孔雀东南飞 作者:双渎女 简介: “寒儿,寒儿,我不该,不该放手啊!”一男子满脸血泪匍匐在地,捶打着地面,痛哭流涕。 “锦哥哥,寒儿不后悔,为了大理,为了百姓,锦哥哥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生儿育女……”女子全身只剩下一个身子,四肢全无,正朝着前方男子方向滚过去…… 男子抱起女子余下的身躯,全身都在颤抖,他发出了绝望的吼叫:“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让一切都朝我来,不要伤害我的寒儿啊——” 一双华贵的靴子慢慢踱了过来,在男子身旁停下。 “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这一世,生生世世!” 三千年后。 “主子,还记得孔雀么?” “回去吧!万事不可强求,我与他已经无缘。” 三千年前的情缘已断,今世能否重圆? 正文 第一章 他乡寻故主 江南水乡,山清水秀。 三月的桃花开了,欢乐的燕子你追我赶,沿着绿茵茵的柳树上下翻飞,一会儿双双栖于枝头,一会儿其中一只又张开双翅“呼——”的一下窜上蓝天,徒留另一只燕儿扑棱棱地拍着翅膀,干瞪着眼。游人如织的堤坝上,身着彩衣的小孩子拿着风车,生气勃勃地往前赶。 “唉,看来,爷爷又食言了。再等等吧!”一位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唉声叹气地坐在长凳上,摆弄着她手里的风车。 熙熙攘攘的人流不断地向前流去,趁着花香弥漫,人们循着花香一边赏景一边聚会,好一派热闹的景象!小女孩呆呆地望着远处嬉戏的孩童,双眼充满了渴望。她好想过去一起玩,可是,可是,她得坐在这儿等爷爷。 “大家快逃啊!龙卷风来啦!”远处一阵嘈杂。 只见天空中伸下一条长龙,不断地旋转着,正由远及近而来。小女孩还是沉浸在对游戏的渴望之中没有回过神来,丝毫没有发觉即将到来的危险。 龙卷风所过之处,树枝直直地伸向天空,落叶聚在了一起一飞冲天,河里的水流仿佛有谁在指引似的,一直向天空淌去……“哇哇,妈妈!”胆小的孩童慌不择路,直喊着叫妈妈。路人纷纷往回走,准备找一处安全的地方躲避。有些人干脆在往家里赶。 长龙越旋越快,越选越粗,才三四秒的功夫就旋到了小女孩的面前。 一会儿,龙卷风里伸出一双翅膀,狰狞的骨架捞向了女孩的头,骨架的缝隙处还在不停地滴着鲜红的血。那血滴向了女孩的脸庞,在她嫩嫩的脸颊上晕开了一朵朵小花,却又迅速消失了。 于是,周围的人一阵惊呼:“妖怪来啦!”“龙卷风里有妖怪!”他们疯了一样四处逃散,谁也没有这个胆子去拉一把小女孩,任她被妖怪吞噬。 奇怪的是,那双翅膀的血滴在女孩脸上的同时,龙卷风迅速消失了,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一样。太阳重又出现在头顶,风轻云淡,柳絮飘飘。 一只美丽的大鸟悄无声息地站到了女孩的面前,静静地望着她,炯炯的目光里满是疑惑。女孩眨着眼睛,不解地望着这只大鸟:似曾相识却又不识。仿佛千百年前,这只大鸟就是跟她一体的,从来没有分开过,这种熟悉的感觉迅速弥漫到女孩的心头,又沉淀下来。 风轻轻吹过。 岸边的行人依旧。 翅膀一晃,大鸟悄然隐去。 却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走近了小女孩。 “爷爷,爷爷,您怎么现在才来呀!我等得好心焦呀!”女孩一下子扑了上去,紧紧抱住了老爷爷,满脸的欣喜:终于可以回家喽! “走,寒儿,咱们回家去!”爷爷伸出双手,慈爱的脸上满是笑容,“心肝宝贝,你真乖,没有坏人来骗你吧?” “没有没有,坏人我认识,我不睬他们的,他们骗不了我的呀!”童言无忌,脆嫩的嗓音惹得爷爷一阵大笑。望着心肝宝贝童真的脸庞,爷爷的心里一阵酸楚:自从儿子在水厂中毒死去后,媳妇一个人工作支撑着家里的一切开销,照顾孙女的任务自然而然地落到了老俩口身上。为了贴补家用,二老又在河堤旁趁着人多捡些矿泉水瓶,卖了这些瓶子,每周都可以挣得七八十元,够他们一家子两天的菜钱了。可是,为了不让孩子受到别人的白眼,他们每次都把孩子放在路边的长凳上,让孩子一人玩耍,他们也可以远远地照看一下。 这不,老太婆赶回去烧晚饭了,媳妇要回家吃晚饭。老头子就急着来找孙女了。 “爷爷,爷爷,这里有一只大鸟,快来看呀!”小女孩睁大了眼睛,望着眼前五彩的“庞然大物”,眼珠一动也不动。她得把大鸟带回家! “寒儿,哪里的鸟?在哪里?”爷爷吃惊地问着女孩。因为他目之所及都是一茬茬的游人,根本没有任何鸟的踪迹!真是见鬼了! “爷爷,在这里呀!”小女孩“摸着”这只大鸟,眼睛直放光。 “寒儿,你别吓爷爷呀!”老头子顺着女孩摸着的方向也伸出了右手,可是,他的手所能感觉到的只是虚无的空气。除了空气还是空气! 老头儿顿时感觉鸡毛淋淋了。大白天的,女孩的异常让他心里非常紧张。都说小孩子的眼能看到不同寻常的东西,而这些“东西”是祸是福就说不定了。女孩今天看到的是“大鸟”,可到底是什么鸟,让活了七十多岁的老头儿也吓呆了。他抱着女孩急匆匆地往家跑。 “爷爷,爷爷,大鸟不让我走,大鸟要伤心了!哇!——”女孩忍不住一阵大哭,惹来了游人的注意。 “不对,是不是人贩子在抓小孩哟!” “小姑娘,他是你的什么人呀?告诉阿姨,阿姨帮你去找妈妈。” “喂喂,你干嘛抱着小姑娘跑呀?” 大家纷纷涌上前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责问老人,硬是不让老人走.仿佛有魔力似的,女孩也不哭了。她的眼里心里都是眼前这只美丽的大鸟。这是一只怎样的鸟啊!身上的羽毛五彩缤纷,正迈着步伐优雅地踱着步子,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老人称为“寒儿”的小女孩。是妖还是魔?老人看不见摸不着,又不能走,心里急得火燎火燎的,额上、脸上顿时汗涔涔了。“老天爷呀!我又没干坏事,为啥要让我孙儿看见不该看的东西啊!儿啊!你在天有灵,也要保护你的女儿平平安安,不能让不干净的东西上身啊!” “不对,应该是女孩的亲爷爷!”有人大声喊叫,“女孩紧紧抱着呢!是人贩子的话哪能这么亲昵呢!” 人群一下子散了。 “爷爷,爷爷,我告诉你啊!大鸟说,你们看不见它,大家都看不见它,只有我才能看见。它说,我们有缘呢!”女孩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搂住爷爷的脖子轻声说。 “爷爷,大鸟说,他叫孔雀,三千年前,他一直跟着我呢!我是他的主人。他飞了三千年才找到了我。是真的吗?” “爷爷,我们回家吧!大鸟要跟我回家……” 寒儿的话一次次地拉扯着老人的心,把老人吓得跌跌撞撞,连滚带爬跑回了家。 正文 第二章 忆寒的守护神 “寒儿,回来啦?来,到哥哥这里来玩。”还没到家,隔壁冲出一位虎头虎脑的十一二岁男孩,拉起女孩就走。 “不,龙龙哥哥,你先做作业呀!哥哥要上大学,考博士,哥哥要发明时光隧道,带我到三千年前去玩!”忆寒说着,可还是从爷爷身上跳了下来,跨起小短腿不停地跟了进去。看到回了家,而孙女也没啥异样,爷爷终于长吁了一口气,回屋里给老伴帮忙了。 女孩跟着哥哥走到了隔壁屋里。这是一户两室一厅,哥哥跟奶奶一个房间,爸爸妈妈一个房间,客厅里除了一张桌子,一只木头沙发外别无他物,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被成为龙龙哥哥的男孩刚才在做作业吧!这回正把桌子上摊着的书理了起来往书包里塞。“哥哥正好做完了,寒儿要听故事吗?哥哥昨天在书店淘到一本好书,要看么?”龙龙跑进自己屋里,一会儿就捧着一本装帧精美的图书出来。书的封面极其漂亮,“西游记”三个大字正在封面中孙悟空的脸上跳跃,任哪一个小孩都抗拒不了它的诱惑。上官忆寒也一样,“白骨精,龙龙哥哥,你上次给我讲的《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故事就是从这本书里找出来的吗?她睁大了双眼,直直地盯着眼前的男孩,心里哪还记得那只大鸟啊! 而那只大鸟呢?趴在玻璃窗前,凝视着这一幕,不声不响,谁也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对,孙悟空这只猴子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连爸爸妈妈是谁都不知道呢!可是学得一身的功夫,连玉皇大帝,天兵天将都不怕,最后还是如来佛主把他压在了五行山下五百年。厉害吧?” “龙龙哥哥,孙悟空被压了五百年还不死啊?我要做孙悟空!” “乖,孙悟空是只猴子,再厉害,现在也没了,还是做寒儿好。” “《西游记》里谁最厉害?是不是如来佛主?我猜得对吗?” “不一定噢!孙悟空是上了如来佛主的当才被压在五行山的。” “龙龙哥哥,快讲快讲《西游记》。” 窗内,青梅竹马的一对小人儿其乐融融;窗外,哀怨的孔雀无声地流着眼泪…… 方子墨,没想到三千年后还是遇见了你。任你如何变化,我始终认得是你!三千年前,你不顾青梅竹马的恩情,舍弃了忆寒主子追求了荣华富贵,三千年后,你还有脸跟在我主子身旁么?我主子为你吃的苦头还不够吗?我倒不相信,这一世,你会一直在我主子身边!所谓“狗改不了吃屎”说的就是你这号人吧!瞧瞧你屋内的东西,啥都没有,给你一屋金子,你还会留在我主子身边?不行,我得早点带主子回去,救我们的大理人民于水深火热之中啊!不跟你这号人耗! 想到这里,这大鸟竟然瘪了瘪嘴,摇了摇头,翘起尾巴走开了。屋内的上官忆寒不巧瞧了个正着,一下子就想起来,她原来把这只大鸟给忘到洼爪国去了。“龙龙哥哥,等等,我带个朋友给你玩。”上官忆寒急匆匆地打开门,伸出头往窗户边钻,准备去揪这只花孔雀给他哥哥看看。可是打开门,望见的只是空空的窗台和虚无的空气,花孔雀可连影子都不见了,仿佛刚才只是她眼花,瞧见的是一个“虚无”的假象。 “咦,孔雀,你在哪里?快出来,我哥哥要见见你!”无人应答。 “孔雀!孔雀!”小忆寒一声声的呼唤声中夹杂了些许焦急,“会不会给陌生人抱走了呢?爷爷说,现在坏人太多了。”小忆寒着急了,硬是拉着他的龙龙哥哥去外面寻找。 “孔雀?奇怪。除了动物园,哪里还有孔雀啊!”龙龙皱了皱眉头,潜意识里是真的不喜欢这只大鸟,略显烦躁地抓了抓头,“寒儿啊,大鸟肯定回家睡觉了,明天他会出来找你的,咱们回家好吗?” “好吧!回家睡觉。明天孔雀就会来找我的!”忆寒笑呵呵地跟着哥哥回了家。 臭小子!看我饶得了你不!三千年过去,跟老子还是对头!你把我当敌人,难道我还把你当亲人?瞧瞧你这贼样,想从小就把我主子看住?没门!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拿根绳子捆住也没用!等着瞧吧!哼哼……花孔雀躲在一旁不停地从嘴巴里哼哼着,直至两个小孩进了屋。 正文 第三章 千年的呼唤 “金孔雀,轻轻飞,面向东南,造福百姓……”歌声由远而近,越来越清晰。小忆寒眉头紧皱,睡得很不安稳。“孔雀,孔雀!”她的两手抓向空中,似想拥抱什么,可是又什么也没有抱住。 床脚,正站着那只躲起来的“大鸟”,此时却一动不动,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注视着床上的小人儿。看着小人儿挣扎在梦中时,“大鸟”的眼里似乎噙满了泪水,无限的哀伤涌上它的心头。“已经过去太久太久,久到我快忘记您的相貌了。现在,您变成六岁的小孩,我可怎么带您回去啊!”“大鸟”自言自语,许久,再也不出声了。时光放佛定格在那一刻:“大鸟”神情哀伤地注视着女孩…… 忽然,床上的小女孩睁开了大眼,朝着“大鸟”的方向望去,可是,双眼却没有焦距。“大鸟”神情一凛,顿时严肃起来。“孔雀,是你吗?”女孩的声音若有若无,似乎有着魔力,牵引着“大鸟”缓缓走近。“忆寒主子,我来接您回家!锦王一直在找您啊!”被成为孔雀的“大鸟”眼含着泪水,虔诚地望着女孩,“您再不回去,再不回去,大理的臣民可怎么办啊!”“百里莫的眼睛好了吗?”女孩似乎想起了什么,喃喃问道。“没有,还是什么也看不见。”“他还好吧?”“不好,国家都不管了,整日闭关,都快走火入魔了。呜呜……主子,您跟我回去把!” 孔雀慢慢地、慢慢地伸出了双手,上官忆寒却眼睛一闭,又沉沉地进入了梦乡。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寻欢!梦中,金孔雀的歌声依旧,舞姿依旧,还多了一个白色的身影,静静地坐在那里,不言也不语。 窗外,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床前,洒在五彩的孔雀身上,哀怨的孔雀啊,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主子啊,大理发生叛乱,异族入侵,您却失踪了。锦王为了找您,无心抵御外敌。敌人已经在大理的土地上统治了三年,整整三年啊!我跨越三千年来找您,您却已成了一个六岁的小女孩,苍天啊,你叫我一只鸟能怎么办?孔雀的眼里心里数不清的都是泪,他心疼主子,心疼锦王,明明是多么有情的一对人儿,却因命运的捉弄一生都未在一起,熬白了头发熬老了岁月熬碎了心。如今,锦王失踪,主子的灵魂来到了三千年后的异世,这个难题,叫一只孔雀怎么解决,真是愁煞个鸟啊! 于是,孔雀静静地坐了下来,他的头顶慢慢升起一股轻烟,缓缓飘向女孩。 “金孔雀,轻轻飞,暖风习习,柳絮纷飞。”是谁在唱歌?床上的小女孩睡得安详,梦里尽是欢乐的笑啊!那只孔雀闭着双目养神。歌声正是从他的头顶溢出,进入小女孩的梦乡。他们似乎要从梦里相遇…… “孔雀,我已经是三千年后的人了,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主子,您永远是我的主子。您无端消失,锦王双目失明,不肯抵御外敌救大理臣民于水深火热之中,孔雀有愧锦王,有愧大理啊!” “雀,人的命运不可逆反,我已经救了百里莫一次,还了他的救命之恩,我跟他之间缘分已尽,我不能逆流而上,这是要荼毒生灵的啊!” “主子,所有的反噬,孔雀来承担,我自愿生生世世堕畜生之道,来还主子之恩,锦王之恩,大理人民之恩!” “你这是何苦呢!度过这个轮回,你就可以转世为人,几千年的修行就这样毁于一旦,我不允许。” “那您跟我回去,只要您和锦王一起解了大理的战乱,您仍旧可以回来,孔雀把您送回来。” …… 深夜,一人一鸟依偎在一起,睡得真熟。窗外,月儿弯弯,透过轻纱似的月光,一朵彩云似在空中升腾。 “寒儿!寒儿!”隔壁屋里,男孩“嘭!”地一声坐了起来,大汗淋漓。缓过劲来后,他才想起,刚才梦里仿佛瞧见上官忆寒被一只孔雀驮走了。他的心空落落的,仿佛缺了一角,就再也睡不着了。他烦躁得不行,走到窗前拉开连窗户——顿时长大了嘴巴,眼睛也瞪圆了:只见天空中彩云飘飘,他的女孩安详地睡在上面越升越高…… “寒儿!寒儿!”他打开门,冲了出去,“寒儿,寒儿,是你吗?”他扯开了嗓子喊着,旁边的窗户一盏盏地亮了起来。“寒儿,回来,偷人啦!孔雀偷人啦!”他声嘶力竭地喊着。上官忆寒的爷爷也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寒儿呢?寒儿在哪里呢?龙龙,你看见我的寒儿在哪里?”老头发现孙女的床上空无一人,连魂都没了,顿时想起来白天孙女跟他说起的大鸟的事情,“孔雀呀,你带走了寒儿就是要了我老头的命呀!儿子啊,你怎么不保佑你的女儿啊!”于是,开始一阵嚎啕大哭。老伴连衣服也没批,拖着双拖鞋跑了过来,连连朝着空中拜。 “爷爷,龙龙哥哥,咦,你们在这里干啥?”旁边走来一个女孩,揉着惺忪的睡眼疲惫地问。 “寒儿!”爷爷和男孩都扑了上去…… 两人相视一看,都常常地吁了一口气,觉得千防万防都要防这只孔雀。 正文 第四章 公园急救主 于是,身负重任的孔雀不得不暂时留在了这个世界。他隐藏了自己,每天悄无声息地跟在了忆寒身后,不再出来。他在等待,等待一个时机,能够把忆寒带回去的时机。况且,清醒着的忆寒根本没有前世的任何记忆,心理年龄也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带回去也没用。他得找到正确的法子,先把忆寒主子前世的记忆找回来!那么,一切都会两样。 于是,他翻遍了身上的每一处角落,没有找到任何能够代表自己身份的东西:忆寒主子曾今送给他的脚环在战乱中遗失了,他的宝贝“铃铛”则自愿留在了锦王那里,身负保护失明锦王的重任,随着锦王一起消失了。他多么希望铃铛能够响起来,锦王能够让他找到! 不愧是修炼几千年的妖,清楚忆寒失忆的原因,几天时间就从孟婆那里找来了孟婆汤的解药,准备寻一时机给他的主子服下去。只要主子找回前世的记忆,那么一切都将由忆寒主子作主。 这天正好是周末,忆寒跟着爷爷进公园闲逛,寻找可以捡回来的“宝贝”,隔壁“龙龙”也跟了去,美其名曰“照顾妹妹”。“哼!照顾妹妹?还不是不怀好意!小小年纪,不好好读书,还窥视我的主子,你前辈子欠了忆寒主子啊,这辈子要做牛做马偿还他!”隐身的孔雀愤愤地想。 “寒儿,跟龙龙哥哥在这里玩,不要跟陌生人走,更加不要跟那只孔雀走,理都不要理它!记住爷爷的话噢!”爷爷反复叮嘱到。上官忆寒是个非常听话的孩子,只要是爷爷说的,就一定会听。况且身边还有一个哥哥陪着,更加不会跟陌生人闲聊。孔雀一下子感觉自己被遗弃了,连自己原来的主子都不能跟自己说话,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啊! 孔雀飞到了高高的三十层楼顶,远远地瞧着远处公园里的大小孩带着一个小小孩,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这是两个怎样贫穷的家啊!难道主子就要在这样的家中长大?然后嫁给她的青梅竹马?把锦王忘了,把大理人民忘了。主子,你可是大理人民的保护神啊!孔雀哀怨极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异世,他只是为了寻找自己的主子,去救主子的心上人,一切都是为了主子啊!这只忠心耿耿的孔雀抬眼望望空中那个耀眼的太阳,心中充满了疑惑:主子不认识自己了,那现在做的是不是令主子反而不开心呢?到底怎样做才不会违反主子的意愿呢?望着公园里听着哥哥讲故事,乐得哈哈大笑的小姑娘,孔雀捏了捏手中的解药犯了难:这药究竟该不该给主子呢?不给,他就完不成此行的任务;给的话,要有个恰当的时机…… 咦?石凳上的两个小孩呢?一不留神,孔雀惊恐地发现,他跟了好几天的主子竟然不见了。“呼——”刮起了一阵风,他疯了一样地扑了下来,转眼间就站到了忆寒刚才坐的石凳上。 “救命啊!”他的耳朵异常灵敏,这不,就听见有个男孩在求救。 “臭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再喊,把你舌头割下来!”一个凶狠的声音威胁着。 男孩仿佛不吃这一套:“呸!不放我们回去,你要倒霉的!” “哈哈哈!真是奇闻!你有什么使我倒霉呀!一个嘴上不长毛的家伙!”轻蔑的声音似乎激起了男孩的愤怒。 “我们有一只大鸟,把你们丢河里去!”他声嘶力竭地怒吼道。刚才求救的时候,他似乎感觉到强劲的风从天空中扑下来,这不就是那只花孔雀嘛!哼,别以为我瞧不见你就不知道,我清楚得很哪!不用白不用,我都告诉你了,把他丢河里去,别闹出人命就行了。 “嘭!”旁边河中真的掉进去某个人。望见身旁空空如也的位置,另一位歹徒真是傻了:今天真是鬼撞墙了,伙伴无缘无故不见了!突然,他惊恐地指着男孩,嘴巴张得大大的:“你——,你——”可再也蹦不出一句话。 “瞧见了吧!”男孩笑呵呵地嘲笑着,“我们有神鸟保护,你赶紧跟警察自首去!” 忆寒不解地听着哥哥跟这俩男人的对话,怎么也闹不明白:龙龙哥哥怎么会这么勇敢! “看,孔雀!”随着旁边一阵大呼,忆寒也望见了原先跟着她的孔雀。但是因为爷爷的交代,她强忍住心中亲近的念头,一声也不吭。 “主子,他们没有伤害到你吧?”孔雀飞过来,停留在忆寒脚边,用谁也听不见的语言问着。 “没有,都是哥哥把他们吓倒了。”忆寒静静地说着,小小年纪就有了沉稳,不再表现出跟孔雀的亲近,孔雀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阵失落。他凶狠地瞪着旁边另一名歹徒,瞪得他腿一软,瘫倒在了地上。然后又开始瞪着旁边的男孩,男孩就这样静静地回瞪过去:“才不怕你,利用你又怎么样?” 正文 第五章 孟婆汤的解药 一人一鸟就这样瞪着,眼光在空中厮杀。男孩说:“臭孔雀,救了我们是你有用处,别想花头把寒儿带走!小心我拔光你的毛……”鸟说:“臭小子,才几岁呀,就学会泡妞了?你考不上大学,看谁还跟你?就这穷酸样!”男孩的眼神喷出了火一样的光,鸟的眼神却如利剑,恨不得能杀人。这是一对怎样的仇人啊!前世作的孽。这对骂谁也听不见,这一幕谁也看不见,只有男孩和孔雀两只傲娇的人鸟心知肚明。 这不,忆寒可是满足得很哪!“孔雀呀,爷爷叫我不要跟你讲话,你怎么就得罪了我爷爷呢?我是一个听话的好孩子,你快快回家去吧!” “孔雀的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孔雀回不了家。”听了忆寒的话后,孔雀的眼眶里溢满了泪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个六岁的忆寒看了也忍不住可怜了起来。 “那么,你现在住哪里呀?要不先回你住的地方去吧!你是一只好鸟,我跟爷爷讲讲,他会让我跟你玩的。”忆寒安慰着这只可怜的鸟,拉着男孩的手走了。男孩回过头瞥了一眼孔雀,那眼神,赤裸裸的挑衅啊! 周围人越围越多,远处还走来两位身着制服的警察,孔雀一看情况不妙,翅膀一张开,风一样地飞到高空,一眨眼就只剩一个小黑点。围观的人在跺脚:“孔雀啊,多值钱!怎么没把它抓住!”“是哪个公园里跑出来的吧?政府应该派人把它抓回去,放在外面多危险。”“这只孔雀好像跟刚才的女孩认识,人呢?”于是有人急匆匆地去寻找刚才的那两个小孩了。 看来,忆寒在这个世界的生活不会太平了,孔雀决定立即给主子服药。 他又隐身起来,跟在了两个小孩后面,伺机而动。 机会终于来了! 忆寒口渴了想喝水,附近的矿泉水要比公园旁边的店贵,于是,男孩决定到公园外边去买,让忆寒一个人住在石凳上,因为爷爷快回来了,找不到忆寒会着急的。 “寒儿,不要理财孔雀哦!有坏人来要大声喊救命,记住了吗?”男孩反复交代。 哼!主子听你才怪!傲娇的孔雀得意地咧开了嘴,他相信,主子对自己还是有一种亲近感的,无论喝了多少孟婆汤,永远也改变不了他们是最亲密的主人和宠物这一关系。 他等男孩一走开就现了身,吵着忆寒跪下了:“忆寒主子,我是您的宠物,您喝了孟婆汤把我忘了,这是解药,您吃了就想起我来了啊!”他双翅捧上了解药,满心欢喜地瞪着主子吃了夸奖他。 嗷嗷!主子,快吃了吧!吃了您就会醒来了! 可是,可是,女孩瞪大了双眼惊恐地看着他,吓得人簌簌发抖了。可怜的孔雀哪里知道啊,在这一世,多少坏蛋最常用的手段就是给人吃迷幻药,然后把人掠去拐卖掉,或偷了器官把人丢掉!忆寒的爷爷、哥哥可没少给她灌输这样的骗局,以防她上当受骗。于是,无论他磨破了嘴皮子,小女孩再也不相信他了,在女孩眼里,他跟拐卖人口的贩子差不多,是人人喊打,该杀的那种。唉!谁叫这只孔雀涉世未深,没有临过世面呢! “孔雀,你,你,你走吧!我不会吃,吃这药的。”女孩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一副“你快放了我”的模样。 “主子啊,孔雀怎敢骗你呢?你是我的主子,我听你话都来不及啊!”孔雀又开始流眼泪了。谁说雄性动物不能轻易流泪?反正这里没有雌孔雀,哭了也没有啥不好意思的。 忽然,孔雀翅膀上的解药被一双小手抢走了,心底涌起一阵狂喜的孔雀抬头却看见,啥时的男孩已经去而复返:“臭鸟,敢哪迷幻药给寒儿吃?”一抬脚,正中孔雀的屁股,痛得他全身的羽毛收紧了,屁股上的毛还掉了三根。哎哟喂,我的神羽啊!前一世,任谁也求不来的神羽就被男孩的脚拔掉了三根,气得孔雀全身都哆嗦起来了:此仇不报非君子!方子墨,今天你让我掉三根毛,下次我剥你三层皮! 更可恶的是,男孩走到羽毛旁边,捡起它们,竟然塞进了袋里:“孔雀毛啊,多珍贵啊,说不定还可以拿来卖钱呢!咱可以给寒儿买几条新衣服了。” 一听见给主子买衣服,孔雀的心也不冒火了。谁叫她是主子呢!拔光了毛也没话说的。 接着,男孩领着女孩走了,留下了掉了毛的孔雀。 正文 第六章 方子墨归来 这一夜,上官忆寒跟着奶奶睡了,孔雀再也近不了身。他们把孔雀当作贼一样防着,比贼还防得紧。 隔壁的男孩可是在拿孔雀的解药在研究。化学成分,太简单了,跟米饭一样的碳水化合物,水份。除了这两种,再无他物。研究来研究去,男孩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是一粒普通的填饱肚子的药,除了填肚子,无任何作用,也无任何副作用。 咦,奇了怪了!一只神秘的孔雀干嘛拿着这一粒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饭粒”给寒儿吃?这没道理啊!想想刚才的孔雀可是涕流满面,一副寒儿不吃他不站起来的样子。打死他也不信这里面没有问题。可是——这么紧要的药,成分怎么却只有……不行,我得再看看!男孩抓紧了自己的头发又鼓捣起来。 终于,经过十一次的反复研究,男孩泄气了。这真的只是一粒碳水化合物:我就不信邪了!试试看!一赌气,男孩抛进了自己的嘴巴,“扑噜”一下,“饭粒”自己钻进了他的肚子里。 头晕,男孩这回真的以为自己吃的是迷魂药了。唉,这是什么科学,明明是迷魂药,怎么成分只是碳水化合物呢!昏迷前的一刻,男孩后悔地想。 男孩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全是上官忆寒——隔壁那个长不大的小不点女孩。梦里的她一点点地长大,一点点地动人。男孩梦见了自己骑着高头大马跨街游行,于是有了女孩满眼的泪水。男孩还梦见了自己的洞房花烛夜,新娘却不是她。接下来的梦有些乱,一幕幕像放电影似的却越来越真实。他想找回上官忆寒的时候,一个名叫“百里莫”的男人却一直在阻拦。他追到了大理这个小国,他鼓动皇帝暗地里派人去制造战乱,忆寒和百里莫却一同消失了。他一夜之间白了头,郁郁而终。爱恨情仇,所有的一切一切一夜之间都在男孩的头脑里迅速回笼,包括女孩身旁那只傲娇的花孔雀。 天哪!男孩终于受不住地坐了起来。大颗大颗的汗水浸湿了衣裳,却冷了他的心。他看得清清楚楚,梦里的那个千方百计耍手段迫害上官忆寒和百里莫的男人就是他自己!任凭再早熟,一颗十一二岁的心脏却也是承受不住这么残酷的事实:我怎么是这样一个坏蛋?坏透顶了!我的这双手上到底流了多少忆寒的眼泪?我的刀上到底流了多少人的鲜血?怪不得,怪不得啊!这一辈子我要对忆寒这么好啊!因为——这是我这是欠她的呀!“金孔雀,轻轻飞。暖风习习,柳絮纷飞……”梦里,上官忆寒带着孔雀在大理皇宫载歌载舞,为大理人民祈福。一幕幕是刻在他的脑子里,挥也不能挥去。一滴豆大的泪珠缓缓滚落:“忆寒,我对不起你。为了得到你,我迫害百里莫,给大理人民犯下了滔天的罪行,我的手上沾满了鲜血,我怎么对得起从小你和你爹照顾我的恩情啊!这一辈子,就让我来赎罪吧!” 百里莫呢?我和忆寒都在这里,臭孔雀也在这里,百里莫哪里去了?男孩突然想到了:臭孔雀在这里了,是不是预示着百里莫也来到了现代世界? 他望望四周,窗帘没合上,却也看见了窗外的那只臭孔雀。孔雀心里一惊:我不是隐身的吗?臭小子怎么能看见我? 男孩披上衣服走了出去。走到孔雀旁边不言也不语。 “小子,你怎么瞧得见我?” “我吃了你给忆寒的药。” “呸!那是孟婆汤的解药。你该想起来你做的事情了吧?还想在忆寒主子的身边打酱油吗?” “忆寒在这一世活得无忧无虑,你不该让她吃解药。无论在哪里,只要她幸福就行了。” “呸呸呸!你没资格跟我讲话。锦王还没音讯,大理的人民还在苦难中。收起你那一套假惺惺,对我没用的。” “那你想怎么样?世界变化这么大,这个世界已经不允许妖兽横行了。你也该回去。这里的人会把你抓进实验室解剖了研究!”男孩青筋暴露,火气越来越大。 “龙龙,你一个人在院子里跳舞啊!”奶奶在屋里大声喊着,疯了,疯了!自从有只花孔雀来找隔壁的忆寒后,她家的龙龙也像疯了一样!老太婆披了衣裳走出来,揪起男孩的耳朵往屋里拎去。男孩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愤怒的奶奶,脚步不停地跟了进去。有什么办法啊!不然,他的耳朵就要被拎掉! 但是,男孩,该叫他方子墨了,决心给上官忆寒洗脑,一定不要,不要让她吃臭孔雀给他的任何东西。 方子墨!还是这副德行!孔雀愤愤地想。说得倒好听,让忆寒主子无忧无虑地生活在这一世,只要她幸福快乐就好。可是,上一世,上一世呢!忆寒主子会允许他把她留在这里而不去救锦王吗?她会放得下她的大理人民吗?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责任,他孔雀的责任就是做上官忆寒的宠物,做好她的宠物,为主子分忧解难,对所有对主子好的人好可是他做鸟的准则。不然,凭什么,那么多的鸟类都把他尊称为“王”? 孔雀拍拍翅膀,一阵大风扬起,他冲天而去。九霄云外是他的战场。他站在云朵上四处张望:唉,真是孤独啊!主子来的这一世,竟没有一只鸟是他的同类!一只只没有修练过的未开化的鸟啊怎么可以和他对话呢!他没有鸟可以调侃,没有鸟可以捉弄,无聊得透顶。唉,还是办正事去吧!他放松全部的身体,一个俯冲,又向老朋友孟婆那里冲去。还好,三千年之后的今天,孟婆老婆婆还没有见阎王去,不然他真是欲哭无泪了。 屋内,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久久地望向天空。他看着孔雀冲天而去,看着孔雀俯冲下来,又看着孔雀又渐渐消失。那双深邃的眼里满是不甘:就这样让孔雀带走忆寒?爷爷奶奶怎么办?阿姨怎么办?忆寒可是他们的心头肉啊!男孩攥紧了拳头狠狠地锤向自己的头…… 正文 第七章 尘埃终将落定 自从找回了前世的记忆后,方子墨的智商猛涨。前世的状元可不一般哪!连老师都瞠目结舌:一名六年级的孩子竟然能作出那么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来,全部还是文言功底。说出来很羞愧,方子墨的语文老师读不懂,更不用说写了。校长去请了全国最有名望的古文字专家,专家看得泪流满面:他研究了一辈子的许多未解之谜都在这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身上迎刃而解。闻讯而来的记者们堵住了学校的大门,惹得孩子们上课都没心思了,一个劲地往窗外看西洋镜。谁都清楚,凭方子墨现今的语文功底,连研究生都自叹不如,更不用整天捧着那几本教科书跟着小学生一起抄写词语,作四百字的记叙文了。于是,国家排名第一的大学——国立大学请了方子墨去读书。天大的好消息啊!从此他家可是翻身了,爸爸妈妈下半辈子的生活都不用愁了。但是,这个好消息却愁啥了他! 去吧!离开忆寒几年实在不放心啊!还有只花孔雀在虎视眈眈。忆寒的爷爷奶奶妈妈都不知情,这事也没法跟他们说啊!难道说,他方子墨前世犯了罪孽,迫害了忆寒,这辈子做牛做马来偿还?这么一说,爷爷奶奶还不是要把他当成坏蛋?不去吧!更是不行。他可是答应了忆寒,要去考博士,要带着忆寒走时光隧道去三千年前看看。忆寒潜意识里对三千年前的世界念念不忘,他怎么也得带他去。只要他在忆寒身边,忆寒一定不会回忆起来自己的身份的,那么也就不会恨他。臭孔雀可是要釜底抽薪,直接让忆寒恢复记忆,那还不如直接杀了他!于是,方子墨愁啊愁,愁得上学也没心思了。终于,状元的头脑还是挺管用的,妙计出来了…… 话说孔雀知道了这个消息后兴奋得飞起来都轻松多了:臭小子不在忆寒身边,他行动起来就容易多啦!只要他把药给忆寒主子吃下去,吃下去,忆寒就还是他的主子了。主子,主子,主子快回来了!可是现在不能大意,露了马脚就玩完了。他得悄悄地躲起来,不能让方子墨发现他的踪影。因为,方子墨已经能够看见他了! 被孔雀一猜正着。方子墨这几天憋足了劲在静候孔雀的踪迹。他邀请了市政府的安全部门,告诉他们有只不一样的孔雀,会人类的一切活动,可能是敌人派来的奸细。于是,安全保卫处的同志悄悄地潜伏在方子墨和上官忆寒的家附近。 每当夜深人静,夏夜的蝉终于停歇下来了的时候,孔雀总是要飞到忆寒主子的窗外静候。这几天他有事跟孟婆商量,在那里玩耍了几天,今天可是回来了。可是,可是,当他收拢翅膀站到忆寒主子家外的空地上时,一张“天罗地网”从天而降,他还在蒙头蒙脑啥事都不知道的时候,就被这张网给兜住了。这雕虫小技可是难不倒他耶!只见他张开嘴巴,朝着面前的大网吹着气的时候,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传来了:“吹吧,吹吧,不怕他们把你当怪物,你就使劲地吹吧!只要你上了头条,全世界的人都喊着追杀你,看你还能在这个世界呆得下去不?”是方子墨的声音。孔雀可是聪明的鸟,顿时明白了方子墨的诡计。他是要走了,去国立大学读书,可是自己却成了他的眼中钉,他得快点除了自己这个祸患!不然,忆寒主子还得被自己拐走。算盘倒是打得好啊! 难道他就不晓得他孔雀跨越三千年过来不是他方子墨投胎过来,他孔雀的本领可是一点没忘呢!自从主子失踪了后,他还是勤加苦练,功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语。只见孔雀依旧吹了一口气,整张大网顿时化为灰烬。政府安全保卫科的同志像个木雕一样一动不动了。 半晌,他们才醒悟过来,望着眼前嚣张的孔雀,他们大汗淋漓,互相搀扶着远去了。不是他们不尽力,人类是不能跟妖斗的。他们要回去向上级汇报,让政府派更多的人和机器出来,一定要把这只功能异常的孔雀捉回去。说不定是外星球上的动物,那可是给全人类作出大贡献了…… 安全保卫科的同志走了,孔雀还是留了下来。他觉得再这样鼓捣下去,他的身份还是得被揭露,他孔雀肯定要被这个世界的人当作怪鸟给捉进去。今天他们已经见识了自己的本领,下次带来的家伙肯定要厉害的多。经过这几天的“临世面”,他发现这里的武器远远超出了他的能力承受范围,除了枪炮,还有战斗机、航母、原子弹,哪里是他一只孤零零的鸟可以比划的啊!在这个世界呆得越久,就越不安全。因为,方子墨不允许他留在这里!不如——他的眼珠子一转—— 一不做二不休,他“忽”的一下,直接飞进了忆寒主子的卧室,抱起床上睡得正熟的主子就往屋外跑。“偷人啦!孔雀偷人啦!”紧紧盯着孔雀的方子墨在寂静的黑夜里大喊起来。所有这几幢居民楼的灯霎时都亮了起来。孔雀心一横,拿起手中的解药就往主子的嘴里塞。手忙脚乱中,好不容易喂了进去。这时,屋子里忆寒的爷爷已经拿着大棍子打了出来。 这可是忆寒主子这一世的亲人哪!晾孔雀有十个胆也不敢拿他老人家怎么样。他放下主子,张开翅膀直往天空冲上去,才险险躲过了一劫。唉!这个世界的老人可是得罪不起啊!稍不留神把老人家碰了摔了,那个东检查西检查就能把你折腾得要命。更何况,这是主子的爷爷,可是他孔雀的老祖宗啊!主子在这个世界上的生活,都是这位老人家照顾的。可恶的是方子墨,利用老人家的无知来对付自己。哼!接下来,你方子墨的生活可不好过了噢! 孔雀翘起尾巴,在天空中的云彩上挺直了腰,透过沉沉的黑夜,他看见方子墨抱起主子往屋里去了。旁边,主子的爷爷宝贝一样护着,还不时朝天空瞧瞧。 算了,明天,一切——将有主子来定! 正文 第八章 归心似箭你何在 早晨,上官忆寒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望见的是爷爷慈祥的笑脸,龙龙哥哥关心的笑脸。妈妈摸着忆寒的脑袋说:“咱忆寒醒了,肚子饿了吧?”忆寒望向旁边脸色有些发白的哥哥,懂事地说:“哥哥,你快去吃早饭,准备上学去吧!过几天你就要去国立大学了,可要把身体养好噢!”听了忆寒的话后,方子墨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还好,臭孔雀,没有弄什么孟婆汤的解药给寒儿吃,寒儿还不知道前世的事情。不然,她怎么会饶了我啊!想到这里,方子墨回屋吃饭准备上学去了。 “爷爷,你过来,我跟你说件事。”看到方子墨离开之后,上官忆寒招呼了他最亲爱的爷爷坐到窗前,细声细气地跟爷爷说了起来。 “爷爷,我要出远门一段时间,您照顾好奶奶和妈妈。相信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寒儿是想跟龙龙哥哥一起去京都吗?哥哥去读书,你可不能去捣乱啊!” “爷爷,不管哥哥的事。我要出远门的事情你可不能事先跟哥哥讲啊!我要跟孔雀走。” “什么!爷爷跟你说了,不能跟那只臭鸟走的吗?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了?” “爷爷,你听我说,孔雀不是臭鸟,不是坏鸟。他可是我的宠物噢!我是他的主人,他的职责就是保护我。我让他过来给爷爷请罪!呶——”说完,她手指一指,窗外的孔雀早就待命了,抖抖身上的羽毛,扑落了一地的灰尘就往屋里走来。走到窗前就跪下了:“主子,雀儿办事不利,没有早早叫醒主子,请主子责罚!爷爷,您要打要骂,尽管拿棍子揍我!不过不要伤了我筋骨,路上我还要保护主子安全的。”说完,朝爷爷眨了眨眼睛,把个老人家唬得一愣一愣的。 “唉!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只孔雀来了没好事。寒儿哟,你才六岁,你这么个样子爷爷怎么放心让你出远门噢!”爷爷一遍又一遍地摸着孙女的脑袋,眼泪扑簌簌地直往下流。 “爷爷,您是一家之主。爸爸走得早,您可是咱三个女人的主心骨啊!爷爷不要哭。”忆寒擦着老人的眼泪,“爷爷,您看,我现在还是六岁的样子么?”她一摇手,顿时变成了十七八岁的少女,就这样亭亭玉立着站在老人面前。“爷爷,爷爷,现在,您放心我去了吧!我得把我的心上人给您带回来噢!”最后一句她是凑近了爷爷的耳朵轻轻咬着,连竖着耳朵的花孔雀都没听着。 “真的吗?”老人家看着眼前这么漂亮的孙女,笑得合不拢嘴。 “真的,我一定完成任务!”说完,忆寒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个盒子交给爷爷:“爷爷,我不在的日子,如果您生活上有困难,可以把这些拿出去抵押。等我回来了还会把它们收回来的。”爷爷捧着盒子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真是舍不得啊!他眼看着孙女又变回了六岁模样,眼看着她熟练地爬上孔雀的背,“走吧!百里莫在哪里,你闻着他的气息找去。”瞬间,一人一鸟消失在了屋内。 百里莫,你真傻。为了我连命也不要了,不值得啊!百里莫,在我找到你之前,你不能有事,我不准你有事!无论上穷庐下碧落我都要找到你!忆寒的心里一阵揪似一阵。 老人默默地流着眼泪。忆寒的妈妈走了进来,看着空空的屋子正要出门寻找,被老人家制止了:“孩子她妈,忆寒有事出远门,我们从今天开始,不能向任何人道出忆寒的踪迹,我们一家人——为忆寒——祈福!” 隔壁的方子墨上学前不放心,又转了过来看忆寒。可是,他看着空空如也的屋子,什么都明白了。忆寒是打发他回家后已经跟着孔雀走了。 就这么重要么?一个方子墨,竟然抵不上陪了她两世的青梅竹马?方子墨恨得咬牙切齿,握紧了拳头,恨不得要把假想的敌人生吞活剥了。他不甘啊!前一世,他是为了荣华富贵抛弃了寒儿,可是事后不是回头去找了吗?他很想跟寒儿一起享受荣华富贵的啊!可寒儿不给他这个机会,可恶的是,百里莫从中阻拦,还把寒儿的心偷走了。该死的百里莫!连花孔雀都这么护着你,不远千年到后世来把寒儿带回去,只为了找你,只为了你俩的幸福。那我呢?我呢?跟着寒儿投胎来到这个世界,到头来还是一场空!谁能理解我的心情?我真是个傻瓜啊!难道这辈子就这样过了么?没有寒儿的日子,生生世世我都是孤零零的,这样的生活还有什么意思!想着,想着,他忽然间晕了过去。爷爷叫了奶奶一起把方子墨送回了家。从方子墨的表情和刚才孙女交代的事情中,爷爷也明白了孙女并不待见这小子,而且似乎有意想避开他。他们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只是他这个老头所不知道罢了。万幸的是,孙女已经今非昔比了,她一定能够处理好自己的事情。 躺在床上的方子墨不一会儿就醒了。他手里捏着孔雀屁股上的三根毛,用力,用力,再用力!捏得自己手指都快断了,可这三根毛却丝毫不变形。 他的手不停地摩挲着毛,脑海里像过电影一样一遍又一遍地放着前世的种种。悔恨的泪水啊不停地流。如果人生能够重来一回,他一定不会选择,一定不会选择荣华富贵,该死的荣华富贵!这辈子只要穿得暖吃得饱就足矣。锦衣玉食,高墙大院,美女如云,终究不过黄粱一梦,最终还是抵不过有个知心人携手到老啊!只要人生可以重来,他一定会留在挚爱的寒儿身边…… 花孔雀,你们在哪儿啊! “花孔雀,花孔雀……”他的嘴里喃喃自语着,他的手不停摩挲着。“呼——”的一下,一阵天昏地暗,他觉得自己直直地往下面的深渊里坠去。他的头痛得厉害,他的身体好像被肢解了,腿也不是他的腿了,手也不是他的手了,脸更不是他的脸了。无底的深渊啊好似要把他吞没,他的胸口都喘不过气来了。他往前伸出手去,似乎抓住了一个人的手,旁边还有一只毛茸茸的翅膀在不停地拍打他,爪子甚至把他的脸都抓变形了,可他始终不敢放手。他知道,他抓在手里的一定是赶在半路上的寒儿,那只翅膀是花孔雀的。寒儿,你到哪里,我可是要跟着到哪里!龙龙哥哥不能没有你啊!他满脸的泪水浸湿了衣裳,他紧紧地抱住了身边的小人儿,没错,是寒儿!尽管他什么也看不见,可是他的心能够感受得到,这心跳就是寒儿的心跳!这手,这胳膊更加是寒儿的没错!寒儿,寒儿,龙龙哥哥跟你一起再去走一遭,龙龙哥哥再也不会丢下你了…… 正文 第九章 重新投胎做人 两人一鸟在不知名的空间里撕扯,旋转。孔雀后悔没能把主子驮住。这条路他来时明明已经走了一遭了,路上没有任何意外,可不知为什么这次回去却遇到了暗流,把主子活生生地从他背上甩了出去。这一甩原本没什么,因为这里没有实在的物体,碰不到任何东西,主子不会摔疼也不会碰伤。可是,就在他追出去拉主子的手时,突然从旁边窜出一个人影,拉住了主子的手就紧紧不放。任凭他用翅膀怎样拍打用爪子怎样撕扯都无济于事!他定睛一看,吓得汗都冒出来了:怎么回事?方子墨这家伙追上来了?完了完了!这次把主子带回去,还不得让锦王把性命丢了? 怎么办?孔雀还不知道是他的那三根羽毛惹的祸,无论他们到哪里,神通广大的羽毛总是能够找到他们。他真想一招把这阴险狡诈的小人给解决了,省得回去还要跟他斗智斗勇。主子走到哪里,他总是能阴魂不散跟到哪里。可是,这地方不能杀人,不然他早就干了。这条空间道路是他舍弃了一千年的功力换来的,先知告诉他,在里面杀生,会使通道封闭,爆炸。唉!怎么办? 真是急死个鸟啊!正在他着急得不知怎么才好的时候,他的主人——上官忆寒可是想到了法子。小忆寒这时看起来虽然只有六岁,可是心智已经成熟,就像现在的方子墨一样。她明白:与其这时回去还不如不回。带着方子墨回去不是去救百里莫,那是把百里莫把火坑里推。她才没这么傻呢!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也不能回到现代去。别看她现在被方子墨抱在怀里,啥也做不了,她的脑子会动啊! “龙龙哥哥,你抓得我都痛了,把我放下来吧!”小忆寒可怜兮兮地说。 “好,好,好,哥哥不抓你了。你站起来,我们一起走。你不是让哥哥找到时光隧道,你想到三千年前去看看吗?现在这里就是一条隧道吧!我们应该就是往三千年前走去。我们一起去看看就回来好么?爷爷在家里可是要担心死你了。”方子墨打出了亲情牌。 “好,寒儿一定会回去的。要不龙龙哥哥你回去帮我照顾爷爷奶奶和妈妈?我跟着孔雀去去就回?寒儿一定会回来的。我跟爷爷也保证了。” “不,爷爷让哥哥我一直呆在你身边照顾你,孔雀只是一只鸟,可不会照顾人啊!”旁边的孔雀听了不停地直白眼:臭小子,还不知道吧?我可以幻化成人形的,只不过功力不够,时间不长罢了。这些事情还不如不让你知道太多,省得你以后给我使绊子让我没有退路了。 “好,龙龙哥哥,那我们走吧!”忆寒拉着一人一鸟往未知的世界走去。 快要筋疲力尽时,他们终于到了。那是一棵大树,树下有一个无底的洞。孔雀指着洞说:“主子,我就是从这个地方上来的,现在从这里下去,我们到达的是同一时空。这是我作的印记,没错!”花孔雀的记忆力可不一般,过去了那么久,把地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主子,您这个样子,下去了锦王也不认识你啊!您怎么去救锦王呢?”望着六岁的小主子,花孔雀犯了难:他恨不得一下子把主子吹大十岁,省得旁边那小子鸡糟。可是,就这样把他带下去,他孔雀真是心有不甘啊! “雀儿,我们走远点再下去。我要找到适合我这个年纪的时空。我宁可再投一次胎也不想把他带到那个时间去!啥时能把他甩了啥时就去找百里莫。”上官忆寒用他俩特知的声音说道。他们选择了最近的一个地方走了下去,方子墨也跟了下去…… 他们却不知,这里是短短几米的距离,下面可就是十几年啊!他们选择的这个地方正好是十六年,他们仨到哪里去寻找十六年前的上官忆寒和百里莫?等下去了,孔雀就知道地方不对,想带着主子重新往上爬的时候,方子墨在后面狠命推了一把,把他推了下去。主子心疼他,也跟着跳了下去…… 这是一个世外桃源似的村庄。晴空万里,无限江山美如画。好一幅田园山水画!可是,怎么回事?眼前的方子墨和主子的身影在逐渐变小,变小。方子墨变成了一位两岁左右的孩童,头上戴着头巾,眨巴着大眼睛朝他直流口水。“我呸!”花孔雀扒拉得直犯恶心。 可是主子呢?小得几乎不能再小了,最后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往村边一座高墙大院飞去—— “呼——”孔雀甩了身旁流着口水的小不点,拼了老命似的飞了过去。“主子啊,您别吓我噢!咱老孔雀可是花了一千年的功力找回了您,这回可不要再出岔子啦!” “嘭!”怎么回事?眼看着那个小黑点钻了进去,可是碰到他孔雀怎么撞了回来啊?孔雀睁大眼睛看着眼前黑漆漆的大门,特别的不服气。“臭木头,连你也来排挤我!想老子在山里练功的时候,你和你娘还不知在哪里混呢!现在一副臭烘烘的模样,给谁看呀你?”发泄完毕后,他还不解气,伸着爪子使劲蹬了几下,把人家的大门抓得惨不忍睹了。门内有人走了出来,开了门,扶了一位长相甜美的妇人出来看究竟。孔雀却看见,他的好主子——那个小黑点,正好呆呆地睡在这位妇人的肚子里呢! 唉!真是要命啊,这回,真的投胎来了。主子啊,不知你这回喝了孟婆汤没有?喝了难道还要我再去孟婆那里讨一回解药吗?天哪,真是愁煞个鸟啊!罢罢罢,还是早作准备去吧!孔雀振翅一飞,又往孟婆家里而去。 嘻嘻,孟婆在哭呢,她后悔死了,为什么要给每一个投胎的人喝下这孟婆汤?要是让所有人都把前世的记忆保留下来,世上就不需要那么多学校,这个世界发展起来也就更快,而她,更加不用被一只花孔雀纠缠不休啦! 正文 第十章 喜得龙凤胎 天黑了,孔雀跳上屋顶全身戒备着:他得保证主子能够顺利出生,从今天开始到救锦王出来,足足有十八个年头要熬过去,真是路漫漫啊!于是,他在村子旁边的山上住下来了。 高门大院里住着的是上官鸿一家。自从这个朝代开辟以来,上官鸿的父亲上官瑾帮着高祖皇帝打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是上官家几代单传,传到上官瑾一代更加单薄。上官瑾深爱自己的夫人,死活不肯纳妾,而夫人却只生了一个女儿,且体弱多病,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一命归西的样子。他这戎马半生杀生太多,真怕报应到后代身上,于是,为了祈福,他辞去了高祖皇帝的多次挽留,解甲归田,找了这么一处地方隐居了下来,最终为女儿招了上门女婿,生了上官鸿。不出所料,女儿生了孩子半年后就走了,留下了嗷嗷待哺的婴儿和不成器的女婿。 女婿本是镇上清白人家的读书郎,几次进京赶考都是名落孙山,后来就疯疯癫癫,在一个风雪交加之夜出走,再也没有回来。 上官瑾夫妇是又当爹又当娘,把上官鸿照顾得无微不至,妥妥帖帖。他们可不像别人家的祖辈带孙子,把个小孩宠得无法无天,活生生地毁了他。从生死搏杀中走出来的上官瑾认定男孩要有血性,为上官鸿聘请了远近闻名的高手作师父。虽然过的是隐居生活,高祖皇帝还时不时地微服私访到这里,带来的高手更是多,这些高手都喜爱教上官鸿几招。所以,上官鸿有百来个师傅,学识也挺渊博。因为家教甚严,所以上官鸿生得是文武双全,正直善良。可是,上官鸿刚长到十六岁,还来不及成家的时候,上官瑾夫妻熬不住岁月的沧桑,和思念女儿的悲痛,相继过世。因为已经懂事,上官鸿顺顺利利地接手了爷爷留下来的家业。高祖皇帝过世后,朝廷跟上官家的走动也就淡了下来。上官家住的那个村子,跟外界联系越来越少,真正是世外桃源了。 今天,可是个大喜日子。上官鸿的夫人临盆,远近闻名的接生婆叫了三四个。上官鸿说了,无论生男还是生女,只要大小平安,就一律有赏。满月的时候,上官鸿要在全村大摆宴席庆祝。因此,不仅几个接生婆使出浑身解数,想让夫人早点生出来,连整个村的村民都眼巴巴地望着,屏住呼吸等待上官家的公子落地。 “加油啊,夫人!小公子的头已经钻出来了,你再加把劲!”一个接生婆在给上官夫人擦汗。 “妇人你含着参片,用力大喊一声就行啦!”这个接生婆捧着小孩的头急吼吼地喊着。 “夫人,我给你摁一下肚子,孩子就滑出来啦!”另一个接生婆小心翼翼地在夫人的肚子上推,推,推——“哇!”,“哇!”孩子终于钻了出来。可不仅仅是一个,而是两个。 “恭喜老爷,恭喜老爷,夫人生了一位公子,一位千金!”两位接生婆把孩子洗干净后就抱出门给上官鸿瞧,乐得他眼放金光,走路都虎虎生风。“走,给祖父祖母报讯去!”老管家跌跌撞撞地打开了祠堂,上官鸿紧接着就风一样地“飞”了进去。 “祖父,祖母,今天是咱上官家的大日子!咱们不再是几代单传啦!小娟她,小娟她给咱们家生了两个!我有儿有女,有儿又有女了。祖父祖母,你们活着一定会开心得很吧!相信鸿儿,一定会让我们上官家人丁兴旺!”好个上官鸿,生了俩小孩就夸下海口了,要是上官瑾夫妇还健在的话,准让他吃铁板子。话说上官鸿也是个争气的,头脑活络,功夫又好,这时正是风华正茂,近十年一定会让上官家越来越兴旺。 这里,上官夫人李雪娟正躺在床上休息。刚刚从鬼门关上爬回来,整个人都是软塌塌的。接生婆把两孩子抱给她瞧时,那种开心啊真是无以形容,嘴里不停地说:“老爷开心坏了吧!老爷开心坏了……” “老爷早就开了祠堂给爷奶报喜去了!”丫鬟小绿心直口快,正准备把屋子里血腥的东西拿出去,可还是笑意盈盈地凑上来了,“夫人,您就好生休息吧!您给老爷生了大胖小子和宝贝千金,老爷准备大摆宴席呢!”说完,脚步不停地走了出去,还不忘小心翼翼地带上了门。产妇的屋子可进不得风,这几天关紧门窗,好好把夫人伺候好了,老爷才有赏赐呢!要是,要是让夫人月子里留下什么病根,老爷可不给他们好果子吃。唉!还是看小少爷和小姐去吧!绿儿处理了脏东西后就径直向两位孩子的屋子走去。 这厢,接生婆们忙着给夫人喝汤,等收拾利落后就交代夫人睡一觉,好好休息了才能产奶。那边,奶娘已经住进来了。可是原来只叫了一个,没想到却生了两个,一个奶娘两个孩儿可怎么喂呀!管家吩咐老实巴交的阿炳再去访访看。 阿炳刚走出院子,就看见他的竹马之交大牛兴冲冲地赶过来:“阿炳,阿炳!上官夫人生了俩?是不是,是不是?” “上官夫人生了俩,你高兴个啥!”阿炳正烦着到哪里去找奶娘的事情,酸溜溜地回道。 “有关系,有关系!你听我说——”大牛一把抓住了阿炳的衣袖,死也不肯让他走。 “我呸!上官夫人生的俩小孩跟你方大牛有个屁关系!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阿炳把衣袖一甩,翻起屁股就要走人。 “阿炳,阿炳,你听我说!”眼看着阿炳要走了,大牛记得直冒汗,“阿炳,老爷要奶娘不?”说完,转过身子就要往里冲。 “奶娘?”阿炳一听就来劲了,“你有奶娘吗?”这次他拉住了大牛,心里真是兴奋极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只要找到了奶娘,老爷肯定重重有赏。 “阿炳,我家婆娘生了小宝,家里母牛也生了小牛,我可以让小宝喝奶牛的奶,我家婆娘可以奶小公子和小姐。刚听说夫人生了俩孩子,没叫两个奶娘啊!我家婆娘就叫我来问问。” “好小子,你的福气来了!管家就是吩咐我去找奶娘!这么急匆匆的,到哪里去找现成的奶娘!不要把小公子和小姐饿坏了才是真的。真是急啥我了,大牛,你真是帮了我的大忙啊!走,咱们去见老爷。”说完就拉着方大牛的手进了院子。 “大牛啊,以后生活好了可不要忘了老兄弟啊!是我把你领进这扇大门的。”阿炳不停地唠叨着,为大牛高兴,也为自己能有一个飞上枝头的兄弟可以傍一傍而想入非非。 正文 第十一章 一母同胞的机遇 方大牛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婆娘倒是个利落的妇人。没过多久,上官老爷就让方大牛把婆娘领了来,跟原先的奶娘一起照顾两个孩子。方大牛自己的小宝则丢给了自家的老娘,让老娘随便挤点牛奶给他就行了。方大宝,即方子墨已经二岁多了,能够自己照顾自己了。 方子墨没了母亲的看管,得意得很哪!他最喜欢爬上村后的高山,跟山上最近飞来的凤凰套近乎。可是凤凰始终不待见他。 “凤凰凤凰,你背我去京城玩可好?我想去看看,听说京城这么大,这么繁华。”方大宝张开双臂比划着,一双大眼睛显得特别有神。小小年纪就暴露了不小的野心,非池中之物啊! 哼,我会背你才怪。虽然你忘了再来投胎的目的,可是咱们之间的立场是永远不会变的!孔雀心里哼哼,口里也哼哼,偏过头去不理睬这小王八羔子。 “行不行啊!最多明天我再来给你送晚餐。我娘从上官老爷家带回来好多好吃的,我给你带一点来吧!”方子墨继续抛出橄榄枝。 孔雀真是服了这臭小子,是不是天生聪明,现在就来讨好他?他再怎么讨厌他方子墨,可面对这么一个两三岁的小屁孩终究发不出来火。“行了行了,你快回去吧!你爹该回家了。”然后方大宝就屁颠屁颠地蹦回去了。 “祖母,我回来啦!母亲今天回家了吗?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还没进家门,声音就已经传到屋里了。“你小声点行不?弟弟刚睡着,就只知道吃吃吃!”祖母在一旁数落着。“母亲大人没有回来过吗?”方大宝还是小声嘀咕着。自从进了上官员外家的高门大院,母亲已经三个月没有回家了。父亲每过一段时间总是过去看看母亲,然后拎回来好多吃的,还给他买了新衣服。现在有吃的有穿的,可就是少了母亲抱抱,摔了碰了也没有人帮吹吹了……唉,还不如不去啊!臭弟弟总是哭个不停,真是让人讨厌!有个牛奶吃已经不错啦,小小年纪还挑三拣四的。 “唉!一入侯门深似海呀,还不如不去呢!”想到伤心处,方大宝不知不觉地拿白天在私塾外听来的老先生的话安慰自己,还像模像样地掬了一把眼泪。“不知道母亲去员外家干什么,家里有吃的有穿的,还去住在别人家里做什么。”走到弟弟身边,方大宝捏了捏他光滑的脸蛋,蹭了蹭油。弟弟一下子醒了,眨巴着黑乎乎的眼珠子直盯着哥哥瞧,仿佛看得懂他的小心思似的。 “哟,还真懂事了,哥哥在这里陪你,不要哭啊二宝。你哭了祖母该打我手心了。谁叫我多手多脚,把你摸醒呢!”方大宝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用左手拍着右手,用右手拍着左手,叹了一声又一声气。 “大宝,看爹给你买了啥!”门外,方大牛洪亮的嗓音传来,差点惊住了哄娃的大宝。 “爹,您不是去看娘了吗?给俺带什么好吃的啦?”大宝的口水在打转,拼命吞了还是要冒出来。 躺在床上的二宝呀呀地喊着,似乎听得懂他俩的话,也想蹦出来分一杯羹。瞧!他的小拳头都使出来了,大眼睛直直地盯着父子俩,出奇得安静。 “大宝,这是娘给你做的新衣服,过年了,你和弟弟都有新衣服穿了。”方大牛打开手中的纸包,拿出两件精致的棉袄,“上官老爷真是咱们的恩人哪!明天过年,他请咱们一起去吃年夜饭!” “真的吗?”大宝睁大了眼睛,有点不相信,“上官老爷真的请我们了吗?”想到有钱人家年夜饭上的大鱼大肉,山珍海味,凡是大宝能想象的都在脑补,无奈生活经历有限,脑子里无非是那些鸡呀鸭呀鱼呀猪呀,再美味的菜和小吃他大宝也想不出来了。 “上官老爷从来不会骗人的噢!他是咱们村的大福星。”方大牛捏捏大宝的圆脸说,“走,咱得好好给你们兄弟俩打扮打扮!” 为了明天进上官老爷家吃年夜饭,方大牛忙得很哪!他交代自己的娘给俩小子清理清理,自己却跑镇上去了。干啥?准备礼物呗!总不能空着手上人家屋里去白吃人家的晚饭吧!他揣着婆娘刚才给他的银子,跑遍了整个镇子都没买成礼物。好的东西呢钱不够,便宜的东西呢又觉得拿不出手。唉!吃顿饭都让人发愁,真不知有钱人家的日子怎么过啊!婆娘在那里到底过得怎样?方大牛一边赶路一边寻思着,直到天黑才回到家。既然镇上没买到礼物,自家养的老母鸡总有的吧!明天拎只老母鸡去吧!上官老爷家里什么样的东西没有?只要一点心意就行了啊!方大牛寻思着就睡下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大宝就跑过来了。“爹,咱们什么时候过去呀?我想娘。” “好好好,咱们打扮一下早早过去,看看上官老爷家里还有没有事情需要帮忙的。”方大牛一骨碌爬起来,几下就把两格小子弄干净了。穿戴整齐后,手上抱着一个,身后跟着一个,乐颠颠地直冲上官员外家。 “大宝,待会见了你娘,可不要一直粘着她,娘要抱上官公子和小姐,你可不要去挤噢!”方大牛一路走一路叮嘱,“二宝还小,不认识娘,你要多看看他,不要让他哭。那么多客人,人家要讨厌的,记住了吗?”真是又兴奋又担忧啊!俩小子自从出生之后一直没有到热闹场所去过,没见过大场面,待会而可不要出洋相啊!方大牛深深觉得自己的担忧很有道理,把大宝的耳朵都磨出茧子了。 大宝摸摸自己的耳朵,真是非常无语。爹今天真是啰嗦得像个老太婆,见机行事不就得了吗?“爹啊,你放心吧!我一定把二宝照顾得妥妥的。但是我力气小,抱不动,你得把他放在一个地方,我一边跟娘说话一边哄二宝。让娘一心一意照顾员外家的公子和小姐。”大宝的话让方大牛一阵激动:不愧是他的种,一听就会。方家发达指日可待啦! “爹,员外夫人好厉害啊!一次就生了两个,照这样生下去,不几年,员外夫人就能生十个八个啦!”大宝的话听得方大牛一阵羡慕,可他只能想想,家里俩小子肚子都填不饱,还得婆娘住员外家赚钱,哪有时间,哪有钱再生几个孩子啊!两个都已经累得他受不了了!“大宝,上官夫人是个很有福气的人噢!待会而你可记得要多叫几声。”“大宝记住啦!我要都沾沾夫人的福气,以后让爹,让娘,让祖母都成为一个有福气的人!”大宝脆脆的声音甜的似蜜,方大牛心里则是翻江倒海了。 一会儿,父子仨就来到了一座高门大院前。 正文 第十二章 推开命运之门 方大牛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敲门。 门一下子开了,走出来一位约莫三四十岁的妇人,梳着整齐的发髻,穿着一身粗布棉衣,慈眉善目,还没等方大牛开口就热情地招呼上了:“哟!大牛啊!夫人一早就吩咐下来了,妹妹的相公要来,让我紧着点。快,里面请……”妇人的热情让方大牛浑身的不自在,“徐婶子,不用这么客气,我一个小户人家,还要夫人这么惦记。”“怎么不用惦记呢?咱夫人说了,你方大牛是咱公子小姐的恩人啊!没有妹妹,我们还不知道到哪里去找另一奶娘啊!再说,公子小姐跟妹妹特别的亲近。以后要麻烦妹妹一家的事儿多着呢!哟!这是大宝吧?”徐婶这才瞧见跟在后面的小尾巴,“多机灵的孩子啊!长大了肯定有出息!” 我有没有出息你怎么知道?跟在后面的大宝可郁闷了。他一点也不知道这是人家变着法在讨好他老爹,真以为自己将来会有多大的出息了!“奶奶,我娘在里面吗?您带我去见我娘好吗?”奶声奶气的声音可真有杀伤力,徐婶笑意盈盈地拉起他的小手,一路往里走。 小宝靠着方大牛的肩膀,看见上官员外家院子里的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兴奋极了:“呀——呀——”小小年纪还不会说话,只是不停地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表达自己的惊喜。 走了许久,方大宝觉得比自己家到员外家的路还长。终于停在了一座高大的气派非凡的屋子前。大宝怯怯地不敢进去了。里面是他一年多没见的娘。他梦里都想见到她。大宝还记得自己刚学会走路那会儿,娘是怎样抱着他,夸奖他。可是自从小宝来到之后,娘就不见了,就住到了员外家,给上官公子和小姐做奶娘。而小宝则是大宝一手带着。他心里很委屈:自己才三岁,不仅要管好自己,还要管好弟弟。呜——娘啊娘,你知道大宝有多辛苦吗? 大宝红着眼睛不肯进去了。从昨天开始即将见到娘的兴奋劲这时候已经消失殆尽,唯有一肚子的委屈、不满、伤心,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嘴巴瘪瘪的,他想大哭一场,来表达自己满心的不快! “金孔雀,慢慢飞。暖风吹,柳絮飘……”屋内,妇人的哼歌声伴随着幼儿的咯咯笑声,听得方大宝的眼泪扑扑直掉:“娘啊!离开了你的大宝好苦啊!你倒好,在给别人家的孩子唱歌。你可知道,小宝自从出生后,都没有娘抱过,一岁多了还不会说话!”可是,在员外家里,方大宝只能默默地把眼泪往肚里咽。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懂得进退。只见方大宝整整衣裳,向前走了几步,伸出小手推开了门…… 后山上的孔雀正在打盹。此时,不知什么原因,眼睛一睁,翅膀一张,“呼——”的一下直冲云霄。他急晕了头,浑身的血都在沸腾,浑身的羽毛直冲霄汉。等冲到高高的云际,又颓丧地直掉到地上:天意不可违啊!任他孔雀守在身边多久,方子墨还是要见到小主人!自此,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开始了,他的小主人要伤得遍体鳞伤才罢休啊!他巴不得此刻就把小主人带走,可是,可是,五年前他已经违反天意把小主人从未来带到这个世界而被反噬,他的法力被封,已无法再带小主人走时间隧道。他只能眼巴巴的瞧着方子墨推开那扇门,推开他与小主人的“命定之门”。天哪!主人啊,孔雀无能为力,您要保重好自己,一定要等到锦王来!唉,我还是练功去吧!早日恢复法力,早日解救我的主人! 只见那只大鸟在空中盘旋半天,终是飞回了后山,躲进自己的山洞,再也不肯出来。 话说上官员外的公子小姐屋子前,一双小手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门。一双亮晶晶的大眼扑扑地闪耀,映入方大宝的眼帘:“你是谁?干嘛来我家?你知道这是哪里吗?外人不准随便进来。”一位刚会说话的小女孩伶伶俐俐地说出了一长串话,分明是在责怪方大宝父子仨。 “我是来找我娘的!”尽管委屈,方大宝也不肯吃了亏。可是,眼前粉雕玉器的小女孩却深深地吸引住了他。他一辈子都没见过这样惹人喜爱的小女孩。二嫂家的二丫也很漂亮,村东头的小翠也很机灵,可是,跟眼前的小女孩一比,顿时失了色,真的没法比。 “寒儿,叫哥哥,是奶娘常跟你说起过的大宝,这是二宝。”方大牛的娘子出来迎了父子仨进屋,跟小女孩解释道。小女孩这才笑盈盈地叫着:“大牛叔好,大宝哥好,小宝哥哥。”看着小宝,小女孩惊讶了,咦,他不是比我大吗?怎么只会“呀呀”地喊?她不知道,小宝从出生后一直是一个人带着,大宝很少跟他说话,只会在旁边看住他,没娘的孩子甚是可怜,大牛看着小宝和小女孩,心里一阵酸楚:穷人的命啊! 大宝看着小女孩甚是入迷,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女孩,这么熟悉的感觉啊,仿佛就是他的亲人。小女孩从头到脚,每一处地方都给他熟悉的感觉,仿佛昨天,他就在给她洗脚,给她唱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他不知道这是喝了孟婆汤的缘故。孔雀也失了法力,再也无法介入,所以一切只得按照上天的旨意从头再来。 屋外又走进一个美貌妇人,穿着一身绸缎,美丽的脸庞不仅楚楚动人,更是显得落落大方,颇有当家主母的气势。方大牛的娘子见了,连忙拉着大牛行礼:“夫人,这是奴家夫君。”该夫人瞧见方大牛虽是一身的粗布衣裳,但也显得干干净净,也很是满意:“妹妹,咱是一家人,不必多礼了。”说着招呼旁边的一年老仆人,“这是我给两位公子的见面礼,请笑纳。”大宝抬起头,望着美丽的夫人,感动得很:多漂亮的阿姨啊!多善良的阿姨啊!这样的阿姨生下来的小妹妹肯定也很善良的。他缓缓走到小女孩旁边:“你是寒儿妹妹吧?你不是还有个弟弟吗?他去哪儿了?”“父亲让弟弟去上学了,先生在家里教他,上好学后还要去学武艺,他没空跟我们玩的。”大宝听了顿时汗涔涔了:还好自己没有生在这样的家庭,吃得好穿的好有咋样?才只有一岁,小宝还不会说话,员外家的公子就得上学了。这样的小孩能快乐吗?还是我们穷一点好。 要是方大牛夫妻俩听见了大宝此时的心声,一定会哭的。这样的逻辑,也只有小孩子才有啊!“寒儿,我和小宝陪你玩好吗?”大宝很善意地说,“大人要忙着准备过年的物品,咱们小孩子自己管着自己玩,不去打搅大人才好。”此意正中女孩下怀,她让一旁的奴婢抱起小宝跟她往内室走去。 屋内,三个小孩子坐在地毯上,玩得不亦乐乎。屋外,上官鸿见了方大牛,告知了方婶可以在他家带上官忆寒直至成年的事情,方大牛想着自己夫人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了,心里那个纠结啊!可是,想到两个小子长大,讨媳妇需要很多钱,咬咬牙竟也答应了。突然,他灵光一闪,上官公子这么小都已经在上学了,他的大宝这么聪明,能否给公子作伴读呢?当他小心地把这个想法提出来时,没想到上官鸿一口答应了。他不知道,其实上官鸿也正有这样的意思。他早就想给宝贝儿子上官仪君找一个伴读,外人又不放心,而方大牛的大儿子知根知底,又会照顾人,这是他早就中意的人啊! 悲催的方大宝不知道的是,正在他哀叹上官仪君悲惨童年的时候,他的悲惨人生也被隔壁的两个大人决定了。他得留在上官家,陪上官忆寒玩,陪上官仪君学习、练武,当然,还可以陪在娘的身边撒会儿娇。 正文 第十三章 开始读书生活 三月的春光明媚,三月的柳絮纷飞。 山下跑来了一个虎头虎脑的小不点,圆脸圆眼,短腿短脚,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半山腰。累极了,只见他双手一拍,一屁股坐在了一个山洞外。 “凤凰!凤凰!”小不点奶声奶气的声音不断地响起,把那只闭目养神的孔雀喊醒了。 “臭小子!跟你说,我是孔雀,不是凤凰!还叫我凤凰?你爹没教你认识动物吗?噢,不。我不是动物,我是神鸟——孔雀!”说完,孔雀气冲冲地飞出了洞。 “噢,咋回事?方子墨,去员外家看到你娘亲了吗?怎么回来就这么神气啦?连衣服都是新的了!”孔雀还是要损一下这位冤家,“是不是员外送你钱了?”孔雀的话引得方大宝一阵脸红:“凤凰啊,为什么每一次你都要喊我方子墨呢?我没有大名,只有小名啊!”他忽闪着大眼睛,真是无辜极了,“凤凰,是不是你活得太久,老眼昏花了?你到底多大年纪了呀?”方大宝奇怪极了,自从他懂事以来,这只臭鸟就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躲在这个山洞里疗伤,疗伤!这里又没有怪物,谁能伤得了这么只大牲畜啊!疗了半年的伤还一直没有好转,没看见他的时候整天就是睡觉!除了睡觉还是睡觉!这分明是一只懒鸟啊!想到这儿,方大宝后悔得肠子也青了,他可带了不少好东西来孝敬懒鸟呢!现在终于明白过来了,可是,叫它吐也吐不出来啊! “喂,懒鸟!你啥时带我去京城玩一玩?”方大宝对京城的繁华一直充满了向往,一提京城双眼就放绿光。孔雀一怔:这分明是方子墨的劫,再好的姻缘都因为京城的繁华迷了眼,褪了色。不禁有些愤愤了:主子对你掏心掏肺,你倒好,一直想着京城的繁华,那位公主可是你命定的妻子,走吧走吧,走得越快越好!呸! “凤凰啊,我娘说,我可以天天去上官家看娘,以后我不来啦!”方大宝觉得自己鸿运当头,能够整天跟娘在一起了,幸福的云一直在头顶飘着,跟孔雀告别了。听了他的话,孔雀眯着眼睛,连睁眼的欲望都没有。他觉得自己这几年能够安安稳稳地在这里修身养息,无人打扰,更加是好事一桩。 看了看孔雀闭眼的模样,方大宝依依不舍地下山了。 回到家里,他默默小宝可爱的脑袋:“小宝,以后白天哥哥不能陪你了,哥哥要陪上官家的小公子,你要听奶的话噢!哥哥每天给你带好吃的。”听到大宝的承诺,小宝的口水已经在流了,他眼前出现了一块块五颜六色的糕点,一颗颗五彩的糖果,方小宝的心里啊,乐得那个叫得意啊! 第二天,方大宝背起大牛爹为他准备的小包裹,跨着他那两条小短腿出发了。来到上官员外家门口,上官老爷交代的仆人赶快迎了进去。一路的小桥流水,一路的鸟鸣啾啾,兴奋的方大宝一点没有发现自己没有去娘在屋子,而是来到了上官家自己设的学堂。内里,一个精致的小公子已经在朗朗读书了,看见他来,眼睛一亮,欣喜之情不由得流露出来。 夫子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满头的白发,脸上堆积了一层层的皱纹。此人姓张,字行。原来是皇帝的老师,因年岁已大,在皇帝登基的那刻告老还乡,被上官老爷请来。他原本不想再收弟子的,可看见孔雀村依山傍水,民风淳朴,又没有地头恶霸横行乡里,特别适合养老,就举家迁居到这儿了。 “进来!”张夫子向方大宝招招手。 大宝有些怯怯地,不敢过去,他要找娘亲。可刚才引路的仆人已经消失不见了。他只得慢慢挪着步子,像头老黄牛,心不甘情不愿地过去了。 “这位小公子,你是方大宝吗?”父子慈祥的脸上满是善意。 “是,是,我叫方大宝,今年三岁了。”大宝唯唯诺诺地答到。 “你父亲是不是方大牛啊?” “对,就是方大牛,我娘亲是上官小姐的奶娘。” “你父亲跟上官老爷商量好了,你来陪上官家的公子上官仪君读书,你愿意吗?”夫子再次使出糖衣炮弹,哄着大宝。他一看见这个小孩就喜欢,觉得长这样的孩子一定会在读书上大有作为。他不惜连蒙带骗也要把这小子搞到手。 “我,我,老爷让我来陪上官公子玩的呀!”方大宝有些后怕了:读书是什么玩意儿,是像上官公子一样捧着一本书坐着,不停念,不停念,这有意思吗?不能玩蛐蛐,不能去河边捉虾,不能追着蝴蝶满村跑,他不想干啊! “大宝,你想不想让你爹,你娘以后过上好日子?读书后,考取功名,你爹你娘以后就可以吃好的,穿好的,你可以光宗耀祖啊!”夫子锲而不舍地循循善诱。 方大宝眼前闪过无数的念头,京城的繁华深深地吸引着他,他对京城有一种近乎魔症的执念,他觉得要去京城,读书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于是,点了点头,张夫子像得了宝贝似的哈哈大笑。 因是伴读,也不举行什么特殊的仪式,就让方大宝直接坐在了小公子旁边:“公子啊,这位是你父亲给你找来的小哥哥,以后他陪你一起读书好吗?”上官仪君一个人觉得无聊极了,巴不得有个人来陪他。现在来了一个比他大一两岁的男孩子,他高兴都来不及呢!所以,他连连点头。 “方大宝,夫子现在要给你取个名字,你以后读书考取功名就用夫子取的名字吧!”夫子捻着胡须不停地自言自语,“叫什么好呢?” 他望着方大宝圆溜溜的大眼睛,深邃不见底,顿时灵光一闪:“对,就叫方子墨!” 方大宝一听到“方子墨”这个称谓,不禁汗涔涔了:怎么跟那只老凤凰给我取的名字一模一样?莫不是串通好的。不行,要换一个。 “夫子,方子墨是好听,可是我不喜欢,能不能换一个?”方大宝说。 张夫子不高兴了:“小孩子还懂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子墨,这名字最适合你,听起来也大气。去吧!就叫这个。” 方大宝于是顶着“方子墨”的大名开始了读书生涯,方子墨命运的齿轮也也开始转动。 躲着山上的孔雀半闭着眼,陷入了“疯狂”的练功生活…… 正文 第十四章 妙青县令妙青 春去秋来,方子墨陪伴上官仪君读书已整整十二载有余,转眼间,已是十六岁的大小伙了。这天,他身着一青布长衫,头戴白色头巾,手捧一书,出了书斋正徐徐而来。远远望去,正应了一句:“公子如玉,陌上世无双。”附近的丫鬟见了纷纷遮着脸躲避开来,却又站在远处偷偷观望。 “小翠,张夫子说了,这方子墨远非池中之物,咱小小的上官府容不了他多久。看什么看!”一粉色大丫鬟说道。 “能看一眼就看一眼呗!上官老爷不是有意把小姐许配给他吗?说不定咱们有幸陪着小姐嫁过去呢!”一翠色丫鬟似是看呆了,眼神呆板,想入非非。 “去去去!要是成了咱们的姑爷,是你能想的吗?当心老夫人挖了你的眼珠子!”想到老爷老夫人对小姐的疼爱,粉色丫鬟的脸色顿时严肃了起来,“咱们赶快去把小姐吩咐的事儿办了吧!”两个丫头向府外走去。 这厢,方子墨远远地出了书斋,去看他的老娘去了。 “娘,娘!夫子说,明年开春,我就可以去京城赶考啦!他推荐我去做丞相的门生。”因在乡野,没有过多的繁文缛节,方子墨不经通报就一路直冲他娘的屋子。屋内,一三十有余的少妇正做一件厚棉袄,是他夫君大牛的衣衫。眼看着秋风起,秋叶落,方大牛干活的衣衫单薄,过多的棉衣得加紧准备了。只剩下一件袖子的功夫了,她头也不抬道:“好好好!咱家就等着你光宗耀祖。”看着儿子转眼间长大成人,又是这么聪明能干,远远超出他们的意料之外,妇人好不欣慰。想到上官老爷有意把小姐许配给儿子,妇人的脸上顿时充满了憧憬。她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小姐性情贤淑,知书达礼,对她又是孝顺得很,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姻缘啊!“宝儿,别这么猴急猴急的,读了那么多书还没有磨掉你的野性吗?”妇人直直地望着方子墨,嗔怪着,“用心读书去吧!等你考上状元后,老爷说再把你和小姐的婚事办了。现在小姐还小,不急。”一听美如天仙的上官忆寒即将成为自己的娘子,方子墨顿时浑身来劲:“知道了娘,我去念书了!”一溜烟就不见踪影了。 话说这妙青县新近换了县太爷,姓妙,单名一个青字,跟妙青县的县名一模一样。他是前年的进士,颇有几分真才实学,很得丞相的赏识。这不,丞相建议皇帝把他派到了自己老朋友张夫子的地盘来了,希望他能照拂张夫子,让张夫子安度晚年。丞相给张夫子寄来了书信,告诉他,妙青是自己的门生,夫子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他去做。这妙青呢,也确实是个妙人儿,不仅饱读诗书,头脑还非常活络,一到妙青县就采用了几位贤才,把妙青县搞得风生水起,老百姓纷纷拍手夸赞。 先说妙青做的头等大事吧!他鼓励老百姓把妙青县的荒山开垦了出来,贴出公告,谁家开垦的荒山免除三年赋税,还可以到县衙领取种子,种上各种水果。但是仅限于荒山。树木茂盛的山林不在此范围,如有人越界乱砍乱伐,妙青定要严惩不贷!此举措在略显富裕的妙青县激起了开垦荒山的热潮。农忙之余,青壮年劳动力扛着锄头、柴刀纷纷上山,砍伐荒山。一来添置了家里过冬的柴火,二来为家庭创造了收入。可对于妙青这位新上任的县令来讲,所有的青壮年劳动力闲时都劳动去了,县城里发生的各种稀奇古怪的案件也少了许多,妙青啊,整天闲得没事干了吧!可他偏偏不是,三天两头往乡下跑,不是去拜访上官鸿就是去探望张夫子,美其名曰,做好丞相交代的事情,照顾好张夫子。 这一天,风和日丽。上官家的花园里,上官忆寒携着小灵和小翠沿着湖畔缓缓而行。杨柳依依,鸟鸣声声,加上小姑娘的清脆笑声,让置身花园的妙青好不受用。他眯着三角眼,如经久不闻色香味的犬类,向着笑声的发源处直奔而去,完全忘了张夫子的叮咛与嘱咐:“上官鸿的父亲是开国大将,上官家家规甚严,不允许外男进入内院。”自从来到妙青县之后,妙青把自己贪色的劣根性隐藏得甚严,连身边的师爷也从未发现。为了仕途,他把几个小妾留在了祖宅,交代管家好生“照顾”,自己仅是携着妻子女儿奔赴了妙青县。因此,他在妙青县赢得了“清正廉明,不好女色”的美称。县城里的好色之徒也敬而远之,妙青就更加没有“泻火”的机会啦!这回,听着上官忆寒甜脆脆的声音,他心内似有千万条虫子在攀爬,在啃咬,恨不得一下子冲到这等美人儿身旁,立即扑倒。 前面一扇小门,那声音正从花园透过小门传来。妙青即将冲进小门了。门内突然冲出两位强壮的家丁:“大胆!什么人敢私闯后花园?”其中一人还抱着一根粗木棍,直直地朝妙青打来。“哎呀,不好!”妙青刚回过神来时,眼看着木棍已经在头顶了,躲闪是来不及了,吓得他大喊,“啊——”说时迟,那时快,后面的跟班一下子扑了上来,把妙青扑倒在地,木棍却硬生生地打在了可怜的小跟班背上:“啊——”凄惨的声音惊天动地,一下子惊醒了沉醉在色乡中的妙青。意识到自己的唐突,他不禁汗涔涔了:完了,怎么冲到上官鸿的后园来了?不知是上官鸿的哪一房小妾,光听声音都撩人。想不到上官鸿堂堂的武将后代,也好这一口啊!不对,我得想个借口搪塞过去。不然,会污了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好名声。“东子,不许乱说话!”他咬着小跟班的耳朵,小跟班一下子明白过来了,默默地低下了头。 “你这个小瘪三,叫你不要乱跑,看吧!怎么跑到上官府的后园来了?不小心冲撞了上官夫人和小姐怎么办?”妙青的脚狠命地踢着小跟班的腿和屁股,并小心地避开了他的后背,生怕小跟班受不住招出来,“这两位爷,你们打得好!这小厮在花园乱闯,我追得好辛苦,谢谢你俩帮我拦住了他!”说完不停地拱手致歉,一点都没有上任者的傲气。“你是——”手拿棍子的家丁疑惑了,他分明看见是这位爷冲在前面,倒在地上的小跟班替他挨了这一棍子,可这位爷说出来又不是这一回事了,事实到底是怎样的呢?连他也迷糊了。 “我叫妙青。”话音刚落,两位家丁腿一软,瘫倒在地。“我的妈呀,险些把青天大老爷给揍了,我这条小命可要报销了啊!”拿棍子的家丁想到的是自己刚才的那一棍子,哪想到里面还暗藏着玄机啊!“妙青老爷饶命,奴才有眼不识泰山,老爷饶命啊!”两位忠心耿耿的家丁扑在地上,不停磕头啊! “你们没错,错在我手下的这位小厮,受了我一点责骂就心怀怨恨,在上官府内乱冲乱撞,我追得甚是辛苦。现如今他挨了你们一棍子,也是罪有应得,何罪之有啊?我还要禀告上官鸿,你们护主有功,让他好好奖赏你们!”妙青撇着他的“一字须”,扁扁的嘴巴里吐出的是一句句“妙语”啊!说到最后,连他自己也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了。这下,两位家丁还怎么会想歪啊,他们脑子里想的可是上官鸿的奖赏了。妙青呢,拎起小跟班,颠起肥臀,顺利脱身而去。 这厢,上官忆寒听到了凄惨的尖叫声,连忙打发小翠过来探究竟。 “两位,刚才这里发出奇怪的声音,惊到了咱家小姐,小姐让我来看看究竟。”小翠一边向家丁打听,一边用手帕不停地扇着风。她闻到了此处真不是一般的臭啊!什么鸟人,走了还留下臭味,也真是天大的厉害了咧!“刚才在这儿停留的到底是何人?为何发出这样凄惨的叫声?快说!”闻到臭味的小翠懊恼透顶,极严令色道。 “小翠,是,是县老爷刚才来过。”手持棍子的家丁汗涔涔地说,他还为着险些打中妙青而后怕,说话也不怎么利索。 “小翠,是县老爷责备了他的小跟班几句,小跟班就在园子里乱窜,县老爷一直追到这儿了。我们以为是闯园子的外男,梁子还拿棍子打了人,还好,打中的是使坏的跟班,不是县老爷。”旁边的家丁理了理思路,把妙青告诉他们的,他认为的“事实”告诉了小翠。 “知道了,我去禀告小姐!”小翠摇晃着手帕渐渐远去,一会儿又折了回来,“不对,刚才就这两人来过,怎么这里这么臭?”两个家丁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一时也答不上来。他们哪知道,情急之中,谁还顾得上臭不臭啊! “罢了,罢了,两木头,看门看得人也变木头了,问也白问。连哪个人臭还是香都闻不出来,走了!”小翠这才走了。 正文 第十五章 以防万一 妙青回到了府中,一直走到正厅坐下,小跟班已经疼得冷汗直淋了,他咬着牙关支撑到这儿已经是大限,再撑下去铁定昏倒。看到危险已过,小跟班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老爷,小人,小人撑不住啦!” 妙青呢,慢条斯理捧起佣人捧上来的茶杯,打开茶盖,瘪瘪的嘴巴轻轻吹了口气,茶杯里漾起了微微的波痕,一阵轻烟向上缭绕,沾住了他额头,迷住了他的双眼。他呷了一口茶,慢吞吞说道:“东子,今天的表现不错,替老爷我挨了一棍子,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恩人’,以后跟着我,我一定会好好待你。”他扶起东子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来人,快去找大夫!”看到妙青对他的态度,东子的眼里满是泪花,他自幼丧父,母亲改嫁,孤苦伶仃一人,因为听着大伙说如今的县令老爷为官清正,不好女色,这才投奔而来。现在看来,大伙说得不错,妙青老爷,就是一青天大老爷!以后要是有谁在背后说老爷的不是,东子第一个饶不了他! 妙青最擅长的就是攻心,看到自己的一番话敲打得跟班以后的“死心塌地”,他撇着嘴巴,嘴角直咧到了耳朵旁。任何一个外人见了都会感到恶心,可是在小跟班的眼里,却是如“青天大老爷”般神圣。 “老爷,上官鸿求见!”佣人进来通报。 好快呀!刚在他后园差点出事,前脚刚到家,这上官鸿后脚就来了。也不知,园子里的是他藏着的哪一位美人,这么要紧,急匆匆地就赶来。妙青眼珠子一转,那只扁扁的嘴巴砸吧砸吧几下,脑子活络起来…… “上官爷,我刚从您府上回来,您后脚就追来了。什么事吗?”妙青迎出府外,双手作揖。 上官鸿呢,学得一身武功,走路都是稳健有力的。“听闻我的家丁差点打到了妙青老爷,赶快来看看啊!老爷,您没事情吧?”他拉上妙青的胳膊就要一探究竟。 妙青连连后退:“是我那贼跟班,被我责备了几句就在上官府里乱闯,这不,险些冲撞了上官夫人。”妙青想当然地认为园子里的是上官鸿养的一美人,尊称“夫人”。说着,小眼睛向上官鸿瞄去,心里打起了小九九:如果真是哪位美人,我得敲打敲打他,不知道他这朽木脑袋会不会开窍。嘿嘿,这么甜美的声音,这美人儿肯定比咱老家的几位都要有趣。想着想着,妙青已经在脑海里描绘美人在他身下**的场面了。 望着县令老爷一幅贼兮兮的模样,上官鸿傻了眼。怎么跟他平时见到的妙青完全不一样呢!张夫子可是在他眼前夸了不下百遍,都说这妙青是未来的丞相之才,怎么现在看来却是一副猥琐相?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妙青? “咳咳——”上官鸿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妙青也回过神来了,说道:“下官管教不严,向上官老爷赔罪!向上官夫人赔罪!” 上官鸿只得回礼:“妙青老爷不用放在心上,没有打到老爷您尊贵的身子就好。回头我一定好好伺候这两位有眼不识泰山的家丁!”上官鸿决心回家整顿了,因为他深怕自己的爱女出意外,被外男瞧见就完了,“小民这就告辞。”他急匆匆地来,探得满意答案后又急匆匆而回。 回到府中,听见上官夫人正在房中教训上官仪君:“儿啊,你跟子墨一起学习,还比子墨开蒙得早,怎么连子墨的三分之一也学不会呢!我们上官家就靠着你了啊!你可要十二万分的努力读书。张夫子说了,开春子墨就赴京城赶考,你也跟着去吧!两人也有些照应。”一听娘要把自己放出去,上官仪君眼睛一亮,觉得整个世界都光明了起来。从会走路开始,他就跟着张夫子读书,已经很努力了,可自从张夫子收了方子墨作自己的伴读之后,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就时不时地把自己与方子墨比较,真是非常地不爽啊!他知道,父亲爱才,还有意把姐姐许配给方子墨,让自己跟他一起去,也就是为了拍飞方子墨周围的莺莺燕燕。 “娘,您放心,我回头就去用功,跟子墨哥一起高中,光耀门楣!”说着,朝上官夫人眨眨眼,转身就去张夫子处了。 “小娟!”上官鸿一踏入房门就急吼吼地呼唤夫人的名字,跟他平时的性情大不相同。上官夫人疑惑地盯着他,纳闷了。 “夫君有什么事?怎么这样着急?”上官夫人上前接下他的外袍,挂在了屏风上。小绿沏了一杯清茶捧了上来。 “小娟,咱寒儿快及笄了,咱早说过了,方子墨这孩子前途无量,方家又是知根知底的,虽然家境不好,但凭我们的家底,寒儿嫁过去也是衣食无忧。要不,趁方子墨进京赶考前,给俩孩儿的婚事定一定,夫人你意下如何?”上官鸿说道。 上官夫人颇觉得疑惑:夫君早前说了,要等方子墨高中后才定亲,现在的方子墨可还是配不上寒儿的,为什么现在却一反常态,出尔反尔呢?“夫君,你怎么……?” “夫人,寒儿的丫鬟小翠说,今天妙青的小跟班差点闯了花园,冲撞到了寒儿,被看守花园的家丁揍了个半死。我深感疑惑,小小家丁怎能有这样天大的胆子?我去妙青府上一探究竟,发现妙青不是个东西,原先给咱看的是假象。先不论他奉丞相之命来照顾张夫子,万一是个好色之徒,凭他天天往咱府上来,我们又不能不让他进来。哪天他不小心撞到了咱寒儿,生了不轨之心,咱平民老百姓又能拿他怎么办?张夫子现在也是一届白身,丞相大人又离得远,照拂不到。唉!我得赶紧给寒儿定下来,不可误了她的终身啊!”上官鸿把自己的怀疑前前后后都说给了夫人听,惊得夫人一身冷汗!“夫君,此话当真?年前你设宴款待这妙青时,我也打了个照面,瞧这妙青,也没对美丽的女子东瞧西瞧失了礼数啊!我的贴身丫鬟小绿可是个美人胚子,我让她去给妙青奉茶,这妙青可是目不斜视。你是不是看走了眼?他的跟班要闯园子,被他追上来了,是不是气昏了头,才给你这种印象?”听了夫人的话,上官鸿也举棋不定了:“罢罢罢!寒儿的事情早些定下来也就是了。妙青是广西人士,我在那儿有个江湖朋友,待我书信一封,仔细打探打探。开春,方子墨就要进京赶考了,凭着他的才干,又有张夫子的推荐,有丞相大人撑腰,他高中状元是不成问题的,可万一,京城的繁华迷了他的眼,他娶了个官家小姐,咱辛辛苦苦栽培的,又向谁哭去?” 为了以防夜长梦多,上官鸿和夫人决定第二天就请方大牛进府商议。上官鸿也派家丁给他的江湖朋友水天道带去了书信一封,快马加鞭,估计半月即能收到回信了。 想到宝贝女儿的婚事这么早就定了下来,上官夫人真是依依不舍,她打算帮方子墨在方家老宅的基础上砌一宅院,可不能苦了自己的孩儿啊!她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上官忆寒的门口,看到女儿正在绣一方手帕。灯下,上官忆寒身穿一淡绿色的翠烟衫,长发飘飘,未长成的脸上隐隐透出少女的抚媚,眉目含春羡煞人啊!那拿着针线的小手灵活地穿针引线,手下,一只纷飞的彩蝶正翩翩起舞。上官夫人不由得看痴了。她知道自己的女儿极美,可现在美到了极致,内心不由得感慨万分:难怪夫君着急。女儿这么美的脸,被一些登徒子瞧见了,咱上官府再家大业大,也是禁不起折腾啊!她也已下定了决心,不由得右脚跨进了房门。 “娘,您怎么来了?”上官忆寒抬起小脸蛋,放下了手中的手帕,迎了上去。她抱住上官夫人的的手臂,一下子蹭进了她的怀里,再也不肯抬起头来。 “寒儿,娘来瞧瞧,你在绣什么?”上官夫人拿起那只蝴蝶,上官忆寒就立即抢走了。“不许瞧!孩儿还没有绣完呢!”说完又把脸埋进了她娘亲的怀里。 “哎哟哟,寒儿也快及笄了,蝴蝶要绣两只的啊!”上官夫人打趣道,羞得上官忆寒嗓音都带着哭腔了,“娘——!不理你了!” “娘亲今天来要跟你谈一正事。自古儿女婚姻都是父母作主,可娘亲不愿自己的孩儿将来不幸福,觉得还是来问问孩儿你自己才好。刚才你父亲大人跟我商议,趁方子墨进京赶考之前,想把你和他的婚事定下来。他进京赶考去了,你在家准备婚事,两不误。你看怎样?”上官夫人慈爱地摸着她女儿的头,甚是欣慰:女儿长大了,终于要嫁人了。 “娘——!”上官忆寒抱住了她娘亲,“孩儿,孩儿一切都听爹爹和娘亲的。”自小,上官忆寒都和方子墨玩在一起,虽然两小无猜,但是日久生情,俩人早就情根深种了,她一听要把他俩的婚事提上日程,心里是比吃了蜜还要甜。 正文 第十六章 墨寒议亲 第二天,方大牛就被请到了上官府。 方大牛先是窜进了自己夫人的屋子,换上了夫人昨天刚给他缝的长袍。一身的新衣,精神抖擞地走向了上官鸿的书房。 “大牛,有喜事啊?”阿炳见了打趣道。 “没有的事,上官老爷叫我去书房议事。”方大牛忍不住向阿炳透了底。 “那肯定是好事。说不定是子墨跟小姐的婚事呢!咱府内的人都晓得啊,老爷有意把小姐许配给子墨。”阿炳肯定地说。 “不许乱说,坏了小姐的名声怎么办?忆寒小姐千金之躯,咱子墨没这么好福气呢!”方大牛连忙阻止阿炳的大嗓门,“许是商量子墨进京赶考的事情。” “咱打赌,若被我猜中了,你可要让嫂子也给阿炳我做一身新衣!”阿炳是光棍一个,屋内没个婆娘,至今穿的都是方大牛的夫人几年前给缝的衣服,瞧着方大牛的新衣,眼放绿光。 “行,阿炳你说中了,我的这身新衣就脱给你了。”方大牛也盼望着小姐给自家作媳妇呢!喜滋滋地夸下了海口,风一样地疾步走向了上官鸿的书房…… 房内,上官鸿使唤丫鬟沏了两杯清茶,正冥思着。待见到方大牛进来,就热情地招呼:“大牛,快坐,快坐!喝茶!” 方大牛真是受宠若惊啊!他战战兢兢地在下首坐下了,再也不吭一声。 “大牛,子墨已经学成,张夫子要让子墨开春即进京赶考,一切需要打点的地方,我已落实,只不过,子墨一去半年少不了,你家的院子也忒不像样了,我和夫人决定趁年前农闲之际,找几位帮工给你们修一修。待子墨衣锦还乡,也不失面子了。”方大牛何德何能啊!听到这儿,他眼含泪花:“老爷,您真是大牛一家的再生父母啊!”他忍不住双膝一软,直接想跪下来了。 “使不得,使不得!”上官鸿急忙拖住方大牛的身子,“我也有私心的哪!你这样做,我都不敢说下去了。” “老爷您尽管说,只要我方大牛办得到的事,我再所不辞!” “子墨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看他秉性忠良,才华横溢,我的小女忆寒是我的心头肉,交给谁我也不放心。她又是你夫人带大的,她一定会善待忆寒的。所以,我想在子墨赶考前,把他们的婚事定下来。你意下如何?” 方大牛呆了。他婆娘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这回事,上官鸿是如此地看得起他的儿子,这是他们方家几世修来的福分啊!想到两家即将成为亲家,他也不方便下跪了。于是他只能坐在椅子上,傻傻地,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好了。 “大牛!大牛!”上官鸿知道这番话把方大牛吓得六神无主了,也不管其他,继续下猛药说下去,“待子墨高中回来,咱就把婚事办了,让你夫人和你,带上忆寒跟随子墨上任去,有你夫人在身边,我放心得很啊!”此时此刻,方大牛才相信阿炳打趣的事并不是空穴来风。此时啊,他的心里正卷起狂风巨浪,幸福感从来没有这么爆棚过。从现在开始,他方家要飞黄腾达啦!子墨这小子,长得好,脑袋又聪明,还是块读书的料。希望今后好好待忆寒小姐才好。对,他方大牛一定要跟在身边,才能把他看牢!下了决心之后,方大牛就坦然地接受了上官鸿的建议。 这边,方大牛家的房子全部拆除重造,那边,上官府也热闹起来了。虽然举行婚礼约莫一年后的事情了,但订亲也不能太马虎呀!上官夫人只有一个宝贝女儿,现在不疼,等出嫁后跟随方子墨远走他乡了,想疼也疼不到啦!想到这儿,上官夫妇说什么也要隆重点,恨不得把手头能拿得出的宝贝都陪嫁过去。 可此时的妙青府内却是一片紧张的气氛。为啥?自从妙青老爷在上官府的花园外听到了上官忆寒的笑声,他就像失了魂似的,整日里无精打采,患上了“单相思”啦!也不想想他一近五十岁的人,都快可以当忆寒的爷爷了,还是活在对美色的垂涎当中。这天,他实在是憋得慌,换了一个小跟班朝上官府而来。 走到上官府门前,瞧见了一派喜气腾腾的景象,好生纳闷:昨天来还是冷冷清清,今天怎么到处都是人啦?不行,我得去问问!他抬腿就往里面跨。这厢,早有人跑进去禀告了管家,管家打着哈哈脸风一般地跑了出来:“哎呀,青天大老爷呀!看看这些下人,把您撂在了一边,好生无礼!又来探望张夫子吗?”管家扶着妙青直往张夫子处走去。妙青把手一缩,从管家手里挣脱了出来,说:“不,我今天似来给上官鸿赔罪的哟!昨天我的跟班差点惊扰了上官夫人,一晚上我都睡不好觉,今天我一定要给上官鸿和夫人赔礼道歉!” “夫人?咱夫人并没有说起啊!”管家疑惑了,怎么跟老爷交代的不一样呢? “昨天夫人在园子里,我的跟班被我责骂了几句就差点冲了进去,还好,被守卫花园的人给拦下来了。”妙青解释道。 “噢,原来是这样啊!园子里并不是咱家夫人啊!是……”管家突然间闭嘴了,想到上官鸿交代的不准乱说,他也知道说出去对小姐的声誉不好,话语就这样断掉了。这可急死了打探消息的妙青:臭狐狸,瞧我敲不敲得开你的嘴! “我夫人有一妹妹,年方十八,生得是如花似玉,上次瞧见了上官鸿,一颗芳心都挂了上去,夫人让我来给上官鸿说一说。”说完就往上官鸿书房走去。这老狐狸打得真是好算盘,用他夫人的丑妹子来试探试探上官鸿,假如上官鸿接受了,那他就有戏可唱了。妹子是他自己人,有他做内应,还愁什么美女不能到手呢?哈哈哈!想到这儿,妙青的心啊,像花一样绽放。 “青天大老爷,这可使不得!咱老爷只有夫人一位,谁也瞧不上眼的,从来不纳妾,你去说,要自讨没趣。”管家在后面一边追一边说。说轻了呢怕这位好心办坏事的青天大老爷听不见,说得过响,又怕整个上官府的人都听到,传出去可不好听。他伸出手去拉妙青的胳膊,被妙青一甩,差点打了个趔趄。正在他束手无策,欲哭无泪的时候,前面赶得正急的妙青突然停了下来。扑哧!扑哧!只听见妙青的喘气声粗似大象,混着空气传来的是一阵奇臭无比的味道,熏得管家鼻子发酸哪!忍住,一定要忍住!“阿嚏!”还是没忍住,管家一个喷嚏打出来,鼻子又通了,又可以闻到妙青老爷呼吸出来的臭味了,好悲催的管家啊!就这样反复打着喷嚏,闻着臭味。过了半天,才意识到应该把头稍稍别过去一点点,鼻子这才得到了缓和,喷嚏也就停止了。 “你们老爷只有一位夫人吗?”妙青走近一步,管家忍不住后退一步,太可怕了!等他意识到自己的无礼时,妙青已经晃到了他的跟前,“我妻妹不好么?” “不是的,我的青天大老爷。咱老爷对夫人情深意切,从来不肯纳妾,你在老爷面前这么一说,我怕,我怕要弄巧成拙。” “那就算啦!上官鸿真是个情种啊!没事了,我来日再来拜访上官鸿!” 说完,人影都没了。 “李雪娟!”躺在床上的妙青做起了“春梦”。梦中,一美女款款而来,朝他微微一笑,又款款而去,远处,似乎是上官鸿在向美女招手……突然,妙青拿出一把刀,用力向上官鸿甩去,那美女一挡,正中后背。他妙青瞧见刀子扔中的不是上官鸿,而是他日思夜想的美女时,气得七窍生烟。他又拎起一把刀,朝上官鸿奔去!跑啊,跑啊,为什么路这么长呢?他跑了半天,好似还在原地。怎么这么诡秘?他揉揉眼睛,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躺在书房的床上,旁边,丫鬟小红正拿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给他扇着,风儿轻轻吹来,好似小姑娘温柔的小手在抚摸着他,毫不惬意啊!妙青的心在发痒,如恶狼扑食般地朝小红扑去。可怜的小姑娘,哪里是妙青的对手啊,在妙青令人恶心的体味中奋力挣扎,没几下就被熏得晕了过去。 屋内,那禽兽一反常态,进行了来到妙青县的第一次“采花”;屋外,他的夫人站住听了半晌,令人作恶的声音传出来,一丝轻蔑浮上妙夫人的脸庞:“走吧!”贴身丫鬟捧着燕窝的手不住地发抖,杯子盖被震得“的的”作响。“是!”俩人渐渐远去。 正文 第十七章 忆寒遇险,锦王现身 这天,一轮小轿从上官府内抬出,轿子的前后各跟着两位家丁。轿内,一粉色少女端坐其中,一翠色丫鬟正给少女上妆。 “我说小姐啊,叫你别乱擦,现在把脸弄花了吧!成了个大花脸,被方公子瞧见了就——”丫鬟边忙边唠叨着,任谁听了都觉得这一对主仆之间多亲密。 原来,上官忆寒奉母亲之命上南元寺去进香,为去年过世的外婆祈福。 当轿子刚到孔雀山下时,那只睡来了十几年的孔雀睁开了眼睛。“主人?”孔雀翅膀一振,“呼——”的一下飞出了山洞。它东瞧西瞧,都没有瞧见方子墨的身影,心里窃喜:是不是上京赶考去了?不对,算算日子还没到时候。待我去拜见了主人就知晓啦! 轿子在山间东拐西拐,把轿内的俩女孩儿晃得晕头转向。 妙青的狗腿子打探到上官府内抬出了一顶轿子,飞快地向县城奔去。 “老爷!老爷!”狗腿子大喊着奔进了府内。 “什么事这么惊慌?”妙青正在审案子,放下惊堂木,怒睁着双眼。 狗腿子胆怯得又不敢再上前一步,嗫嚅着:“小人刚从上官府而来。” “退下!”妙青一听“上官府”三个字,顿觉有戏,连忙喝退了闲杂人等,带着狗腿子进入了内堂。旁边人影一闪,一粉色小丫鬟隐去了,却若无其事地走向内院。 “老爷,小人刚才发现,有一顶轿子出了上官府,向南元寺而去。许是——”“行了,我知晓了!你下去吧!”妙青打断了狗腿子的话语,立即换上衣服,带上众人跨马而去。 山路上,轿子还在慢悠悠晃荡;山下,几匹快马飞奔上来。马上一肥臀男子突然间停了下来:“东子,过来!”他在东子耳旁私语了几句,惊得被唤为东子的男子睁大了双眼,惊疑地瞧着眼前的肥臀男,“老爷,你这是——?”“老爷我在破案子,你休得多问!”于是,东子带了俩人换了一身黑衣裤,蒙上脸,向前面的轿子飞奔而去。 眼看着就要追上了轿子。 听到了后面“的的”的马蹄声,上官府的家丁往后一瞧,只看见来势汹汹的几匹快马,马上几人皆都蒙着脸,顿觉来意不善,呼喊轿夫跑起来。“快快!有贼人。赶紧上南元寺,找方丈!”家丁的喊声吓住了轿夫,其中一人颇年轻,没见过啥大世面,顿时腿也软了,憋了好久的尿意也止不住了,当他觉得一股热流从两腿间顺流而下时,脚下打了个趔趄,人往前一冲,轿子顿失一角的支撑,直直地向他的方向倒去…… 转眼间,后面的贼人已经奔了上来,围住了轿子。 “轿内何人?”东子还是怀疑妙青的做法,不禁高声询问。 “我等是上官府的亲眷,今奉夫人之命上南元寺为过世老人祈福,你为啥拦住我们?”小翠安抚好上官忆寒,大着胆子询问。 东子的脑海里已经翻江倒海。听声音,好似是上官鸿的夫人或者小姐,可妙青老爷却让他劫了轿中的女人,这跟破案子有啥关系?可是,老爷之命难为啊!“对不住了,上官爷。”他在心里轻轻念叨着,拍马就直奔轿子而来,“冤有头债有主,索命来!”前后四个家丁拼命反抗,可哪抵得住骑着快马的捕快。再加上尿了裤子的轿夫站不起来,轿子一直停在了原地,记得小翠在轿中直骂。上官忆寒呢?却是面不改色,端坐轿中,捧着一书卷看得出神。“小姐呀!咱们弃轿而跑吧!”“两条腿的跑得过四条腿的吗?急有啥用?”小翠看着自家小姐的模样,顿觉欲哭无泪啊!万一出了事,他怎么向老爷和夫人交代啊! 孔雀远远地瞧见了主人的轿子,和旁边厮杀的贼人,一股怒火油然而生:妈的!趁老子不在欺负咱家主子,真是不要命了诶!让你们瞧瞧老孔的厉害!它拍着翅膀飞了上去的时候,旁边又冲进来一匹快马,肥臀大耳,“呼哧!呼哧!”马上的人直喘着粗气,顺气而来的是奇臭无比的味道,熏得老孔雀眼泪都流出来了,它调整呼吸还待往上冲的时候,那肥臀却已经把三个贼人赶走了,惊得老孔雀眼珠子只掉:这么丑,这么臭的人,难道是好人?有眼不识泰山,咱孔雀也是白活了几千年啊!待我再细细观察再说。想到这儿,孔雀隐身而去,留下了马背上的肥臀男子。 现场一片寂静,肥臀男子并不发话,旁边的家丁已经全部倒在了地上,轿夫中除了尿裤子的外也全部受伤。轿中静静的,上官忆寒还在看书,小翠惊犹未定,待擦干头上的冷汗才想到致谢:“谢谢这位大侠!我是上官府的家丁,陪我家小姐上南元寺进香,还望恩公保护我们上山面见方丈,我们上官老爷一定重谢!敢问恩公尊姓大名?”“下官是妙青县令妙青,此次上山找方丈商量事宜,正巧碰上这几位贼人,我陪你们一道上山吧!”山风吹过,隐隐约约吹来了轿中的脂粉香,清新中混着处子的桃花香,令人顿觉神清气爽,精神百倍。“轿夫已经受伤,你家小姐无法坐轿了,请上官小姐下轿骑马上山,如何?”妙青端坐马上,那修长的手执着缰绳,作势欲下马步行。“老爷,咱家小姐不会骑马,只能坐轿。”小翠老老实实地说,“上官府众人,还有谁能抬轿的?平时上官老爷待大家的恩情,咱们都是心知肚明,今天如果把小姐留在了这里,咱们对得起上官爷吗?快起来!”轿子一掀,一翠色丫鬟下了轿,轿内似乎一粉色身影一闪而过,恍惚了妙青的眼啊!可是,趴在地上的家丁和轿夫纹丝不动。 哼哼,东子的手艺不错,能爬起来一个,看我回去不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妙青心想,肥肥的臀部在马上坐久了终究不是长计,感觉那么点火辣辣的疼。唉!自从下山后,多久没骑过马了?还是坐轿舒服。下回再也不骑了。妙青也下了马,执了缰绳,来到了轿子前。 “上官小姐,妙某可以步行,让小姐骑马上山。蒙小姐不弃,愿远远地护送上官小姐上山。” “多谢妙大人,忆寒不会骑马。小翠,让人下山报信,换轿夫上来吧!”轿内一甜糯糯的声音传出,惊得妙青瞪大了眼:是她!那声音正是自己冥思苦想的美人的声音啊!可是,不是上官鸿的夫人吗,怎么成了上官鸿的千金呢?肯定是我想当然了。可是,这就不好办啦!听说这上官鸿的千金即将许配给张夫子的得意弟子方子墨,这小子还没有功名在身,到不济事。上官鸿武艺高强,万一,万一……色字头上一把刀,妙青的脑子转得快,三下两下就转了过来。他觉得现在一定得把上官忆寒护送上山,再制造意外让生米做成熟饭,那时上官鸿还不是求着他来?呵呵,想他一地方父母官,上官鸿祖上虽然是太祖皇帝麾下大将,可此一时彼一时,皇帝的恩情到了这一代也挥霍得差不多了。那上官府中的张夫子只是一迂腐老书生,掀不起什么大浪。俗话说,民不与官斗,好女不嫁二夫,只要我好事办成,他上官鸿又奈我如何?叫一声岳父是咱妙某人客气了呢!他的独子上官仪君还不是需要我照付,光耀门楣?区区一弱女子在上官府内还不是一棋子,丢了就丢了?再说,万一出了事,谁会大势声张,坏女子名声?想他妙青在老家的哪一位位娇妻美眷还不是因为不肯声张而一个个就范?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谁也不知这位妙青老爷的脑里已经翻过几座大山了。他清清嗓子轻声细语地说:“忆寒侄女,有妙某人在,请你放心。上官府的家丁已经无一人能走,妙某人倒可以报信,可是贼人去而复返了又怎么办?妙某事一百个不放心啊!当务之急,忆寒侄女应该放下男女大防,骑着妙某人的坐骑上山,如果不相信妙某人的人品,我可以在后面远远地跟随。侄女,请!” “谢谢妙叔叔!”随着叮叮咚咚的几声响,轿帘终于被掀开了。妙青终于可以见到她的庐山真面目了!他抬起头,定睛一看,双目瞪圆,心底升起一阵愤怒:千呼万唤始出来,头上丝巾遮脸庞,这是什么女子?他气得七窍生烟啊! “扑哧——!”树林里一阵响动,有人忍不住终于笑出了声。那声音千年未听见了,可还是让隐身的孔雀激动得热泪盈眶:“锦王!” “谁在里面鬼鬼祟祟?”妙青壮着胆子大喊。 “路过!老爷继续吧!咱这就走。”声音再次传来,上官忆寒却觉得还是信任那说话之人。她对眼前这位被称为“青天大老爷”的妙县令无法产生好感,却对树林里的那人毫无由来地信任。 “壮士请留步!能否帮小女子传信给上官府,派几位家丁来送小女子上山?小女子骑不来马。”她越说越小声,手上拿着的书捂住了鼻子,因为随着她邀请树林里的壮士帮忙之后,哪里传来的味道越来越浓,直直熏得她差点晕过去。旁边的小翠却睁圆了眼:怎么跟花园门口的臭味一模一样? 正文 第十八章 锦王出手 孔雀相佑 “呼——”的大风起来,树枝乱摇。一白色身影从空中飘下。随即,风停树止。 “敢问小姐,咱萍水相逢,你这么信得过我吗?如若我是一江洋大盗又如何是好?”“凭感觉,我认定你不是这样的人,就像妙叔叔一样。”上官忆寒担心妙青心疑,也顺带抬了一下他。 “咱是有缘人,说不定以后还能见面,就帮你这一回吧!”白衣男子朝空中作势,身后无声无息地飘来了四个青衣男子,“帮这位小姐把轿子抬到南元寺。” “是!”四名男子异口同声应声答到。 上官忆寒上轿前向妙青致谢:“妙叔叔,您还是上马吧!山上路陡,小心些。”妙青还沉浸在对白衣男子的遐想中,听到上官忆寒的谢意,假意客气道:“忆寒侄女,这样最好,叔叔在后面跟着你。放心上轿吧!” 白衣男子好似未瞧见这妙老爷一般,径自提气上山去了。那只老孔雀呢,傻了!它应该去追白衣男子呢还是留在原地护送它的小主子?这可难煞了这只千年老孔雀啊!罢罢罢,有锦王的人护送着,小主子一定没有啥事情。我先去瞧瞧锦王,问问他去哪里吧!等把他和小主子的姻缘敲定,月老线一拉,就没咱孔雀啥事啦!于是,老孔雀也飞走了。 白衣男子行得极快,他奉父亲之命前往都城,路见这位自称父母官的妙青大人垂涎小小的良家小女,甚是不快。朗朗乾坤,青天白日,假扮贼人,自扮壮士,这些伎俩在他眼中真是不值一提啊!想他大理皇宫虽小,但宫内该有的龌龊事一概不少,他自小耳熏目染,这些雕虫小技也只有在这乡野才能骗得了人啊!唉!都怪他心软,不忍心如花似玉的女孩落入居心叵测之人手,这回,他的四大护法竟然被他使唤去给人抬轿,说出去不叫人笑掉大牙啊!不提也罢。今晚就到这南元寺歇一歇吧!家父跟主持颇有几分交情,待他寻得一清幽之地,把新习的心法再过一过,总比应付这个恶心的妙青要来得好。一路寻思一路行,却不知一个庞大的黑影已经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他。等他意识到不妙,那黑影已经飞扑到眼前,出了不知什么怪招,似翅膀一样的手臂猛然挥来! 千钧一发之际,他提气往旁边一躲,总算躲过了这一招。可那怪物好似知道他的招式,竟然在他下盘等着他,活生生地惊了他一身冷汗!他只有使出了全副心神对付这怪物,尽管如此,他还是连连挨打。怎么回事?莫不是大理王妃派出的高手寻来,欲致我于死地?不像大理的人啊!倒像一怪物。此时天公也不作美,黑夜沉沉来袭,月亮也悄悄躲进了云层里,四周伸手不见五指。白衣男子和一怪物在这孔雀山上的树林里打斗了三百个回合,终于力气使尽,瘫倒在了地上:罢罢罢,老怪物,今天碰上你,算我段某认栽了!他往地上一坐,摆开架势随你打。孔雀也不好意思了,翅膀一收,飞了下来,站在男子身旁定定地看住他。 一人,一鸟,一树,一月,一前生,一往事。 孔雀不忍心直接把小主子跟他的前生后事注入他的脑海,就这样望着男子。 男子呢,不知这只大鸟葫芦里卖的时啥药,不敢吭声。 “锦王吗?”孔雀终于忍不住了,“老孔雀在这孔雀山上等了你整整十三载,再让我等,头发都要掉光啦!” “你是——?”男子一惊,“你怎么知道我名姓?不要说我从哪儿来你都知道?” “莫惊,我是一只神鸟。刚才轿中是我的小主子,你是我小主子的命定之人。你们这一世,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牵绊,你是我半个主子,我不会害你的。我来自三年以后,那时的你陷入困境,我去三千年后带了我的小主子回来挽救你。可是,被小主子命中的克星缠上了,只得提早了十七年降生到这里来了。” 听着孔雀的叙述,男子似乎有些迷糊:什么三年以后,他段之锦怎么会跟一个乡野村姑有瓜葛?不信,非常不信!这只老鸟真是会糊弄人。“喂,我说老孔雀啊!以后的事情咱管不了那么多,你那小主子后面跟着个老色鬼,你怎么不去看住她啊!”“锦王的四大护法在身边,不用我担心的啦!”孔雀实话实说。 “四大护法沦落到抬轿子了,回头他们还不是要到我面前来闹?唉!一失足成千古恨哪!你走吧,我也打不过你。可我的四大护法已经回来了。”说完,四个青色人影已经飘到了眼前。 完了!孔雀一想到妙青的肥臀嘴脸,那一身的臭气,想到以后小主子要跟他算账,风也似的不见了。 四个青衣男子跟随着白衣男子飘飘然来到了主持院落。 这边,眼看着四名抬轿的青衣男子走了,妙青的魂啊又飞回来了!他屁颠屁颠地跑去上官忆寒的房间门口,假惺惺地喊道:“侄女啊,妙叔叔就住在隔壁,有什么事情直接喊一下叔叔就行了啊!” 上官忆寒正在洗漱,猛然听到这个声音,一惊:男女授受不亲,主持怎么安排一个男子住在我的隔壁呢?虽然是父亲辈了,青天大老爷也不行啊!于是,他喊了小翠去找主持。 小翠刚走到边角门,一个黑影跳将出来,黑布往她脸上一蒙,悄无声息地往旁边拖去。 屋内,上官忆寒左等右等,不见小翠回来,心里惊异不定,可又不敢出门。屋外,几个黑影悄悄靠近。孔雀正好回来,翅膀一扇,几个黑影飞得不见踪影。隔壁屋子,妙青左等右等怎不见约定的猫叫,正坐立不安。“该死的,这点小事都搞不定,怎么破案子啊!回了县城一定好好教训这些没用的东西!”他自言自语着。孔雀听了越发明白了,这妙青县的青天大老爷原来正是一匹披着羊皮的狼!老百姓称道,妙容县城来了位为民办事的老爷,什么牛鬼神蛇都要让道,滚得远远的。可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位名声良好的老爷竟然比以往任何一位贪官还要黑!明地里是位“大善人”,暗地里却做着这些恶心的勾当!凭着它孔雀的德性,恨不得把他远远地抛走。唉!皇帝老儿瞎了眼,这丞相大人更是瞎眼,把这么个祸害引到了咱们妙青县,看来,张夫子的晚年生活会更加精彩啊!这样的坏人,上天自有收他的时候,咱孔雀还是办要紧事要紧,看咱的小主人去!瞬间,老孔雀走了。 可这妙青还不死心,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上官忆寒坐在桌旁等小翠回来,等得累极,不知不觉闭上眼,靠在桌前睡着了。孔雀把她抱上了床。多久没有跟小主人在一起了,久得孔雀自己都忘了。如今抱着小主人,看着她的眉眼已经长成,似乎在大理相遇的那一刻就在眼前。也是那淡淡的愁,细细的眉角,也是那小小的精致脸蛋,终究没变的小主人,终于长大了!“主子,锦王就在附近啊!你想救的锦王在附近,可是你们现在却是相见不相识。我向锦王透露了你们的玄机,终究不妥。我怕受到反噬时你在身旁就不好了,也会影响到你的气运。这次,孔雀闭关三年,一定会提早出关!过了今天,明天,上官鸿的人应该就来了。”絮絮叨叨了许多,可忆寒还是在沉睡之中。 半夜,窗外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动静。孔雀顿时睁大了眼。“该死的,又来了。不作死就不会死,放你一马还不知足。”骂骂咧咧的孔雀忽的出现在了做贼人的后背,吓得他一声大喊:“我的妈呀!”顿时昏了过去。 寺庙里的许多人都被这一声惊叫惊醒了。远在数间屋子之外的白衣男子睁开眼,又闭上了。只见他端坐在床中,口中念念有词,头顶一阵白烟升起,丹田之中似有什么东西欲冲出来,震得他头顶隐隐作痛。“不好!”半夜惊叫,咱锦王似要走火入魔了!四大护法赶紧上前,一人一个方位坐定,伸出双手,功力向白衣男子缓缓注入。良久,白衣男子睁开了双眼,可是已经筋疲力尽,向一旁倒去。四大护法也倒在了四个角上。 作祟的妙青乍听见他派去的捕快一个个都不见踪迹,这凄惨的喊声也宣告着他最后一计也宣告失败。想要放火,来个英雄救美么?无门!孔雀隐身在他房内轻轻说。 而上官忆寒却由于孔雀使了法力,睡得再香不过了。睡梦中,也有一只孔雀跟在她身边,保护她,为她分忧解难,为她出生入死。他们协同作战,打退了一波又一波的敌人。可是,还有那么一个白衣男子,跟白天遇见的男子一模一样,这么温柔地对待她,却始终化解不了埋藏在她心头的忧愁…… 第二日,日上三竿时,上官忆寒才醒。小翠正趴在她小姐床头。 我什么忧愁呢?爹爹娘亲这么疼我,奶娘又将是我的婆婆,子墨哥哥待我这么好,我一直这么快乐啊,怎么会有忧愁呢?那只奇怪的孔雀打哪儿来的?白衣男子又是谁?醒来的上官忆寒一动不动,脑海里还在回忆着梦中的情形。瞧我这样子,白天刚见过白衣男子,做梦就梦到了他,真是的。子墨哥哥要比他好上一千倍一万倍…… 正文 第十九章 墨寒定亲,妙青昏迷 听闻南园寺路途出现了贼人,上官鸿夫妇惊出了一身冷汗。夫人当场晕倒,上官仪君上窜下跳,方子墨听闻,顾不得自己一介书生,拔腿就往山上跑去,边跑边嘟囔着:“老凤凰,咱未来的娘子要是在你的地盘出了事情,我拔光你身上的毛!”远远的,孔雀山上的孔雀一阵恶寒,喷嚏连连。 上官鸿紧抿着嘴唇,牵上一匹快马就往山上跑。前方一和尚拦住了去路:“上官爷,小姐在寺庙里,主持让我请您上山!”一听主持请他上山,上官鸿的腿也差点软了。 听闻南园寺路途出现了贼人,上官鸿夫妇惊出了一身冷汗。夫人当场晕倒,上官仪君上窜下跳,方子墨听闻,顾不得自己一介书生,拔腿就往山上跑去,边跑边嘟囔着:“老凤凰,咱未来的娘子要是在你的地盘出了事情,我拔光你身上的毛!”远远的,孔雀山上的孔雀一阵恶寒,喷嚏连连。 上官鸿紧抿着嘴唇,牵上一匹快马就往山上跑。前方一和尚拦住了去路:“上官爷,小姐在寺庙里,主持让我请您上山!”一听主持请他上山,上官鸿的腿也差点软了。 骑着快马,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就来到了南园寺。 “寒儿!寒儿!寒儿你在哪儿?”上官鸿不管不顾了,佛门清静之地也禁不住他,大声喊叫着。 “爹爹,我在这儿。”上官忆寒从屋内走出来,扑进爹爹的怀里才感到安全了。孔雀大功告成,隐身而去。 “寒儿,你娘亲听到你出事,在家里晕过去了。你没事吧?那几个贼人呢?待爹爹抓他们坐牢。” “爹,幸好妙青妙叔叔救了女儿,不然,女儿,女儿只能以死谢罪了!” “妙青大人吗?” “对啊,三个贼人太厉害了,家丁敌不过他们,是妙叔叔骑着快马正好路过,打跑了贼人。本来,妙叔叔让女儿骑马上山,他走路的,正好一白衣男子路过,让他的手下抬了女儿上山。”忆寒虽然惊犹未定,但还是详细地道出了事情的经过。上官鸿抱着爱女,感慨万千啊,眼睛一抬,发现妙青已经在旁边站了许久,连忙放开爱女,让小翠好生照顾,与妙青一起旁边说话去了。 “妙大人,您可是咱上官府的恩人,请受小弟一拜!”说完,上官鸿就要下跪,妙青人前可是大善人,这一拜他是万万不会接受的,连忙扶起上官鸿:“上官爷啊,我正好路过,区区小事就不要行此大礼了。”“这哪是小事呢?小女可是咱夫妇俩的命根啊!过几天就要给她和方子墨定亲了,如果出了事,咱上官府是要倒的啊!”上官鸿痛心疾首,决心再也不敢让女儿一人出门了,“这些大胆贼人,小民一定要抓住他们,千刀万剐以解我心头之恨!” 妙青听了心里一惊:这上官忆寒竟然在上官鸿心头占据了这么重要的位置,看来以后真是难以下手啊!今天本来成事了,那个白衣男子坏我好事,看我不收拾他!妙青边想边跟上官鸿假惺惺地客套着,看着人多,衣袖一挥,打道回府了。 他前脚刚走,方子墨后脚就上山了。“寒儿!”他冲到上官忆寒跟前,上下打量着她,多想伸出手去抚摸一番,可是大庭广众之下难以伸手。方子墨就这样站着,直直地望着忆寒,仿佛能够望进他的心底。忆寒呢,羞得低下了头,再也不敢抬起来。望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和自己看中的前途似锦的女婿,看到女儿安然无恙,上官鸿心头的大石头才落了地。 “主持,告辞!小生一定把您的问候带给家父。“一白衣男子正在跟南园寺的主持告别。听闻一白衣男子命人把小女抬上山,也算是半个恩人。上官鸿用眼神询问着女儿。忆寒点了点头。 “公子请留步!”上官鸿紧步上前,双手作揖致谢,“谢公子营救了小女,公子即将远行?如若不急,还请公子上咱府内一叙。” “阿弥陀佛,上官施主,这位是段公子,有要事在身,不留啦!老衲想留一晚都不行噢!有缘还会再会的。”主持方丈劝道。 上官鸿这才作罢。殊不知,此地一别,却是上官鸿跟白衣男子最后一面,此后,上官府内发生了天翻地覆之变,他再也见不到站在眼前的他的上官鸿的真正的女婿了。真是世事弄人啊!孔雀望着两位应该是亲人的男子,闭上了双眼:“也罢,咱老孔雀养精蓄锐吧!三年之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上官鸿一家也是命,本孔雀可不能逆天而行。” 此后,白衣男子继续踏上了进京的路程。上官鸿也作别了主持方丈,携同小女下山。孔雀醒来一会又“做梦”去了…… 三天之后,上官府内热闹非凡,媒婆命人抬进了聘礼。因为方大牛家一贫如洗,聘礼都是上官鸿安排好的:各色的绫罗绸缎,一箱箱的现银,三十箱的玉石、金银头面,摆满了上官府的小库房。小翠蹦蹦跳跳地数着这些宝贝,有些纳闷:啥时方家有这么大的家底了呀?殊不知,上官鸿安排这些事情的时候瞒着府内众人,为的是替方大牛家挣一好名声。他嫁女嫁女,愿意贴多少就是多少,只要女儿快乐幸福。至于儿子嘛,本来就应该自己去挣,挣不了是活该。如果上官仪君听到了他父母对他们这对双胞胎的安排和想法,应该会欲哭无泪了! 这样,方子墨和上官忆寒的婚事正式定了下来,待来年秋天,方子墨高中回来就举行婚礼。 话说妙青回到府内,更是相思啦!本来如闻其声已经要了他半条命了,这回知晓了令自己患上相思的是上官鸿的宝贝千金后,一发不可收拾。他白天坐堂时,瞧见下面喊冤的妇人是上官忆寒;晚上睡觉时搂着自家夫人,看见的脸也成了他遐想的上官忆寒的脸了。一个又一个的梦中,他抱着上官忆寒软玉温香,似是快活极了。由此,他对他的夫人再也提不起劲,半个月都不想亲热一番。可是每当做梦都会自己跟自己干起来,直至筋疲力尽方休。妙夫人瞧在眼里,鄙视在心里:来到妙青县后,不敢再大肆强抢民女,忍得好是辛苦啊!看你能忍到几时!我嫁了你这个贼子,已经无法挽回,我要瞪着老天爷收你回去的那一天。可怜我的女儿,生在这样的家庭,有了这样的爹,以后可要怎么办啊!想着想着,妙夫人的眼泪禁不住地往下淌。想自己年少无知,堂堂知府小姐被这一贼子的三寸不烂之舌蛊惑,未婚先孕,让娘家蒙羞,让爹爹跟自己一刀两断,害得娘亲早早归去。如果有来生,但愿不要遇见他,假如遇见了他,也绝不能再被他所蛊惑…… 妙夫人所不知的是,他俩是三生石上注定的夫妻,再来一世,也是要嫁与妙青为妻的。 第二天,妙青醒来顿觉全身无力,一摸裤子,湿漉漉的。他也不知,梦中与上官家的小姐做了多少回,似是疯了一样,不知疲倦啊!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醒来才觉只不过是南柯一梦。假若,假若,那寒儿真的躺在自己怀里该有多好!全身瘫软的妙青又沉入了昏昏欲睡之中。梦中,妙青抱着那小女子一遍又一遍地做着,丫鬟帮他换了一遍又一遍的裤子,欲哭无泪了啊!妙夫人觉得妙青的大限已经来到,心里甚是欣喜:这样也好,我也早日解脱。凭他往日搜刮的钱财,够我们母女俩生活几辈子了。老天爷把他收去,也是为妙青县老百姓做了一件大好事啊!往后,我要上南园寺进香谢恩。第三天,妙青的境况更加不好,老夫人已经哭昏过去几回了。她只得这么一个儿子,眼看着为妙青县老百姓做下了许多好事,人人拍手,个个成为“青天大老爷”,哪知,现在早早就要去了,让她老婆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怎能让她不伤悲呢? 也许这妙青命中注定命不该绝,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说的就是这回事吧!第四天的时候,妙青竟然睁开了眼,那一条眯着的缝缝透出了无尽的精光,似是豺狼已经盯上了猎物,让旁边伺候的丫鬟不寒而栗。原因无他,沉睡的这三天,妙青已经想出了一个万全之策,定叫他上官鸿乖乖地把小女塞上来! “来人,粥!喝粥!”他扯开嗓子喊着,几天未说话,嗓音似公鸭一般难听,可丫鬟还是听懂了他的意图。 没过多久,一碗热烘烘,香喷喷的粥端了上来,上面还撒着一些菜叶子。几天未进食的妙青三下五除二就把它消灭光了。他深信:只有吃饱了才有精力去弄他想要的。不然,一个病歪歪的身子,何来美女?他得养好身体,把上官忆寒抓在手中,那么,随他怎么折腾也就行了。 刚喝完粥,他就命人把良子带上来。 “良子,老爷带你如何?”他先是再次敲打一番,“老爷命不久矣,可有一心愿还未完成。” “老爷,您是良子的再生父母,您有什么心愿尽管说,良子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良子对于妙青平时的照顾真是感激涕零,不停地表心意。 “老爷我活到五十,还未有一子,没能为咱妙家留一后人,等我归天之后,咱妙家的老祖宗都要找我算账的呀!这几天,观音菩萨天天入我的梦中,告诉我,因我前世做了坏事,此生不能有子。可是,上官府的小姐却能解开我这没有子嗣的结。她是观音大士降下人间的送子童子,她上官忆寒是观音大士特意为我们妙家准备的,她也只有嫁入妙府才能保一世无忧,不然,他上官府一定会受到报应,上官家要断子绝孙!乍听到这个消息时,我也不愿意相信啊!上官鸿乐善好施,一直是咱妙青县的大善人,怎么会受到这样的诅咒呢?良子啊,你说,我是该娶还是不该娶这上官府的千金小姐呢? 正文 第二十章 老鼠闹腾 员外牵扯 转眼间,春节来到。整个妙青县的百姓其乐融融,过了一个祥和的春节。 元宵节那天,大街上挂满了花灯,各家的公子小姐纷纷走上街头赏花灯。上官忆寒因方子墨即将远行,没有出门赏灯,又让妙青安排的好计谋落空了一回。他眼巴巴地望着整个上官府,被家丁围得似铁通一般的上官府,心里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浑身的难受而又无济于事。自从年前南园寺途中,女儿差点出了事情,上官鸿已请了几个江湖朋友高手住在府中,名曰聚会,实为保护。“上官鸿!我等着,看谁笑到最后!”妙青咬牙切齿道。 不知什么原因,江西水天道的回信迟迟未到,在无限的惆怅与担忧中,上官鸿度过了一个史上最焦虑的春节,熬得头发也白了几根。这几天,因犬子与未来的女婿要进京赶考的事宜,上官鸿又是安排朋友跟随,又是与张夫子商议,忙得不可开交。 “阿炳,去七里屯把夫子需要的书借来。” “小翠,夫人在哪里?带我去夫人那。” 只见爹爹匆匆的身影不停地在府内外闪过,要想跟爹爹见上一面,真是难。忆寒算算,约莫十天没见爹爹了,这天晚上,她候在爹爹的书房内静等爹爹回来。掌灯时分,管家给换上了大灯,照得书房内灯火通明。忆寒望了望门外,毫无动静。她打发了小翠前去门口打探,小翠跑了三个来回,门房还是同一句话:“老爷还没回来。”他们让忆寒耐心等待,往日,老爷要半夜三更才回。“唉!爹爹这几天为子墨操碎了心,希望子墨能争气些,一举夺魁才是好。”忆寒叹气道。 “小姐,你这就不用担心了,有张夫子的教导,有丞相老爷的举荐,方公子一定会高中状元的,回来可是咱们小姐的洞房花烛夜喽!扑哧!”小翠边说边嗫嚅着,惹得忆寒的粉拳往她身上直落。“看你还贫嘴!看你还贫嘴!”忆寒真正是羞红了脸。主仆俩在上官鸿的书房内打闹,直到夜半时分,房外才有了动静。 “是谁在我的书房闹腾啊?管家你怎么不揪她们出去?”上官鸿明朗的声音在屋外响起,书房内才安静下来。“爹爹!”上官忆寒提起裙子往外奔去,飞一样地扑进了上官鸿的怀中,“许久不见,孩儿想死爹爹了!孩儿今天一定要见到爹爹,不等到爹爹不回。” “傻丫头,爹爹还不是为你忙碌了?找爹爹有什么事吗?”上官鸿最是疼惜自己的这个女儿,真正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凡是女儿提出来的任何建议,他都会答应。如今这么晚了,女儿不去歇息却在书房等他,一定有她小女儿的心思。 “爹爹,你这几天派了那么多人来守院子,还不让女儿出门,到底为的是啥?除了去南元寺进香途中遇到了一回贼人外,女儿再也没见过什么坏人。这次,子墨哥哥要出远门,爹爹您就让孩儿去送一回吧!好不好?”说完,脸在上官鸿怀里蹭来蹭去,惹得上官鸿直笑。算了,这一对璧人儿要大半年见不着面,我多派几个人手守住,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贼人应该不会来的。想到这儿,上官鸿摸摸女儿的小脸蛋说:“就依你这一回。女孩的名节很重要,贼人不可不防。记住,女孩儿家要矜持些,那天人多,你就跟在你娘后面,不要哭哭啼啼的。子墨这是去考取功名,你这一哭,他哪还有心思去应试。”“孩儿知晓,孩儿一定笑眯眯地送子墨和弟弟远行!”上官忆寒调皮地伸伸舌头,作了个鬼脸,蹦蹦跳跳地走了。 终于到了离家的那一天。三里亭上,上官鸿夫妇携同小女忆寒与方子墨和上官仪君依依惜别。方大牛也来了。方子墨十分不舍自己的未婚妻,盼着高中之后能早日回来完婚。上官仪君呢,好似未长大的孩子,即将离家去闯荡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一双眸子好似望见了路上的无限风光而熠熠生辉。对他来说,无论能否金榜题名,只要路途中能够平安到达,待子墨哥哥高中之后伴得他安全回来,拍飞一切莺莺燕燕,那么,他上官仪君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这次能够离开妙青县,到繁华的京城长长见识,也是他上官仪君最心心念念的事情,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伤心呢?可是,见到了自己的爹娘和姐姐一脸的不舍,他还是“深有同感”地掉下了几滴泪,拍拍方子墨的肩,潇潇洒洒地走了。直到远方的亲人只剩下了四个小黑点,他方子墨还在一步三回头。 “男子汉志在四方,不要这么扭扭捏捏,我姐也不会喜欢扭捏的男人,快走!”上官仪君推了一下方子墨,带上书童,疾步北去…… 方子墨和上官仪君走了,带着上官家和方家所有的希望走了,上官鸿一门心思放在了方大牛家的房子修建和忆寒的安全上,在水天道的回信到来之前,一定得非常小心,不能再让妙青接近自己的爱女。不知水天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已经三月有余,照理说,三个来回的信都应该到了呀! 而那妙青,一头钻进了“相思”的牢笼,整整三月不能自拔,好不“可怜”啊!他上官鸿还把上官府保护得似铁通一般,任妙青使出了浑身解数都无法一睹“女仙”的芳颜,真正是害死他妙青了!正当他急白了头发时,打探消息的东子急匆匆地赶来告诉他,上官鸿正在方大牛家,帮助方大牛大修宅院,准备等方子墨衣锦还乡之后大婚这个消息时,他那瘪瘪的嘴巴一抿,不愧是头脑灵活啊,心里一下子有了主意。 妙青叫来了街上的三个流浪汉,吩咐他们去方大牛家打工,找准机会寻找事端,最好能够闹出人命,他妙青会重重有赏。流浪汉瞧着能够填饱肚子,还有工钱可拿,最后办成事情后还有重重的赏赐,心都动了。三人在县衙吃饱喝足之后,先后走出县衙大门,前前后后到了方大牛家,都得到了方大牛的允许,在方家修建宅院的地方呆了下来。他们边干活边寻找机会。 “我瞧,房子现在越垒越高,我们爬到高处甚是危险,往后不要再爬上去了。”一人说。 “嗯,让他们爬上去吧!摔下来可真是会缺胳膊断腿的,摔得不巧,那真是要命的噢!”另一人说。 “噢——”第三人只喊了一个字,所有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看看第一个人,瞅瞅第二个人,一个字都不说,却是停下了手中的活。 “噢什么噢!你——”第一个人准备开骂了,可还没开始,就跟第三个人对望着。心有灵犀一点通啊!第二个人头也不抬,却是闷头干活。 没过多久,方大牛家修建的宅院就出了大事。架上攀高的梯子不知什么时候断了,梯上的两个青壮年劳力一死一伤。死的是大牛本家的侄子,伤的是邻村的方荣。这不,侄子媳妇一哭二闹三上吊,非要方大牛赔他男人不可。邻村方荣的媳妇更是个厉害角色,啥要求都没提,一不做二不休,就往镇上县衙奔去了。上官鸿骑上快马左右都追不上。仿佛有人跟他捉迷藏似的,这方荣媳妇像飞了似的一下子不见了。上官鸿一直赶到了县衙,在门前停留了许久,也不见一个妇人来喊冤。任他武功再高强,脑袋再灵活也没用,左右找不到人啊!天快黑了,上官鸿只得怏怏而回。可他前脚刚走,一妇人不知从哪里奔出来,在县衙前拼命击鼓喊冤。妙青刚回家,只得又换上官服升堂。 “啪!”妙青心中很不爽,把惊堂木狠狠一击,“何人喊冤,抬起头来!” 妇人眼泪汪汪地抬起了头,瓜子形的小脸蛋略施粉黛,却因过分悲痛而显得更加楚楚可怜。在场的差役不禁都动了恻隐之心。“民女,民女的夫君,在给方家村方大牛家修宅院时,从梯子上摔下来,重伤在家,他上官府的老爷让人抬回我家后,说是我夫君不小心,命该如此,不能再去找方大牛算账!青天大老爷,这样的大户人家欺负我一个妇道人家,我求大老爷给民女作主啊!”说完,拿着手绢不停擦着眼泪,一旁的东子听得青筋直冒:原来上官鸿是这样的人啊!披着伪善的外衣,欺负咱们平民老百姓,妙青县的百姓可一直认为他是好人,真是瞎了眼!看,他上官鸿一碰到事情就露出了真面目!可恨!可恨!东子怒目圆睁,咬牙切齿。 “胡说!上官鸿为人友善,声名远播,怎是你一个妇道人家能够诋毁的?受了何人指使,说!”又是一声惊堂木,把堂下的妇人吓得直发抖。 “大人明鉴,大人明鉴!大人不能被上官鸿蒙蔽了呀!青天大老爷,你是我们妙青县老百姓的希望啊!”妇人不停地磕起了头,把额头都磕出血来了,还是不肯停歇。只听见“咚咚咚”的声音不停地响起,听得妙青表面上是直皱眉头,心底里却是乐开了花:方荣的婆娘真正是能干,回头我得好好疼惜他。上官鸿,众目睽睽之下,看你怎么收场。呵呵…… “来人,传上官鸿——”一支令箭甩下,东子连忙上前拾起,也带走了妙青的殷殷“期望”。“方荣媳妇,你且慢慢等候,我已差人去唤那上官鸿前来。你有何冤屈,待会等上官鸿来了之后要大胆地说,不许有任何隐瞒,也不许无中生有诋毁上官员外,知晓了吗?”妙青在一旁循循善诱,表面是公正无私,实则是暗示大胆喊冤。方荣媳妇低着头,心里暗想:这妙青县太老爷原来是个色鬼,我不小心中了他的圈套,害得家里的那个傻子躺在床上起不来。不知这回跟上官鸿对着干了,是为了什么?我且静观其变。方荣媳妇用手帕擦着眼泪,头不停地似小鸡啄米样打着颤颤,一副悲痛欲绝样。旁边的差役都同情万分。这么个年轻媳妇儿,相公躺在了床上,能好起来么才好,万一一辈子都这么躺着了,这俊俏媳妇儿一辈子不都要守活寡了么?可惜啊可惜!一差役别过了头不忍再看。另一差役想上前安慰一下小媳妇,可看着是在公堂之上,终究止住了脚步,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出神。唯一不同的是角落里的一名差役,姓方名坤,年纪最长,阅历也最丰富。虽不是方家村人,但与方大牛沾亲带故。看着这一幕,方坤拽着手中的棍子,一动都不敢动。在场的人不知道他心内的小九九,他也觉得不能露馅。他想:等下堂了之后,让自己的小儿子去方大牛家跑一趟,问问究竟是咋回事。修个宅院怎么会闹出人命官司,还把未来的亲家给牵扯进去了?今天暂且看看这小媳妇是怎么告上官鸿的?方坤定了定神,集中注意力等待着上官鸿的到来。 “报,上官鸿带到!”东子风一样地疾步跑了进来,禀告妙青。 “请上来!”妙青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很不一样了。原来对着小媳妇是轻声细语,现今对着妙青县的大员外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虽然用了一个“请”字,但方坤还是听出了些许不一样。 上官鸿在东子的引领下,一路来到了他这辈子都没有来过的地方——公堂,做起了一辈子都没有想到的被告,但心似明镜般堂堂亮,走路也是虎虎生威。他觉得自己无错,所以不必担忧,连神情都是一副惋惜的模样。等他看到跪在堂前的小妇人时,一脸的可惜,禁不住低声细语劝道:“方荣媳妇啊,你家男人的事情,本员外一定会想办法医治,好好补偿,你不必担忧,不必着急啊!我们好商量,你赶紧回家去吧!”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公堂对质,牢狱之灾 方荣媳妇低垂着头,久久不语。她用余光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心里琢磨着该如何回答:家里的死鬼都是妙青弄出的事情,跟这男人可一点关系都没有。刚才栽赃嫁祸的时候,我还是底气十足的,可是,可是,当真正的上官老爷来到眼前时,我的心里怎么就慌起来了?想到这儿,她的脸色有些发白,头垂得更低了,抽泣声越加小起来。妙青见这阵势,知道眼前的小娘子有些害怕,想后悔了,心里直冒火:已经上了我的船,还想退出去?没门!他清清嗓门,高声说道:“上官兄,今天这方荣媳妇击响了鼓喊冤,说你草菅人命,他家方荣摔成重伤,你不仅不管不顾,还威胁他不可以去方家村找方大牛的麻烦,有这回事吗?”上官鸿一听,心里有了底:“妙青大人,本员外一直积善乡里,不可能做这种事情,还望大人明察。”“方荣媳妇,抬起头来,如果有什么冤屈,公堂之上大胆说出来,如果本官发现你是栽赃嫁祸,无中生有,诋毁功臣后裔,本官一定严惩不贷!”他特意加重了后面四个字,是想暗中提醒她:露馅了就是要坐牢的!方荣媳妇一听,心里一惊:上了贼船,真的不好下了啊。闹不好船翻人毁,人财两空啊!都怪我见钱眼开,不仅害得家里男人躺在了床上,下半辈子没指望,还生生被这个臭气熏天的妙青占了便宜。如果,如果我不按照妙青的话去做,男人残了,钱也没有,靠山也没有了,那真的只能去流浪啦!她越想越后怕,终于抬起了头,眼神坚定地望着眼前这个白衫男子:浓眉剑目,衬得他白净的脸庞笼上了一层英气,他往眼前一站,好似一座大山,让人似乎都要喘不过气来。他静静地望着她,似乎想说什么,但鉴于在公堂之上而欲说又止。方荣媳妇的一双美目骨碌碌地望着上官鸿,心里的天平又倾向了他:如果能够傍上这个男人,似乎也不亏诶!听说他家里只有一位夫人,至今都没有纳妾。是不是家里的夫人像母老虎?不怕她!我也不是好相与的,宅院里的争斗从小我耳熏目染,可惜我是斗争的牺牲品,被主母嫁到了这个山村里,还找了这么个不中用的男人。假如我能够进入上官府,上官夫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想着想着,方荣媳妇的一双眸子有意无意地望向了上官鸿,在旁人看来,这哪是原告对被告的恨意啊!分明是赤裸裸的勾引!上官鸿也瞧见了这小妇人不正常的窥视,感到很惊奇。他与夫人伉俪情深,对女人从来不热情,为何这位小妇人好似看中了他? “方荣媳妇啊,你家方荣的事情不急,我知道你的委屈,一定会妥善安排的,你放心。”上官鸿又一次安慰道。 见上官鸿不接受她的暗示,小妇人心里直恨恨:你既然看不中我,我也不强求。好歹,妙青大人是官身,可以好好照拂小女子呢!你等着吃官司吧! “上官老爷,小女子的夫君在方大牛家修宅院时,爬的那个架子被人做过手脚,害得我家夫君从高处摔下来,半身不能动弹了。小女子命苦啊!”她拭拭眼泪,继续说着,“老爷您不仅不可怜我,不可怜我家夫君躺在床上,不给我夫君去看病,还指使人来威胁奴家,说,说……”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脸色又白了几分。妙青见势头对自己有利,轻声细语地安慰到:“方荣媳妇啊,上官兄从来没有做过坏事,说不定有什么误会,你可一定要讲清楚啊!”“奴家知道,上官老爷不会跟民女一般见识的,一定会还民女一个清白的!那三个男的说是跟方荣一起在方大牛家修宅院的,出事后,说奉了上官老爷的旨意来警告咱们,还把奴家屋子里的东西都砸碎了!”终于说完了,方荣媳妇低下头,再也不肯言语。 “方荣媳妇啊,你还认得出来这几个帮工吗?”上官鸿思路清晰,口齿清楚。 方荣媳妇忍住悲痛,肯定地说:“那天来小女子家里时,三个人都跟民女打了个照面,所以记得。” “好,把方大牛家修理宅院的帮工带上来!”妙青一声令下,任谁都都不容反驳。 三个人陆续被带上了公堂。“啪!”惊堂木一响,那是妙青在发威。惊得其中一人腿一软,半路上差点跪在了地上。另两人也战战兢兢,无所适从。方坤一看,顿时明白了:定是这三只“老鼠”干的好事!至于是不是上官鸿指使的,看着他们的眼神瞧也不敢朝上官鸿瞧,就能一清二楚了。 “跪下!”妙青扯着嗓子一声大喊,喊出了上任者的“威严”,“你们三人不做良民,威胁方荣媳妇不说,还在方荣家里打砸,实在可恨!今天给你们一个机会,从实招来!”方荣继续高声说道。 堂下一人心中想:既然是妙青县太爷指使咱干的好事,就一定会罩着咱们的,只要我紧紧咬住上官鸿不放,任他武功再高强也飞不了!完成了妙青老爷的任务后,咱就发财喽!发了财,我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先把芙蓉楼的翠翠接出来。瞧她那红扑扑的脸蛋,有型的身材,床上功夫一定了得……他越想越兴奋,透过上官鸿,仿佛看见了自己将来的锦衣玉食,美女在怀。打定主意后,他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堂前,“晴天大老爷饶命啊!小的不是人,为虎作伥,陷害百姓。大老爷饶命,以后我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此时他说的可是字字属实,引得妙青一阵心惊:臭小子,乱说话可小心我剥了你的皮!他惊堂木一拍,扯着嗓子大喊:“你做过什么坏事,还不从实招来?” 堂下之人微微抬起头,余光小心地向上官鸿瞟去,又不敢正眼跟上官鸿的目光接触。“老爷,前几日,上官鸿找到我,让我在方荣干活的梯子上做手脚,答应事成之后给我一百两银子,让我远走高飞。方荣出事之后,又让我去方荣家打砸威胁,不能找方大牛家的麻烦。这两件事情都是俺三个人做的,都是上官鸿指使的啊!”他瞄了一眼上官鸿,发现上官鸿的目光直喷火,战战兢兢地挪着膝盖离上官鸿远了些,“小人招了后,求青天大老爷从轻发落,严惩主谋,还方荣一个清白!”说完,痛哭流涕地不停磕着头。上官鸿一听,啥都明白了。原来是堂上之人伙同这三个瘪三做了这等伤天害理之事,这等奸诈小人隐藏得如此之好,真正是高手啊!怪都怪他自己有眼无珠,认不清这只披着羊皮的狼!丞相大人,您老人家也看走眼啦!派这样的“得意门生”来照拂张夫子,真正是张夫子之福,他上官家之幸啊!他盯着堂上的妙青,直盯得妙青全身冷飕飕:狗贼,胆敢打小女的主意,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我上官鸿哪怕拼尽了全副身家,也要跟你这狗贼周旋到底!妙青惊见了上官鸿的目光,知晓他已经心知肚明,心里冷笑:只要你识时务,把小女许配于我,我一定会保你安然无恙。假如你还是死心不改,今天的可是“开胃菜”,你就等着接我的大招吧! “大胆刁民!上官鸿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大善人,谁人不识谁人不晓!青天白日,天理昭昭,你竟敢栽赃嫁祸,本官一定严惩不贷!”妙青扯着嗓子,威严十足地喊着,就是不提“何人指使”这事,铁定了心要揪住上官鸿的“小辫子”。 “老爷明鉴啊!他上官鸿看中了方荣的婆娘,两人早就有一腿啦!”堂下人哭喊着道出了“内情”一双贼目瞄向了上官鸿,“前不久被方荣瞧出了端倪,两人一合计,就让方荣永远躺在了床上,不敢再声张了。小人句句属实,如有谎言,愿天打五雷轰!”他发起了毒誓,引起了众差役的深深震撼:今天总算是大开眼界了,十里八乡称道的“大善人”竟然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如若真相果真如此,妙青县的老百姓的“三观”又要被颠覆了。一旁的方坤深信方大牛的为人,也间接相信上官鸿的为人,但瞧着眼前的阵势,上官鸿翻案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除非堂上的那位有心帮助。可是堂上的那位主,自从入这县衙后,他方坤一直瞧不清妙青的底细,似有一谜雾,团团围住了他。这人是真是假,是善还是恶,一直让方坤捉摸不透。 “老爷,老爷,小女子识人不清,禁不起诱惑,今已酿成大错,还望老爷明鉴是非,放小女子一条生路。小女子夫君躺在床上行动不便,公婆年事已老,需要侍奉,小女子一定痛改前非,好好侍奉夫君和公婆。”方荣老婆是何等的聪明,紧紧抓住恶人的言语落井下石,一下子“做实”了上官鸿与她的苟且之事。 上官鸿久经考验,但也是江湖道上之事,此等歪曲事理,栽赃嫁祸的苟且之事还从未经历过,此番真是让他“大开眼界”。堂堂一个男儿,一直是光明磊落,跟这些小人物是斗也无法斗啊!也是上天存心灭他,几个人合起来咬住他,势必需要他掉一层皮不可了。他深知,今天是走不出这“县衙”了,不要说他百口莫辩,就是证据在他这儿,堂上那位也是不可能让他顺顺利利走出去的。而今,他已经瞧见了妙青的“真面目”,按妙青的行径,暗地里的勾当肯定不少,暗地里的人也肯定不少。他一人被冤枉并不可怕,坐个几年牢,江湖上还有一些朋友,等捅到丞相大人眼前,张夫子也会出一把力的。眼前紧要关头,就怕夫人沉不住气,自乱阵脚,被妙青从府内“攻破”,那忆寒的清白可就完了啊!上官鸿一直挂心的是家里的宝贝女儿,对眼前这一场戏则是听之任之,毫无动静。这可急坏了方坤,他面上不显露,心里却已是海浪滔天:这位爷啊!你不担心自己的安慰,也要担心家里的小姑娘啊!你这一坐牢,哪怕子墨高中状元,也是无济于事的哟!子墨心心念念你家姑娘,万一他为了你作出出格的事情,这不是断送我们方家的前程嘛!我还想着傍着大树好乘凉哟!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哟! 情急之中,方坤一顿,他借口上茅房,跟边上东子咬了咬耳朵,说拉肚子了,立即捂着肚子朝茅房奔去。一路上,远远的,他望见了夫人的丫鬟小红捧着个茶盘走过来。最近小红憔悴得厉害,整个人已经瘦得只剩皮包骨头了,走路不稳,眼看着茶杯就要从茶盘里掉落下来。突然,小红脚下一个趔趄,整个茶盘直直地朝方坤飞来。方坤学过几年武艺,右手轻飘飘一接,茶盘已经稳妥妥地抓在了手中,盘中的茶杯纹丝不动。小红见状,提起衣裙小步跑过来,不停地道歉。方坤不忍责备她,看着小红的模样,心里想:就赌这一把了!他把茶盘还给了小红,说:“没事的,我有要事想请上官府内的张夫子过来,但老爷正在升堂,实在走不开,不知妹妹有空否?”小红自知理亏,而且方坤一向对她很好,连忙答应:“奴婢正好没事去,情愿帮方大哥走这一趟。”于是俩人挥手作别。方坤装模作样上了趟茅房就悄悄而回了。 大堂上,妙青审案已经到了紧要关头。上官鸿被街上的三个小瘪三和方荣媳妇咬得死死的,情势越来越不利。他那浓眉大眼紧紧锁着,深深地为眼前的这一幕所恶心到了。对于这位县太爷,妙青县的老百姓人人称道,上官鸿对上他简直非常无力,谁人会信他一家之言呢?他颓丧地想。 “上官老爷,既然这几位认定了你,就麻烦你在衙门过上一晚上吧!请——”妙青好不得意,就把上官鸿请进了大牢。至于三位瘪三,被他装模作样地单独关在了另一间屋子,并跟他们声明:等上官鸿官司定下来的那天,他妙青一定会奉上三百两,送他们远远地离开。而方荣媳妇呢?被妙青送进了一个小偏房,这偏房恰好跟妙青的书房有暗道相通,妙青一夜的风流快活。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府门惊变,大祸临头 这厢,小红一路小跑来到了上官府,气喘吁吁地敲着门。“快开门,快开门!”门房开门后,正好碰到阿炳。阿炳穿着方大牛婆娘做的新袍子正得意洋洋地炫耀着,瞧见小红这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纳闷了:哪里来的野丫头,这么猴急?他清清嗓门说道:“姑娘急匆匆地跑来有什么事吗?咱上官老爷有要事出门了,不在府中。”“我找张夫子!”小红深深地喘了几口气,这才把话说完整了。“张夫子早上出门会老朋友去了,估计要傍晚时分才回得来。”门房在一旁插嘴说。闻言,小红只得失望而回。回转前,交代阿炳:“这位大哥,我是县太爷府上的,有位大哥让我带话给张夫子,让他赶快去县衙一趟。”阿炳连连答应。 见着小红走远了,阿炳回转身走入府内,准备向管家报告。没过多久,张夫子提早回来了。一进门,门房就转告了小红的话。张夫子白天也听到了方大牛家发生的事情,正回来准备跟上官鸿商量对策,一听门房的话,眉头皱得深深的,“老爷回转来没有?”“还没有啊!小翠都过来问过十几回啦!”说到上官鸿,门房心里也不禁着急起来。 张夫子捋着胡须快步向内走去,边走边思索着,也不再多问一句。他隐约感觉,事情非常棘手,连上官鸿都解决不了的事情,肯定很不一般。似乎有一双幕后黑手正在伸向上官府内,那双黑手到底在哪里真是无从得知了。他跟上官鸿相交,承蒙上官鸿看得起,聘为公子老师,又发现了一位读书的人才,正是好不得意的时候,突然间来了这么一出,他的内心充满了对未知世界的惊恐。虽然他混迹京城一辈子,看惯了血雨腥风,但风雨欲来之前,看看这高门大院,亭台楼阁,假如遭遇了横祸,眼前活生生的人都要一个个消失,他实在是不忍心。他张生做了一辈子的老师,心慈手软,但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想到这里,他快步向管家屋子走去。 管家正准备出门瞧瞧自己刚出世的孙子,享享天伦之乐,见张夫子板着脸走了进来,拿着小鼓的手一顿,惊觉自己失了态。“夫子,您怎么有空来了?”管家惊疑不定地问。 “快,屋内讲。” “上官鸿去哪里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前前后后都讲给我听,一字不漏!”张夫子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是这样的……”管家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说给了夫子听。夫子越听越心惊:凭上官鸿的为人,在这妙青县是最得人心。不要说得罪人了,平时乐善好施,谁家有困难,他都会伸出援助之手。可这件事情,分明是有人在挖坑。这人究竟是谁呢? “管家,我跟上官鸿虽然相处时间不多,但恩情在,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张某人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脑子还是挺管用的。”张夫子言辞措措,情真意切。 事到临头,管家也不想隐瞒了。上官鸿出门前交代要一切如常才能保一府平安,但是自从老爷出门后,他的一颗心啊七上八下的,总觉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这个想法压得他的胸口都喘不过气来了。唉!还是把老爷的怀疑说给夫子听吧!论这件事,夫子还是始作俑者呢!假如夫子不住在上官府内,那妙青也见不到小姐的踪迹,也不会垂涎小姐肖想小姐了。“夫子,老爷怀疑是县太爷。”管家的话一出口,张夫子的脸顿时血色全无。他惊呆了! 这么一位人人称道的青天大老爷,在他夫子面前可是济世救人的清官哪!自从他来到妙青县城之后,为民做了多少好事,现在妙青县是整个旻王朝有名的富庶之地,老百姓安居乐业,杀人放火的事情少了很多,许多原先的盗贼都下山回家种田了。这一切,妙青功不可没。眼看着下一任他肯定要平步青云了,他妙青也不值得这么做啊!假如真如管家所说,这件事是妙青所为,他张某人不就是引狼入室的罪魁祸首了吗?丞相大人有眼无珠,他张某人也不是有眼无珠吗?上官鸿为人稳重,轻易不下定论,他这么说,肯定已是胸有成竹的了…… 不好,上官鸿此去凶多吉少,万一有不测,整个上官府都将倾覆! “管家,把上官鸿请来的江湖朋友请进屋内,快!”久经官场的张夫子也是个急性子。 一会儿功夫,来了三个功夫好手,分别是逍遥门顾掌门,药谷七公子和云脉山庄李庄主。顾掌门一身黑衣黑裤,从黑暗中走过来,落地无声,似鬼魂一般悄无声息地已经站在了人后。他一生行侠仗义,所救之人无数,落难之时得上官鸿相救,此番前来明显是报恩。七公子则是白衣翩翩,一把铁扇舞轻风,衣袂飘飘,貌比潘安真风流。虽然生得一脸的风流相,人却是生性老实,从不沾花惹草。进入府内半月之久,也见过上官忆寒多次了,从未生过不轨之心,最是得上官鸿信任。李庄主的相貌则是不敢苟且了:尖嘴猴腮,一双老鼠眼,见了张夫子,小眼滴溜溜乱转,一看就不是个良善之人。也难怪,云脉山庄的老庄主是位梁上君子,专偷不义之财,发家之后,后代的基因也没有变好,延续了老祖宗的尖嘴猴腮相,使人一看就明白他们的职业。虽然云脉山庄转入正当生意已经百年,但老天爷似乎并不想让他们一脉洗白,这相貌还是传承了下来。李庄主是有名的智多星,跟上官鸿八拜之交,也是能够信任之人。张夫子并不客气,等三人入座之后,三言两语道明了来意。 “妈的!此生竟然碰到了此等恶心之人!冠冕堂皇的君子原来暗地里做着这等勾当!真是气煞我也!等老子磨刀霍霍,让他人头落地!”顾掌门火爆脾气,一拍桌子挺身而起。 “壮士,且慢!”张夫子柔弱的双手好不容易抱住了顾掌门的手臂,却像似抱住了两根铁柱子,纹丝不动啊!“壮士,小声些!我们在明,敌人在暗。宁可得罪君子也不可得罪小人啊!小心隔墙有耳。”好不容易安抚了顾掌门,五人才安定下来,讨论晚上的护卫问题。 “当务之急是保住小姐的安全。上官大人请你们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保护小姐。顾掌门武功高,守住大门,李庄主足智多谋,守住后门,七公子你适合呆在小姐闺房外面直接保护小姐。大家手下众人由你们自己支配。今晚上官大人肯定是被妙青留住了,最要防的是“偷袭”。话音未落,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管家开门一看,竟是前去江西送信的老李回来了。 “快,让老爷带好公子小姐夫人,逃命去吧!”话还未说完,一头就栽倒在了大家面前。管家从老李身上摸出一幅皱巴巴的信,不顾上官鸿不在,交给了张夫子。张夫子打开一看,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他把信递给了七公子,七公子慢慢读了下去:“上官叔父,小女是水天道之女水潋滟。家父因嫉恶如仇,看不得本县的县令妙青强抢民女而去知府告状,被知府抓入大牢至今生死不明。经小女多方打听,原来知府是妙青的丈人,是罩在妙青头上的一顶“保护伞”。听闻妙青由于丞相大人举荐,现已到了您家乡,请叔父一定要藏好美貌的女儿、丫鬟、婢女,此贼色胆包天,胆大妄为,又善于隐藏,很不容易发现。最怕的是他有一股暗地里的势力,曾经血洗整个庄子,武功再高强的人都要栽倒在他的手下!那次碰巧被侄女撞上了,侄女躲在大树上才逃过一劫。因为此贼头脑灵活,能够给一方百姓造福,深得百姓信任,也一定能够得到朝廷嘉奖。叔父,一定要慎之又慎之啊!侄女叩拜!”张夫子气得吹胡子瞪眼,两手交叉放在身后,不停地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狗日的华亭,狗日的华亭,给老夫送来这么一个贼子,还说让老夫安度晚年,你眼睛瞎了吗?等我下次碰见你,一定揍你个半死! 远在京城的华亭丞相连连打着喷嚏,二丈摸不着头脑。 夜色弥漫了整个方家村。几声狗吠隐约传来,接着,整个村子又陷入了一片寂静。路上,几个黑影穿梭而来,悄无声息,后面,黑影越来越多,仿佛涌满了整个方家村。像似有谁在无声地指挥似的,一下子又全都消失了。方大牛家,大牛昨晚喝了太多的茶忍不住起夜了。门“吱嘎!”一声响,一下子窜进来一蒙面黑影,手起刀落,大牛连吱一声的功夫也没有就倒下了,头颅骨碌碌滚了好远。大牛的老娘屋内也窜进了几个黑影,一会儿就又出来了。血淋淋的刀口宣示着这场无声的屠杀。小宝正好不在屋内,昨晚去邻村喝酒喝多了没回而逃过一劫。山上的老孔雀此时却睁开了眼,它闻到了方家村的血腥气,两眼一瞪,明白了方大牛家和上官府内的血雨腥风:“这是必经的过程,一切都是天定,淡定!淡定!只要小主子安全就万事大吉了。”这只是老孔雀的自我安慰,他心里还是万分担心上官忆寒的安全的。 上官府,后门不知为何已经大开。数不清的黑影直窜进来,墙上,院子里,屋内挤了个水泄不通。人比护卫多了十倍,力量悬殊之下,江湖朋友和护院的侍卫们齐心协力抵抗贼人,可还是无济于事。七公子眼看大事不妙,就冲进忆寒屋内,抱起忆寒就走。走前门?那儿杀声震天,冲出去简直比登天还难。走后门?对,后门人少一些,只要咬紧牙关就一定能冲出去。白衣飘飘的七公子简直成了一个血人,那把铁扇子手到之处,鲜血喷薄而出。他杀红了眼,心里惦记的就是怀里女子的安慰。上官鸿交给的任务一定得完成! 偏院里,张夫子大开房门,站立在屋前不卑不亢,他朗声喝到:“叫你们妙青过来!老夫见识见识这等青天大老爷!” “什么妙青?废话少说,拿命来!”一贼人手握一大刀直直地冲过来。可怜一介文弱书生——天子之师就这样在妙青县“香消玉殒”了。 京城,皇帝正在书房批折子,当看到“湖北匪乱”四个字时,想到自己的恩师正在湖北,心忍不住突突直跳。忽的一阵怪风刮来,桌上的蜡烛突然间灭了,书房内一片漆黑。“唉!”一声叹息,皇帝顿时鸡毛淋淋。“谁?来人!”“灵儿啊,我是夫子。”皇帝一听是夫子来了,精神倍增,“夫子,你怎么来了?”“灵儿,夫子来跟你告别的,你一定要派得力的人去湖北妙青县,惩治恶人,切记,切记!”张夫子的声音越来越远,皇帝泪眼朦胧,伸手一拉,留下的只是一团空气。许久,皇帝从桌上醒来,发觉做了一个梦,可梦中的情形是那么真实,就像发生在眼前一样。他一招手,一黑衣影卫飘来。 “东卫听令,去彻查张夫子下落!”皇帝一声令下,影卫眨眼就不见了。 再看前院顾掌门,挥舞着手中的大刀,杀得敌人血流满地。可终究不敌潮水般涌来的黑影,倒在了一暗箭之下。前院空了。夫人带着方大牛婆娘,携着丫鬟正好来到前院,于是妇孺们都成了刀下亡魂。情急之中,方大牛的婆娘也假装倒下。 夫人逃到后院。后院的杀声却是极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端倪。徐婶子拽着粗木棍子,跟着管家,带着一众粗使仆人来到后院,想冲出去。猛然间瞧见李庄主,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后院门前,徐婶子一阵惊喜:莫不是敌人都被壮士杀退了?还没高兴多久,身后已围拢了众多黑影,于是,她们全部倒下。 孔雀在流泪。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全村遭屠,旧人相遇 七公子抱着上官忆寒趁空档风一样地飞了出去,后面疯了似的跟上了几十条人影。其中一条人影扔出了一支飞镖,正中七公子后心。七公子的身体猛然一震,嘴角流出了一股黑血。 “不好,有毒!”七公子连忙封住全身的血脉,屏住呼吸,抱起手中的忆寒往山上窜去。似有人在冥冥之中牵引着他,他深知:只要跑到这孔雀山,手中的小姑娘就一定会安全。他小七在天之灵也对得起上官鸿的嘱托了。 七公子感觉手中的人儿越来越重,脚步也越来越重,最后,他的脚终于再也抬不起来了。他的胸口闷着一股气,血拼命地往口中涌上来。他知道他的大限已到,再挣扎已无济于事。他希望出现奇迹,能够飞来一英雄豪杰,解救手中无辜的女子。江湖险恶,人心险恶。他七公子承蒙上官鸿看得起,想拼劲全力为上官鸿留下这一血脉。 “狗日的小李子!狗日的云脉山庄!你引狼入室,给你祖先蒙羞啊!我小七这辈子下辈子也不待见你!”七公子一想到这,一口黑血直喷出来,眼前的树干遭受了这口血,树叶开始簌簌往下落。 “好厉害的毒!今天碰到我孔雀也是你命大。谁叫你保护的是我的小主子呢!”孔雀吐出了一金丹,塞进了七公子的口中。恍惚之间,七公子瞧见一金色大鸟站在他眼前,“救,救,小姐!” 上官忆寒被点了昏睡穴,还在沉沉入睡,丝毫不受眼前的危机影响。孔雀正想抱起小主子,瞧见了四个白衣身影。“锦王的四大护法?护法在锦王在。对,咱孔雀不要多事,给他们创造时机!”孔雀捞起七公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再说那四大护法,因主子上次在南元寺救得一姑娘,竟然心心念念了。在京城办好事情之后就说再到妙青县走一趟。如今,不知姑娘在哪里,却碰见贼人骚乱。主子凭着感觉跑到山上,说姑娘在这里。这不,他们四大护法也只得跟着主子追姑娘来了。 山上,一白衣男子蹲在一昏睡的女子身旁,爱怜地整理着她的衣裳。“你是我上辈子的恋人吗?为什么遇见你,我不由自主地要靠近你?那只孔雀说我们是三生石上注定的。怎么会呢?”白衣男子伸手一点,解开了女子的昏睡穴,“荒山野岭,你为什么一个人跑到这儿来了?”女子苏醒过来,瞧瞧四周,慌忙拢起衣裳。“你是谁?”她觉得眼前的男子不是坏人,并不害怕。“我刚到这儿,发现你一直躺在这里。姑娘,你检查一下有什么不对劲吗?”男子不好意思说出“劫财劫色”的词眼,婉转地提醒道。“没事,我身体正常得很。我怎么在这儿啦?明明在家里睡觉呢!”女子喃喃自语。 “我叫百里莫,上次南元寺途中碰到过姑娘。请问姑娘,你府上是——?”男子圆润的嗓音似清风阵阵,拂过少女酸涩的心。 “哦,原来是恩公啊!上次多谢恩公相救,请受忆寒一拜。”说完,她跪倒在地就叩起头来,男子慌忙扶起,“我爹爹叫上官鸿,我就住在方家村。”听闻忆寒的话,四大护法互相望了一眼,却又把头撇开了。男子发现手下的不对劲:“有什么话快说,若有隐瞒,去山下跑五十圈!”天哪!主子碰见美人真的是转性了。原来铁定让咱跑上百圈,听,这次打了折,只需要咱跑一半的路程就过关!一护法抿嘴偷偷一笑,走上前来,说道:“主子,刚才山脚下您去救人的宅院就是上官府。” “什么!”百里莫一惊,望着上官忆寒不知如何安慰才好。可怜的忆寒还蒙在鼓里,懵懵懂懂地问:“救人?”一个念头冲入她的脑际,小姑娘对自己突然间出现在荒山野岭有了一定的认知,“爹?娘?奶娘?”坚毅的脸庞涌上一股哀伤,拔腿就往山下跑。“你沾住!”百里莫一提气,已经站在了忆寒前面,拦住她的去路,“贼人还在,你这不是去送死么?” “可是我爹,我娘,我奶娘都在里面啊!”忆寒满脸的泪水,拉开百里莫的手就往山下冲。百里莫拦腰一抱,“你手无缚鸡之力,下去还不是送死?等等我派人去。”他往空中一挥手,其中一护法就消失了,跟随他的是十余条人影,一起向山下飘去。“救人为主,不要跟他们正面冲突。”护法在交代手下。 乌云笼罩了孔雀山的天空,山上是沉沉的黑夜,山下是片片血雨腥风。孔雀捞着七公子躲进了自己的老巢,往床上一丢:“为了救你,咱十年的功力又算白练了。金丹啊!看在小主子的面上给了你,可是俺肉疼,肉疼。唉!咱孔雀看来是不能出这孔雀山了!”床上的男子似有苏醒的迹象,皱起了眉头。又似在梦中,艰难地与人厮杀,口中不停地嗯嗯着,手也开始乱舞起来。“醒来啦!”孔雀拍拍他的脸颊,“你的任务完成,小主子安全了,不要再做噩梦了!”男子的脸被孔雀的翅膀拍得生疼,睁开双眼,全身酸痛,后背却没有异样。“毒镖呢?”男子询问。“七公子,还不信老孔雀的手艺啊?咱药到病除,早就把你的镖拔了,毒解了。看吧!好人有好报,你心好,老孔雀舍不得你去见阎王。”七公子作了一次深呼吸,真的发现气也顺了,后背也不痛了,觉得自己遇上了神仙,对,眼前这只会说话的孔雀就是一位神仙!他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作势就要下拜。 “你做啥?”孔雀翅膀一挥,七公子跌倒在地,“跟老孔雀不要作这恶心的一套,咱嫉恶如仇,你救了咱小主子,老孔雀一定会还给你。” “真的是神仙啊!我抱住小姐逃命的时候,冥冥之中仿佛有人在引我往这里跑,我感觉,只要我跑进了孔雀山,我们就安全了。咦?小姐呢?”七公子四下张望,没看见上官忆寒,心里害怕起来,“莫不是我昏迷后被贼人抓走了?” “不用担心,小主子安全的,我让人救走了她。你自己好好养伤要紧,我去看看有没有贼人跑上山来。”孔雀走到洞口,发觉山下火光冲天,整个方家村都着了火,付之一炬。“好歹毒的贼人!定是那个虚伪的县令所为!哪一天不要栽在咱老孔雀手里,不管老天爷怎么惩罚我,我也会把你收去!”孔雀心里一想到当初那肥臀男,心里直犯恶心:“就凭你那一身臭气,人模狗样,巧舌如簧就想肖像我小主子,真是不嫌命长。小心段之锦要你狗命!” 上官忆寒站在山顶遥望山下的上官府,真是心急如焚。她不知道她爹不在家里,她不知道整个上官府此时已经尸首遍地,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故,她不知道除了她进京赶考的弟弟,在这世上,她再也没有一个亲人了。火光冲天而起的一刹那,泪水悄然滑落。她不知道该向谁讨回公道,因为所有的知情人都在这场火中消失,逃得生天的那位还在老孔雀的窝里闭目养神。“爹,娘,孩儿不孝,只顾自己逃出来了!”火光越来越亮,她发觉整个方家村都笼罩在火光之下,没有一声狗叫,没有一声哭喊,整个村子都在燃烧,燃烧,燃烧!上官忆寒的眼里心里也都是火,她身体里似有一股神奇的力量欲冲出来,因找不到出口而四处乱窜。百里莫发觉一样,拉住她的手腕把脉:“姑娘,你的体内有真气,再不控制就要走火入魔了,快坐下!”上官忆寒抬起朦胧的泪眼,一双清澈的眸子哀求地望着百里莫:“我不要,我要我的爹娘,我的奶娘!”“行行,我的护法一定会带着他们回来的,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引出你体内的这股真气,以后你就不怕任何贼人了。”上官忆寒听闻这股真气的好处,二话不说就坐下了。 领着手下去上官府救人的护法回来了,远远望见主子带着上官忆寒坐着在引导真气,不敢上前打搅,只是远远地观望。“整个村子,无一人生还。”一人说。“为什么要屠村呢?这贼人有什么目的?”另一人说。“县太爷要倒霉了,发生这样的大事,看朝廷不拿他开刀。”旁边一人插口道。可是再倒霉又如何?皇帝震怒又如何?还是救不了整个村子的性命。 许久,等百里莫打通了上官忆寒的筋脉时,天已大亮。东方一轮红日慢慢升起,鸟儿鸣唱,溪水哗哗,好一幅生机勃勃的景象。邻村一帮助方大牛家修宅院的双胞胎兄弟一走进方家村就觉得不同寻常,凭着灵敏的嗅觉,他们发现了一家又一家的尸体,尸身分离,头颅乱滚,惨不忍睹啊!两兄弟把刚吃的早饭都吐了出来,撒腿就跑,其中一人吓得尿湿了裤子。“惨啊!救命啊!”两兄弟连滚带爬地出了方家村,碰上一个赶牛的农夫,口中念念有词,手中胡乱比划,就是说不清楚。农夫赶着牛,十分不耐烦:“大清早真是见了鬼了,竟然遇见了两个疯子!”说完赶着牛自顾自走了,留下了两个双胞胎欲哭无泪,瘫倒在地。远处走来一公差,俩人对视一眼,重又振作精神,站了起来。来的是妙青的心腹东子,因他出动了全部黑暗势力也没有找到上官忆寒,色心不改,也急着想知道方家村的结果,就明里派东子一人前来了。东子认定了妙青是他的青天大老爷,对妙青是言听计从,从不思考妙青给他任务的目的,哪怕让他去强抢民女,他也会认为妙青是在悬壶救世,整个人都迂腐得无可救药了。“喂,大清早坐地上干什么!”东子跟双胞胎兄弟认识,一见面就拍拍他俩的肩膀哈哈大笑。“东子啊,发,发生了大,大事!”哥哥结结巴巴地说着。“什么大事?看把你俩吓的!”东子白了他们一眼,这双胞胎是有名的胆小鬼,他内心有些瞧不起他们。“血,都是血。头,都是头!”弟弟用手比划着,语无伦次啊!但是引起了东子的注意,凭着公差的警觉,他深知方家村发生了大事。甩下兄弟俩,东子大踏步朝村子走去。 整个方家村死一般的寂静。往日走在村中,村民们总是络绎不绝,不停地跟他打招呼,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他推开了最近的一扇门,竟然没有上锁。门开了。放眼望去,院子正中,一个头颅正睁着双眼朝他怒目而视,一眨也不眨。东子惊得汗涔涔,连忙跑到隔壁,推开门,又是一连串的尸首分离。他一家一家的把门推开,想寻找生命的踪迹,回应他的还是一个个悄无声息的尸首。朗朗乾坤,竟然发生这样的惨祸!东子的内心良知在觉醒,他心中似有一个声音在呼喊,以前不敢相信的所有事情这时都涌上心头,他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这一切,跟他的青天大老爷有莫大关系。转眼间,他走到了上官府门口,推开上官府的大门,怎一个惨字了得!府内所有的家眷,所有的佣人,以及上官鸿请来的所有的江湖朋友都倒被堆成了一堆,形成了一座人堆的小山。每一个生命都已经逝去,每一个肉体都是分离,每一个目光都是恐惧。他顿觉五雷轰顶,妙青来到妙青县的一幕幕在他脑海浮现,什么非上官忆寒不娶,什么神仙命定,这一切都是谎言!为什么他妙青来到此地后才发生这样的惨事?每个人都有父母兄弟,每个穷苦人家的孩儿都要爱惜生命,难道除了那些作恶的奸人之外,咱平民老百姓的命就不值钱了吗?不,人生来平等,这在上官府和整个方家村都得到了最好的诠释。上官鸿,多好的善人啊!东子不相信他会勾搭别人老婆作出伤天害理之事,为什么在上官鸿被关的那一夜,上官府就发生了惨祸?分明是有人在陷害! 想到这儿,东子觉得,这个县衙是不能回去了。当务之急,是远走高飞,等有机会,对,等方子墨回来,一定会沉冤昭雪的! 于是,东子走了。从此隐姓埋名。 正文 第二十四章 作别亲人,发现真相 等全县的人知晓了方家村的惨祸时,所有的贼人都已经远远地躲开去,化整为零了。妙青装模作样地来过几回,在张夫子尸首旁边停留了许久,谁也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回头,他就一杯毒酒赐死了上官鸿和三个小瘪三,至于那方荣媳妇,留着还能让他风流快活而逃过一劫。 话说方大牛的婆娘,假装倒下后,被皇帝的影卫所救,跟着去了京城,被皇帝当作恩人一样供养了起来。皇帝听闻自己恩师的死状,大发雷霆,严令丞相彻查此事。 上官忆寒呢,念着赶考的方子墨和上官仪君,认定了要去京城,百里莫只得答应一路护送而去。四大护法查到了上官鸿已被毒害,忆寒又哭晕了过去。 临行前,孔雀在山上目送主子:主子啊,此去前路坎坷,您只有紧紧依靠锦王,才能一路化险为夷,你们才能修成正果。孔雀还要在这儿修炼半年,待把送出去的金丹之力补回来,等您南下时就能与您汇合了。您可一定要保重自己噢!远处,上官忆寒跟着百里莫来到已化为灰烬的上官府,汹涌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水,瞬间就哭倒在自己闺房前。 “寒儿,待爹爹上县城给你带朵珠花来,戴在头上,咱的寒儿最漂亮了。”爹爹的声音仿佛就在昨天,叫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情何以堪! “寒儿,你弟弟不懂事,又溜出去玩了,待回来,你给娘揪住他!”娘为弟弟劳心劳力了一辈子,什么福都没享到,现在却已魂归西天。 “寒儿,我的寒儿,寒儿,娘放心不下你,放心不下君儿啊!”风儿吹来了娘的叹息,让忆寒心中一顿:弟弟?弟弟不会也要出事吧? 她在府内寻找爹娘的踪迹,想做个衣冠冢,奈何一把冲天大火消去了往日生活的所有踪迹,再也找不到任何亲人的遗物。所有的尸首都被妙青命人烧毁,说是预防瘟疫。上官忆寒悲哀地徘徊在院子里,从前院走到后院,从后院走到前院,嘴里喃喃地说着:“娘,你在哪里?娘,寒儿不要离开你。”站在后院,那棵小时候姐弟俩荡秋千的大树也被大火烧得光秃秃的,绑树的绳子被烧光了,垫屁股的木板却还在,一股焦烟往天空冲去,似乎在宣告着它还在燃烧。忆寒捡起这块焦木板,想起这是爹爹亲手按上去的,不顾烫得灼人,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它。“爹,寒儿不孝,不知哪位大侠救了孩儿,孩儿一个人逃出生天,留下了您和娘。往后,孩儿去京城找回弟弟,让弟弟好好学本事,惩治恶人。”想到这些贼人的行径,想到昨天还是亲人满堂的上官府一夜之间被血洗,上官忆寒悲痛得不能自已。百里莫站在上官忆寒身后,深深地为自己钟情的姑娘境遇所震撼。四大护法一字排开,低头不语。他们心知肚明,从上官鸿被毒害的迹象看来,本县的县令妙青有重大作案嫌疑。现不需要让上官忆寒知晓,怕她忍不住冲进县衙跟妙青拼命。虽然他们有足够的人手,但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妙青有一夜血洗上官府的能力,那他背后肯定有一股强大的势力,不能跟他正面冲突。百里莫决定陪忆寒上京,待找到她余下的亲人之后,他要面见皇帝,让皇帝派人来绞杀。 突然,上官忆寒的脚下踩着了一个异物,圆滚滚的,似松树枝般扎人。她蹲下身子,扒开灰堆:一只血肉模糊的断手露了出来,断手中紧握着一个钗子。对,就是她的钗子!上官忆寒明白了,这只断手是她的娘亲的,最后关头,娘亲还惦记着她!她捧起断手,泪水又迷蒙了双眼:“娘,你死得好惨哪!爹,你在哪里哟!”她哭喊着,瞬间又晕了过去。百里莫抱起她,心里的疼惜无以言表:小小年纪就要遭受如此打击,一夜之间失去双亲,家门夷为平地,任谁都遭受不住。堂堂七尺男儿感同身受,竟不知如何是好。罢罢罢,还是把她娘亲的后事了了吧!既然堂堂县令有作案嫌疑,此地不宜久留。他向旁边瞄了一眼,左护法过来掰开小姑娘的手想拿走断手,可昏迷中的小姑娘竟有出奇的力量,这手如铁石般纹丝不动,手中的那只断手成了她唯一的念想,怎么随便什么人都能拿走呢?左护法摇了摇头,无奈地走开了。 “忆寒,让娘亲早日入土为安,我们找个地方把她埋了吧!待找到你爹的尸首,一定会把他俩合葬的。松手吧!”百里莫的声音喃喃响起,上官忆寒不知不觉竟也松开了手,那只断手瞬间掉到了地上,左护法拿起断手,收拾了钗子,走开了。 左护法前脚刚走,妙青县的差役后脚就来了。领头的正是妙青!他望着百里莫怀中的上官忆寒,色心瞬间淹没了理智:“大胆贼人!光天化日之下烧了方家村,把方家村的村民全部屠杀,今天我要替天行道,把你个贼人押解上京,面见圣上,给你个凌迟之刑!上!”众差役一听这是杀死方家村和上官府众多人命的贼人,顿时热血沸腾。特别是方坤,看着百里莫似仇人般愤恨,咬着牙关,拎起一把大斧头直朝百里莫冲来:“还命来!”“放下小姐!”百里莫抱起忆寒提起气往后一跳。剩余的三个护法站定了前后和右边的位置,怎奈左护法刚走,留下左边的空档。妙青眼神一作势,几个差役涌到了百里莫左手边,趁着空隙想要偷袭。 “放下上官忆寒,本官许你留个全尸!”看到自己人多势众,百里莫要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了,上官忆寒也要躺到他的身下了,妙青的心直跳到了嗓子眼。“兄弟们,为方家村和上官府的老百姓报仇,捉住他们!捉活的!”妙青一声令下,差役们一拥而上,紧紧围住了百里莫一行人。百里莫一瞧势头不对,提气飞向空中,不知何时,空中飘来一顶轿子,百里莫和上官忆寒飘进轿內不见了。 “青天大老爷,贼喊捉贼,真正是好伎俩啊!百某佩服至极!你的真正目的是我手中的上官忆寒吧!天理昭昭,你就等着皇帝来收拾你吧!”百里莫的声音轻飘飘传来,传进了众差役的耳朵,大家顿时一愣。差役们更加迷糊了:到底谁是杀人放火的贼人?可这句话却一下子点醒了正在仇恨中的方坤。依着往日的蛛丝马迹和今天的白衣人的言语,方坤心中跟明镜似的。他为这只披着羊皮的狼深深震撼了!就为了满足一己私欲,烧了整个村!此人的生性是何其的歹毒!上官府众人何罪之有?方家村村民又有何罪?无辜的百姓统统成了你妙青的刀下亡魂啊!跟着这样的豺狼一般的人物,自己迟早要出事。方坤决定,偷偷溜回家去,带上老母,远走高飞吧!这个地方看似富庶,其实已经千疮百孔,这只道貌岸然的狼,几个人能识破?走吧!不要再留恋了。 就在方坤思索之际,百里莫的三大护法已紧紧跟上,一轿三人,瞬间消失! 望着到嘴的“美食”飞走了,妙青望着远去的轿子,恨得真是咬牙切齿。亏他还动用了黑暗势力,杀了那么多人,结果无功而返,这怎么不叫妙青肉疼呢?这个哪儿跑出来的人,横插一脚,竟然敢坏他妙青好事,真正是不要活命了!只要你还在这湖北境内,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出来! “走,贼人跑了,回府!”妙青带领众差役假装打道回府了。 百里莫的轿子却向后山飞去,停在了一座孤坟前。“姑娘,这是你娘亲的坟,你爹娘尸首无存,只剩下你娘亲的一只手,我命我的左护法在这儿给你娘亲垒起了一座坟,往后,你也有个念想。你赶快拜一拜,跟我走吧!此地不宜久留。贼人很快就要跟上来的。”百里莫一根手指点醒了昏睡的上官忆寒说。 “公子,谢谢您的大恩!”上官忆寒作势就要下拜。 “别,往后咱俩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刚才,县太爷差人来抓我,说我屠了你们村,烧了你们上官府。这个恶人迟早得收拾他!”百里莫衣袂飘飘,眼神坚定。 “您说——作出这弥天大案的是我们县的——父母官——妙青?”上官忆寒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我正待先去县衙跟妙青老爷谈一谈,再准备上京寻找我的未婚夫和弟弟,怎么——?” 一听上官忆寒有了未婚夫,百里莫一惊:这姑娘年纪这么小,她爹娘怎么舍得这么早就把她许配与人了?我这一路陪去,不是要让她名节受损吗?可是,那贼子色心不死,一路上一定会做下埋伏,没有我的保护,她一定会羊入虎口。罢罢罢,就当我作好事,送佛送到西吧!“姑娘啊,我敢保证,你爹爹娘亲,这里所有人都是为这妙青所害,你这一去不是正好送上门吗?赶快走,去京城找你亲弟弟去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待你弟弟学得本事,再来报仇也不晚。走!”他二话不说,拉起上官忆寒的手就窜入了轿子。就在轿子凌空而起的刹那,一支袖箭扑面而来,就在它即将射入百里莫后心的时候,百里莫抱起忆寒一个转身,袖箭射了个空,“扑”的一声,没入了旁边的一棵大树的树干,尾巴也不见了。“好深的功力!”百里莫内心忍不住喝彩。还没待第二支袖箭飞来,百里莫乘坐的轿子迅速飞入云际,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妈的,又让给逃走了!”从大树后面移出一个肥臀男,瘪瘪的嘴巴,豆大的老鼠眼,分明就是那去而复返的青天大老爷。身后,一身劲装的黑衣男子喃喃自语:大理皇族? “你说,这男的是大理皇族的人?”妙青愤愤地问道。 “对,这顶金丝轿是大理皇族才有的,全天下只此一顶,这个白衣男子是大理皇族身份尊贵的人,不然没有资格乘坐这顶轿子。尊主,既然,上官忆寒为大理皇族的人所救,咱们还是放手吧!”黑衣男子颓丧极了。 “你说,我谋划了三个月的人就这样让她飞走了?畜生!”只听“啪”的一声响,黑衣男子脸色印上了一鲜红的掌印。尽管他功力高深,但血腥气还是涌上嘴角,他憋了一口气,又吞了下去。 “传令下去,见轿灭轿,见人灭人,给我活捉上官忆寒。带不回来,我灭了你们!”留下一个命令后的妙青,蹬蹬蹬大踏步下山了。火冒三丈的他却一个不小心打了个趔趄,摔了个仰面朝天。“扑哧!”树上传来一声轻笑。 “谁人使暗器?妙某人在妙青县做牛做马为民谋福,你一介贼人竟敢在半路上暗害于我?想想妙青县的老百姓会不会答应!”妙青高喊道。 “咱老孔雀也不答应。青天大老爷,方家村的血案还拜托青天大老爷彻查,有什么用得上老孔雀的时候尽管来后山寻我!”孔雀顺着妙青的话语接下去说,一瞬间又飞走了。老孔雀心里乐开了花:看你敢不敢上山来寻我?我定得帮我小主人报杀父杀母屠村之仇!小小一介凡人,真是自不量力!于是,翅膀一扇,“忽”的平底起了一阵大风,把个妙青吹得睁不开眼。等他睁开眼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妙青县城的大街上,而自己却已经一丝不挂,男人和孩童在围观,妇人们则捂着眼睛匆匆逃跑了。“老瘪三,不知羞,脱了衣裳站大街!”孩童们一边跑一边唱着。 妙青傻了。 因为他不知道哪只怪物在惩治他。 正好一位差役路过,猛然间发现一丝不挂站大街的竟然是他们的……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披挂在妙青身上。就这样,妙青真正是回了府。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华亭接案,京城来人 “方家村的人都去了吗?死得太惨啦!”一妇人在八卦。 “我有个远房亲戚就住在方家村,昨天我去那儿看了,不要说人,连房子都烧光了,可怜我那侄外孙啊,刚满周岁。”另一妇人悄悄地抹着眼泪。 “少说为妙,听说,东大街李嫂昨天一直在谈论此事,今早他家人已经偷偷把她掩埋了。说半夜里暴毙。”旁边凑过来一人,是豆腐嫂,鬼鬼祟祟地说着,惊得俩妇人回了头,各自匆忙回家了。 从此,方家村这件案子连同上官府这个名称一起沉入了妙青县的老百姓心底。虽然大家都怀疑,都害怕,可是谁也不敢再说起。 妙青的黑夜卫士汇报说,大街上已经没有人再议论方家村的事了。妙青把金丝轿是屠村之人上报了朝廷,不日朝廷即将派人下来彻查。至于派何人来,妙青心里还没有底。据他的内应说,很可能是丞相来。因为皇帝大怒,天子之师也在这场冲天大火中消失了。几十年的教导之恩不仅没报,还连人都弄没了。皇帝命令丞相放下手中一切事务,由丞相儿子接手,丞相带领皇帝影卫来妙青县彻查,没有结果就不要回京。丞相也立下了毒誓:不破案不回京! 半月之后,妙青县大街上的陌生人多起来了。酒楼和客栈的生意红火起来,带动了一大批产业。农民们趁着农闲赶着进城准备过冬的用品,或者卖卖乡下的野味。县城里的人家纷纷拿出姑娘们的绣品,集在一起售卖。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仿佛方家村的惨案从来没有发生过。老作善事的上官府也从来没有在这妙青县出现过。 街头,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匆匆而过。一伟岸的青衣男子大跨步走来,身后跟着两位青壮男儿,一人背一把长剑,似游荡江湖之人。只见这青衣男子迅速走入县衙,不再出来。衙门口,俩差役正在斗蟋蟀,看见陌生人进来,气度不凡,看似大富大贵之人。一人上前恭候,另一人连忙跑入内衙报告妙青。 “叫妙青滚出来!”青衣男子朗声高喊,随着喊声,内衙跑出来几位衙役,纷纷围住了他。可是那青衣男子周身流露出的上位者的威严,深深地压制住了小衙役们。此时,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静静等待老爷。 而那位青天大老爷呢!此时正在方荣老婆身上奋力耕耘。因对上官忆寒的不得而愤恨,他把身下的女子当作了梦里常出现的妙龄女子,整日整夜地呆在房里饮酒作乐。呆到这妙青县以来,这段日子才是他最舒心的。没有了张夫子的监视,没有了上官府的束缚,没有了对上官忆寒的念想,他只想过上这样的日子。“爷,奴家不行了,求你!”方荣婆娘自从进了县衙就没有回去过,哪管自家男人躺在床上,任他自生自灭吧!可是,她整天呆在这妙青房内,终日不见太阳,更加不能出门上街,已经把她憋死啦!每天这妙青回来还要反复折腾她。她也不知道,临近五十的妙青怎么这么大的体力,比家里二十几的死鬼男人出事前还厉害!可是,可是,无论怎么折腾,她一次次地晕过去,不是因为快活,而是身上那位,一到紧要关头就出汗,一出汗就散发恶臭,生生是把她熏得晕过去的!呜呜……小女子好无辜噢!那婆娘想。 “老爷,老爷!”差役在门外敲门,不敢高声叫,只是断断续续地小心翼翼地叫着。房内的妙青正在紧要关头,哪还顾得上是白天还是晚上啊,闭耳不闻窗外事,唯有暖玉温香怀中人。一般人是闻不到自己的臭味的,他现在所闻到的都是怀中小娘子的香香体味,所以他散发恶臭这件事自己是万万不会知晓的,也没人有这个胆子敢在他面前提起。 “老爷,有大人物找你啊!”差役又一次敲门了。 屋内,奋战在继续。“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一次比一次响,“啪啪”的撞击声瞬间淹没了敲门声。直至半柱香之后,随着一阵痉挛,妙青终于倒在了香喷喷的小娘子身上。 “老爷,有大人物来找你!”终于,差役的声音传入耳际。妙青一惊:莫非……?他那肥厚的身子一骨碌爬了起来,三下两下穿上了袍子,推开房门。身着彩衣的丫鬟端着洗脸水迅速走进来。妙青任由她擦脸,擦身,然后给他换上干净的衣物,神清气爽地向外走去。经过这次清理,他的臭味也消失了,旁边的人也敢靠近了。可怜床上那小娘子,身心经过残酷的摧残,今天是醒不了了。你这是活该!抛夫弃子的女人就该这个下场!丫鬟小红摇了摇头,不再向床上看一眼,任由她自生自灭。 “请问——”妙青来到大堂,刚想问人在哪儿,那青衣男子转过身来,一双剑目直射妙青脸庞。妙青不知是色欲掏空了身子还是真的害怕,双膝一软,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不知丞相大人驾到,下官有失远迎,甘愿受罚!”说完匍匐在地,再也不肯抬起头来。妙青自有妙青的想法,身上虽然已经清理干净,但脸上还看得出刚才经历过的迷乱,久经官场的丞相,是无论如何都隐瞒不了的。于是,妙青为显忠心,干脆匍匐在地不起来。 “你可知罪?”青衣男子阴沉着脸,不带一丝感情地问道。 “下官知罪。没有保护好张夫子的安危,没有保护好方家村百姓,下官是大罪!呜呜……”妙青开始声泪俱下地诉说了,“下官刚到这妙青县,看这妙青县风调雨顺,一直以为这儿是安居乐业的好场所。下官想了一系列办法,百姓也拍手称快。可是,可是,下官没有想到,就是这些办法使得妙青县比周边县城都富庶,也引起了某些贼人的惦记。方家村是妙青县最富庶的村庄,上官府是整个妙青县的大户。这次遭屠,下官难辞其咎啊!呜呜……”妙青的一张巧嘴历来能够把黑的说成白的,把白的说成金的,这下明里是认罪,暗里也在抬高自己的功绩:瞧瞧他妙青呢,来妙青县短短一年,就把妙青县治理得令强盗都惦记了。这样的能人你朝廷还能治罪或者听之任之吗?要知道,一个地方强盗横生,是整个朝廷的问题,怎么能怪一方的父母官呢? 青衣男子在一旁听得怒火中烧,一双剑目直直地盯向了地上的肥臀男。“那么,听你说,方家村一村百姓的死要寻求皇上的责任喽?”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妙青请求朝廷,彻查金丝轿和他的主人。方家村被屠的那晚,妙青县只来了那么一行陌生人!这伙人作案嫌疑重大!”妙青连忙说出怀疑对象。 “金丝轿?你真当我是随你拿捏的傻子吗?如果真是金丝轿来过,他也是救人,不会杀人!你以为金丝轿内是何人?云南大理皇室!此次大理派人来京城商议外族入侵事宜。大理的皇后是本国的九公主,大理的皇子是皇帝的亲外甥!金丝轿的主人跟你一个小小方家村有何冤仇,竟然会作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你一个小小芝麻官,眼皮底下发生了弥天大案,不要拿金丝轿来搪塞本官!”青衣男子一拍桌子,大声教训起妙青来,“本官真是有眼无珠,愧对张夫子。本官派你到这妙青县来,是为你谋一个将来。张夫子是何许人?天子之师,皇上受张夫子倾囊相授,感恩至极,心心念念着张夫子。本官想你在这妙青县作下政绩,何时张夫子书信里能帮你美言几句,本官就可以把你调往京城,从此平步青云。你倒好,一个县城都管不好。说什么治理得太富庶引来了盗贼,你当本官是三岁小孩随你搪塞吗?唉,夫子啊!华亭对不起你啊!”说完,老泪纵横,在这大堂之上嚎啕大哭,哭声惊天动地,众差役纷纷低着头闪了出去。唯有方坤在一旁呆立不动。 说到这方坤,半月前回家跟老娘一交代,老娘至死也不肯离开,并严厉呵斥:“方家村的惨案一定会得到昭雪,孩儿你要明哲保身,待京城来人之后,再细细告知。假如我们离开这妙青县,方家村的人不是白死了吗?谁人不知这妙青是青天大老爷?我们唯有留下来,才对得起方家村的百姓!上官府的员外对我们一向不错,我们可要知恩图报啊!孩儿,不要怕,最多咱娘儿俩一起上路!”老娘的一番话击醒了方坤,于是他留了下来。 此时,面对青衣男子的质问,面对妙青的跪拜,方坤觉得时机已到,但鉴于妙青的背后势力,他还得隐忍,再隐忍。他在等待合适的时机,一定要让面前的青衣男子严惩地上的贼人!一只披着羊皮的狼,为了一己私欲屠了整个村,真正是狼子野心啊!方二宝因为醉酒逃过一劫,此时正被方坤掩藏。他告知二宝,等他哥哥高中状元,衣锦还乡之时才能出来相见。看来,这次可以让二宝找上这青衣男子了。 “给你三天时间,一定要找出线索,不然,你头上这顶乌纱帽就给别人戴吧!”青衣男子甩下一句话后扬长而去。 半晌,妙青爬了起来,拍拍膝盖上的灰尘,往青衣男子远去的方向吐了一口浓痰。“老子跪天跪地跪父母,还要跪你,你打哪儿来赶快回哪儿去!”方坤急匆匆地隐了下去。 入夜,妙青县城里一家不起眼的客栈,这青衣男子正站在窗前沉思:看似平静的妙青县城,总有那么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凭着他灵敏的嗅觉,他闻出了这种味道。为什么发生这么大的案子,街上的老百姓没有一个议论的?哪怕他的人反复打听,甩出了金锭子,也打动不了这些老百姓。是方家村的人该死吗?上官府可是个百年大族,行事一直低调,听说一直济世救人,深得百姓爱戴。可为什么上官府遭此大祸,妙青县的老百姓就没人喊冤呢?也许……青衣男子不敢再想下去,顿了顿神,望向窗外。 窗外正是一条小巷。此时,一乞丐鬼鬼祟祟地摸到门边,塞进了一张纸,飞也似地逃走了。男子一顿,使了个眼色,空气中一阵波动,一瞬间,这张纸飞到了他的跟前。他摊开纸,上面只有八个大字:方家村为妙青所为。男子又是一顿,右手抓起纸,一股轻烟袅袅升起,纸连灰烬也没有剩下。空气中的波动比刚才大了些。一会儿功夫,一浑身酸臭味的乞丐被丢了进来。正是刚才鬼鬼祟祟丢纸的人。 男子不动声色地盯着地上的那团酸臭体,鼻子忍不住酸起来了,“阿嚏!”一个接一个喷嚏打出,眼泪都冒出来了。“老爷,臭吗?”地上的乞丐说话了,“可是我原来不是这个样子的。我有爹娘,有祖母,有哥哥,我还有一个即将过门的嫂子。可是,那一晚,除了我哥哥上京赶考之外,他们都被贼人杀得一干二净,我因为醉酒歇在了邻村而逃过一劫。你是京城来的大老爷,请大老爷为我作主啊!我做牛做马来报答您的恩情。”乞丐边说边流泪,那冤屈一直堵在他的心中,现在碰到了能帮他申冤之人,巴不得一吐为快。 可怜的二宝啊!自从娘胎里出来就没有受过苦,现如今成为躲在亲戚家中的隐身人,怎么受得了呢? “只要你有冤屈,本官一定帮你申冤!”掷地有声的话语消去了压在二宝心头的最后一块大石头:“您是……?” “华亭。”二宝大喜:“拜见丞相大人!” 空气中波动迅疾,似在打斗,震得窗户纸“哗哗”作响。“朗朗乾坤,连本官都要动一动,还真不怕王法了!”华亭朝着空气说道,“一个不留!” 于是,客栈的灯摇晃了一个晚上,摇得老板和老板娘躲在被窝里簌簌发抖,抖了一晚上。 正文 第二十六章 他乡何处不相逢 金丝轿已经成为了沿路官府的目标,各路江湖术士的追杀对象,上官忆寒一行只得弃轿步行。上官忆寒也换了一身村姑衣服,跟百里莫扮成兄妹,一路装作游玩地进京。 因那天晚上百里莫帮助忆寒打通了七筋八脉,一路下来她丝毫没有感觉劳累,反而觉得神清气爽,一身的轻松。她也想不通为什么,在她身体内这股气息仿佛与身俱来的,供她随意使用,任意挥霍。 此时,面前出现了一个大湖泊,湖上白鹭翩飞,煞是优美。一艘小船飘在湖面上许久,随风荡着。船里似乎空无一人。此时正是中午时分,阳光强烈得刺人眼。一行人行走在湖边。左护法走最前面,百里莫和上官忆寒一前一后走在左护法身后,其余三人则跟在他俩身后。除了忆寒,每个人手里都拿着防身的武器,以防万一。 “哗!——”一条大鱼跃出水面,作了个跃龙门之势后又钻入了湖底,惊得湖面上纷飞的白鹭回头俯冲,可惜还是慢了半拍,大鱼钻入了湖底,只留下一圈圈的波纹在荡漾开去。岸上的人被大鱼惊得有些发呆。白鹭们愤愤地盯着那一圈圈波纹,仿佛看到了那逃去的“美味”,直想把它“五马分尸”,捉入腹中。于是,白鹭们继续翻飞着。此时,渔船开始摇晃起来了。从内里却走出一穿翠色衣裙的妙龄少女。古灵精怪的大眼睛不停地瞄着他们一行人。她拿出一根笛子,吹了起来。随着少女的笛声,白鹭们飞得越来越快,在空中作着各种高难度的动作。此时,湖面开始泛起波纹。一条接一条的鱼儿跃出水面,白鹭却并不去捉它们,随着鱼儿的身影在湖面上上下翻飞。夕阳西下,道道金光衬得湖面犹如碎金般耀眼,那泛着金光的鱼儿和被夕阳衬得血红的白鹭随着笛声一遍遍地演绎着“舞姿”。 此时,白鹭和鱼儿配合得是那么和谐,仿佛它们不是天敌,而是多年的老朋友。岸上,一行人置若罔闻,继续低着头匆匆赶路。 “喂,要不要吃鱼儿呀!”翠色少女朝着上官忆寒一行人喊道。 “谢谢姑娘,咱有要紧事,回头再来找姑娘吃鱼!”左护法高喊致谢。 “夜色降临,路上怪事多多,留下歇一晚再上路不迟!不要怪我没提醒你们噢!”少女盯着百里莫,笑声清脆,“这位公子,胆子太大也是病噢!”百里莫一顿,觉得她的话蛮有意思。虽然他们五人都有一定的功夫,上官忆寒也有了内力,自保绝对不成问题。但由于妙青的黑暗势力在追杀,他们一路上走离了官道,专往偏远的小路行走。这不,用了平时一半的日子还只走了这么点路。现在天将要黑下来,在陌生的环境里是最忌讳走夜路的。 “那么姑娘,行个方便,今晚我们就留下来吃鱼吧!”左护法朝着少女喊道。 “没问题!绿儿,去捉条浪里白条上来!”一个竹竿挥去,一只丑丑的“四不像”“扑通”一声投入了水中。几只白鹭停了下来,围着“四不像”的位置转圈。“嘴馋的家伙,还没吃饱啊!这是我留给客人的!”少女的长竿又是一挥,几只白鹭怏怏地飞远了。 上官忆寒自始至终低着头,竖着耳倾听少女和百里莫的对话。她觉得很奇怪,这么偏远的地方,这姑娘是一个人住着的吗?难道不怕贼人惦记?咱们上官府坐落在热闹的县城边上,还不是被贼人杀了亲人,屠了村子?这里虽然山清水秀,还有白鹭为伍,鱼儿为友,但还是太偏僻了。眼看着左护法已经跟着少女沿着小路往林子深处走去,百里莫也紧紧跟上了,忆寒也压下了心中的疑虑疾步跟上。 小路弯弯曲曲,转过几道弯,拐过几棵大树,眼前出现了一座茅草屋。低矮的屋子正炊烟袅袅,饭香扑鼻。 “爹!今晚上加餐,有客人啦!”少女远远地朝屋内喊。 “死丫头,是不是看中哪个男人啦!又把陌生人往屋里拉!告诉你,再好看的男人也是白搭,明天准得跑!”屋内滚出来一个黑色“圆球”,“球”内伸出一根三尺长的竿子,见人就打。上官忆寒一个不小心,头上挨了一记,只听“啪!”的一声,她已经眼冒金星了。百里莫动作再快也来不及,眼睁睁地望着忆寒挨打。等反应过来时,身影已经跟着“圆球”而去。转眼间,一人一球就不见了踪影,徒留下了四大护法和上官忆寒。“这下,我们该护着谁呢?”右护法想。 “姑娘,刚才的是——?”醒悟过来的上官忆寒问道。 “我爹爹,他受了刺激,变得疯疯癫癫的啦!姑娘,你要紧吗?”少女圆圆的大眼睛关切地打量着她,“我爹爹不能见生人,认为生人都是坏人,所以我带着爹爹躲到了深山老林里来。刚才我见你们人多,以为爹爹不会出手打人了。可是,我错了。姑娘,你能让你的朋友不要为难我爹爹吗?”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看这么天真的姑娘竟然也这么可怜。上官忆寒不禁也响起了自己的爹爹,自己的娘亲,忍不住悲从中来,对少女有了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进了屋子,少女把鱼往地上一丢,说道:“我去杀鱼,你能到屋后摘一些菜吗?”看样子是对忆寒说的。这可难住了忆寒。她自幼娇生惯养,五谷不分,五体不勤,叫她去菜地里认菜,这可是难题啊!“怎么摘?”忆寒嗫嚅道。 “怎么摘?你不是乡下村姑吗?难道你是千金小姐?”少女银铃般的笑声特别富有磁力,忆寒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左护法看着有些心疼,也怕百里莫回来拿他是问,说道:“我去吧!上官姑娘,你跟这位姑娘去前面杀鱼吧!”说罢就往屋后去了。 “你姓上官?”少女打量着忆寒。 “看你不是坏人,不瞒你说,我是姓上官。”忆寒答道,对眼前的少女没由来地感到亲近,不想再隐瞒一丝一毫,“贼人害了我的父母,我跟着朋友上京城去寻我弟弟。” 少女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望着大山的边际:“这世道,坏人还是在逍遥法外,良善之人家破人亡的比比皆是。姑娘,你要想开点。” “天有天道,王有王法,再凶恶之人,总有老天收拾他。我等着那一天!咦,姑娘,这么久还不知晓你的名姓,该怎么称呼你?”忆寒不知不觉喜欢上了眼前的这位明媚的少女,就像当时父母双全的她。可是,这样的日子已经远去,不能再回想当初了啊!她朝着少女微笑着,似乎一位大姐在跟自家小妹拉家常。“我姓水,水潋滟。”少女说道。天已完全黑下来,屋内点起了油灯。少女杀了鱼回到屋内开始生火做菜。忆寒跟在后边,像极了一个小跟班。四大护法真正成了菜农,一人手里捧着一大捆菜回来了,许是没干过这样的活,身上脸上全是泥土。少女看得忍不住大笑,丝毫不给四个大男人面子。此时,百里莫拎着一个“圆球”回来了,虽然捉住了它,但还是累极。他把圆球往墙角一丢,说道:“你爹有些真功夫,我使出浑身解数才追上他。你说,我该怎么替我朋友讨回公道呢?”他向正在做菜的少女瞄去,似乎在提示她:“你爹再厉害,也斗不过我,至于向饭菜放药的事情还是少做做为妙。” “大侠饶过我爹爹吧!我爹爹以前可是很有名的大善人,被个奸人害得失了神志,大人不计小人过,咱还是先吃饭吧!”少女掀起锅盖,没几下就盛了一桌的菜。七个人一齐围坐在饭桌前吃着香喷喷的饭菜,就像一起生活了很久的一家人,让上官忆寒感觉到了久违的亲情。 “上官姑娘,不要客气,咱乡野农村,没有山珍海味,想吃什么自己尽管夹。”水潋滟一双大眼朝着忆寒眨眨,盛起一碗饭就向墙角走去,“爹,快吃!”那团“圆球”瞬间大了起来,不一会儿,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名中年男子。“丫头,这位姑娘打哪儿来?爹爹看着好熟悉。”男子捧起饭碗,狼吞虎咽起来,边吃边朝忆寒瞧,“上官鸿是你什么人?”猛然间,从男子口里蹦出这么一句话,如五雷轰顶惊醒了正在吃饭的上官忆寒。 “上官——鸿?”忆寒吃力地念着这个名字,仿佛已经过了千年,这名字似乎变得很陌生了,“你在说,上官鸿?”忆寒心里又是一阵揪痛。一路上,大家忍住没有提起发生在妙青县的任何一件事,上官忆寒的内心也好似封闭起来,她以为,她快忘了那里的一草一木,今天,这位水潋滟的爹爹重又提起,已经给了上官忆寒狠狠的一击!转眼间,泪水重又迷蒙了她的双眼,娘亲的那只断手似乎正在向她招手,让她永无法释怀啊!娘亲,孩儿想你了!孩儿也想爹爹!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够像你们一样疼我了!以后孩儿就是一个没有爹娘的孩子了!忆寒内心的那根脆弱的弦已经绷断,止不住的眼泪开始无声地淌下来,深深地灼痛了百里莫的心。他真想伸出双臂拥他入怀,给她温暖,给她安慰,用自己的真心去抚平她内心的伤痕累累。可是,他不能。上官忆寒已经有婚约在身,他所能做的只是静静地守在她身边,保她安全。百里莫看看自己的双手,无奈,真是无奈。 “你认识上官鸿?”忆寒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问眼前水潋滟的爹。 “上官鸿,我认识啊!江湖上大名鼎鼎噢!扑哧!”男子似乎又有些神志不清了,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瞬间又让忆寒蒙住了。 “上官姐姐,上官鸿是你的亲人吗?我记得我还在老家的时候,我爹爹神志清醒时曾向我提过他。上官鸿伯伯还派人来询问关于妙青的事情,我回了信告诉了他。噢,你知道妙青这个人吗?我爹爹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还是拜他所赐!”说到这儿,水潋滟的整个脸庞充满了愤恨,脸微微扭曲着,声音也沙哑了些,“此人贼胆包天,是我们江西一大害!我一定要亲手砍了他的头!” “上官鸿就是我爹爹。妙青现在就在我们妙青县。我爹爹向你们打听妙青的事我不甚清楚。但是,妙青是我的杀父杀母仇人,这点是跟你一样的!”上官忆寒连忙答道。 “上官鸿已经去了?孩儿,莫报仇,有人会收拾这个贼人的。”水潋滟的爹忽然间又是插嘴了,听得出来,这会儿,他的神志已经是清醒的了,“忆寒侄女,我跟你爹是八拜之交,你有什么苦衷尽管跟叔叔说,叔叔替你讨回公道!” “爹!”水潋滟的一声娇喝打断了男子的话语,“您的身体要紧,莫要担心这个那个的。孩儿们自有办法!”她只有一个爹爹,现在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真怕他再出什么意外,爹爹的性命远比报仇重要。这也就是水潋滟选择带爹爹隐居在此的原因。她想道:因为我长久的孤独,好不容易看见一群赶路的陌生人就想领回家叙叙话,若因为碰见了故人的孩子就把爹爹的性命搭上的话,还是非常不值得的。今晚歇一歇,明早赶快让他们赶路去吧! “叔叔,妙青这个贼人隐藏得很好,我们县的老百姓人人称道他的功劳,我们现在还无法跟他相斗,我不心急。等我们有能力的那一天,相信妙青一定会得到惩罚的!”上官忆寒似乎看出了水潋滟的担心,直接挑明了,不想让男子插手。 “莫急,莫急,坏事做多了,走夜路也会摔跟头的。侄女啊,做好自己的事情去要紧。”男子说。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妖孽出世 麻烦缠身 第二天一早,六人吃了早饭继续赶路。水天道想跟着他们一路,被水潋滟拦住了。他只得交代百里莫一行,好好照顾他的侄女,跟忆寒依依惜别。 “忆寒侄女,路上万一碰到妙青贼人派人追杀,你尽可能躲在这位大哥后面,看他手下这四人还算厉害,可以抵挡一阵,你跟着百大哥逃命要紧,知道了吗?”水天道千叮咛万嘱咐。 “找到你弟弟,记得给叔叔报个平安。带弟弟来跟叔叔学武艺,让我家闺女一起学,以后大家一起报仇!” “还有,你那个未婚夫,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在你身边,万一他高中榜首,被哪家大户人家看中作了上门女婿,你随他去!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天涯何处无芳草啊!是不?”说完,向百里莫眨眨眼。百里莫面无表情,心想:装,看你怎么装,明明人清明得很,还要在我面前装疯子!想到这,趁着大伙不注意,一枚暗器已朝水天道的屁股飞去,水天道的动作更快,霎时间已经蜷作一团,变作了原先的那个“圆球”,“骨碌碌”地朝远处滚开去了,“圆球“便滚边发话,“替你说话呢!还恩将仇报,臭小子!这辈子活该娶不上媳妇!”随着声音远去,水潋滟不好意思地说:“我爹还是老样子,我只要他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就行了。姐姐你保重!”说完,召来一只小白鹭,递给了上官忆寒,“这是我的好伙伴小白,你一路上有什么事,尽管让他去做,说不定能帮上大忙哩!” “谢谢妹妹的好意,姐姐就走了,来日报得大仇,我一定带我弟弟来拜访叔叔和妹妹。后会有期!“说完,上官忆寒跟上了左护法的步伐,继续北上。 “姐姐珍重!”水潋滟直到对方身影瞧不见了才回过头说道,“出来吧,爹爹!”话音刚落,一个“圆球”迅速滚到她跟前,一个中年男子站了起来:“闺女,世事难料,我们这样躲在这里到底是对不对呢?妙青这个人不容易对付啊!” 此时已渐入深秋,路上一片萧瑟。走过了水潋滟的地盘,转眼间进入了一个更广阔的天地。这是一个丘陵地带,小山包此起彼伏,一会儿宛若平地,一会儿又是上坡下坡,山包之间或许有条小溪流在“汩汩”地流淌着,溪水清澈见底,时有鱼儿在嬉戏玩耍,右护法肩上的小白鹭瞪大了圆溜溜的小眼睛,只待主人一声令下就俯冲下去“捡”美食。 “去吧,小白!”上官忆寒轻轻嘀咕了一句,那白鹭真听得懂人话,箭一般地冲了下去。不一会儿,就叼上来一条小鱼,落到忆寒肩上献宝。“太小了,才够你塞牙缝的。”右护法嘟囔着,惹得其余众人都笑了。说来也奇怪,白鹭嘴里的小鱼竟直直地朝右护法的嘴里飞去,一下子塞住了右护法咧着的嘴巴,惊得大家都合上了嘴。而那始作俑者又是一个俯冲,朝着溪流而去。这回,比刚才用得时间久了些,等上来时浑身湿漉漉的,嘴巴里叼着一条肥大的溪鱼。“哟哟,厉害了我的小白!”左护法看见被小白鹭捉弄了的自己的兄弟,肚子里不知在打什么小九九,一个劲地夸着小白,“等等咱们可有肥鱼吃了,小白兄弟,这条给我吧!”说完就来扯白鹭嘴里的大肥鱼。更可笑的一幕发生了!只见白鹭张大了小巧的嘴,“扑!”的一声,那条肥鱼顺着它的喉咙滑入了它的肚子,左护法那停在空中的手一动不动,整个人都非常不好了。唉!谁叫他幸灾乐祸,嘲笑自己的弟兄呢!这下,右护法更是看好戏了。 “哈哈哈!……”一阵阵笑声打破了周边的宁静,笑得实在是猖狂,宛若目中无人般毫无顾忌。 “连畜生嘴里的东西也要夺,这位爷,您可真是为我们人长脸哪!”那痞痞的声音夹着一丝丝轻蔑,非常不客气地直戳要害。百里莫挥手示意手下莫作声。 一蓝色身影从空中飞过,停在了对面的枝桠上。那是一个怎样的男子啊!长发飘飘,媚眼如丝,薄薄的嘴唇鲜艳如血,蓝色的袍子就那么随意地挂在了身上,慵懒的神情似醒未醒。“谁这么聒噪,把爷从美梦中吵醒了?”许是刚醒未久,连声音都好像有气无力的。 “这位大哥,我的兄弟不知您在睡觉,打搅了!”百里莫抱拳致歉。 妖孽男子透过长发有意无意地瞥向了上官忆寒:村姑?不像!瞧那精致的脸蛋,端正的五官,再加上那灵动的双眼,婀娜的身段,分明是大户人家养尊处优的小姐嘛!本君尝腻了庸脂俗粉,这位正好弄去作我的第六位夫人。呵呵呵…… 看着六人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他眼露精光,一挥长袍,整个人如一片蓝云,轻轻地飘在了上官忆寒身侧,左手一捞,就把美人捞进了怀里。百里莫正走在忆寒的前边,被他捉了个措手不及,眼睁睁地看着忆寒落入了妖孽男的手中,顿时气血直往上涌,拿起手中的长剑一把挥来,势如雷霆,晾这妖孽也无处可去了!“哎哟喂!小娘子已经是我的人啦!你抢什么抢?谁叫你看不住自己的娘子?活该!”妖孽男无心恋战,掠了忆寒就要走,作势一躲,正好落空。哪知怀里的忆寒也不是吃素的,早就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小姐了。她刚被捉了个措手不及,在妖孽男的怀里只闻得一阵脂粉香,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了。唉,这个妖孽,整天在女人堆里打转,还长得比女人还女人,真是受不了那个味!她屏住呼吸,一提气,人就从妖孽的怀里飞了出来,惊得妖孽男急忙去扯她的衣物,一不小心扯下了忆寒的村姑外衣,露出了粉红的小内衣。“哎哟!”妖孽男却是双手一遮眼睛,“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喊话间,四大护法已经转过了身,不敢再看。而上官忆寒呢?在跟妖孽男拉扯的中间,一个用力,真气往上一窜,力道控制不好,人往旁边飞去,眼看着就要掉进池塘变落水鸡了!说时迟,那时快,一身白衣的百里莫双脚一踮,人也往忆寒的方向跃去。好险哪!他长臂一挥,正好拉住了忆寒的脚,一拎,双臂往下一抱,正好抱了个满怀!这次,软玉温香在怀,还是个没穿外衣的美女,任百里莫定力十足也无济于事了。双眼直直地盯住怀里的美人儿,有担忧,有疼惜,有爱慕,千言万语就都蕴藏在他那对眸子里,就这样对上了上官忆寒……仿佛前生注定似的,俩人对望了足足有一个世纪之久,恍若无人,生生地气煞了旁边的妖孽男。 “啪啪啪!”一阵掌声惊醒了沉浸在对望世界中的俩人,一个好不得意,心里比吃了蜜还甜,一个羞红了脸,深深为自己的衣不蔽体而害羞着。百里莫一脱长袍,批在了忆寒身上,抱着她来到岸边。 “哟吼吼!这位小娘子,衣服为我脱,脸儿为我红,人儿就要跟我走的哟!做我的第六任娘子,我保你一天就忘掉了这个病秧子。”妖孽男不顾两人之间的火花,很不合时宜地插嘴道。话未说完,人又往忆寒身边飞了过来。有了上次的教训,忆寒也提气一跃,人已在百里莫身后。不管打不打得过,靠着大山总不错!她躲在百里莫背后,伸出半个头朝外张望,说道:“这位大哥,我已有婚约在身,恕难从命!” “就这位病秧子吗?啧啧,脸白得像涂了脂粉,一看就知道活不久了,小娘子,跟着哥哥走没错,哥哥会好好疼惜你的!”百里莫的四大护法听得怒火中烧,敢这样诋毁他们的主子,真是不惜命啊!“刷”的一下,一人的长剑已经出鞘,阳光下的剑梢闪闪发光,似乎正在冷笑。“爷说的难道有假吗?白脸的男人是活不久滴噢!想打架?”妖孽男也不说二话,蓝袍一甩,空中飘来了四位美人儿,分四个方位站在了他的身旁:“夫君。”四大美人拱手示意,“这是我们的第六位姐妹吗?”说完齐齐地看向了上官忆寒。忆寒的头一缩,干脆躲在了百里莫宽阔的背后不再伸出头来。 “去,把你们的第六位姐妹请过来,今晚爷要洞房花烛,高兴高兴!”一句轻飘飘的话语传来,四大美人挥着手帕缓步朝忆寒走来。 如若对方要打架,最多斗个两败俱伤,百里莫并不怕。可是,可是眼前的是四位娇滴滴的美人儿,内力极差,让他堂堂男子汉跟这几位美人儿相斗,欺负女人,说出去不是要让人笑话么?四大护法在身后看着,他们可不是好货,回到皇宫把这件事传个遍,徒徒让几个妹妹笑话了!“且慢!”他脑海中灵光一闪,“要问问我这位朋友自己愿不愿意,公子你可不能强人所难噢!”他拉着忆寒的手,手心一捏,示意她不要紧张。“妹子,你愿意嫁给这位公子吗?”百里莫笑盈盈地问道,后背的一只手已经向四大护法悄悄作了个手势,大家都心知肚明了。 “不,我有未婚夫。父母作主,已把我许配与人了。公子可不要再为难我了。”上官忆寒说道。 妖孽男一眯眼,缓缓说:“可是我们已成了礼,小娘子就不要再推脱喽!” “行你个头!”忆寒也不知为啥,粗话脱口而出。跟眼前的男人真的没法讲道理,他想怎样就怎样啊!也不想想自己那妖孽样,根本不像个男人!“我要嫁的可是男人噢!女人我可不要!”忆寒突然间说道。霎时间一片寂静。百里莫先是一惊,接着心里一阵狂喜:不愧是我的小姑娘,明摆着在夸我么!他不是男人,不是说我才像男人么?嘿嘿,为你这句话,丢半条命又如何!妖孽男的脸色却不大好看了。先是一阵红,进而大片大片的转为白色,最后是红白相间,像极了胭脂涂不均匀的小妇人的脸。 不好!妖孽男的脸最终黑下来了,那一身蓝袍跟长发一起“哗哗”地往后飘,忆寒仿佛看见了他头顶的熊熊大火。“快跑!”脑海中灵光一闪,腿已经快速地往前跑去,右手还不忘拉上了百里莫。她可记得,这位哥紧要关头可是她的保命符,无论如何也不能搞丢了。于是,一穿着内衣的美人儿拉着一个年轻男子没命地跑在路上,身后跟着四个黑衣男子。美人的脸上焦急万分,她拉着的男子却是悠闲的,身后的黑衣男子呢!憋足了劲不让自己笑出来。走遍江湖,他们还从来没见过他们的主子逃命的勾当!今天就为了这么个二流货跟在一个姑娘后面逃命!回到皇宫可又有谈资了!对了,三皇子的玉如意可得拿过来,那厮经常向他们打听主子的事迹,这次可有大收获啦!四个跟在身后的男人脸上是狂喜的,脚步是缓慢的。他们越跑越慢,越跑越慢,到最后,跟主子拉开了一大段距离,往后面的妖孽男迎了上去。 妖孽男简直是气炸了。好不容易看中的第六房娘子竟然被一个小白脸拐跑了,生平还是第一次噢!这小白脸跑了就跑了,后面还留下来四条尾巴,想干嘛啊?打架吗?他才不跟这四个僵尸脸打架。一挥手,刚才的四个美人儿又出现在身后。“爷,去追吗?”其中一位绿衣服的美人儿娇滴滴地说道。 “不用,你们一人一位,眼前的几位爷送给你们了!你们给我把魂勾出来!” “是!”四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于是,四大护法身边各自围了一位美人,四位没内力的美人!四人内心可都是在流泪啊!刚才还在笑话主子被她们围住,现在么?轮到他们自己喽!说出去定要被皇宫里的那几位笑死!怎么办?打还是不打?正在他们束手无策时,一位美人儿已经就势一滚,滚进了左护法的怀中。呜—— 左护法欲哭无泪,伸出手一推,美人儿却像药膏似的越推越紧,越推越紧。哎哟喂!罢罢罢!左护法的两根手指在美人的哎哟声中往怀中点去,终于,眼前清静了。美人一动不动,眨着无辜的大眼可怜地望着他:“爷,奴家要跟着你走,别嘛!”听得左护法鸡毛淋淋了。另三个护法也依样照葫芦,也把身边的麻烦解决了。 等大家都安定下来时一看,完了!妖孽男不见了! 正文 第二十八章 穿丑衣化丑妆 上官忆寒拉着百里莫疯狂地跑路。 一座座山转眼间就甩在身后。真是笑话,让她跟着那么个妖孽过日子,比吃了苍蝇还难受。她可得去找她的子墨哥哥啊! 终于,几个山头之后,她估计那个妖孽男是已经追不上了,连忙屁股一坐,坐在了地上大口喘气。“百里公子,我一口气,跑了,那么长的,路,那妖孽应该追不上了吧?再看见他,我可受不了!”她一边喘气一边说道。话说出了许久,咦,怎么不见公子答话? 忆寒抬起头来,看见的是一张好整以暇的脸,笑眯眯地望着她,似乎要望到她的心里。望得忆寒的脸迅速红了起来。“百里公子,我脸上有脏东西吗?”玉白的小手伸出来,在右脸上一摸,却是啥也没有摸到。 “在这里。”百里莫的大手滑过忆寒的小脸蛋,嫩嫩滑滑的,摸起来特别舒服。他从忆寒脸上摸下来一根草放在忆寒手里,大手又忍不住蹭上了忆寒的小脸。 “还有么?跑得太急了。”忆寒看着手中已是焦黄的草,天真地问。她多年的教养告诉她,脸上沾草是一种多么狼狈的行为,就任意让百里莫蹭着。就这样,一位是无意地听之任之,一位是有意地揩油。百里莫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根根草屑,由不得忆寒不相信了。磨蹭了半天功夫,忆寒气也不喘了,人也不累了,才想起四大护法还没跟上来,她的小白还在左护法的怀中! “百里大哥,你的四位手下怎么跑得这么慢呢?我们都停留很久了,他们还不见踪影。莫不是,莫不是,被那个妖孽男抓走了吧?他手下美人儿好多,随便一个,你的手下肯定挡不住。嘿嘿……”脆脆的声音传来,正好传进后面赶来的四大护法耳中。左护法捏了捏怀中的小白,无语地仰天流泪。右护法腿脚一软,差点跌了个狗啃泥。其余两位也是欲哭无泪啊!这就是主子喜欢的女人吗?怎么跟主子一个德性?唉,四个人望见了他们的前途黑暗无比啊! 百里莫的手一顿,知晓了他的手下在旁边待命了,觉得此地也不宜久留,不适合他再磨蹭下去了,终于停下了手中的“蹭蹭”,说道:“这样好了,干净了,走吧!” 忆寒一边跟上一边不停地道谢:“谢谢你百里大哥!待找到镇子,我要买件衣裳。包袱里的衣裳太显眼,不适合赶路的。”百里莫明白她的小姐服会给她找来杀身之祸,穿着村姑服都已经这么显眼了,换上小姐服的话,乘他的金丝轿还好,现如今金丝轿惹了贼人惦记,所有的江湖好汉都在寻找金丝轿,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吗?于是,点了点头,对这身后的“空气”说:“去前面找找镇子有没有!”空气中一点动静也没有,忆寒有些奇怪:是不是被水天道哈了口气,也变神经病了? 约莫三炷香的功夫,左护法出现在了他们前头,白鹭在他怀中伸出了头颈眨着眼睛。 “小白,我的乖乖啊!”忆寒伸出手就去掏左护法怀里的小白,惹得他脸都红了,“上官姑娘,我来拿给你。”左护法双手奉上了白鹭,眼睛的余光瞥向了主人,发觉百里莫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心里顿时战战兢兢的,怕遭到嫌弃了呗! “公子,前头是个大镇子,今晚可以在那儿歇脚。”左护法说道。 “去,给上官姑娘买一件合适的衣裙来,姑娘现在这个样子是没法进镇的。”话音刚落,左护法已经无影无踪了,一炷香的功夫,一条跟忆寒原来一模一样的村姑服出现在她眼前。悲催的左护法啊!看不懂女子的衣裳,怕买得不好遭主人嫌弃,干脆买一件跟原先一样的衣裳,也是聪明极的。可是好心办坏事啦!百里莫还是嫌弃了:“我说,镇上没有其他衣服了吗?怎么这件跟原来的一样啊?叫你每天都吃一样的菜肴,你还有胃口吗?让上官姑娘几天都穿同一件衣裳,你也想得出!去,围着这座山跑十圈!”左护法哭哭啼啼地跑步去了。他一走,右护法拧紧了眉头。果不其然,百里莫的眼睛已经瞄到他的脸上了:“右护法,你看衣服的眼光要比左护法高明,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是!”尽管万般不情愿,右护法还是硬着头皮往前“挪”。等转过一道弯,风也似地溜了。 “忆寒,咱们进城可得小心些。刚才那个妖孽是这个地方的人,城里也有他的老窝。我们要乔装打扮一下,行不?”百里莫轻声细语地跟上官忆寒说道。 “百里公子,你说得对,待右护法买来衣裳,我再化个妆,让妖孽认不出来才好。” 话说右护法进了城,鉴于左护法失败的经历,牢牢记住了不能买同样的衣裳这一教训。又因为搞不定忆寒的喜好,一双眼睛在街上小姑娘的身上瞄来瞄去。恰好一姑娘身后跟着个跟班,看见这双贼眼,差点跟他打了起来。还好右护法腿脚快,一下子就溜走了。路上,他真是欲哭无泪啊!堂堂护法,今天竟然沦落到了当街跟人干架的地步了,真是越活越倒退了啊!就在他低着头在街上独自伤神的时候,一双女孩的脚停在了他的眼前。 右护法抬起头来,慢慢的,目光从女孩的脚往小腿,大腿,腰部,胸部移到了脸蛋上:这女孩约莫十二三岁年纪吧,长得不咋滴,衣服也普普通通,站我面前干啥呢?他纳闷了。“请问姑娘,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右护法看着小女孩,挺疑惑的。“大哥哥,我娘在前面晕倒了,您能帮我送回家吗?”小女孩怯怯地说。“不行啊,哥哥有要紧事啊!”右护法可不敢忘记了主子的任务,况且主子还在前面等着他呢! “大哥哥,我家就住在前面布庄,我爹爹会很感激您的。”小姑娘仿佛认定了他,又是哀求道。 “唉,你娘在哪儿?带哥哥去吧!”右护法无奈,被这么个小女孩缠上还是第一次,走到女孩前面就走。没走几步路,女孩就指着路边靠在墙角的妇人说道:“呶,我娘亲啊!大哥哥,您帮我想想办法吧!”右护法走过去掐了掐妇人的人中,妇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缓缓醒了过来。待她看见身旁的陌生脸孔时,脸上一股惊讶之色。“娘亲,您忽然间晕倒了,是这位大哥哥把您救醒的。”妇人望向右护法,满脸的感激:“这位大哥,奴家谢谢您的大恩!”说完就要下拜。右护法慌忙托住她,说:“小事一桩,我还有事,有缘来日再见!”说完就要走。“大哥哥,你有什么事跟我爹爹说一声好了,呶,我爹爹来接我的娘亲了!”女孩指着远处一位衣服光鲜的商人说道。 于是乎,右护法跟着商人去了布庄,拿了好几件漂亮衣裳,反复要求普通一点的村姑衣裳,商人才丢给他一包。 这边,百里莫又在玩上官忆寒了。 “这样画,对对对,这样画好看!”因没有镜子,上官忆寒只能对着湖水化妆,百里莫在旁边参考。可是啊,风儿不停地吹着,湖面起了一圈圈的波痕,看得不甚清楚。只能大部分靠百里莫的口述:这边浓一些,那边太淡……上官忆寒还不知道自己真的被化成了个村姑,还是浓妆艳抹的村姑!余下来的两个护法足足憋成了内伤。待右护法抱着一大包衣物来到他们面前时,不小心瞄见了忆寒的浓妆,忍不住大叫:“哎——”“哟”字还没出口,就生生地被吃下去了。因为,右护法瞧见,他的风流倜傥的主子,正阴恻恻地看着他!想喊吗?想喊就大大地喊,左护法跑好了你上!右护法仿佛已经听到自己的结果,活生生地把一个“哟”字吃了下去,留下一个无辜的上官忆寒,望着俩人却不知道他俩在打什么哑谜。 “主子,这是我买来的衣裳。”右护法抖抖手中的那包衣服,份量很足噢,心里是说不出的满足:主子啊,您看我脑子活络吧!你要给上官小姐献殷勤,我可是把所有的钱都投进去了! “办得好,有赏!”望着五彩的漂亮衣裳,百里莫太高兴了,随手丢过去一颗金锭子,旁边的两位眼放绿光也无济于事,谁叫他们没轮到呢?百里莫打开包袱,发现里面除了几件村姑衣服外,更多的是千金小姐的漂亮衣裳,看质地,价格肯定不低,心里更加认定右护法的忠心耿耿了。“忆寒,你看看,今天穿这件合适。”他挑了件最暗的衣裳拿给她。 “不会吧!我还化了妆唉!叫我穿这么一件不起眼的衣裳,不是白化妆了吗?”爱美可是女人的天性。上官忆寒想穿那件淡绿的丝绸衣裳。她家里原来也有一件这样质地的衣裳,可惜没有带出来。最近跟着百里莫,不知为什么,心底的哀伤一天比一天淡,她知晓,她已经从悲伤中渐渐挣脱出来。。 “就这件,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妖孽男可能就在这个镇子上,我们要让他认不出来!”百里莫千哄万哄也要哄住啊!“乖,穿好,过了今晚,我们就安全了。” 在半推半就中,上官忆寒穿上了右护法带来的一件最暗,最不起眼,最难看的衣裳,随着众人一起进了镇子。 “住店吗公子?”刚进镇子,一小伙计就在旁边吆喝。为了免于过多的抛头露面,百里莫决定先住下来。这是一间中等大小的客栈,掌柜是位精明的中年男子,前面有十余位伙计在忙碌,后院中则是五六位老妈子在清理。此时,正好是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映照在客栈的招牌上,“盛达客栈”四个大字显得熠熠生辉。六人跟着伙计来到了二楼,一共要了四件房间。中间是百里莫和忆寒每人一间,旁边则是四大护法两人一间。“这位公子爷,晚餐要来点什么?”待安顿下来后伙计就上来询问。来来往往的客人见多了,他可是明眼人,一看这六人就知晓哪一位是正儿八经的主子,哪几位才是跟班,于是一上来就询问百里莫,顺带瞄了几眼旁边这位村姑。 “店里的特色菜尽管上,我们一会儿就下去进餐。”左护法瞧见伙计的眼神滴溜溜地在上官忆寒身上打转,知晓主子已经不耐烦了,代替百里莫答道。 “那行!小人先下去准备了!”下楼的空档儿,伙计又一次有意无意地瞄了几眼上官忆寒,惹得忆寒丈二摸不着头脑:着了鬼啦?这伙计竟这样不停打量我?她摸摸自己的脸蛋儿,皱了皱眉头,回头就回房间了。待到她坐到桌前,客栈那面大铜镜跟前时,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似铜铃般一动不动。瞬间,镇子外面右护法的眼神,路上旁人的指指点点迅速回笼到她的脑海,震得她恨不得钻地三尺。“百里莫!”一声尖叫传来,四大护法浑身一惊:玩完啦!主子这场子该怎么收拾?“百里莫!”又是一声尖叫,歇斯底里的,宛若泼妇。百里莫后悔极了,但这世道哪有后悔药可卖呀!他只得硬着头皮迎上去,抬起绵软的双腿跨入了上官忆寒的房间。他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到:“忆寒,出了什么事吗?” “什么事?你说说,骗我化成这样的居心何在?我的脸哪,化成了这么丑!你还骗我穿上了最丑的村姑服!我没脸见人了!呜呜……”吼完又是大哭,怎一个伤心了得! “忆寒啊,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啊!为了防止妖孽男来寻你去当夫人,我们只有往丑里化,懂不?哥哥知道我们的忆寒是很漂亮的,哥哥明白就行。这里没人认识你,不管事的!”百里莫左一声哥哥,右一声哥哥,自称哥哥好不得意。听了他的温言软语,忆寒的哭声终于渐渐停止了下来。 正文 第二十九章 示真面目,大战妖孽 “饿了么?咱们下楼去吃吧!”百里莫从来没发现自己的耐心是如此的好,从来都是养尊处优的主,这会儿竟然事事迁就一个女子,他知晓,他得好好思索接下来的打算了。难道真的要把她送到京城未婚夫那儿?这可不像他百里莫做事的风格。可是忆寒心心念念地要去寻他弟弟,面对人生这么重大的变故,失去了双亲的忆寒是多么的可怜。百里莫实在硬不下心肠把这位女子掳到他大理皇宫去。唉!走一步看一步吧! 等上官忆寒卸去了妆,露出了她的本来面目时,百里看得呆了:不施粉黛,青葱年岁,她犹如那含苞待放的花儿,等绽开的时候该是如何的震撼人!刚想带下楼去吃晚餐的百里莫脚步一顿,回过头来就说:“忆寒,你在房间里等着,我让伙计把晚餐端上来。”说罢,白衣飘飘,不带一阵风似地下楼了。 望着百里莫的背影,忆寒皱紧了眉头:不让我下楼,我真不下楼吗?我有这么吓人吗?脚步一顿,她跟在百里后脚就下去了。等走到半道就后悔了,瞧!楼下进食的人抬头就看见了她,全部张大了嘴巴忘记了夹菜、舀饭,一片寂静。百里莫正在吩咐伙计备菜上楼,抬头瞧见了半道上的忆寒,又是气愤又是无奈。 他连忙迎上去,长袍一飘,整个儿罩住了上官忆寒。眼角的余光四下一瞥,赤果果的威胁啊!果不其然,多数垂涎的脸都低了下去,还剩下两三张作死的脸抬着,想透过白袍望一望美人儿的脸,过过眼瘾。 “上楼!”百里紧抿的嘴里吐出了简简单单两个字后,两人转眼间就消失在楼道拐角处。 “公子,菜来喽!”伙计清脆的喊声传来,门开了,香喷喷的饭菜端上了桌子。 伙计忙着布菜。“公子,吃完了吆喝我一声!”他布好菜后急忙下楼了。楼下一片喧哗,有位登徒子在打听忆寒的来历。“不晓得,不晓得。有本事,公子你自己上楼去问吧!”听在百里莫耳朵里,却是另一种预兆:晚上要不安宁了! 今晚的月色极好,不远处的街上,行人还在缓缓步行,边赏月边会友。夜深时分,四大护法站定了上官忆寒房间外的各个方位。忆寒许是熟睡,屋内传来轻轻浅浅的呼吸声。隔壁的百里莫却是和衣而卧。一会儿又坐了起来,一会儿又睡下了。 不行,得去隔壁守着!一想到妖孽男的那张妖孽脸,百里浑身就紧张。他悄悄摸到忆寒的房门前,用勾子一勾,“哐当!”一声响,门勾掉了下来,他正待进门,一阵嬉笑缓缓又传来。那笑声是何其的熟悉。分明是今儿白天刚刚摆脱掉的妖孽男的声音!百里推门的手一顿,打定主意站在了忆寒房前静观其变。 “半夜意欲潜入未婚姑娘的房间,你也不是好人么!”东南角又一次传来妖孽男的声音,是那么的清晰。百里不得不相信,这下,他们又被盯上了。 “这位公子,你一路追随而来,还不是想捉了这位姑娘去做小?百某身负重任,进屋正是为了防备你等肖小之人。”百里莫提高了声音喊道。他倒不信,在这么一个大镇子,这妖孽能为所欲为,还真是没有王法了是不? “你哭也没用噢!这是我的地盘,你喊喊试试?看有谁有这个胆子伸出头来看究竟?”妖孽男干脆坐在了房顶,一把扇子悠悠地扇着。月亮照在了正当空,映得这妖孽的蓝袍像撒上了银粉似的,给他周身都度上了一层仙气。 “那好,百某在屋内静候!”百里无心跟他耍嘴皮子,侧身闪进了屋。 “忆寒,忆寒!”左右都摇不醒她,百里一筹莫展。 “爹爹!娘亲!……”睡梦中的忆寒突然大喊,在做噩梦。只见她两手在空中乱抓,脸上淌满了泪水。百里舍不得啊!他坐下来把忆寒搂在了怀里,轻轻哼道:“莫哭,莫哭,百里哥哥在啊!”慢慢的,忆寒平静了下来,又睡过去了。百里想:自从上官府的血案发生之后,忆寒是不是每晚都是这么度过的?该死的妙青!他咬牙切齿道:等我把她交给未婚夫,妙青,你等着瞧!抽你筋扒你皮还是轻巧的。 百里的手轻轻搭在忆寒的后背,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似母亲在轻哄孩儿入睡。屋顶,一阵紧似一阵的脚步声在告诉他正发生着激战。“打不过的话,回去一个个受罚去!”一会儿,百里的嘴里轻飘飘地吐出了这么一句,惊得屋顶的四位欲哭无泪。他们宁愿在这儿死撑也不愿回大理受罚。呜呜……这儿受伤的只是肉体,回去受罚,受伤的可是心灵啊!好男儿流血不伤心,四大护法咬紧了牙关守住!守住!三个时辰过去,妖孽男气急攻心,一挥手,上来一大群美人儿,提着裙子往四大护法身边款款而来。 “又是老伎俩,你不嫌累啊!”左护法见了美人儿,心里一急,汗都憋出来了。 “闭上眼,男女都一样嘛!”屋内,百里莫真是为自己手下汗颜,他决定,这次回去以后,一定得让他们一个个都经过女人这一关的训练。这太不像话了。 屋顶的四兄弟听到了主人的提点,瞬间明白:这不都是一个个人嘛!男人女人都是敌人!于是乎挥舞着长剑继续守住了自己的方位。 又过了一个时辰。 百里继续拍着忆寒的背,喃喃地哄她睡。 四大护法继续跟屋顶的女人们纠缠,保护两个主人睡。 可是这妖孽男啊,女人比男人还多,一批批上来,一批批地倒下去,瞬间又是一批批女人上来,还是十足十的美女,杀得四兄弟往后看了美女都会直接砍了!百里也不想想,这将给他的属下留下多大的心理阴影啊!四个人往后还是不要成家了?眼前这情景,一直杀得四兄弟手软。客栈屋顶上、院子里、走廊上到处都是尸体,美女的尸体。这客栈的老板,明天可怎么办才好!今晚躲被窝里哭吧!这伙计估计也是后悔死了,干嘛从镇子口就把这些人往自家客栈拉!明天啊明天,准是黑暗的一天! 月亮躲进了乌云里,起风了,四兄弟手握长剑,各自站在自己的方位上,剑梢滴着鲜血。风中,他们的黑袍被吹得迎风乱舞。“差不多了吧?”妖孽男提剑亲自上来了。“你们四人,把我的美人儿都杀光了,屋内的就得给我留下作我的夫人!有种的,亲自上!”后一句话明显是对百里莫说的。 百里舍不得怀中的忆寒,捏捏她的小脸蛋:“好好睡,明天就没事了。待我把那只苍蝇赶走再来陪你。”他披上长袍,帅气地跃上了屋顶。站在了屋顶的百里仿佛与月光融为了一体,分不清哪儿是明月,哪儿是百里。君子皎皎如月,明月谦谦如子。月光下的百里是特温柔的那种,手握长剑,安静如斯,让人分不清他是动怒呢还是动情了。妖孽男可肉疼他的那些美人儿,见了始作俑者,分外眼红,提起长剑就势冲过来。 天哪!没了慵懒味的妖孽男原来就是一怒狮子!百里莫瞧着这头发怒的狮子感觉特好笑。平生从未正儿八经地打过架,从来都是他的护法帮他干架,今天是此生头一遭,为个女人要与男人干一架。说出来也是丢人的,所以,他只使出了五层的功力,想探探这厮的底细。眼看着妖孽男的长剑即将挥到眼前,百里莫才拎起如意剑迎上去。“咔!”一声响,妖孽男的长剑断为两折,而百里的长剑却已指到了他的鼻子底下。怒狮子的怒气顿时被掏空了,站在百里面前的绝种是一温柔的小绵羊。百里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四大护法此时也站到了他的身后,有些得意地瞅着这垂头丧气的妖孽男。“我朋友还在熟睡,请回。”百里莫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极其苍凉。妖孽男此时完全变成了小绵羊,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回到房里,某人还在熟睡,甜梦中,嘴角正露着微笑,一只手还伸出被窝,轻飘飘挂在了床下。藕色的手臂白晃晃的,亮瞎了百里莫的眼。他狠命地吞了一口水,不解馋,又是一口。刚打斗中还是出了些许的汗,此时有些口干舌燥。他抓起桌上的茶盏,也不管某人有没有喝过,放到嘴边就一饮而尽。嘴巴还是干,又倒了一杯水,又是一口闷。等口里的感觉恢复正常了后,他的眼就控制不住地往床上瞥去,看着那晃在床下的手臂,纤细又圆润,勾起了百里莫无限的遐想。上床呢还是坐在这儿?那被窝里多暖和,她又不会醒,天知地知我知,我不说是无人知晓。可是,她是要成为方子墨的妻子,未来状元郎的夫人,我这不是做坏事吗?“折腾”了许久,他还没决定今晚在哪儿歇息。百里莫无奈地摇摇头,把忆寒的手臂塞进了被窝。“你说你,还是个小孩子,叫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上京?连睡个觉也不安稳,好色之徒要来掳你,不化丑一些么别个男人要垂涎你,睡个觉么还这么调皮,连被子也不会盖好,我好心陪你过去,也是要看看,你未婚夫还要不要你!”百里莫坐在床边端详着床上的小姑娘,不由得朝着睡梦中的她嗫嚅着。他多么希望那个叫方子墨的男人移情别恋,对,移情别恋,爱上别的女子,干脆娶了别的女子,好叫他守得云开见日出。 “嘎嘎!——”什么东西在叫?嗓音沙哑,不像人发出的。难道妖孽男还有胆子回来?百里握紧了如意剑,打开房门张望。 “主子,女小偷。偷了大户人家的镇宅之宝,往这儿跑来。”简明扼要就交代清楚事件的是前护法,一个惜字如金的下属。 “无事不追,守住上官小姐才是主要,嗯?”百里退了回去,吩咐道。 “属下明白!”黑影又隐回去了。 正待百里莫战胜了心魔,准备上床“保护”忆寒时,窗户被敲响了。“主子,小偷,咱们认识。” “谁?”百里实在有些颓丧,一个温暖的怀抱也不给他,太伤他心了! “水潋滟!”前护法说。 百里莫一惊:这姑娘小小年纪,胆量倒不小!敢到妖孽横行的镇子上来偷盗,谁知偷的是不是妖孽家里的镇宅之宝呢?罢罢罢,看着忆寒的面上,暂且救一救吧!起床前还不忘揩个油,摸了一把那嫩滑的小脸,甚至还凑上前香了一口,让木头似的前护法遮住了双眼:天,主子?登徒子?百里莫及时回了头,严厉的眼神震得前护法又是一惊:可不能像老左一样,淡定!淡定!“救!”百里一声令下,前护法趁机逃跑了。 过了一个时辰,百里莫空着的房间里钻进了一位妙龄少女,黑衣黑裤,正是那打家劫舍的盗贼。看看温暖的房间,摸摸软软的被窝:“咦!人一直没在这儿睡?”少女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一敲脑袋,恍然大悟:“登徒子!”于是风风火火地跑到隔壁,右脚一抬,揣进了房间。却是左右护法的,房间里也是空空如也。往另一边走去,再一踹,房门却紧紧的,被里面挡住了,踹不开。不行,伯伯的女儿可不能让登徒子白占便宜!少女走远些,奋力跑过去,双脚踮地,奋力一跃,“嘭!”的一声,房门大开,声音惊天动地,震得美梦中的上官忆寒一下子坐了起来。“有强盗吗?”忆寒看见眼前一黑衣黑裤的贼时迷迷糊糊地问道。 “是强盗啊!你不知道你被人轻薄了吗?”熟悉的女声传来,上官忆寒顿时醒了,“水潋滟?” “隔壁房间都没有人,你到底跟谁一个房间了?”水潋滟问道。 “我一个人啊,有什么问题吗?”忆寒更加迷糊了。 “我来摸摸被窝!呶!你摸摸看,你一个人睡那么大的被子吗?旁边还是温的呢!” “真的啊!可我一点儿也不知道么!”上官忆寒惊觉地说。 正文 第三十章 小白前哨,半夜进房 “你跟我去隔壁看看吧!”水潋滟拉着忆寒的手就往隔壁房间跑,“咦?房门怎么锁上了?刚才我还被丢在这个房间呢!” “水姑娘,这是百里大哥的房间,你拉我过来做啥?咱们回房去。”忆寒回头就走,半夜三更让她进男人的房间,还真是做不出来。可是又狐疑了:“水叔叔呢?你怎么不陪叔叔一个人出来了?” 水潋滟一惊,没想到忆寒还是很警觉,把心思转到她身上来了,可是她能说,看着有个妖孽在山林中穿行,她跟踪到镇上,去他家晃了一圈,还顺手牵羊顺了点宝贝?现在,她可是到百里莫地盘“避难”的,怎么能揭了百里莫老底呢?这太不地道了吧!想想也是,她晃了晃脑袋,说:“到镇上采购些粮食,明天就回。” “水伯伯一个人留在山里,很不安全,谁晓得他什么时候又发病了?水姐姐,以后你还是少出来为妙。如果人手不够,我让百里哥哥留个护法下来帮你。”哎哟,站在屋顶的四大护法齐齐地一震,想到四人中要被留个人下来真是要死了,四人你看我我看你,全部都在想:怎么才能不被留下来呢?上官姑娘可是主子的心头肉,只要她开口,没有不成功的。这事情还得去找上官姑娘,不要朝主子开这个口才好。有了主意的四个人全都露出了笑容。 “姐姐,有人在追杀我,我能在你房间里躲一躲么?还有两三个时辰天快亮了。您就行行好么?”鬼灵精怪深知,出了这么一招,铁定要被百里莫丢出去喂妖孽,靠着上官忆寒才是正道。她决定:跟忆寒挤一挤,两全其美,既保全了自己,又保护了忆寒的清白。嘿嘿…… “来吧!被你这一吓,我也睡不着了。咱们姐妹来个秉烛夜谈。” “嗯!”水潋滟朝着夜空作了个鬼脸,“哐当”一声关上了房门。空气中,传来百里莫的叹息,今晚,被个丫头搅黄了! 百里莫心情极度的不好,回到房间倒头就睡。他觉得这个床又冷又赢,跟隔壁的床简直没法比,翻来覆去还是清醒得很。“过来!”一声招呼,离他最近的前护法跃了进来,站在窗前低着头静听吩咐。 “这水姑娘一人在山里生活是很不方便,出来买点生活用品还要提心吊胆,怕家里的那个“圆球”出什么状况。这次,你陪水姑娘回去呆在山里吧!你人也机灵,需要买东西的时候你就出来,让水姑娘安心待在山里陪他老子!”百里莫一口气说了那么多无非是让前护法跟水潋滟走,可是前护法本身话语简短,听得云里雾里,脑子根本转不过来,还是问了:“主人,属下不懂。”话语一出,百里莫怒了,一脚就把人踹走了,前护法趁机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左护法!”百里莫的声音再次传来,左护法略含深意地望了望前护法,跳了下去。“兄弟,你等着!”前护法读懂了目光的深意,白了白眼。有时装傻也是要靠天分的,看你这回咋回得来! “左护法,你去!”百里料定屋顶四人都听见了,护法之首的左护法是根本无需多说就能明白他的用意,于是,嘴里就飘出了五个字。 “主人,属下的特长可不在这儿。”生平第一次,左护法对主人的决定作出了异议。 “那你说,你的本事在哪儿?”痞痞的声音传来。完了,主人生气了!左护法心里一阵慌,想到了自己围着那几座山跑了三圈,这回可不知要怎么折腾了。呜呜……更要命的是,胸口的那只白鹭适时钻了出来,往主人的床上飞去。左护法的心都揪起来了。万一,万一主人一动怒,自己不知要被怎么折腾啦!问题还没解决,你倒要来捣乱啦! 白鹭跳上了百里莫的床,啄啄百里的衣服,踩踩百里的胸口,最后,钻入了百里的被窝。左护法眼睛睁得大大的,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全身肌肉屏紧,作势预发,万一这死白鹭被丢下来,也好去接住。万一这死白鹭惨遭毒手,他可怎么向上官小姐交代! “你以为我这么无聊,因为你们这些不听话的属下,拿这小东西开刀吗?”百里莫缓缓道,“你不想去可以,想办法把上官小姐屋里的人弄走!” “呼——”的一下,屋内只余下百里莫和那只憨憨的不知死活的小白鹭。 “小东西,你可是忆寒的宝贝,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百里莫拍拍被窝里的小白鹭,“怎么,嫌你原来的窝太小,准备挪窝啦?”他笑呵呵地闭上了眼。 这厢,屋里安静下来了。 那厢,上官忆寒和水潋滟正准备聊天等天亮时,一道黑影窜了进来。水潋滟正准备拿剑砍,却发现是半路上把她扛回来的家伙。“看你刚才救了我的份上,你打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吧!”她用剑指着那家伙毫不客气。 “姑娘,敌人正围过来,请姑娘跟我走。快!”左护法话语里显得非常焦急,不停地踱着步。 “怎么!发现了?你们这群笨蛋!”水潋滟匆忙穿上衣服,来不及跟上官忆寒告别,就匆匆而去,留下了发呆的忆寒。这大半夜的能去哪儿啊?水姑娘到底得罪了啥人?这天下,贼人实在太多,还是自保要紧。 刚躺下的忆寒毫无睡意,睁着眼睛数星星。“咯咯!”“咯咯!”隔壁传来阵阵怪叫声。“百里哥哥,是你吗?”她轻轻问道。没人回答。 “咯咯!”又是一阵怪叫。 忆寒更加警觉了,敲了敲靠着那端的墙壁。 许久,屋外有人在敲门。 “谁?” “是我,百里莫!” “三更半夜的,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要睡觉了。”上官忆寒觉得半夜里让一个男子进自己的房间不大好,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忆寒,这白鹭有点不对劲!”百里莫的声音却有些着急。 一听她的宠物不好了,忆寒的理智就飞走了,三步两步跨到门前开了门。 小白鹭安静地躺在百里莫的手心,软绵绵的,似睡着了。忆寒用手戳戳它的脑袋,它睁开了一只眼,又无力地闭上了,头也耷拉下来。“许是冷了。”百里把它放进了忆寒的被窝,“你的被窝还是暖和的,让它暖和暖和身子。”他跪在忆寒的床前:“外面冷,你也躲被窝里去吧!我手下护送水姑娘回去了,一时回不来。那妖孽男就住在城里,我在这儿守着你。你睡吧!” “嗯!”这个点了,忆寒也实在顶不住了,打了个哈欠,钻进被窝睡了。百里靠在床前看着她。被窝里,一个小脑袋钻了出来,眨巴着小眼睛朝百里莫哈了口气,似乎是在嘲笑他,又似乎在鼓励他。 后半夜是极安静的。客栈外面的尸体在悄悄消失,妖孽男的人和百里莫的属下达成了共识:把尸体运走再说,明天又该是全新的一天了!左护法安全地把水潋滟送回了家已经回转来了,他愤恨地望了往前护法,心底里总算认清了自己的这位兄弟。 客栈里的公鸡是最勤劳的,叫了三遍还不作数,天亮之前不停地叫着,直至把所有人都吵醒。忆寒因半夜里被吓醒,起来了一会儿,这会儿头也是昏昏沉沉的。似梦非梦之间,她的手摸到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抵在自己胸前,还热乎乎的。她摸啊摸,越摸越清醒:谁?她睁开眼一看,竟是一张男人的脸!顿时吓得冷汗都出来了:我是不是失贞了?床上有男人?把被窝一掀开,一股冷气直往身上钻。“咯咯!”一个小脑袋在男人手心里钻出来,朝她欢快地叫着,非常的兴奋。记忆迅速回笼。她响起了昨晚上的一幕,这小家伙被冻得半死不活躲进了她的被窝,百里莫要保护她守着她不睡觉。再看看眼前的男人是跪坐在床前的,此时睡得正熟。因为她身上暖和,大概睡熟了后自己不由自主地钻过来的吧!罢了罢了,只此一回,不要把人给冻病了才好。 想到这儿,忆寒摇摇睡得正香的男人,半天没有动静。 再摇摇,他睁开眼瞄了她一眼又闭上了。 非常不对劲! 忆寒摸上了男人的额头。天!烫得很!这百里莫不爱惜自己,把自己冻病了!她想把他抬床上去,无奈纹丝不动。她出门去敲隔壁护法的门。只有左护法在屋内。左护法说,他们主子一病就要脑子不拎清,不能轻举妄动。他帮忆寒把百里莫抱上了床,放进忆寒还留着余温的被窝。左护法心里在笑:主子啊主子,真是无所不用啊!为了这姑娘,装病也使得出来!看在你不罚我去深山里陪疯子的份上,我就帮你这一回吧!祝你早日抱得美人归。护法我走了,你好好努力!小白鹭趁机被带走了,房间里只留下了他俩。 “你说你,一个大男人也不懂得保护好自己,一晚上就病了,这可怎么办?”忆寒面对紧闭着眼的百里莫说道。 “水!水!”昏迷中,百里莫在要水喝。 上官忆寒拿了茶壶泡了杯水,用嘴唇吹了吹,试了试温度。不烫,正好。这一幕正好被睁开一只眼的百里瞧见了,他对喝上忆寒喝过的水非常充满期待。只要忆寒睡过的被窝,忆寒喝过的水,忆寒用过的什么物件,他百里莫统统的要!疯了!疯了!屋顶的前护法眯了眯眼,可怜起了自家的这位主子。干啥呀?明明知道对方是有未婚夫的,明明知道对方一心想跟他未婚夫团聚的,还心心念念地要把这姑娘送到她未婚夫手中,要帮这姑娘报仇,要帮她……你自己不会想想,你让自己陷了进去,到时候伤心的还是你,悲催的还是—— 前护法的脑袋其实是四大护法中最灵光的。他反复一分析,觉得将来失恋了的百里莫非常可怕,到时倒霉的可不就是跟着百里莫身边的他们吗?不要说跑十圈八圈了,更加吓人的整人玩意儿都在等着他们!还不如跟着水姑娘去山林里守着“圆球”去!前护法此时真是后悔了。他闭了闭眼,思索着该怎么去把这“美差”要回来。 小忆寒可从来没有伺候过人。眼前一个病人,还是一个病男人,可是把她折腾得够呛。她学着小时候生病时,奶娘照顾她的那套在伺候床上的百里莫。一会儿用热毛巾擦脸擦手,一会儿用冷毛巾敷在他额头上,一会儿又去抖抖被子,怕把他热坏了。左护法说不能请医生就不请。可是万一,把这么聪明的一个男人的脑子烧坏了可咋办?他脑海里浮现起山里那个“圆球”,摸摸自己的头,当初挨的那一棍子好像还在隐隐作疼。“唉!这么英俊潇洒的男人,这么聪明的好人,万一脑子烧坏了可咋办?”她手上不停地做着奶娘的全套功夫,嘴里还自言自语着。床上闭着眼的那位听到忆寒夸他英俊潇洒时,心里乐开了花;当听到他是个聪明的好人时又开始悲伤了,他不想做好人,好人是把心爱的人送给别人的,他想做的是“恶人”;当听到忆寒担忧他会把脑子烧坏时,心里真是又悲又喜,忆寒是在关心他啊!也不枉他这一个多月来的全心付出了。 在忆寒的细心照顾下,百里莫的高烧慢慢“退”了下去。约莫中午十分,百里莫醒了。伙计送来一碗热乎乎的白粥,忆寒盯着他喝了下去。可怜的百里莫,这辈子从来没吃过这样的白粥,可是当着忆寒的面把粥喝得一干二净。咦!粥好像是甜的,是放了糖吗? 下午,一行人收拾停当,背上行囊又出发了。 妖孽男站在自己屋顶,遥望着上官忆寒远行,心里是充满了不可得的遗憾。 “忆寒,你等着,我也会来京城与你会面……” 正文 第三十一章 离别在即,醉酒当歌 “百里哥哥,你说,妖孽男住在刚才的镇上,我们不是很危险吗?还好没发现我们。”经过一晚上的亲密相处,上官忆寒感觉跟百里莫熟识了许多。左一声百里哥哥,右一声百里哥哥,直唤得百里莫脚步轻浮,像踩在云朵上一样。他那白衣飘飘,整个人都是神清气爽,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 心情好了,人也精神了,看似病也完全好了。可是,我们前护法的心还是揪得紧紧的。 就这样走了半月有余,他们已进入京城辖区。这片地儿不像原先半路的样子,离京城越来越近,量贼人也不敢出现了。百里莫终于放宽了心。可是,前路漫漫,离京城愈近,分别的日子愈近。百里莫望着上官忆寒欢呼雀跃的背影,怅然若失。忆寒,忆寒,你只能留我一个遗憾吗?不,不仅仅是遗憾,是生离死别。你嫁与他人,我另娶她人,此地一别,你我不知何年马月才能再相见。 他望着忆寒精致的小脸蛋,真想一拥入怀,告诉她,他不忍离开她。可是,可是,他的任务即将完成,之后,还有什么借口留在她的身边呢?他不想给他增加不必要的负担,让她的未婚夫君疑心……百里莫的心啊,已经遗失在了小忆寒身上,再也收不回来了。 前面一个大湖,过了这个湖泊,就是京城的郊外,有老朋友驻扎在那儿,可以随性喝酒对歌,还是很畅快的!百里提气飞了上去,走在湖面上如履平地。“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右手啥时提了个酒瓶,边飘边唱歌,唱几句就仰头大饮,同伴就在湖边侧耳倾听。歌声中带着一种江湖儿女的英雄气概,和百里想建功立业的感慨,有儿女情长,有家国情怀,有江湖恩怨,有逍遥自在,把一个行走江湖的高手的心流露得淋漓尽致。一曲未了,酒却了。无妨!再来一瓶!又一曲歌响起:“千里相思,万里无奈,你我情缘不了……”低沉的嗓音衬得歌声更加深沉,千言万语都蕴含在了这歌中。情缘不了,千里相思。从此天涯海角,不再相见!是否能够就此相忘于江湖?情悠悠,恨悠悠,为何我的满腹真情付之东流?京城即在眼前,我把你送到了该托付之人的手里,又有何原因可以留在你身边?为了你的清白,我情愿走得远远,天涯海角,从此相忘,为你也为我。小姑娘,一定要幸福。百里莫的内心何其伤感,就像前护法想到的一样。举杯消愁愁更愁,但愿长醉不愿醒。 看看他的样子,不像能够停下来,左右护法一起飞了过去,把正在湖面上转圈圈的醉男押了回来。前护法拿走了他的酒瓶,他手里又出现了一个,还非要继续喝。“他的病还没好吗?”上官忆寒非常不理解,刚刚还好好的人,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对,这病好不了,无药可解。”前护法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是从小带来的病根么?”忆寒以为跟水天道一样,时时发作控制不了的,很是关切,“来到京城,天子脚下,说不定能碰到神医,百里哥哥就有得治了。” “上官姑娘,碰见你的未婚夫和弟弟之后,我们就回了。带主子去养病。你自己要保重噢!”左护法交代着。他们觉得越早走越好,不能让主子陷得越来越深。那么令人心疼的主子,想想都要流泪。 “噢!百里哥哥待我恩重如山,我还要做东,谢谢公子的恩情。你们要等我安顿下来。”忆寒也舍不得这么好的人,就像一个大哥哥。对了,她只有一个弟弟,贪玩的弟弟,有一个哥哥该是多么的好!她可以认百里莫为哥哥呀!待百里哥哥病好一点,人清醒了就立即跟他说!他该是多么的高兴! 对于这姑娘的表情变化,前护法是看得一清二楚。哥哥?也是这么好认的么?主子答应当你哥哥的话,我宁愿回深山老林陪那“圆球”过一辈子!唉,也得想个办法是不?总不能让我那可怜的主子整日里用酒买醉吧!四大护法中也只有前护法在真正动“歪脑子”的。 四人七手八脚地沿着湖边把百里莫运到了对岸。那是一个军营,皇帝的亲军驻扎在这里,保京城安危。将军叫百里瑾,他的娘是百里莫亲娘的姐姐,所以他们是表兄弟,恰从小在一起长大,感情比亲兄弟还亲着。百里瑾刚从外面巡查回来,一回营帐就看见了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百里莫,大吃一惊:“兄弟,你不是回大理了么?怎么又转回来了?”他踢踢地上男人的屁股,“看你这熊样,喝点点小酒就醉成这样,真是有出息了。” “小左,过来!”左护法面无表情地走上前。 “姨母把小锦交给你们兄弟四人,碰到什么事情了,他会这么绝望?从实招来!不说,抽你们的筋扒你们的皮!”久经沙场的百里瑾可不是吃素的,一上来就给四大护法下马威,连眼睛都没朝上官忆寒瞥一眼。这可把忆寒震迷糊了:小锦是谁?百里哥哥明明很高兴啊!昨晚还跟我看月亮数星星着,今天怎么就说绝望了呢?难道百里哥哥的病,他的这位朋友不知晓?于是,她忍不住辩解道:“这位将军,百里哥哥一直好好的,刚才来到湖边就控制不住喝酒了,应该是发病了吧?没什么大问题。” “发病?你说他有病?”百里瑾眉头一皱,上下打量了忆寒,眉头皱得更紧了,“百里从小身体就很健康,跟我一起在军营里长大的。十六岁之后跟了师傅云游四海,从来没说起他有病。姑娘,你认为呢?” 忆寒一震,真是更加迷糊了,到底是将军说得对还是护法说得对?这两人中一定有人在说谎!明儿个早晨问问百里哥哥自己就行了。 “今晚我要教训这四个龟孙子,他就交给你吧!”百里瑾二话不说就把四大护法带下去问话了,留下一个醉得不省人事的百里莫给忆寒。 不一会儿,进来两个小兵,把忆寒请到了一个小小的帐篷里,同时也架来了百里莫。其中一个说:“将军命我把你们带到这儿,待会晚餐我会带上来的。请姑娘好生照顾他。”说完,两个小兵也不见了。 “你到底有没有病呢?”忆寒喃喃地对着百里莫问道。明知道他不可能回答,但还是控制不住。唉,此人真是麻烦,生病了要我照顾一晚上,发病喝醉了酒也要我照顾一晚上。这男人还不是一般的麻烦,以后要是谁嫁给了他,可有的受的了…… “忆寒!”床上醉酒的男人在喊她。 “我在,要喝水吗?”忆寒连忙凑上前问道。 “忆寒,不要离开我!”男人没醒,还在作梦。 忆寒摸摸他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发病是这样子的吗?控制不住自己说胡话?“我在,不离开你。” 刚说完,她就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男人两只手臂紧紧地箍住了她的身子,越来越紧,越来越紧,紧得她都喘不过气来了。他的头还靠在她的胸前,脸一直埋了进去……上官忆寒怔住了。 蹭蹭!不蹭白不蹭。那头在干什么?天哪!百里的头在她的怀里揉啊揉,蹭啊蹭,这叫什么?噢,对,吃豆腐!本姑娘的豆腐是这么好吃的么?忆寒伸手就要去拎耳朵。可是,可是,什么声音?抽泣!这男人在抽泣!忆寒的手不知不觉地放下了。她觉得自己在欺负小孩子。 对于百里莫来说,在忆寒熟睡中这些动作是做得很熟练的了,可对于忆寒一个姑娘家来说,平生“第一次”被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抱在怀里,还吃尽了“豆腐”占尽了便宜!这男人实在是傲娇得很,边蹭蹭边流泪。忆寒想把他的头推远些,手还是停在了半空。推不推呢?不推是实在不像话,她还是个黄花闺女呢!这叫她往后怎么嫁人?推吧,这男人还在“哭”,真的是像模像样地在哭!唉,许是病得严重些了吧! “百里哥哥,你醒了吗?”忆寒孤陋寡闻了,实在没有遇见过发酒疯的人,真的以为怀中的傲娇男人是病了的。摸摸他的脸蛋,摸摸他的后背,没什么问题啊!男人还没回答,又“咚!”的一声倒在了床上呼呼大睡。“忆寒!忆寒!”睡梦中,又像模像样喊了几声。 折腾了这么久,忆寒也是累极。正好小兵送来了晚餐。看看床上的男人,不像能够醒过来吃晚餐的场景,就一个人吃饱喝足,抹抹脸,躺在软塌上沉沉地睡去。刚睡着,床上的男人两眼一睁,眼露精光,咦?分明没醉。唉,又是老伎俩!无奈的前护法真是为这样的主人掩面流泪了。 “进来,拿酒来!”前护法挪着脚步进账,手中却是空空如也。 “胆儿肥了?把我藏的酒都偷走了,嗯?”凭直觉,百里莫认定是眼前的这家伙搞的鬼。如今他是越来越觉得这前护法脑子里七沟八坎弯弯道道多得很,其他三人加起来也不够他看。 “主子,没酒喝了。”前护法还是短短几句话。 有这么一个属下不知是有幸呢还是悲哀,百里莫不想跟他多啰嗦:“没酒去找酒。”话音刚落,前护法的影子就飞走了。 前护法前脚出了主子的营帐,后脚就跨进了百里将军的大帐。百里瑾正在地图前沉思,听见脚步声传来,回头一看,见是表弟手下的这么一个“闷葫芦”进来,有些纳闷:“老前,今儿轮到你当值吧?不去守着你那主子成好事,来我这儿坐什么?” “主子,要喝酒。” “什么?醉成这样还要喝?为了一个女人喝成这样,真是不像他的风格。你说,我已经给他创造机会了,他还不知道抓住机会,把生米做成熟饭,那我也没办法了。”百里瑾回头继续看地图。 “主子,胆小。”前护法话语不多,但总是能读懂百里莫的心思。 “胆小?姑娘睡他旁边胆子还小?”百里瑾像听到了齐天大谎似的哈哈大笑,“把人家有婚约的姑娘拐到他床上的人胆子可不小噢!在京城,这样的事情要被浸猪笼的。”一席话听得前护法汗水直淋。他以为还是在大理,只要男女情投意合,换个情郎又如何,可是,京城的风气不像大理,主子做的事情如果真像百里将军所说,他还是赶快带主子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好。 “你是个忠心的护法,比别的几个强多了。你放心,他们的小帐篷里只有一张床,那么小,帐篷里可以盖的被子也是那么小。现在天寒地冻的,半夜里不紧紧搂在一块,明早上要冻死一两个的。”百里瑾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听得前护法的头垂得更低了。唉,也只有主子的“亲兄弟”才想得出这么损的法子。这个大将军可真不是盖的,平时处理军机事物不在话下,处理起儿女情长来也是这么熟门熟路,厉害,厉害! 百里瑾不知道,这位前护法的心里已经对他膜拜至极了。很快的,前护法心满意足地退下去了。临行前,还顺走了大帐里百里将军的一大坛好酒。可不是好心给百里莫去的,他叫上了另三位护法,一起喝酒去喽! 小帐篷里的百里莫呢,左等右等也等不到自己的属下回来,心里已经跟明镜似的,知晓这个“闷葫芦”开小差去了,也就不再抱有期望。他点了上官忆寒的昏睡穴,把她抱到了床上。呵呵……一看他刚才睡的床,他心里可乐开了花。他这表兄弟真是绝,军营里何处没有床?偏偏给他安排了这么一个小帐篷,里面放进了这么一张小兵睡的床,安的可不是什么好心。 他拿起被子轻轻盖了上去,一拎被子,心里更是哭笑不得,这被子,这被子是什么货?分明是初秋时分盖的薄被,现如今已是初冬,这北方的夜里早就是能够冻死人的了,这被子是在整他们吗?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寒风呼啸,暖玉温香 这薄薄的秋被从他手里滑到了床上,滑到了忆寒身上。百里莫想把它撑得开一点,整个儿盖住忆寒,可是盖了身子露出了脚,盖了脚又露出了身子。什么被子?原来是半大小孩盖的。虽然心里明白是百里瑾在给他创造机会,嘴里还是忍不住骂了起来:“百里瑾这王八蛋!” “王八蛋”还没骂完,帐篷外面就有了动静。“唷——?”一男声毫无顾忌地传了进来,“在骂我呢?好心当了驴肝肺,你就天天酒里哭去吧!”声音远去,人也走远了。 初冬的夜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不,百里莫坐在窗前守着上官忆寒,想就这么过一晚了。北风不知什么时候响起来了,似狼在吼。先是一匹狼,声音显得有些单调,接着,两匹狼,三匹狼,五匹狼,越来越多,最后,变成了一群狼在嘶吼,给这宁静的夜增添了一些肃杀之气。空气中弥漫着冰冷的气息。百里莫披上大衣,缩在小床边,可还是觉得冷极了。床上的被子和被子里的那个小人儿似乎正在向他招手:来呀,来呀,我这儿太暖和了。足够暖和吗?百里莫伸出大手去摸摸忆寒的小脚,冰冷彻骨!该死的上官瑾!他的心疼得想骂人。 许是冷极了,被窝里的忆寒睡得并不踏实:紧皱着眉头,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又是一个“圆球”。那双小脚被百里莫握在手里,仿佛找到了温暖的源头,一个劲地往他怀里蹭。脚进去了,腿也进去了,百里莫张开自己胸前的外套把它们抱在怀里。呵呵,不能抱整个的人,抱双如玉小脚也是蛮好的!想到这儿,他顿时感觉不冷了,浑身说不出的舒畅,臭臭的脸和紧拧的眉都舒展开来。 北风越来越响,嘶吼得实在不像话了。帐篷的厚布门帘好几次都被吹开,冷风直直地往里灌。简直冻煞个人啦! 忽然,只听“哗啦啦!”一声巨响,似乎有顶帐篷被风吹跑了,接着响起了兵士们手忙脚乱在抢物品搬家的声音。床上的人儿“呼!”的一下坐了起来,“阿嚏!”紧接着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贼人来啦!”受惊的忆寒首先想到的是上官府的灭门之祸,以为自己还在上官府,被贼人在围攻,整个人都往床外掉。 “是风,吹走了,帐篷。没,没事,乖乖,睡觉。”百里莫抱紧了那双小脚,牙齿冻得“咯咯咯”地响。 忆寒这才发现,床边的百里哥哥衣着单薄,在北风里被冻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她的那双小脚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留着些许温暖也是给她的了。她顾不得男女大防,丝毫没有想到这是于理不合的,没有把脚抽回来。“百里哥哥,你没被子吗?”忆寒觉得:要么这里冬天御寒的衣物紧张,要么这个百里将军存心在整他们,怎么能给他俩一条被子,还是那么薄的? “士兵们,常常,有被冻死的,咱们,有条棉被,很不错的了。哥哥很疼我的。”百里莫断断续续地说道。 “被子你盖吧!我刚才睡过一觉,已经不冷了。”忆寒把薄被子往百里莫身上盖,“你睡床,昨晚你发病了,我还抢你的床睡,太不像话了。”说完,作势要把百里往床上拉。 “别,别,我动不了。”百里一急,整个人儿就往前倒,生生地压住了衣衫单薄的忆寒。 “哎哟!阿嚏!”屋漏偏遭连夜雨,忆寒以一个“狗啃屎”的姿势被压在了床上不算,冷风吹得她一个接一个地打着喷嚏。 真冷啊!刚从被窝里出来的忆寒感觉更冷了,她感觉整个人都似乎有被冻僵的迹象。噢,不!百里哥哥已经被冻僵了!看,整个人都无法动弹。这鬼天气,还让不让人活啊!忆寒沮丧得想哭。爹爹娘亲被贼人陷害后,她只哭了两次,现在状况越来越好了,竟然被冻得想哭了!呜呜呜…… 她摸摸百里的额头,百里的手,冰一样的冷。这可咋办呢?她把整条被子都盖在了蜷缩着的百里身上,可是这叫啥被子呀?她小时候奶娘给她做的被子还要大些!准是那些个贪官污吏贪墨了银子,只给士兵发下这么一条小被子!等我找到了子墨哥哥,让他禀告丞相大人,一个个都要治你们的罪! “阿嚏!”主帐里,百里瑾没由来地连着打了几个喷嚏。他看着暖烘烘的火堆,捧着暖烘烘的手炉,有些纳闷了:不对呀,明明很暖和的地头,我咋打喷嚏了呢?正掀起被子欲下床舒活舒活筋骨的他,猛然间,一拍额头恍然大悟。对呀,那条被子!哈哈哈……他想到了他儿子小时候的秋被被他拿去给帐篷里的“野鸳鸯”盖了,不知有冻僵么?还真是好奇心害死个猫了。他穿上外袍,再次悄悄地走到他兄弟的帐篷外。 “百里哥哥,你等等,我去叫你的将军哥哥来。”里面一个女的声音在哭泣着说。 “别,百里瑾并不好过,他自个儿都没被子盖。我,忍得住。”一个男声有气无力地说道。深谙内功的百里瑾可听出来了,这是内力十足装死的声音,心里早飞过了无数的乌鸦。兄弟,你哥哥这一招还行不?接下去,你可得要演好。说我没被子盖是小事,你们俩有被子盖就是大事啦!呵呵…… “那百里哥哥,你躺好,我帮你把被子盖紧。”女孩说。 “那你冷不冷?”男人关切地问道。 能不冷吗?狗屁!百里瑾真是为他的智商着急,竟然问出这么个白痴的问题。一条薄被子,两个人还推搡了大半夜,你们不睡觉我要睡觉的。百里瑾对于他兄弟的扭捏感到失望极了,一下子丧失了听壁角的兴趣,摇摇头走了。 屋内的男人眼睛一亮:还想听我的壁角,打哪儿来早早回哪儿去!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浅浅的微笑。可这微笑浮现在他似乎已经被冻僵了的脸上,显得很不和谐。看在上官忆寒的眼里就更不对劲了:“百里哥哥,哪儿不舒服吗?还冷不?” 唉,能不冷吗?听听外面的风声,越来越大,现在真是群狼乱吼了。“忆寒,你冷吗?”百里莫没回答她,竟反问道。 “冷啊,我们说说话就能熬到明天了。”忆寒给自己打气。 “我也冷,我不知道能不能熬到明天。如果我走了,你帮我把这四个手下带到云南,他们家里都有老母亲要赡养……”听到这厮像交代遗言一样,话语越来越无力了,忆寒真是心疼。她想到他们俩相遇的那刻,重逢的那刻,路上相互依靠的那刻,一切都是由眼前这位男人来照顾她,她才能逃出生天,来到这京城的郊外,真正是生身父母啊!比亲哥哥还要亲。“百里哥哥,你不要这么说,呜呜……”忆寒情不能自已,一把抱上了他,被子也滑到了俩人身上,“你不能走,我不允许你冻死,你要陪我找我的弟弟,呜呜……”百里无力地搂着忆寒,拼命地抱紧,再抱紧。他想:终于大功告成了。这下,真的可以睡觉了。“这样,暖和。”他喃喃地说。 第二天,阳光透过帐篷的缝隙,照在了小床上,暖暖的,仿佛昨晚的鬼哭狼嚎并没有出现过。小床上,挤了两个人,同盖了一条被子。男的仰面躺着,左手伸出,臂上枕了一个小脑袋,那脑袋的主人侧着身子,小手搭在了伙伴腰上,整张脸都恨不得钻进被窝里。两人睡得正香。好一幅春睡图!前护法惦记着他的主人是否“功德圆满”,悄悄溜了过来瞧稀奇。当他轻轻掀开帘子看到这幅情景时,头缩得比乌龟还快。看多了眼睛是要长针眼的。主人啊,兄弟们帮到这个份上,你可得争气些才行。晃晃脑袋,前护法走开了。 小脑袋在动了。 大脑袋的眼睛睁开又合拢。 “咦,我怎么睡在这儿?”她全身酸痛,想伸伸手臂蹬蹬腿,可是无法撑开来。整个人都被一双铁臂箍得紧紧,连脖子也是被圈起来的。除了小时候生病,跟奶娘一起睡后感觉这样累外,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她睁开眼,一瞪,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昨晚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真实极了,不似做梦。 热,热,热极了!她先把腿从被窝里拉出来,再把头从手臂上抬起来,最后,身子慢慢的,慢慢的抬走。 你不要醒来,不要醒来。她怕得闭上了眼。做贼似的,轻手轻脚,从床上下来了。还好,没人发现,床上的人也没有醒来。昨晚真是昏了头了,竟然跟一个男人睡在一张床上!还好,衣服是完整的,哥哥是好人。忆寒整理好身上的服装,走出了帐篷。她一走,床上的男人眼睛重又睁开了。那眼神蓄满了笑意,一种得逞的笑意。他把手枕在了头后,呆呆地望着头顶的帐篷,若有所思。阳光照在了他的脸上,衬得他白净的脸像度上了一层金边,整个脸庞都成了金色的了。他一动不动,就这样呆了。 左护法端着脸盆走进来:“主子,上官姑娘已经去用膳了,您也洗把脸过去吧!” “我再躺会儿。”百里莫摸摸身边被子的余温,不舍地说。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今儿个进了城,忆寒就不是他的忆寒了。不知他的未婚夫是一个怎样的男子,会不会照顾好忆寒?我一定得替她把把关。忆寒的父母都不在了,亲弟弟还不懂事,深仇大恨会蒙蔽他们善良的心,回头我找手下把那贼子给灭了。对,找皇帝舅舅,他的那几个影卫闲得很,正好没事做,可以趁这个机会练练手脚。他想得很远很远,恨不得要把上官忆寒的所有事情都安排好。直至,一翠色姑娘走了进来。 恍惚间,这翠色姑娘走到他眼前,在软塌上坐了下来,顾自整理起了行李。咦,好像他也认识?定睛一看,还不是忆寒? “你怎么换了衣服了?”百里莫有气无力地问道。 忆寒一边整理行李一边说:“进了京城,天子脚下,量那些贼人胆子没那么大,那些村姑服我穿不惯。” “也好,我去用好膳,这就陪你进城。”百里莫精神恢复了些,人也开始行动起来了,“但是,我问你,京城这么大,你知道到哪里去找你的子墨哥哥和亲弟弟吗?” “京城西北角有家客栈,是我爹爹开的。我去那儿问一下。” “你爹爹被贼人所害,那家店的掌柜可能还不知晓,我们先扮作客人去住店,待时机一到再表明身份。万一有不对劲的地方也好逃出来。你说呢?”百里莫觉得还是要小心为妙。现在人心不古,主人死后奴才翻脸不认人的事比比皆是,更何况剩下的是一个文弱女子,谁能保证做掌柜的不会见财起意?百里莫觉得自己好人要做到底,送佛要送到西,不把忆寒亲手交到他子墨哥哥手里,还是不放心的。 百里莫用好膳,一行六人就告别了百里瑾出发了。望着百里瑾那臭臭的脸,百里莫心里好想笑:好兄弟,不知你咋访来这么一条厉害的被子,又小又薄又臭,害我冻了一晚上,现在手脚还有些麻木。兄弟要有来有往才像样么!等你来大理的时候我也会让你永生难忘。他盯着百里瑾说道:“谢谢哥哥的诚心招待,小弟永生难忘!” “好弟弟,哥哥可是把自家的被子送你盖了,自己冻了一晚上。男人皮糙肉厚,你该不会自己盖被子,让个小姑娘冻一晚上吧?”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那话听在百里莫耳里是兄弟俩在耍嘴皮子,可听在旁边的上官忆寒耳里却不是这样的了。霎时,她的脸红到了耳朵边。百里瑾一看,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朝百里莫眨眼:救救你的姑娘吧!看来还没搞定么? 已经是晌午时分,一行人跨上了进城的路途,说说笑笑,半天时间,就站在了城门脚下。望着城门口进进出出,来来往往的行人,上官忆寒一阵心酸。命运就如同这人流,在自己的一生中,有多少人是过客,同行一段路后分道扬镳,也许以后再也没有交集,就像她和她的百里哥哥……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栖悦来客栈,忆往事悠悠 “卖珠花喽!好看的珠花。”一端着篮子的十二三岁小姑娘凑到忆寒眼前叫卖,“这位公子,给你家夫人买支珠花吧!好看得紧。保管你家娘子戴上了美如天仙。”小姑娘的嘴巴真是甜,这话听在百里莫耳里非常受用。他连忙要了一支。 “我们不是夫妻。”忆寒刚想解释,那珠花已经戴在了她头上,话语活生生地吞了回去。看到百里莫这样子,她心里也很难受。就当这珠花是离别后的念想吧! 一行人走走停停,约莫半天时间就到了城西。“悦来客栈”四个字在冬日的暖阳下显得特别温馨。 “客官,住店吗?”一机灵的小二凑上前来问道,“房间有!请问您要几间?”他瞧出了一行人的头领,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百里莫询问道。 “四间上房。”百里莫并不多话。 “好嘞!四间上房!来来来,帮忙把这位客人的行李抬上去!”话音刚落,来了两位皮肤黑黝黝的伙计,身强力壮,,一人一手拎一大包裹,脚步轻松,几下就把行李搬上了楼。 “客官,你们来京城住我家客栈可是住对了,咱家有整个京城最舒心的房间,女客人的房间按照女孩子的闺房设计,深受女客人的喜欢。房间不大,但老板懂得生财之道,回头客多着哩!客官要住几天?”这小二长得一伶牙俐齿,说起来头头是道。 咱爹爹的手下挺会识人的嘛!忆寒瞧着听受安慰的。“我住十天,这几位还不一定,先给他们安排三天吧!”忆寒说着望向了百里莫,百里莫心领神会:她这是给自家店抓收入来了,叫我付钱来着。于是二话不说就掏出了一大锭银子,递了过去。 “谢谢客官!谢谢客官!”小二眉开眼笑,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天生就是一做生意的料。 按照老规矩,忆寒和百里的房间紧挨着,左右旁边即是四大护法的房间。推开门,忆寒抬头望见的是一个熟悉的床。床上的被子、毯子、枕头的颜色跟她在妙青县的房间一样,只不过质地稍微差一些罢了。连枕头的形状,被子的叠法无一不是她喜爱的样子,感觉就像进了自己闺房,她的眼泪扑簌簌直掉。她摸摸被子,摸摸桌子,端起桌上的茶壶,还是那样,就仿佛她出了趟远门,刚回到家里静候亲人过来一样。恍惚间,她看见小灵端着茶盘聘聘婷婷地走过来,笑嘻嘻地对她说着话。“小姐,方公子最近作的诗得了夫子夸奖,老爷在责骂咱家公子不争气呢!”小翠也在眼前晃:“小姐,我瞧见方公子往你奶娘那边去了,咱要不要不小心去撞见一回?”小灵戳着小翠的额头,笑嘻嘻地说:“呸呸呸!不知害臊的,净给小姐出馊主意!当心夫人扒你皮!”于是,两个丫鬟扭作一团,嬉笑声传遍了内院。往事历历在目,仿佛就是昨天发生的一样。小灵和小翠自小陪她长大,就像亲姐妹一样,现如今是阴阳两隔,身边一个贴心人都没有了。抚摸着这熟悉的每一个物件,忆寒的内心是崩溃的。 爹爹,你心里最疼孩儿,连自家店里的摆设都要遵照孩儿的喜好,这叫我怎么住得下去啊!爹爹,你为什么这么做?爹爹……唉,上官鸿的在天之灵听见了,也会后悔他做的一切。愈加关心愈是伤心,爱到深处便是绝情。上官鸿对女儿的宠爱不都给她留下了最深痛的伤害了么? “爹爹,爹爹……”哭得累了,她趴在桌上睡着了。 “寒儿,寒儿!”谁在摇她?真是累极了,她不想睁开眼,让她好好地睡一觉吧!“寒儿,你这小懒猫,日上三竿了还睡觉。”那样熟悉的声音,那样慈爱的语气,不正是她最最想念的爹爹吗?忆寒一震,眼睛突然间睁开了。 是的,就是爹爹,他没死。早就在京城等他呢!她一个箭步扑了上去,紧紧地抱住了他。 “爹爹,孩儿,孩儿也逃出来了。有位百里哥哥一直把我送到这儿,陪我来找子墨哥哥。您早就在京城了吗?娘亲,娘亲她不在了!呜呜呜……”长久以来的悲痛就像开闸的洪水一泻千里,在爹爹的怀里,她再也没有了顾忌。无需隐忍,无需坚强,只需要小女孩的柔弱,因为有爹爹可以依靠! “孩儿,这家店的总管是爹爹信任的人,你尽管可以依靠他,他绝计不会背叛咱们家的。爹爹没有保护好你们娘俩,让爹的宝贝受苦了。你明天就去京城打听,找到了方子墨也就找到了你弟弟。你是姐姐,要照顾好弟弟,让他好好学本领,不要冲动,没有十足的把握就不要回妙青县去。” “爹爹,那你呢?你跟我们一起留在京城吗?” “寒儿,你已经长大了,总不能一直跟在爹爹身边吧?” “爹爹,你到哪儿去?我要一直跟着爹爹!”忆寒的手紧紧抓住上官鸿的衣角不肯放。可是怎么回事?爹爹的身子在她的怀中渐渐缩小,缩小,直至消失…… 留下的上官忆寒望着空空的怀抱哭得昏了过去。 许久,百里莫发觉隔壁一点动静也没有,过来敲门:“忆寒,忆寒!”没人答应。 不好!说不定妖孽男也来京城了,来一家客栈掳走一个女子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百里莫心一惊,手上用力一推,门开了: 他的宝贝姑娘躺在了地上,手里抱着个枕头。 唉,还是年纪小,贪玩着。抱着个枕头玩玩竟然在地上睡过去了。百里莫无奈地走过去,抱起他的宝贝姑娘。咦?脸上淌满了泪水?难道……?想到忆寒可能是因为舍不得自己的离开而哭泣,百里莫心里百感交集。他挺羡慕方子墨的,这么好的姑娘,家破人亡后还千里迢迢心心念念地赶到京城与他相聚,这男人何德何能得一个姑娘如此相待呢?我百里莫怎么碰不到?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还是名花有主的。按照百里莫往日的脾性,一对胃口肯定要掳走,虽然除了怀里那位还没有对胃口的姑娘。不然他的后宫可会是鸡飞狗跳,他哪还有闲心在外面浪荡? 把上官忆寒放到了床上,盖上柔软的被子,他仔细地端详着。这就是他的姑娘!圆圆的脸蛋,饱满的前额,一缕刘海遮住了她的半边脸庞,衬得她的面容更加惹人爱怜。那双紧闭的大眼,紧抿的小嘴却昭示着她的悲伤。他忍不住伸出双手去抚摸那双能说话的眼,那双总是沉默着的嘴,那个经常流露出笑容的脸,手指所过之处,是指尖传来的默默悲伤。“忆寒,忆寒,遗憾,遗憾。人如其名,你就是要给我带来一辈子的遗憾呵!我要把你的眼,你的脸,你的嘴,刻在我心底,容我把这遗憾思念一辈子。”他边流泪边去抚平心爱姑娘的悲伤,却反被自己滔天的悲伤所伤。 夜幕降临,客栈外面更加热闹,小贩的叫卖声,小孩的打闹声,叫花子的讨饭声绵延不绝。不愧是京城,天子脚下,老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如此,也是一代明君所为。遗憾悠悠醒来,抬头望见的是那顶粉红的帐子。听见外面热闹非凡,就像上官府中佣人在穿梭。恍惚间,她好似又在闺房里了。“小灵,小灵,我饿了。”一掀被子,露出了藕色的长臂,晃得旁边的男子眼前一花,连忙闭上了眼。“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我去叫小二准备晚膳。”说完抬起脚逃也似的下楼去了,留下了床上的姑娘在那里发呆:又做梦了,这是京城,哪是妙青县啊! “客官,这是本店镇店之宝,醋溜鱼。听掌柜的说,咱家老板的千金喜欢吃鱼,老板让府中的厨师使出浑身本事做鱼,要没有腥气,又酸又甜。谁做得最让小姐喜爱,赏金百两。有位姓徐的师傅做出来了,得了赏金。如今,这位师傅就在我们客栈中做掌柜,这道鱼也传到我们店里作为镇店之宝,秘方可是只有我们掌柜自己知晓,谁也偷学不去。”小二得了大银子,奉承着忆寒,想让他们多点几个菜。 “请问,掌柜的就是原来的厨师吗?”忆寒依稀记得那位肥嘟嘟的厨师伯伯,长大了就不见他的踪影了,原来被爹爹弄到京城来开店了,怪不得爹爹托梦于他,说这位掌柜是可信任之人。竟然就是徐伯伯。 “在,在!徐掌柜每天都要亲自下厨做醋溜鱼,说是要练手,万一老板的千金小姐来了,也不能生疏了手艺。”小二的话使忆寒心里暖暖的,徐伯伯的圆脸瞬间浮上了她的脑际。 “在哪儿?能请他上来吗?”忆寒急切地想见到这位亲人一样的长辈,冒然脱口而出,惊得正在品鱼的百里莫一震:“忆寒,掌柜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晚几天见他也没事,这位小哥,不急,不急!”他把上官忆寒拉到座位上,端了鸡汤给她喝。 “百里哥哥,没事的。徐伯伯是自己人,绝对没有问题。小时候他可是特别宠我,这道醋溜鱼就是因为我爱吃,他才琢磨出来的。”忆寒对着发呆的小二说,“小二哥,快去请掌柜的出来吧!我给他提提这道菜的意见。” “好嘞!”一听这贵客给醋溜鱼提意见,小二跑得比狗腿还快。 半盏茶的功夫,一精神抖擞,挺着大肚子,方脸大耳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进来,边走边高声询问:“哪位小仙女要给本厨师提意见呀?哪位?” “徐伯伯,是我。”忆寒一眼就认出了那方方的脸,“上官忆寒。” 安静,一片安静。忆寒静静地等待方脸男人,男人睁圆了眼,张大了嘴巴,一副痴呆状。百里莫坐在一旁端详着此男人。 “你说,你是上官忆寒?”徐金堂不相信地再次询问。 “徐伯伯,是我,妙青县的上官府中唯一的小姐,我还有个弟弟上官仪君。”忆寒的声音是那么理智,跟眼前一惊一乍的肥硕男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哈哈!你怎么大老远跑京城来了?你爹爹也不先书信一封,好让伯伯早作准备。”徐金堂眼里心里都是兴奋:主子的心肝宝贝来京城了,也不枉他这几年来琢磨的拿手好菜——醋溜鱼,今天终于可以拿上来了。 “徐伯伯,一言难尽。您先坐下,等我用了晚膳,咱们再细细讲。”忆寒请徐金堂坐下,让他一起用起了晚膳。 之后,徐金堂请上官忆寒来到客栈内堂询问来因。一进内堂,上官忆寒就把上官府的灭门惨案全部道了出来。徐金堂一屁股瘫倒在了地上,痛哭流涕。“我的老天爷啊!老爷夫人这么好的人,竟然会被贼惦记!这世道还到底有没有王法了?寒儿呀,半年前我寄了书信给老爷,老爷现在一直没回,我还怪老爷对悦来客栈不闻不问,准备年前亲自去一趟妙青县,这么说,老爷是根本没收到我的信。”他看看站在一旁的上官忆寒,“寒儿,那你弟弟呢?你弟弟哪儿去了?” “弟弟早几日跟随我奶娘的儿子方子墨进京赶考逃过一劫。我此番进京,一是为了寻找子墨哥哥,临行前爹爹已经把我许配给了子墨哥哥;二是找到仪君,让他们不要回妙青县,千万不要去方家村,那贼子可是妙青县的县令妙青!”说到这里,忆寒咬牙切齿,“我爹爹对他一直以礼相待,不知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他竟对整个方家村赶尽杀绝,徐伯伯,你知道吗?他是屠了整个村子,烧了整个村子!”说到这儿,那种滔天的血海深仇一下子淹没了这个小小的姑娘,那孱弱的肩膀不停地抖动着,“如若我爹爹对他有错,我们上官府众人又有何罪?方家村的村民又有何罪?那方家媳妇的孩儿才刚刚满月,也在这场大火中去了。我上官府为方家村召来了这滔天大祸,这是我上官府的大罪呀!”终于见到了所谓的亲人,上官忆寒的悲伤一发不可收拾。 门外,百里莫听得自己的宝贝姑娘字字带血,声声带泪的控诉,心一阵一阵地像被刀在割:如若忆寒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妙青看中了她,她可还能活? 正文 第三十四章 你的无情,我的心碎 “寒儿,你说陪你一路来京的姓百里?看那公子玉树临风,不似平常之人。你怎么跟他在一起的?你可是有婚约的人。”因为父母皆已遇害,徐金堂自然而然地把自己放在了长辈的位置上,开始过问忆寒的生活。 “徐伯伯,无妨。他是我的救命恩人。父母遇害那一夜,我被不知名的人救出了上官府,昏迷在孔雀山上,他正好路过,跟妙青的黑暗势力打斗了一回,救了我。他不放心我一个孤女上京城寻亲,就一路陪来了。” 忆寒很单纯地这么想,徐金堂可不这么认为,几十年的历练使得他心智成熟,思考问题也是复杂一些。他认为:但凡一个男子愿意护送女子到千里之外,不是为他人所托,就是有情感所依。看样子,他得会一会百里公子了。 “寒儿,今夜已晚,你先去歇歇。明天一早我就把悦来客栈这几年的账本给你审审。你爹爹不在,你弟弟还没找到,这家客栈你先要主持起来。” “徐伯伯,客栈交于你手里我才放心。我自小不接触这些东西,不会看。”忆寒坚决地推辞,“找到了仪君,让他看也不迟。明天一早我就出门去丞相府问问子墨哥哥的下落。”忆寒看到徐金堂要让她经营客栈,连忙退了出来,回房间歇息去了。 走到门口,遇见了百里莫,百里不声不响地望着她,她也一言不发地望着他。 离别在即,一眼万年。 第二天,徐金堂请百里莫进内堂商议。百里莫一进内堂,看见桌上一个大盒子,不明所以,但心里已有不详之感。 “百里公子,请坐。”徐金堂非常客气地请他入座,但这客气之中饱含着疏离,使得百里莫浑身不自在。“徐伯伯,我跟随忆寒喊您伯伯好了,忆寒就像我妹妹,您对我就像忆寒一样,别这么客气。”为了忆寒,堂堂皇子百里莫作足了小辈的礼貌,生生地让徐金堂感到难为情了。 “徐伯伯,您请我来是有话说吧?”百里莫明知徐金堂的来意,也是很有礼节地微笑询问着。 徐金堂闻言一哑,暗道:小子功底不浅,明知我找他的来意,还故作询问,有出息!小姐跟了他也不乏是一件好事。就不知那方子墨如今长成啥样儿了,如若不咋出众,我作主把小姐许配于此人也好。寻思着这会儿,百里莫已经在喝茶了:“好茶,徐伯伯,您这黄山黄芽清香中带着一丝甜腻,是忆寒的最爱么?” 徐金堂猛然一惊:小子一路上竟然把小姐的脾性摸得如此通透,心机又是如此深沉,万一哪天移情别恋,小姐向谁哭去?没了父母庇佑,作为孤女的小姐是无论如何也不得与他争执的。罢罢罢,老夫还是作这恶人吧!“想到此,徐金堂也端起黄芽呷了一口,闭着眼享受了好一番,慢吞吞地说道:”百里公子,听闻小姐一路上蒙你照拂,老夫替我家主人向您致谢,您的救命之恩,我家小姐和我都没齿难忘,老夫无以为报,这点小小心意,请笑纳!”说完掀开盒子的盖子,顿时,一片金色晃花了百里莫的眼。瞧见此,他的脸由白转青,由青转红,由红转紫,如调色盘一般,千变万化。一股屈辱混合着凄凉从心底里冒出来。他想到了昨晚在门口忆寒望他的那一眼:既然你们主仆俩都商量好了,我也到此为止。如若我再强求,岂不是自讨没趣么?他又呷了一口黄芽,端着茶杯的手在发抖,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把茶杯安稳地放到桌子上。“徐伯伯,忆寒我送到你这儿非常放心,百里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一甩衣袖扬长而去,留下了一盒的黄金和目瞪口呆的徐金堂。徐金堂呆呆地自言自语着:金堂不知有没有做错?金堂也是为着小姐好…… 问世间情为何物?奈何离别如此令人心碎!百里莫一个人大跨步走在京城的马路上,面无表情。风扬起了他的素色长袍,把一个个路过的少妇招引得发癫!“瞧这位公子,模样如此俊俏,好像在看我诶!”“呸!撒泡尿照照镜子,你那德性,分明在朝我笑!”于是,两个少妇当街干起架来。 百里莫瞧也不瞧上一眼,仍旧往前走着。外人与他何干?从此他百里将绝不会为一个女子牵肠挂肚,什么儿女情长,什么此生一人,统统与他无关!他是谁?堂堂云南王大皇子,即将是云南皇庭的太子,要什么女人没有?只要他笑一笑,多少女人往他床上跳!瞧着芸芸众生,惦记着无非是功名利禄色五字,他也不应例外,生在这人世,过的也应是这人世的生活,不应有爱,不应有恨,不应有痛,笑一笑,你仍旧是百里莫!他回过头去,看着干架的俩妇人,笑得极其张狂。发癫的俩妇人又瞧见了朝她们笑着的公子,明媚的笑靥顿时晃花了她们的眼。百里一会儿又是媚眼如丝,颠倒众生的笑了,她们继续发癫。这回是揪住对方的头发往死里打,顾不得自身蓬头散发,衣着凌乱,她们一心惦记着的是那俊俏公子的笑,那笑在鼓励她们战斗!战斗!百里微笑着看着这一切,心如死灰。 “百里!百里!”远处,一银铃般的声音在呼唤他。谁?那声音好似要把他从梦中唤醒一般,生生得揪得他心都疼了。 “百里哥哥,你在这儿作啥?从客栈出来你就不对劲了,我以为你有急事跟你到这儿,你有什么心事?”那翠色少女正是上官忆寒。 百里微笑着瞧着眼前那明媚的少女,心如湖水般平静。不怒,不喜,不悲,不语。他微笑着看着忆寒,一声不响。眼眸里却是空洞无物。 “百里哥哥,你怎么了?”忆寒用手在百里莫眼前晃了几晃,发觉他的眼珠子一动不动,似乎一没有魂的木偶。 “百里哥哥,你是不是中毒了?”忆寒紧张地快要哭了。假如这世上没有了百里莫,她竟不知怎么办才好了。百里莫什么都为她做好,她不用思考,不用担忧,贼人来了,**来了,她都往百里莫身后一躲,习惯了。现在百里莫这个样子,她竟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哥哥没事,哥哥有要事回云南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百里微笑着看着忆寒,然后,迅速转身走了。 留下了一傻呆呆的少女,和两个干架干得鬼哭狼嚎的妇人。 扬起了一阵风,黄沙漫天飞了起来,路上行人纷纷掩面躲避。少女一动不动,任由黄沙灌满了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嘴,她不能呼吸了,睁开眼,她仿佛看见那素色男子的背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黄沙飞,黄沙飞,故人辞,故人辞,从此与君别,生死两茫茫。”“叮铃铃,叮铃铃。”一驼铃声越来越近,一络腮胡子的男人牵着一骆驼正从远处走来,歌声正是从他口里传来,雄浑,苍凉。那赶骆驼的男人行走塞外,见惯了朋友惜别,生死茫茫的场面,唱出的歌声也是那么走心。走到忆寒跟前,男子停了下来,瞧了瞧忆寒,奇怪地说:“姑娘,风大,回家去吧!莫回头,莫回头。”“叮铃铃,叮铃铃”驼铃声远去了。“呼哧——”“呼哧——”骆驼的喘气声清晰地传进她耳际,夹杂在风中,显得令人心安。 旁边一人在拉她衣袖,她定睛一看,是客栈的小二。“姑娘,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呀?起风了,接下来几天都没有好日子过了。掌柜的让我赶快来寻你,说要变天了!” 忆寒木木地跟着小二走了。来到客栈,又木木地跟着小二回到房间。她还没跨进门,忽然又回转身,推开了隔壁的房间。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桌上一壶茶,茶杯也没动过。她把茶倒入茶杯,闻了一闻,余温还在,人却已走。她喝口茶,知晓这是黄山黄芽,是她最爱喝的茶。她曾经透露给百里莫,她从小爱喝这黄山黄芽,百里竟也不知从哪儿弄来这么多的黄山黄芽,一路上让她喝了个够。如今,人去茶也快要凉了,忆寒的心也在一丝丝地凉透。 她又看向那床,与她的少女的床挺不一样,又是爹爹的花样,把所有的房间都整成了仪君的房间,如果仪君来了,也认为是进了自己房间了。这么可爱的爹爹啊!她不由得摸着被子,蓝色的锦衾透出丝丝银光,那是妙青县的巧手绣娘修的牡丹富贵图,那绣工整个天下也是少有的。她一遍遍地摸着那牡丹,不巧发觉被窝下有一坚硬的物件。掀开被子,发觉是一铃铛,小巧可爱至极,应该是挂在身上随身携带的。百里走得匆忙,竟然连这铃铛也忘了带去。不知这是什么铃铛,平时也没听见百里莫身上有铃声么?怀着万般好奇,她轻轻晃了晃。“叮铃铃,叮铃铃……”声音比刚才街上骆驼的驼铃声清脆多了。她又晃了晃:“叮铃铃,叮铃铃……”太好听了!暂且收着吧,等下次遇见百里莫的时候还给他。 百里莫正往皇宫走去。“叮铃铃,叮铃铃……”一阵铃声响起,他往身上一摸,发觉把如意铃落在了客栈里。如意铃他从小就戴在身上,母后告诉他,如意铃,如意环和如意剑都是庇佑他平安的,必要的时候发挥的威力不可想象。可是这铃声竟然好似在召唤他,他想:该是忆寒拿着在玩了,就送与她罢。他解开脚上的如意环,把它用手帕包住,封住了它与如意铃之间的联系,耳朵边一下子清静了许多。 “咦,这铃铛怎么不响了?”忆寒用力摇了摇,“噗噗噗!”好似被谁封住了声音似的,难听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好好的一个铃铛就废了么?忆寒不灰心,拨开小铃往里瞧,没有什么东西塞住它么?怎么一下子就不响了?她琢磨了半天也没有琢磨出个究竟,随手一扔,把铃铛丢到了被子上上,孤零零地躺在那儿。“丑铃铛,臭铃铛,连你都要跟我作对!百里哥哥走了,你本来可以陪陪我,现在不要你陪了。该哪儿来还是回哪儿去吧!”丢一下不解气,拿起来再丢!这回,直接丢递上去。“扑!”还是那怪声,听着都听渗人的。看到它躺在了地上,忆寒心里又舍不得了。毕竟是百里莫随身携带的物件,要是他回来问她要怎么办?难道说,被她弄坏了?这样不好,百里莫一路护送她来京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哥哥的物品要好好保存着。于是,她重新走过去,捧起铃铛,用自己的手帕包住,收进自己随身携带的衣物里。 百里莫正走在去皇帝书房的路上,手帕里的如意环停歇了一会儿之后,干脆自己跳将起来。“扑扑,扑扑!”他把如意环拿在手里端详一番,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刚想包起来继续让它休息,哪知这如意环像有了灵性似的,“嘭!”一下子跳到了地上,往前滚着,百里莫半跑着追上去,脚一踩,它终于不滚了。这下,如意铃和如意环的的动静把百里莫的魂给召回来了,他顿了顿神,看着眼前高大雄伟的宫殿,沉思了片刻,加快脚步走了进去。 皇帝正在书房会见丞相的儿子——未来的小丞相,俩人正在商议着什么,挺棘手的样子,他在门外候着。皇帝抬头瞧见了百里莫,示意太监把他召进去。“锦王,皇上有请。”尖细的嗓音响起,百里莫迅速走入书房。 “听说你回云南的路上经过妙青县,救了一个人?”刚坐定,皇帝就用不带半丝情感的声音问道。百里莫不知这表兄打的是什么算盘,半晌也不接话。凡是关于上官忆寒的事情,他不想多提起,也不想让她跟深宫有任何瓜葛。他沉思了一会,说道:“我送她来京城找她的未婚夫婿,现如今已经作别了。”这样,皇帝也不好再问了。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养恩难报,后会无期 “小锦,我的恩师张夫子在妙青县被害。他先前在上官府内作夫子,结果一夜之间,上官府和整个村庄都被贼人洗劫一空。我派东卫去时已经太晚了,在清理场地的时候,东卫接回来一个老婆子,现在疯疯癫癫的不认人。小锦,你经过妙青县的时候有什么线索么?”皇帝真的是钦佩他的夫子,为夫子的事情劳碌了几个月了。可线索都在妙青县断了。华亭立下军令状去了妙青县,没揪出贼人,现在也回不来。 “皇上,妙青县令妙青便是这个屠村之人,张夫子应该已经遇害。我去上官府内看过,没有留下一个活人。”一想到上官府的血案,百里莫咬牙切齿,“皇上,请下旨严惩妙青!”他跪到了地上。 “区区一个县令,还是小事,可是妙青深得百姓爱戴,说他是清官,是青天大老爷。华亭上报说,妙青的势力不可想象,估计朝廷都有他的内应。此人八面玲珑,深不可测,难办,难办啊!我的华亭,看来只能暂时留在妙青县了。”皇帝的眉头从来没有这么皱紧过,皱紧的也是心吧!那是对张夫子逝去的悲痛。 “皇上,再八面玲珑,再深不可测,总有蛛丝马迹,我相信华亭的能力。”百里莫说道。 “小锦,你也该回云南去了,不要再跟你爹置气,大老远跑到京城,几年也不见他,你也不想想你娘亲?回去的路上去妙青县转一圈,帮华亭把事儿办了吧!”皇帝命令道。 “臣遵旨!”皇帝的旨意正中百里莫下怀,他叩头致谢。 “四大影卫在华亭身边,你把朕的御前侍卫带去,让影卫处理暗地里的事情,御前侍卫就可以处理明里的事。哦,我这儿的疯婆子你也一并带去,希望她能认出一些人。”皇帝再次交代道。 一盏茶的功夫,侍女领了一个满头白发的婆子出来,脸上的皱纹倒是很少,头发却已经全白了。她站在一旁默不作声,似乎身边的一切都与她毫不相关。百里莫想:走之前先去一趟客栈,既然是上官府的人,忆寒肯定认识。 辞别了皇帝,百里莫领了婆子就往客栈赶。百里是骑马的,婆子是坐轿的,两人并没有说话。到了悦来客栈,小二就迎了出来:“公子,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咱家小姐关在房里半天了。现在可好,你回来了!小姐知晓,不知有多么高兴!小姐!小姐!”小二自从知道忆寒是他东家的千金后,左一声小姐,右一声我家小姐,说得是那个甜腻。 忆寒正准备出门去丞相府中询问,奈何小二跑得快,俩人在门口就撞见了。“小二,你喊我么?我正要出去。”忆寒匆匆忙忙说道,一只脚正准备跨出门去。 “小姐,您先等一下,百里公子在那边等你。”小二一把抓住了忆寒,指着路口说。 上官忆寒循着小二的方向望过去,那个风华绝代的男人穿着素色长袍站在那儿,这回竟然没有笑眯眯地勾引少妇,而是望向了她。忆寒提着衣裙快步走过去,站在他面前,望着他的眼眸,竟感觉有些陌生。以前,他在百里莫身边为所欲为,嬉笑怒骂自由惯了,现在一本正经的样子还真是不适应。 “忆寒,皇上派我去妙青县处理张夫子的事情,他从你们上官府救出一妇人,你看看认识么?”说完,左护法伸手掀开了轿子。轿中坐着一满头白发的老婆子,正闭着眼养神。忆寒有些纳闷:我上官府何时竟有这等白发老妪我不知晓?我祖父祖母是早就过世了的,我见都没见过,难道还有我祖父母一辈的老人住在我上官府?不对呀!忆寒定睛一看,这老妪的神态是那么的熟悉!那抿嘴的姿势,转头的姿势,捋头发的姿势……忆寒看直了眼。 “奶娘!”她一个健步冲上去,三步两步跨上了轿子,跪坐在白发婆子身边,声泪俱下地问道:“奶娘,是你吗?”老婆子不声不响。忆寒继续问:“奶娘,是你吗?我是寒儿呀!”老婆子还是无动于衷。忆寒伸手抚摸着老妪的脸:“那天我入睡前,我奶娘还是满头青丝,今天一觉醒来,奶娘已是满头白发了!她经过了怎样可怕的事情啊!” “老人家受了惊吓,在皇宫一直不肯言语,皇上请了无数的太医,都不能治好她。这次,皇上命我把她带回妙青县,说对上官府的案子也许有帮助。”百里莫缓缓道来,“我必须带她去妙青县,我向你保证:一定会护她周全。我在她在。”百里莫控制住想把她拥入怀中的冲动,面无表情,一副公事公办的神色。 “今天就要走吗?奶娘的儿子子墨哥哥可还在京城,下月就要开考,他肯定在京城。你们不要再拆散她们母子了。”上官忆寒非常想奶娘能够留下来,试着劝说百里莫。 “圣命难为。她的命是皇上给的。皇上要她去妙青县帮助华亭丞相,她必须得去。”百里莫也无可奈何。 上官忆寒明知不可违,也不再勉强百里了。经过了家破人亡的惨事后,她变得小心翼翼,求安稳,不要求一定要按照她的意愿办事。这也是成长的一个过程。看到她今天的处事态度,爹爹和娘亲不知是悲还是喜。 忆寒扶着老婆子下了车,来到客栈里。徐掌柜正在处理醋溜鱼,浑身都冒着鱼腥味。那几条鱼从框子里被倒出来,全部躺在了地上,不时地用尾巴拍打着地面。“啪啪啪!啪啪啪!”仿佛在跟人叫板似的。“忆寒,你看,今天的食材真是新鲜,我得赶紧把它们杀掉,等它们自己死了就不新鲜了。”徐掌柜卷起袖子,准备大干一番,几个身强力壮的伙计围在旁边打下手。“去去去,叫老坨子来,你们力气大,干这精细活不行。”几个强壮汉子被打发下去了,走来一驮着腰的老汉。只见他右手拿着一把刀,左手摁住其中一条鱼,从鱼的尾巴开始刮起,“刷刷刷”,露在面上的鱼鳞几下就被刮干净,把鱼翻一个身,又从尾巴上开始刮起,“刷刷刷”,又干净了。然后把刀放在鱼肚子上,前后一擦,肚子被剖开了,他把里面的内脏一下掏了出了来,丢在一边。之后,拿出一刮片伸进鱼耳掏出里面的脏物,约莫三分钟,一条鱼已经斩杀完毕。看着这场景,在场的人真正是眼花缭乱。“寒儿,瞧这位老伙计,杀鱼的功力深厚吧?”徐掌柜边干边说道,这时,他瞧见了旁边站着的一行人,发现百里莫还没走,还带了一白发老妪。奇怪的是,这老妪很面善,不禁问道:“寒儿,这位是——” 忆寒拉起奶娘的手:“徐伯伯,你再仔细看看,我小时候,这位可是经常进出厨房的。” 徐金堂停下了手中的活,盯着白发老妪看。脑海中闪现起了十六年前的一幕幕,“厨房,厨房……”嘴里念叨着。突然灵光一闪,一位衣着朴素的小妇人进入脑际:“方嫂子!”刚喊出来又生生止住了:不对呀,方嫂子最多三十来岁,怎么成了现在这模样?年纪不配。 忆寒拉上老妪的手,缓缓来到徐掌柜身边说:“徐伯伯,您没认错,是我奶娘。爹娘被害那一晚,奶娘侥幸活下来了,被皇上派去寻张夫子的侍卫救回了皇宫,刚百里大哥把她带出来,准备回妙青县处理上官府的事情。可是,奶娘不认得我了。” “真的是方嫂子么?那一头青丝怎么都白了?寒儿,那一晚,苦了我们上官府众人。皇上一定要揪出真凶,把那妙青绳之以法才好!该千刀万剐,作火烹之刑!”徐掌柜擦了手,留那一地的活鱼给老坨子了,领着忆寒来到了前厅。 “徐伯伯,百里哥哥带奶娘回妙青县,我们准备酒菜给她们送行吧!”忆寒话音刚落,小二一下子不见踪影,吩咐上菜去了。 没过多久,一道道丰盛的菜肴端上了桌,百里莫上座,旁边依次是奶娘和徐金堂,忆寒坐在对面,四人默默无语地用着膳。忆寒不停地给奶娘布菜:“奶娘,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红烧肉,路上可就吃不到了。”白发老妪不声不响地进食,一直无话。待完毕之后,忆寒替奶娘整理行装,千叮咛万嘱咐,让百里莫多多照顾。“这次有皇上的御前侍卫开路,我们走官道,你奶娘坐我的金丝轿,看贼人还惦记不?说什么金丝轿是上官府血案的主谋,我倒要看看,这金丝轿一路去了妙青县,看他妙青如何消遣!”百里一想到他的宝贝轿子被雪藏就生气,他跟忆寒连轿子都不敢坐,一路走来是如何的艰辛,都是那妙青所为。 “谢谢你百里哥哥,奶娘就交给你了。保重!”忆寒本想把铃铛拿出来还给百里莫,想到以后不一定能见面,留待作个念想吧!就生生不提。 轿子起,马儿走,一行人踏上了回程。 上官忆寒望着她们远去的方向,渐渐变成了几个小黑点,直至消失。她想:这回,再也不会见面了,后会无期…… 正文 第三十六章 一寻故人,半夜被掳 待一行人远去后,忆寒随即去丞相府打探。 这是一高门大院,门前的石狮子蹲坐两旁,两眼怒瞪,挺威武,挺吓人。忆寒欲前去敲门,一门前驻守的侍卫过来询问:“这是丞相府邸,闲杂人等,不准入内。你有帖子吗?” 帖子?忆寒一惊,怎么忘了?高门大院是不准随便进出的,要有拜访帖。这可怎么办才好?“这位大哥,我求见丞相大人,是妙青县来的故人。”侍卫并不领情:“走吧!走吧!有帖子的时候再来。”一边挥手作驱赶状。 忆寒眼尖,一眼瞥见前面不远处,一顶大红轿子正缓缓而来,连忙跑过去静候。侍卫见了去拉:“丞相下朝回来,闲杂人等赶快走开。”忆寒提起真气移动步子,侍卫竟也无可奈何。 轿门被掀开,一五官端正的白净男子抬脚下来。侍卫忙上前搀扶。那白净男子瞧见了一旁作势上来的忆寒,问道:“这是哪家的姑娘,竟守着本官下朝呢?”声音中气十足,不像她印象中的老丞相么!忆寒抬起了脸。这分明是一位青年男子,怎么是丞相大人呢?印象中,丞相应该是五六十岁,老态龙钟,牙齿掉光,走三步停一停,龙头拐杖前面开路的货,可是,可是,眼前的丞相却是一年轻人。哼,约莫是侍卫大哥在诳她。“求见大人,小女子此番前来是求见丞相大人。”忆寒跪地求见。 “本官就是,你找的大约是本官的父亲大人。他半年前前去妙青县查案子,至今未归。本官奉命处理丞相的一切事务。”白净男子站在忆寒面前,朗声答道。那声音中饱含着威严,让人无可反驳。 忆寒抬起头来,只觉眼前一片黑影袭下来,遮住了头顶的阳光,却带给她一片清凉。“拜见丞相大人!”忆寒明白了,此是子承父业,儿子也定是一出众的人,待说无妨,“小女子是妙青县上官府小姐上官忆寒,此次进京寻找未婚夫方子墨和弟弟上官仪君,听闻爹爹曾说过,子墨哥哥由张夫子举荐前来丞相府,不知子墨哥哥在否?” “是有这回事。父亲大人曾说过,张夫子发现一栋梁之材,要举荐过来。家父还让人清扫了悠然居,可是你说的方公子至今未到。”白净男子答道,“请问姑娘住在何处?如若方公子前来,本官一定派人来告诉姑娘,你且耐心等待。下月即将开考,本官寻思着,无论路遇何事,方公子定不会误了科考。” 忆寒闻言一惊:子墨哥哥比我早半月就进京赶考,我们是为躲避妙青贼人绕小路而来,路上又遇妖孽男阻扰,而今到了京城却已两三日了,而他们至今未到京城,不要遇到坏人才好。“谢丞相大恩!小女子住在城西悦来客栈,如有消息,望丞相大人及早告知!”说完跪地行礼。 丞相望着上官忆寒独自远去的背影,颔首沉思了片刻,对侍卫说道:“以后凡是此姑娘来寻我,一律放行。” “属下明白!”侍卫得令作揖。 上官忆寒只得沿着来路回客栈了。她边走边沉思:子墨哥哥该不会被妙青这贼人抓了吧?仪君,我的仪君怎么样了?你不要回妙青县才好。想到这里,她的心里一阵一阵的发紧,对于弟弟和方子墨的去向担心得很。想得正入迷的时候,一小姑娘脆生生的声音在轻轻叫她:“姐姐,姐姐,”她低下头,小姑娘在她耳朵边咬着,“后面有个坏人一直跟着你。”忆寒用眼睛的余光瞧去,一贼眉鼠眼的男人正不远不近地走在后头,装模作样地停在一点心摊头旁询问着,一会儿又走几步,停下来又问,并不买任何物品,瞧着就让人怀疑了。忆寒低头抚摸小姑娘的脸蛋:“小妹妹,谢谢你,你妈妈呢?坏人多,赶快找妈妈去。” “我妈妈就在那儿卖点心,我走了姐姐,你赶快走噢!”小姑娘天真的笑脸煞是可爱,忆寒捏了捏她粉嘟嘟的脸蛋,掏出一包糖果塞进她怀里,回头就走。 街上人也多起来了,小货郎们跳着担子出来叫卖。忆寒左拐右拐,瞬间就没入了人流中不见了。后头那贼眉鼠眼的家伙正是原来在上官府作客的云脉山庄的李庄主,上官府的血案中的内应。此人被妙青收买开了上官府的后门之后,并没有得妙青的金银,反而一路被追杀,云脉山庄一夜之间也消失在江湖了。七公子得了音讯之后,拍手称快,恶人终有恶报,这种出尔反尔出卖结拜兄弟之人,老天迟早会收了他。如今,云脉山庄只剩李庄主一人在外面躲躲藏藏,犹如丧家之犬,被妙青的黑暗势力赶来赶去。他寻思着京城是天子脚下,妙青的势力还不敢伸入京城,就来到京城躲避。 刚才,他瞧见了谁?上官府的千金!看到她,李庄主一阵的愤怒。就为了她,妙青屠了整个上官府,可翻遍了上官府都找不到这个上官忆寒,该死的小七把她藏在哪里了!妙青一怒之下就杀了他全家,说他拿了他的钱不办事!他恨不得啃了上官忆寒,对,先奸后杀!量她一弱女子,只要落入他的手中,任他搓扁了捏圆了。玩够了后再送给妙青拿钱去! 多亏刚小姑娘的提醒,忆寒躲在旁边瞧清楚了李庄主的面容之后更加心惊:此人是爹爹请来保卫上官府的,可上官府众人全部遇害,他却出现在京城,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内幕。我且等一等,他走了之后再出来不迟。千万不能让他跟我到悦来客栈,不然,徐掌柜他们可有危险了。 李庄主在原地转了三圈,发现没有上官忆寒之后鬼鬼祟祟地走了。忆寒在角落里等了半柱香的功夫才出来,她匆匆忙忙地赶回了客栈。 一进客栈的门,还是低头不语闷头直往里冲,惹得小二挺纳闷:平时咱家小主人可是东晃西晃跟咱交谈几句,今天为何瞧见了咱也不说话,只顾往楼上去了?“小主子,小主子!”小二跟在忆寒后头喊,忆寒却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听见后头有人在追她,脚步更快了。“噌噌噌!”三下两下就上了楼。留下一目瞪口呆的店小二在下面。 一伙计瞧见小二那怂样,推推他:“干活了!发什么呆呀?莫非想哪家小娘子了?” “我呸!”小二醒悟过来,愤愤地朝伙计说,“快去请掌柜来,小主子不对劲噢!” 伙计把徐掌柜从后堂的杀鱼之处请出来,小二指指楼上:“小姐刚从外面回来,一声不吭上楼去了,看着很不对劲,眼睛直直的,我喊她都不听见。” 徐掌柜深怕忆寒还惦记着百里公子,一听这事连忙上楼。 “寒儿,寒儿,徐伯伯能进来吗?我让店里的伙计给你端了消暑的点心上来,你尝一口吧!”徐掌柜一边敲门一边说。 门开了,露出了忆寒那张惊慌的脸,看见徐金堂方才缓和一些。“徐伯伯,让您担心了。我方才去了丞相府,子墨哥哥和仪君没在那里。回转来的路上发现云脉山庄的李庄主在跟踪我,这李庄主当时是爹爹请来护卫上官府的,不知为何,上官府众人都被害了,李庄主却逃出来了,我怕有意外,就把他甩了逃回客栈。因我紧张,所以一回来就躲在房中不敢出来。” 徐金堂听了上官忆寒路上的危险,心里真是难受:如今这孤女一人,若没有人庇佑,今后的日子不知咋过?“寒儿,你吃这点心,甜中带着清凉,大热天吃了让人耳清目明。”忆寒拿起碟子小口喝了起来。 “哧哧哧——”一白色身影不知从哪儿飞出来,!把头伸进碟子里就抢。忆寒手一拍,骂道:“呆头鹭,躲哪儿去啦?现在才出来!你的左护法已经回云南去了,你咋不跟他走?”小白鹭抬起头可怜巴巴地望着忆寒,忆寒才响起,这是水潋滟送给她的宠物,那左护法怎好意思把它带云南去? 屋内,一人一鸟,玩得不亦乐乎;屋外,月亮升上了树梢,行人渐渐稀少了起来。此时,一黑色身影在屋顶跳跃。待瞥见上官忆寒屋内亮着灯,跳下房子来到窗外,用一根手指戳破了窗户纸往里瞧。那双贼溜溜的眼睛甚是灵活,一眼就瞧见了正在床头跟小白鹭玩耍的上官忆寒。 一根管子伸了进来,迷烟冒出来了,渐渐的,白鹭和忆寒都不省人事。黑影推门进来,扛上忆寒,跳上屋顶,扬长而去。 第二天,待小二在楼下左等右等,忆寒就是不出来,小二这才上楼查看。 “小主子,小主子!”敲门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响。待半柱香后,房门还是没有人来开,小二让伙计一踢,门瞬间就开了。 房内空空如也。 床上被子叠得好好的,昨晚像似没人睡。一切都是如往常一样摆放,可就是不见忆寒的身影。这可急坏了小二,他连滚带爬地下楼找徐金堂去了。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梳妆打扮,任人鱼肉 “赶快去禀告官府,说咱家小姐被贼人半夜掳去了。”徐金堂慌了神,吩咐伙计后还不放心,拖着自己肥硕的身子就往京兆尹跑去。 上官忆寒缓缓醒来,发觉自己睡在一个陌生的床上:大红的金丝被,一只孔雀开屏吸引了她的目光。那孔雀好生熟悉!咦,被窝里,一只奇怪的东西在爬来爬去,她掀开被子,原来是小白。啥时客栈的床都换了风格我都不知道?徐伯伯怕我睹物思人,昨晚就换好的吧!我在发呆所以没注意这些。她暗自琢磨着。 她打开房门,正欲抬脚出去的时候,门口一浓妆艳抹的女人却撞了进来:“哟,醒来啦?公子让我侍候你梳洗打扮,今晚就洞房花烛,你走运啦!”那女人手里甩着一方手帕,一会儿捂住自己的小嘴,一会儿擦擦自己额上的汗渍,一张嘴巴能说会道,让忆寒只觉得头晕。 “请问,这是哪里?”忆寒小心翼翼地问。 “悦来客栈啊!”女人拿了把梳子过来,欲给忆寒梳头。 “悦来客栈?”忆寒喃喃地说:“那我叔叔小二他们哪儿去了?” “她们回老家了。你都昏迷了一个多月了,是我家公子把你救醒的。你叔叔就把你许配给我家公子了。你该不会反悔吧?”浓妆女人边梳头边回答,随着她的动作,一阵阵脂粉香飘进忆寒的鼻子,让她实在有些吃不消,鼻子一酸:“阿嚏!阿嚏!”连连打起了喷嚏。一个接一个,没有停歇下来的样子,打得忆寒眼泪直冒。“我说,你那些劣质粉,我过敏,还是我自己来吧!你再呆在这儿,估计我要打喷嚏至死了。”忆寒开始赶人了。 浓妆女人看势头不对,怕公子回头找她算账,这才扭着腰肢,甩着手里那方“万能”手帕,渐渐消失在房门口。 昏迷?恩人?忆寒喃喃地沉思。她才没有这么傻瓜,被掳来了还对贼人感恩戴德。悦来客栈?此悦来客栈非彼悦来客栈。看样子,定不是昨天跟踪的李庄主,看他的模样是抓我去给妙青邀功的,绝对没安好心!只是,只是,有哪位会把我掳来,让我睡这么好的床,还派美人要侍候我?脂粉香!鼻尖还在回味着房间里残留的香味,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人——妖孽男!可是他怎么会来京城了?心里犯着疑惑,她决定静观其变。 一会儿,又有人来敲门了。这回进来的是一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清秀可爱,没有涂抹那些该死的脂粉。忆寒眼见得比较合胃口,就让她留下了。 “你叫什么名字呀?”忆寒像询问邻家小妹,亲切的话语让小姑娘打开了话匣子:“夫人,叫我小灵吧!公子让我来服侍你。” “小灵?”忆寒喃喃的,眼前不由得想起上官府那个落落大方的丫鬟小灵来,那时她的贴身丫鬟小翠不懂事,凡事都是小灵看管着,才没有出什么大状况。眼前这嫩得掐出水来的小姑娘也叫小灵。看来,这掳她来的公子挺有“诚意”的嘛! “小灵,你家公子怎么称呼?”忆寒打量着小姑娘的脸,不动声色地问道。 “公子说,等今晚洞房花烛夜,夫人您就知道他是谁了。”小灵如实回答,“我也是这几天才到公子身边,没有问他叫什么。”小灵越说头越低。 她在说谎!忆寒脑海中闪过了这么一个念头,可是也不想揭穿她。她想:既然把我人都掳来了,也没那么好脱身。我不能自乱阵脚,沉住气。唉,百里哥哥不在身边,也没个大山可依靠。忆寒莫名其妙地想起了百里莫,开始怀念起在百里莫身边,一切危险都由他承担的场景,不禁唏嘘了半天。这百里莫不知回了妙青县没有,奶娘应该没有危险吧!把那贼人妙青早早地绳之以法才好…… “夫人,今天你要拜堂成亲,公子吩咐我让你穿喜服。”小灵不知从哪儿拿来一条大红喜服,端到忆寒面前。她抖开喜服,露出了一百鸟朝凤图,煞是喜庆。忆寒无奈,她不是哭哭啼啼的料,经过了家变和路途的各种危险,百里莫不在身边的日子,她只得一个人扛起所有的事,包括照顾好自己。她不信,凭着体内的那股真气,她会成为那妖孽的六娘子! 忆寒并不多说,伸出双臂,乖乖地让小灵给她套上喜服。接下来,小灵给她脸上涂抹胭脂了。她端来一面铜镜,让忆寒瞧着自己的面容,然后开始涂胭脂,画眉……别看小灵这丫头年纪小,手可巧着,一会儿功夫就把忆寒打扮得体了。忆寒看着铜镜中的脸蛋,也深深地为那美娇娘震惊了。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这下,这妖孽男该满意了吧? “夫人,这是公子送与你的珠钗,全天下只此一支,是公子花了好多银两从七公子手里弄来的。看,你戴着多合适!”小灵边说边给她戴了上去。 “七公子?”忆寒记起爹爹给上官府找来的江湖朋友中也有这么一个七公子,是药谷的人,长得风流倜傥,是多少闺中少女的如意郎君。那七公子她也见过几回,就不知是不是就是这个七公子。如果是,那么上官府的那场血案还是有待于仔细琢磨了。一个李庄主,一个七公子,都活了下来,而她上官府满门都在那个夜晚被害,对,还有奶娘也活了下来。凭奶娘的为人,奶娘一家也被害的迹象来看,绝对不会是奶娘作的内应。爹爹平时好武,所有护院和佣人都会拳脚功夫,连我那不争气的弟弟仪君也有几下自保功夫,上官府没有内应是铁通一般,没那么容易攻破。七公子,对,我还得留下来观察观察,这是不是就是那个七公子。忆寒寻思了半天,更加坚定了留下来等待洞房花烛夜的心。 “不知这七公子是哪号人物?听名字很风流的么?”忆寒假装不知内情,慢条斯理地询问道。 “夫人,奴婢也不甚清楚,只听得两个字:药谷。”小灵答道。短短两个字却在忆寒脑海里激起了千层浪,那排山倒海的记忆随之而来:药谷,七公子,药谷,七公子。她感觉这七公子不似坏人,而且她的逃脱跟这七公子有莫大关联,因为那一夜,七公子就守在她窗外! 忆寒想了解更多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仍旧不动声色地随小灵打扮,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她谈话。 外面热闹起来了,来了许多人,一会儿,房门被打开。小灵把红盖头盖在了上官忆寒头上。 “哟哟哟,新娘子已经好了,咱们都可以走了。快快,新郎要等急了!”一女的声音嗲声嗲气地说道。 “时辰还没到,咱们还得缓缓,也不能太猴急啊!要等到良辰!”另一女声在说。 接下来,屋子里围满了人,七嘴八舌地不知在说些什么。上官忆寒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竖起耳朵倾听。 “药谷七公子真是美,比咱家公子也不差。要是能跟他走也是美事一桩。” “听说他还没娶亲,公子硬让他留下来,让他瞧瞧一个男人最风光的时候,叫他开窍!” “嘻嘻,那么俊俏的公子竟然还是处子之身,谁信啊?” “不信你去试试?” 一屋子的女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忆寒好不容易才提取出对自己有用的信息,心也安定了许多。从片言字语中她知晓这个半夜掳她出来,要强娶她为妻的就是妖孽男,而七公子作为妖孽男的“老朋友”被留下喝喜酒了。七公子在这儿,她就得想办法搭上线,看他作何反应!假如七公子想办法救她出去,那一定是爹爹的真朋友,不会是上官府惨祸的内应。假如七公子无动于衷,那就有待考虑,说不定她的人身安全也成问题,到时只能依靠这只妖孽了。对,就这么办! 可是,当务之急,怎么跟七公子联系上才是最大的问题啊!眼前的这一群莺莺燕燕围着她,她又不能随便出门…… “时辰到了,去拜堂!”一个女人喊道。于是,上官忆寒被后背几只手推着往外走,眼前的红盖头把她的脸和眼睛遮得严严实实,她只够瞧见自己的那双脚,走路速度一快就差点摔倒。旁边却伸过来一只手扶住了她,她才稳住了身子。 “慢点,别这么急,把新娘子摔了看公子怎么教训你们!”一声音威严地呵斥。 “是!”那些莺莺燕燕全部噤声,齐声答道。 忆寒在那双手的扶持下朝前走,后边跟了许多人,都是一些没功力的女人,脚步声有些杂乱。再仔细听,两旁隐隐约约还有人在走动,那些人身怀绝技,走路悄无声息,需要她竖起耳朵仔细倾听才听得到。这厮看来是非常不放心,在忆寒旁边安插了这么多的高手,怕啥?百里莫已经远去,忆寒身边没有一个能帮得上忙的人,如今只能乖乖地做人家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大闹喜堂,言明内应 “来了来了,良辰到,快迎新人入堂!”屋内,一年老的女声在高喊。 忆寒缓缓前行。她看不见众人的脸,也无从辨认哪位是七公子,只能凭着感觉走在旁边,依次从众人面前走过。扶着她的女人很不耐烦,硬拉着她往中间走去,路是又短又快。而忆寒使出了内力,稳步地走在旁边,左边走过了再走右边,右边走过了再走左边。她知晓,妖孽男这厮正在堂前等候她拜堂成亲,而七公子也正在这旁边观礼。就赌这一把,只要是个男的,她暂且就当作七公子! 走到右边,眼前出现了一双男人的脚。跟旁边五颜六色的绣鞋不同,这是一双男人的布鞋。七公子常年行走江湖,不大会穿靴子,应该就喜欢穿这种行走方便的布鞋才是。她悄悄地拿出娘亲的遗物——一只钗子,捏在手里露出了一个角,之后,转身而去。 忆寒不敢肯定,这个男人是不是就是七公子,不敢肯定这个七公子是他爹真正的好朋友,更不敢肯定,这金钗七公子瞧见了没有。当初七公子奉命保护她,这金钗掉了一回,是七公子捡来还给她的。假若此人正是七公子的话,一定能够认出:她——就是上官忆寒,他的故人之女。 忆寒很忐忑地朝前面走去,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因为后面没有一点动静,她的心也掉到了谷底。玩完了,这回真的要被迫跟这妖孽男拜堂成亲了不成?她屏住了呼吸,暗暗地提气,想溜之大。可大庭广众之下怎么溜得走?这附近埋伏了多少高手,她掰掰脚趾头也知晓。 正当她举棋不定时,一个声音想起:“李家君,你这媳妇是哪里人士?怎么对方亲人一个都不见?”忆寒听闻一喜:正是七公子的声音!心下就有了些底气。 “她是京城悦来客栈的千金小姐,前不久,不知什么原因,竟在家里昏迷了一个多月,她爹爹请了许多大夫都不能让她醒过来,我药到病除,她爹就把她许配于我了。”妖孽男说假话真是顺溜,谁也听不出里面的破绽。 “我是妙青县人士。”半天不吭一声的上官忆寒竟然说话了,“我上官府被贼人所害,如今进京寻找我的未婚夫,半夜被你掳来成亲,你说,我该成这个亲吗?”忆寒高声答道,心里越来越坚定逃走的决心。既然七公子在这儿,且出声问话了,一定能帮到她! 可是妖孽男并不把她放在眼里,慢条斯理说:“你是妙青县人士也罢,京城人士也罢,如今你那位百里哥哥可不在身边,你就乖乖地成为我的六娘子吧!拜堂!”妖孽男一挥衣袖,堂下众人即上前侍候。 “一拜天地!”那尖细的声音高高唱起,忆寒的心再次一点点往下沉。她眼前晃过了方子墨的脸,正微笑着朝她招手,然后,那如玉的脸庞一点点模糊、隐去,直至消失不见。接着又晃过了爹爹、娘亲、仪君和百里莫的脸,那一张张脸庞饱含着不舍与惋惜。“唉!”是谁在怜惜她?没听错,屋顶上有人在往下丢东西,正好砸中了忆寒的头,可一点也不疼。忆寒知晓,屋顶的大侠在跟她打招呼,示意她别着急。 “一拜天地!”嗓音再次响起,忆寒还是不动。妖孽男非常不高兴,朝旁边使了个颜色,就换了一妇人上前来搀扶。那妇人有些内力,一手扶着忆寒,膝盖就向忆寒的腿顶去。忆寒有些支撑不住,整个人就往前伏去,头也顺势低了下去。一拜礼成。忆寒火气上来了,一把扯下了头上的布,朝着旁边的妖孽男直瞪眼:“有你这强迫人的嘛?我说不嫁给你就不嫁给你,拜了天地也还不是你的人!妖孽!” 旁边的妇人慌忙夺过忆寒手里的布,急着要把布往她头顶盖去。 “臭婆娘,干嘛还要遮?你们强抢民女,见不得光是吧?”忆寒一挥手,就生生地把旁边的夫人推倒在地。妖孽男一眯眼,眼眸里似有火光在闪耀。“你想先进洞房?” 忆寒想着,七公子在这儿,刚才都已经吱声了,她都认定是她爹爹的人了,心里底气更足:“洞房?你以为多少女人想嫁你?我要嫁的可是男人!”闻言,下面的妇人心里都憋足了笑,可一个个脸上都不敢显露出来。 “哈哈哈!”屋顶一阵爽朗的大笑传来,附和着几下掌声,生生把堂上妖孽男的脸都拍绿了。“李家君,瞧你那样,整天强娶民女,就没女人真心喜欢上你,娶十个也是如此,你真不懂女人的心吗?”屋顶的男人一连串的话语真是把妖孽男惹火了,他顾不得旁边的上官忆寒,一提气就往屋顶飞去。 忆寒转过身,在一堆莺莺燕燕中寻找着那个熟悉的面孔,一眼就望见了七公子。七公子正凝神望着她,双目对视,什么也别说,两人都已明白了接下来该如何做。 屋顶的人越来越多,打斗声越来越激烈。忆寒清晰得很,只要屋顶的人一战败,她就得继续洞房花烛,现在不溜可不像她的风格。眼神一扫,七公子心领神会,他一使暗力,眼前倒下了一大批,忆寒提气向七公子飞去。 “新娘子跑啦!”哪个作死的女人在大喊。七公子的暗器直直地飞向那张大口,不巧正飞入了口中,生生地止住了她的喊声。可是,屋顶的妖孽男似乎已经听见了喊声,已无心恋战,连连使出暗招想克敌制胜。 忆寒在七公子的带领下飞出了庄子。外面车水马龙,正是繁华的街道。“这妖孽在京城怎么还有产业?跟悦来客栈紧紧几条街的距离,怪不得我被掳来毫不知晓。七叔叔,我不能回悦来客栈了,这妖孽还会追来掳我,你有什么安全的藏身地方吗?”忆寒问道。 七公子带她飞进了一条小巷子里,推开一扇木门,转入一间毫不起眼的屋子。 “七叔叔,忆寒再谢救命之恩!”忆寒作势就要下拜,七公子连忙扶起她。 “寒儿,那夜我把你从上官府里救出来,你哪里去了?我中了毒镖昏迷之后被一只孔雀救起,醒来没发现你的踪影,那只老孔雀说,你很安全。现在怎么被李家君掳去当新娘子了?”七公子关切地询问道, “七叔叔,一言难尽,我醒来发现在一个叫百里莫的身边,他保护我一直来到京城寻找子墨哥哥,事后百里莫回妙青县查找罪魁祸首,我留在京城等待子墨哥哥和仪君弟弟。这李家君是我们在路上碰见的,哪知他一路跟随我们来京城,待百里莫走了之后就来掳我。”对那妖孽,忆寒深觉无奈。 “昨天我在街上好似碰见了李庄主,他在后面跟着我,被我甩了。七叔叔,李庄主也跟你一起杀出来了么?”忆寒觉得还是挑明了好,不管谁是内应,也要找个借口糊弄她,她从中也能找出蛛丝马迹来。 “寒儿,这厮我也要找到他!亏他跟你爹还是八拜之交,出卖朋友的比贼人还让人不耻。那晚,我抱着熟睡的你来到前门,顾掌门全身是血死守前门,贼人太多冲不出去,我抱着你来到后院,后院却静悄悄。你的母亲带着奶娘她们冲到了后院,发现李庄主站在一旁一声不响,他们以为敌人被他打退了,纷纷冲上前去,结果,贼人一起出现,把所有的妇人都杀了个光,我是趁着他们杀红了眼的时候,踩着她们的尸首才冲出来的。”忆起那晚的情景,七公子还是感觉到一种血腥气在眼前弥漫。“上官府一千多条人命,没有这厮大开后门,这么容易屠杀光的吗?”说道此处,七公子的眼睛里冒出了火光,火光中,他似乎瞧见了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他眼前消失,活生生的人命啊,是这么不值得一提。 “七叔叔,我瞧李庄主的眼神也不对劲,哪有偷偷跟在我身后一声不响的,幸亏一个小姑娘提醒了我,不然我也见不到七叔叔您了。”忆寒唏嘘着。 七公子说道:“这里是我来京城落脚的地方,只有我家一个老佣人住着,现今她大概出门办事去了。你有何重要事情都可以托他去办,但是,你不要出门。等风头过去了,李家君离开了京城你再出门也不迟。” “谢谢七叔叔。还望七叔叔有空,帮我多跑几趟丞相府,科考即将开始,我估摸着,子墨哥哥和仪君弟弟再有难事也会在这几天赶到了。” “行,我这就去办。李家君也会派人跟踪我,不到必要时刻,我也不来打搅。噢,你体内有很强大的内力但不知如何使用,这本心经你拿去看看,趁这机会在这儿练练功,省得李家君下次找到你,你只有待宰的份!”说完,丢给忆寒一本发黄的小书。 七公子走了,上官忆寒留在了小屋内,端详起那本心经。 不久,院内有动静了,忆寒打开房门一看,是一老妇回来了,走到忆寒身边,作揖道:“小姐,七公子已经跟我说起,您就安心在这儿住下吧!我这就去做饭。”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初练心经,会试寻亲 话说那天妖孽男在屋顶上大战不速之客,待忆寒跟着七公子逃出之后,那不速之客竟化作一圆球滚远了,速度之快令妖孽男作舌,他拔长了腿追也无济于事。之后,一“妖女”携了好多金银细软从他屋内跳出,大喊着:“劫富济贫!”然后扬长而去。妖孽男啊妖孽男,回到房中看到空空如也的屋子,心是拔凉拔凉的了! “公子,夫人是被七公子带走的。”妖孽男把众人叫来一问,几个美人都这么说,气得他更加火大:原本想让你学着点骗女人的本事,哪知你却把我的新娘子抢走了,七公子啊七公子,该说你不会招女人喜欢而洁身自好呢还是太招女人喜欢而片叶不沾身?算我李家君看走了眼!“传令下去,全力寻找上官忆寒和七公子!” 上官忆寒住在七公子居所已经三天,徐金堂在京城疯找了三天。眼看着一天天过去,他家小姐音讯全无,他的内心是崩溃的:我对不起我家主子,连他的一点点血脉都不能保全,手无缚鸡之力的我还有什么用啊!今天,他又从京兆尹打探消息出来,呆呆地走在京城的大街上。路旁,卖果子的,卖点心的,卖菜的纷纷侧眼瞧他,行人们看见他的痴呆状也让路与他。不远处,有一人假装无意地东挑西拣却什么也不卖,瞧着徐金堂走远了迅速放下手中的物品往前走,明显是一条“尾巴”。 一包子铺前,徐金堂停下沉思,被一小男孩抓住衣裳。“伯伯,我要吃包子,我要吃包子。”徐金堂低头一看,男孩满脸的泪水,水汪汪的眼睛眼巴巴地瞧着他,活像他徐金堂的亲孙子。徐金堂不忍,买了两个包子塞到小男孩手里,看着他吃。待吃完,小男孩却塞了一物件到他手心,说道:“我娘亲说,不能白吃别人的包子。”说完,就蹬蹬蹬跑开了,徒留徐金堂在原地发呆。 咦,不对!男孩塞给他的是一张纸!徐金堂紧紧地捏着这张纸仍旧傻傻地走在回去的路上,心里却似翻江倒海般起了波涛。一定是寒儿,一定是寒儿!他心里念叨着,提着一股气回到客栈。待回房后就关上门。那“尾巴”却趁小二不注意已经跃上了屋顶,四下寻找徐金堂的屋子。徐金堂小心翼翼地翻开纸:我已安全,小心尾巴,日后再见。短短十二字就如秤砣般安定了徐金堂的心。读完后,徐金堂一把就塞进了自己的嘴巴,喝了一大口水吞了下去。待那条“尾巴”来到徐金堂的屋顶上,搬开瓦片往里瞧的时候,咱徐金堂已经坐在桌前喝着“放心”茶了。在京城住了十几年,鱼龙混杂,徐金堂区区一弱“厨师”能做到今天的地步,自是跟他的聪明脑袋分不开。 上官忆寒从老妇那边知晓已经顺利送信给了徐金堂,之后就安安心心住下来练七公子的心经。头一次入定练习,她怎么也不得要领,体内的真气乱窜,憋得她面红耳赤,差点走火入魔。那老妇见情形不对,慌忙点住了她的穴道。“小姐,你没有一点根基,体内真气又是如此强大,练心经是上上之选,但你心里杂念太多,不能真正安静下来,这样还是要走火入魔的。老身劝你摒除杂念,一个时辰的功效超过三天,不信你试试看。”听了老妇人的话后,上官忆寒压制住对方子墨和上官仪君的担忧,再次坐在床上冥思。 这次,再也没有出现任何状况。待一天下来,上官忆寒从入定中醒来时,觉得神清气爽,浑身带劲。她伸出双臂,捏捏自己的大腿,就是觉得不同了。老妇人进来看得忆寒如此模样,笑道:“小姐,你这功力已经超过了普通人一年的功力,你体内的这股真气仿佛天生就与你是一体的,你只需把它引导入正途就行。不出十天,你就能与我家公子有得一拼。”上官忆寒听后大喜:“婆婆,真如你所说,我十天后就可以走出这个院子,再也不怕他妖孽男!” 第二天,第三天,上官忆寒继续坐定。 直至第八天,她正在坐定练功的时候,七公子却来了。 “寒儿,我在丞相府前安插了人一直守着,都没见方子墨和你弟弟的身影。今儿是开考的日子,我寻思着,方子墨今天要是不来,以后也不会再出现在京城了。今天是全城戒严,皇上派了许多人在考试院外守着,妖孽男不敢节外生枝。来,你跟我去那里瞧瞧,他方子墨到底还来不来考试!” 上官忆寒一听顿喜:“七叔叔,我这就跟你去。你等等我就来。”自是进里屋乔装打扮去了。待出来时,七公子眼前一亮:“寒儿,这才是我们的寒儿,今天作这打扮,方子墨远远瞧见就能认出你来!走!” 俩人出了门就上了七公子早就备好的马车。马车驶过一条条大街,转过几个拐角,人群又多了起来.七公子携着忆寒下车步行,半柱香功夫就来到了会试的场所。只见此处已汇集了众多士子和陪伴的家人,要找到方子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上官忆寒仔细辨认着那一个个戴着头巾,背着书箱的士子,一边紧跟着七公子的脚步,深怕被冲散。 “哥哥,你就放心进去考试吧!家里的事我会做,母亲大人的病我会去请大夫的。”一小姑娘在哥哥身畔叮咛着。 “小初,爹爹进去考试,你替你娘好好看住铺子。”父亲在交代儿子,“你自己的书也不要拉下,每天好好温习功课。” “爹爹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娘亲。你好好考试,祝爹爹金榜题名!”儿子反过来宽慰爹爹。 “让开,让开!”一呵斥声传来,人群纷纷往旁边散开。“谁呀,连参加会试都这么嚣张,有真本事吗?”有士子在嘀咕,却也吸引了忆寒的目光。她望向驶进来的马车,心想:是主考官到了吗?子墨哥哥不会真的不来了吧?要不来,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出了意外了。 “公子,下车了。”一温柔的声音响起,轿帘被掀开,一丫鬟上前扶起一美貌女子下了马车,之后,一伟岸的身影也抬脚下来。 上官忆寒直直地盯着那身影,再也说不出话来。 那背影,那脸庞,那眉毛,那举手投足生生地像极了一个人,一个即将维系她一生的人。而此人自从来了京城,不去丞相府,也不去悦来客栈,一直没有音讯,直到今天考试才露脸,到底是为何?你的父亲大人,祖母大人,弟弟都与上官府众人一起在那场劫难中被害,你的母亲大人一头的白发,痴痴傻傻地回了妙青县帮助丞相大人查案子去了,你如今像无事人一般,到底是为何?上官忆寒整个人都是痴呆状,不言也不语。 七公子在一旁早就瞧清楚了。他当初来到上官府的时候,方子墨与上官仪君已经赶考来了,没有打上照面,可是瞧着忆寒盯着那男的脸庞的样子,他敢断定:此人一定是方子墨。咦,怎么只有一个男的?那上官仪君呢?七公子使劲挤到那士子面前喊道:“是子墨兄吗?” 方子墨正待进去,听见有人在跟他打招呼,挺纳闷的:自从我来了京城,就与七公主一起住在公主府,怎么还有熟人唤我?莫非是妙青县来赶考的同窗?他转过身朝七公子走来了。 “请问,是仁兄唤我名闱?”方子墨作了个揖问道。 “是,你是妙青县方家村的方子墨吗?” “是我,仁兄你也来赶考?”方子墨友好地说。 “我是带我侄女来寻你的,不是来考试。呶,这位就是……”七公子朝忆寒的方向一指,哪里还有上官忆寒的身影!“咦,刚才人还在这儿,怎么现在人哪儿去了?”方子墨说道:“我不认识你家侄女,我是与七公主殿下一起来的,等考完试再说吧!”说完,挥一挥衣袖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等方子墨不见了踪影,忆寒才从另一士子后面闪出来。“七叔叔,让您担忧了,我不想现在出现影响他考试,找弟弟也不急于一时,总会找到的。我们先回,待三天后再来。”说罢,两人在众多士子中挤了出来。 正欲上轿时,两人拦住了去路。“慢走,我家公子有请。”一人说道。 “不去,我们有要紧事!”忆寒瞥了瞥旁边的士兵大声说道,“你们该不会强迫我们走吧!”见已有士兵走过来了,忆寒更加大胆地说。 “哟哟,我的六夫人,你跟着此人出逃,我可找得你好苦噢!”不知从何处传来妖孽男的声音,惊得上官忆寒浑身一抖。再听听他的说辞,她成了这厮出逃的六夫人,这还说得清啊?这厮把强抢民女的大事说成了自家的家务事,那些士兵们还怎么管呀! 七公子缓缓道:“赶考士子的未婚妻啥时成了你的六夫人?侄女,跟叔叔走,等你未婚夫金榜题名后,看这厮还来不来抢!” 一听赶考士子的未婚夫,所有在场的士子和他们的家人都对妖孽男怒目而视,恨不得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他们。人家士子刚进考场,你就到考场外来抢他的未婚妻,这也太恶心人了吧! 正文 第四十章 考场见君,相见不相识 “这位小姐,你的未婚夫在里面参加会试吗?”一士兵走过来确认。 “他半年前从家乡赴京赶考,我今天到场外送他。这位大哥,我根本不是他的什么六夫人。他把我半夜掳去要与我成亲,是我的七叔叔把我救出来。请您不要相信他的话才好。”忆寒把缘由说给了士兵听,士兵就协同他的伙伴,一起来到妖孽男身边,严肃地劝告道:“你强抢民女,又是图谋扰乱考场秩序,跟我们去官府。”说完就要来拉妖孽男的手臂。 “大胆!咱李府公子是你区区小兵能够说抓就抓的?”旁边一人大声呵斥着,士兵的手一下子缩了回去。 “公子,咱们走!六夫人,您真的不愿意跟公子回府,而跟着这个奸夫吗?”那佣人机灵得很,又反过来“询问”忆寒。忆寒听出他话语的龌龊,心里着实又气又急。 大门前又来了一顶轿子,她看着眼熟。果然,轿帘掀起的刹那,下来的是现任丞相那白净男子。忆寒甩开妖孽男众人,提衣跑过去,大喊着:“丞相伯伯,我在这儿!丞相伯伯,我在这儿!”白净男子抬眼也瞧见了他,跨开步子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看看眼前情形不对,丞相问旁边的兵士。士兵说了事情的经过。 “李家君,你说我的侄女是你的六夫人?”丞相缓缓问道,“我这侄女前不久刚从妙青县赶过来寻未婚夫,何时与你成亲了?莫要再害人家小姑娘,待我告诉你爹爹去。”丞相的话起了几分效果,妖孽男只得携了跟班走了。 “谢谢丞相大人。”忆寒嘴巴甜,向丞相又是鞠躬又是作揖。 “你的未婚夫一直没来丞相府,你今天在考场外有没有寻得他?”丞相关切地问道。 “禀告大人,民女见到了他。待三天会试之后就在这里等他!”忆寒如实答道,“可是,他没有看见民女,与一官家小姐一起来的。” 听了忆寒的话,丞相的眉头一皱,寻思到:如若是一始乱终弃的男人,也就罢了。瞧着姑娘,千里迢迢来寻夫,非常不容易,我且留意留意那方子墨。 上官忆寒作别了丞相后跟随七公子回了。“七叔叔,今天在会试场地外面一闹,量那李家君也不敢随便来客栈掳我了,您的心经我已经练了八天,内力大部分都能收为己用,我就回悦来客栈了,您也去见见徐伯伯?”忆寒那晶晶亮的眼睛真诚地望着七公子,充满了恳求,“您两次救了我,徐伯伯就像我的爹爹,去嘛!”七公子觉得有些事情也需要跟徐金堂商议,就随忆寒一路向悦来客栈走来。 还没到门口,机灵的小二老远就瞥见了自家小姐,风一样地跑过来,狗腿似地拎起忆寒的小包袱:“客官,要住店吗?咱悦来客栈房间不多,但住起来舒心,您选咱家客栈是选对了。” “好好好,本小姐今天携这位公子就住悦来客栈了!”忆寒摸摸小二的头,“你家掌柜呢?” “掌柜的,有客人到!”小二那清脆的嗓音响起,惹得客栈正在忙碌的伙计们都抬头看。等大家瞧见了小二后面的俊男靓女时,眼睁得大大的,个别喜欢热闹的伙计已经拥到忆寒身边嘘寒问暖了。早有腿快的伙计飞进了内堂去喊徐金堂了。望着围拢来的一群人,上官忆寒眼里蓄满了泪水,在这儿,她感受到了上官府那样的亲人的温暖。所有的伙计,包括徐伯伯,身后的七叔叔,都是她的亲人。虽然她没有了爹爹和娘亲,弟弟也不见踪影,但身旁的这些人无不是给她亲人般的关怀,让她感到不再孤单。她不在的日子,客栈里的伙计都是如此牵挂于她! “寒儿,寒儿!”一苍老的声音传来,却不见人的踪迹。旋即,徐金堂那肥硕的身子自内堂跑出来,整个人上气不接下气。跑到跟前,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拎着一把菜刀。大伙儿瞧见,徐掌柜是从杀鱼的地头丢下鱼就跑来,连杀鱼的菜刀都忘了扔,身上手上沾满了鱼的鳞片,内脏,脸上还留有一些鱼血,要说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于是,大伙儿哄堂大笑。徐掌柜瞧见自己手里的家当也开心地笑了。“寒儿,徐伯伯等你等得好辛苦噢!这是——?”瞧见了旁边的又一俊俏公子,徐金堂心里乐开了花:咱们忆寒漂亮,俊俏公子跟了一个又一个。这次被贼子掳去,如今还带了一个俊俏公子回来,真是本事。想着想着,徐金堂的眼神开始不对了,忆寒见状忙解释道:“徐伯伯,这位是七叔叔。寒儿被李家君掳去成亲拜堂,他帮孩儿逃出来。他也是爹爹请来的保卫我的江湖朋友,上官府出事那晚,是他带寒儿逃出生天,他自己却身中剧毒昏迷过去,之后寒儿才碰到百里莫。徐伯伯,七叔叔救了寒儿两次。”听闻七公子的故事后,整个客栈的人都以一种非常热切的眼神望向了他,七公子诚恳地说:“我与上官鸿亲如兄弟,他也是极信任我,为上官府留一血脉是我本该做的。这次也是不巧,我被人请去观礼,哪知新娘子竟是被掳去的忆寒。还有江湖朋友在拜堂时打劫,这才带着忆寒趁乱逃出。这是寒儿福大命大!” “哈哈哈……”客栈里回响起一片欢笑声。 “小二,请挂上牌子,今天悦来客栈有喜事,免费住店!”徐金堂朗声吩咐。 “是!”小二蹬蹬蹬跑出了门。 徐金堂随即吩咐伙计做晚膳,说今儿晚上大家热闹热闹,庆祝小姐和七公子归来。客栈里一片欢笑。 “今天悦来客栈免费住店么?给我一间上房!”那阴魂不散的声音又一次传进来时,忆寒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徐伯伯,来者不善,我们不能强行赶。” “忆寒,这李家君是京城李侍郎的二儿子,原来跟我有些交情,这次与他撕破脸皮,他的后台不小,我们要小心应付才是。不能硬顶,只能虚以委蛇。”七公子道出了李家君的实情,让忆寒更加明白招上了这厮,祸害真不是一般的大。 “这位公子,咱家小姐今天到来,咱客栈今晚免费住店,庆祝小姐到来,只此一天噢!”小二伶牙俐齿,连忙解释道。 “行行行,今晚免费今晚住,明晚不免费明晚住,先给我定半个月。”旁边一跟班连忙抬进了一大箱子,看起来挺沉重的,两个大汉搬起来也吃力得很。李家君揪准忆寒身旁的空位,一屁股坐了下来:“六夫人,你到哪为夫跟到哪。你不会就这么把为夫甩了好去找别的俊俏公子了吧?”他故意放低了身子,抬头望向忆寒,似乎是孩子在向母亲大人撒娇。 这厮硬的不行,如今倒使出苦肉计来了,客栈里的人莫不要被他蒙蔽了才好。忆寒寻思着,倒上酒走开去向七公子敬酒,这才逃离了这厮的魔掌。一整个晚膳,忆寒都在与李家君的躲猫猫中,直至结束回到房间。 “啊——”一扑到自己的闺房床上,忆寒又被吓了一跳。被窝里一肉骨骨的肉团儿把她的魂都惊飞了。那被窝里的不明物体被她一压,在里面一拱一拱起伏着,似疼痛极的模样。忍住万般惊吓,忆寒掀开被子一瞧:哈哈,那肉骨骨的小白正躲在里面呼呼大睡!见温暖的被窝没有了,这厮半睁开一只眼瞧了瞧究竟,发现是熟人,就又眯上眼继续呼呼大睡,一副闲适的样子。 “你这王八蛋,你的主人半夜被掳走,你不同甘共苦,还在被窝里像无事人一样睡大觉?无用之鸟,宰了你!”说完举起拳头在小白面前挥着。“呜呜呜……”小白像哭泣般跳进忆寒怀里,撒娇般蹭着她,似认错,又似求饶。“好啦好啦!这回就饶了你,下回可不能在一旁睡大觉!”听了忆寒的话,小白轻蔑地瞥了她一眼,跳回了被窝里。 “哟哟,还摆架子了?”上官忆寒打趣道。 等收拾停当,忆寒也就钻进了小白暖烘烘的被窝里。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这个跟她闺房一模一样的房间带给她的是家般的温暖,似回到了上官府,睡到了这张床上,她浑身的轻松。唉,尽管那**李家君也住在悦来客栈,咱有内力在身,再也不怕他了!对,趁现在还早,赶快再练练心经。 忆寒把小白往床里面移了移,自己坐在床中间坐定,开始了心经的练习。当她闭上眼,小白却睁开了眼,往着窗外瞄了瞄。忆寒正在冥想。这次,脑海里有只孔雀在跳舞,舞姿诱人,随着舞蹈,忆寒觉得自己周身的筋脉都在流动,待流动一转,全身舒畅一次,等流转十个来回,忆寒睁开双眼,顿觉跟之前大不相同了。她伸伸懒腰,却见窗外已大亮。咦,我这十个来回的七筋八脉运转,用了整整一夜!赶快睡吧!想到这,倒头就睡。 小白却从窗外飞了回来。 这厮趁忆寒练功的那会儿功夫,在外面浪荡了一个晚上?看看模样,也像似累极,钻进被窝倒头就睡。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妖孽失踪,小白耍奸 窗外大亮。客栈里开始热闹起来了,小二带着伙计忙着送别客人,招呼新来的客人。七公子昨晚就回转去了,说在京城里有自家的产业。可是许久也不见自家小姐和那李家君下来。小二的心一直吊着:莫不要再被贼人掳去才好。思索了一下,小二决定去瞧瞧究竟。 “小姐,小姐,你在吗?”小二关切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忆寒睡梦中在跟一只老孔雀游山玩水,玩得不亦乐乎。这不,似乎有人在远处唤她,她回过头来,却又什么也没瞧见。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小二用力敲了敲门,他决定,如若小姐再不应声,他需换来新来的丫鬟进去瞧瞧究竟才好。 咦,这声音怎么又响起来了?忆寒睁开了眼,望着床顶。“小姐,小姐!”这次小二的声音显得那么真实。“我在,小二哥,这就起来。”忆寒待坐起穿戴停当才去开门。 “小姐,您这么晚还没有动静,小二来瞧瞧你,没有啥事,您继续睡。”小二摸了摸头,“您的早膳已经准备好,要用膳可以吩咐上来了。” “噢,那就上来吧!”一听见早膳两字,忆寒顿觉自己的肚子饿极,昨晚练了一晚上的心经,体力消耗太多,还是用了早膳继续睡才好。 “小姐,您知道吗?昨晚来店里的李侍郎的二公子现在也没有起来,不知有没有事情,我也想去瞧瞧。”小二狗腿地问道,“离店的已经离开,住店的也已经进来,这李家君莫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好,你去瞧瞧也放心。我们总不能怠慢了客人。” “是!”小二兴冲冲地下去了。 忆寒进屋,这臭小白还在呼呼大睡,捏它也不醒,挠痒痒也不醒。无奈,忆寒只得随它继续睡。 刚收拾停当,小二就疯了似的跑过来:“小姐,小姐,不好了,那李侍郎二公子的房间里没有人!莫不是也被**掳走了?谁叫他当初掳了咱小姐?最好让他与**拜堂成亲,生米做成熟饭!嘻嘻……” “李公子家住京城,他开了房间不住也是常事,莫要惊慌。他手下众多,怎会让他们堂堂公子在京城玩失踪呢?李公子的事,我们寻常百姓莫要过问才好。”忆寒一边招呼伙计把早膳放在桌上,一边应声答曰。 听了忆寒的宽慰,小二这才退下。 一日无事,忆寒用了早膳仍旧在房间里练心经。 晚上,正入定的忆寒听见客栈楼下闹哄哄的,决定暂停片刻,往楼下瞧瞧究竟。一下喽,就瞧见了李家君的夫人们在楼下七嘴八舌地说话。“徐掌柜,我家夫君昨晚没回,我们来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勾引了夫君彻夜不归。”“徐掌柜,请把夫君唤出来,我等接他回转去。”“徐掌柜,莫不是给你藏起来了吧?”徐掌柜听得头也大了,可他不能呵斥她们,一群妖精似的弱女子,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才是正道。 “各位夫人,李公子昨晚说要住店,还交了半个月的钱,今早上并不在房里,我等已经去唤他过了。莫不是又看中了谁家姑娘,大晚上就摸去了?你等回家去等等,晚些李公子也会记得回府的。莫急,莫急!”小二说得也颇有道理,大凡李家君不回宅院,定是又去物色美貌女子去了。夫人们听了也无话可说,只得怏怏而回。 待众夫人回转去后,忆寒才下得楼来。她深怕哪位夫人见了她忆起当初拜堂之事,那么真是弄巧成拙,夫人们大概也没这么容易被打发了罢! 询问了众夫人的来由,忆寒也不得不有些犯疑:根据那妖孽的脾性,定会牛皮糖一样缠着我才对,今儿个一大早都没有踪影,真是奇怪,奇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把功夫连到家了才是正道!等咱的功夫跟百里哥哥一样收放自如了,那李家君也不是咱的对手了,到时还怕他不成? 忆寒来到院子里,瞧见徐叔叔还在杀鱼。忆起徐金堂杀鱼做醋溜鱼的初衷,不禁感慨万千,如今上官府也已不在,下命令让厨师做醋溜鱼的爹爹也被贼人所害,可这做醋溜鱼的习性竟然一直在徐叔叔身上保留了下来。人生就是这么充满了无奈,人走了,习性却流传了下来。望当今世道,又有多少公理可在?灭府仇人还在逍遥法外,想要依靠的未婚夫还不能相认,至亲弟弟又杳无音讯,热心的百里哥哥却远走他乡,想想往昔,忆忆今朝,假如世事能够重来一回,她一定想办法不让惨剧发生!如今自己一人与徐叔叔相依为命,又有众多好心人相帮,七叔叔两次救自己于危难之中,众多伙计亲如家人。忆寒觉得自己又有了这么多人需要保护,那么,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能保护他们,她决心不能再让灭府惨剧在这悦来客栈发生!所以,关于李家君的事情,她得仔细琢磨,确保万无一失才好!当务之急,是把李家君找到。 忆寒忆起当晚的事情,觉得很没有道理。她跟李家君一前一后进了房间,且这厮的房间故意点了离自己房间不远,好似要监视她一样,怎么一晚上都没有来骚扰,这不像这厮的习性。可是自己明明一晚上都在练功,还觉得功力大涨,旁边的小白倒是呼呼大睡了一个晚上。 “小白?”忆寒脑子里灵光一闪,似乎在练功的半途中感到小白并不在身边,好似飞出去了,可早晨待她疲惫至极时却瞧见小白已睡在身边了。不对呀,区区一只懒鸟能有什么作为?“小白是我养的一宠物,送给你,说不定能给你以意外惊喜。”水潋滟的话语又在耳际响起。 惊喜?这只臭鸟,在我被掳的时候也没有出现,活脱脱一自保的懒鸟,能给我什么惊喜? 她回到房间,床上却已不见小白的踪迹。咦?又跑到哪儿去了?这么肥硕的鸟,莫要被调皮的小孩杀了吃才好。 殊不知,正在隔壁的小白打了一个大喷嚏,接着又打,颇有不打破喉咙不罢休的阵势。小白打得眼泪汪汪,可怜巴巴地望着眼前的“前主子”——水潋滟。 “小白,你的主人该想你了,你就放心把这厮留我这儿吧!他梦想着欺负我姐妹,我也要叫他尝尝我的厉害?拜堂成亲?行啊,我去揪个男人来跟他呀来一回,哈哈哈!”那水潋滟眨着一双美目,无辜地望着眼前这五花大绑的李家君。“我从山里一直跟你到这儿,料想你不会善罢甘休,就这么放过忆寒。爹爹,我的主意咋样?”旁边正是那“圆球”,正满屋乱滚的“圆球”听见停了下来,瞬间又恢复了人形。“女儿,莫要放过他!这等胆大妄为的**,跟妙青那厮一样伤天害理。多少良家妇女都毁在这厮手中。我们要替老天收了他才好。”水天道似乎比原先清醒了许多。“话说,这厮狡兔三窟,每一处都有那么多金银财宝,你敲开他的嘴,问问另外的窝在哪里,等你爹爹再去发上一笔小财,那城东头的那些乞丐今年冬天都能睡到温暖的窝里了。” 俩父女盯着“肉粽子”,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李家君咬牙切齿。而旁边无辜的小白,却拍了拍翅膀,悄悄离去了。 回到房间,见自家主子已在床上坐定练心经,还想照原样子钻入被窝,来个一睡百了。哪知它刚钻进被窝,就被一只手揪着脖子拎了出来。“你眼里还有我这主人没有?一会儿回来了,一会儿又出去了,这么自由?到底上哪儿去干啥去了?老实招来!”望着主子那生气的眼睛,小白低下了头,认错了。 “说,李公子是不是你搞走了?小小一只鸟,本事真是大,我真不敢小看你噢!”忆寒拍了下小白鹭的头,继续恶狠狠威胁,“在哪儿老实交代!你不知晓,李公子在客栈失踪了,官府就会来查封客栈,你莫要让你主子失了庇护之所才好。” 忆寒唠叨了半天,不知这臭鸟听懂了没有,可还是不解气,继续打击询问着。 小白呢,低着头就是不肯给半点提示。忆寒这下真是着急了:“你不说也可以,从此不要再跟着我!”她拎起小白,“啪!”的一声丢到了窗外,毫不怜惜。 可怜的小白鹭,一不小心被摔得全身都疼,看看已经紧闭的窗户,只得扑打着翅膀回了隔壁前主人那儿。水潋滟不知从哪儿抓来了一女乞丐,正准备给李家君拜堂的事宜。她让女乞丐洗了个澡,换上崭新的新娘服,点了李家君的穴道,换上新郎服。准备停当,高堂里点起的大红烛,水天道坐在上首慈眉善目地配合起女儿当起了高堂。李家君瞪着水潋滟,眼睛里直直冒出火花来,恨不得一口吞了水潋滟。这厮不知哪来的劲,穴道被封,可还是不肯拜。被水潋滟一踢,往前栽了下去,真正是跟当初忆寒被迫拜堂时一个样,这叫做“一报还一报”啊!以后每次,李家君想到跟他拜堂成亲的是一乞丐,就再也没有拜堂成亲的兴趣了。恶人真是活该!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恍然大梦初觉醒 忆寒却已是悄悄跟随着小白来到了窗外。待她听清楚了屋内的动静,想想李家君又没有啥危险,还抱得一个美娇娘时,不动声色地回屋去了。可怜的李家君,今晚不仅跟乞丐拜了堂,还得和乞丐洞房,想想平时他的所作所为,也真是活该!不知他是如何度过他的良辰美景的,且静观其变。 话说忆寒回到屋内,刚关上房门,就发现屋内有一黑色劲装的男子,三角眼,尖嘴猴腮,长相特丑。此时正坐在她桌前顾自喝着茶。见忆寒进来,抬眼便笑:“寒儿,你来啦!” 忆寒定睛一看,却是前不久悄悄跟随她的云脉山庄的李庄主。这段日子应该一直在打听她的下落,她去练了心经后出门就没有小心隐藏了,故这厮才找到了这里。“李叔叔,您还活着吗?您怎么找到这儿来了?”忆寒不动声色地假意吃惊地问道。 “唉,一言难尽啊!”李庄主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悠悠地呷了一口,一只小眼却向忆寒瞄去,“那晚我守住后门,终究寡不敌众,被一暗箭射中倒下了。待我醒来时却发现空无一人,只得独自回云脉山庄。哪知,哪知,我的云脉山庄跟上官府一样被屠杀一空,可怜我的女儿,才十一岁,我找到她时已经没气了!忆寒,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李庄主问道。 “李叔叔,我是被云南百里莫所救。那晚他正好路过方家村,看见了大火后赶过来,独独救起了我一人。”忆寒隐瞒了七公子的所为,把救命之恩全部归到百里莫身上,想看看李庄主的真面目,“李叔叔,您来了可真好!上官府和云脉山庄要联手查找真凶,还我们一个清白!我区区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如今百里哥哥又走了,正是不知如何是好。如今有李叔叔在,我恰也不怕了!”李庄主一听救人的百里莫不在悦来客栈,心里暗暗一喜,脸上却也不显声色。 “寒儿,叔叔今晚赶了许多路,也想早点休息,先走了。咱明日再商议报仇之事。”说完就走。 忆寒关上门,摸摸怀里的心经,心里是更加笃定此人的不善。可敌人在暗,她在明,已经被动了。如今她已不是孤身一人,全客栈的人都需要她的庇佑。可千万不能鲁莽行事。眼前最要紧的事是让自己再强大一些,只有真正的强者,敌人才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她掏出怀里的心经,仔细端详起来。一会儿,吹熄灯火,放下帐子,给外面的人一个睡觉的假象后,又一次坐定练功。只见她的头顶冒出一阵阵白烟,头发舞动,面色却如常。她自知自己的功力一日胜过一日,如今再来个鸡鸣狗盗之辈,却也不是她对手了。 半夜时分,正在练功的上官忆寒眼睛突然睁开,只见窗外一黑影在树梢上倒挂着金钩,一只手握着一个管子插进了窗户。待戳破了窗户纸之后,一股烟雾慢慢地飘渺而进。忆寒屏住了呼吸,静观其变。约莫一刻钟后,窗子被一根细竿子挑动打开,那黑影却从树上跳将下来,无声无息,该是一江湖高手。帐内,忆寒憋足了劲不再动弹,她倒要瞧瞧,今天来掳走她的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这回,要让他有来无回。如若真如她所料,是李庄主这厮,那她更加不能手下留情,也该为上官府众人报仇雪恨了。只是,她自从练了心经,把周身隐藏的内力为自己所用后,还没有真正跟人打过架,对于眼前的高手的功夫也只是推测,能否一出手就制服该贼人,她心里还是没有底。 黑影悄悄摸到了床边,拉开了帐子。 猛然瞧见坐在床中央的人时大吃一惊,一只飞镖已然飞将过去,直冲那人的面门。忆寒屏气把头一歪,飞镖堪堪从她的耳旁飞出去。好险!第一次用真气躲避暗器的忆寒心里直打颤。 害怕归害怕,忆寒手里也不堪“寂寞”,一方手帕甩了过去,看似柔弱无力,却暗藏杀机。那贼伸出鹰爪一般的手,企图去抓忆寒的手帕。或许轻敌了,那手反而被手帕缠住,随即一股内力袭来,那贼被拉得摔倒在了床上,又一个“狗啃屎”。忆寒乘胜追击,左右操起早就准备好的茶杯,向床上的贼砸去——“当!”的一下,那贼顿时没有了动静。忆寒还是不放心,拿出一条绳子,把那贼捆了个粽子,才放心下床。当她点起灯火,拉下贼人的面巾时,大吃一惊!“李叔叔,您这是做啥?”李庄主见事情败露,恼羞成怒:“呸!你这妖精!勾引了妙青,指使妙青屠了上官府,还烧了整个方家村,你是上官府血案的罪魁祸首!我要替天行道,收了你!” 忆寒脑海里电光火蛇般地闪过先前的一幕幕:上香路上被贼人追赶,妙青千方百计要她下轿与他同乘一马,那时就应该有了端倪,而她还后知后觉,现在才知晓。七叔叔知晓内幕还是用命来保护她。为了她,爹爹和娘亲宁可战死也不肯交出来给妙青。这是何等慈爱的父母呵!这家破人亡的始作俑者竟然是她自己。此时此刻的上官忆寒,内心卷起的是如何的滔天巨浪,红色的眼睛里冒出的是如何的熊熊大火! “哈哈哈!……”凄惨的笑声一声声传出,震得客栈里的人都醒了。有的在骂娘:“哪里来的疯婆子?去她妈的!”“小二,去揪那个人出来,别让她再发癫了!”小二一听,那声音尽管凄惨,但确实像自家小姐发出来的,穿上外袍就走。 最令人可笑的竟是,隔壁的李家君被水潋滟喂了春药,正跟女乞丐洞房花烛,一听见这笑声,猛然一惊,瞬间倒下,再也爬不起来,春药也无济于事了。剩下那女乞丐一个人瞎折腾着。 “老天哪!我杀了你——”那凄惨的笑声瞬间变成了大哭大喊,在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令人毛骨悚然。小二加快了步子往小姐房间跑去。 他顾不上敲门,一到门口,右脚一踹!门开了。 屋内点着灯。 他冲上去拉开帐子,差点昏过去:他家小姐拿着一根棍子在床上敲着一个“肉粽子”,那“肉粽子”黑衣黑裤,被敲得血肉模糊。再看那脸,虽然没照过面,但他知晓不是好人。黑灯瞎火的摸到他家小姐床上,能有什么好人?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你放下,被砸死了也要吃官司的。”小二上前就夺下了忆寒手中的棍子。忆寒简直“杀”红了眼,一见手中的家伙被夺,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伸出双手就跳将上来,两手掐住了小二的脖子,用力,再用力。小二悔不当初啊!渐渐的,脸已涨成了猪肝色,眼看着就要没气了。一双肥厚的大手伸了过来,摸上忆寒的额头:“寒儿,乖,放下。”那声音似有魔力般,把个上官忆寒哄得人也软了,手也松了。小二却一头栽倒在“肉粽子”身上。那肥厚的手一捏小二的鼻子,小二被逼得张大嘴巴,有气了! 忆寒瞧见了眼前摸他的徐金堂,一头扑进了他怀里,嚎啕大哭:“徐叔叔,容貌也是罪过,我不要长得那么好看,我宁可要我的爹爹娘亲回来。呜呜呜……”徐金堂抱着悲痛欲绝的小姐,缓缓问道:“这贼人你认识?” “徐叔叔,他也是,爹爹请来保卫上官府的江湖高手,可是,他早就被妙青买通,守在后院放了贼人进府。他说,妙青是因为窥觑我的美貌,而爹爹不同意,才想方设法屠了上官府的,我是罪魁祸首,我不要了这张脸!”说完,拔下头顶的钗子就往自己脸上刮去。 不好!窗外飞进一白鸟,猛然间向忆寒的手撞去,生生撞落了那钗子。却是躲进隔壁的小白。 水潋滟和水天道也走了进来,徐金堂正欲询问,水潋滟抱起小白说:“小白,我送给忆寒的。”徐金堂知晓来者是客,也不多说,不停安抚着怀中的小姑娘。 “这位伯伯,让我来。”水潋滟发现徐金堂一大男人面对上官忆寒是无从下手,连忙上前接过忆寒,“你们都出去吧!爹爹,你去守着隔壁的李公子,一定要让他与乞丐大战三百回合才放他出来。”水天道拽着李庄主,徐金堂抱上可怜的小二,俩人一道出门了。 这厢,水潋滟把忆寒放到床上,轻声细语:“姐姐,你莫悲伤。你爹爹娘亲如若瞧见你现在的模样也一定会伤心的。他们不怕贼人,只为了保全你,因为你在他们心中,比性命还重要。姐姐,美貌不是罪过,该死的是那些窥觑美貌的狼子野心!姐姐,你还有我们,还有子墨哥哥,百里公子,还有七叔叔。隔壁的李家君等我驯服了,也让你狠狠打,看他以后还敢窥觑美貌的女子不!”如春风般的和风细语渐渐的把忆寒的魂拉了回来。但是想到弟弟杳无音讯,子墨哥哥恍如路人,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不停地往下滴。 回答水潋滟的是无声的沉默。 美丽不知罪过,美丽不是罪过。真的吗?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公子变心,小白报信 水潋滟哄着上官忆寒换了一个房间。 一夜无话。 上官忆寒于早晨醒来时已经平静,瞧瞧身边躺着的水潋滟,一脸的笑容。 水潋滟一向浅眠,睁开眼就瞧见上官忆寒在对着她笑:“姐姐,你这么出众,以后一定能嫁个如意郎君,妹妹以后跟定姐姐了。”说完吐了吐舌头。 “你这个妹妹以后肯定会让我头疼,不要!”忆寒想到水潋滟平时的所作所为,许多都与世道不符,再加上她那疯子爹爹相帮,简直离经叛道到极顶,真是不敢接受。 “姐姐,有姐姐真好。我真是认定你了!”说笑着,水潋滟扑向了忆寒,一头栽在她的怀里呵呵笑,“百里公子呢?你怎么把这么好的人气走了?现在遇到危险没人相帮了吧?活该!”水潋滟想到当初那个护花使者的模样,不禁哑然失笑。 “莫问他,他爱上哪儿就上哪儿去。你把李家君咋样了?可不能太过分噢!这厮背后可是整个侍郎府。” “他呀!正跟一女乞丐洞房花烛呢!他当初掳了你要跟你拜堂成亲,小白飞了半天才到我那,急着把我和爹爹找来。你们在楼下拜堂成亲的时候,我和爹爹正在屋顶。爹爹去找他打架,我去你们新房里把值钱的东西都洗劫一空,你七叔叔正好把你救了出去。如今我让他跟一乞丐成亲,再洞房,不是投其所好吗?”水潋滟说得那个是纯真,可听在上官忆寒耳里,真正是离经叛道,胆大妄为了。没听完,整个人都是汗涔涔的了,“水儿呀,你莫把他折腾废了才好。不然,你和你爹爹可就麻烦喽!” “没事,我和爹爹最多仍旧躲进深山不出来,看他们能拿我如何?” “好了,今天是士子会试完毕的日子,我要去接子墨哥哥回来。你跟我一起去不?”上官忆寒想起了正事。 “好好好!我倒要去看看,你的子墨哥哥是何方神圣,让你对百里莫那样的谦谦君子无动于衷。起来吧!那贼子和李公子都交于我的爹爹就行。” 俩人起床用了早膳就一路往会试院外奔去。 会试院外已是热闹极了,除了等待士子的家人,还有许多叫卖糕点和小玩意儿的人。眼尖的水潋滟已然发现七公子的身影:“姐姐快看,那是那天救你的人吧?”忆寒望过去,确实是七公子。俩人就一前一后往七公子的方向走去,三人汇合后一心一意在大门外等候士子出来。 好半天,大门开了。 首先出来的却是一队兵士,神气十足。 接着,是各位夫子。 最后才是一位位士子。经过了三天三夜的“拼杀”,那些士子个个疲惫不堪。出了门就纷纷寻找自己的亲人。忆寒一行三人睁大了眼睛往里瞧。终于在人堆里找到了方子墨。 “子墨哥哥!子墨哥哥!”上官忆寒大喊。 方子墨循着声音朝她看来,看见了上官忆寒,却是大吃一惊。脸上先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然后整脸的复杂相。那脚下的步子却不是朝着忆寒的方向而来。忆寒眉头一皱,怕她的子墨哥哥看不见她,继续大喊:“子墨哥哥,这儿!” 却不知,那方子墨转过了头,朝着另一方向的软轿而去。那是一顶粉红的轿子,不是一般人家所有的。“公主?”七公子看见轿子的排场脱口而出。 那方子墨越行越远,越行越远。短短几步的距离,却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在走。他眼前闪过上官忆寒那张小巧精致的脸,那双明媚的眸子似乎正望着他问他为什么。他抚抚额头镇定了自己的心:可不能让公主发现端倪,否则,忆寒要大祸临头了。想到这,他坚定地抬脚进了软轿。 “墨哥哥,我等你等得好辛苦啊!”轿中,一软玉温香钻进了他的怀里,接着,一阵软绵绵的话语,“墨哥哥,你也辛苦了。我相信我的墨哥哥定能金榜题名,到时我跟父皇讨一个大官当当!”听得此,方子墨的黑眸闪了闪:什么青梅竹马,什么金榜题名,只要我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一切都会手到擒来! 那边,上官忆寒喊了半天,眼巴巴地望着方子墨转过身去,进了软轿,心如刀割般疼痛。是不是子墨哥哥失忆了?我的子墨哥哥不会不认我的!一定是有人威胁了他! “子墨哥哥!子墨哥哥!”上官忆寒拼了命往轿子跑去,一只鞋子掉了,顾不得寻找,急匆匆地往前跑。她生怕轿子远去,她再也找不到她的子墨哥哥了,再也找不到她的亲弟弟了。呜呜呜…… 背后伸过一只手,生生地拉住了忆寒。“寒儿,那是公主的软轿,你不能冲撞!”七公子反应极快,“只要有下落,七叔叔一定会帮你问一问方子墨,他要待你如何?” 就在七公子拉住上官忆寒的刹那,那软轿开始移动,八名轿夫抬起软轿,前面一行兵士开路,缓缓走了出去。留下一目瞪口呆的上官忆寒,和神色悲戚的七公子,面带愤怒的水潋滟。 天已经黑了么?我怎么看不见太阳?忆寒抬起头,望向那空洞的天空。天空中没有太阳。 人都已经走了么?怎么刚才热闹的街道现在空无一人?忆寒放眼望去,地上徒留三三两两的垃圾,士子们都跟随家人回家庆祝去了,可她上官忆寒却没有接到自己的子墨哥哥。 冬天了么?怎么刚才还是暖暖的街道,现如今却冷如冰霜?忆寒瑟缩着身子,如秋夜般缓缓飘到了地上。 七公子冲上前,接起的是一个薄薄的了无生机的陌生女子。 “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远处的歌声凄凄,似在哀叹她的悲惨遭遇。在秋风萧瑟中,七公子抱着忆寒一路前行,水潋滟随后跟着。他们心里明白,这方子墨攀上高枝走了,什么未婚妻,在父母“双亡”的方子墨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可是眼前这一心投奔他的未婚妻该何去何从?这么一个小小的坚韧女子,不畏强权,不为外面的花草所迷惑,一颗芳心错挂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之身,真是非常不值,不值。七公子在感叹世事无常,人心无常之际,对手中的忆寒再一次产生了怜惜之情。 回到客栈,徐金堂一看这阵势,心中已然明了。“忘恩负义的小人!”他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手中却也不停地杀鱼,杀鱼,他今天要大做“醋溜鱼”,好好给她的亲女儿补补!忆寒没了爹爹娘亲,以后就是他徐金堂的女儿,有他这个爹罩着,看哪个小人还敢欺负她! 掌灯时分,水潋滟推醒了上官忆寒:“姐姐,该用晚膳了。徐叔叔可是一直在下面候着哪!”忆寒全身无力,实在不想起身,可一想到徐金堂那年迈身子,还在为她亲手做“醋溜鱼”,觉得很不好意思,答应了水潋滟起床用膳。 屋内灯火忽明忽暗,屋外也是静悄悄一片。忆寒与水潋滟一道来到客栈大堂,发觉所有伙计一并众人都坐在大堂等候。见她下楼,大家又都若无其事地说笑着,一起用膳了。七公子这回也留了下来。 此时,谁也不提那方子墨,仿佛天下无此人。可是,忆寒的心已经疼得麻木了。 回到房间,见那笨笨的小白又钻进了她的被窝,正伸出脑袋睁着小眼骨碌碌地朝她瞧。 “小白,你说子墨哥哥为什么不认我呢?他是不是已经被人迷惑了?”忆寒对着小白自言自语,“在上官府的时候,他与我,与仪君一道长大,那时,他告诉我,他已与仪君想了办法,叫爹爹把我许配于他,那时,他分明是喜欢我的呀!可是现如今,怎么会是这样了呢?我的仪君哪里去了?他是不是把我的仪君弄丢了?”想到方子墨的转身离去,想到弟弟音讯全无,忆寒再也无法自抑,黯然落泪。 小白眨巴着眼睛,无辜地望着忆寒。 你傻啦主人,那百里公子对你是这么的好,好几次你都与他同床共枕了,你还想着那王八羔子做啥?你等着吧!前护法可告诉我,他一定会想办法把百里公子弄回来的。现如今,你与已方子墨无缘,这不是正好吗?我得与前护法报个信! 小白看似无辜的小眼睛无害,但心里的小九九却不少。临行前,前护法可是使劲给它洗了脑,约定使诈让两人重又碰面,这小白吃了人家好多东西,能不一心向着人家吗? 忆寒看着小白无语,想到这么一只臭鸟,也没法帮她想办法,于是就盖上被子睡觉了。小白呢?看看忆寒已经入睡,钓起忆寒的钗子飞了出去。此后半月,忆寒再也没有瞧见小白的身影,以为这臭鸟耐不住寂寞,出门寻欢去了,也不再深思。 小白也不知自己飞了多久,在临近妙青县的当儿,一个不小心,让一个小男孩用一把父亲大人给他做的箭射了下来,正好被百里莫的人瞧见了,他们见过小白在前护法身边混,立即捧着小白来到了前护法面前。 “小白?”前护法还是老样子,话语不多,“你不守着你的主子来这做啥?” 小白嘴里叼着钗子不好说话。它把钗子往前护法面前一丢,前护法一惊,捡起钗子就往屋内走去。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公子牵挂,护法回归 百里莫正与华亭商议对付妙青之事,忽见前护法拿一钗子行色匆匆地走进来,顿觉不好。这不,当前护法拿着钗子递给他时说道:“上官小姐有难,小白来送信了。”百里莫霎时就脸色大变。 “小白在哪里?”百里莫拿起钗子就往外走。 “受伤了,正在属下床上养伤。”前护法这回说得可清楚了,“上官小姐怎么办?”他还是不死心,非得问个清楚不可。 “不可鲁莽,待我去看看小白的伤势。”百里莫爱屋及乌,把上官忆寒的宠物也看得如性命一般重要。待他看见小白只是皮外伤时,心头石头方才落下来。 “前护法,你携同后护法一道前去京城,上官忆寒如有半分不妥,提头来见!”虽然是被伤透了心远走高飞,但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他百里的心还是系在了那个浅笑嫣嫣的女子身上,如今一听那女子有难,再也没有什么理由不闻不问了。“遵命!”前护法听令后,拎着小白出门了,哪知刚到门口又回转来,“主子,请问你什么时候再进京?我好向上官小姐交代。”“待我与丞相一起处理了妙青那厮后就会赶上来。你们先行一步。” 问得了确切消息之后,前护法立即心花怒放地走了。 前护法把小白兜在胸前袋袋里,与后护法一道使出轻功飞奔,没几日便来到了京城。小白把他俩领去了悦来客栈。徐掌柜一看这两幅面孔,一脸的喜色:那方子墨不识抬举伤了忆寒的心,这百里公子却一心相待寒儿,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个人呢?回来得好!回来得好!想到此,徐掌柜比以前更是热情,一直把前护法领去了上房。待进了房间就猴急地问道:“你家公子呢?今儿个回转来吗?” 前护法知晓徐金堂打的小九九,但也不戳穿他,说道:“我家公子过几日就回转来。上官小姐出意外了是么?” “没有生命危险,但是情形堪忧。”徐金堂长叹道。 在前护法简短话语的询问下,徐金堂缓缓道出了自百里莫离去后上官忆寒的种种,引得前护法心里酸酸的。要是主子闻得上官小姐如此被人相待,又是半夜被掳,又是半夜贼子进门,又是遭未婚夫遗弃,不知要如何心疼了。唉,主子啊主子,多好的机会啊!你就一时糊涂,意气用事离去了,把个好机会活生生地丢弃。那妙青再坏也有丞相大人和皇帝的影卫处置,你多管闲事还要去插一脚。唉! 夜晚,公主府。 金碧辉煌的府内到处都是烛光闪耀。七公主依偎在方子墨怀里,软糯糯的声音简直能勾人魂魄。“墨哥哥,你这回定能金榜题名。兰儿能遇上墨哥哥,是前辈子修来的福分,今生今世愿跟定墨哥哥了。待墨哥哥觅得了一官半职,我就去找母后,让她出面跟皇帝哥哥商讨咱的婚事。” 方子墨一边搂着七公主一边温言细语道:“兰儿,子墨路遇盗贼,幸亏兰儿舍命相救,子墨的性命都是兰儿的,何况是人呢?好男儿要有鸿鹄之志,但子墨有公主一人足矣,子墨定不负公主!唉,可怜与我一道的仪君弟弟却成了贼人的刀下亡魂了,我真是愧对上官府,愧对张夫子啊!” “那贼人又不听你的,你也阻止不了,待我们成婚后,我们派人回妙青县给上官府送信,表达自己的心意吧!”公主安慰着。 “兰儿,子墨临行前,父亲大人与母亲曾把上官府小姐许配于我。”哪知七公主一听,怒目圆睁,火气冲天,欲要发作。方子墨抱紧了她说道,“我与那上官府小姐没有情意,都是父母之命媒约之言。如今咱俩情投意合,我寻思着,立即派人去妙青县上官府,退婚行不?” 公主一听大喜。如今她已成了方子墨的人,而方子墨待她又极好,已经寻思着怎样跟她成婚的事了,对上官忆寒的妒忌也消失殆尽,只寻思着怎样扫清障碍,从此夫唱妇随过好日子。 公主是喜滋滋的。方子墨一手抱着美人儿,心里却陷入了沉思:我送去的信爹爹不知收到没有。估摸这几天也应该来信了。如若爹爹非得要我娶忆寒,那可如何是好?娘亲现在还在上官府作事,爹爹退婚前最好也把娘亲接出来。对,我让公主把娘亲接到这儿,彻底断了她跟上官府的联系才好!寻思到这儿,他捏捏公主的脸颊:“兰儿,我娘亲在上官府做事,咱要想办法早点把娘亲接出来才好。不然,上官府要为难我娘亲可咋办?” “墨哥哥,你放心,我这就命人去办!”七公主高兴地说道。 话说前护法携同后护法见了上官忆寒,禀告:“主人命我俩来保护小姐,小姐有何吩咐尽管命令就是。主人协助丞相找到妙青残害百姓的证据惩治了妙青就回来。”前护法后头还加了一句:“请小姐放宽心。”惹得后护法心里头暗笑不止。 “小前,前几日我见到了子墨哥哥,可是他不认我,径自上了公主的马车,也不见我弟弟的下落。你能帮我找到子墨哥哥落脚的地方么?”忆寒询问道。 找人可是前护法后护法的强项。他俩爽快地接受了任务,一起出门探听消息去了。没多久,前护法就跨进了忆寒的房间:“小姐,我打听过了,那天方子墨乘坐的是七公主的马车,现在一直住在七公主府上,要不今晚我与小后一起夜探公主府,也问一问明白他方子墨究竟是咋回事?” “不行,既然是公主府,影卫肯定不少,你俩万一过去出不来可就遭了,我怎么给百里哥哥交代?我们得寻思一个安全的计谋,诳他出来问一问才好。”上官忆寒一听公主府,心想:定是那公主看中了子墨哥哥,硬逼着子墨哥哥留在那儿。可是强扭的瓜不甜,她公主难道不知道吗?子墨哥哥已经有婚约在身,不能再娶她为妻了,我一定要找个机会让公主明白,他们俩不合适。方大叔与我爹娘都已经被贼人所害,奶娘如今是不能言语,这可得找个合适的人与公主说明白才可。就不知子墨哥哥心里是作何打算? “上官小姐,听闻现任丞相曾帮助过你,我们可以央求他出面约方子墨出来?张夫子曾给老丞相写过举荐信,如今的丞相也知晓这回事。前某愿意去找丞相说明。”前护法说道。 “这也好,不管子墨哥哥有没有高中,丞相出面约谈他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公主也一定会让他去,往后子墨哥哥在官场也需要丞相照拂。那拜托前护法了。”忆寒真诚地说道。 第二天,前护法就在下朝的必经之路求见了丞相——华子璐,待自报家门之后就说明了来意,望着前护法的脸,听着前护法的寥寥数语,丞相已经非常明白并且非常肯定,这定是一个始乱终弃的狗血故事,而正巧让他碰上了。他缓缓说道:“你去回禀上官小姐,方子墨这次考试发挥特别出色,待皇上殿试之后很可能钦笔敕为头名状元,明天就要放榜,放榜之后,本官一定会约谈他,到时你家小姐自丞相府后门进来见面即可。但七公主耳目众多,万一被发现,你家小姐的安危还是拜托你们众人好好布局才是。” 前护法一听大喜:“谢丞相大人!” “不用,本官与上官小姐也是投缘,且上官府家破人亡,本官不屑那些踩高就低之人。具体日子我会安排人来悦来客栈说与你,回吧!”华子璐一挥手,轿子重又起来,缓缓向丞相府邸而去。 前护法讨得了该得的信息之后,兴冲冲地回了悦来客栈面禀上官忆寒,忆寒听得丞相大人愿意出面周旋,心中也安定了许多。 话说那水潋滟自从捉了李家君强逼他与一女乞丐拜堂成亲洞房花烛之后,旋即放了李家君,把李庄主打包送往了官府。李家君自从那一事之后,一直怏怏不乐,对美人儿再也提不起兴趣。这可苦了他的那几位美如天仙的夫人们,她们整日里盼着李家君进她们房间过夜,可是一个都没等到,那眼巴巴的等候最后化作了一腔怨恨,互相看不上眼,把个堂堂的侍郎府斗得鸡飞狗跳,不得安身。李侍郎有两个儿子,大儿子继承了他的衣钵进入了朝廷,为官清正,为人低调,关键是不好女色。二儿子即是李家君,原来整日寻欢作乐,与鸡犬斗牛之人来往,夫人是娶了一位又一位,就是没有一位“正牌夫人”,近日却对所有美人都失去了兴趣,不再招蜂引蝶,少了左右百姓的上门吵闹,李侍郎觉得这二儿子有好转的迹象,心里好不得意。李家君把府里自己的除六位小妾之外的其余美人都打发了出去,明里看是放她们一条生路。美人们携了银两纷纷作别李家君,有几位因从远处被强抢过来至今不知父母安在,哭哭啼啼不敢回家,李家君都派护卫一路护送,并言明:如若有家不能回,李府大门还是敞开着,养她们几张嘴还是不成问题。 李家君从此进了书房,重新拿起了自小十分痛恨的书籍,开始了苦读生涯。 正文 第四十五章 高中状元,相府会面 这天,是放榜的日子。街上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公主府门前更是车水马龙,络绎不绝。许多士子,官员都来公主府贺喜,恭喜方子墨得了头名状元。七公主是喜气洋洋,精神倍增。 “恭喜墨哥哥,贺喜墨哥哥,父皇钦点为头名状元。外面有许多马车过来,都要当面向墨哥哥贺喜!我们快去招呼大家。”七公主天真可爱,把正在书房埋头苦读的方子墨拽了就走,“都已经是头名状元了,暂且可以歇一歇了。走走走!” 两人来到大厅,满满的挤了一厅的人。除了丞相府和侍郎府外的一众官员都已聚集在此,纷纷向公主和方子墨贺喜。一些同堂进士也来了,相互表达了心意。此时,侍郎府和丞相府的管家分别带着礼物上门贺喜,七公主的脸上是漾开了一朵花。之后,丞相府的管家禀告七公主:“丞相大人还特意交代,让小的转告公主,丞相大人想约方子墨方大人谈古论今,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承蒙丞相大人厚爱,本公主待墨哥哥谢谢丞相,子墨哥哥,你明儿个可以去丞相府么?”她又是回过头来询问方子墨。 “甚好,我明天一大早就过去,请转告丞相大人,方某一定赴约!”方子墨向管家致谢。 管家回转来后言明了此意,丞相华子璐即派他去悦来客栈找上官忆寒谈妥了安排。约定明日待小门进去,直接通过后花园进入内书房。 明日就能够面见子墨哥哥了,上官忆寒兴奋得一夜未眠! “子墨哥哥,那书有什么好读的,快快替我摘一朵荷花。” “子墨哥哥,张夫子又夸你了么?你跟张夫子告个假,带了仪君弟弟一起去放风筝?” “寒儿妹妹,子墨哥哥只有读好了书以后才能与你一起玩。” “寒儿妹妹,仪君又贪玩,你这个姐姐可得多说说他!” “寒儿妹妹,待我金榜题名之后,定回来娶你!” 忆起往事,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直至成年之后,一个书生意气,风度翩翩;一个知书达理,智慧豁达。俩人早就浓情蜜意,一眼万年。虽同在上官府,年岁越大,见面机会愈少,但彼此的心意明知定不会改变。以至上官忆寒在遭逢家变之后,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她的子墨哥哥,那十几年的惺惺相惜无论如何是作不了假的,就像她相信,她的子墨哥哥一定会金榜题名一样。如今,如她所想,方子墨真的金榜题名,她心里念叨的也不是会试场地外面那宛如陌生人的一眼,而是子墨哥哥被七公主威胁的事情。忆寒怎么也不会相信,当初对她浓情蜜意,为娶她发奋苦读的方子墨如今真的是被京城的繁华迷了眼,攀上了高枝,早就与七公主双栖双飞了。 小白在她被窝里拱来拱去,把个暖烘烘的被窝拱得凉飕飕。忆寒一拍那凸起的小白的头:“小白,再不歇息,明天让徐叔叔炖白鹭!”一声呵斥,惊得被窝里闹腾的小白心头一颤,直至一动不动了。 好不容易熬到鸡叫三遍,忆寒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这下,起来得又不是很早了。眼看时辰差不多了,小二在外面敲门:“小姐,小姐,该起了。丞相府的马车已经在客栈外面等候了。” 忆寒睁开迷糊的睡眼,看看头顶那粉色的帐子,猛然间想起今天要见的重要人物,一骨碌爬了起来。那小白早就站在凳沿上眯着眼朝着忆寒似笑非笑。 “小白,你醒来也不叫醒我?”忆寒瞧见小白的神色,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丢了个枕头过去,震得那小白鹭差点掉下凳沿。“扑啦啦!”一阵翅膀扇动空气的声音,小白使了好大的劲才稳住了肥嘟嘟的身子。可再也不瞧一眼忆寒,飞往隔壁与前后护法玩耍去了。 忆寒匆匆整理了行装,擦了些粉,掩盖住了睡眠不足的晦暗脸色,涂上了胭脂,唇膏,打扮得明媚照人才下得楼来。与第一次跟着百里莫下楼时的状况相同,楼下正在用膳的客人都停下来欣赏眼前的绝色美女。只见那美女袅袅娉婷,步步生莲,自楼上晃悠悠地下楼来,食客们有的张大了嘴巴忘记了吞咽,有的眼睛瞪得铜铃般大,有的是连口水都止不住地往下淌,芸芸众生,千姿百态,怎一个“色”字了得! “小姐,您这儿坐,伙计,上早膳!”小二拍了拍旁边的凳子,甚至用手中的布擦了又擦,生怕他神圣的小姐沾上一点点脏东西。“小姐,丞相府的马车在外面候着,您用完膳就可以乘马车过去。”小二声音不小,边说边用眼睛余光瞧着旁边作舌的食客们,他相信,抬出了“丞相府”后,那些痴呆的男人定会醒悟过来,不再直直地朝着他家小姐瞧。果不其然,听到他的第二句话后,所有的食客们全部低下头去继续用膳。谁想跟丞相府对着干呀?真是不要命了。 等忆寒用完膳,乘上马车时发现七公子和水潋滟都已经在里面了。“七叔叔,您怎么也知晓了?”忆寒惊奇地问道。 七公子朝着旁边的水潋滟瞧了瞧:“水姑娘一大早就来烦我了,我能不去吗?” 忆寒愤愤地朝水潋滟丢了一个多管闲事的眼色就顾自整理衣服。水潋滟心直口快,说道:“那丞相大人是好人,可那七公主不是啥好人噢!万一被她发现,丞相大人是不敢动的,唯有动你,我的上官小姐!两位护法都已经赶去了。” “放心吧!在丞相府内,七公主可不会发难,要发飙也要等咱们出了丞相府。等子墨哥哥跟着我一起回客栈了,那七公主难道还要来强抢男人么?那不是要惹全天下耻笑?丢她自己的脸是小,丢了皇帝的脸面可是大。”忆寒也经过深思熟虑的了。 “寒儿,你有没有想过,这次最好的结局还是让方公子回公主府?丢了皇家的脸面,皇帝还能容你吗?百里公子再也没的法子,我们拼劲全力也救不了你。能劝着方公子的时候就劝着他,我们来日方长。”七公子不愧是行走江湖的人,对里面的弯弯道道也考虑得甚是清楚。说是这样说,但七公子心里恍如明镜,那方公子金榜题名后现今还未来悦来客栈,已是不想再见上官忆寒,不承认两人的婚事的了。说不定现今已托人前往妙青县退婚的了。他对于上官忆寒的这次碰面充满了不好的预感。 “七叔叔,我明白,我一定会劝子墨哥哥稳住大局,慢慢从公主府脱身。我俩同背负血海深仇,大仇未报,怎能考虑儿女情长?”忆寒想的也还是方家村的血案,也颇为赞同七公子的考虑。 “吁——到了,上官小姐,请跟我进来。”车夫停下了马车,立即有一婢女掀开轿帘,引导着上官忆寒众人前往后门。 丞相府在整个京城不算最大,一直以朴素著称,但比起妙青县的上官府也大了许多。忆寒与七公子一行跟随车夫自后门进入,兜兜转转,许久,终于来到了一座独立的院子前。“小姐,丞相大人正在书房内与方状元谈话,我去禀告一下。”一婢女轻轻巧巧地说着,快步走进了院子,留忆寒她们在院子外面等候。 不一会儿,那婢女又出来了,向忆寒他们招手,似乎让他们进去。进得院内,眼前一亮,一座茅草屋呈现在眼前。院落内种着许多花草,看起来经常有人打理,那花草显得特别有精神,衬得那古朴的院落也非凡起来。忆寒独自一人跨进茅草屋,丞相正面对正门瞧着她,待见到她人进来,不发一声就出去了,留待忆寒一人,和正背对着她坐着翻书的方子墨。 屋内一片安静。不时传来方子墨翻书的声音。许是看书看得太入迷了罢,方子墨一言不发,径自沉浸在书海内。 “丞相大人,您看这句评论,我刚才与您说的有道理吧?”方子墨指着书页拿起来给“丞相大人”看,可半天也得不到回应。那方子墨预看个究竟,头慢慢地抬起来。 上官忆寒一直盯着子墨哥哥的模样,那看书的神态,那抬头的姿势,那紧皱的眉头,如今已过大半年,还是一成没变。这确定仍旧是她的子墨哥哥。瞧着方子墨慢慢地抬起头,忆寒不禁看痴了。 时间就在那一瞬间定格。两双眼一动不动地紧紧盯着对方。方子墨的神情异常震惊,眼睛直直地盯着忆寒,嘴也撑得似一个圆形,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胶着。方子墨内心震惊极了,他的寒儿妹妹怎么找到京城来了?是不是听见了关于他的风言风语和仪君被害的信息?如今,如今自己已有功名在身,不会再依附于上官府,寒儿不会来找他回去完婚的吧?方子墨心里已是惊涛骇浪,震惊之余还是发愁:该怎么处理眼前的小佳人? 上官忆寒想扑进她的子墨哥哥怀里。大半年的风雨漂泊,一直是靠着找到子墨哥哥的信念支撑到现在,可是她的双腿却是一步也移不动……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再见竹马,青梅安好? “子墨哥哥,你——”忆寒哽咽了,说不出话来。 “寒儿,你怎么来京城了?”方子墨喃喃地问道。 “子墨哥哥,我找了你半年。我以为再也找不到你了。”忆寒想想都后怕,“方家村,方家村被屠了。你家,我家,全部被贼人杀了,屋子也一把火烧掉了。” 此消息如一晴天霹雳,听闻之后,方子墨瞬间被蒙住了。半晌,才语无伦次地问:“我娘,我爹,我祖母,我二宝,可安好?……” “子墨哥哥,奶娘为皇上的侍卫所救,前不久我因缘际会见了她一面,可奶娘她已经不认识我了!你爹,祖母和二宝,他们,他们……”忆寒不知怎么告诉他才好。她自己背负着血海深仇,已经从绝境中重生,可是面对另一个家破人亡的同病相怜之人,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只得无力地重复着:“子墨哥哥,节哀,节哀。”方子墨一下子瘫倒在地! 高中状元又如何?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可怜那鬼机灵的二宝,小小年纪就被这天降横祸夺去了性命。方家村的村民都是非常朴实之人,从来不会做坏事,怎么一下子就遭屠了呢?可恨的是那作出伤天害理之人!如今我已有功名在身,一定有办法让那些个仇人绳之以法!“寒儿,那上官府怎么也全部被屠了吗?上官叔叔有武艺傍身,护院众多,又请了江湖朋友作保卫,贼人也杀得进吗?”方子墨心里有着浓浓的疑惑,凭着上官鸿的本事,以一当百不成问题,就这样也被害了? “我爹,我爹被妙青关起来的当晚方家村就进了贼人,上官府里云脉山庄的李庄主是内应,开了后门迎贼人进府,我被爹爹的朋友药谷七公子所救,逃到了凤凰山上才幸免于难,可怜我上官府,遍地都是尸首,我娘她也去了。贼人把上官府与方家村一起烧了!熊熊大火烧了整整一个晚上啊!我跟着一个江湖朋友寻你寻到了京城,如今栖在城西悦来客栈。子墨哥哥,如今,你我都成了孤儿,不,我还有弟弟,我弟弟仪君在哪儿?” 方子墨闻言低头不语。他把上官仪君剩在了贼人那里,只身一人跟着七公主逃了出来,怎么跟忆寒交代才好?堂堂一个上官府如今只剩下上官忆寒一人,而他又要嫌弃她,这叫上官忆寒一个弱女子怎么活得下去?棘手!十分的棘手啊!要平时,她上官府还在,她一千金小姐定能再次谋得一个好人家嫁了,如今,他方子墨退了婚,忆寒很难再找到一个好归宿。唉!这也就是命啊!如今他还是得跟忆寒说清楚。 “忆寒,来赶考的路上遇到了贼人,所有银两被洗劫一空,还抓了我和仪君,幸亏七公主撞见救了我,可是仪君不知去向。七公主对我有救命之恩,寒儿,我们爹都不在了,上官叔叔和夫人也都不在了,我们的事就算了吧!”方子墨的话语越来越轻,但还是清楚明白地表达了自己的真实想法。也罢,早说晚说都得说,现在说清楚更好,省得七公主知晓后要刁难她。 “子墨哥哥,你说?——我们的事就算了?”忆寒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心心念念的人,怎么也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 “寒儿,你是个好姑娘,我一直牵挂着你。无奈我为七公主所救,命都是七公主的。她对我恩重如山,我也不能对不起她。往后找到我娘,我会跟她说明的。你永远是我的好妹妹。”方子墨深怕忆寒纠缠于他,说出来的话像刀子一样一下又一下地割在了忆寒的心上,直至她的心伤痕累累,无处不在滴血。 “子墨哥哥,仪君生死不明,我如今没了一个亲人,只有你和奶娘,我该投靠谁呢?”忆寒顿觉天塌地陷,无处不是深渊,“你说我该怎么办?”本想靠着她的子墨哥哥相依为命过完这一生也好,奈何如此想法也是虚无缥缈,不可实现!她上官忆寒这辈子作了什么孽,让妙青那个登徒子垂涎她的美貌,害得爹娘命丧黄泉,害得整个上官府、方家村的无辜之人都要被害,她上官忆寒就是一祸星!跟着谁,谁的生活就要被搅得天翻地覆!她还能留在子墨哥哥身边吗?还不如…… “寒儿,你知晓屠方家村,杀我爹娘的贼人是谁吗?如今我已有功名在身,不出几年,定能报这杀父之仇!”方子墨也是一血性男儿,虽然始乱终弃,但对父母亲人还是存有感恩之心,咬牙切齿地非要问个明白。 “子墨哥哥,罪魁祸首是我,寒儿啊!”忆寒把所有的罪孽都捞到了自己身上。 “究竟是怎么回事?”方子墨听出其中另有隐情,非常不信。忆寒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根本跟这伤天害理之事搭不上边,况且上官府满门都被屠了。 “是寒儿,寒儿的相貌害死了所有人!我恨不得划花了这张脸,也比家破人亡好得多。该死的妙青有一次去拜访张夫子,发觉了院子里的我,跟爹爹说要娶我,爹爹死活不同意,让你我赶快定亲。妙青不甘心,先是设计使你家修宅院出了人命,后又指使人栽赃嫁祸,说是我爹爹做的手脚把我爹爹关进大牢,晚上贼人就来方家村了。你说,你说,这不都是寒儿做的孽吗?”忆寒掩面痛哭,任凭多少泪水都洗刷不净她身上的罪孽啊! 自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为了求得美貌女子,不择手段作出伤天害理之事的大有人在。那妙青是整个旻朝难得一见的奇人,因为头脑灵活,每到一方必定作出百姓称道之事,慢慢的却原形毕露了,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不得不令人难以相信。这就是丞相华亭留在妙青县的原因。 “寒儿,莫伤心,这与你又有何干?自是那妙青作出的伤天害理之事,你莫自责。天理昭昭,皇上既然已经介入,那妙青被抓也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方子墨堂堂状元郎,对前途和朝廷也是充满了信心的,自是安慰着忆寒。 忆寒抬头望着眼前这个男人,深色的长袍,如玉的脸庞,明亮的大眼,一眼就能看出不同凡响之人。自高中状元后愈加显得有精神,周身萦绕着一种明亮的自信,自是她一个命运多舛之人所不能接近的。如此高不可攀的子墨哥哥,如今更加令她看不透,可是,她还担心着他的安危。“子墨哥哥,没有十足的把握,七叔叔劝我们不要回妙青县。等丞相大人惩治了他,我就回妙青县,子墨哥哥,你好自珍重!”说罢,低头不语。 “寒儿,我自是会把你当亲妹妹看待,待我回去,定会与公主商议,给你在京城找一户好人家,你也不要回妙青县了,那里又没有亲人。”方子墨于心不忍,给忆寒出了主意。 “子墨哥哥,我要去上官府守着,说不定哪一天,仪君要回来,找不到我们任何一个人,他又该如何?” 闻言,方子墨又是一怔。赶考途中,他亲眼所见,上官仪君为救他成了贼人的刀下亡魂,如今,他怎好与忆寒开口,说她弟弟也没了?思及此,他使出浑身解数意图说服忆寒留京。 书房外面,守住的七公子与水潋滟在静静等候,现任丞相华子璐出来后招呼两人进外房喝茶。茶过三巡,七公子也与华子璐就妙青县的案子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自听闻七公子亲身经历了上官府的血案,并救出了上官忆寒,为上官府留得了血脉后,华子璐对眼前的白衣男子另眼相看。“七公子,上官鸿九泉之下定会对您的恩情感激不尽,您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好汉!” 七公子莞尔一笑,说道:“上官府是开国后裔,上官鸿是江湖上正派人士代表,我能结识他真是三生有幸。能为上官府保得一血脉,自是我的幸事。不过,瞧这方状元是不承认与上官小姐的亲事了,我等也为难,如何妥善安排这上官小姐?” 华子璐眉头一皱:“他方子墨文采斐然,但做人却是华某不敢苟同。虽是七公主救命之恩难以为报,但父母之命在前,他跟七公主从一开始就说清楚,七公主也是深明大义之人,待感情发展到如今地步,七公主也定是不肯放弃的了。所以,华某认为,方状元定是为皇家的繁华迷了眼,瞧上了荣华富贵。唉,可怜上官小姐一介弱女子,又没有家族撑腰,方子墨的选择定不是她!” 华子璐的一番分析头头是道,听得一旁的水潋滟怒目圆睁:“那方子墨又有何好?状元郎又如何?我们忆寒又不是没人要,凭她的姿色和才气,在偌大的京城也定能找个好婆家!” “潋滟,不得放肆!”七公子呵斥道,“丞相大人是为寒儿好,你难道听不出吗?自古民不与官斗,公主看中的人,寒儿是不得惦记的,小心招来杀身之祸!” 一番话听得水潋滟更加火急,思衬着:那李家君也还不是弃恶从良了?待我想个法子,让那公主得到教训,晾那公主也不敢再胡作非为。哼! 正文 第四十七章 状元求信,潋滟落网 这厢,七公子瞥了一眼水潋滟的深思,再联系李家君的事情,也已明白她肚子里在打何小九九,不由得再次警告:“水姑娘,这次得丞相大人帮忙,忆寒才有得面见方状元,接下去如若出什么意外,七公主定会迁怒丞相府,我等不是作了背信弃义的肖小之人了吗?你且好自为之。”一言惊醒了梦中人,水潋滟是何等聪慧之人,看了一眼华子璐,把头低了下去。她心中的那股火也被七公子寥寥数语浇灭了。 华子璐半眯着眼养神,时不时瞧瞧七公子和水潋滟,一双耳朵可没闲着,把他们之间的对话听了个清楚。心想:上官忆寒有这两位忠心耿耿的朋友,后续日子定不会如何艰难,再加上上官鸿留在各地的产业,虽是孤家寡人一个,家产也不少,仍旧是大家闺秀一个。我还是想想怎么跟方子墨说这回事吧!方状元如今自是不会与我计较,但真的如愿成了皇家的驸马爷,今非昔比,他要是给我使绊子,我等日子就要难受喽!于是,那可怜的丞相进入了冥思,预计想一个好托词,让方子墨不要记恨他丞相府。现今世道,好人难做噢! 不知不觉间,已到中午时分。丫鬟已经进来传夫人的话:客人是否留在府中用饭。七公子紧紧盯着那书房的门不答话,水潋滟也沉默了下来。三人心怀三个心思,丫鬟看阵势是讨不出一句回话,就独自退下去了。 丫鬟刚走,书房的门就开了,出来的是上官忆寒。三人的目光齐齐地望向了她,见她神色自若,没有什么异常,也就放下了心。“七叔叔,我们打搅了丞相大人这么久,来日再登门道谢,如今我们回吧!”七公子闻言即走。上官忆寒紧跟,最后是水潋滟。华子璐自知无需客套,目送他们离去。片刻,他站起来,独自走进书房。 书房内,那方子墨还捧着他离开后在看的那本书,一副沉静安闲的样子,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好修养!”华子璐心里不禁为眼前这个新科状元喝彩,摒弃方子墨始乱终弃之事,在政见和待人处事上,他华子璐还是非常欣赏这人的,思及今后可能同朝为官,他先给状元挖了个坑,如今还是先挑穿的好。 “方状元,本官如有做得不对,还望状元郎看在张夫子面上担待一些。本官觉得有些事情不能拖,得早日决断才好。上官小姐前些日子一直在丞相府外徘徊,本官无奈才为你们见面找了个机会。”说完,静静地等待那方子墨的回答。 方子墨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沉浸在书中去了。那是他心内还在为亲人的不测而伤悲。许久,他才抬得头来,一脸的悲戚。只见他放下了书,站了起来,疾步走到华子璐身旁,弯腰即拜:“方某谢丞相大人!”急得华子璐赶忙用手去托他的身子。“方状元何出此言?真是折煞本官了!本官没有经得状元郎同意就私自安排你与上官小姐会面,心里战战兢兢,方状元你既往不咎已经是本官大福了。快快请起。”无奈,方子墨一心想拜,怎一个华子璐所能阻挡的!“方某今天才知晓家中惨事,只留一个老母亲,可母亲大人为皇上侍卫所救,寒儿妹妹说,皇上又派人把母亲大人送往妙青县,其中纠葛还不甚清楚。听闻老丞相大人正在妙青县为方家村的案子奔忙,望丞相大人能修书一封,如若老丞相破得案子回京,能派人把我老母送回京城?”说完匍匐在地,再也不肯起来。堂堂一个状元郎,刚刚及第,该是全家欢呼,正该享福的时刻,而此时却听得家破人亡,也道是可怜至极。他华子璐就是见不得可怜之人,爹爹也曾说他心太善,不适合杀伐果决的丞相之位。唉,既然是未来驸马,不能帮也要帮啊! 华子璐听闻,立即唤丫鬟准备笔墨,给父亲大人写起了家信。 “父亲大人:半年未见,可安好?母亲大人身体康健,俩小二身体康健,勿挂念。父亲大人也保重身体,早日破得案子,回府团聚。听闻百里莫携一老妇来妙青县协助破案,此人乃新科状元方子墨之母,望父亲大人多方保护,待破得案子之后,携老夫人一同回京,方状元拜托小儿写此家信。勿念!小儿叩拜!”封了笔墨,他即刻让伙计快马送往妙青县。方子墨心里不甚感激,绝口不提与上官忆寒碰面之事。此乃两聪明人,心知肚明即好,说穿了小心隔墙有耳,让七公主知晓后可会弄巧成拙。 事罢,方子墨留在丞相府用了餐才回公主府。 上官忆寒一行回到悦来客栈,不久,那前后护法也回转来了。他俩在书房屋顶守护了许久,与七公主的暗卫也有过招,互有损伤。前护法的衣服被划了一道大口子,后护法胸前被砍了一剑,还好不深。回房后,两人默默无语。前护法心里却是一片惊喜:上官小姐被甩,这下,他们公子可有机会了!得赶紧给公子书信一封,骗得公子前来夜市美事一桩了。想到这,前护法微微一笑,生生把后护法看得惊住了:这小子不会被打傻了吧? 上官忆寒一进房就关上了门,把跟随在身后的水潋滟的鼻子都差点碰伤了。摸摸自己的鼻子,水潋滟对天长叹:你明明伤得很深,此时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就让你关起门来独自去舔伤口吧!我不陪你了,看看我的李家君去!随后一转,跃上屋顶,融入了沉沉的黑夜之中。 李侍郎府,李家君不知是第几次挑灯夜读了。自跟女乞丐成亲回府后,他一心读书,再也不近女色,这可深深愁坏了李侍郎的母亲,李家君的祖母。往常,她发愁的是李家君偏好女色,什么样的女人都敢往家里掳,害得家中鸡犬不宁,多的是京城人家来告状的人,如今,竟然放着那么多的夫人听之任之,再也不进哪一任夫人的房间了,你说,这李家祖母怎能不发愁?老大本就是一不近女色之人,老二如今也这样了,再这样下去,他们李府不是要绝了后?李老夫人整日里长吁短叹,愁眉苦脸。这厢,水潋滟脚下的正是李府祖母的卧房。她轻轻悄悄地走在屋顶,时不时地听见李祖母在唤:“我那乖孙孙,小二子今晚歇了没有?”旁边一软绵绵的丫鬟回答到:“没有,李二公子进了书房在读书呢!”“唉,这得的是什么病啊!唤个御医来也不同意看病,我一把老骨头也要发愁。唉!”老夫人今晚是睡不着觉了。水潋滟一听:难道堂堂李二公子不举了?这下可真是下对“药”了!心头一喜,兴冲冲地直往李家君书房奔去。 话说那李侍郎府不是那么好闯的地方,自水潋滟跃上屋顶时,她的一举一动就在李家君眼皮子底下。只不过李家君如今对美女失去兴趣,不那么巧取豪夺罢了。可对于他病的始作俑者还是特别“关心”,声明:一定要活捉水潋滟! 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水潋滟凭着自己的一腔热情教训贪官污吏登徒子,得罪了不少人。李家君这厮假意苦读诗书,也是为了逛她进府。她刚到李家君书房外,双脚一着地,一天罗地网自天上飞下,生生地罩住了她。 “哈哈哈……水小姐,你也有今天?”李家君那妖媚的声音传来,水潋滟的一颗心直沉到谷底。她欲哭无泪,一生谨慎,这回太大意啦! “你想做啥?老娘好心好意给你送“解毒丸”来,准备治好你不举的毛病,你恩将仇报,活该你一辈子都守活寡!”水潋滟挺起胸脯,神气地说道,“那可是咱们水家独门毒药,药谷七公子也没办法,你还想不想人道啦?” 李家君气得咬牙切齿。自从回府后,他发觉自己这个病,可不敢大肆宣扬,如今倒好,这女贼子嚷嚷得全院子都知晓了,明天,他的老祖宗可得赶来大哭一场。想到祖母那架势,天天往他书房塞美人,他有心无力不知有多痛苦。“美人?”想到这个词,他脑袋瓜一个激灵,瞧着大网网住的水潋滟看得仔细,从眼睛头发一直瞧到屁股,瞧得水潋滟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你瞧本姑娘干啥?要杀要剐随你便!十八年后,又是美女一枚!”水潋滟装模作样地嚷嚷,底气明显有些不足。 “美人?呵呵呵……只要美人,本公子照收不误!”李家君一挥手,暗卫就把水潋滟捆住,丢进了书房的内间。 “告诉祖母,今晚李二公子与美人共度良宵!”一声音说道。 “是!”一旁的黑影一闪,风也似的退下了。 水潋滟被狠狠地丢在了李家君的床上,全身都快被扔散架了。“王八羔子,以后不要掉进老娘手里!”望着丢她的人的背影,她愤愤地说道,一双美目却是朝着这书房滴溜溜瞧,看有什么物件能帮助她逃出去。如今的李家君没有了好色的本事,再怎么折腾她,她也不怕! 正文 第四十八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望着床上绑着的美人儿,李家君一步步逼近。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往昔他是如何地恣肆快意,天天在美人窝里度春宵,左拥右抱,好不得意!如今他只能每天坐在书房如一名清水和尚无欲无求。他也不想呀!虽然这段时日已经读了这么多书,从书中也悟得了不少道理,觉得男儿也应该建功立业不能就像原来一样荒度一生。可是,可是,眼前的美人儿怎能叫他不恨!他真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眼前这个无法无天的美人放在身下狠命地教训一番,让她这辈子都不敢再“为非作歹”。可是,无奈,他已不是男人!他恨得咬牙切齿,怒睁着双眼,恨不得把眼前的人一口吞了下去! 那一夜,他被眼前的女子绑住跟一个脏兮兮的女乞丐拜堂成亲,又被她喂了春药,跟女乞丐颠鸾倒凤了整整半夜。闻得那一声惊叫后,他的某处竟然不举了!那女乞丐还折腾了他一个晚上呵……恶心,恶心啊!回到李府,他洗了一盆又一盆的水,可还是洗不净身上的肮脏。他觉得自己太龌龊了,跟上官忆寒已经无缘,可是,他能报这个仇么? “你不要过来!我知晓你已不能人道,想做回男人就乖乖地把我放了!”水潋滟大声说道。 “那我让你看看,我到底能不能人道?”奸笑着的李家君一个饿虎扑食猛地扑了上去,可怜的水潋滟手脚被缚,就一待宰的羔羊,被扑得头“咚”的一声撞在了床板上,顿时眼冒金星,好一会都缓不过劲来。那李家君不愧是久经人事的妖孽,一双贼手早就摸上了水潋滟,自下而上慢慢地摸到了她脸庞。待水潋滟清醒了些,李家君的双手却早就覆在了她的xx上,阴恻恻地笑说道:“还敢胆大妄为么?”水潋滟自身体到心灵都被抓得生疼,咬牙切齿道:“待我逃得生天,定要宰了你!” “宰我?美人,今晚我可要让你受受那晚我的苦楚。”只听“嘶啦”一声,胸前的衣服被撕开了一大片,露出了红红的肚兜和白白的肌肤。正是刚刚发育的少女,身上散发着一阵阵清香,李家君趴在她身上,闻了闻那香味,顿时浑身一震,没由来的感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嘿!半月没有反应的他竟然有反应了!这下,他觉得眼前的少女就是他治病的灵丹妙药,等候了多日的他,一把解下捆缚双脚的绳子,拉扯下水潋滟的长裤,往床外一丢,俯身又抱了上去。可怜的水潋滟刚感觉自己双脚没有了束缚,下身就一阵凉飕飕,顿时大惊失色,一只脚向始作俑者狠命蹬去,正中李家君的肚子。在他抱住肚子休息片刻时,水潋滟已经一屁股坐了起来,看见自己的“惨样”,冷汗直流。完了完了,老娘的贞操真的要丢在这儿了么?她一阵火起,头一低,又是往李家君的胸前顶去。刚才李家君不小心吃了哑巴亏,休息之余可已有了防范,一只手往前伸出,托住了水潋滟的下颚,嘿嘿一笑:“小野猫,今天本公子非要把你驯服不可!本公子就让你作我的六夫人吧!”当水潋滟再次被推倒,无奈双手被敷使不上力,如今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被这厮如此对待,想死的心都有了。 罢罢罢,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十八年后,老娘又是一条好汉!可怜我苦命的爹爹,梦中再与他相见吧!想到此,眼角留下了清泪,惹得李家君心中一震:如此野性难驯的女人也有流泪的时候?不好!说时迟那时快,李家君的右手把水潋滟的下巴一拉,活生生地把下巴卸了下来。“想死?也要待本公子玩够了再死。今晚,本公子要把你加在身上的屈辱一并讨回来。”李家君再次阴恻恻地说道,水潋滟全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那精致的脸庞,那灼人的丹凤眼,那鲜红欲滴的小巧嘴,直至那招他惹他的锁骨,那xx,李家君感觉自己指尖所过之处传来的都是阵阵酥麻,气血再次涌上脑际,哈哈哈!他心里在狂笑,不能人道的解药竟然是眼前的小辣椒?也不愧他清心寡欲这么多天!可是,可是,小辣椒眼角的泪水却生生地灼疼了他,他的心也开始微微犯疼。见鬼了么?以前他李家君万花丛中过,从未对哪个美人儿心疼过,如今真是白活了,见这小辣椒的泪水竟然开始心疼了?不,今晚一定要治好自己的人道! 他缓缓地掀开眼前红红的肚兜,如同掀开新娘子的红盖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神圣。水潋滟终究是忍不住,“哇!”地大哭起来,泪水滂沱而下,哭得李家君手忙脚乱了。 “莫哭,莫哭,爷要好好疼你,以后都依你。”李家君恨不得打自己巴掌,不明白自己的声音何时这么温柔,竟然憋出了这么几句话,吓得他有些六神无主了。见鬼,怎么他说出的话好似不是自己的? “你不能欺负我!”小辣椒边哭边喊。 “宝贝,不欺负,来,公子疼你。”李家君边哄边覆了上去。 当他凑上前去时,如同天雷勾动地火,眼前火花四溅。他从来没有尝过如此清新甜美的味道。心中的坚持与信仰一下子崩塌,再也顾不了其他,只剩下了眼前的快乐。 屋内,红烛在燃烧,两条人影在床上翻腾。一条在奔逃,一条在追赶,拉扯。终究,男女体力相差太悬殊,当一声惨叫响起时,整个院落一片安静。暗处看好戏的几条黑影飞快地往李侍郎的母亲院子奔去…… 窗外大树上留下的几条黑影不忍再看。一个曾经在他们主子面前耀武扬威,一次次洗劫他们主子宝贝的“江洋女盗贼”竟然也栽在了他们主子手里,黑影们一阵嘘唏:还是主子厉害啊,还是主子厉害。 屋内,热浪翻滚。禁欲了好久的男人一发不可收拾,从来没有感觉自己是这样的勇猛,许是在对的时候找对了人。他的身上、额上渗出了汗珠,身下的女子脸上泛着红潮,眼角流下的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一次又一次地使得身上的男人发癫,发狂。没想到活到现在,他才觉得找回了自己。望着身下的人儿,他不知是第几次轻轻地拭去了她的泪水,还之的是更加全心的爱抚。“辣椒,辣椒,你就待在我身边罢!外面太乱,我怕你弄丢了自己。”喃喃的话语一次次地冲击了身下女子的感官,也震撼了他自己的心。 良久,那男子终于筋疲力尽,倒在了女子身上,沉沉睡去…… 天大亮了。 首先醒来的是男子。一睁开眼,他就摸向了身旁,当摸到身旁的人儿还在时,似乎才放下心来。他仔细端详起眼前女子的睡颜,如此的安详,如此的宁静。仿佛前生注定似的,每一次碰见这个女子的时候,都是他大败的时候,最后一次还被这女子整得真的不能人道了。是他的克星罢?罢罢罢,就此守着这一人也好,有了她,其她的美人都不能算是完整的一个个人了,她们无非是求他的金钱、地位,别有所图的夜晚都是欲望,快活的是身体,劳累的是他的那颗心。 待她醒来,他不知该如何跟她说明,就怕她如昨晚一般咬舌自尽,他是万万舍不得的。他只得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辣椒,辣椒,你真是一个小辣椒啊!收服你一人,我此生足矣。他撑着头,一瞬不瞬地看着…… 唉,头怎么这么疼?还有身上,像万千车马驶过一般,疼痛难忍。我是不是患病了?爹爹怎么不来看看我呀? “爹爹,爹爹,水……”那张小嘴喃喃地吐着模糊的话语,李家君知晓,她把这儿当成了自己家,立即下床倒了一杯水,递到她嘴边。待扶起她后,只见那小嘴张开了,一小口一小口把杯里的水喝了个精光。“谢谢爹爹。水儿生病了。”她的眼睛至始至终没有睁开,咂咂小嘴倒头就睡。床前,站着一个青衣男子,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床上。床里,睡着一个美人儿,红通通的脸庞煞是惹人爱怜。一会儿,男子命丫鬟打来一盆热水,浸湿了毛巾亲自给美人儿擦脸,擦身,从头到脚,最后是某处,一寸地方都不放过。看着男子不像干这活的料,一会儿碰痛了手臂,一会儿腿上又太用力了,那美人儿一会儿皱眉头,一会儿喃喃自语。男子的额上不时冒出汗珠来。待从头到脚收拾停当,又唤丫鬟换了一盆热水,再擦,再换,再擦,直至美人儿身上的热度逐渐退下去。 恍惚间,水潋滟好似睡在一堆棉花上,又仿佛在白云上飘呀飘,突然,许久未见的娘亲出现在眼前:“水儿,你该找郎君了,跟着你爹爹没出息,找个好郎君,别忘了告诉娘亲一声。”“臭男人,你只顾自己逍遥,也不为水儿的终身大事想想,耳朵递过来!”娘亲在唤爹爹…… 可是睁开眼,水潋滟却发现自己睡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我被俘了吗?”她自问。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决定回乡,城门送别 水潋滟慢慢地转过头来,望见床前桌子旁坐着一青衣男子,捧着一本书静静地看着。屋内燃起了熏香,淡淡的香味仿佛与眼前的男子融为了一体,看得水潋滟都痴了。仿佛心有灵犀般,男子抬起头来发现了醒过来的她。 “你醒啦?饿么?”男子温柔地问。 水潋滟的脑子回转,眼前的静坐男子跟脑海里那张妖孽脸霎时重合,惊得她嘴巴张得大大的,昨晚的一幕幕重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不可置信似的,她的眼睛瞪得铜铃般大。突然,她掀开被子,一丝不挂的身子上轻轻浅浅的淤青映入眼帘。“啊——”歇斯底里的惨叫声再次响起,差点震破了那男子的耳膜。 我的清白这就没了?被这个装模作样的妖孽男夺去了?爹爹,替我杀了他!她脑海里叫嚣着,疯狂地叫嚣着。算了,我也不想活了!她作势牙齿狠命一咬……突然间一双大手铁钳般地拉住了她的下巴。 “辣椒,你拿走了我的清白,不能这么一走了之。”温柔的嗓音如春风般温暖着人,仿佛不似眼前男子发出来似的。 辣椒?喊我辣椒?水潋滟的脑际瞬间闪过一群群的乌鸦,如火的双眸紧紧盯着眼前的男子。如果她手中有把刀的话,眼前的男子铁定头破血流。被窝下的小手捏得紧紧的,连脚趾头都使劲弯着。 “辣椒,都已经这样了,你我都得为对方负责,你就娶了我吧!”那么温柔的嗓音在耳畔响起,一点点地迷惑了水潋滟。水潋滟的眼睛红红的,可怜兮兮地瞧着那男子:“我,不活了。呜呜呜……” “辣椒,你不能这样,你不活了我也不活了。”这男子怎么能变得这般温柔?这妖孽到底长着几副脸孔?水潋滟悔恨当初,不该到这侍郎府来探究竟,真正是好奇心害死个猫了耶。如今,她丢了清白不算,要衣服没衣服,要跑都没路,总不能赤身裸体逃命去?现今又被这妖孽吃得死死的。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记得这厮曾经跟一女乞丐拜堂成亲,又是洞房花烛,整个人都是那么脏,脏,太脏!她越想越恶心,越想越不想活。 “我要洗澡。”她能想象被窝下自己的身子是如何的肮脏,嘴里吐出了这么简简单单两个字。 “小辣椒,不用洗了,我都已经帮你擦过三四次了,再洗,皮都要搓下来了。”又是那温柔的嗓音,说着令她脸红心跳的话。水潋滟把头钻进了被子。 悦来客栈。 经过一夜的休整,上官忆寒已经正常一些了。她带着前后护法去七公子住处商议回妙青县的事情。如今,京城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方子墨中了状元后即将得到升迁,有七公主在,他也一定能够飞黄腾达。可是仪君还没有消息。她想离开京城这伤心之地,回到妙青县助华亭丞相一臂之力。有她作饵,不信那妙青不上钩。 “不行,你不知道,那妙青明里似乎没有什么手段,暗地里的势力大得很,堂堂一个上官府众人都被血洗,何况你一介弱女子?你以为你练了多久的心经就能独当一面了?到时吃亏的定是华亭和百里莫,你就少添乱了!”七公子气呼呼地说道,“连我都想安安耽耽地躲在京城,你还想自投罗网?那妙青对你可是一向势在必得!” “七叔叔,如若我不出现,妙青就一直藏着狐狸尾巴,方家村的案子就破不了,华亭和百里莫只得在妙青县抽不出身。那妙青还要害多少无辜的女子?我反正就是孤女一个……”说到此,忆寒望见七公子的眼眸里似乎喷出了火:“你的命是我救的,我用命救出来的!你听到没有?如果没有那只老孔雀,你七叔叔早就中毒身亡了!我不许你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老孔雀?怎样的孔雀?”忆寒一听孔雀就来了劲,她练功时总是得到一只孔雀的指点,让她的功力突飞猛进。似乎,七公子提到的那只老孔雀与她很有缘。 “老孔雀把练了十六年的内丹给我解了毒,我的功力也上了一个境界。可是孔雀说它还得再练半年才能把失去的功力补回来,才能出山。如今,应该快到它出山的日子了。”七公子如今是挺想念那只傲娇的老孔雀的。 “既然孔雀在妙青县,我一定得回去。那只孔雀与我有缘。”忆寒肯定地说道。 “唉!寒儿,你考虑清楚。如今你弟弟生死不明,整个上官府只留你一条血脉。如若你再出事,你爹他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了。”七公子忍不住长叹一声道。 “有百里莫和孔雀在,寒儿定能安全归来。”忆寒对百里莫非常信任,对那只未谋面的老孔雀也是如此,仿佛前生注定似的,孔雀于她就像左膀右臂。 “七叔叔也老喽!你们年轻人快意江湖,真正是令人羡慕。罢罢罢,我再陪你走这一遭吧!药谷的事有我老哥在,我倒是无后顾之忧。”七公子见忆寒执意要回,也只得舍命陪君子。 两人商议决定动身的日子后,各自准备去了。 临行前,忆寒又去了一趟丞相府,告知回妙青县事宜。华子璐听了大喜,认为自己老父回京城有望,送给忆寒一把碧玉刀防身。那刀通体碧绿,刀柄上镶嵌着一轮弯月,拉开刀鞘,刀刃上绿光乍现,仿佛一深潭。“上官小姐,此刀是一江湖术士送与我防身,无奈它一直不肯认我为主,看来是与我无缘了。你且割开手指滴上一滴血,瞧它有没有反应?如若有反应,它就是同意认你为主了。凡是你意念所动,刀也为之动。你看向哪里,刀飞向哪里,极好使。而且刀上有毒,只有你的血才能解毒。” 上官忆寒一听喜不自胜,连忙致谢:“丞相大人赠此宝刀,更坚定了忆寒惩治贼子的决心,谢大人!”说完自割手指。待血滴上刀刃的刹那,一缕亮光直冲霄汉,随即,碧玉刀恢复了普通刀的样子。忆寒凝聚意念望向门前大树,只听“忽——”的一声想,手中的刀不知何时已经稳稳地插在了树干上,刀刃与树干连接之处是碧绿一片。不一会儿,树叶开始“扑簌簌”往下掉,忆寒连忙在大树伤口处滴上了自己的血。 “好刀!好刀!丞相大人赠宝刀,忆寒惶恐!”上官忆寒见状连忙下跪大拜。 “莫行此虚礼。此刀也一直在寻找有缘人,如今总算找到了。你是它命定的主子。上官小姐,祝你马到成功!家父就交于你了。”华子璐目送着忆寒离开上官府。 三天之后,上官忆寒带着前后护法,跟随七公子一路出发了。 那厢,七公主的隐卫自从在丞相府与百里莫的前后护法过招之后,回头就禀告了公主。可方子墨回头并未告知真相。七公主见状觉得必有隐情,派了隐卫继续查看。知晓上官忆寒即将回妙青县的消息后,方子墨找了个借口前去相送。 苍苍茫茫的大山连绵起伏,风吹过千里沃野,似乎能望见远处成群的牛羊。方子墨一早就乘了轿子在此等候上官忆寒。远远地,城门口走来了四个人,一女三男。那粉色衣裙的正是他的青梅竹马,白衣男子却不知是谁,后面还跟着两黑衣人。待那粉色女孩走近,才发现方子墨的行迹。“子墨哥哥,你怎么在这儿?是在给寒儿送行的吗?此地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见了。”瞧见方子墨来送别,上官忆寒的心里还是甜丝丝的:子墨哥哥是重情重义之人,今为七公主所迫不能娶我,但十多年的情谊是撇不清的。“子墨哥哥,您快回吧!七公主瞧见了要责怪你的。”虽从未与七公主碰过面,但大名如雷贯耳,忆寒还是觉得少与皇家来往为妙。 “不急,寒儿,你此去妙青县,危险重重,上官叔叔和婶婶都不在了,要懂得保护好自己。瞧见了我母亲大人,帮我向母亲大人问安。待凯旋之日,还望寒儿拜托丞相大人把我母亲带回京城。方某在此叩谢!”说完,深深地鞠了一躬。 “莫要,莫要!子墨哥哥真是折煞我了呀!奶娘就是我的亲人,我定会安排妥当!”看着昔日青梅竹马的恋人如今这么生疏,忆寒禁不住泪水直往肚里流。还是上官府好啊,那时整个天地都是明媚的,整个子墨哥哥都是她的,大家一心为着他们的前途奔忙,生活都是有盼头的。如今,如今,子墨哥哥已经另有他人,就待派人与奶娘说明,取消婚约。望着眼前的恋人,忆寒的的眼眸里蓄满了泪水。风萧萧吹过,吹起了她粉色的衣装,把她的人衬得尤其我见我怜。方子墨见状,热血直往上涌,一冲动,就把忆寒抱进了怀里。就让我任性这一回吧!他想。 远处,公主在软轿里,紧紧地盯着那一对璧人儿,咬牙切齿道:“传令下去,一路追杀。” “是!”风中传来男子的声音。 “起轿,回府。”公主一声令下,软轿被抬起,一路晃悠悠地向公主府行去。 正文 第五十章 沿途暗杀,小白截信 “子墨哥哥,我走了,你,珍重——”忆寒一挣脱,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方子墨瞧着自己空空的怀抱,伤感异常。不管如何,前十几年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娶眼前的佳人,如今美梦实现,自己真的成了状元,可眼前的佳人却不能是自己的了,怎能不叫人伤感呢? “寒儿,此去千里,路途遥远,你一弱女子千万莫逞强,要记得保护自己哟!”他一直望着忆寒走去的方向久久不肯离去,直至那几个身影变成了四个小黑点,最后,隐入了大山的转角,终于不见了…… 忆寒死死地咬住牙关,拼命不让眼泪流下来。“不哭,不能哭,爹爹和娘亲都不在了,子墨哥哥走了又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去找华亭丞相,把贼人捉了千刀万剐。我还要重新修建上官府,待仪君回来。这么多的事情都需要我做,孤老终身又何妨?”想着想着,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无声滑落。后面的三个男人若无所知,各自怀着心事跟随在后面。 翻过了眼前的一座大山,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树林。一阵风吹过,“哗——”“哗——”如大河的波浪翻滚,林子的声势好不浩大。上官忆寒径自低头走在前面,无尽的伤悲使得她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七公子望着眼前的那一片浩大的树林,眉头深深地皱着。多年闯荡江湖的经验使他没由来地心惊。莫不是有事要发生?他望着上官忆寒的背影,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寒儿,回来!”声音不知不觉就脱口而出。 听闻七公子的呼喊,上官忆寒呆呆地回过头来,望向了七公子,一双大眼透露出迷茫与疑惑。突然,上官忆寒头顶的那棵大树上飞下了一支飞镖,直直地朝着她的面门飞过来。看见还在发呆的上官忆寒,七公子眼冒火光,一双手捏紧了手中的剑。前护法的身子却是猛地往前一扑,想用自己的身子去挡住那支飞镖。后护法手中却早已捏了另一支飞镖,手一甩,也往前飞去,想挡住那飞向上官忆寒的暗器。可是,三人的速度再快,都无奈距离太远而于事无补。他们只得眼睁睁地瞧着那暗器飞向了上官忆寒。而似睡非睡的上官忆寒却是另一幅模样,她瞧见三人的异常,手轻轻一挥,只听“当!”的一声,飞镖被她无意中挥走,掉到了脚下的石头上。这下,可惊醒了上官忆寒,她打起精神抬头往树上瞧。 树上除了树叶,空去一人。咦?这飞镖哪里来的呢?上官忆寒自己看了很久,还是一无所获。 罢罢罢,没有捉住这人,也不能再耽搁行程了,还是继续赶路吧!他们跟在忆寒身后继续往前走。 不多久,刚才飞镖落下的大树旁边的另一棵树上,两黑衣男子在对话。 “咋办?任务失败!” “三儿,不用急,咱的兄弟在路上伏下了许多关卡,不愁取不了那女子的性命。咱还是开胃菜。” “那咱早点跟上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行,我先把消息发布出去。”说完,黑衣男子从怀里掏出一只信鸽,把一张小纸条塞进了一个小管子,挂在了信鸽腿上。做完这些,一挥手,信鸽就展开翅膀往天空飞去,转眼间消失在苍苍茫茫的大山中…… “寒儿,你不能走在我们前面,太危险了。”七公子严肃地说道。前后护法却已不声不响地越过上官忆寒,走到最前面去了。 唉!这一路回去的任务也不轻松。若是上官小姐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兄弟俩只得就地自罚了。主子对上官小姐惦记得紧,一天三回地询问消息。自从知晓上官小姐要回妙青县之后,一路上送过来的吃的用的越来越多,大有把金丝轿抬过来的趋势。俩兄弟在纠结着,刚才的险境要不要向主子汇报。 不多久,前护法胸前的兜兜里钻出了一个小脑袋,白白的,小小的,两只小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周围。刚才见到危险,它是连忙把头缩了进去。如今已然安全,可要钻出来透口气啦!只见那双小眼睛瞧瞧俩兄弟,又瞧瞧后面的上官忆寒与七公子,见四人都安然无恙方才罢休。此时,天空中飞过一黑点。那只小脑袋猛地抬头瞧,又歪过头来瞧,两只小脚蹬蹬蹬地用力蹬着,那笨拙的身子慢慢钻出了前护法的兜兜,随即一拍翅膀,往空中那黑点飞去。 小白真是又懒又馋。平时不是吃就是睡,现在飞也飞不动了吧?前护法发觉小白的笨拙动作之后,心里直发笑。算啦,让它去透口气吧!练练翅膀也好,不要届时连逃命的功夫也丢了。 不多时,小白嘴里却叼了一只小鸟掉了下来,直直地掉在了前护法的肩上。那只小鸟耷拉着脑袋,闭着双眼,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小白站在肩上,望着旁边的后护法瞧。嘴里的小鸟随着前护法走路的抖动而前后甩动着,似乎在宣告它已死亡。后护法伸出手去,小白竟乖乖地把嘴里的“美食”放在了他的手心,可真是惊煞后护法了:今天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小白竟然不护食?那小白放开了美食,小眼睛一直盯着后护法瞧,似乎在笑。后护法仔细端详起手中的鸟来:原来是只信鸽,脚上却绑着一根小竹管。“臭小白,把人家的信鸽弄下来,你帮他们送信去?”后护法心里一阵狂躁,手却也不停歇,只两下就解开了细线,摘下了小竹管。竹管里却有一张小纸条,打开纸条,“任务失败”四个大字生生地惊住了他,他连忙把纸条递给了七公子。 七公子看了纸条思索了半晌,连忙加快步子,跟上了忆寒。 “寒儿,你在京城有得罪的人么?我们刚出门就被追杀?”七公子询问道。 “追杀?会不会是妙青?在京城不敢杀人,咱们出了京城就开始了。”上官忆寒答。 “若是妙青,绝不会杀你,他对你心心念念,一定会活捉你,绝不是妙青那贼子。定是京城里的人,对咱们的活动了如指掌的人。”七公子很肯定地说。 “七叔叔,李家君自从为水潋滟修理后已经老老实实读书去了,没这闲功夫跟咱出来;李庄主已经送到官府,他犯下滔天大罪,官府是不可能把他放出来的;丞相大人更是不会啊!若是他要杀我,绝不会赠我一把宝刀,他与我无冤无仇,且还希望我去帮老丞相,让老丞相早日回京城;子墨哥哥更不可能了,他指望我把奶娘安排好,送到京城与他团聚……”说到方子墨,忆寒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了一顶粉红色的软轿,一个模模糊糊的脸庞。“七叔叔,七公主会不会?”心中的疑惑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你与方子墨碰面是在丞相府,七公主怎会知晓?”七公子有些纳闷。 “那还有谁呢?”忆寒喃喃自语。 前护法把肩上晃悠的小白塞进了兜兜里,拍拍小白的头说道:“这回立了功,也该歇息一下了吧?”听话的小白乖乖地又沉入了睡梦中。 “七公子,公主应该知晓上官小姐。上官小姐在丞相府与方状元会面的时候,我与小后在屋顶与一群黑衣人打斗了一阵子,事后才知晓,那是公主的暗卫。那些暗卫没占着什么便宜,肯定会回去禀告公主。”后护法插嘴道。 “寒儿,不管是不是公主的手下,我们一路会碰到更多的杀手,你那心经练得咋样了?”七公子问道。 “不瞒叔叔,有只孔雀一直在指引我练功,我体内的真气已经能完全为我所用了。如今,一般的杀手是近不了我的身。刚才是我没注意……”上官忆寒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直至消失。七公子又气又恨:“你一高手,刚才差点被两个不入流的角色杀了,你说你把我的老脸往哪搁?” “七叔叔,不会的啦!”忆寒一把抓住七公子的袖管,开始撒娇。前后护法眼观鼻,鼻观心,不闻不问,似无事之人继续往前走。 忆寒见七公子不睬她,默不作声地走在俩护法的后面。七公主?我离开京城,就已经准备放开子墨哥哥了,你救了子墨哥哥,我感激你,可你心眼这么小,还要把我赶尽杀绝,你这样做难道就守得住子墨哥哥的心吗?我与子墨哥哥十多年的恩情,不是能够想断就断的,难道要让我们在路上碰面了也当作陌生人?唉!是你的还是你的,不是我的终究不是我的,我不会强求。我上官忆寒发誓:此生再也不踏进京城一步!你们俩该怎样折腾就怎样折腾去,也请你看好你的男人! 忆寒越想越气,越想越气,不由得加快脚步,三下两下跑到了俩兄弟的前面去了。惊得前护法不顾怀里正在熟睡的小白,一阵小跑掠了过去。后护法也不甘示弱,急忙往前赶。真是的,兄弟俩不这么拼命,难道等着回头被自家主子扒皮?瞧这劲,一副争先恐后的样子。于是,小白在前护法的兜兜里睡了有生以来最舒服的觉,边睡边像摇篮一样,好不惬意啊! 正文 第五十一章 小白发犟,回头无路 这是一个古老的村庄。 刚走到村口,一阵河水流淌的声音就传至耳畔。“咕咕咕……”清脆的声音引得前护法兜里睡觉的小白睁大了好奇的小眼睛。看着它一副想要下水捕鱼的模样,前护法拎起它的耳朵就往旁边的河里丢去。“扑通!”一声响,溅起的水花声中是小白那幽咽的“埋怨”声。可不多久,小白就消失不见了。 四人以为小白下去捉鱼了,也不担心有啥异常,站在河边安静地等待。可是,半个时辰过去,就不见小白的身影。平常小白捕鱼,多至一炷香功夫,少至半柱香就上来了,这次是时间最长的。 “小白不会在下面睡着了吧?”忆寒有些惊奇,自言自语地像似说给自己听的。 “也许在捉大鱼,我们再等一会儿。”后护法颇为自信。 前护法盯着一点动静也没有的湖面,一声不吭。若要论感情,这白鹭跟前护法最是深厚,要不然为何把家都安在他身上呢?许是经过几个月的身体接触,他与小白鹭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深觉下面危机重重,但是还没有必要让他下去。 一个时辰过去。后护法作势欲跳,前护法一抬手,作了个反对手势,还令大家在岸上等。“快出来了。”简短的四个字也安抚了岸上其余三人急躁的心。 终于,湖面上起了涟漪。起先很小,细微得不仔细看是察觉不出来的。后来,涟漪慢慢扩大,加深,明眼人一看就知晓下面有物体的活动。最后,涟漪变成了波浪,似乎下面在挣扎。最后,整条河流似乎都在“颤抖”起来,河水的水花四溅,杀机就从这水花中一直溅到岸上。 忽听“啪!”的一声响,岸上似乎落下了一活物,然后“啪啪啪”声不断,那活物在岸上拼命挣扎,跳跃。而小白也顺着水花跳至岸上,过来咬住前护法的衣角。前护法走近一看,发现那是一个不明物体,约莫十几斤重,全身黑不溜秋的,头上还长着四个角,一双眼睛往外凸起,令人不寒而栗。只见那狰狞的嘴巴不停在吐着血,身子已然伤痕累累,明显是小白鹭的杰作。“你在水下呆了一个时辰,就捉住这么一个家伙?”忆寒有些哭笑不得,指着小白生气似地问。小白见状,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小眼睛似乎在诉说着什么。“这东西不能吃,随它去,我们走!”忆寒抬腿便走。“呜呜呜……”小白似乎哭了,委屈的声音不断从嘴里冒出来,让前护法非常不忍心。“上官小姐,小白不会无缘无故贪玩,下面有问题。”他一个箭步走上前去,向忆寒说出了自己的疑惑,“这怪物长得实在太奇怪。” 一句话引得了七公子驻足查看。“寒儿,我认识它。它叫食尸鱼,凡是尸体大量聚集的地方,这种鱼就大量存在。它们以吃水中的尸体为生,各种形状都有。能长到这么一个个儿,表明下面的尸体极多。”七公子的话引得忆寒一阵恶心:“七叔叔,这条河流这么浅,一眼就能见到河底,如若有尸体藏着,咱们一眼就能看见。” “听它的流动声,看它静止的水,你们发现了什么?有暗河。”七公子说道,“我们看见的是明河,听见的可是暗河,就在它的下面。尸体和食尸鱼有可能就在暗河里。”七公子的分析不无道理,前护法已经脱了外袍,跃进了河流。哪知,不一会儿,他就站在河流中央,一脸惊奇地喊:“七公子,这么浅的河流,里面干干净净,连小鱼小虾都不见一只!”然后一抹脸,决定上岸。“老前,看你的手!”后护法在岸上大声说道。前护法一看双手,吓得立即跃上了岸。那是一双漆黑的手,当然,包括被他双手抹过的脸,也都是奇黑无比的了。他想至河边去洗手,一想到手就是让这“干净”的水浸黑的,就不敢再下去了,只是看着这双黑手,呆呆地想着什么。 “看到了么老前?河里满是尸油。别看这水清澈无比,人的手可没有小白的毛这么光滑,一沾就黑。你的手摸到了河底的泥,不,是尸油,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七公子愈来愈严肃。“大凡出现尸油和食尸鱼的地方,尸体成山。”忆寒听着,没由来的打了一个寒颤。“七叔叔,咱们赶路要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连村庄都不要进,绕道走吧!”忆寒说道,“小白,别犟!”闻言,小白愈来愈委屈,眼睛水汪汪地似乎有话要说,但无奈它只是一只小白鹭,说不出人话,只是倔强地收起翅膀站在河边“纹丝不动”。 “主子让你走,你就得走。还发什么犟?”前护法那双黑手伸了过来,把它塞进了兜兜里。 四人回过头,往村外走。 村子里,一双黑眼在往四人瞧。 “令主,他们绕道了。”那双黑眼窜进了一间屋子,朝着一高大的身影禀告。 “进了咱们的地盘,还走得出去么?等着他们回来!”那黑影寒渗渗地说道。 上官忆寒一行出了村子回到了刚才的岔路口。其余一条是更小的路,不像官道。 “寒儿,这个村子和这条路瞧着有些古怪,咱们往回走,到上午路过的大镇子上再觅另外一条路。”七公子沉吟了片刻,最终下了决心。于是,四人又继续往回走。 可是,明明就是刚才来的路,这回怎么越走越不像,越走越偏僻。明明是对的,但走着走着就发现是错的。无声笼罩住了四人,沉闷的脚步声不断传来,四人发现,他们一直就在村子附近绕圈。七公子的神色越来越严峻,久在江湖行走的他也没经历过这样的境况。忆寒的骨子里感觉冷飕飕的,那种从头到脚冷上来的感觉至始至终笼罩住了她。前后护法更是紧张,紧紧围绕着眼前这位比他们的生命还要重要的女子,唯独前护法兜兜里的小白在“呼噜呼噜”大睡。 当四人又回到刚才驻足的河流前,瞧见了小白捉上来的“食尸鱼”的尸体时,一种绝望的气氛在四人当中迅速弥漫。前护法的四肢都是僵硬的,他对于保护着的女子与他们一道面临危险而绝望:主子,小前对不起你了。只要有一丝机会,小前定让上官小姐走出去! “寒儿,看来,村子里的人定是要咱们进村一趟。走,会会他们!”七公子迅速作出了决断,领着三人向村庄走去。 那双鬼鬼祟祟长着的黑眼迅速又往屋子跑去。“令主,令主,来了!” “好!咱们的食尸鱼又可以饱餐一顿了!”那黑影兴奋至极,终于把头转过来了。那是一张怎样可怖的脸!眼珠爆出,牙齿外翻,鼻孔朝天,最可怖的还是整张脸都是一条条血管交叉穿过,没有一块平整的肌肤。他的右手抓着一条小“食尸鱼”,那鱼正张开着嘴巴在他手指上啃着,因此,那只右手也是“千疮百孔”,却没有一丝血迹流出。透过蛛网横生的窗户,望见了那四个在村中穿行的人,被称为“令主”的脸上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哭。“天黑再行动!”他一挥手,那双鬼鬼祟祟的眼睛退下消失了。 走入村子,奇怪的是没有发现丝毫的生命迹象。路两旁的屋子都紧闭门窗,屋檐下,蛛网交缠却不见蜘蛛,门口长满了杂草,没有一个脚印。 “七叔叔,这里非常奇怪,明明屋子有人,却没人走动。”忆寒转过头与七公子说道,“我能感觉到屋里人的呼吸。” 七公子一听大喜:“寒儿,你的心经已经大成,内力超过了我们在场的所有人,七叔叔自己都感觉不到任何人的气息。” “七叔叔见笑了。今晚要在村里过夜吗?”上官忆寒问道。 “既然人家想我们留下来,我们也只得留下来了。走!”他瞧着旁边干净一些的屋子走去,却恰恰是刚才丑陋至极的家伙待着的屋子。 “咕噶——”前护法一推,门发出了“惨叫”,听着真是怪怕人的。 屋内收拾的还算整齐,像似有人一直住着似的,可还是不见一个人影。 “今晚就住这儿吧!”七公子说道,放下随身的行李,开始收拾起来,前后护法也一样,手脚利索地干着。倒是上官忆寒,一直是上官府里的宝,啥也不会干,只能抱行李里吃的拿出来摆好,招呼三个大男人一起用膳。“七叔叔,前护法,后护法,一起吃饱了才好等他们来!”三个男人停下了手中的活,围坐在一张快塌的桌子上用着晚膳。 屋内,那双黑眼隐隐绰绰地在浮动。黑眼里发出的幽深的蓝光瞧得上官忆寒很不对劲,定睛一看,也真是瞧出了些端倪。“七叔叔,有双眼睛!”说时迟,那时快,忆寒意念所动,包袱里的碧玉刀眨眼就飞了出去,直指那双黑眼。“哗啦啦!”一声,刀过眼落,再也没有生息。 隐身的黑影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碧玉刀?” 正文 第五十二章 碧玉销魂 小白杀阵 传说碧玉刀是本派圣物,能斩杀任何生物于无形。老令主自从丢失之后一直在寻找,找了一辈子也没找着,就画下了碧玉刀的形状让他去寻。 “碧玉刀现,本派亡。你找到后一定要毁了它!”老令主千交代万交代。如今再见碧玉刀,那黑影的双眼冒出了惊恐的神色:难道这是天意?这个女孩,功力深不可测,我需再等待时机。 “七叔叔,今晚咱们就都聚在一个屋子里吧!前半夜我来守,你们仨先睡一会。”上官忆寒说道。 “寒儿,前半夜你和后护法一起,一个人怕镇不住这里的鬼魅。后半夜由我和前护法一起值夜。”七公子补充道。 入夜,乌云笼罩了月亮,整个村庄一片漆黑,一片寂静。 屋外,悠悠忽忽出现了一双鬼魅的眼,跟白天的一模一样,也是那么黑,也是那么鬼。后护法睁着眼睛却毫无知觉,上官忆寒眼睛一盯,包袱里又开始抖动了,“砰砰砰!”“砰砰砰!”那是碧玉刀在挣脱刀鞘的声音。 “呼——”的一声,碧玉刀已经回到原处,钻进了刀鞘,留下的是远处想前进又不敢的一双双鬼魅之眼。 “还不快去?一把刀怕啥?难道还想跟食尸鱼一块去玩玩?”原先被称之为令主的黑影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在黑夜里最是怕人,更可怕的是那一双双鬼魅之眼在听见食尸鱼三个字时,竟拼了命似的往上官忆寒所在的屋子飞来。 “嘭!”“嘭!”“嘭!”一双双黑眼飞得太急,陆续撞到了窗上,门上,墙上,发出的声响隐约可听,也惊动了正在值夜的后护法,他伸长了脖子在向门外张望,却什么也没发现。 “碧玉刀,够你翻腾一阵子了。”上官忆寒的话音刚落,包袱里的碧玉刀丝毫未停留,“扑!”的一下消失。 门外一阵杂乱。 上官忆寒闭着双眼,用意念感受着那些鬼魅之眼,碧玉刀跟她配合得是如此的无懈可击,刀起眼落,杀得个分外痛快。后护法只是见着碧玉刀飞出去,至于它在外面做啥却毫无感知。因此,还在远处一动不动。 屋内四人,两人席地而卧,一人睁眼静坐,一人闭眼静坐。 屋外,不干不净的东西消失殆尽,只留远处的黑影眼里冒火。 “碧玉刀,碧玉刀!退!”一声令下,所有的鬼魅之眼跟那黑影消失殆尽,徒留一村的寂静与血腥。空中似乎飞过了什么鸟,“扑棱棱”地震着翅膀,前护法兜兜里的小白却来了兴致。凡是空中飞的,不管大小,都是小白的兴致所在。这不,它睁开睡了一天的惺忪的眼,鼻子在半空中不停地嗅着,那越来越不寻常的气息使得它兴奋极了。于是——它钻出了它的专属领地,望着忆寒。 “要出去?”忆寒用眼神询问。 小白点了点头,那鬼精灵一样的小眼似乎感激地微笑着。 上官忆寒起身来到窗边。刚把窗户打开,小白就迫不及待地飞向了夜空。 “记得回来才好。”忆寒嘟哝着走到里面,继续盘腿打坐。 约莫一刻钟左右,小白飞了回来,坐在忆寒旁边歪着头望着她。小眼睛里似乎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忆寒睁开眼,瞥了它一眼,说道:“没猎物吗?”听闻她的话,小白干脆闭上了眼睛。 “给你吃掉了?”忆寒仔细端详起小白来,只见小白比前阵子长高了不少,那白色的毛似乎越加光滑了,肥大的身躯也不知咋钻进前护法的兜兜里的。再过一阵子,可就钻不进去了,得想个法子给小白准备一个窝才行。正思索着,天空似乎又传来了“扑棱棱”的声音,比刚才还响。小白一伸翅膀,又是飞出去了。后护法见状,走到窗户边,把头伸出去往外瞧。 头顶一片“乌云”,仔细瞧,分明是无数的鸟类组成的庞然大物,此时正停在他们歇息的屋顶上空,一动不动。小白憨憨的身影在那庞然大物的下面显得极其弱小,让后护法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他想张嘴大喊,但一瞧身后坐着的上官忆寒,又不敢喊:万一那群鸟朝他们屋子冲过来,上官小姐的命不是要搭上去了吗?后护法只得眼睁睁地望着小白朝那庞然大物飞去,直至消失不见。 “不用瞧,小白有小白的方法。那不是一只笨鸟。”忆寒在屋里说道,明显是宽慰后护法的话。 “上官小姐,可惜了小白。”后护法还是不信小白能够全身而退。 忆寒笑了,再过半个时辰,小白就回来了。“后护法,这不是一只普通的小白鹭。水潋滟养的是一只怪鸟。”后护法听了稍微宽慰了几分。 天空中非常沉闷,头顶似乎有什么东西压了下来,屋顶上响起了“扑啦啦”的细微声音,似乎在下雨,似乎又不是,只是什么东西砸到了瓦片上滚落了下来。忆寒听着,用心感受着,那臭小白,懒小白在那么多敌人面前无所畏惧,只身一鸟冲入了敌营,在她头顶用鸟类特有的方法杀着那些不明物体,忆寒的心似乎有了更多的暖意:连小小的鸟都这么勇猛,难道他们四人还冲不出这么一个鬼魅的地方么?她闭上眼,脑海里浮现起从进村时的那一幕幕,一个细节都不肯放过。出路在哪里?这只是一个魔障,只有冲出魔障,他们才能重新回到大路上去。 只听“嘭!”的一声,后护法连忙朝窗口奔去。 地上躺着一白色物体,静静的,无声无息。“小白!”后护法不舍地捧起它,双手不停地颤抖着。他不信,这只陪伴他们半年之久的小白鹭就这样死了?一路上给他们欢乐,为他们带来出其不意的喜悦的小白鹭真的被杀了么?后护法把小白放到桌上,忆寒走过去,右手抬起按上了小白的胸口。 “没事,这是累极了,睡一会儿就能醒过来。”她说。 “上官小姐,外面那么多的鸟,都是它杀的吗?这真的是一只白鹭?”后护法简直无法相信,这只一直睡懒觉的小白鹭竟然是这么厉害的角色。 “你总得相信亲眼所见的吧?”忆寒说道,“别吵,让它睡一会儿,待回有更大的硬仗要打。” 后护法一听,还有鸟来,吓得浑身都鸡毛淋淋了。他跟随百里莫行走江湖,怪事见多了,最后无非都是人为的。可是那么多鸟,怎么有人指挥得动?明显有古怪。 两人继续打坐,一人闭眼静坐,一人睁眼静坐。 忆寒边守夜边练心经。今晚的月色虽然极差,但正是她心经大成的关键时刻,所以,她能不出手就尽量不出手。再过半个时辰,她就能大功告成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忆寒的头顶渐渐地冒出了白烟,整个人都沉浸在白色的烟雾中。后护法此时关注的又是忆寒了,眼珠子一动不动地望着,深怕万一,这人就没了。 “扑棱棱!”头顶的声音又响起来了,连后护法都听出,比刚才的声势大多。整个屋子都弥漫在血腥气中,使人透不过气来。后护法望着忆寒,又抽空望望正在休息的小白,这臭鸟一点动静也没有,还是在那里静静地沉睡。 屋顶的庞然大物压得越来越近,房顶上的瓦片承受不住压力,都在“簌簌”作响,跳跃。后护法走到小白身边,摸摸小白的头:“小白,休息够了吗?可以醒来了。屋顶的家伙在招呼你!”可是,小白仍旧沉睡,毫无反应。 一会儿,窗子里出现了一只只黑色的鸟,一只只都在朝里张望,望见了躺在桌上的小白,一只只都不敢进来。他们的一双双眼睛在沉沉的黑夜中显得更加鬼魅,似乎是招魂人的眼。后护法怕它们知晓小白毫无动静,站到了小白面前挡住了它,挺直了胸望着窗口。尽管那一双双鬼魅的眼睛望得他心里发颤,但还是没有退缩。沉睡的七公子和前护法也醒过来了,望见了眼前的阵仗,心里一惊:这是些什么怪物? 咕咕咕……”是小白在私语。 后护法大喜,转过身,正好瞧见小白那特有的鬼精灵般的小眼睛睁开来,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随即,后护法站到了旁边,让小白望望窗口那些奇怪的鸟。奇怪的是,等小白睁眼朝它们看时,那些奇怪的鸟都一哄而散了。“扑棱棱!”分明升到了天空盘旋,似乎在跟小白挑战。 而小白呢,拍拍翅膀,懒散地撑起自己肥硕的身子,一步三摇晃地走到桌子旁,歪头朝闭眼的忆寒望了一眼,就这样,又一次展翅飞上了它的战场。 天空中顿时一片血雨腥风。七公子闭上了眼也能感受到小白独自一鸟在半空搏杀的场景,非常震撼。屋顶又是一阵骚动,“噗噗噗!”“噗噗噗!”突然,“嘭!”的一阵巨响传来,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七公子连忙跃上屋顶,那头顶的怪鸟已然散去,或许被小白斩杀殆尽了,脚边的那个白色身影分明是那懒鸟。此时正无声无息地躺在那儿,嘴角还流着血。七公子捧起小白,跃入了屋内。 “快,有水么?”七公子话音刚落,前护法就掏出随身携带的水瓶子,打开了瓶盖,凑到了小白的嘴边。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地狱使者,我亡你亡 闻到水的气息,小白张开了小嘴,任水滴慢慢流入嘴里。没过多久,嘴里冒出了鲜血,水再也流不进去了。前护法的手慢慢地抖了起来,后护法的眼睛一红,急得眼里直冒火。 “咋回事,臭小白,这么几下就要见阎王了?你走了我剥你皮抽你筋!”闻言,闭眼的小白小眼一睁,愤怒地望向了后护法。 “你不甘心,就别走!”后护法深知这臭鸟听得懂他的话,一心要用激将法让它吊起一口气。小白也不失所望,张开嘴继续喝水。随着水流进它肚子,它似乎能够缓过气来了,慢慢闭上眼,继续沉睡。 七公子把它放到了忆寒身边,对后护法说:“寒儿练功即是睡觉,这后半夜轮到我和小前当值,你去睡一会儿吧!待会有恶仗打的时候再叫醒你。”后护法自是乖乖走到旁边休息。 七公子关上窗户,吹灭灯火,任漆黑弥漫整个屋子。“既然我们瞧不见你,你也应该瞧不见我们才算公平。”不知不觉间,他能够感觉到这屋子里已经进了“人”,这话明显是说给哪个“人”听的。关上窗子,他也想来个“关门打鬼”。 角落里,一个黑影站着,那张蒙着黑布的脸上坑坑洼洼,血管遍布,他阴暗的目光望着眼前四人,或站,或坐,或躺,感受着那静坐的女子随身冒出来的无尽的灵气。“好货色!”黑影咧开可怖的嘴笑了,“这货强大。”可再强大的人,只要进了他的地盘,从来就没有走出去过。虽然三次任务都失败,可愈挫愈勇的他亲自来了。 “出来吧!别鬼鬼祟祟躲在黑暗里,是条好汉就出来单挑。”七公子屏气凝神,想重操旧业,用自己的嘴皮子把暗中的鬼激将出来。“今天碰到我们,你算要砸招牌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鬼魅”?人不像人不算,还不识人的傲气,无论他如何地激将,他就不肯出来。 “七公子,你跟谁在说话?屋子里有人么?”前护法的功力还是略逊一筹,丝毫没有感觉屋子的不妥。 “你站在寒儿身边,好好站住,别乱跑。”七公子能感觉上官忆寒正处在关键时刻,所以仔细交代道。 前护法听闻随即明白自己的位置了,走到忆寒身边站定。 七公子闭上眼睛,用心感受着整个屋子。他体内有孔雀给予他解毒的内丹,已不同于一般武者的体质,所以对鬼魅的感知还是比较准确的。东南角落里,站着一个全身乌黑的影子,头上罩着一块黑布,脸都瞧不见端倪。那鬼魅似乎知晓七公子已然发觉了他,随手一扔,扔出了一双黑眼。黑暗中,那双黑影眨巴着眼睛向七公子飘来,边飘边放出鬼魅的光来。七公子抽出背上的长剑一挥,鬼眼竟灵活地往旁边一闪,长剑挥空。紧接着,长剑直指黑眼飞去,跟随黑眼上下翻飞,竟在屋子里旋转起来。忽然,一眼一剑竟然朝着静坐的上官忆寒飞去!竟是那黑眼瞧见上官忆寒没有反应,开始使诈!快到忆寒身边时,黑眼一闪,眼看着长剑就要没入忆寒的背部,七公子伸长了手也是无能为力! 紧急关头,静坐的忆寒突然睁开了眼,手中的碧玉刀顾自跳将起来,生生地把长剑击落在地,而且直指黑眼而去。眨眼的功夫,黑眼就被劈成了两半,落在地上,鬼魅地睁开着瞧着屋子里的一切。 黑影却也不怕。“碧玉刀,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咬牙切齿道。只见他手中一刻不停歇,这回挥出的却不是鬼眼了,而是一条条食尸鱼。那鱼奇怪的样子本身已让人非常恶心了,还张开突出的嘴巴,露出可怖的牙齿,直直地朝忆寒跳过来。“扑!”一声跳到忆寒身上,被她的身子一反弹又落到了地上,在地上“啪啪啪”地跳着。再看上官忆寒身上被食尸鱼碰到的那一处已然变黑,在沉沉的黑夜中却不显眼。食尸鱼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直至地上满是。后护法已经从休息中站起来,跟七公子一道挥着手中的刀,斩杀食尸鱼。那黑影仿佛来自地狱的使者一般,从身上落下无穷尽的食尸鱼,就快要将整个屋子堆满了。 眼看着一条条食尸鱼咬上了忆寒的衣服,其中一条直往她的面门飞去。“哗!”忆寒终于大功告成,瞬间,全身放出了金光!照亮了整个屋子,把东南角上的黑影也照得明晃晃。 七公子借着那金光,终于瞧清楚了黑影的脸庞。“地狱使者!”那个名称吐口而出。未走进村子的时候,他心头就怕此人出现,而愈不想见的人却愈要出现。如今,他的一颗心是完全沉入了谷底。“地狱使者,我亡你亡。”一句在江湖上流传已久的话在他耳畔回荡。跟地狱使者对战,不能输也不能赢。输了自是被他吃去,赢了也就等于没赢,因为地狱使者一死,杀他的那一群人也必死。这就是地狱使者可怕的所在。七公子如今脑海里是飞快地转着,想着一个个可能出现的结果,谋划着怎样才能让上官忆寒安全走出这个“地狱村”。 忆寒如今是神清气爽,耳清目明。哪怕再黑的地方,她都能清清楚楚瞧见对方。所以,屋子里有多少食尸鱼,一条都逃不过。凡是目之所及,碧玉刀都能刀起鱼落,杀鱼于无形。最后,一屋子的食尸鱼都只剩下了一滩水,闻着倒是刺鼻得紧。当处理了一屋子的食尸鱼后,忆寒把目光转向了东南角的那个黑影——地狱使者。 “地狱使者,你我无冤无仇,为何你要致我等于死地?”七公子怕来不及阻止上官忆寒,脱口问道。这一句问话也在提醒上官忆寒,这人不能杀!彼生我生,彼死我死,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秘密。 无奈忆寒不是江湖中人,不知晓关于地狱使者的任何事情,意念所动,碧玉刀正以迅疾不及掩耳之势往东南角飞去。地狱使者瞧见,脸上却露出了阴谋得逞的奸笑。忆寒心里一顿,碧玉刀却也停在了半空中。地狱使者右手握着一个小袋子,那是碧玉刀在本派时放置的袋子,碧玉刀对此应该不反感,相反,会非常舒服。他见碧玉刀停在了半空,伸出右手,张开袋子就要往碧玉刀上套。忆寒见状大惊,慌忙一缩,碧玉刀稳稳地回到了她的手中。 “寒儿,别杀他!”七公子的声音传来,忆寒皱紧了眉头:如此一个大魔头,七叔叔竟然叫我别杀他?这究竟是何道理? 地狱使者闻声大惊,知晓七公子识破了他的计谋,一挥手,数百条食尸鱼向忆寒飞来。忆寒只得集中注意力,把它们一一斩杀,却也是精疲力竭,分身乏术了。就在此刻,一不做二不休,地狱使者一提气,整个人都朝上官忆寒飞过去…… 忆寒的碧玉刀挡在了她胸前,静静地等待着自己撞上来的猎物。此刀闻到了地狱的血腥气,更加兴奋,上下窜动着,似乎在耀武扬威:来呀!撞上来呀! 碧玉刀正在叫嚣着,地狱使者箭一般地往上撞,七公子的眼里都冒出血来了。完了!一个念头从他脑海里一闪而过:咱们都要把命交代在这儿了!从未出现的恐惧和无力感瞬时弥漫了他全身,使得他的腿丝毫也跨不出一步。他极其想飞上去,推开地狱使者,用自己的胸口去撞醒上官忆寒,可是,腿脚似千金之重,一步也跨不出。七公子有生以来,从来没有感觉这么颓丧过。 忽然,眼前白影一闪,一个小白影迅速撞向地狱使者,生生地把使者庞大的身躯撞离了碧玉刀的刀尖,使得碧玉刀只勾破了地狱使者的衣裳。七公子一瞧,分明是刚才就已经内伤的小白。他来不及担心小白的伤势,又转头望向地狱使者。 上官忆寒也有所察觉,她望向七公子的脸,七公子虽然无法动弹,但还能向她摇头。回想起刚才七公子的喊声,她似乎明白了一些:“想死?没那么容易。” 地狱使者一计不成,又使一计。 他甩出的食尸鱼已经飞向了小白,把那小小的身子围拢了起来。可怜的小白早已身受重伤,刚才又与地狱使者一撞,差点把内脏都撞了出来,这回,躺在地上,也只有出气没有了进气。它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地狱使者甩出的食尸鱼在自己身上啃咬起来。由于活的生物与死去的尸体有很大区别,那肉被撕咬下来的血腥气刺激着旁边的食尸鱼,它们纷纷扑了上去。忆寒瞧着自己的宠物这幅惨样,真正是急红了眼,一把碧玉刀“噗噗噗……”地乱窜,转眼间就杀完了食尸鱼。 上官忆寒捧起小白,眼泪禁不住流了出来:“小白,小白,你醒醒……”小白的翅膀被咬烂了,一条腿的肉被咬去了大半,露出了森森的骨头。它,了无生机,一动不动地躺在主子的手心里。 “小白!”忆寒悲痛得不能自已,一双冒着怒火的眸子朝向了始作俑者:“你,找死!”一挥手,碧玉刀以雷霆万钧之势飞向了他…… 正文 第五十四章 找回通道,再入魔障 地狱使者望着飞向自己的碧玉刀,眼前似乎出现了老令主的脸庞:“碧玉刀是本帮圣物,你要以毕生之心血找回它。”“令主,碧玉刀找回来了!”他心内狂喜,大声呼喊着。 只要这碧玉刀刺入自己的身子,只要他倒下,那么,眼前这些敌人也就全部倒下,他就能得这些人的灵气死而复生。这就是它们鬼魅派几百年来愈加强大的原因所在! “地狱使者,你亡我亡……”七公子大喊一声。 周围一片寂静。 地狱使者没有听到到碧玉刀割破自己皮肤的声音,没有感受到鲜血四溅的畅快淋漓的感觉,他睁开了紧闭的双眼,瞧见—— 那碧玉刀在离自己胸口一寸的地方停住了,生生地被上官忆寒用意念控制住了。原来,七公子的大喊惊醒了愤怒之中的上官忆寒,把她从怒火万丈中拉了回来。此时的她,早已恢复了原先的模样,仿佛怒火从来没有在她身上出现过。 地狱使者见状大悲,一挥袖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屋内,七公子重又点亮了烛火。隐隐绰绰的火光照着小白奄奄一息的身子,照得周围四人愈加悲戚的脸。 悲痛弥漫了整个屋子。 没有人说一句话,大家都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小白。 前护法希望能够出现奇迹,小白突然间站起来,生龙活虎地飞来飞去,或者钻进他的兜兜里呼呼大睡。 可是,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了。 小白的生命正在一点一点逝去…… 忆寒捧起小白,见它嘴巴张开着,似乎还要喝水,一咬牙,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把自己的血液滴进了小白的嘴。一滴,两滴,三滴…… 小白起先是半张着嘴,尝到了忆寒的血液味道后竟然把嘴巴再张开了一些,随着血滴流进它的嘴里,小白的脚上的肉正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恢复,半柱香的功夫,翅膀上的羽毛竟也长出了一些。 除了七公子之外,其余三人见小白有意识了后都忙着伺候小白,七公子眼见着上官忆寒的鲜血滴进小白的嘴,眼见着小白的身体正渐渐恢复,心里恍然大悟:莫非寒儿的血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如若这件事被有心人知晓,会为寒儿引来弥天大祸。所以,他只是阻止忆寒再喂食鲜血,不再多说一个字。 前护法擦干净了小白身上的鲜血,小心翼翼地把它再放进胸前的兜兜里:“小白,好好睡一觉,明天一大早,咱又是一只好鸟!”小白大约折腾得差不多了,感觉自己精力不济,也就乖乖地钻进兜兜里修身养息去了。 “大家可以睡觉了,地狱使者今天不会再来。”七公子让众人睡觉,自己开始静坐守夜。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忆寒睁开眼望向窗外,只见一片雾蒙蒙,不见一点阳光。 “寒儿,这是魔障,不破了这个魔障,我们这辈子都别想出去。七叔叔也没办法了,你琢磨一下吧!”七公子交代上官忆寒道。 忆寒一遍遍地回忆着进村的每一条道路,每一个细微的地方都不放过。待见前护法也醒了,就约上前护法一起进村查探究竟。 走过昨天路过的一条条小路,穿过一个个荒无人迹的屋子,上官忆寒是愈加失望。看样子,这村庄十年未住人,这地狱使者十年前就来到村子洗劫一空。 人都到哪里去了呢?她脑子里忽然出现了村口那条河。“上面是明河,下面是暗河。食尸鱼都在暗河里。”七公子的话语突然在脑际回响。暗河!忆寒心里一惊,随即转身回歇息的屋子去了。 “七叔叔,七叔叔,我知晓出口在哪儿了!”忆寒清脆的声音传来,把正在静坐的七公子惊醒了。他一听忆寒的话语大喜:对呀!我怎么没想到?暗河里才是真正的村庄,我们住的这个地方是地狱使者做出来的魔障!“寒儿,趁着大白天,咱们走!”三人背上包袱连忙跟上。 一行四人又来到村口那条河流。 河水哗哗哗地流淌,似乎正在唱歌,欢迎他们的到来。“七叔叔,你还记得不?昨天小白站在河边不肯走,它虽然不会说话,肯定知晓,这条路是通往大路的唯一通道。它一只小鸟都看得比我们都透彻,惭愧啊!” 前护法一摸脑袋,害羞极了,当时,是他硬扯着小白跟随他们一道走开的,真是混账。 刚想到这儿,前护法感觉自己胸口的小白在蠕动。它——钻出了脑袋,一副鬼精灵的模样。七公子明白,喝了忆寒的鲜血再加上一晚的修生养息,这小白鹭也该醒过来了。 小白歪着脑袋倾听,似乎听见了流水的声音,眼睛一瞪,双脚一跳,“扑通!”一声就跃入了那条河中,他们四人沿着小白跃入的方向也陆续跳了进去。这回,可不再是前回前护法那憋屈样,而是一沉到底。 四人在河底摸索着,身边不时游过一个个活的物体,应该是食尸鱼。水中的食尸鱼不像昨晚充满攻击性,它们对于活的物体没有伤害力,只是从每个人身上擦过,痒痒的,特别好玩。小白在前面引路,四人在后面行走。 河底跟上面一样,也是一个村庄。跟上面的村庄不同的是,这里的屋子里充满着生机,不是食尸鱼在游动,就是各种水草在晃动。每一间屋子里的器物还是纹丝不动,仿佛里面的人出远门即将回来了一样。 小白带着他们穿过村子中间的小路,终于来到了一条大路口。路口大树下,一个黑影背对着他们站立,小白走到那黑影前,龇着牙齿作了一副鬼脸,然后回头朝上官忆寒张望。 忆寒明白,小白是希望她去对付此人。这小畜生倒是明白得很,知晓四人中也只有她才有办法与此人打斗,唉,看来前后护法是无用武之地喽! “地狱使者,你我无冤无仇,为何你一再紧追不休?”七公子上前一步追问道。 “你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待留下性命好让我去交差。”那黑影说道,“水中交战,你无法赢我。”最后一句正是对着上官忆寒所说。碧玉刀是他们鬼魅派的圣物,在水底下威力大减,也是只有他才知晓。如今好心提醒,就看这女子能不能乖乖就范了。 可是,上官忆寒就不是这一号贪生怕死之人。她仿佛没有听见似的,集中意念想使碧玉刀出鞘,可是,使了半天,碧玉刀只是在她眼前晃荡,没有丝毫向前的迹象。 “哈哈哈!碧玉刀要认回前主了!”地狱使者大笑。随着他的笑声,忆寒发现,一直听她话的碧玉刀竟然挣脱了她的意念,晃晃悠悠地朝着前方“跑去”,任凭她如何使力都无济于事。碧玉刀,难道原来就是这地狱使者的吗?只见地狱使者手中握着一只口袋,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他嘴唇的动作,碧玉刀一步步,一点点地向他所在的地方移去。眼看着自己的宝物就要落入这魔鬼之手,忆寒大急,集中意念,全身流汗,紧急关头,她的牙齿被咬破,血沿着嘴角一滴滴滴落下来,正待滴进脚下的泥土中,只听“忽——”的一声,小白和碧玉刀同时来到地上,小白张开了小嘴想要接住,却被碧玉刀用自己的身子在半途中截住了。不愧是滴血认主的宝刀,闻到主人的血味就迫不及待地飞回来,总算没有亏待它。看着那血被碧玉刀半途中截住,小白砸吧着嘴露出了一丝可怜相,一副愿望没有得到满足的样子,好不可怜。 七公子走过去,拎起小白的一只耳朵,气呼呼地往前护法身上一丢:“看住它!”前护法伸手一接就塞进了兜兜里。小白并不甘心,从兜兜里钻出头来,正好跟七公子的眼神一撞,在七公子赤裸裸的威胁下,终于把头缩了回去。那一脸的不甘心也被前护法的兜兜掩埋了。 此时,小白的心是伤透了的,难道再给一滴也不行啊?既然是它的主子,就要懂得爱护它。它好不容易从鬼门关上闯了回来,全身内力尽失,如今是连一条普通的食尸鱼都敌不过,没有了神力,叫它一只神鸟整天躲起来睡大觉,这怎是它干的事哪?唉!只能等七公子不在的时候,悄悄跟主子讨一点,就一点,等恢复了神力,它小白才不稀罕主子的血呢!外人知道了内情,还不把它主子瓜分了?噢!太可怕了!小白钻进了兜兜,干脆继续睡大觉罢! 话说,碧玉刀被忆寒的鲜血召回,徒留那地狱使者在原地咬牙切齿般地大发雷霆:“想从这里出去?痴心妄想!”他手一挥,眼前的景物顿时变了。村庄不见了,河流不见了,食尸鱼也不见了。七公子知晓,他们又落入了另一个魔障…… 这是一个荒原,漫天的血雾弥漫。 四人走了一天一夜,累得趴在了地上不想动弹。没有食物,没有水源,也没有一个生物。除了他们走在荒原上的四个人,整个世界都是一片死气沉沉。 “七叔叔,这地狱使者怎么这般强大?一个魔障接着一个魔障地使出来?”忆寒觉得自己浑身乏力,走得竟也力不从心了。 “只要是人,就一定有弱点。咱们仔细琢磨,这厮的弱点在哪里?”七公子继续朝前走去。 正文 第五十五章 智障怪物,暗河逃生 忽然,前面出现了一座高大的房子,通体红色,显得异常妖媚。走近一看,那房子开着大门,里面竟空无一人。七公子拦住大家不让进去:“这里面有古怪,进去了很可能出不来。”他绕着房子走了一圈,发现房子只有前门没有后门,“我说吧,它只能进不能出,是地狱使者设下的圈套。”话音刚落,前护法发现,后门竟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出现了。 “这房子是活的吗?听得懂人话?”前护法大吃一惊,更加确信七公子的话了。 “七叔叔,我觉得很奇怪,这个魔障里的一切东西都能活过来似的。”忆寒用内力探查过眼前的红房子,里面有活的人或动物存在,而且不止一个。 “里面的东西攻击性非常强,咱们得赶快离开!”七公子也探查了一回,让大家转头离去。 “哈哈哈!”一阵狂笑从屋子内传出,差点震破了四人的耳膜。紧接着,眼前出现了一头怪物,房子却不见了。那怪物约莫二十丈高,直立起来,一个脚趾都超过了他们四人的大小。如今直立在眼前,如通天般让他们望不见尽头。“愚蠢的人,让你们乖乖进我肚子竟然不干,现今还要我动手撕裂你们,多此一举!”说话的期间,那怪物抬起了右脚…… 眼看着那右脚径直往他们头上踩过来,四人提气往旁边一跳——分别向四个不同的方向逃命。这一下,却拉开了四人的距离,怪物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而去了。一脚踩不住四个人,还要浪费自己的体力去折腾,不值得! “唉!你们四人,聚在一起吧!要死也要死个痛快!”怪物指着他们大叫。 “你离远一些,我们好走在一起嘛!”七公子说道。他一手提着剑作攻击状,一边还向忆寒眨巴着眼睛,忆寒顿时心领神会。 “对呀,你的脚放在我们旁边,我们怎么走到一起嘛!走远一些。我们也逃不脱你的手掌心的,放心吧!”上官忆寒也大声喊叫。 怪物侧着耳朵倾听,好不容易听清楚了俩人的话,竟也提脚往旁边走去。“愚蠢的人,找个死还提这么多要求,麻烦!”他的嘴里嘟囔着,一副不满意的样子。 四人在他转身的刹那就往一起聚来。“我们四人往不同的方向走,血雾中什么都是假的,大家注意保护好自己。地狱使者这个魔障是用来迷惑我们的,只要我们不上当,没多久还是会回到刚才的暗河。走!”七公子话音刚落,怪物就在慢慢转身了,四人在他转过身的刹那间急忙跳开。这下,又是四下分散的状态,且都往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奔去。 “愚蠢的人,叫你们聚在一起怎么不听呢?快死之人,还逃什么命?”怪物生气极了,一只脚拼命往地上剁着:“咚咚咚!咚咚咚!”震得整个大地都在颤抖。忆寒边跑边摔跤。“傻怪物,还想咱们乖乖就范?你就在那生气吧!”忆寒一边爬起来一边嘲笑着。 不好!那怪物东瞧西瞧,大约发现忆寒五彩的衣服煞是好看,提脚往上官忆寒的方向奔来。忆寒跑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才仅仅跑了怪物三四脚的路程,眼看着就要被追上了!七公子回头一看,大喊:“在这儿!”怪物听见的时候正抬起右脚往忆寒头上踩下去,却生生地止住了。他回过头去瞧,发现七公子挥舞着长剑在向他示威。 “你等着,先来收拾你,嚣张的人类!”怪物的右脚转了个方向,“嘭!”“嘭!”“嘭!”一步一步向七公子走去…… 咦,瞧着人高马大的,原来是个智障?忆寒脑子里灵光一闪,顿时有了主意。就在怪物走到七公子旁边时,忆寒也学着大喊:“嗨!来这儿!我在这儿!”怪物又转过头来,又向上官忆寒的方向走来。 顿时,前护法、后护法都恍然大悟,他们俩也接下去喊:“在这儿!”“我在这里!”怪物也随着他们的喊声转过身去,朝他们的方向前进。 于是,半天的时间,四人都在这儿糊弄着这高大的怪物。他看似可怕,却也生着一颗童心,觉得跟这些愚蠢的人捉迷藏似的特好玩。最后,走累了,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哇哇大哭起来:“愚蠢的人,老夫玩累了,你们让我歇一下可好?待会再来玩?” “好好好,你先躺下睡一觉,愚蠢的人去旁边查看查看,待会再来找你玩?”忆寒憋住笑,答道。 “你是个好心人,我告诉你,除了东边,另外的方向都可以去。东边就出去了,不能陪老夫玩了。”怪物说道。 “东边出哪儿去呀?我们在这儿不是很好吗?”忆寒提起精神跟怪物周旋。 “那里有个大湖,跳了湖就出去了,你们就不能跟我玩了。不要往东边去!”怪物哇哇大叫,拼命叫唤他们,“我睡一觉再陪你们。”话音刚落,他呼啦呼啦打起了呼噜。 四人相视一笑,待怪物睡熟了,都不约而同地朝东边走去。果不其然,没走多少路程就见到一个很大的湖泊,幽深的湖水深不见底。湖面平静无波,没有一毫的生命迹象。“七公子,这湖跳下去,我们有生还的可能吗?”后护法看着不可置信地问。 “后护法,那怪物是个智障,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不会有所隐瞒。既然在这儿等死,还不如跳下去寻找生机。”忆寒说完,率先跳进了湖中。七公子见状立即追了上去。然后,前护法也跟了下去,后护法见此情景,知晓无法再犹豫片刻,随即跳下去了。 湖底确实深不见底。四人憋住气往下沉,半天都踩不着地。四周伸手不见十指。还好四人前后跳下去距离不远,都能够凭着各自的感觉找到对方,所以没有流散。就在四人踩不着地,气又接不上来的时候,前护法兜兜里的小白钻了出来。“咕咕……”地叫着,往上游去。大家急忙跟上。“沽沽……”旁边似乎有流水声。就快到湖面的时候,小白又带着他们向前游。后护法第一个坚持不住,张开嘴喝了一大口水,两手开始不受自己控制地乱抓,脚也开始乱蹬,身子扭来扭去似乎就要沉下去了。七公子连忙伸出手去一拉,把后护法拉到了身边。没多久,四人随小白钻出了湖面。 这还是刚进村的那条浅浅的,清澈见底的湖。他们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此时,天色已晚。看样子,今晚又得在村子里将就一晚了,七公子想。正欲抬脚上岸的时候,忆寒拉住了他的衣裳:“七叔叔,既然是魔障,这里的白天非白天,夜晚非夜晚。现在的傍晚也是地狱使者设计出来的,我们还是再到暗河里去寻找出路好些。”听闻忆寒的分析,七公子也觉得颇有道理:“寒儿,我们这次定能走出这魔障!” 话说那血雾里的怪物还在沉睡,一点也不知晓,他的幼稚被人利用,四人早已逃出生天,走了出去。“畜生!”远处传来怒喝声。怪物醒了,揉揉惺忪的睡眼,看见自家主子站在旁边:“主子,刚才那四人多好玩哪!我们玩躲猫猫了,待会还要跟我玩。”他很无辜地看着主子。那地狱使者听闻,怒极:“人呢?你把他们玩哪儿去了?” “人?他们说,先去远处走走,一会儿就回来。我们在这儿等着,等他们回来。”怪物很天真,邀请自家主子跟他一起坐下等上官忆寒他们回头。 地狱使者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对于他家宠物的智商真是无可奈何。 等了半天,四个鬼影子也没等着。地狱使者发飙了:“畜生,你还跟他们说了什么?” “说什么?”怪物搔搔自己的脑袋,想了半天,“我让他们不要往东边去,主子你不是说,东边的湖是出口吗?” “你说了那湖是出口?”地狱使者的眼里都喷出火来了,那张遍布血管的脸上,全部都是沽沽流动的血液,眼看着就要“爆”开来。 “他们进了湖就不能跟我玩啦!绝对不会去的,他们答应回转来跟我玩。”怪物瞧见了主子的怒火,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最终闭嘴。 他自始至终都不会明白,就他那智商,怎么跟一群“愚蠢”的人叫板呢?所以,他这次只能可怜巴巴地呆在这儿,独自承受主子的万丈怒火了。可是眨眼的功夫,地狱使者就不见了踪影。徒留一愚蠢透顶的怪物坐在这血雾沙漠里生着闷气:“愚蠢的人,竟敢耍我,下次就不跟你们玩了!” 话说那地狱使者一个转身直奔暗河,待他来到大树下时,只见树干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四个大字:感谢收留。他瞧着牌子,一挥手,整棵大树应声倒下,震得整条暗河的水位迅速上升,上升,直至漫过明河。许多食尸鱼都跳将出来,在明河里畅游。 慢慢的,暗河的村庄也渐渐浮上水面,许多食尸鱼逃无可逃,那奇怪的样子一到地面上迅速萎靡下去,变成了一条条干尸鱼,是普通鱼的干尸。 “哗——!”的一声,整个村庄完全被顶出了水面。暗河不见,明河却依然在那里流淌。“沽沽……”水声清脆,悦耳动听。一些小鱼小虾在河里游来游去。 正文 第五十六章 自毁魔障,夜投客栈 地狱使者一怒,把鬼魅派十多年来的心血都摧毁,可见怒火之大。回头,他还得向自己的竹子主子解释失败原因,赔偿人家两倍的定金,真是活生生地在割他的肉!真所谓“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好处没捞着,反捞到一身腥! 却说上官忆寒一行出了暗河就来到了官道上,此时正是正午时分,与魔障里的傍晚完全不同。路旁是参天大树,树上鸟鸣声声,树下各种野花数不胜数,到处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小白听闻它的“同伴”的歌声,伸出脑袋查看究竟。待瞧清楚了咋回事之后,振翅一飞,跃上了树顶,在树丛里与那不知名的鸟儿应和着。只可惜,它的声音太难听,一出声,周围瞬间就安静下来了。 “小白,走了!看你把它们都吓傻了!”忆寒呵呵笑着打趣道,羞得小白从树上直直地落了下来,两脚朝天。“哈哈哈……”前护法终于憋不住了,拎起小白的脚塞进了兜兜。 忽然,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他们身后不远处,就在暗河的位置,从地下冒出了一个村子,跟他们原来进去的村子一模一样,也是那么大,也是那些屋子。 “地狱使者一发怒,把十多年的魔障都毁了。”七公子解释道,“那棵树既是通道又是魔障的障心,我们在树上挂牌子嘲笑他,他一定会挥手‘砍’树,树倒魔障灭,老村子出。”七公子唏嘘着,心里非常庆幸自己留的那一招。 四人重新回头进了村子查探一番。虽然跟原来落脚的屋子一模一样,也是没有一个人影,但是少了那种令人窒息的死气。阳光透过窗子照到屋内的桌子上,地上,隐隐绰绰,给屋内增添了几分生气。“七叔叔,你说,这儿还会恢复原来的热闹吗?”忆寒感叹道。沧海桑田,十年时光是弹指一挥间,村民被害之后已过十年,村子估计也已经从旻王朝的版图上消失了。 “放心,周围村子的村民没多久就会过来,没人住的屋子也陆续会有人住。就希望鬼魅派不要再残害百姓了。唉!寒儿,咱们的对头很强大,都能请动鬼魅派作杀手,是下了必须成功的决心。这一路上,将会越来越危险。”七公子叹气道,“这次是咱运气好,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了。瞧,你可还想回妙青县?” “七叔叔,不报灭府之仇,我上官忆寒死不瞑目。无论多困难,我还是要回去。”忆寒神情严肃地说道。 “好,七叔叔就欣赏你这样爽气的女子。咱们,上路!”这一回,七公子带头走了。 入夜十分,他们已来到了附近的县城。县城里人流已然稀少下来,人们纷纷回家歇息去了,连小贩都收拾好摊头准备往家赶。等上官忆寒一行来到大街上时,空空荡荡,恍若无人。 “咦,这里没有夜市吗?”后护法觉得甚是奇怪,脱口而出。他也跟着百里莫行走江湖多年,对于旻王朝的各个县城了如指掌,没有夜市的县城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咱们赶快找一家客栈落脚,问问店小二不就知道了么?”忆寒虽然这么回答,但心里的疑惑不比后护法少。她急于知晓这个谜底,于是,瞧着拐角处一家写着“荣贵客栈”四个字的地方就走了进去。 “有人吗?住店!”忆寒大喊,没人回应。前护法用尽了力气大叫一声,才闻得隔壁一有气无力的声音:“来啦!”接着,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啪啪啪”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传过来。待走到眼前一瞧,发现走过来一对老夫妇。老头子拄着一根拐杖,走起路来动摇西晃,让人担心一不小心就会栽倒下来。老太婆要利索些,跟在老头子后面还能伸出一只手扶着老头子。“客官,要住店吗?”老太婆边走边问道,“我们有很多空的房间,虽然很久没有人住了,但老婆子我整天不忘打扫,干净得很。客官,住吗?” 等看见来招呼他们的是一年老夫妇,四人有些于心不忍,想回头出去找另一家店。老头子一急,不停地咳嗽:“咳咳咳!别走!老头子很久没有见着陌生人了,留下来跟老头子聊聊天也好,不收钱!” 忆寒顿时心生疑惑:这么一个县城,一家客栈竟然没有生意?这里又有什么古怪? “老伯伯,我们住,我们住,银两还是要给噢!”忆寒忙安抚到。前护法已经掏出一颗银锭子,放进了老头子的手里。收了银两的老头子顿时眉开眼笑,转头对老婆子说:“快,去准备晚膳!”老婆子放下老头子的胳膊,欢欢喜喜地向厨房走去。老头子颤颤巍巍地把四人引进了客房。 忆寒推开其中一间客房的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雕花大床。蓝色绣花蚊帐,紫色绣金鸳鸯被,床边一张小巧的梳妆台,镜子化妆盒一应俱全。看来,这是一家生意极好的客栈,可为何,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她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经历过许多事情之后,她觉得,看任何事物都不能只看表象,每一个表象下面都蕴含着不同的真相,需要她透过那这些蛛丝马迹去探寻。当然,蛛丝马迹也不好找,就比如这家客栈。 收拾停当之后就等待晚膳了,忆寒一人坐在床上打坐练心经。虽然她的心经已经大成,所有的内力都能收放自如,但是,她希望还有所突破,为了以防万一。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老婆子在外面敲门了:“姑娘,姑娘,在吗?” 忆寒忙停下,答道:“在,用晚膳了吗?” “对,可以用膳了!”老太婆的脚步声走远了,忆寒把包袱放在了床上,把碧玉刀塞进自己腰间,神清气爽地走了出去。没多久,就来到正厅,见七公子仨已经入座,她也坐在了他们旁边。 桌上摆放了几个菜,有滚鸡蛋,竹尖豆腐皮,清蒸鱼……虽然简简单单,但味道不错。老婆子端上来最后一个菜,忆寒望着桌上的那双手:虽然长着一些皱纹,但也不像长期干活的手。而且,年轻时必定也是一小姐,过的可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就像她一样。再看老婆子走路的姿势,不紧不慢,没有给人一丝为了干活而匆匆忙忙,风风火火的感觉。这县城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让这一老婆子老头子做起了这样的营生? 忆寒摸摸自己吃得发胀的肚子,说道:“奶奶,我吃得太饱,去夜市上走走。夜市在哪儿?” “姑娘,不能去!”老婆子一听就阻止道,“夜市没有,要出事情的!” “咳咳咳……”旁边,老头子咳嗽个不停,似乎要喘不过气来了。老婆子赶忙过去帮助敲背,端起水喂老头子。俩人在一边似乎在争论着什么。忆寒竖起耳朵倾听。 “叫你多事,少说为妙!”老头子说。 老婆子不服气,嘀咕着:“我瞧姑娘可怜,万一出去被害,我于心不忍啊!” 不一会儿,老婆子走到上官忆寒旁边,叹气到:“姑娘,不瞒你说,这县城出了许国怪事。许多人家的小孩都丢了,前前后后已经失踪了上百个小孩儿。原先的夜市也取消了,一到天黑,不是万一,都没有人愿意到街上去逛。老婆子的儿子媳妇带着孙子投奔到隔壁县城外家去了。明天一早,你们就赶快出城。你年轻俊秀,就怕坏人找上你。”老婆子边说边叹气着。 难道地狱使者来这儿作怪了?那村子与这县城相距不远,他的大本营也肯定不远了。可是,这么大一个县城,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朝廷怎么一点也没有察觉?妙青县被屠了一个村子,朝廷就大怒,这县城同样失踪了上百口孩童,朝廷竟然毫无反应?奇怪!奇怪! 妙青!一想到县太爷,忆寒脑子里就灵光一闪:如若朝廷不知晓,这县城的父母官必须跟这始作俑者一路的,他隐瞒不报!或者被恶人威胁了!百姓没有传闻,那过路发觉的人肯定已经被灭口。而像老婆子儿子媳妇一样投奔外县的人……一想到老婆子的儿子他们可能已经被害,忆寒一阵心酸。老婆子比她还惨。这叫两个老人怎么活!生病了没人端茶送水,老了没人养老送终,哪怕躺下了也没人洗衣做饭。唉!如今俩老人靠着这一家客栈营生,生意又不好…… 不行,我也得捉出这贼人!想到这儿,忆寒望向七公子:“七叔叔,晚上小心些。”哪知,她好意提醒,七公子竟然意味深长地朝她看着,并不言语。这一眼,直盯得忆寒心里发毛:怎么了? 走到七公子门口,七公子一把把忆寒拉进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七公子严肃地说:“咱们都中毒了。” 简简单单六个字,听得忆寒脑袋发懵。她连忙一提气,可这内力竟然丝毫无存!什么毒能够无色无味,让人内力尽失?让常年行走江湖的药谷七公子也中了圈套?什么人能够在他们毫无知觉的时候靠近他们下毒?这高手真是太玄乎了! 上官忆寒越想越心惊。 正文 第五十七章 内力尽失,铃铛传情 “寒儿,眼下咱们都是待宰的羔羊,也不能急,只能静观待变。你回房歇息吧!”七公子拉开房门,让忆寒回了房间。 打开房门,上官忆寒顿觉疲惫万分。跟随百里莫去京城的路上也没碰见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什么事情都是百里莫一手搞定。这次出了京城,一路过来,谋杀不断,鬼魅不断,怪事不断,千防万防也防不住这些贼人。如今身中连七叔叔也不知晓的毒,内力尽失,自己成了人家刀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没有一天安安稳稳地赶路,能不累吗?好想念百里哥哥在的日子啊! 她从衣服包里掏出小铃铛,不停地摇晃起来。“叮铃铃”,“叮铃铃”,咦,声音清脆地响起来了。记得在京城的时候,小铃铛不响了么?这回怎么又响了?她疑惑地又开始翻来翻去地查探这小铃铛。 那边,百里莫早就拿出了如意环戴在了自己脚上,盼望着,上官忆寒哪一天记得拿出如意铃把玩的时候,能够让自己脚上的如意环有所反应,他要知晓,他的寒儿在想他。如今,看到脚上的如意环在“扑扑扑”地跳动的时候,百里莫许久不见笑容的脸上顿时漾开了一朵花,一旁的左护法瞧见主子望着脚上的脚环无缘无故地发笑,真是感觉自家主子中邪了,连忙跑出去找右护法商量去。 “百里哥哥,你在哪儿?寒儿可能见不到你了。”忆寒拿着铃铛摇啊摇,摇啊摇,铃声发出的声响传得很远很远…… 窗外,一个佝偻的人影驻足细听着这铃声,很奇怪,这铃声似乎在召唤着什么,能够传得很远。眼前这位姑娘来路成谜,似乎不好对付。那佝偻的身子又颤颤巍巍走开了。 前护法与后护法一回房就倒头大睡,他们吃得最多,中的毒性最强,本身内力又最弱,这下可早就失了神智,睡得个昏天黑地。 七公子进了房间就摇摇晃晃站立不稳,刚摸到床的边边,就被一阵巨大的眩晕给击倒,一头栽倒在床上。不知不觉间,体内有一处地方甚是汹涌,似有喷薄的内力想要出来。内力尽失,内力尽失,怎么还会有这么强的内力在我身体里呢?恍惚间,七公子在想。他想坐起来探寻一番,这汹涌的内力来自哪里,可是全身无力,仍旧瘫软在床上。冥冥之中,他仿佛看见一只五彩的孔雀,正静坐了一个山洞里。他发现,这就是原来救他性命的孔雀!他怎么回到妙青县来了?不会已经丢了性命神游到这儿吧?他慢慢地往前走,来到孔雀身边,仔细端详着这只美丽的老孔雀。 “七兄,别来可无恙?”老孔雀闭着眼也知晓是老朋友来了。 “我是不是被毒死了?灵魂神游到您这儿来了?”七公子更加确信自己已经失去性命,不由得更加担心客栈里上官忆寒的安危,“可是,寒儿还在那里,是不是也惨遭不测了?”他想想也泄气,千防万防就没有防那一对死老太婆死老头子! “七兄,你因祸得福了。想当初,为报你救我主子性命之恩,我把炼了十几年的内丹赠与你解毒,如今你内力尽失,内丹之力即将出现,你的昏迷不是因中毒,是你低档不住我十几年的心血!如今把你召来,是要教你如何控制这内丹之力,不然你要丹田爆破而亡。”恍恍惚惚听完老孔雀的话,七公子不可思议地不信。明明内力尽失,怎么还有更大的内力在等着他? “你照我的方法试试,看自己丹田有什么不同?”老孔雀睁开了眼。 七公子按照他的指点在体内走了个来回,真的感觉内力汹涌而来啊!不禁狂喜!“凤凰,哦不,孔雀,如今我白得了你那么多的功力,寒儿肯定没有危险了,我怎么回去呢?” “那是我主子!轮到你寒儿寒儿地叫,难道还要我老孔雀尊称你一声叔叔?”老孔雀气极,脱口嘲笑,“也不想想你几岁?” 老孔雀站了起来,收起了五彩的翅膀,缓缓说道:“我算出主子还需要经历很多磨难,你一路上保护辛苦了,等待百里莫找到主子的时候,你可不能再插在中间惹是生非,不然我收回我的内丹!”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威胁了!七公子虽然很不爽,但也无可奈何。 孔雀继续交代:“不到关键时刻我不会出现,一切都要等待主子自己去破解,往后,她要做的事情才能成功。无事不要带主子来找我,到了妙青县后也不要来。走吧!”说完,孔雀一挥手,七公子又飘飘忽忽地回到了客栈。 他伸伸手臂,踢踢小腿,竟然发觉自己神清气爽,功力更是以前不可比拟。这真像孔雀所说——因祸得福啊!第一次差点丢了性命后得了孔雀的内丹,第二次差点丢了性命后得了内丹的内力。他老七生来就是一福星! 他探查了自己周身,发觉这内丹的内力胜过他原先的十倍不止!这得来全不费功夫,真是幸事,幸事啊!看来,人还是要做善事。他为报答上官鸿知遇之恩,一心救得上官忆寒出来,这一路相送回妙青县,都是为了上官鸿,如今自己得了这么强大的内力,他对上官忆寒的保护之心更加强烈。他决定,把忆寒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他在寒儿在!那孔雀唤寒儿为主子,不知寒儿究竟是何人?竟然能让这么一只神鸟当作主子,定是非常了不起的。还有那百里莫,孔雀非常尊敬,还交代自己不要插手他们之间的感情。笑话,他老七难道是这么不解风情的么?寒儿受到方子墨的移情别恋受伤极大,他巴不得百里莫能够“趁虚而入”宽慰她一下,要是能够成了一桩姻缘,也是美事一桩啊!那百里莫可是云南王的皇子,若是寒儿成为云南王妃,那云南王宫不是成了他的后花园,任他随意进出了吗?七公子越想越乐,越想越感觉兴奋啊! 这厢,上官忆寒拿着铃铛玩了半天,感觉越来越疲惫,慢慢地也趴在床上睡着了。睡梦中,一只孔雀在唤她:“主子,主子,你的内力没有失去,那些旁门左道拿你是没办法的,这铃铛你多摇摇,它能召唤你的内力。”说完,一阵“叮铃铃”的铃声把她又吵醒了。咦,明明没有摇,铃铛怎么自己响起来了呢?忆寒猛地坐了起来。瞧见眼前的场景,顿时惊呆了。只见这一串小铃铛独自在床上蹦着,“叮铃铃”,“叮铃铃”,每蹦一下就发出悦耳的铃声,像似有人拿在手里在上下晃动似的。 不久,铃铛又换了个方向,开始左右晃动起来了。这铃声听在耳里甚是舒服,她感觉周身的血液在急速地流动,血管里充满了不可知的能量。“呼呼呼——”她似乎听见了血液的咆哮声,慌得她连忙静坐,用心经把这些血液安抚好。可是,铃铛用开始跳动了,一听到这铃铛,她周身的血液又开始拼命流转,她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她只得再炼心经。这样一次又一次,一直折腾到半夜才疲惫地睡去。 半夜时分,三间客房的灯火都已熄灭,一切都是那么安静。 这正是各路妖怪鬼魅活动的时候嘛! “叮铃铃!”床上,那小铃铛还是不肯放弃这小女孩,有一下没一下地跳动。突然,一个白色身影从哪里飞了进来,一把扑在铃铛上面,压住了它,使它再也跳不动了。 真是烦死了,深更半夜的,把我老远都吵醒了,你不睡觉,我可要睡觉的。可恨那两个家伙一点点毒药就被药倒,睡到现在还不省人事。还是这儿有点事情让我做。 原来是小白,它两只爪子摁住了铃铛,两只小眼可没停住,咕噜噜地朝着窗户外面瞧:哼!都快进泥土去了,还要来作妖,碰到我小白,算你倒了八辈子的霉!小白心里都乐开了花。在所有的主子都睡着的时候,轮到它来保护他们了,能不让它兴奋吗?谁知,爪子下面的铃铛并不安定,还是要挑出来作怪。小白一火,爪子拍了过去…… 那边,百里莫睡不着,拿着如意环晃呀晃,晃呀晃,晃得这边的如意铃也不肯罢休,惹得小白生气极了:“臭百里,深更半夜也不睡觉,下次要你好看!”于是,又是“砰砰砰!”三下。百里见如意环自己跳了三下,以为是上官忆寒在跟他玩儿,顿时大笑:“哈哈哈!这么想我么?”他的一颗心啊,早就飞到上官忆寒身边去了。 今早,前护法飞鸽传书,说已经脱离险境。不知今晚又歇在哪里。唉,明天一大早,我跟丞相大人说一声,把奶娘交给丞相大人照顾,赶快过去接应一下吧!听说忆寒得罪了七公主,这一路的追杀能挡得住吗?不行,我得赶过去! 屋外,两条人影在穿梭,不停地往房门口搬运着东西,佝偻的身子不再是白天的颤颤巍巍样,行动起来也是异常迅速,活生生一十八九的青壮年。 半柱香之后,两个人影相视一笑,终于大功告成。其中一人从哪里拿来了火烛,点燃…… 正文 第五十八章 铃环相应,公主迎师 “老头子,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太黑心了些?” “浑话!公主的命令,谁取了他们性命,赏银万两!我们不做,后面自有人做,把银两让给别人赚的事情我是不干的!” “唉,好歹也留个性命吧!哪怕一条也好。我瞧着很喜欢那位姑娘,留给我儿子作媳妇了多好!” “胡说吧!公主要的就是这姑娘的命,其他的命都不值钱!” “唉,只做这一回吧!谁让他们进了咱家的客栈呢!” “这叫上天让我发财懂不?旁边那几家不都是虎视眈眈着?” “万一他们醒了,逃走了,我们不是白做恶人了么?” “不会的,我药量下得足,让他们功力全失,想逃也逃不动。” 七公子耳清目明,生生地把外面的对话听了进去。待火势大些,他打开房门,慢悠悠地提起包裹走到上官忆寒房间里,摇醒了忆寒:“寒儿,寒儿,醒了,赶路去!”上官忆寒醒来发觉外面火光冲天,急忙带上一应行李往外走。 旁边,前后护法睡得正熟,怎么也摇不醒。“寒儿,给他们输点内力。”俩人一人一个,刚把内力输进他们体内,两人就醒了过来。 于是,四人开了客栈的房门,连大门都没有开,跃上围墙,逍遥而去。隔壁的一双双眼睛都盯着这冲天的火光,都瞧见了他们逃走的身影,可是谁也不想告诉这一对老夫妇。因为,这钱他们赚不了,老夫妇也活该赚不了!只是可惜,那千两白银逃走了…… 还好,县城的城墙不高,四人相继跃上城墙,跳将下去,非常顺利地扬长而去。 “七叔叔,任务失败,这对老夫妇会不会受到惩罚?”忆寒问道。 “人家想害我们性命,你还担心他们安危,真是自讨苦吃!”七公子白了她一眼,不愿意再多说。 “哼!我还不愿意跟你多说呢!”忆寒一跺脚,径自跑前头去了。“叮铃铃!”“叮铃铃!”不知何时,那铃铛被她戴到了脚环上,随着走路的晃动,发出了声声脆响,霎时好听,也给这无聊的旅途增添了几分兴致。殊不知,这如意铃的铃声听得越多,她上官忆寒的内力越强。如意铃的召唤功效被她用得淋漓尽致! 那厢,百里莫脚上的如意环也随着他的走动在跳跃,他知晓,他的小姑娘在赶路,他也急需往小姑娘的方向赶去。他生怕,万一有个意外,小姑娘再被别人抢走了,他找谁哭去?他不想悔恨一辈子!就这样,如意铃与如意环相距越来越近,铃声也越来越清脆。 七公主收到接连三次任务失败的原因,怒火万丈,一拍桌子:“混账!没用的东西!鬼魅派连这个都搞不定,也该灭了!既然七公子来自药谷,就让药谷出面去!看他还保不保得住这妖媚!” “是——”一劲装男子得令退下。 七公主辗转来到书房。白衣男子正捧着书看得入神。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书桌上,映着男子如玉的脸庞,安闲,宁静。周围安静得很,窗外时而传来鸟鸣声,给如此美好的画面增添了几分生机。君子如玉,佳人所求。她站在那儿竟看痴了。她不晓得究竟为何,仿佛前生注定似的。那次,她跟着三哥哥外出游玩,路见盗贼欲残害他,拼了性命从刀下救了出来,并亲自照顾他。睡梦中,他还在不停地喊着:“寒儿!寒儿!”当初她已经心生妒忌了。也曾想就此放弃,从此分道扬镳。可无奈他一路生病,久不见好转。她与他在日日的照顾中感情逐渐加深,有一次竟突破了界限,自己真正成为了他的女人。这下,她再也不能放开了。凭着她的公主之尊,她也要把他留在身边。从此惺惺相惜,夫唱妇随,逍遥过完这一生,岂不是快哉! 正当他金榜题名,能够平步青云的时候,正当她以为从此无人再能分开他俩的时候,公子竟然遇到了她睡梦中喊着的青梅竹马:“寒儿”!眼看着他们拥抱在一起,她妒忌他们十多年来的两小无猜,妒忌他们之间有那么多的过去,妒忌他们之间的任何秘密!她感觉,公子正在渐渐离她远去,而这,正是她不可能饶恕的!她要想尽一切办法,把他牢牢地栓在身边。公子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任何人都不能肖想! 想到这儿,七公主端着一碗燕窝袅袅娉婷地走进了书房。 “墨哥哥,该歇息一下了,喝碗燕窝提提神吧!”娇柔的声音温柔得简直要滴出水来,把方子墨的心一遍又一遍地拉了回来。方才,他虽然看着书,心里却翻腾起了滔天巨浪,他还沉浸在与上官忆寒离别的拥抱中。毕竟是他从小的梦想,被他真真实实地抱在了怀中,怎能不让他情动?而且,忆寒是为着他们共同的愿望奔赴妙青县,他一个堂堂状元郎,血海深仇还要寄托到一个弱女子身上,简直是羞煞人也!想到家仇,他抬头凝望了七公主良久,方才缓缓说道:“兰儿,我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七公主心里“咯噔”一下,深怕眼前男子说出分手的话。自从郊外送别回府后,墨哥哥已经好久没有碰她了,如今这么一副严肃的神情,不就是下定决心要跟她讲什么事情?想到这儿,七公主连忙找借口:“墨哥哥,皇妹找我说有急事,回头再来听你细细道来,行不?” “兰儿,等等,这件事你必须听,关系到你我的将来。”方子墨揽住七公主,再放缓一些语气。 将来?一听不是分手的事情,七公主立即停下脚步:“我让丫鬟去禀告皇妹一声,说我晚些再去,墨哥哥你等一下。”说完跟贴身丫鬟私语了几句,丫鬟飞奔而出,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兰儿,我想回一趟妙青县。” “好好的,为什么回去?墨哥哥,现在不是很好么?” “自我金榜题名后,我还没见过爹娘,回去也把我原有的婚约退掉,再商议你我的婚事。” “墨哥哥,如今正是你入仕的紧要时候,过段时间,皇帝哥哥会召见你们,你这一走,要影响你的仕途的,兰儿觉得,过半年再回为好。”七公主几句话就把方子墨想回妙青县的话题打发了,方子墨心里好不颓丧,第一次对七公主有了不满。他心里惦记娘亲,惦记二宝,可又不敢直接跟公主说明白。两人的交流不够,却互相猜疑,慢慢的,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甜蜜。 “上官忆寒,有你就没我,你等着瞧!”公主的火气越来越大,把方子墨渐渐疏远的恨全部加之到上官忆寒的头上,“青儿,我师傅来了么?” 一旁的丫鬟立即下跪道:“公主,远山道长来书信说,明天一早就到府上。” 第二天,七公主迎来了她的授业恩师——远山道长。道长是先皇的朋友,先皇在世的时候他瞧见七公主甚是喜爱,得到先皇恩准把七公主带走云游四海,直至先皇过世时才让她回来。如此说,远山道长是七公主的师傅,也是半个“父亲”,非常喜爱这关门弟子。七公主回京城后不愿再跟随道长行走江湖,就与皇兄讨了个府邸在京城安下家来。不过,她每年总喜欢抽一段时间外出寻找师傅共叙天伦,方子墨就是她在告别师傅回京城的路上所救。这回,她用急信把远山道长叫来,是为上官忆寒的事情。 “师傅——”望见大厅里那个鹤发童颜的老人,七公主有些委屈,红着脸奔了上去,“兰儿好想你。”她靠在道长的怀里禁不住撒起了娇,流了几滴泪。 道长见着爱徒的这副模样好不心疼:“兰儿,哟哟哟,才半年不见,竟想起我这糟老头子了?来,站好,让师傅瞧瞧,有没有长高些?”道长拉着七公主的手上下瞧了瞧,说道,“嗯,是高了许多,年后也该找个好人家了,有没有中意的人,师傅帮你跟皇上交涉一下?” 七公主羞红了脸,捶着道长的肩,不依不饶:“师傅,一见面就打趣兰儿,以后不理你了。” “唉,这是正事。你父皇、母后都不在了,皇上又日理万机,不及早定下来,万一轮到和亲就来不及了。明儿个我就去与皇上说。” “师傅,这次请你来,是,是为了兰儿的终身大事。”在远山道长面前,七公主还是很收敛的,完全一副小女儿的娇态,看在道长眼里,则是向父亲撒娇般,更加心疼起她来。 “唉,真是女大不中留啊!看中了哪家的公子,说给师傅听听?” “是现今的新科状元——方子墨。” “徒儿好眼光!一看就看中一个状元!人在哪儿,师傅瞧瞧?” “师傅,您坐下喝茶,听徒儿细细与您说。”七公主拉着道长的手坐下,把自己怎么遇到方子墨,怎么一路陪伴直至考上状元,把自己认为的方子墨与上官忆寒之间所谓的“真相”全部说与了远山道长听,道长听闻全部经过之后,眉头拧成了一条绳。 “兰儿,这方子墨不是良人,听师傅的话,往后,他与他未婚妻之间的纠葛还多着,你还是趁早斩断情丝为好。” “师傅,不行,兰儿,兰儿,兰儿已经是墨哥哥的人了。呜呜……” “什么!”远山道长大怒,一拍桌子,“把这个狗娘养的叫出来!” 正文 第五十九章 路遇黑庙,生死大战 方子墨被青儿唤出来面见道长的时候也是战战兢兢的。他听闻这远山道长是七公主的师傅,喜欢周游天下,非常豪爽。但这次为何就突然来了,还一点音讯都没有,觉得自己肯定做错了什么事,要挨训了。 真的是挨训。远山道长把他从礼义廉耻骂道父母之命,媒约之言,还骂他始乱终弃,骂得方子墨一直不敢抬起头来。因为,道长说的他没法反驳,这些都是事实。他战战兢兢地低头挨骂了半天,不敢有丝毫的不满,七公主在旁边坐着也是一声不吭,俩人就像做错事情的小孩,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生生地承受道长的怒火。 但是,道长也是有私心的,觉得外人再好也是外人,徒弟再坏也是他徒弟。在七公主与方子墨既成事实的情况下,想得更多的是怎样弥补这事。至于七公主在外面派人追杀上官忆寒的事情他是一概不知。七公主见师傅这样,也不好再提让师傅去解决上官忆寒的事,也无法再派杀手或者雇杀手去解决她的所谓“情敌”了。这下,忆寒一路上也安单了许多。 第二日,远山道长就进宫去了。 上官忆寒一行顺利地走了半月。这天,见天色已晚,七公子安排大家歇在了一处庙宇里。寺里的僧人让大家住进客房,并安排了素食晚膳。 “阿弥陀佛,施主,方丈邀你与另外几位施主一起用膳。”一小沙弥作了个揖,口齿伶俐地说道。 忆寒抬眼细看:好一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小沙弥!约莫十二三岁年纪,身着一灰布僧袍,脚穿一双黑色布鞋,手里攥着一串佛珠,说两句就冒出一声“阿弥陀佛”,仿佛天生就是一佛家之人。此时,他正抬眼询问忆寒,那清澈的双眸竟显出一丝与年龄并不相符的深邃,在忆寒探究地想再细细探究时,这一抹深邃恰也甚好地掩藏去了。 “佛家之人,哪来这么多心事?”忆寒低头思索,右手端起刚才小沙弥奉上来的茶水,喝了一小口。那沙弥在忆寒喝茶之后,眉角竟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瞬间就消失了。忆寒边喝边用余光打量着他的反应,瞧见沙弥脸上刚才的变化,也心知肚明,却假装不知,把余下的茶一饮而尽。顿时,沙弥满脸微笑:“施主,请跟我来用膳!”忆寒放下茶杯跟着沙弥走出了房间。刚走到门口,碰见七公子仨,七公子朝忆寒偷偷作了个手势,忆寒点点头,顿时心领神会:这是一家黑庙。寺庙里的僧人都是强盗!许久未见暗杀他们的贼人出现,以为七公主已经作罢,没想到今晚又是一顿大餐。 前护法心里更急。昨天收到密信,主子今晚会到。如今他们不小心落入黑庙,他又不能给主子送信,万一打草惊蛇,贼人提前发难,他这颗头可禁不住主子的折腾啊!看着那机灵的小僧人在前面兴冲冲的背影,他额上冒出了些许冷汗。不善言语的他没有与后护法作深度交流,看见后护法一副若无其事样,心里更是打起了鼓。 小沙弥领着他们穿过一道廊檐,转过几道弯,来到大厅。内里热闹极,大约所有的僧人都到齐了。大厅正中央一薄团上坐着一中年僧人,僧袍与别的僧人的灰色僧袍大不相同,鉴于深紫与暗青之间的混合色,应是方丈。可这方丈与别处的方丈却是不同,不仅生得五大三粗,隐藏在僧袍下的肌肉隐隐乍现,定是个练家子。由此,更加确定了忆寒刚才的想法。再看其余僧人,一个个生得那是孔武有力,哪是天天吃素食的家伙?她越看越心惊:玩完了,今晚是不是要把小命搭在这儿了? “方丈,客人已经带到,请问客人坐哪端?”小沙弥作揖问道。忆寒觉得,整个大厅里就只有眼前这位小沙弥稍微正常些,像个僧人,其余一眼就能看出贼相。 “施主远道而来,上座,上座!”方丈指了指自己身旁的四个空位,开口说道。 那是两张长桌,每张桌上都已经备好了六个素食,碗筷都已经整齐放置,只待他们入座。忆寒与七公子对望一眼,先走向了靠近方丈的那一张桌子。七公子坐在忆寒身畔,前后护法坐了另一张桌子。 “谢方丈!”七公子站起来作了个揖,“鄙某是药谷老七,今带着侄女云游四海,今晚打搅方丈了。” “哪里话,出家人不打诳语,今晚七公子入住本庙,令本庙蓬荜生辉,佛家之幸事,善哉,善哉!”方丈哈哈大笑,“七公子,本庙布了素宴,没有荤腥,还望七公子见谅!” “哪里话,方丈这样盛情款待,老七受宠若惊,心存感激!往后有用到药谷的地方,尽管说。”七公子想用药谷的名号治住这方丈,只要他碍于药谷的面子不动手,明天一早他们就溜之大吉。 “好,不要再客套了,七公子,请!”方丈在听闻药谷时脸上还不动声色,但听闻药谷能出手帮忙,脸上瞬间眉开眼笑。忆寒看得恍惚了眼,是不是听闻药谷后就打消了今晚治住他们的念头了呢? 晚膳就在七公子与方丈的打哈哈中用完,之后,四人向方丈告辞,准备回房歇息。 入夜,庙中一东南角落的屋子里,方丈正坐在桌前用膳。那是一盘颜色鲜艳的红烧“五花肉”,几块半精半肥的肉堆成了一堆,厚厚的皮上还长着几根黑毛。方丈却不管这些,夹起一块就往嘴里送,一口一个,转眼间就把一盘肉消灭得精光。这还不够,他一抹油光发亮的嘴巴喊着:“再弄盘羊肉来!”过不多久,小沙弥端了盘羊肉呈了上来。顿时,整个房间都充满了羊骚味。方丈却好似越闻越香,一拍桌子说道:“够味!”紧接着就与面前这盘羊肉展开“大战”了。 “方丈,方丈!”外面有一僧人敲门。 “来,一起吃!”方丈吆喝一声,门外的僧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瞧着也是方丈的小跟班,一副狗腿的样子,低头哈腰,好不亲热!“方丈,那几个人怎么处置?药谷,咱不好得罪呀!” “怕啥?咱兄弟自从出山后做了好几件大事,哪一件是失败的呀?区区一个药谷,还不够咱兄弟打牙祭的!端!”方丈边啃羊肉边说道,嘴角的红油慢慢地滴下来,滴到了他的宽大的僧袍上,可他毫不介意,还拿起袖管一擦,把那满嘴的油都擦去了。 “老三,吃羊肉!刚才为探他们的底细,一桌的全素宴可把我憋死啦!”说着,把剩下的羊肉推到了另一人面前。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啦!”另一人眼看着馋到现在了,一看有机会,也顾不得用筷子,一只手赶忙抓起一块羊肉“狼吞虎咽”起来。 “药下了么?”方丈问。 “下,下啦!小沙弥端去的茶水中都下足了,为了以防万一,咱们桌上都没下。”那人吃力地嚼着羊肉,好不容易才吞下去一块,答道。 “好,半夜时分,照常行动!”方丈一拍大腿,命令道:“瞧着都是练家子,我今晚亲自来。” 夜晚,正是月朗星稀,万籁俱寂,整个寺庙都进入了沉睡之中。僧房里,鼾声此起彼伏,一派熟睡迹象。 客房的屋外,一黑影从屋顶跃下来,悄无声息。 随即,他蹑手蹑脚走到七公子房外,丢了一根树枝进屋,见没啥动静,竟大模大样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见床上一白色人影正在熟睡,拿起大砍刀就往床上看。 只见床上的白影“忽——”的一下坐了起来,头一低,堪堪闪了过去!忽然,“嘭!”的一声,那大刀砍到了床上,被床板夹住了。黑影用力一拔,竟拔不出来!他见状不妙,一声怪叫,从屋外陆续跳将进来三五条人影!合着黑影一起围攻白影。 隔壁也有动静了。只听一阵阵的“嘭嘭”的声音传来,与这边屋子里的声音一起越来越响,越来越响。 “什么人?竟敢在寺庙里撒野?佛门清静之地,小心佛主收了你!”白衣男子边打边喊。 “我就是佛主,拿命来!”一黑影边砍边喊。 “只要放我们走,盘缠留给你们!”白影继续说道。 “银子要,命也要!”黑影紧接着又是一阵乱砍。 白影见状不妙,边打边闪到隔壁,与忆寒一起抵挡着这一群黑衣人。 人越来越多。起先,还只是三五成群,两人还能对付,可没过多久,黑衣人发觉他们有两下子之后,又召来更多的人。后面来的人干脆连衣服也不换,直接穿着僧人的衣袍进来就砍,一副不把他们致死不罢休的模样。看着房间被围得水泄不通,忆寒和七公子相视一笑,作了个眼势。两人边打边把众人引到门外院子中,这才大施拳脚,把众人打得屁滚尿流。两人越打越起劲。忆寒干脆唤出碧玉刀,眼到头落,没几下,院子中滚满了人头,看得她自己都差点想吐。 领头的黑衣人即是方丈,他见状不妙,今晚劫持的竟是些硬骨头,早知晓这么难缠么,就放他们一马了。可如今,手下兄弟失了那么多,不把眼下两人捉住狠狠折磨一番还真是说不过去了,剩下的兄弟不服啊!他身影一闪,人突然不见了。 正文 第六十章 束手被擒,小白引路 忆寒跟七公子并没发现少了一个人,还是最重要的关键人物。待他们打得筋疲力尽的时候,闻得阵阵暗香袭来,大觉不妙。刚想屏住呼吸,可为时已晚,纷纷栽倒在地上。 忆寒跟七公子并没发现少了一个人,还是最重要的关键人物。待他们打得筋疲力尽的时候,闻得阵阵暗香袭来,大觉不妙。刚想屏住呼吸,可为时已晚,纷纷栽倒在地上。 “哈哈哈!……跟我斗,真是自不量力!”黑影揭下了面纱,真是方丈也! “兄弟们,这娘们这么鲜嫩,今晚咱家可以开开荤喽!”方丈脸上已堆起了满脸横肉,此时正望着眼前晕过去的曼妙女子,流露出色迷迷的眼神。 “方丈,小的发现,这男子好似在哪里见过!”一僧人说道。 “有什么稀奇?药谷著名的七公子,整日里在江湖道上混的,你见过并不稀奇。”方丈并不拿僧人的话当回事,皱着眉头说道。 “这细皮嫩肉的七公子跟房里的两头死猪一起煮了,给兄弟们开牙祭!”方丈踢了踢七公子的头颅,“今晚收获颇丰,咱们要好好庆祝!” “方丈,咱们还是小心一些为妙,主子最近被那华亭和百里莫追查得紧,让大家藏好尾巴,别给他添乱。”旁边一军师模样的人悄悄说道。 方丈听闻,细细思索了半天,又端详了地上忆寒的脸,摸上了那手,然后在腰间轻轻捏了一把,狠命吞了一口水:“今晚之后,咱们安安心心做和尚。这女子,老夫先来尝尝鲜,之后送给兄弟们,凡是今晚功劳最大的都有赏!”听闻这话,立下大功的小沙弥一阵哆嗦,这辈子还没尝过女人的他,瑟缩着低下了头。 “方丈,这男子小的在妙青县上官府内见过!”刚才那僧人一拍脑袋,凑上前来说道。 “上官府?”方丈疑惑了,“那一晚?你好好想想!” “那晚在后门,这男子抱着一个女人从府内冲了出来,扬长而去。小的那次受了重伤,躺在地上还没昏迷,他踩着我的肚子出去的,所以小的记得很清楚!”僧人好不容易想起来,摸摸自己的肚子,还好,那晚没有被踩破。 听闻僧人的话,方丈又来细细瞧着上官忆寒。半晌,才说:“这女人大家不能动,说不定是主子千辛万苦在找的那个,咱们要是动了这女子,不被主子抽筋扒皮才怪。先关起来,等主子来处理。她那把刀不是普通玩意儿,沉到井下去。”瞬间,他又从一个**变成了一雷厉风行的江湖大盗,准备命令手下给主子送信去。 却说百里莫行到附近,竟然没找着手下留的印记,前护法的信号也消失了,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他掏出脚环摇一摇,想召唤沉睡着的铃铛。只要铃铛有些许动静,寒儿一定会发觉,把玩铃铛时,他就可以根据如意铃和如意环之间的联系暗暗摸索过去,瞬间也能找着寒儿。 可是,无论他怎么摇晃,如意铃还是没有动静,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环儿,你的铃儿睡着了?”他边摇边喃喃自语着,心里却为着心爱的女孩担心,那种不祥之感慢慢自心底升腾,占据了他的整颗心。望望身后众人,正抬着一顶大轿站在那儿,也面面相觑。左护法走过来:“主子,失去了老前和老后的信号。属下估计,凭他们的脚力,今晚应该就歇在在这附近。我派人去打探打探,附近有没有歇脚的地方。” 百里莫正心烦意乱,一挥手,左护法立即退了下去。 他一掌拍向旁边的一棵大树,一阵鸟儿拍动翅膀逃走的声音“哗哗哗——”响起,大树被震得抖了几抖,惊吓了一批飞鸟。“该死!”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不祥之感越来越强烈,深深地揪住了他的心。堂堂一位云南皇子,此时竟然手足无措了。他摸着手中的如意环,无意识地摇着,真希望能出现什么奇迹。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接近夜半时分,左护法还没回来。百里莫已经能够确定,今晚,上官忆寒一行必定是凶多吉少。但愿上天保佑,不要让寒儿受到更多的伤害才好,不然,他一定会踏平那地。 百里莫行端慢慢像个疯子一样,沉沉的黑夜中,那急红了眼的模样甚是吓人。右护法站在金丝轿旁边一动不动,心里倒是盼望着左护法早点回,上官忆寒一行是喜是忧也该有个结果。 不行,只要没见着人,我就不能坐以待毙!百里莫忽然大悟,神色一凛,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只不过多的是过分沉静的脸。他端详手中的如意环,继续不停歇地摇晃:“如意环,今晚要靠你了,娘亲说你能保佑我一生平安,你可要找到如意铃。”说完,他闭上眼睛,摇着如意环,慢慢往前走,竟然没有撞着一棵树。 后面众人也小心翼翼地跟上。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一群人来到了一座大山前,一条路在脚下向山上延伸。这是一条巨石铺成的小路,两旁倒是修砌得很整洁,平时上山的人定是不少。右护法一个眼神,一手下瞬间就沿着旁边的大树“飞”了上去,众人就在山下等候消息。 没过多久,那人就飞了下来,后面还跟着左护法:“主子,山上是一座寺庙,没有什么不对劲,寺里众僧人也许已经睡着。没有必要上山了吧?” 百里莫听了深深望了左护法一眼,并不言语。他摩挲着如意环,向山上望去。半晌,才问:“附近有没有可歇脚的地方?” 左护法回禀道:“方圆百里,并无村庄,小镇。” “那还不用上山?”百里莫一瞪,沉沉黑夜之中,左护法吓得半晌都回不出话来。 “除抬轿的兄弟,其余都跟我轻装上山,不许打搅庙里僧人!”百里莫一声令下,所有的人都无声无息地隐在了沉沉黑夜之中,瞬间,与上山道上的大树融为一体,金丝轿也悄悄隐在了夜色中。 百里莫继续摇晃着如意环,闭着眼在前头带路。他深信:寒儿一定在这山上,一定在这寺庙里。至于寺庙里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寺庙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可见,这群人是有多么的强大。七公子和前后护法说不定都已经被害。越想他越不敢想下去,不由得加快了脚力,运起了轻功,在树尖上飞。 远远的,能望见庙宇的屋顶了。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放慢了脚步。 忽地,一个白色影子直直地朝他怀中扑来,他心里一凛: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全身肌肉不由得屏紧,双手一伸,一招挥去——哪知那白色影子并不抵挡,也不躲闪,还是直直往他怀里钻。什么情况?他好不容易收回了力道,一闪身,堪堪躲过了白影的袭击。“咕咕咕——”那沙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怎么越听越像在撒娇?他定睛一看,顿时冷汗直冒:竟是小白这傻帽!还好,他最终没有一掌挥去把它拍死,不然,寒儿可要跟他纠缠到底了! “小白,寒儿在这里吗?”百里莫指指眼前的寺庙问道。 那傻鸟也好似听懂了他的话,竟然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不再出声了。它也知晓今晚的危机,刚才可是悄悄躲在一旁,悄悄溜出来的!它小白对付鬼魅不在话下,可对付起贼人来,还真是一傻鸟啊!看着几个主人被僧人一个个绑了起来,它又没法帮忙,真是欲哭无泪。还好,主人的铃铛在响,它出来看看动静,竟然碰到了它最盼望的人。 “小白,你能把我们带去寒儿那边吗?”百里莫摸摸小白柔滑的羽毛,悄悄问道,眼睛却一眨不眨地凝视前方,那一幢幢看似庄严肃穆的庙宇。 “哗哗!”小白震震翅膀,飞到百里莫头顶,朝百里莫看看。百里一看有戏,率先跟上。他们从旁边绕过大门,一直来到了后门。看守后门的两个僧人大约也睡着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传来,令人听着安心。小白飞上了围墙一角,站在围墙上朝他们看,还是不出声,似乎在说:“安全得很,尽管进来。”百里莫带头也跃上了围墙。 他四下里张望。这是寺庙的后院,看守的人极少。如今已是深夜,僧人都睡熟了,连值夜的人都歪在墙角打起了盹。此时正是极好的时机!百里跃下墙头,紧随小白而去。此后,后面的左右护法等人也相继跟上。 小白左转右转,转眼间就把众人带到了一间小小的屋子前。屋内有六七人的气息,就不知有多少看守的人,是寒儿一人在内被困还是四人都在里面,百里莫不敢肯定。他悄悄地靠近屋子,只闻屋内声音传来:“方丈大人说今晚要加强防卫,莫要出什么意外才好。”“你说,这么漂亮的女子,方丈为什么不敢过过瘾?主子又不一定知道。”“主子无所不知,方丈敢才怪呢!”“咱们不能过过瘾,摸摸总行吧?” 屋外的百里莫听到这儿,再也按捺不住,一甩手,几支飞镖就已经正中三人咽喉,他们无声无息地倒下之时,旁边两人瞧见正想大喊,第二批飞镖已然飞来,他们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倒下,然后,自己也倒下。 上官忆寒早已醒来,瞧见这场景,百思不得其解了:一路上都是追杀,七叔叔和前后护法都被关了,这会儿还有谁来救她? 门慢慢被推开了,一白色衣袍露了出来…… 正文 第六十一章 百里来临,切齿之恨 月白色的袍子渐渐露了出来,随即,一双男人的脚慢慢出现在眼前。 上官忆寒双手双脚都被缚住,连嘴巴里都塞了一团布,整个人无法动弹,也不能出声。此时的她就像一待宰的羔羊,无论出现的是谁,都可能是那屠夫。因而,她急切地想知道来者是谁,来者何意。此番被擒,她已经作好了必死的决心,万一受到侮辱,她宁愿咬舌自尽,去黄泉路上与爹爹娘亲作伴也好。弟弟仪君至今杳无音讯,很有可能已经,已经被害……上官府被付之一炬,她已经没有地方可去的了。京城悦来客栈虽然有徐伯伯在,可是子墨哥哥和七公主在,她不想去隔在他们中间,凭七公主所为,她也会死无葬身之地的。罢罢罢,这回,就让老天把她收去吧! 上官忆寒已经没有了生的欲望,也就失去了求生的本能,她不再想任何办法救自己了。再加上药物作用,整个人昏昏沉沉,一会儿清醒一会儿又迷糊着。 所以,当那双高大的靴子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她一阵恍惚。蓝底滚金双牡丹,高帮靴筒千层底,一双贵气逼人的脚,就这么缓缓踱到跟前。她盯着这双脚,脑里没有想任何可能的人,只是呆呆地如白痴一般地看着,人都是木木的,也没有抬起头来看来人。 百里莫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死尸,正当中的是一凌乱的姑娘。胸前粉色的衣裳已然解开,预示着刚才正被人吃着豆腐。头发凌乱,人也是意识不清的。特别是那裙摆已经被撩到大腿上,露出了嫩白的肌肤,任意看到的男人都会忍不住上去摸几把……那歪躺在她身边的那个死去的僧人正伸出一只手,刚才定是在实施着他的淫才。想到这儿,百里莫脑袋“轰”的一声响,热血都涌了上来,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了。他不敢相信,要是他再晚来一炷香的功夫,他的寒儿,他一直视如珍宝的寒儿还要被凌辱,更甚的是,很有可能会失去清白!他不敢再想下去了,越想越不敢想。已经晚来那么久,他已经不能原谅自己。他想伸出手去,抱起这个孱弱的凌乱的身子,可此时他的手却是无力伸出,他的脚也像有千金重一般,再也挪不动半步!他恨不得掏心挖肺,把自己凌迟!寒儿!寒儿!百里哥哥来晚了!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得喊着,你不要有事,你不会再有事了,百里哥哥一定会好好保护你,再也不离开你半步! 可是,他的嗓子像哑了一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就这样,站着的男人一直站着,一动不动;躺着的女人一直躺着,眼睛直直地盯着眼前这双靴子。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不动了,无声无息,万物皆空。 “嘎嘎……”不知是什么东西哑着嗓子叫唤。两人还是未听见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嘎嘎嘎……”那嘶哑的嗓音又一次响起,似有不耐,似有娇嗔,又似有一丝哭泣。女孩这才稍稍抬头,映入她眼帘的是一白色的小东西和半截奶白色的袍子。噢,不是僧人的袍子,她意识到这些时,那白色的小东西却已跃下男人的肩头,一下子冲入了她怀里。“嘎嘎嘎……”破碎的难听的声音才又响起,又蹭了蹭她的手臂,把原来有些伤口的皮肤蹭痛了,她眉头一皱,“哎呀!”刚喊出口,怀中的小东西却已被人拎着耳朵甩到了窗外。 只听“扑通!”一声,紧接着传来“嘎嘎嘎……”的声音,那是刚响起的“哭诉”声,可几下子就被人安抚禁了声。 上官忆寒这才想起,刚才跟他撒娇的不是小白么?小白被人孽待了?哪只不要命的畜生,敢孽待她的小白?她恨得咬牙切齿,决定出去跟人一拼的时候,一提气才发觉自己全身是软绵绵的无力,她的小白哪怕被人宰了,她现今也是无可奈何的。她开始想办法了,或者召唤碧玉刀,或者跟七叔叔他们传个音讯……哼,到底是何妨贼人,连小白这么一只可爱的鸟也不肯放过?她抬头头来—— 眼前的是一个绝色男子,白色的衣袍套在身上,显示出不同一般的风华。那白净的脸上虽然已长出些许胡须,但也为他增添了几分男人的气概。这个男子她好似在哪里见过,却想不起来了。她缓缓地摇摇头,用那无力的手拍拍额角,捏捏眉心,可就是想不起来,怎么办? 一件袍子飞了下来,盖在她不堪的身子上。 心里似有一丝温暖拂过,轻轻地,如春风般沐浴了她的心田。她没由来地相信眼前的男人,感觉自己已经安全了,“唉!”轻轻地叹了口气,闭上了双眼。她可以睡觉了,因为,他——来了! 望着女子闭上了眼,百里莫知晓,她一定是累极。他的宝贝累了呵! 百里慢慢走到上官忆寒面前,望着她安静的睡颜,呆呆地不可置信。人瘦了,脸更小了,眼窝似更大了。他慢慢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那小巧的脸,一只手似乎都能抓得起来。往常他偷偷钻进她屋子里的时候,每晚都看着这张睡颜,那是已经深深刻进了他的心里。在分离的日子里,这张睡颜每晚都会如约出现在他梦里,朝他哭对他笑。他一直一直在克制自己,不要控制不住地飞回京城,飞到她的身边。他只要看着她快乐,知晓她幸福就好,哪怕把她拱手让给他的情敌,那个叫方子墨的男人!可是这一切都是大错特错了!他一直放在心尖尖上的视如珍宝的姑娘,那个叫方子墨的男人不仅遗弃了她,还给她召来杀身之祸,该死的七公主竟仗着自己的权势千方百计追杀她!想想都是泪!他百里莫不在身边的日子,他心爱的姑娘过的究竟是什么日子?这张脸,在短短的日子里,变得这么瘦小,下巴尖得都能…… 百里的心很疼很疼。他无法原谅自己的远走,一辈子都不原谅! 摸摸寒儿的脸,他把她抱在怀里,紧紧的,再也不放开了。他把脸紧紧地贴了上去,眼泪不由自主地淌下来。 正文 第六十二章 贼人退走,百里受伤 他掀开寒儿的裙摆,袖管,看见上面的斑斑血迹,一咬牙,一手拿着如意剑,把地上那几颗头颅砍了下来。“咕噜噜……”头颅滚出去很远,眼睛却都没有闭上,直直地望着百里莫,宣示着自己的不甘心。“再看!挖了你们的狗眼!”百里疯了似的,一出手,无数的飞镖飞出去,头颅上的每一只眼睛都被钉住,再也没有窥视他的寒儿的狗眼了!可百里还不解恨呵!他抱起寒儿刚走出房门,他的头发根根直立,心中滔天的怒火无处发泄,只听“轰!”的一声响,身后的整座屋子都坍塌了。 这下,惊醒了睡梦中的全部僧人。整座寺庙都乱了起来,争强好胜的僧人们做过无数的坏事,还没碰到过窝里被人端的情景,听到声响,全都套上僧袍,火急火燎地赶了出来,个个手里都操着家伙。 “大胆贼人,深更半夜到寺庙来杀人。”一声音高喊着,似乎在招呼其余的僧人:人在这儿。 于是,所有的操着家伙的僧人都往百里莫这儿赶来。 百里一手抱着寒儿,一手拿着如意剑,挥得是那个恣肆妄为,整个脸都是怒火万丈啊!左右护法已经救了七公子和前后护法出来了。七公子三人刚刚服了解药,只得坐在一旁休息,左右护法也提剑加入了杀阵。他们边杀边来到百里莫的身边,贴身护卫着主子。 此时,方丈也出来了。 他一站到众僧人中间,瞧见自己花了半天时间失去了众多手下好不容易才捉住的女人竟然被人抱在怀中,眼看着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了,那个沮丧,那个不甘,那个火气,全都化作了一股熊熊怒火,恨不得一把把对方灭之而后快。方丈瞪圆了双眼,脖子上青筋暴露,怒喝道:“把人放下!”他操着一柄大刀就来了,那大刀从半空中落下来,百里莫一闪,大刀砍到地上,“砰!”的一声惊天地泣鬼神,把地上生生地砍出了一个大坑。如若落到百里莫身上,真是不敢设想。左护法在旁边看得冷汗淋淋,连忙迎上去与方丈对战。 方丈哪里肯理睬左护法,眼里都是只有百里莫和他手里的上官忆寒,他现今认定了上官忆寒是主子心心念念并一直在寻找的人,如若把她交给了主子,那自己会得到更大的奖赏,自己身上的毒也就能解了,那时,自己想怎样就能怎样。没有人再能操控他的了。他哪肯放过百里莫,拉起一个僧人就把他往左护法身上丢,左护法又不得不与这个僧人对战。好不容易打赢了,另一个僧人又被扔过来了。唉,气得左护法恨不得把这方丈千刀万剐! 恍恍惚惚的,忆寒似乎听见了打斗声,这时,真的从睡梦中醒来。发觉自己在一男子的怀抱里,周围都是僧人在围攻,还是有些迷糊。等她睁大了双眼,瞧见了她的百里哥哥的时候,心里才明白过来。此时,七公子等已经恢复了体力,药性已过。前后护法很快加入了打斗的阵营,七公子趁机把解药喂到了忆寒嘴里。 “百里哥哥!”忆寒轻轻唤了一声,正在迎敌的百里莫全身一震。一僧人趁百里莫停顿的刹那,抡起一把斧头就往他身上砍。“嘭!”的一声,正中百里的后背,鲜血如注,瞬间染红了白色的衣袍。 怀里的上官忆寒感觉百里莫全身发抖,挣扎着下了地。顿时,眼前的一幕熏红了她的眼。这是一个血人,整个身子后面全是鲜红的血,手上还滴着血。不知是僧人的还是百里自己的,可他已经完全不在乎了,拿着如意剑挥洒自如。 照这样流下去,百里哥哥就要血尽而亡了。她一提气,发觉自己已经能够运气自如,连忙集中意念召唤碧玉刀。 院中的一口古井开始泛起波纹,慢慢的,水波逐渐扩大,翻滚。上官忆寒跑道井边,望着那翻滚着的井水,两手伸向半空,集中意念召唤。一柄短刀从井中跃出,顺着上官忆寒的目光飞向人群。于是,她目之所及,所有僧人不是脑袋搬家就是断手断脚。碧玉刀出,血雨腥风。七公子想起了古老的江湖预言,看着自己一直保护着的女孩逐渐强大起来,直至超过了他,甚感欣慰。 方丈眼见情势非常不利,手一挥,一股浓烟飘来。已有前车之鉴的七公子众人连忙屏气凝息。等众人回缓过来的时候,发觉众僧人早已不知去向。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七公子气得骂了起来,“在这庙里蹲了这么久,这回贼人一定还会回转来!” 四护法一声不吭,忙着给他们主子止血。 百里莫在僧人逃走之后,心里支撑着的那股信念已经消失,整个人仿佛流尽了血,非常的虚弱。他被左护法抱进了房间的门板上,面朝下面趴着。上官忆寒掀开百里莫破碎的衣袍,露出了血肉模糊的背,那开裂的口子张牙舞爪地仿佛在向她示威:瞧瞧,你又能奈我何? 上官忆寒眼里,百里莫是无所不能的英雄,有危险习惯了往他身后一躲。如今,百里莫虚弱得仿佛即将逝去了,那苍白的脸,紧闭着的双眼,似乎一个即将破碎的瓷娃娃,怎不叫人心疼!百里此次受伤,还是为了救她。虽然四大护法没有责难她,但她心里还是颇为内疚的。 忆寒望着百里莫血肉模糊的背,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左护法打了一盆清水,用干净的布擦拭伤口周边的血迹,尽管非常小心,但还是牵动了伤口,昏过去的百里侧着脸,眉头一次比一次皱得紧。忆寒连忙接过布,浸湿,擦拭,再浸湿,再擦拭,直至完全干净。躺着的人似乎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柔,一点动静也没有了。 忆寒正待接过左护法递过来的药瓶,准备倒到伤口上。一只手伸了过来,抢走了它。忆寒抬头正望见七公子的脸:“药谷的药比大理皇宫的要好。”忆寒接过七公子的药,正待倒上去时,左护法又来阻挠:“谢谢七公子,祖上有训,出门在外,不用江湖之药,必须用自己研制出来的药。”七公子一顿,随即,殷切的目光暗淡下去,渐渐走开。 正文 第六十三章 需要负责,继续调戏 “左护法,七叔叔是与我一道出生入死,我多次的命都是他救的,连他都不可信么?”忆寒不觉问道。 “请上官小姐见谅,小的奉命保护主子,曾被训过,无论可信不可信,主子只能用自己的药。”左护法脸带歉意地说道。其实,他心里知晓,大理皇宫里的龌龊事并不比京城那皇宫少,多少人想要主子的命都说不清,他只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好好好,我用你们自己的药。”见实在拗不过这头犟牛,上官忆寒只得又伸手接过左护法递上来的另一药瓶。她打开瓶盖,把药轻轻地倒在了百里背部的伤口上,又用干净的布蒙了上去。 “上官小姐,今晚主子就交给你了,我和小右在门口守夜。小前和小后药性还未完全消除,我让他们去隔壁休息片刻。”左护法交代完毕就向门口走去。 四人走出去后,关上门。 院子里,百里莫带来的人已经打扫干净,许多尸体也被处理掉了。大家都找了一个房间休息。 这群僧人的老窝在这儿,刚见势不妙逃走了,会不会再回转来呢?上官忆寒边寻思边望着百里莫的背。要是我,肯定不会走远,在附近的山头上坐一坐,揪准机会再来打个回马枪。想到这一点,上官忆寒把碧玉刀放在身旁,片刻不敢放松。烛火忽明忽暗,不停摇曳。在这寺庙的小屋里,上官忆寒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她不停地去摸摸百里莫的额头,深怕他发热。等天蒙蒙亮的时候,上官忆寒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当早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窗子的时候,屋子里的两个人正睡得熟。一人趴在床上,侧着脸;一人坐在床前,半趴在了床沿。床上的男人虽然面色苍白,但也睡颜安详。 一会儿,男人醒转来,歪着头瞧见了床下的女孩,撑起手臂想下床,无奈,背上的伤口像刀割般使他无法用力,刚撑起,又倒下了。甚至还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咬牙切齿,“嘶——”疼得他冷汗直冒。 床上的动静惊醒了床下的女孩。她睡得并不熟,一点点动静就能吵醒她。况且,她手上还紧紧捏着那把碧玉刀。她抬起头来,瞧见了百里莫挣扎的模样,非常心疼:“百里哥哥,你流血过多,还是需要卧床休息。我看看你背上的伤口怎样了。”说完,掀起了背上那块布。 “好看么?”一丝戏谑的声音响起。 忆寒脸一红,瞬间就恢复了原样,朝百里瞪直了双眼:“都伤成这样了,还开玩笑,活该流血!” “哪有力气开玩笑噢!你看我,衣服都没穿,跟你一个床上睡了一个晚上,你可要对我负责到底。”百里莫尽管背上疼痛难忍,还是不忘调侃面前的女子。 只听“啪!”的一声,芊芊玉手瞧到了他背部没有受伤的地方,“再胡说,我就走了。”忆寒并不买他的帐,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这寺庙里的僧人就在附近,不知什么时候还要杀回来,她紧张都来不及,他倒好,还有心情开玩笑,这怎不叫她生气呢? “好好好,我不让你负责,我叫贼人去负责。”百里莫举起双手,叹了口气。 “百里哥哥,今天白天我们要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是。你背上的伤口已经结痂,我用布给你捆绑起来,不然你移动起来要牵动伤口,好起来就没那么快了。”上官忆寒板起脸孔说道。 无奈,百里面对心爱的姑娘,不由自主地就像打趣她,调戏她。现如今这个场面,他实在是无能为力啊!于是,他只能有气无力地说:“百里哥哥就交给你了,你想咋样就咋样!” 忆寒还是白了他一眼。什么你想咋样就咋样,又不是要你的命,说得这么可怜。唉,啥时候,她的百里哥哥变得这么不可理喻了? 她走到桌前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干净的布条,顺着百里的伤口覆盖了上去,牵起布条的两端,说道:“你稍微用一下力,我把布条从你胸口伸过去。”百里微微撑起身子,露出下面的缝隙。忆寒把布条往下面的缝隙里伸过去,就在两只手互相搭牢的时候,百里莫手臂一软,身子支撑不住了,一下子又趴回了床上,把忆寒的捏着布条的两只手压在了下面不能动弹。她的小脸被扯到了他的背上,紧紧贴着裸露的肌肤。呼吸吹到百里莫背上,痒痒的,好不舒服!还有那胸口,若有若无地蹭着他的背。天哪!一次受伤竟然还有这等福利,受他百次伤又如何?百里莫心里好不得意,虽然嘴里喊着:“哎哟哟!”眼角竟然漾出了丝丝笑意。 “你是故意的!”上官忆寒吐着气,生气地说道,“撑起来,让我把手拉出来!” “撑,撑不起来了。你帮我抱起来。”百里有气无力地说道。他想:我一伤重之人,你又奈我何? 瞧着这幅贼样,上官忆寒真是气极,悔不当初啊!他眼珠子一转,嗲声嗲气地说道:“百里哥哥,我手臂疼。”那声音真是嗲死个人,把百里莫的鸡皮疙瘩都嗲出来了。嗨,他还吃这一套,轻轻松松就把身子撑起来。说时迟那时快,上官忆寒趁这一空档,迅速把手抽了出来,连布条也不扯了。 她站在床边,呵呵笑着:“百里哥哥,你的伤太重,寒儿一个人绑不好,我让左护法来包扎。”说完就往屋外走。哪知,屋外两人听闻,早就溜之大吉。废话,谁这时候去绑,谁就撞到主子的心尖尖上,事后不被主子扒层皮才怪!于是,当上官忆寒打开房门的时候,屋外空空如也! 眼看着敌人就在这附近,她也不敢走得太远。只得怏怏回转来。 “咋了?你还是舍不得百里哥哥被左护法的那只粗手折腾吧?”百里莫心里真是笑开了花,真不愧他调教的手下,该跑则跑,该闪则闪。呵呵呵……看眼前这只小白兔,现今没法吃她,蹭点油总没关系吧? “那你撑起来,我来绑。”忆寒说道。 于是,一个是喜滋滋撑起身子想重蹈旧辙,一个却拿起旁边的碧玉刀,挑起布条,往床上的缝隙伸了进去…… 正文 第六十四章 我的百里,我的苦肉计 当百里莫撑起身子,瞧见伸进来的不是那芊芊玉手,而是一柄短刀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寒儿,刀剑无情,你不怕它割伤了你哥哥的肚子么?” 忆寒紧紧憋住笑,心想,就冲你那流氓劲,只能麻烦我的碧玉刀了。面上却不露声色,软绵绵地说道:“我怕刚才这样再来一次,把你伤口压破了,那可罪过了。碧玉刀有毒,百里哥哥你撑高一些,莫跟刀身碰住了。”一听有毒,百里莫咬紧牙关撑着,哪还敢想什么小九九! 于是,上官忆寒三下两下就把布条绑好了。这次是无比的顺利。她拍拍百里的后背,说道:“好了,你再歇会儿,等左护法来我们就出发。”百里莫气得直冒烟。如今他是只能看看,动也不能动,无法再像以前那样耍赖皮,半夜找个借口钻进她被窝,也无法在危险的时候趁火打劫,抱着她耍个酷。唉,看来,这伤还是得早点好啊! 左护法应时而来。眼看着主子没有什么便宜好占,在主子需要的时候出现是作为一个合格的护法该具备的最起码的标准。于是,他应时而现。 “上官小姐,金丝轿已在外面等候。请问,什么时候出发?”左护法问道。 “现在就走,百里哥哥伤成这样,呆在贼人的老巢总不是办法。七叔叔意见如何?”忆寒想起自从昨晚七公子生气出走之后还没有出现过,怕他想不通一走了之。 “七公子已在屋外等候。”左护法禀告。 “既然七叔叔也同意,咱们现在就走。左护法,你想办法帮百里哥哥弄上金丝轿,注意不要牵动他背上的伤口才好。”忆寒这回可学乖了,吩咐左护法搬人,可不敢再亲力亲为。 一听自己现在轮为只能几个男人搬动的身体,百里莫不禁没有不好意思,还展开眉眼,朝着护法微笑。外人瞧着以为这是一个讲道理的主子,可明眼人看着心里是一阵阵发麻。左护法恰恰就是这样的明眼人。他深知,这回不能答应,不然,回头可是有的受的。但怎么推脱才好?这人可是他们的主子,受了重伤躺在床上,他们作为下人不仅不能忙前忙后,还要学会推脱,一了百了,这种事情他小左这辈子都没有遇到过。唉!真是愁煞个护法了! 正在苦无对策的时候,百里莫发话了:“小左,叫小前和小后来抬,他们轻手轻脚,没有你那么冲动。”左护法一听有替死鬼出来,连忙屁颠屁颠跑出门去叫前后护法来。他心想:“哎哟哟,小前小后,可不要怪我不地道,你俩可是主子亲点的大将。万一主子秋后算账,你们也得认,跟我小左是万万搭不上边的。” 左护法的行动迅速,眨眼的功夫,前后护法已经分别站在百里莫的头和脚的位置。 在“听”了百里莫的吩咐之后,前护法心里已经笑开了花:主子,你知道咱跟小后是前世的冤家,合作抬东西就从来没有成功过,不是抬碎就是吵架。你自己要的,二次受伤也不能怪我心狠。想到这里,他朝百里莫点点头,抱起百里莫的脚就说:“小后,这次抬的可是主子,你要小心些。”后护法“嗯”了一声,也接手抱着百里莫的头和肩膀。上官忆寒在一旁盯着,深怕出现什么意外,把他的百里哥哥摔疼了,或者伤口又再裂开,都是很麻烦的事。她一边跟着往前走,一边轻轻关照:“小心些,注意脚下,摔了的话给我跳孔雀山三百下。”说着无意,听者有心。前护法已经是冷汗淋漓:一边是主子的意思,一边是上官小姐的意思,摔吧,要跳孔雀山。那山他半夜里去过,那么高,跳一次就要半死,还三百下?他老前早就投三百回胎去了。不摔吧?主子可饶不了他!他摔也不是不摔也不是,唉!都怪他老前自己,平时在主子面前显摆个啥?让主子知晓自己脑袋瓜子管用,这回,把这么个大难题都甩到他面前来,这真正是要他的命啊!前护法记得额头上直冒汗,整张脸通红,远远一看,仿佛快禁受不住的样子。百里歪着头正好瞧见他的模样,心知,这小子有“异心”,不下猛药不行。他咋咋嘴,说道:“寒儿,给百里哥哥喝口水。”上官忆寒闻言走开去倒水,百里莫这才悄悄说道:“要跟上官小姐走么以后别再跟着我。”说完,一股凶恶的眼神射向前护法,把前护法看得冷汗也停了。 一会儿,上官忆寒倒了一杯水,端到百里莫嘴边,百里喝了几口润润喉咙。右脚悄悄一蹬,前护法心知肚明,人打了个趔趄,手一滑,“哎哟!”一声,百里莫的一只脚就掉了下来,那条大腿敲到地上,震痛了背上的伤口,“嘶——”一声,整张脸都变色了。 “小前!”左护法在旁边喊道:“抬个人都抬不好,你不吃饭啊!这是你的主子,不是你抬的箱子!”演戏演圈套,为了显示真实,左护法在旁边破口大骂。 “主子,主子!”前护法一急,连忙伸出手去捞百里莫的大腿,刚捞到半空中,百里莫就开始大喊:“啊——”这叫声凄惨啊,把前护法的心都快扯碎了:主子啊主子,小前挨骂挨训都不要紧,你这苦肉计唱了一回又一回。背上的伤口移到腿上来了,你就不怕穿帮吗?唉,跟着这样的主子真是没有出头之日了。追个姑娘竟然唱了那么多的苦肉计,你就不会换一个计谋?这是我的英明神武的主子吗?这是江湖上传得神一样的“段之锦”吗?天哪,我小前这辈子的名声都要跟着你发臭了!他已经能够想象,回到大理皇宫,那些兄弟们该怎样笑话他!他不要活了,呜呜呜…… 话说前护法捞起百里莫的大腿,听闻百里莫大叫一声的时候,手一抖,第二次又把腿掉了下去。上官忆寒站在一边,心里那个疼啊!她想都不想,伸出手去一捞,把个男人的大腿紧紧地抱在了自己怀里。“前护法,你就治这么保护你主子的吗?到了妙青县,孔雀山,三百下!”自出生以来,上官忆寒还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百里哥哥虽然不是她的什么人,但每次都救她于水火之中,她怎么能让他再受这样的苦楚?“算了,脚给我抬!”她顿了一顿,大声说道,“看我会不会掉!” 正文 第六十五章 红颜祸水,家毁人亡 后护法与上官忆寒一前一后抬着百里莫往门外走,出了屋子没久见金丝轿已经倾倒作好了上轿的准备。 七公子站在一旁,双手放在身后交叠,已然把眼前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这是一个“心机深沉”的男人和一个“傻帽”女人的故事,他的忆寒被拐走的时日不久了,他该准备好嫁妆,乖乖给此人当叔叔吧! “寒儿,要不要叔叔来?”七公子假惺惺地试探,“你一个弱女子做这种体力活,旁边几个真是不害臊!”他也不忘挖苦众护法一下。反正经过前段路的生死搏杀,这小前与他的感情可不是一般的深厚,比左右护法要亲切得多了。 忆寒一边抬一边说:“还是我来好,你们这些男人,粗手粗脚,万一把伤口再裂开就麻烦了。叔叔,你跟左护法他们一起走,我在金丝轿里照顾百里哥哥吧!”话音刚落,百里莫心里就甜得腻人。他朝七公子望去,挑衅地眨了眨眼,似乎在说:瞧,咱的寒儿贴心不?还贴身伺候,咱的这个伤受得也值了! 他这一眼瞧得七公子心里直发笑:感情你把我当情敌来着?寒儿就像我的女儿,我疼惜还来不及,怎么会行这种不当之心思?你百里莫也太小巧咱老七了。想当初咱跟上官鸿行走江湖的时候,你还只是穿开裆裤呢!不要把任何长得好看的男人都当情敌,这是大忌!七公子摸摸自己的脸,自己笑了笑,在瞧见忆寒抬着百里莫进轿的当口,一挥手:走!一行人开始向山下走去。抬金丝轿的六个轿夫也是身经百战,一提气,金丝轿就稳稳地停在了半空中,掠过众多树梢,随即就隐入了茫茫大山之中。众人见状,也提气跟上。 蓝天白云,天高云淡。在山下远远望去,能望见山上半空中一顶轿子在“飞”,后面的人也跟随着在“飞”。四周百里渺无人迹,如此高调,也没有人瞧见罢了。 金丝轿内极其宽敞,男人由于受伤,半趴在软塌上,撑着头半眯着眼,似乎在养神。非也!此男人想着的可是今天的福利。女人呢,坐在一旁,靠着塌背。由于昨晚一夜没有安睡,此时已是疲劳至极,头一靠塌背就沉沉入睡了。 男人伸出手在女人脸上打了几个圈圈。当手指沾上那脸庞,指尖传来的是婴儿肌肤般的光滑感觉,使他像中了毒似的,不忍离开。唉!假如再能一拥入怀,他百里此生也无憾了!可是,这个身子受个伤么也是太怂,还不能动弹!他爬不起来,没法过去,只能用手指尖蹭一蹭,过过瘾罢了! 金丝轿稳稳地行进在大山之中,他们避开村庄,专挑人迹罕至的树林里行走。 寺庙的众僧人在方丈的带领下躲在寺庙一旁并未远去,待窥伺百里莫的金丝轿行远之后就陆续回了寺庙。 寺庙里的众多尸体已经被处理光了,仿佛昨晚的厮杀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方丈清点余下的僧人之后命令小沙弥传信给主子,他的目标已经出现,正在行去妙青县的路上,让主子作好掳人的准备。小沙弥照办不误。 入夜时分,妙青县县衙。 屋内烛火摇曳。一肥臀男子正挪着大屁股捕捉着一少妇,靡靡之音不时传出,正是妙青与方荣媳妇。这妙青发觉这小娘们确实是一妙人儿,着实舍不得让她回去伺候躺在床上的废男人,想了个办法把方荣送回了“老家”,家里老母也由她自生自灭了。可怜方荣母子至死也没有明白,万祸之源正在于他们讨得的一美貌儿媳,**儿媳。临死之前,方荣还拜托自己的堂兄弟帮助寻找媳妇,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直至死去也没有见着朝思暮想的女人。方荣母亲一遍又一遍地跑亲家家里,询问媳妇有没有回娘家,家里儿子非常想念她,想请她回去照顾。可娘家兄弟也不知晓妹妹的去处,也无能为力啊!这次,方荣“病逝”,方荣母亲也在一夜晚“摔死”,方荣家成了“绝户”。妙青感觉“甚妙”,整日里搂着这方荣媳妇寻欢作乐,再也没有想起自己的夫人——知府千金。 “爷,你帮我把那病男人和那老不死的弄没了,往后,叫奴家回哪里去呀?”小媳妇嗲声嗲气地说道。 “心肝宝贝,爷怎么舍得让你回那个狗窝?你跟了爷,一辈子都是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还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回那破草房里去住?招打!”妙青道完,那一双肥手在小媳妇身上某处“啪啪”两下,以示惩戒。 “爷,你这么急作什?小青还没有好好服侍您呢!”她嘻嘻笑着钻入妙青的怀里。呼吸着妙青身上的臭味,她还是忍不住要泛呕。眉头一皱,强忍住胃里泛上来的恶心感觉:就当亲一只猪吧!谁叫这位爷是妙青县的天呢!想到这里,她不停地在妙青怀里钻着,生生像一条浅水里的泥鳅。那“泥鳅”真是顺滑呀,妙青手一抓,正好抓在光秃秃的身上,却没想到正因为没有穿裤子而被她滑过去了,手里还是没有抓着。于是,妙青伸出左手,拉住她往下一揪:“看,这回栽在爷手里了吧?”妙青媳妇整个人都被抓住拉了下来,那媚眼如丝的脸正好对着妙青的大饼脸,臭烘烘的扁嘴巴就凑了上去…… “唔唔唔……”屋里的妇人只留下投降声,烛火顺势灭了。丫鬟陆续退下,关上了房门。 屋外,妙夫人已站立多时,瞧见了今晚的好戏,再也没有心情听下去了,她默不作声地往回走。进得屋子,她吩咐小红关上门,憋住的那口气才长长地舒了下来。此时,她的那张圆圆的脸露出的是无尽的哀伤,犹如心死之人。哀莫大于心死。自从女儿出生之后,妙青的行径与婚前大相捷径,完全判若两人。如今她随妙青来到妙青县之后,发觉他还有一股黑暗势力,是爹爹所不知晓的。她想和离,回到爹爹那里总少不了她的一口饭吃。可是,妙青跟她说,她要和离就从知府满门的尸首上爬过去。起初她不敢相信,自从知晓那股黑暗势力之后,她信了。上官府和方家村的命案之后,她更加相信了。失去了生活希望的她如今只感觉自己是生活在地狱之中,没有明天,没有希望。妙夫人就这样呆呆地坐在床上,头望着蓝色的帐顶出神。 半晌,妙夫人喊着:“小红,给我洗漱吧!”“是!小姐!”丫鬟小红端着一盆水上来了。她瞧着小姐一天不如一天的身体和老爷贪色忘义的行径,想想自己已经被玷污的身子,心情跟小姐是一模一样。但无奈知府对她恩重如山,爹爹和娘亲都还在知府里相帮,自觉跟小姐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因此她对小姐一直是全心全意。 小红给妙夫人洗了脸,擦了脚,铺好床铺,把她衣服放好才退了出来。等回到自己屋子的时候,猛然发觉屋子里有人。还没等她喊出声来,一阵熏天的臭气袭来,头昏眼花的她心里却还是很清明:妙青老爷。她也不知道为啥,明明这妙青老爷刚才还在方荣媳妇屋子里寻欢作乐,怎么一回头就来找她事了?难道一个女人还不能满足他的**吗? 正文 第六十六章 回忆往昔,夫人大恨 作为未出阁的姑娘是不知晓,这世上还有一种人,这种人的欲望是特别的强烈,无论男女。妙青是这种人,方荣媳妇也是这种人,所以这两人会在一起打得特别热乎。他们觉得生活的乐趣就在于偷,偷人,用各种方式来偷人,家里的那个人是无论如何都满足不了他们的。这世上之所以有那么多的鸡鸣狗盗之辈,也在于这些人的身体和心理的欲望无法得到满足罢了。最终,小红还是被妙青的臭气熏晕过去。 第二天一早,等她醒过来后,屋里已经空无一人。她强忍住身体的不适穿戴整齐,就向小姐屋子走去。小姐还在熟睡,许是半夜一直未眠,天亮才入睡吧!她悄悄退了出来,准备去厨房看看小姐的早餐。 “小红,别走。”小姐喊她。 小红前脚刚跨出房门,耳边就传来小姐的呼唤声,转过身来奔进屋子:“小姐,您起了么?” 妙夫人双脚已经着地坐在了床前,有气无力地说道:“小红,我起来了,睡得太多,头也晕晕沉沉不好受。”小红忙着服侍小姐。 正帮妙夫人擦脸着,夫人问:“小红,你昨晚睡得好么?” 小红低着头回答:“还行。” “晚上一个人睡么?”妙夫人已经瞧见了小红脖子里的红点点,心里惊疑不定,一个念头升上脑海,于是就脱口而出问道。 “小——”刚想回答,小红即抬头望向小姐。小姐的那双眼睛深不见底,仿佛能够洞察一切似的,小红心里惊慌,说话也结结巴巴了,“小,小姐,是一个人。” “小红,你是我从娘家带来的,是跟我拴在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日子不好过我心里也难受,有什么委屈跟我讲,憋在心里会憋出病出来。咱们情同姐妹,如有异心,以后这府里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过。” 听着小姐的敲打,小红委屈极了:她也不要什么荣华富贵,什么攀上高枝当凤凰的事,她只要一生平平安安,爹娘一生平平安安就行了,如今这样哪是她心里情愿的啊!她的心里这么委屈,又有谁知晓呢?想到这儿,小红的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下了。 “小姐,小红,小红的身子已经不干净了,小红没脸见小姐啊!”她的声音是何其的凄惨,就好像濒临绝境一样。 “什么不干净?堂堂县衙谁有这个胆子欺负到我的贴身丫鬟身上了!”“啪!”的一声,妙夫人拍着桌子怒喝道,那只拍在桌上的手露出了青筋,之后抓住一个杯子一直捏碎了,满手的血瞧在小红的眼里是那么的刺眼。 “小姐,小姐,您打我吧!小红对不起您!”小红不知道怎么告诉夫人才好,只是一味地朝小姐道歉,请罪。 妙夫人听闻如同五雷轰顶,整个脑子都炸开了。“啪!”的一声,小红脸上露出了五个手指印,“说,什么时候开始的?” “小姐,您打我骂我都可以,您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老爷只有您一个女儿,他还指望着您给他养老送终啊!小红我,我,是被强的啊!”如若可能,小红真想一头撞死在这肮脏的县衙府内,可是她舍不得小姐。眼见小姐的丫鬟一个个疯的疯,死的死,无缘无故消失的消失,如今也只剩下她一个贴身丫鬟。往昔她跟随小姐跟得紧才幸免于难,可是,百密终有一疏,一旦被狼子野心盯上,她夜夜过的是什么日子?一个冠冕堂皇,在人前人模狗样的青天大老爷,这世人真正是瞎了眼! 妙夫人望着蓬头散发的丫鬟,心里那个难受劲真正是无法述说。记得从还提始,爹爹就买来一机灵的丫鬟陪她,两人一起长大,感情不是一般的主仆所能够比拟的。她知晓小红的忠心,也知晓妙青的色心,怪就怪自己识人不清,误入狼窝。望整个妙青县,还有谁能看清妙青此人的真面目?想到往昔同床共枕的岁月,如今想起真是要作呕。妙夫人真想戳瞎自己的狗眼,还自己一个清白之身! 可是,可能么? 大凡世上女子,无不是从一而终。她此生已嫁作一冠冕堂皇的贼人,要想反悔也只能是下辈子的事。和离已是不可能。念在女儿面上,她日日是苟且偷生。生,不快乐,如同行尸走肉;死,不可能,连累爹爹娘亲。真希望上天能有好生之德,让她得一场重病,将她立即收回去,也断了爹爹娘亲跟妙青贼人的联系!对,对!最好的办法是让自己离开!可是,她舍不得女儿,如若她离开之后,妙青另娶,后娘会死命折腾自己的女儿,妙青才不会管这档子事,怎么办? 妙夫人脑里千转百回,已经在想找一个怎样的借口,如何离开的事宜了。 “小姐,小姐,小红怎么办?”丫鬟拉着妙夫人的手,抬起头来可怜巴巴地望着她。那张泪流满面的脸上五个手指印似乎正在控诉她悲惨的命运。 妙夫人从思绪万千中回过神来,才想起眼前这丫鬟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好。“小红,你愿意跟着我么?如果愿意就还呆在我身边,你我生死与共。如果想出去,我会帮你找一条好的出路。你我姐妹一场,我定会帮你。” 小红听闻小姐愿意放她走,哭得那个撕心裂肺啊!她抱着妙夫人的胳膊,死命也不肯放手。“小姐,小姐,小红愿意跟随小姐,小姐在哪里小红就在哪里!”她记得老爷老夫人待她恩重如山,怎么说她也要守在小姐身旁。 “那行,咱们从长计议。你先去准备早膳,我自己打理吧!”妙夫人打发小红走了,独个儿坐在梳妆台前。她望着铜镜中自己那憔悴的脸,依稀记得姑娘时那年轻的脸庞,人老珠黄形容的无非就是她这样的女子罢。姑娘时的日子是多么惬意,噢,自己是怎么认识妙青的?记得—— 那是一个元宵节,她带着几位贴身丫鬟上街看花灯。小红,小伊,对,小伊是个绝顶漂亮的丫头。那天她们在街上走时荷包被贼人偷了,几位丫鬟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妙青正路过,他的手下从贼人手里抢夺回来她们的荷包,还给了她。对,就是那一次,小伊就一直在她面前说妙青的壮举,说妙青的才气,说得她不久就动心了。小伊帮她传了几次信后影子也没了,她一直找不到小伊。爹爹觉得妙青是个可造之才,一眼相中了他,二话不说就把她嫁与了妙青。爹爹啊,您与女儿一样不会识人,把女儿生生地推进了火坑!现在想来,小伊是老早就被妙青骗到手,在哪里金窝藏娇去了,至于最后的结果闭着眼也能想到,等妙青玩腻的那一天,也是小伊消失的那一天。 妙青,你到底是谁? 我嫁与你十多年,从未见过公公婆婆,也不知晓你的家人在哪里,祖籍何方?就像地底下冒出来似的,一下子就在世人面前跟所有人都熟识了。 止住了思绪,妙夫人才对着铜镜打扮起来。 正文 第六十七章 微服私访,发现线索 清晨的妙青县城热闹极了。街上人来人往,小贩的叫卖声不断。也有乡下的农人上街采办用具和生活用品,还会带来些乡下特产。小红应夫人之托跟县城里一布店老板会面,正行色匆匆地往前走,因而,她在慢悠悠的街上行人中间显得特别突兀。 华亭正在街上晃悠。看看这位小贩的物品,掂掂那个农人的特产,跟几人拉拉家常,预寻找蛛丝马迹。 “菜不错,家住哪儿呢,大爷?”华亭问道。 “这位老爷,小人是张家村的,原来方家村隔壁。”老汉说话中气十足,身体极其康健。 华亭一听方家村大名心里就有底了,可仍旧不动声色问:“方家村?这里没有方家村啊!” 老汉身子一顿,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大家都说,在这妙青县,方家村和上官府是不能提起半分,不然会召来灭顶之灾。想他老汉也是只身一人,要灭顶也只能灭他自己一人。如今已活到六十有五,无子无孙,如若活到七老八十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那一天也是非常难受的,还不如哪位壮士给他一个灭顶之灾。想到这儿,老汉的话匣子也打开了。 “这位老爷,您不是本地人吧?妙青县有不成文的规定,白天提方家村和上官府的人,晚上就会莫名其妙消失。您还是不要多问为好。还好这次碰到的是老汉我,碰到一胆小鬼的话老早屁滚尿流逃之夭夭了。我是张家村的,今年六十有五,活得也差不多了,您府上一定有上百口人,您还是为着他们着想,不要多问了。惜福,惜福!”老汉拍拍自己身上的泥土,挥手就告别了华亭。 华亭一个眼色,身后两位农人打扮的壮年男子就跟上了老汉。老汉跳着担子还晃晃悠悠地闲逛,卖完了菜之后他要进茶馆歇一歇,喝口好茶,跟几位老相识会会面再回乡下去,他根本无从发觉身后有了两条尾巴。 今天收获颇丰,华亭准备继续往前走。哪知还没跨出半步,一冒失鬼却撞了上来。“哎哟!”对方撞着了他还是先喊出了声。也是,华亭生得高大,对方却是一小个子,头撞到了他的手臂上,正抚着小脑袋在一旁歇着了。华亭睁眼一看,却是一小丫头片子。圆脸圆眼,红嘟嘟的小嘴巴正往上翘起,显示着她的不满。那一身黄色的衣裳却价值不菲,定不是一般人家的丫鬟。 华亭寻思:在这妙青县城里,大户人家屈指可数。自从妙青来到之后,老百姓的日子好过多了,大户人家却由于妙青有意无意的打压已经衰败下去,最大的富户上官府是家破人亡。有几家富户已经迁居外省。虽然大家心知肚明,但是谁也不敢提起妙青的所作所为,还是一律用“青天大老爷”来代替。因而,妙青县的青天大老爷的名声已经越传越玄乎,连大半个旻朝都知晓,人人称道妙青的政绩,人人都传说妙青的清正廉明。这些所谓的“事实”一直压在了华亭的心上,直至把他压得都喘不过气来。 他华亭能有什么本事,把整个旻朝老百姓人人称道的青天大老爷惩办?没有如实的证据,他华亭一不小心就会成整个旻朝的千古罪人,到时他一辈子的英名都要毁于一旦!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走得太匆忙。”小丫头忙不迭地道歉。 华亭此时瞧着撞着自己的丫鬟,觉得甚是眼熟。“姑娘,你是哪个府上的?怎么看着有些面熟?” 小红听闻也朝华亭仔细端详。小姑娘记忆力极好,顿时想起当初在县衙此人对着妙青大发雷霆的样子,立即眉开眼笑:“对对对,在县衙见过大人您。大人您这么早就来逛啊?” 经过小丫头一提醒,华亭想起,当初他在县衙大骂妙青时,这个小丫头跟着一妇人躲在一旁看着,猜想定是妙青夫人的丫鬟,也立即客气了几分。“丫头,你跑得这么急,有麻烦事吗?” “没,没什么事,就是给夫人办点小事。”小红心虚了,说话有些结巴。 华亭是什么人?老狐狸一个!久经官场,什么人没见过,察言观色的本领是特强,就这么一单纯的小丫头片子,在他华亭老狐狸眼里,一个眼神都知道她接下去要说啥干啥的了。但是,也不能揭穿她的谎言啊,他只是打着哈哈,笑到:“噢,那你赶快去办事,咱有机会还会见面的。” 小红听闻对方肯放自己一马了,来不及道别一声,撒腿就走。华亭又是一个眼色,旁边一“少妇”马上跟了上去。 这下,这老狐狸总算心满意足了,慢悠悠地往回逛。今天清晨的空气不错,老百姓生活不错。老狐狸想。 他也不想想,就为今早他这一微服私访,把皇帝的隐卫急得一团糟,前三个,后五个,里三层,外三层,整整围得是铜墙铁壁才罢休!东卫统领挑着担子一直不远不近跟随着,担子里的菜就没见少过。因为他不敢卖菜,盯人都来不及。这不,一不小心就让一小丫头片子给撞到老丞相身上了,还好不是贼人,不然老丞相的命休矣!他东卫的命也休矣!临行前,皇帝可是让他们四人立下了军令状的,丞相在他们在,丞相不在,他们也不能在。唉! 华亭不紧不慢地回去了,隐卫们也不敢有所懈怠。西卫跟着小丫头片子去了,北卫一直在上官府留下的一活口婆子身边,东卫和南卫都在华亭身边。少了两人,他们觉得身上的担子更重,心情也更加郁闷,盼望老丞相别再在街上多停留,赶紧往回走,往回走。 远远的,望见了客栈的大门了,两人终于要松一口气了。 可是,空气中传来不一样的气息,那是一种无比强大的力量,是普通人所不能发觉的。东卫南卫相视一看,交换了讯息。一人快速地往那力量传来的方向迎去,另一人飞向老丞相,拎起他运起轻功向客栈飞奔。时间在一点点流逝,远处的波动愈加强烈。南卫一手拎着丞相,一手提着剑,一口气就飞到客栈房间里。在老丞相还不知晓什么的情况下就把他放到了床上,然后说道:“敌人强大,丞相大人莫要出去。” 华亭正待发怒,瞧着这个阵仗也明白情势对他们非常不利,于是就安静地待在房间里。 正文 第六十八章 东卫受伤,奶娘清醒 南卫的脸色一直很不好看,整张脸是有史以来最最严肃的一次了。说实在的,南卫跟东卫是双胞胎兄弟。他们一起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感情已经不是一般的亲身兄弟所能够比拟的了。 “你去帮帮东卫吧!这里的守卫应该够了。“华亭走下床,来到桌前对着南卫说道。 南卫正在犹豫不决。一边是皇帝老子的任务,自己要用命保护的人;一边是自己的同胞兄弟,人一辈子能有几个生死与共的兄弟?这人还是自己的一奶同胞。犹豫再三,他决定出去一战了。,他吩咐手下:“保护好老丞相,他在你们在,他亡你们亡。”简简单单一句话透露的却是这次任务的重要。手下无一人有异议,知晓他们的头也是去生死搏杀,很可能有去无回。 交代完毕,南卫打开窗子一跃而出。 楼顶上的空气波动愈加强烈,一直持续了半日之久。华亭也无心作事,端坐桌前看起书来。他深深地震撼着:前次是深更半夜行凶还可以想象。可是今天,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这些贼人竟然也能够冲入皇帝的隐卫队伍搏杀,这妙青县看着是人民安居乐业其乐无穷,暗地里的苟且事龌龊事真是数不胜数啊!怪不得县城里的富户一家家地逃走,衰亡。各家为着后代的安危,皆都缄口不语,这对于他破案来说是多么的不利。自来到妙青县城以来已快一年,上官府的命案竟然还在原地踏步!要是在朝堂,多大的硬骨头他华亭早就啃下来了。如此说来,这妙青万一真的是主谋的话,真正是个人才!如若他肯走正道的话,王侯将相是迟早的事。唉,现在看来,这里的阴谋极大,妙青县的浑水啊真正是大!他华亭就算对不起张夫子,为张夫子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华亭想着,今天西卫会有所收获吧!卖菜的老头子那儿说不定有更大的惊喜在等着他。忽然,窗户被打开,一人跳将进来,全身都是血迹。一跳到房内还“骨碌碌”地滚到了床边,之后呆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华亭仔细一看,竟然是东卫!今天白天出门,东卫特意换了一身浅色衣服,现在,他胸前的衣服已经被血染红,绝对是受伤匪浅。华亭把书刚放下,立即有一隐卫闪出来。华亭示意他把东卫移到自己床上。隐卫掀开东卫的外衣,只见一枚飞镖正中胸口,离心脏只差了那么一点点。隐卫迅速点上周围穴道,然后拔镖,撒上药,迅速包扎好。等翻过身来是才发觉,后背上的伤更是厉害!隐卫一直跟在东卫身边出生入死,见得多了,处理起来也没有手忙脚乱。对于他来说,最棘手的还是毒,只要没有毒,再大的伤就不叫伤。东卫还是命大。 华亭在一旁有些不安,他担心隔壁老婆子,担心刚出去的南卫。他想,还是把老婆子弄过来才妥当些,让北卫也一起去对付这个敌人。 老婆子被一小丫鬟扶过来了。北卫也出门去了。华亭估摸着西卫肯定也已经回来,现在已然稳当许多。虽不会有很大的胜算,但也不会惨败,不然也对不起皇帝老儿的四大隐卫这一称呼。 正如他所料,没过多久,其余三个都进得屋子来探望东卫的伤势。东卫还在昏迷之中,最是伤心的莫过于南卫——他的双胞胎兄弟了。 南卫坐在窗前不言不语,也不肯用膳,整整半天,直至东卫醒来。醒来的东卫不但没有安抚他,还狠狠地骂了他一顿,因为南卫没有照顾老丞相而去帮他,没有遵守规矩。万一老丞相被害,他们四人全部得脑袋搬家!南卫也只能安静地被骂,谁叫他是哥哥呢! 华亭询问东卫:“是哪路人马有线索吗?” 东卫分析道:“我估计跟上官府作案的是同一路人马,许多杀人的功夫跟上官府方家村留下的线索一样,亏就亏在我们没有强大的帮手。” 华亭抚着自己的长须叹道:“还要多强大的帮手?你们四人是普天之下最强大的隐卫,你都应付不了,还有谁能应付?当心皇帝老儿骂你们窝囊废!”几句话就把东卫噎住了。东卫本来还想说,百里莫为着一个女子离去就是不对,不然有他在,这个贼人一定束手就擒。 华亭瞧见东卫的神色也知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说道:“查案子是我们的份内事,大理皇子可没有这个义务相帮,他帮我们是交情,不帮也没错。别再想有的没的!” 听了华亭的责骂,东卫始终没有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也就断了责怪百里的心思。 “人活着就有希望。”一历尽沧桑的声音说道,众人一惊:屋内除了他们就只有一老婆子,失去记忆和说话技艺的老婆子,还有谁能说出这样寓意深刻的话?华亭的目光射向那头发花白,看似痴痴呆呆的老婆子——上官忆寒的奶娘,方子墨的亲娘。 “老婆子这段时间麻烦大家了。”她一点也不似痴呆的样子,变得慈眉善目了,在此情景下颇觉不好意思,正诚恳地道歉着。 莫非,这老人因为血腥失去记忆和理智,又因为血腥醒过来了?一个念头浮进脑际,华亭讶然。 “老人家,您是哪里人?”华亭试探。 “我是方家村人,一直在上官府做事,上次碰到贼人来杀人,我可能失去记忆了。上官府的人还在吗?”老婆子着急地问道。 华亭这才确信:经过这一次的变故,这位老人已然完全清醒,事后如若把他送去京城,也定能与方状元交代。于是,他把方家村和上官府自遇袭那晚开始他所知晓的所有事情都与这位老人一一道来。在老人无边的泪水中,华亭也知晓了惨祸发生前在上官府中发生的众多事情。她告诉老人,她的儿子方子墨,方二宝,上官府的小姐上官忆寒和上官仪君都逃了出去,重新给老人燃起了求生的欲望,她不停地念叨:“活着,就有希望。” 掌灯时分,丫鬟把晚膳直接摆上桌子,华亭跟老人边聊边用膳。今天晚上,定是个不眠之夜,华亭已经作好了静坐到天明的准备。百里莫在的时候一点事情也没有,百里莫一走,偷袭就来了,今晚的血雨腥风,华亭他等着…… 正文 第六十九章 公主出手,忆寒回乡 夜晚的妙青县城还是非常热闹,来来往往的游人中,几名形色可疑之人正从方家村位置走来,之后,另一群可疑之人跟上了他们。 前者刚进客栈,后者就跃上了屋顶。不久,住店的人在房间里被害,后者从他们腰间搜出公主府的令牌,匆匆离去。待小二准备好晚膳来唤他们时才发觉新进的客人竟然都已经遇害,慌里慌张地去报告掌柜。 “猴急什么?不知道这妙青县城看似平静,这种小事不是三天两头发生的吗?还要不要做生意啦?你去县衙走一趟吧!”掌柜说道,于是小二火急火燎地奔向县衙。 县衙妙青府内,一黑衣人正把公主府腰牌呈给妙青,报告这些人在方家村停留很久,似乎在寻找什么人。妙青正琢磨着这些腰牌。 皇帝老儿有五位公主,这腰牌出自哪个公主府呢?要不要去会一会这位公主,掳个公主来玩玩?也不枉走这人世一遭了! “主子,有客栈的伙计来报,说他们客栈发生了命案,被害的有五人。”门外走进另一黑衣人禀告道。 妙青头也不抬:“让东子带人去处理了。”风轻云淡,似乎这命案本该发生。 “刚才没留下什么马脚吧?那东子也是个麻烦人,万一给查到什么,一定会追查下去的。” “禀告主子,小人办事尽管放心。” “你知晓几位公主中,谁最有可能派人来方家村?”妙青又询问。 “五位公主中,两位还未成年,一位一直是病恹恹的在皇宫里养病,长公主已经嫁人,生了两个儿子,听说很难管教,长公主正焦头烂额,自是没有空闲来理会方家村之事。倒是有一位七公主,常年不在府内,也不知哪儿去了。年前突然回府,还带了一个书生回来。这书生倒是有几分本事,一次就高中了状元。” 听闻“状元”一词,妙青眼前就浮现出一个人的模样,那个年轻俊秀,被整个上官府视如珍宝的人,张夫子整日里在他面前可没有少夸他!妙青怎能没有印象呢?想定这状元定是方子墨无疑!天下竟有这么巧的事情,他命人一路追杀,竟让这个迂腐书生逃出生天,还傍上七公主这条大腿!现今考上了状元,住进了七公主府,想再要取他小命是有些困难了。 “定是七公主府。去,派人紧盯七公主府,毋须打草惊蛇。京城内不能动手,皇帝老儿的隐卫可不是那么好应付的。华亭老贼在妙青县待了一年,你们几人不是还没有打败过那些个隐卫?”妙青的话着实戳到了黑衣人的痛处,他低着头不言语,待妙青挥手才退了下去。 话说东子到了客栈,看着躺在地上的那些死者,心里已然明白是何人所为。面上倒还是不动声色。他深记老娘的教诲,也记住华亭老丞相的交代:静观其变。虽然方家村惨案已过去一年,但那些无辜百姓的音容笑貌还时常在他眼前浮现,就像昨日发生的一样。他相信天理昭昭,无论妙青披着怎样和善的皮,终有一日会被华亭丞相揪出来。如今华亭丞相还在妙青县,他妙青也不管不顾,终日里杀人,丝毫不把丞相放在眼里。他就等着,等着妙青束手就擒的那一天!方家村,东子一定会给你们讨回公道! 华亭也已收到隐卫信息:七公主派人来打探方家村消息时,不小心被妙青发觉,已经被杀人灭口了。 “七公主?听闻七公主师从远山道长,那人是江湖上难得一见的高手,对待公主视如己出。怎么七公主也来方家村插一脚了?”华亭还未收到方子墨成为状元以及和七公主之间的瓜葛信息,也就不理解七公主所为。 华亭还未作任何猜想的时候,又有隐卫报告,百里莫的金丝轿已经回转来,还带来了一男一女。华亭知晓,女的定是百里莫心心念念的人儿。 客栈外边,金丝轿一停,远处的人撒腿就向县衙跑去。百里莫并不把这些鸡鸣狗盗之辈放在眼里,目不斜视地望着客栈里华亭的房间,之后,不慌不忙地缓缓进入了客栈。 华亭已走出来在门前迎候。 “拜见丞相大人!”百里莫慌忙下拜作揖。华亭一顿,立即明白了其中的干系,不动声色地接受了百里莫的大礼。之后叹着气说道:“百里,你再不来,华亭命要休矣!” 百里莫一顿:“贼子竟然这么胆大妄为,不顾皇帝的隐卫杀到你丞相身边么?” “东卫深受重伤,不过,那天华亭也收获匪浅,待进来细细说。”说完,早有侍卫打开房门迎候百里莫。 莫此前还是有些虚弱,毕竟在路上受了重伤才将养了两三天,任身体底子再好也恢复得没这么神速。华亭见着百里莫脸色苍白,不解地问道:“百里兄莫不是受了伤?” 百里无可奈何地说道:“对方太厉害,阴沟里翻船了。” “能从百里兄手上讨得便宜占,对方还是有三分本事的。百里兄英雄救美,这回收获不错。”说完,华亭回头打量了上官忆寒一番,故意问道,“这位是——?” 上官忆寒连忙走上前来说道:“民女见过丞相大人。民女是上官府后人——上官忆寒。” “原来是上官鸿的爱女,上官鸿知晓你活得好好的,定会非常开心。华某曾有机会与家父会过面,哪知晓家父年纪轻轻竟为贼人所害,实在可恨!”华亭转头对百里莫说道,“昨天我去街上溜达,见张家村一老汉好似对方家村的事有些想法,就差人跟去了。隐卫回来告诉我说,方家村出事那天晚上,老汉看见火光冲天,然后很多黑衣人经过他们村子往县城里来了。百里,照这样说法,贼人竟是县城里下去的,偌大一个县城,竟然没有留下蛛丝马迹,这妙青也着实是厉害的。” 百里莫有些担心老汉的安危:“此事做得高明么?若留下一丝马脚,老汉的命就休矣。”确实如此,妙青县城里多少知情人销声匿迹,害得人人谈方家村色变,再也没有人敢跟人,特别是外乡人谈起方家村和上官府。这两个地方都已经成了人们的禁忌,哪怕已经迁出妙青县的那些富户也是如此。 正文 第七十章 强行阻拦,莫寒斗气 “那个老汉如此说,说明张家村不止他一人看见火光。一个村子被烧光,动静这么大,定是还有人瞧见贼人去向。当务之急要把老汉所在的张家村保护起来。还有,迁到外面的富户还望丞相大人暗地里联系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定会敲开那些人的嘴。”百里莫望着忆寒说道,“丞相大人,既然你我都认定是妙青所为,百里也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妙青作出这些滔天恶性的最终目标是——上官府的小姐,上官忆寒。”说完,他望向忆寒,“寒儿,你不可擅自行动,一切要听丞相大人的。” 华亭此时才细细打量起忆寒:明媚的脸庞,澄澈的双眸,柔媚中不失一丝端庄,聪慧中透露出几分稳重,不禁暗夸:他上官鸿生的真真一个好女儿!确实坐得上云南王妃的位子。百里莫真是好眼力!想到这儿,他对上官忆寒的印象又增添了几分,道出的称呼也不同了。他瞧瞧百里莫,又望向了忆寒说道:“寒儿,你有什么想法么?” 忆寒听闻心里一喜,正待发表自己想法时,百里莫朝她不经意地一瞪,她置若罔闻,吞了吞口水说:“丞相大人,我想——”花还未说完,百里莫就大叫:“哎哟哟,伤口疼了么?疼死人了!寒儿,帮百里哥哥瞧一瞧,是不是没绑好。”一系列话脱口而出,惊呆了旁边的华亭老狐狸!他摸摸自己的长须,瞪直了双眼:江湖上盛传百里莫行事诡秘,怎么活成了一个小孩?他瞧瞧紧张不已的上官忆寒,恍然大悟:再强大的男人在心爱的女子面前都容易成为小孩。可是,百里这厮撒起娇来真是让人忍不住鄙视三分,没水准!也活该忆寒受用,同样是迷糊的人啊! “丞相大人,百里身体不适,先行退下休息片刻,告辞!”百里莫拉着上官忆寒的小手直奔自己的房间去。四大护法眼观鼻鼻观心,已经熟视无睹了。七公子晃着长袖也跟着护法出去。他觉得这件事还是由忆寒亲自来说为好,他也舍不得忆寒冒这个险。 进了屋子,百里莫一关房门,一屁股坐到床上趴了下来:“寒儿,快帮我瞧瞧,是不是恶化了?” 忆寒也着实担心他的伤口,那毕竟是为救自己所伤,欠了人家天大的人情,她巴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人家瞧瞧,而且一路风尘仆仆赶过来,片刻也没得休息。她一个没受伤的人都有些吃不消,更何况受了这么重的伤的百里莫。于是她走过去,很听话地拉开百里莫的外袍,掀起他的内衣,露出后背一大截捆绑着的布来。她小心地解开结,解开缠绕的一层一层纱布。自从上次的碧玉刀事发生后,百里莫也没有动过相似的心思,她也大大方方地包扎伤口,解开布条。这次,她发觉伤口已经结痂,里面似乎已经长出新肉。她纤细的手指上去戳了戳:“有些痒吧?都结痂了,不是不好,是好转许多啦!”百里闭着眼想象着那个结痂的伤口,真是羡慕它啊!竟然能得那根小手指的触摸。他闷声闷气地说:“怪不得这么难受,帮小心地挠一挠好么?我自己去挠,一抓就破。”语气里满满都是撒娇味儿。忆寒望着这闭眼的男人,觉得好像有些过了。她从小接受的都是男女授受不亲的礼节教育,如今这个男人是裸露着背部让她处理伤口,还要帮助挠痒痒,天哪!她上官忆寒这阵子是不是吃了什么药了?竟然让眼前这男人得寸进尺,忘掉了自己本是大家闺秀的身份。想到这,上官忆寒仿佛没有听见,几下就把布条按原样捆绑上了。 “绑上会舒服些,实在痒得不行,就蹭一蹭吧!”忆寒无奈地说。 “什么叫蹭一蹭?”百里莫不解。 “蹭一蹭?就是蹭一蹭啊!”忆寒觉得很奇怪,怎么脑海里会突然蹦出句话,仿佛她记忆中就该有这个词似的,可是旁人为什么听不懂呢?连百里哥哥都要疑惑不解。 “算了,你不懂就算了。”忆寒没好气地说,“这回你伤口也没事了,我去找丞相大人商议正事去。”说完就要走。 一只大手迅速拉住了她的身子,猛的一用力,把她拉了回来。“不许去!”那声音陡然冷得吓人。 忆寒回过头,瞧见百里莫额上的汗珠,知晓刚才这一拉定是牵扯到了伤口,能不痛么?哼,谁叫你阻挠我,活该!她假装不注意,暗暗提气想从那铁拳中挣脱出来。 “哟?几天不见,内力增强了许多么?寒儿我离开你的时候,你的内力还没有完全为自己所用,这次怎么增强了这么多?寺庙一战,我本来想问你,无奈受伤太重,自顾不暇了。你说说,到底怎么增强的?”百里莫故意把滑梯岔开,想让她忘记去找华亭。 忆寒当作没听见,一提气,差点把百里莫的手掌震开。 两人不说话,暗自用内力斗起来。屋外的四大护法感受到了屋内强大的真气,不明白里面发生了什么。左护法忍不住要打开房门瞧瞧究竟,前护法却一把拦住了他:“不妥”,憋了半天嘴巴里才蹦出了这两个字,把左护法生生急得头上直冒烟。 “都打起来了还不让我进去,你进去吗?”左护法差点大骂起来,一个白影却从眼前晃过,一拍他的脑袋:“人家打情骂俏你去凑什么热闹?”左护法睁眼一看,却是七公子。他一身白衣,正从外面晃进来,刚好听见他跟小前的争执。脑袋被七公子一敲,左护法也开窍了,对啊,急什么?他摸摸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 屋内,百里莫额上的汗珠越来越密,却仍旧不肯撒手。忆寒气他不顾自己的身体,也开始用足全力。她倒要看看,拖着这么一个重伤的身子还要跟她斗到什么时候!于是,她再用力…… “嘭!”的一声,百里莫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床上。忆寒瞧见,心里“咯噔”一下,整颗心又提了起来,于是就后悔莫及:他都已经这样了,我还跟他置什么气呀?明里骗骗他得了,唉!都怪我这个朽木脑子。 上官忆寒又无比心疼地给床上的百里擦起了汗珠。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定下对策,再见奶娘 忆寒再一次松开百里莫后背上的布条查看,还好,伤口没有裂开。她长吁了一口气,重又包扎好,帮他盖上外套。整理完毕之后,她悄悄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屋外,四大护法正静待听命。没有瞧见主子出来有些愣神:难道主子败给了上官小姐?什么时候这么弱了?前护法摇了摇头想:不会又是假装的吧? “他睡着了,你们在外面等一会儿再进去。丞相在哪儿?”忆寒问道。 左护法给他指明了丞相的房间在何处,仍旧站在原地不动。忆寒只得独自去了丞相的房间。 唉,弱爆的主子啊!你晕过去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上官小姐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咱的日子可不好过啊!左护法头疼地想。 前护法却不这么想,他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眼睛却瞧着主子的方向,不知在等着什么…… 忆寒刚走开,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请七公子进来议事。”前护法领命前去,其余三个却是惊奇万分,不是睡着了么?刚走就醒了? 没过多久,前护法领着七公子踏进了房门,刚进去,门就被关上。四位忠于职守的护法站在外面认真地守卫,这次,他们要防的是上官小姐突然回转来。 “七公子,您是寒儿的救命恩人,也是百里的救命恩人。您就像寒儿的长辈,她意气用事竟要用自己作饵去引妙青上当,这么危险的事情我不允许她去做的。不知您同意否?”百里言辞恳切,目光炽热地望着七公子。 七公子观察百里莫许久,缓缓道:“在京城的时候我阻拦过她几次,都以失败告终。百里,寒儿不是一个甘愿躲在男人背后的女人,她背负着血海深仇,此生不报,恐怕很难原谅她自己。她已经知晓妙青屠杀上官府和方家村的真正目的。如若你想与她执手一生,还是不要阻拦为好。” 百里莫有些慌神:“我百里穷其一生都会替她报仇,她只要站在我身后就好,为什么不理解呢?” “她要的是亲手报仇。原先她还不敢想,如今已有内力傍身,一般的高手也拿她无可奈何。百里,七叔叔劝你,放手让她试一试,我们提供帮助才是最紧要。寒儿还不知晓你的真正身份,你该考虑何时告诉她才是紧要事情,不要让她自己发觉,你该有苦头吃了。”七公子像一个长辈一样劝解百里莫,让百里莫有些动心了:刚才寒儿跟我对抗内力,我竟发觉她的内力深厚无比,连我这个江湖顶尖高手都快抵挡不住了,如若对上妙青,她也不一定吃亏。既然爱她,就要宠她,我只需要站在她身后替她扫平危险,自己的女人能宠就宠。 想到这里,百里莫的面色已平和许多。“就如你说的,随她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门去丞相那里商议商议。” 两人一同前往丞相处。 屋内,上官忆寒正同丞相一起商议如何勾得妙青露出马脚的事宜,敲门声就响起了。隐卫开门之后,忆寒发觉进来的竟是刚才晕过去的百里莫,心里还是有些许紧张。“百里哥哥,你这么快就醒啦?七叔叔,你怎么跟百里哥哥一起来了?路上辛苦赶路,你也早些歇息才是。”说完竟走过去拉起七公子的袖子撒起娇来,动作那个自然的是让七公子汗涔涔:玩完了,小丫头片子竟然利用我老头子,百里一发怒我不就玩完啦? 七公子假意连连咳嗽,拉下忆寒的手,心里紧张得笑意不打眼底。“寒儿,我跟百里来跟丞相大人商议你作诱饵的事宜,你先去歇息吧!” 一听“诱饵”两字,忆寒顿时精神十足:“百里哥哥,你也同意了吧?瞧你也打不过我……”闭嘴也来不及啊,忆寒瞧见七公子和丞相含有深意的眼神望向了百里莫,而百里莫脸上神色变幻莫测时,已经来不及了。 “寒儿妹妹内力突飞猛进,百里哥哥以后要寒儿妹妹英雄救‘美’了。”百里莫阴恻恻地说道,“可要跟紧我噢!万一我被人害了,你咋对得起前几次的救命之恩啊!”为了把忆寒骗在身边,百里莫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救命之恩也可以“挟持”的了。 “是是是,我一定好好保护你。丞相大人,您把刚才的分析给七叔叔说一说,百里哥哥重伤在身,是需要我保护的,就不参加这个行动了。”忆寒可也有治他的法宝。 华亭老狐狸可是不动声色地跟七公子谈了他的想法。隐约听见什么“上官府”,“方家村”“妙青”,百里莫心里急得像万千蚂蚁在爬,可人被忆寒拉在身边动弹不得,只能干瞪眼。 “寒儿,别耍小性子,让百里过来。”直到七公子发话,她才松了手。 百里莫这才过去听得清楚。他一听就明白丞相的老谋深算,可心里却是无比的担忧他的寒儿。刚想出声阻止丞相的想法,一回头就看到忆寒一直在朝他瞪眼,也就无可奈何作罢了。唉,他的寒儿还是任性! 四人一拍即合,商定了诱惑妙青的大大小小的各种细节。 此时,已是掌灯时分。忆寒出得丞相大人的屋子才感觉自己获得了些许自由,就让左护法带路去寻奶娘。 进得奶娘的屋子,只见屋中坐着一白发老妪。佝偻着背,正在桌前忙着什么。看到此情此景,忆寒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旁边坐着一青年男子,衣衫破烂,正跟奶娘私语着什么,好不亲密。 “奶娘!”一声呼喊惊醒了正在谈话的俩人。 奶娘转过身来了,她那佝偻着的背颤颤巍巍地转过来,直到面对着忆寒。那青年男子转过了头,瘦削的脸上一双大眼睛却炯炯有神地望着忆寒,等发觉忆寒来了后,男子的眼睛不由得发出亮光来。 “寒姐姐!”一声称呼即把忆寒拉回了方家村那个总是流着鼻涕跟着他们仨人玩耍的二宝来,只有二宝才会喊她“寒姐姐”。 “奶娘,我是寒儿呀!你记得我了么?”忆寒流着眼泪抱住了奶娘。 奶娘那双骨瘦如柴的手拍着她的背,另一只手顺着她的头发不停抚摸着,就像从前一样。“寒儿,奶娘昨晚醒过来啦!莫哭,莫哭!活着就好。” 正文 第七十二章 再见二宝,公子吃醋 “奶娘,你在京城的时候不记得寒儿了!”忆寒好庆幸,上天总算待她不薄,失去双亲之后还还给她一个至亲之人,她依偎在奶娘怀里感觉圆满了许多。 “寒姐姐,你去京城了,见到我大哥了么?”方二宝那闪亮的大眼睛充满希冀地望着忆寒,急切地希望得到方子墨的讯息。 “见到了,子墨哥哥真的中了头名状元。” “真的吗?那咱们方家村,咱们上官府报仇有望了!大哥怎么不跟你一起回来?”方二宝又问道。 忆寒不知怎么回答才好,说子墨哥哥已有佳人,快成驸马,把她上官忆寒抛弃了吗?在奶娘和二宝面前自己不就是在告状?她想想怎么说才妥当,吱吱唔唔说道:“子墨哥哥现在日理万机,等准备停当就来接奶娘和二宝。噢,二宝,方家村出事的那晚,你怎么逃出来的?”忆寒忽然想到。 方二宝眼前慢慢出现那晚的熊熊大火,以及伙伴们拉住他的手死命不肯放他回来的场景,一脸的仇恨:“我前夜正好去隔壁村玩,吃多了酒睡在那里,第二天早上才回来。寒姐姐,我大哥在京城,明天我就上京去寻他。”二宝深深记得自己大哥是如何的宠他,急切地想回到大哥身边,跟大哥一起作出一番大事出来,然后回妙青县报仇雪恨! “奶娘呢?你走了奶娘怎么办?等这里事情处理停当之后,我就安排你跟奶娘一起上京寻子墨哥哥。现在这贼人到处都有耳目,一出客栈,你就危险。”忆寒劝道。 “我原先以为丞相大人来了,这贼人一定被捉,方家村的冤情一定得到昭雪了。可是,这丞相都在妙青县住了足足快一年的光景,连妙青的毛都没拔一根!这是哪来的丞相啊?分明是缩头乌龟一个!”方二宝年轻气盛,说话毫不客气,完全忘记了当初自己是如何的狼狈,待丞相大人收留之后才稍微活得像个人样。这一年来他虽然不能随便出这客栈,但店里有吃有喝又安全,他从来不用担心半夜鬼敲门而连夜逃走,现在一听自己的大哥考上了状元,一心想飞到大哥身边去过好日子。 “二宝,路上到处是妙青的人。我一路走来,如果没有另外两位朋友相助,小命早就没了。我也见不到奶娘和你了!我的一位朋友为救我还受了重伤,现在还不能施展武功。可怜我的仪君跟子墨哥哥赶考去的时候失了踪,现在还音讯全无……”忆寒苦口婆心地劝道,“接下来不出一个月,我们定把妙青贼子绳之以法。” “寒儿,二宝考虑事情不周全,你不要跟他一般计较。奶娘只要看着你俩平平安安就满足了,什么报仇,什么状元,奶娘已经不想了,人活着就是好,就有希望。”奶娘望着自己的俩孩子,许久不见笑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满脸的皱纹似乎更多了。 “奶娘,那晚我睡熟后被爹爹的江湖朋友七叔叔救了出来,后来又为百里哥哥所救,他一路护送我到京城。那天晚上官府内发生的事情寒儿不甚清楚,等我第二天过去寻找时,上官府和方家村已经被火烧得只剩下断垣残壁了,我只在后院找到了娘亲的一只手。什么人都没留下,上官府大大小小几百号人,连一个尸体都没有给我留下,百里哥哥说都被大火烧光了。那晚具体情形如何奶娘你还记得不?”忆寒问道。 奶娘停下正抚摸着忆寒头发的手,眼睛开始注视前方,竟然有些空洞起来,她想到了那晚的情景后头疼欲裂,一只手握着拳头捶着自己的前额,紧皱着眉头说道:“上官府有内奸,那个守后门的什么庄主是内奸。我跟随你娘亲一帮妇人逃到后院,发觉那庄主一人站在那里,我们以为后门是守得住的,想从后门逃出去,可是刚跑到他身边,一大批黑衣人从天上降下来,我们一个个都被砍中了,你娘亲,你娘亲就在我眼前倒下,眼睛还盯着你房间的方向。她最放不下心的还是你啊!奶娘后来被什么人所救,浑浑噩噩一直不知晓,昨晚有人来杀丞相大人,在那么多血中奶娘醒过来了,今早走出房门就看见二宝了。” “奶娘,救你的就是皇上的隐卫,你在皇宫里住了大半年,百里哥哥奉皇上之命来相助丞相破案,皇上命百里哥哥一路护送你过来,想你记得一些那晚的场景,能对案子有帮助。”忆寒真是心疼奶娘,明明还是三十几的妇人,跟娘亲一样,一觉睡醒却发觉奶娘已经是个白发老妪了。 “寒儿,说到案子,你怎么来妙青县了?你在京城跟着子墨不是蛮好么?我听夫人说起,妙青一心想得到你,很可能会对上官府下毒手,现在想来便是。这个地方不宜久留,还是让丞相大人把你送回子墨身边。如今子墨已经考取状元,能配得上你了。你虽然双亲过世,奶娘在,一定会给你们安排好终身大事。”忆寒听得低下了头不言语。奶娘瞧着以为她害羞:“寒儿,你和子墨早晚都得成亲,你既是我的女儿又是我的媳妇,不要害羞。来,二宝,喊嫂子。” “嫂嫂!”二宝不好意思地搔搔自己的头,心里还是挺高兴啊!但是话音刚落,门就从外面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位白衣翩翩的佳公子。 那位公子长得真正是风流倜傥,平时该是锦衣玉食吧,全身上下无不透露出一丝贵气,简直让人不敢直视。方二宝在客栈里住久了,照理说也应该见过百里莫。无奈百里莫平时四大护法随身,旁人近身不得。如今第一次瞧见这么一个出众的公子,方二宝眼睛都直了。 “谁是你嫂嫂?”那声音似乎有些冷,明显不高兴,正对着他方二宝问道。 二宝不解:“寒姐姐就是我将来的嫂嫂啊!” 奶娘在一旁解释:“寒儿跟我家大宝早就定亲了,等大宝从京城回来,我就为他们办婚礼,这位公子不要吓二宝了。”说罢,拍拍忆寒的背。忆寒呢,躲在奶娘怀里也不解释,只是一味地享受她许久没有享受过的亲情。 白衣公子望着忆寒不言不语。 正文 第七十三章 得知真相,二宝发誓 忆寒感觉后背的那道目光火辣辣的非常刺人,不情不愿地转过身来唤他:“百里哥哥,这是我奶娘,这是子墨哥哥的弟弟,二宝。” “奶娘,这是我的救命恩人——百里莫,是他救了我把我一路护送到京城,也是他前不久从和尚庙里救了我却为我深受重伤。”忆寒又对奶娘说道。 奶娘虽然只是方大牛的婆娘,但在上官府生活了半辈子,见过的人也多了,待人接物也甚是老练。她面连笑容,慈祥的脸庞瞬间满是感激:“百里公子,我家忆寒是个苦命人,生死关头两次都为你所救,奴家真是不胜感激。”说罢愣是要下拜,百里一只手把老人扶住:“奶娘,使不得,救寒儿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也随寒儿一起喊你奶娘。” 百里莫把奶娘扶到桌旁坐下,缓缓说道:“奶娘,强扭的瓜不甜。寒儿这次从京城回来,一是为了与我们一道惩治贼人,二是来与你解除她与方子墨的婚事。” “什么?寒姐姐与我大哥的婚事是双方父母定下的,已经下聘不能更改的,你怎么说解除就解除了?难道你想我寒姐姐……”方二宝在旁边急得语无伦次,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 “二宝!”奶娘的声音里有了几分威严,生生止住了二宝猴急的性子,“你听百里公子说完!” “奶娘,你莫急,寒儿永远是你的女儿。”忆寒安抚老人道,回过头对百里莫说道,“这事你不好过几天再说么?看把我奶娘急得!”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嗔怪,方二宝一听,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感情这两人一路走来,已经对上眼,想把我大哥抛弃了?不行,寒姐姐从小都疼我,我得帮我大哥守着她! 二宝拉起他娘亲怀里的忆寒道:“寒姐姐,二宝小时候,你就答应我,要作我大哥的媳妇,如今大哥不在二宝可在,你不能就这样撇下我大哥的。”方二宝的名字真正是取得好,人都长这么大了,对着忆寒还是小时候的撒娇语气,活生生地要把旁边的百里莫气死了。 百里莫周身扬起了一个强大的冷气场,使得周围的温度似乎低了许多,二宝的心里似乎都要喘不过气来,但为了大哥,他咬牙坚持着:哼,有武功有什么了不起,我就不信,你能当着寒姐姐的面把我怎样! “百里,不要吓二宝。”忆寒感觉不对劲,脸上也不高兴起来。 “奶娘,寒儿跟你大儿子的事情我还是先跟你说罢,说完了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百里莫脸皮特厚,嬉皮笑脸地左一声奶娘右一声奶娘,“方子墨如今中了状元,已经跟七公主住在一起,即将成为皇帝的驸马了!” 老人家刚刚从失忆中醒过来,哪受得住这样的打击,从把忆寒抱在怀里开始,就一直把她当作自己的女儿,直至知晓老爷夫人有意把忆寒给自家儿子作媳妇,她感觉这女儿跟她有缘,真正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如今听来,竟是自己那不成器的孩儿负了忆寒,忆寒这苦命的孩儿啊!她开始悲啼时却已陷入了昏迷。 百里莫连忙上去抱住老人,与二宝一起把老人移到床上。 二宝原本对百里莫没有敌意,听到是自己大哥移情别恋,辜负了一心为他的忆寒,于是对忆寒存了满满的内疚,对百里莫也心存感激,感激他三番两次救了他的寒姐姐。如今自家娘亲晕过去后也不责怪百里莫。 “百里公子,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我大哥真跟七公主好上了吗?”方二宝追问。 百里莫叹了口气回答:“你寒姐姐从上官府逃出去后一路往京城去寻他,我不放心才跟着去,如今只身一人回来,如果方子墨不是变心,他会放心你寒姐姐一个人回妙青县么?你大哥知晓妙青作出这些滔天大案就是为了得到你寒姐姐,她这是羊入虎口啊!” 方二宝咬着牙狠命说道:“方大宝,他这是书读多了,读傻了!做公主的驸马去侍候公主,还想飞黄腾达,我们方家毋须他来光宗耀祖!” 他气得七窍生烟,对着忆寒就说道:“寒姐姐,大哥他背信弃义,我娶你。”百里莫一听,这小的也是个混的,竟然也想肖想她的小心肝,一拉忆寒就走:“你娘亲你自己照顾,寒姐姐是我从死人堆里抢出来的,你别肖想。”一会儿就无影无踪了。留下的一个方二宝,看着床上的老娘,笑了。 “娘,你不用担心,寒姐姐有人宝贝着呢!咱大哥你算是白疼了,竟然被京城的繁华迷花了眼,你们打他小时候开始就对于他寄于厚望,眼里哪有我二宝,一直以来都让我自生自灭。诶,还指望他方大宝来光宗耀祖,他倒好,给祖宗来蒙羞了。娘,你醒醒吧,等惩治了恶人,你从此就跟二宝过日子,我们也可以跟寒姐姐一起去,百里公子瞧着也蛮好的。” “娘,寒姐姐作你的女儿也一样么,你不要伤心,等我娶了媳妇,一定比寒姐姐更要孝顺你。” 床上的老人闭着的眼里流出了泪,止也止不住。二宝拿手帕擦了一遍又一遍:“娘啊,莫哭了,身子要紧。二宝在您身边,您不是说,活着就好么?” 老人睁开眼,对着二宝说道:“跪下!”声音陡然又威严了许多。二宝一震:我没有说错话啊!但他瞧瞧他娘严肃的脸,跪下了。 “二宝,上官叔叔和婶婶对咱们方家恩重如山,你大哥没有他们读不了书,更别说考取功名。娘要你发誓,这一辈子都要把寒儿当作亲姐姐,往后她嫁了人,你就是她的亲弟弟,万一她夫君对他不好,你得给她讨回公道。”老人只能命令自己另一个善良的儿子报恩了。 二宝觉得合情合理,娘亲没有说的时候他也是这么想的,于是就举起右手对天发誓:“皇天在上,我方二宝发誓,这一辈子一定把上官忆寒当作自己的亲姐姐,为亲姐姐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说完,“咚咚咚”地对着外面的明月磕了三个响头。 老人瞧见二宝言辞恳切不像作假,心里宽慰了不少。 二宝开门准备回房歇息的时候,碰见忆寒正站在门口想要进来。 “咦,寒姐姐,怎么不歇息?” 正文 第七十四章 母女夜话,公子扑空 “我陪奶娘说说话。”忆寒说罢推门而入。 “奶娘,今天寒儿跟你睡了,还像小时候那样。”忆寒说道。 老人一听喜上眉梢:“你不嫌老婆子又老又丑,奶娘高兴都来不及。” 于是两人头挨着头,并排并躺在床上聊天。 “寒儿,你见到大宝了,他怎么跟你说的?”奶娘或多或少都有些想念自己的大儿子,虽然不满大儿子的移情别恋,但至少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肉,忍不住要关心的。 “奶娘,子墨哥哥他一切安好,我临走前,他还来送我。七公主待他很好,还支持他进入仕途。子墨哥哥不是没良心,他也为了报恩。因为他赶考途中遇到贼人,为七公主所救,由恩生情。他的命都是七公主所给,已经身不由己了,我不怪他。只是仪君一直到现在毫无音讯,我甚是牵挂。”忆寒说道。 “寒儿,奶娘前十几年来都是想着一心一意把你和仪君带大,你和大宝的婚事想都没想过。是你爹和你娘看着大宝是个可造之才,心生爱护,特意为你们定下的。我和你大牛叔可是非常高兴,有你这样乖巧的姑娘进我们方家大门,我们方家一定会越过越旺。却不想我们被贼人惦记,害得你一人背井离乡去京城不算,我那不肖之儿还作出这等不齿之事,奶娘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就当奶娘没生过这个儿子吧!寒儿,往后你和奶娘就跟二宝住在妙青县,二宝就是你的亲弟弟,我们没有方大宝这个人!你成婚后回娘家就回二宝家。”老人掏心掏肺的话真正是让忆寒感受到了娘亲的关怀,她趴在奶娘的怀里,渐渐迷迷糊糊地要睡了。 “寒儿,那百里公子对你不错,人品也好,如若他能娶你,奶娘也放心了。”老人絮絮叨叨,一打开话匣子就止不住。迷糊中的忆寒只听见了“百里公子”四个字,被老人推了一把后嘟囔着:“好啊。寒儿要睡了。”老人这才作罢。 却说百里莫,晚上又想像往常一样钻进忆寒的房间查探究竟,或者能够顺便偷点“福利”也好,心里是一直念叨着:“寒儿就在身边,我去看看。”他的双腿却已经控制不住地往忆寒房间跨去。屋外空无一人,他心里挺震惊:老前也会偷懒?万一出什么事情,你老前要吃不了兜着走! 百里莫悄悄推一下房门,竟然没关?顿时他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等他推门进去之后定睛一看: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上竟然空无一人!他的心“咯噔”一下直掉到谷底。他的小心肝呢? 首先想到的还是妙青。他一路小心翼翼用金丝轿把小心肝抬进客栈,外面的人不可能知晓,难道客栈里有奸细?他百里莫的护法和皇帝的隐卫?御林军?一批批的人在他脑海里浮现,跳跃,又一批批地否定。他妙青真是神通广大了,他刚回妙青县,竟然能把人从他和皇帝的人手里悄无声息地掳去,况且寒儿还是有武艺傍身…… “小前!”他在房内大喝一声。 一条黑影飘飘忽忽出现在他眼前:“主子,唤属下有事?” “什么事?人呢?”百里莫已失了往日的风度,满脸都是怒容,“叫你保护的人呢?你还不知晓?问我什么事?”他越说越大声,人都已经失去了理智。 “扑哧!”前护法偷笑一声,惹得百里莫一顿:小子保护的人被掳了还笑得出口?不对呀。 百里有些许明白,小心肝究竟去哪儿了。他望着前护法静等他说。 前护法瞧见了自家主子的傻样,强忍住笑意说道:“上官小姐今晚去她奶娘那儿了。”哼哼,人家大姑娘天天跟你凑一起,不清不白的,这些天在金丝轿中被你占了那么多便宜还闭口不言,不废了你是已经很好的啦!。如今是有地方躲,赶忙躲去了。上官小姐,您就天天跟您奶娘凑一起,我瞧我家主子那样,没过多久您就要被他吃干抹净。 “下去!”一声呵斥打断了前护法的神游,前护法不吭一声连忙退下,独自一人偷乐去了。百里莫满脸的伤心啊!他坐到忆寒还没睡过一晚的床上,摸摸那柔软的被窝,然后——抖开被子,合衣躺下。 一夜无事。 奶娘大清早醒过来,忆寒还在熟睡。奶娘许久未见自己亲手带大的小姑娘了,从头发丝一直看啊看,看到额头,眉眼,脸庞,小嘴,下巴,一直看到脚趾头,一边看一边念叨:“多好的寒儿,多好的媳妇,就这么把她搞丢了。以后送给别人了,我可不放心啊!” 忆寒睁开眼,入目的便是奶娘在她身上这儿摸摸,那儿拍拍,一副舍不得的样子。“奶娘,寒儿一直在您身边了,您还敲打我,把我都敲疼了。”忆寒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 “奶娘看看,你从那么小都是我一手带大的,仪君跟你娘亲的日子多,你可一直是跟在奶娘身边,睡觉都跟我同一个房间,转眼间已经这么大了,真要快点把你嫁出去,不然真成老姑娘喽!白天,你把那百里唤过来,奶娘来打探打探?” “不用,奶娘,接下来我们和丞相大人都很忙,等把贼人绳之以法了再说好么?”忆寒拉着奶娘的手说道,“寒儿要出门一段日子,奶娘您跟二宝呆在客栈里,有皇上的御林军把守,谁也欺负不到您。” “寒儿,好不容易咱娘俩见面,你又要出门,奶娘舍不得你。奶娘知晓你和丞相大人是为上官府的惨案奔忙,有百里公子在,奶娘放一百个心。来,再让奶娘瞧一瞧。”老人的手摸着忆寒的脸,那粗糙的手掌心在忆寒脸上蹭得痒痒的,忆寒心里一软,又抱住了老人。 “奶娘,等我回来,我们就可以回方家村了。”忆寒仿佛看见了他们在方家村定居,安居乐业的日子,看见二宝这小猴子娶了媳妇生了一窝小崽子,二宝忙里忙外好不开心。 “走,奶娘,咱们先去用早膳。”忆寒牵起奶娘的手往外走,走到自己房门口,门开了,百里莫垂着头走了出来,忆寒一怔:昨晚百里哥哥不会在我房间里睡一晚上吧? 正文 第七十五章 重回家门,夜引贼人 方家村。废墟之上。 一粉色少女与一白衣男子正在寻找着什么。 走到一座倒塌的高大庭院前,少女站立不动了。 “子墨哥哥,一年前你进京赶考时方家村还是热热闹闹,上官府还是人来人往,门庭如市。你和仪君弟弟在张夫子身边读书,我跟着绣娘做做手工,多么快乐的日子。如今,物是人非……” “寒儿妹妹,你别伤心。哥哥已经中了头名状元,待入了仕途,一定会把方家村和上官府重新修葺一新,你还是上官府的小姐,我还是方家村的方子墨。” “唉,子墨哥哥,房子毁了可以再修,东西没了可以再买,人没了却永远不会回来了。方家村的村民跟我们上官府一道回不来啦!你修好房子又有啥用?“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你我好好地活下去,等待仪君平安归来,方家村和上官府一定会重振雄风。“ “说得倒是容易,你还没揪住这罪魁祸首,咱们俩在这儿呆久了,说不定还会召来杀身之祸,看好了后赶紧走吧!等你有了足够的实力后再回方家村准备报仇事宜。“ “寒儿,这是我俩经常玩耍的院子,来,再去瞧瞧。”白衣男子拉起少女的手走到一棵大树下。大树曾经被大火焚烧得只剩下几根枝干,经过一年的修身养息已经恢复了生机,郁郁葱葱的树叶到处张扬着,在显示自己蓬勃的生机。 少女摸着斑驳的树干抬头向上望:“子墨哥哥,那个鸟窝还在,仪君曾经爬上去掏鸟蛋摔下来过,回头被爹爹好一顿打。” “是啊,儿时的玩闹仿佛就在眼前。寒儿别伤心,仪君一定会回来的,我们也一定会回来的。” 粉衣少女与白衣男子渐渐走远。 废墟的一角,一黑衣男子闪了出来,望着俩人远去的方向沉吟片刻,之后,换了一个方向而去。 妙青府上。 “你说,上官家的小妞与方家的大儿子回来了?” “主子,属下听得清楚,他们之间互称‘寒儿’‘子墨哥哥’。” “往哪儿方向而去清楚了么?”问话男子肥厚的臀部挪到旁边的椅子上,刚沾了凳脚又站立了起来,情绪极其激动,那满脸的横肉随着臀部的上上下下而上下抖动,最近似乎又长膘了。 “主子,俩人确定是往县城而来,今晚应该住在客栈里。“黑衣男子眼前仿佛浮现了无数的金银财宝,眼睛直发亮了。 “再,再探!”肥臀男子一拍桌子,情绪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探出来,重重有赏!” “是!”黑衣男子迅速退下。 入夜,肥臀男也就是妙青并没去方荣媳妇处寻欢作乐,而是独自来到书房处一密室。 他打开火折子,照亮了整个屋子。屋内摆设颇为富丽堂皇,各色用具一应俱全,特别显眼的是拐角处挂着的一仕女图。画上的女子生得那个国色天香,一颦一笑仿佛活了一样,正在朝瞧她的人微笑。妙青望着画中女子发呆足足有一个时辰,良久,叹了口气:“此生得你一人,足矣!”他取下仕女图,摩挲着画中女子,自额头始一直至脚踝处,上上下下摩挲了几趟还是舍不得放手。 “我妙青一生为国为民肝脑涂地,这一辈子难道就得不到一个女人么?那方家的男人有什么好?只会捧着圣贤书纸上谈兵,用到实处真正是一秀才,毫无能力可言。上官忆寒,你是上天眷顾我,赐给我的,谁也拿不走你。”说到这儿,他有些切齿了。 “上官府一夜,我出动了上千人的黑暗势力,还是让七公子那贼子把你掳走,白白屠了上官府和方家村。你难道感受不到我对你的心吗?这次,你能够重返妙青县,是上天奖赏我妙青为老百姓谋的福祉。上官忆寒,到我这儿来……” 他对着画中人自言自语。又过了半晌,才重新挂上画退出了密室。 话说粉衣少女与白衣男子不巧正好在华亭丞相附近的客栈住下。待两人进得客栈屋子,一黑衣人早已飞奔而去,这一切,全部在百里莫的掌控之下。他已布置妥当,只等妙青的黑暗势力出现就来个一网打尽。 等到半夜,县城里的人都睡熟了之后,街道上来了众多黑衣人,全部是武功高强,行路无声。待来到粉衣少女俩歇脚的客栈,一部分黑衣人跃上了屋顶,另一部分人原地隐身,剩余几个打头的施展轻功穿梭于客栈回廊。 待一切准备就绪,一黑衣的强壮汉子来到屋子窗外,“哐当”一声踢开了房门。 “谁!”屋中一女声在厉声质问。 “有贼人进来,救你性命的!”黑衣人便喊已经边冲到了床前。 “别进来!”女子又喊。 “跟我走,快!”黑衣人已经冲到了床前,一把掀开帐子,作势还要去掀床上的被子。 哪知被子里却没有人,床上也没有人。黑衣人略一迟疑,一柄短刀已经向他面门飞来,惊得他立马出了一身冷汗。他全身屏紧,头一歪,堪堪躲过了那柄短刀,却不小心把头上罩着的布勾走,剩下一个光秃秃的头顶,在黑夜里的月光下熠熠生辉。 黑衣人感觉头顶一片冷飕飕时手中长剑已然挥出,直朝短刀飞来的方向而去。 一女子从帐子顶部掉下,经由黑衣人腋下穿过,已然站到了黑衣人背后。“原来是一秃驴!”笑声嘻嘻,完全一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语气。 “贼人在哪?你是贼喊捉贼吧?”女子嘲笑道,“和尚啥时也来打家劫舍了?” “废话少说,今晚定要活捉你!”和尚长剑挥舞,劣势已然逝去。 “哟,妙青派你这秃驴窝囊废来劫我,真是异想天开了。”少女吐气如兰,语风不变,一遍遍地意图激怒和尚。她轻轻松松就躲闪开去,又是站到了和尚的身后。那柄短刀何时已回到她手中,在明亮的月光下发出悠悠绿光。 “什么妙青,噢,那是你们的青天大老爷么?”和尚不直接承认也不立即反驳,转个弯来想撇清妙青的关系。“小娘子动作还是蛮灵活的么?着!”一把长剑瞬间就向少女面门飞去。 少女手中的短刀抖动势要飞出,无奈少女的手捏得紧,只能无奈不再“挣扎”…… 正文 第七十六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那长剑就快来到少女眼前时却忽然停住,和尚指着她的脸说道:“乖乖就擒,不然划花你的小脸。”说完朝少女丢了一手白烟,烟雾中,少女歪歪扭扭倒在了地上。黑衣和尚大喜,三步两步就奔上去,掏出怀中绳子把少女捆了个结实。 此时门外却已走进来另一黑衣人,丢下一白衣男子说道:“此人一文弱书生,得来真不费功夫。怎样,立马给主子送去么?” “对,咱们回山里,主子在那儿等我们。”黑衣和尚捞起少女扛到了肩上,走出房门就跃上屋顶,“跟兄弟们说,撤!”他扛着人扬长而去。那群黑衣人来得快也退得快,眨眼的功夫,客栈里除了少两个人之外并无异样,客人们仍旧在熟睡。 那和尚肩上扛着一女子飞得并不快,后面的黑衣人转眼就跟上,消失在了县城东南的茫茫树林之中。 那女子醒来时发觉自己躺在一柔软的床上,房间里香气四溢却不显刺鼻。她提了提气,发觉并无异样便也放心了。没过多久,她坐了起来,环顾起房间四周的布置。 却不想门从外面被推开,走进来一相貌端正的小丫鬟,手里端着一个盆子,伶伶俐俐地说道:“小姐,快梳洗梳洗,今晚是你的大好日子。” 忆寒安静地看着她,一步,两步,三步……刚数到五步的时候,右手已然伸出,丫鬟轻轻倒地。忆寒走到丫鬟旁边,伸出手摸了摸她周身,掏出来一方手帕,揣进自己怀里。只见她三下两下就把小丫鬟拖到床上,剥了她的衣服。然后,忆寒自上而下开始脱自己身上的外套,却把小丫鬟的衣服穿上,然后挽上两个小发髻,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张人皮往脸上一沾,却又是一位丫鬟,跟刚才倒地的丫鬟一模一样!因个儿也差不多,再熟悉的人也分辨不出不同之处来。之后,她迅速把自己的衣裳套到床上人儿的身子,用另一张人皮敷上她的脸,却是另一个上官忆寒了。 她把床上的“上官忆寒”摆正,盖上被子,又喂食了一粒药,才放心大胆冠名堂皇地打开房门出去了。 令她惊奇的是,这是一个山洞里,一个非常宽敞的山洞。她所在的是山洞的最深处,旁边还有几个似房间一样的小洞,每个小洞里该是跟她刚才呆的房间一样,一应陈设俱全。她低着头往前走,深怕出现异常被人发现。如若东张西望不似平常小丫鬟所举,在这么一个狼窝里定要被撕扯得尸骨无存。 转过一道道弯,跨过一道道门槛,终于来到一个似大堂一般的厅。里面的人正在喝酒,划拳声,吆喝声不绝于耳,嘈杂的声音一阵盖过一阵。 “哥,主子怎么还不来?”这是一醉醺醺的男子的声音。 “小沙,主子能走就能走么?放心吧,主子心上的人儿在这儿,今晚一定得来。”另一粗犷的男子声音在说。 “今夜不醉不归啊!那臭和尚仗着自己功劳大,整夜板着一张臭脸,看着都来气。哥,咱们去会会他!”醉汉口齿还算清楚,一把火点得那粗犷男声火气直冒:“走,就兴他指挥咱们吗?他那破庙上次还不是被人端了,主子罚他半个月找着始作俑者,不然没他好看!” 听声音,俩人已经往和尚处挑衅去了。忆寒低着头,转身端过一丫鬟手上的盘子往内走去。 凭着眼睛的余光,忆寒心里在一遍遍地数着人数,脚上的铃铛已经用布捆住,但还是在随着她的脚步晃荡。 盘子在一个桌前停了下来。桌旁的和尚已经穿上袈裟,青灰色的衣裳衬得他更加的虎背熊腰。忆寒把盘子端上桌子,正好放在和尚身旁。她继续低下头往后退,想退到门边去。哪知一只肥厚的大手握住了她纤细的胳膊,另一只肥手已然摸上她的脸。“咦,还有几两肉的么?小丫头,晚膳后自己到我房间里去,别让爷等急了噢!”和尚色迷迷的眼盯着忆寒的脸,呼出的粗气又臭又急。忆寒下意识地想皱眉头,无奈身在狼窝不敢造次,只得屏住呼吸忍住,再忍住。 “怎么不说话?听见了没有?”和尚语气不善,凶巴巴地威胁。 忆寒指指自己的嘴巴,拼命点点头,仿佛已经吓破了胆。 “这就对喽!老子今晚立下了汗马功劳,主子可要赏我几个黄花大闺女,你就作我的‘开胃菜’吧!”肥手已经吃尽了豆腐。紧接着,“啪!”的一声打在了她的身上某处,肥手一挥,“别在这儿耗了,下去作准备吧!”忆寒不停地作揖,不停地鞠躬,赶忙退了下去,右手却甩出了一股清香,把和尚迷得热血沸腾。 大厅里,行酒令还在继续。忆寒走到门边,后面俩醉汉已经晃到了和尚跟前:“听,听闻,你,你要高,高升?”一醉汉不停地打着咯,一拍和尚的肩膀说道。 “什么鸟人,竟敢拍老子的肩膀?”和尚大喝一声,操起身上的家伙就往醉汉头上一拍。只听“嘭!‘的一声,醉汉的脑袋直直开了花,脑花一直蹦到桌上的盘子里,把旁边陪来的醉汉吓得直犯恶心,原来喝的酒啊,吃的菜啊一股脑全部又倾倒在了盘子里。这下可好看了,和尚面前的盘子里,鲜红的血在荡漾,白花花的脑汁在流淌,臭气熏天的酒在撩人,周边桌子众人一哄而散,全部退到了大厅四周。 四周一片安静。 忆寒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不动不摇不惊怪。 醉汉的兄弟已经形成了一帮,和尚手下形成了另一帮。双方对面对站立,箭拔弩张。只要有一个人一声令下,此地定会血流成河。忆寒的目光紧紧盯着和尚,那流露出来的殷切的渴望是那样活生生的。直至—— “还我兄弟命来!”一声怒喊破空而出,一道剑气直冲前方,却是哪个不要命的壮士在往枪口上撞。 和尚仍旧不急。等剑挥到眼前时,他才抬起右手边的椅子抡到半空中一挡,“哗啦!”一声,长剑插进了椅子,纹丝不动,再也拔不出。挥剑之人目光如火,一副想要把和尚吞下肚的模样。 后面又上来几个年轻男子,清一色的黑衣黑裤,清一色的长剑如流。他们排成一排,在和尚前方站定。 正文 第七十七章 闲看大战,奉命请人 壮年和尚手一挥,同桌的黑衣人齐刷刷都撤掉了头上的布,露出了清一色的光头。原来他的同伙都是和尚。只见那些个光头在烛光的闪烁下忽明忽暗,似乎一个个滚动的蹴鞠。那些个醉汉的同伴见此光景,也稍微瑟缩了一下。隐卫他们全都听闻:主子手下的和尚都是厉害角色,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曾为主子立下了许多汗马功劳。 “还有谁来给我作下酒菜?”和尚操起旁边一只猪蹄塞进嘴里。也不知猪蹄流下的是油水还是血水,红彤彤一大片塞满了和尚的嘴,看得忆寒远远地都感到恶心。 对方默不作声。 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 “是你们兄弟喝醉了酒,对我先是不敬。今天我把主子的女人掳回来了,主子为我开庆功宴,你们有谁不服么?”和尚扯着嗓子喊道。 忆寒的手不作声地挥了几下,似有似无的香气飘渺迎向大厅。站在她附近的一络腮胡子操起一把斧子赶了上去,把斧子往桌上一砍,“嘭哗——”一声桌子已经裂为两半,所有的盘子碟子滑倒在了地上“粉身碎骨”,那血水啊,酒水啊,油水啊真正是混在了一起,淌得满地都是。 “杀了我兄弟,一命偿一命。”络腮胡子喊道,手中的斧子却已朝和尚的光头飞去,眼看着就要把那个“蹴鞠”头也一分两半了,众多和尚睁大了眼瞧着这一幕,另一方也屏住呼吸静待事态发展。一方恨不得络腮胡子把和尚劈成两半为死去的醉汉报仇,另一方却希望和尚反败为胜,把个络腮胡子拿下壮声威,从此他们和尚一派在这儿就能横着走。 只见和尚一伸手,生生擒住了络腮胡子的胳膊,于是那把斧子停在半空再也下不去了。两人都拼尽了全力想让斧子向对面移动,都是咬牙切齿怒睁双眼青筋暴出,其余众人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己一方认输。 忆寒望着纠缠在一起的两人,突然发觉这和尚好生面熟。咦,不是寺庙里那个方丈么?怎么跟妙青是一伙的?说不定这些人就是上官府方家村惨案的始作俑者。这些都不是啥好东西,杀吧,杀吧,杀个一干二净才好,生得我们动手。她站在门口,一边希望大厅里混战,一边又不时瞄向远处,希望他们口中的主子——妙青晚来些才好,等他到来时,大厅里最好已经两败俱伤,所剩无几,届时他们一行人好坐收渔翁之利。所以,她的手仍旧悄无声息地向大厅里甩着,一阵阵淡淡的香气飘进了大厅。 眼见得那和尚占了上风,络腮胡子一方急得都欲上前帮一把,和尚一方却也挽起了袖子作好应战的准备,双方出现一种剑拔弩张的紧急状态,只要有一根弦绷断,大战势不可免。 斧子已经到了络腮胡子的头顶,他眼球爆出,脖子上的青筋一条条蹦出来,好不可怕。 “啊——”一声大喊,络腮胡子爆发出无穷的力量,把斧子一甩,甩到了远处正看热闹的一堆和尚之中,碰巧的是正好砸在一个光头之上,光头顿时血流如注,瞬间满脸满身都是血。那光头一抹头顶,双眼一翻已然躺了下去。旁边的和尚都是热血沸腾,操起手中的家伙举到头顶,向对面众人奔去。顿时,大厅里刚才一阵阵的行酒的热闹声转眼间变成了战场上生死搏杀的场面。喊杀声,嘭嘭的兵器撞击声,桌椅的倒地声不绝于耳,听在上官忆寒的耳里是好生痛快! 当初上官府的血腥气似乎还在她眼前弥漫,她不停地一遍遍挥着手,香气自她手中缓缓飘进大厅,哪怕里面的厮杀极其残酷,她也丝毫没有停歇下来的打算。杀吧,杀吧,全部统统杀光才好!她想。 “干什么!”一声大喝中气十足,大厅里的人全部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一身黑色劲装,手持一长刀的妙青站在大厅门口怒目而视。 不好好地替我看着掳来的俩人,在这儿闹内杠,找死!”妙青手一挥,最近的一颗头颅猛然而飞。和尚啊,醉汉啊,两个帮派都全部噤声。妙青也不知哪来的声威,生生把这群杀红了眼的人给制止住了。 忆寒一看势头不妙,低着头慢慢退了下去。 眼前伸过来一只肥硕的大手挡住了她的去路。忆寒一惊:玩完了,被发现了。她的腿有些绵软,像似被钉在了原地抬也抬不起来。她也不敢抬头向对方看,自始至终低头不语,心里却飞过无数的念头:怎么办?这儿如铁桶般的洞穴看似逃不出去,乖乖,只能静观待变。忆寒低头不语。 “去,叫小四来。”妙青刚到洞口就听见了喊杀声,以为敌人在这儿行凶,就一路“飞”了过来,臭烘烘的嘴直喘气,呼出的臭气熏得忆寒只皱眉头,可她不敢表现出来,只得屏住呼吸说道:“是!”说完正欲退下。妙青瞧着她手中的那方手帕出了神。 “慢着!”妙青忽然喊。忆寒刚抬脚往后退,硬生生地止在了半空中,心里更加没底。 “你叫什么名字?”妙青问道。 “奴婢小翠。”忆寒急中生智随口说了个名字,也不知妙青知不知晓,这个山洞里有没有一个叫小翠的。 “左转第二个洞,你去吧!”听到妙青还“好心”地指了路,忆寒欢喜地退下。旁边一小和尚听见大惊,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可忆寒不敢抬头也就没有发现异样,顾自往妙青指的方向而去。 待到得转弯角,忆寒仍旧左转,竟发觉这儿与原先路过的洞不一样,原先还有人在洞里行走,这儿竟然连人的影子都瞧不着。真的帮妙青把小四喊去?也不知哪位是小四,万一喊错不是露馅了么?她边走边沉思,没过多久就来到第二间房间门口。 这是一个普通的房间,红漆的门跟她路过的每一间房间的门一模一样,并没有发觉什么异样。她伸出手去作势推门…… 不对,妙青怎么会好心提醒我往左转第二个洞?我现如今是一个小丫鬟,成天在这个洞里转来转去,难道还不知晓小四住哪个房间?他特意提醒是何意? 忆寒的手伸在半空中不动了。想到这儿,她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正文 第七十八章 屋内老怪,真假妙青 明明是自己露了马脚让妙青这老狐狸发觉了,怎么会露出马脚呢?忆寒想来想去就是想不通。站在内斗门口,她可是一直低着头微微甩着袖子,不仔细看的人致死也看不出来。妙青从外面急匆匆赶来,怎么会发觉她的异样?要是是我,怎么分辨不同? 她忽然间也就想通了。原来大厅里正斗得你死我活,一个小小的丫鬟丝毫不见慌张,站在充满血腥气的门口低头静候,这是一般的武林高手也是做不到的。大意,真是非常的大意啊!忆寒缩回了推门的手,欲悄无声息地往回走。 “咯吱——”门在这当口却被打开了。 忆寒全身毛孔直竖,睁大眼睛往里瞧。被敌人发觉了么?这儿可不是她能来的地方!她不由自主地提气往后退,一下就退出二三丈远。 突然,门内伸出一只瘦骨嶙峋的长满毛的手,瞬间就伸出老长。那手上鲜红的血管露在外面,似乎还能听见血液的“沽沽”流动。好一双凶恶的手!忆寒急忙加快后退的步子,哪知那手反应迅速,一把捞到了忆寒的衣襟,“呼啦——”一声撕下了她胸前好大一块布。 那手缩回去了,门又“哐当”一声关上。 好险哪!也不知是何怪物,若是腿脚慢一些,自己就要成为对方的口中餐了!忆寒唏嘘不已,转身就往回走。 这下,她也不知往哪儿走了。妙青正在处理大厅内杠无暇顾忌她,把她骗到怪物房间以为她已经进了怪物肚子,因此自己暂且还是安全的。对,先去找“子墨”哥哥要紧。左边是怪物,右边也许就是关人的地方。想到这一点,忆寒不由自主地往右而去。 这是一条更加宽敞的路,两旁的洞穴似乎更好豪华些。忆寒硬着头皮往前走,两旁的丫鬟行色匆匆,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小环,官府打进来了,你怎么还不逃命去啊?”一个跟她穿着相似的小丫鬟似乎在喊她。她停下脚步回过头去看着丫鬟。“什么官府?前头是咱们自己人在打架,没有看见官府的人啊!”忆寒不动声色地说道,心里却有千万星星在亮:最好官府进来,把这些贼人一网打尽。 “我亲眼看见的啊!主子进来没多久,官府一批批的人马就进来了。你还去哪里?快跟我走!”丫鬟急了,伸手就来拉她。 “官府是不是来找人的?原先我们关的一男一女身份尊贵,惊动官府也不难。咱们先把这两个人去找到交给官府不就安全了吗?”忆寒说道。 “你笨啊!咱们一小小的丫鬟,怎么放得出主人关的两个重犯?门口把守可严哪!真是不要命了。呶,那男的就在前面第五间房,你过去瞧瞧吧!”丫鬟指着不远处的房间,“我先顾我的小命要紧,若是趁乱能回得娘家,跟爹爹娘亲团聚了最好。”丫鬟一会儿就不见人影,徒留忆寒在原地望着。 忆寒望着那第五间的房门寻思着:又是一个指着房间叫我进去的人,是敌人是朋友?已经上过妙青一回当的她这次不得不谨慎些。 她环顾四周,发觉脚下有一小棍子,捡起来往第五间房门丢去。忆寒功力今非昔比,提气运起的小木棍飞得极快,“忽”的一下就窜到了房门口,顺着门上的格子破纸而入。忆寒等了一会儿,屋内没有动静。 如若是刚才一样的怪物定会破门而出,没有反应的一定就是我的“子墨哥哥”。看来,官府冲进来的事情定是真的了,如今妙青在大厅厮杀,我快些把“子墨哥哥”救出来一起对敌要紧。想到这儿,忆寒脚步迅速向第五间房移去。 到了门口,她问道:“有人么?” 屋内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咣——”门打开了。 忆寒望进去,屋内漆黑一片,望不见任何东西,更何况是她要找的人了。 “子墨哥哥,你在么?”忆寒小心地往前走了几步便停下了,等眼睛适应了屋内的黑暗才又起步走。此时她已经能够瞧见屋内一些摆设,眼见得左手边角落里堆着一黑色活物,似乎有微弱的气息从那活物里亮出来。她心里一动,一把翡翠般玲珑剔透的刀已然飞出,转眼年就来到角落里,“咯嘣咯嘣”两下,似乎有绳索被隔断。顺着碧玉刀发出的微弱亮光,忆寒瞧清楚了那是一个人,身着白色长衫,似乎正是她的“子墨哥哥”。 “子墨哥哥,是你吗?”忆寒上前抬起那人的脸—— 殊不知对方的两只手已如铁拳一般抓住了她的两只胳膊,一直扣到了她的肉里。“丝丝——”忆寒倒抽一口冷气,又是一怪物!脑海里飞过此念头时,碧玉刀先于她的念头已经飞出。 只听“咯吱”一声,对方的一只手已被碧玉刀切了下来,另一只手却忽然用尽了全力,仿佛就要把它的胳膊捏碎了。就在她疼得即将眼泪直冒的时候,碧玉刀又一次解救了她——另一只手也如刚才它的同伴一样的命运,掉在了一旁。 “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忆寒忍不住问道,“本来我还想救你出去,如今你就留在这儿与这个洞穴同归于尽吧!官府已经来了,这个贼窝不久就要被覆灭。” “呵呵呵……灭得好!灭得好!”对方似乎感觉不到两只手被砍去的疼痛,笑得是那么黑暗。“十多年来我一直被关在这里,生不如死,还不如——你一刀把我结果了吧!” “你是谁?”忆寒问道,“我要知晓,你到底值不值得我用我的碧玉刀灭你。” “碧玉刀?碧玉刀竟然在你身上?我妙青临死前能看一看碧玉刀,能死在碧玉刀手里真正是福气啊!来吧,我捏碎了你的胳膊,小姑娘,给妙青一刀来个痛快!” “你说你叫妙青?”忆寒瞬间瞪大了双眼,“江西的妙青?” “我妙青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难道还骗你不成?”地上的人好似发怒了,“还有人也叫妙青么?” “这里是妙青县,县衙的青天大老爷就叫妙青。这个洞是妙青的老巢。”忆寒不敢再深思下去,望着眼前这个断去双手的人,她越来越迷糊: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妙青? “我才是妙青。”那人非常坚定地说。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密道逃生,现出真相 “这样吧!如今官府在剿灭妙青这个老贼,我不管你是真的还是假的妙青,先跟我出去,待官府把妙青老贼捉住,一定还你一个清白,行不?你的双手被我碧玉刀所伤,也是你先攻击我所致。这粒解毒丹你先吃下。“忆寒手脚麻利地解开对方胳膊上和腿上的绳子,把一粒药塞进对方的嘴里。 “你可以自己走吗?”忆寒边扶起那人边问道。无奈对方的腿因长久没有活动已经萎缩,再也站不起。 “小姑娘,谢谢你的好意,你瞧我,废物一个,连走路也走不了了,你先逃命去吧!”那人语气终于和善了些。 “我是来找我的一个朋友的,他被妙青手下关在第五间屋子里,请问这个地方还有人在么?”忆寒问。 “这里是第六间,第五间在隔壁,你走错啦!”那人用手臂指了指隔壁,“那里确实有人,昨晚我听见有人被丢了进去,到现在还没有给他喂饭吃,似乎正要活生生饿死他,小姑娘,你先过去看看。” “好,我先替你手臂止血。”忆寒迅速撒上了药粉,撤下自己衣裳上的布给他包好,才站了起来。 顺着那人的指点,忆寒来到隔壁房间,果然找到了正在昏迷中的“子墨哥哥”,忆寒给他喂食了药物之后,他的“子墨哥哥”才缓缓醒过来。“寒儿,这是哪里了呢?” “妙青的老巢,走,帮我去看看隔壁那人。”“子墨”伸了伸自己的腿脚,“还行,血流通畅,能活动。”两人来到隔壁屋子。 “呶,他说他也叫妙青。”忆寒指着地上那人说道。“子墨”缓缓上前,等看到了眼前的那张脸时大吃一惊:“怎么跟外面的妙青长得一模一样?” “你错了,长这张脸的绝对只是我一人。我爹只有我一个儿子,另外那人是个冒牌货。”那人失去了双手流血过多,气血有些不足,话语也有些无力了。“如若我看见了在外面冒充我的妙青,我定叫他生不如死!”那人虽然失去了双手,但气势还在,一看就知晓是久居上位者。 “你说你要让那妙青死无葬身之地,如今你这模样……”忆寒不是存心想打击他的信心,可现实却是如此。 “小姑娘,我有接骨膏。洒在伤口处,断手三日可接牢,跟原来的一模一样,实不瞒你说,这儿可是我的家,外面的都是我的兄弟。我怎能拿那贼子没办法呢?”那人说的言辞凿凿,不得不令人相信。“来,你们来一人背我,我指一条密道可以直通外面。” “方子墨”上前背起他,忆寒捡起地上的两只断手跟在后面。他们沿着那人的指点来到一堵墙前。“去摸一摸,摸到一个圆形的凸起,把它往右转。”忆寒听闻上前在墙壁上摸索了起来。不久,果然摸到了一个圆形的凸起,她捏住那凸起往右转了半圈,“吱——”面前的那堵厚重的墙壁缓缓移开,一条仅容两人通过的暗道出现在他们眼前。“方子墨”背着那人走得是那个利索,也真是难为了这一文弱书生。忆寒刚跟上,后面的墙壁又缓缓移动直至完全合上。 通道内有一股霉烂的味道,熏得人鼻子发酸。“这味似乎在哪儿闻到过。”忆寒说道。 “也有可能,往昔我经常在这里关人,关的人久了,他身上就会沾上这霉味,直到他死去也消散不去。特别是那人活动久了出汗,味道更是浓厚。”“方子墨”背上的人接着说道。 一听到人也有可能沾上这味道,忆寒忽然想起,在外面的假“妙青”身上,似乎就有这种味。往昔上山去往庙里进香的时候,她曾跟妙青近距离接触过,那味儿就在她鼻子底下徘徊了三天,直至她看着什么都想吐。第四天小翠实在没办法了,从哪里拿来一尾咸鱼,比这还臭的味道终于把它生生盖了下去。可能——那妙青也在这儿被关过? “这位大哥,我记得外面那叫妙青的人身上就有这种味道。”忆寒脱口而出。 “什么?不可能!凡是被关进这儿的都是重犯,有来无回。”背上那家伙喊道,“就像你们!”说时迟那时快,“方子墨”已经把背上那家伙一甩,一直丢到了三米开外。“嘭!”的一声,不知对方是头先着地还是屁股先着地,在潮湿的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后,对方——又笑了。“呵呵,砍了我的手还想完完整整出去,你们真是作梦了。告诉你们,此地是我历代令主给自己找的坟墓,大家都有来无回。有你们跟我作伴,我此生也无憾了。”那人终于露出了真面目,一阵狂笑差点震破了忆寒的耳膜。 “你就甘愿让外面的假妙青冒用你的名头,命令你的兄弟为所欲为么?”忆寒愤愤地说道,“他可是三天两头找到一个黄花大闺女,你的那些个兄弟此次定让官府剿灭得一干二净。你怎么跟你死去的师傅交代?” “呵呵,刚才路上我已触动了机关,除了这儿,其余地方都要塌陷,无一人能够幸存。小姑娘,咱们黄泉路上作个伴,下辈子一起把那假妙青灭了。这辈子,我功力全失,已经完了,不想再报仇了。”那人的声音越来越小,却是刚才摔得太重,晕过去了。 “寒儿,外面那假妙青似乎与此人颇有渊源,此人原是此地的头领,被假妙青使计失去了自由,又被废了武功,关在那黑屋子里十几年。而外面的假妙青可能原是他们帮派之人,犯了帮规被丢在此处等死,可天不灭他,让他逃了出去,所以全身都带着此地发霉的味道。如果咱们在这儿呆久了,也会变得跟假妙青一样的噢!”“方子墨”分析得头头是道,正跟忆寒心里想的一样。 “既然假妙青跑得出去,咱们一定也能找得到出口。妙青一定原想把我们困死在这儿,他找个机会逃出生天,可没想到“子墨哥哥”反应太快,他对自己的本事估计又过高,一下子就被摔晕过去,也是天要亡他了。走,点住他的穴道,看他一生命运可怜,把他运出去再说。”两人在通道里又摸索了起来。 一炷香过去,忆寒觉得似乎找错了方向,又回到原来进来的地方:既然刚才往右转是入此地,这里是否也有一个凸起,往左转试试如何? 正文 第八十章 戏弄和尚,找寻百里 她在墙上又摸索了起来。 果不其然,她摸到了跟刚才一模一样的凸起,揪住那个凸起,她往左转了过去。 身后三丈远的地方,一堵石墙在缓缓开启,露出了外面阴沉沉的天空。“子墨哥哥,我们成功了!”忆寒兴奋地喊道。可“方子墨”仍旧不动声色地捞起地上奄奄一息的家伙,往背上一丢,甚是轻松。他们刚走出石洞,背后的石门又缓缓合上了。 “那假妙青跟寒儿一样聪明,被丢这儿的时候,求生的本能使他没有放弃摸索,也是照这个办法出来的。不过,他在洞内呆的时间过长,身上沾染了那熏臭味一直散不去。还好,还好,咱们在洞内只呆了一炷香的时辰,这全身的臭味估计三天就能散去。”“方子墨”开着玩笑,把忆寒吓得半死:三天?三天不能吃饭,咱是不活了!呜呜…… 俩人发觉出来之后,外面竟然悄无声息毫无动静。于是沿着此山在外围转,终得发觉他们已经到了山的北面,正好与进洞之时相反。他们把昏过去的前洞主藏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后迅速往洞口赶。 来到洞口,好大一阵血腥味传来,洞内的打斗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也不知是哪一方能赢。虽然百里莫带着所有皇上的人马,丞相也从周边县城调集所有可以调动的差役,但妙青的黑暗势力大得不可想象,忆寒想想都后怕。百里莫在里面,她抬起脚就要往里冲。 “慢着!”后面“方子墨”拉住她的衣角,“听闻刚才那人说已经触动了机关,不久山洞就要塌陷,咱们此去是救人,不可恋战,知晓么寒儿?一柱香的功夫一定得出来。” “子墨哥哥,寒儿知晓,咱们赶快进去。”忆寒“忽”的一下已经不见了人影。 兵器的打斗声,受伤的惨叫声,木头的撞击声,里面好不热闹。忆寒朝着声音的来源处奔去。里面妙青的两股势力已经和好,并肩对着官府的人马,皇上的四大隐卫正围着那和尚决斗。这和尚该是妙青的得力手下,灭了他就等于灭了妙青的部分势力。忆寒一甩衣袖,碧玉刀瞬间飞出,穿过东卫的胯下直飞和尚的肚子。“为上官府满门,为方家村报仇!”忆寒咬牙切齿道。 和尚正一心应对着眼前四人,哪知晓从旁边窜出来的碧玉刀,一个躲闪不及,碧玉刀擦破了他的面门,留下了一滩血后回转来,当和尚又发觉大事不妙时再也来不及跳开,碧玉刀在他后背留下了一个大窟窿后回到忆寒手中。 “小丫头,你到底帮谁?”和尚大喊。他发觉眼前的丫头穿着的可是他们洞内的衣裳,“帮我灭了这四人,待会爷让你好好爽一爽。” “去,你的小命今天我拿下了,到阎王那里去爽吧!”忆寒嘲笑道。 “那好,让你跟上官府那些鬼魂去团圆。”和尚抡起大刀朝忆寒砍来。东卫见势不妙,提箭去应战。 “东叔叔,让我来!”忆寒恍然大悟,上官府和方家村的血案正是此人所为!妙青是幕后命令之人,该死!此人是执行命令的血腥之人,也该死!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忆寒眼前仿佛出现了上官府的那把熊熊大火,她正坐在孔雀山上眼瞧着那惨绝人寰的大火烧得整个上官府成了火海,而她却无能为力,她的心一遍一遍地后悔自己没有什么功夫救得上官府众人,那种疼痛使她永生难忘,是她一辈子的痛啊!就是这和尚使得她家破人亡,一觉醒来没了爹爹,娘亲,没了家,使得她弟弟如今杳无音讯。切齿的痛让她简直是杀红了眼:“爹爹,娘亲,寒儿替你们报仇了!这里的人一个不留,都该死,该死!”碧玉刀从她手中飞出,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目标,只要是和尚,碧玉刀就在对方脖子里一绕,和尚的整个头颅都掉了下来…… 眼见得自己的手下一个个倒下,眼前的和尚好似要逃。忆寒深不见底的双眸紧紧地盯着他,碧玉刀听见主人的召唤也飞将过来,在他眼前上下翻飞,似在威胁。“上官府案子是你做的么?”忆寒觉得有必要再问一句。 “冤有头债有主,妙青使唤我们作下,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和尚气急,自己也是为了糊口,干嘛紧紧盯着他一人而不去找罪魁祸首?那光头上还在滴着血,血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来,淌得他满脸都是。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眼前似乎迷糊了些。 “小丫鬟,还懂得下毒?”和尚不信自己已经中毒,假意问道。 “江湖上有言,碧玉刀出,永无生还。没听说过么?碧玉刀天生带毒。你一用力,那毒就会快速流转你全身让你最后腐烂而死。东卫,咱们走!”忆寒只留下了个背影给他,带着四人远去。待和尚正想四处查探想逃得生天时,不想那碧玉刀又晃到了他眼前:“别,别,刀大爷,我逃出去后一定好好供奉你。”和尚求饶。 可碧玉刀似乎没有听见他的求饶声,跟他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一会儿假意刺他面门,一会儿又飞向他裤裆,一会儿又向他胸口飞去,使得和尚躲得手忙脚乱,气血上涌,最终,他的逃亡梦破裂,一翻白眼,倒地生亡。碧玉刀静静地“瞧”着他好一会儿,可能怕自己的毒性不够,此人是假装的吧!它贴着和尚的心脏又“听”了一会儿,才扬长而去。 忆寒走出了好长一段距离才发觉碧玉刀拉下了,正想回头召唤时,那刀却已跟上来,躲进刀鞘安静地休息了。忆寒一点也没发觉这刀私自处理了那胖和尚。许是心中执念之深,已让碧玉刀与她心灵感通,碧玉刀觉得做主人一直想做的事情才是它责任所在吧!这回,它也想着要去处理妙青那老贼了。 百里哥哥和四护法去哪儿了?定是追那妙青去了。“百里莫定是去找我们了,寒儿。”“方子墨”一句话点醒了梦中人。忆寒连忙回头朝着自己原先被囚禁的地方而去,快到房间的时候,远远地正瞧见妙青这厮带着一帮人在与护法打斗。妙青手里抱着的正是忆寒“自己”,百里欲势想上前抢夺,又怕不小心伤了她,只得在一旁干瞪眼。 正文 第八十一章 真假小环,洞内塌陷 忆寒见状,心生一计。 “老爷!”妙青回头正瞧见自己的丫鬟小环站在旁边好不可怜。想到自己平时到得洞内,一应生活都是小环打点,自己还跟小环颠鸾倒凤了几回,尝到了不少味道,甚是怀念。妙青心中一疼惜,连忙换到:“小环,过来老爷这儿。” “小环”瞧了瞧百里莫一眼。 百里莫心中翻起了惊天骇浪,面上却毫不显声色。 “小环”袅袅娉婷走上前来,在百里莫不动声色之下来到妙青跟前。哪知妙青这贼一把将“小环”拉进自己怀里,一张臭脸直往她身上拱。 “咦,小环,你去哪儿了?身上有臭味,爷不喜欢了。”妙青嫌弃地推开了忆寒道。 “老爷,小环哪有臭味,你再闻闻?”“小环”着急地往妙青怀里凑去。 “别,别惊扰了这个小娘们,那可是老爷的心肝宝贝噢!”妙青推开了“小环”,着急地说道。 百里莫瞧着“小环”跟妙青越闹越不像话了,提箭上来欲要“杀”她,“小环”急忙往妙青怀里躲去,一旁的黑衣人抢到了妙青面前。 那些黑衣人的武功不弱,跟四大护法不相上下,百里莫一人对起来还是颇有些吃力。“方子墨”见状也加入了打斗。于是,场面又开始乱了起来。妙青却坐在一旁看戏,丝毫不见紧张。 “老爷,你去哪儿,也把小环带走吧!”“小环”说道。 “一定,怎么会把我的小环忘了呢?”妙青摸上了“小环”的脸颊,一把抱住了她,哪知,他感觉肚子上一疼,接着又是腹内翻滚的感觉。妙青一把推开“小环”,一脚向她踢去…… 不想“小环”已经顺势跳远,妙青的一脚已经踢了个空。只见他肚子上破了个大窟窿,血瞬间浸透了他胸前的衣裳。妙青边捂住肚子上的伤口边质问:“小环,老爷待你不薄,你为啥要还我?” “是不薄,妙青老爷害我全家,屠我村子,这就是妙青老爷待我不薄的地方!你瞧瞧我是谁?”“小环”说完掀开了自己脸上的人皮,一张妙青梦魂萦绕的国色天香脸庞出现在眼前,那深邃的大眼却充满了滔天的仇恨,似乎一把火就要将眼前的妙青焚烧殆尽。 妙青伸出手去想摸上那脸庞,忽然想到了什么,往手中的人脸一摸,也掀开了一张人皮,真正小环的脸已然出现在眼前,此时他啥都明白了,自嘲地笑道:“值了,刚才上官小姐不是也让我亲过了么?” 此后,不远处的百里莫似乎快要迸发了,手中的如意剑挥洒得眼花缭乱,那些黑衣人招架得手忙脚乱。 “呵呵,那是人皮,可不是我的脸。”忆寒笑道。“你不是妙青,你到底是谁?” 妙青一惊:难道被她发现了?也罢,我的根基已经深厚,被她揭穿了也不怕。“呵呵,你管我是谁?现在我叫妙青便是。” “各位洞内朋友,你们的主子妙青一直被关在这儿,现在已经安全,这是假的妙青,你们还有为他卖命吗?”忆寒大声喊道。 瞬间,黑衣人的动作慢下来,都停下望着忆寒。其中一人大着胆子问道:“你说你遇见了我们的主子,我们怎么相信你?” 是啊,忆寒也觉得凭自己的一面之词不能令他们信服,有些悔恨没有考虑周全,刚才就该从妙青手上摸出些家伙出来作为凭证。可是眼前情势已经不容许她再赶回去拿了,她得赶忙带着百里莫一行逃出去。 “实话告诉你们吧!真的妙青已经把这儿机关触动,还有片刻功夫这儿都要塌陷,咱们都要被埋在里面了。想逃命的话赶快走!”话音刚落,这群黑衣人瞬间不见了人影,徒留下他们的主子——假妙青一人怀抱着小环坐在地上。百里莫过来拉上忆寒也想跟着逃命去,哪知忆寒却把他拉住,回头说道:“不管你是谁,这回,你就跟这个洞一起同归于尽吧!”说完拉着百里莫往相反方向而去。 百里莫知晓她心中另有打算,跟在后面也不言语。后面众人也跟上。 转过几道弯,来到一道大石壁前,忆寒前去摸索了几下,石壁就缓缓开启了,其余众人急忙进去探路,忆寒却还留在原地跟百里莫说道:“百里哥哥,这里暂时安全,我们可以往这里逃出去,这儿出去更快些。”他俩正欲上前,突然间,整个洞就开始摇动,“哗啦!”一声洞顶倾倒了下来。顿时感觉天昏地暗,地动山摇,整个人都随着洞内的景物在摇晃,直摇得人眼花缭乱。这个时候,任武功再高都只是大自然的喽啰,保命才是正道。忆寒摔倒在地,摸索着地上的石块想站起来,可是洞内摇晃得实在厉害,她就只能半蹲在地上等待时机。不对,洞内摇晃得更加厉害了,不对,要塌了!忆寒眼前却恍惚起来,她想找到百里莫,最危险的时候她还是想找百里莫…… “百里哥哥……”她双手在半空里摸索。此时,只听“轰”的一声响,洞内趋于平静了。 千钧一发之际,忆寒只觉一股推力把她推向前,等她睁开眼瞧的时候,她已经来到了那腐烂味道的洞里。 “百里哥哥!”洞内伸手不见五指,忆寒叫唤百里莫。 “百里哥哥,你在哪儿?”忆寒又一遍叫道,还是没有动静。 奇怪了,怎么就不见了呢?忆寒在眼前墙壁上摸索。 “主子,主子他没有出来。”是前护法的声音。 “怎么会呢?他就在我身边……”忆寒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她想到了刚才在自己背后的那股推力,定是百里莫所为。如若不在她身后,百里莫怎么推动她往洞里飞?那就是说——百里莫在她身后,被这坍塌的洞压着了?百里为救她生死不明,她却逃在这儿?她怎么去跟丞相大人交代?如若刚才不跟假妙青多啰嗦,跟那些黑衣人一起出逃,定能够一起出来,她怎么这么浑啊! 忆寒呆了。 “百里哥哥,我不信,不信你就这样离开了。”她喃喃自语着。碧玉刀却从刀鞘里跳出来,在眼前的洞内飞来飞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许久,它又似乎什么也没找着,又有些颓丧地回到了它的老窝,安静地待着了。 一白色物体从前护法胸前跳出来,飞到忆寒怀里,“吱吱!”声音还是那么嘶哑,“吱吱!”拉着忆寒的袖口就要往前走。 正文 第八十二章 百里失踪,打道回府 “上官小姐,主子福大命大,定能转危为安。小白在警告我们,要赶忙出去。”前护法的声音传来。虽然悲痛得不能自已,但前护法是四大护法中最为理智的人,时刻牢记主子的话:“无论我怎样,保护上官小姐要紧。上官小姐在你们才在,上官小姐丢了性命,你们都要自刎谢罪。” “走!”“方子墨”此时已恢复了七公子模样,过来拉忆寒。 “等等!”忆寒在身后的墙壁上摸索一会儿,前面的石门开启,眼前正是一片树林。众人都不言语,闷声往前走去。 待忆寒出得洞口,四大护法都不约而同回转去了。他们来到刚才的石壁前,用上自己手中的家伙,在石壁上凿着,挖着,挖着,凿着。四个人都沉默不语,一种叫做死亡的气氛笼罩了他们。四大护法为主子而生,为主子而死,什么时候会弃主子而独自逃生?忆寒悲痛不能自已,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呆呆地不动。她希望出现什么奇迹,眼前突然出现那张明媚的笑脸,百里哥哥拍拍她的头说道:“咱的寒儿最能干了。”或者百里哥哥满身泥巴地钻出来也好,他定会嫌弃这全身的烂泥,脱了外袍向她走来。 “不会的,不会的,百里哥哥身手了得,区区一个山洞怎能把他吞了?”忆寒的眼里噙满了泪水,一动不动地望着四大护法的方向。快些,再快些!她心里念叨着,真希望他们立即把石壁凿开,把百里哥哥救出来。可是四人势单力薄,石壁又太坚硬,仅仅才凿开一点点痕迹。 “我去叫人。”话音刚落,小白从洞内窜出来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 “七叔叔,小白去叫了,你也在这儿等一等吧!”忆寒哭得累极,有气无力地说道。 一会儿,皇帝的四大隐卫带着众人前来了。等知晓百里莫被压在了里面,东卫“刷”的脸一下子白了,一挥手,众人都带上家伙上前去。东卫在旁边急得额头上直冒汗:都要玩完了,把云南王的爱子葬在这洞内,皇帝也要头疼好几天。云南要翻天啦!想到这里,东卫也提箭而上。 突然,前护法在前头喊:“这里是个机关!”忆寒刚想奔进去,腰间的碧玉刀却比她还快,“忽”的一下已经飞到了洞内,钻进了前护法所说的机关里。只见整个山洞三面的墙壁都在缓缓抖动,抖动,渐渐的,三面墙壁的石门都已经打开,他们望见了里面的场景:所有的洞顶都已经倒塌,已经分不清洞在哪儿了。 “百里哥哥,百里哥哥。”忆寒走上前去轻轻喊着,无人应答。 “就在那个方向,继续挖!”忆寒指着刚才被推进来的位置说道。一群人就又上去干活。许是洞顶的石块比石壁较松散吧,一会儿就清理出来一大片空地。可是,百里的影子都没有瞧见。众人望着眼前的一幕面面相觑。 如若被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但现在影子都不见,定是逃出去了。大家心里又漾起了希望,接着又是一阵噼里啪啦干活的声音。好半天,还是没有见着一条人影。众人又继续干,还是没有。众人泄气了,坐在地上都不言语。 “许是百里莫从另外一条路逃出去了,如若这样,他定会回妙青县城。咱们先回客栈吧!”七公子说道。众人心中又一次燃起了希望:对,回去等,百里莫定会回客栈。上官忆寒都在这儿,他怎么会舍得扔下她一人就消失了呢?众人想着都转身出洞回县城去了。 众人越走越远,渐渐的,高高的山下,一条长龙在山脚下往县城里蜿蜒。就近看,会发觉长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垂头丧气无精打采。此次假妙青被灭,真妙青被擒,山洞老巢被履为平地,官府的人马也大伤元气,所派出的人十余一,一些人在搏斗中战死,一些人在洞内来不及逃而压死,剩余的一些人出得洞外还跟黑衣人好一阵厮杀,剩余的这些都是官府中的精英了。特别令人灰心的是百里莫失踪,百里莫带来的人除四大护法之外幸存甚少,皇帝的四大隐卫倒都还在。一种叫做“死”一般的寂静弥漫在整个队伍中,谁也没开口说一句话,谁也没有想到结果会如此,谁也知晓无法向丞相和皇帝交代。特别是四大护法,待他们送得上官忆寒回妙青县城后,他们得回云南向云南王自刎谢罪。 孔雀站在孔雀山顶,遥望队伍前进的方向。它望见忆寒哭得不省人事好不心疼。 主子啊,不是雀不肯帮你,此番回来,你得历经三十二劫难,天意如此,只要你过了这一关又一关,你才能完成我们此次前来的任务:救锦王!不这样,你怎么知晓锦王对你的好呢?那可恨的方子墨该回了,接下来你就擦亮眼睛好好看一看吧! 孔雀有些不舍地看了队伍中的上官忆寒最后一眼,才慢慢踱回洞内。洞内石床上,躺着一个白衣男子,全身都是伤痕,胸前肋骨全部断裂,以至于内脏被压破,那血水已经流满了整个肚子。更甚的是他的脸上被什么东西凿得面目全非,已完全看不出本来的样子,左手臂已经分离,静静地呆在一旁似乎在瞧着孔雀:你能拿我怎么办?那人只剩下一口气,孔雀不得不给他输入自己的真气,让真气走遍他全身,缓缓把破碎的内脏修复。 “锦王,你一定熬得过来,孔雀相信你。”那老孔雀望着床上无声无息的男子缓缓道。一双五彩的翅膀却丝毫不闲着,凡翅膀所过之处,男子身上的伤口愈合一些。“段之锦啊,咱老孔雀都是上辈子欠你的,上辈子没有好好帮你,一直跟着主子相信那方子墨,如今,连本带利都还给你吧!给了你一半的真气,咱老孔雀得待在这山洞里出不来了噢!”孔雀边输真气边叹道。 许久,男子身上脸上的伤痕逐渐被修复,内脏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旁边那只断臂还躺在一旁孤孤单单地好不冷清。只见孔雀翅膀一挥,断臂迅速向男子左边飞去,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躺”了下来,等孔雀再去看时,那断臂已然跟身体接起。 “老孔雀的手艺还没生疏么?”孔雀一挥翅膀,一条软被盖在了男子身上。 正文 第八十三章 丞相失态,县衙审讯 话说上官忆寒一行回到了妙青县客栈里,丞相早已接到信息坐在了大厅里,整张脸耷拉着,额头上还隐约冒着汗珠。此次行动损失一名皇子,他华亭这辈子都完蛋了。哪怕皇帝不找他算账,敢说云南王不会找他吗?云南王妃——那个刁蛮的前公主会放过他华亭么?就凭他与前公主那一丝丝交情,他华亭简直不敢想象……失去一名爱子,任凭谁都难以迈过这一道坎,他华亭就等着满府的尸体横着躺了。 众人进了客栈,上官忆寒强忍住内心的悲痛问道:“大人,百里哥哥有没有回转来?”华亭听闻并不言语,只是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看似已经老了十来岁。 “百里哥哥一定在什么地方等着我去救他,那洞里也没有他的影子。我相信他还活着。”忆寒说道,“大人,我还要回洞内去寻找。”说罢回过头就要往外走。 七公子见状连忙点住了她的穴道,抱住她回房去了。待安顿好她之后才回到大厅。老丞相还坐在刚才的地方一动不动,似乎已经傻了。 “丞相大人,百里莫行走江湖多年,多少暗杀都躲过了,他福大命大一定会逃过这一劫的,你看,洞内他消失的地方并没有百里莫的尸体。只要有一线希望在,咱们就都不要灰心。当务之急是把真妙青弄醒后审讯,捉拿假妙青的家人、帮凶,凡是为虎作伥者一律严刑伺候。”七公子毕竟经历过许多大风大浪,连上官府满门的血案都历经过,如今失去百里莫一名皇子,虽然心里也伤悲,但看起来也算是“理智”,在一旁思路清晰地分析给华亭听。 华亭一挥手,东卫走近听令。“一切听七公子安排,他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东卫领令下去。七公子看了看华亭,回过头去安排各种事宜。 今天的妙青县城分外热闹,人们好似也听到了风声:一个大贪官被皇帝派来的大官绳之以法了。他们不晓得具体是谁,但有贪官被捉总归是喜事,所以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且人人脸上都满脸笑容。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凡是卖东西的小贩啊,过路的车夫啊,小孩的嬉闹声啊,都好似比平时提高了一个调调,他们丝毫不知晓此次行动官府损失实在是巨大。 当七公子带着一群官差,押着一名犯人走向县衙的时候,街道两旁瞬间围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 “咦,抓住了一个人犯?” “这次妙青老爷又要为民谋福啦!” “青天大老爷可不能升迁,一升就调往别处去了,妙青县调来一个贪官,咱老百姓可要苦了。” “且看这名人犯犯了何罪,咱们今天也没什么重要事,一起去县衙瞧瞧热闹。” 一群不明真相的人跟着七公子一行浩浩荡荡地向县衙走去。 县衙外,妙夫人带着小红跪在大门外,低着头不语。待看见七公子押解蒙着头的犯人到得门外后,大声喊冤:“民女有冤,望大人为民女主持公道!”说完匍匐在地。 “夫人请起,丞相大人没来,我是一介草民,奉丞相之命来处理妙青的事宜,待会儿还望夫人配合才好。”七公子扶起了妙夫人,小红忙上前扶住。 “民女定当全力配合,请七公子放心。” 七公子带头往县衙走去。县衙内,因县令空缺,七公子早已命隐卫去隔壁县把县令“请”来主持公道。那县令还是一文弱书生,听闻与方子墨同时进榜,刚被皇帝派到此地历练。此县令根基薄弱,还没有被地方官绅拿下,看上去倒也显得清正廉明。他一见七公子上来,就走下堂迎接。 “下官拜见丞相大人。”说完便要拜。七公子连忙拦住:“丞相身体不适,派老七前来协助,一切还随大人作主。” “下官刚到此地,对此案件不熟,不妥之处还望大人您指点。” “行,开始吧!” 在衙役中间的东子一脸的兴奋啊!盼星星盼月亮,今天终于把天盼亮了!方家村和上官府的冤案一定会水落石出!一大早,东子就赶回家给老母报信了,这次老母一改往日足不出户的作风,硬是让东子把她背到县衙外面坐着观看。东子为老母搬去了往常妙青常坐的凳子,让老母舒舒服服地坐在县衙内堂。 “母亲大人,这是妙青坐过的椅子,今天您也来坐一坐。” “贼人坐的椅子,我不敢坐,还是给我搬个小凳子来为好。”东子老母也是个颇有趣之人,一出口就把东子噎住了。还是旁边的同伴帮忙解释:“贼人坐的椅子都是咱老百姓的血汗钱,谁都可以坐!”老母亲这才作罢。 方坤也闻讯而来,站在老百姓当中看着,等着自己有没有机会上前陈述。 案件的审讯非常顺利。县令命妙夫人先陈述,小红陈述,然后让方二宝陈述,奶娘陈述,快陈述完之前,东子和方坤也来插了一脚。最后,七公子陈述了山洞内的情景,人证物证具在,妙青作的龌龊事终于大白于天下,把妙青县的老百姓惊得个个冷汗直冒。 “感情咱们一直叫喊的青天大老爷是叫反了么?原来是最大的恶贼。” “妈的,不仅仅是贪官啊,还强抢民女,为了得到一美貌女子屠了上官府和方家村,可怜方家村的村民啊有什么罪过!” “连窝边草都不肯放过,妙夫人的最后一个丫鬟也不都是被奸污了的?” “不对,好像府内还有一个狐狸精,这是县衙作工的刘嫂偷偷告诉我的。” 此时,已到了审讯的最后关头。七公子手一抬,制止了民众的七嘴八舌。 “各位乡亲,最可怜的是上官府啊,老七前年被上官鸿请来保护上官小姐安危,上官府内进黑衣人那晚,七某就在府内。老七拼死救得小姐出府,这回上官小姐就在妙青县内,老七已经命人把她请来。” 话音刚落,上官忆寒已经跟着隐卫缓缓走进县衙。尽管心里悲痛,但她还强忍住那眼泪,一件件地控诉妙青所为。从上官小姐嘴里亲自听闻惨案的真相,民众们已是确信无疑。 “上官老爷是个大善人啊,这么好的人怎么也被这贼人害了?”有人在说。 “爹爹……”一听上官鸿的名字,上官忆寒刚唤了一声“爹爹”就又陷入了昏迷。 正文 第八十四章 小红求情,夫人失踪 “请各位父老乡亲奔走相告,妙青已经伏法,但凡有受到妙青迫害的,十天之后,可上妙青县衙陈述冤情,丞相一定会还给大家一个公道!”那文弱县令清秀的语气给所有在场的百姓吃了一个定心丸,大家都陆续而归。 “我们平民老百姓,跟妙青没什么纠葛,也没有遭受过他的迫害,等十天后看有多少冤情。” “咱的本家陈老爷年后无缘无故举家去了陇西县,我托人去问一问他有没有冤情。” “对,在外面的亲戚也要问个遍,有冤的伸冤,有仇的报仇,妙青他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吗?” 路上,小红低着头匆匆而过。她帮夫人前去布庄送信,正好经过这儿,听见老百姓的议论后心里一惊:夫人小姐平时待奴婢不薄,老爷是大奸大恶之人,夫人小姐却是心地善良,这可怎么办?听闻丞相大人清正廉明,上次一见也觉得是个可信之人,办好了夫人的差事后我去丞相那里问一问。“想到这儿,小红小跑着往布庄走去。 小红嘱托老板快马加鞭,一定要把信送到知府老爷——夫人的爹爹手里后就向客栈行去。到得客栈门口,询问了店小二。店小二却告知她,丞相大人身体不适正在休憩,让她改日再来。小红站在门口犹豫着是否还需要等等,就见一名白衣男子向她招手。小红跟随他来到大厅。 “是妙夫人的小红吗?”男子问她。 小红连忙作揖:“奴婢正是,请问奴婢能见一见丞相大人么?” 白衣男子沉吟了片刻答道:“丞相大人自昨日来身体抱恙,并不见客。一应事情都交代我来处理,小红有什么事跟我说行么?” 小红心想:丞相大人清正廉明,这位公子既然是丞相大人拜托之人,定也不是一个肖小之人。妙青作下这么多滔天大案,夫人小姐也逃不脱干系,我且死马当作活马医,待与他说一说无妨。 “大人!”小红意欲下跪,男子忙扶住她道:“七某只是一介平民,姑娘无需如此,真是要折煞我也!” “大人,妙青贼人作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我家夫人无能为力,小姐也并不知晓。夫人半年前隐约有所发觉,提出要跟他和离回到娘家,都被妙青制止,他还说,还说,不想要夫人的爹爹娘亲满府血流成河的话就不要生这个念头。夫人她,她苦啊!“说道这里,小红情难自已,悲痛得瘫倒在地。 “大人,三天前,夫人命我去朋友那送信,想带着小姐悄悄离去,还妙青一个假死的迹象,但还未待实施,妙青已然伏法,奴婢这次出来是为夫人办事,可是路上听闻百姓说,我家夫人和小姐要就地正法。大人,奴婢能为夫人小姐求情么?有什么罪过,奴婢愿意一人担当。”她哭着匍匐在地。 七公子很无奈,若论妙青的滔天大罪诛九族也在所难免,可若论妙夫人的心地善良,命却不该如此。唉!但凡女子嫁人比投胎更重要。投在一个穷苦人家,只要嫁人嫁得好一些,也能勤劳致富,投在一个大奸大恶之家,只要出嫁后随夫家作事,也能逃过一劫,旻朝律法如此。可是不小心嫁得一个大奸大恶之人,像妙青这样的,那无论如何洗白都无济于事了。都怪妙夫人识人不清,更可气的是妙知府老谋深算也是有眼无珠,竟看中妙青这么一个“乘龙快婿”,生生地把女儿推进了火坑不算,还断送了自己的仕途生涯,甚至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要搭进去。唉,可恨,可恨! “小红,妙青之罪他一人承担实难堵百姓悠悠众口,此时七某不敢擅自做主。且待上官府和方家村血案不说,妙青县许多背井离乡的富户不说,单单这次围剿妙青的行动,朝廷就损失了许多大员,甚至,甚至一名皇子……皇帝的震怒不可想象,连丞相大人都不敢擅自做主的。你家夫人小姐的事,七某就记在心中,待丞相大人缓过来后定向他禀报,如何?你且回府照看你假夫人小姐要紧。目前妙青府内众人都不能随便离府,快回吧!”七公子虽然很同情这位妙夫人,但事关重大,再加上百里莫的失踪,忆寒心里定也过不了这道坎,一切还是待十日之后老百姓的陈述再说吧! 小红只得怏怏而回。 路上,她转过一个拐角,被一行色匆匆的男子差点撞到在地,她正待大声询问,可那人已经离开,留下一个魁梧的背影和一股若有若无的味道。小红惊呆在原地。 半晌,她才回过神来,又匆匆向县衙走去。待到得县衙门口,发觉何时门口的两个差役已经不见,又向门内跑去,一直跑到内堂,结果内堂空无一人。 “夫人,夫人,小姐,小姐……”小红越喊越心惊,加大了声量,“夫人,小姐,你们不要小红了吗?”她跌跌撞撞地冲出夫人的卧房,来到小姐的闺房,又奔出去来到花园,找遍了整个县衙后堂,都是空无一人。夫人小姐是不是被……小红不敢想下去了。直到她冲到县衙大堂的时候才看见两三差役在打扫,连忙揪住其中一个差役问道:“差役大哥,看见我家夫人与小姐么?我找遍了后院都找不着人。” 被揪住的正是东子,他一听就觉得事关重大,于是带着小红又奔客栈而来。待七公子闻得此信息之后,眉头深锁:妙知府不会知法犯法作出如此大罪吧?听闻他作事光明正大,料定不会如此行径的。妙夫人自己一介弱女子,就带着女儿也不晓得往哪里去,况且她一应生活都需要眼前这小丫鬟照顾,私自行动是万万不可的。有什么重要线索是我们遗忘的呢? 七公子眉头深锁,挥手让他们退下。可小红站在原地毫无动静。 “小红,七某知晓了,我要去与丞相大人商议,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大人,小红刚才回府路上撞到一个人,人是没看清,但他的气息小红是至死不能忘记!”小红有些惶恐,不知当讲不当讲。 “且说无妨,如若你立功,说不定皇上和丞相大人会免你家夫人小姐死罪。”七公子看着小红说道。 正文 第八十五章 小红报信,丞相觉醒 “大人,你们此次围剿,确定妙青是伏法了么?那带回来蒙着头的那个黑衣人又是谁?”小红半信半疑问道。 此话如同一晴天霹雳,震得七公子呆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了。 那天他记得忆寒拉着他们逃命时,留妙青一人在那儿。妙青身受重伤,又中了碧玉刀的毒,照理说应该逃不过。可是,万一……七公子简直不敢想象下去了,堂堂云南皇子失踪却换不回来贼人的伏法,这叫他情何以堪?忆寒闻得不知又要如何伤心,丞相大人身体已经垮掉,听闻这一信息后又该如何?皇帝会如何震怒?想到这儿,他老七想死的心都要有了。 妙青逃出也不无可能,那山洞是他的老巢,哪个地方不是他熟悉的?他定知晓每一处机关每一个暗道,知晓哪个地方能逃出去。虽然行动不便,可不能否认地上的假死之人带着他跑。跑出去呢?碧玉刀的毒无药可解,只有忆寒的血才能解——忆寒的血怎么拿到? 如电光火石般的,七公子脑海里出现了当时的情景:忆寒曾今跟妙青接触过几回,经过殊死拼杀的忆寒身上怎么没有伤口,留几滴血在妙青身上……妙青也是老谋深算之人,哪会不知晓这其中真谛?不对,真的妙青有危险!妙夫人也有危险!那些控诉妙青罪恶的百姓也有危险! 七公子不敢再想下去了。他对小红说:“你不可以回县衙,就去上官小姐屋里照顾她吧!”说完带着她就去敲忆寒的门。 “寒儿,寒儿,七叔叔有话与你说。”屋内无人应答,七公子推开门进去瞧,发觉屋内竟空无一人。 “七公子,上官小姐今早就出门去了,交代小的说,如有人问起,就说他傍晚回。”伙计说道。 “那奶娘和方二宝在么?” “他们随上官小姐一道出门了。” 不好!如若寒儿一人出门,定能逃出妙青的黑手。妙青失去了黑暗势力就像断了双手双脚的无用之人,但若是与二宝、奶娘一道出门,这两人并无武功傍身,奶娘又是腿脚不便之人,寒儿有的是拖累。妙青可是一奸诈之人,此去真是凶多吉少…… 百里莫啊百里莫,你这一去也不知咋了,留下这么一个大摊子与我。你那些手下也不见踪迹,叫他们保护寒儿,他们听你了么?事到临头竟然一个个都不中用。 七公子急得头上直冒汗:“东卫!”他大声喊道。一缕黑色身影悄然而至。“大人,有何吩咐?”东卫问。 “赶快召集兄弟们,客栈里剩下三分之一人手照看,其余人等都出门把这些人带来保护:真妙青,妙夫人,妙青女儿,布店老板,张家村老人,东子,东子娘……”一个个人名数过去,东卫插嘴道:“大人,自上次山洞一战,兄弟们剩下的不多了,人手不够。”七公子气势汹汹了:“不够也要想尽办法带过来,百里莫的手下还在么?让他们过来。” “今天没瞧见四大护法,说不定已经回云南报信去了。其余人手死伤过重,只剩三四个。”东卫回答,“周边县衙调来的人手山洞里战斗一个不剩,全部埋在了里面,再也调不出来了。” 寂静,这是死一片的寂静。 七公子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这样的气闷。堂堂一个朝廷,竟然连人手都抽不出来了,这不是惹周边小国笑话的么?看来,得动用他们药谷的势力了。 他从衣袖里拿出一只小虫,在它身上做了个手脚,就把小虫放飞。这是他们药谷独有的通讯方式。小虫是他从小养的,名叫小七,与他同名。药谷所有人见小七如见七公子,一定会有人尾随前来听令。 约莫一炷香功夫,一身着彩衣的少女翩然而至,接着,各色人等陆续到来,大家看到七公子都作揖行礼。七公子一一吩咐了他们需要带的人后,他们又一起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之后,七公子来到丞相的房间。丞相正在床上躺着,似睡非睡,似醒非醒,整个人都好似迷糊的。两天未见,老人家已经变得令人不敢相认,满脸的皱纹,头发早已全白,许是服了药的缘故吧,他的气息还是非常微弱的。 “丞相大人!丞相大人!”七公子上前轻唤,眼睛也紧盯他的反应。 丞相的眼睛好似在动,似乎要醒来了。 果不其然,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望着七公子。 “是七公子么?我睡了几天了?”丞相问道。 “禀报丞相大人,小人正是七公子,您已经睡了三天了。” “妙青的案子审讯得如何?” “禀告大人,妙青没有在山洞里伏诛,已经逃在妙青县城。刚才七某派人去把相关证人保护起来,但是人手不够,所以七某私自用上了药谷的人手。” “你尽管去做,一切后果都由我来承担。连皇子都被压死了,还有什么天大的罪责是我不敢挑的呢?只要把妙青捉住,千刀万剐,无论你用何种办法都没关系。”丞相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有些累了,又闭上了眼。 七公子并不走,他走到桌旁倒了一碗水拿到丞相跟前,一勺一勺喂了起来。“丞相大人,您多久没有进食,先喝点水缓缓气,增加些体力。七某肩上的担子太重,都快担不起了,这个场面实在是离不开您老。”一碗水喂完他才把老人缓缓放到床上。 又过了许久,丞相又睁开了眼。这回,他请七公子帮他把身子扶起来,把被子和枕头放在身后,他舒舒服服地靠着与七公子说道:“妙青竟然逃了出来,一应证人定要保护好,还有县城逃亡在外面的富户,你拿我的令牌给东卫,让他想办法再去调度些人手来。我华亭誓与妙青贼子对阵到底!”说完又是一阵喘气声。 听着老丞相说一段喘一段,七公子的心里真不是滋味:当初在京城遇见的丞相是如何的意气风发,哪知十年光景一过,华亭竟然老成这样,受到打击一下子就倒了。唉,真是岁月不饶人啊!他摸摸自己的额头,似乎发觉也有些皱纹了,一阵阵的心酸泛上来,他想到:自己竟然还没有成婚,还没有孩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看来,他老七接下来的日子里还是定下心来找一找自己的娘子吧! 正文 第八十六章 前世今生,只叹无缘 “七公子,百里莫的事情就这样罢,他那些个护法没有踪影也随他们去。主子不在了他们自知也活不成,定会全力以赴去寻找。百里莫的尸体一直没有找寻到,不一定死了,说不定给这四个人找到了。只要上官小姐在这儿,他醒过来一定会找来的。寒儿人呢?”丞相突然间想起了忆寒。 七公子心情沉重地说:“寒儿带着奶娘和二宝外出了,还交代下人说不要找她,她自会回来。” “平时的话是没有风险,但眼下妙青还活着,他急需寒儿的血解毒,寒儿是最大的危险。让南卫亲自带人去寻,他们身为隐卫,找人的经验足。”丞相说,“南卫听令!”只见眼前人影一晃,南卫已然出现在眼前,领命后带了两个手下前去了。七公子心里这才放心些。 不久,派出去的各路人马陆续带了人回来,客栈里一下子人满为患,老板立即喜笑颜开:今晚生意爆棚,大把的银票进账。于是他走起路来也如风似的轻快、灵活,办起差事来也是手脚麻利多了。隐卫和药谷的人带回来的有:真妙青、东子、东子娘、张家村老人……唯独少了妙夫人母女和忆寒仨,而此三人应该是妙青的首要目标。丞相听了七公子的禀报,神色是异常严肃“等南卫回来再说。” 孔雀山。 老孔雀正坐在石床边等待男子醒来。 “锦王啊,你再不醒转来,你那些个护法要一个个跳河自尽啦!他们不顾生死在那山洞里挖了几天,连饭都顾不上吃。可怜我那主子,没了你那护法保护,已经被妙青贼子捉去。你等着哭吧!”老孔雀絮絮叨叨说了许久,边拿着些药膏往男子胳膊上涂抹着。涂好之后,翅膀一扇,药物立刻渗透进皮肤。男子那张脸经过孔雀的努力已经恢复了八成,但由于原来被压得变形,孔雀再怎么努力都无法还原,虽然恢复了些,但跟原来却大不相同,任四大护法在也是无法认出他的模样了。 男子眉头皱了下,孔雀一喜,立即又给他输入些内力。果然,一会儿功夫,男子的眼睛张开了。 那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一抬眼,仿佛就要把人杀死。凡是眼神所过之处,周边的一应事务都降低了些温度。男子盯着孔雀望了许久,突然开口问:“我是谁?”三个字生生把孔雀的胆都吓飞了。“我说锦王啊,你这一压,不会连脑子都被压坏了吧?孔雀治身体行,治脑子可不行哟!” “我叫锦王?”男子问。 “你叫段之锦,是云南王的大皇子。”完了完了,老孔雀汗涔涔了:怎么跟上一世不同,完全不按牌理出牌了么?你忘了我可以,忘了我主子咋办?老孔雀真是白救你一回了!呜呜呜……会不会咱主子这一世都白走一回了? 孔雀汗涔涔泪潸潸,顿时觉得自己火气极大:“段之锦,你记得上官忆寒么?” 男子一脸茫然:“上官——忆寒?我什么也不晓得。等我恢复后还是回云南吧!我要去找我娘亲。” 天哪!多大的人了还左一声娘亲右一声娘亲,应该找娘子!娘子!你个臭段之锦,敢想不起来咱主子,不信我把你剁了再去喂狗!孔雀一拍桌子喊道:“喂,你把你娘子忘了么?” “娘子?我没有娘子啊!”男子人懵了,完全不在状态。 “不会吧?天!我孔雀作的是什么孽呀!要知道不救你的,不救你也不行啊!主子知晓会剥了我的皮的……”悲催的老孔雀捂着头开始呜呜地“哭”了起来。这可怎么办好?这可怎么办好? 它开始拔起自己的毛了,一根,两根,三根……男子在旁边看得肉疼。孔雀拔一根,男子全身发颤一下,拔一根,男子抖一下,最后抖得孔雀也看不过去了:“我说段之锦,我拔的可是自己的毛诶,疼的也是我自己,你抖什么抖?要不拔拔你的毛试试?噢对,你也没毛可拔。”也对,疼的是自己,干嘛让自己疼?于是孔雀不拔毛了。 可是孔雀心疼主子啊!刚有希望从被甩中走出来,接着又要被甩了。哪哈?主子要连着被甩两次,要成为三千年后那个世界所谓的“剩女”。就为了不让主子成为剩女,它孔雀才出手救这小子,哪知救了还是白救,主子还是要成为剩女。孔雀孔雀,你去哭死吧! “孔雀,那这样行不?等我找到我的爹娘,一定让他们找到你的主子上官忆寒,我让我爹亲自去下聘,我一定娶她!”男子咬咬牙说道。 “你娶她有个屁用?她也不愿意嫁给你。她有恋人啊!”孔雀叹道,虽然那恋人已经移情别恋甩了她。可是孔雀能明说,它要男子去安抚她,把她的心收回来吗?没有真情的男子是拐不了主子的心的。 “那不是更好吗?她有恋人我也不能去撬墙角。我相信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男子不急不缓地说。奇怪,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心口的一角竟然在隐隐作痛,还伴随着一种酸溜溜的感觉,令他不得不怀疑:我真的跟这个叫上官忆寒的人有关系吗? 老孔雀在洞内踱来踱去,心焦得不能停止:我总不能跟他说我主子已经被甩了吧?我希望他去做备胎吧?既然老天爷要让主子第二次被甩,定有他的深意。罢罢罢,我还是把这男子交回那四人吧! 于是一转身,孔雀又出现在山洞中。 四大护法正灰头土脸地埋头苦干着。他们得把主子的尸体找到运回云南去,然后与主子一起去了。 前护法擦汗的间隙发现背后站着一只神鸟:五彩的羽毛正闪闪发光,瞬间把整个山洞都照亮了。 “你们四位跟我来吧!段之锦在我这儿。”神鸟说话了。 四人大喜,忙不迭地丢下手中的工具都追随孔雀而来。来到孔雀山时他们才想起上官府出事的那晚他们也在这山上带过。 走进山洞,一个白衣男子正坐在床上运功。见他们进来,男子如炬的目光射向了他们,在瞥见前护法的一刹那目光竟然温和了下来。他感觉这四人是可信的。 “呶,虽然相貌不同了,你们也认得出他是谁吧?”孔雀没好气地说道,“把他运回大理,不要再来妙青县找事,不然我收了他的魂!” 四人闻言一凛,面面相觑之后立即上前拜见,连夜带着男子赶回云南去了…… 正文 第八十七章 探得讯息,守株待兔 却说县城客栈,丞相年老体弱已然歇息去了,留下七公子一人坐在大厅里一动不动。南卫带人出去寻找寒儿的信息至今未归。 “咚,咚,咚!”转眼已是二更,七公子神情有些许疲惫,但还是强自支撑。“这位公子,小的在这里守候,如有人来立马叫您,您先回房歇息去吧!”小二于心不忍,在劝告七公子回房。 七公子挺直腰杆说道:“没事,我还年轻,身子骨禁得起折腾。侄女不回来,我还是睡不着。” 小二见没法劝回,只得摇摇头:“那我先下去了,有什么事尽管唤我。” “好,去吧!”听了七公子的话后小二也回房歇息去了。 深夜,外面街上已然没有行人,寂静得很。隐约传来一两声狗的狂吠。接着,似乎有脚步声传来。不一会儿,客栈院墙顶上一道黑影跃了上来,转眼跳入里面。紧接着,黑影匆匆向七公子跑来。 “拜见公子,已得到上官小姐的讯息。”此人身配长剑,正是南卫。为了不打搅丞相大人安歇,他没有从大门进入,而是跳墙而进,丝毫没有打扰客栈中休息的人。 “寒儿如今在何处?”七公子喜得连忙站了起来。 “离县城七里,一处小村庄。跟她一起的还有她奶娘和方二宝。”南卫好不容易才打探出此等讯息,就急匆匆赶来,还好没有惊动任何人。 “是寒儿仨人,没有被抓么?”七公子心急上官忆寒的处境,问得很急。 南卫皱了皱眉头:“公子,如若就是他们仨,南卫已经把他们带来了,南卫一个人匆匆而来,正是因为妙青在场,南卫一人无法救出他们仨,这次回来禀告公子,是想带几人去救人。” “唉,我说定是被妙青所拿,凭寒儿一人一定能逃出来,可是有她奶娘和方二宝这个惹祸精在,她也只能被约束手脚乖乖就范了。”七公子越想越生气:多大的岁数了,在这时候也会不告而别,难道不知晓现在正是紧要时期么? 当务之急是救人。七公子也没有过多纠结在寒儿的不懂事上,带了北卫就跟着南卫而去。同行的还有一些剩下的隐卫。 沉沉的黑夜,一行人行走在县城的小路上。这些人全都艺高胆大,行走时悄无声息。不多久,全部越过城墙向西而去。 殊不知,此去正中妙青下怀,他作好了埋伏正准备请君入瓮,一个个都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这是一户普通的农家。从外观上看,与任何一户农家毫无两样,也是那么一座低矮的房子,也是那么一个用篱笆围起的小院子,那只看院的凶狗早已让南卫丢一块猪肉“贿赂”,吃得满嘴流油瘫倒在地,许是特厉害的毒药,凶狗死得很安详,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丝满足的微笑。身在农家,一辈子都没有吃上这么香甜的猪肉,凶狗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七公子走过去踢踢它也是毫无反应。 屋子里的人正在熟睡,一点声息都没有。七公子敢肯定,妙青手下在山洞里几乎全军覆没,余下的定会寻找真妙青,真正能跟着假妙青的为数不多,大可以放心。但这个假妙青阴险狡诈,真是不可掉以轻心。凭寒儿这样天资聪明的人也会落入他手中,真是伤心啊!轻敌是万万使不得的。 七公子沿着院子四个方位丢出几个小石子:“扑!扑!扑!扑!”从石子撞击地面留下的声响来看,没有什么异样。七公子刚想把脚伸出去时,一股浓烈的异香传来……“不好!”想到这是寺庙里那和尚怪用的伎俩,七公子一行连忙屏住了呼吸,跳远一些。准备待香味散去后再前去打探。哪知——他们往后跳去,脚刚着地,一阵袖箭从地下冒出,又是躲闪。七公子他们有些手忙脚乱,心里也是气急。 好你个妙青,没有人了就跟我玩阴的,有本事出来咱们一对一瞧瞧!我老七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在背后做手脚的人,待被我捉住,定让你生不如死! 想到这儿,七公子已然明白,不光是寒儿,连七公子他们的行踪都一直在妙青的掌握之中。看来,这次前来也是凶多吉少的了。行,他老七许久没用药谷的“绝技”了,这次也让你们尝尝厉害! 他摸遍全身,掏出一支毛笔一样的物件,在空中龙飞凤舞了一会儿,顿时出现了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醉生梦死”,那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至撑满了眼前的天空,之后向那户农家的屋子飞去……掉在屋顶上之后慢慢隐去、消失不见。 一会儿,那屋子里有了动静。三名黑衣人各自背着一人跳上屋顶准备逃离,七公子身旁三位隐卫连忙追去。一会儿又有三人各自背着人跳出来,又有三位隐卫追去。七公子明白了,妙青这是在跟他玩捉迷藏了。他倒要看看,到底是妙青人多还是他七公子人多! 接下来三个背着人的人跳出来时,七公子旁边并没有人追去了。妙青心里一喜,准备亲自背人上来。他不知晓的是就在离屋子不远的小树林里,两个少女已经把那两人迷倒在地,正用药谷特有的办法在向七公子报告。 这次背着人跳出来的那个身躯特别的庞大。七公子屏息凝神不敢轻举妄动。等那俩人走近了些,再走近些,一直快走到跟前的时候,他一个手势,霎时,旁边不知何时钻出来一群穿着各色衣裳的奇怪人等。“快,快!公子说要捉活的。”一小丫头似的声音喊道。紧接着,一股又一股奇怪的香味飘去,那庞大的身子首先倒地不起,他背上的人也跟着栽倒在了地上。不好!七公子赶忙走上前,掀开背上那个瘦小身子头上的布——一张陌生的脸庞出现在眼前。那不是忆寒。 却不知,就在他们围拢来聚在一起查看究竟的时候,屋子的后门打开,飞一样地窜出去几条人影,手里各自拽着个麻袋。 哈哈哈!七公子原来也是个容易货色!那人心里畅快得差点要大笑出声了。 转眼间,他们已到了树林,映入眼帘的却是他刚才派出去的几条人影,横七竖八地躺在了地上,不知是已经一命呜呼了还是暂时昏迷了过去…… 正文 第八十八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说的正是此情景吧!妙青临到头还是没有明白,他栽倒的原因是什么?七公子他是不瞧在眼中的,那后面的高手到底是谁他还是不知晓。这一次,那假妙青真正是落入了七公子手中,功劳最大的非“药谷”众兄弟莫属。 话说药谷老头一共育有十子,其中三子七女,老大,老五和老七是小子,其余都是女儿。老大深得他老子的真传,把老头的用药绝技学得个八九不离十,还独创了许多“毒药”;老五呢,刚出道就迷上了一千金小姐,到对方府上做倒插门女婿去了;老七就是七公子,一直在江湖上游荡,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就是不肯安定下来成家立业。单单是他那张出众的脸就迷倒了不知多少小姐,可他还是孤身一人,逍遥自在。平时,七公子不大喜欢跟药谷的人联系,怕大哥捉他去府上跟一女人过日子,可是这次事关朝廷,有丞相大人坐镇,他也就不怕被捉了。此次他用上了药谷的独门绝技,一来是逼出屋内妙青等人,二来也是召唤附近的药谷人前来,帮助捉拿妙青。 “舅舅,翩翩把舅妈带来了!”一翠色少女蹦跳着来到七公子旁边,见着他的俊脸就往上面凑。眼见着距离太远,伸出手拉住他的肩膀,往上蹦,蹦,蹦,无奈还是够不到,于是嘟着嘴低下头,往他怀里钻。“舅舅,翩翩许久未见,想你的呗!”她抱住他的腰身不肯撒手。 “什么舅妈?再胡说把你带回药谷去!”哪壶不开少女偏要提哪壶,七公子脑海里出现一张凶巴巴的脸,正跟在他后面教训他。“这药不能这样配,你到底学不学得会!”哎哟我的妈耶,他老七闯荡江湖多年,至死也不肯回药谷,为的就是这张脸。他万千的念叨就是希望这女人能早点嫁人,不要再来毒害他。可是,十年过去,她也已成老姑娘了,却还在药谷等着他,是不把他等回不罢休的罢!乖乖,七公子逃都来不及啊,怎奈一次出手就碰上她! 正想得入神,翩翩在他怀里扭了几下又跑开了。一会儿带来一位年纪稍大些的女人,约莫二十一二,圆眼圆脸,此刻却有些害羞。“小七,这么巧,遇到你真好。”小脚有些随意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外面危险,快回药谷去,我要带着这厮去禀告丞相大人。”七公子一改往日和善的模样,面无表情地劝道。 “我不回,好不容易找到你,我要与你一起去。”对于这件事,那女人却颇为坚决,语气中满满都是撒娇味儿。 “不行,君国大事,你们女孩儿不能插手。回谷嫁人去!”如若前面一句还是冠冕堂皇的借口的话,后面一句简直是赤裸裸地赶人了。女子双眼一红,眼泪扑簌簌流了下来。 七公子置若罔闻,走到肥胖男子身边,一脚踢开,却把他背后的那小巧的身子拎起抱在怀里。 女子见状,欲上前抢。 “她是未来的王妃,你休得无礼!”七公子语气更加不善,“滚回去!” “小七,你对所有人都那么好,为何唯独对我这么凶?我只是希望跟在你左右,照顾你。”女子哭诉。 “照顾我?你无非是想嫁给我么?他们从小就安排你嫁我,我是那么随便任人安排的吗?我不喜欢你,你早点回去嫁人!哪怕你等我到八十岁,我也不会看你一眼。”七公子啊七公子,绝情如此也算是闻所未闻。俗话说,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自七公子出生起,女子就在追他,一追追了二十几年,怎么越追越远,小时候还能跟在身后搞破坏,如今是人都见不着了,一见就如仇人,他小七恨不得一副把她吃了的模样。“小七,不能嫁你也没关系,你娶了媳妇,我一起照顾你们。”女子卑微地请求,“就是不要推开我。” “你脑子搭牢了没有?我要娶媳妇你要嫁人,我娶媳妇跟你有啥关系?打哪儿来早点回哪儿去,滚!”七公子终于破功,朝着那女子大喊起来。女子闻言嚎啕大哭:“小七,我做错了什么,你如此赶我……我只不过喜欢与你在一起,你不理我便是,还这么凶,呜……” “我不要你的喜欢,你的喜欢已经干扰了我的生活,让我离乡背井不得回药谷。十年了,你还阴魂不散追着我,你到底是图什么!药谷的家产与我半毛钱关系没有,我身无分文,只够填饱自己的肚子,你说,你到底图的是啥?” 七公子歇斯底里地高喊着,直至把怀里的忆寒喊醒。 “七叔叔,你疯了吗?”忆寒睁大了眼,“我没事啊,你放我下来吧!” “七叔叔没事,跟这个女人拎不清。”七公子回头立即换上了另一副脸孔,温柔无比地对怀里的少女说道。 忆寒下得地后,打量起对面俩女子。前面的正痛哭流泪无法看清面庞,另一少女躲在她身后缩头缩脑,如受惊的小兔子。 “七叔叔,你咋对女人这么凶?寒儿也害怕。”忆寒有些为她们打抱不平。 后面的少女一听有戏,朝着忆寒喊道:“姐姐,我叫翩翩,是七公子的亲外甥女,这是我舅——她是圆圆。”少女眼见七公子青筋暴出,一吓,终于把“舅妈”二字的“妈”收了回去,转而直接叫了女子的名。 “翩翩啊,你们怎么来这儿了?这贼人危险,赶快回去吧!”一听七公子的外甥女,忆寒就担忧起她的人身安危。 “是我们帮舅舅把贼人捉住的,我们药谷的人,一般的坏人都躲着咱。姐姐你放心。”翩翩是个自来熟,说得忆寒好不感激,转而回头对七公子说,“七叔叔,既然她们帮忙一起捉住妙青,我们也不能过河拆桥赶她们走,由她们跟去丞相大人那儿,领了赏再回去,如何?” 面对忆寒,七公子也不好发作,只是铁青着脸在前面走了。忆寒命人把奶娘和二宝抱起,捆上妙青跟在了后面。 此时天欲将晓,东方一轮红日升了上来,乡村里已有稀稀落落的农人扛着农具上地干活了。她们瞧见了七公子一行也不见什么惊奇,仍旁若无人地往前去。 正文 第八十九章 巧舌如簧,蛊惑百姓 此时天已大亮。 妙青县城客栈,华亭早已等候多时。待七公子刚进县城就收到了他的命令,让他带着妙青立即赶往县衙,即刻审问,以防夜长梦多。 那厢,县衙各路人马已经就位,就等七公子带妙青前来。县衙门口围满了老百姓,从远方匆匆赶来的人也夹在老百姓中观看,不敢随意露面。他们等妙青大势去的时候也想把自己的冤情陈述,是时候该回家乡了! 人群晃动得厉害了些。前方人头攒动,似乎有人前来。人群立马让出一条通道,让外面的人进了县衙。正是七公子带着上官忆寒一行人,东子连忙上去扶住奶娘:“方婶子,还记得我吗?我是方家村隔壁的东子,我娘经常唠叨你。今天她没来呢!” “你是小欢的儿子吧?方家村出了这么大的案子,让你费心了,小欢没有少为难你吧?二十年的姐妹了,她的心里肯定很难受。你回去告诉她,我还活着。”东子把老人扶到一边,搬了个凳子坐下。“方婶子,你年岁大了,丞相大人不会怪您坐着的。”奶娘坐下了,方二宝立马站到他娘亲旁边。忆寒与七公子一道也跟了上去。 随后不久,华亭带着其余隐卫来到。这回没去隔壁县请县令来,华亭亲自坐镇,坐上了县官的交椅。 “妙青,我华亭待你不薄,你为何作下这滔天大案,如实招来方饶你个全尸!”华亭一直为百里莫的失踪耿耿于怀,一上去就拍响了惊堂木进入审问。 “呵呵呵,我妙青也算是读过几年书的,不然怎么能入你丞相法眼?成王败寇的道理还是懂的。做过的一切我都认了,但与我的妻子孩子,我的朋友,我的手下皆无半点干系,一人做事一人当,请丞相大人还是明察是非为好,免得冤枉了好人。” “真是巧舌如簧!你的妻子孩子深受你毒害,潜逃为果,被你所捉,说,你把她们关在了哪儿?你的朋友手下为虎作伥,罪大恶极,如何饶恕?”华亭气极,恨不得把妙青就地正法了。 “既然你们没有找到她们,为人夫为人父也要保护她们,这是我为她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妙青至死不肯说出她们的下落。 七公子在华亭耳边私语了几句,华亭又道:“这次在你的老巢找到了一个人,你看看是谁?”说完,差役带上来一蒙脸大汉。到得眼前,掀开那人头上的黑布,一张与妙青八分相似的脸庞出现在众人面前。虽然那脸已经毁容,但众人皆看得出他原先的模样,从轮廓看,两人应该长得一模一样。“哗——”百姓们一片哗然,全乱了套。 “妙青原来是双胞胎啊?” “两人长得一样,所有坏事是俩人一起作下的吧?” “原来我们妙青县有两个青天大老爷,两个县太爷!” 老百姓七嘴八舌议论着,情绪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且看那真妙青,乍一看眼前那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到底是谁?把我关在山洞里,毁我容貌,还冒充我十多年?丞相大人,今天让我妙青见识见识他的真面目,还望哪位差役大哥帮忙把他脸上的人皮揭下来!”他恨不得喝他血吃他肉,生吞活剥了他!十多年被冒充不算,十多年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山洞里,往昔的手下全部变成囚禁自己折磨自己的魔鬼,这种痛苦不是一般人所能接受,更何况,全身内力尽失,再也不是令手下心服的那个令主妙青了,他如今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这一切皆是眼前这假妙青所致,他能不恨他入骨吗? 只见原先的假妙青脸上的肉微微跳动,右眼也随着眯了起来。“你说你是真妙青你就是真妙青吗?我是假妙青就是假妙青?我自小就生这一张脸,是你命圣手模仿我的脸做了人皮面具,为的就是夺我的令主之位,我只废你武功关你十几年还是善举了!想我妙青出仕十多年,为民请命办了多少好事,这妙青县如今比周边县城都要富庶难道没有我的功劳?哪一个老百姓还流离失所没有饭吃没有衣穿到处乞讨?这两年,妙青县城里讨饭的叫花子也没有了,丞相大人,你在妙青县的日子也多,你见街上有一个叫花子么?”妙青回过头就来“质问”华亭。老百姓一片哗然。 不知是谁说道:“还望丞相大人为老百姓着想,饶妙青一个死罪,让他再继续治理妙青县,我们需要这样的父母官啊!”说完还带头跪下了,接着,周边看看热闹的不明真相的老百姓也纷纷下跪。 “丞相大人,妙青功过相抵,让他继续戴罪立功也不迟。” “以前的妙青县穷得是叮当响,自妙青一来,我们的日子越过越好有目共睹,换一个县令的话,又是贪又是不作为,苦的还是咱老百姓啊!” “望丞相大人饶过妙青” …… 县衙外,为妙青请命的穷苦老百姓越来越多,那假妙青脸上若有若无地出现了丝丝笑意。哼哼,这群穷鬼一给他们点甜头尝,如今正是该“吐”出来的时候了,只要他们在,他华亭就拿我没有办法。 “众位父老,妙青的功劳极大,朝廷也是很赏识他。但是你们也知晓,他在妙青县犯下了滔天大罪。上官鸿上官老爷也为大家做了许多善事吧?方家村的乡亲没有犯下大错吧?上官府方家村被屠,他们何罪之有?这是上官鸿留下的唯一血脉——上官忆寒,这是方大牛的夫人和二儿子,今天他们坐在这里,你们当他们的面说要饶恕妙青,对得起上官府和方家村那几百条人命吗?且为了捉住此人,皇上出动了自己的亲卫,周边县城还派了差役过来,山洞一战,死伤十有八九,这又是多少条鲜活的人命啊!我华亭自跟随上任君王,这任皇上三十多年以来,从未历经如此血腥大案,此次我感觉我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如若就此罢休,我愧对死去的众多官差。我们旻朝自开国以来,历代君王都励精图治一派清明,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哪怕王子犯法都要与庶民同罪,朝廷还能饶恕他么?”华亭的慷慨陈词之后是一片寂静,那无数下跪的百姓皆不言语。 七公子眼神一瞥,东卫已经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不一会儿,拎上来一名眼神不正的男人。“丞相大人,这就是刚才带头的喊的。” 正文 第九十章 狐狸尾巴,兄弟聚首 只见那人生得是贼眉鼠眼,尖嘴猴腮。眼见大势已去,一双不正眼睛的眼神已经收敛,但那无意之间透露的光芒还是为华亭所捕捉。 “说,你是何人,为何要妖言惑众聚众闹事?”华亭不怒自威。 “拜见丞相大人,拜见丞相大人,小的是妙青县东头百姓,小人说的却是实话,请大人恕罪。”说完连连磕了几个响头。只听“咚咚咚”的声音,额头上立马见血了。几位年轻妇人闭了眼皱起了眉头,不忍再看。下面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似乎在可怜此人。 “哟哟,这不是我家隔壁的痞子大块头么?以往好吃懒做,把老爹留下的家产挥霍一空,妙青来之前可一直是要饭的,来之后不知发了什么财,一直吃香的喝辣的,也不知钱财是哪里来的!”一声音响起,磕头的大块头额头上冒出了汗。 “我知晓他,他以前在方大牛家做过帮工,方大牛家出事之后,他就回来了。那阵子天天上窑子,花不完的钱!方大牛给了他那么多工钱吗?”另一声音在议论,大块头的脸色变得极难看,整个人都往后缩着,想要拔腿就跑。东子往前摁住了他:“如今方婶子在这儿,你倒说与她听听,方大牛到底给了你多少工钱?”大块头眼见事情暴露,又开始不停地磕起了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右眼却斜向了那假妙青。假妙青的眼睛一直望着华亭,连个眼神都没有留给他。 “众位父老,眼前事情已经明了,此人是妙青县的一地痞流氓,是那假妙青的帮凶,平时为假妙青做了多少残害百姓的事情,他说的话我们能信么?”华亭说话铿锵有力,跪下的百姓有人已经站了起来,拍拍膝盖上的泥土,“我呸!表面做得再好,骨子里烂了还是烂了,枉费我这一膝盖的泥土了。”“哄——”全场大笑,陆续又站起了许多请命的百姓。最后,只余那稀稀落落的几个顽固老头还在那儿跪着不肯起来。 一老头说:“丞相大人,老头子今年八十有二,三个儿子都为朝廷征兵战死沙场了,如今我是孤老一个。是妙青青天大老爷每月派人前来送米送银两,老头子感激不尽啊!还望大人饶过他。”说完又磕起了头。华亭不忍,上前执住老人的胳膊:“老人家,你莫要羞煞我也!两年前,皇上下令,对战死士兵的父母特别是无儿的老人给予抚恤,每个县如今都这样,并不是他妙青在补贴你,是皇上在出钱啊老人家!” 一言既出,老人停住了欲下拜的身子:“大人,你莫要诳我,如你所说,是我的三个儿子在养我?” “老人家,是的。皇上感恩你为朝廷所做贡献,特意下旨,此事是从我华亭手上作出,我怎能诳你?不信,你看看跟你一样的老人?”老人看了看与他一同跪着的那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发现竟然都是与他一样的失去儿子的人,顿时恍然大悟:“我老糊涂了,竟然找错了恩人,感谢皇上还惦念我们这些孤寡,感谢皇上!”他面朝东南,眼睛望着天空匍匐下拜,旁边的几位老人也跟着下拜。不知是想起了战死的儿子还是感激于皇上的博大胸襟,他们的眼里噙满了泪水。旁边的几位妇人在偷偷拭泪。 最后几位百姓已经明白真相。此时,华亭又把目光投向了那个山洞里的妙青。“冤有头债有主,为了帮你洗刷冤情,还望你能如实相告。你是何人,你们是何帮派,你怎么落入这贼人之手?从头道来听听,我定会还你清白。” 那真妙青眼神不似假妙青般游离不定,但长久的暗无天日生活使他的脸显得异常苍白,那眼睛愈加黑暗。一双断臂已然接起,但还不是很灵活,只是无力地挂在两只胳膊上。他眼神迷离回忆了起来。 “我师傅的师傅是开国皇帝的马前卒,跟先祖一起出生入死,后随上官将军一起卸甲归田隐居在此。上官将军修葺了上官府,我先师傅因为财力有限,没有在上官府旁修建府邸,找到一处天然洞穴,冬暖夏凉,觉得很适合居住,就带了自己的家小住了下来。所以,我们的山洞与上官府离得这么近。先祖皇帝来上官府时,我先师傅也曾多次去上官府与皇上相聚。这样传到我师傅这一代,与上官府后人渐渐失了往来。大人,此人是谁我已然有所猜测,请大人让差役大哥揭去他的人皮面具,我要瞧瞧,此人祸害忠良,屠了整个上官府,让我无法面对我师祖,到底是不是那个人!”妙青有些歇斯底里了,话语间又充满了仇恨。 七公子拿出了随身携带的药水往假妙青脸上一泼——一张完全不同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真妙青眼睛一瞪,险些晕了过去。 “二师弟,真的是你?”他望着眼前那张脸,胸脯起伏不定,滔天的悔恨溢满了他胸膛。 “你不是想看我是谁吗?那人独独看中了你,把我关进黑屋子让我与那些鬼作伴,三天三夜,我逃出来了,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我要让那人看看,我比你更厉害!瞧瞧,出了黑屋子我捉了你,废了你的武功我带兄弟们走出了山洞,我投了名师苦读诗书,我考取了功名去了江西,然后华亭又把我调到这儿,真是天助我也,你又在我眼皮子底下了,我原想囚你一生,看你生看你死,我还想与你一起去见他,告诉他,我比你行!”假妙青情绪也激动起来,如火一样的眼神直喷那真妙青。这一幕真是亮瞎了七公子的眼,又是一幕同门师兄弟自相残杀的悲剧!为了所谓的地位,财富,这些人无所不用其极,这些身外之物真的是如此重要么? “二师弟,不是师傅不肯与你生路,你年纪轻轻就下山**几位良家妇女,师傅为了以绝后患实在也是不忍心立即治你死罪,关你黑屋子,也是为了放你一条生路,盼你逃出之后从此改邪归正,不再作出这伤天害理之事,可是,师傅他做错了!我也不该阻拦师傅啊!师傅,上官府满门,你是罪魁祸首啊!你有何脸面去见先祖皇帝?”妙青怒睁着眼欲挣脱捆束,一副要上前咬死他的二师弟一般的模样…… 正文 第九十一章 苦主哭诉,一手遮街 华亭见状,眼色一使,旁边一差役已经上前解开了真妙青的捆束。 “畜生,你为何要冒着我的名头残害那么多的无辜百姓?你把我们帮派的主旨都忘了么?师傅真是白教你十年了!我瞎了眼还为你求情!”绳子一松开,妙青就向他师弟扑去——那地上的假妙青瞬间被扑倒在地,又想挣扎着起来与他作搏斗,但无奈被绳子所捆束,无法施展拳脚,只得眼睁睁地瞧着自己的脸被拍青,自己的肚子挨上拳脚,自己的衣服被撕扯破碎…… “顾乐,师傅他一定清楚,这些伤天害理的坏事都是你做出来的!你以为用我的名做坏事一定让我臭名远扬,如今丞相大人和妙青县的老百姓都知晓了,你还想怎么狡辩?还不如实招来!”接着又是“啪啪啪”的打脸声。许是气急了,妙青使出了全力定要把这个冒充他名头囚禁他十几年的假货置于死地,原先师兄弟之间的爱护之情已经荡然无存!打得累极之后,妙青坐在地上直喘气。 再看那团裹得肉粽一样的人物,人皮面具被药水破坏以后露出的真容因长久不见阳光已经如鬼魅一般苍白,此次被妙青打得又青又红又肿,身子上瞧不见的地方定是更多。那厮竟然咬紧牙关撑了过来,一句话也没说,更没有呻吟一声。七公子真心佩服他是一条好汉,如若走上正道,定是朝廷的栋梁之材啊!可惜,色字当头一把刀,一个“色”字让他自小被师傅嫌弃,一个“色”自让他抹黑了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民声,一个“色”子让他走上了杀人放火**妇女的不归路……七公子瞧着上官忆寒,她正低着头不言语。 “寒儿,你是苦主,这会儿你来说吧!”丞相华亭道。 “是,大人!”忆寒作了揖走到假妙青旁,袅袅娉婷,三步生莲,正如莲花台上走下来的莲花仙子般,把真假妙青都看得痴了。假妙青流露出的是一副色迷迷的垂涎相,而真妙青现出来的倒是那种少了色迷迷的崇拜的眼神。两种眼神自忆寒走路起始一直追随着她不肯散去,让七公子瞧了越加明白。这假妙青天性使然,一瞧见美人儿就是一副要把她们占为己有的怂样,作出今天这等大事在他眼里还是正确的。也不知他师傅是打哪儿把他弄进师门的,垃圾堆里捡一个孤儿也要好得多。哎,收了这样的徒弟,闹得徒子徒孙全部上西天,真正是师门不幸啊! “你叫顾乐是吗,你冒着妙青的名头来到我们妙青县,听七叔叔说,你是看中了我,而我爹爹不答应,你才想出这么恶毒的计谋害我们上官府和方家村,我不明白,我一直住在上官府,你何时瞧见了我的模样,让你在去庙里进香的路上就使下了计谋想让我与你共乘一马,那时我也轻纱遮面,并未让你看去真容,你为何这么笃定我相貌?”银铃般的声音如春风般拂过,话语间传来的沉痛又是使人心酸万分。忆寒说完站在假妙青旁边不动,静静看着他的眉眼,似在回想到底在哪里见过此人。 但假妙青并不正面回答问话,说道:“成者王败者寇,如今我被你们拿下,要杀要剐随你们,只要我妻子儿女双全,又有何关系?我顾乐还是留下了血脉的,不像你妙青,你被我关了十几年,连女人的边边都没摸着过,还谈得上什么儿女?呵呵呵……” “寒儿,不要纠结你何时让这厮瞧见,那时听你爹爹说,他天天往上官府跑,拿着丞相的名义去拜见张夫子,定是你在花园闲逛时不小心让他瞧了去。如今你把你知晓的真相都说与丞相与乡亲们听,他们一定会还上官府清白的。” “是,七叔叔。”于是忆寒又缓缓说出了上官府那晚她所经历的种种,述说了她是如何北上进京寻找方子墨,如何又面见丞相南下回乡,听得众多年纪略大的妇人们不停揩着眼泪。她有意省去了方子莫悔婚那一段。 紧接着,奶娘来了,她告诉丞相自己是如何逃得生天,如何来到妙青县,如何又重新醒了过来。 二宝把自己留宿在隔壁村因而逃过一劫,如何做乞丐,如何探得丞相,在他庇护下躲在客栈一年原原本本都说与了众人听。 “慢着!”下面走上来一老者,穿着绫罗绸缎,走路也虎虎生威,“众位乡亲,我是妙青县李柏,祖上一直在县城里经营酒家生意,自妙青县老爷来了之后,瞧着我家底深厚,三天两头来骚扰我,不是白吃就要求进贡,还让我把未成年的小孙女送与他作妾,可怜我那孙女才十岁啊,我舍不得,连夜全家逃往邻县才保住了我孙女,我连酒家都不要了。可我还是比上官鸿幸运,那时这厮一直盯着上官鸿女儿,没有顾得上我,我们全家这才都保住了性命。求丞相大人作主,我李柏还想回妙青县,还想回家!”说完带头跪下,老泪纵横。 “丞相大人,小人也有冤情!”又上来一群人,“小人也是。”“小人也有。”华亭乍一看,这群人都是穿着华贵,一瞧就知晓非富即贵,只不过没有上官鸿家底深厚罢了。华亭让他们一个一个来,问题都是狗血得相同,都是假妙青要他们进贡,使绊子,要女儿,逼得他们忍无可忍,走上了逃亡的不归路。如今听闻妙青县原先的老爷是一贼人,已经被捉住,住在妙青县的亲戚报信后都连夜拖家带口赶来了。 观看的县城百姓们听得都睁大了眼:他不是妙青县的青天大老爷么?怎么都害得这么多人离乡背井逃亡去了? “还有,我的亲家在逃亡邻县途中全家惨死,小的猜想,定是这贼人派人作的,可怜我那刚嫁过去的女儿啊!她肚中已经有了我的小外孙,如今,我女儿女婿已死,无人给我养老,求丞相一定要严惩这贼子,灭他九族!”哭诉的是妙青县原先的钱庄老板,惨死的一家是他的亲家——胭脂铺老板。自这些人逃去之后,原先的铺子一直都在营业,华亭忽然明白,莫非这整条街都被假妙青拿下了?所谓的一手遮天,这厮竟然能一手遮街,手段也着实了得! 正文 第九十二章 李代桃僵,骚娘出牢 一差役上前在华亭耳边私语了几句,华亭脸色一变。 “众位乡亲,听华亭说一句。”待众人情绪稍稍平稳了下来后,华亭才接着说道,“这厮冒着妙青之名谋财害命,今天各位有冤的喊冤有仇的可不能随便报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若犯了法,自有朝廷律例惩罚与他。妙夫人一直被这厮看押,如今与女儿逃来到这里,一定要控诉与他,请大家让出一条路来!” 人群自然地让出了一条通道。随妙夫人同来的有三人,十岁的是他女儿,后面跟着一妇人带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假妙青一见睁大了眼大喊:“你这臭婆娘,从哪儿把他们找来害我的!” “哪儿找来?你手下一听你是假妙青,什么都与我说了。你说说,那日在街上,我与小伊遇到的可是你?我想想,原先的你是那么善良,看见一贼人偷去钱包也要上去打抱不平,成婚后的你判若两人,还威胁我爹,如想和离,让堂堂知府血流满地!可怜我爹爹一世清名都毁于你手中!妙青,妙青,你是真妙青?” 妙夫人问山洞里的妙青道,“你可到过江西成县?” 真妙青拿出一方手帕递了过去,妙夫人受不住眼前一黑,差点倒在了地上。“天哪,我碰见的是你,为何要让他来娶我?你们李代桃僵,害了我一生,害了我爹爹!” 妙青低下了头,眼角含着泪花:“自那天与你一别,我回山洞装点,准备前来迎娶于你。可是,这厮逃出小黑屋,废了我武功关了我十几年,他竟然又冒了我名来娶了你?还生了女儿?王八蛋,这夺妻之恨叫我怎么下黄泉见师兄弟?师傅啊,你从哪儿弄来的狼子野心,害得徒儿一生!呜呜呜……” “丞相大人,她是我原先的婢女小伊,被这厮骗出去生了儿子一直关在外面,有人带我去见了她,这次我把她带来了。如今,这贼人想要留下的骨血都在这儿,还望丞相大人为我们主持公道!”妙夫人跪下请罪。 “妙夫人,你何罪之有?这贼子李代桃僵已经害你一生,他的所作所为你平时并不知晓,还在他淫威下生活了十几年,够了。”华亭大叹,叹这世道真是无奇不有,那假妙青的一生可谓是离奇得紧,他向众人说道,“各位,华亭说的话,你们认同么?” 一老者见着妙夫人,感慨她偷偷报信之恩,忙说道:“丞相大人说得极对,妙夫人已经误托一生,何罪之有?李某认同丞相之言。” 华亭又对妙夫人身后女子说:“你对你家小姐隐瞒,还暗地里勾结老爷,为贼人生下儿子,按照旻朝律法,你要带着你的儿子前往边疆充妓。假妙青骗婚,与妙夫人婚姻不实,妙夫人心地善良,帮助百姓,此次准你回爹爹身边去,不过,要把女儿的姓名改成知府大人的姓,如何?” 众人听闻皆拍手称快,一来放了妙夫人一条生路,二来也断绝了假妙青欲留下血脉之意,真是大快人意! 妙青见了鄙视地说道:“瞧,恶人总有恶报,你就到师傅面前去说吧!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已经等了你许久了。对,你肯定也见不着师傅,师傅他老人家一生做善事,收留了我们众多孤儿,你罪恶滔天该下地狱的。” 那假妙青闻言,整个肥硕的身子抖了几抖,呼呼喘着气说道:“下地狱又如何,没有血脉又如何?想我顾乐一生活在你阴影之下,那老头救了我又瞧不起我,还不如从头就没收留我。但我一生也玩够了,连你看中的女子也成了我的玩物,还为我生了女儿,我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倒是你,师傅把那么大的家业留于你,如今被官府一灭,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那老头可是在下面等着治你的罪呢!”那厮终于道出了自己的真名,一张薄薄的嘴真是把黑的也说成白的了,真正能够“指鹿为马”的本事,听的妙青怒火万丈,“顾乐,你不走正道,害师兄弟们命丧黄泉,今天,我就要为师门除害!”说罢,抢过一差役手中的棍子就往顾乐头上砸,七公子立即抢了回来。 “大胆妙青,丞相大人在,休得放肆!”七公子大喊道。 此时,差役从牢房里押来一美貌女子,跟在差役后面却是扭着腰肢,摆着屁股,一步三回头,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正是方荣媳妇。 “瞧这风骚的娘们,好似在哪见过。”一年轻后生说道。 “我呸,你还见过她?上辈子你作了什么孽吧?你知道她是谁?方荣的婆娘!可怜方荣成了瘫子不算,还命丧黄泉,连累他老娘也被活活饿死!要是我那不孝儿娶了这么一个媳妇,我宁可从小就把他丢河里溺死。小心气死你老娘!”旁边一妇人叉着腰大喊,惹得众人哄堂大笑。那风骚娘们却面不改色,仍旧一步三扭走上大堂。 “小女子拜见丞相大人,小女子冤枉!”她跪下后不卑不亢说道。 “你说你有冤屈,倒说与众人听听。”华亭哭笑不得,就凭她的走相,他也看出此女来路不正,定与顾乐蛇鼠一窝,此次让他们窝里咬,说不定还有可怕的真相在。 “大人,小女子夫君方荣,在方大牛家作工,被原先的县太爷暗地里派人使诈掉下梯子,我夫君下身瘫痪成了废人。我上县衙喊冤,却被捉进内堂,一直被他玩弄到现在。大人,我一介弱女子有冤无处升只能咬牙挺住,期待有朝一日能够真相大白,还小女子,还我家夫君一个清白!”边说边哭诉着趴在了地上。 “你说你不是心甘情愿,却为何天天勾引顾乐?”妙夫人站在一旁冷笑,“我可天天瞧见你与他寻欢作乐,还想狡辩?” 荣媳妇抬头见着妙夫人后身子一顿,转而又哭诉道:“大人,我被关在里面,这贼子夫人是帮凶,求大人把她绳之以法!” “哗——”堂外一阵大笑,老百姓瞧见这方荣媳妇血口喷人,全都忍不住了,像看戏一样边笑边指指点点。 “瞧你那骚样,你娘怎么生的你?娘家都回不去了吧?” “要是我生这么一个女儿,我干脆拿块遮羞布天天顶头上罢。” “你知道这骚娘们老娘,可一直躺床上起不来,生这么个女儿,为着荣华富贵跟着个淫棍,真是作孽!” 正文 第九十三章 妖媚横生,七十二变 众人毫无顾忌地议论纷纷,气得那妖媚子怒火冲天:“你们又好到哪里去?哪一个男人见着我不想跟我玩?哪个女人能肯定地说你家男人不偷腥?不要在此地放你娘的狗屁!” 她越骂越离谱,忆寒实在听不下去了,自己一黄花闺女又不好出面跟这妖媚子打交道,她推推二宝,二宝顿时心领神会。 “方家狐狸精,你说每个男人都偷腥,是说我们这里的差役大哥,七叔叔,皇上的官差,丞相大人都要偷腥?哎哟哟,你真是看得太真切了!”方二宝活脱脱一个活宝,挖了一个大坑请那妖媚子跳。 “难道不是吗?你,你,你……”她边骂边用手指指着对面一个个男人,等指到丞相大人那儿一下子顿住了,说话也结结巴巴毫无章法,“丞相不会吧!”声音是如此的低,如蚊子哼哼似的,众人如看戏般哈哈大笑。有个痞子捧着肚子蹲了下来,边笑边喊:“这骚娘们是咱肚里的蛔虫,一直骚到了咱肚子里去啦!” 方荣媳妇还是面不改色,继续哭诉:“丞相大人,您瞧瞧这些天杀的,我一个弱女子怎么逃得过他们的手掌心啊!” “够了!你嫁于方荣之后不安心在家里相夫教子,侍奉公婆,还想着招蜂引蝶勾引顾乐。苍蝇不叮无缝蛋说的正是你这种人!公差何在?”华亭忍无可忍,一腔怒火无从发泄,大喊道,吓得旁边的东子心里“咯噔”一跳。他想:刚还看狐狸精表演活灵活现,一声怒喝被丞相大人喊醒了,这真是怎么回事啊!还好,我没有娶这么一个媳妇,不然我宁可一辈子打光棍。 “丞相大人,是小女子命苦啊!那方荣本事没有,在家里还指东道西吆喝于我,与他老娘一起欺负我,我也是没办法的呀!丞相大人,您一定要还我公道!方荣是咎由自取啊!”妖媚子边哭边大喊,想博取华亭和众人的同情心。怎无奈她一炷香之内已经“七十二变化”,看得众人眼花缭乱,分不清她哪副面孔才是真面孔,也就无动于衷了。妖媚子眼见大势已去,她也已无计可施,只得作罢,只是跪在地上“嘤嘤”哭泣。看戏的众人这才把目光移向的华亭。 “你一**妇人,就与她一起去边塞充妓吧!”华亭扶额大叹,世风不古,是该让这些**妇人受到教训的了。 丞相大人,小伊自知咎由自取,可是我的孩儿是无辜的,他一直没有受到他爹的影响,是一个善良的好孩儿,我想把他留在小姐身边,一生侍奉小姐,请丞相大人恩准!”一旁的小伊见方荣媳妇大闹公堂,胆子也肥了起来,跪下哭诉着请求。 “不行,他爹爹当初也是师傅收留,可到后来还不是害了师门,丞相大人,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我恳求丞相不能放过顾乐的孩儿,特别是这小子。妙夫人生性善良,她生的女儿应该除外,再由知府大人抚养,定不会出意外。此子已经十多岁了,爹爹罪大恶极,娘亲又是个忘恩负义的婢女,我不愿再看到白眼狼长大后反过来伤了妙夫人,丞相大人,请您三思啊!”妙青心疼自己多年前的情人,连忙阻止道。 “此是大家作的决定,不容更改,你只能带着你的孩儿前往边塞充妓!”华亭一锤定音,小伊再也不敢多言语,只是低头轻轻恳求妙夫人,“小姐,请看在我从前照顾您的面上收留我的孩儿吧!” 妙夫人紧皱着眉头,良久,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我待你不薄,你原先还背叛于我,你叫我怎能收留他?再者,让我天天看着我夫君与你生的儿子想着你们之间的苟且?小伊,做人要讲良心,你不能对我提过分的要求。” 小伊垂下头不说话。突然,她抬起头一个猛冲,只听“咚!”的一声撞到柱子上,头上冒出了一个血窟窿,顿时血流如注,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了。小男孩已经颇懂事了,他也已明白他娘亲是为他而死,跑过去趴在小伊身旁:“娘亲,你不能寻思啊!孩儿跟你去边塞又有何关系?你怎么就抛下孩儿一个人了呢?”他捧起小伊的头,小伊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只喘了一口气,头一歪,晕了过去。忆寒连忙上前查看究竟。“还有救。”她说道。 小男孩抬起头来朝着妙夫人道:“我爹爹是坏蛋,我娘亲可是好人,大娘,你就这么容不得我娘亲么?”说罢,他的眼里流露出仇恨来,咬着牙喊:“我要让你们血债血还!”忆寒听呆了。 这就是顾乐的骨血?这样的孩儿充满了仇恨,上梁不正下梁歪,谁领去谁倒霉,妙夫人可千万不能犯傻。十年一过,又是第二个顾乐,到时又有第二个“上官府”倒霉了。到底该怎么办呢?那个妙夫人的婢女恶毒得很,因为妙夫人不答应她的请求,她就是要让自己的孩儿对妙夫人充满仇恨。自己死了,妙夫人也不得不收留她的孩儿,此计真是想得美啊! “顾乐,你看到了,如今你的孩儿已经无家可归,她不是你的夫人,可是要回知府大人那里,也无理由收留你的孩儿,你知晓了么?皇上曾交代于我,捉住了你由我处置,不得暂缓,差役听令,顾乐斩立决!”华亭一拍惊堂木说道,他回头又与妙青说,“妙青,你师弟的孩儿就交于你,任由你处置。”一声令下,所有的案犯都审判完他毕。差役上前押解顾乐往外走,百姓们跟在后面疾步前行。 听罢,上官忆寒终于舒了口气。自逃出上官府以来,她今天才是真正松口气了,往后,她走在妙青县城不用再躲躲闪闪,不用再害怕贼人把她掳去了。百里莫消失在妙青县,她决定重修上官府,一生住在上官府,等待弟弟仪君归来,也顺便寻找百里莫。她扶着奶娘缓缓走出县衙走向方家村的位置,她要回方家村祭奠爹爹娘亲,告诉他们,贼人已经受到惩罚,上官府的冤案得到昭雪,她上官忆寒终于能够光明正大地呆在上官府,方家村了! 不久,三人互相搀扶着来到上官府的废墟上。 爹,娘,你们听见了吗?孩儿不孝,今天才来告诉你们,那杀我上官府满门的贼人已经被丞相大人斩杀,你们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正文 第九十四章 方家废墟,遇见故人 回答她的只有那后院的大树,树上已经长出了新的枝桠,此时正在风儿的吹拂下“簌簌”作响。树上一只鸟窝里伸出几个小脑袋,朝着三人不停叫着。忆寒含着眼泪抱住树干痛哭。 “爹爹,娘亲,你们为什么留下了孩儿一人,弟弟还没找到,孩儿该怎么办?”她越哭越觉得悲惨,一声声直惹得二宝心里发酸,由此更加恨自己的大哥了:都是他,明明就是考个状元回来就成亲的,可是考上状元这么久也不见回来!爹爹都已被害一年多了,这个儿子就像不知晓似的,呆在京城这么久干啥! “娘亲,如今贼人已经正法,我们找人把屋子修一修住下来吧!寒姐姐一个人不能住在上官府,跟着咱们一起。我把她当亲姐姐养。”二宝回头跟自己娘亲商量。 奶娘甚感欣慰,自己这二儿子总算没有被狗吃掉良心。她拍拍自己儿子的手道:“你想怎么做都行。” “哗啦啦——”一阵鸟扑翅膀的声音。树上的鸟不知何时已经飞走,只剩下鸟窝里几只小脑袋伸长了脖子“喳喳”叫着,声音好不凄惨。他们抬头往鸟飞去的方向望去,却见村口来了一行光鲜亮丽的人。为首的一身紫衣袍子,走路生风,给烧得焦炭似的方家村带来了一线生机。二宝有点不以为然:哼,不知又是哪一号道貌岸然的假君子!他歪着头朝着那几只可怜的鸟宝宝看。旁边他的娘亲和寒姐姐却不同,全都睁大了双眼瞧着来人。 “寒儿,这是——”奶娘不敢相信地问着忆寒。 “是子墨哥哥,他回来了。”忆寒已经确定来者定是方子墨无疑。可是,他该在京城跟公主一起,为何却回妙青县来了?七公主难道会放他一个人回来吗?她不确定方子墨是否携公主一道,所以没有多说什么。 “是娘亲吗?”男子一看见白发苍苍的妇人就欲下拜,旁边却伸出一双小巧的手扶住了他。忆寒顺着那双养尊处优的手往上瞧,发觉竟是一精致的男子。咦,这小男人怎会长一双女人的手?她颇为疑惑,但也不敢作声。 子墨,如今你是堂堂驸马爷,跟你娘亲也无需下拜。”说话的是一道长模样的人,“她就是你娘吗?待我去见一见。”说罢就向忆寒仨走来。等到了妇人身旁作揖道:“见过方夫人,我是公主师傅远山道长,您儿子考中状元,皇上赐婚于他和公主,如今欲回妙青县解除婚约之后回京城完婚,这位是方家二公子吧?”说罢瞧着方二宝。 妇人叹了口气说道:“子墨如今成了皇家的人,小妇人大字不识不能登大雅之堂,凡是还是由道长出面为好。谢谢道长对子墨的关心担待,如他有不当之处,尽管责骂。”她拉过二宝和忆寒,“此是我小儿和小女,皆未婚,来,见过道长。”她把二宝推到了忆寒前面。 道长瞧着眼前这一双儿女心里犯疑:听方状元说起他家里有个弟弟,并无说起有妹妹,怎现在冒出来一个妹妹?那双疑惑的眼盯着忆寒瞧了个遍,盯得忆寒心里特不舒坦。方二宝见状抢着说话道:“拜见道长,拜见方状元。”特别是后面的“状元”二字咬得极重。他心里不舒坦也就不能让他舒坦。哼!状元有什么了不起?读了几年书倒把眼睛读瞎了!娶个公主?不要说侍奉他娘亲了,连你方子墨都要每天端屎端尿跑上跑下侍奉她,还指望能帮衬他二宝了?罢罢罢,他方二宝就呆在妙青县来得自在些。自己村的人虽然死绝了,邻村的小伙伴可都在,这一年也没少罩着他,他才不会跟去京城受这窝囊气!想到这儿,他拉着忆寒的手说道:“姐姐,咱哥哥终于回来了。”一句话打消了远山道长些许疑虑。忆寒趁机也客气了一下:“见过哥哥,见过道长。”她特意把“子墨”两字省去,听着真的如亲兄妹般亲昵。奶娘已经认她作女儿,二宝也认她作姐姐,她还忌讳什么? “娘亲,不孝儿回来了。二宝,寒儿,哥哥回来看你们了。”方子墨这才说话道。之前,他还不忘瞧瞧身旁那位小个子男儿,待男儿眨了眨眼,他才上前扶住自家娘亲。二宝和忆寒可不是傻瓜,一看就知晓方子墨身旁的小男子来历不凡,非富即贵,但他们没有明说必定有所顾忌,所以也不拆穿他们的隐情,假装不知晓。忆寒清清喉咙说:“哥哥,屠杀我们方家村的贼人已经被捉,现在正是上刑场的时候,咱们过去瞧瞧么?” 方子墨询问的眼神朝着远山道长望去。道长微微点了点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只有亲眼见到贼人人头落地才能确信,走,一道瞧瞧去!”他一挥手,一行人率先朝前走去,方子墨却等着三人一道走。 一行人默不作声走在回县城的路上,气氛着实有些古怪。 二宝原先就是个话匣子,自小就离开自家娘亲,跟方子墨异常亲昵。他实在看不过去了,说道:“大哥,我跟娘亲妹妹商量,我们找人把我们原先的屋墙修一修,就在方家村住下了,你觉得呢?” 方子墨一听,知晓娘亲没有原谅自己,忙顺着他的话语说:“也好,待我跟公主说一说,我们把屋墙修得跟上官府一样好,二宝跟妹妹住进去才舒坦。” 二宝一听简直气晕了头:你就惦念着修得高门大院住着舒服,我和娘亲可还是喜欢自家的小院子!“别,修得那么堂皇,我住着也不习惯。这一年多来,我不是作乞丐吃百家饭,就是跟着丞相大人住在客栈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要修大院子关住我,我要很难受的。你要么把娘亲接去享享富贵。”话音刚落,就惹来他娘亲的白眼:“二宝,想让娘亲离开你后你好逍遥自在是吧?你哥哥已经不用娘亲关心,娘亲想留在妙青县直到你娶妻生子。” “轰!”方二宝的脑子如五雷轰顶,一下子都懵了。 忆寒瞧着二宝那傻样特别可爱,摸摸二宝的脑袋:“别想自家娘子的模样了,等安定下来,姐姐会和娘亲一起给你合计的,保证是个美娇娘!” “得了姐,哪有姐姐没出阁,弟弟先娶亲的?二宝先要把姐姐送出门呢!”没想到却召来一顿好打。兄妹俩的欢笑声引来老妇人舒心的笑,也引来方子墨的更加沉默。他觉得自己实现了原先的愿望,倒与自家弟弟生疏了许多,往昔那个留着鼻涕眼泪的方家二宝已经消失不见…… 正文 第九十五章 老鼠过街,鸡蛋添堵 妙青县城里,是多年未见的热闹场景。 县里原先逃难的富户也相继回家,穷苦百姓与各富户一起目睹了原县太爷的审讯,知晓了他的真面目,再也没人高唱“青天大老爷”的调调了。这时,大家都如潮水一般地涌向城西那块空地——原先斩首囚犯的地方。这地方已经好几年没用过了,但一直作为恶人的归宿在老百姓心目中是颇为“神圣”的存在,百姓们给它取了个极响亮的名字——将军杀。县城里凡是吵架的妇人,头一句就是—句:把你送到将军杀。吓唬小孩的话也是——把你送到将军杀。如今,真的把这罪恶滔天的顾乐送到将军杀,成了县城百姓们最头等的大事,大家不管场面有多血腥,纷纷拖家带口前去观看。 那是一辆囚车,押解的正是东子。他身穿黑色劲装,手拿一柄大刀,威风凛凛地走在队伍前头。囚车里,顾乐双手双脚被铁链锁住,脖子里又是好大一块木板夹着,整个人丝毫不能动弹。他眯着双眼,对身后追着喊打他的小孩儿置若罔闻。那身子由于反复折腾已经疲惫不堪,许久未清理的衣裳散发出一阵阵恶臭,更臭的是夹杂在恶臭味儿当中的一股极难闻的味道。后面的七公子想起了山洞里那个所在,急忙快步走到囚车前面,一直走在东子前面去了。他负责把顾乐押解到刑场,交到丞相大人手里为止。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他命令药谷众人混杂在百姓中。瞧,右方一个小脑袋正钻出人群朝他微笑,正是翩翩那假小子。 眼见没有啥意外,七公子也朝着翩翩微微一笑,惹来了那小机灵的鬼脸。还好,没有见着那圆脸圆眼的家伙。七公子脸色一板,继续走在队伍前面。这可苦了跟随在后面的差役。原先作县令的时候,那顾乐不忘清理自己,那特殊的体味只有在出汗之后才会散发开来,他们并没有闻见。可如今几天未清理,连衣裳都未换,在这热死人的天气里真是臭得令人销魂。离得最近的差役开始犯恶心,只是强忍住没有发作出来。后面几个也已出现不适,但都为着一个目的而坚持着。这些,前面的东子和差役丝毫未察觉,继续雄赳赳气昂昂地朝前走。路上,不时陆续有百姓朝着囚车扔菜叶,扔脏东西,旁边的差役忙着躲闪。 “扑——”一个鸡蛋砸中顾乐的脸,蛋清顺着脸庞直流淌下来,一直流到他的嘴角。他许久没吃过东西了罢,一瞧这么有营养的液体不吃白不吃,他伸出舌头一舔——不对,臭的!顾乐也感到恶心了。当初他有权有势的时候,这群人匍匐在街上朝他大喊“青天大老爷”,如今他落魄之时却朝他扔着臭鸡蛋!这些人真是狗眼看人低,以前他可是只盯着富户,一直在保护这些穷鬼。呵呵!好心当作驴肝肺!可是,肚子里空空实在是饿极了,臭鸡蛋也能吃呗!顾乐苦笑着再次伸出舌头,在嘴角一舔,再一舔……虽然手被捆束用不上力,可是鸡蛋液体一直流到嘴角,完全被他舔到肚子里去了。这一幕,正好落入翩翩眼底,她睁大了眼看傻了自己。 快到将军杀了。一袭白衣的女子站在前方,衣袂飘飘,宛若仙子。不过头上罩着面纱,不仅遮住了头顶的烈日,也遮去了众人探究的目光。她就是上官忆寒。她站在这里迎接囚车不为贼人送行,而是要来亲眼见证杀父弑母的仇人人头落地。她身后是一青衣男子扶着一白发老妪,正是二宝和方夫人。而方子墨与远山道长带着随从来到了丞相身旁,坐在了椅子上。囚车一到,百姓们便自发安定下来。 “各位父老,今天是我们妙青县的头等大事,我们妙青县的大贼子今天要在众人面前伏法,请各位乡亲见证!”华亭大声说道。 差役把囚车的门打开,拉了顾乐下来。顾乐就这样头戴枷锁,手脚被锁,踉踉跄跄地走下了囚车。人群里有人在骂,有人在哭。细细听来却是哭自己死去的女儿。 “青青,我的心肝啊!你死得好惨啊!如今贼人要砍头了,你倒来看看呀!”那是一三十几的妇人,正捧着一布包哭得好是凄惨。 有人打探究竟。旁边一小妇人答道:“她的女儿青青才十三岁,被囚犯顾乐看中了就掳了去,可是青青性子暴烈,跳下河里人影也不见了。一年多了,一直连尸体也没有找着,许是被河里的鱼吃了。好苦命的孩子哟!”旁边的人一阵唏嘘。 这时,一六七岁的小男孩牵了一条大狼狗走上前来。男孩衣衫褴褛,可能是个孤儿。旁边一和尚去拉他的手:“下来,小天!丞相大人会砍他的头,你别做傻事!”小男孩手一缩,老和尚拉了个空。待和尚再去抱男孩时,他却一拉着狼狗直朝顾乐而去。和尚却也不敢上前扰乱法场。 “停!”男孩喊道。狼狗颇通人性,一下子站住不动了。 “小北,看到前面的人吗?闻到他的味道了吗?去,咬他!”被唤作小天的男孩眼里满是仇恨,熊熊怒火仿佛就要把顾乐烧死似的,手一松,狼狗往空中一跃——直朝顾乐面门扑去。 旁边的差役有些吓傻了,皆站在原地呆呆地没有动静。 顾乐还是有些肥硕的屁股一扭,闪了过去。狼狗扑了个空,龇着牙朝着他瞧,直瞧得顾乐心里发毛,大喊:“救命啊!杀人啦!”众人听之闻之瞧之皆没有上前解围,只是在原地哈哈大笑。笑话,一死囚喊着杀人,在这将军杀成了千古奇谈。 再看那狼狗,既有狗的聪慧听话又有狼的凶狠。见着顾乐就像见了仇人似的,一双黑眼凶狠地盯着他,耸毛竖尾,一会儿尾巴“扑扑”两下,把地上的尘土都甩了起来,可眼还是盯着顾乐。 这一幕仿佛凝固住了般,一人一狗就这么无声地对视着。 男孩走上前道:“淫贼,还记得我小天吗?你杀我爹爹,掳我娘亲和姐姐,让我逃出生天。今天,我是来报仇的!”他拍拍狼狗的脑袋,“小北,咬下他一块肉咱们就走,把他留给将军杀。” 正文 第九十六章 小天驾到,狼狗报仇 那狼狗似乎听懂了小天的话,竟然一本正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小主人,还点了点头,然后——一步步悄无声息地走到顾乐身旁,如鬼魅般的双眼可是一直盯着顾乐下身。它用这个动作告诉众人——它已经发现了目标。 “呵,想不到这淫贼临死前也有这下场。仔细瞧瞧,那狼狗要咬的是啥地方哟!”一男子嬉笑着说道。 “不正经,咬去的定是他身上最该被咬去的东西。”旁边小娘子拧了那男子胳膊上的肉肉,扭头不敢再看。 “小北,咬了就走。”男孩一声令下,忆寒立即抬头看天。她可还是一黄花闺女,打死她也不敢看这么污的场面。哎哟我的妈呀,她刚抬头看向老天爷,那声惨叫简直是震破的她的耳膜。接着,场下众人骚动起来。 要不要去看?忆寒犹豫着。她把目光移向刚才扭男子胳膊的小娘子。果不其然,那小娘子已经钻进了男子怀里,连头也不敢再抬。男子左手紧紧抱着小娘子,右手摁着她的头不让抬起来。“别看,要长鸡眼的。” 忆寒再看几位老妇人,倒是睁大了双眼瞧着,一副目瞪口呆样。一老妇人嘴里喃喃地说着:“真是前世作孽啊!这辈子也在作孽,你顾乐一副道貌岸然样,背地里不知害了多少良家妇女,下辈子少了这东西,可不能再作孽啦!狼狗不咬你,到了地府,阎王爷也要把你这东西收去。让你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作不了孽!” “老嫂子,不对,照顾乐这样子,他下辈子做得了人么?我家圈里养的那只猪差不多,没了那东西,也省得我请人在它发情前把它阉了。下辈子投胎到我家猪圈里来吧!”旁边一老妇人反驳道。 忆寒听着这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奇谈,感觉自己耳朵都要羞红了。什么阉了,跟猪都扯上关系了?这两婆子好生厉害,绝对比上官府那些婶子奶奶辈厉害多了。她推推方夫人:“奶娘,咬去了吗?” “寒儿,不是你大姑娘该问的。”方夫人拍拍她的手说道。 “奶奶们,你们也太恶毒了吧?顾乐他这辈子作了坏事,这辈子惩罚他就已经够啦!你们瞧,他已经断子绝孙了,这儿子交到他仇人手里不是比到边塞还要死得快吗?下辈子,他说不定要做一个好人啦!”一男子对着那些聒噪的老妇人说。 一圆脸妇人听着双眼一瞪:“我说你们男人,这辈子还想跟顾乐一样糟蹋小姑娘么?当心被狼狗咬去命根子!” 忆寒感觉他们说得越加不像样了,就不再竖起耳朵听他们的话。她抬头望向小天。那男孩已然牵着他的狼狗向场外走去,狼狗摇着尾巴,嘴巴里在津津有味地嚼着啥。 嗯,就看一眼。都快咬处死的人了,看一眼又有什么关系!百里哥哥在的话也许我看的。她暗暗想着,头也慢慢转了过去。只见顾乐猫着腰双手紧捂着下身,血一直从他的手指缝里冒出来,染红了他养尊处优的修长手指,鲜红的颜色衬得他手指越加惨白。顾乐额上汗珠直淌,一张肥硕的脸已经疼得扭曲,那片平时颠倒是非唾沫横飞吹得天花乱坠的薄唇此时已经失去了辩解的能力,只是往里紧紧抿住,把嘴唇上那撇一字须拉了下来,远远望去,嘴上正中间只有一撇胡须。 活该!你再禁受千刀万剐都难去我心头之恨!瞧着顾乐的惨样,忆寒丝毫不为所动。那上官府和方家村熊熊大火的那夜已深深刻在她的心间,成了她永生无法忘却的记忆。娘亲留下的断指似乎一直在她眼前晃荡,使她一直走不出家破人亡的梦魇。 似乎瞧见了忆寒的目光,顾乐眯起了眼,手也不由自主放下了,露出下身。忆寒的目光并不躲闪。她倒要看看,狼狗帮她咬去了心头之恨,如今的顾乐是如何的惨样。只见顾乐的手放下后露出了他下身那空洞,天,狼狗把顾乐的器官连裤子上的布一起咬走吃了下去!这要如何的恨才有今日的作为!忆寒朝着走出法场的小天瞧去。小天头也不回。 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定是目睹自己娘亲和姐姐的惨剧才有今日之举,悲惨之极的不仅仅是他上官忆寒一人。小天也是。忆寒心里不由得对小天产生了怜惜之情,对二宝耳语了几句,二宝快速闪了出去。 顾乐的场面虽然血腥,但也是忆寒所能接受的。“顾乐,你作下了多少孽,今天百姓们都要讨回来。但愿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不要遇到你。”忆寒说道,“你就等着阎王爷把你划入畜道,生生世世投猪胎去吧!” “对对对,上官小姐说得对。不愧是上官鸿的千金,文绉绉的说着就让人信服,不像你们俩妇人,头发长见识短。”那青年男子又开始嬉笑着数落俩老妇人了。 “我顾乐这一辈子也对得起妙青县的老百姓。妙青县没有我顾乐,会有这么富庶吗?你们一个个都在坐享其成!”顾乐翻着白眼朝法场外看戏的众人说道,“没有我,你们连肚子都填不饱,忘恩负义的人啊!” 场外众人默不作声。华亭一直坐在法场中间,任由众百姓对顾乐为所欲为。他需要让受害的百姓们发泄心中的仇恨,那么,妙青县接下来的日子也许会安定许多。此时看时机已到,华亭清了清嗓门:“众位乡亲,顾乐作为朝廷命官,拿朝廷的俸禄为百姓作事是天经地义,他能给妙青县穷苦百姓带来富足是他的能力,但是他为满足一己私欲**妇女,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把妙青县的富户赶往外地,一条街都是他顾乐的产业,这也是他朝廷命官该作的事吗?大家不要为他的巧舌如簧所打动,此人今天不除,我们妙青县一日不得安宁!” 法场外响起一阵掌声。带头的正是刚才哭泣的那几位,小天牵着狼狗也在下面拼命鼓掌。 “丞相大人,顾乐想的都是他自己,为我们百姓所作的所谓政绩是骗朝廷和百姓的同情的,我们都懂!我们不要杀人放火**妇女的恶贼作我们的县太爷,再能干也躲不了一个‘烂’字!”一老者大喊道,“大人,该报仇的已经报仇,时辰已到,行刑吧!” “行刑!”华亭一丢令箭。 正文 第九十七章 顾乐身世,妙青求婚 一刽子手拿了令箭退了下去。不一会儿,从旁边拿着一柄大刀走到顾乐旁。一牢头拿出一盆饭菜喂了他几口。“吃吧,吃饱了好上路,下辈子不要再做坏事,做个好人,做个好人知道么?”顾乐听了闭上眼,一行清泪自眼角流了下来。 他眼前浮现了三十年前那一幕…… “娘亲,娘亲,你醒醒!”一小男孩在摇着地上的妇人,可是妇人胸口插着刀,已经没气了。 “走,跟我走,这小婊子做了坏事,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一男人拉起小男孩就走。 男孩使出劲全力拉着妇人的手,一边扑一边喊:“娘亲,我要娘亲!” 男人一个巴掌甩过去,“啪!”一声,男孩的左脸肿了大半。“她是婊子,不是你娘亲!” 小男孩傻乎乎地问:“爹爹,什么叫婊子?” 这句话可是戳痛了男人的伤疤,他一把拎起男孩的耳朵一扭:“你也是婊子生的,不一定是我儿子,给我滚!”喊完右脚抬起狠命一踢,男孩沿着山坡“咕噜噜”往下滚去,不多久就不见了踪影。 男人拍拍手,轻松地说:“什么鬼儿子?不要也罢!”瞬间就走了。 许久,山谷里走过一男人,捡着了个男孩,把他带回了山洞…… 顾乐想起了小时候娘亲被爹爹杀死的那一幕,想到自己终于可以去见着自家老娘了,不知是欣喜还是悲哀。 “乐乐,你爹不要我们了,你就跟娘亲走吧!”娘亲在喊他。 顾乐心里一惊:“娘,你来接我了吗?我是做错了许多事,你还会认我么?”他喃喃地说道,“娘,孩儿终于能跟你走啦!这一天怎么不早些到来?这些人都贪慕荣华富贵,一个个都该死,孩儿是为百姓除害!” 刽子手以为顾乐在说梦话,在把他背后的牌子拿掉之后提起了大刀——炎炎烈日的天空不知何时起了彩虹。彩虹上,似有人群在走动。 “看,那是方家村的村民,今天出来见证了!看看,那是上官鸿,上官夫人!”人群里响起一阵又一阵的惊呼。这时,只听“扑!”的一声,一颗人头落地,众人的目光才重又回到了人间。 顾乐的头颅“咕噜噜”滚到人群中,小天的狼狗猛的扑上前,一口咬住了人头——跑了。 “小北,小北!”小天喊着去追。 “不要去追,那狼狗通人性,抢去见那两个死去的人了。”华亭止住了欲追赶出去的差役。 众人看没有什么可看的了,纷纷退场回家。忆寒扶着奶娘也回客栈去了,留下方子墨与远山道长一行坐在法场上等候华亭和七公子。七公子非常不待见此人,爱理不理地吩咐差役打扫法场,命人把顾乐的尸体拖去后山埋了。 “慢着,给他的尸体面朝方家村,跪着埋,让他永生永世都跪拜方家村的村民。”方子墨愤愤地说道。 七公子并不同意此人的做法:“方状元,人死茶凉,他这辈子做坏事自有阎王惩罚,我们这样埋他并没有啥意思。” “七公子,就按状元的方法埋吧!”华亭却帮方子墨说话了,令七公子非常不爽。但他也无奈,谁叫他们人多势众呢?他恹恹地只得命差役这样做。“丞相大人,那真妙青并未做坏事,该怎样处置?” 华亭沉吟片刻道:“把顾乐的儿子送与他,让他带走。山洞里剩余的人也给他,随他怎么办都行。” 于是,顾乐的儿子非常不情愿地跟随他的大师伯走了。方荣媳妇等小伊的伤好之后一道被押解往边疆充妓,永生不得回来。顾乐因冒名顶替妙青与知府千金结婚,婚姻事实不成立,妙夫人携着女儿回知府那儿去了,并把她与顾乐所生的女儿改了姓。却不想那妙青安排好手下众兄弟,头一件事即是上知府府上提亲。 原妙夫人并未见他,而是由知府出面打发他消此念头。临出门前,小红前来送行,并递给妙青一封信。妙青走出知府大门上了轿之后才打开。 “妙青你好!你我原本是有情有义,本是该结为夫妻。无奈为贼人所害,故此阴差阳错,失之交臂,痛惜,恨惜!正是三生石上未有,此生又何必强求?我已决心独自抚养小女成人,待得她成年后招得乘龙快婿,传承父亲大人衣钵,以解父亲忧思。故此为念,不再嫁人。为免贻误你终身大事,特书此信。望念信之后焚此信。从此你我天各一方,不再相见!” 妙青拿着此信的手在颤抖,心在滴血。 为何?明明遇见你的是我,与你一见钟情的是我,定下婚约的是我,为何让贼人把我的一切统统掳走?为什么?我并没有错,老天爷竟然不给我重新弥补的机会!他那内力尽失的手不停地捶打着自己的胸,任捶打千遍万遍也无法消除自己内心的疼痛。人生短短几十年,正该他意气风发的年岁却被关进十几年,如今内力尽失,相貌被毁,帮内兄弟十余一,他变得一无所有。他望望轿子角落里那个蜷缩着身子的男孩,双眼一眯:“过来,这是你亲爹欠我的!” 小男孩自知爹爹作的孽已无可更改,蜷着身子慢慢移了过去。良久,才移到妙青身旁。妙青抽出一把短刀晃到男孩眼前:“瞧瞧,你爹爹是如何对我的,我就如何对你!丞相大人把你交到我手里就是给我报仇的机会,父债子还天经地义,你到了黄泉路上,无常问起你来也好回答。去吧,跟你爹相会九泉之下去吧!”说完,那短刀就要往男孩脸上刺去—— “住手!”随着一声怒喝,轿帘被掀开了。妙夫人随即走了上来。 “爹爹说,你受苦太深,怕你因而生恨走顾乐的老路。”妙夫人缓和了语气说,“因而,我爹爹许你在府上住下。” 妙青脑袋“嗡”的一声响,对于眼前的形势已经摸不着状况了。良久,他才断断续续地问:“你是说,说,让我,住下,你要,招婿?” 妙夫人点点头,那亮晶晶的眼睛里闪出了泪花:“我此生有眼无珠,竟然分不清自己的良人是真是假,你肯原谅我么?” “妞儿,我怎能不原谅你呢?是我害了你一生啊!”妙青抱住她嚎啕大哭。 妙夫人躲在他怀中任他发泄之后,回头对男孩说:“你看到了,我对你爹爹并无感情,是他冒着妙青的名头骗婚于我。因而,你可以住在我府上与妹妹一起生活,她也是你的亲妹妹,你愿意么?” 男孩点点头,怯怯地喊了声:“娘亲!”一声娘喊得妙夫人心酸无比,她觉得,爹爹的想法是对的,她虽不是救世的观世音菩萨,但经此一难,她们应该帮助更多的人从善,给许多人另一个机会。 正文 第九十八章 救命药草,蟒蛇寻仇 之后,是几个有功之人的封赏。 处理完了顾乐之事,华亭准备回京城了。四大隐卫站在身旁听令,处理最后事宜。 “东卫,带上三十几个人去山洞再探,百里莫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东卫带上差役和方子墨带来的一部分人手离开前往山洞。 “南卫,此次一走,我也许不再前来。你是皇上的隐卫。上官府身为旻朝的开国大将,他的后代如今居无定所,需要重修府邸。你尽快派人去请示皇上,能否拨批款项重修上官府邸?” 南卫带着华亭的信飘然而去。 “西卫,你拍几个得力手下跟着差役把那两个作妖的女子押往边塞,交给李将军犒劳兄弟们!” “是!”西卫也退下了。 “北卫,此次方状元要处理父亲过世之事,还要为父亲守孝,需要在妙青县住满一年,他带来的原先护卫全部要跟我回京城,你就留在状元身边贴身保护,他可是未来的驸马爷,你不得有任何差池!” 北卫也听令。 一切交代完毕后,华亭乘上轿子走上了归途。一路上,妙青县的老百姓放着鞭炮夹道欢送,依依不舍地相送了几里。忆寒在客栈作别丞相后与再去与东卫汇合,意欲寻找百里踪迹,唯独找到一缕五彩的羽毛。她捡起捏在手中时,那羽毛竟飘飘忽忽向她怀中飘去,钻进她怀里不见了。这羽毛与她有缘,好似她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肉一样,钻进她怀里后她的心情无缘无故地安定了下来。 东卫正命人在前方抓紧挖着,没有见着人,他无法回去。丞相大人可是交代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一天不见尸首,就有活着的希望。他是作为寻找希望的所在被留在了妙青县。 上官忆寒坐在山洞前沉思着。如今大仇得报,百里失踪,子墨回来,她该何去何从?是留在妙青县边寻找百里踪迹边陪着奶娘呢还是跟随七公子浪迹天涯?她也拿不定主意。奶娘到底是奶娘,再亲也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再者,子墨哥哥需要住在这儿尽孝一年,重修他方家宅院才会回京上任。她不能跟他们一起住,让七公主再生了嫌隙,再一路的追杀,这次可没了七叔叔和几位护法的庇佑,她的小命都要玩完了。 哎,仪君如果回来就好了。 南卫一去一来再快也需要十天,十天之后带来皇上的口谕重修上官府,可这么大的上官府就她一个人住着也甚是无趣,要是仪君能突然回来该多好。仪君,你还活着么?你到底在哪儿? 忆寒抬头眺望远方,思绪飘了很远,很远…… 在那苍茫的云海间,正在上山途中的一个年轻后生正与一条大蟒蛇作生死搏斗。 年轻后生是山下老婆子半夜拉回来的,那时已经受了重伤不能言语。老婆子千求万求求了药王谷的灵丹妙药终于把他从阎王爷那里拉回来了,可是后生脑中的淤血无法消去,对以前的事情再也想不起了。就这样,他在老婆子那破烂的屋子里一住就是两年。老婆子经常望着他的背影叹息:“多好的孩子啊!应该是大户人家心尖尖上的宝贝,遭了什么孽,竟然不记得自己家了。哎,只能在这儿陪我这个老婆子了。”年轻后生却对自己的身世不以为然。 这次,老婆子生了重病,需要山上一种药草救命。年轻后生壮着胆子上了山。就在他发现这药草的时候,一条蟒蛇也看中了他,这不,上演了一场生死搏斗。 “杀!”后生左手紧紧摁住蟒蛇的七寸,右手举起手中的刀往它头上扎去。蟒蛇将身子蜷曲,尾巴甩了两下,一下子勾住了后生的腰,开始缠绕上去——一圈,两圈,三圈,蛇身越绕越紧,直至把后生的手臂也绕了进去。在扎了几下后,他举刀的右手已无法使出任何的力气,眼看着脸也要被缠进去了,后生心里凉了半截:婆婆的药草没摘到,把自己的小命也搭进去了,这下,婆婆没了他命也要丢了。他心里一急,右手竟也使出了几分力气,再一刀扎下去——正好扎中了蛇的七寸,终于,那蛇的身子慢慢地瘫软了下去。手臂松了之后,后生又是一刀一刀又一刀,直至蟒蛇一动不动为止。 之后,后生把蛇从自己身上扯了下来,上前把救命的药草摘下,扛起蛇的尸身就要下山。这时,只听见“沙沙沙”的声音传来,他站住不动了。眼前出现了一条更大的蟒蛇,此时正吐着舌头朝他游来。那细细的小眼睛里冒出的竟是仇恨。后生摸着肩上的蛇,猛然醒悟:它们是一家人。被杀的是母的,来的可是公的。 想到这儿,他把肩头的蛇往远处一丢,那蛇身沿着山坡“骨碌碌”地滚下了山去。地上的蛇竟也前去寻找自己的伴侣了。“不好!”蛇的嗅觉灵敏,一旦它发现事情的真相,一定会来找他报仇,那么,哪怕他上天遁地都无处可去,蟒蛇一定会找到他的。如今他的身上可是有死蛇的味道,去哪儿消除一下救救急才好。他急吼吼地往前走,没多久就来到一处流淌着的溪水旁,他想也没多想就跃进了溪水里。等浑身湿透后还把衣服脱下来在水中反复搓洗,也不管有没有干,上得岸来后套在身上就走。 下,老婆子正发着烧,嘴里说着胡话。后生把药草煎了一口口喂了下去。他走到旁边的屋子喊上一妇人:“婶子,我杀了一条大蟒蛇,如今有一条更大的在寻仇,我不能在这儿多呆了,得赶紧走。我娘就交给你照顾了,往后我会让人捎钱来与你。行不?” 妇人搓了搓手说道:“行,你赶紧走,这里一切有我。” 后生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山。 他发现,大千世界他竟然无处可去。 他不晓得自己从哪儿来,也不晓得自己应该往哪儿去。唯一的落脚点是老婆子的家,如今却不能去了。他在一个又一个县城里乞讨,在一个又一个树林里打野物填肚子。 那天,他遇上了前护法,看上了前护法那一身武艺,就拜了前护法为师,跟着前护法一行一路来到了大理。 大理街上好热闹啊!做买卖的,唱戏的,杂耍的,更多的是一路看风景的像他一样的人。那些人身穿锦衣华服,他看着真是好生熟悉,他感觉自己以前也是穿着这样的衣服晃荡在街上,可是越想头越疼…… “木头,别再傻想了,快走!”前护法在前头叫嚣。 正文 第九十九章 木头进宫,母子重逢 因他实在想不起自己叫啥名字,老婆子总盼望着他哪一天能够想起自己是谁,也没有给他取名字,还整天不声不响地一个人发呆,像一根木头,前护法竟然发现还有人比他更不爱说话,一高兴就收了这个徒弟,还给他取了个名副其实的名——木头。 “木头,这儿这么热闹,可要跟紧师傅啦!走,师傅带你去皇宫溜溜。”前护法在前面喊着。木头慢慢挪动脚步跟上。 皇宫?定不是个好玩的地方。要不就是杀人放火恶人聚集之处,他可是不喜欢。“师傅,我能不能就回您住的地方去?”木头可怜兮兮地求着前护法。 “不行啊,我得把我的主子——锦王先送回皇宫里,他几年没回来了,这次的脸都跟以前长得不同,我不去不放心啊!他们都是一些傻兮兮的人,不会言语,一张口就会惹祸。”他指了指前方三位一本正经的护法。“呶,给你这只鸟玩玩。”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只大鸟来,往木头手中一放,“这个皇宫没有你们那皇宫黑,大多是好人,不会害你的。乖,跟师傅走。”前护法使劲地骗这傻小子一起去,就为了待会儿能少一些差事。这木头人生地不熟的,他可得多空些时间来陪他。那三人可不是白受“师叔”这一称呼的。 木头抱住那大鸟后什么也没关系了。“小白,还是跟我玩吧!师傅怀里都是汗臭味,少呆呆为妙。”他发现,他自从碰到这鸟,它就一直在睡觉,整天还无精打采的样子,不知是不是生病了。“师傅,小白是不是病了,你要给它看看病去。”木头紧走几步说道。 前护法手一挥道:“放心吧,没事儿!它无非是想它的另一个主子了。上次离开得匆忙,等有机会让人带给它那位主子就行啦!”小白听得懂人话似的白了前护法几眼,木头见状大喜:“哟哟,还真是给师傅说中了,你小白也会害相思啊!”小白听闻也白了木头几眼。 就这样,几人一路晃荡着来到了一座宫殿前。把守的士兵本想上前来阻止他们进入,可一瞧见左护法手中的令牌时立即下拜磕头:“拜见锦王!末将不知锦王驾到,还请恕罪!”旁边的兵士一听也跟着下拜。锦王虽然也是失忆之人,但也知晓免礼,竟把手微微抬起。众多士兵起身让道。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进了宫殿。 乍一走进宫殿大门,一股熟悉感迎面扑来。段之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浑身都是自在的。“小左,这儿就是我的家,我在这儿感觉甚是舒服,为什么我不住在这儿一定要浪迹江湖呢?还要去旻朝那个险恶的皇宫跟那些迂腐的老头子为伴?”左护法汗颜,低着头不敢说。他难道敢说皇上的不是,对锦王的娘亲不忠,娶了一位妃子,他锦王就不告而别了?皇上纳个妃子,这在皇宫里简直不是事儿!自家皇后见皇上纳了妃子,整日里以泪洗面,也让锦王对皇上生了嫌隙,于是年纪轻轻就往外家——旻朝皇宫去了。 “主子,您再走进去,之后就会发现您出走的原因了。”前护法拱手道。 段之锦半信半疑地往内殿走。一路上,宫女和侍卫见了无不低头行礼。 “在哪儿?锦儿在哪儿?”一欢快的女声传来,紧接着,和着“叮叮当当”的环佩之声,一位四十左右的女人冲了出来,后面跟着几位宫女:“皇后,慢慢走,您还有身孕啊!”段之锦浑身一抖。他虽然没有了记忆,但知道眼前的定是他的母妃——旻朝公主,大理国皇后。他伸出手忙扶住眼前女子,定了定身子下拜:“儿臣拜见母后!儿臣不孝,现今才回来看望母后!”之后匍匐在地,再也不肯起来。 他的心里无端地酸涩难受极,自醒来失忆后,一直冷面的他如今是热泪盈眶,血浓于水这话不假,他见着此妇人后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锦儿啊!你这一走就是三年,母后日日思念,夜夜想念,整日里以泪洗面,母后禁不起你这样折腾啊!”皇后伸手把儿子扶了起来,“母后作为旻朝皇室公主,深得你父皇信任,身在皇室,你父皇也是——身不由己啊!也许你以后——也会明白的。”她伸出手覆上了锦王的眉眼,有些疑惑:“锦儿,我知晓你定是我的锦儿不假。外人是冒充不了的。可是,三年未见,你的眉眼竟然大变,究竟发生过什么事?”皇后把眼光投向了左护法。左护法始终不敢抬头。 “母后,您有身孕不能劳累,我先扶您进去,待孩儿慢慢来告诉您。”他扶着皇后慢慢走进皇后的内殿。 一跨进内殿,宫女已经把大门关上,隔绝了外头一切闲杂人等。 “锦儿,这里只有咱母子俩,你碰到什么事了尽管跟母后讲,母后一定会为你作主的。”皇后端坐在床上静待段之锦回答。 段之锦呷了一口茶:“母后,您殿里的查还是有旻朝的味道,到底是香。” 皇后焦急地催促:“别岔开话题,你的脸究竟是何事,快如实招来!” “母后,说与您听您也不会相信,锦儿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皇后“霍——”的一声自床上站起,“快说!”言辞中多了几分严厉,“你到底还是不是我的孩儿!如若假冒,定给你个千刀万剐!” “母后,孩儿千真万确是您的锦儿啊!”段之锦见着皇后发作大惊,“您别太激动,肚中的孩儿要保重。锦儿慢慢说与您听。我醒来时是在一山洞里,一只孔雀救了我,我对以前的什么事情都记不得了,可是孔雀告诉我,我叫段之锦,是大理国的大皇子,被石头压着了脑子失去了记忆,我对以前的所有事情都不记得了,孔雀硬要叫我娶一个叫上官忆寒的女人,我宁死不从。它只得把四大护法请来带我回大理,还说,我此生不能再踏进妙青县城一步,不然他抽了我的皮……”听着这些话,皇后心里真是难受极了:“孩儿,你在外面究竟受了多少苦楚啊!” “母后,我隐约记得这是我从小呆过的地方,可是不记得我为何不肯留在您身边尽孝却浪迹天涯了。您能告诉我么?” 听之,皇后的手自段之锦头上放了下去,甚是无力。 正文 第一百章 蓝妃硬闯,皇帝弃位 “孩儿,你父皇一直待母后很好,他纳妃是身不由己的。”皇后断断续续说道,“你切记不能跟你父皇起冲突,那样,母后可是要伤心的。” 从皇后的话语中,段之锦已经明白了自己离开皇宫的原因——父皇背弃誓言纳妃,母后伤心,他与父皇争论之后一气之下去了旻朝。如今就不知母后与父皇之间如何了。作为儿子的他离开母后这么久又不敢问,只得暗地里静静观察。对,父皇纳的妃子如何了,他也要询问清楚。 “锦儿,你也老大不小了,等你父皇来了之后,我跟你父皇商量一下你的婚事,看哪家姑娘适合。”皇后温言软语说得甚是有理,但是段之锦内心是非常不愿意的,如今刚见着母后也不想反驳惹她伤心,只是低头不语。 “怎么,在外面有中意的姑娘了?说与母后听听,让母后掂量掂量,看能不能担任你正妃的大任。”皇后笑呵呵地瞧着自家儿子的丝瓜脸打趣道。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自己清楚,自小开始,锦儿脸上这么一副表情就表明他内心非常不高兴了。 “什么正妃侧妃,以后孩儿娶妃子就娶一个,一生只要一个,孩儿所以要慎之又慎。母后您别操之过急哟!”听闻儿子的回答,皇后的笑脸一下子收敛了。 “皇上驾到!”太监在殿外大喊着。 “皇儿,快,跟母后去见见你父皇。这些年,他一有空就来母后这儿念叨你。”皇后一把拉起段之锦就往殿外走。段之锦顾忌她的身孕,只得拉住她缓缓前行。 “哈哈哈!”殿外传来一爽朗的笑声,紧跟着,一体形微胖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了进来。一身的明黄给大殿增添了几分压力。他头戴一顶珠玉冠,脸上保养适宜,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得多。段之锦想不起来记忆中的皇帝是如何的样子,但是望着眼前这人,感觉还是非常亲切。 “锦儿拜见父皇!”他说罢便欲下拜。 “锦儿,锦儿,你莫不是真不要我这个父皇了么?你外祖母老早过世了,你在旻朝有人欺负你么?咱段恒的儿子生来要霸道些,别怕那些旻朝的不入流手段,有人欺负你就该打回去!”大理皇帝年轻时定是意气风发,现如今说起来也是一条条道理甚是强硬。 “父皇,孩儿有四大护法保护,一路上都没遇见什么人敢欺负咱的,只有咱欺负那些旻朝人的。”段之锦闻言禁不住要笑了,自家父皇从小就教育他,对敌人就要强硬的道理,现今老了还是像个老顽童。 这时,从外殿快步进来一位二十几岁的妃子,见着皇帝和皇后就下拜:“蓝儿拜见皇上,皇后,向皇上皇后请安。”那温柔的嗓音听着全身说不出的舒畅,段之锦抬头打量此人,皱起了眉头。 “你是?”他有些不耐烦地问,因为已经知晓此人正是父皇母后嫌隙的始作俑者,态度自然地有些傲慢。 “锦儿休得无礼!这是蓝妃娘娘,快去请安。”皇后假意怒斥段之锦。锦儿刚回来,她不想他立即成为有心人的话柄,只得呵斥自家孩儿了。 “皇后,锦王爷一直未在大理,不认识我也理所当然,咱们姐妹一家人,不必这么客套。”蓝妃软糯的声音慢悠悠说道,听在皇帝的耳里是如何的受用。皇帝为蓝妃的识大体而心宽,微微朝着蓝妃点头微笑,那笑容却又一次刺伤了皇后的眼。 “蓝儿,今天锦儿刚回来,朕待吩咐御膳房准备晚膳庆贺,你今晚就与朕和皇后一起为锦儿接风洗尘吧!”皇帝朗声吩咐道。蓝妃闻言大喜,连忙下拜:“谢谢皇上,蓝儿今晚就打扰皇上皇后与锦王爷团聚了!” 皇后的手紧紧揪住了手中的帕子,面上却丝毫不显声色。那青筋暴露的手在段之锦眼前放大,刺痛了他的心。 母后,外人竟然欺您如此,孩儿再忍辱负重也枉为您孩儿了。 段之锦心内是波涛汹涌,面色一沉向皇帝下拜道:“父皇,孩儿多年未见父皇,母后,甚是想念。今天一见,忍不住要痛哭流涕。孩儿不孝,浪迹天涯徒留父皇母后为孩儿担忧,今晚孩儿想与父皇母后一起庆贺,待明日里再召集妃子大臣一起为孩儿接风洗尘吧!”言辞恳切,说得皇帝不得不认为有道理。他转头对蓝妃说:“蓝儿,今晚你先下去歇息吧!朕要与锦儿一醉方休!”蓝妃闻言心不甘情不愿地下去了。她一步三回头,那双悲戚的眼眸一直在拉扯着皇帝的心。但是 皇帝还是微笑着向她点头,表示自己的安抚。待蓝妃的衣角消失在殿外后,皇后的手才放松了。 段之锦见之松了一口气。 掌灯时分,宫女们陆续把晚膳端进了皇后内殿。他们一家三口一起用膳,其乐融融。皇后许久也没这么高兴了。皇帝也甚是兴奋,瞧着爱子与皇后想到了当初三人是如何的相濡以沫,好像又回到了十多年前,他还那么年轻,与皇后是那么的相爱。想到这儿,他不由得觉得有些对不住皇后了。 皇帝的一双手慢慢覆上了皇后的面孔:“真儿,这些年,我对不住你,我想好好补偿你。” 皇后身子一顿:“皇上,您喝多了。来,我扶你进去休息。您留在真儿这里还是去蓝妃那儿?” 皇上却不站起来,眼睛一直定定地盯住皇后。“真儿,如今锦儿回来了,你可原谅我?这个皇帝我做得太久了,再做下去不知谁又会逼我纳妃,干脆,我把皇位立即传给锦儿,他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一走了之,我们俩就可以整日里游山玩水,舒舒服服过余下的日子了。好么?” “皇上,您没喝多吧?” “没有,朕清楚得很呐!” “此话当真?您不要蓝妃了吗?” “真儿,朕一直逢场作戏,蓝妃的爹爹兄长都是咱大理的厉害角色,朕是不得而为之啊!如今把这烂摊子撩给锦儿,他们总不能再送个女儿给锦儿作妃子吧?那是要**的!等他们孙女长大,咱锦儿的羽翼也丰满了,不怕!”皇帝的一席掏心窝的话惹得皇后禁不住老泪纵横。 “真儿,莫哭,肚中还有咱的女儿呢!”真是急死了个皇帝,他一会儿摸摸皇后的肚子,一会儿又听听肚中的动静,一副慈爱的父亲面貌。 段之锦看着父皇母后前嫌尽弃,下拜道:“孩儿愿意为父皇,母后分忧!” 段恒望了望匍匐在地上的儿子,携着皇后就进了内殿。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旷世奇才,小前报信 一会儿,丢出来一明黄的卷子。 段之锦拿起展开,竟是一让位的圣旨,不由得苦笑:父皇可一日不让他清闲啊!他刚经历生死回到大理,父皇就要撂挑子,哎,为了母后的幸福,为了母后肚中的妹妹,他段之锦只能再操劳些了。 段之锦收进圣旨,摇摇头,走了。 边角一太监火速往蓝妃寝殿奔去,却在半路上被前护法逮了个正着。前护法把太监押到段之锦面前:“主子,捉住皇后寝殿一太监,他在你走后就准备去蓝妃那报信。”前护法这次话语说得可是非常清楚,段之锦不禁夸了他:“嗯,小前,自木头来了之后,你的说话水平进步神速,木头功不可没,把他叫来,本王爷要好好奖赏他。” “咦,主子,您还记得小前以前不爱说话?您想起了什么吗?”前护法以为段之锦想起了上官忆寒,小心地试探道。没有上官小姐在身边的日子,主子是一日比一日高冷,脸上从未出现过笑容啊,只有今天见过皇后娘娘才稍微正常些。要是上官小姐能够来该多好。 “你一直不是不爱说话么?小左他们一直在我耳边嘲笑你,原来可是跟木头一样。”段之锦笑呵呵地说道,“把木头叫来吧!别看他傻兮兮的,原本可是学富五车,父皇这次撂了挑子,我急需这样的人才在我身边出谋划策,快去!” 前护法走到广场上把正在放飞小白的木头拉进了大殿:“木头,跟着师傅这回你要吃香的喝辣的了,主子让你去给他出谋划策呢!”他爱恋地摸摸他的头,非常的舍不得,“原想把你养在我身边,让你过上几天清闲日子,可是这次主子遇到的问题非常棘手,主子的根基又薄弱,非你出马不可了。木头,来,跟师傅走。” 木头收起小白,边走边嘟囔,:“我读书的师傅也说起,我是个可造之材,只不过贪玩了些。” 前护法止住脚步:“木头,你是跟着哪位师傅读书的?” “读书?我记不得我读过书了啊!”木头摸摸自己的脑袋瓜子。 “哎,又是一个跟主子一样失忆的。等你们俩都想起来的时候,不知要猴年马月啊!那时,上官忆寒都要嫁人了!” 乍一听到这个名字,木头脑袋一疼,当“上官忆寒”这个名字窜进他的脑海,他脑子里就不停地有人在喊:“上官忆寒,上官忆寒,上官忆寒……”木头脑袋疼得实在受不了了,恳求前护法:“师傅,往后不要在木头面前提起这个名字好不好?木头一听头就要疼得厉害。”他拼命捶着脑袋,连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前护法瞧瞧木头这个样子也很可怜他:“放心,师傅以后再也不提起了。”内心里可是在犯疑:木头身世成谜。据他说起,他记得两年前是一个老婆子救了他的命,之前的记忆都没有了。刚才他听到上官忆寒就头疼,难道……?上官小姐可是有个双胞胎弟弟失踪了,如果木头恰好正是她的弟弟的话,那不是最好了么?原来我一瞧木头就感到很熟悉,不由得要相信他,因为他跟上官小姐很像啊!对,我立即给上官小姐修书一封,让他过来瞧瞧木头,也顺便瞧瞧主子!前护法主意已定。 这厢,木头跟随前护法走进大殿,只见前阵子那个一直带着他们赶路的锦王已经坐在大殿正中央的交椅上,神色肃穆,正在想着什么疑难问题,许久都不见回应他木头。木头只是失忆,也不是真的一块“木头”,知晓此时不能再过去打扰,因而没有出声,只是与前护法一起站立在两旁静候锦王。 大殿里甚是安静,只有上面椅子上的男人轻叩椅把的声音,“叩!叩!叩!”一声声,甚是清晰。木头心里丝毫没有不耐烦,他觉得锦王一定有棘手的问题难住了他,他想着,他能为锦王排忧解难就好了。 “小前,木头!”锦王发现了他们,“本王从明天开始再也没有自由了。父皇已经把皇位禅让与了我,明天要在大殿上说。小前,你去把几位护法和我的人一一叫到锦王府,说我今晚要与他们一醉方休。木头,跟本王来。”锦王在上面伸手,木头傻乎乎地抬脚跨上台阶,一步步走到锦王身边。 前护法影子一晃,已经飞奔出大殿执行命令去了。 木头坐在锦王的椅子旁边抬起头仰视着他。 “木头,你说说,我这次登基最怕的是什么?”锦王问。 木头毫不思索地脱口而出:“一路上我们都没有收到任何信息,锦王你也是措手不及的,大臣们中间难免有异心的人,他们会当堂反对,事态会随着他们反对的程度恶化。” 锦王眼睛一亮:“那么,木头,本王如今该怎么应对?” 木头摸着椅子,笑了笑,那笑容是何其纯真啊!锦王觉得自己把这么纯真的木头带进朝堂这摊污水里,他是多么的不地道!如若木头想起了自己的身世,木头的父母姊妹来责问他,他该如何是好!“木头,你尽管说,以后我把前护法拨给你,一直跟你住一起,好么?” 木头闻言立即高兴地笑了:“锦王,我要师傅跟我住一起。谢谢锦王!人都有弱点,只要锦王拿到这些人的名单,找到这些人的弱点,对症制住他们,明天他们在朝堂上就闹不起来了。” 段之锦脑海中一亮,他想了这么久,这对策就一直在半路上卡壳,可这木头倒是清明得很,一针见血,此人真是朝堂的奇才啊!也不知怎样的父母养出这样的孩子,怎样的老师才教得出这样的奇才!等我有空了,一定帮他找到过去! “好,木头,你先在这儿等等,等前护法回来,你就跟他回家去休息,待我这里的事情处理完后,我一定帮你造一座大房子,那么大!” “再大的房子木头也住过。”木头低头摸着小白说道。 “那你说,你的房子要多大?”锦王笑吟吟地问道。 “不需要大,大了我找不到师傅。一间屋子够矣。”木头那双纯澈的眼眸亮晶晶的,让人对他的心事一览无遗,仿佛刚才的话并不是出自他的口似的。 “那好,随你,你想要怎样的房子就怎样的房子。”锦王说道。 大殿里,锦王重边等信息边陷入了沉思,木头继续逗弄手中的小白。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姐弟连心,梦中相会 当锦王带着木头回到锦王府的时候,前护法已经把该请的人都请来了。段之锦几年未回大理,但大理的人脉还在,多是小时候的玩伴,如今大理的后起之秀。 此时他们齐聚锦王府,一个个都是充满了期待。 “小锦,你一走就是六年,瞧,我多久没跟你好好打一架了。来来来,跟哥打一架再说,哥要看看你的功力有没有长进。”一大红衣服的妖媚一阵风似的刮到段之锦眼前,伸手就要去摸他的胳膊。 段之锦人往后一躲才堪堪躲了过去:“逍遥,别闹,今晚有要事商量,等过了今晚,你要怎样打就怎样打。” 红衣服的妖媚嘟着嘴满脸不高兴。“哼,几年不见就见外了,不打架叫我来干嘛?我还不如好好地睡觉去。” 旁边两位少年将军止住了他:“小王爷,要喝酒要打架,以后有的是机会,小锦今晚喊我们来定是有要事商量。” 木头疑惑不解地瞧着这些人在那里热火朝天地讨论大事,头又开始疼了。他拉拉前护法的衣袖:“师傅,木头头疼,要睡觉。” 前护法有些不忍,白天要是先把他送回家里就好了。现在这么一讨论不知要讨论到几时,今晚还要出去处理那些事情,一晚上都别想睡觉的了。“木头,师傅给你在这儿先找个床,你先睡一觉,等这些事情处理完毕之后就带你回家好么?”木头实在太困,点点头。 前护法告知了锦王后就带着木头来到偏房,找到一个软榻就让木头睡觉去。木头也是非常乖,倒头就睡。他也不知为什么,自刚才师傅提起那个人的名字后头一直在疼,疼得他受不了,他想睡一觉可能会好些,就强硬地命令自己睡着。 前护法见木头已经睡熟,悄悄退了出去。 木头睡得并不安稳,一连做着噩梦。梦中,他看见一伙贼人在追杀他们,为了保护前面那个男子,他向那个贼人扑去,贼人的刀砍在他身上,他眼前一黑…… 一会儿,一条大蟒蛇在缠住他的身体,越缠越紧,越缠越紧,一直缠得他喘不过气来,木头想喊,可喉咙里就是没有声音,他感觉自己就要死去了。 良久,他梦中又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个小孩,男的正是他自己,女的长着跟他一样的脸。“弟弟,来这儿好玩。”女孩在喊他,他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却一不小心踩了个空,掉进池塘里。他听见了女孩大哭,还有大人跑来的声音。有一只手把他从水中捞出来,他眼睛一睁,瞧见了一张非常严肃,又非常关切的脸。 “嗯!”木头连连做梦,脑袋一直在疼。他在软榻上翻来覆去地做梦,脑袋一次比一次要疼。待大汗淋漓醒过来的时候,梦中那个女孩的脸竟是这么清晰地出现在他眼前,令他感觉那女孩就是他自己一样。 咦,又是男又是女,我以前该不会是个女的吧?木头想。 他浑身衣服已经湿透,再这样睡,定会感冒。他干脆吧衣裳都脱了下来,待师傅过来就让师傅去找衣服。他躺下又继续睡觉。 “仪君,仪君。”这回梦中的女孩在喊这个名字。 “哎!”他的嘴巴一张一合,竟然在回答。 “仪君,你在哪儿?姐姐找你找得好苦啊!”女孩说。 “我在——大理。”木头很清晰地回答。 妙青县客栈里,忆寒也进入了梦乡。梦中,她好似遇到了弟弟仪君。 “仪君,爹爹娘亲都被贼人杀死了,姐姐已经报了仇,你可以回家了。”她对那个男子说。 男子不声不响好像不认识她。 “仪君,你不认识姐姐了么?”忆寒急得快要哭了。 “我真的不认识你啊!我在大理生活得好好的,我不想回你那里。”男子很认真地回答。 “仪君,为什么,你是不是失忆了?”忆寒问。 “我——”刚要回答她的问题时,仪君却在她梦中消失了。忆寒“忽”的一下从梦中醒来,额头上还淌着汗珠。仪君还活着,一定活着!我要去找到他。她喃喃地说道。 夜已深,露正重。 忆寒披上外衣来到房间外面。院墙里,一袭白衣正站在前方遥望天空。忆寒走过去,看清了正是七公子。 “七叔叔,您什么时候带翩翩回药谷?” 七公子抚额:“七叔叔想一直浪迹天涯,不回药谷。” “可是,您愿意翩翩和圆圆一直跟着您吗?”忆寒问。 “先送他们回去吧!” “七叔叔,侄女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既然七叔叔不愿娶圆圆,为何不跟她,跟她的父母说清楚呢?这样把圆圆的年岁也待大了,很难再嫁人了,往后还是要靠你来照顾。这简直是——”忆寒想着七叔叔头疼的事情不禁也很无奈,“七叔叔,快刀斩乱麻,你回药谷去,定要把这件事了结掉才能再出门。不然,往后可是更加麻烦。” “瞧瞧,我的寒儿开始关心叔叔了,倒是你,方子墨如今住在妙青县守孝,你不可与他过分走近,不要忘了咱们一路上是怎么过来的,记住了吗?” “寒儿明白,刚才我做梦做到了仪君,我感觉仪君还活着,只不过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了。我一定要找到他!七叔叔,你解决掉药谷的事情后如若还出来行走江湖的话,带寒儿一起,寒儿边走边找仪君。” “那么,就这样说定了。明天一早我就走。你——好自为之。”七公子送忆寒回房歇息后也自个儿回房间了。 等七公子关上房门,隔壁屋子的门也被推开了。一个男人走出屋子,来到刚才俩人站立的地方坐下,良久,他摇了摇头也往回踱,来到忆寒的房间举起右手想敲门,却仍旧把手放下,回屋。 屋顶上,角落里藏满了黑衣人,那一双双眼睛紧紧盯着男子的一举一动,待男子放下手回屋后,其中一黑影向旁边一屋子闪去。屋子里,一位妙龄少女正躺在床上安歇,床榻下面睡着两个侍女,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扇子,赶着蚊子。听见动静后,侍女上前唤起少女:“公主,有情况。” “说!”床上的公主慵懒地说道,连眼睛都懒得睁开。 “公主,属下看见方状元刚才想去上官小姐房里,但最终没进去。”黑衣人禀告。 “继续盯着。”公主说。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奇怪随从,主仆相会 黑影走了。 公主睁开眼望着帐顶:“墨哥哥,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一年来我怎样暖都暖不起来?你如今还惦念着你的青梅竹马,要想旧情复燃,不要怪我不客气!”回答她的只有那红色的帐顶和旁边丫鬟若有若无扇来的微风。 却说方子墨回到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他想到了七公主的娇蛮,忆寒的明理,两相比较之下,心里对忆寒满满的都是念想。“我是不是把报恩与感情混为一谈了?怎么每见一次寒儿,我都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公主救命之恩难报,我就这么以身相许了么?寒儿与我青梅竹马,我前十年苦读诗书都是为了娶寒儿为妻。等我有这个底气的时候,我却已不能再娶寒儿了。我这一生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世上有无双全法,让我既能报公主救命之恩,又能娶寒儿为妻?她们俩我一个都不能放。” 方子墨反复考虑,终究敌不过心中的那一道魔障,那道魔障的秘钥就是——上官忆寒。 第二天,忆寒起早来到院子里。一个古怪的随从正与几位丫鬟正在里面散步,这一幕确实有些奇怪:这随从竟然有这么大胆,光天化日之下勾引丫鬟,方子墨还半睁着眼?他到底是何人?忆寒对方子墨的这个丫鬟产生了十二分的好奇心。她慢慢走上前去。 那随从却头也不抬,眼光也不朝她看,真正是傲慢极了的样子。忆寒忍不住说道:“子墨哥哥如今去方家村修缮院子,非常辛苦,你要一起去帮忙。” 那人还是不鸟她。 “喂,你是公主殿下派来照顾子墨哥哥的吧?却为什么不见你照顾他独自在这儿逍遥呢?等你回去的时候等着公主拿你是问吧!”说罢,忆寒气呼呼地走了,留下那随从站在原地一直呆立不动,那双黑色的眸子盯着忆寒的背影良久。忆寒顶着火辣辣的背一直走到房间里才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刚才站在那个不起眼的随从身旁,她竟然感觉有一股极大的威慑力,一直压迫着她的小心脏,压得她差点喘不过气来。当她质问那随从的时候,周围无端地是一股极低的气压,黑沉沉的,她甚至能感觉到剑的寒光在眼前闪耀,等她再仔细去寻时却什么也没发觉。她闭上眼晃了晃脑袋,再睁开眼,脑海中的那一股剑花更加清晰了。 她是何人?为何对我如此的傲慢无力?我既然成了方子墨的妹妹,她也应该照顾我才是。莫非……? 突然,她眼前出现了那双小巧的手拉住子墨哥哥的衣袖,那是一双女人的手,一双养尊处优的女人的手——七公主! 忆寒全身都是汗涔涔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从京城回妙青县的路上,她与七叔叔他们一道躲过了那么多的刺杀,都未让七公主得逞,不知七公主得知后是如何的七窍生烟。如今她却与七公主一起住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久,这简直是吓破了她的胆么?不是为害怕于她,而是想到这么凶残的女人在她身边,她从心底里都害怕。怎么办?换个客栈住下? 可是奶娘和二宝会同意吗?他们也要跟着她换客栈,子墨哥哥也一定会跟来,那公主—— 她轻轻敲敲自己的头,非常愤恨自己这优柔寡断的行径。 东卫每天派人来汇报山洞里的进展,换个客栈他们也不一定能找得到她了。 哎,认命吧!只要那凶狠公主不回去,我也只得在这儿忍耐她。除非——她回京城了。那有什么事需要她立即回京城呢?最好子墨哥哥也与她一道回去,妙青县对她来说才是安全的。但前提是——她与子墨哥哥守着规矩,言语上也不能有稍微的出格。 忆寒暗暗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与方子墨划清界限,此生都不能有另外的想法。 远处,更夫在打更。夜已深,明天还要上山看看百里有没有线索。她也只得上床安歇。她不知道的是,这一晚,方子墨已经下定了决心,非得到她不可。 这次的梦中不是弟弟仪君,而是那只——花孔雀。它一身五彩的羽毛在月光下显得异常柔和,直至给它全身都镀上了一层银光。花孔雀望着她,眼睛里流露出的是悲哀。那种悲哀中蕴含着一种特别的东西,甚至使她产生了绝望。 “你为何一直用这种眼神瞧着我?”忆寒忍不住颤抖地问道。 “因为你——又被人甩了。这是你第二次被甩,要在千年后你生活的世界,你——成了一名剩女。”孔雀的声音里也含着无限的悲哀。 “圣女不好么?”忆寒反倒觉得圣女很好,“又圣洁又高贵。” “啊?你想多了,这剩女是剩下来嫁不出去的老女人,高贵在哪?”孔雀听到主子的回答真是啼笑皆非。 “哎,子墨哥哥不要我又有何关系,我倒觉得跟着他往后没有好日子过,七公主虎视眈眈,我再跟他走近些,哪一天小命丢了都不知晓。剩下就剩下吧!”忆寒很无奈。 闻言,那孔雀竟然笑了:“主子啊,你倒很有自知之明呢。方子墨绝不是你的良人,你与他离得越远越好。怎样,想通了吧?待孔雀法力恢复,定为你招得良婿!” “孔雀,你知晓百里哥哥在哪儿?这么多天了,东卫带人在山洞里挖着,就是寻不到百里的人,我相信他一定活着。他曾经跟我说,他一直会陪在我身边让我手刃杀父仇人。”忆寒皱紧眉头,心里满满的都是悲哀。百里在身边时,什么事她都不用担忧,她已经习惯了依靠于他。如今十多天过去,连个影儿都找不到,她甚至要怀疑是不是被什么人给捉住关起来了。可是,那些个一直围在百里身边的护法呢?“噢,上次我在山洞捡到一根羽毛。”她从胸口掏出一根羽毛呈到孔雀面前,“好似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你看是不是你的?” 看着主子手上的毛,孔雀胸口一堵,口水差点噎住:咱是不是已经老了,怎么走哪都掉毛?它摸摸自己身上的毛,是有些稀疏了,顿时大哭:“孔雀老了,没几年好活了,我可还没有找着我的娘子呢!我还没有儿子,我一死,这世上的神孔雀就灭绝了啊!” 忆寒噎住了。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孔雀剩女,七叔回谷 “别哭别哭,你不是说我成剩女了吗?你是剩雀,以后我陪你。”忆寒安慰道,正中孔雀下怀,它立即止住了眼泪,笑嘻嘻的了。 哎,这作死的孔雀,你的毛不是在百里面前自己拔掉的吗?还在主子面前假惺惺掉眼泪博同情,想着万一以后主子回忆起来,会给你多几分奖赏吧?瞧你那得瑟样,也不知你从哪儿蹦出来的,就没有爹娘教你做人——做孔雀要敢作敢当么?孔雀坐着的那块石头也看不过去地在胡思乱想。 “主子,离方子墨远一些,千万要记住。今晚开始,不能再相信他的任何话,他已经变了。他不再是你的子墨哥哥的了。但凡书读得越多,一旦变坏,是任何坏人都比不上的。这在你那里叫做——高智商高情商犯罪。”孔雀苦口婆心地劝道。 “孔雀啊,虽然世上能够容忍一个男人三妻四妾,可是不知为何,我就不允许。自他与七公主在一起后,我也就断了与他的念头了。你放心。我爹爹从未纳妾,一生与我娘亲恩恩爱爱,我断不能走进那些大户人家的后院,成天生活在明争暗斗里。”忆寒言辞恳切道。 听闻忆寒这些分析之后,孔雀心中的巨石才放下。它就怕方子墨用甜言蜜语打动主子,让主子成天生活在被七公主的追杀当中,然后再与方子墨旧情复燃,周旋在七公主与方子墨中间,这样的生活真的很没意思,还不如它老孔雀,终身只是一只。 “好,没过多久,咱们就会见面了。这三个月,无论你去哪儿,都不要让方子墨知晓。切记,切记!”孔雀说着渐渐消失在忆寒的梦中。 床上,忆寒眼睛一睁,天已大亮。房间外面,似乎有人在走动。再远处,大街上传来各种吆喝声,好不热闹。她穿上外套,走出房间。 好一个大好的晴天。自顾乐被砍头以来,妙青县的天气一直是这么好,许是许多沉冤得到昭雪,老天爷也开眼了罢。忆寒边想边来到七公子处。今天是七公子走的日子,她要为七叔叔送行。 七公子已经整理好了一切行装,正坐在桌前想心事。 “七叔叔,要回家了,心里很激动是吧?”推开门,忆寒瞧见七公子坐在桌前很犹豫的样子忍不住要打趣他,“七叔叔也该娶媳妇了。” 前一句说得还是在道上,恨得七公子赞同,后一句简直——直捣七公子的心窝,深深伤害了咱七公子的心了。这不,七公子眉头一皱,一副哭丧着脸的模样朝着忆寒“哭诉”:“寒儿,七叔叔是明知是陷阱也要往里跳,这么多年没回家,我也要回去瞧瞧爹娘,可是我的爹娘不让我过好日子,自我小时候起就塞给我这么一个女人,我见她是唯恐避之不及啊!为什么不能让我称心些呢?”七公子抚额叹气,“想我打出生起就衣食无忧,该过的是如何的恣意潇洒的日子啊!如今却过的是啥日子呢?有家不能回,有娘不能看,哎!要不,你陪七叔叔回去?帮七叔叔把那只狂风乱蝶赶赶掉?” 七公子晶晶亮的眼神很有深意地注视着忆寒,忆寒顿觉一阵“毛骨悚然”:帮七叔叔赶走狂风乱蝶是啥回事?莫不是让我假扮她的心上人?哦,千万不能!子墨哥哥这事还没有完全解决,我还想逍遥自在几年呢!忆寒脸色一变,说道:“七叔叔,虽然我很想去药谷瞧瞧那些灵药和毒药到底是怎样炼成的,但我还是留在妙青县等东卫找到百里罢,我还要等仪君回来,不能随你一起逍遥自在去了。万一两个人都找着,我定会带他们去药谷拜访你,现在你看,我无法帮你解决燃眉之急了,七叔叔你好生保重!圆圆姑娘挺好,能娶就娶了呗!” 忆寒说得倒是轻描淡写,七公子老早是气得不发一言了。提谁都可以,提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提这个名字,他老七的神经啊脆弱得已经不堪一击了!哎,走吧走吧,这侄女算是白养的,自己拎起包袱回娘身边去了!七公子白衣飘飘,摸摸忆寒的头,率先走出客栈。忆寒在后面亦步亦趋跟了上前。妙青县的百姓还是念着七公子为他们作的事,几个白发老叟提着干粮早已在客栈门口等候多时。他们一见七公子走出来,忙迎上去拜别:“小七,一路保重,饿了吃我婆娘做的红薯吧!”“我这儿还有几个馒头。”“不不,吃我的包子。”几位老叟如同老顽童,你推我扯地在七公子身旁闹了起来,七公子不要也不是,要也不是,左右为难了。若拿干粮还是拿谁的好呢?这几位老人谁都得罪不起,闹将起来不让他走了怎么办? 正在七公子为难之时,拐角处伸出来一个小脑袋,扎着两个小发髻,可爱极了。忆寒都忍不住想上前摸一摸玩一玩,那人正是翩翩。只见翩翩好奇地问:“舅舅,你这是要带我回药谷了吗?翩翩不想回去,你带舅妈回去也好。” “翩翩!”一声河东狮吼竟然从一位风度翩翩的佳公子口中迸出,简直吓傻了旁边几位正在争执的老叟,他们放下手中的干粮撒腿就跑。 “小七,你做你自己的事要紧,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一老叟说道。 另一老叟紧跟在后面:“小七,包子放下了,我也要走了。” 三下两下,刚才还是一副闹剧,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七公子乐得清闲,知晓这是翩翩在帮他,可也不怎么认同她的办法,随即白了可怜的翩翩几眼,一甩衣袖独个儿往前走了。忆寒着急地在七公子后面作着手势,示意翩翩赶紧跟上。 “寒姐姐,再见了,等你把这儿的事情办完,把你弟弟和情郎都找到,别忘了来药谷看望翩翩,翩翩在那里很寂寞的。”翩翩不停朝着忆寒挥手作别,眼圈瞬间红了。 前方一男一女越走越远,忆寒一直望着他们消失,望得脖子也酸了。可是,就在她即将回头的时候,猛然间发现,在前方两人的不远处,不紧不慢地跟着一翠绿的身影,那人急着想跟紧些,又害怕被人发现而有些鬼鬼祟祟,缩头缩脑。 “圆圆?”忆寒脱口而出。 她想:这下七叔叔不寂寞了,有圆圆在身边,他的日子一定非常“有趣”……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房内用膳,情意浓浓 七公子带着翩翩和圆圆回药谷去了。 如今,客栈里就只住着方子墨一行和上官忆寒。方子墨的那个特殊“随从”紧紧贴着方子墨不肯离身。二宝也去方家村与众人一起修缮方子墨家的宅院,忆寒整日里不是去山洞瞧瞧东卫他们的进度,就是在客栈里陪奶娘说话,丝毫也没有想起与方子墨聊天。而方子墨因为整日里见不着忆寒,心底里总像有一群蚂蚁在爬。他在方家村时忙于看着众人修房子,忙于让众人帮方大牛修坟,等回到客栈时,天色已晚,忆寒早已用好晚膳回屋歇息去了,唯剩他老娘——方夫人还坐在桌前等着他们。他气愤自己早出晚归的,忆寒也不等他们回来一起用膳,可是又一想:自己忙的可是方家的事情,如今与忆寒又解除了婚约,已经跟忆寒八竿子都打不着边了,她又有什么理由留下来等他?他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只是往忆寒房间瞥了几眼就与方夫人一道用膳了,而他的那个随从,自踏进客栈开始已经闷声不响回了房间,自始至终没有与方夫人打一声招呼。方子墨虽然贪慕富贵,但从小皆时一个很孝顺的好孩子,他越来越看不怪七公主所为。 那晚,他没有用膳就去敲响了随从的房间,在还没有得到回应的时候就推门而入。 七公主已经脱下男装躺在床上望着帐顶,两个丫鬟在忙着布菜,房间里充满了饭菜的香气,那菜也着实丰盛了些,一张桌子给放得满满堂堂就快放不下筷子,可丫鬟还在从盘子里拿出一盆盆菜试着往上放。“墨哥哥,快,与我一道用膳。”七公主见方子墨第一次在妙青县走进她的房间,是异常的兴奋,连忙起身拉住他的袖子,还招呼他一道用膳。为了避人耳目,他们俩来到妙青县后一直分房,这些天晚上七公主闷在房间里可是闷坏了。这不,方子墨晚上来了,七公主以为他想她了,一颗芳心激动得都不知往哪儿放。 方子墨整张脸都不甚好看,敲了敲桌上的饭菜,又沉思了好一会,一双黑眸紧紧盯着七公主的脸,似乎正要从她脸上瞧出一朵花儿来。 七公主摸摸自己的脸,什么也没有啊!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所以地睁了双眸与方子墨对视。 两人目光胶着,你望我,我瞧你,互相盯了良久。最后,方子墨叹了口气道:“公主,子墨已痛失父亲大人,唯剩一老母,子墨断断不可让老母一人粗茶淡饭,自己却在房间里独享其子,恕子墨难以从命!如今子墨重孝在身,须在妙青县守孝一年,还不时要去方家村照看修缮中的宅院,公主身子娇贵,实在是不适宜与子墨,与子墨老母一同吃苦。请公主先行回京,待子墨守完孝,定携老母一道回京与公主完婚!”方子墨的一厢话说得是彬彬有礼,但于七公主听来却是字字诛心。她觉方子墨与她不再交心,那颗心是离她越来越远,捂也捂不热了。 七公主一双眼眸里蓄满了泪水:“墨哥哥,你是不是嫌弃我了?如若墨哥哥嫌弃我跟着你,兰儿可以先回京等你。可是兰儿害怕在京城一年,你的心却飞了。”那一副可怜的模样任谁瞧了都心疼,方子墨坚硬的心也慢慢软化下来。 “兰儿,这儿虽是县城,但也是乡野,我怎么舍得让公主娇贵之身留在这儿受苦呢?让道长带你回京可好?等宅院修好之后,我还要陪母亲大人住进方家村,那儿条件更是艰苦,实在不适公主您住。”方子墨的话也越来越中听,公主也越来越受用。一想皇帝哥哥即将过生,她以往在外面待得再久也要回京给皇帝哥哥贺寿,也就起了回京的念头。 “兰儿你放心,我与上官忆寒已是兄妹相称,妙青县民风淳朴,最重礼节,我与她断是不可能再有非分之想的了。待这一年守孝期满,她上官府也修缮得妥妥当当,作为兄长,我必寻一户好人家把她嫁去,也不枉上官鸿和上官夫人对我的一腔栽培之恩。你说呢?”方子墨说得头头是道,在情在理,听着是一点也没有差池。七公主不禁感激方子墨为她所做的这一切,扑在他的怀中不肯起身。 “墨哥哥,那明儿个我就与师傅一道出发回京,再晚些就赶不上皇帝哥哥过生了。你今晚就陪我用膳好么?我差丫鬟去与伯母大人道一声?”七公主的那双明眸望着方子墨,澄澈的眼神充满了希冀,令方子墨不由自主地点了头。 一丫鬟退下给方夫人报信去了,另一丫鬟也颇懂事地退下,把门关上。 房间里唯剩下方子墨与七公主两人。 红红的蜡烛燃烧,暖暖的房间融融,绵绵的情意磨耳。七公主撇下自己千金之躯不停地给方子墨布菜,着实满足了方子墨的虚荣之心。在他心里,女人就是要侍候男人的,而七公主与他单独在一起时是丝毫没有公主架子,实在是深得他心。 “兰儿,你不要只顾着我,你自己也要多吃些。瞧你,一路上风餐露宿让你受苦,这阵子又忙于宅院的修缮之事,没有顾得上你,你人都瘦了那么多,多吃点。”方子墨感动于公主的恩情,也开始唠叨着让公主养胖些。 公主不知从哪儿拿了一壶酒,给方子墨斟上了满满一杯,又端到方子墨嘴边:“墨哥哥,这是皇帝哥哥的陈年佳酿,离京前我顺了一瓶,你尝尝如何?”说完,方子墨就已经顺着七公主的手势把那杯酒一饮而尽。顿时,一股酒气直冲脑部,方子墨不胜酒力,一只手已经攀上了七公主的胸,另一只手却搭在屁股后面一遍遍摩挲。 “兰儿,兰儿,你还是我的乖兰儿。”那嘴里不停嘟囔着开始说情话了,“兰儿,墨哥哥何德何能此生能遇到你啊!这是兰儿的眼睛,这是兰儿的嘴,这是兰儿的……”他边说边摸,直摸得公主心痒痒,彻底把远山道长的告诫抛到了九霄云外。 “墨哥哥,还要喝吗?”七公主呈起酒杯问道。 “喝,喝,还要喝,兰儿给我倒的酒一定要喝。”方子墨伸长了脖子又是一饮而尽。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老娘丢脸,子墨醉酒 大堂,方夫人听闻丫鬟的禀告有些疑惑,让二宝与远山道长先行用膳,自己独个儿来到方子墨房间查探究竟,竟然发觉房间里没有人。方夫人正欲走开时却听见隔壁有动静,她不顾门外丫鬟的阻拦,一直站在房门口静静听。 只听见里面传出“喝,喝,还要喝,兰儿给我倒的酒一定要喝”的声音时,方夫人一张老脸可有些挂不住了,因为她听出来那分明是他宝贝儿子方子墨的声音。她想上前推门而入,无奈两个丫鬟挡住了她不让她上前。她气得回头就走,连晚膳也不用了,一个人回到房间里闷头大睡。 二宝左等右等,就是不见自己老娘回来用膳,以为方夫人与大哥一起有事办,于是就与远山道长一道用完膳才来到方夫人的房间查探究竟,结果发现他老娘独个儿躺在床上闷头睡觉,根本不见方子墨的踪影。 太过分了!只顾自己逍遥快活,根本不把娘亲放在眼里的家伙!也不知干了什么坏事,竟把老娘气成这样!二宝心里在大骂方子墨不上道,良心被狗吃了。他上前坐在老娘的床边,说道:“娘,我让小二再准备些晚膳,给您端上来吧!您不吃可不行,等您百年后碰到我爹,我可受不了我爹一顿打。让他去打那个有本事的方子墨,我二宝是顶顶有良心的。” 床上的二宝老娘没有动静。 二宝继续骂他大哥:“大哥真是顶没良心的,娘去喊他吃饭还把娘气成这样,等住进方家村自家新宅院里,我给娘准备一条大棍子,娘你就结结实实把他打一顿,让他走到哪里都记得这忘本的下场!” 终于,方夫人转了过来,她的眼眶红红像似刚刚哭过。 “二宝,娘亲和爹爹对不住你。你大哥跟着上官公子读书有了出息,你却没有机会识字,不然,凭你的聪明,一定会比你大哥有本事。如今你大哥掉进了金窝窝里忘了上官家的嘱托,但娘心里难受啊!寒儿早已及笄,半年前就可婚嫁,但你大哥看上了七公主娘亲没办法,七公主是皇上的妹妹,谁敢跟她抢男人?可是,他不止七公主一个女人,今晚还在房间里跟一个叫‘兰儿’的女人饮酒作乐,说的那些话,那些话,真是白读十几年的圣贤书了。娘亲听着都脸红啊!二宝,娘亲想闯进去揪住他的耳朵出来,无奈门口还拦着两丫鬟,说不定,说不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如若被七公主知晓了,不但他方子墨,还有我们俩,寒儿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娘亲想想心里苦啊!” 什么?他哥有了七公主不算,还有别的女人?方二宝坐在床边听傻了。不对啊,他暗暗观察,发现他哥对寒姐姐并没有死心,还在偷眼瞧她,还想跟寒姐姐说说话,他以为他方子墨良心发现,回心转意了。可他老娘刚才说的一番话是什么意思?房间里还有别的女人? “娘,哥房间里一个人影也没有,哪来的女人?你是不是撞邪了?”方二宝来老娘房间里时也顺便去瞧了瞧他方子墨的房间来着,根本没有发现方子墨的鬼影子。 “不在他的房间,在隔壁那个房间,说是他的随从的!哪有这样的随从啊?跟着主子在里面寻欢作乐不算,房间外面还守着两个丫鬟,这根本不是随从,是你哥偷偷养的一女人!”方夫人咬牙切齿地说道,“狗日的,偷偷玩女人,我要把他打残了为止!我们穷苦人家没有钱财买小妾,可我一直跟着上官夫人和上官老爷,他们俩琴瑟和谐,从来没有大户人家有的妻妾争宠,勾心斗角之事,我是见不得一个男人讨几个老婆的。” 二宝听闻嘻嘻一笑:“娘,你放心,你儿子二宝我一定会只讨一个老婆,老婆多了头都大了。”二宝皱着眉头作着鬼样子,终于把他老娘逗笑了。 “傻样!你从小不在我身边倒是一直黏糊我,你哥从小就跟随我,天天进上官府来我这儿蹭一蹭,可不知为何,自从他考上了这个状元后,跟我一直若即若离。二宝啊,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如今是不得不割掉了。”方夫人眼眶又润湿了。 “娘,我去给您准备些吃的,您先躺着。”二宝最见不得他老娘飙眼泪,一阵风似地跑出门喊小二去了。半柱香功夫,二宝就端着晚膳进了他老娘房间。 方夫人已经起床,刚才流的眼泪早已擦干。为了陪他娘用膳,二宝又吃了一回,方才关上房门回房去。 这厢,七公主房间里,正是喝酒正酣的时候。方子墨已经三大杯入肚,人都已经坐不稳了,可是七公主却坐到了他的大腿上,右手搂着他的脖子,左手还端着满满一杯酒送到他嘴边:“墨哥哥,这杯是咱的交杯酒,我喝一口,你喝一口,如何?咱们一起把这杯酒喝完,从此以后,咱们俩就是那连理枝,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都不分开。” “好,好,咱的兰儿与我永生永世在一起。”方子墨虽然喝得迷糊,但整个人还是清爽的,闭口不说上官忆寒,不透露一丝一毫的讯息。他脑子里就记得一件事:把七公主哄好了,待七公主回京城后,他要怎样跟寒儿说话就怎样说话,一年三百多天,他可以天天跟寒儿在一起。天高皇帝远,七公主的手又伸不了那么长。 “好,墨哥哥,再喝!”七公主今晚兴奋,想彻底灌醉方子墨,看能不能掏出什么话来,而方子墨眼看自己喝得差不多了,坚决不要喝了。 “墨哥哥,这是哪儿?我要跟你回去,住你那儿。”七公主眼看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行,去,去墨哥哥那儿,咱们走!”方子墨站了起来,差点把腿上的七公主滑到了地上。七公主顺着他的腿往下滑的时候,方子墨左手一捞,把她捞进了自己怀里,拉上她软糯糯的小手就往外走。外面两个丫鬟低着头不言语,房顶上几个黑衣人也在注视着他。七公主抬手示意,黑衣人皆静立不动。 外面的风好凉爽啊!走出房门的方子墨被风一吹,脑袋顿时有些清明了,他瞅瞅七公主道:“兰儿,夜色已晚,咱们不要再闹了,墨哥哥也睡觉去,你也回房歇息吧!”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公主装醉,骗君同寝 “墨哥哥,咱们不是说好的吗?兰儿跟你回房,兰儿要跟你回房!”七公主的声音越来越响,方子墨深怕被他老娘听见,急忙伸出手去,一把堵住了那张聒噪的小嘴。 “嘘——轻点!我娘就在附近,我要挨板子的!”方子墨小声地凑近她的耳旁道。 “哦!原来还是一个害怕娘亲的好孩子啊!”半醉半醒的七公主禁不住捂住小嘴偷笑,“想我兰儿还是六岁的时候,就在我父皇身上撒尿了,皇帝哥哥现如今见我也要跑,怕我捉弄他,呵呵……我只怕你一人,怕你离开我。” 两人在房门口拉拉扯扯了好久,就是决定不了是该进房呢还是回方子墨房间,恰好被经过的方二宝瞧了个真切,那种“丑”样把个“纯洁”的二宝吓得差点晕倒。他想不通,他在家里寻死觅活跟着爹爹干农活的时候,他的大哥舒服地坐在屋子里读着圣贤书就是读这些来着?他爹娘真是偏心,圣贤书里有这么好玩的事儿,读了圣贤书之后有漂亮女人来跟着回房,他二宝没读还真是一辈子的损失啊!以后去阎王爷那儿碰见他老爹,二宝倒要问问,不让他读书,老爹老娘是何居心?所谓手心手背都是肉,爹爹娘亲明摆着是偏心啊! 二宝继续听着墙角。屋顶上,院子里的黑衣人瞧着他是方子墨的弟弟,也都不出来制止,让方二宝活生生地听了个够。 “墨哥哥,去你那儿么,去去去……”七公主拉着方子墨的衣袖硬是要跟去他的房间。 “我的姑奶奶,这儿又不是公主府,随你任意妄为!这里可是妙青县城,这旁边住着我的老娘,我的弟弟,妹妹,你让我以后怎么做人哪!”方子墨的声音压得再低,都被二宝听了个真切:哟哦哦?那随从是——七公主?怪不得从来不随便跟咱说话,平时还拿腔拿调地指使我干这干那。噢呸!娶个公主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让你方子墨鞍前马后跑腿?听听,咱要听个够。 “墨哥哥,兰儿是走不动了,要不,你背我进去?把我背到床边?”七公主又想出了啥花头精,仍是不肯自己挪动一步。无奈,方子墨仗着酒劲弯下腰,半蹲着:“来来来,上来吧!墨哥哥背,来背,我把你背进房里去。”看着男子作势要背人的迹象,七公主这才心满意足地趴到了他背上。那软糯糯的胸部一压到方子墨的背上,那是无尽的舒服啊!二宝在一旁遐想着,脑海里一阵脑补。 夜色下,一白衣男子背着一粉红少女,踉踉跄跄转身,东倒西歪地往房间走。那男子自个儿都站不住,背上还趴了个少女,更加是歪来扭去,把两旁站着的丫鬟啊,房顶上趴着的黑衣卫士啊都吓了个半呛,想伸出手扶一把又怕挨骂,不伸手呢又见两人好似要摔倒,可手刚伸到半空中,男子背上的粉衣少女那凌厉的刀子眼神飘来,那些人都生生地把手止住了。 “墨哥哥,你一直背着我该多好。”七公主趴在方子墨背上,有气无力地说道,“背回京城去,别留在妙青县了。” 方子墨脚下打了个踉跄,二宝把头一伸,刚想伸出手去,屋顶上却飞来一个小石子正中他额角,疼得他龇牙咧嘴就是不敢乱喊一声。“我的娘呀!”二宝只得在心里喊道。这些人不知道在干啥,既然是公主殿下,要不小心被我那色心大哥摔一跤,或者占了便宜,看你们怎么跟皇帝老子交代,一个个,一个个都要砍了头!二宝心里诽谤不已,可还是缩回了头继续听墙角。 要进门了,一道门槛拦住了方子墨,方子墨左脚抬起来,可只是抬了一半,一只脚搁在了门槛半当中被挡住了,想他也只是一介文弱书生,背上的重量压住了他,腿脚也使不上任何力道了。“怎么,墨哥哥走不动啦?”背上的七公主疑惑地问道,可这一问也忒打击方子墨的男子心了,他一咬牙,换作右脚抬起,再抬起一点儿,终于,满满跨了过去。好,已经跨过一半门槛了,还有一只左脚拉进来就是。他喘了一口气作势要抬左脚了,七公主拍拍他的背兴奋地说道:“墨哥哥,来,快把兰儿背床上去。”方子墨兴冲冲地抬起了左脚——殊不知整个人的重心在往前移的过程中,左脚实在是抬不高,也只是抬到了半当中,他的重心一移——后脚被门槛一勾,整个人如“狗啃屎”般往地上扑去。 “啊——”七公主吓得惊叫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屋顶上的几道黑影同时跃出,纷纷揪住了方子墨的背和七公主的胳膊,生生把七公主俩止住了往下跌的势头。方子墨顺势站稳。等他转过头来瞧,是谁在帮他们之时,背后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见鬼了吧?”方子墨自言自语道,“我好像觉得背后有人在拉我么?”他有些后怕,连酒也醒了大半。 “墨哥哥,快走,快走!”七公主又在催了。 方子墨提了提背上的女人,打起精神跨开了步子,五六步就来到床前。他把七公主往床上一放,喘了几口气说:“到了,兰儿,今晚好好睡觉,明天一大早就要出发了。”七公主这时候也很听话,乖乖地躺下。可就在方子墨转身想走的时候,衣袖被床上之人拉住。 “墨哥哥,现在还早,咱俩说说话吧!”七公主挪进了床的里面,再拍拍旁边的空地方,邀请方子墨躺上去。这可愁啥了方子墨啊! 不去吧,好久都没有与她亲热了,她难免要生疑;去吧,旁边就是娘,二宝和寒儿,万一被发现……眼前这公主已经是他的人,跑也跑不掉,可是寒儿却是对自己若即若离的,丝毫不给他面子,他要走的路还漫长得很哪! “墨哥哥,来嘛,来嘛!”七公主的嗓音从来没这么大过,方子墨觉得他老娘也要听见,连忙伸出手再一次捂住了公主的嘴,却被公主顺势一拉,人都滚上了床去。顿时,一股淡淡的香味迎面扑来,他脑子里一恍惚,手却不由自主地搂上了对方的腰身,动作迅速地开始剥对方的衣服了。 门被丫鬟们轻轻关住,二宝躲在暗处再也瞧不见他大哥正做的好事,好一阵懊恼。他竖起了耳朵倾听,却只听见重重的喘息声,夹杂着嘤咛声,还有……二宝红了脸,再也听不下去了,转身回房。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大战三百,春宵苦短 却说房间里,七公主发了狠地索求,方子墨趁着酒劲兢兢业业地耕耘着,却一次比一次清醒。虽然头昏脑胀,但自进公主房间的门之后发生的种种一幕幕在他脑海里回放,他瞬间明白:今晚公主是安排好了一切骗他上钩,也许,他老娘,二宝和寒儿都已知晓。 他全身越来越冷,动作也越来越猛,他恨不得就把公主折磨得晕过去,在这张床上,他甚至有了不想起来的念头,就这样抱着个她,一直亲热到天昏地暗也罢! 终于,两个人都筋疲力尽睡了过去。 可怜的二宝好奇心害死了他,听得那一阵阵靡靡之音已经脸红心跳了,回房之后,这一血气方刚的男子汉耳边充斥着都是这种声音,脑海里浮现的也都是他脑补的场面。二宝想入非非,好久都不得入睡。好不容易睡着,梦中竟也做起了春梦,也抱着一个女人在床上打滚,玩得也忒是舒畅极了。待到最后他瞧清楚了梦中的女人模样——竟是他寒姐姐!他一吓,两眼一睁,竟然——醒了! 此时天已大亮,隐约可以听见外面街上行人的谈话声,小贩的吆喝声,好不热闹。二宝一个激灵,“咕噜”一下,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不好,该去方家村了!他擦了把脸“噔噔噔”跑了出去,却见他老母已经端坐在桌前等他们兄弟俩用早膳了。 许是坐了很久,方夫人的脸上不甚好看。见二宝坐上来鄙视地说道:“昨晚听墙角去了吧?”二宝刚把一口粥吞进喉咙,乍一听,吓得连粥都噎住了,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目瞪口呆地望着他老娘。方夫人那鄙视的目光深深地刺痛了二宝。 “娘,你也太毒了,不是我有意去听,是他们昨晚那动静闹得也忒大了,你二宝可还是一个未成亲的小伙儿呢!”二宝用力把那口半道中的粥吞了下去,可怜兮兮道,“莫不是娘你——”二宝刚想说你也听到了罢,可看见他老娘那双“凶狠”的眼睛,那话头也生生地被憋了回去。 “好好好,我不说,难道你不晓得,娘你听见了,二宝我听见了,寒姐姐会没听见么?想他们在房间门口背来背去闹了那半天,诚心是背给寒姐姐看,让她堵心的!方子墨的良心真是被狗吃了!哼!你们偏心让他读书,看读出个什么人回来了?”二宝停下了喝粥的动作,拿了一个白白的馒头,想象着那是他哥身下的七公主,“我咬,咬你一口!”他长大嘴巴三两下就把白馒头吞了下去。末了还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叹道:“对我二宝来说,白馒头也要噎住,只能喝粥。” “二宝,你出生在我们家是甭想读书的,你大哥也是上官老爷和夫人大发善心,为仪君公子找的一伴读,你人是聪明,娘亲也知晓,但就你当初那痞劲,不把仪君带坏是不错的了,老爷和夫人会放心让你跟着去读书吗?再者,还有一个张夫子,你去玩过几次,他看中你了吗?你只想着光屁股捉蛐蛐玩泥鳅,现在如何怪你爹爹娘亲偏心呢?”方夫人一反早前的说法,说得头头是道,二宝额头上不禁流下了汗珠。 一会儿,忆寒走了进来,看来已经从山洞里查看一趟回转来。 “奶娘,二宝,你们起来啦?”忆寒一副若无其事样,见了他们的面就笑容满面地打招呼。二宝想起那个春梦,顿时红了脸,喉咙里嘟囔了一声就大口大口把粥喝了个底朝天。末了用衣袖擦了擦嘴巴:“寒姐姐,你陪娘说说话罢,二宝去方家村看宅院修得怎样了。” “等等,”忆寒喊道,“姐同你一道去。皇上派人来修上官府了,我也去方家村瞧一瞧。”忆寒回头同奶娘告别就跟在二宝后面快速往外走。 方夫人就在堂中一直这么坐着,一动不动。她倒要瞧瞧,她的宝贝儿子今天会什么时辰起床!她的宝贝儿子见了她会找什么措辞!堂中用早膳的人来了走,走了来,转眼间已是午时,二宝和忆寒该在方家村场地上用膳了,可是方子墨这厮竟然还没下来!方夫人竟也不晓得用午膳,还是这么干坐着。 远山道长却从外面走来,见了方夫人与她拉起了家常。 “夫人,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用了午膳没有?”道长行走江湖多年,一见方夫人这副面孔,就知晓夫人有什么心事,他想到的定是他的宝贝徒儿惹了她。因此更加和颜悦色地说道:“昨晚碰见一老朋友,酒就喝多了,没回客栈。今天老朽要回京城,醒转来后连忙往这儿赶。子墨他去方家村了吗?我去叫他送送我。”道长见夫人的脸色丝毫没有缓和不算,还越来越黑,干咳一声就要往外走。 “道长请留步!”方夫人却说话了,“子墨他,还没起床。” “什么?”道长嗓音极大,一声大喊,惹得堂中用午膳的人统统转过头来朝他看,一副想听八卦的趋势。道长心里想的可不是他方子墨,他一想到方子墨没起床,想到的可是他的宝贝徒儿——七公主,这回定是又让方子墨这厮吃干抹净了!哎,他怎么回去跟公主的皇帝老哥交代啊!人家皇帝已经是答应了方子墨作驸马,可是还没有正式定下来,更加没有进行什么仪式,要是万一——公主肚中有了他方子墨的种,那也是有违人伦的事情啊! 想到这儿,道长转头就往七公主的房间赶。 等他来到房门口,一瞧两个丫鬟站在旁边一副“生人勿进”的架势,顿时也更加心知肚明:就在他外出的晚上,他们俩又睡到了一起,且还不知死活地“战斗”到天明! 他伸出手去,一只飞镖“扑!”的一声透过窗棂飞了进去,“叮!”的一声直直没入了床头,正巧是在七公主耳边。七公主闻见飞镖,吓得一个激灵跳将起来:“不好,师傅来了!”她推推身旁的方子墨道:“墨哥哥,墨哥哥,快起,快起。师傅来了!” 方子墨正睡熟着,被七公子推醒后气呼呼道:“师傅还管咱们的闺房之乐吗?” 七公主也恼了:“咱们还没成婚,皇帝哥哥知晓了会恼怒,不把我许配与你怎么办?万一昨晚我肚中有了你的孩儿,你——” 方子这才墨不情不愿地坐了起来。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道长发威,即日回京 道长也是个直性子,站在房门口一直等,等这两人出来。 两人手忙脚乱,里面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不是你拿错了衣服,就是他把我的衣服拿走了。七公主心里是急得那个都要跳墙了。 方子墨没见过道长真发飙的样子,跟不上公主的节奏,而七公主见他还不够快,边穿衣服边催促:“快些,快些啊!”那声音都快要哭出来了。方子墨听了有些不耐烦,心想:不就是一个道长么?你堂堂七公主竟然会怕一道长,说出去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待我看着,他究竟会如何罚我的。 想到这儿,方子墨的动作是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方子墨!”七公主终于穿戴完毕,站在床前大喝一声,声音里充斥了愤怒。 方子墨不动了,一双黑眸就这么深深地瞧着七公主。 半晌,七公主先软了下来。 “墨哥哥,快些穿罢,师傅在外面都等了好久了。”方子墨停了片刻才又开始了动作,这次可比刚才又慢多了。他在与七公主比耐心,能把她一次气死,老死不相往来才好。 等两人都穿戴完毕拉开房门时,远山道长已经站在门口气疯了。一见七公主低着头,耷拉着脑袋,气不打一处来。他恨铁不成钢,自知没有七公主的“勾引”,方子墨断不会在他亲娘弟妹面前作出如此有伤风化之事。当下唯有火速把他俩分开才是紧要,免得还没成婚就怀上方子墨的种。 “你们,赶快进屋收拾公主的包袱。”他憋住一口气对门口俩丫鬟说道,瞧也不瞧公主一眼,仿佛对着空气说着:“准备好,用好午膳就跟我回京。方状元,你守孝期满就来京城与公主完婚。”说罢挥袖就走,徒留下一对仓促要被分离的小“情侣”。 公主听闻,“哇”的一声哭出来,方子墨却是心里一喜:终于要走了,等你们一走我就自由。 公主见方子墨毫无离别的不舍,脚一蹬,踩住了方子墨的脚尖,转头就奔进房去。反正只有几个时辰的时间就能解脱,方子墨也是强忍住内心的狂喜,跟进房间,好言相劝公主。 “兰儿,皇上已经赐婚,咱俩也只需等一年时间就能够重新在一起,不要难过,陪道长回京吧!我在这儿好好的,陪我娘亲守过我爹的孝期,孝期一满我就回京。你在那儿先行准备。乖,莫哭,咱们去与道长一道用膳吧!” 公主还是扑在床上嘤嘤哭泣。 “墨哥哥,你们男人铁石心肠,说分离就分离,兰儿是心里有苦说不出啊!” 方子墨皱了皱眉,在七公主还未有所发觉的时候随即收敛,舒展开双眉,用更加温柔的声音相劝:“你莫不是担心我看上另外的女子吧?对墨哥哥这么不信任了,你我也枉自相知一年多。你莫忘了,墨哥哥这条命也是你救的,我能做那天打雷劈的出尔反尔小人吗?” 七公主渐渐地止住了哭声,抬着一双泪眼静静地望着方子墨,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兰儿,师傅他老人家在等我们呢,擦擦眼泪,我们赶快出去吧!”方子墨拿出自己的手绢,那是一条绣着兰花的绸布手绢,却也是七公主的随身之物。公主瞧他的墨哥哥一直把她的贴身之物放在身上,心里的担心也弱了几分。她接过手绢擦了擦眼泪,说:“墨哥哥,我知晓,你对兰儿是真心的,只不过兰儿眼见要与你分离,心中实在是……罢罢罢,我们去见过师傅吧!”七公主终于起身欲走,她还没走过方子墨身边之时,却被方子墨一扯,整个人都跌进了方子墨怀里。 靠在她的墨哥哥温暖的怀里,七公主终于圆满了。她认为,她的墨哥哥也是舍不得她,只不过男人抵抗分离的行为较女子要弱一些罢了。她的一颗担心也终于放下。 两人清了清身上的衣裳,相携走出房门,来到大厅。 远山道长正与方夫人坐在一起用膳,两人皆低头不语,唯有那碗筷相碰的声音,寂寞得很。 “师傅!” “娘!” 两声叫唤并没有把两人的头召起来,他们并不气馁,各自叫唤了小二给他们准备了筷子,坐在道长、方夫人身边与他们一道用膳。七公主来到妙青县是第一次与方夫人同桌用膳。方夫人心里一顿,却也丝毫不见神色变化。 “夫人,自从来到妙青县,多有打扰,今天我要携小徒回京,为皇上贺寿。一年之后,咱们再相会。”道长自知方夫人已经知晓公主身份,打着哈哈圆场。 方夫人抬眼看向七公主,此时的七公主已不是男装打扮,换回了女儿装,她颇为友好地看着方夫人,嗫嚅道:“夫人好!”满满一副小女儿的娇样。 方夫人虽然心内腹诽她的作法,但碍于公主的尊贵,也是慈眉善目地朝她笑了笑:“多吃点,女孩子家也不要怕胖。”回过头对道长说:“我年岁已大,这一年一过,上京时身体不知吃得消不,道长,我如若身体能支撑,一定来拜访于你,如若身体不便,就让小儿代为问候。此次回京路途遥远,祝道长一路平安。” 远山道长也是个性情众人,见方夫人知书达理,有礼有节,为自家徒儿觅得这样一个好婆婆而高兴,连声道:“无妨,无妨!还愿能京城一叙,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午膳之后,待道长与七公主起身时,两丫鬟早已收拾好金银细软在外面等候多时,另几个明里跟随的随从也准备好马车停在外面。公主回头望着方子墨,方子墨挥手作别。 七公主眼眶一红,抬脚进了马车。两丫鬟也跟随进去。道长骑着一匹黑马走在前面。 随即,马车开始向前滚动,公主掀起车帘道:“莫忘了,我在京城等你。”话刚说完,马车已经驶远,渐渐地只剩下一个小黑点。 “孩儿,公主已走,你跟为娘的好好说说,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方夫人唤方子墨回房细问去了。 公主原想留几个隐卫看着方子墨,也顺便保护方子墨安全,但远山道长却说:“是你的一定会回京寻你,不是你的看得再牢也没用,全部带走!”无奈,七公主在师傅眼皮底下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而无计可施。接下来一年中,师傅说自己年岁已老,不适合再四处流浪,要在她公主府颐养天年。 七公主晕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护法传信,忆寒告别 皇上派来的人已经到了方家村,上官忆寒正与他们商议重修上官府的事宜。方二宝趁着工匠忙活的间隙前来相助,没多久就敲定了开工的时间与工匠的人数。 一切都是美好的,俩人喜滋滋地相携回县城。 晚上,方夫人、方子墨、方二宝与上官忆寒一道用晚膳。方子墨这回可是胆儿肥了,打发走了七公主,尽情地给忆寒布菜,仿佛回到了两年前那个一心求取的方子墨,这令上官忆寒非常不适。但瞧着奶娘幸福的模样,忆寒决定隐忍不发。 回到房间刚想入睡,窗户被人敲响。 “谁?”她警觉地问。 “上官小姐,我是前护法的人。”窗外的人答道。 前护法?那几个凭空消失的护法?忆寒脑子里闪过那张假憨厚肚子里却藏着“坏水”的小前的脸,有些懊恼。“前护法现今在哪?他自个儿不来见我,为何喊你来?”忆寒的语气颇有不善。 窗外之人答道:“我们前护法让我转交与你一封信,说事关重大,必须亲自交与你。他有要事脱不开身。” 要事?忆寒一惊,若说前护法的要事就只有保护百里莫,难道说——?“是不是百里哥哥已经找到了?”忆寒惊喜地问。 “属下只听前护法的吩咐,其他一概不知,上官小姐读了前护法的信就明白了。”那人话语间丝毫不露破绽,忆寒有些懊恼。“罢罢罢,我已安歇,不方便与你见面,你且把信塞进来吧!” 于是,窗户被打开了一条缝,缝隙里塞进一封信,飘飘洒洒地落到了窗户下面的地上。上官忆寒盯着地上的那封信,心里百感交集,去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她急切地想知道百里莫的信息,可是深怕信里透露出来的是万念俱灰,怯懦得不敢过去捡。那封信就静静地躺在那儿,显得是那么的孤独,那么的无奈。 床上,忆寒睡意全无。 她的脑海里一直在天人交战:捡吧,百里哥哥的信息就在里面;可万一是坏消息呢?不如不知道,不捡,坚决不捡!她好为难…… 不知过了多久,忆寒终于起身下床。 那双青葱小手终究是捡起了地上的信。 打开信,一张信纸露了出来:我们在云南大理,我收了个徒弟木头,许是上官仪君。 信纸飘落到地上,那位看信的女子傻呆呆地站着,一动不动。 许久,她的嘴里喃喃自语:“仪君,仪君,我的仪君。”她的右手突然抚上了左胸,就在那心脏跳动的地方,开始隐隐作痛。 他们是双胞胎,她开始想仪君了,仪君定也在想她。 可是,这么久了,仪君为什么不肯回家呢?仪君知晓爹爹娘亲都已被害了么?仪君拜了前护法为师,开始学武艺了么?仪君,仪君,姐姐要,去找你。 她的眼眸里擒满了泪水,心痛得无以复加。她趴在床上痛哭流涕。 大理。住在前护法府中一男子,突然睁开双眼,“姐姐?”他奇怪地说道。瞬间,那男子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脑袋又开始疼起来,是最近疼得最厉害的一次。他开始在床上打滚,边滚边喊:“姐姐——”在疼得即将昏迷之前,他问自己:我有一个姐姐么?可为什么不在我身旁? 第二天天刚亮,忆寒就收拾好行囊来到二宝房内。二宝还在呼呼大睡,被忆寒一双小手捏住鼻子憋岔了气,张大嘴巴呼呼直喘。他睡梦中好不容易瞧见一美貌女子,眨眼就被赶走了,气得一拳就挥了出去——可还没挥到对方的脸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了回来。 “方子墨你这个淫贼!”二宝大喊道。一睁开眼瞧见捏自己鼻子的竟是他的寒姐姐,顿时脸都红了。 “二宝,别闹。寒姐姐要去接仪君弟弟回来,上官府修葺的事情交与你了。乖乖等姐姐回来噢!”忆寒拍拍二宝的脸蛋哄道。 二宝一咕噜爬了起来。“寒姐姐,你上哪儿去,几天回来?” 忆寒想起睡眠中那只孔雀的话,不想让二宝知晓她的去向。二宝知晓了就代表方子墨也知晓。她捏捏二宝的鼻子说:“寒姐姐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说不定要一年半载才回。因为寒姐姐还不能确定仪君的下落,只是去碰碰运气。皇上派来的工匠画的图纸我们都已看过,没什么问题,你就让他们按照图纸来修建吧!”忆寒想起了当初那个跟在他们后面玩的鼻涕虫,如今早已长大,“我虽然成不了你嫂子,但我一直把你当亲弟弟一样看待,寒姐姐交给你的事能帮忙办到么?” 二宝拍拍胸脯道:“保证完成任务。” 忆寒转身来到奶娘的房间,奶娘早已起床,正坐在桌前给二宝做新衣服。忆寒抱住她的腰身撒娇:“奶娘,寒儿要出远门。”说罢边不言语,静听奶娘的答复。 奶娘拿着针线的手一顿,一会儿又飞针走线起来,边缝边说:“是不是跟子墨住在一个屋檐下不习惯?子墨这孩子还惦念着你,奶娘也不想他再入魔障。今天奶娘会找机会跟子墨说清楚的。寒儿,你就与奶娘住一起吧!等宅院都修好,奶娘会与你找一户好人家,让我们的寒儿快快乐乐嫁人。” “奶娘,不是你想的那样。寒儿听闻仪君的信息,想去找他。”忆寒悄悄凑近奶娘的耳旁说着。 “寒儿,你与奶娘说,你准备去哪儿寻君儿?”奶娘问道。 “奶娘,昨晚朋友送信来,他会来带我去寻的。我也不清楚去哪儿。您放心,这个朋友非常可信,是百里哥哥的属下。”忆寒拉住奶娘的衣袖轻轻解释,她得让老人家放心,明明是自己一个人去的,硬是说前护法派人来接她去,“况且,寒儿现在可不是平常人,一般的汉子三四十个也无法奈何我。二宝见了我可是怕得很。” “一个女孩子家跟三四十个男人打架,像什么样子?还不如在家里绣花好嫁人?去,寻仪君的事情让方子墨去做,他反正要守孝,不能回京作他的驸马爷,帮你找弟弟是最好不过。去把他找来。”奶娘还是不让忆寒走。 “奶娘——”忆寒的嗓音上扬,还是如小时候一样撒娇,“寒儿向你保证,一定带仪君平安回来。”她抬眼看着奶娘的眼睛,非常坚定。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荒山投宿,寻得讯息 上官忆寒还是走了,趁方子墨与二宝去方家村的时候走的。走之前,她托付二宝,等上官府落成的时候,让小天先住进去。 她背着简单的行囊,望望方家村的位置,默想:二宝,上官府交与你了,寒姐姐一定尽快回转来,你等着。 回头向奶娘挥手作别,奶娘舍不得忆寒,不停地用手抹着眼角,絮絮叨叨地说:“一个个都走了,只剩下咱娘仨了,待得明年,墨儿也上京去,只有二宝与我相依为命的了。寒儿,你可要把仪君尽快带回来,上官府可要靠你俩了。” 不想,小天牵着猎狗出现了。他还是那么严肃,老成,那条猎狗还是那么威武,冷漠,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直射忆寒,仿佛能听懂人的话似的,正在在跟忆寒下战帖。忆寒笑笑向它示好,对小天道:“姐姐去把我的弟弟找回来,上官府修好之后,你随时都可以带小北住进去。” “寒姐姐,你放心,有小天和小北在,上官府保正好好的,路上坏人多,姐姐要多加小心。” 俩人依依不舍作别。 待方子墨从二宝嘴里听得这一讯息时,飞奔回客栈,看到的只是他老娘独自一人站在客栈门口。 前方路途遥远,忆寒临出发前去市集买了辆马车,又跟东卫借了个隐卫作车夫,就这样,两人一马一车要赶往那未知名的地方。 云南,大理,她望着东南方,那个遥远的国度,深深地叹了口气。 往昔不是百里哥哥陪我一起赶路,就是七叔叔与我一道走,沿途还遇上多少不知名的祸害。这次,只剩我一人,沿途漫漫,前途未仆,不知何时才能赶到大理。 他们走的是官道,道路宽敞也较平整些。那隐卫车夫一身力气,刚一甩缰绳,那马儿就仰头长嘶,一会儿就跑出去老远……牲畜还是挺聪明的,一见车夫是个练家子,轻易不敢闹脾气,一路上都是乖乖地赶路。让它跑就跑,让它停就停,让它吃草就吃草,让它歇店就歇店,因而,刚出妙青县城那几日,赶的路是比她原来要快一倍,按照这样的脚力,车夫告诉她,不出一个月,大理就远远在望了。 这天,他们来到一处山谷时天色已晚,眼看找不到村庄歇脚了,就在他们沮丧之时,前方几座小茅屋出现,隐卫喜不自胜,立即紧赶马儿过去。 马车瞬间就在其中一座茅屋前停下。隐卫跳下去来到其中一扇木板门前:“有人在吗?”不一会儿,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约莫三四十岁的小妇人,见了问话的车夫,搓了搓手中的布答道:“这里是苗岭,你要问路吗?”那妇人长得慈眉善目,可脸庞已经呈现了古铜色,一见就知晓是长期风吹日晒的脸。 “请问,前面有集镇吗?我们需要投宿。”车夫不愧是隐卫,说话滴水不漏,没有透露自己的信息太多,却又显得很真诚。 小妇人一听,皱了皱眉:“集镇?这里是深山,自从我嫁到这儿后从来没有走出过这大山,也没回过娘家,小妇人实在不知晓啊!” “这儿住的就你一人吗?”车夫又问,“你家男人在么?他应该知晓吧!” 小妇人听后却呜呜地哭了起来。“小女子命苦啊!这里,这里原先住着五六户人家,三年前来了一群和尚,把几家的小孩都掳走了,我的心肝儿子也被带走了。没有了小孩,大家病的病,死的死,人,越来越少。我家男人外出寻找儿子,两年都没回来。如今,只剩下我与隔壁的老婆子相依为命。”悲戚的话语引来车中忆寒的共鸣:原来是跟她一样,家破人亡的女子,都是苦命人。 忆寒用只有他俩听得见的声音告诉隐卫,今晚能不能歇在这儿。待隐卫向小妇人说明了歇脚的意思后,小妇人睁大双眼道:“小妇人只是一介弱女子,你我孤男寡女,没法挽留你啊!” 隐卫听后掀开车帘,露出一张绝色少女的脸。“这是我家主子,眼看天已经黑了,我带着小主子赶路实在是不安全,还望大嫂您发发慈悲,看在我家小主子的面上收留一晚即可。”说罢连连作揖道谢。 小妇人瞧着忆寒那张脸,不由自主说道:“咦,我肯定没有见过你,却为何觉得你的脸好生熟悉。” “熟悉?”忆寒一听,脑中灵光一闪:“大婶,你是不是见过一个男的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男的?噢,对!隔壁老奶奶两年前曾救回一年轻后生,那后生的脸却是跟你有几分相似。怪不得我见你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世界,长得像的人多着哪!”小妇人放宽了心,话匣子也打开了,“来吧,你我有缘,住一晚上就将就一晚上吧!小姑娘你不要嫌弃山里人家不干净才好。” 打开了门,忆寒跳下马车,跟着小妇人来到屋内。 这是一个怎样的家徒四壁的屋子。除了一处烧火做饭的地方,里间一张床之外,是啥都没有了,连张吃饭的桌子也没有。忆寒看着有些心寒。 “大婶,您说,隔壁奶奶救回的小年轻像我,那现在还在吗?你带我去跟那小年轻说说话好么?我也想见见跟我像的人。“忆寒总觉得这人应该就是仪君,因为双胞胎都是长得很像。虽然他们是龙凤胎,但不熟悉的人还是看得出来他们之间的共同点。 “小姑娘,那小年轻前阵子杀了条蟒蛇,别的蟒蛇在追他,他把老奶奶托付于我就跑了。我也不知他究竟跑哪儿去了。要不,我带你去与老奶奶说说话?”小妇人显得很热情,一个劲儿地说着她所知道的,所不知道的一切。 忆寒觉得也甚好,就让小妇人把她带去老奶奶跟前,隐卫留在小妇人家里帮助收拾晚膳。 小妇人带着她走到一座更加低矮的屋子前,小妇人敲门,屋内没有人答应。小妇人推开门率先走进去,却被屋内的情形吓呆了。 只见老奶奶正躺在床上望向她们,床边,一条巨大的蟒蛇伸长了脖子望着她俩,似乎在这儿已经蹲点很久了。 小妇人见状拉起忆寒回头就走。忆寒不忍心,床上的奶奶朝她们流露出渴望的神色,盼着她们去救她。 “小姑娘,这真是报应啊!年轻人杀了这条蛇的家人,今儿这大蟒蛇竟循着气息来寻仇了。年轻人是跑掉了,可是他生活在这儿都两年了,这屋子里到处都有他的气息,老婆子背过他,身上定是也留存了一些。这蛇的味觉这么灵敏,哪能找不到呢!跟我回去姑娘!”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驱走蟒蛇,确定生机 忆寒站住不肯动。“大婶,让我看看,能不能把奶奶救出来。” “不行,蛇守在这儿暂时还没有吃她,是因为还在盼着那年轻人回来。你把老人弄走了,那蛇不是要跟着你走了么?”小妇人不同意忆寒冒险。 “您就放宽心,我有办法救奶奶。我们不救她出来,没几天功夫,奶奶就要活活被饿死。”忆寒拿出包裹中的一大堆七公子留下的药材,边找边嘟囔着:“是这个么?不,不是,应该是那个。”终于,按照记忆,她找出了七叔叔告诉她的所谓的“驱蛇粉”,洒在蟒蛇的身旁。 “嘶——”蟒蛇开始游动了,边游边回过头来朝忆寒望望,仿佛在说:“等着瞧,我一定会回来的。”七叔叔的药真是有用处啊!忆寒懊丧地想:我怎么没有多搜刮些? 床上的老奶奶终于朝忆寒伸出了手,只不过与蛇对峙了那么久,全身并没有什么力气,一只手伸起来又垂了下去。小妇人朝前跨出几步来到床边,不无担忧地说:“大娘,是这小姑娘救了你。你多久没吃过东西了?你先跟小姑娘唠唠话,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来。”说罢便先回去了。 忆寒望着眼前的老人,多么希望她就是救仪君回来的那个。可惜,老人被蛇看住那么久一动不能动,体力消耗过多,已经不能多说话了。她安抚老人道:“奶奶,我想问您一些话,是的您就眨眨眼睛,不是的话您就闭上眼,行不?”老人听罢眨了眨眼睛。 “奶奶,您看看我,是不是有些熟悉?”忆寒把老人的头转向自己,方便她看着自己。老人听闻眼神闪了闪,一双经过岁月浸润的眼睛就这样打量上了上官忆寒。那目光从忆寒的脸上开始,一直扫到她的额角,她的下巴,她的整个人,许久,老人的眼睛眨了几下。忆寒惊喜异常。 “隔壁大婶说,您两年前救了一个年轻人与我很像?”忆寒激动地追问。 老人的眼睛又眨了几下,这回,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竟冒出了些许光亮来,那眼睛盯着忆寒的眸子闪了几下就一动不动了。 忆寒眼睛发亮,心里雀跃起来。“奶奶,我有个双胞胎弟弟前去京城赶考路上失踪了,我正在找寻我弟弟。我觉得您救的人很可能是我亲弟弟。” 这回,老人的眼睛并没有闪了,那眼神飘向了旁边,一直在找寻着什么。忆寒紧张地追随着她的目光也一路找去。没过多久,老人的眼神停在了一个小筐子上不动了。忆寒乍一看,心里谨慎起来,试探地问道:“奶奶,那里有年轻人留下的信物么?” 老人的眼神拼命地在闪。 忆寒走过去翻开小筐子上头的破布,里面露出了一块——羊脂白玉,跟她脖子上戴着的玉一模一样,只不过都是半面雕刻半面光滑。忆寒掏出脖子里的玉,把它们合在了一起,竟然——丝毫不差,合得天衣无缝! “仪君!”忆寒的眼泪就禁不住往外冒,喜悦瞬间笼住了她全身,“我就知晓你没死,姐姐一定会找着你。” 她回过头来望向老人家,一双眸子已经晶晶亮。“奶奶,他就是我双胞胎弟弟,谢谢您救了他。等你填些肚子有了力气咱再好好聊。您放心,有我这些药在,那条蟒蛇今晚定不敢回来。” 老人的眼睛里闪出了泪花,那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巴张开又合上,从那嘴型忆寒读出了一个字:好。 出于对老人的感激,忆寒一反千金小姐的派头,帮老人清理了床上的污物,给老人换上了干净的衣裤,端起一大盆脏东西来到屋外,找了一处山泉水给老人洗起了衣物。夜晚,月亮特别圆,就像忆寒此刻的心境,充满了团圆的喜悦。一双小手拎着臭味熏天的脏衣服浸泡在溪水里,丝毫没有觉得什么不妥,那衣服甩水的声音反而成了一首美妙的乐曲。 远远的大树上,那条大蟒蛇并未走远,它缠绕着树干纹丝不动,一双三角眼一直盯着忆寒的方向。许是怕忆寒身上的药物,蟒蛇没有一丝动静。 没多久,脏衣物已经清洗干净,忆寒端了盆子回到屋内,大婶已经做了一大盆稀粥在喂老奶奶了。“大娘,这是你那年轻后生留下的钱,我跟过路的人换的大米。如今,这小姑娘都已经来找她弟弟了,可是你救的人却不见,这怎生是好?” 忆寒身子一顿。她听清楚了大婶的话,是在担心她要怪罪她们。她擦了擦手,说道:“大婶,奶奶,我弟弟两年多没回家,我知晓他没有死,已经很感激你们了,你们莫担心,我已经有他的音讯,确定这定是我弟弟,我一定把他找回来,到时带来跟奶奶一起。”说罢,端过大婶手中的碗,一口口喂起了老奶奶。 “奶奶,您是仪君的救命恩人,要好好吃,走时我让车夫多给您留下些银两。”忆寒一边喂一边说。 老人家喝得不要再喝了,他伸出手推开了碗。填饱了肚子,老人的手也有了力气。她拉住忆寒的手摩挲着:“姑娘,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是我去邻村回来的路上背回来的。老婆子年老体弱,背了整整半天。小伙子眼看着不行了,我正巧碰上药谷那怪老头子,跟怪老头子求了药回来才救了他一命。眼下,他为了躲避那条蟒蛇寻仇离开,老婆子也不知晓如今他在哪儿。姑娘啊,对不住你啊!”老人的话说得甚是轻,忆寒伸长了耳朵才听了个大概。 “没事,奶奶,没有你,仪君早不在人世,我还打哪儿去找呢?现今活着就有希望。”忆寒是真心感谢老人。 “姑娘,你也帮大娘洗了衣物,眼看夜已深,你也早些安歇去,我今晚跟大娘挤一块,你去我那儿将就一下吧!”隔壁的婶子劝道。“至于你那车夫,我在隔壁间清扫了一个房间出来。噢,桌上有吃的,你也先吃些暖暖胃。” 忆寒回到隔壁大婶的屋子,见桌上一碗稀粥,粥上飘着几片菜叶,似乎正冒着香气。此时肚中已经“咕咕”在叫,她顾不得难不难吃,端起粥小口喝着,不一会儿就见了底。她见屋内没有什么能让她清洗身子的东西,脱了衣裳倒头就睡。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去而复返,生死搏斗 睡到半夜,身上凉飕飕的把她惊醒了。睁眼一看:天!那条大蟒蛇知晓老奶奶那里有七公子留下的驱蛇药不敢前去,竟到这儿来寻忆寒的仇了!此时那个碗口粗样的身子正沿着她的腿往上爬,正是那种粗糙的冰冰凉凉的感觉把她从睡梦中惊醒。 她想大喊。可是在这荒山野岭有谁能听到呢?那借来赶车的隐卫还在隔壁熟睡吧!忆寒的心尽管跳得厉害,可是身子还是一动不敢动,任那条蟒蛇冰冰凉的身子蹭着她的腿,爬上她的肚。不一会儿,那舌头就在她的头顶,一双小眼睛瞧着她探着究竟,张开的嘴巴却有脸盆那么大。 完了!她忆寒这次真的要栽在这荒山野岭了!都怪仪君,没什么事情要去杀蟒蛇干嘛?自小她都给仪君讲,见了大蛇都要绕道走,绕道走!蛇是一种很有灵性的物种,可是很记仇。看看看,仪君种下的祸害,这次报应到她身上来了!忆寒整个人都冰凉彻骨,四肢瘫软无力,就这样让蛇吃了也罢! 她闭上眼睛,求生的欲望随着她的四肢一点点逝去。 “主子,主子,快起来,你打得过它的。”耳旁似乎有谁在唤她,听着还是孔雀的声音。 忆寒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怕这条大家伙见有问题就一口吞了她,或者在她完好的腿上咬上那么一口……天,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她想要的结果。所以,忆寒不理睬那孔雀,顾自咬紧牙关,忍受这条大蟒蛇的“调戏”! “主子,你的内力到哪儿去了?只要你一甩手,这条蟒蛇可就会被你甩窗外去。还等什么呢?”那声音竟有些急了,“我的傻主子啊!不反抗就等着被吃。被吃了你怎么找你弟去?” 激将法还真挺管用。床上少女刚刚还是闭了眼承受着这一切,脑海里无端闯入的孔雀激将法却把她激起了求生的欲望。从准备求生开始,她的心竟然安定下来。她若无其事地调整呼吸,聚集力量。待那蛇头又一次朝她突出舌头的时候,忆寒一挥手拍上了它。可是刚出手时凝聚的全身力量还是惊动了它——那条大蟒蛇,让它也有所准备了。蟒蛇一个俯冲张大嘴巴往忆寒的脸上咬去——忆寒的那一巴掌却已拍来,正好拍的蛇头上。 蛇脑一晕,整个身子都瘫软下来,那冰冷的身体把忆寒整个身子都罩在了床上,令忆寒差点喘不过起来。 蛇可是只晕了一下,待时间一过,它又开始生龙活虎了。“丝——”蛇信吐着,忆寒都感觉它嘴巴里的口水已经掉到了她脸上。她感觉一阵恶心,连忙闭嘴:不要流进嘴巴里才好。 忆寒都能感觉到那黏黏的口水在自己脸上流淌,还夹杂着一股腥气。她胸口一直闷闷,像似要泛呕。接着,又一摊口水流了出来,忆寒差点要哭出来了。被蛇吓得半死都没哭,这回真是被蛇要恶心死了,呜呜—— 蛇这会儿可是聪明多了,一心要与忆寒过不去,一颗头在离忆寒脸庞远远的地方朝下望,似在打量盘中的“大餐”。忆寒瞅准时机,整个人往上一跳,伸出双手抓住了蛇的七寸,就死命地扣,死命地扣。那蟒蛇被捏得呼吸困难,拼命想挣脱束缚,一条庞大的身子在忆寒身上翻来碾去,差点把忆寒的五脏六腑都碾出来了。因为忆寒是躺着的,蛇身无法缠住她,只能原地打滚,碾压,不然,一百个上官忆寒都去见阎王了。 只听“啪!啪!”蛇尾拍地的声音,“咚!咚!”蛇身滚动的声音,战况甚是激烈。坚持住,再坚持住!忆寒发狠得不行,强忍着胸中泛的恶心,腹中阵阵绞痛,一双手从来没有这么拼命过。 我扣!我扣! 蛇身咚咚,蛇尾啪啪! 终于,惊动了隔壁睡得像死猪一样的隐卫。 一路赶来,隐卫白天做车夫做习惯了,忘了身为隐卫,晚上不能睡熟的原则,今晚上睡得这个是香。当他听见隔壁房间那震天响的动静之时,“忽!”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又“忽!”的一下飞窜到了隔壁房间。那一幕,生生地吓傻了他! 只见他护送的小姑娘此时正躺在床上,身上压着一条碗口粗,七尺来长的大蟒蛇!姑娘并未显得害怕,而是在床上正与大蟒蛇作生死搏斗。眼看,姑娘就要完败,隐卫冲动了。 他一甩手,一支飞镖正中蟒蛇七寸,待那镖没入蟒蛇身体的刹那,一股浓厚的鲜血喷薄而出,混杂着一股腥臭气,令三米开外的隐卫闻着都想吐。 渐渐的,蛇身完全软下来,直至真正瘫在忆寒的身上,一动不动。 忆寒躺回了床上,不停地喘着气。 待恢复片刻,忆寒用力去推自己身上那条使阴谋诡计的蟒蛇死尸,却无计可施。尽管她用力了这么久,却推不脱那蟒蛇半分。 “过来帮我推掉。”忆寒朝刚进来的隐卫大叔说。 隐卫提剑上前,生怕那蟒蛇还醒过来,一把推开它之后在蛇身上一阵乱砍,直把那蛇挥得血肉模糊,再也瞧不出它本来的模样。忆寒早就在蛇身脱离自己身体的那一刹那,一个翻身从床上滚下了地,顺势爬了起来。此时,她的腿还是麻木的。 她想走上前去瞧瞧究竟,那被蛇压了半天的腿竟也抬不动半分,被蛇碾过的肚子也开始隐隐作痛,她意识到不妙,连忙走到旁边开始翻七公子给她留下的包裹。那里面什么乱七八糟的药都有,狡猾的蟒蛇知晓藏药的包裹不在她身边,才敢过来“作威作福”,不然,七公子的一粒丹药就让它见阎王去了。哎,以后好药还是不要离身的好。她想着,手也不停地翻出了“七星散”,一口就吞了下去。 吃了药后,忆寒坐在一旁看着隐卫收拾那蛇。 “这千年蛇胆可是好东西,对我们练武之人可遇不可求啊!上官小姐,能把蛇胆留与我么?”隐卫渴求地询问。 忆寒毫不可惜:“除了蛇肉留与奶奶和大婶过生活外,其余你要都可拿去。” 隐卫千恩万谢,几下就把蛇收拾干净。蛇肉装进了一个大盆里,其余的蛇胆蛇心等都被他用一块布包着拿走了。 望着床上那满是的血迹,忆寒摇摇头:“哎,看来今晚别想睡觉了,你先去歇息吧!明儿赶路时我可以在马车上假寐一会儿。” 隐卫退下。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收拾蛇肉,不改初衷 屋内的血腥味很浓,附近寻找食物的飞虫渐渐聚拢,围着盆子里那蛇肉盘旋久久不肯离去。忆寒决定再处理一下这蛇肉,免得荒野里再有野兽寻来。她端起盆子来到小溪边,把蛇肉往水里一倒,再一块块洗净捞起来,不多时,一盆没有异味的蛇肉已经洗刷完毕,忆寒端进屋内用布包住。这是老奶奶和大婶用来补身子的东西,金贵得很哪! 空气中的血腥味这才渐渐消散,屋内蚊虫寻不到美味也开始散去。 忆寒干脆在屋内寻了一块空地静坐。到了妙青县后,因心绪不宁,她许久没练心经,觉得近期功力没有进步,决定这次路上要勤加练习。 屋外,清幽的月光给大地洒满了银辉,仿佛刚才那血腥的一战从未发生。有蟋蟀在唱歌,有虫子在奏乐,还有那不知名的什么动物发出“咚咚”声,给宁静的大地带来了一丝神秘。屋内,一少女静盘腿静坐地上,月光透过窗子洒满她全身,仿佛给她周身镀满了银辉。 少女纹丝不动,双手合拢,一股若有若无的真气从她头顶缓缓流出,透过窗子往外飘去…… 天色渐渐发白,屋外树林里的鸟儿开始唱歌。忆寒把内力运转了一周身,顿觉浑身清爽。她停下动作站了起来,打量着这屋内景象。 屋外,大婶早已在菜园里收拾,老奶奶今早精神也异常好,走出门外跟大婶一起干活。等忆寒走出屋子时,大婶才招呼她过去:“小姑娘,早膳已备好,你快快来用膳。”可忆寒走近她身边时,大婶突然睁圆了双眼:“姑,姑娘!你身上——?”忆寒低头一看,原来昨晚让蟒蛇的血溅满了她全身,此时她活生生是一血人! “大婶,昨晚我睡到半夜,那蟒蛇瞧见我没有把驱蛇药备在身边,竟来寻仇于我,这是车夫大哥斩杀蟒蛇时留下的血迹,不好意思的是把您的床弄脏了。”忆寒轻描淡写,听在大婶耳里却是晴天霹雳。“姑娘,你说,蟒蛇半夜里爬过来想吃了你?你一小小姑娘,让你一个人睡真是害死你了!大婶对不住你。” 忆寒眼见大婶竟自责起来,微笑着安慰道:“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不,蟒蛇不是已经死了吗?我来寻你找洗浴的用具,待我换一身衣裳再来与你们用膳。”大婶带忆寒去了一间小屋子,里面有些简单的用具,忆寒拿出换洗的衣裳就开始清理起来。 半盏茶的功夫,等忆寒回到老奶奶那边时,隐卫车夫早已静侯多时,仨人都围坐在一桌子旁等她回来一起用膳。桌上也着实没有什么新鲜的菜肴,只简简单单几碗稀粥,中间一大个破烂碗里倒是盛着一碗过粥的素菜。看着这简单的早膳,想到仪君就在这儿吃着这样的饭菜度过了整整两年,忆寒鼻子酸酸,为奶奶大婶,更为仪君,她日思夜想的仪君。 “大婶,奶奶,那蛇肉我已经洗净放在盆子里,你们想办法把它放久些,往后的日子随时可以拿出来打打牙祭。”忆寒端起碗交代道,“我们用好早膳即可赶路去,我知晓仪君在哪儿,怕去晚了他又离开。谢谢你们对仪君的救命之恩,谢谢你们收留我。”她言辞恳恳,情真意切。 正说着,车夫已从外面拎着一个包裹进来,里面沉甸甸的似有值钱的物品在。忆寒把它打开,拿出一块大的金锭子放在桌上:“奶奶,大婶,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你们一定要收下。待我找到仪君之后,一点回转来看你们,你们随我一起去府上照顾仪君可好?” 大婶望着这天大的金锭子看呆了,她自出娘胎以来都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金子,还是从一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手中拿出来的。半晌,她才回过神来:“姑娘,这怎么能行?我们这儿环境艰苦,倒是连累你弟弟吃了这么多苦头,还要为一条大蛇离家避难,这,我们不能收。”好一个有良知的大婶!忆寒心里暗暗夸赞,但语气还是不改初衷:“大婶,你们收留我弟弟是在他落难之时,奶奶还向老药王求药回来救命,你们是他的贵人,这一定要收。这是你们接下来维持生计的,一定要等到我回转来接你们。” 老奶奶在一旁道:“姑娘,当初我看那年轻人像是富贵人家出身,总是想问出他以前的事,无奈一提起他就喊头疼,这才作罢。你这次找着了他可不能着急逼问,他的头受过重伤,要想起来一定要给他时间。老婆子我就在这儿等你们。” “好,我一定尽快转来。”忆寒坚定地说道。 用好早膳来到屋外,车夫早已备好马车。在俩人不舍的眼神中,忆寒又一次踏上了去程。这次,留待她的不是前途堪忧,而是一种满心的喜悦。既然仪君失忆后待的地方让她找着,那她的宝贝仪君一定还活着,大理跟着前护法的定是仪君无疑。她满心地期待能早日见到他,那个调皮捣蛋从不肯用心学习的仪君,那个整日里只知道爬树掏鸟窝,下河捞鱼虾的他的亲弟弟仪君。看来,上天还是眷顾她的。在家破人亡,父母被杀之后,让她遇到了百里,遇到了七公子,遇到了华亭丞相,这次又将与弟弟团圆,那其他的一切都不甚重要,方子墨的背弃只不过是她心上一个小口子,如今早已结疤,不去想不心伤。但最重要的是—— 仪君,仪君,姐姐来了,你还记得我么? 她想起梦中那张不认她的脸,那个转身而去的背影,心中还是微微紧张。万一,仪君瞧见了她还是不认得她该如何是好? 哼,她一定揪住他的屁股狠狠地打一顿!报父母血海深仇之时也不在旁边,只为失忆而一人逍遥在外。她定不饶他! 可是——仪君是怎么失忆的呢?那么多学子上京赶考都顺顺利利,为何单单仪君出事了呢?如若是那顾乐派人所谓,怎么方子墨无事?方子墨说仪君为了救他才被杀,是七公主救了他,为何七公主不顺便救我的仪君呢?我的仪君长得并不比方子墨差,难道七公主对方子墨一见钟情?这里面还是另有乾坤? 无数的念头从脑海升起,忆寒想得头也疼了。她拉回了思绪听车外的声音,唯有马车飞驰途中发“呼呼”的风声不绝于耳,从中还夹杂着车夫驾车的呵斥声。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贪嘴少女,惹祸上身 才几天的功夫就遇到了蟒蛇,如若不是自己的一身功力,不是隐卫的及时出手,忆寒想到自己早已命丧黄泉,心里还是颇有些对前途的忧心。前路漫漫,何时才是尽头?正像冥冥之中那只老孔雀在她耳旁喊的:“靠自己,靠你自己才能走出危险……”忆寒觉得当务之急还是要迅速提升自己的功力。 于是,在滚滚的车轮声中,忆寒闭上耳目,进入了自己无声的练功世界。 夜晚投宿客栈之后,忆寒又进入疯狂的练功模式。因而,三四天功夫,她觉得自己已经突破了瓶颈,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功力的提升更是增加了她的信心,她全身精神状态都甚好。 每次投宿小镇客栈之时,忆寒早上总喜欢上街玩赏一番,顺便买一些女孩子家的必用品。这次他们落脚的地方已经离妙青县上千里的路程,据街边出过远门的老人讲,沿着这官道一直往东南方向而去,再走半个月的路程就能到大理。忆寒一听浑身都是劲了。 告别老人,忆寒来到一糕点铺。因赶路需要,他们半途中并不停下歇脚,午膳都是在车上用些干粮就罢。这次她要来瞧瞧,这个小镇有哪些特别好吃的糕点,她要买些等中午时分当干粮吃。 “龙记!”忆寒念着这响亮的招牌,望着前方排起的一条长龙,颇有些汗颜。排队吧,要花上小半个时辰,耽误行程不算,夜晚投不了客栈可就有问题了;不买吧,都已经找到这儿,这地方的特产无论怎样都要尝一尝。 正当她举棋不定之时,一双小手悄悄伸进了她的包裹,如入无人之境般掏出她包裹里的碎银子,捏在手里扬长而去。“姑娘,你的银两被偷了。”排在她后面的一老妇人等小偷走远才敢小声告诉她。忆寒抬头朝着老妇人的指点望过去,只望见了一男孩的背影,看年纪约莫七八岁模样,此时正转过弯角隐去。 忆寒提气追过去,没追几步就追上男孩。她跑到男孩前面拦住他:“还给姐姐,你家大人呢?” “呶,在那儿!”男孩往左前方一指。忆寒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却见衣衫褴褛的男人跪在街旁乞讨。不知何故,男人的一只袖管空空,另一只腿也是残废,大腿根部以下皆是空的。 好凄惨的乞丐!正当他可怜这乞讨的男人之时,身旁的小男孩却已不知去向。她定定地站在那乞丐面前,望着一脸茫然的乞丐,无奈地走回客栈。 还贪图什么特产,有的吃就不错了,这回,糕点没买成,只能空着手回去。待回到客栈,车夫已经整理好行装等她上路了。忆寒让车夫拿了些银两先去买点糕点来,万一路上没有客栈人家,饿一天肚子可是不行。 一转眼车夫就回了。 马车沿着官道又滚滚前行。 殊不知,就在他们刚刚整理行装的地方,那个小男孩又出现了,还有那个断腿断臂的乞丐。两人目送着那马车而去,男人的眼里流露出奇怪的眼神。 “叔,您说,她真是我们要找的人么?”男孩问。 乞丐抬起头,一张尖嘴猴腮的脸出现在男孩面前,男孩定了定。虽是自己的骨肉至亲,但还是一惊。“叔,您的脸好似跟以前更不一样了呢!”男孩清澈的眼神告诉他,他说的都是真话。 “李儿,云脉山庄,还有叔这一辈子都毁在她和妙青手里,你说叔会认错仇人么?”乞丐眼睛里露出了凶狠的神色,对于那已经远去的忆寒,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叔,那我们要追么?”李儿问道。 “不追,我们在后面慢慢走,前面自有人收拾她!”李庄主笑了笑。不知何时,他脸上留下了一伤疤,只要一咧开嘴笑,那伤疤就“长”到嘴角,使得整张脸看着非常不和谐。像有感觉似的,李庄主的手摸了摸那脸上的疤,陷入了回忆之中。 “说,你似如何勾结贼人引狼入上官府的?”那些差役用一条长长的鞭子抽他。他刚从昏迷中醒来,又被抽得差点昏迷过去。他依稀记得,他是在上官忆寒床上被打得昏过去的。那小丫头片子看着文文弱弱,竟不知从什么地方,何时学得一身功夫来,他还硬不是对手。他自责自己这次是大意了。 可是,这凶狠的丫头竟然问也不问清楚,丝毫不给他逃跑的机会,一转眼就把他丢与了官府。想他堂堂云脉山庄的庄主,一身缩骨功竟然都使不出来就被丢入大牢。如今在这暗无天日的大牢里,牢役为了早日撬开他的嘴,早日了解这案子,日日夜夜折磨他。他真是悔不当初啊! 在那一次次的折磨之中,他失去了一只手臂一条腿。彻骨的仇恨站在他心里生根发芽。他不停地默念:只要有逃出去的那一天,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她上官忆寒揪出来!他要一刀一刀割下她身上的肉,蒸了煮了吃。 终于,在一次重伤之下,他不治“身亡”。牢役把他丢在京城外的山岗上,任那野兽来了拖走他。也是他命不该绝,路过的鬼魅派地狱使者瞧见他终没断气,出手救了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入他鬼魅派之门。他毫不犹豫答应了。 之后,就是遇见这个小侄子,在假妙青,也就是顾乐灭他云脉山庄满门的时候,小侄子正跟着奶娘在后山游玩而逃过一劫。奶娘是在他回云脉山庄时找到他,把小侄子托付于他的。 “叔,那我们也紧着点走,离得太远容易走失。”李儿拉上李庄主的手一个劲儿往前冲,一副不追上前面之人不罢休的模样。 “李儿,咱们只有两条腿,怎么能跑赢四条腿呢?等叔去雇一辆马车,咱们四条腿就跑得快啦!前面有我们的人在埋伏着,他们是逃不掉的。”李庄主一只手撑着一根大木棍,晃荡着衣袖往镇上走去,李儿紧紧跟在后面。 马车雇来了,车夫是一大脸汉子,一出声就吓人一跳:声大如雷。 “客倌,要往哪儿去?你得先与我讲。”李儿听着就只听见耳旁是一“轰轰”的声音,等竖起耳朵再要听仔细时,他叔已经跳上马车,钻进车厢不见了。 李儿连忙也爬上去。“叔,等我!”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路遇贼子,顺马被控 今天真是流年不利,先是早上买糕点被一小男孩随了碎银子去,再是还没出门就遇上一怪人,断手断腿在路边乞讨,问了半天也不见回答。如今,马车又坏了,车夫是半路出道的隐卫,只会赶车,不会修车,如今是只能站在马车边干瞪眼。 “上官小姐,我们在这儿休整半天,这是官道,如若有马车驶过,我让对方车夫帮着瞧一瞧,如何?”车夫窘得抓头挠耳,不知如何是好。 “也好,瞧午时快到,咱们就趁这时机用些午膳吧。”马车里传来忆寒的声音。 忆寒停下练功,也掏出糕点和着水吃起来。 四周除了路旁一棵大树之外,再无任何遮挡。在这强烈的阳光下,马车中渐渐热起来。忆寒掀开车帘透透气。 路上一个行人一辆马车都没有。直到傍晚时分——一伙黑衣人骑着马儿来到了旁旁。 “瞧瞧,里面的是什么货,掳去给咱老大当夫人。”一男子用手中的刀挑开车帘往里面瞧,却被忆寒一粒豆子打得牙齿脱落,那牙龈也破了,血直往外流。男子感觉嘴里咸咸,还和着两颗硬梆梆的东西。他“扑!”地朝地上吐了一口,两颗牙随着口水被吐到地上,一颗还滚到马车底下去了。 男子一瞧自己损失“惨重”,两颗牙竟然没了,一股怒火直往上冒。那手中的大刀举过头顶,向车门砍来——“嘭!”的一声响,车帘上方的横杠被砍得断成两截。马车的车夫也火起,他抡起自己以前吃饭的家伙——一柄长剑直直地冲过来。 两人打成一片。其余的黑衣人有的围上去帮忙,有的去打马车里的主意。忆寒也顾不得其它,集中意念使出了一直在“睡觉”的碧玉刀。没几下就把那一伙黑衣人解决了,车夫见状,大吃一惊:“上官小姐,您那是碧玉刀吧?小人听闻很久,今天着实让小人大开眼界了。” 忆寒点点头。“这马车是无法再坐,他们正好给咱们送马儿来,咱弃轿骑马吧!” 马车上的马适宜做苦力,不适宜跑路。于是两人各取了黑衣人一匹马,扬起马鞭往前跑。那两匹马儿却是好马,它们抬头长嘶,一会儿就跑得无影无踪。忆寒自上次进京时让百里教会了骑马,但还不是很熟练。跑了半天,顿觉周身骨架都要散去,想让马儿停下来,可竟发觉马儿不听她使唤! 隐卫也随之欲停。两人皆无法使马儿停下歇脚,这才发觉不对劲!只听闻耳旁“忽忽”的风声,只瞧见路旁大树往后“飞”去,忆寒只能端坐马上强自支撑。前方来了一众马车,座下之马竟不顾生死,一头往那迎面而来的马车撞去,把对面的商人模样的男人吓得面如土色。忆寒拼命拉扯着缰绳,好不容易才把马头掰过来。再瞧隐卫,也碰上了相似的状况。 不行!如若路上再遇上马车,这马还不是要故伎重演?忆寒急得手心里都是冷汗。虽然马儿跑得贼快,风儿迎面扑来,但她全身衣裳都已湿透。她用两腿夹住马肚子,拼着命使出全力。马儿还是不理睬她。 两匹马在官道上跑了一整夜,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忆寒也不知晓是不是已经跑岔了路,整个人都是头昏脑涨,眼皮直打架。她知晓,如若再照这样跑下去,他们两人非得给累死不可! “杀了它们!”终于,当东方出现鱼肚白的时候,忆寒终是用秘音传话给隐卫。于是隐卫操起手中长剑,碧玉刀也同时出手,两个马头立即落地。 天!没了马头的两匹马还在同时往前跑。那得得的马蹄声听在忆寒耳里简直就是魔音,催命的魔音!碧玉刀向马腿飞去——四条马腿适时落地,没了马腿支撑的马儿“哗啦!嘭!”的两声倒地不起,那腿根部还在“扑通!扑通!”往前划。两人顺势一滚准备逃生。隐卫许是经常跳马求生,一下子就精神十足地站了起来。忆寒生平第一次跳马,滚动时没瞧清楚周边事物,头撞着路旁一石块,晕了过去。碧玉刀晃晃悠悠地钻进了她的包袱里。 隐卫上前查看忆寒伤势,见只是晕过去了,心想:跑了一天一夜,此时借机让上官小姐休息一下也好。他坐在旁边那块撞着忆寒的石头上闭目凝思。 两人不知,前方百里处一府邸。鬼魅派地狱使者正坐在一神像前操控两匹木马,忽然,木马散架倒下不起。地狱使者睁眼一瞪:上官忆寒,又让你逃脱了。你灭我老窝,此仇一定要报! 他右手往空中一指,在那遥远的对方,李庄主闭着的双眼也忽然睁开。他收到主子的信息:任务失败。又做噩梦了,他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坐起身来。一只独臂捞起衣裳伸进去,另一只臂膀空空地垂在一旁。等他走出房间之时,夜空中早已飞来一纸鹤。他接住纸鹤摊开,只见上面写着:实行计划二。 忆寒觉得头痛欲裂,但耳旁不停地有人在唤她:“上官小姐!上官小姐!……”她摇摇头,吃力地睁开眼,一张熟悉的男人脸在眼前放大。一个激灵,她完全清醒了。 “我昏迷多久了?”忆寒问隐卫。 “两个时辰左右。小人觉得上官小姐已睡得差不多了,再这样睡下去半天时间也容易过,赶路要紧,就把您唤醒了。” “无妨,咱们还是想想办法,怎样赶路才好。靠咱们两条腿可不行,猴年马月才能赶到大理啊!”忆寒瞧瞧那被她剁了的马,一阵苦笑道。 “上官小姐,您先用些干粮,等身子有些力气后,咱们先走一阵子,到了前面小镇后再想办法,如何?”隐卫自知忆寒心中焦急,好言相劝。 忆寒听后觉得肚子确实饿极,被那马儿不管不顾跑了一整夜,不饿才是圣女了。她解开背上的包袱,拿出已经干冷发硬的馒头,咬了一口。经过那么久的风吹,馒头实在是硬得磕牙,干得难以下咽。自出生以来,她还真是没吃过这样的苦头。这次为了寻到仪君,她咬紧牙关把馒头咬碎往肚里咽。 一个馒头下肚,浑身也有了些力气。待瞧向隐卫时,他已经吃完了馒头欲起身。两人相视一笑,皆提气往前飞去……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皇帝退位,木头追梦 云南大理。 自皇帝大庭之上颁布退位诏书后,把蓝妃一派惊得手忙脚乱。蓝丞相大呼:“不可!锦王年少,朝堂历练不足,还需立为太子历练一两年,才能接大统。” 皇帝挥挥手道:“爱卿,锦儿闯荡江湖数年,早已不是当初意气用事的少年郎了,自有自己一套计谋。只要他心怀大理臣民,一心为民即可。朕年岁已高,身子骨早已不同当年,也该享天伦之乐去了!爱卿如若觉得自己无法协助锦儿交接,也可随朕一道出游去。”一番话听是为蓝丞相着想,其实也是在敲打他:新皇帝自有办法,如若出格,定不会瞧他老皇帝的面子,还望这些朝堂老人收好自己的心才好。 接着便是一个月之后新皇帝的登位大典。早有飞鸽传信报与旻朝皇帝——段之锦的表哥。旻朝皇帝也派了段之锦的另一表哥——爱将百里瑾前去大理祝贺。 大理皇宫。 自老皇帝颁布诏书以来,除了早朝之外,一直呆在皇后的宫殿里不出来。蓝妃几次前去“问候”,都被宫人拦住无法进内。蓝妃并不死心,仍旧一次次地前去,宫人瞧着于心不忍,好言相劝道:“蓝妃娘娘,等新皇登基,您就是皇太后,还是想想今后日子怎么过吧!”蓝妃哭哭啼啼地回到自己宫殿,把桌上老皇帝赏赐的各种金银珠宝全部摔在地上:“好你个段恒!你平日里与我甜言蜜语,原来都是为了让我父亲死心塌地为你作事!如今段之锦一上位,你就想把我一甩了事!没那么容易!你那死皇后肚子里的孩儿要想出世,还得问我同不同意!”她抓住一把珠子,死死捏住,死死捏住,直至捏碎,那珠子一晃眼都成了粉末。 老皇帝此时却与他的皇后一起在宫内叙话。宫女上前禀告:“蓝妃娘娘在外求见。”皇帝摆摆手道:“告诉她,朕累了,已经歇息。”宫女退下。 皇后一手摸着肚子说道:“阿恒,眼看锦儿登位将近,你也该与蓝妃讲讲清楚,不然,蓝丞相给你撂挑子咋办?”老皇帝上前摸住皇后的肚子:“朕等着咱的女儿出世要紧,既然已经宣布退位,管他的蓝丞相紫丞相!往日里朕一直容忍他们,对他们所做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的是大理的安宁。如今锦儿一切准备妥当,朕要等的就是他们闹事!到时即可一网打尽!” “唉!当初你要是跟今天一样与我交心,咱的老二老三也不会失去了。”一番话倒引得皇后大叹,为着失去的二皇子三皇子而伤心。 锦王府。此时还是灯火通明。木头坐在段之锦旁边跟一只通体白色的鸟说话:“小白,你笑一笑,笑嘛!等这里的事情安定之后,木头带你去寻你的前主子,如何?”小白已经听多了这些人的谎言,闭着眼睛不言语。木头继续逗趣:“这几天这儿可有大事发生,你帮帮忙,捉住几个坏人,等进了皇宫,木头就与你寻一母小白给你玩玩,如何?”说到这儿,木头自己心里都想发笑。 哪知那只小白双眼却睁开了眼,木头狂喜。 小白眼睛睁圆,一只小嘴向木头的嘴巴啄去——“哇!”木头疼得大叫,眼泪都要出来了。众人先是被他的叫声一惊,待再看向他的嘴唇时,都哄堂大笑:“木头,被一只傻鸟亲了一口么?”逍遥王爷嘴碎,边说边呵呵笑着。哪知那只他口中的傻鸟一听,竟拍着翅膀向他冲过去。紧接着,又是“哇——”的一声惊叫,这回,轮到逍遥王爷了。 众人见状,顿时明白这鸟可不是一般的鸟,它——听得懂人话!谁也不敢直呼傻鸟了,都喊着:“圣鸟!圣鸟!”“逍遥让圣鸟亲了一口!”“木头让圣鸟亲了一口!”小白瞅了瞅众人,仍旧飞进木头的怀里,眯上眼打盹。大厅一片安静。 “各位,别打趣木头了,他失忆多时,只有这一玩伴,大家都关照一些。”段之锦对木头不无由来地感到亲近,也生出了许多爱护之心。他忙召小前来到跟去,与他耳语一番。小前带着木头下去了。 “木头,师傅这些天又忙,顾不上你,要不,师傅先带你回我府中歇息?还是先在锦王府上次你睡的房间歇息?”前护法问木头。 木头指了指前方,正是他上次歇息的房间。小前顿时明白了他的意图:他要睡在锦王府。前护法带着木头走进房间,那软榻早已安排妥当,木头一骨碌滚了上去,差点把胸前熟睡的小白压扁。小白在他怀中“嘎嘎”地大叫,生气地又要去啄木头的嘴。这真是一傻鸟啊,竟啄人的嘴唇啄上瘾了!前护法见状苦笑着摇摇头。 “木头,师傅先去大厅等候锦王吩咐了,你睡一觉吧!有事唤外面的丫鬟。”前护法交代道。 木头点点头,摸着怀中小白的脑袋,目送前护法出门。 木头有私心。上次就在这房间,他睡着后见着了他的“姐姐”,他不知自己究竟有没有姐姐,不知自己原先叫什么名字,他急着要知晓自己的身世。可是自从回到师傅府中后,一次都没有梦到他的姐姐。他冥思苦想了好多天都不得其门而入。他多么想知道自己是谁,自己的家在哪里,这个念头一直徘徊在他脑海里久久不肯散去。这次,他揪准了机会,一定要睡在这软榻上再来一次,他要——见姐姐。 木头没多久就睡着了。 果不其然,他梦见了她——那个角色女子,一颦一笑对他而言是那么的熟悉,好似就像他自己。那女子笑眯眯地笑他:“君儿,整天只知晓掏鸟窝,当心夫子明天抽你功课。快去温习温习功课。” “君儿,你再不用功些,当心我去告诉爹爹。”女子捏着他的鼻子,又好气又好笑。 正当沉浸在美梦中时,突然画面一转,一条大蟒蛇匍匐在那女孩身上,尾巴“啪啪啪”拍打着地面,肚子在女孩身上碾压着。女儿疼痛难忍,一双小手向前伸出来去捞那蟒蛇的头…… “忽”的一下,木头坐了起来,身上又一次湿透,额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木头心有余悸,那蟒蛇跟追着他跑的那条一模一样!可是为什么,蟒蛇会找到那女孩儿? 木头想着,想着,头又开始疼了起来……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拦击公子,大殿议事 锦王府大殿,一群年轻的官宦人家子弟正在商讨一个月后的登基大典。 “小锦,此次大典,你要万分注意蓝丞相一派。咱们虽已一一想好了应对之策,但他门生众多,总有漏网之鱼。届时大典若出现意外总是不如意。”主位上横躺着一大红袍子的妖媚男子,正是段逍遥。只见他边摸着刚才被小白咬过的嘴唇边哈着气,似乎疼痛还在继续。 段之锦一身白衣,此时正走下主位来到众兄弟们中间。“众位,咱们一起商讨一下,那天该如何防备这些蝇营狗苟的伎俩。” 话音刚落,一灰衣男子站起来道:“咱们与蓝丞相一派力量太悬殊,一不小心,小锦不仅登不了位,还可能身家性命不保。如今正是关键时期,大家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誓与他们周旋到底。” “雀儿,你那边消息怎样?”灰衣男子转过头问身后之人。身后站着的是一又瘦又小的男子,正如他的小名——雀儿一般小巧玲珑。他听闻大哥在招呼他,连忙站起来拱手道:“据探子密报,蓝丞相大公子已经正在回大理路上,不日即将到达,届时处理起来更是棘手。小弟认为,该派几个高手,路上劫了他关起来,等登基大典一过才放出来。众位意下如何?” 众公子都表示同意。 “众位,蓝大公子身手不凡,在场的人当中除小锦之外无一是他对手,那该派谁去执行这一计谋?”灰衣男子提出了重要的难题。谁都清楚,不能让蓝大公子顺利回到大理,不然情势难料,哪怕皇帝出手也是难以抗衡。那蓝妃即是蓝大公子硬塞给段恒之人,为的是让皇帝与皇后心怀芥蒂。结果,皇后没出事,倒是把段之锦活活气走,一走就是八年。因而,想到这蓝大公子,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对盘,特别是李逍遥。 段之锦摸摸如意剑,沉思片刻终说道:“离大典还有个把月,时间上还是充裕的,这一趟,由我去。各位兄弟,也各自领了任务走吧!咱们齐心协力一起把这场硬仗打赢,为了大理的明天。”前护法在旁边听了甚是担心:送与上官小姐的信已经到达,按照她的脾性,定是连夜赶来大理。我这跟着主子一走,不是就碰不到上官小姐了吗?找不着木头是小,耽误了主子与上官小姐见面可就罪过大了。这怎生是好? 可怜的前护法! “主子,你即将登基,在这关键时刻,千万不能离开大理。万一消息外露,为蓝丞相他们知晓您的去处,光应付他们追杀都是令人头大的事,更不用说捉住蓝大公子了。”左护法也出声阻拦,正中前护法下怀。他知晓危险所在,但天生口拙,不善言语,曾经也带来了许多不便,因而,他能不说就尽量不说。 “主子,小前愿意代你前去。”前护法趁势提出自己的看法。 段之锦望着小前,明白在场的大理朝堂之人当中,除他段之锦之外,武功最好的非前护法莫属,但是,与蓝大公子相比又不是一个境界的人,此事,非他亲自去不可。 段之锦把手搭在前护法肩上,似安慰,又似反对。 “众位兄弟,小锦能得你们赤诚之心相助,此生无憾。朝堂之事父皇还能顶一个月,还望众兄弟多加支持才好。八年前,这蓝大公子即是小锦的死对头,逼迫父皇纳了蓝妃,让父皇母后离心,让小锦的两弟弟还未出世就流产,逼得小锦与父皇不和而远走旻朝,这笔账,小锦非亲自与他算不可!”段之锦道,“小锦已不是当初那个小锦了,众位兄弟放心,这是小锦登基路上最大的拦路虎,小锦要去扫清。这回不是捉住他,而是斩杀!” 段之锦的一席话说得在理,众人一阵沉默,死一般的沉默。虽然大家都知晓,纵观大理皇室,这蓝大公子也只有段之锦一个对手,可是——他身份尊贵,是他们肝脑涂地也要拥护之人,他们何其忍心,让段之锦一人去做如此危险之事? 灰衣男子直瞪着段之锦道:“小锦,本宫与你一道去。”此人是大理皇室一个特例,段恒三弟之子,因不满皇室被朝堂势力欺压而自立门户,创立了“云派”,自称“灰影”,因而不算是大理皇室之人。他以前极少与皇室和朝堂之人往来,大家都不知晓他的功力如何。但自小与段之锦甚是有缘,就喜欢与他相处。本次听闻段之锦回了大理要继承大统,匆忙出山前来协助。 段之锦精神一振:此弟伸手无人知晓,但他心里有数,与他绝不相上下。如若有他在旁协助,那蓝大公子之性命唾手可得。“好,影儿就与哥一道走一趟!” 众人心中石头方才落地。凭灰影与段之锦的感情,再危险的事,他灰影一定会誓死保护段之锦。 “四大护法听令!此次行动所有备兵器交于你们,一炷香功夫准备完毕!” “是!”一直待命的四大护法异口同声道。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出发了,护法中除前护法外无一不是雀跃着,唯独小前一人垂头丧气,为着上官忆寒前来大理找不着他们而忧心忡忡。“小前,你担心木头安危的话,让木头住与我府上吧!”一身大红衣袍风度翩翩的段逍遥此时已坐起身,瞥见了前护法不自然的脸色,已猜出了三四分。正好,他要好好招待木头,与那只“小白鸟”算一笔老帐。 “逍遥,木头与小白交于你,朝堂之事也交于你,众兄弟身家性命都交付于你。父皇那儿还望你多走动走动。你们都要好好的,明白么?”段之锦的一席话点醒了段逍遥,令他羞愧万分:此时正是生死关头,他怎么能为着一己私欲而弃众兄弟身家性命不顾呢?那小白鸟的仇等登基大典之后,他想怎么报就怎么报,不急在一时么? “小锦,逍遥办事你放心,朝堂一应伎俩都在我眼皮子底下呢!我令手下兄弟都一个个盯紧了。皇伯伯那儿我天天都会去请安,朝堂的反应都会在我与皇伯伯的预料之中的,你就放心去,要紧的是平安归来,切记!切记!”段逍遥神色一凛,一反往日那妖媚样子,呈现出的是一副从来没有的正经样。 堂下之人也纷纷保证。 大殿议事结束,四大护法就位。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锦王离府,蓝府跟踪 深夜,锦王府外,几条黑影跳跃着急速飞出。瞬间,暗处许多黑影快速跟上,追随而去。有一个黑影往相反方向飞去,却是——蓝丞相府。 那黑影刚到半道,眼前一大红男子拦住了去路。黑影睁眼一瞧,回头就溜,却不想刚溜几步,前方又出现一大红男子。身在大理谁人不知,段府长子段逍遥自小喜欢着红衣,伸手矫健,出手狠辣。只要落入此人手中不死也得要剥层皮。如今黑影见逃不脱这大红男子的纠缠,一咬牙,欲把齿缝中的毒药吞下肚去。 段逍遥见状,一颗石子已然飞出,直冲黑影面门。就在黑影张嘴欲咬毒药之时,那石头正中他的那张微微张开的嘴,只听“扑”的一声,牙齿被打落,那毒药也和着牙齿顺着嘴角落到了脚下。眼看求死之心幻灭,黑影腿一软跪下连连磕头:“段爷饶命!段爷饶命!”直磕得额头之血直冒,段逍遥还无松口之意,只凉凉地瞧着眼前这黑衣小人。 “蓝丞相许你多少好处,让你如此卖命?”终于,那黑影都快磕得脑袋都爆了,逍遥这才鄙视道,“阳关道你不走,偏要走独木桥。这大理朝堂难道不是皇上说了算,该你们小人说了算吗?” 黑影一顿,痛哭流涕:“小人知错,小人知错!段爷大人大量,饶过小人,小人愿意为段爷肝脑涂地,在死不惜!”说罢,又是一阵“咚咚咚”的响头。段逍遥站在一旁听得心里直发怵,思道:此人对自己都是如此绝情,脸色多变,这蓝丞相真正是收的好帮手啊!这样的人我段某定不敢收。“只要你提得蓝丞相一儿子首级来呈于段某,段某定饶你性命,如何?”段逍遥又是凉凉地说道。 黑影磕头的动作慢了下来,不知何时,竟然从何处摸出一把短刀,直直地向段逍遥扑来。 “去死!”黑影的短刀往逍遥面门划过,逍遥却早有预料,飞起一腿把他踢到旁边草丛里。那黑影正巧被踢中心窝,疼得丢了短刀捧住心窝在草丛里打滚。逍遥走过去瞧着他:“怎样,像你们这样没有心的人就该与蓝丞相一起下地狱!”说完,左脚勾起短刀,右脚一踏,短刀插进对方心窝,黑影连挣扎的动作都没有就断气了。 “跟你动手,还嫌脏。段某的一只脚足矣!”逍遥把脚在草丛里剁了几下翩然而去。 却看那首先跃出的黑影,因后面跟着众多尾巴而异常小心。他们把黑影引到了一树林,瞬间消失了。追进来的众多黑影眼看跟丢了人,在树林里如若无头苍蝇,四处乱钻。 “咦,人都哪儿去了?”众人面面相觑。 “蓝公子,咱们是不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旁边一人问道。 那被称为蓝公子之人面色顿时不好看了,一挥手就欲带着众人回转,哪知刚抬脚往回走,树林里就飞出众多暗器,在夜色的掩护之下真是隐隐发亮。众人连忙躲避。只听惨叫声不断,许多黑衣人都中了暗器纷纷倒地。最后,只剩那被成为蓝公子的男子一人。 “段之锦,别跟我玩阴的,有种的滚出来!”蓝公子强忍住内心的惶恐大声喊道。可回答他的是四周鬼一般的寂静。 “段之锦,我知道是你,快快放我回去。你能再横行到几时?待我大哥回来,你又得灰溜溜回到你的外家旻朝去。哈哈哈!”那强忍住害怕的笑声听在旁人耳里是那么地毛骨悚然。 “蓝五公子,你就这么肯定,你大哥还能把我逼走?”一阵风吹来,那如天籁般的声音自一旁传出,随即,走来一白衣男子,随着那微风拂过而衣袂飘飘,宛如神祗,看得蓝五公子也痴了:什么时候,这段之锦变得如此俊朗?在这俊朗的外表下面藏着的可不是一颗神仙般的心啊!果然,那白衣男子翩然而至,在他前方不远处站定。 蓝五公子再次抬眼,只见那段之锦,此时的一身白衣在这黑色夜幕下已显得愈加清冷。多年未见,江湖的历练已改变了段之锦原来的气息,蓝五公子顿时明白:如今的蓝大公子,他的大哥也未必是眼前之人对手。真是风水轮流转,八年之后,他真正是令人刮目相看。 “蓝五,天色已晚,你不回府歇息,专守在我府门口欲跟踪于我,该当何罪?”段之锦面无表情,清冷的气息迎面扑来,丝毫没有任何感情,使得蓝五的心更加惶恐。 “锦王爷,蓝五带领众人在山林中巡游,你为何无缘无故射杀我众多兄弟?我欲告知家父,明天朝堂之上,家父一定会向皇上讨回公道。”蓝五虽然理亏,但还是强词夺理,欲盖弥彰。 “呵呵,好一个巡游!黑灯瞎火的不在烟花柳巷做你的春秋大梦,专到这漆黑的野兽出没之处巡游,也只有你蓝五才做得出!本王今晚在此狩猎,路遇刺客,身受重伤。”说罢,段之锦一支飞镖射向自己左臂,瞬间鲜血染红了白色的衣袍。 “主子!”前护法欲上前包扎,段之锦呈起右手制止。 “本王捉住了刺客,把他捆缚后丢进大牢,明天早上,朝堂将为怎么惩治刺杀本王的刺客展开辩论,蓝五,你就等着气死你那颤巍巍的父亲大人吧!”段之锦一声令下,已有人上前捆缚住蓝五,把他押往大理的天牢。 段之锦带着一应众人,瞬间消失在树林里。 不多久,就在大理城外百里的地方,一群黑衣人骑着快马迅速飞驰而去,为首的正是那白衣翩翩的段之锦。马儿皆是好马,跑起来迅猛而又悄无声息,因而在这寂静的夜里并没有多少人发觉。 整个大理还在沉睡之中,包括皇宫里皇后寝殿。 皇上已经睡在皇后寝宫长达十日,夜夜与皇后花前月下,让皇后度过了八年来最舒心的日子。瞧皇后那因岁月浸润的瓜子脸在皇上的甜言蜜语攻势之下已慢慢变圆润,逐渐恢复在旻朝皇宫时那春风满面的幸福颜色,因而皇上愈加不肯在蓝妃处就寝。蓝妃三番五次前来请安,都被皇上拦在了寝殿之外,美其名曰:陪皇后安心养胎,外人不得打扰。其实这皇上已经下定了决心,一个月之后就要让段之锦登上皇位,自己安心去做那太上皇,才不会管那些朝堂的争斗之事了。 我陪我的娘子要紧,朝堂之事多找锦儿,管他娘的找我何用? 皇上最后丢给蓝妃这么一句话,很令人深思。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汉阳歇脚,灰影进屋 上官忆寒俩人赶在天黑前终于到达了前面的小县城。他们越过地狱使者所在的山洞却毫不知晓。地狱使者呢,此时正在山洞里着手第二个计划。等到小喽啰发觉后奔进去报告时,他们已从山洞前掠过,转眼就无影无踪。 “只要在我鬼魅派地盘上,无论她飞到哪里都能捉住她!”地狱使者说道。 这是一个名叫汉阳的上万人大集镇,自古以来就是走南闯北之人的交通要道。各路商人运货做买卖,各个官员将士需要赴任都要从此集镇路过。这不,当忆寒俩人一口气飞到汉阳时,已经没有大的客栈能给他们入住了。他们只得找了一个小一些的看起来有些破落的客栈歇了脚。 “客官,一间还是两间上房?”小二也是个机灵的男子,一双灵活的眼睛望着忆寒又看了看车夫,还没等忆寒俩回答就转身喊道:“两间上房!” “好嘞!”内堂传来另一清脆的应答声。 车夫随即丢给掌柜一个碎银子。 等忆寒俩走进去时,一年纪更小的伙计早已收拾好了房间,站在门口等候他俩。 “小姐,你们今晚就住这两间房吧!”小二推开门迎候她进去,又指了指隔壁那间房,作势让车夫进去。车夫望了望忆寒,忆寒点点头。两人各自进了房间,伙计殷勤地把房门关上。 连着提气跑了一整天,她真是累惨了,看见那张床倒头就趴了上去。抱着那软绵绵的被子,揉着酸痛的背,她感觉实在有些吃不消,想就这样睡去。可是,房间外有人敲门。 忆寒开门一看,原来是去而复返的伙计,此时正提着一桶热水,热情地说道:“小姐,瞧你风尘仆仆,赶得周身都不舒畅了吧?我打了些热水与你洗洗,房间里面有各种用具。”忆寒示意伙计放下热水,连声道谢。之后,还是进了里间用热水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待换上干净的衣裳,感觉整个人都已经“活”过来了。可是,肚子却在“咕噜噜”抗议。 她叫上车夫一道来到大堂用膳。因为此次出门匆忙,忆寒并没有化妆,更没有遮住面容。当她顶着一张绝色之脸来到大堂时,刚才还是热闹非凡人声嘈杂的大堂顿时一片安静,众男人皆屏住呼吸瞧着眼前之绝色佳人,连大气都不敢出。车夫见状暗道不好,心想:此次露面真怕要出什么意外了。他用隐卫的警觉观察着这周围目瞪口呆流着口水的男人。还好,没有什么厉害角色。他决定速战速决,与上官小姐赶快用好晚膳,进房间歇息。回房之前,他得交代上官小姐,以后露面定要带着面纱,以免引登徒子垂涎。 两人点了一些家常小菜,坐在一不起眼的小桌子旁。旁边一白净书生模样的男子见状大喜,上前结结巴巴地说道:“小,小姐,小人是大理人氏,年方十,十八,尚,尚未娶妻……”那结巴书生的一席话引得大堂众人大笑。 “就凭他这模样,也想垂涎小姑娘。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就是,也不回家照照镜子。“ “听说,这汉阳城今晚要有大人物前来,咱们晚些歇息,看看有什么精彩的戏上演。” 这些正是所谓的江湖人士,捕风捉影说东道西的本领挺强,从他们口里,车夫闻出了一丝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他低着头与上官忆寒说道:“小姐,咱们赶快用膳,回房后你无论怎样都不要出门,有情况就大声喊,我在隔壁一定能听见。”忆寒听闻迅速扒完碗中的饭菜,立即回了房。 将近子夜时分,正在床上打坐的忆寒隐约听见客栈大堂里有人进来,声音虽然不大,但凭她灵敏的听觉,她觉得有不下三十人。 这么晚了,还有商人来投宿吗? 忆寒想出去瞧瞧究竟,但一想到车夫交代的话,也就断了出门的念头,安安心心地坐自己床上打坐,练功。 半晌,那群人才住进了客栈,声音也才停当下来。整个客栈都沉入了浓浓的夜色之中,安静得似乎连对方屋子里的呼吸声都能听见。忆寒觉得功力真是日进千里,还是精神十足。 半夜三更,似乎有老鼠在叫,似乎又不像老鼠。 此时,他听闻房顶上一阵训练有素的脚步声,正从客栈的东南方向而来,轻轻向西北方向而去。接着,有开窗户的声音,屋顶上又传来打斗的声音。约莫一个时辰之后,似乎有人受伤,更是有一群人离开。 之后,忆寒仍旧沉浸在自己的心经之中,对于外面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 忽然,窗户纸一声响,似乎有人自窗户缝隙里钻了进来,带来阵阵血腥味。闻道空气中的味道,忆寒皱了皱眉头,自心经中解脱出来,静静地等待。 顺着透过窗户纸散进来的模糊月光,忆寒望见了那个钻进来的黑影正慢慢摸索过来,她捏紧了手中的一只发簪。为避免那人发觉,她还没有用意念指引碧玉刀,一切都待那人的下一步而定。 许是受伤,那人还没摸到床前,只听“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半天也未见动静。 忆寒静等了许久也没发觉地上之人的下一步行动,这才自床上坐起,小心翼翼地走到那人旁边。 寂静的黑夜沉沉,窗外似有野猫掠过,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忆寒没有掌灯。借着月光,她瞧见了一张普通的男人脸。隐在人群中也不会被人发觉让人记住的男人脸,这脸正朝天仰着毫无动静。 她蹲下身子,轻轻推开他,却见长得平凡的男人翻了个身,呈大字型大咧咧地朝天躺在地上,胸前却好似一摊血迹。 如何?救还是不救? 她脑海里在天人交战。救他,可是万一救上来的是一贼人,那她今早就要欲哭无泪了。不救,照这男子的伤势,说不定一夜就呜呼了。 趁着考虑的档隙,她先清理了地上的血迹,然后把男人移到她床上,撕开他胸前的衣物——一个血窟窿出现在眼前。 不管了!她取出七公子留与她的包袱,三两下就找出了药。在她把药粉洒上那个血窟窿之时,男子终于嘤咛了一声,似乎在抱怨。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灰雀进屋,蓝大被害 忆寒取出布条,沿着那窗口顺过他的背部缠绕了几圈,这才心满意足地罢手。同样的受伤部位,令她不自觉想起了那白衣飘飘的男子,那受伤还不忘占她便宜的百里莫。顿时,她的心也惆怅起来。 转眼离开妙青县半月有余,不知东卫还在不在山洞里寻找百里哥哥下落。是不是已经撤了回京城去了?哎!等我寻到仪君回到妙青县后也去山洞里呆上一阵子,不寻到百里她誓不罢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得给自己一个交代啊! 看看天色即将大亮,她趴在桌上假寐了一会儿。 迷糊中,似乎有人在敲门。 “小姐,小姐,你还好吧?小人与你打水来了。”却是昨晚那伙计在叫唤。 忆寒警觉地朝床上看去,那受伤男子似乎还没有醒来的迹象。罢罢罢,我已经做得够多的了,能否醒来也要看你的造化了。 “哎,你把水放房门口罢,我这就出来。”忆寒应付着伙计道。笑话,如今她一黄花闺女房里出现一个陌生男子,这里虽无外人,但也不能让过多的人知晓。 “好咧,小人先下去了。小姐,如若需要,请大声使唤,小人都会听到。”伙计忙得很,仍不忘交代忆寒。话音刚落,人已经走开。 开了门,忆寒端进那盆温水放好。她掀开帐子,走近床边,这才瞧清楚她昨晚辛苦所救的男子。此人面部白净,原该长一张清秀的脸却因着那刚毅的线条显得过分生硬,在那生硬的外表下隐隐透露出几分狠烈,一看就知不同于一般的人物,定是什么厉害角色!似乎隐藏在他刚毅外表下面的本就是这么狠烈的心。 此人是谁?莫不是大理皇室的纷争? 这儿离大理数百里,她可不愿陷进大理皇室的纷争。见到前护法,携了仪君她就回妙青县。 她把伙计端进来的温水倒了一半在另一盆子里,自己用了一半,帮受伤男人清理身上的血迹用去一半。可是,望着那半盆血红的水,她犯难了。这么一盆水端出去,不正是告诉外面之人,她屋内有受伤的人吗?万一引来那男子的对头可如何是好?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眉头一皱,顿时计上心来。 她先把自己用过的脏水混进了血水里,然后倒进一些女孩子家化妆的胭脂进去,又倒了些七公子的药进去。没几下,血水就变成了黑水,再也看不出它本来的模样。她仍旧把水端到房门口,大声唤着伙计。没多久,原先的伙计应声而来。 “我不小心把胭脂混进了水里,水都变黑了。麻烦你去倒一下吧!”忆寒隔着房门说道。 伙计端着不知是什么颜色的水走了。 没过多久,隔壁的房门也开了,却是车夫来敲门。 忆寒打开门让他进了屋,指着床上那个灰色的身影道:“瞧,昨晚半夜溜进来的。”说完是一阵苦笑。 隐卫出身的车夫上前查看。等看清那一身的灰衣和那张刚毅的脸庞,一阵大惊。 “上官小姐,昨晚你救了此人,往后你去大理该会顺风顺水了。咱就告别那种辛苦赶路没有马车没有接应的苦日子喽!”车夫面露喜色道。 忆寒不解,莫不是——此人是大理只手遮天的大人物? “却道为何?你认得他?” 车夫自心底里都在笑。“云南大理段氏为皇,此人是皇帝三弟的二子,名唤灰影。小人前年随东卫前去大理拜访皇后时见过他一面。此人可不简单啊!”他缓缓道来,“因他长兄段逍遥之故,他自小就内敛,不知从何学得一身本事,还自创了个门派——云派,一年时间有大半可在外面不回大理。此次出现在这儿,定是大理发生了大事!” “大理内乱?那为何你却说咱们一路行去却要轻松了?”忆寒不解。 “大理再乱,只要有段氏两子——灰影和他的长兄段逍遥在,定不会翻出天去。民间是这么传说的。”车夫一点也不紧张。 忆寒了解了前因后果后犯疑:“那我们今天还要赶路吗?这灰影怎么办?” “如若小姐救人想救到底,今儿个咱们就在这汉阳歇脚一天,我瞧这灰影也是该醒了,说不定早已醒来在偷听你我的谈话。”经车夫一提醒,忆寒向床上之人瞧去——果不其然,那人虽然憋着气,但眼珠子有刚动过的迹象。 “不老实!”忆寒心内一阵腹诽。 “这位公子,你昨晚潜进来打扰了小女子一晚上,小女瞧你受了重伤的面上不与你计较。如今伤口我已用药,应该不会丢命。你可还有朋友,能召唤来么?”忆寒可不管他愿不愿意,直截了当地说。 那人真的睁开眼,朝着忆寒一阵苦笑,刚毅的脸庞已经很生硬了,却由于这笑而柔和了许多。昨晚他与小锦一起拦截蓝大公子,不想对方却早有准备。等他们把对方杀死之后才发觉是一个替身,他气不过恋战了一些,虽然最后等来了真正的蓝大公子,混战了半夜,兄弟俩终于合力把那蓝大公子的首级拿在水中,不想——还是遇上了强敌,那鬼魅派的地狱使者。对方不知在这客栈顶上坐等什么,好似他俩打搅了他的好事,竟然痛下杀手。笑话,小锦可是他们大理的希望,未来的君王,他怎能让小锦出事?于是他拼死上前一战,护得小锦离去,自己却身受重伤,胡乱钻进了一间客房。 此时小锦该是焦急万分了吧?断不可能撇下他一人独自回大理的,他想。 “云庄”灰影弱弱地说道。 “小姐,我知晓他说的什么,云庄是他云派在云南开的布庄,汉阳如此之大,定也开了云庄。你在屋内好生照看于他,待小人外出走一趟云庄。”说完车夫就不见了踪影。 忆寒又出了房门,交代伙计给她熬些稀粥过来。“小二,我水土不服胃口不好,今天要在这汉阳城里歇脚一天,今晚还是住下了。你先给我熬些稀粥上来,多一些,我的同伴也要喝一些。”她仔细交代道。这灰影受了重伤,不能吃那些油腻的早膳,最好喝一点粥,她可也要跟着受罪了。想罢,不由自主朝着床上的影子白了一眼。 “小姐,你断可不必如此,待云庄的人来了,我定好好招待于你。”灰影像似知晓忆寒的想法,笑了笑说道。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重逢伊人,相见不识 待忆寒与灰影用好早膳,车夫已带着云庄之人回转来。 忆寒打开房门,进来的是一白衣男子。一路走来确如春风拂面。忆寒整个人一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白衣男子也皱着眉头奇怪地望着她,就像前生注定似的,他们好似相识了几百年,上千年。男子面无表情的脸上也露出了不解。 一阵熟悉的味道传来,忆寒鼻子酸酸的,许久都没闻着这样的味了。这不是与百里哥哥一模一样的味吗?那身影,那气质,就活脱脱一百里莫。可是,脸却不是百里莫的脸,那脸上流露出来的冷漠也不是百里莫该有的神色。百里莫见了她怎会这样像似不相干的人,冷冷地瞧着? 她的百里哥哥见了她定会上前像宝贝一样端详一番,然后打趣着:“寒儿这些天又长高了么?越发标致了,百里哥哥真担心那居心叵测之人把你骗走。” 或者还会说:“来,让百里哥哥瞧瞧,是不是变丑了?” 可眼前之人瞧着她的眼神中不是冷漠就是不解,断不似她的百里啊! “这位小姐,我的朋友可在此处?”男子清冷的声音煞是好听,如冬日里森林中的天籁之音。 “正是。”忆寒作了个揖,算是正式见过,“就在里面。” “段之锦先谢过小姐对他的救命之恩。”白衣男子稍稍客气了些,语气也真诚了起来,但清冷的气质断无法改变,脸上还是原先那面无表情样。 忆寒闪过一旁,让出一条道让段之锦走到床前。待瞧见了床上男子安然无恙时,才稍稍松了口气。他转头对忆寒说道:“待会云庄的人来把灰影带走,小姐出门在外住在客栈实在不便,这里人多嘴杂,是否愿意随段某去云庄一叙?也让段某略表心意,感谢小姐出手相帮。”此情真意切的话在段之锦面无表情的脸上却显得有些唐突,忆寒不得不略作沉吟。 “此番去大理,咱们定不会受那些苦头了。”她想起车夫刚才说与她听的话,想到此去大理可能有的顺风顺水,也就点点头答应了。 自此,忆寒与车夫随段之锦和灰影一道去了云庄。 汉阳某处宅院,地狱使者闻见下人禀告上官忆寒的去处之后,恨得咬牙切齿:“段之锦,灰影,坏我大事,这笔账终究要记于你们头上!” 汉阳城的云庄是大理云庄之后最大的一处庄子。这里一应设施俱全,各路云派兄弟聚集,真正是云派的第二据点。所以灰影建议段之锦在汉阳追杀蓝大公子。但是汉阳也是极复杂的一处地方,不仅旻朝、云南的江湖好汉汇集,更是边塞各国能人异士汇聚之地。这不,鬼魅派也在汉阳有一处庄子。碰巧的是,这处庄子还是紧邻云庄,离云庄仅仅百米远。所以,当段之锦带着灰影和上官忆寒回到云庄时,那地狱使者正透过一扇小门,阴森森地瞧着对面。 段之锦、上官忆寒,之后时一帮兄弟抬着的灰影,最后是车夫,一个个从地狱使者眼皮子底下走进云庄,后者真是恨得那个咬牙切齿啊! 忆寒进门的时候总感觉背后有什么人在盯着她,没由来的一阵毛骨悚然。她迅速回头,却只看见空空道路,一个行人也没有。她又往前走,还是感觉有人,等她回头望的时候又是没发觉一个人。 而段之锦和灰雀都若无其事地自顾自进门,一人前面走,一人边与丫鬟打趣边躺着被抬进去。 “主子,要不要过去端了云庄?”旁边伸过来一张可怖的脸,阴恻恻的声音听在地狱使者耳里是那么的不顺。 “你端得掉么?”地狱使者胸口憋着一股气,气这些不自量力的家伙,几个人怂恿他去端云庄,“你以为灰影布局十几年的云派是那么好端的吗?他是吃干饭的?“ “那咱们还有食尸鱼啊!主子你一召唤,多少食尸鱼都飞来,把云庄全部围住都行!”那可怖的脸此时显得煞是“可爱”,此时他正为自己给主子提了这么个高明的意见而在沾沾自喜着。 “嘭!”话音刚落,他的沾沾自喜劲还刚冒出头,胸口就挨了一记猛击,整个人都随着那锤击的力量向院中飞去,只听“嗵!”的一声,地上传来的是闷声一记,那可怖脸醒悟过来时已发觉自己正躺在地上,主子一脚把他踢出来了。 “也不瞧瞧自己是谁,要让我听你的了么?”地狱使者心里是忌讳上官忆寒及她手里的那把碧玉刀,无论多少食尸鱼,在碧玉刀手里都是化为粉末的份,他已经吃够苦头了,这家伙竟然哪壶不开提哪壶,能不受点教训么?可表露出来的却不是那么一回事,硬生生地把话头往那家伙要指挥他上带,吓得地上的“鬼影子”不顾胸口的钝痛,两腿一跪连连磕头求饶。 “主子饶命,主子饶命!小的不敢妄想,小的一心想让主子捉住那上官忆寒,端了云庄,小的是想主子所想急主子所急……”言辞切切好不可怜,可惜那张臭嘴又是捅了“马蜂窝”,什么想主子所想,那不是把地狱使者心里所想的都想到了吗?地狱使者一听,一股气血直往上涌,又是一脚踢去——“扑通!”这回不同开始的一脚,他气无所气,把从段之锦那儿受得的气统统集中在这一脚上,竟是使尽了全力。可怜那家伙终是一命呜呼,成为了食尸鱼肚中的美餐。 就在那家伙断气的瞬间,地狱使者一招手,空中飞来众多食尸鱼,三两下就把地上的家伙抢得一干二净。旁边的一些同伴吓得谁也不敢出气,都紧闭上嘴巴静静看着,心里都是毛骨悚然极了。 “听着,今晚按兵不动,谁露面谁就怪我不客气!”地狱使者不同于往昔的神秘莫测,取而代之的是语气里的凶狠,倒比往昔多了几分人间的烟火味。 “呜——”沉沉黑夜中,空气中传来似狼嚎又似鬼哭的声音,云庄的人见怪不怪,仍旧在熟睡之中,而听在上官忆寒耳里却又不是那么回事了。她想到了与七公子一道回妙青县路上,遇到的那个村庄,那个引他们入魔障的地狱使者,似乎,她闻到了他的气息,就在附近。 鬼魅叫,地狱到。 这半夜鬼叫多么像先前那种迹象,甚至连空气中都充满了妖媚气息。 怎么这灰影竟然把云庄建在这么一个鬼怪地方?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天生嫉妒,不许坐轿 忆寒自床上坐了起来,准备外出逛逛庄子。 打开门,眼前一亮。院中站着一白色身影,正对着天空沉思。 “百里!”忆寒不由自主脱口而出。她也不知为何,自昨晚遇见此人,她就认为他是百里。可是明明不是百里么? 对方转过身来了,一股冷漠气息迎面扑来了,那双清冷的眼睛望着忆寒,似乎正要望到她心里去。 “上官小姐,我们——从前认识么?”男子问。 此时此刻,四大护法正守在旁边,一个都不敢出来。不要命了吗,只要他们中有一人出来,上官忆寒就会发现端倪,可是,这究竟该怎么跟她解释呢?连前护法都拍着自己的额角不想出面。最终,他对其余三人说道:“小前觉着咱们不要参和,让他们自己去发现才好。”四人一致同意闭嘴,闭眼,闭人。 “噢,你很像我的一个故人,除了脸,全身上下都像。”忆寒恍恍惚惚地说着,越发觉得段之锦这眉眼,这身影跟百里莫一模一样,可是,为何这脸不同了呢? “噢?上官小姐,不知你那故人姓甚名谁,能告知于我么?待将来有缘遇见,段某也与他站在一起让众人瞧瞧,世上竟有这么神似的人,让上官小姐两次都认错哦?”段之锦笑道。他那清冷的笑声在这鬼魅之夜显得是异常清脆,甚至百里之外的鬼魅派徒子徒孙们都听得见。 “他叫——百里莫。”忆寒伤心地一字一句说着,这名字似刻在她的心中,从原先的救命之恩到后来的朝夕相处,泼皮耍赖,活生生的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就在昨天。 段之锦听到“百里莫”这一名字竟然一震,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欲冲出来,但又被什么阻隔而被遮挡在里面。他感觉,百里莫与他是非常熟悉,但又是想不起竟是何人。 “上官小姐,你朋友定是一位才华横溢之士,你瞧,世上姓百里的多是大贤,如今旻朝的皇室也是百里,你那位故人定也跟旻朝有关系啊!”段之锦轻轻说道,“上官小姐半夜不睡,是否也感觉这儿不干净?” 此话正中忆寒下怀。 “我感觉附近有妖媚,起来瞧瞧。”忆寒一双明眸查看着四周动静,竟无一发现。 “早些歇息去吧!这儿是云庄,妖媚再胆大也不敢硬闯。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去大理,上官小姐要去哪儿?”段之锦说道。 “真巧,我也要去大理找一故人。”忆寒心里一喜道。 却见旁边黑暗处,那三个护法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前护法,那目光里赤裸裸的满是探究,那六只眼睛瞧得前护法耳朵一热却又不敢辩解。众护法心知肚明,定是那自作聪明的小前做的好事! 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天一早,忆寒早早起床就守在云庄门口,她跟车夫两人上路太寂寞,如果能与段之锦灰影一道前去大理,互相也能有个照顾,她再也不怕上次那条大蛇一样的危险了。 “上官小姐,真早!”灰影躺在床上被抬了出来,众人正利落地把他移到轿里去,他歪头瞧见忆寒连忙喊道,真是一见救命恩人啥都不管不顾了,“听小锦说,你也要前往大理,快上轿与我一起同行!”他伸出手示意旁边的人把他抬近些好拉她。 忆寒一听心里可乐了,能不用双腿走路跟着这么个老大坐一顶轿子不要太爽噢!她闷头就要往那顶大轿子走。 “上官小姐!”清冷的声音传来,一听就知晓背后之人是谁。 “上官小姐,灰影伤势极重,需要静养,请上官小姐与段某一起骑马。”那清冷的声音也不管忆寒会不会答应,已经吩咐庄中人牵了两匹马过来。 前几日被匹疯马折腾一晚,现在还是心有余悸,只要有一分可能,忆寒真不想再次跨上马。她接过段之锦递过来的马缰绳,低着头不肯动。 “怎么,不会骑马?”声音又响起,语气里满满都是责备,“上官小姐走南闯北,该不会连马都没骑过?” 骑你娘!忆寒心里不住地咒骂道,却在段之锦走近她身旁时莫名地感到心跳。她还不适宜除了百里莫、爹爹以外的任何一个男人靠得如此之近,因而有意无意地退后几步,直至安全。 抬首仰望这男人,迎面而来的清冷气息真正是伤了她。 明明就是百里莫,却为何变成了如今这模样? 难道原来的百里莫不是真的百里莫,就像妙青不似真妙青一样? 忆寒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上官小姐,请问,你会骑马吗?”对方又一次追问道。 会不会骑马真的是这么重要么?她以前也不会骑马,还不是百里莫手把手教会她?难道这男人不会教她骑马吗? 她偏不信。 “不,不会。小女子不会骑马。”假装文弱样,忆寒低着头嗫嚅道,想激起他的一丝丝怜惜心,能够如百里莫一般教她怎样上马,怎样骑马。 “去抬一架小的轿子来,上官小姐不会骑马.”那男子也不追问忆寒,顾自回头吩咐庄里的下人。 没多久,轿子抬来。忆寒望着眼前那顶小轿子顿时红了眼,瞧得小前在一旁心疼死了。不是心疼忆寒,是心疼自己的未来,万一段之锦想起来,回忆起了从前的事,他知晓上官忆寒哭过那么多次,流过那么多泪水,不把他小前抽筋扒皮才怪。这可怎么办? 可是,他一步都不敢出来。 “我就与灰影一同坐轿吧!他伤势太重需要照顾。”忆寒还是想回到原点,与灰影一道总有人说说话,一个人坐轿也太寂寞冷清了。 “不许,我说不许就是不许!”段之锦急了,脱口而出,连他自己都不知晓究竟是为了什么。话刚出口,他也呆住了。没礼貌,真是太没礼貌!有个人与灰影一道坐轿,顺便照顾照顾他,不正好免去他段之锦的麻烦吗?却是为何,当听到上官忆寒要与灰影一路厮守,他段之锦的心却要隐隐作痛?他刚才的那些言语都是不由自主不受他控制才说的。难道第二次见面,他就要管这上官忆寒骑马还是坐轿,一个人坐轿还是跟灰影一道坐轿?这不对啊! 正在段之锦犯难的时候,一旁瞧见的小前“扑哧!”一声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那厮耳朵灵,一声怒吼:“小前!”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断肠歌声,铃环相应 “小前?”上官忆寒疑惑的眼神投向眼前这男人。怎么跟百里莫称前护法的语气一模一样?不会就是百里莫的护法小前? “请问,你口中的小前是谁?”忆寒禁不住问道。 “小前就是小前,不是谁的什么人。”段之锦正为自己刚才的唐突生闷气,连话也不想回,只是一味地搪塞道。多么蹩脚的回答,越是搪塞就越有问题。 眼见在别人的地盘,今后几天也要依靠别人一路照顾,忆寒退后一步,也不好追根问底。这下,躲在暗处的四人方才松了口气。 “这四人滚哪儿去了?眼见在云庄地盘,就想让云派的人上下打点,定是死哪儿鬼混去了。”段之锦喊了那么久的小前也不见有人应答,嘴里小声咒骂道。声音虽小,却为四人堪堪听到。他们一个个愁眉苦脸着:出去吧,上官小姐肯定要问当初为何不告而别;不出去吧,自家主子可是发起狠来吓死人。乖乖,还是求老天爷发发慈悲,给他们想一个好的借口才行。 “我一人坐轿吧!”忆寒轻声说道,快步向段之锦命人后来抬上来的轿子走去。灰影躺在轿中可是为失去了这么一个与少女亲近的机会而捶着胸。 轿子起,马儿走。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开始向大理出发。因为达到了他所想的,段之锦的心情特好,一路上话语也稍稍多了些,但与忆寒还是如原来那样,不大爱搭理她。眼见着越过一道山脊,约莫下午时分,一行人来到一片茫茫水域。 忆寒正在轿中百无聊赖地玩着刚翻出来的小铃铛。“铃铃铃……”她摇起铃铛想起百里莫来,那厮虽然消失了很久,她觉得一定不会死去。她的百里哥哥一定在什么地方注视着她,等忙完了会来找寻她。没有理由她就是这样确定。她把铃铛套上自己的脚踝,站起来踱了几步,铃铛随着走动清脆地响起。“山隐隐水迢迢,云南风光无限好……”似乎配合着这清脆的铃铛声,一清脆的童音从茫茫的大河上传来,与她脚上的铃铛呼应着。 此时,一个十来岁的童子站在一条小舟上泛舟小湖,那清脆的歌声响彻整个山涧,忆寒停下了走动注意听。 “主子,前方已到断肠崖。”一声音响起。 “过了断肠崖彻底是咱们大理的地盘了,蓝丞相的地盘。咱们这次杀了他的爱子,要防备他狗急跳墙。”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瞬间,空气中传来一紧张的气氛。 “要不,歇一歇?”有人在提议。 轿子被停了下来,忆寒掀开轿帘往外瞧。 段之锦旁边围着几个黑衣人,那几人背对着她正与段之锦商量着什么。不多久,其中一人向灰影的轿子走去,另三人也离开了。歌声越来越响,似乎有不把他们唱去不罢休的架势。段之锦朝着湖中的童子望去,深邃的眼神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清冷的脸上也露出了凝重的神色。忆寒的心一沉。 再去瞧那四个黑衣人时,已不见踪影。她眼前已恍惚,似乎这几人在哪里看到过,却又想不起来。 不多久,一黑衣人领了一十来岁的男孩子走上前来,随即退下了。 “请问先生有何故带我来?”那男孩嗓音独特,话语清清楚楚地传进了忆寒的耳里。 “你就是——散财童子?”段之锦问道。 “对,我爹爹不知何故给我取了这么一个不好听的名字。”男孩天真话语丝毫不露。 “是何人让你在这百丈崖唱歌的?” “没人唤我啊!今早阳光普照,天气甚好,我心情一好就喜欢在这断肠崖唱歌。” “断肠崖,断肠崖,歌声响,阎王召。你说你是无意的还是有意唱歌的?”清冷的声音一下子凶狠起来。 “呜——小子不知晓啊!小子天天在这里唱歌也没人凶我。呜——”男孩撒起野嚎啕大哭起来。 段之锦眉头皱紧,一挥手,早有人把男孩带了下去,不,许是关起来了。忆寒想。再看段之锦的神色,比先前更加严肃了。 忆寒下得轿来,慢慢向段之锦走去。 “有需要我帮忙的吗?”随着她的走动脚上发出悦耳的铃声,似少女清脆的话语在轻轻召唤着什么。没由来地,乍听到这铃铛声,段之锦脸上的肌肉开始抖动,一跳一跳,配合着铃声有节奏地抖着。他强迫自己控制住它不要抖,但都无济于事。他瞪着眼睛瞧着那走过来少女的脚。 忆寒顺着他的眼神瞧了瞧自己的脚:“是我那故人送与我的,好听吧?我没事的时候总喜欢套在脚上把玩,就像他一直在我身边一样。”解释的话语脱口而出。 “上官小姐,有云庄的人在,再大的事都不是事。看在你对灰影的救命之恩份上,咱们一定会把你安全送达大理。你还是上轿去玩铃铛吧!”段之锦闭上眼强自忍住自己有些浮躁的心绪。 一听到人家对自己的不欢迎,忆寒回头就走。抬眼看到原先跟着她的车夫也在队伍中,面色沉郁,一副暴风雨即将来临之前的神色,颇有些不解。她走过去问:“车夫大哥,断肠崖歌声一响起,咱们都要去见阎王吗?” 车夫见是她,低沉的声音响起:“段之锦此次杀了大理蓝丞相的儿子,这次回去的路上定了充满了暗杀。小姐,小人考虑不周,让您跟他们一起走,此次怕是凶多吉少啊!小人有愧于东卫的嘱托。” “别自己吓自己。再强大的敌人咱们也都过来了。想当初,我与七叔叔进了鬼魅派的魔障,还不是——”忆寒看看旁边众人,适时闭上了嘴。 “本小姐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有事情喊我一下。”忆寒交代车夫后蹦跳着回轿中去了。随着她的跳跃,那清脆的铃声愈加清晰起来,四大护法在暗处紧张地瞧着段之锦的神色,前护法还望向了他的胸口。只瞧见那胸口藏东西处,有东西似乎在颤抖,“扑扑”地似乎正要跳出来。 瞧见了段之锦吃瘪的模样,忆寒的心情出奇地好,那跳跃的幅度更加大。经历过生死的她把眼前的断肠崖瞧作小菜一碟,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的是办法! 铃声响过,留与众人的是死一般的寂静,和段之锦胸口处那跳动的东西。 段之锦的脸色愈加难看起来。他深深地望了前护法一眼,前护法战战兢兢地再也不敢笑出声,低着头想着应对对策。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断肠之草,初露锋芒 “断肠崖,断肠崖,歌声响,阎王召。“回到轿中的上官忆寒口中念念有词,思考着刚才段之锦口中流出来的这句谚语,似乎毫不在意,那只套着铃铛的小脚前后甩动着,似乎在催促什么。暗处的前护法真是欲哭无泪啊!他在心里狂喊:求求你小祖宗,这时候不要再添乱了,过了断肠崖,任你怎么与主子叙旧都无关紧要。你这铃声一响,主子对敌的心思都要没了。 队伍缓慢地前进了。 这断肠崖是一条狭长的通道。越过刚才唱歌的男孩泛舟的小湖泊后就进入了连绵无际的大山,两山之间狭长的通道就是断肠崖。断肠崖是古时战场,多少将士英魂埋葬此处,因而,走在断肠崖中,阴风习***令人毛骨悚然。平时,过往行人结伴同行,商队也是做好万全准备才小心翼翼穿越过去。每当崖中有危机出现,崖外总有童子唱歌报信。行人就回转去,绕道而行或者改日再过断肠崖。 断肠崖是回大理的必经之路,绕道而行在段之锦看来是不可能的事,而改日再行,不就显出了他见里面的鬼祟害怕,还没碰上就长了对方的威风了吗?于是,段之锦一挥手,队伍缓缓前行。 那被赶走的童子不知为何,又在唱歌了。“山隐隐,水迢迢,劝君一去莫回头。回头殇,回头殇,劝君一去莫停消……” 因为两旁道路狭窄,轿子被抬得晃晃悠悠,晃得上官忆寒差点要吐了。两旁的高山耸立,整个断肠崖内被山遮去了光线而显得阴暗异常。前方的人走过了许久,忆寒的轿子才转过。一条队伍被狭窄的道路拉得很长很长。段之锦紧按着如意剑谨慎地走在轿子前头,边走边不时地回头瞧瞧。 “忽!”只听一阵大风穿崖而过,吹得那轿子东倒西歪,抬脚的轿夫拼尽了力气才控住轿身。前方队伍停了下来。不多久,轿夫也站立不动了。 没有一丝迹象,等忆寒闻见外面吹来异香时赶紧屏住呼吸。她急忙翻出七公子的包袱,几颗黑色丹药跃入眼帘。她取出一颗吞了下去,取出另一颗递出轿外。“药谷的灵药,防万种毒。吞下吧!”一只手接过丹药。忆寒看着包袱中寥寥数颗丹药,不禁咒骂:“小气鬼的七叔叔,竟只给这么几颗!”她全部递了出去,“只有这么几颗,给最要紧的人吃了吧!”对方瞬间接了过去。 待忆寒下得轿去才发现,断肠崖真是成了名副其实的断肠崖。所有段之锦带来的一应众人,包括云庄的和她的车夫,统统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另一顶轿子中传来呻吟声,那是灰影刚被段之锦的解药救醒。 “是断肠草。”段之锦回到上官忆寒身旁道。 “是你的仇家吗?”忆寒问道。段之锦默认了。 四大护法已经追到前头查探究竟了,他刚把药及时给了他们。如今这儿只剩他们仨,段之锦亲历亲为上得轿子扶出了灰影。经过这一天一夜的休息,灰影的伤势恢复得极快,已经能忍住疼痛在崖中慢慢行走。 “马儿都中了毒,天黑之前咱们要走出谷去,灰影,你撑得住吗?”对于自己的兄弟,段之锦难得流露出几分关爱。 “行,再大的伤灰影也受过,爬也要爬出去!”灰影拍拍自己的胸脯。 三人互相搀扶着一路前去。 四大护法音讯全无,段之锦的心沉到了谷底。不会都已经挂了吧?连他们都应付不了的敌人,想想该是如何的恐怖?正当他沉思的当口,前方出现了黑压压一大批影子。如此境地定是敌人无疑! 仨人怀着一种赴死的心情仍旧缓缓前去。等走近一看,正是大理的人马,为首的身穿蓝色长袍,白须飘飘,宛如谪仙之人的正是蓝丞相。他身后有几人被捉住跪在地上。 “狂妄小子,老臣尽心辅佐你们段家,呕心沥血,你就是这样报答于我的吗?”那谪仙似的人物一见段之锦就怒火滔天,“等我杀了你,也让你们段家绝了后,看这云南的天下还轮不轮到你们段家坐!”凶狠的语气表露无疑。上官忆寒这才明白,原来这段之锦是大理皇子,如今杀了丞相的儿子,该是丞相守在这里取他的命为自己儿子报仇。 “蓝庭,我段家待你不薄!你女儿如今身在皇宫,成了父皇唯一的妃子,你还不满足吗?”段之锦大声说道,“难道说,你还想要我们段家的江山?”他干脆挑破,直指蓝丞相的狼子野心。 “哈哈哈!”一阵嚣张的大笑,蓝丞相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之后就是嚎啕大哭,“老夫儿子寄托了老夫一辈子的念想啊,就这样被你俩小子给毁了,老夫还要段家的江山做啥?今天,在这断肠崖,老夫要为我儿子报仇!”情绪激动之处,蓝丞相那谪仙般的身影变得鬼魅起来。忆寒看得真是心惊。 “慢着,段之锦一人做事一人当。人是我与灰影两人杀的。冤有头债有主,这位姑娘是路上碰巧遇到,结伴同行去大理的,还望丞相大人放过她。”听着那清冷的话语传来,忆寒直是睁大了不可置信的双眼。这真是那冷漠的段之锦吗? “哈哈哈!一起走就是一样之人,一个都不留!”面对杀子仇人,蓝庭是一句话都不愿听。 既然这样,我上官忆寒也不用客气了!我原想不介入他们大理的皇室内乱,既然人家已经气我如此,我也不是软柿子任你捏来搓去!忆寒的眼眸也露出了凶光。 “杀!”蓝庭往后退去,后面的杀手如潮水般涌过来。 段之锦提剑欲冲去,却只见眼前一花,一抹银光穿过他身旁直往前飞去。前面的杀手瞬间倒地。接着,一阵阵的“扑通”声,似是人倒地的声音。段之锦上前查探,发觉所有的人都是一模一样的伤口,都是脖子被割断,有些人手里拿着剑,还呈一杀人的状态,可是呼吸已经断了,连他们自己都不知晓,他们是怎么死的。 有这么厉害的暗器?究竟是哪位高手?段之锦回头用目光询问,灰影脸色难看极了,一只手指着旁边的女孩——上官忆寒。 时间就定格在这一时刻。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断肠风吹,战败被俘 蓝庭眼见自己能手刃仇敌之时却被从哪里冒出来的暗器杀得丢盔弃甲,好不狼狈,整个人都呈出不一样的疯癫状态。 “你是何人,竟帮此凶恶之徒?站出来让我瞧瞧!”他对着天空大喊。 “你不是要杀了我吗?”一脆生生的女声自前方传来,他循着声音望去。却见刚才与段之锦一道的女孩,此时正拿着一把小刀把玩。“不用我出手,这把刀本身不愿意饶过你们,你要杀了我,刀就想杀了你。”女孩说得是那么云淡风轻。 “你——碧玉刀?”蓝庭见状猜测道。 “碧玉刀出,不见血也封喉。怎样,蓝丞相也想领教一下它的威力?”小女孩微笑着望着他,一双澄澈的眼睛似乎无所隐瞒。 “好,好!真是天要亡老夫啊!”蓝庭涕泪纵横,指着老天爷大骂,“老天你不长眼啊!老夫穷尽一生辅佐君王,到头来竟被君王杀了自己儿子,你叫我有何面目去地下见蓝家的列祖列宗啊!” 这是,像似与蓝庭的怒骂回应似的,一阵大风又自前方风口灌进来,直吹得几人都睁不开眼。忆寒一急,伸手往旁边一拉,却有一只手紧紧拉住了她。也不知是灰影还是段之锦的手,她就这样紧紧拉住不放,直至许久。 风终于停了。 上官忆寒睁眼瞧见,此地早已不是刚才与蓝庭对阵的断肠崖了,而是一处陌生的地方。那只拉住她的手还在身旁。目光循着手慢慢往上瞧去,她望见了一双恨之入骨的眼眸。 “想不到吧?无论上天下地老夫都得拉住你。”蓝庭沉声道,“小姑娘,你坏我报仇大计,你说,这回,我该怎么惩罚与你?等收拾了你我再去找那两个不自量力的家伙。呵呵……”蓝庭似乎换了一个人,声音阴恻恻地非常可怕,随着他的声音传来的是阴风阵阵。 “丞相大人,是你收拾小女还是小女收拾你还不一定了!”忆寒用意念控制着碧玉刀,也要一刀结果了眼前这个妄自尊大的老家伙。咦,怎么毫无动静?她向包袱瞧去,却已是空空如也。忆寒呆了呆。 “哈哈哈……你这小丫头片子,刚才是我救了你,难道还会把碧玉刀带出来,让你取我性命?”蓝庭见她如此真是喜不自胜,“乖乖就擒吧!回去帮老夫斩了那两个小子,老夫定会赏你。” “你以为你取了我碧玉刀就能奈我何了吗?”忆寒嫣然一笑,那笑容瞧在蓝庭眼里是那么的可怖。 话音刚落,忆寒已使出杀招,一双手如鹰犬般向前伸出,紧紧地扣住了对方的脖子。如往昔斩杀李庄主般,她拼尽了全力要致眼前这家伙于死地。但蓝庭也不是吃素的,只见人影一晃,已然飞向半空。 “着!”耳旁传来一怒喝,那排山倒海之力向忆寒面目扑来。 忆寒忙使出内力相拼,却也堪堪抵挡住。看来,这蓝庭也不是一介文弱书生,还是个不露声色的练家子,难怪云南王对他这么忌讳。忆寒往后推到半丈开外,看看自己空空的小手不禁一阵苦笑:都怪自己贪玩,没有好好练功,没有了碧玉刀,竟然连一个老男人都杀不了了。哎,成也碧玉刀,败也碧玉刀啊! “蓝庭,你使出了什么妖法,把我掳到此地,今天我要替段之锦替云南王杀了你!”忆寒口中却也不示弱,一番话说得好不盛气凌人,真是把个蓝庭听得一愣一愣。他寻思着:这小丫头片子还会有杀招?瞧她小小年纪功力竟也如此深厚,连我几十年的功力也抵挡得住,实在是不容小觑。我原以为这妖法是她弄出来的,原来她也不知晓啊! “现在知道怕了吧?快点向我跪地求饶,伯伯就会把你弄回去,让你跟那两小子死在一起。” 忆寒本就是心高气傲,再加上近期报了仇,更加自视甚高了,哪受得了这样的奚落?还让她跪地求饶,这不是比要了她的命更难受吗?她哪想到这是对方唬人的话,空着手又向蓝庭扑去。 蓝庭见状寻思:虽然这丫头功力深厚,但临阵对敌经验不足,还能想个计谋捉住她,到时—— 蓝庭眼前顿时出现了一派好风光,那是他坐上皇帝宝座后美女如云的情景,当然美女中也包括眼前这小丫头。看着忆寒扑过来的身子,他往旁边一躲,已然轻松躲开,转身救搂住了忆寒,另一只手却扣住了她的咽喉。忆寒怔住了。 从原先的优势到如今的胜负已分,上官忆寒做梦也没想到紧紧只是短短几招,她就败于这老谋深算的蓝庭之手。看来,单凭一碧玉刀,单逞自己的匹夫之勇甚是不够啊!忆寒心内是流满了泪,任她再喊段之锦,再喊七叔叔也是无可奈何了。 蓝庭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根长绳捆缚住忆寒的手脚,端坐一旁道:“小姑娘,今儿个我也不想杀你,你助那段家小子杀了我的手下也该付出些代价。等我歇口气,把你就地惩罚。我已经失去几个儿子了,等你赔我一个儿子之后看你还帮段家那小子不!” 赔他儿子?忆寒听闻一惊,心内已然害怕到极顶。她望望四周,眼见周围没有一草一木,没有飞禽走兽,更加没有人烟,没有救兵。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晃眼,段之锦和灰影都不见了,连她的碧玉刀也不在身旁。若是在同一个地方,碧玉刀定会听得她的召唤飞来。难道这蓝庭有妖法不成? 不对,若有妖法,他也不会这么傻坐着,定会把段之锦和灰影一道捉住,对两个杀子仇人一定会极尽手段折磨他们。这妖法不是他使出的。 那么,究竟是何人使出妖法呢?她冥思苦想着。会不会连段之锦他们都已被吹到另一个地方去了?突然,她眼前一亮,云庄附近那股邪气开始在她脑海里盘旋。 云庄附近定有妖人在!因为在云庄这个云派的大基地,对方不敢出手,到了断肠崖,等云庄和蓝庭的手下都死尽后再使出妖法能确保万无一失。对方好严密的思虑啊! 想到这里,上官忆寒心内也平静了几分:是友是敌只有静观其变,在人家的地盘,量他蓝庭也讨不到何好处去!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直面蓝庭,关键失手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蓝庭眼看自己已经缓过劲来,拍拍自己肥硕的腿部站了起来。那庞大的身子站立在上官忆寒面前像恶狼般地盯着她,直盯得她毛骨悚然。 “蓝庭,你都几十岁的人了,欺负一个小姑娘不觉得害臊吗?”忆寒大着胆子嘲笑道。如今到此情形,她只能用些激将法,看能否打消他龌龊之心。别无他法,暂且死马当做活马医。 “小丫头,我蓝庭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今天不杀了你反而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待会你就不会恨我了。”那双眼眸瞧在忆寒眼里是那么地丑陋。忆寒眼前一恍惚,她怎么从对方的眼睛里瞧见了那顾乐的影儿?是不是顾乐附体了? 时间仿佛就在那时定格。 一半老头子站着,一小姑娘全身被缚,以一种可笑的姿势躺在地上,眼巴巴地瞧着。 半晌,那半老头子开始动手了。小姑娘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瞧,恨不得用眼神把对方杀死。什么阵仗她都见过,如今难道还怕这半老头子不成?不到黄河心不死,她还是要想办法脱身。 上官忆寒试了试身上的绳子,还是挺紧的。还好,对方小瞧她,没有捆缚住她的双腿,更加没有封住她的穴道,一切还是来得及。 待蓝庭解得只剩一条白色中衣时,朝忆寒露出了一种得逞的笑,很恶心的得逞的笑。他的手慢慢开始解那条白色的中衣,只听“扑”的一声,中衣掉到地上,那微不可闻的声音听在忆寒耳里却是如雷声般吓人。这一生,她还没见过这阵仗。她想闭上眼睛,可是万一闭上就等于把自己的清白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交于眼前这一丑恶的老男人! 怎么世上的老男人都一样?都是那么恶心透顶?她真是服了蓝庭了。都快进坟墓的人,还要想着欺负小姑娘。 眼前影子慢慢大起来,是那蓝庭身子罩了上来。忆寒屏住呼吸:生死就在那一搏。她睁圆了双眼,盯着眼前男人的动作,尽量不去瞧他丑陋的脸庞。近了,更近了…… 眼前的大脸呼出的气终于吹到了她的脸上。忆寒全身摒紧,聚集全力伸出右脚,千钧一发之际,她猛力对准他的某处踢出——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真是地动山摇,震得附近的山都抖了三抖。 转眼瞧去时,那蓝庭已经捂住了身子蜷缩在地上,脸上冷汗直冒。 忆寒滚动身体,看着附近的一块岩石站了起来。她慢慢走到那蜷缩着的蓝庭身旁:“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没踢死还是客气的,要不要再来一下?”忆寒的话语激起了蓝庭的愤怒,他强忍住钻心的疼痛,颤颤巍巍地站起来,额头上的冷汗还在继续冒。他的脸已经扭成一团,活脱脱一八十岁的老汉脸。可他还是不甘心啊,右手指着上官忆寒:“你等着,看今天我不把你就地正法我就不姓蓝!” “呵呵,你行吗?”忆寒忍不住笑得甚是欢快,“我会等你缓过劲来么?”此时,另一只脚已然踢出。这回,踢的可是对方的脸。 蓝庭疼得已无力抵挡,一张脸恰恰被击中,“扑通”一声,那么个大身子已然倒在地上,发出的闷响听得忆寒甚是痛快。“淫贼!作为丞相竟然是一道貌岸然的色鬼!我替被你欺负的所有女子废了你!”话音刚落,又是一脚踢出。 此时,蓝庭已经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趴在了地上,整个身子弓着无法直起,一动不动。忆寒真恨自己为什么把碧玉刀弄丢了,不然这么一刀下去,戳他个千百个窟窿…… 她摸摸身上的暗器,还好,剩了许多支飞镖。她越想越得意,飞镖一支支自她手中飞出,又一支支没入那肥硕的身子某处。只听地上的家伙“哇!”“哇!”一声紧接一声的惨叫,真正是听得人毛骨悚然。没多久,他身上就“叮”满飞镖,远远望去犹如蝗虫觅食,好不恶心。 不好,那“叮”满“蝗虫”的人动起来了,慢慢转过来了。映入上官忆寒眼帘的是一张惨白的满脸汗水的皱巴巴的脸。“小丫头片子,你真是胆大。你父亲姓甚名谁,怎会教你这些下流的伎俩?” 听到蓝庭质问她的父亲大人,上官忆寒忍不住笑出眼泪。“我父亲大人?呵呵呵……我父亲大人被像你这样的淫贼所害,你要找他去阎王爷面前去找,我告诉你又有何用?” “何用?我倒要听听,堂堂旻朝,小姑娘生来竟然学会‘叮’男人了。”蓝庭还是不死心,继续询问。 “不许咱折磨你这样的半老头子,还活该让你欺负不成?告诉你,你我本无冤无仇,是你先要对我痛下杀手,又是企图欺负于我。我可是用什么办法对什么人。你想强迫我,我偏要让你成不了男人!”上官忆寒越想越后怕,指着那臭男人道。 话音刚落,却见对方人影一闪,一阵阴风已然扑面而来。忆寒心里大叫不好,一个转身移动了身子,才堪堪躲过了那畜生的偷袭。可是,一想到刚才的险境,上官忆寒冷汗直流。 如今可不是跟对方废话的时候,忆寒觉得速战速决,因而使出的都是杀招,直至把对方杀得无还手之力。 就在——她顺利把蓝庭推下悬崖之前,自悬崖下边伸出一双大手来,把蓝庭拍到岸边,恰恰把上官忆寒一手捏住,瞬间消失在悬崖之下。 忆寒只听得耳边“呼呼”的风声,眼睛已无法睁开,只能听天由命了罢!不知过了多久,风停了,她往下掉的趋势也已止住。她终于忍不住睁开了一双大眼,充满警戒地打量着这周围的一切。 这是一个山谷。谷内鸟鸣声声,流水潺潺,到处都是参天大树,随处可见奇花异草。忆寒抬头望天,那悬崖高不可攀。她从上边掉下来,这么高的地方为何她却没摔死,还一点伤痛也没有?她试着走到自己睡着的地方,踩踩地上的草坪,没有发觉什么异常。莫非——有神灵护佑? 她沿着溪水前行。 前方一个茅草屋出现在眼前。 走近屋内,里面打扫得干干净净,似乎不多久前还有人来居住。但是一应用具皆无,又像无人之屋。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地狱收徒,再入幻境 既然是无人居住,在这儿住下来也不错。 她想得挺美,立马打扫起屋子来。没多久就把屋子打扫干净了。这时,肚子在“咕咕”叫,她想起正是用膳的时间,怎么办?没人做饭与她吃,她也不会做。再瞧瞧屋内,根本没有准备用来做饭的用具,更加没有菜肴和大米。她走到屋外,还是一片祥和的景象,没有供她吃的食物……她又沮丧地摸回屋内。 一处山洞,站立的黑衣男子望着眼前一片幻境,口内发出“丝丝”的鬼笑声。当她瞧见里面女子像无头苍蝇似的在寻找食物时,笑声更加得意。“上官忆寒,看似美好的幻境,处处都是危机,你就在里面醉生梦死度过你的余生罢!我地狱使者给你这么一片美景,可是看得起你!” 旁边站着另一黑衣男子和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 “主子,这上官忆寒害我全家,属下不想让她这么痛快地死去。这‘春和景明’幻境还是不适合她,得换个‘如来神掌’才行。”那后边的黑衣男子进言道。 “李成言,你云脉山庄如今已覆灭,我好心收留的你。站好自己的位置做好自己的事,别越距!” “是!属下明白!”男子低着头一副奴才相。旁边那个男孩倒像是个明白人,拉住男子的手摇晃:“叔,令主说得对,别看这‘春和景明’一派祥和,里面的杀机岂是你我能够明白的?咱们就等着那女人受折磨吧!” 黑衣男子回过了头,目光炯炯地凝望眼前这小男孩。瞬间,似乎发现了什么似的,望见小男孩的目光发出亮光来了,一张嘴长得如鸡蛋那么大。随即,一阵狂笑自口中蹦出。“哈哈哈……本令主今天竟得宝贝了!来,小男孩,跟叔叔来,叔叔让你成为江湖第一高手,如何?”他朝男孩伸出手。 男孩自对方脸上一直望到他的手。这是一双如何丑陋的手!不仅肤色发黑,青筋爆出,最要紧的是那每一个指关节都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呈凸起状态,那一个个像似圆球又不似圆球的关节“疙瘩”正在那只手上缓缓滚动着,如蚂蝗在爬行,瞧得小男孩一阵痉挛。他忍不住退后一步。 “谢谢令主大人,叔叔被害得失去了一只手和一只脚,行动不便。李子这辈子一直要跟着叔叔,照顾叔叔。”男孩脆生生的话刚出口,眼前被成为令主的黑衣男人目光一聚,随即迸发出熊熊火焰来,震得男孩旁边被成为叔叔的男子的完好的一只腿不停地打颤。那只唯剩的胳膊抬起,一只手已然抚上男孩的头,声音颓然道:“李子,听叔的话,叔能自己照顾自己,你跟着令主大人能学得更多的武艺,届时定能够把杀我们云脉山庄的仇敌和害叔叔的所有人都斩杀,帮叔叔报仇,行不?” 男孩听闻欲言又止。在令主大人面前,他不敢说实话。他不想跟着这个如妖怪一样的人,更不想叫这个如妖怪一样的人为师傅。他宁愿跟着叔叔到处流浪。报仇的事还早,他反正还年轻着。可是,这个令主如魔头一般,他既然已经看中了自己,自己如若不跟着他,会有好果子吃吗? 男孩脸上是一副懵懂的神色,心里早就是波涛汹涌,天人交战好几回了。最终,无比“懂事”的他点了点头,走到了令主——地狱使者身旁,拉住了他的手,头却一直低着。 地狱使者拉起男孩的手,大笑:“老子这辈子都没见到过这么根骨奇佳,适合练我们鬼魅派功夫的孩子,等学成之后,咱鬼魅派一定会在这小子手里发扬光大,回去我可以向老令主交代了!哈哈哈……”又是一阵石破天惊的笑。“孩子,你看得清楚了,幻境“春和景明”是咱老令主临终前创下的,至今无人能破,所有进去的人都要去向老令主报到。咱们走!”说罢,拉着男孩的手一瞬间就不见了踪影,徒留下眼前的断臂男子。 却见那断臂男子并不特别伤心,脸上流露出来的却是喜滋滋的神情。也难怪,他李家的种永远是李家的种,只要李子学会了地狱使者所有的功夫,还愁他李成言没有好日子过吗?届时,地狱使者一死,李子还会回到他云脉山庄,光耀的还是云脉山庄的门楣。想到这里,李成言一张尖嘴猴腮脸上满是得意的笑。 再看空中的幻境。上官忆寒已经饿得躺在了床上,坐都坐不起来了。她曾今走到小溪旁,想喝些水填填“咕咕咕”叫着的肚子,可头一俯下去,竟然发觉刚才还潺潺流着的溪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竟是一干涸的溪床。 无奈,她走到鸟叫的地方四处寻找那可爱的小鸟,妄图捉一只鸟来吃,可是只闻鸟鸣啾啾不见鸟影绰绰,沮丧的她四处觅食,翻来倒去寻找吃的。皆一无所获。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许是几天吧。四处转悠的她体力已经严重透支,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再也抬不起来了。肚子饿得她想寻死的心都有了。实在忍无可忍之际,她突然想通了,既然没有吃的,那绿葱葱的树叶,草儿不都可以填肚吗? 可是,待她像发现新大陆般地跑向最近的树,一只青葱小手向前伸出,企图去摘那片绿油油的树叶之时——那一整棵树都不见了!她还不死心,又向另一棵树伸出“魔掌”,那树又像变戏法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强忍住疲倦,在这片林子里转悠着,摸索着,直至她眼前的一小片林子完全消失。终于,她颓废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明白了,此时,她正处在一个幻境之中。 也不知是谁,跟她有如此深仇大恨,把她弄进了这么一个幻境中,不是纯粹要饿死她么? 她脑海里一遍遍地筛选着一个个可能之人。恨她的人有谁呢?顾乐已经被斩,她眼看着他人头落地,绝无可能生还。七公主?公主自妙青县回去后一直没有对她采取手段,她也离方子墨远远的了,也不大可能。 可还有谁呢? 突然,她脑海中灵光一闪——一个全身罩着黑袍的鬼魅出现在她脑际!鬼魅派地狱使者!有可能。 当初她与七叔叔捣毁了他的老巢,这妖媚子可是对他俩恨之入骨。七叔叔在药谷他不敢轻举妄动,在路上奔波的她可是真的会成为那厮的目标。怪不得,怪不得在汉阳云庄,她总闻到阴暗的气息,因为——那里有鬼魅派在!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寻找幻眼,两历幻境 上官忆寒自明白自己身处幻境之后,也不再强自支撑着去寻吃的。她回到屋子躺到床上开始装死。她明白,此时,那地狱使者定在外面瞧着她。她只有在那厮离开之后再想办法离开这里。 当上官忆寒躺在床上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之时,正是李成言在山洞里盯着她的时候。那李成言瞧见这一幕时,一张尖嘴直咧到了耳根。 “呵呵呵,你上官忆寒也有今天?你就等着替我云脉山庄三百多口还债吧!等你死了,那上官府就成为我的了!哈哈哈……”一阵狂笑之后,李成言走出了山洞。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忆寒醒过来了。凭着她的感觉,幻境中那一直盯着她的眼已经消失,此时正是她想办法离开的时候。 每一个幻境都有幻眼,就如上次那个沙漠中的湖泊,湖底的那棵大树,这个树林也一定有幻眼。该在什么地方呢?按照鬼魅派的特点,这该在什么地方呢? 刚才闭着眼时,她已经想过这整个树林。没有发觉什么特别之处。该在哪里呢?她坐起来,一旦想通了某些事,她整个人都处于亢奋状态,人也显得特别有精神。 上官忆寒在屋内一遍又一遍地转悠,翻翻这儿,捣捣那儿,直至——床底下躺着的一个牌位被她翻了出来。她擦拭干净上面的灰尘,借着幻境中的光反复瞧了几遍。这才读出了上面的字:鬼魅派始祖之位。上面无名无姓,只道明这人是鬼魅派的开山鼻祖。难道这间屋子原来是始祖住的,他归天之后留下牌位被徒子徒孙供在此处,渐渐地成了无人居住之处? 抑或这是此人创的幻境?临终前传给了自己的徒弟? 如若是前者,那这屋子经历这么多年还依然如故,绝无可能。听七叔叔说起过,鬼魅派传到如今地狱使者手里,少说也有上百年,经历百年的屋子不是坍塌就是已经破烂不堪,哪有这么清爽如新? 如若是始祖创下留与子孙的幻境,又为何把自己的牌位留给他们,难道为了歌功颂德么?凡是一个帮派的开山鼻祖都不是坏透顶的人物,不然也发扬不了自己帮派,不可能有那么多人追随于他。所以,这也可以摒除。 牌位,牌位,谁会供养牌位呢? 猛然间,她一拍额头,呈恍然大悟状。 徒子徒孙!鬼魅派的徒子徒孙居住在这儿,一直要供奉牌位,每天都要表示自己的诚心!居住在这儿的人定是传承始祖衣钵的紧要徒弟,或许——正是地狱使者的师傅…… 此时,上官忆寒完全已经想通这地方的来历。既然明白是地狱使者师傅创立的幻境,一切都可以找到答案了。凭他对始祖的尊敬程度,幻眼应该就在这牌位之中! 上官忆寒开始翻来覆去琢磨手中的牌位。 这是一块通体乌黑的木头雕刻而成的牌位。上面除了刻有几个字外别无其他。那几个字刻得真是笔走龙蛇,别有一番意境。一个“鬼”字就如鬼魅之眼,似乎正张着一只黑眼在冷眼旁观,此时却在讥笑于她:“瞧瞧,你今天可要随老朽去也!”忆寒看着实在有些愤愤,一根手指不由自主地摸了上去——只感觉“轰!”的一声,脑际似乎有什么在炸开。 “轰隆隆……”外面雷声滚滚,下起雨来。忆寒一顿,有水喝了?她刚想提步跑出去,手上的牌位可是提醒了她:那是幻境。此雷声雨声是牌位上的“鬼”字招来的。 想明白了之后的忆寒又是一阵颓丧。继续想,继续摸! 牌位上第二个字——“魅”却写得甚是拘谨,犹如一个闺中少女,谨言慎语,小心翼翼,按部就班地随着爹娘一起生活,最后听爹娘与媒约之言嫁人、生子,风平浪静地过完这一生。 忆寒换了一只手,一根青葱手指也按了上去。此次却如和风细雨般让她如沐春风里,整个人周身都是舒畅到极致。她瞧见了自己正坐在上官府自己的闺房里,小翠、小灵环绕四周,俩丫头嬉笑着与她窃窃私语。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小翠一把扭住小灵不肯放手。她慌忙去拉开。突然,门外一男子经过的声响惊动了她们。她们纷纷透过屋子的缝隙往外瞧,却见那方子墨携着一本书正端步从屋前经过,一双黑眸望了望这边的屋子,又急速转过头去。 “扑哧!”小翠忍不住笑出声来,“呆子!天天走过也不敢进来唤一声,从前咱小姐对你也是白好了。” 一番话说得是那个响,惊得小灵慌忙捂住了她的嘴。“呸呸呸!当心于老爷夫人知晓,剥了你的皮!” 忆寒迷迷糊糊地摸着这个“魅”字,眼前一幕幕都是从前她在上官府的情景。整个人都徜徉在幸福之中,无法自拔。 罢罢罢,就这样死去也是挺好的。什么幻眼,找不到也罢了,如今这里有爹爹,有娘亲,还有出事前上官府众人,能回到从前该是多好啊!她上官忆寒宁愿活在这样的幻境里不出来!可是——仪君? 没有仪君。 吓得出了一阵冷汗,她瞬间从上官府的平和中挣脱了出来。 那是假的。她如此想。 只要仪君一天没找到,她就不能放弃自己,不能让自己贪图享乐。 刚经历了两个字,忆寒就觉得整个人都像似瘫痪了似的,这两次,比前几天在树林里奔波都要劳累,因为累的是心。 此时,一个“派”字正在向她招手,似乎在唤她赶快把手指附上去。她缓缓地,缓缓地伸出了左手,一根手指向前伸出—— “不要!”一个声音在她耳旁响起。她一惊,怎么这个“派”字像施了魔法一般牵引着她过去,她人都不受控制了。前两个字可是她主动摸上去,这个“派”字定有妖媚子。 “不要,主子。这是鬼魅派的地狱所在,你摸上去了,今生今世都完不成此生来到这儿的任务啦!你也回不去了。再想想,该摸哪个字你才能走出这儿。孔雀不能告诉你,一切选择都要随你自己作出。再等等,孔雀快要回到你身边啦!”原来是妙青县附近山上的那只花孔雀。她唤我主子,定不会害我。忆寒想。 那,这幻眼该是哪个字呢?始?还是祖?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破得幻境,回上官府 “始”字?但凡“始”都是开始的之意,这“始”是要让我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我从何处来?妙青县?还是我娘肚子里?我可不能再经历从妙青县走到这儿的路了,不回! “祖”?“祖”是祖先,始祖,我们上官府的始祖是跟随旻朝开国皇帝打江山的大将,难道让我去他那儿?那更离谱,我不去。 接下来只剩“之”字和“位”字。“之”是去,“位”是位置。究竟是哪一个更合适些?她纠结着不知如何是好,嘴里念叨个不停。 突然,她抬头看见了屋顶正是被造成了一个“之”字形,与她手中牌位上的“之”字遥相呼应。 为何屋顶不是个人字形而是个之字形呢?是不是跟这个幻眼有关系?既然“位”字找不到更好的理由来确定是不是幻眼,“之”比“位”更加适合,也应该拿来对照。她拿起牌位,把牌位上的“之”与屋顶的字对齐,在她眼前重合——结果,只要牌位拿近了就能重合得天衣无缝。 对了,定是它!忆寒心内无比喜悦,右手一根手指已然覆了上去——忽然间,从何处伸出来一只大手,整个儿把忆寒抓起。 耳畔尽是风声,夹杂着些许流水声,忆寒感觉自己似乎在空中飞,心想:完了,完了,猜错了,幻眼定是那个“位”字,我摸了“之”字,如今要去见阎王去了,呜呜…… 不知过了多久,风儿停了,各种声音也消失不见。忆寒睁开眼发觉,自己竟然已回到断肠崖。不过,段之锦和灰影已经消失不见。哪儿去了呢?她们是不是也跟她一样被丢去了幻境?可能性极大。 断肠崖断肠崖,真正是叫人愁断肠…… 前阵子,和七叔叔一道把鬼魅派的老巢踢翻,那地狱使者定是对自己恨之入骨。如今碧玉刀又不在身旁,如若他发觉我逃出来,不是更加惨?我可不想再跟那些食尸鱼对战!一想到这儿,上官忆寒不顾几天来滴水未进,抬腿就飞,她要飞出这断肠崖。过了断肠崖就是云南的地盘,他地狱使者的手伸不到那儿去。 因而,那断肠崖崖底,一袭白衣如风一般飞过,瞬间就来到对面的崖口。近了,更近了,眼看崖口尽在眼前,忆寒的一只脚即将跨出去——突然间天昏地暗,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响起:“呵呵呵……想溜?没那么容易。”又是一只大手伸来,忆寒眼看自己的胳膊就要被抓住,身子一扭,堪堪躲了过去。不想,另一只胳膊已然被捉,“陪你的朋友一起见阎王去吧!”那阴恻恻的声音传来,忆寒已然断定,此人定是地狱使者无疑。 “地狱使者,装神弄鬼干啥?你无非就是制造那么多幻境,敢面对面与我战一回吗?我赢了你,你就得答应既往不咎放过我;如若我输了,我甘愿受你处置!”忆寒道。 “好,有勇气!七公子的侄女看来也不差。待你出得了这个幻境,我答应与你一战。”地狱使者的声音自那只大手传来。忆寒真后悔自己的碧玉刀不在身旁,不然,一刀捅上去,把眼前这只作恶的大手捅得稀巴烂,看他还能否捉住她丢来丢去。 “哈哈哈!丢了你那不入流的想法吧,这是幻手,你戳烂后还会有更多的幻手出来。我的幻境千千万,每个幻境都有幻手,你戳得过来么?”地狱使者的声音狂妄嚣张,镇住了“想入非非”的上官忆寒。 罢罢罢,这次有段之锦和灰影作伴一同死也算是赚了。她想着。 等睁开眼瞧时,她发觉自己回到了多年前的上官府内。那亭台楼阁,那小桥流水,那每一间房,每一处花草,真是与她上官府一模一样。 “爹爹!娘亲!”她心里一喜,小跑着跑进娘亲的屋子。 推开门,屋子里摆设依旧,却空空如也。 “仪君!”她又回头跑向隔壁屋子,仪君屋子里也没人。 “奶娘!”她跑得快哭了,推开奶娘房间的门,也是什么也没发现。 这是幻境,怎么会有她的亲人在呢?这里的一房一瓦都是子虚乌有,说不定是在哪个山洞,哪个小山村,因为幻境才呈现她心里想要的摆设,怎么会有她的亲人呢?她颓丧地坐到地上,泪流满面。 失去爹爹娘亲后,她已然接受了这事实,可已经消失很久的上官府一旦出现在她面前,上官忆寒心内那么一点点欲求就会被牵引得汹涌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上官姑娘,你怎么也来了?”一清冷的声音响起,忆寒止住哭声抬头看去——昭昭白日之下,一身白衣翩翩的段之锦正伸出一只手想扶她起来,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流出的是疑惑,好似在询问她为何如此伤悲。 “这是地狱使者制造的幻境,云庄隔壁的妖气就是他的,一路跟随我们很久了。我原先与七叔叔一起捣了他的老巢,他追着我复仇来的,你们大约让我追随你们惹恼了他,对不起……”忆寒想到段之锦和灰影是被她牵连进来的,心里好不内疚。 “莫说,你救了灰影等于帮了我大理半壁江山,又在断肠崖被蓝庭杀了你的同伴,我们能免于那蓝庭的毒药也是你给的丹药,我们要感激你才是。”段之锦如今对忆寒可是感激不尽,至于地狱使者的幻境自是不想说。他自杀了蓝庭长子,回了大理后那厮可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如今在这幻境里停留一下也好。他可以从长计议。 “我刚从另一个幻境里逃出来,又被他发觉丢到这儿来了。七叔叔告诉于我,每个幻境都有一个幻眼,只要找到这个幻眼,破了它,我们就能出得外面去。”忆寒说道。 她的话引起了段之锦的沉思,良久他才叹道:“这里大约是哪户大户人家的庭院,这么大一个府,幻眼何从寻来?”语气里是满满的叹息。 “这里是——我上官府。”忆寒低着头不敢高声说话,声音那么轻,以至于那段之锦需竖起耳朵才能听清,“多年前被贼人一把火烧完,如今竟然出现了一模一样的上官府,我正想着……” “那你应该破得了这幻境,好好想,别急。”段之锦的声音里也含着些激动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重逢伊人,寻找幻眼 转眼月上中天,忆寒带着段之锦一遍遍行走在上官府内,循迹找寻那幻眼,可半天过去,幻眼毫无下落。 后院的那棵古树下,忆寒坐在那只她无数次坐着的木桩上,手撑着头看着那参天的树影,用她的话来说,是——等死。段之锦站立一旁,抱着怀中的如意剑凝神沉思。 “上官小姐,这里与你上官府是一模一样的么?” “是,不是一模一样的问题,这里就是我上官府。” “这地狱使者难道跟你上官府有什么渊源,可以幻化得一模一样?” “绝对没有,我与他自京城回妙青县的路上第一次碰面,原先并不知晓他这个人。等我们过招时,上官府化为灰烬也已两年了。” “那你奇怪么?这儿会与你记忆中的一样?”段之锦的追问不无道理,震得上官忆寒脑中白光一闪:这是她自己的幻境,不是地狱使者的幻境! 两人对视良久,无声的语言在继续。 “在这上官府中,你最重要的是什么?” “最重要?是——” 突然,上官忆寒疯了一样地朝别处跑去,段之锦提剑紧随其后。她们转过一道道回廊,穿过一个大花园,转眼来到上官府的外院。外院正中央,一座古朴大气的房子悠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这是上官府的书院,是张夫子授徒之所。子墨哥哥和仪君每日里定在此读书,我们进去查看一番。”忆寒率先推开书院的大门。 “咯吱——”随着沉重的木门移动,书院内的景象豁然出现在她眼前。院内书案如旧,书籍依然,可人去院空,徒留满院的黄叶纷飞。 空气中似乎还存留着书香、墨香和夫子讲书的朗朗笑声,连段之锦也呆了一呆。他打量着这上官府的书院,竟比他大理皇家的书院更有意境,可见这上官鸿不是一个凡夫俗子之流,定也知晓尊重有识之士。怪不得堂堂天子之师——张夫子肯屈居一个小小妙青县养老,这里,这个书院最适合养老。 “夫子?”院中一间正方屋内似乎有人影涌动,瞧那背影真像张夫子,忆寒喜不自胜,忙循声追去。等推开门瞧见的却也是那满屋的空荡荡。张夫子的一间白袍挂在衣架上,正随着风儿飘然而起,远远望去,竟然像张夫子本人。 “姑娘时,我最重要的正是在这书院内,我该从何找起?”像似询问段之锦,又像是自言自语,忆寒感到甚是茫然。 秋风起,黄叶飞,满院书香沁人脾。入我境,念伊人,思念不及故人安在?夫子,夫子,鸿鹄之志的你蜷缩在上官府,最后还了结了你钦钦性命,你可后悔? 虽然上官府灭门的始作俑者已经伏法,但无辜牵连进来的张夫子还是不得不令忆寒惋惜。天子之师,竟然在一个小小府邸被贼人所害,传扬出去真是要位世人笑掉大牙。哎,时也!命也! “上官姑娘,段某认为这书院内每一个角落都可能是幻眼,但是,既然是你心中的幻境,那你认为最重要的地方才是幻眼。”段之锦道。 忆寒抬头望着房内三张书案,中间最大的一张是张夫子授书之所在,对面两张书案,一张是仪君的,一张——是方子墨的。方子墨?对,两年前,自京城一别之前,方子墨是她最重要的人,而如今,仪君是这个世上她唯一的亲人,更是她最重要的人! 是先前还是如今?是方子墨还是仪君?她心内又开始举棋不定,皱着眉头,一副如临大敌之模样,看得一旁的段之锦摸不着头脑。 “哎,我说上官姑娘,让你找一个你认为最重要的地方有这么难吗?既然你确定是在这儿,你认为重要才把我带到这儿的,却为何现在还犹豫不决?方才你脑海里第一时间出现的人和地方才是你最重要的,你能告诉在下,到底是哪儿吗?”段之锦有些失笑,对于这个才认识几天的姑娘有些头疼起来。 “我也忘了刚才想到的是谁,你刚一说,我脑海里跳出的就是这个书院,这个屋子,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人啊。如今你让我想,我在想,原来对我最重要的是这张桌子,如今最重要的却是那张桌子。”她的小手边指着两张书案,边说道。 段之锦哑然:“对一个人最重要的哪有不一样啊?还是两张桌子。你去瞧瞧吧,到底哪张桌子该是幻眼,应该有蛛丝马迹。” 忆寒刚想上去摸,转念一想:不对,既然是混淆幻眼之所,定有另外的陷阱,哪能随便去摸呢?万一我上去查看了,跟先前树林里一样,把我带到另外的幻境里可就麻烦了。在这儿好歹还有一个段之锦陪着,要生要死都要一起走。哼,不去!想到这儿,忆寒缩回了欲跨出去的双脚,一双慧眼望呀望,望着段之锦。段之锦一瞧顿时明白了这小姑娘在怕死,又是一阵失笑。 “我说,上官姑娘,你经历了那么多变故,应该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吧?为何现在叫你查一个幻眼,还畏畏缩缩不敢上前?莫不是,你不是那个上官府的上官忆寒?”段之锦打趣道。 这厮瞧着清冷,我以为应该是光明磊落。如今瞧瞧也不是一个好人,自己抽着一双闲手,还叫我一小姑娘跑上跑下查探一番。我定不会听他! 忆寒还是纹丝不动。眼睛开始望向天空。 “上官小姐,解铃还是系铃人。你的幻境还是需你亲自动手为好,段某出马了怕反遭反噬。算段某求你了!”段之锦担心四个手下,万般好言好语求着忆寒。忆寒瞧瞧自己也不能太过,作势欲上前。 可是,刚跨出的双脚又缩了回来。 “上官小姐,又有何事让你退缩了?”一个不招人喜欢的清冷声音淡淡道。 上官忆寒不好意思了:“不是我退缩,我还没想好到底是哪个书案才是我最重要的。” “什么!你倒说与我听听,你为何这般扭捏?”段之锦毫不客气道,一副要把眼前的小姑娘吞了的架势。 上官忆寒无奈,只得前前后后把所有的厉害关系都说与了他听。 听罢,段之锦大叹一声:“原来是一被未婚夫甩了的小姑娘,可惜!可惜!甩了难道还是你最重要的吗?难道说——你还舍不得他?”段之锦很不爽,非常的不爽!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双玉合一,前有拦虎 自听眼前的姑娘说起先前最重要的是一个名叫方子墨的家伙时,他内心不无由来地就有一股酸流缓缓流过。方子墨,方子墨,到底何许人也?什么时候能够让他瞧一瞧,把眼前的姑娘这样甩了不知道可惜吗?他强忍住内心的不适,假装毫不在意地说:“该是那张书案。不会错。”他指着上官仪君的书案道。 忆寒对这厮的异样毫无所觉,只觉得他说得极对。因而一双小脚已然缓缓向那书案走去。 来到仪君的书案前,映入眼帘的是一本《史书》和一方墨宝。那《史书》是忆寒托人从京城带来,仪君一见就奉为至宝,一有空就翻阅。那墨宝却是爹爹周游江湖时意外所得,也是他上官府的传家宝。上官府被烧之夜,所有这些东西不是被贼人所抢,就是付之一炬,消失得彻彻底底。如今在她的幻境里重又出现,忆寒真想上前摸一摸那墨宝,闻一闻那书香,就好似爹爹、仪君就在眼前一样。可惜,这儿的东西不能随便乱动,不然,她可要功亏一篑。 墨宝旁边还有一物。圆润得发着幽幽的光。忆寒一摸自己胸前,那是跟她胸前一模一样的玉佩。因是双胎,娘亲特意让人访来一双玉片,请工匠为他俩打磨呈半面玉佩,佑他们安全。她平时随身携带着,因而一直在身上。可这个仪君贪玩,总是爬上树掏鸟窝,爬树之前总要解下来放好。看,这次离家竟然连这个也忘了。定也是掏鸟窝去了! 她摸着自身胸前如身价性命一般的玉佩,想着这是娘亲留与他们唯一的念想。眼神一顿:恍然大悟过来了。 玉佩! 她如今身上最重要的是这玉佩,仪君最重要的也是玉佩。她的幻境里玉佩是何其重要,怎么不该是幻眼呢?一定是,一定就是!她兴奋极了,向着那玉佩就伸出手去…… 段之锦连忙上前拉住她的衣袖。只听“轰”的一声,整个上官府地下冒出一股大力,把整座府邸往上拱起,再拱起。最后,上官府成了半空中的一个空空的架子,所有的花花草草,池水家具都往下“呼啦啦”掉,瞧在上官忆寒眼里是满满的心疼。这是她的家,却又一次从她眼前消失了! 原先的上官府被烧是在夜里,她也看不甚清楚。而这次却是在她眼前,她亲眼目睹自己的家是如何从一座华美的府邸变成了废墟,整颗心都快碎了。以至于完全忘记该如何逃脱。 段之锦一看情形不对,伸手一拉就带着她飞了起来,瞬间穿过各种往下掉的物件,来到另一空旷之处——一块草坪。 “咦?”段之锦奇怪地说道。 “上官姑娘,你瞧,我们已出幻境。这儿正是大理境内,咱们也已经走出了断肠崖。”段之锦搂住上官忆寒的腰身,飞到高处让她往远处瞧。 “那里就是断肠崖。我们已经走出来了。”仿佛是在梦里,忆寒还沉浸在家毁人亡的幻境中。手中捏着的那块玉佩已然消失,可她那只手还呈现一副捏玉佩的模样。 “上官姑娘,上官姑娘,你醒醒!”段之锦有些急了,用力摇晃她的身子。 半晌,忆寒才缓过劲来。 “噢,我们已经走出幻境了啊?那灰影呢?”一句无心之语引出了段之锦的担心。灰影身受重伤,只休息了一晚就匆匆上路,在断肠崖又是出得轿子,如今是凶多吉少…… “灰影命硬,年少时一人离开皇室创立云派,该是刀影里爬出来的,咱暂且别担心。”段之锦压下心头的担忧安抚上官忆寒,“如今我们一路行去大理,路上定有蓝府的追杀,咱们也要小心行事。” 两袭白衣翩翩,在秋意的萧瑟之下踏上了去大理的归途。东南,东南,东南有大理,更有他们的亲人,还有一直等着的他们的将来…… 此时,一蓝袍中年男子正站在他们即将前去的大路上,身后是滚滚的大理军队。大理人民不好战,军队一直由丞相把控。这也是老皇帝段恒一直退让的原因所在。他当时答应娶蓝妃就是为收回兵权。哪知蓝庭这只老狐狸出尔反尔,已经顺利将女儿送进皇宫了还不肯交出兵权,藏头缩尾地与段恒周旋了八年,他蓝庭躲猫猫躲得不累,可段恒捉得甚是恼火,所以这次一见段之锦回了大理,连忙把这烂摊子一丢——让儿子操心去! 段之锦两人不知前方有如此大的阵仗等着,走得甚是轻松。段之锦清楚,根据来时的脚力,此次归途有快马也需要三四日功夫,待看见城池后才能买得一快马,而如今只能靠步行。 “甚好,没有马儿只不过慢一些,其余都没关系。”忆寒答道。 “上官小姐,你去大理找寻何人,能否告诉在下,在下说不定能派人助与你。” “无妨,你也有要事在身,那人我自己慢慢寻找即可。大理虽大,但总有碰面的时候。”忆寒推辞,欲一到大理即抛开此男人。因而脚上速度也快了些。随着脚步匆匆,脚上的铃铛声“铃铃”作响,她也听到了什么东西也在“扑扑!”跳动。段之锦右手紧紧抚住胸前作怪的如意环,望着忆寒脚上的铃铛迷惑不解。 “上官小姐,这铃铛谁人赠与你的?” “赠与?自是有缘之人赠与。你也觉得好听吧?”忆寒一笑,瞧得段之锦眼也花了,更加是忘了该问什么。 “咦,有什么东西也在跟我的铃铛一起响,你听听……”忆寒拦住段之锦,一起竖起耳朵一听,丝毫没有发觉任何奇怪的声响。 颓丧的忆寒只得又是一阵乱甩,那小脚用尽了全力,甩动的声音啥事悦耳,趁着段之锦那奇怪地思索的档隙,上官忆寒拎起小脚又是“呼呼”两下,配合着甩动的声音的是一阵“叮铃铃”的悦耳声音。 而眼前段之锦的面色一次比一次难看,那双手更是抚在胸口,似病入膏肓的美女,瞧着都楚楚可怜,看得上官忆寒直皱眉。 她思索着:一个大男人与小姑娘一样,遇见危险不肯自己往前冲,还在听见她这么美妙的乐曲声中神情异样,不是太不给力了么?瞧他皱着眉头的模样,看着都令人讨厌!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铃环相召,如意剑出 “上官小姐,莫要再晃了,你再晃,段某的这个环也送与你了。”段之锦取出胸口的一个环递给她,“我母后说这是如意环,戴在身上一直护我安全。可为何,你脚上的铃铛摇晃起,我的如意环也会跟着跳?” 忆寒接过那如意环,见只是一个普通的铜环,面上也没啥特殊的装饰,这么“丑”的模样竟然也能换作“如意环”,她也是惊诧了。 “叮铃铃……”她甩动小脚,铃声作响。“咦,真在跳欸!”很奇怪的,手上的如意环也随着铃声发出“扑扑扑”的跳动声。见此情形,她甚是高兴,干脆取下铃铛,左手执铃,右手执环,摇左手右手跳,摇右手左手跳,一铃一环遥相呼应,好不热闹。 “这铃铛是我百里哥哥送与我的,你们俩长得不仅神似,其实也应该有些瓜葛吧?”忆寒头也不抬,寻思着说道,“回去你问问你母后——母后?你是大理皇子?段之锦,段家!” 段之锦原本一张清冷的脸彻底破功:“上官小姐跟随在下这么久,难道还不知晓在下是大理皇子?”他真为这小姑娘的智商捉急。 “那就更方便啦!我去大理找一个叫前护法的人,他给我送信说发现了我弟弟仪君的下落。你是皇子,又跟百里莫有关联,找个前护法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前护法?段之锦恍然大悟。自这小姑娘出来后,他的那四个护法皆不肯出来,云庄那会儿宁可一直守在暗处被他责骂也连屁都不敢放,难不成是为了逃脱这小姑娘的质问?那她口中的百里莫的下落,那四个臭护法也应该知晓。回去定不饶他们,一定撬开那四张嘴! 可是,断肠崖一战,那四个臭护法吃了我甩过去的药,被地狱使者弄哪个环境里“享乐”去了,至今还没出来的迹象。一路上我已留下记号,不信他们不跟上来。 “要不你去问问你母后,为何给你的如意环跟百里莫的这个铃铛会互相呼应?莫不是你有孪生兄弟?或者亲兄弟也好。”忆寒说得无啥异常,听在段之锦耳里却是如“惊天霹雳”,一下子震得他缓不过劲来。 真的吗?如若他段之锦真有一个孪生兄弟,且在江湖上逍遥这么久,还遇上了上官忆寒这样的姑娘,他倒非常期盼着能够一见,只要他们兄弟联手,那蓝庭那个狡猾的贼子可就不敢随意造次了。他如今这么胆大包天,无非是仗着自己儿子多,而他父皇却只有他一个!兄弟啊兄弟,你在哪里噢!他心内狂叫。 “上官小姐,这个如意环是我母后赠与我,你玩够了就把它还我吧?”段之锦不想他的环有去无回,脱口索要。 “本小姐会还你的,我再琢磨琢磨,看它们俩一起摇动时会产生什么后果!”她边说手中边开始付之行动。“叮铃铃……”“扑扑扑……”随着节奏,一铃一环一起被她甩动。只听“忽——”的一声巨响,段之锦只觉背部一震,转头查探时顿时冷汗淋淋:他背上的如意剑像似听到了召唤,顾自飞上半空,停留在那儿作势欲要往下冲,那泛着冷光的剑刃似乎在警告他不许乱动! 段之锦不死心,向空中伸出手去欲收回如意剑。哪知这把剑好似没瞧见他的手,没听见他口中的念念有词,仍旧竖立在半空对他不理不睬。这可大大伤害了他的自尊心。他心内又是狂叫:如意剑啊如意剑,不要见了小姑娘就挪不开脚,你可是段家的剑!再不回来,本皇子就不要你了! 忆寒玩着手中的铃环,却不料那厮背上的宝剑也出来凑热闹,大吃一惊。“段皇子,你这宝剑是不是不喜欢我手中的铃声和环声,怎么我一晃,它就飞出来气势汹汹的模样?我不敢再玩了。”说完作势欲要把如意环还与段之锦,段之锦此时正一心收回护身的如意剑,并没有伸手去接。此时声音已听,如意剑也终于听到了它主子的召唤回到了主子的背上。 “上官小姐,是你手中的铃环唤醒了我的如意剑,往后两只家伙可不要随便一起玩,环还是给我吧!”段之锦真是欲哭无泪,刚把环交于别人把玩,眼看如意剑也要飞,对他可真不是一般的伤痛啊! “咱俩也要公平,我玩过了你的环,你也试试这铃铛,说不定你会想起你的兄弟来着。”段之锦也有些疑惑地接过那一铃一环。他甚是想见那百里莫,看看究竟是不是他亲兄弟。莫不是摇摇这铃环,他会把失去的那段记忆想起来?于是,他也开始摇晃手中两个“家伙”。 又是一声“忽——”,又是一个震动,他背上的如意剑这回又是飞到半空冷冷地“望”着他们,似乎在纠结该不该冲下来。 “如意剑兄弟,咱不是坏人,你瞧清楚了。打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吧!”忆寒双手作揖,挺有礼貌地“恳求”道。 那剑对她的“恳求”却是置若罔闻,停在半空中无动于衷。 “我明白了,这个铃铛与如意环是互相呼应的,摇动其中一个,另一个也会跳,而这两个一起摇动却是唤如意剑的。你瞧我停下铃铛和如意环——”段之锦手中的铃环一停,如意剑就乖乖回到他背上。 “跟我的碧玉刀一样,能自己飞么?可是我的铃铛是百里哥哥送与我的,我不能给你。待见过百里,他要把铃铛给你就给你。”忆寒手快,一听这些“家伙”之间的关联,立马抢过她的铃铛。为保险起见,还是系在脚上安全! “好了,物归原主,咱们行路吧!”忆寒跺跺脚,铃铛又是一阵“铃铃”声,在这“铃铃铃”的清脆悦耳声中,她大踏步向前走去。 刚跨出没几步,前方半空中就出现一小黑点,那黑点朝着上官忆寒直直冲来。忆寒望着它心想:完了完了,今儿个要把小命丢于这儿了。刚逃离如意剑的虎视眈眈,转眼就来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欲纳我命。呜呜…… 她真有说不出的懊丧啊! 眼见黑点越来越近,忆寒脚步却也不停地往旁边飘去欲躲过一劫。 哪知那黑点像似长眼睛似的,她往哪个方向躲,黑点就往哪个方向移。上官忆寒真是连哭死的心都有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蓝庭拦路,并肩对敌 “求求你放过我一马,我可还没找到我弟弟呢!”忆寒心里不停念叨着,恳求着,可仍旧无济于事。那黑点瞬间来到眼前——却是朝着她的包裹飞去! 忆寒呆了。怎么眼睛一花,那黑点就奔进自己的包裹里?到底是何玩意?她打开包裹一瞧,傻眼。 刚刚她心里想到了碧玉刀,那贼东西许是听见了她的召唤,自己找回来了。真是省心的宝刀哇! 段之锦在一旁早就看得仔细,早早就发觉飞来的那东西似忆寒早日宝贝似的一直藏在包裹里不给他们瞧的玩意儿。碧玉刀这下在忆寒包裹里,他可瞧得更加仔细了。 “是碧玉刀?江湖上盛传的遇人杀人,遇妖斩妖的碧玉刀?咱们在幻境里的时候,它躲哪儿去了?我瞧也不见得那么神奇么?”凉凉的话语说得忆寒心内非常的不爽:什么人,竟然不识她的宝贝?她可是一个疏忽把这宝贝遗失了,这不,一出幻境,宝刀就自然归位,不要太有灵性哦!如今去大理的路上,再有地狱使者出现,她也不怕! “怎样?要不让我的碧玉刀与你的如意剑对着干一场?试试到底是我的碧玉刀厉害还是你的如意剑厉害?”忆寒不甘示弱,一阵挑衅。 段之锦可不吃她那套。“咱不是小孩子,如今可是要躲着追杀,等把大理皇宫的事儿解决掉,我就与你干一场。这半道上我可不敢。谁晓得,等咱俩的刀剑杀得正酣时,那蓝庭手下就出来坐收渔翁之利了。走走走!”他一阵吆喝。与上官忆寒相处得久了,不知不觉之中,那段之锦的清冷气质逐渐消失,整个儿逐渐被同化。 “走就走,等到了大理咱就打。”忆寒嘟囔着追上。 一路上两人不再打闹。可暗处却有空气的波动。段之锦明白,前护法,后护法已经归位。前护法用他们特有的方式在传给他信息:灰影与左右护法一道在后头。一切正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一切都只待回到大理。 可是好景不长,还没走出多久,一条大路上黑压压地站满了人。那是一支朝廷的兵马。 “段皇子,你家的兵马来接你了吧?”忆寒雀跃着欲往前冲去,却被段之锦一把拉住了手臂。 “慢着!是敌不是友。不信你丢个暗器过去?”好险!那疯女人动作太快,段之锦才堪堪拉住了她的身子。不然,都要成刺猬了。 “好多的兵马!你不是说,这儿是你大理的地盘了吗?你是大理的皇子,都是大理皇帝说了算啊!难道说——皇帝要杀了你这个皇子?”说着说着,忆寒睁大了恐惧的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盯着他,“完了,完了!我还以为傍着一个粗大腿了,我跟着你不是一路上都要被追杀了么?” “你有完没完?我父皇疼我都来不及,你莫要挑拨离间。在我们大理,兵马还不是我父皇说了算!”说到这里,段之锦是说不出地伤感啊!堂堂大理皇帝,竟然会被一个丞相捏在手里,叫他纳妃就纳妃,叫他气走儿子就气走儿子,还不如把对方的儿子当自己儿子好了哦!欲哭无泪啊! “那你说是谁说了算?这支兵马难道是在劫杀我们的?”上官忆寒越来越不可置信,这一路上竟然会比旻朝更加危险。 段之锦瞧她那大惊小怪样,有些于心不忍。“是蓝庭,蓝丞相。” “蓝庭”那名字如同炸弹,在上官忆寒的脑海里炸开,炸得她整个人都昏昏沉沉,无所适从。这回可真是玩完了。被个地狱使者一搅和,她没有把那老淫贼杀死,难道是逃出来了?那淫贼恨她可不比恨段之锦少啊! “蓝庭?”她嘴里喃喃的,一副傻相。 “上官小姐,那蓝庭是来追杀于我的,待会儿我杀上去,你可自己跑走。”段之锦也挺有义气,建议她跑路。 跑?能跑走么?这么一片黑压压的兵马,她是天上的仙女啊,能飞就飞走了。她可是没有三头六臂,只有一双手,和一把碧玉刀。 正在她思索间,前方兵马中站出一膀大腰粗之辈。 “前方盗贼,你杀我小儿,今天我蓝庭要替天行道,把你碎尸万段!”说话的正是从忆寒手下逃走的蓝庭。那浑厚的声音随着风儿传进了忆寒耳里,听着甚是刺耳。 “段皇子,我说,我不会撇下你一人的,我一定会与你并肩作战,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逃生的可能性也就多了一分。”忆寒言辞凿凿,听得段之锦甚是感动。 忆寒往前一步道:“蓝贼子,你食段家朝廷俸禄,不为朝廷效力,却在这儿追杀皇子,这么的拙劣借口,将士们会听吗?难不成你想取而代之?”一番质问直指蓝庭的虎狼之心,气得那蓝庭大跳。 “我道是谁,原来是不知羞耻的小丫头片子。你爹娘没教过你,未婚女子不能乱瞅男子的身体吗?哈哈哈……”话语中充满了挑衅。 既然你做了初一,我就敢做十五!忆寒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对方的鼻子道:“大胆淫贼!脱了裤子放屁!你的屁股上百个洞可治好了?今天我再戳你上千个洞,让你屁股开花!” “呵呵呵……”暗处,是谁在发笑? 段之锦撇了一眼前护法的位置,笑声立即停止了。可这一眼还是止不住我们前护法想象的心。厉害啊就是厉害,咱上官小姐就是厉害,今天可有好戏看。 “你个丫头片子,不要被我捉住,将士们,捉了前面男子替蓝家儿子报仇!捉了前面小丫头,给你们玩个爽!” 话音刚落,一阵潮水涌动般的声音传来,却是那前方的兵马冲过来的声音。上官忆寒一顿,从来没见过这样阵仗的她有些束手无策。身旁的段之锦却是提着如意剑飞了上去。后方也飞来两条人影,加入了这阵厮杀。 忆寒总算明白过来,这可是真正的战场,不容她发呆。意念一动,碧玉刀已经出鞘,瞬间飞向那前方人高马大的人影。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她得先把蓝庭拿下,那些小喽啰就不敢造次了。 碧玉刀过,人头一个个落下。一瞬间就来到了蓝庭身旁。 蓝庭正在酣战,瞧见前方士兵的人头都无端地一个个滚落下来,正是震惊之际,还没缓过气来时,只见自己鼻子下方停着一把短刀——碧玉刀。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小前被捉,忆寒震惊 “何、何方妖魔!大庭广众之下使妖法!我、我乃堂堂大理丞相,妖魔鬼怪快、快闪开!”蓝庭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强撑着胆子呵斥碧玉刀。 却见那碧玉刀像似听得懂他的话似的,竟在前方上下抖动,似乎在点头,又似乎在呵呵笑,一股轻蔑的气息迎面扑过,扑到那蓝庭鼻子底下,惊得他险些掉下马去。 他的座下马儿似要表示自己的不耐烦,眼底里都是满满地瞧不起,它引长了头颈一声长嘶,一副要让眼前那把刀滚远点的模样,它要载着它的主人奔跑。结果,那被它瞧不起的碧玉刀一个俯冲,那马儿脖子瞬间就被戳了个窟窿,顿时血流入注。可怜的马儿睁大了不可置信的大眼睛,那哀伤的神情望着前方。它知晓自己大限已到,良善之心瞬间爆棚,看着眼前那场杀戮,眼眸里满是泪水。 “妖刀!”蓝庭大喝一声,拿起手中的长剑急速地向碧玉刀的方向挥过来,可是,碧玉刀在忆寒的意念指挥下,往旁边一闪,非常灵活地闪了过去。只听“忽——”的一声,长剑挥了个空。华亭原以为那妖刀一定有妖人执着,只不过那人隐身罢了。却不知妖刀旁边根本没有人,妖刀自己在向他挑战!他的自尊心瞬间被刺伤了,呜呜…… “我就不信捉不住你!”蓝庭又伸出一只左手,往碧玉刀一抓——只堪堪抓住碧玉刀因闪动而留下的那股空气。再瞧那碧玉刀时,却还是见它在上下颤动。蓝庭明白了,刚才它的抖动不是点头,根本是在嘲笑!这回颤动得比刚才更厉害了。空气中满是笑的余味儿。 蓝庭见了,知今天是占不到任何便宜,大手一挥,全部兵马开始如潮水般往后退去—— 段之锦携着那两个黑衣人厮杀得正酣,却见这群人开始往回退去,因而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回头瞧见上官忆寒站在原地,一双眼眸紧盯前方。顺着她的眼神瞧去,只见她的那把宝贝刀在前方作威作福,好不威风!那马上的蓝庭已然站到了地上,由两个家伙扶着,那满脸的狼狈啊这辈子都没有瞧见过。不好,不能让他跑走! 段之锦挥剑就冲上去。 一群人又围拢了上来,欲保护蓝庭。段之锦只好作罢。 正待他颓丧之际,那碧玉刀以极快的动作向前飞去,瞬间又来到蓝庭面前。蓝庭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大骂:“妖刀!你我无冤无仇,为何你今天要助纣为虐!你可知眼前这人杀了我儿,我欲替我儿报仇雪恨!” 碧玉刀却不肯听他大放厥词,仍旧往蓝庭脑袋飞出去,一副欲要将那脑袋自脖子上搬家的模样。蓝庭手下大急,发了狠地围住段之锦仨。其中一人竟然捉住了段之锦旁一黑衣人,刀架到了黑衣人的脖子上。 段之锦停了下来。上官忆寒也停了下来。她瞧见,那黑衣人对段之锦而言非常重要。 “再杀过来,我们割了他的脖子!走开!妖刀走开!”那手下大喊道。 碧玉刀缓缓地往回飞。却在半路停下来。回头,瞧着那秉刀挟持黑衣人的人。 “兄弟,这刀不长眼睛,你还是放了我的手下为妙。”段之锦缓缓说道,一副好言相劝样。 “你要杀我们的主子,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这人我们带走了!”那人毫不留情,丝毫不肯听段之锦的话。 段之锦眼巴巴地望着他的人就要被带走。再去瞧上官忆寒,忆寒摇摇头。 那人见状大笑:“这人如今还罩着脸,到底是何人让你们如此紧张,我来瞧一瞧。”说罢,一只手已然掀去黑衣人脸上的布,露出一张上官忆寒无比熟悉的脸来。 见此,忆寒长大嘴,睁圆了眼,静静地呆立不动。 “小前,你就随蓝丞相他们一道去叙叙旧罢!”段之锦不疾不徐地说道,仿佛此人与他而言无甚关联。 “是!”前护法答道,一双眼睛却是瞧向了上官忆寒。非常懊丧,他瞧见上官小姐整个人正处于呆懵状态,似乎已经被他惊到了。前护法的心一直往下掉,一直沉到谷底。 “上官小姐,仪君——”话说了半句又咽了下去,他瞧瞧周边这些虎狼之心的人,知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可是现在不说,他被蓝庭捉去,不死也要脱半层皮,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说了。 “上官小姐,我最近收了个徒弟,叫木头,到了大理让主子把木头带于你,我把木头托付与你,你要好生待之。小前要走了!”前护法不敢明说,但提醒自家主子要把木头带给上官小姐总是行的。他又说了一句长话——他有生以来最长的话。段之锦何许聪明之人,一听就明白过来。 “小前,先走罢,咱们回头见。”他一番话说得何许风轻云淡,仿佛小前只是去蓝庭那里作客,一会儿就要回来似的。 上官忆寒正处于游离状态。她实在是弄不清了。 明明是前护法一封书信唤她去大理,早几日前护法就见了她,却为何一直不肯露面相认? 明明前护法就是百里哥哥生死追随的护法,为何在百里生死不明的时候却追随保护眼前这个段之锦? 明明她瞧着段之锦神情与她百里哥哥一模一样,只是脸有些不同,却为何对方是一副不认得她的模样,也不言明他有孪生兄弟? 明明…… 上官忆寒实在想不过来,摇摇头望向前护法。 “小前,你有话与我说么?”上官忆寒盯着前护法问道。 “上官小姐,小前有很多话想与你说,”他一双眼瞥向了他的主子,招来的却是有些凶狠的神色。他定定神继续“点火”,“只是今天,小前没有机会再说了,你耐心等小前回来。”说罢,随着对方往后退去。 忆寒一急,碧玉刀飞。 刀起头落,那捉住前护法的人一不小心也成了碧玉刀下亡魂。前护法反应极快,那捉住他的人头还没有落地,他的人却已然朝上官忆寒飞去。 就在他即将飞入上官忆寒的“怀抱”之时,段之锦身影一晃,一下拦在前护法面前。 “小前,不可放肆!”眼神是出奇地严厉。 待碧玉刀再去寻找蓝庭时,那厮却早已趁乱躲得无影无踪。这群黑压压的兵马见识过了碧玉刀的厉害,并不恋战,全都有序地退后,退后。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小前吃瘪,孔雀巡府 “段之锦,我与小前要叙旧,你让开些。”上官忆寒心内一急,忙伸出手欲要把段之锦推开,却推不动——眼前的身子纹丝不动地站着。 “小前,你与忆寒有旧可叙吗?”段之锦冷冷地威胁道。 “没、没旧可叙。”找死啊,他小前敢从主子手上抢上官小姐?小前很明智地否认了,头一直低着,隐藏了自己的情绪。 “身为护法不一心想着保护主子的安危,一心要与陌生女子叙旧,你们认识吗?”段之锦不依不饶,内心的火气简直无从发泄,说话的语气越来越严厉,直说得前护法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主子,没事小前退下了。”前护法瘪瘪地小声说道。瞧得上官忆寒心里是那个急啊!眼见得能问出自家弟弟的下落了,可对方竟在段之锦的“淫威”下走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他段之锦是吃错了药吧? “我说,段之锦。蓝庭是我赶走的,前护法是我救下的,你人也还是我救的,你不要太过分噢!”上官忆寒两眼一瞪,气势汹汹地说道,她连要把这男人拍死的心都有了。“我一路来大理,就是为了找小前,找我弟弟。小前,小前,前护法!”可是任她喊破了喉咙,前护法连头都不敢回。 他能回吗?他的主子想他把吃了的心都有了,老大的醋在吃还自己不知晓。他不敢捅这马蜂窝。 上官忆寒只得眼巴巴地看着前护法走开而欲哭无泪,心里早就骂过段之锦上百上千遍,心里的熊熊怒火简直是无从发泄啊!她真想扑上去把这家伙的脑袋打开瞧瞧里面究竟装了何种玩意儿?她有得罪过他吗?忆寒猛击自己的头,一下,两下,三下……瞧得段之锦赶忙扣住她的小手:“想自虐也要找个合理的地方!”蹦出这么一句咬牙切齿的话后,忆寒的手被重重地甩开。罢罢罢,一路上有的是机会,她就不信她一直见不到前护法!想到这儿,她头一歪,一副高傲的样子,瞧也不去瞧那傲娇的段之锦。 段之锦啊段之锦,你连自己手下都不许与我说话,我是不是前世欠了你的?待到了大理,我就要跟你拜拜。 段之锦无语地率先向前走去。前护法与后护法又消失了,他们不敢再在明处,身为护法,暗中保护主子是他们的天职。 “小前,你把上官小姐唤来大理,是发现了什么吗?那老孔雀可是威胁过咱们,不许咱主子再踏上妙青县地盘,你倒好,却把上官小姐骗来大理?当心那老孔雀要了你的命。”后护法好言相劝道。 “小后,你不知晓吗?咱们主子自失忆以来一直是一副冷漠面孔,自遇上上官小姐后才有了笑容,我你就别担心了,咱们该要担心的是眼前这对冤家如今会怎样处下去。”前护法不肯定木头的身份,自是不敢随意下海口,只是从主子的表情说开去,让后护法要与他站在同一战线上,帮助失忆的主子唤起记忆。这无端的飞醋就是一个好兆头嘛!或者帮助主子重新把上官小姐追到手也可。 再看那对冤家。一人前面走,一人后面跟,都不言不语,像有深仇大恨似的。看样子,今天两人是无论如何再也不会交流了。 山洞里,孔雀长叹一声:“这回,这对活宝不知会不会再续前缘。如若再不行,我还是把主子带回去吧!上天注定他们不得善终,我老孔雀再使劲都不行啊!老天爷,孔雀这次真是做错了吗?”它拍拍翅膀,踱步来到洞外,张开翅膀挥了几下,朝京城的方向望去。 方子墨,你终是忍不住守孝一年,见主子不辞而别也找了个借口回了京城。这一去驸马自不用提,如今凭着一身学识已然做到大学士,不久即将一手遮天了。主子,主子,你还在那里与锦王对阵,你该怎么办啊?方子墨,你做大官没错,可你不能与鬼魅派勾结,为了追到我主子,三观颠覆,这会儿,真正该是变天了! 孔雀舒展了自己的身体后,一跃而起,向正在修缮中的上官府飞去。二宝和小天正在那里忙碌,方二宝自己家已经修好,他如今一心扑在了上官府的修缮上。此时正汗流满面地指挥帮工。孔雀又是一阵嗟叹:看,本是同根生,兄弟秉性竟然如此的不同。一人追求美女追求荣华富贵不择手段,一人朴实无华如同未雕琢的美玉,虽生在乡野没有见过大世面,但三观皆正。如若当初上官鸿让二宝读书,张夫子看中的是这二宝,结果会不会两样些? 巡视了一圈,孔雀飞回了山上。原先它以为不久就能飞去大理与主子团聚,可是,可是,万事总有意外的嘛!老孔雀害羞了。自上次把功力度给锦王救他性命之后,老孔雀总是觉得自己疲劳至极,总是感觉自己有心无力,有时竟然连主子的安危也感觉不到了。呜呜……真是羞煞人也!还是要再练功,他方子墨去大理即在眼前,主子危险临近,老孔雀拼死也要去搏一回了。 于是,山洞里的孔雀又一次坐定练功。 夜晚很快来临。段之锦一行终于赶在沉沉黑夜来临之前到达了一个小县城。离大理越近就越安全。大理的御林军正在翘首以盼,等到段之锦回归。那一袭红衣的逍遥王爷此时正处理完所有的事物来到木头住处。 “木头,你的小白呢?”前脚还没跨入屋子,爽朗的声音就传进了屋子。那耳聪目明的小白就在听见逍遥喊它名字的档口钻进了木头的被窝,床上是被子已然平铺,木头也正准备安睡,因而,小白钻进之后一点痕迹也不露。不仔细看实在是看不出任何端倪。 “段爷,木头要睡了,有什么事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木头还是懂的,因而语气很是客气,希望这位段爷能够早点回去安歇。 “木头,爷今天处理公务累着了,让小白出来逗逗笑解解乏吧!”段逍遥好似未听见木头的话,一心想要小白。 “那行,我去找出来。”木头回转身望向小白平时的栖身之所,却发现上面早就空无一鸟,“咦?刚才还在这儿打盹呢!臭小白,哪里去了?”木头开始在屋子里四处寻找。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小白被捉,木头医脑 找了半天,找得木头额头上直冒汗。 “不会被什么怪物捉去了?段爷,您府上有没有蛇这种东西?”木头对蛇一向怕事,担心小白也是被这生物一口吞了。真有蛇,届时他可得赶快溜之大吉。 “绝对没有蛇,木头你被蛇吓过的吧?”段逍遥对木头一下子提到蛇感到困惑。 “我被蛇追杀,一路逃命才碰上师傅。”木头简单说了自己的境遇,惹得段逍遥一阵大笑:“木头,你太,太有趣了。蛇这种生物来几条杀几条,你见蛇也怕啊?”他的一只手指着木头,嘴里眼里满是笑意。 木头有些不高兴,低头不语,再也不想理睬他。 段逍遥见状知晓自己有些过分,但碍于身份也不肯伏低做小,只是岔开了话题。“木头,你说这臭小白躲在了什么地方?” “不知晓,不然我就是小白肚里的蛔虫了。”木头没好气地答道。 “咦,也对!既然小白已走了,那木头你今晚就跟段爷走,咱们去一个好玩儿的地方瞧瞧去!”说完,他一手拉起木头就往屋子外面走去。 “吱吱!嘎嘎!”何处传来难听至极的鸟叫声?段逍遥竖起耳朵听,明明知晓定是躲起来了的小白那臭鸟,却硬装作没听见似的,还是拉着木头往外面走。 “吱吱!嘎嘎!”小白一急,连被窝都来不及推开,一下子从松动的地方钻了出来。它猛地扑到木头怀里,往他衣服里蹭蹭,一副撒娇样,好似在求木头把它也带去。 却不想,它的翅膀被一只大手捉住拎了起来。小白半睁着一只眼偷偷瞧去:只见段逍遥歪着嘴巴一副生气的模样。 “臭鸟!你与你主子一起住在我府上,吃我的用我的,我还有派人手保护你们,你倒好,一听见我来了就躲起来,连见我也不想见。听好!我府中还养着一只鹰,最爱吃小鸟。嘿嘿……”小白睁圆了眼,只见那段逍遥的嘴巴一张一合,一张一合,滔滔不绝地说着鹰吃了什么鸟,什么鸟,小白吓得小心脏“扑扑”乱跳,整个身子都像筛糠似的抖个不停,活脱脱一副害怕至极的可怜样。 段逍遥突然停住了。他也觉得把这么血腥的事儿说给这只鸟听,是不是太过分了?“嘿嘿,小白,你放心,只要你跟紧我段逍遥,我一定让府中的人管好那只鹰,瞅个机会还让那只鹰给你当马骑!”一言既出,小白浑身又是一抖! “段爷,小白怎么敢骑鹰呢?它不要命了吗?您就不要再吓它了。万一把它吓傻,我师傅回来会揍我的。听我师傅说,这小白是一个叫上官忆寒的女孩的,万一这女孩来找小白缠住你可咋办?”木头连忙拦住段逍遥的话头不让他说下去,可是,当他说道“上官忆寒”名字时,头可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不行,段爷,木头最近头老疼,小白给你带去玩吧!木头要躺一躺。”说完又躺下了。 段逍遥自木头怀中接过那只都快被吓傻了的小白,摸摸木头的头道:“段爷去唤府中的医官来给木头瞧瞧,到底是啥毛病让你老是头疼。”说完就走了,那火红的衣角翩翩,留在木头眼里的是熊熊的火。 “上官忆寒,上官忆寒,”木头叨念着这个名字,头一阵紧似一阵地疼。自小一直是锦衣玉食没有吃过啥苦头,这会儿真正是疼得他堂堂七尺男儿都要内流满面。 他抱起那团被子盖过头顶,被子里闷得他难受,又把被子掀开,长舒了一口气,翻来转去就是没法入睡。此时,房门被敲响了。木头整理衣裳前去开门,进来的正是段逍遥派过来的医官。那人五十上下年纪,白衣袍白胡子白头发,飘然若仙人。木头一眼就喜欢上了他。 “我是段府的医官,段小王爷让我来瞧瞧你的头。”白胡子医官一进门就道明来意,一只手已经抚上了木头的头。他在木头的头上反复摸着,半天才停止。 “木头,你的头上有很多伤疤,是最近的伤吗?”白胡子医官问道。 “三年之前。”木头毫无隐瞒道。 “嗯,你受过极重的伤,脑袋后方有一个大伤疤。”他很肯定地说道,“你的脑袋受过打击,里面有些部位被震荡过,你是不是有失忆的迹象?” “我,我只记得三年内的事情,三年之前的事我一分都不记得了。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从何处来。我最近老做梦,梦中有一女子。梦到她时我就头疼。还有,我刚跟段爷说道‘上官忆寒‘这个名字,头就疼得厉害了。”木头无端地信任眼前这白胡子医官,把最近自己遇上的奇怪事儿都说与了他听。 白胡子医官摸着那顺溜的胡须道:“嗯,依老夫所想,这名女子不是你的情人就是你的姊妹,对你来说很重要很重要的人。现今紧要之处是能见着这名女子。今天老夫不给你开药,明天一早就让人去买活血的药,看能不能把你脑袋里的瘀血清除。” 木头听着也觉得言之有理。他记住了“情人,姊妹”两个词,很乖地送走了白胡子医官,再次躺回了床上。这回,他似乎已经摸通了梦中女子与他的关系,一下子就沉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木头醒转来,发觉自己的头是从来没有的舒畅,好似从未发生过头疼这事儿。“医官说得对,我要去找梦中的女子,找到了她,我就知晓我是谁,头也不会再疼了。”他想着,三下就把衣袍穿戴完毕,准备前去与段逍遥道别,让他转告师傅,他要去找梦中的女子。 可是,他发现——小白彻夜未归。 “不会已经让鹰吃了罢?”他边喃喃自语,边开始脑补小白成为老鹰口中美食的画面了。“不行啊,师傅要剥了我的皮的啊!”木头欲哭无泪。 “定是那天的锦王府,段爷让小白亲了一口报仇来了。小白,小白,你谁不好亲,干嘛去亲这么一个人哪!如今咱们在他府中,只有被他宰割的份了。先是你,再是我。呜呜……”木头越想越伤心,顾不得再整理身上已经弄皱的衣裳,快步向段爷歇息之处走去。 卧房没有人。 大厅没有人。 木头赶到用膳的地方,只见房中一人一鸟正玩得高兴。 “哎,吓煞我也!”木头摸摸自己的小心脏叹了口气。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厢,上官忆寒与段之锦两人就像一对活宝,哪怕住进了客栈也是互相不理不睬,急得暗处的前护法差点跳脚:“我的姑爷姑奶奶,都什么时候了还要闹内杠,当心蓝庭今晚再来偷袭!” 可是,段之锦板着个脸一直不作声,周围都是极低的气压。前后护法两人在暗处连天都不敢聊一句。上官忆寒进了房间就把门“嘭!”的一声关住,徒留一阵火热的空气,似乎都快烧着了。 两人在屋内一直不出来。前后护法因为只能隐在暗处,不方便唤他们用晚膳,只能自己一人一包干粮在屋顶上填肚子。终于,晚膳快接近尾声的时候,客栈的小二终于忍不住,哭丧着脸上前去敲门。 “客官,客官,要用晚膳吗?不用的话我让伙计清扫了。”小二敲的先是段之锦的房间。 “嘭!”的一声,门开了,露出段之锦那张千年不变万年不改的冷漠之脸,他正眼也不瞧一瞧小二,“不用。”真是惜字如金啊!好半天,小二还站在段之锦已经关上的房门口,半晌都没恢复过来。 “真是个奇怪的人,不用么早点跟咱说啊,还害咱在楼下等了那么久。”小二嘴里嘀咕着来到旁边一扇门前。 “笃笃!”小二开始敲隔壁房间的门。 “客官,要用晚膳吗?”小二问着一模一样的话语,希望得到对方一个肯定的回答,那他就可以多邀一个客人,在老板那儿邀功了。 可是,事情还是跟他想要的相反。那扇门也被打开,却露出一张如花似玉的姑娘的脸。那姑娘不似刚才那男子的僵尸脸,整个脸庞还是挺和善的。她似乎也有些不开心,看见了他是强自露出了些许微笑来。 “小二,今晚我不想用膳,谢谢啦!”那姑娘的声音真好听,似深山里的百灵鸟的歌唱,让他简直都要听入迷了。于是,小二大着胆子道:“姑娘,您旅途劳顿一天,需要洗个热水澡,再用个晚膳解解乏,明天一大早保你活蹦乱跳!” 姑娘似乎在思索要不要真如小二的话办。小二见状趁机又建言:“姑娘,晚膳不用,明早还是感觉很累,怎么再赶路呢?”说得那是在情在理。 终于,上官忆寒微微一笑道:“行,那小二哥帮我拎一桶热水上来,我洗个澡下去用晚膳,你帮我随便弄点饭菜就可以了。” “好嘞!”小二大声应着,人已屁颠屁颠跑开去了。不久,一桶满满的热水拎上来,小二一直帮上官忆寒拎进房间,关上房门才走开。 半柱香功夫,上官忆寒的房间打开,走出来一位粉衣姑娘,天仙般的面容,婀娜的身姿,走起路来顾盼生风。这一路走去大堂,路上撞见的男子无不目瞪口呆,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姑,姑娘!你等等我!”有个陌生的小伙儿开始结巴地来搭讪。这边,段之锦的房门也“嘭!”的一声打开,走出来一白衣男子,跟在那漂亮姑娘身后,一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可吓退了众多欲上前搭讪的男人。可是,那原先喊着姑娘的青年男子却不吃这一套,心里眼里满是姑娘的身影,因而瞧不见那白衣男子脸上的怒气和满身流露出来的杀气。 “姑,姑娘,小生陪你去用膳!小生请你用膳。”那男子喊着快要追上女子了,哪知背后一股大力伸出,一直把他往后拉,往后拉,拉得他与女子越来越远,男子大喊一声:“谁不长眼,拉我后退干嘛!”只见他满脸通红,脖子里是青筋暴出,活脱脱一着火的野兽,气得仿佛就要把始作俑者吞了的模样。 “劝你拿个镜子照照自己的模样,还追什么姑娘?”男子毫不留情面。那追赶女子的男子要毫不示弱:“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追我的姑娘关你何事?难道说,你被这姑娘甩了?” “滚!到你娘亲怀里吃够了奶再出来追姑娘吧!跟我段之锦还要斗真是自不量力,乳臭未干的小子!”白衣男子拎起了男子的后背,往远处一丢——男子一直被丢到了三米远近的距离。 段之锦轻松地拍拍双手,残忍地说道:“瞧,你如此力量还要追姑娘么?”说完正欲往前追去,哪知,就在他抬头的瞬间,一张美丽的脸庞出现在他眼前,忆寒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他,久久不语。直至—— “听说你见不得人家追我?”那轻轻的女声是忆寒。 “我惩治我看不惯的人,与追求你的人又有何关联?”那厮终究不肯松口,一副得势的模样。 “段之锦,你不是不用晚膳吗?跟来又要作甚?”忆寒真是恨不得要咬死对方了,皮真是厚。 段之锦听后不但不肯松口,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不饿的时候不需要用膳,饿的时候当然需要用膳。一切都要以我的肚子饱饿为转移。如今,我饿了。” 忆寒简直目瞪口呆,今天,她的三观被颠覆。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变脸是如此之迅速,真正是令她大开眼界。 “来,咱们一起去用膳,公子!”忆寒又是那甜腻腻的声音,段之锦心里一喜:好样儿的,今晚终于要作小了吧?哪知——当他伸出手去准备拉住那伸出来的手时,地上的青年男子却早已拉住了女子之手缓缓而起。关键是女子的双眸还是紧紧盯着那地上男子的脸庞,一副情深意切的模样。 “好好好!小生这就跟你去用膳。”地上男子一骨碌爬了起来,拍拍双手,一种得逞的胜利的笑自她脸庞流出,瞬间懵住了段之锦的脸。他感觉自己十足的是失败者,这上官忆寒不喊他一起用膳,宁愿陪一个才见面,毫不相干之人用膳,这叫他大理堂堂皇子情何以堪? 于是,一粉一白两身影走了。 段之锦因无人唤他,一个人用膳实在是无趣,只得提气瞬间来到屋顶,那里有他的两位忠心耿耿的下属在啃干粮,段之锦走进他们之间,一把抢过前护法手中的干粮,一屁股坐在屋顶上,与两位护法边啃干粮边用膳。 前护法不停地朝他的主子送白眼。 后护法置若罔闻,仿佛这世界从来没出现过闹内杠之事,一张脸依旧平静无波。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锦王崩溃,前世今生 于是出现了这么奇怪的一幕:屋顶上一白色身影旁边坐着两黑衣人,都在努力啃着干粮。两黑衣人一口干粮一口水,吃得甚是快活。而白衣佳公子呢?没有水和着,那干粮像与他作对似的搅在口里滚成团,硬是吞不下去。他噎得脸红脖子粗,想哭又哭不出来。 小前是如此地可怜他,可身为护法又无能为力,他只得默念:“灰影灰影,你早些赶来劝劝王爷吧!咱王爷自己在折腾自己了。” 半晌,段之锦总算把口里的货全部“吞”下肚去,打死他也不肯再吃一口了。他清清喉咙道:“小前,为什么我见了上官忆寒会崩溃?” 前护法一惊:真是前世的冤家啊!失忆前是爱得死去活来,为上官小姐失去性命也在所不惜;失忆后竟判若两人,见了她都要一副生吞活剥的模样。是不是前面对上官小姐太好了,这次要连本带利收回来? “主子,你们是前世的冤家。不是冤家不聚头。”前护法半是真话半调侃道。他才不傻,失忆前追得连大理都不肯回的事才不能从他嘴里冒出去,让他们自己发觉才好。 “你说真话,我以前认识上官忆寒吗?”段之锦咄咄逼人地问道。 这可难煞前护法了。他能说认识吗?一说不是要穿帮的。他敢说不认识吗?往后主子回想起来那以前的事,他小前该如何混?于是,前护法嘴里啃着个干粮忘了喝口水,也噎住了。 “前护法,你还瞒着我什么?不想跟我混了吗?”段之锦简直要崩溃了。面对蓝庭也还能保持自己的皇子之尊,可面对这一直保护自己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护法,兄弟,他有一种把他丢进深山喂狼的念头。这么个兄弟瞒着他以前的事,四个全部都是一样的。他段之锦难道连手下都收服不了,那以后在大理朝堂还怎么混?他那白衣飘飘的模样在屋顶上好似着了火,那随风而起的衣袍就如熊熊燃烧的白色火焰,周身的杀气流露,一双黑眸死死盯住前护法,盯得他心里发毛,脑子犯傻。 如今到底该如何是好?主子失忆,面貌也不同以往,上官小姐也被瞒在鼓里,他小前一句话可能再次引发两人的大战。如若两人处在蜜里调油的阶段还好,他小前说出真相真会好上加好。可是两人就像两斗鸡,告诉他们以前是一对,那不是加速他们的敌对情绪吗?而且,谁告诉谁倒霉。 “主子,小前不知晓。”前护法认清了死理,打死他也不开这个口,“主子你认识的话你会想起来的,小前实在没有见过你们在一起。” 旁边的后护法瞪直了眼望着前护法,心里狂喊:“小前你不要命了吗?对天说瞎话的本事咋这么高?你不要把球踢给我。” 结果想什么来什么。“小后你说。”段之锦望向了后护法,后护法一下子噎住了:“主,主,主子,小后,喉咙喉咙疼。”说完,人影一晃,跑了。 如此之后,屋顶上坐着的两男子一动不动。前护法为后护法的开溜不齿,段之锦为两手下的隐瞒不爽。他不信,今晚他就歇屋顶上,由此开启跟前护法杠上的节奏。 “去取酒。”段之锦嘴里简简单单飘出三字,震得前护法腿脚一软,差点自房顶滚落下来。 “主,主,主子,小前不取。”他慌忙跪下不起。自主子失忆之后滴酒不沾,曾经因为喝了一口酒就要从山顶往下“飞”,吓得他们四人合力才把他绑住拖回府里。这次,这儿只有他一人,万一喝了酒四处乱“飞”,他一人能挡得住吗?况且,蓝庭那贼子可是在暗处伺机而动,一见这空档上来把主子掳走他朝谁哭去?打死他他也不会去取酒。 “小前,你违抗命令吗?”段之锦懊恼之极,一只手已然伸到半空,真想一掌向地上之人拍去。可到半途中又止住了。 一股清泪自眼角流下,和着屋顶那清凉的风,眼泪瞬间决堤而下。 半晌,前护法不见段之锦说话,微微抬头,待瞧见自家主子满脸的伤痛时,真正才是后悔。他不知主子心里是如此的苦楚。对往昔不复知晓的苦楚。 “小前,你是我兄弟,我知晓,自小你们四人就陪着我。离开大理八年,没有你们,十个段之锦的性命也要丢了。可是,这八年之间,八年以前的所有事我一概不知,我不知晓哪些是我的朋友,哪些是我的敌人,哪些是放在我心尖尖上的人,小前,我只能凭着自己的感觉去猜,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人家对我的反应。小前,我想知晓,我到底是何种人,与上官忆寒是何种关系……”段之锦情绪似乎要崩溃,声色俱下地向前护法掏着心窝。“为什么,我看着她拉别的男人的手,我会受不了,会崩溃。你告诉我,行不?” 如此悲惨的段之锦,前护法还是第一次瞧见。他今天才第一次知晓,不知自己过往是如此的痛苦,特别涉及到感情之事。他今天才是后悔隐瞒他主子一切涉及到上官小姐的事了。那老孔雀生气又有何妨?他们是没有再踏进妙青县一步,他只是把上官小姐拐了出来。 “主子,小前,有罪。”前护法匍匐在地,声泪俱下。 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原来这么能说,话语是这么流畅。过了今晚,他的三兄弟可要对他刮目相看了,他不再是他们四人中最结巴,最不会说话之人。帽子轮流戴,今年到别家。 段之锦让前护法坐下,两人在屋顶上谈了良久。前护法把以前的过往,凡是自己了解的,事无巨细都向段之锦一一到来。段之锦用心比对,发觉这一切都与自己的心是如此的符合,也都一一接纳。 那厢,上官忆寒带着青年男子来到大厅,心里是不想与他再有所纠葛,可是原先为了与段之锦赌气,答应着与这陌生男子一道用膳的。如今是骑虎难下,只能陪着笑脸与对方用膳。 她心不在焉地吃着盘子里的菜,眼前碗里的饭可一口也没吃,她眼里心里都是刚才段之锦拂袖而去的影子。却不晓,眼前的男子也不是什么好货,忆寒在吃了一口男子眼前的鱼之后,头一歪,瞬间倒在了桌上……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忆寒宝贝,见你不得 段之锦在屋顶与小前谈了半晚,直到半夜才回房准备歇息。 他飞下房顶走到自己房门口,正欲推开门。眼睛却往旁边房间飘去,心想:小前说我以前经常爬忆寒的床,总是找借口,装病,受伤,逮着机会就去她屋子里,一日都不肯分开睡。今晚不如——也试这么一回? 他想得挺美啊!脚也不听使唤地往旁边房间移去。 他轻轻悄悄地挪移着步子,轻轻悄悄地来到隔壁门口。一推,房门竟然没关紧!他缓缓推开门,推开门,月光自开着的缝隙中溜进房内,照亮了房内的摆设。他再把门推大一些,直至开挺——他竟然瞧见房内的床上空无一人! 是生气自己走了? 他皱皱眉,忍不住摇摇头。真还是个小姑娘,赌个气也这么大。他笑了笑。 不对,包袱还在床上!人走了包袱总得带走吧?怎么这次连包袱都留下了?他疑惑地上前查探。待摸到包袱中的碧玉刀时,他的心都冷了。脑子瞬间充血。待他摸到小二房间,魔鬼似的把小二自床上拉起时,小二还在睡梦中与姥姥相会。 “客官,深更半夜要用膳,没有了啊!”小二揉揉惺忪的睡眼,认清了眼前男子正是刚才的冰山男人时,不由自主地想到这男人定是饿了。 “说,刚才与我一道来的姑娘哪里去了?你千方百计让她下楼去用晚膳,意欲何为?”段之锦穷凶极恶地一副要把这小二吃了的模样。 小二吓得一激灵,瞬间睡意全无。 “姑,姑娘不见了?”他的脸煞白,差点自床上跌下来。 “说!晚膳时怎么不见的!”段之锦对小二的反应置若罔闻,一心想撬开他的嘴问出忆寒的下落,一只手已经伸出扣住了小二的喉咙。 “客官,别,别!小二说!”小二急得满头大汗,裤子都差点湿了。“肯定没有出客栈,大厅的门老早关上了。肯定在客栈哪个房间!噢,我瞧见姑娘跟一年轻公子一道在用膳,也是白衣,我以为是你。”小二断断续续说着,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客官,我是掌柜的侄子,我不会害客人的啊!” “哪间房是白衣公子住的,带我去。”段之锦把他拎起来推出门去。 小二抢了一件袍子披上,自前面往外走,嘴里叨念着:“白衣公子,白衣公子,有三个白衣公子,除了你还有两位。住哪儿呢?住哪儿呢?容我想想。” 小二转眼就来到段之锦房门前。“这里住着一位白衣公子。”他正欲敲门,段之锦一把把他拎开。 “这是我的房间,我问你其余的白衣公子住哪儿!”他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显得清晰无比,惊醒了正在屋顶的前护法和后护法。两人知晓上官小姐不见后大惊,分头行动去找。 小二来到第二间白衣公子房前。段之锦等不及了,一脚踢了进去。“嘭!嗵!”房门一声巨响,里面的栏板应声折断。小二肉痛至极。 屋内,一男子正在床上熟睡,巨响把他惊醒了。他“忽”的一下跳将起来,大喊:“救命啊!”小二忙上前捂住对方的口鼻。“莫喊,莫喊,我们找人啊!我是店小二。”男子睁眼认清了捂住他口鼻的正是白天那店小二后大怒:“我住你家点,你不好好照看,还带人半夜闯进来,是何体统!” 小二一听,知晓眼前的也是个不好说话的男子,差点要哭了。“我的姑爷,两位姑爷,深更半夜动静能小些吗?这位客官的娘子不见了,他急得快哭了,您就将就一下吧!”忙不迭地把段之锦拉了出来。 “自家娘子不见,竟找到我房里来了,难道说你怀疑我拐带你家娘子了吗?下次碰面我定把你家娘子拐走!”屋内的男子还在喋喋不休,房门已然关上。 此时,还剩下一个白衣男子房间。可小二带着段之锦在院子里转圈,就是记不得到底是哪个房间才是那跟忆寒一起用晚膳的白衣男子的。段之锦跟着小二转圈圈,火气不是一般的大。小二急得又快哭了。 “在哪儿呢,在哪儿呢?”可怜的小二啊,就是想不起那位白衣男子到底住哪间房了。他往地上一坐:“客官,您饶了我吧!小二实在想不起来。今天那么多人住店,我忙得头晕,实在记不清。” 段之锦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提起如意剑正欲往小二身上砍去时,前护法飘了过来。“主子,属下找到了。” 小二前面还在地上向段之锦哭喊求饶,一眨眼就不见了那凶神恶煞的男子,有些傻呆了。 段之锦跟着前护法来到最后一间房,那个跟上官忆寒一起用晚膳的白衣男子房间。只见——房内的男子胸口插着一柄短刀,早已一命呜呼。那病短刀却不是碧玉刀。 段之锦瞬间石化。 又来晚了。 寒儿,寒儿,你究竟去哪儿了? 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想不起你是谁,我知晓你原是我心尖尖上的人时,你却已不在眼前。如今,我定不会让你受委屈,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段之锦双眼瞬间赤红,那满头的乌发瞬间飘起,白衣随着乌发一同飘向后方,似乎有谁在向他喷射怒火,是他自己,他在向自己喷射怒火。 他拿起怀里的如意环,一下一下摇。他闭上双眼,顺着如意环的指引往东南方而去。前后护法随即跟上。前护法还不忘回头取了各自的包袱。 那东南方向,明明是一座森林,越过这座森林需要三天,三天之后即是大理。忆寒在这座森林里,说明带着忆寒的人儿要赶回大理去。那是谁,不用想也是知晓的。 段之锦的脚步匆匆,前后俩护法的心儿砰砰直跳。 在这漆黑的夜里穿越森林,暗处又有蓝庭兵马的虎视眈眈,他们明知危险异常但也必须硬着头皮上。上官小姐再有事,他们俩都得自刎谢罪。可是,主子的安危呢?离开大理之前逍遥王爷是怎么嘱咐他们四人的,他们历历在目,如今,竟然让主子做这么危险的事,他们只能默念:老天爷,拜托你不要再让蓝庭有埋伏。回头我好好给你烧支高香。 “呜——”远处似乎有狼嚎。 有狼必有动静。段之锦竟然不要命地往狼嚎之处赶去。前护法额头上的冷汗一直流到了后背,后背都湿透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猪妖”肆虐,以毒攻毒 黑暗之中,似乎一直有一双眼望着他们。 段之锦小心地避开树上掉下来的一颗蛇头,那蛇张着嘴吐着蛇信,一副要把闯入它地盘之人咬上一口的架势。眼见美食在即,却不料被对方逃过,那蛇还是颇有灵性的,见着强敌知晓占不到便宜,干脆头一甩,摇着尾巴盘曲着远去。 正在前护法得意至极,一旁的后护法却出现了状况。他赶过去瞧的时候,后护法的腿上已经盘曲着一条“猪妖”。说是“猪妖”,头像猪,而身子却是蛇身。许是前世作了孽的猪投了蛇胎,因而非常贪吃贪睡。在这座森林里,它想吃就吃,无论什么都要咬上一口,想睡就睡,吃着吃着就睡着。这回,它睡了几天刚醒,不巧后护法踩到它身边,给它送上了美食。 “猪妖”原先并无毒性,只不过在森林里没毒有毒的动植物吃了辣么多,以至于如今的它全身带毒,唾液中更毒。 “小后,你坚持住。”前护法拿起手中的剑一把将“猪妖”砍成两段,猪妖真是名副其实的妖,尾巴这段还在扑腾,头的那段却跳起来,一把朝前护法冲过来。那张着的血口还朝下滴着鲜血。 完了!后护法脑子里闪过这念头。他们兄弟俩都要在此处玩完。当今世上,“猪妖”之毒汇集百毒,无药可解。 但是,他不能就这样放过“猪妖”,只要这半截“猪妖”没死,段之锦就有危险。死前他小前要为主子做最后一件事。于是,他拿起手中的剑,又朝那窜起来的蛇头砍去。 “叮!嘭!”只听两声响,那“猪妖”的头被劈成两半,却不是他手中的剑所为。他只是把“猪妖”再次砍成两段,“猪妖”的头是段之锦手中的如意剑劈的。 两人收了剑都来查看后护法的伤势。趁着透过树木的月光缝隙,他们发觉后护法腿上的那个伤口附近已经急速变黑。眼见整条小腿都快蔓延。怎么办? 要让段之锦撇下出生入死的兄弟独自离去,他实在做不出。可是,“猪妖”之毒在这世上无药可解。还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个人中了“猪妖”之毒还能安全活下来。 前护法情急之中抖开上官忆寒的包袱。“上官小姐包袱中有药,上次在崖中,她的药解了我们的毒。主子,小前来找找。” 他在忆寒包袱中发现了一颗颗丹药,有的是几颗一包,有的是一包很多颗,有的一个罐中只有一颗,有的还裸露在外面没有包起来。“到底是哪颗呢?哪颗才是解毒丹?” “小前,有个办法,丹药那么多,有的许是毒药。七公子留给寒儿防身的毒药。‘猪妖’之毒,咱们可以来个以毒攻毒。这一颗一瓶的定是很珍贵的毒药或者解药,要不,咱们都让小后来试试?”段之锦说道。 前护法觉得颇有道理,于是倒出那个最大颗的药塞进了后护法嘴里,又灌了一口水下去。没多久,后护法开始大口喘气,眼睛里都流出了血水,在银色的月光下显得鬼魅异常。 “小后,小后,你没事吧?”前护法唤道。 可是后护法无论如何都是听不到了。那颗吞下去的药烈性异常,刚进他肚子就在里面起了反应。段之锦瞧见判断这是药谷的绝门毒药——七步散。人吃了七步散就会呼吸不畅,眼睛流血,七步之内魂飞魄散。 也就是说,小后只有七步的命。 他的意识开始涣散,眼睛里的血水越流越多,呼吸似乎不通畅至极,一只手伸起来扣自己的喉咙。后护法揪起了心,忍不住歪过头去。从牙牙学语开始四人就一起学艺,冲五关斩六将一直冲到最前头,站到了小主子身边,陪着主子十几年,出生入死,已经是过命的兄弟了。如今眼见这样的兄弟药离开自己而去,他的内心是何其的伤悲。 前护法捂住自己嘴,不想自己难过的样子让后护法瞧见。 “我再来试试。”段之锦说道。 只见他取出包袱中的碧玉刀。那绿幽幽的光在银色的月光下显得却是顺眼至极。段之锦将碧玉刀往后护法的胸前一戳,碧玉刀之毒性瞬间透过胸口蔓延,至心脏之处,与七步散之毒,“猪妖”之毒瞬间汇聚,三种毒性转眼间相融在一起,融成了一个黑点,那个黑点上下左右移动着,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停在心脏左上方三寸之处不动了。回头却见后护法的呼吸开始顺畅起来,眼角的血水也渐渐停止。 半晌,后护法睁开了眼。 “?”段之锦见他的嘴一张一合似乎在要求什么,按照他的嘴型读出了他在喊水,立即把水袋拿到他的嘴角,后护法的嘴慢慢张开,张开,任那水如一股清泉流进他的口里,流进他满是毒药的身体。 “小前,此去我一人就行。小后刚醒转过来无法动弹,你在这儿陪他。待他能行动后带他去镇上。我救得寒儿就来与你们汇合。”段之锦别无他法,他不可能把半条命的小后一人留在这儿,他铁定会成为那野兽的口中之食。 “可是,主子你——”前护法刚要反驳,一瞧见段之锦那不快的眼神就止住了刚想蹦出来的话语。 段之锦提着如意剑往前走去。那远处的狼嚎越发清晰了。 “扑通!”前护法朝着段之锦前去的方向跪下。“主子,小前对不住你,请主子一定要保重自己,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在盼你回去,主子!”前护法拼命地磕头,磕头,再磕头。希望这一番磕头能让主子安全逃过任何危险,平安归来。 “前,前……”后护法在喊他。 前护法凑上前去。 “前,去,跟着主子去,主子在我们在,主子不在我们不在。”他那只刚刚能拎起的手臂在拼命把前护法往前推,一番折腾下来,眼睛里的血水似乎又在流了。 “小后,我不能撇下你,等你恢复一些,咱们一起追上去,可好?”他抬起后护法的头又喂了些水。后护法此时已能够张口大喝一气了。几大口水喝下去,人又恢复了一些。 “你放心,凭主子的一身功夫,定能化险为夷,救得上官小姐回来!咱们一定能赶过去!”后护法更加坚定了对段之锦的信任之心。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身陷狼群,两败俱伤 且说段之锦沿着狼嚎的方向直奔而去,不久就来到一处空旷的地方。 前方一座茅草屋,里面隐隐绰绰似乎有烛火在闪耀。屋子四周黑压压地围着一群狼,头狼一声吼,群狼一声跟,似乎在回应头狼的指挥。段之锦趁它们吼叫得正兴奋时悄悄摸了上去。 他尽量屏住呼吸,不让自己露出马脚来。沿着狼群的外围,他悄悄地转了半圈,想摸到茅草屋的后面去。 突然,只听头狼“吼!”的一声大叫,群狼都刷刷转过头来。原来狼是一群嗅觉异常灵敏的动物,群狼都在恭敬地听着头狼的教诲,而头狼身为领头狼,必须对自己臣民的生命安全负责,无时无刻不在警惕周围。当他在教导自己的臣民之时,一只鼻子可还是闲不住四处乱嗅。这不,一股陌生的气息正悄悄闯进来。 原先,头狼假装不知晓,若无其事地喊着自己的臣民。可是待那股陌生气息转进它们的包围圈时,它见时机已成熟,一声大吼,齐刷刷地引来了狼群的注意。就这样,段之锦暴露在每一只狼的眼皮底下。 他一动不敢动,眼眸紧盯头狼,与头狼对视。其余的狼也静立不动,静等头狼一声令下再发起进攻。 “擒贼先擒王。”段之锦暗暗鼓励自己道,“只要我捉住这狼王,不怕后面的狼群不服我。说不定它们尊我为狼王。” 他想想美梦可是忍不住要笑出声来。这梦做得可真美。 “喂,你能单独跟我斗一回吗?” “你个小小的人类,还没有资格跟我战斗,先让我的手下会一会你!“ “原来你害怕了?看看是你的腿快还是我手中的剑快?” “剑?那是什么玩意儿?还是我的牙齿厉害。” “不信的话咱来试试!” 段之锦与狼王对视良久,那眼睛里的厮杀已过千百回,直至最后,老段忍无可忍,挥剑长驱直入狼群中心那头狼身旁。头狼也不是好相与的种,一反刚才两人的约定,张开大口对着沉沉的夜空。 “吼!”头狼引天长啸,吼声一出口,群狼群起呼应。伴随着狼吼声的是群狼此起彼伏的呼应,它们迅速集聚起来,缓缓朝着头狼也就是段之锦的位置而来。 “看招!”段之锦提剑运气往空中一跃。那狼王也学着他的模样往空中一跃。两雄相战必有一伤。随着手起刀落,狼王的脚被如意剑的剑锋刮伤,可段之锦也讨不得好,狼王可不是吃素的,他的左胳膊已然被狼王的前爪抓伤。双方都鲜血淋漓地往后退了一步,为的是更好地相冲。 段之锦又是提剑往前一冲,狼王顺势一低头,转身却是极快,就在段之锦还没有着地的时候,那狼王已然转过了身,一张血盆大口朝着段之锦的后背伸出。等他感觉身后的异样之时已经来不及了,后背被撕下了一块。他忍住剧痛挥剑一砍,狼王的半只耳朵给他生生砍了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之气,刺激得下面的狼群越加兴奋。有几只瞧见段之锦受伤,已经朝着他的方向奔跑过来。就在他双脚着地时,那几只公狼已凑上来欲咬他的两条腿,后面还有一只来咬他的胳膊,甚至后来的几只欲咬他的脑袋。 真是翻天了!孰可忍孰不可忍。段之锦一挥如意剑,把扑上来欲咬他脑袋的两只狼头砍了下来。接着,咬胳膊的也被砍,剩下欲咬他双腿的最近的两只公狼见情况不对往后退去。退几步还回过头来张望,它们并不死心。暂时的退却是为了更好的进攻。 “吼!”狼王又是一声怒吼。他见自己臣民被杀,许是心疼了。被杀一只少一只,他准备再次亲自出马。 “来来来,咱们一对一,叫帮手的不是好狼。” “我狼王还需要帮手吗?打趴你不在话下。” “耳朵没了你指挥得动它们吧?没有药你可要血流尽而死。我这儿有止血的药,来来来,要当狼王的话可是需要我的药。” “好狼流血不流泪,宁可战死也不向敌人低头!” 狼王一副被瞧不起自尊心受伤了的样子率先冲了上来,首先打得段之锦一个措手不及。它一张口咬住了段之锦的左胳膊,死死地咬住不肯松口。 钻心的疼痛迎面而来,痛得段之锦全身都差点痉挛起来。臭狼,看你得瑟的!他右手抡起如意剑朝着狼头砍去。 可怜的狼王啊,真是一只血气方刚的狼,死到临头还是不肯松口。在咬死对方与逃跑之间它选择了前者,在被砍死与逃跑之间它也选择了前者。 “扑!”的一声,狼头血流如注。如意剑确实是保命的好剑,一个手起刀落,转眼间,狼王的身子与头分离。可是,可是——那狼头的嘴还是没有松口,还在死死地咬住段之锦的左胳膊。 “士可杀不可辱,我狼王宁可战死也不会逃走,我的臣民可是看着我,它们会记得我。” “好狼,英雄狼,可你已经死了,已经没有全尸了,你可要放过我,我下边也有多少臣民要养呢!” “你的臣民不是我的臣民,我咬伤了你是为了我手下的战士更好地捉住你,看吧,你已经受伤很重,狼勇士们能够很轻松地打败你,然后,五狼分尸——吃了你!” 待段之锦意识到这一点时抬头向四周看去。不知何时,在他身旁已经站立这十几头高大的公狼,身子跟狼王不相上下。他顿时明白,这十几头公狼见狼王已死,是来争夺狼王的宝座。而争夺的目标就是他——段之锦,哪头狼能把他段之锦咬死,哪头狼就是狼王。 刚才对阵一头狼王都已经累得够呛,如今却要对阵十几头与刚才一模一样的狼,这,这叫他段之锦有何胜算? 那群狼围攻的圆圈之中,白衣男子全身是血,有些站立不稳了。他撑着如意剑站在十几头公狼中间,虽然受伤,可气势上并不服输,那夜晚的微风拂过,那满头的无法随风飞舞,似乎还在宣示自己的如玉身姿。 公狼们并不一起围上,而是私下里定了先后次序。 一头个头最大的公狼先上来了。 “我三年磨一剑,狼王败在它已老,而我年轻力壮,你与我斗,没有胜算,赶快跪下认我为王吧!” “还没打过怎么能算?” “还要打吗?” “打!”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轮番上阵,茅屋开门 那头公狼却是比狼王年轻,身子都要高出一头。此时,它正迈着步子轻轻悄悄地走上前来。待走到段之锦一丈远近距离就站定,抬头。 它的前爪在地上刨着什么,一条后退微微向后撑开,似乎在做一种冲锋的仪式。原来狼也有仪式。段之锦来不及感慨,撕开衣袍的一角捆住那流血的左臂。一番动作下来,待他再抬头看时发觉那公狼真作好了姿势在等他。 真是一头公德心的狼!他想道。 刚夸它几句就等不及了。瞧,公狼见段之锦准备完毕终于冲上来了。 “吼!”它朝天大吼一声,似乎连大地都要抖三抖。 “吼!”紧接着又是一声大吼,前爪刨土的动作已然停下,后蹄蹬地的动作一气呵成,那公狼一跃而起,真是越到了半空中,整个儿朝着段之锦扑将过来。段之锦仰头望去,那公狼遮住了他的大半个天空,月光都被公狼的身子完全挡住,段之锦眼前只见黑压压的一片。 无奈,他抡起如意剑挡住自己眼前的一方天地,不想让那公狼扑将下来。谁知——“哗!”的一声响,公狼扑将下来的位置正好是他提着如意剑的地方,公狼好死不死,整个肚皮都顺着如意剑的剑刃划过,那白花花的肠子流得段之锦满身满脸都是。 “嗷!”此时的声音却是段之锦打呕之声。 公狼已然报销。段之锦得之的是一身的肠子,一身的狼血,再加一个庞然大物。“啪嗒!”一声,公狼整个儿扑到他的身上。他躲不过抛溅下来的内脏与鲜血,但还是躲过了那个沉重的狼身。公狼掉到地上一动不动。 看来,狼不在于庞大,不在于凶猛,而在于经验。狼王为保护手下臣民身经百战,却是不易对付。而剩下的公狼都想当狼王,可是没有经历过很多战斗,临场经验不足,很容易战胜。 “呸!”段之锦吐了一口血水。不巧,正好吐中了旁边另一头公狼。 那公狼猛然间被吐中一口血水,睁大眼睛还处于懵逼状态,完全不知晓段之锦跟它玩的是哪招。 “喂,醒醒吧!你斗不过我的,太嫩了。” “你这么厉害吗?我还没打过架,今天跟你干一场。干过你,我就是狼王。” “相当狼王想疯了吧?小命要紧,赶快回家找妈妈去!” “我们狼从小就要离开妈妈,我可是已经有女朋友了。我做了狼王,可以找更多的女朋友,还可以把别人的女朋友抢过来。” “好,那你放马过来试试?” 这次,段之锦首先向那头被他吐得懵逼的公狼走去。等他走到公狼面前,抡起如意剑便砍的时候,那头公狼猛然间低下头咬住他的腿。 “哎哟!”一声大喊,它的一口真是咬得痛极,咬得段之锦都快要骂娘了。这头公狼真是好样的,没有花架子,也不招摇,有多少本事就使多少本事。竟然悄无声息地咬住他的腿,给它一个大拇指! 段之锦简直是杀狼杀疯了。如意剑又在他的挥动下砍下一颗狼头。那头头上还淌着他口水的公狼又报销了。那张狼嘴可不像狼王一样还是咬住不放。自被砍了狼头之后,狼嘴早就松开,留下腿上那四个血窟窿在冒血。 “这是一头最没骨气的狼。”段之锦喃喃道,回头对着其余公狼作了手势;“轮到谁上了?”最前面的公狼已经在后退,接着第二头,第三头,第四头……十几头公狼都在悄悄往后退。对生的渴望远远超过了它们当狼王的欲望,还是保命要紧。 “想逃?可是你们已经惹急了我,我不想放过你们了!”段之锦说道。这些狼可是最狡猾的物种,谁知道它们会不会在他不戒备的时候又来搞一次偷袭呢?后退是为了更好的进攻。趁它们还没有狼王,还不知晓团结才能取胜的硬道理之前先把它们拿下,这才是他段之锦的硬道理。于是,他提起如意剑朝着其中一头公狼走去。那公狼见势不妙,已然转身欲跑。段之锦却不给它这个机会,就在它转身的瞬间,如意剑又是一挥……接着,第二头,第三头,十几头公狼在离心离德之下被他统统解决。其余的母狼护着小狼已退得远远。 “叽——”茅草屋内响起一怪声,许是什么特质的哨子声。群狼又围了上来,对段之锦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却不再向前一步。门突然间开了。茅草屋内走出一白发老叟,头发胡须眉毛皆白,连衣袍也是白的。 “哈哈哈!不知锦王驾到,老夫有失远迎!”那声音中气十足,似乎三四十岁的青壮年。 “前辈不知怎么称呼?前辈今天的欢迎仪式很是令小锦吃不消啊!”段之锦作揖道。父皇曾经告于他,大理城外森林里住着一得道高人,但不知是友是敌,无事不可随意接近。但凡见到茅草屋一律远远躲开。可是这次,他段之锦能躲开么? 趁着那老叟打量他的瞬间,段之锦随意地摇了摇脚上的如意环。果然,屋内响起“铃铃”的声音,那是如意铃!寒儿脚上可是套着他的如意铃。那次跟他怄气把如意铃套到脚上,他使了法子,没有他的如意环可是解不开的。 白发老叟眼珠子一动,似乎明白段之锦此行前来的目的。但还是打着哈哈。“怎样,我给我爱孙做的铃铛声音好听吧?锦王如若喜欢,老叟明天也给你打造一对。” “好,好,好!今晚天色已晚,小锦又受了重伤,能否在您舍下将就一晚?”段之锦欲进屋查看究竟。 “舍下简陋,不适宜锦王尊贵之躯安寝,锦王还是请回吧!”白发老叟下了逐客令。 眼见进屋的念头被堵死,段之锦懊丧至极。明明知晓寒儿就在里面,可是却进屋不得,那种心情要有多丧气就有多丧气。他转头瞧瞧围住他的那一群狼道:“瞧,前辈,小锦走不得,它们都围住我了呢!能否让小锦在你廊下住一晚,待明早天亮小锦就走。” 白发老叟斜眼瞟了狼群一眼,那狼群往后退了几步。他却不命令它们退去,而是朝段之锦笑笑说:“锦王如若觉得住在廊下无妨就住下,老叟屋内有孙女在,实在不方便。得罪了!”说完,进屋,关门。 段之锦望着眼前关住的门,拿出捆在身上的包袱,打开,找出止血药,开始给自己包扎起来。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锦王自救,夜半被俘 屋内烛影摇曳,屋外开始大雾弥漫。 廊檐下,一白衣男子正在给自己处理伤口。他受伤极重,后背上,胳膊上,腿上到处都是狼留下的痕迹。段之锦边包扎边朝围住他的那几头狼瞧去,它们有的仍旧站着作战斗模样,好似怕段之锦冲过去,随时都要与他战斗一番;有的已经趴在地上休整,刚才的一战失去那么多的同伴,许在考虑推选新的狼王,许在考虑加入狼王之争;有几头站在死去的公狼旁边,似乎在默哀,那一双双狼眼是不是瞄向段之锦,看样子它们是死去的狼的亲戚,会不会来报仇? 段之锦边处理伤口边警惕着那几头围住死狼的狼。腿上很快包扎好,胳膊上用一只手也能勉强为之,但是后背上却有些困难了。他瞧不见后背伤到如何程度,无法给伤口上药,更无法包扎。他只感觉那处口子火辣辣地在跳动,腿上胳膊上已经沁入丝丝清凉,后背的火热正好与它们相反。究竟该如何是好? 听任伤口发热发烫一晚,明早他是无论如何醒不来的,血流而尽是他的下场。屋内那老头正是瞧上这一点才会安心让他歇下的吧!不然老早动手处理他了。他要一赌,赌自己能不能熬过今晚,顺便找机会与屋内的寒儿联系。 于是他拿着药瓶,反手伸到背后,小心地把药粉洒到伤口上。药粉一沾上伤口上的血水就带来丝丝清凉,那火辣辣的感觉随即被压下。估摸得差不多了,他才撕下衣袍再次包扎。包扎远比洒药简单得多,一会儿就解决好了,可是衣袍已经被撕得不像话了,他苦笑着坐下,闭目养神。 狼群却仍旧在几丈远处不敢上前来。 一闭上眼,他眼前就晃荡起上官忆寒的脸来。虽不记得原先他与寒儿一起是啥样子的,但他认定,寒儿是他心尖上的人,不无由来地相信前护法的话。 “你竟要管人家追不追我?”那是寒儿生气的脸。 “段皇子,我的铃铛与你的如意环应是一对的吧?你是百里哥哥的兄弟,却为何不记得他了?铃铛不能与你,万一碰上百里,他问起来可咋办?”那是寒儿欣喜的脸。 “完了,完了!我还以为一路上傍个粗壮大腿能轻轻松松到大理,可是傍错了哎!竟然连自己都成人家的追杀目标了。呜呜……”那是寒儿伤心欲绝的脸。 ……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谁在悄悄接近他。他实在困极,实在不想睁开眼。许是发烧了吧!他想。 无意识中,他晃起脚上的如意环。“扑扑扑!”“扑扑扑!”如意环与地面碰撞发出的声响有些沉闷,却如愿听到了屋内的铃铛声。如此这般,一铃一环,互相呼应。他不知寒儿醒来没有,期待屋内的如意铃能自己响起。于是便停了片刻。可是如意铃再没响起。罢了,就这样去了也好,能知晓屋内寒儿就在身旁,去了也一了百了。他想到,便渐渐失去了意识。 等他醒来时,发觉自己正躺在一辆马车里,衣衫还是原先的衣衫,伤口许是化脓了,正疼得厉害。原先自己捆绑的布条被撕扯得不成样子,看来搬动他身子的人异常粗鲁,或者故意使之。否则伤口一晚上不会如此恶化。 更甚之事,是他全身上下被一铁链锁住。那铁链自锁骨开始一直连到脚环。铁链不粗,可是穿过锁骨却也差点要了他的命,他一动都不敢动。脚环上的待遇也定是与锁骨一样,也是穿过了铁链的吧?那隐隐作痛的脚正在提醒他不要乱动。 殊不知我堂堂大理皇子今儿个竟然会得如此待遇。他苦笑着想。这白发老叟定是蓝庭之人,不然为何帮着他修理我?为何会困住寒儿在屋里,为何不让本皇子进屋?昨晚我应该拼死进屋,死也要死个明白。如今倒好,寒儿没见着,自己也落得个阶下囚。哎! 马车在急速前行。车外没有任何声响。赶车的人非常低调,一心想把他带往目的地,除了赶路就是赶路。段之锦想仔细听听,外面究竟有多少人在押解他。可是他受伤太重,耳力也受到影响。他听不出来。 还好,他总算听出后面还有马车,一共三辆马车在驶。寒儿会不会在另一辆马车里面?如意剑呢?碧玉刀呢? 一想到上官忆寒,他全身绷紧,一副即将战斗状态,想到了如意剑,想到了碧玉刀,他四处巡视,可是一无所有。 既然是敌人,怎会把我的武器留在我身旁呢? 他苦笑着想到。他咬紧牙关朝脚下瞧去,竟发觉,脚上的如意环也不见了。顿时,一股强大的排山倒海般的失望瞬间侵袭了他。 这是他如今与寒儿唯一的联系了,失去了如意环,他感受不到寒儿在不在身旁。这不是比要了他的命还令他难受万分?绝望,绝望,简直生无可恋。 如意环如意铃如意剑,你们真是如我的意吗?娘亲交于我的时候明明说过,你们定会保我一生安宁。如今我身陷囹圄,你们倒好,跟着贼人在睡大觉吧?我心爱的姑娘也生死不明,不要你们也罢! 如意铃,你如我的意了么?以后该还你“不如意铃”!等我逃得生天,定把你一个个铃铛都拆下来,投进火里烤,拼命烤。就像齐天大圣在八卦炉里一样,烤你个七七四十九天。不,还不够,烤得你前世不知道今生。 段之锦咬牙切齿,对如意铃三兄弟被贼人轻轻松松取走非常的不爽。没有如他意的还能叫如意么? “铃铃铃……”咦?似乎有铃声在传来。 “捉住它们!”外面一洪亮的声音响起。段之锦听出来正是蓝庭那贼子。看来,蓝庭捉住他要与父皇去谈条件。 还能谈什么条件?父皇定会被逼得交出皇位。他可是父皇唯一的儿子啊!此时他宁愿自己还有一个兄弟,如寒儿所说的那位百里莫真的是他兄弟,那父皇也不会如此被威胁,希望父皇一咬牙,丢弃了他。不然他和父皇就是大理段氏的千古罪人啊! “叮!”轿外之人似乎争斗起来了。一阵混乱传来,连车都抖动起来。 莫不是四护法和灰影?哎,如今我这样,它们救去也无用。段之锦闭上了眼。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如意汇聚,失望而归 “咚!”又是一阵脚步声混杂着什么被撞击的声音。 如此之大声,他段之锦耳力不够也听得清清楚楚。可是除了那几下碰撞声就再也没有人打斗的声音,也令他感到非常奇怪。 正在他疑惑不解间,“扑!”的一声,马车帘子被戳了一个大洞。一柄长长的剑插在车里的横木上,正在上下颤动。段之锦定眼一瞧,好家伙!正是他刚才心里骂的如意剑!只见那剑刃上还留着些许鲜血,剑柄上挂着一环一铃铛。 噢,三兄弟齐聚了?他喜不自胜。该骂还是要骂,骂多了就清醒了。如今不就都来了么?看来后面哪辆马车内定是寒儿。咦,车外之人怎么不追进来?正想着,马车却停了下来。 周围寂静无声。似乎正在荒野上。 “嗷——”狼嚎声又一次传来。段之锦动了动脚,欲坐起来走出去瞧个究竟,可是脚已经不听使唤了。他忘了他已是一个伤患,一个重伤在身,铁链缠身的伤患。无奈,他抬起右臂欲要拔下戳在横木上的如意剑,却不料被肩胛骨上的铁链所牵绊,不仅使不出力,还扯痛了骨头,只见鲜血“沽沽”而下。他顾不上这些,眼里只瞧着那如意剑,心里只想着去瞧瞧另一辆马车里的寒儿。 “死如意剑!”心内又是狂骂一阵。 那如意剑却仍是静静地插在横木上一动不动,似乎在掂量着他伤有多重,能否舞得动它。那剑身上正泛着幽幽绿光,犹如如意剑那沁满寒意的双眸。 冷眼旁观。段之锦脑海里蹦出这么一个词。 好样的,不与我出生入死还来看笑话,真正是护我一世周全的好剑啊!好一个“剑在人在,剑毁人亡”!如今,你瞧我别无他法,也在那边冷眼旁观么?你不好上前来砍断一根铁链放我出去么? 段之锦脑海里是满满的不满,如意剑在横木上也是满满的不屑。 一人,一剑,对视不动。 “扑啦!”只听车帘被掀起,凑进来的却是蓝庭那张肥嘟嘟的厚脸。 “锦王,可好?”蓝庭问得可是客气,语气里不屑得紧。 “好极,不足挂齿。”段之锦在蓝庭凑进来时已然闭上的双眼此时又一次睁开,缓缓道。伤痛的折磨已使他失去了半条命,因而声音有气无力,即将过世的模样。这正是蓝庭需要的。他作为俘虏,棋子,只要父皇一宣布退位,他的使命就完了,所以现今无论伤得多重都无关紧要。 “蓝家没有对不住你,蓝家的祖宗替你们段家打下的江山,蓝家要收回来。你段家小子就等着乖乖去见老祖宗吧!”那蓝庭用力拔下横木上的如意剑,丢下一席话后扬长而去。 蓝家替我们段家打下江山?我怎么从未没有听父皇说起?这里面的内因还需要回到大理再细细打听。唉,我还回得到大理么? 段之锦看看肩胛骨上的那两根铁链,很是自嘲地笑了笑。 两辆马车弃了一辆,听声音,似乎比刚才人少了一些。段之锦明白了,刚才如意剑听到他的“怒骂”反抗一阵出来了。可回头瞧见他这副模样又心灰意冷,乖乖被蓝庭拔去。 唉,兄弟,连你都对我失望了么? 段之锦深深地叹了口气,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愈加苍凉。 马车丝毫不减速度,仍旧在这片森林里前行。狼吼声此起彼伏,似乎正在附近。段之锦想:茅屋四周那一群狼,定是在护送这群人。那狼吼声定是哪头公狼所为。狼王已死,不知哪头公狼取得狼王之位?茅屋里的老叟到底是谁?丝毫不见大理皇室怕,还摆明了帮助于蓝家,莫非是蓝家的什么人? “蓝家的老祖宗替你们段家打下的江山,如今要收回来……”段之锦耳畔回响起刚才蓝庭的话,陷入了沉思。 我们大理江山已经存在一百年,如若这是事实,知晓之人定然已都作古。他蓝庭为何知晓此事?如若早已知晓,定然在早就在朝堂兴风作浪,却为何直到今天挑起这个由头?这中间有什么人告诉了他什么吗?一路上,蓝庭忙于追杀我和寒儿,若论碰得上的人非那个白发老叟莫属,或者地狱使者。地狱使者属于旻朝,一般不会到咱们大理地盘来。这样看来,那老叟可能性最大。 “嚎——”又是一阵狼嚎。这次吼声比刚才更响,似乎离马车近了些。 “吁!”车夫的声音传来,他的马车没停,约莫后面的马车已经停下。 行得好好的为何停下?莫非?是寒儿不好了? 关心则乱。一想到上官忆寒,他就忍不住要挣扎起来。可是一动就抽动了肩胛骨,钻心的疼痛如排山倒海般涌过来,瞬间淹没了他。这疼痛蔓延至他四肢百骸,渗入到他的每一根骨髓,直至他永生难忘。 “寒儿……”他仍旧不死心,嘴里嘟囔地念叨那刻在他心尖尖上的名字。他知晓,后面的马车停下,寒儿就离他越来越远了,凭他如今这副模样,不知晓明天在哪里,说不定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寒儿的面了。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等死。寒儿一定在等着我去救他! 他又挣扎起来,这次是脚上的铁链抽动,那连着脚筋的链子一动就痛入四肢百骸,真正是痛得他再一次失去意识。 “寒儿,寒儿,等,我……”昏迷前,他还念着。 这辆马车在黑夜中前进的速度越来越快,路面开始颠簸不平,马车晃荡得厉害,不久就把段之锦晃醒了。仿佛过了很长时间,段之锦才回过神来。后面的马车却是不见了。他的寒儿已然不在这里,而他,却不知要被载向哪里。 忽然,他耳清目明起来。空气中传来一阵熟悉的波动。他心内狂喜。 “扑!”的一声,赶车的车夫应声倒下。马儿在无人指挥的情况下渐渐放慢速度。车外有兵器相撞声传来,狼吼声还在此起彼伏。 听声音,外面的打斗非常激烈,不断的有人倒下,不断的有人受伤。他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恨不得自己冲出去加入那几个人中大干一番,把揪住他的那群人杀得个片甲不留。马车里铁链开始响起来,段之锦整个人都骚动起来。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忆寒觉醒,如意带路 “如意剑,如意剑,你这回该滚出来了吧?”他开始念叨着,“我的人已经来到,脱了困的我可是拿得动你了,如意剑,再不滚出来可就别认我了!” 他心心念念的如意剑一直没有理睬他,任他在马车里眼巴巴地听着打斗声而无动于衷。他愤怒得都快要数脚趾头了。 “哈哈哈!这下可好,四大护法齐聚了吧?”外面蓝庭的笑声朗朗,传入他耳际是那么的讽刺:原来两辆马车分开是假,“请君入瓮”才是最终目标。傻瓜一样的他傻白甜了一回。可惜啊,四大护法上钩,他也就没有了最后的希望。 等死。他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么两个字,任由摇晃的马车再次上路。这次,后面的那辆马车再次跟了上来,与段之锦躺着的马车一道,在轮縠的“咕噜”声中往前滚动。还好,如意剑没滚出来,滚出来了也只有被捉的份。他心里又是一阵庆幸。 天渐渐亮起来。在这森林里已经行了一天一夜。再过两天就能到达大理城。届时,他拿何面目去见父皇何母后?父皇想退位,这回真的是退位了,还要把皇位传给他们蓝家的某个子孙,或许就是蓝庭他自己…… 后面一辆马车中,一名少女似乎睡着了。她自从在客栈与白衣男子一道用膳后昏迷,过去了一天一夜都未醒过。这回再不醒身体可要承受不住了。旁边坐着一肥硕男子,上下打量着车上睡觉的少女,一双肥手又是一阵上下其手。他的脚边丢着一个包袱,里面瓶瓶罐罐再加上一把小刀,无甚他物。包袱旁边可是一把长剑带着两好家伙。 男子回过头拿起那把长剑。“如意剑如意剑,你竟忘了你原先的主子后人?你是我们蓝家的传家宝,为了护他大理段氏一族的安危,我蓝家老祖把你赠与段家,如今我蓝庭收回,你意下如何?老夫身上流着的可是蓝家的血,你难道连这都看不出来吗?”男子右手执起剑柄,左手自剑柄始一直到剑梢轻轻拂过长剑,发光的眼神透露出他的欣喜。 “外面蓝家老祖就要赶到,与你结盟恢复后,你就乖乖回到老夫身旁吧!等老夫把他段恒的皇位拿到手,如意剑你就是我们蓝家的护身符。”如意剑听闻默不作声,似乎在考虑。 哪知包袱里那把通体碧绿的小刀却在发绿光,那一阵阵绿光闪耀,瞬间笼罩住如意剑,之后,再一次恢复本色,陷入了无形。 咦,刚才如意剑还在发亮,这回咋无动于衷了呢? 蓝庭疑惑。 莫非没有听见老夫的话,还在想着他的前主子?待蓝家老祖过来,看你如何与他交代! 却不知——躺着的少女已逐渐醒来,她睁开眼,发觉身旁坐着的是蓝庭,再瞧瞧自己身上的衣服,顿时明白过来自己的处境。他把蓝庭手中的剑映入眼底,心里一阵悲戚。 完了完了,段皇子这厮也落入贼子手中,连他保命的家伙也在这儿,这回可真要玩完。不是说他有暗卫保护吗?怎么这么轻易就束手就擒?看来我彻底是傍错大腿了。 蓝庭正拿着如意剑出神,丝毫没有发觉少女的不对劲。少女的眼在瞧见自己包袱的时候眼皮眨了几下,眼神里闪过一丝亮光。但她没有作下一步动静,还在伺机而动。 “蓝主,前面老主已到,让你过去问话。”车外一声音道。 “去,禀告老主,蓝庭一会儿就来。”男子的肥手再次抚上忆寒的小脸,“幻境里你是那样残忍对我,可我就是狠不下心来同样对你,小姑娘,到了大理咱们就洞房花烛,嫁给我蓝庭是你一生的福分,只要你乖乖的,皇妃的位子可是少不了你。”说完,他掏出一粒药塞进忆寒嘴里,一阵风似的走了。 待车帘合上以后,忆寒把嘴里那粒药吐了出来,看看包袱还在,包袱里的碧玉刀还在,正躺在那儿邪魅地朝着她望。 好样儿,时刻不离你主子,快来救救你主子吧!忆寒望着碧玉刀,再望望身上缚住自己的那根绳子,欲要碧玉刀帮她割断绳子。 哎,谁叫你是咱主子呢!碧玉刀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也是没办法啦!晃晃悠悠过来,一下就把绳子解决。忆寒就在绳子断裂的瞬间,活动全身的筋骨,还行,身上的药劲已过,接下来的药可被她吐掉了。 美色真是一大祸啊!明明在客栈里与那位白衣男子用着晚膳,啥时又被捉来了?看来,好看的男人也是不可信,下次定不能随便与好看男子搭讪。她晃晃自己的小脑袋想着。呶,这臭蓝庭都快几十岁的人了,还对我想入非非,也不害臊,下次定要把他的屁股戳烂! 哎,就不知段之锦段皇子如今是咋样了,眼见我不见了,该是仍旧得意吧!前护法几时换了主子,待见面时我问问清楚。 忆寒坐在马车里想得挺多,干脆闭上眼假寐,待全身恢复了再做打算。 许久,她看自己恢复得差不多了,背上包袱,拎起如意剑跃出了马车。车夫一门心思往前赶路,根本没有注意身后马车的异样。 忆寒刚走了几步,手上的如意剑却开始骚动起来。她拎着它往后面隐去时,如意剑像发了耿似的拉不动了,扯也扯不动,忆寒只好停在一旁傻站着。 “嘘——兄弟,我带你去寻你主子,你还急什么?小心点,被他们发现,咱们都要玩完。”忆寒用力扯了一把如意剑。好家伙,竟然自己晃悠悠往前面那辆马车去了。忆寒顿时明白。她瞧瞧自己原先乘坐的马车车夫,趁他一个不留神钻进了前面那辆马车—— 她睁大了眼,傻了。 眼前躺着近乎裸体的男子是谁?何其一个“惨”字能形容! 只见他满身的伤痕,白袍上已然被撕得七零八碎,腿上,胳膊上都露着好大一个口子,胸前缠绕着一大块布条,后背定也是伤着了。更可怕的是,一条细细的铁链穿过两个肩胛骨,两个脚踝处,把他全身都套了起来。血水正从穿过之处慢慢溢出,瞬间覆盖住了旧的已经结痂的地方。 这是谁?为什么如意剑要带我来这儿? 忆寒脑子里闪过一个人影,却又不敢肯定。眼前这副惨样的男子无论如何也与她印象中那风轻云淡的如玉男子搭不上边。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锦王惨样,少女伤怀 可是,可是…… 忆寒一双小手颤抖着摸了上去,撩开男子脸庞上覆盖着的几缕发丝。一张熟悉的面容出现在面前。她一下子被惊到了,瘫软在地。 “段皇子,真的是你?”明明只是一个皇子,她的心却为何如刀割般难受?好似躺在地上的是她至关重要的人。 如意剑一动不动地躺在一旁,静静的。马车里没有任何声响,似乎无人存在一样。段皇子呢,好似已经没有了生命气息般,一动不动,没有任何的动静。 明明前阵子还在与她怄气,看见她与陌生男子一道用晚膳还丢了那男子,这段皇子如今竟变成这模样?那么一张生气的脸,那么一张说死人不偿命的嘴,那么风流倜傥的模样,竟变成了眼前这一个“睡美人”? 不可置信的眼泪已然滚落,忆寒顾不上伤怀,开始想起办法。 这条铁链可咋办?不知能否弄断?她刚想过,碧玉刀已经行动起来。只听“叮!”的细不可闻的响声,段皇子左肩胛骨的铁链已然断裂。就这么简单?忆寒心里是惊喜的,不禁朝碧玉刀竖起了大拇指。旁边的如意剑有些落寞,竟也试着朝脚上的铁链飞去。 “叮叮咚咚”几声响声之后,脚上的铁链纹丝不动,右肩胛骨上的铁链也已成功斩断。碧玉刀瞧瞧一旁有些“垂头丧气”的如意剑,上下颤抖了几下,真是得意至极。它又上前把脚踝处的铁链也割断。忆寒小心翼翼地把铁链自肩胛处,脚踝处抽出来。先从肩胛骨开始。那根细细的铁链被缓缓抽出,随着铁链一道流出的是黑红的血,捧着这铁链,忆寒的手都是颤抖的,嘴里轻轻念叨:“段皇子,段皇子,忍住些,这些都是你命里该受的,等我把你救醒,咱俩就狠狠地报仇。”一条铁链已经抽出,却花去了忆寒大半的力气,整个人都差点虚脱了。 “段皇子,等你醒来得好好报答于我,这可是比抽我命还难受。你好好一个皇子,他们这样对你简直太不应该了。”说着,另一边的铁链也抽了出来。接着是脚踝处。 忆寒瞧瞧一旁有些丧气的如意剑道:“好兄弟,我知晓你是把好剑,你是杀人的剑,用在这儿是大材小用了,莫这样伤悲。你主子的命可是在我手里。”如意剑乖乖地飞开去了。 那脚踝处的铁链比之肩胛骨处的更难办,因脚踝在下面,抽动的时候定会与马车底部产生摩擦,发出的任何声响可能都会招来驾车之人的注意。而且,摩擦力越大,他段皇子就越疼。 果不其然,当忆寒刚开始抽动铁链时,段皇子就被疼醒了。他睁开迷糊的双眼,眼前晃悠着一个美貌女孩。那女孩正蹲在他脚旁研究着什么,脚踝处传来阵阵钻心的疼痛。 “乖乖,忍住点,一下就好。”女孩瞧见他睁开的眼轻轻地说。“我会轻一点。” “寒儿?”虽然瞧不清楚她是谁,可听声音就明白是何人了。他激动地唤着她的名字,可是那声音听在忆寒耳里微不可闻,实在不甚清楚。 “寒儿!”他又使出全身的气力唤了一声。 “啪!”腿上被“狠命”拍了一招,正好在狼撕咬过的伤口,这厮竟然皱起眉头咧开嘴,一副痛苦万分样。“丝——”嘴里吹气的声音惹得忆寒一阵白眼。“还要不要命了?再喊咱俩都得报销在这里!寒儿,别乱叫!谁是你的寒儿?” 于是,段之锦那厮又露出一副可怜的求死状态。 忆寒别过脸又来研究最后一处铁链,那右脚踝处的铁链正冒着血水,她一动都不敢动。这处铁链没穿好,一根链条似乎还连着脚筋,一不小心就要把脚筋扯断。一扯断的话,这段皇子不是要变成段跛脚啦?忆寒想象到这厮在朝堂上跛着脚上朝的情景,再者当了皇帝之后是一个跛脚皇帝,想得这儿,她实在忍不住了,整张脸都是笑意。可躺着的段之锦却瞧不见,只是奇怪她没有动。 “快,我忍得住。”段之锦催促道。 忆寒差点一个趔趄扑上去。她惊醒之后只得专心动手。那铁链连着筋脉,她就先把铁链自筋脉处挑开,然后再慢慢抽出来。好险!看着那条扭曲的脚筋,忆寒的手差点控制不住甩掉铁链。血水流得极快,忆寒停下把包袱中的止血药掏出洒在上面。然后再继续抽。半晌才完成。之后,他把止血药都倒在了脚踝和肩胛骨处。堵住了四个洞眼,她开始查看段之锦身上其余的伤口。腿上,胳膊上,都倒上止血药,还有后背。当她把段之锦翻过身来,看见后背那一大块被狼撕去的血肉之时,害怕至极,三两下就倒上包扎好。 是哪只畜生这么狠,撕下这一大块皮肉?这段皇子能活到现在还真是命大啊!不知他是什么本事竟然倒现在还没死?一般人老早血流而尽死去了。 “是我的灵丹,我的灵丹啊!咱老孔雀待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快十八年了,练的两次灵丹都被人吃了,主子啊,老孔雀为的都是你啊!”遥远的地方,一只孔雀在大喊,满脸都是眼泪。它千辛万苦练的丹药不是给七公子救命就是赠与段之锦那厮救命,真正是白活十八年啊!今天,它终于又练出了丹药,它终于能够孔雀展翅,追到它主子身旁去啦! 只见方家村后面的孔雀山上,一只五彩的孔雀展翅飞起,惊煞了方家村中正在修缮上官府的工匠们。 “快看,快看,神鸟显灵啦!”一工匠指着空中那朵五彩祥云道。小天闻言抬头望去。 “哇,是孔雀,孔雀啊!我怎么不知道后山上住着一只孔雀啊!”他边喊边追赶着孔雀飞去的方向。可是孔雀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徒留可怜的小天傻兮兮地望着孔雀飞去的方向。 小天不知晓,今后好长一段日子,他都能瞧见孔雀,还能与它朝夕相处。 可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忆寒却是听不到老孔雀的话,也看不见老孔雀的所为。她还在感慨段皇子命大,以后一定也会福大。 “段皇子,铁链我全都解决了,可你这个样子走得了么?”忆寒低头询问。 “动不了。”段之锦哭丧着脸苦涩地答道。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碧玉逞威,锦王复活 “出来吧!我知晓你在里面。”马车外想起蓝庭的声音,忆寒一惊:这厮这么快就回转来了?段皇子又不能走,我背不动,这可咋办是好? 她瞧瞧眼前之人的模样,觉得留在这儿两人都要被捉,咬咬牙跃出了马车。 “蓝庭,我放你一马,你莫要再得寸进尺!”她两手撑着腰瞪圆了双眼大喊道。 “看来我的药量还不够啊!等捉到你,我让你晕个三天三夜直至成亲完毕!”蓝庭甚是后悔刚才喂食的药量太轻,让忆寒早早醒来。如今可是很难再把她捉住了。 “捉我?要看我的碧玉刀答不答应!”一听蓝庭捉她就是为了与她成亲,一想到当初那千万个窟窿的屁股,忆寒一阵恶寒。 顿时,她火气又上来了,碧玉刀在她的意念下“忽忽”直响,一副盛气凌人欲要杀人的模样。蓝庭一见急忙后退几步,身后几名黑衣人走上前来,蓝庭躲到了他们后面。 “哈哈哈!上官家的后人见见也不差么?”只见后面走上了一个白胡子老叟,摸着白白的胡子大笑道,“小姑娘,你可是在我的破茅屋里睡了一晚上,作我的孙女如何?我与你爷爷的爷爷是好友噢!” “我爷爷的爷爷?他老人家可能连骨头都烂啦!请问您老贵庚?怎么还不去与我爷爷的爷爷一道聊天去?”忆寒一见这白胡子老叟就觉得鸡毛淋淋。听爹爹说,百岁老人因为心地善良生得慈眉善目,所以才会长命百岁。可如今见这位百岁老人怎么越瞧越不对劲?为毛她爷爷,爷爷的爷爷这么好的人都去见阎王了,眼前这位祸害还遗留了百年?还有她爹爹这么一个大善人都要被害,上天真是不公平。 “好一个呲牙咧嘴的小姑娘!老叟今年九十八,在马上打天下的时候,你爷爷也还没有出世。乖,到老祖宗身边来,老祖宗定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白发老叟说道。 这可激怒了忆寒。说什么老祖宗,她的老祖宗可都姓上官。 “您老是我们上官家的种么?我可是姓上官的。”一言既出,白发老叟脸上一阵红白相间。可是,年岁到底在那儿,他忍住了。 “小姑娘,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叟没有那么多时间与你贫嘴,那段家小子可都要留着等我去收拾。过来!”白发老叟发出了最后警告。 “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啊?你又不是我亲爷爷。哪怕我亲爷爷在这儿,只要是助纣为虐,我也不会听他。”忆寒还是在踩那老叟的底线,底线在哪儿? 只见白发老叟头顶冒出了金光,整个人都升到半空,丝丝白发直直地竖起,远远望去就像一只蝙蝠,白色的蝙蝠吊在半空。 “哇塞!好一只大蝙蝠啊!”忆寒大喊一声也迎了上去。 “好胆量!这大理还没有人敢这么与我说话。小姑娘,你是大理第一人。”白发老叟道。 话音刚落,只听“嘭!”的一声响,一道金光冒出,那白发老叟停在空中一动不动,而另一身影却如一片破叶缓缓飘落地上。 “寒儿——”马车中,段之锦挣扎着起来欲往外瞧。如意剑飘到眼前挡住他欲掀帘子的手。他定定地瞧了一眼如意剑,一双如火的眸子盯住它:“闪开!”如意剑不动。 段之锦挥手一拍,要把眼前挡住他的如意剑拍走。可动作却是异常的迟缓,等他伸出手的时候如意剑早就溜一遍歇菜去了。 段之锦明白了,此时的他出去不但做不了忆寒的帮手,还是她的拖累。他只有乖乖地坐在马车里静观其变。明白之后,如意剑也不拦他了,任他掀开车帘向外瞧。瞧见这一幕时,他的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只见他的寒儿躺倒在地,嘴角满是血,在明晃晃的太阳底下显得甚是显眼。一身的粉衣衬得她的脸色愈加惨白。 “怎样,小姑娘,哈哈哈,还不过来?”白发老叟笑眯眯地说道。 忽然,只见地上的碧玉刀“倏——”的一声急跃起,眼睛一闪就向那笑声飞去。段之锦睁大了双眼盼望碧玉刀一击得中。 白发老叟却也不是吃素的,头一歪,轻松躲过了碧玉刀的偷袭。碧玉刀却也不泄气,转过身子又来招惹他。 “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老叟活了上百年,还不知晓碧玉刀是咋回事么也是白活了。闭上你的眼!”老叟阴森森地威胁地上的忆寒。忆寒仿佛置若罔闻,一双大眼紧紧盯着老叟的动作,凡是她目光所及之处,就是碧玉刀下一步落脚之地。刀越来越快,老叟的动作也进一步加快。于是,一白影,一白光纠缠在一起瞬间围成了一团。忆寒全副精力对付眼前的白发老叟,从心底里欲要置对方于死地。 可是,身后一黑影在悄悄逼近。她却浑然不觉。 可是,马车中的段之锦却不能不见。他想喊,可是深怕惊动了忆寒让她走火入魔,不喊,可那可恶的蓝庭却已越来越近,直至——完全罩住了忆寒的身子。 “忽——”只听一阵风儿刮过,就在蓝庭向上官忆寒伸出手的刹那,马车中飞出一条人影,“嘭!”的一声撞在了蓝庭那肥硕的身子上,发出一阵巨响。 蓝庭被撞得头晕眼花,坐在地上连身子都动不了。再看那一个扑出来的人儿呢?可是一动不动了,悄无声息,仿佛生命就没有在他身上出现过。 忆寒一顿,碧玉刀稍微歪斜一点点,却被那老叟捉在手中。 “哈哈哈!碧玉刀,你也有今天啊!那鬼魅派老头子想不到,你会落入老夫手中。今天,我要报那一刀之仇!”也不知他作了什么动作,碧玉刀一动不动地呆在他的手中。 “呵呵呵,小姑娘,你瞧瞧,你家的宝刀叛变了,它要成为我的刀了。”忆寒眼睁睁地看着碧玉刀呆在他手中,心思转过百转千回,可还是不听她使唤。 “碧玉刀,碧玉刀,你真的叛变了么?”忆寒瞧着地上的段之锦,差点要哭出来了。如今她是举目无亲,四面楚歌啊,一个朋友也没有了,死的死,昏的昏,被捉的被捉,无下落的无下落。而面对的竟是如此强大的敌人。她真的连死的心都要有了。 突然,地上昏迷过去的段之锦已然醒来。他发觉自己死过一回又醒过来,全身是说不出的舒畅。 “寒儿!”清冷的声音传来,忆寒抬头一望,惊得睁大了眼。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殊死搏斗,锦妖出世 “百里哥哥?”段之锦没有回音。 “段皇子?”段之锦点了点头。 “你不是昏死过去了么?” “我去阎王那儿报到,他说收错了,该收的是蓝庭。”段之锦朝忆寒嫣然一笑,如春天百花开,震得忆寒整个人一呆。 这厮啥时笑得这么魅惑?那么一个笑容在他高冷的脸上显得极不和谐,令忆寒见之要啼笑皆非。可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安好,那锁骨处、脚踝处、大腿处、胳膊处,甚至整个一后背都是鲜血淋漓,惨不忍睹,你这么折腾就不怕鲜血流尽而死吗?还笑得这么勾人? 这边忆寒三观皆覆,那边,段之锦与白发老叟陷入纠缠。碧玉刀趁机挣脱老叟的牵制回到忆寒手里,这下可好,它盯着蓝庭欲报“偷袭”忆寒之仇去了,追得蓝庭肥嘟嘟的身子连滚带爬,那个庞大的屁股随着奔逃的脚步上下颤动,好不“威风”。他手下的黑衣人见碧玉刀着实厉害,所过之处,头颅滚落,也不敢上去作挡箭牌,就这样看着碧玉刀的追逐。他们不敢自己溜走,却也不上前,这一幕在忆寒看来就像圈里的两只动物在追逐打闹。 “你个狗娘养的,不去追那几个畜生,干追着我作啥?”蓝庭气喘吁吁喊。 “擒贼先擒王,谁叫你是最坏的呢?”忆寒边盯他边说。 而那段之锦神奇地与白发老叟的混战,简直不能用一个“惨”字形容。他已经身受重伤,功力却不知为何反而长进许多,与老叟正好打个平手。于是你来我往大干了三百回合还是不见胜负。 白发老叟年岁已高,三百回合下来早已气喘吁吁,老脸发白,一副无可抵挡之势。但段之锦也没啥优势,随着争斗,全身各处都是鲜血淋漓,三百回合打下来,早已是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因而俩人是半斤对八两,八两对半斤,对面对打得是厉害,到最后都是只有了一半功力。 “你们还不过来?”蓝庭边跑便喊着呆一旁看西洋镜的黑衣人,一副生吞活剥了他们的样。 “主子,我们追不上。”一黑衣人要死不死找借口。 “都不想回大理了是么?都巴不得我被杀是么?”蓝庭气急,威胁道,“你们不可以趁机把这小姑娘捆绑起来么?”话音刚落,几名黑衣人就向忆寒进攻。碧玉刀一见不妙掉头就回,眨眼间就来到它主子面前,上下晃悠着,一副“你敢不敢再上前一步”的架势。可怜了那几名黑衣人,偷袭不成反招来这把“鬼刀”的注目,胆量小的一位已经晃悠着双腿瘫倒在地。 “行,行行,好,我们,不抓你,主子了,饶,饶过我们吧!”他趴在地上恳求道。 碧玉刀冷眼看着眼前之人,其余几名黑衣人并不作声。那地上的黑衣人见势不妙,拉住其中一个人的手说道:“大哥,咱们不跟这把刀斗,咱们要跟人斗的。”他一拉旁边人的手,对方却也无动于衷。 笑话,主子在眼前,暗卫怎能倒戈?哪怕逃了性命,以后还能回到主子身边么?不被主子大卸十八块就已经不错了。或许换个主子可以,凭你那“臭名昭著”的行径,哪个主子还肯要你? 想到这里,他后退一步,与瘫倒的黑衣人划清了界限。 “师祖,师祖!”蓝庭大喊。 白胡子老人恍若未闻,仍旧与段之锦战得激烈。 忆寒见他要跑,从地上一跃而起,操起碧玉刀就往他飞过去。这回可不能再让这厮跑掉,下回还不知要作出何等丑事呢!干脆来个一不做二不休,把他割了一了百了。 “师祖!”蓝庭见忆寒扑得甚是凶狠,大喊一声撒腿就跑。就在忆寒得逞的刹那,一白影已然飘至她眼前,白袍拂过之处,阵阵清风携香而来,眨眼间就不见了两人踪影。忆寒一震,猛然间想起段之锦,猛然间就回头张望。 只见——那厮好呆呆地站在那儿,手持如意剑,沾染着鲜血的白袍衬得他的脸惨白惨白,一双炯炯大眼瞧见她那会儿可就闪出亮光来。如花儿盛开一般,这厮的脸绽开了。 “寒儿,过来!”他朝前伸出了手。 忆寒呆立一旁不动,心想:这段之锦有毛病吧?啥时跟我这么亲昵了?还寒儿寒儿的,听着就像我是他的什么人似的。我们有这么亲近么?无非是这几天共同对敌,一同患难罢了。于是,她微微一笑:“段皇子,您的伤不要紧么?” “段皇子?”她的称呼惹得段之锦一阵不快,强压下心内的不满,他继续微笑着唤道:“寒儿,过来!到锦哥哥这儿来。” “锦哥哥?”忆寒一听又是一阵恶寒。她揉揉自己的额头,拼命摇摇脑袋,继续神游:“不要听错么好的,我唤过他一声锦哥哥吗?这厮不是吃错了药吧?” “段皇子,忆寒遇到你真是三生有幸啊!没有你,十个忆寒也要被蓝庭这贼子谋害了。咱们赶快上路,说不定你的手下正找你找得辛苦。”忆寒转移话题,意在大理。等到了大理,再甩了他不迟。 “寒儿,听话,过来——” 噢不,天!那个声音竟然转弯,天生媚意十足,清冷之中泛着诱惑,这次听得忆寒只想哭。 我是不是遇着妖怪了?一天不见竟然换了个人? 且说那段之锦可是疑惑了:小前说我与寒儿就是这样相处来着,整天粘着她同吃同睡,撒娇撒起来是鸡毛淋淋,如今这招怎么不管用呢?是不是用得还不够? 于是,段之锦深吸一口气,待胸口憋足了气再缓缓而出,通体舒畅之后,扯着嗓子来了一句:“寒儿,还不过来?锦哥哥想死你了!” 此时,天上蓝天白云甚是清明,可在忆寒耳里听着却是如五雷轰顶炸炸响,她眼冒金星,腿脚发软。终于,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不知何时,旁边窜过来一黑影,待段之锦欲要出手制止时,黑影已经飘到他面前,却是不知何时逃出来的小前。 “主子,上官小姐气急攻心,晕过去了。你是不是吓到她了?” “你不是说,我以前就是这么黏糊她的么?”此时的段之锦竟判若两人,清冷的声音不要太严肃,听在前护法耳里,真是要笑疼他的肚子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锦莫一体,如见君兮 “主子啊,你原来可叫百里莫啊!如今你盯着段之锦的脸跟上官小姐套热乎,还不把她吓死不?”前护法真是欲哭无泪了,自己把事情办砸,还来追究他的责任。天下有这样无良的主子么? “小前,你可不能糊弄我,我不好了你也没得好。百里莫真的就是我么?” “主子,千真万确!您在旻朝的名号本就是百里莫,随了皇后娘娘的姓,这是皇上皇后都知晓了并默许的。不然,你打着段家的名字行走江湖,谁都知晓您是大理皇子,就不有趣了啊!这是您自己说的。坏就坏在,您追上官小姐这么久,都没有与她说明您的身份,这错都在于您自己。”小前说得句句在理,之后他还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跟小前我可有毛关系? “你说什么?”段之锦仿佛听见他心内的嘀咕,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看见一般盯着前护法的眼,直盯得他心里发毛。他压下心里的七上八下道:“小前就这些话,都说与主子您听了,不信,您再去问问其他三位兄弟?” “哈哈哈!小锦的所为令灰影真是大开眼界啊!”话音刚落,旁边躲着一直看西洋镜的四人走了出来。走在前面的灰影晃悠晃悠好不得意,后面左护法仨也是一脸的笑意,想憋又憋不住,直至涨得脸通红。 段之锦上前抱起晕倒的忆寒,面不改色:“走吧!你们谁来赶马车?”一双利眼盯着前护法,前护法无奈,谁叫他得罪得最多呢?哼,这世道,做得多错得多,不做就没错,往后我可得在锦王面前少晃悠!他硬着头皮上前坐到了马车车夫的位置。 堂堂护法,上次是抬脚,这次是赶车,他到底是干啥来着? 段之锦已经小心地把忆寒抱进了后面一辆马车,也就是刚才忆寒自己乘坐的马车。车夫已经吓跑,只余两辆空空的车子。段之锦明白,不能乘刚才他的马车,里面血腥味太浓,连他也受不了。 “走吧,离大理还有一天的脚力,我们早些到大理才好。”一声令下,马车开始动了起来。灰影也钻进了前面一辆马车,一会儿又出来,钻进段之锦和忆寒的马车说道:“小锦,前面这辆弃了吧?那里面的血迹都是你留下的么?”他瞧见了段之锦全身的伤,惊奇地问道:“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还没有挂掉?别告诉我你是神仙!” 段之锦刚把忆寒放下闭目养神,这厮不打招呼就进来了。他并不回答,头上渐渐冒出白烟,等烟雾散去,脸上才稍微有些许红色。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道:“蓝庭对我恨之入骨,一旦落入他手中,不死都要脱成皮。灰影,这片林子有你的人么?” “小锦,皇伯伯说林子里有高手在,因而我一直只做路人,不敢在此处扎根。迄今为止,大理国土上,也只有这片林子是我的手伸不进来的。有什么问题吗?” “方才与我打斗的白发老叟即是这片林子的高手,他是蓝家的老祖,我也是他擒住的。”段之锦望着“睡着”的忆寒咽了口水,他也不知为何,见了寒儿昏睡的模样,脑子里就开始想入非非,是不是以前就是这样子的? “入夜时分咱们就能出得林子,今天一整天都要小心了。我让我的人在森林外面迎接。”灰影道,“不知何时,小锦你跟上官小姐如此亲昵了,还寒儿寒儿叫唤?” “寒儿是追着百里莫的名号来的,我也不知自己为何失去了记忆,竟把她忘了。”段之锦无奈至极,“希望她知晓真相后不要怪我才好。” 说罢,他盯着寒儿的脸瞧了许久。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那张小小的脸上,照得她的肌肤近乎透明,粉色的小嘴正高高翘起,似乎正在诉说什么。 “我吓着你了么寒儿?你竟害怕我唤你一声寒儿么?你以为你的百里哥哥已经死了,是不是听着与百里一样的声音害怕来着?”段之锦皱紧了眉头自言自语道,灰影忍住了笑意嗫嚅他。 “我说小锦,你这一身的伤要紧不?流了那么多血躺下止血要紧,还与上官小姐说这么多话,她听不到啊!要说也该等她醒来再说。”灰影摸摸自己的鼻子,还好,这小锦今天没有心思顾及他,不然又像上次一言不顺耳就揍他面庞,揍得他鼻子都差点歪了。想到这儿,他盯着段之锦的脸庞,还沉浸在跟忆寒的窃窃私语当中,就适时地闭嘴了。 前护法赶起马车来水平挺高。一路上只闻风声忽忽吹过,感觉不到马车的颠簸,似乎连驾车的马都有了内力,与前护法一起在运气前行。 “小前,该省些力气,前面还有恶战。”灰影喊道。 前护法听了后提着的气才稍稍平缓下来。马儿也开始接了地气,能听见马蹄声了。马车也颠簸起来。忆寒就在这颠簸的马车中渐渐醒过来。 一睁眼就见着一张放大的俊脸,在她头顶一动不动看着。那双眼睛似曾相识。恍惚间,百里莫的脸庞映入脑际。 “百里哥哥?”忆寒喜不自胜,一觉醒来见着百里了不是天大的好事么? “寒儿,你头还晕么?”段之锦并不否认,这回学乖了,无论百里莫还是段之锦,都是他,寒儿喜欢唤他百里哥哥又有何妨?说着,一只手抚上了忆寒的额头,轻声细语道:“寒儿,哪里有不舒服跟百里哥哥讲。” “百里哥哥,真是你?”忆寒听闻对方承认自己是百里莫了,猛地坐了起来,许是坐得太快,感觉天旋地转,马车都在颠覆,伸出手一把抓住对方的衣袖,却不甚在马车经过一个大石块时扑进段之锦的怀里。 “我去瞧瞧小后。”灰影见着不妙立即退了出去,进了另一辆马车与后护法作伴去了。 一阵好闻的男子味混合着血腥味迎面扑来,刺激着她的嗅觉。她连忙撑起头抬起望向她的百里哥哥的脸,瞧见的却是段之锦的面庞。 “段皇子?”忆寒不解地问。怎么一会儿是百里哥哥一会儿是段皇子在?老天爷究竟是不是在玩她? “寒儿!”段之锦扶住上官忆寒的肩膀说道,“我叫段之锦,我在旻朝的名字叫百里莫。”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似梦非梦,如梦方醒 段之锦并不给忆寒胡思乱想的机会。 “我失忆了。在旻朝的一切,百里莫所做的一切都不记得了。我醒来时是躺在山洞里,一只孔雀救了我,修复了我的身体,却修复不了我的记忆,它大发雷霆之后就把我丢给了四大护法,责令我今生不能踏上妙青县的土地。” 忆寒呆住。 自段之锦唤她一声“寒儿”时她就已经云里雾里不甚清明,如今听得段之锦一声声自称百里莫,她心内的一些想法顿时崩塌,整个脑袋都是晕晕乎乎,在臆想中停止了转动。 “寒儿,你凭着感觉,还认得我么?我的脸由于毁容,孔雀给我重塑了一张,连母后都不敢认,但她却肯定我就是他的小锦,四大护法也认定我就是他们的主子,你,还认得我么?” “寒儿,刚见面时你不是也唤我百里哥哥么?你也觉得我很像你的百里哥哥罢?其实,我就是你的百里哥哥。” “寒儿,百里哥哥不是不认你,我是记不得以前的一切。” 一声声“寒儿”似乎也唤不醒上官忆寒魂游在外的心。无奈,段之锦抚上她的脸庞,却摸着了眼角湿漉漉的泪。他的寒儿在流泪。 “寒儿,我在客栈里听前护法说了才知晓前因后果,急忙去你房间寻你,你却不见了,于是我带着如意铃一路追踪到森林。百里哥哥为以前与你斗气跟你道歉,你能醒醒么?” 他不停地擦着忆寒的泪水,心里是软得一塌糊涂。若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他一定不会怕着那死孔雀的威胁,在妙青县盘旋个几日,待一切水落石出之后再回大理。如今,他一定让他的寒儿担心又担心了。 “寒儿,百里哥哥让你担心了长久,以后一定不会犯同样的错。你能——原谅我么?”段之锦那衣袖上满是血迹,擦得忆寒的脸上也有了些痕迹,忆寒却一点也不知晓。而段之锦呢,还沉浸在对忆寒的伤心之中无暇顾及。 良久,忆寒才缓缓问道:“百里哥哥,真的,是你么?” “是。” “你在山洞里失去踪迹后,我带人在里面挖了很长日子,如今,皇上的隐卫还在山洞里挖着。” “百里哥哥让你担心了,旻朝皇兄一定已经知晓我还活着,父皇派使者前去禀告我即将登基的消息了。那些隐卫现如今已经撤去。” “登基?你要当皇帝么?百里哥哥,你是为了救我才,才……你活着,真好。” “是,我本就是大理的皇子,父皇只有我一个儿子。寒儿,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重要的是我们活着的人都要好好活着。哪怕前路再坎坷,再有鬼魅魍魉取我们性命,我们都要勇敢地坚持到底,活着,微笑地活着。百里哥哥坚持到今天才能见着我的寒儿,不是么?寒儿,你,来大理,是找你弟弟么?” “是,前护法曾送信与我,告诉我他有仪君的下落,我因此赶往大理去见前护法,哪知前护法早就在半路上见着我了,却一直躲着不见我。” “这么说来,前护法口中的仪君一定在大理。这样也好,待到了大理后,我派人与你去寻仪君。让百里哥哥也好好尽尽地主之谊。你留在大理等百里哥哥登基为帝,好么?”段之锦问道,“寒儿,待找到仪君,你还回妙青县么?” “上官府正在修葺,虽然二宝是个可信之人,但毕竟这是我上官府的事,我见着仪君一定携他回妙青县认祖归宗。”忆寒肯定地说,“可是,仪君怎么会失踪,跟子墨哥哥有甚关系,我还是要问清楚。有些事我都不敢想。” 段之锦也听闻前护法说起过方子墨其人,清楚忆寒与方子墨之间的关系,只是后来方子墨一心想求回上官忆寒的心则是在他出事之后,他们一行早已回了大理,因而前护法不甚清楚,他也无从知晓。此时,听闻忆寒如此说,甚是替她伤感。“赴京赶考途中,险恶之事极多,也不会关方子墨甚事。方子墨不是说了么?仪君是为救他而被害的。” “被害?仪君与我是双胎,我能感应到他的存在,近段时间我经常梦中见着他,他竟然不认得我了……仪君一定活着,现今我越想越觉得方子墨在说假话。我不信。”忆寒猛然间发觉扶着她的人在摇晃,连忙伸出手扶住段之锦:“百里哥哥,你全身都是伤,躺下歇息一会儿,寒儿不怪你,只要你活着,一切安好,寒儿就满足了。”说完硬是扶着段之锦躺下。 她掀开包袱,寻找起七公子留与她的宝贝。半晌才掂量起一个瓶子:“咦,七叔叔留给我的毒药怎么空了?这无药可解的毒药流出去可要麻烦了。百里哥哥,你见过这瓶子里的一颗药么?” 百里顿时脸红,他不好意思说:“小后被毒蛇咬了,我想以毒攻毒让他吃了。” “那小后呢?你不是要后护法的命吗?”忆寒急得脸也憋红了,“七步之内就会失去性命,你不是害后护法么?” “没事,我拿你的碧玉刀又给他一刀,结果,蛇毒,药毒和刀毒三种毒性相互牵制,凝聚在他前胸,没死,人就在外面。”段之锦汗颜。老天真是保佑,小后没事。这四个兄弟与他出生入死近十年,他一个都舍不得。 “碧玉刀之毒只有我的血才能解,七步散的毒要问七叔叔,那蛇是什么蛇?”忆寒追问。 “猪妖,一种头像猪,身子是蛇的毒蛇,迄今为止,这蛇毒无药可解。”段之锦知晓总有一天,小后身上这三种毒性定会发作,“待回到大理,我会派人去寻解药的。” “那就好,如若需要我的血,唤我一声我就来。”忆寒说道。她撕开段之锦肩胛骨上的衣服,露出里面的两个黑洞,只见铁链穿过之处,血已经凝固。“这样凝结不行,我得把伤口再掀开撒上药粉,不然还会感染。百里哥哥,你忍一忍。” “行,你百里哥哥没这么娇贵,寒儿尽管动手吧!”他定定地望着眼前的少女,仿佛要望到心里去。 上官忆寒迅速行动,撕伤口,洒药粉,包扎,一气呵成。紧接着又是第二处,趁着百里还在回缓当中时,她咬牙一撕……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锦王疗伤,再次迎敌 “丝——”段之锦嘴里一阵冷气传出,额上开始冒汗。 忆寒动作一顿,停住了。 “百里哥哥,你受得了么?”她把一个布头塞进段之锦嘴里,“忍不住时不要咬舌头,咬这块布。” 她又开始行动,这回比之方才动作又快了许多。眨眼功夫,结疤之处已经撕下,药粉洒上,包好。她擦去段之锦额上的冷汗,把段之锦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放轻松,没事了。睡一觉就好。这粒丹药是补血的,功效奇佳,你与老怪物斗得久了,血失得过多,吃下先睡一觉。”说罢和着水喂了进去。 段之锦躺在马车里,感觉两只肩膀都是火辣辣的疼,但药粉的丝丝凉意沁入之后缓解许多,似乎比方才更是舒畅。一相比较之下,脚踝处似乎有加重迹象。 “寒儿,下面也一并处理了吧!百里哥哥忍得住。待会路上许有恶战。” 忆寒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行,百里哥哥你可要忍住。” 脚踝之处没有什么衣物遮挡,那两个大洞一目了然。望过去,就像两只大眼睛,此时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好似在耀武扬威。忆寒缩了缩手,颇有些心惊:如此令人发指的行为,竟是对一个堂堂皇子所做,这蓝丞相真是该死。他这回定是报着鱼死网破的决心来着,前方迎接我们的定不是简单的围剿。 忆寒深吸一口气,那只小手伸出去,伸出去,半天才来到左脚脚踝。这个洞连接着脚筋,她拆锁链时就发觉了。如今结了痂,撕去它定会碰到脚筋,最怕的是万一把脚筋扯断,她不是成了罪人了吗?不行,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她撕到脚筋,不是让百里哥哥变成跛脚?大理将来的皇帝成了跛脚皇帝,她一辈子都要内疚。 “百里哥哥,让灰影来吧!寒儿不敢。”忆寒打起了退堂鼓。 “你行的,灰影比你粗鲁多,一会儿功夫就成。快些!”段之锦催促道。 无奈,忆寒再次向脚踝处伸出手。当抚上那已经结痂的血洞时,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不行,这样子只会加重伤势。 她闭上眼缓一缓。等心平气和之时睁开双眼,下定决心摸上结痂之处。轻轻地向着自己方向撕下—— 还行,脚筋害好好地连着,没有丝毫损伤。而那已经结了的疤已然撕下。毫不迟疑,左手已经把伤药倒了上去,眨眼就包扎完毕。 右脚比之左脚要好处理一些。她没多久就包好了。 完事之后,忆寒已是累极。段之锦已经在马车的轱辘声中沉睡过去。她最后清理了其余伤口之后,也在马车一旁躺下,数着车轱辘转动的声音。 马车虽然摇来晃去,但甚是平稳。不一会儿,她也沉入了梦乡。 赶车的前护法和灰影对视一眼,越发谨慎地赶着马车前行。 半天过去,马车来到五十里坡。五十里坡是名副其实的五十里,距离大理城只有五十里。马车只需行进两个时辰就能到得大理。而这五十里也是各路英雄豪杰生死之地,长眠之地。因为,五十里坡适宜埋伏,截杀,无一不成功。这一切得益于图特殊的地形。 站在五十里坡往下望去,茫茫云海间各个山头若隐若现仿如仙境。前方隐隐有松涛声传来。灰影细听良久就向段之锦马车走去。 “小锦,小锦,可以醒来了。”他摇着段之锦的肩膀。 段之锦睁开双眼:“灰影,是五十里坡到了么?有异常吗?” “到了。前方兵马众多,许多大理高手都聚集于此。要走出此处,咱俩必得有恶战。小锦,你还能站起来么?待我与四护法引开敌人,你带着上官小姐从旁边操小路而归。切记!”灰影恳切地说道,“待见了我父亲大人,告诉他,灰影没有辱没段家门楣。告诉我大哥,让他替我报仇!” “小锦,别说得像道别似的。有我和寒儿在,孰输孰赢还未见分晓。”说罢摇醒身旁的忆寒,“寒儿,贼人来了,快起来决战。” “在哪里?”忆寒忽的一声坐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道。那把碧玉刀却不知何时已经窜出来,在半空中上下攒动,似乎在等上官的命令。只要她一声令下,它就会割了某人的头颅。 “别,上官小姐,似灰影啊!”灰影大声喊道。“敌人在前面不远处。” 忆寒总算揉醒了睡眼。“放心吧,碧玉刀长眼睛的。”她拍拍灰影的肩膀,拍得灰影出一身冷汗。因为他瞧见,就在上官小姐拍他肩膀的刹那,旁边射来一道犀利的目光,射得他全身发毛。看来,与上官小姐接近不得,某人吃醋吃得有些过分。 “别,灰影先去迎战了。”灰影闪开,躲过了忆寒的“小爪”,瞬间就闪没了影儿。 “呵呵,百里哥哥,灰影真是名副其实的影子,一会儿就闪走了。咱们也休息过了,走,去见见那些要捉我们的人。”她率先跳下了马车。 紧接着,段之锦也飘出马车。不知为何,自从早上战死一回后,他感觉自己全身有使不完的力气。特别是方才睡过一觉休息之后,整个人都是神清气爽。这不,连马车都是飘出去的。 傍晚的霞光照亮了整个五十里坡,那西边的山头整个儿都似燃烧一般,红彤彤的,特别耀眼。映得马车外的所有人都成了红的了。段之锦一身的白衣已经褴褛不堪,破洞和血迹在霞光的映照下却成了另一幅图景。那迎风而立的男子宛如战神,双目炯炯,那一把如意剑斜插在他背上,似乎在等待号角吹响就要一飞冲天。 “寒儿,此去凶多吉少。这个如意铃你还是戴着。”他蹲下身子,自怀中掏出一铃铛,戴在上官忆寒脚上。“如意环该是我戴。”他又把如意环套到了自己脚上,然后与上官忆寒并肩站在一起。 “百里哥哥,还记得妙青县山洞一战么?”忆寒问道。 “不记得,这一战也很辛苦么?”段之锦答。 “那一战,我们的人十有八九都死在了里面。我们都活着出来了。这次也会一样。”忆寒目视前方,缓缓地说道,“我们定能化险为夷,只要我们不放弃。” “对,永不放弃,大理就在眼前。闯过这一关,咱们就能把蓝庭,蓝家击垮!” “对,百里哥哥,灰影,走!”那衣袂飘飘的少女飞向半空……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五十里坡,七人决战 这是一个决战的五十里坡。 这是一个战旗飘飘,陈兵几万,就为了捉住大理皇子的五十里坡。 这定是一个即将恶战,尸陈遍野的五十里坡。 “段之锦,快快出来束手就擒。今天,你们段家要在五十里坡覆灭,我替我们蓝家,蓝家的列祖列宗收回天下。你可有话说?”为首的正是大腹便便的蓝庭,此时正骑在一匹通体白色的马上,站在黑压压兵马的前方喊话。旁边站着蓝庭的十三个成年儿子,除了已经被段之锦祸害的长子。 “蓝庭,如今是天下太平,盛世时期,咱们最好维护这和平,给大理百姓一个安宁。何必要劳师动众?你要我们大理,可以在朝廷上异议,父皇也是一个讲理之人。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段之锦如神祗般的身影站在五十里坡上方,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如此的刚毅,任谁见了都要惧怕三分。这就是段家的子孙,段家最英勇的皇子!灰影越瞧越兴奋。 几万兵马算啥?今天赴汤蹈火也要掀得你们有去无回。你蓝庭仗着自己儿子多,大理兵马都在你掌握之中,一心要灭了我们。你瞧瞧,胜负在谁手中还不一定。待会不要被追得屁滚尿流才是。 “小锦,皇伯伯十几年前就探得这蓝庭的贼子之心,灰影奉命创立云派,其实云派是受皇伯伯管辖的另一支兵马。只要咱们出了这五十里坡,森林外面就是我云派的兵马。咱们不可恋战,一有时机就往大理跑。如何?”灰影用他们几人才听得的声音说道。 “灰影,咱们也不能一味地跑,好似怕了他们。这蓝庭旁边站着的是他儿子么?待我碧玉刀杀他几个,看他还得瑟不?”忆寒在一旁询问。 “寒儿,不可嗜杀。那白发老叟定在队伍里。万一你被他捉住又要麻烦了,不可让碧玉刀离你太远。”段之锦严肃异常,眼睛一动不动地目视前方,似乎在寻找那白发老叟的身影。“在哪儿呢?他定会躲在蓝庭身旁保护他。寒儿,咱们直奔蓝庭去,灰影与四大护法去捉蓝庭儿子,所为擒贼先擒王,只要十几个儿子在咱们手中,蓝庭也要束手束脚,不敢造次。” “可是,我觉得捉活的不现实,浪费体力不算,还要承受这几个儿子的反击,还不如‘咔嚓’一刀,一了百了。”灰影实事求是说。 “全部斩杀?留一活口。蓝庭儿子也不是吃素的,不然蓝庭能有胆量把成年儿子全部带上战场?旁边定有高手保护,你们可要小心行事。”段之锦交代。 “百里哥哥,老叟还是你来,那蓝庭老贼交于我的碧玉刀,这回我定把他的屁股刺成‘马蜂窝’,让他此生见我上官忆寒都要让道。哈哈……”上官忆寒的一席话惹得段之锦直笑。 “寒儿,一个黄花闺女想着把个男人屁股刺成‘马蜂窝’,是谁教你的?”语气可是从未有的严厉。“战场上刀兵不眨眼,不可胡思乱想!” “行行,我的百里哥哥。你还是段皇子好,一变成百里哥哥就要管东管西,以前的百里哥哥可不像你这样,什么都随我,随我的。哼!”忆寒翻翻白眼,不再去看段之锦。 “百里莫以前是替你擦了许多屁股吧?你打不过就喊他,我可真是后悔,以前一切随你,做你的冤大头。你可不要逛我。”段之锦嗤之以鼻。 “我说小锦,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战场上还要打情骂俏,你不会把外面五人当空气吧?”灰影啼笑皆非,“待会可是恶战,恶战,严肃些,你们俩!” “就你清楚。生死决斗前更要给自己打气,我这叫乐观,笑对生死,你懂吗?”忆寒反驳。 “好好,咱们一起笑对生死,等冲出这重重包围,咱们大理城见!”说完,段之锦已如战神般飘向了前方,那黑压压的兵马。瞬间,千万支箭如雨般向他飞来。段之锦周身塑起一个光圈,所有的箭都在几米开外无力地坠地,丝毫侵不到他身体分毫。 “还好,我以为他要变成刺猬了。”上官忆寒一脸的担忧才消失。她随后也跟上。此时,碧玉刀围着她前方转圈,瞬间也在她前方竖起了一刀光墙,把所有的箭矢也挡在了外面。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蓝庭方向而去。待到得蓝庭跟前时,不出所料,飞出一名白衣人,定眼一瞧,真的是前不久离去的白发老叟。段之锦心里一急,连忙提气迎了上去。而忆寒朝着蓝庭微微一笑,待他还沉浸在如花一样的笑容和遐想中时,一人一刀已经飞至眼前。 “蓝庭,你几次三番欲害于我,今天是你我算总账的时候!”忆寒呵斥着冲过去,冲过去。 蓝庭见她并未使出绝招,手持碧玉刀前来,以为她没有几下子,竟然不知躲闪,抡起手中的长剑也上前来,欲要把上官忆寒捉在手中逼段之锦就范。 “嘿嘿,黄毛丫头胆子倒不小。老夫是疼你,还许你妃子的位置,你还想怎样?乖乖到老夫怀里来!”他腿脚利索,嘴上也要占便宜,听得忆寒火气直冒,手中的碧玉刀在她的挥洒下飞舞,击得蓝庭连连后退。 “看刀!”忆寒大喊一声,蓝庭惊慌后退,跳到三尺开外躲进人群中,那兵马训练有素,一见蓝庭没入他们的队伍,瞬间就围拢,再也找不着蓝庭的人影。 好狡猾的贼子!忆寒心里骂道。你想躲我的碧玉刀?没门! 于是,碧玉刀自她手中飞出去,一路追随而去。那些围拢的士兵还未见怎么回事,人头都“扑扑”落地,旁边之人见状急忙散开,散开,可是已不见那蓝庭的身影。 碧玉刀呆了一呆,就在这呆住的刹那,一个大罐子从天而降罩住了碧玉刀。有人把塞子塞上,碧玉刀就这样被人用罐子捧走了。 “哈哈哈!黄毛丫头,以为有了你的宝刀就天下第一,这下,你的刀成了废刀,你如何与我斗?我让我的手下把罐子沉入湖底,让这碧玉刀永生出不得。你,也该成为我的妃子了吧!”蓝庭何时又站到跟前,一反方才的颓丧,一身的“扬眉吐气”。 “是么?你有这等本事?”忆寒也不急,“你尽管过来捉我。”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孔雀来兮,鱼死网破 “死到临头还嘴硬。兄弟们,捉住这黄毛丫头,赏黄金百两!”蓝庭一声令下,队伍里的士兵疯了一般冲着上官忆寒的方向而来。 那厢,段之锦与白发老叟的战斗正激烈地进行。白发老叟体力已经恢复,但与段之锦比起来还是差了一截。没多久,段之锦是越战越勇,而白发老叟就已经显出了劣势,那喘气声越来越大,最后被段之锦一剑砍去无从躲开,一条手臂被生生砍了下来。他年岁已高,被砍去手臂的刹那间倒地不起。 “段小子,短短一天,你死而复生,为何功力不降反升?你是作弊!”他不甘心,上百年的功力竟然斗不过一二十几岁的青年男子,说出去真是要没脸见人,没脸再见蓝家的列祖列宗。 “想当年,我随段家老祖一起驰骋天下时,你老子还在哪里都不知晓,你说,你吃了什么药?哎!”白发老叟吐出一口鲜血,大叹一声。 “实话告诉你,我并没有吃过什么药,我已是死过两回的人了,每死一回功力就升一截,练都不需练,你要不要也死一回试试?”段之锦白衣翩翩,那清冷的声音徐徐传来,令在场的所有士兵们侧目。 远处,一只孔雀正飞越重重山峦,穿过层层乌云而来,它听见段之锦如是说着,不得不叹气道:“锦王,你吃的是仙药,仙药啊!是孔雀练给自己的仙药。我窝在妙青县十几年,练的两颗仙药不是给七公子就是与你,你俩的功力如今是当今世上少有,我老孔雀的仙药能让你起死回生,每死一回功力就要升三截,这白胡老怪能是你对手吗?”它瞧瞧前方乌云密布就要打雷下雨了,哭丧着脸道:“没有仙药支持的老孔雀真是可怜,如今见打雷都要退避三舍,我容易吗?”它一个俯冲,冲下云层。下方正好有一山洞,孔雀躲进山洞避雨,避雷。 它坐在洞里望望天空,叹道:“天帝,你不会要亡我老孔雀吧?主子危在旦夕,这次没有我出马,她定是在劫难逃。老孔雀躲在山洞里已经十几年了,你惩罚得我也该够了吧?” 回答它的是阵阵雷声和倾盆大雨。雨声哗哗如洪水般倾泻而下,雷声隆隆震慑着山林里的一切生物。孔雀数着自己身上的毛,心焦又无聊。 天帝,该下都下了,快快收住吧!万一主子遇难,我老孔雀也,也不要活啦!认主时我发过誓,主子在我在,主子死我死。你这不是要老孔雀的命么? 面对大雨,孔雀欲哭无泪。这大自然的一切都由天帝主宰,它曾在幻化的瞬间见过他一面,如今几万年过去,再也没有见过天帝了,不知他还在不在。 呸呸,应该在的吧?天帝应该是与天地同存,不可能呜呼。那么,天帝,老孔雀求你,放过我主子,我孔雀一条生路吧!我带主子来这个世界也是为了救大理人民,主子是大理人民的保护神,天帝你有好生之德,定会让这个世界充满太平…… 雷声渐渐稀去,雨声也仿佛心有灵犀似的渐渐小了。 孔雀走出洞抬头望天,朝着天空那逐渐散去的乌云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孔雀飞上天空,这回,空气愈加清新,没过多久,蓝天白云已呈现眼前。孔雀明白,这是天帝在放行,放它到主子身旁一搏。 它全身似乎有了使不完的力,一股劲振翅就飞到白云之上。咦,奇怪?似乎失去丹药的所有功力都已经回来了。这是…… 它抬头朝着虚无的天际流下了感动的孔雀之泪。 主子,主子,坚持住,老孔雀就来! 五十里坡战场。 这哪是一个惨字能形容的?血流成河,尸陈遍野也不为过。 没了碧玉刀的上官忆寒冲进对方队伍,从一士兵手里夺得一把长剑,大声道:“你们都是大理朝堂的兵马,食的是朝堂的俸禄,为何要听从他蓝庭指挥?你们不记得家有妻子孩子老母么?你们战死在这儿不明不白,也没有抚恤金,你的妻子儿子老母靠什么生活?”话音刚落,一些士兵放下手中的刀剑站立不动。 蓝庭瞧见大喝道:“各位将士,别听这旻朝人胡说,我蓝庭这次是要带你们杀入朝堂,待我登基为帝,你们是立功将士,你们的妻子儿子老母由朝堂来养。拿起手中的刀剑,把他们七人杀个片甲不留!”如此鼓舞士气的话引来了众多将士的附和。太平盛世,武将建功立业颇难,而今有一机会能光耀门楣,他们虽然可能把命丢在这儿,但男子汉志在建功立业,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于是,那些丢掉手中刀剑的将士重新操起刀剑,把上官忆寒围了个水泄不通。 忆寒见状,明白自己再有一场恶战难免。她望着黑压压的人群,哀叹自己没有听段之锦的话,好好的把碧玉刀送与了敌人。如今自己,能否活着走出这里,难难难…… 她抡起长剑,冲入敌群,对这些执迷不悟的大理将士不再手下留情。 灰影与四大护法早已趁机冲入队伍当中,朝着蓝庭的十几个儿子而去。四大护法围着灰影作保护态,一直杀到了那几个蓝家小子跟前。蓝家小子也并不是孬种,十几人合力抵挡,呈现出一合力对敌状态。灰影简直是杀红了眼,不仅旁边的士兵无法近身,那四大护法也被他乱刀挡在圈外。转眼间,七八个蓝庭儿子已经报销。蓝庭见之心都在滴血。 他们可是他活着的唯一希望啊!真不知这云派灰影有这等本事,他蓝庭不该把自己的爱子叫来,他原想着锻炼他们,以后也好接他的班。可是,可是,锻炼不成命已归去。不该啊不该! 他一边指挥士兵围剿上官忆寒,一边分出一半的兵力去围堵灰影五人,为的是救回自己的宝贝儿子。 段之锦与白发老叟胜负已揭晓,但也没有丝毫懈怠。他持剑走到白发老叟身旁道:“蓝家身为辅佐君王之人,世代为相。段家一直没有亏待于你们。你身为蓝家祖辈,子孙具有谋逆之心劝导即可,你还助长蓝庭的狼子野心,今天该是你见你祖先的日子,去吧!”一番肺腑之言直说得白发老叟涕泪纵横。 “天哪!这是天帝要亡我蓝家基业!老夫有何面目去见蓝家的列祖列宗?如今,我也只有拼死一搏,让这段家也没了后代!” 只见他两眼爆出,通体爆红,一身的白衣在他身上飘散,飘散,瞬间已变成一个火球,这个火球瞬间向段之锦滚来。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锦寒着火,冰湖灭火 段之锦见状大惊,连忙往后飞去。 可是这火球是白发老叟所变,长着眼睛。无论段之锦跑到哪儿,火球就追到哪儿。任段之锦飞得再快,火球终究是粘着了他的衣角。他的白袍虽然千疮百孔快不蔽体,但都是上好的丝绸所成,一沾上火就燃烧起来。瞬间,段之锦身上已有了灵性的火苗。这火苗随着风儿一吹迅速变大,蔓延。 火球边滚边大笑:“段家小儿,今天拉你一起去见阎王,也是我蓝家赚了!让段恒哭死去吧!我有面目去见蓝家列祖列宗了,哈哈哈……”火球这回是殊死一搏,一跃而起,自空中呈压倒趋势朝着段之锦扑来—— 段之锦抡起如意剑往空中砍去,他顾不得自身安危,眼前见到的都是这个大火球,他一定要把这大火球劈成两半,哪怕两败俱伤也无妨。 结果,火球是被他劈成两半,一半朝着后面那些不知状况的士兵们滚去,一半像长了眼睛,不,却是是长了眼睛,白发老叟的眼睛睁得圆圆的,火球还是向段之锦滚来。 段之锦避无可避,眼看着火球向自己的脸砸过来——只听“嘭!”的一声,一股大力把自己砸开,那火球落在了一粉色躯体上,那躯体瞬间燃烧起来,衣物烧焦的味道迎面扑来。段之锦睁眼一瞧,竟是他心爱的寒儿。 他一个猛扑,顾不得身后那一把把长剑刺入肌体,保住上官忆寒在地上直打滚。可是,那不是一般的火,是白发老叟百年的功力幻化而成,被他这么一滚能轻易滚灭的吗?火,还是一如既往的越烧越大,越烧越旺。 就这样,所有的士兵都停住了手中的打斗,灰影傻眼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眼前的火球是哪里来的?段之锦和上官忆寒呢?望着眼前的火球,灰影明白了。他颓丧地丢下手中的剑……没了段之锦,他们做的所有的一切都白搭。 此时,碧蓝的天空瞬间转黑,一只庞然大物从天而降。它扬起的灰尘令所有的人睁不开眼。功力不济的士兵们干脆蹲下身子,丢下武器抱住头。 “呼呼”的风声刺激得所有人不敢睁眼,直到风停沙止,待众人睁眼时,火球已经不见,白发老叟断成两截躺在一旁。 “小锦?小锦?”灰影唤道,“上官小姐?上官忆寒?”他一声声唤着,可无人应答。 四大护法颓丧地站着。他们的主子又一次从他们鼻子底下消失。这叫他们情何以堪?明明在与敌人殊死搏斗,他们一直追随在主子身旁,这回又是不见踪影,他们从何找去? 蓝庭一挥手,早有身后的士兵上前来抱起地上的白发老叟两段身体,扬长而去。“看,段之锦与上官忆寒被我们的蓝家老祖幻化的火烧成了灰烬,咱们回大理向段恒讨要皇位去!”于是,“呼啦啦”众人急速退去,留着五人呆立不动。 却说孔雀瞧见下面的两人呈一个大火球之势,心里一急,一挥翅膀,直把两人扇到了一个大湖泊里。湖泊的水真是冰冷彻骨,一会儿就把老叟幻化的火焰灭了下去。可是,两人身上的衣物都被烧焦,身上也有各种烧灼的痕迹。孔雀觉着用冰湖之水降降温对他们的肌肤有好处,可以减少烧伤程度。它站在冰湖岸上,就这样让它的两个主子不着寸缕抱成一团,在冰湖上“降温”。 真是冷彻心骨啊!段之锦首先醒来。他第一眼瞧见的是怀里的少女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的模样。他的眼睛往下瞥去,瞬间一惊:这是咋回事?他们的衣服呢?他仿佛看到了上官忆寒持刀追着他喊杀的场景。完了,不着寸缕抱着寒儿,他可从来没想过,更没做过。失忆以前定也不敢做出这样大逆不道之事。自己没有衣服不算,连怀里的寒儿也没有衣物,天哪!他段之锦昏过去之后也不会这么饥不择食啊! 不对,刚才是被火球烧了。 那么衣服呢?定是被那百年老妖的火给烧没了。 没了衣服也不能抱着占便宜呀!想到这儿,他瞬间松开手。 忽然,上官忆寒整个人往湖底沉去…… 他又只能把她往怀里一带。 算啦,我迟早要娶你,我会负责的,你千万可别醒来,醒了也不要怪我。呜呜…… 可是不想哪样哪样偏要来。这不—— 怀里的上官忆寒被他一带,一双眸子已然睁开。刚睁开的她还是挺文雅的,瞧见抱着她的段之锦微微一笑道:“百里哥哥,火扑灭了么?” 段之锦不言语,只是紧紧盯着她。 “百里哥哥,咱们不会已经死了吧?”忆寒又问,她伸出手在段之锦脸上一扯。可是,她忽然感觉不对劲,怎么身上怪怪? 她的眼睛开始向下瞄去。段之锦一急,伸出手抚住忆寒的眼。 “寒儿,不要大惊小怪,百里哥哥会负责的。不要哭。咱们的衣服被老妖的火烧没了。” “轰!”的一声,上官忆寒脑袋里仿佛在炸响。她睁圆双眼,低头—— “啊!”一股猛力把段之锦推开,推得段之锦连退三丈。 “色狼!”一声怒斥,听得岸上的孔雀心里直发笑:吵吧吵吧,越吵越好,老孔雀躲一旁去,看你俩能吵成哪样!想道这儿,这可恶的孔雀瞬间隐身。 “寒儿,听我说。”段之锦好言相劝。 “不听,就是不听!”忆寒捂住自己的耳朵。 “百里哥哥不是故意的,我醒来时已经这样了,大概咱们滚成一个火球时无端就滚进了这个湖泊,湖水救了咱们一命,可是咱们的衣物都被火烧没了。”段之锦的解释合情合理。 可是,再合理,忆寒也不要听了。想想,她一个黄花大闺女,还没有出阁的大闺女,赤身裸体与一男子抱在一起,简直颠覆她的三观啊! “我不要救你,我要回到五十里坡去。我不要救你!”忆寒捂住自己的脸大哭。 “寒儿,事已至此,百里哥哥也是没办法的呀,你放心,百里哥哥一定不会白占便宜的,你救了我,咱们已经是一家人啦!我会——娶你的。”段之锦趁机告白。 “娶我?”忆寒又懵了,“我一直,一直把你当哥哥来着。就跟仪君一样,是我的亲人。” “亲人?咱们这样是亲人吗?”段之锦“噌”的一下飞过去,站到忆寒眼前。忆寒又一次捂住了双眼。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孔雀现身,背主进宫 “寒儿,火已经灭掉,咱们该想办法出去了。百里哥哥先上岸去寻寻衣物,你呆在这里降降温,肌肤刚才被火一灼,有些灼伤。乖乖呆着。”话还未说完,人已经往岸上飞去。 岸上,老孔雀见段之锦飞过来时就已经现身。 “锦王!”孔雀喊道,手里还呈着两身白色衣袍。 段之锦瞧见孔雀一惊:“你怎么来了?我可是遵守约定,没有再踏上妙青县的地盘。”想到正是当初这孔雀的威胁,自己才险些与忆寒擦肩而过,段之锦对孔雀的救命之恩也淡了许多。 “锦王,我不来,你与主子都要丧命噢!”孔雀笑意盈盈。 “是你,救了我们?”段之锦瞬间明白过来。五十里坡离这冰湖百里之远,他们不可能滚着滚着就滚进冰湖,“寒儿是你主子?” “锦王包涵了。妙青县时见你记不起我主子,老孔雀一怒之下就威胁你。我很早就说过,主子是你的命定之人,我身为主子的守护神,一定会护你俩安全。你身体内可有我孔雀的内丹,死也死不掉。”老孔雀还是笑容满面与段之锦闲话。 段之锦恍然大悟:“怪不得,前次我与白发老怪打斗时明明已经丧命,却不知为何醒过来,功力反而大增。今天白发老怪被我砍去手臂,他一急之下就幻化成火球,想与我来个鱼死网破。” “锦王,孔雀赠你内丹,是为了我主子的幸福。你可得珍惜主子,万万不可让那方子墨趁机而入。”孔雀递过去两身衣服,“你的和主子的衣服都在此,孔雀在湖边等你们。” 段之锦接过孔雀的衣服,穿上身。真是合体。他感激地向孔雀投去一眼。 “孔雀,寒儿瞧见我占了她便宜,不肯原谅我怎么办?”一想到忆寒喊他色狼,他愁眉苦脸的向孔雀诉苦。 “锦王,我是神鸟,神鸟不知晓你们人类之间的什么情啊爱啊,我只知晓保护主子和你。”老孔雀说的句句是实话。他活了上万年都没有遇上一母孔雀,孤独之感早已散去,情爱之感从未光顾,叫老孔雀怎么教他段之锦呢?“锦王你大胆地往前走,莫回头。孔雀相信你。给主子穿好衣服赶快出来。蓝庭已经带兵回大理了,我们去助你父皇一臂之力。” 一听到蓝庭回了大理,父皇与母后的安危瞬间拢上段之锦的心头。他赶快往冰湖中间而去。 “寒儿,寒儿,衣服找来了。”段之锦一口气来到上官忆寒身旁,捧上孔雀准备的白色绣裙。 “你个色狼,明明有衣服,刚才还不穿,趁机抱我是不?”忆寒一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不穿算了,我不看就是,还不让我穿。呜呜……” “寒儿,乖,快穿上。”段之锦叹了口气,“咱们赶快赶回大理,蓝庭贼子已经去大理皇宫逼父皇退位让贤了,咱们不要再耽搁。等处理好那些事物,百里哥哥随你打任你骂!” 忆寒抚脸大哭:“你个骗子,骗我去大理,大理都是你的地盘,你当了皇帝,我还敢打你骂你?我不去!” “寒儿,听话。我把如意剑也给你成不?如意环也给你,只要你一声令下,如意剑就能刺我个窟窿,谁都不敢挡住。乖乖,百里哥哥帮你穿衣。”说完,他抖开衣服披在忆寒身上,左手一捞,忆寒已经批好衣服随着他飞出了冰湖。 冰湖的水瞬间闪开,让出一个大口子。两个白色身影飘到岸上。 孔雀见状连忙下拜:“拜见主子,孔雀来迟让主子受惊,请主子责罚。” 忆寒瞅了瞅段之锦,又瞅瞅孔雀,问道:“谁是你主子?是他吗?” 孔雀笑了,从来没有这么无奈地笑过。“主子啊,你是我的主子啊,你忘了么?” 忆寒闻言一喜:“孔雀,就是说,你只听我的话?” “对呀!以后孔雀每时每刻都在主子身旁,唯主子的命令是听。”孔雀信誓旦旦。 忆寒笑意流露:“那好,孔雀你把锦皇子丢进冰湖再洗个澡!” 命令下去,孔雀一动不动。他不是不敢,是怕做了之后还惹主子责骂。因为,他心里清楚,往后的主子是如何地为这锦王着想。想到以后日子要好过些,孔雀拍拍自己的翅膀,岔开话题。 “主子,现在还不是时候,孔雀已经感应到,大理段氏皇宫已经血流满地,蓝庭杀进了皇宫,这锦王的父皇命在旦夕,你确定现在就报仇么?”孔雀的话还未说完,忆寒已经飞上了孔雀的背,“来吧,锦皇子!” 此时,她也不唤百里哥哥了,自从占她便宜之后,百里哥哥这个人在她心里消失,从此以后,眼前这人就叫——锦皇子。 段之锦跨上孔雀的背,抱住忆寒。忆寒一震,呵斥道:“不抱住会摔下去么?” “闻见父皇遇险,全身无力。”那凉凉的声音里饱含着凄凉,忆寒设身处地为之一想,也不再说什么了。 孔雀振翅高飞。一会儿就飞上云际。段之锦坐在后面搂住忆寒是越搂越紧,越搂越紧,最后,直搂得忆寒差点背过气去。 “我说段皇子,有这么害怕么?孔雀的背这么大,你是不是又趁机揩我油啦?”忆寒不敢推开那抱紧她的手臂,可是嘴巴能动啊!一张嘴不停地说着。 可段之锦一边在担心皇宫里的父皇,一边在搂住忆寒,再也没有心思回应她了。忆寒见他不言语,只得作罢。 不多久,大理城即在眼前。孔雀一个俯冲就来到大理街上。只见家家店铺关门,街上原本热闹非凡的行人马车全都消失不见,寂静笼罩了整个街道。 “主子,咱们去皇宫。”孔雀见状又是一跃,三两下就跃入皇宫。 顿时,刀剑声,喊杀声隐隐约约传来。 “母后!”段之锦跳下孔雀的背,直往他母后的宫殿跑去。忆寒仍旧坐在孔雀的背上一路跟随。 所过之处不是尸首遍地就是血流成河,这皇宫怎一个惨字了得!忆寒眼见得也惊煞了。这蓝庭造反造得太狠了,这回老天爷定要把他收回去。 皇后的宫殿已经遥遥在望。段之锦提气飞入。孔雀振翅飞入。 只见眼前乌压压一批黑衣人围住两个锦绣华袍之人,正是皇帝与皇后。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皇宫贼子,皇后遇险 “段恒,你儿子段之锦已经被神火烧死,你赶快写让贤诏书,我许你一个全尸!”蓝庭大言不惭道。他身旁一人已经呈着一盘子,盘子里是绣龙黄袍,只等段恒一个诏书即可登基为帝。 “蓝贼,我段恒今天命丧于此也不会把皇位传于你。你篡位,等着你老祖收拾你吧!”段恒怒目而视,就是不肯提笔写一个字。旁边呈着笔墨的太监两手发抖,他也不想,他是无奈啊! “不写?那你等着你的小儿子还没出世就去见阎王吧!”蓝庭一把揪住皇后衣袍,一脚往皇后的肚子踢去…… 突然,一火红的身影飞来,生生挡住了皇后的肚子。却是已经被捉的逍遥。逍遥被踢中胸口,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喷得蓝庭全身都是。蓝庭怒极,又是一脚,只听见骨头断裂之声传来。 “逍遥——”旁边是段恒的三弟,眼见自己爱子命在旦夕,惨叫一声,老泪纵横。但他生生止住了自己的悲啼,怒骂道:“蓝贼!我们段家与你不错,你还不知足,竟想某了我们段家江山,你虎狼之心,天下之人皆可灭之!” “噢?你要灭我?那我先断了你的根!你的二儿子也丧命了,如今一个长子落入我手中,我要捏扁搓圆皆可,你好好想想,劝劝你大哥才是!”蓝庭威逼利诱三王爷。 “我呸!段家宁可战死也没有孬种!”脚下的段逍遥深怕爱子深切的老父亲作出不齿之事,怒骂道。听得段恒对天流泪。 好样的,咱们段家子孙同仇敌忾都是好样的。我段恒已经失去独子,眼看第二儿子也要不保。只要我不松口,段家那么多子孙,随便一个都要比他蓝贼后人强。于是,他闭上眼睛搂住皇后,闭口不语。 “好,你们段家想忠烈满门,我就全了你们的心!”蓝庭一脚向皇帝踢去—— “嘭!”的一声,飞来一条人影,那一脚仿佛踢在了石板上,踢得蓝庭脚都麻木了。他定睛一看,眼前负手而立的是,竟是段之锦! “你,你,你不是被火烧死了么?”蓝庭指着段之锦语无伦次起来。 “噢?你哪知眼睛瞧见我被烧死了?”段之锦转过伸来,缓缓走向蓝庭,“还是你希望我被火烧死?” “你是妖怪,烧死了还能活下来的定是妖怪!”蓝庭指着段之锦恍然大悟般大叫。只要他认定眼前的段之锦是妖怪,那他段之锦战胜了自己也无法即位,百姓是不可能让一个妖怪当皇帝的。 “呵呵呵,莫不是你怕了,给我戴一个妖怪的帽子,然后……”段之锦的头一直抵到了他蓝庭的脑袋,“你害我兄弟,逼我父皇,踢我娘亲,哪怕我是妖怪也要爬出来取你狗命!”瞬间,他全身冒“火”,一身的白衣随着“火”势招展,仿如仙人,一旁的士兵们都看呆了,连退三步。 段之锦转头朝着那些助纣为孽的将士道:“放下刀剑,既往不咎。还想一心跟着蓝庭者,杀无赦!株连九族!” 一声令下,些许将士放下了刀剑。 还有一些坚持作战的将士也腿脚发软,没办法,他们的妻子儿女老母都捏在蓝庭手里。蓝庭自五十里坡回来竟然命人把他们的亲眷都关了起来,说功成之后一律重赏。如今,他们能放下刀剑么? “你们看蓝庭能取胜么?”段之锦犀利的双眸似乎能瞧到他们心里去,把他们的心理所想竟望了个透彻,“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还想家里人么?他蓝庭一死,他的手下还会遵照他的命令害你们亲眷么?”步步逼问直逼得又是一些将士放下刀剑。 “呼啦!”一声,皇后的宫墙上站立了一只五彩的孔雀。 “神鸟!孔雀!”士兵们大喊。 孔雀背上的忆寒见状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欲望无止杀戮无休,你们要满足蓝贼的欲望丢弃自己和家人的性命么?”忆寒的话十分见效,所有跟着蓝庭造反的将士“呼啦啦”一声丢下了刀剑。 寂静,寂静透顶。 蓝庭方才还是耀武扬威欲踢死皇后肚里的孩子,此时却如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他不甘心哪!三十年埋头苦干为的就是今天,今天一过,他蓝庭就能成为千古一帝。他段恒有啥本事?本就是他手中的傀儡,听命于他蓝庭。他蓝庭要他干嘛他就只能干嘛,要他娶自己女儿他就只能娶自己女儿,要他儿子的狗命,他的几个儿子还没出世都一命呜呼。如今,这逃在外面的儿子竟然这般厉害!他总算明白了,这段恒根本是有意为之!为了保他儿子特意把他气走,出走旻朝,有了旻朝皇帝的保护,那江湖上谁敢与之为敌?八年多来,眼见这段之锦翅膀长硬,如今连自己都不能与之抗衡。天意,真是天意啊! 他抬头望向段恒。却见段恒虽然人到中年还是保养得体,连一根白发都没有,而自己为着朝堂树立自己的势力整天勾心斗角,招兵买马,收买人心。他段恒却如清风明月般做他的****,把几个后代倒培养得一个比一个厉害。段之锦不算,那段逍遥,灰影,雀儿,哪个不是人中龙凤?再回头看看自己的几个儿子,除却大儿子在外面历练有些许本事外,其余一个比一个不成材,一个比一个蠢,可是,那最成才的大儿子竟也不敌段之锦,被段家俩小子合力谋害…… 呜呼!蓝庭对天长叹:“蓝家列祖列宗,我蓝庭没有培养好后继之人,命该如此啊!”之后操一把长剑自刎而死,死前都是满脸羞愧状。 “孔雀,你看,蓝庭也算是个有本事之人,除却好色,做事雷厉风行,但他生儿没有养儿,一个个都不如段皇子一个,如今却是一败涂地。可惜,可惜啊!”忆寒言不由衷叹道。 “主子,孔雀觉得,往后您与锦王生的孩儿一定要好好教导,不可养了不教,更不可溺爱!”孔雀一旁接话。可这接的是什么话? 忆寒只感觉头顶乌压压有一大片鸟儿飞过,不,是乌鸦。 她与段皇子?生儿育女?怎么可能? “孔雀,你确定我是你主子么?”忆寒不可置信,怎么完全是站在段皇子一边的鸟,怎么能是她的守护神呢?骗人也不打草稿。 “千真万确,主子。我历尽千年才把你带回来。为的就是你与锦王。”孔雀拍拍胸脯道,“天地良心!” “走吧,不要凑热闹了,咱们逛逛大理城去。”忆寒不想再纠结于此,推着孔雀。 “主子,逛大理还是您一人去吧?或者叫上前护法也行。你确定要孔雀陪你吗?”孔雀可怜地问道。 “噢,不行,我得被大理百姓当作神仙拜死。你去段皇子那儿凑热闹吧,我走了!”说完正要跃下墙头。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蓝妃求见,段恒危机 “上官小姐,请等一下。”身后侍卫声音传来。忆寒回过头去一看,只见段之锦已经站在她身后,旁边一侍卫见她要走,作势欲要跃上墙头。 “何事?这儿没事了,蓝贼也已自刎,忆寒去大理街上逛逛,顺便找找我弟弟。”忆寒望着段之锦道。 “寒儿,下来。”段之锦并不接话,一味地向她招手示意她到他跟前去。 “还有啥事么?你收拾你的皇宫去,我找我的弟弟去,不要再得寸进尺啊!”忆寒瞧着他一脸的斯文样,想到方才在冰湖里的所为,气不打一处来。 “寒儿,见过父皇和母后。”段之锦见忆寒并没有跳下去的打算,轻轻一跃,还没跳上墙头时右手一勾,把忆寒勾到怀里,如风般飞扑到皇帝与皇后跟前。 “锦儿,这是哪家的姑娘?”皇后笑着问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姑娘对于她宝贝儿子是非同小可,皇后一见就喜欢上了她。 “父皇,母后。这是小锦在旻朝时遇到的姑娘,小锦欲娶她为妻,还望父皇母后同意。”段之锦紧紧拉住忆寒的手不放,微笑着向父皇母后禀明心意。 “哈哈,小锦长大了,咱们大理没有中原人那么顽固,非要门当户对不可。只要小锦你喜欢,父皇还有什么不答应的呢?只是这姑娘父母健在不?小锦还是要征得姑娘和她父母同意才可。”段恒爽朗大笑,为自家儿子情窦已开欣喜,“小锦,登基大典如期举行,还有十天,你先登基,之后的大婚你自己作主。至于朝堂那些老顽固,父皇替你对付!” 段之锦一听,两眼通红。为自己父皇的开明,为八年来在外漂泊对父皇母后的不闻不问。如果能够再来一次,他一定会选择留在父皇身边,而不是不问青红皂白就离家出走。父母在,不远行。他把这么一大个挑子撩给父皇,撩给自家那几个堂兄弟,不该,实在是不该啊! “父皇,今天还是收拾这个场面要紧,母后你怀有身孕,早些歇息去吧!”段之锦拉起忆寒的手,扶着皇后走向内廷。里面早有宫女打扫妥帖,一见皇后进来忙奔过来搭把手。 段之锦把母后的手放进那宫女的手里,心思一动:不对,大理宫廷内凡是宫女都不可做指甲,为何这宫女的指甲如此的工整?就像刚修去一样? 尽管心念动着,他表面却是丝毫不动声色。待宫女扶得母后到了床上去之后下拜道:“母后,您早点歇息,小锦带寒儿去偏殿歇息。等母后醒来再来商议。” “去吧!”皇后却是已经累极,挥手让段之锦退下去。 待大门关上的片刻,殿内一片寂静。 “蓝妃,你不必如此。”皇后向旁边的“侍女”说道。 侍女闻言一怔,慢慢抬头望向皇后。那张美丽的脸庞早已失去原有的明媚,双眸失去光泽,活脱脱两个枯井。她望着皇后:“真姐姐,蓝儿是真的爱皇上。我父亲兄弟谋逆篡位,可我却从未知晓,也未帮助他们一丝一毫。真姐姐,蓝儿死而无憾,蓝儿想的是能再见皇上一面啊!”说完嘤嘤哭泣,好不可怜。 那梨花带雨的模样任谁见了都我见我怜。可是,皇后心如磐石。这蓝妃不简单,前几次她怀孕都无缘无故滑胎,所有的迹象都指向她,但一直捉不住她的把柄。这时,皇上正在处理朝堂之事,她蓝家造反要株连九族,这蓝妃虽不至于致死,但也是要被发往冷宫。此时,要紧的是安抚好她,不能让她坏事。 “蓝儿,你先回宫去,待会我见着皇上一定让他来看你。” “皇上一个多月都未踏入蓝儿的寝殿了,今天,皇后娘娘就让蓝儿在这里等皇上,行不?皇后娘娘怀有身孕,您可自己安歇,奴婢不会打扰皇后娘娘的。”说完跪在地上不起。 “这可怎么办?小锦在偏殿,我一个弱女子定不敢乱动。这蓝妃看来是懂点手脚功夫的,我可不是对手啊!怎么办才好?”皇后心里七上八下,一心希望皇上处理事情不要太快,不要进来。 “皇后娘娘,你安歇吧!不要担心蓝儿,蓝儿就在这儿等皇上。”蓝妃说道。看样子是铁了心不走。皇后真是后悔没有把段之锦留下来。 可是,当门外响起:“皇上驾到!”的尖细嗓音时,皇后的一颗心真正是沉到了谷底。只见皇后丹寇紧紧扣住衣角,神色紧张。她多想喊:“不要进来。”可是瞧瞧自己的肚子,摸摸腹中的孩儿,她不敢。 她只得紧紧盯着眼前走进来的那个伟岸的男子,如月一般的男子。眼神凝视着他的眼神,眉头紧皱着。她想通过这一动作告诉段恒,赶快去搬救兵。可是,段恒置若罔闻,仍旧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待瞧见她摸着肚子的手,满眼都是笑意。 “真儿,怎么还不歇息?你今天受怕了,我交代三皇弟后就匆忙赶来瞧瞧你,怎样,不要紧吧?”待段恒走到匍匐在地上的蓝妃面前时脚步一顿。 蓝妃见状连忙抬起身子:“皇上,蓝妃有罪!蓝妃冤枉!” 段恒站在蓝妃跟前不言不语。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小丑演戏,蓝妃见了心如死灰。 罢罢罢,他无情我无义。十年恩亲从今天开始恩断义绝!我错在爱上一个无情无义的男子,我逼着父亲大人把我嫁给他的政敌,伤了父亲大人的心。十年的真心都温暖不了一颗冷漠的心。那就让我亲手结束这段孽缘吧! 此时,蓝妃的手已经初见端倪,皇后盯得紧,待看见不对时,那蓝妃的一只右手已然伸出,向着段恒的胸口掏去…… “小心!”皇后大喊,却不知淋漓的冷汗惊痛了她的肚子,担忧和紧张彻底侵袭了她,她一下子倒在了床上。 却见蓝妃伸出的右手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捏住,蓝妃睁圆了双眼抬首仰望段恒。 “你,竟也是个练家子?”蓝妃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 “要死也让你死个明白吧!”段恒往脸上一抹,露出一张极好看的年轻的脸,却是去而复返的段之锦。 “小锦?”蓝妃问道。 “小锦是你叫的么?”段之锦面无表情道。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蓝妃刺杀,皇帝大怒 “小锦,我是蓝姑姑,嫁于你父皇前最疼爱你的蓝姑姑啊!”蓝妃哭诉着。 “最疼爱我?是肖想我的父皇才对我好吧?你所做的一切我清清楚楚,包括母后肚里几个皇弟都是你除去的。今天还想抵赖么?”段之锦嗤笑着扯过蓝妃的手问道,“你看,你这双手不只是弹琴画画的手,也是杀人的手吧?凡是不听你话的宫女你都杀了丢弃,弄得大理皇宫人心惶惶,弄得我母后疲于奔命,母后与父皇之间心有芥蒂才是你最想看到的。你蓝妃手段真是高明啊!怎样,不是我的话,今天父皇的心都已经被你这双手掏出来了!”段之锦用力一甩,蓝妃虽有武艺傍身,但于段之锦还是不够格,轻飘飘就被甩向殿外,撞在门框上,顿时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你说,你还不是蓝庭布在皇宫的爪牙?说什么爱我父皇,你的爱就是这样的吗?我父皇不爱你,你的爱就是要把他的心掏出来,你难道还不是蓝家的爪牙?”段之锦步步紧逼,问的蓝妃哑口无言。 “当初,当初我是爱上你父皇没错。”气若游丝的话语惹来段之锦一阵嗤笑。 “爱?你懂爱么?你那自私自利的不是爱,是占有。明知我父皇不爱你,你还粘着他,利用你父亲大人的手把你送进宫来。每日,你那好父亲还在朝堂之上步步紧逼,如若我父皇长久不进你寝殿,不与你同房,你就让你父亲大人折腾我父皇。最后,弄得我母后对父皇死心才是你最终目的!蓝妃,你敢说,你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一个目的?把我父皇慢慢从我母后身边骗走!嗯?” 段之锦像疯了似的,又把蓝妃自地上拉起,又是一甩——“嘭”的一声,又撞在柱子上了。 “小锦,饶过她吧!你父皇自有处置。”殿内,皇后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发觉殿外段之锦对蓝妃的声声控诉,不由得伤心之处眼泪直流。她想到这八年来,段恒是怎样一步步被蓝庭逼着走向这蓝妃的寝殿,她与段恒是怎样一点一滴产生隔阂,最后差点形同陌路。还好,小锦回来了,他们夫妻才能重归于好。 “母后,如若方才是父皇,心早已被蓝妃这双手掏出去了,她是真爱父皇么?她是为着她父亲报仇!”殿外小锦的声音再次传来,皇后气得直喘气。 “小锦,派人去请你父皇来!” “母后,小锦不能离开,如今你有孕在身,小锦不放心留你一人与这蓝妃一块。我去唤寒儿来陪你。”说完转头就走。 就在蓝妃起身欲要对皇后不轨之时,段之锦已经带着忆寒走入殿内。 “母后,寒儿来了,您有何不适尽管告诉寒儿,让寒儿看住蓝妃。”交代完毕,段之锦又急匆匆出去了。 段之锦走后,蓝妃仍旧一动不动。她在掂量上官忆寒的斤两。 皇后见状笑道:“蓝儿,不用再打量这姑娘了,这不是普通的女孩,不然小锦怎么放心把你留在这儿?寒儿是吧?” 忆寒闻言微微一笑:“皇后娘娘见笑,寒儿不及段皇子身手,差多了。” “哎,别这么谦虚。我相信寒儿的眼光,来,到我这儿来。”皇后向忆寒招手。忆寒见状一步步轻轻悄悄地向皇后走去。 身后那一双充满妒嫉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她。在她走出没几步时,一只袖箭飞出,直取忆寒喉咙。 忆寒听得背后暗器飞来之声,衣袖轻轻一甩,却把暗器拂转了个弯,正好朝着蓝妃自己面门飞去。蓝妃大惊:好厉害的身手!她头一歪,堪堪躲过这袖箭。好险!袖箭上是她亲自沾上去的见血封喉的毒药,连她自己都来不及救自己。她试出了忆寒的功夫后才安安心心像模像样地坐在地上等候皇上前来。可她手里还捏着几支袖箭…… 脚步声近了,看样子,皇上此次前来还带着好些人。 “真儿,真儿,你没事吧?”一名黄袍男子风一样地冲进内殿,转眼就来到殿内。他扶起床上的皇后,上下打量着她。 “真儿,那蓝妃没有把你怎样吧?”皇上一脸担心。 “皇上放心,小锦都处置好了,呶,就在那边。”皇上顺着皇后所指看去,方才发现原来就在自己进门的档口,坐着一可怜的宫女。 “这是——”皇上不解,问道。 “皇上,你再自己瞧瞧?”皇后拉起皇上走近一些,“莫要再靠近,蓝妃身上有毒箭。” 一听蓝妃身上有毒箭,皇上立即把皇后往身后拉了拉。这一幕瞧在蓝妃眼里是满满的讽刺。她一心对待的男子把她弃之如帚,却把另一女子保护得比性命还重要,这怎能让她不恨呢?她的一双手紧紧捏住,再捏住,她恨不得扒了眼前一对人儿的皮,抽了他们的筋。可恨,实在是可恨!如果有一天,她能够逃出这里,她一定会卷土重来,把这皇宫里的一切毁掉!把段恒,段恒儿子,把眼前女子都毁掉!谁叫她一辈子都得不到一个男人的真心相待?蓝妃啊蓝妃,你一颗芳心真正是错系人了! 段恒望见蓝妃的一双眼充满怨恨地望着他,心里暗惊:“蓝妃,你莫要怪我。一直以来我就对你毫无情义,是你那好父亲偏生要把你塞给我。你父亲谋逆,我不会害你,你且收拾东西到冷宫里去度过余生吧!”段恒的一席话听在蓝妃耳里是绝命符。但绝命之前她也得拉个垫背的。 于是,趁着段恒扶皇后进殿的档口,她右手又是悄悄射出一袖箭。这次却是直取皇后命脉。段之锦也只是盯着他母后,没有注意这些。而上官忆寒自方才挥走蓝妃的袖箭以后,一直盯着她。见她右手一晃,连忙也射出一袖箭,速度却比蓝妃的袖箭快许多。不多久,只见眼前一花,两支袖箭相撞——“叮!”的一声响,两支袖箭同时着地。 声响惊动了正欲往前走的段恒。他一瞧就明白了一切。蓝妃见偷鸡不成反被当场捉奸,心里一慌,脸色大变。 “护卫何在!”段恒大喊一声,殿外跑进来两名带刀侍卫。 “皇上,有何事?”其中一矮墩墩的侍卫生得奇丑无比,一见地上的蓝妃就问段恒。段恒指着地上的蓝妃道:“把她押入天牢,明天就与她父亲作伴去吧!”一挥手,侍卫就把蓝妃押了下去。 蓝妃大哭:“皇上,饶命啊!皇上,奴婢知错了啊!”可是这一声声求饶声再也打不动段恒如铁石般的心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仪君失踪,忆寒回乡 蓝妃被打入天牢。蓝庭满门抄斩,并未株连九族。一直追随蓝庭的将士都既往不咎,但是朝堂将永不录用。至此,蓝丞相祸乱朝堂之事揭过。大理街上重新热闹起来。 灰影与四大护法也赶到了段之锦身旁,与段之锦一起开始了紧张的登基大典筹备事宜。 而忆寒马上跟随前护法来到他府邸,欲见一见前护法所说的可能的“仪君”。待前护法带着忆寒往前门而入时,木头却已留下书信一封,不告而别了。信中,他说:“师傅大人,段王爷已快登基,暂时用不着木头了,木头最近头痛好转,可是经常做梦,木头要去寻找梦中的‘女神’。师傅保重身体,木头找到了‘女神’一定把她带来拜见师傅。小白我带走做个伴,归来会还给师傅。再见!” 前护法把木头的信交于忆寒时,忆寒的手都是抖的。远远的她望见信上的字体,就如同仪君就在眼前。她由此肯定,木头就是仪君,仪君就是木头。捧着信纸,忆寒眼眶润湿:“仪君,仪君,你又去哪儿了?姐姐一直在寻你啊!”可是回答她的仍旧是那信纸上无声的字迹。 仪君远去,大理在,人不在。 忆寒一咬牙,回头就欲回妙青县。用她的话来说,妙青县是仪君出生和生活的地方,他一定会找到那儿去,她只需等在妙青县就能等到仪君。急得前护法一把扯过路上的官差就喊:“快,快去禀报锦王,上官小姐要回了。”官差瞧见前护法掏出的牌子惊得慌忙往锦王府跑。 到了锦王府正好碰见段之锦从皇宫回来,他一把上前拉住他。左护法的剑却已经架在了官差的脖子上。“说,是不是蓝府余孽?” “这位护法,我是官差,官差。刚才路上有护法让我送信,说什么上官小姐要回,让锦王赶快!”说完,“呼呼”直喘气。 段之锦听了人影一晃,三大护法还来不及跟上,他的人影儿就不见了。刚跑出没几步,前面路中央站着孔雀。 “上来吧!我知晓在哪儿。” 他乘上孔雀飞到城门口时,前护法正与忆寒出城。忆寒背着包袱头也不回,一门心思往前走。前护法拉住她:“上官小姐,天快要黑了,前面就是大森林,说不定蓝庭余孽正在森林里等你自投罗网,待明天一早,小前去禀告锦王,让锦王派人与你一道回。” “小前,谢谢你的好意。这大理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我心里一直在想:如果我早来一脚,是不是就能碰见仪君。我后悔没有早点跟你去。”忆寒后悔得直想哭。 前护法说道:“仪君前脚才走我们后脚就到,说不定他还没出城。我让守城的将士注意,碰上仪君就告诉他,锦王找他有急事,让他一定赶到锦王府。上官小姐,听小前的话没错。”前护法话语说得越来越溜,一口气滔滔不绝,说得忆寒也打起了退堂鼓。 她拍拍前护法的肩膀说:“那明天你跟我一起回妙青县吧!”前护法低着头假意答应,心里是想:主子啊主子,小前都是为了你,你还不来,小前可是抵挡不住了。 结果,等他抬起头来时真的瞧见自家主子穿着一身白衣翩然而至,凡是他路过之处,所有的南国少女都睁大了眼睛朝着他指指点点,露出一副羡慕样。有一位瓜子脸的少女还红着脸走到段之锦面前:“公子,公子,奴家是南街药铺的二小姐,奴家姓戴,戴红花的戴。”说完还扭三下屁股,把个圆滚滚的小蛮屁股扭得煞是好看。可是,可是,段之锦连眼色都没瞟一瞟,那待嫁二小姐白扭了屁股不算,还惹得旁边众多姑娘一阵大笑。 “瞧瞧,戴二小姐瞧见哪位公子不凡,都要来这一招,这次又没勾到小生。”一少妇鄙夷道。 “也是啊,瞧她那样,虽然身材不错,可是黑啊!脸上用白粉涂得厚,看不出来,脖子里可露陷了!我猜:她身上更黑!哈哈哈……”旁边一猥琐男子开始陷入无限的遐想。 “什么黑不黑,关了灯还不是一样?”突然,一乞丐走过,突然冒出来一句,“给我摸摸,我也要!哼!” 忆寒瞧见是段之锦在祸害人家姑娘,这厮竟然还没觉晓,心里非常好笑。 “寒儿,过来!”段之锦一走到上官忆寒三步远的距离就停下,向她招手示意过去。 忆寒刚想抬脚走过去,一想不对啊!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我怎么这么听你话呀?难道你让我别回妙青县我就不回妙青县了?你让我别找弟弟我就真的不去找弟弟了?你昨天占我的便宜我还没讨回来呢! 于是,忆寒拍拍自己的腿说道:“腿疼,走不动。” 哪知段之锦竟不生气,朝着她嫣然一笑,惹得旁边一少妇侧目瞧。他——抬腿走向上官忆寒。“寒儿,跟我回府去。我帮你把木头找回来。信我!”只见他伸出手拉起忆寒的手就往锦王府走去。 就这么简单?前护法在一旁傻眼了。他劝说了半天,连嘴皮子都要磨破了,好不容易在这城门口把上官小姐劝住,可主子一来,扯一把就扯回去了?这扯劲到底有多大力道?情人的世界我不懂。 前护法交代守城士兵,碰到木头木脑之人千万不要放出城去,要把他劝回锦王府,锦王将重重有赏。之后,他跟在俩人后面哭丧着脸回了锦王府。 就这样,忆寒被段之锦拉着在大理街上招摇而过。路上遇到好几位欲搭讪的男男女女,都被段之锦清冷的面容吓退。有人认出了锦王,在路旁嘀咕着:“这小娘子有福了,竟然被锦王相中,一辈子吃穿不愁。” “呸,你晓得什么呀!官宦人家都有三妻四妾,你以为锦衣玉食这么好享受的吗?一不小心阴沟里翻船,被哪个小妾暗害而死都不知晓。” “也是,还是咱们寻常夫妻好,平平淡淡才是真,安安稳稳才是福。走,娘子,咱们回家!” 一阵阵议论声传进忆寒的耳朵,她真的越来越迷茫。这次她本有意为之,趁着这个机会一走了之。因为她不敢面对段之锦,不想面对。什么百里哥哥,什么段皇子,都不是她想要的良人。百里哥哥对她是好,可她依赖是一回事,嫁给他是想都不敢想。当时她心底里也清楚,百里哥哥不是她能高攀得起的,所以心里一直把他当作哥哥。如今他摇身一变,成了大理锦王,未来的主子,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上官府内小姐,能高攀得起锦王么?她能做这个,这个皇后这个妃子么?不行,她是万万做不得的。皇帝三宫六院,她也不想与人共侍一夫。所以,一不做,二不休,走才是最妙。 可是,城门口,前护法说起的那片大森林,走三天三夜的大森林吓得她止住了脚步。她没办法,才跟着段之锦回到锦王府。 抬头望望“锦王府”三个大字,忆寒缩了缩脖子,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欲做小锦,不做百里 “寒儿,与我进来。”台阶上,段之锦含笑着向她招手,如沐春风般的笑意漾在脸上,似惊喜,又似担忧。看得忆寒也痴呆了。她竟不知晓这段之锦的脸庞这么好看,比百里哥哥的玉色从容更是胜上几分。 见忆寒踟蹰着不肯向前,段之锦重新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小手,跨上锦王府那一级级台阶。就仿佛与他一起向高处走去,忆寒整个人都似昏昏沉沉,随着他走近锦王府,走入内堂,不久,转而来到一处古朴的住处。 “说说,寒儿,你这么肯定仪君是木头么?”抬首望见的是段之锦那含笑的眼眸。 “是,仪君留下书信说去找‘神女’,把小白也带走了。那字迹分明就是仪君的,我的仪君!”眼眶一红,忆寒低下头。此时的她不再是敌人面前杀得急红了眼的上官忆寒,而是一个思弟心切的弱女子。 “那是巧。如今有仪君下落找起来也不难。前面森林需要聚集一帮人走三天才能过,今天打听过了,还没到三十人,守卫没让他们出城。仪君定还在大理城中。你且安心等。”段之锦扶着她坐下,用手擦干她脸上的泪痕,就这样望着她,不言不语,仿佛要望到她心里去。 “寒儿,你想走,是不想面对我么?”段之锦突然说道。 忆寒眼神一聚,望向他的眼睛也开始飘忽不定:“不,不是。是我想,找仪君。” “看着我,寒儿,是,还是不是?”段之锦这回可真下定了决心,定要把眼前姑娘的心意揣摸清楚,不然,忙于公务之时还要分出精力来顾及她,哪一天她突然消失不见,他不疯了才怪。 忆寒脸色一白,完全不见平时胆气,如一只被捉住的偷腥的猫,心里难受至极。她实在不想说,就仿佛撕开内心最隐秘的一脚,面对这样熟悉又陌生的百里,叫她怎么说才好? “我,我,不是。”眼睛下斜,完全低下头去。那一颗头颅仿佛低到了尘埃,无助的她又一次润湿了眼角。滴滴清泪沿着脸颊滴落,段之锦不舍地把她的头紧紧抱在怀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寒儿,失忆前,你一定也在我这里扎下了根。”他执起她的手放到自己胸口,那颗心脏正是为她而跳动。那只小手瑟缩着不肯向前,却硬是被他拉到了热乎乎的胸前。他把小手紧紧按在那里,“听听,为你跳的。我不知以前与你怎么相处,之后碰见你的时候,这里一直是痛的。因你与别的男子笑谈而痛,因你想与灰影同乘一轿而痛,因你抛下我与陌生男子一道用晚膳而痛。我不知怎么会这么痛,直至前护法告诉了我,我之前就叫百里莫。” 不行,承受不住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深沉的百里哥哥。 忆寒欲挣脱段之锦的钳制逃走,那只抚在他胸口的手用力一撑欲要起身,头也离开了他的胸前。段之锦仿佛读懂了她的心思,抚在她后脑勺的大手微微一使劲,忆寒的头始终也撑不起来,还是那样紧贴着他。 脸伏在他的胸口,轻轻的喘息吹到衣服上,又沿着胸口拂到他的脸上,他一直甜到了心里。就这样抱着心爱的姑娘直到天荒地老甚是美妙啊!他段之锦何德何能有这样美好的日子? “寒儿,待我登基大典之后,我们就大婚,可好?”那温润的声音传来却如晴天霹雳,惊得忆寒抬头望向他。 “什么?成婚?”小嘴嘟囔着似在发泄自己的不满,之后低下头嘀咕,“我还没做好准备。” 段之锦抚上她脸颊,捧起小脑袋让她直视他:“难道你想说,我们赤裸相见还不够?” 眼眶又是一红,忆寒委屈的小脸皱起了眉:“你是我的百里哥哥,我,我怎么能嫁于你呢?” “什么百里哥哥?哪个混账告诉你,你该叫我百里哥哥?我是段之锦,乖,唤我一声锦哥哥,或者小锦。”段之锦急着想撇清原先与她的关系,不想再让她唤百里。 “我还是觉得,百里哥哥亲切。百里哥哥什么都随我,没有你这么凶。”委屈,真是万分委屈,那长长的睫毛上水气一沾,越发的令人怜惜,把个凶巴巴急匆匆的段之锦愁到了心坎里,那心的一角柔软得一塌糊涂。 “好好,随你怎么唤,都随你。百里哥哥也好,锦哥哥也好。可你得答应我,不许自己走,要去哪儿告诉孔雀,让它带你去。”说完,段之锦注视着她。忆寒望着那询问的眼神,无奈地点点头。 “可是,成亲,我还没准备,等找到仪君再说,行吗?”忆寒实在转换并不过来,就这样嫁于百里哥哥?整个人都是混混沌沌的,不知是欣喜还是……她觉得还有很多事要做,上官府还在修葺,奶娘还不知晓,七叔叔也应该来。对对,嫁与他之前,她还要回妙青县看看。以后,以后就没有机会了,也见不到家乡了。想到这里,无限的哀伤拢上心头,一种离乡背井远嫁的哀伤瞬间侵袭了她。 虽然没有父母早已如浮萍,飘到哪就是哪,可是,故乡,妙青县,就如同她心里最坚实的一角,始终存在那儿。只要累了,她就能想起。只要想了就可以回去瞧瞧,听听妙青县城里熟悉的乡音,看看方家村的一草一木,无处不带着她的欢喜。可是,可是,如今她见不到了。段之锦一登基,国事繁忙,他还能顶着百里莫的名号行走江湖么? 正想得出神,却不知一温润的唇印了上来,在她脸上轻轻一啄迅速离开。如清风般拂过似乎从来没有过。她懵住。等反应过来时,一张粉脸是羞得通红。她低下头,低下头去,不敢再见旁边的人。 “寒儿,你答应我可好?”充满笑意的脸在她头顶蹭来蹭去,任发丝拂过他痒痒的脸,味道真好,真恨不得再来偷一次。 忆寒再也不敢作声了。 头顶的人可能还不死心,那脸沿着忆寒的耳畔往下滚落,滚落,瞬间,肌肤相蹭之处,竟如火般地燃烧起来。忆寒还在害羞之时,唇角一阵酥麻,顿时,天旋地转,脑袋“轰轰”作响,仿佛千万烟火一瞬间绽放…… 屋内,不知何时已经点上了烛火,房门已然关上。孔雀从外面缓缓走过。他心里哼哼:“想逃?没那么容易。主子啊,再跑我可就帮不了你喽!没有孔雀我,你想飞过这森林是不可能的。” 空气中传来阵阵花香,正如房内,异香扑鼻。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忆寒松口,锦王狂喜 许久,段之锦才放开忆寒的脸。两个人都是热热乎乎,晕头转向。一个越发的温柔,瞧向对方的眼里是一汪清水;一个是越发的神采奕奕,眼眸晶晶亮,那一双手啊竟是无处安放! 一会儿,手抚上她的背,一下下地磨蹭,似在安抚对方;一会儿又抓住她的肩膀,就像要生生抓进肉里去;一会儿捧起她的小脸,就这样对视着也好,直到天荒地老…… “锦哥哥,别这样。”忆寒感觉太热,想推开他不安分的手,挣脱他如火一样燃烧着的怀抱,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可是,那另一只手却如铁钳般无可动摇。 “别动,你,答应我,可好?看我也看过了,摸也摸过了,亲也亲过了,我不负责是不行了。”边说边笑,这厮真的没安好心。 忆寒听闻杏眼一瞪,脚上用力一跺——“哇!”惨叫声简直要掀翻屋顶。把不远处正在闲庭雀步的孔雀惊得全身一震,等想清楚屋内正在进行的事儿时又仿佛恍然大悟:呵呵,锦王啊,孔雀的主子,便宜可不是这么好占的,你也该付出些。 听闻惨叫之厉,忆寒疑惑了:原先锁骨被穿,脚筋差些挑断也不见他如此凄厉,那背上的伤我也瞧过,那几条狼是真正的凶狠,他也一声不吭扛下来,却为何脚上被我轻轻一跺,叫得这么凄厉? 忽然,她似想通了一般,挣脱他的钳制,转头就往外走。哼,还想在我面前装象,不瞧你了! 哪知一只“魔掌”伸过来一拉,她重又被拉进一怀抱。 “寒儿,你好心狠。”如蜜糖般的声音传来,却是可怜至极。 “有这么疼吗?吼得整个锦王府的人都以为我在谋杀你,你叫我以后怎么见人?我,我不睬你了!”脚又是一跺,正好又跺到他脚上,这回用的力可比方才大多了。可是,可是对方一声不吭,生生地忍了过去。 “寒儿,你瞧,锦哥哥忍得住,你怎样折腾我都不喊一声了。”那厮的脸上皱紧,像似要哭出来似的。可他还是说:“你接着跺,跺烂了我也不喊。只要你高兴。” 天!这怎么受得了?忆寒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不敢再松开看他。 “寒儿,寒儿,咋又哭啦?”段之锦慌忙拉开她的手,上下左右瞧个仔细。“不闹了,不闹了,别哭。” “谁哭啦?你才哭呢!”忆寒双眼一瞪,真是拿这厮没辙了。说的话真是要气死她不成,那不规矩的手又开始动起来。忆寒右手一拍,把这只“狼爪”拍走,火冒三丈了:“段之锦,是不是跟狼斗得多了,手也被传染了?就不好规规矩矩说话么?”她两手叉腰,开始如泼妇骂街般叫嚣,“还是说,你本来就是这货?去年做百里莫不是挺规矩的嘛?就是受伤的时候一定要我陪,其余都乖乖的,怎么现在就像——”不对,怎么把那事说出来再让他得意一番呢?说到这儿,忆寒急忙止住。 段之锦却不放过她。好样的,刚听到想听的,你怎么能停住不说了呢?我要让整个锦王府都知道咱们已发展到哪一步了。呵呵呵……真是天助我也! “就像什么?”他的双眼发亮,似乎发觉了什么宝贝似的,“我这像什么呢?”他的一双手又开始忙碌起来,不仅在她脸上上下其手,更是窜到她的脖子,她的后背,她的臀部,她的……羞死个人,她真的要哭死了!今天话说不过人家不算,连便宜都被他占尽。 “寒儿,锦哥哥像什么?”最后,那狼爪子覆在了她的胸前,轻轻一推,仿佛在掂量里面的货色。忆寒正要崩溃之时,段之锦轻轻附在她耳畔说,“更亲密的事情咱都做了,这样又有何不可?寒儿,你整个儿都是我的,不要再逃,百里哥哥心里一直想的可都是你啊!他不要做你的哥哥,要做你的情哥哥。” 忆寒不动了。她似乎有些迷糊,但思绪又开始神游,与百里莫相识的所有事情一幕幕都浮现脑际。他的一颦一笑,维护她胜过他自己的性命,真的似烙印般刻在她心里。为什么他对自己这么好?如今真的是想通了。真的如段之锦所说,百里一早就欢喜了自己。山洞里,百里往她后背猛力一推,自己却覆灭在崩塌的乱石中,想到这儿,谁能不感动? “寒儿,你答应我了么?嫁给我?”段之锦乘胜追击,非得得到眼前女子肯定的答复不可,他才有心思去准备自己的登基大典。至于皇后啊什么的,只要搞定眼前的她再慢慢来。一下子就举行封后大典是不可能。 “我,我再考虑考虑。”忆寒颤抖着拍落那只“狼爪子”,心里才松了一口大气。但脑子还是清明,一句话重又把段之锦打回了人间。 “寒儿你——”段之锦的话语流露出无限的哀伤,“你是在担忧后宫三千,你不想与别的女子共享一夫么?寒儿,睁眼瞧我,我父皇母后的悲剧我亲历了,难道我还想重演这悲剧?此生有你一人,足矣!在旻朝时,孔雀就住你们方家村后山上,它一见我就说,你是我命定之人。那时我还疑惑,直至看见你的刹那,我信了。第一眼见你,我就感觉,我最熟悉的人来了。寒儿,蓝庭祸乱刚结束,一切都还刚开始,你留在这儿助我吧!仪君有治国之才,我一定访到他。留下吧!嫁给我。”一番肺腑之言直说得忆寒心里去。原先她就对百里莫念念不忘,想想又不敢想。如今百里竟活生生地站在眼前,对她说着面红耳赤的话,真是几世修来的福份。虽然百里已换了另一身份,但这又有何关系?百里还是她的百里,一直都没有改变。最终,她害羞地点了一下头,段之锦不仔细看还真是看不出在点头。但是,这厮一直盯着怀里的姑娘,一见这微不可闻的点头,狂喜瞬间淹没了他。 他抱起忆寒,一脚踢开室内的门,就这样把她抱到软榻上,整个儿覆了上去…… 从脸到唇,到脖子,到胸前,无一处不打下烙印。这厮真是喜得过了头,竟忘了自己还没成亲就开始大张其口,亲得忆寒四处躲闪,最后,“嘤嘤”的哭泣声惊醒了他。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情难自已,逍遥追究 “寒儿?”段之锦起身询问。 “锦王爷,这里是你的地盘,你想把我怎样就能怎样,我如今是羊入虎口,没了翅膀,想飞又飞不成,你是不是想吃了我?”忆寒的话语真是有说不出的可怜,说得段之锦恨不得狠命揍自己: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这可是他的宝贝心肝啊!他心里一喜竟什么事儿都做得出,跟一禽兽又有何异? “寒儿,寒儿,锦哥哥是欣喜过头了。你莫哭,来,擦擦眼泪,与锦哥哥一起去大堂见见我的众兄弟。”段之锦一来想转移她的注意力,二来也要把兄弟们介绍与她认识。 “我这个样子,能见他们么?”忆寒羞得低下头,段之锦一瞧,也真是的呀,此时的寒儿被他三摸四摸,全身上下怎一个乱字了得!头发蓬松不算,两腮通红,嘴唇肿大,连胸口的衣裳都已解开,露出若隐若现的“春光”来。 “我,我就这样去见你兄弟么?”软榻上的人儿又在追问。 段之锦面孔一板:“哼!还是你想就这样去见他们?”一严肃起来,天生的贵气衬得他有说不出的威仪,直看得忆寒一愣一愣,颇有些害怕。 一见她脸色不对,段之锦连忙缓和起脸色。“寒儿,乖,去整理整理。往后日子你就住这里。”他拉起忆寒的小手走进里间。忆寒竟然发觉,这里又是一个上官府! 不仅里面的布局与上官府一样,连所有的摆设,床上的被褥颜色、做工都与上官府一样,让她以为还是把上官府内她的闺房整个儿都搬来了,感动得一塌糊涂。她快步走到那张梳妆台前,对镜梳妆起来。镜子里,那美貌女子边打扮边流泪,刚刚覆上去的腮红转眼又被打湿,她不得不重又来一次。 段之锦正坐在一旁冥思,抬首瞧见她哭泣的面容,眉头一皱:“寒儿你,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 “百里哥哥,你做得太好了,寒儿忍不住要哭。你干嘛做得这么好?我闺房里的陈设你怎么这么清楚?” “我以为你怪我强迫你呢!与你在幻境里不是重游了一趟上官府么?不止你闺房里的摆设,你整个上官府我都可以造得一模一样。等我这里的事情完毕,我许你一个上官府,就造在皇宫内。”段之锦得到心爱姑娘的承认竟夸下海口。 “不不。寒儿不想做祸国殃民的妖妃。寒儿一个房间足矣。上官府在妙青县,往后有机会,你带我去看看就行。”忆寒连忙阻止他。 半晌功夫,忆寒才整理妥帖。等她随着段之锦走出房门时,不远处,那在庭院里散步的孔雀抬首望向她,一见她娇羞模样,竟眨巴起眼睛来:主子,谈得怎样?瞧你那一脸幸福样,定是妥妥帖帖的,孔雀我就不参和你们之间的事啦! 忆寒见着孔雀瞧向她这儿的眼神就明白它的想法。真不愧是她的鸟,眼睛一眨就知晓它的想啥,也省去好些时间问东问西。甚好,甚好。 正待忆寒低头沉思之时,那孔雀的声音又一次传来:仪君就在不远处,碰到些许麻烦。可这麻烦还是喜事,要不要我去把他揪回来? “喜事?什么样的喜事?”忆寒心里刚想,孔雀就已听到。 “当然如你一样的喜事啦!我看还是让他清醒清醒再回来吧!等他抱得美人归时你就能再见他了噢!呵呵……”孔雀的话语除了忆寒之外谁都听不见,倒是那几声大笑竟是放开了喉咙笑得挺猖狂,以至于锦王府里的所有人都是听见了。连远处的大堂内聚集的一班段之锦的兄弟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段逍遥仍旧是着一身火红的袍子躺在主位上假寐,待听得大笑之声传来,耳朵一竖:不会吧?小锦真的如愿也不能笑得这样猖狂?叫里面一般光头兄弟情何以堪? “灰影,你说说,一路上小锦是如何追得上官忆寒的?”一双三八眼望向灰影,望得灰影心里直打尖:不行,我不能就这么出卖小锦,哪怕他是我大哥。再说,我也不甚清楚。于是,灰影打起哈哈道:“大哥,上官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受伤之后就与他们分开,最清楚的应该是前护法。”一个皮球踢向前护法,几十双眼睛“呼啦啦”全都射向了他。 前护法正坐在角落里担忧主子,不想灰影一句话把他推上“风口浪尖”,等他回过神来时,大家都笑意盈盈地望向了他,双双眼睛里流露出的渴望真正是要把他吞了都可能。 “你们,为何都,看着,我?”前护法又开始结巴起来,说话语无伦次,好半天才把问题问完整。 “哟呵,前护法,你结巴的水平是越来越高了,该结巴的时候就结巴,该流畅的时候谁也没有你流畅。你倒说说,这本事是咋练出来的?”左护法可不放过他,老是看着他围着主子和上官小姐,把一班过命的兄弟都蒙在鼓里,老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这回,总算被他趁机兜出老底。 “呵呵,前护法,你跟随小锦这么久,你跟大家讲讲,小锦是如何吃醋如何装病如何半夜摸进上官小姐屋内睡觉的?”段逍遥满是笑意的脸说起这些话语来竟让前护法也有些害羞了。 身为护法做主子不敢做之事,想主子不敢想之行动,承主子不敢承之苦楚,什么没做过,什么没想过,什么没说过?可是,这,千万可不能说的喽!他小前还是分得拎清。 “什么!小锦装病?趁上官小姐熟睡半夜摸进人家屋内?”灰影长大嘴巴一副不可置信样。 屋外,段之锦拉着忆寒的手刚走到门口,那灰影的质疑就传出来,正好传进忆寒耳朵里。于是,忆寒整个儿都惊在了门口,再也跨不进一步。 “寒儿,寒儿,不要听他们胡说,我对天发誓:我段之锦定没有半夜摸进你屋内!”段之锦陪着笑陪着小,好兄弟,能不能闭上你们三八的嘴啊! “段之锦没有摸进来,百里莫有没有摸进来?”忆寒可不给他打马虎眼。 “百里莫?寒儿,我失忆了,不记得了。你莫要再追究,从今往后,我就是段之锦,再也不是百里莫……”笑话,急着撇清关系,能撇得清吗?孔雀又在庭院里大笑了。 “哈哈哈……” 屋内,一帮兄弟惊得你看我我看你,都在想:笑成这样,至于嘛小锦?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忆寒问候,逍遥认栽 “咳咳!”门外的咳嗽声甚是刺耳,众多兄弟全都齐刷刷望过去。好样的,竟然是他,他俩!说谁谁就到,往后可不能在人家背后嚼舌根。这不,刚才说的话铁定让他俩听到了。小锦还好,听到也不怕,可后面跟着的一个涨红了脸的就麻烦了。 段逍遥躺着的身子“忽”的一下坐起,直勾勾地望着门口俩人。他很不得自打嘴巴子三百下。可是,这挽得回来么?小锦听得最多哈哈一下过去,万一上官小姐追究起来,要死要活,他段逍遥一百个也不禁小锦折腾的。呜呜,上官小姐,你莫要再追究才好…… 眼珠子一转,不愧是段三爷的老大,有种。他跳下主位,笑意盈盈向着段之锦俩走去。 “上官小姐,您终于露面了,我们众多兄弟老早就跟小锦说过,让我们见见您,他可舍不得,一直把您藏到现在。等他登基后难道还想金屋藏娇么?”段逍遥的声音之响,一下子吸引了上官忆寒的注意。 “这位是——”忆寒装傻,继续沿着他的话题问道。她可听出来,方才屋内说得最欢乐的就是这声音,磁性中蕴含着调笑,无论怎样装都改变不了声音的特质。 “段逍遥,段王爷的大公子,未来的段王爷。”段之锦立即说道,能把“祸水”东引是他乐见其成,什么兄弟,能帮着背一个黑锅就背,现在是美女要紧。 “逍遥小王爷?灰影的大哥?”忆寒已经很肯定她的想法,询问不过是问了确定他的声音。 “是,逍遥见过上官小姐!”一脸的笑意,一脸的奉承。 “锦哥哥,这位逍遥小王爷一表人才,寒儿一看就欢喜。呵呵……”忆寒笑意直达眼底,瞧在段逍遥眼里却是比寒冬还要冷酷。说什么呢?我一表人才,你见着欢喜?那不是要我的命了?我可不要你欢喜? “上官小姐,你欢喜逍遥的什么了?”段逍遥的脸比哭还要丑。 “你的这一身红衣,就像一新郎官。你穿着比我以前的朋友李家君更要绝色三分。他穿着太妖,穿你身上竟有一种贵气。逍遥,你,真好看!”直白的夸奖有时比旁敲侧击更加令人难受。段逍遥如今总算领教了“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女人”这句至理名言。现今的他真是万分后悔,都怪自己这张三八嘴,这颗三八心。打听谁不好,偏要打听小锦和上官忆寒的密事,如今,看着小锦垮塌下来的脸,他知晓自己,自己这回真是完了。 “逍遥,愁眉苦脸作什?寒儿夸你长得好看呢?”段之锦转眼又是一脸笑意,重复了忆寒的话语,就如同铁钉一般又一次钉进他的心里,痛啊!他的心是痛苦万分。往后不知痛到何种程度。 “逍遥小王爷,你哪里难受么?要不,我扶你进去躺下休息休息?”说完,忆寒的一只小手已然伸出,扶住段逍遥的一只手臂直往大堂内走去。 大堂内二三十个年轻贵族,大理的新生力量全部呆住。 大家都以一种非常可怜的眼神凝望着段逍遥,眼神里流露出的是赤裸裸的同情,除了可怜还就是同情。 “上官小姐,不必。逍遥好得很哪!”段逍遥扯下那紧扣住他的小手,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段之锦,“你还是扶住小锦,他伤势太重,需要好好休息才能承受住登基大典那繁杂的仪式。” 段之锦却不领情。虽然已经面如寒霜,仍旧把忆寒的手推开,说道:“逍遥被蓝庭踢得那一脚甚重,我的皇弟还好有逍遥,不然,我母后也危在旦夕。寒儿,我要知恩图报,你扶逍遥去那边坐吧!” “没,没事,逍遥骨头硬,休息一天就已经恢复。上官小姐,不用的,实在不用。”他的手还是在扯着上官忆寒,可是,可是,那只手仿佛生了根一般,任他怎么推怎么扯都推不开扯不开。 忆寒微笑着望着段逍遥,瞧见的却是一张哭丧着的脸。“上官小姐,逍遥知错,您大人大量,就放了我吧!小锦他,他可是要杀了我的……”话语只有两人能听见。 “他为什么要杀你?你是功臣,论功行赏,他要大大奖励你才是。怎会还要杀你?”忆寒一副疑惑不解样。 段逍遥真是要哭了。从小到大他逍遥惯了,见谁也不怕,该说的不该说的,该问的不该问的,只要能插一脚,他都乐滋滋上前搅和一番,真是名副其实的逍遥王爷啊!他人是逍遥了,可留给旁人的却是不堪,伤痛。今天阴沟里翻船,是他也想不到啊! “你想问就直接问我,有什么问题么?不要逼前护法,他可不会讲话。问我我不是更清楚吗?或者直接问段之锦。锦哥哥是吧?”忆寒回过头来朝着段之锦说道。段之锦一脸的寒冰,毫不在意地点点头。 “不行,我内急!”实在没法子,段逍遥捧起肚子,额上直冒汗,急匆匆往殿外走去。 “错了,错了,是左手边!”看着段逍遥往右边想溜出府去,段之锦大喊道,“小左,把逍遥送到茅房,好了接他回来,我还有要事商量。” “是!”左护法心里早就笑得内急,这下正好,陪着逍遥王爷上茅房。他也狂奔而去。 “哈哈哈……”大堂内,众多官宦子弟自段之锦回来以后第一次发出如是笑声,从来都没有这么畅快过。如今蓝庭已倒,朝堂一派清明,正等着他们大展拳脚,前路坦坦,心情也特好。特别是遇上这么搞笑的上官忆寒,往后的日子可有趣了! “小锦,这位是上官小姐吧?我是雀儿。”旁边一小巧男子上前自我介绍。 “我是雷东。” …… 大堂内,段之锦带着上官忆寒与众多兄弟一一见过,并留着大家一起用膳。都快结束时,段逍遥才抚着肚子回到这里,可是汤冷菜冷,段逍遥看着又傻眼了。我肚子疼,能吃这些冷餐冷饭么? 等他想与段之锦告状去时,却被告知,段之锦已经陪着上官忆寒回去休息了,要找,可以连上官忆寒一起找。 我的娘啊!我段逍遥这次真的要认栽了!这到底是一位怎样的姑娘?当着小锦的面与我眉来眼去,大剌剌地让小锦削我么?往后,往后,我见着她可要绕道走! 他一手扶着侍卫,一手摸着肚子,回转去了。可是,他也没有想到,为什么该肚子疼的时候就真的肚子疼了呢? 孔雀坐在庭院的一小洞里,眯着眼,不屑地自言自语:段逍遥,我救了你,你可怎么报答我呢?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屋内“审讯”,锦王开溜 “寒儿,别生气,别生气!逍遥就是一大嘴巴,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刚进屋里,段之锦就围着忆寒解释,可是越解释越黑。 “百里哥哥,你留在我房里的时候是病重之时,我照顾你都来不及,谁这么嘴碎流传出去的呢?”忆寒非常生气,非常非常生气,“莫非,真如逍遥说的,你,装的?” “寒儿,你问我我也不知晓了呀,如今我失忆,以前的事一概不知。那百里莫做的事情不要问我,”段之锦想推个一干二净。 “难道说,百里莫不是你,是另有其人?”忆寒睁大了眼起了兴致。 一句话顶得段之锦哑口无言。独独一双黑眸眨巴眨巴地非常可怜:“寒儿,是我就更好么?你说呢?”边说边拍拍忆寒的脸蛋,手指蹭蹭,肌肤滑腻的触觉透过指尖传递到他心里,痒痒的,可真不是一般的享受。 “你……”忆寒望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怎么这么不知羞耻?还说得冠冕堂皇的,今天才真正认清了你段之锦的为人啊!真想念百里哥哥,虽然黏糊一点,好歹言语上也不出格,小心脏还能承受。 “寒儿,白天奔来奔去太累,你早些歇息,锦哥哥也走了。”此时不溜更待何时?段之锦瞧准时机溜之大吉。 夜晚,忆寒一夜未眠。不为仪君,为自己。孔雀已经说清楚,仪君遇到的是喜事,自己如今遇到的可也是喜事?就这样在大理住下来,嫁人生子,不去妙青县了么?上官府修葺之后一天也没得住真是舍不得。想着今后的种种,她翻来覆去,越想越清醒。 第二天天蒙蒙亮,忆寒才隐隐约约有些睡意。因孔雀的交代,段之锦吩咐丫鬟不要去唤醒她,让她睡个够。 待得忆寒醒来时已是午后。锦王府一应众人都在忙于各种事物,并没有什么人来打搅。她望见窗外已大亮,急忙整理仪容出得门来。门外站着两小丫鬟,待看见门开就跑过来问:“上官小姐,需要用膳么?”这丫鬟聪明伶俐,见了忆寒可不是一般的热情。 “上官小姐,要洗脸么?”另一丫鬟声音真好听,就如同喜鹊一样叽叽喳喳,听在耳里十分受用, “你们是?”忆寒问。 “禀告小姐,我叫小西,她叫小环,是锦王爷唤我俩来伺候你的。”个头略大的丫鬟沉稳些,不疾不徐说道。 “嗯,小姐,往后您就是我们的主子,锦王登基大典后就操办与您的婚礼,您以后就是我们的皇后。”那声音极好听的就是小环,嘴特快,一上来就把底兜了出来。 “噢?是锦王与你们说的吗?”忆寒问。 “不是,锦王府府中上上下下都这么说,管家一直在忙于婚事。” “噢,先打点水来与我洗漱,再带我去用膳,之后,带我去街上逛逛。” “是!”小西下去了,留小环在原地与忆寒说话。 “小环,锦王府还有女人么?”忆寒觉得还是要打听清楚。 “噢,上官小姐,您说的是锦王的妃子吧?锦王还没成年就到旻朝去了,府内一直没住,如今除了你没有其他女人。我和小西也是皇后娘娘刚拨给的。”小环心思少,一问就答,省却了忆寒不少事。 阳光正明媚,段之锦远远地从旁边走过,等发觉忆寒这儿有动静了,不声不响踱着步过来。走近了也不声张,静静地听她俩唠叨。正好,忆寒问小环有关女人的话题引起了他的注意。段之锦听得心花怒放:嘿!寒儿准备吃醋么?看来我表明心迹还没做到位。 “那你听说过锦王跟大理哪家姑娘热乎些?”忆寒不死心,还是不舍不弃地追问。 “没有,绝对没有。小环对天发誓,咱们锦王一向洁身自好,从来不看别的女子一眼。不信,小姐你可以问其他人。”小环涨红了脸说得是信誓旦旦。别看她心直嘴快,年纪又小,一副心无城府的样子,在大是大非面前可是个得劲之人,不然,皇后为啥会把她指派给自家儿子?忆寒也是被小环一副天真样给骗了的。 小环的话听在段之锦耳里真是极受用的。他想着回头得好好赏赐这小丫鬟。今后好好培养,定能有所成就。嗯,当个女官也不错。嘿嘿…… 段之锦继续站着不动,继续听墙角。 小西还没来,小环见忆寒站着颇累,干脆搬了把椅子放在太阳底下:“小姐,小西动作慢,您坐着等,正好晒晒太阳。” 忆寒坐下眯上眼,享受着这午后暖融融的阳光。段之锦衣角一晃,却换了个方向,从旁边大路慢慢踱过来。 “寒儿,睡得好么?”他俯下身子望着她。 忆寒正闭眼遐想,猛然间感觉头顶乌压压一大片阴影罩了过来。她睁眼一瞧,一张俊脸正笑盈盈地望着她。“寒儿,饿了么?”怕她没睡好又饿了,段之锦的关心可不一般哪! “还行,如果能在这午后的阳光里这样睡一觉也是挺好的。”言外之意就是——你不要来打搅我。 “噢?我可是有仪君的消息,喜滋滋来带你去瞧瞧。既然你不想我打搅,我看,还是忙正事去吧!”他转过身子作势要走。这边,一只小手迅速攀上他胳膊,甩都甩不掉了。 转过身,却见那张小脸笑呵呵地说道:“我睡得晚,今早起不来,还没用早膳。” 段之锦一听没用早膳,脸比翻书还快。 “小环,怎么回事?” 小环吓得急忙跪倒:“锦王息怒,锦王息怒,小西姐姐已经去叫厨房准备早膳了。”说完,远远的瞧见小西已经端着一盆水过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位佣人,拎着一个食盒,应该就是早膳。 段之锦并不急,任两个丫鬟打理,只是坐在一旁等着忆寒。 忆寒真是饿了,没多久便把食盒里的事物吃得干干净净。段之锦笑道:“也是个小猪啊!吃得那么多。”手却伸出去,拿衣袖抹了抹忆寒的嘴角,把她嘴角上留着的一颗小米粒清除。小西看得呆了:这是他们的锦王么?平时不拘言笑,整天板着脸的锦王? “好,咱们走,看看木头是怎样骗姑娘的!咱大理的姑娘可不弱,不是一般人能够骗到手的,木头木头,看着木头木脑,碰见姑娘一点也不木,比他师傅强多啦!哈哈哈……”笑声朗朗,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大门。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锦寒别扭,不想嫁你 忆寒跟着段之锦上了一辆马车。这是一辆极宽敞极豪华的马车,与她原先乘过的完全不同。车内垫着厚厚的熊皮,垫子上放着一个手炉。忆寒一上车,段之锦就把手炉塞进她手里。“拿着,你手脚冷,捧着它取取暖。” 躺在厚厚的垫子上,手捧暖烘烘的手炉,在这寒冷的冬天里显得格外奢侈啊!忆寒刚填饱肚子,躺在这软垫上,整个人都是懒洋洋的。在这马车的轻微摇晃与颠簸中,很快又打起了哈欠。 “说你没睡好吧还不承认!”段之锦抚上她脸颊,摸摸还是冰冷。“怎么就捂不热呢?”他把那双小手捏在手心里又是一阵鼓捣。 “我不冷啊!你让我养养神好不?”忆寒白了他一眼。 “不行,我得负责让你暖和起来。今天是见你弟弟的大喜日子,万一你弟弟问起我来,为啥把他姐姐扔在一旁冻成冰,我可怎么回答?来,让锦哥哥好好暖和暖和。”说完,抱起忆寒小巧的身子,往怀里拢去。 男性特有的气息迎面扑来,忆寒原本冰冷的小脸一下子暖起来。她欲挣扎着起身:“我不睡了,我要坐起来。” “行行,坐这儿也行。”段之锦可不管她,竟大剌剌地把她放在自己大腿上。 “轰!”一声响,忆寒觉得自己脑袋都要开花了。这厮一次次地得寸进尺,先是让自己答应留下,然后答应嫁给他,如今婚事还没有一撇,竟然,竟然又开始动手动脚。她实在是后悔,昨天怎么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呢? “放我下来,我不嫁给你了。”她脸孔一板,只得用下策击退那只浪爪。 旁边的身子一顿,她感到坐下的大腿也是一僵,一种冷飕飕的气息侵袭着她,不过狼爪也不动了。 忆寒坐在那腿上,该下还是不下呢?她心里打着小鼓。眼见这位已经寒霜降临,再下来说不定要被“劈”死;不下吧?坐在一根“木头”上实在是咯得慌。无奈,她尴尬地坐着不敢再动一下。 “寒儿,你说的可是真话?”段之锦已经恢复了原先清冷的嗓音,凉凉地问道。 “什么呀,我说什么了?”忆寒心里打起小鼓,看来这位有发怒的迹象,怎么能承认呢?我拒不承认,嘿嘿…… “你方才说不想嫁给我,可是你的心里话?”那厮穷追不舍,急得忆寒想转移话题都不行。 干脆,她两眼一闭,装睡。 “寒儿,锦哥哥十年来江湖行走,遇见了太多的生死离别,我把感情看得比较重。如若你不想嫁与我,我也不勉强。毕竟,强扭的瓜不甜。”段之锦神色严肃起来。 什么呀,一会儿要趁我熟睡钻进我屋里,一会儿我说一句牢骚话都要翻脸,我不跟你玩了!想到这儿,忆寒猛的一下站了起来。却不想,再宽敞的马车也是马车,里面空间有限。只听“砰!”的一声响,她的脑袋撞到马车顶部,顿时,疼得眼冒金星。她又是疼又是委屈,眼泪就这么不着痕迹地淌了下来。 可是,段之锦并没有伸出手去安抚她,任由她坐在一旁“嘤嘤”哭泣。马车里本身就只有他俩,她一哭就更加尴尬。身旁坐着一大冰块,忆寒半蹲着身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就以这种半吊子姿势摸着自己的头哭得甚是悲惨。车夫也觉出车内的异样,不再吆喝马儿跑快些,闷声不响赶马车。 忆寒哭累了,干脆躺下,在厚垫上眯眼休息。 哼!你再不来伏低做小我就真的走了,等找到仪君,我带着他就走,留在大理有啥好?都是你的地盘,你想怎样就怎样,我还不能说一个不字。有本事追我回妙青县。 趁着他不注意,她悄悄睁开一只眼观察段之锦的表情。只见他紧抿着嘴,眼睛也眯成一条线,整张脸都是轮廓分明的状态,上面明明白白写着:“离我远点”四个大字。 真的生气了?忆寒闭眼想着。不行,得让他带我去找仪君,他后悔带我出来,不肯带我去找仪君了怎么办?得想个办法让他笑一笑,这事就这么揭过去了吧!看在他这么忙碌还带我出来的份上,本小姐就原谅他了…… 找个什么理由呢? 忆寒的手顺着头顶慢慢移动,移动,移到一只大脚旁。这是一只黑底金丝靴,前头往上高高翘起,后跟上面两条丝线沿着脚踝一直伸到脚背,在脚背上打了很好看的一个结。它不仅点缀了整双靴子,还固定了它。哪怕穿着它的主人日行千里也不轻易掉下来。黑色的布上隐隐泛出的金丝增加了靴子的贵气。忆寒想不到男人的靴子竟也这么好看,穿着这厮身上,再配上他的藏青袍子更加贵气逼人。哎,皇子还真是皇子,这么一个皇子怎能让他跟我伏低做小呢?我真是异想天开啊! 忆寒摇摇头,一只手慢慢抚上脚背的红色丝带,抚弄着那个很好看的结。 “咳咳,锦哥哥,靴子好看么?”忆寒不知羞耻地起头说。 回答她的是马车前进的“轱辘”声。 忆寒脸一白,心里有些不舒畅。但想到自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继续,继续撩他。 “锦哥哥,你这身衣袍配你的靴子,甚是好看。呵呵……”刚刚还是满脸泪水,饱含着哭腔的笑声听在耳里真有点毛骨悚然,可是还得继续。 段之锦还是一声不吭。 “锦哥哥,你人长得这么好看,穿得又这么好看,走在大理街上定有许多女人瞧你,不信你试试?说不定她们排个队伍在锦王府等着你宠幸……”忆寒一鼓作气,凡是把自己以前所听到的,现在能够想到的所有用来夸男子的话语全部用到了这一路板着脸的段之锦身上,谁叫自己亲弟弟还需他带着去见面?呜呜…… 一晃眼,一张俊脸突然出现在眼前。忆寒睁大了眼睛有些惊恐。 一阵天旋地转席卷了她。就这样,段之锦已经搂住她的人儿,双唇覆了上来,于是,男性特有的气息又一次淹没了她。 “唔唔……”忆寒睁眼瞧着这个与自己紧贴着的男人,含糊不清地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所有的话语都被吞没在这来势汹汹的吻之中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锦王教训,婚事敲定 马车里又闷又热,温度陡然间上升了好几度。忆寒只觉得刚才还冰冷彻骨的小手此时已热得无处安放。空气稀薄无法呼吸之时,她需要寻找支撑,于是,一只手无意识地放到他胸前,却被那“砰砰”跳动的心吓得缩了回去。又放到他腰间,突然想到——这不是享受得陶醉了么?于是又缩了回来。干脆,两只手都挂他搂着她的胳膊上了,哪知两条胳膊因紧搂住她而肌肉凸起,一种强劲有力的感觉刺激得她面红耳赤…… 刚想换个地方安放她的小手时,这男人可能还不“解恨”,竟,竟把她推到在后垫上,整个人覆了上来。忆寒不得不睁开眼,瞧见的却是一双深不测底的黑眸,那黑眸里似乎有一股火焰在燃烧,要把她燃烧殆尽…… 最后,连她自己都不晓得怎样了,只是随着他起起伏伏,似乎在大海的浪潮顶端,与他一起奔赴前方。等胸前抚上来一只大手时,她的脑袋才被炸醒。整个人因为一顿而僵硬起来。 身上的家伙因而也有所察觉,动作也停了。 “寒儿,你真,真美味!” 此话又是一惊雷,让方才还是无法思考的忆寒羞得只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别躲,别躲,锦哥哥说的是真的,这里很甜。”他指了指忆寒的小嘴说,“我想天天尝一尝。” 忆寒总算明白了他的要求,原来这厮想天天蹭点福利?不行,我一大姑娘家,被你整天这样,传出去可怎么见人?她静默不语。 段之锦见她不应他,知晓她脸皮薄生涩得紧,抱起她来了个滚,变成了他躺在软垫上,忆寒趴在了她身上。 “咚咚,咚咚……”一声声心脏的跳动声是如此清晰,与马车的转动声彼此呼应,两人随着颠簸一起慢悠悠的摇晃。 却不知这摇晃甚是“误事”,紧伏在身上的小个子竟一下下摩擦着段之锦,令他瞬间脑袋充血,热血沸腾。他忍无可忍,脸上呈现一种极难受的表情,脖子里青筋暴出,呼吸声越来越粗——终于,他丢下身上的忆寒,起身跳出了马车。 忆寒被丢在软垫上,方才还是面红耳赤的她好似一下子被丢进了冰湖里,人瞬间清醒了。 我在干嘛呀?方才明明,明明被段之锦在占便宜还沉浸其中,真不害臊!她瞥到车里放着的一小梳妆台,台上一面铜镜正明晃晃地朝她招手。她爬起来,爬过去,终于看到了铜镜里自己的脸。 那一位两腮发红,脖子里一处处明显的於红仿佛在笑,衣衫袒露的女子是她么?头发乱得已经不成样,两眼还发着光,天哪!她连忙整理起衣衫来。可是,眼睛刚瞧到胸前被解开的扣子时,方才那只覆在上面的手似乎又过来了,她拼命摇摇头,是梦,没有! 她自己解开衣领往里一瞧,两眼又睁圆了,只见里面青一块紫一块,真是惨不忍睹。她忆起小时候奶娘告诉她,女子身上任何一处都不可让男子触手,不然会怀孕。这样,这样,她会不会怀孕? 想到这儿,她皱紧眉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正好被走进来的段之锦瞧个正着。那厮瞧着忆寒欲哭的脸,也有些担心了,一只手伸上前来,竟拿起台上的梳子帮她梳理起头发来。 “因你要坐这马车,特意让人在里面放了个小梳妆台,这不,也派得上用场吧?”那只大手笨拙地梳理着细密的发丝,因动作温柔至极,忆寒觉得一点儿也不痛,比之那两个小丫鬟好多了。因此,心里的火也稍稍平复了一些。 “寒儿,你莫再说不嫁给我的话了,嫁人不是这么随便,你昨天刚答应我,今天就反悔,显得太儿戏了点。”段之锦一边给她打理那一头青丝一边还是要“修理”她。 忆寒刚刚平复下去的火又“蹭蹭”往上冒:难道这就是你可以占我便宜的理由么?你别吃了葡萄说葡萄酸,往后不要再来找我才是!她正要顶回去,可是转念一想,又焉下去了。为啥?仪君还要他帮忙带去呗! 我忍,我再忍,哼哼…… “可是,锦哥哥,你我这样,我会不会,会不会怀孕?”忆寒那澄澈的双眸非常天真地望着段之锦,让段之锦感觉自己就一大灰狼,随时都要吃小姑娘的大灰狼,面对她,自己整天心怀鬼胎,真是让人不齿。 “不会,不会,这样怎么会怀孕?怀孕要等到洞房花烛夜才行,到时锦哥哥会教你。”段之锦方才还说得有理,可是到最后还是在占小姑娘的便宜。忆寒浑然不知。她只是觉得,自己已经知晓段之锦的底线了,决心往后绝不能踩他的底线,不然,可有得好果子吃。 “寒儿,方才是锦哥哥教训你,往后不可乱说知道么?你要成为我的皇后,要与我一样一言九鼎,不然怎么服人,嗯?”段之锦凑近了忆寒的脸,把自己的鼻尖抵住忆寒的鼻子,两人的呼吸直吹到对方的嘴唇上方,就这样,呼吸之声可闻,亲密异常。 忆寒被他一次次地撩拨心生荡漾,大脑还是动不了。 “一个月后就是咱们的婚礼,你最近不要回妙青县了,届时去几个人把仪君接来就是,你还想让谁来观礼?”段之锦总算说出了正事,“我让飞鸽传信过去,把他们都请来。” 一听到是请亲人朋友前来观礼,忆寒脑海里首先浮现的便是方子墨那张俊脸。虽然两人成不了夫妻,但情份还在,应该让他来见证自己的幸福时刻,也算为前段情缘划一个圆满的句号罢!如今两人已是兄妹相称,作哥哥的总要送妹妹出门。就是,就是,他如今应该是日理万机,能有空不? 还有奶娘和二宝,小天,七叔叔和翩翩圆圆,水潋滟和水伯父,京城的徐叔叔,还有许许多多,自己都想见一见!往后我可要留在遥远的南国,再也回不了旻朝,看不到这些人了。 想到这儿,她一双大眼瞟了瞟段之锦,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 “说罢,我记着呢!”段之锦微笑,示意她大胆说。 “你记着,我要请这些人,不知他们得空没有?方子墨、二宝、七叔叔……”一张小嘴咋咋忽忽一口气说了一大串人名,段之锦在听到第一个名字时脸色就已经异样了。可忆寒还在罗列该请的人儿。谁叫她一辈子结一次婚呢?爹娘不在的孩子更需要亲人的祝福啊!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渣男远离,不能再会 忆寒说了半天,旁边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她顿了顿,抬首望去。只见段之锦一副面瘫样深深的眸子紧盯着她,正不知在想些什么。 “哎!是不是太多了?”忆寒有些不好意思,“我身无分文,不仅没有嫁妆,还带那么多人来蹭吃蹭喝,你是不是赔本了?” “我堂堂一个大理国,赔得完么?你带上万人来我也请得起。”段之锦面无表情说道,“可是有的人不该请。寒儿!”段之锦真是太生气了,说话声音陡然增大。 “别说我失忆不记得以前之事,就是失忆后也知晓,那个方子墨定不能让他来。”说完一副气呼呼的模样。 “方子墨与我之间都过去了。那时我年轻不懂事,以为天下只这么一位有才华的男子,还是那么俊,再说,他当时也对我有意,我爹爹又是很看重他……”忆寒说什么都是错,她发觉越说段之锦的脸色越难看。 “把他说得这么好,难不成你还想着他?”凉凉的话语脱口而出,瞬时把忆寒敲醒。 她恍然大悟:我又说错话了?那是事实嘛!我年轻不懂事,再加上方子墨生得不难看,整天在我闺房前经过,有意无意瞄过来一眼,我一个怀春少女的一颗芳心早让他捕获,我能怎样嘛! 主子啊主子,你真是要给孔雀找事做啊!嫁人便嫁人,你请那么多人干嘛?你以为从妙青县过来千里迢迢,凭着你奶娘的腿脚能到达南国不?还不是让孔雀一遍遍地背人过来? 你看你,还要请方子墨?如今的方子墨可是今非昔比喽,你请神容易送神难,不要连你和锦王的婚礼都办不下去才好!哼! 锦王府后院的孔雀伸伸翅膀,引天长叫,引得一应丫鬟仆人围在旁边看稀奇。 “咦,这孔雀好像听得懂人话,我与小西说话来着,它好像在唤我们。我们走近后,它竟然,竟然用翅膀拍我的头!我向它问好,它朝我点头。天哪!”那乍乍忽忽的是小环。 “胡说,这是上官小姐带来的孔雀,能背人,神鸟!咱们得好好照顾它才是。”旁边一男佣人回答道。 “好了,好了,大家散开,各自干活去吧!咱锦王府的人可得好好守住这里,往后锦王登基后一个月之内,上官小姐可得在这儿出嫁。快去准备!”管家的声音特大声。他被人唤到这儿,看到这么多人围着上官忆寒的孔雀指指点点,生怕要出事,就指挥众人散开了。 孔雀悬着的心总算掉了下来。 还好,还好,不要穿帮才行。我还是一只平凡的孔雀,我可不要做神鸟。它仿佛能看到做了神鸟以后端坐在神龛上被人供起来,什么都不能做,甚至白天一动不能动的场景,不禁毛骨悚然。 这边,忆寒在瞧段之锦的脸色,看见他一成不变的严肃样,她缩缩脖子想:还是算啦!顺着他的想法请人观礼吧! “我说,锦哥哥,我就这么一些朋友和敌人,你觉得可以请哪些人就请哪些人。我又没有手下可以办事,还不是你一句话?”可是想到是一回事,说出来的话为什么就与想的不一样? 段之锦听着忆寒的话语,脸色不仅没有缓和,还板得更甚。忆寒连忙补上去:“其实,那方子墨,我也不想请的。可是请了奶娘和二宝过来,不请方子墨的话,奶娘是不是要伤心?毕竟,毕竟是她的亲生儿子。” “罢罢罢,奶娘和二宝也不要请,省得麻烦!” 忆寒刚想反驳,听见马车外车夫喊马儿停下来的声音,就只得止住话头。此时,她更想的是见见仪君。如今先让他得瑟去吧! 段之锦先跳下了马车。忆寒也跟着跳了下去。 这是一个四方庭院。院子里有人声传来。 “木头,把柴劈好,我与你做午膳吃。”那是一清脆的少女声音。听声音约莫十三四岁年纪,正是风华好时候。 “灵儿,木头饿了,干不动。”男子声音传来,忆寒听得出神:确实是仪君。 忆寒正想敲门,段之锦忙拉住她往旁边躲去。马车也悄无声息走开了。整个小弄里安静得很。远处似乎有狗在叫,紧接着第二条狗也跟着叫了起来。这个地方好生熟悉,忆寒仿佛回到了方家村,那个如世外桃源的地方。唯一缺的就是高门大院的上官府。 “为什么不让我去敲门?我想见仪君。”忆寒的话语在瞧见段之锦的动作之后停住了。只见他伸出一根手指竖在自己嘴旁。 为什么不让我说话?为什么不让我见仪君?木头就是仪君,里面的小姑娘在喊木头,我怎么忍得住不进去呢?忆寒虽然面上不表现出来,心里早已是不痛快。这里瞧着也只是一普通的农家小院,里面的人也无甚紧要,你一堂堂大理皇子,未来的皇帝,难道还怕她不成?想到这里,她甩了段之锦的手仍旧回到小院门口。 这门也是挺古怪。别人家的都是木门,铁门,这门怎么一个四不像?既不是木头做的,也不是铁做的,颜色是黑不溜秋,难看至极。带着疑惑,忆寒伸出手去,又欲拍门—— 忽然,整个人被一股大力带开,只闻得那熟悉的味道,头一阵晕眩之后再睁眼时,已经发现自己离那扇门远远的了。 “你发神经么你?”忆寒惊得用力跺了一脚,“怎么不让我去敲门?” 段之锦缩起自己的大脚,望着黑底金丝靴上那个灰灰的印子,不无可惜地拍拍灰尘,还吹了一口气。他凑近忆寒的耳朵道:“寒儿,你不要命了嘛?我可舍不得你丢命。” 忆寒疑惑地望着他。 段之锦抱起她往远处飘去。一直飘了很远很远才放她下来。 “寒儿,还记得森林里那白发老叟么?”段之锦的脸色又严肃起来。 “怎么不记得?他为了置你于死地,宁愿牺牲自己幻化成火球来追你,还害我与你一起被烧,我小命都差点丢在他手里。”说到这白发老怪,忆寒一阵后怕。 “那你还过去敲门?你确定不是自投罗网?”段之锦嘿嘿笑着说,“那白发老怪是这小姑娘的老祖宗,小姑娘没爹没娘,可是老怪养大的。老怪把她养在大理城里,自己住在深山老林,没想到遇到蓝庭伸手帮忙,竟丢了卿卿性命。”一声长长的叹息,宣示着对他的可惜。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你不是说,老怪是蓝庭蓝家的老祖么?怎么又成了这小姑娘的老祖了?”忆寒疑惑不解。 “这里面话长啊!究竟有什么纠葛,你问了灰影才知晓。我是让灰影去清除蓝府余孽,灰影查到这里,刚要动手,却发觉木头竟也在这儿,俩人活得还挺自在的。你不是看见了么?”段之锦笑得很是有些意味。 “只有小姑娘一人,你还见她怕?”忆寒觉得甚是好笑,这几万人中冲杀也从不腿软的家伙竟然见这么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怕? “寒儿,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以为白发老怪这么容易被我们杀死是学艺不精?他把一半的功力都传给了眼前这小女孩,还把自己的宝贝——天蟾也传给了她,才放心让她一个人住在大理城内。如若当时他没有传给小姑娘功力和天蟾,十个段之锦也不是对手。也是他命该绝啦!”段之锦露出了满满的遗憾,“我父皇说起,这白发老怪曾经与我祖父有过协定,祖父管理好大理,与他们蓝府几世荣华,他保证自己的子孙永不叛逆。那次竟不知蓝庭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让他出尔反尔帮起他欲来谋害我。” “蓝庭说了什么?我说,原先是你不对吧?你与灰影联手把蓝家寄予厚望的蓝大公子杀了,蓝庭与老怪能不奋起反抗嘛?都怪你!都怪你!如今仪君也在她后人手里,谁知她会不会谋害我的仪君呢?”忆寒越说越火,一只手已然伸出,在这厮的胳膊上用力一拧—— “吁!”段之锦疼得一口冷气直窜上来。可是又不敢大声喊叫,只得伸出另一只手抓住那只作恶的小手,紧紧地,紧紧地握在手里。 “寒儿,轻点,轻点,你不要谋杀亲夫——”结果,忆寒两眼一瞪,段之锦把“亲夫”两个字生生地“吃”了下去,瘪瘪的再也不敢说一个字。 忆寒总算清楚了:段之锦只不过是一纸老虎,遇见不对路的时候硬装着一副冷漠样,可遇上她上官忆寒真火时,立马变得服服帖帖,让干啥就干啥去。想到这儿,她顿时觉得自己越加威武,一只捏住那肉肉的手就是不肯放。 “快松手呵!”段之锦轻呼。 “不松,就是不松。你说,你做的孽,让我的仪君怎么办?万一仪君遇到什么不测,你要赔我一个仪君!”想到自己只剩下这么一个亲人,忆寒眼眶红红,眼泪又要开始流了。 “我知晓,我知晓,我一定让灰影小心又小心。一遇到这小姑娘发威的时候,或者他外出的时候就把仪君解救出来。”段之锦不停地保证,不停地哄他,完全把马车里那趾高气扬样丢到九霄云外去了,“亲亲,宝贝,松开行不?都要青了,被小前知晓了要笑话的,段逍遥正好要瞧我的丑事呢!”他上下不停地摸着那牢牢“叮”着他的小手,哭丧着脸道。 “那婚礼时请人观礼我说了算。”忆寒得寸进尺,把马车里的事儿又一次提了上来。她想:想装作高冷哄我什么都随你,想得真是美! “好好,好好,请请,就请方子墨。方子墨请来了我屁都不放一个!”段之锦已经顾不得其他,什么吃醋啊高冷啊全都忘记了,唯有把眼前的姑娘哄好才万好,让她乖乖嫁给自己,然后,然后,他想干什么都可以啦! “那你……”忆寒还是要乘胜追击。 “寒儿,我痛得受不了。”只听一声软糯糯的声音传来,怎么感觉手上湿哒哒的了?她俯首瞧去,哎哟我的娘哟,段之锦这厮竟然,竟然低着头在她手上——舔着! 她受不了了,连忙把那只感觉有些发毛的手缩了回来,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段之锦。 “嘿嘿,小手也挺香。”这厮竟不知悔改,砸吧着嘴巴好似在回味无穷,“还要来不?” “轰轰轰!”天上闷雷滚动,乌云滚滚。忆寒感觉自己头顶的天空就要塌了,怎么能这样做?怎么能这样做?就为了让她松手,连这样都可以?如今那只手像在火里烤过一样实在是烫得很。她用力在衣服上擦了又擦,擦了又擦,可还是擦不去那种湿哒哒,火辣辣的感觉。她感觉这双手是要废了的。 于是,她望向那厮,那厮竟还以一种得逞的笑望着她,掀起袖子放到她面前:“寒儿,你瞧,你真是狠心,都青成这样了,你舍得啊?还不吹吹?”那只胳膊上的衣服被掀起,露出里面精壮的肌肉,只见她留下的一个捏痕正在那儿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还嘲笑我?头脑一热,她已经俯下身去。 “哇!”只听见更大的惊天动地的惨叫声响起,直听得人毛骨悚然。忆寒这次是拼了命地咬,狠命地咬。 于是,远远望去就只见这样一幕,一男子右手臂伸起,一女孩低头咬住,男子的左手欲伸起来去拍女孩的头,可伸到半空中就是挥不下去,只能停在半道上,嘴里喊得甚是凄惨,最后,左手轻轻落下,搭在女孩的头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乌黑的发丝。他的右手痛之入骨,左手却是甜如蜜糖,冰火两重天也不过是如此了。 忆寒感觉嘴里有咸咸的味道,那种咸味正透过舌尖传来,瞬时感觉到自己做得过分。抬首,果真,那厮手臂上被她咬出了血印。就在方才有些淤青的地方不只是八个牙齿印,还微微泛出了血痕。咬都已经咬了,后悔是不成的。瞧他叫得实在大声,她还是生气,生气…… “那匹狼王抓下你后背的时候不疼吗?也不见你大叫啊!” “能比么?与狼斗的时候我热血沸腾,断手断脚都不害怕。与你一女子有什么可斗的?出其不意更是痛。”段之锦皱紧了眉头,抬起手臂,不停地往上面吹气。 忆寒直觉他是在作秀,任他大惊小怪,任他不停喊痛,抬首,挺胸,大剌剌地往前面走去了。 “寒儿,寒儿,不对,不应该那个方向!咱们回府去了,逍遥正等着我呢!”段之锦急着大喊。 “你要回就自己回,我在这儿等我的仪君出来。”忆寒急着甩掉他,头也不回地说,“放心,我不会傻乎乎地自投罗网的。” 段之锦可不答应,完全忘了手臂上的疼痛,跟上去继续威逼利诱。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小白出场,天蟾来历 还在争执不休时,一白色影子从远处飞来,猛的扑进忆寒怀里。 “嘎嘎……”那影子边叫唤边诉说自己的不满。忆寒定睛一看,不禁哑然失笑:“小白,你这臭鸟,怎么这么久也不想起我来?” “嘎嘎!”虽然只是简单的叫唤,但语气里充斥着满满的委屈、思念,就如同一个久未见妈妈的孩子,如今见了娘亲是无论怎样都不肯撒手。忆寒揪住它耳朵瞧瞧它的表情,瞧那一双细眼似乎要哭泣的样子,瞧得忆寒也心酸。 “我说小白,我看看你最近长胖了没有?跟着仪君有吃的吧?他从小就爱掏鸟窝,没有一只鸟在他手上能活过三天,看看,他有没有折腾你?”忆寒翻过小白的身子仔细查看。 “我说你不要太担心,木头对这臭鸟可欢喜得紧。它自从见了木头,连前护法都不爱搭理了。大概它在木头身上闻到了与你相似的气息。木头每次还把他藏起来,小前可气得很,哪会虐待它。瞧它那圆滚滚的身子,下次遇着危险定要被捉。”段之锦打趣道。 小白抬眼一瞧,发觉是原先认识的帅哥,立马从忆寒怀里扑闪翅膀钻道他身上。 “嘎嘎!”嘶哑的声音似乎在提醒:“这次还需要我帮忙吗?以往你利用了我多次,每次我都是很给面子的。” “扑哧!”段之锦晕了,怎么这畜生像似在跟他说话?且说的话竟能让他听出来?玄幻不说,知道以前的他竟然与一只臭鸟同流合污,他真的要为自己的厚脸皮而羞耻。 不好意思的段之锦又拎着小白的耳朵递给了忆寒。 “寒儿,这臭鸟定是趁木头不备逃出来的。你见也见了,赶快让它回去,省得让那小姑娘发觉。” “噢!”忆寒本不想放小白回去,但是它是去陪自己亲弟弟去的,只能忍痛割爱放回去,谁叫她是姐姐呢? “小白,乖乖回到仪君身边,看好他,保护好他,等一个月后我的婚礼,我让他把你们都接来。如今可不能让里面的人知晓我们来过?”忆寒像对待一个小孩子一样与小白讲道理。小白竟微不可闻地点点头,飞走了。 “你的宠物可不一般哪!与木头一见如故不说,还能听懂你的话,这小白有趣,那只孔雀更是不得了。”段之锦说道,“就不知对上那小姑娘的天蟾结果会如何,万一小白与孔雀都敌不过,咱们可真够呛。” 忆寒却是很笃定:“不会的,孔雀是圣鸟,小白会跑。” “哈哈哈……有趣,有趣,太有趣!这小白见势不妙会逃跑,胆子不是一般的小。忆寒要见识见识。”比之孔雀,段之锦对这肥肥嘟嘟,看起来憨憨的小白更加有兴趣,“走,咱们也应该回府了。” 这回,也没有坐马车,两人边走边聊,这条道上也甚是冷清,前前后后没遇到多少路人打扰他们。四大护法其实早已在隐蔽处保护,略带赶人,把原本热闹的一条街清理得冷冷清清,任由他俩闲逛。 虽已是入冬十分,大理因在旻朝东南方,不甚寒冷,从来没有飘过雪花。街上依稀行走的路人都是护法们筛选过觉得没有可疑之处的。因而段之锦放心大胆地携着忆寒闲逛。 “锦哥哥,这时节在妙青县早已是雪花纷飞,银装素裹一片白。妙青县的雪景真是美,你在旻朝呆了八年,不怀念那里的雪景?”忆寒穿得虽多,但季节一到就感觉自己全身冷冰冰,无时不在提醒她:冬天已经到了。她离开妙青县诸多日子,但一路上都是危险重重,到了大理刚停下来就开始思念妙青县,根还是在那边。 “大理的气候适合我,旻朝时,我手脚都被冻得长冻疮,这里好。”段之锦突然间明白忆寒此话的含义,她是想家了。 “倒是你,离开故乡有些不适应吧?其实这里民风淳朴,你往后多来逛逛就会喜欢上这儿。不过,一定要带上小前他们。蓝家是大理几百年的大家族,不是一时就能连根拔起的。虽然蓝庭已惩治,但蓝府余孽还未清除,你一人上街有危险。懂么?”段之锦又是想放手让忆寒上街闲逛,又是担心她的人身安全,真是纠结。 “灰影至今还未查清,这小姑娘是碰巧遇上仪君,还是已经知晓仪君的身份故意为之。如今看来仪君对她非常依赖,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孔雀说,仪君红鸾星动,说不定是好事。”段之锦还是愿意把事情往好的方面去想。 “可是,她不是白发老怪的第几代孙女吗?我觉着小姑娘捉了仪君在身旁保护自己,揪准机会要报仇的可能性大一些。” “木头就是仪君,只有你我和前护法知晓,她又何从得知?我看不大可能。最多她以为木头只是前护法的一个徒儿,想骗得他的心后打入我锦王府,再伺机报仇,这个可能性大。” “嗯,这样也说得通为何她对仪君这么好。万一她知晓仪君是她仇人之弟,我猜仪君苦头吃的不仅仅是一点点。”谁教是她亲弟弟呢,除了担心还是担心,“你得赶快想个法子把仪君救出来。” 段之锦皱着眉头道:“要是有法子,我早就弄出来了,何必等到今天?就怕她那只天蟾,天蟾是什么你知晓不,寒儿?”他思绪一下子飘得很远很远…… “传说远古时候,天妃与天帝最挚爱的女儿瑶瑶逃到凡间游玩,因为追赶一只白兔被一头恶狼追赶得走投无路。恶狼不仅凶恶,也很色。一见瑶瑶就想占为己有。危急时分,冰湖里窜出一只天蟾,与恶狼展开恶斗,三天三夜,恶狼与天蟾各有损伤。瑶瑶在旁边被恶狼用法术困住无法脱身,眼睁睁地看着天蟾受伤,竟忍不住怒意大发,挣脱法术逃离恶狼的挟制。恶狼见瑶瑶逃脱大急,转眼就把天蟾灭了,之后去追赶瑶瑶。瑶瑶腿快,飞上天庭,跑到天妃身边。之后,当然恶狼被天妃处死,瑶瑶没有损害。可是,天蟾已死,瑶瑶伤心至极,把它埋在冰湖里。经过万年时间洗礼,天蟾觉醒的时间到了。有一天,也命该蓝家有福,蓝家先祖路过冰湖,闻见冰湖异样,投身湖底发觉这只正待苏醒的天蟾,随手把它救了出来。你看,天蟾前世记忆已失,不记得瑶瑶这仙女,竟认定救命之人为主子,从此就跟随在蓝家先祖身旁庇佑他,如今已是一百年过去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街头漫步,拜访故人 “锦哥哥,你是说这天蟾是远古圣物,不是一般人能够灭得了的?小白定是没办法逃脱?孔雀也不行?”忆寒真是担心以小白那娇小的身子和肥嘟嘟的肉肉,说不定早就成为那天蟾的垂涎之物,只不过天蟾想把它养得再大些,再肥些才下口罢了。 “如今主要是看蓝家这小丫头的想法。如若她铁定要为满府蓝家后人报仇,仪君就有危险。如若她在慢慢的相处中喜欢上仪君这小子就是好事。毕竟,咱们的仪君也不是真傻,只是失忆是不?”段之锦捏捏忆寒的小鼻子道,“就像他姐姐一样,鬼灵精怪,谁也拿她没办法。你们可是双胎。” “那最好让小姑娘越晚知晓仪君的身份越好。咱们赶快走走走!”忆寒这会儿拉住段之锦的手不撒手,一个劲儿地把他往回拉。段之锦顺势也加快脚步。 待到得安全之处,看看仪君应该再也不会被自己打扰,忆寒才甩掉后面那只手,可是它却如牛皮糖一般紧紧粘在自己手上,再也甩不掉。 “看你,大街上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忆寒瞧着包覆住自己小手的另一大手,白了他一眼道。 “你在这儿人生地不熟,锦哥哥还不是怕你走丢了?这大理的大街小巷,哪条不是我熟识的?今天瞧着也没啥事,我就带你去附近逛逛吧!”段之锦边说边把忆寒带入了一条小巷道。 主子啊,您能不能消停些?现在可是非常时期,您带着上官小姐这么逛来逛去好么?难不成还让我把整条大理街上的行人都清除?呜呜…… 前护法在得知自家主子的意外之举后抚额大“哭”,他真为主子的胆大妄为心惊。蓝府,蓝府,几千人的蓝府不要再有漏网之鱼才好。 再看忆寒——只得硬着头皮追上前去,“要知道这回事,你早应说与我听,我来瞧一次,仪君就多一分危险。你安的什么心?”忆寒想想也后怕。 “不带你来你还不信,孔雀不是说了咱们不要去找仪君么?日子越久,仪君越安全。”段之锦却很镇定。前面一条更窄的巷道,窄得只容一人经过。段之锦前面走着,忆寒后面紧紧跟随。 良久,他在一窄门前停下,抬起手敲门。里面似乎有人声传来,颇热闹的样子。在听见敲门声后突然安静下来。不久,门开了,竟是一满头银发的老婆婆。 “年轻人,是你在敲门?”老婆婆在惊见一华服男子后睁大了眼,“你是?” 段之锦笑意吟吟走上去拉住老婆婆的手:“三婆婆,我是小锦啊!多年未见,您还好吧?” “小锦?你说——你是小锦?”老婆婆脸上露出惊喜万分的神色。 “是呀,我回来啦!”段之锦如见亲人一般拉住老婆婆的手不肯放。 “哎哟哟,小锦,你总算回来啦!三婆婆以为见不着你喽!”老婆婆摸着段之锦的脸庞,一遍又一遍,“变喽,变喽!小锦怎么大变样喽!三婆婆老眼昏花也看不清了,小锦,越长越好看了。走,想吃三婆婆的香馄饨了吧?”她拉住段之锦的手一直往里走。段之锦回头招呼忆寒跟上。 这是一间四方形的庭院,外面狭窄得只容一个人通过,可里面甚是宽敞。忆寒没有想到,在这狭窄的大理街上竟有这等曲径通幽处。她们跟着老婆婆来到最里面,发觉原先自己走的是后门,现如今到得的才是前门。前门正对着一条河,门厅里已经有几个吃客坐着吃馄饨。三婆婆指着旁边的桌子示意他们坐下,颤颤巍巍地去忙乎了。忆寒坐下后竖起耳朵听那几个原先的客人边吃边聊。 “哎,你们知晓不?蓝丞相造反被捉,自杀,死啦!”一肥嘟嘟的男子道。 旁边一精瘦精瘦的男子嗤声一笑:“哼,也不量量自己究竟有多少货,就他那十几个儿子能跟锦王爷比么?与逍遥王爷、灰影公子都没得比,他简直是自己作死。” “对的啊!儿子并不是越多越好,是能干的,生一个足矣!”又一个人插嘴道。 “听说,这次锦王爷在旻朝的时候,爱上一千金小姐,这次登基大典之后,立即举行立后仪式,双喜临门。咱们可以好好瞧瞧热闹。”肥男说道。 “好好好,咱要瞧瞧,这位小姐生得如何貌如天仙,竟把咱们大理的姑娘心都伤碎了。我隔壁的戴花花,自从看到锦王爷在街上拉着那位小姐走过后,回家哭了一天一夜。可把她娘亲愁死了。这戴花花本是我们这附近的街花,这么一哭,人家都知晓她看中锦王爷了,往后,谁还愿意娶她呀!”精瘦男愁眉苦脸说。 “没事没事,好歹也是个漂亮姑娘是不?最好嫁不出去,你可以趁机娶个二房。”肥男打趣道。 “哎,不要说戴花花了,我家主子家里的姑娘也生了相思病啦!这几天已经病入膏肓,大夫说,只等咽气那刻……祸害,真是祸害呀!这个锦王爷还是呆在旻朝为好。”第三人也有同感。 “哎,你说,可不可以,等立后大典结束后,让锦王爷,不,皇上一块儿把她们都收了的?反正皇宫里三宫六院,做个宫女也行,说不定哪一天就侍寝了……嘻嘻!”肥男灵光一闪道。 …… “你们仨,吃好了赶快干活去!再胡说八道,叫你们爹娘打断你们的腿!”三婆婆端着两碗香馄饨放到忆寒俩人面前,转过头去对着那三人恶狠狠地大喊。这三人才放下手中的碗,一骨碌全闪了。 三婆婆坐到段之锦面前看着他吃。 “小锦啊!这些人不懂事,你尽管吃饱,别睬他们。这位姑娘莫非就是那位旻朝小姐?”三婆婆看来是知晓段之锦身份的。 忆寒连忙抬头一笑:“三婆婆,我叫上官忆寒,是妙青县人氏。” “姑娘,好好吃,你们成婚后,你很难再跑出宫来,三婆婆也见不到你喽!往后你哪一天跑出来瞧我时,三婆婆说不定已经变成黄土一抔。来来来,多吃点。”老婆婆笑眯眯地瞧着忆寒,越瞧越喜欢,交代段之锦成婚前多带忆寒过去吃香馄饨。 回去的路上,段之锦告诉忆寒,他与三婆婆之间的故事……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平地惊雷,仪君失踪 三婆婆原名姓花,是皇后的奶娘,跟随段之锦母后嫁到大理后,一直居住在皇宫外。自从皇帝娶了蓝妃,皇后整日里心慌慌,深怕自己孩子遭到毒手。为以防不测,她把段之锦养在三婆婆身边长达半年。若没有段之锦出走旻朝之事,他也就一直在三婆婆身边长大了。可别看三婆婆腿脚不便,她耳不聋眼不花,还有武艺傍身,身手甚是矫健,那几年在大理城里还无敌手。因无儿无女,三婆婆一直把段之锦视如己出,宠得他是上天入地,无法无天。 如今三婆婆瞧见自己带大的孩子前后判若两人,不仅知书达理,风度翩翩,还携得一漂亮姑娘来探望她,乐得是心花怒放。“嗯,遗传了段恒的相貌,公主的智慧,好!好!好啊!老婆子也可以瞑目了,老婆子也可以向娘娘交代了。”她口中的娘娘是旻朝的前皇后。 三天后。 “小锦,小锦。!”段逍遥风风火火闯进书房,那满脸的汗珠在他一身大红衣袍的衬托下晶莹剔透,越发显得他面红齿白,妖媚无比。 “我说,十几年了,你都改不了这急乎乎的性子吗?”段之锦放下手中的地图,不急不缓道,“同一个父母,为啥灰影与你天差地别呢?” “都火烧眉毛了,你还冷嘲热讽的!”逍遥瞧见段之锦面前一张椅子就扑了过去,一屁股坐下之后大喘了几口气,继续说道,“灰影失踪,那小姑娘和上官仪君都失踪了!” 段之锦刚还在对地图的琢磨当中,乍一听仪君和灰影失踪,面色一下子就变了。“怎么回事?灰影在大理势力不容小觑,怎么会无声无息失踪了?快说!” 段逍遥一路上跑得太快,许是太渴了,一张开嘴巴,喉咙就是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张着嘴朝着段之锦瞪眼珠子。 段之锦赶忙端过旁边一茶壶,倒了一杯水与他。段逍遥接过后一口气喝下。 “哎——”喝了水之后的段逍遥总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人也缓过劲来了。 他还没再调整,段之锦已经狠狠地瞪着他了。没办法,两个兄弟失踪,许是小锦的成亲也要受到影响。 “灰影奉命盯住上官仪君和那位小姑娘,整夜都没回来。按照常理,今天一大早就应该回府。今天上午我去他房间找他,找来找去不见人影。我思虑不妙,就带了几个兄弟赶往他半夜蹲点的地方,哪知,哪知,哪还找得到他的人影!我又赶去蓝府小姑娘的庭院,里面也早已人去院空,上官仪君和小姑娘都不在了。小锦,你说——”段逍遥看到段之锦脸色的灰暗,一阵心悸,说到半道中的话语也生生吞了下去。 小锦端着茶杯喝茶的手在发抖,喝了半天,那茶杯就是端不到嘴边。那是谁?那可是他未来的小舅子。他与忆寒能有今天,都是拜这小舅子之福。那可是,忆寒心里不可碰触的底线啊! 半晌,他终于放弃了,手一松,茶杯“砰!”的一声掉到地上,应声而碎。 段逍遥的心顿时揪得紧紧的。他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灰影失踪是小,他在大理到处都是人脉,很多次都是化险为夷,平安归来。可是上官仪君失踪定是凶多吉少。灰影许是发觉不妥后跟上去了。 “孔雀!”段之锦脑子里闪过那神奇的孔雀,不仅会说人话,还能预测前途凶吉的孔雀。他提起衣袍跨出房门就往院内奔。段逍遥紧紧跟上。 府内的人见段之锦和段逍遥如此急着赶路,纷纷躲避,因而他俩眨眼就来到孔雀呆过的地方——那个浓密的树荫底下。 可是,可是,孔雀怎么也不见了?段之锦望着眼前空空的孔雀窝,傻了眼。 “来人!”左右护法都闪出身来。 “主子,有何吩咐?”左护法抬头询问。 “去查一查,孔雀哪儿去了?” “是!”左护法应声退下,留下右护法站在原地,瞧着这空空的院落出神。他真是纳闷:明明昨晚还与孔雀斗气来着,今天怎么就不见了?会不会上官小姐骑着出去玩了? 不多久,左护法领着几名佣人过来了,正是府内负责洒扫的老妈子。 “锦王爷,奴婢今天一大早就来这儿清扫,孔雀窝里就空了。” “对,是今早不见的,昨晚还在这儿散步。”两位老妈子一前一后说着,听得段之锦心里火起。 “负责这儿安全的是谁?把他揪出来!”清冷的声音传来,左护法就明白,这锦王爷今天是要动杀气了。 “小锦,这些小事交给左右护法即可,你即将登基,不可招惹血腥之气。你与我出去找寻他们的下落要紧。”段逍遥催促道。 段之锦与段逍遥出府寻找线索去了。 直到月上柳梢,两人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转。 府内已是安静许多。段之锦回府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忆寒房内探望。 他推开房门,瞧见一少女正端坐桌前捧着书,一副美好的图景瞬时刺痛了他的双眸,令他心里酸涩无比。 这样平和安静的夜晚终究还是要被扯碎。他能不告诉她么?就算今天瞒过去,明天,后天,总有一天要被她知晓。届时,她通过其他途径知晓了,他与她之间的问题可就大了。况且,登基大典即在眼前,封后仪式紧接而来,仪君必须要出现。那时,他请不出仪君可如何是好? 他定了定神,等神色已无异样时才跨进房门。 “寒儿,在看什么书呢?”段之锦走近忆寒身旁,凑过脸去瞧。 忆寒合上书,忙推开他。“莫看,莫看,我看大理的风土人情呢!今后要在这儿住一辈子,不了解不行,要被你的臣子笑话。我是替你争面子呢!”说完,忆寒脸一红,低下头去。 段之锦伸出手去捧起她的脸:“寒儿,能娶你为妻,是锦哥哥这辈子的福分。锦哥哥一定会好好待你,放心!”他低下身子把脸凑过去,紧紧贴在她的脸上。任那暖乎乎的脸庞磨蹭自己的脸,心里的惊慌才稍稍安抚了些。 “锦哥哥,你说的是傻话。寒儿不爱听。你是大理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夫君,嫁于你是寒儿的福分。”说完,眨巴着眼睛直视段之锦的双眸,那双清澈的眼睛似乎一直望到了段之锦的心底。 “不过,你往后万一负了我,我一定会远走高飞,让你再也找不到。我不会像你母后那样委曲求全,你妄想噢?”顿时,段之锦脑子里轰轰作响,耳畔一直盘旋着这么一句:“远走高飞,远走高飞……”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忆寒察觉,门口失踪 “寒儿,你真舍得弃我而去远走高飞么?”段之锦这厮心里忽上忽下,那念头如同一根细长的弦,稍有不慎它就会绷断。他只能一味地征求上官忆寒的想法。 “锦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看把你吓的。”上官忆寒不是个傻子,仔细一思索就发觉了不妥之处,右手抚上他紧皱的眉头,“只要你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我定不会舍得你这么好的金龟婿啦!” “你唤我什么?要不再唤一声试试?”段之锦听着眉眼一舒,心情也好了起来。他想:只要我把仪君找回,再把此事告诉寒儿也不迟。现在,可不能让她察觉分毫。想到这儿,他连呆在这儿搂着软玉温香的心情也没有了,之后与忆寒没说几句就往外跑。 咦,往日锦哥哥总想赖在这儿不肯走,今儿怎么这么自觉了? 上官忆寒皱着眉头思索。 莫非——有更加重要的事吸引住了他?大典的事儿都是逍遥他们挑了,如今早已准备妥当。仪君那儿有灰影看着,不对,仪君! 略一思索,上官忆寒就感觉到一种隐隐的不祥之感正向她袭来。想到仪君,她顿时全身无力。千万不要是仪君出了什么事才好。她总感觉仪君那儿总不妥当,这不,这种感觉更是强烈了。许是双胎的缘故,她甚至能感觉到仪君正被人折磨…… 因而,段之锦前脚刚走,半柱香功夫,上官忆寒后脚就跨出了院门,直奔孔雀居所而去。 忆寒本身轻功不弱,再加上心里急,跑得甚快,没几下就把隐在暗处的几个暗卫远远抛在后面,急得他们直跳脚。锦王派他们来保护上官小姐,他们却连上官小姐的人都追不上,回头不被锦王抽筋剥皮才怪。 他们不要命地在后面追,眼看着忆寒跑进孔雀居所,心里一想:完了!要被她发觉了!他们要完了!锦王也要完了!刚想到三个“完”,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其中一个暗卫没瞧清楚眼前的柱子,整个人都撞飞了。 忆寒好似没有听见似的,几乎一步都不停留。她知晓段之锦给她派了暗卫,在她眼里却是一群不如她的傻瓜,万一出事还要轮到她来保护他们的傻瓜。为了早些确定仪君的信息,她巴不得把那几个暗卫甩了才好。 半盏茶功夫,忆寒已经来到孔雀居所。她睁大了双眼—— 眼前空落落的,哪还有孔雀的影子! 只见一棵茂盛的大榕树下面已经空无一物,孔雀不见了,连孔雀赖以生存的小木屋也不见了踪迹。 “段之锦!”一声怒吼,震得远处的段之锦无来由地一阵鸡毛淋淋。没办法,他又出门了。约上段逍遥准备在大理的各个角落来个大清查。他不信,只要没出这大理城,就算掘地三尺他也要把他们挖出来。 “逍遥,你听见了么?好似忆寒在唤我。”段之锦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 段逍遥无奈摇头:“你大舅子不见,你是不是还没有告诉她?” “不仅大舅子不见,连我府内那只仙孔雀都不见了。那孔雀可是妙青县山上的圣鸟,追着寒儿来的。我怎么敢说呢?”告诉真相,段之锦连想都不敢想。 “哎,咱们还是早日寻到仪君才是正道。”逍遥提气跃上屋顶,“那蓝府内蓝庭的十几个儿子都不中用,没想到蓝家旁支却出了个这么厉害的小姑娘。小锦,是不是咱们都忒轻敌了?若那日咱们一鼓作气,把整个与蓝府有关的大树都连根拔起,就没有今日这险境了。灰影也是办事不利,活该也被捉去。”逍遥尽管心里对灰影甚是担忧,但还是有些埋怨灰影的马虎大意。但愿,不要影响登基大典才好。他担忧地望着眼前已经有些魔怔的段之锦,长长地叹了口气。 忽然,一黑影飘然而至,却是左护法。 “主子,上官小姐已经有所察觉,赶去孔雀居所了。”左护法满怀着忧虑道,“而且,上官小姐正往府外而来。” 只听“忽!”的一声,段之锦已经不见了踪影,徒留段逍遥、左护法和满地的被抛弃后无奈的暗卫。 段之锦脚步甚是快,一转眼就来到锦王府门前。门前的景象却是震得他不可置信。 守卫锦王府大门的几名侍卫已躺在地上了无生机,每个人脖子上都冒出一个小洞,鲜血正从这个小洞口汩汩流出。看样子,他们都是被某种生物一口咬死。 寒儿!他脑海里闪过上官忆寒的身影,人却已经飞进了锦王府。三两下穿过回廊,他感觉自己府内为什么造得这么大,连累他跑这么久到不了寒儿的房间。 只听见耳旁“呼呼”的风声吹过,只瞧见府内的佣人一个个往后飞去,终于,他来到忆寒的房间。 屋内已经空无一人。寒儿所有的物件都在。可是,人呢?寒儿的人呢? 他丝毫不敢停留,跑到院子里捉住一个佣人久问。 “瞧见上官小姐没有?” 那小佣人正是十五六岁光景,还没见过什么大场面,被段之锦一手拎住衣领子,瞧见他瞪圆了双眼凶神恶煞的模样,魂都差点飞天外去了,哪还说得清。 “走,走,走了!” 尽管小佣人语无伦次,但从几个字里,段之锦已经明白忆寒是走出了府。 于是,他想到锦王府门口那满地的侍卫,和侍卫脖子上一个个血淋林的圆洞,一颗心逐渐往下沉。 凭着寒儿与我对那蓝庭的所为,那小姑娘定会以更严厉的手法对待她。 寒儿,我的寒儿! 段之锦是彻底“疯了”,他像拎着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似的,把手中的小佣人一甩——只见那可怜的小伙子像破纸片似的轻飘飘地“飘”到旁边的小池子上空,“扑通!”一声掉进了池子里。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远处的佣人都瞧见了落难的同胞,可是谁也不敢上前营救。大家都只是瞧着眼前这一幕,傻兮兮地站在一旁,目瞪口呆。 那池子自从小佣人被甩进去后半天不见动静。 就在大家都以为小佣人见阎王去了后,一颗头颅浮上水面,露出小佣人那惨白的脸。此时,段之锦已然不在了。小佣人却在笑。惨白的脸配上那得意的笑,甚是诡异……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小锦挨揍,大典继续 三天过去,上官忆寒和上官仪君一行人皆不见踪影。灰影和他的云派也彻底消失,仿佛世界上根本久没有出现云派这么一个强大的派别。 段之锦坐在锦王府内大堂上,一动不动。 他带着逍遥搜遍了大理的角角落落,没有寻到一蛛丝马迹。 如今的他可真是束手无策,连死的心都有了。 此时,他已经后悔没有把已经失踪的消息早日告知忆寒,让她呆在府内不要随意出府。只要她不出锦王府大门,那隐在暗处的人就没有那么容易把忆寒捉去。更可悲的是,如今寒儿与仪君在敌人手中已经睁睁三天,该受的折磨都已经受了,不知他的寒儿变成了啥样子的,不知她还在不在…… 他甚至不敢想下去。心里一转这个念头,那胸口似乎快要破了似的,疼痛瞬间淹没了他。 “小锦,小锦,你,没事吧?”段逍遥拍着他的脑袋,瞧着神情恍惚的他,甚是心疼。 “小锦,别担心,皇伯伯许是比我们知晓得多一些,咱们进宫去与皇伯伯商量一下。”段逍遥拉着段之锦进宫拜见了大理皇帝。 皇帝正与皇后一起在赏花,瞧见失魂落魄的段之锦后大吃一惊。 他让皇后一个人先回去,来到段之锦面前,二话不说,一只脚已然踹出,踢上他的屁股,段之锦被后面一股大力踹倒在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瞧见他还是如乱泥一般毫无知觉,段恒有些不解恨,这回已经换了左脚,向着段之锦屁股上又是猛力一踹—— 段之锦如地上的烂泥,被段恒踩了跺了都毫无知觉,不为所动。 “畜生,你这个样子,叫我怎么放心把大理交于你!你给我爬起来!”段恒似疯了一般咆哮着,为人父母,真正是恨铁不成钢啊! “皇伯伯!”段逍遥抱住了段恒的脚,“灰影,上官小姐和上官仪君都不见了,凶多吉少啊!” “朕知晓。”段恒说道。 仿佛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段恒的一句“朕知晓”竟然唤得段之锦回过神来,一双朦胧的眼睛迫切地盯着段恒,还要段逍遥不可置信的神色。 “奇怪什么!朕还是大理的皇帝,云派是我交于灰影创立,现在消失得无影无踪,我连这都不知晓么,真是一个昏君了。”段恒说道,“我也在查。小姑娘是蓝府后人,这你们也都知道,原先她并未对上官仪君采取任何措施,而是悉心照料,两人相处不错,为何一夜之间把上官忆寒和上官忆寒都捉了起来,把整个云派都连根拔起,定是有知晓内幕之人插了一脚。如今的关键是找到这个隐在暗处的内幕之人。”说到这,段恒凶狠地盯着段之锦道,“而不是如无头苍蝇般乱查,或者像挺尸般作傻!等你这般模样,敌人早就把他们灭口了!” 这些话彻底惊醒了段之锦,震得他脑袋“嗡嗡”作响。是啊,关心则乱。但凡越在意的人出了问题就越会手忙脚乱,他怎么会没想到呢?忆寒是他的心结,仪君是他未来幸福的希望,两个人都是他无比看中之人,敌人正需要看他这副模样,他怎能如了他们的意呢? “你呀,还不如逍遥!”段恒一巴掌又拍了上去,“为人君就是要像你这个样子的么?你给我滚回去!’ 段之锦只得怏怏而回。他想到,逍遥是灰影的大哥,灰影也是生死不明,逍遥肯定心痛,肯定还瞒着段王爷,也没有像他这样子。再看中的人也要放在心底,不能让敌人瞧出半分出来。 于是,段之锦瘸着脚在段逍遥的搀扶下走出了皇宫。 守卫皇宫的侍卫瞧着挺奇怪:锦王爷刚刚进宫还是失了魂似的,这回瘸着腿出来,脸上还带着一个大大的手掌印,竟然,竟然神清气爽,意气风发?那脸上的掌印子天下也只有一个人留得下,感情,这锦王爷是进宫找打去了?那些侍卫瞧着一瘸一拐走出去的段之锦注视了良久…… 走得很远了,段之锦都能感受到背后那一道道探究的目光,整张脸都红了。今天他顾不上这些,往后,只有他作了这里的主人,他一定得把守卫的侍卫训练得目不斜视。主子的事情哪是你们能够探究的? 回到府内,段逍遥让御医瞧了段之锦的伤势,给他上好了药之后,坐在一旁沉思。 段之锦呢,已不再是原先的死气沉沉,一心求死状,也在沉思。 “逍遥,你觉得,这幕后之人作的这一切是冲着谁来的?”段之锦突然间问道。 段逍遥微微一震,待回过神来才说:“逍遥觉着,是冲着你和上官小姐俩人来的。目的是扰乱你的登基大典和封后仪式。可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药扰乱你的登基大典?皇伯伯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皇位非你莫属,我们这些旁支是万万不会想的。只要我一转这个念头,我父亲大人一定会把我打残了不可。咱们可是,可是兄弟啊!小锦,难道你不会怀疑我和灰影吧?”段逍遥真切地问道,许久没见段之锦的回答,那目光随即暗了下去。 “我是这样的小人吗?皇位你要就拿去,我不是非要皇位不可,我是要寒儿一人足矣。”段之锦叹着气道,“怀疑谁,小锦也不会怀疑你和灰影。你们都是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一席话说得段逍遥的目光发亮:“嗯,我没有认错兄弟。小锦,你放心,只要灰影还活着,他总有方法与我传递信息。我们只要耐心等着。登基大典继续吧?” “既然是来扰乱我的登基大典的,那背后之人一定会出来,我就在那时等着!逍遥,你继续去安排登基大典,寻找寒儿的事情我自己来。三天后,天坛见!”段之锦一挥手,段逍遥就下去了。 入夜时分,段之锦来到上官仪君住的屋子,瞧着满屋的衣裳都还在,他睹物思人,抚摸着一件件衣裳,眼前浮现上官忆寒那娇俏的脸庞…… “寒儿,到底是何人,用这么大的手笔,把我大理搅成这样?” “寒儿,你受委屈了,只要锦哥哥还活着一天,我定不会放弃寻找你。” “寒儿,连孔雀都不见了,定是那天蟾所为,孔雀未仆先知,只有遇到比它更强大的圣物才会一声不吭……” 天蟾,天蟾,你究竟有何厉害之处?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察觉异样,旻朝来客 回答他的是无声的沉默,和满屋子的寒儿的音容笑貌。 “咯咯,锦哥哥,瞧你这么愁眉苦脸的,寒儿还没有过不去的坎呢!”他仿佛听到了上官忆寒的笑声,近在耳旁,却看不到摸不着。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无尽的芬芳,正如寒儿身上那少女的芳香,一丝丝一缕缕钻进他的鼻子,侵入他的心里。 段之锦坐在上官忆寒的床上一整夜,不眠不休。 直至将近黎明,他才不紧不慢地走出了锦王府。 街上行人稀少,只有打更的更夫和从乡下赶来的早起的农人,更夫收了打更的用具往回走。农人挑了一大筐菜往热闹的地方奔去。三三俩俩的农人边走边聊,话语中听出卖了菜后要去喝茶吃豆腐西施的豆腐。 远远的,走来一位中等身材的农人,他挑着满筐的鸡蛋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两只箩筐挂在棍子上随着走路的晃动而前后晃着,筐里的鸡蛋并不多,以至于鸡蛋摆动的幅度有些大。 “唉唉,这位兄弟,小心些,鸡蛋要碎喽!”后面挤上来一年轻汉子,毛里毛糙险些撞到那挑鸡蛋的农人。年轻汉子朝着说话的农人瞧了一眼,不发一声,仍旧火急火燎地往前赶。 “我说,你怎么这样呢?大清早的,大家都是来找饭吃的,别惦记着你一个人啊!”农人嘟嘟囔囔地说个不停。 年轻汉子并不搭话,留了个背影给他。 农人气不过,放下鸡蛋,奔过去揪住那汉子的后背。 “你不能道个歉吗?大家都是大理人。”话音刚落,农人竟然悄无声息地回转来了。他仍旧回到自己的鸡蛋旁边,挑起鸡蛋往前走。脸上平静得很。 旁边赶路的人皆似没有瞧见似的,若无其事地赶自己的路,做自己的事。 段之锦却不这样认为了。那个年轻汉子太奇怪。 他折了身朝汉子消失的方向追去。 这条小弄堂很熟悉,他似乎在哪儿瞧见过,对,这弄堂应该在三婆婆家附近。段之锦跟得非常小心,估摸着那汉子是发觉不了他的。 不多久,汉子在一间并不起眼的屋子前停住了脚步。随着三下敲门声——前面两下挺急促,后面一下显得甚是悠闲,门从里面打开。汉子随即闪了进去。 段之锦瞧着门关上后才远远地走到那门前。 他在门前站了许久,侧耳倾听,里面并无半点动静。他决定等晚上再来。 环视左右,周围都是一些相似的屋子,眼前这扇门并无特别之处,他担心晚上黑灯瞎火更是记不住。抬首,瞧见院子里一棵大树伸出一角的枝桠来,遮住了他头顶的天空。 记住了,就以这棵大树为准。他舒了口气,慢慢踱了回去。 入目之处,那来来往往的人里面似乎还有一些不平凡之处,他瞧不出为什么,但感觉就是这么奇怪。干脆,他走到三婆婆那庭院里去了。 “小锦,街上最近来了一些陌生人,瞧着像似旻朝人,是不是为你的登基大典来的?”三婆婆问道,“看来,你外家对你很重视么?这是好事。” “三婆婆,来者是敌非友。还望三婆婆少出门为妙。”段之锦恍然大悟,原来他一直认为的不平凡之处,是这些不是土生土长的大理人,而是旻朝人。因他在旻朝生活的时日已多,竟然还没发现这些远方来客。 若是皇上派来的,定是他表哥无疑,可他们根本不是,只是一群躲在暗处的人。看来,这次的登基大典非常热闹。 他作别三婆婆想原路返回,可是那几条弄堂里前前后后都站满了人,他干脆不开门,坐在三婆婆的院子里不动。 “小锦,外面的人是来收拾你的吗?”三婆婆瞧着这阵势就明白的其中的猫腻,“来,回你母后身边去。”三婆婆拉着段之锦进到里屋。 她掀开一幅画,露出一堵很平常的白墙:“这里是当初你住在三婆婆这里时为你母后修的密道,你母后可是隔一阵子就来这儿看你。来,你进去,走一炷香功夫就能到你母后的宫殿。快!”三婆婆在白墙上不知作了什么手势,段之锦是没有看懂。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大拱门,悄无声息的,三婆婆使尽了全力把段之锦推了进去,转眼就把拱门合上。 把画放下后屋内又是恢复了原样,就好似段之锦从来没有出现过。 “起风喽!”三婆婆自言自语道。她开了大门,又若无其事地做起了馄饨。 沿着街道的后门并无任何声息,似乎弄堂里的那些人已经不在那儿了。可是,三婆婆竖起耳朵细听,那阵阵呼吸声细如可闻。“狗崽子!”三婆婆心里骂道,“欺负我老太婆老眼昏花,钻到我鼻子底下来打野食了,让你们统统有来无回。” 三婆婆把馄饨放下,掀开了一口大缸。缸底是通的,下面乌洞洞的深不见底。“小黑,带着你的孩儿出来吧!”三婆婆轻轻唤着。 转眼间,黑洞里似乎有“丝丝”的声音传来,越来越响,越来越响。不久,黑洞里出现了一双黑洞洞的眼,长在一个三角形的头上。这分明是条眼镜蛇。 那蛇瞧着三婆婆伸出了长长的蛇信子,那蛇信子在半空中甩着,好不得意。 “去,把弄堂里的那些混蛋赶走!”三婆婆说道。 眼镜蛇率先爬了出来,紧接着,第二条,第三条,数不清的庞然大物都从这个黑洞爬出,一条比一条大,最后那条粗得都快钻不出这个洞了。它张大了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三婆婆。 “小黑,瞧你吃得胖成啥样了?看,再过几天都要钻不出来了,往后要把食物省给你孩儿吃。”三婆婆苦口婆心教育道。 蛇晃着头,一副憨憨的样子,沿着洞口慢慢移动,总算钻出了这个无底洞。 之后,它回过头望望三婆婆,眼里却满含不舍。 三婆婆感觉很奇怪:“小黑,叫你们去赶个人,一会儿就回转来,你一刻都不想离开老婆子吗?” 小黑却停下不动了,一双黑眸盯着三婆婆,似有好多话要说。无奈,它只是一条眼镜蛇,不会说话也不能说话。注视良久,它的眼角流下了似泪非泪的水,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瞧得三婆婆心里酸溜溜的。 “去吧去吧,老婆子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守着你们的窝。”三婆婆挥挥手,小黑跟上了前面的几条眼镜蛇。那些都是它的孩子啊!它们去哪儿,它也要去哪儿。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王府内奸,将计就计 秘道里伸手不见五指。段之锦在原地站了许久,等眼睛适应了黑暗中视物才慢慢摸索着往前走。 下来前,三婆婆告诉他,这条密道直通母后的宫殿,看来那时候,母后没少来看他。他都不知晓啊!想到这里,他的心都是温情脉脉。 可是,母后的宫殿里有这么一条密道直通外面,肯定是不甚安全。等到了母后那儿,他得禀明父皇,派人把这条密道堵了。 不多久,他走到密道尽头,看着周围似乎没有什么痕迹上去,有些犯疑。他四处敲敲,到处摸摸,却在一处墙壁上摸到一个凸起,随着旋转,头顶的石板慢慢移开。他爬上去一看,此处正是母后的寝殿。 母后正在殿内与贴身宫女聊天,抬首瞧见了他,问道:“小锦,你打哪儿来的?” 段之锦环视左右,皇后忙屏退了宫女。段之锦这才说:“我从三婆婆那儿来。” “奶娘?你在她那儿却为何不走大路走密道?这条路多少年都没有走过了。”皇后问。 “母后,三婆婆后门弄堂里围着许多人,不知是敌是友,三婆婆看出异样后让我从密道而来。”段之锦解释。 “看来,你这次登基,有许多人要做戏啊!小锦,回府好好准备去。”皇后神色严肃地说,“没有正大光明来的旻朝人就不是朋友。” 段之锦随即告别了皇后去见了皇帝,又堂而皇之地从皇宫回府。 段逍遥正在锦王府等他。 一见他回来,段逍遥才舒了口气。 “小锦,这段日子你不要一个人在街上瞎逛了,如今的大理城可不是往昔的样子,江湖上的朋友、敌人都一拥而来,你一个人万一不小心着了人家的道就完了。”段逍遥说道。 “放心,我这不安全回来了吗?这次出门,我可是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三婆婆哪一片区来了一群旻朝人。你晚上带人去查一查,看那批旻朝人是不是与寒儿的失踪有关联?”凭直觉,段之锦认为这定与寒儿的失踪有直接关联。不,应该就是同一批人。 他想自己去查,但万一自己落入敌手,父皇的一片心血都要白费,这不是着人家的道么?父皇的那两脚一巴掌,他可还是记忆犹新,打醒的不仅仅是他的浑浑噩噩,还有他的一颗为民为大局的心。除非——他不要这个皇位了。 段逍遥闻言也甚是疑惑,他拿起旁边一盏茶一口喝了下去。 咦?这茶味道有些奇怪!怎么跟平时小锦房间里的茶味道不同? “小锦,啥时你屋子里换了茶了?”段逍遥问道。 “管家!”段逍遥大喊一声,一旁静立的佣人赶忙退下去唤管家了。可是许久都未见管家前来。 “小锦,啥时你锦王府的人办事这么拖拉了,不要府内着火,你该清理清理啦!”段逍遥生气地走了。 此话听在段之锦耳里也起了效果。他端起逍遥刚才喝过的茶杯闻了闻,眉头皱得紧紧。隐在暗处的左护法已然拎着管家前来,那个原先慈眉善目的老管家此时却是一副颓丧模样。 他感觉自己身上的疼痛,睁开迷糊的双眼,瞧见的竟是段之锦,全身忍不住一颤!随即,他滚动半个身子,匍匐下来,涕泪纵横。 “锦王爷,锦王爷,我有罪,有罪啊!”管家毁不当初。 “说,你何罪之有?”段之锦神色一凛,毫不客气,方才还在他手中的段逍遥喝过的茶杯已然掷出,直直地掷到了管家额头上,那还没喝完的茶水沿着他的额头慢慢淌下来。 管家看见这茶水,已然明白了什么。他大哭道:“老奴对不起皇后,对不起皇上啊!他们把锦王府交给我,我竟然让内奸混了进来。老奴不该啊!”他端起茶水闻了闻,继续说,“就是这味!老奴房内的茶水就是这味,小人喝了之后整天昏昏沉沉,人都不甚清醒。每天清醒时不知是谁又给我灌下了这茶水,我又昏昏沉沉了。老奴思前想后,发觉这府内是进了内奸啊!老奴想禀告锦王爷,无奈,老奴连房门都出不来,这次,多亏左护法把老奴带来,不然,老奴致死,致死也见不了锦王爷啦!”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管家感觉又有些渴了,他想拿起茶杯喝水,又不敢喝。 瞧着管家这一副瘦骨嶙峋样,段之锦随即明白:他这是几天没进食了。他让左护法去端些干净的水,弄些食物来。 究竟有谁这么大胆,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做起手脚?把手都伸到锦王府来了,可恨!可恨!这隐在暗处的人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忽然,他脑子里浮现一个人,那个方才站在他身旁,被逍遥唤去叫管家之人,这么久不见回转,不是内奸就是被害了!如今,锦王府也不甚安全了。 不多久,刚出门的左护法架着段逍遥回来了。 “主子,小的在路上碰见逍遥王爷晕倒在半道上,您看——?”左护法说道。 “茶,茶!”管家见着段逍遥如此模样,口中念念有词,话语并不完整,“逍遥,喝了茶?” 一双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段之锦,见段之锦并没有否认,这才大叹一口气道,“要过一天才醒转来,贼人已经盯上逍遥王爷了,就怕还让他第二次喝那茶水。” “管家,逍遥是喝了我的茶才这样。”段之锦徐徐说道。 “什么!那些贼人竟然,竟然想让锦王爷您变成这个样子?”管家睁大惊恐的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 一语敲醒梦中人。 看来,对方已经亟不可待,定要在大典之前把他也拿下了。他是否能够将计就计?只要他被对方捉去,说不定让他碰见寒儿和仪君他们,到时再一举拿下那些人,还他一个安安耽耽的盛世大典! 管家可是一直盯着段之锦,瞧见了他脸上变换的各种神色,正心颤颤地担忧自己没管好锦王府,脑袋说不得也要搬家。却见段之锦慢慢踱到他身旁。 “管家,咱们来玩一个游戏,玩好了,你功可抵过,我既往不咎,怎样?” 游戏?这锦王爷还这么贪玩,都快要做皇上的人了,还拉着他一把老骨头玩游戏?管家哭笑不得。 “锦王爷,什么游戏?” 段之锦眼睛往窗外一瞥,暗处的几道人影迅速把房间围了起来。 段之锦凑近的管家的耳朵……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夜探故人,惊见大变 许久,管家的脸色阴晴不定地变换,随着交代完毕,管家一脸的担忧一脸的惊恐。他匍匐下身子说道:“锦王爷,老奴性命是小,王爷安全甚是重要,能否换一个人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次非我莫属。管家,交代你的事情你可清楚了?”段之锦一脸的威仪,吓得管家战战兢兢,不答应也得答应。 “小前!”段之锦抬首喊道,无人应答。 他这才想到:前护法与后护法奉命一道保护上官仪君,随着上官仪君也一道失踪了。 哎!自从小前不在自己眼前晃,他竟感觉失去左膀右臂,做什么事都要缩手缩脚,真是不习惯。 段之锦望着那还躺在地上睡得不省人事的段逍遥,和匍匐在地的管家,说道:“待逍遥醒来,不要把此事与他多说。”说完,扬长而去。 段逍遥醒来却是第二天的事情了。他一醒就明白,昨天是着了那隐在暗处之人的道,替小锦挡过了一劫,立即开始清查。 却是段之锦仍旧不动声色,吩咐左护法带人夜探那片弄堂。左护法回来后说弄堂里一个人影也没有,连个鬼影子都不见,比平时还安静了许多。 鬼影子也没有?段之锦疑惑了。他记得自己生活在那片地区时,半夜总有更夫打更,夜行人投宿,今晚为何什么人都不见了?这不对呀! 他想不出有什么不对,但心里还是惦念着它,于是决定亲自带人去一趟。 越过重重屋顶,远远的就瞧见三婆婆的屋子。一阵温暖袭上心头,他不由自主地慢下脚步,折了弯跃上了三婆婆的屋顶。 往昔只要他一跃上这屋顶,三婆婆的小石子就会打过来。他若往常一般小心地看着脚下,防备着那突如其来的石子。可是,竟然什么动静也没有! 哎!三婆婆年岁大了,如今也是听力不灵敏了。他想道。 他跃下屋顶,正好落在三婆婆的院子里。后面的人皆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瞧着他,等候他的指令。 似乎有一丝不祥笼上心头,段之锦的心竟然有丝丝疼痛。他放慢了脚步。 推开门,安静如斯。 来到里屋,安静如斯。 来到小黑待的地方,安静如斯。 “三婆婆!”黑夜里,他强压住不安,小心翼翼地呼唤,但那声音在沉沉黑夜里还是清晰可闻。 可是——无人应答。 他想到了昨天他逃离这里的时候,三婆婆交代他的话。“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大典之前不要回来。” 可是,他还是回来了。为了寻找那暗处的人。 对,小黑!小黑自小与他一起长大,定还认得他! 他搬开大缸。“小黑!”黑洞洞的里面没有任何声响。 他掷了一颗小石子进去,仍旧没有回应。 三婆婆不见了,小黑也不见了。往昔,再多的敌人来到这里,小黑总能无声无息处理掉,所以,他住在这里是无比安全。 是三婆婆自己走了么?把小黑也带走了?可是,三婆婆在大理没有任何亲人,能到哪里去呢?他回头去里屋看看衣服等物件是否还在。 咦,远处似乎有丝丝的声响? 他转过头去,只见地上一长长的黑影正缓缓而来。那动作异常缓慢,异常笨拙。 小黑这么老了,竟然连爬也爬不动了么?他想。 是啊!三婆婆也老了许多,小黑难道能不老么?岁月不饶人啊!他摸摸自己的额头,自己的脸都已经跟往昔不同了吧? 那黑影近了,更近了。 是小黑,那长长的身躯圆滚滚,似乎正吞了什么猎物。不对那蛇的眼睛瞧着他,仿佛不认识他一般,两只黑眼珠盯着他好半晌,却丝毫没有凑上前来蹭他的腿。不是小黑! 往昔小黑最爱的动作可是沿着他的腿一直盘旋上去,直至他头顶。至今他还记得小黑那冰凉的身姿摩挲在脸色的粗糙质感。 他盼望地上那家伙快些爬过来,攀上他的身子,可是对方一动不动,一直在那儿睁眼瞪着他。 “小黑,是你吗?”段之锦轻声询问。 那家伙竟转过身子爬走了。段之锦决定跟在后面一瞧究竟。 不多久,他跟着它来到一处地方,那是柴房。 那蛇却不动了。他推开门,瞧见——地上躺着一个人。他心里开始难受了,觉得地上的人与他关系匪浅,连忙奔上去查看。 果真。 地上之人正是三婆婆。爱他亲他抚养他几年的三婆婆。 旁边还有一条庞大的黑蛇尸体。跟上来的蛇爬到那蛇尸体旁边,沿着尸体慢慢移了过去,似乎非常伤心。 段之锦蹲下来,发觉三婆婆身上并没有伤痕,不知死因是什么。那黑蛇呢?头钻在三婆婆的身子下面,尾巴沿着三婆婆围了一个圈。 这是小黑吧!几年不见定也长大了。而刚才带他来的家伙,许是小黑的孩子。 三婆婆死于何人之手,他不想也明白,定是昨天围在后门外面的那一众贼人。三婆婆为了放他逃走定是被他们折磨着,小黑护主心切,选择了与主子同归于尽。 三婆婆,你的仇我一定会报!段之锦含着泪心里说着。他抚上小黑的身子,摸了摸那留下来的家伙,转过身欲走。那家伙却是迅速爬过来,沿着他的腿爬上他的身子,一直爬到他脸上,一双三角眼就这样与他直视。 “你留在这儿,我明天让人来处理这里的事情,你再跟我走。”段之锦说道,他知晓,这眼镜蛇定听得懂他的话语。今晚,他还有重要任务,还要在周边探探那群人的动静,带上它可不方便。 果不其然,那家伙真能听得懂他的话,竟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从他身上滑了下去。 沉沉的黑夜之中,眼镜蛇望着那人的身子越行越远……那三角眼里流露出一种深深的渴望。他低头蹭蹭地上的蛇尸,又爬到那老妇人身旁,头一歪,钻在老妇人的胳肢窝里一动不动。 窗外,乌云笼住了半边天空,慢慢的,月光渐渐散去,大地陷入了沉寂。一种可怕的寂静在这屋子里弥漫开来…… 一会儿,眼镜蛇又睁开眼,一种叫悲哀的情绪瞬间弥漫,席卷了它的四肢百骸,它闭上眼,从此不愿再起身。 附近弄堂里,一名男子行色匆匆飞过。突然,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窜出一只小“青蛙”,冲着男子叫唤两下:“呱呱!”男子软绵绵地倒下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姑娘发威,锦王被俘 段之锦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小黑屋里。他摸摸自己的头,似乎没有任何不适。刚才,刚才他是怎么了?晕过去了么? 他伸伸四肢,发现一动都不能动。 原来,一根粗绳自腿上开始到肩膀把他捆缚得结结实实,整个人像粽子一般丝毫不能动弹。 他却没有一点担心,只有一丝丝的窃喜。 既然,那些人已经对他动起了手脚,说明确实急不可耐。他在这儿,就有希望见到寒儿。 外面没有一丁点声音,他还是有耐心的,不把那些人等来决不罢休。因而,他不敢休息,一双耳朵竖起细细聆听周围动静。 终于,就在夜晚再一次来临之时,屋外似乎有了人气。三三俩俩的脚步走过,细细碎碎,似乎是女人。一会儿,厚实有力的脚步声传来。他听出这位是练家子。 “走开!”一娇俏的少女声音传来,似乎在哪里听见过。 “我叫你们让开,听见么?”少女颇有些气势,语气里饱含着不满与不屑。 看来,守在旁边的人没有丝毫动摇,少女的语气更是愤愤不已。 “那人是我的天蟾带来的,我怎么就不能看了?告诉你家主子去,我有本事捉来还是有本事把他放回去!”听到这里,段之锦有什么不明白的了?在背后使黑手的正是天蟾,而这蓝家后人已经根某个人合作一起对付他了。 想明白了这些,他心里只是对上官忆寒的深深的担忧,丝毫没有想到:那蓝庭是他杀的,蓝家的所有人也是他命令杀的。 突然,“通!”的一声,门被撞开,冲进来一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披着的头发上刮着两攒珠子,明亮的眼眸骨碌碌瞧着他。后门紧跟着两个黑衣人,看样子,不像是大理本地人。 “喂,段之锦,你杀我老祖宗,还屠我蓝府满门,你知道有今天么?没想到堂堂的大理皇子竟然落入我手中。今天我要让你试试得罪我的下场!”小姑娘咬牙切齿地走上前来,一把明晃晃的短刀出现在眼前。 段之锦却丝毫不为所动。看样子,这小姑娘还没有到最坏,看来,仪君和寒儿还暂时安全。 “后天即是你的登基大典。段恒我倒要看看,没了后继人的登基大典是不是还要举行?呵呵,段之锦,我要为我老祖宗,为我蓝府后人报仇!”说着,那把短刀已经来到他面前,刀尖直抵他的鼻尖,凉凉的,在他鼻尖上轻轻滑过,流下一丝丝痛感。 “小姑娘,蓝庭是怎样的人,你还想与他相提并论?你生活在大理,老百姓的话语你没少听过吧?你要为这样的恶人报仇,有意思么?”段之锦有些瞧不起这小姑娘,被人利用还替人数银子,“你那老祖宗曾与我先皇立下誓言,此生定不让蓝府后人作乱,生生世世维护大理的安宁,蓝庭作乱,你老祖宗竟然助纣为孽,险些酿成大错。姑娘,你也想为他报仇?” 少女一愣,神色中有些松动了。 后面一人已经不见,定是去报告那人去了。段之锦微微一笑,他等着的就是这一刻。是鬼是妖总要现形,这回总该出来了吧? “小姑娘,木头还好么?”段之锦接着问道。 小姑娘却在听到“木头”一话时停住了片刻,神色也开始变得僵硬起来。段之锦瞧着心里有些微微的触动:不会已经被她杀了吧?瞧这姑娘也不是啥心狠手辣之人么? “哼!你问的是那个傻傻的家伙吧?如今已让我抽筋扒皮丢入池塘喂鱼去了!与他的那位双胎姐姐一道,统统喂鱼!接下来轮到你喽!”她奸笑着道。 “你舍得杀他么?”段之锦一句话把她堵住了。 “嘿嘿,你也想试试么?”小姑娘道。 “使者!”外面有人在说话。 走进来一位黑布遮头,没有脸部的男人,还带着满身的阴气,使得站着他身旁的人无不打冷战。 那男人一挥手,旁边的人退下去了。 “地狱使者,别以为你会几种幻境就有什么了不得了,在我的天蟾面前你什么也不是!不想被我的天蟾吃了,就乖乖滚回去!”小姑娘叉着腰一副生气的样子。这个鬼人,走哪儿哪儿就阴气重,她可受不了。 段之锦顿时想到了他与寒儿走进了上官府那幻境中寻找幻眼之事。这地狱使者真是胆大,竟然敢跑到大理来了。等着吧!可是,看样子,他不是老大,那隐在后面的老大会是谁呢? “是么?我去问问郎君,你那木头小乖乖到底该不该留?”地狱使者奸诈地笑着。 “你——”姜到底还是老的辣,小姑娘已经被激得火蹭蹭往上冒,一双明眸都冒出了火。只见一个白色人影飞过,地狱使者却轻轻一移,人已经飘到了三步开外。她扑了个空。 “哼!我去带我的天蟾来收拾你!”她一甩衣袖走了。 地狱使者却转过身来,瞧向了段之锦的面庞。“锦王爷,咱们又见面了。这回,我们得算算老账,你说呢?” 可是此时,外面一人走进来在他耳畔耳语一番后,地狱使者就走了。 周围重又陷入了寂静。 这儿许是离大理很远,一点儿没有人活动的声音。也许就在旁边的村子,似乎有几声狗吠传来。 黑夜又一次来临。 看着时机已经成熟,段之锦把手上的绳子蹭断,他想趁着黑夜去小姑娘那儿走一趟。只要那天蟾不动,孔雀和小白就能出来,他就有带着寒儿逃走的希望。 他几下就翻上屋顶,轻手轻脚走了片刻就来到一处最大的屋子前。屋内似乎正有人在活动。他掀开屋顶一片瓦朝里探去。 “寒儿,你早些休息,我明天再来陪你去找仪君。”移男子说道。 没有人回答他。 “寒儿,大理对于你不安全,你跟子墨哥哥回旻朝去吧!”男子劝到。 方子墨!段之锦恍然大悟。怎么没有把这人算到呢?听小前说起,这人想坐享齐人之福,骗了公主又想来骗寒儿,如今死性不改,竟然偷到他的登基大典上来了!他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生气,两只手紧紧地握住拳头,满腔的愤恨使得他头脑发涨,真相直接冲进去把那厮狠打一顿!让他这辈子都不能肖想他的寒儿!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孰是孰非,迷雾重重 “子墨哥哥,寒儿明天想回大理。”忆寒说道,“你也随我一起去吧!皇上不是派你来庆祝锦哥哥的立后大典吗?” 方子墨一呆,那神情在忆寒看不见的地方特别扭曲,扭曲,那一副凶狠的模样是忆寒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上官忆寒见方子墨许久没有回应,转了个圈走到他面前,瞧见的是一副悲痛的面容:“寒儿,你如今也已找到仪君,仪君失忆了,你怎么忍心就这样留在大理,让仪君一个人回去呢?上官府刚刚修好,奶娘和二宝都眼巴巴地望着你回去。听话,跟子墨哥哥走。” 上官府,奶娘,二宝,妙青县……一个个名字跳入上官忆寒的脑际,似乎在拉扯着他。上官忆寒纠结了。 “你容我再想想吧!”她说。 “那好,夜深了,寒儿你先歇息吧!”方子墨道,不情不愿地走了。 屋内重又陷入了平静。 上官忆寒坐在床上沉思。冥想中的她似乎能感受到这屋子里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人的呼吸声。等她再仔细寻找时却什么也没发现了。她怀疑是不是她的错觉。如若有人,那人的功力定是深不可测。 她继续坐着。今晚比较烦躁,练功的心绪都没有,她只能这样傻想。 而房顶上的男人在方子墨离去之时心里早已翻江倒海情绪激动,呼吸不受控制地粗重了许多。这才让屋内的女孩听出了些端倪。 不多久,段之锦就控制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上官忆寒终于熄了烛火。 刚躺到床上,一只大手从黑暗中伸出来,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腰身。另一只大手已然摸上她的身子…… 上官忆寒脑子轰然炸响,右手朝着对方的咽喉奋力一抓,那人的头一歪,她抓了个空。 哼哼,半夜竟敢摸到老娘的头上来了,今晚不让你爬着求饶,老娘就不姓上官! 忆寒手一斜,朝着对方的头顶抓去…… “寒儿!”一声熟悉的叫唤声传来,震住了她,那一只已然伸出的手就在对方头顶三寸的地方止住了。 段之锦!她脑海里立即蹦出这么个名字。 心却跳得煞是厉害。“咚咚咚!咚咚咚!”感受到抱着自己的强有力的双臂时,忆寒越加害怕:自己悄无声息从锦王府溜了出来,如今被他捉住,他会不会…… “寒儿,方子墨把你捉到这儿的么?”段之锦急切地想知道答案。从刚才的样子看来,方子墨对寒儿这么看重,不会强迫她任何事啊! 上官忆寒一听,有些生气:“你只找到仪君却带不回来,如今人家帮我把仪君带到我面前,一心为我,你还把脏水往人家身上泼,你厚道么?” “厚道?你走了这么久也不传信于我,你把我置于何处?明天就是我的登基大典了,你知晓我是怎么过来的?”段之锦语气也不善了。 “是怎么过来的?难道还是我把你绑过来的?你有两条腿,又不长我身上。”忆寒听到他一开始就找自己的不是,越发生气了。 段之锦捧起忆寒的小脸,用自己的脸蹭蹭那滑嫩的肌肤,才稍稍平复心底的那股邪火。“寒儿,我是被天蟾捉来的。刚刚趁他们不注意悄悄逃了出来。你说,你的子墨哥哥是好人么?” “天蟾?子墨哥哥说,小姑娘已经答应对蓝府灭门既往不咎了啊!她还要随我去妙青——”忽然瞧见了段之锦的脸色僵硬了起来,忆寒忙止住了嘴。尽管屋内烛火已熄,但月光钻过窗棂洒在窗前的地上,使得她能稍稍看清对方的脸。 原来寒儿不是很想嫁于他呀!如今还在想着回妙青县。段之锦想道。 如今他知晓我很想回妙青县看看,生气是必然的了,我不能再激怒他了。上官忆寒想。 两人都不说话了。突然的安静使得屋子里的氛围异常难受。床上的两人都这样僵硬地躺着。段之锦一只手覆在忆寒的肩上,另一只手穿过她与床板之间的缝隙一直来到她的腰上,两只强劲有力的臂膀此时却尴尬地一动不动。鼻子呼出的气息吹在忆寒的耳朵上,一直吹一直吹,忆寒的身子就在这尴尬的暧昧中热了起来。全身热烘烘的,整张脸肯定也都红了。她都感觉到脸上的热度透过他胸前的衣裳传递给他。 忆寒窝在段之锦胸前的小脸如一个火炉,烘得段之锦整个人也像着了火似的,难受起来。他感觉自己起了反应。 两人还是一动不动。 “锦哥哥,我明天一早跟你回去。”忆寒突然说道。 上官忆寒的话语突然惊醒了段之锦。这可是在什么对方,明天天一亮,他可得想办法溜出这儿。万一再遇上天蟾,那不就前功尽弃了吗?如今关键的可是那小姑娘。 “寒儿,你听我说,方子墨来者不善。三婆婆被害了,我府内出了内奸,逍遥也中了计。还有,灰影和小前都失踪了,云派被连根拔起,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覆在她耳畔说着,忆寒听着听着眼睛睁大:“不会吧?那天在锦王府外,是我自己跟着子墨哥哥走的呀!” “可你走了,我锦王府门口的守卫全部死了!看着他们一个个的惨状,我一直认为你是被人捉了,没想到的是你竟然跟着你的前情人走了。”段之锦心酸死了。 他方子墨弃寒儿在前,如今荣华富贵已经到手,看样子,七公主的权势也已经全部移交于他。在权力欲望得到满足之后,那一颗心又开始活跃起来,于是,漂亮的忆寒重又进入他的眼帘。没有得到的永远是最好的,从别人手里能够夺过来就越能证明他的能力不凡。这到底还是不是方大牛生的儿子了?不会是哪儿借的种吧? “孔雀和小白定也在这儿吧?”段之锦突然问道,“那天蟾你见过么?” 上官忆寒惊奇地问:“孔雀也不见了么?我只见过小姑娘,没见过天蟾。” “你没见过的东西多着呢!地狱使者刚才就来我那儿了,蓝府的小姑娘也来了。你说,你的子墨哥哥还清清白白的么?寒儿,我与他,你信谁?”段之锦烦躁地抽出了她腰身上的手。 “我……”尽管曾今遭受方子墨的遗弃,她上官忆寒还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明明很想说信锦哥哥,可是话到嘴边又停住了,因为,这几天方子墨对她真是好,令她好似又回到了从前,她真不能相信,那个一介书生不仅变坏,还能坏透顶?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蓝府后人,蓝家承诺 你原来还是不信我啊!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么?你还是愿意跟方子墨回妙青县去,到京城去,去做他的小妾么?段之锦悲伤得无法再说一句话。 你怎么能够逼我呢?你们两个都是我最信任的人啊!你为我做了那么多,在山洞里宁愿自己被压也要把我推出来。子墨哥哥不远千里来大理就是帮我找仪君。如今他帮我找回了仪君,我能跟他翻脸就翻脸么?况且,他是读书人欸!手无缚鸡之力,这么多坏事,什么杀人抓孔雀,能是他一个书生做得到的么?三婆婆死了,灰影和小前失踪,云派被灭,我知道你很伤心,可你也不能把这么一盆脏水就往人家身上泼呀!子墨哥哥是我奶娘生的,他会是这样的坏人么?上官忆寒也是埋怨他段之锦不解人情,不调查事情的真实原因。 段之锦沉默了半晌,翻身起床。“寒儿,你在这儿别乱跑,待会我再来找你。”他决定去寻蓝府的小姑娘。解铃还须系铃人,蓝府是他灭的,蓝家祖宗是他杀的,最多他来个一命换一命吧!他宁可自己去死,也不想让方子墨得逞。瞧着刚才那嘴脸,那道貌岸然的样子,伪君子,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一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寒儿落入这样的人之手?为了寒儿,他决定冒险去搏一搏。 可是上官忆寒却没有丝毫的动静,一句话也不肯说。 段之锦刚起身,见势重又坐下。“寒儿,不管你信不信,锦哥哥请你不要随便答应某些人,行不?” 段之锦仍旧是从窗子里跃出去的。打哪儿来仍旧从哪儿回去,他想。 本以为走得潇潇洒洒,可脚刚落到地面,心又开始飞进了屋子。他实在不想走啊!他的寒儿在这儿,他的心也在这儿。 可前方似乎还有一道力量在召唤着他。他不得不移动脚步往前走。那是一股不知名的力量,他随着这股力量往前走,往前走。 转过一个弯,他在一间房门前停下了。大大方方地推开门,走了进去,又关门朝前走。 没有预料错,这儿正是蓝家小姑娘的房间。他屏住呼吸,朝前走的脚步极轻极轻,任谁也听不出来。 “你来啦!”一道声音传来,段之锦停住了往前走的脚步。 从侧屋里走出来的正是那小姑娘,手上托着一只蛤蟆模样的小动物,通体绿色,两只眼睛往前凸起,那就是天蟾。 “呶!我的宠物告诉我,你逃离了小黑屋,去了上官小姐的屋子,接下来还要来我这儿,我一直在等你噢!怎么样,咱们之间的帐是不是要清算啦?”小姑娘笑意盈盈地说道。 段之锦双手抱拳作了个揖:“不知小姐如何称呼?段之锦今晚是向小姐赔罪来了。” “我姓蓝你不知晓么?你都快要没命了,还要打听我的名字作什么?说来听听,你何罪之有?”小姑娘似乎已经跟他杠上,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准备细听。 此举正是段之锦需要的。来之前他害怕小姑娘不问青红皂白一见他就让天蟾取他性命,如今这个情势比他预想的要好之又好。 段之锦略思片刻,即从兜里掏出一张纸。这是之前他让左护法从父皇那儿取来的,几天来一直放在身上,如今可正好派上用场。 小姑娘身子也不动,伸出小手接过那张薄薄的纸,打开,入目之处是一段文字:“我蓝家后人永生永世辅佐段家,共理大理,若违此誓,定遭天谴!” 无厘头的一段话,瞧在小姑娘眼里却是有着深深的含义。因为后面的署名是她从小就熟知的,老祖宗总在她耳畔像念经一般宣扬过的他们蓝府的先人——蓝天道。他是蓝家辉煌的开始,为人光明磊落,不求富贵荣华,只为陪伴一人潇洒过一生。蓝府后来的子孙都以他为榜样,但到了蓝庭这一代却变了质,整个蓝府都变了质。因而,蓝庭被杀,蓝府被屠,她本不放在心上,她最愤怒的是为了蓝府,她相依为命的,最疼爱她的老祖宗竟然也被害了!那一天,她就发誓,要为老祖宗报仇! “蓝庭罪有应得,蓝府罪有应得,你生活在大理,对于蓝府众人所为也一定有所耳闻。可你那老祖宗也牵涉了进去,帮蓝庭把我和忆寒抓了起来,要害我俩性命,你说,他难道就没有一点错么?小姑娘,想不通,问问你手中的天蟾吧!” 小姑娘一怔:“你知道,天蟾会说话?” “我不仅知晓你的天蟾会说话,还知晓它的来历,它把我的孔雀也捉来了。是吧?”想到那神出鬼没的天蟾此刻正在她手上,段之锦忙往后退了一步。 小姑娘见之笑了:“我的天蟾可没害过人,你府外那些守卫,你的三婆婆,那些云派众人都不是我的天蟾害的,它只不过嘴馋,吃了几条小黑蛇罢了。” 小黑蛇?天,它小小的肚子能装得下那么大的眼镜蛇么?三婆婆的眼镜蛇可不是一般的物种,是专门吃庞大的动物的。 段之锦闻言立即明白,小姑娘口中所说的小黑蛇定是三婆婆养的眼镜蛇,那是那么大的躯体,这天蟾也真敢吞得下去。 “你可不要不信,那些人都是刚才进去找你的家伙杀的。他还想杀木头,杀上官姑娘呢!木头可不能给他见到,上官姑娘又是郎君要保护的人,地狱使者也拿她没办法。”小姑娘到底单纯,一句又一句说着,让段之锦把这里的底细摸得甚是透彻。 “怎样,我对你既往不咎,你也可以问问你的天蟾,当时蓝天道是如何说的,你跟我回大理,我一定不会亏待你。”段之锦继续想说动她,“况且,你也知晓,木头就是上官仪君,是上官忆寒的双胎弟弟。忆寒是我的皇后,往后,你就是国舅爷的救命恩人。” 小姑娘原先是不为所动,可是,一听到木头的名字,眼睛亮了亮。住在这儿的几天,她把那方子墨的老底都摸透了,原先一副谦谦君子模样,见她一副誓死保护她的口吻让她信以为真。如今终于知晓,他对她纯粹是利用,因而她见着他都嫌心烦了。还有那地狱使者,有事没事还装神弄鬼一会,若她没有天蟾在手,定是让他欺负了去!与这些人住在一起,与这些人一起做事,人都要低贱三分。先人蓝天道可是说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可不要成为方子墨或者地狱使者那样的人。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我的幸福,谁人能给? 段之锦从来没有想到,跟这小丫头的沟通会这么顺畅,还没浪费他几句口舌,小丫头就点头了。他也明白,这一切都是源于他刚才所说的名字——木头。但凡一个人看重另一个人的时候,哪怕只是听到一个名字,心里也是极其欢喜的。 仪君啊仪君,我段之锦先给你道谢了。 “你等等——”小姑娘唤住正待走出去的段之锦:“我叫蓝瑶,孔雀就在附近,办好了事后过来找我,我带你们去见孔雀。是不是,小天蟾?”蓝瑶用手指点了点天蟾的头道。她手上那天蟾眼里却似乎冒起了火。 段之锦瞧了瞧后走了。 天蟾眼里却露出了委屈:“蓝瑶,你这么对我,以后会后悔的。” “是么?我看你可爱,忍不住摸摸你小脑袋,又没欺负你。”蓝瑶笑嘻嘻地说。 “我已经几十万岁了,比你那老祖宗不知老了多少辈,你确定你唤我名字时定要加个‘小’?”天蟾问。 蓝瑶没有回答,她那只可爱的小手又一次覆上天蟾的头。 忆寒自段之锦走了之后睡不着,干脆在床上坐着冥想。后半夜,窗子一动,一个人影翻了进来。她知晓,定是方才翻出去的那位,因而并未起身。 那人影悄悄来到床前,掀开帐子,许久没见动静。 就在忆寒感觉不对想睁眼瞧瞧时,人已经一歪倒在了床上。 我怎么这么大意呀!着了道的忆寒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此人定不是段之锦,会是谁呢?这是失去意识前她的最后一个念头。 等段之锦心情甚好地自窗户跃入忆寒房间时,屋子里已经空空如也。他站在床前盯着空空荡荡的屋子,心一下子跌到谷底。 寒儿,你始终还是不信我,你刚刚才说跟我回大理,回过头来就后悔。你也知晓,明天是我的登基大典,你不在,我当这个皇帝有什么意思?原想与你携手站在最高处看风景,你却撇开我与别人一道看风景。寒儿,是不是我做得还不够? 我做得不够你可以打我骂我,就不能这么离开我,你离开我就是放弃了我……段之锦心灰意冷。 他也不知晓自己是如何离开这个房间的,不记得他是怎样离开这儿回到的大理的。他没有去找蓝瑶,没有去找孔雀,就自己一声不吭回了大理。 锦王府,段逍遥正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团团转,恨不得把管家拎起来暴打一顿。在瞧见从大门口大模大样逛进来的段之锦后总算平息了怒火。管家一眼瞧见他,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满满的委屈呀瞧着段逍遥更加不爽:“怎么,我欺负你了,想告状么?”吓得管家忙收起那一副尊容:“没有,没有,老奴去准备了。”立马灰溜溜跑了。 “小锦,你深更半夜跑哪儿去了?我一大早就来接你进宫,你竟然连个影子都没有。再不来,我可得把你的管家折腾死!”仍旧是一身火红的衣裳的逍遥王爷今天是更加的潇洒。 “没有了,忆寒没有了。我作皇帝去了。这,又有何用?”段之锦喃喃地说道,“走吧!”又回头走了出去。 去皇宫的路上已经是非常热闹了。各国使节前阵子都陆续来到大理,入住在大理最热闹繁华的街上,这些人都是段恒亲自在接见,段之锦一心一意寻找上官忆寒。百里瑾是一路上游山玩水,今天早上才到大理。因而还未露面。 许多人都是坐马车来到皇宫,皇宫门口已经停了好几辆马车,一辆比一辆繁华。唯独这个主角的段之锦却是步行前来。因而,各路坐马车的人是一个也没认出他。段之锦也乐得不与他们客套。 就这样,一路畅通来到皇后寝宫门口。皇后正在殿内梳洗,段恒则在一旁抚弄他的头发。皇后的身子已经越来越笨重,行走起来都不甚方便。皇帝真的是担心:“真儿,如有可能,你还是不要上去了吧?你怀有身孕,那么高的祭台,如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咱们好不容易能够轻松一回,待女儿落地,你出了月子,咱们就一路游山玩水享清福去!真儿,你说呢?” “今天是咱小锦的大日子,我开始是皇太后了,这样的日子我能不上去么?”皇后满脸的笑容,和风细雨的话瞬间覆上了段之锦的心。 他母后在为他欢喜呢!他能轻轻松松掸掸身上的担子,然后一走了之吗?从今天开始,父皇母后的担子卸了,可以安度余生了。他段之锦能为父皇母后挑起重担是他为人子的幸福。 于是,他坚定地走向他们。 “小锦,你来了?上官小姐找到了么?”段恒抬首瞧见了他,眉头皱起问道。 “找到了,有些不舒服,我让她先在朋友那儿借住一段日子,等身体好些再把她接回来。”段之锦撒了个谎。 “找着了就好,今天的仪式很繁琐,我怕她受不了嫌烦。你母后也准备妥当,咱们一道走吧!”段恒端详一番皇后的头发,才心满意足地说道。 登基大典的仪式是在天坛举行。天坛一千零八级台阶,除了皇后乘坐软轿上去之外,其余一应众人都要徒步攀登。各国来的使节只需要站在下面观礼即可。段之锦强颜欢笑随着段恒一步步登上天坛,再登上祭坛。大司仪早已在上面等候。 他瞧见皇上和段之锦上来之后,朝他们微微点了点头,便回过身子开始了仪式。 首先是开坛。祭坛是一个圆形的台子,上面用石板覆盖,下面是一个八卦。所谓开坛便是把石板移开,露出里面的八卦图像。大祭司焚香完毕,右手一挥,祭坛的石板便自动缓缓而开,那黑白分明的八卦图像渐渐显露出来。祭祀口中念念有词,段之锦听不清他到底在念什么,但大意还是明白的。说的是大理风调雨顺,真命天子如今已显,望上天赐予大理子民福分。 其次是宣读诏书。段恒的诏书自天坛下面缓缓呈上来,由大理朝堂德高望重的老人诵读。当读到段恒把皇位传于段之锦,愿大理一直安定、幸福时,段之锦的眼睛是润湿的。大理子民安定幸福成了他的责任,可是他的幸福谁人能给? 大司仪的眼睛一直盯着段之锦,嘴里一张一合的似乎在说话,可段之锦没有听见,仍旧站在那儿傻傻地陷入沉思……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潋滟南下,妖魅追妻 天坛下面,百里瑾刚到。随着他一道前来的竟然还有李家君和水潋滟一行。原来水潋滟第一百零一次使计从李家君处逃脱之后,遇上了百里瑾,知晓了上官忆寒来大理的信息后就跟着要来瞧瞧。她兴冲冲地与百里瑾一道走上了南下之路。而李家君呢,虽恨得咬牙切齿也是无济于事,抛开李府祖母的唠叨,带着一令随从也晃晃荡荡走上了“追妻”之路。 “潋滟,从此你上哪我就上哪,你让我做啥我就做啥!”李家君追上了水潋滟后眨着妖魅的眼睛举着右手发誓。那一身大红衣袍衬得他的脸庞越发红润,殊不知也是越来越厚了。 水潋滟被他关在李府内整整半年,白天折腾晚上折腾,李府老祖宗每天派丫鬟送来燕窝,放下一句话:“只要半年之内,他二孙子不再出去招惹是非,就把她娶进门。只要她生下一男半女,就让她作大夫人。”此话生生把水潋滟给懵住了。她不想嫁给这个混蛋啊! 李家君这厮呢,真的如同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竟然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是苦读诗书就是粘着水潋滟做“游戏”。横着竖着站着趴着,只要他能想到的他都要让水潋滟做一遍,他说,谁叫水潋滟设计谋害他在先,如今他是“报仇雪恨”。 水潋滟有苦说不出啊!她寻思着逃出去一次,也好去探望探望自己的亲爹爹,可是李家君这厮竟然派人拿来了水天道的亲笔书信,告诫她在李府内要安分守己,好好做自己的份内事。 天!水潋滟要气昏头了。人被折腾得够呛,肉倒是在李府油水的侵袭下长了不少。可肚子就不见变化。 半年之约即将到来。李府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迎娶水潋滟之事。李家君也蛮上路,给水天道在京城内置办了一处宅院,离李府不远,还亲自带水潋滟回去探望了一回水天道。 这一天,水潋滟趁李家君出府办事,借口探望自己父亲大人,转了个弯提了包袱就逃,疯也似的逃。一直逃得离京城三百里才静下心来思索该去哪儿。 结果,也是她运气好,竟然遇上了去大理观礼的百里瑾。两人一聊,水潋滟就知晓了上官忆寒的事情,立即决定跟随百里瑾去大理,正好把那李家君甩到天边去。哼,只要去了大理,看你的手掌能伸得那么远不? 李家君呢,办事完毕回李府后发觉水潋滟不见了,把整个李府都吵得天翻地覆,以前的混世小魔王样重又回来了。老祖宗求爷爷告奶奶,花了不少钱从一处江湖帮派处买得水潋滟的信息,挥挥手,让李府最得意的暗卫跟随李家君立即南下。 “哎,你这混世魔王,跑了夫人在府里闹成啥样?有本事去把夫人追回来!我李府可没有孬种,追不回来就不要再回京城,奶奶不想见你!”老祖宗用手绢擦擦眼泪顾自走了。 在江湖帮派的帮助下,李家君骑着快马几天就追上了水潋滟,这下可热闹了。他见水潋滟跟着的是百里瑾一个大男人,就认定是百里瑾把他夫人拐走的,一上来就打,不管他是否是大将军,是否是皇上的亲表弟。谁拐他夫人,哪怕是皇上他也要打! 所谓不打不相识,说的正是他们俩吧!痛快淋漓打了一架之后,两人之间竟然和好了。至此,两人一同看住水潋滟游山玩水来到大理。此时,他们正站着天坛下面抬首望上瞧。 “小锦,这下你可得关起来喽!往昔你在我们旻朝江湖上逍遥自在,还嘲笑我整日里为俗事困扰,往后你困扰的俗事更多啦!”百里瑾不由得感叹。 “喂,你说这大理皇帝段之锦就是百里莫,那我忆寒姐姐要作皇后喽?”水潋滟问。 “那不一定,皇帝可是有三妻四妾的,为着大理朝堂安宁,小锦总得娶很多大臣家的女儿,妃子少算算总得十几二十几个吧!要我看呐,谁家的势力大,谁家女儿就作皇后。你忆寒姐姐家境如何呢?”百里瑾一段话噎住了水潋滟,令她无话可说。因为,上官忆寒除了还未找到的亲弟弟,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了,还谈什么家世!就如同她一样…… “还妃子呢!要我见了忆寒姐姐,我非得劝她回妙青县不可!与别的女人共享一个丈夫,这怎么能行?要不我们女人也去找几个丈夫试试?”水潋滟的声音不响,但是在大典的时候,周围没有人随意说话,各个大臣各个使者都在静静观礼,她的话语如同惊天闷雷在周围炸响,所有的人都转过头来瞧着她。 水潋滟自小跟随父亲长大没人管束,见状并无任何羞耻之心,还生气地喊:“看什么看?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周围一片静默。 要不是在登基大典上,这一群好事的大臣又有话题可陈述了。他们发现水潋滟跟随的百里瑾是旻朝的官员,认定是百里瑾的什么人。心里可都对旻朝人有些看不起。 李家君一直在旁边宠溺地看着水潋滟,知晓水潋滟这些话都是说与他听的,心里暗暗发笑:“小辣椒,原来你是害怕我娶别的女人才不想与我成亲的啊!这可怎么办呢?我以前的女人没有千儿也有八百的……” 祭坛上,诏书已经宣读完毕,接下来是祭祀:祭天,祭地,祭神灵。段之锦在祭台上跟随大祭司一同下拜,终于完成了繁琐的程序,慢慢走下台来。此时,黄袍已经加身,那随风起舞的墨发衬得他如同神祗一般英明神骏。 当段之锦转过身来面朝天坛下面众人时,所有的大理臣民一概下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当然,邻国的使者也作了礼。 水潋滟呢,站着一动不动。她恨透了这个段之锦,竟然没见她的忆寒姐姐,是不是已经不要她了?她才不拜呢! 段之锦一直往下走,从匍匐的百官身旁走过,见各国使者旁边站着两男子,一人好似旻朝的将军,听母后说,此人应该是他的表哥百里瑾,另一人则身着火红衣裳,微笑着望着他。 他认识这名男子么?段之锦严肃地注视着他。 更奇怪的是,旁边的那位翠色姑娘竟然朝他翻着脸,一副他欠他一大笔债似的。 这人与自己有仇么?他想。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妖孽出手,三观皆覆 身着黄袍的段之锦一身的贵气,缓缓从百官和各国使臣面前走过。他在水潋滟身旁稍停片刻,仍旧若无其事般缓缓前去。 卸下了一身担子的段恒走得一身轻松,他一边甩着衣袖一边回头叮嘱抬轿的轿夫小心脚下,因为前皇后正坐在里面。轿子里的她脸色有些发白,这么久的时间坚持下来已纯属不易,为了儿子,母亲再大的苦难也受得住。 回宫之后,段恒移居到了前皇后的宫殿里,段之锦搬了进去。 高大的宫殿冷冷清清,段之锦忙完了所有的事情后屏退了侍从,让逍遥也回去休息了。他坐在那把代表着无上权威的交椅上皱紧眉头,一动不动。 是喜么?他怎么感受不到?从小就知晓自己总有一天要坐到这把椅子的他无任何喜悦,只是感到一种责任,那责任压在他身上,压得他整个人都颓然起来。 他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身下的这把椅子,无奈又一次侵袭了他。 皇帝,皇帝,皇帝又有什么好?从此以后我只能坐在这儿,眼睁睁地瞧着寒儿离我越来越远,我无法再任性地半夜跑出去寻找她,无法再与她说明原因让她相信我,我只能盼着她能对我心软一些,回过头来看看我。要如那方子墨一般使出各种伎俩骗得她欢心,我做不到。我不忍欺骗她,更不能忍受别人欺骗她。 寒儿,求求你,回来吧! 段之锦两只手无意识地向前伸出,整个人都呈石化状,眼睛望着前方,脸上是痴迷一般的渴求状,一行清泪缓缓流落。 大典的门缓缓合上,他,自此以后生在这儿死在这儿,所有的希望都随着这殿门被关在了外面…… 月亮从大典的正中央移到西边,东方开始发白。殿外,几名侍从匆匆跑进来,见了段之锦慌忙下跪道:“皇上,寝殿找不着你,原来您在这儿,请换衣袍上朝。百官已经待命。”说着,一人捧上一个盘子,盘子里端端正正放着衣袍和帽子。 段之锦如傀儡一般任由两名侍从给他换下衣服,穿上黄袍,带上帽子。他整整衣服,甩甩袖子,双眼注视前方,说道:“走吧!”率先而去。 金色的朝阳照在他那坚毅的脸庞上,照在他黄色的衣袍上,照在他如神祗一般的身子上。“今天,该是新的一天了。”他说道,提了精神跨入朝堂。 朝堂上,百官都已待命,段之锦沿着台阶走向最上方,转身坐下。他面朝百官,神色严峻,无比威严地缓缓说:“开始早朝,请百官各司其职,各说其事。” 于是,从丞相开始,百官一一进言,有建议的,有提出问题疑难的,有人事任命的,有弹劾的,待段之锦一一处理完毕已经是将近午时,段之锦向旁边侍从一瞥,侍从已经心领神会,连忙道:“有重要事情明天再议,请把折子交到议事殿。退朝!”全体官员下拜送行,段之锦挥袖离去。 日子就这样在一天又一天的重复中过去。期间,段之锦还召见了表哥百里瑾一回,百里瑾也向他汇报了那天身边两人的状况。当他听到水潋滟是上官忆寒的闺中密友时,眼睛悄无声息地闪了闪。旁边众人皆无发觉。 离开之前,段之锦对百里瑾道:“明天我设宴,为你两位朋友接风洗尘,如何?”百里瑾受宠若惊,原先的称呼脱口而出:“小锦,谢谢你!”段之锦听闻微微一笑:“哪里,我在旻朝承蒙表哥照顾,这两位还是表哥的朋友,应该的。” 回到客栈,百里瑾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两位朋友,哪知水潋滟却说:“不去,有什么好去的?忆寒姐姐现在连影儿都不见,他倒好,皇帝做得安安稳稳,没过几天说不定就要纳妃子了。我要寻我的忆寒姐姐。”李家君慌忙安抚:“小辣椒,你说得对极了,我们也有原则,凡是人品不行的我们一概不来往!”他左手端着一杯水移到水潋滟的嘴边,右手还拍着水潋滟的背,“水烫,小心些。”水潋滟轻轻吹了一口气,抿了一小口后推开了他的手臂:“要烫死我啊?老早跟你说过,水要温一些再给我喝,什么都不会,还跟着我干啥!” 李家君脸上立即露出一副可怜相:“辣椒,人家半个月晚上都没吃,如今全身无力,吹也吹不动啊!”那一双媚人的眼睛水汪汪的,好不可怜。 “什么?你晚上都不吃法啊?”水潋滟大叫大嚷,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你不是天天晚上都吃撑的吗?我可是瞧见的。” “那不是吃,那是进膳。我说的是晚上没吃。”李家君继续装出一副可怜样,心里可是急死了:小辣椒啊小辣椒,都跟你说得这么明显了还装不懂,你这脑袋真是吃辣椒吃坏了。往后,我的儿子我定不让他碰一只辣椒! “晚膳用过了么晚上就不要吃了,不怕你那副好身材变形吗?”水潋滟上下瞧了瞧李家君的人后继续她那副高调的言论。 李家君闻言眼睛一亮,脸上立即漾开了花:“辣椒,你怎么知晓我的身材变形了啊?要不今晚检查一番?”说着右手一挥,那身上的大红袍随即飞舞开来,严严实实地遮在了水潋滟的头顶,他随即也钻了进去…… 百里瑾光棍一条,瞧着这架势,三观皆覆,大叹道:“李家有子如此,造虐啊!简直虐死我这样无人要的男人了!看不下去了……”他慌忙夺路而逃。 那打情骂俏的李家君可不管这些,什么样的事情他没做过?什么样的女子没骗过?往昔都是他玩过后随手甩了,人家要死要活地上门来粘着他,如今碰上的是一江湖女子,被他抓住玩了半年,竟然放言:不要成亲,就当被狗咬了! 孰可忍孰不可忍,他李家君花丛中流连了几年,还从未碰到过这样的女子,此次大开眼界不算,还一路逃离他的魔掌。 可是,人就是犯贱,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在乎,越想征服。对于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纨绔子弟来说,他这次只能认栽,人栽了心也栽了,栽在这样一个胆大的女子手中。 红袍下面,水潋滟怒目直视李家君:“大白天的不吃你的饭去,整天在这儿糊弄什么?当心我让段之锦杀了你!”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辣椒挑斗,双妖激战 “哟哟哟,我也不想这样啊!我实在是饿极了,要出人命的,小辣椒?”李家君眼睛眨呀眨,眨呀眨,想把水潋滟眨开窍,哪知水潋滟也学着他的样子朝他眨眼睛,李家君都要发狂了。 突然,那大红袍子被一股外力掀去,头顶一下子没了遮挡,两人都抬首瞧去—— 乖乖,这是什么情景?那是一个跟眼前的李家君穿着一模一样大红袍子的男人,同样的大红袍子,同样的乌发,同样的妖媚眼,唯一不同的是眼前的男人肤色略黑,脸色稍稍严峻一些。 掀袍子的男人见状也是一呆。三人都呈石化状,场面真是惊人。 水潋滟最先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问:“你们,双胞胎?” “不!”两个男人异口同声道。 这怎么可能?我李家君远在京城,上面还有一个大哥,祖母不要太疼爱我,她怎么会放任一个双胎哥哥或者弟弟流落在外面不去寻找呢?但是,老天呀,你能告诉我,眼前这男妖到底是咋回事呀?李家君想。 这妖孽是哪儿来的?怎么跟我生的是一模一样?段逍遥想。我只有一个弟弟,如今还是生死不明,不要告诉我,他就是灰影噢!我要晕倒的,我父亲大人也要晕倒的。可是,为什么这人跟我生得一模一样?连喜欢穿红衣的喜好也是相同。这天下真是无奇不有啊! 水潋滟本是属于八卦的性格,眼见这俩男人俱不承认自己与对方的关系,一颗八卦的心还是开始活跃起来:“我说,这位是旻朝李府二公子李家君,您怎么称呼?”她向着段逍遥问道。 段逍遥这才回过神来:“我是段王爷家大公子,是皇上让我来请二位明天去宫内赴宴,请问肯赏脸否?” “赴宴?凡是皇宫内的宴会都不是好宴会,不是妃子争风吃醋就是互相暗害,我可不敢蹚这趟浑水,没空!”水潋滟心里一直对段之锦不爽,立即翻脸。 “请问这位姑娘是水潋滟水姑娘么?皇上可是交代一定要把你带去。”段逍遥还是笑呵呵的。他想:伸手不打笑脸人,只要他态度足够好,这位姑娘一定不会再翻脸的,怎么也是难为情的嘛! 哪知水潋滟正是一个翻脸无底线的人,伸出手指指着段逍遥的鼻子道:“告诉你家皇帝,不要看着哪位姑娘入眼,就想着要请她赴宴,然后趁机迷晕了她,把她搞到床上去!我是旻朝人,告诉他,我不吃那一套!哼,只有忆寒姐姐来,我才会去他那皇宫赴宴!”说到上官忆寒,水潋滟鼻子一酸,“我为了见忆寒姐姐不远千里来到大理,这段之锦竟然把姐姐藏着不让我见,我跟他没完!” 段逍遥从小到大都没有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今天也算是一生中的头一回,霎时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他活得正如他的名字一样,是如何的逍遥,今天竟然被一个姑娘家呵斥,没脸不算,连自尊都要见阎王去了。此时,他的一双手早就在衣袖里捏成了拳头,整个人都呈爆炸前夕状态。如若是一个男人,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都早被逍遥捏死了,可是,眼前的竟是一个弱女子,一个与上官忆寒姐妹相称的弱女子,段逍遥咬紧牙关生生地把这闷亏吃了下去。 “上官小姐,会出现的。”段逍遥咬牙切齿说道。小锦跟他提过,上官忆寒一定会回来的,她只是有些闹情绪。他信了。 今天在这儿,他段逍遥仍旧把段之锦扔给他的话丢了出来:“上官忆寒会是我们大理的皇后,怎么会被藏起来呢?你就这么认定,我们大理的皇上就一定会看中了你纳你为妃么?你也不掂掂自己的份量,我们大理多少美貌的良家女子都想入宫,皇上都没允许,难道会看上你这一江湖女子?”不能揍她,段逍遥想过过嘴瘾总是行的,因而凭着他那一张经常出入大理官场的嘴,开始了他的报复。 水潋滟一听这男子话语不中听,一个身子已然扑了过去:“我撕了你的嘴,瞧你以后只能讨乞丐为妻!”前一句听起来吵架还是挺在行,后一句就说歪了,一下子扯到乞丐身上,把旁边的李家君深深地伤害了。 “乞丐?乞丐?”李家君喃喃地说着,想到自己当初被水潋滟设计与一女乞丐拜堂成亲的场景,心里一阵难过。 小辣椒,往昔你对我使这招,今天又咒着这男子这招,你对我是有何深仇大恨啊,把一个又脏又臭的女乞丐塞进我被窝了,我回府后可是洗了整整三天,差点没把自己的皮给扒一层下来。小辣椒,不要再开这样的玩笑了好不好?一点儿也不好玩。这边,李家君还是处在呆懵状态,那边,水潋滟已经跟段逍遥展开了“恶斗”。 所谓的“恶斗”只不过是对水潋滟一方来说的,段逍遥知晓对这水潋滟不能太过分,因而只使出了三分力出来,可还是把水潋滟打得无招架之力。 水潋滟跳到一旁,朝着傻呆呆的李家君大喊:“李南瓜,还不快去替老娘打架,晚上喂你吃个饱!” 李家君前半句没听见,还沉浸在自己那无限的悲哀当中,可不知为什么就是听清楚了后半句,特别是那一句“晚上喂你吃个饱。”特别的清晰。他浑身一震,抬眼瞧向了段逍遥。正好见着自己的女人被打得好不狼狈,把红袍一展,跃到段逍遥面前:“跟一个女人打架,还是男人么?有种跟我来打。” 于是,两个红衣翩翩的玉面男子瞬间打成了一团。 眼前只见红衣翻飞,一会儿飞到竹林,一会儿又飞到湖面上,一会儿飞到屋顶,一会儿又钻进客栈内。两人的功夫不相上下,真真是看呆了水潋滟,也吸引了周边众人前来看热闹。 “瞧,这么漂亮的男人,跟我们逍遥王爷长得一模一样,还都喜欢穿红衣。会不会是……”那青衣男子话到半当中就停住了,可是周边的人都心领神会。 客栈里的伙计可是急得不知干啥才好,瞧见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的水潋滟忙冲上去道:“这位姑娘,能不能让你朋友不要跟逍遥王爷打架了,打不得啊!他可是皇帝的兄弟!” 水潋滟瞥了他一眼道:“打,就打,今天就要打残他!” “轰!”伙计脑子炸响,慌不择路地逃之夭夭,去官府报信去了。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忍无可忍,饿虎扑食 百里瑾正在自己房间内休息,忽然听到外面热闹非凡,也出来瞧热闹了。哪知刚打开门就只见眼前红影翻飞,晃得他一阵眼花。 他定睛一看:哎哟我的天哪!只见两个红衣妖孽打得正酣。一位是与他同来的李家君,另一位长得竟然跟李家君相差无几!要不是一路上他与李家君相熟,怕是还分不出来。而水潋滟呢?站在一旁面带微笑看大戏。 百里瑾扭住旁边一位妇人指着那人问:“知道他是谁吗?” 妇人被捉住胳膊先是一惊一乍要大喊,后发觉百里瑾并无恶意,断断续续答道:“有一位是,是我们大理的逍遥王爷,我的妈呀,我也认不出哪位才是啊!” “段逍遥吗?”百里瑾听闻过逍遥的大名,追问道。 妇人此时脸色已经发白,嘴唇哆嗦:“是,是是!” 百里瑾暗道:“不好!如若把逍遥王爷打伤,这大理城还出得去吗?” 只见眼前人影一晃,百里瑾生生地挤进了两红衣妖魅之间,不愧是旻朝的大将军,那气势生生地把两个红色妖魅压了下去,就在双方手掌掌心相碰还没内力相拼的时候,百里瑾的一股大力扯开了黏糊着的双方。 其中一道红影飞到水潋滟身旁,把脑袋靠到她肩膀上道:“揉揉,疼!这家伙力气太大,你老公吃亏了。”水潋滟见两人都没占了便宜,只是打成了平手,本就心里不爽,李家君这厮还假装吃亏来讨便宜占,更加的气愤。她既不出手给他安抚,也不言语上安慰安慰,竟顾自走了开去。李家君的身子没了支撑点,重心不稳差点打了个趔趄趴到了地上。 这下可好,李家君更加委屈了:“小辣椒,走,晚上吃辣椒去!”还一边伸出手来搂她的肩膀往前走。于是,周围看好戏的大理人哄堂大笑,笑声中,一男子的声音传来:“喂,别走,我们都要吃辣椒!” 水潋滟气得了鼻孔朝天,一脚踹开了李家君,在笑声中踉跄而去。 另一道红影则飞落在百里瑾身旁:“百里将军,皇上交代的事情我交于你了。明天傍晚皇上请你们进宫赴宴,别忘了带水姑娘前去!”说完,也不再给水潋滟反驳的机会,甩袖就走。他得回府找他娘亲去问问究竟,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跟他一模一样的人,他不是三岁小孩了,什么巧合啊是不信的。 周围看好戏的人瞧着俩主人公都走了,也都纷纷散去。等伙计带着官差来救场的时候,这儿都已经收拾停当,没有任何打斗过的迹象了。官差们也都走了。 李家君眼看到口的肉肉要飞了,架也白打,好不委屈。水潋滟羞红了脸飞进房内,他后脚就来到她房间门口,厚着脸皮也挤了进去。 水潋滟虽在江湖长大,没有娘亲教过女孩子该懂的道理。但在李府被关的半年内,被个李家君折腾得似乎也开了窍,什么不懂啊!原先是故意装作不知道李家君口中的暗号罢了,这回哪还能装纯真不认刚才自己丢出去的话?她眼珠子一转,指着李家君的鼻子道:“人家的手下败将,还有脸进来?我丢脸丢死了!” “我?”李家君正盘算着吃肉的事情,闻言一惊,“小辣椒,做人要讲良心哦!我们只是打成了平手,我可没有败噢!你也不想想,打残废了他,咱们这大理城还出得去不?” 水潋滟两眼放光,道:“我不管,谁叫他们的皇帝惹毛了我!咱们进宫去,你跟那皇帝去干一架,替我忆寒姐姐出出气!” 无力,真的是非常的无力啊!我的一身本事都是在捉女人时练就的,方才是憋足了劲在干,如若让我进宫去打架,十个李家君都不是那段之锦对手啊!小辣椒,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我抢上官忆寒的时候,跟百里莫可是干过几架的哦!你叫我不是去送死么? “小辣椒,能换种方式么?比如说见过你的忆寒姐姐,她说要打就打?”李家君蹭到水潋滟身旁,伸出手摩挲着她的腰身。水潋滟全身一顿。她又不是不知道这厮完全是“饿”极的状态,在李府揪住她夜夜笙歌没有虚弱半分,前来大理的路上因为赶路没有作它想,但一到大理就实在是忍不住了,整天里言语上调侃她,手脚则不守规矩地蹭蹭便宜,今晚,今晚她真的要逃不过了么?她真的要嫁给他么?水潋滟想。 水潋滟伸出手把腰身上的那两只爪子掰下,拍拍李家君的脸蛋说:“等一下,别急么!”说完走出了房门,留李家君在她屋内乖乖等待着。 李家君在屋内等得可真是心焦啊!他真是“饿”极了。世上就有这么一些人,对于那方面的欲望较之于常人要大得多,这就是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婚外恋发生,身体控制不住啊!这李家君也是天赋异常,刚成年就四处掠食。自从被水潋滟的一个女乞丐吓得不能人伦之后就只认定了水潋滟一个女人,他也说不出是咋回事,见了水潋滟后整个人都是反常的啊!心里可是一直狂喊:“睡觉!睡觉!”这不,这厮见水潋滟还没回来,为图省事,把身上红袍扒了,亵裤也扒了,里衣也扒了,所有的累赘都趴了!再瞧瞧全身上下,自己那完美的身材,觉得有必要给他的小辣椒一惊喜,仍旧把大红袍挂在了身上,美其名曰“若隐若现更有效果”。 于是,当水潋滟捧着一个食盒来到自己房间门口时,李家君刚刚把红袍子穿上去。当水潋滟推开房门,轻声细语说着:“李哥哥,请吃!”时,李家君看着那满满一盒子鸡肉鸭肉惊得那揪着大红袍的手颓然松开——于是,漂亮的大红袍应声而落,一个全身赤裸裸的美男子油然出现在眼前。 “啊——”一声尖叫声传来,食盒也随之掉到了地上,“砰”的一声,碟子全碎了,那鸡汤流了一地…… 水潋滟最先反应过来,她指着李家君道:“还不,还不穿上?” 李家君瞧见她端着食盒进来的刹那是啥都明白了的,他的小辣椒就是想让他吃鸡汤吃个饱,方才原来是诳他来着。他一不做二不休,反正衣裳都尽脱,光着身子扑了上去……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忆寒醒来,蛛丝马迹 可怜的水潋滟,就这样又一次成了李家君的腹中美食,被李家君啃了整个夜晚,终于人事不省地睡了过去。 李家君呢?终于吃饱喝足,披上他的白色外衣人模人样地端坐桌上读起书来。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桌前,那是一双如玉的手,那泛着香味的书似乎是一磁石深深地吸引住了那双手的主人——全身畅快淋漓的李家君,他一夜没睡,但读起书来却头脑清醒,记忆力特好。 我这辈子大概就离不开这两样了:一是小辣椒,一是书。小辣椒,你是我今生的劫,把我从一个纨绔子弟顺利度到李府的骄傲啊!唉!我该如何待你才好?你与京城的那些所谓的千金小姐是大大的不同,她们只要一被我沾上便宜,就要死要活想进入我府内,哪怕当个侍妾也好。我此生玩过那么多女人,如若所有女人都进我李府来,我父亲大人不要气死才怪。而你——小辣椒,竟然还说,就当被狗啃了。我堂堂李府二公子,你当我一只狗,小辣椒,你厉害!可你的厉害却吸引住了我。自我被你整了之后一直不能人伦,竟然还是你治愈了我的病。小辣椒,今生你可得要对我负责啊! 李家君撇过头去望了望床上熟睡的女人沉思了一会儿,回过头来继续低头看书。“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他口中念念有词,在晨起的朝阳中开始了他一天的读书生涯…… 大理城边上的一个宅院,上官忆寒醒过来了。 她此生已经被人掳去无数次,在陌生的屋子里醒来也数次。每次心里都是惶恐不安,每次也都能化险为夷。可是这一次,她竟然没有丝毫的胆怯,似乎,她潜意识里认定了这儿的人对她并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那是什么意思?她感觉自己似乎睡着了很久。这么久的时间里,也没人来打搅她。当她刚睁开眼,房门就被打开了。一位十三四岁的小丫鬟走了进来,扑闪着大眼睛问她:“小姐,饿了吗?粥已经熬好,小翠给你去端过来。” “你叫什么?”忆寒不由得问她。 “奴婢叫小翠呀!”小丫鬟疑惑地回答,“小姐,奴婢的名字不好听么?” 忆寒脑中立即浮现出上官府内那个快言快语,鬼灵精怪的小翠来,奇怪的是,眼前的小翠竟然与她的小翠长得异常相似。 “好。”看到这张天真的脸庞,忆寒自心底里信任她。 不多久,小丫鬟端着一碗热粥过来了。 “小姐,奴婢先扶你坐起来,你坐着靠在这个软垫上。”小翠人虽小,动作却是利索。不一会儿就把上官忆寒整理停当。 上官忆寒任由小翠摆弄自己,奇怪的是,她全身不仅没有任何内力,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探索自己的丹田,奇怪,太奇怪了,里面干枯一片。她两年来练的所有功力全部消失殆尽! 七叔叔,你给我的《内经》是不是假的噢?你唬我的是吧?呜呜…… 忆寒的心在哭泣。如若平时,她可不怕这儿一丝一毫,她总有办法逃出去。可是现在,她如同一个废人,不能自保的废人,不要说逃出去了,哪怕能不能活过明天还不一定。 小翠一勺一勺喂她喝粥,忆寒若无其事地张着口,任由小翠把粥喂到嘴边,张口吞下去。这个动作不知延续了几次,终于把一碗热乎乎的白米粥喝完。小翠笑眯眯地说道:“小姐,您喝了粥才有些力气,您都睡了三天三夜啦!”说完用手帕擦去她嘴角的汤。 “小姐,小翠去把碗端到厨房,您先坐一会儿,让粥落落肚。”她走出去后又关上了房门,屋内又是一片昏暗。 三天?我竟然昏睡了三天?那锦哥哥的登基大典早已过去了?我说好我去他的大典的,结果还没等他回来就晕过去了。不知是谁要把我掳走?就为了不让我去锦哥哥的大典? 锦哥哥,你该怪我了吧?还有二十七天就是我们成亲了。成亲那日,没了新娘,你该会发狂吧?你会不会发疯了一样在找我?我也不知晓我在哪儿。二十七天,我能想个什么好办法来逃出去? 门又开了,小翠关上房门走了过来。这回,手中端着一盆热水。 “小姐,我给你洗漱一下,你吃了些粥,身体也该有些力气了,待会奴婢扶你到院子里去走一走。”小翠手脚伶俐地给她擦脸擦手,又给她梳理头发,梳了一个漂亮的发髻,旁边贴上几朵小牡丹。 铜镜中,一张略显憔悴的脸庞出现在眼前,美是美,不过是失了生机。 忆寒脑中亮光一闪,记忆霎时涌上心头。 往昔,往昔在上官府的时候,她最喜欢梳这个发髻,还喜欢在发髻旁边贴上这么几朵小牡丹。因为,方子墨最喜欢她梳这个发髻,还曾写了一首诗与她。具体的内容她已经不记得了,但大意是说她就是牡丹花中一仙子。 如今这个发髻一梳,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明白了。无论那天夜晚,那个弄晕她的人是不是方子墨,如今她可是真正在方子墨手中。 子墨哥哥怎么能这样呢?从小,子墨哥哥对于我来说可都是神一样的存在啊!人长得养眼不说,读书更是厉害,一直是父亲娘亲夸奖的人儿。对我更不用说了。仪君从小贪玩,子墨哥哥不仅要自己读书,还要看着仪君读书,完全是一个好伴读,更是我们姐弟俩的好玩伴。子墨哥哥难道变了么?她已有七公主,也能在朝堂大展抱负,怎么会没经过我同意就把我弄晕了? 想着想着,她不仅失神了。等到小翠喊她才回缓过来。 “小姐,要到院中走走么?”小翠问。 “不用了,去请子墨哥哥过来,说我有话与他说。”上官忆寒靠在软垫上不紧不慢地说道。 小翠抬眼瞧着她,眼里似乎有一丝不解,但随即被她的天真所代替,恢复了一副纯真的样子。 终究还是年岁小啊,终然是训练有素,但还是抵不过一个“真”字。忆寒捕捉到了小翠眼中的那一丝丝不解,心里想。 小翠下去了。不知这回能不能请来方子墨? “主子,您要远离方子墨。”孔雀的话在她耳畔回响起。 她对着帐子顶部那虚无的空气喃喃自语:“孔雀,我想远离也远离不了,如今的方子墨真是你担心的么?”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天蟾对雀,孤苦小白 孔雀,你真的如锦哥哥说的被天蟾收了么?瞧你那漂亮的模样,神气的表情,超大的体形,那小小的天蟾又能耐你何?我等着你收天蟾的那一刻啊!上官忆寒突然间想起孔雀来。 院子的一角,孔雀坐在一草垫子上半眯着眼,似睡非睡。上官忆寒,段之锦,包括方子墨所有的话语它都听得见,也想传几句话给它的小主子。无奈,旁边斜躺着一只通体绿色的小蛤蟆,也就是忆寒和段之锦口中所说的天蟾。 “小脱毛雀,你的那位仙女在召唤你,听见了没有啊?”说话的正是斜躺着的天蟾。只见它嘴里斜叼着一根稻草,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小脱毛雀,我都活了几十万岁了,上古时候那热闹的场景如今都没了。我的那位小仙女啊也不知还活着没有,估计是死了的。你就陪在我身边,陪我牙齿掉光,尘归尘土归土的时候再去找你那位小仙女行吧?” 孔雀听了欲哭无泪。我以为我很老了,在这个世界里没有我打不败的对手。啊!上天为什么不把这只癞蛤蟆收去么?还要给我留个绊脚石,让我的主子受苦受难呢? “小脱毛雀,你又在神游了么?不该想的绝对不能想哦!天蟾我要生气的!再想你那小仙女,当心我把你身上的毛都拔光,让你真的成为一只脱毛雀!我早就看你那一身五颜六色的毛不爽了。体形这么大不算,还披件这么华丽的外衣,这个世界可没有雌脱毛雀来让你勾引了嚄!”天蟾两腿一蹬,来了个蛤蟆打挺,轻飘飘地坐了起来。 孔雀呢,整个身体都一动不动,连神游太虚的思绪都收了回来。它怕自己再想主子和段之锦,天蟾就要对付他们。想谁谁就要倒霉,它活了几万岁,如今真是白活了。 “走,瞧瞧那个可爱的小毛头去!”天蟾丢下已经嚼烂的稻草,率先往屋内蹦去。孔雀慢悠悠地走在后面,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敢想。 屋内,一只白鹭被关在一个笼子内。当门被打开的刹那间,白鹭全身的羽毛竖起,整个身子窜了上去,却被小小的笼子给阻隔住,头部撞到了笼子的顶部,无力地落到笼子底部。 “癞蛤蟆,臭蛤蟆,关住我干啥?蓝瑶和木头快回来了,还不把我放出去!”白鹭可不像孔雀瘪瘪的,不知者可真是无畏啊!孔雀不禁羡慕起它来。 “想什么呢?”天蟾回过头凉凉地说道。 孔雀赶忙浑身一凛:“天蟾将军,蓝瑶和木头快回了,咱们把小白放出来吧!小白可是木头心肝宝贝啊!木头又是蓝瑶的心肝宝贝,这……” “放心吧!要治好木头的失忆症,要的东西还多着呢!你以为仅仅这一味药就行啦?还需要那边屋内,你的小仙女心头的血三滴。”天蟾快活地笑了起来。 “什么!”孔雀闻言大喊一声,“那不是要命的事吗?” “你取不了不代表我取不了,我几十万年白活了吗?你飞个三千年把你的小仙女骗来就要死要活了,你说说,我有那么怂吗?”天蟾轻蔑地笑着道,“再说,我只要木头活下来,想起过去的事情。” “木头想起来了,我主子却死了,这不白搭么?木头生气,蓝瑶还是要生气,你做的是啥事情哟!”孔雀嗤之以鼻。 “收起你那小心眼!你瞧不起我堂堂天蟾,往后有你受的!”天蟾怒极。 “哼!一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几十万年活该没人要!”孔雀也怒了,心里愤愤地想。 突然,孔雀感觉背上一疼,还没反应过来时,只见那天蟾手中已经拿了一大撮毛在它眼前晃呀晃,五颜六色的羽毛简直晃瞎了它的眼。那是老孔雀的骄傲啊!它往后可得用来泡妞的武器!天哪!孔雀要哭死了。 “都叫你别胡思乱想,你偏要胡思乱想,这就是惩罚,小脱毛雀,毛都要没了怎么去见你的小仙女呀?啧啧……”天蟾的讥笑声引得孔雀不敢再抬头看。 就这样,三十万岁的天蟾把三万岁的孔雀玩弄于股掌之间,看呆了一旁的傻小白。凭小白的修为是无法探测这两个天神一般级别的动物的,小白只得不声不响静候木头他们回来。 终于,门外响起了人声。 “木头,你记得起以前的事了么?”那是蓝瑶脆生生的话语。小白闻言一震,看了看关住自己的笼子,耷拉下脑袋准备躺到上面。 “哟哟,呆子!还装死?下回让你真死!”天蟾对于傻小白的伎俩心知肚明,小白还没完全躺下就脱口而出,震得小白脚软在半空中,就这么歪着,再也掉不下去。 “瑶儿,如今我头也不疼了,你那宠物甚是厉害。想不起来就算了,天池里的恶鱼太厉害,你去抽鱼胆我不放心。”木头特有的慢吞吞的话语传来,小白整个鸟身都在发抖。 “嘎嘎!”小白两条细腿支撑不住那肥嘟嘟的身子,终于倒地不起。木头听见两声惨叫,飞一般地越入屋内。 只见小白躺在屋内的桌子上蹬着双腿,眼睛紧闭,口吐白沫,一副即将报销的状态。而方才两只老东西却早已逃之夭夭不见踪迹。 “小白,你怎么啦?”木头着急地大喊,“你可别吓我呀!” “木头,别急别急。我让天蟾进来瞧瞧,小白是不是吃坏肚子了。天蟾可是上古神兽哦!”蓝瑶安慰道。 “我的妈呀!怕啥来啥!瘟神刚走又要叫回来,难道就不能让我静静吗?”小白口中的白沫越来越多,眼都在翻白眼了。 蓝瑶不安慰还好,一安慰,小白的状况更严重了,急得木头直呼:“小白,小白!师傅要抽死我了呀!哇——” 嚎啕大哭声引来了天蟾,它装作听话极了的模样,跳到它的小主子蓝瑶手上,一双通体透明的圆眼睛骨碌碌转着,似乎在问:“需要我帮忙吗?” “唉!天蟾,去看看小白到底咋啦!”蓝瑶瞧着木头的伤心模样颇为心疼,沙哑的嗓音显示着她的重视。 天蟾领命走向小白。 小白不动了,它能闻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在慢慢逼近,逼得它差点透不过气来。它屏住呼吸再也不敢乱抖双腿,慢慢睁开眼。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形同陌路,今非昔比 终于,小白在天蟾的救治下恢复了正常。往后,只要木头去哪儿小白就跟去哪儿,甚至连睡觉都是与木头钻一个被窝,哪怕冒着被压死的危险也不肯离他三尺远。这样才保得自己一阵子安宁。 蓝瑶则继续给木头寻找治疗他失忆的药物,木头乖乖地一一尝试。 上官忆寒整个身子都靠在软垫上,静静地望着门口慢慢踱进来的白衣男子。君子如玉,默默无语。仿佛一朵馨香的君子兰,散发着幽幽的香气,那个浑身散发着致命诱惑力的男子就这样来到了她的面前。但京城那一别,妙青县那一幕历历在目,上官忆寒已具有了免疫力:外壳再好的男子,终究不是她的了。她也要不起。 “寒儿,你——醒来了?”男子问道,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子墨哥哥,七公主还好吧?你什么时候回京城?”上官忆寒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绕转话头问起了七公主。 “她呀,好着呢!”方子墨道。心里可是继续遐想:挺着个大肚子,脾气越来越差,躲她都来不及。还好把手上的势力全部移交给了我,我重新洗了牌,这才能过来大理与你见面。万一我再来晚一些,你就要嫁于别人了。“奶娘惦记着你,让子墨哥哥来接你回妙青县。” 听闻他的话后忆寒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心里是明白得很,此人今非昔比,此心也不是往昔的纯善之心,可她究竟能怎样呢?她又能如何呢?因为只要她问出口:子墨哥哥,我的内力哪儿去了?是你把我弄晕强制我留下的么?他该怎么回答?这不是逼着他承认自己所做的坏事么?他们俩之间那一层窗户纸一旦被挑破,无回缓之地不算,许多事情更加被动。如今最好的方法便是——装傻。 “子墨哥哥,我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还不到回妙青的时候。”上官忆寒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用俩人之间的亲情作筹码,希望眼前的男子能够放她一马,“你先回去,跟奶娘说,我过十天半月再回来。” “寒儿,子墨哥哥不着急,我陪你留在这儿,待你把一应事情处理完毕,咱俩——一起回大理。”方子墨的话语缜密,不露声色地掐断了上官忆寒的遐想。他的言辞恳切,一双眸子透露出真诚的亮光来。 “可是,子墨哥哥,你身为驸马爷,京城没有,没有公务吗?”忆寒断断续续问,生怕揭了他的短,惹得他大怒,那留在这儿的任何机会都没有了。离开了大理,她还能有什么机会再见锦哥哥,让锦哥哥一个人大婚么?她不想走,实在不想走呵…… “寒儿,你放心,这次皇上派我来庆贺大理皇帝大婚,不到大婚完毕,你子墨哥哥是不可能回京城的。皇上的礼物还在我这儿没送出去呢!”方子墨微微一笑,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透过他黑漆漆的双眸,忆寒望不透那黑眸后面的世界。那笑却是刺痛了她。 方子墨,你是留在这儿准备看锦哥哥的笑话吧?成亲没有新娘子,立后大典没有皇后,你是准备瞧着锦哥哥是怎样收尾,或者直接取消大典,让周边来大理的国家使者耻笑,要么换一个新娘子,随便把一个家世清白人家的闺女纳入宫中成为皇后,以绝了我的念想。我也真是傻,在锦王府门口见了你就随你走了,忘了当初孔雀的告诫,忘了你——早已不是原先的那个方子墨! 忆寒看不透眼前男子并不代表心里不会想明白。可心里再是明白也是徒劳,因为——她失了内力,如今已是手无缚鸡之力。她的碧玉刀也在当初与蓝庭决战时失去了。她是一只待宰的羔羊,乖一些也许还有可能逃出生天。 “是这样啊!那寒儿就在这儿养身体,不打搅子墨哥哥办正事了。我累了,想睡。”上官忆寒醒过来后说了太多的话,全身有些酸痛,实在忍不住,任凭瞌睡侵袭了她——就这样闭上眼,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方子墨缓缓走到她身旁,瞧着她安静的睡颜,脸上的欢喜无可替代,他伸出手似乎要抚摸眼前美丽的脸庞,却在半空中停下,嘴里喃喃地说:“我要你的心,你的身都属于我。”他回转身轻轻走了出去,所过之处,脚步生风。 关上房门,他来到宅院另一个角落。那是一间异常简陋的屋子,里面没有点火,黑漆漆的不知何处。里面却在他推门的刹那发出了脆生生的链条拖动的声响。“谁?”一嘶哑的浑厚男声问道。 “还有谁呢?小前,少费些力气,不是地狱那王八羔子就是方子墨那死球,俩人狼狈为奸,骗得上官小姐在这儿。如今锦王登基大典已过,他是来炫耀来着。”说话的却是许久未见的灰影。 “呵呵……你还有自知之明么?忆寒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陪着她十几年,长大后怎么能把她拱手让人?”方子墨点着了烛火,亮光中,露出了他那张甚是好看的脸。 “呸!人面兽心的家伙!”前护法听不过,往前吐了一口唾沫,飞在方子墨脚下。那人双眼一凛,眸子中露出凶光来:“找死!”就在前护法与灰影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右手已经伸出,死死地扼住了前护法的脖子。前护法一下子觉得自己透不过气来,眼睛外翻。他咬紧牙关一吭一声:嗯,就这样去了也好,谁叫自己没有完成锦王交代的任务呢! “想死?没那么容易!”方子墨松手了,前护法因为闭气太久整个人软塌塌地掉到地上,扯动了肩胛和脚踝上的铁链。血水从四个穿过铁链的地方流出来。 “你!我要你们一个个都看着忆寒成为我的女人!心甘情愿成为我的女人!呵呵呵……”方子墨似乎是疯了,说的话在灰影耳里简直是痴心妄想。 “方子墨,要让一个女人真正爱上你,第一是不欺骗,第二是不欺骗,第三还是不欺骗。你做到了么?”灰影冷笑着。 “不欺骗?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寒儿好。她会理解的。我对她这么好,帮她找回了亲弟弟,她能不感激我么?要知道,这弟弟可是她唯一活着的亲人,双胎!心连心的双胎!”方子墨一遍又一遍重申着。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木头救师,天蟾背锅 双胎?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前护法灵机一动:那小姑娘与木头关系颇好,我又是木头的师傅,如若她能再过来一趟——我就可以想办法说动她,带木头过来?木头只是失忆了,又不傻啊!我这个师傅还是认得出的啊! 于是,他躺在地上任凭血水汩汩地流,脸色苍白,变成一个鬼样。方子墨瞧着呵呵一笑:“想死?没那么容易。我要让你瞧着寒儿爱上我的那一天。” 他慢悠悠踱了出去。不多久,蓝瑶小姑娘来了。 “听说你不想活了?”蓝瑶踢踢躺在地上的前护法,“那男人让我来救你,大哥,虽然咱俩不是一条道上的人,我还是奉劝你一句,好死不如赖活着,死了就啥都没有了噢!瞧你这伤口,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但也没这么恶化呀!” “木,木头……”前护法倾尽全力从口里蹦出了那个名字。 “什么!木头?”蓝瑶闻言一惊。 这个男人怎么会认识木头?木头是上官忆寒的弟弟,姐弟还没有相认,照理说他们没有交集才是啊!蓝瑶犯疑,但表面上却是丝毫不动声色。她不应声。 前护法一说话,那肩胛骨处的洞里,血流得更快了。蓝瑶摁住那个洞,洒上药粉。 “木头!我要——见——木头!”前护法嘴里终于蹦出了一句完整的话。远处的灰影也听得清清楚楚。这下,蓝瑶置之不理都不行了。她望着前护法那双迫切的眼睛,一声不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说,蓝家小妞,你耳朵聋了么?这男人想见你的那位木头。你不传话给木头也行,万一哪一天木头知晓,不一定会原谅你哦!”灰影在一旁确实听不过去了,沿着前护法的思路往下“踩了踩”。蓝瑶可能也听进去了,回头就走。 屋子的门被关上了,里面一下子重又陷入了黑暗。远处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 “瑶儿,你为啥把我拉来这儿?前几天你叫我认一个姑娘姐姐,今天又让我认谁啦?那个姑娘是与我很像,我好像梦中也做到过她,可是我实在想不起来啊!”那确实是木头的声音,慢吞吞的,说话特有风格。一般人仿冒还仿冒不来。 蓝瑶并不答话,一双手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木桩上挂着的一青灰色男子,血淋淋的模样煞是吓人。木头摇摇头:“灰影大哥?” 灰影惨白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意:“木头,大哥没事,你快瞧瞧地上那家伙吧!” 木头低头朝地上瞧去。那是谁呀?头发披散,蓬头垢面,脚上和肩胛处还在流血水,是不是活人还不知晓。不对,那人动了!那人还没有死透么?木头小心翼翼走过去,把地上那张脸翻了过来——天!那是一张他最近最依赖的人的脸啊!竟然,竟然是他的师傅! “师傅啊!你怎么成这样了?”木头大哭起来。 蓝瑶一听人不由自主往后退去。“木头,你不是失忆了么?怎还认得他们?” “师傅,是谁捉你来的?谁把你打成这样的?木头是个不合格的徒弟呀!”木头痛哭流涕,悔恨不已。他真是不该离开师傅。 前护法似乎清醒了些,正待起身去抱抱木头,无奈肩胛骨处的铁链锁住了他,使得他动不得半分。他伸出手指着蓝瑶:“你问她。” 木头抬眼望向蓝瑶:“瑶儿,是你干的吗?” “是,不是!”蓝瑶舍不得木头悲伤,见木头问她,哪还顾得上解释,脱口而出之后觉得不对,又说不是。 “那是谁把我师傅折腾成这样?”木头追问,“瑶儿,你不知道他是我师傅吗?” 远处的天蟾突然感觉自己好悲催,让它捉人的是小仙女,这回要让它背黑锅的也是小仙女。事情它做,坏人也是它做。这世道还有天理木有?我天蟾三十万年活过来,年岁一大把,还要替一个小屁孩背个黑锅,就为了你追个傻男人?天蟾闭上眼睛,孔雀坐在一旁一动不动。无论听见什么看见什么,只要不动那两个主儿,它一概闭眼闭耳,啥都不想! 蓝瑶原先只知道前护法与灰影、木头有些关系,可不知晓关系这样非同一般,如今心里满满都是泪啊! “木头,你在这儿看住你师傅,我去把天蟾带来。”蓝瑶急匆匆地走了。留下木头与前护法、灰影单独一起。前护法受伤太重根本不能说话了,他朝灰影一瞥,灰影心领神会。 “木头,我与你师傅想回大理,皇上身边去,你能帮我么?”灰影试探道。 “怎么不行呢?等天蟾过来,把师傅的伤治好,我就让瑶儿送你们回去。”木头说话毫不含糊。看来,他与蓝瑶关系很好。灰影想。 “木头,见过你姐姐了么?她从很远的地方来找你,九死一生,你认得她么?”灰影又道。 “灰影大哥,木头想不起来了,以前头疼的时候做梦还做到这位上官小姐,如今头不疼了,梦也不做了。瑶儿正在给我找寻恢复记忆的方法。”木头还是木头,一点都没变。说的话踏踏实实,非常实诚。 门“吱嘎”一声又开了,蓝瑶这回手上确实捧着一绿色的小动物进来。“呶!去把那两人的伤治好。谁叫你吃饱了没事干,把他们捉来?解铃还是系铃人,去吧!”蓝瑶把天蟾一丢,天蟾趁势跳了下去。 “他奶奶滴!我就知道这小仙女要泼我脏水。你忽悠我去捉人,你才是罪魁祸首,罪加一等!”天蟾心里恨得痒痒,还是照样蹦过去处理伤口。 都说天蟾是几十万年难得一见的仙物,那几条铁链在它的牙齿下就普通面条一般脆软,嘴刚合上,只听“咯嘣”一声——断了!它嘴里流出的唾液能迅速愈合伤口,两个受伤极重的男人一会儿就如同正常人一般模样了。 “好东西!”前护法瞅了瞅天蟾,又瞅了瞅木头与蓝瑶,脑子又开始转动起来。天蟾可知道前护法肚子里打的小九九,一双细眼盯着前护法的眼睛,仿佛能瞧进他心里去似的。前护法连忙收回自己不该有的心思。 “瑶儿,我师傅要回去,你能送他们回去么?”木头又问道。 蓝瑶望向天蟾,天蟾撇过头去。 “对呀!孔雀可以送他们回去!”蓝瑶把脑袋一拍,恍然大悟。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天上有路,地府无门 灰影推开门正欲带头走出,突然瞧见门口站立着一白衣男子,他背朝着门站立,瞧不见脸上的表情。 “蓝瑶,咱们的约法三章呢?”男子说。 “不就是共同对付那段之锦吗?我也巴望着替我老祖宗报仇呢!”蓝瑶大声说。 “那你如今是何意?”男子不依不饶,“难不成你想再捉一回?” “呵呵,方子墨,我把他们放回去,跟捉段之锦又有何关系?”蓝瑶厉声问道。她知晓,今晚要把这两人送回去是难上加难,说不定连木头都要保不住。如若没有天蟾,她蓝瑶也没有这好日子过。 方子墨,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男人啊!你对那位上官忆寒的是爱吗?都说爱一个人最主要的是没有欺骗,你把她几年的功力全部收为己有,还把她关在屋内,不让她见段之锦,你这是何居心?打着爱的幌子行自己的野心吧! 蓝瑶盯着方子墨,心里百转千回可也不敢说出来,拉住木头的手道:“走,木头!”她与木头前边走,前护法与灰影后边跟上。 “他们是段之锦的左膀右臂,你放虎归山等于给自己敌人以兵器,你嫌自己活得长么?还是说——你已经与那段之锦达成了协议?”方子墨一针见血道,“你留在这儿是想等这小子清醒,连上官忆寒也一道带走吧?”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我蓝瑶活到现在,可还没有一人能拦住我!”蓝瑶虽觉不妙,但也壮着胆子大声说道。 方子墨的眼睛闪了闪,整个小院子里一下子围满了黑压压的“人”。称他们为之“人”真是抬举了他们,因为——那些“人”只有身体,头上一块黑布蒙着并未见脑袋,望过去只露出两只乌漆漆的黑眼珠子。这群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中间,一个全身一模一样打扮的“人”站立在中心,正抬首瞧着蓝瑶一行,似乎正在瞧着一群死人。 “咳咳,想走?没那么容易。天上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走。我地狱使者在此,你们一道来吧!”说话的正是方子墨的大将——地狱使者。蓝瑶不知他的来历,但灰影,特别是前护法吃过这厮的亏,慢慢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瞧向蓝瑶。 “走啊!见这鬼地狱怕什么?跟着我就没事!木头,走!”蓝瑶无视那地狱使者,不断催促众人,率先目不斜视地向他们所在的包围圈走去。那些鬼样的“人”皆纹丝不动,皆抬首瞧向地狱使者,皆在等到他们主子的一声命令。地狱使者见这小丫头竟然无视他,黑布里面的那张虚无的脸瞬间“开裂”,一双黑漆漆的眼眸子霎时喷出火来。 “找死!”咬牙切齿的地狱使者嘴里蹦出两个词后,身子已然瞬间移动,眼前鲜花绽放,五彩缤纷的大地呈现一派祥和景象。 “呵呵呵……鬼门大开,大鬼小鬼都出来!”有谁在嘻嘻笑着由远及近奔跑过来。 “走走,有好吃的,我闻见了肉肉的香味。” “嘻嘻,这回咱们要吃个够!” 小鬼们议论着,纷纷朝着四人走过来,走到他们跟前,跳着笑着,叽叽喳喳地掂量眼前的货色是否填得饱他们的肚子。木头有些害怕,手拉紧了蓝瑶那双小手,可是汗水还是自手心里沁出,热烘烘地传递给了蓝瑶。 地狱使者这回本事见长,不再使出幻境了。前护法正准备用前几次在幻境里的经历对敌,哪知这次见地狱使者换了个花样,有些摸不着头脑,活生生被镇住了。他也向蓝瑶身旁靠拢了些。 蓝瑶并未惊讶,虽然这四人中就属她年岁最小,但一身修为还是不容忽视的,毕竟还是蓝家老祖宗半生修为在她身上。再加上手上的天蟾,她心里还是有底的。 果然,那些小鬼们在瞧见蓝瑶手上的天蟾时皆惊住了。天蟾那懒洋洋地朝他们一瞥,小鬼们一动都不敢动,更有甚者,一个靠得最近的小鬼两条腿像筛糠似地抖啊抖,哆嗦一直传到了上半身,一会儿整个身子瘫软在地上,口中还念叨着:“上神饶命,上神饶命!” 旁边的小鬼皆跪下求饶。一位说:“我等奉鬼君之命前来助地狱使者一臂之力,不曾想惊扰了上神,还望上神能够放我等一马,我等回去定禀告鬼君,与这地狱使者划清界限!” 一位说:“对对,都是鬼君与地狱使者签订了什么协议,我等是小喽啰,不曾害过任何人。上神饶命!” 小鬼们都下跪求饶,蓝瑶走到他们面前说:“饶过你们可以,你们可要替我把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收拾几个再走。” 地狱使者瞧着这一幕,气得是浑身发颤,一挥手,所有他的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想:只要不出现,这些倒戈的小鬼们能奈我何? “上神,上神,我们知晓那些人去哪儿了,一定会去好好吃几个再回地府!”说完都消失不见,可临走的那些话却懵住了地狱使者。他肉疼自己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人”。前阵子被上官忆寒灭了两次,鬼魅派的“人”少之又少,他好不容易又培养起一些“人”,这回,又要成为小鬼们口中的美餐,他能不气么? 地狱使者这回脸上真的“开裂”了。 他手一挥,想继续下一个场景。蓝瑶气极,冷笑着对他说:“姑奶奶不跟你玩了!”她把手中的天蟾一扔——天蟾心领神会,一个俯冲朝地狱使者扑去。可怜的地狱使者,被天蟾一扑,整个人好似被一股齐天大力一推,瞬间倒在地上,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 “天上有路你不走,地府无门你偏来。这句话仍旧送给你。”蓝瑶笑意吟吟地走上前来,“小子,主子跟错了要遗憾一辈子,给你个机会,看是否要弃暗投明?”那一只小脚还不解恨地踢了踢那家伙的身子,仿佛掂量一货物似的,嘴角一咧,似乎有不满,“不行,太弱了些,给我作帮手我也不要。你说呢,小蟾蟾?” 天蟾正满意着自己的杰作,瞧着自己全身上下通体的绿色好不得意,心想:老虽老哦,功力看来还没退化,啥时可以把孔雀训练一番陪自己练练功,说不定能更上一个台阶,直接飞天了说不定。噢!天哪! 可是什么!乍一听小仙女唤它的一声“小蟾蟾”,它直接破功——四腿一蹬,直接晕倒在地!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不离不弃,不死不休 蓝瑶可不管天蟾的心事,自顾自往前走去,远去的背影在天蟾眼里慢慢凝成了一朵花,一朵遗落凡间的花。天蟾想起了多少万年前,那个天上的小仙女遗落凡间,它就这样痴痴地望着,望着,以至于她被恶魔追赶,他不由自主地挺身而出。从此天上人间,它再也无缘见那小仙女一面。眼前那位分明与先前的小仙女大大不同,但天蟾为何——从她身上瞧到了以前的影子? 因小仙女之故,天蟾任蓝瑶指东指西,捉好人背黑锅而无任何怨言。人与人之间讲的那是一个缘份,谁曾想,天蟾的那一眼竟成了它三十万年的守候。冰湖湖底,冰冷的水冻不去它几十万年的记忆,却冻住了它的心态。年岁已老心不老。如今的天蟾只要看着蓝瑶能说能笑能跳就心满意足了。 “小仙女,别把我丢了!”天蟾心里大急,蹦跳着匆忙追了上去。 方子墨瞧着他的大将不战而败,铁青着脸扬长而去。 “我说蓝瑶,我们把上官小姐带走吧!”前护法心心念念着他主子的立后大典,一心想带忆寒回大理。 蓝瑶回过头一瞥,目光里似有警告。前护法非常不解:都已经大败方子墨了,不乘胜追击更待何时?他拉住木头的衣角道:“木头,那是你的双生姐姐啊!不带走么?” 忽然一股大力把他的手自木头身上拉开,却是蓝瑶。前护法更加疑惑了。 “蓝小姐,你不肯救上官小姐么我去救,灰影,咱们走!”灰影闻言立即跟上前护法的脚步。两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在这陌生的宅院里如无头苍蝇般窜去。 “站住!”一道娇斥喝住了他们,“不想她死得快么你们尽管去救!” 什么叫救回来反倒死得快?两人都疑惑至极。难道说被方子墨关在屋内倒活得久?难道说与段之锦在一起倒活不长久?这倒是什么逻辑?前护法脑子里百转千回,无法再思虑下去了。 “瑶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你不是有天蟾在手么?这远古的神物能让人都起死回生,它还能眼睁睁地瞧着我那双生姐姐被方子墨残害不成?”木头发话了。 蓝瑶手上的天蟾闻言脖子一缩,不敢再抬眼望向木头仨人。 “木头,这,我先前做错了一件事。”蓝瑶悔不当初啊!“我让天蟾把上官忆寒身上的功力都传给了方子墨,而且,而且,从此上官忆寒离不开方子墨,只能活在他身边,不然,不然就会阳气耗尽而死。因为——她身上的阳气都随着功力传给了方子墨。” 静默,好一阵静默! 前护法要哭死了,不为自己,就为皇宫里那位傻呆呆泛着相思病的主子——段之锦。 主子,莫哭,咱们总有办法,大千世界,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只要有我小前在,我定想办法求得一味灵药,为上官小姐续得性命。 木头也是吓得很不一般。“瑶儿,什么意思?你把我姐姐绑在了这个虚伪的方子墨身边?他不是有夫人了么?他不是已经娶了七公主了么?” “木头,木头!”蓝瑶见木头着急,心里也甚是难过,“我们原先与方子墨签订了协议,我助他拴住上官忆寒,他助我杀了段之锦。天蟾认为,转移功力是最快捷的方法。因而,因而,我让天蟾实施了。” 哦!天呐!木头也是快要崩溃了:“那有没有办法再转移回来呢?怎么移过去的就怎么移过来呀!” 天蟾已经完全把头缩进了脖子里,露在外面的只是一个身子和半个脖子。 行行好,不要再想起我来吧!我当初学艺不精,只学会了去路没学会回路,不会啊! 正在他们互相瞧着的时候,一只大鸟呈现眼前,那鸟扑闪着翅膀停了下来,把背一斜,却是邀请他们上去的动作。正是在锦王府失踪的孔雀。 无奈之下,众人皆爬上孔雀的背,孔雀展翅飞翔,不多久就停在了大理皇宫内。 宫内彩蝶纷飞,正是鲜花绽放好时节。宫女们穿梭在鲜花和绿叶当中,不知在忙着什么。孔雀一停下就惊扰了好大一片宫女,大家纷纷逃窜,慌乱一片。 “快走快走,今天有大臣们的女儿来宫内拜见皇太后,皇太后正准备给皇上选一位大家闺秀作大理的皇后,咱们谁是有福气之人,能去伺候这位皇后娘娘哦!去皇太后那儿备个案,都有机会的。”宫女们忙乱中略显兴奋,朝着皇太后宫中而去。 树荫的一角,一位黄袍男子正呆坐一石凳上沉思。旁边一侍卫模样男子呈着几本奏折请男子过目。 “皇上,皇上,这是丞相大人刚呈上来的折子,请皇上过目定夺。”侍卫不敢高声语,恐惊动遐想中的皇帝,只得在一旁悄悄提醒。 可是,皇帝仍旧沉浸在方才的思虑当中,无动于衷。 “皇上!请过目!”侍卫又拉长了声音道。 皇帝回过神来了,转过身来了,一双赤红的眼眸透露出此刻他的内心——烦躁至极。 世人都爱作皇帝,挤破头颅都想过一把皇帝的瘾。我做了皇帝,却丢失了自己心爱之人,这皇帝又有何用?世上的皇帝大概数我做得最窝囊罢! 他接过侍卫手中一本折子,看了看后随手拿过笔在上头画了个圈,写了几个字。接着又拿第二本,第三本,第四本,直至那折子全部看完。侍卫抱走批阅过的折子后又抱来另一批,继续呈给皇帝。 “我累了,歇会儿再给我吧!”皇帝捏了捏自己紧皱的眉心,躺下休憩。 此时,一股大风扬起,他躺着的椅子一翻,把他从上面倒了出来。侍卫慌忙去扶他,却不小心碰翻了手中的折子,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皇帝心内却是大喜:“孔雀?” 那声音之大,周边几个殿內似乎都听得到。远处空气真的再次波动起来,一股大风再次直朝他的方向袭来——“呼”的一声落地了。 一直漂亮的孔雀站在了段之锦面前。正是从锦王府失踪的孔雀。而且,孔雀背上坐着四个人,都是皇帝此刻正苦苦寻找之人:灰影、前护法、木头与蓝瑶。 灰影最先下来,其次是前护法、木头与蓝瑶。灰影一见段之锦忙着下拜道:“皇上,灰影让云派被灭,罪该万死!”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情敌想见,分外眼红 段之锦并未责怪灰影,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木头与蓝瑶,口里已经念念有词:“你们回来了,她呢?她为什么不回来?她是不是不愿见我?”2 木头无语,蓝瑶无语。 他看向前护法,前护法摇了摇头后也不发一言。灰影依旧如此。段之锦眼眸里的光亮一下子散去,那样的瞳孔啊,从此是黑暗无光的诞生。 我可不能说,说了要倒霉。蓝瑶想:该想个怎样的办法才好呢? 正是蓝瑶思忱之时,段之锦那火红的眸子直视前护法。前护法迫于压力只得一一交代。直至前护法说道上官忆寒从此将不能离开方子墨半步距离,此生一定要依靠方子墨活着给她输送阳气时,整个皇宫似乎一下子迎来了冬天。方才还是百花齐放的地方很快出现了萧条之象。他的心,不,他的整个魂都在抽痛。 寒儿,你不在我身边的日子,我该如何活?苟活于世,与芸芸众生同生同灭?没有了你,我做这皇位又有何用?望世人都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却为何独独你我无缘相伴?这是为什么?寒儿—— 老天爷,我段之锦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更无愧于大理的老百姓,你难道不能开了眼还我一个好端端的寒儿?老天爷,你不觉得有愧于我么?我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父皇,你为何要早早把孩儿锁在这皇位上?孩儿不需要,不敢要,不能要行不行?母后,求求你,让父皇收回承命再来做十年皇帝吧!孩儿实在待不下去了…… 段之锦,这个皇宫的主宰,似乎已经魔障。那一双猩红的眼睛昭示着他内心的狂涛骇浪,手紧紧捏住一个拳头,完全呈疯狂态。 “皇上!”前护法跪下请罪,“小人没能护上官小姐周全,小人有罪!望皇上惩罚!”他的眼里泪光闪烁,实在不忍他的主子承受起这毫无希冀的打击。 木头率着蓝瑶、灰影皆下跪。 “皇上,木头曾为你收留,师傅告诉我,上官小姐与木头是双胎,血脉相连。木头认为,这世上总有法子救我姐姐,或者把木头体内的阳气分一半于上官小姐,或许可以救她?” 蓝瑶见势不妙,也磕头认错:“段之锦,都是蓝瑶的错,蓝瑶识人不淑,与那方子墨约法三章,还替他与上官小姐作了法术,把上官小姐身上的内力转移给了方子墨。你要砍要杀,蓝瑶毫无怨言。”她磕了几个头后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段之锦挥挥手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他,独自走了,那一个孤独的背影刺伤了众人的眼。 入夜,所有人都在沉睡。一人一鸟离开了大理皇宫,众人毫无知晓。直至——晨起的钟声响起,侍卫走进寝殿,发觉殿內空无一人,慌忙跑向太上皇与皇太后的住处。 “不好啦!不好啦!皇上不见啦!”侍卫急匆匆跑向那,来不及通报就拼命敲起门来。太上皇把灰影叫来了解了前因后果之后抚天长叹:“作孽啊!又是一个痴情种!罢朝三天,不还,罢位!” 灰影一愣:太上皇也来真的了?小锦,你太冲动。他急匆匆地找他大哥商量去了。 却说晚上那一人一鸟来到城外的庄子上空。段之锦趴在孔雀背上远远望着那灯火依稀处,正是上官忆寒的屋子,脸上那朦胧的伤感一直凝聚。不多久,孔雀一个俯冲来到院子中间。那扬起的大风定是惊动了方子墨。待段之锦下得孔雀的背来站定之时,一位白衣翩飞的男子已经站在上官忆寒门口等候了。 段之锦目光如炬,也是一动未动。 两人至今从未正式见过,却都已从别人的口里知晓对方的存在,都知晓对方不容小觑,都在心里掂量对方。 一个想:这就是寒儿青梅竹马为之伤心欲绝的男子吧?长得似是不错,温润如玉,谦谦君子,任何一个少女都不能躲过那温柔攻势吧!我的寒儿也不例外。可是越是温柔的男子就越要瞧清楚,这世上还有许多皮相很受用但内心腐烂的人,徒有虚表骗了多少女孩儿的心。眼前这方子墨就是其中一位。我的寒儿,我到底该拿你如何是好? 另一个想:这就是寒儿抛弃我的原因所在?看他贵气逼人绝非池中之物,竟然连皇位也舍得丢弃来到我这儿,定是有备而来。不,寒儿不能让他带走,寒儿是我的,我的!谁也不能从我身边带走! 风儿起兮,遮云闭月。一黄袍男子身之所过之处飞沙走石,令人睁不开眼。白袍男子白衣飘飘,人直飞到半空躲过去,如玉的脸上是势在必得的笑意。 “方子墨,你原本手无缚鸡之力,你的这一身功夫来之于谁,你不觉得害羞吗?君子不食嗟来之食,更何况一个堂堂男子,把从女人身上偷来的功夫占为己有,你不觉得害臊吗?你有何德何能拥有这一身功夫?”段之锦哗然大怒,挥舞着如意剑的手趁势劈去,只听“砰”的一声,两把长剑在空中相遇,剑花四射,炫人耳目。白衣男子似是要拼尽了内力要把另一人置之死地,而黄袍男子却是有意退让。因而几招过后,两人还是旗鼓相当,谁也讨不得便宜去。 之后,段之锦跳到几步开外:“方子墨,你仗着自己身上的是寒儿的功夫毫不爱惜,你知晓寒儿为了练功多少个夜晚不歇息吗?你就以为你读书是天下第一苦,你去练练功夫看?”他见姓方的越打越拼命,真是气不过啊!“我且饶过你,让寒儿的功夫在你身上稍待些日子。待我寻到方法,一定让它回到寒儿身上。你等着吧!” “哈哈哈!等?连天蟾也只知道来的路,不知道归路。你,就凭你?真有办法讨得回去?我看你是想让寒儿回到你身边才是真的吧?”方子墨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因为他知道,在当今世上,这,绝无可能! 任凭风儿扬起的灰尘迷了他的眼,段之锦站着的身子仿佛一根柱子在这小小的庭院纹丝不动。他,站成了一座雕像。 屋内,清晰可闻的呼吸声传来,却是房内女孩儿熟悉的睡颜。女孩儿自从内力尽失之后,所做最多的事情便是睡觉,睡觉。任凭房外打斗如何激烈,她都无甚知晓。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近在眼前,却隔千山 是什么声响?外面怎么这么吵呀?咦?我是不是病了,整日里除了睡觉就是睡觉?我不是来见我的仪君的么?怎么好似好久都没见过他了?我究竟是不是在作梦?然后大梦醒来,仪君也就消失了? 仪君,仪君,姐姐还要见你,姐姐想与你好好谈谈你是怎么失忆的? 不对呀!好像不久前锦哥哥来过,她让我在这儿安安静静等他,他会来带我回去大理,与我成亲,让我成为他的皇后,他皇宫里唯一的女人。锦哥哥呢?我等了好久好久,锦哥哥你怎么还没来? 子墨哥哥,你究竟把我怎么了?我怎么感觉自己越来越虚弱,越来越记不起以前的人和事?哦,不!子墨哥哥不会这样对我的,我们是青梅竹马啊!虽没有成为夫妻,但好歹也曾经是恋人。那种关系称得上是恋人吧! 上官忆寒浑浑噩噩,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半醒之时似乎听见了外面的声响,半睡之间又什么都听不见了。她好累啊!好想就这么睡过去,就此不再醒来。 天还没亮吧!我已经睡得不知白天黑夜了,不能再这样睡下去了。我要醒来,等锦哥哥带我走。上官忆寒强迫自己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片黑暗。月光正透过窗棂洒进屋子,给窗前的地上披上了一层银纱。忆寒借着这冷清的月光瞧清楚了屋内的环境,一只手支撑着坐了起来。 此时,外面的打斗愈加强烈。不时还夹杂着男人的话语声。 她悄悄移到床边,穿上鞋子,慢慢移到门口。一拉,门开了。 院子中两个男人打得正酣。上官忆寒瞧不起那两人的面容,只觉得眼前一白一黄两个人影在翻飞。 黄色人影瞧见了她立即撒手不打,转而向她飞来,白色人影趁机一掌击出——正中他后心。“扑”的一声,一口鲜血喷薄而出。上官忆寒望着眼前地上的一摊血,不知为何,心口一阵一阵似被揪起来一样疼。她往前走了两步。 那个黄色的人儿站在离她不远处,伸出双手迎她过去。“寒儿!”原来他就是段之锦。她的锦哥哥。多少个日夜日思夜想的啊!如今,她梦中的锦哥哥已经站在她眼前,向她伸出了双手。只要她再往前走几步,她就能扑进她的锦哥哥怀里。 “锦哥哥!”上官忆寒往前走了一步,脚步虽然踉跄,但还是扎扎实实的在走路呵! 可为什么明明只有三步的距离,她却好似隔着千山万水?她走啊走,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到她的锦哥哥身旁。忆寒感觉自己快不行了,那两天腿似有千斤重,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抬不起来呵! 锦哥哥,寒儿是不是病了?瞧,我连走路都走不动了呢!寒儿的功力都没有了呢!寒儿多少年风里雨里练功白练了。是不是哪位神仙觉得寒儿不该有内力,把我的内力收走了? 忆寒想继续往前走,无奈,身不由己,她站住停了一会儿。休憩了片刻她便继续走。 段之锦正欲搂住走过去的上官忆寒,耳畔就回想起蓝瑶的话:“上官小姐,此生除了方子墨,断不可沾染其他人的气息,特别是她深爱的人,否则,就会灰飞烟灭。”段之锦的脑袋轰轰作响,似大海里的波涛在咆哮,在反抗,在抵御他去抱眼前的女子。 “不——”一声怒吼,又是一口鲜血喷薄而出。正好喷在了忆寒的衣衫上。那鲜血还沾着人气啊!热乎乎的,令忆寒感觉到了段之锦身上的热气。她目瞪口呆。 “锦哥哥,带我走。我要作你的皇后。”忆寒喃喃地说,一双小手往前挥舞,似要去抓住男子的衣袍。段之锦感觉嘴里又是一口腥甜欲喷,他强自忍下,作出了一副笑颜。 “寒儿,乖,你病了,先把病养好,等好了锦哥哥再来带你走。”段之锦咬着牙劝道。谁会知道,此时说出这些话的他内心已经发狂,他对她有多想亲近,如今就有多大的力往外推。无需生死离别,已经深爱的人却爱不得,比抽筋扒皮更令他悲痛。后者仅是肌肤之痛,前者却是心的折磨。 不知何时,上官忆寒被鲜血喷洒的衣角处竟慢慢地变得透明,衣服里面的肌肤竟然不再存在,而是徒留外面的衣服在晃荡。她自己不自知,但并不代表段之锦不知晓。他明白,那是自己的人气沾染了的缘故。他决心不再去碰触她身上的任何一处,连手都不可以! 段之锦慢慢地往后退去,在上官忆寒的泪眼婆娑中慢慢后退。 “锦哥哥,我想清楚了,我爱的是你,我要跟你走啊!”上官忆寒眼见他越退越远,凭自己那体力是无论如何都追不上去了。她唯一的希冀是让她的锦哥哥留在原地等一等她,或者走上前来。 可是,可是,她的锦哥哥还在往后退,往后退。一直退到连他的脸庞都瞧不清楚了。 “不要!锦哥哥,你就这样把我撇在这儿了么?”忆寒哭喊道。 “扑!”远处的人儿又是一口鲜血,黄色的袍子在银色的月光下显得愈加圣洁,那嘴边的血就顺着袍子的胸口流下,在他胸前描绘出了一大朵美丽的花。 原来他以为与她之间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他一直以为她对他只是感激,她还对于她的青梅竹马念念不忘。他也一直懊恼,为什么不早些认识她,让他早些走入她的生命里,把她生命里的缝隙都填得满满,再也容不下另外一个人。原来,他错了呵!一直一直都是错了呵!他有多马虎知道么?竟然连——自己爱着的女孩也爱着他都不知晓,他都白活这二十年了。 可是,如今他再捶胸顿足都无济于事了,因为,他爱着的,她也爱着他的女孩却不能在他身边,他抱不得,摸不得,也看不得。因为,他越看越想上前抱住她,把他心爱的女孩儿抱在怀里。这可是他唯一爱着的女孩儿啊! 段之锦又多爱上官忆寒,心就有多痛。那有口口接连不断的血正是证明了这一点。孔雀见势不妙,扑到段之锦身旁,背起他往空中飞去。 见着活生生的锦哥哥从自己眼前消失,忆寒腿一软,整个人失去了知觉,什么也不知道了。 旁边站着的白色人影这才走近,捞起她往屋内走去。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冰湖疗伤,人去屋空 方子墨把上官忆寒放到床上,面无表情站立一旁。 隐隐约约的月光里瞧不清他脸上神色,只是能从他紧捏的手心瞧出一些端倪。他,已是气极。 “段之锦,段之锦,你也有今天!”他望着床上熟睡的小脸,右手忍不住伸了出去。摸上那张脸庞,他沉浸在得到宝贝似的喜悦之中。那张脸,睡了那么多天,似乎消瘦了许多,下巴尖了出来。 他再摸上忆寒的衣角处,方才近乎透明的地方立即显现。忆寒整个人似乎有了些人间的烟火气息。“阳气,阳气,呵呵,寒儿,你一生都离不开我,我如此对你,你如何对得起我?”他的手如变魔术似的,凡是他的手掌所过之处,上官忆寒的身体就红润起来。 “看,你的身体一天都离不开我吧?你需要我,就像我需要你一样。咱俩是不分彼此,三生石上刻着的命定夫妻。寒儿,就死了这条心吧!”方子墨的话语轻悄悄,如黑夜里情人间的梦呓。 回答他的仍旧是那寂静的黑夜。床上的人儿睡得正香,恢复了些元气的忆寒直接进入了梦乡。嘴角紧抿,许是做了噩梦。 方子墨瞧着上官忆寒实在太是虚弱,只得一人怏怏而回。 段之锦坐在孔雀背上,那嘴里不停地沁出血渍,简直都要把孔雀吓破了胆。“求求你了锦王爷,你不要命么也要想想我主子啊!你这副样子怎么去救我主子?这不正是如了敌人的意么?” 善解人意的孔雀并未带着段之锦回皇宫。既然已经出来,再赶回去没啥意思,老皇帝三天的限期还是会给儿子的。它把段之锦驮到了冰湖,一个他与上官忆寒曾经赤裸相见的地方。冰湖水不仅能灭火,还能治内伤。 “呼啦”一声,孔雀钻进了冰冷彻骨的冰湖里,浑身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身上的段之锦紧闭着眼毫无动静。孔雀愁死了呀!掐掐他的人中,拍拍他的脸,捏捏他的鼻子,反复上下其翅膀,这才把段之锦弄醒。 见着醒过来的他,又是一口鲜血喷薄而出,在冰湖底部画出了一朵妖艳的曼陀罗花。冰湖水呀迅速溶解了它,就如同它溶解万物一般。 “锦王!锦王!”孔雀大急,“你把呼吸调整好!”孔雀伸出翅膀给他注入了些内力,缓缓的,段之锦的脸色才好一些。 段之锦睁开了眼,入目的是无边的澄澈的冰湖水。他感觉胸口钝痛得厉害。孔雀的话他都听得见,只不过无法回应罢了。他慢慢调整呼吸,随着孔雀内力的注入,他感到好受些了。他继续调整。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疗伤完毕。段之锦恢复了原先的精神气。孔雀带着他往皇宫飞去。 “孔雀,去庄子!”段之锦吩咐道。孔雀一惊,差点从空中掉下来。“我说皇上呀!你方才只剩半条命了,若不是我反应快,你早就血流成河一命呜呼了。你现在过去能做啥呢?我主子是命该如此啊!” “孔雀,我不信,这个世道虽没有公平可言,但只要我足够努力,一定会感动上天,把寒儿身上的病去掉。我要守着她!”段之锦耳畔一直回响着上官忆寒的话语:“锦哥哥,我爱的是你,我爱的是你……”他怎么忍心把寒儿一人留在那边呢?方子墨深不可测,万一他—— 段之锦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孔雀,回头,去庄子!”他坚定地说。 “孔雀,随他去吧!”天蟾的声音传来,“我作的孽我会想办法的。”天蟾承认了自己的错,也让孔雀去庄子。孔雀掉过头向大理城外飞去。 此时,天已大亮。大理城内百姓纷纷起来干活了。不知是谁首先抬头瞧见了孔雀,一声惊喜的喊声吸引住了众人,于是,所有看见听见的人都面朝孔雀跪了下来:“神鸟,神鸟!”他们并未瞧见孔雀身上的段之锦,他们的皇帝呵! “锦王爷,瞧着你的子民,他们都是无辜的,你一旦发生意外,周边虎视眈眈的异族就会趁虚而入,大理将在你手里改变历史,你,将是大理的罪人。”孔雀言辞凿凿。它不是危言耸听,因为,这即将发生。 段之锦不语。 孔雀继续劝说:“我相信,我小主子定能回到你身边。因为,我,把她从未来世界带来的。她不属于这里。” “未来世界?”段之锦一惊,“那是个什么世界?” “三千年之后,那里,上官忆寒还是一个六岁的小姑娘。她忘了前尘往事,我给她吃了孟婆的解药。她在那儿还有一个母亲,还有爷爷奶奶。她……”孔雀不想说出它主子还要回去的事情,立即闭了口。 “既然寒儿都能从未来过来,我们为什么还不能在一起呢?”段之锦自己问自己。 孔雀还能怎么说?因为方子墨也来自未来世界,是追随着主子过来重生的。按照这个道理讲,他们俩是同一世界的人。 “锦王爷,下面就是庄子了,你是在外面还是到庄子里面去?”孔雀问。 “就里面吧!我守在她身边。”段之锦道。 孔雀这回不再是声势浩大的模样了,而是小心翼翼地站到了上官忆寒房间外面。 他们先是侧耳细听了一会儿,屋内没有任何动静,甚感奇怪。段之锦推开房门,入目的是空空荡荡的屋子——没有人! 段之锦不敢喊。他生怕喊出来把熟睡的寒儿吵醒。寒儿如今每天都需要睡睡睡,睡得不够身体会更加虚弱。他在整间屋子里找了个遍都没发现上官忆寒的影儿。他急忙打开柜子,里面没有寒儿的任何物品。 他走出去到了隔壁屋子,也没有任何物品,没有寒儿。他一间一间屋子找过去,都没有发现任何人影,任何寒儿的物品。他的寒儿,就一晃眼的功夫,不见了!该死的方子墨把她带走了! “寒儿!寒儿!”他急得大喊,如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不一会儿还是回到了原来的屋子。 孔雀凭着感觉探查四周。以往哪怕千山万水,它都能凭着主子的气息找寻到她,可是现在,它一无所获! 主子的气息也换了,那是方子墨的气息了吧!它继续探查,也没有找到。孔雀明白了,因为主子与方子墨的气息混在一起,两人的气息都已改变,没有足够的相处时间,孔雀再也找不到它的主子了…… 孔雀望了望现在一旁,已经完全痴傻的段之锦,无奈地摇了摇头。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踏破铁鞋,不费功夫 方子墨带着上官忆寒彻底消失,无影无踪。段之锦疯找了一天一夜,孔雀被逼着疯闻了一天一夜,一人一鸟皆无所获。 都已经是第三天了,大理朝堂罢朝了三天。大理的大臣们皆在下方议论纷纷:“新皇登基半月不到,就要罢朝。这,把我们大理的社稷放在何处?”“太上皇在位的时候,没有一天休朝,就连春节也是不罢朝,这新皇大不相同啊!”“走,咱们去找太上皇去!” 一群人纷纷求见段恒,段恒闭门不见。他认为,还没过三天,他不想过于插手朝堂之事。 水潋滟进宫之事因发生了许多意外而暂停,段之锦只让左护法传了口信,待他把手头之事处理完毕再邀请她入宫赴宴。而这一等就是近半月。他们还想留下看新皇的封后大典,因而所有周边国家的使者包括百里瑾一行都留在了大理。 这天,水潋滟在一茶馆喝茶,那妖孽跟班不离左右,凡是对水潋滟多看两眼的男子都成了他发泄的对象。不是不小心撞倒对方就是一个不知名的暗器飞过,吓得众男子都离水潋滟十米开外。 苦逼的水潋滟啊敢怒不敢言。她多怀念当初走在街上,那频频的回头率。不仅能逛街,还能看美男养眼。如今,如今这厮把她养眼的统统赶走,这叫她如何是好? “哎!李家君,你不要再跟着我了!”水潋滟一拍桌子道。方才她好不容易凑到一公子邻桌,以为可以搭讪了。哪知她一坐下那公子竟然端着茶逃得远远。难道她成了猛兽不成? “小辣椒,我替你赶苍蝇呢!你该如何谢我?”李家君脸皮也是恁厚,自己吃醋不说还美其名曰为水潋滟着想。 “啪”的一声,水潋滟实在忍无可忍,忍无可忍,一拍桌子走了。 李家君又是跟在屁股后面屁颠屁颠上去了。但又不敢离得太近,惹毛了小辣椒晚上没有肉吃。 街旁两妇人在聊天。 “哎!咱们家那位说,新皇帝不在宫里,跑到宫外去找姑娘啦!这几天早朝都已停了,今天啊,都已经是第三天啦!你说,咱们的这位新皇帝靠不靠谱啊?”一美貌妇人正好与另一年纪稍大些的妇人咬耳朵,水潋滟走过,竖起了耳朵倾听。 原来段之锦这厮并没有忆寒姐姐想的那么好哇!连早朝都休了就为了追一姑娘?这姑娘也太祸国殃民了些,哼!回头见了我忆寒姐姐,我得跟她敲敲边鼓。 “不是咱们大理哪家姑娘,是旻朝来的姑娘,说是新皇准备立她为皇后,可是人却突然不见了!告诉你,我知道,我家那位在前护法府上干活,说是被人掳走了,前护法前几天也不见了。”那位稍大年纪的妇人爆出来的新闻更是惊人,水潋滟闻言心里一慌:忆寒姐姐不见了?她边思索边不停地往客栈走去。李家君也听见了,朝那两位妇人若有所思地看了几眼后追了上去。 待他们走后,两位妇人拐进一个胡同,转眼即消失了。 不多久,他们来到一幽静地,在大门上前后各敲了两下,门开了,他们闪了进去。 “百里瑾,你表弟不见了你知晓么?”水潋滟瞧见百里瑾一人坐在楼下喝茶,有些恼火:你倒好,还有闲心喝茶? 百里瑾道:“人总会回来的。你不要皇帝不急你却急。等着吧!” “哦!原来你知晓啊!你怎么不帮着去找找啊?”水潋滟夺下他手中的茶盏丢在桌子上。 百里瑾知晓水潋滟的脾气,也不想跟她多费口舌,起身就走。心想:我可不是你的李家君,对你百依百顺,我跟你无话可说。还是走走走。 水潋滟见百里瑾不理她,脚一跺,跑进房间生闷气去了。她想:你们不找我自己找。我到了大理忆寒姐姐怎么却不来见我呀!这于理不合呀!我还生姐姐的气呢!原来是失踪了。这怎能怪姐姐呀? 李家君见她那模样,不禁摇了摇头。 果然,刚入夜,水潋滟穿上她的老行当跃出了客栈。 也该是她运气好,出了客栈不多远就见两鬼鬼祟祟的妇人从一弄堂里出来,边走还边悄声闲话。她定睛一看:好样的!竟然就是白天在她耳边仪君段之锦的那两位 咦?她们怎么现在还凑在一块?是不是有什么勾当?待我走上去瞧个究竟! 水潋滟跟上去了,李家君也在她后边悄悄跟上去了。 “那姑娘真是傻,咱们白天一说,她后脚就跑,许是找新皇帝算账去了。” “新皇帝这会儿定被折腾得无暇再出来找寻上官忆寒了,咱们公子这回可是能安心了吧!” “是呀是呀,可是上官小姐不肯进食倒是难题,咱们赶快去好言相劝一番。” 水潋滟耳朵听进去了四个字:上官小姐。 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毫不费功夫。段之锦,你有何用?忆寒姐姐就在大理城内,你眼皮子底下,为何你却找不到她?我一出门就能找到?待我跟上去,这俩妇人定会去她那儿,只要我跟着她俩,就能找到了嘛! 水潋滟不动声色跟了上去。 俩妇人这回可是毫无知觉。 原来这俩妇人是刚从方子墨处出来回府,不知道什么,说着说着竟然又折过身子返回去了。也是该水潋滟发觉上官忆寒的住处了。 待俩妇人前后左右观察许久,终于在一座宅院前停下敲了敲门,出来一全身皆黑蒙着头的人,迎了她们进去。而水潋滟早已挺身跃入。 不多久她就找到了上官忆寒的房间。待她来到她的忆寒姐姐床上,瞧见床上那位虚弱的病美人时,心在流泪。 “忆寒姐姐?”瞧着眼前那瘦骨嶙峋,气若游丝的上官忆寒,水潋滟不可置信地睁着大眼睛,嘴里喃喃自语,“你真的是我的忆寒姐姐吗?你怎么变成如今这模样了?是谁?是谁把你变成这模样的?” 回答她的是上官忆寒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不对呀!凭忆寒姐姐的内力,不会我站在这儿这么久都毫无知晓,姐姐到底怎么了?”水潋滟凑上去,脸贴着她的脸感受了一会儿,她觉得不够,又闻了闻上官忆寒的气息,摸了摸她的手。 天,姐姐竟然——毫无内力!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水潋滟难受至极。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潋滟夜探,拐走故人 水潋滟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她站在这儿,忆寒姐姐直到现在还没发觉,还沉在梦中。 “忆寒姐姐?忆寒姐姐?”水潋滟摇着她身子,一定要把她吵醒。 “嗯?干嘛?”上官忆寒这回竟然真的回应了。 可是此时,门外已有说话声传来,水潋滟闪进了一旁的偏房。 进来的正是方才街上那两位妇人。一位上前摸了摸忆寒的额头道:“没有生病,要不要叫她起来吃点?” “行!她成天睡觉,睡得再多也不觉得够,唤醒她吧!我去热些粥来。”说完,一人走出去了。 “上官小姐,起来吃点东西吧!先醒醒!”留下来的妇人摇摇她的身子道。 “嗯!方才不是唤过我了么?我已经醒了。”忆寒有气无力地说。 “什么方才?我们俩才来呀!”妇人说道,“莫不是你睡梦中跟人谈话?小姐,不要再睡了,醒来跟我们一样四处走走吧!你看你,除了睡觉就是睡觉。” “是的,我也,想起来走走。可是,我,是不是病了?总是没有力气。我的记忆力也不好了。”忆寒刚坐起就感觉吃力,说话也断断续续,毫无章法。她多想起来呀!跟以前一般在大街上逛着,那些日子该是多么肆意张狂呀!身体康健,真好。 “我也跟方公子说过,他说你没病,你只是失去武艺了。小姐,你的武艺哪儿去了?”妇人问道。 武艺?我好似有武艺的嘛!可是,怎么会没有了呢?从什么时候开始没有的?我又从什么时候开始住在这儿的? 上官忆寒傻了,如今的她竟然连自己的名字都快记不起来了!她是不是中毒了?想到这儿,她脑子里头一个就回旋着方子墨那张英俊的脸。那浓眉大眼,那面如冠玉,那衣衫翩翩,那……这张脸渐渐在她脑海中模糊起来,渐渐被另一张熟悉的脸所代替。 这张脸如同刻在她心里,她不记得叫什么名字了,可是她还是晓得,那应该是她最最重要的人。她来到这儿,来到这个世界,应该就是为着他。那么重要的人,她怎么能把他忘记了呢?怎么能够忘记呢?哦,她真的是病了,命不久矣了吧? 门,开了。 那出去的妇人端着一碗粥进来了。 “小姐,我热过了,你喝点粥呀,明天就能跟我们到院子里走一走了。” 屋子里充斥着粥的香味,躲在一边的水潋滟泪眼婆娑:忆寒姐姐,你该不是病得这么重,早该跑回段之锦身旁享福啦!究竟是谁,把你关在这儿,还把你变成了那样?我可怜的姐姐呀!今晚,我一定要把你救出去! 忆寒喝了粥,又坐了一会儿。她决心,不能再这样任由自己的身体差下去了,她不能再睡。等两位妇人陪她闲话了一会儿,回去之后,她还躺在床上睁眼想了许久的心事。她拼命地想那张熟悉的脸到底是谁?好像昨天才见过他。 “忆寒姐姐!”一张圆圆的脸出现在她眼前,把她好不容易平缓下来的心吓得“扑通扑通”直跳。 看着上官忆寒那疑惑的脸,水潋滟吃惊至极:“忆寒姐姐,你该不会不认得我了吧?” 忆寒不好意思极了:“是,不认得了。我病得记忆力都退化了。你是——?” 水潋滟更加悲伤了:“忆寒姐姐,我是潋滟呀!在京城的时候,我们可是经常睡一张床的,你不记得了吗?” 忆寒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对不起呀,等我病好了就记得了。”那双垂下来的眸子很好地掩饰了她的情绪,使得水潋滟这个马大哈竟然没有察觉。 水潋滟可是真关心她,忽然想起段之锦来:“忆寒姐姐,那段之锦怎么不来找你?他不是要立为后吗?” “段之锦?”忆寒脑海里的那张脸随即跟段之锦这个名字重叠起来。是的,就是这个人。连这位姑娘都知晓段之锦与我熟识,定是他!没错!可是,她说得对呀!为什么不见段之锦的人呢?唉!肯定瞧我病得太厉害,躲着我了。 水潋滟又往前走近了几步,凑到上官忆寒耳畔悄声说:“听说,段之锦为了找你已经三天没早朝了,大理的官员都在联合找太上皇评理。忆寒姐姐,要不我带你去找他,省得他成为大理历史上唯一的昏君?” 此时,水潋滟毫无察觉,上官忆寒的脸随着她的气息扑来,竟泛出一道不同寻常的粉红来。那粉红下面的血管隐隐出现,甚至连血管里流动的血液都清晰可见起来。在这银色的月光下,上官忆寒是一张恍若死人一般的脸。 “好的呀!我好像连他都要忘记了。你把我带去见他吧!正好让我记起来,他这个人。”忆寒想笑,无奈扯开嘴角却是惨然的笑容,心里冒出丝丝酸意。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 水潋滟动作倒是蛮快,捡起床角上那件衣袍,三下两下就帮忆寒穿上。方才俩妇人是方子墨交代好的,服侍上官忆寒的时候,千万不能与她的身体接触。忆寒也不觉得什么异样。这回可不同,水潋滟原先跟忆寒接触惯了,这回拉过忆寒的胳膊就往衣服里套,殊不知,凡是她手扯过的地方,忆寒都感觉那里的血液凝固了似的。 她感觉不舒适,说道:“潋滟,我自己来吧!” 水潋滟以为忆寒嫌弃她手劲大,粗手粗脚弄疼了她,连忙放缓了动作。“忆寒姐姐,跟我有什么客气的?咱们是一条被窝里睡过的人哪!哦,咱们还合伙把一女乞丐塞进一个浪子的被窝里呢!”说完连她自己都忍不住发笑,更是惹得忆寒不由得憧憬起那美好的生活来。 李家君可是一直没有走,在屋外听到他每晚尽心尽力伺候的小辣椒如是评价他,真是差点都要哭出来了。他揉揉自己的额头想:男子汉大丈夫,不跟这小女子一般见识!能把她拐上床才是真本事! 他又一次捂住了自己的脸,想哭,又哭不出来。他的小辣椒在床上一直崇拜他来着,可等到下了床,竟然都翻脸不认人!他活都是白干的,呜呜…… 屋内,水潋滟已经把上官忆寒收拾完毕,蹲下身子道:“忆寒姐姐,到我背上来!我力气可大呢!连我爹都背起来飞走。来来来,妹妹带你去见你夫君……”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潋滟背人,破布娃娃 上官忆寒趴到水潋滟背上,水潋滟一提气,轻轻松松跃上屋顶,不多久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此时,方子墨正巧出门办事去了,不然,水潋滟可有得受了。 今晚的夜色真好,明亮的月光照着整个大理城,习习微风吹来,令人神清气爽,舒适异常。 水潋滟背着上官忆寒,一溜烟就跑出了好远。 “忆寒姐,你可真是轻啊!回去后可得多吃点长肉的东西,养得美了才能管住那后宫,把那些垂涎段之锦的苍蝇都拍走。”水潋滟边跑边说。 不远处,李家君悄悄跟随。对于自家娘子背个人还飞得那么轻松,禁不住感到好笑。他生怕小辣椒不小心把上官忆寒摔下来惹得那段之锦生气,因而不敢远离,全身心作好了以防万一的准备。 “姐姐,你怎么越来越轻了?跟个小婴儿差不多么?”水潋滟虽是这么说,其实心底里还为自己的内力沾沾自喜,她没想到今天背个大姑娘还能在屋顶飞那么久而脸不红心不跳。 “是嘛?那是潋滟你的力气变大了呗!”上官忆寒说道。她不知道,此时她的脸上额角的一块已经变空,方才那妇人摸过的地方留下了一个空洞。而凡是水潋滟摸过的,正在跟她身体接触的所有地方都开始消逝,远远望去,就像一个破布娃娃。有的地方还存在肉体,有的地方却已消失。 李家君远远望去发现了端倪,忙提气追了上去。 “小辣椒,小辣椒,快停停!”李家君再怎么喊都无济于事,水潋滟不把他当回事! 再近看上官忆寒,李家君倒吸一口冷气:天!这还能称之为人吗?这人还活着吗?段之锦瞧见这样子的上官忆寒,不疯了才怪! 李家君终于忍无可忍,伸出手拉住了水潋滟,把水潋滟差点绊得摔一跤。 “你个王八羔子,没瞧见我正忙着吗?你就不会等我回到房间再与我说话?”水潋滟一条腿踢往李家君的下体,“踢废你,看你往后还整夜折腾我不!”这一脚把个李家君踢得魂都差点飞了。 他往后一蹦,右手一捞,把上官忆寒从水潋滟背上捞走了。 水潋滟怒极:“好你个李家君,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看着锅里的吃着碗里的,现在还想把忆寒姐姐掳走是不?把忆寒姐姐还给我!”水潋滟说着伸手去拉上官忆寒的一片衣角。 衣服没拉到,因为——水潋滟的手已经软了。 因为——她发觉她一直背着的忆寒姐姐变成了怎样一个人啊!千疮百孔,活脱脱一个破布娃娃! “忆寒姐,忆寒姐!”水潋滟轻松喊着,。 “嗯?怎么啦?快到了么?”上官忆寒应声答道。 “忆寒姐,你有哪里不舒服吗?”水潋滟问。 “没有啊!快走吧!”忆寒催促,“我好像快要睡着了。” 此时,上官忆寒已经在李家君怀里了。李家君抱着这么一个人,胆都快吓破了。可又不敢跟水潋滟明说,正待不知怎么办的时候,前方窜过来一人,仔细一瞧,正是前护法。 水潋滟喊:“小前,小前,过来!” 前护法凑了过来:“水姑娘啊,皇上回宫没多久就被太上皇勒令不能再出宫了,如今他人在宫里心课外外面,方才他又命我去打探上官小姐的行踪了,你有要紧事吗?” 水潋滟一顿,思忱着:看来段之锦还惦念着忆寒姐姐,要不把忆寒姐姐送他那儿去吧!可是,姐姐这个样子不知他收不收诶!不管,他那儿有太医,先送去再说! 水潋滟是个急性子,想到哪就做到哪。她追上李家君道:“李家君,咱们去皇宫吧!” 李家君听着也有道理,抱着上官忆寒折向皇宫。 水潋滟拉住正欲走的前护法道:“莫找莫找,姐姐在李家君手里抱着呢!” 左护法往前跑去的脚一软,人打了个趔趄,差点从房檐上掉了下去。最后,人是站住了,可是,一片瓦片已经顺着他的脚步滑了下去,正巧掉在人家的院子里,把一条狗吓得开始狂吠起来。 三人赶忙加快步子飞向皇宫。前护法还是凑到李家君跟前瞧他怀中的上官忆寒,边凑边问:“上官小姐,真的是你吗?你的病怎样了?我们带你去见主子,他会让天蟾看好你的病的。” “你是谁?你主子,又是,谁?”一女声从李家君怀里传出来,声音还是他记忆中的上官忆寒的声音,可似乎比之前更加的有气无力了。 前护法惊的不是她的声音,而是她的问题——你是谁。 “上官小姐,你是不是发烧了?我是小前啊!你怎么不记得我了?”前护法撩开李家君的一角衣袍,哪知映入眼帘的根本不是他记忆中熟悉的脸,而是一张布满了黑洞的若有若无的脸! 前护法惊得跪倒在房顶上! “上官小姐,上官小姐,你——”他忽然醒悟:水潋滟与李家君这么急,这么隐晦的原因,是上官忆寒定然还未发觉。他怎能就这么急吼出来?如今当务之急是——把她送到皇上身边去! 前护法瞧见他俩去的方向正是皇宫,也就放心地跟在后边。 快到皇宫的时候,前方一白色身影挡住了去路。李家君想绕过去,哪知那人专拦李家君。 “把你手中的人还给我。”来者不善,竟然指名道姓要求李家君交出上官忆寒。 水潋滟可不是善茬,闻见对方是拦路打劫,而且劫的正是她一心保护着的忆寒时,人早就跃出去了。 “哦!原来是方状元方驸马爷,您不陪您的七公主来大理作什?难道说——您记得忆寒姐姐的好了,与七公主和离来大理追姐姐了?”水潋滟要不出口,一出口就是直指方子墨的要害——七公主。 “把上官忆寒放下吧!如今他段之锦在这儿也不敢碰她半分,水姑娘倒是胆大么?”方子墨冷笑连连,“你就不怕段之锦剥了你的皮?” 水潋滟不服气地说:“我帮他把忆寒姐姐找到送到他皇宫门口,他感谢我还来不及,方驸马爷说笑话了。” “那你瞧瞧如今寒儿成了啥样子了?可都是你造成的哦!等着瞧吧!他段之锦出来还不是乖乖把寒儿还给我!呵呵——”方子墨得意忘形地笑得甚是开怀。 前护法早就闪进皇宫去了,他拼命地跑,拼命地跑,一心想把皇上迎出来。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再也不松,生死相随 水潋滟与李家君等着皇宫门口的侍卫放他们进去,方子墨等着段之锦出来。 “寒儿,寒儿,你还好吧?”方子墨想伸出手去掀开李家君怀中遮住的衣袍,无奈水潋滟像防贼一般防着他。他刚伸出的手没多久就被水潋滟一把长剑挡了回来。 方子墨垂下的左手捏紧了拳头,被长剑挡住的右手却不再有进一步的动作,因为——这儿是皇宫,不是他能放肆的地方,他只得用他那如火的双眸盯着水潋滟,那黑眸子里不知在盘算着什么,让水潋滟没由来地心里一颤。 “忆寒姐姐是你能看的吗?他是大理皇上的,是未来的大理皇后!你懂不?不是你这驸马爷的,你可不能窥视。”水潋滟说道,“要想让忆寒姐姐跟你走,除非我见阎王去了!” 李家君抱着上官忆寒,一脸宠溺地望着水潋滟。没办法啊!他就吃她这一套。咋咋呼呼,直来直往,爱憎分明,这哪是一般的大家闺秀所能比拟的? 刚想入非非,李家君突然意识到:怎么怀中的人越来越轻,如今已经轻得仿佛没有份量了?他掀开衣角一瞧,整个人都已成雕塑。 只见怀里的人儿已经薄如白纸,轻如青烟,只有上官忆寒穿的一件衣服耷拉在他手上。若不是他亲手把人抱在怀里,若不是他亲身经历,若不是他瞧着她渐渐变轻,变薄,变小,他怎么也不会相信,那么活生生的一个人竟然在他怀里会渐渐消失。李家君简直要哭了! 此时,好死不死的是,一身黄袍的大理皇帝自皇宫里慢慢走来。因是知晓他的寒儿就在李家君手上,他的步子比之平时要快了不少。可是,可是李家君怎么能够把手中的“人”交出去哦! “水姑娘,寒儿呢?”皇帝转眼就来到众人眼前,一眼望见了水潋滟,脱口就问。他丝毫没有把方子墨放在眼里。 水潋滟指了指李家君。此时李家君的双手还呈抱人状,皇帝一瞧就见到李家君怀中应该有“人”。 “你,能抱寒儿么?”皇帝惊讶地问,还低头瞧了瞧自己的手。他的手可是碰也不能碰寒儿一根毫毛。如若不然,生不如死。 李家君把手展开,上官忆寒的衣袍出现在了眼前,但人已不见。 皇帝疑惑的眼神瞧着李家君。 李家君不知怎么说,他也不敢说啊! “忆寒姐姐?”水潋滟折过来用询问的眼神望向李家君,“人呢?方才不是你抱着的吗?” 她的一双灵活的大眼盯着李家君,却在瞧见李家君手中的衣袍时瞪大了双眼:“不会?”水潋滟心中已然明白:按照方才的趋势,人是已经没了的。 水潋滟低着头不敢看段之锦一眼。她的手心里都是汗啊! “水姑娘,寒儿人呢?前护法说,寒儿的人被你救出来了?”皇帝继续问道。 “皇上,您先缓一口气。”水潋滟掏出手帕替李家君擦去额角的汗珠。这厮也有怕的时候啊! “不用,你告诉我,寒儿现在人在哪儿?”皇帝紧紧追问。 “寒儿不是应该在那李家君手中吗?”方子墨在一旁答话了,“我与你说过,寒儿这辈子都不能离开我,你们瞧,离开我的寒儿是怎样的。” 方子墨缓缓走到李家君身旁,瞧着李家君手中的空衣袍道:“寒儿还在,我能感受到她。要是再过半个时辰,她就——灰飞烟灭了,我给她再多的血都没用。”。 皇帝瞪圆了双眼瞧着李家君手中的那件衣袍。没错,确实是寒儿的衣服。 他想起了当初他的血溅到寒儿身上时的模样,那一块块变得虚无的肌肤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一般。 如今,寒儿被水潋滟与李家君抱到这儿,身上已然沾染了太多人的气息,她全身都已渐渐变得透明。就是这副样子! “寒儿,是你吗?”段之锦伸出手在李家君的手臂空虚处抓了一把。结果,除了空气还是空气。 “寒儿,你还在吗?”段之锦问着,双手抚在了李家君的手臂处,就好似抚摸着寒儿的人一样。 “谁?我在。”隐隐约约传来上官忆寒的声音,震得李家君的手一抖,差点把手中的衣袍甩了下来。段之锦眼疾手快,一眨眼,那衣袍已然落入了段之锦的手中。段之锦就这样小心翼翼地捧着它往皇宫走去。 方子墨笑到:“你的自私会让寒儿魂飞魄散。”他咬着牙,脸上是扭曲的神色。 “不要,带我走。”那遥远的声音传来,似有无尽的悲伤流露。段之锦手心捏紧,生怕衣袍无端地飞走,或被那方子墨带走。 如今,他的寒儿就在他的手上,他的怀里。此生,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呢?若寒儿走了,他就陪她一道魂飞魄散! 段之锦头也不回往皇宫走。 “回来!”方子墨可是气死了,他的白袍在飞,头发也根根直竖起,人影一晃竟然出现在了段之锦身后。右手往前一伸,竟然直往段之锦心窝掏去! 方子墨也是不要命了。他以为忆寒跟定他了,段之锦也不敢再来抢人。哪知事情完全不按照他设定的样子发展,他段之锦竟然连忆寒的衣袍也不肯放。 在皇宫门口撒野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不,他刚伸出手去,四面八方的黑影都朝他飞来。在他还没近段之锦身体的时候就把他避之门外。 方子墨见段之锦一心抵抗他的想法,想拼死“救”回寒儿,可是,这是在人家的家门口,他的人不是对手。无奈,他停下手中的动作,负手站在皇宫门口。 段之锦一路往寝殿跑一路喊着前护法去找木头他们。木头飞得倒是挺快,一眨眼就来到跟前。 跟着木头一道前来的当然还我们的蓝瑶朋友。她人还没停下来,手中的天蟾就跳了出去。 不知它作了何“法”,段之锦怀中的衣袍竟然渐渐“鼓”了起来,段之锦感觉手中重了许多,还有思思热气传来。 “寒儿,你在么?”段之锦瞧着越来越沉重的手臂,欣喜溢于言表。 “在,我在。我一直在你身边啊!”话还未说完,整个身子竟完全恢复了原来的模样。还是那样小的身子,还是那样瘦瘦的脸庞,还是那样澄澈的大眼睛。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我的心啊,满满是你 “皇上,这是天蟾三日来没日没夜琢磨出的新方法,上官小姐这样子本是它为方子墨做出的事,您有什么想说的赶快说,时间不多。”蓝瑶道。 段之锦方才还是欣喜若狂,乍一听蓝瑶的话,从头到脚如同被倒了一盆冷水,全身给浇了个透心凉。 “你什么意思蓝瑶?说清楚!”他板着脸沉声道。 蓝瑶瞧见他这副吃人样有些害怕,竟不知该如何解释了。难道她说,上官忆寒一会儿还是得消失,天蟾法力不够? “姐姐?”木头道。最近他吃了不计其数的药,有太医的,有天蟾的,也有孔雀的,脑海中有时会无端跳出上官府内的场景,忆寒出现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如今,他瞧见段之锦怀中的姑娘,不无由来地一声姐姐脱口而出。 “仪君哪!姐想你,姐以为再也听不到你唤我一声姐了。”能听到仪君发自肺腑的一声姐,上官忆寒感觉此生无憾了,一行清泪自眼角流下。 “姐姐,你放心,仪君会想办法的。”木头心头满是小时候与忆寒一同生活的场景,见着她这副模样,心疼极了。 段之锦怒瞪着天蟾:“你作的好事就该你想办法!”他抱着上官忆寒的手收紧了,生怕待会儿她又无端消失。 天蟾也是有脾气的,它只许它的小仙女朝它大呼小叫,别的人哪怕天皇老子也是不行的。见段之锦竟然毫不客气地吼它,天蟾后腿一蹬,跳得无影无踪。 蓝瑶的手还是呈捧的状态,可手中的天蟾已不知去向。蓝瑶就这样傻傻地望着自己的空手,喃喃自语:“天蟾,你发脾气了吗?你还朝我发脾气了吗?” 远去的天蟾气得想哭:小仙女啊,我这是朝你发脾气么?我是给你争面子来了。这个土皇帝朝我大喊就是眼里没有你啊!小仙女,你永远是我心头最棒的小仙女,我一定听你的话! 段之锦瞧在眼里的天蟾可是逃之夭夭了,他咬着牙关道:“蓝瑶,你的天蟾如若不能救寒儿回来,我要把它抽筋扒皮!” “锦哥哥,不要生气。天蟾有办法,一定会出手的,它也是没办法的了。锦哥哥,寒儿感觉,好累啊!昨天,我好像忘了你是谁,我只记得方子墨了。还好,还好,我认得你了,你一直在我,这儿。”上官忆寒拉住段之锦的手覆在自己左胸,“这里满满都是你。” “这里满满都是你。”段之锦耳畔不断回响着寒儿的这句话,一遍遍地回响,回响,直至他的大脑不能再转动,他的心可是越来越痛。 如果可以,就让他永远活在此刻,有寒儿,有寒儿的“这里满满都是你”,他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他把怀中的人儿抱得紧紧,朝着寝殿飞去。后面的人儿都停住了脚步。 “小辣椒,咱们别跟进去了。”李家君感同身受,一把抓住一根筋的水潋滟道,“让他们俩单独呆一会。” 小辣椒这才止住欲跨进去的左脚,回头瞧见前护法与众侍卫都已留在她身后极远之处,远远地观望着。蓝瑶拉着木头也站在那里,只有她还后知后觉跟了好长一段。幸亏李家君拉得快,不然——她还是得被丢出来。 “可是,忆寒姐姐已经想起过去的事了,我想见见她,我好想跟她说说话。”水潋滟也有自己的想法,好歹是姐妹一场,生离死别面前她也需要安慰。 水潋滟如此的真性情,李家君无不动容。他捧起她的小脸,让她的目光直视着他。“小辣椒,上官忆寒一定知晓你对她的情,你瞧,她的双胎弟弟也还在后头呢!” 水潋滟一怔:是啊,有谁比得上上官仪君对忆寒姐姐的重要呢?在段之锦面前,仪君也让道了,她一个半路认的江湖女子又有什么理由留在她身边呢? 想到这儿,水潋滟颓丧起来。 李家君抱紧了她,让她的小脸靠在自己胸前。水潋滟只听到他的那颗心在强有力地跳动,悲伤的心慢慢地抚平了些。她像似安慰自己一般,轻生说:“我在这儿等姐姐唤我。无论她需不需要,我一直就在这儿。” 李家君却是想着:小辣椒,如果你对我能有对上官忆寒一半的好,我就幸福了啊!你对每一个人都这么好,却为何偏偏对我横眉冷对?我的心会受伤的! 木头多想进去。他的双眼赤红,两手紧握成拳头,整个人都呈迸发状态。蓝瑶心痛不已。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天蟾,天蟾,你死哪儿去了?你让我的木头受伤了! 天蟾此刻正与孔雀在一块儿,它知晓,孔雀定是忍不住要出手,可是,这出手的后果就是天蟾不敢,也不乐意接受的。在它心里,这上官忆寒回到方子墨身旁是最好的办法。这人世间的情啊爱啊,都是浮云,芸芸众生在这世上才短短几十年,几十年一过,都要或入土或上天。该回哪儿就回哪儿。它天蟾三十万年前的一出手,换来它三十万年的冰湖寂寞生活,还有三十万年后这天地之间的孤苦无依。它,能舍得把它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孔雀放出去么?它能舍得把木头放出去让它的小仙女伤心恨它生生世世吗? 它不肯,也不敢,更是不舍啊!无论孔雀还是木头,它都不舍。对于它来说,那段之锦上官忆寒是生是死又与它何干?大理百姓生活又与它何干?谁也没有小仙女和孔雀对它重要! “天蟾,我是忆寒的宠物,她生我生,她死我死,你这是在逼我生不如死!”孔雀悲哀之极,趴在地上不肯起来了。 “老夫活了三十万年了,这世界什么情啊爱啊,主子啊,都是浮云,等你活到我这把年纪了,你就会跟我一样看透一切。上官忆寒有她的命,错就错在,你不该把她带来这个世界。她与段之锦绝对无缘,你这是逆天改命哦,小脱毛雀。”天蟾像一个老者,谆谆教导着它的晚辈,“这世界太孤单,我活着太寂寞。等我死去的时候,你再去寻她吧!” 孔雀闻言一惊:“老前辈,你能否放过我这一回?上官忆寒走了,我活着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不行!我万万不能任你冒这个险,我不在乎上官忆寒的生死,可我在乎你的生死!” 可是,我不在乎我自己的生死!”孔雀忍不住大喊,泪水,就这样滂沱而下…… 正文 第二百章 没有明天,最后疯狂 段之锦进了寝殿,门就被侍卫关上。殿內只剩他俩。他抱着手中的人儿,把她轻轻放到床上,就像放一个易碎的娃娃一般,慎之又慎,小心又小心。 那张床,是他前不久刚命人做的,与上官府内上官忆寒的床一模一样,只不过大了些。他在幻境里瞧过一回就记住了。回到大理后,他就命人在皇宫里赶做了这一切。他要让她的宝贝一直生活在上官府那无忧无虑的环境中。 可是,他无能啊!他不仅让他的宝贝享不了福,还让她病成这样,不多久还有可能永远地离他而去。 段之锦的手想覆上忆寒的脸,可是又不敢,他怕自己的深情最后会成为她逝去的推手,他的手就这样停在了半空。他的心在告诉自己:失去了这一次机会,往后,他不一定还有见到她抱着她的机会了。可是,他的理智却在说:“放手!你放手就是放她生,你不放手就是要她死!” 耳畔,天蟾的话又一次浮响起来:“她爱之愈深的人会伤她愈深,她活着唯一的希望就是呆在方子墨身边,日日吸食方子墨身上的阳气,仍旧活在她自己的气息当中。” 放手就是放她生!不放手就是让她死!放手?不放手? 段之锦抱住头蹲在地上,任眼泪汹涌而出。 “寒儿,我究竟该如何做呢?我舍不得你,更不想放你回到那个阴险的方子墨身旁去。他真的爱你,就不会如此伤你。可是,不放你回去,我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我该如何是好?”段之锦如咆哮的狮子,两只手狠命扯着自己的头发,无从发泄痛苦与悲哀,他只得死死地折腾自己。“如若可以,我宁愿把我的功力全部给你,只要你能活着,好好地活着,活在我身边……” “段之锦,你选择让她永远死去还是让她暂时活在痛苦之中?”天蟾的声音远远传来。 段之锦猩红的眼睁了开来,他望向头顶的屋宇,眼神涣散,如同失去了活的希望:“寒儿,为了活着,我要把你推进地狱里,让你生不如死吗?不,天蟾,能把我的功力我的气息给寒儿,让她好好地待在我身边吗?” 屋顶上,前护法一惊:主子,这万万使不得啊!您失去了内力失去了阳气,不是也要变成如上官小姐一般的人了吗?这叫我们大理百姓如何安居乐业?前护法心里慌慌,在想着该不该去跟逍遥王爷商量一回。 “锦哥哥,我不要去,方子墨骗得我的信任,把我的内力换去,又把我留在他身边,让我慢慢失去记忆,我都差点忘了你,忘了仪君。我不去!”床上的忆寒似有所察觉,流着泪说道。 段之锦的心更疼了。如若可以,他宁愿把自己的内力阳气给寒儿。 “来人!”段之锦唤了侍卫。前护法抢在侍卫前面闪了出来:“主子,属下在!有何吩咐?” 段之锦瞧了瞧前护法低着的头,若有所思。前护法憋着劲不想抬头,一抬头,他脸上的表情就要露馅。跟随在段之锦身边十几年,他的不满,无论如何,他都瞒不过段之锦。 段之锦不言不语了很久,小前还是不愿抬首。 “既然你不愿意就不要出来。站一边去!”段之锦厉声道。他的手下如何,他心内清楚,“忆寒生,我生。忆寒死,我死。你作为我的护法,应以我的心意为主,有自己的主见自己的想法的属下就是越距。” 前护法额上的冷汗直冒。 “还把我当主子的就去把蓝瑶和天蟾请来!”前护法擦擦冷汗,无奈地走了。他的主子也只有在面对上官小姐时温柔得不像话,在对他们一行手下时,是不拘言笑,冷漠异常。他敢不去吗? 前护法脚步不停地跑了。 段之锦这才回头望向上官忆寒。不知何时,忆寒的双眸里满怀着忧伤:“锦哥哥,小前是个合格的护法,你,不该啊!有他们在,寒儿去得也放心。” “来,过来。”忆寒伸出手来召唤着段之锦——那一身黄袍尊贵无比的男子,那大理百姓寄之希望的男子。这就是她的锦哥哥呵!这就是她自失去父母救她性命一直陪在她身边的百里哥哥呵!如没有意外,还是她该携手相度一生的男子呵!这满身的尊贵之气,这出众的相貌令大理所有的闺中少女恨嫁的男子,本该是属于她的呵! 是她的!她的!忆寒的手一直停在半空:“锦哥哥,过来!” 段之锦的脚步不受控制地往前走,被忆寒的一声“过来”牵扯了过去。 四目相对,如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锦哥哥,就这样吧!能见到你,真实地躺在你怀里,我已经够了。忆寒不后悔,此生能够遇到你,是忆寒的好福气,没了忆寒,你,要好好地活下去,娶妻,生子,让大理的百姓安居乐业。 寒儿,寒儿,没有了你,我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你是我活着的唯一理由呵!没有了我,大理的江山还是有人坐,逍遥,灰影,段家人才那么多,随便一个都能胜任这宝座。你生,我生。你死,我便不独活! 四目相对,已胜过千言万语。 “锦哥哥,过来好不好?” 忆寒的声音含着血泪,嘶哑的嗓音预示着她的阳气快尽。 “段之锦,是你的一意孤行害了上官忆寒,你,太自私了!”天蟾的声音竟是如此的清晰,连忆寒都听得一清二楚。她发出了悲鸣:“锦哥哥,别听它!我不要去方子墨身边,那样,我生不如死呵!我宁愿死在你怀里——我的爱人!” 段之锦的人都是傻的,他疯了一般奔上前去,张开双臂,就这样结结实实地把上官忆寒抱在了怀里。 有血有肉的躯体就这样真真实实地在他怀里,有热度,有呼吸。 怀中的人儿还是不肯安定下来,一张小口在段之锦脸上寻找着,摸索着。待终于找到了想要的地方后,一丁香小舌钻了进去…… 段之锦只有用力,再用力,发了疯一般狂躁地“蹂躏”着她。 既然我们没有明天,我们只有好好把握现在!段之锦这样想。 既然我们没有明天,我们只有狠狠珍惜现在!上官忆寒这样想。 “锦哥哥,我,生是你的人,死,也是你的人。”忆寒说着,眼泪就从未停歇过。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春意浓浓,忆起爬床 前护法在天蟾处吃了闭门羹,也算是如意而归的。他回到屋顶,瞧见屋内的动静,忙屏退了外面众人。 “明天来吧!天蟾说,上官小姐没这么快去的。”众人对前护法的话半信半疑,依依不舍地散了。 屋内,温度陡然升高。段之锦与上官忆寒已经呈半赤裸相见。忆寒的脸呈不正常的潮红态,那是病态的反应。段之锦很清楚。 他想就此罢手,等着成亲的那一天,他要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成为他唯一爱着的女人。可是,这个世界并不给他这个机会。他的手一遍遍地抚摸着她的肩膀,她的后背,她的腰身,恨不得把她的身子揿到自己肉里,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不用多久,这实实在在的身子就又要变得虚无,看不见,摸不着,他,舍不得啊! 段之锦起身望着忆寒那美好的身体,眼内是波涛汹涌。这就是他的寒儿,不管失忆前还是失忆后都深深爱着的寒儿。三生石上刻着他俩的名字呢!他怎么舍得她离开自己而去呢? 此时,忆寒的手已摸上了他的眼,他的眉,沿着他的唇角慢慢滑下他的脖子,在他背部流连着,那儿有个伤疤,是为救她留下的啊!忆寒的手在那个伤疤上停住,她要把这个伤疤记在心里,这辈子,下辈子都不要忘记。 那手又辗转来到后背下方,那儿有狼撕下皮肉留下的痕迹。这儿是锦哥哥闯进蓝家老祖的地盘,被狼围攻撕下的疤。锦哥哥,这大块的皮肉被撕下,你,难道就不疼吗?当她的小手在伤疤上停住时,段之锦浑身一震。一股热血沸腾着往上涌去,禁不住整颗脑袋凑到了忆寒的胸前…… 就这样吧,让我今天成为锦哥哥的女人,我死了也不后悔。这样一个尊贵的男人呵!这样一个全心全意爱着我的男子,我何德何能遇上这样好的男子?是我几世修来的福份吧!我这辈子总算没有白混,老天爷,让我下辈子也遇上他吧! 忆寒整个人感觉热乎乎的,身体内似有什么力量在叫嚣:“给他!给他!”她的小手伸进段之锦的乌发,任他长长的头发流淌在自己胸前,有一种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感觉。 “要她!要她!”段之锦辗转来到忆寒胸前,埋首,一股少女特有的香气袭来,他脑海中迅速涌来一股记忆。 方家村外,他携四大护法连夜赶路,山上一粉红女子衣衫不整躺在地上,身旁一滩血迹。山下方家村火光冲天…… 他携忆寒一路赶往京城,一路的悲伤侵袭了她,任他怎样打趣,她都不拘言笑…… 路上,一大红袍子往忆寒飞去,忆寒掉往湖中,他右手一捞,正巧把人捞到怀里,四目相对,世界停止,他就这样搂住寒儿看好久,好久…… 夜,他发烧,寒儿连夜照顾,他仗着自己是病人,一次次地挑战寒儿的底线,直至寒儿脱了衣物为他降温。那时开始,他们就有了肌肤之亲吧! 一个个夜晚,他都找寻借口钻进寒儿的房间,寒儿的被窝。他与他虽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但这也是败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吧!只是有四大护法在,外人无从知晓罢了。 特别是京城外面,百里瑾配合他演的那一幕,让不知情的寒儿搂着他生生过了一个晚上。那样一张小床啊!他俩就挤在那样一张小床上睡了一晚。那是他最最幸福的一天了吧! 之后,到了京城,他被徐金堂气走,抛下寒儿独自离开,直至在方家村收到前护法的暗示,又背命似地往回赶,终于在庙里救回了寒儿。那一次,他受伤了,趁着受伤又是占尽寒儿的便宜…… 天呐!一切往事都想起来了。原来他是这样一个人哪!在上官忆寒面前毫无底线,时刻要占寒儿便宜的登徒子!除了方家村外面一晚,和尚庙里一晚救了寒儿之命外,其余的时间都是他在揩油,揩油,揩尽了寒儿的油,她却从不生气! 对了,为什么她对他这种行为从不生气,任由他使劲揩呢? 他停住了动作,抬首望向上官忆寒的眸子:“寒儿,以前,我是不是,经常欺负你?” 忆寒感觉他的头从她身上离开,已经感觉很失落了。乍一听他这话,脑子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就这样顿住,眼睛傻呆呆地望向眼前的青玉男子。“锦哥哥,干嘛停了?是寒儿不好么?” 段之锦闻言脑袋“轰轰”直响。满脑子都是“干嘛停了?干嘛停了?”的娇嗔。他的寒儿在要他呢!他的心高兴地在抖啊! “寒儿,我,记起来了。”段之锦再次宣告。 忆寒这才清醒了些:“记起什么?” “我失忆以前所有的事。我天天晚上钻进你房间爬你床的事。”段之锦重申了一遍他的记忆。忆寒脸上出现了不正常的颜色,那红色啊一直延伸到耳际。 “就记起了这些事?”忆寒的小手捏成了个拳头作势欲打。这些事是她羞羞至极的事,这厮还旧事重提,显得他有多高明似的。 “饶命啊!”段之锦小声喊道,“再爬床也没有今晚的寒儿香啊!”说着头一低含住了她的某处,整个寝殿顿时芬芳四溢…… 忆寒脑子里却出现了山洞里的那一幕:危急时刻,段之锦的手把她往前奋力一推,她逃得生天,而他却被石头活埋。要不是他被谁救了出来,她就此永远的失去他了。 “锦哥哥,山洞里是谁救了你呢?”忆寒的话远远地传来,埋首苦干的段之锦含含糊糊地回答:“是孔雀”,那声音透过忆寒的肌肤传到她的耳畔已是极不清晰的了,但忆寒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孔雀啊!既然你是我的宠物,好久没出来了啊? 在天蟾眼皮子底下闭目养神的孔雀浑身一阵寒战,不禁求饶:“小主子,孔雀被禁闭了呀!” “你在传音吗?胆儿肥了?”天蟾的小眼睛精光四射。 这厢,段之锦在忆寒身上上下其手,口不离,手不停,四处点火。凡手过之处,酥酥麻麻的感觉传来,忆寒彻底是晕了头,体内每一处都在叫嚣着“做锦哥哥的女人吧!” 终于,忆寒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送钦归去,至死天涯 段之锦抬首注视寒儿,脸上还是呈一种意乱神迷态。可是,他的头脑却异常清醒:“寒儿,我要亲手把你推进地狱,让你生不如死,你可——怪我?” 上官忆寒还在沉沉的昏迷状态,听不到也反驳不了。 段之锦双眼通红,不停地吻着她的小脸:“寒儿,哪怕你一生再怨我恨我,我唯愿你活着!你活着,一切都安好。你要给我好好活着,等我,来救你。” 终于,段之锦停止了动作,就这样深深地注视着怀中的小人儿,一眼万年,他仿佛就要把她刻在心里,从此富贵繁华,没有奇迹以前,他与她终将无缘。 “寒儿,不要忘了我。” 段之锦知晓这是奢望,凭着方子墨的手段,他的寒儿不知还能记得他多久。可是,他有他的念想啊! 他亲手给她把肚兜戴好,把衣裳穿上,把所有的东西都理正。 “我把你完完整整地送过去,但愿,方子墨能对你完完整整地好。” “小脱毛雀,这个人类还是有异种的吧?那段之锦眼看着就要把上官忆寒吃光抹净了,关键时刻竟然止住了。”天蟾笑嘻嘻道。 孔雀已经怀有一肚子气了,它撇过头去,一眼也不瞧它。“在真感情面前,情欲又算个啥?锦王爱我主子,至死也不会让她蒙羞,既然要送回去,就一定会完整地送回去。” 寝殿开了,所有人都已走光,唯有四大护法站立两旁。护法不愧为护法,每时每刻都知晓自家主子的想法,一直在这儿等着。 当他们瞧见段之锦微笑着向他们走来时,无不悲从中来:他们的主子啊,又是在强颜欢笑。他们的主子啊,此生都不会幸福的了。他们的主子啊,要亲手把自己的幸福断送。 可是,不送走又有何办法呢?任由上官小姐死去吗?断断不行的啊!这比要了他们主子的命还难 段之锦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儿,慢慢着走出寝殿,跨入护法早已准备好的金丝轿。金丝轿稳稳当当地朝皇宫外飞去,四大护法提气跟在旁边呈护卫状态。 “什么人?”皇宫门口,一侍卫厉声问道,手中已经提起了长剑。他们不认轿,只认人。四大护法认识,可金丝轿中的人不见就是不能放行。 帘子一角被掀开,一身黄袍的段之锦出现在眼前。 “皇上!”侍卫跪下,“请皇上恕罪,自古以来,皇上不能轻易出宫!”前护法提剑上前,为这侍卫的胆大妄为已经怒气冲天:都什么时候了,主子已经死去活来,你这里还在整什么幺蛾子? 帘子已经被放下,一道平和的声音传来:“小前,我回皇宫,你负责把寒儿送去。” 黄色身影飘出了轿子,慢悠悠地晃进宫去。四大护法皆不言语。 “走吧!再晚些,要来不及了。”左护法催促道。 小前的眼里蓄满了泪:“小左,咱们主子不易,这送出去后,主子还会幸福吗?” 左护法拍拍他的肩膀:“我知晓,你与主子上官小姐相处时间最多,也最清楚。主子这也是没办法么?走!” 望着远去的萧索的黄色背影渐渐模糊,前护法屏退了轿夫,咬牙亲自抬起金丝轿。 连自己的爱人都保不住,主子,你当这个皇帝又有什么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啊,也是最窝囊的男人吧! 四大护法合力抬起金丝轿往城内一处宅院飞去,太阳此时已经露出了半边脸,照得整个大理城金光四溢。就在大理皇宫高处的一角,一身穿黄袍的男子正站在那高高的屋脊上,目视着金丝轿远去的方向。晨风吹动衣袍,吹起他的乌发,他似一动未动。 皇宫内,侍卫正手忙脚乱寻找着他们的皇帝。因为——早朝即将开始,而早朝的主儿,他们的皇上却不知去向。 “在那儿!”一侍卫眼尖,一抬首望见皇宫最高处屋脊上的黄色身影,连忙大喊。 于是,众多侍卫都拼了命往那个方向跑去。一身红衣的段逍遥也飞了过去。 就在金丝轿即将消失的时候,黄袍自屋脊上缓缓飘落,众侍卫眼看他就要落到地上摔得粉碎,都睁大了眼无能为力。一眨眼,红衣飘飘,在半空中拦截了下坠的黄袍,瞬间晃花了大家的眼。 段逍遥接住了段之锦,看着已经双目紧闭,了无生机的男子,嘴角的血迹在晨光的映照下闪现出诡异的红色,心里大惊:“蓝瑶,叫蓝瑶!” 蓝瑶只身前来,天蟾这回发了狠,不肯再来,还要求蓝瑶带它回家去,回大理城的家去。 蓝瑶来到段之锦面前,右手在他鼻子底下探了探气,朝着段逍遥摇头:“一心求死,无能为力。”她扔下八个字后带着木头和天蟾出宫去了。上官忆寒如今不在宫内,她的木头还有什么理由留在段之锦身边?况且,段之锦如今这样子,与上官忆寒脱不了关系,走,才是上上策。当然,孔雀也被天蟾带走了。 “孩儿,我苦命的孩儿啊!”皇太后拖着沉重的身子来到段之锦面前,瞧见他紧闭的双眼,一白无任何气息的脸,她的心在滴血。 “孩儿,是母后不好,一心要求你父皇只对母后一个人好,要求对情忠诚,母后是幸福了,可我苦命的孩儿,你不该,不该学你母后父皇,只肯爱一个女子啊!如今你这样子,叫你母后,可,可怎么活?孩儿,世间情字最苦,不得爱人的情最苦,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让你遇上了?”皇太后挺着个大肚子,扑在段之锦身上,拼命摇晃着,那滚圆的肚子在旁人眼里已经如球一般的大,大家都害怕,一不小心,那肚子会崩裂开来,后果不堪设想。可是,段恒也是痴傻了,坐在地上,完全失去了往日皇帝的威严,活脱脱一名终将老矣的老父亲。 “锦儿,锦儿,你最终还是不肯放过去父皇么?父皇老了,想歇息了,你终究还是将这个摊子留给了你父皇么?”段恒一下子仿佛苍老了十岁,眼眸里流出了混浊的泪,悔恨终于侵袭了他。 段逍遥上前扶起皇太后:“太后,小锦一定没死,我一定想办法救他,您身体要紧,皇妹妹要紧。” “我的孩儿,锦儿,我的孩儿!你不能丢下娘亲一个人走,最多,娘亲跟你一起走!”皇太后用力挣脱段逍遥的手,往前冲去……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此生无你,就此别去 段逍遥眼疾手快,一股气支撑着他往前一冲,挡在了皇太后前边。 只听“砰”的一声响,段逍遥的身子被顶翻在地,顿时他,又倒地不起。 “我已经救皇太后的肚子两回了,皇妹妹出世后就给我了吧!”他自言自语道。 这声响也惊醒了段恒,把他从痴呆状撞醒了来。他睁眼瞧见他的皇后在求死,吓得冷汗淋漓,连忙跑过去抱住她:“真儿,真儿,你看看,你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儿。” 此时,皇太后已然晕了过去。 “太医!太医!”段恒手忙脚乱,皇太后那么滚圆的肚子,他抱又不敢抱,只得扶住她的半个身子,一动不敢动。 她的身子下方,血水正慢慢流出,转眼就浸湿了半边袍子,那纯白的棉布染上了红色后显得愈加纯粹,瞧在旁人眼里是鲜艳夺目。火红的花染进段恒的眼,染得他的眼球也变成了红色。 “老天爷!难道你要亡我吗?”段恒仰天长啸。 “轰隆!”天空里无端地响起了闷雷,接着,是一道闪电杀来,整个皇宫被乌云笼罩了。 正在等待早朝的大臣们惊恐万状:“这是大理百年来从未出现的灾祸啊!” “大理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暴雨,是老天爷对咱们大理不满了吧!” “不对,是对新皇帝不满!” 议论纷纷的大臣们一起朝着段之锦所在之地聚来。等到了眼前一看,新皇帝躺在那儿人事不省,老皇帝半坐着呈半痴呆,皇太后躺着昏迷不醒,身下一摊血水。 “这,这……”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惊得直喊:“皇上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无人应答。段恒眼里心里都是怀里的妻子,躺着的他的儿子。一个正危在旦夕,一个已经毫无气息。他已经什么都不要了,唯愿他的妻儿安好,他的未出世的女儿安好,这大理朝堂又关他何事!因而,他一声不吭等着太医诊治。 几名太医赶来,分头给皇太后和皇上诊治。 瞧着皇太后的太医掐了掐她的人中,把她自昏睡中掐醒。 “太后,臣等把你抬进寝殿,请几个产婆过来,您即将生产了。”年纪最老的太医颤颤巍巍道。 瞧着段之锦的太医还是束手无策。连蓝瑶都摇头无救,这小小的太医定是想不出另外法子了。 段逍遥见之,摆摆手:“先把小锦抬进他的殿中去吧!” 于是众人合力抬了段之锦和皇太后进了寝殿。一路的血迹滴落,两条鲜活的生命不知能否救回,一切都是未知数。 “皇,太上皇,您是去皇上那还是皇太后那?”一名太医颤颤巍巍问道。他不敢高声语,只是轻轻问,怕这一个也受不住晕过去了啊! “皇伯伯,您去太后那等皇妹妹出世,我来等小锦醒来!”段逍遥半是劝说半是决定地替段恒拿了主意。众大臣也觉得尚好,于是有人扶着段恒跟在皇太后后面,一路去了寝殿。段逍遥自是去了皇上那。 大理城笼罩在雷鸣闪电之中,百姓们如临大敌,纷纷闭门不出。“哗啦啦!”一道白光闪过,空中似乎有五彩的祥鸟在飞,后面追着一只巨蛙,张开血盆大口想把那鸟吞噬下去。那鸟后背上的毛脱得差不多了,被雨一淋,所有的毛都耷拉着,雨水顺着毛倾泻而下,好不可怜啊! “小脱毛雀,还想在我天蟾眼皮子底下逃走?你想做啥?”后面的巨蛙愤怒至极,“跟我回去!好好陪我过三万年再来找你的主子们!” “天蟾大人,三万年一过,我的小主子早已灰飞烟灭啦!我还到哪儿去找他们?我冒着被天雷劈的危险,把我小主子从三千年后带过来,我不想功亏一篑呀!您大人有大量,就饶过我这小小的孔雀吧!”孔雀边飞边回答,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眼角的水也在滂沱而下。 天蟾越变越大,直至塞满了整个大理的天空。“哈哈哈!你倒是有人之情怀么?你就是为上官忆寒和段之锦之间的情着急吧?告诉你,上官忆寒就该是方子墨的,她生生世世都是方子墨的人,三生石上可是刻得清清楚楚,不信,你自己瞧瞧!”天蟾一招手,眼前出现一块巨石,上面隐约可见密密麻麻的小字。其中几个字在天蟾的示意下跳了出来,孔雀回头看见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方子墨,上官忆寒”。 孔雀眼前一花,停止了飞行,揉了揉眼睛继续一盯,也却是啊! “瞧见了吧,小脱毛雀!再做逆天而行之事,小心我把你身上的孔雀毛拔光!”天蟾得意忘形地笑,“无论你怎样努力,方子墨才是上官忆寒的恋人,上官忆寒还是能够幸福的。你就少担了这份心吧!” 孔雀不知晓的是,等天蟾快收起三生石的时候,那“方子墨”三个字在变化。天蟾也毫无所觉。 孔雀痴傻了,喃喃自语:“难道是说,我做的都是徒劳?还把我小主子去三千年后带来,让我小主子吃尽了苦头?”它非常的不信啊!难道上天就是这样顽固不化乱点鸳鸯谱的?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明明它的小主子爱着的是锦王,锦王,是段之锦呵!锦王也爱着她,这还是孽缘了不成? 老天爷,你长长眼睛吧!你那什么劳什子三生石早就该炸裂了,放天下所有有情人一条生路吧!什么一世结成夫妻,生生世世都该是恋人,每一世的人都在变,每一世结成的夫妻也应在变,你顽固不化的三生石到底拆散了天下多少恋人? 不行,既是我作的孽,付出代价的也该是我!我不能让两个人就此分开,眼下,锦王就已经活不成了! 孔雀回头望望天蟾:“天蟾大人,我把我的小主子交给您啦!孔雀对不起您的知遇之恩,孔雀生是主子的鸟,死也是主子的鸟,来生再报答您的恩情吧!”说完已转眼不见,天蟾立即想追去,不知何时,一只通体皆白的小家伙飞了过来,钻进天蟾大人的鼻孔里。“阿嚏!”天蟾打了一个大喷嚏,把那小家伙打出了千里之外。 小家伙落在一个湖泊里,已经被喷嚏打得晕头转向了,又是一个巨响“扑通”传来,瞬间,它的意识涣散,无穷尽的水温柔地包围住了它。它,竟是小白,许久不见的小白。这次,它是钻在孔雀腹部跟来的,孔雀与它说好,它去救段之锦,由它——小白来阻挡天蟾。小白弱爆了啊!天蟾一个喷嚏就把它打得生不如死。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喝忘情水,忘有情人 段之锦的床上,一群太医在商量,段逍遥坐在旁边。灰影匆匆而来,瞧见自己的两位兄长,眼睛一红,低头不语。 “报王爷,蓝瑶小姐说有要事禀报。”一名侍卫前来说。 段逍遥眼前闪过蓝瑶手中的天蟾,不觉一喜:“快,快请!” 段逍遥屏退了众太医和侍卫。没过多久,蓝瑶就在侍卫的引领下急速前来。她见着段之锦后摇摇头:“逍遥王爷,皇上这是为情所伤,一心求死,药石无用。” “我有办法!”孔雀正巧来到,用特殊的声音传给段逍遥。 蓝瑶抢在孔雀面前拦住了它:“我的天蟾告诉我,你的所谓的办法就是用你的内丹救他。你救的是他的身体,救不了他的心。孔雀,这次你再没了内丹,你躲不过天劫,你和皇上都得死。” 孔雀的翅膀飞起一股大力,直至把蓝瑶扇开。蓝瑶踉踉跄跄地跌到一旁,倒地不起。 “且慢!”段逍遥这次挡住了孔雀欲上前的身子,“听蓝瑶把话说完吧!” 孔雀不敢对段逍遥不敬,那是上官忆寒的朋友,它只得站住不动。 蓝瑶自地上吃力地爬起来:“既然是情字让皇上求死,我们就解开他的情字,给他喝失忆水。明天就能醒。” “什么!”孔雀全身都开始颤抖起来,“喝失忆水?咱小主子要忘了段之锦,让段之锦也忘了小主子?这造的是什么孽呀?这样俩人,活着有什么意思?” “我不同意!”孔雀踱到段逍遥面前对段逍遥说,一双雀眼在冒火。 “嗯,还有什么办法么?这倒是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我同意,就该这么办!”段逍遥与孔雀对视着说。 蓝瑶再一次强调:“如果失忆后的他们还是爱上对方的话,我与天蟾一定帮他们。不过,眼下要紧的事还是让他们活着!活着就有希望。孔雀,你也要活着,活着看你的主子得到幸福,不是更好吗?” 孔雀不语,心里在犹豫不决。 “好,我替我的皇伯伯皇伯母答应了,蓝瑶,把你的失忆水给他喝吧!”段逍遥说道。 蓝瑶望向孔雀:“段之锦已经毫无声息,这失忆水我喂不进的,孔雀,借用你的力量。” 孔雀还在犹豫不决。它为了凑这一对可怜的人儿,不知已经付出了多少努力,连内丹都送出去了两回,天下莫有比它更悲催的宠物了吧!管主子生死,管主子幸福,还要管主子身边人的生死,噢,天呐天呐! 孔雀不肯动。 “孔雀,小锦有父母在,你还有你主子要守护,这一定是个好办法,别犹豫了!”段逍遥催促。 对,我孔雀就不信,这俩人还能互相忘了对方不成!他们骨子里都爱着对方,区区失忆水又能奈他们何? 孔雀接过蓝瑶手中的失忆水,来到段之锦床前。 一股金光亮起,一个金罩子生成了,把孔雀与段之锦罩在了里面。外面之人不能再进去,里面之人也听不见外面的动静。段之锦紧闭的嘴徐徐张开,孔雀手中的水自段之锦口中缓缓进入他的腹中。 半晌功夫,大功告成。金罩子缓缓收起,金光也慢慢消失了。 “行了,明天就能醒过来。如今,去皇太后那儿瞧瞧吧!”蓝瑶说道,“谁叫我的木头放不下心呢!” 皇太后寝殿,段恒在外面急得来回踱步,里面已是热闹至极。 “怎么办,怎么办?产婆已经进去半天了,怎么还不生啊!小锦那时候就很快的!”段恒在喃喃自语。他抬首瞧见了段逍遥一行人,感到疑惑,“你们来啦?小锦怎样了?”段恒一把抓住段逍遥的胳膊,脸上已是惊恐万状。他怕听到不好的消息,怕段逍遥给他的小锦下定论。面临生死关头的老皇帝也是束手无策,生死面前,人人平等。 段逍遥安慰道:“皇伯伯,小锦没事,灰影在那儿守着,我带蓝瑶过来瞧瞧太后。” “蓝瑶?”段恒是听说过蓝瑶的大名,可是并不清楚她的本事,听见段逍遥特意把蓝瑶带来,觉得甚是奇怪。 “皇伯伯,小锦是蓝瑶救过来的。”段逍遥并未提给段之锦喝的是失忆水。眼下,段之锦醒过来,怕是连双亲也不认得了。 “那赶快,赶快请蓝瑶姑娘进去!”段恒顾不得男女大防,放下段逍遥的胳膊就来拉蓝瑶的手。乍一看到蓝瑶,心里一惊。他似乎从她的身上看到了蓝妃的影子。虽然外貌不变,但举止神态却是那么相似。这时,他又不敢了。 蓝妃是什么人?一直在冷宫看似无声无息,但凭她的心思断不肯就此罢休。他怎么把这号人物给忘了呀! 段恒犹豫不决,心里翻江倒海,迟迟不肯下决定。 “啊——”寝殿内,他的真儿凄厉地大喊。 “太后,加油啊!”一个接生婆发丝紊乱,低着头在太后身下瞧着,脸色一变。之后匆匆往外走去。 “太上皇,太后难产,公主的脚先出来了,太后她,她没力气了!” 段恒再是坚定也是失了心,一股血腥味直冲上来,他忍住,忍住!嘴角溢出了血丝,旁人无所察觉,但蓝瑶还是发觉了。 这男人,也快疯了吧!我蓝家为他而灭,让他受受这苦楚也罢。 蓝瑶不动声色,冷眼旁观。 “蓝瑶!”段恒一声喊,把正打着小九九的蓝瑶震得一惊。 “皇太后与小公主就交给你了!救了他们,我让你回蓝府!”段恒咬牙道。 蓝瑶一听也接受了:人死不能复生,蓝府上下皆是居心剖测之人,死了就死了。让我回蓝府认祖归宗也好,不枉费了老祖宗的一番苦心。她说道:“蓝瑶知晓。”说完顾自进了寝殿。 一股血腥气迎面扑来,蓝瑶被冲得连犯恶心。在热烘烘的殿內床上,皇太后正闭着眼睛,已然晕过去了。 蓝瑶强忍住内心的不适,走上前,抓起皇太后的右手。只感觉她的脉搏已微弱万分,已经行走在生死边沿。身下,婴儿的一只小脚已经露出了几个脚趾头。 “蓝姑娘,这是难产,再不想办法,两个都要……”接生婆止住了话头,怕太后听去。 蓝瑶掏出一瓶水,轻轻倒进太后嘴里。“我给她喝了神仙水,能不能生下来,也要看她的造化了,你想办法把婴儿掏出来,我这儿有刀子,可以划开。” “这——可以吗?”接生婆被吓住了。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公主出世,段府逍遥 接生婆胆子小,伸手在太后下身掏了一会儿仍旧失败而归。她怕一用力,把公主掏断了腿。让她接蓝瑶手中的刀更是不敢,只有站在一旁唯唯诺诺。 蓝瑶一火,叫道:“去打一盆滚水来!去拿针线来!” 既然天蟾这么说,就一定能行,用刀切开,把公主取出来,再用针线缝上。她想。 滚水打来了,“咕噜噜”冒着热气,把整个寝殿熏得更加热烘烘。蓝瑶取出刀浸在滚水里,拿过针线,也浸泡了进去。 产婆犹犹豫豫地问:“蓝姑娘,这样能行吗?” 蓝瑶不耐烦地说:“不这样就是一尸两命,还不如这样搏一搏。出了问题,我来负责。” 最后,要是不行,还有天蟾给的神仙水,救了小的再说吧! 蓝瑶拿起刀往婴儿脚边割了上去。太后一下子被疼醒了。 “太后,你忍着点,我替你把公主取出来,帮你用针线缝上。”蓝瑶边说,手上动作不停。她的手上满是血水,得加快动作,不然等血流得过多,太后也活不下来。 “哇!”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响彻云霄。哭声嘹亮,转眼间,那密布的乌云瞬间散去。 大理城的百姓纷纷走上街头,瞧着东边的五彩祥云议论纷纷。水潋滟一宿没睡好,她想到昨晚忆寒姐姐的模样,心有不安。如果,她没有把姐姐带出来,她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如果,姐姐没有回到方子墨身边,那不是就要,就要……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好一朵祥云噢!”一老者摸着胡须笑呵呵,“今早又是大雨又是祥云,几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观都在咱们大理城出现,今年,一定是个不一般的年份哪!” “听说,今早,皇太后一急,竟早产了,生了个小公主。” “你怎么知晓的?” “我家老婆子是接生的,刚打发人来报信,说母女平安,让我放心。为皇家接生,脑袋是吊在脖子上啊!好险好险,下次,不让她再干这一行啦!” 太上皇生了个公主?水潋滟心里一动:那我忆寒姐姐不知咋样了?我得去探探风。 她急匆匆跑回客栈,拉起百里瑾就跑。李家君看见了脸色一白:你个小辣椒,昨晚刚放过你,你就拉起别的男人手了?他板着苦瓜脸跟了上去,不停地咳嗽,咳嗽。哪知水潋滟就不吃她这一套,任百里瑾再拼命甩也甩不掉她的爪子。 “水潋滟,你是男人么?”百里瑾忍无可忍,终于爆发了,“众目睽睽之下拉一个男人,成何体统?” “皇宫也只有你才进得去,我要去找我的忆寒姐姐。”水潋滟不肯放手,还是拉着他往皇宫而去。 “我也只是个旻朝的使者,有什么权利随意出入皇宫?等我征得皇上同意进得宫去,黄花菜都凉喽!”百里莫凉凉道,“你应该去找段逍遥,那个跟你家李家君生得一模一样的段逍遥!” 李家君?段逍遥?对呀!水潋滟恍然大悟,抛开百里瑾的手回头就走。刚走几步,瞧见李家君就在她后面几步远,亦步亦趋地跟着。 那是一张欲要吃人的脸,脸色乌黑,眉头紧皱,面无笑意。往常见了水潋滟,那脸会绽开一朵花,如今是无任何表情。水潋滟不禁有些怯步。 “喂!您能带我去段府吗?”水潋滟气焰收敛很多,在即将乌云罩顶的李家君面前是从未有过的唯唯诺诺。 李家君不言语,一双黑眸望向她,仿佛能透过她的眸子一直望到了她的心里,望得水潋滟心里直发虚。 “人家要去皇宫嘛!”水潋滟的声音更轻了,“我以为,百里瑾能够带我进去。” 她瞟了瞟李家君,这厮还是一副别人欠了他一世钱的模样,刀砍不进,雷打不动。 她低头站着。 他抬首望着。 大理城的百姓奇怪地望着他俩,继续作自己的事儿去了,谁也没有再驻足。 “哎哟喂,小情侣在吵架哪!”一流里流气的男子望着水潋滟道,“姑娘,这男人不正,跟哥走好!” 水潋滟无端地朝那男子笑了笑,顿时令那男子看痴呆了。等他再想上前搭讪的时候,一只如玉般的手伸了过来,捞起她就走。 于是,大理城街上又出现了一种景象。一名“黑脸”男子肩上扛着一名姑娘,姑娘的半边身子半挂在他身后,脸被垂下的乌发遮住,两只脚在男子胸前踢打着。“放我下来!妖怪!”一路地喊去,一路地捶打,一路地引来百姓的围观。 不久,他们进了段王府,百姓们这才散去。好事者可还是等在府外想瞧瞧后续发展。 段逍遥刚回府,正想修养片刻的时候,听闻李家君来拜访,顿时心生一计。 他把李家君俩请进了自己的书房,转身就走了出去。李家君与水潋滟坐在书房等了半晌,才等来一名泡茶水的小厮。李家君一把拉住小厮问:“你们公子呢?” “我们府上两位公子,您问的是我们逍遥王爷吧?他去拜见他母亲了,一会儿就来,让你们先用茶。”小厮回答得很是客气,一双眼睛不停地打量着李家君,看得李家君甚是奇怪。 小厮退下后又是很久。 前方传来人的话语声,夹杂着细碎的脚步声。一位妇人的话语传来:“逍遥让我到书房来找他,给我摆的什么迷魂阵嘛!” 门被打开了,一丫鬟推开门扶了一位妇人走了进来。 “逍遥呀!你跟娘亲有什么话一定要来书房讲么?这位姑娘是——”妇人疑惑地看着水潋滟。 “伯母。”李家君叫道。 妇人怔住了:“逍遥,开什么玩笑呢?你是不是变傻了噢?皇上让你干的事太多了,明天我去问问皇上,让我们逍遥有点时间玩一玩吧!” “伯母!”李家君的声音响了起来,打断了妇人的话,“我是来拜见逍遥王爷的,敝府在京城,李府,我叫李家君,李府的二公子。” 妇人最终傻住了。 外面又走进来一位中年男子,中等身材,和善面容。他见了李家君就发话了:“小子,干得不错,好好替我们段家守住这片江山!”他拍拍李家君的肩膀,面露微笑。 李家君真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被这一对夫妻叫傻了。水潋滟也怔住了。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大梦初醒,此生无缘 上官忆寒睁开眼,望着头顶的帐子,脑子里还在回响着昨晚与她的锦哥哥春宵帐暖之事。 她发现身上衣服已经穿好,不觉脸上一红,想到:锦哥哥这么细致,竟还帮我把衣服穿了? 旁边并没有人。她坐了起来,准备去找段之锦。一坐,衣服一下子垂了下来,露出胸前一大片,上面还密密麻麻遍布着吻痕。她竟有些害羞地想:我竟不知什么时候晕过去了,啥也不知道了呢! 咦?不对呀!不是说,我过不多久就要死去的嘛?怎么现今感觉自己过得好好的?她摸摸自己的身子,结结实实,除了内力不在,其余一切都已正常了。 难道说,锦哥哥想出办法救我了? 她急忙爬了起来,打开房门。院子中,一位白袍男子正背对着她负手而立,在晨曦中,那白袍翩飞,衣袂飘飘,颇有一种遗世独立之风味。 上官忆寒的眼眶润湿了。 她,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一辈子,就这样生不如死了么?她想到。 一辈子,就这样跟着这个男子过了么?她不信。 锦哥哥,是你,亲手把我送回来的么?你竟舍得把我送与别人?从此天涯海角,你我,成为了路人? 锦哥哥,该是昨晚,你没有要我吧?她突然明白,关键时刻,自己为什么要晕过去了。是她的锦哥哥故意为之的。 那白袍男子转过身来了,慢慢走过来了。他,站在上官忆寒前方,俯首望向她。 “寒儿,你,不该离开我呀!”男子语气平和,没有丝毫的责怪。 他,不要我了,把我送回了这里了么?他,真的不要我了么? 上官忆寒脑子里满满都是这句话,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脑海里回响,她丝毫没有听到白袍男子的话语。 白袍男子却俯下身子,把她抱起来,走进屋去。 “子墨哥哥要你,你,永远是子墨哥哥的寒儿。”男子道。 上官忆寒一听,全身不无由来地渗起鸡皮疙瘩。她极其抗拒方子墨的接触,却又不得不靠他的施舍与阳气而生。她一生的悲催也就在于此吧! 明天,明天的明天,她,就要把锦哥哥忘去,心中会只记得一个方子墨。她不要忘记她的锦哥哥,可是,在方子墨身边越久,吸取方子墨身上的阳气越多,她就越来越会记不得她的锦哥哥。她不要! “子墨哥哥,你能把我送过去好吗?我要回皇宫。”上官忆寒可怜地说着,想着凭着青梅竹马的恩情,凭着她爹爹对他的照顾之情,能让他把她放回去。 可是,方子墨听了之后朝她摇了摇头:“明天,咱们就回妙青县。” 上官忆寒的心死了,在听到这么一句话的时候,心,死了。 那么,锦哥哥,你我,今生无缘相见了吧!她想得都入迷了。 第二天,等上官忆寒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已经在马车上了。马车出了大理城,行进在大森林里。这片森林要走三天三夜,这三天里,她瞧着这每一寸土地,想到当初,段之锦是如何冒着危险把她从蓝亭手里救出来的。一幕幕场景,一件件往事,她都不忍回顾。 大理,再见了,此生不见! 锦哥哥,再见了,此生不见! 还有我的仪君,与蓝瑶姑娘一起,好好地在大理生活,等你想起姐姐来,也不要回上官府了,我会去守着我们的上官府的。 还有我的孔雀,我的小白,你们都要好好的,都要活得长长久久。 前方出现了一座茅屋,那是蓝家老祖的屋子。如今,人去屋空,老祖不在屋却在。屋外的空地上还凌乱地躺着一些骨头。那是锦哥哥杀死的狼留下的尸首吧!它们被森林里的食肉动物吃了,留下的是森森白骨。 其中一堆骨头还躺在茅屋门口,那定是偷袭锦哥哥被他杀死的狼,锦哥哥后背上那一大片掀去的皮肉就在那儿留下的吧? 她眼前出现了一匹凶狠的狼,张开獠牙扑向一男子的后背,男子正在劈前方的狼,刚把前头的狼劈死,突然,后背上一阵疼痛,却是被狡猾的狼偷袭撕下了一大片皮肉。手起刀落,男子还没转过身,偷袭的狼头就被砍下,汩汩的血水冒出来,不知是男子后背上的血还是狼头喷出来的血,瞬间浸湿了男子的整件白袍。 男子转过身来了,面庞露出来了,一双黑不见底的眸子定定地望着上官忆寒,嘴角张开又合拢:“再见,寒儿!” “再见,锦哥哥!”上官忆寒满眼都是泪,她朝前伸出手去,伸出手去,“不要再见,不要再见,请把我带走吧,锦哥哥!我不要回妙青!”回答她的只有“呜呜”的狼嚎声,仿佛在送别似的,特别特别的凄惨。瞬间,她的锦哥哥也不见了。 那群狼却是真实存在的。 它们自从失去了蓝家老祖后,已经无人约束,真正成为了此森林中的王者。今天,它们闻见人声,见到了一名同样身穿白袍的男子,周身的气息却不是当日那凶狠男子的,而是那名女子的气息。它们再看那女子,坐在轿中,却又是陌生人的气息。真是奇怪了! 它们想上去给死去的狼报仇,都抬首望着它们的新首领,一匹新选出来的还没经过实战的年轻狼。 年轻狼当日也是目睹过段之锦的凶狠,认定了那名女子不好惹,男子是护着这名女子的,惹了她,整个狼窝都要被一窝端啊!所以,它至死不肯下命令,只是睁着它那双疑惑的眼盯着上官忆寒和方子墨瞧:究竟哪一名才是当日的女子呢? 上官忆寒望着狼的首领,望见了它眼睛中的恐惧,对她的锦哥哥的恐惧。 再见,锦哥哥,你舍命的保护让我一世安宁,你,可知道么?上官忆寒喃喃地说。 马车在狼群的目视中向前方滚滚而去,狼群越来越远,终于,茅屋也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之外。 夜,马车停歇在一大片空地上。方子墨命人收拾了一些易烧之物,空地上燃起了熊熊大火。 上官忆寒已经虚弱了许多,皮肤若隐若现呈半透明状。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混沌不清。 方子墨走进马车,抬手就掀开她身上的棉被,伸出手来抱着她:“让子墨哥哥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被窝开始温暖起来,方子墨身上的热度透过单薄的衣物缓缓传过来,上官忆寒身上的皮肤也渐渐由白转红,脸色也开始恢复了一些粉红色。随着她的恢复,她的眼角淌下了一行清泪…… 忘了吧!忘了他,就我这破身子,又有何面目留在他身旁?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大梦醒来,妃子就位 大理皇宫。 皇上周边原先伺候的侍卫全部被段恒换去,取而代之的都是清一色的侍女。 那一排排侍女缓缓而来,远远望去,红黄蓝绿,恰如一朵朵盛开的鲜花,娇艳欲滴,令人好不遐想开去。 段之锦就在那一朵朵盛开的娇艳花朵中醒了过来。 “皇上!您醒来啦!”他的眼睛刚一睁开,还在懵懵懂懂地望着这床顶的时候,一阵脂粉香随即袭来,只见一粉红侍女面带娇羞地上前扶起他。 段之锦睁大了双眼瞧着她。 他感觉自己很不对劲,这儿很不对劲,这个侍女很不对劲,可是,他就是想不起来不对劲在哪儿。他想不起来她是谁,怎么会在他房间里服侍他?而这儿应该不是她呆的地方啊! 段之锦不言语,一直用疑惑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的侍女,瞧得侍女心里打起鼓来。 “皇上,要用膳吗?”侍女拿过一件袍子披在段之锦身上,又拧了一块毛巾要给他擦脸。 段之锦就这样愣愣地瞧着她的手伸到自己面前,却在她快摸上自己的脸时,自然地把头一撇,闪了过去。摸了个空的侍女讪讪地笑了一下:“皇上,给您洗漱一下,待会儿要上早朝。娘娘交代奴婢的!” 娘娘?我,有妃子了?我觉得我就该是这儿的皇帝,可是,我好像没有什么妃子的啊!这,是怎么回事呢?我什么时候娶得妃子呢?这不该是这样的啊! 段之锦脑海里拼命地想以前的事,可是,脑海的一角空荡荡的,好似有什么重要东西失去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拜见娘娘!”门口有侍女在说话,打断了段之锦的沉思。 他,抬首望去,只见门口走来一名身穿粉红宫装的少妇,头上插着几个金步摇,随着她款款而来,金步摇晃晃悠悠,把她那苗条的身材衬得甚是好看。少妇款款来到他的跟前,道:“皇上安好!悠悠拜见皇上!” 段之锦傻眼了。是不是自己一觉醒来,连脑子都睡傻了?怎么这个叫悠悠的女人什么时候成为自己的妃子也不知晓了? 他不说话,妃子也不敢随意起来。过了好久,终于,叫悠悠的妃子实在忍不住了,抬首泫然欲泣地望着段之锦,一双美目仿佛会说话似的,瞧着段之锦终于回过神来。 “爱妃,请起!”段之锦的嘴里吐出这么个陌生的称呼,甚至连他自己都感到别扭。 “皇上,昨晚您病了,悠悠一晚上没睡好,今早就要来瞧瞧您,是不是好一些了。”悠悠走上前来接过侍女手中的毛巾,很自然地往段之锦的脸上覆去。 段之锦又是很自然地扭过头去,生生闪过了她的碰触。悠悠脸色瞬间一白,转瞬即逝,又不动声色地换过去了。 “皇上,早朝快开始了,我让膳房送早膳来吧!”悠悠说着,右手又想悄无声息覆上来,段之锦却接过毛巾,自己擦了脸丢还给了她。 “上早膳吧!”段之锦跨下床,露出了他修长的身段,健壮的肌肉透过薄薄的内袍隐隐约约显露出来,边上的几名侍女悄悄咽了口水,随即害羞地低头不语。那悠悠却拿起一件袍子,很自然地往段之锦身上披去。 段之锦一怔。他不习惯,也很不喜欢眼前这名叫悠悠的妃子! 他以前是不是瞎了眼啦?竟把这么一名他看不顺眼的女人招进宫里来?还封为妃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铁青着脸接过袍子,铁青着脸自己披上了,又铁青着脸走出门来到外间,坐在一桌前静等早膳到来。 膳房的人动作很快,没多久,就送来了早膳。他瞟了瞟,发觉很对他胃口。是啊,人是失忆了,可胃口却没有失忆吧! 不对,喜好也应该没有变,怎么会有眼前这么一个妃子呢?他用眼睛的余光瞄向那端坐一旁不敢动一下的所谓的妃子,心里有些恨恨。 一顿早膳用得很不痛快。段之锦拂起袖子就走。剩下了那个悠悠的妃子在他的寝殿傻站着。侍女却飞快地跟了上去。 “皇上,奴婢带您去大殿。”侍女跟得气喘吁吁,喘着气说。 段之锦停住脚步:“我连大殿都不认识了么?” 侍女哑然。 段之锦又快速往前走去。他没有作任何思索,就凭着本能一路飞速走到了大殿。众位大臣都已经等候多时,正议论纷纷时,见到皇上到来,纷纷走到自己的位置不再闲叨。 段之锦刚坐下,就有大臣上前奏本,各国使臣庆贺了皇上的登基大典后,准备回国,要不要宴请他们一回,为他们送行? 段之锦想了一想说:“准奏!哪位人选合适落实?” 有人马上推荐了逍遥王爷。 “段逍遥?”段之锦随即脑海里跳出来这么一个名字,之后,一全身大红如新郎官的段逍遥走了出来。“逍遥在!” 这段逍遥倒挺自觉的么?我还没叫,竟会自然而然地站出来了?这,到底有何心思?段之锦想道。 段逍遥望着段之锦的脸庞,恍然间感到他与昨晚有很大的不同了。昨天的小锦对他是真诚的,今天大殿上的小锦却是看不透,令他很琢磨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那双饱含着威严的眸子里透露不出一丝丝一毫毫讯息来。 “段逍遥,你安排明晚宴请各国使臣之事,不得有任何差池!”段之锦的声音是从来没有的威严,令随意惯了的段逍遥一阵冷汗。 我还想趁此机会与李家君多多相处相处,哪想到还是个烫手山芋啊!唉!这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喽!害惨了我的爹娘,他们从此后一天到晚要念叨着去旻朝的事儿了,以后,让灰影把云派扩到京城去吧! 段逍遥遐想着,却被身后的灰影一拉,悄声告诉他:“已经是下一个议题了!” 段逍遥晃过神,直了直往昔自己东倒西歪的身子,开始正正经经地站着。 大理从此在新皇帝的大理下翻开了新的一页。大理的百姓们纷纷夸赞自家的是个年轻有为的皇帝,一定会把他们云南治理得越来越好。 第二天,正是皇上宴请各国使臣的日子。 旻朝来的是百里瑾。 当他瞧见了段之锦身旁跟着一名陌生的妃子时,眼睛不由得闪了一闪,那一晃即逝的疑惑转眼被他这只狐狸给掩藏了下去……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潋滟进宫,勇斗妃子 宫宴完毕,各国使臣纷纷送上了祝贺,一一告别而去。 李家君也被段逍遥带进了大理皇宫,作为段王府的人与段逍遥坐在一起。 “哎哟哟,段王爷好福气,啥时有了这么一对双胞胎啊?”一名使臣奉承道。 “逍遥王爷本已是人中龙凤了,再加上旁边一位从不露面的,还有云派灰影,段王府,大理段家真是辉煌啊!”另一名使臣赞叹不已。 李家君微笑着一一回礼。身为李家二公子,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场面没经历过?京城的繁华无与伦比,如今在大理这个小小的天地里,要他认真起来那真是如鱼得水啊! 段王爷笑得那是一个开心啊!只见他咧着嘴,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再瞧瞧他那两个孩子,长着相似不说,连喜好都是相同,整日里穿着大红衣袍,随意,不拘小节,怎么特像他年轻时候的风格?不过,他不敢这么张扬罢了。 “父亲,咱们也回府吧!”段逍遥扶着段王爷往外走去,李家君却停住了脚步。 咦?小辣椒呢?刚才还在这儿么?李家君有些着急。 听到他能与段王府的人一道来皇宫赴宴,水潋滟缠着他要跟来。无奈,他让水潋滟化了妆,装作是他的侍从跟了进来。这点,连段逍遥也不知晓。他也觉得自己胆子肥了点,无奈啊!谁叫他宠着那个小辣椒呢?他对她一直以来都是有求必应,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她瞧瞧,只为了晚上,能让他进屋…… 今晚,小辣椒一直很安分,直到退场的时候,那段之锦的其中一位妃子拉住了他的手,李家君就瞧见小辣椒的脸色很不好看了。 他心想:不好!赶忙去拉小辣椒的手,可是,可是,小辣椒闪得太快啊,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此后,李家君一直无心应对各个使臣,一双灰色眸子四处查探着他的小辣椒啊!直至,段逍遥喊他:“小君,小君,回府了!” 李家君怎么能走呢?他总不能直闯皇宫而去,被捉住了可是要当作密探斩首的。可是,可是,他的小辣椒明明在皇宫里走失了,他又不能一走了之喽! 难啊难!难死了李家君啊! “小君,咱们陪父亲回段王府,你再去客栈陪你的水姑娘吧!要不,明儿先来段王府住一段日子,别跟那百里瑾一同出发了。”段逍遥笑意吟吟着说。此生能见着一位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真是幸事啊!他得感谢母亲大人,能给他生个双胞胎弟弟。哪怕这弟弟流失在外二十年也好啊! 李家君急得额上直冒汗,可是,在段王爷面前又不敢说。 身为双胎,此时还是有些感应的。段逍遥摸了摸李家君额头上的汗水道:“小君,你,在紧张?” 李家君眼看想隐瞒都瞒不住了。他的一双灰眼瞧向了段王爷:“水潋滟跟着我进来,如今不知去向。” “什么!”段王爷猛的站了起来:“你胆子太大了!都怪爹爹从小没把你带在身边,没有把你教育好啊!这儿是什么地方?这儿是皇宫!不是咱们段王府!”老王爷的声音特响,惊动了不少人。 “走,跟我去太上皇那儿!”手足还是手足,段王爷一遇到事儿就想着去找段恒,比找当今皇帝段之锦好多了。 段恒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让他们先回段王府去,他会派人去寻找水潋滟的。 “但是,我怕——”段王爷瞧了瞧左右,让段逍遥他们先行退下。之后与段恒咬起了耳朵。 “水潋滟与那上官忆寒是好姐妹,她找到段之锦之后,万一与他说起……”段恒心领神会。 “要不,把她捉住,直接——”段恒说道。 “不行,她可是我家君儿的心肝宝贝,你得原样还给我,不能少一根毛!”段王爷凶巴巴地朝段恒道。 之后,李家君无奈,跟着段逍遥回了段王府。因水潋滟不在,他这晚也在段王府睡下了,惹得段王妃好一阵高兴。她又是亲自铺床,又是准备段逍遥的睡袍,手忙脚乱竟不知作什么才好。 话说水潋滟瞧见悠悠捉住了段之锦的手再也不肯放之后,心里一急,低着头直往皇宫里面走。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支撑着她:见忆寒姐姐,找忆寒姐姐。 结果,她在诺大一个皇宫转了几圈后,累得筋疲力尽,就是不见上官忆寒的半个影子。 人呢?到底去哪儿了?我是不是找错地方了?整个皇宫都走了三个来回,忆寒姐姐的衣角都没见着。 正东躲西闪的时候,被李悠然的侍女发现了。于是乎,水潋滟被当作刺客在皇宫里被追杀。无论是侍卫还是侍女凡是有些功底的人都欲捉住水潋滟,想向李悠然请赏。 李悠然冷眼瞧着水潋滟道:“哪家自不量力的小妞,竟上皇宫来找事儿了?” 水潋滟瞧着李悠然,十分的不爽。在她看来,凡是想抢忆寒姐姐男人的所有女人都该打,包括眼前这个搔首弄姿的李悠然,还主动,主动上去拉起段之锦的手,像一辈子都没见过男人一样。不知羞耻! 水潋滟在这个李悠然面前丝毫也不胆怯,在李悠然问话之后不仅不回话,甚至还朝她瞪了一眼。旁边的侍女气愤地说:“还是个不怕死的了?” 李悠然咬牙切齿地喊:“来人!有人冲撞本妃子,捉住她,狠狠打!” 水潋滟哪是一般的人能捉住的?武功不咋滴,逃命的功夫跟水天道学了个八九不离十。就在李悠然喊出口的时候,水潋滟早已飞到一旁凉快去啦! 李悠然知晓,此女必是哪家大臣赴宴带进来的,但她不想让这事轻轻揭过,相反,她要闹大,让此女走投无路。因为——她见此女心中极是不爽。 “来人哪!有贼子!”李悠然又大喊。正好,段之锦经过,狐疑地走了过来。 眼见着段之锦走近,水潋滟哪肯放过这个机会?人早就往段之锦身边飞去了,吓得众侍卫都往段之锦扑去。他们都要拼命阻挡这个看似刺客的女人。 “段之锦,瞧瞧我是谁!”水潋滟落在地上并不靠近,叉着腰,凶神恶煞地喊着。 段之锦疑惑不解:我认识她吗?为什么她好似认识了我好久似的?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夜探皇宫,不见伊人 段之锦狐疑地瞧着水潋滟,脑子空白的一角在炸响。 “水潋滟?”他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名字,随即脱口而出。 “亏你还记得老娘啊!瞧你那德性,刚作皇帝就纳了几名妃子,天天度春宵么?恭喜啊!”水潋滟气焰嚣张,在她眼里,皇帝算个鸟。 “我认识你么?”段之锦问道,也在问自己呵! “放屁!你说你不认识我了?咱们两年前就干过架了,我都救过你好几回,连救命恩人也不认,是你堂堂皇帝能作的事吗?”水潋滟把救忆寒的“账”直接安在了段之锦身上,她认为,他们就该是一起的嘛! “我没印象了。”段之锦很奇怪,当水潋滟说起救命之恩的时候,他脑海中那一角的空白处竟有松动的痕迹。他甩甩头道,“今儿个晚了,请水姑娘出宫,明儿个再来吧!”他要与那凶神恶煞的女子畅谈一番。 “皇上!”一旁的李悠然走上前来挽住段之锦的手臂,一张害怕至极的小脸作势往他的怀里靠去,“悠悠害怕,这个女刺客要刺杀悠悠。我……” 段之锦嫌弃地躲开了她的投怀送抱,又挣开了她的手,站得离她几步远:“悠悠放心,这是我的一位故友,今晚进宫来玩,不小心迷了路,我现在就把她送出宫。” 段之锦的话不容反驳,李悠然脸上虽然很不情愿,但也无可奈何地同意了:“皇上,可是今晚悠悠还是害怕。” “害怕?我的朋友会对你不利么?难道说,你有什么事惹恼了他们?”段之锦的嗓音大了一些,明显的不高兴起来,李悠然是何许人也,马上噤口了。 “可是我不想出宫!”水潋滟脱口而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你把我的……”刚说到这儿,突然,一道白光飞向水潋滟,直逼她的喉咙。 水潋滟吓得一动不敢动,眼睁睁地瞧着那道白光飞近。 完了,老娘横着走久了,今儿个在大理皇宫倒要把命丢了。小李子,记住要替我报仇哦!呜呜…… 奇怪的是,那道白光飞到她眼前后折向她的胸口,“砰”的一声撞在她的怀里,把她撞得闷闷的。 等她抬起头来向下望时,瞧见了一双可怜巴巴的小眼睛。 那是她的小白啊!许久未见,小白胖了许多。冲击的力道大得难以想象,她可是受了“内伤”。 “咳咳…”水潋滟咳嗽起来,不管怀里的那道可怜目光说道,“痛死我了,我受内伤了!需要太医!” “拜见皇上,太上皇让我来给这位姑娘带路,说这位姑娘的家人在找她。”一名侍卫道。 “我还不想回去,我在你皇宫里受伤了,你就该负责给我治好,不然我不回去!”水潋滟准备赖在这儿了呢! 李悠然对于眼前这位女子的大言不惭目瞪口呆,心想:原来又是一名准备抢皇上的女人啊!要勾引男人么也不像她这样子的,真是一个白痴!为了吸引注意,李悠然开始头晕目眩。 “我会命太医随你回去,给你治好了胸口痛再回宫。走吧!”段之锦严肃地说,“还是说,你也想成为我的其中一名——妃子?” “娘娘!”侍女大喊。 水潋滟发觉,这名娘娘比她的手段略胜一筹,已经晕倒在地,成功地吸引了段之锦的注意。 段之锦脸上有些诧异,欲上去几步抱起她,可是想到了什么后又停住了脚步:“把你们娘娘背回去吧!”他对一旁的侍女道。 侍女不想见她家娘娘的苦肉计失效,结结巴巴地说道:“娘,娘,这个,模样,奴婢,背不动。” “你来!”段之锦朝刚来的侍卫道,吓得侍卫连连后退:“皇上,男女授受不亲啊!使不得!我背这位姑娘出宫。” 水潋滟瞧着悠妃的苦肉计对段之锦无用,正洋洋得意着,乍听到侍卫要背她,火上头来:“你打得过我吗?还想背我!去,把我的小李子喊过来!” 正想发飙着,猛然间瞧见段之锦已经反手插在后头径自一人往前踱去了。水潋滟睁大了眼睛:他就这样走了?就这样撂下他的妃子走了?我可不可以认为:他不待见他的所有妃子,还是只对我的忆寒姐姐一人好?只不过碍于皇位,不得不纳那些妃子罢了? 水潋滟瞧着地上的悠妃,越想越高兴,越想越得意,恨不得走过去踢个几脚:哼哼!没有皇帝给你撑腰,你什么也不是啊!我踢你几脚算是白踢的。对!帮我忆寒姐姐踢的! 她抱着小白往前走去,真的想伸出右脚—— “水姑娘!”侍卫的喊声惊住了她,“宫门即将关闭,太上皇说,你再不出宫,明天将是皇上的另一名妃子。” “轰轰!”水潋滟脑子在响。 什么?这段之锦还想纳了她不成? 她的脑海里出现了李家君那张妖孽脸,正苦**地瞧着她。 她拼命甩了甩头,想把那张脸甩去。可是,又来了,那张脸还快要流泪了。 唉!小李子,你害人不浅啊!连你的脸也要将我拿住? “走走走!”瞧见了段之锦不待见另外的女人后,水潋滟心满意足地准备往前走。可是,右脚却被一只手扯住了。 “救,救命。”是地上的那名令她犯恶心的悠妃娘娘。 哼!我不来惹你,你倒想来惹我了? 水潋滟右脚一甩,把这只绿头苍蝇的爪子甩了开去,堂而皇之地跟着侍卫走了。气得趴在地上装可怜的李悠然咬牙切齿:“水潋滟是吧?我跟你没完!” 水潋滟仿佛看见了她扭曲的脸,听见了她可怕的嗓音,竟回过头来望向李悠然,瞧见了她那副鬼样子,竟甜甜地一笑:“记住,段之锦只爱我忆寒姐姐,永远不会爱上你的,你想爬上他的床,作梦!” 水潋滟人爽心也爽啊!大摇大摆地跟着侍卫走了,准备去找她的小李子喽! 走出去很远,李悠然也在侍女的搀扶下站起来回宫了。起先也还是一步一瘸,后来干脆甩了侍女的手,大辣辣地往回走,边走边拧侍女的胳膊:“叫你们不想办法……” 路过转角,她没发觉,黑暗中,一双黑眸正观察着她。 那一身明黄若隐若现。 小李子,我来也! 侍卫把她送到宫门口就回了。 水潋滟望着门口空无一人,傻了眼:小李子,你竟不等我?以后别想爬我的床!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男女通吃,悠然苦计 水潋滟?水潋滟?我怎么认识她的?可是我脑子里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是皇帝,这儿的人我都叫得出名字,可是我记不得我以前跟他们相处的样子。 逍遥?这个名字在我心里生了根似的,我是不是喜欢他? 大殿上,他方才望着我的样子,有责怪我的意思吧!我有哪里做错了?对不起他了?特别是当悠妃拉住了我的手时,不光是逍遥,还有逍遥旁边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他们都用同一种眼光望着我,有愤怒,有可怜,有不满,他们是我的男宠吗? 特别是方才的女扮男装名叫水潋滟的女子,一副要把我吃了的模样,我得罪她了么? 我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生了病,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段之锦躺在寝殿的床上,许久没有睡意。 男宠?女宠?难道都是? 天呐!想到这儿,段之锦不禁冷汗湿透了衣襟,浑身不自在。 他望望自己的这张床:不知道这儿有多少女子男子睡过?难道我就在这儿……? 他越想越感到难以接受,干脆披上袍子走出了寝殿。 今天的夜晚,天气并不太好。天空没有月亮,也没有一颗星星,正如他此时惆怅的心。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花园。 “皇上在外面散步。”一名侍女赶忙跑去李悠然的寝殿报告。 李悠然眉眼一皱,心生一计。 段之锦正百无聊赖地慢慢踱步,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异响,只听“扑通”一声,池塘里像似有什么东西掉了进去。 “不好啦!不好啦!救命啊!”隐隐约约有宫女的声音传来。 段之锦本能地认为,有人掉进湖里去了。他想过去瞧瞧究竟,可是,骨子里有股冷漠气息捉住了他不让他向前。他,停下了往前的脚步。 “皇上,救命啊!”宫女跑过来瞧见了他,像似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哭喊起来。一只手还拉住了他的胳膊,拼命把他往湖边拉扯。 段之锦被迫无奈,只得顺着他的脚步往湖边走去。 湖中央,一个人影正在起起伏伏,两只手拼命伸到湖面上来扑腾,想要抓住点什么似的。宫女见状大哭:“娘娘,娘娘啊!皇上来救你啦!” 娘娘?段之锦随即明白了,湖中央的定是李悠然无疑。想到这儿,一股厌烦扯得他回头就走。 侍女拉住他的衣袍不肯放:,哭喊道:“皇上,救救娘娘吧!娘娘不识水性。” 唉!还是算了吧!暂且救她一命。段之锦想到。他瞧瞧四周没有侍卫的任何身影,脱下外袍,立即跳了下去。 段之锦水性倒是蛮好,不一会儿就游到了落水者的旁边。 他正欲去捉落水者的胳膊,想把他拽到岸边去。可是,落水者的两条胳膊不停地抓来抓去,正巧抓住了他的两只手,使得他无法再施救。 他憋住一口气准备摆脱束缚时,水中的李悠然却往前凑过来。两只胳膊转而抱住了他的腰身,一个湿漉漉的胸脯顶住了他的胸口,两条腿从前往后勾住了他的大腿,更过分的是那高耸的胸脯还动啊动,紧紧地在他身上撵来撵去。哦,天呐! 这那是一只不会水的旱鸭子!明明是一个水性极好的水鸭子么? 可怜的段之锦一片好心还要被吃尽豆腐,他脑袋轰轰作响,想把这只八爪鱼自身上扯开去。 可是,他越扯越紧,越吃越紧,最后,李悠然连那张小嘴也凑上来了:“皇上,悠悠要被淹死了吗?” “皇上,悠悠害怕!” 段之锦快要崩溃了。 他铁青着脸抓住李悠然的一只胳膊往上游去。终于,把在湖里吃尽他豆腐的李悠然搞上了岸。 李悠然站在岸边,全身都在滴水,可怜的她不停地发抖,发抖,然后瘫在地上。 “皇上,悠悠害怕……”李悠然狼狈的声音好不可怜,段之锦着实动了恻隐之心:好歹也是自己的妃子嘛!闹出人命可不好哇!还是把她送回去吧! 段之锦抱起李悠然往她的寝殿走去。躺在段之锦怀抱里的李悠然,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太上皇还认为我有妇人之仁,本不同意我连夜进宫,可这回,你得相信我的实力。看我怎样孙悟空七十二变,把这段之锦拐到手的!呵呵…… 眼见得到了悠妃寝殿外面,段之锦想放下就走,然后让侍女想办法把悠妃弄进去。他可不想被拐进去,然后就出不来。 “皇上,皇上,您救我受了寒,我吩咐侍女给您泡一碗姜茶好不?”李悠然道,这份要求说得合情合理,任谁也察觉不了错处。 段之锦第一次抬脚进了寝殿。 里面已经燃起了熏香,不仅好闻,还能起到安定心神之作用。 “皇上,这香是我亲自调制,你闻闻?”李悠然把熏香捧到段之锦鼻子底下,段之锦被动地闻了几口,连忙用手把她推开了。 不好!段之锦闭上眼睛之前脑袋瓜子里跳过的是“完了!”两个字。 然后,他又在毫无知晓的情况下被抬进李悠然的房间。 李悠然看见自己的小聪明搞定了堂堂正正的天子,不仅喜从心来:“今晚总算成功了!父亲大人,太上皇,悠然不虚此行!” 再看床上的段之锦,他眉头紧皱,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 哼!再痛苦也要跳进我的手掌心!李悠然笑得意味不明。 夜,就在这沉沉的睡眠中过去。 第二天一早,段之锦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顶粉色的帐子。 这是哪儿?他低头望去,顿时浑身一惊:他的身上不着寸缕,被子一直搭到腰间,露出了整个胸口。更可怕的是——他的裸露的胸口正趴着一位女子,也如他一般,不着寸缕,那软绵绵的胸正搭在他的胸前,随着呼吸上下起伏,在他的胸口摩擦,摩擦…… 段之锦的脸黑了。 像似做了坏事般,他竟有一种对不起某人的负罪感。 不行!得赶快想办法摆脱这困境! 他随即坐了起来,“砰”的一声,头撞到了床脚,把身上的女子吓醒了:“皇上,您没有事吧?” 身上的女子正是李悠然,段之锦回想起了昨晚的一幕幕,明白自己是进了李悠然的圈套。 “我回去了。”段之锦说道。 “皇上,昨晚,昨晚,您太疯狂了!悠悠痛?”李悠然随即露出了整个光秃秃的身体,段之锦吓得大惊:完蛋了,她要不原谅我了怎么办?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悠妃告喜,逍遥生气 她,她是谁? 段之锦对自己潜意识里第一次冒出来的那个她感到万分好奇,想破了脑袋就是想不出来那个她到底是谁。 “皇上!”李悠然不想段之锦立即离开,她要把他在自己寝殿过夜的事坐实了,让段之锦认为他昨晚就是与她疯狂了一夜,“悠悠害怕!如若,如若有孩子了,可怎么办好?” 段之锦瞧着露出身子的悠妃,瞧着她身上轻轻浅浅的淤青,心里是惊恐的。他脑海里盘旋的一直是一个词:完了! “悠悠,我去上朝了!”好半天,段之锦才蹦出这么一句话,逃之夭夭。 段之锦回到寝殿,侍女已经备好早膳,见他匆匆忙忙归来,皆低头不语。大家心知肚明:她们的皇上昨晚留宿在悠妃那儿,接下来,那环妃,缥妃俩肯定也要加把劲,把皇上拉过去过夜了。 段之锦恍恍惚惚地用了早膳,自己穿上侍女准备的黄袍,又恍恍惚惚地向大殿走去。 李悠然望着落荒而逃的段之锦,笑得甚是开心。今晚再加把劲,看能不能在他清醒之后再来一个夫妻之实!她要把那个女人从他心里一点点一滴滴剜去。 “娘娘!”侍女站立一旁,瞧着李悠然独自站在那儿,从严肃到微笑,再到平静的脸,似乎也读懂了她的心思,“娘娘,要防着那两个宫里的人。” 李悠然朝着侍女看了一眼,投去了赞赏的眼神:“最近长进了不少,跟着我李悠然,算是跟对人了。走,去拜见太上皇去!” 悠妃带着侍女向太上皇居所而去。一路环佩叮当,招摇而过。环妃,缥妃的侍女见之纷纷避让,回到宫里都为自家主子鸣不平。 进了太上皇的内殿,有侍女引路直往内而去。 太上皇正在逗弄自己的女儿,见是李悠然,立即眉开眼笑:“悠悠,有好消息了么?” “拜见太上皇!皇上昨晚在悠悠这儿安歇的。”李悠然一双眸子闪着异样的光彩,人儿都精神焕发。 “好!好!不愧是李家的女儿!往后,小锦就交给你啦!”段恒许久未这样高兴了,自从段之锦送走上官忆寒晕死过去之后,他的心一直很不安稳,深怕他哪一天记忆恢复醒过来,突然又找起上官忆寒。这一对苦命鸳鸯,今生只怕无缘了,只盼他们都能平平安安度过此生。 “太上皇,不过,悠悠,还没有,彻底成功……”说到最后,李悠然到底是大家闺秀,声音越来越轻,红了脸,低了头。可是,再害羞也得把话说下去啊!在这诺大的皇宫里,太上皇是她唯一的屏障,不求助于他,她还能求助谁呢?她顿顿嗓子,说道,:“望太上皇成全!” 段恒眯着眼睛望了李悠然好一会儿,神色凛然:“悠悠,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因为事出突然,连夜把你送进宫来,也没有给你一个诺大的拜堂仪式,太上皇觉得很对不起你。但是,我与你父亲母亲说好了的,一切要看缘份,你不能私自玩手段,让小锦冷了心,届时可不要怪叔叔不帮衬你哦!” 李悠然小脸一红,低头道:“叔叔,悠悠明白了,谢叔叔提点!” 段恒左右巡视了李悠然的脸色一番,没有发现他不想见到的后悔情绪便也心安了一些:“悠悠,与环妃,缥妃各自安好,不能起后宫常见的勾心斗角,不然,我还是会把你们都送回去!你们的任务是守住小锦的心,别让他回忆过去。” “是!谢太上皇!”李悠然神色严峻地作揖,接受了教诲。 “没事就退下吧!”段恒的一根手指被女儿捉住,回过头去摸摸女儿的小脸,“往后,没重要事情就不要过来了,过一阵子,我跟你母后俩要带着小妞游山玩水去喽!你母后泡在这后宫几十年,累了,也厌了,我带她出去散散心。” “太上皇,悠悠不打扰了,您与太后玩得开心!一路平安!”李悠然虽然有些失落,但也无可奈何。此后几个月,这大理皇宫里将没有一个她的后盾了,一切都需要她自己努力!段之锦,等着吧! 李悠然带着侍女,又慢慢回自己寝殿去了。这回,没了来时路上的招摇与傲气,多了一些对前途意味不明的愁怨。 回到寝殿,李悠然立即命侍女去打探消息,看有什么能跑她利用的。今晚,她要一举把段之锦——拿下! 段之锦正在大殿上与大臣们商议大事,段逍遥站在一旁眯着眼睛,似睡非睡。 段之锦抬眼瞧见了他这副模样,很是生气,一双黑眸直视段逍遥,一语不发。灰影拉了拉段逍遥的衣角,段逍遥嫌烦,把手一拍,灰影的手又缩了回去。 “大哥!”灰影又轻轻喊道。旁边几人都听到了,都转过头来瞧向灰影,但段逍遥竟然还是没听到!他站在那儿,整个身子晃来晃去,一副逍遥自在的模样。 灰影瞧得脸上冒出汗来了。他伸出右脚,往段逍遥小腿肚上狠狠踢了一下。 “踢什么?”段逍遥喊得也快,一声质问响彻整个大殿。周围鸦雀无声。 “段逍遥,你在说什么?”段之锦的脸都绿了:这段逍遥平时吊儿郎当也惯了,做起事情来可一点也不含糊。今天大殿议事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睡觉,熟人孰不可忍也! 段逍遥瞧瞧周围那一双双瞥向他的眼睛,冷冷地忍了一声:原先以为你会是个明君,今天一见不过如此啊!一夜之间,宫中竟然纳了三名妃子,上官忆寒刚离去,你这三名妃子纳得进去吗? 可是,他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戳皇帝的霉头,只是凉凉地说道:“被人踢了一下。” 被踢?众人都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灰影一人身上,疑惑不解,又恍然大悟。灰影被这一群老头瞧得全身不舒服。 “皇上,灰影今天身体不畅,能否告假先回府歇息?”灰影没办法,只得把这一脚归结于自己的身体原因。 段逍遥也抬首道:“逍遥跟灰影一样,感到头晕眼花,也能回府安歇吗?” 段之锦对于这俩兄弟的互相隐瞒感到很无奈,慢慢地,从心底里又蹦出了一股亲昵之感,仿佛,在他面前,这样的俩兄弟才是真面目。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悠妃接人,潋滟忆人 段逍遥有他的傲气,作出这样的举动无可厚非。 原先他认为的段之锦是一心做大事,不会沉湎于女色的英雄。如今,在上官忆寒离去之后,一晚纳三个妃子,似不是英雄作风,完全是冷了他的心。前几天回府后,他就与父亲——老王爷禀明了自己的心意:愿代替灰影去重创云派,不想再呆在大理片刻,被老王爷一顿臭骂,才讪讪地“滚”到了大殿。 他瞧着段之锦全身上下都不顺眼,觉得自己原先为这样的皇帝奔命真是太不值,因而,大殿上讨论的国家大事,他丝毫不感兴趣。无法反抗,那么,只有消极罢工。 段之锦瞧今天大殿上讨论的也没有什么重要紧急之事,就挥挥手宣布结束。 他疲惫地走在去书房的路上,心事重重。 “皇上,悠悠来接你下朝。”前方一名颇有姿色的女子,着一身紫色纱裙,柔弱无骨的身子摇摇晃晃地前来,她老远就瞧见了段之锦的身影,如飞鸟一般轻盈的身子瞬间就扑进了段之锦的怀里。 “皇上,悠悠来接你了!”李悠然故意抬了抬头,露出了脖子里昨晚留下的轻轻浅浅痕迹。可那道道痕迹瞧在段之锦眼里,显得却是那么的刺眼。 段之锦差点站不稳了,一个趔趄往前栽去……幸好,他及时扶住了一旁的雕梁画栋。 他拼命要把身上这莫名其妙的女人扯走,可是,他越扯越近,最后那女人一直住在了皇宫旁边。 “李悠然!”段之锦严肃的嗓音中饱含着皇帝的威严,把正在他怀里钻来钻去的李悠然吓得一动不动了。 “李悠然,赶快回你的寝殿去,误了国家大事,小心我砍你的头!”段之锦忍无可忍,下了最后通碟。 李悠然全身一震,一会儿就回缓过来了:我好歹也是李府千金,被你一个区区砍头就吓破了胆,那不是也要丢尽李府脸面吗?但是,我能还是这样赖住吗? 不行,肯定不行!我不能给皇上以任何借口丢弃。 想到这儿,李悠然装作害怕,浑身像筛糠似地颤抖起来,牙齿也“咯嘣”作响。 “皇上,悠悠这就回去。皇上,晚上,悠悠给您准备了晚膳……”看他脸色晦暗不明,李悠然适时止住了话头。 这厢,段逍遥回到府中,李家君早已出府。水潋滟因少了一人陪伴而意外失眠,因而早早地来到段王府门口,可门房守卫皆不让她进去。 她灰头土脸地走到门口,瞧着一批又一批的人进了段王府,心内五味陈杂,不知该如何是好啊! 段逍遥站在他一旁,沉声道:“哟哟,这不是水潋滟么?怎样?来找小君吧?” 水潋滟抬眼就瞧见了这张与李家君有着过分相似的脸庞,一种叫“运气”的感觉瞬间席卷了她。 “水姑娘,如若你寻小君,跟我来!”段逍遥笑眯眯地望着她。 “水姑娘,小君定是在睡觉。昨晚回府已经很晚了。”段逍遥边走边介绍,“等会儿见了他,请不要责怪他。” “谢过逍遥王爷!”水潋滟该有的礼数也尽量齐全,她突然想到失去音讯的上官忆寒,想到定是这些磨人的小魔王,让咱们的劳小姐无计可施! “逍遥王爷,我求你一件事,能否带我进宫去见见忆寒姐姐?”水潋滟的口吻谦卑而有礼,“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听不到他的任何讯息。” “上官忆寒嘛?早送走了。现如今,皇宫里有三个妃子:悠妃,环妃,缥妃,没有一个是叫上官忆寒的。”段逍遥的话语清冷,就好似这些人都与他无关。 “送走了?送哪里去了?”上官忆寒心里一急,什么顾忌都没有了。 “水姑娘,上官小姐离不开外面那个男子,皇上第二天一早就把她送了过去,如今这名男子已然归去。”段逍遥一字一句地重复着,他把一房门推开,道:“呶,你的李家君就在里面,你可以问他行踪。” 水潋滟瞧着段逍遥一副高高在上的状态心里不甚舒服。 她呆头呆脑地跟进了李家君的房间,一股古色古香的纯朴味道迎面扑来,令李家君急着想挣脱束缚。 “小君?小君?”这声音时远时近,可是,床上却无此人。 “原来你们男人都一样!都是做一套,玩一套,那段之锦真的纳妃了吗?”水潋滟追问。 段逍遥懒洋洋地答道:“如今这消息可是传遍了大理的各条小路,水姑娘可是孤陋寡闻了些。” 于是,水潋滟整个人都不好了。 李家君人没找着,水潋滟就已着手进宫之事了。 “逍遥王爷,能带我进宫去吗?”水潋滟重复道。 她感觉背后一道目光,直射得她全身都不自在。 她转过头去。不知何时,李家君已经站在她的身后,一言不发地望着她。 “小辣椒,你刚从宫里出来,此时又要进宫,你这样频繁地出入皇宫,是想让那段之锦纳你为妃吗?” 水潋滟望着李家君天真一笑:“我找忆寒姐姐。” 李家君脸黑了:“明天跟我回旻朝!” 水潋滟置若罔闻,顾自抬脚出了段王府。可怜的那李家君,后脚一直跟着水潋滟,脸上可是一副别人欠了她许多钱似的表情。 水潋滟前面走,李家君后面跟。段逍遥浑身没劲的模样已经过去,取而代之的是对这一对活宝的期盼:“什么时候能让我喝上你们的喜酒,我段逍遥也算是不枉此生啦!” 水潋滟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原来,李家君这副痴情的模样已经出现过多次了,且一次比一次都要投入,让水潋滟毫无招架之力。 回了客栈,水潋滟关上房门就熄灯。李家君瞧见她不开心的脸,着实不敢造次,只得乖乖回自己房间。 入夜,一条黑影窜上屋顶,朝皇宫方向而去。紧接着,第二条黑影紧追不舍。就在离皇宫百米远的距离,前面的黑影消失不见,后面的人影东张西望寻找着。 “扑”的一声,白光一闪,一枚暗器擦着后面黑影的脸庞而过。那人摸摸自己的脸,自言自语道:“真险!没心肝的小辣椒!看我待会怎样折腾你!” 可待他抬头望向暗器飞来的方向时,前面已经连鬼影子都不见了! “人呢?”那人赶忙四处寻找,朝皇宫而去……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鬼影带路,悠妃爬床 凭着一股邪劲,水潋滟生平第一次溜进了大理皇宫。侍卫们都似不长眼睛,愣是让她一直溜进了里面。 她不知晓的是:两个火红身影在她身后不远处交替出现。 “小君,你陪着她作死,还把我拉下水,你要害惨我了!如今的小锦不是以前的小锦,被捉住要玩完的。”段逍遥擦擦额上的汗水。 “你可以回府啊!你娘亲知晓你放任我一人面对危险,看她怎么收拾你。”李家君眯着眼睛紧盯着前方的灵巧身影,“该不会,你也想来探探究竟吧?” “小锦原先并不沉湎于女色,他心里只有上官忆寒一人。把上官忆寒送回去后差点没命,蓝瑶才给他喝了失忆水,如今我怕,这不是失忆水,是多情水。”段逍遥把心里的隐忧说于这位同血同脉的兄弟听,感觉稍微轻松一些。 “走吧!小辣椒进去了。”李家君率先跟上前方的黑影。 “等等,我让他们把这里的护卫先撤了。”段逍遥道,“真是怀念四大护法在的日子啊!往昔只需跟小前说一下,这些小事还需我亲自出马么?” “对了,他们人呢?我们旻朝江湖上可是把他们传得神仙一样。”他不提还好,一提这四大护法,李家君也感到奇怪。 “不知晓,小锦出事那天晚上,他们都消失了。应该是太上皇的手笔。”段逍遥道。 小辣椒东窜西窜,终于在这个诺大的皇宫迷了路。她嘴里不说,心里可是把段之锦全家都骂遍了。 整日里花天酒地,每天一个女人,当心你哪一天精尽而亡!待我找到我姐姐,我一定不让她再看你一眼。该死的,到底在哪儿呀? 正当她快要发狂时,前方慢慢移来一盏灯笼,没人提着它,它竟然在她面前晃了三下后顾自往前飘去。 鬼么?哟哟,皇宫里的龌龊事不要太多,到处都是鬼魂,咱们回去吧! 她腿脚发软,想拔腿就跑,无奈,那腿已不是她的腿了,无论她如何使劲,那腿就是没有一丝一毫力气。她要哭死的心也有了。 皇天在上,我一弱女子,今天冲撞了上仙大人,请大人恕罪,今天我来为我最好的姐妹讨回公道,只要您放过我,明天我一定想办法过来给您烧一支高香,哦弥陀佛,哦弥陀佛……她朝着灯笼连连磕头。 远处,俩兄弟正齐心协力凭着内力操控着那灯笼,猛然间瞧见水潋滟朝着灯笼下跪磕头,李家君腿一软,差点把灯笼摔地上去。 段逍遥拍拍他的肩膀:“小君,走什么神哪!你那头一松,我这一头就顶不住了。快!” 在自家兄弟面前不用遮遮掩掩,李家君哭丧着脸道:“万一被小辣椒发现,我,我要完蛋的。” 段逍遥又好气又好笑:“想出用灯笼给她引路的是你,如今害怕的也是你,叫我到底怎样做才行噢?小君啊小君,做男人不能太娘。” 李家君汗涔涔了,嘴里嘀咕:“我这叫娘么?往后你碰到你的小仙女,瞧你娘不娘?”他站直了身子,与段逍遥一起,朝着那灯笼的方向望去。 水潋滟磕完了头,抬首望去,那灯笼竟然停在她的眼前,而且就在她的鼻子底下!邪门了。 她低头,灯笼也低头,她抬头,灯笼也抬头。 水潋滟,你哭死吧!今晚进宫,被鬼缠身,还能不能让她好好讨公道啊! 她哭丧着脸转身,欲逃。 哪知那灯笼“忽”的一声冲到她眼前,朝着她一动不动了。她仿佛瞧见,在灯笼里面,有一双冷飕飕的眼睛朝着她发射着冷飕飕的光芒。 “大仙!”水潋滟含着哭腔的声音道,“能放过小女子一马么?小女子往后再也不闯皇宫了!” 灯笼不语,不动。 “大仙,你想让我怎样做?”水潋滟大着胆子问道。 灯笼往左边飘去了。 水潋滟试探着问道:“大仙,莫非——您有冤情,让小女子帮你一把?” 灯笼点点头。 哇!水潋滟生平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厉害无比。她腿也不软了,脚也不瘸了,心也不乱跳了,“蹭蹭蹭”追上了灯笼:“我就知晓你是一名善意的大仙,你的冤情,包在我身上!”她拍拍自己的胸脯保证。 “噗!”远处树丛里,段逍遥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小君,你从哪儿弄来这么一活宝?要不是你先碰着,我捉来玩玩也不差……”段逍遥乐得忘乎所以,脚被谁狠命碾压了过去。 他疼得长大嘴巴,整个脸都皱成了一褶皱饼,可就是不敢喊出声来。 “好好好,兄弟妻不可欺,你当我是什么人了?”段逍遥轻声埋怨。 却见水潋滟真的跟着那灯笼往前走了。 段逍遥与李家君操控着灯笼,把她往段之锦的寝殿带。 不多久,那宫殿的一角已经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灯笼越过高墙,水潋滟也越过高墙。灯笼钻进内堂,水潋滟也钻进内堂。灯笼灭了魂,水潋滟也低了头。 她朝着灯笼望去,只见它已经停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你让我在这儿静观其变?”水潋滟问灯笼。可是,灯笼已经熄了火,什么动静也没有了。 门口隐隐约约过来两名女子。一名是侍女,另一名好似白天与她对峙的悠妃。在这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半夜,悠妃带着她的侍女来这儿作什么?水潋滟寻思道,我还是看看她作什么妖? 水潋滟就这样蹲了下来,把整个身子都隐在了黑暗中。 “娘娘,这儿走,皇上早已安歇,您能行么?”侍女轻声细语,却被水潋滟听了个实实在在。 “别出声,你只需在门外等着就行。到了明天,一切成定局,只要我生了小皇子,皇上的半颗心都在我身上了。”悠妃道。 生小皇子?水潋滟眼睛睁大了:莫非,她要爬床? 天,只听说过半夜男人爬床,从未听说女人去爬男人的床啊!这皇宫里的女人真是疯狂,皇帝也好可怜…… 水潋滟屏息凝神注视眼前的两名女子,终于明白了:这儿就是她想来的段之锦的寝殿。 可是,这段之锦难道也是吃素的吗?寝殿里进了这么多人都不知晓?皇宫里的守卫这么松,不怕哪一天皇上的人头不保? 悠妃已经走到门口去了,她伸出手,把一根管子插了进去,嘴巴含住管子在往里面吹着什么。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看活春宫,当堂被捉 约莫半柱香功夫,悠妃推门进去。 水潋滟钻到窗户边往里瞧:里面一张大床,床上躺着一名男子,应该就是段之锦吧! 完了,完了,这段之锦什么时候这么弱了?什么鬼魅都能近身欺负他?不是有四大护法么?滚哪儿去了?水潋滟愤愤地想。 只见悠妃边走边脱衣裳,地上落下了一条条各色宫装,房顶上站着的两兄弟连忙回头,不敢再瞧了。 “小君,看来,小锦也是无奈啊!我错怪他了。失忆后,他的功力不同以往,连寝殿周围进了这么多人都不知晓。唉!我想四大护法了。”段逍遥沉痛地说。 “还在伤痛什么?男人么,能多玩一个女人也是福气。难道你活到现在,连女人的小手都没摸过?”李家君笑嘻嘻嗫嚅他。 “不正经,当心你的小辣椒听见,嫌弃你。”段逍遥一把捉住他的死穴,雷得他一声不吭。 这厢,水潋滟瞧着边走边脱衣裳的悠妃,惊得是目瞪口呆。随性惯了的她还就是没见过这样奔放的女子。那方才她朝屋内吹的什么东西,哪怕水潋滟是笨蛋也知晓了。 春药! 水潋滟一想到这个词,脸不由自主就红了起来。因为,在京城李侍郎府,她不肯就范的时候,那李家君就给她喂过好几回药。 吃了那药后,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见了李家君就像老虎似地扑了上去。她以为她神经病了,可后来,李家君给她吃得多了,她也就明白过来,是那药的缘故。 后来,李家君不防她的时候说漏了嘴,她知晓了那药的名字——春药。 水潋滟瞧向大床,悠妃已经爬上了床。床上的男子已经在呻吟了。 水潋滟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她想:反正这儿没有外人知晓,不看白不看。 悠妃的手在解男子的衣裳了。男子一双白皙的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一股大力,猛地把悠妃拉到了他的胸前。 男子的手胡乱地巴拉着悠妃的身子,可是,悠妃身上早已呈光裸状态,他什么也没扒拉下来。 悠妃的手可是一刻都没闲着,三两下就把男子的衣裳剥了下来。那健壮的肌肉暴露在空气中,呈现在了悠妃面前,悠妃的脸一片通红。 “父亲,悠悠要为李家争口气。”悠妃喃喃地说着,一下子抱紧了眼前光光的男人,而男人呢?药性似乎已经发作,抬起的双眸一片血红,一张脸似迷醉地凑向悠妃。 “轰轰轰!”水潋滟脑袋里天雷滚滚,从来没见过活的春宫,今晚混进皇宫里来,竟然让她瞧见了这么一幕。 屋顶,李家君转头瞧见这激烈的战况,再回头望了望她女人藏身之所,一张脸顿时黑了起来。他多想立即冲过去,把他的小辣椒拽走。 哪能让她瞧别的男子裸体呢?只准瞧他一个人的! 他转身就欲往下跳,被段逍遥及时拉住。 “你想穿帮么?小辣椒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你这一出现,方才的灯笼事件,她铁定要与你算账!” 李家君退缩了。段逍遥说得不错,小辣椒还是辣得厉害。 还是算了吧!看到要紧处,小辣椒该会不看的。他一厢情愿地想着,也就收回了欲跨出去的腿。 屋内战况激烈,不知何时,两人已经完全胶在一起,亲吻声不断传来,房顶上的俩兄弟啊,实在是受不住了。而角落里的水潋滟,面红耳赤,不仅闭上了眼睛,还恨不得把耳朵塞住。 不对!这男人可是段之锦!我今晚来作什么的呢?是来看好戏,看活春宫的吗? 水潋滟猛然间醒悟:我怎么能躲在这儿眼睁睁地瞧着忆寒姐姐的心上人被别的女子抢去?虽然是药性所致,但被人家玩过的男子,寒姐姐还会要么? 她开始不安起来,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出手。 怎么出手呢?凭着那战况,只要她稍作犹豫,段之锦就要被吃干抹净。呜呜…… 她摸到身上一个牌子,上面刻着一个“李”字,想起来了,是李家君给他的李府的腰牌。 这个牌子如今也用不着,先用它来试一试吧!她想到。 她一出手,那牌子直晃晃地向床上飞去。在夜色中,在床上之人的抵死缠绵中,那牌子要死不死地砸在了床头。 只听“咚”的一声,床上俩人都不动了。月光下,那两条白花花的裸体分外妖艳。 不动就好。水潋滟想。 “扑!”房顶上一红色人影腿脚软了一软,差点晕倒。 一红影子对另一红影子道:“你家辣椒功力不浅啊!竟然做起棒打鸳鸯之事,你教的吗,小君?” 被唤作小君的男子默不作声,对于那丢物件的人恨得咬牙:这是皇帝,你想害皇帝不举吗?可是,他又不能作什么,哭丧着的脸也只能对着眼前之人。 不对呀!两人都没砸着。 床上两人又开始行动起来了。翻滚着,起伏着,比之方才更是激烈。 “老天!忆寒姐姐,这可怎么办?你的锦哥哥要不保了!”水潋滟再也没了看戏的心情。 冲动是魔鬼。水潋滟一冲动就站起来了,探出身来了,跨出步子来了…… 她顶着长针眼的风险一步步向那张大床靠近,靠近,眼看就到了大床前。 男子已经顶开了女子的双腿——我的天哪!水潋滟脑袋里只有一个词:冲冲冲!她要冲上去把他们揪开来。 猛然间,她被一股大力往后拉去,急得她大喊起来。可是,嘴巴也被捂住。 “喔喔哦!”水潋滟挣扎着,一条腿往后踢去。 对方功力远远在她上面,她挣扎不得,被一直拖到外面。 空地上,两名红衣男子正跪在地上,水潋滟一凛。 “水潋滟!”声音自头顶响起,水潋滟抬头仰望,发觉捉她出来的竟然是——段之锦! “你,你不是在里面……?”水潋滟像见了鬼似的,手指着屋内正在度春宵的一对,张大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半夜潜进皇宫,意欲何为?”段之锦的面色晦暗不明,谁也猜不透他心里在想着什么。 屋内可是他的妃子,到他的屋里来给他戴一顶大大的绿帽子。堂堂皇帝也做得太是窝囊。水潋滟心里想想,可不敢明里说出来。 “还有你们,段逍遥,带着你的双胎弟弟,把皇宫当成你自家的后花园了?怪不得白天会身体不适要请假,议事之时大庭广众之下打瞌睡!还是你看中了哪位娘娘?”段之锦平静的语气下是不平静的内因,让一向逍遥自在惯了的王爷也是汗流浃背。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段逍遥不做声。李家君更是不语。在自己女人面前,他能说什么呢? 只要万千雷声朝我来,万千闪电朝我劈,只为保我女人一时安宁,哪怕被这皇帝直接砍头也无所谓。李家君幽幽地想。 “水潋滟,你说,半夜潜进皇宫,意欲何为?”段之锦转而向水潋滟道。 “哼!被你个狼心狗肺的捉住,要杀要剐随你!”水潋滟怒目圆瞪,“你说,你把我的忆寒姐姐送走,就是为了这些女人?” “忆——寒?”段之锦心口一疼。“忆寒,忆寒,遗憾?”他叨念着它,脑袋深处那一处空白的地方变得混沌起来。“忆寒?”这名字像一把刀,生生地割得他的心一阵阵地发疼。每念一次,就像接受凌迟之刑,连着他的心也痛了。“忆寒,忆寒,你是我的遗憾么?”他自问。不久,他的头也开始涨痛。他站立不稳,眼看就要摔到地,旁边一侍卫连忙扶住了他。 “皇上,这些人还是交于我处置吧!”那是一名黑衣侍卫,因段之锦不习惯侍女伺候,让李将军拨给他几名能干的将士,因而刚来皇宫不久。 “水潋滟,上官忆寒是谁?”段之锦阻止了侍卫,盯住水潋滟不放。段逍遥见之,心“咯噔”一下:不好,看样子小锦要觉醒,这失忆水在失效。 蓝府内,蓝瑶正指点木头的剑法,孔雀与天蟾坐一旁聊天。 孔雀忽然间一顿:“天蟾大人,您的失忆水也不永久么?皇上在觉醒哦!” “那要问你,你的内丹在他体内,吸收了大部分的失忆水,皇上才记得水潋滟,才会对上官忆寒这名字有感觉。”天蟾望着场中其乐融融的俩情侣,笑得甚是开心。 “他醒不醒来都无事,只要我的小仙女快乐就好。”他咂咂嘴巴,意犹未尽的样子,继续瞧着它的小仙女。 段之锦在寝殿外责问段逍遥仨人,悠妃却在他寝殿内欢度春宵。那一声又一声的尖叫声无不预示着:里面战况激烈,已到了紧要关头。 “皇上,里面的人作如何处置?”水潋滟特意叉开话题。 段逍遥一听,瞥了李家君一眼,用他们双胎之间特有的方式传递信息:掀皇帝老底,你的女人要警惕了。 段之锦的脸色不变,神色如常道:“皇宫丑闻,想活命的闭上嘴!” 皇帝到底是皇帝,不怒自威。在场众人都不再言语。 “至于你们,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每人领三百大板!” 水潋滟的眼睛都瞪直了,她全身绷紧,像要扑过去似的。 “段之锦,你等着瞧!希望你永远找不到我的忆寒姐姐!活该孤老终身!” 段之锦的心又痛得难以忍受,咬牙切齿道:“上官忆寒是我的什么人,你说?你跟她又有何关系?嗯?” “是你的什么人?说得倒轻巧,你去问全大理百姓,哪一个不知晓,她都要成为你的皇后了!”水潋滟憋着一股气,恨不得把这男子的脑袋掰开瞧瞧,里面到底出就什么问题,把她的忆寒姐姐会忘记。 “如今,我没有皇后,上官忆寒也跟我没任何关系,你跟她有何关系,又有什么用?”段之锦的话没有给自己留任何后路,把水潋滟唬得心也冷了。 她顿了顿,轻轻说:“你会后悔的。”水潋滟回过头对那跪在地上的俩兄弟道,“咱们回去!” 段逍遥不敢动,可李家君不是大理人,站起来就走。他只得也跟着他们走。 “且慢!领了三百大板再走!”身后的段之锦声音传来,清一色的黑色身影立即一字排开。不愧是军营里出来的士兵,杀气腾腾的模样让皇宫里的人退后几步。 “皇上,水潋滟的三百大板给我吧!”李家君舍不得小辣椒挨打,上前一步道。 水潋滟却是不这么认为:“段之锦,管好你自己的老婆,管别人老婆作啥?小李子,走!” 三人大模大样地从皇宫里走了出去。段逍遥对于他们这次的夜闯皇宫还是心有余悸,至死也认为,他们能够安全出得皇宫来,水潋滟的混水摸鱼极其重要。 “唉!能去看看寝殿里的状况多好!”水潋滟好可惜好可惜,没得瞧热闹还是觉得非常可惜的,感觉都白来一趟了。 段逍遥在一旁听了,呵呵直笑:“小君,你教的恶趣味?这小辣椒竟喜欢看别人活春宫?该不会……” 被自家哥哥嘲笑,李家君恨不得钻进地缝:小辣椒明摆着对他的功夫不满意么?他跟在水潋滟身后,望着水潋滟的身影,脑海里可是在预想今晚的肉食了。 不对,今晚的辣椒要让她够辣!够味儿! “小李子,你们难道不想看么?”水潋滟含笑望着他俩,那笑意吟吟的模样把李家君的魂都勾掉了。 “看,看,想看极了。小李子我还想亲身尝试一番,怎样,辣椒?”李家君一双黑眸直望进了水潋滟的心里去。 他瞧着生气至极的水潋滟,越看是越可爱。 结果,今晚的辣椒辣出了心高度,水潋滟一样的狼嚎让周边的房间客人一晚睡不好,第二天纷纷要求跟老板换房间。那些客人一双双“贼眼”不断地瞧向水潋滟,瞧得她心里非常非常不舒服。 却说段之锦瞧着段逍遥这些外人走远,才来到寝殿门口站住。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按住了寝殿大门。 “保护周围,别让闲杂人等进来。” “是!” “你,去请太上皇过来!” “你去请李将军过来。” “把大理寺长卿请过来。” 一阵命令下去,几位黑衣人纷纷行动,不多久都来到了他寝殿门口。 此时,里面的动静已经小了,大约一个高潮已过。 “皇上,里面没动静了,怎么办?”也是方才那侍卫,他盯得很紧很紧呢! “没动静?待会儿定会还来动静。”段之锦很肯定,“春药药性有那么容易过?” 段之锦需要请来的人无一例外,都排在他寝殿门口。其中一矮胖的大臣道:“皇上,不知皇上把敝臣请来又有何故?” “何故?请你们过来看好戏。”一人赶忙接下了话语,“可以了!” 此时,宫殿的大门被徐徐推开,露出了里面的大床。床上,白花花的两条裸体纠缠在一块。那柔软些的女的说:“皇上,再用力些,明儿个悠悠帮你生个皇子。”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皇帝失踪,重新追妻 “这,这是何故?”一老臣瞧得面红耳赤,不忍再看。 “李将军,去瞧瞧吧!”段之锦轻松的语气引起了李将军的怀疑。 他走到那张皇帝的大床前,盯着看了一会儿,猛地揪起其中一人。 “混账!给我去死!”李将军怒不可遏,平时拿剑的双手此时不知拿什么才好。他,恨不得身旁有一宝剑,能让他一剑把这个让他蒙羞的女儿砍死。 可是,大臣进宫一律不准佩剑,他的剑,留在了宫外。 但他并没有打算放过他的女儿,一把揪住她的手臂,作势要往窗外丢去,嘴里念着:“去死,去死。” 门外身影一晃,却是姗姗来迟的太上皇——段恒。他站定身子,瞧着李将军:“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将军全身一软,瘫在了地上:“太上皇,饶命!求太上皇放过我们李府满门,李村儿定为大理肝脑涂地,再死不惜。” 段恒一双经历过磨难的双眸在望见了李将军手中的人儿时,恍然大悟:“快,给悠悠披上外衣!” “太上皇,不需要!”李将军那历经风霜的粗糙大手拦住了他。 悠妃睁开了半眯的眼,望见这一屋子的人,还是似醒未醒的模样。床上男子还处在半癫狂的状态,一双手朝着悠妃的方向捞着什么。 两个人都在摸索着向对方靠近。 段恒心痛啊!这李悠然是他看着长大,没有感情也有亲情了。这次无奈,跟李将军商议,让她连夜进宫作妃子,没有拜堂,没有成亲,他内心对李悠然万般歉意着,可是,今晚的她,必死无疑。 段恒操起旁边一侍卫的长剑,砍向床上男子。男子还沉浸在春药的梦境中,可怜就一命呜呼了。 段恒又向李悠然走近。李将军泪眼婆娑,不忍再看。 “悠悠,来生,咱再作父女吧!”李将军心里可是有着千言万语,可此时为了李府满门,只得选择段恒的办法。 结果,李悠然也血溅寝殿。 段恒处置了两人之后,意味不明地斜望了段之锦一眼。可惜,段之锦整张脸都覆在黑暗之中,他,瞧不清楚自己儿子的真实面目。 皇家的丑闻不是那么好瞧的。众大臣回去之后,皆选择闭口不语,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段之锦决定弃了此处,另寻了一处寝殿安歇。凡是照顾他的所有的侍女都退回了原处,他的身旁都是黑衣黑袍的侍卫。 他脑袋还是有些疼。 他的手紧紧抓住衣袍,脑海里却闪过一粉衣女孩。 “锦哥哥!”女孩在叫他。 段之锦跑过去,却见女孩背对着他望着远方。 “寒儿?”段之锦试探地问道,慢慢地伸出手去。那一刹那间,女孩却在他的身前消失殆尽。 那颗心不断地擂着,跳跃者,似乎正要跳出来。段之锦受不住胸前的痛楚,在皇宫里快速地“飞着”。 不一会儿,那黄色的影子向皇宫外飞去。 水潋滟正被李家君折腾,她满身的骨头架子都差点要废了。她悔不当初啊!恨不得让李家君这厮立即被人抓住才好。 终于,风平浪静之时,李家君才抹抹嘴巴心满意足地走了。 水潋滟一个人躺在床上,身体感觉就是被万千匹马碾过一般。 “水潋滟!”门外好似有声音在呼唤她,而且呈越来越响的态势。她忍住全身的酸痛,爬了起来。 段之锦正站在院中。那明黄的身影在银色的月光下显得愈加神秘,水潋滟不禁缩了缩头。 “水潋滟,你,能与我说说忆寒的事么?”段之锦显得很是悲伤,那逆流成河的伤感似乎要把他淹没。堂堂皇帝,竟然像个小孩,缠着一少女给他讲故事。 于是,一明黄一娇小,两身影在月光下坐下,不知不觉,东方发白。 当东方的一轮红日逐渐升起时,段之锦才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皇宫。也如往常一般上朝,用膳,议事,谁也瞧不清楚,他内心在想什么。 第三日,大理皇宫一片混乱,因为——他们的新皇帝再一次失去了踪影。当侍卫们手忙脚乱地跑去向太上皇禀告时,太上皇显得很平静。他正在收拾行李,准备与皇太后一起携女儿周游列国,寻年轻时候未实现的梦。 天蟾则在哀叹孔雀比它命好,那一个内丹就能吸收大部分失忆水,以后的解药就用孔雀内丹练成吧! “你说,茫茫人海,小锦能找得到我主子吗?”孔雀担忧着问。 “找得到如何?找不到又如何?再辛苦,也不是三生石上注定,最后铁定一场空。”天蟾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如今怎么办?”孔雀真想飞过去,告诉他,主子的下落。可它只是无奈地望着,任凭段之锦如大海捞针般四处漂泊。 段恒的周游世界的希望破灭,重新坐上了皇位。 天山脚下,一妙龄少女正坐在地上看蚂蚁过家家。 “子墨哥哥,您说,哪只蚂蚁才是它们的皇呢?我等了半天也没等着。”少女俏丽的面容再配上她独有的稚嫩嗓音,惹得那男子一愣。 “寒儿,不管它们有没有皇,它们的分工终究不会变。”男子道。 “就像你和我一样,你永远是我的子墨哥哥,我永远是你的寒妹妹。我懂。”少女道。 “寒儿,外面风大,早些回屋才要紧。”男子劝道。 女孩才把目光从地上的一群群蚂蚁上收回来。 “子墨哥哥,你啥时候带我回妙青县见奶娘呀?”少女问,“奶娘估计正在想咱们了。” 男子的大手覆住少女的小手,想把它捂热,可半天过去,还是冷如冰霜。 “寒儿,等你的身子再好些,子墨哥哥一定带你回妙青县。”男子信誓旦旦。 “哦!希望这一天早些来到。”少女充满希冀的眼神可怜巴巴地等着男子,无奈,男子并未答话。 “子墨哥哥!”女孩扯着他的衣袖摇晃着他的身子。 “好好好!”男子禁不住女孩的软磨硬泡,连连答应。 女孩这才满意地笑了。 他紧紧拉住男子的手,拼命吸收着自手上传递过来的源源不断的热量。阳气便也顺着两人的手心缓缓流过来。 女孩的脸已经变得很红润了。 “子墨哥哥,寒儿的身子好得差不多了,往后,寒儿不会再晕过去了,可以回去啦!”女孩道。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天山隐居,铜墙铁壁 男子顿了顿,抚着女孩的脸,用一种温柔异常的语气说道:“寒儿,回去后就嫁给子墨哥哥好么?” “好!寒儿一直是子墨哥哥的人,你每天晚上不都是,都是抱着我睡的么?”女孩红了脸。 “唉!再等等吧!你的身体不宜长途跋涉,天山的气息适合你养身。”男子叹了口气。 回妙青县,他还是有些害怕。万一她想起一些不该有的人和事,万一那人来妙青县找她……毕竟,在这天山脚下,谁也不知晓。 “子墨哥哥,寒儿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你能与我说说么?”女孩抬起眼渴望地望着他,那澄澈的眼神里满满都是希冀。 方子墨拍了拍她的小脸:“说什么呢?子墨哥哥不是与你说过了么,你是我的未婚妻,自小身体就不好。听说天山的环境非常适合你,我就带你不远千里来这儿修养。为了咱们能——顺顺利利成亲。”最后一句,方子墨是咬着女孩的耳朵说的,羞得女孩的耳根子都红了。 “子墨哥哥坏透顶了,我不理你了!”女孩用力推了他一把,小跑着走来了。 “主子,公主急件。”刚跑来,一黑衣人就跃入方子墨的身边,呈上一信件。 方子墨那修长的手接过属下呈上来的书信,缓缓拆开。 他的神色立即不好起来,紧皱的眉头显示着他此刻的心境,属下不敢多言。 信被拆开,上面只有短短六个字:胎像已稳,速归。 方子墨毫不迟疑,把信捏成了一团,对黑衣人道:“大理皇帝还未成亲,静观待变。” 黑衣人低头领命而去。 方子墨快速回过头去找方才的少女,却见她已回到小屋内,嘴角微微一笑,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刚到屋外,里面传来女孩的声音:“观音菩萨,求求你,让忆寒的病早些好起来,让子墨哥哥带忆寒回家,忆寒要嫁给子墨哥哥,给子墨哥哥生好多好多孩子……” 方子墨听着心里是万般欢喜,不由自主地推门进去。 段之锦,瞧着吧!哪怕你追来,又有什么用呢?忆寒对我情根深种,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哄骗的哦! 方子墨想到这儿,嘴角的笑意更甚,他进得屋子,缓缓来到上官忆寒面前:“寒儿,这么想嫁于子墨哥哥了么?今晚,我们就可以洞房花烛呀!可以么?” “坏人!”忆寒一跺脚跑进里面去了。 夜晚,天山脚下飞起了鹅毛大雪,呼呼的北风刮了一夜,忆寒躲在方子墨怀里安心地熟睡着。 “笃笃!笃笃!”窗棂上有节奏的敲击声唤醒了方子墨,他轻轻悄悄地把女孩放下,小心地来到外面。一阵冷风灌进屋里,他赶紧把门关上。 “主子,据密探报,大理皇帝前不久离开了大理,属下找不到他人在哪儿!”一黑衣人道。 “再探!” “是!” “天山周围的屏障有破坏迹象么?” “眼下没有任何人闯入的信息。” “好,告诉地狱使者,这里方圆百里都要建起幻境,飞进一只鸟都要唯他是问!下去吧!” 黑衣人退下了。 方子墨重又回到屋里。 上官忆寒还在熟睡。他瞧瞧女孩的熟睡的脸庞,转而来到偏屋,那张软榻上睡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方子墨醒来后感觉不对劲,因为——上官忆寒一直没醒。往昔的这时候,她该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了。 他意识到不对后,一骨碌爬了起来,快速来到那张大床上。 原来寒儿还在熟睡啊!脸上还带着笑意,该是做什么春梦了吧? 他把手覆到忆寒的脸上。 咦?怎么没有料想中的体温? 他又摸进被窝,里面稍稍有些暖意,但也仅仅是一点点。 “寒儿?”他试探地叫道。 床上的人儿一动不动,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寒儿!”他的声音大了些。还是没有反应。 方子墨急了,拍着上官忆寒的小脸:“寒儿,你醒来,看看子墨哥哥?” “嗯?寒儿好累,还想睡一睡……”在上官忆寒含糊不清的话语中,方子墨停住了动作。 他撩开她额角的发丝:“寒儿,想睡就睡,等你醒来咱们一道用膳。” 结果,直到那太阳升到头顶了,上官忆寒还是没醒过来。方子墨这才感觉不对劲。 他唯一能想到的是,自己半夜突然离开,在这高冷的天山脚下,忆寒体内的阳气受不了寒意的侵袭,已经抵挡不住了。 “寒儿,子墨哥哥不该晚上离开啊!”方子墨说着,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抱着这娇小的身躯,他从来不后悔,把忆寒身上多年的内力移到自己身上。若没有这功力,他还是一介文弱书生,他还有什么资本去与那段之锦斗?忆寒也不会如此依靠他,需要他。像今天那样,抱着寒儿的日子是他想都不敢想。 可是,忆寒现在却真真实实躺在他怀里。虽然没有彻彻底底交给他,那也是他顾忌到忆寒的身体罢了。他想要就要,只是怕要了忆寒,她的生命立即会消失。 怀中的身体慢慢暖和起来了,柔软起来了,渐渐有些气息了。 没有多少暖意的阳光照在天山白皑皑的顶部,照在这小小的屋子外面。方子墨瞧着阳光一点一滴地从床的这边移到那边,又渐渐淡去,消失。 终于,就在西边的最后一缕阳光即将逝去之时,一天籁般的声音响了起来。 “子墨哥哥?” 睁眼一瞧,被窝里的是一张笑靥如花的脸庞。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好看的睫毛随着眨眼上下翻动,眼眸里是满满的无辜。 “子墨哥哥,寒儿睡了多久?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忆寒又道。 方子墨抱紧了她,问道:“是什么梦,能与子墨哥哥说一说么?” “哦!梦里好悲惨,我爹娘被杀了,子墨哥哥也不要我了,我到一个叫大理的地方找我弟弟……”上官忆寒的三言两语说得方子墨是心惊肉跳。 怎么跟她的经历如此相似?大约是她从鬼门关上爬了一回,梦里忆起了往事? 方子墨尽管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寒儿,你这梦做得可一点也不好玩,子墨哥哥怎么会不要你了呢?再说这样的事,我可要生气了。” “只是个梦啊!难道子墨哥哥你还跟我的梦吃醋么?呵呵呵……”上官忆寒捏了捏方子墨的鼻子,嗫嚅着。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天山脚下,难以觅踪 云海苍茫,蓝天浩瀚。 天山之大,茫茫然若云海间。 一个白色小点在山与山之间缓缓移动。此时积雪已深,鸟兽皆不见踪迹,天山人迹罕至,许是几月不见一人影。 那是一个人。一个衣袍破烂,面容拉扎的男子。 男子许是走了太久太久,一双如炬的目光充满了渴盼,对某种东西,对某个人的企盼。 此人正是段之锦。 半月之前,他被水潋滟一个人名惊醒,整整一晚,脑海里就盘旋着“上官忆寒”,名字就像刻在他心里似的,每想一次,心就疼一次。 那日他从皇宫里出来,整个人都是失魂落魄的,他不知该向哪儿去,也不知要去干什么。 他脑子里都是“上官忆寒”这个名字,白天里念,晚上躺床上也念。走路的时候想,坐下来休息时也想。问路的时候只会四个字:“上官忆寒”,被问的人都当他神经病。 那天晚上,他做梦梦见一只漂亮的孔雀,孔雀告诉他,他要找的人儿在天山。 于是,他急匆匆地赶往天山,白天赶,晚上也赶。他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赶了一天一夜,晕倒在路旁。一位好心的农夫喂了他一些水,送与他一些干粮,却挽留不住他。 他又赶路了。渴了,喝一口水,饿了,咬一口干粮,脚步再也不曾停歇。 他心心念念着:上官忆寒在天山,我要赶到天山去。 至于见了之后说什么,做什么,他也从来未曾想过。 连续赶了半月之久,终于到达了天山脚下。 抬首向天山最深处望去,只见那白云缭绕间,不见一处生命行迹,到处都是白皑皑的雪峰。 刚想上山,一刚从山上下来的猎人告诉他,如今大雪已然封山,所有猎户都已赶回,不能再上山了。上去只有一个字——死! 段之锦不听劝告,犟着头顾自往山上赶。猎户瞧他单薄的衣服,干瘪的干粮袋,发了善心,把自己留存的为数不多的干粮塞进他的袋里,最后,犹豫了一会儿,还把自己刚打的一只火烈鸟塞给了他。 “兄弟,背着。肚子饿了,生的也能吃。”猎户的话引起的段之锦的注意,他望向了他。 “山上有人么?”段之锦仔细问猎户。 “山上从来不住人,您还是往旁边去寻吧!有些人为了养病,专门挑山下的屋子住十天半月,病好了才走。”猎户诚恳地说道。 段之锦望望山顶,又瞧瞧山脚,心想:到底往哪儿去呢?孔雀可没有说住山顶还是山脚。他也是很犹豫。 “听我的,你找的人肯定在山脚!前两个月我就遇见一男子带着一名女子来这儿兜圈,说是想找养病地方。”猎户盯着段之锦劝道。 “你知道那名女子的名字么?”段之锦问。 “没听他们说起过,不过,女子好像病得很重,身上的皮肤跟雪一样白。”猎户忆起往日情景,可惜地说道,“女孩子很漂亮,可惜红颜薄命啊!” “大哥,你还记得他们往哪里去了?”段之锦凭着感觉,猎户口中的女子定与他有所关联,他的感觉不会错。 “男子很警惕,直到我走了,他才带着女子赶路。不过,他们一定就在这附近。”猎户很肯定地说,“因为,除了这里,天山四处不能住人。除了风雪,还有野熊。” “附近?”段之锦浑身像充满了劲,四肢百骸都有了力气。 他作别猎户,就在天山脚下转起圈来。 天山之大,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天山之险,也不是一般人能够遇见的。 他转悠了几天,这里除了冰雪就是冰雪,除了山峰就是山峰,除了前几天的猎户之外,他再也没有见着任何一个人。 他就这样,一个人,寂寞地走着。 最狼狈的不是干粮吃光,因为还有猎户的火烈鸟还可以抵挡一阵子,生吃也别有一番滋味。也不是没有水,天大地大,抓一把雪就能往嘴里塞。雪透过他的嘴化进他的胃里,清清凉凉的,好似天山甘甜的山泉,挺有味道的。 最狼狈的是鞋子磨损了,脚趾头也露出来了。在这冰天雪地里,露在外面的脚趾头被冻成了硬条条儿,几乎一动都不能动。 他的脚已经失去任何知觉,最后,那一双名贵的靴子,常常令上官忆寒感叹的靴子终于报销——靴子上半部分与底部分离。 他赤着脚站在天山这冰天雪地里,一动不动。 脚下的雪被他的体温一热,慢慢融化成雪水,透过他的脚跟缓缓渗进泥土里。 天大地大,天山不算大。 就在这不大的天山,竟也没有他的去处。 “上官忆寒,上官忆寒”他还是不停念叨着这名字,在天山脚下,心,似乎更痛了。 他赤着脚继续转悠在天山脚下,那一行蔓延开去的足迹弯弯曲曲伸向远方。 后来,他把火烈鸟都吃光了。身上再也无任何可填肚子的东西。而此时,离他吃火烈鸟最后一口肉已整整一天。 从未休息过的他能不知疲倦为何物,可肚子不受他控制,开始抗议。 起先,肚子还是斯斯文文地“咕噜咕噜”有节奏地叫唤,半天过后,饿得已经超出它能承受的极限了,它的翻滚开始厉害起来,导致他全身无力,甚至腿也抬不起来了。在他再咬牙坚持了半天之后,他的肚子简直伤心欲绝,一阵阵“自残”起来,那绞痛,是段之锦出娘胎以来从未体验过的。 他的脸煞白,在这白色天地里,脸跟它们融为一体。额上细细密密地冒出了丝丝汗珠,被天山的冷风一吹,瞬间又所了回去。 “上官忆寒?你,在哪儿?”段之锦一个跟头栽倒了下来,他头晕目眩,浑身发冷,胃部绞痛,腿脚无力,这一切,他都能忍受,因为他的心是麻木的,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名字,一个人。 凭着对那个人的急切的思念,段之锦挣扎着爬起来。手,却摸到一物件。 那是——一只靴子。 谁的破靴子呢?上半部已经与下半部脱节,周边的布已经破碎得不成样子。 在仔细端详了半天之后,他的脸色一白:那是他自己的靴子。 他记得他已经走了很久很久,走了很远很远,怎么又在这儿遇见了他的靴子?难道——? 一个念头跳上他的脑海,他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仔细瞧着这双靴子。 没错,正是他的靴子!上面还刻有大理皇族特有的花纹。 他盘旋了几天,原来一直是在原地啊!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幻境崩塌,再次聚首 是不是有什么诡异之事呢?我一直朝着一个方向行走的啊!天山这么大,难道我绕了整整一圈? 就在他失去意识前,“上官忆寒”这个名字又一次跳入他的脑际。“忆寒,忆寒,你在哪里?”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呼唤。 今天是来到天山之后天气最好的一天。抬头,是兰如明镜的天空,澄澈,透明,几朵白云如朵朵小花绽放在天空;俯首,是绵延起伏的白色雪峰,纯洁,素颜,一白无际的群山似老者般寂寞无语。 暖阳,无风。 “子墨哥哥,我出门晒晒太阳!”休息了一晚的上官忆寒精神十足,朝着在屋内看书的方子墨说道。 “好啊!感觉冷了就回来。”方子墨抬首瞧着上官忆寒绝美的脸庞,晃了晃眼,伸手捏了一把她小小的脸庞。 上官忆寒走出屋子后又小心地关上房门,不让这冷飕飕的雪冷侵入屋内,妨碍她子墨哥哥读书。 沿着每天散步的小路走了约莫二百来步,她,来到屋子背面的一处山脚。正在呼吸新鲜空气的她突然感到胸口异样地疼痛。 她刚捂住胸口,一声声呼唤好似从脚下的积雪深处传来。 “上官忆寒,上官忆寒!”那声音竟然好似从她灵魂深处传来,那么熟悉,那么无助,仿佛她自个儿的声音一样。 “你,是谁?为何唤我?”上官忆寒的胸口更加疼痛难忍,喘息着问。 对方并没有回答她,仍旧是呼喊着:“忆寒,忆寒,你,在哪里?” 无端的,在听到这来自她灵魂深处的声音时,她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流。 哭够之后,她开始在这附近寻找那声音的来源。可是,在这天山脚下,入眼都是白色的雪,只要有人在,那是一目了然的啊! 她沿着方才声音的方向走了许久,终究没有任何发现。 她换了个方向,继续寻找。 厚厚的积雪中,那没膝的脚印深深浅浅,绵延了数里。最后,她终于无力地瘫倒在雪地中。 “你,还在么?”她问。 无人应答。 她摸索着往前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他!找到他!” 在屋内看书的方子墨觉得屋内似乎有些沉闷,放下书,掀开门帘,推开门,来到屋前空地上。 放眼望去,却不见上官忆寒的身影。 他来到屋后他们经常晒太阳的地方,也不在! “寒儿!寒儿!”方子墨大声喊道。 远处的雪峰回荡着他的喊声:“寒儿!寒儿!”一座座雪峰一遍遍地回应,直至完全消失。 他听到那么多声的“寒儿”,可最后还是无人应答。 他着急起来,十分悔恨没有陪她出来,让他一个人在这冰天雪地里行走,万一——? “这儿安全些,其他地方都有雪熊,能把人撕了生吃。”山脚下的村庄里,一猎户曾经这样告诉他。 “寒儿!”方子墨大急,朝着远处的雪峰大喊。雪峰也一个个回应:“寒儿!”“寒儿!”“寒儿!”…… 他沿着这平常惯于散步的路跑了出去,目光焦急地搜寻着,可是仍旧一无所获。 别无他法。他向空中招了招手,顿时天地为之变色,整个他所站地方的地开始颤抖起来:“轰隆隆……”雪景一层层地变换,最终定格于与先前完全不同的景色。 天山的高处也由于这儿的变化有了些许的松动,高耸的雪峰上的雪“簌簌”往下落。 “不好,再这样下去,难免会有雪崩!”方子墨心里想着,而目光则焦急地开始搜寻起来。 殊不知,方才的振动把先前的段之锦和后来的上官忆寒都惊醒了过来。两人同时醒来,同时抬头望去—— 四目相对,天雷地火。 整个世界都是静止的。 “寒儿?”再也没有经过大脑,段之锦脱口而出。 上官忆寒脑袋“轰轰”作响,里面是混沌一片。 他叫我寒儿呢!他怎能也叫我寒儿?这叫法如此的亲昵,仿佛是我上辈子的恋人。我不记得他是谁了呀! 可是,可是,他这样叫我,我心内会莫名的欢喜。我已经有个子墨哥哥了,为什么还这么欢喜他如此唤我?我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么? 上官忆寒脑中是百转千回,口中还是无法应答。 “寒儿,是你么?”段之锦摸索着爬了过来。 上官忆寒不语,她不知晓怎么回答啊!她的一双美目忽闪忽闪地望着眼前正向她爬过来的男子,那是一个怎样的男子噢! 他穿着单薄的白袍,可快瞧不出白色的了,青的,红的,黑的,只要能想象出来的颜色都能在上面找到,脚上是光的,那还能称之为“脚”么?已经被天山的雪水冻成了雪白,与天山融为了一体。可是,就这样一个狼狈不堪的男子,满脸胡子拉碴的男子,浑身的气势却是异于常人。那一双黑眸望向她,直至望向她的心底,她心里一阵战栗。 “寒儿,我一直在找你。”男子抬起上半身向她伸出了手来,那满身的污垢丝毫没有减弱他一分神采。 上官忆寒起身,脚步竟然不由自主地往前跨出了一步。 “上官忆寒,你怎么对陌生人投怀送抱!”脑子中似乎有个声音响起,她的脚步往后挪了挪。 可是,那男子伸着的手臂一动未动,似乎不等她过去不罢休。 上官忆寒怯怯地说:“我,不认识你,你怎么,如此,对我?” 在听到对方说出的话后,段之锦伸出的双臂无力地垂下。 对,我认识她么?我为什么好好的皇帝不作,要出来寻找上官忆寒?我与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就在他的手垂下的刹那间,上官忆寒的眼一花,人,再一次瘫倒在了雪地里。 段之锦眼里心里满满都是眼前的女子,他,朝着她爬了过去。 “寒儿,寒儿!”一边爬,一边嘴里喊着,“我的寒儿!” 爬到她身边,抬起她的头,抱起她的身子,把她紧紧地搂住,搂住! 你是我的宝贝,我不小心把你弄丢了,我怎能把你弄丢哦!他心里想。 可是,他只要搂住的地方,上官忆寒的肌肤迅速转成透明。就在他的眼前,那么纯洁的女子竟然开始模糊不清,活生生地就要消失。 段之锦看看自己的手,就是这双手么?要亲手把寒儿送上天了? 上官忆寒紧闭双眼,呼吸开始薄弱了几分…… 原来我来找她,是要把她送上天么?我与她有如此的深仇大恨?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相看泪眼,对面不识 “天蟾大人,您说的话要算数。只要段之锦与我主子再次相认,您答应不再阻挠,一定帮他们。”院子里,孔雀用着他们禽类特有的声音在与天蟾话家常。 天蟾眯着的眼睛懒得再睁开:“可不是还没相认嘛!要相认,真的不是一般的难啊!” 孔雀道:“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他们总能相认的。” “等着瞧吧!那段之锦可快要没命喽!”天蟾笑嘻嘻的说。 “您再瞧瞧,小白哪里去了?”孔雀也笑呵呵。 天蟾两眼一瞪,那两只眼睛一直凸起到外面,直变成了它脑袋上挂着的两盏小灯笼,怎么看都觉得怪。 “好样儿,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溜走,下次我剥皮烤了吃。”天蟾的威胁并没有让孔雀担忧,而是——小白,那千里之外的小白,正带着四大护法的小白,躺在前护法胸口的小白,竟然毫无端倪地抽搐起来。 “呜呜!我把天蟾大人惹毛了,天蟾大人竟要吃我!”小白哭死。 此时,四大护法已然来到天山脚下,凭着小白的引领,一路向前。 方才,这儿发生了动荡,他们觉得非常可疑,就向这儿奔来了。 “放开你的手!”一愤怒至极的声音响起,段之锦抬起头来。 这是一青玉男子,身上白色的袍子毫无瑕疵,仿佛就与这白雪的颜色是一体的。他那严肃的脸上已然露出了愤怒的神色,手中的长剑直指他的脑袋。 段之锦一顿,他不认识这名男子。可是,他潜意识里很讨厌他。 他眨眨眼,不放自己无力的手臂,怀中的女子正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慢慢消失。 段之锦是懵的,手足无措抱着上官忆寒,望着方子墨,心里想着:我这是搞什么呀?跟这个男人来抢女人了? 方子墨的眼睛都是红的,他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把上官忆寒的身体养成这样,千里迢迢赶到天山,每晚用自己的内力捂热她,如今被段之锦一抱,竟然前功尽弃! 他手中的剑指近了段之锦的脑袋,剑尖触着了他的肌肤,那细细密密的疼痛丝毫没有使他撒开手,双臂反而收得更紧了。 嫣红的鲜血顺着剑尖往下滴,映在方子墨眼里,是嗜血的前兆。他的眼睛更红了。他抬头望了望四周,发觉没有任何人跟在他身旁,不禁心思一动。 江湖上传言,段之锦的四大护法不离左右,这会儿怎么不见他们的踪影?还是有什么陷阱在引我上钩? 地狱使者也不在,看来,我得小心为好。 于是,他松了松剑尖:“段之锦,在天山,任你是大理皇帝也没用,既然你送回来了,何必再来毒害她?放手,就是放她生路!” 段之锦呆呆地望着他,脑海里只盘旋着一句话:“放手,就是放她生路。” 为什么我放手,就是放她生路?为什么我心里在喊我别放手?为什么我看见她心就痛?我该放手么? 可是,寒儿已经这副模样了,我到底该不该放? “段之锦,不要出尔反尔,小心我让你先上路。”方子墨的剑尖又逼近了几分,此时已不是一滴滴的鲜血滴落,而是断线的珠子“扑簌簌”流出。 方子墨坚持了许久,眼看段之锦怀里的上官忆寒即将完全消失,一双血红的眼恨不得马上把他吞下肚去。他咬着牙关一字一句说:“放手,放她生路!” 段之锦还是纹丝不动,把怀里的宝贝抱得更紧。那一身的褴褛瞧在方子墨眼里愈加的可恶。 忽然,他的眼睛一眯,一个念头跳上脑际:四大护法不在? 念头刚起,那把长剑如风,如炬,目标已然变成段之锦的胸膛。可怜的段之锦怀抱上官忆寒,还是一副懵懂无知状态,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逼近。 方子墨的嘴角露出了丝丝笑意,嗜血的笑意。 去死吧!只要你一死,万事大吉,我再也不用担心寒儿哪一天会醒来。天赐良机,我怎么能不抓住? 你死在这儿,无人知晓。我再让地狱使者给这儿设下魔障,让这儿二十年后再恢复,你尸骨无存,谁也找不到你。呵呵呵…… 方子墨的剑锋冷冷,方子墨的嘴角笑意微微,段之锦也只有受死的份儿了。 就在剑锋即将刺入胸膛的刹那间,远处扑来一道灰影,扑开了剑锋,挡在了段之锦前面。 方子墨震怒:“哪个多事的人?”他稳下心神瞧个仔细,原来还是段之锦的护法之一。 “主子,你怎么了?”前护法就地打了个滚,重又站起。他望着狼狈不堪的段之锦,心都疼得绞痛了。特别是雪地里的那双脚,那双已经泛白的双脚,不知何时,它的“外衣”不见了,在与雪地的长久“亲密接触”中,脚已不是脚了,而是那些动物的“脚掌”。 这是他们养尊处优的主子么?这是堂堂大理国的皇帝么?这是从未吃过苦头的他们的锦王爷么? 前护法满眼满心都是泪。他忘记了背后那虎视眈眈的方子墨,伸出颤抖的手摸上了那双可怜的脚。 主子啊,我可怜的主子!这就是我们四人拼死护着的主子么?太上皇怎么忍心,把我们从你身旁逐走?失了我们的你,如今竟成了这副模样。你这模样,你让小前如何……如何离得开你?往后,小前再也不离你左右,哪怕杀了我也不成! 他的身后站住了三个人影,分别是左护法、右护法和后护法。三人脸色严峻,一致盯着前护法手中的那双脚,嘴唇抖动着。左护法终究没忍住,捂住了脸大哭,其余两个不忍再看。 “主子,把上官小姐给他。”哭够了之后的左护法到底是四大护法之首,冷峻异常,情绪波动之后立即反应过来,请求段之锦。 方子墨听了心念一动,伸出手欲接。哪知段之锦发起傻来无底线,在四大护法面前天然地主子风范。 “不能给,带我走!”他搂紧了怀中的女子,命令四大护法。 小前无奈地望向左护法:“怎么办?主子被冻得失了神志,要赶快救醒他要紧。” “再不走,你们主子可也要没命喽!”方子墨往前狠“推”了他们一把,站住看好戏的架势了。 左护法心领神会,趁段之锦不注意的档口,一根手指点主了段之锦的穴道。段之锦朝他射出了“杀人”的眼眸,渐渐睡了过去……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小锦救治,天蟾松口 “天苍苍,雪茫茫,风吹雪花作衣裳。孔雀出,天山轰,千山飞雪云雾开。” 段之锦作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这个梦从他牙牙学语直到天山寻妻,悲悲喜喜欢欢乐乐,抽尽了他浑身力气。而上面的歌谣却在他的梦里一次又一次响起。大梦初醒之后的段之锦四肢无力,感觉两只脚再也挪不开半步。 四大护**流伺候。从喂食流体食物到擦拭身体,无一不细致入微。他们第一次解开段之锦的外袍时,那袍子竟然已经酥软,在右护法的手心渐渐破碎,化为一片片破布,如飞蝶般轻轻飘落。更甚的是段之锦身上那轻轻浅浅的淤痕,在四大护法眼里,仿佛咧开了嘴角嘲笑着。前护法已然崩溃。 “小前,治好主子的伤要紧。”这是左护法独特的安慰方式。 “咱们可要想好:主子醒来还要寻上官小姐怎么办?”右护法的想法直面了他们四人目前的处境。 前护法不言语,一门心思地在维护段之锦那双冻僵了的脚。他先用干净的布把它们擦拭干净,然后浸入温水里,等脚呈现出粉红色才抬出来擦干,最后是上药。这药是前护法多年的珍藏,原也是段之锦送于他养伤的,这次也派上了用场。不多久,他的脚渐渐出现正常的肤色。 “寒儿,寒儿……”梦中的段之锦并不安分,四肢抽动,不停发出呓语。四大护法面面相觑。 “主子他是要恢复记忆了么?”右护法问。 希望不要如此。其余三人心里一致回答。 小白不知何时已钻进段之锦的被窝,紧贴住他的躯体而卧。它意欲为段之锦暖被窝,当段之锦的身体渐渐回暖时,反而为他所暖。小白就在这暖意融融中渐渐入睡。 “傲孔雀,小白完成了承诺,你可也要履行你的承诺,送我一根孔雀……”沉睡前,它想着。 孔雀浑身一凛,睁开眼瞧瞧脚边安然的天蟾,不动声色地收了翅膀。 “与小白交谈么?”一声音传来,却是未睁眼的天蟾,吓得孔雀腿脚一软。 “能不能让人好好休息了,天蟾大人?”孔雀“撒娇”了。 “是你们交流动静太大,惊动了我的睡眠吧!”天蟾还是未睁眼。 “段之锦得救了,小白跟我邀功。天蟾大人,咱们什么时候启程去救我主子?”孔雀说出了心里最终的想法。 “请问:他们相认了么?我的失忆水虽然有你的内丹吸收,也不是那么好抵消。”天蟾的话一针见血,把孔雀问得哑口无言。 怎么办?怎么办?如今这情景,段之锦醒来还得寻死觅活找我主子,我主子是不能与他作任何接触。爱之深,伤之切。这一对活宝啊! 孔雀心急如焚,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天蟾大人,如今孔雀已安然度过天劫,内丹可以一用了吧?”孔雀问。 “你这么急着送死去吗?你把内丹吐出来试试?”天蟾点醒了孔雀,它试了一试。 孔雀因为度过天劫,一身的功力早已跃出一般的神鸟之外,那吐出来的内丹竟已呈火红色的。它见状大喜:“天蟾大人,感谢您一直以来的提点,孔雀万年来功力止步不前,这次终于更上了一层楼!” “瞧瞧你万年间作的是啥事哦!不然你早就成上仙了。听我的话,甭去管你主子的情情爱爱生生死死,每个人的命运天注定,无法更改。”天蟾的话不无道理,但是,但是孔雀能做到么? 孔雀做不到。此时的它脑子转动,已经在想着怎么救上官忆寒之事了。 不知我的内丹能否恢复主子的身体?这次的内丹可是比前两次还厉害,主子一定能恢复正常人,不再受那方子墨的限制。 “内丹是你的,终究不是你主子的。它能免她一时的病痛,不能救她一世的安宁。小脱毛雀,三万年,你是怎么度过的?越来越没有出息。”天蟾是理智的,理智下的它说的话很有道理。 孔雀只有低头乖乖受训的份儿。 “得了吧!做事情之前要动动脑子,救人之前先自保!内丹不能再给予人,不然,你就等着见阎王去吧!”天蟾吐出来的话令孔雀不可置信:“天,天蟾大人,您,您允许我去救主子?”孔雀结结巴巴地问。 “你和她主仆一场,去了结一下也好。”可是接下来天蟾说出的话又不顺耳了,孔雀不接受:什么叫主仆一场,什么叫了结?它一生都是主子的宠物! “记住:内丹不可给!你总能相出办法来的,天机不可泄露。到时自然有真理涌上你脑子。走吧走吧!我去瞧瞧我的小仙女去!”天蟾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了孔雀的一地“雀毛”。 方子墨自浑浑噩噩的段之锦手里接过上官忆寒之后,整个人都是绷紧了的。 “我好不容易将你养得健康些,眼看成亲在即,你段之锦一来,我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你以为,有四大护法在,我就无法奈你何了么?”方子墨恨得牙痒痒。他回过头来朝空中喊:“地狱使者!” 黑衣黑袍的地狱使者闪了出来。 “那段之锦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设置许多幻境了么?” 地狱使者听之浑身一凛。他自投入七公主麾下后一直尽心尽力辅佐七公主。可是,自七公主怀孕把所有的人脉都移交给了方子墨,原先他也能糊弄他几次。可是这方子墨太阴险狡诈了,不知怎么唬得蓝瑶小姑娘,竟把上官忆寒的全身内力移给了他。方子墨是读书之人,功力又不比他差,如今的他日子真是一天比一天难过…… 地狱使者只得实话实说:“段之锦与上官忆寒虽然失忆,但心系对方,无论天涯海角,他们总能找到。” “啪!”一股大力挥出,地狱使者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这一巴掌使出了方子墨七八分内力,把地狱使者打得是眼冒金星,头晕脑胀。 “我还要在这呆上十天半月,你给我重设幻境,一只飞鸟也不许飞进来!”方子墨转身就走,留下了愤愤然的地狱使者。 回到屋内,上官忆寒的身子经过方才他的救治已经恢复了些。但是离原先的健康状态还很远。方子墨掀开被窝,解开自己的衣袍,立即抱了上去…… 段之锦,你等着!接下来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小锦养身,忆寒危机 这边,段之锦在四大护法的呵护下也渐渐恢复了神智。 清醒过来的他不是躺在床上眼望帐顶就是侧头瞧着远处的天空。那一缕缕的白云飘飘忽忽到处游荡,时而钻入他望见的一角的天空,时而又飘散开去无影无踪,就像他的寒儿。他在那白云上面望见了上官忆寒的脸庞——透明,病弱。他的眼啊一瞬不瞬地瞧着那一双眼睛,一种不知她是谁,又想得到她,却得而不得的无力感侵蚀着他的四肢百骸,他感觉对一切都失去了企盼,生而无力。 人生啊,就在这漫漫长路中消耗着蹉跎着么?寒儿,你是谁?我为什么那么急切地想要拥有你?为什么我的内心催促我去找你,而我的记忆力却是没有你?是我——失忆了么? “小前!”段之锦弱弱的声音还是引起了前护法的注意。他捧着一碗粥来到床前站住,高高大大的身影挡住了窗户透进来的光线,段之锦眼前留下一片阴影。他感觉到有人前来,还没张口问是不是小前,就有一男子的声音传来:“主子,喝些稀粥养养精力。” 听到这声音,他没理由地安心,就像是他生命中的某个人一样,是他生活的一部分。 他大梦初醒地叹了口气,随即,一勺温热的粥递到了他的嘴角。 他不张嘴,那勺子却固执地呆在他嘴边,不离不弃。 他张开嘴馋,接着第二勺、第三勺接连不断地过来。 温热的粥缓缓进入他的胃,令许久未补充能量的胃舒适地伸了个懒腰,他的感觉却是疼痛,眉头慢慢皱起。 “主子,不是小前说你,你自己身体都不顾,怎么去把上官小姐抢回来?你,连方子墨的一根手指头都斗不过啊!”前护法心疼死了他,埋怨道。 “小前!”段之锦想接着问,他心里的疑惑。可是刚张开嘴,说出来的称呼都含含糊糊不清楚,后面的话语再也吐不出来了。 “主子,不要急。等你喝了粥过了这一晚,明天又是一条好汉!小前随你一起去把上官小姐抢回来!”前护法的话引得虚弱的段之锦眼睛一亮,他感动得一塌糊涂。 还是小前理解我,知我所需,不愧是我的—— 是我的什么人呢?我怎么又断片了?唉!一年不如一年,一天不如一天,还是听小前的话,喝了粥睡一觉,明天做好汉吧! 段之锦乖乖地喝完了粥躺下休息了。小前关上房门轻轻退了出去。 此处是离天山不远的一处小镇。四大护法为什么选择在此歇脚是因为——这儿是上天山的必经之路,也是自天山回来的必经之路。他们蹲点在这儿,方子墨只要一出现就进入他们的视线,所谓“守株待兔”对于他们的主子来说,是一个最好的方法。 此时,四大护法正围坐在一起,共同商议救回上官忆寒之事。他们明白:没有上官忆寒,他们的主子就不是主子,是一个三岁孩童差不多。所以,眼下最重要之事乃是——救回上官忆寒。 “我看,硬抢不是办法,抢来了怎么办?上官小姐除了方子墨,谁也碰不得。”左护法说。 前护法神色严峻:“方才主子不肯喝粥,我与他说,养好身体,明天我与他一起去抢上官小姐,他可精神了。” 四人皆沉默。 上官忆寒是烫手山芋,如高山上的雪莲般不可亵渎,这儿,没人能够照顾她。 是舍还是带走?如何让她相信他们?如何从方子墨手里把她带走?这些都是大问题。他们四人皆不是方子墨的对手,联手也只能与他打个平手。何况,方子墨并不单单是他一个人。 “我觉得还是缓一缓吧!把主子的身体养好才是首要,恢复他的记忆更是重要。”左护法道。 三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都同意了。 “养身简单养心困难。”前护法半天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养心?养心啊确实难。右护法皱着眉头道:“要不,你们在这儿陪主子,我去大理一趟,看能不能把孔雀或者天蟾请来?最好是天蟾。它们一定有办法!” 也只有这么办了。左护法道:“小右,你今晚好好休息,明早就出发。” “是!”右护法退下了。 今晚的月色特别好。空中的那一轮明月照得整个天山如同白昼。山下的小镇上,四大护法陪着他们的主子修养。山脚的屋里,方子墨搂着上官忆寒,把自己体内的阳气源源不断地送至她体内。 上官忆寒在他的怀里逐渐恢复。那脸上的最后一抹苍白消逝后,两人皆沉沉睡去。 月亮透过窗棂照进屋内,照在床上那一对人身上。 远处的天空似乎有些许波动。方子墨突然眼睛张开,黑洞洞的眸子在这明亮如昼的夜晚显得晶晶亮。等他注意这动静时,波动消失了。 他等了许久都未见异样,重又闭上眼睛睡觉时,那波动又开始了。 方子墨的警觉性很高,披了衣裳出得门去。 “地狱何在!” 地狱使者跳了出来。 “是何原因?” “主子,有高手靠近了我的幻境。不是一般的高手。” “你过去查探,有问题立即回报!” 地狱使者走了。方子墨害怕上次的情况重又发生,就仍旧回到屋内,解开长袍睡了上去。他非常小心,等自己被窝里暖和了才掀开上官忆寒的被窝钻了进去。而那瓷娃娃般的上官忆寒,还在梦中游荡,毫无知觉。 自从有了你,我的生命也有了意义。 荣华富贵和你,我要两者兼得。 真想就此让你成为我的人,那段之锦赶来了也无可奈何,再也抢不去。我该如何做才能让你承受我的体力呢? 我还是给你输入少许内力吧!如若你能坚持得久一些,今晚,我就让你成为我的人。 方子墨搂紧了怀里的人儿,小心地把自己的内力输入,那些内力回到原本属于他们的身体内,一下子活跃起来,在上官忆寒体内狂欢,上下跳跃,前后乱窜。上官忆寒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身体的温度陡然上升…… 寒儿,你准备好了么?今晚,子墨哥哥让你成为最幸福的女人。从此以后,你奖是我方子墨的女人,谁也夺不去! 方子墨的手摸索着解开了上官忆寒胸前的扣子,那一地春光乍泄,在月色的映照下,清幽得醉人……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子墨使坏,三踢下床 眼前的女子是如何的美丽。 肌肤胜雪。眉目含黛。嘴似樱桃。 方子墨瞧得痴了! 寒儿,你生生世世都是我的人。 三生石上,定是注定了吧! 寒儿,做我的女人,是上官叔叔和婶婶一辈子的夙愿呢!只有我能带给你幸福。仪君失忆,该不会回来了,我们就在妙青县的上官府住下,守住上官府这百年的基业,让上官府的列祖列宗瞑目。七公主远在京城,我一年只去几次。我的人和心都是你的,你的,知道吗? 上官忆寒受了一部分内力,身体恢复得多了些。那樱桃小口微微张开,吐气如兰,似在邀请眼前的男子:来吧来吧,亲爱的子墨哥哥,让我做你的女人! 方子墨血气方刚,哪承受得住这番场景!他早已与七公主暗渡陈仓,在性事上是老手,再加上七公主怀孕,他没有再过夫妻生活。如今天天晚上搂着这么个妙人儿,真是饥渴难耐。今天,他心思一动,终于想到了把上官忆寒占为己有的办法,怎能再忍耐片刻呢? 方子墨的喉结动了动,因为他已是口干舌燥。他,再也顾不得女子的虚弱,把她的衣裳剥了个一干二净,人,紧接着覆了上去。 要她!要她! 方子墨身体内的每一处都在叫嚣,都在沸腾。要上官忆寒此时成了他唯一的念想。 寒儿,你,真美!京城时,我险些把你弄丢了,那时就不该放开你的手呵! 寒儿,你我青梅竹马,我的前半生都是你,怎能弃你而去?我的后半生,你是我手心里的宝,我定让你幸福! 他凑近了脸,凑上了上官忆寒的樱桃小嘴,真是甜如蜜啊! “嗯……”梦中的上官忆寒发出了呓语,小嘴自然地撇了开去。 可是,身体终究被钳制在方子墨怀里,人,终究逃无可逃避无可避。方子墨追上了那张樱桃小嘴,顿时——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梦中,上官忆寒梦到一野兽追逐着她,撕咬着她。她使出了全身之力想摆脱这野兽的袭击,终究还是无能为力。 这野兽像似知晓她的心思,她往哪个方向逃都能猜到,早早地在前方等待着她了。她,逃无可逃,眼看就要被这只可怕的野兽拆吞入肚。 “呼——主子,主子!”有风声传来,夹杂着焦急的喊声。 “谁?谁在喊我?”忆寒拼尽全身力气朝空中喊道。床上的身体一挺,把身上的男子抖了下去。 男子睁开火红的双眼,有些懵住了。 寒儿怎么好像不喜欢我的碰触?往昔可是天天喜欢窝在我怀里啊!今天,有什么问题么? 一丝丝念头闪了闪,他有些明白了:欲速则不达。往昔的寒儿没有丁点内力,完全依附我的存在而存在。今天的寒儿得到了一部分原本属于她的内力,这些内力自从回到她体内,还原了她身体的部分记忆,使她——反感了自己。 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啊!我该怎么办呢?该收回这些内力吗?可这样,我就没法子与她同房。放任这些内力在她体内么?可万一她觉醒过来,我也要前功尽弃了。 究竟,究竟该如何是好? 方子墨纠结着,充满情欲的脸上满是不甘。 可是,只要过了今晚,任她有无恢复记忆都无济于事了,因为——她已经完完全全是我的人儿了!我不能就此罢手。有时候,勉强是为了更好的生活。 “寒儿,你忍着些些,子墨哥哥疼惜你,勉强你是为了咱们的好日子呢!”方子墨在上官忆寒耳畔窃窃私语,不管她有没有听见,继续覆上他的身体,此次是朝着她那高耸着的小红蕾贴上去。 “主子!主子!”孔雀的呼喊更是急切了。 上官忆寒好不容易把那追赶她的野兽击落,哪知野兽贼心不改,继续穷追不舍。这次,她体力不济,终究被野兽咬住了她的大腿,腿上一阵疼痛传来,她使出了拼劲一踢——“砰”的一声巨响,有物体坠地声传来。 上官忆寒被这动静惊醒。 她睁开惺忪的睡眼,感觉自己竟然全身凉飕飕的,往身上一瞧:羞死个人了!她,她,她全身光溜溜,竟然什么衣裳都没穿! 我这样不着寸缕地躺在子墨哥哥怀里么? 这是跳上她脑际的首要的也是唯一的念头。 想到这儿,她的小脸“轰轰轰”被炸红了。她恨不得地上有个地洞好让她钻进去。 这怎么可以哦!这怎么可以哦!我与子墨哥哥还没有成亲,往昔我怕冷,他与我取暖已是为世俗所不容了,但像今天这样脱光衣服躺在他怀里,不是?勾引他吗?子墨哥哥是血气方刚的男子,怎禁得起我这样子勾引哦!我不是一个红颜祸水了么? 她一抓过把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身体。 咦,子墨哥哥的人呢?深更半夜,他上哪儿去了?是不是,是不是他已经受不了我这样子,去外面散散心了? 上官忆寒四处寻找着方子墨的身影。此时,一像她一样光溜溜的男子自地上爬了起来,能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男子走到床前,站住不动。一双黑眸直直地望着她,仿佛一直望到了她的心里。 上官忆寒意识到自己一黄花大闺女竟然这样一瞬不瞬地瞧着男子的裸体,好不害羞,一双小手已然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 “寒儿,你怎么,两次都把子墨哥哥踢下去了?这次还,踢下了床?嗯?”方子墨无奈的声音传来,上官忆寒更是害羞之极。 子墨哥哥每天为我取暖,我怎能恩将仇报,将他,将他踢下床? “我不是,故意的。”忆寒的声音如蚊子哼哼似的,越来越无力。 “唉!子墨哥哥再上来,你可不能再踢了?”方子墨叹着气重又爬上了床。 连夜赶路累得气喘吁吁的孔雀闻言心里冷笑:哼!踢的就是你!想让我主子成为你的人,也不瞧瞧我孔雀同不同意?今晚,我就跟你耗上了。望着远处白皑皑的天山雪峰峰尖,孔雀飞得更快了,整个身体都沸腾起来,“主子,我来也!” “寒儿,今天,你成为子墨哥哥的女人吧!” “子墨哥哥,寒儿不是一直都是你的人吗?没有你,寒儿不知怎么活下去……” “你好好听话,子墨哥哥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好吗?” 上官忆寒点了点头。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锦王觉醒,护法难忍 方子墨对着清醒着的上官忆寒覆上了身体。 “砰!”这回是干干脆脆的坠地之声,把方子墨震得人都傻住了。 “你——?”方子墨不可置信地望向了上官忆寒。这是第三次了噢!他的寒儿第三次踢走了他,这叫他情何以堪呢? “子墨哥哥,我——”忆寒也是傻住了:怎么自己的身体跟以前不一样了,竟是如此地反感子墨哥哥的碰触?她不是故意的呀! 上官忆寒瞧上了自己的双腿,那一双细弱的腿竟能爆发出如此之大力,生生地把一男子踢倒?她,也是不可置信。 子墨哥哥对自己如此地好,我怎么能够,怎么能够,一次又一次地踢走他?往后,他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一种叫做担心的念头浮上她的脑际,她都快哭出来了。 “子墨哥哥,你再来,寒儿不是故意的……”上官忆寒都要哭出来了,那泫然欲泣的双眸好不无辜。 “你再来!”我能再来一遍吗?还要被你再踢下床一遍? 方子墨铁青着脸望着她,从那双无辜的眼眸里瞧不出任何恢复记忆的端倪,他想再次靠近,再次动作。可是啊,三次被踢下床的经历已经使他失了让忆寒成为他女人的兴趣,最终,他一拂袖子,狼狈而去。 “子墨哥哥——”上官忆寒终究是哭出了声来。她的子墨哥哥竟然不要她了,她该怎么活下去哦! “哈哈哈……”天山附件的天空中传来一阵怪叫,震醒了正沉睡着的方子墨,震得方子墨的脸色更是不堪。 “我老孔雀今天可要得瑟了!天蟾大人,你那三生石不会是诳我的吧?他们,他们成不了夫妻!” “小脱毛雀,别使劲得意,真正的恶战才开始,小心再小心吧!”天蟾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孔雀也收敛了得意。 孔雀望着夜色中那白茫茫的雪景,心里感慨着:我老孔雀,终于到了!接下来,就看我的了。锦王,你也要出来了噢! 段之锦刚醒来,就听到孔雀在唤他,一声锦王仿佛那把打开记忆的钥匙,唤得那排山倒海的记忆汹涌而来。: 妙青县城,半夜救人。 京城途中,暗生情愫。 客栈爬床,掌柜羞人。 告别皇上,愤而离京。 途中危机,牵挂返回。 …… 那一幕幕,不堪回首的往事啊就此跃上段之锦的脑海中,与他前几天做的梦境何其相似。他,信么? “锦王,这是你的经历,我在唤醒你体内,我的内丹,让它把其余的失忆水吸收完,你好好梳理吧!孔雀等你。”那熟悉的声音传来,把段之锦彻底惊醒。 我,是百里莫?我是锦王?我,是上官忆寒的百里哥哥?我,还是上官忆寒的锦哥哥?我这个大理新皇究竟做错了什么,折腾了寒儿一回又一回?一次次地把忆寒从我手中放走?如今,还让她生活在那人面兽心的方子墨身边?我还是不是人哪! 方子墨,你为了一己私心害得寒儿终身不能正常生活,取她内力,蒙骗她与你天天共寝,这笔帐,咱们可要算一算了。我,段之锦,绝不能饶了你! “孔雀,你前阵子为何久未露面,让他方子墨抢得了先机?”段之锦对孔雀还是心怀芥蒂,一言就直中要害。 孔雀知晓这段之锦失去主子太久,难免生它的气了。它能不解释吗? “一物降一物,锦王啊,孔雀的法力在天蟾大人面前是沧海一粟,孔雀别无他法。” “那么说,天蟾一直禁锢着你?这次为什么又放你出来?”段之锦疑惑不解,一定要问到底。 “天蟾大人瞧见了你与主子的努力,觉得你与主子有缘,放我出来帮助你们。”孔雀能说什么,为了打消锦王的努力,只得实话实说。它心里对着天蟾已经道了几遍的歉了。 “天蟾大人,孔雀不敢再有所隐瞒,惹了锦王也就是惹了我主子。我一直把您当作我主子一样,见谅噢!” “是吗?我有你口中说的那么不讲道理么?”天蟾凉凉的话语传来,一股毛骨悚然直升上孔雀的脊背,沁入它的心田。 哎哟哟,不是得罪这个就是得罪那个,我一个也不管了,今后,我只对我的小主子负责! 孔雀发了狠,闭上耳目,谁的话也不听。 天蟾见状冷笑:“掩耳盗铃罢了!” 而段之锦几句叫不着孔雀,心里已是非常不痛快,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更加严厉。 “孔雀,寒儿这副模样,你也难辞其咎!你一直在天蟾身边,怎能眼睁睁地瞧着它把寒儿的功力传给那方子墨,让寒儿过上生不如死的日子?你这是宠物该做的事情吗?这是你对主子该有的态度嘛?” 他的质问一声声,一句句,针针见血。可是,孔雀没有回音。 段之锦喝了口水,继续翻孔雀的陈年旧帐。 “难道说,这是你允许的?待寒儿醒来,我定让她不饶你!孔雀,在么?孔雀?”段之锦的叫声一次比一次响,最后,变成了叫喊:“孔雀!孔雀——” 四大护法正熟睡。前护法睡眠浅,早早地被唤醒。他穿好衣服悄悄推门进来。 段之锦正待再喊时,见一身影突然晃在了自己床前,猛然一惊。 他定睛一看,原来是前护法,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 “是你啊,小前。” 前护法闻言惊喜欲狂:“主子,你,恢复记忆了?你认识小前了?” 段之锦默默无语。但是前护法已经判定,他的主子已经恢复神智,一定是!他跳跃着奔了出去,“我去告诉他们!” 那一蹦一跳的身影就像穿梭在雪地里的猴子,灵巧,机警。很快消失在清冷圣洁的月色中。那开着的房门忘记关上,冷风直灌进来。段之锦身体已经恢复了许多,内力抵抗着,因而也不觉得冷,而是觉得更加神清气爽。 不久,其余三人在他床上一字排开,如一根根木桩直竖在那儿,任段之锦怎么赶也赶不走。 “去休息吧!明天有恶战呢!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段之锦催促道。 “主子,我们被太上皇派遣到边疆御敌,说你已经是大理皇帝,像我们这样活在黑暗中的人不适合再留在您身边。我们心不甘情不愿啊!”左护法说。 右护法紧接着说道:“主子,我们不在您身边的日子,您怎么成了那个样子?往后,太上皇再赶我们也执意不走了!” 段之锦沉思了片刻:“那是太上皇害怕我回忆起寒儿,失了生意,把我最亲近之人都赶走了啊!”想到太上皇和母后的良苦用心,段之锦能怪他们么?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小前追随,孔雀撞境 天终于亮了。 紧闭耳目的孔雀住在段之锦客栈的隔壁休憩了一晚。 四大护法在段之锦屋内站了一晚。 想到今天孔雀也在,不会再出什么差池了,段之锦也任这四大护法守住他了。他知晓,他们是怕他单独行动。 今天的段之锦精神气特别好。当四大护法打开房门时,一只五彩的孔雀已然站在了门口。那一身绝美的羽毛经过天山白雪的映照更加耀眼。不过,孔雀背部似乎少了些毛。段之锦不由得想起“小脱毛雀”这个称呼来。他不知是谁这么称呼,听见过好几次,现在一想,满脸的笑意。 锦王,你想多了。 孔雀对着段之锦心里说。 段之锦微微一笑,走到了孔雀身旁:“小脱毛雀,你来带我去救你主子么?”他伸出手拍拍孔雀的背,“这儿的毛被某只爪子拔得多了。” 傲娇的孔雀受不了这样的段之锦,嘴巴一瘪,抬头望天。 你爱走不走,不走我就走。主子就在附近,那幻境凭你们一介凡夫是破不了的。 幻境?段之锦信了。昨天他在附近转了几圈都没有转到天山内部,若不是地震,他至死也转不进去,也遇不到寒儿。 想到这儿,段之锦神色严肃起来:“地狱使者已是方子墨手下第一大将,我竟是差点忘了。” 他抬手按住孔雀之背,纵身一跃,已端坐在孔雀背上。 “你让你的四大护法守在原处,这一去危险重重,留在这儿有用。”孔雀对段之锦说。 孔雀的话那四大护法并未知晓,段之锦只得传话于他们。其余三人都没意见,唯独前护法持不同意见,坚决要跟着段之锦一同前去。 “主子,这次你定不能丢下我了!无论如何,我一定要与你前去。你们在前面天空飞,我在地上跑,小前我誓死跟随主子!” 段之锦不语,深深地凝视着他,想用自己的威慑力使他退缩。无奈,今非昔比,自经历双脚被冻伤事件后,他在前护法心中的形象已经坍塌,他再也不是往昔那个威风凛凛,说一不二的锦王,也不是朝堂上那位掌握生杀大权的九五之尊,而仅仅是前护法眼中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了的小小孩。如此一位小孩,前护法还放心他单独跟随孔雀而去吗?那孔雀也仅仅是一只鸟而已啊! 段之锦盯了前护法良久,前护法熟视无睹,径自往孔雀走来。 “段之锦,让你那小护法也一起上来吧!孔雀我背上坐两人是不成问题的。走不走?时辰一过,今天那幻境可就进不去了!”孔雀抖抖翅膀上的羽毛,提了提精神。 前护法也轻松跃了上来,与段之锦特意保持了些距离。 “你们仨,好好在这儿守着,待会儿来接应我们!” “是!”三位护法异口同声道。 孔雀展展翅膀,纵身一跃,一鼓作气直上云天。段之锦虽已是第二次乘孔雀了,还是一阵头晕。 孔雀毕竟是活了三万年的神鸟,它的那股冲力不是一般的飞鸟所能够发出的,速度之快令人无法想象。前护法全身肌肉紧张,一个重心不稳,出手抓住了他的主子的背。而下方三位呢?只觉得眼前一花,孔雀已一飞冲天,转瞬即逝,一闭眼,最后,连小黑点都不见了。 孔雀带着俩人飞在天山上空,边飞边朝段之锦传话:“瞧这片大地,底下是万年前的绿洲,是整个神州大地仙气最足的地方,这就是为什么方子墨那厮要带我小主子在这儿养身的原因。” 段之锦接着传话:“原来如此,地狱使者的幻境到了天山,威力更大,他在这儿简直是如鱼得水,整日里不见人影,定是躲哪里练功去了。” 孔雀扇了扇自己的两个大翅膀,表示同意。 此时,他们已经来到雪山的另一处。那里的雪明显比他们方才飞过的地方更多。厚厚的积雪,似乎连飞鸟都无法越过。 “呶!小主子就在下方,被幻境保护在里面,我们准备冲下去了,准备好了么?”孔雀问道。 段之锦忙命前护法抓紧他。 话音刚落,孔雀已低头朝下冲去。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只听“呼呼”的风声在耳旁略过,冷风直往两人的脖子里灌。但俩人都有内力护体,再加上孔雀特意传过来的仙气,他们并未冷得发抖。 “砰!”只听一声巨响,孔雀似乎撞上了一个无形罩子。因孔雀看得见这罩子,所以并未受什么大伤。而背上俩人并未瞧见,那股大力的冲击力把他们震得差点自孔雀背上跌落。 孔雀只感觉背上的毛一阵疼痛,却是俩人同时用力抓紧了它的背。 “呜呜……他奶奶滴!”孔雀疼得爆粗口。 “谁让你不提醒我们?”段之锦头上直冒汗了,“在这天空,我俩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不是粉碎就是摔个脑瘫,寒儿定是不要我了。” “说话要讲良心啊,锦王。老孔雀可是问过你准备好了吗,这个提醒还不够?”孔雀也真是无语了。 “那幻境经过天山仙气的养育,牢固得很。若不是里面之人打开,咱们还要折腾几回。” “那能不能先放我俩下去?这样子撞上去,我俩迟早要被你撞个残废。”段之锦问道。 “不行啊,你们不要命了吗?这儿是天山,这儿都是雪,雪,明白吗?老孔雀这样子撞,万一雪崩了怎么办?” “雪崩?那寒儿在里面,不会也有危险么?”段之锦想到这儿更是着急了。 “砰砰!”孔雀接连撞了两下,紧接着,“哗啦啦!”一阵什么东西的破裂声传来,下方的雪似乎薄了些。 “唉!方子墨太险恶了,连幻境都要里三层外三层,不知我小主子吃亏没有。”孔雀感叹着人生的悲剧。 段之锦听闻还要撞,吩咐前护法再抓紧些。孔雀感觉自己背上的毛又少了些。它哀叹道:我怎么这么命苦啊!你把我的毛抓完了,我还怎么留给小白?“段之锦,叫你那手下好自为之,我的毛要被他扯光了!”孔雀朝段之锦凶狠地传话。 “忍住,咱们可都要忍住,再撞几下就能见到你小主子了!”段之锦好心安慰。 “忍住,能忍住吗?小心,这回可撞得更厉害了!”孔雀提醒道。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天山之悔,子墨之恨 段之锦已顾不上前护法了,自己的一双手这回可是直接搂住了孔雀的脖子:“撞吧撞吧!不用替我俩担心。” 前护法在背后瞧见,知晓还有撞击,手中一使劲,抓得更紧了!孔雀疼得忍不住要尖叫。它化疼痛为力量,朝着第二个幻境罩冲去…… “砰!”一阵头昏眼花后,孔雀稳住了心神。 “小主子啊,孔雀实在是命苦。背上的毛都快被扯光了,这儿的罩子又不是那么脆弱,为了见你,孔雀连命都要豁出去了!”孔雀心里哭着。 又是一股大力冲来,段之锦紧紧搂住了孔雀的脖子,搂得孔雀呼吸有些困难。 “轻些轻些锦王,孔雀没被撞死,可要被你俩憋死疼死。”孔雀乞求着段之锦。 “小脱毛雀,用点脑子行不行?连个凡夫俗子造的幻境也破不了你那三万年也真是活在狗身上了。”天蟾的冷笑声传来,孔雀也停下了冲击。 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天山虽然仙气十足,能把幻境养得更加牢固,可幻境的布置者可是一个凡人,难道我连凡人布的幻境也无可奈何么?怪不得天蟾大人要笑话我了。 这儿是幻境的顶部,也是天山的中心,应该是它最坚固的地带。而它的南边是仙气最弱的地方,难道还会这么牢固么? 孔雀脑子不笨,经天蟾一提醒早就转过弯来了。“嘎嘎嘎!”孔雀朝着天空大笑,那可怖的笑声穿进人的耳朵,真正是毛骨悚然啊! 段之锦闻见也甚是奇怪,但他始终没有作声。 但是,当他瞧见孔雀向着另一个方向飞去时,忍不住询问:“是找错地方了么?” 孔雀由于想通了,语气也轻松起来。“没错!我老孔雀找的地方,哪能错呢?不过,那个地方好撞一些。” 正说着,幻境的南边角已到。孔雀一口气也不歇,立马撞上去。 “砰!”“哗啦啦!”第二层幻境应声而碎。 下方已然露出一间简陋的屋子。屋子里的人因为听见了方才的撞击声而都跑到了雪地上。 “子墨哥哥,到底怎么了?是地震了么?”上官忆寒走到方子墨旁边揉着惺忪的睡眼道。 “没有,有仇敌闯了进来,你先回去睡,子墨哥哥能应付。”方子墨担心上官忆寒又想起什么,想赶她进去。 哪知道上官忆寒没那么“傻白甜”,赶也赶不走。“不走,我要与子墨哥哥一道应敌。” “寒儿,你又帮不了我什么忙,你在这儿还要我兼顾你,别让我分心,进去。”方子墨的表情异常严肃,语气也不容置缓。 上官忆寒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挪动脚步,慢吞吞地往屋子里走,她还不忘回过头来叮咛:“子墨哥哥,记住,打不过被硬撑着,你要先保全自己,不然,寒儿可要,可要伤心的。” 听了这话,方子墨的脸色才缓和些。 此时,大风忽然卷地起,脚下的雪花飞到半空中,“沙沙沙”地纷纷落下。在这没有什么暖意的冬日里,漫天飞舞的雪花还是有特别之意境的,把个正往里走的上官忆寒引得停下了脚步,呆呆地站着。 “寒儿!”方子墨头也不回地喊道。他的眼睛紧紧盯住前方罩子破裂之处,那大风吹来的方向。 只见风儿越来越大,被它刮起来的雪花吹到他脸上,被他温热的体温一暖,融化在了他脸庞,他的脸也湿了。 上官忆寒恍若未闻,只是呆呆地站着:这风来得好怪异!这类似的情景好似在哪儿瞧过,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方子墨感觉上官忆寒不理他,转过了身来,竟然发觉她还在原地不动。“寒儿?”他走过去轻声细语问道。 上官忆寒还是没有反应,顾自沉浸在眼前似曾相识的大风之中。 就在他转过身来的片刻,一只美丽的大鸟已然降落,上官忆寒睁圆了双眼—— 到底是谁呢?这只美丽的大鸟到底是谁家的呢?我怎么忍不住要上前拥抱? “哈哈哈!……”一得意忘形的声音传来,却是躲进哪儿练功的地狱使者。“我道是谁?原来还是我的手下败将么?把我的幻境之罩撞醒,这笔账要算算!” 孔雀并不理睬这厮。它望着眼前的上官忆寒,瘪了瘪嘴道:“主子,孔雀今晚来接你回去。” “主子?”上官忆寒再也不肯进屋歇息了。这孔雀竟然唤她为主子,她有这么大的宠物么? 见她迟疑,孔雀继续趁热打铁:“主子,我是孔雀啊!我知晓,无论你有无失忆,你定是不会忘了我啊!” “失忆?我失忆了么?”上官忆寒喃喃自问,脑子里可是浮现起昨晚做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梦,“你认识我么?” 孔雀肯定地回答:“我不仅认识你,更是你最亲昵的动物,因为,我是你的宠物啊!” “你们究竟为什么要破我幻境?我带我的未过门的妻子在这儿修养,是否给你们造成了不便?”方子墨的问话步步严密。 “为什么?”孔雀杏眼一瞪,全身都是力量。 “就凭你带走我主子这么久!今天,我亲自来带我主子走。”孔雀气势凌人地喊,把背上的前护法惊得张大了嘴久久都合不拢:这孔雀真会说人话?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寒儿可是我未过门的娘子,我们同床共枕了这么久,也没瞧见你在很少伺候一天。这是宠物对主子该有的态度吗?”方子墨话音刚落,孔雀背上那段之锦的心“扑拉拉”碎了一地。 “同床共枕?他们竟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了啊!我的寒儿,是锦哥哥对不起你……”段之锦心里满满都是悔恨,对自己亲手把寒儿推进方子墨怀里而悔恨着。 一阵静谧,一阵令人难以忍受的静谧。 上官忆寒的第二感觉很是不错,她慢慢走向孔雀。 “寒儿!”方子墨大叫一声,伸过一只手企图去拉。半空中掉下来一只翅膀:“不许拉,让她自己选择!” “轰”的一声,方子墨挥手就向孔雀拍去。孔雀是谁,是神鸟诶,会傻兮兮呆在原地被拍吗?它早就扯过它小主子,把她安置到了自己背上了。 “主子,你如今不能碰除方子墨以外的任何一人,但我是你的宠物,我身上流着的是你给我的血液,你瞧瞧,在我背上有何不适?”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 天山混战,峰顶雪崩 上官忆寒发觉,自己的肌肤并没有像上次与段之锦接触后一样变得透明,自己也并没有全身无力。她,若无其事地趴在了孔雀背上,想趴着就趴着,想坐着就坐着,想躺着就躺着……她感动得喜极而泣:“子墨哥哥,我的病好了呢!我,我可以碰这只孔雀,我没有发病呢!”她断断续续地絮叨着,明亮的眸子望向方子墨。 方子墨瞳孔一缩,温柔地说道:“寒儿,下来。它是我们的敌人!” “敌人?”上官忆寒不可置信地望着身下的孔雀,“好不容易能够碰着一动物,会是我的敌人么?” “来,到子墨哥哥这儿来。”方子墨伸出双手呈拥抱状。 方才乘着孔雀的俩男子早已经跃下孔雀的背,向方子墨飞去…… “哈哈哈……”地狱使者那毛骨悚然的笑声又一次响起,紧接着,一道黑色身影跃起,冲向那俩人。 方子墨急跃起,前护法冲向了地狱使者,而段之锦冲向了方子墨。 一会儿,四人从雪地打上天空,又从天空打上雪峰,孔雀抬首望着上官忆寒:“小主子,您用心感受一下,前方四人中,您最担忧的是哪个人?” “担忧?”忆寒眯着眼睛一瞬不瞬地望向雪峰。那雪峰由于方才孔雀的撞击早已变得松动,那四人在上面一阵乱舞,万年的积雪已开始往下掉。“要雪崩了吗?” 孔雀一惊,不禁想起自己的父亲大人——老老孔雀来。 “记住,要远离天山,远离雪峰,咱们孔雀家族最怕的还是天山之雪,那会一不小心就让我们万劫不复!”老孔雀的话清晰地在孔雀耳边一次又一次地响起,孔雀的神色也异常严峻起来。 真的要雪崩了吗?“回来!”孔雀朝那四人大喊。人类之敌在大自然面前是微不足道,雪崩,会要了眼前所有人之命,包括它背上的小主子。因为——孔雀无法保证她的安危。 四人因离得太远,皆没听到孔雀的喊声,从一个雪峰打到另一雪峰,一会儿分开两两相对,一会儿又四人混战。不多久,所有他们飞过的雪峰都开始松动,那沉重的雪啊开始缓缓往下掉。 孔雀背着上官忆寒往空中飞去。 等它回过头时,前面已经是二对一状态了。而前护法已经不见,只有前方缓缓滚动的雪。 “另外一个呢?”孔雀问背上的忆寒。 忆寒的眼睛从未离开那混战过,她瞧得清清楚楚:“被地狱使者刺死落进了雪堆里。就是前方滚动最快的那片。”顺着忆寒手指的方向望去,孔雀瞧见了前护法青衣的一角。 可惜了前护法!忠心耿耿的护法啊,这回再也跟不了他主子了。不行,我得想办法过去瞧瞧! 孔雀振动翅膀想飞过去,却见那段之锦已经先它一步飞向那处雪地。 “小前?”他跳进雪堆里扒拉起雪来,一会儿把前护法的身子拉了出来,却已是软绵绵的了,毫无气息。 “小前!”段之锦悲痛欲绝,歇斯底里地喊着,“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跟来?为什么?为什么我就同意你跟来?你不是跟来送死了么?” 一个男人就这样抱着尸首哭死,任旁边滚动的雪堆缓缓浸没他的躯体。 四大护法之中原先的小前并不出色,不言不语,连传个话都困难。不知何时起,他的小前竟然能够说完整的话了,猜度他的心思最为厉害。他一抬眼,前护法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他也是他与寒儿的红娘啊! “不——”段之锦抱着小前朝着天空发出怒吼。一个个雪峰都回应着他的吼声。顿时,每个雪峰上的雪同时坍塌—— 不好!孔雀大惊,它向段之锦飞去——那雪已然滚过他身旁,只见他大半个身子都已被淹没,而他——竟毫无察觉。 方子墨一个眼神,地狱使者心领神会,向着段之锦冲去。而方子墨却向着孔雀的方向而来。孔雀闪身躲过,在峰顶的积雪“扑拉拉”压过来的阵势中堪堪躲过。 难道天山真是我孔雀的坟墓吗?父亲大人,您说得真准啊!怪就怪孔雀没把您的话记在心上。 孔雀一边躲着积雪一边躲着方子墨,心里在狂飙眼泪。 “寒儿,跳下来!”方子墨在朝着上官忆寒大喊。而孔雀背上的它的小主子,真的如方子墨所教的一般,作势欲跳。方子墨也撑开双臂作迎接状。 “小主子,不可!”孔雀急忙出声阻止。 可是,一切都已迟!只见上官忆寒那瘦弱的身躯已经轻飘飘地向着方子墨飘去—— 孔雀一提气,迅速把自己身体降低,企图半路截住它的小主子。 “轰!”只听一山崩地裂巨响,它身旁的雪峰彻底坍塌,峰顶上的积雪一同往下堆在愈滚愈大的雪的大地中,所有附近的事物都被掩埋,包括——孔雀。 而上官忆寒却被方子墨一个上升接走。 这动静惊醒了正悲痛欲绝的段之锦,他那双火红的眼睛望着方子墨,直到快把他用眼神杀死。段之锦放下前护法飘向方子墨。 “放开她!”段之锦沙哑的嗓音满满都是怒火,仿佛刚醒的睡狮,欲咆哮的醒狮。 “孔雀已埋,我放下寒儿,你又有何能力把她带走?寒儿跟你可是死路一条。”方子墨好看的脸上满是轻蔑。 “天苍苍,雪茫茫,风吹雪花作衣裳。孔雀出,天山轰,千山飞雪云雾开。” 空中轻轻飘来谁的歌声,引得四人分神聆听。 段之锦脑海中浮现起梦中相同的歌声。孔雀出,天山轰?天山轰?孔雀没有死?它即将从雪堆里出来?这方圆百里都要坍塌?不好,我得带上寒儿赶快走! 想到这儿,段之锦拼尽了力气向方子墨和上官忆寒冲去。转眼间,他已到眼前。而地狱使者仍旧一如既往地做他的拦路虎,站在原地口中念念有词,他已经与这天山的仙气融为一体,这天山所有的仙气都能为他使用。于是,一张保护罩自他手中生成,旋转着向方子墨飞去…… 段之锦挥剑砍去——“砰砰”几声尖锐的金属撞击声传来,段之锦虎口一麻,手中的长剑飞走了。那保护罩却以更加快的速度飞向它的目标。 地狱使者并不作罢,见段之锦武器飞走,竟提剑砍来—— “小心!”方子墨怀中一女声传来,段之锦顿时精神百倍,而方子墨却是一阵手一抖,把自己的心都要抖碎了一地。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褪毛重生,送你彩衣 “天苍苍,雪茫茫,风吹雪花作衣裳。孔雀出,天山轰,千山飞雪云雾开。” 歌声越来越响,浑厚中透露着苍凉,在孔雀听来却是那么熟悉。 “小孔啊,你将是我们孔雀家族最后的希望,跟着你的主子,保护好你的主子,三万年后,你会带领我们孔雀家族走向繁盛。” 似梦非醒之间,那浑厚苍凉的男声反复叮咛。噢!那是它亲爱的父亲大人——老老孔雀的声音。听到父亲大人的声音,孔雀睁开眼。 入目都是雪白。雪白的天,雪白的地,雪白的世界。除了雪白还是雪白。 “小脱毛雀,这下就报销了么真是白活了。还梦想带着你孔雀家族走向繁盛?灭亡才差不多!”又是一戏虐之声传来,却是阴魂不散的天蟾。听到如此嘲笑,看到周围的环境,孔雀再傻也是明白:它已被埋在雪堆之下。 “小脱毛雀,我白叫你那么久的脱毛雀了,你怎就不明白?把你那一身毛蜕光,你才能——重生!”天蟾继续唠叨,“天山是你的坟墓,可也是你的重生之所。前不久,我让你抓紧练功,看着你渡天劫,才有今日重生的你啊!不用谢我,你父亲大人已经替你孔雀家族谢过了。” 此时此刻孔雀才明白天蟾整日里看着它的真正意图:不是拆散小主子和锦王,是为了它孔雀更大的使命啊!活了三十万年的天蟾怎么会见一对拆一对?放眼天下,还有谁值得天蟾大人如此的用心良苦啊! 再说,只有孔雀它好了,它的小主子才能好,锦王才能好,孔雀家族才能好。天蟾大人,您,您怎么不早说啊! 天蟾呵呵一笑:“天机不可泄露,这是你一只三万年的孔雀能够察觉到的吗?你知晓了就不灵了。快脱毛!” 在天蟾大人的催促声中,孔雀开始了它生命中最艰难的旅程:脱毛。 要说被拔一根两根毛,忍一忍就过去了。孔雀在大理天蟾大人身边时,不仅一次两次被可爱的天蟾大人拔过毛,那背上稀稀落落的毛可都是天蟾大人的杰作。那时,它眉头一皱,也不敢朝天蟾发飙。方才,被前护法不小心也拔掉几根毛,它可是发泄在了幻境的罩子上了。如今之计,是让它自己脱毛。孔雀再咬紧牙关也下不了手啊! “快!再慢就不行了。现在天山仙门大开,你脱了的毛能救你主子,你也能重生,干不干随你哦,小脱毛雀!”天蟾催促道。 “呜呜……”孔雀的哭声那么幼稚,三万年的孔雀啊,在天蟾大人面前哭得似一孩童,“你以为脱层衣裳啊!这是剥皮,自己给自己剥皮!”孔雀反击道。“你倒自己试试看!” 天蟾大人又笑了:“自己给自己剥皮?我天蟾在冰冷的湖底每三万年自己剥一层皮,已经整整剥了十张皮了。”那声音逐渐凄凉,“为了见我的小仙女,让我再剥十张也行!” 听到天蟾大人的辛酸史,孔雀不禁同情起它来,咬紧牙关,从一根两根的拔毛速度变成一撮一撮地拔,慢慢变成一把一把地拔,毛被拔得快了,背上的一大片皮都被扯了下来,顿时血肉淋漓,真正似一只刚浴火重生的孔雀。 “好样儿的!不愧是我天蟾看中的神鸟!孔雀家族复兴有望了。”天蟾夸奖之声传来,孔雀全身仿佛蓄满了无穷之力,伸出幻化的右手,把左边翅膀上的坚硬的毛一股脑儿拔了下来——“啊!”它忍不住怒吼起来,额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在这白色的冰雪世界里迅速流开去,它脚下的雪受不了这汗珠的摧残,融化得极快。 最后一步了。孔雀看了看右边的翅膀。左手幻化成一只手,坚定地朝那翅膀伸出——“啊!”,随着惊天动地的喊叫声传出,整个天山开始摇动起来。 “哗啦啦!” “轰隆隆!” 天地为之变色。 天山为之倾覆。 入目的白色开始退化。 在倾覆的雪世界里,站起了一雪白的男子——全身裸露,似冰雕玉琢般神奇。在这冰雪世界里,男子赤身裸体并不显得污秽不堪,那是天神,几万年才能出一位的天神吧! 男子随手向空中一捞,一件五彩的衣裳已披在他身上。那气宇轩昂的模样,活脱脱是东方的战神。 “原来是你啊!”天蟾的声音传来,“你竟是——”仿佛想到什么不该说的话,天蟾噤了口。 身着五彩衣的男子如神祗莅临般慢慢向方子墨走去。不,向他怀中的上官忆寒走去。 方子墨被震得后退一步:“别,别过来!” 男子微微一笑,那倾城之色晃花了方子墨的眼。他朝方子墨伸出手:“还给我。” 方子墨呆呆地望着他。 他是谁?又是一个来与我抢夺寒儿的男子么?呵呵,段之锦,你是一点戏都唱不了了。与我都斗不过,不要说,与这名神祗般的男子斗了。交于他总比交于你好。天山倾覆即在眼前,先保命要紧。 方子墨一松手,怀中的上官忆寒竟慢慢地自动向那男子飞去。男子抱住了她,嘴角一笑,缓缓走向段之锦,那正与地狱使者恶战的锦王爷。 男子一挥手,地狱使者被挥向了最近的一个雪峰。不,不是雪峰,那雪早就滚落,那已是一个个光秃秃的山峰了。突兀的岩石千奇百怪地似在“嘲笑”着飞向它们的地狱使者。 “轰!”一阵响声传来,地狱使者撞击在一座山峰上,把个山尖撞得碎了。 “天山的仙气成就了你,也将埋葬与你。”男子朝着已经软下去的地狱使者道。 方子墨这才明白,眼前男子似敌非友。可是,为时已晚。一步错,步步错。他已把寒儿交到了此人手中。 “大神!这是在下未过门的娘子,能否把她还给在下?”方子墨厚着脸皮对天说瞎话。 “是吗?那要问她自己。”男子脱下身上的五彩衣,披在了上官忆寒身上。那五彩衣一沾上上官忆寒的身子竟然消失不见了。而男子身上,又是出现了一件五彩衣。 “主子,孔雀的毛是护你一身的保护衣,往后,谁也抽不走你的内力了。”男子抚摸着她的脸,一双好看的眼睛斜向了方子墨。 那眼神并没有善意。“听着,她快醒来了,听听她如何说!” 听到男子的话语,方子墨的心慢慢沉了下去。难道——?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往昔失忆,今昔失情 男子手中的女子慢慢醒过来了,睁开大眼来了,一双澄澈无波的美目缓缓望向一旁。 首先,是那方子墨。方子墨微笑着朝她伸出手来。“寒儿,过来!来子墨哥哥这儿来!”她无动于衷。 忆寒转过头去,望向了段之锦,那个历经磨难仍旧找到了她的男子。他,一身的帝王威慑已断然无存,身上留下的仅仅是卑微,一种对自己心爱女人求而不得的卑微。段之锦一瞬不瞬地望着她,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眸啊饱含着无尽的相思。“寒儿,你,可忆起了我?”段之锦嘴唇颤抖,好半天才吐出了那一句话。他好怕,好怕他的寒儿朝他摇头。上官忆寒的脸色如常,并未显现认识段之锦并记起段之锦的所有事情。 最后,上官忆寒望向头顶,那位俊朗神祗般的男子。一双美眸忽闪忽闪,她不解:她认识这位美男子么?还穿着这么一件不可想象的五彩衣? “你是?”上官忆寒小巧的嘴唇抖动,吃惊地问着。 这位公子从哪儿来?怎么突然出现在天山?不会是段之锦的人吧?不像,不像!不会是方子墨的人吧?更不像。那到底是谁的人呢? “小主子!”男子说话了,发出声音来了!一张漂亮的红唇张张合合,那声音竟跟她的孔雀一模一样。难道——? “小主子,那位方子墨方公子定要说你是他未过门的娘子,你说,是不是?”男子放大声音问道。 方子墨在听到男子喊忆寒为“小主子”的时候即恍然大悟:原来,原来这男子就是原先那漂亮的孔雀啊!孔雀没有死,那么漂亮的孔雀竟变成了这么一个美男子,这仗,他还能再打么? 方子墨的眼神顿时黯淡下来。可是,他在听到孔雀的后一句问话时,竖起耳朵倾听着。只要寒儿认他,他还有希望! 方子墨多么紧张上官忆寒的想法啊!他巴不得上官忆寒只记得他一人,那么,寒儿还是他的。他们人多也抢不走。 上官忆寒在听到这问话时笑了。那脸上的笑意瞧在方子墨眼里是承认,瞧在段之锦眼里却是告别。 段之锦啊,可怜的锦王爷啊!脸色一白:“寒儿,你,不认识我吗?”他深深地注视着上官忆寒,似乎要从她脸上望出个所以然。 方子墨已经张开手臂喊着了:“寒儿,咱们回家!回妙青县的家。咱娘还在等我们呢!” “咱娘?”上官忆寒嘀咕道。 “是啊!咱们回去就成亲。我的娘,也是你的奶娘,不知道有多高兴啊!她,就是咱娘!”方子墨强调。 “咱娘!”上官忆寒叫了一遍,自男子的怀里下来了,一边叫着咱娘一边向方子墨走去。 “寒儿!”背后,一嘶哑的声音痛苦不堪地喊着,却是那可怜可悲的段之锦啊! 上官忆寒转过身,望了一眼段之锦,眼睛里满满都是疼惜,那疼惜转眼就被滔天的仇恨代替。段之锦瞧见的却只是那仇恨,有些不解。上官忆寒就在段之锦不解的眼神中转过身子,重新向方子墨走去。 “寒儿!”前方是一欣喜的男声。方子墨喜悦的神色一览无遗。 看吧看吧!人多也没用。寒儿还不是我的?等我带着寒儿回到妙青县,就是你们俩的末日! 方子墨瞧着段之锦的眼神就像望着那死人。他得瑟的眼神啊瞧在孔雀眼里却是充满了讽刺。 呵呵,方子墨。死到临头还这样得瑟。你以为,穿上我孔雀衣的小主子还需要你的阳气么?你以为,小主子还是没有记忆么?你想得真是美好啊!我孔雀不说,不说…… 此时,上官忆寒已然在方子墨面前站定。一双黑眸望着他,一声不吭。方子墨呢?那撑开的手渐渐收拢,在段之锦不可思议的眼神中收拢,抱向了她。 “啪!”一声巨响中,方子墨那已快抱着上官忆寒的双臂就这样定住,撑在了半空。 “寒儿?”方子墨的脸上留下一个红红的手掌印,那并不疼。疼的是他的心吧! “这一掌是替我自己还的!你偷我内力还骗得我依赖你感激你。这一掌是替奶娘教训你的!你是有爹生没娘教,奶娘算是白生你了。这一掌是替我瞎了眼的父亲给你的!从此你与我上官家恩断义绝!这一掌是替张夫子给你,他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这一掌……” 方子墨一脸不可置信地瞧着上官忆寒,那张开着的嘴呀再也没有合上过。一张俊脸在“啪啪”声中迅速“膨胀”,此时已然瞧不清本来的模样!他的脑子混沌一片,不然,在他的敌人面前出丑怎么还不知道逃呢? 霸气的上官忆寒打得一刻不停歇。她为所有能为之想到的人打了方子墨巴掌,连七公主都帮助打了。最后—— “方子墨!我,替我所有内力揍你!世上哪有你这样有脸没皮的人,用偷得我的内力欺骗我,逼得我来到你身边,世上哪有你这样不要脸的男人?”说完,她飞起一脚踹去——顿时,那还在懵逼状态的方子墨被踹得连影儿都不见了。 周围一片静寂。 此时,无人再说话了。 发飙的上官忆寒望着方子墨“远去”的方向站着,她,不敢再转过身来。她的锦哥哥是不是被她吓傻了? “寒儿!”一道惊喜的喊声让她彻底“破功”。 她的肩膀抖动,眼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冷风一吹,泪水如决堤的洪水奔腾而下。 “寒儿!”叫唤声又大了些。但是,她不敢转过身去。她把他忘了多久啊!她怎么能把她的锦哥哥忘记呢?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哪怕天地崩裂,万古世间,她也不能把她的锦哥哥忘记呵! 可是,忘了终究是忘了。方才她可瞧见了,她的锦哥哥脸上早已青春不在。短短一个多月,不知他吃了多少苦头。他堂堂一国皇帝竟撇下大理朝堂来到这天山,就为了寻找他么? 可是,她终究忘了他的锦哥哥,终究与方子墨“同床共寝”了那么久。她的清白,早已在一夜夜的方子墨的怀里毁了!这样的女子怎能跟着锦哥哥回去,做那大理的皇后呢?她不能啊!不能害她的锦哥哥。世事难料,往后,大理朝堂的口水也能把她淹死。 她也只能忘记他,她的锦哥哥。为了他好。她的锦哥哥啊,还要娶妻生子,为大理繁衍子嗣。大理的繁荣系在他一人身上呢!她一无是处,被个恶心之人坏了清白之身的女子,还能认他么? 滔滔不绝的泪水淹没了她。 往昔,是不记得了才忘记。 今天,她还记得,可她也要选择忘记。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与君别离,再也不依 段之锦走上前来了,走到上官忆寒身后来了。 “寒儿,你,可记得我了?”颤抖着的声音泄露了他的激动。 上官忆寒赶紧止住那“肆意奔流”的泪水。她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面对着他。她要装作把他忘记的模样面对着他。 一双暖意融融的大手伸了过来,自她的身后圈住了她的腰身,一动不动地箍紧了。 “寒儿!我以为,你回不来了!”他的头竟靠在她的肩膀上,不一会儿,那里湿意一片。 她的强忍住的泪水啊再也止不住了,她能再肆意地哭一回吗?她能再在她的锦哥哥怀里哭一回吗?哪怕一次也行。 不行,她不行。她都恨自己的这满身污秽。这世上啊,男子三妻四妾回过来从一而终,会人人称道。女子一旦被一男子染指,无论如何是洗不白了。她,也不要洗白。因为连她自己都恨自己的这副身子。她怎能,怎能夜夜睡在那个恶心之人怀里哦?如她有记忆,她宁可毁了她自己! “寒儿,走,咱们回大理!立即拜堂成亲!我不要再失去你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段之锦抱起了她转过身。 “放下!”怀里的女子道,那清冷的声音平静无波,并没有再见情人之后的喜悦。 段之锦的身影一顿,他怔住了。 上官忆寒自他怀中挣扎下来,面对着他:“你是——?” 四目对视,无声胜有声。 “寒儿?” 半晌,男子喃喃细语,声音却极轻,仿佛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你是谁?为什么唤我寒儿?莫不是也如方子墨之流欲欺骗于我?” “我是谁?我是谁?寒儿,我是谁呢?”段之锦反之问她。 “我不认识你,不知道你是谁啊!你这个人怎么能这样呢,怎么问我呢!”上官忆寒责备着。 段之锦的一颗心渐渐沉到了谷底。他,求救的眼神望向了孔雀。孔雀已经恢复了本身,正扇动着一双大翅膀舒活筋骨。它的这身毛还没有用过,不知还会不会像上次那样,很容易就被天蟾大人拔下来? “小换毛雀,想什么呢?”远处,天蟾大人的声音传来,震得孔雀一惊,“小换毛雀”?天蟾大人的称呼好有创意啊!孔雀苦笑着。 “你的毛都属于我,别东想西想啦!想办法把你的小仙女带回大理才是真的。不然,他们再也没有缘份。”天蟾交代。 “孔雀,这是怎么回事?”段之锦问它。 孔雀望向了它的小主子。小主子与它之间可不需要说话,它都能读懂。 雀,不要告诉他!不许!你带我离开这儿离开他!快! 主子,你这又何苦呢?锦王要被你逼疯的。不,他一直是疯的!撇下大理江山就为了追你,再疯下去,大理人民都再难容他了。主子,你行行好,可怜可怜锦王爷吧! 雀,我与他,缘分已尽。自那天,我睡到了方子墨怀里,我就——不能再与他在一起了。我会害了他呵!雀,求求你,请把我带走吧!带到没人的地方,让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孔雀泪奔了。它能不答应吗?它能对小主子的命令熟视无睹吗?天蟾大人,求求你,快救孔雀一回吧! “这是命!你主子三生石上的字已经更改,现今是空白一片。我,无能为力。”天蟾摇摇头。 “锦王,我小主子失忆太久,也许脑子坏了。孔雀先带她回去给她治治脑子,等她全部恢复了记忆再来大理寻你,如何?”孔雀无奈,只得撒了个谎,先把段之锦安抚好要紧。 段之锦沉默不语。他已经找得好辛苦,这一走,他还有机会找得到她么?请上天不要再跟他开玩笑了,能把寒儿还给他一回么? “孔雀,去大理,我让御医治。还有天蟾,天蟾一定有办法。”想到天蟾,段之锦就好像看到了希望。 “孔雀,带我回妙青县。从我出生的地方开始才有利于帮我寻找记忆。”上官忆寒可不同意回大理,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她的锦哥哥是如此一个风清霁月般的男子,他一丝都玷污不得。她怎能让一个满身污秽的自己玷污了她的锦哥哥?她宁可——死! 孔雀读懂了上官忆寒的心思,看到了她脑中出现的“死”字,害怕驳逆她的意思反而会弄巧成拙,只得顺着她了。 “锦王爷,这样吧,您带着护法先回大理,我带我的小主子去妙青县。上官府如今也应该修葺完毕,在熟悉的环境里,小主子说不定能想起过往。在妙青县呆一段时间后,我就带小主子来大理找天蟾大人,这样子最好。”孔雀说了个折中的办法。 段之锦能不同意么?可是,他还有更好的办法。 “不,我随你们一起去妙青。大理由我父皇坐镇,不会出什么乱子。” 孔雀无奈地望向了它的小主子:看,主子,孔雀已经尽力了,你可不能怪我!怪就怪在这颗牛皮糖太粘。 “你为什么就要跟着我?我又不认识你。”上官忆寒愤恨地朝段之锦说道,一双眸子里满满都是仇恨。 段之锦一呆。他望见了他的寒儿眼眸中的仇恨。她是在恨他吗?难道? “寒儿,锦哥哥是身不由己啊!只能把你送回那方子墨身边,不然,不然你要没命。相对于失去你,锦哥哥更加舍不得你死去。你看——活着,多好!活着,就有希望!”段之锦急忙解释道。 寒儿,你能原谅我么?锦哥哥不能再失去你了。你就行行好,收了你锦哥哥吧!没有了你,你的锦哥哥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宁愿不要大理江山,只为了一个你!这次,我无论如何都不能与你分开! “你这位公子是不是昏了头了?怎能这样子说呢?你毁我清白意欲何为?”上官忆寒的小脸一红,愤恨的眼神愈加浓烈,那眼神啊,恨不得要把段之锦“杀”死。 “昏头?我再让你从我身边溜走么才是昏头!你,听着!从此我段之锦一天都不会离开你!一步也不会!你到哪我就到哪!”段之锦言辞凿凿,把个装作陌生人的上官忆寒气得肺都炸了。 “你、你、你!不跟你这疯子说了!孔雀,咱们走!”上官忆寒咬牙切齿说道。 “孔雀,咱们一起走!”段之锦紧跟着说。 怎么,火烧到我老孔雀身上来了?可惜了我这一身簇新的孔雀毛噢!呜呜…… 孔雀哭了。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 锦寒对阵,孔雀倒霉 我到底跟主子走呢还是跟主子锦王爷一起走?天呐天呐!都火烧羽毛了,比脱毛还要难受百倍千倍,我宁愿拔毛。我去拔毛了! 孔雀火急火燎地走上前又走下去,走上前又走下去,它停不住啊!谁能救救它? 锦王,你能行行好,能就此住手么?孔雀答应你,过一阵子定会把我小主子带到你面前。 小主子啊!你能消停消停么?好不容易见面了,你还顾忌这顾忌那,你叫我孔雀难做鸟么?你打着为锦王好的名头,行胆小之事,不是在瞎折腾他么? 段之锦与上官忆寒都分别听到了孔雀暗自与他们说的话。两人对视一眼又迅速移开了目光。 “不行!”俩人这回倒有十足的默契,皆一同拒绝了孔雀的请求。 我此番离去,此生都不一定能见到她了。无论她是否想起我,我都跟定你们了!大不了我再追一次。 段之锦有段之锦的苦衷。 我想说的方才都与你说了,我与他无缘。孔雀,你到底姓上官还是姓段?要是你姓段,请随他走,我上官忆寒这辈子都不需要你再跟随。 忆寒也有忆寒的考量。她只得使出了杀手锏——威胁孔雀了。 孔雀这次不只是哭死,拔毛死,恨不得来一把大火,把自己的毛烧死! 呜呜,有你们这样威胁孔雀的么?孔雀不干了!我要回孔雀山,回大理天蟾大人身边去,我宁可被天蟾大人拔光这一身的毛! 孔雀展开翅膀飞上了天,在天空盘旋了三圈:“你们走不走?不走,孔雀自己走了!” 俩人皆抬首朝着孔雀望去,目光里在喷火,一齐喷火! 上官忆寒首先转过身,往一处山脚走去。因雪崩的原因,原先的路都被掩埋,她凭着感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一个雪坑踩下去,身子一直陷进雪坑。 段之锦忙“飞”过去,捞起狼狈不堪的上官忆寒。 “瞧瞧你,连路都不会走了,怎能一个人下天山?哪怕不认得我,把我当路人了么也要下山啊!这儿是雪崩,有些地方积雪厚达几十米,你陷进去了怎么出来?”他一个劲儿地数落,一个劲儿地絮叨,上官忆寒的脸色顿时白了不少。 段之锦朝着空中喊道:“孔雀,下来!带我俩一起去客栈!” 孔雀早就瞧见主子的这一险情,它忍住不动,坚决要把“英雄救美”的机会让给段之锦。如今是如愿以偿了。 它站到空地上,段之锦拉起忆寒的手却被生气的忆寒甩掉。他讪讪地走上来跃上孔雀的背。上官忆寒紧随其后,坐在了孔雀尾部,离段之锦远远的地方。 “小主子,孔雀我是个塌屁股,你坐前面一些。我飞翔时要靠屁股摆动转移方向,它很容易塌下来。届时你掉下来就危险了。”孔雀心里一笑,心想:小样,都坐一起了还离这么远,孔雀我定会不时制造点“意外”,瞧你怎么办? 闻言,上官忆寒的脸都绿了。而段之锦则是一脸的笑意,心里默默地吼着:好样儿孔雀,我给你记一功! 上官忆寒往前移动了三寸,虽然俩人的衣袍间还留有缝隙,但也好歹贴近了些。段之锦知晓不能太过分,传音给孔雀:“就这样吧!待会儿颠簸大些!” 孔雀不回话。 只听“忽——”的一声,大风起兮云飞扬。段之锦与上官忆寒感觉风儿在耳旁合奏,气势磅礴中,身儿一轻,人已经随着孔雀来到了千米高空。 天山的天空纯净无比,伸出手去还能抓一把薄薄的云朵。上官忆寒正欣赏着蓝天白云之美景,忽然,孔雀往后一退,她控制不住地往前倒去。往前倒去啊!天呐!上官忆寒两手紧抓孔雀背上的毛,拼命撑住自己的身体,甚至连嘴唇都咬出血丝来了。可是,可是,她能止得住惯性吗?她能都得过旁边俩腹黑么? 她只得“乖乖”往前靠过去,靠过去。 可怜的始作俑者——孔雀啊,背上的毛又被扯得不像话。“嗷!”一声怒吼发出,吓得背上的俩人一个激灵。 哪知,这下,惯性更加厉害了。渐渐的,上官忆寒只觉得自己的前胸跟段之锦的后背贴得越来越紧密,越来越紧密,最后,不仅仅是贴得严密无缝,她前胸自己被挤压得变形。 上官忆寒晕了。 她心里狂喊:“孔雀,你的毛不要了吗?”她的两只小手不停地扯,不停地扯,直扯得孔雀冷汗直流。 锦王爷,天地良心,孔雀为了你两肋插刀,豁出去了。你可不能忘了孔雀的好啊!看来,看来,我的小主子不要我了。你可一定要收留我啊! “放心,只要你帮我把寒儿的记忆找回来,我一定收留你的。”段之锦呵呵一笑,人也往后靠去。这等福利好久都没有收过了,不捡白不捡嘛!是个男人,都受不住女子这等靠上来的架势,他段之锦也是男人,一等一的男人嘛! 孔雀见时机差不多了,就恢复了平稳。于是又是蓝天白云,风轻云淡,好一派天山风光了。 这厢,上官忆寒松口气。 那厢,段之锦这厮不满意了。 “孔雀啊!眼看快要到客栈了,你能不能再制造点意外?我再探探你主子的底,看她的身体对我还排不排斥。”段之锦想得真是美,真是美啊!他的话刚一出口,就惹来孔雀的嘲笑。 “锦王,你知道方才孔雀的代价有多大吗?待会你摸摸孔雀背上新长出来的毛,已经被小主子拔得差不多了!呜呜……你也见过,孔雀好歹也是一美男子噢!”孔雀的苦经叹了一遍又一遍,就是不见它行动。 段之锦一急,脚下朝着它的肚子一踢——“啊!”孔雀“不小心”一个重心不稳,往前头栽了下去。背上俩家伙一致发出了恐惧的喊声,震得天山上空刚飞来的雄鹰回过头来纳闷啊:哪来的野兽? 已经顾不得其他了,在生死面前还有什么是重要的呢? 上官忆寒的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了段之锦的腰身,箍得紧紧的,紧紧的,恨不得仿佛要把他嵌进肉里去。这还不算,她的两条腿往前伸出,勾住了——前方的两条大腿,段之锦的大腿啊!整个人活像挂在段之锦身上的一个奇怪的软体动物,对,就像海里的章鱼! 段之锦呢?虽然害怕,但自从感觉到后面的寒儿对他是如此的依赖后,已经变得异常清明,恨不得转过身来抱个满怀!男人,天生就有英雄主义。 真是一家欢喜一家愁啊!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欢喜冤家,恍然大悟 孔雀心里乐得真叫欢啊!它在狂笑,狂笑!恨不得就在空中翻几个筋斗,来庆祝自己撩妹撩哥成功。 你们俩啊,就给我生生世世捆绑在一起吧!在我老孔雀面前还扭扭捏捏,为他好,可是你们想过,我容易么?我都脱了一层皮了,为的就是你们俩。你们这样,我皮都白脱了,还能装上去不? 虽然孔雀的筋斗栽得迅速,可恢复得也不慢。眨眼之间,它已平稳地载着这对欢喜冤家徜徉在雪山长空,留给雪山的只有一小黑点。 而上官忆寒,心有余悸,人还没回缓过来。自从抱紧了段之锦之后,两手还是没有撒开,仍呈着紧搂的状态。这可便宜了段之锦这厮。他不声不响地端坐在前面,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不久,孔雀已飞到客栈上空,为了多留给他们些时间,它还在上面盘旋,再盘旋。它背上的俩家伙一语不发还在粘着。 最后,连孔雀自己都瞧不过去了:再飞,大理都要到了。趁小主子发觉以前,赶快下台吧! 院子里,三大护法正翘首以待。他们远远地瞧见了天山峰顶的雪崩,远远地瞧见孔雀载着人往这儿飞来。可是,孔雀在天空飞了那么久就是不下来。不对呀?难道有什么情况不成? 正在焦急万分之时,孔雀终于下来了。 “主子,怎么在上面盘旋那么久?”可恨的左护法嘴贱,孔雀还没停稳就问。 上官忆寒一震:我们一直在这儿上空么?孔雀一直在骗我?他俩就合起伙来欺负我?这还算是我上官忆寒的宠物么? 她又联系方才的两次意外,才恍然大悟。那个恨呐,不是一般的咬牙切齿了。她就这样,这样被段之锦这厮蹭了便宜十足十。她的眼睛怒视着段之锦,又回头瞪向孔雀。 “你好样儿,滚你的大理去!天蟾在等你,我,上官忆寒没有你这样的宠物!”她横眉冷对着孔雀。 孔雀么,瑟缩着脖子,一颗脆弱的心啊,看似再也承受不了任何打击了。它可怜兮兮地望着上官忆寒。 “主子,我错了,能不能原谅我一次噢?” “原谅?你在天上与段之锦合起伙来捉弄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现在?”上官忆寒滔天的怒火引向孔雀,急得旁边的段之锦不知如何是好。 “寒儿,寒儿,莫怪它,它也不是故意的啊!咱们在陆地走路也不是不小心要摔跤?何况孔雀是在空中,载着我们两个庞然大物。”段之锦想去摸摸上官忆寒的头,却被她头一偏躲过去了。 这次意外的始作俑者——左护法却如同犯了错误的小孩,站在旁边傻呆呆地瞧着。世上有后悔药可吃吗?要是有,他宁愿把方才的话吞下去。 “主子,小前呢?他走回来了么?”一声音突兀地响起,却是还清醒着的右护法。 右护法呀,与前护法关系不一般。自孔雀还没落地时就在观察前护法的行踪。如今问起来已是忍之又忍,实在是忍不住了,才脱口而出。 “小前?”段之锦自言自语道。 他该怎么说才好呢?小前与他们是二十几年的交情了。也许从入宫开始,早已是习惯了前护法合情合理的倾诉。段之锦方才还沉浸在顺利折腾忆寒之中,被右护法一句问话,整个儿都笼罩在浓浓的悲哀中了。 “小前他,他走了。”段之锦轻声说。 “走了?走哪儿去了?”左护法有些呆愣,第一反应是前护法离开他们去哪儿执行任务去了。 “被地狱使者……”忆寒哽咽了,她跟前护法的感情可不一般,每次出现问题,都是前护法想方设法拉拢他们。小前,安好!若有来生,一定要投生在普通人家,安安稳稳过这一生。 右护法不理解,凭他们的伸手,江湖上一般人伤不了他们。那地狱使者半年不见,哪有这么厉害? “地狱使者功力没这么高,怎会?” “他在天山练功不是一日两日,找你方子墨带我来到天山养病,他就跟来了。天山的仙气助他功力一日千里。都是我,害了小前……”忆寒难受极了,悔恨自己怎么就失忆了?怎么就把方子墨当成了亲爹亲娘? 三大护法一起沉默。一种难以名状的难受弥漫了上官忆寒的全身。他们有理由不待见她,她不是他们的主子。他们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们的主子——段之锦。他们因他而喜欢上她,保护着她。而这种喜欢是何其薄弱,一不小心就会崩溃、瓦解。就像如今这场面。她有何德何能希望他们原谅她?她既不是他们的主子,也不会成为他们的主母,换一句话来说,她只不过是他们主子曾经喜欢过的女人罢了。 三大护法不知晓,他们的沉默已经深深地伤害了上官忆寒,成为她下决心离开段之锦的推手。如若有一天,他们明白过来时,定会恨不得狠揍自己。因为——没有了上官忆寒,他们的主子,那个风流倜傥的男子将自暴自弃,一无所有。他们又不是没有经历过。 “寒儿,不要伤心了,小前活着一定会希望我俩好好的。”段之锦适时安抚她。 但这种安抚何其微弱。上官忆寒心里已经与三护法产生了隔阂,不可能是段之锦一句话就能抵消的。她不回应,默不作声地回到孔雀身边。 “你走么?” 孔雀完全能够感应到她的伤悲,她的不堪,原本它还想把他俩凑一起,圆了自己千年来的夙愿,可它也瞧见了三位护法对自己小主子的不待见,狠下心传音给段之锦:“段之锦,你好自为之吧!连自己手下人都管不好,枉费我老孔雀一片心意!” 段之锦闻言急忙过来拦它。可堂堂孔雀哪能是区区一凡人能够阻挡的?三大护法皆呆立不动。 上官忆寒一个飞跃,跳到了孔雀背上。等段之锦冲到孔雀面前时,它早已扇动翅膀飞向了蓝天。留下一痴心欲绝的男子和三位傻愣的护法。 “寒儿!孔雀!”段之锦朝着天空大喊。 孔雀的身影早已飞上高空,变成了一小黑点。他们都没有回应他。 留下的三位护法这才醒悟过来:他们竟然在主子的重要时刻选择了不作为,选择了冷眼旁观!主子该会怎么惩罚他们啊!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 分道扬镳,重回妙青 段之锦站在客栈院子里,头往上高高仰起,目送着孔雀远去的方向,越飞越远,越飞越远,最后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不见,他还在那观望着,如同木雕一般,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活动的欲望。 寒儿,寒儿,你是如何的心狠呵!这次,你抛下我飞了,往后,该不会再见我了吧!你的心是铁石做成的吗?我一日日,一月月盼着与你重逢,如今好不容易见面,总能苦尽甘来,你我好好生活了吧!可是你还是走了。难道,你就没有记起你我之间一丝一毫的情义吗?前护法的死,我从未怪你,你怎能把罪过就这样捞在自己身上了呢? 段之锦一动不动。 三位护法也大气不敢出。 天色渐渐暗下来。起风了,风从山顶刮下来,吹来崩塌的雪的气息,清新,冷凝。 终于,那木雕般的人儿说:“你们走吧!找你们该找的人儿去。我至死天涯也会把她找回来。” 左护法羞愧得无以应答。“主子,您在哪我们就在哪。我们想通了,今后我们一定会把上官小姐看得比您还重要。” “走吧!寒儿愧于你们,我来帮她补偿!我还你们自由,从此天涯海角,再也不见!”段之锦红着眼,冷清冷情,不肯再松口。 “主子,我们生来就是保护您的。小前死了也是高兴的,他为救您而死。您把我们赶走,我们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小前?”右护法虽然心疼小前,但相比于段之锦,他还是分得清孰重孰轻。 但是,段之锦已经铁了心,再也不肯松口。任三位护法如何求饶如何认错,他一心一意要赶他们走。最终,左护法带头跪在了地上。 “主子,我们知错了。以后,咱们仨都是上官小姐的护法,您不要我们,我们去找上官小姐,帮您好好守护她。您等着!”说完,他连连磕头,直至额头上磕出了血。右护法,后护法都跟着磕头。三个大男人边磕头边流泪,惹得段之锦那铁了心的人眼睛也有了湿意。 “主子,我们走了。您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穿单薄衣裳,不要饿着自己,不要不穿靴子在雪地里跑。您前次把脚冻伤了,小前他,可给您捂了一夜。”左护法的临别之语再次提到了前护法,顿时,前护法那活生生的脸庞出现在了众人眼前,三个大男人终是忍不住抱头痛哭。在痛哭流涕中,他们踏上了去寻找上官忆寒的路,与他们心心念念的朝夕相处的主子——段之锦分道扬镳了。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前不久还是朝着上官忆寒摆脸色的他们,如今唯一的出路即是寻求她的原谅。他们满怀着希望赶往妙青县,希望能找到上官小姐才好。 “小右,方才确实是咱们错了。若小前还活着,定不会如我们一样做。他这一辈子最大的希望就是——让主子与上官小姐在一起。我们四人中,他对于他们之间的事最上心,与上官小姐也最贴心啊!你们说,我们是不是错得太离谱了?”左护法的分析让右护法与后护法都点头称是。因而,他们去寻找上官忆寒的心越发强烈了。不仅为主子,为自己,更是为了前护法的遗愿。 自那三人走后,段之锦再也没有留在天山的心情了。天山,终究成为了他的伤心之地:伤情,伤人。望着那越升越高的圆月,他不顾客栈老板的极力挽留,背着包袱也踏上了去妙青县的路程。 寒儿,除大理之外,你只有一个家,无论多久,你总会回那个家。无论有没有遇到你,我总要在那个家等你。一天等不到你,我就等一月,一月等不到你,我就等一年,一年等不到你,我就等十年!十年等不到你,我就在妙青县住一辈子! 月儿弯弯照天山,白雪皑皑映心间。月色,雪景,孤影,那一条漫漫长路留下串串细长的足迹。有三位护法的,也有后来走去的段之锦的,他怀着必赢的信心走上了漫漫寻妻之路。 孔雀载着上官忆寒一会儿就穿跃了天山。这次,它不敢再玩任何花样捉弄它的小主子了。 “孔雀,老实交代,白天你是故意的吧?这会儿怎么不打趔趄了?”上官忆寒何许聪明,坐在稳稳的孔雀背上,想到的却是白天那惊险的一幕幕。 “小主子,过去之事无需追究,都要追究,怎么追究得完?咱们都要向前看。是吧?” “哼!信不信我再拔几根孔雀毛?别岔开话题。”忆寒信服了,她的宠物一直以来的“胳膊肘往外拐”,把她放在了何许地步? “我孔雀已足足活了三万岁,小主子啊,孔雀吃过的苦头啊比你走过的路要长多了。不向前看又怎么能这么快快活活?”孔雀话语里暗含着开解之意。上官忆寒默不作声。 “孔雀我也瞧得多了。世人的眼光终究是别人的眼光,幸福终究是我们自己的。我心里怎么想才是我们自己的事,要跟着我们的心走。小主子,你能忘得了锦王爷?你这么折腾他,你就不心疼?” 雀啊,我的心比我自己遭受凌迟还疼。他为我做了那么多事,他宁负天下也不肯负我,我怎能不心疼?我怕的是,我这满身的污秽,满身的不堪给他带来千古骂名啊!堂堂大理皇后怎能是一个曾经睡在别的男人怀里的女人?我不能选择我的过去,但我能选择我的将来。 孔雀费尽了口舌劝说它的小主子,可收效甚微。半日功夫,它已飞到妙青县上空。 透过薄薄的云层俯瞰下面,青山连绵,碧水幽幽。在那座青山上空,孔雀开始往下降。 迎面拂过山上的微风,上官忆寒感觉这风也是甜的,丝丝甜味一直沁到了心底。这是在别的地方从未有过的感觉。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 妙青,我终于回来了! 你虽然给了我不堪回首的往事,但我禁不住还是那样挂念你。能够回到您的怀抱,真好! 这山即是孔雀山,孔雀当初栖身的山洞还在。上官忆寒却是没有进过孔雀洞,这次随着孔雀一直飞进了洞里。 孔雀精神倍增,指着洞内的摆设道:“小主子,你几岁,孔雀就在这山洞里住了几年,这儿可是孔雀的家啊!”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孔雀府邸,追忆故人 上官忆寒跟随孔雀参观它的洞府。地方虽不大,但五脏俱全,该有的物件应有尽有。 洞的最深处是一张石床,床上已经积满了灰尘,预示着许久都未有人来住过了。是啊,孔雀一直在大理,多久没回来过啦? 可是,可是,这么个好的洞府,怎么会没人来呢?她疑惑不解,抬首望向眼前这只五彩羽毛的孔雀。 “这儿离方家村这么近,为何从未有人发现过这个洞穴?上官府世代住山脚下,我也从未听父亲大人说起过,后面孔雀山上有这么一个好去处?”上官忆寒纳闷:怎么山脚下的人们都不知晓? “还有,方家村被屠的那晚,孔雀你为何没有出来救人?” 一连串的问话噎得孔雀哑口无言。从何说起呢?一不小心就会惹起小主子的猜疑。说得够清楚吧!天机不可泄露,否则会遭天谴;说得不清楚吧!小主子这关又是难过。孔雀进退维谷,真是难啊。 “小主子,你可记住:孔雀虽是神鸟,也有该忌讳的事情。孔雀违反天命做的每一件事,往后都要算在孔雀身上,天劫时上天打的每一个天雷,都是往昔孔雀不遵守天命的后果。孔雀算出妙青对方家村,对上官府,对你父亲娘亲的不苟意图,但孔雀不能出手啊!因为孔雀唯一的任务只是——守护你!” 说完,孔雀还是战战兢兢,惶惶不安:小主子啊小主子,不要再翻旧账了可以么? 上官忆寒不作声。 孔雀感觉难受至极。这无声的沉默比骂它揍它难受千百倍。孔雀宁愿小主子狠狠骂它一次,几次都可以,就是希望不要再不说话。 可是,上官忆寒不打也不骂,就是不作声。 孔雀踱到她身旁,小心地缓缓地说:“凡事都有因果。往昔种下的因所以才有了现在的果。现在种下的因,今后也一定会呈现它的果。小主子,方家村,上官府众人,上天一定会妥善安排,许是早已投身到富贵人家去了。”一位年轻男子伸出手来,搭在了上官忆寒的肩上。 上官忆寒肩膀一塌,右臂一甩,明显是不待见他。 “可是你知晓吗?无论因果循环,这方家村上百条人命啊!一夜之间就被妙青斩杀殆尽。上百条人命!过后很久,我整晚整晚地睡不着,一睡着,梦里都是那晚的惨象。孔雀你怎么能够,冷眼旁观不出手呢?” 上官忆寒激动起来,声音里饱含着哭意。 如今知晓孔雀伸手了得,竟呆在孔雀山上不作为,心里翻起了滔天骇浪:怎么竟有这样的鸟?明明是可以让很多人逃过一劫的? 上官忆寒不明白孔雀当时的处境。它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孔雀呢?百口莫辩,被小主子冤枉的憋屈就这样堵在了胸口,堵得它好难受。 它张开嘴巴,又合上,如此反复了几次。心里都不停地想:该如何说呢?该如何说呢?难道也要把小主子不是这儿的人也说与她听么?小主子会相信么? 老天呀!你能行行好,放过老孔雀这一劫么? 可是,老天爷不应它。它的小主子还在逼它。 “孔雀,你自我出生起就住在这儿了,你说,为什么不救方家村之人?”上官忆寒越来越咄咄逼人。 此时,孔雀洞内,一妙龄少女慢慢走近一年轻男子,而男子一步步往后退,不停往后退,一直被逼到了山洞的一角,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男子把双手高高举起,哭丧着脸道:“小主子饶命啊!孔雀那时正好被反噬,动弹不得,不是孔雀不想救。” 上官忆寒把脸凑近,一直与眼前这美男子的脸几乎要贴在了一起:“谎言总有一天要被揭穿。如有一天,被我知晓真相并不如此,届时我拔光你身上所有的毛!” 听到最后一句,孔雀“哭”了。还有往后? 小主子,天地良心,孔雀从不做对不起你的事。除了隐瞒你一些事实外。 想到这里,孔雀不由得挺了挺胸,似乎想宣告:瞧,我可是一直为你好! 上官忆寒不鸟它,顾自在孔雀洞府内逛来逛去,像参观自家的新宅院一样。她反复端详了那张庞大的孔雀床,很是不解:“听说神鸟都是站着睡觉,为何你还要与我们人类一样,弄这么一张大床?不单单是摆设吧?” 对这个问题,孔雀倒觉得可以向小主子透露:“这是锦王在山洞里失事后,孔雀搞来的。当时的锦王为救小主子你,被巨石砸得血肉模糊,孔雀救他回来时已奄奄一息。他在孔雀这儿就是躺这床上养病。小主子啊,孔雀把内丹给了他,孔雀可是白练了几年功!孔雀还不是为了你?” 上官忆寒瞥了它一眼:“嗯!这件还像你神鸟做的事!” 受到夸赞的孔雀可傲娇了,一得意,话也多:“我最先前的内丹可是给七公子了。方家村那晚,他把你救到孔雀山脚下,身中剧毒,命不久矣!孔雀感念他舍命救你之恩,赠他内丹。因而七公子现今可是半人半神状态,正在药谷主持大局。” 乍一听到七公主的名字,上官忆寒一阵恍惚,不久,她眼前出现一英俊潇洒的谦谦君子形象:噢!那是她的七叔叔,跟他父亲一般宠爱她的七叔叔呵! 上官忆寒的脸色缓和下来。 孔雀知晓自己押对“宝”了,喜悦感爆棚:“七公子,不枉孔雀救你一场,往后可得好好谢谢你!” 洞内逛得久了,上官忆寒顿觉无趣,催促孔雀带她下山。她要进方家村,去上官府! 孔雀道:“那儿不是孔雀该去的地方。小主子,您自个儿下山去吧!孔雀守在这儿,你有危险,孔雀我定会出现!” 想到孔雀的神通,以及在大理街上的“闹剧”,上官忆寒也收回了让它与自己一道进方家村的念头,讪讪地说:“那我自个儿去了。孔雀你呆这儿吧!”说完慢慢走出了孔雀之所。 洞外,阳光正好。洞口一棵高大的槐树正长得茂盛,那密密实实的枝叶遮住了大半光线,阳光还是能够钻进来一些。 上官忆寒俯瞰山下,那被付之一炬的方家村已然修葺一新。山脚高大的建筑正是上官府。 上官忆寒的心情是激动的。 如有可能,她真想飞奔下山,去那方家村,上官府狂奔一番。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物是人非,再见小天 她兴冲冲地奔向方家村。 远远望去,村子里似有人在活动。村子上空升起袅袅炊烟,依稀可听妇人在呼唤小顽童回家的声音。村子旁的田头,多个男子正在劳作。一切都是安详美好的。仿佛回到了从前,方家村还没出事之时,她坐在上官府自家的闺房内,外头传进来的就是这焦急又甜美的呼唤声。 她的脚步更快了。 上官府!上官府!你可——安好? 跑着跑着,她控制不住地泪水涟涟:上官府,我回来了! 外头千好万好都不如自家的地头好。外头再有荣华富贵,再有锦衣玉食,哪还能比得过上官府内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一人一物? 田间的几个男子停住手中的活儿转过头来望向她。 村头几个嬉闹的小顽童停下东奔西跑的劲头也回头瞧向他。 那棵大杨树下坐着嗑唠的老人们停住了话头疑惑地看着她。 走过那熟悉的一扇扇木门,一妇人正走了出来:“姑娘,你——找谁?” 上官忆寒那一身不俗的装饰,把瞧见她的人都惊住了。方家村从没出现过这等人物。哪怕上官府内也还只是一小男孩带着一条狗在看守,方二宝时不时地过去瞧瞧。 方家村哪来的这等水灵灵的仙女似的姑娘? 村子还是原来的村子,房子还是原来的房子,可是人——却不是原来的人了。 望着这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上官忆寒不知怎么回答。 我找谁?找谁呢?爹爹不在,娘亲不在,上官府的许许多多人都不在。仪君在大理。方子墨也生死不明。我该找谁呢? 忆寒疑惑了。 方二宝?奶娘? 不行。绝不能找他们。我与锦哥哥在天山跟方子墨斗了一回,方子墨被孔雀踢到哪儿去也不知晓。也许已经死了。见了二宝和奶娘,我该如何面对他们? 虽然方子墨对我所做的事非常不齿,但他终究奶娘的亲生儿子。我那天动手与他作了仇人,往后见面可还是难受至极。 罢罢罢,不能去奶娘那儿! 她正寻思着,那妇人又问:“你找谁?” “哦,大婶,我去上官府。” “上官府?里面只有一个小男孩带着一条猎狗,并无什么人。”妇人答道,“我带你过去。” 妇人很热情地在前面走着,上官忆寒也不想拂她的意,跟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走。 妇人放缓了脚步想与她并行。哪知上官忆寒停住脚步坚持与她隔着一段距离。 妇人认为姑娘是害羞,爽朗地说道:“姑娘,你是来找小天还是找上官府内的故人?” “找上官府。”忆寒的回答令妇人吃惊之极。 “你说,你找上官府?找的是房子?想买下上官府是不可能的,他们不会卖。”妇人有些惋惜着:“咱方家村太偏僻,你一姑娘家还是去县城买个宅院安耽。” 上官忆寒微微一笑,道:“谢谢大婶,我知晓了。”其余的再也不肯多说。 方家村很小,走了没几步路就到了上官府的大门口。大门紧闭,可门口还不甚荒凉,大概天天有人来打扫。 妇人指着上官府气派的大门道:“瞧,这可是皇上派人来修建的,这个牌匾还是京城送来,说是当今圣上的御笔亲书。” 上官忆寒抬眼望去,只见“上官府”三个大字如笔走龙蛇,气势不凡,自有一番雄浑之气。瞧着那三个字,她眼前竟然浮现出上官鸿那春风拂面的脸庞。 “爹爹?”她不敢高声喊,只是心里默念。上官鸿的脸庞在那气势非凡的牌匾中渐渐隐去。 如果爹爹还活着该有多好!上官府内定会愈加热闹。她如是想。 “姑娘,我替你去敲门吧!”妇人手快,话还没说完,手已经伸到了门耳上。 “笃笃”“笃笃”…… “小天,小天你在吗?”妇人边敲门边大喊。 里面许久都未见动静。 妇人朝上官忆寒尴尬地笑了笑:“你看,一个小男孩,在诺大一个上官府内,跑哪儿去也不晓得了。姑娘,要不你上我家去歇一歇?我帮你去寻方二宝。” 上官忆寒坐在了门口的石凳上,对妇人致谢。“大婶,谢谢您,我在这儿等着就后。您先忙自己的事去吧!” 半是致谢半是让她走的话语听在妇人耳里却只是客气。她站在门口继续不死心地敲门。直至—— 右手都已经拍红,那门才“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 首先闻见的是狗的狂吠。 “汪汪!”“汪汪汪!”还没瞧见狗的身影,凶狠的狗吠声已然传出,吓得没见过这阵仗的妇人手一抖,手中的门耳却不知何故,竟从门上掉落,砸在了狂暴的狗身上。 这一下简直是捅了“狗窝”! “汪汪!”狗吠声顿时变得尖锐,夹杂着几声甚感委屈的呜咽。接着,那狗又开始狂吠,比之先前要暴力得多。吓得妇人管不得上官忆寒,连招呼也不打了,抬起腿就跑。 妇人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那条凶猛的狼狗转过头来望向她。对上她的大眼,它竟然不吠了。 奇怪,真是奇怪! 上官忆寒捏紧了手中的剑,自己作好了与它搏击的准备。可是,它不仅不扑过来,甚至收起了周身的戾气,它的那双望向她的狗眼里流露出的是那么一种“温柔”。对,是一种狗的温柔。 后边走来一半大小子。 一身的蓝衣,精神气十足。特别吸引人的是他的那双黑眸。 那双黑眸在瞧见上官忆寒时竟然一亮:“姐姐?” 一声“姐姐”令上官忆寒想起来了。这男孩正是她收留的小天。而方才凶猛的猎狗正是小北——那条在法场里咬去假妙青命根子的猎狗。怪不得不朝她乱叫,许是认识她吧! “姐姐,真是你?你回来了?”报得大仇后的小天一褪去了满身的仇恨,变得正常了些,话语里满满都是等到亲人归来的喜悦。 他冲上前来,一把拉住上官忆寒的衣袖,跪在了地上:“小天谢谢姐姐收留,今天终于等来了姐姐!我以为姐姐,姐姐不回来了,把诺大一个上官府留给小天看管,小天担心啊!” 上官忆寒望着他流露出正常人的眼光,欣慰了许多。往昔小天眼里那滔天的仇恨,令她如今想起来都毛骨悚然。 “怎么会呢?这儿是姐姐的家,姐姐一定会回来的。”她覆上小天的额头,与他对视着。 “小天,长高了许多呢!姐姐可要给小天物色娘子了。”一席话把小天听了个大骚脸。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千金难买,不堪回首 “姐姐,快进去。听工匠说,里面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呢!”小天拎起忆寒的包袱就往里走。都半大小伙儿了,走起来却还是三岁小孩儿,蹦蹦跳跳的。可见,他的心里是如何的喜悦。 上官忆寒顿时觉得自己当初收留小天这做法是完全做对了。 今后,就让他们姐弟俩相依为命吧! 走进大门,和着熟悉的微风,记忆迎面扑来。耳边响起几个孩儿嬉闹的声音,读书的声音,唤人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扯得极远。 前方小路匆匆忙忙而来的管家朝她望了一眼,又匆匆忙忙而去,他永远都是难道匆忙。 爹爹也自小路缓缓而来,一身的蓝袍,衬得他愈发的英俊神武。她的爹爹是如何的了得啊!把妙青县的一应妇人望得心都碎了。可是,爹爹眼里只有娘亲一人,她至今记得,难得上县城的她,被唤作春梅的女人热情招待的情形。 “姐姐,你还好吧?”小天的唤声惊醒了她,把她自往昔的上官府中拉了回来。 上官忆寒不好意思地说:“跟以前的布景一模一样呢!感谢皇上的良苦用心了。谢谢天天把府内打理得这么井井有条。” 小北在前方活蹦乱跳着,一会儿回过头来朝他俩摇尾巴,一会儿又朝前奔去。上官忆寒跟在小天后边边走边瞧,眨眼间就来到一处花园。花园的位置和里面的小路丝毫不变,但花的种类,树的大小却与先前的不甚相同。 “呵呵……你这小妮子,瞧你还乱说!还乱说!” “小姐,救命啊!” 前方树丛里传出俩女孩的追逐打闹声,她不由得想起了那日午后,她与小灵小翠在花园里的情形。也就是那天,那拜访张夫子的假妙青寻声而来,终究给他们上官府,给方家村带来了弥天大祸。 往事不堪回首,那欢乐过头的她也是无法早知晓。千金难买早知道。如若那天,她知晓这祸患的源头就在于她的欢笑,那她宁愿在闺房里呆一整天,读书,绣花,最后安安心心嫁给方子墨了。 方子墨?那是一个心术不正的男子,也许这样,她一辈子也瞧不清他的真面目。与他生儿育女,相敬如宾直至老死。 这样,她上官忆寒一生都不会离开方家村,一辈子都不会遇见那个独一无二的男子。 就让她怀着对那男子无尽的怀念中走完这一生吧! 谁说,相爱就要在一起? 只要他活得好好,在那个深宫,为大理百姓谋得安稳,为段家繁衍子嗣,为他父皇母后尽得孝心,她上官忆寒在这上官府内孤老终身又何妨? “姐姐,你的屋子快到了。呶,就在前方!”小天欢欢喜喜拉住了她的手。 走进闺房,她的心总算安稳了些。小天是个独立的好孩子,早已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不多久就出去做晚膳了。 房间里,被褥,毯子,帐子,贴身衣服一应俱全,该不会是这个半大小子打理的吧? 梳妆台上,还有她喜爱的各类胭脂珠花,那铜镜定不是原先那面,原先的在大火中早已付之一炬。那是谁呢?竟然买得一模一样。 “奶娘!”她脑中浮现了奶娘慈爱的脸庞,却又不禁沮丧起来。 “怎么办呢?总不能一直躲着她吧?可是,那方子墨要是死了怎么办?怎么办?奶娘和二宝定要怪我……”她不敢再想象下去。歪着头,右手撑着脑袋,望着铜镜里的那张眉头紧皱的脸庞,犯了难。 小天一会儿就喊她去用晚膳。小子动作超快嘛!小北在前头蹦跳着疯跑。 “姐姐,今晚你早些休息,明天一早,小天带您去方二宝家拜见奶娘和二宝,如何?”小天很天真,认为忆寒定是很想见奶娘。 奶娘,寒儿确实想你。想你的笑,你的疼爱,你的照顾,可是,可是…… 上官忆寒着实还没有想好,到底该不该去,以何种态度去?去了,难受。不去,更难受。唉!怎么就这么难呢? “小天,明天再说好么?”忆寒迟疑不决。 “姐姐?”小天不由自主地问。上官府凭他小天一个人的力量怎能打理得这么好?还不是二宝和奶娘时不时地过来帮忙?有他们在,村里人也跟他亲近些。怎么能不去拜访呢? “姐姐,二宝他每隔一天就要过来看一看。今天他没有过啦,明天定会来。”小天提醒她,如若不过去,被过来的二宝瞧见了就不好了。 “好吧!明天一大早,我跟你过去。我也想奶娘了。赶路赶得急,原本想歇息几天修整过来再去的,明天去也好。”忆寒不想让这懵懂少年查探到她的心事,搪塞一番倒也混过去了。 晚膳挺简单:一菜,一肉,一饭。对于往昔的上官忆寒是无法想象的,可是经历了多次磨难的她早已今非昔比,却也是欢欢喜喜地吃了。吃罢,她摸摸小天的脑袋道:“小天,你真是能干,一转眼就弄好了晚膳,姐姐谢谢你的照顾。” 小天红了脸:“姐姐,莫说!没有你收留,小天到现在还在流浪呢!你临走前给的银两还剩许多,回头我取给你。” “往后咱们一起用的地方多着,你留着吧!明天去了奶娘那儿,你去县城里买些菜来,晚上咱们请奶娘和二宝。好么?”既然去了,也诚心诚意请一回吧! 小天也同意了。 段之锦和三位护法凭着两条腿赶路,哪比得上上官忆寒乘着孔雀而来呢?因而,当忆寒来到方家村时,段之锦他们还仅仅开始上路。他们风餐露宿,紧赶慢赶,想着早些到达方家村,早些见着上官忆寒。三位护法知晓他们的主子就在后面,有意慢下脚步等他。段之锦就当作不知晓,顾自往前追。 今晚是上官忆寒歇在上官府的第一晚。虽然房间很熟悉,但还是因为有了兴奋而久久不能入睡。 窗子忽然有了异动。 她不敢问话,也不敢乱动。 忽然,自窗户缝里滚进来一圆球,一雪白的球。 只见它滚到床前停下来,慢慢变大,变大,站直了。 上官忆寒不敢乱动,但她的眼睛可是能够睁开的。等那个白色身影站直了时,她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不会吧?这怎么可能? 他怎么会在这儿? 他是怎么来的?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半夜鬼影,忆寒挨揍 白色人影飘到了她床前,盯着她睁着的眼睛瞧。 “你——”忆寒想说又说不出来,话语就憋在喉咙口,憋得实在难受。 “寒儿,你怎能这么对我?”男子那双如玉般的手抚上她的面颊,在上面流连,打转。 他的脸慢慢凑近,呼吸直吹到她的面颊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弱的雪的香味。 她的脑袋昏沉沉,眼皮似乎千斤重,再也睁不开了。闭上眼之前,耳旁又传来男子的呓语:“寒儿,你可舍得我?可舍得我?” 舍得吗?我躲你都来不及啊! 上官忆寒昏迷前,脑海里浮现的是这样一句话。 第二天,忆寒悠悠醒来。她睁开眼的第一个动作即是抬眼去望窗子。 那扇窗紧闭着,并没有任何异样。 她翻开被子,自己衣物整齐,也没有被人轻薄。 难道是梦境?可是,那手指在我脸上打转的感觉是那么真实,怎么会是梦呢? 可是,她在房间里找遍了也没有发觉异样。最后,她只能无奈地叹口气:“原来是南柯一梦啊!”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吧!也希望这只是一个虚幻的梦。 用好早膳,上官忆寒与小天一起去了方二宝家。二宝和奶娘瞧见她的模样后高兴得疯了。奶娘把她从脸上摸到脚上,又从脚趾头摸到头发丝,直至摸遍她全身的角角落落,不落下一处。最后,奶娘抱住她,拍着她的后背,边拍边说。 “瘦了,更瘦了。寒儿,奶娘不是在作梦吧?”她控制不住地用袖子去擦眼角的泪水。 在奶娘温暖的怀里,上官忆寒瞬间忘记了方子墨带给她的不快。只感觉到温暖,这种温暖是段之锦无法带给她的,一种亲人、长辈的温暖。 “寒姐姐?”方二宝可壮实多了,搔着后脑勺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原来的二宝什么都干,整日里混吃混喝,就跟隔壁村一个泼皮一起玩,自从方家村出事之后,二宝突然转变得正经起来,善良纯朴的本性一下子袒露无遗。 “二宝!”忆寒拿出了小礼物给他。二宝更是不好意思极了。“寒姐姐,还带礼物给我啊,我都已经长大了。” “再大也是我的小弟。”忆寒说道,“我不在的日子,上官府可都是你罩着呢!” 小天不声不响出门去县城里采购去了。上官忆寒坐在奶娘屋里,奶娘唤她坐下,给她重新梳了一次头。 “寒儿啊,你该寻婆家喽!”奶娘有一搭没一搭地唠叨起来。忆寒不作声,光是享受着她的梳头了。 奶娘见她没啥动静,继续叨念:“七公主怀孕快要临盆,你老大不小了,是方子墨那个杂种耽误了你。明天,奶娘就去县城里找张媒婆问问。” “奶娘!”忆寒急得站起来,“我不想嫁人。我一辈子就守在上官府,等仪君回来!” 奶娘一听仪君的名字忙问:“你去大理这么久,找到仪君了吗?他怎么没跟你回来?” “找到了,但是,仪君失忆了。” 奶娘急了:“失忆了也要带回来啊!一个人流浪在外面怎么行?” “奶娘,这不需要您担心了。一来呢,仪君旁边有姑娘在照料,有高手在保护。二来呢,仪君在治疗一记起来就会回来。”上官忆寒列举了仪君不回来的几大原因。 “好,好!最好病好了把姑娘也带回来给奶娘瞧瞧。奶娘去地下也可以向夫人交代了。”说着,奶娘脸上的肌肤笑得满是褶子。 一家人其乐融融,欢笑声时不时从屋里传出来。 有娘有弟,有家的感觉,真好!为什么要有方子墨这样的人呢?上官忆寒想。 孔雀自昨晚开始一直到今天白天都是心神不宁。它的视线从来未离开过上官忆寒。昨天,它飞了一整天累极,小主子走后它就睡了。半夜里迷迷糊糊感觉小主子那儿有人,它立马惊醒了。 可是,自它睁开意识去探查时,小主子的房间里却是空空如也。 是孔雀感觉错了么? 不可能。三万年中,它哪一次的感觉出过错?它的感觉用它自己的话来形容,就是——神准。 可是,孔雀纳闷了。它探查了小主子周围多次,就是没发觉任何有异样的事物。它心里顿时不安起来:要么它感觉出错,三万年第一次出错;要么对方已足够强大,使它三万年的“身价”都探查不到。 唉!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孔雀它乐于接受的。 感觉出错,说不定是它孔雀大限已到。如若是后者,那更加可怕,它孔雀得搬到上官忆寒身边去了。 “小主子,昨晚你感觉有什么异样么?”上官忆寒与奶娘二宝聊得正欢,突然闻见孔雀传音与她。她愣住了。 “昨晚?昨晚……”忆寒正想把昨晚的经历告诉孔雀,忽然,她失去与孔雀对话的能力。她与孔雀之间仿佛竖起了一个大屏障,使她望不见孔雀,孔雀也望不见她。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忽然之间侵袭了她,她就这样直瞪瞪地往前看着,双眼空洞无焦距。 “寒姐姐?”二宝最先发觉忆寒的异样,伸出右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忆寒丝毫没有反应,只是眼神从无焦距变成了惊恐。 二宝感觉大事不妙,抓住她的双肩用力晃起来:“寒姐姐,你怎么啦?” 奶娘也发觉了上官忆寒的异常,伸出手在她仁中捏了捏,“啪!”的一声巨响传来,忆寒的脸上留下了五指印。她的人却在这中邪状态中醒过来了。 “奶娘你干嘛打我?”忆寒被这声音惊醒后感觉脸上疼得厉害,顿时明白自己挨了奶娘的打。 “孩子,我也不知道为啥打你,看你中邪的模样我就打你了。我怎么就打了你?”奶娘翻过手掌心看,手掌已经通红一片,那种火辣辣的疼还在。 “奶娘,你不疼我了,我走了。”忆寒作势要回去。 “寒姐姐,你不觉得奇怪么?先是你发傻,再是我娘发傻。你不能怪她,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二宝到底是二宝,机灵得很。 忆寒觉得也是。从小到大,奶娘从未碰她一根手指,也没有指责过她任何事。今天的奶娘这么不对劲。 想想也就算了。上官忆寒还是邀请了奶娘二宝去家里用晚膳,自己一人早早出发回上官府去了。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孔雀下山,村姑乐颠 孔雀可是急死了。小主子忽然之间就失去了音讯。三万年来从未有过的无奈啊,就这样扎根在她心底。 “主子?主子?”它大喊。可是,一堵高墙竖在了它与上官忆寒之间,使它与她失去了联络。 “小剥皮雀,怎么了?”却是天蟾懒洋洋的嗓音,“再喊,你把我午睡吵醒了!当心我剥你皮。” 原本的天蟾强势又冷漠,威慑力十足。自从放孔雀去救上官忆寒与段之锦之后,孔雀可就不把它当回事儿了。 “天蟾大人,孔雀有烦心事,我小主子有危险了。”她哭丧着脸道。 “你三万年可真是白活了!你从天山出来,身上跟了邪物,你知道么?邪物!我本不想提醒于你,让你自己发觉。我的心肝啊,你太让我失望了,你竟然探查不到!”天蟾大人嘶哑的嗓音独具魅力,惹得孔雀伤心又伤心。 “天蟾大人,一路上孔雀不知晓啊!昨晚到今天,孔雀感觉得到,但探查不到。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孔雀变回了人身,在山洞里焦急地走来走去。 “天机不可泄露,你好自为之。”天蟾神神秘秘地说,又神神秘秘地消失了。 “天蟾大人,求求您,帮孔雀探查一番吧!难道您三十万年的功力也只是与这邪物打个平手么?”孔雀又是可怜又是激将,天蟾已经毫无声息,不鸟它了。 “小气鬼!”它一跺脚,只得下山。 孔雀虽然已变回人身,但是没走过路啊!它三万年从未蜕变过,自从在天山底部拔光了毛后才有了变人的能力。可是,要下山必须走路,走路! 于是,方家村后面孔雀山上缓缓走来一美貌如花的男子。男子美是美得极其过分,可是,走路的姿势啊就不那么美了。只见他仿佛行走在刀山上,小心翼翼之又小心翼翼,走的步子是极小的,走几步还停一停,喘几口气,然后再走几小步,再喘几口气。走了半天,还在孔雀山的半山腰。 “哎哟我的小剥皮雀,照你这样走,明天也到不了你小主子那儿啊!”天蟾笑得捧着它的大肚子直喘气。 “天蟾大人,您不帮我,怎么能这么没下限,还嘲笑我?”男子的嗓音低沉很好听,却满含着嗔怪,嗔怪啊! “小剥皮雀,不是我不帮你,是不能帮你,这是你的一个劫,过去了你还能再逍遥几万年,就像我一样,过不去,就是你的——大限。你的大限知道么?你好自为之吧!”天蟾的语气却是严肃至极。 男子哭丧着脸,又开始数下山路上的“蚂蚁”。“一只蚂蚁两只蚂蚁,三只蚂蚁四只蚂蚁……”他发觉数蚂蚁越来越慢,于是改成数小树。速度快多了。 走的时间一久,男子感觉自己越来越熟练,速度也快多了。因而,走后半段路比原先少了一半时间。 到了方家村村口,与上官忆寒一样,许多村民们都观望起他。其中最感兴趣的就数几名村姑了。 他们互相观望。村姑望着这名美得无法形容的男子“流口水”,个个睁大眼睛“虎视眈眈”。 “我的,我最先发现的!”红衣服的是刘春梅的女儿。她自从得知上官鸿被害后,日思夜想,愁得无法入睡。官府重建方家村之后,鼓励县城百姓去方家村入住,刘春梅第一个报名。她要守在方家村等上官鸿回来。在她认为,上官鸿不会死,而他夫人定是死了无疑。只要上官鸿一回来,她的好日子就来到了。因而,她虽住在方家村却不做农活,官府分给她的地自有人帮她搞定! 那些人可是跟随刘春梅来方家村的许多鳏夫,泼皮。他们早就垂涎她的美貌,一路跟随而来也在方家村住下了。刘春梅的地都由他们抢着去种,收的农物自有人呈上来。 刘春梅还收留了一个小女孩,给她取名“盼鸿”,说是上官鸿的女儿。这盼鸿认为,自己既然是上官府的后人,就天天巴望着能进上官府住,对那个看守上官府的小天恨之入骨,因为小天不让她进府。 “公子又不是物品,你看见了就是你的,你去问问公子?”翠色衣服的是跟随刘春梅来方家村住的一泼皮的女儿。她可不像她爹,看见刘春梅连脚步都挪不动。 “哼!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我告诉公子去!”盼鸿扭着屁股步步“生莲”地走了上去。 盼鸿扭到男子跟前,抬起她那张皮肤黑黑的瓜子脸:“公子,小美说你是她的。是不是?” 后头的翠色女孩听得只想哭:什么跟什么呀!明明是盼鸿她自己说公子是她的,为什么到了公子眼前,竟然说,竟然说…… 称为小美的女孩捂着脸跑了。 盼鸿斜眼瞧见,心底里笑得是那个欢:你爹整日里“舔”我娘的“**”,还想跟我斗?也不瞧瞧自己是几斤几两? 盼鸿眨着大眼睛望向男子:“公子,她害羞,跑了。要不,您去我家坐坐?”她指着前方的高门大院道。 男子走路正累着,旁边猛然钻出来这样一个“怪物”,心里抖得那个厉害。他望向这个“怪物”,一眼就望见了她的前世今生,不言不语仍旧顾自往前走。 盼鸿瞧见公子走去的方向竟然是她手指着的上官府,大喜:嗷嗷!公子去我家喽! 她向前跨出几步,伸出手来欲要挽住男子胳膊。男子胳膊一缩,却从她的手下逃走了。 “公子,难道,您不想去我家?”盼鸿仍是指着上官府道。 男子望都不望她一眼。 盼鸿紧追慢赶,死死地盯住他,就像久未吃肉的野兽啊!堂堂孔雀怕得心里直发颤:天呐天呐!这年头,女人也要吃男子?看来做人甚是危险,还不如,做我孔雀安耽嘛! “公子,我帮我去开门!”到了门口,盼鸿兴奋地说着,上前朝着大门就是一踢:“小天!你这狗崽子,姑奶奶回来了,还不来开门?” 门却像与她开玩笑似的,一动不动。上官府的大门呀,如若有灵,定会笑个前仰后合。 “你是谁?为何踢我家的门?”一名白衣女子,长得那个是美如天仙,此时正站在她的身后,冷冷地瞧着她,此人正是刚从奶娘那儿回来的上官忆寒。 “这是我家,我踢我自家的门,管你屁事?”盼鸿还是颇有几分气势的。 “噢?”忆寒微微一笑,“你是上官府的人?” “我爹爹是上官鸿,娘是刘春梅。我怎能不是上官府的人呢?”盼鸿答道。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奇女认亲,忆寒心塞 “哦?你是刘春梅的女儿?你说,你爹爹是上官鸿?”上官忆寒嘴角流露出满满的兴味:爹爹,您走了也要给娘亲来个心塞,您好厉害么?瞧,您的女儿都找上门来了。这叫寒儿如何是好? “你是谁?到我家门前来作啥?”盼鸿疑惑的眼神扫了一遍忆寒全身。 这女子全身上下自然地流出一种贵气,定不是小户人家的女子,跑到这方家村来还质问我?待我吓她一下。 “你还不快走!待会儿我家小天来开门,他的那条猎狗可是会咬人的!”盼鸿得意地笑啊笑,笑得腿都要“抽筋”了。 “好啊!我就喜爱跟猎狗玩玩,它在哪儿?”忆寒看着她,心里一阵恶寒:就凭你这德性,还敢冒充我爹爹的女儿?真是嫌活得久了。 而旁边的美男子呢,干脆坐在旁边石台上,悠哉悠哉地看起戏来。 “你等着,待会儿让你跟我家猎狗玩个够!”盼鸿见她还不走,像似要跟她抢男子似的,火气大极了。 她走到那美男子身边,脸上堆着笑意,强忍住扑上去的冲动道:“公子,那位丑女可是看中你喽!你小心点。” 男子一听,脸上笑得那是个爽啊!他朝着忆寒眨了眨眼,意图很明显:她说我看中你了噢! 忆寒早就认出了眼前这位身穿五彩衣的男子——非他的孔雀莫属么!当今世上,还有谁会穿他这样骚包的衣裳?花孔雀啊花孔雀,你的眼光我不敢苟同,你与眼前的花蝴蝶同一眼光的! 想到这儿,忆寒望望盼鸿,又望望孔雀,虽然不能传音了,但她的一个眼神,孔雀还是能够读懂的。果不出所料,孔雀的脸上露出了一副哭丧相。 前方跑来一条狗,却是上县城买吃食的小天回来了。小北摇着尾巴,颠啊颠地颠到了上官忆寒面前,伸出舌头舔起她的衣裙,“汪!汪!”中间夹杂着几声如泣似笑的叫声,好一副献媚的模样。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小北与上官忆寒不仅认识,还是很熟悉很熟悉。可是,有些人还是看不出来,站在那儿发脾气。 “小北!瞎了你的狗眼吧?你家主子我在这儿,你怎么朝那个贱人摇尾巴?当心小天戳瞎你的狗眼!”盼鸿话音刚落,一个黑影猛地扑过来,吓得她的尖叫声震破了孔雀的耳膜。 孔雀掏了掏耳朵,一直跑到远处的大男孩——小天身边。盼鸿瞧见小天的身影,气势汹汹地跑过来指着他的鼻子道:“狗崽子,去买东西么晃那么久,你家小姐进不了门了!”她眼尖,可瞧见了小天手里拎着的大包小包,知晓是好东西,伸出手来欲夺。 小天虽然还是个没发育的男孩子,但他是穷苦人家出身,天生猛力,两只手拎住大包小包,盼鸿就是一个也夺不下来。他的两眼就这样直直地瞪着她,那冒出来的凶光使盼鸿怯了步。 “凶什么凶!心疼你想帮你提提,竟然不识好人心,累死你活该!”盼鸿虽然停住了欲抢夺的动作,可嘴巴却是没停,把个忆寒听得傻眼:到底有怎样的母亲才带得出这样的“奇”女子,为什么她的想法与大家都那么不同?她眼前出现了刘春梅那瓜子脸,那黑里透红的皮肤,那一双流出精光的遇见她爹爹后冒亮光的眼,还有那张整日里涂抹得嫣红嫣红的嘴,走起路来扭三圈的模样,再看眼前这“奇女子”,顿时恍然大悟起来。原来,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女儿,此话真不错。这“奇女子”与刘春梅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甚至连走路的样子都一模一样! “姐姐,您要的东西小天都买来了。”小天走到忆寒面前,递过去大包小包。忆寒还没伸手去接,第三只手已经伸过来了:“让我检查检查,你有没有私吞!” 可那第三只手还没碰到包裹,小天一个拳头已然打了过去。只听“砰!”的一声,盼鸿已经蹲到地上抱头痛哭。 “恶奴打主子啦!恶奴打主子啦!”她扯大了嗓音哭天抢地地喊,希望引来众人为他伸张正义。 无奈,方家村的村民都见多了她这阵仗,没有一个理她。小天早已拎着包裹一阵风似地走进门去,上官忆寒与孔雀紧跟其后。小天欲要关门,孔雀站在门口示意:“她不进来么?你家主子?” 小天全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整张脸涨成了猪肝色,一急,话语憋在嘴里出不来。“她,她,她……” 盼鸿动作真快,见状不妙,停止了哭声,“蹭蹭蹭”地跑过来,眼看就要冲进门内,上官忆寒把孔雀拉到一旁,往门口一堵:“想进我家的门?妄想!” 盼鸿的眼泪还挂在两腮,一低头就往忆寒撞过来。忆寒慌忙往旁边一闪,可怜的姑娘竟一下顶在门框上,伴随着“咚!”的一声,是惊天地泣鬼神的撕心裂肺声。 “杀人啦!杀人啦!野丫头杀了上官府的小姐啦!” 孔雀幻化的男子惊得目瞪口呆:用小主子未来世界的话语来说,颠覆了三观。 他三万年间也从未遇见过这样没有三观颠倒黑白的人,他多么想瞧瞧到底何许人能够养育出这样没有底线的女儿?刘春梅?厉害,厉害!孔雀佩服至极。 “我是上官鸿的女儿上官忆寒,听说,你也是我爹爹生的?” 忆寒实在忍不住,受不了,这样的女子无底线地“祸害”她惨死的爹爹,怎能叫她看得过去? 盼鸿泪眼朦胧地盯着忆寒瞧,似乎要把她盯到肉里去。那眼神活像一条毒蛇,盯得忆寒不由得止住了欲上前的脚步。 “姐姐!” 突然,一脆生生的喊声响起,惊得忆寒汗毛淋淋。她抬头看天,天雷滚滚。低头看地,地火熊熊。平地里蹦出一亲身的妹妹,上官忆寒完全懵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时,盼鸿却已经上前抱住了她。顿时,一股恶臭袭来,熏得忆寒胃里直冒酸水。此味道何其熟悉,在哪儿闻到过呢?忆寒皱着眉头欲挣脱她的双臂,可是,盼鸿的蛮力比之她是绰绰有余,把她箍得紧紧,使她无从动弹。 可怜的忆寒! 小天捏紧了拳头恨不得再揍过去,可是怕打错了人,把他姐姐打了,只得干瞪着眼站在一旁。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孔雀练走,孔雀禁食 “姐姐呀!妹妹我找你找得好苦啊!”盼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抱着忆寒嚎啕大哭。那身上的味道一阵紧似一阵地向忆寒袭来,钻进她的鼻子,侵入她的五官。她挣又挣不脱,逃又逃不掉,拼命朝着孔雀瞪眼。 可是,可是,花孔雀也只能明哲保身,他怕自己一出马,惹火上身,这“奇女子”抱住他了可咋办?他天不怕地不怕,哪怕为了小主子拔光身上的毛也不眨一下眼,可是,若是遇上这样的祸害,孔雀可能怎么样呢?任她抱住吗?还不如拔毛,拔毛噢!为今之计,躲为上计。 上官忆寒被盼鸿紧紧抱住,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因为——只要一喘气,那扑鼻的味道直冲她脑门,差点熏晕了她。她只得憋住,再憋住!直憋得脸红脖子粗的时候,小天操起旁边一细棍,“砰!”的一声,总算没有砸偏。 盼鸿的身子软绵绵地倒向了地上,瘫成了一摊“烂泥”。 小北摇着尾巴跑着小碎步上前,在盼鸿身子边嗅了嗅,又摇摇头走开了,满脸的嫌弃。 “小天,会不会出人命?”忆寒瞧着地上的烂泥不无担心地问。刚回到方家村,她实在不想再出人命,何况还是在上官府门口。 “姐姐,她可硬实着,每次来,我都拿这棍子揍她,每次都这样才消停。这棍子很细,我特意放在这儿对付她的。放心吧!”小天苦笑着,平时,这盼鸿时不时地冒出来,企图冲进上官府,可把小天累坏了。 忆寒回头接过小天手里的细棍,左右瞧了瞧,还行,这才放心地进了大门。 小天弯腰把盼鸿往外挪了挪,认为躺在大门口不好,又抱起她放到了大门远处的石台上——方才孔雀坐过的地方。 老子以后再也不坐那位置了。孔雀心想:那石台也臭了。 “哎哟,姐姐,这盼鸿不知是脏还是天生,身上自带一种鱼腥味儿,可把我熏惨了!方才抱住你那么久,姐姐你没事吧?”小天拍拍身上的衣服,想把盼鸿留在身上的臭味拍走。 鱼腥味儿?上官忆寒脑海中窜出一个人影来。那是一个身躯庞大,浑身带臭的家伙,也是他们上官府满门的仇人,难道——? 如若真是,那可真是有趣极了:屠了他们一家的仇人的女儿要来认她的爹爹为爹爹,不知道是何用意? “小主子,别想多了,人都已经丢出去了,去招待奶娘要紧。”孔雀打断了她的苦想,在前方催促。 对,管她是不是假妙青的女儿,她总不能把她杀了报仇吧?大门一关,不让进来就行!忆寒略一思索,也明白了孔雀的用意。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她上官忆寒是这么个无事生非的庸人么?她是个无所事事之人么? 三人若无其事地走进府内。孔雀原先走在最前头,可是没过多久,他被俩人落在了最后。他的步子越跨越小,两条从未经过走路训练的大长腿都快走废了,身上被冷汗浸透,还是望着越来越远的小主子和小天兴叹。 “孔雀,怎么不走了?”忆寒停下脚步关心地问。 孔雀心里满满都是泪啊!他想走,他多么想走。他很无奈啊! 试想:一个刚会走路的婴儿能一下子走那么远的路吗?还不都是慢慢训练,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至少半年才能做到健步如飞。他孔雀可是学会走路的第一天,第一天!能走成这样简直是奇迹了。 “孔雀,怎么了?”他的小主子可真是关心他呀!越关心孔雀越伤心,干脆站在原地不动了。 忆寒走回孔雀身边,一双明亮的眸子里满满都是心疼。“有什么问题么?” 孔雀能说么?他可是一只雄孔雀,是孔雀中的男子汉。把这等丢人的事说给自己的小主子听,好么?孔雀不能说。 “你先走,我有事。”孔雀闷声闷气地说,头也不敢抬起来。忆寒疑惑地走了。就在他回过头的刹那,孔雀的白净的脸上升起一片红云,忆寒没瞧见,真是可惜了。 待忆寒走远些,孔雀才站直身子,扶着旁边的栏杆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走去。那蹒跚学步的样子煞是认真。 他得学,拼命学! 他得走,赶快走! 小主子身边有邪物,他连走路都不会的话,可不是好事情哦!万一,那邪物出来,他追不上——他不敢再想下去。 没有万一,只有必须,他必须健步如飞,还要比那邪物走得快! 忆寒与小天一起在厨房做晚膳,她心里内疚,要好好为奶娘做吃的。 孔雀呢?在院子里练了整整半天的走路。半天下来,进步神速。如今他已经能如正常人一般慢慢走而瞧不出任何异样了。只是,半天下来,他感觉两天“腿”似乎磨岀了血,关节处在隐隐作痛。 忆寒与小天干得欢快,聊得也甚是欢快。他俩从小天的家事到小天到法场报仇一直聊到了盼鸿,小天把忆寒当作自家亲姐姐,无话不谈。忆寒也把路上的见闻说于他听,不过,略去了段之锦的事。 小天知晓了院中走来走去的是一只孔雀幻化成的男子时,眼睛睁得是那个大啊!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孔雀那健硕的身影,口水都浸湿了衣襟。 “如果我哪一天也能飞,该多好啊!”他说道。那幽幽的目光痴痴地望着院子里的身影。正走得疯狂的孔雀没来由地浑身一凛,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抬头向小天望来。望见的却是小天的背影。 约莫一个时辰左右,晚膳准备完毕。 奶娘与二宝也正巧到来。 大家坐在大厅里用着晚膳,孔雀除外。 奶娘很疑惑,问忆寒:“寒儿,你这位朋友为啥不与我们一起用膳?是不是吃不习惯?你问问爱吃什么,要不,奶娘下去做一个?” 忆寒瞥了孔雀一眼道:“他在禁食,准备成仙!” “咳咳咳!”孔雀呛了口水。 这小主子,还要死不死地露点口风,也不知晓替他保密。万一他的身份暴露,他可还能留在她身边保护她么? “奶娘,我这几天肠胃不舒服,你们好好吃,我去那边走走。”孔雀解释道。 于是,孔雀又去院子里练习走路了。 走路走路,今天走路,明天走路,天天走路。 孔雀何时这么苦逼了哟!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奶娘进府,忆寒伤神 “唉!几年前的上官府真是热闹,如今只有咱们几个喽!”奶娘喝了点酒,感慨万千。 “奶娘,我明天与二宝去县城里买几个丫鬟来,再添几个仆人,要不,您与二宝也一齐住进来?您还住您原来的房间?就让寒儿敬敬孝心嘛!”忆寒想重振上官府,让上官府的各个产业都活络起来,势必需要人手。奶娘与二宝进来,可就成了她的好帮手。 奶娘心思一动:子墨已经娶妻,与寒儿是不可能了。二宝与寒儿同年,如若让二宝住进来,与寒儿日日相处,说不定能日久生情。 “奶娘,来陪陪寒儿嘛!寒儿昨晚作梦了,似有不干净的东西进来,寒儿害怕。”忆寒撒娇,奶娘趁势答应了。 屋里的人聊得起劲,外面孔雀可听得清楚:主子昨晚真的遇到情况了? 入夜,奶娘二宝回家去了。大家商定明天理了随身衣物再进上官府。忆寒也回屋去了。孔雀一直跟进了屋内。 忆寒理了衣裳正想脱下,猛然间发觉孔雀还在屋内,还以一年轻男子的身份出现,有些不好意思。她停下动作朝孔雀望去,孔雀背过身,叹气道:“小主子,我是只鸟,是你的宠物,该与你睡一起的,就像小白,他也是雄鸟。” 忆寒看着眼前这么帅爆的男子,抚额道:“你这么个大男子,我怎能瞧不见你?”她脱了衣裳躺下,“我睡了,你也去歇息吧!” “不,孔雀这几天一直站在这儿看你睡。” 今天晚上,因了孔雀在,忆寒一夜无梦。 第二天,奶娘携着二宝来到上官府,住进了奶娘原来的屋子,二宝喜欢张夫子原先的居所,住进了张夫子那。 整理完毕,二宝就带着忆寒进县城买丫鬟和佣人去了。小天因为府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人而兴奋着,拿着根细木棍站在大门口,守住。万一盼鸿再来捣乱,他要再次把她打出去。 忆寒买来四个丫鬟和四个佣人,都是签了卖身契,一辈子都属于上官府,并给他们分配了任务。日子就在有条不紊中过去,转眼间,忆寒回到上官府已经一月有余。这段日子以来,由于孔雀一直与上官忆寒形影不离,并没有发觉什么意外情况。 照理说,孔雀应该放心才是。但是,他的内心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直至有一天,天蟾强闯入他的脑际才明白过来:这一段日子的风平浪静是因为那邪物转弯去找其他人了。 “孔雀,你那段之锦失踪,三个护法找得急,明天该到这儿来了。” 天蟾突然喊他。孔雀望向小主子:该不该告诉她? 身为宠物应该为主子分忧,罢罢罢,就让主子自己拿主意吧!孔雀决定禀告上官忆寒。 忆寒听后坐不住了。失踪?他不是与三位护法在一起么? 虽然告诉自己,要把他忘记,凭他的能力也定能化险为夷,可是,心里总不由自主地去想他,想他到底遇到了如何的险境,能否顺利脱身?忆寒的心里呀,如湖面投进了一块巨石,不停地冒泡,不停地泛着涟漪。 “雀,你能感觉到什么么?”忆寒转头问。 孔雀也是急得无法再安心,把这几天自己心里头的感受一一道出。 “主子,您做梦梦见怪人的那晚,孔雀也感觉到了不对劲,曾来过您这儿,但没有发觉什么。白天我试图与您对话,可不知为什么,竟然发觉无法再与您传音,我这才急急忙忙下山来住您身边。至于锦王,也是这回事,以前我都能与他对话,那天开始就失去了这能力。天蟾大人说,可能是孔雀的大限到了,也可能是一邪物。天山回来,这邪物就挂在我身上来到了方家村。” “大限?邪物?”忆寒都是无法理解,“你的大限是什么?” 孔雀苦笑:“我活了三万年,就跟了小主子你一凡人作宠物,原以为与你一道尝遍人间百态后,定能苦尽甘来。可是,孔雀大限一来,就要灰飞烟灭,与我家族里所有的孔雀一样。唉!” “孔雀,你不是神鸟么?那天蟾为啥就活了三十万年?”忆寒不信,她的孔雀也会死。 孔雀何尝不想长生不老?他那如刀削般的面庞上哀愁得都快哭出来了。父亲大人说过,他是这世上最后一只孔雀,要重振孔雀家族。如今,万一他也死翘翘了,孔雀就要在这个世界灭绝了。往后出现的不叫孔雀,只能唤它们为“草雀”。没有任何神力的孔雀只是徒有孔雀的虚表,没有孔雀的内涵。想想,他都要心碎。 “小主子,希望不是孔雀的大限啊!可万一是邪物,也是非常棘手,不是你我所能轻松对付得了的。” “那天蟾能与你千里传音么?让它找找锦哥哥的下落?”忆寒渴求的眼光望着孔雀。 “天蟾能够与我传音,但我无法先通过通道与它传。只有它先传给我了,打通了通道,我才能与它对话。据我所知,天蟾大人也在找锦王。等明天三位护法来了再从长计议?”孔雀提议道,“咱们急都没法子,那邪物不是咱们冲动就能解决的。” 上官忆寒沉默了。 锦哥哥,你,到底哪儿去了?不好好地回大理,为何还在旻朝晃?不,你该是来方家村的吧?万一找不着你,让你父皇母后怎么活得下去?我该如何向你父皇母后交代?锦哥哥,你呀你,你怎么就不理智点呢?我是红颜祸水,红颜祸水,会害了你一生一世啊! 像我这种女人,只能独自一人孤老终身。就让锦哥哥身边的邪物来找我吧! 你,听着!不知你是何方神圣,既然你已经在打锦哥哥的主意了,你的下一个目标是我吧!一名男子又有何处吸引你,劝你直接来找我吧!来,我等着! 就在真妙青曾藏居的山洞,段之锦差点葬身的山洞,妙青县附近的已经垮塌的山洞里,一名白衣男子正趴在另一奄奄一息的白衣男子身上啃食。忽然,远处传来上官忆寒的喊声:“来,我等着!” 正低头啃食的白衣男子转过了头,往上官府的方向望去。 地上躺着的男子呢?身上被咬了好几处,一个又一个的窟窿里冒出了血水。最可怕的是胸前的一个大窟窿,正中心脏位置。而心脏已经空空,正在白衣男子口中被咀嚼着……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 山洞残尸,天蟾探秘 “寒儿,我怎舍得吃你?”白衣男子嘴角流出血来,嘴里不停地咬着。“咯嘣!”“咯嘣!” “嗯,心太软,心不好吃,还是手指头好,脆生生的。呵呵呵……”男子的声音阴恻恻,令人毛骨悚然。他的右手里握着一只断手,说完就又去咬了一口。“咯嘣!”“咯嘣!”在骨头被咬碎的声音中,那些手指头全部进入他的腹中。他手里只剩下了手的关节,对于他来说,那么粗的关节咬起来很是吃力。 于是,男子左手接过那只断手,右手又不知从哪里掏来一把明晃晃的短刀,“咔!”的一下,刀子轻轻松松就把关节斩断。接着又是第二刀,第三刀,没几下就把余下的断手全部剁碎,男子捡起一颗又一颗的碎骨头丢进嘴里咬起来。 “咯嘣!”“咯嘣!”“咯嘣!” “嗯!这样更好吃。”男子咂了咂嘴,伸出舌头把嘴角的血水舔去。又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很是优雅地擦着。 “擦擦干净,不然,寒儿会不喜欢的。”他仔仔细细地擦遍手指的每一个角落,又把手放近嘴边嗅了嗅。“总算没有味道了。不行,还得加点调料。” 白衣男子又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小瓶子,倒了些液体涂抹在手上。那双白玉一般的手散发出芬芳来,他这才眉开眼笑。 “薄荷味儿,寒儿的最爱。呵呵呵……”那毛骨悚然的笑声回荡在山洞里,一直传得很远很远。 地上,那个满身血洞的人已经毫无气息,血水已经流干净,留下几个血洞正张开大口无力地朝着他瞧。 他低头掂了掂地上那人剩余的肢体:“呵呵,白衣服,段之锦,我喜欢。” “来,我等着!”上官忆寒的话语还在他耳边回响。他朝山洞外走去,走到洞口即纵身一跃,随即消失不见。仿佛从来不曾来过,下山的路上也不曾见他的身影。唯有山洞里那一具白衣残尸,默默地告诉世人,这儿,曾有怎样凶残之人来过。 不久,洞里来了一只蛤蟆模样的小动物。乍一看地上的男尸是大吃一惊,在地上蹦蹦直跳。 “完了完了,孔雀要玩完了!”此动物正是天蟾。他一直在寻找段之锦的下落,前不久,感到这儿有邪物出现,赶来后就只留下这满地的狼藉,而那邪物是连影儿也不见。天蟾再瞧见这残缺不全的尸体和满地的血迹斑斑时,不由得抹起那断肢部分的血迹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非也!非也!非人也!”它喃喃自语,在山洞里踱来踱去。 “怎么办?怎么办?竟是非人的东西。这等邪物,量那小脱毛雀不是对手啊!这等邪物是从哪儿来的?待我去天山走一趟。”它蹦到尸体身旁,哀叹道:“这个人要不要与孔雀说起?嗯!不说,坚决不说!” 天蟾转眼也不见踪迹。 上官忆寒正在指使丫鬟整理二宝的房间。二宝既要忙自家的田地,又要帮助忆寒打理上官府,房间里乱得惨不忍睹,忆寒就指使其中一个丫鬟整理他的房间。丫鬟还是第一次做这件事,难免有些不知所措,忆寒就跟去告诉她,哪些需要立即整理清扫,哪些只需要五六天清扫一次。丫鬟手脚麻利,一上手就很快完工,跟随忆寒走在花园里。 她俩刚进去花园,二宝房里就出现了一白衣男子,却是方才山洞里咬骨头的那人。他仔细打量着房间,嘴里发出了古怪的声音。“呵呵呵……”凄惨的笑声瞬间在房间里响起,随着上官忆寒的远离越来越响。 “二宝啊,你竟能不费吹灰之力住进了上官府,难道也要跟哥哥抢寒姐姐吗?跟哥哥抢寒姐姐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下场的。呵呵呵……”男子嗅了嗅手指尖,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吞了口水,“薄荷味,我喜欢。呵呵呵……” 风吹起,院里的落叶纷飞,萧瑟的风吹来了丝丝寒意。 隔壁正是原先张夫子的书房。男子无声无息地看到那里。“呵呵呵,屋在人不在。夫子,你的子墨来看你了。夫子,你没想到吧?你最喜爱的方子墨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都是上官忆寒做的额。呵呵呵……是子墨痴心妄想么?我对寒儿一心好,她竟弃我如敝帚,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夫子,读书,是没用的。” 桌上的书随着风儿一页一页地翻开,似张夫子看书的场景。风中传来老者隐隐的叹息声,等风儿停时又什么也听不到了。 “夫子,如若您有内力,会武功,您那晚还会被贼人所害么?百无一用是书生啊!所以,子墨绝不学您,子墨的功力当今世界难觅对手。人在高处不胜寒。我在高处也胜寒。” 孔雀远远地瞧见忆寒穿过花园而来,问道:“小主子,您去哪儿了?” “带她整理二宝的房间去了,二宝跑上跑下很辛苦,房间里乱得很。”忆寒苦笑,“得赶快给二宝讨个娘子喽!” “是嘛?”孔雀边答边沿着忆寒来时的方向望去。 很不对劲,二宝的房里很不对劲。 孔雀皱着眉头告别了小主子往那边去了。随着走近,那种不对劲的感觉似乎越来越强烈。 不多久,孔雀即来到二宝居所——原先张夫子的房间。 屋内,方子墨正想得出神。屋外,孔雀紧紧盯着这儿。 方子墨忽然回神。他,转过头,透过房间的墙壁,望见了院子里站着的那名男子。 你!就算化成灰我也是记得。就是你,一脚把我踢飞,把我踢到了……呵呵呵!我也是要感谢你。没有你,哪有我的今天?孔雀! 天呐!里面的究竟是人还是神?是神还是妖?我怎么感觉不到他的任何气息?不,是邪物!天蟾大人这么形容他的。那么今天,就让我来会一会这邪物吧! 房间的门从内到外自动打开了。却没有任何人出来。 孔雀走近那扇门。屋内已是空空如也。而屋内留着的一种薄荷香味,却在告诉他,方才,这儿确实有“人”。 “小主子就喜欢这薄荷味。”孔雀边走边想,“是不是方才之人与小主子有关?” 其实,白衣男子还在屋内,只不过他已经隐身。只要他不愿意让人知晓,就无人知晓她存在的地方。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你肉太老,我不爱吃 孔雀屏住气息站在屋里一动不动。他不信,就方才一眨眼的功夫,那邪物竟能从他眼皮底下溜走! 妈蛋!要是你真走了,我三万年真是白活了。我还有没有脸去见我的老父亲哦? 孔雀抚额。 于是,孔雀在房间里站了整整一个时辰。 周围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方子墨笑盈盈地望着眼前这只老孔雀:“呵呵,不是我不想吃你,实在是——你三万年的肉已太老太老,不好吃。” 这一瞬间,孔雀感觉鸡毛淋淋的:怎么?那不寻常的味儿又上来了?那丝丝薄荷味越来越浓了? 他朝着方子墨的方向望去,却是什么也没瞧见。那里只有一张书桌,和桌上一本已经翻开的书,随着风过,书在自动翻页。 书?孔雀怀疑了,以极慢极慢的速度向书走过去。他要瞧瞧那是一本什么书。 方子墨冷眼瞧着那身着五彩衣的男子朝他的方向而来,眼眸里没有丝毫的动容,就像看一死物。 孔雀却在即将跨到桌前时停住了脚步。无形中,方子墨的十个爪子已经伸到了他的头顶,只要他再往前跨出一步,只需一步,孔雀就能“报销”——一命呜呼了! 原来,远在天山的天蟾喊住了他。 “小剥皮雀,不要乱瞧,赶快退出这屋子,回到你小主子的房间去。”天蟾大人异常严肃的声音传来,听在孔雀眼里却是命令,长辈的命令。 孔雀是何其聪慧的生物?仍然目视前方,若无其事地回头,转身,往回走。 于是,只留下屋内男子伸在半空中的那十个爪子,顾自生着气。 孔雀出了房门,加快步子,到了院中,才放缓步子。 “小脱毛雀,你在跟邪物抗争么?”天蟾的声音又一次传来,“小命都快报销了你知道不?” 原来,我的感觉没有错啊!那邪物还在屋内,就在那书桌旁! 一想到这儿,孔雀回头就朝二宝屋子走。他要会一会它! “站住!”天蟾大喝一声,流露出从未显露的气势。 孔雀被震得止住脚步。 “明明就在屋内,明明就在屋内!我孔雀不是胆小鬼!”孔雀生气地朝着天蟾大喊,“什么鬼?竟在我孔雀面前班门弄斧!” “什么鬼?哼!天山鬼!”天蟾冷哼,“小剥皮雀,你猜猜,我在天山发现了什么?” “天山?天蟾大人您去天山了?”孔雀纳闷,平时天蟾大人请都请不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紧紧守住他的小仙女,如今还守住小仙女的心上人——上官仪君,这回,怎有兴致天山走一趟? “小没良心的,咱还不是为了你?还好我走了这一趟,还好啊!”天蟾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似乎有些挣扎。 “天蟾大人?天蟾大人?”孔雀喊道。 对方不再有回应。任孔雀喊破了喉咙也没有再给丝毫回应。孔雀只得讪讪地回到忆寒屋子。 屋内又是一阵薄荷味,竟与方才二宝房里的味道一模一样。孔雀感觉很不安。 而天蟾又没有命令他离开,他只是坐在一小椅子上冥思苦想。 不多久,忆寒带着丫鬟回来了。“咦?怎么有我喜欢的味儿?孔雀,你从哪儿弄来这香味?”忆寒的双眼亮晶晶,以前,方子墨总给我带来这香料。唉!物是人非啊! 方子墨?孔雀忽然一动:天山?方子墨?我那一脚应该把他的小命踢飞了,可万一…… 天蟾大人也在天山,忽然没了音讯。那方子墨在天山生死不明,如今又跟了邪物出来。 有那么多的念头电光火石般地自他脑海中升起,在纠缠,在疏通。慢慢的,等那些纠缠不休的线索纷纷理清时,孔雀才抬起头来。 望向忆寒那闪着亮光的双眸,孔雀沉默了。 小主子,我不能说。 如今你已是危在旦夕你知道么?锦王性命堪忧你知道么?孔雀实在不知晓,我那一脚竟然踢了个魔头出来呵! 希望方子墨能够念在与你十几年的恩情上,免去你那十几巴掌之仇。上官鸿在天有灵,方大牛在天有灵,张夫子在天有灵,能护你不受这魔头的欺侮啊! “唉!记得方子墨在上官府读书时,每日必给我带此香料。他,原先是个不错的人。”忆寒突然无头无脑地来了这么一句,许是闻香忆人吧! 空气中的薄荷味儿渐渐散去。孔雀浑身紧绷的肌肉渐渐松弛。 当屋内最后一丝薄荷味儿消失殆尽时,孔雀关上房门,盯着他的主子深深地瞧。 “你这死孔雀,给我带香料来又散光了,明天再去弄些来!”上官忆寒杏眼一竖,语气中满是嗔怪。 “主子,不是孔雀的香料。”孔雀提醒她。 上官忆寒闻言,刚出口的话语被堵在了嘴里,喃喃地说:“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孔雀,这怎么可能呢?” 她想到了留在上官府的第一晚,那个梦境是何其真实。等她醒过来后发觉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有,以为仅仅是南柯一梦,南柯一梦呵! 上官忆寒笑了。 方子墨,既然你又回来了,咱们之间可还得从头算起。 她面色如常:“孔雀,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别这么紧张行么?瞧你还自称三万岁的老鸟,竟连区区一个方子墨都吓破胆,你不怕丢脸么?” 孔雀直想哭。主子啊主子,不知者无畏啊!您还不知晓如今方子墨的身手,连孔雀也是他的小虾米。他捏死我就像捏死一只小虾,没有任何阻碍。 “段之锦失踪是不是与他有关?”上官忆寒又问,“我的心怎么一直在痛。” 孔雀不语。如今这情势,锦王爷凶多吉少。但是,他不能说,这给小主子徒增烦恼罢了。但愿锦王爷安好! 夜晚就在他们的担忧中过去了。孔雀还是留在忆寒屋内“坐镇”。虽然他也知晓,凭他这点小虾米功夫和方子墨的能力,他简直不够他看,给他练手都不够。 等上官忆寒醒来时,天已大亮。院子里已经有人在活动了。 “小主子,休息得还行么?孔雀可得去修整一会儿了。”孔雀那张万年不变的脸猛然出现在忆寒眼前,不过,幻化成人后还是挺耐看的。忆寒直直地盯着他瞧,把他都瞧得不好意思起来了。 “今天几位护法要来,你下去歇息吧!”忆寒道。 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孔雀不敌,身陷山洞 约莫午膳时分,左护法,右护法和后护法来到了上官府。 三位护法脸色很不好,一见上官忆寒就表达了天山时对她的不敬,并向忆寒道歉,令忆寒感动极了。她思忱着:定是锦哥哥强迫人家的,小前死了,我也挺难过。他们三人闹个情绪也在情理之中嘛!锦哥哥真是小题大做了,如今还躲在一旁让他们仨着急。待找着锦哥哥后,我定要说说他! 想到这儿,上官忆寒挺客气地问候了三位护法。 左护法严肃地说:“上官小姐,主子这会儿是凶多吉少啊!”说罢,再也不肯开腔。 上官忆寒听之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从来没有这样惊慌过,甚至当初几次陷入地狱使者的幻境,生死关头,也从未如此惊慌。那颗心自从听到段之锦失踪的消息后,一直悬着,悬着,胸口被堵,一口气都喘不过来。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锦哥哥身手好,内力深厚,又得了孔雀一内丹,不是一般的人能够害得到他的。 上官忆寒至死也不会相信,前段时间还与她卿卿我我的段之锦就这样消失。她认为,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说说,具体是怎么回事?”忆寒问左护法。 左护法陷入了回忆中…… 这一个月来,我们紧赶慢赶,离妙青县越来越近,眼看还有三天路程就要到了。这天,我们早早来到客栈入住。由于赶了一天路,我刚进客栈就躺下不想起来。主子住在我的隔壁。 半夜时分,我起夜发现主子的房门竟然开着,我甚是奇怪。睡觉怎么能开着门呢? 我摸进主子的房间,发觉床上是空无一人。被子已经被打乱,主子他原先睡过。 我想:难道半夜悄悄溜了?不可能啊!一个月来都是主子跟着我们,我们并没有跟着他呀!不存在他离开我们的理由。 我叫醒了两位兄弟,大家发觉,主子的一应随身物品都还在。这就是说,主子并不打算走。是被突然带走的! 房间里没有留下任何打斗的痕迹,唯有一丝丝的薄荷香。 因为上官小姐您以前常常随身带着薄荷香料,我们料定,是你带走了主子,因而急匆匆赶来。 可是,可是,跑到这儿一问,方才孔雀已经告诉咱们了,上官小姐您自从回到方家村之后,就从来没有离开过方家村! 左护法说得很是流畅,半柱香功夫,忆寒就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薄荷香?三个字钻入她的耳朵,侵入她的心里。 方才,她房里也有薄荷香。此香是不是就是彼香呢? 她四处打量着这间屋子,薄荷的香味似乎已荡然无存,这人,应该不在屋内。 “好,你们也累了,先下去歇息吧!有事情我会再唤你们。”忆寒说道。 三位护法疑虑地望着她,不敢说但心里能想啊!他们一致地想:怎么上官小姐变成这样的人了?他们的主子还没有音讯,怎能叫他们下去休息?他们宁可累死饿死也不会去歇息的。 上官忆寒不再多言语,三位护法只得怏怏而下。 孔雀虽然站在门外,但对于屋里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听得也甚是清明。他能有什么办法? 天蟾大人,您可以出来了吧?每次都是您来找我,为什么我就找不到您,更无法跟您对话呢?天山虽好,怎有我对您的好? 孔雀在心里狂喊天蟾。 可是,天蟾杳无音讯。 入夜,孔雀坐在上官忆寒的床上,陪着她入睡。忆寒已经睡熟,孔雀也禁不住打起了瞌睡。 此时,屋内的薄荷香味越来越浓,渐渐熏得孔雀的鼻子都要堵了。他想睁开眼,瞧瞧香味的来源。可是,又不敢。 既然是邪物,就一定有邪的理由。天蟾大人说他邪,他就等着他邪。 孔雀闭着眼,用心感受主子的身子。果不出其然,那一抹白色身影出现在主子身旁。 他竟俯下身子,低头瞧着主子。主子的呼吸均匀,没有丝毫异样,定是睡熟了吧? 那白色身影后面,拖着一条长长的,长长的,毛茸茸的尾巴。 什么鬼?明明是方子墨么?怎么长着一长尾巴? 孔雀反复思量,还是不敢相信眼前之人就是方子墨。虽然方子墨一肚子坏水,一脸的虚伪,但方子墨是一神形俊男,并不比孔雀他差,怎会——拖一毛尾巴? 那人看了主子的脸后又转到脚边,还会替主子摁实被角。邪物也会疼惜人?孔雀真想哭。 瞧,那尾巴随着那人身子的移动换着方向。一会儿朝着孔雀这边,一会儿又拖那边去了。孔雀此时满心都是那条长尾巴啊!殊不知,方子墨已慢慢走到他跟前。孔雀闭着眼,紧闭着眼。就不让你发觉! “嗯!你是彩衣男子,若是白衣,定是我的最爱了。”方子墨越来越近的声音就在他耳边,那暖烘烘的嗓音吹来了丝丝热风,让孔雀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怎样,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吧!你定会喜欢!”男子轻轻的絮语刚消失,一阵薄荷香袭来,孔雀感觉自己已经身处一陌生地方。 “与你的朋友好好谈谈吧!别打搅我与寒儿乖乖的相聚才好。”风中飘来男子轻轻的絮叨,一会儿便随着风意消失在云里。 周围安静下来。孔雀睁开眼瞧,发觉,这儿竟然很熟悉。望着这儿,那一股熟悉的感觉竟然这么强烈。 他轻轻悄悄地往洞内走。 远处一白色身影吸引住了他。他赶忙跑过去。 那是一个白衣男子,邪物最爱的便是白衣,男子。此时,他如破布一般斜躺在地上,早已毫无生机。 一种熟悉感迎面袭来。 孔雀的眼里已噙满了泪水。 “锦王爷?锦王爷?”孔雀不可置信地猛扑过去,翻过了地上那男子的身躯。 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庞猛然出现,那是他的主子日思夜想的脸啊!如今,竟然这样了无生机地躺在这儿?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堂堂雄孔雀想哭就哭! 三千年来,他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把小主子与锦王爷拉在一起,可是,这回,好不容易互相产生情感的俩活宝又是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锦王爷?真的是你么?”孔雀抚摸着手臂断手处,那被利器伤害着的伤口,不敢想象,出路,在哪里?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主仆相会 山洞密约 地上的男子死去多时,血已流净,心窝的一处黑洞正张开口子悲哀地瞧着整个山洞,仿佛在无声地控诉。 “天蟾大人,您,早已知晓了吧?是不是因为这,您躲起来不肯见我?”孔雀望着眼前的尸首,整个人都似乎傻了。 三千年,三千年,他冲过三千年的时空,奉送了一次又一次内丹,就为了主子的幸福。而今,幸福就这样毁于那方子墨之手! “孔雀,为何你,这么悲伤?” “雀,是不是,你隐瞒了我什么?” 上官忆寒睡梦中竟然打通了与孔雀的通道,出现在他的眼前。孔雀走到她的面前,特意挡住了她的视线。身后,那无声无息的白衣男子的尸首,那全身遍布空洞,断手断脚的尸首。 就让锦王爷随风而逝吧!往后,再也不要出现在主子眼前,让主子一辈子活在对他的念想中,也是一种幸福,比之眼前的一幕要好多少倍。 于是,身后的尸首随着孔雀的想法渐渐散去,直至消失。 孔雀转过身来,“微笑”着对上官忆寒说:“瞧,我能瞒着你什么呢?我在这儿练功啊!” “咦,这不是锦哥哥被活埋的山洞么?你怎么不去你的孔雀洞来这儿练功?”忆寒四处巡视了一遍,惊讶地问道。 哦!孔雀被她一说,猛然间发觉真的是那回事。怪不得,他原先觉得这儿这么熟悉!待他出得去,这山洞定要毁灭不可,什么妖魔鬼怪都往这儿藏,杀人也躲这儿,这儿都变成了一刑场了。 可是,他出得去吗? “小主子您,怎么来了?”孔雀甚感惊讶:凭方子墨对小主子的一颗心,不可能也把她丢这儿来,更不可能让她独自跑这儿来,发觉他的秘密。 上官忆寒道:“我在睡觉啊!怎么会到这儿来了?” 哦!原来是感觉到他强烈的悲伤了。他的小主子,梦中来到这儿,是吗? 孔雀试着伸出手去,覆上他的小主子的面颊,真如他所想的一般,她是空的!没有躯体没有血肉,只是一个灵魂,一个虚弱的灵魂循着他强大的悲伤而来。这就好办了! 往昔,他跟小主子讲什么要害怕“隔墙有耳”,被方子墨听了去。他孔雀都望不见方子墨身处何处,唯一能够判断他来的依据是——那一阵薄荷香味儿。可是,等香味沁入他的鼻子时,已经晚了,方子墨定已在他们身边呆了许久,他们所说的都已完完整整被他听了去。而且,如今这样子,孔雀觉得:方子墨每时每刻都在主子身边,除了他外出觅食的时候。 “主子,您别说话,听孔雀说,好么?您只需点头或者摇头,因为您现在正在梦中,是我们主仆间强大的缘份把您引到这儿来的。”孔雀望着眼前虚无的灵魂交代道。 上官忆寒点了点头,睁着亮晶晶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望着眼前这位有些狼狈的花男子。那是她的孔雀,她能不信任她么?他们不是天天见面?怎么还来一次山洞相会?忆寒的眼眸里流露出了些许疑惑。 “小主子,方子墨在你的身边你知道么?”孔雀问。 忆寒点点头,张开嘴欲说,孔雀一根手指覆在自己嘴上,作“禁声”态,忆寒刚刚张开的小嘴适时合拢了。可她眼神里的疑惑不解更加强烈。 为什么不让我说?我知晓方子墨来我身边了,为什么我却瞧不见他呢?你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孔雀从她那疑惑的眼神中读出了他的小主子的所有问题。 “听我慢慢说来。方子墨在天山被我一脚踢走,砸到了天山雪狐身上,那是三十万年前的魔头啊!是跟天蟾大人同一辈的魔头,孔雀无力对付他。雪狐借了方子墨的躯体复活,方子墨对您强烈的念想把他引到您身边。主子呵,你我主仆一场,孔雀看来过不了这个劫了,往后您可要保重自己。” 上官忆寒满脸的悲戚,眼泪就在眼眶里。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欲要说着什么。 “嘘——”孔雀又是一个禁声的动作,“小主子,如今您是在梦中,您的身体可还在上官府您的闺房内,身边可能就是方子墨。您一说话,那方子墨定会发现端倪。主子呵,别说话。” 可是,可是,有什么办法么?难道我们只能这样了么? 忆寒的眼睛会说话,那深深的眸子里流露出的疑惑,孔雀还是能够读懂的。三千年的主仆一场,她的一抬手一投足,孔雀都是能够心领神会。 孔雀正欲张嘴,忽然,一团翠绿的物体砸向了他的前胸。 “扑!”的一声,他的胸口钝钝地痛。这一砸可是快要把他砸懵了。 待他回过神来想报复那团翠绿色物体时,那物体竟然活过来了。 “哎哟喂!把我的脑袋都砸懵了,孔雀你要杀死我么?” 却是许久未见的天蟾。 忆寒禁不住要出声,天蟾动作极快,一把飞过去,用自己不干不净的躯体生生堵住了他的嘴。 一股臭味迎面扑来,忆寒差点要吐了。“呕!”“呕!”不停地犯恶心。 “天蟾大人,您多久没洗澡了?看把我小主子恶心成啥样了?”孔雀连忙拉住他的腿,把他扯了下来。 天蟾跳到地上,撇撇嘴:“你以为我想吗?让这么个凡人来亲我圣洁的身体?还不是防她说话?你以为把她从梦中捞过来,我容易么我?我是神,神是不能在凡水里洗澡的懂吗?不小心把仙气洗去一些,那水里的鱼啊虾啊鳖啊不用修炼就能得到仙气,一个个都要成大魔头。”说道这儿,天蟾肚子更圆了,“瞧瞧,这是你让我受的气!我告别我的小仙女四处奔波,还不是为了你?” 孔雀被说得噤了声,这么个大“男人”在小小的天蟾面前,就仿佛一接受训斥的孩童,乖得不像话。看到这儿,上官忆寒不禁想笑。 天蟾跳到孔雀肩上对忆寒说:“往后你们不能在上官府说话,我为你们打通了一通道,想交流,你就睡觉。你一睡觉,孔雀就能与你说话了。不过你还是不能说,万一被方子墨发觉,咱们要前功尽弃!” 天蟾顿了顿,从孔雀肩上跳到忆寒怀里,对着孔雀道:“把你藏起来的尸首拿出来吧!咱们一起瞧个仔细,到底是不是咱们想的人!” 他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孔雀,盯得孔雀心里发毛。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你的空心,我的泪水 难道,难道有什么不妥?难道,难道还是我孔雀看走眼了? “有没有看走眼,你的小主子最有发言权!”天蟾锐利的眼神一下子把孔雀没有说出来的心事道出,令孔雀真是无奈啊! 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的思考了?孔雀又是在心里埋怨道。 “不用埋怨,这是三万年与三十万年的区别,妥妥的区别!”天蟾又道出了声,听得孔雀火气直冒。 他能不拿出来么?可是,他能不能不让他的小主子伤心?他实在舍不得啊!段之锦,你倒是好,说死就死,还被个魔头折腾得这么凄惨,你让我的小主子可怎么活? 天蟾大人,求求你,别逼我好了么? 孔雀可怜地望向了天蟾,眼里满满都是乞求。 天蟾两眼一瞪,猛地向孔雀袭去—— 孔雀想躲闪都来不及了,还是被它撞了个满怀。 “让你醒醒,真是白疼你这么久了,连我天蟾的话都不信?” 忆寒就在原地瞧着他俩你来我往“耍嘴皮子”,不知道将要发生的事情会把她打入地狱。她想劝他们,可是“禁声”的要求牢牢控制住了她。她,不能暴露他俩呵! 她只能用动作表示自己的想法。 一双小手伸出来,从孔雀身上摘下紧趴着的天蟾,捧在手心,端到孔雀面前。 说罢!孔雀,好好听天蟾大人的话,他一定是为了我们好。 孔雀望着自己的小主子,眼里满满都是悲哀:我的主子,您作好准备了吗? 忆寒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这时,就在孔雀所站地方的后方地上,出现了一白色物体,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一白衣男子。他,无声无息地躺在那儿,似乎在召唤上官忆寒:过来,瞧瞧我。 忆寒慢慢走上前去。 她走得很慢很慢,那腿似乎有千斤重。她抬不动。 她急切地想过去看看,那人,到底是谁? 她又不敢过去看,她怕,那人正好是她心中所想之人。 她能不过去么?能不过去么?能不能? 她抬首望向孔雀,孔雀转过头去。 她低头望向已落在地上的天蟾,天蟾朝她眨了眨眼。 忆寒抬着灌了铅的腿,那千斤重的腿,一步一步挪向地上的白衣男子。 近了,更近了。 她不敢看,可那白衣似乎在召唤着她:来吧!来瞧瞧我是谁? 她不得不看。她不得不走上去仔仔细细看。 这回,她瞧得更清楚了。那男子全身上下不下十个孔,每一处都张着嘴似乎在呐喊,在宣泄。她的目光移向了那张脸—— 那是一张在她梦里出现千百回,她至死也不会忘记的熟悉的脸。那脸上的每一寸地方都似来自她自己身上的肌肤,她怎能忘记? 她不相信,这就是他。她看着那张脸——他的紧闭着的双眼,紧抿着的唇,苍白无任何血气的脸,一遍又一遍。那张脸一遍又一遍地把她从这人世间捥到了地狱! 他胸前有个最大的空洞,那是心脏的位置,他的那颗心脏已经没有了,徒留下空空荡荡的心窝。 你的心——竟也被挖了么?是谁,这么歹毒,竟然下得去手? 她的心窝的位置一阵绞痛,眼前一花,人,瘫倒在了地上。她的面庞啊,淌满了泪水,那泪水朦胧了她的双眼,让她瞧不清那白衣男子究竟在何处。 她在地上摸索,两只手随着山洞潮湿的泥土向前摸去。 到底在哪里呵!你,到底在哪里?我竟找不到你了。 我为什么要离开你?我竟然这么狠心离开了你!说是为你好,为了不让你背一世骂名,我竟离开了你! 可你这样子,还不如咱俩一起笑对世人的责骂,哪怕一起奔赴黄泉也是好的。你这样子,叫我怎么留下一个人独活? 你,好狠心! 她一边爬一边向尸体摸了过去。 首先摸到的是一断臂。那手臂竟被人活生生地折断,也不知哪儿去了。 她在断臂的边上,摸到了几颗碎骨头,她把碎骨头一颗一颗捡起,捧在手里,捧起来,捧到眼前——是被刀子斩碎的人的手臂上的骨头。 还有的呢?还有的骨头还有的肉呢?还有的手臂上的肉呢?怎么没有了? 你的骨头你的肉呢?你的心呢?还有,还有—— 她摸到了大腿的位置。那里一截空荡荡的断腿正露着狰狞的笑瞧着她。她的手正好摸到那腿的根部,摸到了满手的已经干涸的凝固的血。因为瞧不清楚,她用手擦了把脸,脸上却没有留下任何血迹,因为,她是透明的,她只是一个灵魂。她是天蟾带来的灵魂。 她能感受到这里的一切,但这一切却不能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因而,当她在男子断腿的旁边捡起一颗颗碎骨头时,整个人都是疯了。 “啊——”一声饱含着她悲苦的喊声自她口里蹦出,孔雀与天蟾却听不到。因为——上官府她的闺房内,她的那声哭喊引起了方子墨的注意:谁,能引得她如此悲啼? 她的满脸的泪水浸湿了被子。一双如玉的手帮她擦去那滚滚的泪水。 “寒儿,子墨哥哥一定会护你一世周全。你,可还记得他?我把他吃了,他,如今在我身体里,你,可会重新爱上我?” “你不爱我不要紧,我会把那些你喜欢的所有男子,一个一个都吃了。让他们都在我身体内流淌。我不信,你还不会爱上我。” 男子合衣躺在了床上,与女子同床共寝。 女子的脸上,那泪水怎么止得住? “小主子,小主子你不能再哭了。再哭,那方子墨该发现异样了。那是雪狐,狡猾的雪狐啊!”孔雀跪倒在上官忆寒面前,拉住她的手,不让她再捧着那些碎骨头。 “你们俩,怪不得能主仆一场,都是一样的傻!不要说你们是我天蟾的朋友。”天蟾摸着自己的脑袋叹气。 上官忆寒还捧着碎骨头呈痴呆状,可孔雀惊异地回头望向天蟾。 “叫你主子瞧个仔细,这张脸是段之锦的脸,他身体是不是真的是段之锦的身体,她跟段之锦没有夫妻之实,但他身体上的标记应该不陌生吧?”天蟾愤愤然:哭,哭死你们!让你们白哭! 孔雀猛地掀开段之锦右胸覆盖的衣物,上面清清楚楚,没有任何伤口。 “小主子,小主子!”孔雀把忆寒手中之物打翻在地,把她的手拉到了男子右胸的位置……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 真假难辨,再寄希望 忆寒的手指点在那尸体右胸口,瞬间不动了。 “小主子,再仔细想想,你发现了什么情况?”孔雀问。 忆寒猛地抬头,望向了那尸体,那双眼睛中放出从未有过的光芒,如太阳初升时的新生之光。那光啊,可是希望!孔雀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光芒。可随即,亮光又黯淡下去了。 这儿没伤口并不代表什么,一些去疤药也能做到。我的感觉,感觉怎会出错?这就是我的锦哥哥,锦哥哥,我闭上眼都能闻着他的味儿,怎会搞错? 忆寒朝孔雀摇摇头,又点点头。 “你们这对主仆,真是服了你们了,连个真人假人都分不清楚。再瞧瞧仔细!瞧不出来别给我回去!”天蟾气晕,在一旁暴跳如雷。它那满是皱纹的小脸因而更加皱紧,一层一层的褶皱一直延伸到耳际。年龄,却是也是硬伤。 天蟾生气不起啊!它这一气,该又要长多少皱纹,三十万年的皱纹堆在脸上,何其磅礴啊!它唯有把这笔账都算到孔雀头上:你家主子是凡人,她认不清,你是否也眼瞎了? 孔雀无辜地望着天蟾,好不可怜。 上官忆寒可被天蟾的怒火喷懵,那刚缩回的手赶忙又向前伸出,来到段之锦身侧,示意孔雀把他翻个身。 身子翻过来了,后背的衣裳被孔雀向上撩起,露出丝丝血迹下面那一片光滑的肌肤。 上官忆寒瞪大了眼,死死地盯着那片肌肤。原先的脑子一片混沌,里面“轰隆隆”“轰隆隆”地翻滚。她如那茫茫波涛里的一叶小舟,随风飘荡,却不知要飘向哪里去。就是无法随着自己。她无法思考,无法说话,更无法看清楚。 “小主子,您——可看仔细了,锦王,后背是这样的吗?”孔雀的声音响起,令她不由自主地定了定神,眼神开始清明起来。那双手再一次抚上后背。 不对,不对!锦哥哥后背是一大片血肉模糊,是在森林里被蓝家老祖养的饿狼抓的。 还有他的小腿,就在这个位置,也有狼啃咬过的痕迹。 她的手来到他留下来的右腿上,撩开裤管一看,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光滑的小腿凉飕飕。 一股喜悦爬上她的心头。同时升起了一种希冀:不是,不是,一定不是! 孔雀把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同时也流露出失而复得的喜悦。带着这种喜悦,他望向天蟾。天蟾点点头。 上官忆寒重又望向他的脸:这可就是锦哥哥的脸呵!不然,怎么骗得了方子墨的魔眼?既然身子不是锦哥哥,那锦哥哥到底去哪儿了呢?她一遍又一遍地查看地上尸体的痕迹,从一处又一处地方寻找到不是段之锦的证据,那颗脆弱的心一点一点地浮上来,浮到湖面上,又开始“漂泊”。 锦哥哥,你,去了哪里?只要你回来,说什么世人责骂,说什么让你背负一世骂名,我都不怕,我还是要跟着你,不再折腾你了。我跟你回大理,做你的皇后。我不管你有没有三宫六院,我只愿跟着你!我们要做一世,不,生生世世的夫妻! …… 望着她飘忽不定的眼,天蟾摇摇头:“上官小姐,你可要回去了。再不回,天都要亮了,那方子墨可要怀疑了。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顶撞方子墨,他现在可是魔头,魔头!知道吗?你顶撞了他,你身边的人个个都要遭殃。那几位护法,二宝,奶娘……” 忆寒听闻惊骇之极,那双惊恐的大眼在听到二宝、奶娘之后睁到极致:那可是方子墨的亲弟弟和亲娘!怎么会? “方子墨是魔头,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呢?他现今唯一的念想是你,连你都不睬他,他哪能不给你点颜色瞧瞧呢?”天蟾叹气,“都怪我,没有提醒孔雀,天山一战打得是爽快,可——后患无穷啊!雪狐,雪狐,雪狐出世,天翻地覆。” “去吧,去吧!”天蟾口中念念有词,随着它的术语越来越细密,上官忆寒的身子渐渐“稀薄”,终于完全透明,消失在山洞。 当洞里只剩下天蟾与孔雀时,孔雀问:“天蟾大人,那真的段之锦哪儿去了,找得到吗?” 天蟾神色严肃,跳到孔雀肩上,缓缓道来:“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总有找到的那一天。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天蟾也不济事喽!” “难道说,您也毫无头绪?”孔雀追问,那一身的五彩衣经过一晚的折腾,已经失去了原先的光泽,黯然的如同他此时的心情。 天蟾那双精明的小眼盯着孔雀瞧,直盯得他心里发毛。他不敢再与天蟾对视,低下头,继续端详地上的尸体。 “我说小剥皮雀,你在天山剥了一层皮,没发觉什么异样么?天山之仙气是多少神仙梦寐以求,你在那儿剥皮,难道功力没见长进?那仙气可是让你功力成倍地涨!”天蟾的话恢复了往昔的“敲打”味儿,问得天蟾一惊。 “天蟾大人,我的功力,只涨了一小成……”孔雀低着头,实在不敢再去面对他气势汹汹的天蟾前辈。 “什么!”天蟾大惊,“你说,我让你千辛万苦剥了一层皮,你就涨了这么一丁点功力?” “是。”声音微弱得几不可闻,可是天蟾凑在孔雀胸前才听到。 “哎哟,我的皮啊!你把那层皮都丢弃了吧?你其余的功力定在那层皮里!我的皮,我的皮,哪儿去了呢?”天蟾跳下他胸口,在洞里蹦来蹦去不停息,蹦得孔雀头也晕了。 “您说的可是我的毛?”孔雀问。 “难道不是吗?你的毛就是你的皮囊。在哪儿?我去找!”天蟾真是个急性子,一听有戏两眼冒精光。 孔雀笑了:“那毛我制成衣服,披在小主子身上了,她那时,没有衣服,还需要方子墨的阳气,我不忍她与锦王分离。”给小主子了也是一样,也许更好,只要他小主子功力深厚,他孔雀也免去许多烦恼。 天蟾却大跳:“你晕头吧!把你的功力给一介凡人,不要她人还没成仙,就一命呜呼了!” “忽——”的一下,天蟾不见影子了,唯有空气中的丝丝火药味,夹杂着淡淡的血腥气。突然,他刚嗅到一丝薄荷味儿,头一晕,一股力把他卷回了上官府。 路还是那条路,桥还是那座桥,亭子还是那座亭子,人,还是那些人。孔雀为自己的束手无措汗颜,每次都被方子墨运来运去,面子往何处放啊?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白衣飘然,君子如玉 前方,三位护法坐在亭子里商量着什么。两位护法站着,后护法不知何故竟然坐着。三人表情严肃,像似发生了什么大事。 昨晚,难道这上官府内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成? 孔雀第一想到的即是段之锦。难道锦王有消息了?他欲走上前去打探打探。一阵风吹过,路旁树枝“飒飒”作响,隐隐约约似乎有薄荷味儿传来。 孔雀反应过来,心想:还是低调些好,去看看小主子吧!他对三位护法的行为视若未见,径直朝上官忆寒的屋子走去。 一路往前走,那薄荷香味儿越来越浓厚,孔雀用鼻子嗅了嗅,还真有提神的效用么? 你个瘪三,专门隐身干跟踪人的事,不是小人行径吗?难怪我小主子不喜欢你。偷偷摸摸,鬼鬼祟祟,从地下来到阳光底下不是那么简单,你就在那躲一辈子吧!嘿嘿…… 孔雀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得意的笑。 屋子里,上官忆寒还没有起床,只传来她的声音。瞧着小主子没什么事儿,孔雀在屋外转了一圈顾自走了。 “去瞧瞧,小孔有没有回来?”忆寒吩咐丫鬟。 “是!”随着一声软绵绵的女声传来,屋子里走出来一翠色小丫鬟,步履匆匆往院子里奔去。不一会儿就追上孔雀脚步。 “孔公子,孔公子!”丫鬟气喘吁吁地边追边赶,追了半天也不见男子停下脚步。 孔公子?府里来了位公子?与我孔雀很有缘么?我孔雀也可以姓孔么? 孔雀边走边想。殊不知,后面的丫鬟一直跟着他,像甩不掉的牛皮糖,粘得那么紧。孔雀生气了,停下步子:“你说你找孔公子,为啥跟着我?我难道就是孔公子?嗯!” “孔公子,难道你不是孔公子么?”丫鬟怯生生地问。 “我不是你找的孔公子!”孔雀大叫。忽然,他心思一动:我也可以姓孔啊! 他转头瞧着丫鬟:“谁让你来找孔公子的?” 丫鬟方才被他已吓破了胆,一双泫然欲泣的眼眸忽闪不定,话已说不完整了。“是,是我家,小姐……” 孔雀没听完就往上官忆寒屋子走去。留下可怜的丫鬟站在原地喃喃自问:“你不是说,你不是孔公子么?” 远处,一位黑衣男子站了一会儿就走开了,似乎不经意路过。 “小后,咱再去县城打听打听!”左护法在喊。 男子应声答应着跟着走了。 孔雀来到上官忆寒屋内,她已经起床正在梳洗。一面铜镜放在台上,丫鬟给她梳洗完毕戴上几朵鲜花,给那小巧玲珑的脸增了几分姿色。孔雀坐在一旁悄悄等待。 “小姐,戴上花儿,您更好看了。”一丫鬟道。 “对,鲜花比干花好看,脸小姐的每一根发丝都好像活了。”另一丫鬟附和道。 上官忆寒瞧着镜子里这张脸,忧愁漫上心头:漂亮又有何用?成天生活在别人的监视之下,不能随便说话,不能任性行事,足足像一傀儡,还不如作个普通的女子,没有那么多苦难,平平安安与自己心爱之人相守一生。我这样子,难啊! 正顾影自怜着,镜中忽然出现一人影。白衣飘然,君子如玉。 她眼一花,人影又不见了。 她不动声色地吸了吸鼻子,似乎——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却被人故意抹去了。 原来你还在啊! 你整日里在我周围晃荡,到底是何意? 你到底是人是鬼,是人是妖? 上官忆寒的手摸向了头上那朵花。那是她特意让丫鬟去院里寻来的,能让空气中的影像在镜中显形。方才,梳洗的她磨磨蹭蹭,要的就是这一刻。 你把味道故意掩去,却掩不住你的身子。没想到吧?万物皆有灵,万千生灵中总有克制你的事物。而我头上的鲜花,却是暴露你身子的生灵。只要我戴着它,镜子底下,你一定会露出马脚。 忆寒望着镜中那重又出现的人影,面色如常,似乎并未瞧见他。 白衣男子缓缓走来,竟然走到她的面前来了! 他低下头,瞧向镜中她的脸——忆寒慌忙站起来。 不好,怎么能够让你看见镜子呢?看见镜中你自己的影子,那我不是穿帮了么?想到这儿她立刻镇定下来,右手悄无生息地把镜子一覆,罩到桌上。 “我好了,把早膳端上来吧!”忆寒假装自如地吩咐丫鬟,脸却在瞧见孔雀的刹那,绽开了笑容。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不跟我会意一下?一起用早膳?”把方才望见白衣男子的不快消失殆尽,此时的上官忆寒啊,才是真实的她。 放下心防的忆寒笑起来还是带着一丝苦涩,这苦涩也只有在孔雀面前才敢流露出来。孔雀理解,那暗处的方子墨更是知晓。因而,那丝苦涩就像夏日的风,轻飘飘地在她脸上拂过,转眼即逝。孔雀面对的又是一张笑意盈盈的脸庞。 小主子,您,活得太累! 孔雀心疼,皱眉望着她。 两人相顾无言,那互望的眼神里却已道出了千言万语。只有他俩才能读懂,一人,一鸟,他们是命定的一体。旁人又如何插得进去? 忆寒多想乘着孔雀一走了之。她要到外面去,去外面寻找锦哥哥。可是,她能走么? 孔雀摇摇头,还是走了。 “话”已说完,留又有何用? 暗处的白衣男子转过身,望向孔雀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话说来到妙青县城的三位护法一路晃荡来到县城,留意了半天一无所获,怏怏而回。一进大门,他们也没有去与上官忆寒见面,随意地弄了些吃的就回房歇息去了。 左护法,右护法平时形影不离,住在一个屋内。后护法因前护法惨死,只得独自一屋。 两位护法屋内的烛火亮了许久,而后护法早早地躺下歇息了。第二天一早,当两位护法早早醒来去唤后护法时,发现屋内已经空空。两人一急:不要也像主子一般忽然消失了! 当俩人急匆匆往上官忆寒屋子跑去时,前方却悠哉悠哉地闲逛而来了后护法。那脸上的笑意特别有深意。 “小后,急死我们了,一大早,你跑哪儿去了?”左护法身为他们的大哥,肩负照顾他们的重任。主子不在,他有义务保证他们的安危,一见后护法,他就质问。 后护法平时不声不响,主意也是有的。他轻飘飘地说:“太早,去花园里练练脚。” 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 成仙成魔,子墨暴怒 左护法往后护法身后望去,弯弯曲曲的小径一直通向上官忆寒的屋子。他怀疑地望向后护法,却见他面色如常。左护法沉吟片刻,带着他俩回去了。 早上,上官忆寒醒转来,发觉自己没有往日的精神气,反而全身无力,昏昏沉沉,似乎有什么在拉扯着她,把她拉得整个人都要“变形”。 眼睛真累啊!她睁不开眼,那沉重的眼皮覆在上面,就让她这样睡过去吧!睡着了就好。她好久好久都没这么睡过了。每日每夜,她都要防着方子墨,哪敢睡这么沉?她很累很累…… “小姐,小姐!”丫鬟见她久未起床,进入内间一瞧,吓得魂都飞了! 这哪是她们的小姐啊!除了脸部,全身上下都“长”满了五彩的花纹,不,像似谁的羽毛,漂亮的毛!这还是小姐么?是她们如花似玉的小姐么?这是人还是妖怪? 俩丫鬟一下子六神无主,怔在屋子里,傻了! 找谁?找谁呢?上官忆寒是整个上官府的主心骨,如今她变成这副样子,这下到底还能找谁? 突然,一丫鬟灵机一动,脚步飞快往奶娘屋子里跑。“蹭蹭蹭……”细碎的步子越来越快,半盏茶的功夫已到屋外。 奶娘正与二宝唠叨。二宝乖乖地坐在小凳上倾听娘亲的“教诲”。 “二宝啊,你哥他虽然不为我们所喜,但也成家立业有了亲身骨肉,总算了结我心头一大事。我九泉之下跟你爹爹有了交代了。你看你,什么时候也把终身大事理一理?你寒姐姐……” 话未说完,外面已有声音传来。 “奶娘!奶娘!”丫鬟跑得气喘吁吁,一进屋就拉住了奶娘的衣襟,“不好了!不好了!” 丫鬟急得都快哭出来,话也说不完整,就只是在那边喊“不好了”。 奶娘心“砰砰”直跳。二宝“蹭!”地一声站起来。 “不急,不急,慢慢说,发生了什么事?”奶娘毕竟经历过生死,自己紧张之余,还能稳定丫鬟的心神。 “是小姐她,病了!”丫鬟脱口而出。 奶娘一听是病了,虽然急,也不无可笑:“瞧你,是人总会生病的啊!去请个大夫就成了。去,你去请大夫,我去瞧瞧!”奶娘年纪也不大,跑起来还浑身带劲,不多久就跑出了房门。聆听“教诲”的二宝也跟了出去。 丫鬟去请大夫,奶娘与二宝很快来到忆寒屋子里。二宝原先还是在外面等候,当屋里传来他娘亲惊恐的叫声时,再也顾不得其它,猛地冲了进去。 只见上官忆寒面色潮红,全身“长满”可怕的羽毛,确切地说,是孔雀的毛长到了她的身子上。 奶娘已经坐到地上大哭:“寒儿,我的苦命的孩子!娘不在爹不在的苦命的孩子,什么苦都要你受着,老天爷竟不开眼啊!” 二宝却也是懵了,问丫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说!” 丫鬟结结巴巴说不清,从断断续续的回话中,二宝明白:上官忆寒昨晚还是好好,今早就这样了。她们也才早上发觉。 屋里闹得人仰马翻。 风吹过,却有暗处之人闪进来。瞧见上官忆寒这副模样后又出去了。 孔雀晚上被方子墨弄山洞去了,坐到天大亮才敢往上官府赶。半路上,又是一阵风吹来,把他吹得头发疼。他愤愤地想:该死的方子墨!欺负我不能变成鸟,待到我翻身的那一天,我定把你解决干净! 等孔雀睁眼时发觉自己已到了上官府内的院子里。旁边一屋子传来妇人的大哭声。 孔雀腿软。这是小主子的房间,小主子不要有事啊!保佑保佑,不要是小主子啊! 他急匆匆往上官忆寒的屋子赶,却在进门时看见地上坐着的奶娘,两眼直冒花。 真是想啥来啥!那床上躺着的不是他的小主子还有谁?那满脸通红——咦?是什么东西? 孔雀走近一看,天呐!他的那身骚包的羽毛已经长出来了,长到了他的小主子身上啊!小主子的衣服不见了,全身密密实实的都是他的毛。 “哗啦啦!”孔雀似乎听见了天之倾倒的声音。 “我的毛哦!我的宝贝毛哦!小主子,您怎么把毛都长出来喽!我是给你穿的,不是给你长的噢!”孔雀心里狂喊。他眼里心里都是泪,都是苦涩的泪!当初为了救他小主子,不让方子墨得逞,一咬牙,就把自己倾注前半生功力的羽毛都披在了小主子身上,如今,如今,小主子这副样子,叫她如何是好? 孔雀在屋里踱来踱去,踱来踱去,真是急死个鸟啊!他仿佛瞧见了小主子与他一起展翅高飞的情景:噢!天呐!这是什么状况?天蟾大人不是说,我小主子受不住我这身骚包的毛吗?怎么小主子倒是挺住了这功力,变成另一个我了?怎么办?怎么办?看来,那毛已经深入她血液,长进她肉里,怎么去得掉啊!总不能像我当初一样——拔毛!主子一介凡人,我怎舍得?这要血流尽而死的呀! 突然,孔雀的喉咙像被什么紧紧扼住一般,喘不过气来。他的眼珠子爆凸,嘴巴咧开,似乎在呼喊什么,可是只是一个动作,他无法出声。因为那只扼住他喉咙的手越来越紧,越来越紧,最后,扼得他快要去见阎王了,方子墨的声音响起:“你就是这么救她的么?就这么把她从我身边夺走?让她这个样子你开心了?嗯?” 孔雀的泪滚滚而下。 小主子啊!你变成这样,孔雀是祸首,孔雀救不了你,就让孔雀以死谢罪吧!可孔雀死了,你该如何活下去哦!锦王爷,您在哪儿?您到底在哪儿?不见您的人影,孔雀我死不瞑目啊!小主子要托给您,托给您。 “咳咳咳!”扼住喉咙的铁拳伸开,孔雀仿佛溺水的鸟大口喘着气,中途夹杂着不断的咳嗽声。 “孔公子,您怎么了?”丫鬟好心地问他,一杯热茶递了上来。 孔雀怎么能够喝这盏茶哦!凡间的东西他向来不碰。他推开那茶,低头走了出去。 院子里,薄荷香随着风儿飘来,钻进他的鼻孔。“无论用什么方法,不能让寒儿感到痛苦,不然,我再次剥了你骚包的毛!”孔雀汗颜:我能不想着救她么?收起你那虚伪的关心吧! “别以为我杀不了你就为所欲为,不要作出让自己后悔的事!”咬牙切齿的声音随着风儿飘进孔雀耳里,又随风而去。 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 护法內杠,子墨显行 三位护法闻见这里的情景也过来了。听到里面奶娘的哭声,他们以为忆寒快没命了,发了狠地往里闯,丫鬟没能拦住他们,任他们一直走到忆寒床前。 结果,在瞧见忆寒的模样后,左右护法齐刷刷地跪下了,而后护法闪出了屋子。 屋外,孔雀正站在树下沉思。后护法没有过去,转过身,由另一条小路走了。等孔雀转过身往屋内走的时候,后护法的人影早消失在小路尽头。 孔雀发觉,方子墨也早已不见,嗅了许久,都未闻到那味儿,方子墨的味儿。 也好,你不在最好,省得我们缩手缩脚,不敢对主子做什么。孔雀暗暗想。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往屋子走去。“真是不自量力的小剥皮雀!凭你几万年的功力就能把上官忆寒身上的毛去掉?我彻底服了你。她是凡人,区区一个凡人!怎承受得住你的功力?把她属于你的功力收回去就行了!快!趁方子墨去天山寻找药材赶快行事!” 天蟾的话语刚落,孔雀风也似地飞了进去。左右护法抬头望向他,皆疑惑不解。 他们见过孔雀的本身,但从未见过他幻化成人的模样。如今见这么一个帅气男子进得忆寒屋里来,都认为又是一名与他们主子抢女人的男子。于是,他俩起身全都站到忆寒床前,一左一右,如木桩一般拦住孔雀的去路。 孔雀望了望左护法的脸道:“左护法,别来无恙?” 左护法脸一抽,但还是没有让过身子。保护未来的主母是他们的职责。 丫鬟忍不住去拦左右护法:“这两位护法,孔公子是自己人,小姐最信任的是他,请你们让一让,让孔公子给小姐瞧一瞧!” 自己人?最信任?哪儿跑出来这号人?左右护法互相对望了一眼,皆不肯让。 屋中顿时紧张起来。奶娘只顾哭,不知道该如何拉开他们。二宝在一旁也不知帮谁,只是瞪着他们。 屋外走进来后护法。他瞧了瞧左右护法,又瞧瞧孔雀,眼睛闪了闪,默不作声过去招呼左右护法。左右护法被他一打岔,孔雀乘机溜了过去。 “小后!”左护法责备他,但当着孔雀的面不知怎么责备,大事面前,话语是苍白无力的。还是看一步走一步吧!若是主子无缘,替他守着也没用。 唉!可怜的主子啊,您在哪里?上官小姐成了这样子,您见了会如何? 后护法仍旧无声无息站一旁去了,与左右护法无啥交流。 孔雀进得上官忆寒床前,掀开被子,双手覆上她的胸前。一股热流缓缓自上官忆寒体内流出,渐渐流入孔雀体内。左右护法急得站不住脚,身子一晃已经奔上前来。却在还没近身时被后护法挡住去路。后护法脸上无任何表情,一把长剑横在他俩与孔雀中间,一双眸子里满含杀气。 左护法不信,再睁眼一瞧,没错,果真是杀气。他欲往前拉孔雀的手就这样停在半当中,生生止住了。 “小后?”左护法问。后护法没答话,仍旧一瞬不瞬地盯着孔雀的手。直到——上官忆寒身上的五彩的羽毛蜕化、消失,露出她白色衣裳时才回头瞧了左护法一眼。 左护法顿住了。 这是什么眼神! “你!”他张着嘴欲言又止,那只指向后护法的手缩了回去,在衣袖上反复擦着。 却见后护法一把长剑挥开孔雀吸收内力的手臂。“够了,再吸,命都要没了。” 短短几个字惊醒了一心吸收内力的孔雀。险,真是险。再多吸一分,又要把主子送到那方子墨手里去了。此时的方子墨非彼时的方子墨,是一大魔头啊!难道还要小主子日日吸收那魔头的邪气活下去么?唉!真的好险。 孔雀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感激地望向后护法。而后护法却已转身离去,留下门口转弯角的那一片黑袍。 “真是个怪人。救了主子命也不声不响。”孔雀有些奇怪。 左右护法瞧见上官忆寒恢复了原状才明白:这男子原来是救命来的,想上前道谢。可是,可是,那男子方才的手差点捧着上官小姐的胸口,于礼不合。他俩望着孔雀的眼神怪怪,不知是感激还是防范。 上官忆寒终于睁开眼,望见的却是一屋子的人。 “寒儿!”奶娘第一个冲上前去,抱住她的身子,“我苦命的孩子!好了好了!是这位孔公子救的你。”感激不尽的目光望着孔雀,孔雀有些不好意思:我是祸首,我是罪恶,怎么担待得起你们如此的感激呢? 他忍不住上前道:“奶娘,不用感谢,我跟寒儿是——好朋友。”孔雀不知道自己与小主子的关系怎么向他们形容,只得用一个“朋友”解释。 上官忆寒拍拍奶娘的手道:“奶娘,他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不用跟他见外。” “好,好,好!如今你的病也好了,奶娘去帮你热些粥上来。我们都先下去了,你休息一会儿吧!”说着拂了拂手,众人都陆续退下,唯留上官忆寒一人。 周围刚安静下来,空气中就弥漫起一丝丝薄荷香味儿。上官忆寒瞥了瞥床脚桌上的铜镜,缓缓坐起,然后,假装不经意地瞧了瞧铜镜中自己的脸—— “砰!”的一声,铜镜被丢出房门,掉在门口地上,“咣当当……”几声,滚到路边躺着了。忆寒的脸一下子白了。 “你——想瞧我?”她的下巴被一只手托起,那凉飕飕的感觉使得她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她绷紧身子,知道自己方才欲偷窥的动作惹怒了方子墨。她,害怕。 “记住,不要惹怒方子墨,不然,你的亲人朋友要被吃。”天蟾大人的话浮现在她耳畔。想到这里,她,更紧张了。 “那就让你好好瞧一瞧!”嘶哑的声音传来,薄荷香味儿愈加浓烈。随着话音刚落,一男子出现在她床前:一身雪白,那一身纯白与任何瑕疵的毛啊就这样出现在她床前。他转过身来,露出后面的一截白色尾巴。 “呵,你瞧,寒儿,这还是方子墨,你的子墨哥哥么?”男子笑道,“不过,别怕,子墨哥哥不会吓你的。你看?”他转过身子,一转,出现的已是方子墨的俊脸。 “天山雪狐把一身功力都给了我,可我挡不住它三十万年的邪气,我还是魔头。不要怕,寒儿,子墨哥哥永远不会伤害你的。”方子墨道,说着说着,因为激动,那雪白的脸上映出了一丝红晕。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 你是我的,只是我的 上官忆寒瞧着方子墨那泛红的脸,紧张万分。一双手捏紧成了拳头,紧紧的,万一——他扑上来,自己也好有所准备。 “寒儿,你,怕我?”方子墨瞧出了端倪,凑到上官忆寒眼前,一双灰眸直望到她心里。 上官忆寒本也不是一胆小之辈,可在这样的方子墨面前还是胆怯了。她不怕自己被害,她怕的是别人,那些无辜之人,遭到方子墨的谋害。她眼前又出现了山洞里的那具男尸,以及男尸上露出的森森白骨,还有散在一旁的已被砍成一粒粒的碎骨头…… “呕!呕!”一想到那个画面,她的恶心之感就没有停过。还好,那不是她的锦哥哥,不然,她一辈子,生生世世都在地狱里挣扎,永远不得超脱。 可是,可是,那白骨的始作俑者竟然在她面前风轻云淡地问:“寒儿,你,怕我?”她怎么受得了呵?他能够若无其事地与她谈笑自若,她还能如往常一般假装朝着他笑,朝着他说话,朝着他做平常所做的动作么?不,她不能。她再也不能睁眼说瞎话,再也不能与他笑意吟吟,再也不能在他面前安然躺着。因为,他是一个魔头,大魔头,一个吃人肉喝人血咬人骨头的魔头呵! 可是,为了保护身边的朋友和亲人,她还能怎么做?天蟾说了:“不能惹方子墨生气……”她还有责任,还有上官府,还有奶娘,二宝,还有整个方家村……她只能硬着头皮,对着眼前的魔头说:“子墨哥哥,寒儿,不怕你。”说着这句话的时候,连她自己都感觉到恶心,恶心透顶,恶心得无以伦比。其实,她很想对他说:“魔头,不要靠近我!” 世事难料,又有谁一定能时时刻刻说真话做真事呢?她上官忆寒也不能例外。她已被那么多人,那么多事牵扯,她的肩上啊满满都是责任,都是别人的寄托。 可方子墨并不确信。他睁着好似无辜的双眼道:“寒儿,跟子墨哥哥无需说假话,你怕我,我离你远点即可。” 真的可以吗?魔头的话也能信吗?上官忆寒并没有这么天真。“子墨哥哥,你说笑话了,咱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再变,也还是我的子墨哥哥啊!” “寒儿这句话中听,我爱听。”方子墨嫣然一笑,那双灰眸瞬间转换了颜色,一种青蓝弥漫上来,覆盖住了原先的灰色,他的眼眸变得光亮些了。 上官忆寒望着它,那颗心似乎被牵扯了进去。恍惚间,她仿佛看见一白无际的雪天雪地中,一只雪狐奔跑着,跳跃着,疯狂着。它的身子完全与天地融成一色,唯有那双眸子,青蓝色的眸子,在瞧见她的刹那,忽然变成了血红色…… 它说:“小仙女,你是我的,是我的!” 那声音如此清晰,竟也在她脑海里扎了根,一遍又一遍地响起。 “小仙女,你是我的,是我的!” 小仙女是谁?雪狐怎么对我如此说?如今雪狐已覆在方子墨身上,会不会与我有瓜葛?到底把他看作方子墨还是看作雪狐? 上官忆寒甩甩头,眼前那人确实是方子墨。他,似乎听见自己所想,微笑着说:“寒儿,我,是子墨哥哥,一直是你的子墨哥哥。” 上官忆寒怎受得了眼前的方子墨?正不知如何是好,屋外适时响起敲门声。 “寒儿,粥熬好了,要不要用些?”却是奶娘的声音。听闻奶娘来了,忆寒心里一喜:你娘亲以为你还在七公主那儿,这下,看你如何说! “好!”她忙答道。 门开了,奶娘自屋外端来一食盒,慢慢走进来。床上的方子墨人影一闪,连个衣角都没留下,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薄荷香。 “咦,什么味儿?”奶娘吸了吸鼻子,疑惑地说,“方才还没有么?寒儿你用了香料?子墨也喜欢这味儿。” 空气中的薄荷味似乎更浓了些。 呵呵,方子墨,没想到你娘亲也挺想你的。万一我激怒了你,难道你对她也下得去手?我不信。 忆寒望着眼前的银发老人,第一次与她产生了隔阂。她,不再会对她掏心掏窝,因为——血浓于水,能是她一个“外人”所能分离的么?一言一行无不看出,奶娘对方子墨的念想啊! “谢谢奶娘。”喝了些粥总算肚里有些暖意,她靠在软垫上说着。奶娘带她长大,她从未当作过外人,从未谢过她,如今,一定要谢谢了。该远离的终究要远离,自她那日扇方子墨脸的时候就已注定,她与奶娘间也再也回不到过去。母女的情分不再有了。 奶娘倒是没注意这些,慈祥的目光望着她,那满是皱纹的脸上啊爬满了笑意。“寒儿,你没事就好,不然,奶娘怎么向你爹爹娘亲交代?”她的手抚摸上忆寒的脸,“奶娘很久没跟你说说话了,今晚,奶娘就住这儿,咱娘家说说贴心话吧!” 忆寒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也好,省得那方子墨再来。与奶娘呆一起总好过面对方子墨,于是答应了。她钻进奶娘怀里撒娇:“好嘛!寒儿也想与奶娘一起。” 孔雀中的薄荷味淡了许多,上官忆寒微微一笑:呵呵,你娘亲住这儿,你还要来骚扰我么? 外面,丫鬟捧着一面铜镜进来:“小姐,您的镜子怎么在屋外地上?会不会方才进来的人多,不小心被人带出去了?” 上官忆寒想到方子墨那表面云淡清风,言笑晏晏,实际上却阴沉可怕,阴险狡诈的脸,对丫鬟说:“嗯!哪位小人给带出去了。” “咚!”屋外响起什么东西坠地的声音。奶娘道:“外面有人?”她正想出去瞧个究竟。“喵呜!”猫叫声传来,打消了她的疑虑。 丫鬟说:“是一只夜猫。” 忆寒心里又是冷笑连连:对,夜猫,该死的夜猫! 方子墨走了。院子的一角,一黑衣人隐在某棵树下,那淡淡的薄荷味一路飘过,黑色身影也远远跟随,在茫茫夜色中,似乎只有黑衣人起起伏伏跳跃在村里树梢,渐渐消失在村外大山。 那一阵薄荷味一直飘到山洞外,随即,一身着白衣的翩翩佳公子出现在山洞口。洞内随即亮起来,却是白衣公子手中执一颗夜明珠所致。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 盼得君归,终不负君 洞内,原先的白衣男子早已变得乌黑,不只是肌肤,连那衣服也被山洞内的灰尘染成黑色。那裸露的断骨处更是无法再看。 方才进去的男子走到那尸体旁,竟伸出脚踢了过去,一截断骨随着他的力道“骨碌碌”往一旁滚去。 “呵呵呵,段之锦,你也有今天啊!每当我肚子饿了,你,就是我的点心。我要吃你肉喝你血啃你骨头,让你永生永世不得转世投胎,直至灰飞烟灭!呵呵,成为像寒儿一样的凡人也是梦想吧?你成了凡人,难道就能得到她了么?”男子抽出一把短刀,“忽!”的一声,刺入尸体的另一条大腿,只听“咔擦”一声,骨头应声而裂。接着,他操起短刀,“咔咔咔”几下,骨头连着肉被剁碎了。 “你的肉真美味啊!”男子捡起一块,优雅地放进嘴里,“咯嘣咯嘣”,咀嚼声响起,不多久,他又捡起第二块。 洞外的黑衣男子并未靠近,但他竖起耳朵听了好一会儿,才悄悄离去,回到了上官府。 他沿着屋顶轻巧地跳跃,熟练地来到上官忆寒的屋子上方,掀起一片瓦偷偷往里瞧——下面烛火已熄,母女俩许是睡着了。 男子不知用了何法,门竟然被打开了。他自门口轻轻踱了进去。 忆寒并未睡着,因她担心那方子墨还会再来。其实她也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方子墨的娘亲在这儿,他再大胆么也不至于害他娘亲。这不,自那黑衣人出现在屋顶上时,她就已经全身戒备。 门开了,她一摸身边的武器,竟然被方子墨搜个一干二净! 该死!只能静观待变了。她紧紧盯着眼前逼近的黑衣人,一**娘,老人家若无其事睡得正香。怎么办?总不能自己逃命呵!奶娘被黑衣人谋害,那方子墨不咆哮才怪。她的心“咚咚咚”乱跳,希望那黑衣人放过她,放过她们。 可是,黑衣人又过来了。她睁圆了双眼,那黑亮的眸子在沉沉黑夜里闪着亮光。那亮光里的小黑点随着黑衣人移动的脚步慢慢移动。 只见黑衣人走到床前,朝着她作了个“噤声”的动作,那手指覆在嘴上,那双黑眸里透出的竟然是——无限深情! 上官忆寒怔住了。 天下还有谁会这样望着她?就像整个世界都在望着她? 她的眼里望遍了整个旻朝,整个大理,望穿了秋水,才望来了这么一双眸子呵。! 男子点住奶娘的睡穴,向她伸出了手,示意她跟他走。 她不敢把自己的手放进男子手中,深怕这是梦,一个很快就醒的梦。她揉揉眼睛,睁开眼再仔细看着对方,那张脸不是他原先的脸,那副身子也不是她所熟悉的身子,她怀疑自己看错了,瑟缩着不敢动,警觉地望着对方。 男子终于忍不住了,颤抖着的嘴唇吐出了两个字:“寒儿!” 真的是他!真的是他!她没有认错!她怎么会认错他呢?她可以认错千万人,也不会认错他呀!那双黑色眸子里流淌着的是对她满满的深情。那深情啊,望得她的心都要融化了。 “寒儿!”又是一声呼唤,唤得她身子一抖。 锦哥哥,真的是你么?你,失去音讯好久,好久,久得我都快要以为——你真的离开我了。当我梦中发觉山洞里你的尸体,那是你的脸啊!我觉得今生今世已经失去你了。我好后悔,后悔没有跟你去大理,作你的皇后,与你一起笑对世人的唾骂。 锦哥哥,只要有你,有你在我身边,那些世俗的唾弃又何足道?与你在一起,面对那些流言蜚语,唇枪舌剑,也是一种幸福呵! 锦哥哥,没有你的日子啊,寒儿都觉得自己,已经不在这人世了。我宁愿随你一起去地下,哪怕,随你一起被方子墨吃了也好呵! 你不该,不该放我一人面对他,寒儿的心啊,受不住! 上官忆寒向前伸出手去,捂住她的锦哥哥的脸庞。 “是,你么?”终于,她问他。 “嗯!是我!”男子张开双臂迎接她,“寒儿,我,回来了!” 忆寒耳畔不停回响着男子的话:“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她的眼眶润湿了,眼角溢满了泪水。她终于等到她的锦哥哥回来了!这是她的锦哥哥的怀抱呵! 她顾不得身旁奶娘的呼吸声,朝他扑去。抱住他的身子,呼吸着她熟悉的味道,捂住她熟悉的体温,她——沉沦了。 “奶娘睡着了,方子墨回山洞吃肉去了,今晚应该不会回来。”段之锦在她耳旁轻声说着,“寒儿,我一直,在你身边。”话音刚落,上官忆寒顿觉一阵天旋地转,身子已被他抱起,飞出屋子,飞过花园,来到一处偏僻的地方:后护法的屋子。 男子抱着她进到里面,房门瞬间关上。转眼间,他俩已躺在了床上。她不敢松手,怕一松手,就像梦境一般,她的锦哥哥就会消失不见。她只能把他抱得紧紧,直至俩人都呼吸不过来。 “寒儿,我,不会走,不要再害怕。”听道段之锦的话,她才微微抬起头来。 “不,不放!你再走,我还到哪里去找一个你?以后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方子墨吃你,我随你一起被他吃!”忆寒不依不饶,又把头低下去,在他胸口狠命地呼吸,呼吸。这是她最爱闻的味道,就像她生命里流淌出去的一样,越闻心越安定。就让她一辈子都沉沦在这味道里吧!她想。 “寒儿,你不想知道我去了哪里么?”段之锦抱着她,思绪拉长,拉长,一直回到天山…… 忆寒一怔,却头也不抬地回话:“不想知道,只要你现在在我身边,以前去哪里又有什么关系?我不想再和你分离,再也不!” 段之锦叹气道:“你应该知道啊!那山洞里的人是谁。没有他,你的锦哥哥也不在了。” 上官忆寒终于抬起头来望着他,手却还是紧紧抱着,一丝一毫也不肯松。“那是谁?” “小后!小前与小后情同手足,死去的他不知从哪里知晓方子墨变成了雪狐,托梦给小后,小后啊,傻傻的小后与我换了身份,一路上都扮作了我。”想到山洞里后护法凄惨的模样,段之锦脸上的肌肉绷紧,恨得切齿。 听着他的话语,上官忆寒的眼前出现了后护法那憨厚的笑容。他总是跟在小前后面默不作声,却也是像小前一样赤胆忠心呵!没有他俩,她的锦哥哥还能活到现在么? 谢谢你,小后!忆寒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感谢。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 今夜不舍,心身合一 “既然那是小后,为什么我和孔雀都瞧着那么熟悉呢?”忆寒奇怪地问。 “我把我的一部分内力给了小后,他却把他全部的内力都给了我。我们的气息有些相同了。”段之锦想起那晚后护法坚持的神情,不忍再想山洞里被方子墨糟蹋的尸体。难道就让他的尸体日日被方子墨啃咬,永世不得超生么?他何其忍心呵! 段之锦的话令忆寒恍然大悟。 “只有这样,才有可能骗过方子墨,那只雪狐,狡猾的雪狐。是吗?”突然明白了这点,她又疑惑了,“可是,你早来到上官府,我怎么没有认出你?三十万年的魔头怎么也轻易给你骗过了?” “寒儿,你记住,锦哥哥还活着。怎么活下来的,都已经过去了。”段之锦重又抱住她,把脸凑上去闻着她的香味。脖子里缓缓漫上来一种少女的清香,让他心安,令他沉醉。他忍不住又凑到了她的脸上,捕捉到她的小口,覆了上去…… 忆寒张开小口,如绽开的花朵,那柔软的双唇啊就这样进入了她的锦哥哥口中,任他啃咬,任他蹂躏。 屋子里漾起暖暖的春意,在这漆黑的夜里,床上的一对人儿忘我地拥在一起。曾经的苦难,太久的分离,让他们彼此的心更加贴近,没有什么能够再次让他们分离了吧! 这是锦哥哥的身子,是她日思夜想的锦哥哥的,拥住他就仿佛拥住了整个世界,她的心啊,无限地沉沦在锦哥哥的温情里。 吻吧,吻吧!把我的人都吻遍!因为我的人和我的心都是你的,是你的!不是那个该死的魔头的!我怕有一天,那个魔头用了强迫,我就不是你的了。现在,我就要成为你的人! 屋内陡然升温。一对久未遇见的男女如同干柴烈火,一触即发,瞬间勾动天雷地火,把双方燃了个遍! 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在这小小的简陋的屋子里响了许久。当所有的衣物脱尽,两人坦诚相见时,变得更加小心翼翼。 “寒儿,不行!”虽然是拒绝,但段之锦粗哑的嗓音里还是泄露了他的真实愿望。他想要,多么想要啊!几百个日日夜夜下来,这一种无尽的思念,拥有的希望是愈加强烈了,他不想再克制了,他想就此沉沦在他的寒儿无尽的温柔里。 可是,如今这情势,他,能要了她么?方子墨这魔头能不发觉么?这样子,寒儿身上都有了他的气息,更甚一步的话,寒儿身上他的气息洗都洗不去。到时,他们迎来的是整个上官府的血雨腥风! “锦哥哥,行的行的!寒儿不想再离开你了!”忆寒的一张小脸因为激动而泛着不一般的潮红,她的一双手更是紧紧搂住了段之锦,让俩人紧贴得密不透风。 段之锦刚起的身子又被拉了下去,覆在了他的宝贝身上。这一下,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只手蒙上她的双眼,另一只手流连在她全身。 他,真的不想再忍了!再忍,他怎对得住寒儿的心意?大理皇宫,他已经错失她许久,许久,之后的每一天,他都是在悔恨中度过。 人生啊,最怕的就是那无尽的悔恨。让悔恨蚕食自己的一生是何其悲哀。他不想在悔恨中度过余生。寒儿,她,是他的!他一遍又一遍地想。 过了今晚,他们何时才能再见?方子墨无时无刻不在身边,他每日里望见她,却只能当作普通的朋友低头即走,不能多看,更没法再看!谁能体会到他的不甘他的心疼?况且,他也有足够的能力面对那方子墨! 段之锦热血沸腾,怀里就是他的小心肝。一咬牙,就在这简陋的小屋里,他与他的小心肝颠鸾倒凤了一整夜。 当东方渐渐发白之际,屋内才趋于平静。上官忆寒疲惫至极,在段之锦的怀里沉沉睡去。而段之锦呢,并没消停。他穿戴完毕后,端来一盆热水,帮忆寒擦遍全身。然后给她穿上衣物,外面罩一件袍子,悄悄潜入她的屋子。 屋内并无那熟悉的薄荷味儿。还好,不用与方子墨正面冲突。奶娘还在沉睡,呼噜声震天地响着。那睡穴真是有助于睡眠啊!他轻轻爬山忆寒的床,翻过奶娘身边,把她放到了里边。 他还想留下来端详片刻,他舍不得就此离去。可是,万一那人回来就麻烦了。 咬咬牙,段之锦点开奶娘的睡穴。当奶娘缓缓醒来时,他的衣角正好消失在屋内。 一阵风过,屋门被轻悄悄地带上了。 奶娘睁开眼,奇怪地望着帐子顶部,心想:人到底老了,儿女在身旁,睡得也香,竟然一晚都没醒。 她转头去瞧身边的忆寒。只见她紧闭着眼睡得正沉,脸上似乎漾着红潮,那脸上的笑意显示她正做着好梦。奶娘伸手覆上她的额角,没有热度,身子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 今天也没什么事,就等寒儿醒来吧!她想。趁这个机会,把她与二宝的事情提一提。看二宝这架势,对寒儿也颇为中意,为上官家延续香火,让二宝倒插门也无妨。我要对得起老爷和夫人啊! 上官忆寒是睡得何其香甜,同一张床上的奶娘却是百转千回,脑海里不知转了几个弯弯。她想好了如何开口,如何说理,一句话,成败就在此了。 唉!不知寒儿对二宝意下如何呢?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奶娘正想着,屋门不知何时又开了。一阵风过,淡淡的薄荷香味儿飘了进来。奶娘还在床上自言自语,一只手在忆寒脸蛋上反复抚摸,满是笑意的脸上啊仿佛望见了二宝与忆寒在上官府内和和美美过日子的场景。 “寒儿,你和二宝最好生三个小孩,就像当初你们三个一样,调皮,热闹……” “砰!”一声门撞击的声音传来,把奶娘吓了一跳。她第一反应是去看上官忆寒,发觉她没有任何反应,竟然还在熟睡。 她又转头望那扇门,发觉谁把门开了。“昨晚哪个王八羔子,把屋门打开也不知晓关上,回头可得好好训训!”她嘟囔着,披上衣物,穿上鞋子,小步向屋门走来。 门口,一透明的白衣男子伸着右手企图抓向她的天灵盖,却在她关门的刹那停住了。 吃,还是不吃? 男子犹豫不决。 而奶娘却丝毫没发觉,顾自回到床上,脱了袍子重又躺下了。 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 子墨回来,凶狠审问 上官忆寒这一觉睡得很沉很沉,奶娘一直等到日上三竿才唤她。 “寒儿,寒儿,你的身子好些了么?要不要用早膳?”奶娘轻轻在她耳畔说着。 她很累很累,真不想醒来。全身像被人打过千万遍一般散了架,浑身疼痛。眼皮沉重,实在是睁不开了。她闭着眼睛道:“奶娘,容我再睡会儿。” 奶娘见她不肯醒,以为昨天病体刚恢复需要休息,内心的一腔好意只得作罢。她,失望地回去了。 她的人影刚消失不久,一白衣男子后脚就进来了,他,正是一夜未归的方子墨。屋内有一种奇怪的味道,方子墨的眉头皱了皱,靠近床上的女子,细心地琢磨着什么。 不对,她身上有男子的味道!方子墨凑近她身边,用他那万年雪狐的鼻子使劲嗅了嗅。怎么了?百试不灵的鼻子这会儿竟然闻不出来是谁的味道?方子墨回头朝他娘亲睡过的地方嗅去——不对,味道不一样!娘亲的味道他还是很熟悉的。那寒儿身上的味道到底是谁的呢?还是个男人的!一丝血红从他眸子里升起,他生气了。 “寒儿,你和二宝最好生三个小孩,就像当初你们三个一样,调皮,热闹……” 娘亲的话语在他耳畔响起,他的脸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最终变成了一张血红的狐狸的脸。那双眸子啊,已完全变成红色,闪出骇人的精光来。 “二宝,是你么?连你大哥的女人,你都要染指?”那双尖嘴里咬牙切齿地吐出了话语,把梦中的忆寒惊醒了。 二宝?方子墨? 尽管没睁开眼睛,凭着声音,她已经能够断定,站在她床边的定是方子墨无疑。 冷静,冷静,再冷静! 她告诫自己。 可是心却不由控制地“突突”乱跳。昨晚疯狂的一幕重又浮上脑际,她的锦哥哥啊,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她的名字,她幸福地成为了锦哥哥的女人。从此啊,她再也不怕方子墨的那些伎俩,再也不怕天山雪狐神出鬼没威胁她了。因为,她,已经是锦哥哥的人了。 “呵呵……”想着想着,她的嘴角一撇,那一丝笑意可是晃花了方子墨的眼,把他的心生生地剜了出来,疼得他一个踉跄站立不稳,差点摔倒在地。 “说,昨晚跟谁在一起了?”一只白玉般的手捏住她的喉咙,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把她的喉咙捏断。忆寒瞬间无法呼吸,脸迅速泛红,转成了猪肝色。 “咳咳……”快要憋不住时,那双魔鬼之手适时松开了。忆寒难受至极,一遍遍地咳嗽,咳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魔头,你把我捏死么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魔头,你再是温柔,再是披着羊皮,也无法更改你的魔头实质! 魔头,你的鼻子再灵也闻不出来我的锦哥哥吧?呵呵,因为,在你眼里,他已经死了,已经被你活生生地剁了,吃了!已经死去的人你怎么嗅得出来呢?方且,他身上混合了他自己与后护法的味,正好是你闻不出来的。呵呵…… 又是一丝笑意从上官忆寒的嘴角显出。能让方子墨吃瘪,她心里,可是舒畅极了。 “是不是二宝?”那有些嘶哑的嗓音再一次响起,阴恻恻的语气显示着,主人已是暴怒的边缘。 “二宝?我可一直跟你娘亲在一起。”上官忆寒肯定地说道,“等我醒来时,我就在这儿了,我还能与谁在一起呢?” “还能与谁?你自己做过的事你都不知道么?你已不是完璧之身!”方子墨咆哮起来,屋子里的温度陡然下降至冰点,似乎要把上官忆寒活生生地冻成冰人儿。 “完璧之身?我睡一觉就这样了,你叫我去问谁?”上官忆寒的声音也响起来。其实,她内心不是很有气势,她很想说:我是不是完璧之身,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有妇之夫,难道还要我作你的妾?再说,我上官忆寒哪怕没人要了么也不会再看你一眼。你收我功力,跪我清白,害我朋友,仪君的失忆说不定也是你造成的! 可是,她不能这么说呵!这个魔头不是她区区凡人能够激怒的。天蟾交代了,不能惹怒他,不能惹怒他!她不能惹怒他呵!憋屈,真是憋屈。 方子墨紧盯着上官忆寒的脸,想从她的脸上寻到蛛丝马迹。无奈她脸上除了惊恐就是愤怒,一种被冤枉的愤怒。他再也寻不到第三种表情了。他再是怒火冲天也只能打在了一团软绵绵的棉花上,被生生闷住了。 他渐渐平复一些,脸也由尖尖的狐狸脸变换成了方子墨那张俊脸,脸色还是有些红润。 “好,好,你不晓得是吧?我去找,把他找出来!看谁有这个胆子,我定要把他——”最后两个字被他吞进了肚里,但是上官忆寒却知道,他是想说“吃了”。他以为,她还不知道他魔头的本性,还想隐瞒她,还想在她面前装善良。 也许,方子墨从来不曾善良过,她以前是被他的谦谦君子外表迷惑,以为生着那样一张脸的男子,本性定不会差到哪里去。她的爹爹娘亲也被他的那张脸迷惑了。可是,那样的人,一旦给他另一片天地,本性就暴露无遗了。七公主,没有你先对七公主投橄榄枝,人家一个姑娘家脸皮恁厚,会牛皮糖般粘上你么?呵呵,可惜了,这么一副好皮囊,浪费在这么一个人身上啊! 上官忆寒微笑着望向方子墨,眼里满满都是“纯真”,她边笑边说:“你去找,一定帮我找到他。” 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方子墨揉揉忆寒的头,匆匆走了出去。忆寒知晓,今天,上官府大约不会安宁了。他的头个目标即是——二宝。 果不出忆寒所料,方子墨出门就直奔方二宝与他娘亲的屋子。勤劳的二宝早出门伺弄田地去了,屋子里只有他娘亲一人。 “娘——”刚喊出来的话顿时憋进了肚里。他可是远在京城,陪在七公主身边待产的啊!他娘亲认为他在京城,可真正的方子墨早已在天山“上天”了。如今的他,是被关了三十万年的雪狐,是三十万年前的魔头,他,有资格再唤娘亲吗? 他没有资格了。因为,他早已不是方子墨。 他隐了身,悄悄潜了进去。 屋内,阳光甚好,妇人正做着针线活,那慈爱的脸上满满都是快乐。 娘亲安好,他能去打搅么?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 魔头发狂,二宝遭殃 方子墨在他娘亲屋里一无所获,转头即走。这儿,让他的心如此安定,他没法生气找二宝的茬,只有灰溜溜逃跑。 刚出屋子,魔头的本性毕露,虽然隐着身子,凡是他所过之处,枝折花落,甚至连花园里的那棵百年老树,那棵在三年前大火漫天的祸事中逃过一劫的百年老树都东摇西摆。那小些的花呀植物呀,都齐刷刷地倒向一旁,最终躺在了地上。 远远的,一黑影盯着这边的动静,等看到那风过之处倒下一大片花草,又如一阵风般远离,刮向府外时,黑影“忽”的一下窜到了花园里,不多久,黑影已在上官忆寒的房里。 忆寒已经起床,正在镜子前梳洗。当她从铜镜里瞧见门口站着的黑衣人时,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 早上刚分开,转眼就又来了?锦哥哥就这么迫不及待? 不对!方子墨虽然刚走,但还在府内。锦哥哥你真是不要命了? 忆寒着急的目光望向段之锦,只见他粲然一笑道:“去地里找二宝的茬了,想看看你,他有没有为难你?”说着,人已经上得前来,打量起忆寒来。 突然,他的目光如炬,一双眸子里翻滚起惊涛骇浪。在上官忆寒的呆滞下,他的手托起她的下巴,抬高——一淤青的手指痕迹显露出来。 “他威胁你了?”他嘴唇微抖,目光里弥漫起无限的悲哀,“锦哥哥,没能保护你。” “不,锦哥哥,你赶快走,寒儿没事。他不会怎样我的。现今该是二宝倒霉了。等你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时再来与他决战。我不想你,被他吃掉。我宁可自己,被他吃掉。快走!”上官忆寒推着他,想要把他推到门口。 “寒儿,你的锦哥哥没这么怂。你怎么不信我呵!我不能——再让你受伤。”段之锦如长根的树桩般纹丝不动,那一双铁臂紧紧把她搂在胸前,“让那魔头来吧!我等着。” “不,我不想你受任何伤害。你如今能与他抗衡,但不能保证自己不受伤。我要你,与他决斗时——万无一失。锦哥哥,赶快去练功吧!因为,你还要保护我。”上官忆寒泫然欲泣的双眸望向段之锦的双眼,千言万语啊都饱含其中,令段之锦沉沦,沉沦,沉沦到不能自拔。 这是一种悲伤的爱啊!他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寒儿受伤害吗?他宁可自己掏心挖肝也不想让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可是他不能呵!他无法保证自己能够战胜这个魔头,无法保护寒儿,他还称得上男人么? “走,快走!”上官忆寒一咬牙,拼命把他推出了屋门。 段之锦站在门外,忆寒就在门内,一扇门隔开了相爱的两人,却隔不开两颗相爱的心。 “等着,寒儿!我去天山一趟。”段之锦丢下这么一句话走了。忆寒闻言,两行热泪滚滚而下:锦哥哥,你定去想办法了吧?无论怎样,都不能伤害自己呵! 忆寒啊,那哀伤的眼泪滚滚,就如同她内心的绝望啊!锦哥哥走了,何时才能回来?如今只有她一个人面对豺狼虎豹,安得不心酸啊! 正黯然神伤着,门又被一股大力推开,却是方子墨回来了。他一进门,闻着屋内的男子气息,几欲发狂。周身迅速笼上寒冰,凡是所过之处,无不冰冻三尺。他,一步步地向忆寒走近。那张白玉般的脸庞却是由红转白,又由白转为赤红,雪狐的脸猛然显现,不,那是魔头的脸,他已经到了发魔的边缘。 “寒儿,你瞧!我把二宝的手弄来了,哪只手抱过你?”方子墨拿起手中两只断手抬到忆寒面前道,那狐脸上啊,露着渗人的笑,笑得忆寒的小心肝也是受不了。 “你说,说什么?”忆寒结结巴巴地问,这,还是方子墨么?能把自己从小护着爱着的亲弟弟的手臂剁下来?这是个什么人啊?不,他不是方子墨,已经是魔头了! 忆寒的脑海里不停地响着天蟾的话:不要激怒他,不要激怒他。于是,再多的吃惊也被她吞进肚里,化为尘埃,转眼间消失无影踪了。 “子墨,不要吓我,你不会的,不会的。二宝在哪儿?二宝呢?”忆寒拉住方子墨的衣角,就像小时候一般,可怜兮兮地求着他。 方子墨那血红的眼深深地望着她:“寒儿,不要欺骗我。刚才,到底是谁从你房间里出去?” 一股勇气自她心底涌起。那是一种求生的本能。她知晓,若没有这股勇气,她将万劫不复。这股勇气支撑着她抬首,对视那双血红的狐眼。那双狐眼仿佛一个无尽的血洞,把她的心深深地吸了进去。 她暗叫不妙,眼神一闪,从狐眼中拼命挣脱了出来。读心术?好险!这魔头竟然想用读心术把她的内心偷窥。她不敢再面对他的眼睛,而望向他的那张面庞——狐狸的脸。 “我方才才回来,没多久,你就来了。许是有人偷偷潜进我的屋子?”忆寒推测道。 方子墨的眼睛闪了闪,最后把两眼眯成两条缝望向她:“何人这么大胆,真是不要命了。”忆寒瞧见,说着话的方子墨,那一张狐狸脸已渐渐褪去,变回了如玉公子的脸。她推测:方子墨已平息了怒火。 于是她的心渐渐安稳。可是,可是一想到那无辜的二宝,那失去了手的二宝,她的冷汗不由得又冒上来。 “二宝?”她担心那个小男子汉,“二宝呢?” “他敢肖想你,就要承担这后果。”方子墨的声音冷冷,没有一丝一毫的亲情。那已恢复了人态的脸上面无表情啊!忆寒一阵揪心:他真的断了二宝的手?真的断了吗? “他,是你的亲弟弟!你们方家的产业,你父亲留下的所有田地,都是他在打理。没了手,你叫他如何,如何再去干活?”一阵冷气从她的心底遍布全身,冷得他的心都发麻了。方子墨,眼里竟没有父母兄弟了么? 她的眼前闪过一青涩的大男孩,经常跟着二宝去田地干活的小天。二宝出事了,小天呢?许久未见他的人影了?我怎么把他忘了?还有他的那条猎狗,往昔整日里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如今,怎么样了? “小天呢?”忆寒禁不住追问。她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怕小天也被他——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 小天遇难,盼鸿横死 “那个唤你姐姐的小男孩啊,坏就坏在那条狗,我走来走去,走来走去谁都瞧不见,可那狗总是狂吠,我连它的主人都一起处理了。干干净净,你不用担心。”方子墨云淡风轻地说,笑得那是个明媚,把忆寒的心彻底笑冷了。 你怎么作得出?要说二宝你在气头上,可小天没惹你什么,我只是收留他,让他帮我看守院子,你竟也容不了他。你如今真是个大魔头了,你连什么人都敢吃? “你准备把二宝的手如何处置?剁碎吃了?走,我带你去见你娘亲。”上官忆寒实在忍不住,拉住他就往外拖,她也不知力气从何而来,这一拖竟然把他拖到了门口。 外面,阳光正好,花草正是生机勃勃的时候,被忆寒拖到院里的方子墨一来,那暖融融的太阳仿佛削减了些暖意,花草呢?脆弱些的似乎萎靡了下去。 呵!这就是魔头的“魅力”吧!能让太阳为之变色,能让花草为之颓败。魔头,我与你势不两立! 忆寒这么一用力竟把方子墨拖到了院子里,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了。何时她的功力这么强大了?难不成,他还有其他阴谋? 她转头望向他。那是一双阴沉沉的眸子,乌黑的底色中埋藏了几丝血红。 “去吧!我跟你一道去我娘亲那儿,看看二宝的惨样。”那一张以前曾口如珠玉的嘴里如今竟是些出人意料的话。 忆寒倒是怔住了:她能去么?方子墨会怕他娘亲么?说不得当着奶娘的面就把二宝拆解入腹了。说不得,还会把奶娘……想着想着,她的眼迅速变大,那一抹惊恐瞬间席卷而来,彻底把她淹没了。 “怎么,不去了?”方子墨前头先走,回头瞧瞧脚步慢下来的忆寒,故意停下来催她,“你不去,我先去了。找我娘亲问问,为何想要把你许配给二宝?” “你这魔头!奶娘什么时候要把我许配给二宝了?我又不是你的,你有老婆,快要有孩子了,你有什么权利管我许配给谁?”忆寒疯了,彻底疯了!那一席话不经过大脑全部脱口而出。什么不能惹他生气,天蟾的话简直是屁话!对着这么一个吃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什么人都要吃的大魔头,她还能憋得住么才是仙人了。既然已经说出了口,那就爽爽快快说个够! “你说,我没有权利管你许配给谁?”方子墨的眼眸迅速窜红,一张尖嘴猴腮的狐狸脸瞬间出现,再配合着那张尖利的嘴,已经够渗人的了。更可怕的是,那张嘴脸竟然凑到忆寒面前,一字一句道,“我,到底,有没有,权利?嗯?” 嘴里呼出的气息是冰一般的寒冷,扑倒忆寒脸上,把忆寒脸上的每一个毛孔直接冻缩,冻得她牙齿打颤。 不怕,不要怕。魔头又算啥?锦哥哥不在,谅他也找不着他!今天,我豁出去了。 想到这儿,上官忆寒笑了。 那笑啊,从头到脚都在笑。那笑瞧在方子墨眼里可是挑衅,十足的挑衅。 于是,魔头的魔性被彻底激起,他头上的毛发根根直竖,龇牙咧嘴,露出了一副吃人样。忆寒吓得后退一步,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稳定心神,继续挺着胸,朝方子墨微笑。 可恨,可恨!小天何其无辜,就因你看他的狗不顺眼,把他啃得骨头不剩?二宝呢?奶娘一个念头,你竟害得他两手全无?这可是你的同胞兄弟呵!你怎么有脸去见你娘亲,见你九泉之下的爹爹?魔头!你有本事朝我来! 上官忆寒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心里想的脱口而出:“魔头,有本事你冲我来!” “忽——”一阵大风起。 顿时飞沙走石。 院子里的那棵大树东摇西摆,都快挺不住狂风的肆虐。粗壮的枝干慢慢倾斜,倾斜—— 天已完全沉下来了。整个上官府,方家村都笼罩在无尽的黑暗中。村民们哭着喊着往家跑。 前方跑来一身影。方子墨的怒火还在发泄,忆寒心惊地盯住了那人影,心里叨念:不要跑这儿来,不要跑这儿来。 真是天不遂人愿。哪儿风大,这身影就往哪儿来。“姐姐!姐姐!”那人影边跑边喊。等跑到她跟前,还没完全停下来,那身子就已然被大风卷起,“忽”的一声飞向大树。紧接着,掉到地上。只听“扑”的一声,仿佛什么东西崩裂的声音,忆寒定睛一看:是盼鸿这小丫头。她躺在地上已了无生机。那张本是红扑扑的小脸煞白,嘴角淌着一条血印子。 大风吹过她的衣襟,吹乱了她的发丝,却吹不醒这活生生的一条生命。 又是一条人命。忆寒想到。 盼鸿盼鸿,小天一去,上官府门口已无人把守。你的野心,你娘亲刘春梅的野心竟然害了钦钦性命。天下之大,为何你偏偏要来冒充我爹爹的女儿呢? 唉!这也是你亲爹爹害我们上官府满门,上天对他的报应吧! 可你——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此断送,我怎么忍心? 发狂的方子墨并不就此罢休。他左手一捞,捞起上官忆寒就往屋内走。 “寒儿,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我到底有没有权利处置你。” 被手脚缚住的上官忆寒闭上了眼。 既然这一天迟早要来,又有何惧?我已是锦哥哥的人了,今天就当被狗啃了。 她的身子随着方子墨走路的晃动而前后摇摆,摇得她头晕目眩,真正是要把吃进去了早膳也要晃出来了。 “寒儿?寒儿?”正当她放弃挣扎时,一呼唤她的声音响起,她全身一震:哦,不!奶娘,这已不是您的儿子,求求您,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 “寒儿?寒儿?”喊声越来越近,奶娘发觉这儿的不对劲了吧!声音里透出了紧张。 “奶娘,我没事,不要过来!”忆寒使劲地喊,想把老人家阻止在院子外面。可是—— 老人的身影已进了大门。 “寒儿,二宝他出事了!二宝说,是他哥害的他。子墨远在京城,怎么回到这小小的方家村来呢?”小小的奶娘啊,跑起路来蛮快的,一眨眼就跑到忆寒房门前。 风大得迷花了奶娘的眼。 奶娘从狂风中抬起了眼来。 面前只有一年轻公子。可是,我的寒儿呢?寒儿呢? 奶娘四处寻找着,猛然间发觉被这位公子捞在手臂上的她的宝贝寒儿……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 子墨叹息,操棋圣手 “寒儿?”奶娘循着男子的身子抬首,望向男子的脸。 “这位公子,你——”她的话突然止住了。因为,她瞧见的是一张血红的狐狸的脸。他根本不是什么年轻公子! “啊——”一声惨叫响起,奶娘直挺挺地往旁边栽去。只听“砰”的一声,沉重的身子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声息。 风儿还在号叫,树枝还在摇晃,望着眼前一动不动的方子墨,忆寒的心啊冷得像冰窖。 娘亲,你的娘亲啊,十月怀胎生下了你,辛辛苦苦喂养了你,如今她摔倒在地,你竟无动于衷? 方子墨,你的心真是被雪狐迷花了么?竟不认得你的兄弟你的老娘了?你这样歹毒,我怎么可能还会与你在一起? “奶娘?”忆寒蹲下身子按住她心脏的位置,还好,还有气息。她抬起头来,对着方子墨道,“要么把她抬进去,要么给我离开上官府。” 方子墨又笑了。 “你让我咋办我就咋办?你让我离开上官府我就离开上官府?你想得太容易啦!我找你找得魔怔,被天帝压在天山下三十万年,我等啊等啊,总想有一天会等到你。如今,我终于等到了你,我还会让你从我手中逃走么?”方子墨哈哈大笑,狂风中,那狂笑声随着大风传得极远,院子一角的左右护法也都听到了,飞速过来。 跑到离忆寒屋子约莫百米距离的时候,左护法拉住右护法停了下来。他闻到不同寻常的气息,死亡的气息。俩人蹲下身子静静观看。 “你,一直在找我?”忆寒嗤笑,“还等了我三十万年?可我才十九岁啊!”真是可笑至极,这个魔头说的话太可笑,你继续编吧! “哈哈哈……我需要编吗?段之锦,三十万年前就是我的敌人,此生最恨的就是他,如今终于让我食之肉喝之血了。”方子墨龇牙咧嘴,恶狠狠地说,那声音在风的肆虐中显得愈加凶狠。 那一身的狠劲,引得风儿更大,更狂。于是,旁边的那棵大树受不住风的袭击迎风而倒,即将栽倒下来,砸到奶娘身上。 忆寒惊恐地看见,奶娘的位置正好在大树倒下之处。这一砸下去,奶娘真的要—— 她猛扑上去,想让自己小小的身躯为奶娘挡住大树的袭击。 锦哥哥,再见了。寒儿下辈子再来遇见你。 奶娘,我不要你死。 她闭上眼睛,静等大树倒下。 似乎,狂风的力道减弱,大树却没倒下来。 她睁开眼睛瞧见——方子墨正站在她身旁,旁边地上躺着上官府的那棵百年老树。 她明白,定是方子墨这魔头救的她。 哼!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感激你,这场祸事本身是你引来的。 上官忆寒冷冷地想。她不再请求方子墨,一人抱起奶娘吃力地往屋内走。院子里,留下了满地的狼藉和一白衣魔头。 狂风渐渐弱下来,白衣魔头随风乱舞的发丝逐渐变成黑色,那张狐狸的脸也恢复原样。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左护法惊得张开嘴,瞠目结舌。 方子墨?真的是方子墨? 主子不是说,他已死了么?他能活着,为什么我的主子却找不到?难道他说的是真的?主子已经被他啃食干净了?不,绝对不会!咱们得好好盯着他。 左右护法对望了一眼,长久的同生共死让他们心领神会:跟上!只要一个眼神,对方心里想着什么,他们互相都知晓。 于是,他们仍旧躲在一边,伺机而动。 恢复了的方子墨还是没有远去,待心绪稳定之后就走向忆寒的屋子。屋内,他的老娘正在床上休息,倒下时,额头正好砸中旁边巨石,忆寒正拿着一块布在擦那个大包。 “奶娘,二宝会没事的,你好好休息,明天醒来就没事了。”也不管奶娘能否听到,忆寒边小心翼翼处理手上的动作,边小声安慰。 方子墨就站在门口看上官忆寒那俯下身子擦去血迹的背影,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席卷了他。 这是他的娘亲,生他养他的娘亲。他,到底怎么了? 是病了么?为什么所有的事情不受他控制?他心里有一些不舒畅时,那大火就会油然而生,激他发怒,激他吃人?为什么他会把二宝的两只手剁下来?就为了寒儿一句话?他到底是怎么了?这次他还险些把自己的娘亲砸死了! 方子墨的脸惨白惨白,整个人像失了魂一般,呆呆地望着忆寒,望着忆寒正小心照顾着的他的娘亲。 “娘亲!”方子墨忍不住终于喊了出来。 许是母子连心吧!床上的老人竟然睁开眼来。她问忆寒:“寒儿,是子墨回来看我了吗?” “奶娘……”忆寒想说,但又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道怎么去说。这个,还是留给方子墨自己解释去吧!希望他不要再发狂才好。 忆寒转过头来望向门口那个男子,眼里不再有方才望着奶娘时的温柔,取而代之的是冷漠。 方子墨想上去瞧瞧他的娘亲,可刚跨出去的步子在忆寒冷漠的直视下停住了。 我是方子墨,还是雪狐?若是方子墨,该去瞧瞧我的娘亲,若是雪狐,为什么还要去瞧一凡人?为什么我既有方子墨的记忆,也有雪狐的记忆? 可我无论是方子墨还是雪狐,寒儿都是这么无视我。我是多么失败。方子墨做人失败,雪狐做狐也失败。一个是失了青梅竹马的恋人,一个是历经三十万年也挽不回一个女子的心。因为,她的心,已被段之锦偷走了。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该是我的,一直是我的,却突然间不是我的了?明明好好的,我们已经订亲,等我金榜题名时即要成亲,为什么上官府会家破人亡,为什么我们一路上会遭到追杀?那妙青到底何德何能,作出这么大的事情?这是一盘棋,是何人圣手,下了这么一大盘棋?呵呵,让方子墨鬼迷心窍重新失去了挚爱。 无尽的悲哀啊笼罩了方子墨的人,那一身的白衣也由着他的心情转换,似乎暗了许多,瞬间变得灰蒙蒙的。 “子墨,是你吗?”床上的老人似乎忘记了方才被吓得晕过去,此时正睁着一双迷糊的眼盯着方子墨瞧。 那人,多像她的孩儿啊!虽然她不信她的孩儿会离开京城回到方家村,但是,那人多像啊!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 母子对峙,一击得中 “寒儿,我好像看见子墨了,是不是奶娘老眼昏花,想他想傻了?”奶娘苦笑着说,“他做过很多坏事:想要荣华富贵而始乱终弃,这都让我不齿。可是再坏也是奶娘身上掉下来的骨肉啊,奶娘想他了。” 说者一颗心,听者却是另一条心。上官忆寒如今对方子墨不仅好感全无,更是恨之入骨。她听着奶娘如是说,心里更是烦恼。 她究竟如何对待方子墨与奶娘?她还能与从前一般与奶娘亲昵么?不可能了。 “奶娘,子墨哥哥定是过得很好,不用您牵挂。倒是二宝啊,失了双手,今后该如何生活了?”忆寒把话头牵到二宝身上。 “对对,手心手背都是我的肉,二宝还在房间里等着呢!虽然由丫鬟照管着,但是那双断手啊,二宝说是子墨做的。怎么可能呢?定是二宝眼花,认错人了。”奶娘絮絮叨叨,神智似乎有些不清。一会儿说想方子墨,一会儿说二宝的事情与方子墨无关,一会儿又跟忆寒讨要方子墨。 忆寒听得烦了,说道:“奶娘,寒儿去瞧瞧二宝吧!您先好生歇息。”说完,人影儿都不见了,徒留一老人,和门口进退两难的白衣男子。 男子见忆寒离开了这里,逐渐朝床边移去。待走近些,才发觉他的娘亲在寒儿离开的刹那已经睡着。 恬静的脸庞,安静的呼吸,加上周围宁静的环境,听在方子墨耳里,是对往事的满满的回忆。 那个刚会走路的二宝蹒跚着走过来,边走边喊:“哥哥,哥哥!”那只肥嘟嘟的小胖手拉住他的袖子道,“哥哥不要去读书,陪二宝玩一玩。” 也是那间屋子,娘亲在抓紧为他制订亲的新衣。他坐在一旁看书,娘亲做好了后让他试试大小。屋外大雪纷飞,屋内是温暖如春。 方子墨的拿笔的手抚上他娘亲的额头,额角的白发吸引住了他。 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眼前娘亲的睡颜,冷不防——娘亲的眼睛突然睁开,直望到他的心里。方子墨心里一哆嗦:我怎么没想到,娘亲是这么容易痴呆的吗?我的娘亲正当好年龄,怎么会说话语无伦比,前言不搭后语? 可是,悔恨已晚。他再怎样遮掩,他的娘亲自己瞧见了他,瞧见了真真实实的他。 娘亲的眼神啊,就像要把他活吞。那里面有一种叫做“恨”的情绪,好似要把他抽筋扒皮,打入十八层地狱。 “子墨,是你么?”老人问。话语清清楚楚,完全是一精明的老妇人。 “娘!”方子墨迟疑了片刻,见无从挽回,只得硬着头皮唤了一句。 “啪!”只听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传来,把花园里躲着的左右护法震得一凛。俩人互望片刻,有些不可置信:一魔头会任人责打么?虽然那人是他凡体的娘。 随着掌声所过,方子墨眼里有红色东西在跳,在晃动。他强自忍着。 “说!为什么把二宝的手剁了?”老人挺有精神,怒气并没有打垮她。那气势仿佛还要打第二下,仿佛要跟他拼命。 方子墨一手摸着脸庞,沉默不语地盯着老人,那眼里的红色愈加明显。 “你不是想要二宝娶了寒儿么?寒儿是我的妻子,只能是我的。谁也不能肖想。”方子墨阴沉沉地说道。 老人听傻了,她从来没想过,他的孩儿会变成这副模样! “我让你读了十几年的圣贤书,你把书读进**里了么?读得连骨肉亲情都不顾了?你还二宝的手!”老人家原来清明得很,什么晕倒,什么神志不清,都是她故意为之。为的就是引出方子墨。 “娘,你为了二宝打我骂我?从小,你最疼的可是我。”方子墨的眼睛已完全是赤红色,那一头墨发逐渐变淡,变白。一张尖尖的嘴脸出现在老人面前。 “我说我的孩儿不可能变成这样,原来是有魔头附身啊!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覆在我家子墨身上?”奶娘伸出手又是一巴掌,清脆的声音又是让左右护法一震。他们想:这老人要疯了。竟然敢这么打骂这魔头,待会儿再发起狂来,躲也来不及躲啊! 可是,屋内的老人并没有任何停止的迹象,反而越来越大胆,越来越肆无忌惮。 “妖孽!你今天不出来,我要把你碎尸万段!”奶娘一声怒喝,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把短刀,那冰冷的刀刃紧贴方子墨的肌肤,只要一个动作,方子墨定要血溅三尺,一命呜呼。 唉!可怜的奶娘啊终究太单纯了。她哪是方子墨这魔头的对手啊! 只见一身白衣的方子墨已是一雪狐的脸。那脸上雪白的绒毛映在他血红的眼睛周围,显得愈加诡异。 “杀了我也没有用。你杀不了我的。你伤我一分,我会伤二宝十分。我要把你伤我的十倍还与你的方二宝身上!”相比他妖孽的外貌,他说出来的话语更加伤人。不知何时,那只修长的手已然伸到老人头顶,根根直竖,只要一个动作,老人就会脑浆迸裂而死。 正在此时,门“吱嘎”一声被人推开,却是去探望二宝的忆寒回来了。跨进门的刹那,忆寒早就发觉方子墨的贼心:弑母。一声惊呼早就脱口而出:“方子墨!” 说着,一不明物体从手中甩出,一直撞击到方子墨右边额头上。“咚!”的一声,淡淡的青色血迹透过额角缓缓流出。 青绿血?忆寒不由得一怔。孔雀曾与她说过,这辈子能看见一两位青绿血是知足了。如今,青绿血的男子就站在身边,而且是个魔头。孔雀见了定会感兴趣吧! 被不明物体击中的方子墨转过身来了,血红的眼睛望向了上官忆寒,那锋利的牙齿裸露在外面,瞧见上官忆寒的模样时,竟眯起了眼!一下子惹的忆寒全身寒毛直竖:这魔头又在思忱什么办法了?我得劝劝奶娘,让她莫冲动。现今最重要的事情是让这魔头把二宝的手接上。 好险哪!如若我晚来一刻,我的奶娘就要——成为自己亲身儿子的口中食了! 方子墨,弑母,这罪名你担待得起吗? “方子墨,二宝的手,有挽回的余地吗?若有,还是请你为他装好,他可要赡养你的老母呵!”忆寒道。 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 奶娘离府,二宝伤感 “呵呵……想得倒美,我是有办法,可我不想装啊!”方子墨放下罩在老人头顶的手,拍了拍手心,就像沾着什么脏东西似的,嫌弃之极。 魔头就是魔头,跟他说也是白说,浪费口舌。还不如…… 忆寒突然想到,她的宠物呢?她的孔雀呢?这臭鸟多久没出现了?就在她长出一身毛之后,他把她的大部分内力吸为己有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二宝的手臂,孔雀定是有办法的。 “把二宝的手留下,我去请郎中。”忆寒又道。 “呼啦啦——砰!” 半空里出现两只血淋淋的断手,砸到忆寒的梳妆台上,接着,方子墨的人影不见了。“奉劝你们好自为之!”随着一阵奸笑声传来,那淡淡的薄荷味儿逐渐飘散。 奶娘握在手中的短刀随即掉到地上,她的脸上还是惊恐万状:“寒儿,子墨他,他要把我也杀了吗?” 上官忆寒能说什么呢?说假话哄骗她?这种事情她还真做不出来。她只能婉转地说真话。 “是的,奶娘。” 当老人家确定自己所想的与忆寒所看一致时,那种崩溃可想而知。 “不过,他是被天山雪狐附体了,那是个魔头。方子墨已不是方子墨。奶娘,无须担心,我的朋友会有办法给二宝接上断手。”上官忆寒安慰她,心里充满了对孔雀的希望。 再看梳妆台上那两只断手,正张开着五根手指,以一种奇怪的形状躺在那儿。因离开手臂太久,两只手都已僵硬,苍白得吓人。忆寒真不想再走近,可是,她不去处理谁还会来处理?硬着头皮,她用布包把两只手捆缚了起来,不敢再看。 “寒儿,我想,我与二宝还是回家去好。如今,你府中也有好几个丫鬟仆人,你也有帮手了。二宝,还是住自己家安全。”老人深深地叹口气,“就当——我没生过那个孽畜吧!” 上官忆寒一想也好。既然方子墨对自己与二宝起了疑心,她与二宝还是分开吧! “行,我那朋友来了,我就让他过来给二宝接手。奶娘,你们在家里也要注意安全。”日久生情,忆寒依依不舍地送奶娘俩回去。二宝因断了手,让两个男子一左一右拥着往前走。他很想再回头瞧瞧寒姐姐,但那个魔头的话还历历在目:“再多看一眼,当心我把你的眼珠子扣下来!” “你哪只手碰过寒儿?是不是两只都碰过?那这两只手我都收回!” 魔头虽然长着一张狐狸的脸,一双血红的眼睛透出诡异的光。但从那光里,二宝还是认出了熟悉的味道。他闻到了魔头身上的薄荷香味儿,看到了魔头的两只手,如玉一般的手,摸到了魔头身上的玉佩,上官鸿赠予的玉佩。一切的一切都给了他致命的一击—— 他十几年天天摩拜的神一样的大哥啊,就这样成魔,硬生生地把他的两只手砍了下来。 当彻骨的痛席卷而来时,二宝的脑海里还跳跃着自家大哥谦谦君子般的笑。“二宝,哥去考取功名,你好好替我尽孝心。哥会记得你的。” 哥啊,你就这么记得我么?记得我的两只手?我要用我的手服侍娘亲,没有了手,我拿什么去养家糊口? 哥啊,既然你已经成婚,为何还要惦记寒姐姐?你害得她还不够么? 如果读书读得像你这样,一味地追求富贵,没有做人底线,还好二宝没有读。 相聚是快乐的,分离是不堪的。当二宝与奶娘离开上官府的那一刻,无奈中的伤感传给了在场的所有人。过往的方家村村民都以奇怪的眼光瞧着他们,指指点点:“是不是被赶出来了?” 当他们瞧见上官忆寒抱着奶娘痛哭时,也瞬间闭嘴。但心里还是疑惑:是什么让他们从上官府搬出来了?住高门大院总比自家简陋的宅院舒服啊! 上官忆寒并不理会村民们奇怪的目光。可是,当她瞧见气匆匆赶来的刘春梅时,眼睛闪过异样:不好,盼鸿还在院子里,该如何处理? 又是方子墨惹的祸啊!这魔头,杀人吃人无恶不作,还要给他收尾。人在我院子里,说是雪狐杀的,无凭无据谁信? 她还没想好咋办,刘春梅已经扭着屁股上前来。 “请问小姐,我家盼鸿早上出门,现在还没回。是不是跑进您府中玩去了?” 事情没有处理好之前,忆寒实在没有精力与她再闹腾,摆摆手道:“我没有见过盼鸿。万一见到,定把她送回。”说完转身就走。 刘春梅见陆陆续续走过的村民,眼珠子一转,上得前来,抓住忆寒的袖子大哭道:“你说,你说,是不是你把我的盼鸿藏起来了?她每天一大早就要到上官府门口来逛一趟,今天来了之后没回。我以为,你今天好心,把盼鸿放进去了。你把我的盼鸿藏哪儿了?” 刘春梅扯住忆寒的衣袖不肯撒手,撒泼,打地滚,推搡,无所不能,那张典型瓜子脸上“贴”满的白粉经她的“泪水”一冲洗,一块块都粘在上面,跟面糊糊一般,周围的村民瞧着是笑疯了。一男子放下干活的农具站在旁边大辣辣地瞧,之后还不痛不痒地说道:“春梅大嫂伤心着,上官小姐您就放她进去吧!大嫂做梦都想进去啊!” “她是什么人,怎能进我上官府?”忆寒生气之极,一句话把撒泼的刘春梅堵住了。半晌,她好不容易止住哭声,低着头装起可怜来:“奴家,奴家盼鸿是上官府老爷上官鸿的亲骨肉,奴家不可以进府,盼鸿总可以进府吧?” 她不提还好,一提盼鸿的生世,上官忆寒更加气极。“我爹的女儿?我爹只有我一个女儿,哪来另一个女儿?你那盼鸿,是原县太爷——假妙青的女儿才是吧!” “你胡说!为了推脱,你还往我头上扣屎盆子!”刘春梅一听忆寒兜她的老底,还把她与假妙青放一起,她这辈子不就完了吗?她宁死也不能承认啊! “哎哟我的乖心肝啊!你真命苦。亲姐姐不认你不算,还把你往贼人身上拢,安的是什么心哪……”刘春梅又是一阵闹腾,忆寒在一旁看得头疼,但一想到府内惨死的盼鸿,也不忍再凶她了。 唉!个人有个人的活法。刘春梅凭自己的姿色过活,也无可厚非。如今盼鸿一死,她已无后人,今后日子也是难的啊! 最可恨的还是那方子墨…… 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 久别重逢,盼鸿失踪 “我们进去吧!”忆寒朝一旁的左右护法使了个眼色,他们迅速拉开刘春梅,让忆寒进了府。 门外,刘春梅仍旧在嚎啕大哭,当沉重的木门关上的刹那,她开始拿自己的身子撞击大门。“砰!砰!砰!”那一股蛮力冲撞上来,再结实的门都要被撞歪。 怎么办?这样也不是办法啊!院子里的盼鸿还在那儿躺着,怎么处理好呢?总不能让人硬拖回去吧? 忆寒急匆匆往院子里走,去看看盼鸿的尸体怎样了。 她来到院子时,愣住了。 院子里的大树竟然已经站起,毫无方才的狼藉。与大树相撞的盼鸿呢?躺在地上的盼鸿呢?盼鸿也不见了。 一个这么大的“尸体”躺在这儿,总不能是被野狗叼去吧?小天的猎狗与小天一道被方子墨吃了,上官府还哪来的野狗?她望着追随她一道前来的左右护法。他们朝她摇摇头。忆寒思来想去,思来想去,觉得也只有一个可能,他就是——方子墨! 对,也只有他才会这么做!奶娘与二宝回去了,方子墨在上官府可就如鱼得水啦,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想现身就现身,想飞走就飞走,还用顾忌到谁呢? 忆寒一阵恶寒:如此下去,这上官府不就成了他方子墨的后花园了么? 真是想谁谁就到。那棵已高高挺立的大树随风“飒飒”作响,清风拂过,一白衣男子顺风而下,正是方子墨。 “寒儿,看我把你院子收拾得咋样?”方子墨一脸笑意,讨好地说道。 “人呢?”忆寒本不想理他,无奈盼鸿的尸身还是要找到,她还是要给刘春梅一个交代。 “什么人?这儿除了你我和你身后两个鬼,没有其他人了啊?你要见的是什么人?子墨哥哥帮你找回来。”方子墨已然恢复了人样,但不知作了啥事,脸上的肌肤是别样的白。 “方才被你弄死的盼鸿,躺在这儿的尸首啊!”忆寒的语气更加不善。 方子墨皱起眉头:“是啊!我过来时并未见到这个叫盼鸿的人。”他拒不承认,看忆寒能拿他怎样。 我是能耐你何?我只能气自己,怎么与你认识!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是与你一起长大! 忆寒仍旧跑到大门口,那“砰砰”声如雷贯耳,并未停歇。上官府的大门还算厚重,禁得住刘春梅死命地撞而没倒下。 一农村妇女哪来这么大的力气?听着就像四五个大汉在撞一般。莫非…… 忆寒灵机一动。她示意左护法上前开门:“小左,把门突然间打开,看外面撞门之人有否警觉。” 左护法轻悄悄地上前,待得刘春梅屏住呼吸拼命向大门作冲击时,他突然间把门打开——“轰!砰!”两声巨响传来,却是刘春梅扑倒在地的场景。 大门好好地开着,就在那儿不声不响。可地上之人已然与地面相“吻”,吻得刘春梅满嘴的泥。 “扑!”右护法紧紧憋住笑,憋得脸涨得通红。他知晓,在一个泼妇面前嘲笑她的不雅简直是自寻死路。 刘春梅已经摔懵,抬起头望向忆寒,一双眼睛不停地往她身后瞅。 “刘大嫂,你听我说。我已让下人找遍整个上官府,并无盼鸿。许是她跑到另外地方去玩了。您赶紧回家瞧瞧,说不得已经乖乖回家去啦!”忆寒说得有理有据,刘春梅顾不得其他,一骨碌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转身就走。 忆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正待转身回院子仔细打探,忽然,天空中一庞然大物飞过,遮住了她头顶的半边天。 左右护法皆一喜。 忆寒眯起眼睛抬头瞧去。 她的不可置信的神色映入头顶之人,之物眼里,对方笑得那是个不可顾忌。 一男子自一只大鸟背上跳了下来,神采飞扬地向她走来。 忆寒不动,只是望着眼前之人。 “寒儿,我回来了!”男子张开双臂欲要迎接她,迎接她的飞奔。双臂就这样撑着不动,静候她归。 忆寒望望左右,瞧瞧天空,嗅嗅花香。一切正常,没事! 这才疯了般投入男子怀抱:“方子墨就在院内,你不怕么?” “呵呵,寒儿,我今天可是光天化日之下回来的,为的就是与他碰面。孔雀,是不?”男子拍拍她的背,似安慰一单纯小孩儿般,简单,干脆。 身后站的正是孔雀,那一身骚包的毛到哪里哪里就增色不少。他抖抖身上的毛,一阵抬首长嘶,然后低头道:“主子,锦王说啥就是啥,您还不相信锦王么?” 左右护法已经见怪不怪,倒是一丫鬟并未走远,听闻这只大鸟会说人话,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小姐,小姐,它是,妖魔吧?” 孔雀被深深打击了。他一三万年的神仙,被一凡间的小姑娘称之为妖魔,孰可忍孰不可忍啊! 丫鬟感受到这只大鸟身上释放出的“嗖嗖”冷意,是缩着脖子不敢再言语,低头,低头,直至把头都缩到了脖子里。 “孔雀,别再吓她了!”忆寒忍不住呵斥道。听闻自家主子严肃的话语后,孔雀这才收回悄悄释放的内力。 唉!连挨骂都不好还手,这世道,做神仙也是难做噢!孔雀心里腹诽一下,嘴上也不再多说。 “寒儿,别去瞧那些个外人,锦哥哥这回在天山奇遇,知晓了你我的一些上辈子的事。咱们边走边聊。”段之锦拉起忆寒的小手,自小路向花园而去。 左右护法惊住了:主子从未到过上官府,怎么在这儿是熟门熟路,连走这么一条小路都像进自家园子一般? 段之锦走得很快,那衣袂飘然中透出他无限的风采。凡他所过之处,清风拂面,似南海之风,越吹是越清爽。 段之锦停下脚步,不肯再向前:“寒儿!你可知晓,咱们的缘份要追溯到三十万年前,天蟾那个时候……” 段之锦正说得起劲,一阵突如其来的笑声打破了这和谐的一幕。 “哈哈哈……段之锦,原来你还没有死?我剁碎了你的骨头,吞噬了你的血肉,喝尽了你的鲜血,你为何——还活过来?该死,今天我要再尝一遍你的血吃一次你的肉!”说完,一白衣男子自天空落下右手已然伸出向段之锦的天灵盖抓去……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一章 心知肚明,非礼勿视 “呵呵,狐妖,别来无恙?”段之锦仰头笑呵呵道。 方子墨欲冲下来的身子突然停住,那只撑开的右手尴尬地伸在半空,也停住了。 狐妖?他唤我狐妖?他知道我的底细了?别来无恙?别来无恙?他说的是哪次?是三十万年前的那次,还是前阵子偷梁换柱从我手中溜走的那次?不管哪次,今天是我跟他总算账的时候。段之锦,你今天可是送上门来,别怪我。 “别打岔,先剁碎你再说。”方子墨又提气往前猛扑,只见一白影瞬间遮住了他们头顶的一片天空,压迫感随即而来。 正恍惚着该怎么办时,忆寒只觉一股大力把她抱起,天昏地暗之中,她已被抱住跃上半空,与方子墨平行。 “放我下去吧!”忆寒道,“你与他也该有个结果了。”如今这架势,她再傻也是知晓,她的锦哥哥今非昔比,不是一般人能够应对的。而方子墨一直在上官府,能有什么变化呢? 孔雀适时飞了过来。段之锦抛开忆寒,孔雀飞过正好接住。“走,小主人,咱们去你奶娘那儿,给二宝看看手去!” “不,等这儿结束了再去吧!”忆寒想亲眼瞧着段之锦把方子墨擒住。 “小主子,您在,锦王可要分心的哦!再说,二宝的手也等不及了。”孔雀笑她不放心,“你就这么不放心自己的相公吗?”好一阵嗫嚅,把忆寒说得个大红脸。她脑海里啊出现了那一次,那一次与他的锦哥哥度了一晚的场景,断断续续的镜头浮上来。 “哎哟!非礼勿视啊!”孔雀大喊,两只翅膀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忆寒一怔:什么叫非礼勿视?现在难道还有不能看的事?哼!这只臭鸟,锦哥哥还在打架,你不去帮忙不说,还在一旁转移话题。该揍,该揍。于是,孔雀那罩住自己眼睛的两只翅膀都挨了重重一下,他无辜地喊:“冤枉啊!” “再乱喊,拔毛!”忆寒怒气冲冲,孔雀浑身一凛,每一个毛孔都缩了回去。他瘪瘪嘴巴,可怜巴巴道:“小主子啊!孔雀功力又升了,如今,你心里所想,孔雀都能知晓。你方才看到那些……” “砰!”一声,孔雀的脑袋挨了狠狠一击,身子急剧往下落。 “这回,要玩完了。”孔雀脑里最后浮上来这么一句。 忆寒感觉自己要死了,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只要她一想到那一晚,想到锦哥哥,花孔雀都知道,而且,他还是只雄孔雀啊!她的日子可怎么过? 不过了,不过了,简直不让人活了嘛!救救我这可怜之人吧!谁来救我? 于是,空中一大鸟在往下落,大鸟背上的女孩脸上并无惊惧,而是痴呆,痴呆。 “呵呵,只有你能救自己。等你唤醒体内的意识,你的功力就会提升到另一高度,那时,你就可以关上你的意识门嘛,小剥皮雀不就进不来了么?”一嘶哑声音传来,点醒了她。却是久未出现的天蟾大人。 “天蟾,是你吗?你来救我了?”忆寒一副哭腔的声音乞求它。 “上官小姐,孔雀本是你的宠物,他琢磨你的心思是应该的,届时你遇到危险,他才能赶得及去救你。” “不过,只有你的功力到了一定境界,你才能关闭意识门。靠谁都靠不住,好好练功才是要紧。” 没办法了,这次只能认命了。 地面越来越近,眼看就要亲吻地面。那一块巨石正咧开嘴朝孔雀笑嘻嘻。 哦,不! 奇异的是,一股强大的真气从腹下升起,把他重新托举起来。孔雀借力一跃,又重新跃到空中。 俯下身子朝地面望去,段之锦与方子墨皆不见了人影,整个上官府已陷入了沉寂。孔雀继续驮着忆寒往奶娘家而去。此后,他再也不敢多说,说得多错得多啊! 忆寒眼睛一眨,发觉已到方家宅院。趁孔雀停稳收拢翅膀的当儿,早已跃下朝屋内走。 奶娘不在屋内,昏暗的灯火下,只见床上躺着一人,面色苍白,目光呆滞。忆寒走近去仔细瞧,才发觉此人正是她要寻的二宝。二宝也瞧见她了,那双眼睛有些活络起来。 “寒姐姐?”才回到家中没多久,二宝的气色像似不足,说话也没啥力气,忆寒凑近道:“二宝,寒姐姐带人来医你的手了。” 闻言,二宝那呆滞的目光发出光亮来,话语也有些力气了。“真的吗?寒姐姐能医好二宝的手?可是那手找不到了啊!”想到这,他的眼光又黯淡些。 忆寒向外招招手,外面走进来一穿着五彩衣的男子,风流神俊,如神仙般的模样啊,更妙的是,他身上的衣服并不似一般男子般素雅,而是五颜六色,骚包得很。 “孔,孔公子啊!”二宝眼中的光亮又一次黯淡下去了。 孔公子,他在上官府就认识了。这一个游手好闲之辈怎能治好他的手呢?寒姐姐这回是诳他吧? 忆寒奇怪,怎么二宝又不作声了呢?她可是急着要赶回去看锦哥哥与方子墨的大战,万一有意外,也好顺势帮忙。 “二宝?二宝?呶,我把你的手带来了。”说着,她接过孔雀手中的一个布包,慢慢掀开—— 那是两只已经僵硬的手,白得泛出了紫色,看着真是吓人。二宝虽然认出这就是自己的手,可也不忍再看,嗫嚅道:“都这样了,能接上么?” “方二公子放心,孔雀今天手到病除。接不好,孔雀把我的手换给你。”真是,不相信自己的医术,心里有说不出的酸。难道我三万年是白混的吗?不过,也应该吓吓他,不能让他再小瞧我了。 孔雀清清嗓子道:“不过,今天是最后一天,过了今天,天蟾大人亲自出马也是不行的了。” 可真是,这下,急死个二宝了。 “寒姐姐,孔公子,二宝求求你们,快帮二宝装手吧!二宝这样,娘都要饿死啦!你们瞧,现在二宝娘已经出去干活了。”抬出奶娘真是聪明,忆寒完全抵不过这一道坎。 “你说什么?奶娘她,上地干活了?”忆寒瞠目结舌。 自忆寒有记忆以来,奶娘可一直在上官府作细活,从未干过重活,更不用说是去做地上的农活了。这可怎么受得了啊! “孔雀,装!”忆寒急吼吼地唤着孔雀。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 二宝接手,悄无声息 孔雀手上已聚起一透明圆球,随着他集中的精力,圆球越滚越大,直至把他自己与二宝都包裹在内。二宝耳畔响起寺庙的钟声,和尚念经的嗡嗡声,那声音促使他的心渐渐平静,安稳。那两只断臂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向前方。 “咚咚”如小鼓锤击,点点激起人内心的斗志,忆寒与二宝都热血翻滚。 忆寒透过圆球望去,只见孔雀已经令二宝如睡过去了一般,无声无息,只是单从他向前伸出的双臂判断,他还是醒着,以一种蒙混状态醒着。 两只断手从桌上飞过去了,一左一右,纷纷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在旁边旋转,旋转,越旋越快。最后,旋成了两个圈,就在忆寒闭眼的当口,两只断手已经紧紧粘在了二宝的断臂上。 孔雀额角流下些许汗珠,这是要费很多功力吧!忆寒对他有些歉意,对方子墨更多了一分恨意。 可是,断手离开母体太久,上面的血液流动不甚畅通,装是装上了,动不了啊!不只是血液流不过去,手更是无法动。 二宝已经睁开双眼,望着前方的眼睛有些活力了。他企图去摸身上的被子,可是那手就是不听使唤,僵硬地停留在半空,来也不是,去也不是。尴尬! 好可怜的二宝啊! 上官忆寒问孔雀:“只能这样了么?这样还不是跟不装一般模样?” 孔雀正忙着,头也不回道:“早着呢!都剁掉了好几天,那筋脉我要一根一根续上,否则还不如断掉!” “唉!”忆寒长长地叹了口气:“你慢慢来,一根都别放过,我到外面等你吧!” 房中只剩下二宝与孔雀俩。 “孔公子,你到底是不是神仙?你是哪路神仙?”二宝问道,“能把断手续上,是神仙才有的本事啊!” 孔雀正为他续一根极细极细的筋脉,他的内力已经耗费三之有一,此时有些力不从心啦!因而,他的注意力可是非常集中的。谁在此时刺激他,不就是老虎头上拔毛吗? 孔雀脸一黑道:“方二公子,你这手还要不要?我一个不小心,把你的筋脉没接上,或者接错了,你想会怎样?” “接错也有哇?”二宝傻愣住了。 “筋脉这么多这么细,你倒来接接看!”孔雀急吼吼的声音啊震得二宝耳朵“嗡嗡”作响。他紧闭着嘴,从此再也不敢“高声语”。 直至日暮时分,孔雀才是大功告成。他舒活舒活麻木的手臂,抖擞抖擞精神,自地上缓缓来到院里。他的小主子——上官忆寒此时已仿佛成了一石像,正在夕阳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行了么?”石像出声了。 “主子,可以了。你要不要进去瞧瞧?”孔雀整理整理自己的毛,长长地舒了口气。 忆寒慢慢走进里间,来到二宝床上。二宝早已熟睡,从他那好了许多的面色可以瞧出,那脸上已经闪出丝丝红晕。 “二宝?二宝?”忆寒唤他。 二宝翻了个身继续睡。 忆寒唤不醒他,掀起被子的一角查看二宝伤势。 天呐!二宝的两只断手已经完好如初,正躺在他身旁“沉睡”,那长久干农活的手尽管粗糙,但肤色健康,正是好精力的时候。 忆寒合上被子,转过身朝外走去。一柱香的时间? “孔雀,咱们走!”还没到门口,孔雀的大嗓门已经在喊了。此时的她只有一种心情:心急如焚,归心似箭。 “主子,能否再等等?”孔雀道。 “等方子墨回来就没戏唱啦!”忆寒不停地催促,不停地催促。终于,等来了方子墨!方子墨到底有怎样的本事,咱们拭目以待。 “孔雀,带我去寻找锦王吧!不知他们打得如何了。”二宝的忆寒姐姐说。 孔雀载着上官忆寒走了。 上官府内并无任何打斗的迹象,不会在这儿。 方家村的其他地方都没有异常,不会在这儿。 在哪儿呢?在哪儿呢?不只是忆寒急,孔雀也有些急了。 他载着忆寒“忽”的一下飞得高高,俯瞰地下。只见在原来地方有一座山,孔雀最是熟悉的。他们把这座山命名为“孔雀山”。孔雀曾在那儿待了好多年啦! 山上似乎又动静。哦!对,正是人打斗留下的痕迹。 孔雀飞近些才听到山上的段之锦与方子墨打得正酣。不闻人语声,只闻到“呼呼”的风声不绝于耳,“砰砰”的打斗声愈演愈烈。 这哪是人打架啊!完全是俩魔头在疯吵。孔雀山上飞沙走石,所有的生物都被笼罩在浓浓的“走石”之中。 待他俩发觉上官忆寒的到来时,段之锦随即身子一挺:“狐妖,速速投降来!” 方子墨也不是省油的灯,嘴皮子功夫并不比段之锦差。这不,方子墨边拿短刀乱砍边说:“小子几日不见,本事见涨么?要不随我一起去玩玩也罢。” 于是,双方又是打做了一团。 听之闻之,忆寒真是害怕啊!这俩人本事差不多,但在同等的状况下,拼到猴年马月才有结果哦! 得想个办法尽快出结果。换句话说,赶快让方子墨就擒。 “锦哥哥,寒儿愿意随你回大理,赶快结束吧!”她大喊。 段之锦闻言一震,瞬间全身都充满了力气,愈打愈勇啊!而方子墨呢?一张脸已经转红,露出雪狐的面貌,龇着牙咧着嘴:“想要有?没那么容易!一对狗男女,今天我要把你们都剁了吃肉!” 方子墨爆发出无限的能量,功力瞬间增大许多。段之锦有些忙乱了。上官忆寒见状迎了上去。 三人混战在一起。 失了神志的方子墨啊,发狂的雪狐啊,眼里哪还有忆寒的影儿?他抬起手,见人就剁,见物就砍,只闻见孔雀山上的树啊草啊都纷纷坠落下来,在忆寒面前呈现一片狼藉。而忆寒与段之锦却收了些许功力,躲在了一边企图慢慢来。 “锦哥哥,咱们要从长计议。”忆寒道。 段之锦放下手中的武器,站到了忆寒身旁。“无论到哪里,不要放弃。来,寒儿,让们同心协力战胜他。” 山上漆黑一片。 空中却如同白昼般。 忆寒见一计不成又心生一计。 “方子墨,你弟弟的手臂已经接好,方家宅院,你回得去吗?” 方家宅院,你回得去吗? 方子墨笑道:“我不想回去哦!”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章 我的仙君,我的前世 “瞧清楚了他的命脉,揪住他的命脉笨蛋!”一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俩人对视一眼皆怔住了。 “锦哥哥,你知道他的命脉在哪里吗?”忆寒也傻,没瞧见段之锦眼里与她一样的疑惑吗? “你们俩,我真服了你们哦!”那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听得俩人都不好意思了。 正在他们犯傻时,前头那一双血红色眼睛的人走过来了。凡是他所过之处,万物皆靡,死灰一片。 “呵呵呵呵……呵呵呵……”他走几步头顶朝天发出狂笑,再走几步又是一阵狂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那双血红的眼睛里翻起惊天骇浪,恨不得要把这个世界吞没。 “寒儿,三十万年了,我对你如何?你的心竟是铁石做的?我为你被天帝压在天山三十万年,今朝醒来,你还是跟着段之锦这厮跑。寒儿,你叫我如何不恨你!”那疯狂之人一步步走来,一声声控诉。只感觉那漫天的恨意迎面而来,恨不得要把眼前人吞噬。 方子墨眼睛眨也不眨,笔直朝前,遇到阻碍挥手就丢去。旁边一棵小树挡住去路,他伸出手来竟像拎棵小白菜般甩了飞去。 噢,我的天! 忆寒睁圆了双眼。 孔雀躲在一旁边歇息边叹息:做宠物做到这个份上了,也只有你雪狐才敢干的哦! 段之锦紧紧搂住旁边人的身子:他不敢,不敢再放手。万一悲剧重演,他还得度入轮回,再碰着寒儿一次。芸芸众生,于千万人中遇见她已是万幸,再爱上他却是多少世修来的福份呵!这一世,试问没有孔雀,他们能互相看对眼吗?段之锦搂住上官忆寒不肯撒手,可是怀里的忆寒却是另一副景象。 命脉!命脉!方子墨的命脉在哪儿?她在拼命回忆。从小时候的模样开始,那么个稳重的小大人捧着书朝他走来,又款款而去,全身上下一丝不苟,哪有什么漏洞?她找不着他的命脉啊!眼看他已“发疯”,呜呜,要死了,怎么办哪? 她眼睁睁地瞧着那已魔怔的人走近,走近。抱住他的那双铁臂已把她推到一旁,迎面冲了上去。 寒儿,我与他定要有一死战,为着那一世的恩怨,我也不能饶了他。 段之锦一身锦衣,飘然若飞。在风中迎风而立。忆寒仿佛望见一仙风道骨的男子,正朝她粲然一笑,她的魂跟着飞去的场景。不知是真还是假,喝过那么多次的孟婆汤,前世的记忆片段总是跳出来。 她的脑袋一片混沌。这人是谁?我从没见过,为什么总感觉那么熟悉?就像刻在她心坎上。记忆呀,你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我为什么有这么一个印象呢? “小主子,咱们走。你瞧,由你在身旁,锦王要分心保护你。你走了他才能全心全意对付雪狐。”不知何时,孔雀已来到她身旁,悄无声息冒出来了。 忆寒真不想走啊!你看这方子墨已发了狂,功力升得不是一般的高,锦哥哥能对付得了吗?她要帮忙,帮忙!起码她要想到方子墨的命脉才好。 “小主子啊,他不是方子墨你知道吗?生来就不是方子墨。他是为从锦王身旁夺走你而生,因为,你们三十万年前的事没了结,今生还要了结。”想到天蟾与他说的事,孔雀好一阵唏嘘。 “什么事?我与锦哥哥三十万年前就因他而散吗?”忆寒从没想到有这一招,她以为,今生今世能与锦哥哥在一起是很不错的了。那,跟那个仙风道骨的男子会不会有关系呢? “对,你是那小仙女,下得凡间救了一雪狐,却爱上了仙君,是仙君知道吗?雪狐修炼成魔拆散了你们,杀得仙界人世不安宁。天君震怒,压了雪狐,命令星君,你与仙君一直投生人世,生生世世不能在一起。他,就是段之锦。这一世,因孔雀的努力,眼看你们就能修成正果,可雪狐恰好出世。小主子啊,这人世间,又开始不安宁了。”孔雀絮絮叨叨,一对翅膀不知安放何处才好,担忧啊担忧。 “雪狐,我救了雪狐?”喃喃自语的她想起了梦中的雪山,一只小狐狸朝她奔来,模样真是太可爱了。他们在冰天雪地里跑着,跳着,追逐着……眼前的魔头竟是那只可爱的小狐狸?她怎么能够相信噢。! 抬首望去,她的仙君也不是那么弱,凡是方子墨使出的招式都被他一一化解,气得方子墨身上的毛发根根直竖,化作圆球,燃烧着火焰滚滚而来。只见他往空中一招手,来了一朵乌云,雨点哗哗哗落下,孔雀山上的万物张开饥渴的大嘴拼命吸收着水分。山下方家村却还是晴空万里。 锦哥哥啥时也有这呼天换日的法术了?忆寒瞧着不只是惊奇,更多的是欢喜。嗯,仙君会的锦哥哥应该也会!她想道:他们是同一个人么! “瞧吧!仙君也已觉醒,那已不是内力,叫法力。小主子,走吧,走吧!别再做拖后腿的事了。”孔雀蹲下身来,示意上官忆寒上去。 一人一鸟火速离开孔雀山,向方家村而去。此时,孔雀山上一片乌云罩顶,雷声隆隆,暴雨倾盆,而地处一处的山下的方家村却是晴空万里,艳阳高照。村民们正在低头田间劳作。东南角的田里有一老妇人弯着腰在插秧。忆寒低头瞧去,却发觉——那是她的奶娘。 从未做过农活的奶娘一边敲着自己的背一边插秧,烈日下的她汗水浸湿了衣裳,脸上的汗滴一滴滴落进泥土里。她的心里酸得很,泪水迷蒙了她的眼眸。奶娘,是寒儿对你不起,让二宝痛失了双手,如今我把二宝的双手装好,您可以歇歇了吧? 孔雀轻飘飘地停在一旁,忆寒向奶娘走去。 “奶娘!奶娘!” 奶娘抬起头,望见一白衣少女朝她奔来。 哦!是她一直疼在心尖尖上的宝贝哦! 奶娘擦擦手,抹抹额角喊:“小祖宗慢些慢些!你不习惯跑这小路的哦!” 果然不出奶娘所料,那白衣少女一个不稳,“扑!”的倒在小路上。结果,那一身白裙哦变成了花裙子。 “奶娘,二宝,二宝的手医好喽!”女孩儿两只泥手一抹脸蛋,抹成了一个大花脸,正笑嘻嘻地朝她瞧。 奶娘抬首,天空飘过一朵五彩祥云,眼眶润湿了:二宝,咱俩的天又亮了! 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 先要为人,才能有爱 少女抱住老妇人:“奶娘,不哭,不哭,没有方子墨,咱们一定过得好好的。走,咱们回家瞧二宝去!” 一老一少一起搀扶着走在回家的路上。奶娘干农活久了,走路难免有些磕磕绊绊。忆寒呢?身上到处都是泥巴,再加上一个大花脸,怎么看怎么都好笑。路上的男子惊异地瞧着她,心想:谁家的小姐也来干活啦? “噗嗤!”忆寒笑道,“不是不是!我来接我奶娘回家。” 尽管一身的污垢,但忆寒心里从未有过的爽快。与奶娘重新贴了心,她又找到亲人了。 她相信:锦哥哥也一定会不负她的希望,把那天山的魔头打败。 此时,孔雀早已展开翅膀去孔雀山上观战去了。把小主子骗走,他可不能打瞌睡。锦王的命啊关系着他小主子的命,比他的命还重要,他能不小心么? 孔雀山被段之锦罩起了一个屏障,外面的人进不去,也瞧不见里面的血雨腥风。段之锦与方子墨俩人,不,应该说是仙君和雪狐俩,已经到了九死一生的关键时刻。而且,俩人都受了伤—— 一身白衣的雪狐瘫倒在地:“仙君,你前世已得了寒儿的心,这一世能不能,让给我?我对她比你好千倍万倍,在天地万物与她之间,你终究选择了万物,负了她。”他的血红的眼睛由于失血过多,已经呈淡淡的粉色,脸上的绒毛卷曲了起来。 一锦衣华服男子持剑站立一旁:“雪狐!你练成了人形终究没有练成人心。爱人能让么?我把寒儿让给了你,寒儿就能幸福么?你以为我对她的爱比你少?你不明白,当我选择天地万物时,寒儿才选择了我,你懂吗?先为人,再有爱!你对一切仇恨,你心里的不是爱!” 男子说得是气势磅礴,但右臂滴答的血迹暴露了他的不堪,那条右臂筋脉尽断,已是皮肉相连态。如若雪狐一发觉,那迎接他的可能是死期。 死期呵!说得倒容易,走起来何其难?此后又有多少个日日夜夜与她不能相见?他需再度轮回,许是几千年,许是几万年,许是几十万年……漫漫长路,他一次又一次地一人度过,终其一世都遇不到她。这一世,他抓住了,他不能再错过。 他伸出手去,右手去捉雪狐的尾巴。对,尾巴?这才是雪狐的命脉。别人没有而他有的东西真是应该称得上命脉。 雪狐被捉住尾巴,臀部说不出地疼痛,那双眼睛中的粉色深了些,头上那卷曲的绒毛却愈加短小。他身上的白衣逐渐褪去,换上了雪白的毛。他在挣扎,拼命挣扎,慢慢弯成一团蜷缩着,越缩越小,最后,一只通体雪白的可爱小狐狸出现在段之锦眼前。 “仙君,今天就到这儿,后会有期?”好一稚嫩可爱的声音啊!孔雀掏掏耳朵想听仔细些,可那只雪狐已不见了踪迹。 “锦王,好险哪!你受伤比他重,你还能装么?快让孔雀瞧瞧您的手臂。”孔雀长吁了口气,可腿脚还是软啊,吓死他了。 段之锦摇晃了几下,终于倒下。 孔雀没法子,扑过去做人家的肉垫子。 只听“砰!”的一声,他的翅膀被压在下边变了形。他哭哭啼啼喊:“还叫不叫我飞啊!” 可身上的人毫无动静。 孔雀抖抖翅膀,翻了个身。段之锦已落到地上,那条手臂歪歪的搭在一边。 他顾不得喘气,忙翻开他的袖子,露出里面的臂膀来。 整条臂膀是好的,可看不见的地方却是已经断裂。 唉!我真是苦命一鸟啊!刚刚用法力治好二宝手臂,这不,还要用法力治他。 我能不救吗?不救,万一残废了咋办?哎哟我是一只苦命鸟啊!小主子,你可对我好点,别像对雪狐那般对我。 哦,呸呸呸!我怎么能是雪狐呢?我是一忠心耿耿的宠物,我不会叛变,不会争宠,不会独享,就是命苦。 叹了苦经后,孔雀还是得干。 趁现在雪狐重伤溜走,他得赶紧治。 于是,孔雀重操旧业,聚起一透明的圆球罩住锦王。那圆球是他的神识,正细细探测断臂上的每一条经脉。 此活可真是费力,孔雀额头细细密密的汗珠预示了这一点。他也不敢作任何小差,万一连错,他主子的锦哥哥不就有了一条“神经臂”了么?呵呵…… 好半天,直至夕阳西下,西边的最后一抹彩霞消失殆尽,孔雀山上被一层厚厚的雾笼罩的时候那条断臂才真正连接到躯体上。当血液随着血管“汩汩”流动时,那手臂的力量才凸现出来。 段之锦也适时醒了。 “锦王爷,试试看,有没有不舒服?”孔雀问。 段之锦听闻举起右手,慢慢放下,再左右旋转,再上下摆动,最后才不痛不痒地来了这么一句:“还行。” 呜呜,锦王啊,为了你这一句“还行”,孔雀我费了多少劲?如今我的法力只剩三分之一,我载不了你了,你自己回上官府去吧!好自为之! 悲伤的孔雀拍拍翅膀自己回去了。 醒过来的段之锦还在试那条恢复活力的他的手臂。 嗯,真好!寒儿的这只宠物真不是一般的强大,医术都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寒儿能有这么能干的宠物,不仅仅是寒儿之福,更是他段之锦之福啊! 这条手臂与先前的手臂不同,与孔雀的法力注入有关吧!他感觉更有力,更强大。 他走到一棵大树前面一拳挥去——“扑拉拉!”大树应声而倒。 段之锦挥挥手臂,不带走一片树叶,潇潇洒洒地下山去了。 屏障已经解除,孔雀山上的天空与方家村的天空如出一辙,再也没有方才的危急了。 段之锦先奔向奶娘与方子墨的处所。 刚到宅院大门口,他顾不得其他,用力一推,里面竟空无一人。 “奶娘!忆寒?”他走进里间,发觉众人都在。 “二宝?手能动了吗!”段之锦脱口就问道。 二宝点点头,伸出手来挥了挥。 奶娘随段之锦自京城回妙青县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他。而且他的面庞已大变,已不是原先的模样。因而自进门始,奶娘可一直都在仔细观察他。 “寒儿,他就是原先那个百里公子?” 忆寒欣喜地点点头。 “嗯,一表人才,人中龙凤!”奶娘赞叹道。 接着,便是晚膳时间。一家人其乐融融,欢笑声传遍方家村。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不忍直视,孔雀回山 忆寒若有所思地瞧着段之锦,发觉谈笑风生中,他的神色略显疲惫,便及早结束了晚膳,回到了上官府。 “锦哥哥,今天您累了,早些歇息吧!”忆寒命人收拾了客房,可段之锦还是执意回后护法的小屋子睡。左右护法瞧着很是欢喜:主子在身边,主子重又回来了。 孔雀想跟着忆寒,无奈精力不济被天蟾责骂:“还要不要好好活啊?你替你主子医治二宝锦王,已经去了两条命,再不歇歇,三条命要全没啦!小脱毛雀,宠物不是像你这么做的。”孔雀只得乖乖回客房歇息。 今夜的忆寒可是独自一人。 今夜的上官府百废待兴。 没了方子墨的骚扰,忆寒这一夜一觉睡到大天亮。当睁开眼睛瞧见屋内射进的第一缕阳光时,令人精神倍增:活着,真好。 她全身上下都是使不完的劲,穿戴齐整就“蹭蹭蹭”往外跑。穿过小花园,转眼就来到锦哥哥的屋子——那间不起眼的黑不溜秋的屋子。 段之锦一夜未眠,许是在练功,虽然眼睛左右的神色出卖了他这一点但整体精神不错。 “锦哥哥,昨天这么累,您怎么不歇息啊?练功之事不宜操之过急。”忆寒好不心疼啊! 段之锦摸摸她的小脸蛋,又捏捏她脸庞上嫩嫩的肉肉,笑呵呵地说:“开始关心你的夫君啦?雪狐只是跑了,并唯有死,我能不抓紧练习么?” 哪壶不开偏提哪壶。忆寒白了他一眼:“你不是打败他了吗?下次再来,还是把他打得认不着北!” “遵命!”段之锦又是用力一捏,忆寒脸上顿时留下几个手指印。忆寒只感觉微微的刺痛,没有多想,还是好脾气地任他为所欲为。 倒是孔雀那只刚醒来的臭孔雀从锦王的小动物中看出了端倪,远远的声音传来:“锦王爷,再捏捏,我家小主子今天不用出门了。你安的什么心?” 上官忆寒一愣,右手摸上了自己的脸颊,那地方似乎有些刺痛。平时她并不特别关注自己的容颜,但每一次出门前也会稍稍涂点胭脂水粉。 “没事,我涂些粉就瞧不出来了。”忆寒安慰孔雀道。 孔雀远想揭露锦王爷的小心思:不让她再往二宝奶娘那儿去。但是,他说了能有用吗?小主子对锦王可是越来越依赖,若没我这小宠物,锦王爷开口了,小主子定不会反对一下下。还是不要说穿为好,留给锦王一丝尊严吧!往后他俩成亲了,他孔雀还要不要混噢! 孔雀想明白了,所谓“曲线”讨好才是王道。他骚包的脸一出现在段之锦面前,那个讨好的笑啊真是无底线。 锦王爷,您只管捏,孔雀没瞧见,没瞧见。小主子脸上清清白白,什么印子都没有。我肚子饿了,要去找点吃的。你们继续撩吧! 孔雀撒腿就跑,转眼连影儿都不见了。 忆寒在后面喊:“小孔,你要用早膳吗?”可是孔雀已经听不到了。 段之锦可是知晓孔雀跑走是为何,凉凉地说:“他去找他能吃的了吧!昨天法力失去过多,需要大补。” 法力?忆寒随即明白了:“孔雀给二宝续上断手费了很多法力,我瞧见他额角的汗珠和苍白的脸了。是该补补了吧!” “阿嚏!”飞走的孔雀连连打着喷嚏,气得他诅咒起来:该死,我放你一马,你还在我背后说我,手不要太长了! 他心里责怪的当然是段之锦啦! 一会儿,他就来到他的老巢——孔雀山。 哎哟,我的天! 昨晚大战瞧不仔细,如今望去,孔雀山已是一片废墟。到处都是烧焦的动植物,山上凡是活的生物无一能够幸免。目之所及,只能用一个形容:惨。肉疼,肉疼! 孔雀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在疼,不只是肉,还有骨头。痛得已经蔓延至骨髓了。 这是他的家。十几年的家了。 他想回孔雀洞歇息歇息,可他的孔雀洞在哪里哦?他还记得当初方子墨跨着小断腿爬上来给他送吃的场景。可他如今已成了他的死对头。他也成了千方百计撬他墙角,使劲拉拢主子与锦王的宠物。 方子墨,若知今天,何必当初?你活在现代不是更好? 到处都是尸体和树木烧焦的味儿,孔雀吸了吸鼻子,没有办法,只能回府瞧那一对活宝卿卿我我喽! “小脱毛雀,雪狐法力强大,虽已被仙君重伤,他的恨意终难平,定还会卷土重来。你在小仙女身旁好好看着哦!仙君如今是指望不上的。”天蟾慵懒的嗓音听上去很是舒服。 孔雀奇怪:“天蟾大人,您怎么像睡不醒的模样了?是不是大理也有什么问题?” “大理总有我在,朝堂还有段逍遥和灰影顶着,不用担心。你那边的事儿一了结,早日把他俩带回才是正事。”天蟾交代道。孔雀似有一不详之感。 回到上官门口,刘春梅正躺在那儿大哭。 “三天啦!都三天啦!我家盼鸿都没回家。上官忆寒,你天杀的!是不是眼看盼鸿要来与你争家产,暗地里让人把她害了?可怜我的盼鸿,没见过爹爹一面,还被亲姐姐所害……”刘春梅真是能哭善倒,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得那些朴实的村民也开始犹豫不决,面上开始显露了同情。 孔雀心思简单,一股气上来,真想揪起她问个明白:盼鸿到底是谁的种? 他刚跨出去的脚适时收了回来。因为——有人已先他一步走到刘春梅身旁,蹲下身子。 “刘奶奶,县城里的大门牙还知道不?今儿个早上我刚遇见他。”仔细一瞧,嘿!是二宝。 身子刚利索,二宝就闲不住。这不,今天天未亮就早起摘了些菜去县城叫卖。也是巧合,大门牙出门买菜,遇上二宝问起了刘春梅的事。 大门牙可是刘春梅的邻居,知晓刘春梅来方家村定居不甚理解,问二宝怎么回事,二宝把盼鸿之事一说,大门牙真正是要笑掉了大门牙。 “哈哈哈!也只有你们方家村的人才被她蒙混,她那种,我可是清楚得很!她连与上官鸿话都没说过,都是远远望去瞧中了,你们方家村也要这样的人住下?”大门牙的一顿笑话把二宝惹得一脸的骚气。 “呸呸!这等货色还敢整日里在上官府门口转悠,脏了我们方家村的地盘!” 此时,刘春梅抬首望见二宝黑里透红的脸庞,又是春心荡漾啊!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 发现地窖,对方出手 刘春梅见二宝堂堂相貌,那一副眉目含春样真令孔雀大开眼界了。 怎么?这刘奶奶大小通吃?算算年纪么也是二宝的老娘级别了。唉!三万年间,我只是一心追随小主子,都错过了多少有趣的事情喽! 孔雀摇摇头,走一边去看戏了。 村民们虽知晓二宝与上官府内人的关系,但平时二宝的为人摆在那儿,这刘春梅又是外来姓,他们都信二宝的话,纷纷问大门牙的下落。 “二宝,明天你遇见大门牙,邀他来咱们方家村走走,能还上官鸿清白才是主要哦!”一村民提议,正中二宝下怀。 “方二宝,你别血口喷人!大门牙是妙青县远近闻名的泼皮无赖,你怎能信他话不信我?我们盼鸿的的确确是上官府的女儿啊!”刘春梅面目一滞,立即反应过来控诉。 “我爹爹对我娘亲一心一意,从不肯纳妾,劝你别再往我死去的爹爹身上泼脏水,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一白衣少女翩翩而来,正是上官忆寒。后面跟着一锦衣华服的男子,刘春梅一见,眼前一亮。 可是华服男子的身旁站着俩黑衣人,面无表情,气势非一般人可比拟。 望见刘春梅的垂涎三尺相,段之锦故意面目狰狞,露出了凶光。 可是,可是,刘春梅竟然不受影响,大辣辣地朝着华服男子瞧,一双勾人的媚眼眨了眨,拼命地眨,直眨得眼睛酸痛,眼泪都出来了,华服男子却已不再丢给她任一眼色。 刘春梅这人最大的优点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对眼前男子充满了斗志,一心想要征服他。 “盼鸿在她眼里可什么都不是,瞧见了没有,望见好看的男人,刘奶奶魂都没喽!”一村民语出惊人,真是把刘春梅如今的心思掂量得滴水不漏。 “哈哈哈……”围观的村民哄堂大笑,刘春梅却是凶狠地朝着他们一一望过。 “大哥大嫂,平时春梅守在自家屋内,并不出门。你们为何如此摸黑春梅呢?”刘春梅含着哭腔的声音特会招人同情,当她再次出口,周围的人不是词穷就是已经离开,周围一片静默。他们也不想挤压这一带着孤女的外来女子。 “上官小姐,瞧在上官老爷面上唤你一声上官小姐,您能告诉我,我家盼鸿真的不在您府内吗?”刘春梅沉静地问她。 忆寒一怔:盼鸿早已不在府内,方子墨弄哪儿去了也不知晓。如若不让她进府查看,她定不会善罢甘休。罢罢罢,就让她进去一会儿吧! 她望望段之锦,他朝她点点头。 忆寒朝刘春梅说:“半柱香功夫,我让丫鬟带你进去,时间一到必须出来!各位叔叔伯伯可以作证。” 话音刚落,只觉一阵风过,刘春梅那袅娜的身子早已不见影儿。 瞧着她兴冲冲的模样,忆寒觉着一不祥之感袭上心头。 孔雀与忆寒对望一眼,分明从对方的眼色中瞧见了不祥之兆,却都忍住不与对方挑穿。 不多久,一丫鬟急匆匆地奔来,覆在忆寒耳畔私语。忆寒的脸色一滞,却忽然又恢复原样。随即,她带头朝府内走去,段之锦飘散的锦衣晃荡在后面,不多久就赶上了忆寒。 “寒儿,有情况么?”他问。 上官忆寒并不想瞒住他:“刘春梅在上官府内发现一地窖,里面有盼鸿、小天和他的猎狗的尸首。” “上官府不多久前才造的,皇上的侍卫不可能悄悄挖地窖。且早不发现晚不发现,偏偏让进府查探的刘春梅发现了?这其中定有妖魅子。”段之锦分析得头头是道。可是,对于事件的去向仍旧毫无结果。 忆寒紧锁着眉头,沉思不语。那“蹬蹬蹬”的脚步声暴露了此时他内心的急切。 前方是花园,花园的假山旁站着好几位仆人。大家都被这事情惊吓住了。 “天杀的!”一凄厉的哭喊声传来,只见一人影朝忆寒扑将了上来,企图抓住她的脸。 好险!段之锦眼疾手快拉开了上官忆寒。不然,忆寒铁定是一大花脸。 刘春梅又扑将上来,哭喊着:“你不是说没见我的盼鸿吗?盼鸿怎么在你家地窖里?还有,还有,看守上官府的人和狗也被你杀了!你说你到底是不是上官府的小姐?不要是一冒名顶替的!” 忆寒方才被她冲得脑袋“轰轰”响,这次又被刘春梅好一顿指责,血液都涌上头顶,恨不得飞起一脚把她踢翻在地。旁边一铁臂拉住了她。 她又朝正从远处跑过来的孔雀望去,孔雀也是摇摇头。 “小主子,这是阴谋,你不能往坑里跳啊!你踢死她是小,让躲在暗处的人如意才是要命的啊!”远远的,孔雀传音给他,“有锦王在,你还急个啥?” 忆寒不由得捏了捏手心,那厚实的大手传过来的是安稳。 顿时,她的心绪安定了些。 整了整情绪,忆寒那深不可测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刘春梅:“我家这地窖什么时候出现我也不知晓,却为何——你一进府就好像瞧见似的直奔这出地窖?难不成,你知晓?” 刘春梅大喊:“你血口喷人!谁人不知,凡是富贵人家都在假山上挖地窖,我料定你家也有,难道有错?” “那你倒说说,有哪些富贵人家也在假山下挖地窖了?哦,你说的是原先的县太爷假妙青府上吧?嗯?”忆寒瞧见了她眼里的闪烁,步步紧逼。 “你——血口喷人!我要报官,见县太爷!”说完,刘春梅撇下尸首,又向大门口冲来。 她还没冲到大门口时,与门外走进来一白衣男子撞了个满怀。 “哎哟哟,疼死我了!”刘春梅坐在地上,捂着脑袋上一个大包道。 那男子呢?原先并不怎么看她,见着后边急匆匆而来的忆寒时,眼睛一亮。 “寒儿!”欣喜若狂的表情展露无遗。 “七叔叔?”上官忆寒不可置信地望着那男子。一年未见,七叔叔已不是先前那个人了,他的身后跟着一女子,雍容华贵,锦衣玉服,正朝着忆寒笑。 “姐姐?”女子唤她。 “圆圆?”忆寒只感觉头顶“轰轰”的雷声不断:恐婚的七叔叔竟然还是娶了一直逃婚的对象,还有没有比这更辣眼睛的啦? “喂!你把我装成这般模样也一定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 公子不理,勾引护法 圆圆跟在七叔叔后边亦步亦趋,一脸的娇羞。一双圆圆的眼睛盯着忆寒,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 忆寒哪顾得上这些,如今这刘春梅的事还没处理,急匆匆来到门口命左右护法关上大门。 “杀人啦!杀人啦!这位公子你行行好,把我放出去,不要被上官府蒙蔽啦!”刘春梅拉住七公子哭喊个不停。 七公子脸上的风轻云淡样已经“破功”,他那被刘春梅拉住的袍子简直皱得不像话。更可恨的是——她还拿它抹眼泪! 圆圆睁圆了双眼,不可置信地张开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你,你,你……” “不得无礼!”忆寒怒喝。 “你们这群乡村野民,装着仁义礼节谋财害命,我呸!公子,咱们走!”刘春梅的话把圆圆吓傻了。感情小七成了此人相公,而不是她的了? “小七,我,我,好像肚子不舒服。”圆圆眼一眯,眼泪快流出来了。 “哗啦!”众人眼前一晃,还没待反应过来,七公子已经脱身,走向圆圆,那一双修长的手臂抱起圆圆:“寒儿,收拾个房间,我带圆圆去歇息。快!”说完即朝前走去,风度翩翩的模样亮瞎了刘春梅,唯独那袍子的一角,还留在她的手里。 “呸!不要脸!真当自己是天仙妹妹,什么俊俏公子都要靠上去摸一把。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抢也没用。”一丫鬟嘀嘀咕咕。 另一丫鬟接着说:“是啊!瞧,七公子不是有夫人么?还瞧得上这刘奶奶?” “哈哈哈!”二宝终于忍不住大笑,朝着两可爱的丫鬟竖起大拇指。 众人都跟着七公子往内走,门口只留下左右护法俩人,如门柱子一般站着。刘春梅瘫倒在地,一双“贼眼”开始打量起他们来。 “我说,你少打我俩的主意。我们可是签了生死令的,这儿是我家主子的家,也是我俩的家。”右护法好心提醒她。 “哎哟,真是一忠心耿耿的好男儿啊!我刘春梅一生就佩服这样的男人!”可是,可是,地上的刘春梅并不善罢甘休,朝右护法眨眨眼,露出了自己胸前一大片白。 左护法嘴角抽了抽,无奈地摇摇头,走一边凉快去了。右护法顿觉自己嘴贱,追着左护法“大哥,小弟后悔了。” “后悔个啥?这辈子没个女子暖床,这会儿放你一马,去试试吧!”左护法的冷话抛过来,右护法一身的鸡皮疙瘩,低下头,站得更远了。 “小兄弟?好汉?姐姐跟你好好聊一聊!”那边,刘春梅死性不改继续喊右护法,右护法的腿也抽了,哭丧着脸心里狂喊:求求你别喊了,回头我要被我家主子抽筋扒皮啦! 这厢,七公子早年在上官府住过一阵子,抱着圆圆直往自己住过的地方冲。他知晓,那里是客房。 “寒儿,你去帮七叔叔安排住处,我去处理地窖之事。”段之锦在上官忆寒耳边耳语一番,挥洒着衣袖走了。 待得上官忆寒把七公子安排妥当,圆圆躺到了床上时,七公子捏住圆圆的手说:“没什么大事,定是方才那奇葩惊了你。你呀!自从怀孕后,胆子也嫩小了点!将歇一会儿就可以了。”说完掖掖被角,示意忆寒跟他走出去。 “妹妹,府内不太平,让你受惊了。我一定尽快处理。”忆寒安抚了圆圆一番跟了出去。 花园内,七公子走到一凉亭里。“寒儿,上次一别也有大半年了吧?听说你与大理太子大婚,我都快带圆圆去大理了,后来,药谷回报,你与太子都失踪,大婚取消,是怎么回事?”七公子问道。 忆寒把与他分别后的事情事无巨细都一一道来,听得七公子眉头紧缩:“唉!难为你了。七公主刚生了个大胖小子,方子墨不回京城,皇帝震怒,可能要派人来上官府查看。因而我急急赶来。咱们要从长计议,最好方子墨不再出现。” “七叔叔,那你呢?怎么与圆圆姐姐一起了?”忆寒开始八卦。 “叔叔的事惦记得这么紧干嘛?圆圆与我是命定的夫妻,跑来跑去终究要跑一起去的。如今她已有身孕,本不想她跟来,可她不肯。唉!女人真是麻烦!”七公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呵呵!还麻烦了?人家可是给你生孩子的,你看她那难受劲?七叔叔你不会疼人!”忆寒禁不住帮圆圆说。 抬首之时发觉段之锦已然站在凉亭内,拥住忆寒道:“小姑娘怎么能说叔叔的不是?回头我打几下屁股!”说得忆寒脸红到耳根。 这厮说起混话来太不像一太子了,往后可得还要做皇帝呢!忆寒朝他翻翻白眼。 “段之锦拜见七叔叔!拜谢七叔叔对寒儿的大恩!”段之锦朝七公子行了大礼。他从内心感激这位七叔叔,知晓寒儿那夜能逃出生天,是七公子冒着生命危险冲出来的。这样的贵人他一定要行大礼。 这可把七公子吓坏了。 “使不得,使不得!锦王您如今已是大理皇帝,我小七有何德何能受你大礼!”他连忙拉住段之锦,后背上冷汗直冒。 段之锦也是个执拗之人,又是一仙身,功力法力是如今的七公子不可比拟的,七公子哪抬得动他啊!只得乖乖受了他一拜,由此对段之锦的印象更为抬升了:嗯!此人忠义之人,往后寒儿跟了他,定不会招亏待。 忆寒瞧见段之锦堂堂皇帝,为着自己朝七叔叔大拜,感动得很。她眼里啊望见的都是段之锦的好,段之锦对她的浓浓深情,一颗心早已挂在了他身上。 “既然小锦执意,小七也受了。往后咱们不要图这些虚礼,好好商讨上官府内为何出来这么一个藏尸的地窖?”七公子道,“小锦,方才你去处理,发觉了什么线索没有?” 段之锦略一沉思,道:“七叔叔,地窖内除盼鸿、小天、猎狗的尸体外别无他物。寒儿,你说他们都是方子墨所杀?” 上官忆寒把方子墨发狂,如何震死盼鸿,又道出如何杀了小天小北的情景道出。 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上官府是皇上亲卫监造,没有寒儿你的明示,不可能私自挖如此地窖。如果说是方子墨所挖,倒也说得过去。他的洞府在村外,往来不甚方便。府内有一这样的洞穴,杀人也方便。”段之锦道。 七公子并不赞同:“以方子墨对寒儿的情义,不可能把如此大的漏洞放在上官府内。寒儿,你说呢?”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 地下通道,有去无回 上官忆寒也觉得七公得甚有道理:“方墨虽然被雪狐附身,但他俩都是要占有我,唯独不会做害我之事。” 七公点头附和:“那府内有什么形迹可疑之人吗?或者没有人的时候?” 上官忆寒反复回想了一通,:“府内的仆人丫鬟都是我回府后从镇上所买,家世清白,都没有功力。我回府之前让天北住在上官府看守,天虽然没有内力,但北一畜牲,鼻忒灵,外面的人进来是逃不脱它的狗鼻的。” “带我们去天住所瞧瞧。”段之锦道。这个天甚是可疑,以他多年行走江湖的直觉来,最亲近的人倒最是可疑。 忆寒怔住了:“这,这……” 七公与段之锦有相同的感觉:“什么这啊?有什么问题吗?” 忆寒后背上冒出了冷汗,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么大的漏洞怎么没有发觉?只得硬着头皮朝俩最亲近之人道出原委,“天在上官府内没有住处,我不知道他住哪儿。” “什么?天在上官府至少也有半年,他住哪里你没问过?再仔细想想是不是遗漏了什么?”七公追问。 段之锦心里一疼,拥住了忆寒:“七叔叔,寒儿是以病弱之躯回的上官府。回府之后忙着养身体,对付追踪而来的雪狐,没有精力再去关心天了。咱们不要责怪她。” 七公笑笑:“锦,不是责怪不责怪,上官府几百年的基业了,不要因为一人命官司毁掉。皇上因七公主和方墨的事已对上官府生了嫌隙,如若再有人命官司,怎么保得住这堂堂上官府啊?” 听闻七公的话,忆寒心里愈加难受。万一上官府在她手中出事,她哪还有脸面去向爹爹和上官府的老祖宗交代啊!可是,可是……天已经枉死,再去追究他的责任,她实在于心不忍。 “七叔叔,锦哥哥,有没有外面之人潜进府内,买通北挖的地窖?天一孤儿,对假妙青恨不得食之肉喝之血,怎会与他们同流合污?” 七公长叹一声:“寒儿,你虽为女之身,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妇人之仁不许有。” 一句话令忆寒噤了声。 段之锦搂住她身的手紧了紧,:“寒儿,你再回忆回忆,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一概不漏,带七叔叔过去。” 忆寒眼睛闪了闪,对于段之锦不站在她立场考虑愤愤不平。但也无奈,这俩人是她最亲近最信任之人,他不可能因天之事与他们生了嫌隙。 三人一同来到假山旁的地窖入口。段之锦已是第三次查探,对地窖内的环境很是熟悉。而七公才第一次来,一双黑眸望去,事无遗漏。 脚下一跟棍滚动着,七公停下脚步。 他伸出手去捡起来,似乎在寻思。段之锦转过头来张望。 “我记得这不是上官府内的树枝,是村东头那棵大槐树的。”七公。 “何以见得?”段之锦疑惑不解。 “那时,我白天无事,经常往府外行走,方家村里里外外走了不下百遍,故以熟悉。大槐树存在很久了,孩就爱折这样的木棍玩。”七公把棍翻来翻去查看了几遍,“看,这大槐树生长在河边,水分阳光皆充足,比另外地方的槐树枝干长得快,看起来肥厚些。” 忆寒接过木棍,见旁边墙壁上很多的圆洞,伸出去戳了戳。不想,那墙壁动了。 “轰隆隆……”似闷雷滚动,它缓缓往内移去,前方随即露出一条弯曲的路。段之锦目测之,约莫两人可以并排行走,已是很宽敞了。 三人皆静默。 这条地道是何时所挖?上官府开建以来就存在了么?还是去年皇帝亲卫督造时建成?意欲何为?或许是忆寒南下后,天在府内所居时挖的? 这可能将成为一个谜,自上官府众人和天死去后,无法再窥得答案了。 忆寒丢了手中的木棍,带头往前走去。段之锦拉住了她往后一推,走上忆寒前头。 忆寒一阵甜蜜:锦哥哥是在担心她的呢!有人把自己放在心尖的感觉,真好。 七公却弯下腰,在黑暗中摸索着,直到重新摸到忆寒丢弃的棍后才抬脚跟上去。 通道里暗得很,伸手不见五指。段之锦伸出手在前面摸索,边摸边走,忆寒拉住段之锦的袍紧随其后。 前方又是一堵墙壁,看来,通道似乎到了死胡同。三人皆停了下来。 七公拿着方才捡起的木棍在墙壁上戳了个遍,这回,木棍不灵了! 怎么办? “要是有个火折就好了。”忆寒道。 段之锦闻言一亮,手一晃,一根粗大的木棍出现在他手中。又一晃,木棍已然点起了火,照得整个洞穴明亮起来。 “锦,你是怎么做到的?”七公疑惑了,“你的功力真是出神入化了。我们药谷老祖倒是能出手点火,但到了后面,一代不如一代,再也没见过这等本事啦!” 忆寒本想告诉她七叔叔原委,但段之锦捏住她的手紧了紧,她欲张开的嘴适时闭住了。 循着火折照亮的方向望去,面前的墙壁上并无方才的圆洞,平坦、光滑。怪不得七公的木棍无法撬动墙壁。 怎么办? 忆寒望望段之锦。 段之锦望望七公。 七公又望望忆寒。 谁也没开口,谁也没有出一个推开此墙壁的好办法来。 段之锦换了个方向,在他身边的那堵墙壁上摸了起来。忽然,他的手停在某处不动了。一会儿,那堵墙壁发出了“隆隆”的声音,却是与方才一模一样,也是那么往内转去,也是那么种令人的四肢百骸振动的声音。 终于,墙壁停止了转动。 “寒儿,这种感觉还行吧?能发明此处机关的人定是个厉害角色。”段之锦问道。 忆寒回答:“声音厚重,无回音,前方一定是没有阻碍了。” 于是,三人重新一同往前走。 前方似乎传来了流水声。随着走近,愈来愈清晰。 “寒儿,上官府内有活水么?”段之锦问。 七公跟在俩人后面,心里要有多不痛快就有多不痛快。“这水定是村东头的河里的,平时就是这样的水声,村里头没有多余的水。” 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章 小锦精明,孔雀爆体 好一处地下暗道! 上官府已经家破人亡,没有什么值得贼惦记,为何那贼还挖了如此一条暗道绵延上官府乃至整个方家村? 爹爹,您可知晓? 如果是您所挖,娘亲一定知晓,那晚也定能逃得生天,重修上官府时皇上亲卫也察觉到了。 或者他们察觉到并未禀告我?或者是他们所挖?他们意欲何为?也许是天守府时暗处之人所挖?也许与天有莫大关系? 忆寒边思索边走,随他们来到了一处空旷之地。这儿的流水声更甚,墙壁上也很潮湿。七公摸了一手的水。 “这儿可能就是出口。”段之锦道,手中的火折在湿气的熏照下忽明忽暗,眼看即将熄灭。 “七叔叔,咱们已经走了许久,圆圆一人在上官府,你赶快去照顾她,免得节外生枝。”忆寒道,“我与锦哥哥查探到出口立即来与你汇合,咱们从长计议。”忆寒的心忽然不安起来,猛然间想到圆圆,忙赶七公回去。 万一圆圆在上官府出事,她如何对得起七叔叔?更不要整个药谷的了。 七公略一沉吟,迅速往回走。 段之锦一只长臂捞过忆寒,紧紧搂住了她。“寒儿,处理完上官府之事,跟我回大理,可好?” 忆寒抬首仰望眼前这张俊朗面孔,想到近期一次又一次地与他失之交臂,如今,已然没了任何阻碍,不禁靠在他怀中,低声道:“寒儿总要与你回大理的。大理有你的家,也有我的家。我们要好好经营我们的家。” 如一股暖流缓缓流进段之锦的心,他抱住怀里珍宝似的女,满足地长叹一声:“有妻如此,足矣!” “锦哥哥,孔雀,三十万年前,咱们因雪狐分开,你可有印象?我一丝记忆都没有。”忆寒好奇前世之事,问。 段之锦喃喃:“前尘往事,咱不要追究,能过好这一辈,这一辈幸福快乐,就行啦!” “嗯!我们这一世,一定要幸福。”忆寒的眼中露出坚定的神色,在忽明忽暗的火折映照下,那眼中的火苗在燃烧。 段之锦松开搂住她的手:“走,看看这儿的出口在哪,不定能发现何人所挖。” “锦哥哥——”忆寒的心“突”地一跳,拉住段之锦的手。 段之锦拍拍她的手:“晚上等我。” 忆寒一张脸随即红了,脑袋懵住,拼命控制住不去想,不去想。不想去想,那晚的情景却又一次袭上心头。 “呀!”她两手捂住眼睛,羞得连眼都不敢睁开了。 我想什么,孔雀都知晓,孔雀都知晓啊!这叫人怎么活?锦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呢? “寒儿?”段之锦也不晓得为何他一提这事,寒儿反应竟这么大。他的寒儿是不是脸皮忒薄了? 他伸出手覆住忆寒捂住眼睛的手,一根一根拉开:“寒儿,咱们是要做夫妻的,夫妻之间就要做这些事,为何你——” 忆寒欲哭无泪啊!她推开那只手,颤抖的声音暴露了她的害怕:“锦哥哥,你莫要再提,莫要再提,行不?” “寒儿,难不成以后成亲,你还想让锦哥哥作和尚不成?”段之锦并不好色,但认为爱自己的女人没错啊! “不理你了,不理你了!你去娶一个美娇娘,不要再来寻我。”忆寒跺脚走得远远的。 段之锦摸不着头脑了,跟过去,凑近她的脸:“寒儿,莫脸红,夫妻之间着混话做些夫妻之事,应该的啊!你有什么顾忌?” 忆寒脑袋“轰轰轰”作响,孔雀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呵呵,主,锦王调情的功夫不咋的,要不让孔雀试试?” “啊——”一阵大喊,忆寒抱住段之锦不撒手。 “寒儿,寒儿,,怎么了?”段之锦抱着自动投怀的上官忆寒,安抚着她那脆弱的心。 “锦哥哥,孔雀的功力上升,他,他能感受到我心里的所有想法。”忆寒只得,不,往后这厮再些混话,挑拨挑拨她,她不是要羞死了吗? “呵呵,这又何妨?他揣度你的心思是应该的啊!待你感受危急时,他就能第一时刻赶过来救你了。宠物不都是这样干的嘛!”段之锦笑呵呵地道。 是啊,有什么奇怪的么?他的寒儿太题大做了—— 段之锦脑海里猛然想起方才与忆寒的话。 “晚上等我。” 寒儿她——定想到了那晚的事。 天杀的!这死孔雀,竟然连我们的闺房之乐也要窥视! 段之锦一阵怒气往上涌,恨不得活吞了那死孔雀!两只手紧紧捏住,手上的骨节凸起,预示着他内心的狂怒。 正在陪二宝去找大门牙的孔雀浑身一哆嗦,脸色突然发白,那颗心啊竟开始揪痛起来。 二宝见了颇吃惊:“孔公,孔公,你——没事吧?” 孔雀抖抖他身上骚包的五彩衣,道:“没事,老毛病了,一会儿就好。” 二宝等了一会儿,果然见孔雀已恢复常态,虽然不再担心,还是嘀咕道:“孔公,瞧你功夫挺好,咋身体这么不禁用呢?年纪轻轻就这样,心肝有毛病?” 孔雀无奈道:“是,是,从带来,治不好。”那一脸的苦笑啊,谁能懂? 这厢,段之锦已然明白他的寒儿为何反应如此激烈之后,警告了孔雀。可是,这么个样如何能行呢?往后寒儿每天把他赶在外面,他天天睡冷被窝,可怎么行呢? 突然间,一个念头蹦上段之锦的脑际,他阴恻恻地一笑,覆上忆寒的耳朵继续道:“寒儿,孔雀他血气方刚,受不住你时时刻刻想,他要流鼻血而亡的,别怕。” 上官忆寒睁圆了双眼,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厚脸皮男人:“锦哥哥,你,你,我不跟你了!”一股大力把他推开,上官忆寒又一次跑一旁去了。 段之锦如老鹰捉鸡般又是跟过去,捞进怀里,继续下猛药。 “寒儿,你,咱们天天玩,孔雀天天看,天天想,他是一雄性动物,用他们仙物来讲,血气方刚,受得住才怪呢!咱们让他天天观活春宫,让他爆体而亡。”段之锦的手臂箍了忆寒,让她无处可逃,“往后,他再也不敢窥视你心里这黄色画面,一见你脑海里这想法,撒腿就跑。” 此时,忆寒的脸红得已不像话。可是她也觉得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段之锦,你,你,你好样的!”孔雀心里已在狂怒了!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 孔雀大悟,锦寒逗笑 “呵呵,孔雀,窥视咱们的夫妻之乐,你也太不人道了吧?把寒儿吓成这样,是宠物该做的吗?”段之锦的话语远远传来,孔雀低头不语了。 咋办?他有错在先啊!身为雄性动物,跟个女个荤段不是常有么?他错就错在不该跟自己的主开玩笑,这不跟爱上主的雪狐一样了么? 孔雀啊孔雀,你可是一直把主当主,几千年来都是为着你主的幸福日奔波着,锦王感激你都来不及,为何今日出一番敲打的话? 不要让三千年的奔波白干! 想到这儿,孔雀的动物本性又露出来了,全身忍不住骚动起来。可是,那脸还是哭丧着。 瞧着他愁眉苦脸的模样,旁边的二宝啊心里打起了鼓:这么俊俏的孔公,一出马要粉碎多少少女的芳心哦!为何这么一副模样?是不是有难言之隐?或者与我一般,爱上了寒姐姐? 二宝忍不住咳嗽着上来搭讪:“孔公,您是不是得病了?” “不是。” “那心里有事?” “没有。” “得了,你与我罢,是不是欢喜我的寒姐姐?” “咳咳咳……”孔公呼吸不过来了,他不停地咳嗽,不停地咳嗽,那胸腔里似乎被什么物体堵住,闷得慌啊!那颗心流失到哪儿去了? 孔雀要哭了。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身为宠物,锲约的第一条即是:找准自己的位置,不逾越,不妄自菲薄。我没找准自己的位置?我站到哪儿了? 孔雀放眼望去,眼前一片金黄。到处是即将收割的农田,稀稀落落的农人正在田里干农活。他的眼迷蒙了,他的心也迷蒙了。 我是第二只雪狐么? 我会做第二只雪狐么? 我能做第二只雪狐么? 我为什么不是人,而是一只鸟? 经二宝的刨根问底,孔雀第一次明白了自己原来对主还存有非分之想,此时的他是崩溃的。他明知是错,不能犯错,但还是犯错了。 “孔公,被我中了吧?不用害怕,寒姐姐如此漂亮可爱,凡是接触过的男无一不喜欢。我也是。”二宝笑嘻嘻地着,大方地表白自己的心。 “你这心思,你寒姐姐知晓么?”孔雀问。 二宝抓抓后脑勺:“知晓啊!娘亲本来已经跟寒姐姐提了,让我做个上门女婿也好,以保住上官府百年的基业。可是啊,方墨不允许,把我的手剁了下来,娘亲才打消念头。” 沉默了一会儿,二宝又:“喜欢一个人没错,孔公你也不要吓自己。寒姐姐如今跟锦王爷很好,我也不会去横叉一脚。看见寒姐姐幸福,二宝也就知足啦!你是不是呀?” 孔雀的心肝已经受不了了,脑里满是二宝的问题:是不是呀?是不是呀?好似冥冥中一定要让他给自己个答复似的。 “二宝,别啰嗦了,走吧!找大门牙要紧。”孔雀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提醒二宝此行的目的。二宝呢?好似找到了知音,瞧着孔公的眼神都比平时“升高了八度。” 暗道中,段之锦与忆寒已循着流水声来到最后一处屏障。那一堵墙壁上,水汽在不停往里渗。段之锦上前欲要触摸上面的几个凸起。 “慢些!”忆寒脱口而出。 凭着直觉,她觉得这凸起有极大问题,不应该这么明显啊!况且,前面就是河流,一个不当心,水奔涌下来,他俩不是要死定了吗? 段之锦手一缩,也沉思了起来。“寒儿,是有不对劲。这条暗道早不发觉晚不发觉,似乎有人故意为之,要么为的是咱们的命,要么是——” “调虎离山!”忆寒脱口而出。 段之锦点点头,那一双深邃的眼里两簇火苗在燃烧:“寒儿,咱们越来越有默契了。因为——咱俩是一体的啦!”后一句是凑近了上官忆寒的耳朵咬着,那呼出的热气拂上她的耳际,熏得她的两耳又红了几分。不过,在这只有一个火折的暗道里不甚明显罢了。 可是,这是什么时候了呀! “正经点吧!现在可是什么时候?”忆寒恨不得咬这厮一口。 哎哟哟,怎么想到用“咬”呢?真不害臊。 她不能再想下去了:“他们是引咱们进来还是调虎离山?” 段之锦收起那痞痞的模样:“两者皆有。调离我们是主要目的,上官府内定有他们想抹除的东西,如若能把我们除去,更好。” 忆寒听闻,身上冷了冷。 “锦哥哥,这么大一盘棋,不是一般人能够下的吧?” “嗯!寒儿,你只要把身体养好,乖乖跟我去大理成亲,做个最美丽的皇后即可。其他的都交给锦哥哥吧!”段之锦点着忆寒的鼻道,“瞧你,内力被方墨诳去后体质一直差,冬天快到了,你手脚冰冷怎么能行?大理的皇皇孙可都要靠你啦!” 这厮一就偏,这不,又到生孩上头了。忆寒气得跺脚。 “回不回?回去吧!这里的出口,咱们派人来。”忆寒头也不回地前面走了。 段之锦呢?笑呵呵地在后面屁颠屁颠跟上去,边跑边鼓励自己:越危险的时候就越要耍嘴皮,活跃活跃氛围嘛!段之锦,上! 于是,俩人又一前一后往回走。约莫一柱香的功夫已然来到上官府的入口。入口早已无人把守,他俩一路来到圆圆的客房之外。 “七叔叔?”忆寒叫喊着欲推门进去,段之锦慌忙拉住她。 “你这丫头,都是作女人了,这房间你想进就进么?人家夫妻在里面,不只是你叔叔一人!”段之锦板着脸“教训”着眼前的女人。 他心里满满都是笑意:怎么就教不乖呢?看来,一次是不行的啊! 想着,他的脸又凑近忆寒耳畔:“还是今晚再教教你,提醒你夫妻的闺房之乐?” “啊——”忆寒心里狂喊,身一哆嗦,手不由自主地往前一甩——门大辣辣地开了…… 里面大床上,一男一女正搂在一起。女的衣衫不整,醉眼朦胧。男的呢?全身赤***膛上的肌肉隐约可见。 “啊——”一女尖叫声响起。 这回,是圆圆在叫了。 “对,对不起!对不起!”忆寒哭丧着脸道歉。眼前一黑,却是段之锦一只手覆住了她的双眼。身一轻,人已被抱起。 “寒儿,莫怕。锦哥哥在。” 耳畔是如痴似醉的好听的男的呓语。 5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 公子春宫,小锦救命 “寒儿?”怀里女没有声音,只感觉贴在自己胸前的那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段之锦不知什么才好。她不懂事吧!是的呀!都已经成女人了,还一直往男女同房的屋里闯;她鲁莽吧!更是的呀!明明已经被他捉住了手,怎么又挣脱出去推门了?还瞧见了这么辣眼睛的一幕?记得方才他关门时,七公那怒火似的眼神仿佛要把他吞了。 又不是他干的喽!难不成七公以为是他怂恿寒儿去做的吗? 段之锦恨不得撞墙。 老七啊老七,你夫人可是孕身,你用得着这么猴急吗?还是光天化日之下。如今已被你侄女瞧见,看你以后咋做人!哼哼…… 可是呀,他的寒儿在装晕,躲在他怀里一动不动,那好看的睫毛扑闪着,眼角似乎润湿了。 该死! 段之锦心中一疼,覆上她的耳朵:“寒儿,咱们也去玩一玩。” 一道锐利的眼神猛地向他扑来,如利剑,似猛兽,恨不得要把他吞噬。 段之锦温柔的溺死人的眼神迎面而上,对上了这“杀人”的眼光。 “寒儿,对你的夫君如此凶猛,夫君可吃不消的噢!”段之锦笑意吟吟地。 上官忆寒感觉自己一拳出手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无力之感迅速蔓延全身。身忽然热起来了,就像她骚动的心。 不能,不能想! 忆寒拼命命令自己道。她害怕孔雀窥见她如今的心思,不是更要羞煞人了吗? 求求你了,上官忆寒,不该想的不要去想…… 憋得太累吧,她的眼角渗出了一滴泪珠,瞧在段之锦眼里是满满的委屈。 他俯下身,一阵炽热的呼吸扑了上来,一直吹到她的面颊。那轻轻的一撩,却是他吻去了她眼角的泪珠。 “呜呜……锦哥哥,你不要这样么!”上官忆寒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声抽泣道。 段之锦手臂一紧,猛然间,把她的脸紧贴在自己胸膛前。 “听听,寒儿,锦哥哥的心随你一起跳动着。你紧张我也紧张,放轻松好么?”他把她的脸在自己胸前揉揉,“来,把眼泪擦干,害怕个啥!男人不勇猛,怎能让女人怀上孩?你七叔叔也一样噢!” 揉啊揉,揉啊揉,这脸磨蹭在胸前的感觉真不是一般的好哇!就好像寒儿整个人都在自己身上一般,段之锦是乐在其中。 可是,忆寒却悲催了。段之锦衣袍的布料不是一般的好,可是,与她的脸比起来柔嫩不足,粗糙有余,她的脸被蹭疼了。似乎有什么在她脸上爬似的,酥酥麻麻,再是微微的泛疼。 忆寒忍不住伸出手抵住段之锦的动作,把自己的脸撑住,然后仰头道:“皮都蹭破了。”她原想呵斥他,不能再折腾她的脸了。可是,从他胸前抬起脸的她,脱口而出的话语竟有丝丝沙哑…… 话音刚落,她的脸又红了,光天化日之下如此的显眼,她只得又低下头去靠在这厮的胸膛前,听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加快,加快…… 于是,段之锦这厮又忍不住,揉着她的脸欲要把她的眼泪揉去。可惜的是,他这一路揉去,一直揉到上官忆寒的房间,把忆寒的脸揉得真正是红。不知是羞红的还是被他揉得如此红。 “寒儿,到了。”喃喃的声音传来,真的是甜到了上官忆寒的心间。 她一阵恍惚:男的嗓音怎能如此好听?把她的心都蛊惑了。这可怎么办呢? 段之锦一手搂住忆寒,还是稳当得很。他腾出一只手来往前一推,门被缓缓打开。 一阵好闻的香味扑鼻而来,躲在段之锦怀里的忆寒鼻吸了吸,段之锦已抱着她往后猛退。 只听“砰!”的一声,后面一棵大树挡住了去路。由于力度太大,段之锦的后背活生生撞在了那棵树上,震得他五脏六腑差点都移了位。 “该死!”段之锦脱口而出的声音中透露出他的怒意。 “锦哥哥,房间里有不对么?”忆寒抬脸问。 “有人给我们下春药。不对!你七叔叔房里可能也有。”段之锦一怔,抱起忆寒又往后疯跑。 他的嘴角渗出了丝丝血迹,他顾不上这些,一股气奔到了七公所处的客房。 “哐当!”一声,门再次被打开。这回,不再是上官忆寒方才不心为之了,而是他抬脚奋力一踢——吓得忆寒浑身一抖,一张脸拼命往段之锦的怀里钻。 “锦哥哥,不要,寒儿不要进去。”她知晓屋内是一副怎样的场景,羞得不敢再抬头。 段之锦不语,只是伸出一只手在她头上拍了拍,似同意,又似安抚。 床上,一男一女战得正酣。男紧闭着眼,丝毫没有顾忌已然走近旁边的段之锦,身上已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女呢?躺在下面,微微隆起的肚昭示着她的虚弱,她的不堪一击。 “得罪了,七叔叔!”段之锦伸出手去,一击得中,把七公的穴道点主,捞起锦被盖住了圆圆的身。 “婶婶呀,别怕。七叔叔与你是中了春药了。亏你们还是药谷传人呢!”段之锦责备着走到旁边。 又是“哐当”一声,窗也被他打开了。紧接着,一扇扇窗都打开。 忆寒已经是晕得不能再晕了,一只手伸进段之锦的衣袍里摸索起来,她想缩回来,可是那只烂手不受自己控制啊!她恨不得剁了它! 别去啊!她一边乞求着一边肆意在段之锦身上四处点火。 “啪!”段之锦的手猛力一拍,忆寒的手抖了抖,可是并未退缩,修整片刻,那只手竟游离到了他的腹…… “丝——”段之锦倒吸一口冷气,“寒儿,忍忍,等七叔叔圆圆的春药解了,我就给你解。你七叔叔这样,圆圆肚里的孩怕要保不住啊!” 孩?忆寒抬起朦胧的醉眼望向段之锦。她似乎听懂了,手也消停了。 段之锦不知从哪儿掏出一粒药丸塞进七公嘴里,约莫半柱香功夫,七公的眉眼也清明起来。 他瞧瞧怀里的圆圆,抬眼瞧瞧段之锦和他怀里的一抹白,刚褪下去的红色又迅速弥漫了他苍白的脸。 “谢谢锦!”七公道谢。 段之锦强自装作面无表情,道:“圆圆有孕在身,我的药可能会对孩不利,七叔叔你自己有办法么?” 七公道:“有。” 段之锦抱着忆寒退下了。 5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 圆圆之梦,小七能圆 “寒儿,这里没咱事了,咱们回去。”段之锦拍拍怀里的脑袋道。 屋透了风,香气消散之后,床上的男起身合上窗,回头来到床前,长叹一声:“圆圆啊,你叫我该如何对你呢?” 女闻言,睁眼瞧了瞧男:“药,不是我下的。” “我知晓,但与你无关么?”七公的眼眸深了深,“药谷出来的人,还辨不出春药这种下作事物,不被我爹爹赶出谷才怪。圆圆,我已经是你手里的蚂蚱,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你也该——顾忌我们的孩儿呵!” 七公的手覆上她的肚,透过薄薄的衣衫,仿佛能感受到那里面的生命:这里面的可是他的孩儿,是他的。他的手一遍遍在上面抚摸着。 “他乖着呢!一动不动,早上我刚与他过话。”圆圆。 “圆圆,七往昔是浪,一心要逃出药谷,不肯为父母,为你所缚,如今,你还不信七,还要如此作为,你不认为是伤七的心么?”七公的表情严肃起来,手上也停止了动作,一双黑色的眼眸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 圆圆低头不语,那两只手竟不知放哪里好了,慢慢的覆在七公的手上面。下面的大手翻过身捏住了手,紧紧的。 “无论怎样,七都不会再放开这只手,你可明白?” 一行清泪自圆圆的眼角滑出。 “七,知道。”哽咽的话语透出她内心的悲痛。 “乖!”七公似安抚般拍了拍这只手。 圆圆眼角的泪水不停,哎哎诺诺的模样不似往日。“七,我不愿,你为我们所缚,我要的可是你的心,是不是,我要的太多?” 抽噎的声音传来,七公的心头有些绵软。他爬上床去,把圆圆搂在怀里。一边轻拍她的肩膀一边轻哄道:“不哭,不哭,七的心都在你身上,都在我们的孩儿身上。” “得倒好听!圆圆自懂事起就一心要嫁给你,你是怎么样的人圆圆怎不知晓?自我跟了你后,你没了往昔的身材,整日里板着脸故作深沉,圆圆觉得你不快乐。你的心怎么会在圆圆身上?”圆圆边抽泣边,越越伤心,靠在七公怀里的身微微抖动,似乎没有停止的迹象。 “你这叫敷衍,你没有真的喜欢我!”圆圆的指责令七公一怔,那晦暗的神色明了一点——圆圆对了。 都女的直觉很准。圆圆的直觉便是——七不够爱她。他所谓的亲昵无非是故意做给旁人看的,让江湖人,药谷人,让圆圆自己都觉得七公是喜欢她的。可他的一言一行彬彬有礼,看似天衣无缝,却也暴露了他的本来心思——没有爱。 “七,你对我没有激情。像方才中了春药的激情没有,你真的是喜欢我的吗?”圆圆抬眼问道。那呼出的热气缓缓拂过七公的耳际,七公却毫无反应。 “人的一生啊不一定会遇到自己的命定之人。像寒儿与锦那般互相喜欢对方的能有多少?圆圆,我看对你了,你也喜欢我,这就够了。”七公看似明理其实却是无情的话一句一句道出,伤得圆圆心都碎了。 “丝——”一阵吸气声传来,七公也慌了慌。 他伸手覆在圆圆肚上问:“他在闹腾吗?”眉头皱得极紧,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肚,是有些痛。”圆圆的声音有些无力,那双手也覆到了肚上。 段之锦起身欲走:“我去唤郎中。” 一只手扯住了他的衣袖:“不,你来看。郎中没有你的医术好。” “别乱,我不会看孕妇啊!是不是方才的春药吸入些,动了胎气?”七公低头往圆圆脸上嗅嗅,“你莫要为了我以身犯险。人家给咱们用春药是何其歹毒,还好锦发现得早,不然我们的孩儿,就危险了。” 圆圆这会学乖了,点点头道:“用春药换来你的激情终究是假的,以后不让它们近身,行了吧?” “那我去找点安胎药给你熬一熬?”七公问。 圆圆摇摇头,把秀发拢到耳后面,露出了她原本健康,此时已是苍白的圆脸。“不用,让我歇息歇息就可以了。孩儿在我肚里,我感受着他很好。呶!现在已不痛啦!” 七公闻言这才安下心来。 “那好好歇歇,我陪你,陪咱们的孩儿。”他搂住圆圆一起躺下了。 屋里重又恢复了安静。 不多久,平静的呼吸声传来,圆圆已经睡着。七公合衣起身,开门出屋。 他在屋四周转了一圈,发觉屋后西北角的地上有一串脚印,看上去不甚明显,所以过来之人没有抹去痕迹。他抬脚上去,以自己的脚丈量了一番,发觉比自己的脚大许多。 什么人,长着如此大的脚呢? 上官府内有如此大脚的男人么? 他冥思苦想。以他行走江湖的多年的经验来看,这定是男人所谓。他想四处走走,寻找可疑之人。可是—— 七公朝屋内瞧了瞧。 圆圆方才被我一折腾,已然很累了。她睡得如此香甜,我走开怕又有危险。唉!等寒儿待会过来问问她吧! 七公摇摇头,往屋前方走去了。 他忽然响起——方才,他中了春药后没有刻意控制自己的行为与圆圆在床上的那一幕被寒儿瞧见。寒儿的脸红得很。她还会再来吗?她还敢来瞧他么? 都女孩儿脸皮薄,寒儿不来了怎么办? 对,他一客人留宿在上官府内,寒儿作为主人总得出面招待他的,难不成一直把他晾着了么? 想到这儿,七公更加笃定地往前走,一会儿就来到屋门前,推门进屋。 “七,七,别离开我!”圆圆许是被惊吓了,不停梦话。她的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在透过窗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唉!怎么还睡不踏实? 七公拿起一块干布心地擦去她额上的汗,那专注的神色仿佛在瞧一珍品,每一动作都那么心,生怕一不心就弄碎了眼前的瓷娃娃。 可能嫌太热吧!女把手伸到外面透风。七公啊!眼睛一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拎起手塞进被窝。 “你还么?往后生了孩,叫我怎么照顾你俩?”七公道。 梦中的圆圆似乎看见了七公抱着娃娃与她一道奔跑,咧开嘴,笑了。 5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 亲自推药,孔雀愤愤 “寒儿,你能站起来么?”段之锦抱着忆寒来到她屋前。 屋内弥漫着浓郁的香气,方才忆寒已吸入一些,手不老实地骚扰他半天。他险些没忍住啊! 此时,再抱她进去,合适么? 上官忆寒作势欲下地。段之锦把她放了下来。 “你站在这儿,屋内的味道不要闻,我去开门开窗。”着,段之锦已推开门进入,不一会儿,所有的窗都已打开。香气顺着风儿徐徐飘散。忆寒屏住呼吸。 约莫一柱香功夫,味道散发得差不多了,段之锦这才出来唤忆寒进屋。 这么一折腾,方才俩人间的浓情蜜语已不在。 忆寒暗自吐气:还好,还好,锦哥哥再这样一次,叫我还怎么去做人? “你方才中了些春药,我帮你运功推出来吧?不然,晚上你会离不开我。”段之锦坐在桌前一本正经道。 什么! 忆寒的三观皆覆:刚夸过你,怎么又来这一招哇?锦哥哥,你能不能正经些?大白天,三句不离睡觉…… 想到这儿忆寒又四处张望了一番:孔雀在不在哇?孔雀有没有听见哇? 孔雀听不见,孔雀不在。 已跟二宝领着大门牙往回走的孔雀呀,再也不敢作声。 当我没听见没瞧见呗!他白了自己一眼。只能白自己一眼。 段之锦见忆寒并无惊吓状,知晓孔雀没有做出格之事,心里颇有些得意。 “得意吧,你得意吧!往后可要你哭死。孔雀不是见你怕,是见他自己怕。”大理蓝府,天蟾老人晒着太阳自言自语。仪君携着蓝瑶缓缓走过,听见天蟾的话语嘲笑道:“瑶儿,咱家的天蟾是不是老眼昏花了?没人陪它,它自个儿能话。” “它可是跟天上——它的老祖宗话!”蓝瑶很笃定。 天蟾晕倒。 不愧是我跟了几年的仙女啊!三十万年前的仙女如今有孔雀守着,没我什么事,我陪你几年也没白陪。值! 仪君摸着蓝瑶的肚道:“已经五个月了,瑶儿,安全了么?” 蓝瑶伸出手,用力捏住仪君的脸:“色鬼!你重要还是孩重要?” 大理的天分外蓝,大理皇宫里,太上皇正逗弄着他的公主。什么事都交给逍遥和灰影,他——乐得清闲啊! 而旻朝方家村,大理皇帝段之锦加紧了追妻的行程。 上官忆寒闻见段之锦的话太不像样,一动不动,自动忽略。 段之锦莞尔一笑:“寒儿还是需要锦哥哥晚上——亲身给你推药?” “扑!”刚喝了口水的忆寒差点呛死。一口水喷出来后不停咳啊咳,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都已经亲身示范过了,怎么脸皮还这么薄呢?”段之锦轻拍她的背,顺便运气推药。 一股轻烟自忆寒头顶缓缓冒出,随着咳嗽的好转,轻烟愈来愈淡,最后,若有若无,已是不大瞧得出。 “好了好了,也不用再咳嗽了。”段之锦移过忆寒的脸,望着她的眼睛道,“寒儿,锦哥哥答应你,等大婚之后再碰你。你是我最圣洁,最美丽的皇后呵!” 忆寒的眼眸闪了闪,眼睛里似乎飞进一点点灰尘,她眨呀眨,眨呀眨,蹭出了些水意。 锦哥哥,你怎能,对寒儿如此的好? 能嫁于你是寒儿几世修来的福呵! 孔雀,天帝不许咱们再相恋,咱们投胎投了三十万年,这回终究又碰着了。是不是,咱们已经感动了天帝,这一世——准许我们相恋? 忆寒搂住她的锦哥哥的腰,脸靠在他宽厚的胸前,任那“砰砰”的有力心跳声传进她的耳朵,一声声,一次次,何其有力。 这就是她的锦哥哥呵!是她的!不是任何人的。这一世,遇上锦哥哥,使她灰暗的人生增添了几分亮色。在她经历父母惨死,弟弟失忆,未婚夫背叛之后重新站起,担起上官府的重任,锦哥哥是她最坚强的依靠呵! “锦哥哥,给七叔叔和咱们下药之人就是那调虎离山,躲在暗处想害我们之人吧?”忆寒突然问道。 “嗯!你在屋内歇息,我去屋外走走,待有线索再叫你。”段之锦松开怀里的软玉温香,依依不舍地走了,徒留忆寒在原地发怔。 到底是何人呢?咱上官府自爹爹开始一直内敛,不敢得罪任何人,出事之后更是无人。为何还有人故意与上官府作对?大厦将倾,将无完卵了么? 如若真是我心中所想,锦哥哥作为大理皇帝,呆在这的方家村,也是万般危险。怎么办? 如今最好之计,是我随锦哥哥一起回大理。可是,上官府这样,天被害,二宝也不敢随意上门来,我能放心走么?不出三年,上官府真要被官府拆了吧? 上官忆寒真是陷入两难。 段之锦回屋沉吟,眉头紧锁,不再开腔。 良久,他对上官忆寒:“寒儿,府内的佣人丫鬟都是妙青县就近买的,不甚安全,还是用我大理皇宫之人吧!我修书一封,让孔雀跑一趟,带几个会武艺的贴身丫鬟来。” “这是为何?锦哥哥你认为是出了内贼?”忆寒疑惑地问。 “究竟是不是内贼,还有待验证。但心些还是需要的。我不能整日里跟在你左右,你又护不了自己。万一哪天哪个佣人或者丫鬟使坏,我这辈都不会原谅自己。寒儿,这一天,咱们可是等了三十万年。”段之锦那双深邃的眼更加暗了,里面的点点星光闪烁不停,仿佛天际的星火,吸引着忆寒靠近,靠近。 忆寒全身都暖意融融:有人关心,真好。“好,孔雀回府以后,让他立即照办!去大理一个来回,一天够了么?” “足够!人手不够的话,可让他多跑几趟。”段之锦的话音刚落,正走到上官府大门口,欲跨脚往里走的孔雀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哎哟哟,锦王爷,您不用这么狠啊!孔雀我一天一个来回已经破费力气了,您竟还让我连飞几天,是不是还想我把大理的军队运过来? 段之锦没有回音。 孔雀哭丧着脸,心里对着他大喊:“哎哟哟,不会让我对了吧?你让我累死累活,居心何在?你的旻朝哥哥准备对你不利,你让孔雀过劳死,你是故意把我打发了是吧?” 孔雀愤愤不平,真想把身旁的男甩走。 大门牙,老找你找了半天,老的主却让老奔命去,老不干了! 孔雀撅起屁股蹭蹭蹭往府外跑,门口被捆住的刘春梅却大喊起来:“孔公,救命啊!” 5 正文 第二百七十四章 门牙进门,护法晕倒 刘春梅的哭喊声效果奇佳。 果然,只听“扑通”一声,屋外男不知为什么所绊,竟摔倒在地。 “该死,该死,再喊,我剥你的皮!”门外传来一男恶狠狠的嗓门,吼得刘春梅也噤了声。 左护法心里暗笑:孔公?以为咱不知道你就是孔雀么?飞久了的鸟走路可是不稳,容易摔跤,理解,理解。 屋外半晌不见动静,右护法轻悄悄地钻出头去张望,猛的瞧见一张放大的俊脸,那两只澄澈的眼睛瞪得好似铜铃般大,还不时地眨呀眨,吓得右护法浑身一激灵:“妈呀!”一声大喊,头直往后仰去。 好巧不巧,好死不死的右护法——竟倒在了刘春梅身上。 左护法恨不得立即捂上眼睛——因为刘春梅已经把自己的胸脯一挺,蹭到了右护法身上。 可怜的右护法呀,占尽便宜还闹了个大脸骚,一张平时本不拘言笑的脸已是红得像猪肝。 左护法强忍住心中笑意,憋住,憋住,憋不住也要憋,憋死也要憋! 噢,总算没有“扑哧”出来。 “哎哟!你个臭男人,老娘都可以作你娘亲了,还要来蹭我的便宜,你也不睁眼瞧瞧自己是什么德性?回去叫你老娘教训教训再来!” 刘春梅的一番话直滑到九霄云外,把个老实巴交的右护法哭懵了,连屋外气哄哄的孔大人都忍不伸进脖颈观看。 刘春梅的话越来越不像话。虽然手脚被缚,嘴巴可没堵住,那身更是自由,一边呵斥右护法,一边占尽了堂堂男汉的便宜。孔雀睁大眼睛看得甚是惊奇,他叹道:“我老孔雀活了三万年,从未瞧见过这样的女。没脸没皮没三观,嘴巴奇臭,身体极骚,天生见男人就粘。哎哟,我的天蟾大人,你三十万年里总能遇到过一个吧?” “呵呵……”天蟾只是有气无力地用两个字回复他。 左护法实在看不下去。他的兄弟被骂得一身骚,可人还被压在下面蹂躏,可怜啊可怜。这是右护法这一辈最窝囊之举了吧? 只听左护法一声大喊:“你给我爬起来!”一只铁爪已经拎起刘春梅的衣领,“砰!”的一声扔到墙边,管她个半死不活。死了他去偿命。不过,在左护法刀剑下死去的人还嫌少么? 刘春梅被左护法的猛力一掷,屁股先撞到墙上,却也闷声不响,软塌塌地掉到地上,溅起一片灰尘。 直到门内没有任何动静,门外才探头探脑钻进一颗头颅来,尖嘴猴腮,三角眼。特别明显的是他嘴里的那颗大门牙,一直突出露在外面。“二宝,二宝,可以进去了。”那张嘴一话,前面的大门牙直漏风,不仔细听的人是听不清楚的。 于是,外面晃晃悠悠走进来一棕色皮肤的男,正是二宝。二宝知晓上官府门内就是刘春梅,在外面可是游荡了许久。门内的动静不敢看,吃过刘春梅亏的他长了十二个心眼:让大门牙先打前站! 大门牙也是绝。妙青县城里他跟刘春梅可是邻居,一直想粘手刘春梅,可刘春梅瞧不上他呀!没回他粘上去时,她还斜着眼道:“看看,一个男人长得像排骨,身这么瘦,能折腾吗?”气得大门牙把大门牙都要咬碎了。 往后啊,他半夜总能瞧见一肥硕男进刘春梅的屋,肥硕的臀部摇来晃去,走过去一阵风似的,留下一真奇臭之味。没多久,他发觉刘春梅竟然怀孕了。大门牙就笃定:孩定是那个极臭的肥臀男的! 因恨极了刘春梅,没让他抓几把手。当二宝找到他让他来作证,盼鸿不是上官鸿时,他二话不就答应了:哼哼,刘春梅你想讹上官府?也不瞧瞧我大门牙这关能不能过! 走进上官府的大门牙瞧清楚了门内景象,特别是刘春梅像裹粽一般被人裹成一团,倒在墙角下如一摊烂泥时,他连忙唤了二宝进府。 于是,二宝胆大了些,慢悠悠地跟在大门牙后面走了进来。 “二宝呀,我的心肝哟!”墙角的一团见了二宝大声哭喊起来,还夹杂着“嘤嘤”的抽泣声,那一声心肝把二宝吓得一愣,浑身一个激灵,脚下被门坎勾住打了个踉跄,直挺挺地往前栽倒下去—— 不好!眼看又要栽倒在刘春梅身上了。二宝心里狂哭:不要这样啊!娘亲要剥我的皮的! 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却伸了过来扶住二宝欲往前倒的身。 “二宝,心!” 二宝抬眼一瞧,是孔公。 “孔公,你真是二宝的救命恩人啊!二宝感激涕零。”二宝那黝黑的面庞上不知是紧张还是感激,浮起了一片红晕。 孔雀微微一笑,那好看的脸晃得二宝发怔:这么漂亮的男,寒姐姐怎会看不上呢? “右护法方才就摔她身上了,如今在那边呢!”孔雀。 二宝循着他的眼光瞧去——只见右护法正站在墙角用布不停地擦着身上的衣物,恨不得把衣物都要扯碎了,顿时响起方才在门外听到的那场戏。二宝的眼睛闪了闪,不由自主道:“右护法,我们方家村的奇女让你见笑了。” 右护法沉着脸苦笑着。 “老右随主行走江湖十几年,从未遇上如此奇女,长见识了。” “你狗嘴里吐的是什么象牙?方才故意摔我身上,占尽我便宜,如今是翻脸不认人了吗?跟你讲,你要对我负责!”刘春梅适时大喊起来。 右护法睁大铜铃似的眼睛,耳旁不断回响这么一句话:“你要对我负责!你要对我负责……”他——懵了。 一旁看好戏的孔雀凉凉地:“你要让他怎么对你负责嘛?” “怎么负责?当然娶了我喽!”刘春梅恬不知耻地接话。 “咚!”只听一声头着地的响声传来,二宝转过头去瞧——原来右护法已倒下。 左护法手忙脚乱地拎起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边走边喊:“咱兄弟不看了,她交给你啦二宝!” 一会儿功夫,左右护法的影都不见了。 大门牙耸耸肩膀道:“不关我事,我,你们上官府请来的客人。” 二宝又瞧向孔雀,孔雀道:“我去喊上官姐过来处理。” 俩人也跟着走来。 门口只剩下一哭丧着脸的二宝陪着粽似的刘春梅。 你们,你们不要这样,好不好? 二宝喃喃地。 一阵风拂过,似在与他轻声细语。 5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章 府内怪状,前厅对质 走到转角处,左护法把手中拎着的人往草丛一丢,拍拍手道:“害我手都麻了,也不想想你有多重!可以自己走啦!” 那草地上的人顺势一滚站起身,却是方才“晕”过去的右护法。 “那也是没办法。咱们四护法走了两位,如今咱俩沦落到替主看大门了。那个骚货不好惹,咱们还是去主那儿瞧瞧吧!” 完径自往前次后护法住的屋走去。左护法忙拉住他:“你被刘春梅骂傻了是不?主还会住咱们隔壁么?去,走上官姐那儿瞧瞧。” 右护法方才被气晕的脸一怔:我怎么这么傻?除前外,左还是最了解咱主的人了。 俩人一前一后晃荡着向上官忆寒房间走去。一路上并无遇见人,连个佣人和丫鬟都不见踪迹。 “右,你不觉得奇怪么?诺大一个上官府,不见一人?连平时跑来跑去的丫鬟也不见了?”左护法停下脚步问道。 右护法随即也反应过来:“快些!去瞧瞧主那儿有什么异常!” 俩人一阵风似地向前飞去。 忆寒与段之锦正好出屋,迎面瞧见两护法风尘仆仆赶来,疑惑地互相瞧了一眼。 “左,右,不在门口守住那妇人,为何匆匆忙忙赶来?”段之锦道。 那声音里已满是责备。俩人听之内心并不好受。当作没瞧见主正搂在上官姐腰间的手,左护法眨眨眼望了望天:“孔公与二宝回来了,大门牙已经带来。” “在哪儿?”忆寒腰间的那只手紧了紧。 “都在门口。” “带到前厅,寒儿,我们去那儿等他们?”段之锦回转头温柔地询问忆寒。 上官忆寒并未回答,而是率先朝前厅的方向而去。左右护法皆站在原地并无动作。 段之锦回头奇怪地望了望:“怎么?还不快去?” 右护法清清嗓:“主,咱俩一路走来,诺大一个上官府,不见一个人影。” 前方俩人停住脚步,皆不动了。 忆寒朝着院里的几处角落望去——浓密的树荫下,阳光正透过树叶照在空地上,不甚明朗的角落似有暗处的景光,再仔细瞧去,又似乎什么也瞧不见了。 她用力吸了吸鼻,空气中似乎多了些味道,又不似薄荷味。再寻思去,却又什么也闻不到了。 俩人相对凝视着,从对方的眼眸中都读懂了对方的意思:是时候了,该来的终究要来。瞬间,双方的眼眸中都流露出一种坚定之色。 左右护法都捏紧了拳头:为前后报仇的时机来到了。 对面俩人相拥着往七公屋而去。待到得屋外,忆寒已经学乖,不再鲁莽伸手推门,而是轻轻询问:“七叔叔,圆圆,大门牙已经来到,可以去审问了么?” 门很快开了。俩人已经穿戴整齐,一人坐在桌前仔细瞧着什么,另一人——她的七叔叔却开门迎他们进屋。 “寒儿,圆圆正在琢磨方才的春药,让她与你罢。” 段之锦与忆寒进屋,左右护法一左一右站在屋前查看周围动静。 圆圆正想到关键处,头也没抬,一双明亮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几样细的物体,半晌,才:“锦王爷,姐姐,圆圆查探了屋,发觉屋内多了这几样物事才有春药的效果,这是寻常人家院里都找得到的,因而下药之人是位高手,还是位深藏不露的高手。” “还是个大脚。”七公道,“屋墙角多了几处脚印,极大。” 段之锦眼睛一亮:“按照七叔叔与圆圆的分析,那是隐藏在佣人中的男喽?” 七公沉吟片刻,不再附和。 上官忆寒见事情有了些眉目,激动地道:“七叔叔,咱们去瞧瞧刘春梅怎么个法罢!” 一行四人缓缓向前厅走去,左右护法早已运功飞向大门,禀报孔雀和二宝提人去前厅。 因前厅靠近大门,待四人走到前厅时,孔雀早已带着刘春梅和大门牙等候在那儿。大门牙坐着喝茶,几位丫鬟端着茶盘伺候,并无异样。倒是男佣人还是一个不见。刘春梅呢,坐在地上发痴,那身上的绳已被人重新捆过,更加紧实,一层层一圈圈,直勒进她的肉里,哪怕有男再倒她身上,她也做不来妖。她的脸显出一些不正常的红色,那是不甘哪! 孔雀与二宝陪着大门牙坐着。见段之锦与忆寒他们进来,孔雀神色有些不自然,他只是挪了挪屁股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二宝与大门牙赶忙站起来迎候。 刘春梅却不似先前那般大哭大闹,整个人像打了霜的丝——蔫了。她低着头,透过眼睛的余光瞧见忆寒,在众人瞧不见的地方,那双眼睛闪过一丝狠戾,一晃眼又消失不见。 几位丫鬟进进出出,看似很忙。忆寒唤住其中一位:“李他们呢?” 丫鬟答道:“早上就不见他们人影了。”她端过一壶茶替七公斟上。 七公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瞧着丫鬟的动作,许久不话。 七公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闻了闻,眉眼慢慢舒展开来,似乎沉浸在茶的香气中,不过,并没喝,随手放在一旁桌上。 “七公,茶凉了不好喝。”丫鬟忍不住劝道。 七公点点头,一只手在桌上有规律地敲击,丫鬟见自己多话,赶忙迅速退下。就在她转身的刹那,七公眼睛的余光瞥了暼丫鬟走路的模样:裙?原来她穿着裙啊! 忆寒望向刘春梅,瞧见她已不似先前那般耀武扬威,好奇心瞬间闹腾。“刘奶奶,盼鸿尸体是在我上官府地窖内不错,但人却不是上官府之人杀的。此番是想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才把你和大门牙请来,你可知晓?” “哼!如今你们已把我扣住,我还能飞出去不成?随你们便!”刘春梅低头冷哼。 忆寒并不生气,与这般人生气是无端降了自己身份。在她眼里,替爹爹洗刷冤屈远完毕清查盼鸿之事要紧。 “你盼鸿是我爹爹的孩,可有证据?” 蓬头垢脸的模样看起来甚是凄惨,那掉落下来的头发遮住了她整张脸,但话语还是咄咄逼人:“人都死了,还查是不是上官鸿的孩,有这么要紧么?你能还我一个活着的盼鸿么?” 5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 前厅审问,子墨飘过 “刘奶奶,我知道盼鸿被害,你很伤心,如今大门牙已在,劝你还是实话吧!为何编造盼鸿是上官叔叔的孩,让盼鸿接近上官府是何目的?”二宝忍不住插话道。因方才赶路赶得急,喉咙里似乎在冒火,他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 七公敲击桌面的手指顿了顿。 段之锦的眼睛闪了闪,抬眼望天,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忆寒气不过,胸膛上下起伏,似有什么堵住了,堵得她喘不过起来,想伸手拿茶,刚伸出手去,却被一只大手紧紧捏住。 忆寒抬眼瞧去,段之锦这厮朝她眨眨眼,手上更用力了些。 忆寒只得作罢。 哼!什么鬼,渴了也不让她喝茶! 满腔的火气无处可泄,忆寒转向地上的刘春梅。 “刘奶奶,刘春梅到底是谁的孩,你心里明镜似的吧!想诳上我们上官府,是谁给你的这个胆?”那双手用力在桌上一拍,茶杯“砰”的一下翻倒,杯盖“骨碌碌”一直滚到了桌旁。 立即有丫鬟上来换了茶杯,满满斟上。忆寒又伸手去端。 一只大手伸过来把她搂了过去。 “寒儿,莫气。不要与她一般见识,大门牙也来了,好好问问他吧!”段之锦好听的声音钻入她耳际,忆寒还是觉得口干舌燥。 “不要喝。”耳际又传来段之锦的呓语,忆寒恍然大悟,只是装作若无其事,不动声色地走到刘春梅旁边转了一圈。 她似乎感到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她,围着她转。那暗处的人可真多啊!上官府,有那么多居心掊测之人吗? “诳你们上官府?你们上官府有金山银山,值得我春梅诳吗?姑奶奶什么山珍海味没见过?别以为这区区一个方家村就困得住我。哼!”刘春梅话语之间越来越硬气。段之锦眯着眼,那精锐的眼光照在她身上,停留在她的手中。 那是一双不常干活的手。柔软,嫩滑,丝毫不亚于十七八岁的姑娘。这么一位三十好几的妇人,携着十五六岁的姑娘住在这穷乡僻壤,到底有何目的?况且,她不干活,靠什么养活自己? 不对,那双手柔韧中带着些硬度,比一般的女关节要粗些,应该…… 想到地窖和地窖中的暗道,段之锦似乎有所感悟。他抬眼望向七公,俩男人之间特别有默契,一个眼神,双方皆懂。 孔雀还坐在桌前若无其事地喝着茶。 “呵呵,这位公有些眼拙,喝得快,死得早。”七公若有所思地望向这位面无异样喝茶的“孔公”,迎来的却是他的微微一笑。那笑容里似乎蕴藏着什么,他瞧了半天也瞧不出个所以然,只得作罢。 丫鬟又端了茶壶上来。娉娉婷婷,悄无声息。那裙特别宽大,挂在细细的腰身下面的不知是何物事。茶壶端到忆寒面前停住:“姐,还要茶么?” 茶?忆寒一瞬不瞬盯着她,点点头,示意她添茶。丫鬟打开忆寒面前的茶杯,缓缓注入热腾腾的茶水。茶水混着茶叶散发出特有的香气,勾得忆寒忍不住用力吸了吸鼻。 “香。”她脑海中跳入的仅仅是这么一个字。 不对,这香味怎么这么像薄荷味? 忆寒额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茶水的香气袅袅聘婷,缓缓上升,却捂不平她的那颗受惊的心。 段之锦见状忙伸出手覆住她的手。当暖流渐渐流到他的手上之时,忆寒的心太稍稍安定。 恍惚间,丫鬟却已全部斟过了热茶,回到忆寒身旁站好。她手里捧着茶壶,一副兴奋的样。 “上官姐,你们上官府如今私设法场,残害百姓,屈打成招。女是万万不会与你们同流合污的。告诉你,今天不把盼鸿交出来,不给我洗刷冤屈,我就躺在你们上官府门口一个月!”上官忆寒浑身一激灵,一双黑眸猛地射向她,那眼光如利剑,似乎要生生地把刘春梅斩杀。 “我不是怕你,你有你的办法,我也有我的原则。要躺也是你你刘奶奶躺,黑天黑底,哪个畜牲咬死了你,可跟咱上官府无甚关系!”忆寒面无异样地道。 刘春梅被忆寒一堵,脸色非常不好看。她斜眼望向门外,似乎在等什么人。 忽然,“呼——”的一阵大风刮来,前厅内众人都睁不开眼。段之锦身影微动,已把上官忆寒紧紧抱在怀里。 “想从我手中夺人,休想!”他的一双黑眸似乎要喷出火来。 无形中,一双大手在拉扯着上官忆寒,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把她从段之锦的怀中夺走。那只大手气极,转而伸向一旁的刘春梅。 “啊——不要抓我!”在刘春梅杀猪般的喊叫声中,大手停在原处,一动不动。 一会儿,风过,香味也消失了。孔雀自始至终还是坐在原地喝茶。段之锦瞧见,心中火起,道:“方墨重伤已经恢复,你还在悠哉悠哉喝毒药?” 孔雀笑了,得意地端起一杯茶,移到嘴边:“保护女人是每一个男人的责任。主是锦王爷的女人,保护她是锦王义不容辞的责任。呵呵……” 段之锦噎住。 呵呵,不跟你一般见识。亏你还与忆寒锲约在身,看你还是保命要紧吧! 被方墨这一搅和,忆寒晃了神,才发觉自己一不留神,让丫鬟从眼皮底下溜走了。人不见是事,把上官府吵得了鸡犬不宁是大事。忆寒皱眉打量起眼前女。 嗯,一双柳叶眉,一张眉目含春之脸,在这前厅一坐,真是蓬荜生辉,三生有幸。忆寒总算看清楚了段之锦的为人,心里暗暗决定:往后就不争取房,其余都无用。 那厢,七公也早已不见踪迹,只有桌上已经冷透的一杯茶,看来,七公已经有线索了。 忆三3寒决定先撬开刘春梅的嘴。 “大门牙,你吧!” 只见大门牙张开的嘴,一张一合地闪现在众人眼前。 “刘春梅,你死到临头还拒不承认。”孔雀抖擞抖擞精神道。 刘春梅低头不语。 5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 真假盼鸿,为父报仇 大门牙那漏风的嘴开始述刘春梅与那男人的事…… “是一个高大的肥硕男,因为每天半夜里来她屋中,我只透过门缝瞧过他身影,没见过本人,无法辨认是谁。但上官老爷我见过,那么一个清朗神俊的男,绝不会是他。各位,刘春梅的女儿盼鸿,绝对不是上官老爷的女儿,更不可能是上官姐的亲妹妹。我以我的门牙作保,我大门牙如果的有假,就让我的门牙见鬼去!” 不知几时回来的七公敲击桌面的声音停了下来,他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任那好闻的香味缓缓沁入肺腑。段之锦眼睛眯了眯,朝七公望去,望见的却是他深邃的眼。 这茶好清幽啊!七公满足地舒展开眉头,道:“大门牙,那男有什么特征么?” 大门牙略一沉吟,便道:“屁股特别大,哦,有次男是直接从我门口过,那风儿带进来他的味道——臭!不知晓是汗臭还是本身的体味臭,臭得我一天都没好好进食。”着,他抬手不停地用手在鼻底下扇着,好似臭味真来纠缠他了。 “呵呵!”忆寒笑笑,“刘奶奶,我爹爹是远近闻名之人,身上不带任何味道,这是所有乡邻都能作证的事。而大门牙的臭味男是当时的县太爷——假妙青吧!” 刘春梅闻言一怔。那张尖脸瞬间一红:“你们血口喷人!” “啪!”忆寒愤怒,“想让谋害上官府真凶的血脉混进上官府,你是何居心?想来报——” 她的话语还没完,一银色物体直直向她飞去,堵住了她后半句话。 眼前一晃,一只袖挥过,“当啷”一声,那物体掉在地上,碎了。那是一盏茶杯。忆寒不用想,这定是旁边人的杰作。 沿着茶杯飞来的方向望去,忆寒瞧见,门口裙角一闪,随即消失无影踪。 七公站起来,再次走了出去,一会儿,拎住一彩衣丫鬟进来,丢在大厅地上,与刘春梅堆作一团。 “寒儿,瞧瞧她是谁?” 上官忆寒迎上那丫鬟吃人的目光上前查看:是她从妙青县城里买来的丫鬟没错啊! “我是你的主,为何几次三番来害我?” 忆寒的目光咄咄逼人,丫鬟却毫不瑟缩,挺着胸脯气势十足地:“我呸!被你捉住,要杀要剐随你们。” “啪啪啪……”七公鼓掌。“盼鸿,隐在上官府这么久,今天该显一显形了吧?” 忆寒怔住:盼鸿?她不是还在她家地窖里么?到底哪个才是真盼鸿? 丫鬟嗤笑着:“什么盼鸿?我不认识她!” 段之锦道:“你不认识,大门牙可认识着呢!大门牙,你瞧瞧仔细吧!” 大门牙仔细端详起丫鬟来,一会儿眉头略皱,骚骚后脑勺:“这几年的盼鸿不是这样的啊!倒跟时候的盼鸿一模一样。那时候,盼鸿可机灵了,长大后我也觉得奇怪,怎么越长越傻了?难不成——偷梁换柱?” “大门牙,亏你还在刘春梅家对面住那么久,哪一天,盼鸿换了个人你不知晓么?真的盼鸿呀,早已给假妙青换走了,在哪个隐蔽的地方学艺。她知晓她爹爹被斩后,寻思着进上官府来报仇。”七公缓缓道。随着他的话语,那丫鬟的脸色变了多变,最后已是煞白。 大门牙长大嘴巴:“这也可以?哦!怪不得方才你总是要躲起来,怕我认出来吧?” 看来,大门牙也不是个软包么?段之锦细细想道。他走出大厅,在左护法耳旁耳语了一番,左护法即可匆忙而去。 待他走近前厅时,那丫鬟——即盼鸿已扶着刘春梅站起,铁青着脸欲往外冲。七公正拦住了她们。 盼鸿那喷着怒火的双眼直瞪着他们:“那茶水有毒哦!你们都中了我的无骨散,还要不要命啊?” 话音刚落,二宝的人一软,身体歪歪地倒在了桌旁,随即,孔雀也依次倒下,七公也倒下了。 忆寒傻眼:方才,方才七叔叔并无喝茶,哪来的毒? 就在她怔住的当口,前厅里众人都倒下了,甚至连她身旁的段之锦也倒了,顺便拉住她身,把她拉倒在他身上,忆寒她这才回过神来——闭眼,闭气。 两个人的脚步越来越近,轻轻悄悄,很快来到她身旁。 忆寒腰间一痛,应是盼鸿踢了她一脚。她忍住痛,不敢有丝毫漏洞。 她寻思着:既然七叔叔和锦哥哥都认为要装着中毒,定有他们的考量。孔雀也中毒晕倒了呢!他喝了那么多茶。真是一傻孔雀啊! “主,您想什么哪?我可不是傻孔雀,莫胡思乱想。老孔雀是神鸟,神鸟,知道么?凡间的药物对我不起任何作用,您的担心——多余了!”忆寒耳边传来孔雀的叫喊,她有些忍不住想笑,可是,她不能笑。她感觉,头顶有一道探究的目光正在打量着她。盼鸿,不简单。与假妙青一般狡猾,不愧是亲骨肉啊! 于是,一股气憋在肚里,憋得忆寒肚都疼了。她有些恨恨:这死孔雀,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主,你骂我什么?”耳边又是孔雀的大喊大叫,叫声里满怀委屈,仿佛忆寒一直在虐待他似的。 忆寒不想再答理他。 孔雀也不喊叫了。 而两人之间的传音无人察觉。段之锦,二宝,七公和圆圆,都处在“中毒”之后的昏迷之中。 “娘,把他们都解决了吧?免得夜长梦多。”盼鸿。 “等等,女的杀了,男的么?关起来。”听声音应该是刘春梅。 忆寒心里大骂:骚娘们!留着男供你玩么? “娘,你又开始打歪主意了?这些男是你能碰的么?万一他们醒过来,咱们都要被连根拔起。杀了安全。”盼鸿不同意刘春梅的作法吧,语气有些冲。 “不行,我是你娘亲,你还反了不成?”刘春梅道,“去,先解决上官忆寒,好好折腾她,替你爹报仇。你爹他,死得好惨哪!” “娘,他们是一伙的,一个都不能放过。”盼鸿坚决不肯。 “忽——砰!”俩人动起手来。 “孔雀,狗咬狗了,还要等么?”忆寒传音过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主,大鱼可是在后面的哦!”孔雀笑嘻嘻的,丝毫不紧张,忆寒的心也安定下来。 她的身下方,那颗心脏“扑通!扑通!”跳得何其有力。 5 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 锦寒联手,逃之夭夭 地上的“死人”纷纷爬起来。望着那一个个风流神俊的男醒过来,若无其事的模样,盼鸿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地傻傻地瞧着,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而方墨却仍旧毫无反应,紧抱住上官忆寒不肯撒手。他与黑衣人的胜负已见分晓:黑衣人多处受了重伤,胸前的剑伤最是厉害,随着方墨的剑势所向,胸前已被血浸湿一大片。而方墨还是身轻如燕,衣袂飘飘。 “投降吧,你们!再来十个也不是我的对手。”一柄长剑指着黑衣人的胸膛,方墨面无表情地。 突然,房梁上跳下更多的黑衣人,都朝方墨围拢来。段之锦一行人并不出手,只是在一旁瞧着。 而盼鸿却认为是天赐良机,她可以借机接近方墨,手持长剑奔将上来。 “哪里来的毛贼,光天化日之下竟来上官府打劫?” 可怜刘春梅,拉也拉不住她的宝贝女儿,只得眼睁睁地瞧着她去送死。 奇怪的是,黑衣人像似有人在指挥,一齐围着方墨,并不使杀招。 原来,他们的目标是方墨手中的上官忆寒! 段之锦的瞳孔缩了缩,一道精光直指方墨,寻思道:不杀方墨,意图捉寒儿的会有谁呢?是敌是友? 突然,他脑海中闪出一个人影来,随着黑衣人向寒儿使出刀剑时逐渐清晰起来。 此人与方墨为友,可能更亲昵些,而与寒儿有深仇大恨。世上最深重的仇恨莫过于杀父之仇,夺妻或夺夫之恨了。与寒儿杀父之仇的是盼鸿,夺夫之恨的是——七公! 想到这儿,段之锦一股气血直往上涌,朝众人大喊:“方墨,你手里抱着我的未过门的妻,是何道理?难道想夺走我的妻么?问问我手中的剑答不答应!” 一把长剑挥上去,引得众黑衣人纷纷持剑相抗,与段之锦陷入了厮杀。 盼鸿停住长剑,傻兮兮地瞧着眼前场景,竟不知如何是好了。到底是杀黑衣人救方公呢?还是帮黑衣人杀段公?这群黑衣人到底是帮谁是谁?她要不要再杀进去? 刘春梅趁着此档口,一把拉过盼鸿站在一旁。“傻妞!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咱们的敌人,让他们自相残杀,杀杀杀,杀得剩下谁,谁就是咱们的男人。抢回家去,嘿嘿,等着!” 盼鸿一听她老娘的话,觉得万分正确,忙退出一群人站在旁边旁观。待看到紧要处,她会呵呵一笑:“快些!快些!多死一个才好。” 这厢,段之锦一冲入厮杀的阵营,孔雀和七公也纷纷加入。而黑衣人又明显帮着方墨对阵他们。挥刀之间隙,还是不是地凑近上官忆寒一阵乱砍,激得忆寒冷汗直冒:这不是长久之计,待在方墨身边,早晚都得死绝。这可怎么办好?刀光剑影中,她望向了那一身锦衣华服的男。 心有灵犀之间,她与男的眼神碰撞。 寒儿,能过来么?你在方墨手中,我着实不放心。刀剑无眼,黑衣人定是七公主派来杀你,我要带你走,离开这是非之地。 锦哥哥,我怎么离开他?这魔头勒我勒得这么紧,不好跑。 我杀过来,刺他抱你的左臂时你趁势下来? 段之锦从上官忆寒的眼神中瞧出她的允许,手挥长剑直指目标——方墨的手臂。 方墨正与意图刺上忆寒的黑衣人周旋,眼前猛的出现一柄长剑,余光瞥见段之锦,竟不为所动,认为他总不会添乱。 哪知,那柄长剑不停歇地直指他的左臂,他腹背受敌。等他反应过来时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挡将上去——因为左臂之下乃是上官忆寒,他赌不起。 “扑哧!” 长剑入体的声音传入每一个人耳际,左臂的上官忆寒趁势咬住紧搂自己的手,直生生地咬下一块肉来。鲜血淋漓。 哪知,这厮的左臂还是不肯松,仍然箍紧着。 忆寒使出全身气力,一手掏向方墨的心窝,一手直指他的喉咙—— 段之锦长剑也挥到他的胸口,那已被鲜血浸湿的胸口正汩汩留着血。青绿色的血流出,沾湿了忆寒的衣裳。 方墨挥退黑衣人道:“告诉七公主,方墨已死。我只是借助在方墨的身体内,三十万年前的一缕孤魂。如若七公主执意不肯放过我,放过我与寒儿,我将整个旻朝,整个人间都化为地狱!” 微风吹拂着他一身的血衣,吹起他的飘飘长发,吹得他的异常严峻的脸。他——至死也不会松手。 段之锦眼看方墨即将魔怔,与忆寒对视良久,一柄长剑继续出手,与忆寒的手在空中相遇。忆寒一把抓过那柄长剑朝眼前的男刺去。“嗤——”剑入皮肤,没进方墨的胸膛。 随着他身体的发软,手也微微松开,那柄长剑忽的被拔出来,又朝他的左臂砍去。“哗啦!”一声,左臂应声而落。 上官忆寒得以自由,跳下地面,三两步朝着段之锦奔去。 “锦哥哥——”一带着满身青绿血迹的白色身影投入段之锦的怀抱,她们,终于圆满。 “走!”段之锦抱起上官忆寒转身即走。哪管方墨如何。 “锦哥哥,这回,方墨为何不堪一击?先前他的那些本身都使将出来的话,咱们都不是对手。”忆寒靠在段之锦胸前疑惑地问之。 段之锦飞出前厅,向门口站住的左右护法招了招手:“去!把金丝轿抬来。” 话音刚落,一定金碧辉煌的轿由远及近而来。一锦衣华服的男抱着白衣少女缓缓飘进轿内,金丝轿随即立即转头向远方而去。左右护法一前一后。 “孔雀,这儿的人交给你啦!待完成任务之后再来大理找我。”正在厮杀的孔雀瞳孔一缩,愤愤地朝着远方望去。 “锦王爷,您这样,太不人道。黑衣人眼看越来越多,怎么能是我区区一只老鸟能对付呢?您好歹也要先搭把手,差不多了再走啊!”孔雀一刀砍去,一黑衣人的脑袋“骨碌碌”滚到他脚下。他踢了一脚,正巧踢到盼鸿身边。 “去!”盼鸿仍旧像踢球般踢了回来。一黑衣人正巧奔过去,却被那脑袋一绊,栽倒在地,跌了个狗啃屎。黑衣人不干了,丢下孔雀向盼鸿砍去。 好一场混仗了得啊! 5 正文 第二百八十章 孔雀卖命,锦王揩油 七公与孔雀一起杀敌,而圆圆已站在昏迷的二宝身旁照顾。 圆圆可怜二宝啊!人家都知晓都不会喝这有问题的茶,二宝毫无心机,给他多少他喝多少。 还有那个请来的证人——大门牙也是。与二宝栽在一起“睡”了个昏天黑地。 方墨搂住左臂正在运功疗伤,眼睛一直盯着那金丝轿远去的方向,一副不甘心的模样。 慢慢的,他的头上冒出些许白烟。那烟雾缭绕之间,一通体白色,眼眸鲜红的雪狐显现。 “段之锦,我方某人功力还没恢复,你等着,逃到大理也没用,我定会把你大理闹个天翻地覆!”方墨咬牙切齿道。 “锦哥哥,方墨怎么没有那么强大了?”金丝轿内,上官忆寒依偎在段之锦怀里追问。 “寒儿,他是雪狐,雪狐,不是方墨。只是借方墨的躯体来到这儿,与方墨一拍即合,意图抢夺你。”段之锦拍拍她的脸蛋,像宠物般捏捏她脸上的肉道,“他没有孔雀。孔雀山一战,我和他都身受重伤,孔雀转眼就用神力帮我医伤,我一时半会儿就没事了。他不行,他只是孤家寡人,只能自己替自己疗伤。没有十天半月是恢复不了的。” 忆寒烦这厮的多手多脚,脸一转,望向他的脸道:“锦哥哥,对这魔头,咱们就没办法了么?” 段之锦像似有什么牵引着似的,那眼睛望向天空的某一处。蓝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一缕的云,蓝得那么澄澈,那么透明。他望得太投入忆寒喊了几声都没有回过神来。 上官忆寒一火,抓住他的一条胳膊喊道:“锦哥哥,怎么啦?” “哦我在想办法呢!我在想呀,既然三十万年前,天蟾留下来了,雪狐也留下来了,还会不会有其余的什么上神也活下来了呢?如若有,咱们还是有希望战胜雪狐这魔头,一辈无忧地在一起的。”段之锦的手仍旧追着忆寒的脸蛋,摸着那丝丝滑滑的皮肤,他打心眼里感到舒畅啊! “万一,没有呢?我们这一去,上官府被这群黑衣人拆了也不知晓哇!而大理将因为我们的回去招来血雨腥风,锦哥哥,您是一国之主,大理臣民的性命安危都系在您一人身上。”忆寒左右摇摆不定:到底是该回去呢还是不该回? 段之锦碰住她的脸,把她摆正,眼睛直视她的双眸,直达她的眼底。 “寒儿,相信我!有孔雀在,一切都无事。” 上官忆寒一想到孔雀,心里顿时安定了许多:孔雀是神鸟,如今,可有什么是他无法搞定的呢? 方墨受伤极重,眼下可不是孔雀的对手。 想到这儿,上官忆寒才回神望向段之锦的眼睛,在段之锦的“勾引”下,一双眼睛一动不动,傻傻地望着。 “锦哥哥……” 忆寒大吃一惊。明明是想再问些疑惑,怎么从她口里发出的是这样的嗓音? 我滴娘呀! 她的脸瞬间爆红。真是羞死个人了! “嗯?”段之锦心里好笑极了:看来,我的寒儿还是禁不住“勾引”啊!我一个眼神,她整个人儿都两样了。呵呵…… 段之锦这厮好生得意。上官忆寒可却在一旁羞得不能自已,连眼神都不敢瞄上去了。 “寒儿,寒儿?”段之锦那好听至极的嗓音再一次传来,仿佛梦中的呓语一般,喃喃的,糯糯的。一男怎么能有这样的嗓音哦?忆寒暗自思索着,却也迷失在这呓语般的嗓音中了。 “寒儿,到了大理,咱们立即成亲,好么?”段之锦有段之锦的打算,只要与寒儿用凡间的方式成亲,哪怕三生石上没有他俩的名字,也会刻上他俩的名分——他们是一体的,永生永世,生生世世都该是一体的。 前生,前世,前面三十万年的生生世世,都该向天帝讨回来!不知这天帝老头儿还有没有活着? 上官忆寒许是有些累了,脸蹭着段之锦的胸膛,好舒服啊!舒服得她闭上了眼睛。她想就此睡过去,睡到明天,睡到明年。躺在锦哥哥怀里,她什么事都不想干,什么事都不用想…… 金丝轿一会儿就飘出了方家村,行进在连绵不绝的大山之间。 轿内,一少女靠在男胸前睡得正香。那咧开的嘴,和脸上露出的淡淡的笑意,一直晃呀晃,晃在段之锦的眼前。他喉咙一紧,感觉干渴至极。 “左,去寻些水来,我有些干渴。”轿内的声音慵懒,随意,似乎正从睡梦中醒来。 左护法额头上冒出来细细密密的汗珠,在清风拂面的天空之中,显得那么不合时宜。 “哎哟我的主呀,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您让我去哪儿寻干净的水呀!” 他憋不住,望向右护法,可右护法就是一木头人,什么也不愿多管,什么也不愿多。左护法叹口气,望望脚下那连绵起伏的全身,气息一散,“掉”了下去。 “寒儿,来,喝些水吧!”段之锦捧着左护法从哪儿弄来的清水,望着脸蛋红通通的忆寒道,“风儿有些大,干燥得很。喝了水再休息,嗯?” 上官忆寒正在美梦中沉沦着哪!闻见耳畔段之锦的呓语,睁开!朦胧的睡眼。 “好,好!”她也想喝水,可是眼皮实在太沉重,还不如睁开嘴来得轻松。由此,闭着眼睛的上官忆寒睁开了嘴,任段之锦把清水倒进来。 一软绵绵之物覆上她的唇,柔软的,炽热的。一沾上她的唇,一道清凉的甘泉缓缓注入,沁入她的五脏六腑,舒服至极。 可是,咦?怎么倒水的不是杯,而且软绵绵的—— 上官忆寒“刷”的睁开眼。 哎哟,段之锦,她的锦哥哥,这厮的大脸立即迎面而来,在她眼前放大,放大。那软绵绵之物,可是段之锦的唇啊!此时正在她的唇上蹂躏,反复吸食。 “轰轰轰!”天雷滚滚,地雷砰砰。 在澄澈的蓝天上,金丝轿内,一对美好的人儿正沉浸,沉浸,幸福的花儿正在绽放。 远处,正在上官府内血拼的孔雀一声怒吼:“段之锦——!” 你不要太过分哦! 孔雀在卖命,护你们逃出生天。而你,你,你在逃命路上还在揩我主的油? 我要罢工,罢工! 孔雀真想丢了手中的剑,然后拍拍手一走了之。 一黑衣人又冲将上来…… 5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一章 子墨心痛,仰天长啸 “你在吃醋。”段之锦哼哼道。 孔雀脚下一个踉跄,险些着了黑衣人的道。 还好,还好,他是神鸟,刀剑不怕的神鸟。那黑衣人砍下来的长刀在他背上开花,他毫发无伤,黑衣人抡着长刀左看右看,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正疑惑地朝孔雀瞧时,被孔雀一脚踢出,撞到门框上。等掉下来时,人已经软绵绵的了。 “对不起,我出脚太没有道了。”孔雀暗暗道歉。 圆圆在一旁守住“昏迷”的二宝,瞧见七公打得很是吃力,真想上前帮忙。可是——她摸摸自己已经圆滚滚的肚,无奈之下只得作罢。她能打,可她腹中都孩儿不让她打。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七可不是那么好话。 圆圆只能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瞧着她的七被四五个黑衣人围攻。她的一双手早已捏成拳头,恨不得一拳击出,让这些人全部倒下。 可是,她瞧见孔公朝着那躺在门边的黑衣人道歉,可真是忍不住了。想她圆圆原本就是一火爆性,她的夫君她的七正在受苦,你孔公倒好,还向敌人道歉?是嫌自己活得命长了吗? “孔公,七那儿可是危险了,您还是去瞧瞧吧!”圆圆喊道。 孔雀抬眼望见是圆圆,七公的夫人,并没有作啥表示。呵呵,你七公有我的内丹护体,难道还连这些瘪三都斗不过吗?这也太伤我心了。 于是,他并不向七公走去,而且朝着另一处——盼鸿与刘春梅处走去。 盼鸿跟刘春梅站在一旁看得甚是欢喜。 “娘,我瞧着,这位七公有些困难了,到是那位穿花衣服的孔公能坚持到最后。”盼鸿朝她母亲大人。 刘春梅嗤了一声:“再等等,还未见分晓呢!” 角落里,方墨正一心一意地疗伤。自段之锦带着上官忆寒离开之后,他已经没有了心思杀人,这些人也不值得他出手,太脏了自己的手了。 等额头上的白烟越冒越少时,一双露着精光的黑眸“刷”地睁开,混沌之中,他瞧见了远方——那正穿梭在崇山峻岭处的金丝轿内一男一女正忘情地吻着。瞬间刺痛了他的眼,他的心。 “段之锦——”他仰天长啸,声音破空而出,震得上官府内的几处房抖了几抖。他的雪白的脸上呈现出一抹粉红,那猩红的双眼仿佛能吃人似的,露着凶光。 而金丝轿内的那对始作俑者呢?仿若无人,吻得昏天黑地,无法停止。 “忽”的一声,上官府上空窜起一道银光,很快就消失在蓝天白云之间。 “不好,雪狐要跑!”孔雀刚挥走几名黑衣人,那道银光就从他眼前飘过,瞬间消失在上空。 他一把抡起长剑向那黑衣人砍去。黑衣人被他的剑气所伤,朝一边飞去,撞在了门框上,又掉在地上,软塌塌的一团。 “对不起,我出手太重,没有让你一剑毙命。”孔雀向昏过去的黑衣人道歉。 “主,主,方墨追来了。”孔雀传音给上官忆寒。 可是,那连绵起伏的山岭之中,金丝轿内的一对男女正吻得昏天黑地,忆寒沉浸在段之锦温柔的攻势里,哪还听得到他的警告? 孔雀束手无策。 那厢,七公正与几名黑衣人纠缠,他打斗至今,已经耗费了许多力气,累得都快趴下了。 圆圆站在二宝身旁瞧着她的七累成狗,一颗心真是又酸又痛:七,我真想与你并肩作战啊!可是—— 她摸上了圆滚滚的肚,那里有她与七的孩儿,那孩儿不出几个月就要出来了。她,能让他再出意外么?万一,出了什么事,七也不是一个那么好话的人。 可是,她能眼睁睁地瞧着她的七濒临绝境么?她不能啊! 她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她的心一点点地下沉。就在她失望透顶时,一抹彩衣落进她的眼眸。 那孔公竟然,竟然对着那一名黑衣人道歉!她的七可还在被黑衣人绞杀。孔公,你眼瞎了么? 圆圆实在忍不住,朝孔雀喊道:“七,当心贼人!孔公,不要专盯一处!” 孔雀朝着七公处望去。 七公正与黑衣人打得“白热化”了,可终究寡不敌众,那挥着长剑的手速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孔雀呵呵一笑,朝圆圆眨眨眼,并无下步动作。 他对七公可是信心极大。因为——七公体内有他的内丹,内丹能支撑他的体力。这难道还不够吗? 圆圆瞧着有些“懒洋洋”的孔公,气不打一处来。完全不顾自己的身,朝着孔公冲过去。 “姓孔的,你不出力么还待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滚?” 圆圆怒喝着,指着孔雀的鼻大声斥责。 “砰砰砰!”七公终于把最后一名黑衣人斩杀,全身力气尽泄,瞧着圆圆就在跟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靠上去,“呼哧呼哧”直喘气。 而孔雀呢?也是累极,恨不得也搂住一美人求安慰。 “孔,孔公,奴家年芳十五,孔公可有婚配?”盼鸿两眼放光,朝着孔雀就来这一招。 孔雀真感觉天雷滚滚。这盼鸿见男就自报家门,刘春梅教女儿如此的不要脸么? “七公,孔要走了,这儿交给你啦!”孔雀向七公抱拳作别。 七公正全身散架,靠在他的圆圆身上不想下来。 “孔公,发给七把上官府的所有事情都了结,咱们再一同去寻寒儿吧!” 孔雀挥手告别:“不,方墨已追过去,我要赶过去瞧瞧。” “七,二宝可咋办?”圆圆问靠近自己脸颊的那颗头颅道。 七公喘几口气后道:“药谷的药!” 咦!我怎么没能想到呢?圆圆猛拍自己的额头。 二宝又不是她,她因着肚里孩儿之故,无法用任何的药。药谷的药能不灵光么? 于是,圆圆掏出一粒丹药塞进二宝的嘴。约莫半柱香功夫,二宝悠悠转醒。 “这是在哪儿?”睁开眼的二宝似乎有些迷糊。 那狼藉满地的尸首,随处可见的血液,在二宝眼里放大,呈现。 “寒姐姐呢?”二宝问。 5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二章 狐族先知,自绝后患 “二宝,寒儿与锦王爷已走,她走之前,把上官府交给你。”七公道。 二宝问:“方才谁来过了?” 七公沉默。 “是方墨么?这些黑衣人是方墨带来的吗?”二宝隐隐约约有感觉,上官府这满地的狼藉与方墨绝对脱不了干系。 七公见二宝已有揣摩,也不想再难为他。“二宝,方墨只是来抢走寒儿,黑衣人不是与他一伙,却是因他而来。因为,黑衣人是——七公主之人。” 二宝苦笑道:“七叔叔您别见我们是亲兄弟就不好评论。自他砍去我的双手之后,我与他的兄弟情分早已覆灭。” “二宝你不必如此挂在心上。七叔叔待修整片刻也要走了。你可——好自为之。” 至此,七公携了圆圆准备回药谷。孔雀送走了他们后也准备动身。 二宝把他娘亲重新接进了上官府。他要守在这儿,等他的寒姐姐和仪君回来。 上官府重又陷入了沉寂。 金丝轿虽是在天空飞翔之物事,但与有些许多神力的孔雀不可同日而语,与那仙狐方墨更是无法比拟。 因而,那仙狐一飞上蓝天,孔雀心里就急:奶奶的,你那速度,咱家主乘的金丝轿禁得起你那三飞四飞么?不管了,走! 方墨前脚刚走,孔雀后脚就跟上前去。 半天时间,段之锦一行人提气往前飘,方墨是疯了一般地赶。紧赶慢赶终于在即将接近大理的时候追上了。 “段之锦,把人留下!”一道冰凉的声音传来,透过空中缥缈的白云直传到上官忆寒的耳畔,她全身一紧。 “方墨,笑话!上官忆寒可是我未过门的皇后,你有什么理由把她带走?” 方墨一怔,一道犀利的目光直指段之锦。 “呵呵!我来带我的未婚妻,难道还有什么理由么?大理皇帝,你想把我引进你们大理城么?不要惹怒我,你知道后果么?” 一望无际的苍穹之下,一白衣男气势汹汹,直指眼前富丽堂皇的金丝轿。 金丝轿被他的气势震得抖了三抖。轿内的忆寒愈加忐忑不安。 “锦哥哥,方墨是不是比之前更加厉害了?” 段之锦拍拍她拉住他衣襟的手,轻轻安慰她:“你相信他还是相信你的锦哥哥?” “可是,他要对你的民不利!”那双手拉住他的衣襟不肯撒手,她仿佛瞧见三十万年前那一幕——为天下苍生,锦哥哥弃她而去。 今天,难道相同的一幕还要重演么?还要让她再承受一次剜心之痛? 上官忆寒慌张的神色还是刺痛了段之锦的心:都是他呵!都是他的错。他的寒儿如惊弓之鸟般离不开他,他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寒儿,锦哥哥要把危险消灭在大理城之外。你,放锦哥哥过去,好么?”段之锦柔柔地,那一双大手抚上忆寒的脸蛋,把她转到眼前,一直望进了她的眼眸中。 上官忆寒眼眸还在闪烁不定,不敢望向段之锦。 “寒儿,相信我,这次,我定不会负你。”段之锦坚定地。 “段之锦,再不把寒儿放出来,我去烧了你的老巢!”方墨放出狠话道。 “呵呵!有本身让寒儿自己跟你走,你弃她在前,又骗她内力,伤她身体,现在又有何面目带她走?”段之锦掀开轿帘缓缓飘出。 一身锦衣,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仿佛天生就是一神仙。轿内的忆寒紧紧盯着他,心里万般叨念:求求老天爷,让锦哥哥把方墨这魔头一举歼灭! “啊——”方墨用内力探索过去,发觉他的寒儿竟然在祈祷老天爷让他落败被杀,心中怒火无从发泄,一道怒吼之后,操起长剑直冲段之锦。 段之锦两脚叉开,一掀衣角,不知从那儿掏出一把长剑——却是他的如意剑。 忆寒瞧见心内一喜:如意剑,如意剑,你是锦哥哥的保命剑,有你在,锦哥哥这一仗定不会吃亏。 此时,段之锦与方墨开始了第二次生日绝杀。这一次,比之孔雀山上的那次更加惨烈。 一个要誓死夺回自己爱了三十万年的女人,一个要报三十万年前横刀夺爱之仇。四目对射,怒火万丈。 当苍穹之下两条人影纠缠在一起的时候,金丝轿静悄悄地隐在了山林中。左右护法谨遵段之锦的命令,万一他落败,也不能让方墨带走上官忆寒。 “左,我就在旁边远远望着,行吗?不要带我离开他。”忆寒道。 左护法深色沉痛地:“上官姐,主吩咐,他一定会全身而退。为了防止方墨玩阴谋诡计,咱们还是躲起来得好。” 其实,他也想留下来助主一臂之力。 “左,我在这儿也许能帮一帮,总能帮上忙的啊!”上官忆寒心痛至极,怎么能够,把这个魔头让锦哥哥独自应对?她不甘心。 左右护法皆不再搭腔,金丝轿越飞越远,直至完全消失。 一直注视着金丝轿动静的方墨气得差点把牙都咬碎了。一把长剑呼呼直飞,剑花飞舞中,段之锦越来越狠,越来越快。他要速战速决,他要追上他的寒儿! “当!”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段之锦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手中的如意剑上乌黑一片。 “滴答!”“滴答!”是什么溅到了水里? 方墨手中的长剑已断为两截,胸前原先受伤之处还是被戳了个洞,青蓝色的血正冒出来,染黑了他的衣袍。 “你——”他一手捂住伤口,一手指着段之锦道。 “仙君,你从何处学得这招?”方墨脸上透出了绝望,“是他传于你的吗?” 段之锦微微一笑:“是谁传于我的有什么要紧么?最重要的事是我战胜了你。” “我雪狐的血有自愈功能,只有如意剑配上这一招,我的伤势才无法自愈。上次孔雀山一战我就感到奇怪了。为何我的伤口许久未见好?原来啊!原来啊,是你用了我们狐族的斩杀技!哈哈哈……”方墨疯狂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爹爹,为什么?我是你的亲儿啊!为什么你把我们狐族斩杀叛徒的武器和招式传给了我的死对头?你这是要灭你儿呀!”悲怆的哭喊声穿过苍穹应该传到远远行进中的金丝轿内。 “左,回!”忆寒道,“锦哥哥赢了! 左护法道:“不,还是往前走,主会赶上来的!” 5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三章 恩怨情仇,在此了结 “墨,人狐不能相恋,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千万年以来,没有这样的先例,天帝也不会同意。” “墨,再不放手,我就把你逐出狐族。咱们狐族没有你这样的叛徒!” “方墨,给你两条路:你要她还是要狐族?” 他的爹爹——狐族的长老对他作出了最后通牒。他,方墨,狐族的长公,放弃了人人羡艳的长老之位,只身一人回到了天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魔头——天山雪狐。至此,狐族再也无狐踏上他的领地。 沧海桑田,三十万年过去,他在天山被天帝镇压,沉睡,他再也没有听到狐族的任一信息,也不想听到。至于狐族与仙族如何覆灭,他一概不知。 他只知道快些醒来,快些上天入地去寻他的仙女。 当人类的方墨被孔雀一脚踢飞,正好落在他的洞穴,压在了他的身上。 他睁开眼,瞧见自己的凡体就在身旁时,感觉自己的机会已经来了。人类的方墨临死前还在念叨:“段之锦,上官忆寒,你们欠我的!” 那一声声控诉彻底惊醒了他。他飞出洞穴,转眼就瞧见一只漂亮的孔雀带着段之锦和上官忆寒——他的仙女,飞在雪峰之上。 真是天助我也!得来全不费功夫。方墨纵身一跃,挂在孔雀的一只脚上,随他来到了方家村,上官府。 “爹爹,我不在的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使你恨我如此?竟然要帮敌人来斩杀自己的亲生儿?”方墨眼睛里红云翻滚,“爹爹,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方墨持着那柄断剑直指蓝天,他偏要质问个明白。滔天的怒火席卷了他,使他彻头彻尾变成了一个魔头,天山的魔头。 段之锦手持如意剑站在半空中。苍穹之下,那一身锦衣的他面如冠玉,如仙如歌,他踩着祥云缓缓飘至方墨旁边,那个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指着上天怒骂的男。 “方墨,你还不知悔改么?天山的三十万年你是白过了。为着你的私欲,狐族与仙族都被上古元祖责罚,从此陷入了万劫不复!你是睡了三十万年,我与寒儿轮回转世了三十万年,投了多少次胎,每一次都与她擦肩而过!方墨,今天,你我的恩怨要在此了结!” 只见“忽”的一声,那锦衣华服的段之锦已出现在方墨身旁,咬牙切齿道:“三十万年前,为天下苍生,我放弃了寒儿。三十万年后,为大理百姓,我送你上西天!如来老祖定会欢迎你去的。”一个漂亮的剑花,那一柄如意剑又一次刺入方墨的前胸…… “斩杀技!爹,爹……” 那白影从云端上掉下来,几个筋斗过去,“嘭!”的一声,掉进下方一个深不见底的水潭。水潭里迅速涌起一股青黑色的浓稠样液体,随着水势渐渐散开去。 “方墨,你我恩怨已了,愿你从此投生人世间,做一具有七情六欲的凡间男,再也别做仙狐,因你无天下苍生之年,是狐族的灾难。”段之锦望着那深深的潭水喃喃自语。 水潭底部,因落水的尸体闯入,似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先的鱼呀虾呀纷纷聚拢来,吸食着尸体流出的青蓝色液体。吸食之后的鱼虾躯体瞬间膨胀,又一一爆裂开来。 旁边一巨石翻了起来,一石龟模样物体爬出来。他在四处嗅了嗅,一双细的眼睛警惕地四处张望。 “是什么仙物落进来了?引得这些虾米奋不顾身地前去吸食?又受不了仙物爆体而亡了?” 石龟向虾米最多处游去。竟然发觉了那具尸体。 “哟哟哟!狐族太?三十万年音讯全无,如今竟落得这般下场?我的石龟竟有这么一天,能见你们狐族太被杀?老天长眼哪!” 石龟望着那尸体,眼角落出几滴清泪。 “爹,娘,你们的仇可以报了!那毁天灭地害你们葬身火海的狐族太如今落入孩儿手中,孩儿定会替你们报仇!” 石龟缓缓游过去,因年岁已老,游得甚是缓慢。那笨重的身体游到尸体旁边时已是气喘吁吁了。他对着方墨道:“太啊太,你也有今天啊!我要把你剁了慢慢吃。你的这一身血肉可是我三十万年都修行不来的啊!呵呵呵……” 石龟手里拿着一柄短刀,慢慢划过尸体的胸膛,那青蓝色的血迹流出时即被石龟吞噬。随着吞噬,石龟的身体愈来愈大,最后,整整占据了半个水潭。而那尸体已消失殆尽。 段之锦眼看着方墨掉入水潭,在旁边也等了片刻。终于,等水潭的水恢复了平静之后,他才慢慢离开。 刚离开不久,潭底探出一个硕大的头颅,睁着眼睛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道:“段之锦,嘿嘿,没想到吧?” 段之锦紧赶慢赶火速往金丝轿而去。虽然方墨已死,但那隐藏在暗处的敌人防不胜防,他必须把忆寒保护在自己羽翼之下才放心。 可是,他赶了许久,就快要接近大理城了,还是没有发觉金丝轿,以及他的寒儿的下落。 左右护法也像空气般失去了行踪。 段之锦像泄气的皮球般,傻了。他的双眼呆滞,目无焦距,站在森林里蓝家老祖住过的屋前一动不动。 “寒儿,你别吓我。”他不停地念叨,反复念叨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原本开开心心同回大理的事,却因它的主人——上官忆寒的缺失蒙上阴影。段之锦三魂失了六魄,如一傀儡,竟不知作什么才好了。 风儿悄悄拂过,吹来了此起彼伏的狼吼。夜幕即将降临,该是狼群出没的时候了。 他的寒儿会到哪里去呢? “寒儿——”揪心的段之锦仰天长啸,撕心裂肺的喊声引来了正在远处追逐的孔雀。 “哗啦啦!”是翅膀扇动空气的震动声。随即,一庞然大物从天而降,落在段之锦前方五十米处。 “锦王,主呢?方墨追来了没有?”孔雀问。 段之锦像没听见似的,喃喃自语道:“寒儿,寒儿,你到了哪里呢?” 孔雀恍然大悟。 原来这锦王又把他的主弄丢了! 5 正文 第二百八十四章 皇宫寻人,仪君恢复 “锦王,这里接近大理城,大理城内有不想你回去之人吗?”孔雀一脸的疑惑,“还是,仍旧是方墨带走了主?” 段之锦闻见“方墨”这一人名,才缓缓回过神来。 “孔雀,我又把她弄丢了。”失了魂魄段之锦仿佛见着一救命稻草般,忙上得前来,无助地。 孔雀见过意气风发的段之锦,见过凶猛嗜血的段之锦,也见过黑脸黑眼的段之锦,却唯独没有见过这样如孩般无助,孤独的段之锦。他已经痴傻! 经段之锦的口依稀流露出的信息得出:上官忆寒不是方墨带走。方墨已经被锦王所杀。但是,孔雀更加不明白:还有什么人要害主呢? 他努力搜索路过的任一线索,也向上官忆寒发去了询问。 “主,你,在哪儿?锦王正在寻你。”孔雀茫然地向未知的天际发出信息。 孔雀发出的信息如石沉大海,一去不回头。在无限的静谧中,唯有风儿“呼呼”吹过,还夹杂着几声可怕的狼吼声。 “主,你,还在吗?”孔雀竟也急了,探查的话语一声声一阵阵飞向辽阔的天际,却仍旧石沉大海般一去不回。 照理,大理附近,还远没有如此高手,能在段时间内悄无声息把人带走,大理,已经是他的地盘了。 “锦王,要不先进城,不定主已经随左右护法进了大理城,在皇宫内等你呢!”孔雀明知不可能,但也只能暂时把眼前的主安抚住。 “大理,大理,对,不定逍遥已经把寒儿带回去了。”刚完,段之锦的人影在孔雀眼前一晃,瞬间消失不见。 森林中,唯独留下孤零零的孔雀,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破草屋瞧。 眼前的破草屋由于长久无人居住已露出了颓势,几处墙角的黄泥剥落,如张开的大嘴,露出几颗“獠牙”,在朝他“呵呵”冷笑。 孔雀全身一缩:怎么了?竟然害怕这间茅屋了?我是神鸟,神鸟诶!不过,这茅屋里实在有些古怪。长久无人居住,我竟闻出些生人味来。 孔雀吸了吸鼻,凑近茅屋去嗅了嗅。 “哗啦!”他刚凑近,眼前墙角突然坍塌,那滚落的泥巴飞落,轰了孔雀一鼻的灰。 “呸呸呸!”孔雀吐着嘴里的灰,很是沮丧。好巧不巧,待他靠近,这墙就塌了。是长眼睛的么? 遇上了这一招,孔雀的好奇心被彻底杀死,还是去找主要紧。他拍拍手,若无其事般地离开了。 “孔雀,孔雀,你这死孔雀!”上官忆寒被封闭在一密闭的大坛里,再也无法与孔雀传音了。她大叫着,拼命拍着坛的壁。这坛足够结实,她拍上去一点声音也没有。 她提脚往它踢去,“嗡”的一声,很快淹没在坛的坚硬壁中了。 脚却是踢到石板,脚尖麻木,疼痛至极。 “哎哟哟!死孔雀,竟然喊不住你?”忆寒愤愤地。 孔雀追随着段之锦的脚步而去,先一步回到了大理皇宫。他见段之锦还没回,紧赶慢赶朝着蓝府而去。 蓝瑶已经产下一公,正在坐月。听闻丫鬟来报,有一满身花衣裳的公求见,已经意识到是孔雀。 “去!把那花公领到院去。”蓝瑶才没闲功夫与孔雀耍嘴皮,忙把他丢给天蟾。 仪君坐在一旁逗弄他的儿,脸上满是幸福的笑意。 “夫君,你如今已回忆起你是上官府的公,孔雀来了,你姐姐也应该到了。这回你们可以团圆啦!”蓝瑶身体底好,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脸上的皮肤水灵灵的,近乎透明。 仪君忍不住抬首掐住。 “跟你正事呢!别动手动脚的!”蓝瑶白了他一眼,“去见见孔雀吧!” 仪君一甩袖,脚步生风地往院奔去。 院中,天蟾正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一花枝招展的男在一旁瞧着,神色肃穆。 “孔雀呢?不是到院中来了么?”仪君左右张望,边自言自语。 “木头?”孔雀唤他。 “你,认识我?”仪君奇怪地问。眼前男他并没见过,为何,他认识他? 孔雀叹气:木头真是木头啊!我在你眼前,你竟恍若未见,是眼睛看不见吗? “木头,我在这儿。”孔雀道,脸凑到仪君面前看了一会。 “你,你,你真是孔雀?”仪君睁大恐惧的眼睛望着眼前这个比他高半个头的花衣男。 孔雀点点头 仪君一把捉住孔雀胸前的衣袍,焦急道:“我姐姐呢?我姐姐在哪里?我要见她!” 孔雀不语。 仪君更加着急。“走,带我去见我姐姐!是不是皇上不让她出宫?” 孔雀的脚步像生了根似的一动不动,任仪君推拉搡,就是纹丝不动。 仪君有些怒了:“孔雀,你是我姐姐的宠物,为何不待在我姐姐身旁?姐姐是不是不见了?” 仪君望向天蟾,天蟾神色严峻地点点头。孔雀也异常沉默,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 这边段之锦刚回皇宫,脚步生风地往母后的寝宫跑去。 母后正在帮公主穿衣服。几个月不见,公主——他的皇妹已经长开了,脸蛋上的那双古灵精怪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瞧着进来的男,张开手,竟吚吚哑哑要段之锦抱。 “你还想到回来啊?”母后眼睛一红,嗔怪道,“忆寒呢?带来了没有?”她也关心自家媳妇,媳妇不来,儿的心也留不住。 段之锦并不答话,一双黑眸哀哀凄凄地望着他的娘亲。 “又搞丢啦?还是那个方墨抢去了么?”母后摸摸大儿的脸,“你看你找得多辛苦啊!脸都瘦了。母后心疼。” 段之锦靠在他母后肩上:“让孩儿靠靠。孩儿即刻就走。”他已经明白,忆寒根本没有来大理皇宫。忆寒是在大森林处失踪的。 皇妹的手在他脸上抓来抓去,那散发着乳香的手摸到他的唇边,扯住他的双唇不肯撒手。 “哎哟哟,皇哥哥会疼的,快放手!”母后扯住她的手,把她抱了回来。 “走吧!趁你父皇还能坚持几年,你赶快把你娘去找回来。记住:不许丢了性命!”母后眼睛红红道 段之锦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地走出去了。皇宫门口,与跟随孔雀而来的仪君打了照面。 5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 天蟾出马,万事皆休 “木头?”段之锦眼睛一亮。几个月未见,木头似乎多了些神采,与以前不一样了。 “皇上,我叫上官仪君。”木头开口道,“我来找我姐姐。” 木头眼睛直视段之锦,仿若要从他眼睛里瞧出点端倪。段之锦就这样迎上了他。 那双眼睛如此的熟悉,与他心里的眼睛竟然重合了。唉!怎么忘了啊!仪君跟寒儿是双胎啊!比一般的姐弟更加亲昵。这眼睛就是一模里刻出来的。 段之锦瞧着出神。 “皇上,姐姐她,是不是又失踪了?我原先感觉她就在旁边,离我愈来愈近。忽然间又没了。”仪君满怀愁绪地。 “我以为,总能见到她了呢!我想回去看看,可是瑶儿快生了。姐姐来了,我不回去也成。”仪君喃喃自语道。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失忆,他的心里满是悲伤,对过去,对未来不可预知的悲伤。他再也不是原先那个飞天遁地的贵家公了。他只是一名落魄的公,为纯洁善良的姑娘收留的落魄公。 段之锦伸出手去,在仪君肩上拍了拍。“放心,姐夫定把你姐姐带回家。你先回去陪着蓝瑶,如何?” 仪君的眼睛闪了闪,他确实想跟着段之锦去,但真的走不开。磨磨蹭蹭的他从怀里掏出一物事,塞进段之锦手里。 “皇上,蓝瑶,让它天天晒太阳,它是闲得慌。就送你去作个帮手吧!等找到我姐,就把它还给蓝瑶。” 段之锦手里一重,上面多了一物:却是蓝瑶的宝贝宠物——天蟾大人。他瞳孔缩了缩,望向仪君的眼神充满了疑惑。 “它能作什么?” 段之锦并不清楚,往昔上官忆寒走的时候,这天蟾还救过他一命。 仪君摸摸天蟾的头道:“它的本事可大了,往后你就会发觉。”他又回头对着天蟾:“以后好好照顾皇上,把我姐姐的信息赶快找到,天蟾,交给你了。” 仪君回头就走。他得回去逗弄他的宝贝儿,看着他的蓝瑶。至于姐姐,来日方长。有天蟾出手,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段之锦捧着天蟾端详。 这不是一普通的“癞蛤蟆”?能有什么本事?经常听寒儿与孔雀起,他有如何如何神奇,我看也不过如此。 “,收起你那鄙视的眼光!若不是仙女出马,我天蟾是宁愿晒太阳也不会来的。咱们不止打了一次交道了吧?”天蟾半是瞌睡半是精光的眼睛有意无意地掠过段之锦的脸。 段之锦一惊:“是你?”他想到了那个危难时刻经常提醒他的声音,竟是一——癞蛤蟆? “!信不信我回去了?”天蟾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我天蟾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呵呵!” 段之锦一阵寒战,再也不敢多想。 “走吧!去蓝家老祖的茅草屋。从哪儿丢失就从哪儿找起。”天蟾道。 正巧,一阵大风扬起,孔雀冲了下来。 “脱毛雀,好久不见,怎样了?” 孔雀抬眼瞧见锦王手里的天蟾,吓得一个站立不稳,险些栽倒在地。 “天,天,天蟾大人!您怎么有闲心管这档事啦?”孔雀疙疙瘩瘩问道。 “什么闲心不闲心?仙女失踪,连你也感觉不到,还是事吗?凶多吉少啊!” 真是蟾嘴吐不出象牙来。孔雀瞟了锦王一眼,恨不得上去捂住天蟾大人的嘴。 果然,锦王的脸色铁青一般,无法再瞧。 孔雀俯下身,让段之锦上去后,一展翅膀就往高空飞去。 “去茅屋。”段之锦嘴里只蹦出这么一句来。孔雀看了天蟾一眼,它点点头。 孔雀往森林中的茅草屋飞去。 “脱毛雀,你方才在那儿就没有什么发现么?”天蟾大人道。 “没有啊!就是感觉很奇怪,不出的奇怪。”风里传来孔雀的声音。 “来听听。”天蟾追问,“瞧瞧你的功力如何?” “我感觉不到主在哪里,但那茅草屋就是吸引我过去。我,我……”孔雀到这儿,浑身一激灵,突然想到了什么,那双翅膀啊,拼了命地扇动起来。 “主啊,对不起了!呜……孔雀我没脸再见你啦!你在我身边,我竟然没发觉。”孔雀心里狂飙泪,满满都是泪。 天蟾睁开的眼睛又合上了。他就瞧不起孔雀这股孬样,好好的男人不做,竟还跟着一姑娘撒娇。人家姑娘还等着你去救,你就在这儿流眼泪?真正是丢他们仙君的脸面啊! “剥皮雀啊,真不知你的那身功力是如何来的?是自己练就的呢还是哭丧哭来的?你的仙君是哪位神仙大人偷偷送你的吧?”天蟾嘴角一咧,轻描淡写地打击报复起来。哼!谁叫他不男人? 孔雀边哭边飞,听了天蟾大人的话呀,噤了声,再也不敢随意哭出来了。呵呵,竟然叫他不男人!等哪天他娶了媳妇后,再叫他瞧瞧,他到底男不男人! “呵呵!剥皮雀,你这一辈就只能打光棍了。因为——世上已无雀,孔雀的雀!”天蟾坐在段之锦胸前捧着肚笑得前仰后合。 这可真正戳中了孔雀的泪点。他千防万防,防的即是人家可怜他,可是,今天一下就到唇边啦! 孔雀委屈至极,可有什么办法呢?人家是天蟾大人,他出生那会,人家早已看破红尘隐居避世去了。如今他正当好年龄,可是,天蟾大人已经修生养息啦!天蟾大人的满腔热血都在睡觉里度过,他不想再图个什么了。 “孔雀,你还有委屈的了。你方才朝着那茅屋再走近一步,往前一步,这会儿我们就不用来喽!”天蟾取笑道。 孔雀听写天蟾大人一味的取笑,实在受不住。 “天蟾大人,你方才能提醒我一声不就行了么?”孔雀也是不明白极了。 孔雀像似有什么牵引着他一直往前飞,往前飞飞。她出这话为需要很多勇气的。 天蟾一惊,三十万年练就的厚脸皮也使得他继续得以支撑下去。 他清清嗓门道:怎么能怪我,我离得这么远,感受不到啊! 5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六章 滴血寻迹,雪狐重生 孔雀哼了几哼道:“那为何现在就能感受到了呢?” 天蟾大人无奈,为这孔雀的心眼无奈啊!他只得吸吸鼻,叹口气道:“眼下,还是先找回上官姐要紧啊!” 孔雀闭嘴,不再询问。 也不知飞了多久,他们终于来到蓝家老祖曾经居住过的茅屋前。 孔雀和段之锦皆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眼前的还是不久前他们见到的那座茅屋吗?这是啥?到底是啥? 呜呜……这回,孔雀真要哭了。 茅屋的屋顶已浑然不见,连那四面墙壁也都完全倒塌,剩下一堆烂泥巴,上面罩着一堆茅草。 屋呢?人呢?段之锦喃喃自语着,心里比刀割还难受。 为什么啊!他该死的为什么要让寒儿与左右护法先跑?他为什么要害怕打不过方墨?寒儿不见,他战胜了方墨又有何用? 段之锦在坍塌的屋前走了一遭又一遭,翻开一块又一块的草块泥块。终于,露出了里面的一大个破碎之物来。 “是坛吧?”天蟾瞧也不瞧,就下了定论。 段之锦手中一顿:“锦王啊,你也是愚钝了。方墨能杀死,一三十万年的魔头,你会是他对手么?他之所以成魔,是他死一次,功力增长一次。只要他的血被某只有灵气的动物所食,那动物就是他的又一个寄食体。他又能活过来了。” 方墨垂头丧气地一副有气无力样。他能怎么样呢?如今能怎样? 天蟾却是仍旧不放过他,继续道:“就在你回头的刹那,方墨已然醒过来了。他的魔力是原先的两倍!你,我们能打得过他么?没有三分三,就不要去作这等事!” 天蟾的话令段之锦无比失望,对自己的失望,加痛恨。他看着自己的双手,真想一刀挥去,就是这双手,帮助方墨成魔成道。 突然,他一怔:置之死地而后生? 原来是这样啊!狐狸家族到底是狐狸家族,护短也是护得毫不留影,竟借了他的手,让他们的狐族后代强之更强! 狐狸,你这只狐狸家族的头领,真服了你了!可你这样,你觉得你是作对了么?你仅从你们狐狸家族考虑,可你考虑过天下苍生么? “去你的天下苍生!愚昧无知!你自己的妻儿都看不住,还管什么天下苍生?”天蟾又是一语惊醒了梦中人。 “妻女?”段之锦的嘴唇在颤抖,那绝望的眼神也使孔雀的心隐隐作痛。 “上官忆寒有了身孕,你难道不晓得么?她的那些内力哪儿去了?不是方墨吸收了,不是你吸收了,是被她的胎儿吸收了!我真是无语了。”天蟾的连环出击让段之锦与孔雀都差点崩溃。段之锦在茅草屋四周一遍遍地找寻什么,孔雀呢?蹲下身,在一角落的泥土里刨着。 “方墨屏蔽了上官姐的信息,我们都找不到。”天蟾长叹一声,“大千世界,茫茫人海。万一他再洗去她的记忆,我们三生三世都找不着。锦王,准备再去投胎转世吧!” 一句话彻底把段之锦打入了地狱。 “我,不能!”他咬牙切齿道,“无论上天还是入地,我都要找到她!我已经禁不起身处茫茫人海,那种孤独,那种茫然。天蟾大人,你,有什么办法?哪怕让我用我的命去换她回来也无妨。我只想要她,我不想再投胎了。那一杯杯孟婆汤喝多了,我怕我终究会忘了她呵!” 孔雀也是不能接受。“主是未来之人,我冒着反噬的危险把她带来,曾经答应了要顺顺利利把她带回去。天蟾大人,求你,想想办法吧!” 天蟾终究是善良的心性,对段之锦与孔雀的话语能硬得下心来,可对于上官忆寒,那个仙女的心思,他不得不顾。 仿佛还是三十万年前,那冰河之畔,仙女救他一命,他至今未报啊!蓝瑶这姑娘也已找到了好夫君,可他真正的仙女啊,还是那么孤苦无依。 天蟾大人冷静了一番道:“锦王,需要你的血作引,因为上官姐体内已有你的骨血,只要他一天还在她的肚里,你就能找到她。” 段之锦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操起如意剑就往一条胳膊上刺去——一股鲜红的血从伤处缓缓流出,流到天蟾大人拿出的一个罐里。 天蟾让段之锦把它放在方才孔雀扒拉的碎片上。 “这个大坛有隐蔽的功劳,当时她就在这坛里喊救命,但孔雀你走到这儿就不过去了。如今放在这个地方试试。” 它闭上那双锐利的眼睛,瞑目苦思。一会儿功夫,那眼睛带着一道金光射出。 “有了,在那儿!”沿着天蟾大人的前掌所指,段之锦眯起了眼。那是——大理。 “天蟾大人,这方墨也太耀武扬威了吧?偷了我主后不躲起来,竟然还要明目张胆地去大理?这不是找死么?”孔雀心里狂喜:大理,是锦王爷的地盘,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主挖出来。 “魔头的思想异于常人。”天蟾一语定性。 孔雀又一次带上锦王爷飞回大理城去。 茫茫林海随着风儿此起彼伏,在这连绵不绝的“海浪”声中,一五彩的孔雀翱翔于蔚蓝色的天际,上面坐着一锦衣男。 森林伸出的一深潭中,一乌龟抬首望天:“我又回来了!” 周围泛起千百个泡泡,那些鱼呀虾呀都纷纷围拢来,不一会儿又纷纷倒下。他们就像一群冲锋陷阵的孩儿,哪怕身成灰,他都能认出来。 那乌龟慢慢浮出水面,渐渐幻化成了人形,他们眼中的方墨。 那一身的白衣更加纯粹,眼眸里深黑的眸色也愈加澄净,他的头上的一撮毛已经是蓝色的了。 “爹爹,你意——竟然如此?”方墨大笑,待大笑之后平静得有些可怕。 “爹爹,你原来还是不信我,不信我能够爬起来,你的这招又是毁我清誉啊!” 方墨喜极而泣。 终于,他又活过来了。不用再担心那个破身上的窟窿填不住,不用担心寒儿被骗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他还活着,而寒儿已然落入他的手。 段之锦,你就等着哭死吧! 5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七章 城内小山,天蟾入内 孔雀载着段之锦与天蟾乘风而去,只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已然回到大理城内。 比之离开之前,此时的大理城是愈加的繁华。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络绎不绝,各国商人随处可见。段之锦的登基大典一过,周边各国都瞧见大理的商机,纷纷派使臣来商谈经贸往来,商人的往返也更加热闹了。 孔雀停下正好是一僻静之处,待段之锦抱着天蟾,揣着储存他鲜血的小罐子下得地来时,孔雀也已幻化成人形。 于是,两男子在大理街上并肩前行,引来了无数人的注目。 “这不是皇上么?”有妇人认出他们的皇帝来,在旁边欣喜地说,恨不得欲冲上前来。 “大胆!皇上能是我们寻常人去凑热闹的吗?当心把我们当刺客抓起来。只可远观……”另一妇人连忙拉住了她。 “旁边的公子是谁?这么帅,这么骚?很好玩哦!”一小姑娘瞧得眼睛发直,一副口水直流的模样。 孔雀腿脚一软:我骚?我哪里骚啦?你们这群只看外表的女人啊!当我是披着这彩衣的鸟的时候,你们说我漂亮;当我是穿着这彩衣的男子时,你们就说我骚,你们的眼睛咋啦? “往右拐。”天蟾站在段之锦胸前的手臂上轻悄悄地说。 两人皆往右而去。 他们在天蟾的指挥下越走越偏,渐渐地,两人来到一座小山前。此山阴气十足,仿佛阳光从来找不到这里。 “锦王,你大理竟有这样的地方?先前我咋没发觉?”孔雀疑惑地问。 “傻了!这山原先就有,只不过没有阴气,引不起你注意罢了。方子墨一来,阴气随即而来。所有阳气足的生物都逃走了。”天蟾又是一顿数落。 孔雀苦笑着:“天蟾大人,您老总是笑话我。” 段之锦白了这看起来有些傻的孔雀一眼:“天蟾是恨铁不成钢吧!你丢了他们神兽的脸面。” 孔雀只得假装观察眼前的山来混过他们的嘲笑。谁叫自己学艺不精,让主子从眼里眼皮子底下被捉了呢?宠物之名也真是白当了。 “天蟾,方子墨知晓咱们来了。你瞧,山上的阴气越聚越厚,都快浓得化不开了。”段之锦神色严峻地说道。 天蟾打着哈欠道:“锦王爷,今天这仗由我天蟾来打,也是我三十万年前欠着小仙女呢!等我们两败俱伤时,你进去把小仙女救出来。孔雀守在这里不许乱跑。这可是这座山的生门,知晓么?” 孔雀疑惑地望着天蟾。 “怎么,不信我?我也是不久前才知晓,上官忆寒就是原先救我的小仙女啊!欠的账总归要还的。”天蟾缩了缩脖子,深深叹了口气。 段之锦放下天蟾,它瞬间消失不见了。随着它的消逝,眼前的山立即变得青翠些了。 段之锦对孔雀说:“不愧是上古神物,阳气十足。你瞧,这么阴气浊浊的地方,一见它就让道。” 孔雀也信了。他对他的天蟾大人崇拜得五体投地。 天蟾进入之后,眼前的小山逐渐恢复生机。特别是树木愈加苍翠,树下的小花也开始透露出香味来。似乎有小鹿从茂密的林间闪过,孔雀的眼睛一闪。他想:有小鹿必定有其余的动物,说不定还有孔雀咧!这定是天蟾大人带来的上古森林的一部分。 “想得美吧你!”远远的,天蟾大人的声音传来,“小剥皮雀,你想媳妇了么也不要折腾我的林子了。我养什么不好,怎会在我自家林子里养一只孔雀?我带你一只孔雀就已经累死累活了。” 天蟾大人的絮絮叨叨把孔雀说得头上直冒汗,连孔雀自己也认为,他在思春。 “天蟾,找着了没有?”段之锦询问。 “没有,早着哪!方子墨一次比一次狡猾。这么一座小山,他能把它打造成一个庞大的幻境。地狱使者的本事已经偷学会了。你们俩别烦我,我在找路。”天蟾也是大意,闯进去发觉不对时就已经晚了,一脚踩进陷阱里,出不来了。 段之锦沉默了。 孔雀还在作着遇见雌孔雀的美梦。 忽然,久未回答的天蟾失去了音讯。段之锦无论怎样喊都得不来天蟾的回应,心里一急,竟然抬脚欲跨进去。 “慢着!”孔雀拉住他一角的袍子,扯住了他。 段之锦不解地望着他。 “天蟾大人说了,等他与方子墨打起来时你才进去救主子,现在可不能进去。”孔雀说道。 段之锦闻言也没有强迫孔雀放他进去,仍旧安安静静地在一旁等着。 不久,整个山体似乎抖了起来。附近的一座茅屋上的茅草落了一些下来,里面的人跑了出来。 里面好似有人影瞧着很熟悉。段之锦眯着眼睛望了望后,抬脚就往那儿跑去。 可身子还是扯不动。 怎么回事? 他低头一瞧:原来是孔雀还在扯他的衣角。 “天蟾大人说了,等它和方子墨两败俱伤的时候,你再去救主子。眼前的是幻境,幻境!知道吗?真是越心急越要出乱子。”孔雀劝道。 “幻境?”段之锦嘴里念叨着这两个词,伸出去的右脚赶忙缩了回来。 山抖得似乎愈加厉害了。那眼前的茅草屋彻底坍塌,那个神似上官忆寒的人影被压在下面,她——朝着段之锦瞧过来,神色之间满是痛苦不堪。 “寒儿!”段之锦心里一疼,可还是控制住了脚步,没有上前。 “锦哥哥,救我,救我!”上官忆寒大声哭喊起来,段之锦左右为难极了:到底该不该救?到底该不该救?到底…… 他恨不得马上飞过去,那是他的寒儿啊! 可是,可是,天蟾大人说了,这是幻境,幻境!他不守在这儿等他出来,天蟾要功亏一篑。 忍吧!忍吧!他连忙封闭自己的五官:我瞧不见也听不见好了吧! 那“上官忆寒”眼见段之锦对她的处境不闻不问,眼角竟流露出一丝愤恨来。在段之锦瞧不见的角度咬牙切齿道:“段之锦,我不信,你不会上钩!等着瞧吧!” 段之锦其实心里很清楚,这只是寒儿的一个傀儡,不是他的寒儿,他的寒儿定在这儿被关着。因为——他胸前的鲜血一直在发热、发烫,烫得他的胸口都灼痛起来。 寒儿,一定要坚持住!为了我们的孩儿……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章 龟鳖相斗,天雷滚滚 “锦哥哥,你,你竟,不要寒儿了么?”远处的“上官忆寒”气喘吁吁地哭喊道。 “你省省吧!别以为你变成我你主子的模样就能骗过我们,我与我家主子可是滴血认主的,你有血么?呵呵……”孔雀怕段之锦心软,连忙讽刺她道。 果然,那“上官忆寒”闻言立即闭口不语。 “哼!假的就是假的,有什么可装的!”孔雀立即哼哼。 话音刚落,整座山开始地动山摇起来。那剧烈的抖动震得附近的人纷纷逃窜,边逃边喊到:“地龙来啦!地龙来啦!” 可就在这时候,远处的“上官忆寒”已经无影无踪。 “出来了,要出来了!”孔雀激动地说。 段之锦随着他的声音往左前方瞧去,只见山脚下一处开始塌陷,只听“砰”的一声,从地底下弹射出两只动物——一只是乌龟,一只是蛤蟆。 “偶滴妈呀!”孔雀瞧见两只斗得遍体鳞伤的龟鳖,辣得眼睛都痛了。他连忙捂住眼睛:“不瞧,不要瞧!乌龟跟蛤蟆打架,闹得动静这么大,真是不忍再看啊!” 这回,轮到段之锦来嗫嚅孔雀了。 “我说老兄啊!这乌龟就是方子墨好吧!你瞧仔细了?前次方子墨被我打下水潭,正好潭中有一乌龟,方子墨的尸体被乌龟吃了。乌龟变成了方子墨。其实应该是乌龟被方子墨吃了。”段之锦说道。他愤恨自己,怎么竟成了老狐狸的棋子呢?狐狸越老越狡猾啊! 只见那乌龟身子越来越大,最后简直如房子般大小了。而天蟾可还是原来的大小。 “哈哈哈!没想到吧!天蟾?三十万年前你不是我们对手,三十万年后还要作我的手下败将,你这是何苦呢?跟着你的段之锦是没出息啊!”乌龟伸出那颗鬼头鬼脑的头哈哈大笑。 随即,他伸出右脚。“咚”的一声,那右脚一蹬地,溅起无数的灰尘,旁边的天蟾可还是纹丝不动。 “呵呵,你还是自绝吧!”乌龟得意忘形地笑道。 天蟾还是脸不红心不跳,站在原地冷眼瞧着他。 “乌龟啊乌龟,你爹没有教你,凡是大的躯体也是有弱点么?”天蟾大人的声音里满是轻蔑。 说完,天蟾身形一闪,已经在乌龟面前消失不见。 乌龟左右寻找,仍旧无济于事。 “弱点,弱点,果然是弱点。”乌龟说道,“天蟾,你躲起来也没啥用,你迟早要成为我的败将。”乌龟自信地说道。 却在乌龟左找右找之时,只听身后一声异动:那天蟾已经飞到它的身后,不知使了什么法术,使得乌龟整个身子一震,定住了。 天蟾蹦出来,踩着它的头顶说道:“呵呵呵,老哥哥,你说,你跟我也差不多岁数了,还在跟小的作孽啊!他们一对对小情侣,你瞧着眼红是吧?都三十万岁了,还揪着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不放,简直是丢我们的脸哪!你知道么?像咱们这岁数,都已经灰飞烟灭啦!咱们过这么久都没死,已经赚到,赚到了,赚翻啦!” 他又来到乌龟的眼睛前,戳着那双凸出来的眼睛道:“今天,我要替老天爷教训你!你欺负小辈,我要替天行道!” 猛的一脚踢出去,乌龟的一只眼睛里流出血来,那青蓝色的血一下子沾湿了天蟾的后爪。它甩甩后爪:“我才不稀罕你那鬼血,死不掉,我可以烧掉!” 天蟾猛得吐出一股火来,朝着乌龟的眼睛冲过去。 “哇——”乌龟一声大喊,一只眼睛被火一焯,痛得它直冒汗。它挣扎着想逃,可是身体无法动弹。 它愤愤地喊:“癞蛤蟆,你给我使了什么妖法?快放了我!” 天蟾冷笑道:“放你?放你去伤害我的小仙女,再作一次拆散恋人之事?你要被天打雷劈的!” “哈哈哈!天打雷劈又何妨?我作了三十万年的虐了,也没有哪个天雷来打我呀!告诉你,这老天爷欺软怕硬,不会劈我的!”乌龟仰头大笑之后,忽然发现——天空不知何时已经暗下来了。 它的心头闪过一个念头,随即脸色一白。 就在它脸白的档口,“轰隆隆!”“哗啦啦!”一声声的天雷闪电下来,个个都在乌**顶开花。 而其余地方,皆不见丝毫雨水。 “天雷,天雷,你瞧见了吗?”天蟾呵呵笑道,“所以呀,说话可不能说得太满啊!” 乌龟已经被天雷劈得头晕脑胀,根本听不见天蟾的话语。可是,它也知晓,天蟾此时定是在看它笑话。 “哗啦啦!”又是一声声的闪电下来。 终于,雷声消失了。等天又亮起来的时候,大家瞧见——那乌龟已经消失,躺在地上的是一白衣男子。那满头的白发衬上一身的白衣,何其的孤冷。特别是他头顶的一缕青发显得更加明显。 “方子墨?”段之锦远远望过去就明了。终于被天雷打出了原形。 男子动了动手臂,忽然,一扑棱,立即爬了起来。 “呵呵!小小天雷竟把你的法力解开了,好哇好哇!咱们再来一架吧!”方子墨衣袂飘飘地向天蟾走去,朝着地上瘦小的天蟾冷笑连连。 天蟾回道:“你也不会死心。上天终究有好生之德,你再执迷不悟,终究有你的死期。” “癞蛤蟆,我可是真心喜欢寒儿,要你多事?我得不到的人谁也得不到,我宁可毁之也不会让他得到!”方子墨手指一点,愤怒地说。 “方子墨,你也算是神物,小仙女不是物品,什么得到得不到?她是个人!她有追求自己幸福的自由!你醒醒吧!”天蟾恨不得挖开他的脑子瞧瞧——里面到底装着是何物体?稻草?墨汁?还是脓包? 方子墨冷笑:“神物?我宁愿作一凡人,也不要作什么神物。我只愿,此生有寒儿在身旁。何况,我已是一魔头了。我告诉你,你一臭老头再插手,休怪我无情!” “无情?你什么时候有情过?”见它油盐不进,天蟾也已是怒极,往前一蹦,顿时眼前站起一老头子。扶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站在方子墨面前。 远处的孔雀浑身一抖:这仗还怎么打哟?天蟾大人,您也——太老了点吧? “混仗!姜还是老的辣懂不?瞧我的!”老人家提起拐杖边方子墨点去…… 正文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两败俱伤,密洞逃生 天蟾那颤颤巍巍的身子在孔雀眼里晃荡得实在太厉害,孔雀的小心脏呀都受不了了。 可是,他说,姜还是老的辣。孔雀也只能静候。 方子墨一身白袍,眉眼一挑,乌漆漆的眼眸里满是笑意,对天蟾老人不屑的笑意。 只见他——抬手一挥,一银光落刃从眼前一闪,天蟾老人的袍子飞起一片,飘飘悠悠落了地。 “你瞧,咱们都是三十万岁,天蟾,你也该挑身好皮囊呀!你这副身子,呵呵,世人还以为我欺负您老人家。呵呵……”笑声是十足的方子墨式的笑声,心思也是十足的方子墨式的方式。 天蟾并不生气。它右手轻轻一抬,只见一道银光从他手中飞起——待方子墨正眨眼的时候,那道银光已飞至他眼前,眼看着就要飞向他的面庞。 可是,方子墨不愧为方子墨,他腿微微一弯,头稍稍一低,那银光却堪堪擦着他的脸庞飞远了。 好险哪! 方子墨再也不敢大意。至此,龟鳖之间的大战继续进行。高手过招,声势浩大,普通人还是远观为好。孔雀与段之锦站在一旁观战不语。 这场交战打得甚是辛苦,天蟾那颤巍巍的身子似乎更加弯了下去,走起路来更是“咳嗽”不停。 段之锦紧盯着俩人。终于——就在天蟾老人一剑刺穿方子墨的胸膛,而方子墨一剑砍伤天蟾老人的腰身时,段之锦瞧见了天蟾朝他飞过来的一眼。 那眼神里唯有简简单单一个意思:去! 段之锦立即如一阵风,“忽”的一下没了踪影。 “寒儿,寒儿,你在哪?我来了。”段之锦边喊边找。孔雀仍旧站在原地不移动。 他敢走才怪。天蟾的命令他一定会遵守,因为,他一定会是对的。 可是,可是,眼前的那个受伤极重的老人真是他的天蟾大人么?那么一个傲娇的老人,如今在方子墨手里没有讨得丝毫便宜,反而受伤如此之重。 孔雀抿抿嘴,拼命克制住自己的担忧,他的手里,那把长剑已经出鞘。 段之锦沿着方子墨与天蟾上来的通道一路寻下去,一直走到了通道的尽头。那暗处的烛火忽明忽暗,实在是看不清通道内的场景。他睁着眼睛仔仔细细找过了沿路的每一处直到——一处拐角的一个小洞穴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 原先没找着时还是充满渴望,如今见此处的漆黑的洞穴出现,段之锦全身不禁一凛,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凑近去瞧——里面太黑,根本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寒儿,你,在么?”段之锦朝着黑暗喊道。 无人应答。 “唉!”有人长长地叹了口气,段之锦耳朵一竖。 “寒儿?” “锦,锦哥哥……” 里面传出段之锦这辈子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心里想得不能再想的声音。一下子,他觉得自己喉咙干涩,眼睛里酸涩至极。 终于,找到他的寒儿了! “快!”孔雀的声音传来,“天蟾大人受了重伤。” 段之锦一脚踢了进去。等逐渐顺应了黑暗中视物之后,他分明瞧见——此处是一极佳的隐匿之所。正中间的位置此时放置的已是一张床,床上的瘦弱男子可正是——上官忆寒。 段之锦掀开被窝,拉过旁边架子上的一件男子灰色长袍,往上官忆寒身上一覆。 “寒儿,跟锦哥哥走!”段之锦捞起女子的腰,紧紧搂在胸前,提气往来时之路远离。上官忆寒还在沉睡。她的两只手自然地垂挂两旁,随着段之锦的走动而前后晃动。 不多久,他跳出了此洞穴。 眼前突然一亮:好一片青翠的山林!上官忆寒那失了血色的苍白无力的脸因着这苍翠而增添了几分生机。她想与段之锦说话,无奈在洞穴中待得太久,久到快要失去话语能力。 段之锦也望着她,深深的眼神里含着千言万语。虽然短短数日分离,但对他们来说何尝不是一生一世? “寒儿,幸好!不然,你锦哥哥又要去投胎了。孟婆汤喝多了,要变白痴,你,可舍得?”段之锦低头轻语。 “投胎啊!不要,太累,太累……”上官忆寒的声音里还带有几分嘶哑,喉咙里干涩得紧。 段之锦的一只大手抚上她的肚子:“他,还好么?” 上官忆寒明白,锦哥哥口里的他是谁。她点点头,换来的是段之锦舒展的眉头,和一个温暖的令人窒息的拥抱。 “太好了!寒儿,走,跟锦哥哥走!我们立即去拜见父皇母后,赶快办好你的立后大典,为我们的孩儿赢一个清明未来,可好?”段之锦兴奋得不知如何才好,那拥着忆寒的双臂紧了又紧。 “你们这就准备走了?”孔雀的声音远远传来,似有几分嘲讽之意。 “孔雀,天蟾大人让我救寒儿,让你守这儿,可还有提起什么?”段之锦的黑眸瞬间转黑,震得孔雀有些恍惚。 “寒儿,咱们回家喽!”段之锦抱着忆寒,一路的飞奔,一路的狂跳,就这样,短短半柱香功夫,他们就来到皇宫门口。 此时,皇宫里的侍卫正在操练,眼见他们的皇上怀里抱着一白衣女子就这样狂奔进去,都忘记了阻拦。 “锦哥哥,我们这样,不好啊!这么多人瞧见?”上官忆寒哭丧着脸乞求。 “什么好不好?我是这儿的皇帝,谁敢说我?”进了皇宫的大门后,段之锦与先前在天山,在方家村,在大理城都判若两人,一股威严自然而然流露,让旁边的人不得不臣服。 上官忆寒轻轻笑了笑,无奈,也只得由他去了。 今天似乎有天大的喜事。 皇宫里,有喜鹊在叫。宫女们朝着喜鹊飞来的方向张望。要是他一个晚上都忍不住,那真的不适合待在这样复杂的家里。 尽管心里有多恨,可还得经常扮演“父慈子孝”的场面。 “皇儿,皇儿在哪里?”皇后跌跌撞撞地扑出来。大家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瞄向了她。 “母后,母后,寒儿他有喜了?”段之锦一见他母后出来,兴奋得忙拉住他的衣袖。 “母后,小锦在,一直在的!我在这儿!”她朝着母后狂奔而去。 正文 第二百九十章 天蟾归去,忆寒进宫 段之锦携着上官忆寒进了皇宫养伤。而天蟾、孔雀与方子墨真正展开了恶战。 方子墨瞧见他们使了个“调虎离山”之计,竟由段之锦亲自去把上官忆寒带了出去,整个人都恨不得“暴跳如雷”。他的每一招式,招招夺命。他的每一剑法,式式杀机。而可怜的天蟾大人竟在方子墨如此狠烈的招法中渐渐力不从心。 最后,他竟然腿脚一软,任由方子墨的长剑贯穿了他的躯体。 “哦!不——”孔雀一声怒吼,变回了本体,扇动翅膀猛扑过去。 方子墨虽然法力高,但受孔雀的这一个冲击力还是要有三分三的。 方子墨在孔雀的猛冲下也倒地,不起。孔雀的脚一蹬,方子墨的肚子破了,液体流了一地。 “青蓝血,不死血,谁喝他,变成他。”脑海里隐隐约约有小孩在唱。 孔雀脑袋一疼,皱着眉头仔细思索了歌谣的含义。接着,他不知从哪儿掏出一火苗,往方子墨的身体上猛力一甩——只听“轰”的一声,一股冲天大火直冲霄汉。 而方子墨的躯体在着火前竟然消失不见。 孔雀欲抬脚追去。 “别,别追!”一虚弱的声音响起,却是昏迷过去的天蟾,“雪狐是不死之身,除非上天把他收去。” 天蟾大人临到最后关头,还用残存的意志支撑。 “咳咳!咳咳!”天蟾大人不停咳嗽,恨不得要把胸腔内的所有气都咳出来。 孔雀走过去仔细瞧着的时候,竟然发觉,天蟾大人伤得已经不可逆转。 孔雀抱起他,红红的眼眸出卖她此时的情绪。 “小剥皮雀,莫哭。莫哭!天蟾,去见见,咱们的祖先,也可。”天蟾的话断断续续,孔雀不凝聚十二分力的却是听不到的。 说完,天蟾已经费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整个身子渐渐软下去。 此时,身处蓝府的蓝瑶感到全身发抖,不停地发抖,控制都控制不住。 “天蟾?天蟾?是你么?”蓝瑶放下孩子转身朝着空气喊道。她感觉没由来的悲哀。 “小仙女,是天蟾。天蟾今天大限已到,来向你道别。今生今世,咱们是见不到了。”天蟾说着,整个身子都出现在眼前。 “天蟾,你要走了么?”蓝瑶眼眸里的泪水涟涟。 “小仙女,我对得起我的救命恩人了,你,这一辈子都要安好。”天蟾继续。 蓝瑶的心一点点一点点地沉了下去。蓝府,是一片悲凉。 方子墨自回到皇宫后,立即招来段逍遥。大理的事物一直交给她,父皇是放心得很。 “逍遥,三天后,立后大点,如何?”似询问,也似决定。 段之锦白了段之锦一眼,点点头答应了。 于是,段逍遥立马赶出皇宫,四处安排。 大理城的各个机构紧密锣鼓地进行着。 皇宫,是一片寻觅。 上官忆寒太累太累,一趴到床上就想睡。 梦中,她身后的方子墨一直在追,一直在追。她拼命地跑,拼命地跑。一直跑到上官府,方子墨瞧瞧里面的奶娘,也就站在一旁不敢进去,那通红的脸上满是汗水。 待她惊醒时,全身冷汗连连。 她睁开眼睛,眼前仿佛出现方子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心里实在不想起身,就只是乖乖在床上遐想着。 旁边一只如玉般的手伸过来,在她脸上挠了挠,那一圈一圈打着转儿,甚是难受。 “醒了么?”好听的男子声音传进来,陆续有丫鬟出去。 “肚子饿了么?”段之锦又是亲力亲为,手上不停地帮忆寒掖被角。 “寒儿那次是怎么被这人捉住的?他有没有怎样对你?”段之锦关切地问。 “锦哥哥,你与方子墨大战的那次,左右护法把我带离后,一只莫名其妙的大坛子找着了我。”上官忆寒喝了几口水,继续说道,“这坛子好本事啊!无论我往哪儿躲,都躲不开它的追击。左护法右护法都受伤,下落不明。我被那只坛子吸到里面,出不得。待停下来时,我曾听见孔雀在外面叫我,我拼命地喊,拼命地喊,都没用。孔雀听不见。锦哥哥,它还是我的宠物吗?”忆寒诉说着一路上的经历。 段之锦听着,也明白她讲的是森林里蓝家老祖住的茅屋。“哼!解约了最好!这样的宠物,不要也罢!”他的话音刚落,远处传来孔雀的“咆哮”声:“忘恩负义的家伙!没有我一路的保驾护航,你们有这么悠闲么?现在修成正果,把我说丢就丢!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么?” 忆寒听了也只是顿了一顿,继续与段之锦说着:“锦哥哥,寒儿以为,寒儿以为,这次真的要完蛋了,再也见不到你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段之锦红了眼,望着忆寒苍白的脸,慢慢覆了上去。这是寒儿的眉,这是寒儿的鼻子,这是寒儿的唇,是唇啊! 寒儿的唇真是甜! 这一次,一发不可收拾。段之锦把寒儿越抱越紧,越抱越紧,恨不得摁进自己的骨血中去。他在忆寒的嘴里探索着,吸食着琼浆玉液。 寒儿,寒儿,锦哥哥再也禁不起投胎的折腾了。时间太久太久,锦哥哥的心,已经老了。我只愿今世安稳,与你携手一生。管它前生后世,我只要今生今世! “闷,闷……”上官忆寒的小拳头捶着段之锦的胸口,一下下却似在挠痒痒。 “寒儿,寒儿,我的寒儿。”段之锦的心里眼里口里都是上官忆寒。他舍不得放弃这么美好的味道啊! 忆寒捶又捶不动,打又打不痛,推又推不开,真正是急死了。她已经有身孕了,可不能让段之锦玩得太过火。 沉浸在美味中的段之锦猛然感觉脚上一疼,睁开眼眸时,入目的却已是一双凶巴巴的脸。他不解。 忆寒又摸摸肚子。 段之锦这才恍然大悟:他不能再像以前一般为所欲为了,他要温柔,温柔,再温柔! “寒儿,这样行么?”他慢慢覆上去,如清风般拂过他的脸庞,迅速地捕捉到了他的唇。 他正暗自窃喜,可这温柔的攻势也在上官忆寒的跺脚中结束。 他又低头丧气了。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一章 力荐纳妃,老臣心事 段逍遥不愧是大理皇帝的左膀右臂,短短两天时间,所有立后大典的事宜一概准备完毕。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第三天,大理街上不同寻常的热闹,处处张灯结彩,彩衣飘带。大理的百姓脸上喜气洋洋,拥上街头四处闲逛。 明天,将是他们大理皇帝段之锦的新婚,明天,也是他们举国同庆的日子。 段逍遥一身红袍自街上飞过时,引得无数的大理少女围观、尖叫。那一抹红色身影,如今成了她们唯一的念想。段之锦,她们的皇上有了正宫娘娘,而且还是一介平民。原来,老百姓的女儿也可以作皇后啊!于是,她们中有一半人的目光都移到了段逍遥身上。 “啧啧,段公子不比皇上差嘛!嫁给他也不错。” “作皇上妃子不如作段王府的正妃,皇宫里女人太多。” “说不定,咱们的皇上与太上皇一样,只要皇后一人,那作皇上的妃子不是要独守空房么?” 少女们自有少女们的圈子,私底下的议论之多,让段逍遥可彻底头疼了三天。于是,段王府的门槛被大理的媒婆踏破,段王妃开始闭门谢客。 “逍遥无意娶亲,逍遥的弟弟倒是可以纳妾。”段王妃道。 一媒婆脑子转不过弯来,以为是灰影,眉眼一喜道:“给灰影也不是不可以啊!” 段王妃冷冷道:“大哥还未成亲,弟弟怎能先行?李媒婆,你是说笑话吧!” “王妃,你不是先说……”媒婆在王妃的气场威慑下噤了声。 段王妃喝了口凉茶。“我说是我家自小流落在外的逍遥的双胎弟弟——家君。” 媒婆闻言闭嘴不回话了。她心里嘀咕着:李家君,李家君的夫人小辣椒谁敢惹?那不是把自家姑娘往火坑里推么?这个媒,我还是不要了吧! 想罢,她立即告辞退下。 段逍遥因母亲大人帮他推了一茬又一茬的媒婆而继续逍遥自在。只不过,街上多了许多望眼欲穿的少女,那一双双思春的眼眸似乎有把他吞了的迹象。 皇宫,段之锦已经接手了早朝,段恒撒手就走,继续陪他的皇太后逗小女儿去了。 第三天早朝,一武将出列。 “皇上,小的有事启奏!” 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明天就要把上官忆寒娶进门了,段之锦的心情是说不出的舒畅。他的那双黑眸里流露出无限的笑意,声音也比之刚登位的那一阵子动听了许多。因而,许多大臣都认为他们的皇帝脾气好,心肠软,这两天来敢于直谏的大臣也多了起来。这不,又一名大臣来了—— “爱卿,准奏!”段之锦还是轻松地允许了。 那武将胆子肥了,抬头望向段之锦的脸,望见他一脸的笑意,继续说道。 “皇上,明天是您的立后大典。大理的规矩,皇上立后,可以再娶两名皇妃。您看?”他的话语轻松,一心认为自己能投皇上的喜好,定能赢得皇上欢心,从此,飞黄腾达,前途不可限量。 你可要死定了。段逍遥像望死人一般的眼光望着这名武将。他要出人投地,手段还太嫩啦! 果不其然。 “放肆!”一怒喝之声传来,震得整个大殿的百官抖了三抖。 “砰!”紧接着,是一物体砸下来的声音。一直砸到武将的脚边,溅起一摊水渍,溅湿了武将的袍子。 武将那充满阳刚之气的脸庞顿时黑云密布,转成了风雨欲来的模样。他原先孔武有力的双腿呀,此时软乎乎的差点跪下。 他们的皇上从来没有发过如此大火。今天,却因他而发。他感觉身下的这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哆嗦得实在太厉害。 “皇上,臣说得是实话!”武将刚想请罪,可不知为何,从他嘴里蹦出的竟是这样与他原意相反的话。他能感觉到自己额头上的汗珠在滴落,心在颤抖。 还不知错在哪儿么?真是白混这几年朝堂了!唉! 段逍遥心里长长地叹息道,继续脑补:好可怜的将军啊!男人,可不能只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需要长点男子才活得久些。 “来人!”段之锦黑色的脸庞预示着风雨欲来,大臣们皆不出声,人人自危。“把李将军拿下丢进大牢!” 一声令下,殿外立即奔进来五六名孔武有力的将士,压住李将军就往外拖。 “皇上,老臣说的是实话!上官忆寒,乃是一介平民出生,驾驭不住诺大一个皇宫的人,需要同时立正妃,贵妃,三十六妃一个不能少。大理皇室人丁不旺,需要妃子开枝散叶啊!” 李将军原是悠妃李悠然的父亲,自李悠然血染皇宫之后,还想着让二女儿进宫,此时的他简直是着了魔似的大呼小叫,蹦跳着被压下去了。 “皇上,李将军也是也皇室着想,明天之后还望皇上网开一面,放了李将军吧!他为大理立下的功劳不小。”段逍遥望着李将军的背影说道。 段之锦沉默不语,脸上的黑印还是没有褪下去。大殿上自出了李将军这一意外后气氛特别的沉重,老臣们还摸不准段之锦的脾性都闭嘴不言。而新的臣子呢,有少部分是段之锦自小的心腹,都了解他对上官忆寒的情义,自是不会提这档子事。其余的后起之秀都会看脸色行事,瞧着那些心腹们闭嘴不说,也都镇定自若,静候事态发展。 “爱卿!”许久,段之锦脸色平静了一些,“朕不再纳妃,大理皇宫只有上官忆寒一名女子,她就是朕的皇后,朕唯一的女人。今后,如若有人以各种说辞上书纳妃之事,朕定会严惩不贷!”那一声声冷静的话语却激起了大臣,特别是家有娇女的老臣们的心波。 原先,他们都有心把自家娇女送进宫去,毕竟,他们的皇上是如此的年轻,万一他喜欢上了自家女儿,那几世的繁华唾手可得。 如今,段之锦的这一腔陈词“噗噗噗”地扑灭了他们心头的星火,怎不叫他们难过至极? “皇上,不可!” 一老臣大喊着下跪了。 接着,第二名,第三名,第四名,老臣子们纷纷跪了一地。 沉默,笼罩着整个大殿。 大殿上的黄袍男子铁青着脸,不动声色地望着那跪了一半的臣子。那颤抖着的手暴露了他此时的内心:怒火,怒火,怒火即将爆发……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三生三世,追忆故人 “众爱卿,你们都要力荐纳妃么?” 段之锦冷冷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下跪的老臣们皆抬起了头,露出了渴盼的神色。而新生力量的脸上还是一副懵懂无知状态。 段之锦从那一双双眼眸中读出了每一个人的心思,不无感慨:“朝堂,终将把这些干净臣子,一个个浸润成地下那些老谋深算的狐狸,今天的那一只只狐狸就是他们的明天。” 老臣们面面相觑,个个渴盼对方站出来力荐纳妃,而自己则躲在后方应和,最后也能分一杯羹。最终,鹿死谁手也不一定,因为,他们的女儿足够漂亮,足够优秀! 可是,企盼别人却都没有企盼自己,没有一个人跳出来再力荐纳妃。因为,李将军已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皇上,明天将是您的立后大典,逍遥认为,既然前阵子没有准备纳妃事宜,今天也不适宜再提。等过了这阵子,大家再一起商讨,如何?”段逍遥在一旁提出了折中意见。此一举动正好成了老臣们的台阶,使他们一个个顺利滑了下来。 段之锦虽对“过一阵子再商讨”这句话极度不满,但也给了段逍遥面子,默许了他。 “众位,明天是皇上的大喜之日,明天开始休朝三天,举国同庆!”段逍遥宣布早已商量好的说辞,缓和一些气氛。 跪着的老臣子起身谢恩,年轻臣子的脸上开始漾起笑意来。 此是后话不提。 李将军之事成了早朝的一个小序曲,过去了就没人提了。最是倒霉的李将军,失了女儿还不死心,最后连自己的仕途都搭进去了。李将军的夫人几次求见太上皇段恒,都被段恒赶回去。段恒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自他把皇位让给段之锦后,一概不管大理事务,让她去找新皇求情。 李夫人碰了钉子,哭天抢地地回府去。 第二日,已是段之锦大婚之日,更是立后大典。李夫人自是不敢去碰这晦气,只能在李府内哭李将军,哭自家大女儿,哭得小女儿安抚不住,心都碎了。 段之锦早早起床,任由几名侍卫为他着装。他整个人神清气爽,意气风发,一番装扮下来,更是有说不出的风采。恢复记忆以来,他还是沿用了原先的习惯,所有的贴身伺候都选用侍卫,不用侍女。 几名侍卫虽是男子,但打点起来毫不含糊,倒是比侍女快些。不一会儿,他就自寝殿走出,来到他与上官忆寒的新婚之所——风华殿,只见里面装扮一新,中间一张雕花大床,上面铺着百子千孙毯,一条凤穿牡丹锦衾被,两个水绣玉石枕,上百朵牡丹汇集成一个大喜字,此时正朝他露着笑脸。 屋内已经燃起了熊熊的烛火,暖烘烘的烛光映着他窃喜的脸,把一个新郎官的喜悦照得淋漓尽致。桌前的一面铜镜,他特意让人从旻朝带来。 他走过去,朝着铜镜中的人望去,铜镜中的男子朝他微笑。 “高兴么?有皇后了?你终于幸福了!”他问自己。 “有人三生三世觅得一有情人,这又有何感人?我段之锦可是三十万年生生世世喝了三万次的孟婆汤,才求来了上官忆寒,今生今世,终于圆满。我不要再喝孟婆汤,不要再投胎转世。我活好今生今世就已足够。” “今生今世,我做好我的大理皇帝,与寒儿一世无忧,下一世,寒儿到哪里,我就到哪里去等他。” 左护法进来的时候,段之锦正捧着镜子呵呵傻笑。 “主子,吉时已到。”左护法轻轻提醒。 “走!”段之锦一甩袖子抬脚即走。那迅速前去的身影如一阵风,滑过左护法的眼里,卷去了左护法对前后护法的追忆里:小前,小后,瞧见主子的今天,你们也一定会高兴吧!小前,你是我们四人中对上官小姐最亲近的人,如今上官小姐即将成为我们大理之后,你可要保佑今天的大典顺顺利利。 前护法的影子仿佛在左护法眼前飘过,转瞬即逝。左护法晃晃脑袋,追随他的主子前去。 上官忆寒住在蓝府——上官仪君那儿。她把蓝府当成了娘家。也是,仪君在哪儿,哪儿就是她的娘家。 蓝瑶生了孩儿后脾气温柔多了,与上官忆寒相处甚是和谐。只不过,她经常想起她的宠物——那只天蟾。那日,天蟾由孔雀带回后就已经奄奄一息,它恢复了原形,一动不动地躺在孔雀背上,一双总是露着聪慧的小眼睛此时已经睁不开了。哪怕蓝瑶摸上它的身子,它也只是点了下头。 “小仙女,天蟾的天劫到了。那名小仙女是天蟾三十万年前的恩人,天蟾今天把救命之恩还清,可以干干净净去见老祖宗去啦!小仙女,仪君是个好男子,上官府的男子都是好样的,你,你好好跟他过日子……” 天蟾最终没有安葬,被蓝瑶沉在冰湖底。 蓝瑶跟仪君说:“当初,蓝家老祖是从冰湖底把天蟾救上来的,现在还是让它继续沉在那儿,说不定有一天,他能醒过来。” 段之锦带着人马,抬着聘礼,沿着大理的主道一路来到了蓝府。早有婆子飞进去报信。 “老爷,老爷,轿子已到府外,赶快准备!” 于是,丫鬟们一阵手忙脚乱。 段之锦紧随其后进入蓝府。 转眼间,就来到忆寒闺房门口。 房间里,围拢了许多丫鬟婆子。个个脸上堆着笑,讨好地瞧着上官忆寒——她们的准皇后。 “小姐,别动!奴婢帮你把头发拢拢!”一声音响起,她不禁竖起耳朵倾听。 老婆子用梳子梳一梳子,又唱了什么歌,让在场的丫鬟婆子们哄堂大笑。 “哈哈哈!……”一洪亮的声音响起,却也激起了所有人的遐想。 一白衣身影自天空缓缓而下,就如一翩翩起舞的白蝶,轻灵,漂亮。 推开门的段之锦浑身一凛,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他的目光追随着那道飞舞的白蝶而去,连一丝一毫的留恋也没有留下。 “主子,相信你孙子的身体吧!下一周,我们一定会严格要求。”段逍遥已经心神疲惫?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章 锦寒大婚,子墨重来 抬首望去,白衣男子正飘在半空中朝着众人微笑。那冷冷的笑意飘向所有的丫鬟婆子,正打理着头发的婆子竟怔住不动了。 “怎么,不继续了?”男子嗤笑一声,一双黑眸扫向婆子。 一股威势无形中压来,压得婆子不敢再动手。 “方子墨,今天是我和寒儿的好日子,你,来贺喜么?”段之锦知他伤势未愈,故意问道。 白衣男子转过头望向段之锦,这厮一身的雪白,甚至连那脸也成了白色。 “寒儿,你,真的要嫁与他么?前次,他为了所谓的天下苍生弃你而去,你,竟这样原谅他了?你不记得了么?”方子墨望向上官忆寒,他的一双眸子深不见底,谁也瞧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今天将会作什么。 忆寒心里紧了紧,暗自寻思:我的态度不是一直很明显么?方子墨这魔头为何还要如此问我?他到底有何用意? 罢罢罢,坐观静变吧! 方子墨的脸色微微泛红,似乎有些不耐烦。忆寒对上了他的眼,那眼里弥漫着不知名的意味,直把她看得愣住了。 她心里一顿,朝他点点头。 态度已经表明,忆寒深深地松了口气。 “方子墨,那火竟烧不死你,你等着,老天总有收你的时候。”段之锦朗声笑道。 “哦?谁来收?你么?还是天蟾那老头?”方子墨一双眼睛四处张望,没发觉天蟾的踪迹,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欲开口的嘴又适时闭上了。 段之锦从他闪烁不定的眼神里瞧出:这厮还未知晓,天蟾已经死去。他还忌惮天蟾,因而不敢在蓝府放肆。但是,一旦知晓天蟾的事,这厮定会无法无天!不闹它个天翻地覆不罢休。怎么办?怎么办? 正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方子墨已飘近上官忆寒身旁,上下打量起她的一身大红嫁衣。原先炽热的眼神此时已然平静许多。那一身红嫁衣映在他眼里,如一簇红色火苗在跳跃…… 他不声不响,不怒不喜,不痛不哀,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上官忆寒的脸。就这样望着,望着,天荒地老,上穷碧落下穷黄泉,也要把她深深地刻在心底里。 “寒儿,你,决定了么?”方子墨的声音也不如往昔般愤怒,平静得异乎寻常,“哪怕他曾弃你而去,你也照样回到他身旁?嫁于他,一生一世?” 上官忆寒不语。 “呵呵!你等着吧!不出几天,他照样会弃你而去!”方子墨的话语令忆寒一顿:魔头!在我大婚时说此不吉利之话语,安的是盗贼之心。 她抬首望去,直望入方子墨的心底:“方公子,我与锦哥哥情投意合此生非他不嫁!请问,你还有什么疑惑,还望你现在问。吉时一到,我立即要出门的。” 方子墨指着那同是一身红衣的段之锦道:“寒儿呵!别以为我危言耸听,就他那样,下次还会丢弃你。这可是一胸怀大志,一心为民的好皇帝!他,绝不是一个好夫君!你,眼瞎了么?” “对,我眼睛瞎了!十多年前就眼睛瞎了,如今可是治好了哦!”忆寒迎上段之锦的眉眼,迎来了段之锦如春风般温暖的笑意,顿时,整个人也如置身在春天里,暖意融融。 段之锦见方子墨只是耍耍嘴皮子,并无实际行动,暗自思忱道:定是重伤未愈,前来探听虚实。今天是我与寒儿的大日子,可不能让他搅黄了。 于是,段之锦缓缓走到上官忆寒身畔,自婆子手里接过钗子插进她的乌发,捻起桌上的一方红帕子,盖住她的头。 “寒儿,吉时已到,咱们走!”他一手挽住上官忆寒的胳膊,率先走了出去,把个飘在半空中的方子墨晾在一边。 新人已出门,紧接着,丫鬟、婆子们络绎而出,穿梭在蓝府的角角落落。 仪君自边角门走出,身后跟着蓝瑶和英俊神武的孔公子。 段之锦眼睛瞟过孔公子的眼,一种意味不明的含义都聚集在这一眼里了。孔公子无奈,低头,让过。 可怜的孔公子,心里狂奔泪:主子,主子,从今日开始,你的孔雀不能日日跟随你身旁,某人是个大醋坛,孔雀只能远远地守候你啊! 上官忆寒当然不会听见,她可一直沉浸在今日的大婚欢喜里。 仪君自段之锦手里接过上官忆寒道:“姐姐,仪君今日把姐姐嫁出去你可一定要快乐啊!如皇宫里不自由,可让他带你回蓝府。仪君在哪里,哪里就是你的家。” 仪君如兄长般地交代各种大小事宜,上官忆寒不由得有些伤感:“爹爹还在的话,仪君还是不懂事的公子哥儿,可爹爹如今不在了,仪君已能够如一家之主做事了。”她的眼眸一酸,几滴眼泪滚落下来,瞧着仪君心也酸了。 “姐姐,今后他有欺负你的地方,尽管告诉我。仪君为你撑腰,哪怕拼了我这条命也会找他算账!你到哪里,都是仪君的亲人。” 这些话更加令忆寒感动。 “你,方子墨?”上官忆寒望见他姐姐后面跟着的人时,瞪圆了双眼,一副有些恨不得吃了他的模样。 “怎么,不认识我这个姐夫啦?”方子墨笑着问道。 “姐夫?你称得上姐夫么?我的姐夫分明在这儿,大理皇帝段之锦。呵呵,姐夫怎能乱叫?”仪君哈哈大笑,对方子墨嫌弃之极。 “仪君,我那日没有救你,不是因为我也要逃命,而是我无法救你。”方子墨还是不死心,继续向上官仪君解释。 “说得倒轻巧,京城繁华,不是咱们老百姓该去的地方。方子墨,你有妻子有儿女,为何还要在我姐一棵树上吊死?自那日你把被盗贼击中头部的我丢弃之时,你已经在失去了上官府的人心。你的心,可是黑的?” “仪君,姐姐走了,你,与蓝瑶好好活着。”上官仪君紧随段之锦向前走去。 “姐姐,让仪君把你送上轿。”上官仪君一手拉着忆寒的手,一手扶住她的身子,“小心些,慢慢来。”听着仪君的话语,忆寒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个顽皮可爱的小男孩正朝她笑。 正文 第二百九十四章 迎亲队伍,大殿继续 “孔雀,你招待方公子吧!”段之锦笑着说,“招待好了再来皇宫参加仪式,我们在那儿等着你。”孔雀拉着脸不出声。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眼下也只有他才能应付这方子墨了。 “噼里啪啦……”鞭炮声传来,夹杂着此起彼伏的百姓们的喝彩声。蓝府的大门口,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一见大红的影子出来,纷纷踮起脚张望。 先是一身红衣的皇帝满脸笑意地出来,接着,是蓝府的主子上官仪君,拉着一红装的新娘子缓缓走出。走到大门口,上官仪君停住了。他弯下腰,一低头,把忆寒抱起。 “姐姐,仪君送你上轿。” 新娘子点点头。 段之锦已经跨上那匹千里马,居高临下注视着他们,眼睛的余光可仍旧瞥向蓝府内,防范着孔雀正在招待着的方公子:方子墨,今天一过,寒儿彻底是我的人了。你,就抱着你那遗憾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起轿!”轿夫一声高喊,轿子已被稳稳抬起,朝着天坛行去。 因是立后大典,仪式必须在天坛举行,完毕之后才能去皇宫行礼,完成各种繁琐的仪式。 天坛下面,早有许多皇亲国戚等候。所有段家子孙一个不少,排列在山脚下,一直排到半山腰。 轿子也被抬上山,一白发老祖欲上去阻拦,跟在轿子后面的一婆子朝他走去,与他耳语了一番,白发老祖也无从辩驳,仍旧退下去了。 祭司望着自轿内走出的新娘子,他们大理未来的皇后,睁大了双眼:“孔雀圣女?孔雀圣女?真的是你?” “孔雀圣女出,大理始乱,生灵涂炭。圣女以自身鲜血救百姓,百姓活,圣女灭。”师傅的话语又浮现在他耳畔,祭司不禁浑身一凛。 他抬首望天,大理此时的蓝天白云一如既往地漂亮、澄澈,而为何,他的心底感受不到这些? 既然孔雀圣女给百姓带来危难,他能否可以阻止这场立后大典? 想到这儿,祭司挥手令一旁的和尚退下。 段之锦问:“大祭司,为何不继续下去?” 祭司此时的脸上已呈现出不正常的神色。他忍住心里喷涌而出的情绪道:“皇上,恕我不能继续大典。” “你这是为何?”段之锦一挥袖子,盯着大祭司的眼睛一动不动。 “皇上,你可否移一步说话?”祭司说道。 无端终止了立后大典,段之锦心里已是非常不满。他挥手止住祭司的话道:“有什么话都可在这里讲。今天的大典必须举行。” 祭司见了皇上的决心,也听说了李将军之事,知晓自己无法鸡蛋跟石头碰,连忙吩咐小和尚去把大家请来,继续方才的大典。 “皇上,小的明白。”祭司答道。 “大典开始——”祭司一声令下,众多的和尚纷纷站到自己的位置上,把整个天坛围了个水泄不通。 在段之锦的特别“关照”下立后大典顺利结束。上官忆寒仍旧上轿,又轿夫抬着向皇宫进发。 “瞧,咱们的大理皇帝只对一个女人动心,这人便是今天的皇后。”路上低着头的一妇人对旁边另一妇人说道。 旁边的妇人听闻后觉得不可思议,问道:“诺大一个皇宫难道就没有另外女人入住么?” “不信?等着瞧吧!” “那这位皇后是多大的福气啊!”一小姑娘插嘴道,“我有她一半的福气该多好啊!” 皇宫里,段逍遥,李家君,灰影等段家三兄弟齐聚首,与百官一起等候在皇宫大门口,迎候迎亲队伍前来。灰影仍旧着一身不甚起眼的灰色袍子,仍旧如一人的影子,站在两个整齐穿大红袍子如新郎一般的双胎哥哥身旁,倒是另有一番味道。 远远望去,不是他陪衬了两红袍男子,倒是他们陪衬了灰影。因为,百官今天也纷纷穿出来各色鲜艳的袍子,让一直低调的灰影着实风光了一把。 段之锦仍旧骑着高头大马进得宫来。整个皇宫,也只有他才有资格骑马进来。 后面的金丝轿,几名轿夫抬得甚是轻松。长久地随段之锦行走江湖,抬一小姑娘还是最轻松的。 金丝轿后面,即是许多丫鬟婆子跟随前来,手里捧着许多嫁妆,特别是队伍最后,一名名青壮年劳力抬着一箱箱沉重的嫁妆络绎不绝进入皇宫,百姓们张大了嘴纷纷猜测,里面究竟是何物品。 待迎亲队伍全部进入皇宫,守候在皇宫门口的段家三兄弟和百官才转身回宫。 大家嘻嘻哈哈地,边走边说,他们的皇帝是如何如何地英俊潇洒,如何如何地英明神武。如今一成亲,多少大理少女芳心碎了一地。在嬉笑声中,皇宫里的仪式也正式开始。 段恒与皇太后坐在高堂上,上官忆寒迈着小碎步由喜婆拉着走向段之锦。 待两人面对面站着,手中各执红绸的一端时,喜婆的尖细嗓音喊起来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媒婆的嗓音响起不多时就结束了。在众人的道贺声中,段之锦把上官忆寒送入了寝殿,换了一身衣服后,自己又出去陪酒了。 百官今天知晓段之锦高兴,纷纷想出办法来折腾他。不是这个敬他喝酒就是那个与他行酒令。 一会儿功夫,把个段之锦喝得醉醺醺的。若不是仪君特意相帮,段之锦估计也要爬着出去了。 终于,酒席结束,段之锦一身的酒气向寝殿而去。 红烛高高燃起,暖意融融的寝殿内,一身着红衣的女子正端坐床前。 段之锦缓缓走近。 侍女见他进去,慌忙退了出来,一侍女甚至连随身携带的物品都落下了。等她转念一想时,他们已经让人把门关上。 段之锦无奈,摇摇头,望向了床边一直静坐着的忆寒。 “寒儿?”段之锦拿起桌上的一细小铁棒,勾起上官忆寒的红盖头。 上官忆寒抬起脸来了,望向段之锦来了,一双好看的眼眸深深地吸引住了他。 “寒儿,以后,你就是这儿的主子这儿的王后,怎样?” 上官忆寒朝着段之锦微微一笑,回过身去……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五章 段府兄弟,齐找娘子 “寒儿,看着我?”段之锦在上官忆寒耳畔轻声细语道。那呼出的气息扑到她的脸上,直叫她脸发红,心直跳。 段之锦伸出手去,突如其来地拔去了她头顶的钗子。 于是,一缕乌发自头顶落下,遮住了她的小半边脸,那双黑眸却透过乌发晶晶亮。 她的头更低了,整张小脸像煮熟的大虾,简直是看傻了雄心勃勃的段之锦。 “寒儿,待我帮你把它都拆下,咱们再来。”段之锦边说边动手,不一会儿,就把她头上的一应钗子,珠子都拆得一干二净。 上官忆寒心里想:拆下再来?拆下再来? 她不由得脑补上官府中那一夜,不由想到孔雀的话语,不由得一震,伸出手推拒。 段之锦的大手忙完了她头顶的事,正准备忙她身上的衣物,哪知被忆寒的小手挡住无法进行,那着火的黑眸望向她的眼。 “寒儿,怎么了?”嘶哑的嗓音预示着他此时的煎熬。 上官忆寒低头不语,伸出去的手死死地抵住段之锦,咬紧牙关不肯让他就范。 段之锦狂飙泪:新婚之夜,不让他洞房,他难道不是大理史上最悲催的新郎官吗?寒儿到底唱的是哪出戏? “寒儿——”那声叫唤都溢出了哭腔,一副想吃糖又得不到的傻样哦! 堂堂大理皇帝竟然,竟然朝一小姑娘发嗲,说出去,百姓们不疯了才怪。 床脚下,几个鬼影子屏住呼吸,面面相觑。从对方眼里闪烁的亮光看来,大家的心境都一样,都在为段之锦的那一声“寒儿”震惊,不,惊喜欲狂! 大概这大理也只有段家三兄弟敢偷偷溜进来听皇帝的壁角了。但危急也是史上绝无仅有的,万一害得段之锦不举,万一让皇后娘娘害羞,万一被捉住,这后果还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其中一个红影子一挥手,其余俩跟在后面爬了出去。 三人来到寝殿外面,才敢自地下站起。接着,三个风流倜傥的男子大摇大摆地自皇帝寝殿走出。一旁守夜的丫鬟侍卫张大嘴再也合不上了。 “你,你们?”侍卫想问的是:你们从哪儿来。 结果就是问不出来。不是要命么?他敢问:你们是不是从皇帝洞房来? 侍卫刚意识到这一点,忙闭住了自己的嘴。他瞧瞧同伴,发觉他们眼睛朝天,在研究头顶的星星。而那些丫鬟呢?正拿着一些花样在绣花。谁也没有瞧见,他难道就瞧见了么? 于是,他也抬首望天。 三个人大模大样地自洞房溜出,丝毫没有受到阻拦。 来到方才喝酒处,段逍遥道:“回府回府,咱今天也去找个娘子,洞房!灰影,你说是么?” 李家君呵呵笑道:“大哥,有娘子就是好,你瞧,我原先哪个女人不玩?有了小辣椒后,外面的花儿再也不香了。” 段逍遥白了他一眼:“你?算了吧?你现在有娘子跟没娘子不是一般模样?潋滟还未满三个月吧?” 李家君低头不语。 “走,哥哥从未见识过娘子,咱们去“春满楼”,你带哥哥见识见识娘子。”段逍遥前头走去。 “春满楼?”李家君喃喃自语着,随即明白了那是什么地方。 他李家君做混事的时候找的都是良家妇女,大家闺秀,从不去那般肮脏之所。如今,小辣椒怀孕,他可得守在她身旁,才不愿意去呢! “哥,我回了。你带灰影见识见识娘子去吧!”李家君跟在后边道。 段逍遥眼珠子一转:“你是段家子孙么?把咱亲兄弟撇开自己抱娘子去了?” 李家君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垂头丧气地跟在后边,心想:我就陪你去,我不碰就是了。我让春满楼里的头牌破你身,瞧你咋办!瞧你那样,红粉场上,我在混的时候,大哥你还没摸过女人手吧?还敢穿着红衣服?骗谁! 灰影瞧着俩哥哥动嘴皮子,只是看热闹。有羹的话分一杯羹也不错嘛! 三人一同走了出去。 旁边闪进来一五彩斑斓的花男子,眼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笑得意味不明。 “段逍遥,李家君,记住你们了!听我主子的墙角可要留下买路钱的。堂堂大理皇宫,真当我们没有人了是吧?嘿嘿,春满楼,好地方。李家君,你等着哭吧!”花男子说得甚是“阴险”,前方正兴冲冲而去的三个男子不无由来地全身一寒,特别是李家君,心都差点漏跳了几拍。 可是,李家君还是得硬着头皮上。大哥在前,他小弟怎么能不顾兄弟之情,回家抱娘子去呢? 悲催的李家君啊! 花男子身子一隐,人却已经在段府内了。 段府一富丽堂皇的屋子里,一女子正躺在床上休息,旁边的丫鬟守在一旁绣着什么,燃烧的烛火在摇曳,一切都是那么安静,那么温暖。 女子摸摸自己的肚子,想到李家君和段家父母对自己的宝贝,脸上一片幸福。 忽然,一只孔雀站在了她跟前,若有所思地朝着她瞧。她认识,这是她的寒姐姐的鸟。 “咦!你怎么来了?今天大好日子,不守在寒姐姐身旁,来瞧我作啥?”女子好奇地问道。 孔雀歪着头蹲了下来,示意女子坐上它的背。 “你是让我跟你走?”女子又问。 孔雀点点头。 “可是我有宝宝了,半夜跟你出去,被李家君发觉要劈了我的。”女子不敢。她也知晓,肚子里的宝宝重要得很,是段府,李府上下的宝贝疙瘩。 孔雀拍拍翅膀,示意她坐上去。 “你是说,你那儿很安全?”女子问。 孔雀心里老早就在吼了。他背上不安全,还有哪只鸟比它更安全呢? “好好好,我跟你走。”女子以为是上官忆寒请她过去,义无反顾地坐上孔雀的背。 孔雀飞得很稳,女子一阵安心。 没过多久,孔雀在一座富丽堂皇的楼阁前停下,只听里面莺歌燕舞,好不热闹。女子抬头瞧去——春满楼三个字映入眼帘。她顿时明白,此处是什么地方。 “你把我带这儿来作啥?”女子不肯下来,还是坐在孔雀背上问道。 孔雀指指前方的一处灯光闪耀的地方,把她推了进去。 屋内,三个神俊丰美的男子正坐在榻上喝酒,旁边,各有三名妖娆女子帮助揉着肩膀,小腿…… “李家君——”一声怒喝传来,其中一名男子“骨碌碌”滚下了软榻。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六章 辣椒捉奸,小君抱美 其余俩兄弟睁着惊恐的眼睛张大了嘴,旁边一女子正好塞了颗糖果进了其中一张。 “咳咳咳……”那张嘴的主子咳得脸红脖子粗,一阵紧似一阵。 可是,那滚下床的男子刚巧滚到另一女子脚边,女子一个踉跄猛“扑”了上去,正好是男子的怀里。 顿时,软玉温香在怀,多幸福的事啊!男子却傻住了。他把怀里的软玉拼命推开,拼命推开,可她,竟像牛皮糖般粘住了他,任他百般拉扯也无济于事。男子抬头望向门口咆哮着的女子,可怜兮兮地“哭”了。 “辣椒,我知错了!辣椒,我错了!” 水潋滟瞧也不瞧他一眼,转而望向软榻上另一红衣男子。 “大哥,东街刘大嫂的女儿看中了你,我跟娘说说去。” 段逍遥正搂住旁边的女子行酒令,段府十八载,他一直谨言慎行,从未有过差池。今天小锦大婚,他听到小锦的撒娇声,颠覆了三观后也想着来乐一乐。坏就坏在他不该把他的双胎兄弟带来啊! 段逍遥闻言也怔住了。 不多久,他回过神道:“娘亲会听你的吗?你去试试即可。”说罢,端起酒杯往女子口中倒去,“喝,喝,喝,喝了哥哥好好疼你。哥哥还未娶亲,哥哥家没有母老虎。” 水潋滟正扒开李家君抱住她腿的双臂,听见段逍遥在说母老虎,一股大火上来,抬起一脚踹了过去—— “哎哟!”李家君被踹到旁边,与方才滚在他身上的头牌搅在一起。 头牌姑娘一只嫩藕般的小手迅速抚上他的面颊。 “公子,母老虎要不得,公子,不如跟奴家走,奴家什么都听你,你让奴家干什么,奴家就干什么。你让奴家在上面,奴家就——” 李家君听见这头牌越说越不像话,气得青筋直爆,大喝一声:“够了!” 头牌姑娘浑身一颤,接着是嘤嘤哭泣。 “公子,奴家为你好,你还这么凶。奴家不依!” 李家君气得鼻子朝天,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 “小君,你告诉她,我是母老虎?”水潋滟蹲下身子问。 李家君一把推开那头牌,对水潋滟道:“谁不知,你是我最温柔的娘子?走,咱们回家。”他向水潋滟伸出手来,想搂住她回段府。 “小君,把她也带回去吧!这里的姑娘统统都带回去,省得你们一个个都往春满楼跑。今晚把姑娘们放你们房里吧!”水潋滟提议道,“我也想做个好娘子,温柔的娘子。” 李家君恨不得大哭起来。这可怎么得了?离开了水潋滟,他根本就不是男人。 “小辣椒,我错了,我错了,你,给我滚开!”他一把推开旁边纠缠他的女子,慌不择路地向着水潋滟爬去,仍旧爬到她身旁,攀住她的肩膀站起来,水潋滟被他这么一用力,捧着肚子蹲下来。 “辣椒,是不是不舒服?”李家君再也不问她如何如何,红袍一挥,把水潋滟整个儿抱起,急匆匆向外奔去。 段府的轿夫正在外面静候,李家君忙喊他回府。 轿夫愣住,眼见李家君是一个人出来,寻思:是不是大公子三公子就留宿了?不得了啦!段府要闹笑话了,三位公子一齐上“春满楼”,两位留宿,第三位——轿夫眼珠子一转,瞧见李家君怀里的女子,真正是吓掉了魂。 他大着胆子上前问:“二公子,这位是?” “我的娘子。叫你抬回去,还那么多废话干啥?万一我娘子肚里的孩子出问题,你该当何罪?” 李家君气势汹汹,根本听不进轿夫的问话。 轿夫无奈,示意同伴一齐努力把轿子抬回去。 李家君带着水潋滟一路回了段府。而段逍遥却带着灰影还在春满楼。灰影想:反正今晚的事情搅黄了,我也吃不到羹,尽早回才是正事。 可是,可是身旁的姑娘哪肯让他轻轻松松就回去?一个劲儿地往他身上钻。 灰影徒有一身的功夫也制服不了她,他总不能打女人,打那些软绵绵的往他怀里钻的女人啊!瞧着那只伸在半空中的手,灰影无奈地瞧向段逍遥。 “小弟,今儿个回吧!改天,哥定要带你来这儿玩个够?”段逍遥安慰道。 段逍遥起身向门口走去,那头牌竟然有些瑟缩地缩了缩头,再也不敢往前凑。段逍遥的威慑力真是不同一般。 俩人回到段府,里面还有一些丫鬟佣人在干活,反而他的娘亲,段老夫人,还在水潋滟屋内没有出来。 段逍遥静静站在离门口几步远的距离,隐进了旁边的树荫里,屋内的谈话似乎也听得清楚。 隐隐约约,他仿佛听见水潋滟的哭声,娘亲的骂声,他的酒霎时醒了一半。 我怎么了?我今天究竟作了什么事?小君闯的祸是我这大哥带给他的吧? 十八年来,我从未做过出格的事,从未出过差错。今天,小锦大婚,我竟怎么了? 段逍遥一直站在门口,段夫人训了李家君多久,他就在门外站了多久。娘亲的话像针一般刺入他的心,刺得心疼了许久,许久。他强忍住疼痛不做声。 “小君,潋滟有孕在身,你不赶紧回府陪她,竟跟你大哥小弟去逛春满楼,你与他们相同么?孩子如若出了问题,我把你的腿打断!京城李府我自会去说明。” “潋滟,小君有错在先,你一个有孕女子赶去春满楼抓他,像话么你?外面的人都要喊你妒妇!娘亲告诉你,管夫君要在屋子里管,千万不能让外面的人见了笑话去。” “娘,把那头牌纳进府来吧!我不生气,只要小君喜欢就成。”水潋滟温柔地笑着,那笑也只有李家君明白其中的意味。 他眉头一皱,黑眸一紧,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娘子,夫君不会纳妾夫君只要娘子一人。” 段夫人瞧见自己儿子一副情深意切的模样,笑得是那个欢喜:“小君,既然你这么喜欢潋滟,怎么还去外面寻野食啊?” 李家君低头暗自思忱:我能说么?我不想去,那是你的宝贝大儿子硬逼着我去的啊! 他自知说出去没有人信,他只能选择闭嘴。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七章 逍遥叶儿,小锦寒儿 水潋滟见李家君忙着认错,连自家娘亲也不避违,想到自己太过分了会招人嫌,忙趁势给了他台阶下,一夜无话。 李家君睡在旁边,那“狼爪”再也不敢伸过去,乖乖地从来没有如此安耽地到大天亮。水潋滟瞌睡快,沉沉入睡了。而李家君受了“惊吓”,再也没有心思睡觉,睁眼到天明。 段逍遥不声不响回到屋内,等待他的却是老爹的问候。 “逍遥,你也老大不小了,小锦也成亲了。你看你,也该定下来喽。爹跟娘商议过了,东街刘大嫂家的姑娘不错,明天就让媒婆去说了吧!” 段逍遥喉咙一紧,狠狠地吞了口水:刘叶儿,刘叶儿,你怎么总是阴魂不散哪?明知我不喜欢你,你还三番五次让媒婆上门来,指名非我不嫁。上辈子我得罪你了吗? “爹,逍遥还不想娶亲,更不想娶刘叶儿。”段逍遥还照往常一样推脱。他心里,总是想起十岁那年,那个雪地里把他挖出来的小女孩。他把他的玉给了他,也把自己的心封死了。八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寻找小女孩,可是,就如人间蒸发了般,杳无音讯。仿佛从来没有在大理出现过一般,任段逍遥如何的本事,都无济于事。 段王爷与段王妃生性开明,从不在儿女情长上难为自家儿子。这不,所有上门的媒婆都被王妃以借口打发了,段逍遥才乐得自在。 如今,段之锦一成亲,眼见自家儿子的终身大事提上了日程。特别是今晚带着俩弟弟逛花楼,闹出了个笑话,明儿个大清早,大理城定会传得人尽皆知。 “逍遥,爹和娘原本也不想在这件事上强硬,但今晚,你太让我们失望了。不管你如何想,这亲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段王爷一甩袖子气哄哄地走了。 段逍遥呆坐在窗前,望着夜空中的一轮明月寄着愁心。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皇宫内,却是一派旖旎的风光。因为今天是段之锦——堂堂大理皇帝的新婚之夜。 段之锦见上官忆寒还不肯松手,那颗心啊抖啊抖,他又不能硬来,只得用一双泫然欲泣的双眼可怜兮兮地瞧着她。他的手越过上官忆寒抵住的地方,悄然无声地攻城掠地。 “你,不要!”这回,轮到上官忆寒哭出声了。 段之锦前进的手停住了,猛然想到:上官府内,他的寒儿可是热情得很,这回怎么扭扭捏捏不让他……今晚,可是他们的新婚之夜啊!往后,往后每一天,寒儿都这样,他得怎么过?不行,他得问个明白!死也要死个彻底。 万般不舍地自她腰间腾出一只手,抚上她的面颊:“寒儿,瞧着我。为什么?” “哄”的一下,上官忆寒的脸猛然变红,两只手抵在胸前,就是不肯让他得逞一步,就是不肯回答。 忆寒在拼命控制住自己,不能想,不要想,不能回答,也不要回答。 殊不知,那只死孔雀却在她耳旁不温不火地说道:“小主子,孔雀听不到也看不到,你们尽管度春宵。” “死孔雀,万一给锦哥哥知晓了,看他不拔光你的毛!”忆寒恼怒至极。 “哈哈哈!你的锦哥哥现在是精虫上脑,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顾不到。不信,你掀开被子瞧瞧?”孔雀可不是软柿子,自从他发觉自己爱上了主子后,用了多大的毅力才控制住自己,不要横刀夺爱。情敌,情敌!段之锦是他的情敌啊!他穿越三千年把小主子带回来,为的就是把她送到段之锦面前,他孔雀是三十万年间唯一的——情圣! 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像雪狐一样因爱成恨,追到三十万年后么?他做不到。他是一只自尊自爱又自恋的孔雀,是上古神兽遗留在人世间唯一的神鸟。他,得不到人间至爱,但他爱我的小主子,间接也爱上了爱她的所有人。 “孔雀,你这样做是不地道的。快滚!”上官忆寒听闻孔雀的办法就是十分可笑。大冷的冬天,让她掀开被子,挨冻的不仅仅是锦哥哥,更是她自己,她是傻了才会这样做。她朝着空中白了一眼。 “寒儿,你,在走神?”段之锦双手一紧,把忆寒搂紧,直至俩人从上到下无一丝缝隙。她只感觉到热,从脸上开始一直热到脚趾头,连呼出的气都是热得不行。她动了动身子,想挣脱出来。 “你掀开被子瞧瞧?”孔雀的话又一次回响在她耳畔,她不由得向下瞥了一眼。 她的这一眼正巧落入段之锦的眼里。这么神圣的时刻,他的眼里心里满满都是上官忆寒,怎能忽视她的这一小动物呢?于是,令人脸红耳赤的话脱口而出:“寒儿,想锦哥哥了么?” 上官忆寒见这厮越说越离谱,越想越气。她非常好奇孔雀提醒她的话。她明知是陷阱,可又想掀开瞧瞧,这么一下下,反正不会生病。 “寒儿,准备好了么?”段之锦凑在她耳畔说,“孩子没关系吧?” 哼哼,还孩子不孩子,你有没有想过孩子?就只知道度春宵,度你个头! 段之锦不提孩子倒好,一提孩子,竟引得上官忆寒没由来的不满。突然—— 被子自一边被掀起,女子只穿着亵衣亵裤,而男子,赤身裸体,那,那裸着的肌肤上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孔雀。 “孔雀——”新房里传出男子的咆哮声,直震得周边的屋子震了三震。 离得不远的人掏掏耳朵叹道:“咱们的皇帝洞房花烛夜玩什么花样了?不好好度他的春宵,竟然喊孔雀?花头精多么?” 离得远的人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睡梦中突然坐起:“贼人来了么?有刺客么?” 而最近的左右护法却悲催了。他们听见咆哮声,疯一般地自御花园旁的小树林里而来,等跑到寝殿门口时,又不敢进去。因为,里面只有段之锦的安抚声,并没有其他人。 “寒儿,哪里疼?哪里?”是段之锦焦急的询问声。 左右护法没吃过肉么也知道猪是怎样跑的,都在脑补里面的画面。 “寒儿,哪里?帮你揉揉……”又是一温柔得不能再温柔的声音。 左护法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揉揉,揉哪里? 右护法呆住了。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八章 剁掉孔雀,子墨说项 主子啊主子,求你了,不要再得瑟了行不? 左护法心酸得无法形容。在他一从没摸过女人边角角的男人面前总要收敛一点吧!可是,他的主子还在询问。 “是这里么?这里?” 右护法早已跑了,左护法实在忍不住:你喊什么喊,洞房花烛夜喊孔雀有意思么? 他也走了。不得不走。 屋内,忆寒趴在床上捂着肚子,不知是哭还是笑,脸上的表情着实古怪。 “寒儿,是不是孩儿在闹?”段之锦又问。 “闹什么闹?他才一个多月,还没成行,锦哥哥你想多了。我休息一会儿就可以了。”忆寒皱着眉头说道。 段之锦捞过锦被盖住她单薄的身子,一把抱住她,想把寒气排除在外。 “寒儿,小心不要冻坏了,来暖和暖和。” 身后,一股暖意慢慢升起,忆寒适时钻进被窝里。她不敢想,也不想想下去。想什么都要进孔雀脑里。原先它是一只鸟还行,可如今变成一个男子,那么风骚的一个男子,她可不敢乱想。 还不如——就这样,安安静静睡一觉吧!不过,为了安静,还得再放一把火。 “锦哥哥,御医说,三个月内不能行房。母后让我交代你,不能胡来。”忆寒笑眯眯说。 “什么!”又是一声咆哮,震得忆寒身子一抖,心扑通扑通乱跳。 “寒儿,你没诳我吧?”段之锦搂住她的腰身,在她腰间轻轻捏了一把,“如若让我发现你诳我,你知道后果?” 忆寒只觉得身后男子的温度陡然降了些,转过头去,只瞧见了那双黑眸里跳动着的火苗。那两簇火苗越烧越旺,仿佛一直要烧进她的心去。 “锦哥哥,御医还说,不能让我,让我太激动。”她扭捏着摇摆身子,等那双不老实的手松了,她终于能够透一口气了,“睡吧!睡吧!待咱们的孩儿出世后,寒儿再还你一个洞房花烛夜。” 她转过身子,拍拍段之锦的脸,还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乖,没听见左右护法方才在听壁角么?” 段之锦眼睛一闪,把脸钻进她怀里,“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又闻了闻她的体香,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寒儿,把死孔雀剁了吧!” “什么!”忆寒全身一凛。 “什么!”孔雀全身一震。3 “锦哥哥,你是说笑话吧!”忆寒的声音何其可怜。孔雀可是她的宠物,他们之间是有契约的。她在他在,她不在他不在。她怎能违反约定,把她的宠物剁了? “锦王爷,皇上,孔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孔雀拍着大腿叹道,“我可是把小主子从三千年后带回来,一路鞍前马后,孔雀我容易吗?” “寒儿,我是认真的。”段之锦抬起头,严肃地望着忆寒,“我是爱你的男人,是你的男人,在我们新婚之夜,你瞧,他把我身上画成啥样?你方才说肚子疼,是转移话题吧?” “也许,也许不是他做的。”忆寒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除天蟾和方子墨,这世上也只有孔雀才有此能力,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段之锦身上画上——一只孔雀。 可段之锦想的却是另外一层:这不仅是戏弄,更是挑衅,十足的挑衅! 他,段之锦,堂堂的大理皇帝,怎能丢了这个脸? 所以,不管以前孔雀如何有恩于他,他都要——作此杀手。 “寒儿,先睡吧!明天再找孔雀。”段之锦拍拍上官忆寒的背,让她慢慢安睡。 可是,上官忆寒能睡着么? 她心里呀,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孔雀是如何的聪慧,早已超出一般的人类之外,为何这次,被喜悦冲昏了头脑? “孔雀,不是你做的吧?”忆寒问。 “小主子,孔雀这回总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我一心为你们奔波,锦王爷却要杀我。”孔雀的声音传来,却是何其的悲哀。那浓得化不开的忧愁啊把上官忆寒浸染得愈加悲伤。 “孔雀,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忆寒坚定地说。 孔雀闻言,眼睛里泛出一丝亮光。上官忆寒却见不到。 段之锦似乎已经睡着,平稳的呼吸一声声传来,令上官忆寒难受至极。一个是自己的夫君,一个是自己的宠物,两个相斗起来,真比剜了她的心还难受。 就这样,一双黑眸直盯着那燃烧的红烛整整一夜。 孔雀呢?坐在他的窝里也是翻来覆去。他知晓,在他的“努力”下,小主子与段之锦的洞房花烛夜算是被他搅黄了。有时他又觉得,原先他一心想凑合他们,如今即将成功,他的使命也完成了。可事到临头,他又万般不舍。推开他爱上主子的事不算,就像一父亲含辛茹苦养大了女儿,最后却要把心爱的女儿交给另一男子,怎不叫他难受? “呵呵!你也不过如此。孔雀,咱们都是爱着她,只不过我是爱得热烈,你是爱得阴暗。不过如此,呵呵呵……”方子墨的声音传来,把一直沉浸在臆想中的孔雀震醒。 他的脸有些惨白。“雪狐,你我怎能相比?你为了得到主子成妖成魔,主子对你唯有恨,而我一心为主子,她虽不爱我,却宠我。” 方子墨笑得愈加猖狂:“哈哈哈……你自欺欺人得太过分,孔雀。主子恨极我也是因为心里有我。没有爱哪来恨?你一心为主子,今晚你在段之锦身上留下孔雀印,搅黄了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却是为何?” 在如此狡猾的雪狐面前,孔雀词穷,忽然,他想到三千年后小主子生活的时代有个习俗,他不由得脱口而出:“闹洞房,孔雀这是闹洞房,雪狐,你知晓么?小主子知晓,因为,我从她那个时代搬来的。”说到此,孔雀的脸上重又焕发出了神采。 “找到如此好的借口,也真难为你啊!可无论是不是真闹洞房,你在段之锦心目中,呵呵……还不如与我一道,把寒儿带走?”方子墨继续说道。 而孔雀却是嗤之以鼻。“你我同为宠物,我却万万与你不同。人类的爱,不是占有,而是放手。我越爱她,就越要放手,帮她求她想得到的人。这是我的原则。道不同不相为谋,雪狐你走吧!” “你会后悔的!”方子墨忽然大喊道,随着声音渐弱,他也如一缕轻烟,迅速消失在墨黑的空气里。 正文 第二百九十九章 日上三竿,媳妇进茶 孔雀呆了半宿。尽管找到了借口,但段之锦身上的孔雀图却是真实存在的,段之锦也一定会想到他身上,他不承认也没用。 甚至,连他的小主子也会怀疑到他身上来。因为,他提醒过她。 他有什么好说的呢?不管是不是他做,他与他是脱不了干系。起码,他没有提醒段之锦,让这件事不要发生。 “锦王,你,信我么?”孔雀喃喃道。一双灰眸经过一夜的煎熬已经泛出些许白色,连那头顶的翎毛都在微微颤抖,无不显示他内心的沉重。 皇帝大婚,大理朝堂休朝三天。第二日一早,段之锦掀开被子,瞧见自己身上的孔雀图已经消失不见,倒也挺纳闷:“我也不是一个昏人,好端端的身上出现孔雀图,又无端消失,倒也是奇了怪了。” 他转头望向身旁的女子。只见她一粉红的小脸上露着一丝不安,小嘴抿得紧紧,睡得甚是不安稳。 莫非,寒儿刚睡着? 他去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尖,上面渗出丝丝汗意,却不如一般的脂粉似的粘糊糊,而是清爽的湿意。 他觉得还不够,得赶紧捏一把。 于是,女子的小鼻子“遭了殃”,他在上面捏了一把又一把。 上官忆寒睁眼到天亮,刚有了些睡意才闭上眼。如今是睡得正沉的时候。一双小手规规矩矩地覆在自己肚子上,呈保护状态。连睡觉也显现了一个母亲的警觉。 段之锦见她睡得如此,想到今天也没什么事,父皇母后也不会怪他们不及早去敬茶,干脆仍旧躺下陪睡。 太阳渐渐升高。整个屋子都在阳光的沐浴之中,那桌子椅子都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环。 “咕噜噜……”段之锦的肚子在抗议。 “呼——”上官忆寒的呼吸平稳,正沉浸在梦境中。 门外,丫鬟来了又去,去了又来,篮子里的早膳冷了又热,热了又冷,反反复复,跑得左护法脑袋发涨。 右护法寻思着:晚上除了那两声大喊,也没瞧见闹什么动静,照理说,不应该这么晚也不起床啊! 他再透过门缝往里张望,瞧见两人都在床上。他们的主子还霸道地伸过一只手搂着皇后娘娘。 “啪!”右护法肩头被拍了一下。他见是左护法在瞪他,赶忙拉了他往角落里走。 “小左,我瞧瞧在不在屋内,不是偷看哪!”右护法强调了一遍又一遍,听在左护法眼里,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左护法笑嘻嘻地说:“没有说你偷瞧啊!心虚干什么?” “时间也差不多了,主子再不起床,太上皇和皇太后都要来查探究竟。快,去把主子唤起来。不然——嘿嘿……”左护法又朝着左护法说道。 “你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为什么不是你去唤,叫我去唤?你是老大,你去!”右护法才不上当呢!死命也不肯去。 哼!洞房花烛夜,谁敢去打搅?真不要命了吗? 两个人在墙角里推推搡搡,动静愈来愈大。 “砰!”的一声,什么东西落下来砸到他们脚边。两人皆抬眼望去,却是一只茶盏。 沿着茶盏飞来的方向,他们瞧见——段之锦铁青着脸站在门口。 门已经合上,他们瞧不见,上官忆寒究竟有没有起床。他们打量起眼前的段之锦,他们的主子。发觉他已经穿戴整齐,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 “咳咳……”左护法一口水不顺,咳了起来。 “咳咳,主子,早!” 左护法忍住笑,忙打招呼。 “如今还算早么?什么时辰了?”段之锦面无表情地问道。 左护法顿时知晓自己说错了话,忙打哈哈:“主子,要用早膳么?” 段之锦不去想还好,如今听左护法一提早膳两字,空空的肚子救开始抗议起来,而且是肆无忌惮,越来越大声。 “咕噜噜……” 段之锦的面色有些不自然,转过头去开门,向屋内走了。 “快去传早膳!” 左护法刚想转身,右护法已经似领了天命似地跑得无影踪了。 “你这厮,该说话的时候什么也不说,轮到好活时跑得比狗腿还快!”左护法嘟囔着,为自己不平。 老大就是老大,什么都轮到他,想靠谁罩着也不行。 早膳是老早就备好了的。右护法一会功夫就领了个宫女前来那食盒里飘出的香气一下子激起了人的食欲。 等宫女去敲门的时候,门已经自内而外被打开了。 这回,段之锦脸上有了些笑意,示意宫女把食盒送进去。 左右护法仍旧低头站在门口。 屋内,皇后娘娘上官忆寒已经起来,而他们的皇帝段之锦正扶着她往桌子旁边走,那小心翼翼的神情仿佛如临大敌,生怕一不小心就影响肚里都孩子。 上官忆寒拍拍那只扶在腰间的手,嗔怪着:“昨天也没见你如此小心,为啥今天这么紧张?” 段之锦长叹一声:“娶个娘子多不容易啊!你瞧,四周都是虎视眈眈之人,不放心,实在是不放心。” 上官忆寒闻言不作声,觉得段之锦完全是小题大做。 俩人用了早膳,缓缓向太上皇和皇太后的寝宫而去。一路上,宫女们不停问候,惹得上官忆寒眉头都直打皱。她撇着嘴道:“锦哥哥,你皇宫里不是不用宫女么?怎么还是有那么多宫女?” 段之锦握住忆寒的小手,让她小心地跨过一级台阶。“寒儿,锦哥哥在江湖上行走惯了,无论用什么,用什么人都可以。但你是堂堂皇后,我不能让你被人瞧轻了去。” 透过厚实的大手传过来阵阵暖意,上官忆寒心里也是无比的温暖。能得到锦哥哥这样的男子相伴一生,她又有何不满意的呢? 两人相携来到太上皇和皇太后的住所,他们一人在花园中种花,一人在殿內逗小皇妹,日子过得特别有滋有味。 “拜见父皇!拜见母后!”上官忆寒奉上新媳妇的茶,他俩笑意吟吟地接过。 “小锦,寒儿,如今你们已经成亲,不久,皇子也要出世了。以后的路还长着,可要互相扶持,一致对外,让我们大理的百姓安居乐业。”太上皇在提点俩人。 皇太后让宫女把小公主抱下去,从殿內拿出一对玉如意,道:“寒儿,这是我从百里家带来的,给小皇子,你先好生收着。段家的传家宝在小锦身上,以后也要给小皇子。小锦他,不容易,好好对待他,好么?” 正文 第三百章 扭捏纠葛,清晨梦魇 这是一个母亲对她的请求。上官忆寒想到段之锦这几年对自己的付出,对自己的好,眼眶不由自主润湿了。 “母后,您放心,锦哥哥一直在我这里。”她指指自己的心,眼里是从来没有的坚定。 皇太后让上官忆寒跟随她进里间去。她要与她说一些体己话。 “寒儿,你才一个多月,小孩子还不是很稳定,昨日母后交代你的事情你与小锦提了么?” 上官忆寒有些害羞,低头踢着地上都一个小木棍。 “寒儿,不是玩笑,小孩子最重要,关系着咱们大理的繁荣。你,到底与他说了没有?”皇太后追问,语气颇有些着急。她想到,今天俩人起得这么晚,是不是昨晚的洞房花烛夜太累?想想都害怕啊! “提,提了。”上官忆寒的声音如蚊子哼哼,“可是,锦哥哥有些生气。” “他这是不懂事!待会让你父皇说说他。”皇太后严肃地说。 上官忆寒其实知晓,段之锦不是因为孩子的事情生气,而是因为自己身上的孔雀图生气。那都是上官忆寒纵容的。她又不让他去教训那只该死的孔雀! 上官忆寒想来个鱼目混珠,让皇太后开解开解他,把他的气抹平了,回头也不会再去找孔雀的麻烦。总之,你段之锦最好不要再生孔雀的气,不要再翻旧账。 孔雀此时正躲在一空旷之处,晒太阳。与天蟾大人呆得久了,他们也愈来愈喜欢晒太阳,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 他听见了上官忆寒对皇太后说的话,眼珠子一转:小主子啊,不愧我跟了你那么久。其实吧,段之锦身上那孔雀图不是我画上去的,是它自己长出来的。与我有关,又与我无关。呵呵,我只不过故意背了这黑锅,就想知道我在您心里,重要到何种程度? 天蟾大人呀,孔雀是不是也老了?跟一小年轻争来争去的,心性儿也该打磨打磨了。你离开几天,我就成这样了,看来,你得赶快回来吧! 无人应答。 孔雀百无聊赖地抖抖翅膀,让冬日的阳光尽情洒向全身,至少,他的心里已经是暖意融融了。 上官忆寒告别了太上皇和皇太后,跟随段之锦一路回到寝殿。此时,天色已晚,宫女们早就备好了晚膳,正等他们回来。 段之锦已受了太上皇的敲打,心里有些懊丧,在上官忆寒面前极力不显示出来,但上官忆寒却心知肚明。 “锦哥哥,父皇母后也是为咱们好,母后一进去就问我……”上官忆寒嗫嚅着,那一桌的饭菜瞧在眼里已失了鲜美。 段之锦忙端过去一盏茶:“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我知晓,你是因为孔雀而生气。可是,孔雀一路对咱们的帮助你也瞧见了,没有他就没有咱们的今天。这不是孔雀做的,我相信他。”上官忆寒继续道。 段之锦闻言却把茶水放下,因他的用力,茶水也溅到了桌上。上官忆寒心里一惊。脑海里忽然出现一个词:底线! 作为皇帝,锦哥哥的底线是什么? 尊严。 皇帝的尊严比什么都重要吗?难道为了尊严不问青红皂白也要坚持?他的锦哥哥难道竟是这样的人么?这叫她情何以堪? 到底,问题的症结出在哪儿? 短短一个洞房花烛夜,他们这一对经过多少个日夜煎熬才走在一起的情侣就开始翻脸?这,这不是她要的感情,不是她要的生活啊! “孔雀,我做错了么?”上官忆寒问。 孔雀懒洋洋道:“错与不错,就在您一念之间。” 段之锦已经恢复了正常,等上官忆寒抬眼望去之时,他眼里的血红已经消失。 “寒儿,锦哥哥不怪你。孔雀这么做,也有他的原因吧!咱们不要因为孔雀,失了对方的心。乖,多吃一点。”段之锦夹起一大块鱼放进她碗里。 不一会儿,忆寒的碗里高高堆起了菜,都是段之锦夹过来的。她见之心里愈加难受:往昔锦哥哥总是能体会到她的心思,这回竟然一味地帮她布菜,也不管她究竟爱不爱吃。 这一顿晚膳下来,俩人都郁闷不已。 入夜,俩人仍旧睡在一起。段之锦仍旧搂住上官忆寒。忆寒仍旧睁眼到天明。 她,究竟怎么了? 锦哥哥究竟怎么了? 他们之间,究竟怎么了? 她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起段之锦对她的好,对她的宠。没有他,十个上官忆寒都走不出灭府的滔天仇恨,也走不出被爱人遗弃的痛彻心扉。他总能在她面临危险时出现,却为了救她几度徘徊在死亡的边缘。如今,他们之间到底怎么了? 黑暗中,上官忆寒都一双眼眸特别明亮。她望着窗外的星星升起又降落。 “寒儿,寒儿,不要,不要!”身旁,段之锦在做梦吧!一遍又一遍地呼喊她的名字。 她推推他,他仍旧沉浸在梦里,直至一个鲤鱼打挺——自床上跃起,把上官忆寒吓得一大跳。 “锦哥哥,怎么了?”忆寒一手拍着他的背,一手摸上他的额头。 “寒儿,你在?还好,还好。”一股大力使来,却是他用狠劲抱住了他。 忆寒被抱得喘不过气来,肚子有些感觉,忙说:“轻点,儿子抗议了。” “寒儿,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我。”头顶的声音里饱含着悲哀,仿佛一空洞的人在讨一最后的屏障。 忆寒不动了。 “锦哥哥,究竟发生了什么?寒儿怎么会离开你呢?”她陪他一生一世都还不够啊!三十万年来,他们每一次都擦肩而过,此后,她可要陪他生生世世,每一世,她都要与他纠缠,纠缠! “寒儿,只要你记住,锦哥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是哥哥的唯一,比锦哥哥的生命还要重要,重要。”段之锦的话语一遍遍地在上官忆寒耳畔回响,消除了她对他的疑心,却引来了她对他的担心。 “睡吧寒儿,好好休息,一定要让我们的孩儿好好的。他是我们的孩儿,三十万年来的唯一的一个啊!我们欠着他很多很多回了。”段之锦抱住她的腰,让她躺下。 他也在她旁边躺下。 温暖的被窝也温暖了她的心。 她相信:她与锦哥哥之间,没有任何问题。 正文 第三百零一章 花园赏景,恍如昨日 三天时间匆匆而过。转眼间,已是罢朝第四天。段之锦早早用了早膳前去大殿。上官忆寒还在假寐。 外面阳光正好。大理的冬日不如旻朝寒冷。上官忆寒从梦中醒来,头昏昏沉沉,有些难受。 “娘娘,您要起来了么?奴婢给您梳洗?”宫女恭恭敬敬地问道。 上官忆寒抬眼望去,正好瞧见宫女望向她的眼,一碰触上她的眼神,她闪烁着忙低下头去。 进宫四天,她除了睡觉就是发呆,还没有好好看过旁边人的脸。这次总算看清楚了,是一张清秀的明亮的脸,却不容易记住。 “叫什么名字?”忆寒问。 宫女低着头,轻声回答:“小叶。” “是大理人氏么?”上官忆寒见她支支吾吾,似乎有难言之隐,一心追问到底。 小叶答道:“是旻朝人氏。七八岁那年,爹爹带我来大理做生意,生意失败,把我托付给东街刘大嫂。刘大嫂见我一个孤女,嫁人也不是好出路,早早地把我送进宫来了。早些时候,奴婢在皇太后身边,皇上大婚,皇太后说,娘娘是旻朝人,让我来陪娘娘说说话,解解闷。” 上官忆寒没想到一个宫女也有如此坎坷的生世,嗟叹不已。忽然,她想到,刘大嫂的女儿喜欢段逍遥,不禁细问。 “刘大嫂有个女儿是吗?” 小叶不禁一愣:“娘娘,您怎么知晓?” 问是问出来了,但她想到:皇太后把她拨给娘娘,怎么不会把她的身世打探清楚呢?怎么不会告诉娘娘有关她的过往?于是,她也不追问了。 上官忆寒难得碰到一个旻朝人,感觉亲近都来不及。几天来的郁闷在与小叶带着乡音的畅谈中消散了些。 “刘大嫂你女儿好看么?”上官忆寒问到。如今,她细细打量小叶,发觉她长得甚是好看,只不过没有好好打扮罢了。莫非……? 小叶迟疑了一下,似乎在思索如何说。良久,她才慢吞吞地说:“还行。” 上官忆寒笑了。“是奇丑无比吧!” 小叶默不作声,也算是同意了。 “听说,刘大嫂的女儿非段逍遥不嫁?小叶,你知晓是怎么回事么?” 女人都爱八卦。尽管上官忆寒自己与段之锦之间有些问题,但遇到段逍遥这样一位妖孽中露着正气的男子,一颗想做红娘的心啊在蠢蠢欲动。 小叶听到忆寒的这样的话语很是惊奇。她两只手捏住裙子不断地揉着,内心深处似乎在进行“天人交战”。“娘娘,小叶进宫得早,姐姐怎么与逍遥王爷认识,小叶不甚清楚。” 一句话,把上官忆寒熊熊的八卦之火扑灭了一半。她还不死心,总觉得内里有她没有深究的内幕。也许—— “小叶,你,认识逍遥王爷么?见过她没有?”上官忆寒觉得这是顶顶重要的问题。如果他俩之间从未有过交际,她再一头热也没用。 果不其然,小叶面无表情地说:“不认识,也从业见过面。” 上官忆寒内心一阵不安。她反复观察小叶都表情,一副不可置信都模样。她伸出手去,作势着:“行了,起来吧!有机会,我盼鸿段逍遥与你见一面,也许,你们见过也不是?” 小叶没有再说话,默不作声地自地上起来,退一旁去了。 呆在旁边角落里的小叶,眼前似乎出现了冰天雪地里那名受伤的男子。她随父亲前来旻朝途中,路遇盗贼打劫,一名红袍男子救了他们却受伤了。她听从父亲的话照顾这名男子,来到大理后,男子来找过她父亲一次。之后,就再也见不到面了。红衣男子,是不是就是娘娘口中所说的——逍遥王爷? 她陷入沉思里,丝毫没有发觉上官忆寒此时正打量着她。 “小叶,小叶?” 看得久了,仿佛不久就能揭开别人的秘密,能给段逍遥一个好的归宿了。上官忆寒顿时感觉身子轻松就一些,示意小叶帮她起床,帮她如打一盆热水来,她要洗漱,用早膳。可是,小叶在她的千呼万唤中方才醒悟过来。 “娘娘,大理的冬日不比咱们旻朝,暖和着呢!娘娘用好早膳可到花园里走走,到处都是姹紫嫣红,好看得紧。”小叶怕上官忆寒多想有些害怕,急忙向她推销御花园。 “特别有意思的是,这个御花园是年前皇上命人建造,说是仿造什么方家村的一户大户人家造的。娘娘,是您娘家府上么?” 上官忆寒一愣,段之锦曾跟她说起过,要为她造一座园林。没想到,锦哥哥对她的心思竟有如此的细腻,竟造得如此漂亮。连日来,俩人之间的不愉快顿时烟消云散,此时,她心里对这御花园是怀着万般欢喜。 “行,小叶,快传早膳!”忆寒有些着急,想及早一睹花园的风采。 小叶很快就把早膳端上来了。上官忆寒欢天喜地地用好早膳,在小叶的引领下一步步向御花园走去。她要寻找证据,段之锦爱她宠她的证据。而御花园不就是最好的证据么? 跨过拱门,眼前的一幕令她震惊。说是御花园,其实只是平常大户人家的花园一般大小。 “娘娘,这就是御花园,那个大的叫芳华园,奴婢们都觉得这儿景致比芳华园好。您进去看看吧!” 拖着双腿一步步挪进,上官忆寒恍如穿行在梦境之中。少女时代与丫鬟游戏其中,嬉笑怒骂无所不乐。与仪君跑跑跳跳,撒娇,傻笑的画面也如一阵风似地迎面扑来。 锦哥哥,上次是寝殿,这次是御花园,你究竟把上官府搬了多少物事过来?你对寒儿如此在意,这几日却为何总是若即若离? 如若是为了孔雀之故,寒儿不信。你不是一个如此小气之人。 上官忆寒穿行在御花园的姹紫嫣红之中,思绪却是飞得极远极远。一会儿,已到了花园正中的一处小亭子。亭子里已有俩宫女站立伺候,台上放着一壶茶,袅袅的茶香扑入鼻子,是旻朝的茶,家乡的茶。 “娘娘,是咱故乡的物事!”小叶从小随父亲见识了许多,对于家乡的茶还是挺有感觉的,一见就显得非常惊喜。 上官忆寒坐下来,端起茶盏,任茶香扑鼻而来。 锦哥哥,你,这又是何意? 正文 第三百零二章 躲无可躲,去无可去 “主子,您来逛花园了么?”头顶传来一熟悉的男子声音。上官忆寒抬眼望去,原来是孔雀。 孔雀比原先更是臭美了。不仅身上穿了一身的五彩衣,这次,连脸上也画了五颜六色的画。那乱七八糟的画经由他的随意涂抹还是颇有些妖娆的味道。 “骚包!”上官忆寒脑海里不禁跳出这么一个词。 孔雀似乎也听见了,眉头一皱,有些不高兴。 “主子,连你都这样认为么?孔雀爱美,历来有之。哪怕变成了人,也无法更改孔雀血液中沉淀的爱美特性。” 小叶望望孔雀,又望望忆寒,一副不解的神情。终于,她忍不住问:“这位公子,这是御花园,不是外人能够进来的。您是——?” 孔雀指指上官忆寒,笑道:“我是皇后娘娘的宠物,一只鸟。” 小叶瞪大了眼。“鸟?”她不可置信地打量起孔雀,却在他身上脸上找到了孔雀的痕迹。 “公子,您真好笑。您的衣服,您的脸上都画着孔雀啊!奴婢从来没有见过,哪个男人穿着您这样的衣服,还把自己的脸画花。” “哈哈哈!今天见识了吧,小姑娘?”孔雀伸出手,在小叶脸上摸了一把,却引来她的怒目而视。 “这位公子!小叶虽然只是一个宫女,但我是皇后娘娘的人,不是你随便能够侮辱的!” 小叶生气了,一双杏眼仿佛能射出火来,要把孔雀燃烧殆尽。 上官忆寒的眉头深锁:怎么一个个都不同往常了?逍遥逛春满楼,锦哥哥对我不理不睬,连孔雀都学会了“揩油”?这,到底是怎么了? 孔雀却仍旧不以为然。她笑得更是邪乎。“皇后娘娘的人就是我的人,彼此彼此啊!” “你——”小叶脚一蹬,自顾自跑一边去了。 她还是不放心上官忆寒一人面对“陌生”男子,一双眼不时地瞟过来,意图“监视”花男子有没有意图不轨。 她留意周围,有没有路过的侍卫或者宫女,她要派他们去给皇上报信:有“陌生”男子闯入御花园。 可是,此时御花园竟无一人赏景,也无一人路过。小叶注定是要失望了。 眼见小叶走远,上官忆寒神色一凛,对孔雀说:“有什么话,不好传给我么?还要当面讲?” “主子,孔雀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你。”孔雀深深地望着她,那双眼睛实在是移不开。 这也是他爱的人啊!是他一手把她送进了段之锦的怀抱。他不知道是后悔还是苦涩,如今,他还有机会么?他还能后悔么? “主子,你心里有没有一点,对我的不同?与皇上相同的感觉?”明知结果非常伤人,他还是要当面问一问。他虽是一只鸟,一只宠物,但他也有七情六欲,也有爱啊!当他还是一只鸟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事。什么时候开始的啊?哦!是他幻化成人的时候,他赤身裸体出现在上官忆寒面前之时,他心里就有一丝丝的感觉了。 因为——他成了男人。 “孔雀,你是我与锦哥哥的恩人。你永远都是我俩的好友。”上官忆寒已经摒弃了“宠物”这一称呼,直接用“好友”、“恩人”相称。她把孔雀放在如此的位置,孔雀伤心之余也有了一些开怀。 主子不把他当成宠物,他能与他们平等相处了,这何尝又不是一个进步呢? 想到此,孔雀那花花绿绿的脸绽开了笑意。 一旁的小叶见状又是大开眼界:帅公子笑起来真是好看。 孔雀瞥了她一眼,从她睁得圆圆的眼里望见了她对自己的好奇,眉毛挑了挑。小叶赶忙转过身去,不敢再瞧。 花园之行很快结束。上官忆寒回到寝殿中时,段之锦还没回来。 她让小叶等在殿外,等段之锦回转来立即禀告她。直到天色将暗时,左护法才匆匆而来。 “皇后娘娘,皇上事情还没处理完,让您先用晚膳。” 上官忆寒默默地一人对着诺大一桌佳肴食不下咽。若不是为着肚中孩儿着想,她真想不吃。 可是——唉! 锦哥哥呀锦哥哥你是否后悔娶了我?我没有爹爹娘亲,仪君翅膀还是稚嫩,帮不了你什么。你如若不满意,大可直接告诉我,纳妃么纳妃,我也没法耐你何。可是你——你这样冷淡我,叫我如何再在这陌生的大理生活下去? 满腹的哀怨一旦找不到出口,她唯有深埋。她别无选择。也许,今后的她唯有一条出路,待孩儿出世,她去冷宫。 她不知道她究竟犯了什么错? 她不知道锦哥哥是不是已经瞧上其他女子? 甚至她不知道,锦哥哥究竟爱不爱她? 在繁花似锦的御花园中,她终究是信了:段之锦宠她如心尖尖上的宝。 这次,他真的因为有事被绊住了吧!她想。 她用完晚膳一直等,一直等,她要等他回来问问他,是不是,他还一如既往地把她放在心尖尖上? 可是,左等右等,还是没有等来他的人。 右护法来了。 “皇后娘娘,皇上今晚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他不想因为他使你睡眠不好。小皇子重要,他让您早些安歇,今晚,他就不过来了。” 上官忆寒瞧见小右慢吞吞走来的身影时就有了预感。她还巴望着右护法说:“皇上等一会儿就来。娘娘您作好准备!” 还做什么准备啊?他,不过来了。 上官忆寒目视前方,那远处的宫殿一角已逐渐隐入夜色之中,弥漫的夜色啊已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使她躲无可躲,去无可去。 她就这样站着一动不动,仿佛已经石化。右护法默默退下了。 走到远处,右护法不觉摇摇头,苦笑。 “一个在书房醉酒,一个在这儿独守。这究竟作的是什么孽啊!怎么会成了前世的冤家一般?这好好的洞房花烛夜,究竟是怎么过的?” 前护法再傻也是知晓,段之锦与上官忆寒的洞房花烛夜,是什么也没有发生的。 “娘娘,天暗下来了,进屋歇息吧!您不为自己想,也要为您肚中的小皇子想啊!”小叶在一旁劝着。 对呀!我还有小宝宝,无论怎样,我们终究是爱过一场。这是我们爱的见证啊! 上官忆寒转过身,失魂落魄地走向那一座空房子——寝殿。 正文 第三百零三章 苍天无眼,苍天无情 一夜的寝食难安,半梦半醒之间,似乎有谁在她耳畔轻轻呢喃。一阵晕眩袭来时,上官忆寒终于沉沉睡去。 一袭锦衣华服的皇帝呆呆地坐在床前,痴痴地望着眼前沉睡的女子。 一眼万年。 前世今生,你是唯一。 每一生每一世,你都是我寻找、追随的那个人啊! 他的手摩挲在那张小脸上,温暖透过指尖传递到他的手心,他的全身,他的内心。 他深深地注视着眼前这张在他脑海里徘徊了三十万年的脸,似乎再也看不够。 “不,不要!”女子的呓语惹得他一阵紧张,他眉头一皱,脱了衣袍,掀开被子,就此躺了进去。 搂过她娇小的身躯,他满足地闭上了眼。 “寒儿,我也只敢在你梦中来到你身边,这一世,能够遇到你,难道还是我的苛求吗?” 他抚上她的肚子,那儿还未不同,瞧不出已有身孕。他思绪万千—— 这儿,有我们的孩儿。上天还是垂怜我们的,给了我们一个孩儿,这一切,早已足矣。有他,从此我们就无法割舍,哪怕再过几生几世,也无法抹去我们之间的痕迹。 孩儿,爹爹很爱很爱你。你在娘亲肚子里一定要好好地,待到出世。等你出生的那一天,也许爹爹早已不在,你要帮爹爹好好照顾娘亲,做一个男子汉…… 男子并无闭眼,只是盯着她瞧了一整夜。 女子睡得很是香甜。直至东方发白,她才缓缓醒来。 奇怪的是,今天没有前几天的头晕,整个人是神清气爽,精神十足。 咦,昨晚竟然没有失眠? 屋子里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呢?她也说不上来。 她朝旁边的枕头望去,上面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人来过的痕迹。 你,终究没来吧!她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湿意。 “娘娘,醒了么?奴婢昨晚值夜,不小心睡着了,竟一觉睡到大天亮。对不起娘娘!”帘子外面,是小叶在惶恐地道歉。 上官忆寒眉头一皱:小叶也睡得如此之沉? 这一夜,似乎…… 想想又不可能。已经远离了,为何还要偷偷溜回来? 她的眼前一阵恍惚,似乎飘过一阵风,带来些熟悉的味儿,那使她深入骨髓的味儿。 罢罢罢,你来,与不来,我又能耐你何呢?然后又如成亲前般亲密,然后又如今日般远离?你究竟把我看作了什么,锦哥哥? “小叶,无妨。我也睡到现在才醒。去帮我打盆清水来,我要梳洗。”上官忆寒见不得小叶如此的惶恐,吩咐她下去了。 待小叶走后,屋子里又恢复了沉寂。 她起身,披衣,缓缓踱到床前。阳光正好,鸟儿正欢,她也该正幸福着吧! 她抬首仰望那蓝色苍穹,一抹白云飘过,在诺大一个天际留下一道孤独的背影,正如现今的她。 人生真是漫长啊! 我想,如若我的人生结束在与锦哥哥成亲的当晚,那该多好! 没有猜忌,没有远离,没有——孤苦。 锦哥哥呵!如若知晓,你如此待我,我怎会嫁于你?漫漫江湖,我逍遥一辈子总好过在你的“照拂”下过完一生。 如今——木已成舟! 上官忆寒的眼角沁出了滴滴清泪。 就当我——从未动心过吧! 第一次,动心的男子弃了我,我走了出来。第二次,这是第二次了,我也动心了,比第一次更要心动。因为你——哪一次不是拼尽全力,哪怕搭上自己的性命来救我?在你的一次又一次的救命中,我,还是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你! 不该呀,我不该再动心的。 爹爹怎么说?要让我找一个爱我胜过爱自己的男子。方子墨肯定不是。我以为,我该找着了。 前世今生,你说我是你追着三十万年投了三十万年的胎才求来的一仙女。我现在不信了。 我,该是你三十万年前的仇人吧!把我高高捧起,待我爱上你之后,再把我重重地打下,砸进地狱中。爱之深,恨之切。我爱你爱得愈深,被你伤得也就愈重。 段之锦,是不是?是不是? 上官忆寒一双手扣住窗台,那瘦弱的小手抓得紧紧的,似乎要把全身力气都要使出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质问苍天,那无穷无尽的泪啊!奔涌而来,再也遏制不住。 苍天无眼,苍天无情,让她短短十八年就要遭受一次又一次的背弃、失去。她又何德何能,得苍天如此眷顾? “娘娘?”一女子声音传来,却是小叶端着水已回来。 上官忆寒挥了挥手,示意小叶把水盆放下。 小叶退出去后,上官忆寒方才走到桌前。 她不习惯让别人照顾。两年来的颠沛流离早就让她失去了被人服侍的资格。她得早些适应,冷宫的生活。 洗脸,洗手,漱口。一气呵成,任谁也瞧不出,她是一位大家闺秀,是大理的皇宫娘娘。 小叶见她心事重重,也心知肚明,没有前来打搅。 “拿下去吧!传膳。”她说道。 为着肚里的小孩,她得硬逼着自己吃下去。不管如何,小孩是无辜的,她会盼望他好好的。 她又一次覆上了肚子,在那毫无征兆之处覆了许久,许久,似乎能感受到里面那心脏的跳动。 孩子,你在这时候过来,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待小叶端着早膳上来的时候,她正在发怔。虽然面色还好,但那深锁的眉头似乎在预告着,她此刻内心的煎熬。 “娘娘,可以用膳了吗?”小叶小心翼翼地问道。 掀开篮子,扑鼻的粥香味袭来,刺激得她胃口打开,急切地想要一饮而尽。 “慢一点,慢一点,一直热到现在,烫得狠哪!”小叶不由得喊起来。 上官忆寒偏过头去,朝着那个傻丫头微微一笑。她似乎望见了段逍遥这厮。 离去之前,也算是我为他俩做的一件好事吧!她想。 这天早晨,段府逍遥,乐颠颠地跳在一条又一条的小路上。 刘嫂子,再也不会缠着他啦!因为——她的闺女已经被他搞定,即将嫁给他原来的一部将。女子一旦成亲,就再也没了选男子的资格。刘家女儿也不能免俗。 正文 第三百零四章 潋滟进宫,家君愤怒 水潋滟今早特别兴奋,因为——她的寒姐姐派人来接她了!要让她在宫里歇几天,她们姐妹俩好好谈谈心。 水潋滟以为寒姐姐一成亲,就把她这个半道上认来的妹妹彻底忘却。 这不,连轿子都抬进段府来了,让她收拾行装,俩大肚子一齐养胎。 “小辣椒?”李家君瘪着嘴巴,可怜兮兮地坐在一旁,瞧着他的小辣椒兴冲冲地跑来跑去,收拾衣服。 “小辣椒,去去就回,行不?咱不住下。”李家君不甘心哪!自从春满楼之后,他可是一次肉都没吃着,甚至连其他福利也没有享受一次。这已经很憋屈了吧! 可是这次,这次,他们的皇后娘娘怎么了?成亲不久就要把皇帝赶走,还让他一青壮年连带着过“光棍”日子? 他可不要! “不行!寒姐姐好不容易才想起我来,宫里日子多难受呀,我得多陪陪她!”水潋滟斩钉截铁地答道。 “辣椒,你去哪里我也去哪里,你住下我也就住下!”李家君开始死皮赖脸了。 “想得倒美!你们的皇帝会让你在宫里住下么?况且你还不是大理人。走开走开,别妨碍我收拾东西!”水潋滟一阵怒吼,把李家君吓退了几尺。 可是,可是,在小辣椒的“美色”面前,李家君总有点有恃无恐。他见软的不行,干脆来硬的,两只手臂一把抱住小辣椒,把她硬箍在怀里,死死的。 “不能去,不去!我让娘亲去跟皇后说,你怀有身孕,不宜远行。”李家君怕呀!怕她这一去就不肯回头了。前几天,可是他做错了一件大事。他要哄她都来不及,怎能让她就此溜走? “滚开!老娘还未嫁于你吧!如今就要为你生孩子,还要为你的花心买账!这几天呀,你正好把花满楼的那位头牌领回来,好好服侍你!”水潋滟本也是一毒舌,三两句就把李家君忿了回去。 李家君想哭呀! 人都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可他的好哥哥呀,硬是把他往歪路上带。他往昔是玩过许多良家妇女没错,可找你有了小辣椒之后,什么肥的瘦的圆的方的,所有的女人都统统与他无关了。因为,他的身体只认小辣椒一人! 离开了小辣椒,他就——不是男人! 呜呜……多么痛彻心扉的领悟。 “辣椒,孩子快三个月了,你一人去我不放心,那君哥哥送你过去吧!”李家君眼睛一眯,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道。 水潋滟也觉得自己一人过去,实在是不方便。也任由李家君屁颠屁颠地奔来奔去,多个搬运工也好。 “放心好了,君哥哥从此以后只有你一个女人,哥哥不会像那方子墨,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散一个。”李家君越说越顺溜,不一会儿,水潋滟的面色就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 “快滚!别跟着我!”水潋滟一阵怒喝,李家君吓得躲避在一旁不敢再出来。 轿子起,辣椒儿离,李家君哟只得躲在一旁悄悄抹眼泪。 段逍遥见之,心里一阵郁闷:“皇上这唱得是哪班戏?” “皇上成亲三日,皇后就请小辣椒进宫,是不是你们皇上有问题?”李家君的满心愤怒无处使,只能对准皇上一人。他可不是他们的皇上,他不用多久等小辣椒生出了小孩就要带她回旻朝,可真不用对这里的皇上客气。 “扑!”段逍遥一口水猛地喷了出来。 “小君,话不可乱说。虽说我们小锦是明君,但你这样质疑他,还是要被捉的!你是我亲弟弟,我才警告你哦!”段逍遥苦口婆心劝道。 “都是你!你那日昏了头是么?硬是把我带到春满楼!还让小辣椒发觉了。如今,她不要我了,你赔我一个小辣椒!”李家君不肯听劝道也就算了,还越说越起劲。 最后,他说:“不管,事情因你而起,你得负责帮我把小辣椒带回家!皇宫里你熟,就交给你了!” 段逍遥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小君,你这是什么逻辑?你自己的娘子被别人拐了,你让我帮你找回来?我能找回来的就不是你的娘子,是我自己的娘子了!” 李家君回复道:“就你该找回来的!” 这厮简直不可理喻! 段逍遥转身就走。“蹬蹬蹬……”脚步声越传越远。屋子里,唯留下李家君傻傻地呆立不动。 小辣椒,你怎能如此狠心?君哥哥只不过逢场作戏,跟着别的男人逛了窑子。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去那样的地方了。再也不去了! 他此时的心声又是说给谁听的呢?小辣椒早已到了皇宫门口。 于是,问话,抬进。 小辣椒望着眼前的一草一木,始终认为这一切,都是段之锦满心的欢喜之下做的。 唉!寒姐姐受了如此之男人的心,该是很幸福很幸福的吧! 轿子进宫。 不一会儿就来到上官忆寒的寝殿口。 里面的人没有声息,这座房子也愈来愈死气沉沉。水潋滟瞧见了一种“生无可恋”都味道。 怎么会这样呢?她寻思道。迟疑了一会儿就进到房间里去了。 “寒姐姐,想死小辣椒了!”爽朗的笑身自身后传来,上官忆寒回头一瞧,却见着了小辣椒那张明媚的笑脸。 “潋滟,为何如此直说?你原本就是我的好姐妹,你什么时辰进宫来,我却浑然安不知。现在的我,可惊吓住了。”上官忆寒答道。 “不要不要么!”小辣椒还好够辣,辣出了新高度。 “我下次不敢了么?”小辣椒求着忆寒,“寒姐姐,小辣椒可以在这住几天?” 上官忆寒的瞳孔了无焦距,她眼里再也瞧不进任何物事。 “寒姐姐,你怎么了?告诉辣椒,辣椒与你讨回公道去!”小辣椒喊道,再大的声响由她口里说出来,却仍旧是变了味。 “不用,咱姐妹俩好久没聚,要不,大家一起来玩玩,是不?”上官忆寒捏住小辣椒的一只手,如亲人般的温暖随即传遍了她全身。 宫女们有的傻傻开玩笑,而那些偏不信邪的,都凑近了前来寻求帮助。 正文 第三百零五章 朝不保夕,妖魅勾引 入夜,俩人聊了许久。水潋滟是个话匣子,从被李家君囚禁在李府开始,一直说到最近的春满楼事件,所有事情都事无巨细一一告诉了上官忆寒。特别是最近的春满楼,让忆寒对段逍遥也有了不一样的看法。她在想:小叶是如此的可爱,是否再探探逍遥的底细,到底有没有必要把他们拉在一起? 还是再看看吧!她觉得有些意外。 几个月以后,段逍遥知晓因为春满楼事情让他与小叶走了多次弯路,定会捶胸大哭。此是后话了。 上官忆寒继续思忱:没想到段逍遥也有一颗寻花问柳的心。要是这事件发生在段之锦身上,她也受不了。 她宁愿:心变人变直接告知,然后纳妃纳妾,她不会阻拦。 这厢,水潋滟与上官忆寒说得甚是快活,那厢,李家君是心惊肉跳,坐立不安。 他窜到段逍遥屋内。 “大哥,带我进宫去!” 段逍遥也内心烦闷,见自己的双胎弟弟推门进来,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一席话,更加烦闷了。 他笑道:“一夜就这么难受了?你还是不是我们段家子孙?” 李家君红袍一掀,一屁股坐在旁边椅子上,气呼呼道:“小辣椒现今还没原谅我,都是你的错。难道你就这么不管你弟弟了?此非大哥所为。” 段逍遥见他一副没有了娘子破罐子破摔的模样,气得不知怎么说他才好。 许久,他注视着他良久,道:“小君,凡是都要靠自己。”之后,拂袖而去。 这一天,上官忆寒留水潋滟在旁边客房休息。因此间客房与忆寒的寝殿相同,半夜也无异常情况。倒是忆寒自己,迷迷糊糊似醒非醒折腾了大半夜,直到后半夜才安安稳稳睡过去。小叶担心她半夜唤她,也没怎么睡得熟。 第二天一早,水潋滟神清气爽地过来唤她起床的时候,她还沉浸在梦里。瞧着她的表情,很是痛苦。水潋滟其实也是一马大哈,也是发觉了其中的不妥。 段之锦与上官忆寒才成亲不久,怎么没见他来瞧瞧?起码她水潋滟在这儿的时候,段之锦一直不闻不问。不对劲啊!非常不对劲。 水潋滟是一直性子,想到哪就做到哪。也不唤忆寒起床了转过身就往御书房跑去。昨天白天她可听说了,段之锦时常在御书房的。 “水姑娘,水姑娘,你不能进去!”左护法边喊边拉住她,可水潋滟往常自由惯了,又是被李家君宠得个无法无天,哪还听得进劝? 左护法手刚碰到她的衣角边边,她的人早已闪进去了。 段之锦也刚起来,此时正欲起身,猛地抬头瞧见水潋滟冲进来,面色不甚好看。 “段之锦,你——”冲进来的水潋滟抬首欲喊,可就在她瞧见被窝里那张小脸时,面色凝固了。 什么人能够与段之锦一起睡在书房?不用想,定是他的新欢了。 “你,你怎么对得起我的寒姐姐?”她指着被子里那张脸悲愤地喊道。 “怎么对不起?怀着孕呢?都不许我纳妃么?都给了她一个皇后的名分了!”段之锦凉凉地还她一句。 “我呸!你以为寒姐姐稀罕你的皇后名分么?既然你不爱惜她,我就把她带走,省得你这肮脏之地污了她的眼!”水潋滟伶牙俐齿,不几句就把段之锦气得够呛。 “你试试?没有我的允许,看你走不走得出这御书房!” “你——”水潋滟瞪着他,恨不得扑上前去咬他一口。 这狼心狗肺的东西!亏寒姐姐离乡背井跟了你。成亲没几天就原形毕露,跟别的女人上了床!还说什么寒姐姐比你的命还重要。 “我呸!当皇帝真不是东西。”水潋滟继续骂道,“我倒要瞧瞧,是哪方妖魅子勾引了你,让你成亲不久就把寒姐姐抛之脑后!”一边骂,她一边扑上去欲要掀开被子。 被子外面的那张小脸朝她露出得逞的笑,笑得她有些毛骨悚然。 她才不管,继续冲上去。 掀掀掀! “丝——”一阵抽冷气的声音传来,却是她的头发被哪个人抓住了,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还不滚回去!”一阵怒喝,那股大力把她推出门外,她差点扑到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还好,还好。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又是倒吸冷气。 还好没有摔跤,万一真摔了,小君该揍死她了。 好女不跟丑男斗。 我打不过他,只有走。 我呸!希望你天天换一个,不多久就精尽而亡! 水潋滟把对上官忆寒满满的心疼都化作了悲愤,不,仇恨,一边往回走一边咒骂不已。 “段家的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一个个见了女人就拖不动脚。再这样下去,段家要朝不保夕,早早被别国吞了才好……” 骂得痛快了,她忽然警觉地瞧瞧四周——还好,没有旁人注意到。 于是,继续走,继续骂。 从段之锦的人骂到段府,又从李家君骂到段氏王朝,总之,凡是她知晓的有关段之锦的都一一骂了个遍。 她就这样一路走一路骂,一直走到上官忆寒那儿。 “皇上,那位水姑娘嘴太碎,要不要捉起来,投入大牢?”一侍卫在旁边问。 左护法闭着眼不闻不问。 “水姑娘是段府二公子未过门的娘子,还是随她去吧!”段之锦叹了口气答道。 左护法在听见她如此回答时忍不住掀开眼皮瞧了瞧他,仍旧不言语。 “小左,你与小右去城里打探一下,最近是否有他国的探子混进来?特别是旻朝人。”段之锦朝着他望着。 左护法心知肚明,主子要把他们支使走。 他领命后叫上了右护法,俩人若无其事地去办事了。 但是在他心里,凭着对段之锦多年的了解,他知晓,他的主子一定遇上了难事,无法撼动的难事。这件事使得他主子进退两难,对上官忆寒不得不为之。 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左护法想了半天,就是想不起来。最近也没有留下蛛丝马迹任他寻找。 也许,小前在,他定能发觉。小前是他们四人中心最细,脑子最灵活的,但嘴也是最愚笨。可惜,他不在了。 正文 第三百零六章 山珍海味,潋滟回府 左右护法一齐在大理街上晃荡了半天,也真发觉了那么几个别国的探子。 他们分别安排了人在暗处监视。只要他们不做出格的事情,他们的人也不会随意出手。 之后,他们也就回宫汇报去了。 却说水潋滟走到上官忆寒门口,不由得噤声。她觉得,这件事还是不要让她知晓为好。 寒姐姐还怀着孕呢!才一个多月。不出几天,皇帝就爱上新欢,寒姐姐页真是命苦的了。我不要刺激她才好。 想到这儿,水潋滟掉头就走。 “水姑娘,娘娘在等你一道用早膳。”小叶却是瞧见了她,远远的就喊将过来。 水潋滟抬起的脚只得转个弯,朝殿內走。 走进去后,抬眼就瞧见上官忆寒那单薄的身子,孤零零地坐在梳妆台前,顾影自怜。 虽已有孕在身,但心情不好,寒姐姐还是瘦得令人害怕。水潋滟不禁一阵难受。 “潋滟,该用早膳了,你跑哪儿去了呢?”上官忆寒的语气很是温和,丝毫没有皇后的架子。 水潋滟不想告诉她,自己方才撞到的那一幕,只得圆谎。“去,去花园走了走。回来正准备与你一道用早膳。” “哦!御花园里很是繁华,每一处景物,锦哥哥都是仿照上官府内花园而造的。你去瞧过了么?”上官忆寒像似不经意地追问。 “没,没有。我就四处闲逛。”水潋滟回答。 “那你有没有瞧见锦哥哥呢?”像似瞧见了似的,上官忆寒追问。 水潋滟瞧着她的脸色,良久,才说道:“没有。”她怎能说呢?她怎么说的出口呢?她想回段府了。 皇宫里的日子远没有她想象那样舒适,只是一晚上,她就觉得累极。还不如与她的小君闹闹别扭,一天过去,俩人之间就再没有其他不合了。夫妻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合么! 上官忆寒似乎陷入了沉思。那照在镜中的眼直直的,一直在望着镜中自己的脸,眼神涣散,目无焦距。 “寒姐姐,你我如今都是孕妇,你也无法照顾我,我今天就出宫去了。小君也不放心我打搅你这么久,皇上也该怪我不懂事了。”水潋滟说道。她铁了心要回。 如若从前,她还可以与段之锦来个冲突,可现在这样,她的身子还是需要注意。方才一冲动,险些酿成大祸。 “寒姐姐一人住皇宫里,着实有些不习惯。原想请你进宫叙叙话,你决意要走,姐姐也没法拦你。不过,往后,还是要多进宫瞧瞧姐姐才行。”上官忆寒不无伤感地说。她的朋友、亲人,一个个都远离。要么已经死去,要么不在身边。住在大理最近的她的弟弟,整日里照看蓝瑶,两耳不闻窗外事,她把日子过成这样仪君也丝毫不晓得。 唉!还是,还是就这样过吧! 此时,宫女陆续进来,不一会儿,桌上就摆上了各色早点。 “瞧,姐姐这儿,整日里山珍海味,锦哥哥怕我不习惯,还请了一个旻朝的厨师。你吃吃看,是不是与旻朝的做法一样?” 俩人一齐坐下,互相为对方布菜。 整个早膳在异常安静中过去。 小叶前来收拾的时候,上官忆寒吩咐她:“这等事,让她们去做。你把水姑娘安全送回段府吧!” 小叶退下准备去了。 水潋滟瞧见上官忆寒如此模样,很是伤感。她还记得在京城之时,她与寒姐姐挤在一个被窝里,那时,寒姐姐双亲被害,正是伤心。如今的寒姐姐,却给人一种——绝望。 他们之间的事情,她插不得手。她唯有退出,在一旁默默守候。 告别了上官忆寒,轿子很快便出了宫门。它一路向段府奔去。 李家君却早早接到了信息,正站在段府门口焦急地转圈。那不停走动的脚步显示了他内心的惶恐。 小辣椒怎么这么快就要回来了?这不像她的行径啊! 按照往昔,她不晾我个十天半月是不罢休的。这,不正常。 等轿子停下,水潋滟缓缓自轿中走出时,李家君还好似在做梦一样,他望着慢慢走近的女子,仿佛是从轿中出来的不是水潋滟,而是一仙子。 水潋滟走到他面前,发觉这厮还在发呆,戳戳他的脸。 “小君,我想你了!”水潋滟突然觉得还是李家君好,不由得朝他说了这么一句。 李家君顿时汗涔涔了。 平时,都是他追着小辣椒喊想她,小辣椒从来不给他回应。有时见他不顺眼,会一直不睬他。可今天——她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她受委屈了? 一个念头冒出来时,李家君的手不由得覆上她的额头。 “辣椒,孩儿没事吧?”李家君道。 想到段之锦都给了寒姐姐皇后的名分了,还把她晾在一边,去宠幸别的女子。感情真是不可信啊!水潋滟不禁鼻子一酸,一股从未有过的柔弱之气缓缓凝聚而成,于是,那眼汪汪的模样特别令人同情。 “小君,没事的啦!就是,就是想你了。”水潋滟又一次重复道 李家君这回真是忍无可忍,一把抱起水潋滟直往段府里面奔。 一路上,佣人啊,丫鬟啊,都奇怪地望望他们,那奇怪的赤裸裸的眼神都把上官忆寒羞得不想再抬头。 她锤着李家君的胸脯道:“放下,快放开我!” “辣椒,想我?要付出代价的哦!”李家君风风火火地抱着娘子回屋。那边,早有李府的丫鬟跑去禀告了王妃。 待李家君刚把水潋滟放到床上,还没解开红袍子的时候,外面已有人在议论了。 “二公子和水姑娘在里面么?”门外是王妃清伶的声音。 “启禀娘娘,两位刚进去。”丫鬟缓缓说道。 于是李家君刚想解袍子的时候啊,外面的声音已经传进来了。 “小君,来开门!” 李家君万般的不情愿啊!可他还得把门打开,迎候他的娘亲进来。 “小君,水姑娘呢?”王妃一进门就东张西望寻找着什么。 “累了,我让她先休息。”李家君道。 “小君,水姑娘怀孕三个月内,你得控制好自己。”王妃旧话重提,似乎要从他脸上瞧出点神经。 “知道啦!”李家君道。 正文 第三百零七章 逍遥自在,小叶痴情 潋滟回府了。 诺大一个皇宫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不知发生了什么,我不知做错了什么,我不知你嫌弃我什么…… 我们走过那么多路,经过那么多苦,杀过那么多贼人,失去那么多朋友,亲人,到最后,终于能够在一起时,是这副样子的么? 上官忆寒再也没有了出门闲逛的心,只是坐在窗前,呆呆地凝望着天空,似乎要从那无穷尽的苍穹之下寻找答案。 许久,恍如隔世般,她才从遐想中醒来。 “小叶,小叶?”她唤到。 “娘娘,小叶上午陪水姑娘回府还没回。”一宫女道。 上官忆寒一顿:“还没回么?哦!许是水姑娘留她用午膳了吧!” 宫女退下去了,忆寒心里更是惆怅:我这是何必呢?都已经这样了,不知自己能在皇后这个位置上坐多久?身边唯有小叶能够说上话,如今还要把她往火坑里推。 那段逍遥能带兄弟去春满楼,也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啊! 她,又后悔了。 “小叶,不知我作对还是做错了?” 殊不知,门被外面进来的人推开了。仔细一瞧,正是小叶。 “娘娘,奴婢回来啦!水姑娘已经交给李公子。” 小叶飞扬的眉毛显示了她此时的欢乐。 上官忆寒仔细盯着她的神色,心里早已明白了一切。 “小叶,此去段府,有没有什么奇遇?” “启禀娘娘,小叶把水姑娘送到李府大门口,李公子早已在那等候,抱住水姑娘就往府内而去,小叶在门口停留片刻,再也没有人出来,小叶没见什么人,就回转来了。”小叶直视忆寒,显示着内心的真实。 是么?怎么我从你脸上瞧见的却是小姑娘遇见情郎的欢心? 忆寒见问不出什么,眉头一皱,却不想继续问。 小叶默默退下。 出得门外,她紧紧捏着手中的玉佩,眼前又浮现起那人的脸。 是他,就是他! 刚进宫就迎头遇上了他,从众多宫女中,他一眼就认出了她。 雪地上,那受伤男子的身形逐渐在她眼前扩大,扩大,最后,终于凝聚成他的脸。 她以为,这辈子再也碰不到他了。上天却是待她不薄,最终还是让她遇见了他。 那一身的白袍,风流神俊般的人物啊!没想到,多年未见,那个他已长成这般模样。想想,她都要笑出来。 她摸摸自己的这只右手,眼前还浮现出方才他一把捉住她,把她带到人迹稀少的处所,硬塞给她一块玉佩,让她等他的情形。 “小叶,小叶,我会把你带走,你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这是我们的信物。” 他反复交代。 小叶狠命点点头。 身为孤女的她见识了人情冷暖,有一个男子对她如此之好,她怎么不感激涕零? 于是,上官忆寒问起她的时候,她什么也不说。唯有捏紧袖管,不让那玉佩掉出来。 她刚出门,忆寒就深深地叹了口气。 逍遥王爷,您想我的侍女,也得我同意才是,就这么想拐走,可是万万不行的。怎么办呢?这该怎么办呢? 我在这大理皇宫,能说得上话的也只有小叶一人,你就这么几句话,把她从我身边拉开,你说,我该怎么对你? 此后两三日,段之锦没有音讯,对皇后娘娘肚里的孩子“不闻不问”。小叶也没有丝毫动静。 第四日入夜,上官忆寒刚想歇息,小叶一副欲说又止的神情瞧着她。 “小叶,这段日子相处以来,我一直把你当作我的妹妹,有什么事不要放在心底,尽管跟我提?”忆寒感觉很累,不想继续猜测她的心思,直接挑明。,“如若有中意之人,娘娘会为你做主。” “娘娘……我,我……”小叶捏住了衣角说,说到一半又不说了。 “别怕,我会为你做主。”忆寒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从她闪烁的目光中,她知晓,事情不简单。 “娘娘,皇上他,他要立我为妃!娘娘,这该怎么办呀!呜呜……”小叶扑在忆寒脚下嚎啕大哭。 “什么!”忆寒一个起身站起,却被突如其来的眩晕软倒。 “娘娘,娘娘!快,娘娘!”耳旁是小叶着急的呼喊声。紧接着,脚步声传来,一双大手把她抱起,放到了床上。 “出去!”一声怒喝传来,小叶呆呆地望着眼前这尊贵的男子——段之锦。此时的他红着双眼,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恨不得把眼前所有人都吃尽。 “滚!”又是一声怒喝,小叶连滚带爬地踉跄而去。 门外,与一身红衣的男子撞了个满怀。 “对,对不起!对不起!”小叶低头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 “你——”男子温润的声音传来。 小叶不禁抬首望去。 怎么? 她像见了鬼似的不可置信地瞧着对方。 怎么又是一个他? “小叶?你是小叶么?”来人正是段逍遥。他的眸子在瞧见小叶时放出光华来,那璀璨的光芒一下子夺去了他所有的神采,那双眸子啊,是万千世界里那转身的一回眸,小叶至死也忘不了的。 “公子?你是公子?”小叶激动地冲上去,“你终于来接我了?” “公子,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你能把我接走么?”小叶的眼里满是渴求,就像快要溺死之人抓住了一根浮木。 “小叶?你做了什么?”段逍遥疑惑地问。 “公子,你不是让我跟娘娘说,皇上要立我为妃么?你还答应我,说了之后,就把我带走啊!”情急之中,小叶拿出了他给她的玉佩。 “这是你给我的么?公子,你怎么不承认了?”她的话语中已经透出了哭音,因为她感觉到,这里面已有隐秘。 “小叶,我们?你见过我了?”段逍遥严肃地问。在瞧见她手中的玉佩之时,他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因为——他的玉佩几天前就不翼而飞,此刻正在小叶手上。 “公子,小叶是不是没做好,给你造成了损伤?”小叶惶恐之极,一双手紧拉住段逍遥不放。 段逍遥还未从久别重逢之中缓过神,紧接着一桩桩,一件件事情接踵而来,彻底乱了心神。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皇后娘娘的身体,以及,是谁知晓了他与小叶的过往,冒充了他,欺骗小叶作出如此之举? 希望上官忆寒不要出意外才好,特别是她肚里的孩子。不然以段之锦的性情,小叶,他保不住的…… 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 红袍逍遥,心病心药 “小叶,别怕,有我在呢!”段逍遥捏住她的小手安抚她。 她的眼神被他纠缠,纠缠,许久,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她望向他全身,那一身红袍却是刺伤了她。 “公子,你为何穿红袍?” “小叶,雪地里,你不是说最喜欢我穿红色吗?”段逍遥苦笑着说。 小叶恍然大悟,那一日,他救了她与爹爹却身受重伤,瞧着他那满身的血迹斑斑,她不由自主地对他说:“公子,你的红衣裳真好看,我最爱你穿红袍啊!” 想到这儿,小叶的眼眶润湿了。猛然间,她抬首望向他。 “公子,你每天都穿红袍么?” 段逍遥点点头。 聪明如小叶,已然明白所有事情。她,颓然地坐在地上,呆呆地自言自语:“公子,小叶死不足惜。小叶对不起你。” 段逍遥抱起她缓缓走出门。 “放心,我会查个清楚,到底是何人欺骗了你!” 他紧紧地搂住眼前的女子,就像珍爱的宝贝。 屋内,一身锦衣的男子皱着眉头望向眼前女子。 那脸已是瘦得不成样子了。他的大手抚上那尖尖的下巴,心疼得他无法再克制住那颤抖着的手。 “寒儿,寒儿,你怎么,能如此对待自己?我们的孩儿还需要你,你,你……” 想到那始作俑者,他眉头一皱,一掀衣袍,已然来到门外。 “说,方才的宫女呢?在哪儿?”他捏住旁边一宫女的喉咙问。 “皇,皇上,小叶被,被逍遥王爷带,带走了!”宫女的喉咙被段之锦捏住,呼吸不畅,断断续续说道。 段之锦一脸阴郁,沉声道:“去,唤御医过来!” 旁边一侍卫匆匆而去。 暗处,左护法紧盯着段之锦,他不放过他身边的任何风吹草动。天,似乎在变。主子的心,他也琢磨不透了。他唯一能做的是,站在主子身边,护得他一世安全。 左护法见段之锦走进寝殿,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最近,大理城和皇宫里似乎都不太安宁。主子身边的女人不断出现,他与小右一直紧守着主子,那些女子却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纷纷在主子身边引诱他。 左护法知晓,凭他们主子的定力,这些人都不会得逞。但是,但是,终有一天,会被皇后娘娘知晓。今天,也定是与它有关的吧! 应该是有人,在故意离间他们。 什么人,又这么厉害?能够把两个心如磐石的新婚小夫妻离间得恍如陌生人呢?难道是方子墨? 左护法连日来的不睡觉,使得他眼眶下已呈青灰色,但,他还如打了鸡血般精神十足,因为,比起小前小后来,他已是很幸运的了。 却看殿內,段之锦在等待御医的间隙,已然坐到床上,缓缓给上官忆寒渡入真气。 才一会儿,一口鲜血喷薄就而出,瞬间染红了毯子。他睁开猩红的眼,焦急地望着眼前那毫无知觉的女子—— “寒儿,寒儿,你怎么忘了,我要你好好保护咱们的孩儿啊!有什么苦,什么险,都由我来涉!你为何,为何就想不通啊!” 御医来了,是一六十几岁的老太医。他捏着上官忆寒的手腕,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娘娘她怎么样?”段之锦不等太医诊断完毕就开始追问。 “皇上,娘娘近日淤积在心,食不下咽,身体已然造成损伤。再加上方才受到打击,腹中胎儿已出现流产迹象。下官给娘娘开一副安胎药,有没有用还是不能肯定。皇上,心药还是需要心来医啊!”太医摇摇头去开药方了。 段之锦没有再作声。待太医开完药方,吩咐侍卫去抓药,熬药,等一切停当下来,已是深夜。 今晚,就让他任性这一回吧! 他把熬好的药一勺勺舀进上官忆寒之口,舀不进的用口渡进去。之后,也在上官忆寒身旁躺下了。 “呵呵,你还是没遵守承诺,休怪我不客气!”远处,一彩衣男子坐在院中,冷冷笑道。 段之锦“忽”的一下坐了起来,眼睛一下子赤红起来,全身上下流露出一种戾气。 “她这副样子,你还要逼我们么?你怎能忍心?”段之锦愤怒至极,手中捏紧拳头,恨不得一拳击去。 “别忘了,你们是因我而在一起,你们这是欠我的!” 男子冷清的声音传来,段之锦的实在受不住。“你把你的内丹收回去吧!我宁愿做一个死人,我再也不想见到寒儿如此痛苦了!” “呵呵呵!我的内丹能要就要,不要就能轻飘飘一句拿回吗?我不是大恶之鸟,我只要你,不要再碰她!每碰一次,我的内丹效用就强大一次,最后,你会变成了我,我呵!你就这样留在她身边不好么?正如我一样。”男子清冷的笑声在这夜晚显得愈加凄惨,听之,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段之锦起身,穿衣,一步步,艰难地想着御书房而去。身后,左护法紧紧追随。 “去,留在她身边,不能让她有丝毫闪失!”左护法欲言又止,在他严厉的目光注视下乖乖回头,走向寝殿。 他不能留在她身旁,他还能把自己最信任的人,最好的人留在她身边,以防不测。 段之锦一人失魂落魄地回到御书房。房内软榻上,一名妖艳的女子赤身裸体正等着他。闻见他前来,她缓缓站起,走到他身旁。 “皇上,今晚,就让梅梅伺候你吧!”那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攀上他的脖颈,小嘴吐气如兰,吹向他的脸。一阵淡淡的脂粉香袭来,段之锦眼前晃了晃。 每天,每次,他的御书房都有各色妖魅子来勾引他,每一个失败而归之后,第二天又来一个。这些人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竟然能躲过左右护法和众多侍卫的眼睛,也着实厉害。 他知晓,这躲在暗处的人非比寻常,不是仙就是妖。 他眼前恍然出现忆寒那苍白,憔悴的脸,手突然向前伸出,又一次如前次般扼住了对方的喉咙。 “说!谁派你们来的?是怎么进来的!”那一副似乎要吃人的模样却还是没有吓住这妖魅子。 “皇上,别凶我嘛!奴家是来伺候你的啊!”女子的嘴已然凑了上来,一双皎洁的眼睛无辜地望着她。 正文 第三百零九章 浴火重生,碧蟾出水 “滚!” 伴随着一声怒斥,女子的后背被一股大力拉扯开,直直地向屋外扑去。 紧接着,“扑通”一声有物体落入水池的声音。那溅起水花的巨响吸引了众多侍卫,就在他们跑过去查探究竟时,有白衣男子缓缓进来。 “啪啪啪!”有掌声响起来。 段之锦抬首望向来人。 “你,终于出来了。” 男子冷笑道:“皇上,你不许这么多女子陪你,是在等我么?可惜,我不好龙阳。” 段之锦不受激怒,那双异常冷静的眼望向他,平静无波。 “最近,大理城出了这么多妖孽,你功不可没啊!” “我说过,你还要付出代价。在大理与寒儿之间,你可要选择一次。三十万年前的一幕再来时,不知寒儿还会不会原谅你?”男子嬉笑着说。那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一直望向他的眼,想要从他的眼里瞧出些究竟。 “方子墨,你尽管来,是否还在等着寒儿选择你?在你投去七公主怀里时,她已经放弃了你。在你吸去她内力之时,她已经恨你入骨。在你不顾大理百姓生死,非要闹得生灵涂炭之时,寒儿下辈子都不会选择你!你,死了这条心吧!”段之锦偏偏戳了他的痛处,使得眼前白衣飘飘的男子好一阵烦躁。 “呵呵!说得道貌岸然,你放弃新婚的寒儿不顾,躲在这御书房日日与女子笙歌,如若寒儿知晓了,呵呵……你说你胜算机会多少?”方子墨雪白的脸上有了些血色,那一席话令段之锦愈加明白。 “真的是你?天天安排妖魅子入我御书房?寒儿如今晕过去,你功不可没。”一想到那么瘦弱的寒儿,那么尖细的下巴,还有她肚子里的他们尚未成形的孩儿,段之锦心痛得无以复加。 方子墨身形一震,趁段之锦没注意之时及时控制住了。 “来吧,咱们的账好好算一算!”他白衣飘飘,不知何时,手中已执起一柄长剑。 那是一柄通体红色的剑,并不是方子墨原先执的那把。 那把剑的不同之处在于,它能够杀人无无形。凡是所过之处,所有有形的东西都会消散,就当从未存在过一般。 段之锦望着他手中的剑,脸上并未异样。 “雪狐,三十万年前的浴火剑终于找到了么?却不知你功力恢复得如何?能让天蟾大人以身犯险,我们定不会太吃亏。瞧瞧,这是什么?” 只听“哗”的一声,段之锦向空中指去,一把碧绿色的长剑自水中跃起,赫然出现在他手中。 “碧蟾剑?”方子墨气得浑身发抖,“你们早就设好这一招?天蟾啊天蟾,你用你的命修炼成了这把碧蟾剑究竟值不值?等着我的浴火剑让你灰飞烟灭!” 于是——一道红光乍起,直冲霄汉。一道碧光紧随,转眼之间都消失不见。 前去探查究竟的侍卫已发觉这里的不妥,纷纷回转来。 “皇上!护驾!护驾!”右护法喊着冲过来。 “凭你们?”白衣男子衣袍一挥,右护法却如翩翩落叶,落地无声。 段之锦见此处即将成为血海,起身一跃,向远方空旷之处跃去。方子墨紧追不放。 “段之锦,今天,是咱们三十万年来算总账的时候,我三十万年睡在冰冷的天山,谁知我痛?谁知我苦?今天,我也要让你去天山,睡个三十万年!”方子墨愤愤地说道,那步子愈加紧促…… 大理郊外,掀起了血雨腥风,百姓们躲在屋内,关紧门窗,瑟瑟发抖。 却说左护法潜伏在上官忆寒寝殿外,许久不见动静。还以为今晚将是一个风平浪静之夜。 突然,瞧见御书房的上空,一红一碧两道光直冲霄汉,照得黑沉沉的夜空如同白昼。他的心“咯噔”一下渐渐沉下:不好,主子有难。走,还是不走? 天性使然,他的第一反应即是保护段之锦。如今瞧见段之锦有难,他的脚不受控制地往那边奔去。忽然—— “她在你在!你不在,她也要在!”耳旁回响着主子时常叮嘱的话。他犹豫了。 主子近段时间虽然不去皇后娘娘那边,但身为他的护法,他们都瞧得清楚,内里一定有原因,主子可把她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要呢!万一,娘娘出了点什么事情,他可咋办? 小皇子,对,他是主子的希望。我得留在娘娘身边。 寝殿的烛光隐隐约约,似乎有人在走动。 左护法悄悄潜过去。 却见一宫女正把一不知名的熏香点燃,而床上,上官忆寒毫无知觉。 他暗叫不好,一把长剑已然挥去。 宫女应声而倒。 他立即吹熄了熏香,把它弃之门外。 再去看上官忆寒之时,已见她睁开了眼,空洞无距的眼神像个活死人。 “娘娘,你还好么?”左护法轻声问道。 上官忆寒没有丝毫动静。不只是目光涣散,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 左护法深知她受打击太大,很不忍心上前打搅。可眼下—— 实在没有办法。主子那儿出现状况,作为第一护法,怎能袖手旁观?不能护得主子安全,哪怕能与主子并肩作战也好啊! 她走近了些,微微提高了声音:“娘娘,主子没有纳妃,小叶是受人指使。” 上官忆寒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可是,还是没有听进去。 左护法无奈,“砰”的一声跪下:“娘娘!主子危在旦夕啊!”他边跪边爬,一直爬到床前,攀住床沿抬起头,紧张,担心全然流露在他那古铜色的脸上,一出声,满是哭音。 “娘娘,每天晚上,你在寝殿睡不着,主子在御书房喝酒到天明。主子他,他不过来,是有难言之隐啊!娘娘,你快醒醒,与小左一起去看看他,好么?” 上官忆寒的眼珠子动了,头缓缓转过来,那双空无焦距的眼睛望着左护法,似乎有了些神采。 “我,手无缚鸡之力,我去,是给你们扯后腿。去吧,你去,我这儿无妨。”她抬起右手挥了挥,示意左护法赶快走。 此时,左护法怎能离开?上官忆寒如此情景,一名小小宫女就能置她于死地,连小叶也会生出异心,被他人利用,而旁边又无特别信任之人…… 他抬头道:“不,主子说,你在我在,我不在,你也要在!” 正文 第三百一十章 冷若冰霜,成妖成魔 “我在你在,你不在,我也要在?”上官忆寒嘴里喃喃重复着这句话,好久,她也没有领会过来,就这样反复念叨,念叨—— “砰!”有重物锤击地面的声音传来。左护法转头望去,发觉是一把刀,通体碧绿的刀。 “娘娘?”他疑惑地问。 “小左,这是丞相大人送我的碧玉刀,你瞧瞧,想起来了没有?被蓝亭搜去,我以为它与我无缘了。前不久,我默念之时,它竟不知从何而来,又跟了我。”刚醒过来,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甚是吃力。歇了半晌,她继续说,“你把它拿去,交给段之锦,碧玉刀会保他安宁。” “娘娘,这——”左护法还是很犹豫。 “去吧去吧!你是他的护法,他是大理百姓的希望。”上官忆寒说道。 段之锦,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你不与我交心,你终究是错了。嫁夫随夫,你终究是我上官忆寒的天,我定要竭我所能帮助你呵! 左护法定了定神,欲抬的脚还是停了下来。 他头一低,向上官忆寒颔首道:“娘娘,小左得罪了。有些结还是你与主子当面解开为妙。”他掀起一条厚被子,整个儿包裹住上官忆寒,匆匆跳将出去。 刚来到门口,一抹彩衣飘至眼前,挡住了去路。 “你想带我主子去送死么?”孔雀沉着脸道,“段之锦在与方子墨大战,我主子手无缚鸡之力,不是去送死去作啥?” 左护法往后一退,却被门坎一绊,整个儿往后倒去。 一股大力把他拉起,却还是眼前这一身彩衣的骚包男子。见左护法如此的莽撞,他的脸色愈加青黑。一只手臂已然伸出,眼看就要把上官忆寒自他怀里抢夺出去。 左护法趁站立不稳摇晃的档口,把身子一撇,堪堪躲闪过去。 他刚想趁机溜走,一根软绵绵的羽毛缠住了他,他——再也动弹不了。 “你!”左护法朝着孔雀怒目圆睁,“你有什么权力阻拦我?” “呵呵?什么权力?就凭她,是我的主子!咱们各司其主,你对段之锦的安全负责,我却要为上官忆寒的安全负责!” 孔雀的羽毛越缠越紧,把左护法全身捆缚了个遍。 他慢悠悠地走到左护法面前,轻松地把她捞进自己怀里,却瞧见上官忆寒黑洞洞的眼,直瞧着他的眼。 孔雀朝他主子微微一笑,那脸上仿佛咧开的太阳花儿,灿烂得无以复加。 可是,他却踢到了“铁板”,那灿烂笑容撩上的却是上官忆寒冰霜一般的脸。那寒冰似乎要冻到他全身,冻到他心里去。 “主子?”孔雀询问。 “你作了什么你不清楚么?我不是你主子。”上官忆寒道。 孔雀闻言一惊,暗自思忱:难道是段之锦告诉她了?不会。我日日夜夜防守着他,他定没有机会告知主子。 那她——究竟是怎么知晓的呢?还是——主子在蒙我? 想到这,孔雀吞了口水道:“主子,最近我一直在练功,也没探你究竟,有什么事发生了么?” 上官忆寒有些迟疑,她盯了孔雀许久,许久。 仿佛几万年之久,上官忆寒方才长叹一声,道:“孔雀,你还是我的宠物么?” “主子,孔雀永远是你的宠物。”孔雀闻见上官忆寒的疑惑,忙着澄清道,“孔雀为主子之心,天地可鉴!” 上官忆寒一震,紧接道“噢?也包括一心为皇上?” 孔雀沉默了。 上官忆寒心里顿时恍然大悟。她欲挣脱孔雀的怀里,朝着他叫唤:“把小左放了,我跟他走!” “主子!”孔雀许久都不肯放,“方子墨已成魔,您去完全是送死。” “那难道就让段之锦一人去送死吗?”无限的悲愤聚集在胸口,使得她不得不一吐为快。 叫唤着,叫唤着,她的眼泪喷薄而出,近段时间的被冷落所受的委屈一拥而上,在面对她自认为最信任的孔雀面前,已经无所顾忌。 “他是我的夫君我的天啊!孔雀,如若你还认为你是我的宠物,你就在这儿放一句话!你去救他,他在,你在,你不在,他也要在!不许他出事!”她一口气喊出这么一些话,仿佛已经使尽了全力。 孔雀深深地望着她,眼里的黑影越积越深,终于,他把她放在床上,铁青着脸往外走去。 左护法已经被羽毛捆缚得很是无力,他越是挣扎,那羽毛就越是紧束,待孔雀往外走的时候,他已经倒在地上不能动弹了。 孔雀走到他脚边,不由得一顿。他手指微微一动,左护法身上的捆缚顿时松动。他,也挣扎着出来了。 “小左,带我走。”上官忆寒在床上感道。 “等着,我去救出段之锦!”孔雀的声音传来,左护法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知晓,他们俩谁也不是孔雀的对手,哪怕他们合力也无法战胜孔雀。有孔雀帮忙,主子就有胜算了。 “娘娘,您好生养胎。小左就在这儿陪你,主子自有救他的人。”左护法安慰她。 上官忆寒闭上了眼睛。 孔雀自上官忆寒寝殿飞去之时,他的脸上聚集着一片黑云,他不想救段之锦,更不想帮他为他所做的一切。 他想找个借口远离是非,但是,约束使然,答应的事就一定要做到。他沿着侍卫的指点逐渐的前去,终于——那一白一花,俩男子的身影逐渐清晰,清晰,最终完全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他没有如前夕般毫无顾忌地冲上前去,帮助段之锦对付方子墨,而是站在一旁呆呆瞧着。 “段之锦啊段之锦,你不肯遵守咱们的约定,整夜里去查探我主子。你说,我到底还该不该冲去帮你?” 正在他看得起劲之时,一阵眼花,自半空中掉下来一一把通体火红的长剑。 只见那剑柄已成乌黑色,那剑身却还在不断地炫耀。 不多久,自半空里又落下来一把碧绿碧绿的长剑,仿佛认得他一般,自出现在眼前之后,剑身似乎朝他瞅了瞅。 “主子,走了么?”孔雀朝剑身奇怪地望着,不由自主地看向身后——那一直跟着他们的左护法,以及左护法怀里的上官忆寒。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一章 碧玉反噬,仙女成魔 孔雀晃了晃神。 那把通体碧绿的长剑就此在他脑海里定格。它仿佛长了眼睛似的,朝他的那一瞥,直瞥得他心颤颤。 他安慰自己:只不过一把剑,何必见它如此惊悚? 他定了定心神,闭眼站了一会儿,再放眼朝那两人望去—— 此时,那两人已经已经战况激烈,两柄剑已然回到各自主子手上。浴火剑红得耀眼,红得发烫,红得猖狂。随着方子墨的挥舞,它发出一阵阵尖锐的呼叫声,犹如妖魅重生。碧蟾剑却是绿幽幽闪着暗光,低沉、内敛,犹如千万年来的得道高手。 “雪狐,仙君!三十万年来难得一战,今天,却因着我的主子决一死战。”孔雀瞧那把碧蟾剑不再瞪他,胆子又大了些,在一旁品头论足。 上官忆寒早已从左护法怀中下来,站在一旁观战。 尽管这段时间,段之锦对她的不闻不问已眼中伤了她,但她的心却始终因着这两人的争斗而悬着,为着那一身锦衣的男子提心吊胆。 她怀中的碧玉刀在微微颤抖,似乎是等待号角的战士。只要她一声令下,它定会冲锋陷阵,所向披靡! “等等,再等等!”她伸手覆住那把碧玉刀,“待方子墨占优势时,你再一路进攻,把他杀了!” 不知是受了她的安抚还是其它原因,碧玉刀停止微颤,安静地等待时机。她似乎都能听见它细微的呼吸声,在随着她的心脏一起跳动。 “方子墨!前世今生,你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我要你血战血偿!” “段之锦,不管如何,你都要战胜他。孔雀,你不出手就不要再来见我。” 周围的人都屏住呼吸,瞧着那一白一锦的身影自地上战到空中,自空中落到地上,上官忆寒的心随着那锦衣翻飞直跳到了嗓子眼。她恨不得冲上去,如半年前那般,与他并肩作战,把个蓝家老祖打得落花流水,一堆火光自尽。 如今,她功力全失,这副破身子还不能再继续练功,真恨哪! 她瞧着那白衣身影,眼里满是仇恨:那是我的,是我的功力!我当初练得多高,如今都用来对付锦哥哥了。方子墨,你真不要脸与皮,偷来的东西竟堂而皇之地拿来害人? 白衣男子似乎瞧见了朝他望去的目光,眼神往这儿一闪,手中更加迅疾。一使力,那把浴火剑挥得更是眼花,所过之处,所有物体都消失于无形。看得上官忆寒更是惊厥。 段之锦手中的碧蟾剑却是挥洒自如,不知是他使剑还是剑牵引着他,两相配合,天衣无缝。 上官忆寒向孔雀瞧去,巴望着孔雀能上去助一臂之力。却瞧见孔雀望着那把碧蟾剑出神。 “孔雀?”她喊道。 孔雀恍如梦境,眼睛一眨不眨,毫无所觉。 “孔雀!”她有些不耐烦,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儿出神? 可惜,结果仍旧在意料之中,孔雀完全沉浸在那把碧蟾剑中。 上官忆寒意念一动,胸口的碧玉刀“刷”的一声飞出,一直飞到孔雀的鼻尖上,刀尖都已经触着了他的鼻子,他都能感受到那冰冷的寒光了,他才从思绪中回缓过来。 碧玉刀回到上官忆寒的怀中,继续“沉睡”。 “孔雀,自回到大理之后,你似乎换了个人。”上官忆寒说道,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孔雀自从幻化成人后不再一心为她,为段之锦了,她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只不过,最近在大理所做所为甚是不能忍受,她问也是多余。 她抬眼继续望着那两个身影,不肯再把目光投向他一分。 殊不知——浴火剑已成魔,一剑挥来,把段之锦的衣袍一角烧着,瞬间已无影。那燃烧的火光映红上官忆寒的眼,她恨不得喝之血食之肉。 “方子墨,你,等着……” 只听一声破空响传来,一道碧光从上官忆寒怀中冲出,直冲前面两人。 孔雀一怔。 方子墨的嘴角露出不令人察觉的微笑。 碧光越逼越近,在上官忆寒眼里却还是那么缓慢。她额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她的心已停止跳动,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碧光,脑海里已如翻江倒海般汹涌。 她嘴里念叨着:“碧玉刀,杀!杀了方子墨!” 可是——碧玉刀飞向的是那锦衣男子。 “呼——”段之锦还在温暖着的心被飞到眼前的碧玉刀惊得屏住了呼吸,他——眼睁睁地看着碧玉刀飞进自己的胸膛——穿透而过,那溅起的鲜血激得漫天而飞。 段之锦回头瞧着上官忆寒,一双黑眸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深爱的女子。嘴张得大大的,可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想问,他想说的是:“寒儿,我冷落了你,你竟这么恨我么?寒儿,这一辈子,咱们又要错过了。” “寒儿,我逆天而行,终究没有好下场吧!” “寒儿,下辈子我还要再找你,生生世世,我都要找到你。” “寒儿啊,千万人世间,你都是我的唯一。” “寒儿,我从未遗弃过你——” 他——缓缓倒下,睁开的眼慢慢闭上。一滴清泪缓缓而下,入魂入魄。 碧玉刀穿过去后又回转来,自段之锦的身后又一次穿过,之后,不停地在他身体内穿梭…… 上官忆寒睁圆了双眼,她——醒不过来了。那不可置信的双眼直至瞧见方子墨淡笑的唇,再转头望向孔雀麻木的眼时,一切——都已明白。 碧玉刀,早已不是她的碧玉刀。碧玉刀,早已是方子墨的碧玉刀,因为,他的内力他的血气都来自于她! 他们俩,终究走到了一起。 一个对付一个,孔雀把她蒙到这里,意图借助她的手,除去她最爱的人。方子墨在明,孔雀在暗,一明一暗,把她与锦哥哥玩弄无股掌之上,可怜她的锦哥哥,丝毫不透露于她,一人面对两大魔头。 “啊——”凄厉的喊声划破沉沉夜空,一声巨响,天空降下了血雨。 “哗哗哗!”铺天盖地的雨声在洗刷这人间的罪恶。 我只不过,想跟他在一起。 三十万年了,就不能让我还他一世? 你们!何德何能,就为了我,颠倒黑白,借我之手,把他,把他杀了? 你们,生生世世都无法得到我! “哗啦啦!”一道闪电炸响,把黑夜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透明。 她,满头青丝成白发,飘然若飞,成妖,成魔……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二章 碧蟾幻形,浴火重生 左护法猛然间醒悟,他的主子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上官忆寒所杀。他的第一反应是扑向她——上官忆寒。 他扑倒上官忆寒身边,见到那一头白发,忽然想起:主子交代,她在他在,他不在她也要在。 一方是杀主子的仇人,一方是主子的爱人,命他舍命保护的爱人。 他该何去何从?是杀了她为主子报仇呢?还是继续为主子保护她? 左护法不堪其扰,执一把长剑冲向方子墨,却在浴火剑的火焰里——消失。 “呵呵呵……段之锦,我说过,你会后悔的。你听——旻朝的兵马已经兵临大理城下,大理,终究要成为旻朝的版图的一角。哈哈哈!”方子墨走到段之锦身边,朝着地上千疮百孔的尸首冷笑道。 “这一世,爱人江山你一个都保不住。因为——寒儿不是你的,永远都不是你的!” 上官忆寒听闻方子墨不仅害她杀了锦哥哥,还引狼入室,想让旻朝吞没大理,一口鲜血喷薄而出,身下,衣袍也被鲜红的血渍浸透。转瞬间,肚子一阵一阵钻心地疼。 “孩儿,爹爹已去,娘亲也要随爹爹而去,你,下辈子再来找我们吧!”她悄悄对着腹中的孩子说道。 于是,身下的裙子愈加鲜红,孔雀的眼睛墨黑墨黑。 就在她准备一跃而起,撞向一旁的巨石时,段之锦手中的碧蟾剑发出耀眼的亮光来。它“刷”的一声照亮黑夜,照得那耀武扬威的浴火剑瞬间“弱”了三分。 方子墨眼见不好,执起浴火剑向碧蟾剑砍去。 可是——浴火剑已浑身颤抖,死命不肯往前,它,停在了半空。 “起!”方子墨喊道,声嘶力竭。 它,仍旧纹丝不动。 只见碧蟾剑慢慢幻化成一白胡子白头发老人,凶狠地盯着孔雀。 “孽障!”一声怒喝,孔雀身子一抖,膝盖不由自主地软下去。他,朝着段之锦的尸体跪下了。 “天蟾大人,您,来了?”孔雀颓丧地说道。 “我知你魔性未改,今害得你主子手刃爱人,你可知罪?”天蟾说,一种说不出的威慑力震慑住了那冷面冷心,已被爱迷惑了眼与心的孔雀。 孔雀额头上满是汗:“我没有害主子,我爱着主子啊!” “孽障!还强词夺理?”天蟾大怒,一头的白发在沉沉黑夜里显得愈加飘逸,一身的仙风道骨,如救世的神仙。 “孽障!段之锦死了,你可知上官忆寒还有活路?你不救他,就是害你主子!”孔雀颓然瘫在地上。 “天蟾大人,我不想,不想主子死。你能让我补救么?” 天蟾语气稍稍和缓一些:“只有你自尽于浴火剑下,魂魄覆上段之锦,你才能消除你的罪孽。” 听闻此话,方子墨内心一喜,暗道:又死一敌,这渔翁之利看来我是拿定了。他放下浴火剑,静等孔雀自尽。 不过,等天蟾解决了孔雀之后,可得朝我发怒,我先把寒儿握在手里,待孔雀一死,我立马奔逃。天蟾又不是寒儿的什么人,再多的闲事也管不来。且今后我抹去寒儿的记忆,一心对她好,天蟾又能奈我何? 一眨眼的功夫,方子墨内心已转过千万个小九九。 他继续静观待变。 “自尽?主子?”孔雀转头望向上官忆寒,那一头的白发却刺痛了他的眼。 上官忆寒一怔,虽然此时的孔雀已是她不认识的了,但先前的照顾,舍命相救已经在她血液里留下痕迹,说抛弃也是舍不得。她的眼眶红了。 “孔雀,孔雀,你还是孔雀么?”她伸出手,满手的鲜血在孔雀眼里放大,映得他满眼都是鲜红。 “主子,孔雀一直在,孔雀爱你,比谁都要爱你。既然孔雀得不到你的心,孔雀愿这一世,陪伴在段之锦身边,与他一起陪伴你。”孔雀握住那沾满鲜血的小手,一直望着上官忆寒,想要把她记在心里,生生世世。 “孔雀,不要——”在上官忆寒崩溃的哭喊声中,孔雀飞向方子墨。 方子墨抬起浴火剑,任火红的剑身穿透他的身体,在他的腹中燃烧,燃烧—— 孔雀能感受到身体火热,他的灵魂已经出窍,漫游在黑沉沉的夜里。 他随着风势飘到半空,自空中俯瞰下方。只见方子墨手中的浴火剑已经熄灭,他的身体在黑夜中没有留下丝毫痕迹。方子墨的脸上显出得逞的笑意。 我怎么与他同流合污啊!这等小人,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竟与他携手对付锦王了。我今天是咎由自取,天蟾大人,我咎由自取啊! 他歪着头望向上官忆寒,只有她满脸悲痛,瞧着她这副样子,孔雀感到自己的心又开始痛了。 “孽障!你本是锦王千万年的精血凝聚而成。锦王是三十万年前的孔雀之王,因而你先是幻化成孔雀模样。今日,锦王已死,死亦是生,你的回归让锦王重生。快归位去吧!”怒喝声继续传来。 孔雀的魂魄缓缓下落,在谁也瞧不见的档口,归到段之锦的身上。那身子,在上官忆寒面前突然消失。 “锦哥哥?”上官忆寒此时已是完全明白,先前段之锦对她冷漠的一切由来。 她怎忍心让段之锦在她面前活活消失? 此时的她已经麻木,任方子墨抱起她往远处飘然而去。 心,已死。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锦哥哥,咱们的孩儿没了,你等着,我追你而去。这一世,我们无缘,下一世,我也要等到你! 她任由方子墨披上衣袍,任由他覆在她耳畔窃窃私语:“寒儿,他们俩都已死,咱们,终于能在一起了。” 她仿佛没有听见,一把抓过碧玉刀,刺入自己的心脏——突然,她的手被一股大力挥开,碧玉刀落下半空,“扑通”一声掉进下方一个水潭,沉闷的落水声很快消散。 方子墨点主她伤口四周的穴道,狠狠地说:“寒儿,不要惹我。你不想活,我也不会如你的意,让你随他而去。” 上官忆寒听了却笑道:“方子墨,你我是孽缘。那一年,我不该救你,这一世,我爹爹也不该帮你。你给我一刀,我会谢谢你。” 方子墨的脸色却在听闻上官忆寒如此的话后暗沉下来,不久,眼睛里冒出了血红,头上的乌发也转成红色。 “寒儿,你生生世世都是我的人,你别想回到他身旁。我不许!”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三章 兵临城下,孔雀重生 “方子墨,你得不到她,她是她自己的,她的身子由她自己控制。你永生永世都得不到她!因为你只能是她的宠物。”天蟾的声音自方子墨身后传来,震得他愈加魔怔。 他手中的浴火剑如同一条火龙,向着天蟾大人的方向猛扑过去。 “上官小姐,快走吧!锦王在皇宫,寝殿。”随着天蟾的声音消失而去的还有方子墨。 上官忆寒立即反应过来,跃下地面,匆匆而去。 于是,一个血人在漆黑一片的夜里狂奔,唯有耳畔“呼呼”的风声在响,她仿如从未听见,只知道往前奔,往前奔。 如若脚下长着轮子该多好,她就能快些“滚”到锦哥哥身边。无论是生还是死,她都要与他相伴。 快些,再快些。 她脚上的一只鞋跑丢了,她顾不得去寻找,一鼓作气往前奔跑。 碎石扎伤她的脚,鲜血淋漓了一路,她毫无知觉。 她要跑,跑,跑,跑到皇宫,跑去寝殿。她怕跑慢了,锦哥哥就不在了。 不知跑了多久,她终于来到皇宫门口,宫里已经一片狼藉。侍卫们在东奔西跑,宫女们哭着跑到宫门口欲逃跑。 一宫女捉住她的手,她定睛一看,是平时照顾她的大宫女。她哭喊着:“娘娘,旻朝人马要攻进城来了。他们说,皇上已死,赶快放他们进来。娘娘,是真的吗?” 上官忆寒一凛:消息传得好快啊!是谁在传信?这皇宫里也有些不安宁的人啊! “停下!”上官忆寒一声怒喊,所有乱跑的人都停住静等她说话。 “皇上还在宫内,你们乱跑什么?有我们在,国在!”铿锵有力的话语如同定心丸,使所有在场的人都安静下来。 侍卫们捡起长剑,宫女们理了理衣衫,跟着上官忆寒一路往寝殿走去。 “锦儿,锦儿!”太后在宫女的搀扶下奔过来,一眼瞧见了满身鲜血的上官忆寒,扑到她身旁问:“寒儿,锦儿是不是——?” 一个母亲,怎么问得出口?她怎么能相信,她引以为傲的儿子就这样不明不白死去? “母后,锦哥哥在!我带你去寻他!”她的眼神坚定,面色从容,虽然是满身血泪,也安定了皇太后的心。 “寒儿,孩子?”皇太后低头的一瞬间,发觉上官忆寒下身的血迹,心里一惊。 上官忆寒望了她,欲说又止。但神色悲戚。皇太后也是一过来人,不再问下去了。 “寒儿,孩子还会有。咱们找到小锦,把旻朝这些狼子野心赶出大理!” 听闻皇太后如此深明大义,上官忆寒不仅仅是感动,更多的是愧疚。 来到寝殿外面,两旁并列站着两排武将。为首的是两个身穿大红袍的将军,正是段逍遥与李家君。 屋内毫无声息。 段逍遥见上官忆寒前来,眉色挑了挑,仍旧转头向殿內瞧去。 “娘娘,皇上和太上皇在里面。”小叶不知从哪里跑出来,转到她面前说。 上官忆寒一阵警惕。 小叶瑟缩着身子,一脸的愧色。 “娘娘,小叶被人利用,您尽管可以相信她!”逍遥王爷替她解围。 上官忆寒来不及多加思索,只是点点头,脚步不停地往殿內跨去。 “锦哥哥?” 殿內寂静无声。 仿佛从来没有人在。 “锦哥哥?” 她大声喊道。 “寒儿么?”屏风后面传出太上皇的声音。 上官忆寒快步走去,转入屏风。一个大浴桶赫然出现在眼前。青布褂子的太上皇两手搭在身后站在桶边,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浴桶之内,脸上一片沉郁。 桶内,桶内是什么? 上官忆寒低头一瞧:天! 一只小小孔雀正在里面整理自己的羽毛,那灿烂的毛色晃得上官忆寒的眼都花了。 “寒儿!” 孔雀瞧见了她,脸上露出了惊喜,“我知晓,你不是故意为之,我不怪你。” 许是因为太上皇段恒在场,孔雀并没有说得很清楚,但,上官忆寒却知晓,段之锦是说,他相信她不是故意要杀他,里面一定有隐情。 她的泪就不受控制地流。 她因为锦哥哥长久不入寝殿对他一直心有芥蒂,埋怨有之,让方子墨趁虚而入伤害他有之。而他,他救一句话:我信你。 她何德何能得到这么一位男子如此的信任? “莫哭,我不是没死成么?咱要因祸得福,让我的魂魄回归本尊了!可是,时间上只怕来不及。”浴桶内的孔雀自言自语,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手上运作着什么,一股又一股的真气自头顶升起,随着升腾,他的体型页在慢慢变大。 “锦哥哥,是你么?”上官忆寒巴住浴桶边沿,望着小孔雀问道,“我以为,以为我再也瞧不见你了。” “没事,只要能活,咱们就有希望。”他转过头去对段恒道,“父皇,哟这儿还需要一柱香的功夫,您带上逍遥他们去城墙上,灰影留下,寒儿陪我就够了。回头我立即赶来。” 段恒见之也觉得只能这样了。他拍着上官忆寒的肩膀道:“这儿就交给你了。” 忆寒点点头,目送他出去。 门外,除灰影外,所有的武将都跟随段恒而去。段逍遥怕旻朝对李府不利,让李家君留下。李家君坚决不从。 “既然我是段府流在外面的血脉,我就是段府的子孙。哥,你在我在,你不在,我不在!而且,我有儿子啦!段府后继有人了。走!”他越过段逍遥率先向前走去。 段逍遥深深地望了小叶一眼,道:“好好照顾娘娘个皇上,来生,咱们再会。” 回头就走。她,回头就走,一去就不再回头。 小叶怔怔地望着他前去都方向,那止不住的泪水啊真是流不尽。 “公子,一别十年,此次一别又是一生。公子,保重!公子,能不能活着回家?” 段逍遥没有回头,但他仿佛听见了似的,有那么一瞬间,脚步慢了下来,停了片刻,一句话破空传来—— “若我活着回来,咱们就成亲!” “呜呜呜……”无止歇的泪水浸满了小叶的全身,她,已变成了一个水人儿。 “公子,你给我这样一句承诺,还不如不给。旻朝三十万兵马兵临城下,大理军队都在边疆,你只有三万,三万人马,你能活着回来吗?小叶不是傻子,不是傻子……”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不知是谁,在唱歌。 正文 第三百一十四章 太后怒斥,兄弟沙场 皇宫里的侍卫与侍女见太上皇带着众大将出马,仿佛吃了一个定心丸,不如原先那样人心惶惶了。 上官忆寒陪着段之锦在浴桶内长大,灰影与小叶守在外面。 一旁,皇太后在偏殿內陪着小公主睡觉。 殿內静悄悄的,仿佛战争从来没有出现过。 “你,也下来?”约莫半柱香功夫,孔雀已长成如成人般大小。他睁眼瞧见上官忆寒满身伤痕,满脸血迹,心疼充斥了他心间。 他向上官忆寒招招翅膀,示意她下去一道洗。 “这是我从天山运来的仙水,不仅能打通筋脉,还能修复伤势。寒儿,过来!”此时的孔雀正在幻变,一会儿是鸟,一会儿是人,晃得上官忆寒眼花缭乱。 她揉着眼睛:“锦哥哥,你的身子要紧。不知天蟾大人挡不挡得住方子墨,你完成了,早些去迎接旻朝军队,帮天蟾对付方子墨要紧。我,我无妨。” 突然,浴桶内伸出一条长臂,拉住她的胳膊往下扯。只听“扑通”一声,她头朝下整个儿掉入浴桶内,喝了口水。 “咳咳咳……”她不停咳嗽,咳嗽,慌忙从浴桶内站起,可是,脚下又一滑,两只手不由得往前一抓,攀住他的一条大腿站起来。 “寒儿,仙水喝就好。有助于咱们的孩儿——” “孩儿,孩儿呢?”段之锦一只手覆在她的肚皮上,疑惑地瞧着她。 “方才,方才,我见你被碧玉刀杀了,我,我一急,他就,自己出来了……”说到孩子,上官忆寒多么委屈。她挚爱的男子死了,她心如死灰,孩子大约知道她没有求生的欲望,也跟着求死。 “方子墨!”段之锦咬着牙愤愤地说。待又一想,自己的魂魄孔雀也是爪牙,就不再执念于此。 他抱住眼前这个一心与他同赴死的女子,安慰她:“孩子会有的,幸福也会有。寒儿,你可信我?” “信,信,这一世,下一世,咱们都会在一起。你总能找到我是吗?” “对!” 抱着上官忆寒的段之锦已经到了幻变的紧要关头。在孔雀的魂魄浸入下,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后背上,一只开屏的孔雀若隐若现。 “寒儿,洞房花烛夜,为什么我身上有一只孔雀,你明白了么?” “懂了,因你本就是孔雀,投了三十万年的人胎也改变不了你的孔雀之身。你一激动,这只孔雀就出现。”她摸着那只开屏的华贵孔雀,感叹道,“我是孤陋寡闻了,以为,以为,它是孔雀画上去的。” “呵呵!”段之锦一笑。 “寒儿,你好了么?咱们要起了!”他又在她耳畔轻轻说道。 “好!” “哗啦——”一声巨响,浴桶直接炸开,四散的水滴溅得四处都是。寝殿上空,一只斑斓的孔雀,脚踩五彩祥云破空而去。 他的背上,坐着一白衣女子。 “皇上!娘娘——”眼尖的小叶在底下大喊。 皇太后抬头仰望天空,慈祥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她招呼灰影与小叶:“你俩,守住小公主,我去城楼上?” “太后?”灰影疑惑不解。 “是我的娘家来人打我家,我能坐视不理么?”太后一甩衣袍快步走了。 灰影无奈,让他一个久经沙场的男子对着这么一个小女孩,英雄无用武之地嘛! 他甩甩头,走到门外守门去了。 小叶只得哄这个还不会说话的小公主。 孔雀飞到原先恶战之地,此时已经一片寂静。那满地的血迹斑斑和狼藉预示着:此处必经过一场恶战。他们寻找天蟾老人的踪迹。 可是,寻了半天,都没有发觉丝毫音讯。连方子墨都不见了。 一丝担忧袭上上官忆寒的心头。 “你去找锦王,他在寝殿。快去!” 她耳畔又浮响起临走前,天蟾大人的呼声。一声声催促她,她拼死往前跑。 “寒儿,不要内疚,天蟾的命是你救的。它留到今天,就是为了报恩。” 段之锦说道,在他的那双有力翅膀的扇动下,附近一会儿功夫就找遍了。结果,方子墨与天蟾仍旧毫无踪迹。 “三十万年前,雪狐与天蟾都为你所救,雪狐爱上了你,天蟾爱上了另一仙女。雪狐千方百计要抢夺你,天蟾却一心追随她,保护她,生生世世。两个宠物,两种人生。爱,真是不同啊!”段之锦转过身又向城墙飞去。 上官忆寒也有所察觉,低下头凑在他耳畔说:“那名仙女就是今生今世的蓝瑶吧?可惜,她爱上了我们仪君。” “嗯。咱们先去会会旻朝兵马。” 转眼间,城墙已经在望。 “呜——”战斗的号角已经吹响,旻朝的兵马在攻城墙。 城墙上,大理的将士誓死抵抗,隐隐约约可见两个火红的身影。突然,一鲜艳夺目的女子站到了城墙顶上,大笑。 “叫你们的狗皇帝出来见我!”女子仪态尊贵,谁也无法撼动她半毫。 旻朝的兵马中间,一锦衣将军愁眉苦脸坐在大帐之中,正是百里瑾。 “皇上不知怎么了,不问青红皂白,突然间要攻打大理,侄子攻打亲姑姑。如今,姑姑爬了城墙,你叫我如何是好?”百里瑾急得直跳脚。 “将军,故人求见!”帐外,有士兵禀报。 百里瑾正不耐烦着,他扯着嗓子道:“不见!故人更不见!” 天知道是是谁呢!大理段之锦本是他的亲表弟,这些人定是他派来的。 食君俸禄忠于君,他不可能再与段之锦回到从前。 “呵呵!”一声大笑传来,此人却已在大帐之内。百里瑾的手立即覆到了腰间的宝剑之上。 “是谁?青天白日,装神弄鬼,出来!”百里瑾提气喊道。 “表哥,表哥?”声音却来自于他身后。 “你,你是人还是鬼?”百里瑾指着他惊恐地问。 “表哥,咱们同寝近十载,你连我是人是鬼都分不清了吗?小锦可要伤心了。”段之锦笑嘻嘻地问。 百里瑾见他一手拉住一个女子,定睛一看,却是原先他特意安排他们睡一个大帐的女子,想打趣,又忍住了。 “两军对垒,小锦你好大的胆子啊!就不怕我把你抓了逼大理皇宫就范么?”百里瑾急吼吼地说道。 “表哥啊,你以为皇哥哥是真心来攻大理城的吗?” “都已经攻到城下了,难道你还能说不是吗?”百里瑾怀疑地问。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五章 人是人非,内应外合 “旻朝皇帝不是咱们表哥了!”段之锦的话一出口,百里瑾就怔住了。 “我明明——”他指着段之锦,话到一半又咽下去了。他想说的是,是皇上把他叫到御书房,亲自赐帅印于他,让他来攻打大理。 原先的让他来祝贺段之锦的登基大典,也是为了打探地形。 他们的表哥一心想吞并大理,由来已久啊! 段之锦怎能说,皇帝不是他们的表哥了呢? “表哥的心性我们还不了解么?他自小就是我母后带大,把我母后奉如娘亲,大理皇室之乱,母后才放心把我送入旻朝。孩儿,怎会攻打自己的娘亲呢?”在段之锦的分析下,百里瑾不可置信,也要相信。 他们仨自小一起长大,都得到百里真,也就是段之锦母后的照拂,感情不同一般。前一次,皇上让他来大理祝贺的时候,悄悄打探军防布局,他一直就想不通,这回,皇上让他带兵攻打,他领旨前来,为的是能保大理皇室的性命。他能作的只有这些。 如今,听段之锦一席话,他茅塞顿开。人,不是那人,情,也没有那情。命人攻打大理简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这人还是他们的表哥么,打死他也不信! “小锦,那咱们的表哥在哪儿?你有眉目吗?”百里瑾问,徒有一身莽力的他对那个冒牌恨得牙痒痒。 段之锦却说:“在京城,在皇宫,那个朝堂上的九五至尊!” “怎么?你又说不是,又说是,你把我弄混了。”百里瑾嘟囔着,朝着上官忆寒一阵抓耳挠腮。 段之锦伏在他耳边说了许久,之后,当上官忆寒瞥见帐外人影一闪,示意他们之时才停当。 “哈哈哈!表哥,就这么办吧!小锦告辞!”他拍拍百里瑾的肩膀,一阵大笑而去。 临走,段之锦还朗声喊道:“隔帐有耳,表哥,你这军事重地,也该清理清理了。” 紧接着,一只大鸟“忽”的一飞冲天,还在所有旻朝士兵不知所措时早已远离此处,徒留百里瑾瞧着那远去的背影怅然若失。 小锦,自小我就知晓你非凡人,哪知你竟是一只骚包孔雀啊!你那高冷模样怎么能是一只孔雀呢?花骚之极,妖魅之极。哎哟喂,小时候就该扒光你身子瞧个仔细:你那身上的孔雀纹路…… 百里瑾在大帐外抚额叹息。 之后,转身,入账,坐定。 “来人!”一声大喝,又是一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百里瑾了。 副将掀开帐帘走入。 “将军,李将军正在攻城,您,有何吩咐?” “带路,我要亲自上城墙,攻入皇宫!”百里瑾手一挥,率先往帐外走去,那虎虎生威的姿势唬得副将一愣一愣,等他回转过来时,百里瑾早已走出百十丈开外。 “将军,您要在中堂指挥,不能亲临战场,危险哪!”副将追着喊着,朝着百里瑾狂奔而去。 待他追着百里瑾时,他早已来到城墙底下,拉过一个旻朝士兵往旁边一推,张开手脚就往上爬。 “马勒戈壁,现在还攻不上,真是孬种!”他嘴里骂骂咧咧,爬到了半空。副将在下面急得抓头蹬脚,可否阻止不了百里瑾往前爬的脚步。 忽然,一支带火的箭飞来,正巧射在百里瑾手边的城墙上,百里瑾一惊,手松开,一骨碌掉了下来。 “啊——”一个雄浑的南音穿破混乱的喊杀声,传入所有厮杀进攻的旻朝士兵耳朵。 “将——军——”副将喊破了嗓子奔过去,趴在地上。 只听“砰”的一声,百里瑾落地了,副将被震得一口鲜血喷薄而出,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声息。 “谁叫你偷听呢!别怪老子不客气。”百里瑾嘟囔着从地上爬起,装作可惜的模样喊道:“离明,离明,你醒醒!都是本将军冲动,我该死,我该死!” 正在嚎啕大哭的他却没有发觉,城墙顶上又一支暗箭飞来,正中他的后背。 “保护将军!”旁边的士兵大喊。 “退军!”有传令官大喊。 大将军都受伤了,这场仗还能打么? 于是,地面上的旻朝士兵纷纷往后退。 城墙上的旻朝士兵往下爬,来不及爬的直接掉落,殒命。 已经爬到城墙顶上的旻朝士兵只能作俘虏了。他们瞧见他们的公主——大理皇太后一身戎装,正如天神般降临。 “你们可知罪?”皇太后威严的神色直接压倒众士兵,压得他们腿脚发软,纷纷下跪。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啊!”一百夫长模样的士兵带头说道,“皇上命我们攻打大理,我们士兵只能遵命。” “旻朝与大理本是同根生,打起内战不让旁边诸国坐收渔翁之利?你们皇上难道不清楚?”皇太后痛彻心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映在旻朝士兵们眼里却是深深的悔恨。他们背井离乡一个多月,不远千里来侵占别人的土地,不义之师,死伤众多,他们有脸回去见乡亲父老么? 况且,他们攻打的是旻朝万人敬仰的前公主——百里真夫家的国土,他们客气异乡也是活该,活该! “关进大牢!”皇太后一声令下,所有被俘的将士都被押下城墙,进了大牢。 段之锦在蓝天上盘旋几个来回,等望见旻朝兵马退去时早已回到皇宫,等待众将士凯旋归来。 “锦哥哥,大理外患已解决,咱们要想办法去寻天蟾大人的下落。”上官忆寒惦记着天蟾,催促着他。 “不急,天蟾与方子墨实力相当,定吃不了多少亏。眼下,是你的身体要紧。你刚流了孩子,在风里又吹了那么久,方才是情势紧急,放你在皇宫我不放心,如今赶快回宫养身体。”段之锦边飞边说道。上官忆寒恍然间明白,她今天开始,是在坐月子,吹不得风,受不得冷。 段之锦竖起羽毛为他遮风,但半空中哪还挡得住?想起来,她才觉得身子已经被半空中的风吹得冷彻骨。 “回吧,回吧!”上官忆寒紧紧抓住他身上的毛,把自己的整个身子都覆在上面取暖,望着皇宫即在眼前……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六章 公主折腾,孔雀显露 皇宫已恢复正常,所有侍卫和宫女都按部就班做着事。 寝殿里,小叶正逗着小公主笑,灰影耷拉着脸站在门外,仿佛一门神。 他抬眼瞧见空中的孔雀,眼神顿时放出亮光来了。 “皇上?”他喊着。 “娘娘!”他大喊着。 段之锦冲到寝殿前面的空地上时迅速收起翅膀,恢复人身。一身锦袍飘逸,比之先前更多了几分仙气。眉目之间竟有了仙谪之气,让灰影见了如见神祗。 “皇上!旻朝——”灰影跑过去还没问出口,段之锦就答道:“退兵了。”说完,已捞起袖子抱起他的皇后,大跨步往殿內走去。 “打一大桶热水来!”他抛下这么一句话就消失在门口,留下呆愣愣的灰影望着里面出神。 “唉!堂堂将军,不能冲锋陷阵,沦落到替君主打热水的境地,这也是我灰影才能做的。”他边摇头边叹息,脚步不停往旁边小道而去。 段之锦转眼来到寝殿内,甭管隔壁还传来他的小妹的“咿呀”话语声,“咯咯咯”的笑声,把他的皇后如珍宝般轻轻放到床上,他,掀开她下身的衣袍——斑斑血迹触目惊心,他那双大手颤抖地欲要掀开最后一层布,却被忆寒止住。 “锦哥哥,不要!”她的手紧紧捂住那一层布,“让小叶过来。” 段之锦的手无法再动弹,但那双深邃的眼却如刀剑般把忆寒杀了个片甲不留。里面似有火光,似有暴雨,似有无尽的滔天的仇恨。忆寒知道,那是对敌人的仇恨。 “这是我该做的,怎能假于别人?我们的孩儿没了,以后,还要迎他回来。我连这个都做不到么,还怎么做父亲?”他强有力的大手包住她的小手,温暖瞬间使上官忆寒放下心来。 “笃笃笃!”有敲门声传来,段之锦走过去开门。 灰影端着一大桶热水站在门口,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段之锦疑惑的眼神令他不由自主说道:“厨房的人都去迎接凯旋的将士了,是末将自己烧的水。” 段之锦示意他把热水放在门口,随即关上门,亲自端起热水往床后的浴桶而去。 “哗——”热水倒入桶内,瞬间,温暖的水蒸气蒸腾起来,上官忆寒还在瞧着那些水蒸气透过帐幔缓缓渗到床上来,吸了吸鼻子,一个人影已然覆了上来,动手解起她身上的衣物来。 “寒儿,洗个热水澡,把寒气怯去再休息。明天待我去天山弄些仙水来给你泡澡。”三两下,上官忆寒身上的衣服已被他扒拉干净,人也被他抱起来到帐后。 “你先试一试水温?”他把她的小脚浸在水面试了试水温,见她眉眼含笑,把她的腿浸入。 “刚流了孩子,下身不能浸水。站着,我帮你擦吧!”他说道。 于是,他身上的袍子也迅速除去,人——也跨了进来。 一个浴桶挤进两人,已是非常狭窄。但他似乎乐此不疲,拿起布从她脸上开始擦起,路过前胸,后背,来到那神圣之地,最后,是脚趾头。 看着眼前这个九五之尊为她做这些宫女们做的活,上官忆寒的内心是崩溃的。自小时候,娘亲与奶娘如是照顾她以来,它还从未享受到有人对他如此照料。这人,还是先前她十分不满,欲要离去的。她的脸上显出一种说不出的神色,她的手也抚上他的背,为他擦去汗渍。 “寒儿——”沙哑的嗓音传来,上官忆寒顿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她,尴尬地放下手,乖乖地一动不动了。 半盏茶的功夫,她全身的血渍汗渍都被清理干净。一件大袍子紧紧裹住了她,她被腾空抱起,转眼已来到床上。 “躺好。”男子的声音沙哑之中透出一股恨恨。 她乖乖躺着,被子轻轻覆了上来。她闭上眼睛,寻思:就这样吧!安稳一世,白头偕老。 “来人!把水拿走,进来生火!”段之锦打开门朝外喊,过了许久,就在段之锦不耐烦的时候,灰影铁青着脸匆匆而来。 “皇上,灰影要去杀敌。”他闷头闷脑冲出这么一句来。 段之锦头也没抬,轻飘飘地说道:“先安家,再上战场。” 于是,灰影铁青着脸进来,灰头土脸出去。 隔壁偏殿,小叶忍不住“咯咯咯”笑出声来。方才,这儿不同以往,她忍住不动声色,现在,终于可以放声笑了。 没过多久,炉火生起来了。顿时,整个寝殿暖意融融。 小公主又开始折腾,一阵紧似一阵。上官忆寒望着段之锦道:“把她抱过来,让我陪陪她吧!” 段之锦是真舍不得让她如此劳累,揪着眉头注视着她,一句话也不说,人,也不动。 “去吧去吧!我喜欢孩子。她也不会怎么闹腾。”忆寒推着他铁柱一般的身子。 段之锦扭捏着走了。 不一会儿,他一手抱着小公主,一手拎着个布包来到上官忆寒面前。 “啊,啊——”小公主一见上官忆寒就像见了宝,拼命往前奔,想要扑到她怀里去。那双肉乎乎的小手在空中挥舞,一会儿,又去抓段之锦胸前的袍子。 “呼啦!”一声,袍子散了。 方才从浴桶里出来,他匆忙间并没有系紧,小公主稍微一使力就散了。这还不算,她的那双小手还抓了上去,朝着段之锦胸前的花纹抓了又抓,那双眼睛啊直冒金光。 上官忆寒见之笑个不停,道:“骚包的哥哥,让妹妹好好玩玩吧!哈哈哈……” 段之锦把右手的布包丢到一旁软榻上,空出来去抓小公主的手。哪知,小公主两手一被抓,“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哭声惊动了隔壁的小叶,她匆匆忙忙而来,奔到床前时抬头见段之锦手里的小公主,和段之锦如此手忙脚乱样,再加上他一身的狼藉小叶忍不住红了脸,低头说:“皇上,把小公主给我吧!” 段之锦哪还放得下小公主?只见她两只小短手紧紧捉住他胸前的衣袍,边哭边抓,眼泪鼻涕一股脑儿全部沾到他的胸前,他的澡啊,真是白泡了! “小叶,小公主留给我们吧!你去瞧瞧逍遥他们?”上官忆寒道。小叶欢喜地走了。 好不容易,段之锦才把小公主放到床上。此时,他身上的袍子也散了,胸前的孔雀图纹也脏了,瞧着真是狼藉万分。 “去,再去清理干净!”上官忆寒逗弄着小公主√他说道。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七章 公主耍赖,血缘至亲 段之锦无奈,快步向外走去。 寝殿内,上官忆寒在陪小公主玩。小公主是一个挺可爱的小孩,除了笑,除了双手抓东西,什么也提不起兴趣。 等段之锦洗好回来的时候,俩人已经玩熟了。 小公主一瞧见段之锦,两眼放光,伸开她的小短手要抱。 吃过方才的亏了,段之锦才不敢让她靠近。不仅站得远远的,还用一种沉郁的目光盯着她瞧。 “哇!” 终于,小公主大哭起来,哭声清脆嘹亮,似乎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外面的人听了,总觉得他们是在虐待她。 门,开了。 太上皇与皇太后携手走了进来。俩人全副武装还来不及换下,一听见小公主的哭声心都要碎了。 “小锦,你皇妹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太上皇问。 段之锦半天才冒出一句:“她认错人了。” “不会,她记性可好呢!你瞧——”皇太后向小公主伸出手去,小公主伸出了手,爬进皇太后的怀里。 于是,哭声是止住了,小脸上的泪痕还在,瞧着真是可怜。哪知,小公主刚爬进她娘亲怀里,就转过头指着段之锦,又是一阵大哭。 皇太后把她抱开,她的哭声越来越远,手,还是指着段之锦。 “锦哥哥,你皇妹妹要你抱呢!”上官忆寒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段之锦汗哪! “小锦,妹妹让你抱抱都不行么?往后,你怎能抱自己的孩子?”太上皇发话了,段之锦愈发为难:这小不点摆明了要占他便宜么?没奈何,他能拒绝吗? 皇太后把小公主抱到段之锦身边,当小公主一抓住段之锦的袍子时,哭声就止住了。大家都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俩。 真是血浓于水么? 亲情就是这么奇怪啊! 小公主没见过段之锦几次,见了也都是匆匆而过,不可能有什么印象。可是,如今这架势? 大家都在百转千回思索着这其中的隐因时,小公主,小公主的手——在扒段之锦胸前的衣裳! “母后,母后,你抱回去!”段之锦慌忙中要把小公主塞回他母后怀里,他知晓,她定是要瞧他胸前的孔雀纹。 小公主定是对他的孔雀纹好奇万分,一定要看,一定要——摸! 上官忆寒也明白了小公主的居心,不禁为这小不点感到汗颜。这小孩看着小,其实心思很多啊! 皇太后见小公主在段之锦身上闹得实在不像话,伸手欲来抱。可是,这小公主也是个犟脾气的,死死地憋住段之锦胸前的布料就是不肯放手,那哭声愈发的震天响,直震得寝殿里的几位耳朵都快聋了。 上官忆寒实在忍不住,头已经嗡嗡作响。她冲段之锦道:“锦哥哥,你的亲妹妹哪!你的孔雀纹就让他瞧瞧吧!” “什么孔雀纹?”太上皇和皇太后都奇怪地瞧着段之锦,瞧得他像一个怪物。 “小锦,你身上有胎记么?”皇太后十月怀胎产下了他,从未在他身上见过,不由自主问道。 “母后,最近出现的,是好事,您就不要再奇怪了。带皇妹回去吧!”段之锦一边说,一边把他们往外推。 于是,在震天响的哭声中,太上皇与皇太后仨被段之锦推着出了寝殿,他让他们好好整理,休息去了。 “父皇,母后,旻朝的兵马暂时退兵,明天可能还要进攻,你们好好歇息吧!”段之锦望着他们愈来愈远的背影大喊。 吵闹的小公主被带走了,寝殿里一下子空了起来。唯有炉子里的炭火在放出熊熊暖流。上官忆寒全身都暖和起来。而此时,段之锦已脱下方才被他妹妹扯坏的衣袍,嫌弃地丢到一旁,露出里面的白色中衣。那厮已经在解中衣了。 今晚,是他们心意相同之后,睡在一起的第一晚。望着眼前这个男子,为她付出那么多,一人应付着两个对手,却死死瞒住她,她一想到这些,那心就像被凌迟一般疼痛。因而,上官忆寒望着段之锦的眼神都是湿漉漉的。 “怎么?想我了?”一晃眼,段之锦已经脱了中衣,露出精壮的上神,晃到她身旁问道。 她抬眼——望去—— 只见段之锦全身无一不是花纹,孔雀的花纹。方才在浴桶里烟雾缭绕,她还瞧得不甚清楚。这下,她耳清目明,真正是瞧清楚了。那背上的,胸前的,手臂上的,乃至延伸到下面——屁股上的,无一不是花纹啊!就好像,孔雀在他身上扎了根,刻进了他的血液里一般。 “怎么?想孔雀了?”段之锦钻到被子里,上官忆寒的小手就慢慢覆上那胸前的每一寸肌肤,眼眸不禁又一次润湿了。 “是,想他。”她哽咽着说。 “哼!不许想!要想就只能想我一个!”段之锦充满醋意的话语惹得她笑了。 “锦哥哥,天蟾大人说,孔雀是你身上的精血,你怎么连自己的醋也要吃啊!” 上官忆寒的话让段之锦很是受用。“嗯!你倒是自觉么?孔雀就是我,我就是孔雀。你爱我也好,爱孔雀也好,其实爱的就只是我一个。” “你现在到底是孔雀还是段之锦?”上官忆寒问了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我的锦哥哥被碧玉刀杀死了,孔雀被浴火剑杀死了,锦哥哥你后来在寝殿又活了。我不晓得你们之间是怎么回事。” “寒儿,不要纠结于我是谁。孔雀死是必然的,因为我要复活,我要重生。”段之锦任由她的小手一遍遍**那些孔雀纹,“只有孔雀回归,我的魂魄才能归位,我才能重生。你明白吗?” 接着,是长久的安静。两人一起享受着这短暂的安宁与温馨时刻。 “锦哥哥,我让碧玉刀杀方子墨,可碧玉刀杀的却是你,碧玉刀叛变我了,我……”一想到那血淋淋的场面,她的心就要窒息,太痛苦,痛苦得她不想再回忆。 “不怕,我不是还没死么?却因祸得福,重新回来了。寒儿,我这次回来,方子墨已无法奈何我,你就乖乖地躲我身后,一切——都由我来面对。”他转过她的头,正视她的眼神,很迫切地告诉她:这样一个真理。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八章 孔雀之王,无奈选择 天色将晚,寝殿内炭火又旺又红,不多久,两人都沉入了梦乡。 殿外,一轮明月挂了空中,似在微笑,那笑中透着诡异。 不多久,一白色身影悄然而至,如鬼魅般无声无息,侍卫宫女毫无所觉。 他的手中托一圆盘,盘中,一个圆形物体趴在上面,耷拉着脑袋,竟毫无气息了。 “呵呵,天蟾,三十万年前你打不过我,三十万年后也成了我的手下败将,我让你生生世世都沉在冰湖底,与你的虾兵蟹将为伍。怎么样?”他的眉眼一挑,呼出的气息竟是雪白色,“我念在咱们昔日的情面上,没有用浴火剑让你灰飞烟灭,你,可感激我?” 天蟾的眼睛睁都没睁开,瞧上去毫无所觉。 “今天,是你的小仙女成为我的娘子的日子,段之锦,孔雀,再也阻拦不了我了!哈哈哈……”笑声破空传来,惊醒了正在床上的段之锦。 “方子墨?”他全身绷紧,刚想坐起,忽然发觉寒儿搭在他腰间的小手,立即放缓身子,把她的小手放在一边,坐起,下床,穿衣,一气呵成,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娴熟。 打开寝殿的大门,关上。 月光下,一谪仙般的男子飘然而至。 方子墨一手擎着圆盘,一手提着浴火剑,眼睁睁地望着男子来到他身旁。 “噢?段之锦?你没死?”他有些不可置信,“浴火剑竟然没有杀死你?”无论三十万年前还是现今,浴火剑从未出过差错。 “段之锦死了,段之锦又重生了。方子墨,你的如意算盘该收起来了吧?”讥讽的语言从他嘴里道出,却平添了一丝贵气。 “呵呵,如意算盘?寒儿本就是我的,三生石上,每一世,都有我的名字。你们俩,逆天而行,是没有好结果的,劝你还是放手吧!”方子墨大声说着,露出了狰狞的脸。 “三生石?莫不是你作了手脚?从今往后,寒儿的一切,都由我来接收!你,回你的雪山去!”段之锦指着方子墨,气势不凡,比之一身白衣的方子墨愈加磅礴,生生地把他比了下去。 “哈哈哈!你瞧,你的天蟾大人如今做了缩头乌龟,在这儿起不来了。我看你们拿什么与我斗?”方子墨托着圆盘的手伸到段之锦面前,那盘里沉睡的天蟾刺痛了他的眼。 他身上每一处都在沸腾,都在叫嚣:一定要为天蟾大人报仇! 虽然他现今是段之锦,但孔雀的魂魄已经在他身上重生,孔雀与天蟾大人之间的纠葛颇深,最近时常得天蟾大人的照拂。让他眼睁睁瞧着天蟾大人出意外,那是万万不行的。 只见段之锦手一伸,如意剑已经在手,往空中一窜,一只庞大的鸟冲向沉沉夜空。那满身华贵的羽毛五彩缤纷,在方子墨眼前显得异常耀眼。 “孔雀之王!”方子墨震惊了。他的那双黑不见底的眼睛发出血红色的光亮,似人非人,似魔非魔,那一张苍白无色的脸上此时已完全呈惊恐状。如若不是此一世的读书养性,按照他魔头的秉性,早就撒开四腿狂奔而去了。 孔雀之王,孔雀之王是何方神圣? 传说孔雀家族有一隐居避世的王,从不管家族事物,无论天帝还是各路仙君,无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但某天,仙族遭到魔族入侵时,无仙能够抵挡,天帝请出了孔雀王,轻松化解了魔族的入侵。从此,魔族再也不敢对仙族虎视眈眈。也就是这一战,孔雀王在仙族所有仙君耳里声名大振,也使所有兽界的魔兽心颤颤。 “怎么,还要与我决战么?”夜空中的孔雀正开着屏,一根根,一簇簇,锦灿灿的羽毛正迎风“刷刷”响。 “段之锦,三十万年过去,你甭用孔雀王的名头来吓唬我。他,早已过世啦!如若不是我在天山沉睡,说不得也早就灰飞烟灭,而你,只不过是投了一次又一次人胎的仙君而已。小小仙君,能耐我何?” 忽然,方子墨像似明白过来一般,朝着孔雀大笑。“你以为,你披上孔雀的外衣,就能唬住我了?哈哈哈……”猖狂的笑声回荡在夜空,震得整个皇宫里的人似乎都醒了。 段之锦眼睛一眯,已有火光露出来。“到底是不是,请你来试一试?” “哗啦啦——”孔雀扇动翅膀,那庞大的身躯自天上铺天盖地而来,把整个寝殿都遮住了。方子墨一袭白衣飘然若飞,在孔雀强大的压力下弱小得几可忽略。 “孔雀,你听?”方子墨一声提醒,孔雀竖起耳朵倾听。 远处,似乎有“闷雷”滚动,那声音由远及近逐渐而来,连大地都被震得微微抖动。段之锦知晓,这是兵马进攻的声音。 有人在攻城。 他神色一凛,眼睛里凝聚起滔天的墨云,在翻滚,在旋转。 “孔雀王,你要你的子民还是寒儿,你只能选择其一吧?凭寒儿如今的身体,怎能禁得住你背上那大风的吹袭?”方子墨得意忘形地笑了,今晚,他定要把寒儿带走。 “咚!咚!咚!”宫门被紧急撞响,传信官来传急信了。 “报——”传信官已经冲进宫门,在侍卫的带领下,大喊着往寝殿而来。 段之锦停留在半空,与方子墨僵持着。 如若仔细瞧,定能发觉孔雀的两只爪子已经呈蜷曲状,他,要出发了。 孔雀王,仙界唯一的战神,如今投身人世间,必定也要面对腥风血雨,它,扇动强有力的翅膀往大理的城墙而去。 “寒儿,寒儿,你,保重。锦哥哥见不得大理的子民遭受屠杀,见不得你孱弱的身体经历奔波。你要好好的,等我归来!”他叨念着振动翅膀,从寝殿上空呼啸而过。他赌的是:方子墨不会对她怎样,最后,最多只能囚禁她。 就在他转身而去的刹那,方子墨手一挥,已迅速隐身在夜色之中。 不多久,有一个“段之锦”出现在寝殿,朝着那暖意融融的房间而去,直至——站到了上官忆寒的床前。 “寒儿,你的锦哥哥又选择了别人。你,只能跟我走了。”他轻声说。 正文 第三百一十九章 将军被俘,两军对峙 无声无息,床上的女子还在梦中。那双小手还是方才段之锦放下的架势。脸上,一股幸福的微笑流露,安宁,满足。 “寒儿……”男子咬了牙,“真恨不得把他从你脑中挖去。” 一条厚袍子飞了上去,女子被袍子整个儿裹住,就这样,升到空中…… 孔雀飞到城墙上,只见旻朝的兵马已经如潮水般全部涌到了城墙下,一架架木梯架着,无数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往上爬。 大理的将士已经杀得筋疲力尽,旁边倒下了许多。剩余的寥寥无几,但都杀红了眼。 孔雀见之气极,那双有力的翅膀朝着城墙顶上扇去,扇去。“扑拉拉!”一声,一架木梯向后倒去,梯上的旻朝士兵都落了下来。只听“砰砰砰”的声音,接连不断。那些士兵掉到地上,血肉模糊。可是孔雀却还不解恨。他朝一架木梯冲了过去,那强有力的翅膀使命挥动木梯,木梯倒下,旻朝士兵们也纷纷掉到了地上,摔成了肉饼。孔雀啊,他杀的急红了眼,对天长啸:“百里瑾,我要杀了你!”。 此时,百里瑾正躺在大帐里,四周站了几名士兵。一名士兵正拿绳子把他捆缚到床上,另一名匆匆而进又匆匆而出。 随即,大帐里走进一名白袍男子,缓缓来到床前负手而立。他面无表情,沉声说道:“百里瑾,你身为旻朝大将,却勾结外贼,与段之锦里应外和,该当何罪?我欲禀明皇上,看他如何处置你!” 百里瑾听后大怒:“尔等何人?竟然闯进我旻朝大帐,又有何理由来干涉旻朝军务?” 白袍男子笑了:“临行前,皇上又是如何交代于你?皇上让你三个月之内拿下大理。如今一个多月已然过去,你却还在这大理城墙下面止步不前,假装受重伤。你这伤是如何而来,难道旻朝将士都不知晓吗?” “李副将何在!”百里瑾大叫。 白袍男子却掏出一令牌,只见上面刻着四个大字:如朕亲临。 大家认出,这是皇上的钦赐玉牌,顿时纷纷下跪。 “皇上万岁万万岁!” “去把百里瑾捆缚起来,关进大牢!”白跑男子又是大喊道。 士兵们纷纷涌上前来把百里瑾捆缚住往外面押去。 堂堂旻朝大将军,此时已成为阶下囚。白袍男子已经接收了所有旻朝军务。 他一声令下:“所有将士听令,全力攻城!” 于是,号角吹响。士兵们迅速集结起来,又一次攻城开始了。 此时此刻,孔雀正好飞到大军上空,亲眼目睹了他的表兄弟百里瑾被士兵们押往大牢,大惊。 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他寻思着。决定收起翅膀悄悄跟上前去瞧瞧究竟。 却不知,白袍男子已然发现,几名士兵大喊:“有刺客!”于是,孔雀被一群士兵围攻。那押解百里瑾的几名士兵已然丢下百里瑾也向他围攻了上来。 “小锦,你快走!保住大理要紧!”百里瑾却也不是个浑人,危急时刻也惦记着大理的安危。 “哈哈哈,我说百里瑾,这下证据确凿了吧?身为旻朝将军,竟然在两军对垒之时,惦记着是敌方的安危,你食朝廷俸禄,心惦念敌国,安的究竟是何居心?”身后,白袍男子突然出现。 “方子墨,我料的就是你。”孔雀已然站到地上变回成了段之锦,他眼眸里流出熊熊怒火,咬牙切齿道。 方子墨微微一笑道:“段之锦,我说你斗不过我的。你就等着国破家亡吧!你可以回大理皇宫找寒儿,也可以留在此处与你的将士一起面对我的三十万精兵。哈哈哈!可是无论那一条,你都会自取灭亡!因为——寒儿已经随我而去。” “谁说的?你把我掳去,难道就能关住我了么?”一白衣女子悄然而至,却是大理皇宫里被“段之锦”带走的上官忆寒。 “方子墨,你关住我的人,可终究关不住我的心。总有一天,你会自食恶果。”上官忆寒刚小产,那孱弱的身体使得她脸色异常苍白,单薄的衣裳在夜色中愈加寂寥,似乎——风一吹就要倒下。 她朝着方子墨笑着:“你以为,一直都是你为所欲为,我只能作弱者么?” 话音刚落,只听“扑哧”一声,一把碧绿的刀已扎进方子墨躯体,那碧蓝色的血顺着刀柄缓缓流下来。 “寒儿,你!”方子墨眼睛愤愤地望着上官忆寒,眼神里有不甘,有爱恋,更有一丝丝怨念。他,缓缓倒下,死,似乎已成定局。 “你以为,碧玉刀一直是你的碧玉刀么?我的血是那么好要的么?”上官忆寒边说边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望着他,“我只需要命它杀我自己,瞧,它就对准了你。做我,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寒儿,你听——”倒下前,方子墨喃喃说道。 上官忆寒只听见城墙顶上喊杀声愈来愈响,抬眼望去,却见旻朝将士已经攻下城墙,正把所剩无几的大理将士杀得血流成河。 段之锦刚欲上前扶住上官忆寒,一见这场景,“呼”的一声,一飞冲天,朝着城墙而去。很快的,消失在城墙上密密麻麻的人群中。 江山如此多娇,怎容敌军铁蹄如此践踏? 不多久,大理援军也纷纷而来。这回,灰影跟在段逍遥和李家君后面,提着两把大刀气势汹汹而来。他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很快的,就已经杀了上百个士兵。 这边,上官忆寒刚想上前帮忙,那地上的方子墨却已站了起来,完好如初。 她,瞧见了一身青蓝色的方子墨站在她身后,浑身一阵冷颤。 她感觉,此时的方子墨与原先所有时候的方子墨全然不同。原先的还是可以控制的,此时却已毫无任何情感,她,再也摸不透他的心思。 “寒儿,我一心为你,你却恨我入骨?你宁可残害自己也要杀了我?”他一步步紧***得上官忆寒连连后退。 “你想与段之锦幸福?是不可能的。既然我得不到你,宁可毁了你!” 方子墨那狰狞的面容让上官忆寒愈加感到心惊…… 正文 第三百二十章 血溅荒野,此生无缘 于是,碧玉刀出,飞向了她。 上官忆寒眼睁睁地看着那把碧玉刀一直向她飞来,愈来愈近,愈来愈近,却无能为力。 她眼睁睁地瞧着碧玉刀来到她的胸前,刺破她的肌肤,钻进她的身体。 她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那痛,透过她的肌肤,传到了她的四肢百骇。 她刚想捂住那把刀,那刀却从她的身后飞出,又来到她的前面,又一次从她的胸口钻了进去。 此时的她已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了。那把刀啊,又来到她的左胳膊,一阵勾旋,她的左胳膊掉到了地上。 碧玉刀又来到她的右边。她的右胳膊掉到了地上。 紧接着,是她的腿,她的脚,纷纷在碧玉刀下成为残肢。 那把血淋淋的碧玉刀还是没有停歇,拼命地刺入,它拼命地钻入她的身体。最后,她只剩下了一个冬瓜圈。 “上官忆寒,三十万年啦,我爱你爱了三十万年!你的心竟也是铁石做的吗?当我在冰冷的天山雪底,孤独地等候时,你可知晓,我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为了你,我不做神仙,宁做魔头!我自三千年后追你而来,只为了护你一世安稳。你竟然如此对我,你对得起我么?你想与段之锦在一起,我宁可毁了你。我得不到你,谁也别想得到你!哈哈哈……” 方子墨缓缓来到他的眼前,瞧着眼前那个冬瓜圈道:“寒儿,你猜,段之锦还会要你么?” “锦,哥哥!锦,哥哥!”上官忆寒满脸血泪,嘴里仍旧如是念叨。她已全然没有任何知觉,心中的意念只有一个:段之锦。 城墙上,段之锦正把旻朝士兵杀了个片甲不留,很快与段逍遥他们汇合。 他们正乘胜追击,一路进攻,欲把旻朝的兵马赶下城墙。 因为心念上官忆寒,他不经意间回过头来—— 只见方子墨站在一处,地上躺着一物体。 他睁大了眼睛,惊恐——瞬间席卷了他。 “寒儿?”只听“忽”的一声,孔雀凌空飞起,瞬间飞到方子墨上空,定住。 下方,那是一个什么物体?四周还掉落着几处残肢,血,正从那残肢,那物体不停流出—— 那物体还会眨眼睛,望着他,眼眸里满含着泪水。 段之锦的大脑一片空白。 那是什么,他不认识。那是谁,他不记得了。 对对对,那一定是他不认识不记得的,他怎么认识那物体?他怎么会认识? “锦,哥哥!” 有人在唤他。 是谁在唤他?那么遥远的地方传来了——对,在唤他哥哥。 他有妹妹么? 他的妹妹还不会唤他哥哥。 这唤他的人是骗人的,嗯,是骗人的。 “锦,哥哥!”又是一声,还夹杂着深深的叹息。那叹息声啊仿佛就在他身边。 在哪里呢?谁在叹气? 他四处寻找,他找遍了附近的角角落落,最终都没有发现任何能发出那么无力叹息的物体。直至—— 方子墨身边的物体朝他哭了。 他也开始哭了。那眼泪竟也不受控制,无声无息,流个没有停歇。 我哭什么?我怎么哭了?无缘无故。 他擦一把眼泪,振振翅膀,正欲飞去。 “锦哥哥!”一道尖细的女声传来。 是——他的寒儿! 他猛的一震,“呼”的一声飞到方子墨身边。 方子墨一脸诡异的笑,瞧见他来了,竟对他笑着说道:“段之锦,你别想得到她!我得不到的,你也得不到!咱们,下一世再来!” 待段之锦朝地上的物体瞧去时—— 风止了。 世界也停止了。 整个大地悄无声息。 段之锦瞧着那一双眼睛,一直望见那双眼睛里,他的影子。 “寒儿?是你么?”话音刚落,地上那个无手无脚的躯体向他滚过来,滚过泥泞不堪的路面,滚过杂草丛生的战场,一直滚到他的眼前。 段之锦的手欲伸出去,想抱她起来,又缩了回去。 他该抱住她的哪里? “寒儿,你,寒儿?” “锦哥哥,此生无缘,咱们来生再会了。下一辈子你还能找到我吗?”她说。 段之锦深深地望着她。 他的心里呀涌起了无限的爱意:三十万年,他整整等来了三十万年,却只等来了这么一个结果。他能甘心吗?可是,不甘心又有什么用呢?他的心啊在颤抖,在流血。他的寒儿啊,还能够健健康康吗? 他望向了方子墨——那个始作俑者。只见他一脸的风轻云淡,在朝着他微笑,微笑。 他说:“段之锦,再过三十万年。上官忆寒也不会是你的。我宁可毁了她也不会让你得到她。你信吗?” 段之锦沉默了。 如果,生生世世都只能让寒儿得到这么一个结果,他宁可一直不认识她。他宁可他的寒儿在他旁边却永远不能与他在一起,他只要她,健健康康的活着。他只要远远地看着她,平平安安活着,长大,成亲,然后——相夫,教子,直至老去。 爱她,就要护她一声平安,怎么能硬是与她在一起? “寒儿,你听我说,你别动。锦哥哥一定会想办法,锦哥哥只要你好,锦哥哥一定会救你的,那怕让你跟着方子墨亦无妨啊!锦哥哥只要你健健康康的活着,活着!” “寒儿,听话,别睡过去,别睡过去,等锦哥哥来救你。”段之锦慢慢的走向眼前的人。可是,上官忆寒已经慢慢的闭上眼睛。 她想沉睡,就此睡去也好啊! 瞧着她闭上的眼睛,段之锦双腿无力。他不由自主地跪到了地上,向着上官忆寒爬去。 他的眼睛里啊满满都是他的寒儿。他爬得愈来愈近,愈来愈近,终于,他来到了他的寒儿身旁。 他伸出手捂上了她的眼。 他喃喃道:“我的寒儿怕黑,我的寒儿怕冷,我的寒儿怕流血。不,别怕,锦哥哥带你回家。锦哥哥再也不会离开你。”段之锦爬到上官忆寒落在地上的残肢前,一个个拾起,又爬到那身体旁,抱起她的躯体,紧紧地搂住—— 一道金光忽的射向天际,两人都消失不见。唯有城墙上的喊杀声依旧,唯有城墙下风儿的呜咽声依旧。 那个在城墙下指挥的白袍男子随即也消失,谁也不知晓,他,去了哪里。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上官忆寒,上世遗憾 千钧一发之际。 “呜——”旻朝收兵的号角吹响。旻朝的兵马纷纷后退。 城墙顶上,只剩两红袍男子面无表情地站立着,不多久,另一灰衣男子也站起来了。 大帐中,百里瑾俯首站立。李副将站在他一旁,耷拉着脑袋不言不语。 “谁命令你们进攻的?”百里瑾对着手下咆哮着。 看着一地的伤残,愤怒直冲心头。百里瑾刚被副将从大牢里放出,想到自己堂堂大将军受如此奇耻大辱,已经气得不可理喻。 众位将士不言不语。 “禀告大将军,属下也不知为什么,心头总有什么控制着我,让我一个劲地往前冲冲冲,是不是中邪了。”一位士兵上前一步说道。 其余的士兵也齐声附和:“是呀,是呀,好像有谁在我们心头催促,让我们赶快攻下城墙。”其余将士也纷纷说道。 “将军,如今这局势,咱们还要不要一举攻下大理?”。一副将回头瞧瞧城墙上的场景,两眼放光。 “放,放肆!”百里瑾大怒,“有我在,该你做主的吗?命令全部将士退兵!大理,那是旻朝的兄弟,大理的皇太后是咱们的公主!咱们怎能进攻自己的兄弟?” 百里瑾声情并茂的陈词在旻朝士兵引起深深的共鸣。 “所有士兵听令,即刻随我回京城!”百里瑾大声命令道。 有副将在附和。也有几位副将在提出异议:“将军,皇上命我们进攻大理,如今任务还没有完成,我们怎能就此归去?属下不归,要归也只能等任务完成,再归!” “扑!”只听一声刀剑砍头的声音,一名副将人头已经落地。 城墙上,三名男子迎风站立。他们抬首东望,一直望着旻朝大军的方向。 此时,旻朝大军已经在拔营准备陆续归去。不多久,大军只留下一地狼藉。 段逍遥带着自家两位兄弟回转身去,只留下三个孤孤单单的背影和萧条的城墙。风在吹,战旗却已经破烂不堪。 “轰隆隆!”突然,乌云密布,雷声隆隆。大理又开始下起了倾盆大雨。雨点如颗颗石头砸到地上,纷纷洗去满地的血迹,也洗去了满地的罪恶。 大理城内还有士兵在匆匆而行,他们手执兵器望着城墙冲去,他们心中唯有一个信念:保家卫国,保家卫国! 待他们到得城墙顶上一瞧,发现敌军已然退去,除了三位大将军之外,所有驻守将士无一生还。 “将军?”士兵走近段逍遥问道。 “报太上皇,敌军已退!”段逍遥挥手道。 …… 三年之后,大理段逍遥继位。段之锦从此消失。 旻朝皇帝有一天竟然“良心发现”,一人从京城出发来到大理皇宫,向皇太后负荆请罪。 皇太后已不理世事,一心一意照顾小公主。 旻朝皇帝问她:“小锦回来过没有?” 皇太后长叹一声:“他不是区区一个大理能够留下,他定是去了他该去的地方。” “母后,哥哥是神仙,哥哥身上有一只大孔雀!”小公主突然朝着他们说,那晶晶亮的眼睛里还浮现起当初段之锦把她自身上拉开的场景。 “哥哥还说,让我照顾母后,他还要去投胎转世,下一世,他定能与寒姐姐一起。”小公主天真的脸庞上满是快乐。 皇太后已是泪流满面。 她的侄子——旻朝皇帝站在一旁唏嘘不已。 世事变迁,转眼间,三千年已过,朝代更迭如同走马观花。终于,又是公元2017年冬,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68年之后。 江南某个小城市。 一白衣翩翩的少女扶着一位步履蹒跚的老头在街头散步。一稚嫩、朝气的嗓音与一沧桑的嗓音不时传来。 “寒儿,你一去四年,杳无音讯,回来后又拼命读书,如今,工作已然有了着落。你能否告诉爷爷,这四年你去了哪里?”爷爷边走边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旁边的少女正是他的孙女——上官忆寒,她停住脚步,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爷爷,寒儿无话可说,过去了总归是过去的了。”上官忆寒道。 “可是,隔壁小龙不久也消失不见,如今也无音讯。龙妈妈哭得眼睛都瞎了,你有他的下落吗?”爷爷皱起眉头道。 “他?他不见怎么跟我有关?爷爷,您想多啦!”上官忆寒撒娇道。 老人拍拍她的小手:“你走之前可跟爷爷打包票,定会给我找一小伙子来。回来后可没找来哦!如今你已长大,要不,去找他?” 上官忆寒沉默了。 无尽的哀伤弥漫了他全身。 段之锦,你在何方? 你说过,无论我在哪里,你总能找到我? 我回来了,你回来了么? 上官忆寒抬首望望头顶的蓝天白云,俯首瞧瞧眼前那条混浊的大河,眼眸里湿气开始蕴聚…… “呜——”一声汽笛传来,却是河中轮船在行驶。 “爷爷,他会找到我的,也许明天,也许就在今天……”上官忆寒笑了笑,说道。 入夜,上官忆寒躺在床上了无睡意。她睁得大大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外面的黑夜,那双眸子里黯淡无光。她听着角落里悉悉索索的动静,那是小老鼠在寻食物吧! “锦哥哥,你来了么?”夜里的她一次又一次地流泪。 三千年前的那一天天,不知是真还是假,总在她的眼前徘徊。那个锦衣华服的男子,总是一脸微笑地望向她,甚至还朝她伸出手来。“寒儿,听话,过来!”可是等她一睁开眼时却又消失不见。 孟婆,不知有没有存在过,她的记忆从来没有被洗去。乃至三十万年前的日子,她都记起来了。她还记起了段之锦投胎转世的所有生生世世—— “寒儿,过来!” 午夜梦回之际,那个声音一次又一次地徘徊在她耳畔。 可是,等她醒来却又一次次的失望。 她相信,她的锦哥哥一定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一角落,一定在拼命寻找着她,一定也在念叨着她:“寒儿过来!” 上官忆寒,你真是一个遗憾啊!生生世世都是一个遗憾。是我的遗憾,也是锦哥哥的遗憾。可是,这一辈子,我不想再有遗憾了…… 带着这叹息声,上官忆寒又一次沉睡过去。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二章 龙龙回归,忆寒上班 清晨,上官忆寒还在梦中之时,隔壁龙龙家已是沸腾至极。 “龙龙,龙龙,我的孩儿,你终于回来了?妈妈以为你被人贩子拐走,拐到哪里卖了。妈妈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龙龙妈妈一阵嚎啕大哭,那声音真是无比的凄苦。自她丈夫去世后,她再也没有如此的悲伤过。 龙龙消失,她惊慌了好一阵子,可看到隔壁上官忆寒也不见了,爷爷也不着急。她以为这孩子定是陪着寒儿去远方,也不再纠结。直至—— 上官忆寒归来,她的龙龙却没有归家。她,一个孤苦伶仃的女人简直要崩溃了。 她去问过上官忆寒,可她一直说没瞧见她的龙龙,不知晓它的龙龙去了哪里。 天哪,她的龙龙去了哪里了呢?这世界,人贩子太多,她的龙龙不要遭到不测了吧? 龙龙妈越想越害怕,在这日日夜夜的恐慌中,他流干了眼泪哭瞎了眼,最近几年生活是一年不如一年。因为眼瞎,她无法出去干活。只能领取政府的低保来维持生计。 今天一大早,她的门被敲个不停,她甚至连衣裳都来不及披上,只穿着一只鞋摸索到门口。 门刚一开,一股大力就推了进来。这么野蛮,她以为是强盗。 可那进来的人却一把抓住她:“妈妈,我回来了!”她还未从梦中醒来,忙揉了揉她的那双瞎眼,可再揉都无济于事啊!她看不见。 “妈!”那人“砰”的一声跪下了,头靠在她肚子上。她摸着他的头,摸着他的脸,哭了。 “龙龙,你终于肯回来啦?呜呜呜……” 龙龙并未多说,只是无声地靠在她的肚子上,眼睛一直向窗外飘去。 “龙龙,肚子饿了吧?妈妈给你做吃的。”她摸索着欲进厨房。她的儿子猛然间发觉,她成了瞎子了。 “妈,你的眼睛怎么了?”他的手在他妈眼前晃啊晃,晃啊晃,她的眼睛一直没有反应。 “龙龙,妈妈的眼睛没事,真的没事。”她一边摸索着进了厨房,一边告诉他的儿子 龙龙坐在窗前,朝着对面的窗子望去,一动不动,在发呆。 “上官忆寒,没想到吧?我又回来了!你,可愿意再见到我?”他在心里问道。 今天是星期一,是上官忆寒第一天上班的日子。他毕业后投了简历到一家最近刚崛起的本土企业,对方竟然让她去面试,之后立即录用了她。她感觉一切都还是浑浑噩噩的:怎么就这样上班了? 今天,她穿上自己认为最得体的衣服,精神饱满地向外走去。经过隔壁窗子时,她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但是并没有往里面瞧。她知道,里面定有一双眼睛在紧紧地盯着她。经过了那一次惨烈的教训后,她不知道究竟该以怎样的态度去面对他。 罢罢罢,甭管了,还是自己上班要紧吧!她想着,满面春风地走出小区。 她来到大街上,抬头仰望,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正在向她招手。街上行人来来往往,热闹非凡。 她随手叫了一辆的士。的士司机是个挺热情的年轻人,告诉上官忆寒,今天是这个城市里的年轻人狂欢的日子。他们出租车司机啊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哪里有消息他们就往哪里凑。 “小姑娘,第一天上班么?”死司机开始启动车子了。 上官忆寒瞧着他八卦的心,想不回答。 “去南国路62号。”简简单单的话语道出后,她不想再说话。 “今天,段之锦要来我们城市演讲,小姑娘,晚上要去看看噢!”司机自说自话地告诉她。 “段——之锦?”上官忆寒一愣。怎么这儿也有一个段之锦?堂堂中华,同名同姓的人何其多啊! “小姑娘,孤陋寡闻了吧?好好跟叔叔打听打听,段之锦是何方神圣。他,是咱们国家最有钱的人。国内哪一家企业没有跟他做生意?运输,房地产,娱乐,商业,文化……小姑娘,还有机会噢!段之锦可还是——黄金单身汉!”司机胡吹起来,最后还不忘调侃一下上官忆寒。 瞧着她远去的背影,司机笑笑,摇摇头,走了。 上官忆寒拎着廉价包,蹬着恨天高,一摇三晃地走进这幢摩天大楼。 她抬头向上望去——好酸哪!脖子都酸了,也望不到顶。 没事造这么高的楼干啥?本姑娘连走路都嫌吃力,每天爬这么高,心慌慌啊!如若哪一天,电梯坏了——那不是要死啦? 还好还好,她搭乘的电梯一路顺风上了顶层,总算没有她预想中的事故。 她进的是研发部。 研发部主任是一名中年妇女。她的脸永远是一本正经,没有丝毫笑容。 她见到上官忆寒走进来,微微点了点头,示意秘书把她带到她的岗位上去。 秘书领着她来到一间大通间前。上官忆寒跟随在她后面走进门,发现——这是一个极大的办公室。每一个人的位置都由一格一格的小隔间隔开,因而互相并不干扰。 “各位各位,停一下!今天新人来了,大家欢迎!”秘书拍拍手,示意所有的人停下手中的活。 于是,那一张张脸抬了起来。上官忆寒发现:这儿都是清一色的男生,竟没有一名女孩儿。 我怎么就进了研发部呢?我的理工科成绩不怎么样啊!她纳闷了。 但她也没有多想,就把一些资料抱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清理了起来。 自这一天开始,上官忆寒正式上班了。 她每天都会乘着公交车自小区门口出发,沿途欣赏着城市美丽的风景,慢悠悠地来到这座摩天大楼。 每当傍晚,华灯初上之时,她也如城市中千千万万的普通人一样,拎着包,匆匆忙忙搭乘公交车赶回家。 有时她还会骑一辆共享单车回家。而隔壁的龙龙,自回来之后却再也没有在她面前出现过。她也不想去问,不想知道他去了哪里,去干什么了。 就当我生命中从来没有出现这么一个人吧!上官忆寒想道。 可是,上官忆寒的爷爷却很是奇怪:咦,两个小孩小时候整天黏在一起,为何大了反而生疏了?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三章 情缘不断,公司邂逅 “段之锦,段之锦,段之锦?”这个名字在她心里已经刻上烙印,她不忍再说出口,一直藏在心底,藏得很深很深…… 这一天,主任告诉她,公司总部来人了,请所有员工做好迎接准备,接受检查。 作为新员工,应该是此次检查的首要对象。上官忆寒连忙把自己原先的工作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并无缺漏,这才安下心来等待。 约摸九点钟左右,经理从大门处迎来一名男子。那是一名三十左右的青年男子,一身的休闲装却掩不去他一身的贵气。 上官忆寒抬头望去,那张脸正好背着阳光,瞧得不甚清楚。她只望见阳光下一个高大的人影,渐渐地朝她走来,顿时,她的心似乎停止了跳动,仿佛神仙般的人物啊! 那人朝她望了一眼,似乎停了片刻,又转过头去与经理说了什么。经理也跟他耳语了一番。 不好,那人竟直接朝着她的方向而来! 上官忆寒顿住了:这里那么多人,为什么单单是她呢?是来检查她的工作的吗?她可是新手唉! 她有些紧张,朝着旁边的一位师兄望了一眼。师兄也不敢乱动,只是朝她眨了眨眼睛,示意她不要紧张,要安定。 阳光中,那名全身放着光芒的男子径直朝她走来了! 他的脸上露着微笑。 待走到她眼前。男子停住脚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那眼神里啊溢满了笑意。 “上官忆寒,你叫上官忆寒吗?你是上官忆寒吗?”那好看的嘴里吐出美妙的话语,一直把她懵住了。 上官忆寒一愣,她没有言语,静静地望着那人。所有的员工都紧张地望着她,似乎都在等待什么发生。 “你是——”好半天,上官忆寒才问道。 “噢,上官忆寒,这是咱们集团的总裁,段之锦。是咱们国家风靡一时的人物哦!你该从不看新闻吧?”经理在一旁介绍。 段之锦?段之锦? 上官忆寒想着。这名字竟与她心中的名字重合了。于是,她感到:那笑容是那么的熟悉,似乎刻在她生命里似的;那张脸就好像是从她心里走出来的,是她自己的脸啊;那神情是在她心里徘徊了千万遍的,是她自己的神情吗? 她不敢相信,这竟是真的。 男子靠近了她。她这才得以清清楚楚看到:那是一张极其英俊的脸,那眼眸是深不见底,那一身的模样简直如明星一般,光彩亮丽,不是她这等小老百姓所能够比拟的。那明星一般的模样恍惚了她的眼啊! 她揉了揉眼睛,再仔细一瞧:她不认识他是谁啊!可他怎么会叫她的名字呢? “寒儿!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男子的神色严肃起来,有些焦急地问着他。 上官忆寒不敢再看他。她低下头,努力地瞧着着桌上的一支笔。所有的员工都竖起耳朵拼命听着这八卦,他们的心里热血沸腾,这真的是灰姑娘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故事了吗? “好了,一小时之后开会!大家各就各位!”经理是个很有眼见的男子,他拍拍手,示意大家回归原位,让上官忆寒一人跟着他往总经理室而去。 进了房间,经理很善意的把门关上。这下,只余上官忆寒与他们的总裁孤男寡女呆在他的总经理室了。上官忆寒全身都紧张起来。 男子的手伸起来了!那手有些颤抖地摸上了她的脸庞…… “寒儿,是我呀!我的模样,你不认识了吗?你看,我又找到你了,我没有食言吧?我说过,无论你在哪里,我总能找到你!因为,你身上有我的味道。孔雀也是因为我才能找到你呵!” “锦,锦哥哥!是你吗?”上官忆寒简直不能相信这真的。她以为回来的只是她一人,因为她已经在方子墨的剑下死去。而段之锦却留在了三千年之前。他没有死,怎么能来到这里呢? 段之锦把她抱在怀里,紧紧地搂住了她。“寒儿,让我用这个世界的方法重新追你一回吧!” “嗯!让我再享受一次被追的味道也好。”上官忆寒泪流满面。也许,上天有好生之德,改了那三生石也未尝不可。 这一年,上官忆寒所在的公司,也就是唐朝集团的总裁——段之锦,就留在了上官忆寒所在的城市——郦城,把此地作为他公司的总部。而上官忆寒也进入了集团中心,成了段之锦的左膀右臂。 原以为两人的缘分重新接上,我们的故事也该结束了。孰料,有人并不死心。 话说龙龙也已经长大成人,不知从哪里搞到了一大笔钱,不仅创立了大公司,还进入了城市的政府部门,逐渐成了郦城呼风唤雨的人。他的名字就叫方子墨。 方子墨也还没有结婚,是郦城的单身贵族。多少姑娘恨嫁,多少少女芳心托付。可是方子墨眼里、心里都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从小带在身边的上官忆寒。 眼见段之锦与上官忆寒的婚期将近。方子墨眼睛一眨,决定利用自己的势力夺回上官忆寒。 于是,在二十一世纪初,也就是2017年的冬日,一场官方与商人之间的夺妻之战拉开了帷幕。此事成了整个郦城居民们茶余饭后喜闻乐道的话题。 “你知道吗,咱们集团老总婚期将近,可是婚礼又出了意外。眼看着婚是结不成了!”一名职员悄悄地靠着另一名女职员说。 另一名赶忙附和:“对呀,对呀!今天早上,咱们老总全程黑着脸进电梯,连我跟他打招呼也当作没听见。完了完了,这一阵子,咱们集团要血雨腥风喽!” “你知道玩着阴谋的是谁吗?”开始说的女职员又问。 这时,旁边走来又一名男子,端着一杯茶朝着这两名女人说道:“不干正事,到这里八卦,当心被主任发现!你们不想要饭碗了吗?” 其中一名女子不服气道:“神气个啥!有本事也去找一位像咱们上官经理一样漂亮的姑娘当女朋友!哼!” 男子叹气道:“那是要多大的福气啊!咱们市长可经常来看上官经理的。要市长和咱们总裁这样的人才可以!” 正文 第三百二十四章 鹬蚌相争,鹿死谁手? 哪知,两名女职员睁圆了眼问:“真的吗?那名背后玩手段的人,使咱们总裁不能举行婚礼的人竟然是咱们市长大人?” 她们睁圆了双眼,暗暗叹息:真是豪门没有小事,只是咱们小老百姓无法理解啊! “走吧晓丽,咱们继续干咱们苦逼的活去,别睬他们乱七八糟的事情。”她们手挽手走了。 总裁室内,段之锦安静地坐着,那双眉头皱得紧紧,似乎能夹起什么。他愁啊! 往昔,他的公司做什么赚什么,无论哪一行都有他的人,他都能很快打入,最后是赚得盆满瓢满,跟着他的兄弟们个个钱包鼓鼓。可这次郦城政府似乎有意为难他,对,根本是故意为难他! 他做的市政工程被曝出了大纰漏,已经被勒令停止施工,手下很着急,工人们在闹情绪,几名高层连夜赶来请他出马。 他打进市高官的电话得来这么一个信息:因为死了人,政府要为民着想,可能要换施工单位。 这根本是莫须有的事! 工地上的张根是心脏病突发去世,与施工意外根本是两回事!而他们集团也已经出了丰厚的抚恤金,家属根本没有再闹。 这是谁在整他,让他好看,他闭着眼睛也能想到。 “方子墨,现在是法制社会,我不信,你能一手遮天?”段之锦的笔不停地敲着桌子,他的脑子也在迅速转动。 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奇特的念头突然出现! 他们拿张根作文章,他也可以拿张根作文章! 他拿起内部电话,不多久,刘秘书走了进来。 “你带上礼物去探望一下张根的老婆小孩。”他对刘秘书说道。刘秘书应声之后就出去了。 “等等!”段之锦又叫住了她,“你亲自去,不能假手于人!更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刘秘书被反复叫进去,内心已经惶恐之极,不断地点头答应。 段之锦靠在了椅子上,长长地叹了口气,似乎,全身的力气已经泄了。 秘书对段之锦的吩咐心领神会,他一去就是半天。等他回来时已经日落西山,而他们的老总段之锦还坐在总裁室等待他的回音。 “总裁,总裁,好消息!”刘秘书刚推开门就乐呵呵地大声叫嚷。段之锦抬头一望见是她,神色并未有丝毫变化,而是睁着那双黑眸静静地望着他,在等着他回答。 刘秘书赶得太急,全身冒汗不说,都已经口干舌燥了。她走到旁边给自己泡了一杯茶,眯着眼喝了一口之后才慢慢说道:“总裁,您办公室的茶到底香啊!” 段之锦朝她瞥了一眼,那眼神似乎要把她杀了。她不敢再卖关子了:“张根的老婆和老娘都十分感谢咱们公司对她们的安抚,她们一个劲儿地说,张根是死于心脏病,与公司无关。他们表示愿意接受记者的采访,洗清郦城对公司的抹黑,还公司一个清白!” 段之锦点点头。 其实他老早预料到如此结果。只不过其中的厉害之处是:请何方神圣来采访张根一家? 郦城的记者是想都不敢想的。因为哪一个记者会冒着丢饭碗的危险来采访市政府欲要严厉清查的公司?那只有请省城或者京城的记者来了。 段之锦打给了省城的同学。同学告诉他:强龙不压地头蛇,不能派人来! 没办法!只有往京城而去。可是要进京何其难!如今,他们集团已经成了政府严查的公司。 虽然各个城市都有他们的子公司,只要他一个电话,京城的公司立即能够采取行动。可是,他深怕,他的电话都已经遭到了监控。 怎么办?他眉头紧锁,干脆拿起衣服一个人逛到了大街上。 恍恍惚惚之间,背后似乎有人在唤他。 他转过头去一瞧:原来是他京城的老同学——方丽。 “方丽,你怎么来郦城了?”他问道。 方丽乐呵呵地说:“我听说郦城的酒不错,郦城的风景也不错。咱来休假啊!” 他带着方丽来到了郦城的古街,找到一间古朴的小店,与方丽俩人一起吃了个便饭。 方丽特别高兴。几杯酒一过,就与段之锦话起了东家常西家短,哪位同学已经功成名就,哪位同学却已经离婚等等。 可是她也有细心之处。见到段之锦神情严肃,似乎有满腹心事,不由得多嘴问道:“小锦,瞧你这么心事重重,有什么事能说与我听听吗?” 段之锦前后左右瞧了一遍,见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才放心地凑到方丽耳旁,悄悄地说了几句。 方丽呢,也是个人精,一会儿就懂了。她笑嘻嘻地说:“老同学,没问题,包在咱身上!今天你请我喝酒,下次我请你喝,好吗?”段执勤神情闪了闪,又往左右看了看,这才点了点头。 吃过晚饭,两人分道扬镖。段之锦仍旧不放心方丽,他知道,凡是与他有所接触的人都会受到监控。于是命他的保镖跟在方丽后边悄悄保护她。 他呢,仍旧按照约定来到郦城一家咖啡馆。上官忆寒已经坐在桌前品着咖啡,听着音乐,耐心地等待他。他俩要商量婚礼的具体事宜。 却说方丽与他告别之后,也没去任何地方。她神色如常,没有发现什么意外,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但是她隐约觉得有人在跟着她,心里也是比较害怕。但是那人不远不近地跟着,又不来搭讪,也不出手害她。 他认为定是段之锦的人。 第二天,她就坐上了火车顺利回到了京城。 三天之后,京城的记者乘着动车来到了郦城,从此掀开了郦城政商大战的序幕—— “请问,您是张根的老婆吗?我是青城晚报的记者,想对于张根的突发死亡采访一下。”记者问张根老婆。 张根老婆原本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面对镜头她很紧张,疙疙瘩瘩地说,“他张根从小就有心脏病,所以他不能做重体力劳动。公司挺照顾他,一直让他干轻活。可是,由于前一天晚上没有休息好,张根竟然心脏病发作死了!这事情公司已经进行了慰问。但是,还不知从哪里传出:张根是过劳死。其实,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张根老婆一脸的老实相,说出来更是让人信十分。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五章 京城来客,鸿门宴请 京城徐记者采访完毕,忽然接到郦城市政府的隆重“接待”。从新闻局局长开始,一直到郦城的优秀记者,各路人马纷纷出动邀请他去介绍经验。 真是应了那句“强龙不压地头蛇”的话,徐记者思前想后,决定赴约。 段之锦料事如神,预测事情发展最后定是这等结果,他告诉徐记者,事情已有妥善安排,让他尽管去赴约。 “鸿门宴”安排在郦城最豪华的郦池会所。 徐记者带着一名助手踩点来到郦池,门口,早有他的同行等候多时。他跟随他们一路来到最隐蔽的包厢,门一开,徐记者差点脚都软了!里面足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一共摆了三桌,除了中间主位旁边的两个位置,其余的座位都坐满了人。 徐记者按照段之锦的描述寻找到了方子墨的所在——正是主位上的家伙! 哟哟,不得了了。他一名普通的记者来到郦城,竟然惊动堂堂市长大人设宴相迎? 徐记者不由得细细打量方子墨。只见他一身的休闲装,上身的毛衣宽松却又不失时尚,毛衣上的图案衬得他愈加风流倜傥,瞧上去根本不像一名久居官场的上位者。方子墨正坐在主位上望着他,不知在思索什么。徐记者定了定神,抬起软塌塌的脚走了过去。 “徐记者吗?久仰久仰。”方市长站了起来,首先向徐记者伸出了手。 那是一双葱白如玉的手,是一位读书人的手,一看就觉得手的主人平时是养尊处忧,不事劳动。 徐记者也伸出手去,与方市长握了握手。两人寒暄了一会儿,都坐了下来。 方市长,也就是方子墨,开始与徐记者说起了官场套话。徐记者好歹也是京城大记者,见过多少大事面的人物。在方子墨的故意引导下,他并没有自乱阵脚。灵活地应对着方市长的敲打。而方子墨的每一次转眼都被徐记者轻飘飘地挡了回去,心里已是懊恼至极。 终于,话题转到了唐朝集团。此时,徐记者的几个太极都被旁边新闻局的局长拆解,他逃无可逃。 “这回,总算切入证据正题了吧?”徐记者心想:作为一名记者,首先要行事公正。此市政工程势必要还公众一个清白。明眼人都瞧出:唐朝集团并没有草菅人命,为什么郦城市政府要“拆解”唐朝集团呢?唐朝集团并不仅仅是郦城的公司,它的生意已经影响海内外,手脚完全渗入京城…… “徐记者,听说您采访了张根的老婆,有这么回事儿吗?您是京城大记者,大老远赶到咱们郦城,关心咱小老百姓的生命安全,实在是不容易呀!我代表郦城老百姓敬你一杯,谢谢你!”方子墨拿起了酒杯,望着他。 唉!鸿门宴的酒不能不喝啊! 无奈,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顿时,他只觉得脑袋开始发晕,不一会儿天旋地转,之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昏过去之前,他伸手摸了摸兜里的那个U盘,心思一转:你们让我晕过去。目标正在于此吧!徐记者的嘴微微露出了笑意。 不多久,隔壁包厢里进来了两名男子,其中一名正是方子墨。另一名把从徐记者身上搜来的U盘插进电脑,电脑里立即跳出了徐记者采访张根老婆的画面。 “请问——”张康老婆在说:“您是京城来的大记者吗?咱们张根死得真是冤枉啊!张根身体本来就不好,可是,唐朝集团并不考虑这些因素,让他不停地加班加班再加班,甚至还让他做高难度的工作。等张根晕过去之后,唐朝集团并没有立即派人送往医院,而是让他自个儿躺在床上休息。许记者,咱们张根是死于唐朝集团的不作为呀!事后,他们还从来没有派任何一个人来瞧过我们娘俩。可怜的我,现在是上有老下有小,这日子叫我怎么过呀?” 说完,她嘤嘤地哭泣起来。 徐记着的眼眶也润湿了:“请您放心,我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天理昭昭,疏而不漏。我相信:张根在天有灵,也一定会乐于见到这么一天。 “方子墨,你遇不傻了?怎么会是这样呢。”这与他预料的完全不一样啊!难道这不是段之锦请来的京城记者吗?怎么从头到尾都在帮他们说话? 但是,又怕你的证据确实如此,所以她也是万分公道的!他一个眼神使过去,旁边的男子把优盘拔下来,跟在房子墨身后走了出去。包厢里又恢复了黑暗。 一名男子却来到徐记者身边,把U盘又塞回了他的兜里。 不多久,徐记者睁开了眼睛瞧。只见一包厢的人都朝他望着,他怪不好意思地说道:“瞧我,这几天总是熬夜,太累了啊!在大家面前竟然受不住睡过去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新闻局局长打着哈哈:“徐记者,您真是一位敬业的好记者!如今,这社会像您这样的人已经很少了!来,我再敬你一杯!”说完,局长大人一饮而尽。 许记者拿起酒杯也是一饮而尽。但是,这一杯酒并没有让他头晕。想到这儿,他的嘴角简直笑成了花。 很快的,到了徐记者返回京城的日子了。 他把采访的所有内容,昨晚已经通过互联网全部传给了他的徒弟。也就是青城晚报的副主编。相信明天的报纸,明天的电台,纷纷会报道郦城,到那时,唐朝集团一定能够洗清冤屈吧! 因为处理好了张根老婆的事情,徐记者准备快马加鞭返回京城。 来到动车站候车大厅的徐记者可是纳闷至极:昨晚,我不是已经故意把采访内容交给了他们了么?眼下可是什么情况? 助手是个二十出头的大学生,瞧着动车站里三层外三层的滚滚人流,吓得再怎样也不敢随便走开去。万一,她把他们报刊的“报神”弄丢了可怎么办? 于是,她的神情紧张,跟在徐记者后面跟前又跟后。 “报告市长大人,徐记者并未与段之锦私下联系,咱们能否撤退?”一光头佬在汇报。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六章 小锦爱忆寒,此生不遗憾(大结局) “好,请让二线,三线一起回来!”方子墨严肃地说。 徐记者顺利回到京城。 望着京城的雾霾,他还是深深地松了口气。今生今世,他不愿再踏上郦城这片土地,这次险些把小命都搭上了! 回去,去问问方丽,如此大新闻,竟然让他只身一人深入虎穴。冤啊! 青城晚报首先把事情刨了出来。紧接着,京城的电视台也陆续开始播放。 这天,段之锦与上官忆寒在郦池包厢吃饭。段之锦穿着一身黑衣,显得甚是精神。上官忆寒着果绿色旗袍,大方,端庄。 “寒儿,你穿旗袍好,有仙气!”段之锦瞧了半天说,“我闻闻仙气,让我沾点仙气成神仙吧!” 上官忆寒一个“爆栗子”伸出去,只听“咚”的一声,段之锦开始摸头了。那张脸皱成了一团。 “你以后施家法可要轻些,你可知晓,我这张脸值多少钱么?”他指着自己的脸道。 包厢里气氛更是好起来。 他们一边聊天一边品尝着郦池的美味。 包厢里,正好有一架电视机。当段之锦夹起一块鲍鱼准备塞进上官忆寒的嘴里时,那筷子停住了。上官忆寒顿时有些不高兴,嘟起小嘴嗔怪他:“瞧你,夹点菜还三心二意!要是结婚之后,还不知会变成啥样子呢!” 可是,当他顺着段之锦的眼神望向电视时,她的眼睛瞪直了。—— 播音员正是当下全国最有名的——晨晨。画面中,他正侃侃而谈:“各位观众,唐朝集团是我国最大的集团,涉及铁路、房地产、电力、通讯、商业等,各个城市都有唐朝集团的影子。它解决了上亿人的就业。因而,有一些不法分子就把目光投向了唐朝集团。郦城,就有这么一些人。……” 于是,是徐记者现身说法,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全国人民:郦城政府有猫腻。 紧接着,播音员把画面切换到了巡视组,并强调:巡视组今天白天已经进驻了郦城。这回,郦城市政府要被掀个底儿朝天。凡是做过不法勾当的,都会被约谈。而方子墨首当其冲。 上官忆寒扑闪的眼睛瞧着段之锦靠到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坦坦荡荡,生活不易,心要珍惜。 “寒儿,还是现代社会好啊!我已经厌烦了古代的打打杀杀。谁的本事厉害谁就是王者。这样可不行啊,真理可还得掌握在咱老百姓手里。我不违法,我为老百姓着想。方子墨凭着手中的权力做着贪赃枉法之事,还梦想着给我使绊子,想把你从我手中夺回去。寒儿啊,你是人,不是一样物品。你有你的想法,不是他方子墨想夺走就能够夺走的。” 上官忆寒笑了笑,捏捏段之锦的鼻子,说道:“锦哥哥,你说呢?段之锦说道:“这说明再没有人能够打扰我们了吧!”两人相视而笑,在心知肚明中慢慢的靠近…… 第二天,方市长没有上班。老百姓都说,他们的市长大人被巡视组请去喝茶了。 方子墨的老妈此时已经搬进了别墅。老人家不大愿意出门,每天只是在花园里走走,然后回到屋子里看看电视。 这一天,他从电视中了解到,郦城政府将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沉默了。 其实,老人家心里很清楚。 他叹了口气说道:“子墨啊子墨,你前世做了什么孽?寒儿原本对你是如此的依赖。可是,你俩出走几年,一回来却成了陌生人。你难道不是前世作孽还是什么?”老人家望着上官忆寒与方子墨小时候的合影,流泪流了半宿。 当段之锦把戒指套上上官忆寒的手指时,窗外已是繁星满天。 不知是闪烁的星星调皮,还是绚烂的烟花灿烂,它们不停地闪烁,闪烁。紧接着,一副副大字升上天际,飘荡在郦城的大街小巷。 小锦爱忆寒,此生不遗憾。 那些字啊不停地漂浮在空中。那是无数的热气球在飘荡,每一个热气球中都有人在指挥。 “看哪看哪!唐朝的总裁在求婚呢!”郦城的青年男女纷纷涌上街头,朝着一个个热气球兴奋地笑着,跳着,共同见证着他们美好的一刻。 约莫半年之后,郦城一座私家花园。 段之锦与上官忆寒正举行着婚礼。 能够参加婚礼的除了上官忆寒与段之锦的发小、同学,还有全国各地有名的商人、政要、艺人,无数的知名人士齐聚一堂,共同见证这全国有名的婚礼。 “请问段先生,你愿意娶上官忆寒小姐为妻吗?不论顺境,逆境,健康,疾病都照顾她爱护她,都对她不离不弃?” “我愿意!”段之锦大声告诉所有嘉宾。 接着,牧师转而询问新娘:“上官忆寒小姐,你愿意嫁给段之锦先生为妻吗?不论顺境,逆境,健康,疾病都照顾他爱护他,都对他不离不弃?” “我愿意。”上官忆寒庄重地回答,就像前一世,她与段之锦在天坛进行的礼仪一样。 最后,双方互戴戒指,牧师最后还加了一句:“新郎,你可以吻你的新娘了。” 段之锦哪肯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他连忙低头,捕捉到新娘鲜艳的小嘴,来个深吻。 “噢——”段之锦的朋友,特别那京城来的钱少,吹着口哨呼应。 有个男子还在计时:“三十秒!一分钟,三分钟……” 所有的嘉宾都沸腾了。 原来,这些所谓的上层社会的人平时谨言慎行,不会做如何出格的事,如今一场世纪婚礼,新郎竟然吻住新娘不撒口,简直是点燃了他们身上所有的不安定细胞。 有女人在尖叫。 有小孩在喊:“叔叔,坚持住!” 有男子开始拉扯身边的女伴:“咱们也来试一试?” 现场要有多甜蜜就有多甜蜜,要有多刺激就有多刺激,要有多轰动就有多轰动!因为—— 全国所有的电视台都在展播! 这一场婚礼,让上官忆寒成了全国最幸福的女人。也让她此生不好意思再随意出现在民众眼前。她呀,要被段之锦“金窝藏娇”了。 而此时,方子墨已经在千里之外的大牢里。此牢关押的都是政治犯,因而,监狱长每天允许他们看一个小时的电视。 这天,他一打开电视机,每个频道都在播放世纪婚礼。画外音是出奇的一致,都是——小锦爱忆寒,此生不遗憾。 小锦爱忆寒,此生不遗憾?那我呢?我的遗憾谁能补偿我?我三十万年的等待啊,何时才有结果? 天帝,寒儿的这一世已是段之锦的了,那能不能,把寒儿的下一世,许给我? 回答他的是沉沉的黑夜…… 上官忆寒的下一世能不能许给方子墨,要等下一世,上官忆寒自己决定的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