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末初凉gl》作者:希涯 文案: 高中校园文。 主角内向忠犬女学霸, 文能写情书,武能打流氓, 智斗毒蝎女,巧解偷 拍围。 公众号:希涯,欢迎关注。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成长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小珠,洛初凉,季末 ┃ 配角:张艳,戴安琪,段非凡 ┃ 其它:校园,暗恋,霸凌 第1章 初见 第一次听见她的名字,是在高二分班后的一个上午,班主任点名。 微微沙哑的烟嗓吐出了那三个字,洛初凉。 随着名字一同出现的,还有一个慵懒魅惑的声音。 很简短的一声到,微微拖着一丝尾音,无端地勾了人的心神。 我当时坐在第四组第一排,正单手托腮垂着眼睛默默地记着中国朝代建立年表,听到这个名字眼珠子突然亮了起来。 猛地转过头想看看名字的主人是什么模样,耳根传来叮的一声脆响……扭到脖子了。 亏我还记得当然在上课,咬紧牙关生生地把已经到了嘴边的“哎呦喂”三个字憋了回去。 偏偏这时班主任点到了我的名字——“李小珠”。 突然被叫到名字,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张嘴答到,然而刚刚被拦住的字眼趁着我张嘴的瞬间嗖嗖地飞了出来。 于是乎我心里想着答到,张口却成了一声响亮的——“哎呦喂!” 班上登时哄堂大笑起来,这下丢人丢大了。 我感觉脸上似乎有火在烧,用手掌扶着脖子快速地把头转了过来。 抬头恰好对上了班主任包公判案般锐利的眼神,吓得我赶紧低下头,假装认真地继续看着我的历史资料书。 看,看什么看,人家也不想啊,人家扭到脖子了啊,我在心里暗自嘀咕着。 点名还在继续,陆陆续续有同学达到,不过我都已经听不进去了,满脑子只有洛初凉这个名字。 洛初凉,洛城初夏微凉,哎真好听,这名字一听就感觉神清气爽,仙气袭人,怎么别人家的名字就能取得这么仙气那么舒畅呢。 哪里像我,李小珠,我第N次在心里吐槽起自己的名字。 回想起高一的某个中午—— 在我外号“小猪”再一次被叫到众所周知以后,我终于忍不住了。 顶着一腔困惑,一改往日的慢动作,抓起书包骑着自行车蹭蹭蹭地跑回了家。 拉开门就是一声大喊“妈妈!” 彼时妈妈正端着一碗黄褐相间的东西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我,脸上顿时露出了狼外婆同款的慈祥笑容。 “回来的正好,刚出锅的丝瓜花清蒸猪肝,趁热吃效果最好了。”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为什么我今天要这么早回来? 我看着那一碗酱褐色的猪肝,嘴角不断抽动着。 妈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偏方,说是丝瓜花清蒸猪肝对于治疗近视眼有奇效。 妈妈的一片苦心我能理解,可这东西她也得让人吃得下呀。 想起上一次吃这玩意儿的那种又腻又腥又涩又苦的味道,我恨不得拔腿就跑。 我这么着急回来想问的那个问题,早就不知道被忘到哪个爪哇国去了,还好机智的妈妈提醒了我。 “你刚好像有什么急事要和我说?” “说什么?”我还沉浸在猪肝的苦涩里,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对,我要问你,妈妈,为什么给我取名叫李小珠?” “你的名字啊,出自我年轻时候很喜欢的一首诗。” 我当时就惊了,什么,我这名字竟然还能和诗情画意扯上关系?急忙追问妈妈:“什么诗?” “你先把鞋子换了去洗个手,咱们慢慢说。” 我三两下迅速把鞋子脱了,跑去卫生间洗了手,在毛巾上擦吧擦吧手,屁颠屁颠地跑到妈妈面面前,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妈妈这时候正坐在餐桌边上,拍了拍她旁边的那把椅子,“坐。” 我顺从地坐下,小眼睛bulingbuling地看着她。 妈妈再一次露出了狼外婆同款笑容,笑眯眯地说:“把这碗明目的好东西吃了,我就告诉你。” 这时候我才发现我的面前赫然摆着那碗酱褐酱褐的东西,我心里暗道不好,起身就溜。 妈妈闪电般地抓住了我的手,“你不想知道你名字的由来了吗?吃完我就告诉你呀。” 慈祥和蔼的笑容,柔声细语地循循善诱,狼外婆无疑了。 哼,可我不是小红帽哦。 我拿起筷子数了数碗里的猪肝,“六块?不行,太多了,不存在的。” “那你吃五块吧。” “最多两块。” “三块,不能再少了。”妈妈做了最后的拍板, 我夹起一块猪肝看着妈妈,“我的名字,真的是来自某首诗吗?” “当然,我难道还会骗你吗?”妈妈的语气笃定无比。 我把那块猪肝塞进了嘴里,皱着鼻子,机械地咀嚼着,尽量控制自己不去品尝它的味道,嚼碎之后再使劲地强迫喉咙把它们咽下去。 就这样在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拒绝的情况下吃完了三片猪肝。 妈妈的手再次伸过来,掌心里静静地躺着两颗晶莹透明的冰糖。 “哇,妈妈我爱你。” 我欣喜地从妈妈手里捏起两颗冰糖放进嘴里,冲淡了嘴里残留的那些无可名状的腥味。 我眯着眼睛满足地吮吸着冰糖,含含糊糊地问妈妈:“我的名字是来自哪首诗呀?” 妈妈说:“锦瑟,” 我愣愣地看着她,“锦瑟,锦瑟?” “嗯,”妈妈答应着一脸陶醉地背了起来, 锦瑟 唐·李商隐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我知道是这首诗,可李小珠这个名字和锦瑟这首诗能沾上半毛钱的关系啊?妈,你他……你确定不是在逗我?” “是真的,”妈妈无视了我一脸怀疑的表情,一脸认真地好像在回忆的样子。 “我记得你出生的那天晚上,你爸小心翼翼地抱着你问我,该给你取个什么样的名字。 我当时就指着李商隐的这首诗,沧海月明珠有泪,我想说叫沧月吧。 可还没等我开口,你爸兴高采烈地说:‘老婆你是想让我们的女儿叫李小珠吗?’。 李小珠?我当时稍微想了一下,你爸以为他自己猜对了,一下子笑得像个傻子,他说‘老婆,我们终于心有灵犀一次了!’ 看着他这么开心的样子,我那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反驳他,在心里想着怎么开口,后来就睡着了……” “然后呢?” “然后等我再想起这个事情的时候你的名字已经在户口本上登记好了呀。” 哎呦喂你们……我欲哭无泪,刚想吐槽两句,妈妈没给我这机会,她笑容可掬地拉着我的手,继续说 “不过李小珠这个名字也挺好的啊,最近那个小猪佩奇我看挺可爱的,哦不,你好像不是那个猪。哈哈哈哈”话还没说完她自己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妈——妈!” “哈哈哈,行了行了快去盛饭,等下菜都凉了。” …… “沧海月明珠有泪。”我转着笔在心里默默念叨着这句诗。这时候下课铃响了,班主任缩着他的肩膀快步走了出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鬼使神差地溜到讲台上,看着贴在讲台上的座次表,寻找着洛初凉的名字。 有了,第二排第五个! 心儿怦怦直跳,紧张地向那个位置望去—— 呃,空的? 我拖着步子回到座位上,继续翻着那本历史资料书,看两下书又忍不住回头往身后望。 可是我期待的那个位置上的人,一直没出现。直到预备铃叮铃铃地响了起来,我回头的时候,恰好看到一个女生从后门走进来。 她穿着一件卡其色风衣,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腰杆却挺得笔直笔直。 眼睛不大但是很修长,配上高高的鼻梁显得特别深邃,但是在眼波流转间又带着一丝丝魅惑人心的妩媚。 我看着她,一步步,走进来,坐到了第二组第五排的那个位置上。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洛初凉。 第2章 季末 我呆愣地看着她坐到座位上,拿出了这节课要用的书,而后轻飘飘地一抬眼。我赶紧转过身,生怕被她发现有个奇奇怪怪地同学正盯着她看。 可是,这个人,长得可真好看啊。 感叹之余,还是集中心神认真听课了。高中学业本就繁重,我本就不是一个聪明的学生,倘若上课时的45分钟没有把握好,课后即使再多花许多个四十五分钟,恐怕都是补不回来的。所以数学课上,容不得我有半刻分神。 紧张的数学课结束后,不由自主地转过身,正巧看到她离开座位的背影。 漆黑如圭墨的长发似瀑布般顺着她挺得笔直的脊背一直垂落到腰际,随着她的步伐晃动着宛如一片上好的玄色绸缎。 我看着这片绸缎由后门而出,消失在我的视线里,不知道她又去了哪里。是去走廊上透气吗?还是去寻昔日的好友呢?我微仰着头,看着贴满雪白瓷砖的墙壁上方那一扇巨大的窗。 一直不懂二中窗户的设计,有句话好像是说:“有时候上帝为你关上了一扇门,同时会帮你打开一扇窗。”如果上帝给人打开的是二中的这种窗户,那个人估计要哭。 二中靠走廊的窗户离地面大约有两米高,也就是说即使你有一米八的个头,再踮起脚,还是甭想通过窗户看到外面的世界,亦或是从外面看到教室内的光景。 这扇长方形的大窗户唯一的用处,大约就只是为这学牢里埋头苦读的孩子们提供些许清寒的天光吧。 所以坐在位子上的我,倘若不走出教室的门,是怎么也不会知道,洛初凉到底去了哪里的。 这课间的十分钟,班上的学生,大约分成两种。一种是一下课就出去放松心情呼吸新鲜空气的,另一种就像我这样,扎根在座位上纹丝不动的。 我看着讲台旁边的那扇门,想出去,却怎么也迈不动步子,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地过,我默默地观察着她,却从没想过主动去接近她。 对我来说,每日繁重的学习之余,偶尔能看一眼她的脸,就已经很满足了。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虽然从没和她说过话,但我也从其他人的口中知道了她是音乐特长生,最喜欢的颜色是紫色,爱吃阿尔卑斯糖等消息。 哦,说起来,这个其他人,好像就只是一个人——我的同桌,她叫季末。 她和我不同,她是那种上课时特别积极,下课时特别活跃的那种学生。 个子不高但是身体里仿佛藏着无尽的能量,活跃在人群中。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笑起来明星点点,让人如沐春风。 因为性格讨人喜欢,在开学一周后班干部选举中以压倒性的票数赢得了班长的职位,同时还是班上的语文课代表。 而我,一直都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分班到现在相熟的人好像就只有季末一个。虽然说是相熟,但也就是那种说一声“你好,再见”之类的关系。 我其实很喜欢也很羡慕她这种性格,毕竟明朗可爱的女孩子人人都喜欢呀。 只不过在她眼里,我肯定是一个无味无趣,不值得结交的人吧。这样想着,我也从未对她表示亲近的态度,两人一直停留在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状态。 不过这一切都在一场月考之后改变了,像我一直以来心中隐隐期盼的那样,季末对我热情起来。而洛初凉,竟然主动来找我说话了。 现在想来,或许有些人,就是命中注定有一场躲不掉的相逢。 第3章 信笺 那次月考,季末考的不是很好,因为粗心,错了两道大题,加上前面的选择题做的不理想,导致她向来引以为傲的数学只打了八十二分。 数学老师把她的试卷给她的时候,高昂着头,微垂着眼,失望之色无比明显。 我不知道是数学老师眼里的失望刺伤了她,还是试卷上的分数打击了她。 那一下午她都是病恹恹的样子,一下课就趴在桌子上,把头埋进深深的臂弯。 上课铃响起时,她抬头,睫毛是湿润的,微微闪着水光,眼角还有一小片残余的水迹。 我有心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只是略微有些忧伤地看着她。 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微微转过头对我扯了扯嘴角,笑得很艰难的样子。 我慌忙转过头,那样一个表情,让我第一次切身理解了什么叫做“不想笑的笑最痛。” 给她造成了这种困扰,我感到很内疚。 晚自习的时候,我思前想后,给她写了满满三页纸的信。 具体内容我记不清了,大概就是给她分析了这次月考失利的原因,再引用卡耐基《人性的弱点》里面的几个道理和名人例子。 同时告诉她我曾经的一次失败的经历。 最后总结,与其为已经过去了的失败而悲伤,不去把握好现在,为未来的成功做准备。 我花了大半个晚自习的时间把信写好,再仔仔细细地折好放进信封里。 信纸和信封是一套的,上面印着一片薰衣草花海。 在学校门口的文具店买笔的时候偶尔瞥见了这一套信纸,当时觉得很喜欢,就买下来了。 可能当时隐隐有给洛初凉写信的想法吧,但是一直拖着没去实行,没想到今天倒是派上了用场。 下晚自习的时候,她抓起书包就走。教室喧闹,我叫她名字她都没听到。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她回头,我把信递了过去。 她的那双桃花眼一下子瞪得快接近篮球那么圆,我拉着她的手感觉的她的身子明显地抖了一下。 “你你你你你……”平日里能言善辩的她今日突然舌头打结一般,指着我手中的信,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看着她,又看了看我手中的信,浪漫的薰衣草花海上星光点点,浪漫。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哗地松开了她的手,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互相微红着脸。 这都什么事啊,我急急地把信往她手里一塞:“你回去看了就知道了。” 话说季末手里就攥着那封鼓鼓的信一路跌跌撞撞地回了家,考试没考好什么的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长这么大第一次收到用信封装着的“情书”,竟然是一个女孩子给的,所以当时她的脑袋里装的全是一个懵字。 回到家,眼睛贼尖的妈妈眼就看到了她手里攥着的信。 妈妈蹒跚而又急切地扑上来,一把夺过了她手上的信封。扬起信封在空中激烈地挥舞着,“这是怎么回事?” “哎呀妈你还我啦,这是我同桌给我的。” “你同桌?那个叫李小珠的女生?” “没错。” 妈妈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信封,只见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 To 季末 From 李小珠 “你们两个是同桌,有什么事直接说不行吗?她干嘛还要给你写信?” “我怎么知道,我还没看呢。” “那我们一起来看一下吧。”妈妈说着便坐到了椅子上,扣开信封,唰地拿出了里面的信纸。 “哎喂这么理所当然的样子是怎么回事?这是我的个人隐私啊。” 季末跑过去想要把妈妈手中的信抢回来。妈妈动作极快地把信护在肚子上,抬头一脸黛玉葬花般的忧郁。 “唉,你说我,千里迢迢地从家里搬到学校附近住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吗?可是你现在却与我越发生疏了。 可能我一开始就不应该来到这个地方,不该每天每天这样守着你,不该……” “行行行,我错了,您看,您看。”季末举双手投降。 妈妈脸上的忧郁瞬间消散,狡黠一笑,摊开信纸认真地看了起来。 季末哭笑不得,她每次都是这一招,但她就是拿她没有一点办法。毕竟,妈妈的笑容,是她此生最想要守护的东西。 不过李小珠这家伙到底写了些什么东西呢,季末拿了张椅子坐到妈妈旁边,和她一起看了起来。 妈妈把三张信纸仔仔细细看了两遍,然后激动地拍着她的肩膀语无伦次感叹着:“瞧人家,写得多有道理呀。你这孩子就是爱钻牛角尖,告诉你很多次了,成绩重要,开心更重要。 这真是个好孩子,你可要好好谢谢人家。哎呀,这,多好的孩子啊,下次有机会一定要把她叫来家里吃顿饭……” 以上这些,都是很久之后季末告诉我的。 第4章 本能 第二天我跑进教室的时候,季末正拿着语文书站在讲台上,在黑板上写着今天的早读目标。 大约是眼角余光瞥见我,转过身忽地高举手臂兴奋地朝我挥手,嘴里大声喊着“同桌,你来啦。” 这时候的我们之隔着半个讲台的距离,她这个打招呼的神态却好像我和她隔了十万八千里。 搞得班上不管是在聊天的,还是在背书的,又或是在玩手机的同学,都抬头齐刷刷地望向我们这边。 我猝不及防地应了一声,急急地走到座位上坐好,把昨日带回家的作业从布袋子里拿出来,再把袋子折好放到课桌底下。 再度抬头时恰好对上她的笑眼。 感觉她今天好像特别开心的样子,月考失利给她带来的阴郁似乎已经消散了。 看着她重新开朗起来的样子,感觉挺好的。这样想着,脸上不禁也露出了一个暖暖的笑容。 这时上课铃响了,前方传来季末清脆的声音:“现在请大家拿出语文书,翻到《梦游天姥吟留别》。”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预备起……” 朗朗读书声响起,我一边读着,一边不着痕迹地回头看了一眼。 果然,洛初凉正用手轻轻地拨着她的齐刘海,嘴唇并不见张开——她没有读,她好像不怎么爱朗读,早读很少看到她读书。 她读书的时候,我总能在众多的读书声中瞬间辨认出她的声音。 她的声音真的很特别,慵懒,妩媚,绵软,又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傲慢。 我真的好喜欢她的声音,只不过虽日复一日地在屋檐下学习,我却连她的声音都很难得听见。 就在我天马行空的当口,白秀才迈着他的小方步进来了。 我们的语文老师走路总喜欢把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迈着他的小方步。 神态像极了古装片里面满口之乎者也的长衫秀才。 所以同学私下里总喜欢喊他白秀才。 白秀才绕着 教室慢悠悠地走了两圈,第二圈回来时在我的桌沿敲了两下,用他拿了一甲的普通话说了两个字:“出来。” 随后就走了出去,只在我身旁的空气里留下一片微苦的烟味。 我知道这个意思是要抽查我的背诵了,《梦游天姥吟留别》昨天才刚学完,今天就抽查背诵?该不会是因为看到我刚才读书的时候分神了吧? 我在心里做出一个苦笑的表情,真是可怕,还好我背下来了。 初中时候第一次听到李白的名句“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感觉很喜欢,当时就去百度查了出处,顺便试着背了背,现在将它重新背下倒也轻松。 我站起来拉了拉衣服,拿着书往门口走去。白秀才正站在走廊边上等着我。 我走到他身前半米处站定,等着他开口,这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一阵沁人心脾的幽香,我转头一看,眼珠子差点没被我瞪出来—— 洛初凉! 我看着洛初凉,眼中的惊讶无法掩饰。然而她并没有看到我眼中的惊讶,正低头紧张地默念着课文,看她这个样子,我猜她应该是还没有背好。 “洛初凉。” “哎。” “你来背一下梦游天姥吟留别。”白秀才冲着她点了点头。洛初凉犹犹豫豫地合上书,眼神里闪烁着作业没完成被老师抓到的慌张。 我当时只感觉心跳得好快好快,整个人好像要飘起来似的,一股热血直往脑门窜。 “老师,我先来吧。” 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说实话我自己也有点懵。这句话完全没有经过我的大脑思考,与其说是思考的结果,这更像是身体反应的本能。 为什么会这样?我也是过了很久才想明白—— 大概,爱是一种本能。 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洛初凉附和着我,“好啊,老师,让她先来吧。”白秀才用他的那双乌黑的小眼睛凝视着我,然后微微偏了偏头。 “行,你来吧。” 我清了清嗓子,又深吸了一口气,一本正经地背了起来。内容大概都记得,只是每背两句我都要停下思考一会儿,直到白秀才预备开口想要提醒我的时候,我来冲他摇手表示不用提醒。 来回几次之后,白秀才一脸憋屈,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我趁机偷瞄了一眼,可以的,很棒,还有一分钟就下课了。我适当地缩短着中途停顿的时间,免得真把好脾气的白秀才给惹急了。 读到“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的时候,下课铃声响了。呼,我如释重负,麻利地把最后几句念完了。白秀才有点纠结地看着我,最终还是用他的小红笔打了个背。嘴里说着,“勉强算你过了,之后还要多复习。”然后把书还给我就走了。 看着白秀才的身影拐进办公室,洛初凉吐出一口气,轻拍着她的胸口,做出如释重负的动作,脸上的笑容却灿若繁花。 “吓死我了,我完全都还没怎么背。你刚为什么和老师说你要先背呀?” “我……” 还没等我回答,她又自顾自地说了:“难道你听见了我内心的祈祷吗?哈哈。” 我呆呆地看着她的笑,嘴里喃喃道:“可,可能是吧。” 第5章 英雄救美~ 她又笑,露出一排白花花的牙齿,与笑容同时出现的,还有一声轻微的叹息。与其说叹息,不如说是娇喘更为合适。 当时听到这声音我立马心里一荡,完全不知今夕何夕,这女人真是太可怕了。更可怕的是接下来,她竟然伸手,伸手掐了掐我的脸。 大拇指和食指的指腹交错夹住我左边脸颊的一小块,很轻柔地捏了两下,一边捏一边说着:“李小珠,你真可爱。” 天知道,我当时激动地想在地上猛跳两下,大声尖叫:“洛初凉掐了我的脸,天呐,洛初凉掐了我的脸!”可是现实里我不能表现出我这种喜悦,只能咬着牙死命忍着,忍到浑身发抖。 洛初凉看到我这么严肃的样子,迅速地抽回了手,犹疑地看着我说:“不好意思,我刚是开玩笑的,你别生气。” “没有没有,怎么会。”我努力地把不听指挥的五官拼凑出一个稍微正常点的笑容,却仍不敢看她的眼睛,怕一个不小心,就暴露了隐藏了许久的深切爱慕。 “真的吗?”她双手捧起我的脸,盯着我看,同时脑袋慢慢地凑近我。 我紧张地一动也不敢动,能做的唯一反应只是呆呆傻傻地看着她。一直以来只能远远观望着的那张脸,突然之间离我那么近,同时还在不断地逼近,我心里的小鹿猛撞着几乎要把胸膛给撞碎了。 可惜的是在她的唇将要触碰到我的唇的瞬间,她又笑着把身子收了回去,我想她应该已经看到了我眼里汹涌而出粉红色小桃心。 这时候与她相熟的戴安琦走了过来,拉着她一起去洗手间,她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潇潇洒洒地冲我挥了挥手,说了声“下次再聊”便转身走了。 她的眼神缠绵如丝,勾人魂魄,我几乎忍不住要抬腿跟上去,可我并不想上厕所,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于是捂着脸跑回了座位。趴在课桌上,把整张脸藏在臂弯里,笑得像个傻子。 我以为这样子的我们算是朋友了,可能确实也算是吧。但是她的朋友很多,身边总是犹如众星拱月,她是月亮。而我,大约只是远离星星的一颗孤独的石头。 所以在那日之后我和她仍然没有太多的交集,我时常会认为那只是一场梦,一场聊以慰藉我胆怯而真挚的爱慕的美梦。 就这样又过了将近一个月,事情终于有了转机。 那天中午放学后,我有一张试卷怎么都找不到了。高中各科各类的试卷特别多,但我有尽量把它们分门别类地放好,然而有一张当天发的语文试卷莫名奇妙地就不见了。 人总会在某些时候被莫名的偏执所笼罩,那天的我就是这样,不找到试卷不罢休,于是索性把课桌里的东西全部拿出来重新整理了一遍。最终在化学书里找到了那张试卷,今天语文课之后恰好是化学课,可能就是那个时候顺手卡进去了。 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暗暗地吐槽了一下自己。把东西收拾好之后,整栋教学楼的人似乎都走得差不多了。背起书包下楼,走到教学楼大门口竟然看到了洛初凉,她那时好像正和一个男生僵持在门口。 那个男生我没见过,大概一米七五的个子,穿一件迷彩短袖T恤,吊儿郎当的样子。外面秋风阵阵,他倒是不怕冷。 他把两只手臂张开横在身体两侧,拦住了洛初凉的去路。 洛初凉往右,他便跟着往右,洛初凉往左,他便跟着往左。同时还一直把身体往前靠,逼得洛初凉节节后退。 那是她什么人?不会是她男朋友吧?我要不要,去问问她? 我满怀心事地往门口走,眼神一直流连在洛初凉的背影上,当我走到门口的时候,洛初凉转头看到了我。 我亲眼看到,她看见我的那一刻,眼底闪过一道惊喜的星光,她对着我喊:“李小珠,救我。” 就是这一道星光,让我刹那之间由至尊宝变成了孙悟空。 洛初凉,我内向,木讷,即使我永远都成为不了盖世英雄,架着五彩祥云去娶你。 但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仍然会义无反顾地挡在你身前,护你周全。 我大步走过去,把洛初凉拉到我身后,面无表情地抬头直视着那个男生,“你为什么拦住她?” 那个男生不耐烦地扯了扯嘴巴,“不关你的事。” 说着像是在弄一块窗帘似地伸手搭在我肩膀上想把我推到一边去。 我反手把他的手打开,毫不畏惧地瞪着他,他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迎面笔直地朝我走来。 可我不能后退,我身后站着洛初凉。不知道是出于保护的欲望还是出于心里的自尊,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后退。 于是我伸直手抵住了那个男生的前胸,他的那件T恤给人一种滑腻滑腻的感觉,手掌抵在上面让我感觉好像抵在一片恶心的淤泥上面。 ……好恶心,我低头,把一句脏话生生地咽进里肚子里。然而就在我低头分神的瞬间,他竟然侧身越过我去抓洛初凉的手。 太过分了! (13) 我愤怒地猛地一头扎进了那个人的怀里,两只手握住他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 他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接着马上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 我右手反握住他的中指使劲往后掰着,他痛得半蹲下身子,嘴里嗷叫着让我放开他。 “为什么拦着洛初凉?”我右手持续地加大力道,左手防备着他的反击。 不过他好像完全忘记了要反击,嘴里的叫唤声从“放开我”变成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这样我只好放开了他,他捂着手慌慌张张地后退两步,仇恨地看着我。 我微微放低身体重心,毫不示弱地盯着他,犹似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 他和我对视了半秒钟,不知他到底是因为害怕我,还是因为不想和女生动手,最终只丢下一句“你给我等着”,就转身匆匆离去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才松了一口气,同时放松了身体,这时才发现后背已经被冷汗沾湿了,透着些许凉意。 “哇,李小珠,你真是太帅了!”洛初凉跳到我身前说。 “有嘛?还好啦……” 想起刚才的所作所为,我的脸忍不住红了起来,我这也算是,英雄救美了吧。 第6章 又甜又苦 “你家住在哪里呀?” “我在北塘路。” “好巧啊,我在东塘路。” 我差一点就像脱口而出,“我知道”,还好最终被我憋了回去。 “哈,是好巧啊。”我心绪复杂地回应着。 洛初凉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曾经有七八次,在放学路上偶遇她。被她的背影吸引,不由自主地,远远地跟着她,一直跟到了她家楼下。 “你是走路回家吗?” 我问着我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 “是的,你呢?” “我是骑单车,我可以载你回去吗?” 我终于问出了这个我想问很久了的问题,紧张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可是我很重的,怕你载不动我。” “怎么会,我连一百四十斤的人都载得动,载你肯定没问题的。”或许我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的样子太过憨直。 她却噗嗤一声笑了,笑声被来自四面八方的秋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我心里。 骑着车在回家的路上,微寒但凛冽的秋风打在身上,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很冷吗?” “还好啦。” 说着身体不由自主地又瑟缩了一下。 她沉默了一会儿,双手慢慢地从单车座位移到了我的腰际,然后缓缓前伸,环抱住了我。背脊被一个柔软又微硬的东西顶着,我猜想大概是她把脸颊靠在了我身上。 我的脸蹭地一下红了起来,从心底蔓延出一股巨大的温暖,一直传送到四肢百骸。我的脚用力地踩着踏板,同时又忍不住把速度放慢,我第一次这么想要回家的路长一点,再长一点。 然而真的是越快乐的时间越短暂,我感觉就是一瞬间就到了她家楼下。她下车,用手理了理风衣的下摆。 “今天谢谢你啦。” “没关系。” 她笑着挥挥手,“再见。” “嗯,好,再见。”我也挥手和她道别。看着她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公寓楼,我才恋恋不舍得调转车头。 回家的路上我有想过她临别时的谢谢是想谢我为她挡住那个男生,还是谢我载她回家。但是我没想过第一件事会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 中午吃完饭回学校的路上,远远地就看到了她那条卡其色的风衣,衣摆随着她的步调在风中舞动着。 我猛力加速想要追上她,五百米,三百米,一百米,眼看着就要追上她。 我嘴巴已经张开就要喊出她的名字,却看到她偷偷地往前两步伸手揪住了走在她前面的一个男生的耳朵。 那个男生被拉着微微弓着腰回头 ,一看是她,忽然笑了,然后装作很愤怒的样子把她的手从耳朵上拉下来,用力握着。 她好像是被握疼了的样子“哎呦”一声,那是我没听过的,软萌的,撒娇的语气。 我预备呼喊她的声音生生地被卡在喉咙里,心里泛起一股很涩很涩的味道,一直蔓延到嘴巴里,满口的苦味。 两个人的身影在我的眼里变得模糊,模糊成了一道花白的幻影。双腿带着惯性踩着单车,一刻不停地从她和他的身边刮过。 那个男生是她的什么人呢?两个人好像很亲昵的样子。 他们之间的互动是那么地理所当然,好像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一样,想起那一幕我心里就涩得慌。 眼角余光瞥见商店里进进出出地蓝白校服,我拉了拉书包背带,鬼使神差地溜进商店,买了一大包棒棒糖—— 假使生活很苦,那就自己给自己一点甜。 第7章 暗算 下午上完课,我坐在座位上一边啃着小面包一边看着作文素材书,忽然有个同学过来递给我一张折叠了两道的作业纸。 “有个人叫我把这个给你。” 我接过纸,有些疑惑地打开,上面写着“李小珠,5:40,507教室,不见不散。” 我的教室在四楼,教学楼是四合院的形式,507在对面的五楼。据我所知507现在并没有班级上课,只在月考的时候做考场用。 是谁给我的纸条,约我去507干嘛呢?我皱着眉毛努力思索着,想来想去,怎么也想不出答案。 如果不是前面写着我的名字,我都要以为是给错人了。 看了一下表,这时已经5:36了,我把最后一口小面包吃了,把作文素材书合上放好,又从保温杯里倒出一小杯咖啡,两口喝了个干净。 最后摸出一颗棒棒糖打开塞进嘴里,慢悠悠地往对面楼的507教室走去。 不管是谁,反正,顺便出去散个步吧。我心里这样想着,完全不知道一个阴谋正在等待着我。 五楼因为少有人走动,地板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灰尘,脚踩在上面似乎踩在一张无比轻薄且脆弱的毛毯上,鞋底与灰尘摩擦的触感似乎在撕裂这条毛毯。 细看之下这条毛毯上遍布着各种或新或旧杂乱无章的脚印形状的伤口,我情不自禁地放慢脚步,仿佛唯恐再给它增添新的伤口。 我缓步走到507教室门口,天青色的木门紧闭着,窗户太高我看不到里面的情景。我试探性地敲了敲们,里面传出一个陌生的女声:“进来。” 我推开门跨了半只脚进去,看到正前方歪歪斜斜地站着的三个女生。 低腰裤,小皮鞋,爆炸头,稚嫩的五官挂着艳俗的妆容,青涩的身体搭配着这样一身满满风尘味的打扮,让人怎么看怎么别扭。 (17) 我愣了愣,眼神不露痕迹地从她们僵白的脸上移开,“我们认识吗?” “谁TM想认识你。” 中间那个女生很轻蔑地骂了一句,一个箭步走过来,她的那只鸡爪带着着五片鲜红的指甲朝我飞来。 我急急忙忙地后退,脑袋却突然被一条衣服罩住。一只手在我背上使劲一推,我踉踉跄跄地往前跌去。 这时左脸部位被重重地拍了一下,衣服与耳朵摩擦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沙沙声,接着便是嗡嗡嗡的耳鸣声。 这一下打得我着实有点懵,还没等耳鸣声过去,拳打脚踢从四面八方落到我身上。 “小心点,别打脸。” 混乱中我听到这么一句话,感觉声音好耳熟,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毕竟我熟悉的人总不可能和一堆人一起围殴我吧。 我这人虽说不是什么好人,也算不上什么恶人,在人群里努力想成为空气,没有朋友但也不至于有敌人。 所以,这些人是为什么要设套围殴我呢?难道是手痒想找个人发泄一下,而我刚好又看起来很好欺负? 我舔了舔腮帮内侧淡淡的血腥味,紧紧地皱着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 可人若侮我,我必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且双倍还之。 第8章 段非凡 殴打还在继续着,我双手在衣服里护着头,紧咬着牙想着怎么反击,不知道是谁一脚踢在了我的小腿弯里,踢得我直接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一股怒火在胸前爆发开来,冲到嘴边变成一句咒骂。 我也管不了地上有多脏,直接一翻身躺在了地上,以左半边身子为支点,把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右脚上,死命地往四周踢了几下。 前两脚都踢空了,第三脚结结实实地踢到了某物上,然后是扑通一声,周围的攻击终于停了那么一下。 接着响起一个喔喔叫唤的女声,叫声像极了刚刚被阉的公鸡。“***,痛死我了!你们快帮我报仇,打她,打死她!” 脚步声又近了,我抓住罩在我头上的衣服的一个衣角,用力地把衣服往前面甩去,在空气里带出一道呜呜的风声,啪地一声打在了侧前方的女生腿上。 这时候我才发现罩在我头上的衣服是一件校服,前面看到的三个女生一个正抱着腿坐在地上,怨恨地看着我。 另外两个分开站着,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似乎是防备着我逃跑。 看了前面的情况,我迅速转头往后看。刚刚就是有个人在身后偷袭我,这一回头果然看到一双缓缓迫近的黄色尖头皮鞋。 “垃圾,偷袭了一次还想偷袭第二次。”我在心里暗骂着,抓紧了手中的衣服,准备还击,然而当我抬头看到那个人的脸的时候我却当场石化了。 “段非凡!怎么是你?” (19) “天呐,小猪!怎么是你?”段非凡紧跟着用她的破锣嗓子叫唤起来,一边叫唤着一边跑过来想要拉我起来。 我把她的手打开,自己爬了起来,冷冷地看着她。 加起这一次,我这短短十七年只打过两次架,第一次是为了维护她,第二次竟然是被她打。 她绞着手指,满面惶恐地看着我,“你别生气啊,我不是故意的,朋友说有个伪白莲勾引她男朋友,叫我来帮她出气。” 说着指了指坐在地上的那个女生。 “你怎么可能是伪白莲呀,早知道是你我绝对不会来,不仅我不来,我还不会准她们来。” 接着她又问那个女生:“喂,张艳,你是不是搞错了?” “搞错什么,段雅菲你到底是哪边的?” 那个女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指着她的小腿。 “我的腿都快被她踢断了,这事今天没完。大家一起上,弄死她!”说着又要冲上来。 段非凡上前一步,脸黑得像是压城的黑云,她梗着脖子喊道:“我看谁敢!” “段雅菲你什么意思?” “给我个面子,今天这事算了。” 张艳一瘸一拐地走近她,她纹丝不动地站着,昂着头,直直地看着张艳的眼睛,两个人相互僵持着。 “算什么算,她愿意算了,我还不愿意呢。”我伸手把段非凡拉退几步,冷冷地看着张艳,“把事情给我说清楚。” 张艳愣了半秒钟,突然花枝乱颤地狂笑起来。和她的笑声一起出现的,还有“叮铃铃” 的上课铃声。 直到上课铃声响完了她还在笑,我翻了个白眼,直接一个右勾拳砸在她脸上,摁着她的脖子踹她的腿弯,把她按倒在地上。 另外两个女生惊呼一声,要过来帮忙,段非凡拦住了她们。 “段雅菲你疯啦,你还想不想在十中混了?”其中一个女生咬牙切齿地说。 我眼角余光瞥见段非凡挣扎着似乎想要退后,但最终还是一动不动。 嗯,这才是我朋友段非凡。 说到这里我想我有必要解释一下为什么那些女生都喊她段雅菲。 她是我的初一的同学,刚认识她的时候,她就叫段非凡,只是班上某些人经常嘲笑她的名字很土。 于是她自作主张地把书本上,作业本上,以及座次表上的名字都改成了段雅菲。不过我还是习惯叫她段非凡。 我觉得,如果某些人想嘲笑你,总会想方设法找到理由,名字不过是个借口罢了,凭什么要改变自己去迎合那些恶意? 我不肯改口叫她段雅菲,其实也暗含着一股不愿向恶势力低头的固执。 她为此和我吵过很多次,放狠话说如果我再叫她段非凡,她就再也不理我了。不过每次不超过一个星期她又会笑嘻嘻地拿着吃的来找我说话。 我的朋友不多,一只手数的过来,她是其中一个。 第9章 诬陷 我一脚一脚地踢在张艳身上,踢得她在地上嗷嗷叫唤。 其实我踢得并不重,况且我穿的又是运动鞋,比她们刚刚拿尖皮鞋踢我可轻多了。我只是想出一口恶气罢了。 等我踢了不知道第几脚,张艳好像才终于明白自己已经从宰人的刀俎变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她一边叫唤着:“别打了,别打了,”一边手脚并用,像八爪鱼似地往我脚上缠。 我迅速抽开脚,落下的时候刚好踩在她手上,这一下真的踩得挺重,她一下子惨叫起来。 我急急地把脚移开,急急地开口想解释一下——这一下真不怪我,我不是故意的。 但是话没到嘴边又卡住,我想起来现在是在打架。 没等我说话,突然听到了她抽泣的声音。 我低头看向她——她的那件领口本来就开得很低的衣服在挣扎中被拉扯得更低了,向□□斜着露出了大半个胸口。 脸上原本僵硬惨白的妆容沾染上很多小块的灰尘,变成了灰白色,倒是没之前这么吓人了。 通红的眼睛里流出几滴眼泪,顺着眼眶流过灰尘和粉底混合的面颊,犹如一块劣质开裂的灰□□刷墙壁。 呃,怎么看起来这么可怜,搞得好像被我□□了一样,我刚才被围攻也没那么惨啊。 我暗中吐槽,不过仍然不忘正事。 “为什么打我?” “我为什么打你,你,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呵呵,她看起来像是要放狠话的样子,说到半道又放缓了语气。 放缓语气也没用,“装什么装,说,为什么打我?”我又抬脚,作势要踢她。 她吓得缩起身子,哽咽的声音仍然说着痞里痞气的话,“你TMD,勾引别人男朋友,你今天就是打死我,你也是个不要脸的□□。” “……” “嗷!” 我本来只是假装要踢她,但实在忍不住,又往她屁股上踢了一脚。你说你听到这话能忍住不踢她么? “我什么时候勾引别人男朋友了。”神经病啊,我勾引别人“男朋友”?我勾引别人女朋友还差不多吧。 这就好像余华写的《兄弟》里面的情节一样——一堆女人抱着孩子说是富豪李光头的私生子,然而李光头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做了绝育手术。 根本就是个笑话好吧。 “我男朋友是吴天宇。” “我管你男朋友是谁啊,话说你这一脸勘破奸情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你装什么装,我男朋友说了,就是你勾引他,他今天中午来你们二中找同学,你就拦着他不让他走,还摸它胸。我靠!”她说着说着又开始激动起来,还爆起了粗口。 我……嗯,确实很有画面感,我想起了今天中午,那张吊儿郎当的脸,还有那件T恤滑腻腻的触感。 可事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啊,这真的是很靠了,想明白之后我突然不在意她打我的事情了,反而有点可怜她。 她喜欢的人不仅是个靠女生出头的软蛋,而且还是只欺骗感情的渣龟王八蛋。 我叹了口气,拍了拍身上的灰。 偶然瞥见张艳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怨恨,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害怕。 还好那个渣男诬陷的人是我,如果他今天和张艳说的是洛初凉,如果今天孤身一人来到这里的人是洛初凉,那可怎么办! 虽然事情并没有发生,但我心里还是蹭地燃起一股怒火。 我猛地蹲下去扼住她的喉咙,恶狠狠地对她说:“没有人对那个败类有兴趣,下次不许再找我或者我班上同学的麻烦,不然我有的是办法整死你,听到没有?” 虽然事实上目前我好像暂时并没有想到任何能够整死她的办法,但是为了保护女神,首先气势不能输呀。 我咬牙切齿的表情好像也起到了一些作用,她被扼着喉咙睁大了眼睛,神色惊慌,机械地点着头。 我放开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她的两个通过跑过去扶起了她,给她整理衣服,拍打着身上的灰尘。 “拍什么拍,都这么脏了还有什么好拍的。”她嘴里骂骂咧咧,语气不善。 一个女生凑到她耳边咬耳朵,我隐约听到“打回去”之类的字眼。 那个女生一边说着话一边挑衅地看我,张艳也抬头看我,我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她们。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不过大约是刚才被打给她留下了阴影,她看着我的眼神一寸一步地瑟缩了回去。 她嘴中犹自逞强地对着她的同伴说了一句:“打什么打,看她这个怂样子,天宇怎么会喜欢她!” 那个垃圾确实不会喜欢我,不过他骚扰洛初凉比骚扰我更让我气愤。 想到这里,我的眼周皮肤下意识地收紧,眼神之中布满警惕。朋友说过我这个表情像极了一只弓起脖子蓄势待发的眼镜蛇。 她眼神闪烁不敢和我对视,我看得出来她很害怕我,但是又不愿意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 她拽着同伴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着:“还赖在这里干嘛,脏死了。” 她们走到拐角处的时候,张艳隐晦地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对上我的眼睛,但我看到了她眼神中的怨毒。 一瞬间我有一种放虎归山的危险感,确实可能是放虎归山吧,但那也没办法,我总不可能真的把她永远留在这里。 反正,即使她回来寻仇我也不怕。 我的人生观是——生活中已经有了这么多迫不得已要承受的艰难,如果被人无端欺侮还要窝窝囊囊地忍着,我还不如go die 。 第10章 错怪 比起她再来找我麻烦,我更担心的是她找上洛初凉,她那么出尘不染的样子,要是被围殴,我想想都觉得揪心。 我捏紧了拳头,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保护好洛初凉。 “你别生气了,我真不知道是你,我怎么可能打你。” 我那时候满脑子都是洛初凉,直到段非凡的破锣嗓子在身旁响起。 她一边帮我怕打着身上的灰一边和我说话,见我一直傻站着不动,大约是以为我还在生气。 我冷着脸,默不作声地把身上沾染的灰尘打掉。 两个人默默地拍完灰,她伸出几根手指试探性地拉了拉我的手。“你身上还疼吗?” 我抽开手,“身伤易好,心伤难愈。”(现在想来那时候真是装到不行,想打自己。)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是你。”她又过来拉我的手。 我猛的把手在空中甩了个半圆,甩开了她的手,“不是我就可以随便欺侮别人吗?” 我生气不是因为她打了我,而是心里很失望,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我愤愤地质问她,“你之前也被校园霸凌的受害者,为什么现在却反过来害别人?” “……”她被我激烈的反应弄得有点懵,这好像是我们两个相熟以来我第一次凶她。 “对不起,你别生气了。”她眼巴巴地瞅着我。 听了她的话我更生气了,“你对不起谁了?你做什么是你自己的事,不需要道歉,我只问你为什么。 “哎呀你别凶我啦,我以后不打架了好吧。”她咧嘴傻笑着过来搂我肩膀。 以往到了这一步怎么都和好。了,但是那天我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犟得不行。 我躲开她的搂抱,面容冰冷地看着她,“我不管你以后打不打,我问你,今天,为什么要和那些人一起群殴别人。” 我那时候自己都没发觉,或许是因为这件事涉及到洛初凉,所以我格外地较真, 她静静地看了我好几秒钟,深深地叹了口气。“小猪,我也不想,但是……我没有选择啊。” “什么叫没有选择?你刚打人打得那么利索,难道会是别人拽着你的脚甩到我身上的吗?我教你的防身技巧不是让你用来霸凌别人的。” “小猪,你不知道,十中和你们二中不一样。在十中,如果我不加入一个团体,我就会被别人打,我是真的没有选择。” “不,段非凡,是你自已选择堕落。清者自清,浊着自浊,你自己要和淤泥一起,别人想拉你,都看不到你的手在哪里!” 这时候上第一节 晚自习的铃声响了,再不回教室就不好和老师解释了。 我看了她一眼,她站在那里,眼睛红红的,不见有再说话的意思。 我也觉得没什么话好说了,抬脚往教室走去。 出门时回头看了她一眼,她还是很无助地呆站在哪里,那时候心里有一丝不忍心,有一股想回头抱抱她的冲动。 然而转头时目光越过走廊恰好看见班主任弓着肩膀从对面楼的办公室走出来,并且往我这个地方看过来。 我吓得寒毛直竖,猛得弯下了腰,躲进楼梯间。 再偷偷往外瞧。看着他走进了教室,我才赶紧跑进厕所洗了个手,假装自己刚刚上完厕所的样子走进了教室。 直到我回到座位上,拿出语文试卷做了一两道题的时候,眼前才再一次浮现出了段非凡红着眼站在那里的无助身影。 那时候的我,怎么也想不到,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段非凡。 现在每每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我都很想狠狠地甩自己一耳光。 我真的很讨厌那时候自以为是的自己。 根本不懂别人经历了什么,就这样自以为是大言不惭地斥责别人。 而且斥责的对象,还是一个一心为自己的好朋友。 晚自习课间时分,季末要从我这边出去找班主任交材料,她从我后面蹭着我出去的时候,一股突如其来的疼痛痛得我浑身一抖。 “你怎么啦?”季末问。 “没啥,可能坐久了,腰有点疼。” “噗,”她调笑着看了我一眼,抱着材料走了。 我这才坐直了身子,用手在背上试探性地按着,这一按才发现身上好多地方都痛得很。 刚才被一顿胖揍果然是受伤了,只是当时情绪上头没注意到,现在平静下来了,身上的伤口才开始痛起来。 晚上回家洗澡,脱了衣服对着镜子数着身上的伤痕,红红紫紫,大大小小的淤青至少有十几块。 我对着镜子扁了扁嘴,莫名地又想起来洛初凉,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划出一个温柔的弧度。 忽然想起一部电影里的台词—— “我不想成为你的包袱。” “我会背得很快乐。” 第11章 俘虏 第二天是星期四,上午第四节 课是音乐课,一周一次的音乐课,还是挺让人期待的。 然而今天二次铃打过之后,进来的不是音乐老师,而是班主任。 班主任走到讲台,习惯性地把双手合拢放在嘴巴前面,每次他要讲事情之前都会做着这个动作。 然而这次还他还未开口,下面传来一阵询问的声音打断了他:“班主任,您怎么来了,这节课是音乐课呀。” 其他同学附和着:“对呀,音乐老师呢?” 班主任窝着嘴巴笑了,感觉大多数人笑起来的时候,要不是抿着嘴巴笑得羞涩腼腆,要不就是张开嘴巴笑得像个月牙。 但是我们班主任笑起来很特别,他笑起来的时候嘴巴会形成一个o型,好像有些腼腆,忍不住笑但是又放不开的样子。 值得一提的是,我觉得我们班主任挺帅的,他的眼睛很大,鼻梁特别直,牙齿也很白。美中不足的是他的皮肤特别黑,走路的时候总是缩肩弓背。 很多同学说班主任笑起来很猥琐,但我觉得挺可爱的。 不过他今天这个笑容确实让人感觉有一点猥琐的小得意。 他说:“音乐老师今天请假了,所以这节课你们自习吧。” “怎么可以这样!” “一周才一节课啊!” “班主任,别啊。”有一个坐在后排的邓黎航站起来,冲着班主任做了一个尔康手的表情,惹得班上同学哄堂大笑。 班主任白了他一眼,做了个安静的手势。“不是我不给你们上,是音乐老师请假了。” “班主任你教我们唱歌呀。”邓黎航接着起哄。 班主任愣了愣,随即一个眼刀扎了过去,我似乎听到了利剑出鞘的声音。邓黎航赶紧双手叠放于桌面,腰杆挺得笔直地摆出一个标准坐姿坐好。 嗯,确认过眼神,是惹不起的人。 “好了,自习。”班主任果断地丢下这一句话,就欲转身往门口走去。 “老师。”我旁边的季末突然举手。 “什么事?”班主任轻声问。 “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季末冲着班主任笑得像朵向日葵。 班主任没有笑,但我看得出来他的眼睛里泛着笑意。“你说。” “能不能推选一个艺术生同学教我们唱歌?” “哦?”班主任迟疑了,似乎在思考这个建议的可行性。 艺术生?洛初凉! 我听着他们的对话,原本事不关己的心突然提了起来,抬头满眼期待地看着班主任。 班上一共有五个艺术生,两个学表演的,两个学舞蹈的,一个学声乐的。 洛初凉,是唯一学声乐的那个。 班主任想了一下,淡淡地扫了一眼我们周围人布满星星的小眼睛,清了清嗓子,“洛初凉,要不你来教大家唱首歌?” “哇哦,班主任万岁!”大家拍手欢呼,我都忍不住握着拳头喊了一声“耶!”。 “啊?我?”洛初凉本来正在偷偷照镜子,突然被点名,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个惊讶而又害羞的表情。 “对,这节课你来教大家唱首歌吧。”班主任又重复了一遍,末了又说:“学以致用,有这个机会锻炼一下台风也好。” “对呀,上去吧。”洛初凉周围的同学也在催促着她。 洛初凉在大家的期盼声中站了起来,“大家掌声欢迎我们的洛老师。”季末喊了一声,带头鼓起了掌。 洛初凉拨了拨刘海,在大家的掌声中走上了讲台。 她的笑容比起往常的妩媚多情,略微多了一丝羞涩。不过虽然有些害羞,但她走起路来仍然是昂首挺胸,下巴轻抬,像一只高贵优雅的白天鹅。 当她站上讲台的时候,那点羞涩已经完全不见了,她自信十足而又漫不经心地笑问道:“你们想学什么歌?” 季末上去组织投票,最后选中要学的歌是《我只在乎你》。 到如今我是怎么都想不起来,那天大家怎么会选了这样一首经典老歌。 明明是一群十七八岁乳臭未干的小年轻,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选一首流行歌曲么。 话说洛初凉清了清嗓子,“班长现在把歌抄到黑板上,我先给你们整体唱一遍,有哪里不会的你们到时候再提出来。” 说完便唱了起来。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 《我只在乎你》这首歌,邓丽君唱的我听过,刘惜君版本的我也听过,甚至还在KTV和大家一起唱过,但之前从没有过什么特别的感觉。 可是这一次,洛初凉唱这首歌的时候,我突然之间千头万绪涌上心头,好像自己就是歌里的那个人—— 千帆过尽之后,回首往事感慨万千,想说的太多却又无从开口,最后只幽幽地叹一句——“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 她唱这首歌是我听到过的最好听的版本,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可能有一点这个原因在里面。 但所谓艺术,不论是音乐,舞蹈,又或是文学作品,能打动人心的,自然可算是上上之品吧。 高山流水遇知音,可能我不会是她的钟子期,但她真的是我的伯牙。 好吧说人话,当她写一首歌唱完之后我的心已经完完全全地被她俘虏了。 在这之前她之于我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瑶池莲花,在这之后完完全全变成一朵我明知有毒却又不得不靠近的曼珠沙华。 第12章 靠近 音乐课下课后,我破天荒地去了走廊。 通常情况下,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办,我基本上一进教室坐到座位上就是一上午或者一下午,连厕所都很少去。 说起上厕所,读书时候女生上厕所总喜欢找个小伙伴陪着一起去,季末叫了我两三次,我一次都没去。有一次她盯着我看了半天,一脸疑惑地问我:“我真的很奇怪,你都不用上厕所的吗?” 我:“我……上啊,在家上啊。” 季末:“我在家也上啊。” “那……可能是我喝水喝得少吧……” “呃,好吧,没毛病。”季末耸耸肩,不说话了。 其实我还奇怪呢,她们哪有那么多厕所要上啊,不过我没问。 话说我来到走廊上,洛初凉正和两三个女同学一起靠在走廊的围栏上聊天聊天的主题是洛初凉的歌声。 戴安琪一个劲地在夸洛初凉的神仙唱功,其他同学也在附和。我感觉很开心,果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本来出来的时候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要接近她,可是真到这时候又怂了。我想去和她们一起说话,但是又感觉不好意思,完全找不到理由去靠近。 于是我只好在离她们一米远的地方找了个空地靠着,假装在看一朵云都没有的蓝天,时不时地偷偷瞄一眼洛初凉。 喜欢一个人到极致,真的是只要看她一眼,就能开心一整天。 在走廊上悄悄地做了几天局外人,看见了另外一种模样的洛初凉。 之前觉得她是妩媚高冷让人不敢接近的女王范,接触下来发现原来她也有逗比的一面。 那段时间流行一种辣条,叫做“麻辣王子”,班上的女生嬉笑玩闹,自发地上演一些小剧场, 甲撒娇:“亲爱的,你爱我吗?你真的真的爱我吗?” 乙说:“当然,亲爱的。” 甲继续撒娇:“不。你骗人,我不信。” 乙说:“为什么不相信我?” 甲做委屈状:“因为你没有给我买麻辣王子。” 这个甲就是洛初凉。 我在旁边捂着脸满面纠结似笑非笑,不知道该做出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这感觉……就好像,心里的九天玄女突然落入了凡尘。 女神变成女神经,可是我却更加喜欢她了,心里开心得不得了。因为,这样的女神,我也是可以接近的吧。 第二天我买了一包麻辣王子,打开吃了一根,课间操的时候在走廊上递给洛初凉。我其实心里紧张地要命,面上却因为极度紧张显得特别面瘫地说了一句“你们吃辣条吗?” 还好,她很欢喜地接过了,然后辣条在人群里转了一圈,回到她手里的时候只有一根了。她把辣条递给我,“还有一根,留给你。” 我笑说:“没事,你吃吧。” 她也笑,笑容里有一丝坏坏的味道,她说:“要不我们一人吃一半好了。” 我:“啊?” 接着她便用嘴巴咬着最后一根辣条,微微眯着眼睛朝我递了过来。 我当时整个大脑好像被煮沸了一样,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但是身体凭着本能的冲动张嘴咬住了辣条的另外一端。 她眼睛含笑地看着我,顺着辣条一口一口地咬了上来。我的鼻子甚至都感觉到了她温热的呼吸,眼看着嘴巴和嘴巴就要碰上了,我的心几乎快要跳到嗓子眼,呆呆的站着一动也不敢动。 不过很快她就往后退开了,刚好把辣条吃掉一半。 我努力掩饰着自己的紧张,伸手把她手上吃完的辣条包装袋拿过来,说了句:“我去丢垃圾。”就急急地跑向了教室后门。 丢了垃圾回到座位上,刚才发生的那一幕才渐渐在脑海里清晰起来,而且越来越清晰。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感觉可以让我笑一整年。 我坐在座位上笑得像个傻子,一会儿捂脸一会儿跺脚一会儿捂心的,内心的愉悦满得不得不溢出来。 季末奇怪地看着我,“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我两只眼睛发光地看着她,情不自禁地张开手用力地抱紧她,“就是开心吖!” “什么原因呢?说出来让我也开心一下嘛。” 我沉默了一会儿,抱着她使劲蹭了蹭,“就是开心,好开心。” “呃呃,好吧,开心就好。” “嗯呐。” 预备铃响了,我放开她,往身后悄咪咪地看了一眼洛初凉。 季末跟着往后面看了一眼,然后歪着头省视着我,“小尼姑不会是思凡了吧?” “诶?”被猜中心事,我下意识地反驳:“你才思凡呢?脸红得像朵桃花。” 她的脸上确实泛着微微的桃红色,不过这是一种健康的红润之色,应该不是脸红,我只是顺口逗一下她,奇怪的是季末好像很吃惊的样子,迅速地伸手捂着脸,“有吗?” 这时候白秀才踱着他的小方步进来了,我们赶紧结束了对话,迅速地把书翻到了上节课学到的地方。 白秀才进来之后照例先讲解了四个容易弄错意思的,诸如“倚马可待,不忍卒读,筚路蓝缕,如履薄冰”之类的成语。 接着按理说是该上正课了,不过白秀才清了清嗓子,宣布了一项新规矩——“一对一语文学习小组”。 意思是一个语文成绩好的和一个语文成绩差的组成一个小组。 我的语文成绩,如果以考试分数来算的话,在班上应该算是前三的。 而洛初凉语文似乎不太好……艺术生的文化课似乎普遍都比较弱。 那么,如果一对一的话。意味着我和洛初凉可能会分到一组。 我抬头紧盯着白秀才手里写着分组名单的纸,整颗心好像被提了起来,随着白秀才报出的名字在空中一荡一荡的。 直到我的名字出现,心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 紧接着白秀才念出了后一个名字,“戴安琪。” …… 我顿时好像一个泄了气的气球,精疲力尽地蔫(nian)了下去。 不是洛初凉,为什么不是洛初凉,要是是洛初凉多好啊。 第13章 学习小组 再往后出现了季末的名字,紧接着是,洛初凉。听到她的名字我的心颤了两颤,哇,竟然是季末和洛初凉,我看着季末,眼睛里满是亮晶晶的羡慕。 她眼角的余光大约是看到我在看她,转头时被我热切的眼神吓了一跳,莫名其妙地挑了挑眉毛,悄悄地在本子上写了句话递给我,“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呃,原因我真的是很难说出口啊,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扯了一句:“我觉得你今天特别好看。” 我感觉季末看到这句话是身子明显地僵硬了片刻,然后默默地把本子合上,故作镇定地翻着书,半个眼神也不肯再给我。 我偷眼去瞧她,我的小季末呀,耳根似乎有些发红。 下课之后,我正把下节课要用的书抽出来放好,旁边突然传来一阵淡淡的清香,我转头,看到的是一件打底紧身小白T,外搭浅紫针织小外套。 视线再顺着衣服往上,爬过一座小山峰,看到了她的脸——洛洛洛洛……洛初凉? 她冲我笑了笑,性感的唇齿微张,慵懒绵软的声音喊出了一个名字。 “季末~” 哎呦这一声,喊得人骨头都酥了,可惜喊的不是我。 季末闻声转头看着她,“嘿初凉,怎么啦?” 初……初凉?我咽了口口水,默默地看了一眼季末,又望了一眼洛初凉,她竟然,这么亲密地叫她? 真是岂有此理! 心里有个小人愤怒地一拍桌子,而后又默默地扯着衣角……我也好想这样叫她。 洛初凉回道:“没事呀,我来小师傅这里报个到。”说着把手抬起从我的眼前伸到季末面前,手掌摊开,掌心里安静地躺着一个心形的大红色小铁盒,就是婚宴上用来装喜糖的那种盒子。 “这个给你。” “这是?”季末从她掌心里拿起盒子问道。 “里面装的是干荷叶,我奶奶家做的,用这个泡茶可以排毒养颜,最主要是能减肥。” 这时候戴安琪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我这才发现原来洛初凉的旁边还站着一个戴安琪。 她用手臂蹭了一下我,算做是打招呼,“喂,你就是李小珠吧?” 我还没说话,她又说:“李小珠,小猪,你怎么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我刚想回答,又被她打断。 “不过你长得真的挺像小猪的。” 我:“……呵呵。” “话说你竟然和我分到了一个学习小组,是不是感觉非常荣幸?” 我:“……”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 “诺,这个给你。”她仰着头,垂着眼,把手伸到我眼前。掌心里躺着一个和洛初凉那个一样,但是是粉红色的小盒子。 我真的很不喜欢这样趾高气扬自以为是的人,心中莫名地想到了那个“嗟来之食”的典故,典故之中施舍之人说“嗟,来食”的时候,语气神态应该和她差不了多少。 而我大概也能了解为什么有些人宁愿饿死也不愿意吃嗟来之食的心态了。 一瞬间我想了很多,一直没有动手去接那个盒子。 这时候洛初凉说话了:“这是她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不用不好意思啦。”洛初凉发话,我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双手已经屁颠屁颠地接过了盒子。 戴安琪很满意地点点头,拉着洛初凉走了。 我拿着盒子还是有些愣神,心道:呸!丢人。不过转念又一想,爱情不就是这样,飞蛾扑火连命都可以不要,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我转头去看她们两人勾着手离去的背影,为什么洛初凉会和戴安琪这么要好呢? 27 之后我再站于走廊上的时候,我,洛初凉,季末,戴安琪几乎总是站在一起,自发地形成了一个小团体。 这个学习小组的分组肯定不是白秀才有意为之,所以真的算是很有缘了。 现在想来,缘分就是这么奇怪的事情。 又或者说,如果我心中拼命祈求着想去做一件事情,那么生活中所有的巧合,都会被我当成命中注定的缘分。 戴安琪日复一日地以嘲讽我为乐,我自幼性格木讷,习惯以文字抒发心情,语言上很不善于表达,对于她的嘲讽,我于是只能日复一日地默默地受了。 虽心中不喜,但只要有洛初凉在,我仍然要日复一日地奔向她,一切的嘲讽都受之如怡。 不过有时候心中也有些疑惑,为什么她从不嘲讽季末和洛初凉,偏偏每次都挑我下手呢?当时年幼愚钝,又从书中读了些之乎者也尔虞我诈,心里只固执地认为,大约是“人善被人欺”吧,除此之外再未做它想。 这日周五,明天放月假了。 四人在走廊上闲聊,洛初凉对季末说:“明天中午去我家吃饭吗?” “哈哈,你做饭吗?” “对呀,我做的菜,吃过的都说好吃的。”洛初凉笑,带着点小小的自豪。 好……好好看,我的心猛地一跳,好像吃了一口最甘甜的蜜,甜得快要飞起来。 “哈哈,那我必须去呀。”季末也跟着乐。 我也好想去啊。 “小猪你明天也一起去吧。”戴安琪对着我说。 哇,我看着她,突然觉得戴安琪怎么这么可爱!“可,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洛初凉用食指戳了戳我的额头,好像觉得我这个问题问得很傻。 我捂着额头,一个没忍住,笑得像朵盛开的向阳花。 洛初凉就是那个太阳。 这天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似热锅上炒豆子,怎么都睡不着。 朦朦胧胧地也不记得最后是几点才睡着,第二天竟然五点多又醒了。 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想起今天要去洛初凉家里吃饭,忽的一下又精神抖擞,开心地在床上打滚,想象着洛初凉围着围裙做饭的模样,以及和她同桌吃饭的光景。 不过现在起床还是太早了,在床上磨磨蹭蹭好不容易等到六点半,起床时家里还是一片寂静。 我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毕,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正好碰见起来上厕所的妈妈,她把原本还未完全睁开的睡眼睁大了些,看了看窗外尚且昏暗的天色,“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平时放假的时候不都是要睡到十二点的么?” “嘿嘿,”我腆着脸笑,“早睡早起身体好嘛。” “呵呵。”妈妈淡淡地扫了我一眼,进了卫手间。 我回到卧室,哼着小曲翻着我的语文笔记,我想整理一份给洛初凉,可是,好像戴安琪才是我的学习搭档。 唉,我无奈地挠挠头。 这时候外面敲起了两下敲门声,然后房门哗地打开,把正在思考人生大事的我吓了一跳。 我回头一看,果然是妈妈。 也只有妈妈是这样子了,每次敲完门之后,根本不等里面的人回答,马上就把门打开。我每次都在想,她敲门的意义到底何在? 妈妈在生活中也算是个温文尔雅知书达理之人,唯独在开门这件事情上我行我素,积极认错,死不悔改。 我是乎在说了她很多次依旧无果之后,我决定……放弃治疗。 妈妈进门看到我在学习,眼睛眯起,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十分满意的笑容,“我去给你下碗面?” 我快速地点头,如小鸡啄米。 妈妈煮的面条,我吃了十几年从来都吃不厌。 妈妈煮的面条,是我认为的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没有之一。 第14章 初凉下厨 吃完面和妈妈聊了会儿天,差不多八点半的样子,我鼓起勇气打了个电话给洛初凉。 “洛,洛初凉,你吃早餐了吗?” “还没吃呢,干嘛?”这一声干嘛特别重,好像下一秒就要骂我一顿的样子。 我一听这声音,不对啊,这不是洛初凉的声音吧,更像是…… “你是戴安琪?” “当然,说,这么早打电话过来干嘛?” “……” “说话啊,哑巴了吗?”戴安琪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这不是洛初凉的电话吗?” “她在刷牙。” “……你,你怎么去得那么早?” “我昨晚在她家睡的。” “!?……” “从实招来,这么早打电话给我家初凉做什么?” 嗷呜,洛初凉什么时候是你家的了?真是,胡说八道,信口开河,乱七八糟…… 我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吐槽着,嘴里犹犹豫豫地开口:“我想问下你们,要不要我帮你们带早餐?” “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好了?” “我……” “那就给你个讨好我的机会好了,去二中门口买两份豆浆,还有两份徐记卤粉,多加辣。” 拜托,大姐,谁要讨好你啊?“……你不问一下洛初凉吗?” “她的喜好我还能不知道吗?快去快去,要是饿着我了有你好看。” “哦……”挂了电话,呆坐了半分钟。奇怪,明明吃了早餐,为什么突然会胃痛了?不对,好像痛得不是胃,是心。 酸痛酸痛的,这大概,就是嫉妒的滋味吧。 在床上滚来滚去默默心疼了自己几分钟,还是腾地起身,屁颠屁颠地跑去买早餐了。 我才不是怕戴安琪说的什么要我好看,我只是真的怕饿着了洛初凉。 骑着自行车到二中买了早餐,一边小心翼翼地护着豆浆不让它洒掉,一边尽可能快地到达了洛初凉家楼下。 我打了个电话过去,还好这次是洛初凉接的,电话很简短,她让我等一会儿,马上下来接我。 然后就听到楼道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戴安琪跑了出来,抢过我手里的豆浆和车篮子里的卤粉就跑了。 还好洛初凉没有跑,她扶着楼下大门不让它自动合上,“你把自行车停到楼道里,不然容易被偷。” 呜,还是女神好,人美温柔还会照顾人。 我用力地点点头,把车推到了楼道里,开心地对她说:“好啦,可以走了。” 然而她却站着不动。 “怎么啦?”我问。 她指了指行车,有些无奈的样子,“你,自行车不锁吗?” “欸?哦!”我老脸这个红啊,手忙脚乱地拿出钥匙把车锁了。 “对不起啊,刚才差点忘记了。” 她噗嗤一声笑了,轻轻地捏了捏我的脸,“你真可爱。”眼神清亮又迷离。 “唔,”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施施然地转身往楼上走了。 我心里有个小人一边用手抓着墙一边用头砰砰砰地撞墙,我真的好想扑上去用力抱抱她,可是…… 我一面在心里天魔乱舞,一面在她身后默默地跟着她上了楼。 我一直以为她家就住在这里,到今天才知道这里是她租的房子,房子不大,但是布置得让人觉得特别舒服。 一室一卫一阳台,房间右边是床,左边放着一架古筝,中间是桌子。阳台很宽敞,分出了一半当做厨房。 此时戴安琪正坐在桌前吃粉,她招呼着我坐下,递给我一瓶牛奶。 “我,我吃完早餐来的。” “你先收着,等下喝也行。” “哦,好。”我乖乖地接过牛奶,捧在手上,静静地看着她吃粉。 她吃了两口,抬起了头,笑着问我:“你老是盯着我看干嘛?怪不好意思的。” “啊,我,我没有……” 她笑笑,伸出食指在我额头上点了一下,“你真是有点呆。” “哈哈,你快吃吧,等下粉都冷掉了。”我冷静下来,赶紧转移话题。洛初凉低头继续吃,戴安琪却在旁边阴阳怪气地切了一声。 两人吃完,洛初凉把桌面收拾了一下,一边收拾一边对我说:“小珠,等下和我们一起去买菜吗?” “买菜?” “对啊,不然中午吃什么?” “啊哈,也是。” …… 到菜市场买菜的时候,戴安琪拖着洛初凉一路往前走,我则默默地跟在后面。好像每次只要参加两人以上的活动,莫名其妙地我就变成了被落下的那一个。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喜欢集体活动的原因。 不过,这个大概也要因人而异,对于洛初凉,能够跟在她后面,我就已经觉得非常开心了。 她先是去买了一块肉,接着到一个卖蔬菜的阿姨那里买了两个土豆和一根胡萝卜,顺带让阿姨送了她几根小葱。听她和阿姨说话的样子,好像已经非常熟络了。 买了菜回家的路上,她喃喃念叨着,“胡萝卜炒肉,醋溜土豆丝,家里还有鸡蛋,火腿肠和紫菜,等下再弄一个葱花火腿煎鸡蛋,再来一个紫菜蛋花汤。嗯,再来一根香蕉,完美。” 说着又跑去水果摊买了五根香蕉,露出一个甜甜的笑,“一人一根,还有一根我留着晚上吃。” 老天爷,谁来救救我,我要被甜死了。 回去之后,已经差不多快十一点了,洛初凉打了水在洗菜,我想去打下手,却被她赶了进来。 无奈地单手托腮看着阳台的方向,这时候戴安琪戴着假指甲玩起了洛初凉的古筝,弹的好像是茉莉花。 我看她端坐在那里的样子,倒是有模有样的,平添了一些古典风韵,如果是洛初凉弹的话,应该会更美吧,想想都觉得好看到不行。 这时候戴安琪却突然抬头瞪了我一眼,“看什么看?” 我赶紧移开了视线,心里长叹一声:唉,这人真是煞风景。 这时候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我拿起手机一看,原来是季末。 “小珠,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洛初凉那里?” “啊哈,我已经在这里了,你赶紧过来吧。” “哦,这样啊,我还想叫你一起呢,”她似乎有些惊讶“你动作可真快。” “哈哈,起的早,就过来了。”我有些心虚地解释,眼睛往周围看了看,好在也没有谁注意到我。 “好的,那待会儿见。”季末答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这时候洛初凉的声音从阳台传来,“你们谁问一下季末什么时候来呀?她来了我就准备炒菜了。” 我走过去,回应她,“我刚和季末打了电话,她应该马上过来了。” “好的。”她回头冲我笑了笑,拢起案板上的胡萝卜扔进了锅里。 我靠着门边,忽然有一种刚下班回来,看到老婆在厨房炒菜的既视感,心里瞬间涌起一股幸福而又嫉妒的复杂感觉。 如果洛初凉是我老婆,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可是冥冥中有一种爱而不得的痛感在暗示着我,她不会属于我吧,她不可能属于我啊。 第15章 两个电话 后面季末到了,菜也炒好了,我们围坐在桌子边吃饭。 洛初凉炒的菜是真的好吃,这次绝对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证据之一就是我本来是一个非常讨厌吃胡萝卜的人,可是那天吃她炒的胡萝卜我居然觉得非常好吃。 证据之二是不仅仅是我觉得好吃,季末和戴安琪也是赞口不绝。 吃过饭后我们四个人在一起玩扑克牌“双王配。” 规则如下: 1、分到王的两个人是一队,如果一队的两个人一个是第一名,另一个是第二或者第三名,则这一对获胜。 2、如果同一队的一个人第一名,另一个人最后一名,则是平局。 3、输一把减五分,赢一把加五分,加减分可相抵。一分是用扑克牌打一下脸,最后由两个分高的人打分低的人。 真的是从那天起我才知道原来打牌不仅仅是靠摸牌的运气,更重要的是打牌的技巧。 反正我就是一直输一直输,输得我目瞪口呆,有时候明明是一手好牌,还是莫名其妙地就,打不完。 洛初凉就是一直赢一直赢,看着她打牌的时候运筹帷幄的霸气样子,我简直无法自拔。更重要的是,散场之后,大家一起数分,我负了二十几分,她赢了三十几分,也就是说把分数折合起来她要打我五十几下。 季末看着我,欲言又止。 戴安琪双手环胸,是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洛初凉则是一脸无奈地看着我,伸手无比温柔地掐着我的脸,“你啊你,怎么这么傻……” 啊……呸,丢人!我惭愧地红了脸。 “可是你成绩怎么又这么好……” 咦?我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这句话是一个疑问句,还是仅仅是为了安慰我,但我心里还是情不自禁地开心起来,权当做她是在夸我了。 这时候她拾起了几张牌,我乖乖地仰起了脸,认命地闭上眼睛准备挨揍,没想到脸上只好像被羽毛轻飘飘地擦了几下,就,结束了? 我睁开眼,疑惑地看着她。 她好笑地看了我一眼,“怎么,你还真想我打你五十几下啊?” “呜呜呜……”我扁着嘴巴,可怜巴巴又无比感动地看着她,“洛初凉,你真好!” 游戏结束我看了一下手机,才发现手机里面有七八个段非凡的未接来电。 赶紧回了个电话过去,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的女声。 “喂,李小珠?” 还没等我开口,那头传来了段非凡的声音,她几乎是用吼的说出了以下这些话—— “李小珠你这个贱人,我讨厌死你了,以后再也不要给老子打电话了!” 声音里夹杂着混乱嘈杂的脚步声,随后是剧烈的“嘭”的一声,电话挂断了。 “?”我拿着手机,满脸黑人问号的表情。 刚才段非凡声音这么大,即使我没开免提,周围人也能听得一清二楚了。 “呦,猪你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惹得人家真的愤怒?”对于冷嘲热讽,戴安琪从不缺席。 我把头扭向一边,不想说话。 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好在洛初凉很快打破了僵局,“我弹首曲子给你们听好不好?今天还没练古筝呢。” 说着便坐到了古筝前弹奏起来,一片清脆古典的古筝声从她的指尖下流泻出来,如清泉水叮咚,珍珠落玉盘。 在这一片美人弹奏的美景之中,段非凡的这个电话不知不觉间已被我远远地抛在了脑后。 从她家回去之后,洛初凉在我心里真的是成成神了。 名字好听,长得好看,为人可靠又温柔;声音好听,唱歌好听,会弹古筝还会下厨。 这样的女生真是完美了。 现在想来最关键的一点还是我喜欢她,情人眼里出西施,因为我喜欢她,所以她的一切好都成了加分项,一项一项叠加起来,才会 愈发地让人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回去之后,虽然只分开了几个小时,我却仿佛过了很多很多年。 想起明天星期天,还有一天假放,明天还是见不到她,我的心里就好像被几百个爪子在挠啊挠啊,痒得不得了,抓又抓不到。 只能在房间里开会地走啊走啊,在床上滚啊滚啊,真是头一回这么期待上学。 到了晚上十点多,妈妈在客厅看电视连续剧,我关了门躲在被子里,翻来覆去,最后还是下定决心打了个电话给洛初凉。 电话打过去,我紧张地盯着手机屏幕上洛初凉的名字闪啊闪啊,铃声响了三轮,最后是移动系统冰冷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因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啊,我难受地满床打滚,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打的电话…… 还要再打一遍吗?我盯着通讯录里洛初凉的名片纠结着,这时候屏幕一闪,名片里的名字突然放大了。 我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 洛初凉给我回电话了! 手忙脚乱地接起,那头传来洛初凉慵懒的声音,“喂,小猪吗?” “是是是,是我。”我紧张地回答着,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通话录音,嘿嘿。 “有什么事吗?” “啊,没,没有。” “那你打电话给我干嘛?” “就是,”我想你了,想听一下你的声音,这就是我打电话的原因,可是我不能说出来啊。“就是想打个电话给你。” “呵呵,那你现在打过啦。” “啊,是啊。” ……然后是无言的尴尬,啊啊啊,天知道这一刻我有多恨自己的话题废。 “那我挂啦。” “啊,好,晚安……” “嗯。” “哎哎哎,等一下。” “怎么啦?”是我的错觉吗?莫名地觉得洛初凉的声音特别冰冷的感觉。我小心翼翼地说:“你能不能,和我说一声晚安呀?” “哈哈,晚安啊,早点休息。” “好的,晚安。”听到电话那头她笑了,我才松了口气,怕真的惹得她烦了,赶紧挂了电话。 翻了耳机出来听着这段电话录音,我们的对话真的好少,又短,完全听不够的感觉。 不过聊胜于无啦,我不断地单曲循环地听着,能够枕着她的声音睡着,很幸福。 第16章 霸凌 第二日星期天,空间里被一段视频霸屏了,据说是十中的一群不良少女霸凌一个女同学,然后拍了视频发到了网上。 我当时稍微瞄了一眼,感觉封面上的女生好像有点眼熟,皱了皱眉,但并没点进去看。对于这样的事情,我向来有一种发自内心的鄙夷与厌恶。 此刻伤害都已经造成,我没办法帮忙。即使隔着屏幕,也不想做一个冷眼的旁观者,嬉笑着对别人的苦痛空发议论。 戴安琪转发了这条视频,附上两字“活该”。 我看到的时候气得翻了个白眼,但也就是翻个白眼就将她抛之脑后了。她这个人本来就是这样,傲慢娇纵自以为是,理都懒得理她。 最让我耿耿于怀的是,洛初凉竟然给她点了个赞。 我反复地刷新反复地看,洛初凉的那个赞像根冰针直□□的眼睛。她为什么要赞她?她为什么要赞她这条转发?难道她也赞同戴安琪的观点吗? 当即打开她的对话框想问问她,为什么要给戴安琪的那条转发点赞,但是又怕她嫌我管得太宽。 挣扎了一下决定还是不问了,心里想着,可能她只是手滑了一下点错了,又或者是随便点的根本没看内容吧,应该就是这样。 第二天到学校上课的时候,四周热议的话题真是句句不离那个霸凌事件。 “你看了十中打人的那个视频没?” “看了啊,真是太可怕了。” “对啊,十几个人打一个,最可怕的是衣服都被脱光了,还发到了网上。” “还逼她喝尿了呢!” “真假?原来那是尿啊,好恶心啊,谁的尿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 “什么仇什么怨啊,要这样子对人家。” “好像是被打的那个女生先打了别人,被报复了。” “这样啊,那也是活该。” “不过主谋好像是另一个人,她们叫她打电话叫另一个人过来,她不肯,她们就把气都发到她身上了。” 各种议论声像棉絮似地沙沙沙地堵进我的耳朵里,听着觉得甚是厌烦,但是又不得不听。 我今天都还没有去找洛初凉,我不想听戴安琪对这件事胡说八道,我更害怕听到洛初凉对她的观点表示附和。 不过一直到这时候为止,我都没想过这次的霸凌事件会和我有半毛钱关系。 直到今天下午读报课的时候,班主任和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一起走到门口,招手把我喊了出去。 “你认识段雅菲吗?” “嗯,我和她是初中同学,怎么了吗?” “你和她之前是不是打过张艳?” “哦,那个是……” 我把之前和张艳打架的那件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警察,“是她先打我的,那张字条我还留着,需要拿给您看吗?” 警察点了点头,我跑进教室把字条从书包侧边抽出来,拿给警察看。 本来想丢掉的,结果塞到书包边上就忘了,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警察接过纸条看了看,折好放进口袋里,说了声“谢谢。” “可不可以问一下您,为什么会专门来调查这件事呢?” “你不知道吗?星期六的十中霸凌事件,被欺负的那个女生就是段雅菲,她现在疯了。我们把肇事者,也就是张艳抓起来了,她说她之所以打人完全是因为你。” 警察把话说完,我整个人都懵了。 那天张艳离开时阴狠的眼神,星期六段非凡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星期天空间里的那个霸凌视频,刚刚听到的同学的对话。 一连串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在脑海里连成了一条线,心口好像被一把无比锋利的刀子用力地切着,痛不欲生。 我双手死死地抓着胸口,弓着身体几乎要倒下去,还好班主任扶住了我。 “你没事吧?”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明明心里难过得要死,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却干干地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我不知道是不是人难受到一定的地步,会哭都哭不出来。 又或者,是我的身体告诉我,你没资格哭。 是,在这件事上,苦都让段非凡受了,我凭什么哭呢,我有什么资格哭呢? 班主任拍了拍我的肩膀,“实在难受的话你就会家休息半天,今天下午的历史课我讲试卷,没听到影响也不大,不懂的话你可以再来问我。” 班主任身上传来阵阵浓郁的烟草味——我最讨厌的烟味。可是这一刻,这股烟草味闻着却让我那么感觉那么心安。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谢谢老师。” “嗯,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上课要打起精神来。” “好。”我回教室拿了钥匙往单车棚走去,精神依旧有些恍惚,但步子却越来越坚定。 终点只有一个——去找段非凡! 段非凡的家就在我的初中学校回家的路上。以前读初中的时候,我每次都是推着单车和她一起走到她家楼下,再自己骑单车回家。不过认识她两三年了,她从来没带我去她家玩过,因为她说她妈妈不喜欢她带同学回家。 所以我只知道她家住在哪栋楼,却不知道具体在那一层楼哪一个房间。 于是只好现在她家楼下,用手在嘴边做成喇叭的形状,仰着头,大声地喊着“段非凡,段非凡,段非凡……” 过路的行人用看小丑的眼神看着我,我感觉后脊梁骨有些凉,但仍然我行我素地卖力喊着。 喊了一阵之后,段非凡没有回音,倒是周围的楼层有许多的窗户拉开了,不少人靠在窗户边,满面嫌弃地看着我。 我这人本来就性格内向,平时生活里想方设法地想要远离人群,无比抗拒陌生人的眼光集中在我身上。 我大概从来没有做过像今天这样出格的事情,要是换做平时,在这些人不善的目光下,我可能早就开溜了。 可是今天心里有一股气撑着我,脸皮倒是比平时不知道厚了多少层。 忽然,三楼有一扇窗户“哗”地一声拉开了。还没等我把目光投射过去,一大波冷水忽然砸到了我头上,而后顺着脖子流了整整一身。 这飞来横祸惊得我脑子里“嗡”地一声响,而后上空中又传来了一阵骂骂咧咧地声音,“喊什么喊,喊冤啊你?丢人现眼!”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抬头往上看,那妇人的眉眼似乎和段非凡有三分相似,有一只眼睛里面全部是眼白,泛着瘆人的阴光。 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也不管她的恶言恶语,急急忙忙地喊:“阿姨,您认识段非凡吗?” “我认识她吗?我是她妈!” “阿姨好,我……”竟然真的找到了,我心里正开心,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你来这里喊什么冤?还嫌害她害得不够吗?” “我……” “赶紧给我滚,我家凡凡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这个害人精。” “对不起……” 我仰头喊着,声音哑了,脸上流淌的也不知是水还是泪。然而她根本不想理我,话一说完,就是“砰”地一声,关上了窗户。 一阵冷风吹来,被湿漉漉的衣服吸了个干净,冻得我狠狠地打了个冷颤,无力地跪到了地上。 第17章 绝交 17、绝交 “小猪!”头顶突然传来季末的声音,她抓着我湿漉漉的手臂硬生生地把我提了起来,“真无语了,怎么会有这么缺德的人啊!”她一边不满地大声说着话一边往四周看着,好像在寻找“凶手”的样子。 “你怎么会在这里?”看到她我着实有些惊讶,现在是上课时间吧。 “我和班主任说你这个样子很不安全,得有个人跟着,他就准我出来了。反正今天下午的课也不重要。 我跟在你后面追了一路,看到你拐进这个小区就不见人影了,还好后面听到了你的声音。话说段非凡是谁?” “一个朋友……”我张嘴一说话就不由自主地抖了两下,湿漉漉的衣服黏在身上真的难受。 “好了别说了你快点回去换衣服吧,等下感冒了。”季末紧张兮兮地说。 “唉,”我看了看段非凡家的窗口,叹了口气,跨上单车对季末说。:“我送你回去吧。” “送你个鬼啊,”季末把我从单车上拽了下来,“你这样子还想骑单车,身上的水被冷风一吹,蒸发吸热,不感冒才怪,物理都白学了。” “……我们读的是文科。” 季末白了我一眼,“这是初中物理。” “……” 我不说话了,她抢过我手里的钥匙,把单车锁在楼下便利店门口空调箱的铁栅栏上,而后拉着我的手到小区门口打了辆出租车。 一上车她就对司机说:“师傅,麻烦把空调打高一点。”然后转头问我:“你家在哪?” “呃,我现在不太想回家,我妈看到我这样会担心……” “那怎么办?”她把手指伸进我的领口捏了捏,很焦虑地说:“衣服还很湿啊!” “去你家方便吗?” “去我家?”她愣了愣,随即好像很雀跃的样子,“当然可以啊,师傅,去二中正门口。” 出租车里还是要暖和些,我靠着座位边上坐着,尽量不弄湿别人的座椅。 窗外的建筑一栋栋地飘过,转眼间我又回到了二中门口。 季末拉着我从一堆小吃摊中间穿过,走进了一条小巷子,路倒是不长,不过七拐八拐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弯,终于停在了一栋小楼旁。 她领我进了门,动作迅速地打开电火炉,再从衣柜里拿了套冬款睡衣给我,“你先把衣服换了烘干,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好的。” 她跑了出去,带上了门。 在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她又忽地探进了一个脑袋,那时我正在把衬衫的纽扣解到第三颗。 她愣了愣,脸蛋变得红扑扑的,“那个。我没带钥匙,你乖乖在家等我回来哦。”话刚说完就忙不迭地把门关上溜了。 大约过了二十几分钟的样子她才气喘吁吁地回来。 “你去干嘛啦?” 她晃了晃手里的钥匙,“单车。” 我愣了一下,极其认真地看着她,说了一声:“谢谢你。” “小事小事。”她摆摆手,坐到了我对面。 “今天警察找你什么事,可以和我说说吗?” 我低着头,缓缓开口,电烤炉的照得我的脸上橘光满面,段非凡的故事就从这一片橘色里慢慢地飘散出来。 她一边默默地听着,一边轻轻地把我从电烤炉边拉开了一些。 除了洛初凉的片段,关于段非凡的事情我差不多都和她讲了。故事讲完,衣服刚好烘干。 我去卫生间换了衣服,她把睡衣重新挂回了衣柜,拉着我出门给单车开了锁,然后把钥匙递给我,径直跨上了单车,冲我勾了勾手指。“上来。” “我自己回家就好了,你载我回去,等下还要走路回来。” “我要亲眼看着你回家才放心。” “不用啦,我没事的。” 季末定定地看住我,眼睛里满是不容置疑的味道,“上来。” 两个人对视半晌,最终是我败下阵来,垂头叹了口气,“……好吧。” 我侧坐在单车后座,双手抓在季末腰侧,侧脸轻轻地靠在她背上。 想起上一次洛初凉也是这样坐在我的单车后座,突然觉得很温暖。 我把手伸到前面环住她的腰,感觉她的腰杆似乎一下子绷直了。 “季末,谢谢你。” 她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风声太大,把我的声音给淹没了。 到家后她帮我锁好了单车,催促着我回家,我往楼梯走了两级,又回头,她正靠在门上,目光幽深地看着我。 见我突然回头,她有些不自然地别开眼睛,然后又移了回来。 “今天谢谢你啦。” “哎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喜欢说谢谢啊?真要谢我就拿出实际行动,明天一定要好好地来上课呀。” “好的。”我点点头,跑上了楼梯,在家门口站了许久,才听到楼下防盗门嘭地一声关上的声音。 我又等了三四分钟,才悄悄地跑下楼,取了单车直奔段非凡家里—— 好不容易今天下午有时间,现在不去更待何时。 方才段非凡妈妈泼水的时候我大概摸清楚了她家的方位,大概是四楼,等下去敲门看下就知道啦。 唉,想起段阿姨我还是有些害怕,不过,骂我也是应该的……我本来就有错。 我照旧把车锁在楼下的便利超市门口,等着谁进楼或者出来,这样我就可以趁机溜进楼下的大门啦。 这时候便利超市的女老板走了出来,她问我:“你就是刚刚在这里叫段非凡的女生吗?” “是的阿姨,刚才不好意思打扰您了,现在我找到人了……” “我不是要说你,这是段非凡给你的信。”阿姨说着递了一张小字条给我。 “段非凡?”我赶紧接过纸条,匆匆忙忙地打开看,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我们从此恩断义绝!不用说对不起!不要再来找我!一想到你我就想到所有恶心的过去!” 我无语地把这段话看了一遍又一遍,嘴里涩得像咬了满满一口蜡。 我这对不起还没说出口就被她堵回去了, 她真是很懂我, 可我好像一点都不懂她。 我抬头望着她家的阳台,心里默念:“段非凡,我等着你,等到哪一天想起我不再让你恶心了,我们还是好朋友。” 第18章 以爱之名 回家之后,我从以前用过的书里面翻出了一本比较厚的亮皮封面练习册,翻到正中间。从左上角开始密密地卷起来,一直卷到右下角,再用透明胶用力地包裹起来。 就这样,这本书就成了一根结结实实的“书棍”。 做这根棍子我用了大概半小时的时间,期间想了很多很多事。 是的,作为一名理智乖巧的“好学生”,我知道自己不能去找张艳报仇。 去找她报仇的后果可能很严重。 父母会担心会难过,可能会被她反打一顿,因为打架斗殴被抓进警察局,被学校公开批评。 更严重的,可能会被学校开除,被她弄死,或者坐牢。因为这架打到最后会发生什么事,谁也预测不到。 可是理智和情感真的完全是两码事。 如果这口气不出,即使拿了年纪第一我也不会开心,而且心里被这件事堵着,能安心学习才怪。 人活于世,不论对错,总要有所坚持。 我拿着书棍在手上掂了掂,别看一本书打在身上不怎么痛,这个的分量还是挺重的,比一般的木棍还管用,又能够掩人耳目。 这个是我初中的时候跟班上那些经常打架的同学学的,不得不说,她们其中很多人比我聪明多了,就是不肯放在学习上。 我向在十中读书的同学打探张艳的情况,同学说她还关在派出所,好像要过一个礼拜才能出来。 于是这一个礼拜我没有再骑单车,每天跑步上下学,回家就压腿,打拳,复习以前学过的女子防身术。 到了星期天,我再去问同学,却被告知张艳已经退学了,她父母好像把她送去外省读书了。 我看着手机屏幕,愣了。 浑身的肌肉一阵刺痛,这感觉就好像是蓄了很久的力气,却一拳打到了空气里。不仅没有打到目标,反而弄伤了自己。 我倒在床上,把头埋进被子里。 不管多久,段非凡的帐,我总有一天要找她算回来。 段非凡事件之后,我着实消沉了一段时间,对什么事都感觉兴趣缺缺,整天趴在座位上。 虽然确实不想被人打扰,但心里仍在隐隐期待着洛初凉能够过来问问我,最近为什么没有去走廊上和她们一起聊天了。 人本就是矛盾的动物。 可她真的,一次都没有。 我不禁在心里嘲笑我自己,或许我对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或者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同学而已吧。可是我却如此惦念着她,日日夜夜,时时刻刻。 由于日日在思念和心痛的煎熬里度日如年,时间对我而言变成了一个无比模糊的概念。 就这样我不知道是过了两三周,又或是七八天,我再一次走上走廊。 彼时她正笑着和戴安琪在聊天,依旧是贵气无匹,光芒万丈的样子。 眼角余光瞥见我,竟然主动朝我走了过来,很自然地捏了捏我的脸,“好久没看到你了,最近在忙什么呀?” 就这一瞬间,我突然理解了什么叫做“小别胜新欢”,又忽然理解了为什么有些作家会把喜欢上一个人比作“肚子里有数百只蝴蝶扇动着翅膀,要从胸口飞出来。” 也是那一瞬间,我忽然发现自己人性中的弱点。 喜欢一个人,就是会想要靠近。 但是陷在爱情里的人总是贪心不足,靠近之后又想要拥抱,想要亲吻,想要更进一步,想要完全拥有。 最初只要看她一眼就很开心,到最后她看别人一眼你都会生气,完全忘记了自己原本想要的,不过是能够靠近一点点而已。 也是那一瞬间,我突然就想通了。 人生苦短,喜欢上一个人不容易,为什么不趁着喜欢她的时候,趁着能靠近的时候努力地去靠近,获得以爱为名的快乐呢? 即使她不喜欢我,又有什么关系。 本来先爱上的人就输了,但是如果输得很幸福,又有什么关系。 我当时脑袋和心里全都是一团乱,没来得及回答洛初凉的问题,不过她好像只是顺口客套一句,也没想着要我回答,笑着看了我一眼就又回去了。 我默默地走到她身边,她们那天在聊的话题都是关于艺考之类的事,我一点都插不上话。不过其实不单单是这个话题,大多数时候我都插不上话。 就默默地站在她身边,有意无意地看她一眼,心里就好像百花盛开。 高二的生活很苦,吃糖是我最大的慰藉。 那时候大家的个签都喜欢改成各种“我们是糖,甜到哀伤”、“我们是糖,从不忧伤”、“我们是糖,掩饰悲伤”。那时候用得好有感觉(现在想来,都是些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 好像是为了搭配个性签名,又好像是为了调剂一下学习的苦,所以那个时候我基本是糖不离口,阿尔卑斯都是整包整包地买。 我最喜欢吃的口味是原味,但是那天中午在商店拿了一包原味之后,鬼使神差地又抓了一包紫色的蓝莓味——洛初凉最喜欢的口味。 买回去之后坐到教室里我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在座位上坐立不安。 这糖确实是给她买的,可我可以给她吗?要不要给她?怎么给她才好?真是头痛。 第二天课间,我在衣服口袋里放了两颗糖,手放在口袋里抓着糖,手心都悟出汗了,就是不敢拿出来。 直到上课铃响了,大家都往教室走,我才急急地喊了她一声,把两颗糖递到她面前,明知故问:“你是比较喜欢原味的还是蓝莓味的?” 她欢喜地从我手里抽走了蓝莓味的那支,“当然是蓝莓味,谢谢啦。” “不客气不客气。”我望着她的背影深深地呼了口气,总算是给她了,也没那么难嘛。 大概是万事开头难,自从有了第一次,到后面就是每天第一节 课下课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她面前给她一颗糖。 我给她说朋友给我买了一包蓝莓味的阿尔卑斯,可是我不喜欢蓝莓味,所以就给她了。 没有人知道,我心里想着的是阿尔卑斯的糖语:爱你一辈子。 第19章 我多想一辈子 某一次我在给她送糖之后,她突然问我:“你校服带了吗?” “带了呀,在课桌里。” “借我好不好?我的洗了放在家里没带过来。看我这衣服,弄脏就麻烦了。”说着还扬了扬手给我看。 那天她穿着一件中长款粉色棉袄,手腕部分还有一圈白色的绒毛。 说起来洛初凉穿粉色真是给人一种一言难尽的味道,好看是好看,可是我觉得她冷艳的外表和粉色真的很不搭调。 我连连点头,“当然可以啊。”马上转身去座位上拿我的衣服。 那时候我们学校并没有强制要求带校服,但是我们班上几乎每个人课桌里都有一件校服。 校服的用处可多了,冷的时候可以穿起来御寒保暖,若是亲戚突然造访,还可将校服系在腰上挡一挡。 大家用的最多的,是把校服穿在前面,只穿两个袖子,这样既暖和,又可以保护袖子不被弄脏。 我的校服她只穿了一天,还给我的时候整件衣服都是她身上的香味,我简直要开心死了,又不好表现得太痴汉。 把校服整整齐齐地叠好了放进书包里,中午回到家之后抱着衣服在床上傻乐着滚来滚去。 你说这女人怎么会这么神奇,这条衣服她只穿了一天,还只是上课的时候穿,算起来总共不过五六个小时,而且还只穿了半个袖子。 为什么整件衣服都被她染香了呢?真是无解。 然后更激动的来了,我抱着这条香香的校服睡了一个午觉,醒来的时候猛然看到校服胸前拉链边上写了一行字。 我还以为是我睡傻了,使劲揉了揉眼睛再去看。 没错,那里真真切切地写着——“我多想一辈子,不要只是片刻的相依。” “我多想一辈子,不要只是片刻的相依。我多想一辈子,不要只是片刻的相依。我多想一辈子,不要只是片刻的相依。”我拉直了校服反反复复地看着,反反复复地念叨着这句话。 看的越久,衣服上的文字变得越陌生,一个个的支离破碎四散纷飞,仿佛一个都不认识了。 这一段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吗?除了字面上的意思还能有别的意思吗?可这,这不可能吧? 可怜的我,当时满心只有突然被幸福砸中的喜悦,满脑子想的只有那句话本身的意思。竟一点也没想过,那句话是谁写的,又是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衣服上。 我把衣服塞进包里,迫不及待地跑到学校想找洛初凉问个清楚。 然而我到教室的时候,洛初凉还没有来,我就坐在她的座位上看着校服傻笑着等着她,这时忽然瞥见她的课桌边缘露出了校服的一小个角。 鬼使神差地,我扯住了那个衣角把衣服一寸一寸地往外拉,这时候忽然有一双手掐住了我的肩膀推了我一下,随之而来的还有很大声音的一声“喂!” 吓得我整个人都跳起来了,我转头一看,原来是戴安琪。 “你鬼鬼祟祟地在洛初凉座位上做什么?” “我什么时候鬼鬼祟祟了?” “还敢狡辩,你刚偷偷拿别人衣服我都看到了。” “我哪有。” “你哪里没有,这个衣角就是证据。” “扯一下衣角也算偷?” “哎呀死小猪,你今天胆子特别肥啊,敢和我顶嘴?”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双手从侧上方掐住了我的脖子。 这人手冰凉冰凉的,而且下手也没个轻重,虎口顶在喉骨上痛得要死。 我使劲掰开了她的手,看都懒得看她一眼,直接跑去了走廊,惹不起我躲行了吧。 刚跑到走廊,远远地就看到洛初凉出现在了楼梯口。 此时走廊上还三三两两地站着一些人,她的眼睑微微垂着,面容上带着一丝慵懒,脊背却挺得笔直。一步一步,浑浊的大理石地板被她生生走出了红地毯的既视感。 我迫不及待地奔到她面前,她冲我打了个招呼,步子却没有停,我只好转身跟在她旁边。 “洛初凉。” “嗯?”她回应,眼睛却看着前方。 我往前看去,才发现原来戴安琪正靠在教室后门朝她挥手。 这人真是烦。 为了不被戴安琪打扰,我鼓起勇气拦住洛初凉,手里紧紧地抓着校服问她:“洛初凉,我校服上的字是你写的吗?” “这个啊,这是安琪写的,她那时候弄错了以为是我的校服,不过我觉得这样还挺好看的,就没和你说了,你不会因为这个生气吧?那你把校服给我我给你拿回家洗一下,看下能不能洗掉……” 当听到她说是戴安琪写的的时候我整个人就怔住了,庞大的失落感笼罩了我。 早就知道洛初凉喜欢我借校服给我传情书这种人事是不可能得了,真不知道我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又有什么好失落的。 可是我就是很难过啊,难过到不能思考也听不懂人话,直到洛初凉伸手要拿我手机的校服,我才回过神来。 “不用了,没关系,我没关系。” “原来如此,我说你今天发什么神经呢,原来是因为这个。”耳边突然又传来了戴安琪讨厌的声音,“瞧你这个蠢样子,你是不是以为这个是洛初凉写给你的情书了?” 突然被戳破心事,我急急地回了她一句,“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转身欲走,却被她一把扯住。 “你敢说你不喜欢洛初凉?” 我恼羞成怒地甩开她的手,“喜欢你个头啊,神经病!” “啧啧啧,初凉呀,你看,你把人家当朋友,可是人家却讨厌你。” 我突然反应过来,后背好像被针扎了一样,又冷又痛。我慌慌张张地看向洛初凉,她脸上的表情依旧是一种“侍儿扶起娇无力”的慵懒模样,一点都看不出喜怒。 “洛初凉,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说是哪个意思?”戴安琪紧跟着插嘴。 “我以为你说的喜欢是……是那种喜欢?” “哪种喜欢?嗯?女生和女生之间还能是哪种喜欢?嗯?我问你喜不喜欢洛初凉,你想到的是什么喜欢?嗯?我看你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心理变态,你……” 我无比憎恶地看着她,紧紧地捏着拳头,胸口不断地起伏着,呼吸越来越粗,脑海里已经在她的猪头上揍了无数拳。 她却浑然不察我的愤怒似的,还在一个劲地碎碎念着。 我猛地上前一步,洛初凉却突然出声制止了她,“好了你少说两句啦。”然后硬把她推进了教室。 第20章 绝望 那次之后我一直躲着洛初凉,我得承认我确实是做贼心虚吧。 直到几天后一次课间,后桌的两个同学在聊天,隐约听见“发喜糖”之类的一眼,我转过头去多嘴问了一句:“什么喜糖呀?” “你不知道吗?邓黎航和洛初凉的喜糖呀。” 我愣在那里,那个同学还在说着什么,可是我什么都听不见,整个世界好像突然被静音了。 我小心翼翼地转过身,脑袋直直地掉了下去,哐地一声砸在了课桌上,然后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周围的人都惊呆了,季末听到声音赶过来,从另一边钻进了座位,一边拍着我的背一边问:“怎么啦?” 然而不管她问什么,我只管闭着眼睛使劲地哭。 “她怎么啦?” “不知道啊,刚刚还在吃糖,突然就哭了。” “好像是脑袋砸到课桌了。” “不会砸傻了吧?” 周围“噗嗤”一声笑,“不会吧。” 隐隐约约感觉周围围了很多有些熟悉的或者看热闹的同学,我只把哭声缩小了一些,始终没有抬头。 直到预备铃响起,一只带着熟悉香味的手捏了捏我的耳朵,“好啦快上课,别哭啦,听到没有。” 这是洛初凉的声音,她来了,我心里突然一紧又一暖,这时候的我多想抱抱她,可等我抬头已经走了。 毕竟,要上课了。 我也知道轻重,抹了眼泪努力把心情平复下来,把心思投入了课堂。 然而到了下课,眼泪又开始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心里很清楚,我不应该这样的。 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她不可能属于我,不是么。 道理都懂,可是,可是我真的好难受啊!眼睁睁的看着喜欢的人和别人在一起,自己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连竞争的资格都没有,这是多么绝望的一种疼痛啊! 忽然在模糊的视线中瞥见了桌角的圆规,我想,身体的疼痛可不以转移心里的疼痛? 于是拿起圆规按在手背上,咬着牙往下刮,锋利的圆规刮破皮肤,鲜血瞬间就染红了苍白的皮肉。 旁边季末突然猛力地拉住了我的手,眼睛里有愤怒有心疼,宛若狂风暴雨中的深海,汹涌而深邃。 我咬着唇望着她,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些许委屈的神色。 她也看着我,语气里有责备有怜惜,“痛不痛啦?傻子!” 当然痛啊,可是,我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两个人对视了好几秒钟,她终于率先放弃,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了声:“别再扎了,”然后放开了我的手。 我不想再让她担心,也没有再自伤,有气无力地趴在了课桌上,把脸埋到了臂弯里,悄无声息地留着泪。 到中午放学的时候,还是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吃也不想吃,动也不想动,一派生无可恋的样子。 季末回去吃饭,说回来的时候给我带碗粥,我便趴在桌子上思考人生,眼泪也留得差不多了,有时候想着想着眼眶又会发涨发热,但是没有眼泪掉出来。 大约到了一点半左右,有三四个没回家的同学吃了午餐之后陆陆续续地回了教室。有一个我并不很熟的叫陈珍贵的同学做贼似地溜到了我旁边。 “大神,你还没吃吧?”说着递了两个红鸡蛋给我。 “谢谢,不过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哎呀我刚吃饱,你就接着吧,这是我堂姐结婚家里专门煮的红鸡蛋,吃了会有好运的哦,你不吃就是看不起我!” 对于来自陌生的她的柔软的善意,我心中惊讶之余又有些感动,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于是说了声“谢谢”,伸手去接她手里的鸡蛋。 然而这时她又忽然把手一缩,殷勤地说:“我给你剥,我给你剥。” 这下我真是很不好意思了,然而拗不过她,只好由她去了。 正所谓吃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当我就着她倒来的水吃着她剥的鸡蛋的时候,她忽然蜻蜓点水似地摸了一下我的眼睛,问我:“大神,你今天上午为什么哭呀?” 那时我恰好咽下一口鸡蛋,正准备咬下一口,听到她的问话,忽然顿住了,伤感地望着空落落的教室后方,愣了许久。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脑子进了水,我嘴里飘飘忽忽地蹦出一句“我爱的人,不是我的爱人。” 陈珍贵身子猛然往后退,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眼珠子似乎要穿透眼镜镜片弹到我脸上来。 我也意识到了这话是有些不对劲,急急地补了一句:“不是我们班上的。” 话说出口才发现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陈珍贵却连连点头,“嗯嗯,我懂。” 黑人问号脸,你懂个屁。 我还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这时教室外有人在喊她,她冲我露出一个诡秘的笑容,便跑走了。 我看着她瘦猴似的背影,隐隐有些不安,但也只有一瞬,之后就没再管这件事了。 到如今每每想起那个诡秘的笑容,便觉毛骨悚然,人与人之间啊,真的是“切莫交浅而言深”。 第21章 情敌 21 那天之后我是真真正正地开始躲着洛初凉了,这种躲吧,怎么说呢,真的是非常之矛盾 ——我不想看到她,每次一看到她心里就纠得难受。 有时候走在学校里,远远地看到她的身影都会匆匆忙忙地绕路走。上学放学的时候走在路上宛若惊弓之鸟,生怕她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或者身旁。 但是一旦看不到她的时候,我又会满世界地乱看渴望能够捕捉到她的身影, 一开始的时候我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我不知道她会怎样看待我这突然的疏远。我甚至还在心里想过无数遍,如果她来问我,我应该怎么回答。 可是,她当然不会。 就像我刚刚加她网号的时候,把她的空间从说说到日志,从相册到留言,从头到尾反反复复地翻了一遍又一遍。只是想要能够弥补一点我曾经迟到的时光。 而她,一次都没有进过我空间。 傻乎乎的人啊,在某段时间,写的心情全都是因为某个人,而那个人却看都不愿看上一眼。 不过,这本来也都是正常的。 毕竟,她之于我,是心心念念,日复一日的美梦。 而我之于她,只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路人甲或乙丙丁。 说来也巧,这小小一个二中,我们两个就像约好了似地,整整二十三天的时间竟然连一次都没碰到过。 直到这天中午,我刚爬上四楼,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走廊,并未发现洛初凉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大步往教室走。 就差半米就要走进教室门了,戴安琪忽然从后门窜了出来,她眼睛亮着惊喜的光,冲着我招手,喊的却是:“初凉。” 天知道,我当时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理智了,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洛初凉在我身后。?! 我全身上下的肌肉和肥肉瞬间集体紧绷起来,身体硬得像块石头,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脑细胞疯狂运转着想着她会不会和我打招呼,如果她问起我这些天为什么不理她我该怎么办。 其实可能也就是几秒钟的事情,可我感觉似乎是过了好多年。 终于,一阵幽香与我擦肩而过,但却没有半刻停顿,径直朝戴安琪走去了。 我愣在那里,看着她墨发及腰的背影,双腿好像被绑上十几斤重的石头,身体却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虚弱到几乎站都站不稳。 我靠在墙上,拖着脚一步一步挪回了座位。 虽然心里早就明白我之于她是无足轻重的存在,但是当现实的巴掌结结实实地啪到脸上的时候,我确实做不到像我想象中的那样坚强。 课间时分,失魂落魄地跑去教室后面的饮水机打水喝,打完水回来的时候眼睛不由自主地飘向洛初凉的位置。 明知道她不在的,她不在。 可是就单单看着她的座位,看着她座位上她的校服,我都莫名其妙地失了神。 我眼睛看着她的座位,脚步却没有停,梦游似地往我的位置走,没有看到前面两个同学正追打着往我这边跑来。 其中一个逃跑的时候硬生生地撞在了我身上,把我撞得往后跌了几步。 我在仓皇往后退的时候,脚跟绊住了一个东西,身体忽地往后倒去。 本来已经闭上眼睛准备摔到地上了,却没想到恰好坐在了某人的身上。 我回头一看,竟然是邓黎航。 那时他为了方便和隔着过道的一个同学聊天,把椅子从正对课桌的位置搬出来了一点。而我往后退的时候恰好被他的脚绊住了,于是乎就倒在了他身上。 那时我身体条件反射地从他身上跳开,然而大脑的反应却比不上身体。 站起来之后,我盯着他的脸失了神。 这个人,竟然是,洛初凉的,男朋友啊。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周围男同学“啧啧啧”的起哄声四起,我才反应过来,匆匆忙忙地说了声“对不起”,匆匆忙忙地逃回了自己的座位。 季末用探询的眼神一直盯着我看,“他有那么好吗?” “什么?” “邓黎航啊,你为什么会喜欢他?” 我一脸懵逼,转头问她:“我?什么鬼?” 季末叹了口气,“到现在你还想瞒着我吗?” “不是,我都不知道什么情况,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喜欢邓黎航?” “你那天哭的那么伤心,不就是因为邓黎航和洛初凉在一起了吗?陈珍贵说是你亲口说的。” 听了季末的话,我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反驳。 ——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如何反驳。 明明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可我能怎么办,我能说我喜欢的人不是邓黎航,而是洛初凉吗? 我不能。 忽然之间,一个念头从脑海里蹦了出来,猛地在眼前变大,惊出了我一身冷汗。 ——洛初凉之所以对我这么冷淡,难道是因为她把我当成了觊觎她男朋友的情敌吗? 我赶紧问季末:“这件事情,除了你还有谁知道吗?” 季末耸耸肩,“班上的同学几乎都知道了,刚才后面那些男生起哄说的话你没听到吗?你看邓黎航的眼神也太明显了。” 我……kao……我…… 帮帮忙,我还能再惨一点吗? 第22章 分手 我的世界忽然一片黑暗,此时此刻即使没有照镜子都能感受到我脸上表情的难看,一阵阵漆黑的戾气正不停地从我的身体里面往外冒。 这时身后又传来了陈珍贵巫婆似的尖厉难听的笑声。 我捏紧了拳头。 她每天都在那里搔首弄姿宝里宝气,平时也没怎么在意,但是此时此刻却感觉格外地令人讨厌。 我可以打她一顿吗?我真的好想打她一顿。 不过最终我也没有去打她,只是从此以后每每听到她的事情我都会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嫌恶。 季末对此非常疑惑,不知道我怎么就把陈珍贵讨厌成这样了,在她眼里陈珍贵是一个“率真搞笑”的好女孩——曾经一度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我并没有和季末解释缘由,只是和她说:“这世上多的是无缘无故的喜欢,自然也多的是无缘无故的讨厌。” 其实我真正想的是:“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 往后一周,班上忽然兴起了一股“写数字”的热潮。 我听季末说,起因是洛初凉,邓黎航,戴安琪还有班上其他两个同学一起去江边公园玩的时候,路过一个小游戏摊子。 那个老板吆喝着让她们去试玩一下他的游戏,游戏规则就是给你一张纸一支笔让你写数字,如果能够连续不断地从1写到500,那就能随意挑走他那里的一个娃娃。 邓黎航马上就同意了,坐到那里开始写。 从1写到500,听起来似乎很容易,但是要连续不停地一直写,期间一直不出错真的挺难的。 邓黎航第一次写到50就出错了,他不甘心地又试了一次,第二次也只写到了110。 于是他决定放弃。 可当她们要走的时候,老板却让他们交50块钱,说是第一次是试玩,第二次开始就是50元一次了。 旁边的牌子上确实也清清楚楚地写着50/次。 可老板吆喝的就是试玩,邓黎航根本就没认真在玩,这莫名其妙地50块钱就打了水漂,邓黎航肯定是不愿意的。 一行人认为老板是在坑人。 摆明了就是坑人。 就在双方争执不下的时候,洛初凉要求再写一次。 老板非常爽快地答应了,“当然可以啊,不过话先说好,如果这次你还失败,那你们就要给我100块。” 洛初凉理也不理他,径直坐到桌子旁,拿了一张新纸,提笔专心致志地写了起来。 期间老板在旁边一下又说风凉话,一下又“啧啧啧”地赞叹不已,很明显是想让她分神。 然而洛初凉丝毫不为所动,一直神情专注地盯着纸面,手上不停地一直写到了500,这才放下笔揉了揉手腕。 望着无比激动地看着她的伙伴们,眼角眉间都是笑意:“我成功啦。” …… 于是第二天星期一上学的时候,她们一行人便约着苦练写数字,戴安琪不仅自己写,还到处喊别人写,扬言一定要把那个老板写破产。 我听完季末讲的这个故事,心里不禁感叹:“洛初凉真厉害。” 而季末的感叹却是:“爱情的力量真伟大!” 我:“喵喵喵喵喵?”黑人问号脸。 这是什么逻辑? 真是,乱七八糟,胡思乱想,胡说八道。 事实证明,季末关于“爱情力量”的论调确实不算正确,因为在这场数字风波过后不到一个礼拜,洛初凉就和邓黎航分手了。 不过我是在他们分手后两周才知道消息的。那时候洛初凉参加h市的十佳歌手大赛进入了决赛,正在四处邀请同学去参加她的决赛。 那天,我正趴在课桌上闭目养神,身旁忽然飘来一阵熟悉的香味,我眼睛半睁半闭地侧过头往旁边一瞄,然而头转到一半的时候上方忽然传来了洛初凉的声音! “季末,明天晚上你去看我们的比赛吗?” 我的动作瞬间固定住了,全身僵硬得好像一块石头,听觉却异常灵敏。 我听到季末说:“会的,我一定会去给你们捧场的。” 然后我听到洛初凉说:“小珠。” 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可是下一秒,她又喊了一声,“小珠。” 是了,她喊的确实是小珠,我没听错。 可是,怎么会? 我迟疑地抬头看向她,她也正在望着我。 “小珠,你会去看我的决赛吗?” “啊……” “我和邓黎航分手了。” “欸?你们分手啦?” “是的,分手已经两星期了。” “这……这样啊。” 天地良心,我绝对不是一个会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人,可是听到洛初凉分手的消息,我竟然感觉到有一股愉悦从头顶一直灌到了脚底心。 我努力忍耐着装作面无表情的样子,不能让内心的喜悦从脸上流露出来,绝对不能! 啊啊啊啊啊,可是,真的,很开心啊。 我脸上看起来镇定自若,其实心里慌得不行。 “嗯,你明天晚上会去给我们加油嘛?” “去,我去。” “好的。” 洛初凉愉悦地走了,我的眼神愣愣地追着她,直到她坐回自己的座位,和戴安琪交谈起来,我才回过头,把脸埋在臂弯里无声地笑得像个傻子。 第二天是星期三,要上晚自习,要去看洛初凉的比赛的话晚自习肯定是要请假的。 虽然当时是一口答应了,而且心里也是想着,洛初凉的比赛是必须要去的。 可是到了下午我才意识到请假的困难程度之高。 如果用“看洛初凉比赛”这个原因去和班主任请假,他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但如果是其他理由的话——今天晚上班上至少有十个以上的同学要去看洛初凉的比赛,十几个同学同时请假,傻子也知道其中有问题了,何况是我们精明无比的班主任。 到了下午第七节 课下课的时候,我和季末终于下定决心大着胆子拿着请假条去办公室找班主任请假,然而他却不在。 我顿时陷入了是不是要逃课的纠结之中,谁知季末猛地一拍我的肩膀,开心地叫了一声:“真是太好了!” 我:“啊?” “班主任不在,我们就可以直接先斩后奏啦,把请假条放他办公桌上就行。” 说着就拿过我手里的请假条,和她的请假条一起压在了班主任的办公桌上。 第23章 洛初凉的“前男友” 进去决赛的选手一共有八个,抽签决定出场顺序,洛初凉抽到的是三号。 她那天唱的是一首用美声唱法唱的老歌,唱的是什么歌我都不记得了,反正没听过。而且,我这样一个音乐细胞极度缺乏的人,确实也没怎么听懂那首歌。 最后三位评委给她的综合评分远超其他两位选手,当时我和季末激动地在下面欢呼着比剪刀手。 然而我这份开心并没有持续多久。 评分揭晓之后,主持人请三号选手下场,四号选手上台。话音未落,一个身材颀长的男生捧着一束花跑上了台,他的腰间别着一块号码牌,上面写着数字四。 他彬彬有礼地对着主持人鞠了一躬,说了几句什么话,然后主持人就一脸“原来如此,小伙子加油,我看好你哦”的表情,把话筒递给了他。 他结果话筒,深情款款地望了一眼选手休息区,又对着台下鞠了一躬,接着露出了一个有些腼腆的笑容,说:“各位评委老师,观众朋友你们好,其实我是一个挺害羞的人,唱歌也不怎么好听。我之所以现在这个舞台上,是为了一个女孩。” 这话一说完,就引起了台下一众少女甚至是阿姨一连串的尖叫,就连两女一男三个评委老师也都忍不住笑了。 那男声又低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做了一个静止的手势,接着说道:“她总是说我太胆小,我今天站在这里就是想向她证明,我不胆小。我的肩膀虽然不够强壮,但我一定会努力成为她坚实的依靠。 其实我的心上人,她现在就在现场。 接下来唱的这首‘逆战’,送给她。 希望这首歌唱完之后,你能接受我手里的花。” 台下又是一阵阵“哇哦”的呼喊,眼冒桃心的少女们纷纷左右张望着好奇谁才是四号选手的心上人。 音乐响,歌声起。 别看这男生人长得斯斯文文的,唱起歌来倒是挺有气势的。 啧啧啧,长得人模狗样,说话彬彬有礼,唱歌还好听,这简直就是师奶杀手啊!我不禁在心里为洛初凉担心起来。 谁知道一首歌唱完,他忽然对着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说了一句话,竟然是:“对不起,各位尊敬的评委老师,我想放弃这一次的比赛成绩。 原本拿着笔低着头似乎在打分的评委老师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因为我的心上人也参加了这一次的比赛,我不想成为她的竞争对手。” 此言一出,台下一片恍然大悟又意味深长的“哦~”的声音。 那个男生把头转向选手休息区,深情款款地继续说道:“老婆,我真的好爱好爱你,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哎呀啧啧啧啧啧,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真的是鸡皮疙瘩掉一地。 我低头扶额,在心里暗暗吐槽。 等我再次抬头的时候,恰好看到洛初凉款款地从选手休息区走向舞台。 傍晚徐徐的微风吹起了她黑色长裙的裙摆,露出了裙下的那双纯白的系带高跟鞋。 周围的一切顷刻间仿若静止,我就这么看着那双鞋,一步步,走上舞台,走向那个男生。 我的心,好像化作了一面极薄的镜子,上面布满了蜘蛛网似的裂痕。 她每走一步,镜子的裂痕就加深一分。 直到那个男生单膝跪地,她接过男生手里的花的那一刻,这面镜子终于嘭地一声碎了一地。 心里像钝刀割肉似地疼,可就是一点都哭不出来。 或许是因为老早就知道她不会属于我,又或者是因为在上一次心就已经死了吧。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上次那样鬼哭狼嚎比较难受,还是这一次撕心裂肺却没有一滴眼泪比较难受。 摇摇晃晃地想要蹲到地上休息一下,却被旁边的季末用力地扶住了。 “你怎么啦?身体不舒服吗?” 季末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朵里,原本静止了的世界忽然又躁动起来。 我看到舞台上,洛初凉如一片黑羽,轻飘飘地落进了那个男生的怀里。 我听到舞台下,无数人激烈的喝彩与祝福。 其中最刺耳的一个声音,是站在我旁边的旁边的戴安琪。 我好像忽然看到了救命的稻草,跌跌撞撞地跑过去,紧紧地拽住她正在鼓掌的手腕问她:“那个男生是谁?” 戴安琪看了我一眼,做了个鬼脸,“不告诉你。” “他是谁?”我固执地盯着她的眼睛继续问。 “都说了,我不告诉你,快点放开我听到没有!”她一边不耐烦地说着一边使劲挣脱我的手。 我愈发用力地箍紧了她的手腕,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瞪着我,嘴巴半张着,一派预备破口大骂的架势。 唉,骂我又怎样呢,我需要一个答案啊。我无比哀伤地望着她盛怒的脸,做着软弱而又固执的乞求:“求求你,告诉我。” 或许是我的可怜兮兮使得戴安琪良心发现了,她嘴巴半张在那里愣了半秒,原本熊熊燃烧着的怒火化作了一声不甘心的长叹。 “行吧,你先放开我好不啦?” 我没有松手,用固执地目光表达了我的不愿意。 为什么不愿意放开她?原因有二。 一是我怕我一放开她她就跑了,她也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 二是这个时候我真的很需要从另一个人身上索取一点力量,我怕我一旦松开手,便会被无边无际的空洞所吞噬。 第24章 笑话吧 “那个人呢,是她前男友,哦现在应该说是男朋友了,他们在一起快两年了。” 我只感觉脑袋一阵懵圈,“什么情况?她前男友不是邓黎航吗?” “你别乱想啊,他们之前闹分手,分手了两个月,那时候刚好邓黎航追她,就在一起了呗。” 说着又补了一句,“可能她喜欢的人还是刘志轩吧。” 我木木地看着她,原本紧抓着她的那只手忽然掉了下去,我整个人啊,也在这庞杂纷乱的信息量里不断地沉啊沉啊。 那天刚刚知道她和邓黎航在一起的时候我那惨烈难看的心伤犹历历在目,现在看来我简直就是个笑话——笑掉大牙的笑话,笑出眼泪的笑话。 我艰难地扯起嘴角笑了笑,垂下头用破碎的声音朝戴安琪说了声谢谢。 紊乱的大脑努力地指挥着僵硬的身体,动作极其缓慢地转过身,拖着生无可恋的步子,从人群最里面往外挤。 对不起,洛初凉,我走了。 所爱之人得其所爱,我是不是,本该满心欢喜地祝福你? 可是,对不起,洛初凉。 我做不到啊! 我真的做不到! 我在心里声嘶力竭地大喊着,一步一步,艰难而坚定地逃离了这一片欢声笑语,歌舞升平。 我拖着步子,沿着广场上清灰色的大理石地板走啊走啊,好不容易走到了广场边上停自行车的地方。 我拿着钥匙弯下腰开锁的时候,心里的已经撑满了的悲伤一下子爆发开来。 我再也撑不住,手里紧紧地攥着钥匙蹲在自行车旁边,难受地说不出话来又哭不出来,只能无意识地半张着嘴,干涩的喉咙发出一阵阵的哀鸣。 这时候后上方的空气里忽然传来一声惊呼,然后一只温暖的手紧紧地搂住了我的肩膀。我侧头一看,引入眼帘的是季末焦急的脸。 “你怎么啦?身体不舒服嘛?” 我看着她,嘴巴好像被一股巨力压着往下扁去,张嘴想说的“我”字,莫名地变成了“呜”。 然后,心里伪装起来的那道大堤好像忽然之间崩塌了,所有的委屈瞬间化作眼泪汹涌而出,我把头埋在季末的肩窝里大哭起来。 这感觉,就像是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能够咬着牙闯过枪林弹雨,在全世界的唾骂下面不改色,却会在老母亲的一声柔软的关怀下痛哭流涕。 如果可以哭,我也不想忍。 可是我为什么要哭? 就像季末一边拍着我的背,一边问我: “你为什哭?” “你到底怎么啦?” “什么事让你哭得这么伤心啊?” 然而我根本没有答案,她也得不到答案,反而是每问一次,我便哭得更伤心。 如此几次,她也不问了,只是叹息着说:“何必呢……” 是啊,何必呢…… 我心里附和着她这句话,不自觉地嗯了一声,然后我清楚地感觉到鼻子里因为哭泣积存的某些物体,“噗”地一声一股脑地涌了出来,全都落在了她的衣服上。 空气突然的安静,脑海里浮现出季末无比无奈的表情,我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在这样一种活久见的尴尬状态下,我竟然忍都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季末用手扣住我的肩膀,手里一边动作粗暴地用纸给我抹着脸上的眼泪鼻涕,嘴里一边没好气地瞪着我说:“还笑,还笑。” “我的错我的错,”我拿过她手里的纸巾,指了指她肩膀上被我弄脏的一大片,“你先给自己擦吧。” 她瞥了一眼肩膀,满脸一言难尽的表情,然后又一言难尽地看着我。 虽说我们的季末表情复杂,但我体会到的她看着我的主要意思应该就是一个字——“擦”。 我赶紧从她手里那包纸里抽出一张干净的纸,手忙脚乱地销毁我留下的那些“罪恶”。 然而不管怎么擦,小白T恤上还是留下了一片暗白色的水渍。 “不好意思啊……这个不知道洗不洗得掉。” “没事,可以的。” “是嘛……”我想问“莫非你以前还有过这种经历?”不过这时候舞台那边忽然响起了类似散场的音乐,刚刚的那些事又开始浮现在我的脑海,我一下子慌了起来。 在我满脑子滚浆糊的时候忽然听到季末喊我,定睛一看她正一只脚着地跨坐在自行车上,拍着自行车后座朝我招手。 “快上来。” 我回头看了一眼即将如蝗虫般四散的人群,逃也似地跳上了自行车。 坐在自行车上看着那片逐渐远去的音乐舞台,舞台上盛装的歌手中,似乎隐约可见我爱的人,还有她的爱人。 “唉……”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只手抱着肚子缩紧了身体,把头抵在了季末的背上,她的身体由于踩自行车而左右摇晃着, 但我却在这一阵阵的晃荡中感受到了安稳。 骑着骑着,自行车的速度很明显地慢了下来,我听到她问我:“回家吗?或者去河边走走?” 我抬起头,发现前方是一个十字路口,往左是河边街,往右是我家。 我又把头低下靠着她有气无力地说:“走走的话还是算了,我走不动了……” 季末闻言,骑着车转向右边。 我又接着说:“我们去河边找个地方坐坐好吗?” 我明显感觉季末的身体绷了一下,然后用哭笑不得的语气对我说:“我的姑奶奶,你说话就不能一次说完嘛?” “唉……”回答她的只有一声叹息。 “好吧好吧,我在前面转弯,咱去河边,坐坐。” 第25章 夜半惊魂 25 我和季末并排坐在河边偏僻处的小楼梯上,那时候广场舞还没有流行,河边没有很多人。只有偶尔有几对手拉着手的情侣从河边走过,手指着我看不到任何趣味的河面,谈笑风生。 我双手撑在身后的台阶上,仰头看着微黄的月亮在烟蓝的云雾里若隐若现。宛若欲擒故纵的戏子,抱着琵琶露出半张勾人的脸,引诱着不懂事的痴儿。 “你在想什么呢?”季末问。 “我啊,”我张开五指挡着月亮,月光和人造灯光从指缝间透过,在脸上打下一片光明黑暗交织的斑驳。 “我想抽烟,想喝酒,想一醉解千愁。” 季末很认真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说:“你在这等我一下。”说完便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走了。 我的头跟着她离开的身体转动,脖子忽然没了支撑的力气,脑袋直直地往肩膀处坠了一下。 我于是收回了手,歪着脑袋靠在膝盖上,眼睛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我在想,她会不会,一去不复返? 这份疑虑并没有持续多久,没过多久她就回来了,坐在我旁边,手里把玩着一个打火机说道:“明天还要上课,最好不要喝酒。但是抽烟或许可以,你要抽烟吗?” “嗯嗯。”我坚定地点点头。 她的唇上扬起一道包容的笑,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盒金色包装的烟,食指和烟盒外面塑料薄膜对抗了半天,也没能把薄膜纸撕开,最后只好上牙咬。 我好无奈,在她的嘴巴咬上烟盒之前,从她手里抢过了烟,摸到盒盖边上的小机关,用手指捏住一拉,直接把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薄膜纸“拦腰截断”了。 “欸?”季末惊奇地叫出了声,即使光线暗得不行,我仍能想象得出她惊讶的表情。 “别问我为什么知道,我也不知道。” “哦~”她哦了一声,拖着长长的尾音,很长很长。尾音从高到低,慢慢地越来越低,但就是不见停下,长到我几乎怕她断了气。 于是我赶忙又补了一句:“大概是因为我爸抽烟吧。” 这下尾音终于停了,她似乎花了一些时间来换气,然后说:“这样啊。” “嗯。”我应声,从烟盒里捏出一根烟,问她要打火机。 她用三根手指摆弄着打火机,做着转笔的动作,然后冲我抬了抬下巴,“一起呗。” “好啊。”我把烟递给她,她没有接,而是就着我的手捏了一根烟出来,说:“我先给你试。”然后用大拇指和食指捏着烟蒂塞进嘴巴里,用打火机点燃了烟。 烟尾被火苗一烧,马上燃成了一点橘光,一缕缕雾白色的轻烟被河风吹着顺着烟身一路往上爬。 季末含着烟蒂正准备抽,烟雾却在那之前飞进了她的眼睛,她赶紧眯起眼睛把烟移开, 不过眼睛还是被辣出了眼泪。 她连眨了好几下眼睛,再此把烟往嘴里塞。远处路灯的光斜斜地打在她的侧脸上,从我这个角度看,可以看到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几颗小巧的泪珠。 她泪眼朦胧地抽烟的样子真是萌到不行,我那时也不知怎的,脑袋里灵光一闪,还没仔细思考,嘴巴里就蹦出了一句话——“警察来啦。” 她的小身板猛地一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烟扔在地上并且用脚掌踩在了上面。 然后忽然想起来什么似地转头看我的手——我手里还拿着那包烟,她着急地冲我使眼色示意我赶紧把烟藏起来。 “噗!”我忍不住笑了,她疑惑地瞅着我,然后转头往后看,才发现根本就没有什么警察。 “好啊你个坏小猪,竟然吓我!” 她一开始是松了一口气,而后马上反应过来是被我骗了,于是娇嗔着扑过来找我算账,双手在我腰间的痒痒肉上不停地戳着。 我一边喊着“我错啦我错啦”一边急急地躲避着她的挠痒痒,这时候我忽然发现离我们十几米远的楼梯下的树丛边似乎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一件厚重的灰绿色破旧的冲锋衣,脑袋低垂着,眼睛却吊起来死死地盯着我们这个方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让我突然联想到了《生化危机5》里面那个丧尸模拟开始前的场景——周围的一切都静止着,只要一按下开关,那个人就会变成狂野的丧尸飞扑过来! 我心头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躲避着季末的手凑到她耳边说:“等一下,别闹了,有点不对劲。” 然而这傻妞并不听我的,反而更加用力地双手搂住我的腰按着我向后倒在楼梯上,然后得意地对我说:“哼,还想骗我。” 我只能苦笑一声,想说我总算是亲身体验了一把放羊娃的感觉。 然而就在这时,那个人动了! 他几乎是一下子从树丛边窜了出来,带起一阵树叶的哗啦声,而后几乎一步跨出三个台阶,疯了一样地朝我们扑过来。 季末听到这癫狂的脚步声马上反过头去看,恰好看到一张迅速逼近的惨白狰狞的脸,她几乎吓傻了,呆滞地愣在那里。 我也是头一回碰到这种情况,一下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完全是出于本能的反应挡在了季末前面。 第26章 夜半惊魂(2) 那人扑到我面前俯身一把扯住了我的衣领猛力地把我扯向一边,另一只手马上抓向季末。 我聚集了全身的力气死命地踢向他的要害,不巧的是他这时刚好往前走了一步。 由于用力过猛我没来得及调整方向,这一脚踢歪了,踢在了他的大腿内侧。 他被踢得重心不稳,忽地跪了下来,好死不死地刚好跪在我的小腿腿骨上,硬生生地把我的腿顶在了台阶的棱角上。 这一瞬间我仿佛听见了一声沉闷的咔嚓声,接着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我哀嚎一声,几乎当场哭出声来。 上帝,我还是个孩子啊。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哭,那个神经病马上又爬起来扑向季末,我赶紧忍着痛用另一条没受伤的腿踢了一脚他的要害,朝着季末大喊:“快跑!” 由于受伤的原因,这一脚踢得并没有什么力道,没有给他造成很大的伤害,不过也终于激怒了他。 他瞪着两只赤红的眼,掐着我的脖子把我提了起来,我用手使劲扳着他的手臂,然而一点用都没有。这两只手像铁打地似的箍着我的脖子,任我怎么捏怎么掰都纹丝不动。 这也是我第一次感觉到一个成年男子和一个少女之间力量的悬殊之巨。 肺里的氧气急剧减少,我勉强憋住一口气,十指指尖紧紧地抠住他两只手的手背,抬脚踢用力地在他身上。 脚板虽然踢中了他的肚子,却好像踢在了一块结实的木板上。 我顺势用脚板抵在他的身上,借着撑力把身体往上抬了一点,同时十指用力,在他手上刮出了好几道血痕。 这样紧锁着我脖子的双手终于松开了一些,我赶紧一鼓作气,将力气尽数集中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上,迅猛地插向这神经病的眼睛。 然而我的手才刚刚抬起,一大块砖头忽然从侧面飞来,砸中了我的手腕……与此同时,我听到季末的惊呼声——“天呐,小猪对不起!” 听到她的声音我惊讶地都忘记了手痛,我真服了,我好想朝她喊:“姑奶奶你倒是跑啊!去搬救兵啊!” 无奈脖子还被掐着,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刚刚貌似被压断了的腿愈发地痛了,手刚刚被砸得够呛,还没缓过劲来。 肺里的氧气越来越稀薄,我的眼睛渐渐地有些睁不开了,脑袋里开始乱七八糟天魔乱舞起来。 “完了,”我心想,“今天可能要死在这里了。如果真的死了,那算是为了洛初凉的情债而死,还是为了救季末英勇献身呢? 我希望是前者。 可即使真的是前者,她本人,根本都不会知道吧…… 人生啊。 她会不会知道,你不知道,可是你能够确定肯定以及一定的是,有个人会为你撕心裂肺地难过。 我耳边似乎忽然响起一声轻叹,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了妈妈的脸,妈妈温柔的笑容,妈妈双目赤红的哭泣。 不,我不能死,绝对不能! 几乎是回光返照一般,我身体里忽然又恢复了一些力量。我忍着骨头裂开的疼痛,向上曲起双脚猛力地蹬在他脸上。 他发出一声疯兽的低吼,腾出一只手抓住了我伤脚,另一只手抓着我的衣领,似乎预备把我扔出去。 这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夹杂着很多声“住手”的呵斥声。 这时候这神经病似乎也慌了,他急切地左右摆动了一下身体似乎不知道该往哪里跑。 眼看着“敌人”越来越近,他似乎终于选定了一个方向,跑了两步才发现手里还抓着一个我,妨碍了他急于跑路的狗腿。 他把我高高地举了起来跑了几步,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听到有人高声喊着“放下!放下!” 混乱之中,神经病高举着的手使劲往地面一甩,我耳边划过一阵风声,接着是失重的感觉,再然后是一股巨力忽地穿透了我的五脏六腑。 我痛苦地张开了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一瞬间似乎五感尽失,世界忽然变得好安静。 这种安静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我的听力又回来了,我听到季末歇斯底里尖叫声,一直在叫,一直在叫,而且一直都保持着那么高的音调,我真的好怕她一口气上不来。 我努力地想睁开眼睛看看她,想说“你别叫了,我还没死啊……”,可是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就这样在季末的尖叫声中,我的意识再次陷入了一片混沌。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家里的床上了。 听季末说,昨天晚上袭击我们的那个人还真是个神经病。 据说是为了给儿子治病去卖血不幸感染了HIV,结果老婆带着孩子跑了,他一时受不了刺激,得了狂躁症,满脑子报复社会的思想,看谁都觉着像他老婆,恨不得让全天下的女人都感染HIV。 这人本来已经被精神病院控制起来了,然而昨天晚上不小心被他逃了出来,而我们昨天晚上坐的地方,恰好就在精神病院的侧门附近。 我一听真吓出了一身冷汗,昨天晚上情况太紧急,我都没来得及害怕,到现在回想起来才开始后怕。 我紧紧地抓着被子,双腿不由自主地打着颤,胸膛之内也跟着一抖一抖地,全身好像刚刚被电打过。 幸好,幸好警察来得及时;幸好神经病没有带凶器;幸好我没来得及动口去咬他…… “幸好你没有受太严重的伤,昨晚我几乎都要吓死了。”季末说。 我想起昨晚昏迷前听到的那一阵歇斯底里的尖叫,也是这时才发现她的声音嘶哑。 我苦笑,“我本来都没觉得有事,听你叫的都让我感觉自己已经没救了……你嗓子没事吧?” “我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她清了清嗓子,我听她声音虽然嘶哑,但是斩钉截铁干脆利落,说话时并不见有嗓子不适的神色, 也就由着她吧啦吧啦地说了下去。 “你不知道你昨天,被摔到地上的时候,嘴巴鼻子里面的血跟喷泉似的往外溅了一阵,然后就一动不动了!”说到这里,她似乎是又回想当时的情景,音调忽地变重,眼睛一下子变得通红。 “好啦好啦,你别想了,看我现在不是没事么?没事吐两口血有利于身体健康。”我急急忙忙地安慰她。 不过我这人确实不怎么会安慰人,要么就是一语不发,张嘴就是胡说八道。 她听了我的话,两只眼睛透过满眶的晶莹瞪了我一眼,低头眨落了两颗黄豆大的眼泪,抽答了一下,终是止住了哭泣。 第27章 离别在即 27 我赶紧转移话题,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自己的腿,问:“你知道我的腿是啥情况嘛?” “医生说是骨面压伤,没有大碍,不过在康复之前还是要好好修养。” “哦哦,那就好。”没断就好。 “班主任给你批了一个礼拜的假,所以这礼拜你就在家好好休息。” 啧,一个礼拜?听到这个消息,我的第一反应是开心,可马上就反应过来,要是一个礼拜不上课,就凭我这只笨鸟,岂不是要凉凉? “休息是要休息,可也不能不上课呀。班主任什么情况,竟然给我批了这么久的假?” “伤筋动骨一百天,而且你还受到了惊吓。” “我没事,我一只脚也可以去学校。”我一边说着一边掀开被子,预备下床试试水,结果季末一把抢过被子又给我严严实实地包好了。 “不行。” “为啥?” “你需要休息。” “我没事呀。” “不行。” “为啥?” “你需要休息。” “我……”我无奈地捂着眼睛苦笑,“姑奶奶,我要上课啊,不上课不行啊。数学课我上了都听不懂,要是不上课……你懂吗?do you know ?” “我晚上过来给你讲课。” “咦?”我疑惑地看着她。 “我和班主任请了一个礼拜的晚自习假,他同意了。” “这……” “你放心,我一定会认真听懂课回来好好给你讲清楚的!”她急切地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不想太麻烦你……” “怎么会麻烦?你都拿命救我,我给你讲下课还嫌麻烦,我还是人吗我?”她说着说着又忽然激动起来,眼圈眼看着又红了起来。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话说到这个这个份上,也没理由再拒绝了,于是我顺水推舟地接受了这从天而降的假期,以及季末每日极其认真细致的辅导。 虽说班主任给我批了七天假,但到第四天的时候,我的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星期天下午,季末陪着我去医院复查,确认痊愈之后,我在医院的走廊上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 “大恩不言谢啦。” “这算什么哦,你对我还有救命之恩呢。” 噗,我轻笑一声,想说那天晚上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去河边呀。 可是下一个瞬间我马上又想到,如果不是因为洛初凉,我那天晚上压根也不会想到要去河边吧。可是,她一次都没来看过我,甚至连一声问候都没有。 果然事情是不能这么算的啊。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最终什么都没说。 因为这次风波,我着实头脑清醒了不少。 想起曾经在某个鸡汤文里看到的话——“原本你只想要一个拥抱,不小心多了一个吻,这时你发现需要一张床,需要一套房,需要一个证。等离婚的时候才发现,你原本需要的只是一个拥抱。” 我最开始甚至连拥抱都不敢奢望,到后来有了亲近的机会,本来应该开心的不是么,可心态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大约人世间大多数的痛苦,都源自内心不断膨胀的欲念。 我决定克制心里的欲念,回归本心,不再因为她的恋情患得患失,不再费尽心机地逢迎。在她主动接近的时候,努力做到宠辱不惊。 我真的做到了。 那时候我觉得暗恋最好的境界大概就是,你暗地里深深地喜欢着一个人,以爱之名从她那里得到动力,得到欢喜,却又完全不必去打扰她。 这大概才是“我喜欢你,与你无关”这句话最好的诠释。 我曾经一度为自己的克制力沾沾自喜,可是没过多久,我却又为此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与后悔。 一个月后某个星期五的课间,季末问我:“这周星期六洛初凉的欢送会你去吗?” 我下意识地跟着她念叨了一句,“洛初凉的欢送会?” “对啊,洛初凉的欢送会,你去吗?” 脑袋里迟钝地回味了两三秒钟,才勉强理解了她刚刚说的话,没理解错吧,可我真希望我理解错了。 于是我问她:“欢送谁?” “噗,”她娇俏地给了我一个白眼,“别逗啦。” “欢送洛初凉吗?”我不死心地追问。 “对呀。” “为什么要欢送洛初凉啊?” “艺术生下周星期一统一去北京培训呀。” “啊……”我一下子脑子有点短路,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回头去看洛初凉,然而她的位置是空的。 “你去吗?” “去去去,当然去!”我慌忙答应着,心里满满的都是将要失去她的惶恐,之前想的要尽量远离她的想法早已经不知道抛到哪个爪哇国去了。 星期六我们约在解放路的520水果捞,季末,我,戴安琪,洛初凉,还有班上另外两个和洛初凉比较熟的同学,一共六个人。 我们坐在水果捞二楼的一个卡座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 那时候真心话大冒险的卡牌还没有流行起来,我们是用一个喝空了的七喜雪碧的瓶子,把瓶子放在桌子中间转,转到谁就是谁。 那天大家玩得挺嗨的,虽然我有点放不开,但还是挺开心的。 然而,到最后一轮的时候,瓶口对准了我。 戴安琪气势汹汹地瞪着我问了一个问题——“在座的人里,有你喜欢的人吗?” ——在座的各位都是女生,问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呢?正常情况下肯定是没有啊。 那戴安琪为什么要问我这样一个问题呢? 她气势汹汹的眼神让我不禁认为,她可能知道些什么。 对我来说,当时最好的回答应该是——“没有。” 可我迟疑了。 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我身上,我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洛初凉,洛初凉本来也在看着我,可在我的视线和她的视线相交的那一刹那,她马上躲开了。 气氛忽然冷却下来,我感觉特别的尴尬,可我做不到在洛初凉面前说假话。 于是我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有。” 话应刚落,我听到不是很熟的那两个同学的方向有谁重重地吸了一口凉气。 戴安琪紧接着追问:“是谁?” 这个人真的是宝里宝气,我抬头冷冷地看着她,她照样是气势汹汹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神态盯着我。 真不知道谁给她的勇气,梁静茹吗? 我想骂人。 这时坐在我旁边的季末忽然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动作很大,但打得一点都不痛。 我转头看她,只见她故作娇羞地用手指戳了一下我的手臂,欲说还休欲拒还迎说了一句:“讨厌啦~死鬼,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我啦,我也喜欢你,可是当着这么多人面给我表白我会害羞的好伐。” “噗。”大家一下子都笑了起来,我也被她贱贱的表情弄得哭笑不得,刚刚有些凝重的气氛一下子又轻松了起来。 我感激地看了季末一眼,她好像对刚刚的解围浑然不知似地把脸藏在杯子后面贱贱地朝我笑。 是哦,其实换一个角度想,闺蜜也可以是喜欢的人呀,只不过刚才的氛围被戴安琪的咄咄逼人带偏了。 可能,但愿,是我想太多了吧。 第28章 离别在即(2) 散会之后,大家在门口分别。 我鼓起勇气满心期待地问洛初凉,“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戴安琪马上拖住了她的手,“你不准走,我要你陪我!” 洛初凉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戴安琪,最后又看向我。她没说话,但是眼神里面的意思很明显了。 戴安琪得意地瞟了我一眼。 你赢了啊,你真的赢了。 我耷拉下脑袋,无比失落地立在那里。 “那正好啊,小珠你送我回家嘛,好不好?”季末抱住我的手摇晃着。 洛初凉说:“确实正好。” 我仍然是失落的,有气无力地回复季末:“好啊,当然好。” 然后戴安琪就牵着洛初凉走了,我念念不舍地看着洛初凉的背影,一想到往后近一年都看不到她了,心里就像被挖空了似地难受。 季末说:“要不我们先散下步,等下再骑车回去好吗?” “好啊。”我简直求之不得。 于是我推着单车,跟在她们两个身后走,和季末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洛初凉。 即使她正在和一个我讨厌的人谈笑风生,我仍然是无比贪婪地追着她的背影,不肯错过一分一秒。 没过多久,耳边突然传来了兰花草的旋律,听着特别耳熟。 我看到洛初凉和戴安琪尖叫一声,越过路边的绿化带躲到了人行道上,我才反应过来,是洒水车的音乐! 而我推着单车,自然是来不及闪躲,看着洛初凉迅速消失了的背影愣了愣。 起初有些惊慌,但很快就认命地站在那里。 季末本来站在我的右手边,这时候却突然转到了我的左手边,挡在了我前面。 我本来走得就没那么靠边,这时季末站的位置就更靠近洒水车了。 洒水车水柱巨大的力道冲刷在地面上,带起一道道夏日特有的灰尘味道的水箭,尽数打在季末身上。 阴沉的天光下,她仿佛刚刚经历了枪林弹雨,满身伤口,不停地印着衣服往下流的水迹仿若伤口的鲜血淋漓。 这下我更加愣了,心疼地抓着她湿哒哒的衣服,“你是不是傻啊?” “哇哦,人家帮你挡水你还说人家傻哦?” 我当下无言。 “身上湿哒哒地好难受啊,”她扯了扯身上的衣服,试探着问:“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可以,当然可以啊!”我马上跨上自行车,等季末上来,最后看了一眼洛初凉消失的那个方向,骑车走了。 我先把季末送回了家,自己在家里心神不宁地待了三四个小时,到了六点多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给洛初凉打了电话。 “喂,小珠?”电话那头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 “嗯嗯,是我,你现在回家了嘛?” “回啦。” “吃晚餐了嘛?” 她似乎迟疑了一下,然后说:“吃了,怎么啦?” “我本来想约你一起吃晚餐……那我们一起去公园散下步好吗?” “不想出去了,下次吧。” “可是你都要走了,我想再和你聚聚。” “哈,中午不是才见过么?” “那,那不一样。” “有啥不一样的。” “唉,”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咬着手指想出了另一个办法。 “那我去你家好不好?” “也不方便啦。” “怎么了吗?” “我要,我要,我要陪我表姐。” “你表姐,是你空间相册里的那个女生吗?” “是的。”她语气有些飘忽迟疑,“我先挂啦。” “等……”话没说完她已经挂了电话。 啊,满怀的期待被拒绝真的是,好,难,受啊! 在床上翻来覆去打了N个滚,我最终还是决定要去找她,我一点都不喜欢死乞白赖的自己,可是我真的没办法控制我自己。 如果今天不去找她,我一定会后悔的。 有些事情,宁愿因为做错了而后悔,也不要因为没做而后悔。 我这样想着,翻身起床,跑去学校门口的精品店买了一个一米六的紫色小熊,打车去了她家楼下,站在她家楼下给她打电话。 “嘿,洛初凉,你在家吗?” “在啊。”她懒懒地应了一声。 “我在你家楼下,你能不能下来一下哈?” “什么?”她在那头沉默了半秒钟,语气冷冷地质问我:“我不是说了不方便么?” “你后天就走了……”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可是……”虽然她看不到,可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挤出一个讨好笑容对她说:“你就下来一下下就好了,好不好?”完了又半开玩笑地加了一句:“你要是不下来,我今天就不走了哈。” “我都说了不方便了?我不喜欢这样的相处方式,因此别想得到配合。”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我呆呆地看着她家的窗户,一瞬间仿若历经沧海桑田。 她冰冷的声音和无情的话语不断地在我耳边回响。 “我不喜欢这样的相处方式,因此别想得到配合。” “我不喜欢这样的相处方式,因此别想得到配合。” “我不喜欢这样的相处方式,因此别想得到配合。”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失魂落魄地晃到楼边蹲下,努力理清思绪,但脑子里就是一团乱麻根本理不清。 脑子里唯一清楚的是一个令人恐慌的念头——洛初凉讨厌我了吗? 我压下所有她的冰冷无情带给我的难过,编辑了一条消息发给她 ——“对不起,我错了,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消息发出去,我无比煎熬地等待着她的回复,这时忽然听到有人在叫“初凉”。 我抬头,看到一个男生正站在楼下的防盗门前打电话。 我认得他,他是,那天晚上,在L市十佳歌手舞台上向洛初凉告白的那个男生。 他是,洛初凉的…… 防盗门哗地打开,洛初凉从门后惊现,扑进了男生的怀里。 我的眼睛猛地睁大,看着那个男生一手扶着门一手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而后防盗门砰地关上,二人一起消失在门后。 第29章 离别在即(3) 我死死地抓着小熊娃娃,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喉咙里控制不住地发出犹如困兽的嘶吼。 包裹在娃娃外面的薄膜纸噗地一声被抓破了,我用力地把娃娃掼在地上,疯狂地踩了好几脚。 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刚刚给她发消息的界面上,每个字都在张狂地嘲笑着我。 我握紧了手机,努力压制住把手机摔掉的冲动,控制肢体极不协调地大步往家走——我几乎要忘了怎么走路。 回到家的时候,妈妈正坐在沙发上看回家的诱惑,我不知道我当时是怎样的表情,我猜肯定很可怕。 妈妈从沙发上扭头看我,嘴里本来很温柔地和我打着招呼:“宝贝回来啦?” 然而当她看清我的脸的时候,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担心的问我:“宝贝怎么啦?” 我说不出话,摇了摇头,换了鞋径直跑如了浴室,把水龙头打开在浴盆里放水,试图掩盖住自己哭泣的声音。 然后靠着墙缩在地上扯着嗓子嚎啕大哭。 不过好像并没有什么用,妈妈在外面疯狂的捶着门。 “宝贝你怎么啦?” “你别吓妈妈好吗?” “你开开门,有什么事和妈妈说啊。” 我朝门外喊:“不用管我,我没事。”可哽咽的声音出卖了我。 妈妈好像怕吓到我似的放柔了声音,“你开开门好不好?妈妈想抱抱你。” 可是她这么温柔的话却让我更难过了,我爬到浴盆旁边双手用力地拍打着盆里的水,哭得愈发撕心裂肺。 妈妈在外面疯狂地拧着门把手,然后,门锁竟然硬生生地给她掰坏了。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大约,一个简易的反锁扣根本阻挡不了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担忧吧。 妈妈推开门大步走了进来,把我的手从水里拉了出来,摸着我的脸问:“到底怎么啦?” 我扁着嘴巴,无比委屈地把脸藏进她胸口继续哭。 妈妈没有再追问,只是把我揽在怀里,轻轻地拍着我的肩背,嘴里发出轻柔的哄声,“哭吧哭吧,发泄完就好啦。”宛如在哄一个婴儿睡觉。 我在妈妈怀里一边大哭着一边断断续续地喊:“我想喝酒,我想喝酒。” “好好好,妈妈马上去买,你换身衣服,坐沙发上去等妈妈好不好?” “我不,我要喝酒,我要喝酒哇啊啊!”我更加大声的哭喊起来。 “好好好,我马上去。”妈妈扶着我靠在墙上跑出去了一下,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两罐冰啤酒。 “酒买来了,我们坐沙发上去喝好不好?” 我当时神智完全处于一种激愤混沌的状态,抢过妈妈手里的啤酒,扯开塑料袋,拿起一罐拉开拉环就开始猛喝起来。 一罐啤酒瞬间下肚,接着我又拉开了第二罐,咕噜咕噜地吞了下去。 讲真的我一点都不喜欢喝酒,啤酒入口的味道又苦又涩,酒液途径喉咙流入胃里,所过之处先是冰冷的刺激之感,往后便只剩烧灼。 之所以能一口气喝下这两罐啤酒,完全是因为对一醉解千愁的向往。 可惜两杯酒下肚以后,我起身沿着客厅的石砖线走了一个来回,才发现电视里都是骗人的。 我头不晕眼不花,走起路来不摇不晃,看东西也没从一个变成两个。 至于醉到胡说八道不省人事第二天起来断片什么的,就更没有了。 我只感觉我的脸和脖子有些发热,妈妈扶着我坐到了沙发上。 慢慢地,我感觉我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好像一颗心脏就贴着我的耳朵在跳动。 心跳变快,血液加速循环,反应却愈发地迟钝起来。茫然地任由妈妈帮我换了衣服,扶我到床上躺下。 妈妈坐在床边轻轻地拍着我,哼着她自己编的摇篮曲。 慵懒魅惑的洛初凉,嚣张跋扈的戴安琪,认真温暖的季末,这些人在我模糊的意识里依次出现,又慢慢隐去。 伴随着意识的愈发混沌,我忘却了所有,进入了梦乡。 一觉无梦,不过并没有睡多久,就睡了两三个小时的样子。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恰好看到妈妈用手拨开我额前的一缕乱发,眼神里的无边丝雨般的担忧那么轻那么柔,化在我心上却如同重锤的敲击。 我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莫名其妙的蠢事,为自己的不懂事感到后悔,可同时尚且未消肿的眼圈又开始发红。 我钻进妈妈怀里,努力忍住眼泪,哑着嗓子说:“妈妈,对不起……可是,可是我真的好难过,呜呜呜……” “傻孩子,和我说什么对不起,到底发生什么事啦?”妈妈轻轻地拍打着我的背循循善诱着。“告诉妈妈好吗?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在你身边的。” “我爱上了班上的一个女生……” 妈妈拍打着我的手了停了半秒,然后又继续拍了起来。 “傻孩子,你还这么小,哪里知道什么是爱,你只是因为在一个新的班级遇到了一个你认为很优秀很想要靠近的人,就觉得那是爱情。等你长大了就知道,这只是一时的错觉而已。” 我没有和妈妈争辩,虽然认为妈妈的说法是不正确的,可是心里又不禁在想,如果真的只是一时的错觉就好了。 事后想起真是吓出了一把冷汗,花里胡哨的竟然趁着酒劲莫名其妙地出了一次柜,还好妈妈并没有当真。 到现在年纪早已经不算小了,事实证明喜欢女生并不是一时的错觉,不知道妈妈知道真相会是什么想法。 可惜,我再也没有机会告诉你了啊。 第30章 救赎 30 洛初凉走了,暑期近了,夏天携着炎热汹涌而至,爱美的女同学们相继换上了轻薄背心超短裤,甚至超短裙。 我算是发现了,大多数情况下,越是对自己身材自信的女子,往往都穿得越性感。 放下学的路上,我前面总会走着一两个经常有穿着清凉身材曼妙的女子。 我时常打着伞,歪着头,默默地走在后面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的背影出神。 可我心里想的是洛初凉。 我曾在心里告诉自己,我喜欢洛初凉大约是因为她好看吧,好看的女生多的是呀。 可惜的是,在她之后,不管看到多好看的女生,我也只能是赞叹一声,“这个女生真好看呀”,丝毫没有内心悸动的感觉。 下午放学,没当她以前的座位上没有人的时候,我总忍不住跑到她之前的座位坐下,视线一寸一寸抚摸过她曾经坐过的课桌,想象她之前坐在这里听课是怎样一番光景,怎样一种心情。 偶尔碰到晴朗又清凉的多云天气,一个人走在校园里,仰望着天上的蓝天白云。 蓝天白云里有时候会忽然出现她的笑脸,但当我定睛看去,却又只剩一片纯净的荒凉。 纯净的蓝天,纯净的白云,纯净的荒凉。 暑期过后,一个夏季熬成秋,事情终于有了些许转机,如果那能叫转机的话。 应该算吧,至少暂且让我的心灵有了些许救赎。 暑假季末和家人一起南下S城,我们大概有近两个月没见,新学期在班上刚见到,我抬手和她打招呼,谁想她一个猛子扎进了我怀里。 我瞬间笑了,心道那么想我啊? 然而下一秒我就愣住了,我竟然在季末身上闻到了洛初凉的同款香味! 这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不敢置信地再次深吸了两口气,是了没错,就是这个香味。 心脏忽然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起来,一种酥酥麻麻直击灵魂的悸动从心脏涌到躯干和四肢,传遍了每一道神经末梢。 我情不自禁地把脸埋在她软软的脖子上抱紧了她,她似乎有些紧张地扭了扭脖子,双手抵着我的腰想要从我怀里推出去。 但我抱着她不舍的松手,额头抵着她的脖子弱弱地请求:“再等等好吗?再抱一下。” 听到这话她马上停止了动作,两个人静静地抱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班主任进来我们才分开。 这半天我一有机会就盯着她看,心里琢磨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视线撞上许多次之后,她忍不住问我:“珠珠呀,我咋觉得你今天有点怪怪的?” “有,有吗?” “嗯,”她点头,欲言又止。我猜她是想问为啥我一直盯着她看。 两个月过去,她原本只长出下巴的头发现在几乎落到了肩际,还挺好看的。 我心里想着怎么和她解释,刚好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你头发长长了,挺好看的。” 她愣了愣,两颊飞过两抹红晕。 哈,人真是有多面性,别人肯定看不出来,活泼健谈的班长竟然这么容易脸红。 这个想法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因为下一秒我想起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你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洗发水呀?” “LS,怎么啦?” “没啥,就问问哈。” 我淡定地回答,其实心里一点都不淡定。 一下晚自习我就跑去超市挨个闻了这个牌子的各种类型的洗发水,好像还真有一个味道相似的。 回去一用,还真是,那个味道。 我心道完了,难道被我怦然心动的味道竟然只是洗发水的味道?WTF? 不不不,我拼命地向自己解释,之所以喜欢这个味道,是因为那是洛初凉身上的味道啊。 那以后我每天都黏着季末要抱抱,求温暖,因为心里没有什么非分之想,所以并没有觉得这样单纯的拥抱有何不妥。 直到某日下午放学后到晚自习之间的那段空闲时间,我趴在桌子上看书,季末转过身在和后面的三五个同学聊天。 聊着聊着,有一同学说自己曾经看过一部叫做《逆爱》的电影,话题忽然转向了同性方面。 我忍不住竖起了耳朵,然后就听到某同学的调侃:“季末哦,看你和李小珠之间的互动真的和电影里的拉拉感觉好像啊,你们不会是……” “哇哦~啧啧啧啧啧。” 听到这里,其他人忽然一起发出“哇哦哇哦”的起哄声,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我转过身去很激动地反驳:“不要胡说八道好不,我们两只是好朋友。” 而季末看了我一眼,满不在乎地说:“是又如何?女人和男人在一起只是为了繁殖后代,女人和女人之间才是真爱。” 一行人目瞪口呆,直呼“66666”。 我也是默默地很服气。 想起网上的一个说法——当被人说是同性恋的时候,深柜往往会义正言辞地反驳,因为她心里有鬼。 反之,如果是非同性恋倒是会暧昧地承认或者不正经地怼回去,因为她内心坦荡。 我看着季末,心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第31章 为何哭泣 日子波澜不惊地过了半月有余,不知道是学校的哪个领导人突发奇想,一拍脑袋下了一则通知 ——高三学生每天每天地就是坐在教室里学习,缺乏锻炼,对身体不好。所以以后每天的课间操延长至三十分钟,用来跑操。 ——即每个班围绕着教学楼站在特定的区域,跟着音乐绕着教学楼跑圈。 某日课间操时分,我正站在队伍里等着开跑,忽然看到一个长发如墨,穿着卡其色风衣的女生从队伍前款款走过。 洛初凉?不可能吧! 我心肝一颤,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双腿已经追了上去。 那女生走到自己班级的队伍里站好,面朝向我。看到她的正脸我才反应过来,认错人了。 这时音乐响起,人群如同齿轮一般绕着教学楼转动起来,我也迫不得已地跟着跑了起来。 大约是由于场地狭小,人群动得很慢,这让我有更多的时间回忆和思考。 然而我一点都不想去回忆——上一次在洛初凉楼下弃兽般的屈辱和哀伤犹如蛛网一寸一寸地缠绕上我。 我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在人群的缝隙中左冲右撞,拼命加速,很快跑完了一圈,我径直冲进了教学楼。 跑过我们教室的时候,从门口隐约看到了戴安琪打开了季末的课桌,像是在翻什么东西。 虽然心有疑惑,不过那时候的没什么心思去深究,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痛快地哭一场。 我想跑到五楼去,跑到五楼却发现楼梯口的铁门被锁上了。决堤的悲伤再也无法抑制,我蹲在铁门边声嘶力竭地哭了起来。 不一会儿跑操结束了,大家都赶着回教室上课,我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楼道里人声嘈杂,并没有人注意到我刻意压低声音的哭泣。 可当上课铃声响起以后,楼道里变得异常寂静,哭声似乎就有些明显了。 我似乎听到,某个人的双脚,踩着楼梯上厚厚的灰尘,一步步,由远及近,最终停在我面前。 引入眼帘的是一双陈旧的棕色皮鞋,以及皱巴巴的牛仔裤,我的视线还没来得及往上,头顶传来班主任的声音。 “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赶紧回教室上课。” “嗯……” “听到没有?” “听到了。”我抬头瞪着他,带着哭腔蹦出着三个字。 可能是我哭得通红的双眼唤起了我们钢铁直男班主任的一点恻隐之心,他没有再逼我,转身走了。 我蹲在那里继续哭,不知道过了多久,情绪慢慢冷却下来,但还是一动也不想动。 直到楼道里又传来了脚步声,我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胆大包天的事情——我竟然敢瞪班主任?而且还如此嚣张地旷了这么久的课? 完蛋了…… 我迅速站起来,才发现脚已经麻得不像自己的脚了,赶紧扶着墙保持平衡。 一开始的麻木过后,两条腿里千万条毛细血管好像都变成了食人蚁,癫狂地在双腿里面又抓又咬。 我双手使劲抵着墙痛弯了腰,忍不住张开嘴哀嚎,what the fuck 三个词几乎就要破口而出,但由于那可能是班主任的脚步声,我只好又硬生生地忍了回去。 这不嘴巴还没合上呢,忽然就被季末一个壁咚按在了墙上,脑袋枕在我肩上紧紧地黏在我怀里一句话也不说。 唉,凉风习习的早秋,天光敞亮的晌午,四下无人的楼道,满怀的软玉温香。 这是多么惬意的场景。 然而我的双脚此刻却正在承受着万蚁噬骨的苦楚,我只有紧紧地抓着她的肩才勉强让自己不因为双腿无力而倒在地上。 这真真是让我体会了一把“痛并快乐着”的感觉。 怀中人使出吃奶的劲抱着我,似乎要把我揉进身体里似地,不过只抱了一会儿就松开了。 她从怀里退出来,恰好看到我一脸受刑似的表情,使劲哼了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动作粗暴地撕开外包装,动作粗暴地扯出纸巾,动作粗暴地朝我的脸捅过来。 我吓得赶紧闭上眼睛,然而并没有等来我想象中的疼痛感,纸巾擦脸的动作,好温柔。 悄咪咪地睁开眼睛,她正无比认真地对付着我脸上的泪痕,动作轻柔,眼神哀伤。 忽然莫名地觉得,在她面前我就像个做了坏事的孩子。 发觉到我在看她,她赌气似的瞪了我一眼,把纸巾塞回衣服口袋里,拉着我的手往楼下走。 我猝不及防地被拖着往前走了两步,赶紧抓住楼梯扶手哭丧着脸喊她:“等下等下季末,我脚麻了呀。” 她瞪着眼睛看了我半秒钟才反应过来,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蹲在我旁边给我按(掐)小腿的肌肉,疼得我嗷嗷叫唤。 “别别,姑奶奶我错了,您轻点儿轻点儿……” “要把僵硬的肌肉按松了血液才能正常循环。” 季末大人一本正经地解释,不过机智的李某人本人还是嗅到了一点公报私仇的味道…… 我只好试着转移注意力,“这不是上课时间么?你咋到这里来了?” “班主任让我来叫你回去。” “哇哦,看来班主任没有生我的气!” 某人按摩的力道忽然加重。 “哎呦我错了我错了!” “你哪里记错了?” “我……嘿嘿……” “为什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哭?” “内个……”这可把我问住了,真实原因肯定不方便告诉她,我正琢磨着应该瞎编一个什么样的理由,哪里知道季末竟然蹦出一句 ——“你不说我也知道。” 我心下一惊,猛地低头去看她,却只看到一头黑发。我小心翼翼地问她:“你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知道。”她忽然抬头,直直地看进我的眼睛,几乎要看穿我的灵魂。 我慌忙移开头,呆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还好她很快站了起来,轻巧地拍了我一下,“和你开玩笑的咯,脚OK了吗?” 我才想起脚麻的事,试着原地走了两下,已经恢复正常了。 “那赶紧回教室吧。” 她牵起我的手往楼下走,我亦步亦趋地走在她的侧后方,偷偷地观察着她的侧脸,她刚才的言语和表情让我有些忐忑。 她真的只是在开玩笑吗? 第32章 捉贼 回教室的时候,政治老师正在讲台上唾沫横飞地讲着课。听到我们两个喊报告,嘴上仍在忘情地讲述着知识点,三角眼往我们这边斜了一眼,皱了皱眉,似乎在问:怎么上课这么久才进教室? 把知识点讲完,他又转向黑板板书公式,粉笔在黑板上顿了顿,忽地朝我们这边粗暴地挥舞了一下他的小短手。 我心想政治老师这是抽了什么风,怎么突然化身音乐指挥家,把粉笔当指挥棒了? 这一疑问才刚飘过脑海,就被季末拉着回了座位,我才反应过来政治老师那个动作的意思是让我们进来。 拿出政治书翻开,认真看书和魂游天外两个大佬一直在我脑子里打架,直到下课铃响起才消停。 我看着政治老师离开的背影,身体慢慢地想要化到桌子上去。可还没等我和桌子亲密接触呢,教室后方忽然传来一阵超高分贝的尖叫声,震得我耳膜生生发疼。 还好在把我的耳膜震碎之前尖叫声就停下了,紧跟着的一声惊恐的大喊,“我的钱包不见了!谁拿了?谁拿了?!” 我一回头,就看到陈珍贵惊慌失措地喊着,站在位置上不停地跺脚,手指拧巴在一起,脑袋朝不同的方向不停地颤动着,像个坏掉的机器人。 “那可是我一个学期的零花钱啊,我明明藏在桌子最里面的,怎么就被偷了啊,我的妈呀,这可怎么办呀,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啊!” 陈珍贵声嘶力竭地呐喊着,声音越来越大,好像只要声音大钱包就能飞回来似地。 旁边的有几个同学终于反应过来,凑上前去安慰她,你一言我一语地出谋划策。 戴安琪胸有成竹地说:“你别哭,我有办法帮你把钱找回来。”说完就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戴安琪和班主任一起回了教室。 陈珍贵马上飞奔到班主任面前,可怜巴巴地一边擦着止不住的眼泪一边和班主任讲她丢钱包的事。 班主任皱着眉点了点头,然后戴安琪说话了。 “贵贵平时很少带钱包来教室,而且她把钱包放在桌子的最里面。班上这么多人,小偷怎么刚好就知道贵贵的桌子里有钱呢?” 说到这里,她得意地抬了抬下巴,目光环视了教室一圈,接着说:“所以,肯定是熟人作案。” 她的话好像是没毛病,可听着让人觉得怪不舒服的。 大家都是同学,不管怎样,我都不愿意相信身边有小偷,而且偷的还是同学的东西。 同在一个屋檐下学习,如果相互之间总是怀有不由自主地猜疑,那也太难受了。 果然戴安琪此言一出,班上顿时闹腾起来,大家的看向别人的眼神中藏着隐晦的猜疑,对待别人的注视满是戒备,同时又努力做出一副坦荡的模样。 班主任示意大家安静,戴安琪继续说:“贵贵的手机第一节 课下课还在,所以凶手一定是趁着我们下去跑操的时候下的手。” 说到这里,她忽然转向我:“李小珠,跑完□□们都回教室了,你为什么消失了这么久?” 我?忽然被指名道姓地怀疑,我都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说,戴安琪又转向了季末,“季末,上课的时候你为什么突然出去了一段时间,是去转移赃物了吗?” “你是疯狗吗?”看她又突然怀疑起了季末,我登时坐不住了,心里的想法忍不住脱口而出。然而班主任马上斜着眼睛瞪了我一下,我只好转换了语气,默默地补上一句:“季末是出去找我的。” 戴安琪有些仇恨地刺了我一眼,继续胡说八道:“综上所述,如果凶手不是李小珠,那应该没有人有时间把钱包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所以,我建议大家让我和班主任检查一下课桌,证明自己的清白。 如果心里没鬼的人,应该不会反对吧。 大家觉得可以吗?” 没有人说话。 我就呵呵呵呵呵,你这话一说,别人不想给你检查课桌的不都成了心里有鬼了,谁还会说不可以。 戴安琪第一个走到我桌前,我不情不愿地撑开课桌的盖子,她弯腰往里头仔仔细细地瞅了好几眼,还用手伸到桌子的最里面掏了两下。 我也是醉了,这人长得人模狗样,做的事情却总是这么让人讨厌。 接着她又从我身后挤了过去站到季末旁边,季末腰杆挺得笔直,无比坦荡地掀开桌子。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个粉紫色的像是日记本似的本子。 季末吃了一惊,似乎自己也没料到本子会出现在最上面,她急忙把抽出一本书挡住了本子,可我已经看清楚了封面上的字——“木子李,我正撕心裂肺地想着你,就算痛也没关系。” 我内心的八卦之火不禁跳动了一下,季末这是被哪个姓李的迷住了? 戴安琪又开始把手塞到人家书缝里摸索起来,我忍不住吐槽:“你这样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 话音刚落,戴安琪的手从课桌里拿了出来,高举着,手里夹着一个花里胡哨的钱包喊道:“找到了!” 周围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季末的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 陈珍贵飞扑过来从戴安琪手里抢走钱包, 食指指着季末尖厉地叫道:“是你,竟然是你!我知道了,就是你!是你总是说我吹牛,说我不可能有那么多零花钱,诓我把钱包带来好偷我的钱!你这个骗子!小偷!可恶!” 她越说越激动,手指几乎要戳上季末的鼻梁了,我忍不住推开她的手。“你冷静一点,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季末毫无血色的双唇颤抖着为自己澄清,“我没有,我没有说那些话,没有拿你钱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钱包会在我课桌里。” “都当场被抓住了还想抵赖,简直无耻!” 戴安琪又从我身后挤了出来,站在陈珍贵身旁煽风点火:“就是,要不是被我纠出来,等下课你估计就把钱包拿回家占为己有了。你以为偷别人东西被抓住一句不知道就没事了吗?” 周围的同学也开始窃窃私语, “天呐,我们班的班长竟然是个贼!” “看着这么正能量的一个人,背地里竟然做出这种事。” “平日里把团结友爱同学挂在嘴边,看着陈珍贵哭得那么伤心竟然还可以装作完全不知情的无辜样子,真是可怕。” “你不知道吗?据说表面上看着越高尚的人,内里其实就越龌龊。” “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哦。” 刻薄的言论如同从四面八方飞来的冰锥,一根一根地捅在季末的灵魂之上。冰锥刺伤灵魂散发出冰冷刺骨的寒凉之气,精神力从伤口处迅速流失,季末整个人一寸一寸地萎靡下去。 我刚想掀桌而起让这些人闭上她们的臭嘴,季末忽然回光返照一般,双手捂住耳朵紧闭着眼睛歇斯底里地大喊:“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人群安静了一两秒钟,戴安琪忽然用一种恶搞的语气说了一句:“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惹得很多人噗嗤一声哄笑起来,笑声过后是更热烈的议论。 我怒视着戴安琪得意的嘴脸,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冲上去掐死这个傻×东西。 第33章 捉贼(2) 好在班主任没有和她们同流合污,他双手合掌,严肃地喊道:“好了,保持安静,在事情真相大白之前,不准胡乱议论。” 然后他又冲陈珍贵和戴安琪使了个眼色,“你们两先回到座位上去。” 戴安琪做撒娇状和班主任抗议,“老师,真相已经大白了呀。” 班主任睬都不睬她,眼睛猛地一瞪,“回座位。” “哦。” 戴安琪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拖着脚回去了。 这节课是语文课,没过多久,白秀才进来了,让我们先花二十五分钟做三篇阅读题,他等一下讲。 季末趴在桌子上,整个脑袋都埋在臂弯里。 我写了一张小纸条塞给她, “清者自清,你别担心,我一定帮你把凶手给逮出来,还你清白。” 她接过去放在下面看了好久,忽然用右手死死地抓紧胸前的衣服,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很快,喘息里开始夹杂起了压抑不住的哭泣,好像所有忍耐着的委屈忽然绝了堤。 看着她因为哭得太用力而不断抖动的小身板,我的心都要碎了。 该死该死,到底是谁做了这么垃圾的事情啊!无缘无故,凭什么陷害我家季末啊!王八蛋! 想到这里,我脑袋里忽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好像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被我遗忘了? 我拍着脑袋拼命回想着,然而周围又开始说些不堪入耳的垃圾话了。 几乎是出于本能,我回头大吼一声,差点吼成了“都TM给我闭嘴!”还好临时反应过来,改口成了:“都,不要讲话,保持安静。” 戴安琪马上嘲讽我说:“你以为你是纪律委员吗?” 白秀才刚刚似乎被我忽然的爆发吓了一跳,他接过戴安琪的话头,问我:“对啊,你是纪律委员吗?” 我的眼睛定定地望紧戴安琪,“是她。” 白秀才老神在在地说:“不是纪律委员也能这么积极地管纪律,更应该表扬。你们都给我安静了。” wuli白秀才可真够意思,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听清楚了那些关于季末的不利言论,有意帮上一帮。 不过这个时候我也没心思想这么多了,戴安琪,陈珍贵,钱包,季末,桌子,一幅幅画面飞快地在我眼前转动。 我想起来了,是她,绝对是她! 今天课间□□跑过教室的时候,戴安琪正在翻季末的桌子,她肯定是在那个时候,把钱包放进了季末的课桌里。 可惜那时候我没有及时制止她,也没有拍到照片。 我揪着头发冥思苦想,要怎样才能证明是戴安琪诬陷的季末呢? 在下课铃响起的前一秒钟,我终于想出了一个或许可以一试的方法,快速做好了准备工作。 虽说只是可以一试,但我还是飞快地附在季末耳边说:“你好好回家,下午就真相大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说完我赶紧跑出教室,从走廊跑到教室后门,戴安琪一从后门出来,我马上抓住了她的手腕,“跟我走。” “干嘛啊,我不走,你说走就走?我凭什么跟你走?” 她拼命地想要挣脱我的手,不过她的力气根本敌不过我。 我用力地拖着她,头也不回地走到我刚刚哭过的地方,把她甩到墙角,双手撑着墙壁以防她逃跑。 她似乎有些紧张,“你想干嘛?” “你说我想干嘛?” 她脸上飘过一抹娇羞,欲言又止。 我天我真无语了,这莫名其妙的娇羞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蛇蝎女到底什么脑回路?我不耐烦地单刀直入。 “为什么要陷害季末?” 她脸上的表情僵住了,而后慢慢变得愤怒起来。 “我?陷害她?有必要吗?她本来就是个小偷。” “那你今天课间操时间鬼鬼祟祟地在季末桌子前面做什么?” “我课间操一直在跑步。” “别狡辩了,我都看到了,顺便拍了照片。” 她不说话了,靠在墙上抬着下巴有些轻蔑地看着我,并没有出现我想要看到的慌张。 怎么回事?我心里有些没底,但也只好故作镇定地说下去:“今天中午读报课,你告诉班上的人,是你陷害的季末。不然我就把照片发到班群和家长群里。” 她依然只是轻蔑地看着我。 “听到没有?” “别装了,我知道你没拍到照片,你根本都没带手机来学校。” …… 短暂的沉默过后,我痛苦地把头扭向一边,手掌用力地抵住额头。用力地“啧”了一声。 真绝了,千算万算,竟然忘算了这一茬。 可我仍然要垂死挣扎一下,我一字一顿地说:“课间操,我提前上来了,跑过教室的时候,真的看到了你鬼鬼祟祟地翻开了季末的桌子。” “有人可以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吗?” 我沉默。 “呵呵,很好。”她得意地笑了两声,一只手撑在我的右肩上把我推到一边,洋洋得意地从我面前走过。 我低着头,拉住了她的手,“求你告诉我,为什么要陷害季末?”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看她不爽,怎样?你有办法?” “很好。”我抬起头,裂开嘴笑了。 第34章 捉贼(3) “你傻了,笑什么笑?” 我从口袋里缓缓掏出一个MP3,保存了文件冲她扬了扬,“照片是假的,但录音是真的。” 戴安琪脸上得意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你混蛋!” 她叫嚷着扑过来抢我手里的MP3,我甩开她的手把MP3放回口袋。 “我不信你有录音,除非你给我看。” “我管你信不信,反正今天中午读报课,你和班上的人把事情说清楚,向季末道歉。” “你做梦!” “你要是不说的话,我不仅要告诉班上的同学,还要把录音发到家长群里。” “不!你敢!” 我懒得再和她多费口舌,给她一个白眼让她自行体会,径直转身赶着回家吃饭了。 然而还没走两步就被她拖住了,回头见她把头深深地埋着,无比消沉的模样。 得,这回轮到她演苦肉计了?我赶紧捂住了放证据的口袋。 然而几秒钟过后,她仍旧只是拖着我,一句话也不说。 就在我准备把手从她手里挣脱出来的时候,她终于抬头了——满脸的泪水。 我吓一跳,心道原来低头这么久是在挤眼泪。可真难为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了。不过鳄鱼的眼泪有用吗?没有,只会让人更加憎恶。 我扭开头,把手往外抽。 戴安琪说话了,这带着哭腔的话可把我吓了一跳。 她说:“李小珠,全世界的人都可以拆穿我,唯独你不能,因为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我去你可别编了,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这人真绝了,为了掩盖罪行简直不择手段,真从未见过如此寡廉鲜耻之人。 “我是认真的,小猪,你真的是猪嘛?我这么爱你,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别别别,我可真的要吐了。 此地不宜久留,我丢下一句“不管怎样,你都必须道歉”然后拔腿就走。 她急急地出手拉我,我赶紧加速往前跑了几米,只听“咚”的一声,眼角余光瞥见她似乎跪在了地上。 我咬咬牙,头也不回地跑了。 回到家之后,我隐约有些不安,刚刚这样子做是不是太冷血了?冷血就冷血吧,反正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想谁给我发好人卡。 我正故作冷漠地给自己催眠,这时候电话铃声忽然响起,拿起手机一看,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洛初凉?!她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我深吸了两口气,才鼓起勇气接起电话。 寒暄几句过后,她马上说起了戴安琪的事,撒着娇求我放过戴安琪。 呵呵,我早该想到的,亏我刚才还激动得像个傻子。 放过她,怎么可能。 我放过她,季末怎么办呀? 可是我发现我没办法开口拒绝洛初凉。 她欢快地说:“你不说话就是同意啦,我知道你最好啦,mua~”说完立刻挂了电话。 我拿着手机默默地想了很久,放过戴安琪,那是不可能的,她必须对季末的诬陷负责。不过可能也不需要做得这么绝。 我准备再给洛初凉打个电话解释一下这件事,这时候戴安琪的电话忽然打了过来。 我一接起,那头便传来戴安琪一连串的歇斯底里的骂声, “李小猪你他妈的,你这头蠢猪,老子好话说尽给你下跪你头也不回,洛初凉一个电话你就上赶着缴械投降了,你他妈到底把我当什么了,我……” 我马上挂了电话,不想听泼妇骂街,没必要。 但她立马又打了过来,我挂掉,又打,挂掉,又打。我直接把她拉入了电话黑名单。 想了想,又拉出来,编辑了一条短信给她发了过去。 “中午读报课,我会把真相告诉班上人,不会发家长群。” 她回:“滚你**,老子不稀罕。” 我耸耸肩,删了短信,再次把电话拉黑。 这天下午,戴安琪没来上课。 我借班主任的扩音器放了那段录音,说清楚了戴安琪诬陷的事情。 班主任针对这件事专门开了一个小班会,说同学之间要友爱,要诚信,要善良。 戴安琪再也没来上过课,听说是转学了。 我一点都不可怜她。 我最讨厌这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的论调。 伤害就是伤害, 假爱之名行卑鄙伤人之事更是恶心可耻。 这件事情过去以后,季末坚决地辞掉了班长和课代表的职务。 “你…… ” “我没事,只是太失望了。”她凉凉地笑。我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 其实我们都知道,事情的真相重要吗?真正让人介怀的,是旁人对于这件事情的反应吧。 表面上曲意逢迎相安无事,一出事却都置身事外甚至落井下石。 “其实,出了这件事也好,让我看清了身边的人,免得继续浪费真心。” “别太放心上,都还是孩子。” “你是大人吗?”她冲我眨巴眨巴眼睛。 “哈哈,”我干笑一声,“我们是好朋友呀。” “嗯,好朋友一个就够了,我再也不想做这种无效社交了。” “哈哈,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也就不劝了。反正,你开心就好。” 第35章 “接吻” 35(同公众号第十五章 :“接吻”) 在高三的重压之下,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第二学期。 洛初凉回来了,不过没有回到我们班上——艺术生都被集中在了一个新开的艺术班上。 她现在所在的班级,在我班上正对面的五楼,上一次为了她和张艳打架,就是在那里。 没有再和她分在一个班,我心里有些遗憾,多想再多看她一眼,两眼,很多很多眼。 但同时又很庆幸,感谢这安排,帮助我脱离苦海。我真的再也不想,为一段感情一个人这么这么卑微了啊。 两股截然相反的情感在心里碰撞,终究还是庆幸占了上风。 我决意要放下。 一定要放下! 往后走在学校里,我总是小心翼翼,一旦听到她的声音或者看到疑似她的半点影子,马上夺路狂奔。 偶逢她来班上找同学叙旧,我马上拿着校服蒙住脑袋做鸵鸟状。 好在,好在回来以后,她从来也没有主动来找过我。 最开始还会担忧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太明显,不过很快我就发现自己太过自作多情了。 她这样高高在上的一个女神,哪里会关心我在做什么呢。 高三下学期中后期有一个计算机考试,艺术生考试是和原来的班级一起考。 这意味着又要和她待在同一个教室了,我不禁有些紧张。 座位号是按学号排的,但有些电脑有问题,机房的电脑有很多,班主任说如果碰到自己的电脑有问题,可以自行去找正常的电脑用。 我被排在角落里,旁边还有两台空电脑。 一想到洛初凉可能会坐到我旁边来,我就控制不住地浑身发抖。 当我打开试题的时候,听到了洛初凉的声音,我的耳朵立马竖了起来。 “哎呀我这台电脑好卡,我要换一台。” “我的也不太好,要不我们去那边吧。” 那边?那边是哪边?我整个人僵住了,而后伴随着她靠近又远去的声音,一阵香风从我背后刮过,径直去往了另一排座位。 我松了口气,快速地做完题目,悄无声息地跑了出去。 近夏的天光灼热且明亮,照在操场边苍翠的老树上,那么璀璨却又那么苍凉。 我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驻足于前,仰望着大树发起了呆。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天知道我发了什么疯,当时竟然会以为是洛初凉。 那一瞬间,我紧张得根本不敢回头,直到身后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极其缓慢地回头——是季末。 “你怎么一个人走那么快。” “啊,我做完了,就出来了呗。”我接着话,眼角瞥见三三两两的人从计算机楼出来,赶紧拉起她的手说:“走吧,回教室吧。” 两人无比沉默地走了一阵。 季末开口了:“她回来了 。” “我知道啊。”早就回来了呀。 “你什么想法?” “我,我能有啥想法,她回来之后我一共看到她七次,但我们一句话都没说。 第一次是在鼓楼那里,我骑着单车一下子就过去了;第二次是她来班上找刘晴拿同学录,从我座位旁边走过去,我看都没看她;第三次是在校门口等人,我只装作没看见的样子;第四次…… ” 我一个劲地说着,努力证明自己已经一点都不在乎了。 可季末却忽然甩开了我的手,噘着嘴对我说:“你对她也太上心了吧?我不管,我吃醋。” “啊?” 我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 ——我努力想表达自己已经不在乎了,可是什么时候遇见过她,她做了些什么事,见了哪些人,从那条走廊经过了我却都一清二楚。 可能这真的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吧。 果然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我苍凉地笑笑,没有再话说,只低着头默默地向前走着。 两人并排走了一段,忽闻季末轻叹一声,复又靠近挽住了我的手, “我刚才是开玩笑的啦。” “没事,其实你说的挺对的。” “哼,笨小珠,臭小珠。” 我听见她在旁边用非常小的声音在那里碎碎念,不禁转头看她,“为什么骂我?” “有吗?没有啊。”她微微鼓着嘴巴,偏着头,一双桃花眼望着我眨呀眨呀眨呀,简直不要太无辜。 我愣愣地看着她,心道你这样子看着我,即使你把绿的成红的,把黑的说成白的我也信呀。 两人这样一边走着一边对视了几秒钟,我感觉她的眼睛里好像有电流在舞动,吸引着我越凑越近,越凑越近。 第36章 “接吻”(2) 这时候刺耳的下课铃忽然叮铃铃铃铃地响了,季末闪电般地把头转开,脸红从侧脸一路蔓延到了后耳根。 我感觉自己的脸也有些发烫,干咳了一声,又抖了抖肩膀,还是没太搞明白刚刚那诡异的粉红色氛围是怎么回事。 最终只能暗自腹诽自己最近大约是被洛初凉的事折腾得有些不对劲了。 不曾想这事到那里还不算完呢。 下午来学校上课的时候,走在学校里碰到好几波人暗地里对我指指点点,莫名其妙。 我心情不爽地走进教室,一眼就看到季末坐在陈珍贵旁边,握着手机脸色铁青。而陈珍贵则是一脸得意洋洋地在说些什么。 我放了书包过去问怎么回事,季末给我看了手机,我才明白刚才为什么有人奇奇怪怪地对着我指指点点。 原来陈珍贵发了一条说说,贴了几张我和季末在教学楼下接吻的照片,还附上了一排呕吐的表情。季末让她删掉,她还不肯。 说是接吻,其实只是借位拍的照片而已——两个人根本没有吻上,只不过靠得距离比较近,从某个特定的角度拍起来就像是在接吻。 简直兴妖作怪,无事生非。 我压下脾气,问陈珍贵:“这谁拍的照片?拍得这么菜也好意思发空间。” “谁说的,我同桌拍照技术好的很。”陈珍贵马上激动地反驳,完全没有看到她同桌给她使的眼色。 “哦。”我看向她同桌。 这人名字似乎叫陈清,生着一双八字眉,下垂眼,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一派畏畏缩缩安分守己的模样,没想到一出手就是这么恶毒。 我看着她,不禁想到一句话——会咬人的狗一般都是不叫的。 季末还欲让陈珍贵删说说,我把她拉开,凑到她耳边低语一番,她连连点头。 我大剌剌地坐到陈珍贵旁边,左手撑在桌子上托着腮帮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她被我盯得有些发毛,正欲说话,我忽然惊恐地指着她身后,“你看那是什么?” 她慌忙转身,我迅速出手按住了陈珍贵的头,另一边季末也按住了陈清的头,顺利地使两人的嘴巴亲在了一起。 季末抓紧时间前后左右刷刷刷地一顿猛拍,然后冲我狡黠地眨了一下左眼,愉快地跑回了座位。 我放开陈珍贵,起身欲走,后者大叫一声朝我扑来。 我抬脚使劲把凳子往她那边踢,凳子边缘撞在她腿上。由于前路被阻拦,冲势又太猛,导致她屁股朝天摔了一个狗吃屎。 我冷冷地俯视摔在我脚下的她说:“别以为老实人就好欺负。” 她嘴里乱叫着爬起来,抓起旁边的凳子,高高地举起来作势要砸我。 我同样拿起一条凳子举在身前斜向上四十五度的方位,以做防御。 不曾想这人举凳子举了半天,摇摇晃晃地压根不敢砸下来,这时恰逢有人过来劝架,她便顺势把凳子放了下来,嘴里犹自嘴硬地说了一句:“你,你给我等着。” 我用冷漠而残暴的眼神盯着她,说:“以后不要再招惹季末和我。老子从来不惹事,但是也从来不怕事。” 说罢砰地一声把凳子放到地上,转身回座位。 隐约听到有人说好霸气,也有人说好嚣张。回到座位请同学帮我们拍了借位接吻的背面照和正面照,而后和陈珍贵她们亲在一起的照片放到一起发了一条说说。 并附言:感受一下什么是借位诬陷,什么是真枪实战。 下午第六节 课下课,陈珍贵跑来向我和季末求情,央求季末把那条说说删了。 “求求你们了,把说说删掉吧,不然我真的没脸见人了!” “之前季末让你删照片你是什么态度?” “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真的知道错了。之前那条说说我已经删掉了。” 季末拉了拉我的衣服,“要不就删了吧。” 我点头,对陈珍贵说:“要删也可以,你发一条说说,为之前的事情道歉,我们就删。” “好,好,我道歉。” 正说着话,班主任忽然走了进来,面色不善地看着我和季末,“李小珠,季末,你们两个来我办公室一下。” 第37章 毕业 我和季末齐刷刷地看向陈珍贵,她慌忙摆手,“天地良心,绝对不是我!” 我一边往外走一边对她说:“两分钟内把道歉的说说发了,赶紧的!” 和季末一起来到办公室的时候,班主任正装模作样地翻着历史书,看到我们进来,啪地一声把书放到桌子上,说:“知道我为什么喊你们来办公室吗?” 我假做乖巧,“学生不知。” 季末接腔:“望老师指点。” 班主任没好气地瞥了我们一眼,“发了这么性质恶劣的说说,自己心里没点数?” “原来您是说那个啊,”我佯装惊讶,“向您告状的人该不会告诉您是我们主动惹事的吧?” 班主任看着我们,不置可否,那眼神好像在问:“不然呢?” “既然如此,那学生就不得不澄清一下了。”季末说着,掏出了手机,给班主任看了陈珍贵之前所发说说的截图,以及我们的反击说说,还有陈珍贵刚刚发的道歉说说。 “看了这些,相信我们英明神武的班主任大人肯定已经明白了这件事真正的始作俑者是谁了吧?” “咳咳,”班主任皱着眉清了清嗓子,“把陈珍贵和陈清叫来。” “好咧。” 季末答应了一声,挽着我转身欲走。 “等等。” 我和季末复又转过身来。 “马上高考了,把心思都放到学习上来,知道吗?” “好咧,我们会的,谢谢老师。” “还有,以后不准带手机来学校。” 季末闻言,赶紧把手机藏进了衣服口袋里,嘿嘿一笑。 “好的呢老师,以后我不带了,今天是特殊情况。老师您还有事吗?” 班主任挥了挥手,“去吧。” “好的呢,老师再见。” 自打这件事以后,季末老是戏称我为小狼狗,每当她喊我小狼狗的时候我心里总会浮现出一个滑稽脸的坏笑。 这小妮子大约不知道小狼狗似乎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阿弥陀佛,非礼勿思,非礼勿思。 *** 自从教室前头挂上了一百天倒计时的日历之后,时间就像疯了一样疯狂地往前走。 高考愈发地近了,心头的重压与焦虑也生长得愈发茂盛了。 其实高考本身大约也就是一次重要的考试而已,从小到大陆陆续续考了那么多次试,高考不过是其中一次而已。 有什么好焦虑的呢? 临近高考的那几天,生活中最常出现的字眼便是平常心,父母老师都尽其所能地反复劝诫——保持平常心,千万不要紧张。 但恰恰是由于家庭,学校,到社会的重视。反而给学生营造了一个愈发焦虑的氛围,你越重视,学生压力就越大。 这大约也是一个无解的命题。 既是无解,便也不去多解。 之所以会有那么多的压力来源于父母,大抵也不过是因为关心与爱而已。 无需嗔怒,尽力便好。 下午考完最后一门,我抱着信封袋,脚步飘忽地走在走廊上,轻轻仰望着蓝天上的白云,有些不敢相信。 高考它, 真的已经结束了。 当我从神游太空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大家已经开始疯狂地扔起了书。 几乎就是十几分钟的时间,教学楼下已经被白色的书本纸张覆盖了,宛若一层厚厚的积雪,其间夹杂着些许五彩斑斓的树叶。 不过四合院内的天空的白雪却还未停下,并且愈演愈烈。 真乃是 “自在飞书轻似梦,无边试卷细如愁。 而今书卷都抛去,满腔愁绪化溪流。” 我心头激动,跃跃欲试,奈何翻遍课桌,也没找可以扔的东西——因为家离学校近,之前很多东西都已经被我拿回家了,现在剩下的都是重要教材资料,我舍不得扔。 好不容易才搜刮了几张试卷出来,我叹了口气,凑合着扔一下解解馋吧。 正欲出门,忽见季末从门外跑进来,她信封袋还未放下就使劲地抱住我,开心地说:“考完啦。” “是啊,考完啦。你怎么才来?” “嘿,碰到一个熟人,续了下旧。” 她放开我,把东西放进书包,指着我手里地试卷问我:“你这是准备去扔书?” “是啊,不过我没有书可以扔,只好……”我晃了晃手里寥寥几张试卷,无奈地耸耸肩。 “哈哈,看我的。”她说着,从课桌下托了十几本书上来,放在课桌上。 我看了看,都是生命与健康常识,信息技术以及其他一些无用的书籍,其间还夹杂着几本化学物理书。 “我专门留着这些书等着今天扔的。”她狡黠地冲我眨眨眼睛,“来,分一半给你,我们去楼上扔。” 我接过书,两人抱着书兴冲冲地往楼上跑,不曾想竟然碰到了白秀才。 彼时他正站在楼道边,看着无数书本被粉身碎骨扔在风里,无比心疼却又无可奈何。 恰逢我们两个从他身旁经过,看到我们两个手里一大叠的书,他的小眼睛瞬间瞪得滚圆:“书别急着扔,现在扔的开心,别明年要复读的时候再来找书。” 季末讪讪笑道:“老师,我们这扔的都是没用的书,您看。” 白秀才扫了一眼季末手中的书,叹一声“罢了”,复又转过身去了。 我两窃笑着跑去了楼上,白秀才话虽扎心,不过却迂腐得可爱。 五楼虽然历经了两天的高考,走廊边上的扶手处还是有些脏,我们先把书铺在上面,然后就开始大撕特撕起来。 讲真的,对于我这种极度偏科,物理化学自高中以来从未超过五十分的人来讲,一页一页地把物理化学书撕掉的那种爽感,简直不可以用言语来形容。 我一口气把一整本书都撕了,拢起一大堆书页正准备扔下去,季末忽然喊停。 “等下,我下去拍照,发消息叫你扔的时候你再扔哦。” 对此我当然欣然接受。 等她找好位置之后,我用力地把手中近百张书页甩向天空,一把书页还没冲出多高,就被风给吹散了,大多纷纷扬扬地飘落下去。 然而其中有一片却越升越越高,越升越高。我望着天空,有些怅然又有些释然。 高中生活,终于结束了啊。 第38章 仇人相见 六月八号高考完的这天晚上,很多同学都相约去外面通宵,或唱K,或上网,或开房打牌,胡吃海喝。 而家长也都表示默许。 其实做这些事情未必有那么好玩,只不过想要一种结束高中生活的仪式感吧。 虽然我也有些心动,不过对那一次的夜半惊魂仍然心有余悸,所以想想还是算了。 推着单车和季末一起走在出校门的路上,她问我今天晚上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回家睡觉吧,哈哈。” “带我一个嘛?今晚不想待家里,好不容易被允许放纵一夜,怎么可以浪费。” “哈哈,在我家睡也不叫放纵吧?” 她不答话,看了我一眼,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啧,这小表情,我怎么感觉贼有深意呢? 话说我二人窝在卧室闲闲地翻着书,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因我话少,大多时候是她问我答。 不过,虽然她问了好多问题说了好多话,但我总感觉今天的她有些欲言又止,似乎一只在忍着一个特别想问的问题没有问。 在我又看了几页书的沉默时间之后,她忽然把书扣在床上,凑到我近前来,严肃地看着我。 我一抬头,吓了一大跳。这不成功便成仁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壮士别激动,咱有话好好说啊…… “你……” “我……”她似乎好不容易积攒足了力气,正准备说话,某处忽然响起了音乐。 “我爱的人,不是我的爱人,她心里每一寸,都属于另外一个人……” 我听了半天才想起是我的手机铃声,急忙找到手机,一看,竟然是洛初凉。 我是没想到有生之年洛初凉竟然还会给我打电话,赶紧接了起来。 那头洛初凉开门见山,“喂,是李小珠吗?我现在在K歌之王,要不要过来一起玩?” 我顿时愣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 “来嘛,说不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本来心里还在纠结,听到她说这句话我马上做出了决定,“好的。” “好,鼓楼的这家,118包厢,我等你哦。” “好。” 挂了电话,我对季末说:“洛初凉喊我去唱歌。” “别去好吗?” “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季末看起来特别失落,我想说如果你实在不想去,那我就不去了。 可是她说:“好吧。” “谢谢哈,”我开心地抱了抱她,“我们一起去好吗?就进去坐一下,见个面我们就走,顺便去小吃街,我请你吃晚餐,好嘛?” “好。” 她嘴角牵起一个淡淡的笑,虽仍残留着些许失望之色,但总算淡很多。 我这才松了口气,牵着她往鼓楼去了。 从鼓楼大路进去,路边有一碎石铺成的小道。沿着小道一路往里,小道的尽头是一方广阔的庭院。 庭院左边是一酒吧,右边是KTV,正前方是一夜市,成三足鼎立之势。 我们出小道的时候,有五六个个头发黄黄绿绿的社会女青年正聚在路边抽烟聊天。我眼角余光瞥见其中一人似乎在哪里见过,不过并未多想,径直往KTV进去了。 进包厢的时候,洛初凉正靠着茶几和一个人吆五喝六地摇骰子。 当看清和她一起摇骰子的那个人的时候,我一下子蒙了。耳边惊雷震震,好像忽然掉进了异世界,满屋子的妖魔鬼怪。 我走到洛初凉面前,指着她旁边的那个人问:“她为什么在这里?” “她是我闺蜜。” “你知不知道她曾经霸凌一个女同学被关拘留所。” “那件事不是她的错,是那个女生先惹的她。都那么久了,还提这些讨厌的事干嘛?” “哦,那知不知道,我和张艳的关系?” “不知道啊,你们怎么认识的呀?张艳非要让我请你来,问她理由也不肯说。”她说着话,娇嗔地看了一眼张艳。 我看着她,眼圈发热,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想想当初一心想要守护她,为此还让朋友受了那么残忍的伤害,现如今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我感觉自己已经到达了暴走的边缘,但是还残留着最后一点对她的温柔。 于是我努力忍着,忍着,强迫自己直接转身走了。 再多待哪怕一秒,我都怕自己忍不住冲上去砸碎张艳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然而出了KTV,走到那条小道的时候,之前那几个黄毛绿毛却堵着路不让我们过去。 张艳从后面跑了过来,嚣张地叫嚷着:“跑什么跑,有种别怂啊,你不是拽得很吗?” 我把季末往后推了推,“你去叫人。” 说罢深吸一口气,弓起身体,右脚用力蹬地,迅速地冲到张艳面前一脚踹在她的膝盖上,再插到她两脚之间,捏着她的脖子往边上使劲掰,掰得她侧摔在地上。 我马上骑到她身上,毫不客气地对着她的脸左右开弓。 她的同伙纷纷扑过来揪住我的头发,拉开我的手,踢我的背。 头发被揪住真是撕心的痛,我拼命挣脱出手,双手抓着那个人的手顺着她揪的方向移动,同时十指顺着那人的手腕使劲往下抠。 很快,我的手指就感受到一种滑腻恶心的触感。那人痛苦地尖叫一声,终于放开了我的头发。 这时张艳手撑着地预备坐起来,我又一脚踹在她脸上把她踹了下去,再一次骑到她身上左右开弓。 “学生打架没几个人有真功夫,单凭一个狠字。如果双拳难敌四手,那就逮到一个往死里打,这样下一次就没人敢惹你了。” 这话是谁教我的我是记不清了,但其中道理我倒是铭记于心。 话说其他人又过来拉我,好在这一次倒是没人敢揪我头发了,。 这时忽然听到一阵雄浑的喊声,“住手,警察。” 众人停住了动作往声音的方向看,季末洛初凉还有一个穿着酒吧安保制服身材魁梧的汉子一起走了过来。 眼见着张艳已经被我打成了猪头,我心中郁闷稍解,爬起来站到了一边。 季末跑到我身边,似乎在检查我是否有缺胳膊少腿,当她看到我指甲缝里的鲜血时,马上尖叫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吓了一跳,还好动了动手指并不见疼痛,“没事,是别人的血。” 这时候洛初凉就在我旁边扶着张艳嘘寒问暖,我心里不免有些悲凉。哪里知道这时候张艳忽然又朝我扑了过来,我一脚把她踹了回去。 洛初凉慌忙扶住张艳,瞪着我,眼中依稀有泪,她说:“李小珠,你太过分了!” 那天是阳历六月八号,气温高达三十五度,即使已经到了傍晚,风仍然是温热的。 可那一刻,我的世界寒冷得像雪地冰天。 我,过分? 哪怕全世界对我拔刀相向,我都能凶狠得像头野兽。 可是,对不起,当洛初凉护着张艳说我过分的时候,眼泪就像大坝绝了提,哗哗地往外喷,似乎所有的委屈都一并迸发出来了。 因为眼泪流得太凶,气管和喉咙根本也不受控制,清亮的鼻涕一条条流下来,哭声也放了出来。 我这样一个打下牙来和血吞的性子,在这个群架现场哭得像个三岁的孩子。 *** 我知道喜欢一个人相当于给了她一把扎你心的刀,我以为最坏的结果是我一厢情愿爱而不得,可我从没想过洛初凉会这拿着这把刀捅了我一刀又一刀。 后来和季末在电影院看《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当阮莞死的那一刻,有人叫了一声:这就是去见前男友的下场。 旁边的人都笑了, 而我却想哭。 可能当初真的不该去。 虽然她并不是我的前女友,但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何必总想着要有一个完美的结局呢。 想来大多数情况下,你之所以会对结局耿耿于怀,其实只是余情未了罢了。 第39章 告白 话说我这头正疯狂地发泄着心里的种种委屈,张艳在那头骂骂咧咧:“老子TMD都还没哭呢,你哭个摆子。” 眼泪模糊我看不清洛初凉的脸,季末在又是摸头又是拍背又是擦眼泪,拉着我手像是在哄一个不懂事的小孩。 “乖别哭了,咱回家好吗?” 我也像个小孩一样任由她牵着走了。 回家路上,虽然哭得没有那么歇斯底里了,但仍然是抽噎不止。 她在一旁沉默地给我擦眼泪,擦着擦着纸巾竟然往嘴巴里去了。我惊讶地把嘴巴从纸巾的包围中扯出来,心想这是怎么回事? 转头去去看她的时候却见她同样是泪眼朦胧。 我急急的问她:“你哭什么呀?”声音仍然有些哽咽。 她亦是哽咽着冲我撒泼:“准你哭不准我哭嘛?” “我……” 我被噎这一下,哑口无言,想了半天,试探地问她:“那我不哭了,你也别哭了,好嘛?” 她抬起手腕擦了擦眼泪,“好。你说话算数。” “当然。” 这一来一往,原本的愤懑委屈竟都消散了,心头不悲不喜,甚至还有一丝轻松。 从今天起,洛初凉,终于从我心里,彻彻底底地出去了。 回家洗了个澡冲去了一身灰,季末硬要给我身上的淤青擦药,我道是小伤没关系,可是拗不过她,只好由她去了。 以防我父母忽然进来,我把卧室门反锁了,再回到床上掀起衣服趴着让她给我擦活络油。 最开始的时候她擦得那叫一个用力啊,痛得我嗷嗷叫唤,“末末咱能轻点嘛?” “要用力揉散淤血才有作用呀。”她嘴上讲着道理,手下还是放轻了动作。 温润的手指轻柔地在我的背部游走,皮肤渐渐地有些发烫。 反锁的门,~的背,温柔的手,幽暗的灯光下独处的两个人,我怎么感觉比起擦药,这更像是在调情呢。 啧非礼勿思,非礼勿思。 我拼命地告诉自己不要乱想,人家把你当朋友,现在只不过是在给你擦药而已。 我正想着,季末忽然贴着我的背趴了下来,压在我身上凑在我耳边轻唤着我的名字。 我滴个神呐,这谁顶得住啊。我赶紧把耳朵移开了一些,结结巴巴地问她:“怎,怎么啦?” 她又凑了过来贴上了我的耳朵,“你能不能,送我一个毕业礼物?” 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艰难地想要把头偏开,却因为被她反压着而动弹不得,“能能能,当然能。” “我能不能,亲你一下。” “可以可以,亲多少下都行,你先起来好不好?” “我起来了,你不会跑掉吧?” “呵我跑什么呀?你起来,我绝对不跑。” 季末一从我身上下来,我赶紧坐了起来,蹭了蹭耳朵使劲抖了抖,这一身触电似的感觉才慢慢散了。 她跪坐在我对面,紧张而又认真地看着我。 “喏,你亲吧。”我说着把右脸凑过去。 “不是脸。” “哦哦,”我又把额头探了过去。 “别闹了。” “咦?”我是真的迷。 她一脸严峻地凑过来,视死如归的表情,看起来让人怪害怕的。 我也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下一秒,她搂着我的肩把我按倒在床上,接着整个人都压了上来。 然后,她的唇贴上了我的唇。 好软。 不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是什么情况? 我大脑当机了一秒,反应过来想要挣脱她,这时候一滴泪突然掉在了我的眼睛下方。 我好像被按了暂停键,只有眼睛还能动地去看她的眼睛。 此时的她紧闭着双眼,泪水正从眼角不停地流出来。一滴一滴,从她的脸滑到我的脸上。 我心里酸疼酸疼地难受得紧,怎么又哭了?我想说,“哎呦我的姑奶奶大小姐啊,有话好好说啊,要亲我给你亲就是了,你别哭啊。” 可是嘴巴给她堵着什么都说不了,只能干着急。 这时候有一滴泪掉到了我的鼻翼上接着又滑到了嘴角,有些许渗进了嘴里,凉凉咸咸的。 我下意识地用舌头舔了一下,自然无可避免地碰到了她的唇。 她忽然激动起来,也伸出舌头开始侵虐我的唇。刚刚惹事的舌头躲闪不急,直接被她吸到了嘴巴里。 “唔……”大佬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啊。然而她听不到我的心里话,继续在我的嘴里攻城略地,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喂喂喂,说好的亲一下呢?你的手在干嘛?不行不行,这下本珠不得不反抗了。 我抓着她的手想要阻止她,可是却浑身发软使不上劲。 这时候她的唇游离到了我的脖子,我终于有机会开口说话了。“季末,停下啦。” 话说出口之后我自己都惊了,这么软的声音是怎么回事?这真的是我的声音嘛?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事实证明,如果你是出于不正常的声音状态,最好不要试图靠说话阻止对方,因为这样只会引诱她。 所以……直到她的手指试图探入那个地方的时候,突然一股撕裂的痛感传遍全身,我的大脑总算是恢复运作了。 使劲把她推开,捂着被子缩到了床的另一边。 她似乎还没回过神来,看着我,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我飞快地瞥了一眼她刚刚做坏事的手指,不禁在心里哀嚎:这么长的指甲,禽兽! “对不起,我一时情不自禁。”她反应过来,紧张兮兮地给我道歉。 “没关系,怪我,怪我不该用舌头挑逗你,怪我不该用娇喘引诱你。” 我对天发誓,这绝对是我的心里话,可这话听在季末耳朵里却似乎成了冷嘲热讽。 “真的对不起,你别生气,我……。” “哎呀我真的没生气,”我无语地辩解,话还没说话,突然小腹里面似乎被一只手狠狠地扯了一下,痛的我霎时弯紧了腰,一只手紧紧捂着肚子,一只手作死地抓着被子。 “小珠你怎么了?” 季末紧张地凑了过来。我痛得说不出话,好半天才缓过劲来,靠在她肩膀上委屈巴巴地说:“我好像,来姨妈了。” …… 她给我泡了红糖水,帮我揉着肚子。 我缩着身体半靠在她怀里,犹犹豫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问问她。 “那个,末末,你和你男朋友有过吗?” “什么?” “就是刚刚,像对我那样。” “没有!我没有男朋友!”她斩钉截铁地回答。 “哦~那你是想在我身上试试水?为日后做准备?” “不是!” “那你刚刚是把我当成假想男朋友了?” “李小珠!” “在!” “我到底为什么那样子,你真的猜不出来?” “难道……难道你是为了让你忘掉洛初凉,才舍身取义?”我捂着胸口,做感动状。“末末,你不必这样的,我已经放下了。” 哪里知道她一把扯过我的衣领,又是一顿吻,吻到我喘不过气来才罢休。 “李小珠!我吻你,是因为我喜欢你,和洛初凉没有半毛钱关系。” “……”听到她突然的告白,我的心跳突然一阵加速,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却已经笑开了花。 “小珠,你喜欢我吗?” “我……”我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毕竟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会和季末发展成情侣关系。 她失落地低下头,“我知道,在你心里,我永远都比不上洛初凉。” “不,在我心里,你比她好一万倍。” 话一出口,我忽然明白了自己的心。 对于某些人,你从未有过非分之想,不是不喜欢,而是因为太喜欢,所以才更怕失去,怕懂了妄念之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我牵起了季末的手。 “季末小姐,往后余生,让我一直守护在你身边,好吗?” 第40章 尾声 洋洋洒洒七万字, 高中生活至此完。 少年时的某些自认为刻骨铭心的爱慕,在不经意间就丢失了。 如若不是那天在电影院看《悲伤逆流成河》想起了这些往事,我压根都不会想起洛初凉。 现在想来, 所谓成熟, 大约就像, 少年时总要把喜欢夸张成爱, 成年后真爱了也只敢说喜欢。 借用刘十三里面的歌词, 有些人刻骨铭心,没几年会遗忘。 有些人不论生死,都陪在你身旁。 唯愿你我,从今往后,都能够, 遇挚爱,长相守。 (完)关注本文最新章节 - 请百度搜索“魔爪小说阅读器”或登录mozhua8.com下载最新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