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霸不能偏科吗?》作者:禁庭春昼 文案: 毕夏是全校皆知的大学霸。 历史老师说,他一抬头我就反思是不是自己说错了。 语文老师说,上课看同学们困了就让他讲点名人轶事。 地理老师说,他会徒手画地图。 英语老师…… 有一天,秋锒发现,这样一个所有老师公认的大学霸,居然在考前狂背数学例题? 毕夏一脸淡漠:没见过学霸偏科吗? 秋锒看着他背的题,心想,莫非我也有当学霸的潜质? 小剧场 毕夏:教我数学,我救救你那笔字。 秋锒:你有病? 后来…… 秋锒:我教你数学吧? 毕夏迟疑:嗯…… 秋锒:那你去跟老师说,咱俩换到一个寝。 毕夏:……嗯? 秋锒:亲一口教一题,亲嘴管一天,日夜不休包教包会 毕夏:滚 校园日常向,慢热,甜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甜文 成长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毕夏,秋锒 ┃ 配角:接档文《得罪所有皇子之后》保命要紧 ┃ 其它: 第1章 夏日午后,空调呼呼地吹,吹不散暑气。教室外蝉鸣不停,伴随着空调外机轰轰地转动声,听得人心焦。 一中午睡时间短,午睡后下午正式上课前,中间夹着一个二十分钟的读写唱时间,现在就是了。 下课期间没有人喧哗,大部分人闷头继续睡,高中生普遍睡眠不足,对他们来说上课铃才是起床铃,睡醒了就安安静静吃吃水果看看书。 更少部分人上课铃也喊也不醒,比如此刻教室中间最后一排,穿着夏装校服的男生纹丝不动地趴在在桌上。 一周下来,秋锒已经能自动过滤班主任的声音,睡得安安稳稳,耳边些许的议论声丝毫不能影响他的睡眠质量。 “大家好,我叫毕夏。” 讲台上的人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目视前方,平静地做自我介绍,声音像是沁凉的山泉里浸过的,如在幽谷深林,教室里平白添了几分清寂。 突如其来的声音传入耳中,秋锒才皱着眉打着呵欠抬头,脸上是满满的被打扰睡眠的不悦。 台上站着一个陌生的同学。秋锒一眼看去,有点晃神。 真tm白。 可不是白么,新生入校军训一周,今天早上会操才结束。天公作美,这一周天天大太阳,三十七八度高温,全班不论男女,个个晒得黑红。 白杨似的小少年往那一戳,鹤立鸡群。 他们就是那群鸡。 “陛下?” “woc这名字,真占便宜。” “他好帅啊。” “就是,名字也很有个性。” “衣品真好。” “还那么白!” 班主任站在讲台边,咳了咳,示意他们安静。班主任就姓班,用他的话来说生来就该当班主任。 他和学生关系还不错,八班的同学们亲切地称呼他为老班。但该有的威严也有,他开一开口教室里议论声小了许多。 毕夏没在意,他从讲台右上角的粉笔盒里抽出一支新的粉笔,骨节分明的手持着白色粉笔,啪嗒啪嗒在黑板上按下两个字:毕夏。 “好字!” 老班带头鼓掌。同学们也都跟着鼓掌,看来是都醒了。 秋锒也抬手意思了几下。 “啪,啪,啪——” 他的掌声拖的格外长,带着点懒洋洋的意味。 毕夏抬眼像这个方向看来,目光在空中交汇又错开。 秋锒的眼神有几分放肆,在他脸上流转,新同学,还挺好看。 毕夏除了最开始的眼神再没有其他反应,秋锒撇开头,不再关注他,无趣。 老班教语文,对他这一手字爱得不行,当场就说:“咱们班班委还没选,毕夏……同学有兴趣当学委吗?” 谁都听得出同学这两字他是临时加的,这名字真是太占便宜了。 “每天把各科作业写到黑板上就好。” 毕夏点点头:“好的。” 他像是在说“朕知道了”。 毕夏这就要下台,老班又拦住他:“就没什么想说的了?多跟同学们聊聊。” 他是好意,军训这几天大家同甘共苦,都熟悉得差不多了,毕夏今天才来,无异于插班生。 毕夏就继续站在台上,环视一周然后开口:“你们有什么想知道的?” 那“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的架势,真没有辜负他的名字。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道是谁带头,全班都开始笑。 老班也笑,摇摇头:“算了算了,以后你们慢慢了解吧。” 座位已经根据身高调整过一次,现在插人不合适,老班视线转了一圈又看看新同学的身高,做了决定。 秋锒多了个同桌。 他们班原本四十九个人,四十八人正好是八组六列,他一个人坐在教室中间最后排,十分自在。 秋锒并不想要同桌,但他没有拒绝的权利。 座位安排好了毕夏却不能入座——教室里没人用的桌椅都是用来置物的。 其他人都在自习,毕夏独自去四楼空教室搬桌椅。他是个男生,桌椅可以一趟搬回来,班主任没有特意找人帮他。 空教室的桌椅被换走了不少,留下的大多有些瑕疵。 毕夏挑挑拣拣,找了张没什么破损桌面涂鸦多的桌子,擦洗干净就可以。 他把椅子倒扣在桌上,双手使力腰间微微一沉,将桌椅悬空搬到门口然后放下,回头把门合上。 秋锒刚到楼梯口就看到他要关门,急急喊:“哎,等等。” 毕夏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过头,黑沉沉的眼眸凝视着他。 秋锒走过来,手上拎着条椅子:“这椅子太矮了,腿都没处放。不过像你这样的不会理解的。” 毕夏看了一眼他的腿,秋锒高,身材比例又不错,腿确实长。椅子有高有低,但最多也就差了五六公分,他这长腿注定要受委屈。 毕夏挑的这条椅子不错,明显比秋锒手上的高出不少。秋锒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哎,这是你挑的?咱俩换换呗,你看我腿比你长。” 他还比划了一下,示意他腰的位置。 毕夏看他一眼,觉得自己站那听他说话真是闲得慌,端着桌子下楼去了。 秋锒不乐意了:“我就随口一提,不换就不换,转身就走怎么回事?好歹还是同桌。喂——” 毕夏进了楼梯口,看不见了。 他烦躁地挠挠头,进去继续找椅子。这同桌,好像不太好相处。 这一周都是在军训,还没正式开始上课,自习无非就是自己预习,没什么硬性作业。 不少人都是高中才开始住校,在学校拘了一周,终于能回家,都不大安分。 老班看他们也不像是能尽心学习的样子,干脆提前开班会。 “本来最后一节课才是班会,看你们也坐不住了,那咱们提前总结。” 他拿着班主任工作手册,讲起了接下来的安排。 “……总之,重点就是好好学习。接下来在咱们公布一下学生守则的考试情况。” 校规考试的时候哀嚎一片,真拿到试卷大家反而松了口气,大部分都是选择题,不难。 只要认真看过守则,基本能考九十多,不过满分只有一个,是秋锒。老班重点表扬了一番。 毕夏正在翻阅《学生守则》,闻言看了他一眼,他依然是那副吊儿郎当的姿态,为了把腿伸直,身体离课桌八百米远,手上转着一支圆珠笔,一点也不像是校规能考满分的人——说他违反校规看起来还可信一点。 说完成绩就下课了,老班意犹未尽:“下节课继续,你们先休息。” 他刚出教室,一道身影就跨越了大半个教室到了最后排。 齐嘉乐跟秋吐槽:“我看老班就是话多,每次一讲话就停不下来……” 他絮絮叨叨了半天,秋锒时不时敷衍地应他一声,他也不在意。 毕夏拿着问班主任要来的书单起身出去了,他出去齐嘉乐才放开音量。 他蹲久了,毕夏刚走他就一屁股坐到他的椅子上,舒了口气:“秋哥,你名字是占人姑娘便宜,你同桌比你还厉害点,他这喊了就是九五至尊呐。” “你别说,他架子还真挺大。” “秋哥他跟你摆架子?” 齐嘉乐语调兴奋,他才不是要为他秋哥出头,他就是看热闹。 他们一个初中上来的,当年秋锒初三才转到他们这,也没见他跟人约架,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大家就默认秋哥是关中老大。 齐嘉乐从小有一颗混江湖的心,奈何胆子小,每次约架他就跑,只有成绩能看,凭借着抄作业的交情跟各方打好了关系,但这样是混不出头的,直到他开始跟着他秋哥混。 不打架好啊,真正的老大就是他秋哥这样凭借人格魅力征服所有人。 “秋哥,我听说苏筱筱去了三中。” 秋锒懒洋洋的:“关我什么事。” 齐嘉乐咋舌:“你也太无情了吧?咱们关中谁不知道校花苏筱筱对你芳心暗许啊。” “我不喜欢她。” “那你喜欢谁?应雅容?她倒是考上一中了。” 当初苏筱筱被校外的小混混缠上,每天放学不远不近地跟着她回家。家长没时间接送,老师也没什么办法,秋锒在苏筱筱求上门时二话没说,每天送她回家,送了一个月。 大家都觉得他们应该在一起了,秋锒转头又帮应雅容搬了座位。应雅容是个人缘极差的姑娘,从初一开始就是独来独往。 大家都不淡定了,纷纷猜测怎么回事,怜香惜玉? 秋锒被他问得烦了:“有你啥事?一天天的,就你最八卦。” 教务处在行政楼,离教学楼有些距离,毕夏快步走过去,迅速拿了书,回来还是有些晚了。 一中的下课铃短促,但上课铃长达两分钟,往往是上课铃一响老师就关了教室内的喇叭开始上课。 齐嘉乐和秋锒约了今天晚饭然后匆匆起身,将椅子推好后回了自己座位。 毕夏回教室时有些喘,他在门口站了三秒,理顺了气息才敲了敲前门。老师不在,开门的是同学,他道了声谢直接回自己座位。 他将书放在桌面上,拉椅子的手顿了顿,椅子有些歪了。 他没吭声,拉出座椅,上面还有余温。 班主任从后门进来了,毕夏指着桌面跟他请假,说要出去擦洗桌椅。老班点点头,准假。 教室后方做了一排大约一米二高的书柜,每个人一格,按学号排。毕夏把书暂时放在书柜顶然后搬着桌椅去了盥洗室。 秋锒看着又空下来的位置,毫不犹豫侧过身把腿放了过去。 舒服多了。 毕夏搬着桌椅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秋锒侧头趴在课桌上,一只胳膊垫在脸下,另一只手拿着语文课本盖在脸上遮光,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两条腿却在他这边。毕夏有点好奇,他是怎么做到以这么扭曲的姿势入睡的? 毕夏轻轻拿鞋尖碰碰他的腿,秋锒觉得小腿被什么蹭了蹭,隔着校裤,痒痒的。他猛的抬头,差点从位置上蹦起来。 毕夏低声道:“腿,收一收。” 刚刚他动静大,班主任已经在看这边了,秋锒把腿收回来,他想说你别碰我,又觉得有点矫情。 他哪天不跟人勾肩搭背,怎么他同桌这一碰,他就觉得整条腿都像是被虫子蛰了又麻又痒? 万一他这么说了,同桌觉得他排挤新同学怎么办? 第2章 老班哔哔叨叨了大半节课,抬头看了一眼教室后方的钟,还有十分钟下课。 “今天就到这里,最后再说三个事:第一,下周返校带暑假作业。” 暑假作业是七月中旬分班考的时候同学们领回家的,一本学校自印的蓝皮书,所有科目都有涉及,主要是理综和数学。 其实真做完的,这周就已经带了,没带的多半是没做了。老班话一出口,果然有几位同学变了脸色。 他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伸出手指比了个二:“第二,带班费,一人一百五,马上就是校园文化节,到时候活动不断,要花的钱也多。咱们尽量只收一次,多了可以退。” “第三,咱们下周班会选班委,有意向的同学记得做个准备。班长、团支书、学习委员这三个职务需要你们班主任,也就是我点头,其他的班团干部,你们自己投票选举。” 他话音未落,教室里已是一片哄然。 “好了好了,还有不到十分钟,你们可以开始收拾书包了,但是别发出声音。段长和高主任就喜欢这个时候来检查纪律。” 这一次他说完就出去了,教室里起初还安静着,不到两分钟就开始有人窃窃私语,然后说话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声。 教室后方忽然传来几声咳嗽声,教室内的声音瞬间消失,所有人大气不敢出,都埋头看书,书都收拾好的也不敢这个时候掀桌盖,悄悄从同桌那里抽一本凑合。 毕夏却偏过头看了一眼同桌,秋锒嘴上挂着笑,竖起一根手指:“嘘——” 毕夏又低了头,半晌,嘴角勾起一个笑。 齐嘉乐手上拿着一本一中老师自编的《古诗词选读》,余光向后看,这个有点难,只能小幅度转头,没见到预想中的人影。 他稍稍侧过身,这样能看到的范围更大了,还是没有。 他有点疑惑了,是不是听错了? 显然疑惑的不止他一个,胆子大的已经装作从书包里拿书装模作样向后看了,哪有什么老师?! 这时又想响起了两声咳嗽,他们仔细辨别了方向,发现好像是……秋锒? 教室里又热闹起来了,大家纷纷控诉他,秋锒无辜道:“我嗓子不舒服。” 毕夏在草稿纸上勾画着什么,闻言手上的动作停顿,然后划掉刚刚失手写下的错字。 他要写的分明是“舍”,却多写了半个“予”。 毕夏眉心微蹙,将整张纸折起放在桌角,从文件夹抽出一张新的草稿纸。 知道不是老师,同学们都放下心来,一紧一松教室里闹得比刚才还过分,甚至有人开始打闹。 毕夏在雪白的纸上写了两个字:耳塞。 银钩铁画,杀气腾腾。 这时候靠走廊的窗边出现了一个人影。 第一个发现的同学被吓了一跳,这一看就是个老师,不知道站了多久。 “咳咳咳咳。” 他死命咳嗽,企图提醒同学,然而在这一招刚才秋锒用过了,同桌还奇怪地看他一眼:“怎么了,你也嗓子不舒服?” 陈泽凯翻了个白眼,偏过头,用嘴型示意,外面。 “什么?你就不能直接说吗?” 陈泽凯用放在桌面下的手指了指走廊的方向。 不用往外看同桌已经意识到不对了,不知从哪个角落开始教室里一点一点安静下来。 段长踱进教室,然后在教室里转了一圈:“我在外面站了很久,我就看看你们什么时候能安静下来。像话吗?整栋楼就你们班最吵,早自习的时候有这么大声吗?越是到放学,就越是要静心……” 下课铃响起,段长随手关了教室广播,还关了门,继续进行思想教育。 段长年纪不小,头发斑白,戴着厚厚的眼镜,说话时语速很慢。这就意味着,同样的话他可以比别人多说一会儿。 高一其他班早就放学了,外面热闹非凡,隔壁高二教学楼纷纷关了窗户,他们已经正式开学,周六才能放学。 一层楼四个班,八班就在楼梯口,楼梯过去是厕所,再往西走是连廊,连接高二教学楼和综合楼。 教学楼最东边也有楼梯,但大多数人更喜欢西边的这个,也就是说那边五六七班的人大多会路过八班,他们好奇地张望,有的干脆在门口等人。 段长还在用缓慢的语速教育大家,毕夏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干脆拿出了一个黑皮笔记本开始写稿。 秋锒把腿伸另一边去了,他桌上摊着一本杂志,时不时动笔写几个数字。 段长终于教育完,班主任进来了。他们打了个招呼,然后段长出去。 “被教训了?以后还吵不吵了?我大老远的在三楼办公室都能听见你们闹……” 西边楼梯口上来就是办公室,办公室大门朝东开,跟教室不在一条线上。就二楼来说,八班的后门到办公室的距离大概只有十几步。 语文办公室虽然在三楼,但直线距离其实非常短,能听到也不稀奇。 毕夏将笔扣好,合上笔记本。秋锒也填完了最后一个数字放下笔。 他们对视了一眼,又各自收回视线。 “今天挺晚了,我就不留你们了。都注意安全啊,值日生别忘了打扫卫生。” 军训一周,大家都熟悉得差不多,周末留校的约好了一起去吃饭,该回家的也相伴回家,只有毕夏是一个人走。 他写完了最后几个字,将东西整理进书包,不急不缓地走到校门口车棚,找到自己自行车。 “哎哎,秋哥,你看,那不是你同桌吗?” 秋锒闻言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嗯。” “他的车好酷啊。” 毕夏骑的是一辆山地自行车。 “没见识,下次让你看看……”话到嘴边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硬生生住口。 “什么?” “没什么。” 齐嘉乐问不出什么来就说起了晚饭的事:“秋哥,我跟人打听过了,知道哪里的东西好吃,咱们过去吧。” 毕夏艰难地咽下嘴里夹生的米饭,舀了一勺汤企图缓一缓,又咸得差点吐出来。 他闭着眼咽下去,然后起身去倒了两杯水,一杯放在外公桌前。 “外婆什么时候回来?” “还早呢。” “咱们喊她回来吧。” “你舅妈还没出月子。” “……我出钱给她请月嫂,让外婆回来吧。” 夏老先生无情地否决了外孙的提议,他也就这个时候最有生气,饭难吃点算什么,能让毕夏多说几句话才是真的难。 当初就不该让他妈把他带过去,好好一个小孩养得比他老头子话还少。 “那我们能点外卖吗?” 夏老先生继续摇头,并且给他指了指餐厅墙上的横幅,那是他的作品,上面写着三个字:食不言 毕夏:…… 毕夏最后用白开水泡着米饭,开了个咸鸭蛋勉强吃完碗里的饭。 “今天就一碗?” “就您这生化武器,一碗都嫌多。明天我来做饭吧。” “你也就会煮个粥。” “粥煮稀了可以继续煮,煮干了还能当软饭吃,至少不硌牙。” “男孩子不要这么娇气,你看外公这么大年纪了,也没说什么。” “您还知道您年纪大了啊,别折腾了。” 毕夏说什么都不肯再吃,夏清河叹口气:“冰箱里还有你外婆包的饺子,你蒸几个吃,别饿着。” “你要几个?” “我吃腻了,不吃。” 毕夏算是知道他外公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了。 毕夏吃着饺子,思考请家里请个阿姨做饭的可行性,外婆回来会不会揪他耳朵? 周六外婆回来了一趟,又包了许多不同馅的饺子。 毕夏想开口让外婆留下来,但他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可以肆无忌惮撒娇的孩子了,他开不了口。 外婆都没在家住,给他们爷孙俩做了晚饭又匆匆去了舅舅家。 饭桌上爷孙俩都没说话,夏清河时不时给外孙夹菜,毕夏就投桃报李给他舀汤。 他觉得就算他开口外婆也未必会回来,舅妈二胎生了个弟弟,外婆等了多少年的。 周日晚上返校,吃了晚饭外公执意要送他到学校。 “我自己去就行了,这么大个人,走不丢。” “反正也要出去消消食,换个方向走而已。” “……你在我怎么骑车?” 夏清河:“……” 最后毕夏被外公压着一起往学校走:“就这么点路,还用骑车?当年外公读书,还得翻山越岭……男孩子不要那么娇气。” “……” “零花钱够吗?” 当然不够,他初中读的是私立贵族学校,夏女士没在金钱上短过他什么。 零花钱每个月拿八千,备用金十万,有需要还可以额外申请,身边同学是各种二代。 他小学就在这小县城上,去了那里三年都没能适应,妈妈要他交朋友,他却独来独往了三年。唯一的爱好是看书,那学校最大的好处就是有个能和大学媲美的图书馆。 他跟着外公回来,他妈就断了他的钱,生活费都是外公给的。一个月一千二,其实不算少,但由奢入俭难。 不过他有积蓄,自己也有点收入,问题不大,没必要说。 “够了。” “好好……交朋友,别一个人了,知道吗?” “嗯。” 夏清河知道他在敷衍,不过没关系,人都回来了,慢慢改就是了。 各科课代表还没选,暑假作业又是综合的,就由学委来收,老班顺便让他把军训总结周记也收了。 毕夏走进办公室,老旧的打印机在吱嘎吱嘎地工作,他将手上厚厚一摞蓝皮书放在老班办公桌旁的桌上。 老班抬头看他一眼:“只有这么点?” “还有一半。” 那就差不多了,老班点点头,然后又低头准备教案。毕夏将书理好了就准备出去,又听见他说:“下次找个人帮忙,你那同桌就挺好,人高马大的。” “好。” 毕夏应得干脆,但依旧没往心里去。 日记本很薄,毕夏干脆将剩下的暑假作业和日记本叠在一起,省得再跑一趟。 没什么作业的晚自习大家都坐不住,教室进进出出的人不少。 毕夏搬起书要出去时后门被关上了,他顿住脚步调转方向准备走前门。 这时秋锒拿着水杯起身,开了后门出去了。 开水房在东边的盥洗室,不过他们的座位在最后排,从后门走也说得过去。 秋锒出了教室就往东边去,他身后,门晃晃悠悠合上,但留了条缝。 毕夏又转了方向,能不绕路就不绕路吧。 毕夏一路搬着作业到办公室,门虚掩着,他侧过身用手肘推开门进去,将作业放在刚刚的小桌子上。 作业是搬过来了,但根本没有老师放在心上,各科老师都懒得翻。既然各科老师都不爱看,那这事理所当然落到了班主任头上。 老班也事多,还得看军训日记,干脆留他在办公室批。 他给毕夏递了一支红笔一张纸:“检查一下完成情况记下来,作业上写个阅就好。” 毕夏点点头,坐下开始翻,正好他分班考没来,作业没领,趁现在看看也不错。 老班去教室转了一圈,回来看毕夏正写下一个“阅”字,然后翻开下一本。 这本一打开他就狠狠皱了眉,在书页上点了点:“这写的什么玩意儿?给他加一句:好好练字!” 毕夏如他所说加了四个字,写完看了一眼封面上的名字,秋锒。 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手上甩着水杯的背影。 第3章 毕夏看什么都快,翻作业也是,晚自习将近三个小时正好“阅”得差不多。 他放下笔稍稍活动了脖子,又转动手腕,把手上的纸递给班主任。老班一眼扫过去,最显眼的名字是毕夏,其他人的进度都是百分之几,只有他是零。 “你没写?” “分班考没来。” “我想起来了,你不是本地考生。没事,以后作业好好写。” “嗯。” “作业拿去发了吧。” 看着那高高两摞书,老班又开口:“我跟你一块过去,不然发作业又该吵。” 然后起身顺手搬了一摞。 班主任镇场,即便是在发作业,教室里也安静无声。秋锒收到作业随手翻开,一下就看到了四个字:好好练字 毕夏的字很好认,看着就是文人该有的字,是他外公手把手教出来的。 秋锒觉得这个字体有点眼熟,但班主任的字不是这样的。他看了看在办公室呆了一晚上,回来就在发作业,现在才刚刚坐下的同桌。 是不是他? 秋锒又看向黑板,黑板上干干净净,值日生已经擦过黑板了。 下课铃响,该回宿舍了。由于班主任在,下课了八班同学也没敢放肆,轻手轻脚收拾东西,出了教室才敢讲话。 齐嘉乐早憋得不行了,一出教室门就开始嚷嚷:“秋哥我给你说我作业白补了。” “什么?” “就暑假作业,我看了,不管写了多少都只有一个阅字,老师根本没放心上吧?” “所有人都只有一个字?” “我看了十几个人,都是……怎么秋哥你不是?” 秋锒有点憋屈:“我也是。” 齐嘉乐觉得他秋哥声音听起来有点咬牙切齿。 秋锒觉得自己被同桌针对了,他分明自己没写作业,却批他的作业,批就批了,还说他字丑? 虽然可能是有那么点不太好看吧,但……他不要面子的吗?再说,他就不信他们班就他一个字不够好看。 十六岁的少年,正是要面子的时候,这梁子真是结大了。但秋锒是个好同学,他还懂得反思。 熄灯之后,他抱着被子反思了一下自己什么地方的得罪了同桌以至于被针对,拢共接触了没几天,想来想去只有那天换椅子的事。 这人也太小心眼了吧? 宿舍一共八个人,其余七个都已经混熟了,说说笑笑甚至因为浴室紧张一起进隔间洗澡。 他来学校之前就洗了澡,今晚还能凑合,明天还是早点回宿舍吧。 毕夏是第一次睡这种上下铺的床,他有些不习惯,上铺的同学似乎是叫陈泽凯,睡眠不太好的样子,一直在翻身。 毕夏戴了耳塞,但这耳塞效果不大而且戴久了耳朵疼,他只好取下耳塞闭眼躺着。 这周是毕夏值周,军训时高二的学长过来指导过寝室内务,毕夏不在,他只能比着室友来。 由于要打扫卫生他必须最后一个出宿舍,而他们寝室没几个不赖床的。 一中对学生作息有明确规定,新生守则上明明白白写了出寝室的时间最晚不能超过六点二十,值日生是六点二十五。而他们班规定的到班时间是六点半。 六点二十分钟宿舍里的同学急急忙忙出寝室,陈泽凯问了一句:“学委要早餐吗?我给你带。” 毕夏想说不用,但是想到外公的话改了口:“嗯,谢谢。” “不谢不谢,我走了啊,你也抓紧。” “嗯。” 毕夏最后整理了一遍毛巾脸盆洗漱用具,将床底下的箱架推齐才带着垃圾出门。 踩着铃声出寝室,好在有值周牌,楼下的值周检查的同学没有为难他。 食堂是来不及去了,甚至去教室也要一路小跑。 一中的生活区和学习区是分开的。学校大门进来正对着阅心广场,因为是一个向下凹的圆形,像个放在学校中央的大碗,一中的学生一届一届传下来就叫聚宝盆。 聚宝盆两边一侧是教学楼,一侧是行政楼,沿着行政楼边上的路向里走是食堂,然后才是住宿区。 毕夏到教室时班主任站在门口,他前面还有几个男生跑进教室,毕夏进去时说了一声老师好。 老班叫住他:“第一天住校,还习惯吗?” 毕夏点点头:“嗯。” “我看你可不像习惯的样子,”他指了指陈泽凯:“你跟他一个宿舍的吧?他才到,还是带着早饭来的,你值周肯定在他们后头。” 毕夏没有说话。 “早自习下课去超市买点吃的,下次注意,别饿着肚子来,影响效率。” 教室内显然是不能吃早饭的,但规矩管的向来是守规矩的同学。 秋锒不在此列。 毕夏闻着从身边传来的油条里脊红糖味,感觉胃在抗议。 秋锒在吃糯米饭团,就着一瓶草莓味的李子园。 毕夏尽可能降低呼吸的频率,把注意力集中在书上。语文课本上要读要背的多半是古诗词,秋锒看过目录,就没有不会的。 他拿出《古诗词选读》。 左边伸过来一只手,手上是一只小小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几只包子。 毕夏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那边传过来的。” 毕夏顺着秋锒指的方向看去,陈泽凯再跟他眨眼睛。 “你没吃早饭?” “嗯。” 秋锒看了一眼他的手腕,手中虚虚握了个圈,大概只有那么点,真瘦,还白,经络分明的。 “你吃,我给你看着老师。” 毕夏闻着空气中杂乱的食物的气味,摇摇头,掀开桌盖将早饭放进去:“不用了。” 秋锒就不管他了。 周一早上要升旗,升旗集会时政教处高主任还要讲话,回去时任课老师已经在教室等着他们。 毕夏掀开卓盖拿出英语书,手蹭过包子,已经凉了。 英语老师刚刚硕士毕业,他们是她带的第一届学生。她不是本地人,说话时带着点口音,nl不分,很可爱。 学生都很喜欢她。 刚刚上课时间推迟了五分钟,下课铃也推迟了五分钟才响,算上下节课的上课铃,这个课间只有三分钟。 超市离教学楼有些距离,根本来不及过去。 毕夏就这保温杯里的温水,一点一点掰着包子皮送进嘴里。小时候外婆不许他吃外面买的肉制品,说那不是什么好肉,他也习惯了不吃,好在学校食堂的包子皮够厚。 秋锒摸着厚厚的暑假作业,看着上面鲜红的四个字,深吸口气,十分想把书甩他隔壁桌上问个清楚,结果入眼就是这一幕。 毕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刻是蹙着眉的,他吃得一点也不高兴。 秋锒觉得他这个小心眼的同桌有点可怜,要不还是等他吃完吧。 吃完就上课了,第二节 是数学课。 数学老师有点眼熟,就是政教处高主任。 同学们都惊呆了,高主任说:“应该不用我再做自我介绍了吧?同学们应该都认识我,我只带你们一个班,平时都在行政楼,你们有问题可以来问我。要是不方便去一楼数学办公室随便找个老师也都是可以的。” 高主任上课和平时不太一样,一点也不凶,还挺有趣。就是大概领导做久了,话多,拖了两分钟的堂。 毕夏昨晚没睡好,早上还没吃好,此时没什么精神,一下课就趴在桌上休息。 外面太阳大,靠走廊那头光线很好,左边窗外是成排的香樟树,有四层楼那么高,阳光透不进来。 于是毕夏换了个方向,正对着秋锒。他半张脸埋在臂弯里,显得格外小。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皮肤多少有些问题,他没有,脸上干干净净。秋锒不知怎么的想到了他爸收藏的白瓷。 睫毛也很长,像超市里的洋娃娃。 秋锒看着他精致的睡颜,把蓝皮书塞回抽屉,默默道:我不欺负人,中午回来再跟你算账。 午饭后是午休时间。课表上标的午餐时间是十一点四十到十二点四十,但是实际操作不是这样的,各班都规定十二点二十分到教室自习。 秋锒吃完饭就回了教室,时间还早,教室里人不多,毕夏手上捏着片面包在看书。 秋锒忍不住想他怎么不去吃午饭,好在他还记得早上的计划。 他拿出蓝皮书翻到最后一页折好然后轻飘飘地扔过去。 毕夏放下手中的《尤利西斯》,看他。 秋锒说:“什么意思?” 毕夏看了一眼书上的批语:“多练字。” 话是班主任让他写的,但是毕夏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他这种态度,秋锒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他扯出个笑:“那学委您的作业拿出来我瞻仰瞻仰?” 毕夏语调没有丝毫变化:“分班考我没来,没领作业。” 秋锒早就知道,他就是找个借口发作一下:“多好的理由,那周记也没写了?毕竟您连军训都没参加。” 他一口一个您,语调里尽是嘲讽,教室里其他同学陆陆续续回来,都在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暗暗观察这边的动向,随时准备劝架、喊老师。 毕夏却眼神没有一点波澜,依旧冷淡道:“没有。” 他甚至拿起了刚刚放下的书。 他没有写军训总结,但是写了一份学期计划,不过这些没必要说。 秋锒一拳砸在桌上,冷着脸坐下。课桌震动,前排的同学吓了一跳,以为后面打起来了。 齐嘉乐吃完饭回了一趟宿舍,刚到教室就看他秋哥满脸怒容一拳砸在桌上。 秋锒终于要打架了?结果秋锒又坐下了。 齐嘉乐蹭过去半是八卦半是小心地问:“秋哥,谁惹你生气了?” 周围的同学都支棱着耳朵听八卦,秋锒说:“有你什么事?” 十二点二十到,值日生走上讲台,午自习开始。 午睡铃一响,秋锒就趴桌上睡了。 毕夏翻了两页书也准备睡,睡前他盯着秋锒越界的手肘看了两秒,收回视线,睡觉。 二四六的午后时间是写字,一五是读报,周三是唱歌。但读报是高二高三文科班的事,他们高一可以自由安排。 老班干脆要他们都拿来练字。 秋锒拿着语文课本在方格纸上抄课文,毕夏桌上倒是摊着字帖,但他其实用不着。他余光关注着身边的人,犹豫了整二十分钟,下课了。秋锒把课本一合,臭着脸出去了。 毕夏冷了脸,起身将字帖放到后橱柜,这里放的都是暂时用不上的书。 第4章 下午第三节 是物理课,四十分钟都用来闲聊了,物理老师是个东北汉子,讲着一口十分感染人的普通话,长得高高壮壮,家里养着一只金毛。 下课前选了两位课代表,一男一女。 这是今天最后一节课,七节课下来大家都有些疲惫,但课程结束学习还没有结束,晚饭前还有一节自习课。 毕夏找课代表汇总作业然后抄到黑板上。高一八门课,语数英政史地理化,今天上了七节,除了物理课都有作业,毕夏写了满满一列。 他一整天都没正经吃饭,现在有点饿。他写完作业出去洗了手,再回教室时齐嘉乐坐蹲在他座位上。 齐嘉乐看到他就挪了位置,毕夏拉出椅子坐下。 “秋哥,我一会直接回寝室洗澡洗完澡再去吃饭,你怎么安排?” 秋锒夹着笔有频率地敲击桌面,眼焦距在虚空中某处,看起来像是在发呆:“我先吃饭。” 吃饭时毕夏想到刚刚齐嘉乐和秋锒的对话,晚上时间紧,不如趁晚饭时间回去洗澡,他加快了速度,几口解决剩下的饭。 他运气不错,到浴室的时候正好有人洗完,有不错的空位。秋锒就晚了一步,他到的时候基本已经满员了。 浴室是公共浴室,但是分成许多隔间,每个隔间有帘子,有些帘子不在了。 秋锒走到最里面才看到一个空着的隔间,没有浴帘,他也不在意。这浴室,一半隔间没有帘子,都是男人,无所谓。 淋浴器不太好使,开小了没水,开大了就炸得跟烟花似的到处都是水。 秋锒调了半天才调好,把身上的泡沫都冲干净了,在淋浴器下多站了一会,享受凉水从头淋到脚的舒爽。 他听到对面的动静睁开眼,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毕夏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表情有些呆滞。 视线相撞,毕夏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唰”的一声把帘子拉回去了。 秋锒愣了一下,这是什么奇怪的反应?他关掉淋浴器跨出半步,抬手取下挂在窗框上的透明防水袋,里面是一条干净的内裤。 毕夏有点难受,浴室里湿气很重,没穿衣服还好,他刚洗完澡换好了衣服,简直是受罪。他凝神听着对面的动静。 他只能听出来对面水声停了,那应该是差不多了。 他在心中默默报数,数到50再次拉开帘子。 秋锒还在,不过已经穿上了底裤,子弹头的。 毕夏有些混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注意这些,他低着头向外走。 “喂,你跑什么?” 秋锒的声音总是懒洋洋的,拖着调。 毕夏没有回头。 “你不会是不好意思吧?都是男人害羞什么?还是因为看到哥哥身体自卑了?” 毕夏默默加快了脚步。 秋锒没穿上衣,就这样直接走回寝室,走道里打赤膊的不止他一个,学校里不许男生在操场打赤膊,在宿舍楼是没人管的。 毕夏只能低头避开,好在他们宿舍只有他在这个时候回来,关上门,松了口气。 他初中也住校,但那时都是双人间,每间卧室配备独立卫浴,哪里见过这样的。 但是在一中,除非有特殊病情,不然不能走读。是的,不是特殊情况是特殊病情,装都装不了。 毕夏擦干了头发开始考虑每天早上洗澡的可行性,男生大多起得晚。 周二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去操场上,大家有些兴奋,毕夏看了一眼外面的太阳。 教室里女生在相互借防晒霜。 “幸好军训完没带回家。” 高一的体育课男女生是分开上的,这样一来人数比较少,所以是两个班一起上,他们班和七班一起。 “跑两圈,然后自由活动,下课前到这里集合。跑步怎么跑不用我教吧?你们刚军训完应该都心里有数。” 一个班两列,毕夏在第三列最后,秋锒在第四列最后,跑步时他们是并列的。 秋锒一边跑一边还在跟人聊天,一派轻松的样子。 余光瞥见身边的人,毕夏的鼻尖挂了点汗,阳光下的少年,白得发光,夏装校服又是藏青色打底,这一衬,更白了。 跑完步老师就让他们自由活动,大部分人都冲向了器材室。秋锒刚从器材室拍着球出来,正好撞见毕夏。 毕夏将手帕浸湿擦了擦汗,秋锒撇撇嘴,招呼人去了篮球场。 男孩子,手上拿着篮球就不可能好好走路,秋锒做了一个上篮的动作,跳起来的时候露出半截腰身,肌肉紧绷着,腰腹线条流畅分明却并不夸张。 毕夏低头,想到昨晚在浴室看到的身体。他有点头疼,明明只是不小心看了一眼,怎么就印象那么深刻。 并不是所有男生都爱打篮球,不过大部分也都借了器材去玩。 毕夏一个人坐在阴凉处,显得有些孤寂。他没什么感觉,一个人呆习惯了只觉得清净,闭眼构思着他的短剧。 时间差不多,去篮球场的男生陆陆续续回到操场,花里胡哨地运着球,将球一路送回器材室。 他们个个都出了一身汗,器材室门口的洗手池边瞬间围满了人。 毕夏睁开眼看过去,秋锒也在。 活力四射的少年,脸上挂着明朗的笑容,头发应该是刚刚浇了水,湿哒哒的。 他甩甩脑袋,空气中四散的水珠在阳光下晶莹剔透,有些顺着脸颊一路向下,落入衣襟。他浑不在意,扯起衣服下摆擦了把脸。 这次看得更清楚了。 毕夏收回视线,垂眸看着脚尖,水泥地的裂缝中有棵小草,只有两片叶子,细细的草茎随风摇晃。 哨声响起,集合了。 “解散。” 老师话音未落,一群人向食堂冲去,就餐时不许跑步,但是今天有些不一样,他们在操场,离食堂很近,值周班的同学都在他们后头,没人管。 一中有三个食堂,一楼二楼都是常规的饭菜,三楼是各种粥、点心、面食,还有价格稍高的简餐。 毕夏在思索中午吃什么。 “秋哥,等等我。” 秋锒不知什么时候跑最前头去了。 “哈哈哈老师这体委没选错啊。” 刚刚老师随手点了体委,嗯,分别是两个班最高的男生。 下午第一节 是化学课,化学老师长得很高,但是很瘦,戴着厚厚的眼镜,说话声音没什么起伏,引人犯困,但他又会在同学们昏昏欲睡时突然拔高音量。 秋锒脑袋已经快贴到桌面了,他将化学课本高高竖起挡住老师视线。 “……所以!我们在做实验时务必!要注意安全。” 秋锒一个激灵,瞬间精神振奋,他放下化学书,转头看了一眼时间,怎么还不下课?这一节课,他已经醒了无数次。 这老师简直会催眠,偏偏又不肯让人好好睡。 毕夏也有点犯困,不过还能坚持,教室里已经开始飘起清凉油的味道。 才第一节 课就困成这样,下午怎么办?好在第二节是美术课。 毕夏走上讲台,在黑板上写了一个通知,美术课从第三周开始上,这之前的美术课都改自习。 台下一片哀嚎。 秋锒还挺开心的,自习课多好,想干什么干什么,上课铃响完教室里就安静下来了。秋锒往桌上一趴,睡了。 毕夏在写今天的作业,手上的短剧本快截稿了,他得抓紧,自力更生不容易。 教室里许多人都趴在桌上,但今天是教师节,老师们好像下午有活动,从班主任到值周老师没一个在的。 一中每年的教师节都有退休教师茶话会,校长亲自招待。夏清河是一中前任校长,今天自然也来了。老校长提出想看看学生们上课,王校长亲自陪着退休教师们来了。 夏老校长目标明确,抬脚就往高一教学楼走,他装模作样从一楼转到二楼。窗户里望进去八班教室里倒了一片。 王校长:“……” 教室内大家互相提醒,低声咳嗽,纷纷用手肘推同桌,有的干脆上脚踹前面同学的凳子。 这个时候同桌、前后桌显得格外重要。 秋锒没有后桌,他前桌没那么大胆子撞他桌子。 秋锒这个人,明明没人见过他打架,不知道怎么的就被传的凶神恶煞的,初中就是校霸。一中不兴这套,但和他接触少的同学都多少对她有些敬畏感。 毕夏注意到教室里有些不一样的氛围,从作业中抬起头。 他一眼就看到窗外的外公了,夏清河也在看他,双目相接,毕夏一下子懂得了外公的意思:别人都知道提醒同桌,你怎么不管他呢? 于是当着校长和一群退休教师的面,毕夏伸出了左手。 教室里开着空调,毕夏穿着短袖,手有点凉,秋锒身上却很热,毕夏刚碰到他时几不可察地缩了缩指尖。 但想到窗外的人,毕夏抿唇,手上用力推了推秋锒。 “秋锒,起床了。” 第5章 “秋锒,起床了。” 前面陈初和陈源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这对堂兄弟,笑得频率都差不多。 秋锒虽然睡着了,好歹知道是在教室,没睡死,毕夏一推他就醒了。 看他睁开眼,毕夏就不管他了。收回手,表情没有一丝波澜,秋锒怀疑刚刚是在做梦。 秋锒摸摸胳膊摸摸耳朵,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大概因为老师喊他“秋朗”大部分同学也是那么喊他的,他也习惯了,但毕夏不是,毕夏实实在在地喊他“秋郎”。 窗外夏清河露出个微笑:“同学们上课很辛苦啊。” 边上一位老太太接道:“他们刚开学吧?刚上高中,估计还没适应。” 他们一言一语就把这事岔过去了。 王校长也笑,对那位老太太说:“我当年上课睡着,李老师还关心我是不是家里有事没休息好。” “是啊,一眨眼,你都当校长了。” 周五下午的班会,老班背着手沉着脸进教室。 “今天开个总结班会,然后选班委。”他晃晃手上的班主任工作手册:“你们是不是以为我不说就没事了?我都给你们记着呢。” “一个是早到问题,掐着点到我就不说什么了,但是一个个还带早饭进教室!你们是不是以为藏得很好啊,那一身的味道大老远就闻到了。以后早饭不许带进教室,被我抓到……” 他买了个关子,视线在教室转了一圈才继续道:“也不能不让你吃,你就站到连廊去吃,早自习缺的时间就用下课补,少读几分钟就到我办公室门口读几分钟。” “第二是自修课纪律问题,保持安静就不用多说了,另外,自习课不是让你们睡觉的!” 同学们都想到周二的事了,那天大家提心吊胆了好久,现在想起来有些好笑。 “你们还好意思笑。” “老师我们已经心虚并且反省过了。” “秋锒你闭嘴,校长跟我说这事的时候,重点说的就是你,你是最后一个醒的,睡得舒服?” 全班哄堂大笑。 他居然点点头说:“还行。” 毕夏都有些佩服他了。 老班摇摇头,也露出点笑意:“好了,校长说了这次就算了,以后都打起精神来,谁的高中不苦不累?我们要想方设法克服……今天的重点还是选班委。” 一开始大家都有些拘束,只有一个人上台,是他们军训时选的临时班长曾梦涵。 这姑娘名字听起来文文静静的,却浑身透着股豪爽劲。上台就说:“我想继续为大家服务。” 然后就没人上去了。 “那学委先来。” “老师学委不是选了吗?” “学委发表一个就职演说吧。” 毕夏:…… 毕夏离开座位上台,他虽然没有提前准备,但读得多写得多,有底气从来不怯场。 他从劝学说到论语,最后收在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立意正确又鲜明,同学都被他唬住了。 “不错不错,改一改就是一篇标准的议论文。大家向咱们学委学习,书看得多文章就好写了。” 气氛渐渐活跃起来,陆续开始有人上台竞选,班长和学委没有人竞争。团支书倒是有三个人竞选。 由同学们投票,老班把关决定。时间有限,大家只进行了投票,没有统计,所以结果会在今晚公布。 一中课表上的晚自习分两节,每节一个多小时,六点五十正式开始。但一般要求六点十分到教室,这中间的时间也是自习。 老班进来读了班委的名单,然后要求班委出去开个短会。 秋锒是体委,也在名单上。 他俩坐在最后一排,从后门出去比较方便,毕夏靠门近,先起身过去开门。秋锒却擦着他的肩抢在他前面出去了。 毕夏皱着眉侧过身让他先行。 老班带他们到了连廊,连廊上有些风,十分舒适。秋锒靠在栏杆上,毕夏站在离他最远的位置。不过这样一来他们几乎是面对面。 面对面的两个人愣是没看对方一眼。 周六下午只有三节课,最后一节还是自习,教室里躁动不安。 原定的军训时间赶上了台风,学校推迟了一周上课。 学校工作安排上这是第二周,但对同学们来说这是高中正式上课的第一周。 而他们已经在学校整整上了六天课。 当老师的一届一届学生带过来,都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坐不住,最后十分钟高一各班班主任都不约而同出现在教室镇场。 终于熬到放学,也不管班主任在没在了,教室门一打开,人就少了大半。东边的楼梯难得挤满了人,校门在东边,从这走可以少走几步。 这楼梯不宽,一下子涌入那么多人,有些拥挤。 毕夏在门口看了一眼,果断选择西边的楼梯。不过不管走哪边到校门口都是要堵的。 出校门前要刷卡,校门两侧都开了一个小口子,挂着值周牌的几位老师在维持秩序。 从校门挤出来,毕夏脸色不大好看。在人群中难免会有些接触,高一还没发秋装,大家都穿着夏装短袖,胳膊不知道擦过多少只带点汗的手。 毕夏周日来的时候是被外公拉着走过来的,现在回去也只能走回去。他已到家就进了浴室。 寝室内,秋锒坐在床上,对面是他妈。 “我就说该送你来这种管理严格的学校,看看这被子叠得多好,鞋也放的整整齐齐。” 秋锒有些无语,这小县城一中就是最高学府,其他高中,下面的初中都学习一中管理制度,他初三也是这么过来的,只是没有那么严格执行校规罢了。 “我爸呢?” “挖坟呢。” 秋锒:“……” 爸妈都是大学教授,一个考古,一个古代文学,他们还是大学同学。偏偏他妈老嫌弃他爸的职业,张口闭口就是挖坟。 “那咱们出去吃饭吧。我不知道你要来,这周填了留校,晚上得上自习。” 王秀珍有些遗憾,但没说什么。欢欢喜喜和儿子出去吃了饭再送他回校。 “明天中午妈妈来接你,咱们一起吃个饭然后我就回去了。” 留校就这点不好,除了周六的晚自习,还有周日早上四节自习,留在学校就是学习的。 秋锒在学校学习,毕夏倒是整天都泡在台球室。 台球室不大,就三张球桌,角落里堆着几台游戏机。 收费不高,一小时九块钱,毕夏进去扔了五十。 人家也不管他年纪,注意力都在手机上,给他指了最靠里的桌子。 他适应了一会球杆,然后越打越顺,第三局中间只断了一杆。球桌边开始有人围过来了。 “一个人打多没意思,咱俩比比?” 一个穿着骷髅头T恤带着耳钉染着黄毛的青年开口。 桌上还有两只红球,六只彩球以及一只白色母球,毕夏盯着桌面思考怎样才能拿更高分。闻言视线都没有从球桌上移开。 “我不赌球。” 在他就读的初中,学校里有专门的活动场所,台球和其他运动没什么不同。 但在这,台球室是未成年人禁区,他不想多事。 回家吃完晚饭,毕夏坚决拒绝了外公送他的提议,他要骑车。 到教室时比规定的时间早了半小时。 到教室先交作业,每组从第一位到第六位同学分别收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政史地的作业,而毕夏和秋锒作为全班唯二的第七排,就不用收了。 周日第二节 晚自习有个电视会议,作为对全校上周学习、工作的总结,之后是班主任进行班级总结。 第一周的值周领导是校长,上周是政教处高主任,现在做总结的就是他。 他一脸严肃坐在放了两只麦克风的桌前:“我昨天浏览新闻,看到一个令人痛心的消息xx学校大火,造成1人死亡,多人受伤。” “火灾不是造成死伤的直接原因,踩踏才是……这周三将安排全校同学进行逃生演练……” 逃生演练之前没有任何通知。 周三中午午后读写时间,电视上文娱部的人一句一句教大家唱歌,教室里同学们拿着提前下发的歌词小声跟唱。 广播里突然拉起了警报,警报声是全校都能听到的,大家一脸莫名地看着广播,思考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还是教唱的人中有一个反应过来:“演练!逃生演练,快跑啊!” 他说着就推着其他人往外走,电视画面中一下子只剩下地上飘着的歌词。 教学楼一下子人声鼎沸,这时候大家才发现,老师居然一个都不在。 班长出去看了一眼隔壁高二教学楼,回来安排:“大家按早操队形排好依次下楼,关注前后左右有没有少人,我和副班长带队,团支书和体育委员走最后。” 楼梯上,不知哪个班的同学,没有排队直接下来了,毕夏被人一推,差点从楼梯上下去。身后伸出来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胳膊。 他在最后一排,身后只有团支书和秋锒,但不用回头他就知道这事秋锒,这个体温,他记得。 耳边的声音证实了他的猜想:“这位同学,站稳了。” 秋装校服依旧没有发,秋锒就这么直接从身后拽住了他的胳膊,不单是手,他的背也感受到了身后传来的温度。 毕夏垂眸道谢,秋锒有些意外,他以为他会直接被甩开,没想到还有声谢。 人流裹挟着他们前进,秋锒放开他不再说话。 他走在毕夏身后捻了捻手指,他同桌为什么体温总是那么低,大热天碰着怪舒服的。 第6章 高主任在中心广场等着大家,所有班级到齐,整理好队伍已经是将近二十分钟之后了。 高主任说:“你们平时升旗从教室到这只需要几分钟,逃生的时候应该更快。这一次最快整合完毕的是高三” 高主任在上面总结这次没有任何老师参与的逃生演习,毕夏心不在焉地看着广场中间的旗杆。 全校集中在广场的时候每个班站成一列,女生在前男生在后按身高排。 团支书回前面去了,毕夏身后只有秋锒。 这个人不知道怎么想的,明明后面没人了,他非得站那么靠前。 没有注意到还好,一旦注意到了,毕夏浑身不舒服。但他不能再往前,往前就离前面的同学太近了。 好在时间有些紧,高主任说了几句就让他们散了。 “各班班长到前面来,其他同学散了。” 毕夏慢腾腾往回走,不断有人走到他前面,他和秋锒之间的距离逐渐拉大。 班长了个短会,回来告诉大家下午还有一场演演习。她一脸雀跃:“据说体育老师拿着秒表在计时,我们班被表扬了,下午继续保持。” 同学们也很高兴:“班长指挥得好。” “大家配合得好。” 周三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社团活动时间。这周开始社团招新,学生会和团学联提前送过来了两沓杂志,或者说是长得像杂志的宣传册。 学生会的宣传册叫尺素,团学联的叫雁书。数量有限,都是同桌共用一本,当然像他俩这种基本不交流的同桌就是一人一本。 秋锒桌上摊着雁书,还挺感兴趣的样子。毕夏手上这本介绍了学生会各部门职能、招新人数和要求。 他随手翻了两页,没什么兴趣,正想收到一边又想起外公的话。 …… “小王说现在一中的社团活动很多。” 毕夏反应了一会才明白外公说的小王是王校长。 “我不清楚。” “过段时间就要社团招新了,你到时候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多参加活动才能多认识朋友。” 他妈也要他多交朋友,不过外公和她,出发点就不一样,毕夏并不排斥。 “你怎么比我还了解?” “可怜老头子一把年纪还要为你操心哦。” “……知道了。” 最后一页提到了学生会主席团,毕夏视线停留了片刻。 主席团竞选在招新完毕之后,由全校师生共同选举,不论师生,一人一票。他合上书心中有了些打算。 一起发下来的还有社团招新表。老班说大家可以选自己喜欢的社团加,但是不要超过两个。 秋锒早早填了报名表,他填的是摄影协会。毕夏的表上始终是空白的。 接下来的几天每天都有高二的学长学姐来宣传社团,说得天花乱坠,毕夏依旧兴致缺缺,他已经有想法了,报名表被他折好扔进了垃圾桶。 上了两周课,该换座位了。不过这是前六排同学的事,第七排原本也只有两个人,不用挪。 倒是秋锒趁着其他人换位置跟班主任喊:“老班,你看这里那么空,我来一人俩位置不行吗?” 老班看毕夏:“你觉得呢?” 毕夏说:“有点挤。” 老班点点头,然后说:“不行,你看别人都有同桌,你俩也不许搞特殊。挤一点好啊,感情不都是挤出来的吗?你看人家同桌感情多好。” 秋锒企图继续跟老班据理力争,毕夏收拾完东西已走了。 秋锒:“……” 秋锒想起来这周自己也要回家,赶紧收拾东西走。 出校门时齐嘉乐看秋锒背着书包有点意外:“秋哥,出来吃个饭,你怎么还背包?” “我回家。” “回家?!我以为你要留校,我也填了留校啊!叔叔阿姨来了吗?” 秋兰单肩背着双肩包,一只手插在校裤口袋里,嘴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嚼口香糖。 “我爸妈不在,但房子又不会跑。” “……不是,你不留那今晚宿舍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吗?” 秋锒想起他那胆子,给他出主意:“听说女生宿舍那边如果一个人害怕可以跟宿管申请到别的宿舍一起住,你可以试试。” 齐嘉乐:“……” 秋锒回家换了身衣服再出来就进了隔壁小区。 这是个很老旧的小区,每两排居民楼之间有一排矮矮的车棚。秋锒在这租了一间车棚。 掏出钥匙打开生锈的门,闻到了一股地下室特有的味道,车棚里是一辆黑色摩托。 昏黄的灯光下,黑色摩托曲线流畅,看起来十分炫酷,与矮小的车棚格格不入。 秋锒拍拍爱车:“委屈你了,哥带你出去遛遛。” 车棚很小,根本不够掉头,而车棚的门开在长方形的长边,直接往外退也不行。秋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车拖出来。 这车是他自己攒钱买的,他的压岁钱从小就是自己收着,父母并不过问,再加上在这边读了一年书,又从生活费里头攒了点钱,终于买了一辆摩托车,十分炫酷。 在他原本的计划里这应该是18岁买的。现在由于初三临时转学带来的一系列影响,他提前买了车。 车有了,他却不能考驾照。买车的时候兴奋得不行,冲动过去之后就开始发愁了。 他从来没在父母那里体会过什么叫溺爱。要是让他们知道他买了车,车怎样不说,他是一定不能好了。 秋锒推着车往外走,走得很慢,他右边是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大爷,身边走着一只黑色的拉布拉多,脖子上的牵引索绕了一圈刁在嘴里。 一人一狗慢悠悠地走,狗在前头,时不时回头看主人一眼。 人家遛狗他遛车,人家的狗还能自己遛自己。 摩托车外形很酷,价格很酷,重量也很酷,推着走十分吃力,秋锒推了一会就出了身汗。 正好出了小区,他干脆长腿一跨上了车。 邮箱里的油是刚买的时候加满的,现在几乎没少。 他转动油门,路边景物一点点后退,也有前进的——先是骑着小电驴的外卖小哥,然后是两个滑着旱冰在比赛的弟弟,紧接着一个穿着裙子骑车的风风火火的姑娘也到他前头去了。 秋锒低头看了一眼时速表,十八。 他对这个速度很满意,骑着车慢悠悠晃了一圈然后回家。确定父母不会回来之后,直接把车停到自家车库里,反正就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秋锒就骑着车出门买早饭,他去了初中所在的那条街,关中大部分人住校,但还有三分之一走读,加上附近住宅多,客源多,早餐店也多。 整条街飘散着各种食物的香气,成排的餐饮店中有一家台球室。 秋锒不打台球,没进过台球室,不过他知道台球室的老板就是这条街的“老大”,里面总是很热闹 热闹的台球室今天没什么事,卷闸门半开着,铁皮上的透气孔里漏出来些惨白的灯光,看起来有点颓。 秋锒慢悠悠地骑着车,四处逛,他没有目的地,出来就是为了遛遛车。中午再次回到这条街——这里的羊骨汤生煎包味道不错。 九月中旬,太阳依旧毒辣,今天温度高,一碗羊骨汤下肚秋锒出了一身汗。 头顶电扇呼啦呼啦地转,店内的顾客纷纷点了冰饮,秋锒怀疑老班是故意不开空调,他把主意打到了对面台球室,台球室开着空调。 一眼看过去,台球室门口的人好像有点眼熟。秋锒走近了看才发现,这不是他同桌吗? 毕夏刚出门就被人叫住:“喂,来比一场吗?” 毕夏说:“我不浪费时间。” “小子还挺狂。” 秋锒也觉得他挺狂,跟在学校里低眉敛目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现在话虽然也不多,但眉宇间尽是自信与张扬,让人不自觉地注意他。 “一局五百,一杆清翻倍。怎么样?” 和毕夏说话的是台球室老板,他姓黄。他身后看热闹的都吸了口气:“这小子谁啊,黄老板这玩得有点大。” 毕夏抬手看了一眼时间,要回家吃饭了。不过…… “你是老板?” “是啊。” 毕夏略作权衡,很快下了决定:“一局,你输了以后让我上楼。” 台球室由两层,楼上禁烟,而且清净很多,收也费高一些,楼梯口贴着的“管理条例”写了会员才能上二楼,而成为会员的条件是带上身份证来办会员卡。 偏偏毕夏拿不出能在台球室办卡的身份证。 黄老板笑了笑:“你先赢我再说。” 他转身进了台球室,毕夏也跟着他进去。 秋锒也进去了,他环视了一圈,在最里面的球桌看到了人,毕夏真的在打球。他笑了笑,手上转着车钥匙,这下抓到把柄了。 至于抓他把柄干什么,秋锒还没想好。 他们打的是八球,毕夏一点没客气,让他开球就开球,开球时也没收着力,直接全部打散。 围观的人由此断定他要输,然而接下来毕夏一杆接一杆,又快又准,桌上的纯色球一只一只落入球袋。 台球桌边越来越安静,只剩下台球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 桌面上的纯色球已经全部入袋,剩一只黑球了,不太好打。 毕夏围着球桌转了一圈,找好了角度,架好球杆俯下身,忽然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没进。 黄老板松了口气的样子:“看你这架势,还真以为要一杆清。总算还给我留点儿面子。” 毕夏没说话,低头擦着巧粉。刚刚那个是秋锒吗? 毕夏再次走出台球室时手上拿着一张卡。 身后黄老板说:“你那张卡是我的,以后你来直接上二楼,不过……” 毕夏回头看他。 他笑着说:“真要查起来,你可得乖乖说是我弟弟。” 台球室不是网吧,一般还真没人查身份证,他这么说不过是占个便宜。 毕夏懒得再搭理他。 “哎,等等,还有这个。”黄老板手上捏着五百冲他晃。 “充你卡里。” “那行。你是一中的?” 毕夏没有说话。 黄老板就当他默认了,不知是在对身边的人说还是自我感叹:“这会读书就是不一样啊,打球都比我们这帮混混强。” 身后的人都在在笑,不过没什么恶意。 毕夏再次提步离开,这一次没人喊他了。 他转过一个路口,就看到对面柳树下秋锒半坐在一辆黑色摩托车上看他,他的身后,柳枝飘摇。 这姿态像是专程在等他。 “看看这是谁,这不是咱学委吗?高主任三令五申不能进三室两厅,您这……” 秋锒笑得意味深长。 毕夏表情不变,平静地看着他,片刻后才移开视线:“车不错。” 他像是随口一说,说完就走了。 秋锒:艹,忘了这一茬。 第7章 眼睁睁看着人走了,秋锒有些气不顺,失算了。 他这周没留校,作业从昨晚到今天早上一个字都没写,干脆下午提前返校。 毕夏也到得早,夏老校长晚上要去吃喜宴,毕夏吃了午饭就到学校图书馆泡着。 一中重视成绩,要学生专注于学习,连课外书都不提倡多看,因此图书馆不大,基本是个摆设,和他从前学校能与大学媲美的图书馆有云泥之别。 图书馆里的书大多很老旧,毕夏一眼看过去,发现了几本类似于《民间鬼故事》这样的书,角落里还塞着基本花花绿绿的言情小说。 看出来一中不重视图书馆了。 毕夏转了一圈又两手空空地出来,图书管理员头都没抬一下。 他顺着楼梯上了三楼阅览室。每两周老班会抽一节语文课带他们来阅览室,读书笔记正好也是两周交一次。 周末的阅览室大部分人是在写作业,教室里没有约束难免有些吵,这里就不一样了,不论什么时候,阅览室都必须保持安静。 毕夏拿了两本诗刊坐下翻阅,他自己看书从来不做笔记,也不爱在书上留记号,一本书看完,往往连折痕都少有。 《诗刊》书如其名是一本诗歌杂志,简单翻阅完了两本他起身去换书,换成了《散文》。 秋锒在埋头写作业,耳边是齐嘉乐叽叽喳喳地跟他分享昨晚一个人留宿的经历。 他随手在在卷子空白的地方打草稿,一边敷衍地应几声。 毕夏看完《散文》,太阳终于快落山了。 秋锒看了一眼天色,意识到再这么下去要来不及了。 “作业写完没?” “秋哥要啥?英语我也不是自己写的。” 秋锒看了一眼黑板:“那除了数学英语都拿来吧。” 齐嘉乐给他拿了作业还十分自觉地给他带饭。 毕夏一个人去食堂,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回教室。 天黑得很快,他去食堂的时候夕阳将影子拉得很长,回教室的时候路灯下深浅不一的影子交错着。 “学委好!” 毕夏回头,是齐嘉乐,毕夏颔首,薄唇微启,齐嘉乐已经半跑着离开,留给他一个欢快的背影。 毕夏收回视线,继续一个人向教室走去。 教室里秋锒在奋笔疾书,作业本摊得有点厚,上面是他自己的,下面不知是谁的,时不时翻开看一眼,然后继续写。 毕夏瞥了他一眼,想起秋锒今天在转角堵他的事,有点好笑。这个人,自己毛病一大堆还想着要抓他把柄。 秋锒写的是英语作业,选择题多,抄起来很快。他抄完就把两把三本作业一起往前传——他同时参考了两本。 毕夏拿着一叠作业往前走,路过每一张桌子都放下一部分。数学每周的作业都是一张老师整理搜集的卷子,数学组老师轮流命题,年段统一。 秋锒唯一认真完成的作业就是数学,偏偏他们数学老师是高主任,忙得很,卷子怎样交上去怎样发下来。 分析卷子前他先报了一遍答案,然后报题号让同学们在报到需要讲的题目时举手,他看人数决定讲不讲,讲到什么程度。 秋锒觉得这张卷子只有最后一题有些难度,但也没到需要老师专程分析的地步,有点无聊。 他转头看毕夏,毕夏还是那么认真,手上拿着蓝色钢笔一边听一边写,时不时停下思考。 秋锒有点摸不准他的水平了,说他成绩不好吧,他上课都挺认真,作业都按时做了。 但说他成绩好吧,他的书又真的很干净,传说中学霸课本上该有的密密麻麻的小字他都没有。 毕夏似有所感,侧头看过来,秋锒无辜地和他对视,仿佛在问他:你看我干嘛? 毕夏又把注意力放到了卷子上,一道题最多只错两次,这是底线。 算上军训这周是第四周,班里卫生打扫一共排了四组人,一组一周地轮。 卫生打扫的区域包括教室走廊和室外包干区。教室走廊一共只留了四个人,大片的包干区才是重点。 一中的所有卫生包括厕所都是学生完成,八班抽到的两块包干区一块是教学楼后面的草地,只需要捡捡垃圾就好,另一块在校门口,工作量比较大,安排了六个人。 劳动委员安排的时候基本是根据座位分组,毕夏和秋锒被安排在一起。 能出校门即便是出去打扫卫生,大家也都挺兴奋,拿着扫把追闹。 他们要打扫整个围墙边的人行道垃圾不多,主要是落叶,这个季节还挺轻松。 “逃课的好机会啊。” 不知是谁感叹了一句,大家纷纷附和。但也就说说而已,这让他们逃课,还是不敢的。 秋锒就不一样了,一声不响,等大家发现少了人的时候他已经拿着一杯奶茶回来了。 他起了个头,接下来每天都有人拜托出校门打扫卫生的人带东西。 他们商量好了,人多目标太大,每次只去一个人,回来的时候手上东西多直接进校门容易被抓,就先放在围栏内的绿化带,进了学校再拿。 他们还给暂时存放偷渡物品的地方取了个名字,叫八号基地。 学校的围墙上装着摄像头,号称无死角,但平时保安重点关注的是几个大门,八号基地在植物掩映中并不显眼。 为了不被老师发现,八班的同学们不但偷偷摸摸喝,喝完还直接扔到学校垃圾房,力图不留一点证据。 不是所有人都爱喝奶茶,但对于各方面都被严格管束的学生来讲,共同守着一个小秘密的感觉很妙。 毕夏从未参与他们的秘密行动,也被塞了一杯奶茶,收买之意显而易见,他没有拒绝。 甜腻的香精让他皱眉,半透明的珍珠软软的但是很有嚼劲。这感觉有点陌生。 下周就是国庆加中秋假期,这周要上七天课,周日值周换组,到校外扫地的人换了一批。 但偷渡零食的行为并没有停下,甚至愈发猖狂,毕夏看了一眼身边的罪魁祸首,秋锒毫无自觉。 周日上的是下周二的课,这其中就有他们开学以来第一节 美术课。 学校有专门的美术教室,不过不是给他们用的,是给艺术生练习用的。他们上课依然是在教室。 美术老师性别男,蓄着胡子,留着中长发,自我介绍完就跟大家道歉:美术课缺了两节是他个人原因——他去办画展了。 于是第一节 美术课,他带着大家通过ppt看了他的个人展。下课时大家都在鼓掌,左边却没有任何动静,毕夏转头一看,秋锒趴在桌上,一手捂着耳朵,睡得正香。 开学之后第一次放假,还是个将近五天的长假,关系好的同学已经开始约聚餐聚会了。 秋锒人缘很好,明明平时除了齐嘉乐也不见他跟人有多少交流,齐嘉乐还是自己主动黏过来的,但不知为什么,多人聚餐大家都爱喊他。 秋锒假期不回家,他父母出去旅行了,所有邀请他能去就去基本不推辞。 疯玩的后果就是周五返校这天大多数人精神不济一脸疲态。 晚上工作总结的时候,老班晃着手上几本作业登记名册不可思议道:“这周要月考,你们回家不会复习我是猜到了的,但你们居然连作业都没做完?” “毕夏汇总一下名单,上面有名字就抄八百字的课本内容,多一个名字加三百字。什么课本都行,英语按单词算,数量减半。” 座位上传来些吸气声。 老班又发话了:“你们以为法不责众吗?想太美了,不过如果你们一起努力,这个惩罚可以酌情减免。 十一个普通班,第六名是正中,咱们就以这条线为基准,这次月考班级总平均分第六名,一切惩罚不变,往前一名,抄写减三百字,往后一名加三百字。” 他说完看着大家:“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不承担这个风险,一切就按我刚刚说的来。” 大家都觉得这个方法不错,好歹还有个努力的方向,并且老班这么说,显然这抄写是不用立刻交了。 “老师要是字数负了怎么办?” “那你们至少考第三。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这对认真完成作业的同学不公平啊。” 没有人吭声,这个时候即便有人所有作业都完成了也不会说话。 “学委呢?应该做完了吧?你说怎么办?” 毕夏在写短剧的结尾,写完这周回去就可以交稿了。忽然被点到名,他放下笔站起来,教室里所有目光都汇集到他身上。 他轻描淡写道:“写完不是应该的吗?” 秋锒仿佛看到了台球室里那个沉默寡言但是锋芒毕露的毕夏,一点都不掩饰他的高傲。他居然觉得这样的同桌看着更顺眼,嗯,也就是相对而言。 一中的月考是一学期第一次正式考试,要分考场。教室里只留三十六张桌子,其余全部放到教室外走廊上。 这样一来能留在教室自习的也就只有36人,剩下的人要去实验楼和综合楼考试、自习,高一基本分在化学实验楼。 分考场的名单一早就出来了,贴在教室后黑板上。位置关系,秋锒是第一个看的。 毕夏的学号是一号,他也一眼看到。他们分在一个考场,都在教学楼这边 月考安排在周三到周五,周二下午要整理考场顺便大扫除。 所有桌子堆到一起,教室里瞬间空旷了许多。秋锒和毕夏都被安排在教室拖地。 秋锒洗了拖把回来时毕夏已经开始了,他拖一会地就看一眼同桌。 他也看出来了,毕夏就是这么个性子,不爱理人,划了个圈把自己和别人隔绝开。 秋锒自觉是个大度的人,之前的事就不跟他计较了,不过要怎么跟他开口…… “让让。” 毕夏的拖把到秋锒脚下了。 秋锒跳开一步:“你——” “你挡路了,发呆换个位置。” “不是,我——” “你有事?” 这明显就是不想跟他说话也不想听他说话的意思。难为他一个不爱说话的为了让他住嘴,说了那么多。 秋锒气哼哼地想,这人就活该一个人呆着。自己都不跟他计较主动搭话了,他怎么还摆起谱来了? 秋锒没兴趣用热脸贴人冷屁股,他不说话了,也开始埋头拖地。 毕夏见他消停了也继续拖,拖着拖着,前面多了个拖把。他就换了个方向。没两下那把黑色拖把又大喇喇躺在他前面了。 毕夏莫名想到了那天柳树下的人和他靠着的车。 这次他没有让开,而是直直怼了上去,不过没推动。抬头,秋锒龇着一口白牙挑衅地朝他笑。 毕夏终于开口:“……你多大了” “我多大你不是见过吗?” 第8章 “我多大你不是见过吗?” 他突然开黄腔,毕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半秒,无耻两个字在嘴边就要吐出,身后传来老班的声音。 “干什么呢?大老远就看到你俩玩拖把,多大的人了?拖完地还要排桌椅,高主任还得过来检查考场。知道你们感情好,别玩了。” 学校广播台会在每次大扫除放点音乐,现在正好放到《同桌的你》。 “……我也是偶然翻相片,才想起同桌的你。” 这样的背景音,加上老班的话,两个人难得有了一样的情绪,抬头对视一眼后纷纷嫌弃得移开视线。 他们拖完地,老班从讲台底下抽出一堆旧报纸让他们铺在地上吸水,这样可以干得快一些。 报纸吸完水装了满满三个垃圾袋,花岗岩的地板看起来都“白”了一个度。 排完考场,晚自习时教室里人就少了许多。第一次经历这样的考试,又没有老师带着复习,许多同学都有点茫然。 好在老班强调过,月考的命题指标中有一项是错题。明明高一高二是交错命题的,不知道出卷老师是如何完成这项指标的。 不管老师怎么出卷,看错题肯定是没错的。 终于不需要局促地和人挤在一起,秋锒十分自在,胳膊爱出桌子多少就出桌子多少,腿爱往哪边放就往哪边放,再也不用担心碰到身边的人。 说到身边的人,秋锒往右边看了一眼,隔着一条过道与他相邻的毕夏看起来十分专注。 明天上午考语文,下午考历史和地理,要背的东西很多,大部分人在跟课本和笔记死磕,毕夏桌上却全是数学资料。 历史老师来时他在看数学,地理老师来时他还是在看数学,对数学爱得深沉。 他也不动笔,就这么一张一张往后翻,开学才一个月,卷子不算多,很快翻完。他又开始翻作业本、课本。在一众埋头背书的同学中显得有些另类。 数学不是后天考吗?而且数学是那么复习的吗?秋锒再次开始怀疑,这到底是学霸还是学渣? 周三早上九点开始考语文,八点四十大家离开教室到考场。 毕夏带了两支笔,一支黑色钢笔,一支2b铅笔,除此之外连橡皮都没有。 卷子发下来,他没有急着看题,先在密封线内填写个人信息。一下笔就觉得有些不对,这个卷子,纸质不大好,有些渗墨。 写了几个字,毕夏将钢笔放到眼前,轻轻摘掉笔尖上的纸张纤维,再次下笔就注意许多。 适应了一会,掌握好力度之后毕夏越写越快,大部分人还在做阅读理解时,他已经在草稿纸上写作文提纲。 “离考试结束还有一个小时,没写作文的同学要抓紧了。” 毕夏停笔时看了一眼手表,还有将近五十分钟。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前面的同学写字声音极重,每一个字,都是笔尖隔着试卷与桌面的激情碰撞。 他周围的同学频频看他,有的甚至捂着耳朵构思作文,他却毫无所觉。 “同学,你写字能轻点吗?” 考场上居然有人说话? 一时间许多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说话的人身上,他们没有抬头,凝神倾听那边的动静。 这懒洋洋的腔调十分耳熟,毕夏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名字,侧头看去,果然是他。 噪音的制造者依然在埋头写字,秋锒皱着眉头,看起来十分不耐。 监考老师快步走过来,停在秋锒桌前,出言警告道:“考试期间不要说话。” 然而话音未落,秋锒又开口了:“靠窗的第三位同学,说你呢?” 已经有人忍不住往他这看了,勇士啊! “这位同学!你再说话,算作弊处理。”监考老师显然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大胆,拉下脸,提高了音量。 秋锒看了老师一眼,依旧满脸冷色,不过没再说话。 之后的几十分钟,监考老师一直盯着他。而窗边嗒嗒嗒的写字声到最后一分钟才停止。 铃声响起,考试时间到。 “考试时间到,请同学们放下笔,现在答题做考试违纪处理……” 监考老师收了最后一张答题卷宣布大家可以离场了。 刚出教室门,王鑫就被人从身后拍了拍肩,他疑惑地回头,发现他不认识这位拍他肩的同学。 秋锒朝他露出个笑:“同学,以后写字多垫两张纸?” 王鑫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什么?” 秋锒耐心给他解释:“考试的时候,你写字声音太大,影响到我了。” 王鑫:“……” “下次记得折一折试卷多垫几层,下笔稳,字才端正,直接在桌上写笔容易滑吧?” 他一副我很懂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书法家。 秋锒话里话外我为你着想,王鑫还是不太乐意,他想说凭什么?然而看了一眼秋锒的身高,再看看他笑眯眯的表情,总觉得他分分钟就能翻脸,怂了。 他点头,秋锒就不为难他了,放开他的时候还说了一句:“考试加油。” 下午考历史时他们考场有人带了耳塞,结果发现,这位同学写字居然不发出声音了。 毕夏做历史比语文还快,考试安排是九十分钟,他只花了四十几分钟。 检查完卷子他才意识前面的同学写字动静小了许多,他莫名觉得和秋锒有关。 秋锒做卷子也很快,和毕夏不同的是他把会做的题都做了,不会做的根本不挣扎。 做完就企图交卷,被监考老师摁在考场。 “不许提前交卷,非要提前交我也不拦你,不过考完我去跟你班主任反映。” 秋锒回到座位上,深深吐出一口气,然后往桌上一趴,侧过头就看到了他同桌。 这个角度太好了,窗边的人端端地坐着,眉眼低垂,左手随意地压在试卷上,侧面看去只看到轮廓完美的侧颜和清晰可见的睫毛。 脸好看,手也好看。 美好的事物令人心情舒畅,秋锒躁郁的情绪一下子轻了许多。 秋锒怀疑他同桌自带buff,身上总是凉凉的就算了,怎么看着还能清心的。 明天考数学、物理和政治。才上了一个月的课,考点不多,毕夏看了一遍课本,心里大致有数。 然后他拿出了一本数学练习册开始看题,这是他唯一的一本课外练习册。 秋锒百无聊赖,桌上摊着错题本手上转着魔方。 老班进来了,好在他这次走的是前门。秋锒眼疾手快把魔方往桌子底下一放,翻了一页错题,发现后面是空白页又赶紧翻回去装模作样地看。 老班背着手在教室里转了一圈,路过秋锒时,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出去一趟。 秋锒:“……” 他的魔方还放在腿上。 他们的抽屉是翻盖的,打开动静比较大,因此刚刚看到班主任进来他第一反应就是放腿上。 这怎么搞? 其实这个时候如果同桌帮忙还是很方便的,但他同桌无比冷漠。 秋锒磨磨蹭蹭地等老班出去了才起身,飞快地将魔方塞进抽屉,然后发现桌盖翘起来了。 秋锒:“……” 高一书没有多到放不下的地步,他这完全是因为平时不整理。 秋锒离开座位前用力压了两下桌盖才出去。 他们在最后一排,除了刻意关注这边动静的人基本都没看到这一幕,毕夏大概知道是什么事,没放在心上。 老班把秋锒带到连廊是上谈话,还没谈话就宽慰他:“我就是了解一下情况,别紧张。 今天语文考试,监考老师跟我说你在考场说话了。我听她说,你还管人家写字了?” 他有点好笑道:“你那么霸道?” “他太吵了,您是没见,周围的人都恨不得捂耳朵了。他可能也不是故意的,我就出于同学间的关怀,提醒他一下。” “这种事下课沟通,考试的时候要严格遵守考试纪律。董老师这次跟我说了,下次可能就直接给你通报批评了。” 秋锒点点头,以后再有这种事,他会直接下课跟人友好交流的。 老班拍拍他的肩:“看着比我都高了,以后别冲动,好好考试,这事儿就过去了,别放心上。” “那老师我先回去复习了?” 老班点头。 秋锒回教室教室继续玩魔方。 这魔方质量不错,咔嚓咔嚓的声音有清脆又带着节奏感,毕夏难得没有因为身边的噪音而烦躁。 高二月考只有两天,周四考完就开始整理教室,而高一还有两门课要考,英语和化学。 英语阅读理解的文章长到让人怀疑人生,毕夏初中的英语都是外教上的,语言环境不错,他学得又认真。以他现在的水平,非专业的原文书都不在话下,别说是几篇阅读理解。 算上听力,英语考试的时间是两个半小时,他做完了还检查了一遍才涂答题卡,还剩四十五分钟。 英语难,化学也有点超纲,考完大家表情都不太好看,相互交流之后发现别人也都跟自己差不多,一个个的又拨云见日喜笑颜开。 月考就结束了! 当晚,各科课代表从老师那里拿来了答案贴在后黑板,毕夏和秋锒座位边挤满了人。 老班过见他们都挤在后面就说:“后面不要超过六个人。位置上都空了,像什么样子。” 这样一来大家都时刻关注着后黑板,一有空位就起身。然后,拼速度的时候到了,谁先到,位置就是谁的。 他们玩得热闹,在教室里赛起了跑,后黑板前就有些吵,秋锒还好,今天没什么作业,他就拧魔方。毕夏面无表情地从抽屉深处翻出了《尤利西斯》。 来来往往人一多难免有些磕碰,秋锒在第三次被人撞到椅背后将椅子往前挪了挪。 他坐在左边,撞到他的人基本也是左边来的,拉椅子时自然而然往右边靠,拉完才发现这样好像离同桌有点近。 是有点近了,近到毕夏一抬手就能碰到身边的人,他有些诧异地转头,然后发现他长手长脚的同桌不知道什么时候委屈巴巴地缩在了他身边。 秋装校服已经下发,但秋锒至今还是只穿短袖。座位周围人多,呼出的二氧化碳都足以让温度上升,毕夏的外套也折叠整齐放在抽屉里。 一整个晚上,两个人的手肘都在磕磕碰碰。起初还能感受到与自己不一样的体温,但次数多了,秋锒就发现他同桌的手怎么不凉了,捂热了? 从一开始一碰就缩回手,到面无表情地和同桌贴着胳膊看书,毕夏只花了一个晚自习。 第9章 周六整天都在分析卷子,成绩没有那么快出,他们上课都拿着试题卷看。 物理和数学老师都表示这次考试不难,应该会有满分。 “答案大家都知道了,我不说满分了,咱们班一百四十以上的有没有?” 尽管大部分人已经对过答案,高主任还是飞快将答案报了一遍。 没有人举手。 “该谦虚的时候要谦虚,考试都考完了答案也知道了,还对自己成绩一点数都没有吗?课代表,求成正,考得怎么样?” “啊?最后一个小题错了。” “那应该有147了,不错。其他人呢?” 课代表带头说了,其他同学也不藏着了,有三个同学陆续举起手。 “还行,这次卷子简单,到时候成绩出来你们看,尖子班说不定大半都有135。” 他说完开始分析卷子,数学不止是看答案,还有步骤分。这张卷子难度不高,一节课就讲完了。 毕夏垂眸估算着总成绩,他没有对过答案,但对错他心里都有数。一份卷子基本上做完他就知道成绩,只是对于数学他总是少了几分自信。 化学老师表示这次命题交接的时候出了意外,命题老师弄错了他们的进度。 下面是一片控诉声,钱老师又说:“但是,我们改卷子的时候看到还是有几位同学做出来了的。可见预习的重要性……好了,别嚎了我们来讲题。” 八班同学近来给化学老师想出一个歇后语:钱老师上课——唾沫横飞。 现在他一说开始,靠走道的同学已经把桌上能清的东西都清干净了。 钱老师讲得十分忘我,对他们的小动作一概不知。 历史老师上课时也提到他们班上有位同学考得不错。 “我们改卷子的时候改到一张非常漂亮的卷子,答题思路非常清晰,字也写得很漂亮,忍不住拆开看了一眼,这位同学是我们班的。 是谁呢,我先不说,等我讲完卷子,那个同学 自己肯定知道了。” 她说得大家都有几分期待,纷纷猜测是谁,和化学老师说的是不是同一位。 何老师上课一般不离开讲台,今天难得在教室里转了一圈。秋锒觉得她在他们位置边上停得有点久。 周六最后一节基本都排了班主任的课,老班一进教室就问大家考得怎么样 。 就像家长问起来成绩怎样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会说考得一般降低家长的期待值,这样等成绩出来好了是惊喜,不好也说得过去。 秋锒不,理科三门卷子分析下来,他现在十分膨胀,在一片哀嚎中他说:“太简单了,没尖子班什么事儿了。” 偏偏老班像是只听到了他的声音:“那么自信?那看来抄写不用抄了。” 他们这才想起来还有抄写的事,这下假愁变真愁了。连放学回家都不能让他们开心起来,这周留校的人比平时多了一倍。 毕夏回家时夏老先生在沙发上戴着老花镜,拿着报纸等他。 “考得怎么样?” 再开明的家长也不会完全不在意孩子的成绩,毕夏对着外公向来坦诚。 他犹豫了一会:“我不知道别人的水平,名次不好说,总分应该差不多是九百四。” 八门课,语数英满分一百五其余五门都是一百。九百四,就是总共扣了十分。 夏老先生是当过校长的人,知道再简单的卷子,想要拿满分都不容易。 他放下报纸:“你这样,外公都不知道怎么夸你了。” 毕夏难得露出个笑,脸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外婆什么时候回来?” 夏清河叠好报纸:“行,外孙心心念念都是外婆做的菜,外公怎么着也得给你把人喊回来。” 毕夏写剧本时很注意字体,写得十分端正,拍了照片之后扫描识别很方便,他修改了错字晚上就发出去了。 原本以为要下周回来才能收到消息,没想到很快就得到了回复。对方表示稿酬会在一周内到账,请他确认账户。 毕夏在关电脑前搜索了一个名字:毕海城 略过百度百科,看最近消息,电影票房惨淡,接下来就看获奖情况如何,能不能挽尊了。 新电影在筹备中,是部武侠剧,看着又要去深山老林取景。 毕夏关了网页捏着手机犹豫要不要打电话,他不知道能说什么。有些话他即便是心里想着,也说不出口。 他还在犹豫,手机屏幕却亮了。 “东东,在你姥姥家?” “嗯。” “那好好听姥爷话,缺钱跟爸爸说。” “嗯。” “爸爸这次拍戏的的地方有点儿远,你假期可以过来玩儿。” “好。” “跟你妈也别闹太僵,不想当明星就好好跟她沟通。爸爸拍完这部电影休息一段时间,咱们一家三口去度假。” 上次他也是那么说的,但电影票房不如意,他必须立刻投入下一部电影的拍摄。 “好,”毕夏犹豫片刻还是低声道:“爸爸你,注意休息。” 毕海城愣了一下,他年纪不小了,但大导演在片场向来说一不二撑着整个剧组,妻子工作比他拼命,倒没人跟他说这些。 “东东放心,爸爸说过要看着你长大的。” “嗯。” 毕夏放下手机,往窗外看了一眼,外公在院子里摘黄瓜。外公今年六十七,五十出头就转了闲职。 而他爸今年虚岁六十还在往山里跑,六十大寿来了半个娱乐圈,他被他妈领着到处接待客人。 然后他就被外公带回来了。 外公说到做到,第二天下午毕夏就吃到了外婆做的红烧肉,肥肉多瘦肉少,但是软糯不油腻,带点甜味,毕夏添了两次饭。 看得夏老先生十分心疼,毕夏一走就十分严肃地跟老伴谈话。 “我知道你盼孙子盼了很久,东东不也是咱们孙子吗?小的那个你要不放心,我出钱给他们请保姆。” “你这是什么话?南南不也是你孙子吗?你是不是还要说我重男轻女了?你也不看看你女儿这么多年回来过几次。” “你住的房子可还是女儿掏的钱,我把东东接回来你就没好脸色,你是不是还担心他回来要房子?他天天跟我提外婆,结果呢,他外婆根本就是不想管他。” 夏老太太脸上有些挂不住,音量低了几分:“还不是因为你不会做饭。” “你真当他那么稀罕你做的饭?他跟着他爸妈什么东西没吃过……” 毕夏走出去百来步才发现手机还在口袋里,返回家就听到二老的对话。 他站外门外,脸上是少有茫然。 毕夏放轻了脚步穿过院子,小心翼翼掩上院门。 他很快收敛了神色,将手机关机塞进书包不知道在想什么,脚步比平时慢了许多。 以后周末还是留校吧,不然还连累外公吃饺子。 还没到安静时间,教室里十分热闹,毕夏座位旁围满了人。他回到座位,大家稍稍散开给他腾出空来。 秋锒桌上摊着一张表格,是运动会报名表。 运动会到最后比的是班级总分,每个单项前七名都加班级积分,第一名到第七名的加分依次为九七五四三二一。 田赛都报得差不多了,径赛短跑也不是问题,有问题是长跑。 尤其是男生有一个五千米长跑,三个年段一起比,可以不报名,但只要跑完就有积分,拿到名次的话积分是双倍的。除此之外接力赛也是双倍积分。 他们班没有体校生,有点吃亏,这些项目必须抓住。 不过五千米长跑找谁呢?两个名额,一个他自己来,另一个找谁呢? 身边围满了人,但都是凑热闹的,能报的项目都报了,最后这长跑大家都敬而远之。 身边的椅子被拉开,秋锒不知想到什么,嘴角扯出个笑:“学委来了啊,怎么样,有兴趣报个名吗?为班级争光的好机会啊,男生项目还剩五千米。” 毕夏偏过头注视着他,秋锒发现他的瞳孔颜色很深,唇色却很淡。 颜色很淡的唇一张一合,吐出一个字:“好。” 毕夏不爱跑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应下,明知道秋锒不喜欢他,很可能是故意的。 秋锒只是随口一说,他不同意也没什么,毕竟是五千米。但毕夏居然应下了。 秋锒反而有些犹豫:“那我可真报了。” 毕夏神色冷淡开始收拾抽屉:“随你。” 秋锒觉得他同桌今天有点不对劲:“你怎么了?” “没事。” 他说着没事,却一晚上都在练字,一张又一张。 第10章 一中的老师们阅卷速度很快,卷子早就改得差不多了,但教务处还在加班加点录成绩,今晚各科成绩陆续会出,综合排名要到明天。 第一次考试,大家都迫不及待到办公室蹲点查成绩,办公室的公用电脑前都围满了人,还有人另辟蹊径跑医务室去蹭电脑。 晚自习第二节 照例是一周总结,老班知道他们等成绩,就多说了几句。 “成绩明天出,英语那边,读卡器出了点问题,现在在重新阅卷,成绩要晚一点出。” 他看了一眼教室后方,状似随意道:“咱们班有一位同学成绩很不错。” 只剩英语选择题,也就是说其他成绩都出了,英语主观题也已经改完,而选择题他们自己对过答案,扣了多少分其实都知道。 大家纷纷猜测那个不错的人是谁,到底有多好才能让班主任夸一句很不错。 第一次考试,大家都没底,不知道自己成绩排在什么位置,不知道哪位是学霸,猜都没个方向。 “班长你扣了多少分了?” “两百多,不是我。” “康明好像考得不错。” “齐嘉乐考得怎么样?” “行了别猜了,明天就知道了。考都考完了好好总结下次继续努力。” 老班出教室走的是后门,路过毕夏时在他身边站了一会,似乎是在看他写字。毕夏全程笔尖未停,头都没抬一下,金属的笔尖与纸张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秋锒确定他同桌今天有点不一样,他已经写了两个小时,中途还灌了一次墨水。老班说有一位同学成绩不错的时候抬了一下头然后又继续写了。 这是……考得不好? 教室里还算安静,但进出的人很多,不断有人在往办公室跑。 教室空了不少,办公室里却挤满了人,这个天气,已经不需要开空调,但是人一多室内温度就上去了。 不但热,空气还污浊,严重影响了老师们的工作环境,英语办公室都是女老师,最先开始赶人。 “都回去都回去,挤在办公室,吵都吵死了。” 语文办公室也开始清人,齐嘉乐被老班赶回来,走出办公室的时候磨磨蹭蹭一步三回头,终于听到了点消息。 他听到一个女老师对他们班主任说:“这次八班语文成绩不错啊,平行班第二了。” 齐嘉乐带回八班语文平均分年段第二的好消息,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大家都不淡了,语文第二,其他成绩应该也不会太差吧? 周末作业已经全部上交,周日晚向来是自己安排学习的。 八班大半同学在犹豫要不要趁现在处理假期作业遗留问题——抄课本。周一开始就要有作业,到时候始晚自习就由不得自己安排了。 但是现在综合成绩还没出,抄多少字呢? 万一就是平行班第一呢?抄多了多亏。 但万一成绩不如意只有语文能看,综合成绩垫底岂不是要抄很多?到时候又要写作业还要罚抄,来不及怎么办? 纠结是别人的,毕夏丝毫不受影响。 秋锒看看同桌,他还在写,一开始是默写,写到后来拿出了《古诗词选读》开始抄。秋锒看着他密密麻麻的几张字都觉得手疼。 疯了吧? 毕夏不知写到了什么,笔尖停顿,紧接着一滴透明的液体滴落在纸上,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墨痕一下子被晕染开出,红格纸上绽放一朵朵水墨的花。 秋锒一直在用余光悄悄看他同桌,现在已经完全呆住了。 哭、哭了? 要不要安慰一下? 办公室不让去,大家又开始搞起了运动会相关,纸条从东到西从南到北就没停过。不小心扔错还要激起些抱怨和笑闹声。 男生项目已经报的差不多,但是女生还没有,高一体育课是男女生分开上,为了方便,体委也是一男一女两位。 两位体委一起负责运动会报名的事,女生那边的体委叫张静,是个皮肤有些黑,体态不那么纤细的姑娘,跟班长是同桌。 偏偏女生们不知道是不太喜欢她还是就想找秋锒,一个个都给他传纸条,问他报名情况。 秋锒一开始还一个个回,一边时不时注意同桌,看到他掉眼泪的一刹那,他把所有纸条打包连同报名表传给了张静。 秋锒记得他同桌好像比较喜欢安静,他犹豫了半天决定给他递一张纸,然后发现餐巾纸包已经空了。 他有些烦躁,虽然不太喜欢这位同桌,但不得不说,比起无声地掉眼泪,他还是更想看到他嚣张地说“我不浪费时间”。 前排同学还在喋喋不休地讨论他们班的语文成绩,讨论谁是那个考得不错的学霸。 秋锒一脚踹上前面的椅子,没见他高岭之花同桌掉金豆子了吗?没点眼色。 他这一脚用了三分力,前面刘奇椅子狠狠震了一下,十分不爽地转过身,看到秋锒一张分分钟就要打架的脸。 秋锒不耐道:“闭嘴。” 上课说话,确实是他没理,刘奇悻悻地转回去不说话了,但心里有些不服气,秋锒管太宽了。 秋锒这一声闭嘴,整个教室都噤了声。 胸前挂着红色值周牌的老师穿着软底布鞋从窗外走过,有些意外,这是整个高一最安静的教室。 毕夏好像哭完了,眨眨眼睛,最后一滴泪水落在纸上,秋锒仿佛听到“啪嗒”一声砸在心口。 他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小水珠,日光灯下泛着光,桌上的红格纸湿了两张。 毕夏依旧没有抬头,放下笔轻轻扣上笔盖,撕下中间一片模糊的纸折好压在桌角。收敛好了情绪才低声开口:“看够了?” 即便哭的时候只有眼泪没有声音,此刻开口他的嗓音依旧有些喑哑,不复以往的清亮。 秋锒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不再是余光关注他,而是直接转过头光明正大地盯着人家看了。难怪毕夏开口。 应该没有人会想被人看到自己这样一面,秋锒干巴巴地写了纸条安慰: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嗯。” 毕夏没有再掉眼泪,但是也没有再写字,他就这么坐着发起了呆。 秋锒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 这是个机会,让同桌认识到秋哥的好,以后就不会整天冷脸对着他了。 “不就是个考试吗?考砸了下次努力就好,再说成绩还没出呢。” 毕夏又收到纸条,有点莫名其妙,又有点好笑,他这是误会自己因为考得不好哭? 知道他误会了,毕夏也没有刻意解释,考得好不好明天就知道了。 就像跟外公说的一样,他不了解一中其他人的水准,但自己的总分放在那,总不至于太差。 秋锒觉得他同桌这一哭,仿佛整个人气场都弱了。 他从小就知道要保护弱者,从前毕夏当然不在此列,他身形是有点单薄,长得也比秋锒矮一点,但也就一点,放班级里还是能坐后排的身高。 但是现在,他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会哭的男孩子。 秋锒有点混乱,长得白嫩精致会掉眼泪的男孩子,这些关键词放在一起,他脑补出了一个金尊玉贵的三头身小王子受了委屈可怜巴巴地抹眼泪的画面。 完了,好像,有点可爱。 瞬间被脑补的画面激起保护欲的秋哥单方面决定如果毕夏乖乖认他做大哥,他以后就罩着他,嗯,就像齐嘉乐他们一样。 秋锒想太美了,毕夏收了第二张纸条,一点反应都没有。 直到晚自习下课,他起身时才微微翘起嘴角说了一句话:“字太丑了,看不懂。” 然后就推好椅子,走了。 他说话时还带点鼻音,不过不重,比刚才好多了。 秋锒愣了一下,看着他出了教室门才反应过来。 艹!又说我字丑? 就不该管你,秋锒恨恨地想,你给哥等着,总有一天,要让你…… 秋锒一时没想好要让他干什么。 齐嘉乐一路上都不大敢跟他说话,秋锒刚刚在教室那一嗓子真的挺有震慑力,现在又一脸怒容。 齐嘉乐知道不是因为成绩,秋锒成绩还行,虽然偏科偏得厉害,好歹是能自己考上一中的,估计文理科综合一下估计是在四百多名,在普通班这个成绩算不错,况且他也不在意成绩。 那是谁招他秋哥了? 熄灯之后秋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忍不住想毕夏会不会躲在被窝里哭……越想越糟心。 虽然毕夏不讨喜,好心安慰他他还说他字不好看,说过就得了,用得着反反但复复强调吗?! 但秋哥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 毕夏不但没哭还睡得很香,掉过眼泪,眼睛有点酸,今晚入睡很快。 他不是小孩子了,外婆不喜欢他,说不难受是假的,但真要伤神多久也不至于,他难过更多是因为外公。他很多年没有掉眼泪,哭过了,发泄过了也就好了。 第二天早读,毕夏神清气爽地读诗背书,秋锒挂着黑眼圈昏昏欲睡。 更不爽了。 升旗仪式过后再回教学楼,一楼楼梯口的通告栏前围满了人,远远望去上面多了几张红色的名单。 通告栏上贴的是年段前一百的名单,四张成绩单,普通班的大部分只看最后两张。 毕夏难得想凑热闹,但是被拥挤人群挡在外面,他这个位置只能看到最后一张,他犹豫着要不要往里凑凑,就听到耳边有人说。 “别傻了我们班就算有也不会在第一张,肯定都是尖子班。” 话不是对毕夏说的,但事实就是这样,最后一张名单上才零星出现一到四班以外的名字。 秋锒以为毕夏想看第一张,正在犹豫要不要等他,虽然这个没良心的估计都不会发现同桌今天也在送温暖,没想到他转头就走。 秋锒慢了一步,依稀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 “是八班?” “叫毕夏啊。” “这名字……实至名归。” “怎么会在普通班?” 毕夏怎么了? 秋锒想到了什么,回头去看成绩单,他长得高,视力又还行,往里挤了两步就看清了红色的成绩单上,第一行明晃晃地挂着他同桌的名字。 秋锒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他那个哭鼻子的同桌,居然是年段第一?还甩了第二名二十几分? “这名单按姓氏排的吧?” 第11章 这次卷子难度不算特别高,九百分以上就有二十几位,但是毕夏一骑当先甩第二名一大截,这个成绩就有点夸张了。 秋锒有点恍惚,回教室时看毕夏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不止是秋锒,其他回教室早的人早已带回这个消息并且传开了,毕夏进门的时候享受了一把所有人行注目礼的感觉。 秋锒看他淡定自若的样子,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你早知道?” “刚知道。” 这是大实话,他只知道自己考得好,不知道名次会那么漂亮。 “那你……” 秋锒想问他昨晚为什么哭,话出口又改了主意。 算了,考了第一难得开心,何必提伤心事,不过……不会是喜极而泣吧? 秋锒又脑补了一个学渣苦苦求学努力奋斗终于考了年段第一的励志故事。 毕夏不知道他同桌脑补了什么,他收到了英语老师的礼物。 上了几周课,八班同学都喜欢这位年轻的董老师,比起她的英文名Alice大家更喜欢喊她董小姐。 董小姐今天上课时没有跟他们问好,进教室就直接说:“成绩已经出来了,英语的年段最高分是149,在我们班。老师给你带了礼物,来,毕夏,上来让老师认识一下。” 毕夏站起身走上讲台,大家自发鼓掌,教室里有点颁奖典礼的氛围。 董小姐递给他一个系着粉色蝴蝶结的礼盒:“毕夏平时太安静了,老师都注意不到,原来长得这么帅。” 同学都在起哄,毕夏也露出个微笑。 毕夏回到座位时秋锒注意到他耳根有点发红,他打开礼品盒,里面是一支钢笔。和他手上这支是一个品牌不同款,价格不低。 毕夏抬头看讲台,董小姐对他露出个笑。 “我们毕夏同学,字也很漂亮,所以老师送了他一支钢笔。” 老师们的绩效奖跟学生成绩挂钩,未来这一年毕夏应该可以让她多不少奖金。但无论如何,老师送学生礼物都是有些难得,毕夏将钢笔收进他的灰色绒布卷帘笔袋放好。 大概老师都爱送笔,他的钢笔大半是老师们送的。 早上四节课,毕夏就站起来了四次,其他老师也就罢了,连老班都要凑热闹喊毕夏回答问题,要他解说文言文。 要说他还是班主任,年段第一在自己班,最高兴的当然是他。 八班这次综合成绩也不错,平均分是759.67,平行班第一,毕夏以一己之力拉高了三分多。 “咱们这次考了第一,”老班停顿了一会才接着说:“抄写就免了吧,不过你们心里也得有数,毕夏给你们拉了多少分。” 他话一出口八班就传出一阵欢呼声,只有零星几个人愁眉苦脸的——他们提前抄了。 老班跟他们开玩笑:“那么高兴,别忘了请人家吃饭。” “还用您说?” “就是,学委,接下来一个月你的饭我们包了。” 在一中,学霸的人缘或许不会太好,但绝对不会差。他们说到做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一群人拉着毕夏去食堂。 学生吃饭都爱成群结队,但像这样十几个人走一起还是少有的。毕夏几乎是被他们驾着走到食堂,拒绝的话就在嘴边,但对着一张张笑脸,他说不出口。 中午班主任给每个人发了条子,是同学们的成绩单,有三行,第一行是科目第二行是成绩,第三行是年段排名。 考试之后发条子,是一中一惯传统,学生们一届一届传下来,戏称其为工资条。 工资条一般都是班主任亲自发的,他今天找了毕夏帮忙。照顾同学们的情绪他才自己发,毕夏就不一样了,当差距大到一定境界根本没人会跟他比,他在同学之中就成了超然的存在。 秋锒收到成绩单就揉成一团扔进了抽屉,他理科三门成绩都还不错,但政史地严重拖分,总分排名413,年段总共766人,除却尖子班这个成绩算中等偏上。 他回忆了一下早上在楼下看到的他同桌的成绩。 语文147 数学148 英语149 物理100 化学100 政治97 历史99 地理100 总分940 这一次考试只有化学超纲,英语阅读理解篇幅长一些,总得来讲还算简单。但这个成绩还是太夸张了,以至于他只看了一眼,就牢牢印在脑海。 月考总结大会在体育馆开,体育馆不大,但是很高。除了篮球架、羽毛球网等运动设施还有一个舞台。开会时这些设施都挪到了一边。 “大家应该都已经听说了,这次,年段第一在平行班。”段长说完顿了顿,观察下面的反应,最左边四个班级是尖子班,一片沉寂。 右边就热闹多了。 甚至不知道从哪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最后席卷了整个体育馆。 老班站在七班队伍的末尾,悄悄给秋锒竖了个大拇指,刚刚就是他带的头。 该出风头就出风头,这帮孩子正是争强好胜的时候,有了胜负心自然会努力。 段长在上面说着,狼来了,下面狼的代表有点犯困。 中午段长找他要他做个简单的学习总结,他没有午休,现在就有些犯困,睫毛上挂了小泪珠。 秋锒又想到他昨晚掉眼泪的样子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的年段第一其实是个会哭鼻子的男孩,只有他知道,这感觉有点神奇。 开过了大会,老班还要一个个找人谈话,总结得失。他搬了椅子坐在二楼办公室门口,一边和同学谈心一边还能注意教室里动向。 毕夏是第一个出去的,老班对他还真不知道说什么。成绩好到这个地步,学习一定是有自己的一套,不需要老师多操心。他只能关心关心毕夏的生活,随口聊了几句就放人回去。 大家一个一个出去,时间有长有短。老班看他们的成绩和状态,说着不同的话,过于放松的就给点压力,绷太紧的就松松弦。 秋锒出去的时候,老班看他那走路重心在后的样子就知道这属于太放松要给点压力的。 他翻开班主任手册拧眉:“你偏科有点严重啊。虽然以后是要分科的,但是语文英语即便是理科也是要学的。” 秋锒态度良好,老班说什么他都应着,敷衍得十分认真。 直到老班说得差不多了忽然想起点什么,跟他确认:“我记得毕夏帮我改暑假作业的时候我让他给你加了一句评语要你好好练字来着?是你吧?” 秋锒一下子精神状态都不一样了,和刚才相比就是魂魄终于归位的感觉。 “是您让他写的呀?” “不然呢?你以为是他自己写的,所以没好好练?这我就要教育教育你了……” 被老班逮着机会又说了一通,秋锒回教室后不停地看他同桌,眉心纠结。 要不要道个歉?随即想到,评语不是他要写的,昨晚说他字丑到看不懂的人总是他了,一点都不冤枉! 学校要根据月考成绩选竞赛班,理科三门单科成绩在前百分之十五的同学都可以参加选拔考试。周二开始,一晚上一门。 每门课取前六十,数理化成绩往往是一门好门门好,许多人都是不止一门达标。考试可以都去,反正不一定能过,过了才需要纠结具体上什么课。 考试地点是高一教学楼一楼阶梯教室,将来竞赛班上课也是在这里。 毕夏身为学委带着班上六位同学到教室参加考试。 考场内已经坐了些人,监考老师正在数试卷,他看上去十分随意,头也不抬道:“来了就随便找位置坐,不用想太多,没作弊那回事,题目都是超纲的,考的是你们的数学思维。如果你们商量商量就能全做出来我做主直接算你们通过。” 秋锒分明看到看到毕夏脚步顿了顿,在老师说考数学思维的时候,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 月考数学并不难,秋锒是真的考了满分,而毕夏,他年段第一的学霸同桌却没有拿满分。考出三个满分的人会因为粗心丢分吗? 秋锒笑得有几分玩味。 卷子比毕夏预想得简单一些,不至于动不了笔。总共十道题,老师说爱做多久做多久,写到没东西写了就交卷。 他没有急着动笔,而是先浏览一遍,这十道大题都是最后一小题比较棘手。 秋锒从第一题开始做,每个大题有二到四个小题,第一题做到第二小题他已经十分吃力,到第三题咬着笔盖硬是用他的初中数学解了出来。 草稿纸每个人发了五张,秋锒的运算过程试卷上根本写不下,他直接把草稿纸夹在卷子里起身就要交卷。 后面的题他也不打算做了——就这一题够他受的了。 刚刚低头做得专注,起身之后他才发觉阶梯教室里的日光灯好像有点晃眼。 大部分人进教室都选择了后排,秋锒直接坐在第一排中间,左右无人。毕夏在二排,他坐下时第二排也是很空的,但没一会左右都坐了人。 年段第一的光环笼罩着他,学霸考试的时候也想跟更学霸的人坐在一起。 秋锒起身时动作略大,胳膊碰到了后面同学的矿泉水瓶。矿泉水瓶在力的作用下向右倒去,秋锒立刻反手接住,他甚至没有回头看,水瓶稳稳躺在他手上,他以极其扭曲的姿势将水瓶放正,但是已经晚了。 这位放水的同学不知道在想什么,矿泉水瓶是拧开的,盖子放在一边,瓶子里的水却是满得一晃桌子就能溢出来。 即便秋锒接住了水瓶,里面的水还是洒出来不少,洒到右边同学的试卷上,秋锒正要跟这位倒霉的同学道个歉,抬头就发现这位倒霉的同学的好像是他同桌。 他张嘴就说:“别哭。” 第12章 “别哭。”秋锒脱口而出。 周围的人悄悄抬起头往毕夏脸上看去。 毕夏正在做第三页的题,瓶子里洒出来的水不算多,但浸湿一张卷子本身也不需要多少水。 湿了的不只是第三页,还有后面的第一页,毕夏用的依旧是钢笔,大题空间不大,字写得密密麻麻,整张卷子都是黑乎乎一片。 毕夏拎起卷子一角,脸色不太好看,听到秋锒的话他紧紧抿着唇,虽然没说话,但眼里分明写着三个字:你有病 监考老师放下手机过来看了一眼:“这看不清了,你还记得答案吗?再写一次吧,来不及的话也没事,明天你来找我我另外给你找题目。” 老师说不限时间,但学校有规定的入寝熄灯时间,其实还是有时间限制。 毕夏看了一眼手表,时间有点紧了,他深吸口气,从老师手里接过卷子开始重新答题。 他记性好写字速度又快,做过一次的题做起来比第一次要快很多。他依旧是按刚才的写法,把能做的小题都做了,尽可能多拿分。 秋锒原本是想交卷走人的,现在又坐回去死磕第二题了,时不时向后看看,生怕毕夏卷子上又多几滴水珠。 他站起来打翻了后排的水又坐下,还频频向后看,小动作不断,老师也不管他。 毕夏把能写的都写了,下课铃响就起身交卷。秋锒跟着他一起交了,然后和他一起回教室。 秋锒一路都在注意着他的神色,确定同桌没被他气哭才松了口气。 不过今天毕夏走路有点快。 毕夏平时走路有自己的频率,不管跟谁走在一起都不会改变。人多的时候他更愿意选择等待,尤其像今天,下课铃响所有人都在从楼上往下跑。毕夏却一反常态一头扎进拥挤的人群逆流而上。 秋锒自己都没注意到他对毕夏了解还挺多,他只觉得看现在这情况,同桌就算没哭也是气得不轻。 他想了一下如果有人把水洒他卷子上了他会怎么样?那两道题光是想想就觉得头大,要他重新做一遍他大概会选择放弃考试然后看情况把人揍一顿或是骂一顿解气。 这么一想越发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秋锒一向觉得自己是个讲道理的人,错了就该道歉。他从回教室收拾东西到回寝室的路上一直都跟在毕夏身后企图找个机会说话。 但毕夏一路快步往前走,秋锒喊他他也不应。 回到宿舍时420的门虚掩着,毕夏不需要停下拿钥匙开门,而是可以直接推门而入。 “毕——” “嘭——” 秋锒摸摸差点被门拍到的鼻子,心有余悸,幸好停得快。 他想想还有些不甘心对着门嘀咕了一句:“果然是要哭鼻子的人,你再小气一点。” 他们宿舍就在对面,身后齐嘉乐在喊他:“秋哥你走错门了。” 他正要转身回自己宿舍,忽然眼前一亮,门又被打开了,毕夏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面前。 秋锒:“……” “让开。” 平时要有人这么跟他说话,秋锒绝对不会忍,但今天他有错在先,刚刚的话又不知道有没有被听到,心虚。 秋锒默默给他让路,毕夏端着洗漱用具去了盥洗室。 齐嘉乐已经知道他秋哥不是走错门了,不过…… “秋哥你再不去洗漱来不及了。” 第二天,毕夏整整一天没跟秋锒说一句话,以前不爱搭理的好歹是还有点反应,现在是将冷暴力贯彻到底。 秋锒写字时故意让胳膊越界然后余光关注毕夏的反应。 毕夏将桌子往右挪了十公分,他俩桌子中间就多了条缝,秋锒横亘在二人桌间的橡皮顺势落到地上,轻轻蹦跶了两下无辜地躺在秋锒脚边。 秋锒咬牙将橡皮捡起来,不再自讨没趣。 今天晚自习第二节 是物理竞赛选拔,第一节毕夏还有点儿别的事要做。这样一来晚自习两节他都不在。 整个晚上都要请假,一般这样的情况老班跟定是要多说几句的,但他毕竟跟别人不一样,老班只问了他一句忙得过来吧? 他点点头,老班也就点点头,准假了。 毕夏走出办公室,轻轻掩好门,隔壁办公桌的老师抬头看了一眼:“这是你们班毕夏?他还参加学生会竞选呢?” “才高一呢,未必能选上。” “这话就假了啊,学生带得多了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这么优秀的孩子也不知道父母怎么教出来的,班老师,家长会你可别忘了请人家长来。” “我倒是想跟人请教请教,不过估计一般人也学不来。” “也是。” 一中的学生会主席团,在校内似乎存在感远没有各部门高,但学生间的对外活动都由学生会牵头。 学校也表现了足够的重视,行政楼有六层,学生会独占一层,各个部门都有单独的办公室,还有一大一小两间会议室。 相比之下学生社团联合会就有点凄惨了,团学联结构松散,主席团有名无实,行政楼四楼的写着团学联的办公室门几乎没有打开过。 主席团的初选就在行政楼四楼其中一间会议室。 参与竞选的基本是高二的学生,他们高一就已经加入学生会,基本都相熟。 在毕夏之前有高一的同学来报过名,被发报名表的学姐笑嘻嘻地劝着去了文娱部。 “同学,高一课是最多的,时间有限,而且你们刚进学校对学生会不熟悉,想要参与主席团的竞选不如等到明年,今年可以先在部门锻炼。” 但是毕夏进来她就知道是这位劝不动。 他十分礼貌地询问初选流程,脸上没有一星半点的期待与忐忑。 学姐递给他一张报名表:“信息填好,然后进去面试。” 她只递了表格却没有递笔,桌上也没有任何笔,这本就是考核的一环。 毕夏仿佛没有察觉,自己掏出一支钢笔,填好了信息,按照学姐的指示进了另一个门。 里面挺热闹,上一届主席团成员和各部门部长都在,他们已经高三,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参与学生会活动。 “我比较看好张雨欣,你看看她在外面发表格给自己劝退了多少个潜在对手。” “我觉得之前宣传部那个,就是老来找咱们会长的那姑娘也还行。” “你们有没有发现都是女生。” “你对一中有什么误解,考进来就是女多男少,咱老张是四年来第一位男性。” 三声敲门声过后们被推开,会长一见到人就下了定论:“我觉得你们都猜错了。” 其他人都停下讨论看向门口,推门进来的少年身形似乎格外挺拔,明明大家都穿着一中的校服,他身上的就能给人特别贵的错觉。 然后他们听到会长说:“过了,表格留下你走吧,复试等通知。” 毕夏有些意外,面上分毫不显,他点点头,放下表格,鞠了一个三十度的躬转身离开。 张雨欣见他这么快出来轻轻蹙眉:不会要输给学弟吧? “不能因为你是会长就乱来吧?我们还没走程序。” “就是,好歹问问兴趣爱好情史啊,学弟长得不错。” “浪费时间,反正会过的。咱们不如讨论散伙饭吃什么……” 物理竞赛老师不像数学老师那么好说话,给他们规定好了座位,规定好了交卷时间,不过卷子看起来正常很多,各种题型各种难度都有。 秋锒似乎放弃和同桌交涉以取得原谅了。这么相安无事地过了几天,填留校申请时秋锒在表格上发现了毕夏的名字。 他往右边看看,同桌不是每周都回家吗? 毕夏这周第一次留校,教室里只有十几个人,因此只开了中间一排灯,所有人都坐教室中间几组。 人少,没有老师管理,纪律就不太好。第一节 课毕夏闷头写作业,第二节上课铃响后有眼保健操,教室里关了灯,只留下讲台前的两盏。 眼保健操结束后里开关最近的同学起来开关灯,他是先关后开,教室里有一瞬间陷入了黑暗。 “啊!” “快开灯。” “别开别开我们将鬼故事吧。” “有值周老师的。” “值周老师来过了,一般都只来一次。” …… 毕夏等了两分钟发现他们居然真的要关着灯讲鬼故事,他深吸口气起身开了灯。 灯光一亮教室里就安静下来了,教室里的同学发现他们学委站在开关旁,不辨喜怒,终于安分下来。 毕夏早早写完了作业,第二天一整个上午都拿着《现代汉语词典》一页一页往后翻。 后黑板有人在出黑板报,秋锒写完了作业闲的无聊,跟一个画板报的小姑娘聊得开心,拿着颜料盘跟人家学调色。 中午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去校外吃,也有人会点外卖。 毕夏去了食堂,回到教室发现他的大半个桌面都花花绿绿,椅子上倒扣着一只蓝色颜料盘——是秋锒玩的那只。 毕夏从卫生间接了水回来擦桌椅,这颜料打翻应该是有段时间了,已经完全风干,擦得有些费力。 毕夏越擦脸色越难看,秋锒回到教室时毕夏刚刚清理完桌椅。 “秋锒。” 秋锒,秋郎,难为这样一个像是喊情郎的名字能让他喊得冒冰碴儿。 秋锒有点奇怪,这是怎么了?要说是那天数学竞赛考试的事,这反射弧也太长了吧 “你以后,离我的东西远一点。” “啊?” 毕夏没再理他。 中午拿了外卖回教室吃的同学悄悄跟秋锒说了个大概,秋锒觉得窦娥都没他冤。 他跟毕夏就是前后脚出的教室,他走的时候颜料盘好好在他桌上放着,谁知道怎么回事。 “md哪个倒霉玩意儿那么缺德?最好别让我知道是谁。” 他骂完又跟毕夏解释:“上次弄脏你卷子确实是我不对,但这次真不是我。” 毕夏冷静之后也想明白了,应该不是他——他在出教室去吃饭的时候听到身后齐嘉乐说话的声音了,秋锒是跟他一起的。 但话已经出口了。 第13章 周日下午是教学楼最安静的时候,留校的学生吃了午饭基本也不会在教室多呆,难得的自由安排时间当然是回宿舍睡觉。而回家的不会那么早返校。 没一会教室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和教室后方时钟的滴答声。 毕夏依旧在翻字典,一页一页,翻得并不快,偶尔还会做个笔记。 但不论是翻页还是动笔,他都没有发出声响——他的手边趴着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秋锒不知道怎么想的,明明可以回宿舍躺床上睡,他非得在教室趴着。 秋锒原本是后脑勺向着毕夏的,过了一会儿他换了个方向面朝毕夏,一只胳膊垫在脑袋下面,另一只手捂着眼。 即便是这样他依旧皱着眉——太亮了。 毕夏轻轻起身离开座位,注意着没有让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声音。 教室里的光线忽然弱了下来,秋锒睁开一只眼看去,毕夏拉上了北边的窗帘,然后走到靠走廊这一侧,关门关窗拉窗帘。 秋锒只眼觉得他这次委屈没白受,他同桌还算有点儿良心,对于误会他大概也是感到抱歉的,不然不可能这么照顾他。 这样昏暗的环境适合睡觉却不适合看书,毕夏回到座位只翻了一页就夹好书签放下字典,然后也趴到了桌上。 他平时午睡都是为了保证下午精力充沛。一般只是小憩,不超过十五分钟。但今天下午什么事都没有,可以放心睡。 趴下的时候毕夏犹豫了一秒该朝哪边,秋锒是面对着他的,他反着来是不是不太好? 毕夏没有动静了,秋锒睁开眼,被近在咫尺的脸吓了一跳。同桌居然离他这么近,随即就有几分得意,终于明白秋哥的好知道要搞好关系了吧? 秋锒往右边靠了靠,关系好就是要凑在一起睡觉的。 陈泽凯到教室是三点,整层楼都静悄悄的,八班教室门关着,窗帘也拉着。 他有点疑惑,按理说教室里没人,窗帘应该是拉开的啊。除非里面有人,并且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一下子就兴奋了,重重推开前门,门后的世界一片寂静。电视屏幕是黑的,没有在看电影,空气中也没有外卖的味道。 这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陈泽凯有点懵。教室后方,两个人同时抬起头注视着他。 被两个人同时注视着,陈泽凯后悔了。他为什么要来这么早?为什么不早点写完作业,拖到学校来写? 毕夏和秋锒已经睡了很久,抬头就只是抬头,看也只是单纯看看,没有多大的起床气,但陈泽凯依旧觉得压力山大。 秋锒的是凶的,他虽然平时好说话,但谁都知道他不好惹。毕夏是冷的,高冷的学霸自带威慑力。 这两个随便一个他都怂,别说俩了。 陈泽凯把刚刚准备好的话都憋了回去,然后迈着小碎步回到自己座位老老实实开始写作业。 毕夏看了一眼手表起身去拉窗帘。 教室里一下子恢复光明,秋锒打了个呵欠从抽屉里掏出一只苹果出了教室。 下午四点,教学楼里的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 陈泽凯终于觉得压力小了点,开始跟同桌诉说自己下午遭遇,于是晚上秋锒从齐嘉乐嘴里听到了下午的事。 “秋哥,我听说下午你跟学委两个人在教室里拉了窗帘一起睡觉?你们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 秋锒品味了一下这句话,虽然这是事实,但是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奇怪? 一中为了减轻班长的负担同时增加其他同学的锻炼机会,每周由班委担任值周班长,这一周轮到学习委员。 值日生按学号轮,每天要坐到讲台上维持秩序,今天值日生请假,毕夏作为值周班长要替他管理班级纪律。 坐在讲台上他依旧在翻字典,这一天下来已经翻了五分之一。 一节晚自习结束,毕夏去了一趟洗手间,刚刚好多人在偷偷看他,并且一对上他的视线就低头。 毕夏难得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在没有生理需求的时候去了一趟洗手间——照镜子。 过了一会,学生会来了人,通知他复试是在运动会期间,到时候校领导也会在,他需要准备一篇演讲稿,内容自己看着办。 临走前还对他眨眨眼睛:“我看好你哦,学霸校草。” 学霸校草,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呼。 接下去两天毕夏觉得盯着他看的人越来越多了,甚至还有高二高三的学姐到他们教室门口转,到他们班检查纪律的值周班同学更是一次换一个。 最早的那个胖胖的学长只在第一天来过。 潘佳佳明明坐在第二排却接连几节下课都在教室后方转悠,看了毕夏无数次都没开口说话。 秋锒碰了碰毕夏胳膊,朝他使眼色:“哎,人家姑娘找你呢。” 毕夏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潘佳佳一触及他的视线就慌乱低头,然后又赶紧抬头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你有什么事吗?” 潘佳佳把手上的作业露出来然后期期艾艾地开口:“毕夏,能帮我看看题吗?我不会做。” 毕夏点点头,潘佳佳把作业本放在他桌上。 是化学。 潘佳佳小声道:“我、我不敢去找老师。”一边说还一边注意着毕夏的神色,看他是否会不耐烦。 毕夏看了一眼她圈起来的题目,都是一个题型,她就是有知识点没搞懂。毕夏给她讲完了题又拿出课本告诉她这个点在哪。 毕夏的课本十分干净,上面没有一点痕迹,潘佳佳忍不住惊叹:“毕夏你都不用做笔记的吗?” 毕夏合上书:“会的不写。” 小姑娘眼里瞬间洋溢着崇拜的光。 潘佳佳自从找了一次毕夏,胆子大了许多,有什么不会的都在直接来找他,男神讲题,事半功倍。 今天她拿着一篇文言文来了,毕夏只看了一眼题目就给她讲了个大概。 潘佳佳一脸崇拜:“这篇也背过吗?我那天看热搜,去看了《诗词大会》了,你怎么背下那么多诗的?” 毕夏终于知道这几天天天被人围观的源头在哪了。他假期确实参加了一个节目,并且拿了中学组第一名,他是决赛里年纪最小的。 看看时间,节目也该播了,但热搜是怎回事? “你不知道?” “我没回家。” “啊可是我还关注了你微博,你不是发微博了吗?”她说着说着脑洞大开:“不会有人冒充你吧?” 毕夏没有微博,但他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摇摇头,说了一声谢谢。 “所以那个是你吧?” 毕夏点头。 “吓死我了,”潘佳佳拍拍胸口:“我还在贴吧上说了你是我们班的呢。” 所以那么多人来是因为这个……潘佳佳也发现自己说漏嘴了,有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我也没想到啦,对不起。” 上课铃响,她回了自己座位,毕夏若有所思。 “难为她每天想方设法没问题也要找问题出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毕夏近来偶尔会跟秋锒说话,前提是说的话有意义,像这种话他是懒得搭理的。 这节是自习课,毕夏干脆去了办公室。 他来借电脑,老班示意他随意,还拿着刚洗完的葡萄问他要不要尝尝。 毕夏婉拒了老班的葡萄,打开微博网页版,搜索那天学姐跟他说的“学霸校草”,果然有这个话题。 微博id用的就是本名,还有黄v认证,大概因为上过热搜粉丝有十几万。主页只有一条微博,配图是他领奖的照片,文案只有两个字:感谢。 十分低调的样子,倒是跟他平时的习惯有点像,但这分明不是他,他没有开通过微博。 管理微博,买热搜,做营销。这多眼熟,一看就是他母亲夏女士的手段,她是铁了心要他走这条路。 毕夏盯着屏幕中的自己出了一会神,关掉浏览器之前犹豫了半秒又打开贴吧。 一中的贴吧一向来只热闹两天,现在进去看最后发帖时间基本是周日下午。 毕夏原本以为要手动搜索关键词,没想到飘在首页的几个帖子都是和他相关的。 第一个帖子就放了他的照片。 【一中终于要有真正的校草了?】 一中是重点中学,学生品学兼优德智体美全面发展,各种奖项拿到手软,高考成绩屡创新高,家长都为孩子能考进一中而自豪。 然而一中学子心中一直有个痛,他们连着几届没有一个能撑门面的校草。 在其他学校狂吹自家校草时,一中只能摆出一副高冷姿态:校草是什么?不知道,我们一中只有学霸! 长得好看的人本来就少,他还得不受外物所扰,努力学习或者是天赋出众考上一中,这已经很不容易。 然后他还需要将具有中国特色的运动校服穿出潮牌的效果——一中的校草当然要穿着一中校服带着一中校徽评。 两年前贴吧还会有校草评选的帖子,近来已经销声匿迹了。 毕夏点开帖子。 2楼:真是一中的?十分钟,我要他资料 3楼:高一的吧? 6楼:emmm这个名字,这次月考年段第一 9楼:这么说不仅好看还是个大学霸? 17楼:他还参加了学生会主席团竞选,会长一句话都没说就让他通过了初选 到这里,信息差不多整合完毕,接下来所有人都在说竞选的时候必须投他。 39楼:一中的门面啊!将来跟其他学校交流,咱会长往那一站鹤立鸡群,想想就爽。 40楼:楼上,他还不是会长 45楼:我必须说会长有眼光 47楼:你们就那么肯定人家是来竞选会长的?万一只是想在主席团任职呢?一中好像还没有过的高一就当会长的。 48楼:楼上什么智障言论,哪个竞选不是冲着会长去的,后期才会根据对手水平改目标,全校投票不至于太尴尬。他这颜值只要进了最后一轮你看看全校女生几个不选他。 这个热搜除了给他带来点困扰,似乎也让他赢面更大了。但夏女士不知道他在学校的情况,她在做长远的准备。 第14章 毕夏没有吃晚饭,直接回宿舍洗澡,然后到学校超市买了面包牛奶凑合吃了。 一中不能带手机,但学校里有许多电话亭,毕夏在超市买了张电话卡。 校园一卡通里他的家长联系方式填的是外公,现在给妈妈打电话只能用这种黄色的十分有年代感的共用电话亭。 他还是第一次用这种公用电话,在黄色的电话机上看了一遍流程,然后按下一串数字。 没有人接,他打的是他妈的私人电话,想了想,他按下另一串数字,这是夏女士的工作号,一般不会错过什么电话。 这一次连等待的时间都没有,是被自动拒接的。她应该是过滤了一些电话,显然公用电话就在此列。 毕夏轻轻叹口气,让出位置给排在他身后的同学。他将电话卡塞入校服外套的口袋里向教学楼走去。 说起来有些可笑,他从小就是这样,联系父母需要打电话过去等待回拨。 毕海城是工作起来不分昼夜废寝忘食,但夏女士极少错过工作电话,她只是不太关注另一只手机。 晚自习时毕夏难得有些出神,他上周是带了手机来的,一直关机放在书包里,电量应该也没损耗多少。 问题在于他应该什么时间,去什么地方坐违反校规的事。一中的校规在学校层面都是严格执行的,老师有时候会对学生的违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绝对不包括带手机这种事。 成绩再好这方面也没特权。 综合楼后面有一片空地,据说这里原本也该有一幢楼,专门用来做老师的办公楼,休闲娱乐都有的那种。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这里至今是一片平整的沙地——是的,连水泥都没用。 这块空地是个临时停车场,学校有什么大型活动,或者开学放假时才会开放,平时根本没有人过来。 晚自习下课毕夏没有急着去他选好的地方,而是交了作业然后拿上手机到洗手间开机看看电量,确定没问题又回了教室。 第二节 晚自习上课时有眼保健操,值周班的人会过来点人数,班主任也喜欢这时候过来转。上课后毕夏在教室待了半小时才面不改色的出去。 很多班都有晚自习进出教室登记本,他们班没有,老班说这个靠自觉。 毕夏向来坐得比谁都稳,教室里吵成一锅粥他也在干自己的事。今天居然晚自习半途出去,秋锒有几分好奇,这份好奇在老班问他毕夏去哪时更是达到了顶峰。 多稀奇,他同桌不但中途出教室,还没跟班主任请假。 不过同桌嘛,就该互帮互助,有事一起担,于是秋锒面不改色地说:“他有点不舒服,去医务室了。” 老班脸上露出些关切的神色:“他怎么了?” “应该是肚子疼,老师你要不放心我过去看看,我作业写完了。” 老班点点头:“也好,要是严重记得告诉我,家长把你们交给学校可不能出什么事。” 秋锒就这么奉命出了教室,先是晃着去了医务室,远远地从窗户看了一眼,里面只有一个值班医生,不过不排除在输液室休息。 秋锒进了医务室,医生抬头看他:“怎么了?” 他只是随口问一句,秋锒看起来就不像是有什么事,这样的学生他见多了,有事没事来医务室逛。 果然,秋锒说:“嗓子疼,买含片。” 医生给了他一盒最难吃的含片,秋锒当着他的面挖了一颗塞进嘴里,面不改色,出了医务室立刻往垃圾桶一吐。 呸,什么玩意儿,这么难吃也配叫含片? 秋锒出了医务室没有回教学楼,而是走到操场看了一眼,这个时候体校生都没在训练了,操场上十分安静,只有隔了很远的外面马路上偶尔传来的汽笛声。 晚上体育办公室没有老师在,和文化课程的老师不一样,体育老师可不用晚自习在办公室呆着随时为学生答疑。 没有办公室的光源,露天的操场又没有路灯,黑黢黢的,视线不太好,秋锒走了小半个操场才确定这里没人。 不在医务室,也不在操场,这个时间点也回不去寝室。能去哪? 找了几个地方都没找到人,秋锒也没急着回去,他对于猜测同桌的行迹很有兴趣。 综合楼后面的空地上,毕夏避开了监控,站在一棵树后,手中拿着银白色的手机。 电话依旧没有接通,毕夏没有气馁,换了工作号连打三个终于听到夏女士的声音。 “喂?东东。妈妈这边有点忙,你……” “热搜是你买的吗?” “什么?” “微博热搜,上周末,学霸校草。” 夏女士笑了一声:“你说那个啊,东东,妈妈早就说过你天生就该吃这碗饭。热搜是自己上的,不过妈妈找人控评了。” “微博呢?也是你开的?” “嗯,顺便给你买了点粉丝,你要是想要自己打理也可以。” “你就不怕我崩人设吗?” 他这话就有点讽刺了,夏女士一心想让他进娱乐圈,然后让他站在顶端,从他上初中就开始为他规划。 他并不喜欢,所以选择了跟外公回来,夏女士为此十分生气,毕夏以为她已经放弃了。看现在这情况显然不是。 夏文澜像是没有听出儿子话语间的讽刺:“东东,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本身就是最好的人设。只要你想,妈妈会停下手上所有的工作只带你一个人。” “我不想。” “你还小,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妈妈做这些都是为你好,现在做了这些事,将来如果你想走这条路可以更顺,不想走也没关系。” “没有如果,我不喜欢。” “这圈子里,真学霸太难得,你长得又好。你还有爸爸妈妈为你铺路,东东,妈妈为你规划的路一定是最轻松的……” 毕夏没有再说话,夏女士说了一会也沉默下来:“东东,妈妈还有工作,先挂了,你放假了给妈妈打电话,妈妈过去接你。” “嗯。再……” “嘟、嘟、嘟……” 见。 夏女士已经挂了电话,毕夏轻轻说完她听不到的道别。 “咱们大学霸丰功伟绩真不少,我算算啊,周末进台球室,学校带手机,晚自习逃课出来打电话……” 这是秋锒一惯的腔调,毕夏转过身,果然看到他同桌站在不远处看他,还是那副重心在后懒懒散散的姿态。 毕夏皱了皱眉:“你想怎样?” 他握着手机的手稍稍紧了紧,手机是苹果的,去年的款,夏女士原本每年给他买新款,今年他跟着外公回来,估计是不会有了。 毕夏随口一句话,秋锒差点气炸。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出来找人,更没想好要怎样,但是确定不会去打小报告。 想想也知道,谁打小报告前还通知一声,说出来了多半插科打诨说几句好话就过去了。 但这一套在毕夏这里显然行不通,他根本不知道秋锒的诉求。 秋锒冷笑一声:“我能把你怎么样啊,我也就能在老班问起来的时候说一声你去医务室了,然后出来跑了大半个学校找你被你问一句我想怎样!” 秋锒说着说着说着又想起上次他写纸条安慰人还被嘲笑一句字丑,越想越气。这个人就不能说句好话吗? 秋锒转身回了教室,留下毕夏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有些茫然。 他是不是做错了? 秋锒很好,看他人缘就知道了,虽然有时候凶巴巴的同学们有点怕他,但也不妨碍大家喜欢他。是他太久没跟同龄人好好相处了。 他的初中是一所私立学校,建在半山上,校内各种设施齐全,分小学、初中、高中三个学部。班上一大半同学小学就认识,他这个初中才从公立学校转入的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们看不上他,毕夏也有自己的骄傲,干脆不跟人交流,埋头读书。 成绩好又不合群的毕夏,自然而然地被孤立了。这种学校,校园霸凌不至于发生,学生家庭背景都不简单,老师十分负责。但冷暴力这种事,老师也没有办法。 夏女士对他有些失望,送他进那样的学校,交际重于成绩,偏偏毕夏闷头读书。 他所有的课余时间都在图书馆和台球室度过。好在老师喜欢他,他自己又争气,如果说有什么事让夏女士十分满意的,就是他还代表学校参加各类书法、演讲比赛。 他在舞台上从来大方利落不怯场,这与夏女士的期望相符合。没有人知道他当时更想参加辩论会,但辩论从来不是一个人的活动。 毕夏收回思绪慢慢向教室走去。 秋锒挟着怒气走得飞快,走了几步又放缓速度,悄悄回头看了一眼,没人。 过了气头他有几分懊恼,怎么就成了这样? 说起来之前是他不对,一开始就因为暑假作业的事误会了同桌,毕夏又冷冷淡淡不爱说话,他对同桌的态度一直算不上友好。 他试着要跟毕夏搞好关系又接连发生意外,数学竞赛考试弄脏了他的卷子,还有后来颜料的事。他到现在也不知道是谁干的,但颜料盘是他玩过放在座位上的,真要说起来他也有责任。 毕夏对他没个好脸色也正常,有些玩笑本就是熟人之间开的,他们,显然还够不上。 秋锒准备等人回来好好跟他沟通,结果在教室坐了几分钟也不见人。怎么回事? 在他按捺不住要出去找人的时候,后门被推开了。 秋锒抬头看去,这一看,就呆住了。 毕夏脸颊湿漉漉的,额间的发丝也占着些水,像是刚洗过脸。他紧紧抿着唇,看不出情绪,眼睛却红红的。 这是,又哭了? 第15章 这是,又哭了? 这个念头一浮上脑海,秋锒就觉得自己罪大恶极。他难得有点慌乱,心中充满了负疚感,他把他同桌欺负哭了? 那个年段第一的大学霸,什么都会,平时高冷得不行的大学霸,因为他的几句话,哭了? 毕夏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甚至没有注意到秋锒的表情。他克制着想要揉眼睛的冲动,回到座位上。 刚刚秋锒走得挺快,毕夏发了一会呆已经见不到人。他一个人走在两旁栽满了香樟树的路上,一阵风吹过,一只小飞虫不知从哪里被刮来,刮进了毕夏的眼睛里。 毕夏只觉得眼睛疼得厉害,闭上眼用指腹轻轻揉了揉,然后调转方向去了医务室。 问题应该不大,但他想晚一些回教室。 医生刚见到人的时候以为又来一个闲逛的,随口问道:“怎么了?” “虫子进眼睛了,麻烦您给我看看。” 医生让他坐下,又去拿了灯,他让毕夏撑开眼皮,观察了一会儿得出结论:“问题不大。” 小飞虫当然不在眼睛里,但它付出生命代价撞的那一下,成功让毕夏红了眼。加上刚刚强睁着眼,眼泪淌了不少。 毕竟是眼睛,医生也不敢托大,给他拿了眼药水:“先用着,不要用手揉,注意休息,明天发痒的话请假去医院。” 毕夏点点头,刷卡付钱,在记录本上写下班级姓名,发现上一条就是秋锒。 他眼睛已经不疼了,只是酸得厉害,一睁开就不停地流眼泪。走到教学楼时眼角都是湿漉漉的,他身上没有纸巾,只能去趟洗手间洗了把脸,回来就是这副眼睛通红脸颊湿漉漉的样子。 毕夏刚伸手,座椅就被拉开,他有些意外地看着手的主人,这是干什么? 他坐下然后轻轻说了一声谢谢。 对于接连误会了同桌,毕夏心中也有几分抱歉,犹豫片刻说出了三个字。 “对不起。” “对不起。” 两个人的声音重叠,都有几分意外,互相看着对方,秋锒吃不消了。 他把视线从他同桌红彤彤的眼睛上移开,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刚刚是我不好,你别哭。” 前面同学闻言转头装作看时间的样子,眼神却在往毕夏脸上瞟。 毕夏:“……” 秋锒从抽屉里抽出几张纸来递过去,毕夏一边接过轻轻按了按眼角,一边说:“谢谢,没哭。” 同桌一边流眼泪一边说自己没哭,秋锒能怎么办,当然是顺着他来啊。 “好好好没哭。” 毕夏:“……真的没哭,虫子掉进眼睛了。” “嗯,这虫子真该死。” 他显然是不信,毕夏把刚刚医生给他的眼药水拿出来证明自己没说谎:“真没哭,刚刚去医务室了。” 如果是别的事,被误会就被误会了,毕夏多半是懒得分辩的,但这事不行,上次被秋锒看到他掉眼泪之后这个人就老觉得他爱哭,这次要是不说清楚以后没完了。 他还是要面子的。 秋锒将信将疑,还接过他的眼药水看了看,确定不是珍视明之类的缓解疲劳用的。看完他点点头,像是信了。 不知道为什么毕夏觉得他似乎是有几分惋惜。 秋锒手上捏着看上去有几分浑浊的小瓶子问他:“你用了吗?” “没有。” 其实是用了的,但是基本没滴进去。滴眼药水的时候,瓶口不能挨着眼眶,悬空直接滴难度有点高。 不管什么东西离眼睛近了都会忍不住眨眼,这个小瓶子又不太好使,偶尔挤出来一滴,他一眨眼就落在眼皮上了。 秋锒捏着小瓶子兴致勃勃:“那我帮你滴。” 毕夏摇摇头:“上课” 他们回来压着嗓子说了那么久的话已经很不应该了。 秋锒义正辞严道:“不行,万一耽误了更严重怎么办?而且你现在不滴回寝室谁帮你。” 毕夏不觉得有这个万一,他已经感觉好一点了。 不过眨眨眼还有些酸涩,滴一滴也好。而且就像秋锒说的现在不滴回寝室也没有人帮他,他不会开口找人的。 毕夏轻轻叹口气。 秋锒刚刚是脱口而出的话,说完有点担心同桌不高兴,没想到毕夏叹完气还把眼药水递过来了。 秋锒指挥着他靠在椅背上向后仰。 毕夏犹豫片刻照做,其实这个姿势不太舒服,以他的身高,椅背的高度不足以到他的脖子,而没有任何支撑点,脖子要向后仰挺难。 他小心翼翼地向后仰,忽然察觉到身后多了个支点——秋锒用一只手托住了他的后脑勺。 这样就容易许多,毕夏试着放松,将头部的重量交到他手上。 秋锒的手一点都不软,不过挺暖。他分了一会儿神,秋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开盖子。 “别眨眼啊。” 毕夏想点头,但现在这个动作不允许他点头,于是低低应了一声。 秋锒一手托住他一手给他滴眼药水,看起来像是把人半抱在怀里。他为了找个舒服的高度,还是跪在自己椅子上的。 这瓶子确实不好使,主要是有点硬,用力小了它不变形挤不出水,用力猛了又怕一下子出来太多。 毕夏强忍着酸意睁着眼,结果他眼泪都顺着眼角到耳根了,秋锒还没捏出来一滴水。 秋锒终于搞定了小瓶子挤出来一滴水,毕夏不小心眨了眨眼,一滴液体落在眼皮上,凉凉的。 他再睁眼就看到秋锒在看他,无声责备,毕夏茫然眨眼,看上去有点无辜。 今天英语听写有点难,不少同学需要重新听写。刘家豪在英语办公室呆了大半结课才回来。 刚推开门就看到毕夏仰面靠在秋锒怀里,秋锒凑近了在看他。是真的有点近,近到让人想按头的那种。 刘家豪向自己座位走去,视线却一直停留在他们身上,没注意撞上了一个同学的桌子。桌子被撞得偏离了原本的位置,刘家豪疼得蹲在地上吸气。 桌子被撞的同学原本一脸不高兴,她在写字,课桌突然挪动,那一笔都要飞到天上去了。 但是见人疼成这养她也说不出什么抱怨的话了。 “你没事吧?” 周围人只听见了声音,抬头看去时刘家豪已经蹲在地上了,大家都以为他撞到了什么不可言说的地方,伸长了脖子观望。 刘家豪蹲了一会站起来,揉着还有些疼的胯骨,给被他撞到的女同学道歉。 “没事没事。” 原来不是啊,大家又都收回视线。 刘家豪回到自己座位,晚自习还有十几分钟下课。原本安静的教室就像是平静的湖水,忽然有一颗小石子落入水中,即便很快沉入水底也会带起一圈圈涟漪。 教室里多了些窃窃私语。 窗外走廊上飘过一个身影,霎时间教室里又鸦雀无声。 教室里闹也好静也好都影响不了最后排的两个人。 毕夏闭着眼仰在秋锒手上,他们同桌两个配合得一点都不好,他努力睁眼的时候秋锒就是不滴,一到他忍不住眨眼,就会有液体滴落。 几次下来他有些疲惫,干脆闭着眼让眼睛休息一会。 好在刚刚多少有些药液顺着顺着眼睑的缝隙进入眼睛,聊胜于无。 毕夏摆摆手,不想再折腾:“可以了,谢谢。” 但他依旧枕着秋锒的手,他没想到这个问题,秋锒也没说,就这么伸手托着他。 眼药水滴在眼皮上,大半顺着脸颊往下滑,留下一道道水痕,看起来倒真的像是哭过。 毕夏仰着头,隔着眼皮依旧能感受到日光灯,即便闭着眼也不大舒服,秋锒可以看到他眼皮下眼球轻轻转动,睫毛一颤一颤的,上面还挂着小水滴。 秋锒莫名地在这张脸上觉出几分脆弱精致来。 这感觉有点奇怪,怀里这个明明是个跟他一样的男孩子,但莫名又觉得哪里有些不一样。 大概,是因为他太好看了。 一中除了每周一次的电视总结,偶尔还会有值每日一结,日结没那么麻烦,不用开电视听训。 由值周组的老师根据昨日检查情况反馈,整理汇集之后打印出来,由各班值日生在晚自习正式开始前读。 大概老师每天转悠检查也有几分无聊,不知道谁先开的头,在日结上玩梗,偶尔用些网络用语,其他老师也积极参与,以至于小结上金句频出。 每天时间一到,各班就会传出些笑声,今天也是。听着一阵一阵或远或近的笑声,八班的同学就知道今天日结有情况。 一个个都端坐着等待,偏偏他们班今天的值日生是个慢性子,无视了同学们期待的表情,慢悠悠地一条一条往下读。 读到最后一条,他顿了顿,往教室后面看了一眼才继续念,依旧语调平缓,没有丝毫起伏。 “周四晚自习第二节 21:01高一八班教室内吵闹,中间最后一排两男生搂搂抱抱举止怪异。” 一瞬间,教室里大家都把视线放到了最后一排,一个个目光复杂欲说还休。 毕夏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这说的是他,直到秋锒喊了一句:“什么叫搂搂抱抱?谁搂搂抱抱了,不要污蔑我的清白。” 毕夏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上日结了?他回想了一下昨晚他们的动作,上得不冤。这小结不白上,上一次都是要扣考核分的,他还是第一次扣。 并且这样一来,全校都会知道,高一八班有两个男生,晚自习不学习,还搂搂抱抱。 难怪秋锒要纠结一下自己的清白问题,他该庆幸老师没进来看他俩名字,不然真要火了。 秋锒不说话还好,原本有几分意思的话被值日生慢腾腾的调子读得十分无趣,他们也没什么感觉,秋锒一喊大家反而都笑了。 前面还有男生接了一句:“就是,胡说什么呢?我亲眼看到的,秋哥只是搂了一下,没抱!再说同桌之间,这能叫举止怪异吗?” 一句话,变相承认了他俩搂搂抱抱,大家笑得更欢了。秋锒觉得说话这人简直坏透了,正要开口就听到老班的声音,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教室门口了。 “秋锒,毕夏,跟我出来。” 第16章 两个人跟着老班出教室,教室里重归宁静。 毕夏神色平静看不出情绪,秋锒一脸的无所谓,一只手还插在口袋里。 他们在连廊站定,老班还没开口,秋锒先说话了。 他一脸冤枉,控诉值周老师故意曲解他们的动作,污他清白。 “行了行了,别贫了。怎么回事儿?” 搂搂抱抱这种话他当然是当笑话听的,但这两个人没好好坐着是一定的。 他问的是秋锒,秋锒比毕夏外向很多,如果两个同学同时犯事,老师们一般会选择教育开朗外向的同学,照顾学生心理。 老班倒没有多少兴师问罪的意思,但总得了解情况。 毕夏赶在秋锒前面开口:“我眼睛进虫子了,我自己滴不进眼药水,秋锒帮我。” “眼睛怎么样,严重吗?” “已经好了。” 老班想起昨天的事,随口说道:“我想起来了,昨晚你前半节课不在教室,去医务室看眼睛了?” 秋锒昨晚说的是肚子疼,他有点担心穿帮,不过也没事,他可以说他自己瞎猜的。 谁知道毕夏没有顺着老班的话说:“胃不舒服出去的,路上虫子掉进眼睛了。” 秋锒有点佩服他同桌了,说谎说得面不改色,重点是居然没有说漏。 毕夏余光可及之处,秋锒悄悄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看来是没穿帮。 了解完他们的事老班又问起来昨天教室里吵是怎么回事。 毕夏不说话了,算算时间,那个时候他闭着眼,什么都不知道。 秋锒说:“刘家豪走路看书撞桌上了,撞得有点狠。” 老班有点头疼,这一个二个的都不省心,眼前这两个昨晚多半有其他事,但他顾忌着毕夏不好说太多。 他挥挥手:“回去吧,以后注意课堂纪律,把刘家豪喊出来。” 他们回了教室,毕夏和秋锒对视一眼,秋锒认命道:“我去喊。” 秋锒过去给老班传话,顺便说了一句:“看书撞桌子。” 刘家豪莫名其妙,走到教室门口才想通,觉得这个比看热闹走神好一些。 回来路过秋锒座位还跟他说了一句:“秋哥,谢了啊。” 秋锒随意地点点头,忽然意识到,现在班上其他同学都喊他一声秋哥,只有毕夏,从来都是直呼其名。 秋锒对称呼没什么执念,只要知道是喊他,他就应着,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听毕夏喊他一声哥。 一样让人费解的还有他对毕夏莫名其妙的保护欲,他忍不住旁边看了一眼,好像都是那天看到他哭开始的。 眼泪有那么大魔力? 今天作业有点多,即便是毕夏此时也在奋笔疾书,秋锒看他几次他都没什么反应,不过就算注意到了他也不会理解秋锒百转千回的思绪。 作业多,晚自习第一节 下课,各科作业都收不齐,毕夏跟课代表沟通了一下,让他们第二节课再收一次,不然进出教室去办公室补交作业的人太多影响纪律。 于是第二节 课大家依旧埋头专心写作业,想要尽快写完交上去,但偏偏天不遂人愿,门口来了一群老师。 为首的大家都眼熟,是学校政教处副主任,胡老师,这是真·灭绝师太。 胡老师将手上的本子放到讲台上:“检查仪容仪表,请同学们放下手上的笔,将手平放在桌上,抬头目视前方,方便老师们检查。” 一时间同学们脸上愁云密布,极不情愿地放下手上的笔。 老师们一个个检查过去时不时看校徽报个名字,讲台上记录名字的生活委员手没停过。 指甲还好说,长了当场剪就好,麻烦的是头发,军训时检查过规范过,现在正好过去一个半月,刘海该遮眉毛的都遮了眉毛。 学校也是选的这个时间来来查,只要上周没理发的多半都不达标。 秋锒和毕夏都没达标,秋锒相对好一些,他好歹开学的时候是规范的,毕夏军训的时候没来,躲过了第一次检查,现在刘海都快到眼睛了。 他不喜欢被人在头上动刀,初中开始就是自己剪头发,一开始剪得跟狗啃似的,吓得老师以为他遭受了校园暴力。 这段时间事多,确实挺久没有修理。注定要被报到名字,毕夏心里没什么忐忑反而想起了别的事。 一个名字0.5分,他们班那么多名字,这周的班级考核不可能拿优,班主任这个月的奖金要受影响了。 毕夏想着想着,手上又拿起了笔,拔开笔盖又扣上,发出轻微的、清脆的响声。 这么做没什么特别的意思,纯粹就是在发呆。他当初买这支笔时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声音,就像他喜欢台球碰撞的声音。 老师检查速度不慢,几个人一起从前往后很快就到了最后一排。 秋锒心情不太美妙,自从胡老师进来说了那句话他就不大高兴的样子。在她敲着桌面要毕夏抬头的时候,毕夏还没什么反应,他已经沉了脸。 胡老师一看秋锒表情就狠狠皱了眉头,这学生一脸刺头样,本来秋锒这个头发长度就在是在边界线徘徊,松一松手可以过的那种。 但胡老师平生最恨不服管教的学生,当下就看了他的校徽报了名字,但不知道是口误还是真的不认识这个字,喊了一声“秋良”。 秋锒笑了一声,拖着调子道:“老师虽然秋天挺凉的,但我叫秋锒。” 周围同学都没忍住笑出了声,来检查的其他老师也弯了嘴角。毕夏也把视线转到他身上,眼中带了几分笑意。 胡老师就有些尴尬了,但她是谁,几届学生口中的灭绝师太,当下面不改色道:“秋锒,好好说话。” “老师,我怎么了?从小到大我都是那么说话的,要不您教教我怎么说?” “说话不要拖腔拖调,家长没教过你吗?语文老师没教过你吗?要等我来教?” “还真没有,语文老师倒是上周教了我个词,叫锒铛入狱。” 秋锒一直跟胡老师呛声,教室里的笑声已经不见了,氛围有些沉寂。 胡老师声音低了许多,很生气的样子,嘴角向下,脸颊上的法令纹十分明显。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 这句话秋锒倒是不拖腔了,甚至很轻,但谁都能听出他话中的轻蔑。 秋锒看上去和平时有些不同,他平时总是笑嘻嘻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和现在相比,那天在停车场,秋锒那天在停车场生气的样子甚至有点可爱。 毕夏觉得这才是真正的秋锒,一点都不肯压抑自己,不管是面对谁,谁让他不舒服他就让谁不舒服,半步不退,很硬。 “我还要去其他班检查,没空在这里和你多说,你要是有什么不满,明天可以来行政楼找我。” “不敢。” “我看你敢得很,明天放学前来我办公室!” 她说完走了。 其他几个老师也在她身后走出教室,最后一位女老师倒是回头对他们说了一句:“大家继续学习吧。” 说完还给他们带上了后门。 秋锒脸色依旧不好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一打岔,胡老师居然忘了报毕夏的名字。 右边毕夏已经重新拿起笔,刚刚的事仿佛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昨晚老班难得提前回家,第二天一早就收到了学生和胡主任对着刚的消息。 班长早自习一下课就来说了这事,这不是打小报告,学生和老师闹这么大矛盾显然是要告诉班主任的。 老班眉头紧锁,他知道秋锒不是安分的性子。这个不安分不是说他会主动惹事,而是说一旦有人招惹他他一定不会忍。 但这段时间除了上次考场上直接说话,平时都挺收敛,没想到在这等他呢。他只能庆幸,秋锒不是跟某个任课老师闹矛盾。 胡老师虽然是政教处副主任,管着学生生活方面的事,但平时接触不多,其实影响也不大。 一吃完午饭,老班就把人喊到了办公室,趁着还没到午休时间,聊聊天。 老班一如既往地先问他怎么回事,秋锒对老班没有意见,如实说了。 “她太不尊重人了。” 班长早上为秋锒说了几句话,大概也是这个意思,不过委婉许多。 “本来作业就多,还突然检查耽误时间,这也就算了,她以为她是什么,东厂特务吗?这次检查到底是为了督促我们回家理发还是为了多抓几个人?” 老班也觉得这次检查有些莫名其妙,但他肯定不能这么说。 “越说越离谱……她是老师,你有什么不满不是不能说,但要讲究方法,这么直接跟她在教室里吵起来,影响不好。” 秋锒不说话了。 老班又说:“她让你去她办公室?” “嗯。” “那你放学前过去一趟。” 秋锒又不说话了。 老班有点好笑道:“怎么?不乐意?” 他拍拍秋锒的肩:“不管起因是什么,这次你也有错,男子汉,大度一点,跟我过去给她道个歉。” 老班说的是道歉,不是认错,这两个词还是有区别的,秋锒勉强点点头,老班就让他回去了。 人走了,老班依旧愁容未消,边上的老师听了全程,这个时候抬起头问了一句:“是胡老师?” 老班点点头,她像是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吐槽的人:“别说学生了,昨天晚上她那话一出口我都差点生气,那口气,真绝了……他们这个年纪,自尊心强,估计更不好受。” 老班摇摇头:“太硬了,将来要吃亏。” 她笑道:“还小呢,我倒是觉得这孩子不简单。你们班这一届将来出息不小。” 自家孩子被人夸,老班也露出个笑脸来:“希望吧。” 最后一节课老班过来喊秋锒,带他去政教处,路上不断给他做着思想工作:“你也不用多说,我让你开口,你就开口道歉。不管怎么样,昨晚你确实有错,姿态要做足。” 秋锒脸臭臭的,不情不愿地应着。 他们过去的时候校长坐在胡老师办公室里,他是为昨晚的事来的。 老班看到校长些意外,老师们是单休,但校长不用上课所以一般是双休,难得周六也在。 他略一思索就明白怎么回事了,昨晚多半是胡老师心血来潮要突击检查,检查时又没注意态度,学生有怨言了。 校长还记得秋锒,是上次那个在教室睡着的学生,他想到了夏老校长,露出个微笑问秋锒来干什么。 “昨晚这孩子不配合胡老师工作跟她呛声呢,我带他过来跟胡老师道个歉。” 他话里话外是秋锒的错,但学生犯事到政教处,没听说过班主任亲自带来的,这明显是护着学生,校长心里有数了。 他拉着秋锒说了一会话:“在学校就好好学习,要尊重老师。你来跟胡老师道歉?那去吧。” 秋锒点点头,他知道校长站他这边忽然就没那么排斥道歉了。他过去跟胡老师说了声对不起,倒是没什么嘲讽的意思。 胡老师脸上也不好看,点头草草应了。 他一说完校长就让他回去:“高一作业多,你回去吧。” 老班却留下了。 第17章 一中校内就有理发店,收费超低,但是因为太便宜了,大家理发都不乐意去理发,总觉得不够时尚。一般过去都是洗头,倒是老师经常光顾。 每次学校大检查,理发店都人满为患。 这次不一样,理发店老板娘生孩子老板在医院陪着,理发店这几天都关门。 没人给他们处理,大家都有点茫然,学校临时召了高一各班生活委员开会——这次检查只针对高一。 生活委员带回来消息:这次仪容仪表检查不扣分,理发店又关门,请同学们回家去处理,下周复查。 大家纷纷猜测学校是不是一早就准备让他们回家处理,就是为了督促他们突击检查吓唬吓唬他们。不然这类工作学校一般安排在周三,而这次是周五,第二天就要回家,根本来不及在学校整改。 这次检查不在学校这周的工作安排表上,胡老师突然到高一检查到底怎么想的,只有她自己知道。 秋锒昨晚到今天整个人都在放冷气,满脸的“我很烦,别惹我”,连齐嘉乐都不跟他搭话了,生怕触他眉头。 这期间秋锒只在把笔转到毕夏那里被他接住还回来的时候说了一声谢谢。 从政教处回来秋锒表情终于放晴了,但依旧一声不吭。 毕夏今天吃完午饭还看到校长的车,校长难得加班估计跟昨晚的事有关。 一中校规十分严格,但在校规之外老师还是很有人情味的,老师甚至能在值日总结上玩梗调侃学生。 王校长一惯是个温和睿智的长者形象,红脸有政教处去唱,校规也是他们一手抓,校长对学生的教育都是鼓励为主,这次估计不会坐视不理。 而且刚刚是老班带着秋锒过去的。 毕夏得出结论,他同桌在行政楼应该没受什么委屈。想明白了他连那一丝丝的担忧也没有了,专心写自己的作业。 秋锒桌上摊着学生守则,他从行政楼回来就一直在看,不知道在琢磨什么。下课铃响,毕夏在座位上没动,秋锒直接背起书包向外走去。 毕夏看着他的背影,想着刚刚秋锒看学生守则的样子,他觉得秋锒可能要搞事。 这周秋锒没有留校,他妈好像挺闲,问他要不要回来看看他,带他去买几身秋装。被秋锒拒绝了。 衣服确实是个问题,他这两年长很快,去年买的衣服今年已经穿不上,不过在学校外套得穿校服,这个天气,他里面穿夏装一点问题都没有。 更重要的是这个周末他有事要去做,他妈回来不方便。 秋锒回家照例遛了遛自己的爱车,然后去了理发店。他说了自己的要求之后托尼老师一连问了三个你确定? 秋锒不耐烦:“你剪不剪?不剪我去别家了。” 托尼老师这才动手,一边还说:“我这不是怕你后悔吗?到时候又怪我没劝你。” 毕夏依旧没有回家,在学校呆到周日中午。吃完午饭他挣扎了三分钟还是决定回家一趟。 他到家时外公在午睡,毕夏收拾了几件衣服然后又到楼下客厅沙发上坐着,发呆。 院子里跑进来一只野猫,他的视线透过落地窗盯着野猫看了好一会,不知道在想什么。那猫胆子有点大,居然在落地窗外转悠着想要进来。 “这小东西,喂过一次,天天来。” 外公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的,站在他身后。毕夏张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讷讷喊了一声外公。 夏老先生在他身边坐下,带上老花镜,然后从茶几上挑了一只又红又大的苹果,开始削皮。 他手艺好,削完皮都没断。他把苹果递给毕夏,毕夏刚想摇头又顿住接过苹果咬了一口。 “甜吗?” 毕夏点点头。 “甜就带些去学校,不知道是你爸还是你妈买的,直接寄过来的。他们都不爱跟我联系,现在你也不回家了?” “没有,学校事多。” 这个理由有点牵强,学校是再多也无非就是学习,以他的能力根本不需要花那么多精力。 “再多也难不倒我外孙。” 夏老先生摘下老花镜,抬手摸摸毕夏发顶:“那天是不是听到了?” 毕夏不会撒谎,他垂眸,轻轻点头,嘴里动作没停,发出细微的咀嚼声。 夏清河叹了口气,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他不是那种一味追求家庭和谐把意愿强加到孩子身上的家长。现在这情况,东东显然是被他外婆伤了心了。 人心都是偏的,就像老伴一心想着孙子,在夏清河这里,没有人比得上毕夏。 他年轻时工作忙,身为校长反而疏忽了两个孩子的教育。他这一儿一女真要说穿了他一个都不满意,但毕夏不一样。 毕夏出身时他已经转了闲职,有大把的时间教他。毕夏也没有辜负他,各方面都极为优秀,最难得的是品性和他母亲舅舅都不一样。 对夏老校长来说,毕夏不仅是外孙,更是他最得意的弟子。 “你想住校就住校吧,记得周日回来看看外公。” “嗯。” “想回来住的时候就回来住,这也是你家。你要是不喜欢外婆了,咱爷俩下馆子去。” 毕夏:“……” “怎么,以为我要帮她说话吗?你冷一冷她她就知道错了。” 毕夏觉得外公说话有点奇怪,看了一眼落地窗,院子上方浮着一层室内光景,外婆站在楼梯上。外公的话分明是说给她听的。 毕夏刚准备转身喊她,她又上楼去了。 “别管她,等她自己想明白。” 毕夏点点头,吃完了苹果外公才放他去学校。 路上他看到路边小孩在玩铺绿化带的鹅卵石,石块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他自然而然想到了台球碰撞的声音。 时间过得挺快,不知不觉开学一个多月了,他这几周都没去台球室,从老板那里拿的卡还放在书包里,早知道是这样当初为什么要和老板赌? 一场秋雨一场寒,接连几阵秋雨落下,气温已经降了许多。往年这个时候秋老虎正凶,今年也不知怎么回事,夏天走得格外得快。 大部分女生早就穿上秋装校服,男生稍晚一些,但这周返校基本也都换上了,校园里秋意迷漫。 秋装校服和夏装不同,底色是白的,说不出是浅红还是亮橘的颜色做点缀,放眼望去有些晃眼。 这周秋锒也老老实实穿了春秋装,主要是他穿腻了夏装校服。和别人不同的是他还带了鸭舌帽。 一中的校服其实不适合配鸭舌帽,不过颜值高的人穿麻袋都好看,可以任性一下。 鸭舌帽是黑色的,上面有同色的刺绣,围着帽檐绣了九只不同形态的猫,看着就很贵。 秋锒到教室也没摘帽子,这周他难得回家也完成了作业。交完作业回座位,他看了一眼同桌,想问他这周怎么没去台球室。 他上午遛车的时候去台球室没见到人才想到毕夏这周留校了,他回家写完作业下午再去时毕夏依旧不在。 秋锒最后什么也没说,说出来毕夏就知道他专程去台球室找他了,感觉怪怪的。 离安静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教室里很吵,整栋教学楼都很吵。 齐嘉乐差不多两天没跟秋锒说话早憋不住了,他观察了一番发现他秋哥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才大胆的过来闲聊。 “秋哥,你怎么戴帽子?” “想戴就戴了。” “你看我新发型怎么样?” 秋锒抬头看了一眼,不就是个板寸吗,还能怎么样? 齐嘉乐一脸得意:“我就不信这样她还能说我头发长。” “学校巴不得全校男生都剃个板寸,你得意什么?” 齐嘉乐觉得他秋哥好像还是憋着气,他看看秋锒的帽子,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秋哥你不会是头发剪残了吧?” “不是。” “不是?不是你戴什么帽子,你以前从来不戴帽子。或者你摘了帽子给我看看?” “不摘。” 秋锒说不摘就真的不会摘,齐嘉乐更加好奇了,他确定秋锒戴帽子和发型有关,多半是真的剪残了,就是不知道有多残,秋哥这么帅的脸都hold不住需要戴帽子。 哪个理发师做的孽? 毕夏全程听了他们的对话,越发肯定了自己昨天的猜测。就是不知道他同桌到底换了个什么发型。 晚自习第一节 ,物理课代表去楼下理综办公室交了作业,风风火火地赶回来通风报信。 “生活指导组过来复查了,我上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查到二班了。” “woc我忘了剪指甲,指甲刀借我使使。” “我头发这样可以吗?” “胡老师在吗?” “废话肯定在。” “别说话啊,到时候又扣分。” 大部分人趁着回家已经搞定了头发,问题不大,这个时候只是习惯性慌乱,很快就淡定下来。 没一会们被敲响,坐在门边的同学去开门。 胡老师进来第一句话就是:“除了上课期间,教室门不能锁,以后注意。” 紧接着又道:“仪容仪表复查。” 今天是周日,没那么多作业,大家乖乖放下笔,等待检查,暗地里一个个使眼色做嘴型。 怎么那么快? 不知道。 原本应该是按顺序从一班查到到十五班,这次或许是图方便,老师们从西边楼梯上二楼直接进了楼梯口最近的班级——八班。 这次检查依旧来了三个老师,胡老师带头,这一次她站在讲台边没有下来检查。她的目光扫过整个教室,最后停在秋锒头上。 “中间最后那位同学,教室里不允许戴帽子。把帽子摘了。” 秋锒没有抬头,帽檐的阴影下,他的表情不大分明:“冷” “别说才十月份,就是寒冬腊月,教室里也不许带帽子,摘了。” 胡老师已经走到他身边,一副你再不摘我就亲自动手的样子。 秋锒终于抬头了,他像是在笑,毕夏是真有几分好奇了。 全班的视线都汇聚在秋锒身上,他抬手摘了帽子。 “噗——” 不知道谁在这个时候喝水,没忍住喷了出来,随即是一阵惊天动地地咳嗽声,伴随着全班的毫不克制或者说无法克制的笑声。 日光灯下,一颗光溜溜的脑袋熠熠生辉。 第18章 毕夏也没忍住,偏过头,秋锒还能看到他同桌颤动的肩膀。 胡老师脸都黑了:“哗众取宠!” 秋锒脸上挂着明朗的笑,朝她露出一口白牙:“学生守则上写的是男生发不过耳,刘海不触眉,真检查起来可不是这样。反正我也搞不清具体标准,干脆换了个发型,这总不能长度超标了。” 一起过来检查的男老师摇摇头,似乎也没想到会有学生那么皮。但一中的学生守则上没有明确说不能剃光头,按检查标准来说他也确实达标了。 胡老师除了说他一句哗众取宠还真不能把他怎样。 毕夏猜到秋锒要搞事,倒是没想到他会直接剃了光头。秋锒原本还是有一些刘海的,此时没了遮挡,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帅得更凌厉了。 胡老师气得不轻,指着秋锒问:“你叫什么名字?” “老师你忘了?我昨天还去过你办公室的。”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眼看着又要呛起来,这次同学们就不像前天那么安静如鸡了,主要是今天这个,实在是憋不住。 同学们在偷偷笑,同行的两位老师低头的低头,咳嗽的咳嗽,这咳嗽与其说是警告不如说是压抑自己的笑。 秋锒说:“老师,我这个头发长度也要记名字吗?” 他敞开外套,露出里面夏装校服上的校徽给她看名字。 “我叫秋锒,您上周问过了。” 胡老师终于抓住机会扳回一城:“外套拉链必须拉上,校徽别在左胸前一中logo的位置上,拉链高度不得低于校徽。以后注意!” 秋锒点点头,又开始拖着调子讲话:“知道了。” 但这次胡老师没跟他计较,拿了讲台上的及名册去了隔壁七班。 最后一位出教室的老师给他们掩上门的一瞬间,听到了教室里传来的有些克制的欢呼。她叹口气也进了七班教室。 胡老师确实不太得人心,高主任在学生中的口碑还比她好上许多。其实他们做的事是一样的,高主任管的还多一些,但细节上他处理得更好些。 晚上照例是上周总结,这次做总结的值周领导不是个话多的,手上没拿工作手册,随口说了几句。 他讲完就走,电视却还没黑屏,高主任随即入镜。 他一脸严肃,在麦克风前坐下:“上周生活指导组临时对高一同学进行了仪容仪表检查,检查的结果不尽如人意。因此这周同学们返校后我们进行了复查,大部分同学都已经达标。但是!有极个别同学,钻空子,理怪发。” “为了杜绝此类情况再次发生,我在这里给大家详细讲一讲我们的校规第三十四条。” 高主任拿出学生守则开始念。 “发型要求,男生前不触眉侧不触耳,女生前不触眉侧不触肩。不得烫发、染发理怪发。在这里特意强调,剃光头也是理怪发!今天检查中,我们就有一位同学剃了光头。” 高主任讲几句话就看一眼镜头,他说到这里整个教学区都发出一阵哄笑。 谁那么有才?剃光头钻空子以前不是没人想过,但这样做的还真没有,除非对自己颜值极端自信,一般不会有人尝试。 八班这边笑得最夸张,老班最近家里有事,今天到学校晚了些,没来教室,直接去开会,一回来就看到秋锒那张扬醒目的脑袋,觉得昨天自己放心得太早了。 电视屏幕中高主任还在讲校规:“穿着也顺便说一说,请大家规范穿着校服,不要挽裤腿,女生不要穿男装,当然男生也不能穿女装。”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校徽要佩戴在左胸前……” 教室里老班也有点想笑:“剃光头,亏你想得出来。这次就算了,学校以前也没强调过这个问题,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处罚。下次就没那么容易了。” 秋锒晃晃手中翻得卷了边的《新生守则》:“能钻的空子多了去了,我帮学校完善一下校规。” 老班对学生很宽容,只要成绩没掉,犯的不是什么触犯底线的大错,他都会轻轻放下。 秋锒这也一样,钻空子总比真犯校规好。况且校规又不是渔网,哪来那么多空子。 高主任在讲话结束前又强调了一次:“光头也算理怪发,如果你年纪轻轻脱发那么严重,那也请你开具医院证明,证明你是真的脱发。” 教学区又是一阵笑声,八班更是一片哄闹,老班走上讲台大家才安分下来。 他看了一眼秋锒:“我知道你们都想学他,但是刚刚大家也听到了,高主任说了,不可以。老老实实遵守校规,心思还是要放在学习上。” 大家都有点惋惜,高主任说得太快了,不然下周学校里恐怕要多出许多小和尚。 就有人开始控诉秋锒:“秋哥,那么好的机会你不带我们,还是不是兄弟了。” 秋锒笑笑不说话,大部分人确实会心向往之,想要挑战校规,但真要他们做出格的事又都会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何必要他们纠结。 “你不知道咱秋哥这个发型对颜值要求高吗?” “哈哈哈哈你别说,咱秋哥不管什么发型都帅,这走出去估计能迷倒一大片。” “就是,看看咱秋哥,后脑勺都长那么标致。” 一中的校规细致繁琐,还都要执行。他们只能乖乖照着来,不反抗不代表没有怨念,秋锒这事做得大快人心,一群人围着他吹。 从颜值开始说到不畏强勇于抗争,越说越离谱,吹到秋锒都听不下去。 “行了行了,有完没完。” 一群人一路笑笑闹闹回到回宿。 这个天气每天洗澡的人少了一些,但毕竟都是十六七岁的男孩,寒冬腊月都有人洗冷水澡,浴室只是相对不那么拥挤。 毕夏今天下午没回来,晚上回宿舍时脚步就快了一些,下课时秋锒一转头同桌就已经不见了。 毕夏初中时宿舍里是装了中央空调的,26度恒温,洗澡水是38度,四季不变。 冷水澡对他来说有点陌生,好在降温这两周他都在学校,一天一天下来差不多习惯了。 “秋哥,你洗头吗?” 秋锒笑着骂了一句滚然后拿着毛巾往里走。 毕夏洗完澡掀帘子时眼皮跳了跳,他好像听到秋锒的声音了。 毕夏有准备,掀开帘子时是低着头的,尽管没有看到对面的人,但毕夏无端笃定就是他同桌。 可能嚣张的人,洗澡的水声都是嚣张的。 秋锒也是每天洗澡,但因为时间错开很少遇到他同桌,今天倒挺巧,居然碰上了。 他看着毕夏头都快低到地上去了,勾勾嘴角就想逗他玩。 毕夏理好东西就要离开,眼前地面上忽然多出了一块黄色的香皂。 舒肤佳的,柠檬味的。 “同学,捡个肥皂呗。” 毕夏脚步顿了顿,也不再避讳什么,转过头直直地盯着他。秋锒发誓他在同桌眼里看到了杀气。 这多难得。 秋锒不但不收敛,还变本加厉:“举手之劳,帮个忙呗?” 毕夏又把视线放到了肥皂上,两秒后…… “别别别,脚下留情。” 来不及了,毕夏一脚把肥皂踢到了过道的另一边,然后头也不回走了。 秋锒:“……” 那么大火气? 秋锒还是有点羞耻心的,站在没有帘子的隔间里面骚一下可以,直接出去就算了。 他敲敲阻隔板:“兄弟,在吗?借个肥皂。” 周一数学课高主任进教室时大家都憋着笑,好奇他会不会针对秋锒。 高主任环视一周,最后把视线锁定在秋锒身上:“秋锒。” “到。” 秋锒不但喊了到,还高高举起右手,示意我在这。 教室一阵笑,毕夏轻轻勾了嘴角,今天他去办公室时听到其他老师对秋锒的评价:活宝。 “嗯,”高主任脸上没什么变化:“咱们班数学课代表一直只有一个,我办公室又远,课代表来回跑不容易,现在加一个秋锒。接下来一个月,每天数学作业你给我送到行政楼来。” “老师我是体委,班委不能兼任。” “课代表不算班委。” 秋锒当然知道课代表不算班委,学生守则上写了,他就是再挣扎一下。 “那为什么接下来一个月都是我?” “求成正已经一个人搬了一个月了,你也先轮一个月,之后你们再自己看排。” 一个月后头发都长出来了,这是打定主意要把人放眼皮底下看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啊。” “秋哥你要成为第二个被主任记住的人了。” 这是夸张的说法,高主任比较忙不太记得同学们的名字,最开始只记得课代表一个人,当现在开学都那么久了,肯定不止了。 最高兴的要属原先的数学课代表了,其他班数学作业只要交到数学办公室,他得跨过三分之一个校园走到行政楼去交,来回要花上十几分钟。一节下课都不够使 求成正下了课把登记作业上交情况的小册子送到秋锒这,还贱兮兮补了一句:“秋哥辛苦了。” 秋锒:“……” 高主任特地为了他宣读校规,秋锒一战成名。他的帽子只在返校那天戴过,平时走在路上脑袋十分显眼,大家遇到都会多看几眼。 一中的师生都知道这个人叫秋锒,是高一八班的学生。 怎么又是高一八班?上次那个考了年段第一,还参加诗词大会拿了冠军的人好像也是高一八班。 毕夏就不说了,贴吧里已经认定一中未来三年校草都是他了。现在又多一个剃着光头都帅气逼人的秋锒。 他们班长得帅的男孩子那么多的吗? 第19章 竞赛选拔的成绩已经出来了,但是课程到这周才开。考试通过的人可以选择自己感兴趣的科目参加。 学校还开了试听课,如果实在无法确定要报哪一门,可以先听一次课再决定。 竞赛课是一周一次,一次九十分钟,都安排在周日,上午数学物理,晚上化学。 三门课中毕夏自认数学最差,他在这方面没有任何天赋。但他对自己未来的规划十分清晰,他一定会选文科,于是毫不犹豫选了数学,并且只选了数学。 年级第一的成绩摆在那,结果只选了数学,物理化学老师分别找他谈过一次,话里话外要他至少再选一门。 日常学习对毕夏而言十分轻松,时间安排得过来,他干脆多选了一门物理。 物理和数学课都排在上午,数学之后就是物理,他可以在一个位置上坐四节课。 秋锒也选了数学,只选了数学,他和毕夏不一样,没有其他老师要求他多选一门,填了表格等着周末上课就行。 秋锒把皱皱巴巴还缺个角的报名表交给毕夏的时候,毕夏多看了他一眼,他是怎么在一天不到的时间内把报名表弄成这样的? 运动会名单都报上去那么久了照理说早该开了,偏偏最近连着下雨。 天气预报说下周放晴,学校就把运动会安排在下周。就算这是个不知从哪传出来的小道消息,也足以让同学们兴奋。 去食堂的必经之路上满满当当排了六块黑板。第一块是公告栏,第二块是各班考核分,后面都出黑板报。 大家都在等公告,每天路过都要看一眼公告栏看看是不是有通知是不是要开运动会。 周三,第一块黑板上终于多了一则通知:下周看天气情况安排运动会,请各班早做准备。 老班上课前也说了两句运动会的事,大家都很兴奋,运动会期间不上课啊! 老班给他们泼冷水:“别高兴得太早了,还不一定能开,说不定又要下雨。再说虽然不上课,晚自习还是有的,作业也还是有的。 提前通知不是为了让你们高兴,报了名的赶紧抽空练起来,尤其是长跑,要注意安全。 运动会之后是合唱,元旦还有汇演,在这期间你们还要期中考,我可以先告诉你们,期中考之后是有家长会的。” 大家没高兴几分钟,就被老班搞得紧张兮兮,仿佛期中考、家长会就近在眼前,那些多样的活动反而被忽略了。 敲打得差不多老班又说:“难得可以放松一下,到时候就不要带学习资料去操场了。” 秋锒身为体委报满了两个个人项目,另外还报了四百米接力。毕夏只有一个五千米长跑。 他那天被秋锒撺掇着报了名,自己也不是很有把握,他从来没有一次性跑过这个长度。 周三晚上毕夏跟老班请假去练长跑,秋锒也想去,但他作业没写完老班不准假。 毕夏试着跑了一个全程,他是匀速跑完的,十二圈半跑了二十七分钟。 太慢了。 这个成绩应该是拿不到名次,只能拿一分。 毕夏从小到大参加的比赛没有拿过第二,不仅是因为他努力优秀,更因为他没参加过把握的比赛。 只有第一才算赢。 这次,显然拿不了第一,但既然报了名他就不会弃赛。 匀速跑完五千米毕夏没觉得多累,但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再跑一趟就没那么轻松了,于是慢慢跑了两圈后他坐在足球草地上休息。 第二节 晚自习秋锒才请到假,这个时候操场人也多了一些,黑灯瞎火还有情侣浑水摸鱼。 为了难得的自由时间报名参加长跑,这恋爱谈得也是很拼了。 毕夏在草地上坐了挺久,正准备回去就在操场入口处撞上秋锒被他拖住。 “别急着走啊,反正你回去也就是看字典,来给我记个时间?” 毕夏说:“字典比你有趣。” 毕夏不但搭理他了还怼了他一句,秋锒一脸不可置信:“woc?” 毕夏却笑了,不知道秋锒哪里戳中他的笑点,他笑得很开心,眉眼弯弯,嘴角上翘,露出颗小虎牙。 秋锒才发现原来他冰雪覆盖之下同桌除了会掉眼泪还有那么可爱的一面。 秋锒拉着毕夏又跑了几圈,毕夏觉得两个人跑好像是比一个人有意思一点,于是之后几天都和秋锒一样第二节 课才去请假。 毕夏不爱说话,秋锒跑步的时候也不说话,他们每天一起跑五千,然后秋锒去练自己的项目,毕夏心情好的时候会给他计时。 他最近心情都挺好。 这周的班会老班没有参与,班长主持,让他们讨论运动会相关事宜。 大家列了单子让生活委员周末去买,生活委员是一个小姑娘,单子长长一条,让她一个人去不现实。 于是购物时间定在周末,到时会有留校的同学和她一起去。 周日上午要上竞赛课,数学竞赛课挺有意思,秋锒下课还在做老师留的题,等他回过神来身边的人都换了一批,上课铃响也响了,他又坐在靠中间的位置出去不太方便。 于是秋锒干脆又蹭了一节物理课。 第一节 课是试听,一中数学竞赛成绩比较好,物理不太理想,能选数学的基本都不选物理,老师也是卯足了劲让课堂更有趣,秋锒就发现物理好像也有点意思? 而且,秋锒看看前面的背影,他同桌也在。 至于为什么要跟同桌一起上课秋锒没有细想,反正他下课就去跟老师说他想上物理竞赛。 物理老师问了他的竞赛考试成绩,确定通过了之后十分高兴,一般听完课名单上的人是要变少的,这次还有个多出来的,不容易。 生活委员叫程潇潇,看上去有些内向,说话细声细气的,十分羞涩地来问毕夏周末能不能一起去采购。 毕夏还没开口就被秋锒截住了话:“你看看咱们学委这手腕,细得快赶上小姑娘了,你忍心让他去做苦力吗?” 程潇潇哪里会想那么多,难得有机会可以和男神接触她就鼓起勇气来了,秋锒这样一说她脸都红了,有些不知所措。 “……你闭嘴。”毕夏看起来有些瘦,那也是相对而言,没有秋锒说的那么夸张。 他对程潇潇点点头:“可以,” 程潇潇笑得很开心,整个人都显得灵动不少。秋锒说:“我呢?这么大个活人,送上门给你做苦力,收不收啊。” 秋锒长得也好看,又比毕夏张扬许多,虽然现在脑袋光溜溜的,依旧成功让小姑娘红了脸。 毕夏盯着程潇潇的背影看了一会,秋锒是不是喜欢她? 秋锒顺着同桌的视线看过去,人都走了还看,毕夏喜欢她? 程潇潇原本准备去批发市场,但是批发市场最近装修,里面有点乱,店也开得不全。 于是他们去了商业街,小商品市场应有尽有,实在买不齐的就去超市。 秋锒和毕夏陪她过去,小商品市场可以买到大部分东西,到时候他们先拎着回来,剩下的程潇潇约了同桌一起去买。 小商品市场内,两个帅气的男孩子跟在身后,程潇潇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小雀跃。 然后她就看到这两个人同时指着一个方向跟她说:“我去那边转转。” 程潇潇先是看了他们指着的方向,收回视线后认真地说:“那你们去吧,这边有推车我一个人可以的。” 毕夏:“……” 秋锒:“……” 他俩真过去了,秋锒恨铁不成钢:“你过来干什么?我给你创造个独处的机会你都不好好把握,活该你单身。” 毕夏:“……” 他居然做了跟秋锒一样的蠢事,他不会承认的。 “我不喜欢她。” “别不好意思啊,真喜欢也没关系,我不会去打什么小报告的。” “我喜欢……” “喜欢谁?”秋锒一脸八卦。 毕夏突然就有些烦躁:“没有谁,离我远点。” 毕夏直接去收银台等人了,留下秋锒对着满架子内裤发呆,买不买啊? 好在程潇潇动作非常快,买完了东西就去结账,秋锒也不纠结了,赶紧过去帮忙。 他俩一走,程潇潇就打电话给同桌告诉她可以过来了。 杨柳昨天没有留校,不知道秋锒也一起来了,问她:“怎么样怎么样?毕夏来了吗?” “来了。” “我就说他会来吧?他虽然看起来冷冷的但是很好说话的。” 程潇潇有气无力道:“秋锒也在。” “哇,两大校草陪你逛,就算你喜欢毕夏也不至于这个表情吧?” 她一脸的生无可恋:“不是,他们一起去买内裤了。” “???” 程潇潇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刚到小商品市场他们就指着同一个方向说要过去看看。我本来想说一起去的,一看那架子我还能说什么?” 杨柳同情地拍拍她:“没事,以后还有机会的。” 程潇潇摇摇头:“他那么优秀,我连跟他告白都觉得是亵渎,还是好好学习吧。” 这里离学校有些距离,要乘公交车,四路车一如既往的人满为患。 他们手上都拎着东西,腾出一只手来拉手环,毕夏的位置不太方便,离他最近的手环坏了,边上两个一个是秋锒拉着的,另一个有别人。 秋锒刚想说换个位置就见毕夏直接拉了横杆。 毕夏原本就有些烦躁,拥挤的环境让他心情更糟了。 公交车靠站,毕夏努力稳住身形不往前倾,这一站没什么人下,反而上来了一大批,司机让他们往里走,但里面也挤满了人,实在艰难。 不断有人挤过来,毕夏只能不断挪动位置,表情越来越来难看,秋锒忽然拉了他一把。 毕夏眉头拧起就要开口,发现他身后是扶栏,身前只有秋锒。 “你站这。” 毕夏动动嘴唇没说话,秋锒戴着鸭舌帽站在他身前,替他将拥挤的人群隔绝在外。 他轻声道:“谢谢。” “光说谢谢有什么用?来点实际的吧,别给我摆脸色了呗,我都不知道怎么得罪你了。” 毕夏看着他似乎想要开口,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把视线转向了窗外。 第20章 不,不能说,直男的恶意,他见的太多了。 毕夏将视线转向窗外,他不想去赌,不想去试。 秋锒觉得他同桌好像一只背着壳的蜗牛,好不容易把人勾出来一点,不知道怎么又缩回去了。 原本他们一起跑步,毕夏虽然话不多,但是秋锒能感受到到他态的转变,十分有成就感。 结果一起出去了一趟,回来又跟以前没什么区别了。还是有点区别的,以前是冷漠现在是疏离,刻意保持距离。 所有人欢欢喜喜地等着运动会到来,心思都有些浮动。为了维持纪律,老班一个晚上过来五六回。 然而浮动的火苗被一场小雨浇灭。 周二早上起床时天是阴的,阳台上看出去,地面是湿的,又下雨了。 秋雨和夏雨不同,不急也不大,偏偏就能细细密密地下上一整天。傍晚雨依旧没停,大家都对运动会不抱希望了。 按照原先的计划是周三开运动会,周三早上雨虽然停了,地面却还是有些湿滑,大家都蔫蔫的不再讨论运动会相关事宜,老老实实坐着早读。 早读过后广播里却响起运动进行曲,同学们都还有些懵,现在是冬令时,早操时间是在第二节 课下课,这个时候突然放运动进行曲是要干什么? 楼上不知哪个班有人喊了一声:“运动会啊!” 响彻整幢教学楼,瞬间教学区一片沸腾。 老班脸上也带着笑:“上午是开幕式,地面还没干,不能比赛,先带东西下去,把营地布置好。” 营地和观赛席没有设在一处,营地需要放许多东西,大部分是为运动员准备的,设在看台并不合适。 各班的营都在看台底下的小屋子里,几个班共用一间。 小屋子两头开门,通往操场这一侧的是玻璃门,可以看到跑道上的情景。 另外两个班的同学来来去去总是在门前叽叽喳喳讨论观看比赛。 毕夏对此没有兴趣,开幕式后就一直坐在桌前整理通讯稿。 通讯稿也能加班级总分,不过比较少,十篇才加两分,比赛中随便拿个名次都不止这个分,运动会还是运动为主。 老班要求每位同学写两篇交给毕夏,毕夏时不时做一些修改,看着赛程安排将稿子投过去。 八班一早上交上去十几篇稿子只读了一篇,这不应该。 不断有人在营地和观赛区来回,一开始毕夏让他们把稿件带过去投了。后来他自己过去了一次。 操场四周都是看台,他们班被安排在主席台边上,位置还不错,田赛径赛都能看看。 毕夏盯着主席台看了一会儿。 学生会主席团还没换届,下面各部门招新却已经完成。坐在主席台上读稿的是广播站的成员,属于宣传部。 现在基本是高一新成员的在选稿,高二的在读稿,读出来的稿子却是高二居多。甚至有读稿的学姐拿着笔就在上面写,写一篇读一篇。 加分是按读出来的稿件算的。 他对学生会竞选志在必得,但现在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毕夏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又回到营地坐着,除了通讯稿他还有自己的演讲稿要准备,今天晚上他要去参加主席团竞选。 前两天下雨,操场地面湿滑不适合跑步,秋锒几天没跑,今天难得天气允许了,他准备拉上同桌去跑步。 然而吃完晚饭毕夏迟迟没有回教室,秋锒等了一会,准备时间过去晚自习正式开始,毕夏依旧没有回来。 秋锒干脆去办公室问老师,老班说他应该在行政楼,学生会主席团竞选。 秋锒出了办公室就要往行政楼去,走到楼梯口才觉得有点不对……他竞选和我有关系吗? 这么想着他又想往教室走,但是腿好像不太听使唤。 纠结了一会秋锒还是往行政楼去了。 就看一眼,好歹是同桌。 主席团竞选最后一关是全校表决,到时候就是五个人之间定具体职位了,根本不会有人落选。 现在才是最关键的一轮。 这一轮竞选没有特意公告,但得到了消息并且有本事让班主任放行的学生都可以来观看,只能看不能选。 决定权在校领导和上一届学生会主席团成员手里。 高一参选的只有毕夏一个,知道今天在竞选的也几乎没有,高三知道了也不会来看,在场的学生基本是高二。 往年学生会竞选确实也只是高二的事,然而今年注定有些不同。 秋锒过来的时候毕夏刚上台,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刻意换衣服化妆,就这么穿着校服上去了。 他先是鞠了一躬,然后用最平常的开头做着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毕夏,来自高一八班,我要竞选的职位是学生会主席……” 毕夏没有刻意脱稿,但演讲稿对于他而言更像是转换视线的道具。 他演讲时和平时说话有些不同,秋锒上次听到这样的声音还是在军训结束那天,那个将他从午睡中唤醒的声音。 “我有很强的自制力,……” “学习方面……” “最后一点,一中的学生会有许多对外交流的机会,学生会主席,从另一个角度讲也是一中的门面担当,就我的个人形象而言,” 毕夏说到这里环视了一圈观众席,在一盆发财树边上看到了同桌,他按照原先的节奏说完刚刚的话:“我想我可以胜任。” 台下响起一阵掌声,大概也是没想到会有人在这样的竞选中公然说自己长得好看,虽然长得好看确实很加分。 “谢谢大家。”毕夏说完再次鞠躬然后下台。 王校长脸上带着笑,毕夏的演讲很有意思,大部分参选人都说要做好学校和学生之间沟通的桥梁,只有毕夏,重点始终都在对外交流为学校争光上。 其他人或多或少会自谦,只有毕夏从头到尾都是自信满满,但他又将自己的锋芒收敛得很好,不会让人觉得他傲慢。 今天的毕夏,光芒万丈。 毕夏走下台,掌声依旧不息,秋锒觉得他同桌这个学生会主席应该是稳了,他来不来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参选的大概有二十人,一个人三到五分钟,一节晚自习刚好。投票结果当场公布,票数最高的五个人进入终选。 毕夏下台之后往那棵发财树走去,秋锒已经不见了。 倒是初选那天发表格的学姐走过来跟他打招呼,她看了毕夏演讲就知道自己不如他,大大方方朝毕夏伸出手:“你好,我叫张雨欣,很大概率会成为你的副主席,未来一年合作愉快。” 她默认毕夏一定会当选学生会主席,毕夏也没有谦虚,伸出手:“合作愉快。” 毕夏回教室时秋锒还在等他。 “一起去操场?” 毕夏想到刚刚演讲时在一群陌生人之中难得熟悉的身影,点点头。 秋锒发现和他同桌维持友谊的最好方法其实是跟他一样疏离,太热络他会躲开。 周三早上因为地面湿滑基本没有安排比赛,周四赛程就有些紧张,原本排在上午的一千五百米给挤到了下午。 秋锒号码布上的回形针生锈了,过来营地换。以他的身高来讲营地这屋子真是矮地过分,他轻轻一跳就要撞到天花板。 毕夏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誊抄手上的通讯稿。 秋锒发现今天桌上多了一本《现代汉语词典》,看来今天他比较闲。 秋锒自己从小盒子里拿了别针,像是随口问道:“同桌,给我写了吗?” 毕夏头也不抬:“一千五的有人写了。” “你写了吗?” 毕夏终于抬头了,然后吐出两个字:“没有。” 秋锒就开始哀嚎,仿佛毕夏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你同桌去为班级争光了,你居然连篇稿子都不写?” 毕夏终于忍无可忍朝他扔了一罐红牛:“滚。” 秋锒接过红牛,上下抛着笑嘻嘻走了,一点也没有因为这声滚不开心。 其实也不一定就要疏离,毕夏根本不会拒绝一个笑脸对他的人。 秋锒进入操场等待比赛开始,毕夏看了一眼时间,跟今天在营地值班的程潇潇说了一句就拿着手上的稿子离开了。 程潇潇发现,他男神虽然看上去有点冷,但实际上对谁都温和有礼,除了秋锒,毕夏对他一点儿也不客气,他们看起来关系很好。 跑道上,裁判拿着发令枪:“各就各位……” “嘭!” 信号枪响,起跑线上的人迅速向前冲去,半圈过后已经大致分为三个梯队,秋锒在第一梯队。 别的班喊的都是名字,唯独八班:“秋哥!加油!” 遍布操场的广播里念着各班投递的通讯稿,秋锒耳边只有风声和路过八班观赛席时的呐喊声。 “加油,秋锒。” 别的不会注意,但自己名字还是有几分敏感的,秋锒听着广播里传来的声音,分心地想:毕夏还真没骗他,果然是有人写了。 广播里声音还在继续:“投稿人:高一八班,毕夏。” 他同桌说着没写,结果不但写了还正好在他跑最后一段的时候读了,口是心非。 跑步,尤其是冲刺的时候不管长得多帅表情都多少有些狰狞,何况秋锒还有个这么凶的发型。 面目狰狞的秋哥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听到同桌的名字之后又露出个笑,看起来更扭曲了。 秋锒冲过终点线的时候就是在这么个表情,吓退了戴着红袖标企图帮助他的志愿者。 学校在终点安排了医护人员,学生会也在这里安排了人帮忙,每一位过线的运动员都会有人上来搀扶。 秋锒本来也不需要,他状态挺好,自己走过去拿了杯糖水喝,然后迫不及待去了营地。 一千五直接就是决赛,一趟跑完就结束,秋锒回到营地时,营地里聚了五六个人,纷纷恭喜他拿了第二。 第一名是体校生,没必要跟人家比。 秋锒都笑着应了,然后把视线投向他同桌。 毕夏:“恭喜。” 秋锒原本是想好好取笑一下同桌的,但是最后他好声好气地道了谢。因为毕夏的眼神里明明白白得写了,下次还想要吗? 秋锒没说什么,毕夏悄悄松了口气。 毕夏有点不知道拿他怎么办,他想要和秋锒保持距离,但是这个人跟感觉不到一样,死皮赖脸黏上来,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第21章 秋锒今天下午一千五是第二名,第一名是体校生,直接破了记录。 八班没有体特生,运动会上有点吃亏,不过这两天其实成绩还不错,拿冠军的少,拿名次的却不少。 此时教室里的气氛却有些沉重,一点都不像是成绩还不错的样子。 张博受伤了。 明天上午比赛基本就结束,下午只有接力赛决赛和五千米长跑。接力赛在前,五千米是全校最后一个项目。 张博报的是四百米和跳远,此外还有四百米接力,四百已经跑完,他拿了第六名,今天下午跳远成绩倒是不错,第二。 最后一跳时扭伤了脚踝,现在走路都要人搀着,别说跑了,他们班明天四百米接力得换人。 一般项目有人受伤只能弃赛,但接力赛的和其他项目不同,只要确定班级没问题就行,具体人员可以临时更换。 秋锒依然有点愁,换谁? 有些人是真没有运动细胞,去了也白去,他拿着名册回想体育课时他们表现,一个一个排除。 忽然有人问了一句学委可以吗?别的不说,毕夏至少看身高是还可以的。 毕夏当然可以,但秋锒根本没考虑过他。毕夏还没说话他先开口否决了:“不行他明天还有五千。” “嗯?这么一说秋哥你不是也还要跑五千吗?” “能一样吗?我练得多,没练过的人跑四百比一千累。” “那怎么办?要不然学委别跑五千了?” “那还不如学委去五千接力赛另找人。” “问题是现在找不到啊!” “哎别吵了,咱们能报的其实都报过名了,要不晚上全班男生去操场跑一圈?比比再看?” 这是最直接有效的方式。 一百米接力很快,这又是决赛,全校总共六个组,比完也用不了多久,和四百米时间太近,不能重复。 他们班总共就二十三个男生,少了八个,其实选择范围也不大。 毕夏放下字典,跟着一起去了操场。 十几个男生乌压压一片冲出去很快就分出先后,毕夏其实没尽全力,但他们班好像真的是能报名的都报了,剩下的没一个能打,他是第一。 秋锒有点无语,他何苦呢?不过定都定了他也没再说什么,带上另外两位同学在操场练习。 “你是第三棒,最后一棒是我,你前面是董杰,咱们先跑几十米练练接棒?” 毕夏看着秋锒所谓的“棒”点点头。 其他课本有点大,不方便,但是语文课本卷起来用透明胶粘住刚刚好,不知道是谁的课本。 课本在他们手中不断传递,渐渐的,冰凉的封面上带了几个少年的体温。 四百果然比一千还累一点,毕夏耐力还行,长跑按照自己的步调来可以跑很久,但四百全程都在冲刺。 上午他们以小组第二年段第四名的成绩进入决赛,下午不知道会怎样。视觉效果上四百米接力比一百米残酷得多,第一的班级可能会和最后一名拉开大半圈的差距。 中午毕夏早早就趴桌上睡了,他得养足精神。 秋锒这个平时一到点就睡的反而一直没睡着。下午是四百加五千,秋锒有点担心他同桌。 昨天定下毕夏去跑接力之后他几次想要开口劝毕夏放弃五千米,但他开不了口。 明明他自己也是这个赛程安排却要别人放弃,他在瞧不起谁? 下午决赛成绩居然比上午还好一些,第二名。接力赛积分加倍,这一场,十四分。 所有人都在庆祝欢呼,秋锒更是被人簇拥着,刚刚他最后一棒超了两个人,不然他们还是第四。 秋锒却满脑子都是刚刚从毕夏手上接棒的时候感受到的冰凉触感,剧烈运动之下只有体力跟不上手才会发凉,但四百米应该还不至于体力透支,可能真是体质差异。 秋锒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自己过去看看。 回到营地的时候他正好看到老班亲手给毕夏泡了一杯葡萄糖:“怎么样?实在累的话五千就不要去了,身体最重要。” 毕夏摇摇头,他的字典里没有放弃,他也不是输不起,他要真不去才是输得彻彻底底。 “没事,休息一会就好。” 老班看秋锒过来也问了一声:“你呢?还可以吗?” “我没问题。” 老班看他也确实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笑笑说:“那我可把毕夏交给你了,五千米学校也不让陪跑的,你照顾着点。” 秋锒过来揽着毕夏的肩:“老班您放心,一定把人给你带回来。” 他们刚跑完,身上都是汗,秋锒整个人都在散发热气,衣服也有点潮意。毕夏想推开他,但当着老班的面,到底是忍了。 老班又叮嘱毕夏:“撑不住就放弃,这没什么丢人的,量力而行,真累着了还影响之后学习。” 毕夏应了。 四百接力之后是高二高三的比赛,半小时后就是全校最后一个项目,五千米长跑。 毕夏休息完,状态好了很多,脸色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区别,老班才放他去跑。 他们入场准备时老班依旧不放心,对秋锒说:“看着他点,你自己也是,刚跑完接力。五千米没必要死撑,安全第一。” 发令枪响,一大波人跑了大半圈才渐渐跑成一条直线。 毕夏觉得有些不对,刚刚四百跑完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大多数人只看到秋锒最后超了两个人,却没注意到他将差距缩小了多少。 上午成绩出来他就研究过,他们班第四名很稳,但和前面差距不小,上午他在尽力下午却在拼命,现在明显感觉到比平时练习时吃力不少。 毕夏一开始还和练习时一样按自己的步调来,渐渐的,和前面的人差距越拉越大。今天这个状态他不知道自己能保持这个速度跑多久,更不能保证之后又力气去反超。 这样下去要没有名次了。 秋锒依旧在第一梯队,五千米,十二圈半,比的是耐力,一开始大家不会跑太快,但就是这样秋锒也已经领先他半圈多,而现在才跑了三圈,还剩九圈多。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秋锒又和大部分人一样穿着夏装校服,不太好认,但他的发型实在显眼,毕夏根本不用特意去看。 他咬咬牙加快了速度,一边调整呼吸,尽可能保持相同的频率。 又一次经过终点线,志愿者在边上对他喊了一句:“加油还剩七圈。” 七圈,两千八百米。 三个年段加起来参赛人数也不过四十几个人,报了名并且来参加的基本都抱着挑战自我的目的。 体校生大多报短跑,除非是专门练长跑的,不然五千米真不划算。 秋锒如果能稳住,成绩应该还不错,说不定能拿第一。 毕夏收敛心神不再关注别人,开始分析自己的状况。 现在场上第一梯队已经定型,四个人,说是第一梯队,其实也都有些距离,但是差距在百米之内,他们离他越来越近了。 毕夏发现除了最前头几个速度变化不大,后面的基本都拖着步子在跑。 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早知道他们是这个水平,他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节奏来。知己而不知彼,失算了。 但是现在也来不及了,毕夏明显感觉双腿沉重不少,他只能调整步伐,放慢速度。 从第四圈开始就有人超圈,这之后每一次有人超圈观众席都是一阵欢呼,毕夏身边已经有两个人经过。 被人超圈了,有点丢人。 毕夏想到当初问他要不要报五千的长跑的人,无端生出些愤怒来。 或许愤怒真的可以给人力量,即便这是迁怒。毕夏速度比刚才快了一些,他也快要追上最后一名了。 秋锒有点想不明白,他同桌明明刚刚在匀速跑,怎么突然变快了,不过就这么点距离了,他也加快了脚步追上去。 毕夏再次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向他靠近,比他快,但是很稳。 跑在他后面的要是有这个体力也不至于在他后面,只能是前面的人。毕夏有些无奈,第三个了,这是第三个将要从他身边经过的人。 输得真难看。 他好胜心很强,但不会不自量力,前面的四百米接力消耗了他不少精力,刚刚又被人带偏了节奏,现在他必须稳住。 脚步声越发近了,伴随着鞋底落地的声音还有清晰可闻的呼吸声。和他的步伐一样,他的气息也很稳。毕夏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受他影响,很快就会过去,稳住就好。 又到了主席台前,大老远的就听到方才喊毕夏加油的方向传来一阵尖叫,是八班的同学们。 即将被第三个人超越,他的同学们却这样兴奋,毕夏有些疑惑。 他不清楚同学们在兴奋什么,但他忽然意识到这个脚步声跟在他身边好像有点久了,并且他视线内看不到秋锒也有点久了。 像是印证他的猜测,耳边传来了熟悉的语调。 “感动吗?哥哥来陪你了。” 毕夏呼吸乱了。 第22章 “知道我来了那么高兴?” 秋锒算准了毕夏这个时候不会浪费体力和他说话,故意逗他玩。 毕夏也确实不想理他,他自顾自地调整好脚步,对上呼吸的频率。 秋锒调侃了两句也认真起来:“你现在是第七,我带你跑一段,你跟着我?” 他现在是第三,并且暂时没有被超过的风险。带着同桌跑一段,能稍微让他省点力。 但是毕夏跑着跑着就觉得不对了,怎么这么慢的?这样下去和前面的差距会越来越大。 “慢。” “我这不是怕你跟不上吗?” “跑。” 毕夏为了稳住气息说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秋锒侧头看了他一眼,毕夏脸色不太好看,不好看都是委婉的说法,简直是面无血色苍白得下一刻就能躺地上。 “要不算了?你是不知道你现在脸色有多难看。我都不敢离你太远。” 毕夏不理他,继续往前,刚刚说好了秋锒带他,现在完全反过来了。 秋锒还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劝他放弃,毕夏为了甩开他跑得更快了。秋锒怎么可能让他甩开,继续跟着他念叨。 “我是可是答应老班要看好你的,早知道你这么拼说什么也不能让你跑接力……” 无论秋锒说什么毕夏都无动于衷,秋锒知道他的意思了,干脆也不再劝。 他跑到毕夏侧前方,按刚刚说的,带着他跑。 每隔一百米就有人站着送水,秋锒接过一瓶猛灌几口然后扔开瓶子。 毕夏也很渴,但他没有喝,任何一个多余的动作都可能打破他现在的平衡状态。 “你嘴唇都裂了。” 毕夏条件反射舔了一下,没有血腥味,秋锒又诳他,但他现在没力气跟他计较。 秋锒大概知道他在顾虑什么,路过终点线秋锒再次接过一瓶水然后直接倒了大半,才递给毕夏。 “不沉了。” 毕夏伸出手,秋锒确认他接稳了才松开。他不敢喝太急,只是润润唇,聊胜于无。 他喝完秋锒又从他手里接了瓶子仰头灌了两口才扔开。矿泉水瓶在草地上滚了两圈被志愿者捡起。 秋锒的动作,毕夏都看在眼里,但身体上的疲惫让他思维迟钝,做不出任何反应。 还剩最后三圈。秋锒不再劝他,这个时候放弃太可惜。 毕夏机械地迈着步子跟着秋锒,累过了头双腿几乎没有知觉,没躺下全凭意志力。 又一圈过去,已经有人开始冲刺。 “你去,别管,我。” 毕夏说完就猛喘几口气,秋锒怕他岔气,不敢再让他说。 还剩最后两圈,确实该冲刺了。 “你没问题吗?” 毕夏没有再说话,攥紧的手松开,向他比了一个一。 秋锒知道他的意思,也不再犹豫:“那我先去,我在终点等你,体力透支挺难受的,你悠着点。” 秋锒说完就向前冲,他像是热身慢跑了十圈现在才开始发力。 发令枪响,还剩最后一圈,那是对第一个人来说。 但后面大家也都被气氛感染冲了几十米,这个冲是相对于原先的速度而言的,其实还是很慢。 操场上气氛十分火热,观众席上声嘶力竭地呐喊的不在少数,有人嫌喊声不够大还有敲脸盆吹喇叭的。 主席台上广播站的成员停止念稿却没关话筒,不断有人到话筒前大喊加油。 毕夏像是一点也没有被火热的气氛感染,他还有将近三圈,前后的人都有些距离。 他刚刚和秋锒一起跑了三圈超过两个人,现在他是第五。 毕夏此时的目标十分明确,跑完全程。 秋锒最后一次路过终点,再次接过一瓶水,给他递水的人放手慢了些,被他带得向前踉跄几步。 终点已经拉起红线,秋锒将水从头顶浇下然后将空瓶猛地掼在脚下再次加速,观众席上一阵尖叫。 最后一次路过主席台,还有不到一百米,八班加油呐喊声震天响。 “秋哥加油!秋哥加油!” “冲啊啊啊啊第二第二!” “超了超了!” “秋哥加油!” 秋锒也没有辜负他们,在无处不在的尖叫声中超越了第二名,和第一名的差距也在不断缩小。 但是来不及了。终点线要是再远十米或许他能超过,现在,只能这样了。 然而人生处处有意外,第一的兄弟冲得急最后几步迈得格外大,然后不知是腿软还是被自己绊倒摔在了终点线前,功败垂成。 他离红线不过一步之遥,一群人围过去要扶他,秋锒却脚下没停直接冲上去了。 成功撞线! 第一! 惯性作用下,秋锒带着长长的红线向前冲了十几米才停下,在他身后刚刚被他超越的第三名也过了终点线,第二。 这个时候地上原先第一名的兄弟的才起来瘸着腿,跳了一步跃过终点线,第三。 秋锒夺冠,但八班的呐喊声还没停,他们还有毕夏! 毕夏还剩大约六百米。 “毕夏,加油!” “毕夏,加油!” 八班的同学们喊得十分有节奏感,班长带头,拿着扩音器喊着他的名字,其他同学跟着喊加油。 旁边的班级:刚才是社会老大一样的秋哥,现在是陛下,玩还是你们会玩。 跑过线之后秋锒没停,红线落在地上,他继续慢慢跑着,大家也没在意。长跑完都需要慢跑一段过渡,恢复状态。 结果这个人号码布还没摘就顺着跑道,跑着跑着去陪跑了。 裁判:??? 裁判指着秋锒吹哨子,操场上维持秩序的人就过去想要拉开他,秋锒见他们过来跑得更快了。 治安小组追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人怕不是跑了个假的五千米。 一般也是这样,越是前几名跑得越是轻松。 秋锒成功逃脱,暂时自由,但是一到毕夏身边他就笑不出来了。有眼睛就能看出来毕夏现在就是个随时能倒下的状态。 他脸色惨白,目光聚焦在虚空中。秋锒喊了他两声,毕夏才听到,他稍稍用力咬了舌尖,不至于出血,轻微的疼痛让他清醒不少。 秋锒想要搀着他跑,又怕姿势不对反而让他更费力,只能陪着他用比走还慢的速度跑着。 治安小组追不到人,干脆在终点等他,秋锒陪着毕夏跑了百来米再次被拦下:“不行就是不行,就算你是运动员也不行。” 还剩最后一圈。 八班的同学看着下面的闹剧都笑了,笑着笑着泪点低的姑娘就哭了。单看毕夏或许察觉不出他的状态,但是在秋锒的对比下他显得格外疲惫。 他们不再喊加油,而是一声一声喊着毕夏的名字。高一年段没有不知道这个名字的,自己班没人在跑道上的也开始为他呐喊。 毕夏抬头看了一眼观众席,又看看离他不远的第四名,他好像可以超越。 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反复拉扯,他选择慢慢缩小和前面同学的差距伺机超越。 秋锒被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不情不愿地在终点等他,好在他是运动员,至少还能在终点等。 还有最后五十米,毕夏和前面同学的距离只有短短的三米。 秋锒在终点向他挥手:“毕夏——冲过来,超过他,我接着你!冲过来——” 毕夏再次咬了舌尖,挤出最后一丝力气超过前面的人,观众席又是一阵尖叫。 这十几米花光了他所有力气,毕夏几乎抬不动腿,好在他身后,被他超越的人也早已没什么力气。 毕夏以每步不到三十公分的步幅跑到终点,秋锒就站在终点的白线前,就像他刚刚自己说的,毕夏一到,他就伸出手接住人。 毕夏凭意志力坚持那么久,过线的一瞬间腿就软了,整个人结结实实倒在秋锒怀里,换个场景秋锒一定会调侃他投怀送抱,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 他一个大小伙子,虽然有点瘦身高实实却在在放在那,骨骼和肌肉的重量并不轻。整个人往下坠的时候连带着秋锒差点跟他一起砸地上,好在是稳住了。 秋锒半抱着他,毕夏全身的重量都在他身上,膝盖不听使唤,他站不起来。 毕夏现在的状态和昏迷没多少区别,一点力都使不上,比正常状态下要沉很多,边上医务室的工作人员和志愿者都要过来帮忙,却有一个人比动作比他们都快。 老班过来了。 往年五千米长跑总有人陪跑,学生能拦,老师却不好拦,今年干脆把教师运动会的时间提前半小时。这样一来五千米比赛时老师们在另一边参加比赛。 不知道老班是怎么过来的。 秋锒和他一起扶着毕夏走了一段,广播离传来一则通知:请班国华老师到篮球场参加比赛。 他是逃了比赛过来看学生。 “这里有我呢,老班您放心去比赛。” 老班走了,秋锒一个人继续带着他走,他们已经出了操场,秋锒却不带他去营地休息,在操场外的路上走着。 毕夏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比起被人搀着走,他更想一个人呆着,呆在没人的地方静静恢复。但他没有力气,无法挣脱秋锒。 这样就算了,他想坐一会恢复体力秋锒还逼他走。理智上他也知道必须走一段,但身上是真没力气,全身酸痛,五脏六腑都错位般地抗议,整个呼吸道都干得不行,嘴里还有血腥味。 毕夏难得说着无用的狠话:“秋锒,你等着。” 秋锒哭笑不得,觉得同桌这样子估计他自己都没见过,不能录下来实在太可惜了。 “行行行我等着。” 秋锒一边继续扶着他走一边碎碎念:“你说你那么拼干什么?成绩已经是年段第一了,体育也要拿第一吗?不跑就不跑,没人会怪你,折腾成这样,你何必。” 刚刚那一句你等着似乎已经让毕夏发泄完毕,秋锒这样说,他也只是心平气和地反问了一句:“你会放弃吗?” 不会。 他们都知道答案。 十六七岁的少年,字典里哪有放弃两个字,只有一往无前。 第23章 一往无前的少年被同桌架着走了一会终于得到许可坐下休息,坐了不到半分钟他又脸色奇怪地站起来了。 站着是腰酸腿疼,坐下换了个着力点,新的着力点开始酸痛。 更要命的是他站起来走了几步大腿根也疼开始疼,不是酸痛,是抽筋了。 秋锒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刚刚为了坐下休息都跟他放狠话了,怎么又站起来了? 毕夏站着没动,小腿抽筋他知道怎么处理,抻开就好,大腿要怎么抻? 他走两步就站那不动了,脸上是隐忍的表情,秋锒也看出来不对了。 “怎么了?” 毕夏摇摇头,没说话,也没拒绝秋锒的搀扶。 “抽筋了?能走吗?我背你?” “不用。” “真不用?一会被人抬走更丢人,你想清楚啊。” “你——” “我等着嘛,我知道了。” 秋锒一脸无所谓在他身前蹲下:“来来来。” 毕夏盯着他看了半天,他们跑了同样的项目现在却有这么大差距。毕夏下定决心等恢复好了每天早上来跑步。 少年的肩膀还有些单薄,却能撑起另一个人的重量。 “哎,你别对着我脖子吹气啊。” 毕夏稍稍抬起头。 “……还是脖子吧,耳朵更痒。” 毕夏呼吸停顿片刻:“放我下去。” 他一挣扎秋锒又开始倒打一耙:“抱紧了,别乱动啊,你很沉的好吗,说不定我就背不动了,到时候一起摔了我还给你垫底。” 他嘴上虽然这么喊着,脚步却分毫不乱。 毕夏懒得理他了,被他这一折腾干脆心安理得往他肩上一趴。秋锒也不哔哔了,他也跟毕夏一样跑了五千,现在还背着人走,一点都不累是不可能的。 现在所有人都在从操场走回教学楼,秋锒背着他绕了一条没人走的路,从操场到宿舍。 毕夏伏在他背上,这感觉有几分陌生,记忆中外公和爸爸都这么背过他,但是感觉完全不同。 那时他还小,全身心地依赖着背着他的人,现在他不得不依靠背着他的人。 秋锒走的路线和毕夏想的不太一样,他敛了心神,询问道:“去宿舍?” “不然呢?你想被人围观吗?” 毕夏当然不想,但他的钥匙没有放在身上。 “我没带钥匙。” “我也没带。” 他们刚刚在跑步,跑步的时候钥匙属于危险物品,当然不会带在身上。 毕夏:“……” 秋锒:“开玩笑的,我们宿舍钥匙放在门框上。” 毕夏刚想说那是你宿舍,秋锒已经背着他到宿舍楼前了。 女生宿舍那边走出来几个姑娘,说说笑笑向这边来了,毕夏偏过头低声道:“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秋锒才不管他的顾虑:“别动,楼梯上摔了不是闹着玩的。” 毕夏:“……” 平时这个时候寝室里肯定是没人的,但是这几天运动会,比赛完想回来洗澡老师一般都会批。 他们上楼时楼道里路过的人都要多看他们一眼,不过也就是看一眼,腿脚受伤同学帮忙背上楼再正常不过了。 秋锒到寝室门口才放人下来,他从门框上摸出钥匙开了门。 毕夏被他按在床上挣扎着要起来。 秋锒说:“现在满身是汗的是你,这周刚洗过被罩的是我,你嫌弃什么?” “我去洗澡。” “这是我的床我不嫌弃你,躺着吧别折腾了。” 秋锒床上垫的是凉席,不是常见的竹席而是草席,草席下面垫着棉花,柔软温凉十分舒适。被子是学校统一发的,还带着阳光的味道,催得人昏昏欲睡。 秋锒坐在床边看着他,随时准备镇压,毕夏却闭上眼就睡着了。 夏装校服三套,他们阳台朝北,早上洗的两套还没完全干,秋锒就拿着一件T恤去浴室。 秋锒回来时不知道哪间宿舍门没压好,风一吹,重重关上,发出一阵巨响。他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床上的人。 毕夏没醒,看来是真的累。 秋锒也有点困,不过他的床贡献给同桌了,他就坐在床边盯着毕夏看了一会。 再次感叹,这人是怎么长的,怎么能那么好看呢,眼睛鼻子嘴巴哪哪都顺秋哥的眼。 寝室内务检查有一项是要求窗帘打结,高度还有标准,秋锒他们嫌麻烦直接把窗帘摘下扔了了事,反正在学校别想睡懒觉,有没有窗帘都差不多。 现在就不一样了,白天室内光线很好。秋锒看看熟睡的同桌从柜子里抽出床单横着挂到了外面晾衣杆上。 室内光线弱了许多。 齐嘉乐一回寝室就看到秋锒床上躺着人:“秋哥起床了,再睡晚上该失眠了。” 秋锒推开阳台门进来:“嚷嚷什么?我在这。” 刚刚风一吹,床单掉下来一角,他又出去固定了一下。 看到秋锒的一瞬间齐嘉乐汗毛竖起,秋哥在外面,那床上的是谁?!电光火石之间他脑补了许多灵异故事不敢去看床。 毕夏被他那一嗓子喊醒,坐起身揉着眼睛。他表情有一瞬间的茫然但很快就调整好,只是后脑勺一撮被压得翘起的头发出卖了他。 秋锒勾勾嘴角没再管齐嘉乐:“醒了?” 齐嘉乐这才把视线再次放到床上,床上的人是学委?! 毕夏爱干净,柜子里备着床单被套,每周送干洗。这是他室友说的,保真。男生之间没有秘密,全班都知道这事。 大家都默认他有洁癖,主动和他保持距离。 毕夏起身穿鞋,他睡了一觉身上依然酸痛,精神却好了不少。 “我去洗个澡。” 他醒了,秋锒也不折腾床单了,直接扯下来,室一下子亮堂起来。 “你不会这样还洗冷水吧?” 毕夏没说话,秋锒当他默认了。 “都那么惨了,对自己好点吧。” 毕夏抿唇,无声看着他,像是在问那你说怎么办。这几天天气还行,冷水其实也没多冷,重点是宿舍浴室只有冷水。 秋锒和他对视一会儿:“行了行了你再坐会我去给你打壶热水。” 秋锒自己根本没水壶,他们整个宿舍就魏新那一把,他每天睡前必泡脚。想着一壶水可能不够秋锒又去隔壁借了一把。 他回来就见毕夏出去,拦住他:“说了我去给你打壶热水,急什么?” 毕夏告诉自己这个是同桌,刚刚一路背自己回来的,对他好一点。 “我回去拿衣服。” 秋锒这才放人。 齐嘉乐愣了半天,毕夏走了才回神,抓住秋锒的手向他求证:“卧槽秋哥你把学委骗上床了?” 秋锒嫌弃地挥开他:“什么叫我把他骗上床了,说话注意点。” 毕夏平时话少成绩又好,他们也不太敢跟他勾肩搭背,自然而然就有了那么点距离感。 秋锒居然跟他关系还不错,哪怕是同桌也很让人意外。齐嘉乐冲他伸出个大拇指:“秋哥牛批。” 现在已经是晚饭时间,宿舍有三个人回来了,毕夏回去时他们在聊天。 “不知道咱老班比赛怎么样了。” “我去看了,我跟你们讲咱老班身手不凡啊。站在篮架下投篮,跟玩投篮机一样,一个接一个,边上两个人的给他递球,三个球轮换才跟得上他的速度。” “真的假的,人不可貌相啊。” “听说老班高中是篮球队的。” 毕夏一回来他们就停了话头纷纷关心起毕夏的状况。 “没事。” 见他收拾洗漱用具,陈泽凯问了一句:“学委去洗澡啊?” 毕夏点点头,寝室里陷入尴尬的沉默。陈泽凯挠挠头,不是他不想说,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总觉得学委不食人间烟火,不会参与他们无聊的话题。 毕夏收拾完东西就走到阳台上,寝室里三人才又小声聊起天来。 秋锒手上拎着两只喜庆的水壶站在门口喊了一声:“毕夏,洗澡。” 毕夏拿着刚刚收拾好的东西出去了。 身后室友一脸惊恐,一起跑了个步,毕夏居然可以跟人一起洗澡了? 毕夏想要从他手中接过水壶,却被秋锒躲开:“你手上还端盆,怎么拿?我帮你拎过去。” 毕夏没再拒绝:“谢谢。” 秋锒帮他拎着水壶到浴室,毕夏进了隔间,在里面能看到秋锒的脚。 他脱衣服的手顿了顿:“你不走吗?” “你现在这情况稍微用点力就要抽筋吧?我在这等着,万一你倒在里头了多尴尬。你脸皮又薄,肯定不好意思喊人。” 说着仿佛预见他的惨状般似模似样地摇头感叹:“太惨了。” 毕夏一点也不想洗澡时外面有人听着,听和看有多少区别? “你不洗吗?” “我洗过了。” 毕夏知道他洗过了,秋锒换了衣服他是知道的:“你可以去洗衣服。” “不行,哥不放心你。” 毕夏还想说什么,被秋锒打断:“你快洗,晚上要上晚自习的,我们还没吃晚饭。” 秋锒跟他不一样,应该是没什么别的意思。 这样想着,毕夏打开水龙头兑水。秋锒不知从哪找来的椅子,脸盆放在椅子上方便不少。 秋锒靠在浴室隔间外,路过的人都下意识离他远一些。如果说他刚换发型的时候像社会老大,那现在就是像刚出来的社会老大。 “要帮忙吗?别跟我客气啊,同桌就该互帮互助,你看下午我都背你回来还把床让给你了。” “不需要。” 水声暂时停了,秋锒想到什么,坏笑着说了一句:“要是肥皂掉了蹲不下去哥哥可以帮你捡。” 毕夏手一滑,肥皂真的掉了。 他俯身去捡,全身每一寸肌肉都在抗议,毕夏忍着酸痛捡起肥皂打开水冲洗干净。 水声中秋锒听到他同桌不带温度的声音:“你可以滚吗?” 第24章 秋锒到最后也没滚。 毕夏洗完澡收拾好东西已经将近五点四十,秋锒跟他一起出寝室。宿舍楼里空荡荡的,大部分人都已经出去。 食堂里人也少了很多,队是不用排了,不过能吃的东西也不多了。 “都快上课了,估计食堂也没什么能吃的了。” 还有面,但是毕夏不想跟他废话,刚刚他洗了多久,秋锒就在外面讲了多久,毕夏已经学会过滤他的声音。 他不明白秋锒为什么有说不完的话。 他不说话秋锒也不会放过他,刚走进食堂,毕夏就觉得肩上一重,紧接着就是密密麻麻的酸痛感,他顿住脚步等酸痛感过去。 秋锒将下巴枕在他的肩上在他耳边说:“请我吃饭?” 毕夏说:“好。你放开。” 秋锒走到他侧,手却没有松开,揽着他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样子:“你用的什么洗发水,还挺香。” 毕夏抬手,将他的手从自己肩膀挥落:“你用得着吗?” 秋锒:??? 秋锒快步赶上他,这次不搭肩了,他摸了一把脑袋:“我又不是一辈子秃。不过你别说这几天真挺爽,洗澡一块香皂就搞定。” 十几个窗口灯已经灭了一大半,最后两个卖面条的窗口前等着五六个人。 毕夏端着面就走,秋锒还在跟阿姨沟通:“阿姨您看这个面,就这么一点,我晚上还要学习啊,饿着肚子多可怜,再加点呗。” 阿姨也很无奈,不是她不肯加,是没有了。 “没有了,给你加颗卤蛋吧,阿姨送你的,不收钱。” 说几句话就能多吃颗蛋秋锒还挺高兴,十分大度地原谅了阿姨看着他脑袋笑的行为。 越相处,秋锒越是觉得毕夏可爱,吸溜面条容易把汤汁溅出来,毕夏就把面条放进勺子里,然后就点汤送进嘴里。 他看得发笑:“学委你人设崩了。” 毕夏一手拿着勺子,一手夹着面条,面条的底端先放进勺子,然后右手控制着筷子绕小圈不断降低,让面条均匀分布在勺中。 “我没有人设。” 他将勺子在汤中浸了一下才张嘴一口吃掉,脸颊有一点点鼓。 秋锒看得心痒:“那么好吃吗?啊——” 毕夏一把推开他。 秋锒也不在意,自己跑去拿了个勺子,学着他将面放进勺子然后舀一点汤才送进嘴里。 没什么区别,他不习惯,吃起来还慢,很快抛弃了勺子按自己习惯的方法吃。 毕夏吃饭不说话,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秋锒有点无聊看起了电视。 整个食堂两台电视机,一边的常年锁定体育频道,这半边吃饭的都是男生。 这时候电视上在播足球赛,秋锒一低头错过了关键的镜头,抬头时,守门员扑在地上,球已经进了。 这可是足球啊,整场比赛就进那么一两个球,好在这种镜头都有回放,这次秋锒就看得认真了。 毕夏坐在他对面,一直低着头专心吃面,他忽然抬起头:“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秋锒注意力在电视上,没注意他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 “……没什么,快吃。” “哦,”秋锒确定刚刚听到他说话了,试图回忆他说了什么,实在想不起来只好放弃:“齐嘉乐刚刚跟我说了,今天可以晚点到教室,你不知道吗?” 毕夏想到刚刚自己在宿舍时室友不自在的样子,摇摇头。秋锒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毕夏觉得有点难受。 他将碗里的半颗卤蛋夹起来,卤蛋滑不溜秋的没夹稳,从半空中掉入毕夏碗里,溅起不少汤汁,毕夏立刻闭眼,脸上溅了不少汤,白色的衣领上开了酱油色的花。 毕夏将筷子一搁:“秋锒!” 秋锒弄巧成拙自知理亏,赶紧放下筷子:“来来来哥带你去洗漱。” 盘碗回收处有洗手台,洗手台上放着一瓶绿色的蓝月亮洗手液。毕夏先洗了脸,衣襟上的汤汁有些难洗,秋锒不知道怎么想的,拿洗手液代替洗洁精往他衣领上抹了一点。 毕夏看着那黄中还带绿的污渍半晌没说话,秋锒好像总能轻易挑动他的情绪。 现在回宿舍换衣服是一定来不及了,况且他没有钥匙,室友都已经离开寝室了。 “咳,我也没想到洗手液还能染色,你说它一瓶洗手液放什么色素,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闭嘴。” 毕夏沾了水,轻轻洗去上面的泡沫,至于污渍,之后再处理吧。 “咳,要不我们换件衣服?” 他们都穿了秋装外套,要换也方便。毕夏摇摇头:“先去吃饭。” 他们再次回到餐厅内,刚刚放着碗面的餐桌已经空了,边上一个拎着同手拿抹布的食堂阿姨在碎碎念:“这是哪个班的学生,吃完也不知道把盘子拿过去,跟老师说一下扣他分。” 他们对视一眼,默默出了食堂。 “你吃饱了吗?” 毕夏摇摇头。 “真的不换件外套?或者我给你洗。” 毕夏继续摇头。 “他们都说你衣服送干洗的,真的假的?” “外套。”毕夏转头看了他一眼,想到今天在他床上睡午觉的事。 “我柜子里有一套床单,你可以拿去换。” 秋锒没他那么讲究,拒绝的话都到嘴边了,想起齐嘉乐的话,笑道:“那你怎么办?不是说你每周都换?给我了你这周怎么办?” 就像被一个孩子分享了糖果,一边心里甜一边还要忍不住试探:那你呢,给我了你怎么办? “这周可以不换。” 秋锒受宠若惊,他发现运动会一开,他在毕夏这里待遇直线上升,但他还是拒绝了。 “没事。” 他们到教室时老班也在,他没问他们怎么那么晚,倒是关心了几句他们身体状况。重点关注毕夏,秋锒也顺带着问了一句。 他们都说没事,秋锒的话老班是信的,毕夏的就持怀疑态度了。累成那样多少有些后遗症。 他叮嘱道:“好好休息。” 老班一走,秋锒就说:“你还逞强?” “只能自己慢慢恢复,去医院也没用,何必说出来。” 多一个人担心罢了,没有任何实际作用。 过了一会,秋锒戳戳同桌:“喂,你饿不饿?” “我去超市吃个泡面,你去吗?” 毕夏摇摇头,他挺饿的,但是不想吃泡面。 “那面包?” “超市晚上没有面包。” “啧,那点个外卖?” 然后他也不要毕夏同意了,拿出几章外面单子开始挑挑拣拣,最后选定了生煎。 他选定了目标偷偷溜出去打电话,晚自习一下课更是直接冲出教室往校门口跑。 生煎是店里配送的,送外卖的是个大叔,没穿黄色或者蓝色制服,装作送餐的家长,轻而易举将外卖交到了秋锒手里。 毕夏收拾好了东西也往校门口走,秋锒和大叔完成了交易也都见同桌,以为他直接回宿舍了,就抓紧时间回了寝室。 毕夏回来时在宿舍楼下遇到了秋锒。 “你去哪了?我以为你在教室等我,还准备出来找你。” “校门口。” “哦,那大概没走一条路。赶紧上去,一会来不及吃。” 上楼之后秋锒把外卖袋子往毕夏手一塞自己去洗澡了,他上下跑出了一身汗。 第一个铃声响起的时候,秋锒端着一盆水冲回寝室,然后到对面宿舍拿了剩下半盒生煎。 五分钟后熄灯铃响,秋锒已经吃完夜宵刷好牙可以上床了。 满嘴的牙膏味,打个嗝却是生煎的味道。夜宵不宜多吃,他点了两笼二十只,原本想一人一半,但毕夏才吃了六只,不知道吃饱没。 早上集会时校长宣布本次运动会圆满成功,重点表扬跑完五千米全程的人,今年比去年多了两个。 校长说完闭幕词就下台了,高二高三那边有些骚动,还没颁奖。 每年运动之后是要根据班级总分评奖的,按年段排,前三名都是一等奖,四到七名二等奖,剩下的三等奖,总之每个班都有。 过了一分钟,校长又上台:“下面我们来颁奖。” 台下发出一阵哄笑。 八班年段总分第三,蹭到了一等奖的尾巴。 各班班长上去领完奖,校长又说了一句:“本次运动会圆满成功。” 台下又是一阵笑,笑完了掌声雷动。 回到教室老班就让秋锒把奖状贴在后黑板上方。 “这是你们的荣誉,是我们八班的荣誉,以后会更多。” “马上就是合唱比赛,你们努力努力很快就能再拿一张,现在都收收心,今天开始上课。” 各科老师像是为了配合老班的话,要他们收收心,这周明明课上得少,作业却格外多。 一周一张数学卷子大家都习惯了,但这周物理和化学也来凑热闹。毕夏统计作业的时候发现确实有点多了。 除了数理化三座大山,还有老班布置的一篇随笔,说是随笔其实是不限题的八百字作文,英语有几篇阅读理解,政史地也难得都有作业。 身为学委,他试着为同学们争取了一下。 数学老师说:“不是每周都有吗?” 物理老师说:“本来是运动会几天的作业,不忍心给你们布置,就留到周末了。” 化学老师说:“很简单的,一个小时就能做完。” 毕夏将作业写到黑板上的时候果然是一哀嚎。 “你不是办公室说了?一点都没减?” 毕夏摇摇头,秋锒笑道:“学委面子不够大啊。” 毕夏摊开作业,拿出笔,波澜不惊:“你去。” 秋锒原本这周是要回家的,但他妈说这周要去开会,没空过来。毕夏填了留校申请,秋锒想了想,也填了留校。 放学后秋锒出去改善伙食,毕夏去超市买了面包牛奶又回到教室,一边吃一边写作业。 他明天上午要上竞赛课,下午有事要出去,今晚必须写完作业。 秋锒和魏新康明几个去了kfc,回来时手上都拎着袋子说是要当宵夜,整个教室都充斥着炸鸡薯条蛋挞番茄酱的气味。 毕夏回到教室就闻到浓烈的香气,并且香气的源头之一离他十分近,晚上只吃了个寡淡面包的胃好像有点意见了。 秋锒是吃到吃不下回来的,他还带了一盒蛋挞回来,此时随意地放在脚边。毕夏桌上还有半盒没有喝完的牛奶,他有了几分猜测。 “你没吃晚饭?” “吃了。” “超市,牛奶面包?” 毕夏不说话了。 “你就不能对自己好点?”秋锒莫名有些生气,他把袋子从脚下提起,一瞬间香甜的气息更重了。 毕夏侧头看他,秋锒把拿出来的盒子往他那推,毕夏迟疑片刻摇摇头。他干脆打开盒子,拿出蛋挞递到毕夏嘴边:“你这是要我喂?” 毕夏偏开头轻声道:“没洗手。” “你手是湿的。”秋锒换了个坐姿面对着他,手上的蛋挞依旧没有放下:“还是说……饭前便后的洗手必须分开?就算这样,没洗手和我喂你,不矛盾啊。” 毕夏低头拿起笔不再说话,秋锒有点无奈,怎么又生气了,一点玩笑都开不得。 他拉拉毕夏的衣角,毕夏侧过头就看到同桌放大的脸,脸上是大大笑。 秋锒再次将蛋挞送到他眼前:“哥专程给你带的,赏个脸呗。” 毕夏没有说话,但是赏脸吃了两只蛋挞。 第25章 毕夏一个人坐在邻街的位置,隔着玻璃看外面行色匆匆的人,今天是周末,商城人流量很大,所有餐厅都人满为患。 “请0571号顾客取餐。” 大厅内满是炸鸡薯条的香气,温柔的机械女声响起,毕夏到前台端了餐盘。 一个汉堡,一杯可乐以及一盒四只装的蛋挞。 蛋挞是刚做好的,在餐桌上不断向外散发着香甜的气息彰显自己的存在感,灯光下金黄的色泽有些诱人,还没入口就毕夏脑海中已经回忆起它的味道。 他咬了一小口,一半酥一半软,和闻起来一样香甜,毕夏却不是很满意,他一口接一口很快解决了一只蛋挞,眉头越皱越紧,这个蛋挞和昨天秋锒给他的不一样。 肯德基不是连锁餐厅吗?按理说应该全国都一个味道才对。 或许是温度的问题,昨天秋锒带回来的已经有些凉了。他吃完了汉堡才又重新捻起一枚蛋挞放进嘴里。 还不如热的。 毕夏盯着蛋挞看了半晌,昨天的蛋挞好吃到他梦里都是香甜酥软的味道,今天的蛋挞明明白白告诉他记忆是会骗人的,或许昨天只是饿了。 王秀珍女士表示要开会,没空回来探望儿子,秋锒就一个人晃到了商城准备着自己买秋装。 他上高中以前就没自己买过衣服,都是王姐给他买好了放衣柜里,他自己拿着穿。 很小的时候王姐还会带他到商城然后把他往游乐区一放自己去逛,他长大一点可以一个人在家之后她再没带着他逛过街。 这个年纪,衣服并不好买。商城里女装比男装多,男装又有一半是运动装,秋锒不想买运动装,一年四季校服都跟麻袋似的还穿不腻么? 秋锒在四楼吃了饭,一路向下逛,走了半天没找到合心意的店铺有些不耐烦。二楼只剩一个角了,逛完没有就回去,大不了就穿旧衣凑合一周下周等他妈。 最后一家店铺的装修就走的休闲风,橱柜里展示的衣服看起来还不错,关键是这个logo十分眼熟,如果他没记错,这两年他衣柜里衣服至少一半是这个牌子。 秋锒决定进去看看。 不过展示窗玻璃上印着的人影好像有点眼熟啊,秋锒一扫方才的不耐,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笑,巧了不是? 毕夏也看到秋锒了,他停顿了半秒继续向他走过去。秋锒转过身,迎得比营业员快多了。 毕夏手上拎着方才没吃完的蛋挞,秋锒多看了一眼毕夏就问他:“要吃吗?” 秋锒午饭吃得不少,但同桌难得主动发出邀请,他觉得自己还能吃,不就是蛋挞吗? 毕夏把袋子递给他,秋锒打开一看,还剩两只。 “来来来一人一只。” 毕夏并不想吃,不好吃:“刚刚吃过了。” “我也刚吃完午饭,一只蛋挞而已,两口的事,拎着袋子多麻烦,吃了吧。” 毕夏还是摇头。 “你不想洗手?”秋锒觉得自己猜对了同桌的心思:“哎,小姑娘都没你麻烦,来,哥当一回好人。” 他将蛋挞送到毕夏嘴边了,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捏,蛋挞就和锡纸盒分离,毕夏鬼使神差地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小口,然后就僵住了。 我在干什么? 毕夏慢慢咀嚼着嘴里的酥皮,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伸手从秋锒手中接过蛋挞。 秋锒也觉得这样好像有点奇怪,松了手递给他,自己取出盒子里的另一只,三两口吃完了。 蛋挞是凉的,香气没有方才重了,但似乎又有了点昨晚的味道。毕夏确定现在自己不饿,所以刚刚不好吃是因为放得不够久吗? 商城里的洗手台灯光很好,秋锒和镜子里的毕夏对视:“来买衣服?” “嗯。” 秋锒咧着嘴:“我也是,我们一起?” “嗯。”毕夏抽了一张纸擦手,想想又多说了一个字:“好。” 他们进了刚才那家店,明明商城里挺热闹,这家店内却没什么顾客,四位导购都闲着,他们一进去就有两位走上来打招呼。 “欢迎光临。” 男生买衣服很快,毕夏选定了几件看中的衣服就直接进去试,导购小姐姐一脸欢喜,她们是拿提成的。 秋锒这就有些波折了。他头发还是很短,出来带着鸭舌帽,即便穿着校服也没人怀疑他的购买力,接待他的导购也十分热情。 但事实是,秋锒指着一件T恤十分惊讶的样子:“什么?这么件短袖要四多,还是换季促销?” 原价是七百多。 店员有点崩溃,你说这话对得起你四位数的帽子吗?难道是山寨?可是这个牌子很小众啊,她能认出来还沾沾自喜呢。 秋锒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的衣服都是王姐给买的,这个牌子他衣柜里不少,这么贵的吗? 那么问题来了,他当初看新闻说大学老师年薪只有十万出头啊,这消费是不是有点超出能力范围了。 秋锒想来想去打电话跟他妈确认了一下他衣服的牌子,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他有些怀疑:“我们家那么有钱?” “你对我跟你爸的工资有什么误解?而且你不知道你们秋家祖宅现在都成景点了吗?托你祖宗的福,家里还有景区半条街的商铺。” 秋锒摇身一变成了富二代,感觉有点神奇。他一直觉得自己家里应该只是算不缺钱,没想到原来可以躺着收租过日子? 王秀珍懒得跟他掰扯,直接给他转账要他自己搞定秋装。顺便问了一句:你的存款呢? 秋锒有几分心虚,他存款要还在当然不至于那么惨,问题是存款已经变成小车棚里的摩托车了。 秋锒出去又回来,手上有钱就爽快多了。 结账时毕夏多多看了一眼秋锒的手机,白色的,和他同款。 “我跟某些带头违反校规的人可不一样,手机都是放家里的,刚刚回家了一趟。” 秋锒说完立刻去看他的反应,毕夏什么反应都没有,继续结账。 “您好,总共是5362元,您是高级会员,在折扣基础上还能打88折,收您4718元。” 毕夏点点头,从收银员手中接过自己的卡。 裤子两条,T恤两件,衬衫两件,花了五千,毕夏眼都不眨一下。秋锒发现,自己这同桌,不声不响还挺有钱。 秋锒消费总额也超过三千了,店员问他要不要办会员。 “留个信息就好,之后再光顾就可以打折。” 秋锒一听可以打折,那必须办了。店员录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是高级会员,她有些诧异:“您好,您已经是我们的高级会员。” 看了一眼消费总额,更奇怪了,这一看就不会是缺钱的,他刚刚怎么这个反应?但这不妨碍她推销:“您看这件衬衫怎么样?你同学也买了一件,这是最后一件,正好尺寸合适,您要试试吗?” “他是我同桌,撞衫。” “同桌就更好了,你看你们一起来买衣服,关系多好,兄弟俩穿一样怎么能叫撞衫呢?” 不叫撞衫叫情侣装吗? 秋锒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问毕夏:“你觉得呢?” 毕夏坐在一边等他,以为他问自己衣服怎么样,他既然买了,当然是还行,他点点头示意可以。 他说可以,秋锒就拿着衣服进了试衣间。照镜子的时候他想了一下毕夏穿这件衣服是什么样子,又想到他俩一起穿这件衣服的场景。 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秋锒想了一下他同桌的脸,又看看自己,虽然毕夏很好看,但他应该不至于被碾压吧? 秋锒最后买了这件据说和他很有缘分的衬衫,又算了算账,会员给他省了几百,晚上吃个晚饭没问题,当下就兴冲冲地说:“你还有事吗?我请你吃晚饭。” 毕夏摇摇头:“我要回家。” “你不去台球室?” “来不及。” 秋锒点点头觉得这就该告别了,但他不太想说再见。 “要不……我送你回去?” “我要命。” 被质疑车技,秋锒有点委屈,不过还是道:“我没骑车。” “那你怎么送我?” “我坐公交车送你?” “……你闲得慌?” 秋锒也觉得自己闲得慌:“那你回去吧,我回学校了。” 一个回家一个回学校,连公交车站都不是同一个,秋锒嘴上说着回学校,脚下却跟着毕夏走。 毕夏停下脚步:“回学校的公交车从北门过。” “我知道。” “我去西门。” “嗯。” “……你还有事吗?” “再见。” “再见。” 道别也道了,总该走了,毕夏继续向西门走。 “毕夏!” “嗯?” 毕夏一转身就被人抱了满怀,猝不及防间鼻端萦绕香皂清爽的味道。秋锒这拥抱俗称熊抱,抱得很紧却不会让人产生什么暧。昧的联想,嗯,临别的拥抱。 秋锒把人抱在怀里终于舒坦了,三秒后他放开毕夏:“再见。” 看着秋锒露出八颗牙的笑脸,毕夏到嘴边的话又咽下,愣愣道:“再见。” 天气转凉,夏老先生最近喜欢在院子里活动。毕夏回家时他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报。 “回来了?” “嗯。” “去买衣服了?遇到什么事了,心不在焉的。” “遇到个同学。” 夏清河有几分好奇:“什么样的同学?” 毕夏斟酌道:“自来熟,很……热情。” “你喜欢他吗?” 毕夏心脏重重一跳,随即反应过来外公是不知道他性取向的,不是那个意思。 他低头:“我不知道。” 他这么说夏老先生心里就有数了,他折起报纸放在桌上:“下次可以带人回来玩,你小时候会带同学来家里的。” 毕夏依旧记得那些同学的名字,却有些困惑,当年的自己竟然会邀请人回家。 秋锒虽然会讲一点本地方言,但父母长辈似乎都不在这边,听说小时候他也不是在这长大的,他大部分时候都住校,家里亲戚应该也不在这。 真喊他,他大概是会来的。 第26章 秋锒哼着小调等公交车,上车前忽然想起手机还在身上,得回家一趟。 啧,失算了。刚刚明明可以和毕夏乘同一趟车的。 秋锒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想和同桌多呆一会,他从小就是孩子王,走到哪都是一呼百应,朋友很多,但他从来没有这样迫切地想要和一个人成为朋友。 秋锒想了一会觉得可能是因为毕夏比较特别。成绩好得离谱喜欢打台球还带手机,而且长得好看。 “秋锒。” 秋锒刚下车就被人叫住了,他回头就见一个穿着裙子的姑娘笑盈盈看着他。 他回忆了一下,这姑娘叫应雅容,初中一个班的,这丫头当年闷声不说话,现在看起来倒是开朗不少。 他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应雅容小跑着过来,秋锒只好站在原地等她。 “你去买衣服了?” 秋锒手上还拎着购物袋,很好猜。 “嗯。” “我来请音乐老师。” 秋锒想起老班说的合唱比赛的事,随口接道:“你来请?当文娱委员了?” “是啊。” 应雅容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笑,和当初完全是两个人,但秋哥跟女孩子一向没什么话讲,他只想赶紧回家。 “那挺好,我还要回家一趟,先走。” 他说要走,应雅容立刻止住话头跟他说再见。 秋锒走出去几步,应雅容又喊他名字:“秋锒,谢谢你。” 秋锒没有回头,随意挥挥手,示意不用谢。 齐嘉乐可能说对了一半,这姑娘喜欢他,不管是不是他自恋过头了,既然没那个意思,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应雅容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见了才转身离开。 秋锒回家翻箱倒柜找相机,他加了学校的摄影协会但一直没带相机。他爸由于工作需求,对相机要求还挺高,家里相机不少。 秋锒对着窗户随意拍了张照,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傻,俗话说想让男人破产,就让他玩单反,光凭他爸那点工资,怎么可能买得起这些相机,加上各种项目收入也够呛。 他又看了一眼博古架,上面有一只罩着防尘罩的瓷碗,是他小时候拼起来的,他一直觉得他爸这是父爱如山保存儿子珍贵的成长印记,现在他觉得可能单纯是因为贵。 秋锒在家里转了一圈,再次真切地感到自己是个富二代,然后收拾了衣服拎上相机去学校。 富二代也要上学的。 秋锒到教室时,文娱委员在统计班上同学的艺术特长。 秋锒想起来他妈当初唯一逼他学的东西,小提琴,考完十级他再也没碰过,他才不会说。 不过他还是过去看了一眼,发现毕夏的名字后面写了萧。 他居然会吹箫? 秋锒十分意外,他以为毕夏这样的都会学钢琴,又觉得好像确实传统乐器更适合他。 毕夏又在翻字典了,秋锒刚想搭话,刚凑过去,毕夏头也不抬说道:“你作业写完了吗?” 秋锒:“……” 作业有点多,昨天没写完,今天上午在上竞赛课,下午去逛买衣服还回了家当然也没写。 现在已经五点了,秋锒一翻作业就知道来不及。 他把主意打到毕夏身上。 毕夏看了他很久,秋锒以为他不会同意了,也正常,毕竟他就不像是会敢这种事的人。 然后毕夏就把作业本给他了。 秋锒有点受宠若惊,他同桌居然给他抄作业了?这是不是说明他们的友谊有了质的飞跃? 抄作业不质疑是基本品德,秋锒一本一本往下写,写到数学终于忍不住了同桌一眼。 数学作业依旧是一张卷子,最后一题有更简单的方法,他们竞赛课上讲过,不过稍稍有些变化,毕夏用的却是平时老师上课讲的方法,写了满满一页纸。 秋锒懒得写那么多字,这题他决定自己做,毕夏的答案是对的,秋锒就没跟他说。 毕夏这数学……秋锒摸摸下巴觉得自己应该是没有猜错,毕夏数学不太好。当然这个不太好是对他自己来说,和别人比,还是秒杀一大片。 交了作业秋锒拿着美工刀在切英语作业——英语也要求做错题集,他懒得抄,能贴都贴。 贴着贴着开始玩起了固体胶,老班来的时候秋锒手上糊满了胶水,毕夏稍稍离他远了一些。 老班让他们排队去音乐教室,合唱比赛在即,这段时间估计全县的音乐老师都被请到一中来了。 他们班据说跟十三班请了同一位老师。 他们到音乐教室的时候音乐老师还没到,老班打了个电话然后让王晓芳去校门口接人,剩下的先排队形。 合唱的队形和体育课有些不一样,身高最高的站中间的,秋锒和毕夏相紧挨着站在最后一排中间。 音乐老师姓张,他到的时候给他们一人发了一张歌词,带简谱的那种。 “咱们先练习发声。” 第一次接触合唱,大家的发声方式多少有些问题,张老师带着他们唱音阶,唱完了一个个纠正。 练了一会让大家坐下休息,自己练习。 同学们立刻原地坐下,然后开始聊天,练习?不存在的。 张老师看到应雅容就有些诧异:“你们班不是下节课吗,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我练习时间可能不太够,就早点下来练习。” “这个曲子确实有点难,你们这个时间有点紧。” “嗯,所以我跟班主任请了假,以后您过来带八班的时候我也下来练琴,您看这样行吗?” “可以,你自己练着,有什么问题再找我。” 张老师跟她说完话去跟老班交流了。 王晓芳走到钢琴边跟她说话:“谢谢你了啊,要不是你把张老师联系方式给我,我都不知道去哪找音乐老师。” “不用谢,你们也不是白请,张老师过来一趟带两个班也方便。”她说着眨了眨眼睛,王晓芳也露出个笑。 音乐老师都是别的学校请来的,不免费,大部分老师确实都带了不止一个班。 王晓芳看了一眼她的琴谱:“这是你们班的歌?” “嗯。” “真好,我们班就没个会弹钢琴的。” “没关系,张老师会伴奏的。” “能自己来当然还是自己来,据说伴奏和指挥也是个加分项。” “也不一定就要钢琴吧。” “问题是我们班都是学民乐的,据说民乐社高一新招的成员,一半是我们班的。我们班那个歌,不行。” “嗯?秋锒不是会小提琴吗?” “啊?我统计的时候他没说。” “那他可能是不想吧,他好像不太喜欢。” “你对他很了解的样子。” 王晓芳神色间多了几分探究,直觉告诉她,应雅容就是故意把话题往秋锒身上引。 “我们是初中同学啊,他当初帮过我。” “哦哦,说起来我们都叫他秋朗,你倒是喊他秋锒。” “他本来就叫秋锒啊。” “话是这样说,但这么喊总觉得怪怪的,不过我们学委也这么喊。” 应雅容笑容凝滞片刻,很快掩饰好,王晓芳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她就是喜欢秋锒。 她就说哪有那么好心的人,就因为在一个社团,还给她介绍音乐老师,醉翁之意不在酒嘛。 “你们学委是……” “就是他同桌啊,”王晓芳给她指了一个方向:“哝,你看。” 这间音乐教室很大,放着两架钢琴,还有一整面覆盖着镜子的墙。 此刻镜子前,秋锒拽着毕夏在比身高:“我比你高那么多。” 秋锒伸着手比划,毕夏懒得理他,秋锒又跟他说别的,边上齐嘉乐委委屈屈插不上话,秋哥什么时候跟学委关系这么好了? 应雅容看到是男生,脸色好看了一点,脸上带着笑,还有兴致夸一夸毕夏:“他同桌也好帅。” “是啊,我们班两大男神。” 练习再次开始,张老师说:“咱们继续练发声方式,歌词和简谱大家自己回去背,能考上一中,背个谱子肯定是很快的。 班老师说你们预赛的时候要先唱国歌,那我们今天练国歌,国歌大家都会的吧?” 他让大家先唱一遍,同学们一唱到会唱的,把刚刚老师教的发声技巧全扔到了脑后,唱的一个比一个大声。 张老师几度想让他们停下,奈何同学们唱得太忘我,没人注意到他的手势,或者说故意不看。 张老师有些无奈,只能听他们唱完。 “我感受到大家的爱国热情了,但是我们想要拿高分光有激情是不够的。” 前功尽弃,张老师又带着大家练音阶,纠正发声方式:“我们唱歌的发声位置比平时说话不一样,大家感受一下,刚刚不是挺好了吗?” 练了一会张老师喊停:“最后一排中间那个小帅哥,你怎么回事?” 毕夏从头到尾只张嘴,没声音的,秋锒以为是他假唱被发现了,笑得很开心。 老师说:“你笑什么?因为我夸你帅?帅是帅,这个歌唱得真的不怎么样。长得好看也要会唱歌啊,将来练两首吉他曲子去跟喜欢的姑娘告白,事半功倍。”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张老师说:“认真点。” 其实秋锒态度十分端正,音高也没错,但是发声位置不对,怎么纠正都纠正不过来,到今天的练习结束,秋锒依旧是原来的唱法。 张老师很无奈,秋锒也很委屈。 “不是说你不认真,你发声方法不对,全班就你一个,很明显……边上那位同学对,就是你,你有空教教他,大家回去记得背歌词。” 毕夏:“……” 秋锒笑他:“你教我怎么对口型吗?” “不会唱你不会闭嘴吗?” “那怎么行,老班说了,全班每个人都要参与,要不我教你?” “……”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跟你说,其实我已经摸到门道了,我唱给你听啊。咳咳……起来——” 毕夏默默加快了脚步。 第27章 这个年纪的男孩身体恢复很快,毕夏上周跑步跑到脱力,休息了两天明显感觉好很多,虽然还是有些酸痛但是不抽筋了。 晨跑可以提上日程了。 一中的作息时间安排得很紧,什么时间该做什么都有规定,唯一没有做限制的是早起时间。 毕夏早早起床,然后下楼跑步二十分钟,他没有去操场,而是从宿舍楼出发随便选了条路开始跑。 这个时候学校十分安静,路边的树上传来清脆的鸟鸣,天还未大亮,只有食堂亮着灯,开水房的烟囱在冒着白烟。 毕夏跑了一圈回到食堂,食堂里早餐还没有上全,每一个窗口都不需要排队。 他买了几只花卷和一杯豆浆回到宿舍,室友起床的时候毕夏已经洗完澡开始吃早饭了。这个天,大清早地洗冷水澡有些凉了,或许可以带个水壶。 平时毕夏起得早多少对室友有些影响,这几天他将起床时间又提前了半小时,他起床之后室友还能睡将近一个小时,反而没什么影响,毕竟这个时候睡得正熟,即便是醒了也能接着睡。 两天下来毕夏除了午睡多睡了五分钟之外没什么不适,早起让一天多了半小时。 这样每天早起练一年,明年运动会再报五千应该不会那么狼狈了。 秋锒早上从没在宿舍见到过毕夏,毕夏除了值周的时候都很早出寝室。连着两天在楼梯口相遇秋锒就有些意外了。 他愉快地发出邀请:“一起去吃早饭吗?” “我吃过了。” “???” 起那么早,这是要修仙? 下午王晓芳让毕夏在抄作业时多写了一个通知:今晚第二节 晚自习去练合唱。 十三班练习了整整一节课,八班到的时候他们才散。应雅容依旧坐在钢琴前练习。 齐嘉乐一见她就给秋锒使眼色,秋锒视而不见。 应雅容练完一次却直接站起身向他走来,她大大方方地跟秋锒打招呼,秋锒也不会驳她面子,道了声晚上好。 这么一来大家就有些好奇他们的关系了,毕夏没什么好奇心,他比较担心老师要他教秋锒发声方法的事, 他专门练过演讲,平时说话气息就特别稳,这些东西一通百通,张老师教的发声技巧他也不是不会,但要他唱他开不了口。 “我们这节课就把国歌练好了,然后把咱们合唱曲目的声部分一分,很简单的,基本上就是男生低女生高,极个别同学声音特殊我们再调整。” 秋锒明明说着每个人都必须参与,这一次却没有发出声音,但是张老师对他特别关注。 “小帅哥怎么不唱了?这可不行,宁愿唱得不好也不能不开口,大家都是同学,唱错了也没关系的。” 秋锒:“……” 明明都是假唱,为什么毕夏可以他就不行? 伴奏再次响起,他索性又放开了唱。 “起来——” 张老师:“你可以稍微轻一点。” 秋锒:“……” 毕夏终于忍不住笑了,秋锒冷哼一声然后趁老师不注意向他伸出了罪恶的右手。 突然被人挠痒痒,毕夏一下后退了一大步,好在他们在最后一排,后面没有人,退就退了。 毕夏这个反应比秋锒想得大多了,原来他怕痒。 毕夏很快回到原来的位置,张老师调整好录音机开始放伴奏时他已经站好了。 秋锒知道他怕痒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站着,必须搞事。 和教室里一样,毕夏在他右边,他时不时就伸手,不一定每次都能戳到,但吓吓同桌也很有意思。 大家都站在同一高度,手上的动作被前面同学遮得严严实实,毕夏一直提心吊胆防着他,仍旧被他得手三次,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攥住了一直作怪的手。 秋锒老实了。 两只手握得久了难免出些汗,放平时毕夏肯定早就放开了,现在却有些犹豫。 秋锒自己挣了挣,毕夏反而攥得更紧了。 秋锒笑得肩膀发颤,毕夏后知后觉松开了手,却依旧时刻注意他的动作。 秋锒垂下头,低声跟他保证:“真的不玩了。” 三分钟后,毕夏面无表情地抬手挡住一只再次伸向他的手,就知道这个人不能相信。 一次到练习结束他才放开,两个人都是一手的汗,毕夏也不知道他是在限制秋锒还是在折磨自己。 他们散得晚,老师说解散的时候下课铃已经响了,有先见之明的同学出来前就已经整理好座位,现在可以直接回宿舍。没整理的还得回去收拾桌面——学校为了督促大家整理收纳会安排人在中午和晚自习下课后检查桌面。 毕夏没有再桌上留书的习惯,尤其是上次不知道被谁打翻颜料之后他更是一离开座位就将所有书收进抽屉。 秋锒也在出来前就把东西一股脑塞进了抽屉,不用回教室,他顺理成章地和同桌走在一起。 如果没记错,这应该是他俩第一次一起走回宿舍。周围闹哄哄的,学校的路灯很老,不高,灯光也不那么亮,颜色还是惨白的,幽幽地为来往同学指路。 秋锒忽然大喊一声:“高老师好!” 毕夏闻言抬头看去,高主任站在路边香樟树下,这个光线,面对面都未必看得清脸,也不知道秋锒是怎么注意到的。 贴吧里说高主任时不时就会在晚自习下课来路上堵人,看看有没有小情侣一起回宿舍,尤其是雨天——共撑一把伞会十分明显,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 一般这个时间大家看到高主任都是默默低头继续走,或者小声打招呼,难得有个同学这么高声喊他,但他一见到人就不觉得意外了。 秋锒最近天天到办公室送作业,高主任也记住他了,高主任除了训话的时候都很好说话,板着脸温声道:“哎,你好。” 秋锒这一喊不知道提醒了多少人,他不喊大家可以当没看到,既然有一个人喊,其他同学也不好视而不见,纷纷打起了招呼。 于是接下来高主任就在树下不停的跟同学们问好,后面看到这情况的小情侣都十分乖觉地错开几步。 打招呼稍微耽搁了一点时间,秋锒一看原先相对领先的优势都要没有了。这不行,回得晚了不管是浴室还是盥洗室都会很拥挤。 秋锒往宿舍方向跑的时候还担心毕夏跟丢了,伸手去抓他,刚刚两个人手拉手两手汗的事他还记得,于是他抓住了同桌的手腕,拽着他向前跑。 毕夏被他拽住手,快步走都跟不上,不得已也迈开脚步跑了起来。 到宿舍时走廊灯都是关着的,秋锒顺手开了灯。他们收拾好东西往浴室走的时候楼道里已经热闹起来,整个浴室目前只有他们两个人,但很快就会有人群涌入。 二十多个隔间暂时都空着,有选择的时候秋锒当然是选择有浴帘的。 这些小隔间一半没有浴帘,一半被人提前放了脸盆占位置,最后毕夏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秋锒对面,一个是秋锒隔壁。 毕夏想起前几次在浴室遇到秋锒的经历,他选择隔壁。 秋锒动作很快,毕夏一进去,隔壁就往隔板上挂脱下来的衣裤,先是T恤,然后是校裤。 校裤比较长,裤腿在他自己那头,腰这部分就在毕夏这边。他脱得急又甩得随意,校裤里头还有条要掉不掉的黑色内裤,裤子的腰带打着松松垮垮的结,自然垂落在这边,晃了许久。 紧接着水声响起水花四溅,毕夏躲闪不及,裤腿沾水颜色深了不少。 浴室的隔间是用塑料阻隔板隔开的,挺高,从上面看不到人,底下二十公分却是空的。 他深吸口气快速脱了衣裤放进防水袋里,然后打开水。 “哗——嘭——” 喷头掉下来了,砸在毕夏肩上然后被他伸手接住。 毕夏抹了把脸,抬手面无表情地拧回去。 …… 秋锒一边洗澡一边还哼着他们的合唱曲目,他头发长出来了一点,不过还是很短,不需要洗发水,他打肥皂时顺手抹了一把头顶。 左右手交接的时候,动作轻飘飘的,一个没拿稳,香皂脱手而出。他条件反射用脚去接,结果一脚将肥皂踢到了隔壁。 “艹。” 秋锒弯下腰盯着肥皂和隔壁同学的脚看了半天,得出结论:这是他同桌,不过他决定当作不知道。 毕夏眼睁睁看着一块黄色香皂擦过他的脚背落在地上,紧接着一只胳膊伸过来划拉了两下,没碰到。 毕夏站到离秋锒最远的角落,给他腾地方,同时也防止他碰到自己。 秋锒把手收回去了,过了一会,一条腿从隔板底下伸过来了,长度是够了,但阻隔板的高度限制了他的发挥。 秋锒企图用脚把肥皂勾回去,奈何难度太高,试了几次,不但没有成功还越踢越远了。 毕夏在他伸手过来的时候就停了水,看着他折腾。 秋锒终于放弃了:“咳,同学,帮个忙呗?” “捡肥皂?” 毕夏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秋锒看不到他脸色心里没底,这要不是毕夏他早开口了,但毕夏……他想起上次那块被直接踢过大半个走道,可怜巴巴躺在浴室门口的香皂有点心虚。 “都怪这肥皂太滑,我下次换个别的,”他信誓旦旦保证:“这次真不是故意的。” 毕夏轻轻勾了唇角,抬腿…… “最后一块了,再踢没了!脚下留情啊同桌!” 站在角落施展不开,毕夏往外走了半步才弯下腰捡起肥皂还好心打开淋浴器冲了冲,然后从下面空隙递给他。 视线不可避免触及隔壁的人,虽然只到小腿,毕夏还是敛了眸,盯着自己脚下。 “别换了,这个气味挺好闻。” 秋锒接过香皂松了口气,但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第28章 毕夏回到宿舍时宿舍里几个人围在一处,手上都拿着手表,中间是他们的副班长丁启明。 “准备好了吗?倒计时十、九、八……二、一按!” “我调好了。” “哎我慢了半秒。” “行了行了赶紧去洗漱,学委都洗完回来了。” “我今晚不洗衣服不洗澡,来得及,启明你手表让我看看呗,真的北京时间精确到秒啊?” “那还有假?原价四千多,我趁着人家周年庆买的,才三千多。” 刘奇有几分无语,问的是时间非说价格,刚刚也是他们随口一提手表好看这人就拉着他们调整时间。 学校的铃声随性得很,根本不按北京时间来。 所有人都在看他的表,唯独毕夏依旧不紧不慢做着自己的事,将刚刚带回来的东西收纳好,然后戴上手表。 丁启明忍不住出声:“学委的表我记得好像也不便宜吧?让我们开开眼呗。” 其他人都有些诧异,跟我们炫耀就算了,好端端的招惹他干什么? 毕夏遥不可及的成绩让人望而生畏,加上平时又少言寡语不好亲近,他们和他关系说不上多好但也不会刻意针对他, 丁启明这话听起来就有点酸了。 手表是毕夏十四岁生日礼物,毕海城自己设计然后专门请人做了送给儿子的,单论价格不算高。 他要看,毕夏就停了手,摘下戴了一半的手表递过去:“不贵。” 刘家豪凑过来看了一眼:“星盘?太酷了吧,这一圈时间都是钻石吗?” “就算是也都是碎钻,很便宜的。” 刘家豪:“……” 刚刚不是你说贵的吗? 丁启明正反看了几次都没看到品牌标志,把手表还给毕夏:“这什么牌子啊,没见过。” “不是名牌。” “哎,我说你们还洗不洗了,再不去来不及了。” “去去去,一起。” 丁启明撇撇嘴,也出去洗漱了。 毕夏看着他们的背影收回视线,握住手表轻轻转动手腕调整位置。 多熟悉,莫名其妙的恶意。 第二天一早,黑板上用磁铁压着一张纸条,看大小应该是扣分的条子,毕夏上去将纸条上的内容抄到黑板上。 4-7课桌桌盖上翘,这是秋锒的座位。 秋锒一大早就接到这个噩耗,表示不能接受。 昨晚要去练合唱,他要在十分钟之内到行政楼教了作业然后赶到综合楼。他走之前将东西一股脑地塞进抽屉,没注意桌板的问题。 “不是,谁那么好的视力啊,乌漆墨黑地在教室外检查还能注意到桌板翘不翘?” 他不信邪的将抽屉整理了一遍再压下桌板:“也没多少区别啊,就翘那么一点……” 他企图得到同桌的认同,但他同桌拿着英语课本在读课文,完全不想理他的样子。 秋锒不死心,在毕夏的桌板上摸索:“是不是你的桌脚有高低,显得我桌板翘?” 毕夏:“……” 秋锒忽然感觉到头顶被什么敲了两下,回头一看董小姐拿着英语课本轻飘飘地从他身边经过。 秋锒终于安分了,开始老老实实读单词。发音还挺标准,就是读得磕磕绊绊,稍微陌生一点的单词就要靠音标,整个跟一卡带的录音机似的。 毕夏听得难受,翻到单词页从头到尾读了一遍。 同桌快两个月了秋锒就没有听到毕夏读过单词,他很快意识到这可能是给自己读的,同桌的好意那必须不能辜负。 秋锒全神贯注听着,听着听着就觉得同桌的声音比上次月考听力里那个怪声怪气的男的好听多了。 毕夏读完一遍就停了。 三分钟后…… 秋锒:“bi,be……” beneath,这单词怎么读来着?e发的什么音? 秋锒一边继续读一边去瞄毕夏反应,毕夏看起来很平静的样子,依旧在读课文,秋锒松了口气,然后就看见他同桌拿出了一对耳塞。 这么夸张的吗? 晚上 “学委,有人找。” 毕夏抬头看去,是张雨欣,他们唯一的交集在学生会,张雨欣来找他多半是为了明天竞选的事。 “你的VCR怎么还不交?” “VCR?” “你不知道?” 毕夏摇头。 “今年电视竞选的时候候选人除了做一个简单的演讲之外还要录一段VCR介绍自己。” “没有人通知我。” 张雨欣有几分惊讶:“怎么回事,这件事应该是办公室通知你的。啧,现任的都是高三,刚刚考完一场考试,估计也是顾不上了。我们是继任者,有些话也不好说,你抓紧补一个吧,明晚之前交到学生会办公室。” 毕夏点点头:“谢谢。” 张雨欣笑道:“谢什么?就当提前共事了,我这副主席还不错吧?” 秋锒刚从行政楼交作业回来就看到毕夏和一个女生面对面站在走廊上,那女生什么表情他看不见,但毕夏脸上明显是带着笑的。 秋锒莫名有些不是滋味,你都没对我笑过几次。 上课铃响,眼保健操的音乐响起,秋锒将手放在眼睛上,眼睛却睁着透过窗户看他同桌。就是大晚上的,光线不太好。 检查纪律的同学呢、怎么不管管? 他们终于说完了,眼保健操也要结束了,毕夏回到座位,那个和他说话的女生给他们开了灯。秋锒这才发现她戴着红色的值周徽章。 什么情况?值周的学姐带头违反纪律? 明天的讲稿毕夏早已准备好,VCR却有些麻烦。 张雨欣告诉他可以找摄影协会的同学帮忙,他们多半会带相机,但他不认识什么摄影协会的人,首先得找人。 毕夏回到座位就在在发呆,或者说沉思,秋锒有几分好奇,有心问他什么事,又觉得这样问显得自己很八卦,万一是人家跟他告白呢? 等等,刚刚毕夏那个表情,他不会真的要谈恋爱吧? 秋锒猜了一节课,时不时看看同桌,偶然间视线相交就用眼神暗示他。 毕夏却恍然未觉,发完呆就开始预习明天的课。 秋锒忍到下课终于忍不住问了:“她来找你干什么?” 毕夏在思考如果明天的时间应该怎么安排,他找人帮忙总不能让人家旷课。秋锒说话的时候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就是刚刚那个值周班的学姐。”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毕夏如实说:“学生会竞选的事。” “那你不是十拿九稳吗,怎么看起来忧心忡忡的?” 秋锒说完发现自己一连用了两个成语十分自得。 毕夏愣了一下,很明显吗?他自觉表情没有太大变化。 “要录一段vcr,明天晚上之前交过去。” “来得及吗?” 秋锒说完也知道自己说了句废话,来不来得及都得录。 “那你找好人了吗?” “没有,明天去摄影协会问问。” “摄影协会?你找我啊,这周我带了相机,我给你拍。” VCR其实是自我介绍,张雨欣说她是在网球场拍的。毕夏对在哪拍无所谓,他将讲稿里自我介绍的一段摘出来做了个扩充,另写了一篇自我介绍的短稿,写完过了一遍就将纸折好放在桌角。 秋锒在相机后对着他喊:“你就准备站在这说一段话?” “……不然呢?” “写个剧本排个小剧场展现一下人格魅力?好歹也动一动啊,相信我,比起念稿子他们肯定更爱看你。” 最后毕夏被秋·摄影师·锒要求从一条小路上走过,路的尽头是一座凉亭,秋锒在那里驾着相机等他。 毕夏来来回回走了七次秋锒才点头,脾气好到秋锒都诧异。 他试探着说:“再走一次?” 毕夏刚坐下,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站起来向凉亭外走去。 秋锒赶紧拦住他:“别别别,我就随便说说,够多了,怎么剪都行……你今天怎么那么好说话。” 毕夏言简意赅:“你帮我。” “因为我帮你拍个视频你就那么好说话,那我还背过你呢,怎么算?” “你行动不便的时候我会帮你。” “……” 秋锒拿着相机看他俩努力了一节课的成果感叹:“我觉得你不需要vcr,一张照片就能秒杀他们。” 毕海城一开始学的是表演,毕业后却当了导演,夏文澜也是演员出身后来转行做了经纪人,父母都好看,毕夏自然也不差。 这样的夸奖他没少听,只是从男生嘴里听到还是第一次,大部分男生应该是更喜欢秋锒这个长相。 说喜欢也不恰当,男生都对自己的颜值有迷之自信,不过如果让他们选,他们应该更希望自己能帅成秋锒这样。 “你说你,已经长得那么好看了,还那么优秀,给不给别人活路了?” 毕夏忽而想到曾经几次三番被无缘由地恶意相待:“惹人厌么?” “什么?”秋锒以为自己听错了,优秀和惹人厌有什么关系? 毕夏摇摇头不再说话。 坐了一会毕夏就起身,视频还需要简单剪辑拼接然后在晚饭前交到学会办公室,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在这耗。 “只有那些阴沟里永远见不得光的蛆虫会因为你的优秀而心生恶念。” 秋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消散在微风中,这声音既不是平日里一惯懒散的腔调也不是和老师针锋相对时的锋芒毕露,严肃中带着几分看透人生的苍凉。 毕夏停下脚步回头去看他,这个角度看过去秋锒是背光的,脸上的表情不甚分明,整个人显得高深莫测起来。 然而下一秒,秋锒三两步上前勾住毕夏的肩,拥着他向前。 “所以你要跟同样优秀的人做朋友,比如我你秋哥我。” 毕夏:“……” 第29章 八班教室内,电视上在放VCR,下面同学们却都没有放下笔,一个个眉头紧锁借着电视屏幕的光努力辨认书上的字迹。 他们上节课去练习合唱了,一整节课都在音乐教室度过,上课铃响完才勉强赶回教室,今天的作业大部分都还没写。 原本应该争分夺秒赶作业的时间却被要求看电视,大家自然不乐意,学生会主席,和他们有多少关系呢? 秋锒边上的位置空着,他看着此时屏幕中演讲的人,觉得她哪哪都不如同桌,好像是那天来找毕夏的学姐。 秋锒右手撑着脑袋手左手转着笔显得有几分漫不经心,同桌是第几个呢? “谢谢大家。” 第四位参选者演讲完毕,秋锒挺直了腰杆,毕夏说过参与电视竞选的只有五个人,五个人选五个职位。 现在四个人说完了,下一个一定就是把毕夏。 电视中画面一切,开始播放VCR,这是秋锒拍的,他对自己的技术十分满意。 尽管时间紧迫来不及做转场特效和前面几段视频相比有些朴素,但画面中的人争气啊。 秋锒看着屏幕中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的少年吹了声口哨,不少人被他吸引抬头看看画面中是个什么样的漂亮姑娘。 没想到好看是好看,却不是姑娘。 “妈呀好帅!” “学委?” “什么学委?作业写完了吗!” “看电视,学委啊!” “座位上没人。” “真是他啊?” “不是说都是高二的吗?” “谁知道。” “啊!不愧是我男神。” 自己班上同学在竞选,还管什么作业?八班同学纷纷放下笔看向电视屏幕,学生会主席团竞选那么重要的事必须认真看。 VCR不长,很快就放完,画面停止在毕夏侧头的一瞬间,教室里都是克制地尖叫。 秋锒突然发现,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同桌,女生缘居然那么好,教室里大半的姑娘都目不转睛盯着屏幕,面色激动恨不得立刻就冲到广播室去。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长得好看。 VCR结束,屏幕黑了一秒,电视中传来些许麦克风的杂音,再次亮起时毕夏已经在屏幕中,他坐下的姿态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今天却显得格外帅气。 秋锒看着屏幕中的人,诡异地升起了一种老父亲式的自豪。 毕夏坐下后先是调整了麦克风的角度,然后注视镜头开始他的演讲。这一次演讲内容上和当初在行政楼的复选区别不大,不过上次是站着这次是坐着,看起来更加从容沉稳。 他只是坐在那,一个眼神就能叫人信服。 前面的几位参选者都是脸上带着笑,毕夏却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过笑意,他讲完就站起来鞠了一个三十度的躬,然后消失在镜头内。 每位同学手上都有五张选票,对应五个职位,刚刚五位参选者已经在演讲中说了自己竞选的职位,照着填就好。 虽然真的就只是走个过场,但过场中多了一个他们熟悉的名字,一切都变得不一样起来,八班的同学们一个个都与有荣焉。 这个考年段第一的,高一就当选学生会主席的是我同学。 毕夏演讲完和其他成员说了一会话,回来就有些晚了。 教室里开着灯,后门锁着,毕夏只好从前门进,他推门的一刹那,教室内掌声雷动。 那一瞬间毕夏以为走错了教室。 他站在们口没动,掌声稍稍平息后,他像是刚刚在播音室那样鞠了一个躬:“谢谢。” 刚刚平复的掌声再次响起,毕夏微微低头回到座位。 秋锒流里流气朝他拱手:“恭喜陛下荣登大宝。” 毕夏撇了他一眼,继续拉开椅子坐下,难得接了他的梗:“你行的哪朝的礼?” 秋锒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伸手就要挠他痒痒:“怎么跟哥说话呢?” 毕夏早有防备,躲开他的手:“谁是你哥?” “你——” 秋锒脱口而出立刻意识到不对:“不是,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坏呢?” 说着就要动手,毕夏拦下他,义正辞严道:“晚自习保持安静。” 嘴角却带着若隐若现的笑意。 最后十分钟,秋锒对着毕夏的作业奋笔疾书,偶尔看一眼边上这个一派安然翻着字典的人,他今天是真的很高兴。 终于写完了作业,秋锒转了转手腕有点好奇:“你什么时候写的作业?” “你往后翻。” 秋锒拿着他的作业往后翻了两页,发现毕夏已经快做完了。 过了新生入学找熟人的阶段,大家的搭伙吃饭回寝室组合都多少有些变化,齐嘉乐最近和同桌关系很好,吃饭还是喊秋锒,回宿舍却跟同桌一起走了。 天气转凉,他不再每天洗澡,秋哥却每天赶着回宿舍洗漱。 没了小伙伴,秋锒顺理成章地和同桌走在一起。 盥洗室里,秋锒一脸惊奇地看着毕夏洗内裤:“你居然洗内裤?” “……” “不是,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内裤这么接地气的东西,你居然会穿?” “……” “好像也不对,哎算了算了,你懂我意思吧?” “我不懂。” 毕夏洗完就回寝室,秋锒叼着牙刷含混不清地企图约饭:“明天一起吃早饭啊。” “你起太晚了。” “多早你说。” “五点半出门。” “不就是五点半吗?你给哥等着。” 毕夏不置可否。 毕夏躺在床上回忆了一遍今天发生的事,他总觉得有什么事遗漏了。一个个待办事项从不存在的备忘录中跳出来,然后一个一个划掉。 电影。 毕夏睁开眼,今天毕海城新电影开机。 他忙了一整天,下午用电脑的时候也没想起来看看娱乐新闻。但现在已经熄灯了,只能明天再说。 第二天起得早,洗漱完,对面寝室门还没开,毕夏想了想,拿出手机准备看看有没有毕海城的消息。 手机有未接来电,还有条微信消息,都是夏女士。 夏文澜:你性取向的事有多少人知道? 毕夏:老师,还有你和爸爸 毕夏回了消息就打开微博,他爸这次开机动静不大,没有请媒体。毕夏从电影官博发的现场照片中找导演,他爸看起来精神不错。 热搜第二的主角是他妈带的艺人,毕夏见过他,身高不足一米七五对外公布一米七八,性格他不了解,总归不是像公司为他制定的人设一样害羞腼腆。 刘家豪一下床就看到学委难得一见坐在床上,并且手上拿着手机。 他怀疑是自己没睡醒,揉了揉眼,试探道:“哎,学委你带手机了?” 毕夏点头。 “你居然会带手机?” “有些事要处理。” 刘家豪笑得暧昧,挤眉弄眼:“女朋友?” 毕夏摇头。 毕夏不冷不热的,这天也聊不下去,刘家豪出去上完厕所回来上床接着睡了,还能睡半个多小时呢。 夏女士的回信到了,这个点,不知道是醒了还是没睡。 夏文澜:有人在你微博底下说这事了。 那不是我微博,但现在重点不是这个。 毕夏:谁 夏文澜:大概是你初中同学 毕夏立刻搜了那个所谓的自己的微博,没有搜到。他是同性恋,正视自己的性取向,却不会大张旗鼓地说,知道的人确实不多。 夏文澜:别怕,妈妈已经压下去了。 毕夏:他们说什么了 夏文澜:你当初和一个同性恋走得很近 夏文澜:你喜欢他吗? 毕夏盯着屏幕,有些难受,不知道是因为同性恋三个字还是后面的揣测。 他怀着恶意输入:异性恋是看到异性就喜欢吗? 最后却又删除,回复道:我们只是朋友 夏文澜:那就好,不过你稍微注意一些,别谈恋爱,不管是男是女,你还小。 毕夏盯着这句话看出神,夏女士说这话是出于一般家长不想孩子早恋的心态还是为了他的“星途”考虑不要留下黑历史? 毕夏:我知道了。 毕夏收好手机,已经五点二十五了,对面宿舍依然没有动静。 夏女士口中的同性恋是高毕夏一届的学长,他初中三年唯一的朋友,他在台球室认识的伙伴。 明明家境不错,成绩优异,却因为性取向被家族半流放。毕夏初三那年他出国了,从此他再没跟人比过球。 毕夏不止一次看到那些所谓的直男,带着毫不收敛的恶意,羞辱这个温温柔柔的学长。 他又忍不住想如果是秋锒会怎么样,如果他知道了,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他吗,还是会和他保持距离以示清白? 甚至,像那些人对待学长一样,在厕所堵他,看看他和正常男生有什么区别? 对面门开了,五点二十九,秋锒叼着牙刷冲向盥洗室,毕夏一边在脑海中设想秋锒知道他性取向后的场景一边走到门口等他。 两分钟后,秋锒又风风火火回来,他再次走出寝室门时,脸上还在滴水。 他会因为这三个字而改变态度吗? 出了寝室楼秋锒才放声说话:“你起那么早干嘛,你看看食堂都还黑的。” “晨练。” “晨练?你不会是因为……哈哈哈哈哥陪你,明年咱们一起跑五千。” “嗯。” 毕夏的语气和平时没什么分别,冷冷清清,波澜不惊,秋锒却觉得他不高兴。 “你不高兴?” “没有。” “起太早没睡醒?” 毕夏摇头。 “那怎么了,刚刚等很久?那我明天早一点……” 毕夏忽然觉得自己的猜测、预想都没有意义,他很喜欢和秋锒相处,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那就必要试探他的态度了,他知道这个圈子很乱,他这辈子都未必能找到喜欢的人,既然这辈子都未必会公开出柜,何必做些无谓的试探? “你起得来吗?” 毕夏依旧语调平平,秋锒却觉得同桌好像又开心了,真是因为他晚了一点啊? 他咬咬牙道:“起不来也起。” 第30章 “知道我为什么喊你出来吗?” 老班的语气和平时不大一样,听上去有些严肃,毕夏平静点头。 学生太优秀,管教起来都觉得棘手,即便是带了手机又怎样,人家成绩放在那,根本不存在玩物丧志的说法。 他们站在两栋教学楼之间的连廊上,东边太阳已经完全升起,金色的晨光洒在树梢上,树叶沙沙随风而动。 毕夏没有很意外,早上刘家豪看到的时候他就做好准备了,不过也未必是他,说不定有其他人醒了。 谁告的状他并不在意,总归……也不曾抱有期望。 “我相信你的自制力,但这是原则问题,学校重点抓的,没有同学可以例外。” “嗯。” “手机先放我这,要用了你来拿。” “好。” “现在就拿出来给我吧,下课了同学看到不好。” 毕夏点点头,回教室拿了手机,老班接过,看了一眼:“数据线带了没?带了放我那,给你充电。” 班主任那么好说话,毕夏也没客气:“下课给您拿过来。” 老班不知道想到什么,笑了一下:“你和你同桌……你们坐一起挺好。” 毕夏思考着他话里的含义,老班又问他:“设了密码没?” “没有。” “那现在设一个,放心,老师不会窥探学生**。” 毕夏从来不用什么特殊含义的日期做密码,他想了想输入现在的时间。密码有点多余,他相信老班不会看,看了也无所谓,他不留聊天记录。 早读读了没几分钟同桌就被班主任喊出去,没过一会还回来把手机带出去了。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怎么回事,无非是带手机被老师发现了,多半还是有人打了小报告。年段第一的学生会主席,会有优待吗? 秋锒知道毕夏一直带着手机,但他作为同桌看到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何况别人。不知道告状的是哪个。 早读一下课,毕夏又拿着数据线出去了。没收手机还带数据线的? 齐嘉乐咋咋呼呼地过来:“秋哥你今天几点起的?” “五点多吧?” 齐嘉乐一脸敬佩:“神人啊。” 秋锒想了想,又补充道:“陪我同桌晨练。” 这话说的,听起来怎么那么奇怪呢? “对了,你帮我问个事。” “什么事?” 秋锒左右看看,低声道:“毕夏带手机,老班知道了。” “你要我打听打听谁告密?” 齐嘉乐一脸兴奋,觉得自己终于有了除作业以外的用武之地。 “嗯,到时候请你吃饭。” “这点小事,用得着请客?” “那行,尽量周六放学前告诉我。” “哪里要周六?今天就给你打听清楚。秋哥你要放学路上堵人吗?” 齐嘉乐一脸蠢蠢欲动的样子,不知道的以为要约架的是他,秋锒戳破他的幻想:“说过多少次了我不打架,咱是文明人。” “哦,”齐嘉乐有些失落:“不过秋哥你没弄错吗?咱学委哪里像是带手机的人了,你还比较像。” 秋锒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校规考满分的人是自己,周末流连台球室还带手机的是同桌,偏偏全世界都觉得他才是会惹事的。 毕夏从后门进来了,秋锒不想让他知道这事:“让你去你就去,废话那么多干什么?” “行,包在我身上。” 老班特许他们在默写前读两分钟,秋锒将语文课本竖起,轻轻咳嗽,吸引同桌注意力。 毕夏侧过头看他。 “……你没事吧?” “就是,老班没说要请家长什么的吧?” 毕夏刚刚拿手机的时候就没想瞒着他,淡淡道:“请了也没事。” 秋锒乐了:“那么自信你爸妈站你啊?” “他们来不了。” “那你叫声哥。” 毕夏想不明白为什么话题突转:“……为什么要叫。” 秋锒一脸理所当然:“我肯定比你大。” “不信?你今年生日过了没?” 毕夏一眼看穿他的打算,生日过没过跟今年几岁是两回事。毕夏不理他,秋锒却不依不饶:“你生日是什么时候?告诉哥,哥给你买蛋糕。” “这样吧,你要是比我大,我喊你哥。” “十六,十二月。” “我四月,只要你没留级,一定是我大,快叫哥,秋哥也行……” 默写的时候,秋锒满脑子都是毕夏那句“他们来不了”,上次月考成绩那么好却偷偷抹眼泪,同桌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逝者如斯,而盈虚者如彼……怎么感觉哪里不对,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秋锒苦苦思索,最后干脆笔一扔,晚上去重新默写吧。 同一时间,毕夏也放下笔,检查了一遍之后扣上笔盖。 秋锒看着同桌毫无遮挡的默写本,觉得自己还能挣扎一下。 挣扎了也没用,晚自习默写本下发后,语文办公室人满为患,秋锒随意找了个角落趴着默写,余光瞄到了自己同款手机。 老班的手机是国产的,这只正在充电的手机是谁的,不言而喻。 秋锒搞定默写又将数学作业搬到行政楼再赶到音乐教室时,张老师已经带着大家在练习国歌了。 原本十分和谐的合唱,秋锒一加入,顿时成了两个声部。 张老师做了一个收的手势,有点无奈。 总体来讲,国歌已经练得很不错了,就是偶尔,秋锒的声音在五十位同学中格外突出。 王晓芳看着不远处弹琴的应雅容,想了想过去跟张老师提议:“老师您看咱们这个歌能不能加点伴奏?” “什么伴奏?不是说你们班没有会钢琴的吗?” “有一个会拉小提琴的。” “小提琴啊,”张老师沉吟片刻道:“这个不好加。” “是秋锒,就是您天天喊的小帅哥。” “加!”张老师说得斩钉截铁,说完才问:“他水平怎么样?” “我不是很了解,据说是过了十级。” “那没问题。” 休息完再次集合,大家发现张老师神色轻松不少。 “秋锒。” “到——” 秋锒有几分诧异,张老师一直喊他小帅哥,怎么忽然喊起名字来了? “你会拉小提琴?” 一脸警惕:“不会” “老师知道你会,你在这唱歌也累,不如去伴奏。” “……” “太难了我不行” “不难,你要是有十级水平,一周足够了。” “我大半年没碰了。” “没事,多练练就好了,还有一周。” 看张老师这赶鸭子上架的姿态,秋锒也不挣扎了,趁机给自己找点福利:“那我今天可以不练了吗?” “嗯。” 于是接下来秋锒就在同学们艳羡的目光中,拖了把椅子坐在一边看他们唱,他们唱完一次他就鼓一次掌。 那边练琴的应雅容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频频投来目光。再次短暂休息时她就去找王晓芳打听消息了。 “秋锒怎么坐在那?” “他跟我们合不上。” “所以就不让他参加了?” 应雅容看上去有些愤怒,言语间带着些质问,王晓芳也有些不高兴了。 “怎么可能?他伴奏啊,不是你告诉我他会拉小提琴的吗?” “这样啊,不好意思,我比较激动。” 应雅容拉着她的手,诚恳道歉:“他以前帮过我,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我真的很感谢他。” “算了没事,也是我没说清楚。” 今天练习进度很不错,张老师难得提前五分钟放他们走:“你们不是说晚上时间紧,来不及吗?今天早点走,别被抓到啊,抓到了你们班主任到时候找我我说不过去。” “文娱委员,还有那个小帅哥,你们留一下。” 秋锒都勾着同桌的肩准备快乐奔跑了,听到张老师的话不得不停下脚步松开手往回走。张老师又喊了应雅容过来,准备给他们讲讲指挥和伴奏的事。 秋锒不得不得留下,毕夏却丝毫没有等他的意思,径直往外走,秋锒不乐意了。 他忽然出声:“对了老师,我跟您说个事,”他嘴上说着跟张老师说,音量却像是说给远处的人听的:“我同桌害羞,对,就站我边上跟我一样帅的那个,您一定有印象吧?” 张老师奇怪他怎么突然说这个,不过还是点点头。 毕夏眼皮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怎么了?” 秋锒余光一直注意着毕夏,毕夏已经回过头来看他。 “我不在他说不定就不开口了,您得多鼓励他啊。” “知道了。” 张老师继续给他们讲注意事项,秋锒转头对上毕夏的视线,露出一个得意的笑,还对他做了个口型:不用谢 毕夏闭上眼,默念秋锒的名字,翻来覆去咀嚼了无数次。 第31章 秋锒早上睁开眼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时间,看到六点时心都凉了半截,毕夏肯定不会等他了。 他有些懊恼地躺回去,随即意识到今天周日,没有早读!或许毕夏没起那么早。 这周他们寝室只有两个人留宿,对面上铺的同学睡得正香。 秋锒拿着牙刷出去时,对面寝室的门也正好推开,毕夏就这么站在门边和他对视,一秒钟后,毕夏面无表情台步向盥洗室走去。 秋锒快步追上去勾他肩:“还生气?” 毕夏挥开他的手,开始接水洗漱。 秋锒一手刷牙一手戳他的腰:“怎么那么记仇呢?你都气了一天了,你是女孩子吗?” 毕夏攥住作乱的手,冷冷看了他一眼,然后放开继续刷牙。 秋锒上下看了他一会然后抓住他的衣角:“对不起,这次是我不厚道,陛下大人有大量,原谅小的吧?” “放开。” “那你说怎样才原谅我?” “离我远点。” “这个难度有点高啊,换一个吧?我中午回去拿琴,下午来拉琴给你听怎么样?” 毕夏掬了水将脸上的泡沫冲洗干净然后将洁面皂过水清洗了一遍放回盒子里,这才正视秋锒:“不怎么样。” 天已经大亮,他们干脆去了操场。 一中的操场是原先的县体育场,后来新的体育场落成,一中的新校区又正好建在这里,这个看台可容纳上万人的操场就保留下来作为一中的体育场。 体育场周日对外开放,不过连着校区的门有人看守,不穿校服不让进。 他们是出来跑步的,秋锒就没有穿校服外套,而是穿了之前新买的T恤,跑完回去时被保安拦在操场不让回了。 “叔叔,您看看我,一看就长着一张一中学生的脸,您让我进去吧,一会来不及上课了。” “你连上课时间都不知道就装学生?周日七点四十上课。还一中学生,我看你像个小混混。” 秋锒:“……” “不是,我要回去洗澡!” 保安直接不理他了。 毕夏扯了扯秋锒一角,示意他跟自己过来,秋锒还有些意难平,一步三回头:“我哪里像小混混了?他这什么眼神啊?” 毕夏走在他前面,肩膀微颤:“嗯,你不像。” 像老大。 校外这一侧看台下的小屋是不上锁的,毕夏拉着秋锒穿过操场随便挑了一间。 “脱衣服。” “什、什么?” 秋锒怀疑自己听错了,浴室都要低头走的人居然让他脱衣服? “我跟你换。” “那你怎么进去?” 就保安大叔那六亲不认的架势,估计最好的办法就是他绕一圈从体育场出去在从正门进,毕夏拿着校服和校园卡到正门等他。 “我能进去。” “我不信。” “你再磨蹭来不及了。” 毕夏说完转过身背对着他脱了衣服,他身上很白,平时看上去瘦得过分,现在没了阻挡,秋锒发现他同桌其实身材还不错。 前面看不到,手臂肌肉紧实线条流畅,嗯这两块好像是叫蝴蝶骨的也很漂亮。 “好了没?” 秋锒匆匆收回视线,脱了衣服跟他交换。 他们都出了点汗,衣服上带着水意,秋锒没想那么多,径直换上了,他活动了一下肩膀,感觉有点窄。 毕夏努力忽略T恤上的体温和极淡的香皂与汗水混杂的气味,他屏息片刻换好了衣服。 秋锒T恤本来就是十分休闲的款式,穿在身上松松垮垮,也难怪保安觉得他不想个学生。 穿在毕夏身上却完全是两个样子,他比秋锒瘦一些,衣服显得更大了,但或许是因为毕夏此刻的表情,他看上去乖得不行。 毕夏找了个洗手间,对着镜子揉了揉头发,然后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 换个表情,整个人气场都不一样了,秋锒甚至有些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毕夏。 “我过去跟他说话,你直接走,你穿着校服他不会注意的。” “他要是不让你进怎么办?” “我绕到正门,你把校园卡和校服拿来。” …… “叔叔,我第一次周日来跑步,不知道要穿校服才能进……” 秋锒趁着保安和毕夏说话,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保安看了他一眼觉得这学生有点奇怪,别人校服都显大,他怎么有点小? 毕夏的声音又将他注意力拉了回来。 “叔叔,我能进去吗?或者那您手机可以借我用吗?我给家长打电话。” “不用,你进去吧,下次别忘了。” “嗯,谢谢叔叔。” 秋锒眼睁睁看着刚刚那个油盐不进的保安放他同桌过来了。 “走了。” 一眨眼,毕夏又变回了那副冷冷清清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你这,世界欠你一座奥斯卡啊。” 毕夏不置可否,奥斯卡没有,不过获奖电影他小时候客串过不少。 操场上耽误不少了时间,吃完早饭紧赶慢赶赶到教室又是一身汗。 他们来得晚,前排虽然有空位,却都需要人站起来让路,毕夏干脆坐到了最后。 秋锒跟着在他身边坐下,老师来得更晚,一到就给他们发了卷子然后站在教室门口一手包子一手豆浆吃起了早饭。 “成绩我就不统计了,这次测试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你们的学习情况,跟最初做一个对比,想知道的过来找我。” 这次的题目并不繁琐,就是解题思路有些离奇,能想到就不难。有一些是老师上课讲过的,但一模一样的一题都没有。 秋锒做题很快,时不时咬笔盖,大半时间都在想,想完了直接动笔,偶尔随意地在草稿纸上写上两笔。 他是哪里有空写哪里,草稿纸十分杂乱。 毕夏却是每一页分作两列,整整齐齐往下写,不需要划线也不需要对折,明明是张白纸,他用起来却像方格纸。 总共三道题,秋锒放下笔时毕夏在思索最后一题。 秋锒清了清嗓子,同桌没反应。 “piupiu——” 毕夏终于看他了,秋锒献宝似的把手上的草稿纸给他看,毕夏一眼望去只看到了一团一团的式子还有一个画得格外抽象的图。 毕夏差的也就是一个思路,看到他那张图就知道这题该怎么解了,作图是个常规思路,不过这题很难想到。 毕夏没有要他帮助的意思,但已经看到了也没必要矫情:“谢谢。” 三道题老师给他们留了两节课,不算下课时间都有九十分钟,秋锒写完就有点无聊,等毕夏放下笔就开始给他递纸条。 [你带手机老班怎么会知道?] 秋锒大概是刻意把字写大了,丑归丑还是很清晰的。 [这不重要。] 秋锒恨铁不成钢,自家同桌被人欺负了,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秋哥就是帮亲不帮理。 [怎么不重要了,明显有人告状。] [那又怎样?] [什么怎样,这种背后告状的你不觉得可耻吗?] 秋锒越写越激动,字都快上天了,毕夏仔细辨认只觉得眼睛疼,老班挺不容易。 好在下课铃响了,教室里的人换了一批,秋锒终于能说话了。 “小人!” 刚走到他们前排准备坐下的同学被他一喊,换了个方向。 “……你知道是谁了?” “我找齐嘉乐问的。” 毕夏摇摇头:“没必要。” “你不想知道是谁?” “错的是我不是他。” “你难道不该问问我这是谁,然后远离他吗?” 毕夏看着秋锒为他愤愤不平的样子有点想笑,他轻笑一声:“除了你我离谁近了?” 这句话无疑十分受用,秋锒刚刚被气成河豚,现在却一下子泄了气,声音都小了许多,不过还是矜持道:“话不能这么说……” 毕夏侧头等他的后话,秋锒又放弃了:“算了你高兴就好。” 秋哥罩你。 秋锒中午回家中角落里巴 扒拉了积灰的琴盒,一到教室就拉着毕夏往外走说要拉琴给他听。 秋锒带着他到上次拍过VCR的凉亭,冲他拍拍石凳:“坐。” 秋锒拿出小提琴,往肩上一架,拉动琴弦……惊起了几只麻雀。 毕夏刚坐下又站起来,被秋锒拉住:“哎你别走啊。” “我回去一趟。” “回去干啥,你还拿字典过来翻吗?” “我可以回去拿耳塞。” “……” 秋锒觉得自己还能抢救一下:“我就是太久没拉了,你等会,等我适应一下。” 他的琴盒里还有两本十级考试时练习的谱子,皱巴巴的,毕夏随便拿了一本看,他能看五线谱,脑中自有旋律,比秋锒的小提琴好听, 秋锒不知道同桌在想什么,他终于拉出来今天第一个正常的音调了,看到同桌翻琴谱就说:“你下周把箫带来啊,咱们一起练。” “要伴奏的人是你。” “要不你也跟老师说说?” “……” 秋锒是怎么做到变相打了小报告之后在这跟他大言不惭的。 秋锒道过歉了,现在一点都不心虚:“你加了民乐社吗?” “没有。” “你不是会吹箫吗?” “你加音乐社了吗?”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聊够了秋锒终于开始认真拉琴。 半阖着眼拉琴的他,看上去竟有几分优雅。 夕阳,琴声,拉琴的人。 毕夏坐在一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曲谱,闭上眼睛,静静聆听。 他忽然想到小时候夏女士让他在钢琴和小提琴之间选择,他却选择跟外公学箫。 夏女士自然不乐意,要他至少再选一样,好在毕海城觉得学箫挺好,支持儿子的选择。 那个时候大家都觉得钢琴高大上,现在学民乐的反而多了。秋锒看着不像是个会主动学小提琴的人,或许当时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秋锒本以为他高超的琴技让同桌入了迷,想着伯牙子琴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故事,结果发现他好像在发呆。 他顿时有些不满:“想什么,那么入迷?” 毕夏随口说:“你。” 第32章 “想什么呢?” “你。” “什么?” 秋锒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毕夏居然会说这样的话,是他的琴声征服了同桌还是他俩真就是传说中的知音,毕夏能从他的琴声中听出他的品性高洁志怀深远? “你为什么学小提琴?” “想学就学了,然后一直学了。” 这和毕夏想的有些不一样,不过秋锒这样说了他也没有多想。 倒是秋锒纠结了一会又改口:“其实是我小时候不懂事非要买,我妈劝了我几次,我都不听,最后买了然后给我送去学琴了。我就学了十年,整整十年啊!终于把十级过了。” 毕夏:“……” 在他看来花十年的时间去做一件自己不喜欢的事并不值得。秋锒对小提琴的态度让他有些困惑,说厌恶,他能学十年,说喜欢,学了十年说放下就能放下。 毕夏没有问他为什么要买琴,秋锒松了口气,其实是因为邻居家的小女孩有小提琴,他想跟她一起玩。 这事说起来好像也没什么,但莫名有些气短,还是……不说了吧? 周三就要比赛,秋锒又懒得专程抽时间练琴,干脆把琴盒带到教室,下课就拿出来拉一拉。 一开始同学们还要围观,秋锒干脆把一直塞在抽屉里的鸭舌帽拿出来顶朝下放在桌上,开始吆喝。 “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了啊。” “来来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秋大师独奏啊。” “江湖卖艺不容易,别光看啊,哎说你呢。”他拿琴弓在毕夏桌上点 …… 秋锒喊了一会,帽子里真被人扔进了两个硬币,秋锒往那个方向看去,发现是老班。 老班一脸兴味地看着他:“继续啊,上课还有两分钟呢,别让我白花钱。” 秋锒:“……” 这堂语文课在秋锒的小提琴独奏中开始,在毕夏的诗歌朗诵中结束,老班充分利用学生的特长,丰富课堂内容,真正做到了人尽其才。 秋锒要练琴,其他人要继续练合唱,明天就要比赛,今晚是最后一次练习,大家的歌词都已经破败不堪。 秋锒的曲谱也断开不少,问同学借了透明胶,想要拯救一下即将支离破碎的曲谱,曲谱是粘好了,但是扯透明胶的时候粘在纸上那一部分也被扯得变形了。 于是粘下一处的时候秋锒格外注意,为了不发生刚才的意外,他先将透明胶拉出一段,然后咬断,咬完呸了两口。 这一小段透明胶轻飘飘的一不小心就粘到纸上了,秋锒随手一扯,扯下来几个音符。 秋锒:…… 他又把透明胶贴回去,没有贴平,皱巴巴的,他随手拍了两下,然后在上面又糊了一层就当加固了。 眼看着曲谱越来越破,毕夏难得主动开口:“要帮忙吗?” “要!” 秋锒忙不迭地将曲谱和透明胶搬到他桌上,毕夏拿出美工刀和一张草稿纸开始动手。 这曲谱一开始只需要粘贴,经秋锒之手简直是破败不堪,毕夏干脆将谱子按页裁开然后一张张修补之后加封皮订成一本。 秋锒看着他一点点不厌其烦地将曲谱粘好,只想到四个字:心灵手巧。 他从来不吝啬对同桌的赞美,但这次不知怎么的,话到嘴边舌头却不听使唤了。 “真贤惠。” 毕夏抬头扫了他一眼,秋锒立刻改口:“口误口误,我是说你心灵手巧。” 毕夏用剪刀剪断了透明胶,咔嚓一声格外响,仿佛落在秋锒心上。 总觉得被同桌威胁了。 一中大型活动都需要学生会参与,最后一节课毕夏去主持学生会会议,秋锒就一个人搬着两条椅子到比赛场地放好。 秋锒到食堂时有些晚了,晚到的人没资格挑菜。三楼就不一样了,三楼有小炒,但是费时间,所以平时老师去得多。 学生会开完会,大家就起哄,还没聚过餐,提议的人嘴上说着,眼神却在看毕夏。毕夏点头,然后说:“三楼,你们先过去。” 毕夏晚他们一步,关好门后到食堂楼下充卡。 “哎?会长刚刚啥意思?” “他请客呗。” “三楼,请客?我们这十几个人呢。” “有点眼力没,他那手表,那鞋像是缺钱的吗?” “未来一年有口福。” 张雨欣翻个白眼:“有钱就活该请客啊?还要不要脸了,这次就算了,以后还是AA。” 虽然毕夏说请客,大家还是有些分寸的,客客气气一人点了一个菜。 “我充了五百。” “菜单都快点满了,别为难师傅了,再说我们根本吃不了那么多。” 毕夏点头,他只是告诉他们可以随意,至于怎么做是他们自己的事。 秋锒端着餐盘,往桌上一搁,筷子没放稳,滚到了地上。 啧, 他弯腰捡起筷子,在洗筷子和重新拿一双之间选择了后者。他折回去顺便打了一碗汤,手伸向筷笼却是预想之外的触感。 他将视线移过去,入眼就是眼熟的手表,他想也没想抓住了那只手。 毕夏右手端着餐盘,左手拿筷子,碰到人时他还没来得及收回手就被一把抓住。 抬头看到同桌笑眯眯地看着他。 毕夏见他一个人,发出邀请:“一起吃吗?” “好啊。” 这一桌都是学会成员,秋锒没有丝毫不自在,嬉皮笑脸很快和大家打成一片,大家也觉得他在,会长好像话多了几句? 也就是几句。 “糖醋里脊不错,你尝尝?” 秋锒夹着菜却没有直接放他碗里,而是先问了一声,同桌好像有点小洁癖。 毕夏看着秋锒筷子上色泽诱人糖醋里脊有些犹豫,他看了秋锒一眼,确定他没有把糖醋里脊放他碗里的意思。 是让他用筷子夹吗?可是这个高度用筷子并不顺手,秋锒看起来是想喂他。 毕夏想起之前的蛋挞。 其实也没什么。 秋锒问了一声,毕夏半天没反应,就以为他是不好拒绝,收回手准备自己吃。 毕夏做好心理建设,身体微微前倾,张嘴却吃了个空。 毕夏:…… 秋锒没想到会是这个发展,慌忙解释:“卧槽!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你不要。” 说着又把糖醋里脊送回来了,比刚才更靠近毕夏,他只需要张嘴就行。 这么一折腾,餐桌上所有人都在看他们,毕夏吃不吃都显得有些奇怪。 最后他还是吃了。 糖醋里脊是现做的,但是被秋锒夹着晾在空中那么久已经凉了。 酸甜的味道却还在,挺好吃。 然后秋锒好像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接下来毕夏都没有自己夹过菜。 其他人:怎么感觉吃的不是饭,是狗粮? 明明是两个男孩子,嗯,两个手拉手还喂饭的男孩子。 学校里聚餐,最奢侈也就是这样了,多几个人多几个菜却不能多点时间,一顿饭吃了二十分钟就要散。 这次开会各个部门都只来了部长,回去还得给干事们安排工作,反倒是毕夏,接下来没他什么事了。 “你回宿舍吗?” “回。” “那一起?” “嗯。” 走出食堂才发现外面在下雨,秋雨都不大,就是冷,细细密密无孔不入,风一吹就更冷。 秋锒原本是撸着袖子敞着外套的,此时搓搓胳膊放下袖子拉上拉链。 “冷吗?” “不冷。” 学校公告栏边上每天都会写天气预报,毕夏今天校服里面穿的是长袖。 但是晚上比赛时舞台上会非常热,他们要穿夏装校服,现在就是回来换衣服。 秋锒不知道回来干什么,毕夏刚换好衣服就听到敲门声。 他走过去开门。 “好了没?” “拿伞。” 毕夏走到阳台却发现原本折叠整齐放在置物架上的伞不见了。 他的东西向来收拾得仅仅有条,他确定伞是放在这的,现在不在,只能是被室友拿走了。 “怎么了?” “没事。” “伞呢?” 毕夏没说话,秋锒却一下就猜到了;“室友拿走了?” “嗯。” “大概是没带伞,随手拿的……不过这也太不厚道了,谁啊?” 毕夏没说话,秋锒以为他不知道,安慰他:“没事,应该会跟你说的,先用我的。” 秋锒的伞是长柄大黑伞,两个男生走在伞下绰绰有余,两个人共撑一把伞,伞下的温度明显比一个人要高。 比赛是六点半开始,没有轮到的班级要坐在下面等,并没有练习的时间。 他们直接走到体育馆,毕夏在门口看到了自己的伞,没有折叠,随意地扔在地上。 雨天,进进出出的人又多,地板上到处都是泥水混合物,白色的伞可怜巴巴地躺在一众凌乱的脚印中。 秋锒收了伞,往水桶里一插。回头看到他同桌手上拎着一把脏兮兮的伞。他一下子反应过来:“这是你的伞?” 毕夏神色冷漠点点头。 “艹,哪个傻逼玩意儿!” 但是现在骂人也没用,还是先处理伞,毕夏看起来很喜欢这把伞的样子。 秋锒拦下他的动作:“先别收,我给你洗洗。” 然后也不管毕夏乐不乐意,拉着他就往人少的方向走去,离了体育馆,秋锒将毕夏手上的伞打开撑在头顶。 “淋一会就干净了。” 毕夏的伞没有秋锒的大,两个人站在伞下有些局促,更别说秋锒为了转伞方便,站在十分空旷的地方。 不少人往体育馆来,远远的看到那边两个男孩子撑着一把伞站在路中央,不知道在干什么。 雨丝被风带着斜斜飘进伞下,秋锒挪动脚步让自己站在上风口。 毕夏看着秋锒的动作,心中郁气散了大半。 没什么好生气的,这世上从来不缺无缘无故的坏,就像有些人的好也不需要理由。 第33章 “你知道是谁拿的吗?” “嗯。” “没事,我帮你问……嗯?你说什么?” 毕夏有些好笑:“我知道。” 秋锒好奇了:“你怎么知道?” “只有他的洗漱用具动过,床是乱的。” 每天都有内务检查,早上起来每个人的东西都是放好的,下午就随意很多,没人检查大家都懒得整理。 谁回过宿舍其实一目了然。 “谁啊?” “上次跟老班说我带手机的人。” “你知道啊?” “现在知道了。” “丁启明这人就是脑子有病,给根鸡毛当令箭,仗着自己是考勤副班长天天记名字,迟到半分钟说是五分钟,五分钟说半节课。” “你想表达什么?” 秋锒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你打算怎么办?” 这事恶心人,但确实不是什么大事,真去找老班反映了,比丁启明还不如,他们都拉不下这个脸。 况且就算说了也不过是换来一个道歉,他不需要。 秋锒神色莫测,不知道在想什么。 毕夏提醒他:“该进去了。” 他们从侧门进,秋锒收伞时看了一眼伞面,已经干净了。 毕夏将伞理好:“我没放心上,你别做傻事。” 秋锒朝他笑笑:“想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 “嗯。” 秋锒从身后勾住他脖子:“你别听他们瞎说,我真不打架,初中也没打过架。” “听说你是初三开学才转过来的,来的时候眉毛上的伤还没好。摔的?” “……你为什么会听这种闲话?” “不是吗?” “那是最后一次,之后真没动过手。” “嗯。” “那智障玩意儿虐杀学校的流浪猫你知道吗?巴掌大的小奶猫他都下得去手!”秋锒想起来还是很生气:“我就告诉他,他要不想做人了我就成全他。” “然后你被开除了?” “九年制义务教育,哪能说开除就开除,校长认识我爸,找家里来了。” 毕夏摇头笑笑。 秋锒不乐意了:“你笑什么?他比我惨多了,我妈本来就要我来一中,这是她母校!现在就是早一年到这边上学,那小子在医院躺了大半个月。” “嗯,秋哥从不打架。” 他这话说得嘲讽,秋锒前后不一自打脸,秋锒却顾不上了,满脑子都是那一句秋哥。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毕夏不说话了。 “真的,刚刚太吵了,我没听见。” “再说一……” “你们俩快点,就等你们了,秋锒你小提琴呢?我们班抽签抽到第三,现在去后台排队。” 小提琴早就放在后台,学生会有人看着,秋锒有点惋惜,错过这一次,下次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不过眼下还是比赛要紧,全班练了十几天了。 他们在后台排好队形,然后跟着前面第一个班级的伴奏唱了一遍国歌。 第二个班级上场时,八班的同学们已经站在舞台边,秋锒不用跟他们一起排队,拎着小提琴,站在毕夏身边。 台上的班级选唱曲目唱了一半,忽然有同学喊:“老班我想去厕所。” “你这是紧张的,憋着。” 其他同学都笑得不行,这么一打岔,也没那么紧张了,上台的时候甚至脸上还挂着未尽的笑。 他们合唱要站在木质阶梯上,好在最后一排是男生,三个台阶的高度上去还不至于太狼狈。 指挥是和他们一起上场的,秋锒却是唱完国歌才带着他的琴上台。 舞台上的灯光打得很亮,台上的人看不清台下,都将眼神放在指挥身上。从上台到下台,两首歌的时间,仿佛很长,又似乎很短。 大家按早就安排好的顺序离场,下了舞台依旧大气不敢出,从后台走侧门直接出了体育馆才都放松下来。 天还下着小雨,他们一路小跑绕了半圈又从正门回到台下。 毕夏的座椅是秋锒放的,就放在他自己边上。 毕夏坐下没多久秋锒也回来了,他放了小提琴一路小跑着回来,现在刚坐下,气还没喘匀就对毕夏说:“再喊一声。” 毕夏很少会这么放松得坐,整个人靠在椅背上,不过这椅背低,靠着其实不那么舒服。 秋锒注意到了,趁机蛊惑他:“你叫了,秋哥肩膀借你靠。” 毕夏只是看了他一眼,又将注意力放回台上。这个班选得歌难度不高,但唱得气势很足。 忽然腿上一重,多了颗毛茸茸的脑袋,秋锒不知什么时候转了方向,腿放到外面,整个人横着躺了下来。 他这个身高,这么躺实在憋屈,但他好像不在意,为了不让自己滑下去还抬手搂住了毕夏的腰。 毕夏身体一僵,右手扶着他的头轻轻用力。 他低声道:“起来。” “不起。” 毕夏:“……” 毕夏看了一眼秋锒自己的座位,他整条腿都在过道上。 “你挡住过道了。” 秋锒:“……” 他还是有些不甘心,起身之前捏了捏毕夏的腰,然后他就起不来了,被毕夏按住了。 毕夏面无表情地俯视着躺在他腿上的人,秋锒以为他真生气了,就要道歉。 结果毕夏一手捂住他的眼睛一手在他头上薅了两把,手感不错。 秋锒整个人都懵了,这是毕夏? 懵完他才反应过来:“卧槽,你个坏小子,男人头不能摸知不知道。” 他起来就要跟毕夏算账,毕夏当然不会束手就擒,他们也不说话,就那么你来我往过了几招,最终还是秋锒技高一筹将毕夏的手握在手中。 他喘着气道:“喊声秋哥就饶了你。” 毕夏又闭嘴了。 玩开心了,秋锒也没有非要他喊:“早晚有一天要你喊。” 毕夏随意道:“我等着。” 合唱这种节目,要看也能看,要是不想看也是真的无聊。 秋锒打了个呵欠,戳戳身边的人:“你不困吗?” 毕夏抓住他的手:“不困” “听那么认真啊,好听吗?” “我明天要来做评委。” 秋锒笑了一声:“嘿,我都忘了,咱们陛下可是学生会主席啊。那现在谁在啊?” “张雨欣。” “之前来找你的那个?” “嗯。” “你们关系很好?” 毕夏终于侧过头看他 秋锒不明所以:“怎么?” “你很八卦。” 秋锒:“???” 真有情况? 秋锒时不时看一眼同桌,欲言又止。 “你在脑补什么?她是我副手。” “哦。” 最后一个班级下台之后主持人上台活跃气氛,等待评委打分。 十五进七,目前八班排第六,还有两个班成绩没出。 上一个班级的分已经算好,等会主持人会一起公布,前排同学不知是听到了还是看到了,将消息传了下来。 比八班高。 也就是说,八班能否进决赛就看最后一个班的成绩。 悬而未决等待审判,这种二分之一的可能令人格外忐忑。 主持人拿着单子再次上台时,氛围更是紧张到了极点。 八班的同学屏息凝神注视着台上,当她报出最后一个班的得分时,八班一阵欢呼。 正好第七,擦线进了,比第八高0.03 现场公布了进决赛的班级,公布一个,就有一个班级欢呼,剩下的多少有些黯然。 雨从饭点下到现在,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 秋锒一手举着长柄大黑伞一手拎着椅子,他拎得很随意,椅子随着手自然摆动的频率前后摇晃,但是因为过于随意了,摇晃幅度有点大,看起来像是要干架。 他们坐在最后一排,出来得早外面相对空旷,秋锒这么走路带风问题不大,但他还有一个不急不慌在原地慢悠悠撑伞的同桌。 秋锒把伞往毕夏手里一塞:“椅子给我,你撑伞。” 于是毕夏一手撑着大黑伞一手拿着自己的伞走在秋锒身侧,边上不断有将椅子聚过头顶遮雨的人经过。 丁启明也是其中一个,他举着椅子路过时看到毕夏手上的伞说:“学委这伞是你的啊?我说怎么不见了,还以为丢了,你也不说一声,吓我一条。” “我不知道是谁拿的。” 丁启明讪讪的:“总归是室友呗,问一圈就知道了。” 秋锒拿着椅子的手紧了紧,毕夏没再说话,撑着伞和秋锒向前走。 丁启明撇撇嘴,傲气什么,不就是把伞,他也不是故意不说,只是没来得及。 回到教室离晚自习结束还有半个多小时,教室内却安静不下来了。 进决赛了! 还是擦线进的,大家都十分兴奋。 接下来两天是高二高三预赛,时不时就有人晚自习偷偷溜出去看人家比赛。秋锒不但溜进了体育馆,还溜到了评委席。 毕夏作为学生代在一众老师中坐在最边上,正好方便了秋锒。 毕夏将手上的评分单交给文娱部的人,顺手给秋锒递了一小包瓜子。 秋锒看着他桌上没动过的零食果盘感慨:“这评委当得还挺舒服。” “我不吃,你可以拿走。” 秋锒就没跟他客气,正好毕夏后面那个班级离开座位候场去了,秋锒还借了一条人家的椅子来坐在毕夏身边帮他解决那一碟子零食。 “同学,让一让。” 秋锒肩上被人拍了拍,他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于是低着头让出空间来,努力降低存在感。 但是他不说话不代表高主任认不出他:“秋锒?” 高主任都喊名字了再装鹌鹑就没意思了,秋锒抬头笑嘻嘻跟他打招呼。 “今天是高二比赛,你来干什么?” “我来观摩一下。” “观摩什么?来找你同桌玩的吧?” 高主任知道毕夏,也知道他俩是同桌,他对秋锒没什么意见,老师对于调皮的学生总是又爱又恨的。 秋锒嘿嘿一笑并不否认。 高主任不知道是给毕夏面子还是真不在意,居然没有立刻赶人,而是道:“差不多了就回去,你这是旷课。” 他说完回自己的位置了。 秋锒还有些不可思议:“老高那么好说话啊?” “嗯。” 其实是担心他一个人在这不自在,刚才就和他说了很久的话。 “那我多呆一会儿。” “嗯。” 秋锒继续吃,瓜子嗑多了口渴,他也不忌讳,拿过毕夏桌上的一次性杯两口喝完。 毕夏:…… 他虽然不吃这些零食,但是要喝水,这水刚晾凉,他还没来得及喝就被人捷足先登。 “你作业写完了吗?” 第34章 秋锒将盘子里的零食吃得差不多了才走,走的时候顺便把垃圾也捎上了。 毕夏接连当了两天评委,被同学们缠着问高二高三的情况。 他实事求是地说,高一垫底。 决赛和预赛不一样,学校会请专业的评委,打分不会看年级。高二高三比赛经验多,有天然优势。 决赛排在下周五,他们最多还有五次练习机会。 不过这个周末他们需要先搞定服装和化妆问题,服装要租,化妆师要约。 生活委员、文娱委员、班长一起去,秋锒因为是伴奏,要穿不一样的衣服也被她们拉着去。 要和三个女生一起出去逛街,秋锒头都大了,死活要拉上毕夏。 礼服去影楼租,他们租的量大,可供选择的范围不多。那边王晓芳,程潇潇,曾梦涵和工作人员讨论了半天,还都试了几套定下了女生的服装。 至于男生……这不是有两个现成的吗? 毕夏和秋锒从沙发上站起来帮忙试了两套,程潇潇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将毕夏从头发丝夸到了指尖。 对着秋锒就说不出话了,刚刚把能说的都说了,现在词穷了,只能干巴巴说了一个字:帅。 王晓芳看得发笑,开始纠结要哪一套。 曾梦涵摆摆手:“不行,他们俩颜值不对,他俩是穿什么都好看,其他人不行啊。” “也是,那我们看配色选?” “只能这样了。” 女生的服装是白色的抹胸礼服,上面有红色的蝴蝶结配饰。男生就定了白色衬衫黑色西装裤,外加红色领结,看着也算和谐。 王晓芳是指挥,穿的和他们不一样,是一套西装。 曾梦涵看看王晓芳又看看秋锒:“哎,要不然咱们指挥和伴奏一个系列吧?” 秋锒还没说什么,王晓芳忙不迭拒绝了,笑话,她一点都不想体会女生的嫉妒心有多可怕。 喜欢秋锒的人不比毕夏少,这种事,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大家都喜欢他们,可以心照不宣,但被他们喜欢的人一定会被嫉妒。 秋锒每换一套衣服就要到同桌面前晃悠一圈,问他意见,毕夏干脆放下手中的杂志专心看他。 秋锒接连试了几套都不太满意,大概是价格不够高,但班级经费有限,总不能去给他租人家婚礼上穿的。 秋锒换回自己的衣服,拿手肘顶了顶同桌:“要不我去买一套吧?” “你自己决定。” “那你陪我去。” “不去。” “去呗,然后我们还能顺便看个电影,再吃个饭,回学校刚好。” “你作业写完了?” “……” 秋锒不是毕夏,没有他的速度,自从上了竞赛课,少了一个早上,几乎每个周日下午秋锒都需要赶作业。 但是作业要赶,衣服也要买。二十分钟后,毕夏换了个地址看秋锒试衣服。 最后秋锒买了一套黑色的西装,同款还有一套白的,秋锒视线在衣服和同桌之间来回转,似乎是在想他穿上这西装的样子。 店员心领神会,主动开口:“两套西转是同款不同色系,很适合您的朋友。” 秋锒轻咳一声,看着毕夏提议:“试试?” 毕夏盯着他看了一会,秋锒直直地与他对视,对视着对视着,好像有点不对。 就像一场无声的较量,谁都不愿意先移开视线,似乎先转开的人就输了。 秋锒脸皮比较厚,能完全无视店员越来越诡异的目光。 毕夏将视线转移到店员身上:“我试试。” “好的先生,您这边请。” 店员带着毕夏去试衣间,秋锒站在原地摸摸心脏,刚才好像跳得有点重,他不会要得心脏病吧?还是他同桌会催眠? 毕夏换完衣服出来,秋锒觉得自己眼光真不错。就像导购说的白色西装不是谁都能穿的,毕夏穿着就很合适,就是稍稍有些大了,腰可以再收一收。 店里有师傅在,可以立刻改,但时间已经不早了,别说看电影,秋锒赶回去写作业都未必来得及,毕夏也要回家,只能下周来拿。 毕夏到校时秋锒一手拿着面包啃,一手拿着笔,作业下面垫了别人的,显然是在抄。 “晚饭吃了吗?” “没吃。”秋锒翻了一页书,头也没抬继续抄,直到他闻到了肉香。 毕夏不知什么时候把一个食盒放他桌上了。 秋锒有些不可思议:“给我带的?” 毕夏点点头。 “是什么?” “饺子。” 秋锒凑近闻了闻得出结论:“干菜馅的。” “保温的,你可以先写作业。” 但是秋锒选择先吃饺子,饺子是蒸饺,但是里面汤汁不少,一口下去,肉香混着干菜特有的咸香在在空中飘散开。许多人把目光集中在教室后方。 “秋哥,吃什么呢?” “就是,这香味,过分了啊。” “有福同享啊。” “谁跟你们有福同享,我同桌给我带的,想要,让你同桌给你带去。” 转了一轮,现在他们位置前面又成了陈初陈源两兄弟,他俩从小一起长大,默契非凡,对视一眼就演上了。 “同桌,我要吃饺子。” “有本事你也去找个……不是哥,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太对啊?”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秋哥这炫耀的口气……” 他怎么觉得比起同桌更像是在说:我女朋友给我带的,想要,找你女朋友去。 “哥,我想谈恋爱。” “……” 苦练了大半个月,终于要比赛了。周五这天下午八班提前放学回去吃饭换衣服。 老班在台上叮嘱:“最好先吃饭,不然衣服弄脏了也麻烦。吃完饭记得回教室来,你们还得化妆。” 听到化妆两个字,男生一片哀嚎。 但是嚎也没用,再次回到教室,化妆师已经到位,四位化妆师手速飞快,搞定一个只需要几分钟。 轮到毕夏时,毕夏端坐在凳子上,他长得高,化妆师要起来才顺手。 舞台妆是最好化的,价格低,用的材料也便宜。化妆品的品牌秋锒不懂,但是那支化妆刷,看着就很糙的样子。 看毕夏的表情,应该确实不太舒服。 “姐姐,我同桌那么白能不能别刷了?” 化妆师一看,点点头:“是挺白。” 然后否定:“不行,舞台灯光很吃妆的,不画好了上去就是脸色惨白。” 说着给毕夏打了两坨重重的腮红。 毕夏:…… 秋锒背过身去,笑得肩膀颤。 “还有谁没化,男生,不要躲了,赶紧过来。” 给毕夏化妆的姐姐指指秋锒:“这里还有一个。” “你过来……这不挺帅一小伙子吗?躲什么,化完妆就更帅了。” 秋锒对这句话持怀疑态度。 秋锒闭着眼睛任折腾,化妆师说好了的时候他也不知道是褪了层皮还是多了层粉。 他问程潇潇借镜子,程潇潇咬着下唇从抽屉里给他拿了一个特别小的然后说:“送你了。” 说完就趴桌上笑了。 秋锒一看镜子后面贴着赠品两个字就没推辞。教室里灯光很好,他看着镜子中脸颊上两坨高原红的自己,生无可恋。 毕夏也化好了,他又去看毕夏,终于确定再帅的脸也吃不住这样的妆,太傻了。 教室里吵闹人又多,男生都只穿着衬衫,出去前老班叮嘱大家都带上外套,晚上凉。 其他人的外套是校服,秋锒的却是西装。这个时候问题来了,领带怎么系。 毕夏被学生会的人叫出去了,秋锒随便揪了人问:“哎,领带怎么系?” 董杰正搬着椅子往外走,被秋锒拦下,闻言就笑了:“秋哥你跟我开玩笑呢?这我哪会啊。要不问问女生有没有会的?” “我会啊。” 齐嘉乐一开口秋锒就把领带往他手里一塞:“那你来。” “秋哥,低头,低头,你太高了。” 齐嘉乐坐在第三排,秋锒坐在最后一排,身高差距可想而知。 两分钟后…… “你会不会啊,老子脖子都快断了。” “好了好了马上就好。” 又过去三分钟。 “艹,好了没啊,你到底会不会?” “我这不是太久没系了吗?等我想想……啊我想起来了,真想起来了。” “最多再给你两分钟。” “不用,一分钟就好。” 这次齐嘉乐没诳他,一分钟后果然系好了。秋锒捏捏领带,虽然有点丑,但好歹是个结,凑合吧。 “真是这样的?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当然眼熟了,领带都是这么系的。”齐嘉乐一脸肯定。 “是吗?”董杰摸摸脑袋还是觉得有些疑惑,但是他决定不拆同桌的台了。 毕夏跟安全部的人说完话回来就看秋锒坐在座位上,那坐姿拽的二五八万的。 大概是教室里热,他一边系着领带一边却硬是将衬衫扣子解开了几颗,看上去不伦不类的,但他长得帅,即便是坐姿不雅衣冠不整,也只让人觉得狂放不羁,换句话说,有点野。 前提是忽略脸上的妆和脖子上的领带。 毕夏看清楚他领带打的什么结之后就低下了头。 秋锒直觉哪里不对:“你是不是在笑?” 毕夏抬起头,眼里盛着散不去的笑意,点点头,承认了。 秋锒本来是有点脾气的,但是同桌太好看了,他发不出火:“你笑什么?” 毕夏指指他的领带:“你在系红领巾吗?” “齐嘉乐!你不说你会吗?” “哈哈哈哈哈哈我就说怎么那么眼熟。” 齐嘉乐一脸无辜:“领带不就是跟红领巾一样系的吗?” 毕夏笑得用手撑额头,他很少这样放开了笑,秋锒有点无奈,戳戳他的脸:“别笑了。” 毕夏看了他一眼,刚止住的笑意又泛滥了。 “我说别笑了。” 毕夏还没有什么反应秋锒自己也跟他们一起笑起来。 “艹,什么傻逼。” 第35章 笑完了领带还是得系,秋锒自己将领带扯开,然后拉着同桌眼神暗示:笑都笑了不能白笑。 这领带已经被齐嘉乐折腾得皱皱巴巴不成样子了,时间有限工具有限,毕夏也只能尽力压一压。 领带从衣领下穿过,毕夏探过身来压了压衣领调整好两边长度,然后忽然停了动作。 锒觉得脖子有点痒,他忍住伸手去挠的冲动问他:“怎么了?” “不顺手。” 毕夏只给自己系过领带,他走到秋锒身后,微微俯下身,手绕到秋锒身前,三两下打好,顺手给他把衣服理正了。 毕夏一起身秋锒就伸手挠脖子,抓了两下他皱起眉,明明就是这个位置痒,但是怎么挠都觉得隔了一层,怎么回事? 处理完领带他们四个一起搬椅子去了悦心广场。 今天的评委席比预赛时长了很多,看名牌也不都是评委还有各界领导以及在学校设立奖学金的人。 班长的手气有点神,他们决赛依旧是第三位出场。 椅子放好还有点时间,八班同学到音乐教室进行最后一次练习。 张老师平时都是鼓励为主,但鼓励完了会说不足之处,今天他就只是夸,从女生夸到男生,从指挥夸到伴奏,最后说:“你们别紧张好好唱,一定能拿个好名次。” “好!” 秋锒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小提琴带头喝彩鼓掌,其他同学纷纷应和,倒把张老师闹了个大红脸。 他清了清嗓子又叮嘱秋锒:“你注意听伴奏,我们跟人家纯钢琴伴奏的不一样,你得和着着钢琴来,你要是没跟上我会再过一次开头……” 张老师把能想到的都提点了一遍视线转了一圈停留在毕夏身上:“你不要害羞,你声音条件很好,要是早一点发现我还想让你当领唱。” 毕夏:…… 秋锒笑得放肆,毕夏看了他一眼,他收敛了半秒又开始笑。 台上走完开场流程,主持人在报幕,台下前三个班级已经排好了队等着上台。今天天气不错,这样明亮的灯光下,天上还剩了几颗星。 天晴,但昼夜温差大,今晚又有些风,女生都披着外套,男生还好些,原本就穿了长袖长裤。 他们自发调整了一下队形,让女生靠里站,男生站外头,多少能挡点风。 二号班级上台时就有老师来带他们了,女孩子们脱了外套交给老班,搓胳膊的搓胳膊,跺脚的跺脚,真到了台上却都面带微笑看着观众席。 王晓芳给台下观众鞠躬,然后转过身,向伴奏示意,先是钢琴,然后是悄悄加入的小提琴。 按理说每个人的视线都应该在指挥身上,毕夏却分心看着同桌,秋锒的西装对得起价格,人靠衣装这话不假,平时吊儿郎当的人此时看上去居然显得有几分成熟可靠。 秋锒侧身站着面对台下,看不见同桌的带着几分欣赏的目光,不然尾巴能上天。 一首歌,算上上台和退场也不过是七分钟,八班的同学们面带微笑里离场,到了灯光之外立刻就有姑娘开始喊:“冷死了冷死了,涵哥来抱抱。” 涵哥是喊曾梦涵,曾梦涵真的过去抱了抱她。顿时有男生开始起哄:“涵哥我也要抱抱。” “滚。” “哈哈哈哈哈。” “我们涵哥是怜香惜玉你是香还是玉啊。” “我是花!” 他们这边笑笑闹闹,秋锒却没声音的,齐嘉乐有点奇怪,秋哥不是最爱凑热闹吗?他视线转了一圈,最后在人群的末尾发现了他秋哥。 他外套呢?要不是拎着小提琴,这黑灯瞎火的,齐嘉乐都认不出他。 毕夏不爱走在人群中央,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队伍最后,秋锒十分了解同桌,直接绕到最后去找他。 杨柳喊的那一声“涵哥抱”,他们也听到了。 “冷吗?你喊声秋哥我也抱抱你。” “无聊。” “无聊你还跟我聊?你以前都是直接不说话的,真冷啊?” 秋锒说着将琴弓用胳膊夹住去拉他的手,发现真的有点凉。 毕夏抽回手:“还行。” “不行!”秋锒把手中的琴塞到他手里开始脱外套:“你什么毛病啊,一个大男人怎么还气血虚的。” “……不虚。” “虚不虚不是你说了算的。” “你说了算?” 秋锒不顾他嘲讽,将外套往他肩上一搭,然后才拿回自己的琴。 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秋锒发现只穿一件衬衫还真有点凉。 秋锒脱外套的时候毕夏就想拒绝,他的外套就放在观众席他自己的椅子上,这么点路,何必折腾,更何况,在他看来这样的举止有些越界了。 但秋锒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毕夏感受着外套的余温抬手拢了拢,两分钟而已,算了。 秋锒可不是那么想的,回到座位他顺手拿起毕夏座椅上的外套,理所当然道:“我衣服借你了,你的也借我。” 毕夏:…… “换回来。” “不换,冷,脱了又穿穿了又脱一会儿感冒了。” 毕夏拿他没办法,妥协地穿好西装,上周他买的是白色的西装,现在穿上黑的,是另一种气质,秋锒只觉得同桌穿什么都好看。 他嘿嘿一笑,放下琴拿起了相机,对着同桌连按三下快门。 他是摄影协会的成员,这种大型活动都是要交作业的。秋锒在位置上和同桌单方面玩了一会就离开座位去前面拍照了。 原本穿着西装还有些束手束脚,穿着校服外套别提多灵活了。 舞台上的主持人都穿着西装礼服,化着精致的妆。十七八岁的少年们,穿着校服稚气未脱学生气十足,穿上正装却已经是另一个样子。 现场来了不少家长,站在“聚宝盆”外围,闹哄哄的,他们大多给自家孩子带了夜宵来。夏老先生收到了请柬,他如果来是可以坐在前排嘉宾席的,但结束时间太晚,老人家选择在家早点睡。 秋锒各个角度拍了几张又回座位来了,给毕夏带来半个橘子,他自己嘴里还在吃着,将这半个往毕夏手里塞。 “齐嘉乐妈妈带来的,分你一半。” 毕夏看看手里被强塞的橘子,就像刚刚的外套,还带着点秋锒的温度,撕下一片橘子放进嘴里,很甜。 那天在家吃的苹果也很甜,他周末去老班那里看过信息,夏女士给他转了一笔账,补齐了三个月生活费,附赠一条信息。 然后是他爸的两个未接来电和信息。 夏女士知道他没问他爸要钱是因为舅妈打电话去冷嘲热讽了,说他惦记老爷子的退休金,而他爸是在她的求证中知道这事的。 毕夏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他一开始确实有赌气的成分,夏女士不给他就不开口,他也确实开不了口。 即便是对着双亲他也开不了口要钱。 他选择自己想办法挣钱,诗词大会的冠军奖金是十万,还有剧本的收入。 他已经做好将来大学自己解决的学费的准备。 然而他连原先的存款都没花完,夏女士就妥协了,他的未雨绸缪似乎有点多余。 既然能够经济独立何必倚仗别人,即便那是父母。这是他自己的人生,他不会按照夏女士的意志生活,拿人手短,这个钱他不想花。 但他也不想伤害她,该怎么处理? 秋锒眼睁睁看着同桌捏起一片橘子放进嘴里嚼啊嚼,嚼嚼着嚼着就开始眼神放空了。 “喂,”秋锒在毕夏眼前打了个响指,将人拉回来:“想什么呢?” “如果一个人给了你很多钱,你不得不收,又不想欠她,你会怎么做。” “这简单,买了礼物还回去啊。” 毕夏愣了愣,然后露出一个微笑:“谢谢。” “谁啊?” 毕夏摇摇头,秋锒就不多问了。 散场的时间有些晚了,高主任在广播里说:“今晚熄灯铃推迟十五分钟,明天早上起床铃推迟十五分钟。” 场下一片欢呼,他又补充:“今晚同学们可能会兴奋得睡不着,值周老师会加大检查力度,让同学们好好睡觉的。” 八班的同学们搬着椅子回到教室,老班直接让他们散了。 秋锒让毕夏等他一会,他自己凑到女生堆里去了,过了一会手里捧着什么回来了。 “走走走,去卸个妆。” 卫生间人多,他们走到东边的盥洗室,原本这里人也不会少,但是今天灯坏了,大家都去了别处。 秋锒将手上的卸妆膏往毕夏脸上抹了一半,剩下的自己就着水抹到了脸上,洗完发现他同桌根本没用水。 他有几分迟疑:“你怎么不用水?” “要先抹开。” 秋锒:“……” 毕夏不说也就算了,说了他总觉得自己没洗干净,那必须再洗洗。 但是卸妆膏已经没有了,他把主意打到了毕夏脸上。 “毕夏。” 毕夏转过头看他,然后毫无防备地被蹭了脸,两秒后才反应过来秋锒干了什么:“你……” 秋锒先发制人:“我不嫌你脏。” 毕夏深吸口气,拧开水龙头开始清洗。 接下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黑暗中只有哗哗的水声。 洗完脸毕夏拿出纸巾轻轻擦干,秋锒没那么讲究,脸上滴水他就甩甩脑袋,随手抹一把。看到毕夏拿纸擦还起了恶作剧的念头。 他等着毕夏擦完脸,擦干手就凑过去,挨着他的脸又蹭了蹭,蹭完还说:“不就是蹭个脸吗?看你在意成什么样了,多蹭蹭就习惯了。” 毕夏折回去,掬了一捧水冲脸,这次没有纸了,只能任由脸上湿漉漉地滴水,甚至因为冲得急头发上也沾了水。 他表情冷冷的,喊了一声:“秋锒。” “哎——秋哥在呢。” “你离我远点。” 第36章 早上推迟了起床时间, 又集会颁奖, 早读时间比平时少了一半, 英语课上董小姐说出听写这两个字的时候整个教室都灰暗了。 但她不顾同学们哀求报完了二十个单词词组,秋锒一开始还绞尽脑汁地回忆, 后来干脆放弃挣扎。 他有些无聊地看毕夏写,大部分人的听写本会折一折,毕夏没有, 他就那么一行四个单词整整齐齐往下写。 秋锒是属于白纸上写一行字都能写歪的人,对于同桌这个技能他一直很好奇,到底是怎么炼成的。 董小姐报完听写不等最后一排同学站起来收就说:“今天早读时间短, 大家准备不充分, 就不收了, 同桌互相改。” “改完打分,然后同学们自己巩固,进度不能落下, 下次听写的时候会报几个今天的单词。” 秋锒和毕夏交换了听写本,毕夏的很好改, 秋锒知道自己可以闭着眼睛打满分。 秋锒的也十分好改, 第十个之后连序号都没写,上面写完整的单词寥寥无几,人家算负分, 他得算正分。 “咳咳咳咳……” 毕夏停下打分的手看向同桌, 秋锒原本想说手下留情, 又觉得自欺欺人没什么意思, 于是改口:“你听写本借我看看,我订正。” “嗯。” 他们改完了,其他同学还没,秋锒捏着毕夏的本子欣赏同桌的英文书法。 毕夏看他暂时没有把本子还给自己的意思,干脆照着记忆用蓝色墨水的笔给他把听写内容补全了。 秋哥有点开心,有点激动,以至于这节课格外积极。 下课秋锒就把合唱的奖状贴上了,贴在上次运动会的奖状边上。 今年高三还评出一个特等奖,但高一只有一个一等奖,八班是二等奖,也算是不错。 二等奖总归没有一等奖好听,大家都说要在元旦晚会上一雪前耻。 老班上课从来不急,时不时就会跟他们唠唠嗑,今天也是,一进来就问大家开不开心。 同学们拖着长长的调子回答:“开心——” “开心这周就好好休息,接下来马上就是期中考,考完还有家长会,有些同学可能连着几周不能回家了。” 他这话一说完谁还开心得起来,老班在留校名单上签字的时候发现这周留校的人比平时还多,二十几个,将近一半。 留校是为了专心复习,这周虽然人多,但是记纪律还不错。秋锒在讲台上维持纪律,有点无聊。 明天要去上竞赛课,上周的竞赛作业还没写完,这周的周末作业也还没写,但就是无聊。 黑板槽有值日生一天三次的清理,不积灰也没有粉笔头,秋锒从粉笔盒里抽出一支粉笔折下一小段然后瞄准,发射。 秋锒的三分球投得挺准,但粉笔扔得不怎么样,他没把握好力道,那一小截粉笔直接穿越整个教室飞向了后黑板,在上面留下一个小小的白点后掉到了地上。 毕夏连个眼神都没给。 秋锒不死心,折下第二段粉笔准备再来一次。 毕夏忽然抬起头直直望向讲台,秋锒没防备,被他抓了个现行,然后朝他咧咧嘴,手上的动作却没准备停。 毕夏拿起作业本,将封面对着他晃了一下。 秋锒老实了。认清现实,同桌才是他现在可以无聊玩耍不愁作业写不完的资本,不能得罪。 为了讨好同桌秋锒要点外卖请他吃午饭。 秋锒也有一张电话卡,和毕夏不同,他的电话卡是用来打外卖电话的。 他不管什么学习资料都是随意放着,却给花花绿绿的外卖单子找了一个文件夹,电话卡也塞在里面。 周末的铃声和平时上课没区别,现在是冬令时,上午第二节 课课间又课间操,时间比较久。秋锒掏出他那一叠外卖单子问毕夏:“想吃什么?中午秋哥请客。” 毕夏拒绝了他的一叠外卖单子:“食堂。” “周末,食堂有能吃的吗?” “三楼。” “偶尔换换口味啊,我记得你挺喜欢吃蛋挞,要不然kfc吧?” 秋锒是打定主意要点外卖,并且要拉上毕夏一起,他干脆不发表意见,他不说话没秋锒就当他默认。 “鸡肉卷吃不吃?” “薯条呢?” “要不买个全家桶?” “还有一盒蛋挞。” “饮料就可乐?你不喜欢?那热牛奶?” 秋锒在毕夏的默认中秋锒点好了餐。 他从草稿纸上撕下来一个小纸片在上面写下要点的东西然后出去打了个电话,特别叮嘱一定要在十一点四十分送达。 一下课秋锒就拉着毕夏往校门口跑,周日学校不抓外卖。 秋锒和穿着制服的小哥完成了交易,拎回一只印着红色老爷爷的白色塑料袋,然后带着同桌往小凉亭走,十分清净地度过了两个人的午餐时间。 期中考的考场安排周一出来,秋锒第一时间去找自己和同桌的名字,不在一个考场。 不过都在教学楼,也就是说在同一间自习室。 每次大扫除都是半个班的人参与,这一次没他俩什么事,可以提前走。 教室里的座位是打扫卫生的人排的,吃了晚饭再回到教室,秋锒发现找不到自己座位了。 毕夏的座位就在他们原先的位置,没有大动,但是秋锒的课桌不知道被谁搬到前排去了。 不知道秋锒怎么沟通的,毕夏坐在座位上翻数学课本的时候同桌已经成了前座。 换了个位置,秋锒发现了新的乐趣,他拿出之前合唱的时候用过的镜子,开始观察同桌。 原本他的角度看到最多的是毕夏的侧脸,今天倒是看到了略低着头的正脸。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360度无死角的颜值。 明天第一门就是考语文,老班在办公室等着答疑,但是去找他的同学并不多,他干脆自己来教室转,这一转就发现秋同学拿个小镜子玩了至少三分钟。 他走过去轻扣秋锒桌面:“好看?” 秋锒随口应了一声嗯,随即反应过来:“不是——” 老班从他手中拿走了镜子然后语重心长地说:“男人不要太在意外貌,更重要的是气度,你看看你同桌,往那一站就跟别人不一样……” 我看的就是我同桌。 小插曲很快过去,秋锒想想上次考试惨不忍睹的语文成绩,还是拿出课本抄起了古诗词。 一中很强调考试纪律,一旦被发现作弊,绝不姑息。 但复习到觉得没希望的时候总有人会想走歪路,下课时魏新拿着一大叠“小抄”来找秋锒和他商讨怎么作弊比较保险。 他还列了计划一二三四五,一条一条说着,秋锒觉得很有意思,津津有味地听着,直到他听到身后同桌扣上笔盖的声音。 莫名的求生欲使他一下子挺直了腰板义正词严地说:“不行,考试时为了检验我们的真实水平,这样自欺欺人有意思吗?高考还能抄吗?” “小胖啊,听哥一句劝,咱别整这些外门邪道啊。” 魏新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往身后看了看,没老师啊,秋哥这个态度变得也太快了吧? 不过作弊确实不好,他来找秋锒也是因为心里没底。 他知道秋哥就算不同意也不会打小报告,既然他也觉得这样不好,魏新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不想孤军奋战。 他咬了咬牙将小抄扔到垃圾桶,眼不见为净。 没两秒又从垃圾桶里捡了回来。 秋锒打发了人,转过身想跟同桌邀功,结果发现毕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座位了。 倒是魏新又回来了。 “秋哥,小抄怎么办?” “考场上看才叫小抄,现在就是个复习资料,你爱怎么着怎么着。” “不行,万一被人误会了多不好……好吧其实我是舍不得扔,我怕抵制不住诱惑……” 秋锒决定好人做到底,拯救迷途的小羊羔人人有责,带着人到了厕所。 魏新知道他的意思,有点舍不得:“秋哥,这不太好吧,我们不能这样亵渎知识。” 秋锒不耐烦:“知识在你脑子里,不在shi里。” 然后不顾他一脸肉疼,一把夺过,扔进了蹲坑。纸有点多,一下子没冲下去,秋锒还多按了两下。 “你这一大叠也好意思叫小抄?” 真扔了,魏新反倒松了口气,摸着脑袋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 考试第二天,二楼男厕所一个坑堵了,污水下不去都快溢出管道了。 最先发现的是七班打扫厕所的同学,为此他们采取了一些措施。 这两天在考试,每个考场都有七班的人,一个下午后,事情的始末传遍了高一年段。 据说中午打扫厕所的人中不知道谁出了个馊主意,说下水道堵了可以用热水冲。 于是他们接了热水进行实践,热水下去的那一瞬间,不可言说的气味升腾而上。厕所内的同学仿佛看到了末日的颜色——屎黄色,一个个拿出逃命的速度冲到走廊上透气,手上拿着还在滴水的马桶刷。 臭归臭,厕所还是要打扫,几个人最后戴了三层口罩进去查看情况,发现他们一盆热水下去,原本只到管道口的污水溢满了整个蹲坑,脸都绿了。 当即将那个坑位的门用透明胶封上不管了,别说扣一分,扣十分都不管了! 于是接下来半天本该相对空旷的教学楼东边的楼梯拥挤不堪。 秋锒从齐嘉乐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嫌弃得不行,干脆去一楼上厕所,并且每次都要带上同桌,生怕他想不开去体验那一池生化武器。 “我跟你说,你别看现在外面闻不到了,进去你就知道……” “闭嘴。” 第二天气味散去,除了那条被封着的门,男厕所内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了。据说七班已经报修,不知道什么时候修好,对大部分人而言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魏新一脸愁容地来找秋锒,做贼似的小声说:“秋哥,不会是扔的纸堵了吧?” “怎么可能,那就是几张纸,水里泡一泡就软了。” 魏新还是不放心,愁眉不展的;“秋哥,你说通管道的时候会不会发现里面有纸啊。” 秋锒受不了他了。 “谁tm那么无聊还研究屎里有什么啊!” 毕夏翻书的手顿了顿,捏在手上的书页轻轻颤动。 周六疏通管道的师傅来看过一眼,表示问题比较棘手,得从楼下解决。上课期间学校人多,厕所使用频率也高,不方便修理,只能等周日处理。 于是周日返校高主任又占用值周总结时间了,值周领导讲完话,他往那一坐,一脸肃容。 大家以为考试有人作弊,一时间气氛十分肃穆。 然后高主任说起了厕所堵塞的事,高主任说这次厕所堵塞是有人往里头扔了个塑料瓶子。 高主任还说:“谁再往厕所扔塑料瓶,被我抓到,咱们也不要你掏修理费,你就去给疏通管道的师傅帮忙,体会一下人家多辛苦。” 第37章 上面高主任在训话,下面老班在发“工资条”,没拿到条子的人都在笑,拿到的就笑不出来了。大部分人这次考试成绩不理想。 高主任讲完话,老班关掉电视,教室里陷入沉默。隔壁七班不知道在干什么时不时传来掌声与笑声。 老班站在讲台上明显是有话说的样子,但他偏偏不开口,教室里沉默到窒息,同学们坐在座位上都觉得有些煎熬。 三分钟后老班开口了。 “我想刚刚这几分钟,你们应该不只是在发呆,来说说想了什么?曾梦涵。” “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考砸了。” “康明。” “英语没考好,数学不够仔细,物理……” 他将每门科目成绩都分析了一遍,老班也不打断他,静静听着,他说完了就喊别人。 “丁启明。” “最近自修课纪律不太好。” 秋锒发出一声嗤笑,别人都说自己,就他,非得拉上全班。 “毕夏。” “阅卷老师压我分了。” 老班轻咳一声,毕夏的语文卷子是他改的,他一眼就认出字迹了,压分的事有他的锅。 “噗——” 其他人就算笑也是小声的,克制的,只有秋锒笑得十分放肆。 “秋锒。” “我——” “你考前还在照镜子,语文考了多少分?” “九十八。” “满分一百五,九十分及格,你考九十八。” “我数学一百四十九 。” “语数英平均分呢?” 秋锒没算过,老班也不是真想听他平均分,敲打两句开始分析这次考试。 最近学校活动多,老师大概也怕学生玩野了,卷子难度很高。 老班表情十分严肃:“我们班是平行班第三,要我告诉你们这个第三怎么来的吗?” “毕夏一个人给你们拉上来的。” “去掉最高分我们班的平均分排在平行班第八,上次是第二。” “第八是什么概念知道吗?倒数第四。” 大家都低着头乖乖听训,一言不发。 秋锒随手撕了个小纸片给毕夏递纸条:成绩单给我瞻仰一下呗,大学霸 毕夏把成绩单递给他,礼尚往来秋锒把他的也递过来了。 秋锒理科不错,尤其是数学,并列年段第一。物理化学也远高于平均分,文科就惨不忍睹了。 反观毕夏,除了数学,所有科目都是年段第一。 “虽然这次考得不理想,但这还不是高考,我们还有机会,这周每个人写一篇期中总结交上来。” 毕夏看着秋锒成绩单上的149出神,他自认花在数学上的时间不比秋锒少,成绩却不如他。天赋这种东西,说不清,他可以两小时看完数学课本记住每一个公式却不能在解题时灵活运用。 他脑海中存着无数例题,但考试时总会遇上不一样的,对他而言,数学满分不比语文容易。 周一早高一的公告栏里贴上了红色的成绩单,毕夏依旧是第一,并且是一骑绝尘,第二难以望其项背的那种第一。 他总分932,第二名在二班,总分是个十分吉利的数字:888。 上一次考九百以上的人不少,这次卷子难度一提就只剩一个毕夏了,或许这就是学霸和学神的区别。 但学神也有烦恼。 今天答题卷陆陆续续发下来,毕夏将卷子分门别类收好,然后思考数学最后一题。 他做题速度不慢,考场上给最后一题留了五十分钟却依然没有想到正确的解题方式。 这一题秋锒是做出来了的,他那一分扣在时间上,来不及验证,少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 秋锒用的是竞赛课上老师讲的方法,毕夏看着他的答卷,回忆那天老师讲的题,光看题干这两道题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秋锒却能想到这个方法。 “你怎么想到的?” “看到就想到了。” 毕夏垂眸轻叹,数学上,他没有秋锒那个敏感度。 毕夏一叹气秋锒就反思刚刚自己说的话是不是有点欠揍? “我没有说你笨的意思啊,你看你那么多第一怎么可能笨……” 秋锒笨拙地解释,生怕他多想。 毕夏没有多想,他在思索要怎么开口,他连跟父母都开不了口别说其他人。 “……教我?” “嗯?” “数学。” 安慰人是一件事,知道同桌不需要安慰并且有求于他之后趁机拿乔是另一回事。 秋锒往椅背上一靠,整个人散发着“我是你大哥”的气息。 “叫声哥来听听。” 毕夏喊不出口,不过他作为交换他可以教秋锒点别的:“我可以救救你那笔字。” 靠,好端端又说他字? 秋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字丑是事实,但同桌说出来他就浑身难受,结果他不但说,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提。 秋锒生气了,臭着脸说:“有完没完?不教。” 毕夏就不说话了。 秋锒后知后觉他当真了。 他居然当真了? 秋哥哪里对你不够好了! 怎么可能不愿意帮你?! 秋锒真的生气了。 他生气就是生闷气一一,并没有人管他。毕夏脸色也不好看,自顾自翻着英语词典。 两个人身上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来找毕夏问问题、找秋锒聊天玩耍的同学一看这架势,都退回去了。这是怎么了? 中午吃饭时他们一前一后走出教室,毕夏在前秋锒在后,一路上秋锒都在走在他后头,连买饭排队都排在他后面,毕夏自始至终没回过头。 这一路上秋锒从生气到无奈再到释然,让他同桌来给他道歉估计得等下辈子了,闹矛盾了总得有个人先低头,秋哥大人有大量,就,先低个头吧。 说起来他还比毕夏大一点,当哥哥的总要让让弟弟。 毕夏打了菜从窗口离开时,秋锒若无其事地问他吃什么,毕夏却好像没有听到,脚步不停走了。 秋锒觉得事情有点棘手了,原本以为只是闹个小矛盾,过两个小时就能和好的那种。 同桌之间谁还没个磕磕绊绊了,显然他同桌不是那么认为的。 这要怎么搞? 他记得他爸妈闹矛盾的时候他爸会故意挑事然后让他妈骂个痛快,气消了就好。 要不要试试? 但他同桌根本不是会吵架的人啊,他只会冷战。 吃饭时秋锒就坐在毕夏对面,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但毕夏就像没看见他,一口饭一口菜吃得十分优雅。 秋锒没少跟他一起吃饭,知道他其实更爱用勺子,一般两个人吃饭的时候他都会拿勺子,今天居然没有? 盛的饭好像也比平时少,有点严重啊。 毕夏端着餐盘起身时秋锒三两口将剩下的饭塞进嘴里然后跟上去,在毕夏洗手时凑过去说了一声:“对不起。” 毕夏像是没有听到继续低头洗手,按照医院里贴的那种七步洗手法来的,洗得十分细致。 秋锒怀疑他没听清,再次开口:“对不起,我……” “嗯。” 毕继续低头洗手,他刚刚听到了,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那会儿说气话。” “你很在意?” 秋锒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说字的事:“也没那么在意,就是……”不想你说。 这么一想他觉得好像自己问题更大?明明同桌就是说了个事实,而且也没直接说他字丑,他那么大反应干嘛? 为什么对着同桌就那么要面子? “什么?” “没什么,是我抽风。” 两个人不尴不尬地一起回到教室,路上秋锒时不时看看同桌,好像没在生气了。 他们这就算是和好了吧? 回到教室毕夏从后橱橱柜拿了一本字帖给秋锒,字帖的字体是行楷,漂亮潇洒,是毕夏写的那种。 这字帖看上去有些年头了,纸页有些发黄,也不是现在市面上常见的带描红纸的,封面上书法家的名字也并不耳熟。 秋锒翻了一下出版时间,1992年,比他们还大上不少。 “传家宝啊?” “不是,旧书摊买的。” 秋锒脑海中浮现出毕夏蹲在一个旧书摊上挑挑拣拣买书的画面,找到心仪的书,他会不自觉露出个笑。 “哦,但是老班不是说要练楷书吗?” 话是这么说,字帖秋锒也没还给同桌。 毕夏小时候学写字就是从楷书开始学,一开始是照着夏老先生的临,后来是自己写,他还真没楷书字帖,不过家里应该有。 “回去给你找一本。” 秋锒发现,毕夏现在很好说话,他要是不趁机讨要点什么就不是秋锒了。 “我想要你写的这种。” “没有。” “那你的练字纸给我,我觉得你写得比字帖上的好看多了。” 毕夏没同意,但是中午他照着字帖由易到难的顺序,写了三张。 午休之后的练字时间,秋锒收到了几张方格纸。 秋锒满意了,毕夏虽然没有说对不起这三个字,但行动上已经做完了。 他是真的吃软不吃硬,心怀愧疚的时候十分好说话。 一周有五天在练字,老班要求每周六挑两张最满意的交上去,算是语文作业。 语文作业是第一位同学收,秋锒往常都是把作业往前一传了事,今天难得站起来拿着几张练习纸一路挑挑拣拣。 走到最前排他才挑好将作业递过去。 俞悦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两张他挑了很久的作品,委婉道:“秋哥你手上那两张更好吧?” 秋锒:“这两张?这是我同桌的。” “哦,你帮学委带作业啊。放桌上吧,舒琪一会就回来,哎,学委名字写了吗?” “不是,他写了给我照着临摹的。” 俞悦:??? 所以你拿上来干什么?来秀的吗?秀你同桌对你多好? gay里gay气。 “是吧同桌?” 俞悦回头一看,毕夏也走到前面来了,他放下手上的作业就走,并没有想要理他的意思。 但她总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这些直男的友谊总是那么让人浮想联翩? 第38章 期中考考完了,其中总结写完了,家长会也如期而至。 程潇潇上周就拿着班费去买了许多文件袋,周六学校下发了一堆资料,老班也印了些材料让他们装进文件袋里。 最后特别嘱咐要把他们把新发的成绩单装进去,新发的这份成绩单不同于他们手上的,是没有排名的。 大家都松了口气,纷纷感谢老班给他们留了条活路。 “期末考争气点,平均分年段第八,我都不好意思开口。” 由于教室要用来开家长会,周日上午他们需要去行政楼的阶梯教室自习。 整个高一年段留校的人都要去,人多就容易吵,环境不好效率就低,这周老班劝退了一群要留校的人。 带竞赛的数学、物理老师同时也是班主任,没空给他们上竞赛课,秋锒乐得逍遥,家长会是家长的事,他准备去电玩城。 毕夏难得在家住了一晚,舅舅家的表妹也来了。 她小时候被全家人捧在掌心宠着,结果妈妈生了个弟弟,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弟弟身上,她受不了这个落差,天天闹,周末到爷爷奶奶家接着闹。 毕夏回家时她正在跟夏老太太嚎:“你们就要弟弟不要我,还说要送我去住校?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真敢,我就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了!” 夏老先生坐在一边看报纸,像是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你倒是劝劝西西啊。” “我早说过要先跟孩子沟通,你们不听,我管不了你们。” 夏老太太一个头两个大:“西西啊,你听奶奶说,南南是你亲弟弟,你对他好,他长大了会帮你的,不让别人欺负你。” “那我也不要弟弟,我有哥哥。” 她开口,客厅里几人才发现毕夏回来了。 夏老先生放下报纸摘下老花镜:“回来了?” “嗯。” 夏天眼泪说收就收,跑过去抓着他毕夏胳膊轻轻晃:“哥哥你回来啦?奶奶说今天吃螃蟹,你给我剥螃蟹好不好?” “好。” 孙女终于不嚎了,夏老太太松了口气,赶紧转身进了厨房。 夏天过去跟爷爷击了个掌,毕夏想明白怎么回事之后露出个微笑。 吃完晚饭夏天拿着她的作业本往楼上跑,敲了敲毕夏卧室门:“哥哥我可以进来吗?” 毕夏起身给她开门。 夏天虽然拿着作业本却不是来问作业的,她进来就问毕夏借了一本书,然后乖乖坐在一边等毕夏写完作业才开口。 “哥——” “嗯。” “我妈和我奶奶是不是欺负你呢?” “没有。” “哦,那她们欺负我了,她们这是封建糟粕,重男轻女,还说要送我去住校,我才不去。” “舅舅呢?” “我爸?还不就那样,只管挣钱呗。哥我跟你——” “西西,该睡觉了,别打扰你哥学习。” “哎呀,我好久没见哥哥了,我要跟他说话,奶奶你别打扰我们。” 夏天一边说着还一边站起来过去关了门。 “哥,你脾气太好了,奶奶以前不是这样的,明明她以前对我们都很好的,我分析过了,她是退休以后才这样的,都怪那群嘴碎的老太太。” 夏天在一咕咕叨叨,毕夏只是听着,心中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似乎哭过一次,外婆对于他而言就只是一个标签化的亲人了。 他比夏天冷漠得多。 但他不会打击小姑娘,默默听着并不反驳,直到她说要跟他成立联盟拯救失足的老太太,他才没忍住笑了。 如果夏天的哥哥是秋锒,他们应该能玩得很开心。 毕夏一笑,夏天说得更来劲了:“反正你也不会闹,你就别理她,我来跟他们闹,爷爷会支持我们的。” “嗯。” “西西——快十点了,你还不睡啊。” 这次夏老太太并没有推门进来。 “来了,来了。哥,我先去睡啦,你明天在家吗?我们带猫去打针吧?” “好。” “哥哥晚安。” “晚安。” 秋妈妈根据教室门口贴的座位表找到了儿子的座位。她来得早,教室里家长不多,但是隔壁座位上已经坐了一位老先生。 这是儿子同桌的家长,她准备好好打个招呼,然而看清了身边的人是谁之后她却说不出话了,她犹豫了好久才试探着喊了一声:“夏老师?” “哎——你是?” “我是秀珍啊,当年您还掏钱给我们买书,资助我们上学。” 她当年也是一中的学生,当时整个一中只有不到两百名学生,每一位,校长都叫得出来名字。 夏老先生回忆了一会,露出个微笑:“是你啊,我记得你,你现在是在教书?” “夏老师好眼力。” 师生多年不见叙了会儿旧,老班走进教室他们才停下。 电视上先是段长讲话,然后是学生代表发言,这位学生代表考了两次年级第二,他也不忌讳,直言自己是万年老二,但是他的学习经验是可以复制的,年级第一是不可超越的神话。 电视上的讲话讲完了,老班给各位家长休息和自由聊天的时间,二十分钟之后是班级会议。 夏老先生出去了片刻,秋妈妈立刻给儿子打电话要他来学校。 秋锒好不容易早上不用上课出来玩,偏偏他妈在,他也不敢骑车,可怜巴巴乘着公交车到商城玩。 接到电话时他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家长会不是家长的事吗?找他干什么? “过来认识一下你同桌的家长。” 毕夏的家长?秋锒决定过去了,但还是要贫一下:“那是我同桌又不是我对象,见什么家长?” “让你来你就来,礼貌一点知道吗?” 秋锒掐着点来的,毕夏的座位上坐着一位瘦高清癯的老先生,应该是他爷爷或者外公。 秋妈妈朝他招手:“过来,这是妈妈当年的校长,夏老师。” 秋锒有些意外,他妈是一中的学生,这是一中前前任校长?看不出来毕夏还是个关系户啊。 姓夏,那应该是外祖父。 秋锒一身锋芒丝毫不露,温顺乖觉喊了声爷爷好。 “这孩子,一笔字也不知道随了谁,我和他爸字都说得过去,就是教不过来……夏老师,我们的字当年都是您教出来的,您看能不能指点一二。” 这孩子看着挺乖,但夏老先生一辈子见得学生多了,一眼看穿这是装的,他想到毕夏那个很热情的同学,是他吧。 “我现在退休在家闲得很,周末跟东东一起回来吧,我带带他。” 不等他妈说秋锒就十分自觉地道谢:“谢谢爷爷。” 东东?是说毕夏吗 秋锒想着他面无表情的脸,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违和,想想他拿勺子吃面的样子又觉得无比契合。 秋锒没说他在跟着毕夏练字,有机会去同桌家里,还是家长邀请,当然要去。 “今天就去家里认个门吧,你父母都不在这边,有事可以来家里找爷爷。” 秋妈妈刚要推辞,秋锒直接应下了:“哎,好,那天毕夏给我带了饺子,是家里带的吗?那味道我到现在还记着。” 夏老先生知道自己没找错人,一路都在和小秋同学聊天,聊他们在学校的生活。 学校离家不远,秋妈妈回来也没开车,他们就这么一路走回家。 夏天下午要去上辅导班,现在在楼上午休,夏老太太在客厅里织毛衣,毕夏和猫在院子里晒太阳。 他们到家的时候毕夏抱着猫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看到外公带着客人回来他才起身准备打个招呼就上楼。 没想到客人是客人,却不是外公的客人。 夏老先生悄悄对毕夏说说:“你不好意思请同学,我给你带回来。” 毕夏:…… 虽然是为了给毕夏找个小伙伴才把人带回来的,但毕竟也答应了学生要指点指点秋锒的字,吃过午饭夏老先生就带他们进了书房。 毕夏也跟着进去了。 书房内最显眼的就是那张三米多长的书桌,桌上铺着宣纸,砚池里墨有些稠了,毕夏过去加了些水,又拿起墨锭研磨片刻。 夏老先生从笔架上取下一支笔,递给秋锒,笑得十分慈祥:“小伙子,写两个字我看看。” 秋锒连中性笔写字都是歪歪扭扭,更别说软趴趴的毛笔了,他总觉得同桌这么积极,还给他研墨有些不怀好意。 但秋锒是谁,字典里没有怂这个字。 他接过毛笔问:“写什么?” “你随意。” 秋锒就写了毕夏的名字。 夏老先生看着纸上那两个大字,回忆当年毕夏三岁第一次拿毛笔写的字,似乎也比这个好看点啊。 “嗯,笔顺没问题,以前没写过毛笔字吧?很聪明基本技巧都有,知道要手腕用力……” 夏老先生把能夸的点都夸了,然后说:“咱们先练硬笔。” 秋妈妈忍者笑没说穿,秋锒其实学过书法,不然他连笔都不会拿。 虽然秋锒这一笔字一言难尽,但毕夏挺喜欢他,他们爷孙俩每次研墨还要剪刀石头布,这次倒是主动给人家磨去了。 喝了拜师茶,这关门弟子就算是收下了,夏老先生说要送小秋一方印,刻好了给他,又留他在家吃了晚饭才放他和毕夏一起去学校。 路上 秋锒:“没想到吧?叫声师叔来听听?” 毕夏:“叫师哥。” “师叔。” “嗯。” 秋锒原以为他是在说应该叫自己师哥,纠正他又留他一句,没想到他直接应了。 “……不是,你这怎么算的?” “你母亲是外公的学生,我也是。” “那我也是啊。” “嗯,那师哥吧。” “我比你大!” “我入门早。” 秋锒发现好像被他绕进去了,这关系确实也点乱,怎么来都说得通,最后他说:“咱们同学就不搞那套了吧。” 毕夏不置可否。 第39章 秋锒最近写字写得可认真了,每天午后一张红格纸,写完了就给同桌看。 周末从夏老先生那里拿了字帖来,这字帖不像毕夏给他的那本,出版日期很近,但是也没有描红纸。 夏老先生说,想把字写好,光描不行,得写。 …秋锒当时一脸认真地接了字帖,一到学校就把字帖放一边了,他还是更喜欢毕夏的字,照着他的摹。 毕夏接过他的纸,虽然以他的标准来说还是没眼看,但是对比秋锒自己作业本上的字,这几个至少是都写正了,没上天。 写字,最基础的就是横平竖直,但秋锒这个字横竖都爱拐弯。毕夏迎着他求表扬的目光,硬是在纸上给他圈出两个勉强能看的。 秋锒看出来他的勉强了,觉得怎么就怎么不是滋味呢? “我跟你讲,其实我是左撇子。” 毕夏往他左手看了一眼,秋锒像模像样用左手拿着笔给他看。 “我以前都是用左手写字,初中转学过来我觉得新的学校要有新的开始,我就用右手了。” “……” “你用左手写过字吗?就跟我用右手是一个感觉,写了一年还是不能适应。” 毕夏神色淡淡的,不说信也不说不信:“那你左手写吧。” 秋锒还真会,他拿起笔随手写了两个字,和那天在书房一样,写的是毕夏的名字。 毕夏拿过纸和他练字纸上的字迹做了一个对比,确实像是两个人写的。 丑得各有千秋。 左手做错了什么? 秋锒拿着纸,试图证明左手写的字比右手漂亮,但很快他就说不出话来了。 毕夏忽然抓住了他的左手,并且用拇指在他手上摩挲。 秋锒惊得忘记收回手,任他施为。 毕夏收回手,神情冷漠,像极了提起裤子不认人的渣男。 “骗我。” 秋锒这才反应过来毕夏是摸的是中指,大部分学生中指上都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茧,露馅了。 他嬉皮笑脸地转移话题:“那看看也够了,你怎么直接上手摸的?同学,你这个行为是在占我便宜你知道吗?” 你想怎样? 毕夏没出声,但他的眼神就是这个意思,秋锒主动回答:“我要摸回来。” 然后就拉起毕夏的手,认认真真摸了起来。这一摸就发现,同桌的手可真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剪得圆润干净,掌纹也很干净。 但带着目的的摸和为了摸而摸感觉是不一样的,摸着摸着,感觉就有点不对了,秋锒觉得自己就像个调戏小姑娘的变态。 被调戏的小姑娘还一脸淡定,变态先吃不消了,秋锒放开他有些尴尬道:“好了。” 好像更奇怪了。 毕夏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淡然,他抽回有些僵硬的手,轻轻动了动手指。 秋锒为了让气氛不那么奇怪,又开始喋喋不休:“我小时候真是左撇子,但我左手写字老师不是不会教吗?她就非要我改右手。真的,我现在还会左手拿筷子。” 毕夏知道为什么他的字是这个样子了,小时候没人好好教,自己又不好好练,当然不会好看。 “不信我晚上吃给你看。” 秋锒说到做到,晚饭时他就给毕夏表演了一个左手吃面,为了证明自己左手十分灵活他还重新挑战了夹卤蛋。 他颤颤巍巍将卤蛋夹起来的时候毕夏往后躲了躲,但是这次他成功了。 于是毕夏碗里多了一颗卤蛋。 “怎么样?我就说我可以吧。” “嗯。” 毕夏敷衍地应了一声然后把卤蛋吃了。 秋锒:…… 这次他真的就是表演一下,卤蛋怎么去同桌碗里的? 算了算了,反正也不是别人。 他这么想着,碗里就多了一个荷包蛋。 毕夏喜欢把荷包蛋压在面底下,最后才吃,一般来说最后吃的都是最喜欢的,现在荷包蛋居然到了他碗里。 同桌居然把最喜欢的荷包蛋给他了! 虽然是他拿卤蛋换的,秋锒还是高兴得嘴咧了一晚上,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那么高兴,反正就是高兴。 一直到回寝室他都心情十分愉悦,然后老班来了。 班主任很少学生宿舍,老班也只在开学之初来过,这次过来是因为419的内务扣分情况太严重了。 全班就他们宿舍扣最多,而且不断超越自我刷新着一周扣分记录,从每周扣到每次检查都扣,从每次都有人不达标到每次几个人不达标。 别人是先进带动后进,他们是一起堕落了。 老班一进门就看到下铺几团被子圆滚滚地团在床头,学校的要求是被子有棱有角,检查起来没这么严格,但这显然不达标。 秋锒的最夸张,别人的叫团,他的叫坨,简直没有形状可言。 “你们开学军训的时候不是有高二的师兄来教过你们吗?这被子怎么叠成这副德行的?” 寝室里只有齐嘉乐、董杰和魏新在,董杰和齐嘉乐是回来晚,正好撞上老班了,魏新正坐在床上泡脚。 老班指着秋锒的床问:“这是谁的?学校要求叠成豆腐干,他这叠得跟碎豆腐似的。” 齐嘉乐憋着笑:“秋哥的。” 老班点点头:“我猜也是他,就他扣分最多。你呢?我记得你也不少,哪张床?” 齐嘉乐往上指了指,老班站得远了一点,还是没看到被子的全貌,他穿着鞋也不方便爬上去看。 “藏这么进去,是知道丑吗?” 齐嘉乐苦着脸点头。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你们几个先去洗漱,洗完回来我给你们开个会。” 秋锒在盥洗室知道了老班在自己宿舍,就故意磨磨蹭蹭拖到进寝室的铃声响。 铃声响完,419所有人都回了宿舍,老班说你们该干嘛干嘛我就简单说几句。 “我一般只抓你们成绩,内务方面不太管,但是你们寝室太夸张了,看看这个被子叠的,尤其是秋锒。” “老师我这个被芯不是原装的,它比较滑。” “你就不能把被罩扯扯平?整个被芯缩在一起你晚上怎么睡的?” “睡前抖一抖就好了。” “那你早上起来也给我抖一抖!” “明天一定抖!” “你们自己注意吧,内务要做好,期末评奖评优要参考个人考核分的。” 老班离开寝室前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我好像忘了跟你们说,下周就要轮到我们班打扫厕所了,到时候优先安排扣过班级考核分的人。” “什么?!” 这下一屋子的人都坐不住了,七班打扫厕所发生的惨剧还历历在目,打扫厕所这几个字十分有威慑力。 “怎么个优先法啊?” “0.5分一天,扣过分的人先轮,轮完了开始正常安排。” 老班一走,他们都在掰着手指算自己得扫多少天,但是次数太多了,基本每周都有,有时候还不止一次。 齐嘉乐:“完了完了,我们不会要住厕所吧?” “不至于吧?” 说着不至于,秋锒也觉得有点悬:“这玩意谁在记啊?我们明天过去问问扣了多少分。” 第二天大家叠被子都特备认真,秋锒的被芯不是原装,确实有些棘手,但他起得早,抢占了先机,干脆把被子晾到阳台上。 秋锒为自己的机智点赞,然后和同桌一起去晨跑。 天亮得越来越晚,天气也越来越凉,大部分人早就换了冬装,毕夏今天也换了。 秋锒看着他都觉得有点不习惯:“怎么穿冬装了?” “今天降温。” “能有多冷?” 秋锒不以为意,一出寝室楼就打了个哆嗦:“那么夸张?” 毕夏笑了一声:“要换吗?” “不换了不换了,跑跑就不冷了,回来再换。” 秋锒发现呼出来的气居然是白色的,冷到这个地步了?那他大清早地把被子晾出去干什么?接露水吗? 说起被子…… “咱们班扣分单子在谁那?老班说期末要统计,谁在记?” “在我这。” “你不是学委吗,还管这个?” “抄完就收着了。” “哦,那你知道我扣了多少分吗?” “七分。” 秋锒仿佛知道了什么惊天噩耗般,整张脸上都写满了拒绝。 “怎么?” “我要住厕所了。” “……” 七分,十四天已经是既定事实,秋哥决定不纠结了,争取以后少扣分就行。 然而吃了午饭齐嘉乐就过来告诉他他们寝室又扣分了。 秋锒十分自信:“肯定不是我。” “今天是胡老师检查,可能比较严格。” “那也不可能,我今天把被子晾出去了,床上没被子,扣什么?” “那可能是别人吧,希望不是我。” “你哪看的。” “就食堂过来那个黑板上,贴了一张今天早上的内务检查情况反馈单……不对啊,我看到上面写了三号床。” 三号床是秋锒。 “写错了吧?” 他们都知道写错的可能性几乎没有,秋锒推推同桌:“你说师太是不是记我仇呢?我今天床上没被子。” 毕夏有些奇怪,平时扣分都满不在乎的样子,今天怎么那么执着?早上就问他谁记考核分,现在又在纠结扣分的事。 毕夏没有回答,秋锒又自言自语。 “一码算一码,公报私仇太阴了吧。你说我去找高主任能不能给我加回来?” “等单子吧。” 秋锒一想也是,不管是不是胡老师针对他,总得先看看扣分单。 扣分单下午才送到教室,毕夏上去誊抄,秋锒为了早点知道也跟上去了。 扣分单上的扣分项目并不是被子,而是床单。 他们的床单是学校统一发的,竖条纹的,扣分原因那一栏上写的是:床单条纹没有和床沿平行。 这tm也行? 第40章 床单条纹没对齐扣分,秋锒是建校以来第一个,但因为是第一个,他也没处说理去。 寝室内务检查标准并没有每一条都写在学生守则上,从其他方面高到变态的要求看,床单条纹要跟床沿平行好像也挺正常。 从毕夏把扣分单上的内容抄到黑板上之后教室里笑声就没停过,这事要是发生在别人身上或者昨天之前秋锒肯定也要笑。 但现在他笑不出来了,他即将打扫厕所半个月。 老班进来了教室里还有压抑的笑声,学生那么开心他也带了笑意:“在笑什么?” 下面纷纷说黑板,扣分。 老班往黑板上看了一眼,然后也笑了:“又是419?三号床是谁?” 不用秋锒回答,其他人十分积极地替他说了。 “秋锒啊,算过没,几天了?” “半个月。” “你再努力一把全班男生都感谢你。” 秋锒:…… “都知道了吧?下周开始轮到我们班打扫厕所。” “什么?” “不知道啊!” “真要打扫啊?” 虽然一开学就知道厕所要班级轮流打扫,但是真轮到自己头上大家还是有些不能接受,老班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才继续开口。 “我也知道大家都比较排斥,不过根据我的经验看,习惯就好了。” “劳动委员可以开始排班了,扣过考核分的人先排然后根据学号轮。生活委员去买卫生工具,可以跟七班打听一下需要什么。” “好了,下课再讨论,现在开始上课。” 毕夏轻轻翻开书,原来秋锒今天忽然在意考核分是因为这个,他因为和秋锒“搂搂抱抱”上过日结,扣了0.5分,他也要罚一天。 下课劳动委员就过来跟毕夏要考核分统计名单了,他还顺便问了秋锒是要十五天排在一起还是一周三四天喘口气。 秋哥表示早死早超生,反正逃不过那就先苦后甜吧。 裴禹偁看着表格咦了一声:“学委也扣过分啊?哦我想起来了,你之前跟秋哥咳咳咳咳。” 他看着毕夏冷漠的脸没再继续说。 秋锒倒是无所谓的样子还叮嘱他:“给我同桌往后排啊。” 他说完跟毕夏解释:“我给你探探底。” 秋哥都那么惨了,这么点小小的要求裴禹偁应得十分爽快。 再有三周就是元旦,元旦晚会每个班都要出一个节目,下周要把节目定下该来报上去。王晓芳最近天天拿个小本子搞民意调查,调查了几天终于差不多定下。 话剧《白雪公主》,但如果只是普普通通的话剧未免有些无聊,老班给他们一节班会的时间自由商讨。 “我们目前是定了《白雪公主》,有没有人主动报名?” 班长站在讲台上开口询问,其实大部分人没有什么表演欲,兴致不高,她也有点无奈:“那大家有什么别的想法没?” 这次倒是有人说话了。 “白雪公主太无聊了吧?我小学就演这个。” “是啊,要不换个别的。” 王晓芳有些不乐意:“我问了几天,都没人说什么,现在定了又开始说不好。” 曾梦涵赶紧劝:“没事没事,现在说也行,就是我们只有一节课时间,大家抓紧讨论。” “那要不我们改编一下剧本吧?现在不是很流行那种鬼畜童话吗?” 这个提议大部分人都觉得不错,但说到具体要怎么改,又没人出声了,眼看着快下课了,他们还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这一节课几乎没有什么进展。 毕夏忽然开口:“剧本我可以改,但是创新的方式不止这一种。” 同桌开口了秋锒当然要表示支持:“就是啊,比如反串对吧?找个男的演白雪公主,找几个女生演小矮人。” 他只是随口一提,但是同学们都十分感兴趣,尤其是女生,男生也开始搞怪相互推荐白雪公主的人选。 曾梦涵松了口气,这种事,老班不管大家又都不积极,王晓芳接连碰壁班会都要她主持了,现在有了大家都满意的方案,终于可以继续了。 “那我们来选白雪公主吧,这是主角我们先定下来。自愿为主,有人愿意报名吗?” “我觉得齐嘉乐可以啊,他个子小。” “滚,老子一米七。我觉得胖哥好,他白。” 胖哥是说魏新,魏新白是白,但是体重一百八。 “我不行,没那么大的裙子,魔镜我可以。” 魏新勇于自黑,大家也都当齐嘉乐开玩笑,但是白雪公主总得有人演。 “秋哥有想法没?” 秋锒以为曾梦涵问他想不想演,那当然是不想啊:“我一米八。” “你高才能对比出小矮人的矮啊,而且白雪公主是世界上最美的人,你颜值高啊,这不正好吗?” 秋锒脱口而出:“最好看不是应该找我同桌吗?” 他话一出口,就有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到他身上,毕夏难得拒绝:“我不去。” “白雪公主最好看,学委来,王后第二美,秋哥来。” “哈哈哈哈没毛病,魔镜说得对。” 秋锒没想到会往这个方向发展,他比较放得开,王后就王后吧,其实也无所谓,但他继女好像不是很乐意的样子。 “不行啊,我下不去手。” 毕夏冷冷看他一眼,秋锒冲他眨眨眼,毕夏低头,并不说话。 他真的不乐意,大家也不敢再劝,气氛又沉寂下来。片刻后,毕夏退了一步:“改剧本,所有角色转性。” “这样好像也不错。” “那就这样吧,而且也很有趣。” 节目就这么定下,主演也有了,正好下课铃响,这节班会没白开,王晓芳又开始积极筹备,皆大欢喜。 除了毕夏。 秋锒扯扯同桌袖子:“哎,”毕夏转头看他,他说:“白雪王子你好。” 毕夏没忍住轻轻勾了嘴角,这一笑简直冰雪消融春来到,山花烂漫满目芳华,秋锒好像看到了山中小鹿在奔跑。 他轻咳一声:“就当一起玩几天,换身衣服念个台词而已,很快的。” “嗯。” 秋锒忍不住去戳他的脸,但是他不良记录太多,一抬手毕夏就知道他想干什么,还没碰到食指就被攥住了。 毕夏左手攥着秋锒的手微微侧过头看他了他一会才放开。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毕夏的温度,有一点点凉,秋锒却没心思去管,满脑子都是:怎么会有人拿眼尾看人都那么好看的? 第二周七班欢天喜地地来和八班交接工作,友好地询问需不需要清洁用品,他们用过的可以留着,八班同学十分客气地拒绝了。 劳委按照老班的要求每天排了三个人,今天是第一天,三个人都是419宿舍的。 胡老师亲自过来指导他们如何打扫厕所,她先指点女生,带着三个有些忐忑的姑娘进了卫生间。 里面时不时传来交流声,三个人在走廊上等着,有些无聊。秋锒打了个呵欠漫不经心地想胡老师还记不记得他。 胡老师出来之后喊了他们一声,然后径直进了男厕所。 “老师等……” 两秒后厕所里面传来一声惊叫:“卧槽!” 厕所最外面是洗手台,严格来讲胡老师还不算进去,但解决生理问题是冷不丁看到一个异性出现在们口已经够吓人的了。 这位同学着急忙换转过身去,整理好了裤子才出来洗手,红着脸喊了一声老师。 “怎么上课来厕所?” 他哪里敢多话,当即保证没有下次了。 这位倒霉的同学走了,胡老师把矛头指向身后一直在笑的几个人:“笑什么?我儿子大学都快毕业了。进来。” 这次是真的进去了,胡老师仔细地跟他们讲打扫要求,大便池,小便池,洗手台,拖把池…… “听明白了吗?每天三次会有人来检查的,我也会抽空来转转。” 几个人木然点头,原以为胡老师只指来点女生,男生这边最多就是口头说几句,没想到她这么硬核,最神的是遇见那种尴尬的场面还能面不改色。 饶是秋锒对她十分有意见也不得不说一声佩服。 今天刚交接,七班打扫得特别干净,他们不需要动手,下午才正式开始打扫。 工具袋里除了各种打扫用具还有两瓶空气清新剂。齐嘉乐随手摁了几下,霎时间厕所内弥漫着浓郁的桂花香。 秋锒没忍住,打了两个喷嚏赶紧出去了。 这香味有点霸道,闻过一次就忘不了,秋锒坐在教室里总觉得还能闻到桂花香。 直到毕夏问他:“你喷香水了?” 秋锒低头闻了闻衣服,又凑到毕夏身上闻了闻,终于意识到不是他出现了错觉,而是香味就沾在衣服上。 秋锒隔空喊话:“程潇潇你上哪买的空气清新剂!” 程潇潇也隔空回他:“消费满两百,老板送的!” 老板送的空气清新剂十分良心,留香持久,一整个下午,每个进过厕所的人出来身上都有点味道,于是大家心里默默给桂花香和厕所味画上了等号。 秋锒衣服上的厕所味到晚上还没散。 秋锒趁着晚饭时间回宿舍换了外套,冬装外套总共两件,一件还没干,这件挂在阳台上散味他就只好穿回秋装。 冬装外套是黑色的,在黑压压的人群中,秋锒穿着白色外套格外显眼。 秋锒里面的衣服没换,一件长袖T恤,一件羊绒衫,冬装外套也没多厚,但好歹是棉袄,忽然换成了不挡风的秋装,再抗冻也有些吃不消。 离开寝室楼的一瞬间,没了遮挡,冷风簌簌,秋锒打了个寒颤,然后他一把抱住了毕夏。 毕夏:“……放开。” 秋锒:“不放,冻死了,给我抱一下,你不能见死不救。” “你放开,上去换衣服” “都在阳台上。” “换我的。” “太麻烦了,我适应一下就好。” 秋锒抱得更紧了,他是直接从身后抱的,毕夏两只胳膊都被他圈着动弹不得,为了防止他挣开,秋锒还抓着他的手。 这个时间寝室楼下正热闹,来往的人都要多看他们一眼,毕夏不想继续丢人。 “你放开,我给你送圣诞礼物。” 秋锒权衡了一下,反正也是要放开的,早点放还能有礼物,于是他松手了。 身后的热源忽然离开,毕夏也察觉到几分凉意。秋锒原地蹦跶了两下:“什么礼物?” “你想要什么?” “同桌啊,是你送我,拿出点诚意来。” “……先上去换衣服。” 男生的秋冬装校服都会买大一些,秋锒自己的是185,毕夏的是180他穿着刚好,衣服小一些反而更保暖,秋锒感觉很不错。 衣服上还带着淡淡的香气,秋锒随口问:“你用的什么洗衣液?” “香水。” 秋锒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讲究人啊。” 第41章 昨天的厕所十分友好,秋锒地面干净整洁,没有奇奇怪怪的污渍,还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 秋锒觉得打扫厕所而已,也没那么夸张,大家都是文明人。 今天现实就教他做人。 这一周都是他们三人打扫,三个人还分了工,垃圾轮流扔。其他工作分成三部分,拖地,刷马桶,其他。 今天秋锒拖地,看着地板上的脚印有些疑惑,水管没漏啊,哪来的水。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往后退了一步,退出隔间的范围。 “秋哥?” “怎么了怎么了?” 魏新和齐嘉乐都停下手上的动作看他,秋锒说:“艹真有傻逼在蹲坑小便啊,还尿外头,不嫌恶心。” 秋锒满脸嫌弃,撇开头,用拖把在里面随意划拉了两下,然后拎着到外面拖把池用水冲了三分钟。 在外面呼吸了一会新鲜空气之后他终于可以心平气和拖地了。 然而这种情况不是偶尔有,是经常有,晚上打扫时秋锒脸色特别难看,难看到魏新都主动提议他来拖地了。 秋哥这个脸色,魏新觉得他可能想把拖把怼到那个留下一地液体的人脸上。 “不用。” 但秋哥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接连被人恶心,他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第二天,毕夏发现一下课同桌就出去了。 秋锒拄着拖把站在厕所门口,盯着几个蹲坑的门。这节下课人有点多,一个带着无框眼镜的男生急匆匆进了隔间,然后很快又冲出来。 上大号哪有这个速度,明显是解决小号,解决小号进蹲坑? 地上那些奇奇怪怪的液体就是这种人留下的,秋锒眼神有点凶。 那人走到洗手池洗完手就要离开厕所,还没走出两步,被人提着衣领拽回去了,他一脸惊恐,话都说不清:“你、你想干什么?” 秋锒把人拽回蹲坑门口,然后把另一只手上的拖把塞给他,给他使了个眼色,那人小心翼翼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秋锒不耐烦地说:“你自己拖干净。” 那人的脸立刻就红了,想解释又开不了口,最后只能小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开始动手。 秋锒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随意点点头出去了。 那人拖了地还洗了拖把晾到外头走廊上,然后拿了一把干的拖把回来交到秋锒手里。 一个上午时间,整个二楼都知道男厕所门口站着个人,只要有人进了蹲坑上小号,这人就会揪着你回去拖地。 于是秋哥多了个绰号:厕所门神。 没多久女生也都知道了,介于他的颜值,女孩子们称呼他为厕所男神,甚至结伴来围观。 厕所里点着檀香,香味不如空清新剂浓郁,但是呆久了也会染上味道,秋锒在教室里放了一件外套,下课去厕所“值班”前换上。 毕夏会往衣柜里喷香水,可见是很在意气味,秋锒觉得自己绝对不能一身厕所味。 高主任下完课将课本放在走廊的栏杆上,然后去了趟厕所,亲眼目睹秋锒一脸凶相拽着一个男生往厕所拖。 一中竟然又这么明目张胆的校园霸凌? 还是他十分熟悉的学生? 高主任一瞬间也不知道是生气更多还是惊讶更多,跟着进了厕所。 刚刚被秋锒拽回去的男生一脸不情愿地在拖地,秋锒站在一边定盯着他看。 这是在干什么? 那人一脸的不情愿,在秋监工的注视下清理完了地面然后说好了。 秋锒说:“拖把洗干净,晾外头。” “干什么呢?” “主任好。” 秋锒每次打招呼都音量都很大,这次也一样,半点没有做坏事被抓包时该有的心虚。 反倒是另一个男生,讷讷的底气不足的样子。 “这周轮到我打扫厕所,我发现地上尿渍有点多,我就看看谁那么缺德啊,在大便池小便。” 不是在欺负同学,高主任就十分和颜悦色:“同学有错误要提醒,但是要注意态度。” 秋锒十分虚心地接受了高主任的建议。 高主任也觉得他十分不容易,第二天课间操时简单提了两句。 “有一个问题,我强调过很多次,但是有些同学,屡教不改。” “今天我再强调一遍,男生不要在大便池小便,你们那个黄黄的尿渍是要打扫卫生的同学解决的,十分恶心。” “我去高一上课的时候看到同学拿着拖把在门口提醒人注意……” 高一消息稍微灵通一点的基本都知道他在说谁了,校园内处处是笑声,八班的同学笑得最夸张,秋锒站在队伍最后排,前排的同学还回过头给他比了个大拇指:“秋哥辛苦了” “……每个同学都要轮到打扫卫生,将心比心你们也注意一点。” 秋锒去看同桌的反应,毕夏神色平静,与他视线相接时不知想到什么露出个笑:“男神?” 秋锒:“……” 正好主任讲完话,秋锒凶神恶煞地过去勾住他的肩,恶狠狠道:“你再说一遍?” 毕夏不但说了,还是转过头对着他说的,满脸冷漠吐出两个字:“男神。” 秋锒绷不住了,一下子笑开。 “消遣我?夏老师知道你这么坏吗?” 毕夏也轻轻翘起嘴角,古井无波的眼底泛起涟漪,诚恳地摇头。 他一笑,秋锒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你就仗着我对你好,快喊声哥来听听。” 这次毕夏没有闭口不言装蚌壳,他说:“不喊。” 陆续拿回几个包裹之后程潇潇买的所有道具都到位了,剧本也安排好了,今晚就可以开始排练。 提前跟班主任请了假,晚自习时教室里一下子少了二十几个人。 周末王晓芳在群里问秋锒,蓝色黄色粉色紫色喜欢什么颜色,秋锒随口答蓝色。 于是今天他就收到了一支蓝色的魔仙棒。 程潇潇打开包裹,把魔法棒递给他的时候秋锒有几分不可置信:“给我的?” “嗯。” “这什么玩意儿?” “女巫的魔法棒。” “说好的转性呢,我不是国王吗?” “我不知道啊……链接是小芳发的,我就付钱。” 程潇潇说自己只是个跑腿的,让他去找导演,导演是王晓芳,在拆另一个包裹。 秋锒拿着蓝色的魔法棒自己研究了一下,这个魔法棒二十公分长的样子,上半部分是个蝴蝶结,中央镶嵌着一块大大的“红宝石”。 秋锒不知道摁到了哪里,蓝色的魔法棒忽然开始发发光,秋锒看着手中流转着七彩光芒的魔法棒有点怀疑人生,他到时候要拿这么少女的东西上台表演? 他上下看了看,发现一个开关,也没多想直接摁下,想要关掉这个过分华丽的光效。 这一摁下,魔仙棒依旧在发光,并且还唱起了歌:“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秋锒将魔仙棒扔了出去。 “什么玩意儿?魔仙为什么唱小苹果?” 这个魔法棒质量过硬,躺在地上依旧发着光在歌唱,并且吸引了更多的人来研究它。 过了一会,大家发现,这个魔法棒不但会发光,会唱歌,还能吹泡泡。 “秋哥,你这个魔法棒,功能有点强。” “秋哥?人呢?” 魔法棒有什么好玩的,秋锒跑去看同桌了。 其他人的服装都是影楼租的,只有毕夏的是直接买的cos服,经费有限有些粗糙,为了看看能不能穿,毕夏需要试一试。 这衣服是王子饼干上那个王子的cos服,红蓝配色。线头有点多,用料也不精致,但毕夏硬是把两百不到的衣服穿出了两千的效果。 魔法棒依旧在欢快地唱着小苹果,毕夏一步一步走过来,秋锒竟然觉得有点紧张。 毕夏略过他去拿剪刀了。 秋锒:“……” 毕夏拿了剪刀又向他走过来了,秋锒愣愣地看着同桌递到眼前的剪刀,半天没反应。 毕夏拉把剪刀塞进他手里:“帮个忙。” 冰凉的金属塞进手里,秋锒一个激灵:“什么?” “剪线头。” 秋锒一边动手一边在心底想要怎么开口,刚刚就想夸一句好看,结果话没说出口,现在说总觉得很奇怪。 如何才能自然不做作地夸同桌好看? 秋锒苦苦思索,忽然手被人握住了,耳边是同桌似乎没什么变化但深究起来饱含嫌弃的声音:“这是流苏。” 秋锒回过神不再想乱七八糟的问题,反正就是好看,他也没少夸,不差这一次。 线头剪完了,那边几个孜孜不倦研究魔法棒的人终于搞明白了,成功切歌。 “我有一根仙女棒,变大变小变漂亮……” 就它魔法棒的身份来说,这首歌的画风对了。 处理完了衣服毕夏换回校服,他们今天需要将剧本过一遍看看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他们的剧本时间线从白雪王子长大开始,国王问魔镜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男人。 魔镜憋得脸通红说:“毕夏。” 秋锒一时间竟然不能分别他是在称呼身为国王的自己还是在指白雪王子的扮演者,他同桌。 “不是不是,重来,白雪王子。” 一个小时才把二十分钟不到的话剧过了一遍,鸡飞狗跳地确定了剧本,还有配乐的问题。 “现在就剩一个城堡自带的bgm了,用什么?” “刚刚那不是挺好吗?一听就是城堡,从前有个魔法堡,魔仙女王不得了……” “不行不行,我们要严肃活泼,这个太沙雕了。” “用原话剧的配乐吧,恢弘大气。” “那就这样,自己的道具自己带走啊,秋哥你的魔法棒别忘了。” “不行,我是国王,这玩意配不上我,我要求换道具。” 第42章 那天答应秋锒要送他圣诞礼物只是权宜之计,毕夏知道说什么能最快达到目的。 话已经说出去了,礼物就必须送。 他还没想好送什么,他从来没给人挑过礼物。 秋锒喜欢数学,经常在做杂志上的数独,可以给他订一套数学杂志。现在是十二月,定的杂志是明年的。 圣诞节送不出去,还得准备别的。 秋锒一点都没看出来最近同桌在观察他的喜好,白天学习外加打扫厕所,晚上去排练话剧,他这几天过得十分充实。 就像老班说的,打扫多了,其实也就那么回事,毕竟是在学校,又是一天三扫,解决了蹲坑小便的问题,一般都脏不到哪去。 就是偶尔会遇到点小状况。 “卧槽谁啊,那么缺德,往坑里扔塑料瓶?” 今天是齐嘉乐刷坑,魏新拖地,秋锒负责外面洗手槽镜子。 齐嘉乐一喊,他俩都进来了,坑底躺着一只可乐瓶,还是那种迷你装的,角度对了很容易下去。 下去了很麻烦,没下去倒是好处理,他们用扁嘴钳将瓶子夹出来扔进垃圾桶。但这事还没完,上次七班打扫时候的人间惨剧就是一只塑料瓶引发的,这次又是塑料瓶。 “咱们告诉高主任去吧?他不是说抓到了严惩吗?” 秋锒否决了:“再看看,如果真的是同一个人,应该还会继续,抓现行。” “行,抓到了咱们先教训他一顿,什么破毛病。” 秋锒不置可否,齐嘉乐就是嘴上说说,真要“教训人”他一定是望风的那个。 周六中午打扫时,同一个位置,又发现了塑料瓶,这次运气不好,他们发现时瓶子已经进了水管了,不知道这次是什么饮料。 “塑料瓶不好藏,一定是直接拿着进来的,去问问谁看到过。” “估计没那么好打听。” “问不出来就去查监控。” 秋锒说得斩钉截铁,但查监控必须通过学校,学校就算找到了人也而只能不痛不痒批评两句,总不能真的让学生去拆水管吧? 他们都憋着一口气,等找到这个人一定要好好教训他,让他涨涨记性。 不过…… “秋哥,咱们怎么教训他啊?” “让他自己掏出来。” 齐嘉乐冲他竖起大拇指,既不违反校规还能教训人,秋哥果然文明人。 但在此之前,这个坑位不能再用了,不然各种固态液态混合物下去,当初七班的惨剧就要再次重演。 他们用透明胶把门封上,开始调查。 找出这个扔瓶子的人比他们想象的还容易,这人就是八班的,他们的副班长,丁启明。 秋锒想到毕夏的事,冷笑一声,新仇旧恨一起算。 平时人多不方便,周日再说。 物理竞赛课,老师在上面分析卷子,秋锒在和同桌说小话。 “你今天中午回去吗?” “不回。” “哦,我中午有事,你先去吃饭。” “要帮忙吗?” “不用,你别馋和。” 毕夏瞬间冷了脸,秋锒赶紧补救:“不是,我不是那意思,不是什么好事,你别掺和。” 丁启明被三个人堵在教室的时候有些莫名。 “跟我们走一趟。” 这话说的,听起来就像是有去无回,丁启明当然不从。 秋锒前几天拎人拎多了,业务很熟练,直接揪着他衣领往厕所带。 丁启明被他提得脚快离地,踉踉跄跄往前走,狼狈不堪。 “秋锒你别以为我怕你,我告诉你你再这样我告诉老师。” 秋锒嗤笑一声:“你除了打小报告还会什么?” 他们在厕所门口停下,三个人拦住了他的退路,丁启明有种不祥的预感:“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副班,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己干了什么你应该知道吧?” “我不知道,你们这是校园霸凌。” “我们是校园霸凌?那你呢,往厕所下水道扔瓶子,你算什么?” “我没有!” 秋锒转了转手腕:“你是不是很想掏粪?都是同学,直接说了我们还能拦着你吗,何必那么迂回?” 秋锒看上去漫不经心的,语调十七分轻蔑,丁启明气得浑身发抖:“你胡说,我没有!” “你没有?你没有想掏粪?那你扔瓶子什么诉求?” 丁启明并不上当:“我没有扔瓶子,你们诬陷我。” 齐嘉乐:“别狡辩了,我们有人证。” “那就是你们串通好了诬陷我。” 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得齐嘉乐撸袖子就要上,丁启明见状挺起胸膛闭上眼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你打啊。” “你!” 魏新从身后拽住他:“别冲动啊。” 秋锒懒得跟他掰扯:“你以为我在跟你商量吗?今天你必须把瓶子给我掏出来,明天周一,你想到哪告状,尽管去。” “你、你欺人太甚,我要告诉老师。” 他反反复复说着告诉老师,秋锒被他逗乐了:“我说了,你去,但在这之前,你今天必须给我把瓶子掏出来。” 他们特意选了时间,周日中午放学这个时间教学楼几乎没有人,丁启明求助无门被堵在厕所出不去,秋锒的态度很明确,要么掏,要么一直待在这。 魏新给他递了扁嘴钳,丁启明愤愤地接过:“你快点,我们还要吃饭。” 他这话一出,秋锒和齐嘉乐都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这什么场合,为什么要说吃饭这种话? 扁嘴钳是用来夹掉在垃圾桶外的卫生纸的,长度有限,丁启明试了试,根本够不着,他的手都快到下水口了还是没够着。 边上三个人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丁启明把扁嘴钳往地上一扔:“够不着。” “你扔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够不够得着?” 秋锒给他递了只塑料袋:“够不着你还有手,往里伸伸说不定留够着了。” “你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 说着居然哭了出来。 三个人都看懵了,这什么情况?一个大男人说哭就能哭? 他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嚎得跟个野猪似的,要多丑有多丑,看得人眼睛疼。 “闭嘴!” 丁启明不嚎了,开始抽抽噎噎,齐嘉乐已经被他吓傻了,秋锒没那么容易心软,丁启明哭,他只会更瞧不起他。 “你以为你是谁?眼泪有多金贵呢?我告诉你,你今天……” “你们在干什么?” 清冷的声线从门口传来,四个人都抬头看去,是毕夏。 一瞬间,厕所内四人心思各异。 秋锒有点心虚:“你怎么来了?” 毕夏神色淡漠:“找你。” “我不是说我有事,你先去吃饭吗?” “嗯。” 秋锒还想说什么,被丁启明打断,他像是看到了救星:“他们以多欺少,践踏我的尊严,我们是室友,你不会坐视不理吧?” 秋锒凉凉道:“是啊,打小报告的室友。” 毕夏却像是信了他的话,侧头询问道:“怎么?” 他对着那张涕泗横流的脸还能面不改色,秋锒都佩服他。 齐嘉乐却急了:“学委你别听他胡说,他把塑料瓶扔坑里了,秋哥让他掏出来。” 毕夏又看向秋锒:“当做不知道不好么?等着学校请人修理,然后公开批评,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他这话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明显不是站在丁启明那边的。 丁启明一脸愤恨:“你还是学生会主席,你就这样纵容他们霸凌同学?” “是,我是告诉老师你带手机,但那是你先违反校规的,我做错了吗?我没想到你是这种心胸狭隘的人。” 齐嘉乐被他不要脸的态度震惊了。 “现在也是你把瓶子扔下去的,我们要你捡上来有错吗?” 丁启明自以为看透了他们的目的,冷笑道:“你们不就是给他报仇吗?我算是看出来了,沆瀣一气。” 毕夏没理他,只是神色更冷了:“出去吃饭的人该回来了。” 丁启明说别的秋锒都不当回事,还有心情嘲讽几句,但他说毕夏,就是不行。 他沉下脸,抬眼看人:“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会动手?你再哔哔一句试试?” 秋锒脸色十分难看,看起来是真的能动手,丁启明敢在齐嘉乐撸袖子的时候跟他刚,换做秋锒他却不敢吱声了。 有了学生会主席撑腰,齐嘉乐底气都足了不少。 “别磨蹭了,你是不是想着等人多我们就不敢了?下午根本没老师在,人越多,看到你在这掏粪的就越多。” 他们人多势众丁启明没办法,只能认命,他又试了试,还小心翼翼往里面倒水,希望瓶子浮起来,但水管不是只进不出,里面水位就那么高,怎么倒都没用。” 秋锒刚刚说的伸手也不现实,真伸进去了,没法操作扁嘴钳。 “要不找根铁丝?” “上哪找去?” “体育场那是不是在补铁丝网,去捡一段换下来的?” 秋锒回忆了一下说:“我去,你们看好他。” 毕夏看了他一眼,秋锒说你回教室吧。 毕夏说:“我去仓库看看。” 他说的仓库是学生会的仓库。 “别了,都说你别掺和了,赶紧吃饭去。” 毕夏几次主动,秋锒却再三拒绝,他就直接走了。 秋锒叹口气,同桌一定生气了,这笔账也算在丁启明头上。 秋锒到操场一看,大部分铁丝网已经修得差不多了,那师傅大概是刚吃了午饭回来,慢悠悠补着网,他先一点一点拆开,然后换下断掉的几根,再编回去。 秋锒看了两分钟,他正好放下手中的工具去抽烟,秋锒看看地上那几根套着橡胶的铁丝,扭得跟麻花似的还短,干脆用老虎钳子剪了一段刚接上的。 走之前还不忘提醒师傅:“叔叔,我借您一根铁丝。” 第43章 秋锒说完撒腿就跑,大叔看着短了一截的铁丝,摇头骂了一声小兔崽子。 不过还算没有熊到家,知道先喊一声,不然他接到一半才发现还得拆了重来。 秋锒回来时丁启明果然想出来,齐嘉乐拦不住他,好在魏新够敦实,往那一站丁启明根本推不动。 秋锒把铁丝递给他:“动手吧。” 丁启明还算有点脑子,铁丝一端拧出一个圈试图将瓶子套上来。 空瓶子在水中他一用力瓶子就往下沉,根本套不进去,这期间还要忍受下水道内的秽物不断翻涌上来的气味,秋锒几人都跑外头呼吸新鲜空气,但丁启明不不行,不但不能出去,为了准确地套到瓶子他还不得不盯着下水管看。 光线不太好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但他不想去借手电筒,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下面又多恶心。 丁启明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嘴里念念有词,诅咒外面几个故意羞辱他看他笑话的人。 秋锒看时间差不多了,进来告诉他:“哎,刚才忘了说,这个铁丝要烫热了才好使,副班你那么聪明不会想不到吧?” 他笑眯眯的,一看就是刚才故意不说,丁启明盯着他,眼里简直能冒火。 魏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打火机递给他,善意提醒:“记得先把铁丝弄干。” 丁启明拿着滴滴答答的铁丝走到外面拖把池冲洗干净了,然后用干燥的拖把擦干开始烫,打火机都快烧坏了才成功勾出来。 勾出来的时候几个人都站得远远的,丁启明却好像豁出去了,勾出来之后不需要他们提醒,自己把瓶子扔进垃圾桶然后将地面拖干净。 目的已经达到,秋锒就放人回去了,丁启明满脸写着这事没完你们给我等着,秋锒也懒得理他。 齐嘉乐在教室里跟人描述中午厕所的事,说得绘声绘色的。 “你是不知道副班当时脸都绿了哈哈哈活该……恶心是真恶心,那瓶子上来的是时候还在滴水,就滴滴答答的黄色液体,可能还沾着固体,我没敢细看,太恶心了。” “卧槽你说就说能不能不要添油加醋?” “你才是,能不能不要在说这种话题的时候用添油加醋这种词?!” 厕所待了一中午,秋锒不像魏新那么心大,没吃下午饭,现在他们又你一言我一语的帮他回忆中午的情况,秋锒觉得他晚饭也别吃了。 好在把毕夏支开了,不然他也跟着一起受罪。 他不知道毕夏原本是要给他送礼物的,因为他几次三番的拒绝,礼物还在他抽屉里放着。 秋锒没猜错,丁启明确实是要搞事,他说要告状就是真的要告状,甚至没有等到周一,晚上一周总结之后,他直接跟着老班出了教室,走之前看了秋锒一眼。 秋锒头都没抬一下,根本没看到他终于要扬眉吐气的眼神。 丁启明老告状,老班都习惯了,也没放在心上,但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和蔼地问他:“怎么了?” 心里想的是家里的乌龟今天还没喂,一会回去不能忘了。 丁启明说秋锒齐嘉乐魏新三个把他堵在厕所,侮辱他的人格,践踏他的尊严,说毕夏路过却视而不见纵容他们欺负同学,说魏新还随身携带打火机可能抽烟。 同学之间闹矛盾这种事,可大可小,遇上敏感偏激的同学,处理起来要格外小心。 老班认真了一点:“你去把他们叫来,都是同学,当面说清楚。” 丁启明叫人的时候只喊了齐嘉乐:“老班让你们几个办公室。” 齐嘉乐对他倒打一耙先告状的行为表示愤慨,然后喊了魏新和秋锒。 丁启明回来得很快,过了一会秋锒他们也来了,毕夏没来。老班又低头备课,过了一会发现人还没齐:“毕夏呢?” “啊?学委在教室吧。” 秋锒倒是反应过来了:“老师,这事和我同桌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了,他就是怀恨在心,故意视而不见。” “他还不至于把你放在心上。” 秋锒这话十分轻蔑,丁启明双手握拳,气得发抖,眼看又要闹起来,老班出声了。 他安抚性拍拍丁启明的肩,又让秋锒去喊人。 “你一会就说你路过,什么都不知道,这事本来就和你没关系……” “你很吵。” “……” 秋锒走的时候老班让齐嘉乐说事情的经过,他就从前几天打扫卫生时发现瓶子开始说,并且讲述了他是如何询问排查确定嫌疑人的。 话里话外很是自豪。 会说话的不只是丁启明,丁启明嘴里他们是欺凌同学,到了他嘴里他们的行为就是让犯错的同学迷途知返。 他说的也不见得有多客观,但和每位同学的性格能对上,老班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他们进办公室的时候老班在问魏新打火机的事,魏新挠挠头,一副老实人的样子:“我们用来点檀香的。” 老班看向丁启明,丁启明不情不愿点点头。 “毕夏呢?丁启明说他向你求助了,但你视而不见。” “老师,这事和他没关系,他就是路过,您让他回去学……” 毕夏直接打断秋锒的话:“我看到了。” “你说。” “他们让丁启明把瓶子掏出来。” 隔壁办公桌的老师听齐嘉乐叙述的时候就忍笑忍得十分辛苦,现在毕夏用冷淡的声音说出这句话,她直接笑出了声,紧接着是掩性的咳嗽。 老班也笑了一声,视线转向三个“被告”:“谁出的主意?” “我。” “为什么这么做。” “帮他长长记性。” “好好说话!” 秋锒有些烦躁,他想到丁启明会告状,但没想到他会牵扯毕夏。他再次开口前,毕夏伸手在他背后轻轻拍了一下,秋锒卡壳了。 同桌的手好像带电,秋锒觉得背有点痒。 他换了个姿势,站正了不少,态度也显得端正许多:“他不是第一次扔了,我认为有必要让他知道自己随手一扔会给别人造成多□□烦。” …… 老班问了两轮,将事情定性为同学之间的小矛盾,让丁启明和他们每个人握个手算是和解。 “过了今天这事就算翻篇了,同学之间谁都不许翻旧账。” 丁启明对结果不太满意,但也没办法,大家都敷衍地握了手。 他手上有汗,毕夏一出门就往洗手间去了。 丁启明盯着他的背影站了一会,眼神阴郁,班主任不处理还有别人。 他们一出去,隔壁办公桌的老师就笑开了:“班老师你们班学生真有意思。” “都还小。” “那位姓丁的同学你得多关注了。” “是啊,过了元旦带他们去心理咨询室玩。” 他们回教室的时候参演话剧的同学已经去综合楼排练了,秋锒和毕夏也赶紧过去,他俩可是主角。 现在是上课,路上没什么人,秋锒拽拽毕夏的衣服:“哎,你差不多了吧?一天没怎么和我说话了。” “说什么?” “你刚刚……”碰我干什么? “什么。” “作业写完了吗?” 秋锒明显是中途改口,毕夏没心思去猜他要说的话,淡淡应了一声。 “我还没。”秋锒疯狂暗示。 “哦。” 这下秋锒知道了,还没过。 “我是真的觉得这事怪恶心的,我们仨本来就打扫,你来不是活受罪吗?而且你看看你就是路过丁启明告状都要带上你了,你要真帮忙他能记恨多久?你俩一个宿舍的,结怨不好。” “我不在乎。” “我在乎行了吧?我怕你在寝室不舒服。”秋锒觉得自己就像个苦口婆心的家长,偏偏孩子还不领情。 “多管闲事。” 毕夏嘴上说着多管闲事,秋锒试探性地去搭他的肩时他却没有躲开,可见是听进去了。 挤出所有能挤的时间练习了两天,眼看着就要到圣诞节,毕夏的礼物依旧在抽屉里放着。 高一预赛这天正好是平安夜,大家都在送苹果,这边送出去那边送回来,就跟过年走亲戚送礼似的,最后甚至有人捏着自己的苹果吃。 毕夏课桌上放着几个知道是谁送来的苹果,秋锒递给他一个99元一个礼盒装的大苹果,毕夏就把桌上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苹果都给他了。 还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礼盒:“你的礼物。” 秋锒收了礼物还没来得及拆他们就要去比赛,后台准备时秋锒缠着他问送的是什么。 毕夏被他问得不耐烦了才说了一句:“你自己看。” 时间有限,他们的剧本十分精简,开场就是国王问魔镜,谁是世界上最美的男人,台下一片哄笑。 秋锒心里惦记着礼物,对着魔镜差点就要问毕夏送了我什么,好险没说出口。 舞台的另一边,白雪王子正在看书,国王听到魔镜的回答,大发雷霆,召唤猎人。 猎人进入恢弘的城堡,配乐响起。 “从前有座魔法堡……” 舞台边王晓芳和搬道具的同学沟通许久口干舌燥喝了口水,一听这配乐,半口水不上不下呛得直咳嗽。 音乐放错了,但是台下观众并没有察觉,反正就是个沙雕话剧,这样的配乐不是应该的吗? 猎人因为白雪王子记住了自己那长达二十六个字的名字十分感动决定放他一条生路。 反差产生笑果,毕夏全程面无表情地说着充满少女心的台词,台下笑声一阵接一阵,在他无比流畅地念出猎人的名字时,更是爆发出一阵掌声。 猎人回来复命,国王万分欣喜地再次询问魔镜,谁是世界上最美的男人。 魔镜憋笑憋得满脸通红,吐出四个字:白雪王子。 舞台另一侧,七个小矮人围着面无表情的白雪王子欢乐地舞蹈。 国王决定亲自动手,他拿出了自己蓝色的魔法棒,对着一个苹果施法,于是苹果变成了一半有一半没毒的苹果。 为了取信于白雪王子,国王带上白色假发装成老爷爷,他咬了一口苹果递给白雪王子,毕夏接过完后也咬了一口。 台下一片尖叫声。 不是掌声也不是哄笑而是很明显的女生的尖叫。 依稀还能听到有人在喊:间接接吻! 秋锒有些嫌弃,接什么吻,他俩根本没咬同一个地方再说,两个大男人,能叫接吻吗? 按照原本的剧本白雪王子将要中毒昏迷被公主吻醒。 观众万分期待之中国王倒下了,他吃错了苹果。 这个结局大家都没料到,虽然没看到最想看到的画面但这个结局也很有趣。 话剧在一片欢声笑语和掌声中落幕。 秋锒一下台就把缺了两口的苹果啃了,再次上台谢幕时,手里还拿着半个苹果。 “苹果!他吃了!!” 这姑娘喊得有些大声,秋锒回到后台吐槽了一句:“苹果怎么老?不吃难道扔掉吗?” 然而他的耳麦不知怎么回事又开了,声音清晰地传到前台,观众一片哄笑。 第44章 他们的节目,同学们喜欢,领导却不喜欢,八班的最后得分并不高,没有进决赛。 … 回到教室大家都有些失落,埋怨评委老古板。 老班安慰他们:“没事,你们这个节目我一看就知道进不了,重在参与,你们玩得开心就好。” 教室里一阵哀嚎,怪他不早说,老班笑眯眯的等他们说够了才说:“没进正好就好好学习,期末考也不远了,考场才是你们最重要的战场。” 大家还是有些遗憾。 “明年再战!” “没有明年了,明年分班了,八班不在了。” “谁说的,只要我们不散,八班永远都在。” “对,只要我们在!” 秋锒终于能拆礼物了,礼盒包得很漂亮,外面还扎着蝴蝶结,秋锒小心翼翼拆开,发现是一瓶香水。 他直接拧开盖子闻了闻,毕夏阻拦不及,强烈的香气扑鼻而来,秋锒捂着鼻子头向后仰,缓了许久:“这什么味?” 毕夏:…… 这香水就是他洒衣柜的那种,他以为秋锒会喜欢。 他有些迟疑:“你不喜欢?” “没有的事!”秋锒捂着香水生怕他拿回去:“味道太重了我一下子没闻出来。” 他拿出闻化学试剂的方法,在瓶口扇了两下,这次倒是闻出来了,有点熟悉。 “你是不是用过?我怎么觉得哪里闻到过。” “嗯。” 秋锒看上去很高兴,但他这周没回家,苹果还是点的水果店外卖,没准备礼物。 他想了想从衣服里掏出一串项链,链子是十分粗犷的黑绳,挂坠是一枚狼牙和一个银饰。 秋锒有点不好意思:“没准备礼物,这是我去旅游的时候买的,没戴多久,送你?” 毕夏看他,又看看手中还带着体温的项链,垂眸不言。 不等价,还得加一点。 真用起来,这香水其实味道很淡,秋锒往衣襟上喷了一点,淡淡的木质香气一直环绕着他,秋锒有种走到哪都被同桌包围的错觉。 他的桌上还放着包装,齐嘉乐从后门进来正好看到,随口问了一句:“秋哥拆礼物呢,香水啊,哪个姑娘给你送的?” “我同桌。” 与此同时,毕夏平平地看了他一眼:“我。” 齐嘉乐:…… 兄弟之间送香水?玩还是你们会玩。 圣诞节,大街上节日氛围很浓厚,但学校里和平时没什么区别,该上课还是上课,不过这天老班从办公室拿来了许多贺卡。 老班不扣他们信件,拿回来就交给他们,但是这几天贺卡多,他就积到圣诞这天一起给。 老班拿着一叠贺卡给秋锒的时候还说了一句:“小伙子人缘不错。” 秋锒:…… 他从来不写贺卡,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给他写明信片的人。 毕夏也收到不少,这些明信片都没有署名,用的还都是同一种邮票,最近传达室卖的那种,应该是都是同学。 除此之外还有国外寄来的一封信。 秋锒在他看信时无意间扫了一眼,全英文的。 “你还交笔友?” “朋友。” 晚上老班一到教室就喊丁启明出去,不知道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又来喊秋锒。 “你同桌呢?” “学生会有事,您不在他没法请假。” “在行政楼?” “应该是。” “你跟我出来。” 一路上老班没再说话,带着他俩往行政楼去,秋锒一看丁启明多久知道怎么回事了。 无非是觉得老班不能给他做主找校领导去了呗,受了多大冤屈。 秋锒这还是第一次来校长办公室,办公室十分宽敞,校长让他们在沙发上坐下,一人倒了一杯茶。 是茶不是水,那种紫砂壶泡出来的。 “不是说三位同学吗?另一位呢?” “在楼下,我去喊?” 校长点头让他去,秋锒离开之后校长什么都没说,继续泡茶。 他给老班通过电话了,什么情况他很清楚,老班的处理也没什么问题。 但是丁启明这种性格,班主任的处理他不满意就闹到校长办公室,校长要是没反应,他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 所以校长选择喊他们过来调节。 和老班一样,校长也要他们都把事情经过说一遍,比起上一次,这一次丁启明把自己说得更无辜了,连瓶子都成了不小心掉下去的。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事,秋锒烦得很,说话一点没客气:“你要点脸行不行,敢告状不敢认错,不小心掉下去的,你好意思说?那你说说你带个瓶子进去干什么,节约水资源啊?水过一遍不够还要带出来再循环一次?” 丁启明气得发抖,指着秋锒你了半天说不出话。 校长依旧表情不变:“情况我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丁同学既然给我写信了,那应该是希望我做出处理,我的初步决定是这样的,你们听一听有没有异议。” “丁启明同学将把料瓶扔进下水道,不过既然已经在同学的督促下自己解决了问题,这次就不罚了。” 他把秋锒的行为定性为督促同学改正错误,丁启明有些不服,但校长紧接着又道:“秋锒同学破坏学校公物,写八百字检讨,周五之前交过来给我。” 他用另一种无可指摘的方式处罚了秋锒,丁启明和秋锒都无话可说。 校长又把视线转向毕夏:“毕夏身为班委和学生会主席,没有调节好同学之间的矛盾,扣一周工资。” 学生会主席团成员都是有聘书有工资的,工资以奖学金的形式发放,很低,会长一年才一千二,一周就是三十多。 他说完又问他们:“有异议吗?” 三个人都摇头。 校长从办公桌上拿出来三幅卷起来的字,一人一幅递给他们。 “打开看看。” 三思而后行,秋锒看了一眼就收起来说了一句谢谢校长。 心里想的是,听说王校长是夏老先生的学生,说起来也算他师兄,他师门是不是个个都写的一手好字? 丁启明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脸涨得通红:严于律己,宽以待人。 毕夏手上的是:巧者劳智者忧 巧者劳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 这事他有些无辜,但学生会主席有调节同学矛盾的责任,能者多劳,总该多担些责。 秋锒的检讨校长看完后贴到了公告栏上,关于他写检讨的原因,只有简简单单破坏学校公物六个字。 于是看到的人都知道秋锒因为破坏公物写了检讨,除此以外一概不知——秋锒那字好好写都需要仔细辨认更何况是有意敷衍,他还是写在白纸上,那字上天的上天入地的入地,参差不齐跟狗啃过一样。 秋锒写完还特特意让同桌掌掌眼,毕夏一眼扫去就说校长不会看的,然后给他写了两张字。 …… 不管怎样,该罚的都罚了,这事就算是结束了。 丁启明那里过不过得去是他自己的事,秋锒和毕夏都不是会为这种事上心的人。 班级就那么大,他们去校长室的前因后果第二天就传开了,大家都有默契,明面上不提这事,心里怎么想的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元旦晚会时学生会要出节目,这事主要是文娱部牵头,毕夏身为学生会主席也要过去把关,除此之外还有晚会后勤相关事宜需要安排。 这几天他都下课写作业晚上就不见人。 秋锒写完作业有点无聊,拿出方格纸开始练字。 毕夏每天会给他给他写几张,他练得认真,进步不小,好好写的时候至少能做到字迹清晰。 八班没进决赛,元旦晚会这天就没他们什么事,搬椅子坐在下头就好,还有人悄悄带了零食进场。 天气冷,晚会是在体育馆开的,三个年段都在,场地有些拥挤,每个班就那么点地方,后排同学的腿几乎要放到前排同学的椅子底下,秋锒坐在位置上动弹不得。 没一会他就吃不消了,硬是从人海中挤出一条路来离开座位。他跟老班请假的时候说的是去上厕所,然后一整晚都没回去。 毕夏在前排有专门的座位,秋锒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一个小板凳大喇喇坐在毕夏边上,路过的人都要看他好几眼。 毕夏神色平静看着台上,过了一会,打分时给过来收单子的人递了一张纸条:“麻烦了。” 那姑娘离开的时候看了一眼秋锒,过了一会有一个男生搬了一把椅子过来,不是毕夏他们坐的这种会议室搬来的椅子,而是教室里用的那种,比秋锒现在坐的小板凳舒适不少。 秋锒一点都不客气,还把手上的小板凳递过去:“同学辛苦了。” 秋锒换了椅子十分舒适,靠在不太高的椅背上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感叹一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 毕夏偏过头看他:“你是鸡还是犬?” 秘书长来找毕夏的时候正好听到,随口搭了一句:“什么鸡还是狗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秋锒笑得直拍腿,毕夏看了她一眼,她无端觉得有点冷,会长这个眼神,不会要给她穿小鞋吧? 第45章 元旦晚会过后才是真的元旦,三天小长假,一中放两天,周五回家周日返校。 秋锒原本想回家,打了电话才知道他爸依旧在外面工作,挺久没回家,王姐给他送温暖去了。 秋锒多说几句她就火了,说你们姓秋的没一个好东西,一个两个都不着家,家里就剩我一个。 秋锒:…… 他爸参与的项目不小,这一年学校都没给他排课,但王姐不一样,平时上课周末放假两头跑,有点怨言也正常,秋锒没敢多说。 不就是一个人跨年,大不了网吧通宵。 也不一定就是一个人…… 中午吃饭时秋锒问毕夏元旦有什么安排。 “不知道。” “要不然我们出去玩一天?短期旅行,明天早上出发住一晚,后天中午回来。” 毕夏犹豫着没有回答。 “你有安排?” “她说要回来。” “谁?” 毕夏低头:“我妈。” 秋锒看不清他的表情,觉得有点奇怪,这是提起妈妈的态度吗?关系不太好的样子。 他没再多问,看来真的只能网吧通宵了。 毕夏到家时夏老先生随口问了一句:“小秋呢?” “一个人在家。” 夏老先生抬头看了他一眼,这句话有点意思。 “怎么不请他来家里?” 毕夏没说话,夏老先生心领神会:“你不是挺喜欢他的?元旦一个人在家多没意思,请他来家里一起过。” “好。” 夏老先生摇摇头,明明心里很想跟人家玩,就是不会开口,还要他老头子来说。 毕夏只加了班级群却从来没说过话,他通过群成员找到秋锒,发送添加好友的请求, 半小时过去,秋锒没有回复。 毕夏干脆直接在群里圈他:外公请你来家里。 刚放假,群里特别热闹,他这话一出,刚刚还一秒刷新十条的消息记录像是断网一样,消息停了几秒才陆陆续续有人继续发言,一半人在帮他艾特秋锒。 加了秋锒好友的还私聊他,但秋锒在网吧玩游戏,什么都没看到。 毕夏发了消息就一直拿着手机,只在吃饭时放下过,但秋锒一直没回他。 吃完饭陪着老两口出门转了一圈回来,秋锒拒绝了他的好友申请,毕夏把手机放在一边开始写作业,到十一点才再次看手机。 不知道秋锒怎么想的,刚刚拒绝了他的申请,现在却另外发了一个好友申请。 头像是一张雾蒙蒙的图,id叫混沌,个性签名:我的世界没有黑白。 毕夏:…… 如果不是知道这是秋锒的号,他一定会拒绝。 他一通过就收到了秋锒的消息:我傍晚在玩游戏,没看手机。 毕夏:嗯 就这一个字,还看不见表情,秋锒也不知道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试探道:生气了? 毕夏:没有 秋锒:那我明天来? 毕夏:嗯 秋锒:几点? 毕夏:随你 秋锒:你怎么不加我 毕夏:该睡了 秋锒:放假也睡那么早? 秋锒:真睡 秋锒:??? 秋锒:你还没说我几点来 游戏群里又在造作:秋哥快点,就差你了 之前游戏群里老有人加他,秋锒嫌烦所以一看到好友申请就拒绝。他是看到群聊才知道同桌找他的,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看了一眼好友申请记录,果然有毕夏。 所以绝对是在生气吧。 秋锒一边退出游戏一边在群里回:不来了 队友A:??? 队友B:说好的通宵呢? 秋锒:不通了,明天早上去我同桌家 队友C:大清早上门,你同桌是女的吧?记得带早饭。 秋锒:为什么还要带早饭? 队友C:你不是去拜访老丈人吗? 秋锒:我同桌,男的! 第二天秋锒起得挺早,别人或许假期会补觉晚起,毕夏绝对不会。 他原本想直接骑车过去,想想夏老先生也在,还是要装一下,最后走过去了。 秋锒到的时间正好,赶上早饭,被拉着多吃了一顿。 早上家里吃面,秋锒原本以为毕夏会和在学校一样一手勺子一手筷子,但他没有。 他只用筷子,每次只夹几根面条,然后同一根面条挑几下,长长的面条缩短不少挂在筷子上,一口吃进嘴里。 没有吸溜吸溜的声音,也没有四溅的汤汁,吃完连口面汤都没喝。 哪有这么吃面的? 吃完早饭夏老先生就让秋锒写字给他看看,这次没有拿毛笔而是拿的钢笔。 秋锒这段时间每天练字,还是有些成效的,夏老先生夸了他几句然后跟毕夏说:“你不是给小秋买了支钢笔吗,送了没?你要是送我就不送了。” 毕夏:“……” 他确实是有支笔想送给秋锒,但是外公怎么知道。 夏老先生不知道是给他解释还是说给秋锒听:“你自己买的笔,每一支扣盖子的声音都很好听,这个型号写字手感是好,声音可不好听。” 想到是这个原因,秋锒有点想笑,一边觉得违和一边又觉得这就是他同桌会做的事。 时不时就要可爱一下。 秋锒被自己的想法雷得起鸡皮疙瘩,偏偏又觉得这个形容词很恰当,配上同桌那张总是古井无波的脸有一种诡异的萌感。 说了想说的话,夏老先生就打发他俩自己去玩。 毕夏带着秋锒到上楼,三楼两间客房一间主卧,还有一个小厅,只有他一个人在住。 毕夏的房间干净整洁得有点过分,周末在家,叠被子就算了,居然还叠得跟在学校一样? 房间内没有任何摆件,阳台上倒是放着很多盆栽,不像他,房间里放满了大大小小的手办模型。 衣帽间被改装成了书房,三面都是书架,地板上铺着软软的毯子,还散着两个抱枕,这大概是整间屋子最舒适的地方。 毕夏把钢笔递给他,秋锒拿出钢笔试了试打开又盖上,果然声音钝钝的,不像他平时扣笔盖时那么清脆。 毕夏盯着窗外看,秋锒有点想笑,同桌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为了不让同桌继续尴尬下去,秋哥随便找了个话题开口。 “你喊我来你家,总得招待一下吧?” “你想干什么?” “有什么能玩的?” “没有。” “飞行棋?” 毕夏摇头。 “大富翁。” 继续摇头。 “有什么?” “围棋,象棋。”毕夏想了想,外婆偶尔会喊人来家里打麻将,于是补充:“麻将。” “……” 秋锒猜到他这几年应该没什么娱乐,没想到小时候大家都玩的东西他也没有。 “那玩游戏?” “家里网速不行。” “不是端游,手游,用流量就可以。” “没玩过。” “那你平时在家干什么?” 毕夏把视线转到书架上。 “……” “你请我来,跟你一起看书?” “看吗?” 毕夏没想那么多,没想过请人来家里是要招待客人的,他们在学校相处得很好。他问得不太确定,如果秋锒拒绝了,他也可以试着玩一下游戏。 “看看看。” 他们就坐在小厅的沙发上看了一上午的书,快中午时夏天来了。 一阵脚步声后就是敲门声,这房子是自建房,三楼更像是一套三室一厅两卫没有厨房的小公寓,楼梯口上来就是门。 夏天轻轻敲敲门:“毕夏哥哥,我可以进来吗?” “谁啊?”秋锒放下书,小声问。 “表妹。” 毕夏说完过去开门。 夏天进来就看到秋锒,喊了一声哥哥好,看起来特别乖。 夏天问毕夏借书,她拿的《傲慢与偏见》,里面还有上次她留下的书签,她妈不让她看言情小说,给她买了四大名着,她不爱看,还是表哥这里好,还能看到喜欢的世界名着。 毕夏拿着一本《万历野获编》继续翻,没一会秋锒跟小姑娘聊起来了,几分钟后秋锒已经把她的家庭关系打听得清清楚楚,由于秋锒和她一起谴责重男轻女的思想,小姑娘把他奉为知己。 “你爸妈今天来吗?” “来啊,”夏天撇撇嘴:“晚上来,弟弟也来。” “你不喜欢弟弟啊。” “也不算吧,弟弟小小的很可爱,就是外婆太烦了,什么都要给弟弟,他们以为我小不知道,其实我什么都知道,我妈怕哥哥跟南南强抢家里的房子呗。我姑那么有钱,我哥缺那么套屋吗?” 毕夏轻轻咳嗽一声,夏天收声,秋锒看了同桌一眼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毕夏未必有那个心,但她们就是会担心,她们的世界只有这一亩三分地。 中午夏老太太在楼下喊:“西西,下来吃饭了,喊你哥一声。” 夏天应了一声,他们收书下楼,毕夏往院子看了一眼,夏女士依旧没有回来。 吃完午饭秋锒就告辞,毕夏送他到门口时心不在焉的,秋锒说了什么他都没注意听,刚刚夏天说陈楚御谈恋爱了,她失恋了。 夏天不知道陈楚御是夏女士手下的艺人,本名陈楚玉。毕夏看了一眼微博,热搜第二:#陈楚御恋情曝光#。 说是恋情曝光,其实是开房被拍到了,毕夏见过他女朋友,一个长相清秀十分温柔的姑娘,不是照片上这个。 他们据说是大学就在一起了,为了事业,他一直没有公开,但现在既然被拍到了,不管他是怎么想的,他女朋友只能是照片上这个据说只有十八岁的模特。 出了这种事,她多半是回不来了,果然,没到半小时夏女士的电话到了。 “对不起啊东东,妈妈都上高速了公司又出事……” “嗯。” “妈妈给你把礼物寄回去,过年妈妈一定有空。” “嗯。” 每年都是这样,生日礼物总是或早或晚,很少能当天到他手里。 似乎已经很多年生日是一个人过的了。 夏女士忽然沉默了一会:“……东东,你好久没有喊我了。” “妈妈。” “哎。” “东东,妈妈这边还有事,我们下次再聊。” “再见。” “再见。” …… 毕夏挂了电话,回忆刚刚她的话,她这是妥协了,还是看到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女孩被一大群网友骂着去死有些犹豫了?或者是转变策略了? 总不会是因为多日不见思念了,真要这样,现在她应该在家。 秋锒下午又来了,毕夏给他开门的时候很意外。 “你这什么眼神,我走的时候不是说下午过来吗?” “嗯。” 毕夏回忆了一下,那个时候他在想热搜的事,没注意听。 “你自己作业写完了就拉我陪你看书,我还没写,你这是带着我堕落。” “那你……” 秋锒冲他晃晃书包:“我来同学家写作业啊” 毕夏嘴角轻轻翘起,引他上楼。 第46章 夏天下午去上辅导班晚上和父母一起过来, 餐桌上八个人, 南南还是抱在手上的。 唯一的客人是小辈,就没搬出大圆桌, 几个人围着八仙桌坐下。 这桌子是老房子带过来的,有些年头了,黑红的漆面油光发亮, 但是擦得很干净。家学渊源,秋锒对这些老物件还比较感兴趣,盯着桌子横栏上的雕刻研究。 菜很快上齐,秋锒刚才就注意到墙上的字:食不言 这顿饭他是准备老老实实地吃的, 但很快他发现这几个可能就是挂着好看的。 舅妈:“姐和姐夫又没回来?他们都是大忙人,回不来也正常, 毕夏那么有出息,将来肯定也会很忙吧?” 毕夏还没答话, 夏天就咽下嘴里的菜, 深以为然点点头:“嗯,我们家就你最闲。” 陈秋霞被堵得无话可说,过了片刻才嗔怪道:“怎么说话呢,妈妈刚出月子怎么工作?再说我在家是为了照顾你们。” “是照顾弟弟吧?你还说要送我去住校。” 秋锒在心里默默给她点赞,好姑娘, 会说话就多说几句, 为了表达自己的支持, 他给夏天加了饮料。 “女孩子少喝饮料……你看你表哥初中不是也住校吗?成绩多好, 你还能认识很多朋友。” “那表哥的学校还在山上呢, 一年几十万学校里还有中央空调,你送我去啊?” 夏老先生明显偏心毕夏,陈秋霞只是想告诉他女儿离得远靠不住,将来养老得靠儿子。毕夏是他带大的,成绩很好,她想让他带带南南,但是两次开口都被夏天堵回来了。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又怕下不来台阶,还有外人在,夏天这几天因为住校的事闹得不愉快,根本不会给她面子。 更重要的是她说什么夏老先生都跟没听到一样,有力无处使。 夏文渊开口结束话题:“好了,不会送你去住校的。” 秋锒一个做客的插不上话,他心里不大好受,顺手给毕夏夹了块排骨。 这都是什么事啊,难怪毕夏在家吃饭都不放松。 他俩坐在八仙桌的同一侧,秋锒在左毕夏在右,胳膊挨着胳膊,和在教室差不多。 毕夏想了想也给他夹了一筷子鱼,秋锒看到碗里多出来的鱼又看看身边的人,毕夏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饭,秋锒勾勾嘴角往身边挤了挤,挨得更近了。 秋锒为了不撞到毕夏用的是左手,陈秋霞注意到之后看了他好几眼,但到底是客人,她也没开口。 吃完饭夏老先生要秋锒留宿的时候他连推都没推一下顺势就留了。 夏天也说不回家,她住在二楼的客房,晚上在三楼和两个哥哥一起写作业——她和秋锒写,毕夏看书,时不时还要给他们解决问题。 九点一到夏天就下楼去洗漱睡觉了,但秋锒还没写完。 “还差多少。” “还有英语和政治。” “先洗澡?” “你先洗,对了我睡哪?” “客房。” “不是跟你一起睡吗?” “不。” 秋锒想和同桌抵足而眠促进一下感情,他决定再争取一下:“一般去同学家里不都是一起睡吗?” 毕夏还是那句话:“有客房。” 毕夏卧室带卫生间,他洗完澡出来给秋锒拿了一套睡衣,还有全新的内裤。 “外面的浴室不常用,没有洗漱用品,你进我房间洗,毛巾已经放好了。” 秋锒洗澡的时候毕夏去隔壁给他铺床,他从柜子里拿出干净的床单铺好,又找出棉絮套上被罩。 他为了不出汗,动作很慢,铺完床回到自己房间秋锒正好出浴室。 南方没有暖气,毕夏还不爱开空调,秋锒出来时冷得直吸气然后往飞快地毕夏被窝里一钻。毕夏没上床,被窝是凉的,不过好歹有被子。 他没有穿衣服,就这么裸着上身出来的。 “你睡衣呢?” “掉地上,湿了。” “我给你拿新的。” “没事,有被子,冻不死,比快上来,我们秉烛夜谈。” 你作业还没写完,这个可以明天写。 你去睡客房。 话到嘴边几度改口,最后他说:“我去隔壁。” 秋锒一下子窜起来,然后把他往床上一拽,毕夏没有防备,被他拽到床上。 两个半大的少年往床上扑,床重重往下一墜。秋锒滚了一圈然后扯过被子盖好:“这么麻烦干什么,一起睡得了。” 毕夏趴在床上,声音闷闷的:“那你穿睡衣,不然你去隔壁。” 他都同意一起睡了还坚持要秋锒穿睡衣,秋锒就老老实实穿了。同桌不知道什么毛病,在学校就是这样,进浴室都低着头,明明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毕夏下床关灯,默默告诉自己床够大,碰不到人。 然后刚躺进被窝就被人抱住了。 不带丝毫旖旎的、粗犷豪迈的抱,大概就是抱等身抱枕的抱法。 “放开。” “不放。” “热。” “我冷,给我捂一下。” 热的是你。 身后是另一个人的体温,耳畔是不属于自己的心跳,颈侧还有温热的气息,还有尽管知道秋锒喜欢女孩子,和他不一样,毕夏依旧有些恍惚。 他忽然想到,如果,如果将来他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也会是这样吗? 这种原本只属于自己的领地,被人强势入侵的感觉,他内心并不排斥,更多的是无奈。 无可奈何,又有些温暖。 但是不该这样,这个距离太近了。 毕夏深吸口气,转过身,秋锒顺势圈住他:“干什么?投怀送抱啊?” 毕夏动作停顿了一秒然后说:“别碰到我。” 秋锒将手收紧,毕夏被迫向他靠过去。 “冤不冤枉啊,明明是你自己靠过来的,这也能赖我?” 黑暗中看不清表情但是毕夏能听到他的笑声,能感受到他的胸腔在震动。 离得近了彼此呼吸都交融着,今天他们用的是同样的沐浴露,同样的洗发水,同样的牙膏。 毕夏屏住呼吸,偏开头:“太近了。” “什么?” 他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秋锒没听清。毕夏轻轻摇头,闭上眼。 反正只有一晚,反正,秋锒没别的意思。 夜渐深,秋锒也不再闹他,松开手,挨着他闭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又睁开眼,轻推身边的人:“喂,我一直没问,你生日是不是过了?什么时候啊?” 毕夏睁开眼沉默半晌:“今天。” “什么?!” 秋锒一下子窜起来,冷气钻进被窝,他又赶紧捂好,自己冷冷就算了,可别把同桌冻感冒了。 “那怎么没人给你过?” 家里过农历,不记公历,但父母一直给他过公历。 “哦,那农历是什么时候?” “十二月初二。” “今天初几啊?” 他说着生出手去摸手机,翻出日历看了一眼:“那不是后天吗?” “嗯。” “怎么过啊?” 毕夏不说话了,秋锒推推他:“嗯?” 毕夏依旧没有回答,秋锒就凑过去,黑暗中看不分明,毕夏脸感受到脸颊上传来柔软的触感,明明触碰的是脸颊,却仿佛有电流自腰间顺着脊柱向上传递到大脑。 秋锒倒是没在意,继续问他:“你妈是不是要回来给你过生日然后有事回不来了?” “嗯。” 秋锒还想再问,毕夏却不想再说下去:“很晚了,睡吧。” “哦。”秋锒不情不愿说了一声晚安。 “晚安。” 家里不过阳历的生日,却会提前过阴历,第二天中午的午餐外婆做了长寿面,夏老先生送了毕夏一锭墨,秋锒看得有点呆,文化人就是不一样,礼物都那么别致。 他没有提前准备,这次身上可没有什么能送的东西了,只能明天了,正好明天才是生日。 第二天毕夏收到了一辆赛车模型,秋锒拿出来的时候全班都在围观,知道了今天是他生日之后所有人都送上了祝福。 接下来一周,毕夏每天都能收到几张精致的“迟来的生日贺卡”,大部分没有署名,少女情怀总是春,但大部分也就只是默默喜欢。 秋锒终于最后一天扫厕所了,这期间他因为厕所又扣了几次分,半个月变成了将近三周,搭档换了无数个,终于到最后一天。 今天又要换搭档,不知道会是谁。 毕夏出现在门口时秋锒才想起来当初他跟裴禹偁说的话,裴禹偁说到做到,最后一天果然安排了同桌来。 秋锒想了一下毕夏拿马桶刷的样子,然后说:“你把外面弄干净,里面我来,拖地等董杰。” 毕夏看着他没应。 “我扫那么多天了,不在乎这一天,真的。” “你把镜子弄干净吧,三次都扣在镜子上,扣了我还得继续扫。” 毕夏回教室拿了旧报,抹布上倒了洗洁精,把镜子擦得干干净净,秋锒只是随便打发他,没想到真的那么干净。 秋锒又开始懊悔:“你要是早点来,我都不至于多扫那么多天。” 最后一天打扫完毕,秋锒准备回去洗个澡。 学校有浴室,但是限时开放,热水供应量有限,大部分时候晚饭和洗澡只能二选一,于是秋锒喊了外卖然后邀请同桌一起去洗澡。 公共浴室里面也是有隔间的,但外面换衣间只有两排柜子和几条长椅,毫无阻隔,秋锒脱得就剩内裤准备进去时发现他同桌还穿着长袖长裤。 他用防水袋装着换洗的衣物进去了。 秋锒已经见惯不怪了,搓搓胳膊也赶紧进去。 他有点怀疑同桌的性别,就跟韩剧里演得一样,女扮男装什么的。要不怎么总是裹得严严实实?或者他是非人类,证据就藏在他身上,所以不能被人看到。 秋锒脑洞大开想了半天,随手拉开一个隔间的浴帘,和里面的人四目相对。 他第一反应就是上下打量了一番,没什么不对的啊,就是正常的男人的身体,除了比较白。 “看够了?” 到处都是哗啦啦的水声和氤氲的水汽,毕夏的声音有些模糊,但那眼神凉得秋锒一个激灵,他干笑两声:“那什么?我们都一样,你有我有全都有,别不好意思啊。” “滚。” “好嘞。” 秋锒十分麻溜地放下帘子走进隔壁。 “虽然我是有点好奇,你看你平时跟个姑娘一样的……但我以人格担保,真不是故意的啊……都是男人,你说我没事看你干什么?” 第47章 洗澡时秋锒的嘴就没闭上过, 说到隔间被敲响:“兄弟,你喜欢男啊?” “我不……什么叫我喜欢男的啊?”秋锒关了水,准备跟旁边的兄弟说道说道。 “你出来, 我们把话说清楚。” “不行,你是基佬, 我不出来。” 秋锒:“……” 毕夏已经换好衣服准备出去了,秋锒在等待里面这位兄弟和跟同桌一起出去之间选择了后者,他一边走还跟毕夏解释:“你别听他胡说, 我不喜欢男的。” “嗯, 我喜欢。” “啊?” 毕夏说完自顾自穿上外套, 秋锒愣在原地半晌没动。毕夏声音很轻, 秋锒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但他不敢再问一次, 他怕同桌误会他的态度。 毕夏说完就后悔了, 刚才听到秋锒一句又一句地辩解性向的问题,他明明知道秋锒meiy9ou针对他的意思们依然有些不好受。一时口快就说了,秋锒……明明最近相处得很愉快,明明准备一直瞒下去。 毕夏轻轻叹口气,说了也好, 就这样吧。 秋锒要穿的衣服本来就比毕夏多, 又发呆耽误了一会, 毕夏走出去的时候他还在套毛衣, 脱毛衣的时候没有整理好, 两只袖子一只正一只反, 他穿了一只才发现另一只穿不进了。 但毕夏已经拿着东西往外走,秋锒为了赶上他,没管还堆在柜子里的东西,也没管那只找不到的袖子,直接钻进衣领就那么追着出去了。 秋锒一边往外走,一边找袖子,走出浴室冷风扑面气温骤降十几度,他还少穿了一件外套居然也没觉得冷。 毕夏走得很快,秋锒到寝室楼一楼的楼梯口才赶上他,他伸出在毛衣外的左手抓住毕夏的胳膊,喘着气解释:“我不在意。” 毕夏只是看着他不说话,秋锒的样子有些滑稽,一只袖子还没穿好,脸上有些红,不知道是洗澡热的还是冷风吹的,或者是急的。 毕夏轻轻挣开他的手,秋锒又反手抓住:“我真的没在意,我为我刚才的话道歉。” 毕夏低下头,终于开口:“嗯,你先穿衣服。” 秋锒看了他几眼,确定他不会立刻转身走掉,才艰难地用左手绕到右边把袖子拔出来,然后穿好。 秋锒想要开口,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什么,他抓抓后脑勺有些局促地开口:“你……” “你回去拿东西吧。” “也行,那你先上楼?外卖我喊人带回宿舍了,一会你过来吃。” 毕夏点点头。 秋锒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浴室换衣间,他的东西依旧原样散着,他听到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我刚刚好像遇到一个基佬,你们听到没……” “基佬怎么了,基佬吃你家大米了,你管那么宽?” 秋锒语气不善又人高马大的,那人愣了愣:“你不说你不是吗,那么激动干什么?我就随便开个玩笑……” 秋锒这才发现这位好像是刚刚在他隔壁的兄台,那应该是在说他洗澡时说的话而不是听到了毕夏刚刚说的。 他立刻又换了表情:“我也是开个玩笑。” “嗨,真是也没事,咱也不会看不起人,就是有点好奇……”说着还上下打量了一番秋锒。 秋锒忽然意识到,或许这才是毕夏厌恶的,没有人喜欢被人当异类。 回到宿舍时间应很紧迫,秋锒先去对面寝室喊人,他走到门口又折回来,低声提醒:“我去喊毕夏,一会你们别抢太急啊,他跟你们这帮强盗不一样,斯文着……” “不是,秋哥,每次你抢最快,我们是强盗,你是什么?” “强盗头子呗。” “咳咳,那小弟们都听好了啊,大当家的要去请军师了,你们都注意点儿。” “大当家的,知道的你是请军师,不知道的以为你要请压寨夫人呐哈哈哈哈哈。” 毕夏走到门口就听到他们对话的声音,准备敲门的手顿住,犹豫是要继续敲门还是先回寝室一会再过来。 门开了,四目相对。 寝室里空空荡荡,没有任何阻隔,进门就能看到里面场景,室内几个人都有些心虚。明明毕夏是同学,但他们面对他的时候总有一种面对老师的错觉。 毕夏一加入,原本应该你争我抢的聚餐变得十分和谐,秋锒时不时会问问毕夏要吃什么,其他人也有意无意地让他先拿。 这大概就是对学霸的敬畏。 吃完饭还要回教室上晚自习,路灯下大部分人都行色匆匆往教学楼赶。他们五个人齐嘉乐他们三个走在前面,毕夏和秋锒落后几步。 秋锒追着自己影子踩了几脚,忽然听到身边的人说了一句谢谢。 “那叫声秋哥来听听。” 毕夏没有叫,一直到过了悦心广场,进入教学区,前面齐嘉乐喊了嗓子:“秋哥学委,你俩谈恋爱呢?要来不及了。” 说着他们三个都跑了起来。 “跑吗?” 毕夏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拉着向教室跑去,跑到教室门口他们停下来喘了口气。 毕夏忽然看向秋锒,秋锒被他看得抬手去摸自己的脸,还没碰到就看同桌的嘴一开一合吐出一个字:“哥。” 毕夏说完就进教室了。 秋锒留在原地,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摸摸自己胸口。 艹,不会真的有心脏病吧? 第48章 今天天气不好,早上开始就是阴沉沉的,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如果下雨就上不了。 一下课秋锒座位边就围满了人,都来问他体育课上不上的,一般这种天气都是先去操场,下雨了再回来,能玩一会是一会。 但今天不太一样,今天要体测,女生八百加仰卧起坐,男生一千加引体向上,体测这种事,逃不过,但是能拖就拖。 秋锒倒是不在意,他天天和毕夏晨练,跑个一千而已,根本不放在心上:“先下去,上不上的到时候再说。” “别啊,秋哥,你问问老师,万一可以不上呢?” “引体向上啊,我一个都起不来。” “哎,学委回来了。” 每个办公室都有一部公用电话,毕夏去老班那里给体育办公室打了电话询问,得到体育老师肯定的回复。 女生听到这个消息,不少人去办公室请假了,班主任是男的,请生理假比女老师容易多了。 不少男生露出羡慕的眼神:“啊我也想请生理假。” 但是学校不允许,到最后也只能磨磨唧唧到操场排队。体老师手上甩着哨子围着他们排队的方正绕了一圈:“刚刚八班同学给我打电话问要不要上体育课,你们说要不要上?啊,平时下课来得比什么都快,今天还打电话问,不就是个体测吗?平时体育课在干什么?一开学我就把期末测试的项目和标准告诉你们了,一个学期怎么都练出来了……” 不管怎么他们说什么,这节课都必须体测,一千米只是累一点,每个人都能跑,但是引体向上就不一样了,按照老师说的标准不少同学一个都做不了,而高一七个才是及格。 体育老师让两个班的体委先测引体向上,然后他给其他人测,一千米让两个体委去操作。 秋锒和七班体委一起上单杠,秋锒姿势更标准一些,体育老师表示姿势上可以稍微放款要求,七班体委那种程度也可以。 七班体委做了14个停下,秋锒还在继续,他不知道多少是及格,既然大家都说很难那应该就是比较难了,他现在还比较轻松。 二十开始,同学已经在给他报数了,语气中很是兴奋的样子,三十个开始他也没那么轻松看,但是体育老师没有让他停下的意思,他咬咬牙又做了二十个,周围较好声不断,一片喝彩之中他却听到了同桌的声音:可以了。 秋锒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但是已经五十了,应该能拿满分了吧? 他从单杠上下来,在人群中找同桌。 刚刚毕夏声音不重,他身边的人都在看秋锒没人注意到,不知道秋锒是怎么听到的。 体育老师说:“哎,不错,这才像话,一看平时就没少在门框上玩吧?满分。” 秋锒稀里糊涂拿了满分,被体育老师打发去给同学测一千米。 “先测一千还是先测引体向上随便你们,一千米十五个人一组。抓紧时间还能测五组,时间你们自己安排好。” 剩下的人按学号轮,每次两个人测,毕夏在第一组,秋锒没急着走,在原地磨蹭了一会,看同桌测完才走。 毕夏刚好做到16个停下,也是满分。 秋锒:……所以刚刚多做了那么多? 他们俩身体素质本来就不错,又天天晨跑,一千米都是满分,秋锒引体向上做多了,手臂有些酸疼。 体育课下课早,中午时间就比较宽裕,正好毕夏寝室还有一瓶药酒,是运动会的时候买的,但是他不喜欢那个气味一直没用,秋锒没那么多讲究。 能早点好当然好了。 毕夏当初自己没用,今天却给秋锒推了,满手都是有些苦涩的中药味。 这药酒效果应该是不错的,回教室时秋锒想到体育老师的话在门框上挂了一下,高主任挂着值周牌正好路过。 高主任严肃批评教育了秋同学这种危险的行为,这还不够,午后还在广播里说了这个事:“我们有些男同学在门框上连引体向上,你不想想你是个什么体重,一百多斤的体重你不怕把框挂断了啊……” 秋锒委委屈屈跟同桌说:“不重吧?我就一百三,我这身高……” 周五毕夏在黑板上写了通知,今天的班会课去综合楼心里活动室上。上课铃还没响老班就过来带人了。 “你们学习紧张,咱们去放松一节课。” 说是说心里活动室,其实不是一间教室,而是很多间。不同的教室大小不一样,布置不同,功能不同。 他们是整个班来,救进了最大的一间。 心理指导老师是个上去就很温和的女老师,年纪不小,和胡老师给人完全是两种感觉。 “我姓王,可以叫我王老师,王阿姨,王姐也行。” 秋锒说那不行我喊我妈王姐。 这话一出同学都笑她也笑:“那我还挺羡慕你妈的。” 大家还是喊她王老师,王老师也不强求什么,说我们今天来做个游戏,你们班主任也会参与。 游戏十分简单。 “大家围成一圈,从第一位同学开始报数,到最后一位同学,这期间不能出错,出错就重来。我给你们计时,你们有五分钟时间准备。” 说完她就不说话了,给他们调了灯光,还给放了音乐,大家都看老班。 老班:“看我干什么,今天你们说了算,我听你们的。” 班长带头,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商量,最后决定先排好队,报一次数,每个人都记住自己的数值,然后再练习。 五分钟后王老师喊停,第一次中间出了差错,重来,总共花了55秒,第二次一切顺利50个人用了20秒。 他们都很满意,但是王老师说还可以更快。于是整节课都在不断重复练习,到下课前最后一次他们花了15秒。 大家都以为这节课就那么结束了,结果王老师说:“下课休息十分钟,你们可以上个厕所聊聊天,下节课还有一个活动。” 大家都选择回教室去收拾桌面,来的时候可不知道是两节课连上。 第二个游戏听起来比第一个有趣。 “一分钟时间,每个人和同伴约好,然后戴上眼罩,去找这个约定好的人,找到之后手拉手站好。这个游戏你们五十人刚好,你们班主任不参与,所以有男女生想一起的也可以。” 老班笑着摇摇头真的出去了。 一分钟时间十分匆忙,有许多人甚至来不及找这个伙伴。蒙上眼睛之后大家先随意走动,走了一会,王老师说可以了,他们就开始找人。 女生不少是凭借手上的饰品认出来的,学校不允许戴饰品,王老师看到了也当没看到,她们找到了伙伴手拉手站到一边。 王老师一说完秋锒就跟他说我们一组,毕夏点头应下,但对于他而言,除了秋锒他也不知道能找谁,他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找到。 原来只要蒙上眼睛,距离就可以变得那么遥远。 毕夏一开始顺着大家走动的方向走,十分钟后开始逆着人流,这样他碰到人的概率会大一些。 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多的人站到了教室边,还在走动的越来越少,他依旧没有找到秋锒。毕夏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后从一个角落开始又慢慢走了两圈,细细感受,这期间被人抓到许多次,他没有躲开,但始终没有藕等到他熟悉的触感。 十五分钟后大部分人已经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站在一边,大家都遵守约定保持安静,但是毕夏明显能感受到身边走动的人越来越少。 他停下脚步站在原地。 他忽然不想再继续了,或许秋锒已经牵着别人站在一边了,他自己不确定能认出秋锒,又凭什么肯定秋锒能认出他呢? 秋锒很早就找到毕夏了,每个人的气味都是不一样的,洗发水,沐浴露,洗衣液,甚至体味,秋锒知道毕夏会在衣柜洒香水,他身上的香味不重,离得远了闻不到,近了他却可以一下辨认出。 别人都在用触觉感受他却在用嗅觉,他对同桌的气味十分熟悉,真的可以闭着眼认出。 他自信满满去拉人的时候被王老师拽了一下手,王老师在游戏开始前就说过她会给大家增加难度,不管遇到什么都不许发出声音,否则算违规。 秋锒一只手被她绑住了,绳子的另一端在门边,地板是抬高的,门口区域比里面低,王老师怕大家蒙着眼跌倒,这里用三条高背椅拦着。 毕夏过不来。 秋锒只能靠自己出去,他觉得就算王老师给不少人都增加了难度,他这也一定是地狱级别的。 可能也是怕伤到学生,王老师用的是丝带,就是那种礼品上的丝带,不知道她打了什么结,绑在手腕部位,松松的,硬扯扯不断,直接脱又脱不出来。 挣了一会他只能去解,但是刚刚挣扎的时候绳子比原来紧了许多,根本解不开。 脚步声越来越少了,秋锒知道大部分人已经停了,毕夏肯定不会找别人,就算有人拉他他也一定会挣脱开,秋锒脑补出他一个人孤零零站在教室中央的画面,告诉自己冷静,同桌在等你。 他深吸口气,开始认真分析现在的处境,王老师不可能给他设置解决不了的障碍……如果是毕夏一定没问题。 如果是他,他会做什么? 他一开始就不会挣扎,他会先仔细摸索看能不能解开。 秋锒细细摸了一遍,从手到绳子的另一头,他刚刚扯了好久,没扯开,手上的结比原先小了许多,他又没有留指甲的习惯,一开始解不开现在更解不开。 一定有其他办法,绳子扯不断可以割,没有刀还有牙,秋锒试着咬了咬,一手的口水味,绳子还是没断,秋锒忽然想到了校徽,拿出校徽开始戳。 所有能用的工具都用了,几分钟后秋锒终于挣脱束缚,他站起身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椅子。 毕夏忽然听到椅子移动的声音,他转身看过去,眼前依旧一片漆黑,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这就是秋锒。 这种感觉很奇怪,他忍不住往那个方向走了两步。 秋锒原本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听到脚步声向这边走来,不远的距离,很快就碰到人。 他们依旧没有说话,秋锒的左手上还系着一段沾满口水的丝带,他用右手抱了抱身前的人,确认这是他同桌。 毕夏也确定了,他们班,有这个身高的只有秋锒,更重要的是这个感觉很熟悉。 秋锒像是刚刚都不在,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他们找到彼此了。 教室中央还有六个人。 王老师说:“不知道你们是约好了找不到,还是没约好,现在你们六个人走到中间来就是我这里,你们随意拉手,他将会是你们下学期第一个游戏的伙伴。 包括已经找伙伴的人,你们已经不能换了,现在可以摘眼罩了。” 教室里的光线十分柔和,大家很快适应有色的世界,看向身边的人,果然有人找错了,错了也来不及了,王老师给每个小组都做了登记。 “你们可以问问伙伴是怎么找你的,也可以来找我看录像,不过必须和你的伙伴一起来。” 下课前王老师说:“这只是个游戏,为了下学期的游戏分组。”顺便告诉他们:“你们班主任一般不说,每个人每个月有两小时的假,这个假不是让你们上课出去玩,而是到这里来,证明由这边的老师开。咱们学校心理咨询师有四个,明年还会招两个,如果有心理有什么不舒坦就过来找老师聊聊。” 大家都有些兴奋,去看老班,老班是在他们摘下眼罩之后进来的,这个时候他也不说话,算是默认,大家一阵呼。 晚自习秋锒拉着毕夏往综合楼去:“你一定得看看我多惨,王老师太坏了。” 画面中秋锒在即将碰到毕夏的时候被王老师拉走了,他还在伸手企图抓住毕夏,但是毕夏已经转身了,他抓住的是一个女生又很快放开。 毕夏眼睛睁大了一些,接下来是秋锒被困在门边,王老师给他一个单独的机位,拍得很清楚。 毕夏呼吸声重了一些,秋锒倒是还好,没什么难受的情绪,就是有点不好意思,睁着眼睛看,王老师给打的结其实也不复杂,但他一拽就紧了,不远处的地上还有一把美工刀,其中一条椅子底下还有打火机,但他都没发现。 咬得整条丝带都是口水味也没咬断,最后还拿出了校徽,不停地戳。 同一时间另一个画面中毕夏仔仔细细围着教室转了许久,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找不到人的时候停下脚步就站在教室中央,脸上的表情有些茫然,秋锒看着都心疼。 王老师看着他们的反应轻轻蹙眉,最后只说以后可以经常来玩,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来找她。 这个视频也暴露了哪些同学没有找到伙伴,秋锒没心思注意别人,但是丁启明实在太显眼了,他可能是在准备时间没找到人,在之后找人的环节碰到个人就抓,这期间被人推开无数次。 秋锒想起来还觉得好笑,毕夏却在想王老师的话,什么意思? 放学前老班过来开了个短会,告诉大家还有两周就要期末考了,建议好好复习。 “高一就县里联考,不用担心,你们肯定碾压。你们的对手就是咱们学校其他班的同学,再考第八我下学期就要采取一点手段给你们压力了。” 这周留校的人不少,秋锒发现其他人还在茫然老师怎么不带着复习时,他同桌已经十分有计划得开始复习。 具体表现在他把各科课本都翻了一遍,然后开始看数学资料,一学期下来已经攒了厚厚一沓。 秋锒想起之前毕夏要自己帮他,结果冷战之后这事就不了了之,倒是毕夏开始带着他练字。 这不行,同桌就是要互帮互助的。 但他其实也不知道怎么教,就把每一题自己的思路讲给他听。 他不善于归纳总结,但是毕夏可以,秋锒讲,毕夏将题目整理出来,整理成一个十分工整清晰的例题本。 最后一周老师都停课了,有的带着复习,有的让他们自己看书。并且纷纷表示,这将是他们高中生涯唯一一次期末复习。 文科有没有笔记,笔记质量如何直接影响到复习效率,同学们组团来问每次都考年段第一的大学霸借笔记了。 毕夏表示没有。 丁启明:“不可能吧?” 秋锒:“他过目不忘要什么笔记。” 丁启明不信:“他不是有数学的吗?学委你别藏私啊,你每次给我们拉那么多分也不容易,不如直接把笔记拿出来我们印一份,大家复习得好成绩就高了。” 程潇潇带你不好意思,最开始是她说的,她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学委说了没有,再说就算有也是他辛苦整理的,给不给都是他自己的事。” “我是为了我们班的成绩,上次只考了第八。” “是啊,毕夏硬生生给我们拉到第三名,我可不好意思开口。” 丁启明环视一周,发现并没有人支持他,把书往桌子上一摔:“行行行,我是小人行了吧?不要就不要,当谁没个笔记?好心当做驴肝肺。” 说完摔门出去了,教室了安静片刻。 秋锒:“别理他。” 毕夏神色淡淡的:“你也别理他。” 秋锒:…… 这种一眼被看穿的感觉。 秋锒不说话毕夏就一直盯着他。 “行行行不理,不是说了吗秋哥不打架。” 毕夏依旧看他。 “也不套人麻袋。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我都会背,奉公守法好公民。” “背了多久?” “也没多久,就读了那么五二三四十次吧。” “嗯。” “你这是什么眼神,不是你说的必备内容吗?” “嗯。” “所以我背了啊。” “嗯。” “我给你们划重点吧。” 第49章 毕夏并不是说说而已,他先是认真将课本看了一遍,然后是作业本,又问同学借了练习,这一轮看下来心里大致有数。 就他自己而言没什么重点不重点,记住课本上所有内容并不难,帮同学划重点不比考满分容易。 老班发现这周留校的人有点多,几乎是全班都留了。 但他也没多想,只当是期中考给他们刺激不小,年轻人憋着口气要杀回去,学生爱学习,每个当老师的都喜闻乐见。 他不知道,周六晚上大家等检查纪律的老师过来点完名之后就关上教室门开始听学霸划重点。 毕夏拿着课本坐在讲台上,按顺序从前往后讲,他将知识点按老师出卷难度大致分为三部分,基础,提升和拉分。他的声音几乎没有起伏,语速很快吐字清晰,所有的话只说一遍。 两节晚自习的时间,划完三门课的重点还剩半个多小时。 毕夏说完就下台,并不多留。座位上秋锒手上拿着两支笔,左右开弓,课本上都是蓝色和红色的线条。 “记不住啊,政治也太多了吧?” “按目标分背。” 秋锒将课本大致翻了一遍,发现即便只是要考及格,要背的东西也不少,他往桌上一趴,恍若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 学习是自己的事,归根结底要靠自己,但毕夏对于同桌总是要多一点耐心的:“必修一的知识点考选择题比较多,期末考的分值分布很可能是五五,甚至□□。大部分只需要理解记忆。” “地理呢?” “不用背,理解。” 不等他再问,毕夏继续说:“历史必须背。” “哦。” 秋锒又趴回去了。 今晚的月亮虽然不圆,但是很亮,秋锒趴在桌上,从他的角度正好能从窗户看到月亮挂在树梢,他的脸抵在桌面上,声音有些含混:“你以后会选文科的吧?” “怎么?” “没事,”秋锒有些烦躁地抓抓脑袋,然后开始看课本:“确认一下。” 高二重新分班,不管文科理科,毕夏是一定会进尖子班的,而他,文综这三门就能拖死他。 快期末考,竞赛课也停了。多出一个早上的时间,正好拿来复习。 秋锒从来没有那么认真的看过书,他一边自己往下看,一边时不时问问同桌,这一看就看到了下午,毕夏没回家,陪着他把所有知识点梳理了一遍。 午后班群里很热闹,回家的同学们在群里明确分工然后把毕夏划的重点全部整理成电子稿,最后由程潇潇用班费打印了带来,人手一份。 毕夏也有。 秋锒期末这最后一周废寝忘食地学习卓有成效,原本政治是他最头疼的科目,这一次他居然把主观题都写满了。 一交卷秋锒就迫不及待回教室,想跟同桌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悦,正好碰上在隔壁监考刚收了试卷出来的班主任。 秋锒挥挥手高声打招呼:“老班好。” 老班笑着应了:“考得不错?” 秋锒十分谦虚:“满分没有,九十九吧。” “你同桌说九十九我还信,你政治要是能考九十九,不用九十九,九十,我就不布置寒假作业了。” “说话算话啊。” “当然。” 秋锒嘴上说着九十九,心里还是有点虚的,趁着还记得答案赶紧去跟毕夏对一对,大概估算一下能不能有九十。 考完对答案是要被鄙视的,但是秋锒这个情况有点不一样,他的成绩还关系到全班的寒假作业问题。 这次考试是比较正式的联考,试题卷也收了,大家一起帮着回忆题目,企图给他还原整套试题,难题还好,多多少少有些印象,最麻烦的反而是简单的题目。 但万一秋锒在就在送分题上丢分了呢?大家对秋哥的文科成绩不敢抱有一丝幻想。 一群人想了半天还少四道选择题,秋锒一拍桌子:“不用想了,我同桌肯定都记得。” 毕夏果然都记得,他刚刚被老师喊去搬卷子了,一回来就被秋锒拉着问政治题目。 他扫了一眼他们整理出来的题目报出剩下那四题顺便说了答案。 秋锒又问他主观题,然后算了算大致分数,差不多就是九十,具体多少就要看老师怎么改了。 三天期末考下来,毕夏在八班同学眼里已经是神一样的存在。 原先是次次年段第一可望而不可即的高高在上的神,现在是光辉笼罩大地的神。 要说学霸就是不一样,学习都有自己的一套,他们是跟着沾光了。卷子上百分之八十的题目都能在他们班整理的资料上找到答案。 毕竟是文科,主观题的参考答案都避免不了“言之有理即可”这样的话,百分之八十基本就是全部了。 考完试这天正好周五,考完就放学回家,但这不是寒假,下周还要来学校补课四天。 周日成绩就出了,大家总有奇奇怪怪的知道成绩的渠道,有同学在班级群里发看一句:秋哥九十! 语文没有寒假作业了! 群里消息刷得很快,满屏的恭喜秋哥! 寒假有两篇征文要写,是学校直接布置下来的,有这两篇征文在,整个年段都没有语文作业,和秋锒考多少分其实没什么关系。 但毕夏没有说破,就让他们多高兴一会吧。 成绩单发下来之后秋锒就拿着纸笔算,算他离尖子班的距离。 四个尖子班,理科三个文科一个,理科每个班五十人左右,文科会稍微多一些,但也不会超过六十。 他得让总成绩进入年段前四分之一才有希望,分班的依据是下学期的几次考试。 他无所谓在什么班,只是想离毕夏近一些,毕夏这个性格,他们处了那么久,他才愿意拿他当朋友,如果不在一个班…… 秋锒摇摇头,没必要做这些假设,努力在一起就好。 这次联考县里几所高中都参加,阅卷也是几所学校老师打乱了改,平时一中老师改卷下手格外狠,但这一次完美融入其他学校老师群体。 一中的学生们明显感觉这次成绩比之前好看许多,秋锒的成绩比预计的还要好一些,毕夏就更不用说。 每年的期末联考考完,县报还会刊登全县前一百名的成绩。 这一百名中一中占了97个,这很正常,一中这名字不是白来的,但是第一名的成绩就好得让人怀疑是不是核分时出了差错。 联考八门课都是百分制,满分八百毕夏考了七百九十四。 语文数学终于都拿了满分,他拿到成绩单时露出个微笑,秋锒第一次看到他因为成绩笑,有点稀奇:“我还以为你都习惯了。” “谢谢。” “谢我干什么?我还谢谢你呢,你至少给我提了三十分。” 秋锒一边说一边给他比了一个三:“至于你,考满分不是应该的吗?” 毕夏的成绩一登报,就有辅导机构找上门来了,不知道那人是怎么进来的,还在人群中准确认出了毕夏。上来就说他出钱请毕夏去他们那上课,不是补习,是辅导初中学生。 一年三万,一星期一次,对于一个高中生而言不少了。 但毕夏拒绝了。 他不死心,追过来继续说,秋锒上前一步站到毕夏和他中间:“他不去。” 那人又把主意打到了秋锒身上:“你们是同学吧?可以一起来啊。” 秋锒:…… 所有参加中考的人都想上一中,一中的学生辅导确实是活招牌,但一中成绩好的那么多,真去的没几个,得不偿失。 秋锒一脸认真地跟他说:“你可能不知道,作为一个学霸,是要每天学习到半夜的,周末当然也是要学习的,没时间。” 毕夏看了他一眼,学校里作息精确到分,每晚按时熄灯,哪来的学习到半夜。 那人一边应着唏嘘着,一边还是不死心:“没时间来上课,那来开一个讲座分享学习经验也可以啊。” 毕夏这个成绩实在是漂亮,他不愿意放弃。 毕夏语调都没变,依旧是那两个字:“不去” “两千,两千一次,再加提成,现场报名一个加一百怎么样?” 他伸出手来拉人,被秋锒挡下:“说了不去,你差不多可以了啊。” 他们油盐不进,那人也没办法。 “那留个联系方式吧,改变主意可以随时联系我,或者你们有同学想来也是可以让他联系我。” 他塞了一张名片过来。 那边保安找了半天终于追过来了:“干什么你?无关人员不得入校不知道吗?” 那人赔着笑跟保安走了。 秋锒看着他背影随口说:“见过收学生赚钱的,疯了一样找老师送钱的倒是第一次见,唉,可惜没空,不然多好的机会,两万啊。” “你缺钱?” “还行吧,钱这种东西谁还嫌烧手?” 毕夏若有所思。 补课期间县里另外四所高中会派代表来交流学习,每个学校都是三个老师带五个学生。 周一晚上学生会组织了欢迎会,给几个学校的同学安排了听课班级和宿舍,班级是他们抽签选的。 这几天交流团的事由学生会全权负责,这活不白干,这些学校来交流都交了学费,学生会干活可以拿工资。 周二周三晚上都有学习经验交流会,就是请几个学霸去分享,这个也有报酬。分享的人一般都在尖子班选,但毕夏想到秋锒上次的话,就给他留了一张报名表。 秋锒数学成绩一直保持在年段前十,符合要求。 最终名单出来时,秋锒有点懵,居然真的选上了? 在数学这方面他是真的天赋型选手,分享什么?说我看到题就知道怎么做吗?这不是学习经验交流,这是去拉仇恨。 但是毕夏跟他说你随意。 毕夏在交流会开场的时候说:“每个人的学习经验不一样,不是每一条都可以复制,请理智选择适合自己的方法。” 紧接着秋锒就上去说天赋型选手是如何学习数学的。 “比如这个题,我还没看题干,看到图我就已经猜到辅助线要怎么画了,一看题,果然是这样……” 毕夏边上坐的是年级第二的同学,他过来讲考试技巧,此时一眼难进看着台上反对毕夏说:“这是你同桌吧?以权谋私?” “他在分享自己学习经验。” “根本没有一点可以借鉴的,这样很打击人,听众本来就是基础不如我们的,难道不该鼓励大家努力向上吗?就那种,别人一小时能做到的事我就花两小时……” “你怎么知道你口中的别人没有花两小时?天赋决定上限。” “嘶——照你这么说我这辈子是不可能超过你了啊?” “嗯。” “……” 秋锒在台上说:“死命刷题是没有用的,老师改动一个小细节你可能就不认识了,关键还是要思维活跃,我建议大家没事可以做做数独……” 他干笑两声:“你们同桌还挺像。” 第50章 八班期末考平行班第一,那种去掉最高分的第一,加上最高分就和第二名拉开了四分多的差距,总的来说是能过个好年的成绩。 补课这几天全班都洋溢着喜气,最后一天上课时老班说寒假没有语文作业但是有两篇征文没能让大家笑意收敛一点,只是纷纷吐槽他玩文字游戏。 中午学生会在食堂组织了欢送会送走过来交流学习的外校同学。 秋锒不是学生会成员,但他也去了,这几天他跟在八班跟班学习的外校同学混熟了,那兄弟走的时候还有点不舍,跟秋锒约好了放假一起打游戏。 送走人从校门口往回走时秋锒勾着毕夏的肩问他玩不玩游戏,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之后又开始游说,企图让同桌跟自己一起玩游戏。 “真的,你看我俩肯定很默契,到时候就可以大杀四方。你不会玩也不要紧,我带你,独孤求败不是吹的。” 毕夏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说:“我或许没有时间。” “怎么会没时间,放假啊,你这个成绩总不至于还要补习吧?” “她会要我去帮忙。” “你妈?” “嗯。” 秋锒有点搞不明白:“你家做什么的啊?你一个学生能帮什么忙?” 毕夏摇摇头没有细说的意思。 放假前的必备程序,高主任讲话,班主任讲话,高主任还是老生常谈的那些,老班这就简单了,八班期末成绩漂亮,他只几天格外好说话,随便说了两句就放大家去收拾行李。 大学放假比中学早很多,秋锒到家之后给王姐打电话时才知道全家都已经在海南度假了。 “年年海南,我都腻了。” “外婆和奶奶年纪都大了,这里气候好。你爱来不来,自己在家过吧。” 秋锒:“???” 于是第二天毕夏背着双肩包在候车大厅见到了同样背着双肩包的同桌,秋锒还比他多拎了一只行李箱。 毕夏注意到他的包上有一个圆形胸针,上面是个很漂亮的女孩,早年童星出道,这两年在转型,这次毕海城新戏有她。 候车大厅一半在装修,另一半十分拥挤,毕夏站着,秋锒坐在行李箱上和他聊天。 “你几点的车啊?” “十点十五分。” 秋锒看了一眼手上揉成一团的票:“我也是。” 他忽然想到一个可能:“你是不是去机场。” “嗯。” 秋锒露出个笑:“我也是啊,我们在同一班车。” “你昨天不是那么说的。” “我昨天晚上才想到我们家过年都在海南,可不得坐飞机吗?”他拍拍屁股底下的箱子:“这都是昨晚买的特产,我外婆是这儿的人。” 毕夏轻轻点头,和秋锒比,他和家人的关系显得异常淡薄,他不会想到要给他们买礼物,外婆不喜欢他或许也有这个原因,老人家大概都喜欢热情亲人的孩子。 大巴车直达机场,大约需要三小时,秋锒一上车就和毕夏边上的人换了位置,准备和同桌好好说说话。 然而车上十分安静,汽车引擎的声音清晰可闻,除此之外只有最前面的小电视播放着不知名的综艺。 秋锒愣是没好意思开口。 路上堵了一会车,到机场时秋锒下车就跑,走之前只来得及跟毕夏喊一句企鹅联系。 毕夏在安排行程的时候充分考虑了各种意外因素,时间还比较充裕。 夏女士派了助理来接人,直接把人带到公司,开始让他“帮忙”。 如果是以前,毕夏一定不会拒绝,今天他也没有拒绝,只是冷着脸一言不发。 夏女士不可能一直在,她一走根本没人敢使唤小老板。公司环境很好,毕夏随便拿了一本杂志坐在绿植环绕的休息室里。 不久之后就开始玩手机了。 秋锒一安顿好就来找同桌,他直接发了一个连接过来。毕夏点进去看了,是游戏官网。 秋锒:你先下载,这玩意下载都要半天。 毕夏:回去下 秋锒:还没到家啊?我都到了。 毕夏:嗯。 秋锒:你说我们这算不算是天南海北啊? 一个在北京,一个在海南。 秋锒发过来一个视频邀请,毕夏犹豫了一会还是接了。 “你在哪?环境不错。” “公司。” “你呢?” 秋锒在室外,穿着一件长袖T恤。 “我去海边玩玩,明天去钓鱼,哎我跟你说这边什么都没有就是海鲜水果多,要不要给你寄个椰子?这个季节长椰子吗……” 秋锒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毕夏靠在椅背上,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大部分时候都是秋锒在说,他时不时应一声。 门被推的瞬间,毕夏坐直了身体,将手机倒扣在茶几上向门口方向看去,但没有出声。 这里植物多,遮挡效果不错,进来的人大概也是没想过里面还有人,也或许是在公司,随意了些。 是陈楚御,他在打电话。 “我说了,我跟她真的没什么……连你也不相信我吗?” “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了,我说过要和你结婚的。” “聊工作,你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 “宝贝别闹了好吗?我很忙,你也知道我能走到这个地步不容易,现在如果公开恋情我的事业就毁了。” “她不一样,粉丝一看就知道和她不会长久的……” “我觉得你需要冷静,晚上我去找你,喂?喂?艹!” 他把门摔上又走了,毕夏无意听人墙角,却被迫听了全场,连带着秋锒也是。 安静了几秒秋锒才感慨道:“这是什么绝世大渣男。他这是劈腿被发现了吧?” “嗯。” 秋锒忽然想到同桌的性取向,心里莫名拉起了警报,支支吾吾道:“你……你以后,嗯……可别找这种人啊。” 毕夏:“……” “那什么……要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告诉哥,揍得他满地找牙。” 毕夏望向窗外轻声道:“不会的。” 不会找的。 “什么?” “没什么,”毕夏话中带了笑意:“不是说不打架?” “那能一样吗?这叫为兄弟两肋插刀。” 兄弟啊,毕夏细细品味这两个字,有点陌生,有点温暖。 第二天夏女士依旧带着他上班,这次毕夏带上了电脑,昨晚已经下载好游戏,今天可以和秋锒一起玩。 夏女士也看出来他不愿意接触这些事了,没强求,让他自己找地方呆着,毕夏依旧呆在绿植萦绕的休息室。 他第一次玩游戏,还得从建号开始,这是个制作精良的角色扮演游戏。 他按照秋锒的指导建了号过了新手任务,刚出新手村就看到一个骑着白泽闪闪发光的侠客头顶金光灿灿的id在等他。 秋锒给他发了好友申请,毕夏通过之后又接到了一个共乘邀请,再次点了同意,然后就看到穿着白布素衣的书生上了神兽。 耳机里秋锒说:“怎么选个大夫?” “一般组合不是输出加辅助吗?” 毕夏回忆昨晚官网上看到的内容,出错了吗? “对!哈哈哈哈这样我们就能大杀四方了。” 秋锒带他去刷副本:“这副本好过,我一个人就能带你过去,里面还有几件不错的过渡装备,等你满级了可以换更好的。” “嗯。” 秋锒天天拉着同桌玩游戏,畅想着同桌携手大杀四方的美好未来,钓鱼都不去了。 然而企鹅上刚聊出小火花毕夏就说明天不能玩了。 秋锒:“???” 毕夏:“去我爸那,网不好。” “这年头还有网不好的地方,你要去深山老林?” “差不多” “叔叔……搞养殖?” “……不是。” 毕夏不在,秋锒就只能一个人玩。 明明只在一起玩了两天,明明毕夏是新手,一路都是秋锒带着他玩,但现在他不在秋锒居然有些不适应。 毕夏暂时不在,秋锒还没有放弃梦想,问毕夏要了账号密码帮他练号。 秋锒没入帮派,只有几个固定一起刷本的队友,这几天看着他带小号都以为他找对象了。 看他双开给小号升级纷纷前来关心。 秋锒被问烦了在群里解释:男的,没看他玩的形象是男的吗? 队友:现在女孩子玩男角色还少吗?他们都是把角色当男朋友的。 秋锒刚想说你胡说什么突然想到毕夏的性取向,然后盯着毕夏的角色形象看了半天,难道……他喜欢这样的? 秋锒看着屏幕中文文弱弱的书生形象,脑补出一个鼻梁上架着厚厚的眼镜瘦得风一刮就倒戴着博士帽的人,他摇摇头把这个人从脑子里甩出去。 毕夏的眼光不至于吧? 当晚秋锒梦到毕夏毕夏接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的男人对毕夏说着那天在休息室无意间听到的话。 明明是在打电话,也不知道秋锒是怎么看到人的,他撸起袖子就冲上去狠狠打了那人一拳,然后又是飞起一脚,人还没踹翻,他自己先疼醒了——掉地板上了。 秋锒有点懵,他揉揉膝盖,看向窗外,天色刚破晓。 昨天同桌说了今天没时间聊天,一个人……那去钓鱼好了。 他换好了衣服准备和他爸一起去钓鱼,刚到楼下就被三个女人拉去逛商场。 外婆和奶奶都表示要给他买一身新衣服,加上他妈,三个人审美都不太一样,但是十分和谐,反正就是不停喊他试衣服。 秋锒无比怀念在学校和毕夏一起买衣服的时光,干错利落半小时能买好多套。 毕夏也在试衣服。夏女士买了十几套新衣等着他试,然后整理了四套带去片场。 两个人,四只只超大的行李箱,加上这些衣服,毕夏也才占了一只。 毕导一早就说了新年不放假,不过除了主要演员,其他人可以赶一赶戏份,争取给放那么两三天。 整个片场都十分忙碌。 夏女士都去帮忙了,毕夏当然也不能闲着,他们下午到,一直忙到晚上他才有时间看手机。 秋锒发了二十几条消息过来,一开始是问他地址说要给他寄海鲜和水果,之后就都是问他在不在的。 毕夏给他回消息,秋锒连发十个感叹号:终于到了? 毕夏手指连触屏幕,脸上带了点笑意,毕海城往他碗里夹菜:“东东怎么也开始吃饭玩手机了?” 他放下手机:“同学找我。” “嗯,那挺好,爸爸当初的高中同学到现在都还联系。” 第51章 毕夏应了一声,放下手机专心吃饭。 夏女士基本不吃晚饭,何况现在已经八点多,她自己做了一份沙拉在餐桌上一起吃。 吃完再看手机,秋锒发了几张图过来,是星空,海上的星空。 毕夏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这里离城市很远,没有各种灯光的干扰,星空露出本来的模样,深色的幕布上闪耀着无数星辰。 毕夏将手机对准天空。 “爸爸这里这么多相机,你拍照还用手机?来,难得今晚有空,我教你。” 半小时后秋锒收到了专业相机下的森林星空图,顿时觉得自己被比下去了。 他发了一个视频邀请过来:“你作弊!” “嗯。” “你一个人在外面?” 毕夏这边光线不太好,光源大概就是个手电筒,镜头中只能看到大概轮廓。 “还有我爸。” “哦叔叔也在啊,你戴耳机没?” 毕夏知道他要干什么,拔下耳机开了外放:“现在没有了。” 毕海城听到儿子手机里传来一声叔叔好,他也笑着说了一声你好。 他有点意外,又觉得有点有趣,他儿子居然有这样的朋友。 打完招呼秋锒继续和同桌唠嗑:“你是不是请外援了?你自己肯定懒得拿相机。” “嗯。” 毕海城将自己手机递到毕夏眼前,他看了一眼,是夏女士的信息,催他们回去。 毕夏点点头,和秋锒打了一声招呼,秋锒就关了视频画面,毕夏直接将手机锁屏放进外衣口袋里,和他爸一起往回走。 冬天的林地,地上堆着一层枯枝败叶,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响声时不时还会有树枝折断的声音。 秋锒一时手快只关了画面,他没想到同桌也没挂。 另一头两个人静默无声,耳机大概藏在口袋里了,秋锒只能听到隔着一层的脚步声和衣料摩擦的声音,他为自己辩护,他们都没说话,这应该不算听墙角吧? 于是戴着耳机将声音调到最大就这么听了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说话声音传来,秋锒才挂了语音。 今晚结束得早是因为明天有一场黎明的戏,据说已经拍了四个早上了,还没搞定,这次要是再不成就要等明年了。 毕海城的作息不太规律,但睡眠好,什么时候都能睡,完美适应拍戏需求。夏女作息十分规律,两点睡十点起。 为了不在早上吵醒妻子,毕导和儿子挤一个屋了。 “跟你妈说得怎么样?” 毕夏摇摇头。 “但是不想进娱乐圈?” “嗯。” “也好,电影是我的事业,不是你的,我奉献一生到头来还搭个儿子,划不来。” 说不遗憾是假的,谁不想看着自家孩子子承父业青出于蓝,但他还记得当年毕夏抓周宴上什么都不肯抓,周围的人都在引毕夏去抓,只有他抱起儿子说了一句:我毕海城的儿子,将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眨眼间儿子都那么大了。 秋锒的水果还是没寄成,春节快递停运,虽说也有不停运的吧,但这里太偏了,快递过来不知要多久。 年三十这天中午剧组就收工了,毕导还给大家放了一天假,但是这深山老林的,出去再回来就得花上一天,说是放假其实也只是在剧组一起过个年,睡个懒觉。 毕导就不一样了,夫人儿子千里迢迢来找他,整个人都意气风发,拍着自家主演的肩跟他说:“不小了,该考虑终生大事了。” 可怜周影帝大过年在剧组拍戏也就算了还要承受心灵暴击,于是他穿着丑不拉几的棉袄发了一张自拍。 微博一发出就有粉丝评论,一水的都是心疼,很快#影帝惨#的话题被送上了热搜。 紧接着眼尖的粉丝就发现他身后的一家三口了。 夏女士也有自己的微博,她是演员出道,粉丝不少,到现在依然有人惋惜她转了幕后。 刚到片场那天她就发过微博,两张车票,配图是两个字:探班。 当时就有人调侃,别人探演员的班,你们探导演。 两条微博一对比,不难猜出那个男孩就是毕导儿子。 大家都知道毕海城和夏文澜有个儿子,毕海城在访谈里没少说,但没人见过他长什么样,没想到今天影帝微博里见到了。 周乘风发现之后马上编辑了微博,但是来不及了。 这张图片到早就被不知道多少人保存了,粉丝也从吐槽他不加滤镜死亡角度的直男自拍到感谢他没加滤镜,没有磨平小帅哥帅气的脸。 影帝加明导再加知名经纪人,新的热搜话题出现了:#毕海城儿子#,其中一个关联词是优秀。 因为毕导就爱在访谈里夸儿子,说他靠看又聪明,但从来不给看人,今天中途看到人了,这不是之前之前诗词大会拿冠军的那个小帅哥吗?! 照片中最显眼的当然还时周乘风,他身后毕导看着屏幕在跟一个男孩说话,夏女士坐在他们身边笑,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衬得他格外凄凉。 后来有人干脆把毕夏单独截出来了,他穿着夏女士买的红色羽绒服,戴着白色的围巾,垂眼看着屏幕,看上去比平时软和不少。 他这一身都是夏女士置办的,比周乘风讲究多了。 有点糊,集资给影帝买个像素高的手机吧? 感谢影帝直男自拍不开美颜,没有磨平小帅哥帅气的脸 帅 基因好 这是大学霸啊啊啊啊啊!是之前诗词大会上过热搜的那个 天哪长得好看成绩好 跪求小哥哥进演艺圈 会长啊! 夏女士虽然一心想儿子进娱乐圈,但分寸还是有的,一中贴吧也有不少毕夏的信息,真要找很容易就找到了。 她一边往下撤热搜,一边让人引导话题保护未成年人**。 周乘风也也在自己微博的评论里无情表示小帅哥确实很帅,但年纪小,你们不合适。 热搜最高到了第二的位置。 “多少人都求不来的流量,而你天然拥有,没有人比你更合适这条路。” 毕海城到时没什么感觉,摸摸=儿子脑袋:“东东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也发了一跳微博:承蒙厚爱,犬子暂时没有出道的想法,请大家不要过分关注。将来的路由他自己选,我们不会限制。 他很少发微博,发了也都是官方的宣传电影的,但名气放在那,关注他的演员也不少,许多粉丝也会礼节性关注一下。 他没把话说死,夏女士也没什么意见,她其实也不急,该做的准备都做着,人是会变的,说不定将来毕夏就想通了。 秋锒接到齐嘉乐电话的时候正在拍照,准备到时候给毕夏发过去,他看了一眼来电人信息,懒得接。 但是电话一直在响,他深吸口气接起电话。 “你最好是真……” 齐嘉乐打断他的话:“秋哥你看热搜!” “什么热搜?” “微博热搜啊!” “没有。”秋锒有想挂电话了。 “那你赶紧下一个,算了算了我给你发。嘟——” “……” 神经兮兮的。 齐嘉乐很快发了热搜截图过来,秋锒不淡定了,这不是他同桌吗? 他立刻下载了微博,一边下一边还嫌慢,于是用网页先浏览着。 这一看顿时觉得世界有些迷幻,我同桌那么大来头?我那天是在跟毕海城打招呼?毕夏这个外援有点厉害。 再看班群,果然大家都已经知道了,一开始是小心翼翼地讨论,后来发现没认错人,纷纷出来表示惊叹。 有种明星在自己班上的感觉,成绩好长得好家世好还给人活路吗? 秋锒满肚子的话想跟他说,都不知道从哪开始。 他从院子回到客厅,电视机里一片喜庆的红色,全场都在倒计时迎接新年。 秋锒快速打字。 零点了,新年钟声响起,礼炮声响起。 毕夏收到了第一条新年祝福,秋锒对他说:新年快乐 他用语音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父母都在收发信息,毕夏没有那么多需要护送祝福的人,爷爷奶奶去世很多年了,外公外婆那里明天会打电话,他好像,只有秋锒。 班级群里终于有人圈他了,毕夏简单回复,程潇潇问他是不是跟周影帝在一块儿,方便的话帮忙要个签名。 毕夏:几张? 还能有几张,这下大家都激动了,纷纷表示自己也要。 下午发了微博到晚上上热搜,周影帝已经过来道了三次歉了,听说请人帮忙可以消除对方的愧疚心理。 毕夏灯笼许久也没等到秋锒说话,私聊也没有。 他想了想,给他发消息:你不要吗? 秋锒:还行吧,不是特别喜欢他。 毕夏:宋琦也在这,你要她的吗? 秋锒想了很久没想起来着是谁,但是看毕夏的话他显然应该认识,于是他百度了一下,好像是有点眼熟,就当认识吧。 秋锒:你提她干嘛? 毕夏:你上次用的胸针上是她 秋锒:这你都记得?! 秋锒:我没注意,随便借的,不过咱们班男生一般喜欢她,你可以在群里问问。 毕夏:你不要? 秋锒:我又不追星,再说签名这玩意虚得很,不就俩字吗?又不是书法家,还没你写得好看,有什么意思啊。 毕夏:嗯 秋锒:不过你将来要是出道,我说不定就追你了 这话有歧义,毕夏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追星的追。 毕夏:我不出道。 秋锒:也是,你出道可惜了,将来当个明星学者开个讲座都能上热搜,热搜标题:明明能靠脸吃饭偏偏要靠才华 毕夏笑了一下,他没有瞧不上这个职业的意思,明星没那么好当,能走到顶端,机遇实力缺一不可,他只是,志不在此。 第52章 秋锒是被鞭炮神吵醒的,他打了个呵欠往枕头底下一模,果然有四只红包,他爸的那只永远都特立独行。 他打开方形红包,是一套邮票。他其实没有集邮的习惯,不过他爸送的邮票都比较贵。秋锒拿出集邮册用专门的工具小心翼翼放好邮票,他阿忽然想到如果是毕夏,或许会喜欢。 将来有机会可以请他来家里玩,让他爸送套见面礼…… 毕夏收到的就比较多,夏女士直接包了一张信用卡,毕导身上没有现金,翻遍了口袋只找到十七块钱,问人借了一块钱凑足十八封进红包然后直接给儿子转账。 片场工作人员许多都是一路跟着毕海城过来的,也算看着毕夏长大,多多少少都给他包了红包。 吃过午饭他们也不知道哪里找来的麻将,片场几个人围作一圈打的打看的看,夏女士都上场玩了两把,毕夏也被他们架上了桌。 他抿了抿唇:“我不会。” “没事,很好学的,你成绩那么好,肯定学很快。” 毕夏看了一眼自己父母,他们只是笑着看他,并不制止。 第一圈毕夏还有些生疏,第二圈开始大家就觉得有些不对了,每次都是他胡。 化妆师陈姐不信邪:“我这剧组雀神宝座不保啊,换座位换座位。” 毕夏依旧稳稳得赢,围观的人发现他“碰”的很多,极少出现抓到一张牌打掉紧接着又接连抓到同样的牌悔不当初。 终于有人意识到不对,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你会算牌?” 毕夏大概知道他说的算牌是什么意思,记住每一张牌是不现实的,但他确实可以在洗牌时记住一部分位置。 “一半。” “一半也很了不得了。” “哎这脑子好使就是不一样啊,陈姐你这是输在起跑线上哈哈哈哈哈。” 遇到一个会算牌的新手,大家顿时没了调校新人的乐趣,毕夏得以下桌。 秋锒好像也很闲,给他发了不少消息。他想了想,走到室外给秋锒拨了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毕夏听到了风声。 “你在海上?” “嗯,今天准备潜水。” “嗯。” “夏天一起来玩啊,我带你玩。” “……好。” “是正月十一开学吧?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回去?” “初六。” “哦,那我也初六回,不然你一个人多无聊。” “不无聊。” “行行行,我无聊行了吧?” “嗯。” “……你作业怎么样了?” “没有写。” “我还没……什么?” 秋锒盘腿坐在游艇上,垮着肩看上去懒洋洋的,闻言一下子坐直了。 “你没写?” “嗯。” “你居然都没写,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写?” “回去写。” 毕夏很淡定,他知道作业的量也知道自己的速度,四天足够了。 “唉——” 秋锒忽然长长叹了口气,毕夏明知他没什么事还是问了一句。 “怎么?” “我回去就只能一个人住家里。我家里啊,到处都是家具都罩着防尘罩的,到处都是灰。每天不是泡面就是外卖……” 他说着又叹了口气。 “来我家吧。” “那多不好意思,初六你在家吗?” “下午到。” “行。” 毕导说休息一天就真的是只休息一天,大年初二又是天没亮就开工。 初三开始其他演员也陆陆续续返回片场,毕夏问宋琦要了几张签名,代价是被宋琦拉着拍了自拍。 “放心我不发微博,就发个朋友圈炫耀一下,我认识大学霸!” 所有童星都会被人关注成绩,宋琦文化课成绩不太好,老师请了不少成绩却提高不了,最后干脆没参加高考而是申请了国外的大学。 人对于自己没有的东西总是格外向往。 初五毕夏收拾东西跟夏女士回北京,他到时候会直接去机场,而夏女士明天开始工作,他们一家三口下一次团聚或许就是下一个新年。 他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秋锒问了毕夏的航班时间,说是要跟他凑同一班大巴车,但毕夏飞机晚点,秋锒在机场等了两小时。 他刚从海南回来,一下子套上厚重的棉袄十分不习惯,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笨重。 去时带了一箱子特产,回来依旧是一箱子特产,他去夏老师家里做客当然要带礼物,这些东西基本都是王姐买的。 她十分嫌弃儿子装的水果,重不说,这年头什么水果买不着还要特意带。 将水果都清出了箱子。 但秋锒据理力争硬是留下一只椰子。 说好的要给同桌寄椰子,过年那会没寄出去,现在秋哥快递送货上门。 秋锒回自己家一趟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就提着一箱子礼物来同学家了。 椰子作为他亲自挑选的给同桌的礼物必须有特殊待遇,他是抱着来的。 这椰子一点没经过处理,树上摘下来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裹着一层绿色的果皮,很沉。 秋锒一手抱椰子一手拎箱子,终于到毕夏家将椰子放茶几上时,用手机给这只巨大的椰子拍了照,然后万年不发朋友圈的人发了朋友圈:千里送椰子,礼重情也重。 王姐毫不留情吐槽:活该 椰子重也就算了,家里还没有专门的开椰器,外公外婆去舅妈娘家做客了,秋锒用菜刀和红酒开瓶器折腾了半天才打开一个口子。 毕夏看着一片狼藉的案板和伤痕累累的椰子有些无从下手,秋锒又把椰汁倒进了杯子然后递给毕夏。 毕夏另外拿了杯子给他分了半杯才低头喝了一口,秋锒拿着杯子没有喝,一脸期待地看他:“怎么样,味道不错吧?现摘空运,绝对新鲜。” 毕夏不是没喝过椰汁,也不是没有去过海边,但这一只椰子和记忆中的味道确实有些不同,就像秋锒递过来的蛋挞。 喝完了椰汁,还要处理后续问题,青色的椰子皮,白色的纤维,透明的椰汁遍布料理台以及附近的地面,整个就是杀椰案发现场。 两个人一起动手收拾了厨房,收拾完秋锒又带上椰子和菜刀到院子里。 刚刚动静虽然大,但其实还是为了开个小口喝椰汁,这次就不一样了,他要剥椰子肉。 一般的椰子喝了椰汁就可以扔了,但这可是空运的椰子,秋锒的价值观不允许他这样浪费,必须充分利用,里面的硬壳用来做盆栽,连剥下来的皮都要扔花园里当肥料! 毕夏整理了一遍客厅,出来看时秋锒还在砍椰子。 “你箱子里的东西要拿上去吗?” “不用,都是特产,我妈准备的,包里的是衣服,你给我拿上去吧。” “好。” 毕夏拿着他的包上楼,把包放在外面沙发上时停顿了两秒又拿起来,将包内的衣物整理进自己的衣柜。 秋锒要在这里住五个晚上,放在包里,不方便。 至于隔壁,想想上次他留宿的情景就知道他不会去的。 秋锒带的都是贴身的衣物,除此之外只有一件毛衣一条长裤。 将衣裤都叠好放在衣柜里,他抽出一块新的毛巾将放内裤的抽屉格出一小块给秋锒,袜子也是。 毕夏再次下楼时,秋锒终于劈好了椰子开始拿着叉子刮椰丝。 外公外婆要在外面宿一晚,明天下午才回来,好在初六餐馆已经开了不少,他们可以点外卖。 毕夏对自己的手艺有自知之明,拿出手机问秋锒吃什么,但秋锒一脸自信地表示:不就是做饭吗?你等着。 他先是将刮好的椰丝放进烤箱,这烤箱一直被用来烤红薯,今天难得做了和西点挂钩的东西。 秋锒说的会做饭其实也就是会做披萨,他初中时去国外参加过少年夏令营,跟着一个胖胖的厨子学会了做披萨。 一小时后披萨出锅。 不考虑调料食材缺失带来的种种问题,这个披萨做的还是不错的。 最后两个人还是点了外卖,并且趁着家长没回来把厨房收拾干净了。 吃完饭还出去散步,顺便把垃圾带出去扔了,一丝证据都没有留下。 晚上秋锒洗澡时发现包里已经空了,他随手把包扔在一边问同桌:“我衣服呢?” “柜子里。” 毕夏吸取上次的教训,从隔壁搬了一床被子过来。非要睡一张床的话,两条被子也是好的。 秋锒推开柜门打开抽屉,看到那条卷成长条又折了一下的的毛巾笑了一声,怎么那么可爱。 他拼命压下上扬的嘴角,背对着毕夏说:“我先洗澡?” “嗯。” 毕夏停下手上的动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笑什么? 毕夏进浴室时,浴室里还有未散的水汽,氤氲着沐浴露的香味。镜子上笼着一层白雾,看得出来中间被擦开过一块,只是很快又附上了新的水珠。 洗手台上多了一支牙刷,毛巾架上多了一块毛巾,到处都是另一个人的痕迹,但或许是因为足够熟悉,毕夏竟然不觉排斥。 他洗完澡出来时秋锒一脸严肃地看着他:“长夜漫漫,不如我们来做点有意思的事吧?” 毕夏有些迟疑:“什么?” “约个作业局吧,谁先放笔谁是狗。” “……无聊。” 嘴上说着无聊,手上却已经开始拿作业,他原本计划明天开始,既然秋锒想,今晚开始也可以。 两个人都穿着睡衣,毕夏难得开了空调。 秋锒还会偶尔通宵打游戏,毕夏是从来不熬夜的,他到十二点已经开始忍不住打呵欠。 秋锒抬头看看他,发现毕夏脸上依旧是那副表情,丝毫看不出疲惫,如果不是他略微泛红的眼角,秋锒都要以为是自己困了出现错觉。 一点。 毕夏已经写完化学作业,秋锒也有些撑不住了,这一天的长途跋涉还是很累的。 两点。 毕夏写完一篇征文,第二篇的大纲也已经打好,秋锒眼睁睁看着他面无表情连打两个呵欠。 两点半。 毕夏给两支钢笔都灌了墨水,秋锒终于撑不住了。 他也不想明天毕夏挂着一对黑眼圈,带着从不熬夜的好孩子熬夜名警官是为了学习,秋锒还是十分愧疚。 他试探道:“要不算了?” 毕夏看着他不说话,秋锒和他对视,半晌,他移开视线嘶了一声,同桌很认真啊。 “行行行,我是狗行了吧?” “汪!” 毕夏没忍住,咳嗽了两声,然后收敛了笑意,放下笔,合上刚打开的物理作业看着他说:“睡吧。” 秋锒:“…… ” 第53章 空调对着床吹了那么久,朝上这一面十分暖和,秋锒上床时把被子翻过来了,顺便把同桌的被子也翻过来了。 毕夏放得整整齐齐的被子瞬间变得凌乱,毕夏关了空调打开阳台门透气,窗外冷气扑面而来,冻得人困倦感都消退不少,他脸颊有些发红,于是在窗边多站了片刻。 “别吹风,温差大容易感冒。” “嗯。” 毕夏将门关上只留了一道小口透风,又把窗帘拉上这才转过身准备上床。看到床上到处是褶皱的被子伸手扯平了。 不但扯了自己的,还扯了秋锒的,秋锒已经钻进被窝,一动不动乖乖配合他。毕夏绕了一圈走到他这边,将边边角角都扯平了还顺便把他的拖鞋放好,最后倒了两杯水放在床头柜上,这才上床睡觉。 他一躺下就感觉到床在抖。 “笑什么?” “没笑。” 秋锒的声音是从被子里传来的,闷闷的,他说话时抖动停止了,但是说完床依旧在抖。 “……” 秋锒终于笑够了从自己被子里伸出手来隔着毕夏的被子戳戳他:“你怎么那么讲究啊,女生都没你精致吧。” 毕夏没吭声,他忽然想到,上一次同床共枕时,秋锒不知道他的性取向,而这一次,他是知道的。 秋锒也想到这个问题了,毕夏又一言不发,他后知后觉,是不是说错话了? 室内静默半晌,秋锒撑起身子小心翼翼靠过去,黑暗中毕夏看不清他的动作,但能大概感觉到。 秋锒单手撑着自己的身体,睁大眼睛企图看清同桌的表情,越凑越近,他已经能感受到毕夏的呼吸了,温温的绵绵的和上次背着他走时一样的。 他依旧看不清毕夏的表情,但好歹是知道了他睁着眼。 不是睡着了,那——真的不高兴了? 毕夏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他看不懂秋锒,他原本以为秋锒知道他性取向之后就算不讥讽针对也会稍稍保持距离避嫌。 但他没有,他的态度和从前一样,甚至更亲昵了。 “我不会说话,你不要不高兴。” 大概是熬夜的缘故,秋锒的声音比平时低一些,凑在耳边说话,有几分温柔缱绻。 秋锒看不见的地方,毕夏攥紧了拳,秋锒迟迟等不到他的回应手有些酸了。 干脆收了力趴下,下巴贴着毕夏肩膀,侧过脸面对着他。 这个姿势别别扭扭的不太舒服,但是秋锒懒得动了,他又伸手戳戳毕夏的脸:“嗯?” 过了很久,毕夏才说:“好。” 秋锒没有反应,毕夏又解释:“我没有生气,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你。” 我怕距离失控。 秋锒的手还在被窝外,横在毕夏毕夏身上,他像是趴着抱住了人。 他睡着了。 毕夏小心翼翼地移开他的手,又把他脑袋挪到他自己的枕头上,然后躺好。 之前在刷题,刚刚又在思考问题,他的眼睛虽然十分疲惫,大脑却很活跃,失眠了。 思绪杂乱无章,在无数问题之间来回跳跃,最后停在秋锒身上。 梦里他转过街角看到秋锒站在柳树下,靠着摩托对他笑。 毕夏没有睡懒觉的习惯,虽然昨晚睡得很晚,生物钟依旧让他在六点准时醒来,天已经开始亮了。他看了一眼闹钟,六点,还能睡,但是他有些饿了。 秋锒打了个呵欠也醒了。 “几点了?”他显然是还没睡醒,带着浓浓的鼻音。 “六点。”毕夏的声音也不如平时清澈。 秋锒伸了个懒腰,又把手缩回被窝然后蹭了蹭被子闭着眼说:“同桌,我有点饿。” “你可以去买早饭。” “你去呗?” “困。” 在毕夏这里,饿不死的情况下,睡眠的优先级别高于饮食,睡眠充足才能精力充沛。 秋锒睁开眼看同桌,发现他也是闭着眼在跟自己说话。 这可太难得了,但现在不是稀奇的时候,他们需要先解决早饭问题。 “我也困。” “可以不吃。” “饿,睡不着了。” “起来。” “困。” 秋锒说完这句话毕夏就不出声了,现在光线可比昨晚好多了,秋锒轻而易举看清了毕夏的表情,绝对是不耐烦了。 还有起床气? 秋锒不逗他了,拿过手机点了kfc,然后企图让同桌跟他玩剪刀石头布的游戏,输的人下去拿外卖。 毕夏选择把被子拉过头顶。 秋锒:“……” 外卖是七点多到的,电话铃响的时候秋锒还有点懵,他坐起身,一离开被窝就冻得直哆嗦。他穿上拖鞋飞速跑下楼拿了外卖就上来。 没拿进卧室,想都不用想,毕夏不是会在床上吃早饭的人。 秋锒正在思考怎样叫人起床可以避开起床气,毕夏自己开门出来了。 乍一看他和平时区别不大,但秋锒发现他眼神有些呆,反应比平时迟钝一点。毕夏打开门环视了一周去站在原地没动,过了一会才像秋锒这边走过来。 秋锒打开包装,食物的香气弥漫开来,毕夏忽然抓住他的手。 秋锒上下一跑手有点凉,倒是毕夏刚出被窝,暖得很,秋锒被他握住手十分意外,毕夏说:“没刷牙。” 两分钟后,他们一起站在洗手池边刷牙。 吃完早饭又一起睡了回笼觉,睡到将近十一点毕夏才再次醒过来。 这次毕夏彻底醒了,他没有立刻起床,而是盯着秋锒看了一会儿。只剩半年了,准确得说是四个月,四个月之后他们就不再是同桌,不再是同学。 他没有必要顾虑那么多,就算越界,就算收不住,秋锒也不是不值得。 十一点十五。 外公外婆应该是一点多到家。 毕夏轻轻推了推秋锒:“秋锒,起床了。” “再睡会。” “十一点了。” 秋锒带着被子翻了个身,然后把被子往毕夏身上一罩,言简意赅:“睡。” 同一个被窝里,毕夏说:“外公外婆要回来了。” 秋锒反应了一会瞬间清醒了,带着人家孩子熬夜也就算了还书睡到大中午不按时吃饭? “起了起了。” 自己不会做饭又不想点外卖,那就只能出去吃了。 正着在家写作业不开空调嫌冷,开了空调嫌闷,吃了饭可以去图书馆写作业。 还在放寒假,图书管小学生不少,进入一楼大厅就听到小孩子嬉笑尖叫的声音。毕夏轻轻皱眉,和秋锒一起上二楼。 二楼有许多图书室,每间图书室都配有一定数量的桌椅,此外还有一大一小两间阅览室。 阅览室里情况和楼下差不多,楼下是玩闹的孩子,这里是桌上摊着作业在聊天的学生。 大的几间图书室里也是差不多的情况,秋锒带着毕夏转了两圈有些心虚,是他提议来图书馆的,然而图书馆这环境或许还不如网咖。 毕夏倒是没说什么,带他往另一个方向走去,那里是一间不大的图书室,里面放的都是历史、哲学类书籍,进去的人很少。 果然比其他地方安静不少。 阅览室小也有小的坏处,这里只有一张大桌子,他们隔壁还坐着一对小情侣。 两个人或许是刚确定关系不久,一边有些羞涩一边又黏黏糊糊,时不时就抬头看对方一眼然后又飞速低头。 秋锒看得牙酸,干脆低头写作业,不再关注。 过了一会,秋锒对着两篇征文题目抓耳挠腮,一抬头就看见男生给女生送了一个礼盒,上面还有一张卡片。 秋锒视力好,一眼就看清上面的字:情人节快乐 他第一反应是这字真丑,是的,跟着同桌练习那么久他都敢说别人字丑了。 第二反应是原来刚才餐厅里的粉色不是新年装饰而是情人节啊,难怪他们点一送一的单品时店员一脸为难。 她还委婉地说:“这是节日活动,一男一女我们才送。” 秋锒说你们性别歧视啊,店员最后表情奇奇怪怪地给他们点单了。 现在想想,不会是……误会了什么吧? 秋锒去看毕夏,想问他知不知道,就在他发呆这几分钟,毕夏又翻了一页,秋锒赶紧把这些有的没的甩一边去也开始写作业。 傍晚回家前他们去了一趟花店,这里情人节的氛围就更浓厚了,入眼都是鲜红的玫瑰。 而秋锒只想买多肉。 今天花店的花普遍涨价,好在多肉没涨。 两个人对着花架看了许久,最后挑出五颗。 这几颗肉看着不大价格却不低,今天花点满99送一朵玫瑰,五颗肉送了三朵。 花店的小姑娘把多肉装好了递给秋锒,秋锒小心翼翼接过,又要去接她手上的玫瑰,那姑娘却红着脸把玫瑰递给毕夏了。 还说了一句:“情人节快乐。” 秋锒:??? 毕夏看他表情似乎是笑了一下:“走了。” 出了店门毕夏要跟秋锒换着拿,秋锒觉得一个大男人手上拿几枝花奇奇怪怪的,不是很情愿。 毕夏却说:“多肉让你拿,回家就该碎了。而且这个花没有袋子,拿着手冷。” 秋锒听他前半句还想反驳来着,后半句却无法拒绝,夏天开空调都能冻到手发凉,别说这大冬天的拿着花走一路。 他们到家时晚饭就快做好了,夏老先生带着眼镜坐在电话边看着是要给他们打电话。 秋锒看到外婆灵机一动把手上的花递了过去,说鲜花要送给家里唯一的女士。 没有女人不喜欢花,外婆一边说自己这么大年纪了一边却找了花瓶插花。 秋锒趁机悄悄说:“我是去买多肉的,花是毕夏买的,您也知道他脸皮薄,不好意思跟您开口。” 夏老太太看了毕夏一眼,轻轻叹口气:“这孩子也不知道随了谁,小秋你跟同学肯定处得好,在学校就麻烦你多照顾我们家东东了。” 秋锒觉得她的态度似乎又和之前有些变化,想通了? “您放心,他是我同桌啊。” 第54章 今晚的菜很丰盛,依旧是那张年纪比他们大的八仙桌,四个人一人占据一方。 夏老太太往毕夏碗里夹鱼夹肉,一边夹一边说:“想吃什么跟外婆说,你看人家小秋跟你一个年纪,比你壮实多了。” 挺久没有这样的待遇,毕夏有些局促,又有些不习惯。 他看着碗里的菜,犹豫片刻到底还是吃了。 夏老先生看上去却不是很高兴的样子:“这么大个人了,你还管夹菜。” 夏老太太白他一眼:“我给我孙子夹个菜怎么了?东东多吃点。” 家里的碗不大,只吃一碗绝对是不够的,毕夏今晚却没有添饭,秋锒给他使眼色,示意厨房,毕夏轻轻摇头,于是秋锒也不吃了。 “怎么才吃那么点?” 秋锒嬉皮笑脸地圆过去:“我们中午没吃饱,回来的时候饿,买了点心,现在吃不下了。” 毕夏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夏老太太不太高兴:“你们这些孩子,正餐不吃,外面的垃圾食品吃得开心。” 夏老太太起身收拾餐桌,秋锒过去帮忙,又被她赶到客厅。 毕夏给外公倒了杯茶,夏老先生从果盘里拿出一只苹果削起来。 “你妈给你打钱了?” “嗯。” “多一张嘴我还不至于养不起。” “你们没有抚养我的义务。” “义务?我当年资助那么多学生,哪个是我的义务?你跟我说义务!” 毕夏不说话了。 夏老先生削好了苹果递给他:“晚上和小秋出去吃夜宵,别饿着。” 他说完就上楼了。 毕夏手上拿着苹果,看着外公的背影坚定道:“我的路我自己走。” 夏老先生脚步顿了顿,转过身问他:“真没答应她?” 毕夏摇摇头,夏老先生脸色好看了一点:“那正好给老头子省点钱,还能多资助几个学生。” 秋锒一头雾水,怎么回事,今天这老两口都有点奇怪。 他们一起上楼,秋锒刚刚是真的没吃饱,他试探着说:“你外婆,做菜挺好吃的。” “嗯。” “你不爱吃鱼?” 毕夏知道他想问什么,这个问题他没法回答,说他有洁癖吃不下别人给他夹的菜?没有严重到那个地步,至少秋锒每次夹了他并没有不适感。 外婆今天,有点奇怪,他不太舒服。 电话响起,毕夏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是夏女士。 他没有避开秋锒,直接接起。 “东东。” “嗯。” 夏女士和他寒暄了几句很快进入正题:“妈妈给你的信用卡你记得用,外公那里我跟他说了以后不用给你生活费,额度不够跟我说。” “嗯。” “你别理你舅妈,也不要觉得你外婆对你多好,你小时候她指着我给买房。我就不该同意让你回去上学,这一家子……”夏女士深吸口气:“你也不小了,我不瞒你,我给南南在市里买了套学区房,这两百万就当是断了关系……你要是听我的就回北京来上学,不喜欢原来的学校妈妈可以另外给你找。” “我想在这里上完高中。” “……随你,你自己想清楚就好。” “外公知道吗?” “他能知道什么?他眼里除了学生什么都没有!” 毕夏冷静道:“外公对我很好。” “对不起,妈妈有点激动……我们下次再聊。” “妈妈,”毕夏喉结滚动,张了张嘴几秒后才说出口中的话:“谢谢你。” 夏女士做这些无非是因为舅妈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她向来要面子,他们要钱,她就拿钱堵他们的嘴,但归根结底是因为他,因为他要在这里生活。 “说什么傻话,你是我儿子。” 毕夏挂了电话,秋锒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点不该听的,并且这个信息量有点大。他拿不准现在该说什么,毕夏脸色很平静,但这种事,多少还是会有些在意的吧? “你想问什么?” “外婆今晚这么好说话是因为阿姨给南南买了房?” “嗯。” “夏老师不高兴是因为阿姨跟他说你不需要他的钱?” 毕夏点头。 毕夏看着手上的苹果想到方才强迫自己吃下的菜,有点反胃。 他把有些氧化的苹果递给秋锒:“吃吗?” “你不吃?” 毕夏摇头,秋锒一接过他就去卫生间了。 秋锒吃完苹果就去敲门,说要洗手。 外面有洗手间,他不是非进来不可,就是想看看毕夏,毕夏在刷牙,这个时间刷牙? 秋锒一边洗手一边却在抬头看镜子,镜子里的人低着头,但是能看出来脸上有水痕,鼻子红红的,仔细看的话眼角也在泛红。 哭了? 不对,刚刚听到冲马桶的声音了,应该是吐了。 秋锒有些担忧地看着毕夏,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反应好像不单纯是难受。 “吃夜宵吗?” “你去吧。”毕夏拿过毛巾擦了脸,果然带着点鼻音。 “刚刚夏老师还让说要我们出去吃宵夜,小朋友要挺大人的话,走吧。” 毕夏依旧摇头,秋锒直接动手拉人。 毕夏不想跟他拉扯,只好应下。 “我换衣服。” “那我先下去等你,你快点啊。” 秋锒走到二楼楼梯口的时候往里面靠了靠,外公外婆好像在说话。 “这房子也有我的一份,我不同意” “这房子是文澜出钱造的,现在又给南南买了一套房,前后加起来三百万,她有钱就活该让你们算计吗?” “那是为了南南上学方便,文澜手底下那么多大明星不差这百来万,这怎么叫算计,她当姑姑的帮帮侄子怎么了。” “百来万,我一辈子能挣几个百来万?那一百八十万到你嘴里怎么就成了百来万。” 夏老先生摇摇头,不再多说,夏老太太这些年越发固执,夏老先生也拿她没办法,房子已经买了,木已成舟,他改不了。 他只能从其他地方补偿女儿和外孙。 毕夏下来时看到秋锒站在楼梯口发呆。 秋锒回神,和他一起出门,同桌的家务事可真复杂。 其实也没多复杂,说来说去都是为了钱。 大冷的天,街上人却不少,到处都成双成对的人。 商城门口搭了台子在展览婚纱,原本的孩子专属的娱乐设委屈地挤在角落。 秋锒拉着毕夏在人群里穿梭,顺手抓住一个小朋友不小心放飞的气球:“来,跟这个哥哥说一句新年快乐就还给你。” 那小豆丁眼睛一转,不但说了新年快乐还说了情人节快乐。 秋锒哭笑不得把气球还给他。 “两条光棍,还情人节……” 商城内有个滑冰场,里面可以租旱冰鞋也可以自带,秋锒原本打算带毕夏去玩,但是里面可接待人数已经满了,外面还排着队。 “电玩城去不去?” “嗯。” 秋锒又拉着他向扶梯走去,刚上扶梯他忽然想到毕夏又不是没有喜欢玩的。 扶梯还没到顶,秋锒又拉着人往下跑了,毕夏很快反应过来也跟着他一起向下走。 他们个子高走得又快,很快逆行到了扶梯下,甚至超过了隔壁下行梯的速度。 另一边下行梯上的小朋友喊着要来这边被他妈赏了一个爆炒栗子。 秋锒拉着毕夏一路小跑出了商城。他们运气不错,刚到路口就看到正在下客的出租车,秋锒过去报了地址然后回头喊毕夏上车。 出租车一路向前,繁华的街景向后退去,车外的光线越来越暗,再一转弯,路边的灯成了两米多高的白色路灯。 看到熟悉的街景,毕夏才意识到秋锒想干什么。 台球室今天依旧挺热闹,情人节,跟单身的小混混可没什么关系。 毕夏今天没带上次黄老板输给他的卡,但是黄老板在。 他在擦球杆,看到毕夏笑着打招呼:“哟,弟弟来了?” 他这声弟弟喊得秋锒浑身都不舒服。 毕夏没在意:“我可以上去吗?” “可以啊,至于你身边这小帅哥……” 他卖了个关子看向两人,毕夏云淡风轻,秋锒满不在乎,无趣。 “上去吧上去吧,楼上东西贵,悠着点。” 秋锒会的东西不少,但台球他还真没碰过。他有些新奇接过毕夏给他拿的球杆。 “我听说打台球的都有自己的杆?” “不一定。” “你有吗?” 这才是他想问的,毕夏的球杆肯定比这里的不知好出多少倍。 “送人了。” 毕夏试着打出一杆,偏了。太久没碰,手生。 他把空间让给秋锒:“你试试。” “谁?” 他说得前言不搭后语,毕夏倒是知道他在问什么:“一个朋友。” 秋锒有点酸,毕夏这个性子朋友肯定不会多,能让他送球杆,这得关系多好。 我都只有钢笔。 哦还有香水。 还有手写的字帖。 这么一算好像也不少?秋锒平衡了,但还是好奇。 “是不是给你寄贺卡的。” “嗯。” “关系很好?” “他跟我一样。” “哦。” 秋锒没有再问,虽然以金钱衡量这些加起来好像比不上球杆,但他们可是他同桌,他离毕夏比较近。 黄老板大概是忙完了上来说要跟毕夏比,毕夏拒绝了,他要教秋锒。 黄老板就对秋锒很有意见了,故意说:“弟弟你要抓紧啊,你看看今天什么节日,我小弟都知道带小女朋友玩,你看看你,”他摇摇头“啧啧啧带个男生玩,太惨了。” 秋锒简直想跟他撸袖子:“你什么意思,我同桌全校第一知不知道,你怂恿他谈恋爱?” “年级第一和谈恋爱,没关系啊。” 秋锒刚准备和他理论一番,有客人上来,要跟黄老板赌球。 毕夏先给秋锒讲了规则,然后一点一点教他动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就直接上手帮秋锒摆好。 手臂肩背腰接连被触碰,秋锒痒得不行偏偏隔着衣服怎么挠都感觉不对:“你还是不是占我便宜?” 毕夏盯瞥了他一眼然后把手拿开了。 秋锒一看这不行,当真了,赶紧抓着他的手放自己肩上:“我开玩笑的,你继续。” 毕夏抽手,秋锒死死按住:“真的给你摸。” “……” 毕夏走到另一边去了,告诉他基本的开球技巧,示范了一遍就让秋锒自己来。 秋锒学着他的样子开球,毕夏发现他的动作还是有些问题,想过去纠正又在意刚刚秋锒说话。 他一犹豫秋锒就看出来了:“别在意啊,我真的不介意,咱俩谁跟谁,睡都睡过了,摸一下而已,别说摸一下,你想摸几下都行。” 既然他随口一说毕夏就在意,那多说几次好了,说多了就没感觉了。 毕夏有没有感觉不知道,黄老板先忍不住了:“嘶——我说你们这些学生,大庭广众的,说话注意点行吧?影响不好。” 第55章 他们在台球室玩到十点才回。 台球室外的街不宽,街上的铺面关了一半,几家小吃店却十分热闹。 “想吃什么?生煎吃不吃?那边有家生煎特别好吃。” “好。” 生煎确实很好吃,两个人晚饭又没吃多少,中途加了两次单,结账时老板怀疑自己记错单跟他们确认了两遍。 吃得多了就不想动弹,秋锒清清嗓子然后说:“那什么……其实我车技还行。” “你想说什么?” “骑车回去吧,大晚上的走回去多累。” 毕夏想到上次在这看到的他的车,点了点头。 “你在哪等我还是跟我一起过去?” “一起。” 他们就一起往秋锒家对面的小区走,秋锒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圈挂在手上晃了一下,钥匙碰撞发出金属独有的响声。 毕夏侧过头看他,秋锒注意到了,他朝毕夏笑笑又转了两下。毕夏看出来他是故意的了,抿着唇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秋锒忍着笑问他:“你喜欢台球室不是也是因为生育好听?” 毕夏没有回答,那就是默认,不然他一定会说不是。 寒冬腊月,半夜三更骑摩托车着实不是什么美好体验。车上没有任何防风装置,毕夏在后面稍好一些,秋锒一拧油门就冻得直哆嗦。 秋锒把车上的头盔给毕夏了,自己用的是买车时随车送的一直放在车棚积灰的那个,一股子不透光的地下室特有的味道。盖上吧,憋得难受,打开吧又不抗风。 最后他留了一条小口子,冷气嗖嗖往里钻。 毕夏说了一句什么,但两个人都戴着头盔,骑车时风又大,他没听清。 秋锒停下车问转过来他刚刚说了什么。 毕夏却说不出口了,这本来也不是他会说的话。 “说啊。” “你转过去。” “什么?”秋锒又没听清,他开始怀疑到底是同桌说话太小声还是自己耳朵有问题。 “你转过去。” “什么话还得背对着说?”虽然嘴上那么说他还是乖乖转过去了。 秋锒一个没留神手上的头盔就被毕夏拿走然后毕夏原本戴着的落在他头上,毕夏还对着后视镜给他扣好了。 秋锒拧着腰再次转过来又被毕夏推着坐好,紧接着他感觉背后一暖,然后从身后伸出一双胳膊搂住他的腰。 毕夏摸索了一会找到他口袋的位置,把手放进去。 “走吧。” 这次秋锒听清了,但他没动,他感觉有点不对,可能是刚刚生煎吃多了,有点渴,心脏也有点不停使唤,最重要的是感觉腰部以下完全失去知觉。 秋锒定定心神再次拧油门,风依旧很大,但是头盔换了一个,最重要的是虽然前半身迎着风,后半身却有有人在给他传递温暖。好像,也没有那么冷。 车肯定不能开回家,他们把车停在离家大约两百米的地方然后走回家。家里的灯都熄了,上楼时他们放轻了动作。 刚走到二楼,楼梯的灯就亮了,夏老先生站在楼梯口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们。 秋锒以为要挨训,看看同桌,准备上去顶罪,夏老先生却转身走了。 他就是等他们回家。 秋锒一头雾水去看同桌,毕夏摇摇示意他没事。 “上去吧。” 今天毕夏先洗澡,秋锒洗完出来就看到他坐在书桌前。 这么晚了还写作业?! 毕夏听到响动放下笔侧头看过来:“约吗?” 秋锒:…… 他确定他看到同桌在笑。 “不约!睡觉!” 寒假作业没写完的人是没资格放纵的,昨天玩得多开心,今天就有多愁。 秋锒对着作业本时而唉声叹气,时而抓耳挠腮,怎么算都写不完的。 数理化写完剩下都是文科的作业,属于抄都要抄很久的,秋锒一边喊着写不完了一边却又四处摸鱼不想动笔。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假期倒数第二天,不写不行了。 秋锒豁出去了,对着同桌已经写完的作业奋战一晚。 终于写完最后一个字,秋锒伸了个懒腰又活动活动筋骨,他看了一眼窗外,天已经亮了。 他蹑手蹑脚走到床边,由于他要写作业,毕夏给他开了空调,房间内气温略高,毕夏盖着松软却不厚实的被子,整张脸都陷在里面,看上去比被子还软。 大概是有些热,毕夏脸颊红红的,睫毛呈扇形铺开,很好看。 秋锒自己也被人夸过睫毛长,他忽然有点好奇,他和同桌,谁的睫毛比较长? 实践出真知,谁长谁短比一比就知道了。 他闭着眼从自己眼睑上揪下两根睫毛比较之后扔掉了短的那根,拿着长的那根小心翼翼放到毕夏眼下。 睫毛本来就不好拿,何况还要比长度,秋锒换了几个姿势都没办法让睫毛整根露出来,这就很难比。 要不,拔一根吧? 他刚碰到,就看到毕夏睫毛在颤动,秋锒立刻屏息凝神,毕夏又不动了。 应该是没醒吧? 这么一打岔他也不拔了,万一疼醒怎么办?于是继续拿着那根睫毛比,一不小心没拿稳,睫毛顺着缝隙钻进毕夏被窝了。 道具没了。不过好在秋锒还有别的办法,他可以直接比。 秋锒把脸凑过去,睫毛还没碰到,鼻子先撞到了,然后就对上一双清明的眼。 秋锒第一反应是,睁开眼也好看。 随后才反应过来,毕夏醒了。 毕夏醒了?! 秋锒原本是蹲在床边的,现在往后一退,一下子坐在了地上,他一晚上没睡脑子有点发懵。 “你在干什么?” “跟你比比谁的睫毛长” “……” 毕夏早就醒了,他想看看秋锒要做什么,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睡吗?” “睡,再不睡要死了。” 秋锒起身拍拍屁股关掉空调,然后钻进了毕夏暖呼呼的被窝。 毕夏干脆把被窝让给他,自己起床。 毕夏吃完早饭再回来时,秋锒手机在震动,他昨晚在写作业,手机就放在书桌上,离床有点远。 秋锒把被子拉过头顶,声音从被窝里传来:“帮我看看是谁,响好久了。” “齐嘉乐。” 秋锒翻了个身:“你帮我接吧。” 毕夏帮他把窗帘拉上,窗帘不是遮阳的款,但多少能挡一点光。 他走出卧室才接电话。 “喂?秋哥。” “是我,毕夏。” “毕,学委?” “嗯。” 齐嘉乐放轻了音量,小心翼翼道:“秋哥呢?” “在睡觉。” ??? 齐嘉乐愣了两秒,忘了自己原本要说的话:“你们……一起睡?” “什么事?” “啊?哦我就问问秋哥作业写完没。” “写完了。” “哦哦那没事了,没事了,你们继续睡,继续睡……” 齐嘉乐语无伦次挂了电话,面对毕夏总有一种小学生见老师的感觉,更何况毕夏的的话让他有一种撞破了什么的窘迫感。 他甩甩脑袋把不健康的东西都甩出去,想想都知道肯定是秋哥去找学委借作业了。 毕夏放下手机,找出数据线充上电,拿着早餐思索要不要喊秋锒。 毕夏紧紧握住门把手慢慢拧开,然后推门进去。 秋锒睡得很熟,毕夏轻轻喊了他一声,秋锒没反应。 “秋锒。” 他稍稍放大音量又喊了一声,这次秋锒像是听到了。 “……在。” 毕夏愣住,秋锒又说了几个字,含混不清的呓语,他无从分辨,但他听出了最后两个字,我在。 毕夏走到书房,没有开灯,就那么靠着书柜坐下。 他闭上眼,默念秋锒的名字。 该怎么办? 这个距离过于危险了。但内心有个声音告诉他反正只剩半年了,何必闹得不愉快。 高二他们一文一理,不会再是同学,只要他想,他们可以一周都见不了几次面,反正只有半年,过了这学期,或许这一生又不会再有这样的交集。 秋锒睡到中午饿醒了,眼下依旧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通宵不是睡几个小时就能补回来的,怎么着也得好好睡一晚上。 他打着呵欠起床洗漱,从毕夏口中得知齐嘉乐打电话来干什么之后笑得特别得意,回电话过去炫耀。 如果说上午齐嘉乐还有心思打电话问他的情况,那现在已经全身心投入作业中了。 电话没人接。 于是秋锒到班群里炫耀了。 秋锒:@全体成员大家作业做得怎么样了? 如果他翻翻聊天记录就会知道,齐嘉乐已经在群里说过秋哥作业写完了。 群里冒出来十几个省略号,这一看就是还没写完,秋锒十分得意准备进一步炫耀同桌,然后发现输入框点不了了,并且上面出现一行字:禁言中,约十分钟后解禁 秋锒:??? 过分了吧? 明天就要开学,作业写完了今晚就可以去一趟超市了。 新年的氛围还在,情人节的装扮都没来得及撤。巧克力专区巧克力扎成的花束十分显眼。更显眼的是边上红底金边的“八折”。 秋锒指着巧克力说:“你看看你看看,爱情过了保质期打折都没人要。” 冷冻柜上镜子多,秋锒抬头看时正好和镜子里的毕夏对上视线,秋锒朝他扯了一个鬼脸,毕夏看着他,先是眼中漾出笑意,然后一点一点弥漫到整张脸上,嘴角向上翘起十五度。 完了完了又是这种感觉,毕夏推着车往前走,秋锒却捂着胸口站在原地。 他一个人走到角落然后表情严肃地打开搜索引擎,搜索心跳加速。 关联词是心律失常,这个听起来比较正规,于是他又搜心律失常。 这次关联词是心悸头晕,可能导致晕厥猝死。 猝、猝死? 他想到那些熬夜猝死的新闻,再一想自己昨晚熬夜了,该不会是真的吧? 他在这边看手机,毕夏推着车过来找他,秋锒表情十分忧伤:“我好像要死了。” 毕夏猛地抬头看他,秋锒把手机给他看。 手机屏幕上,首先引入眼帘的是四个字:百度医生 毕夏深吸口气,问他:“还有什么症状?” 秋锒想了想摸着腰说:“腰麻。” “那百度告诉你这是腰椎间盘突出了吗?” 秋锒:“……” 第56章 开学第一件事一定是交作业,各科作业收得还算齐整,同学们精神却都不太好,这是当然的,昨晚没几个人睡足六小时的,通宵的倒是不少。 第一节课任课老师有事,老班把语文课调到第一节来了,看着这一教室昏昏欲睡的人他也没生气。 “假期玩得开心?昨晚都没睡好吧。看在你们上学期期末成绩不错的份上……下课可以到我办公室来领咖啡。” 秋锒昨晚睡得很好,但是难得有机会让老班出血,必须去,哪怕只是一袋咖啡。 毕夏没那么闲,新学期开学,学生会有不少事要处理,这学期有不少外出交流的项目很快就要开始报名,学校又不让带手机,以至于每节下课都有人来找他。 中午学校通知学委去教务处领书,毕夏要开会,秋锒二话没说带上几个同学过去拿书,领完书在单子上签了毕夏的名,然后拿着单子欣赏了一会儿,越来越像了。 开学第一天时间上有些仓促,原本的开学典礼推迟到了明天下午。今天作业又少,秋锒拿着毕夏送给他的钢笔练字。 他有钢笔却没带墨水,这钢笔不废墨,以他的使用频率一周灌一次,足够了,因此他都是蹭同桌的用。 就像现在写着写着钢笔不出水了,他就跟毕夏晃晃笔,毕夏掀起桌盖示意他自己拿。 这一拿秋锒就发现他同桌抽屉里有一本杂志,这没什么奇怪的,虽然毕夏平时看的书都很高大上的样子,但他偶尔也是会翻翻杂志的。 但这本他还是第一次见。 “好了吗?” 毕夏收纳时把墨水放在右边,秋锒要拿就得靠过去,毕夏这一声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说的。 “好了好了。”秋锒赶紧拿出墨水,拧开钢笔吸墨,心里仍旧惦记着那本杂志。 还墨水的时候,毕夏没开抽屉让他自己放而是接过放进抽屉,前后不过两秒,桌板还没完全掀起来就被放下,秋锒根本没机会看抽屉。 毕夏以前看的杂志都是从教室后面的橱柜上随手拿的,这本秋锒没在教室见过,显然是他买的。 “那本杂志——” 毕夏转过来看他,秋锒继续说:“是什么?” “数学学报。” “你还看这种,那你可真够拼了啊,给我看看呗。” 毕夏拿出来给他,原本就是给他定的,但是拿到手之后他自己大致翻了一下。秋锒可能不会喜欢,毕竟上面都是论文,过于理论化,他们的学习进度还没到理论研究的程度。 相比于这种都是论文的杂志,秋锒或许更乐意做青年文摘上的数独。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秋锒一看就是一节课,毕夏时不时看他一眼,秋锒都没有察觉,难得那么认真。 秋锒看完就还给他。 “你喜欢吗?” “还行,挺有意思。” “送你的。” “嗯?” “给你定的,双月刊。” 秋锒明白他的意思之后笑得有些玩味:“同桌你不厚道啊,送我的怎么还要我讨着看?” 毕夏低声道:“我以为你不会喜欢。” “喜欢啊,就算不喜欢,你定的我怎么也得看看吧?” “田老师推荐的。” 田老师是带他们数学竞赛的老师,给毕夏推荐这种明显超纲的杂志也不奇怪。 不过有些书学有余力的同学看叫拓展知识面,课内学习没搞好的同学看叫浪费时间看闲书。毕夏属于前者,秋锒暂时属于后者。 高主任看到他的杂志时对他说:“数学已经很好了,有时间琢磨琢磨语文,你这个偏科问题很大啊。” 晚自习秋锒有点犯困,本来都到晚上了,熬一熬也就过去了,但是今天他抽屉里还有一包咖啡。 咖啡这种东西就是要用来提神醒脑才算物尽其用,早上他不困就没喝,现在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速溶咖啡都是这样,闻着香,真喝起来也就这样,甜得发腻,秋锒皱着眉头一口喝完了,晚自习下课时跟同桌吐槽,这咖啡跟板蓝根似的还没什么用,他快困死了。 回寝室时秋锒觉得脚步都在飘,整个人都像是在做梦,天空格外黑,天上的星星格外亮。 刚开学大家都懒懒散散,早读也没没精神,老班进来时教室里的早读声都快听不见了,他一咳嗽,所有人又放大了音量读起来。 老班走到讲台上拍手让他们停下:“这个学期学校活动少,就是学习的,抓紧背书。古诗词选读背起来,到时候要全年段比赛的。语文课本也抓紧背,这学期要上完必修三,文言文要求全背。” 一下子布置下来这么多任务,大家都是好孩子,让背书就背书。 一中老师从不搞什么背诵打钩那一套,他们都直接通过默写检测。 不过同桌关系好的话,大家一般会愿意花上三五分钟听同桌背一背帮他纠错。 毕夏从来没找过秋锒,秋锒甚至没看他读过书。 老班一直强调早读要读出来,但毕夏向来都是看,偶尔合上书背的时候也不会发出声音,看起来像是发呆。 秋锒没有提前背书的意思,暂时没有就背诵任务他就拿着古诗词选看。 现在他们前面是康明魏新同桌俩,康明正对着魏新背书,背的是《琵琶行》。 “……妆成每被秋娘妒。” 他背到这一句的时候魏新打断了他:“什么妒?” “秋娘。”康明以为他没听清,又说了一次。 “哈哈哈哈哈哈。” 魏新忽然笑起来,越笑越夸张,最后趴到了桌上。 康明不明所以:“笑什么,我背错了吗?” 他自己翻了一下书,没错啊,魏小胖怎么回事? 魏新擦擦眼泪:“你不能因为咱班上有个秋锒就背秋锒啊,这是秋娘。” “……我说的就是秋娘啊。” “哦那我听成秋锒了。” 两个人都有些无辜地看着对方,然后一起笑出了声。 听了全程的秋锒:…… 早自习一结束全班都知道了这事,然后一个两个迫不及待背起了《琵琶行》,从来没有那么积极地在下课背书过。 下午老班来上课的时候大家依然在背,他一开始还觉得挺不错,知道背书总是好的,他还关掉了上课铃示意大家继续读,不过为什么是《琵琶行》? 他又听了一会就发现问题了于是喊停。 “今天大家背书很积极啊,我看大家都在背琵琶行,这篇课文确实非常重要,不过我要指出大家一个错误。” 他还没说什么错误,下面已经都是压抑着的笑声。 “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不是秋锒。” 他说完也反应过来,指着他们摇摇头:“你们啊。” 笑声一下子炸开,秋锒的表情就不那么美妙了,尤其他同桌也在笑。 “不许笑!” 毕夏眼盛满了笑意,注视着他:“秋娘弄月无痕,冰雪凝妆,风露为魂。” 秋锒觉得这话应该送给他自己。 老班也促狭,他说那行我们今天先上琵琶行。下面又是一片笑声,秋锒却随他们去了,满脑子都是那句风露为魂。 “老规矩咱们先从作者讲起,毕夏有什么故事没?” 白居易的故事正史野史不少,但不是什么都能讲,毕夏挑了点好说的:“白居易字乐天,号香山居士,又号醉吟先生。他有一首沐浴诗:经年不沐浴,尘垢满肌肤……” 老班说:“你看到同学们求知的眼神了吗?” 他的意思是让毕夏稍作解释,毕夏会错了意,想了想又说:“他有个青梅竹马的邻家姑娘……” “咳咳,让你把刚刚的诗解释一下。” 毕夏又开始讲沐浴诗,但是比起白居易不爱洗澡大家显然对他的爱情故事更感兴趣,名人轶闻最好听了。 “想听下课去找他问,你们都傻,这么个移动图书馆放身边,要是我肯定天天找他聊天。” 一下课毕夏桌边就围满了人,他就给大家将了将白居易和这位湘灵姑娘的故事,中间还穿插着几首诗。 上课时围观的人散去,他看着程潇潇的背影,嘴角一勾又念了一句:“秋娘度与泰娘桥,风又飘飘,雨又潇潇。” 有完没完了?! 秋锒撸起袖子,准备让同桌知道他的厉害,却被毕夏轻飘飘一声秋哥喊得心颤。 乖起来简直犯规。 下午开学典礼,全校师生到广场集合,学生搬着凳子坐,老师站在后面。 发言的学生带表是高三的学姐,学姐回顾过去展望未来讲得十分鼓舞人心。 秋锒却心不在焉看着广场中央的旗杆,视线顺着旗杆向上,国旗迎风飘扬,旗杆顶端站着一只灰色的胖鸽子。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拽拽毕夏的衣袖,毕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正好看到那鸽子拍着翅膀起飞。 “你在提醒我早上你放我鸽子的事?” 秋锒:“……” 他难得有些心虚主动承认错误:“对不起,早上我睡过头了。” “嗯。” “我不是故意的,作息没调整过来,这不是天天跟你一起睡,昨晚有点认床,睡得晚了吗?” 明明是因为昨晚喝了咖啡,他却胡说八道了一通,最后说:“就是你今天讲的那个什么,什么长夜难眠的。” “何堪最长夜,俱作独眠人。” “对对对就是这个。” “这句话出自《冬至夜怀湘灵》。” 秋锒干笑道:“他表达什么没关系,我就借来用一用,你懂我意思就好。” “我不懂。” “怎么会不懂呢,就是……” 秋锒肩膀被人拍了两下,他回头一看,是老班:“嘀嘀咕咕说什么?” 老班提醒完就走,秋锒老实了几分钟,过了一会悄悄回头看老班去找其他老师聊天了他又小声跟毕夏说:“我把钥匙给你,明天我要是没起来你来喊我?” “这是你的事。” “别啊,喊一声而已,又不费事。” “你就出去洗漱的时候开门进来推我一下,不会发出什么声音的。” “我起来了,就有人陪你晨练了。” 第57章 “我可以一个人。” “一个人多无聊。” “你可以多睡半小时。” “你是不是想一个人练,然后高二运动会就能跑我前面了?” “……” “小夏同学,你心机深重啊。” 毕夏干脆不理他,秋锒不折不挠继续说:“大不了到时候我让让你,来喊我呗?” “不来。” “同桌?” “小夏?” “东东?” 秋锒变换称呼一连喊了三声,毕夏终于又把视线放到他身上:“别这么喊。” “那要怎么喊?夏夏?” 毕夏知道他不答应秋锒能一直喊下去。 “钥匙。” 秋锒当即就掏出钥匙,学校不许私配钥匙,但事实是几乎每个人手上都有钥匙。 秋锒这把还是学校发的原装的,看着就知道有些年头了,古铜色的钥匙上面有些去不掉的污垢,手经常碰到的那部分却磨得反光。 可能是怕丢,钥匙套在钥匙圈上,圈上除了这个钥匙还有一个海绵做的海绵宝宝挂坠,不大但是很软,捏起来很舒服。 秋锒递给他的时候还顺手捏了一下海绵宝宝。 “你可以只把钥匙给我。” “那不行,他们已经相依为命很久了,你忍心拆散他们吗?” 毕夏接过钥匙不再跟他废话。 秋锒目的达成笑得很得意,然后脑袋上就挨了一下。 说起来也是有点不公平,老班就算看到秋锒和毕夏讲话他也会找秋锒算账,就像现在。 “自己说话还带你同桌。” 老班依旧是上来提醒完就走,接下来到开学典礼结束高主任宣布散场,不管秋锒说什么毕夏都没再开口。 晚上回宿舍时秋锒摸遍口袋才意识到钥匙砸同桌那里。毕夏开了自己宿舍门又到对面给同桌开门,深觉这样很浪费时间。 明天就把钥匙还回去。 至于为什么不现在还,秋锒一定会拒绝,这样更浪费时间。 这个天气浴室很空旷,但是毕夏依旧每天洗澡,打温水擦洗。 这几天冷空气来袭,气温很低,他洗完出来时打了个喷嚏。 第二天果然感冒了。 毕夏醒来时看了一眼手表,还早,但是窗外很亮。他闭眼躺着,鼻子堵得难受,张嘴呼吸只觉得口干舌燥。 躺了一会儿,毕夏坐起身,有点头疼,他按了按额角开始穿衣。 他小时候身体不大好,上小学后就很少生病,偶尔感冒也很少到这个程度,他用手背探了探额头,多半是发烧了。 明明说好了今天毕夏喊他,秋锒不知道为什么醒得比平时还早,可能是为了醒来等同桌喊他。 秋锒躺到意识再次模糊时听到了钥匙插入锁孔的金属摩擦声。 门被推开,秋锒闭上眼装睡。 毕夏放轻脚步声走到秋锒床边,秋锒估计着同桌的步幅和不聘在心中默数,数到四时忽然睁开眼坐起身,然后做了个鬼脸。 毕夏后退了半步但没发出声音。 毕夏后退之后就没动,秋锒以为他真的被吓到了,也顾不上被窝内外的温差,一下子掀开被子起来过去关怀同桌。 他抓着毕夏胳膊半扶着他压着嗓子问:“没事吧?真吓到了?” 毕夏摇摇头,然后出去了。 秋锒穿衣服特别快,三两下换好了衣服拿上洗漱用品出去。 盥洗室开着灯,秋锒终于看清毕夏的脸。 “你怎么了?不舒服?” 毕夏反应有些迟钝,挤完牙膏站在原地想了一会才明白秋锒说了什么。 “有点晕。” 秋锒眉峰拢起,拧成一个川字,这可不像是“有点”晕。 他伸出手去探毕夏额头,很烫,但他刚刚在用冷水,可能是手凉,于是直接上脸。 毕夏刷牙刷到一半,嘴里还都白色泡沫,忽然被人按着肩膀脸贴额头,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秋锒离开了他才指指他的脸,秋锒摸了一把脸颊,随手抹掉白色泡沫。 “你发烧了你知道吗?” “可能吧。” “发烧了你还用冷水?” “热。” 秋锒觉得感冒生病了就该用热水,但是发烧了可以用冷水物理降温,所以哪个是对的? 他纠结的时间毕夏都洗完脸了。 “今天别跑了,休息一天。” 毕夏点点头,但是两个人,起都起了,总不能再躺回去。寝室里又没有能坐着聊天的地方。 医务室这个时间是关门的,请假去医院也要等老班。 “你围巾在吗?” 秋锒自己是不戴围巾的,但他记得毕夏有。 毕夏点头。 光是围巾还不够,秋锒还多拿了一件外套,把同桌包得严严实实的才牵着他出门堆雪人。 这里很少下雪,这样能积起来的雪一年也不见得能碰上两次,除非躺床上起不来了,不然绝对不能错过。 莹白的雪薄薄地覆在枯黄的草地上,秋锒搂起一捧雪捏成球然后在地上滚了两圈,滚进去不少干草叶子和泥沙,他扔了手上的雪球重新捏了一个小的。 这次没再滚,而是一点一点往上加,偶尔往同桌的方向看一眼。毕夏裹着厚实的围巾,手上戴着手套,肩上还披着一件不属于自己的外套,站在一边看他玩。 秋锒这样捏了两个雪球然后垒在一起又用小石子做了眼睛嘴巴,还少个鼻子。 他到处找鼻子,旁边伸过来一只戴着手套的手,递给他一根狗尾巴草。 秋锒把小雪人安放在树下,左右欣赏了一会儿。 “可惜没相机。” “我带了办公室钥匙,行政楼开门之后你可以去拿。” 秋锒图方便,有时会把相机放在学生会办公室。 行政楼开门不知道要等多久,秋锒到行政楼一楼厕所的窗户看了一眼,果然没关。他翻窗进去然后上楼拿了相机,避开监控是不可能的,他只能祈祷保安现在没在看。 秋锒拿来相机之后小雪人已经开始化了,毕夏看着远远跑过来的人,若无其事扔掉手上的雪,转过身戴上手套。 “你是不是玩雪了?” “……” “你围巾湿了。” “……” 秋锒替他擦了擦围巾:“我都替你玩了,你怎么还玩呢?” “……” 秋锒给毕夏和小雪人分别拍了几张,然后是合影。毕夏也给他拍了两张。 走的时候秋锒看着小雪人有些惆怅:“还没拍全家福。” 他没带三脚架,这又没人,他总不能举着相机自拍。 最后秋锒将相机挂到树上,然后用延迟拍摄了一张“全家福”。 吃完早饭毕夏站起身时觉得天都在转,刚才秋锒不在他玩了一会儿雪,清醒不少,但是清凉过后更难受了。 “我背你?” 毕夏摇头拒绝。 “现在还早,路上没什么人。” “不安全。” 雪天路滑,容易摔。 秋锒一想也是,万一真摔了,他还好,同桌就是病上加伤。 老班今天来晚了十分钟,他一到教室秋锒就去提同桌请假了。 老班让秋锒去办公室拿了一根体温计过来:“你先量量体温,要是问题不大就吃药回去休息,发烧了就去医院。” 秋锒小声对同桌说:“我洗了好久。” 毕夏迟疑了一会将体温计压到舌下。 三十八度六。 秋锒当即表示要去医院照顾同桌:“老班您还要回来上课,我留那照顾毕夏吧。” “你就给我在学校好好上课。” 早读完出去看,雪还剩不少同桌不在,秋锒有点无聊,他去把早上堆的小雪人搬到了教室外走廊的栏杆上。 玩雪的人不少,教室里也带进来一些,教室里温度高,雪一化地面就湿了,满地的脚印。 然后六班有人摔倒了,再然后六班班主任也带着学生去医院了。 今天大课间取消,高主任在广播里紧急通知:严禁玩雪,严禁带雪进教学楼。 秋锒立在栏杆上还剩一半的小雪人也被无情地清理了。 太阳很快升起来了,雪一点一点化掉。 老班快中午时回来了,毕夏却没回,老班说他回宿舍了。 秋锒又说:“我能不能回去看看他,他发烧一个人在寝室不安全。” 这次老班同意了,给他开请假条:“你别打扰他休息。” 到宿舍时秋锒傻眼了,他把钥匙给毕夏了可没要毕夏的钥匙,他跟楼下宿管大爷说了半天才成功从他手里拿到了毕夏他们宿舍的钥匙。 还被大爷要求开了门就来还。 秋锒连着跑了三趟楼梯,再次站在对面宿舍门口时喘匀了气才进去。 毕夏穿着秋衣秋裤躺在床上,仍旧有些发冷,明明整张脸都在发烫,身上就是暖不起来。 如果在家,他可以开空调,可以洗热水澡。但现在他只是盖被子躺着。 宿舍的空调遥控器一直是室友在操作,从没到过他手上,不知道放在谁的衣柜里,他不会去找。 秋锒也是发过烧的人,一看他这状态,言简意赅得问:“冷还是热。” “冷。” “再给你加个被子?” 毕夏小幅度摇头,他现在盖着自己带的冬棉被,还加着学校统一发的每天要叠好放床上的被子,够沉了。 秋锒早就料到他会拒绝,毕夏一摇头他就开始脱衣服,脱了外套之后还很礼貌地问同桌:“毛衣要脱吗?” 毕夏还没回答他已经又脱了:“现在不算是穿着外套了吧?可以上床了?” 毕夏眼睁睁看着秋锒挤上他的床,真的是挤,学校的床只有九十公分宽,一个人躺着都嫌窄,别说是两个半大的少年,盖的被子还厚重。 秋锒平躺下都难。 于是他侧过身把同桌整个抱进了怀里。 “不冷了吧?” 毕夏已经说不出话了。 太近了。 近到呼吸纠缠交融,连心跳的频率都渐趋一致。 但是也很暖,秋锒像是一个紧紧贴着他源源不断散发热意的暖源,毕夏慢慢闭上眼睡着了。 秋锒难得有在学校光明正大睡觉的机会,也跟着一起睡了。 刘家豪早上玩雪打湿了袜子,捂了一上午,中午终于可以回来换袜子,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这么刺激的一幕。 学委床上,两个人,两个男人,相拥而眠。 第58章 这什么情况? 他瞬间想到在校园贴吧上看到的“小道消息”,三中有学生在宿舍做了十分激情的事被请家长,但是双方家长十分和睦,现场恍若见面会……他是不是该庆幸他看到的是静态? 虽然是静态,他依然有些尴尬站在门边,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床上的人是朝着墙的,但是刘家豪认定那是秋哥,或许这就是男人的直觉。 秋锒转过头来证实了他的猜测。 他内心疯狂呐喊:为什么要玩雪,不玩雪就不会弄湿袜子,不弄湿袜子就不用回来换,不回来换就不会看到不该看的。 门一推开秋锒就醒了,本来这也不是睡觉的时候,他跟着一起睡是为了不打扰毕夏休息。 他有点奇怪地看着刘家豪,站那干什么? 刘家豪斟酌着不知该说什么来缓解这尴尬的场景,但显然尴尬的只有他一个,秋锒没有丝毫不自在。 他好不容易想到点能说的,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口,秋锒食指往嘴前一竖,嘘。 刘家豪憋得脸都红了,秋锒又冲他招招手,示意他进去,他有点摸不准这是什么情况了。 秋锒小心翼翼起身,掖好被角,又探了探毕夏的额头,烫得不是很明显,应该好点了。 看着眼前仿佛爸爸照顾生病的儿子一样的场景,刘家豪为自己污浊的想法感到羞愧。他可能需要一包去污粉,网上奇奇怪怪的东西看多了,看得到秋哥和学委在一张床上他居然脑补了一出大戏。 秋锒拿过衣服穿上,一边压低嗓音问刘家豪,空调遥控器在哪。 刘家豪连开三个衣柜才找着,秋锒拿了遥控器却没立刻开。 毕夏平时就不爱开空调,感冒的时候又容易渴,还是先不开了。 秋锒对刘家豪去阳台换袜子的行为表达了赞赏,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饭卡准备去打饭。 “你吃午饭吗?” “换好就去。” “一起?” 刘家豪指指床上的人:“学委不去吗?” “我给他带。” 他们到食堂时正好过了高峰期,排队不长,但是能吃的也不多了。 只有三楼食堂提供打包服务,他们去了三楼。 刘家豪终于找到机会开口:“秋哥,学委怎么了?” “发烧。” “那你们刚刚……”他终于问出了想问的话,秋锒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一边往窗口看一边回答他:“他发烧不是冷吗?我给他暖床。” 他说得那么坦然,刘家豪听着再次感到羞愧,正常人看到俩男人躺在一起也不会脑补那么多吧?他对自己产生了一丝怀疑。 秋锒打了五个菜,全是素菜,唯一算是沾点荤的还是番茄炒蛋。 他原本是想给毕夏单独打点清淡的,他自己照常吃,但是最后一秒良心发现改变了主意,让一个病清粥小菜的病号看着自己大鱼大肉太残忍了。 他打包了饭就回宿舍,留下刘家豪一个人孤零零坐着。 早知道秋哥不在这吃他就不来三楼了啊,放眼望去,整个餐厅基本没有单独坐着的。 秋锒和刘家豪离开宿舍毕夏才睁开眼,秋锒下床时他就醒了,一直躺着没动。 他和秋锒不一样,秋锒自在又坦然,他做不到。 秋锒回来时一手提着饭菜一手还提着一块小桌板,他们宿舍老点夜宵,寝室又没有桌子,这个时候就需要小桌板来拯救一下。 “醒了?” “嗯。” “你买温度计了吗?” “三十七度四。” “那退差不多了,来吃饭。” 秋锒发现有些问题不是一块小桌板就能解决的,他完全无法想象他们在毕夏的床上支起一张小桌,然后在上面吃饭的场景。 秋锒把视线投向同桌,毕夏也在看他,眼里写满了拒绝。 秋锒:…… “去我那?” 最后他们敲开了生活指导——刚来两年目前单身的数学老师的门。 梁老师用电磁炉在煮小火锅,还是个鸳鸯锅,他俩一来,他从冰箱里又抓出一把菜邀请他们一起吃。 秋锒根本不知道客气俩字怎么写,他不但自己吃还替同桌应下了,毕夏感冒忌口他就给他在清汤锅底涮。 梁老师给秋锒夹了片涮羊肉跟他们约下次:“有时间就来,一个人吃火锅太无聊了。” 秋锒辣得直吸气:“老师你哪人啊,不行我吃不消了,我要吃清汤。” 说着就从毕夏碗里夹了晾凉的土豆片。 秋锒吃着吃着就脱了外套,毕夏也把拉链往下拉了一些,这一顿火锅吃完都出了不少汗。 教师公寓跟学生不一样,勉强可以算作公寓,至少有独立卫浴,里面还装了电热水器。 秋锒说着说着三句不离电热水器,梁老师终于接收到他的意图,笑了一下:“你们要用就过来用,别往外说,人多了我还得打扫卫生。” 秋锒义正辞严:“那必须不能给您添麻烦。” 梁老师站起身套上红色的教师值周牌:“我还得去转一圈,门我就不关了,你们用完给我关上就好。东西放着我回来收拾。” “老师再见。” 门被打开又掩上,秋锒让毕夏回去拿换洗的衣服:“我收拾一下桌子。” 秋锒说完就开始整理桌面,毕夏却站在原地没动,秋锒转过头看他,眼神催促。 半晌,毕夏开口:“谢谢。” 毕夏底子好,早上挂水,中午又出了一身汗,洗完澡再量体温已经完全退烧了。 毕夏无所谓上不上课,但看秋锒这态度,他要是不去,秋锒肯定也不会去,本来文科学着就吃力,再旷课…… 他们到教室正好是第一节 下课,下节历史课。 秋锒拿起脚边的相机,给同桌看小雪人的照片:“我本来把雪人带过来放栏杆上了。” 秋锒指着窗外:“就那个位置,但是后来高主任在广播里说不让带雪进来,就被清理了。” 秋锒在相机上按了几下然后又放到毕夏面前:“这是他临终前的样子。” “……” “听说不让带雪进来是因为……” “我知道。” “嗯?你怎么知道。” “在医院看到了。”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戳了秋锒笑点,接下来他一直在笑,历史老师进来时往这方向看了两眼然后摸着头发说:“都说烫头丑三天,我们同学笑那么厉害,我可能不止要丑三天了。” 这下全班都笑了。 “老师你怎么突然换发型。” “不突然,我就是等学校理发店开门才换的。” “哈哈哈哈哈。” “你们还笑我,知不知道每个学期开学学校都要检查头发的?你们能不能达标?” “啊?” “什么时候?” “现在不是补课吗?” 她这么一说没理发的都有点慌,老师却收回话题开始上课了。 今天理发店八班的同学有点多,老板手速非常快,给学生理发他从来不超过三分钟,饶是如此,秋锒和毕夏吃了饭过来前面也还排着不少人。 毕夏看了一眼队伍,问老板借了剪刀,自己对着镜子开始修剪,秋锒看得目瞪口呆,同桌还有这技能? 老板也觉得有趣:“同学手艺不错。” 秋锒看看老板又看看同桌,拿起毕夏刚刚放下的剪刀又塞回他手里。 毕夏没有拒绝他,他看着秋锒的发型构想了一下大概要怎么处理,秋锒头发硬,现在虽然长,看着还是个板寸的样子。 秋锒比毕夏高上那么几公分,为了让同桌动手方便,他找了张小板凳坐下。 毕夏问老板借了一把电推剪。 滋滋的声音响起,角度关系,秋锒看不到镜子,他只能从声音的方向判断毕夏的进度。 碎发一点一点落下,毕夏注意着尽量不让它们掉到秋锒脸上,奈何周围吹头发的同学不配合。 一个不注意,秋锒被头发糊了满脸。 “呸呸。” 秋锒闭着在脸上抹了两把被毕夏按住:“别动。” 毕夏用一块湿毛巾给他擦脸,擦完把毛巾递给他然后继续理发。 大约十分钟后,老板手底下的脑袋换了三颗,毕夏关了电推剪。 他后退一扶着秋锒的肩仔细端详片刻,又拿起剪刀稍作修理。 “好了?” “好了。” 秋锒迫不及待过去照镜子,然后看到了一头板寸。 为什么是板寸? 老板抽空看了他一眼:“小伙子挺精神,不收你们钱了。” “谢谢老板。” 他们走出理发店的时候秋锒戳戳同桌:“跟你不一样。” “我随便剪的。” “怎么不给我随便剪剪?” “这样不好看?” 秋锒摇摇头,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你觉得好看?” 毕夏目视前方没有看他,但是点点头。 秋锒却忽然话题一转说起了别的事。 “你晚上吃药了吗?” “吃了。” “是吗?”秋锒伸手去探他的脸:“我怎么觉得你脸有点红,是不是又发烧了?” 毕夏挥开他的手冷漠道:“理发店人多。” “还是量一□□温吧,你带温度计没,去医务室?” 秋锒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关切,毕夏气消了大半,他忽然觉得有点没意思,早就知道的事,跟他计较什么。 “教室有。” 秋锒看着毕夏量了体温,然后接过温度计。 一开始没找对角度,看不清,秋锒不知怎么想的,甩了一下,再看时角度倒是对了,但是温度不对,温度计上那根线,连三十五都没到。 他吓了一跳,一抬头对上毕夏的眼神,后知后觉自己做了蠢事。 他轻咳两声:“再量一次?” 毕夏依旧量完了就把温度计给他,这次没出状况,秋锒成功读取温度计上的数字:37.8 确实有点烧。 毕夏吃了退烧药,拒绝秋锒让他回去休息的提议,他其实没什么感觉。 秋锒时刻关注同桌的状况,每隔半小时就要他量一次体温。 第三次量的时候胡老师带着生活指导组来了。 第59章 “检查头发指甲,同学们配合一下啊。” 这次说话的不是胡老师,是同行的一位女老师,穿着湖蓝色的即膝羽绒服,说话时声音里还带着些笑意,听说是教政治的。 不少同学听到这声音就放下笔抬起头去看说话的人,秋锒依旧低着头做自己的事,他用酒精棉擦了擦体温计拿在手上晾了一会儿然后递给同桌。 毕夏皱着眉将体温计压在舌下,一股没散干净的酒精味。 胡老师似乎是记住秋锒了,别人都是扫一眼就过去,唯独秋锒,胡老师站在他座位旁从发型到指甲到衣着,仔细看了一遍。 秋锒大大方方任她看,他就不信了,今天还能挑出错来。 三位老师检查完就走,之前说话的女老师看了一眼登记本说:“检查过来八班不达标的人最少,继续保持。” 他们一走教室里就小声议论起来了。 “这老师好温柔啊。” “咱历史老师是不是上头有人,这也太准了吧?” “她是不是跟咱历史老师关系不错啊,我觉得她们有点像。” “说不定真的有什么消息渠道。” 一晚上下来秋锒现在看温度计特别熟练,拿到手上小幅度转了转,看清水银线的位置之后他松了口气。 三十六度九,正常体温。 “明天别起那么早了吧,生病就好好休息几天。” “不差这半小时。” “那别跑步了,出一身汗又风一吹,又感冒了。” 毕夏不置可否。 这个沉默不是默认,是默默拒绝,秋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分辨的,反正他就是知道。 “嘶——小同学,生病就不要那么拧了知道吗?明天就出去散散步得了。” 这几天气温很低,秋锒宿舍阳台又朝北,第二天早上起来挂在外面的毛巾衣服都冻得梆硬,还挺好玩。 他平时洗脸都不带毛巾,今天难得拿出来,这么好玩,必须给同桌看看。 毛巾用自来水冲了一会儿就软了,秋锒用凉水冲脸,然后将毛巾拧干擦脸,这毛巾算是没白带。 走到楼下,秋锒在一边虎视眈眈盯着毕夏,说不让跑就不让跑。 “感冒好之前都不许跑,你看你还咳嗽,跑步对呼吸道不友好。” 不但是晨练,连体育课秋锒帮同桌向老班开了假条,他算准了毕夏不会主动去请假却也不会拒绝。 秋锒盯得那么紧,毕夏咳嗽仍然不见好,甚至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医务室拿的含片糖浆都是治标不治本,只能等周末回家去了看看。 “这是咱们开学第一节 班会,大家都相处了一个学期了都有比较熟,我们今天主要来说说班委的事。” “学年中,原则上不做大变动,主要还是看你们意愿。” “一个一个来,大家要是觉得不满意,或者你想竞争某个职位没救直接说,都是熟人,咱们不搞虚的。” “班长开始吧。” 教室里没什么声音不知道是没意见还是没搞明白老班意思,曾梦涵自己站起来打破沉寂:“我想继续当班长。” “好!” “我支持涵哥。” 大家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喝彩的喝彩,鼓掌的鼓掌,老班点头:“那班长不变,接下来团支书。” …… 基本上大家对班委都没什么意见,大部分人一心扑在学习上,真有那份心上学期就参与竞选了。 直到老班报到考勤副班长,教室里静默了片刻然后不少同学开始低声交谈。 丁启明原本以为自己也会和前面几位同学一样连任,这节班会就是走个过场,他没想到是这个情况。 他站起来说了和曾梦涵一样的话:“我想继续当考勤副班长,为同学们服务。” “大家什么看法。” 下面依旧是小声交谈,没有人明确表态。 “那这样,同意丁启明同学留任的举手。” 这个简单,不用直接发表意见得罪人。丁启明站在座位上环视一周,举手的寥寥无几。 老班一脸很意外的样子:“丁启明,你怎么想?” 丁启明孤零零站在座位上,半低着头咬紧了牙关不说话,双拳紧握,浑身血液上涌,面色通红。 老班示意他坐下,但丁启明没有看到,仍旧站着。 “你先坐下。” 丁启明坐下时凳脚摩擦地面,发出极大的响声,不少同学暗暗皱眉,对他的半点同情也消磨没了。 “大家来说说为什么。” 没有人说话。 “说不出来为什么?是因为他当考勤副班长记名字太得罪人了?” 老班再说下去就要变成丁启明大公无私秉公执法,他们公报私仇了,终于有人忍不下去先开口了。 “我有一次进教室的时间晚了一点,刚好是铃声尾巴,他就记我名字说我迟到。” “我也是,我明明只迟到七分钟他说我迟到半节课。” “还有我,我上次拉肚子,出操的时间晚了一点,他就说我缺席。” “还有上次厕所那事,我们班级同学的矛盾他闹到校长室,害同学被通报批评。” …… 你一眼我一语,压抑了一学期的情绪终于爆发,丁启明发现,竟然没有人站在他这边。 老班静静听着,看大家说得差不多了他才问丁启明:“你觉得呢?” 他嗫嚅着,想说他是为了班级好,但刚刚同学的话一句一句敲在心上,他说不出口。 他有些疑惑,小学、初中,一直以来他都是班上的佼佼者,老师只看成绩就会无条件相信他。 家长口中他是别人家的孩子,同学们都敬畏他、讨好他,为什么上了高中就变得不一样了。 他当了九年的班长,上学期竞选时志得意满,到头来却输给了曾梦涵。 他退而求其次,觉得考勤副班长也不错,权利大,他没想到他也会有被“撤职”的一天。 丁启明不说话,班会还是要继续。 “你们觉得丁启明适合留任,那谁愿意来,或者有什么推荐没?” 大家傻眼了,光是想着不要他继续当,没想过后续问题啊,这怎么办? “没有人?没人可不行,或者丁启明继续当。” 这话一出,丁启明内心又燃起疑一丝希望,但很快被掐灭。 “不要啊。” “那谁来?这个职位很重要,不能空。” 现在的情况是,不管是谁,只要他愿意当,大家一定会支持,但就是没人愿意站出来。 “哎你们扭扭捏捏地干嘛,我这要不是体委我就举手了,不久是个副班,想当就站起来呗。” 又是那副懒洋洋的万事不上心的腔调,毕夏一开始并不喜欢,现在却觉得有些有趣,他偏过头来看秋锒,嘴角微微翘起。 秋锒这一喊,还真有两个人站起来了,两个男生,陈泽凯和张博。 他们一看有别人站起来了又赶紧坐下,两个人都开始推辞,但不管怎么样人选算是有了。 接下来就是投票,最终张博以一票的优势战胜陈泽凯当选八班新任副班长。 班会继续进行,轮到学委时,大家都一百个赞同,对于八班的同学来说,如果班主任和学委必须换一个,他们可能都会选择换班主任。 但毕夏主动站起来表示不想连任。 他的说法是“时间精力有限”,这话放一般人身上大家也就信了,毕竟是学生会主席,但他是一般人吗? 何况他神色淡淡的,看上一点也不像是很吃力的样子。 “咱毕夏又是学生会主席,又是学委,还要当年段第一,很忙的,大家体谅一下。” 秋锒也睁着眼说瞎话,他是觉得这几天同桌老咳嗽,不当这个学委还能少吃点粉笔灰。 “可他是年段第一啊,他不当学委,咱们班还有人能当吗?” “学委不一定要考第一,能带领大家认真学习就行,咱们班符合条件的同学还是有很多的,既然毕夏不想当了,大家有什么人选吗?” 不知道谁说了丁启明,其他同学都想打死她。 好不容易把人弄下去了,还招回来受罪? 丁启明低着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心思却早已不在书上,学委,也不是不行。 “我跟我同桌换换吧,下半年也没运动会了,没什么事,正好我还没当过学委。” 他当学委,毕夏体委,亏他想得出来。 “不行啊秋哥,你那字没人看得懂。” “实在不行学委的活我们替你干了,你挂个名也好啊。” “就是就是,你是八班的排面。” 大家十分默契地忽略的那个关于丁启明的提议,开始讨论其他方案的可行性。 他们讨论半天还是没结果,老班看了一眼时间打断大家:“那毕夏先继续辛苦一段时间。” …… 换了副班长,大部分人还挺高兴,尤其是几个起床困难户,对于张博,他们不求他通融,只求实事求是不夸张。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懂不懂,我的字明明比以前好看多了。” 秋锒说着拿出两张方格纸,一张是他今天中午练字时的写的,另一张是毕夏写了给他临的。 差别还是有一些的,明显是毕夏写的自然灵动一些,尤其是左上角那个繁体的序号二十六,潇洒飘逸,十分漂亮。但秋锒的字也不算差,一眼看着有六七分相似。 他把两张纸用吸铁石固定在后黑板上,然后喊了一嗓子。 “都给我过来看看,我的字长这样!” “这真是你写的?我怎么觉得跟之前通告栏上的检讨不太一样啊。”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过个年你还长三斤肉,这能一样吗?” “秋哥,你这就不对了啊,这字我天天见,一看就是学委写的。” “右边的。” “不是一个人写的?嘿你别说这乍一看还挺像。” “能不像吗?我照着临的。”秋锒说着有几分得意。 “学委还给你写字帖?” 这一喊,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那张标了序号的方格纸上了。 学神手迹啊,要不然…… 秋锒眼疾手快在他们动手之前把红格纸拿了下来,一脸警惕看他们。 其他人:…… 谁要跟你抢了,不就是一张练字纸吗?不就是一张毕夏写的用来临摹的字帖吗?不就是好看了一点吗? 他们一点也不想要! 第60章 周六是元宵节,但元宵节不放假,该学习还得学习。 留校申请的单子传下来的时候毕夏甚至没有意识到今天是元宵,他填了留校。 秋锒接过来一看,有些意外:“元宵节你不回?” 毕夏这才反应过来,秋锒看他表情给他改成了回家住宿,他自己倒是填了留校。 填完秋锒就把单子往外传,胳膊让人拽住了,是毕夏。秋锒回过头看他:“怎么?” 毕夏刚开口就是一阵咳嗽,秋锒把保温杯拧开了递给他,毕夏喝了两口水压下才勉强说完了话:“去我家。” 秋锒就改了回家。 放学回家时秋锒执意要去水果店,说是不能空手上门。 其实家里要是只有夏老先生,秋锒还真不会讲究那么多,但家里还有别人。 秋锒这一大袋子水果花了两百多,好在他今天带了钱包,里头还有点现金,要不然没手机账都结不了。 今天家里还挺热闹,元宵节,舅舅一家都来。 外婆在厨房忙,舅妈抱着南南坐在客厅看电视,外公在院子里侍弄花草,夏天在给他帮忙。 一道道菜端上餐桌,八仙桌很快被摆满,今晚的菜十分丰盛,鸡鸭鱼肉样样都有。 秋锒想起上次的事,他去看毕夏,没看出什么不对的地方,就是平时在家吃饭的样子,斯斯文文安安静静。 除了舅妈给他夹菜的时候。 毕夏忽然放下碗站起来。他碗里的米饭还有一半,但秋锒的已经见底了,他拿过秋锒的碗:“我给你添饭。” 毕夏往厨房走去,舅妈的手停在空中有些尴尬。筷子上的菜滴着汤汁,她转了一道,要把菜给夏天,夏天捂着碗躲开:“我不要。” 秋锒看看她们又看看厨房,“不经意间”把筷子弄到了地上,秋锒说了声抱歉也站起来进了厨房。 厨房内,毕夏还在打饭,秋锒打趣他:“你是一粒一粒数的吗?” 秋锒拧开水龙头,将水调得很细很细,然后开始洗筷子。 “你呢?一寸一寸洗?” 秋锒没想到他还会怼回来,也不在意。 “你不喜欢别人给你夹菜啊?” 那天吃了就吐也是因为外婆给夹了菜?他自己好像也没少干这样的事,那么难受吗? 他有点不是滋味。 毕夏盖上电饭锅,看着他认真道:“不是。” “什么不是?” “不是所有人都不可以。” 秋锒又笑了:“那什么人可以什么人不行?” 毕夏没说话,伸手就要推开厨房门,秋锒从身后伸出手来覆在他扶着门的手上,按住,这次问得更明白了。 “我呢?我可以吗?” 秋锒的声音就在耳边,连带着呼出的热气,砸在他耳畔。 毕夏点头,秋锒这才放开他。 刚刚舅妈筷子上的菜掉在桌上无人问津,餐桌上气氛有些僵硬。 秋锒像是什么都没感觉到,毕夏的话让他很高兴,从厨房出来嘴角就一直挂着笑,时不时给毕夏夹夹菜。 毕夏也确实像他说的那样,没什么排斥。 他们这边其乐融融,外婆看了调侃一句:“小秋这么照顾我们东东,看着东东才像是客人了。” 舅妈立刻接话:“是啊,我这都插不上手。” 秋锒心想就是要你们都插不上手才好,嘴上十分客气地说:“毕夏学习上帮我很多,应该的。” 说着又给毕夏夹了筷鱼肉,他其实不讨厌吃鱼,但很少吃,秋锒觉得他应该就是嫌麻烦。 院子外响起汽车的声音。 外婆透过客厅的落窗向外张望:“文渊回来了?” 像是肯定她的猜测,大门被推开,舅舅一进门就扯领带,脸色有点泛红,看着是喝了酒。 他喊了声爸妈又跟毕夏秋锒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坐下。 夏老先生放下筷子皱眉:“你喝酒了?” “爸,文渊他出去应酬,肯定要喝酒的。” “喝了酒就不要开车。” 外婆推推他:“大过节的,孩子都在,有什么事以后再说,文渊还没吃饭吧?妈给你盛。” 秋锒听得目瞪口呆,酒驾都那么不当回事?看这程度,说不定能算醉驾了吧? 毕夏只在夏文渊进来时喊了一声舅舅,之后就一直在低头吃自己的。 夏老先生板着脸,没再说话,当了大半辈子的校长,平时看着亲近,真拉下脸来还是很严肃的。 餐桌上有些压抑,夏天早吃好了,也没敢提前离桌,直到夏老先生放下筷子桌上几人才陆陆续续停下。 “今天都住在家里?” “不住了,公司……” “也是,好好工作,你姐一个人在外面打拼不容易,你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他这是在说夏女士给南南买房的事了。 夏文渊沉默半晌,然后说:“姐那里,我会还上。”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还不还的。文渊今晚就在家里住,哪也不许去,什么生意有家人重要?” “对对对。” 外婆和舅妈一唱一和把话题揭过去,夏文渊又坐下。 夏老先生倒没再提这茬,他起身上楼去了,外婆松口气说:“我去给你们煮元宵。” 舅妈看看舅舅从包里拿出一个红包要给毕夏。 “过年都没见着人,红包也没机会给,现在补上。” 毕夏不想要,舅妈直接要往他口袋里塞,他皱着眉躲开,舅妈依旧只当他是客气。 秋锒跟夏天使眼色,夏天心领神会,过去跟她妈说要吃水果。 秋锒也趁机道:“毕夏你作业写完没?” “没有。” 说着两个人就趁着夏天喊她妈削水果上楼了。 过了一会,夏天也上来了:“奶奶说元宵煮好了,下去吃。” 毕夏不想下去,刚刚的事,他不想再体会一次。秋锒看出来了,说你先洗澡,我下去。 毕夏出来时茶几放着一晚冒白气的汤圆。 夏天坐在沙发上,秋锒在和小姑娘说话。 “上礼拜奶奶一直在我家,天天说什么买房子的事,好像是问我姑借钱了。” 借钱? 秋锒没有告诉小姑娘真相,而是问起了夏老先生。 “夏老师一个人在家吗?” “爷爷?爷爷不爱去我家的。” 毕夏脚步顿住,他想到冰箱里的饺子,和超市买的各种口味的速冻馒头,外婆包的饺子很好吃,这些馒头味道也不错,但是天天吃会腻。 况且外公土生土长的南方人,从小是吃米饭长大的,顿顿面食,他吃不惯。 一楼客厅放着电视,挺热闹,但毕夏知道外公在书房,他抬手敲敲门。 “进来。” 外公在写字,毕夏过去研墨,看着他写。 夏老先生写完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晾在一边,要毕夏过去。 “挺久没写了吧?” “嗯。” 毕夏接过他手上的笔,但是没有用,另外从笔架上拿了一支细一些的。 他写的是琵琶行。 夏老先生一看,难怪要换支笔,就这个篇目,换了这支笔,这一张纸也不够写。 “怎么想到写这个,最近在教?” 毕夏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笑了一下。 夏老先生也不问他为什么笑,这笑得还挺甜,估计是有些故事,他老头子不管那么多。 他问了点儿别的:“小秋呢,横平竖直学会没?” 除了启蒙教学,夏老先生还真没见过底子比秋锒差的学生,好在平时有毕夏带着。 “好多了。” 琵琶行太长,写完不现实,毕夏写了二十来句就放下笔让出位置来给外公。 夏老先生站到他方才的位置,伸手在纸上一处指了指,没说话,但毕夏知道这一处不连贯了,他点点头,夏老先生就不多说。 “明天中午还回来?让他过来写两张我看看。” “好。” 写完了字开始谈心,夏老先生在摇椅上躺下,手上拿着紫砂壶,慢悠悠嘬了一口:“过来找我什么事?” “请个钟点工,外婆不在的时候让她来做饭。” “钱多?” “我自己的。” “知道你不缺钱,自己拿着吧,想干什么都行,外公不需要你操心。” “我不要房子。” 夏老先生停下手上的动作,支起腰坐好了看他。 毕夏像是什么都没看见继续说:“我不需要,她要什么就给她。你年纪大了,饮食上注意点。” “做你想做的事,家里这些事你别掺和。” “我不在乎他们,不在乎钱,但你是我外公。” 夏老先生叹口气:“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这辈子,倒在齐家上了。” “你是老师,教书育人一辈子,桃李满天下,有学生替你去经天纬地治国平天下。” 夏老先生怔住,毕夏又说:“你是我最敬佩的人。” 夏老先生已经完全坐起来了,他没想到他这辈子还能从毕夏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这话他哪个学生说都不稀奇,唯独毕夏,他的亲外孙,他这个性子,居然也能说这样的话。 小秋真是不简单。 这段日子,毕夏变了很多。 话说完了毕夏却有些不好意思,他回三楼去,对秋锒说了声谢谢。 秋锒不明所以,谢什么? 不管谢什么,写完作业上床睡觉,又到同床共枕的时候了。 灯一关房间内陡然安静下来,毕夏床头的闹钟是都是无声的,他们闭着眼,耳边唯一的声音是彼此的呼吸。 闹钟上的指针静静转着圈儿,一开始一起一落交错的呼吸声渐趋一致。 秋锒还不大困,他想转个身,又顾忌着身边的人,怕打断了他的睡意。 这么大的床,因为躺着两个人,活动范围不比学校的上下铺宽敞,偏偏秋锒觉得这种感觉也还不错。 他一个人睡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知道原来他喜欢跟人一起睡? 大概是以前都没机会发现。 第61章 要是宿在学校,早上就能多睡一小时,但他们回家了,照样早起。 毕夏睁开眼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轻推身边的人。 秋锒不知道做什么梦,砸吧砸吧嘴翻身继续睡。毕夏转过来看他,又推了推:“秋锒。起……” “哎!” 秋锒原本就有些醒了,迷迷糊糊间能感知到外界的动静,一听到自己的名字,眼睛还没睁开,嘴上先应了。 睁开眼弄清楚情况之后又舒缓下来,蹭了蹭被子。 毕夏不管他,先去洗漱,过了一会,秋锒趿着拖鞋拖着他慢悠悠的步子,打着呵欠进来了。 他看了一眼毕夏,掀开马桶开始解决早起生理问题,水声传来,毕夏闭眼努力忽略身后的响动,专注于手上的动作,防不住思绪乱飘。 秋锒盖上马桶盖,摁下水箱上的按钮,哗啦的水声将他拉回来。 “这马桶怎么才一个钮,浪费水。” “嗯。”毕夏胡乱应着。 秋锒也站到镜子前挤牙膏,毕夏给他腾出位置,两个人一起刷牙,秋锒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镜子,正巧对上了毕夏的视线。 他嘴角一咧,露出个笑来,嘴角还沾着白色的牙膏沫,透着些傻气,毕夏却有些挪不开眼。 秋锒漱完口开始洗脸:“今天跑步吗?” 毕夏还没回答他又摇着头否定:“不行不行,你咳嗽还没好。” 毕夏比他快一步,已经开始拧毛巾,凉凉的毛巾按了按脸,他说“可以骑车。” “自行车?” “嗯。” 秋锒见过毕夏的自行车,没有后座。 “你骑我跑?” “外公也有车。” 秋锒有种不详的预感,果然下楼之后他看到了夏老先生的车,黑色的二八大杠。 这车大概跟他们父母一个年纪,座前一条横杠,质量是真不错,这么多年了零件估计换过不少,主体却还是原来的。 秋锒长腿一垮上了车,拇指一划,清脆的车铃倾泻而出,毕夏立刻就看过来了,秋锒笑了一声,接连拨动好几下。 “好听?” 毕夏又把头转回去,上了自己的车:“走吧。” 一切就绪,临出门时秋锒又喊了停:“你等等。” 他说完就下车上楼,再下来时手上多了一块围巾,不由分说给毕夏绕了两圈然后在脖子后头打了个结。 有点紧,毕夏伸手去解被秋锒按住:“别动,紧了才暖和,一会而又咳嗽。” 两个人蹬着自行车,他们车速都不慢,冷风嗖嗖刮着,毕夏被围巾紧紧裹着,闷得脸颊通红。 秋锒也脸红,冷风吹的。 一中住校,校门口没有早餐街,他们半途停下吃早餐,煎饺豆腐脑,煎饺外酥里嫩还裹着一层蛋液撒着几颗芝麻,豆腐脑解腻,配着吃正好。 进校门时要下车刷卡,秋锒偏不下,脚上动作停了让自行车顺着惯性向前,他一手扶着车把手,一手掏出校园卡,进校门都不带停的,别提多潇洒。 毕夏没他那么多花样,推着车进来时他已经锁好车站在一边,毕夏弯腰去锁车,秋锒站在一边手上甩着钥匙圈跟他搭话:“下午有事没?出去玩?” 吧嗒一声,毕夏扣上锁,直起腰看着他淡淡道:“中午回去,外公说要看看你的字。” 秋锒一个激灵,夏老师要看他的字?! 这段时间一直是毕夏带他,他都忘了自己是正经拜过师的。 秋锒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他有自知之明,他的字纵向对比确实好看很多,但在夏老师眼里估计还是没法看。 到教室时间有些紧了,他抓着大叠练字去上竞赛课,心不在焉走进教室,甚至没注意今天讲台上换了人。 老师在上面讲题目他下面挑练习纸,毕夏就看着他挑什么也没说。 刘老师好像有事,今天来代课的是他们蹭过火锅的梁老师。 “刘老师特级教师,教龄三十年,我比不上他,也就能给你们讲讲题。” 然后就真的开始讲题,讲得也是真好。 梁老师带的是复读班,台下没一个是他的学生,唯二能叫得出名字是毕夏和秋锒,上课一个人讲有什么意思,还是要互动。 “秋锒。” 秋锒低着头在两张字之间反复对比纠结,冷不丁被喊了名字,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 但秋锒是谁,数学课上他要是怯场他就不姓秋,老神在在地站起来等着老师开口。 梁老师已经说过哪题了,他以为秋锒在思考,也等着他开口。 好在秋锒还有个认真听课的同桌,同桌说:“第三题。” 这节课没发卷子,说的是黑板上的第三题,梁老师字迹很好辨认,题目也不长,秋锒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题大概怎么解了。 说了大概思路之后老师还要他再讲一种,秋锒想了想又说了一种。 “还有吗?” 这次秋锒思考了几分钟才说。 梁老师又说:“还有吗?” “三种还不够?” 梁老师说:“我就问问你,没了就坐下。” 其实秋锒还真有,他又说了一种,这方法七拐八弯的,真写下来能有一整页,亏他想得出来。 梁老师哭笑不得让他坐下,毫不吝啬对他的赞赏,惹得同学们频频投来注目礼。 两节课结束,梁老师拿起书用胳膊一夹,都走到教室门口了又折回来找秋锒:“有空来吃火锅。” 秋锒应了,梁老师又说:“带你同桌一起来。” “你不说我也得喊他。” 上完物理竞赛秋锒终于选定了两张纸,两个人背着包向校门口走去。 到车棚一看,毕夏的车不知道被哪个神仙上了锁,他的车是锁在防盗杆上的,这个人也不知怎么想的,把他的车和锁在了毕夏的后轮 上。 可能是为了防盗。 秋锒笑得不行,拍拍二八大扛的后座:“喊声哥,带你回去。” 毕夏没理他,秋锒陪他在原地等了一会,锁车的神仙没来,他也不逗人了:“我吃点亏不用你喊行吧?上车,这人估计要下周才回了。” 中午倒是不急着回去,又是两个人一辆车,肯定比来的时候慢,秋锒把围巾叠好了垫在后座邀请同桌上车。 毕夏腿长,两腿分开还真没法坐,只能侧着来,他一手将包揽在身前,一手攥着秋锒的衣角。 过了一会,秋锒抓住他的手往自己口袋塞:“上次不是挺痛快,客气什么?” 毕夏真的就没客气,干脆手上用力搂住他。 秋锒后悔了,他腰又麻了。 吃过午饭舅舅一家要走,临走时外婆大包小包往车上拎东西,拎完还惦记着夏天爱吃水果,又装了一袋。 毕夏多看了一眼,是秋锒昨天买的水果。 夏老先生没管他们,跟秋锒招手:“小秋啊,来书房,我看看你的字。” 秋锒难得忐忑,跟着上去。他从包里拿出来两张方格纸,夏老先生接过,随意放在一边,另外找了纸给他,又问他有写趁手的钢笔了没? 这是要他现场写? 毕夏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长长的书桌,他站在另一侧,拿出一张宣纸平铺,写昨晚没写完的琵琶行。 秋锒用的是毕夏之前送他的钢笔,坐下开始写字,夏老先生说写篇章。 篇章,秋锒想了一下应该是写一个完整篇目的意思。 他桌前是一张有些泛黄的信纸,上面只有不甚清晰的横线。 纸质非常好,摸上去就知道和一般的纸不大一样,十分顺滑,顺滑又吸墨,半点不渗。 夏老先生一看他写的内容,又看看那边的外孙,同桌还能有这种默契? 秋锒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最近同学就爱在他身边背这个,他听得耳朵起茧。 毕夏写完的时候,宣纸上正好最后一列还剩大半,他写了落款,觉得黑白的纸张有些单调,从柜子里取了一方印出来。 秋锒一开始有几分不自在,写着写着倒也没想那么多,写完一张就被叫停。 夏老先生充分肯定了小秋同学的学习成果,然后问他:“你用的什么字帖,这个字和东东还挺像。” 秋锒说:“东东给我写的。” 他嘴一顺,也跟着喊了东东,夏老先生没什么反应,依旧在看他的字,转头看毕夏,毕夏倒是在看他。 “难怪。”夏老先生戴着老花镜细细端详手上的字:“平时在红格纸上写的吧?字还行,章法不行,以后就在白纸上写。” 秋锒应得爽快,倒是夏老先生说完反应过来:“平时作业不少吧?” “是不少。” “嗯,那就不另外写了,写作业的时候好好写,下次把作业本拿回来。” 秋锒想了一下自己作业本上的字迹,觉得有点不好,作业这种东西,每天那么多,跟流水线似的,谁会仔细琢磨上面的字好不好看。他自己有时候都认不出来,真的能看? 夏老师看了会不会想把他逐出师门? 回学校时间还早,真去什么台球室电玩城,这个时间又不够看。但秋锒仍然拉着毕夏出门了,去诊所。 大夫给开了消炎药和止咳糖浆,还是那一套,跟医务室给的差不多,但也没办法,咳嗽虽然烦,但到底也只是小毛病,总不能请假住院去。 毕夏咳了几天,药也没少吃,偏偏总不见好,为了不影响同学,止咳糖浆就放在桌上,嗓子痒了就抿一口压一压。 秋锒晚上做梦都能听到低低的咳嗽声,梦里他到处给毕夏找枇杷膏,枇杷膏找不到,找到一棵枇杷树,他上树摘枇杷,结果一脚踩了空。 三两下上去的树,往下掉时却总也碰不到底,秋锒眼睛一睁,醒了。 高处掉落的梦,他这几年没少做,半点不放在心上,倒是这枇杷膏提醒了他。 中午秋锒就去给王姐打电话,喊了一声妈然后开门见山:“家里枇杷膏还有吗?” 第62章 “没事喊姐有事妈。” “冤枉啊,没事我根本不给你打电话。” 电话那头静默片刻:“我怎么就生你这么个玩意儿,闺女多好。” 骂完了,决定不跟自己过不去,到底是儿子,不能真不管。 “感冒了?” “不是,是我同桌,咳嗽好几天了。” “小夏?” “对。” “那你问问你奶奶。” 他们家枇杷膏都是奶奶做的,给他爸做的,做了几十年。别人喝茶喝咖啡,他爸不,一年到头枇杷膏。 “那我挂了啊?” “有空去看看夏老师。” “我每周都去……来不及了,我还给奶奶打电话挂了挂了。” 秋锒回忆了一下奶奶家的固话,拨号。 奶奶眼睛好,耳朵却耳朵时灵时不灵,秋锒跟他交流有点费劲。 “喂?奶奶,是我,秋锒。” “阿锒啊?” “对,是我。家里枇杷膏还有没?” “枇杷?枇杷还要两个月。” “不是枇杷,是枇杷膏,膏。” “高啊,阿锒又长高了?长高了好。” “不是,”秋锒哭笑不得,“奶奶,你助听器呢?” 他们鸡同鸭讲半天,还挺愉快,主要是奶奶愉快,好在保姆终于把助听器拿来了,他们终于能正常交流。 “奶奶,你能听到了?” “别那么大声,戴助听器了。” “好好,奶奶,家里枇杷膏还有吗?” “枇杷膏啊,阿锒感冒了?要多穿衣服,春捂秋冻,不要仗着年轻就不注意身体……” “不是我,是我同桌,他娇气,穿得比我多,就感冒了。” 秋锒仗着毕夏听不见就开始胡诌:“咳嗽好几天了,吃药也不见好,我就想着家里不是每年都煮枇杷膏吗,还有吗?” “去年你爸不在家,喝得少,还有十几罐。” “嘿嘿那您让我妈给我寄两罐过来呗。” “哦哟哟哟,不得了了,我孙子还知道心疼人了?高中就知道哄小姑娘,比你爸争气。” “不是小姑娘,是我同桌。” 奶奶一副过来人的语气:“有喜欢的人不要紧,奶奶不告诉你爸妈,咱们悄悄说。” 秋锒有点无奈:“真是我同桌。” 奶奶叹口气有点惋惜的样子:“那好吧。元宵你也不回来,汤圆还有点,一起给你寄过去?” 秋锒想说没法煮,突然想到还能去找梁老师:“那别寄太多,不好放。” “行。” 上课铃在秋锒跟奶奶闲扯的时候就已经响了,他挂了电话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晚了五分钟,今天毕夏没用□□纸,而是在白纸上写着什么。 写完自己看了一遍,在做上角写了序号三十,他这一写,秋锒就知道了,这是他的字帖。 “给我的?” “嗯。” 夏老先生说要练章法,毕夏就在白纸上给他写。 秋锒说急要,王姐就顺丰寄过来,第二天一早就到了。 学校不给学生收快递,单子上填的是班主任的名字和电话。 老班一大早接到电话去校门口莫名其妙地拿了快递回来,拆开一看,里面还有纸条。好嘛,秋锒的。 既然不是自己的,他也没看里面的东西,喊秋锒过来拿走。 秋锒也没看,捧着盒子道声谢就走。 “家里寄的?” 秋锒直接说了:“枇杷膏。” 老班抬头看他:“给你同桌的?” “你对他还挺好。” “那可不。” 老班摇摇头,不再过问,秋锒夹着纸箱回教室。 秋锒平时用的运动水杯,毕夏用的保温杯,清洗起来不方便,他们都不泡东西。 于是秋锒又跑了一趟学校超市,买回来一只马克杯,上面印着一只棕色的熊,秋锒也不认识,他就是单纯想看毕夏用这只杯子。 马克杯没有保温功能,枇杷膏里加了蜂蜜得用温水泡,秋锒就每节下课拿着马克杯先去走廊东头盥洗室兑一杯温水,回来挖一勺枇杷膏泡上。 简直二十四孝好同桌。 秋锒再次拿水杯的时候被毕夏挡下:“没喝完。” “凉了,温的好,这还一整罐,随便喝。” “不用这样。” “这玩意跟糖浆差不多,治标不治本,但这个好喝又润嗓子,你看一直喝不就没咳嗽了?” 毕夏皱皱眉,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拒绝的话:“谢谢。” “客气什么?” 秋锒接过水杯离开座位,走到毕夏桌边时他往桌上一靠,身体向后仰,转过身来对毕夏说:“真想谢,喊声哥来听听。” 漫不经心的语调,偏又带着几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期待。 毕夏难得满足他一回:“哥。” 毫不夸张地说,心花怒放。 这一瞬间秋锒觉得别说是泡杯水,刀山火海都可以去一去。 中午秋锒拿着箱子里剩下的东西去敲开生活指导的门。 “梁老师,借你冰箱用用。” “吃的?” “汤圆,我奶奶做的。” “放我这不怕我给你昧了?” “尽管吃,我和毕夏还要来蹭饭。” 梁老师笑了一下:“别光说啊,今天有空没?” “不好请假。” “请什么假,你们一下课就过来,锅底我提前煮好。” “那行,我们下午来,对了我同桌最近咳嗽。” 梁老师笑得意味不明:“你们还真是……” 他话说一半,秋锒不明所以,他也不解释摇摇头说:“我煮鸳鸯锅。” 体育课请了几次假咳嗽还没好,上节课别人跑步的时候体育老师和站在一边的毕夏说:同学,咳嗽不是什么大毛病,男孩子不要那么娇气。 周四的课,毕夏说什么也不让秋锒去请假了。 一中的春季运动会不像秋季那么正式隆重,半娱乐性质,主要就是各种球,羽毛球、乒乓球、篮球。 男生最感兴趣的当然是篮球,老师一宣布自由活动,一群男生呜啦啦去了篮球场。 毕夏也去了,但他不打球,就在一边看。 篮球场还有高二篮球班的学姐在,一群女生在旁围观,这帮毛头小子别提多带劲了,一个个秀得不行。 秋锒趁着对手花式运球,不费吹灰之力抢到了球,抢完还要评价一句:“花里胡哨。” 对手:…… 打着打着,篮球架下的外套越来越多,还混杂着几件毛衣,秋锒倒是只脱了外套,大冷天的再热他也不至于穿着一件T恤浪。 张雨欣看到毕夏眼前一亮,跟身边的人打个招呼就向他走去,一瞬间各种目光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羡慕的。 毕夏无疑是惹人注意的,球场上那一群搔首弄姿的加起来也没他显眼。 秋锒一个假动作晃过眼前的人,突破重围几步到篮下,手腕用力球向上一送,两分。 他转过身来看同桌,却看到原本一直注视着他的眼睛正看着对面的女生。 “秋哥?” 秋锒回神把球扔给身边的人:“我去买瓶水。” 他说着买水却像毕夏走去。 操场有自动贩售机,但一中不允许带手机,他们只能用现金支付,秋锒摸摸口袋,两块钱,离肥宅快乐还差一块五毛。 毕夏正在听张雨欣说关于短期交流的事,忽然被人搂住了脖子。 秋锒身上的洗发水,香皂,洗衣粉,汗水的气味彼此独立又相互纠缠着,轰轰烈烈地闯了进来,霸占了毕夏所有的思绪,他连呼吸都慢了半拍。面上却依旧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只有微微发紧的声音泄露了他的些许不自在。 “什么事?” “有零钱没?我去买瓶饮料。” 毕夏从口袋里掏出钱包,然后递给他一张百元大钞。 秋锒:“知道你有钱,买瓶饮料而已,不至于吧?” “你可以多买几瓶。” 毕夏没有明说,秋锒却一下子理解他的意思,毫不犹豫拒绝。 “不行,我同桌凭什么给他们买饮料。” 但他还是拿着一百元走了,换个位置,他也不会希望毕夏跟他客气。 毕夏的目光跟着秋锒走了一秒才收回来,张雨欣回忆了一下,这好像是会长同桌,关系好得让人羡慕。 “这交流每年学校都不一样,今年好像是去英国,具体的学校肯定会开会的,你想去肯定没问题。” “谢谢。” 秋锒对着机器操作一会又拿着百元大钞又折回来了,不知道他是怎么让饮料机吐出饮料的。 张雨欣过来找毕夏完全是为了摆脱身边的同学,现在目的达到她就不多留了。 饮料机有点寒酸,找不出钱,最后秋锒用自己那两块钱买了一瓶矿泉水,还剩五毛。 秋锒把钱还给毕夏言简意赅:“找不出钱。” 他就站在毕夏身边,拧开瓶盖,仰起头猛灌两口,喉结滚动间,汗水顺着喉结往下滑落,秋锒发出舒适的喟叹。 毕夏撇开眼。 “你怎么买的。” “我身上还有两块,本来想买汽水的。” 球场上,同学们玩得挺开心,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颗球,秋锒走过去,也不知道他怎么操作的,脚上一使力,眨眼间球就到了他手上。 秋锒刚刚还说别人花里胡哨,现在却用着更花哨的动作运着球向同桌走来:“来,教你打球。” 毕夏不是一点都不会,毕竟是男孩子,还是不缺钱,家里就有篮球场的男孩子。 他向来是自己练自己的,上一个跟他一起打球的还是他爸。 那个假期毕海城难得有空,夏女士不得闲,他们爷俩出国玩了一星期,之后毕海城在家闲了一个月。偶尔和朋友打打高尔夫,大部分时候都和毕夏一起住在那个带着篮球场但位置偏僻的小庄园。 秋锒当作没看见毕夏那满脸的拒绝,拉着他往一个篮球架下走。 然后他发现毕夏其实会打球,投篮还挺准,但就是玩不起来。 为什么? 毕夏根本不跟他抢球,秋锒要是主动去抢他也不知道守,直接就给了。 秋锒:“咱这是打球啊。” “你那么,那么……” 秋锒找了半天形容词,最后说:“那么君子干什么?” 第63章 是的,就是君子,毕夏打球时十分克制,克制着避免一切可能的碰撞。 但打球有点身体碰撞太正常了好吗? 秋锒收球抱在手中:“都是男人你那么克制干什么?” 毕夏他并不多解释,秋锒停下他就这么看着他,秋锒忽然反应过来:“你不会是因为……?” 毕夏依旧没有说话。 秋锒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觉得这事不能怪同桌,得怪他自己。想想如果是个女生,秋锒肯定不会对他说打球就是要碰撞的。 毕夏当然不是女生,但他喜欢男生啊! 秋锒站在原地,有点尴尬,又夹杂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当然想和毕夏打球,但现在这个情况,毕夏就差明说了,他是不是该避避嫌? 秋锒抱着球进退两难间,毕夏的声音凉凉传来:“你在脑补什么?我不喜欢跟人身体接触。” 秋锒肉眼可见地振奋了起来,他怎么忘了他同桌还有点小洁癖呢?他无比清晰地知道,同桌的洁癖其实是分人的,而他不属于敏感源。 “那……” 毕夏转过身去和他拉开距离:“冬天勉强可以接受。” 这是要继续玩的意思了。 秋锒把球扔给他:“先来个三分?” 毕夏接过球,退到三分线外,抬起右手手腕一折一送,球已经脱手,旋转着砸到了篮筐绕了两圈然后出来了。 秋锒在篮下稳稳接住笑着说了一声可惜。 他转着球走到毕夏身边:“你要是不好意思抢就你攻我守。” 光投篮又什么意思,篮球场上练习投篮的都是女生,男生都是几个人一颗球,围在一起争争抢抢。 秋锒把球交给毕夏然后在他面前站定,两腿分开,膝盖微微曲起,身体前倾紧紧盯着面前的人,笑得有几分痞气:“拿稳了,我不会让你的。” 毕夏不知是被他的笑勾起了兴致,还是被他的话激起了好胜心,终于收起他那副万事不过心的姿态。 “不需要。” 他们打的认真,没注意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这节课老师说过下课前不用集合,时间差不多了大家都还了球在篮球场等着,准备铃声一响就冲向食堂。 这一等可不得了,居然看到秋哥在跟人打球。秋锒打球不稀奇,稀奇的是跟他打球的人,八班的同学这还是第一次在球场上看到毕夏的身影。 一开始秋锒说是他守,打着打着他们就像是忘了这话。场上两人对峙,紧紧注视着对方的动作,秋锒在找机会突破防守,毕夏在找机会抢球。 下课铃响,大部分人都向食堂涌去,秋锒像是终于等到了机会忽然向右跨出半步,一个假动作晃过同桌从左侧突破防守,毕夏实战经验少,这方面确实弱一些,这一晃就让他晃过去了。 秋锒得了机会立刻运着球往篮下去,毕夏却不肯再给他投篮的机会。这个距离……秋锒直接将球扔向篮筐,毕夏直接跳起截住,秋锒知道多半进不了,也没意外,吹了声口哨。 他脸上笑意还没收余光瞥见不知哪个方向滚过来一颗球已经到了毕夏脚边,毕夏接球就后退要和秋锒拉开距离。 秋锒却忽然面色一变拉住他往自己这边猛拽,一脚踩球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毕夏被他拽得踉跄两步一头栽进秋锒怀里,下巴磕在他肩上,那一瞬间两个人表情都不太美妙。 “犯规。” “你没事吧?” 两个人人说完都愣了一下,毕夏以为他是故意的,秋锒有点冤,指指他身后:“那边过来一颗球,我怕你踩到。” 边上围观的同学也纷纷上前来关心,刚刚那颗球他们是看着过来的,但没人想那么多。球场上哪里没球,他们要看打球。 那颗球的主人终于气喘吁吁跑过来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人多,你一脚我一脚就踢到这了,你们没事吧?” “没事。” 毕夏从秋锒身边退开,下巴还隐隐作痛,好在没有伤到舌头。 毕夏的球也早已脱手,下课铃响了有两分钟,通往食堂的路上挤满了人。 “那什么,要不我帮你们还球吧。” 秋锒脚尖一踩一勾球球到了手上,扔给他:“谢了。” 他从篮架下找到自己的外套随手一甩挂在肩上和同桌一起向食堂走去。 秋锒这一路都在惦记同桌下巴,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按理来说他肩膀多疼毕夏下巴也不会差太多,刚刚那一下砸得真不轻,但篮球场上磕磕碰碰太正常了,他也不好多纠结。 排队时,他排在毕夏前面,转过身什么话都没说双手扶着毕夏脑袋微微仰起,他低着头凑近了看同桌下巴,红的。 头顶传来毕夏略含警告的声音:“秋锒。” 秋锒不明所以看着他,毕夏偏头摆脱他的手,淡淡解释:“前面空了。” 秋锒回头一看,在他研究同桌伤情的时间,前面同学往前走了许多,所有队伍都挤挤挨挨,唯独他们这一列,空出来一大片,着实有些显眼。 他赶紧往前走了几步,站好又想回头。 毕夏说:“我没事。” 他不太相信:“真没事?” “嗯。” “好吧,可是我有事。” “……” “你下巴真硬。” “……” 每年春天学校都要护养草地,塑胶跑道中的足球场被围了一圈,禁止进入。 学生会发起活动,征集草地护养标语,大家都吐槽这是小学生作业,只有八班同学十分积极。 学生会主席是自己人,当然要大力拥护。 学生会办公室,秘书长在一堆纸条中吐槽:“抠死学校得了,要我们征集标语还要我们做标语牌。” “这学期活动少,经费多。” 毕夏没什么反应,专心整理手上的条子,看着看着就看到熟悉的字迹,翻过来一看,果然是秋锒。 纸条上写着:今天你踩我头上,明天我长你头上 这字写得认真,又不同于练字时的认真,带着几分随性洒脱,看着终于能让说一声字如其人了。 “会长笑什么?” 张雨欣凑过来一看也笑了,这太嚣张了。 可惜毕夏应该不会留,然后她眼睁睁看着毕夏把这句话抄到了等待二轮筛选的A4纸上。 我眼花了? 周六齐嘉乐喊秋锒一起去吃晚饭,秋锒看了一眼同桌,这周他们填的留校,不过他觉得毕夏应该不会喜欢太多人一起,正准备拒绝齐嘉乐又对毕夏发起了邀请。 “董杰生日,学委要是有空就一起来啊。” 这下秋锒就不好拒绝了,毕夏也点头。 十来个人聚餐再找什么面馆就不合适了,他们找了家小饭店,要了个包间,还像模像样拿了一箱啤酒。 啤酒一开箱,毕夏一句淡淡的不喝,接下来就没人再劝。 倒是秋锒,酒杯已经倒满,雪白的啤酒沫溢出玻璃杯,酒瓶内却还有薄薄一层,他顺手倒在旁边空着的杯子里,整桌的人都把目光投过来了,生怕他们闹出什么不愉快。 刘家豪半点不担心,都能好到在一起睡了,倒点酒怎么了。 毕夏果然没说什么,他将酒杯往秋锒的方向挪了挪:“自己喝。” 这是真不想喝,秋锒就没再劝。 一顿饭下来,毕夏愣是滴酒未沾。 晚上要上晚自习,他们也没敢放开,忙里偷闲找点乐子可以,真要喝多了在学校闹起来,那可就是找刺激了。 秋锒大概喝了两瓶多,眼神清明,脸也没红,忽略身上淡淡的酒气看着和平时区别不大。 但他自己知道还是有点不一样的,他有点兴奋,二月的风都不能让他冷静下来的那种亢奋,血液身体里在奔腾,心脏鼓动着,一下一下敲击着胸腔,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肉都在诉说着渴望,渴求什么?秋锒自己也不知道。 燥郁。 一出饭店毕夏就说他有事,让他们先回,他去干什么了?今晚不高兴? 也是,他跟自己不一样,不喜欢热闹,何况是这种关起门来堪称放肆的热闹。 “秋哥,再不快点掉队了。” 前面齐嘉乐回头喊了他一声,他这一喊仿佛提醒了秋锒。 “你们先走。” 他说完头也不回往方向跑去,很快到了饭店,秋锒却没停下,继续往前跑。毕夏没说去了哪,但他心里有猜测。 秋锒穿着校服又跑得急,路人纷纷侧目,还有人停下问他是否需要帮助,秋锒摆手拒绝,脚步不停继续向前。 现在差不多是一年中白天最短的时候,将近六点,天已经黑透,这里的路灯和学校的不一样,高高在上散发刺眼的光,漫天星辰都被夺了光彩。 这家饮品店不大,但生意一直很好,毕夏点好单在门口站了许久才听到自己的单号,从店员手中接过饮料后他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六点,迟到了。 他表情不变,只是微微加快了步伐,走了没两步却停在原地不动了。 他定定看着远处向自己跑来的人,心跳渐渐快了起来,周围的喧嚣退却,全世界仿佛只剩这一人,一个仿佛裹着漫天星光,向他跑来的人。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距离一点一点缩短,秋锒越跑越快,仿佛前面就是跑道上的终点线。真到了近前他却又硬生生放慢了脚步。 迈出最后一步,秋锒狠狠抱住了眼前的人。 和车站相似的拥抱,却多了些不一样的意味。秋锒没有细想,他同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回来,为什么要抱住他,他只是想这样做。 他们都穿着一中的校服,这周围没有人不认识,但毕夏没有推开他,他甚至分神地想,运动会上秋锒也这样等他的吗? 第64章 不,不一样,秋锒拿他当同桌,当朋友,当兄弟。 秋锒说他不追星,但他会和同学聊女明星。 他对女孩尊重又体贴,收到情书时嘴上不说,神态上却难掩得意。 他们不一样。 他仍旧被秋锒紧紧拥在怀里,即便隔着厚厚的冬衣也能感受到秋锒的体温,毕夏却清醒了不少。 他不动声色略微抬起手在秋锒背上拍了拍,看起来像是安慰伤心的同学。 虽然抱着人很舒服,但毕竟是大街上,秋锒也注意到周围人的目光了。 冲动过了,随之而来的就是尴尬,他在干什么?发酒疯吗? 大老远的跑回来然后一言不发就抱住人,不知道的以为他受了什么刺激,难得毕夏居然没有推开他。 毕夏轻轻一动秋锒就顺势放开他,借着灯光,他去看同桌的表情,毕夏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情绪。仿佛刚刚的拥抱再正常不过,秋锒一边松了口气一边又有些莫名的失落。 刚刚他闹出来的动静有点大。可不么,大晚上的大家都慢腾腾走在路边,这个时候忽然有一个穿着校服,还是一中校服的男生风风火火地从身边跑过,跑向另一个男生然后两个人就站在原地拥抱了至少三秒。 这要是一男一女他们还能归结为这两位同学在谈恋爱,早恋这种事,哪个学校都有,正常。 但是两个男生……大部分人不会往什么暧昧的角度去想,只会猜测他们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顶着周围人好奇的目光,毕夏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地一脸淡然:“怎么找到的?” 秋锒正在考虑应该怎么合理解释刚刚的“一时冲动”,还没想出合理的借口,他自己都觉得有病,闻言笑了一下:“猜到的。” 他看着毕夏手上的饮料:“给我的吗?” 毕夏直接把饮料递给他,身体力行告诉他,就是给你的。 秋锒看了一眼杯子上的标签,果然是蜂蜜柚子茶。 他又笑了一下。 毕夏看他一眼:“真喝多了?” “没有。”但是想到刚刚自己做的事他又改口:“一点点,有点兴奋。” 为了说明真的是一点点他还拿小拇指比划了一下。 晚风轻轻吹着,这个季节,吹风不是什么享受的事,秋锒晚上喝了酒刚刚又跑得急,出了一身汗,风吹来倒是不觉得冷。 毕夏就不一样了,本来他感冒就没好,冷风一激,咳嗽压都压不住。 秋锒皱着眉将吸管插入饮料,然后把毕夏刚刚递给他的饮料又送到了他嘴边。 毕夏抬眼看他,橘色的灯光自上而下,长长的睫毛在投下一片阴影,略微向中间聚拢的眉心,以及压抑的咳嗽声让他看起来有几分病弱。 精致又脆弱。 让人分分钟想脱衣服给他披上的那种。 秋锒到底还有几分理智,把饮料往前递了递,眼含催促,毕夏没有接。 “给你的。” “别逞强,压一压,这玩意应该有点效果。” 蜂蜜柚子确实都有止咳效果,还有解酒效果。 “不需要。”毕夏转身就走。 秋锒大跨步跟上,又堵在他面前,不依不挠:“我听你咳嗽难受,快喝。” 毕夏最后还是接了,秋锒这才移动脚步让出位置,和他一起往学校走。 他们路过一家街边饰品店,秋锒余光瞥见了,没什么想法。饰品店一向是女生光顾比较多,况且他们已经迟到了。 但是走出十几步秋锒忽然想到什么跟毕夏说了一句稍等就又折回去了。 两分钟后他手上拿着一袋口罩出来了。 他当即拆了一个给毕夏戴上,完了还左右欣赏一番,即便是只露出上半张脸,同桌也还是那么好看。 他买的是黑色的一次性口罩,毕夏戴着,遮住半张脸,配上他自带的高冷气质,有点酷。 戴上口罩,吸入的空气没那么干冷,嗓子舒服许多。只是戴着口罩,肯定是喝不了饮料的。 秋锒没想那么多,毕夏没法喝,他就自己喝了,好歹是同桌这么大老远的赶过来给他买的,总不能扔了。 喝完他就呆了一下,看看毕夏,看看饮料,再看看毕夏。 他们喝了同一杯饮料…… 他倒不是在意卫生问题,打篮球的时拿错水也不是没有,喝了就喝了,但是毕夏和他不一样。 对于秋锒来说,毕夏是可当兄弟的人,但对于毕夏来说性别为男的秋锒还可以是别的。 当然这不是说他觉得毕夏对他有什么别的想法,他就是忽然意识到,毕夏跟他不一样。 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给他带来困扰。 但是看毕夏的表情,好像是没什么变化,是没看到还是不在意,不管是没看到还是不在意秋锒都不想再拿着烫手的饮料了。 他走到垃圾桶边,准备将饮料扔进去的时候,回味了一一下口腔中残留的蜂蜜柚子柠檬的味道,咂咂嘴,还挺好喝。 于是他又把习惯放到嘴边,猛吸一口咽下,晃晃杯子,还挺多,再喝一口…… 毕夏站在原地看着同桌站在垃圾桶边喝完饮料扔了饮料瓶才回来,他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了。 校门口有人检查迟到情况,检查的人也是学生,不会在这站很久,他们一路慢悠悠往回走,走到时检查的人果然已经撤了。 但是避开了学校的检查,还有班级的,不巧,这周留校生值周管理是毕夏。 知法犯法,监守自盗。 他们走进教室,同学们抬头又低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毕夏一脸淡定走到讲台上在,然后在登记本上写下了自己和同桌的名字以及到班时间。 秋锒凑过去看了一眼,调侃一句:“我还以为不用写了,学委这么大公无私?” 毕夏闻言笔尖在秋锒的名字上方停顿两秒又抬头看他,向他确认:真的要划掉? 仿佛只要秋锒点头他就真的会这么做。 “不用。” 开什么玩笑,秋哥是这种敢做不敢当的人吗?况且作登记的是他同桌,怎么着也不能让他替自己背锅。 车棚里,毕夏自行车后轮上的锁终于解开了,锁着的另一辆车一不见踪影,大概是回家了。 这车可没有后座,不能载人。 校门口一个租车亭,但秋锒没办卡,用不了。 毕夏推着车走,秋锒在不知从哪捡了跟树枝一路从路边矮灌木上拖着过来发出沙沙的响声。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他们停下等红灯,秋锒扔了手上的枯枝问同桌:“冷不冷,我推一会儿?” 毕夏摇摇头。 “哦,那去买点水果吧。” 毕夏看他一眼又垂眸片刻,秋锒以为他有什么话想说,等了半天,他什么都没说。 不过秋锒意外地领会到他的意思,这次没买那么多。 今天外婆似乎很高兴,在厨房哼着小曲,端冷菜出来时看到他们回来还笑着打招呼:“东东回来了?小秋也在啊,你们先看会儿电视,饭马上就好。” 不知道外公做了什么,毕夏把带回来的水果放进冰箱,没看到饺子包子。 看来是都已经沟通好了。 秋锒带着作业本回来的,他这周作业都写得特别认真,但是夏老先生像是忘了这回事,也或许他说的下次不是这周,他不说秋锒就不主动献丑了。 拖一拖,能救多少是多少。 夏老先生把毕夏叫到书房,从柜子里找出来一个黑皮笔记本。他戴上眼镜对着光翻阅了两页然后交给毕夏:“这都是我学生。” 毕夏看到上面都是名字加以及联系方式。 夏老先生在桌前坐下,冲毕夏招手要他过去。 他指着笔记本上某一个名字回忆了一会说:“这是小周,他现在……” 正如毕夏那天所说的,夏老先生当了一辈子的老师,又是重点中学的校长,真正做到了桃李满天下。 那个时候的学生能上中学已经十分不易,更不要说考上大学,夏老校长当年不知道帮多少人上了大学。 如今这些人都已经成为各行各业的中流砥柱,他不知道他的这些学生们有多少记得他这个老校长,又有多少愿意帮他照看他后人。 总归,他这辈子就没富裕过,毕夏又不稀罕家里的房子,他能给的也只有个笔记本了。 毕夏静静翻阅笔记本,夏老先生又说:“这书房你也在用,这里什么最值钱不用我多说吧?” “我不需要。” “我欠文澜的,补偿不了,多留些东西给你们,你就当我图个心安。” 当年的事毕夏了解不多,只是大概知道他母亲因为一些原因耽误了高考于是中学毕业进了娱乐圈。 毕夏出了书房,和秋锒一起回学校。 秋锒不知道他们爷孙俩说了什么,毕夏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外公今天有点奇怪,他总觉自己忽略了什么。 他们走到半途,毕夏忽然停下脚步,他想起来了,他们上周去体检了。 毕夏一眼不发掉头就跑,秋锒懵了一下,懵完赶紧跟上一起跑。 他也不喊也不问,毕夏不是这么冲动的人,嘴上不说其实非常注意个人形象,这样不顾一切地在路上狂奔本身就很不寻常。 不需要多问,一起跑就是了。 毕夏到家后直接奔向书房,夏老先生果然还在。 屋里没开灯,他一个人静静躺在摇椅上不知再想什么。 听到响动夏老先生有些意外:“东东?” “外公。” “夏老师怎么不开灯。” “小秋也在啊,”夏老先生笑了一下,松了口气,不是一个人就好:“躺懒了,你们开。” “啪”的一声,室内一下子亮堂起来,夏老先生眯了眯眼:“怎么又回来了?” “体检结果怎么样?” 秋锒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这样着急。 夏老先生似乎是叹了口气,再开口时又是十分寻常的语气:“肿瘤,等化验结果。” 秋锒轻轻搭上上毕夏的肩,无声安慰。 “外婆知道吗?” “她哪里会看体检报告。” “为什么不说?” “如果是良性,一个小手术就解决了,现在说出来平白惹人担心,你外婆这个人你也知道。” 毕夏深吸口气:“我请个家政。” “胡闹,我是什么人,还专门找人伺候?” 秋锒适时插嘴:“这怎么叫伺候,夏老师,我奶奶也请保姆,人家凭劳动赚钱。” “家里这些事都是你外婆在做,请了,她怎么想?这事以后别提了。” 毕竟是给他请,他要是执意不要,毕夏也没办法。 “等化验结果。上山下乡,生离死别,我这辈子什么没见过,你上学去。” 夏老先生躺回摇椅,似说似叹:“回学校去吧,该迟到了。” 他们离开书房的时候秋锒分明听到夏老师说:“小秋,帮外公看着点儿东东。” “夏老师您放心。” 夏老先生冲他挥挥手:“去吧。” 第65章 教室里有人在说话,声音还有点耳熟,大晚上的还上数学课? 他们推门而入时高主任拿着一份名单正在说着什么,他俩这情况显然是迟到,还迟到了将近一个小时,高主任却什么也没说,顿了顿继续讲值周的注意事项。 高主任亲自讲解,据说这是只有高一第一次值周的班级才有的待遇,之后都是胡老师简单交代几句。 高主任讲得十分清楚,偶尔还停下来留给大家提问的时间。他是八班的数学老师,同学们和他接触多,相处起来也没那么拘谨,时不时就有人故意搞怪地提问。 比如阳台倒水的问题,怎么抓人;又比如吃饭路上不许跑,但要是违规同学跑太快追不上怎么办。 一般这个时候肯定少不了秋锒,但今天他安静得出奇。 高主任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发现毕夏比他更不在状态,他收回视线继续给同学们讲解,心里却琢磨着要找老班了解了解情况。 毕夏没少看书,阅读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或许是受夏老先生影响,他看的书大多是文史类,医学方面涉猎不多,书架上即便有相关的书籍也都是科普读物。 他很少有这种触及知识盲区的无力感,心不在焉听着高主任说话。 秋锒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这个时候说再多的好话都是空的,结果不出毕夏不可能放心。 他自己爷爷走得早,没见过,外公是小学时候走的,癌症。 现在夏老师也…… 秋锒叹口气,检验结果没出来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不对,秋锒看看同桌,他答应夏老师要好好看着东东的。 根据值周安排,他们晚上要检查教学楼,这个任务都派给男生了,检查的人需要多留几分钟在各班都关门之后去检查教室门窗情况。 他们检查高三教学楼,秋锒二楼毕夏三楼。 秋锒看着毕夏这副灵魂出窍的样子毫不怀疑他下一刻就能从楼梯上栽下去,于是拽着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一起走,我怕黑。” 秋锒始终记着当初因为桌板扣分的事,他不单检查门窗,还用手电往教室里扫,看别人的桌板。 “我怎么就看不出来翘没翘?” 毕夏知道秋锒是想让他说话,他往教室里看了一眼:“4-2,7-6。” 秋锒趴在床上仔细看了看,还真有点翘。 那么问题来了,都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一直觉得这个规定很变态,扣分单还写不写? 毕夏已经往下一个教室走去,秋锒拉住他,把纸笔往他手里一塞。 “你发现的你决定。” 毕夏不想趴在墙上写字,没接。 “那就算了。” “真算了?” “你自己写。” 秋锒果断道:“还是算了吧。” 检查工作结束他们回到宿舍时熄灯铃都快响了,好在今天没有人监督他们的熄灯情况,盥洗室也很空旷。 不紧不慢收拾完东西上床已经十点半,毕夏心里存着事,辗转到一点才堪堪入睡。 一整晚接连不断混乱不堪的梦让人疲惫,毕夏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看手表,五点二十,还没到起床时间,但也不够睡回笼觉。 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五点半一到立刻起身穿衣。 秋锒今天没等他喊,毕夏在门口咳嗽的时候他正好推开门出来。 秋锒怀疑毕夏这一晚上根本没睡,眼底一片青黑,虽然眼神清明却透着显而易见的疲态。 “你几点睡的?” “一点。” “你这样,夏老师……” “我知道,我会调整。”他说完就开始咳嗽,断断续续咳了一分钟才停下,秋锒听着都揪心。 他有些担忧地看着毕夏,他同桌这病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秋锒看着桌上的半罐枇杷膏发愁,真·治标不治本,但还是要治,打水去。 站在操场上行注目礼的时候秋锒才想起来,他的值周任务里面有一项就是升旗来着,怎么没人喊他的? 穿着制服升旗,哪个男人不想?秋锒看到任务安排的时候就觉得他们涵哥太有眼光了。 所以现在怎么回事,把他漏了? 不对啊,上面没一个是他们班的。 国旗到顶。 “礼毕。” 秋锒依旧抬着头看着旗杆顶部飘扬的红旗,仿佛要盯出个洞来。 毕夏倒是升过旗,从小到大都是优秀学生代表,国旗下演讲不知讲了多少轮,升旗也没少升。 他不缺这样一次机会,他们班的国旗下演讲就让曾梦涵去了。 曾梦涵的声音通过广播传遍校园的每一个角落,秋锒还在看国旗。 他盯了有一分钟,才收回视线悄悄问毕夏:“说好的升旗呢?” 毕夏浏览过他的值周任务表,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 “今天下午开始,傍晚收,早上升,特殊天气情况也要收,周六教到九班。” 毕夏低声解释一番,秋锒才反应过来,感情升旗是升旗,但是没有升旗仪式啊? “你怎么知道?” “昨晚高主任说的。” “你不是在发呆吗?” “高主任报到你名字了。” “我怎么没印象了?” 当然没印象,毕夏在发呆想夏老先生,秋锒在发呆想毕夏。 他看着国旗下那几个穿着制服的男生,考虑加入护旗队的可能性,听说是一年换一拨,高二选。 学校图书馆里的书大多老旧,毕夏循着编码算是找到了几本医学相关书籍,看着应该是校友捐赠。 这几本书倒是不破,就是发黄积灰,他去借阅的时候图书管理员还一脸奇怪地看他。 这上面没什么和外公病情相关的内容,他只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让自己平静下来。 毕竟是不曾接触的领域,这又不是什么科普读物,他读起来也略微有些吃力。 上课铃响,毕夏将书放回抽屉,脑海中依旧在思索上面的话,想明白了忽然抬头,正好对上讲台上老师的视线。 历史老师话说到一半忽然消音,同学们都奇怪地看她,她回忆了一下自己刚刚说的话,确定没什么问题才笑着说:“毕夏同学刚刚一直低着头,忽然抬头,我以为自己讲错了,停下来回忆一下。” 大家都笑,毕夏也露出个浅浅的笑,眼底却是散不去的愁。 “年纪大了就容易糊涂,我讲错的话你们要提醒我,不要偷偷在下面笑。” 她自我调侃一句然后收回话题继续讲课。 课堂上的事基本都瞒不过老班,加上高主任那天的话,他确定毕夏有些问题,但是他不找毕夏,找秋锒。 秋锒如实说了。 老班皱眉思索片刻,还是决定不找他谈话了,毕夏自制力很强,他不会放纵自己,现在这种情况不是他找来谈话就能解决的,或许还多给他增加压力。 他说了和夏老先生一样的话:“那这两天你多关注他,要是有什么事就跟我说。” 秋锒说到做到,为了片刻不离跟着人,他还和人换了值周任务。 毕夏跟的班级的是复读班,高三c班,秋锒找人换到了他隔壁,高三b班。 眼保健操需要值周人员到各班去维持秩序,秋锒才懒得管,给b班关了灯就跑到c班门口过来跟毕夏聊天。 “嘿,你看他们班标语有点意思啊。” 毕夏往教室后方看了一眼,后黑板上时钟两旁各贴着一行红字,连起来就是:高三打基础,高四九八五 秋锒说完毕夏就盯着他看,看得秋锒心里发毛:“怎么了?” “你……”毕夏有些迟疑,说起来复读不复读都是个人选择,他无权干涉,但这毕竟是秋锒,是他同桌:“你想复读?” “不是,我才高一,想什么复读,我是觉得这话好玩。” “哦。” 毕夏看上去兴致缺缺,秋锒一想也是,就他同桌这个成绩,别说985,北清都信手拈来。 复读?对他来说跳级还现实点。 此时c班教室内,不少人摆着眼保健操的姿势,用手盖着眼睛,眼皮却是掀开的,她们都在看门口那俩学弟。 c班是文科班,和应届生相比,男女比例相对协调,但整体还是女多男少。 毕夏第一天到他们班她们就把人底都挖透了,高一八班学习委员,学生会主席,考了三次年段第一,嗯高一总共三次大考。 字也好看,这个他们在第一天看他写通知时就领略过了。 那天有电视会议,毕夏关了灯站在门边看着电视发呆。全班大概也只有他在看电视,班里的人不是在做自己的事就是在看他。 坐在门边的女生喊了他一声学弟,毕夏看她,她笑嘻嘻指指手边作业本上的一道题:“我不会,学弟会吗?” 她随手一指,指的是个选择题,毕夏扫了一眼,直接报答案。 她有些意外:“那么快?” 毕夏不说话了。 她也没有正确答案,只能去翻书,翻着翻着忽然意识到,这不是第三册 吗?按照进度高一不该学到这吧?还是说学霸就是自学成才领先别人一大截的? 那之后他来c班收到的注视就更多了。 如果真的是北清,秋锒有一瞬间的迷茫,他大概只能做到勉强和同桌在一座城市。 毕夏每天晚饭后就去电话亭,打了五个电话终于收到了确诊的消息,良性,可以手术摘除。 毕夏松了口气,崩了五天的弦终于松下来。 就像夏老先生说的,良性,只需要摘除,问题不大。 第66章 秋锒在电话亭边来回踱步,嘴里嚼着刚买的口香糖。 他刚刚也打了个电话,按毕夏这情况这一罐枇杷膏吃完都未必能好,他喊王姐多寄了两罐过来。 毕夏打完电话终于带了点笑意,秋锒打量他一番:“夏老师没事?” “良性,顺利的话这个月就可以安排手术。” 秋秋锒闻言也露出个笑:“会顺利的。” “嗯。” 今天晚上检查教室秋锒倒是不担心毕夏出什么意外了,但他俩已经结伴走了五天,两个人都没提分开检查。 他们顺着教学楼之间的走廊一起向高三走过去。 “我让王姐再寄罐枇杷膏过来,这次不找老班收了,你家方……”便吗? “噤声。” 秋锒:??? 噤什么?噤声?谁日常是这么说话的,这是闭嘴的客气说法吧? 毕夏不但客气地让秋锒闭嘴,还停下脚步顺便拉住了他。 秋锒一头雾水,这是干什么? 毕夏伸手指了一个方向,秋锒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这一看眼睛都睁大了。 “卧槽?”他一下子没收住声,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压低了嗓子跟毕夏确认:“我没眼花吧?他俩在亲?” 毕夏点点头,告诉他没眼花。 “这也太刺激了。” 确实刺激,不远处高三教学楼外的走廊的转角处,两个人紧紧相拥。晚上光线不好,路灯光基本也照不到这里,偏巧一阵风拨开层层枝丫将一束光线送了过来。 借着这微光,他们才能看清两人的动作,女生靠着栏杆向后仰,男生托着她的颈覆在她身上吻得凶狠。 他们吻得忘我,秋锒刚刚发出的声音他们不知是没听到还是听到了也不在意,依旧难舍难分。 电视上没少看,但这种真人现实版的,还真看的人面红耳赤。秋锒有些尴尬地撇开眼,东看看西看看最后把视线停留在同桌身上。 毕夏在看自己的脚尖,有个比自己还不好意思的,秋锒瞬间就自在了。 “鞋不错。” 鞋是不错,毕夏对鞋没什么特别的爱好,但夏女士会给他买她认为的年轻人喜欢的一切她能买的东西。 “你喜欢?” “还行。” 毕夏点点头,记下了。 秋锒抬头往那边看了一眼,还在继续。 “他们有完没完,再不回去要迟到了,大晚上的还那么多星星看着。” 毕夏看他一眼,调头向楼下走去。 既然不能从二楼直接过,那就从一楼过去再上楼。 多绕了几步,检查时秋锒没心思看人家桌板了,反正检查到了也不扣分,反正今天同桌心情好。 检查完二楼,走到楼梯口,秋锒不自觉往连廊看了一眼,什么都看不到,不知道是这个角度看不到还是已经回去了。 今晚天色不错,晴,微风,月亮半悬在空中,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沙沙的树叶声中,秋锒的声音传来:“接吻,什么感觉?” “不知道。” “据说有一个关于这个的实验,接吻能让人愉悦。” “你可以找人试试。” “我就随便说说。” 秋锒莫名有点生气,毕夏奇怪地看他一眼:“我说的是最直观的方法。” 秋锒更气了,他加快脚步走到毕夏前面,走着走着忽然反应过来今天毕夏好像话多了不少,沉寂了几天难得心情好,秋锒也挺高兴,他爸这些奇奇怪怪的小情绪暂时扔到一边。 毕夏不紧不慢缀在他身后,秋锒放缓了脚步等他,等到毕夏走到他身边他又开始闲扯:“听说高三压力很大,所以只要不影响学习,老师都不太管。” “嗯。” 秋锒牛头不搭马尾地说完这一句又转开了话题:“明天回家吗?” “去医院。” “那我后天去医院看夏老师。” 这就是明天不跟他一起回的意思了。 毕夏垂眸抿唇:“嗯。” “那周日中午我……” 秋锒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一阵凄厉的哭声,瞬间汗毛倒竖,他张望了一圈,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压低嗓音问同桌:“你听到没?好像有人在哭。” “嗯。” 毕夏脚步不停秋锒也只能跟着:“据说学校以前是墓地。” “嗯。” “不是,你也太淡定了吧?” “没听过猫叫?” “这是猫叫?” “春天快到了。” 春天到了,又到了动物们…… 秋锒将手从口袋中抽出,感受了一下冬夜的寒冷:“这只猫的春天……是不是来的有点早?” 他们一路说着话,已经走到宿舍楼下,遇到几个刚完成任务回来的同学。 互相打了招呼就一言不发往楼上走,已经熄灯了,他们不能弄出太大响动。 毕夏回宿舍前被秋锒拽住胳膊:“我周日中午来找你吃饭。” “好。” 秋锒想了想还是给他解释:“明天我去不合适,周日我买了礼物过去探望。” “好……枇杷膏,不要了。” “怎么不要了,多少还是有点用的。” “麻烦。” “你跟我客气什么?还是你说麻烦我妈?那就更没必要了,那是我亲妈,我跟她客气什么?” 第二天下午一放学,毕夏包都没带就直奔医院。放学时段,校门口十分拥堵,他往外走了一段才打到车。 毕夏在病房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夏女士。 病房内只有他们父女俩在,毕夏站在门口没有急着进去,房间内的两人也没有注意到他。 夏女士的时尚穿搭与精致妆容和医院格格不入,她坐在病床边的板凳上:“我交了三万,你还有医保,应该够了。” “我不要你的钱。” 夏女士露出个嘲讽的笑:“文渊有钱吗?还是您有积蓄?” 夏老先生沉默片刻:“文澜,我们父女很久没见了,好好说说话。” “您说,我听着。”夏女士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她越是这样,夏老先生越是开不了口。 但下次见面不知是什么时候。 “文澜,当年是我对不住你。” “您也知道是当年,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你不欠他们什么,以后再问你要钱,你直接拒绝。” “然后让你儿媳妇到处说我让儿子到娘家来占便宜?” “东东是我要带回来的。” 别的话题夏女士或许还能和他吵,但说起儿子,她不得不承认,父亲把他教得很好。 “你把东东教得很好,你一直是个好老师。” 夏老先生苦笑,是啊,他是个好老师,却从来不是个号父亲好丈夫。 他在下乡的时候娶了妻子,有人为他里外操持,日子好过许多,但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于是年轻时的他避开家庭,将所有精力都放在工作上,现在这个局面是多年前的他一手造成的。 夏老先生摇摇头说起毕夏的事:“东东是我喊回来的,你给他找的那个什么私立学校,他不快活。” “原先的学校他不喜欢我可以给他找别的,你知道现在的高考政策,他在北京考,容易很多,” 更何况在她看来这是毕夏性取向造成的问题,他总要学会解决,但这个不能说。 “那你可真是低估你儿子了……不说这个,他现在的同桌性格好,东东难得交个朋友,这不比考试重要?” “男生?” “同学你站这干嘛,找人吗?去服务站问问。” 护士推着车进来,夏老先生和夏女士一起看过去,毕夏站在门口。 “妈,外公。” “放学了?”夏女士揽过儿子仔细打量一番:“瘦了。” 夏老先生倒是看了一眼他身后:“小秋呢,今天没一起来?” “他说明天来。” 夏老先生有点惋惜,他还想让文澜自己专门为外孙找的关门弟子。 同学同学,哪有人一个人学习的。 夏老太太不是一个人来的,舅妈也一起来了。毕夏大老远的就听到她的声音,他没说什么,他妈就不一样了。 夏女士毫不掩饰对于那婆媳俩的厌恶,当即拎着包起身:“我工作忙,先回去了。” 她走到门口正好和她们撞个正着,夏女士像是没看见她,径直往外走。 “哎姐你怎么走了?爸这要开刀呢?” “别管她。” 夏文澜背对着她们停下脚步,忍了又忍,最后还是转过身来冲她们露出个微笑:“不然呢?我的钱不是天上掉的,我也没有一个会给我儿子买房的姐姐。” “医药费我已经付了,要是照顾人你们也不行我还可以请护工。” “每月五千生活费我不说了,那是给我儿子的。一套学区房一百八十万,还不够堵上你们的嘴?” 显然是够的,至少她说完她们都没再接话。 毕夏一言不发跟她下楼。 “妈妈公司现在是独立的,投资人只有我和你爸,你将来进不进娱乐圈,路我都给你铺好了。” 毕夏拒绝了无数次,今天却说不出拒绝的话。 “现在不急转学的事,但是高三妈妈希望你回北京。” 他不想回去,即便高二就要分班,他也想和秋锒在一起上完高中。 秋锒说:那是我亲妈,我跟她客气什么? 他是不是也可以不那么客气。 “哪里考试对我来说没区别。” 第67章 “哪里考试对我来说没区别。” 夏文澜有些意外地看着儿子,毕夏一直很优秀,但同时他也是内敛的。他骄傲,但这骄傲藏在骨子里,何曾说过这样锋芒毕露的话。 “大学我会回去。” 毕夏看着她的眼睛,像是在承诺。 他说了就一定会做到,夏文澜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她忽然意识到她好像很久没有关注过毕夏成绩了。 他们的所有矛盾都在将来毕夏走什么路,他们都没有想过他能不能走,合不合适,所有人,包括毕夏自己都没考虑过能力上的问题,因为他们都知道,他可以。 毕夏从来没拿过第一以外的成绩,一开始她惊讶喜悦,久了也觉得理所当然。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他们家只有毕夏一个孩子,但是他太让人放心了。 除了性取向的事。 她仍然记得那天毕夏十分冷静地告诉她,他是同性恋。 她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初中的时候说,你喜欢男孩子,现在呢?” 话题是怎么转到这的,毕夏不知道,对于这件事,他父母的反应是一样的,不支持不反对,不发表意见。 他想到秋锒了,树下等他的秋锒,打篮球时高高跃起露出一截腰线的秋锒,每节下课给他泡枇杷膏的秋锒。 当年他说他不喜欢异性,他说他是同性恋,现在他依旧是,并且这个同性不再是一个团体的泛称,而是一个鲜活的闭上眼就能勾勒出的人。 现在,他喜欢秋锒。 他说:“一样。” 没用的,他想,他和秋锒不一样,他们有太多矛盾,这不是一句客气就能解决的。 夏女士看上去有些狼狈:“没事,没事……” 她更像是在对自己说。 她盯着草地看了一会后抬起头,将散落的碎发挽到耳后:“妈妈等你。” 毕夏垂眼,等他改吗?怎么改。 “等你来北京。到时候让你爸送你上学,你长那么大他都没在开学送过你吧?” 毕夏沉默许久,他好像误会了什么:“……好。” “东东,”夏女士喊他,却没有后文,毕夏静静等她开口。 他们站在住院部楼下的小花坛边,有水有亭子,俨然一座小公园,不过天气冷,现在又是饭点,这里没什么人。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有喜欢的人,就告诉妈妈。我认识很多……跟你一样的人,没关系,我和你爸爸都能接受,我们不会反对。” 她边说一边注视着毕夏,这个问题有点敏感,毕夏微微点头,她才继续说:“但是东东,这个圈子很乱,我不反对,但是你……” 毕夏知道她要说什么,但他不想解释太多:“与我无关。我将来不会结婚,也不会有孩子。我告诉你们这件事,因为你们是我父母,有权知道。” 夏女士看着他,轻轻皱眉:“我知道了,但这个问题你应该亲口和你爸爸说。” 毕夏点点头:“好。” “妈妈还有工作,先走了。” 她一上车就打了个电话:“你有时间给东东打个电话。” “怎么了?” “他自己很在意性取向的事。” 毕海城沉默片刻:“你说什么了?” 夏女士有点烦躁:“我能说什么?这种事我见得还少吗?我知道改不了。” “我会跟他说,你爸怎么样?” “动个手术就好。” …… 夏女士走后毕夏在凉亭里坐了一会儿,路灯已经亮起,夜色下,寒意一点一点渗透。 嗓子痒得难受,毕夏仰起头,稍稍缓解,但咳嗽这种事,压得越狠,咳起来就越狠,他掩住唇,随即是一阵连绵不断的闷闷的咳嗽声。 但是给他泡枇杷膏的人不在。 毕夏直起腰,偶尔传出两声细碎的咳嗽,好像更严重了。 他吃完晚饭再回病房时舅舅也在,他喊了声舅舅。夏文源朝他点头,两个人静默无言。 房间内只有夏老先生翻动报纸的声音。 “你妈不在,有什么事跟舅舅说。” “嗯。” 医院管理严格,九点一到,病床内只能留下陪床家属,夏老先生还没动手术,今晚不需要人陪。 今天毕夏不在,秋锒起得晚了,他到阶梯教室时铃声已经响了。 今天上课的是刘老师,秋锒往他平时坐的位置走去,身边已经坐了人。 “你怎么来了?” “外公那里不需要我。” “哦。” “早饭吃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我的胃说他有点困。” 毕夏把拿出来的煎饼又放回抽屉。 秋锒连忙拦住他:“醒了醒了。你不是不在吗?我就多睡了一会。” “我在你也可以睡。” “那不行,一个人跑步多无聊,我陪你。” 毕夏微微失神,他知道,秋锒没什么别的意思,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秋锒问了夏老先生忌口在水果店挑挑选选,选得差不多了他把选好的水果交给店员,让他们装一个好看的果篮。 他自己走到毕夏身边:“你呢?有什么想吃的?” 毕夏摇头,秋锒像是没看到,看着店里的水果一个一个给他报起来:“苹果香蕉梨?榴莲山竹火龙果?橘子橙子柚子?想吃什么?” 毕夏还没回答他正好看到工作人员搬了一筐椰子进来,是带青皮的椰子。 秋锒不问了,直接走过去提了一只椰子,结账时让人给打开。 店里有专门的开椰工具,店员十分利索地开口,插管,全然不似上次秋锒杀椰的凶案现场。 这椰子是真的沉,都快赶上一个果篮的重量了,秋锒掂了掂,又看看他同桌,觉得这只椰子壳还是呆在店里比较好。 “能装杯吗?” “可以,加三块钱。” 他们走出水果店,毕夏手上拿着椰子汁,眼神却一直在秋锒身上,他已经看了挺久了,一开始秋锒没发现还没什么感觉,注意到之后不自觉挺直了腰杆。 可是毕夏一直看着他,又不说话,秋锒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他看了一眼路边电动车的反光镜,没问题啊。 毕夏依旧再看他,秋锒将左手的水果换到了右手,然后立刻又换回去,趁着这个动作用他慢了半步,到了毕夏侧后方。 “那个,家里的多肉怎么样?” “外公照顾得很好,下午带它们去学校。” 多肉重在椰子壳里。 “哦。”秋锒干巴巴应了一声,再次并肩时,毕夏时不时低头喝一口椰汁,已经不看他了。 秋锒松了口气,又隐隐觉得有些不舒服。 正好是饭点,这个时候外婆肯定是不在的,夏老先生病床边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不是舅舅。 那就是来探望人,除了他,今天应该还有其他人来探望过——病房里有不少果篮。 王校长认识毕夏,对秋锒也有印象,他们听到响动转过身来,一看使他们就主动打招呼,倒是他们俩,慢了半秒才喊人。 他笑着说:“老校长在这,你们喊我师兄吧。” 王校长坐了没一会就离开了,走之前他说:“大家都知道您住院了,但一时半会的也回不来,就派我这个代表先来了。” 夏老先生指指地上的果篮说:“你是第三个代表了,水果拿回去,我吃不了。” 王校长当然不会再带走。 秋锒看看手上的水果,有点愁,他怎么觉得不但自己带来的,连地上的可能也要进他们的肚子呢? 果然夏老先生一看他的果篮就说:“小小年纪就搞这套,上次买得少我就不说了,这次还买果篮,你给我坐这吃了。” 秋锒直接甩锅:“替我妈买的,我买的是那个。” 他指指毕夏手上的椰子汁。 毕夏被椰子汁呛了一下,他原本就咳嗽,这一刺激,咳了许久才停下。 “感冒还没好?去挂个号看看。” “没事。”咳得狠了毕夏眼眶有些发红。 夏老先生也也不劝他,转头对秋锒说:“小秋啊,你带他去。” 毕夏最后跟着秋锒去了。 夏老先生看得稀奇,他只是随便一提,毕夏要是不愿意去他会再劝,没想到秋锒说话这么好使,看来关系真不错。 毕夏有关系那么好的同学,夏老先生有点欣慰,至少此时还是很欣慰的。 医务室小诊所的药都不管用,这次看中医。 老大夫一边搭脉一边问症状,一分钟后说:“注意保暖,年轻人减衣服别太急,心放宽,平时早点睡,注意休息。 枇杷膏在吃的话就不另外开药了,消炎药……吃了那么久都不见好,停了吧。 还是要注意调养,适当锻炼。” 这是什么药都不开的意思?秋锒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医生:“医生,他要是好不了呢?” 老大夫眼皮一掀:“天热就好了。” 秋锒:“……” 他又看毕夏:“你自己呢?要吃药吗?你这咳嗽没什么特效药,有也不在我这,慢慢来。” 毕夏摇摇头:“麻烦您了。” 他们走出诊室。 秋锒仔细回忆老大夫的话思索片刻:“你最近没睡好?夏老师的病很快就能好,你在愁什么?” 毕夏忽然转过身,秋锒连忙停下。他们距离很近,毕夏要看他眼睛就必须抬头,他微微抬头,秋锒略微低头,就从他眼里看到了自己。 第68章 秋锒不懂得什么眼型,他也不像毕夏看了许多书,夸人好看就只会说好看,比如现在,他俺就觉得这双眼睛很好看。 被这双好看的眼睛注视着,秋锒忍不住放缓了呼吸,心跳却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你……” 在他说话的时候毕夏动了,他抬起手从秋锒肩上捻起一根头发,然后轻拂他的肩。做完这些动作他没有再看秋锒直接转身。 “走了。” 秋锒在原地站了一秒才跟上,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夏老先生的手术时间定在周四,偏偏舅舅要出差,毕夏沉默地站在一边看着几个人商量到时候怎么照看外公。 外婆要做饭,家里医院两边跑,照顾不过来,舅妈说南南让他外婆带几天,她留在医院。 手术前要准备的东西不少,护士拿了单子过来,外婆和舅妈出去买。 夏老先生像是松了口气:“东东啊,你外婆一个人忙不过来,我们请一个护工。” 他看不见的地方,秋锒憋着笑。 他们刚刚回病房时舅妈满脸笑容十分热情送一个四十上下的男人出来,看到他们又笑着招呼:“东东回来了啊。” 她像是把医院当家了,在这迎来送往。 夏老师应该是不太习惯她这样的做派。 毕夏点点头,拿出一个苹果开始削:“舅舅多久回来?” “他忙得很,不出差了也有其他工作。” “嗯。”毕夏继续低头削苹果,长长的苹果皮一圈一圈落下。 夏老先生说得更明白了一些:“你舅妈在这不方便。” 确实不方便,在她看来她当儿媳妇的在公公病床前照看是应该的,在夏老先生这里,哪里能让妻子儿女以外人这么照顾他。 两厢比较,请个护工都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他们的值周任务已经全部结束,老班做了一个简单总结,把大家夸了一遍。 “总得来说,大家的任务完成得很好,同学们辛苦了。” “植树节快到了,你们运气不错,今年学校给你们找了快地种树……” 植树节大家都知道,但还真没种过树,这里的绿化非常好,山上种树意义实在不大,无非就是给树挪个位置折腾一番。 校内绿化也非常好,许多人都有人在路上走,鸟屎天上来的经历。学校哪里找的能种树的地方,难不成还要在草地上种吗? “一个班能种一棵,在综合楼后面的大停车场,你们有空可以自己去看看……这个学校到时统一说,咱们先把要种的定下来,我去买。” 这是个问题,这满教室的人,个个五谷不分,当然也不认识什么树,说什么的都有。 总的来看,观赏性的如桃花樱花梅花海棠提名比较多,但这是在有人喊出橘子之前。 不知谁喊了一声橘子之后,所有人都开始提名果树,最后叽叽喳喳了半天说要种苹果。 毕夏一句话否决:“气候不合适。” “橘子呢?” “要靠水,不合适。” “桃子?李子呢?咱们在找个班级搞个桃李芬芳吧?” “可以。” 大家又开开心心讨论桃子还是李子,以及找哪个班合作。 秋锒拿手肘碰碰他:“哎,真能吃?学校里桃子李子都有啊,酸得很。” “想吃果子需要嫁接。” 看得出来学校真的挺不容易,那么大个停车场,周边一圈都拿来种树,高主任讲注意事项时依旧说:“场地有限,每班一棵树,要求直径不超过十公分。” 大概是要给将来的新生留空,谁不想在学校留棵树?好不容易找到块地,当然要多用几年。 最终八班选了桃树,又能看还能吃。高主任说树的直径不能超过十公分,他们还嫌小,老班报了个价格大家又都闭嘴了。 “树苗那么贵?” 老班没有多说,到时候大家看到就知道为什么贵了,他买的不是树苗,树苗都是光秃秃的一根杆,没什么枝叶。他们想在高中吃上自己种的桃树,就必须种枝叶成型的树,而不是果苗。 不过这样一来成活难度会高一些。 一中校园里的树挺多,果树也不少。秋锒记得有一棵杨梅树下立着铜牌:1999年高一三班。 这是学校里立牌子的树中时间最早的,最晚的是2005年,都离现在有段日子了。 老班说:“据说99年的有9棵,在学校不同位置,大家可以找一找。” 毕夏提前一天跟班主任请假,第二天一早就离开学校直奔医院。 手术没那么早开始,毕夏推着外公做各项检查,手术室外的时间格外漫长,外婆来回踱步,毕夏紧紧盯着手术室的门。 不知道过了多久,毕夏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是给外公做手术的医生。 外婆立刻过去询问状况,手术很顺利。 但夏老先生还不能出来,他被转移到了复苏室,醒来才能回病房。 上午手术结束,夏老先生却下午才回到病房。外婆抹抹眼角一边哭一边笑:“死老头你要急死我。” 毕夏低着头没有立刻过去,他对外婆感情有些复杂。 外公外婆看起来并不相配,但他们过了一辈子。 外婆平静下来开始打电话,毕夏也在微信群发了消息。 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微信群,上一次聊天记录在大半年前。 今天的对话也很简洁 10:39 夏文澜:手术结束了吗? 毕夏:没有 11:52 毕夏:结束了 夏文澜:好 14:23 毕海城:你姥爷出来没 毕夏:没有 毕海城:还没结束? 毕夏:在复苏室 15:11 毕夏:醒了 夏老先生往这方向看过来,大概是刚动完手术,他十分迫切地想要见到家人。然而身边只有老妻,他知道毕夏也会在。 毕夏向病床边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夏老先生张张嘴发出一声气音。 毕夏知道他在说什么。 “东东。” 于是他握住他的手应了一声,夏老先生笑了笑,手上微微用力。 刚刚护士过来嘱咐过,两个小时之内不要睡觉,家属多说话,外婆回家去做汤了,要毕夏说上两小时是在有些困难。 好在还有护工,这位大姐口才了得,单方面跟夏老先生聊到外婆来。 在这期间,毕夏陆续接到父母电话,夏女士是来问父亲情况的。他父亲却更像是专门来关心他的。 毕海城先是关心了一下比自己大了没几岁的老丈人,随后就开始和儿子闲话家常。说着说着说到了感情问题。 “东东,性取向这个事,对别人来说或许是个大问题,但我们家不一样,我和你妈妈不会逼你改。当初什么都不说是怕你年纪小不定性,”他叹了口气:“我想着,万一弄错了呢?这条道儿不好走啊。” 毕夏沉默着,他又说:“你也不小了,爸爸跟你说点儿大人的事儿。” 毕海城一直都跟别的家长不太一样,他把儿子当朋友,很少有不能说的话,今天也是:“爸爸不反对你谈恋爱,我相信你能平衡学习和生活,但是你要注意安全。年轻人,容易冲动,情难自禁也可以理解,爸爸也是这么过来的,但是务必要注意安全。” 毕夏耳根有点泛红,他没想到爸爸会跟他说这些。 “我不会。” 谁知毕海城听了他的话不但没有放心反而更担忧了:“东东啊,洁身自好是好事儿,但这不意味着你要禁欲一辈子,单身一辈子。你现在还小,当然不急,爸爸是希望你像每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子一样,心里存着对爱情的向往。” 毕夏愣了愣,在遇到秋锒之前他一直都觉得自己不会喜欢上任何人,即便现在他明确自己喜欢他,忍不住想要靠近他,也没想过他们要在一起。 “你喜欢同性,或许择偶范围小了许多,小了也不是没有,不要放弃。你看看古往今来画家音乐家诗人,他们的创作都离不开爱情,你不经历一番,太可惜了不是吗?” “如果,他跟我不一样呢?” 还真有?! 毕海城愣了一下,他嘴上说着让儿子去追求爱情,但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毕夏这么一说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能让毕夏看上这小子得有多优秀。 他冷静道:“你可以在不给他带来困扰的基础上追求他。” 是不是过年那阵给毕夏打电话的那个小子?他压下心头的疑惑,没有急着问是谁,而是说:“你了解他吗?” 了解吗?毕夏不确定,他只能说:“他很好。” 毕海城恨不得把刚刚说的话都咽回肚子,毕夏没有喜欢的人他说年轻人情难自禁可以理解,现在有这么一个具体的情难自禁的对象他立刻坐不住了。 他委婉地说:“东东,人都是有劣根性的,太轻易到手会不珍惜,即便是追求人,也要把握尺度。” “我不确定。” “不确定什么?” “他跟我不一样,我不该拉着他往这条路上走。” 他的声音透着茫然,难怪他妈妈会这么说,人心都是偏的,如果别人拉着他的儿子走这条路他一定极力阻止,反过来,他只希望孩子幸福。 他叹口气说:“你们都是独立的个体,这件事上,任何人都无权干涉,包括你们的父母。” “同样的你自己也需要明白,你们都是独立的个体,尊重他的决定,也不要失去自我。” 第69章 “我知道了。” 毕夏呆到九点就走,医院里晚上只许留一人陪护,他不会照顾人,留下也没用。 他直接回了学校。 晚自习还没下课,教学楼内灯火通明又十分安静,秋锒百无聊赖地转着笔,不知道夏老师怎么样。 他看看身边空着的座位,往桌上一趴,重重舒口气,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回来。 毕夏去找班主任销假,顺便把手机给他。 老班接过去,顺便关怀一句:“你外公怎么样了?” “手术顺利。” “顺利就好。有什么事跟我说,我是你班主任,工资比任课老师高,别觉得麻烦。” 老班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跟跟他交代。 “嗯。” “行了,回去吧,好好休息。” 他说着自己也站起身来,他大部分时候都跟学生们一起放学,同时到校。 毕夏进来时秋锒趴在桌上甩笔,这动作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但他刚刚在练字。 换言之手上拿的是钢笔,他一甩脸上就多了一串墨痕。 秋锒感觉脸上一凉,他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抹了一把脸,一手墨。 毕夏的手还在后门把手上没有放开,秋锒就这么与他对视,半晌,毕夏眸中漾起一抹笑,然后这笑一点一点荡开去,到眼角,到眉梢,到唇边。 秋锒出了糗,却半点没觉得憋屈不快,他同桌笑得太好看了。 索性下课铃响了,秋锒把东西往抽屉里一塞然后拉着人往洗手间去,毕夏这不知道什么墨水,不难闻,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味,但真的很难洗。 两个人不约而同想起上次卸妆的场景,对视一眼,毕夏有些防备,秋锒无辜笑笑,拿起洗手池上的香皂在脸上随意抹了一把。 毕夏皱皱眉到底没说什么,秋锒洗完脸随意擦干,走出教学楼秋锒就觉得不对了:“嘶,这什么香皂,脸好像有点绷。” 他揉了把脸,没放心上,问毕夏手术情况。 “很顺利。” “我就说夏老师会没事的。” “嗯。” “你呢?你这咳嗽还好不好了?” 回来到现在,细细碎碎隐忍的咳嗽声就没停过。 “那老大夫说要你好好休息,有心事?” 毕夏没有说话,秋锒理解为不想对他多说也不再开口,两个人沉默了一路,到宿舍门口分开时秋锒说:“要是不想说就去心理咨询室坐坐。” “没事了。” 了?现在没事,那之前确实是有事。秋锒琢磨了一会,是在想不出来他同桌还能有什么烦心事,放弃了。 进来天气都不错,植树节这天更是万里无云碧空如洗。 这天早上老班找了几个男生去校门口把树搬到停车场,他只喊了六个人,但是几乎全班都去围观了。 这棵树跟他们想的差不多,看得出来原本也是枝繁叶茂的,为了挪窝修剪得整整齐齐还裹上了“保鲜膜”,树根上带着一大团泥,外面包着麻绳。 到了地方老班就把人哄回去:“急什么,前两节课好好上,九点再下来。” “不用上看吗?” “调课,不想调的话下午种也行。” “调!” 开什么玩笑,当然是先快乐玩耍再上课。 九点大家都到停车场集合,这才发现高一几个班都在,又被老班忽悠了。 学校给每个班的位置都用白色的石灰粉画了圈,圈还挺大,直径能有一米多,正好他们班的树也不小。 男生个个摩拳擦掌,老班就笑着看他们。铁锹只有两把,男生们两个人一组,每组五分钟,轮流挖了挺久。 前段时间没少下雨,但停车场这里,虽然是泥土地,天气干燥就尘土飞扬,泥却被压得很实,没那么好挖。 两组下来坑没深多少,大家有点怀疑人生,真有什么难? 接下来也不管什么顺序了,纷纷上来试手,事实告诉他们真有这么难。 “这怎么种啊?” “这也是土地荒漠化的一种吧?土壤板结?” “得了,学校能找到这么块地就不错了,别挑了。” 他们看看隔壁七班九班的小树苗,有理由怀疑老班是故意的。 “这挖到猴年马月啊?” “那也得挖,大不了明天再来。” “我们是没问题,树这么久不种不会死吗?” “一起来吧。” 于是一群人找了各能用的工具把土壤弄松,给使铁锹的同学省点力。 半小时后…… “我艹,这太费力了。” “用水吧,泡了水应该会软一点?” “试试。” 加水果然有些用处,于是八班一群人又拎桶的拎桶,端盆的端盆来回跑。 离这里最近的水源在综合楼,来来回回地跑,没一会儿八班不论男女个个汗流浃背脱了外套。 他们在这劳师动众,隔壁七班的小树已经种好了,大概是不想太早回去,蹲在一边玩泥巴。 那边校长带着一帮人往这边来了,一看他们这树就笑了:“你们班这树要是能活,两年内一定能吃果子。” 八班同学累得要死,一听这话又来劲了,七班九班那孱弱的小树苗肯定不能两年内吃果子。 校长乐呵呵地看他们生疏地挖土,挽起袖子说:“我帮帮你们。” 齐嘉乐刚上手的铁锹又交出去了,有点不乐意。 他们一点都不想校长插手,他们班的树。 但校长显然比他们有经验,也或许是水多了,泥泡软了,他这两分钟比两个人五分钟挖的还多。 坑越挖越深,他们站在上面其实有些费力,校长挖了两分钟也已经满头大汗,把铁锹还给他们。 “好多年没干这个,生疏了。” 到底也算是师兄,秋锒拧了一瓶矿泉水递过去,校长一看是他,乐了:“小秋啊。” 然后环视一周找到了毕夏,走过去问他夏老先生的情况,简单聊了两句就走了。 坑已经有半米深,他们开始跳到坑里挖,土要向上抛,更费力了。 今天最高气温二十多度,一群人在太阳底下劳作,没多久就累得不行。 秋锒倒是分心想了一下,天气热了毕夏这咳嗽也该好了吧? 停车场上人已经少了一半了,树都是班主任买的,真没人跟老班似的买这么大一棵。 树挪死人挪活,这样枝繁叶茂的树其实不适合移种。大概是怕种不活,这树根上带的泥也是真不少。 他们挖好坑,把树抬起来放进去,然后就发现坑不够深。 没办法,只能把树抬起来放一边继续挖。 来回送水的大部分是女生,不顾形象蹲在地上看他们折腾,现在又认命地站起来准备继续去打水。 “秋哥,你的魔法棒呢?快做法,送水来,我们要累死了。” 众人一听都笑起来。 毕夏也弯弯嘴角,跟秋锒指了一个方向,秋锒一看,是个消防栓。 “真有你的。” 秋锒小坡着过去研究了一下,还真让他拧出水来了,这下不用来回跑了。 “秋哥你真会魔法啊。” 到底是消防栓,他们用着也有几分心虚,还找人放哨注意情况。 老班给给他们调出来的时间是两个半小时,他们就真的种了两个半小时。 刚刚他打了个招呼就回办公室,现在他们开始填土他才又来了。 “哟,姑娘小伙们都不错。” 原本大家对老班有些怨言,现在树种好了,比任何一个班级的都壮实,他们也高兴,被老班一调侃都还挺自豪。 “不是种好了就行的,接下来你们还要给它浇水,”老班说着看了一眼还没完全关上的消防栓,然后又收回视线像是什么都看到的样子继续说:“你们要照顾它到学期结束,倒是后学校的园丁师傅会接手。” 老班一说解散,一群人就相互招呼着往食堂冲去,秋锒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但他知道他同桌肯定不会这样去吃饭。 果然毕夏对他说:“你去吃饭吧。” “回去洗澡?” 毕夏点点头。 秋锒不满道:“你咳嗽还没好,自己身体没点数吗?” 毕夏眉心微蹙,妥协:“我会用热水。” “热水也不行。” 两个人就僵持起来了,秋锒知道出了一身汗不让他洗澡,毕夏估计要不高兴……看着已经要不高兴了。 秋锒赶紧补救:“去看看梁老师在不在宿舍?” 他们敲了两次门都没人应,应该是不在。 秋锒正在想怎么办,后面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 梁老师手上拿着一堆食材,半天没找着钥匙,一看门前两个人,笑了。 “你们倒是来得巧,我今天刚去了一趟菜市场,来一起吃。” 秋锒上去帮忙:“我们今天去种树了。” “我知道。” 他把手上的东西递给秋锒,毕夏也伸手接过一部分,他终于腾出手来开门。 “要借浴室?你们先洗澡,我做饭。” “别麻烦了,来不及吧?” “来得及。” 两个人都刻意加快了速度,十五分钟之后坐在餐桌边,桌上是两道小炒,焖锅里还有汤。 秋锒一脸魔幻:“这么快?” “炒个菜能要多久。” 他们也不是第一次来蹭饭,虽然前两次都是梁老师主动邀约的火锅,也没跟他客气拿了筷子就开始吃。 毕夏吃饭时话不多,秋锒是闲不住的。 “梁老师这手艺,绝了,师娘有福了。” “师娘?”他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笑了一下,随即又摇摇头。 毕夏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梁老师也看他,简单的眼神交流之后他们都知道对方和自己一样。 秋锒总觉得梁老师这话有点深意,吃完饭还跟毕夏猜测:“他是不是受过什么情伤啊?提起师娘有点忧伤。” 毕夏没想到他还挺敏感:“或许吧。” “那以后不说了。” 毕夏不置可否,未必就是情伤,两情相悦,算不得伤。 两情相悦,不能相守。 第70章 夏老先生气色比刚动完手术好看不少,上次秋锒买的水果大半进了自己肚子,这次他过来就没带水果,他听王姐的买了一束雏菊。 夏老先生现在住的是单人病房,秋锒环视一周,窗台上还有个花瓶,他过去把花束插好,一边笑着打招呼:“夏老师气色不错。” 一路上拿着花束过来没少被人围观,他也不在意,但是此刻毕夏不过是多看了这花一眼秋锒便忍不住开口:“王姐让买的。” 毕夏轻轻点头,倒了一杯热水端给外公。 夏老先生气色好,精神却不好。单人病房很清静,但也有点无聊,他不爱看电视,就爱看书看报,偏偏夏老太太不许他看说是费神,将病房里的报刊杂志都带走了。 毕夏又不爱说话,在这坐了一早上,除了关心他的身体状况就没主动说过话,问一句答一句。要是平时夏老先生说不定就逗逗他,但今天他没这个精力。 因此看到自家关门弟子过来他还挺高兴。 “小秋,带作业了吗?” 秋锒是背着包来的,不过包里不是作业。 “没。” “东东带了纸笔,你写张字我看看。” 病房里有沙发有茶几,但沙发和茶几的高度并不适合写字,倒是夏老先生病床上的笑桌高度勉强合适。 秋锒坐在床边趴在他的小饭桌上默写了一首《虞美人》,这首诗不长,秋锒却写了挺久。 他写得认真,夏老先生看在眼里,虽然这个字不能让他满意,但秋锒的态度在他也额不会批评。 “进步很大,这里没桌子,写成这样也不错了。”然后转头给毕夏说:“你写一张。” 毕夏应下。 落笔时毕夏犹豫片刻,最后写了首一剪梅,秋锒看到那句“秋娘渡与泰娘桥”时笑容僵了一下,开始反思,最近有没有什么地方得罪同桌了。 最后得出结论,毕夏就是故意逗他。 看着那无论哪个方向看都整整齐齐的几行字秋锒憋出来一句:“你上辈子是一把尺子吗?” 毕夏:“……” 为了照顾刚种下的树,八班五十个人五人一组轮流排班,一周一组。 秋锒看了一眼名单,这个是按学号来的,简单粗暴,他跟毕夏不在一个组。 裴禹偁一看就知道他什么意思:“秋哥换组?” 秋锒笑:“换。” 裴禹偁一脸随意,他也不是第一个要来换的,拿起笔转了个花重新握好,给他插到第一组,毕夏就在第一组。 一起的还有程潇潇陈初陈源。刚种的树需要时不时浇水,具体看天气,最近都晴天,雨少,自然降水少就要靠人工补足。 大家都对这棵树爱得深沉,不光是他们组五个,其他同学也时不时就要去看看,程潇潇更是每次浇水的时候都要跟树说一会儿话。 “桃桃,你要好好长大啊,快点长果子。” 桃桃? 秋锒顿住脚步,回头和毕夏对视一眼。 毕夏没什么特别反应,秋锒看了他半天,忽然嘴角一扬,喊了一声:“夏夏?” 毕夏垂眸,心尖微颤,沉默半晌才道:“别这么喊。” 他这个反应,秋锒更来劲了,连喊三声:“夏夏,夏夏,夏夏。” 毕夏不再理他,转身一起去打水。 秋锒跟上去搭他的肩:“哎好了好了不逗你,夏老师什么时候能出院?” “大概还要一周。” 果然一提到夏老先生毕夏就开口了,秋锒偷偷去看他神色,不像是生气,于是嘴一张又是一声:“夏夏。” 这一次毕夏反应和方才有些不同,他停顿半秒然后偏过头喊了一声:“秋秋。” 这要是别人喊,秋锒估计能对他撸袖子,这什么鬼称呼,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喊的人是毕夏,清清冷冷一把好嗓子,叫什么都好听。 他连语调都模仿秋锒刚刚喊的,第二个字比第一个字略轻一些,无端带着几分亲昵,也有点可爱。 毕夏的意思很明显了,他要是再喊夏夏,毕夏就喊他秋秋。虽然很可爱,但秋锒更像听他喊哥,就不再闹他。 树下的土昨天刚被他们翻过,还算是松软,但土质是在不怎么样,尽管也施了肥,他们还是担心桃树营养不良。 中午陈初陈源神神秘秘过来秋锒,毕夏笔尖不停,注意力却分了一丝给他们,似乎在说树的事。 中午午休一开始三个人就出去了,毕夏看了一眼身旁空空如也的座位,脸色沉了些。 秋锒去了花圃,这里绝对是整个校园内土壤最肥沃的地方。 几个人一走到,二话不说找了一块空地开始挖土,他们是来偷泥的,挖着挖着还看到了几条蚯蚓。 “这还有蚯蚓,要不要带回去?” “正好松松土。” 他们带过来的水桶已经快装满了,秋锒说完往外走了几步:“我们继续,我去找找有没有什么袋子,多装点。” 三个人成功把偷来的土运到树下之后站着休息了一会。 陈初:“我以为你会喊学委一起,早知道再多喊一个人。” 秋锒随手脱了外套往树上一挂:“喊他干什么?” “你们关系好啊,我这不就把我弟喊上了吗?” 秋锒嗤笑一声:“我们是有福同享。” 他这么说那兄弟俩有点意外,他们以为都以为秋哥和学委关系很好,没想到是不能共患难的? 秋锒又说了后半句:“……这又不是什么好事儿被抓到说不定还通报批评,喊他干什么?” 陈初陈源:“……” 行,我们就是患难的,你同桌就是享福的。 休息够了他们蹲下身,开始挖树下的土,他们准备把浅一点的土层换成偷过来的,表面再盖上原本的沙土,不知道有多少用。 这工程量不小,他们的工具还只有畚斗扫帚和一把小铁锹。 陈初拿着铁锹,陈源就直接上手挖了。 树根边的土颜色略深,三个人也没放心上,大概是班上同学来关心过他们的树浇了点水。 秋锒也准备直接上手,看到陈源一手的泥却犹豫了,最后还是扫帚过来开始扫。他倒不是怕脏,他没什么洁癖,泥土也算不上脏东西,但是毕夏就不一样了,真用手了,指甲缝里肯定会带点泥,他已经猜到毕夏的表情了。 挖着挖着陈源忽然开口:“我怎么觉得有股味道?” 陈初:“能有什么味道,泥土不就这个味?” 陈源:“是吗?”他闻了闻自己的手总局的这气味不但难闻还有点熟悉。 秋锒是站着的没他们那么近,但也闻到了,他原本没多想,陈源一说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带着不那么美妙的猜测他蹲下小心翼翼地闻了闻气味证实了自己的猜想,他唰地一下站起来,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陈源一手泥不明所以抬头看他:“怎么了?” 秋锒言简意赅:“尿骚味。” 陈初:“……”看弟弟的手。 陈源:“……”看地上的泥。 片刻后…… 陈源脸都绿了:“卧槽他娘的哪个王八羔子?” 陈初带着点同情与庆幸憋着笑拍拍弟弟的肩:“先洗手吧。” 秋锒虽然离得远,想想刚刚特意去闻也觉得有点膈应,陈源洗手,他呢?洗鼻子吗?秋锒也骂了一声。 “谁来过?” “回去问问。” 接下来三个人都没再用手,换好了土午休时间都快结束了,也顾不上什么善后不善后,挖出来的土就堆在一边没管。 问话也是要讲究技巧的,直接问说不定人就心虚不敢说了。 “中午我们准备过去给树施肥,不知道谁已经去过了。” “施肥?种的时候不是施过了吗?” “咳咳,不是那个肥……”问话的是个女生,陈源有点不好意思:“有机肥。” 那姑娘想明白了之后瞪了他们一眼:“你们敢?!” 陈初苦着脸小声解释:“不是我们敢不敢的问题,是已经有人这么做了,我们在找人。你轻点。” 毕夏也转过来看着秋锒,原来中午是去…… 秋锒:“……” “不是,你什么眼神啊,不是我!” “理论上来说种树时施的肥量已经足够,”毕夏斟酌片刻,接着说:“有机肥……多了伤树。” 秋锒:“……我真没有!” “嗯。” 算了算了,先找出是谁吧。 看着一脸羞涩的小胖子,秋锒笑地有点危险:“你尿的?” 陈源:“你缺不缺德啊尿了也不吱一声。” 魏新:“我这还童子尿呢,大补。” 陈源狞笑着过去掐他脖子:“大补,我给你补补怎么样?” 都是平时玩的好的,不至于真的打起来,但闹肯定是要闹一闹的,几个人把魏新堵在教室角落进行深入交流。 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同学看着看着上去拉架,然后自己也加入了战场,闹到最后成了敌我不分地扒裤子。 晚自习,班上男生少了大半,都在走廊站着。 “下周就要月考了,你们还这么玩?是不是又准备给我考个第八回 来?” 秋锒对同学们十分有信心,当即就说:“不可能。” “不可能?你倒是乐观。” “我这是充分认识咱们班的实力。” “秋锒!” 老班板起脸来这一喊,大家都是一个激灵,只有秋锒依旧是那副随意散漫的姿态:“在。” “是不是你带头。” “冤枉啊老班。” “那你给我讲讲怎么回事。” 几分钟后老班脸色奇异地放他们回去:“别做奇奇怪怪的事,班上还有女生,注意点。” 这是说他们脱裤子。 大家连连应是。 老班又说:有机肥……也不是不行,没必要,而且影响不好。” 几个人面面相觑,这叮嘱,怎么说得好像大家都要去施肥? 第71章 秋锒回到座位就发现同桌不见了,这还上着晚自习呢,哪去了? 他正想着就见人从后门进来了,秋锒手上转着笔调笑:“陛下政务繁忙。” 毕夏不以为意,知道他想问自己干什么去了,直接把手上的资料递给他。 “出国交流啊,这不跟旅行差不多吗?” “嗯,这学期出国,下学期接待,主要在高一选。” 他又看了眼条件,上面明明白白写着结伴对象来我校交流期间需要家长陪同,他摇摇头头:“可惜我不行,你去吗?” 毕夏也摇摇头。 毕夏刚刚出去时老班正在喊人,他想了想下午的情景,看向秋锒的裤子,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秋锒嗤笑一声:“看什么,秋哥还能被人扒裤子?” “那你扒别人了?” 毕夏声音和平时没什么不同,表情也很平静,但是秋锒看着他的侧脸莫名觉得有点凉,他迟略微迟疑:“……没有。” 随即又坚定地说:“没有!怎么可能,我是那没品的人吗?” 我最多就是扯个腰带。 周六毕夏去医院时护工已经不在了,护工是按周计薪,毕夏当初交了一周的钱,时间一过夏老太太就把人请走了。 说是不想花这个冤枉钱。 毕夏一言不发坐在沙发上,对面是夏老先生。 “外公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做做检查,没问题下周就能出院了。” “嗯。” “你外婆一个人照顾得过来。” “嗯。” 夏老先生叹口气,轻抚他的发顶,毕夏看上去依旧没什么情绪。 “外公跟你讲讲当年的事。” “我有个关系很不错的女同学……”他看看毕夏的表情:“很意外?我也年轻过啊。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我们会在一起,包括我们自己。” “下乡的时候我们被分配到了不同的地方,两年没见面。” “书记看我把日子过得一团糟,就说要给我说媒,后来我就跟你外婆结了婚。” “我带着你外婆和你母亲回到城里才知道,那个女同学啊,一直没有结婚。” 他的声音透着些沧桑,透着些惋惜和遗憾。 “有些事,错过就错过了,我们没有再联系。你外婆把家里打理得很好,但是她没读过书,她跟我说家长里短、柴米油盐,我搭不上话。我不爱回家,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工作上……是我对不起他们。” “东东,你外婆不容易。” “她不讲道理的时候,你就当没看见,我会跟她说,她偏心南南,外公也不会委屈你。” “我知道了。” 知道归知道,毕夏实在不懂得如何讨长辈欢心,于是秋锒又收到同桌邀请了。 秋锒还是第一次在课上收到同桌主动递过来的字条,他看看台上的地理老师,看看身边坐姿挺拔的同桌,怀疑自己眼花了。 毕夏居然给他传纸条? 毕夏的纸条也跟他一样,折叠得整整齐齐,秋锒展开看。 周日下午有事吗? 就这么句话也用传纸条?秋锒直接开口说:“没事。” “我回家……你要一起吗?” 秋锒没什么事,想也不想直接点头:“行啊。” 下周要月考,考前留校的人多,人一多教室里就热闹,晚上不少人点了外卖,三个小时的晚自习下来就没多少人不饿的。 秋锒也点了外卖,拿出那一叠外卖单子研究了好一会儿最后选了饺子。 晚自习还没下课秋锒就往八号基地跑,他们约好了在这拿外卖。 外卖是老板亲自送来的,没让他等太久,秋锒提着袋子慢悠悠往回走,还有三分钟才下课,他准备掐个点直接到教室门楼等人。 走着走着发现前面走过来的人有点眼熟,对面的人也是那么认为的。不过黑灯瞎火的两个人都不大确定,又走近了几步秋锒先认出了对面的人是高主任。 平时碰到了他肯定高高兴兴打招呼,但现在是上课时间,他手上还拎着外卖。 秋锒立刻低头,往路边靠了靠,试图蒙混过关。 高主任在教学楼转了一圈,刚准备回家,他的车停在这边,没想到碰到个在路上闲逛的学生。 高主任准备关怀一番,结果那学生躲着他走,他多看了一眼,越发觉得眼熟,错身的那一瞬间他开口了:“等等。” 秋锒停下脚步,高主任又问:“手上拿的什么?” 秋锒一听就知道要凉,拔腿就跑。 高主任:??? 一喊就跑,肯定是干了坏事心虚,于是他也追上去:“你给我站住!” 秋锒心想我又不傻,站住不知道要被骂多久。他跑得更快了,并且跑向了教学楼。 教学楼里地形复杂一点比较好逃脱,关键是他可以在里面跑,高主任肯定不会这么不要面子在走廊上跑,教室里的学生可都认识他。 他们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高主任一开始还喊他站住,后来知道他不会停也不喊了,一门心思想要抓住他。 秋锒手上拎着东西,限制了他发挥,不过年纪放在那,他怎么跑都比四十啷当还有点啤酒肚的高主任跑得快。 快到教学楼时秋锒忽然拐了弯,万一高主任认为他是高一的,到时候找他怎么办,得给他加大排查难度。 于是他往高三教学楼跑去,高主任依旧在后面追着,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也没有跟丢。 秋锒有点意外,不过没关系,平地上跑甩不掉,上了楼梯还能一直跟着不成? 他还没上楼,下课就铃响了,秋锒嘴角一勾,老天都帮他,不用爬楼梯了。 下周高一高二要月考,留校的人多,高三本来就大部分人都留在学校自习,铃声一响,校园里立刻热闹起来。 秋锒沿着一楼的走廊从东边跑到西边,教室里的人已经出来了。 一瞬间,人潮涌动,高主任知道找不到就停了脚步,不过没关系,他已经知道是谁了。 他喘着粗气缓了许久都没缓过来,忍不住骂了一句:“小兔崽子。” 他多久没这么跑过了。 秋锒领着高主任围着教学区跑了一圈,此时也只是呼吸急促了一些,他逆着人流快步走回教室,毕夏还在等他。 他们说好的,万一外卖来得晚了,毕夏就在教室多等五分钟。 “你猜我遇到谁了?”不等毕夏回答他又自己说:“高主任。这什么运气,不知道月考能蒙对多少。” 毕夏波澜不惊:“嗯。” “你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 “你跑过步,高主任刚刚来教学楼转了一圈,该回家了,他的车停在那边。” 秋锒恭维道:“厉害厉害。” “所以我考试不蒙。” 秋锒:“……” 不等他发作,毕夏又说:“我帮你整理知识点。” 秋锒憋着口气不上不下的,抬手就想揉同桌脑袋,被挡下了,他也不在意,知道考试对他同桌来说还挺轻松,帮自己画画重点耽误不了什么。 “行啊,哥请你吃饺子。” 他咧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晃了晃手上的饺子。 毕夏看了一眼面前的饺子:“醋呢?” “醋?在里头啊。” “没有。” “怎么可能,打电话的时候特意说了要醋和辣。”他嘴上说着心里也不是很确定,老板和同桌之间他显然更相信同桌。 秋锒解开袋子看了一眼,里面真的没有醋。 秋锒又打了个电话。 “老板,你家饺子没有醋。” 老板敷衍:“下次给你补上。” “下次?那这次呢?” “嘟、嘟、嘟……” 秋锒:“……” 老板不靠谱,好在还有梁老师。 屋里没开灯,秋锒不确定他在不在,试着敲了敲门,过了一会门开了。 梁老师依旧没开灯,就站在门口问他:“怎么了?” 秋锒举起手上的饺子:“点了饺子来问您借个醋。” 梁老师进拿了醋递给他:“明天再还吧。” 秋锒这才发现他声音比平时哑一点,又想到他关着的灯,有点不好意思,这是刚睡醒? 毕夏接过醋:“谢谢老师。” 然后直接替他带上了门。 “梁老师睡那么早,以后晚上不找他了。” 眼睛还肿着,不是没睡醒,是哭过,毕夏没多说,应了一声就跟着他进了419,吃夜宵。 秋锒一早上都要上竞赛课,高主任来教室转了一圈没堵到他,干脆直接去竞赛教室找人。 秋锒看到他就知道昨晚的被他认出来了,但秋锒是谁,秋哥不是白喊的。 他从容不迫地走到高主任身边,脚下迈着沉稳的步伐,面上丝毫不慌,还透着点恰到好处的迷茫。 高主任用食指冲他虚点两下:“你当我认不出你?” 秋锒装傻:“您当然认得我。” “你别给我装傻,昨晚上是不是你?” 他今天不是来追究的,这事讲究一个人赃俱获,昨天没追上人,现在证据没了,他就是来敲打一番。 “您说什么是不是?” “还装?”高主任没好气:“我十几年没这么跑过了,这次就算了,我不罚你,下不为例。” 秋锒不上当,依旧一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样子,高主任拧起眉头,正好看到毕夏也走出教室。 毕夏是所有老师的心头宝,他也不例外,当即就舒展了眉头:“你看看你同桌,你就不能多跟他学学。” 毕夏像是没看到秋锒跟他打招呼:“高主任好。” 高主任也冲他点点头:“你好。” 毕夏打完招呼就走,高主任却叫住他:“昨晚上秋锒在干什么?”说完又补充一句:“晚自习最后几分钟。” “在练字。” “嗯?”他有几分狐疑:“最后几分钟他在教室,你确定?” 毕夏点头,看上去正直又严肃,一点也不像说谎。秋锒也一脸无辜看着他。 高主任被他们唬住了,莫非真的是他认错人了? 高主任一走秋锒就绷不住了,笑得几乎站不直,他从后面搂住毕夏,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笑了半天。 毕夏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要不是昨晚偷跑出去拿外卖的是他自己,秋锒都要信了他刚刚的话。 “啧,他们都不了解你啊,看着规规矩矩,其实你比我坏多了。” 他在毕夏颈边说话,吐出的气息洒在他耳边,毕夏耳朵有些泛红,他微微侧过头,并不反驳。 他从来不是循规蹈矩的人,只是大部分时候,没有必要破坏规则。 第72章 秋锒推开院门,原本在院子里的猫三两下调到了围墙上,转过身警惕地看他们,秋锒冲它喵了一声,猫跳下院墙不见了。 秋锒:…… 院子里的花草几天没人搭理,长满了杂草。 他们没多留,脚步不停走过院子。电视机停在戏剧频道,屏幕中花旦咿咿呀呀地唱着,客厅里空无一人,厨房里传出来骨头汤的香气。 夏老太太将做好的饭菜装进保温盒,转身出来时看到客厅里多了两个人。 秋锒好奇地往她身后的厨房张望:“好香啊,外婆你做的什么?” 他主动搭话,还直接喊外婆,夏老太太一下子就笑开了。 “大骨汤,煮得多,外婆给你们盛一碗。” 她放下保温盒又进厨房把锅里剩下的汤盛进大瓷碗,随手切了两根葱撒上,绿莹莹的葱花和浅金色的油圈随意点缀在汤面上一晃一晃的,显得格外诱人。 汤是真的香,但也只有汤了。 “我给你们炒两个菜?” “不用不用,外公还等你呢,我们自己解决。” “你们哪里会做饭。” 秋锒说:“我会啊。” 夏老太太看了一眼毕夏:“那你们自己做?” 毕夏只是点点头,她脸上笑意收敛了些,毕夏垂眸。 秋锒说:“外婆放心。” “那我走了,你们自己做,不会就打电话来问。” 夏老太太提上保温盒出去,秋锒喊了一声外婆再见,他冲毕夏挤挤眼睛,毕夏微启唇却没说话。 关门声音传来,毕夏收回视线。 他还是开不了口。 秋锒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冰箱里东西还挺多,吃什么?” “我不会做。” “我也不会。” 毕夏注视着他,秋锒一脸无所谓:“这不是有菜谱吗?你把手机拿下里,咱们随便找两个菜。” 五分钟后,秋锒盯着食谱上某个无处不在的词灵魂发问:“适量是多少?” 毕夏:…… 秋锒决定打电话问问。 夏老太太一副我早就料到的口吻:“我就说你们不会,逞什么能?” 秋锒卖乖:“这不是不好意思麻烦你吗?” “家里的勺子一盘菜半勺左右,东东口味淡,可以少放一点。” 手机开着免提,毕夏听到这话愣了半晌。 秋锒说话好听,把老太太哄得合不拢嘴,挂断前说:“我们家东东要是跟小秋似的就好了。” 老人家都喜欢这样亲人的孩子。 秋锒去看毕夏,毕夏说:“我不会跟人相处……谢谢你。” 秋锒不知怎么的心头有点堵,脱口而出:“你不用跟人相处,你跟我相处就可以。” 毕夏定定地看他,轻轻点头。 秋锒说会做饭也不全是假的,至少是会切菜,并且刀工勉强还过得去,能把菜切匀。 翻炒时有点飘,左手一用力,颠勺,几片香菇菜叶子直直落在了锅外,秋锒看了一眼正在择菜的毕夏,趁他不注意拿抹布把菜一裹,裹完依旧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毕夏洗完菜准备擦一擦水槽边的水痕,拿过抹布,里面掉出来几片半生不熟的香菇菜叶。 毕夏:…… 秋锒:…… 秋锒轻咳一声指指刚出出锅的香菇炒青菜:“好了,你端出去,我炒芹菜。” “嗯。” 没多久秋锒端着芹菜香干出来往桌上一摆,香菇青菜,芹菜香干,冬瓜排骨,三道菜分量不多不少,两个人正好。 夏老先生明天就回家,偏偏今天是周末,探望的人居然还不少,打了电话回来让他们不要过去。 这一来,下午就没安排了。秋锒一看时间,才一点,难得的空闲。 “我好久没骑车了,拖出去遛遛,一起?”说完怕他不同意还略带讨好地笑:“带你去台球室。” 今天黄老板不在,客人也少,整个二楼只有他们俩。 毕夏伏下身,平视前方,左手手掌伸直,手心向下,平按在球台台面上,五指分开,掌心拱起,拇指紧贴食指翘起,球杆架在拇指上,右手握着球杆略微调整角度。 秋锒坐在他身后,入目就是他的腰背,估计着宽大校服下隐藏着的腰线,伸出手比了比。 一个球入袋,毕夏后退两步,眼神不离球桌,不断计算着最佳击球角度,忽然腰身一紧,被人从后面搂住。 秋锒原本是虚虚量着,毕夏不断靠近,他没忍住,直接上手量,摸完还要说一句:“还挺细。” “放手。” 毕夏声音不轻不重,似乎是没什么情绪,秋锒不但没放开,还整个抱住了,下巴在他肩上蹭了蹭:“你抱起来好舒服啊。” 毕夏拿手肘抵开他,秋锒略微错身让开:“哎别那么小气嘛,我可以给你抱回来。” 毕夏覆上他的手,秋锒莫名哆嗦一下,手不自觉松了些,毕夏手上用力将他的手移开。 秋锒没再放肆。 坐在教室里,秋锒有点无聊,他看看身边认真看书的人,忍不住想:他抱起来真舒服。 月考的考场安排出来了,老班过来贴单子的时候秋锒没急着去看,而是戳戳同桌的腰:“你猜我们分在哪边?” “不猜。” “随便猜猜呗,猜对有奖。” 毕夏轻轻叹口气:“实验楼。” 他没说是谁在实验楼,秋锒也不问,本来就是随便玩玩,猜没猜对其实都一样。 “开奖咯。” 考场安排表正好贴在他后方,秋锒拧过身仰起脖子找到两个人的名字。 巧了,这次两个人都在试验楼。 “你这嘴,开光了?” “……” “说好的猜对有奖,考完哥带你去放风筝。” 风筝。 毕夏记忆中上一次放风筝似乎是六岁。那是毕海城电影里的片段。 那部电影的最后一个镜头是小男孩放风筝,特写在风筝上,而他是一个奔跑中不断回头的身影。 这个镜头被许多人铭记,尽管演员表上没有他的名字。 他有多久没有放过风筝了? 实验楼人相对较少,又远离办公室,还是两个班共用一间,自修的时候难免散漫。 上课随意进出上厕所、逛医务室,甚至去超市的都不在少数。 老班来了一趟之后就点了毕夏上讲台去维持纪律,他坐着八班的同学确实不敢放肆,但七班的同学依旧是该干什么干什么。 七班的班长正好在这边,喊了无数次安静也不见有人理,最后干脆不管。 他们班几个刺头这次都排在实验楼,确实不好管。 七班坐在教室内侧,后门又被封着,他们每次出门都要经过讲台。 讲台宽敞,但挡不住他们故意找事,五分钟内毕夏起身三次。七班班长抬头看看他,眼含歉意,准备下课就去找班主任反映问题。 秋锒动作比她快,下课找七班几个频繁进出教室的同学出去友好交流了一番,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接下来那几个人安分不少。 大概是春天到了,出卷老师也念着风筝,语文考卷上的阅读理解,风筝作为最重要的意象贯穿始终。 广场上不知哪个老师家的孩子也在放风筝,考试的间隙往窗外一看,就能看到那越飞越高的风筝。 看得秋锒心痒难耐,考完就去问毕夏:“你喜欢什么风筝?周末我们一起去放。” 秋锒问是问了,却没指望他回答,没想到他思索片刻说:“燕子。” 那部电影的最后他放的风筝就是燕子,那风筝飞得太高,断了线,毕夏再也没见过。 “行。那就燕子。” 然而天不遂人愿,考试第二天,天阴沉沉的,傍晚就开始下雨。 绵绵春雨细细密密下不尽,连着三天的雨,空气潮得能养鱼。 连续的阴雨天让人心情抑郁,秋锒无精打采趴在桌上,估计今天是不能放风筝了。 这种天气最合适做的大概是种蘑菇。 毕夏难得没有邀请秋锒,他一个人去了商城,思索着该给秋锒送什么礼物。 他的生日快到了。 商城逛了一圈,他买了一块滑板,一个篮球,两顶鸭舌帽,一件卫衣,他依旧没想好送什么。 秋锒似乎挺喜欢他的鞋,毕夏回忆一番商城的几家鞋店,拿出手机给夏女士打了个电话。 QQ上班级群不断有新消息,他打开看了一眼,群里大部分人开着匿名。 白菜:成绩即将揭晓的时刻,这阴翳的环境,渲染了悲凉的氛围,暗示我们之后的悲惨命运,与不久后的假期形成鲜明对比。 萝卜:不对,明明是烘托,不久后的假期是清明,阴天比较衬。 老班:这就开始盼着放假了?我看你们套路都用得挺好,语文成绩应该不错? 菠菜:没有没有我们就随便说说 毕夏没什么好奇心,但其他人对他的成绩好奇得很。 对着拍马难及的人也生不出嫉妒心,大概就是是追求刺激,享受那种视觉冲击,顺便与有荣焉,年段第一在我们班!这么厉害的学霸是我同学! 果然,年段总成绩单上,单榜首依旧稳稳当当坐着,第二也仍旧是第二,与第三保持着微小的差距。 “其实第二也挺稳的,就是可惜遇到毕夏了。” 秋锒第一次靠近年段前三百,老班特意表扬了一番,秋锒一点不谦虚,十分自信地表示:“下次考前两百。” 老班洞穿一切:“那你可要好好巴结你同桌。” “那当然。”秋锒对同桌露出个大大笑脸:“仰仗陛下了。” 第73章 天短暂放晴之后,地面还没来得及干,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这下是彻底没指望了,肯定要下过清明,三天的小长假估计要泡在水里。 这天气真的很对得起杜牧。 唯一的好处就是连续的降水让空气湿润不少,毕夏的咳嗽不知不觉好了大半。 老师不放过任何一个教学机会,地理老师来提问清明多雨原因,八班同学嘻嘻哈哈讲着因为要缅怀先人。 “你们那是文学角度,咱们地理学角度讲,中国南方属于亚热带季风气候……” 然而真到了语文课,老班要大家背几首清明的诗时,翻来覆去也只有那一句“清明时节雨纷纷”。 好在他们有毕夏。 “乌啼鹊噪昏乔木,清明寒食谁家哭……” “朝来新火起新烟,湖色春光净客船……” “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 不疾不徐一首接一首,老班不喊停他就不停,清透的嗓音仿佛也浸润了春雨,叫人听了浑身舒畅。 大家再一次对诗词大赛总冠军有了清晰的认知,除了仰望一点生不出别的情绪。 秋锒除外,他已经拧开了保温杯随时准备递水,一边在心中吐槽老班不体恤人,他同桌咳嗽刚好就要他说那么多。 “好,这几首都不错,大家也背一背吧。” 其他人:?!! 清明要扫墓,早年没有公墓,坟都修在山上。隔得远的墓都是后辈几家轮着扫,今年轮到他家,秋锒父母都回来了。 这几天都在下雨,今天早上还有毛毛雨在飘,山间小路泥泞不堪,对谁都一视同仁,秋锒一双亮眼的红色运动鞋沾满了黄色的泥,越走鞋越沉。 他停下来找了块有些棱角的石头,在上面磨了磨蹭掉了大部分泥巴,又捡了树枝随手刮两下解决周边一圈。 然而没走多少步鞋底又是一圈泥。 “让你穿雨鞋你还不乐意,自己受着吧。” 出门前王姐就让他换雨鞋,秋锒嫌丑没穿,难得不用穿校服,他一身潮牌不能毁在鞋子上。 秋锒自食其果折腾了一路,到坟头上还被他爸塞了一把锄头开始清理坟坛。 他外婆早早守寡没有孩子,王姐是她抱养的,她们和家里关系冷淡,其他几家扫墓都是结伴,只有他们家单独来。 他们也没带什么祭祀的酒菜只放了水果花束,外婆倒是坚持带了香烛,上完香秋锒随手拿了支香蕉就往山顶去。 这一走倒是见到个熟人,是毕夏舅舅,他在点鞭炮,秋锒上去打了声招呼,然后十分自来熟地跟着他走了一程。 没多久就听到夏老先生和夏天的声音。 这里可比他们家热闹多了,一大家子人围在一起聊天,毕夏被几个女性长辈围着说话。 秋锒喊了一声毕夏,他几乎是立刻回过头来,见到秋锒露出个浅浅的笑。 夏老先生坐在一边,见到他过来也乐呵呵地说了两句话然后指指墓碑要对毕夏说:“东东,你给他介绍介绍。” 大家都被他的说法逗乐了。 毕夏果真给秋锒介绍起墓碑上的人名来。 清明缅怀先祖,但并不忧伤,扫墓顺便踏青。 夏家祖坟基本都在这山上,祭奠完这一处还有下一处,他们家来的人多,干活不缺他一个,秋锒堂而皇之把人骗走了。 秋锒领着人往山顶走,山顶上没那么多树,放鞭炮的人不少,杂乱的鞭炮声中两个人费力地交流。 “你不去你爸那?” “没去过。” “哦,我也没去过,我爸那边祖上几代人都葬在一起,后来祖坟给人刨了,祠堂让人拆了,扫墓,修好的祠堂里上个香就完事。” 他俩说话时都看着对方的唇,没办法,太吵了,必须要借助唇语解读。 秋锒说了那么一长串,也不知道毕夏听懂没,他就是没话找话。就像把人喊来,他也没有提前规划,纯粹是看着他在一群人中不自在就想带他走。 秋锒盯着自己的鞋面看了半天,没找到新的话题,他总不能说我请你去我家祖坟坐坐。 毕夏倒不在意,和秋锒带在一起,哪怕相顾无言也比被一群长辈围着问父母收入的感觉好。 “你喜欢球鞋?”看了很久。 “还行吧,这双鞋穿了没几次,我跟你说别看它现在这样,原来可酷了。” “嗯。” 毕夏上周托夏女士买鞋,不知道怎么样了,有些款式现在国内买不到。 分别之后毕夏又给夏女士打了电话询问。 她有点意外,难得毕夏愿意找她帮忙,更难得的是为这一件事他打了两次电话。 “我正要跟你说,你上次那个同款断货了,妈妈给你买了新款,你的尺码是不是报错了?” “嗯。不是我穿。” “送朋友?” “嗯。” 夏女士微微出神,难怪要给她转钱,她收到转账时克制许久才没有直接打电话来质问。 她不得不承认,毕夏变了很多,他开始愿意向她寻求帮助,他有了愿意费心准备礼物的朋友。 “那妈妈再去给你找找,到时候直接寄过来。” “谢谢。” “新款我买两双,你一双你朋友一双,就当妈妈送你们的。” 夏女士做事效率很高,周日鞋就到了,毕夏已经在学校,她就打了电话让夏文渊送过去。 一套房子放在那,她使唤起人来半点不客气。 秋锒早两天就开始明示暗示周一是他生日,到现在全班都知道了,只有他同桌,一点表示都没有。 秋锒有点急,他不稀罕什么生日礼物,就是想听同桌说一句生日快乐。 然而不论他说什么毕夏就是不接茬。 “明天我在食堂请客。” “嗯。” “……” “你觉得哪里的蛋糕比较好吃?” “不知道。” “……” “我昨天收到一张贺卡,还挺好看。” “嗯。” 秋锒放弃了。 第二天一早,秋锒享受到了久违的叫起服务,在他还没意识到今天是自己生日时,他听到同桌清清冷冷透着点笑意的声音说:“生日快乐。” 秋锒一下子就醒了。 原来他记得! 这是秋锒今天收到的第一声祝福,通说收获的还有第一份生日礼物,毕夏给他个鞋盒。 两双鞋,一双是限定款,现在比较难买,他看到毕夏穿过,另一双是最新款,毕夏今天穿的也是这个。 他毫不犹豫选择后者穿上。 “她……我母亲送你的。” “阿姨?” 秋锒蹲下身系鞋带,闻言有些意外地抬头。 “嗯。” “替我谢谢阿姨,不,以后我自己跟她说。” “好。” 穿着新鞋跑步,秋锒觉得脚步都轻盈不少,这一整天都在炫耀中收获祝福。 中午老班提着两个蛋糕进来:“秋锒,过来拿你的蛋糕。” “小伙子人缘不错,蛋糕分了,注意纪律。” 一个是大家集资凑的,另一个就有点意外了,纷纷问秋锒是谁送的。 秋锒也不知道啊,好在第二个蛋糕上有贺卡,简简单单四个字:生日快乐 秋锒一眼认出那是他同桌写的,他站在讲台上往下看,毕夏也在看他,秋锒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不想说了。 毕夏定的这个蛋糕不大,他切了大的蛋糕全班分,小的这个却拿回了座位。 齐嘉乐:“秋哥,那个也分了呗。” “不行,这是送我的。” “噫——谁啊?” “问那么多干什么?吃你的。” “不会你自己都不知道是谁吧?” 秋锒看了一眼同桌,心说我怎么可能不知道:“笑话,送我的我能不知道?” “那是谁啊?” 不止是他,其他人也挺好奇的,他们集资定的蛋糕大归大,平均下来并不贵,这个就不一样了,七寸的蛋糕将近三百。 这是个私人甜点作坊,只做小甜品,蛋糕最大就是七寸。 “当然是我……”秋锒话都快说出口了,又临时刹车,要么一开始就说,遮遮掩掩半天说是同桌,总觉得有点奇怪。 “是谁啊?神神秘秘的,是不是女朋友?” “不是。” “那是谁?莫非是喜欢的人?” 毕夏也看了他一眼,齐嘉乐趁机说:“秋哥你看学委也好奇,快说呗。” “他才不好奇,他知道。” “学委你知道?” 毕夏点头。 齐嘉乐更好奇了:“到底谁啊?是不是秋哥女朋友?” 毕夏摇摇头。 “摇头什么意思?不是,还是不知道?” “你们问他。” 秋锒对同桌跟他统一战线十分满意,搂着他的肩得意笑:“就不说,猜去吧。晚上三楼食堂,来了我就请客。” 后半句话成功吸引大家注意力,不再纠结蛋糕的问题。 晚上,秋锒把小蛋糕带到了食堂,插上蜡烛,像模像样许个愿然后一口气吹灭。 八班同学占据食堂一角,给他唱生日快乐歌,不知道是谁关了这边的灯,秋锒吹灭蜡烛的睁开眼,正好对上同桌的视线。 毕夏对他说:“生日快乐。” 这一瞬间,周遭的一切都仿佛远去了,他的眼里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的蛋糕和送他蛋糕的人。 “啪嗒”几声,灯亮了,秋锒这才回到现实,毕夏已经没在看他,秋锒却有些移不开视线。 一个七寸的蛋糕当然不够分,他干脆一个人吃了整个。 大家更好奇蛋糕是谁送的了,秋锒不肯说是谁送的,他们就问点别的。 “秋哥,你喜欢送你蛋糕的人吗?” “喜欢啊。”秋锒脱口而出。 “哦~~” 起哄的人群中,毕夏依旧端坐着,眼睫轻颤,喜欢吗? 秋锒看了一眼同桌,又加了一句:“特别喜欢,是我很好的朋友。” “嘁——”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欲盖弥彰,大家又开始起哄,问起其他的。 “秋哥她好看吗?” 这题秋锒会:“好看,特别好看。” “身材怎么样?” “高高瘦瘦。” “成绩呢?” “年、名列前茅。”年段第一说出来就露馅了。 大家纷纷猜测到底是哪个姑娘,从八班猜到高一,最后把高二高三长得好看成绩好的姑娘都猜了遍,秋锒都只是否认。 “哎是不是那个谁,苏筱筱?秋哥跟她不是初中同学吗?名列前茅也没说在一中啊。” 他们越说越觉得有可能又来向秋锒求证。 “不是,别猜了,就你们这智商。” 要不说女生心细呢,其他人都在盲猜,程潇潇看到了蛋糕丝带上的小纸片,只有四个字,这四个字颇具风骨,而且很眼熟。 她看向毕夏,毕夏在看秋锒。脑海中闪过今天秋锒炫耀他和毕夏同款的运动鞋,她莫名地心头一跳,压下了开口的**。 一群人笑笑闹闹吃完晚餐往教学楼走,广播里在播生日快乐歌。 只要有同学生日,并且有人为他投稿,广播站就会播这首歌。 毕夏不爱走在人群中,稍稍放慢了脚步,秋锒走着走着也和他走到了一起。 “蛋糕很好吃。” “嗯。” “球鞋也很好。” “嗯。” 秋锒知道自己要说的不是这些,他心中有一团火在烧,在向他叫嚣,不是这样的。 但到底是怎样,他又说不清。 他伸出手揽住毕夏的肩,心里才舒坦了一些,毕夏没有抗拒,他又试探着改为搂腰,这样一来贴得更近了。 秋锒怀疑自己有皮肤饥渴症,好在毕夏依旧没什么反应,秋锒就这么搂着他走,这样走路有些别扭,但心里舒服。 一路走到楼梯口,秋锒右拐去了厕所,毕夏左拐回教室。 他走到座位上,轻轻拉出座椅,地上躺着一个粉红色信封。 粉红色的信封啊,女孩子表白心意时常用的,他想。 毕夏腰间还残留了温热的触感,心间却有些凉。 他捡起地上的信封,放到秋锒桌上,指尖泛白。 秋锒说:喜欢啊,是我很好的朋友。 这些日子的亲昵,让他忘了形,也忘了,秋锒曾经日复一日送一个姑娘回家,忘了他从来没说自己喜欢男生。 毕夏望着桌上的粉粉色信封,轻轻闭眼。 你凭什么拉他去走你的路? 该醒了。 第74章 秋锒进教室的时候毕夏正盯着他桌上的信封出神,秋锒顺着他视线看过去,是一个信封,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同桌趁他不在时放的。 粉红色的信封,充满了少女心,跟他以前收到的情书一样。 秋锒从小学就开始收情书,都收出经验来了,一开始还会拆开看看写了什么,后来发现无非就是那一套,大部分信封他连拆都不拆。 秋锒拉开座椅,拿起桌上的信封,余光注意着身边人的反应。毕夏打开桌盖拿了作业本出来开始写。 这个反应好像有点冷淡,一定是害羞了。 秋锒愈发好奇里面的内容。 信封上还有颜色略深一点的粉红色的花瓣,配上毕夏总是淡漠的脸,清朗的嗓音,有一种反差萌。信封口用胶水封得死死的,秋锒不想破坏,他用手肘抵了抵毕夏:“借个刀。” 毕夏把美工刀递给他,全程没给他一个眼神。 秋锒接过刀小心翼翼拆开,一脸期待。 毕夏扣上笔盖合上书站起身就要出去,秋锒伸手拉住他:“别走啊,一起看呗。” 毕夏侧身低头看他,他们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个面无表情地俯视,一个略带调侃地仰视,无声对峙。毕夏垂眸凝视片刻,又坐下了。 秋锒收回手,回味了一下刚刚毕夏的表情,他高高在上垂着眼睑看人的样子也那么好看。 不过这个表情,秋锒怀疑自己即将看到断交书。 他左手拿着信封,拇指和中指略微用力,信封便开了口,淡淡的香气传出来。 他抬头看看身边的人,笑了一声:“真香。” 就是更像情书了。 食指中指并拢夹出里面的信纸,轻轻展开,看到字迹的一瞬间秋锒的表情凝固了。 这不是毕夏的字。 这字称得上清秀,但比起毕夏差得远了。他立刻看向右边,毕夏再次站起身,没了滤镜,秋锒终于意识到他是真的不高兴了。 这一次秋锒没有拉住他。 秋锒摸摸鼻子,有点尴尬,原来不是他写的,尴尬之余还有些失落。 他将信纸草草折起塞进信封,然后随意扔在桌上,伸长了腿整个人靠在椅背上重重叹了口气,同桌给送生日礼物,给他买蛋糕,第一个对他说生日快乐,他却把人得罪了,这怎么办? 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身体前倾,椅子悬空的两条前腿终于得以落地。他用比方才急切地多的姿态再次抽出信纸,他刚刚好像看到毕夏的名字了。 这是一首情诗,还是杂糅许多名家名句的情诗,要说他为什么知道,因为看得多。秋锒忍着牙酸匆匆浏览一遍,情书的最末写了毕夏的名字。 确实是给毕夏的,秋锒面无表情地想:哦,原来他是光,是希望,是人间四月天。 不过不是给他的就好,这样毕夏应该能高兴一点。 毕夏一回来秋锒就连信封带信纸地交给他:“不是我的,给你的,我还以为……” 是你写的,然后又想到,哪个男生会用粉红色的信封,毕夏脸色本来就不好看,这不是火上浇油吗,于是又改口:“白高兴一场。” 然而他说完,毕夏脸色更难看了:“不是给你的,你很失望?” 是有点失望,但不是因为这个,秋锒点头又摇头,毕夏已经不看他了。 秋锒以为他只是一时的不快,结果这一晚上任秋锒说什么毕夏都没再看他一眼。 铃声一响毕夏就收拾好东西出去,秋锒紧随其后。 “对不起。”他道歉。 毕夏充耳不闻,在人群中越走越快,好在秋锒腿长还赶得上。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在人群的最前端,路面空旷起来,秋锒跑了两步拦在毕夏身前。毕夏换了方向,秋锒不依不挠档在他身前,却没有堵着他的路。他一边后退一边解释:“对不起,我真不知道是你的信。” 毕夏没有回答,夜色下他的表情不甚分明,秋锒到大概能猜到,应该是抿着唇,嘴角略微向下,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毕夏一进宿舍就关门,秋锒也不急,跟过去敲门,他的钥匙可不在自己身上。 手还没碰到门,门就开了,门内扔出来个小物件,秋锒条件反射的地接了,是钥匙。 秋锒:…… 毕夏洗脸时,秋锒故意蹭他的洗脸皂,毕夏看都没看,洗完就收拾东西回去,洗脸皂孤零零留在了洗脸台上。 照这情况,明天肯定没人喊早起,秋锒特意准时起床等在门口,然而等到其他同学都起了他也没等到人。 他后知后觉,毕夏为了躲他又早起了。 秋锒觉得自己有点委屈。不就是一封酸不拉唧的信?他也不是故意的。 委屈完了同桌还是要哄的,秋锒咬咬牙第二天起得更早了,这次倒是堵到人了,但是毕夏依旧不搭理他,秋锒腆着脸跟了几天有点想不明白,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秋锒想了想,他同桌这个性子肯定是拉不下脸来说我原谅你了的,他整天道歉也不行,试试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练字时间,秋锒奋笔疾书写完了字帖然后忘毕夏桌上一放:“小师哥,我的字帖写完了。” 他总是要毕夏喊他哥,现在豁出去喊了一声小师哥,他就不信毕夏还能端着。 果然,毕夏笔尖微顿,三天来对他说了第一句话:“晚上写。” 秋锒有点高兴,计划通。脸上的笑还没收起来,毕夏又不说话了,一晚上写了十六张字贴,保证秋锒即便要用同样的借口用也至少是几天之后。 这是依旧不想交流。 秋锒没脾气了,放软了语气好声好气地求:“怎么才肯跟我说话?” “你理我远点。” 我克制不住。 明明早就知道他跟自己不一样,明明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到头来却还是忍不住奢求更多,我也不过是个俗人。 秋锒怔了怔 ,他知道毕夏是认真的。 他也不是没脾气,甚至他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差,只是在毕夏面前他总是收敛锋芒一退再退,毕夏却不领情。 秋锒深吸口气点点头:“好,这是你说的。” 毕夏唇角紧紧抿着,眼睑微阖,不去看他。 对不起。 但他需要好好想一想,想一想他们关系,想一想他们未来的路,想一想毕海城跟他说的话。 出国交流项目的前期宣传册已经全部下发,宣讲会如期举行。 张雨欣整理好报名表交给毕夏,会长似乎心情不好,张雨欣多问了一句:“你不报名吗?” 毕夏没少出国,这个机会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不过,去了就有一周多见不到秋锒。 他把自己名字加上了。 就是下学期他或许要麻烦夏女士给他安排一个接待结对伙伴的“家长”。 秋锒话说出口就后悔了,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腆着脸贴上去他有点拉不下脸。 离远点是不可能的,他们毕竟是同桌,秋锒不再没话找话,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毕夏。 食堂排队依旧跟他在他身后,取完餐就往他对面坐,今天运气不好,就那么一小会儿功夫,毕夏对面已经坐了人。秋锒只能在他旁边坐下。 毕夏对面的人习惯不太好,吃饭吧唧嘴。 餐盘回收处会有值周生检查剩饭情况,剩饭过多就记名字,好在今天毕夏吃的是面,秋锒眼睁睁看着他端着还剩一半的面就起身离开。 他排在毕夏后面,吃的当然也是面,赶紧往嘴里塞了两口追上去,路上也没忘了吃,荷包蛋必须不能浪费。 午饭吃得少,读写时间一结束秋锒就饿了,他看看身边的人,毕夏吃得比他还少。 这个课间只有五分钟,秋锒依旧跑了一趟超市,回来时校服口袋塞得鼓鼓囊囊,踩着铃声的尾巴冲进教室。 老班看他一眼,开始上课。 秋锒打了十来分钟的腹稿,终于想好了要说的话,他从口袋里掏出有点瘪的面包碎成几块的干脆面悄悄放到毕夏腿上。 毕夏低头看了一眼,又把视线放到他身上,时隔几天,再次被这双眼注视着,秋锒话都不会说了,刚才想的话全部扔到脑后,出口只是简简单单一句:“吃点吧。” 毕夏低头,再次看向腿上的零食,轻轻摇头。他右手依旧压着书,左手碰到塑料包装发出窸窣声,修长的手指缩了缩,似乎有些无措。 但他还是还回去了。 秋锒看出他的犹豫,再次放到他腿上:“你午饭吃得少,多少吃点,你看零食多无辜……” “哟,这么贴心?” 毕夏还没说话,秋锒头上就挨了一下,老班不知什么走到他们身后了。 全班哄笑。 “好好听课,献殷勤下课也可以,我讲课,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老班绕了一圈又回到讲台,教室里又是一阵笑,秋锒去看毕夏,他果然已经端坐着听课了。 毕夏看着黑板写笔记,写着写着笔停了,思绪飘到秋锒身上。 这几天秋锒很无辜,分明是他的问题,秋锒应该也意识到了,却什么都不问,只是笨拙地讨好他。 秋锒或许也是喜欢他的,但他的一切都是无意识的,当他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他能够接受吗? 接受同性恋不代表接受自己成为同性恋,接受朋友是同性恋,不代表可以接受朋友喜欢自己。 从喜欢到厌恶有时候也不过是一瞬间。 下课铃不知什么时候响的,秋锒再次把面包放在他的手边:“你还记得老板说的99年种的9棵树吗?” 毕夏回神。 秋锒说:“等我找到九棵树,我们就去放风筝吧。” 第75章 找树? 99年,9棵,不管是这数字还是这这游戏都有几分浪漫,只是再浪漫也不适合他们玩。 拒绝的话在舌尖上打转,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毕夏也有好奇心,档案室有校内绿植档案,每一棵学生种下的树都有记载,毕夏早早翻过,99年种了9棵树,却只活了8棵。 找到九棵树,根本不可能,正好冷一冷。 秋锒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真的应了,这几天看多了冷脸,骤然间看到希望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或许毕夏刚刚真的饿了。 秋锒花了一个中午时间就找到六棵树,第二天又找到两棵,剩下一棵却怎么也寻不见。 眼看着就是周日,还是难得的晴天,风筝他都买好了,这要是找不到,白白错过一个美好的周末。 于是秋锒拉了一帮人跟他一起找,学校里没什么娱乐活动,月考又刚过,正是放松的时候,大家一想,找树就找树吧。 接连几个课间八班同学都在外头活动,其他班的同学不明就里,以为有什么寻宝活动,纷纷过来打听。 他们这么玩当然瞒不过老师,但是中学生普遍课外活动时间不足,他们愿意出去走走也好。 按理来说,一中校园不大,那么多人找一棵,怎么也该找到了,但这第九棵树仿佛能隐形,怎么也找不见。 秋锒有点无奈,他怀疑毕夏早就知道他找不到了。 毕夏一个人回家,不但夏老先生,夏老太太也念叨了几句小秋怎么没来。 毕夏说:“他有事。” 秋锒还真有事,他骑车去了台球室。黄老板有事要忙,他就在一边等着。 台球室里聚着一群头毛五颜六色的小青年,穿着低腰破洞牛仔裤,脚上一双黄胶鞋,嘴里叼根烟,一口一个娘。台球室一楼烟雾缭绕,秋锒站了片刻就出去了,他低头嗅了嗅,身上果然沾了烟味。 秋锒皱着眉思考等会是直接过去找毕夏还是先回家换身衣服,这味道,他都受不了,别说毕夏了。 他决定先打个电话。 电话拨出,秋锒在原地踱着步,他盯着自己的脚尖,鞋还是毕夏送的。怎么这样呢?前脚送了礼物,后就就不理他了。 第十个“嘟”声后,电话接通了。 “喂?” 手机里传来毕夏的声音,经过无线电传输,略微有些失真,秋锒愣了一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我。” “嗯。” 虎牙轻咬舌尖,各种借口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秋锒决定直接说:“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去放风筝吧?” “你找到第九棵树了?” 秋锒心想他果然知道我找不到最后一棵,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秋锒看看天,公园离这里不远,他这个角度能看到两只风筝。 “我们说好的是我找到,我们就一起放风筝……现在没找到,那我来找你放风筝。” 这是要耍赖了。 不知不觉间,毕夏脸上带了笑意,他摸摸嘴角又压下,收敛好了情绪才再次开口:“我没时间。” 明显是敷衍。 秋锒很清楚,对毕夏来说不存在有没有时间只存在想不想。 他像是没有听到毕夏的话,自顾自说:“就这么说定了,待会我去找你。” 说完他不给毕夏拒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黄老板已经忙完了,秋锒进去找他。 一小时后,铃声再次响起,毕夏放下书,揉揉眉心,应该是秋锒到了。 他还没想到要怎么回话,手已经先一步接通电话。 秋锒却说:“我临时点事,今天不来了。” “……嗯。” 这次秋锒挂得比刚才还急,确定对面听不到了,他不再压抑,重重喘着气,调整呼吸缓解剧烈的疼痛。 对面的小猫咪歪着脑袋冲他咪了一声,秋锒苦笑。 他的车已经被人扶起来停在路边,秋锒拒绝了别人要帮忙叫救护车的提议,坐在路边绿化带的草皮上,准备等腿不那么痛了就自己回去。 他回忆了一下刚刚的情景,觉得自己有点倒霉,这条路本来就不宽,双车道的设计,勉强能开三辆车。 最左侧停满了车,光这样问题也不大,剩下的宽度勉强够两辆车交汇,偏偏还有人要在这种路上超车,秋锒面对肆无忌惮占他道的越野车不敢拿命去赌,只能往右侧绿化带避让。 绿化带没什么灌木,只有草皮,摩托车冲上去,轮子勉强还能滚。车还没停下他又看到前面无知无觉背对着他的小猫咪,秋锒条件反射再次转向,回到马路上。 短时间之内猛转两次方向,还是在马路和绿化带之间窜,这一上一下,摩托车终于不能保持平衡,倒了。 越野车早已不见踪影,倒是边上依旧在状况外的小猫咪转过来对着他喵喵喵。 无证驾驶,他还真没底气报警,秋哥长那么大没这么憋屈过。 挂了电话毕夏重新拿起书,心思却没放在书上。 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声音,秋锒的声音,像是在忍着什么。周边也有些嘈杂,应该是在室外。 临时有事,什么事? 毕夏重新拨了电话过去,很快接通。 “秋锒。” 秋锒吹了声口哨,喊他小师哥。故作轻松的语调,明显是在掩盖什么。 “你怎么了?” 电话对面静默一秒,应该是秋锒捂了收音孔,转瞬即逝的静谧之后又是嬉皮笑脸地调侃:“我能怎么?你给我打电话,是又想放风筝了?那我过来好了。” “嗯。” “……” 秋锒没想到他直接应了,语调中显出几分无奈:“真有事。” 毕夏不再跟他废话:“你在哪?” “路上呗。” “出什么事了?” 秋锒有点纠结要不要说,腿疼得厉害,伤筋动骨肯定瞒不过干脆就说了,但万一没有呢?平白招人担心。 “说话。” “那我说,你冷静啊,没什么大问题。” “好。” “出了个小车祸。” 毕夏紧紧攥着手机,呼吸急促了几分:“在哪?” 秋锒给他报了地址。 “我现在过来。” “嗯。” 秋锒能给他打电话,确实应该问题不大,毕夏却无法再保持冷静,出租车上,他难得开口催促。 师傅看了他一眼,没放在心上:“限速,快不了,现在还算好了,赶上早晚高峰那还真不如走。” 着急忙慌的客人他见得多了,他开车按里程计费,不是速度。 能快他当然愿意快,快不了就慢慢来。 毕夏盯着远处的红灯,盯得久了,那红色仿佛化开,流到地上汇在一起,血泊中,秋锒对他说:“我们一起去放风筝吧。” 他后悔了。 秋锒本来就在来找他的路上出的事,离得不远,他感觉慢,其实从上车到下车也不过是五分钟。 路不宽,秋锒屈折一条腿坐在路边草地上跟小猫咪玩,看上去没有很明显的外伤。 毕夏松了口气,又看向不远处的车,那威风凛凛的黑色摩托此时沾了点尘土,还有些变形,看起来很是狼狈,车上有一只被竹制骨架戳破了纸的燕子风筝。 纸糊的风筝,像极了他记忆中的纸鸢。 他走过去蹲下,秋锒看他啊一眼对那只小猫咪说:“看,漂亮哥哥来了。” 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倒是跟猫玩熟了。 毕夏想问他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不打120,最后却只是看着他伸直的腿轻声问:“能走吗?” 秋锒虽然在笑,还有心思跟猫玩,脸色却不好看,嘴唇发白,额间冒汗。 他老老实实摇头,他的伤好像比他以为的严重,几百斤的摩托压腿上还是有些分量的。 “我背你。” 秋锒以为自己痛到出现幻觉了,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你背我?”然后反应过来立刻摇头:“不用不用,你扶我一把。” 秋锒觑了一眼毕夏的手腕,就这小胳膊小腿,开玩笑么? 况且他只伤了左腿,右腿好好的,没必要,真没必要。 他说不需要,毕夏不会强求,扶着秋锒起身,接过他大半的重量。 秋锒没经验,站起身时右腿没忍住也用了点力,锥心刺骨的疼痛让他差点一屁股坐回去,好在有人扶着。 他们起身动作大,小猫咪被吓了一跳,窜到远处看着好奇地看着他们。 车停可以暂时停在路边,车上的东西放却不能放这,秋锒指指风筝,风筝已经破了。 他带着显而易见的失落,换了个方向:“包。” “能站吗?” 秋锒点点头,把全身的重量放到一条腿上,随着时间推移,疼痛不但没有缓解还越发严重了。 毕夏快步走过去拿了包,指尖在风筝上掠过,喉结滚动。 对不起…… 到医院时,秋锒的腿已经肿得很明显,急诊大夫只看了一眼就断言:“骨折,先拍片。” 小腿骨裂,不算太严重,但也需要打石膏,医生建议先消肿再用石膏固定,省得来回折腾。 小县城的医院,不像大城市床位紧张,十几分钟后,秋锒已经躺在病床上挂点滴,小腿暂时用小夹板固定着,等着消肿之后换石膏。 他仰躺着看天花板,长叹口气。 他只是想放个风筝啊。 打了石膏才能出院,保守估计他得在这躺三天。 毕夏打破沉寂:“去哪了?” 秋锒家里过来走的不是那条路。 “台球室。” 就他这腿,少说也要一个多月才能好全,东西到了还得毕夏自己去拿,根本瞒不住,索性全交代了。 秋锒指指书包:“订球杆,票据在包里,到时候你去拿吧。” “对不起。” “什么?”他冷不丁地道歉,秋锒立刻坐起身,牵动了受伤得腿,又疼得龇牙咧嘴。 毕夏去扶他,他摆摆手:“我自己摔的,你道什么歉。不过……咳,我都那么惨了,你别生我气了?” 秋锒左右看看,有点不好意思:“我要是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了,你直接告诉我,我给你道歉。别不跟我说我话啊。” 毕夏低头看,看着床单的纹路,片刻后低低应了。 秋锒一看有戏,试探道:“那这次就算过了?” 毕夏轻轻点头,秋锒这一下子就觉得阳光明媚,比天上飞的风筝还舒坦,腿都没那么疼了。 第76章 秋锒用了止痛药疼得没那么狠了,毕夏就推着轮椅带他去做检查。 秋锒觉得自己除了腿没什么毛病,各项检查都要排队,医院里又到处是药味,他有点不耐烦。 但推着他的人叫毕夏,他怕一个不好这人又是一星期冷脸,没胆子跟他撒气。 一轮检查下来,除了腿伤,就是软组织挫伤,俗称淤青。 秋锒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我就说没什么事吧?” 毕夏看了一眼手表没理他,这个时间他们原本应该在学校。 骨裂没什么忌口,只要不是太过分,基本是什么都能吃。折腾了一天秋锒早就饿得不行,一躺下就开始点外卖。 此时病房里另外两人都在,他是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都来体检的,只在护士检查时露面,领了两片药又施施然走了。 外卖到时病房里又只剩他们。 吃完饭秋锒躺在床上长蘑菇,他的手机快没电了,来得匆忙也没带充电器,病房里的电视机也不知道什么毛病,放五分钟就要黑屏,跟个计时器似的。 躺着躺着他就睡着了,疼痛很磨人,他这一下午都是强打精神,现在闭眼就睡着了。 “秋锒?” 床上的人依然闭着眼,秋锒总说他好看,其实他自己也很好看。眉眼锐利,笑起来阳光灿烂,不笑就有点凶,现在闭着眼倒没那么多感觉,只是单纯的好看。 我该拿你怎么办?我把决定权交给你,你会后悔吗? 毕夏看了一会,轻轻起身关灯,带上门然后出去了。 天已经黑透,毕夏给老班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 “在哪个医院?我过来看看。” “已经处理好了。” 这是不需要他去的意思了,按理说学生家长不在,他这个当班主任的在医院陪床都不过分,但是谁让他还有个那么让人省心的学生呢? “那我明天过去。” “我明天回学校开假条。” 请完假毕夏直接打车去了派出所,这样一来车怎么处理也也不用他愁了。 只是这事肯定瞒不过家长,秋锒父母来了,他似乎就没有留在医院的理由了…… 他压下那一点点冲动,于情于理都该通知。 毕夏记得那个外公那黑色笔记本上的联系方式,派出所出来他又打了电话。 秋锒睁开眼时病房里一片漆黑,他有点懵,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医院,毕夏不在,应该是回去了。 手机已经没电了,秋锒有点无聊,扯下床头的被子盖过脑袋闷闷地嚎了一声。 咔嚓 黑暗中听觉放大了几倍,细微的响动传来,秋锒扯下被子盯着门。 可以看得出来开门的人极为小心,片刻后一个身影闪了进来,随着他开门的动作,走廊上的灯光也透进来些许。 是毕夏。 认出了人,秋锒眼睛一闭开始装睡,一边仔细听他的脚步声,等他走到床边,秋锒忽然坐起来:“哇!” 毕夏没防备,后退了半步,回神后吐出两个字:“无聊。” 既然秋锒醒了,他就不再刻意控制音量,把带来的东西放好又开了灯。 “你以为你回去了。” “去了趟派出所。” “……” 毕夏轻描淡写,秋锒有点不可置信,毕夏像是没看到他的反应:“明天或许还要去律师事务所。” “……我是无证驾驶。” “那又怎样?” 在毕夏的眼神中秋锒懂他意思了,两边都有错,他已经在医院了,对方凭什么逍遥法外? 秋锒重重躺回床上叹了口气,他的车保不住了。 晚上医院工作人员拉了陪护的小床来,窄窄的折叠小床,看着只有五十公分宽的样子。 秋锒狠狠拧眉:“你不会是要睡这个吧?” 毕夏还没应,秋锒已经否决了:“不行,这怎么睡,太憋屈了。” 边上还有两张空着的病床,但他们都知道毕夏不会睡。 “要不你回家吧?” 毕夏提醒他:“晚上止痛药的效果就过了。” 下午也没疼死,应该一个人也没问题吧? 然而秋锒犹豫那么几秒的功夫,毕夏已经开始擦那张小床了,他准备挺充分,买了湿巾,还到病房门口挤了消毒液。 毕夏没说错,到了半夜止痛药时效过了秋锒果然痛醒了,他刚刚做了个梦,梦见他的腿被人架在火上当烤羊腿了。 砸吧砸吧嘴,忽略那是他的腿的话还挺香。 睡在这样的小床上,毕夏也没睡熟,半梦半醒间听到秋锒下床的声音,他坐起来。 “吵醒你了?” “腿疼?” “还行,我上个厕所。” 病房时三人病房,好在自带卫生间,卫生间还是靠窗的,病房被空气质量也不差。 毕夏扶着人到了厕所,秋锒忽然想到他同桌跟他不太一样的性取向,难得有点别扭。 毕夏主动说:“我在外面等你,好了喊我。” 毕夏站在门口忽然低头笑了,秋锒意识到他不一样了并且真的在避嫌。 他真是抬举秋锒了,秋锒洗完手被他扶着上床时就抓着他说:“一起睡。” 毕夏:“……” 折叠床确实窄,但病床也不过一米宽,两个人躺着,除非有交叠,不然空间上差别不大。 毕夏有些别样的心思,但这张床确实躺不下两个人:“你腿没打石膏,小心点。” “要不我睡隔壁的床,你睡我这?” “六点查房。” “咱们早点换回来不就好了。” 毕夏还是摇头,秋锒现在是个伤患,毕夏不帮他,他连挪个床都做不到。 再次回归黑暗,没了别的事转移注意力,腿上的疼痛一下子又明显起来。 秋锒气若游丝:“毕夏?” 毕夏没应他,但是秋锒知道他没睡:“来说说话。” “小夏?” “夏夏——” 毕夏有点无奈睁开眼:“说什么?” “喊夏夏你就应我了。” “……别这么喊。” “我觉得你挺喜欢的。” “没有。” “夏夏。” 或许是黑暗蛊惑人心,或许是秋锒的声音太温柔,撕开了一层层防御,毕夏轻声道:“太近了。” “什么?” “称呼,朋友不该这样。” “嗯?” 毕夏心里有无数个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秋锒一直以为自己站在圆心,现在毕夏告诉他,还有更近的。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再说话就有点冲了:“朋友不能喊,留着男朋友喊吗?” 说完他就后悔了,他从来没有因为性取向对毕夏说过什么重话:“对不起你不喜欢我……”就不喊了。 “嗯。” 秋锒刚升起的愧疚之情荡然无存,他忍着滔天醋意苦涩地想,或许这就是见色忘友吧。 第二天醒来,两个人默契地没有提昨晚的事,毕夏稍稍试探,见好就收,秋锒是不想给自己找气受。 虽然只住两三天,毕夏还是果断给他换了病房,高级病房里好歹有沙发。 “医药费都是你垫着?”秋锒问了一句,不等他回答又说:“那你先垫着吧,我闲钱都给你买球杆去了。” “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今天毕夏格外好说话,让干什么干什么,好到秋锒有点虚,上一次他同桌对他关怀备至之后就一个星期没跟他说话。 加上昨晚好像又得罪人了,秋锒跟吃了断头餐似的坐立难安。 “我怎么觉得你今天特别好说话?” 毕夏倒水的动作顿了顿:“不好吗?” 秋锒摇摇头:“我觉得有点不真实。” 毕夏岔开话题:“最后一棵树没活下来。” “嗯?” “99年的9棵树,活下来8棵,所以00年有两棵高二一班种的树。” “你是说一棵是99届的高二一班补种,一棵是00届高二一班种的?你早知道?” “嗯。” “你真是……”秋锒想了想形容词:“坏透了。” 毕夏从服务台回来的时病房里多了一个人,他并不意外,早上换了病房还是他通知的人。 “秋锒,长能耐了啊。” “……” “藏钱买车?” “要骂就骂,妈你别阴阳怪气。” “你还好意思说我?我看你就是过得太舒坦了,以后别想要零花钱。” 毕夏漫不经心地想,大概天下父母的手段都差不多,但秋锒不是他,他没有其他家人在这,果然秋妈掏出一张卡扔在秋锒面前:“你一个人在外面真限制你的钱我也不放心,你就用副卡吧。” 秋锒捏起那张卡片,想都不用想,这张卡的每一笔支出他妈都会知道。 “还有没有点**了?” 她嗤笑:“经济没有独立你跟我谈**?我给你**的时候你干什么了?把自己弄来医院?” 秋锒:“……” 秋锒看到毕夏回来了,给他妈挤眉弄眼要她给他留点面子。 “腿瘸了,眼睛也出问题了?” 秋锒放弃挣扎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秋妈一副看傻子的眼神:“我跟你爸都是教授,按理说生出来的孩子不应该有智商问题啊。” 秋锒:“……” 王姐真是气得不轻,拢共没两句话,句句夹枪带棒的。 “我说的。” 毕夏的声音传来,秋锒立刻没脾气了,这祖宗有点难哄,难得今天那么好说话,得供着,多享受几天。 不就是给他妈打个电话吗? “应该的。” 秋妈有点新奇,居然有人能治住他儿子,面对毕夏她就换了笑脸:“小夏回来了,夏老师怎么样了?” “慢慢修养就好。” “那就好。小夏啊,昨天麻烦你了,今天阿姨过来了,你回去上课就好。” 秋锒坐不住了:“他哪需要上课啊,老师懂的都没他多。” 秋妈抬手就是一个爆炒栗子:“不上课在这陪你吗?” “我俩什么关系,陪陪我怎么了?我不在他多无聊。” 你再说一次谁无聊? “秋锒。我请假调课过来的,你别给我生事。” 秋锒神色认真了几分:“妈你回去吧,我这没事,你不是说这学期课多吗,到时候连着上课嗓子该倒了。” 她愣了一下然后冷哼:“先管好你自己。” 毕夏适时开口:“阿姨,我留在这吧,我昨天报案了,派出所那边还需要人处理。” 说到这个秋锒就装哑巴了,秋妈看看毕夏,再看看自己儿子,货比货得扔。 她有点无奈:“那麻烦你了。” 毕夏点点头:“应该的,我去学校请假。” 他一走,秋妈就开始逼供:“说,为什么非要他留下,你是不是欺负人?” “没有,冤枉啊,我欺负谁都不会欺负他。” “那为什么?” 她表情严肃秋锒也收了嬉笑的态度:“我是去找他玩的时候出的意外,他有点自责。” “你自己傻,关他什么事?” 秋锒不好多说前几天的事,只含混道:“他就是这个性格,留这能好受点。” 她一脸狐疑:“是吗?” 秋锒斩钉截铁:“是。” “我看你就是想人家小夏陪你。” 秋锒听了这话就开始笑,他就是想小夏陪他。 不知道为什么,这话听起来让人愉悦。 第77章 毕夏回学校不只是请假。 秋锒的宿舍钥匙又在他手上了,他过来收拾几件换洗的衣物。在医院是要穿病号服的,所以要拿的其实只有内裤。 毕夏站在419门口犹豫片刻,决定自己先去洗漱。洗完澡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终于不能再拖了,他才打开秋锒的衣柜。 柜子里有点乱,上面满满当当挂着衣服,底下堆着些东西,没有内裤。 他又拉出床底下的箱架找到要找的东西,飞快装进袋子塞进包里推好箱架站起身,一气呵成。 他站在原地攥了攥了衣角,停留片刻后才恍然离开。 毕夏到教学楼时老班刚上完课回来,见到他二话不说开始签请假条,一边问他情况。 “小腿骨折,医生建议等消肿打石膏。” “怎么伤的?” “车祸。” “车祸?”老班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仔细说说。” 毕夏说完他又哭笑不得:“他家长来了?” “嗯。” 老班点头:“你留个地址,我下午过去看看他。” 毕夏离开时老班又叫住他:“你自己的学习别耽误。” 他也就是随口一提,毕夏的能力放在那,他还是很放心的,但他们都是学生,毕夏对秋锒没有义务。 毕夏和老班说话的时候隔壁办公桌的老师也在跟自家学生讲话。 一个女孩子,毕夏记得她,叫应雅容。 她喜欢秋锒。 秋锒腿上没打石膏,肿胀消下去一点,被严格限制了活动。医生看他年纪不大,知道他躺不住,刻意叮嘱过,再肿起来还得多住几天。 于是秋妈带着毕夏出去吃饭,秋锒一个人在病房望穿秋水。 毕夏性格内敛,平时不爱说话,但这是秋锒妈妈。 王教授跟毕夏吃了一顿饭,越发喜欢他。她和丈夫都是学文的,一个文学,一个历史,偏偏生了个一点墨水没有的儿子。 秋锒数学倒是不错,但那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尊重孩子的特长,不代表希望孩子继承他们的衣钵。 小时候他们夫妻还会争执将来是让儿子学中文还是学历史,结果儿子一路向着数理化去了。 毕夏就不一样了,夏老先生一手带出来的,写的一手好字,博览群书,文史哲他都能说上两句。 她恨不得跟夏文澜换个儿子。 秋锒饿得前胸贴后背才等到他们回来。 毕夏正要给他把打包回来的午餐摆好,被秋妈拦下了:“他又不是手断了,让他自己吃去。” 然后拉着毕夏在沙发坐下:“来跟阿姨说说将来准备学什么?” “没想好。” 王教授眼睛都亮了。没想好,那她还能争取一下。随即又想到他的成绩,北清稳上,估计是当不了她的学生了。 说不定可以当同门。 下午秋妈去派出所处理儿子的事,病房里又只剩两个人。 秋锒的手机早已充上电,他躺着玩了一早上游戏,现在有点腻味,随便扯了个话头:“你要是我爸妈的儿子,他们做梦都能笑醒。” “是吗?”毕夏剥山竹的手顿了顿,拇指上点红色。 “是啊,你不知道我小时候他们还争我将来跟谁学,”秋锒翻了个白眼:“这不开玩笑吗?我能记得唐宋元明清,床前明月光就不错了。” 他忽然笑了一下:“我小时候还纠结腰要上清华还是北大。” “想好了吗?”毕夏抽了张湿巾擦手。 秋锒看着毕夏,毕夏看着他,秋锒反应过来他是在问想好了吗,清华还是北大? 好像对于他来说,这真的是一个需要思考的问题。 我们不一样。 秋锒迟迟不说话,毕夏迟疑道:“你不想上北清?” 秋锒双手垫在脑后,要不是腿上有伤估计能在床上翘个二郎腿。 “我这是不能。” “可以。”毕夏语调平缓,却教叫人不自觉地相信。 秋锒笑了一声:“那么相信我?我自己都不信。” “我相信我自己。” 秋锒摇摇头没再说这个问题,他们才高一,还早。 病房门被敲响,秋锒诧异片刻,换班了?这个护士小姐姐查房居然还先敲门? “进来。” 进来的却不是护士,秋锒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又很快舒展,面上是恰到好处的诧异:“你怎么来了?” 刚刚他说嘴巴闲得慌,点了一堆零食,毕夏就去给他买了,现在还没回来,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 “我听说你出车祸了,过来看看你。” 听谁说的? “没什么大事,过两天就出院。” 应雅容走到他床边,看着他打着夹板的腿,问了一句:“疼吗?” 秋锒被她那眼神看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疼是疼的,但是他哪里敢说。 应雅容说完秋锒就不说话了相顾无言,无声的尴尬在室内蔓延。 应雅容左右看看:“你吃水果吗?我给你削个苹果。” “我刚吃过饭。” 其实他更想说我断的是腿。 门再次被推开,毕夏回来了,秋锒松了口气。 应雅容见是他,有些不自在,毕竟他是从毕夏那里“听说”的。 毕夏倒是一点不意外,秋锒要的零食多,医院里的便利店根本买不齐,他走得远了些,在医院停车场遇到她们母女了。 她母亲一直在责怪她。 “这么大个人了,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不能吃心里没数吗?本来学习就紧张还请假,累得我也请假。” “妈妈你工作忙,先回去吧。我开了药就回去……” 过敏,还真巧。 毕夏收回思绪,冲她点点头,把手上的零食递给秋锒。 秋锒全然忘了刚刚自己说的话,拆开一包薯片就开始吃,黄瓜清新的气味散了满室。 毕夏给他倒了杯水:“今天要止疼药吗?” 秋锒闭着眼似乎是在感受疼痛等级:“不了吧,还能忍。” 毕夏点头。 应雅容站在一边,插不上话,她忽然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她试图说服自己,这是应该的,秋锒对女生一惯客气,却不亲近。那是他同桌,肯定要熟稔一些。 但她依旧嫉妒得发狂,秋锒人缘一直很好,兄弟多,但没有哪一个给他这样的感觉,她第一次这样嫉妒一个男生。 她过敏不严重,只请了两个小时假,再不回去班主任会打电话给妈妈确认情况。 她得走了。 她出声告别,秋锒随意点点头,说了声再见。应雅容立刻回头看他,却见他已经把视线转向毕夏。 她有些不甘地轻咬下唇,毕夏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该怎么说呢?像是什么也没有,又像是洞察一切,她只觉得那点小心思再也藏不住,十分窘迫,落荒而逃。 她喜欢秋锒,为了来看他,故意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过敏。 那又怎样呢? 毕夏收回视线,秋锒不会知道,他也没兴趣搭桥牵线,给自己添堵。 两天后秋锒终于打了石膏,可以出院了! 那越野车的车主找到了,他也不是这个差钱的,派出所电话打过去,很爽快地赔了钱。这事自家儿子也有错,秋妈没揪着不放。 毕夏听说了处理结果一言不发,秋锒赔了车,赔了腿换来这么几千块钱。 他把钱都给了毕夏。 “医药费。” 秋妈处理完事昨天就走了,她有自己的工作,如果秋锒需要她可以放一切来陪她,但现在他显然不需要。 那她还是要过自己的日子的。 秋锒拄着拐杖回学校,备受关注。 老班不知道怎么说的,全班都知道他受伤住院了,各方慰问,还很可惜的样子,说本来想去看他,班主任不批假。 一般有同学住院班主任确实会带同学探望,但是毕夏全程都在,还找什么人?于是只有那天下午老班一个人去过医院。 秋锒觉得出车祸受伤有点丢人,任人怎么问就是不开口。 于是大家开始自由发挥想象力,谣言总是越传越离谱,几个版本之后秋锒已经是见义勇为等待表彰的少年英雄 秋锒:…… 打着石膏不必像在医院那样小心翼翼,但还是有许多不方便。 最大的问题就是就餐时走的慢,别人可能就让同学帮帮忙带饭了,同学也是这么想的,好几个人说要给他带,都被秋锒拒绝了。 他跟老班说,腿脚不方便,但是想吃上热乎的饭,申请就餐前的课提前三分钟走。 老班说:“你别跟我说,你去跟任课老师说,他们同意就同意了。” 秋锒得寸进尺:“我一个人走不稳,我同桌跟我一起呗。” “你自己说去。” 秋锒就真的去说了。 第二天中午,快下课时秋锒堂而皇之开了拿起拐杖从后门走离开,还捎上了同桌。 其他同学一看,老师那么好说话? 秋哥一定是见义勇为没错了! 齐嘉乐憋不住,一天问了好几次:“秋哥你到底做啥好事了。” 秋锒不耐烦,敷衍他:“救了一只小猫咪。” 小猫咪?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喵喵喵?” 秋锒嫌弃:“卖什么萌?” “真是猫?” “就是猫。” “哦,”齐嘉乐换了副神情,挤着眼睛,看起来有点猥琐,他放低了音量:“我听说,应雅容去看你了。” 秋锒皱起眉:“你听谁说的?” “真去了?” 秋锒不咸不淡应了一声:“谁说的?” “我听十三班朋友说的。” “她过敏,顺路,别瞎猜。” “哦~顺路啊。” 过敏,顺路去了住院部,真顺。 齐嘉乐还想再说,身后毕夏的声音传来:“让让。” 他一个激灵转过身讪笑着:“学委回来了啊?” “嗯。”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毕夏好像心情不好的样子,看看秋锒,到底是忍住了八卦的冲动溜回座位。 秋锒抬起头看他,毕夏把水杯往他怀里一扔,秋锒急忙接下。这是怎么了? 他出院了,不算病号了,就不照顾他了? 秋锒试探着喊了一声:“毕夏?” 毕夏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写着:有事? 秋锒松了口气,理他就好,他露出个明晃晃的笑:“没事。” 毕夏看着他那一口白牙,心头的云翳散了不少。 秋锒看他在纸上写下四个字:徐徐图之 第78章 吃饭问题解决了,还有洗澡问题。 石膏不是一点水都碰不得,但是天天洗澡,天天过一次水肯定不行。 秋锒现在这情况,最好的办法是洗澡的时候需要在腿上裹保鲜膜,然后坐在椅子上,腿搁另一条椅子上,然后小心控制花洒。 学校浴室的淋浴器就是时好时坏的喷嚏,高处落下的水,砸在身上开出水花,溅到哪也全凭运气,显然不太靠谱。 梁老师开门看到个拄着拐的人,定了定神,确定自己没看错。 把人放进来颇有几分好笑:“打球还是打架?” 这年纪的男孩,受伤多半是因为这俩原因。 秋锒说:“车祸。” “车祸?” 他一脸诧异,上下打量一翻,车祸只伤腿?那这运气该算不错。 看这情况,是要长期使用了,梁老师干脆找出来一个备用钥匙给他:“要用就自己过来。” 秋锒眉开眼笑:“谢谢老师。” 学校禁止学生收快递,毕夏却从校门口拿了包裹回来。 秋锒看着他从里头拆出基本半新不旧的书来,也有几分好奇:“谁给你送来的?” “快递。” “……你为什么能拿快递?” 毕夏言简意赅:“学生会。” 他填了学生会办公室的地址,保安看到行政楼几个字就没拦人。 公器私用一点都不心虚。 毕夏拆了书封外的报纸,放进抽屉,秋锒隐约看到“风筝”两个字。 周六回家秋锒在毕夏桌上发现了那只折了骨架,破了纸面的风筝。 这不是他那天来找毕夏时带的吗?他们去医院的时候风筝就扔在原地,他以为不会再看到。 毕夏不知道从哪弄了段竹子,从夏老先生书房找了许多宣纸,最后选中和那风筝最相似的纸开始修补。 “你还会这个?” 毕夏对比另一半没有受损的翅膀画着燕羽:“刚学。” 裁纸,绘画都难不倒他,但片竹子是个手艺活,毕夏试了几次没成功。 秋锒原本坐在一边看得新奇,见他几次都没成功就更新奇了:“还真是刚学啊?” 说了一句还不够,还要摇头晃脑感叹:“原来你也有不会的。” “作业写完了?” 毕夏没抬头,刚刚这片还有一点厚,磨一磨或许可以用。 秋锒:“……” 又看了一会,秋锒忍不住开口:“我帮你吧。” 毕夏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他。 “我跟我爸一起做过灯笼。” 秋锒清楚要的厚度之后试了几次,越往后越顺手,连着给他片了十几片差不多的。 毕夏看看竹片,能用,既然不是手残就拉来一起干活。 毕夏递给他一支蜡烛和胶水,秋锒不明所以。 “加热,卷起来然后固定,按这个形状。” 竹架做好了,秋兰拿着支破毛笔玩胶水。 隔着一支蜡烛,毕夏在桌子的那头画画,他微微侧着头,时不时要看一眼那只旧风筝。昏黄的烛光映在他脸上,眨眼的样子都很好看。 忽然,毕夏转过头来,秋锒偷看被抓个正着,于是一咧嘴开始光光明正大地看。 风筝修好之后看起来比原先更好看,毕夏把它挂在墙上,秋锒说:“等我好了我们去放风筝。” “好。” 昨晚秋锒拄着拐回来把两老吓了一跳,夏老先生说咱们倒是和医院结缘,夏老太太呸了一声,连说家里最近运势不好,要去庙里烧香,去去晦气。 夏老太太说的庙很大,其实是个景区,香客多,游客更多。去上香,顺便也能玩一玩,秋锒在游玩和上课之间果断选择了前者。 整个寺庙很大,秋锒打算逛一圈,拄着拐这个目标有点难实现,他心安理得地坐在轮椅上要毕夏推他走。 夏老太太给他们点了香,要他们好好拜拜,她自己则是跪在蒲团上念念有词。 秋锒坐在轮椅上,双手拿着香对着佛像挥了几下,然后开始大量大殿的摆设。 镀金的佛像很高,秋锒没看见灯在哪,所有的光似乎都来自他们身后的门。 香案上供着瓜果两边放着落了灰的假花,蒲团前是半人高的功德箱,夏老太太往里面塞了点钱。 秋锒大量一圈,觉得有点无聊,又盯着同桌看起来,余光扫过香案上的签筒忽然又来了兴致。 他轻咳一声引起毕夏注意,然后扬扬下巴示意那签筒。 “你要求签?” “玩玩。” 摇签也有技巧,秋锒手一抖,掉出来半桶签。 第二次他耐着性子慢慢来,掉出来两支。 他把一支签往毕夏手里一塞:“你的。” 交了二十块钱,解签的大师傅从身后的墙上扯下两张小纸片交给他们,秋锒兴冲冲得问:“什么意思?” 毕夏看了一眼签文:“心想事成。” 正要说话的大师傅:“……” 秋锒拿的是上签,签文也句句吉祥,这么说好像也没毛病。 秋锒又去看毕夏的签文:“你呢?” “心想事成。” 秋锒不信:“你那不是下签吗?” 大师傅心想,果然是小孩子,这签往难听了说就是人生低谷,往好听了说就是等待转机,怎么着都跟心想事成没关系,刚刚应该只是碰巧了。 却听毕夏说:“时机未到,但我所求必成。” 行吧。 从大殿出来,夏老先生要去茶亭坐坐,他手术不久,还不能长时间行走,夏老太太陪着他过去。 秋锒说要到处转转,毕夏就带着他转,他小时候没少来这里。 寺庙不是所有区域都开放,僧舍部分就是封闭的。 不远处钟塔上的古钟响起,接着早课开始,寺庙上空环绕着和尚们唱经的声音。 晨钟暮鼓涤荡心神,大概是他看起来太虔诚了,一个穿着僧袍,头上冒了层青茬的和尚过来搭话。 秋锒仿佛看到了千方百计逃课的自己,为什么这个和尚不用念经? 毕夏皱皱眉,准备推着他离开,那和尚却几步拦在他们身前:“我来给施主传道。” 你一个和尚,传什么道? 他手上拿着一本经书,毕夏扫了一眼,是梵语,他不了解。 但是这和尚怎么看都不像是寺里的正规和尚,普通话很考验人的听力。 他们停下脚步他就开始说入教的好处,毕夏眼神越来越冷,这是遇上邪教了。 秋锒却觉得好玩,这个骗子很好骗的样子。 “施主,你刚刚遭逢劫难,这恐怕不是最后一次啊。” 秋锒一脸忧心:“那怎么办?” 这么容易就信了? “大师”心中一喜:“好办,只要你反依我佛,活佛会庇护你的。” 秋锒:“……” 什么依?他刚刚还听毕夏说了个词,叫皈依。 毕夏已经拿出手机走到一边去了,秋锒有几分无语,这骗子业务能力那么差都敢找他,是不是他看起来比较好骗? 不过反正也没什么事,陪他玩玩。 “大师”继续说着活佛会保信徒平安的话,秋锒打断他:“大师,我是学生,我要上北大。” 大师说:“这个简单,让活佛给你点灵光。” 毕夏已经在打电话了,秋锒决定拖拖时间,他一脸我不信,你别驴我的样子:“真能上北大?” “别说北大,哈佛都能上。” 哟你个老骗子还知道哈佛? “哈佛?” “大师”一脸高深莫测:“哈佛是我们佛祖当年飞升前降下的,只要活佛做法就能上。” 原来佛祖是飞升的,秋锒忍笑忍得肚子疼,继续问:“那我想发财可以吗?” “大师”噎了一下:“钱财乃身外之物。” “我读书就是为了发财。” 大师一脸为难,片刻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也不是不行,但是你要虔诚,要一心向着我佛,来听活佛讲课,一年之后才能让活佛耗费十年的功力为你做法。” 秋锒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摇摇头:“你们这活佛,不行啊。发个财怎么这么难?我上次遇到的大师跟我说带着他的符去买彩票,稳赚,要不是当时我身上只有三千,他那符卖三千八我就买了。” “施主,幸好你没买,天上不会掉钱的,这都是要损福报的啊。” 秋锒一脸诧异:“谁说天上不能掉钱的?” 骗子:??? 你是骗子我是骗子? 秋锒伸手一指:“看到没,那个池子。” 骗子被他带偏了:“许愿池。” 他回过神来不屑地说:“许愿池其实没用,是骗外行人的。” 秋锒摇摇头:“你看里面王八。” “怎么了?” “他们在干什么了?” “趴着晒太阳?” “对了!” 秋锒忽然提高了音量,“大师”被他吓了一跳。 “趴着!你看他们是不是趴着不动就有人扔钱?” “大师”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对里面的王八来说,可不就是天上掉钱吗?” 秋锒慢悠悠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硬币扔给这“大师”。 “大师”:…… 好像有哪里不对。 远处跑过来几个戴着红袖标的寺庙工作人员,那骗子见况不好就要溜,哪里跑得过一群人。 在正规宗教场合传邪教,当然不能放过他。 等他们抓完人再来找打电话的热心市民时,毕夏已经推着秋锒离开了。 绿树掩映下的石板路上,秋锒一边笑一边跟毕夏复述他和骗子的对话,说完秋锒扭着脖子邀功:“配合不错吧?” “嗯。” “我以为你会报警。” “通知管理方更快。” “也是。” 走出一段路,毕夏放慢了脚步,秋锒看到了不远处的秋千:“我们配合那么好,应该庆祝一下。” “怎么庆祝。” “荡秋千吧。” 毕夏也看到了前面的秋千,一个小女孩坐在秋千上,后面推的应该是她爸爸。 每一次高高飞起,小女孩都笑着喊:“我飞啦——” 毕夏收回视线:“谁去?” 一个荡一个推,秋锒既不能荡也不能推。 “……问得好!我们以后再来吧。” 第79章 出国交流的人员二次确认时,毕夏将自己的名字从名单上划去了,为此专门负责这个项目的老师还来找他谈话,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毕夏说:“我去过很多次,机会留给同学吧。” 秋锒不知道同桌差点就要抛下他漂洋过海去了。 他现在整个心思都放在篮球赛上了。篮球赛的人是一早选好的,练也练了几周,他突然受伤不能上场其他队员压力不小。 好在他们还有两个替补,临时换人虽说实力差距不小,但这种比赛本来就是重在参与,从伤到下一片轻松祥和。 比赛前高博对秋锒说:“秋哥你就看好吧,你不去我们也给你把冠军拿回来。” 然后第一场比赛他就膝关节受伤了。 秋锒:…… 多眼熟。 上次运动会接力也是他这里出的问题,当时找了毕夏替他,秋锒还记得毕夏脱力的样子。 高博也有点不好意思,买了饮料请大家喝。 这下他们没替补了,一点意外都不能出。 然而这世上最不能避免的就是意外。 第二场比赛快结束时陈初又受伤了,球场上本来就容易出状况,何况对手有意推他,犯规的球员被罚下场,陈源膝盖、手肘大面积擦伤。 陈初被人死死拽着才没冲上去找人算账,跟着他弟去医务室,临走前看了那个犯规的人一眼,对方回他一个挑衅的笑。 他故意的。 陈初回过头越走越慢,然后忽然回头,陈源一直看着自家堂哥,这时候喊了一声:“陈初!” 陈初没理,继续往比赛场地走。 “你给我回来!” 陈初越走越快,越走越快,一路走回赛场,篮架下刚刚犯规的人正在喝水,陈初上去一手撩开他的水杯,将人拽起,往前拖了两步。 他忽然动手,许蔚没反应过来一口水呛进了气管,连咳嗽都来不及又被陈初拖到地上狠狠往肚子上揍了两拳。 这个时候他的同伴才反应过来,当然不可能坐视不理,上去一左一右制住陈初。 秋锒自己不能上,却每场比赛都到场,坐在对面篮架下看着他们打比赛,此时八班同学都围在他身边商量下一场谁上。 那边忽然闹起来,他们纷纷台球去看,秋锒坐着视线不好,齐嘉乐反应最快,打都打了,处分吃定了,不能让自己兄弟吃亏,高声喊:“兄弟们上啊,给大源报仇!” 八班这边篮架下几个反应过来的都乌拉拉上了,秋锒抄起拐杖就冲过去,身姿之灵巧,全然不似一个打了石膏的“残疾人”。 于是打架变成了打群架。 真打起来的其实也就那么几个,大部分都是上去拉架的,但是都有各自的天然立场,注定只能拉偏架,趁机踢一脚,踩一下的都没少干。 场上愈发热闹。 裁判是体育部的干事,看得目瞪口呆,哨子都忘了吹。 看到毕夏过来他呆呆喊了一声“会长”然后很自觉地把位置让给他。 毕夏拿起扩音器,不含一丝感情的声音传出:“高一九班许蔚、余诚毅、薛嵘。” 被喊到名字的人都条件反射停了一下,八班的同学看他们分神,趁机狠揍两下。 “嗷——” 被揍的人反应过来就要还手,毕夏又开始说话:“高一八班陈初、齐嘉乐,”几不可查的停顿之后:“秋锒。” 一边三个名字,很公平,忽略九班那三个都是球员的话。 他接连点名,场上的也不是傻子,都慢慢停下了动作,毕夏接着说:“跟我到政教处。” “嘶——” 围观的人都吸了口气,太狠了吧? 九班的同学反应过来了:“凭什么你说走就走。” 裁判正要帮腔,秋锒缓缓收起横着拿在手中的拐杖,拄好,笑得危险:“走吧。” 其他人:…… 什么毛病?去政教处还上赶着? 八班的三位同学格外配合,九班的也跟着走到球场边等毕夏,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不对啊,那个学生会主席不是八班的吗? 但是走都走下来了,再走回去看起来更傻。 几个人憋得脸都红了,尤其是许蔚,刚刚那以下,呛得不轻,他嗓子还在疼,最重要的是憋屈啊。 他是体校的,算是特招生,人高马大的同学都让他几分哪里吃过这种亏。 刚要发作,扩音器里又传来毕夏慢条斯理的话语:“请高主任处置。” 许蔚又怂了。 毕夏放下扩音器对裁判说:“打扰了,比赛继续。” 他转身带着六个人离开,路过秋锒时脚步微停顿,秋锒难得没跟他嘻嘻哈哈。 要维护会长的威严。 几个人走出篮球场,球场上一下子就炸开了,女生一个个克制的尖叫,比刚才看比赛的时候激动多了。 虽然裁判心里也想喊一句干得漂亮,但事实是,毕夏喊走了九班三个球员,还打什么? 不对,八班也只剩两个了。 最后两个班都随便找了个人凑数,也算公平。 大家心思都没放在比赛上,计时器按下,两分钟后,球赛匆匆结束,打完了才有人反应过来,刚刚八班打架的不止三个吧? “九班也不止。” “可是……” “别可是了,毕夏虽然是八班的,但他肯定不是假公济私的人。”说完她补充了一句:“他真的好好看啊……” 政教处高主任不在,按理说他们可以去找副主任,但是毕夏带他们去了学生会办公室。 办公室里有人值班,见到他站起来打了个招呼,毕夏颔首:“会议室开着吗?” “开着。” 毕夏就带着他们去会议室。 “等高主任。”他出去前十分平静地看着他们:“这里没有监控,没打够可以继续,损坏财物照价赔偿。桌上有笔,柜子里有纸,你们也可以提前写检讨。” 他出去后九班几个人看着被一起关着的八班同学有点疑惑,真一视同仁啊? 高主任回来之后狠狠批了他们一顿,最后说:“你们都要谢谢毕夏,及时阻止你们,没有造成更恶劣的影响,这次就通报批评,外加每人两千字检讨,下周一交到办公室。” 然后转过来对着毕夏笑得慈祥又骄傲,刚刚骂得有多狠,现在夸得就有多好听,毕夏全程面不改色。 一出办公室几个人就按班级分成了两拨,又走了几步,八班四个人也前后岔开分成了两拨。 秋锒慢悠悠走着,要是之前毕夏会以为他走不快,但秋锒刚刚在操场上跟他证明了,三条腿也可以很快,下楼梯时毕夏也没有要扶他的意思。 “谢了。” “腿没事吧?” “没事。” 毕夏点头,不再说话,秋锒有点摸不准这是什么意思?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走了一路后得出结论,不高兴了,但是还愿意交流。 严重指数:三颗星 应对措施:死缠烂打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陈源受伤但比赛还没结束。 八班教室,一群人围在秋锒桌边,讨论剩下比赛找谁,至少得再找一个。 相似的场景,大家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毕夏,这次毕夏很干脆:不去 于是他们又看秋锒,齐嘉乐挤眉弄眼:你说 秋锒大概知道他顾虑什么,篮球场上肯定是穿夏装短袖或者篮球服的,而打球时肢体接触无法避免,穿短袖就意味着皮肤相贴的肢体接触。 挤个公交车都能郁郁不乐,带着汗的滑腻触感,毕夏能接受才怪了。 下午秋锒拉着毕夏进宿舍:“来来来给你看着宝贝。” 毕夏:“……” 秋锒关上门,然后从衣柜里拿出一件长袖白色体恤:“宽敞,不影响你发挥,关键是长袖,碰不到人。” “所以?” “所以你考虑考虑篮球赛?” 毕夏拿着T恤看了一会,他的衣服都是修身款,没有这样松松垮垮的,抬眼,是秋锒期待的眼神。 他轻轻摩挲着手上的衣服:“我不会。” “没关系,相信我,咱们班剩下的人里面绝对是你水平最高。” “拿不了第一。” 这话前言不搭后语的,秋锒居然听懂了,要去,就要做到最好,注定拿不了第一,所以不去。 “怎么能这么说呢?你看你运动会五千米不是也没拿第一吗?”他自动忽略了没拿第一之后毕夏天天晨练的行为,苦口婆心地劝:“咱们要发扬体育精神,重在参与,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友谊第一?” 昨天还在操场打架的人放弃了花里胡哨那一套诚恳地说:“你不来前四都保不住。” 毕夏垂眸再次看向手上的T恤,秋锒的衣服。 “你希望我去?” “你这不废话吗?也让别人见识见识咱们小夏的实力。” 毕夏笑了一下,点头。 秋锒冲他扬扬眉:“试试?” 毕夏拉了窗帘,秋锒没想到他直接在这换,按他的习惯,不应该啊。 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毕夏手已经左右交错搭在衣服下摆,秋锒咳了咳:“我是不是该避避嫌?” 毕夏停顿片刻,将校服脱下:“随你。” 随我? 猝不及防间,精致漂亮的蝴蝶骨再次映入眼帘,秋锒脑子轰然一片,仿佛有什么炸开,他慌忙移开视线,过了一会儿又悄悄看过去时毕夏已经套上T恤。 T恤一盖,什么都看不见了。 可惜了。 稍纵即逝地三个字划过脑海,秋锒还没来得及捕捉便对上毕夏的视线。 那目光略带询问,秋锒即便是瘸着腿也立即站直了身体:“好看。” “那不还了。” 秋锒一脸愕然,这是他同桌?怎么还干起了霸人衣服的事了? 这怎么能行?! “这件是去年买的,要不回去再给你买件新的?” 第80章 毕夏摇摇头,拒绝了,这衣服松松垮垮的,他并不喜欢,穿着也只是因为秋锒两个字。 他也从宿舍里拿出来一件卫衣给秋锒,秋锒一看这尺寸就知道是专门给他的。 商标还在,新的。 “送我的?” “嗯。” 所以刚才毕夏拿他衣服是为了跟他换? 即便毕夏同意了去比赛,留给他们练习的时间也只有比赛前的一个小时。 一场十分钟,比赛开始前还能练上两场,他们约了四班练习。 秋锒坐在对面篮架下,看他们打,看着看着就笑了。 毕夏穿着宽宽大大的T恤,整个人显得有些小,但他其实不矮,场上六个人当中他身高排第二,动作灵活弹跳力好,截下不少球。 球到手之后他却很少传出去,不管能不能进都是直接投,八班剩下两个人苦着脸尽量为他限制对手。 八班两个人尽量配合他,围绕着他打,四班的也不知不觉开始针对他,一场比赛打到最后五个人都在围着毕夏。 打完他们走向秋锒,等着秋哥给分析分析。 秋锒从边上的箱子里抽出两瓶矿泉水扔出去,然后又拧开一瓶递给毕夏。 毕夏接了水秋锒眼带笑意调侃他:“你一个人耍帅啊?已经那么好看了,给别人点机会呗。” “……” 再次练习时毕夏试着把球传出去,就像秋锒说的,传球时容易被抢,但是再抢回来就好了。 他参加的比赛多,团体活动却少,这种增加风险的合作感觉有点奇妙。 对面篮架下秋锒在看他。 这场比赛对的是12班,上一局他们打9班赢了,这其中有点运气成分在,这一局运气也依旧不错,尽管他们三个配合勉强还是以微弱的优势战胜了对手。 秋锒坐在场下也没闲着,纵观全局时不时就喊一声“往右边穿传”、“小心后面”“漂亮”,整个一现场指挥的教练。 打完下场,他又第一个过去又是递毛巾又是递水的:“累不累?” 毕夏不爱出汗,白色体恤湿了一半,他又不像其他人,场上时不时就撩衣服擦汗,汗水顺着脸颊滑下落入衣襟。 他正要接过毛巾,秋锒把水往他手里一塞,然后抬手直接给他擦汗,下手有点重,柔软的毛巾被他用出了砂纸的效果,毕夏略微躲了躲他就心领神会放轻了力道。 “可惜我不能上,不然跟你一起打球。” 毕夏也觉出点打球的乐趣来,想来如果队友是秋锒,应该会更加有趣。 他看着秋锒,认真道:“我等你。” 等你好了,一起打球。 高博受伤不严重,这么两天已经好得差不多,接下来毕夏跟他轮着上,最终八班拿了第四名。 正好有奖状。 这次奖状是各班体委上去领,秋锒有假条,大课间原本可以呆在教室,但是领奖这种事肯定不能错过。 于是台上十四个领奖的体委和颁奖的老师都站好之后秋锒拄着拐杖姗姗来迟。 颁完奖,体育老师语重心长:“同学们打篮球要注意安全,运动是为了锻炼身体,受伤就不好了。” 台下一片哄笑。 老班上课时就看到了教室后方多出来的奖状。 “篮球赛拿了第四?想不想一雪前耻?” 说实话大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耻需要雪,零零星星有人小声说想,犹犹豫豫的,声音里都透着一丝不坚定。 老班说:“听说你们在篮球场上打群架,我以为你们还挺在意。” 打架这事他们当然不指望瞒过老班,但是这么久不提他们都以为过去了,没想到在这等着的呢。 当下就有人喊了一声“想”,其他同学也反应过来了,老班不是秋后算账,摆明是要他们说想,赶紧纷纷表明志向。 老班对大家的识趣非常满意,又问了一遍:“想不想。” “想!” 响彻云霄。 “接下来有个朗诵比赛,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朗诵比赛之后有每个人都要参加的古诗词默写比赛,班级总成绩跟每个人挂钩。” 教室里已经一片哀嚎,老班表情不变,依旧笑眯眯的:“古诗词选都还在吧?上学期一开学就发的,背了大半年了,背得怎么样?” 怎么样? 当然是不怎么样,接下来的早读时间都拿来背古诗了,这还不够,课间八班的读书声都没停下。这热闹的场景堪比之前背琵琶行。 所有人都在准备古诗默写,全班唯一一个不愁这个的就是毕夏,他理所当然的被赋予诗歌朗诵的重任。 因此在满教室的“潇潇暮雨子规啼”“孤客最先闻”中毕夏安然看着现代诗集。 耳边最明显的还是秋锒的声音:“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 这几天秋锒都在读这个,他是特别喜欢《孔雀东南飞》的第一段吗? 秋锒一点都不喜欢,但可能就是因为不喜欢,他迟迟背不下来这一段。《孔雀东南飞》是整本书的第一篇文章,这么长一篇秋锒才不信别人都会背,肯定是跳过直接背后面了。 但秋哥不是会轻易认输的人! 他还就跟《孔雀东南飞》杠上了,一杠就杠到了默写比赛这一天。 齐嘉乐捧着已经翻得卷了边的书无比焦虑:“秋哥你背得怎么样了?” “还行吧。”秋锒转着笔,答得随意。 《孔雀东南飞》背了五分之一。 “我才背了一半,唉,还好前面几首长诗都不考,不然光是《孔雀东南飞》都不知道要背多久。” 秋锒转笔的手,顿住了,一字一句地问:“你说什么?” “啊?什么说什么?《孔雀东南飞》很长?” 废话,要是不长他能背那么多天? 秋锒失去了说话的兴趣,挥手单方面道别,齐嘉乐嘴里念着:“别人笑我忒风骚,我笑他人看不穿。”走远了。 秋锒叹了口气,看来这个默写还是要靠同桌。 默写大赛跟考试差不多,一张卷子,一百道题,各班班主任打乱了监考别的班。来八班监考的是六班班主任,她不是班的任课老师,大家都不熟,但因为是在同一层楼又多少有点了解。 听说有点凶。 她坐在讲台上改作业,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教室,没什么问题就继续批。 毕夏桌面干干净净,就一张卷子,字迹又清晰,秋锒看起来十分方便,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一句话得看几次,毕夏写的比他抄得快,翻页了他还没写好。 “左牵黄,右……”右什么来着?不是左青龙右白虎吗? 算了算了,秋锒放下这一题跟着翻过卷子,先写后面的。 毕夏写完最后看了一遍就正面朝上放在桌上,秋锒写完了前面轻轻咳嗽,毕夏表情不变翻页。 老师收完卷子走出教室,秋锒立刻抱住毕夏不撒手,嘴里念念有词。 说的什么齐嘉乐没听清,他站的远,他就是忽然觉得有点不对。 “秋哥以前这样吗?” 齐嘉乐回忆了一下初中的秋锒,虽然人缘很好,但大家骨子里其实都有点怕他,这个抱着同桌不撒手的人是谁? “什么?” 董杰不明就里。 “他跟学委那么好的吗?” 原来是在说秋哥:“他们不是一直很好吗?” “是吗?” “是啊,他们是同桌啊。” “也对……不对!他以前会和男生楼楼抱抱吗?” 董杰跟他们不是一个初中的,不了解这些,但是…… “你忘了他们那个时候一起上日结了?” 高一八班教室中间最后排两个男生晚自习不学习,搂搂抱抱。 搂搂抱抱…… 还真是。 他摇摇头,不再想有的没的。 一中的老师改卷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快,默写成绩第二天晚上就出了,前一百去行政楼的大会议室参加决赛。 从老班嘴里听到自己名字时秋锒只有一个想法:抄过了。 他忍不住骂了一声:“都是什么辣鸡,爸爸背了那么久的孔雀东南飞还进前一百。” 他也不想想自己抄的是谁。 八班有9个人进了前一百,这个成绩放在普通班算是非常非常不错,老班脸上简直光彩照人。 他未必不知道秋锒这成绩怎么来的,但是作弊这种事要抓现行的,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让他好好背几首诗。 于是老班一脸慈祥地拍拍秋锒的肩:“好好努力,决赛加油。” 秋锒:“……” 老班继续说:“你不要担心,决赛的题比较难但大部分也是古诗词选里面出的,只要拿六十分就是三等奖。” 秋锒:“……”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毕夏已经知道他不是喜欢《孔雀东南飞》了,也知道他是一点都没准备,于是在自己一点痕迹都没有的书上划好了重点,然后把书给他。 秋锒把自己那本画比字多的书先放一边,大致翻了翻毕夏划的,数量依旧很可观,不过比整首背肯定要轻松得多。 上天不辜负每一个努力的人,秋锒临阵磨枪在决赛中将将及格。 这次比赛八班一个一等奖,一个二等奖,六个三等奖,拿了个平行班第一的成绩回来,老班还是很满意的。 球场上打架的事轻轻揭过。 秋锒不带手机,秋妈联系不到他就找老班问情况,问完老班主动提及古诗词默写比赛的事,她一边谢谢老师栽培一边给秋爸发消息。 别管怎么回事,先炫耀一下再说。 秋爸拿着慢条斯理地将文物放回盒子,摘下白色的棉质手套。 什么意思?语文历史都不喜欢就算了,怎么还厚此薄彼了? 两天后老班给秋锒拿回来一个包裹,里面装着厚厚一叠资料,是中国历史大事年表,从传说中的三皇五帝一直到新中国成立,十分详尽。大概是考虑到他的考试需求,里面还附加一份世界历史大事年表。 秋锒:…… 几个意思啊? 他看得头疼,别看他爸是个大教授,给的资料全是全,但是从实用角度来说远远比不上毕夏归纳的,他把资料扔在一边,心里盘算着周末拉毕夏去逛商城。 去给他买新衣服。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那天那天毕夏背对着他换衣服的样子,拉着窗帘的昏暗的宿舍,微光下的漂亮的蝴蝶谷,向下是比手掌宽不了多少的腰。 很瘦,但也没有过分单薄,简单说起来就是好看。 秋锒自己都不知道原来那一眼,印象这么深刻。 秋锒忽然有点后悔,他同桌自己都说无所谓了,他不好意思什么,就应该抓住机会仔细看看,顺便从前面看看毕夏有没有腹肌,跟他比谁比较多。 不对,他看过的,那次在浴室他不小心拉错了帘子时看到过。 但他记不起来了,他只记得,他很白。 并且在那一天,毕夏跟他说,他喜欢男生。 第81章 高一的朗诵比赛定在四月最后一天。 大部分班级四到六人参赛,三班两个人,四班三个人,最特别就数八班。 主持人报幕完毕,毕夏一个人拿着文件夹上台,灯光打在身上,略微有些刺眼,毕夏垂眸等待掌声平息。 半晌,台下归于宁静,舞台上的光调暗了不少,暖色的灯光下,台上的人看起来分外柔和。 “四月。” 朗诵要求五分钟以上,因此毕夏串联了几首诗,诗名四月,他一出声台下刚刚平息的掌声再次响起,还伴随着尖叫声。 他选诗的时候秋锒问过:“朗诵准备地怎么样了?” “在选诗。” 老班的意思是走个过场,没必要进决赛花费更多的金钱精力。 其实有点难,能力放在那,既然去了,他一定不会敷衍了事,不进决赛只能从其他角度想办法。 “要不你念首情诗?” 其实也可以,和五四主题不符,一定是进不了决赛的。 最后他真的选定了几首爱情主题的诗。 秋锒:“你来真的?” “你想听。” 我什么时候说过想听了?我就是觉得在比赛里念情诗很好玩……这么说好像也没毛病。 秋锒多了几分期待,到时他同桌一上台肯定迷倒一大片。 现在看来果然是这样。 老班和另外几个班的班主任一起站在观众席的最末。 “现在的孩子真是不得了。”说话的老师看着老班,意思很明显,这样的诗你也让他念? 老班笑着摇摇头:“这孩子看着稳重,我也没想到……” “还小。” 是啊,还小。 人不轻狂枉少年,他们都理解,再说,看看这群孩子,听得多开心啊。 “四月的风……” 缱绻温柔的声音从音箱传出,秋锒拿着相机拍个不停。 他仗着自己是摄影协会的成员,一台相机架在评委席正后方全场视野最佳的地方录像,另一台拿在手里到处角度拍。 今天是预赛,台上朗诵的人连礼服都没换,只有管理学校宣传的老师象征性地拍了几张,台下拿相机的人很少。 秋锒到处蹿就有点显眼了。 毕夏的视线一直若有若无地跟着他,在台下的人看来就是他时不时看向自己,每次他视线扫过就兴奋地捂嘴,只觉得那无尽的温柔都给了自己。 几首诗串联而成的长诗终于到了最后一部分,毕夏收在了《你是人间的四月天》,秋锒生日那天他收到的粉红色信封里的诗。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在梁间呢喃……” 毕夏直直看着镜头,秋锒隔着镜头与他对视,不自觉地露出个笑来,他抬起头,视线从镜头转到台上,与灯光下的人遥遥相望,听他说出那句看到听到无数次的话:“……你是人间四月天。” 再美的话一经不起人人用,他记得上次的粉红色信封里就有这一段,何况秋锒一直觉得这些话酸得很,但现在他觉得,酸不酸的还是要看说的人是谁。 如果是毕夏,大概一句简简单单我爱你都能让人神魂颠倒。 他摸了摸胸口,心跳有点快,他都有点吃不消,别说台下的女生。 毕夏鞠躬下台,掌声久未平息,主持人说话的声音被掩盖,他只好等在一边等大家安静。 秋锒收起相机离开,却被人喊住。 六班的一个女生红着脸连喊他几声:“同学。” 秋锒回过头,她才发现叫住的这个也很好看,她脸更红了:“同学,你刚刚一直在拍,你认识毕夏吗?” 她说完一脸期待地看着秋锒,秋锒也不是没被人喜欢过,这样的神情他当然看得出来什么意思。 “我同桌。” 那姑娘一脸惊喜:“那,那可不可以……” “不可以。” 秋锒直接拒绝,她一脸错愕,秋锒扯出个笑来:“表白这种事还是自己来比较好。” 这样才能彻底死心。 “不是,我,我就是想……”想什么?不管想什么最终目的都只有一个,在秋锒的注视下他忽然说不下去了。 秋锒开始苦口婆心地劝:“咱们这个年纪要好好学习,才对得起自己,他那么优秀,你也想离他近一点吧?” 那姑娘愣愣的点头,秋锒也点点头然后背着相机离开。 秋锒莫名有点烦躁,喜欢毕夏的人只会越来瓯越多。 他又想起上次那个粉红色信封,他不傻,毕夏后来不理他,多半是跟那个信封有点关系。 虽然他没想明白为什么,但这不妨碍他牢记不要掺和同桌的私人感情。 他把自己的烦躁归因为他和毕夏之间有太多不确定因素,比如粉红色的信封。 ……就算不考虑这些,他也不想给人牵线搭桥,怎么看,满脑子情情爱爱的小姑娘都跟他年段第一的同桌不合适。 那谁合适? 首先得成绩好,看得书要多,什么都能聊一点,最好会打台球,要长得好看,最重要的是要性格好脾气好,温柔善解人意,毕竟毕夏什么都好,就是什么都爱藏心里…… 不对!他喜欢男生。 秋锒脑海中闪过些什么,却总也抓不住,不知不觉回到了座位,毕夏已经回来了。 他看着毕夏脱口而出:“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秋锒不会无缘无故这么问,发生了什么,让他好奇自己喜欢的人了? 略微思忖后,毕夏开口:“你觉得,我该喜欢什么人?” 秋锒把自己想法说了,毕夏轻轻勾唇,要求那么高? “我有的,他不必有。” “那他不是一无所有了,不行,你不能那么随便,万一遇到、那渣什么男怎么办。” 即便知道了毕夏的性取向,对着一个男孩子说将来找男人要擦亮眼睛,他依然觉得有些别扭。 毕夏愈发愉悦:“好,不随便。” 我有的,你不必有,只要你是秋锒,一切都好。 下午比赛结束就直接放学,秋锒腿不方便,他们坐出租车回去。 秋锒觉得毕夏今天大概心情不错,一到家他就收到了一堆礼物,滑板,篮球,棒球帽。 “和卫衣一起买的。” 秋锒随意看了一下购物袋里的票据,有一段时间了。 “不会是我的生日礼物吧?” “嗯。” “买这么多?我也要给你买,我们明天去商城。” 毕夏自己买衣服,都是修身的,秋锒却喜欢给他拿宽宽大大的,就像他那件T恤。 怎么说呢,毕夏瘦,穿着宽大的衣服,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他当然不会直接说,但是挑衣服时尽找休闲款。 一连串的账单发过去,秋锒很快收到了来自母的关怀:“卡丢了?” “没,在买衣服。” “尺码不对。” “给小夏买的。” 他一提毕夏,电话那头就换了副语气:“小夏也在啊?换季了,确实该买衣服了,你们这个年纪,长得快,多买几身。” 店员看他们两个互相挑衣服,两眼放光,两个养眼的男孩子,关系还那么好,就该穿同款。 她果断拿出了今天刚到货还没来得及上架的T恤:“这些是今天刚到的,都是今年的新款,两位要看看吗?” 这些T恤无一例外都是成套的,但是配色都一言难尽,红色和蓝色,紫色和黄色,粉色和绿色,就是没有黑白。 秋锒从毕夏眼里看到了拒绝,说起来他还没见毕夏穿过颜色艳丽的衣服,于是原本想说的话转了一圈,就成了:“要不试试?” 毕夏一眼看穿他的想法:“不试。” “试试呗,我也穿。” 他拿了套红色和蓝色的推着毕夏往试衣间走。 毕夏看着镜子里自己,店员说这是套装,不如说这是情侣装,红色的T恤印着LOVE的下班部分,另一件应该就是上半部分了吧? 这衣服是真的丑,即便穿在毕夏身上也只能说是拉低不了他的颜值,但绝对不能让人昧着良心夸衣服。 秋锒一看他就笑了,连连摆手:“不行,算了算了,这衣服配不上你。” 至于自己身上穿着的印着另外半个LOVE的蓝色T恤,他都不想照镜子,辣眼睛。 别人的家的劳动节有三天,一中的劳动节满打满算只有两天。 一天逛商城一天写作业,结束。 由于调休,这星期变得非常漫长,好在中间有个五四晚会调剂。 青年节是个朗诵大会,高一高二都参加,至于高三,都快高考了,当然不会有任何娱乐。 朗诵决赛,所有人都租了礼服精心化妆,学校请了专门的摄影师将比赛录下传到学校官网。 明明毕夏没有进决赛,宣传封面却用了他预赛时的照片,宣传效果是达到了,就是被不少人吐槽挂羊头卖狗肉。 他们满怀期待地点进去,结果快进到最后也没看到封面上的人。 官网下是不能留言的,一时间贴吧里怨声载道,到处都在求资源。 【我出一百买毕夏预赛视频!】 【语文年段前十一对一辅导,求毕夏朗诵视频!】 【带高主任签名空白请假条换视频】 学校不让带手机,但只要他们想学生能找到各种渠道上网,即便是这样求,也只求到几段不完整的视频,照片倒是能找到几张。 毕海城新电影已经拍完,进入后期制作和宣传阶段,热度不低,毕夏朗诵的照片和零碎的视频被发到微博上之后被营销号整合转发,带的tag是#毕海城儿子#。 眼看着又是一个热搜,夏女士工作室里有专门关注各方动向的人,看到可能相关的话题立刻向上报。 最终热搜停在49,毕夏多了几百粉丝,夏女士看着话题热度一点一点下降,轻轻叹了口气。 秋锒在学生会办公室光明正大蹭电脑,贴吧里有人转了微博来。 【毕夏上热搜啦!!!】 居然还有热搜?他点进微博看了一眼,热搜上也只有零碎的片段。 秋锒哼笑一声,手里握着完整的视频资源,看了一遍又一遍,深藏功与名。 第82章 转眼半学期过去,大家盼了许久的心理活动课终于到了。 同样的教室里,王老师准备了一箱子的眼罩:“这个箱子里放了什么大家都看到了,我们这节课玩一游戏,两个人组队,一个扮演盲人,”她拿出一只眼罩晃了晃:“另一个扮演聋哑人。” “两个人一组,你的伙伴就是上学期你自己找的。” “毕竟同学们不是真的听不见,所以就委屈扮演盲人的同学不说话了。你们可以用说话以外的方式交流。” 下面的同学们面面相觑消化规则,她又拿出一叠丝巾:“来,扮演盲人的同学们先上来,我给你们戴眼罩。” 她亲自为“盲人”们系上丝巾戴上眼罩,确保他们看不到,然后让他们的聋哑人小伙伴领他们走。 秋锒腿还没好,就主动去当了盲人。 王老师给他戴好了眼罩,然后牵起他的手交给毕夏:“这是你盲人的小伙伴,你要照顾好。” 秋锒:“……” 他发饰,他听到毕夏在笑。 “好了,接下来我要带你们出去,这期间有很多障碍,大家要相互照应,但是不能说话。” 王老师带他们出门下楼梯,楼道里时不时传来惊呼,王老师再次强调:“照顾好你的小伙伴,但是不要说话。” 下个楼而已,秋锒十分轻松,他眼前一片漆黑,跟着毕夏一路往下走,很快到了一楼。 走出没一段他后脑勺上忽然覆上一只手。毕夏手上用力,示意他低头,这地方有点矮,大部分女生可以直接过,男生却需要低头。 前方是一片高高低低障碍,王老师带着前面的同学过去,他们过路障的方式千奇百怪,有的停在一边在小伙伴手心写字,有的小步往前蹭,企图让小伙伴自己意识到前面又障碍,甚至有直接动手抱起同伴上去又下来。 毕夏牵起秋锒的手,搭在自己肩上,松开的时候手被握住了,他试着挣了挣,秋锒像是没有领会他的意图,依旧抓着不放。 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他,秋锒依旧不明就里的样子。 毕夏:…… 他终于意识到不对,抬头看去,果然,秋锒满脸笑意,他干脆不再挣扎。 过了一会,秋锒玩够了,讨好般地轻轻勾勾他的手心然后放开,顺从地跟着他过了一片路障。 再往前,即便是带着眼罩秋锒也能感觉到周围光线的变化,他们应该是到室外了。 前面的人陆续停下,王老师说:“好了,走了这一段,大家应该都熟悉了,接下来到我这里来领任务卡,两个人一组,完成了任务,回到心理活动室找我。我不跟着你们了,不要说话哦。” 毕夏看了一眼任务,篮球场边的树上一人摘一颗枇杷,摘枇杷不难,难的是怎么让秋锒摘枇杷。 秋锒看不见,只能凭大概感觉猜,他们应该是在往操场方向走,去操场干什么? 前面的人忽然停下,他也跟着停下,他的手被再次被牵起放在毕夏肩上。 接下来脚下不再是坚实的水泥地而是柔软的草地,黑暗中听觉嗅觉仿佛被无限放大,他听到鞋底与草地的摩擦声,嗅到青草的香气。 他们大概是停在了一颗树下,他感觉外光线稍稍暗了一些。 秋锒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的任务是什么,现在他的小伙伴把他留在原地,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毕夏围着枇杷树转了一圈,树很高,不过也有长得低的枇杷,如果秋锒没有蒙着眼,这个任务对他们来说还算简单,现在他需要引导他。 他选定一颗位置合适品相不错的枇杷,牵着秋锒的手去触碰,秋锒只觉得碰到了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接着毕夏松开手,将自己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握拳。 秋锒顺着他的力道,合起手心,小巧的枇杷被他握在手中,毕夏又抓着他的手腕向下用力。 他们站得很近,为了方便动作毕夏就站在秋锒身后,他比秋锒稍矮一些,此时微微踮着脚,一只手在前,像是半拥着身前的人。 秋锒什么都看不见,但他能凭借触感猜出他们的姿势,他们现在应该是离得很近,他一转头就能碰到毕夏的脸,偏偏他不能知道确切的位置,他们的脸离得很近,又仿佛很远,这个认知让他有些紧张。 秋锒迟迟不动手,毕夏有些疑惑,他手上用力,身体就不可避免略微往前倾了倾,一片树叶落下,划过秋锒的脸颊,他往反方向避了避。 秋锒感觉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擦过脸颊。 他呆住了。 毕夏也没想到会这样,他屏住呼吸,去看秋锒反应,秋锒愣了一会,然后像是终于反应过来,把枇杷摘下来了。 毕夏垂眸,让秋锒留在原地,他也去摘枇杷。 他身后,秋锒摸摸脸颊,想象刚才的画面,喉结上下滚动,深吸口气,压下心头怪异的感觉,告诉自己这是个意外。 真的是意外吗?他蒙着眼,毕夏却没有。 摘完枇杷原路返回,王老师接过任务卡和枇杷之后宣布任务完成:“你给他解开。” 秋锒终于重见光明。 王老师笑着把枇杷还给他们:“你们自己留着吧,先聊会天等其他同学来。” 秋锒手上拿着枇杷,想起的确实同桌覆在他手背上的温凉的手,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方才的柔软触感也再次浮出水面。 “你……刚才……”他吞吞吐吐地说不不出个句子,毕夏侧过头看着他,耐心等着。 秋锒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说毕夏偷偷亲他一下,他自己都觉得好笑,不可能。 而如果这是个意外,那以他的性取向来说毕夏一定比他更在意,他还是不要提了,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吧。 “刚才的任务就是摘两颗枇杷?” 毕夏像是终于上了法庭却等不到判决,谈不上失望还是庆幸。将来有的是机会,这本来也只是意外,这样也好,下一次,他会做好充分的准备。 “一人摘一颗枇杷。” “咱们老老实实地一句话没说,不知道别人怎么样。” 秋锒已经开始没话找话了,毕夏看了一眼他的腿:“这周可以拆石膏了。” “你不说我都忘了,终于能摆脱这玩意了,再不拆我要发霉了。” 事实是就算拆了,也不能放开了玩,打了一个多月的石膏需要慢慢复建,不能剧烈运动。 晨练已经耽误了很久,石膏一拆秋锒就开始早起,但他还不能跟毕夏一起跑步,于是他带了个平衡车。 毕夏在前面跑步,秋锒踩着平衡车慢悠悠跟在后面,一个月没有晨练,校园里已经是两个样子,简单来说树更绿了,天亮得更早了,开的花换了一批。 已经是五月了。 离高考还有不到一个月,高三的同学进入最后的冲刺阶段,六点教室里已经有读书声传来。 每年这段时间,校领导就会轮流宿在学校值班,以便应对各种突发状况,这周轮到高主任。 他起得早,从食堂出来就看到个从远处飘过来的学生,近了才发现不是在飘,是踩着平衡车。 平衡车?! 学校里命令禁止使用任何代步工具,这同学怎么回事。 更近了一点,高主任发现这位同学他还认识,是秋锒。 又是秋锒。 “早自习下课到我办公室来。” 秋锒上次篮球场打群架的检讨在那挂了两周忙着才刚拿下来没多久,又要写新的。 这次他用左手写的,想到什么写什么,勉强凑够了字数就去行政楼交差。 高主任接过他的检讨,扶了扶眼睛,准备好好研究一番,奈何这个字就是太魔性,看不懂。 他又把稿纸还给秋锒:“你给我念一遍。” 秋锒:“……” 秋锒于是开始了他声情并茂的朗读,这个字自己看着都费劲,他又没有毕夏的记性,读着读着就开始现场发挥,编着编着就开始词穷。 到最后他已经想到什么说什么:“这个平衡车吧,还挺好用,其实我一开始是想用我同桌送我的滑板的,但是我试了一下,发现那个也算是剧烈运动,不利于我恢复……” 高主任忽然看了眼时间,又抬头看他:“一千字,你能念六分钟?” 他还记得刚刚看到的稿纸,四百格一张的稿纸,正好写到第三张第十行,这其中有不少一个字加一个句号独占一行的,偶尔还有两条长长的黑色墨印。 撑死了八百。 秋锒:…… 他准备找个借口圆回来,比如说,在读检讨的过程中换谁呢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于是再次反省。 再比如说,他觉得检讨写得不够好,临时修改了一下,好文章都是改出来的。 他还没想好用哪个借口,救他的人来了。 毕夏捧着一沓资料过来请高主任签字:“这是五月份的关爱心理健康活动方案。” 这个活动每年都有,旨在关心高三同学的心理健康,缓解他们的压力,每年的活动都不一样,不过大同小异,其中一定会有的就是广场的大型玩偶。 高主任大致看了一遍然后签字,这个文件一般是拿到校长室签,不过送到他这里也可以。 毕夏拿过来多半是因为他同桌,得意门生的面子,高主任非常愿意给。 他指了指那几张稿纸对秋锒说:“你自己都不知道写什么别人更不知道,打印出来贴到公告栏,电子稿发给我。” 秋锒看着自己那几个字都觉得眼睛疼,就这,还不如重新写一份。 嘴上却说着好的没问题和毕夏一起退出办公室。 又要蹭学生会办公室的电脑了。 第83章 常规热身跑结束后体育老师抬头看看天,太阳当空照,五星红旗迎风飘,天气不错。 大手一挥,今天跑个一千米,正好来了个实习生,让他帮着计时。 秋锒安安静静呆了一个月,不浇水都长毛,一解放把医嘱抛脑后半点没收着力,一骑绝尘跑了两分五十六秒,跑完腿就隐隐作痛。 体育老师说:“看看你们体委,坐了一个月,一站起来就是第一。” 众人哄笑。 秋锒一脸“这算什么?”,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却略微曲起一条腿,将身体重量放到另一条腿上,一中的校裤是经典中学生运动裤,宽宽大大,没有人看出不对。 他悄悄吸了口气,一抬头就对上了毕夏的视线。 秋锒心里虚,条件反射地看向别处,然后立刻反应过来,他又不知道,于是又转回来和他对视,毕夏却移开了视线。 他在看这位新来的实习老师,他看起来不像是刚出校门的大学生,也不像是个老师,尤其不像是体育老师。 毕夏看他看得久了,秋锒也忍不住去看他,这老师长得还挺帅,嗯,眼神有点犀利。 明明是在上体育课,却穿着衬衫西装裤,这穿得可比高主任讲究多了。 毕夏看得更细致一些,衬衫是丝绸的。 实习老师自我介绍:“我姓周。” 没下文了。 高一体育课男女生分开上,这一个班都是男生,大家对这位长得不错的男老师没什么兴趣,对于他们来说,新面孔的吸引力还没篮球大。 老师一说解散,人群轰然散开,大部分跑向了篮球场。 秋锒拒绝几个同学的邀请,开始解风筝线。 打什么篮球,他要和同桌放风筝。 毕夏记忆中放风筝就是别人把风筝线交到他手中,他牵着风筝向前跑,时不时回头拽拽线。 至于风筝是如何上天的,他不知道。 秋锒说:“我给你放上去。” 他扯出一段线然后向前跑,接着一点一点将手中的线放出,风筝很快超过旗杆的高度,稳稳停在空中。 早已过了放风筝的季节,时间又临近中午,太阳高悬在空中,阳光下站着都忍不住眯眼别说抬头看天。 风筝成功放起来,秋锒出了一脑门的汗,眼前还冒着金光。 他用闲着的手去抓毕夏,献宝似的:“你来你来。” 毕夏从他手里接过风筝线,然而在秋锒手里斜斜停在空中的风筝,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毕夏抿唇,手中捏着松松的线有些不知所措。 秋锒原本在笑,一看他的表情又心疼了,一下怪风筝不好,一下又怪风不配合,最后说:“我去捡风筝,一会儿你就往前跑。” 草地已经过了养护期,他们塑胶球场中的在草地上奔跑,风筝却总也起不来,歪歪斜斜地飞了一段就往下掉,活像一只在半空中扑腾却怎么也飞不起来的母鸡。 秋锒再次捡起风筝递给他:“换个方法,我教你。” 毕夏把风筝线放回秋锒手中:“你来吧。” 秋锒张张嘴,想说再试试,却看他额头鼻梁已经渗了薄薄一层汗。 “那……”行吧 “逆风,才能飞。” 他们都向说话的人看去,是新来的实习老师。 他们都知道风筝要逆着风放,但操场上的风向很乱,根据风向调整方向根本来不及。 “为什么不跑快?” 周行看着毕夏问,他语调平平,却莫名给人一种在逼问的感觉,毕夏轻轻皱眉,他不喜欢这感觉。 “累了。” 这回答算得上敷衍,周行却不在意,他看了秋锒一眼,似乎什么都知道。 秋锒腿伤还没好全。 他是第一天给他们上课,却一副什么都了若指掌的样子,秋锒本能地不喜欢这位老师:“累了就下次再玩吧。” “嗯。” 周行站在原地看他们离开,秋锒走在后面,阻隔他的视线。 学校里也没那么无聊,不知道阿晗看到自己是什么反应,他眼里泛起淡淡的笑意,向食堂走去。 毕夏却拉着秋锒去了医务室,大夫在他腿上又敲又捏的,最后得出结论:“没事,但是以后要多注意。” 秋锒拆了石膏,不再需要每天借用浴室,他们去给梁老师还钥匙。 秋锒敲门之后站在一边等待,门迟迟不开,他又抬头看了一眼气窗,灯开着。 应该是忘了关灯,他正要开门进去直接还,毕夏拉住他的胳膊:“下次当面还。” 秋锒觉得这么浪费电不好,但是毕夏这样说了他也就这样做了。 门内,他们要找的梁老师松了口气,周行拥着他,没话找话缓和气氛:“你这学生我见过。” 梁晗璋推开他,答非所问:“你来干什么?” “找你。我说过,不管你在哪,我都会找到你。” “然后你就来当体育老师了?数学硕士,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教体育?” 梁晗璋靠在门上,面带嘲讽。 周行不以为意:“今年只招体育。” “要是招英语是不是还要去教英语?” “也可以。” “……”他忘了这个人是在美国读的硕士。 周围同学都在埋头答题,秋锒却测着头枕在胳膊上往左边看。 运气好,这次他们分在一个考场,毕夏就坐在他左前方。看他答题的位置,作文至少写了有两百字了。 而秋锒还在想写什么。 他随手在草稿纸上勾画着,脑中却在回忆老班的话:“这次期中考关系到你们高二的分班,想进尖子班的同学,自己把握。” 尖子班啊,毕夏是一定会进的,他在普通班看起来才是个意外。 还有五十分钟,必须开始写作文了。 右边传来急促的笔尖砸桌面的声音,咄咄咄咄咄…… 秋锒转过头一看,好么,熟悉的面孔,这不是上学期第一次考试跟他分在一个考场的同学吗? 他还因为在考场上让这位同学写字轻一点被老班喊到走廊上亲切交流了一番。 没遇上也就算了,撞上了就要帮同学改正一下坏习惯,万一以后高考影响到边上同学多不好。 于是交卷之后王鑫又被人拍了肩,他刚刚有两个选择题都不确定,此时皱眉沉思,被人打断满脸不耐。 回过头却是一张笑眯眯的脸。 秋锒笑着说:“同学,考试时写字轻点?” 王鑫觉得这话有点眼熟,这张脸似乎也有点眼熟,秋锒又指了指不远处的毕夏。 “认识他吗?” 王鑫迟疑地点点头,摸不准他什么意思,学生会主席嘛,高二高三不说,高一应该都认识。 “他是我同桌,年段第一,你知道吧?” 他年段第一又不是你第一,管你什么事?王鑫内心吐槽再次点头。 秋锒看着他的眼睛压低了嗓音:“他的座位离你很近。” 王鑫心脏重重一跳,年段第一离他很近,什么意思?他觉得嗓子有点干,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询问:“你是说……” 秋锒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对,你写字声音那么大会影响他发挥。” 王鑫:“……” 他一口气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恨不得把秋锒暴打一顿,但是说起来也是他自己多想了。 用脚指头想想就知道,年段第一作弊,是吃饱了撑的吗?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扭曲了,秋锒以为他不愿意,皱皱眉开启语重心长的说教模式:“同学你看,年段第一,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咱们身为同考场的人,得给他创造良好的考试环境,你难道不想看他再次突破自我吗?” 你都说了是突破自我,管别人什么事,再说要是他这么容易就受影响,那年段第二大概能笑醒。 王鑫内心毫无波动,一点都不想再继续交流,秋锒却不放他走,最后他只能一脸无奈地表示下次会多垫几层纸。 他们在走廊上站的时间不短,这个时候来往的人又多,不好啊同学都看到了,下午秋锒的新绰号就传开了。 他们都叫他考场风纪委员。 秋锒在学校知名度不低,他长得好看又能闹事儿,通告栏上三天两头挂他的检讨,想不记住他都难。 秋·风纪委员·锒期中考刷新了自己的最高纪录,考进了年段前两百,他自己都有点懵。 前两百,意味着他有机会进尖子班。 毕夏也真的如他所说刷新了记录,不是最高分记录,而是和第二名的差距。 这次考试难度大,毕夏比第二名高三十分,一骑绝尘。 期中总结大会段长说什么也要毕夏上去分享学习经验,自己再发言的时候也一再强调榜样的力量。 秋锒冲毕夏眨眨眼:“榜样你好。” 毕夏微微勾唇,在连绵的掌声中起身上台。 期中考一过大半个学期就过了这学期除了期末考还有四门课的会考。 会考和分班在即,班级里学习氛围浓厚,秋锒都认真不少。 比起其他同学,他最大的优势在同桌。 秋锒把他爸寄过来的资料给毕夏看,果然,毕夏扫了一眼就说:“很详细,但不适合你,你喜欢这样的?” 那是一张年代尺。 第二天晚上秋锒就收到毕夏手工制作,秋锒专属的年代尺。 这么好的学习资料肯定是藏不住的,第二天秋锒专属就成了八班人手一份,又过了几天全年段包括老师都有了。 紧锣密鼓的学习中老班忽然说起了假期注意事项,怪这个假来得不是时候,会打破同学们良好的学习状态。 教室里同学都一脸茫然。什么假?暑假还早啊,高考假也还没到啊。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儿童节!” 儿童节还放假? 老班被他们气笑了:“什么儿童节,都多大了,端午节!” 第84章 高考就在眼前,校园里弥漫着紧张的氛围,学校小超市开始禁售水果冰淇淋酸奶,宿舍教室空调被严格管控。 高一高二都陪着高三挨这最后几天,端午假期留校的人很多,除了不上课和平时也没什么区别。 所有人经过高三教学楼都下意识地放轻音量,齐嘉乐一开始还在跟董杰高声交谈,一进入教学区,说话的似乎就剩他了。 他缩缩脖子压低了嗓音:“我都不敢说话了。” 他们后面秋锒松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突然放到毕夏眼前。 毕夏停下脚步看他。 秋锒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儿童节快乐。” “谢谢。” 毕夏露出个浅浅的笑,伸手正要接过,秋锒又把糖收了回去,手背擦过微凉的指尖,三两下剥好了才又递回去。 秋锒看着他,面含期待,毕夏垂着眼,张嘴。 秋锒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直接上嘴,真不像他。 毕夏含着糖,抬步向前,他走了两步秋锒才跟上来。他自己也剥了颗糖塞嘴里。 他吃糖吃得随意,嘴里叼着棒棒糖左右移动,偶尔吸得滋溜响,吃到最后三两下咬碎了咽下,他站在座位上,远远就把小棍子扔进垃圾桶。 坐下一看他同桌还规规矩矩地含着棒棒糖,他一下子就笑了:“你这什么吃法?” 毕夏看他,眼神里带着疑惑。 秋锒又笑了一下:“你准备吃到侯年马月吗?” 毕夏摇摇头,但是不说话。 秋锒知道他嘴里有东西所以不开口:“嚼一嚼,碎了就快了。” 毕夏捏着小纸棍,将棒棒糖移到一边然后下颌用力,闷闷的碎裂声传来,他手上还剩下带着草莓香的小纸棒。 秋锒说什么他就做什么,这样子看着有点乖,秋锒忍不住“小朋友你第一次棒棒糖吗?” “嗯。” “那哥哥明年儿童节再给你送棒棒糖。” 前面陈源故意掐着嗓子:“哥哥我也要棒棒糖。” 陈初秒懂,也掐着嗓子配合他:“哥哥每天都给你过儿童节~” 秋锒一脚踹上前面椅子:“滚!” 毕夏摇摇头,没再管他们闹。 高二高三教学楼全部用来排高考考场,高一的教室一部分用作自习,一部分闲置。 八班是自习室,不需要清空教室,大扫除一结束就是一个三天半的小长假。 高考是高三的事,他们才高一。 班上约烧烤约漂流的都有,秋锒没跟他们一起,他要和毕夏去隔壁市的八卦村。 历史老师上课提过,当时毕夏就很感兴趣的样子,据说那整个村子就是一个阵,神神叨叨的。 他们乘坐直达的公交车到达目的地时已经四点出头。 时间还早,秋锒看看天色:“咱们先进去看看?” “嗯。” 走进去他们就察觉出不对,太安静了。 这是个村子,按理来说是有人住的,现在又是傍晚,正是热闹的时候,但村子里没有一丝动静。 太阳还在空中,他们脚下宽度不超过两米的小巷子里却一片阴凉。 这个时候恐怖片看得多的后遗症就上来了,秋锒总觉背后凉飕飕,他搓搓胳膊:“这地方又点邪。” 毕夏却说:“这里的房子设计很有趣。” 他这么一说,秋锒胳膊也不搓了,拉着他继续往里走,不就是没人吗?他们都是**接班人,自带一身正气,坚定唯物主义。 逛了大约有十分钟,毕夏看到转角处的一段木材停下脚步,他们刚刚来过这里。 “你还记得出去的路吗?” “这还用记?随便走走就出去了。” 毕夏摇摇头:“这里是八卦村,这个设计就是为了防外人。” 秋锒后知后觉,好像有点严重。 “那现在出去?” 半小时后,还是这块木头边,秋锒说往墙上一靠:“还走吗?” 毕夏看着远处天边的夕阳:“天快黑了。” 到时候就连方向都辨认不出了,他没这个本事看一眼星空就分东西南北。 他们出了校门就来这,家都没回,当然也没带手机,连报警都不行。 秋锒一个激灵,站起来:“不会要在这过夜吧?” 他推了推街边的木门,没推动。这里房子倒是不少,但进不去啊。 莫非要翻墙? 这个墙也是防盗的设计,又没什么借力的地方,不太好翻。 毕夏拿出纸笔,迅速标出方向,画出他们眼前的街道,他已经有些头绪了。 “你记住我们现在的方向,再走一圈。” 秋锒方向感比他好一些。 这一次他们没有刻意寻找熟悉的街道,其实每条街都差不多,不然也不至于迷路。 “跟踩地图似的。” 毕夏知道,这是游戏里的话,游戏角色经过的地方地图才会点亮,秋锒带着他走过。 确实很像。 有了目标,两个人也不急,就这么一路走一路画,画到太阳一点一点沉下去,黑暗一点一点侵袭天空。 毕夏凑近了图纸仔细看了一会,然后利用这一部分推测出完整的图。 他收起纸笔,脸上依旧是从容不迫:“走吧。” “这你就知道了?” “嗯。” 秋锒跟着他,没几分钟两个人就回到了最初的起点,秋锒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小村庄。 还有点不真实,这就出来了? 他脸上写满了佩服:“这你都懂?” “一点。” 秋锒勾着他的肩笑:“修风筝你会,八卦你都懂,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他只是随口说,毕夏却一本正经地回答:“有。” 秋锒深谙套路,接了他的梗:“什么?生孩子吗?” 毕夏淡淡一笑,没有答话。 我不知道该怎么让你知道,我们可以是别的关系。 村外是相当平整的路面,路上铺的都是簇新的青石板,他们走了一会才遇到人。 是个十分热情的阿姨,阿姨邀请她们去她家里做做。 到了她家,他们就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热情了——她开了一家民宿。 “八卦村刚修好,过段时间就开放当景区了。” 这是市里的旅游项目,古村落重新修缮开发,阿姨说的时候满脸放光。 她本来就做民宿,这边旅游业发展起来她的生意会好很多。 “你们来得不巧,等过几天验收好了就有人搬进去了。小伙子运气还好,进去了还能出来。我刚嫁到这的时候天天迷路。” 秋锒心想,这不是运气,这是实打实的能力。 民宿住了一晚上,第二天阿姨非常热心地要带他们逛逛村子,他们拒绝了。 昨晚都逛地差不多了,现在又只有一个空壳子,没意思。 “那以后要是同学来,记得介绍到阿姨这里,我给你们优惠啊。” 大太阳底下,远远的看着,这村子倒没昨晚阴凉的感觉了。 只觉得古朴又沉静,端坐在那里。 回到学校高三教学楼空荡荡的,少了三分之一的人,校园内都显得安静不少。 老班说:“高三毕业了,你们现在就是高二,离高考只剩两年了,拿出态度来。” 下面有人小声说:“还有两年。” “高考还有两年,期末考还有多久?满打满算四个星期!” 期末考会作为高二分班的重要依据,但文理分科完全是学生个人选择。 老班发了一张分科志向表:“这个不是最终上交的表格,你们先填着我看看。” 秋锒看了一眼毕夏,文科,他也很快填完然后立刻往前传。 家长会时秋妈看着老班发下来的文理分科意向表怀疑自己看错了,她儿子居然填了文科? 这次家长会主要就是为了分科的事,学生也在,不过都在高三的教室自习。 秋锒下课过来拿水杯时受到了来自母亲的嘲讽。 “你也不看看你那语文英语,你选文科只要气死老师吗?” 秋锒狡辩:“语文英语理科也要学。” “那历史政治呢?南北朝哪几个国家你知道?” “高考不考这个。” “你还知道高考不考这个?” 秋锒说起这个就得意:“我同桌给我划了重点,他没划肯定不考。” “人家小夏不欠你,你还要选个文科一直要人家带你学吗?” 毕夏正巧过来,听到这一句,在心底反驳,不累。 但秋锒应该选理科,不管从哪个角度,他都该选理科。 毕夏只是疑惑,秋锒为了他硬着头皮也要选文科,却从来不细想为什么。 人都在高三教学楼自习,这边的饮水机很空。 毕夏看着冒着热气的水柱忽然说:“如果你在一到三班,我们离得不算远。” 通常一到三班是理科尖子班,四班是文科。 一到三班在一楼,四班在二楼楼梯口的第一个教室。 秋锒关上水龙头不说话。 “我会在四班,二楼,楼梯口,饮水机边。”你可以经常上来。 三栋教学楼都是一个构造,但是高二高三的一楼有一间教室改造成了办公室,四班顺势挪到二楼,正好所有文科班都集中在一个楼层。 毕夏难得一个人说那么多话:“你的成绩,如果在文科,进不了四班。” 秋锒自己也知道,拧着眉,看向毕夏的眼神有点凶。 毕夏还要再劝,秋锒却一把抱住他,毕夏失语片刻,抬手,轻轻拥住他。 秋锒说:“我想和你一起。” “为什么?” 如果,如果他说了…… 毕夏想,秋锒不能学文,他却可以学理。 秋锒说:“什么为什么?咱们关系那么好,当然要在一起。” 毕夏闭了闭眼,深吸口气再缓缓吐出,他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 再睁开却看到了秋锒母亲,他心中微微一惊。 角度问题,秋锒看不到她,毕夏不动声色,秋妈笑笑离开了,只当他们提前告别。 毕夏却放弃了。 他可以不在乎别人,却没有办法不考虑他们的家人。 他又想到毕海城的话,不要失去自我。 不该是现在,不该在这个时候让感情影响他们对未来的选择。 第85章 他不想让秋锒因为他选文科,秋锒也不需要他迁就,他们都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不必急于一时。 秋锒抱着他不撒手,毕夏也任他抱着。初夏的季节,阳光已经有些骄艳,蝉鸣尚不可闻,这一片静谧中,两个少年相拥。 秋锒填好分科意向表极不情愿地拿给他妈签名,秋锒拿着表格跟夏老先生说:“夏老师教得好,秋锒的字比一起拿好看多了。” 夏老先生摆摆手:“不是我教的,老了,教不动咯。”他指指毕夏:“小朋友,就要交给小朋友。” 分班结果一出,办公室里愁云惨淡。 往年年段前十的基本都去了理科老师还要想法设法争取一下,至少保证有两个是选文科,而今年年段第一第二都去了文科班。 理科的老师愁眉苦脸,老班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会是高二四班的班主任。 数学、物理竞赛的老师拿到新的学生名单就去找毕夏谈话。 物理老师简直要落泪,这么好一个苗子怎么就选了文科呢?选了文科参加物理竞赛没有丝毫意义,浪费时间精力,得不偿失。 数学老师还能勉强撑住,问他竞赛还参不参加? 毕夏点点头,省赛他应该能拿到名额,参加全国竞赛之后他不会再花精力。 秋锒一看毕夏不报物理了他也果断放弃,学两门也很累。 这样一来他们周日只需要上数学竞赛课。 刘老师似乎是在培养接班人,最近总是让梁老师来讲第二节 课,今天更是第一节课都让他来了。 据说他一直想去支教,但是学校的竞赛一直是他在带,他走不开,现在有个能带竞赛的,还那么年轻,他可不得好好把握。 梁老师课讲得多了,越发得心应手,也不像一开始只能讲题了,知识点藏在题目里一点一点讲得明明白白。 但是今天他的状态不太好,看上去有些疲惫。 秋锒坐在最后排都能看出他脸色有点白,嗓子也有点哑,但即便是在阶梯教室上课他也从来不带扩音器,抻着嗓子说话,时不时就要喝口水。 毕夏若有所思看着前面与一众学生格格不入的身影——周行。 他刚刚跟着梁老师进来的,现在拿着笔记本像模像样地坐在第一排听课。 秋锒也看到他了,但他不是教体育的吗? 他这么想着就问出来了。 “他不是体育老师吗?” 体育课和数学课完全是两个教学模式,他不可能是来借鉴教学方法的,难不成还真是来听课的? 跟他们一起在知识的海洋快乐遨游? 最近几节课,周行偶尔给他们上上,维持着非常冷漠的师生关系。 上课时完全复制他带他的师傅,但他不跟学生闲聊,完成了任务就地解散,大部分时候都坐在办公室。 别的老师开着电脑看小说的看小说,看比赛的看比赛,玩游戏的玩游戏,只有他,用着自带的电脑,看着一堆一般人看不懂的图表,和整个办公室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这么一想,他来听数学课好像也说得过去,至少数学比体育看起来更适合他。 梁老师讲了一节课,下课铃一响周行就拉着他出去了,下面的同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们的老师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人强拽着走了? “卧槽?” 秋锒跟着前面的人就要出去看看,梁老师对他们挺好,可别是有什么私人恩怨,那个周行看着就比他能打。 毕夏拉住他:“没事,别去。” 秋锒一向信任他,当即就坐下了,梁老师看起来身体不舒服,周行或许是因为这个拉着他走的。 秋锒想了想,如果毕夏生病了还在工作,他大概也会把人拖走,这样一想他就想通了,点点头:“他们关系还挺好,”他看着毕夏又补充一句:“我们以后也会很好的。” 毕夏淡然开口,说的话却石破天惊:“他们是情侣关系。” 秋锒:“???” 毕夏说完喝了口水没再说话,给他反应的时间。 秋锒反应过来了指指窗外,不可置信:“他、他俩是一对?” 毕夏拧上杯盖,点点头。 “你怎么知道?” 说完他想起来毕夏也是,难道就因为这样?所以就能看出来? “那天去还钥匙的时候他在。” “这你都知道?”秋锒记得那时候毕夏拉着他不让进去。 “老师有教师公寓,生活指导才住学生宿舍。” 而周行还在实习期,肯定不会是生活指导。 他这一说秋锒也想起来了,他们那天上楼的时候看到周行了,周行既然不住那,过去只能是找人。 “那也不对,他可能去找朋友。” 毕夏又说:“门没有缝隙,门后有人。” 就在门口却不开门,因为不方便。 秋锒觉得他同桌这个推理能力有点厉害。 他想起从前看到的一个帖子,说女生在查男朋友出轨时都犹如福尔摩斯上身。 他觉得,他同桌平时就跟福尔摩斯似的应该是不会被骗的。 毕夏说:“教职工信息在官网公开,他们大学同校,同龄,读一个专业,或许下节课就是周老师来上。”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毕夏没说,他们什么关系,一眼就能看出来,何必去猜。 就像关系好的同学那么多,周行却会注意到他和秋锒,他们之间不一样。 也只有秋锒,无知无觉。 第二节 课果然是周行来上的,不知情的同学都瞠目结舌:我的数学是体育老师你敢信? 讲个笑话我们体育老师还兼职教数学竞赛。 秋锒第一反应是去看毕夏,他同桌有点神。 周行长着一张不容置疑的脸,气势很盛,不像梁老师看起来好说话,下面同学即便有疑问也不敢说,老老实实坐着听他讲。 事实证明周老师的个人能力是不容置疑的,但是学生的接受能力是有限的,梁老师讲课还是引导式的,他简直是灌输。 下面同学一个个听得云里雾里还不敢问。 即便是这样的讲课速度毕夏的笔记也条理清晰毫不混乱,秋锒没他的手速干脆只听不写。 听不明白了直接就开口问。 他一打断其他人都松了口气,难得有个跟得上他节奏还能提问的,周行还挺有耐性,回答完他的问题之后讲课速度都放慢了一点。 他第一次来上课,与其听他们质疑浪费时间不如一开始就镇住,现在目的达到了,可以慢慢来。 他看着台下那帮乖得不行的小崽子还挺满意,这样以后他再来代课就方便了。 他们这算是私自调课,一个入职没两年,一个还在实习的老师,这样胡来是要被谈话的。 下课,周老师收拾好了梁老师带过来的资料和他自己的笔记本走出教室。 毕夏目送他离开,或许他该去找高主任。 老师上课水平是该由学生检验的,学生会主席作为学生代表,有义务向学校反映。 上完课秋锒终于有了反应时间,他有点恍惚,他知道同性恋,还知道他同桌就是,但他还是第一次明确地认识到两个男人也可以是情侣。 他们看起来很和谐,毕夏不说,他只会觉得他们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就像他和毕夏。 原来同性恋是这样的。 石膏拆了一个月了,秋锒老老实实跟着毕夏去医院复查,他觉得他已经恢复地很好了,但是既然毕夏不放心,那就来看看吧。 医生拿着片子仔细看了看:“恢复得很好。” 秋锒一听当即就说:“走,我们去游泳。” 医生笑着摇头,年轻。 毕夏说:“没准备,下次吧。” 快期末考了,至少这学期不会有“下次”。 秋锒没想那么多:“也行,”得意洋洋跟他炫耀:“我会蝶泳,特别酷,我游给你看。” 毕夏克制着不去想,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秋锒光裸着上身在水里冲他招手的样子。 “嗯。” 秋锒觉得他耳根好像有点红,是错觉吗? 他说完游泳还要说泳裤的问题,毕夏打断他:“要去哪个游泳馆?” 这是个小县城,山清水秀环境好,城里的游泳馆不多,反倒是乡下能游泳的水池子多了去。 这一说还真把秋锒问住了,他没在这过过夏天:“我回去问问齐嘉乐。” 没再纠结泳裤的问题,毕夏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会考是省级考试,考场安排要求和高考一样,平时考场不允许自习,于是所有人搬到实验楼自习。 高一会考考四门,历史地理物理化学,考完当天晚上就开始学校的期末考。 而高一的期末考,有八门。 考试安排紧张,学生更紧张,这一连串的考试砸下来不少同学开始生病。 老班拿着几大袋板蓝根过来:“来,有病治病没病预防。大家平时还是要注意锻炼……” 秋锒还记得之前毕夏感冒咳嗽了一个多月,泡好了板蓝根看着他喝。 期末考在满屋子的板蓝根气味中结束,走出考场回到教室大家都有种不真实感,原本看着都让人绝望的十二场考试就这样结束了,他们的高一也结束了。 要分班了。 一时间教室里悲伤又喜悦。 不少同学带了同学录来一张一张发出去,然后收回来,秋锒没发,但是写得多。 给程潇潇留言:别喜欢我同桌了,你没戏 给高博留言:以后比赛别立flag 给齐嘉乐留言:没事打打篮球,说不定还能长个 …… 不管什么悲伤喜悦到了秋锒这就别想有,程潇潇翻了一个大白眼,不想理他。 她难道不知道没希望吗?但是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最美好的年纪身边有那么优秀的男孩子,本来就很幸运。 更何况,虽然秋锒偶尔有点讨厌,但不可否认,他也是很出彩的人。 她不跟他计较,转身走了。 秋锒继续写同学录,写完最后一张用手肘抵了抵毕夏,毕夏也在写同学录,停下笔看他,他却在看天花板。 “你不要我写吗?” 秋锒暗示意味明显。 毕夏摇摇头,他们会保持联系的。 秋锒却莫名地有点生气,他抽出一张白纸,你说不写我就不写,那多没面子。 真要写了他却又不知道要从哪下笔,他好像有很多话要对毕夏说,又觉得什么话都可以当面说,没必要写。 他们好像确实不需要同学录这种东西。 他们不是同学,他们是朋友,会一直在一起。 第86章 考完了还不能放假,三天之后等卷子批好了还要回学校来上课,到时候分班结果也会出来。 不过考得好不好那都是三天后的事,现在当然是要抓紧时间去玩。 秋锒早就打听清楚了几个游泳馆,就等着带毕夏去玩水,毕夏看到一池子那女老少的人便止住了脚步。 人多意味着水脏。 秋锒一看就知道他在顾虑什么,他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这里是学游泳的,我们去另一边。” 另一个池子稍小一些,但是人少,他们来得又早,比起另一个水池,这里给人的感觉要干净不少。 池子边有人在做热身运动,他们也走过去简单活动了一会。 毕夏入水的姿势很漂亮,秋锒眼神一亮,他来之前说要游给毕夏看,现在却看得入迷。毕夏身材比例好,姿势标准体态优美,给人赏心悦目之感。 秋锒想到四个字:如鱼得水 优雅美丽,像人鱼。 毕夏游了一个来回,秋锒站在岸上,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身影,毕夏触壁的一瞬间他纵身一跃跳入水中,水花四溅。 毕夏站起来摘下护目镜去看他时,他已经划出去五米。 都是自由泳,毕夏每一次划水似乎都分秒不差,看着就从容不迫,秋锒看上去更有力度。 池子里人少,但还是有的,刚刚毕夏游的时候就有人往这看,他们俩又跟接力似的一个接一个,若有似无的注视就更多了。 游泳馆里看的不就是身材和泳姿吗,这两个人虽然看着年纪不大,实力却不弱。 秋锒游回来时毕夏还在池子里站着,秋锒故意用力击水扬起水花,毕夏微微侧过头,再转过身秋锒摘下护目镜清了清里面的水,然后看着他:“一起游一圈?” 这是要比赛的意思。 “你说要蝶泳。” 秋锒笑了一声:“行啊,蝶泳就蝶泳,你呢?” “一样。” 秋锒看上去更开心了。 他们回到岸上,秋锒喊了三二一两个人同时入水,一起前进,通过水波感受对方的存在。 毕夏没有用尽全力,秋锒也收着力,无言的默契中他们保持着相同的划水频率,同时入水,同时出水。 蝶泳又叫海豚泳,因为泳姿和海豚有些像,空中俯瞰就像两头关系亲密的海豚,体态优雅富有力量。 同时触壁,摘下护目镜看着对方,心跳仿佛也到了一个频率上,在满池子的水中,秋锒却觉得口干舌燥。 “我去买瓶水。” “嗯。” 毕夏依旧没有上岸,就在池子里接过秋锒拧开的水,随着他仰头的动作,水珠顺着脖子滑落,滑过滚动的喉结,秋锒舔舔嘴唇,好像还是有点渴。 三天转瞬即逝,再次回到学校,大家都一脸放松,时间上看已经是暑假,他们这属于假期补课。 暑假还没正式开始,大家已经是放假的状态,自习课只要老班离开教室超过五分钟,教室内必乱。 唯一让人紧张的就是成绩,卷子已经改好,成绩也已经全部出来,但是教务处也放了三天假,现在正在录入,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第二天下午成绩一出,教室里的人一波一波往办公室跑,老班干脆提前发了成绩单。 这一次考试排名跟以前都不一样,是文理分开排的。 毕夏是文科第一,理科第一换了人,让人意外的是这个第一不是每次考试都被毕夏稳压一头的万年老二,而是另一个有些陌生的名字,分科前他绝对没进过年段前十。 偏科的人不在少数,撇开政史地,秋锒成绩直接排到了一百二,稳进尖子班。 秋锒却闷闷不乐,后天早上搬教室,他们同桌倒计时四十八小时。 不知道他分在几班,一班教室到四班的直线距离是最近的——就隔了一个天花板,说不定他脑袋顶上就是他同桌。 秋锒抱着毕夏叹气:“多抱会,马上就碰不到你了。” 毕夏忽然说:“我可以换理科。” 秋锒惊了:“你开什么玩笑?” “我的成绩,没区别,学校会同意。” “不行,你又不喜欢……我就是随便说说,我会经常来找你的。” “嗯。” 分班名单贴在一楼公告栏,毕夏果然在四班,秋锒去了三班。 三班啊,直线距离最远,不过集会的时候两个班肯定是排在一起的,比二班强。 晚饭后毕夏要去开会,今年学校暑期社会实践活动的方案还没定。 秋锒回宿舍时在楼下遇到了梁老师,他正从三轮车上往下卸东西,看着像是张床,秋锒记得他宿舍也是上下铺,自己买张床也正常。 秋锒上去帮忙,梁老师道了声谢,然后随口问他:“毕夏呢?” “学生会开会。” 这些东西搬到四楼还挺费力,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最后一张席梦思床垫搬到宿舍之后秋锒看着这张明显是一米五的床的组件,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宿舍本来就不大,一个人住,一米二的床更合适,这显然不是一个人用的。 于是他问:“周老师怎么没在?” 梁晗璋给他拿了瓶水:“开会去了。” 这对话有点耳熟,他们刚刚是不是说过? 秋锒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是看梁老师的表情,好像又挺正常。 他喝了口水,指指堆在一边的组件:“现在装吗?” 梁晗璋摆摆手:“晚上周行过来装,我没工具。” 他坦然到让秋锒觉得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情侣或者是合租的好朋友,和他想象得不太一样。 他又问自己,难道非得藏着掖着? 这样才正常。 “哦,那我先走了?” “你等会,”梁晗璋喊住他:“还有点事。” 梁晗璋打开电脑,秋锒随意一扫,换电脑了。 梁老师原本的电脑有些旧,现在这个和周老师在办公室的用的是同款。 梁晗璋打开一个表格,是一份班级名单,秋锒觉得有点眼熟,然后他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一脸惊诧,梁晗璋笑:“你不知道我是你班主任?如果不出意外,未来两年我们要天天见了。” 秋锒:“???” “我们班和四班有一个混寝,我们班一个人,四班七个。” 这次秋锒迅速反应,毕夏学号应该很靠前,如果按学号排,毕夏应该是会在这个混寝,那梁老师的意思是…… “我准备安排个性格开朗一点的过去。” 秋锒立刻说:“我人缘好。” “那有没有兴趣当班长?” 秋锒没兴趣,但是梁老师在这个时候说,没兴趣也要有兴趣。 “班长课要以身作则,好好学习啊。” “那必须的。” 梁晗璋笑着改名单,这两个孩子他很喜欢,他和周行曾经被太平洋阻隔着,无法跨越。而他们之间只隔着一道墙,他乐得成全,但是…… 他转过头看着秋锒,叮嘱:“注意分寸” 秋锒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注意分寸 梁晗璋一边敲着键盘,一边看着屏幕说:“你们现在还小,毕业了有的是时间。” 秋锒一头雾水,怎么还说到年纪了,他俩看起来是要通宵玩的人吗?先不说他,毕夏明显不是。 梁老师还在继续:“说的俗一点,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该克制还是要克制。” 喜欢,爱?梁老师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秋锒终于意识到他的意思,在他眼里,他们是……那种关系吗? “不是,你误会了,我俩……” “不是?”梁晗璋停下手上的动作,一脸意外,还带着些歉意:“抱歉,那不换了?” “换!”管他呢,误会就误会,还是寝室比较重要。 梁晗璋笑着摇摇头,填好了表格。 秋锒忍不住问他:“为什么说我喜、喜欢他。” “我怎么觉得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觉得,你既然没这个意思,倒是我说错话了。”他说完还补充了一句:“你别放在心上。” 秋锒憋得慌,要是梁老师坚持他的看法,秋锒还能解释,偏偏他一否认他就不说了。 既然觉得他们是一对,那肯定双向的,所以在他眼里他和毕夏相互喜欢? 秋锒还要问,梁晗璋却赶人了:“你晚自习要迟到了。以后你就是我学生了,不能偏心只带你吃,要是想吃火锅带上毕夏这两天来。” 确实要迟到了,秋锒带着满心疑问离开。 梁晗璋合上电脑,他有些后悔说那么多了,他们还小。 他轻轻叹口气,如果当初有人支持他,他不至于背负那么大的压力,但他们不是当初的他,他当年想要的未必就是他们现在需要的。 秋锒一边告诉自己梁老是因为自己喜欢男人,看他俩关系好才会误会,但另一边又忍不住去想他的话:我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我怎么想的? 秋锒皱着眉,还用问吗?我肯定不喜…… 秋锒愕然地发现他居然无法斩钉截铁地说一句他不喜欢毕夏。 朋友间的喜欢也是喜欢……个屁!秋锒没有自欺欺人的习惯,他觉得自己可能没有那么直。 难道他其实是弯的? 毕夏还没回来,秋锒失之余又松了口气,然后更愁了,完了我不会真弯了吧? 秋锒今天看毕夏的次数有点多,这没什么,他平时也没少看,最近又没什么作业,清闲,看着他发呆也正常。 不正常的是毕夏一抬头他就躲开,一整节晚自习除了偶尔的眼神交汇么有任何交集,下课之后更是一声不响离开教室。 这不对,毕夏看着空无一人的座位细细思索,秋锒在躲他,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上课铃响,秋锒依然没回来,毕夏在纸上罗列着各种可能。 1、秋锒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一时间不能接受,于是躲着他。 2、秋锒意识到他的感情,不能接受,于是躲着他。 3、其他 毕夏划掉第三行,这个其他可以先不考虑。 他又圈出“不能接受”四个字,或许是陌生惶恐,或许是紧张期待,也或许是,恶心。 没有确定是哪一种,他暂时什么都做不了。 秋锒去了心理咨询室,每个人每个月光明正大旷课的机会,秋锒还是第一次用。 要是以前秋锒肯定牢牢把握,但现在他和毕夏几乎形影不离,他自认除了偶尔出格被老师抓住写个检讨,还是很自觉的。 毕夏对他影响很大,秋锒脸上的表情更纠结了。 走进咨询室的时候他已经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做好了跟自己十几年直男生涯说再见的准备。 今天是王老师值班,她看到秋锒进来时笑着说了一声晚上好,这个学生她有印象,一般这么开朗的孩子都是来找她玩的,她也不在意,开开心心来找她玩总比真有什么无法排解的愁苦要好。 但她今天猜错了,这个学生一脸凝重地对她说:“王老师,我怀疑我是同性恋,你有什么测试没?” 第87章 “那么,你为什么这么觉得呢?” 秋锒犹犹豫豫不开口,王老师宽慰他:“你放心,即便是你父母来了我也不会透露我们说话的内容,当然你不想说也没关系,你可以说点你想说的。” “我喜欢我同桌。” 都那么斩钉截铁地说喜欢了,还需要测什么? 秋锒也觉得有点多余,于是他说:“我要怎么知道他是不是喜欢我?” 王老师有点无奈,在她看来这个问题的关键不是性取向而是年纪。 虽然她是心里辅导,但也是老师,一个学生跟老师说“我要早恋”,她是不是该高兴学生信任她。 “一段好的恋情,会让双方都变得更好,我不反对你们这个年纪恋爱,但你做好准备了吗?你考虑过你们的未来吗?” 秋锒走出综合楼的时候还在思考王老师的话:“或许你们将来要面对的压力会比一般人更多,你给他最好的礼物,就是成熟可靠的你,在这之前,把你的感情藏起来。当然,这是我建议,采纳不采纳在你。” 秋锒一点都不想采纳,藏什么藏,喜欢一个人当然是要对他好,最好全世界都知道。 但是老班一开学就把话说得透透的,喜欢谁,暗恋谁,都是自己的事,唯独不许谈恋爱。 就连看着好像支持的梁老师也说要克制。 秋锒决定暂且克制一下。 他十分克制地看了一眼同桌,真好看。 然后他翻箱倒柜找出学生守则开始翻看关于“早恋”的条例。 学生守则上并没有出现“早恋”两个字,只有“男女生交往过密”。 嗯,男女生。 秋锒很满意,把校规放一边继续看着他同桌发呆,再次感叹,我眼光真好。 下课铃还没响,教室里已经开始倒计时,秋锒早早收好了东西,坐着等下课。 毕夏不紧不慢放好笔放好书,合上抽屉的那一秒下课铃响了。 秋锒习惯性拉他往外冲,碰到他时却犹豫了,略微收了力。 嗯,十分克制。 毕夏淡淡扫过他的手:“去哪了。” “心里咨询室,去找王老师问了点事。” “嗯。” “你怎么不问我去问什么了?” “**。” “你问了我就说。” 但是毕夏不问,秋锒还是想说。 憋了半天还是忍下了,想想三个老师的话,他是不在乎别人,总得为毕夏考虑考虑。 再说,秋锒有点心酸地想,他同桌是喜欢男生,可没说喜欢他。 不知什么时候他手中握着的已经不是手腕,而是毕夏的手。 秋锒意识到的时候姿势都有些僵硬,他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刚刚有人挤过来,毕夏落后一步,他拉人的手松开又立刻拽紧,于是手腕就成了手。 掌心相贴,也不知道手心是谁的汗,秋锒忍不住想,他同桌那么爱干净,会不会嫌弃他。 他条件反射抽了抽手,毕夏没有硬拽着他,他一抽,两只手自然而然的分开。 他手指一勾又想抓回来,只碰到了毕夏的指尖。 秋锒看了一眼自己空落的手,有点后悔。 毕夏侧头看他:“你今天……” 秋锒一个激灵:“怎么了?” “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了?”秋锒心跳变得很快,生怕他看出点什么来,生硬地岔开话题:“分班结果已经出来了,你知道班主任是谁吗?” 毕夏依旧注视着他,良久才说:“知道。” 秋锒松了口气,痛苦地想:我在说什么胡话?四班班主任是老班,全年段都知道。 应该问他知不知道三班的班主任。 好在毕夏没有抓着不放。 同桌的最后一天。 大部分人已经开始接触未来的同学,打听新的班主任,遇上好说话的眉开眼笑庆幸一番,遇上阎王师太的就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很多人在收拾东西准备明天搬教室,教室里乱糟糟的,垃圾桶边堆着两只□□袋。 秋锒毫不犹豫把历史和地里书扔进去,政治还要学一年,缓缓再扔。 会考成绩没出,大部分人不敢这么来,万一没考好肯定是要再考一次的。 下午老班来喊大家去拍照:“今天是咱们班在一起的最后一天,高一分班学校不组织人拍照,咱们自己拍一个。” 老班前几天找过秋锒,让他去摄影协会找人帮忙,秋锒也去给别的班拍过,今天找了两位同学来。 他们选了一块大草地,规规矩矩拍了几张之后开始嫌弃“茄子”太老套,西瓜甜不甜也已经满足不了大家了,一个个脑洞大开,各种稀奇古怪的口号层出不穷。 玩得正开心,突然大片的水滴落下,惊起一片叫喊声,毕夏看向站在水龙头边大笑的秋锒。 他刚刚溜出去打开了草地上自动浇水的装置,满天的水洒下,大家急着躲,一时没反应过来,明白怎么回事之后纷纷追着秋锒要打他。 一群人在草地上围追堵截,秋锒身姿灵活领着他们到处跑,跑到后来别人也不追他了,自己打打闹闹玩得开心。 老班也不拦着,难得有那么放松的时候。 秋锒喊来帮忙的两位同学非常负责,抓拍了许多精彩瞬间。 秋锒气喘吁吁也没停,跑到他觉得这个运动量可以掩盖他的心跳时冲过去大喊了一声毕夏,然后将人抱住。 他没少抱他,但是今天明显感觉有点不一样,心里的小鹿快要蹦跶出来了,秋锒庆幸自己是跑了那么久才过来,不然一定会被看出端倪。 毕夏有片刻恍惚,秋锒自己心跳快,察觉不到他的变化,毕夏自己却知道,他在紧张。 被秋锒的气息环绕着,他有些恍惚。 “我……”秋锒张嘴才发现自己嗓子干得厉害。 他清清嗓子再次开口:“我……” 闪光灯一亮,秋锒看过去,给他们拍照的同学正拿着相机对着这边。 毕夏就在他怀里,在他耳边说,语调轻缓,带着些蛊惑:“怎么。” 秋锒咬咬牙准备直接说:“我……” 他松开毕夏,略微拉开距离,看着他的眼睛又怂了:“们明天就要搬教室了。” 毕夏微不可查地叹气:“嗯。” “我先帮你搬。” “好。” 完了。 秋锒绝望地想,我不但弯,我连话都不会说了。 老班说:“今天高二搬教室,明天你们搬,到时候班主任会告诉你新宿舍在哪,不用急着搬。” 秋锒忽然意识到,接下来一年,他和毕夏要住一起! 虽然经常一起睡,但是从前他都把人当朋友,现在他想当人男朋友。 他想当人男朋友之后好像还没一起睡过。 仔细算算其实也就两天,他却觉得一心把毕夏当朋友仿佛是上辈子的事。 似乎,他天生就喜欢他,想起这个名字就让他浑身愉悦。 毕夏还不知道宿舍名单,秋锒暂时不准备说,要给他一个惊喜。 秋锒现在一点都不排斥分班,不分班,怎么重排寝室,不重排,他怎么和毕夏一起睡。 想到睡,他不自在地偏过头,没敢看同桌。 男朋友和朋友,一字之差,但放床上就是静与动的区别。 冷静,你现在还不是。 秋锒觉得自己好像知道梁老师说的“克制”具体是什么意思了。 他控制着自己的大脑,板着脸想:要庄重。 秋锒一晚上辗转反侧半夜才睡,早上却起得很早,并且十分亢奋,今天要搬教室。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要放学之后搬宿舍。 他和毕夏以后就是室友了。 想到这里秋锒恨不得立刻就开学。 放什么假,暑假有什么好的,一个多月见不到同学,还是学习快乐。 毕夏已经提前整理过,秋锒昨天也扔了很多东西,他们要搬的东西都不算多。 秋锒先帮他把东西搬到四班,然后回去搬自己的东西,毕夏也跟过来了,互相帮助一起搬书的人很多。 秋锒这样一路都在问沉不沉的却很少。 哦,也是有的,后面那对小情侣不就是?男生问了一路,女生最后忍无可忍:“闭嘴吧你。” 秋锒觉得毕夏脾气真好。 搬完了东西就在新的班级坐下,座位还没排,大家都随意坐着。 毕夏坐在和原本差不多的位置,教室后方最中央。 不过高二四班有56人,最后一列也是要换位置的。 老班进来做简单的自我介绍,先公布寝室安排情况,然后讲起别的注意事项。 “过会任课老师会来和大家认识一下,顺便布置作业。” 一听作业,下面一脸兴奋的人都萎靡不少,老班笑眯眯的:“我们班同学底子不错,高一的时候年段第一第二的常客都在咱们班,大家要好好相处一起学习共同进步。” 说到第一第二大家都往教室后面看,毕夏他们都知道,被他掩盖了光芒的万年老二不少人也认识。 上官陆元原本在二班,而四班大部分都是高一几个尖子班的学生,离得近,多少都知道。 现在第一第二是同桌了。 上官陆元有点郁闷,他初中一直是校园男神,虽然长得不算帅,但也不丑,重点是他成绩好名字酷啊。 谁知道到了高中成绩被人稳稳压了一头,还不是一次两次而是每一次。 更可气的是这个人还是学生会主席,而他当初被发表格的学姐哄走了,白白错过一次机会。 上官陆元被他压了六五次,分科时毫不犹豫选了文科,这下总能拿第一了。 拿到期末成绩单看到那个熟悉的二时他有点绝望,理科那么好,你为什么选文科! 他这个老二怕是要当三年。 老班到高二三班自我介绍时,秋锒眼前一亮,不等老班开口他就说:“老师我特别喜欢语文,让我当语文课代表吧。” 理科尖子班喜欢语文的还真没几个,大家都诧异地看他,秋锒面不改色继续说瞎话:“虽然我成绩一般,但我有一颗热爱语文的心。” 老班有些狐疑地看他:“怎么忽然想当语文课代表?” 秋锒滴水不漏:“想要好好学习。” 老班笑骂:“别贫。” 秋锒委屈:“我是真心的。” 真心喜欢你们班毕夏同学。 老班最后还是应了,除了他另外选了一个姑娘,两个人,正好。 秋锒对同事没什么兴趣,不出意外他还会是班长,给自己揽事完全是因为老班是四班班主任,他当语文课代表能多个借口往四班跑。 他们的宿舍在二楼,还是阳台朝南,非常不错。 他们把东西往楼下搬,毕夏一直没问秋锒宿舍在哪,他们班级相邻,宿舍不会太远。 但是看着秋锒把东西搬进他们宿舍时还是有一丝惊讶。 他看了看门上贴着的人员表,果然有秋锒。 毕夏露出个笑:“你早知道?” 秋锒说:“班主任是梁老师,他给排的。” 毕夏了然。 或许梁老师还说了些什么。 秋锒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们俩的床是相邻的,两个人都在上铺,按理说要靠护栏一侧睡,但这样一来就是脚对脚。 秋锒不满意,把枕头放在了相邻的一侧,然后看着毕夏,意思很明显。 毕夏说:“被子枕头收起来,或者带回家。” 秋锒:“……” 他确定毕夏知道他的意思,但他不配合,秋锒也不敢多说,感情变质,他早没了从前那份坦然。 他们回家时路过楼梯口生活指导的宿舍,发现里面正在装修,周行站在门口跟里面的人交流。 秋锒看看毕夏:“我那天去帮梁老师搬床了,我还以为他们要住一起。” 他不知道抱着什么样的心态说起这个话 或许是试探。 “现在也可以。” “也是,唉那梁老师那张床岂不是白换。” “未必。” “你怎么知道?” “他是生活指导,不会住到别的地方。” 周行就不一样了,他来这当老师都是为了追人,学生和男朋友,选哪边,毫无疑问。 秋锒懂了。 他突然笑了一下,毕夏肯定会把他放在任何人前面。 但现在他不是男朋友。 秋锒又笑不出来了。 第88章 暑期社会实践最后定下了为期三天的“生存挑战”,分部门进行,社团和班级可以自主报名。学生会低价购入一批囤积的衣服,给每个组平均分了,三天之后比哪个组手上的现金多。 秋锒看着手上的宣传但觉得这个活动有点意思,关键是发起人有意思,学生会主席团。四舍五入不就是毕夏吗?必须去! 竞赛班的补课下周开始,这期间正好三天空余,他们大概是提前算好的,秋锒干脆打电话跟家里说参加完竞赛辅导再回家。 然后从同桌那里拿了报名表,但他既没有参加班级组队也没有参加社团组队,他厚着脸皮蹭进了学生会主席团的队。 其他人都知道他和毕夏关系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说什么,主席团五个人,确实有点少,分工都不好分。 现在六个人,正好分三组。 周日下午他们要在学校汇报成果,他们的计划是在周五将这些衣服全部变现,而今天是周四。 夏老先生知道他们要去做什么之后十分满意,他当初要东东多参加活动,果然没错,看看现在,都能去夜市摆摊了。 没错,他们的计划是夜市摆摊。 晚上秋锒和毕夏就穿着校服站在斑斓的灯光下,在混杂的食物香气中,来往的人都会多看一眼,有些人会好奇地问上一两句。 这时候机会就来了。 秋锒多会说话,把一个个阿姨奶奶捧得心花怒放,偶尔还吹一下毕夏的成绩,一中的年段第一,含金量多高啊。大人不就喜欢成绩好的孩子吗? 他们的衣服款式不算新,但也还过得去,至少是能穿的水平,小城市,大部分人对衣服的要求也就是能穿,看着还行。 他们跟街边的店铺合作,租了他们的试衣间一晚上。这些运动大品牌,平时的生意不算太好,租给他们一间试衣间也不妨碍。 染着黄头发的大姐被秋锒夸得合不拢嘴:“你这么会说话,说不定骗我,我要听你同学说。” 秋锒一脸冤枉:“我说的是大实话啊。”一边给毕夏使眼色。 毕夏看着大姐,目光真诚:“很和适合您。” 他自带气场,即便是喧闹的夜市中,眼里也是一片宁静,叫人看了就觉得舒适。 大姐开开心心拎着三件衣服走了,一百元入账。 这些衣服是低价购入的,别人不知道,毕夏肯定知道成本,秋锒趁着没人悄声问他:“成本大概多少?” 毕夏言简意赅:“论斤买的。” 秋锒:“……” 夏装论斤买,按件卖,定价40一件,看不出来同桌心还挺黑。 毕夏一脸淡然:“成果汇报会有考核,如果没回本算是不合格。” 照现在这架势,不合格是不可能的,一晚上下来秋锒都开始怀疑了,挣钱真的那么容易? 到周五下午六个人一碰头,三个小组的衣服还剩十来件,干脆放在一起,十元一件打包出售,最后剩下的一件短袖更是直接送了人。 他们收获颇丰,不出意外应该能拿前几名,但他们是主席团,主席团要是不拿第一,怎么对得起这三个字,于是继续。 张雨欣去联系其他小组,向他们低价购入没卖出去的衣服,顺便打听清楚了其他组的情况。 她说得冠冕堂皇:“我们是主席团,帮忙不是应该的吗?” 于是几乎是不要钱地从竞争对手手里拿到了不少存货,转手又是将近两千。 周日着他汇报成果,主席团果然第一。别的组都是拿现金,他们直接拿出一张卡。 毕夏报出金额时一片哗然,四千?!其他组最少的只有三百出头,最多的也没超过两千。 张雨欣中途问大家收过衣服,现在还没卖出去的倒是不多。 这次参加的总共有二十一个组,主席团挣得最多也是因为他们把剩下的衣服都带走了,后面两天还帮人清仓。 这次活动,除去一千不到的成本,他们用三天时间赚了一万四。 毕夏做总结:“宣传部负责写文章投稿,尽可能投到规格高的报刊上。” “每一组营利的百分之三十返还,作为大家劳动的报酬。” “余下部分,除去成本全部捐出。我们联系了一所山区小学,将为他们购入两套多媒体设备,新学期投入使用。” 下面同学使劲鼓掌,长那么大,暑期社会实践无非是去敬老院孤儿院,去了又多半只是走个形式盖个章,远远不如这样的活动有意义。 至少是真的赚了钱,也花在了实实在在的地方。 会议结束,各个部门拿了钱又去开庆功宴。 秘书长唉声叹气:“接下来还要补课半个月,开学又要提前半个月。暑假还没别人寒假长,” 说完看毕夏和秋锒:“还是你们高二好。” 张雨欣也问:“今年你们是上网课吧?” 她说的是暑期补课的事,前几年学生闹得太厉害,于是到校补课改为上网课。 “是啊。” 几个人都一脸艳羡。 秋锒说:“羡慕什么,竞赛辅导还不是要来学校。” 嘴上是这么说,他心里却对这个辅导十分满意,他们可以自由选择,离家近可以住家里,不然可以住学校。 对于秋锒而言,住学校是一间宿舍,住家里是同床共枕,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于是他对毕夏说:“学校宿舍没什么人,咱们还是回家住吧?” “嗯。” 晚上秋锒被夏老先生看着写了两张毛笔字。 夏老先生说:“书法还是要学软笔,你底子好多了,现在又有时间,是时候练了。” 于是他多了一项作业,每天一张毛笔字。 二十四个字不多,但认真写也要写上许久。 秋锒写大字,毕夏练小楷。 夏老先生看了一会就被夏老太太喊去散步,书房留给他们俩。 秋锒觉得夏老师这一病,家庭矛盾都消解不少,至少最近不见外婆去舅舅家,只有夏天在上家教的时候偶尔过来。 他去看桌子另一头,毕夏手腕悬空写得飞快,秋锒忍不住凑近了看,他写的大概算是行楷,每个字都能看懂,偶尔有练笔,俊秀飘逸。 “你在写什么?” “洛神赋。”毕夏没有抬头,润了润笔继续写。 “怎么写这个?” “想到就写了。” 秋锒干脆搁下笔看他,没有专门练过,悬腕这么久还挺累,他揉揉手腕问毕夏:“你会瘦金体吗?” “练过。” 秋锒一脸好奇:“听说是皇帝创的字体。” “宋徽宗。” 秋锒继续暗示:“是不是特别好看?” 毕夏终于放下笔:“你想看?” 秋锒点头。 毕夏换了张纸,换了支笔,用他想看的瘦金体写了他的名字。 秋锒说:“怎么不写你自己的名字。” 毕夏看了他一眼,秋锒理不直气也壮,跟他对视,毕夏润润笔,又添上了自己的名字。 秋锒嘿嘿笑着拿走,没再打扰他。 毕夏中途被他打断,又写了两个人的名字,心不宁,一张字,前后完全是两个状态,他微微蹙眉,将整张纸折好放入废纸篓,余光瞥见秋锒把刚才他写的那四个字折好收起来了。 毕夏垂眸,没说什么。 秋锒又开始搞事:“这个捺有点难写。” 毕夏看了一眼,也不自己写了,拿了支粗一些的笔给他做了个示范,秋锒照着写了几次,一二次比一次不像样。 毕夏看他的眼神都带了疑惑,秋锒有点心虚,不会被看出来了吧? 他在心中为自己辩解,我已经很克制了,教写字而已,朋友之间也可以的,毕夏以前还手把手教他打台球。 想起台球秋锒眼前一亮,他怎么忘了教写字最常见的方法。 “最后这一部分也不能放松。” 秋锒赶紧顺杆子爬:“我不知道哪里用力,哪里提笔,”看他着毕夏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你带着我写一遍?” 秋锒为自己的机智点赞,他像是打开了新的大门,除了写字,还有台球,完了他还能说教毕夏篮球,都是男生,真方便。 毕夏站到他身后,握住他拿笔的手,在他耳边说:“放松。” 秋锒一松手,笔直直落在纸面上,他赶紧捡起来,冲毕夏讨好地笑,调整好力度手指握着笔放松手腕,让毕夏带着他写。 他们身高差不多,秋锒坐着,毕夏俯身站着,他一侧头就能碰到人。 轻轻的,碰一下。 内心有一个声音在蛊惑着他,秋锒喉结滚动,视线转移到毕夏脸上。 一连写了几个字,毕夏问他:“可以了吗?” 秋锒猛然回神,他觉得还可以继续,但是他快要克制不住了。 他胡乱点头,毕夏起身,秋锒自己握着笔回忆,刚才毕夏怎么使力的?完蛋,他只记得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了。 好在毕夏觉得自己的状态不适合写字上楼洗澡去了。 阳光透过窗帘落在地板上,秋锒睁开眼看了一眼时间,还能睡一会儿,他看看身边的人,睡姿端正,呼吸绵长。 秋锒胳膊一伸,隔着薄薄的空调被把手往毕夏腰上一搭,抱住,然后闭眼装睡。 片刻后,毕夏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有些无奈。 好在他有足够的耐性。 假期的竞赛辅导是梁老师来上,听说刘老师终于得偿所愿要去支教了,之后的数学竞赛就交给梁老师带。 不过这样一来,他平时只需要给三班上课。 补课这几天周老是偶尔也来上上课,他来得次数一多,秋锒就找出点规律来了,如果他来上课,多半是第一节 ,看起来像是梁老师起得晚了。 他神色微妙,这两个人,是不是…… 秋锒对别人的事不感兴趣,他更在意眼前的卷子,这一周以来,他们写了至少二十张卷子,都是竞赛题,如果没找对方法,一题可能就花上半小时。 梁老师布置作业都是一份一份,周老师是一题一题,但对于教室里的每一个人来说,他们宁愿做一份,也不愿意做那一题。 昨晚空调温度打高了一度,秋锒晚上踹被子,他们醒来时被子堆在床脚,一大半掉在地上,今天毕夏醒来就嗓子干疼,带着浓浓的鼻音,着凉了。 大概是鼻塞大脑供氧不足,他思维有一点迟缓,今天上课还是周老师上课。 所有人都在期待梁老师的身影,然而最后一节课他也没来,看来补课的最后一天,要收在周老师手里了。 周老师还十分魔鬼的在最后一节课布置了一道题然后说:做出来一个走一个。 下面一片哀嚎,一开始还认真做,是在做不出来就开始小声询问身边的人,这么多人的小声加在一起可一点都不小声。 周行也不管他们,兀自摆弄手机。 毕夏写字的速度比平时慢,大概是感冒缺氧思维受阻,平时看一眼就能读懂的题目,今天一个字一个字地默读了一遍才理解。 思绪混乱什么都抓不住,毕夏凝神思索片刻,然后拿出草稿纸将可能的方法罗列出来一个个尝试。 秋锒倒没觉得这题有多难,其实周行之前讲过类似的,就是题干的条件和所求的结果换了换,他做完了就把笔往桌上一搁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所有人都朝他看过来,秋锒一概不理会,毕夏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他把手上的纸递过去,毕夏也没推拒。 周行坐在讲台上,将他们的动作尽收眼底。 两个人上来交了作业就走,周行看着一模一样的答案,挑眉,他以为毕夏回拒绝,还真抄了? 他收下作业放人离开,然后拿出手机发信息告状:阿晗,你的得意门生抄作业。 梁晗璋没回他,可能还没起,于是他继续看食谱。 周行依稀听到门外秋锒说:我昨晚是不是踢被子了? 踢被子?周行想,果然是小孩子。 他看了一会食谱又给梁晗璋发信息:阿晗,你今天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海鲜粥怎么样? 别生气了,我保证没下次 梁晗璋终于回他了:滚 周行心情大好,看了一眼下面一个个愁眉不展的学生,大发善心地说:“回吧,下学期再讲。” 下面一片欢呼。 周行先去趟超市买了些食材才回到宿舍,梁晗璋依旧没给他好脸色。 “你再这样就别跟我一块住。” 周行觉得这件事不能怪他,一大早的睁开眼就看到阿晗背对着他换衣服,他又不是柳下惠。 但他对别人都是一副不好说话的样子,在梁晗璋面前却从来都放得下身段。 一言不发给他揉腰捏腿。 秋妈等了半个月,以为儿子补完课终于要回家了,谁知他一个电话打回来说要和小夏去旅行。 秋妈:“???” 她知道自己生的是个儿子,没指望他跟个女儿一样贴心,但这样太过分了吧? 放暑假都快半个月了,他还没回过家。 然而儿子人在外面,心也在外面,她只能把气撒在他爹头上,秋教授最近咳嗽一声都要被嫌吵,于是他上隔壁数学系教授家里串了个门拿回来一张夏令营推荐表。 第二天一脸无奈地过去再要了一张。 和毕夏一起旅行特别舒坦,他知道得多,整个一移动图书馆,走到哪都能讲出故事来,秋锒听了一路一本满足。 计划着高中毕业要和他一起全国旅行。 大概父母都是一样的,他们一起玩了有一星期,夏女士打了电话来催,最后却又说:“你爸爸最近在参加综艺,你要是现在回来可能会出镜,你自己考虑。”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不会告诉他这些,她会直接喊他回去。 毕夏说:“谢谢。” 夏女士有点别扭:“嗯,你要是回来就给你爸打电话,他最近比较闲。” 毕海城的电影后期快要完成,上一部电影票房不理想,这一次他自己上了综艺,算是一种宣传,也是给大家科普一些电影知识。 这个综艺拍的就是日常生活,说是工作,确实是在镜头下,说是在在工作,他又确实是做什么都可以,也算是清闲。 毕夏问秋锒要不要一起去北京,去他家里。 这还用问吗?秋锒现在恨不得一直跟他在一起,那必须去! 毕夏说:“那边在拍综艺,可能会偶尔入镜。” 秋锒更好奇了:“整好我还没见过综艺怎么拍的,叔叔不会还在拍电影吧?” “没有,现在是后期制作。” “我能看吗?” 毕海城工作的时候没有不让人看的习惯,偶尔还会跟毕夏说上两句。 “可以。” 毕导对着镜头笑笑,看上去十分愉悦:“明天我要出去一趟。” 这综艺是直播,弹幕上不少人在问他去干什么,但他看不见,看见了也不会说。 他不是演员,看他电影的人多,粉丝却少,如果不是合作过的演员不少都转了微博估计今天看直播的都没几个。 他们坐高铁过来的,一人一只不大的行李箱外加一只双肩包,穿得还是同品牌同色系的衣服,远远看过去跟兄弟似的。 跟拍的摄像留在车里,毕海城离开片刻,过了一会领着两个人回来了。 秋锒打开后座的门,就和一个黑乎乎的镜头装了个正着,懵了。 毕夏在后面问:“怎么了?” 毕海城进了驾驶座笑着说:“我忘了,”他跟摄像师说:“你到前面来。” 摄像默默扛着摄像机出去,秋锒和毕夏坐在后座。 弹幕炸了。 这是毕导儿子啊啊啊啊啊! 真的不是明星吗都好帅。 儿子带朋友回家玩吗? 果然好看的人都是跟好看的人在一起玩的。 …… 秋锒跟毕夏使眼色,对口型:这是在拍? 毕夏点点头。 秋锒拿出手机给他发信息:我要说什么吗? 毕夏:随意 毕夏说随意,秋锒就随意了,他开始跟毕海城套近乎:“叔叔,我们去哪?” 毕海城还记得他,过年的时候跟东东打电话的就是他。 “我这个年纪你喊我叔叔?” 秋锒心想我想喊你爸,面上却乖得很:“伯伯。” “回家,晚上带你们吃大餐,你们有什么想法没?” 秋锒就去问毕夏:“你想吃什么?” “你是客人。” 秋锒勾着他的肩:“我天天跟你一起睡,你居然把我当客人?” 毕夏看了一眼前面摄像,拍不到,但是在收音。 他几乎可以想象弹幕会说什么,他不想阻止,会有人在看不见的地方祝福他们,即便她们自己都不知道这是真的。 “你前天说想吃火锅。” “这不是热吗,冬天吃。” 毕海城适时开口:“小秋喜欢吃川菜?” “还行,我就是口味重,”他想了想又说:“不过毕夏吃得清淡。” “是啊,他像他妈妈。” 夏女士吃的已经不叫清淡,那女明星同款的健康餐真不是一般人能吃的。 秋锒突然意识到不对,他没有自我介绍吧?毕夏也没给他介绍,怎么毕导就知道他姓秋了? “伯伯,您知道我叫什么啊?” “知道啊,过年那时候我们不是还聊过天?” 那时候说过他叫什么?秋锒不记得了。 拍摄一直要到晚上九点才结束。 秋锒严格执行夏老先生布置的任务,写字然后交给毕夏看,毕海城去客厅随机抽了几条弹幕回答问题,算是跟粉丝互动。 不出他所料,基本没几个问电影的,都在问他儿子。 但他除了年龄什么都没透露,最后半开玩笑地说:“如果你还没上大学,好好学习说不定有机会跟他同校。” 互动完了毕海城进书房去看他们,走到门口就看到儿子手把手的教人写字,毕海城脸上表情凝重,转了个弯带摄像往工作室走去。 他儿子这是在跟人谈恋爱? 不然以毕夏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亲密的动作,他仔细思索一路上两个人的互动和对话,关系确实很好。 就算现在没有,他儿子也一定喜欢人家。 大导演很苦恼,他以为这个问题应该是很久之后才会出现的,不过这孩子看起来还不错。 他不是会用蛮横手段干预孩子感情的家长,未必有用。 况且,毕夏一直很清醒。 过了一会他才又到书房,带着两个人进工作室。 为了保密,摄像是不能拍屏幕的,只能拍着三个人。 于是就看到毕导跟两个孩子时不时交流一句,毕夏说:“腰带系错了。” 毕导头疼,他这是弱化了时代背景的武侠片,偏偏他儿子是个非常直白的考据党。 “这个腰带是为了好看特意设计的。” 毕夏就不说了。 毕海城笑:“下次爸爸拍摄的时候请你来做顾问。” 又跟秋锒说:“小秋也一起来玩。” 秋锒总觉得毕导看他的眼神带着审视,难道是知道什么了? 秋妈说给他俩找了个夏令营,要他们赶紧过去参加,不然跟不上进度。 说得好听叫夏令营,其实就是大学教授开的数学竞赛辅导,为期十天,学费两万,还得有关系才能进。 秋锒父母都喜欢毕夏,非常有默契地带他看书跟他聊天谈专业,毕夏看得书不比他们带的研究生少,跟秋锒简直是天壤之别。 多好的孩子,怎么就不是他们家的呢? 隔壁教数学的教授挺喜欢秋锒,加上认识他父母,问他以后要不要考来这里当他学生。 秋锒说:“我考虑考虑。” 全国一流的名校一流专业,还考虑考虑?教授笑着摇头,年轻人。 然而秋锒这还是客气的说法,毕夏一定会在top2,他当然也要去北京。 第89章 秋锒出于某种心理,对于毕夏和他父母相处良好乐见其成,他们聊天他从来不打扰。 他还半开完笑地对他妈说:“妈你那么喜欢小夏,让他给你当儿子好不好?” 秋妈看了一眼毕夏笑着说:“我倒是想,不知道人家妈妈愿不愿意跟我换。” 秋锒站在毕夏身后,下巴搁在他肩膀上,看着她:“换什么?你认他做干儿子呗,正好我也想要个弟弟。” 给我个对他好的理由。 秋妈看一眼毕夏,从他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她不确定他的想法,她当然愿意,但这种事总得人家自己乐意。 万一她说了,毕夏不愿意又不好意思开口,那就不好了。 于是她说:“净胡说,我看你就是想占人便宜。” 秋锒耸耸肩没再提。 秋教授从外面带回来一只香炉,带着毕夏进工作室去了。 秋妈拉着儿子问:“你到底怎么想的?问过小夏吗?” 秋锒知道他妈是真的想认人家做干儿子了。 秋锒说:“我哪知道?” “什么都没问你就说?”她叹口气:“这事就算了吧,我倒是乐意,人家父母未必愿意,你要是平白在外面认个妈我也不愿意。” 秋锒仔细琢磨他妈的态度,发现她是真的喜欢毕夏,而不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同学。 “妈,你那么喜欢小夏啊?” “废话,我要是又这么个儿子,做梦都能笑醒。” 秋锒漫不经心道:“巧了,我也是。” “你也是什么?” “我也喜欢他。” 秋妈一开始还没琢磨过味来,秋锒一直笑吟吟看着她,她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喜欢小夏。” 王秀芬只觉得大脑被什么狠狠击中,翁翁直想,她扬起手就要让儿子清醒清醒。 秋锒拦下她的手认真说:“妈,别打,一会你后悔。” 秋妈气得不行:“我后悔?我后悔什么?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生了你这糟心玩意儿,你给我松手!” 儿子大了,动手管教是不现实的。 秋锒看她冷静下来了,就松开她,讨好地给她揉着手腕。 秋妈不耐烦地收回手让他滚。 秋锒说:“我不滚,我既然说了肯定要把话说明白。” 秋妈胸口剧烈起伏,猛灌了口水在一边坐下,指指秋锒:“你说,不给我说明白了我拿鸡毛掸子招呼你!” 秋锒知道他妈不是不讲理的人,不觉得这事有多严重,反正早晚都要说的。 虽然现在他还没跟毕夏说明白,但他有迷之自信,他们一定会在一起,有些事情可以提前解决一下。 他笑得有点扎眼:“别啊,夏夏看到该多想了。” 秋妈眯起眼:“你叫他什么?” 秋锒认怂:“小夏。” 秋妈却不满意,越想越来气:“夏老师对我恩重如山,我儿子却去祸害他外孙,我……” 她直接上手了,用拧的,秋锒第一反应是他爸这些年没少受吧? 他夸张道:“嗳疼疼疼,亏你还是大教授,怎么还体罚。” “别给我贫,我告诉你,别管小夏知不知道,你都不许对他做什么不好的事。” “他又不是小姑娘,你别……” “他要是小姑娘还好办一点,我儿子也不差,但你只男孩,再优秀又有什么用,总之你别占人便宜。” 秋锒听出言外之意了,他知道她会理解,但没想到她那么快就接受,不过:“我是那种人吗?” 秋妈翻个白眼:“你以为我没看到?动不动就往人家身上靠,你没骨头吗?” “我们一直这样。” 感情在他妈眼里这也叫占便宜,那他都占了多久的便宜了? 话说完了,秋锒看看时间:“我去找我爸。” 目的达到,暂时就不刺激他妈了,没说去找毕夏。 秋妈一脸纠结,喊住他:“你等等。” 秋锒耐心等着。 “能改吗?” 秋锒诚恳摇头。 “滚吧。” 秋妈晚上辗转反侧,和丈夫商量这件事:“你说他怎么想的,是不是我给他什么不好的影响了,让他觉得女性不好?” “你想多了,这是天生的,没办法。” “要不要先把小夏送走?”随即又自我否认:“不行不行,他又没做错什么,这样他该多想了。” “你别多想了,睡吧,他们都是男孩,你儿子也不能把人怎样。” “什么不能把人怎么样,你当初为什么要送他去学散打。” 秋妈满脑子都是儿子不做人,欺负人家乖乖小孩的场景。 秋爸一脸无语,这也能怪他? “你对小夏有什么误会,我看他比咱们儿子清醒多了,”一看就适合学历史。 “真要有人吃亏,多半也是秋锒。” 秋妈还是愁眉不展:“我对不起夏老师,说不定不送他去跟夏老师学书法就好了。” “别想了,随他们去吧,毕夏吃不了亏。” 他儿子肯定随他,对媳妇好。 上完了竞赛辅导,离开学还有一周多,秋锒计划着和毕夏再来个旅行,这次往海边去。 旅行计划都做好了,临出发被人拦下。 秋妈死活不同意他们一起出门,生怕儿子做点什么不该做的事,这个年纪的孩子,有了成年人的力量却没有成熟的思维。 她虽然决定暂时不干预,但并不能完全放心,她需要多观察几天。 这一观察,她愈发愧疚了,秋锒仗着毕夏不知道他的心思,时不时就要抱抱蹭蹭的没少占便宜。 用秋爸的话来说毕夏很优秀,她儿子反正也搞不了什么强取豪夺,都是男孩子,随他们去吧。 他们就当不知道。 什么都不说本身就是偏心自己儿子,秋妈对毕夏更好了,给糟心儿子刷点好感,希望即便将来有什么不愉快也别闹得太难看。 给秋锒买的东西必须有毕夏一份,秋锒没有的毕夏可能喜欢的也给他带回去。 老师都爱送笔,秋妈也不免俗,她有一支纯手工制作排队排了六个月的毛笔。 原本是因为这笔实在好看,买了准备收藏,现在直接送给毕夏。 毕夏摸着光滑的笔杆,再看看她略带愧疚的神情,该歉疚的是他。 发生了什么? 秋锒一点都不客气:“谢谢妈。” 秋妈瞪他一眼,你给我收敛点。 “有你什么事。” 秋锒一点也不在意,拉着毕夏玩游戏,秋妈不让他们出去玩,秋锒就带着毕夏在游戏里玩。 毕夏的账号是个很英俊的辅助型角色,秋锒还猜过毕夏是不是喜欢这样种类型。 他带着毕夏玩了几天,队里的其他人坐不住了,怎么回事,好不容易放假回来了你都不吱一声? 在群里找他秋锒不应,他们组团来游戏里堵他。 秋锒带着毕夏刷副本,被堵了个正着,看着一堆私信,他有点不耐烦,干脆打字:我陪我对象。 他没注意,频道切换错了,这几个出现在他的人物上方,当前地图的人都能看到。 秋锒:…… 他小心翼翼去看另一边毕夏的表情,毕夏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依旧操控着角色认真地采集副本出口的药。 他没看到,秋锒不知道是该失望还是松口气,在队里又说了一遍:我陪我对象,别打扰我 秋锒的账号很值钱,上高中之前又高度活跃,算是全服的风云人物。 队里不少女玩家对他芳心暗许,这话一出,整个频道都寂静了。 秋锒毫无所觉,说完就关了队聊跟毕夏说:“再刷一次?” 毕夏犹豫了不到一秒,秋锒察言观色立刻说:“去踩地图吧,都刷了两次了,再刷也无聊。” 秋锒走了,队里却格外热闹,一来是假期人多,二来,他们都很好奇秋锒对象。 有人发现不对:“他寒假的时候不是一个人在玩两个号吗?当时还说不是对象。” “对啊对啊,他当时明明亲口说的。”这是芳心碎了一地勉强粘起来继续战斗的姑娘。 大家都仔细回忆那时候秋锒说的话,东拼西凑地也抽出来点:“好像是他同桌。” “他跟他同桌关系很好,开个玩笑也说不定。” “是同桌为什么不能带来一起玩?” 猜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们决定直接去问。 但是刚刚在副本门口堵到人是因为有人凑巧遇到了,现在上哪找人去。 游戏里有道具可以直接传送到对方所在地,但是只有情侣和师徒之间可以使用,还得对方同意。 他们当然都不行。 秋锒正在想怎么才能说服毕夏让他跟自己绑定个情侣关系,没错,这个游戏谁都可以绑定情侣关系,不拘性别。 要不说为了七夕节的任务?好像太明显了。 但是确实不少人会为了这这个任务暂时和朋友绑定关系,拿到了任务奖励就解除,任务奖励卖出去五五分。 秋锒兀自纠结,看了一眼任务奖励,默默打消了这个念头。 太粉了,一看就是给女生的,他要是说他想要这个,毕夏怎么想? 秋锒召唤出神兽向毕夏发出共乘邀请:“我们去做个师徒任务,绑定一下师徒关系,这样就能传送了。” 毕夏点了接受,然后说:“不是情侣?” 秋锒:“!!!” 毕夏淡淡解释:“你说的。” 秋锒舔了舔唇:“我,随便说的,不然他们没完了。” “那走吧。” “去哪。” “拜师。” 怎么又拜师了?秋锒懵了,小心求证:“不是情侣吗?” “嗯。” 秋锒一头雾水,不过也算是达到了目的,情侣任务比师徒简单多了,花钱就可以。 买姻缘石,价位99到999不等,姻缘石作为特殊道具,每个账号只有第一次买的时候可以享受一折优惠,被戏称为聘礼。 秋锒的一折优惠还在,他花99得到了999的姻缘石,赠送给毕夏。 特殊道具,不可掉落。 同时收到的还有结为情侣的请求,毕夏点了同意,系统发出全服公告。 秋锒的知名度高,公屏上十分热闹,都在猜毕夏何许人也。 秋锒又在公屏发了几个大红包:感谢大家祝福 这个用的是游戏金币,倒是不花钱,但折合一下也不便宜。 他自己发了还不够,还要让毕夏发。 “你发吗?他们挺好玩的,我给你转钱,你收一下。” 他把包裹里大半的钱都转过去了。 公屏上有人喊:大佬,就这么点,对得起你财富榜第三的排名吗 秋锒说:没钱,婚后财产全部上交 毕夏正好设定完红包金额点击发送。 公屏瞬间刷新,华夏没看到他们说什么,秋锒偷偷笑。 队里的人还没堵到秋锒就看到公屏上的消息停下里商量:“还去吗?” “去啊,肯定在月老那里。” 他们这次不问秋锒了,直接问毕夏:“秋哥有对象没?” 这话问得有技巧,不是问你是不是秋哥对象,而是他有没有,如果是同学一不小心还真可能露馅。 毕夏说:“有。” 他们又问是谁。 “我。” 秋锒看着他回答,嘴角咧到耳朵根,毕夏看他,他才稍微收敛一点:“配合得真好。” 第90章 秋锒在亲妈眼皮子底下安分了两天然后申请带小夏出门去逛庙会。 “他没玩过,我带他去。” 秋妈没多想,同意了,还拨下转款让他照顾好人,秋锒欣然同意接受。 他俩出门之后秋妈才后知后觉,不对啊,今天不是七夕吗?! 她看着群里大家吟诗作对忽然觉得有点无趣,怎么回事,他们这正经结婚的在家各做各的事,儿子才多大,就知道带喜欢的人一起过七夕了? 好在秋爸不是一点表示都没有,晚间送了一对小瓷瓶过来,说是前两天刚收的,今天才修复好。 庙会在一条老街上,是步行街也是景点,秋锒走着走着想起来:“再往里走走是我家祠堂,你要去看看吗?” 他们出来得早,现在天色还没暗,过去看看也行。 祠堂大概是这条街上唯一不开放的地方,秋锒带着毕夏绕了一圈,找到一个他喊“七爷爷”的人,七爷爷给他们开门,带他们进去。 毕夏多看了一眼屋檐上的雕塑,秋锒也没准备烧香点蜡烛,他看着毕夏,默默想,这也算是把家长见全了吧? 庙会上很人很多,近几年这些传统的活动被更多的年轻人接受,街上的姑娘三五成群的尤其多。 秋锒拉着毕夏到处买吃的,他从小在这里玩到大,街边的小摊小贩都熟,哪家是真的好吃,哪家是卖个名头他也都知道。 对面走过来的几个女生,推推搡搡,最后推出来一个梳着双马尾的姑娘,她红着脸向他们走过来。 秋锒下意识以为她是冲着毕夏来的,挡在他身前:“姐姐。” 那小姑娘俏生生水灵灵最多十七八,被这一声姐姐喊得僵在原地,她是漏听了一个“小”吗? 秋锒继续说:“我朋友有对象了。” 毕夏看向他,没反驳。 小姐姐收拾好表情,扬起一个微笑,甜甜地问:“那你呢?” 秋锒心想我就更不行了。 他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说:“你看我长得怎么样?” “好、好看啊。”她说完就移开视线不好意思再看他。 秋锒摊摊手,吊儿郎当:“我那么好看,怎么会没对象呢?” “……” 那姑娘离开之后毕夏略带笑意地问他:“我有对象?” “我是怕你不好拒绝啊,”秋锒一脸我都要是为了你好:“难道你想谈恋爱?” 毕夏没有否认,秋锒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问题,于是又说:“再说你喜欢男生啊,性别不对。” “嗯。” 毕夏淡淡应声,向前走去,秋锒跟上他,再去拉他手却被他不着痕迹地躲开了,秋锒以为是巧合,再次伸手,又被躲开了。 ??? 秋锒终于意识到不对:“你不高兴?” 秋锒一边问一边仔细回想刚刚的话,没什么毛病啊,怎么了这是? 毕夏晾了他几分钟,看他一脸纠结,轻轻叹口气,指指前方的铺子。 “桂花糕好吃吗?” “这季节哪有好吃的桂花糕。”秋锒随口说,说完又懊恼,赶忙解释:“这个季节没有新鲜桂花,你要是想吃,再过两个月我让我妈寄过去。” “嗯。” 秋锒想了想,去买了一块钱的麦芽糖给他:“请你吃糖,别不高兴了?” 这麦芽糖秋锒只在小时候吃过,那时候两根牙签沾的糖只卖一毛,现在一块钱,摆明了坑人,不过大部分人也就图个新鲜,不在乎这一块两块。 毕夏接过短短的牙签,倒是真有点好奇了,他没吃过。 秋锒趁机握着他的手,带着他用两根小牙签搅着糖,一边觑着他神色。 毕夏任他带着,只盯着糖看。 秋锒说:“我小时候经常吃,那个做糖的爷爷去世之后就没吃过了,今天这个大概是趁着庙会来赚点儿钱。” 搅了一会,秋锒依依不舍地放开他,麦芽糖已经泛白:“这样不粘牙。” 秋锒看着他把糖放进嘴里,忽然就很想尝一尝,怎么刚刚没多买一份,他其实已经不记得麦芽糖是什么味道,但知道那是甜的,很好吃。 毕夏嘴里含着糖,抬眼看他,秋锒一下子就觉得自己心率失衡,他延时性得咳嗽了两声:“再逛会儿?” 他再次试探性地起拉毕夏的手,这次没有躲开,秋锒忍不住嘴角上扬。 又遇见了刚才的几个姑娘,她们小声议论着什么,时不时看一眼秋锒和毕夏,毕夏注意到了,至于秋锒,早就忘了刚刚跟他搭话的是谁。 毕夏手指轻轻动了动,她们或许猜到了。 秋锒奇怪地看他,眼神询问。 毕夏摇头。 过了八点,王姐就开始发信息来催他们回去,秋锒无语:我们俩男的,你担心什么? 秋妈:你说呢?早点给人把我带回来。 回就回吧,反正也逛差不多了,而且回去了,游戏里还有活动。 现实里小心翼翼,游戏里他们可是“情侣”关系,还能假戏真做。 可惜快开学了,游戏也要玩不了了。 不过,秋锒转念一想又笑了,他们马上就要当室友了,他得好好谢谢梁老师。 高二高三要提前两周开学,他们到得早,宿舍里还没人来过,他俩得打扫卫生。 秋锒一点意见都没有,和毕夏呆一起,做什么都行。 扫帚寝室里就有,但是拖把还没买,需要去盥洗室拿,秋锒出去洗了拖把回来就看到毕夏脸色难看站在柜子边。 毕夏是典型的喜怒不形于色,有什么不高兴都藏在心里,他只能从各种蛛丝马迹推断,像现在这样还真是少见。 忽然毕夏动了,他往后退了一大步,视线却停留在地上,秋锒看过去,一下子就笑了,蟑螂。 学校宿舍里有这种生物其实也正常,但是毕夏爱干净到让人觉得他有洁癖,估计是受不了的。 秋锒诚心逗他玩,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走过去一边打开他面前的柜子,一边说:“擦柜子?” 毕夏阻止不及,眼睁睁看着他打开刚刚缝隙里爬出蟑螂来的柜子。 光线侵入,里面成群的蟑螂顿时四散奔逃,秋锒都惊了,怎么那么多,这是蟑螂窝吗? 毕夏已经远远退开,秋锒重重把柜子盖上,依旧能看到小蟑螂从缝隙里往外跑。 这下别说毕夏,秋锒都有点受不了,太恶心了。 他硬着头皮说:“去借杀虫剂?” 毕夏在思考用杀虫剂的可行性,蟑螂的繁殖能力极强,如果不能一次性消灭,接下来这一年他们可能都要与蟑螂为伍,他更倾向于找家政公司,让专业的人来。 “过会他们都要回来,一起处理?” 毕夏摇摇头:“我去借。” 人多更加杂乱。 这个时间,周老师不会在,毕夏去一楼宿管处借了瓶杀虫剂回来。 秋锒去打了一壶热水备用。 这种和蟑螂打交道的事,就算毕夏乐意,秋锒也不乐意让他去,那就只好自己来了。 他硬着头皮打开柜子门,只留出一条缝隙,然后往里面狂喷杀虫剂,喷完立刻关上。 期间一直守着柜子,有蟑螂越狱出来就拖鞋伺候。 十几分钟后,算着时间该差不多了,秋锒打开柜子门,果然里面的蟑螂都晕乎乎地没再动,就是杀虫剂这个味道有点上头。 秋锒偏过头大喘一口气,余光瞥见一直蟑螂飞出来了。 飞出来了! 这么大的蟑螂,即便是在南方也很少见,它还掌握了飞行技能。 毕夏不动声色退到墙角,秋锒拿着拖鞋去追杀,蟑螂跑得快,又会飞,虽然每次只能飞一段,但也大大增加了活动面积。 秋锒追着它满屋子跑,连带着毕夏换了几次位置,秋锒看时机差不多狠狠一扑把拖鞋扔出去砸在窗帘上,稳稳击中蟑螂。 他自己则是在惯性作用下扑到了毕夏身上,毕夏被他带的后退两步,靠在床铺上。 秋锒扶着梯子看他,毕夏眼睛略略张大,看起来有点惊讶,秋锒口干舌燥心如擂鼓。 毕夏微微阖眼,视线落在秋锒肩上,眼睫轻轻颤动。 他们理得极近,近到秋锒只需要偏转几公分就能如愿以偿。 敲门声传来,秋锒像是忽然惊醒,松开床架,拉开距离。 他们一同将视线转移到门口。 秋锒开门之后发现这个人他不认识,但上官陆元认识他啊,自来熟地打了个招呼,然后说:“我来看看我同桌。” “哦,他不在。” 里面只有我同桌。 “在啊。” 上官陆元一脸奇怪,正好毕夏也走过来:“什么事。” 他嘿嘿一笑:“没事,过来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去教室。” “我还有事。”这是拒绝的意思。 “哦,那我先过去。” 他走前又跟秋锒打了个招呼,秋锒已经没心思管他了,他满心都是:毕夏有新同桌了。 上官陆元一走,毕夏关上门,面对的就是一张委屈巴巴的脸。 秋锒酸溜溜开口:“你那么快就有同桌了。” 尽管内心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秋锒还是忍不住吃醋。 如果这个时候秋锒把话说明白了,毕夏会选择跟老班沟通一个人坐,但现在,他只是淡淡应声。 秋锒又说:“我跟梁老师说了,我坐在讲台边,我同桌只有你。” 毕夏无动于衷:“蟑螂还没清理干净。” 秋锒:“……” 秋锒捏着鼻子处理蟑螂尸体,毕夏继续打扫卫生。 过了一会,室友也陆续到了。 都是四班的人,但秋锒跟谁都能玩一块,几个人很快熟络起来,一起打扫卫生。 其中一个一脸愧疚:“我上学期忘了收拾柜子,留了东西,对不起对不起,今天我请客。” “把上官喊上,他老说要跟毕夏搞好关系哈哈哈哈。” 秋锒警觉:“上官是谁?” “上官陆元,万年老二啊,哦现在是毕夏同桌了。” 同桌?就是刚刚过来的那个。 秋锒立刻拉响了警报,这个上官陆元,什么意思?是不是对他同桌有非分之想? 哦,现在是人家同桌了。 秋锒面无表型地想,内心苦楚。 第91章 都是同学,多喊一个人,无可厚非,秋锒也不能说什么。 晚饭时上官陆元果然在,秋锒对所有人都不吝啬笑,唯独对他,不冷不热。 上官陆元也不是傻子,当然能看出他的针对,但是为什么? 下午不是还好好的? 秋锒占据了毕夏身边的座位,上官陆元很自然地走到另一边坐下。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虽然短期内超过毕夏基本是不可能的事,长期看,希望也不大,但上官陆元依旧不准备放弃。 先成为同桌,再搞好关系,然后看看能不能学到一星半点的让自己成绩再好看点。 秋锒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只是愈发怀疑上官陆元图谋不轨。 那么多位置,非要往毕夏身边凑! 秋锒给毕夏夹了一块糖醋里脊,虽然毕夏不说,平时看起来口味也很清淡,但秋锒知道他还挺喜欢酸酸甜甜的东西。 上官陆元有样学样,也准备给人夹个菜。 他是那么想的,毕夏看起来不是那么好接触的样子,但是秋锒跟他关系那么好,他想要跟毕夏搞好关系跟秋锒学习一下肯定没错。 毕夏却不是来者不拒,上官陆元把筷子送过来的时候,他借着低头吃饭躲开了。 上官陆元这就懂了,这是拒绝。 也是,一般夹菜这种事还是要关系好一点才能做,可以慢慢来。 他像是把毕夏当成一个攻略的对象,友情值刷到一定程度,他们就可以解锁不同的活动,而他的目标是一起学习。 秋锒略微欣慰了一点,他还是不一样的,于是越发殷勤。 毕夏的碗被他堆得冒尖,终于出言拒绝:“够了。” 其他人开玩笑说:“秋哥你自己吃啊,毕夏哪里用你喂。” 明明他们都是四班的,喊着毕夏的名字却自然而然地叫秋锒秋哥。 秋锒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是我同桌啊,当然要多照顾点。” 这话他是看着上官陆元说的,其他人也终于觉察出点不对来。 怎么回事?前后同桌争风吃醋?这三个都是男的吧? 几个人面面相觑,岔开话题开始说起班主任的事:“秋哥你们原先是八班的,对老班熟一点,他怎么样?” “还行,挺好说话。” 大家都松了口气,他又说:“就是比较注重成绩。” 他们虽然之前都是提前班的,但也都知道八班总考平行班第一,看来是真的很重视了。 这个倒是问题不大,整个年段只有一个文科重点班,无从比较。 回教室时秋锒习惯性跟着他们往二楼走去,毕夏说:“你在三班。” 秋锒这才反应过来,他掉头往三班走去,余光看到上官陆元走到他刚才的位置。 秋锒:!!! 他又回头拉着毕夏:“等我会,我要上去打水,一起走。” 上官陆元:小学生吗?打水还要人陪,学习时间那么宝贵,毕夏不会答应他的吧? 毕夏说:“好。” 秋锒乐颠颠地进教室去拿水杯。 上官陆元:“……” 他有些纠结,难道跟毕夏搞好关系还得用这种小学生交友方式,难道不该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吗?这跟找个女朋友有什么区别,两个男生,跟贪恋爱似的。 上官陆元自认做不到,他拒绝谈恋爱的理由之一就是不想费时间。 秋锒出来的时候上官陆元还在,他拧着眉头问:“你怎么还在?” 上官陆元语塞,是啊我怎么还在? 他也不知道他站这干什么,有这个时间,多背两个单词不好吗? 上官陆元准备告别,但是就在楼下告别,几分钟后毕夏就会回到教室坐在他身边,好像有点多此一举。 他看向毕夏,毕夏朝他点点头,然后被秋锒拉着往楼上走去了。 上官陆元也往楼上走去,他总觉得有点奇怪,仔细思索了一下,这种感觉好像叫多余。 秋锒在的地方,毕夏身边完全站不下其他人,他们两个人自带无形的隔膜,将其他人隔绝在外。 他觉得自己没必要自讨没趣,他只是想和毕夏当朋友,但朋友可以有很多个,不一定非得是最好的那个,能一起学习就好。 他是这么想的,但是秋锒不放心他啊。 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 秋锒和毕夏当了一年的同桌,关系越来越好,好到他都把自己掰弯了。 现在上官陆元可能要和毕夏当两年的同桌。 秋锒觉得自己有必要采取一些措施……或者先给“对手”制造一点障碍。 毕夏是没拿水杯的,站在一边看他,长排的饮水机就在四班旁边,他只需要走几步就能回到教室。 秋锒慢吞吞地漱了漱水杯然后开始接水,没头没尾说了一句:“早恋不好。” 毕夏没吱声,看着他,等他把话说完。 秋锒清清嗓子开始道貌岸然的演说:“老班说可以喜欢但是不能谈恋爱。” 毕夏轻轻蹙眉,他没想到秋锒会顾虑这些。 秋锒看他表情以为他真相谈恋爱。 怎么回事,之前没说要谈恋爱啊,怎么这个表情,不会真的对上官陆元有意思吧? 虽然秋锒自认比上官陆元好看多了,但他成绩好啊。 毕夏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秋锒还真没底。 不行,得确认一下。 “你觉得上官陆元怎么样?” “认真。”不管是学习还是做别的事没他都很认真。 “你喜欢认真的人?” “欣赏。” 完了完了,秋锒想,欣赏不就是好感吗?喜欢不久是从好感开始的吗? 他立刻说:“我也很认真,现在不用学文科了,你看好,我到时候肯定在年段前一百。” 毕夏说:“还有政治。” 秋锒:“……” 秋锒看到从走廊那头走过来的老班,没时间了。 算了算了,下次再问。 问清楚,毕夏喜欢什么样的人,如果是上官陆元那样的就重点防守,如果不是……秋锒暂时没想那么多。 老班走到这边,秋锒跟他打了个招呼,然后对毕夏说:“晚上一起回去。” 老班打趣他:“这么舍不得,跟梁老师说说,来我们班。” 秋锒顺杆子爬:“行啊,正好您把上官陆元换过去,我还给毕夏当同桌。” 老班笑骂:“别贫了,上课铃都快响了还在这呆。” 虽然是补课,班委该选的还是得选,首先就是班长。 刚重组的班级,彼此之间不算太熟悉,这个时候大家都会下意识地选择自己认识的人。 他们班毕夏、上官陆元大家都很熟。 但是毕夏是学生会主席,上官陆元表示这学期他也要竞选学生会主席团,当班长不合适。 于是四班班长是原先一班的团支书,一个看着十分沉静的女孩。 梁老师问谁有趣当班长的时候秋锒按照他们的约定自告奋勇地举手。 算是内定,但他性格开朗人缘好,大家都没没什么意见。 上官陆元说要竞选学生会主席团不是说着玩的,高一他就想参选,但是被发表格的学姐挡回去了,白白错过一年。 今年又有毕夏在,他估计只能混个副主席。 “我去给你当副手怎么样?”他想得很好,他们是同桌,加上工作上的接触,一定会很快熟悉起来。 毕夏不置可否,他有别的打算。 如果秋锒知道了上官的想法估计也会参与出席团竞选,演讲方面他未必比得上上官,但终选他更占优势。 暑期除了竞赛班的成员,其他人是没有留校补习的,他们在家上网课,算下来暑假也有四十多天。 放假的时候舒坦,现在就要付出代价,学校为了检验大家网课的学习成果要在开学时安排一次考试。 老班说:“这次考试和月考期中考一样,也要分考场,咱们是文科唯一一个提前班,赢,不必说,关键是要赢得漂亮。” 这一下子,原本还沉浸在假期中不能进入学习状态的同学们一下子都绷紧了皮认真复习。 老班对大家这副学习态度很满意。 他在三班换了一副说辞:“语文不要求你们考年段第一,就第二吧,你们梁老师第一次当班主任,你们可得争气点。” 开学就进入紧张地备考状态,这期间他们还围观了高一新生的军训。 今年天公作美,一星期,天天毒辣的大太阳,新生们个个晒得黝黑,走在路上一眼就能辨认出。 秋锒看着窗外的大太阳忽然想起来去年第一次见到毕夏的场景。 那个时候他们刚军训完,一个比一个黑,只有讲台上的毕夏,白的发光,一下子就入了他的。 或许一开始就是不一样的。 政治老师敲敲他的桌面:“想什么,那么入神?” 秋锒说:“我同桌。” 他就坐在讲台边,一个人坐,哪有什么同桌。 政治老师也是会玩梗的人:“它是不是还夏天特别凉,任你靠,任你摸?” 同学们哄堂大笑,秋锒想了一下毕夏任他靠任他摸的场景,又看看讲台,眼里的嫌弃都要溢出来了。 “笑过就认真听课,虽然你们是理科,但政治还是要学的,将来大学,文科生可能不用学高数,但你们必须学政治……” 军训结束这天终于下了大雨,军训会操改为在室内进行。秋锒拿着黑色的大伞在楼梯口等人。 路上有不少两人共撑一把伞的,情侣也有,但高主任不在。 他调到别的学校工作去了,新来的政教处主任姓张,只知道是三中来的,其他的他们还不清楚。 伞外,雨下得很急,路面上的水来不及排干就有新的雨滴落下,溅起一朵朵水花。 雨声很好地阻隔了视线又吸收了噪音,伞下是只属于两个人的世界。 秋锒从来不喜欢下雨,但现在,他希望雨不要停。 静默片刻,秋锒决定抓住这个机会问点话,在学校,这样的私人时间太难得了。 “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没有标准。” “怎么会没有标准呢,首先就得是男的对吧?” 这么说也没错。 “你想说什么。” “随便问问。”看看我符合多少,上官陆元符合多少。 “你说一条,我说一条怎么样?” 毕夏摇头:“到了。” 秋锒收起伞,不依不挠:“我喜欢看书多的。” “有自己的爱好。” 这也太简单了,果然不算什么标准。 秋锒继续套话:“成绩好的。” “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长得好看。” 毕夏顿了顿,终于说了第一条算是标准的标准:“干净。” 秋锒处心积虑一点一点问,毕夏心不在焉一句一句答。 他明确知道秋锒的心意,只要他主动开口,秋锒一定会应下。 但他不说,他固执要秋锒主动对他表明心意。 他要秋锒将来即便是后悔,也怪不到他头上。 他可真够卑劣的。 排队到吃饭,秋锒都在见缝插针,秋锒说着说着,已经成了:“我喜欢的人”。 “我喜欢的人什么都会。” 毕夏注意到了,却没提醒他。 “给我撑伞。” 他们正好走到食堂门口,外面依旧在下雨。 秋锒应了一声然后撑起伞,后知后觉毕夏说的话有点奇怪。 给我撑伞。 他从来不那么说话。 又走了一段,秋锒才意识到,刚刚他说了一条毕夏还没接上。 他心脏重重一跳,毕夏的意思是,他喜欢的人要会给他撑伞吗? 秋锒嘴角越咧越大,这个他可可以,目前也只有他可以。 第92章 越是接近,越是小心。 秋锒细细体会,琢磨出点味来,毕夏这句话就是对他说的,如果不是喜欢他,那就是拿他当标准看了,即便只有这一条也值得他高兴。 听说女孩子会把哥哥、父亲当作自己的择偶标准,可见这个“标准”本身就是十分重要的人。 他撑着伞走了一路,恨不得去找个教程学学如何更好地撑伞,回到教学楼收起伞,伞柄湿滑都是汗。 秋锒自以为掌握了一小部分毕夏的择偶标准,并且十分确定毕夏对他有好感,把即将到来的考试扔在一边对着书傻笑。 毕夏近乎是明示过后也没得到确切地反馈,开始思考和新同桌做朋友的可行性。 校长在开学典礼上致辞,宣布正式开学。 正式开学之后秋锒才第一次在宿舍见到周行,之前也见过几次,都是在梁老师办公室。 他们补课时高一在军训,占用了操场,他们没有场地上体育课,文化课的老师都来上班了,体育老师依旧在放假。 但梁老师来学校了,周老师也就来了,他闲着没事干整天泡在梁老师办公室。 数学办公室很大,整个高二年段的数学老师都在,梁晗璋兼职带竞赛,还有一个专属的竞赛办公室,刘老师不在,目前只有他一个人用,正好方便了周行。 至于晚上,据秋锒推测,他应该也宿在梁老师那里。 不过现在正式开学了,周行需要履行作为一个生活指导的职责,来关心一番同学。 “没事别找我,有急事就拿门框上钥匙进去,里面有手机,该给谁打给谁打。” 简单粗暴,就差直接说我不住自己宿舍了。 对比一下自己,秋锒觉得有点心酸,虽然是室友,但其实跟睡两个屋也没多少区别——又不在一张床上。 在他百般要求之下毕夏依旧不肯跟他头对头睡,因为那一块位置是梯子所在的位置,也就是说上床时会踩到。 这样一来秋锒也不好睡那头,他倒是不介意对着毕夏的脚,但谁让他对人有非分之想呢?他心虚。 开学典礼之后的第二天高二就要进行一次开学检测,秋锒搬着东西去实验楼考试。 运气不佳,分在实验楼,实验楼的人只有教学楼的一半,毕夏有三分之二的概率不在这边。 但他搬着书走进指定教室时立刻换了想法,这不是运气不佳,这是上天眷顾。 毕夏也在实验楼,而且比起教学楼一个班一个教室,这里是两个班共用一间,更让秋锒高兴的是毕夏的现同桌——上官陆元不在。 考试这几天,毕夏就是他同桌了。 晚自习老班过来转了一圈,看到秋锒坐在毕夏身边,没说什么,梁老师就更不会说什么了。 明天第一门考语文,秋锒桌上摊着书,对着同桌发呆,好久没这么看过人了,这两年也不知道能有几次这样的巧合,多看几眼。 毕夏往他面前放了一张纸,是他手写的古诗词默写的重点,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秋锒拿过纸,老老实实地看。 毕夏说:“字帖。” “只有这一张?” “一天一张。” 秋锒笑得灿烂:”我会每天来拿的。“ 考完语文,下午毕夏考历史地理,秋锒物理化学,秋锒翻了一会化学书就有些困了。 但意志力使他强撑着积蓄看书,他答应过同桌要认真学习的,时间那么宝贵,怎么能用来睡觉。 过了一会,毕夏合上手中的书轻轻放好,然后枕着胳膊小憩。 他们在教室最后方,将前方景象尽收眼底,颇有“一览众山小”之感。 今天天气好,气温适宜,不冷不热,考试又没有作业,午间犯困休息的人不少,前面趴了一大片,放眼望去都是乌压压的头顶。 也就是说,现在,不管他做什么都没人会看到。 君子慎独,可秋锒从来不是君子。 他看着毕夏近在咫尺的侧颜,蠢蠢欲动。 亲一下,就亲一下。 只要够轻,够快,他不会知道的。 被内心的声音蛊惑,秋锒用余光注意着周围的动向,一边缓缓靠近。 生怕自己呼出的气息将人惊动,他还屏住了呼吸。 嘴唇触碰到柔软的皮肤,秋锒还感觉有几分不真切,这就碰到了? 巨大的愉悦感让人如坠云端,飘飘欲仙。 说好的只轻轻碰一下,秋锒却舍不得离开了。 他没看到,窗外,应雅容惊讶地看着他。 她就在五班,也被安排在这层楼自习,去洗手间回来路过三班四班教室,知道秋锒在,有意向里面看,没想到看到这样一幕。 秋锒在,在亲毕夏,亲他同桌,一个男生。 他脸上带着十足的珍重与小心。 应雅容咬唇,深吸口气,原来他们是这个关系……不,不可以。 秋锒这么好,他怎么能……他不会的。 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最后看了秋锒一眼,然后转身走回教室。 秋锒不会喜欢男生的,他明明一直喜欢女孩。 秋锒不喜欢她没关系,她可以把他喜欢的人找来能,他不会喜欢男生的。 秋锒迟迟不离去,他又不可能闭气那么久,湿热的呼吸早就惊醒了毕夏。 片刻后,毕夏缓缓睁眼。 刚刚准备离开的秋锒:!!! “你听我解释!” 毕夏无声地看着他。 秋锒绞尽脑汁想借口:“我……我看了一个视频。” “嗯。” 像是受到了鼓励,秋锒说话顺了一些:“视频拍的是偷亲朋友一下,看他什么反应。” 秋锒越来越冷静,越说越顺:“我就想看看你什么反应。” “嗯。” 毕夏很平静,看起来像是接受了这个说法,没有戳穿他。 秋锒话里最大的漏洞在于,既然要看反应,为什么实在他睡着的时候。 秋锒自己也意识到了,但是毕夏已经接受了这个说法,他再解释显得很多余并且心虚。 秋锒后悔了,不上不下还不如直接说。 第93章 下午两门考试时间安排很紧,中间间隔不过三十分钟,秋锒就在这个三十分钟的间隙从四楼跑到一楼来找人。 一楼是文科的考场,教室门口的人大多拿着资料或者课本埋头苦读口中念念有词。 考试时最绝望的不是遇到全然陌生的题,而是看到熟悉却想不起答案的题,为了避免这种悲剧的发生,考前最后几分钟,大家都格外珍惜,复习得极为认真。 毕夏两手空空站在树下,在一众低头党中格格不入。 秋锒刚刚在楼上站在走廊向下看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他了,看到他的那一瞬间,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下去。 现在真的下来了,他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放平时他肯定不会想那么多,直接就过去了,来找朋友玩还需要理由吗? 但是今天他心虚,刚刚那个不清不楚的亲吻,没那么容易过去,毕夏不说可能是不想闹得难看,未必就是不在意,他得弄清楚毕夏的感受。 秋锒站在离毕夏不到十米的地方看他,目光在他身上流转,就是不上前。毕夏似有所感,直直得往这个方向看过来了,不偏不倚,对上了秋锒的视线。 秋锒立刻挺直了腰杆露出标准的笑,毕夏脸上略带诧异,很快又恢复平静,向他走来。 秋锒比他更快,毕夏一动他就大跨几步走到他身边。 毕夏眼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秋锒看着这双眼睛,几乎要陷进去。 刚才考试的间隙他满脑子都是怎么跟毕夏解释,想到最后却是什么都不想说——他情愿毕夏察觉不对来质问他,他好趁机摊牌。 但毕夏不会,他只会默默接受或者冷处理。 “我……下来转转。” “嗯。” 秋锒深深地唾弃自己,决定说实话。 “我下来找你的,我在上面看到你了。” “嗯。”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考试顺利。” 秋锒:“……” 正好准备铃响,监考老师就位,考生也该进考场了。 秋锒向他道别往楼上跑去,跑到四楼又从走廊探出头来往下看,毕夏已经进教室了。 秋锒有些失落,随即又打起精神自我安慰,虽然没有很热络,但也不算冷处理吧? 他转身回到教室,发现监考老师姓周,教体育。 真巧。 卷子发下来,所有人开始认真答题,中途听到粉笔落在黑板上的声音。 秋锒抬头看了一眼,周老师用他凌厉的字体在黑板上写着第17题,题干错误,改为…… 此时教室里最快的人才做到第十题。 大家照他说改了题目,然后继续答题。 半个小时后,化学老师拿着卷子匆匆走进来:“同学们,第十七题……” 同学们都一脸奇怪地看他,他以为大家听不懂,也是,这个时候所有的精力都在解题上,猛然被他打断,反应不过来也正常,于是他说:“我写在黑板上,大家做到的时候注意一下。” 他转身才发现黑板上已经有这题了,他有点不确定地问周行:“刚刚有人来过了?” 周行说:“我改的。” 化学老师:“……” 他看起来更惊疑了:“你不是教体育吗?” 周老师十分淡定地装了个逼:“我什么都能教。” 考试时大家都在认真做题,考完了都开始议论周老师,说他神通广大,有机会找他问问题,试试他是不是真的什么都能教。 比起这些有的没的,秋锒更想知道他怎么跟梁老师告白的。 身边没有其他可以参照的案例,秋锒下意识地对他们多了一点关注,看得多了也发现一点门道。 他们之间,主动的一定是周行。 虽然对这些不感兴趣,但秋锒觉得这个话题很安全,于是也给毕夏说了考试时的事。 毕夏只是听着,听他说完告诉他:“省赛在十天后。” 他说的是数学竞赛。 秋锒倒是不担心这个,他暑假花了那么多时间在数学上,不是白花的。 “稳。”他说完想起来毕夏选的是文科:“你之后还比参加吗?” 毕夏摇摇头,他学的是文科,虽然如果拿到名次依旧可以高考加分,但他不需要。 他参加竞赛,更多的是为了秋锒,他不需要这三十分,秋锒需要。 “那我……” 风吹过几片叶子飘摇而下,其中一片正巧落在秋锒头顶,秋锒晃晃脑袋,没晃下去,正要伸手,毕夏先他一部抬手替他摘下。 秋锒忽然没了声音,他摸摸使劲蹦跶的心脏,他心里这只小鹿早晚有一天要因为毕夏一头撞死。 毕夏略带疑问地看他,秋锒已经忘了自己要说的话,他抓住毕夏的从他的指间取下那片树叶。 他要夹进书里。 毕夏垂眸,替他做了决定:“你去。” “好。” 秋锒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答应了什么,美色误人。 过了省赛是有集训的,到时候他至少有半个月见不到毕夏。 秋锒有点愁,他不想离开毕夏。一个月,变数太大,何况毕夏身边还有个不知道抱着什么心思的人。 不过竞赛是以后的事,现在要考虑的是考试。 第二天不论文理都考数学政治生物。 秋锒做政治大题做到怀疑人生,理科生大部分没把政治放在心上,背知识点也多半是为了应付老师,应付默写任务,根本没往心里去。 平时做题拿着课本抄知识点,只觉得政治题十分简单,考试的时候才知道厉害。 看起来什么都眼熟,做起来什么都不会。 考完试考场里的人都是一脸恍惚。 我是谁我在哪? 考完试回到自修教室,秋锒看到楼梯口有一个男生拿着政治课本跟边上的女孩说话。 “这个互补产品和替代产品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土豆和马铃薯不是替代产品?” 女孩有些迟疑:“土豆就是马铃薯。” 男生轻轻刮了刮女孩的鼻子:“我知道,我就是逗逗你。” 女孩气得要锤他。 秋锒十分嫌弃,但不可否认,他受到了启发。 虽然他和毕夏现在不是同桌,还一文一理,但谁规定文科生不能和理科生一起学习了。 换个角度想他还比上官陆元更有优势,上官会的毕夏肯定也会,但他和毕夏可是互补。 回到教室他也拿着政治课本问毕夏:“互补商品和替代商品什么关系?” “没关系。” “……”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他不死心:“不是,怎么区分的?” “依存互补,同类互替。” 这就没了? 虽然精简有效,但秋锒问这个问题本来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秋锒觉得这招不适合毕夏,不过没关系,政治四本课本,他仔细找找总能找出问题来的。 就算政治不行,那也还有语文英语。 竞赛近在眼前,理科提前班的人基本都要有一到两门要参加,考完试连成绩都来不及关注就开始投入新的考试准备。 竞赛可比学校的检测难多了也重要多了。 学校应县教育局的要求,开了一个考前冲刺班,其他几所高中都可以推荐参加竞赛的学生过来学习。 冲刺班为期一周,这期间他们的重点会放在竞赛上,其他的作业可以暂时不写,后续就看老师讨不讨债了。 不过一到三班缺课的人那么多,老师多半也会调整进度照顾大部分人。 从自习室搬回教室没几天,秋锒又搬着书到了数学竞赛教室。接下来一周他们都要在这上课,一天三节课,一次九十分钟。 主讲依旧是梁老师,周老师会偶尔来上课。 “接下来一周,我和周老师会给大家进行一个考前复习,别的学校的同学明天到,白天的课咱们会适当照顾他们的进度,觉得已经掌握的同学可以回去听课。” 秋锒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个“适当照顾”一定会让课程难度大大降低,数学钥匙简单了也就无趣了。 但他一点都不想回去听课,毕夏在这。 他一个不回去没用,还得毕夏配合他。 “我不想回去听课,你回吗?”不等毕夏回答他又搂住人,将下巴搭在他的肩上,贴在他耳边说:“别回呗。” 颇有几分耍赖的意思。 毕夏呼吸窒了窒,这个角度他看不到秋锒表情,他低声道:“放开。” 秋锒看不见毕夏的表情壮着胆子反手抓住他的手说:“我一个人无聊,陪我呗。你有同桌,我回去只有讲台。” 说着说着他又自己吃起醋来。 “好,不回,放开。” 秋锒放手前还在他脸颊上蹭了蹭,秋锒第一次那么做的时候毕夏不习惯,现在他依旧不习惯。 秋锒蹭过的地方,肉眼可见的泛起一层薄红,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但没有消退,反而渐渐晕开,白皙的脸颊都染上了绯色。 秋锒想起那个他蓄意为之的亲吻,什么时候他才能光明正大地告诉毕夏:我想亲你? 他敛了心绪,仔细思索,如果他现在告白,毕夏单方面拉黑他的概率有多大。 秋锒有把握,只要毕夏没拿出他那套冷暴力,他就有机会。 要不直接说吧,他多少有点感觉,毕夏应该不会拒绝他。 至于老师的话,那是什么?那么多人在谈恋爱,多他一个不多。 但是怎么开口? 秋锒想出一种又推翻一种,时不时在纸上写几个字又划掉,这一节课秋锒看毕夏的时间比看黑板久。 看得梁老师下课都来找他,语重心长得对他说:“学习为重。” 秋锒暂时收了心不再想这个问题,人多眼杂的,想出来他也不能直接说。 秋锒有时候迟钝到毕夏都有几分无力,骨子里却是带着几分浪漫情怀的。 在他看来,告白是一段感情的开始,起点这么重要,当然要好好准备。 第二天其他学校过来上课的学生陆续坐着大巴车到了。 参加数学竞赛的人是最多的,阶梯教室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 梁老师没有要按学校分学生的意思,依旧让大家随便找位置坐。 大部分人都选择和自己的同学校友坐在一起。 “秋锒。” 带着笑意的女声传来,秋锒和毕夏一起看过去,那里站着一个穿着二中校服的女生。 秋锒记得她,毕竟送了人家那么久。 小丫头比初中还好看,落落大方地朝他笑。 “不介绍?” 明明是问句,语调却没有多少起伏。 毕夏一开口,空气似乎就凝滞了,秋锒不知怎么的有点心虚,他没那个意思,但他知道很多人眼里他和苏筱筱就是有什么。 甚至包括苏筱筱,可能也是有那么点意思的。 秋锒硬着头皮解释,声线都绷紧了:“苏筱筱。” 他先介绍了苏筱筱,毕夏唇角略略向下,昭示着内心的不愉。 社交礼仪中,给双方做介绍时,一般是要先给客人介绍主人这边的人,亲疏远近就在这介绍顺序里。 秋锒没注意到这个,毕夏一问,他条件反射就紧着他的需求说了。 如果情况允许他甚至想直接说这是我初中同学,也只是初中同学,你不要听别人胡说。 他说完又跟苏筱筱说:“这是我……”秋锒看着毕夏顿了顿才继续说:“好朋友,毕夏。” 苏筱筱朝毕夏伸出手:“你好。” 女生已经伸了手,毕夏不可能拒绝,他也伸出手:“你好。” 苏筱筱跟他们打完招呼就坐到自己同学身边去了。 而秋锒,接下来一整个早晨,除了上课回答问题,一共从毕夏嘴里听到十四个字。 他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毕夏怎么了,是他说了什么让毕夏不高兴的话吗? 秋锒仔细回想,发现毕夏应该是从苏筱筱过来那会儿开始不高兴的,难道跟苏筱筱有关? 吃醋这种事,秋锒想都不敢想,但除了这个他也想不出别的,总不能是因为苏筱筱不合他眼缘? 那也不能迁怒我呀。 秋锒决定直接问。 “你是不是不喜欢苏筱筱?” “没有。” 那就是有了,毕夏是夏老先生带大的,活脱脱一个“君子”,就算不喜欢一个人,也绝对不会说,所以这个时候不能听他说,要看他表情。 秋锒没有问他为什么,有什么好问的,毕夏不喜欢他可以不接触,亲疏远近他分得清。 秋锒想了想,不能给他们的未来埋下隐患,他得提前把话说清楚。 “我不喜欢苏筱筱。” “嗯。” 秋锒看着毕夏认真说:“你别听齐嘉乐他们的,我初中没喜欢过人,我要是有喜欢的人,一定会告诉你。” “好。” 我等你。 秋锒解释完了晚上终于能睡个安稳觉,偏偏有人不想让他安稳。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流言四起,大家都觉得他和苏筱筱是一对,像是为了证实这个说法,苏筱筱找他的频率也高了很多。 已经和毕夏解释清楚了,别人的看法秋锒没那么在意,一开始他没有放在心上,但后来他发现苏筱筱好像当真了。 这怎么行? 秋锒一边再次跟毕夏保证,他绝对没那个想法,一边开始避着苏筱筱,他准备省赛完了之后好好跟人解释清楚。 省赛的考场就在一中,其他几个学校的人考完试就要收拾东西离开。 同学一场,阶梯教室内大家自发为他们送行,梁老师也任他们玩。 说了几句和大家告别的话就把教室留给大家。 “其他班还在上课,大家注意控制音量。” 玩到后来大家开始看着苏筱筱和秋锒起哄,他们都认为是这次竞赛让他们走到了一起。 这是什么样的缘分啊,都不在一个学校了,还能一起上课。 毕夏挣开了秋锒握着他的手,苏筱筱红着脸低着头,那叫一个含羞带怯。 这都什么事儿啊?! 秋锒看着周围这些起哄的人,有点烦躁,就不能带点脑子,他和毕夏站一起不登对吗? 秋锒深吸口气,对苏筱筱说你跟我出来。 “哦~” 听着身后起哄的声音,秋锒越发觉得糟心了,加快脚步,苏筱筱跟在他身后出了教室。 秋锒带她走到了空旷的草地上,视野开阔,光明正大,又没人能听到他们说话。 秋锒开门见山:“我有喜欢的人。” 苏筱筱依旧低着头,先入为主,她已经以为秋锒喊她出来是要跟她告白:“嗯。” “但是大家都以为我喜欢你。” 苏筱筱猛地抬头,有些愕然,什么意思? 秋锒不是要跟她告白吗? 秋锒像是没有看到她的表情,继续解释:“我怕你误会,就找你出来说清楚。” 即便是拒绝也只在她一个人面前说,苏筱筱沉浸在他的这份体贴里,又恨死了他这份温柔。 一直都是这样,他明明不喜欢她,却能答应每天送她回家。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在一起了,他也不会过度解释给她没脸,只是淡笑着说一句:“别胡说。” 但他从来没有那么直接地当着她的面对她说:“我有喜欢的人。” 他不会在这种事上撒谎,这是真的。 苏筱筱知道秋锒没有骗她,他是在告诉她,该死心了。 她微微红了眼眶,抬头看看天,压下了泪意,努力笑着跟他说:“我要走了,送送我可以吗?” 秋锒曾经送她回家无数次,现在却连送她上车都不愿意,直接拒绝:“我不想我对象误会。” 苏筱筱觉得心里被他补了两刀,她刚刚失恋,就不能照顾一下她的情绪吗? 方才的伤感消失了一大半,她都快被气笑了:“我需要我帮忙解释吗?” 那倒不用。 秋锒说:“不用,别添乱。” 开玩笑,你去了我不就露馅了吗? 苏筱筱:“……” 大家都有初中同学在一中,最后这几十分钟,许多人都去找自己老同学叙旧,苏筱筱去了高二五班。 “他有喜欢的人。” 苏筱筱之前知道有机会来一中就跟在一中的同学稍微打听了情况。 找应雅容的时候多说了几句,她们互相都知道对方喜欢秋锒。 女生之间友谊总是很奇怪,明明是情敌,但因为秋锒不喜欢她们中的任何一个,她们反而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好朋友。 应雅容当然知道,但那是个男生,他不该。 应雅容摇摇头:“不是的,你听我说,你和他很般配,你们……” 苏筱筱打断她:“你喜欢他就自己去争取,我欣赏他,喜欢他,没有要和他在一起的执念。” “他对我来说我青春的回忆,我不想破坏,我希望十年、二十年后想起他依旧觉得美好。” 应雅容急切地去拉她的手:“不是的,你听我解释,你不了解情况,他,他们……他们不该在一起。” 苏筱筱摇摇头:“该不该不是你说了算。言尽于此,这样优秀的人,他的存在就很美好。既然得不到,为什么不祝他幸福?” 苏筱筱说完就走,留下应雅容站在原地,略带茫然。 难道是她错了吗? 可是他们他们男生,两个男生,怎么能在一起呢? 她还记得初中的艾滋病宣传手册上说,男性性行为是高危行为。 不考虑这些问题,他们的关系也不会被这个社会接纳,秋锒和一个男生在一起,他父母会怎么想,他的老师同学会怎么看他。 不行,不能这样。 这会毁了他。 秋锒回到教室,大家都八卦地看着他。 “快说快说,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秋锒第一时间去找毕夏,发现他不在教室:“我同桌呢?” 大家有点没搞明白重点,怎么回事,不是在说他和苏筱筱的事吗?男的俊,女的靓,多登对的两个人。 “毕夏回教室了。” “哦,那我也回去了。” 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不对啊,怎么这反应。 难道没成? 可是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苏筱筱喜欢秋锒啊。难道他们猜错了,其实是秋哥不喜欢人家姑娘? 这就尴尬了。 主要是换位思考,他们都还挺喜欢苏筱筱的,没想过这个问题。 一群人灰溜溜地各自回教室。 秋锒没有直接回教室而是去了四班找人。 周六一中的课表是排了课的,现在四班正在上语文课。 秋锒从走廊晃过,正听到毕夏的清朗的声音传出。 他在读诗。 秋锒站在后门外,静静地听,听完心中平静不少。 该解释的早都解释清楚了,他们现在是朋友,不该没完没了地解释。 他急急忙忙地上楼来,只是想看他一眼,看完了就该走了。 第94章 对人家孩子有企图,秋锒当起学生来都乖觉不少,周末拿着作业本乖乖接受检查。 夏老先生戴着老花镜细细看了看,露出满意的神色,比起一年前,不知道好了多少。 “一边要练,一边要看,肚子里没东西,写出来的字没有魂。” “魂”那么玄乎的东西秋锒看不出来,他对于字的欣赏只停留在形上,看着舒服就是好看,但是夏老先生既然这样说,别管领会没有,点头就是了。 毕夏照例写完了一张字就上楼去,夏老先生往门口看了一眼,确定毕夏已经走远了才悄悄问秋锒:“东东在学校有没有关系好的女孩子?” “没有,怎么可能,他从来不违反校规。” “那你就不了解他了,他不违反规则肯定是因为没必要,要是真有喜欢的人……” 夏老先生哼笑一声,一副你没有我了解他的样子。 秋锒试探道:“外公你不反对他谈恋爱啊?” “这种事反对也没用,堵不如疏,到不如趁这个机会让他学学怎么经营一段感情。” “你要是有喜欢的人也可以大胆去追求,别管你们那校规,那是写给别人看的,把握好分寸。” 秋锒觉得夏老先生不愧是教育家,瞧这观念,多先进,就是不知道将来知道他对毕夏的心思之后会不会把他逐出师门。 看夏老师这个反应,多半是不知道毕夏喜欢男生的。 “要是毕夏将来找了一个你们都不满意的人怎么办?” “怎么会,我们都不喜欢,东东怎么会喜欢?”夏老先生叹口气:“不过要是真的看上了,日子是他自己过的,还能怎么办。” 这就是不干预了,秋锒心里有数了。 毕夏暑假基本没在这住,床上也没挂蚊帐,尽管今晚气温不算太高,他们还是开了空调。 洗漱完毕,秋锒带着一身水汽出来,手上拿着毛巾在擦头。 他一边慢吞吞擦头一边用余光往床上看,毕夏靠在床头拿着一本原文书在看。 “空调打多少度?” “二十四。”现在的温度,也是秋锒喜欢的温度。 秋锒却拿起遥控器往上摁了两下:“二十六吧。” 他还记得上次他踢被子毕夏感冒的事。 毕夏按在书页上准备翻页的手顿住,抬头看向他:“有两条被子。” 秋锒:“……” 他怎么就没早点上来趁着毕夏在洗澡“不小心”弄湿一条呢? 秋锒走到床边时,毕夏将书放好,又把身后的灰色靠枕放到一边躺下准备睡觉。 秋锒自觉关灯在他身边躺下,恍惚间他又一种他们已经这样过了很多年的错觉。 每天,毕夏在床上看着书等他,这个念头一起就再也收不住了,秋锒想得心口发热,他忽然掀了被子,钻进毕夏的被窝。 在毕夏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秋锒手脚并用将人圈进怀里,头往他肩窝一放,完美。 “你——” “一起睡。”说完他就心虚地紧闭双眼有意控制自己的呼吸,营造一种“我很困”的假象。 毕夏深吸口气,略带警告:“秋锒。” 秋锒死皮赖脸装听不见。 毕夏说:“我喜欢男生。” 秋锒依旧没有睁开眼,他能控制呼吸,却不能控制心跳,越来越急促的心跳暴露了他的心思。 他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说一句“我也是”。 “某种程度上来说,你对我而言,是异性。” 秋锒有点懵,什么意思?他也顾不上装睡了。松开手凑近毕夏的脸,企图用一点点窗外透入的微光看清毕夏的表情。 他们离得那么近,毕夏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语调:“不该那么近。” 秋锒有点摸不准他的态度,到底不敢直言,又不能完全装听不懂,他怕毕夏生气,只好折中试探:“我们不是朋友吗?” “是,我们是朋友。” 也仅仅是朋友。 秋锒读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心一下就凉了,方才还跟火山口似的咕嘟咕嘟冒泡泡,赤红的岩浆裹着满满的爱,现在却如坠冰窟。 毕夏是不是看出来他的心思,在拒绝他? 秋锒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捡起被子又盖上的,他清楚地意识到感情不是他一个人的事。 他喜欢毕夏,毕夏未必就喜欢他。 但他不想放弃。 他该庆幸,毕夏喜欢男生,他好歹是没生错性别。 收拾完情绪,身边的呼吸声已经渐趋平稳,但秋锒就是知道他没睡。 “外公刚刚说,不反对我们谈恋爱。” 这话不同的人理解起来完全就是两个意思,秋锒心思不纯,这么说自然也是故意的。 “堵不如疏。” 他说了和夏老先生一样的话,他们祖孙俩对彼此的想法都一清二楚。 “他还说你不谈恋爱只是因为没有喜欢的人。” “嗯。” 毕竟是晚了,又一直闭着眼,毕夏的声音带着一丝困倦,秋锒却依旧清醒着:“有就谈了?” 毕夏似乎是真的困了,这一次他久久没有回答,久到秋锒以为他睡着了才听见他轻声说:“……看他。” 看他。 秋锒琢磨了大半夜才睡着,做梦梦见早上到学校,老班突然拿了一份卷子过来说要考试,在一片哀嚎声中秋锒先看了作文题。 和以往的材料作文题不同,这次只有简简单单两个字:看他。 老班狞笑着对他说,你要是写不满八千字,就别想跟毕夏谈恋爱,然后当着他的面带走了毕夏。 秋锒惊得伸手去抓,却抓了空。 睁开眼,天还是暗的,身边的人好好躺着,秋锒长舒口气,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两个字,无非就是说看对方想不想。秋锒略微有点不舒服,为这个不是道是谁的“他”。 他放在心上百般珍重不知道甚至不敢开口说喜欢的人,把主动权交给了别人,秋锒一想到那个画面就觉得心里抽抽地疼。 秋锒心烦意乱睡不着,干脆起来出去买早饭,他蹑手蹑脚地穿衣,拿着洗漱用具去了卧室外的卫生间,把起床的音量降到最低。 或许是昨天睡得晚,也或许是习惯了秋锒的存在,毕夏真的没有醒,他真开眼时,身边是空的。 毕夏伸手探了探,凉的。 们被推开,秋锒手上拎着油条豆腐脑问他:“你想在床上吃吗?” 毕夏摇摇头,秋锒还劝他:“相信我,很爽的,吃完往窗床上一趟,睡个回笼觉,多舒服。” 毕夏还是拒绝,秋锒有点惋惜的样子,拿着早餐又出去:“那我在楼下等你。” 秋锒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吃饱喝足又有了点睡意,但是之前一周都没正经上课,他得补作业。 好在很学校里不一样,在家写作业,他还有精神食粮,秋锒每写几个字就要往边上看一眼,看到毕夏笔下的作业换了一本又一本,终于到了中午,他手上依旧是那张英语卷子。 分科之后他们的作业不一样了,秋锒抄都没处抄去,于是下午只好老老实实写作业。 晚自习,秋锒装模作样拿着水杯上二楼打水,在四班门口张望许久都没见到想见的人。 倒是一个室友看到他打了个招呼:“秋哥。” 秋锒喊住他:“我找毕夏,他不在?” 那人挠挠头:“我不清楚啊,他好像刚刚上课就不在了。” 秋锒从口袋里掏出颗糖来,扔给他:“谢了。” 人没找到,水也不想打了,秋锒原路返回,走到楼梯口却发现毕夏和他新同桌一起上来了。 上官陆元不知道在跟他说什么,连路都不看,上台阶时绊了一下,毕夏抬手扶助他。 上官陆元的谢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人打断。 “你去哪了。” 毕夏和上官陆元同时抬头,秋锒站在上方,居高临下地看他们,背着光,看不清脸。 毕夏正要解释,他又三两步下来,站在他俩中间把人分开:“我上来找你,你不在。” “学生会开会。” 上官陆元终于得到了正眼:“那他去干什么?” “我也是学生会的成员。” “哦,”秋锒恍然大悟:“干事啊。” 上官陆元:“……” 虽然是这样没错,但是这个人说话为什么老阴阳怪气的。 毕夏打断他们:“新学年招新。” “哦。” 秋锒一点也不关心会议内容,他在意的是,他找毕夏没找到人,上官陆元却和他一起回来了。 刚才他站在楼梯口看着毕夏去扶人,狠狠攥紧了栏杆才控制住自己没有立刻冲下来将他们分开。 他想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毕夏抱进怀里,抱得紧紧的,最好能融进血肉里,想得发疯。 昏暗的灯光下,楼梯的转角处,秋锒和毕夏面对面站着,静静看着对方,上官陆元说要回去交作业就先走了,现在只有他们。 秋锒轻轻磨牙,视线在他的嘴上流转片刻又移开:“吃糖吗?” 他摸出口袋里最后一颗糖,剥开了递过去。 毕夏伸手要接,秋锒却绕开他的手直接送到他唇边,毕夏定定地看着糖,半晌才张口。 秋锒收回手,捻了捻手指,回忆方才的触感,真软。 刚刚受了些刺激,邪念张牙舞爪地趁着夜色汹涌而出,他满脑子不可见人的念头。 秋锒原本以为,如果毕夏不接受他的感情,他也能慢慢放手,喜欢一个人,就该看着他幸福,王姐从小就教育他要宽容。 但现在秋锒知道,自己做不到,他无法忍受看着毕夏和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亲近。 他的身边,枕边,只能是我。 秋锒放纵着自己,摸起来是这样,尝起来不知道会是什么滋味。 除了软,或许还要加上甜。 秋锒不敢去看毕夏的眼睛,他怕毕夏知道,更怕他躲开。 毕夏抬手,拂过他衣领:“反了。” 秋锒心脏重重一跳,反手握住他的手腕,上课铃响起,秋锒说:“等我……”他停顿片刻才又说,“等会下课我来找你。” “嗯。” 第95章 秋锒说完,毕夏就要向上走去,秋锒却没有放开他的手。 毕夏站在台阶上回头看他,现在是毕夏居高临下地看他,秋锒抓着他的手腕,渐渐松手,却又在松开的一刹那握住他的手掌,双手交握,抬头仰视。 长达一分多钟的上课铃依旧在继续,楼道里疾走的脚步声渐渐停了,快来不及了。 秋锒深吸口气用他毕生最快的语速说:“明天早上你想吃什么我一会去打电话叫外卖提前订好今天早上吃过的油条豆腐脑怎么样我觉得他家的豆腐脑好挺好吃要是加点辣就更好了其实我想说我喜欢你要加辣吗?” 他说完先喘了口气,然后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毕夏。 就这样吧,秋锒想,破罐子破摔。 早晚要说的,他不想等了,他为什么要等?如果毕夏没那个意思,他多等几天他也不会有,不如早点说开了他还能目标明确地为自己争取;如果有,就更不该等了。 毕夏静静凝视着他们交握的手,似乎是在回忆秋锒刚刚说的话,片刻后,他轻轻应了。 “嗯。” 就这样? 秋锒怀疑他其实没注意到自己想说的话,毕竟刚才他说得多,语速又快,还有上课铃的干扰,没听清也正常。 他稍稍松了口气,没听到也好,下次、下次他会庄重一点。 毕夏又说:“我知道了。” 秋锒呼吸一窒,小心翼翼:“知道什么了?” “你说你喜欢我。” 他听到了! 秋锒大脑一片空白,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告白完了他需要做什么?他有些语无伦次:“那你,不是,我是说,我们……” 短暂的停顿过后,眼保健操的音乐响起,四班值周检查的同学频频向这边看,毕夏打断他:“先回去上课。” “哦。” 秋锒愣愣地应,毕夏轻轻挣开他的手转身离去。 秋锒眼睁睁看着他上去,心已经跟着走了,脚下却一动不动,坚定得像望夫石。 毕夏走进教室离开他的视线,秋锒大脑快速冷却,回忆了一下毕夏刚才说的话,他没有直接拒绝,他说先回去上课。 没有立刻拒绝,看上去也没有很排斥的样子,四舍五入就是同意了。秋锒几步跨下台阶冲回教室。 为了照顾学期初的竞赛,高二值周是从十五班倒着往上轮的,现在轮到十二班,三班跟班的这位原本是八班的,看到秋锒急匆匆地回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看见。 秋锒坐到座位上时正好是第二节 ,他也跟着做第二节,几分钟后音乐播到第四节时他依旧在做第二节。 他的整个心思都被毕夏占据着,别说眼保健操的音乐,就是地震警报他可能都反应不过来。 眼保健操结束开灯时他依旧是拇指食指捏着鼻梁的姿势,同学喊了他几声才让他睁眼。 秋锒回神时全班都在笑,还有人打趣:“秋哥睡着了?” 秋锒没睡着,但他现在的状态跟做梦差不多,整个人飘飘然如在云端,脸上挂着略显痴傻的笑。 他拿出一份竞赛的卷子准备刷题冷静冷静,但是他大脑并不配合,过于亢奋的精神状态让他无法专注题目,他干脆放弃。 他一刻也不想等。 秋锒把试卷塞回抽屉,整理好桌面又放好了椅子,俨然一副不准备回来了的样子,然后光明正大往楼上走去。 他先走到语文办公室门口,拉住一个刚从办公室出来的同学问他老班在不在里面,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秋锒放心地想四班走去。 老班在办公室,那教室里就安全了。 四班的自修纪律好,进出教室的人不多,秋锒等了几分钟也没等到一个可以传递消息的人。他略微有些烦躁,在原地来回踱步,忽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秋锒。” “我在!” 毕夏:“……” 秋锒也意识到自己反应有点过,清清嗓子掩饰自己的尴尬。 “出去说。” 秋锒跟着他走出教学楼,一路走到了那天他跟苏筱筱说话的草地上。 秋锒忽然出声:“那天我和苏筱筱是在这说话的。” 毕夏脚步微微停顿:“嗯。” 秋锒继续说:“我跟她说,有喜欢的人了。” 毕夏微微低着头,垂着眼叫人看不出心思。 秋锒正对着他,扶住他的肩,看着他的眼睛,语气温柔又坚定:“毕夏,我喜欢你。” 最重要的话说出了口,剩下的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你喜欢男生,我正好是男的,我们做了一年的同桌,我认识你的家人,知道你喜欢台球和钢笔的声音,练字最爱写唐诗,知道你会在数学考试前背例题,知道你喜欢吃猕猴桃不爱吃香蕉,知道你喜欢吃不那么甜的甜食……毕夏,我喜欢你,我想每天早上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你,每一个雨天都给你撑伞,我、” 秋锒说到最后深吸口气:“我想和你在一起。” 毕夏依旧无动于衷,秋锒慢慢冷静下来,自我反思,是不是太急切了,或许毕夏一时半会也没理清:“你要是觉得太仓促,我们可以慢……” 毕夏终于抬眼,与他对视:“好。” 秋锒睁大了眼,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我是说,我们,我想和你谈恋爱。” “我知道。” 这就算是确定关系了?秋锒回到教室的时候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的桌上光溜溜的,秋锒又从抽屉里把卷子拿出来,一道题还没写又拿出个笔记本准备写一篇日记。 今天是几号来着,据说确定关系的这一天是要过纪念日的。 秋锒拿出日历卡,找到九月十二号,画上一个圈,想想又不满意,描了几笔,把圈变成了爱心。 他们现在是男男朋友的关系了,秋锒想,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告诉毕夏,他不喜欢上官陆元。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新鲜出炉的男朋友正在跟他不喜欢的上官陆元说话。 “你可以直接竞选学会说呢过会主席。” “我疯了跟你争?结果已经注定的事没必要白费力气,不好看。” “我不参选。” “什么?你要是参选,就是一中唯一连任的学生会主席。” “嗯。” “为什么不去?”上官陆元看起来有带你生气:“我不需要你让。” 毕夏淡淡道:“你想多了。” 他和上官已经是同桌,再有一层共事的关系,秋锒改不高兴了,他原本就不喜欢上官。 毕夏脸上浮现出清浅的笑意,秋锒现在不需要什么刺激。 上官陆元皱眉沉思片刻:“谢了。” 对手没有毕夏,他确实可以做别的打算。 张主任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开始学起高主任那一套,晚自习下课站在回宿舍的必经之路上抓小情侣。 夜色中,秋锒拉着毕夏的手堂而皇之地从他身边经过,还打了声招呼,带着一种隐秘的刺激。 张主任什么都没有察觉。 秋锒轻轻挠了挠毕夏的手心,毕夏手上微微用力,握住他作乱的手指,秋锒察觉到了,转头冲他笑。 第96章 黑暗中秋锒抱着被子翻了个身,还是觉得有点不真实。 他就这么说出来了,现在他男朋友就睡在他隔壁床上,秋锒支起身往那边看去。 他们没有拉窗帘,窗外透进的一点点光不足以让他看清睡在那里的人。 秋锒叹口气又把自己扔回床上,已经熄灯挺久,但他依旧睡意全无。 好不容易酝酿出一点困意,秋锒又想到昨晚毕夏说的话。 毕夏说太近了,他们是朋友。 秋锒福至心灵,朋友不可以那么近,那男朋友呢? 昨天是朋友,今天是男朋友,昨天不行,今天是不是……秋锒想得心跳加速热血沸腾,一下子又清醒了。 秋锒再次支起身探出脑袋,宿舍里所有人都睡了,或轻或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大家都睡了。 秋锒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并且越想越觉得心动,再也收不住了。 宿舍里的床用得时间久了经不起折腾,平时一翻身就要吱嘎作响,秋锒小心翼翼起身,黑暗中慢慢摸索着往毕夏那里挪动。 眼看着就要到了,跨过中间横栏的时候发出了点响动,他停顿半晌,确定没有人醒,又松口气,继续前进。 黑暗中,毕夏被他惊醒却没有立刻睁眼,知道是秋锒他微微松了口气,继续闭目假寐。 秋锒经过长途跋涉终于到了他身边,他放轻了呼吸,用胳膊支撑身体,借着那一点点微光,看清了这张觊觎许久的脸。 他男朋友。 秋锒脸上露出个不自觉的笑,然后一点一点压低了身体,眼看就要碰到,毕夏忽然睁开眼。 “你在干什么?” 秋锒被他吓一跳,但是半点不虚,他们现在的关系,亲一下怎么了?! 于是他继续低头在毕夏脸上吧唧了一下,然后十分嚣张地说:“亲你。” 睡不着的不止是秋锒,毕夏也刚阖眼,但秋锒既然过来了…… 他轻轻叹口气让出位置来:“什么事?” 秋锒在他身侧躺下在他耳边用气音说:“我想抱抱我男朋友。” 温热的气息,落在耳畔,毕夏微微侧头:“嗯。” 秋锒如愿抬手拥住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嗯。” “你昨天是不是故意的。”秋锒想想昨天自己的反应,觉得自己有点蠢。 “你该回去了。” 秋锒立刻报紧了他:“不回去,我有点困。” 他没说谎,刚才还清醒得很,现在抱着人却觉得有点睁不开眼。 “秋锒。”毕夏轻轻推他。 “我睡着了。”秋锒眼睛一闭无比光棍。 毕夏犹豫片刻,替他盖好被子,也睡了。 第二天秋锒是被毕夏喊醒的,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就听到毕夏说:“你回去睡。” 意识渐渐回笼,秋锒想起来自己是在毕夏床上。 时间还早,他没急着回去,而是抱着毕夏磨蹭了一会在他耳边说:“我们像不像偷情。” 毕夏面不改色:“你可以不回去。” 现在看到他们只会说他俩关系好,但是以后知道了他们的关系,是个人都会多想,秋锒不想被一群乌七八糟的人揣测,乖乖回去了。 九十公分宽的床,两个大男生挤在一起睡了一晚,心理感受不说,生理上是真的不那么愉快。 洗漱时秋锒都觉得腰背隐隐作痛,想来毕夏也是,他看着身姿挺拔的男朋友有点纠结,他其实挺想每天都那么睡的,但他不想毕夏睡不好。 虽然不一起睡了,男朋友和朋友还是要有点不一样的,秋锒要求每天早上得到一个早安吻,不是他主动,而是毕夏亲他。 他要求了三天之后,得到了一个家长送给孩子一样纯洁又温情的额头吻。 秋锒:“……” 分班之后他们有不一样的课表和课程安排,唯独体育课是自己选的,选课时他们商量好了要选周老师开的篮球课。 规规矩矩上了几节课,秋锒终于有机会实行自己的计划。 他借口教毕夏运球站在他身后,肩挨着肩,腿碰着腿,手搭着手去拍球。 看得隔壁篮球班的体育老师在一边皱眉,这在干嘛?篮球有那么教的? 但那两个不是他班上的学生,周老师还没说什么他也不会多说。 周行却随他们去,颇有几分好笑地想:年纪不大,套路不少,不知道阿晗见没见过。 吹哨子集合时意有所指:“大家有空就练练运动会项目。” 别闲得发慌在课上谈恋爱。 这学期的运动会和月考挨在一起,十一放假一回来就是月考,如果天气允许后半周就要开运动会。 老班在教室里进行假期前教育顺便考前动员:“你们一边开运动会,这边一边改卷子,想要运动会玩得开心,考试就要考得好,想要考得好,假期就不能放松。” 虽然老班说得严重,但四班底子放在那,大家都还听放松。 三班就不一样了,上一次摸底检测,三班在三个理科提前班中垫底,梁老师第一次带提前班,压力不小。 他没有刻意将压力转移到学生身上,但是大家都喜欢他,卯足了劲儿要拿个第一回 来。 辛辛苦苦学习之余也会奢想有个学霸能凭一己之力拯救班级平均分,然而他们是提前班,年段前十均匀分布在三个班级,他们班有的,对手也有。 作为真正的曾以一己之力拉高班级排名的学霸,毕夏正在给男朋友辅导英语。 准确地说也不止是英语,语文,政治,甚至生物,如果秋锒需要物理化学也不是不行。 秋锒原本是抱着多一点接触机会来的,听着听着却认真了不少。 他想将来和毕夏在一个学校,他不能让毕夏迁就他。 目前看,光靠裸分一定不够,数学再好也拉不了那么多,他必须拿到三十分都竞赛加分。 说起竞赛,毕夏似乎说过不参加全国竞赛。 “你不参加全国竞赛?” “全国中学生知识竞赛总冠军加二十。” 对于毕夏来说,这个比赛显然收益更高。 秋锒点点头没再问,继续接受辅导。 又过了一会,他觉得这样不行。怎么能光让毕夏给他讲呢,要礼尚往来。 “我也给你讲数学吧,说不定你能用上。” 然而他说着说着又不老实了。 “我有点渴。” 毕夏给他道了杯水。 秋锒又说:“我讲那么累,你亲我一下吧?” 毕夏看他片刻,在他脸颊上轻轻碰了一下。 他那么配合,秋锒就得寸进尺了:“讲一题亲一口怎么样?” 夏天刚上来喊人就听到这一句,整个人都惊呆了,她听到了什么?! “西西。” 毕夏喊她,她才回神。 仿佛撞破了什么秘密,她有点不敢往他们身上看,目光游移。 秋锒和毕夏对视一眼主动开口:“听到就听到呗,多大点事,你们班没谈恋爱吗?我跟你哥都快十八了。” 现在的孩子接受能力都很强,夏天消化了一会问秋锒:“那我叫你什么?嫂子吗?” 秋锒:“……” 毕夏:“叫哥哥。” 夏天愉快地接受了这个设定多了一个哥哥,她觉得很不错,毕竟哥哥不是弟弟,不会有人叫她让着。 秋锒觉得毕夏一定是在笑,他却有点笑不出来,脸色渐渐凝重。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就算是同性恋,那也是分属性的,他和毕夏……? 第97章 月考没那么好运气,两个人都分在教学楼,文科班的考场全部安排在二楼,秋锒的考场在三楼,考试之余还能路过二楼看一眼男朋友。 毕夏总是一个人站在走廊上,偶尔会有人来向他确认某道题的答案,然后一脸欣喜是懊丧地离开。 秋锒蹑手蹑脚走到他身后捂住他眼眼睛,却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声音:“猜猜我是谁。” “秋锒。” 秋锒不满:“错了,换一个。” 毕夏略带笑意纵容道:“你想听什么?” 秋锒嘿嘿一笑:“男朋友。” “男朋友。” 听到想听的话,秋锒将手从他眼睛上移开,改为搭肩。其实他更想抱,但这里来往的人多,毕夏不会喜欢被人围观。 “我感觉考完老班要找我谈话。” 毕夏回过头看他,注意到不远处站着的女孩。 应雅容匆匆低头走开,毕夏垂眸,她知道了。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作文?” 这次作文话题是规则是否可以打破,这种话题作文一般无非就是可以,不可以,或者是分情况。 秋锒当然不会规规矩矩写不能打破,他不但写了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还痛批一中不靠谱的校规,并且表示其实规则是有很多漏洞的,比如说校规上只说禁止男女生交往过密没说同性之间不能谈恋爱。 “我不会拿零分吧?” “不会,三十分。” 毕夏说三十,最后就真的一分没差刚好三十。 秋锒十分主动地道办公室找老班,桌上摊着两分作文答卷,能看出来写的是一种字体,不过还是有些差距。 秋锒故意拿了毕夏的卷子,然后一脸惊讶:“我以为作文要不及格了,居然五十八?!” 老班气笑了:“装什么,你还能不认识毕夏的字?” 他这样变相在说秋锒和毕夏关系好,秋锒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我这不是缓和一下气氛吗?” 老班在他卷子上连点几下:“你写这么个玩意你还怕气氛不好,你自己说,你写的什么?” 秋锒理直气壮:“我手写我心。” “狗屁!”老班被他气得爆粗口,“内容立意先不说,你看看你这个结构分段,全文两个自然段,开头结尾全没有……” 毕夏过来时,老班抽空跟他说了一句稍等,然后继续教育秋锒。 秋锒冲毕夏眨眨眼。 老班说完问他:“听明白没?” 秋锒态度十分端正:“明白了。” “按我说的改,改好了教给我。” 秋锒:“???” 怎么还带订正作文的? 他一脸懵逼地看着毕夏,毕夏唇角微微上扬,眼里含着笑。 老班觑他一眼:“没事了就回去,看着眼睛疼。” 要改作文的不止是秋锒,还有毕夏,不过他的是作为范文修改的。 老班简单说了两句之后往办公室门口看了一眼,秋锒还在。 “等你?” “嗯。” 老班拧开保温杯,喝了口水:“关系那么好,也不容易,我看他刚刚也没听我说什么,你有空就给他说说。” “好。” 秋锒没有辜负老班众望,刚刚果然一个字没听——男朋友就在眼前,谁还有心思管作文。 毕夏几乎是一句一句教他改好作文,秋锒去交差的时候老班把他作文纸也扣下了,准备拿来当反面教材。 考试成绩陆续出来,但大家都没沉浸太久,明天就是运动会,有那时间不如想想接下来几天怎么玩。 这周正好要考试,长跑练习的时间缩短了很多,操场上人格外多,秋锒想趁机做点什么都找不到两个人独处的空间。 他俩跑着跑着还有人跟过来一起跑,不过四圈之后还在坚持的就只有他们了。 他们有默契,跑完五千米全程之后放慢脚步继续跑了一圈回复状态,秋锒有点惋惜:“你要还跟去年一样,我又能背你走了。” 毕夏看他一眼没说话。 秋锒左右看看:“来我背你回去。” 毕夏婉拒:“不累。” 秋锒牵起他的手,小拇指在他掌心轻轻勾了勾:“这不是累不累的问题,我就是想。” “人多。” “人不多就可以?” 毕夏不说话了。 “夏夏?” “别那么喊。” “你不喜欢?” “不习惯。” “那多听听就习惯了。”秋锒说着连喊好几声,喊完还带问:“习惯没?” 毕夏有点无奈:“我父亲会这么喊我母亲。” 秋锒不以为意:“那是他的夏夏,你是我的。” 毕夏怔;怔,没再反驳。 月考成绩单赶着运动会开幕式前下来了,所有人收好了成绩单就往操场去,一路上讨论什么的都有。 上官陆元走在毕夏身边,他果然还是第二,不过拿了那么多次第二他已经习惯了。 “你真的不参选?” “嗯。” “有点可惜,我还想和你共事……文科想拉开差距有点难啊。” 这次考试,毕夏比他高了二十几分,他只比第三名高了六分,后面也都追得很紧。 一来文科主观题多,想要拉开差距有点难,二来,出卷阅卷都已经接近高考标准,毕夏依旧遥遥领先,他却不行。 更想和学霸做朋友了。 但是秋锒注定不会让他如愿,他们一到操场,秋锒就从三班跑过来找人。 依旧是在看台下的小屋子,这次三班四班排在一起。 秋锒虽然不当体委了,但他是班长啊,留在营地理所当然。 四班男生少,每个人都报满了两个项目,毕夏是五千米和两百米。 两百米就在今天。 去年毕夏给秋锒写通讯稿喊加油,掉个头秋锒也想给他写,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出一句毕夏加油。 广播部的人给他念才怪了。 但是秋哥秋哥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他走到主席台跟人家值班的人软磨硬泡说要借用话筒。 但是今年广播部收到过来自学生会办公室的要求:公平公正,审稿念稿都按流程来。 两百米已经开始检录,再耗下去就要来不及了,秋锒有点急。 “那我不投稿了,我给你们会长喊声加油可以吧?” “会长?”那姑娘有点疑惑的样子。 有戏! 秋锒感叹于男朋友的人格魅力,一边有点酸。 “是啊,毕夏要跑两百米。” “你不早说。” 那姑娘翻个白眼去找其他成员商量要怎么播。 过了一会秋锒就听到广播里花里胡哨的通讯稿,署名是学生会全体成员。 秋锒站在主席台前,在毕夏路过时借了个高一不知道哪个班的扩音器,大喊了一声“毕夏冲啊!” 惹得附近的人都侧目而视,秋锒半点没当回事,把扩音器还回去之后若无其事离开。 虽然没有在广播站亲口说,但是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作为班长要做的事不少,秋锒离开主席台就到了三班的观赛区。 梁老师也在这,秋锒四处看了看,果然再不远处的跳远场地看到了带着裁判袖章的周老师。 秋锒撇撇嘴准备去找男朋友半途又被人拦下。 现在是高三在比,场上氛围热烈,路上人就少了。 作为很可能是唯一一个可以施以援手的人,秋锒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能走吗?” 应雅容刚想摇头秋锒又说:“不能走的话在这坐会我去医务室喊个担架过来。” 应雅容脸表情僵了一下:“没事,不用那么麻烦,这里有扶手,我自己走回去吧。” 秋锒一想也是,这里是看台,看台上阶梯多,扶手也多,确实可以扶着回去。 他点点头:“那行,你走着,我走慢点看你,你要是不行就说我喊人。” 应雅容点点头站起来攀着扶手一瘸一拐往前走。 秋锒看她表情觉得她一定很痛。 他自始至终没想过要背她或者是扶她。开玩笑,他可是有对象的人。 他们快走出看台时七班一个女生路过,她十分惊讶地喊了一声:“容容你怎么了?” 说着就过来扶她。 “我没事,脚崴了一下。”她指指秋锒:“这是秋锒。” 那女孩恍然大悟似的点头:“哦~秋锒啊,谢谢你照顾我们家容容。” 秋锒随口应了一声:“我还有事,既然你这有人照顾我就走了。” 他一走,那女孩就跟应雅容挤眉弄眼:“是不是他?” 她红着脸点头。 “果然长得帅,不过你也不差啊,家里条件好,长得好看,惩成绩也不错,还会弹钢琴,郎才女貌啊。你听我说啊,勇敢去追……” 秋锒到营地时毕夏已经坐下载整理通讯稿。 上官陆元也在,秋锒瞬间进入战斗模式。 “我刚刚在那喊加油,你听见了吗?” “整个操场都快听见了。”上官陆元随口接了一句。 秋锒不满意了:“有你什么事?” 上官陆元:“……” 他又怎么了?这个人吃□□长大的吧? 毕夏一人塞了两份稿子又递了纸笔:“誊抄。” 上官陆元在这就是帮他的,没多说直接动笔,秋锒觑了一眼,这人写字也还行啊……不能被他比下去。 他们俩不吵,毕夏就清静了,看稿子效率都高出不少。 抄完两份,秋锒主动问他:“还有吗?” “可以了。” 秋锒放下笔开始旁敲侧击:“今年我有通讯稿吗?” 上官陆元已经懒得多说,你一个三班的,跑我们班要通讯稿,像话吗? 他摇摇头跟毕夏打个招呼出去了。 秋锒巴不得他走,他一走整间屋子只有他们两个人。 秋锒伸手圈住毕夏的腰在他耳边低低低地唤:“夏夏……” “嗯。” “我想亲亲你。” 他没有等毕夏同意就研磨起毕夏的耳垂来。 几乎是立刻,毕夏从耳根到脖子,泛起一片薄红。 第98章 耳朵湿漉漉的,感觉有几分怪异,毕夏稍稍往后躲了躲。 秋锒放开他,拖长了调子喊:“夏夏——” 毕夏转过来,在他唇角印了一下又飞快离开,快到秋锒来不及反应。 过了一会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那个不算,再来一次。” 一边怕唇齿碰撞一边又疯狂想要肆虐想要占有留下点属于自己的印记,秋锒终于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这种交换口水的游戏了。 看着毕夏比平时红一些嘴唇,秋锒没忍住,又轻轻啾了一下。 门被推开时两个人一起看向门口,进来的是三班一个男生,看到秋锒坐在四班那里他也没在意,随手剥了一个橘子问他们要不要。 秋锒自己剥了一个,细细除掉上面的白丝喂进毕夏嘴里。 那个男生忽然盯着他们看了一会,有点疑惑的样子:“你们嘴唇好红。” 他们还没说什么他又自己撅着鼻子嗅了嗅,衣服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我知道了,你们是不是个个吃辣条了。” 空气中确实有意一丝辣条的气味,垃圾桶里也有辣条的包装袋。 确实有人吃辣条了,但不知道是谁,反正不是他们。 他俩都不解释,算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上午的比赛快结束,营地的人陆续多了起来,秋锒老老实实回到三班的位置上,时不时看一眼男朋友。 毕夏在一个上午准备好了三天的通讯稿。他有自己的比赛项目,还要主持学生会主席团换届选举,时间紧张。 上官陆元占了地利,第一时间知道了自己的成绩,毕夏不在他拿第一还真不难。 他神态轻松调侃:“陛下这就要退位了?” 毕夏看他一眼,口中吐出两个字:“吾儿。” 上官陆元整个人都懵了,这是毕夏?被秋锒魂穿了吧,怎么还带占人便宜的。 “你心情很好?” 毕夏但笑不语。 晚上三班在看电影,三班这次考试考了第二,梁老师为了犒劳大家运动会这几天给大家找了三部电影。 秋锒偷偷溜上来找毕夏楼梯上听到有人在谈论毕夏。 “我还以为他会继续参选。” “我也是,唉可惜了,可能学校有规定不能连任吧?” “不是,我听说他自己放弃的,不出意外的话,新任学生会主席应该是四班的。” “他们不会商量好的吧?” “这谁知道……我还听说他是同性恋。” “谁?毕夏?!” “是啊,我觉得也不是不可能,他成绩好,长得又好看,喜欢他的女生那么多,也没见他谈恋爱。” 秋锒忍不住了,说话的是两个女孩,他一开始以为是碰到了男朋友的爱慕者,没想到回事这个发展。 “你亲眼看见了?” 秋锒忽然说话,两个人都被他吓了一跳,到底是背后说人,有几分心虚,秋锒这么一问,她们就支支吾吾的。 “我也就是听说,不是很确定。” 秋锒丝毫没有对方是女生就嘴下留情的意思:“说话过过脑子,喜欢他就去追,追不上就好好学习,别乱传这些有的没的。” 她俩进了七班的教室。 秋锒不觉得那女孩是自己杜撰的,应该真的是“听说”,就是知道是听谁说。 原本轻松愉悦的心情荡然无存,他俩在营地里亲被人看到了? 不对,如果是有人看到了,肯定不会只说毕夏,应该是说他俩谈恋爱,下流一点就绘声绘色地描述他们怎么亲的,更过分一点就加上脑补进行艺术加工他俩光天化日胃为爱鼓掌…… 不管是哪种程度,都不该是毕夏一个人。 所以这只是针对毕夏一个人的。 秋锒没猜错这只是一个开始,周末论坛上也开始出现猜测毕夏性取向的帖子。 程潇潇气得在高一八班的班群里喊人跟她一起作战:“这都什么傻*说法,不谈恋爱就喜欢男生吗?还有什么叫做跟同桌关系很好,我看齐嘉乐那时候跟董杰关系更好,如胶似漆形影不离的,还有陈初陈源。” 被她@的人都一个个出来发问号,有他们什么事? 论坛上看,倒没多少人排斥,直接说恶心的有,更多的还是好奇,或者说猎奇,纷纷询问多方求证,问道原先八班的同学头上,大家一律说那是谣言。 毕夏的关注度比他们想的都要高,离开网络回到学校,谣言不但没有平息,还愈演愈烈。 网络时代,大家对同性恋都不陌生,但真要说了解,不在这个圈子里,还真没什么渠道。 好奇心的驱使之下,说什么的都有。 老班都找毕夏去了解情况了。 他先是宽慰了一番,然后询问事情的始末,毕夏也不清楚,只有大概的猜测,但没有证据,不好说。 “也没关系,不要被这些话影响自己的状态,我看大家都挺好奇,我跟心理辅导那边联系一下,到时候给大家科普科普。” “我确实是。” 老班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是什么?” 明白之后嘶了一声,有点棘手啊。 “你是不是在搞对象?” “嗯。” 老班更加头大了,这么说是被人看到了? “方便说说他吗?” 毕夏轻轻摇头。 得意弟子早恋,还喜欢男生。这个年纪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早恋,高中生谈恋爱的他见得多了,不顾喜欢男生…… 老班觉得自己遇到了执教生涯的最大考验,这事必须处理好,那么优秀一个孩子,不能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毁了。 毕夏这里问不出什么来了,他又找上官陆元,上官陆元知道的更少,说来说去也就是有人找他打听真的假的。 老班又找秋锒。 秋锒说的就多了。 “毕夏那性格,虽然话不多,但也不至于得罪人,要说嫉妒他成绩好长得好也不至于到现在才嫉妒吧?” 他话里话外就是有人搞事,老班点点头:“所以我来问问你,最近有什么事没。” 秋锒想也不想:“能有什……”么事。 好像还真有点事,秋锒停顿了一下。最大的事不就是他俩谈恋爱吗?难道有人对他求而不得展开报复?他又暗自摇头,哪来那么多人喜欢男生。 老班一看,这个也有事瞒着:“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事不好说,老班你别问了,能说的我都说。” “那行,说个别的。” 他沉吟片刻,开始套话:“他对象,你知道吗?” 秋锒:“……” 说好的说点别的呢? 他开始装傻:“什么他卷人谈恋爱?” 拙劣的演技被老班强烈嫌弃:“他自己都说了,装什么?” 秋锒不上当:“他说什么了?” 秋锒出去时,老班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如果毕夏的恋爱对象在一中,不会是秋锒以外的人。 过两天还有堂公开课,老班看着满桌面的资料叹气。 本来人家捂得好好的,生活学习都没影响,他们当老师的就算看出点什么也能睁只眼闭只眼,也不知道哪个多事的非得捅出来,闹得沸沸扬扬。 现在好,校长都来问这事了。 上官陆元一头雾水地来,一头雾水地走,到底怎么回事? 他决定直接问当事人。 如果是有人造谣,也该有个源头,想了想起来自己还没跟他确定过,是谣言吧? “我确实是……” “他确实是喜欢我。” 秋锒过来直接揽着肩宣誓主权,终于出了口气! 上官陆元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半天才反映过来,迟疑道:“你们……” 秋锒举起他们十指相扣的手:“我们处对象。” 上官陆元:“……” 他去看毕夏,毕夏没有否认。 他后知后觉,难怪秋锒总是那么大敌意,搞了半天是吃醋。 想明白了又松口气,他一直想和毕夏成为好朋友,但是怎么样他都赶不上秋锒,真让他像秋锒一样跟毕夏相处,他又做不到。 现在知道了,他们根本就不是朋友。 第99章 学生会那边今年给参加运动会拉了校外赞助,左右跑完五千米的人都能得到一张奶茶券,幽有名次的还有其他奖励。 第一名是某运动品牌赞助的一双运动鞋。 上周报了尺寸过去时毕夏还是学生会主席,这周拿到赞助的商品,学会说呢过会主已经化了人,上官陆元从办公室把奖品带回来给毕夏。 “你们跑的时候我以为秋锒会是第一,没想到是你。” 五千米时秋锒大部分时候都领先毕夏两步左右,偶尔会在他身边看看他的状态,明显是游刃有余。 “他确实是第一。” 撞线的是毕夏,毕夏却说秋锒是第一。 上官陆元秒懂:“他让你了?” “嗯。” “嘶——”上官陆元吸了口气,他觉得牙酸。 在他看来毕夏当真不像是要人“让”的,但他都能跟秋锒谈恋爱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他是不是忘了你们不在一个班了?” 其实他没猜错,秋锒在撞线前一秒放慢了脚步,毕夏先他一步冲过终点线,然后疑地回头看他。 秋锒咧着嘴对他说:“练一年了,不容易,这个冠军奖励你。” 毕夏:“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现在不是一个班。” 看着向这边走过来的老班和梁老师,秋锒的表情渐渐裂了:“……我真忘了。” 不久之后就是合唱比赛,各班都已经请了老师开始练习。 在秋锒的不懈努力之下,三班和四班请的是同一位老师,秋锒无师自通学会了应雅容之前的操作,先是疯狂暗示老师自己会拉小提琴但是唱歌五音不全,老师选曲时果然考虑到了这个因素,选了一首能用小提琴伴奏的。 接着又跟四班沟通好练习时间,尽量安排在同一天。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借着练习的名义在四班练习时赖在音乐教室练琴。 和他一起的还有他们班的钢琴伴奏,也是个男生。 他一开始以为秋锒自愿多花时间练习真的是为了拉好琴,还一度十分自责自己只关注学习成绩,缺乏奉献精神。 直到他也跟着秋锒多练了两次,发现秋锒大部分时间根本不是在练习而是在看着四班发呆,四班那边一停下来休息他就过去找毕夏玩。 假公济私。 上官陆元自从知道他们的关系后就和毕夏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他自诩和毕夏是君子之交,和秋锒那种黏黏糊糊的不一样。 比如现在,老师刚说休息一会,大部分人第一反应就是拿水杯,一直唱歌很渴的。 秋锒拿了一杯水过来非要毕夏喝这个,上官陆元嫌弃得不行,都是水,秋锒拿过来的还能特别香不成? 秋锒一脸鄙夷:“这是蜂蜜。” 行,你们谈恋爱的人,喝个水都要甜甜蜜蜜。 学校就那么大,查个流言的源头还真不难,老师找到那姑娘的时候秋锒却想到了另一个人。 那天在操场搀着应雅容走的就是她,这件事是不是和应雅容有关系。 至于到底是不是,他懒得猜,他更想直接问。 应雅容看着秋锒从窗边经过,知道他是要去找毕夏。 他每天都要路过许多次,然而这次他停下了。 秋锒走到七班前门向里看了一圈,应雅容抬头一眼不眨地看着他,他却没有发现。 秋锒和坐在前门边女生说了两句话,片刻后那女孩站起来,往这边走过来。 应雅容睁大了眼,秋锒,他是来找我的? 她有些无错,双手攥紧了衣角,却在站起来的瞬间整理好表情,要让他看到最好的自己。 秋锒再走廊上等她,七班许多人都好奇地看过去。 “秋锒。” 秋锒随意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开门见山:“毕夏那个事,跟你有关系吗?” 应雅容没想到他来事为了这件事,不,她早该想到的,没什么事秋锒怎么会找她? “毕夏?你是说大家说他是同性恋的事?” 秋锒不喜欢她的措辞,皱了皱眉直言:“我也是。” 应雅容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般拼命摇头:“不,你不是,你这么好,怎么会是同性恋。” “同性恋怎么了?我好不好跟我性取向有一点关系?”他看着眼前近乎偏执的人,渐渐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是你传的?” “不,我……” “苏筱筱也是你,应雅容,你那么见不得我好?” “不,你听我解释,我怎么,怎么会见不得你好呢?我喜欢你啊。” 她伸手企图抓住秋锒的衣袖,被他躲开。 “如果你所谓的喜欢就是伤害我喜欢的人,那我还真受不起。” 秋锒亲口说他喜欢毕夏,应雅容痛苦地捂着耳朵,近乎奔溃:“你怎么能喜欢他,他是男的,你们都是男的。” 她越是这样,秋锒越是要说:“男的怎么了?衣服随便一件同款就是情侣装,一起跑步一起打篮球,我妈都乐得多个儿子,你操心那么多干什么?” 他说完看着应雅容的眼睛,放大招:“他把我当兄弟,跟我睡一张床,我却想睡他,我就是同性恋,恶心吗?” 应雅容摇头,她可以接受秋锒责怪她,但不能接受他说自己半句不好。 “你会改的对不对?你那么好,当初如果不是你,我……” 秋锒不耐烦地打断她:“我每天和那么多人说话,你只是恰巧只是其中一个,就因为我那一句话,你就拿我当救赎要一辈子缠着我,那我还不如是个哑巴。” 应雅容脸色惨白。 秋锒笑了一声:“你该庆幸你是个女的,你要是个男的,我今天一定送你进医院。话放在这,有什么事冲我来,你再找他麻烦,别怪我不客气。” 应雅容喃喃自语:“你不能这样,他会毁了你的。” “你有病是吧?”秋锒指指脑子:“你要是有病,自己去医院看看,早看早好。” 他不是在骂人,应雅容这个样子既不像是个精神健康的人。 有病更好,秋锒面无表情地想,正好让老师联系家长去处理。 秋锒解决了应雅容去找毕夏,他觉得毕夏应该是早就才到了。 他那么聪明,不说是因为这件事因他而起,他来解决会更好。 秋锒迫不及待想要见到男朋友,然而上官说他在行政楼。 “怎么回事?” “可能跟你们的事有点关系……你做好准备。” 秋锒一脸光棍:“准备什么,请家长?我妈早知道了。” 上官也愣了一下,知道了也不阻止?那么开明。 至于班主任就更无所谓了,梁老师比他还早知道。 现在的问题是不能让请毕夏的家长,他父母不在这,夏老先生还好说,要是被外婆知道了事情可能会麻烦很多。 秋锒想清楚了就往行政楼跑,之前和高主任打交道多,他还比较熟,现在这个,他话都没说两句。 主要也是刚开学不久,忙着谈恋爱,没来得及犯事。 政教处,张主任请毕夏在沙发坐。 “最近学校里有点流言,你应该也听说了,这个事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影响确实不太好,学校要处理肯定是要知道原委的。你也别太放心上,我就是来找你了解情况。” 张主任给他倒了一杯水:“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是。” 张主任一口水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好半天菜咽下去,他瞪大了眼:你说什么?” 他的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他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学生,成绩好到所有老师夸赞,看着比谁都清醒,这样的孩子跟他说早恋的危害好像有点多余。 “你……” 门忽然被推开,他们一起向门口看去,秋锒气喘吁吁站在门口 张主任脸上都是被打扰的不悦:“你是几班的?知不知道进办公室要先喊报告” 秋锒没理会他的话,径直走进办公室,站在毕夏身边说:“不是要处理早恋问题吗?俗话说捉奸捉双,谈恋爱的事你们只找一个人?” 秋锒也不是故意那么嚣张,主要是他不知道他们说到什么地步了,他得把注意力尽量转移到自己身上来,即使要请家长,最好也只找他。 这种方法最快。 张主任果然已经不看毕夏了。 秋锒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让人看了就来气,他用食指在桌上重重点了几下:“你是不是觉得你很有担当?少看点电视剧多看点书! 现在是上课时间,你自作主张跑到行政楼这个叫旷课!来了一声招呼不打就冲进办公室,学生守则上怎么写的?别的事先不说,这事你给我写两千字检讨过来。” 秋锒此时还不知道,张主任教语文,比高主任更爱罚人写检讨。 他松了口气,反正罚也罚了,面子上能过去了,应该就不会追究毕夏了。 然而张主任没有要轻轻放下的意思,男女生交往过密要处分,凭什么男男就不用? 张主任一个电话喊来了两位班主任,讨论处理方式。 梁老师年轻,轻易不发表看法。 老班和稀泥,自己的学生自己疼,当然不能处分,又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事,说白了是个很私人的问题,公开处分不利于学生身心发展。 老班不愧是特级教师,上课上得好,说起教育理论也是一套一套的,张主任被他说得打消了处分的念头。 但是家长还是要通知的。 秋锒适时开口:“我住在他家。” 张主任:“???” 你还很得意是吧? 秋锒就是很得意:“我妈知道这事,我爸肯定也知道,她没反对。” 这还请什么家长,方便两边家长见面吗?学校不是饭馆子,不招待。 张主任气得头顶更亮了:“三千字检讨这周交。” 秋锒:“……” 刚刚不是还两千吗? 第100章 秋锒往政教处走一趟带回去一份三千字检讨。 两位班主任多留了一会,可能是要商量具体的处理方式,他俩先回去。 “老张跟你说什么?” “还没说。” 秋锒嘿嘿一笑:“咱们这也算是过了明路了。” 毕夏沉默片刻:“为什么过来。” “我怕他要请家长,外公外婆年纪大了,还是找我妈好。” “我的性取向,父母都知道。” 秋锒有点意外:“你早就说了?” 毕夏点点头。 秋锒就过去勾着他的肩:“那你有没有说是我。” 毕夏停顿片刻:“你想我说?” 这个倒不急,不过…… “他们会反对吗?” “不会。” “你怎么知道不会?” 毕夏看他一眼,如他所愿:“你很好。” 秋锒乐了,乐完想到总把这话挂在嘴边的应雅容。 “你知道是应雅容干的吧?” “嗯。” “我觉得她不太正常。” “或许。” 秋锒试探:“你没什么别的想法吗?” “你会处理好。” 秋锒确实已经想好怎么处理,这事问题不大,大问题是三千字。 “等等,去趟超市,我稿纸用完了。” 一张四百字,三千字就是八张,秋锒想到这个字数就头大。 “三千字你要写多久?” “两个小时。” 秋锒:“……” “我写?” 秋锒忙不迭摇头:“我写我写。” 就算只有两个小时那也不能让男朋友写检讨。 秋锒在第八张纸的第十行画了一道杠,这道杠就是目标,坚决不能多写一个字。 他回忆了一下之前的检讨,首先要交代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然后是反思和保证。 起因经过结果?秋锒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想明白了就动笔,这还是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文思泉涌下笔如有神。 他从第一次见到毕夏开始写,写到不知不觉的喜欢,到有些突然的告白,在一起之后的流言,他为此闯进办公室…… 最后反思,不该一时冲动闯办公室,这事极大的不尊重,又保证下次绝对不会了。 秋锒写完回顾了一遍,有点舍不得交,他准备去复印一份,交复印件,原件留着给毕夏看。 秋锒到办公室的时候在门口大喊了一声报告,表明自己不是说着玩,是真的反思并且铭记在心了。 张主任看到他,很是惊讶,这才一天,就写完了? 他手上事多,让秋锒自己读,秋锒声情并茂地念,张主任越听越觉得不对,他写的这什么检讨? “你写的什么东西,你自己看看,什么叫我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他不一样,什么叫我背着他感觉自己背着全世界,你在写情书还是写检讨?” “这个是起因啊。不是我故意那么些么写,情到深处,写出来的东西自然感情充沛。” 张主任也觉得这检讨字里行间都是爱,于是他说:“你给我重写。” 秋锒:“……” “再不好好写,五千字。” “老师您看这个检讨我写了一个晚上,昨天作业还没写完。” 张主任冷笑:“你要是写不完可以停课写检讨。” 秋锒老老实实带着三千字回去了,看老张的反应,应该是不准备提他和毕夏的事了。 秋锒回到教室,桌上多了几张稿纸,他随意看了看,简直是检讨书的模板啊。 想都不用想是毕夏写好了拿来的,就是这个字怎么看起来更像他的? 毕夏还有这种神奇的技能? 秋锒一周之内第三次到政教处的时候张主任第一反应是摸了摸自己头顶,他刚送走一个逃课踢足球还把自己胳膊摔折的学生。 这年头,老师也不好当。 “写完了?” 秋锒点点头。 一天写一份,不管内容质量怎么样这个态度算是不错。 张主任已经决定只要这份检讨不像他上一份那么过分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过了。 学生还是要一学习为主,校规也都是为了给他们营造良好的学习环境,不能本末倒置。 但是一看到开头张主任就眼前一亮,他自己就是教语文的,一个好的开头对作文来说至关重要,如果这是高考作文,管事开头这一百多字就够他打50分了。 何况还有后面,事情讲的清清楚楚,反思态度良好,末尾引经据典升华主旨,满分! 美中不足的就是过于套路了。 张主任看完几张稿纸,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抬头看到秋锒的时候笑容又片刻凝滞。 他看过秋锒的成绩单了,他要是套路作文能写到这种程度,语文怎么会只有一百出头? 倒是毕夏…… “写得不错。” 秋锒一点都不谦虚:“我也觉得不错。” 张主任原本准备就这么算了,但秋锒既然那么嚣张…… “不是自己写的就给我抄一遍。” 秋锒:“……” 抄一次,稿纸就又不够用了。 秋锒默默叹口气,老张怎么那么多事呢? 一份检讨秋锒折腾了快一个星期,周末拉着毕夏非要去看电影,他说这叫约会。 但是最近没什么好看的电影,一周能自由支配的时间只有这一个下午,浪费在烂片上有点不划算。 “要不还是去台球室?” 当初的台球杆子一直放在台球室好像还没用几次? 返程的时候路过电玩厅,门口放着成排的娃娃机,毕夏多看了一眼,秋锒就注意到了。 “你喜欢哪个,我给你抓。” 毕夏摇头,秋锒拉着他过去:“来啊,见识见识你男朋友的技术。” 秋锒去前台买了张卡,看着娃娃机,眉眼间俱是自信:“你要哪个,六次之内一定抓到。” 毕夏没有特别喜欢的,刚才多看一眼不过是因为有一只娃娃的配色有点奇妙。 他没有特别喜欢的,秋锒就准备随便抓,指着那只配色清奇的丑娃娃:“就这个吧。” 一次,两次,三次…… 秋锒面色逐渐凝重,他那么自信是有原因的,为了抓娃娃他曾经买过一台娃娃机回家练习,自认为熟谙套路,但是这个娃娃机怎么好像有点不一样? “这玩意可以设置大概概率,这老板设置的零吧?” 他不信邪,又试了几次。 毕夏忽然说:“六次。” 秋锒:“……” 拆台那么直接的吗? “夏夏。”秋锒真诚地看着毕夏:“给点面子。” 毕夏低头,眼里满是笑意,提醒道:“惯性。” 秋锒也发现问题了,抓过娃娃的人都知道,抓娃娃的难度从来都不在如何抓而在如何让它掉出来。 夹子抓到娃娃不难,问题是夹子的收紧状态往往只有短短的不到两秒的时间,甚至更短,这就需要操作了。 而眼前的这个娃娃机更过分,夹子抓到娃娃之后根本动都不懂原地就松开,摆明了就是不让抓出来。 毕夏说惯性的意思是,如果夹子在抓住娃娃时候在转动,惯性作用下,松开娃娃的时候依旧会转,娃娃会被抛出去,就有落入出口的可能。 想到了秋锒就动手尝试,说起来容易操作起来却有点麻烦,秋锒又去充了一次钱,彻底跟娃娃机杠上了。 二十几次秋锒才抓到第一只娃娃,他松了口气,总算摸到点门道了。 娃娃在手,秋锒又是自信满满的样子:“我已经知道怎么抓了,来我教你。” 秋锒就像毕夏教他写字一样,站在他身后握住他的手,带着他摇杆按下按钮。 两次之后秋锒松开手,看着毕夏自己操纵着娃娃机抓出了人生第一只娃娃,是一只小辣椒,绿色的叶子红色的身体,捏起来软软的。 毕夏把小辣椒递给秋锒,秋锒直接就挂在包上了,作为挂件来说,辣椒的体积略微大了一点,挂在包上无比夺目,但是秋锒豪不在意。 夏夏送的辣椒,那是辣椒吗?那是爱! 钱充的有点多,秋锒仔细看了一遍规则,八个小娃娃能到前台换一个一米八的超级大娃娃。 他决定搬一只熊回去。 辣椒不算,还要抓七只,秋锒聚精会神盯着娃娃机,越抓越顺手,一个一个娃娃从娃娃机里掉出来吸引了不少路过的人围观。 有些人看得眼热干脆也充了钱来玩。 第八只娃娃出来,秋锒和毕夏都是满手娃娃。 一个小姐姐看得满眼羡慕,仿佛下一秒就要冲过去抢。 她十分克制地问秋锒能不能卖两只给她。 在她看来,技术如此娴熟,肯定不缺娃娃,应该是会卖的,谁知秋锒一口拒绝:“不行,我要换那个大的。” 她更羡慕了。 “那你能不能帮我抓一只,夹娃娃的钱我出,夹到一个另外给你二十。” 稳赚不赔的生意,这样总不会拒绝到了吧? 然而秋锒还是说不。 她看着秋锒,语带恳求:“帮帮忙吧小哥哥,我真的很想要。” 秋锒说:“不行,卖娃娃机的时候我就说过只给我对象夹。” 小姐姐脸红了,她以为秋锒故意这么说的。 她仔细看了看秋锒,长得很好看,还会夹娃娃,什么神仙男友,她悄悄红了脸,小声说:“你胡说,你刚刚明明给那个小哥哥夹了。” “我没胡说啊,他就是我对象。” 小姐姐:“……” 怎么这样的???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她去看毕夏,毕夏正好也看过来,冷淡的神色也掩盖不住他的光芒,真好看。 他朝她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秋锒十分快乐地炫耀:“好看吧?” 小姐姐呆呆地点头,看着他们走向前台的背影,看着秋锒包上那个极度显眼的小辣椒,有点茫然:现在好看的男孩子都内部消化了吗? 第101章 秋锒抱着几只丑不拉几的娃娃和毕夏一起到服务台换了一只大的。 离开电玩厅的时候秋锒一只手牵着毕夏,另一只胳膊下面夹着大熊,身后的包上还有一只红艳艳的小辣椒。 因为带着一只大熊,他们必须回家一趟。成年之前是车是别想碰了,公共自行车也带不了熊,两个人还是乘公交车。 这个时间车上车上很多都是出来买菜的大爷大妈,一路上都在聊天。 秋锒抱着一只跟他自己差不多高的凶上车时,车上的人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公交车重新启动,一个大爷没忍住笑着问秋锒:“后生,买那么大个熊回家放哪里。” 秋锒看了一眼毕夏笑眯眯地说:“送我对象。” 他没准备挑战大爷大妈们的世界观,因此没说男朋友。 大爷朝他竖了个大拇指:“会讨小姑娘欢心,比我儿子厉害多了,快三十的人了,就会读书,今年博士就要毕业了,也没个对象。” 大爷嘴里是抱怨脸上却满是自豪,然后边上的其他健谈的乘客也加入了讨论。 秋锒冲毕夏眨眨眼睛,神神秘秘得说:“我不会讨小姑娘喜欢,我只会讨你喜欢,你喜欢吗?” 毕夏看了一眼那只熊,他不是小姑娘,对这种毛茸茸的大玩偶没有那么喜欢,但是此时被一熊一人勇如出一辙的眼神看着,毕夏点了点头。 秋锒脸上堆满了笑,公交车到站刹车,秋锒拉着手环的手略微松了松,借着惯性,冲到毕夏身前,借机碰了碰他的脸。 可惜,没亲到。 这一站上车的人多,秋锒和从前一样,自己靠外侧站着,隔出一小块空间留给毕夏。 他这个位置这个姿势需要两只手抓扶杆,这样一来他就没法抱大白熊,于是把熊交给了毕夏。 不管是什么样的人,抱着一只熊,看上去总会柔和许多,毕夏和怀里的熊对视半晌又侧头看秋锒,唇角弯起,真的有点像。 抱这么大一只熊回家,外婆第一反应是脏了怎么洗,这只熊是白色的。 于是过了一会这只大熊被套着一只超级大的塑料袋子放在毕夏卧室门口的小厅里。 秋锒原本是想放在毕夏常看书的地方,这只熊很软,放着好看,靠起来也舒服。 毕夏隔着塑料袋轻轻拍了拍熊脑袋,秋锒看他真的挺喜欢就提议:“给他取个名字吧?” 毕夏看看秋锒看看熊说:“小秋。” 秋锒一下没反应过来他是在叫自己还是在说熊,他指指自己的鼻子:“我?” 毕夏迟疑片刻,他说的是熊,但是秋锒看起来难以接受的样子。 他一犹豫秋锒就知道自己猜错了,满脸不可置信:“你都没那么亲近地叫过我,居然先叫一只熊了?!” 毕夏也没想到秋锒会和一只玩偶熊吃醋,他不是神仙,不是生下来就什么都会,他也是第一次谈恋爱。 既然秋锒也喜欢这个称呼,那就给熊换一个,安抚男朋友要紧:“小秋。” 秋锒又觉得有点不对:“你比我小啊,怎么还喊我小秋?”他满脸期待地看着毕夏,一点一点引导:“叫哥哥啊。” 毕夏能叫一声哥或者是秋哥他都能乐上好久,但没想到毕夏一字不差给他复述了一遍他的话:“哥哥。” 秋锒一下子捂着心脏觉得血槽要被掏空了,怎么能这么犯规。 这一瞬间秋锒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狠狠抱进怀里,推在沙发上亲,甚至还有一闪而过的更过分的念头。 但最后秋锒只是抵着毕夏的额头,轻声的,深情款款地喊了一声:“夏夏……” 毕夏睫毛轻颤,秋锒心肝儿也跟着颤,他不知道此刻能用什么方式来表达的自己的爱意。 只能抱着他一声一声地喊他。 毕夏任他抱着,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出声提醒:“该去学校了。” 秋锒依依不舍地放开他,这下子才算是智商回炉了。 毕夏这么喊他时多半是因为刚刚觉得愧疚,对不起他了,可遇不可求的事,以后别想了。 留言的事已经处理地差不多,这周的教师大会上班主任都收到了相关的工作任务,给学生讲讲这事。 这个年纪的孩子好奇心重,情感充沛,秋锒秋妈一直担心的那样,身体已经是大人的模样,心智却还在过渡阶段,需要家长和老师的引导。 他们都住校,教育任务基本都在老师身上,正好借这次机会给学生们讲讲两性关系。 七班的班主任是一位政老师,正好还是秋锒的政治老师,秋锒去找她的时候她还很意外的样子。 理科班的学生没几个把政治放在心上的,她也不强求,想学的自然会学,不想学的何必强按牛吃草,这方面他们没有来自高考的压力。 虽然理科班的课少,人她还是能基本认全的,放下手头的事她温和地对秋锒笑:“秋锒,有什么事吗?” 秋锒对老师就是两个字,信任,于是直白地说了自己的来意:“前段时间很多人都在议论毕夏,这个事老师您肯定也知道。” “嗯。” “应雅容传的。” 刘老师面色凝重:“你确定?” 秋锒言简意赅地交代了前因后果:“她喜欢我,我喜欢毕夏。” 刘老师:“……” 过了片刻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惊讶。 教师会议是校长主持的,没有说这事具体怎么回事,只说了要他们稍加引导,她哪里知道背后的故事那么精彩。 刘老师说:“我会找她聊聊,核实情况。” 秋锒暗示:“我觉得她的心理状态不太好。” 刘老师点点头:“我知道了,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 秋锒说完就走。 学生嘛,学习为上,这种问题交给老师处理就好,应雅容一个女生,他总不能真的揍人家一顿出气。 离开文综办公室,秋锒又去找梁老师。 大概对于自己喜欢的老师,大家都不爱规规矩矩称呼老师,梁老师这,不知不觉间大家已经喊起了梁哥。 梁晗璋也不反对,他们就那么喊了下来。 自从在梁老师办公室见到过周行,秋锒来找他都会敲门喊报告。 毕竟不是公共办公室,也算是私人空间,进来应该打个招呼。 周行确实在,秋锒进来之前,周行还在梁晗璋耳边喊他:“小梁哥。” 梁晗璋:“……” 秋锒进来,周行就走了,半分钟后,梁晗璋手机收到一条信息:“我在宿舍等你。” 梁晗璋面不改色将手机倒扣,问秋锒的来意。 依旧是应雅容的事:“我已经和刘老师说了,您这也说一声。” “嗯。”梁晗璋笑了笑问他:“现在什么感受。” 他问得突然,秋锒却明白了。 他答得斩钉截铁:“为他,我可以所向披靡。” 梁老师笑容不变:“那先好好学习,争取跟他考一个学校。” 秋锒:“……” 你什么时候学会老班那一套的? 不管怎么说,解决了一个潜在隐患,秋锒心情大好,回去就开始认真学习。 一方面最近为了这事耗费不少精力,光是检讨就花了不少时间,何况还要练习合唱,另一方面高考的压力更重了,他要和夏夏在一起。 合唱预赛,四个提前班都进了决赛,秋锒依旧带着他的小提琴上场。 预赛是按照班级顺序来的,秋锒在台上表演时,毕夏在等候区看他。 一曲终,才恍然回神,秋锒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这种变化极为细微,但毕夏确实能够感受到。 更明显的变化是他花在学习上的时间多了不少,尤其是数学。 他对自己有信心,知道一定能过省赛,他在准备全国竞赛,三十分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梁老师事多他就找周老师,其实周行事也多,他的主业是给人当老板,副业才是教书育人。 但是他不说,秋锒就要找阿晗,因此每次都耐着性子解答。 毕夏果然没说错,只要能给梁哥分担一点工作,周老师就会毫不犹豫去做。 合唱进决赛是要带妆上台的,再次被糊上浓浓的舞台妆,秋锒心里格外平静,就是可惜看不到毕夏。 他没可惜太久,天气晴,表演场地在室外,每个班一排,椅子放得密密挨挨,秋锒和毕夏都在班级末尾,三班四班又相邻,他们俩坐得很近。 座位安排都是女生在前男生在后,三班男生多,四班女生多。 三班已经是男生的位置,隔壁四班还坐着女生。 座位距离又近,跟同桌似的,稍微一接触就容易看对眼。 两个班还真有小情侣,此时大家心照不宣地让他俩坐在一排。 刚确定关系没多久,两个人都有几分羞涩,专注地看台上的比赛,时不时说上一两句话。 聊天内容正直无比,一点也不像是偷偷谈恋爱的小情侣。 然而他们后面几排,有两个人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十指相扣。 今天允许家长进校观看表演,他们身后站着很多家长。 秋锒不知道她妈也来了。 学校里开运动会,停课三天,秋妈闲着没事就来看看儿子。 她找学生问了高二三班的区域就走过去找人。 她这次来一方面是很久没见,想见见儿子,更重要的是她得给敲打敲打他,别太过分。 秋锒平时十天半个月才打一个电话,她时时刻刻都要担心儿子对恩师家的孩子下手。 秋锒很好找,毕竟是自己儿子,看到个背影就认出来了。 秋妈向那边走去,走着走着觉得有点不对,秋锒边上的不是小夏吗? 她好像眼花看到他俩手拉手了。 第102章 秋妈走到他们身后,确认自己刚刚没看错,他俩就是手牵手,还是十指相扣。 她惊疑不定地想,这是秋锒偷偷占人家便宜呢还是他其实已经下手了? “秋锒。” 和男朋友手拉手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亲妈的声音是个什么感受,秋锒现身说法。 魂飞天外毫不夸张。 飞完回魂他也没放开牵着的手,先下手为强倒打一耙:“妈你怎么突然来了。” 毕夏放开他站起身,礼貌喊 了一声:“阿姨好。” 秋妈看他神色自然地松开秋锒又觉得或许还是自己想多了,还在暗恋? 松口气的同时,不知道为什么她又有点遗憾,虽然不想承认,但夏文澜有这么个儿子真的让她很羡慕,她也想和孩子讨论诗词歌赋。 如果两个孩子真的在一起了 ,她也算多个儿子。 秋锒觉得他妈刚开始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杀气,现在又有一点点嫌弃。 秋锒有点摸不着头脑,杀气可以理解,嫌弃什么? 他们脸上都是带着妆的,还是那种浮夸的舞台妆,秋妈看着就忍不住要笑。 随便请人帮他们拍了一张合照,秋妈心安理得地坐在秋锒的椅子上开始发朋友圈。 她今天穿了高跟鞋,做儿子的当然要体谅一下。 朋友圈里大多是同事学生,基本都知道她有个儿子,却不知道他儿子那么帅。 不过,到底哪个是?不管了,哪个都很帅。 当下就有几个平时关系还不错的学生悄悄打听情况,秋妈面带微笑,告诉她们一个是我儿子,一个是他未来的对象。 打听情况的学生:??? 她想明白了,毕夏又不是她的傻儿子,聪明得很,就算没有说开他估计也是心知肚明的。 老秋说得没错,毕夏不需要她担心。 已经是十月底,昼夜温差很大,今天又是晴天,大晚上的室外的风还真有点让人吃不消。 秋妈轻轻拢了拢外套就见毕夏把椅背上的校服拿给他了,而他儿子还不知道在哪。 秋妈幽幽叹口气,开始套话:“秋锒要是像你那么体贴就好了。” “他很好。” 秋妈一听,这是有情况啊。 刚准备继续打听就看她儿子拿着两杯水回来了,一杯给男朋友,一杯给亲妈。 秋妈探了探纸杯的温度,暖手正好,吹一吹可以入口的温度。 她有点怀疑,这是自己儿子? 秋锒即便是给人倒水也不会讲究那么多,还是水温就是这样的? 秋锒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发现毕夏椅背上的校服没了,随口问他:“你校服呢?一会舞台上热,下来更冷。” 秋妈:“……” 那么大一个校服,在我腿上你就是看不见是吗? 毕夏朝她这边看过来,她硬是从里头看出点无奈,秋锒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亲妈腿上的校服,第一反应是说:“妈你冷拿我的啊,夏夏不抗冻。” 秋妈想把水泼他头上,毕夏难得不想在这呆了。 正好快轮到四班,前面同学陆续起身,毕夏也站起来道别:“要上场了。” 秋妈跟他点点头,笑着看他离开。 秋锒追上去把自己校服塞给老班了,老班手上衣服多,不差他这一件,一开始他还没注意塞过来的是谁。 秋锒说:“毕夏不知道我给他拿过来了,一会麻烦您给他。” 老班:“……” 他觉得这小子有点嚣张。 嚣张的秋锒回到自己座位,他觉得刚刚他不在的时候他妈和毕夏一定说了什么。 刚刚还笑得亲亲热热的,现在毕夏一走秋妈又恢复了秋锒习惯的样子。 她怀疑这俩孩子已经在一起了,但她没有明确的证据。 “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仗着人家不设防就占便宜,你那是耍流氓。” “我怎么占他便宜了。” 秋妈一脸严肃,一边却在仔细观察秋锒的表情:“我刚刚都看到了,你拉他手了。” 秋锒:??? “我跟我男朋友拉个手就算耍流氓了。” 果然,她没猜错,脸上却是恰到好处的惊怒:“男朋友?!” “你老实说,你有没有欺负他。” “我们这叫两情相悦,我干嘛欺负他,我对他好还来不及。” 秋妈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没在继续逼问,她听到报幕了,下一个节目就是四班,她要看毕夏。 秋锒有点摸不着头脑,他妈今天奇奇怪怪的。 说是反对吧,她不像是同意的样子,说是同意吧她好像又没有反对的意思。 不管怎么样,她很喜欢毕夏是真的,反对不反对的反正都是冲着他这个亲儿子来的。 秋锒觉得这样没问题。 三班抽签抽到的场次靠后,毕夏回来又坐了一会秋锒才离开。 毕夏静静看着舞台上的表演,这么远的距离,其实看不见什么,但他这专注的样子仿佛是在欣赏什么高规格的音乐会。 秋妈庆幸自己今天戴了隐形眼镜,她我那个台上看了一眼,就看到她家傻儿子穿着礼服在拉小提琴。 她又看了一眼身边神情专注的毕夏。 当年让秋锒去学小提琴果然没错。 秋锒他们下台,过来还要一会儿,秋妈抓紧时间问:“你觉得秋锒怎么样。” 毕夏对于她的试探有几分无奈:“阿姨……” 他们都心知肚明。 秋妈知道了,毕夏也知道她知道了。 她笑了一下,感叹了一句:“我和你妈当年就差你死我活了,没想到你和秋锒……你不用担心,将来,你父母那里我会去说。” “谢谢阿姨。” 秋妈越看他越喜欢,恨不得当场就给他改口费让他叫声妈,到底还是有几分理智,不能得罪亲家。 秋锒回来敏锐地觉得他们肯定又说了什么,但没有人告诉他。 表演结束,他俩一起送秋妈到校门口。 看着人走远,秋锒回头就抱着毕夏,委委屈屈:“你们说什么了?” “阿姨知道了。” “就这个?” “嗯。” 秋锒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但夏夏不会骗他的。 秋锒不再想这个问题:“走我们去卸妆。” 今年不需要秋锒去问女生借卸妆膏了,毕夏知道会用,提前准备好了。 秋锒看着毕夏拿出一只透明的袋子,看起来有点像旅行时装毛巾呀刷用的防水袋。 里面有几个小瓶子。 毕夏言简意赅:“旅行套装。” 他们不常用,买个旅行套装确实很合适。 这个套装里不光有卸妆油,还有洗面奶和面霜。 男士护肤精简许多,除了清洁也没有什么精华水乳只有一支面霜。 秋锒洗完脸擦干,觉得脸上有点绷紧的感觉,他拉了拉脸做了几幅度大的表情,缓解这种不适。 毕夏直接把面霜往他脸上抹,秋锒停下动作,微微低头,乖乖任他施为。 毕夏原本想让他自己抹开,见状干脆一点一点替他抹好了。 毕夏给他抹面霜,秋锒却一直在看他,抹完了秋锒还舍不得他离开,拉着他的手继续贴在自己脸上。 “夏夏。” “嗯?” 秋锒抹完了面霜,觉得脸是不干了,但是口干。 他添了舔干涩的唇:“我……”我想亲你。 想亲,但是刚刚毕夏也抹了面霜,脸上不好下嘴,秋锒觉得这个天气真是不利于人谈恋爱。 其实还是有的,毕夏不是女生,不涂口红。 越看越想亲,秋锒决定不管那么多了,直接上。 到底是在教学楼,他还是没太放肆,左右环顾之后在毕夏唇上轻轻啾了一口,然后飞快离开。 慢慢回忆方才一触即离的温软。 毕夏愣了一秒,然后低头收拾东西。 时间晚了,两个班都没有象征性的在班级集合清点好人数就放他们回宿舍了。 秋锒和毕夏走在路上,远远的看见张主任打着手电在路边站着。 一双黑夜之中依旧锐利的眼在人群中逡巡。 看到两个并肩走过来的男生他没在意,直到他们走进了,他才认出来,这不是那个谁和那个谁吗? 谈恋爱的两个小崽子。 他犀利的目光停留在他们相扣的手上,眉间皱成一个川字。 秋锒抢在他开口之前喊了一声:“张主任好。” 毕夏也说:“张主任。” 打招呼归打招呼,他们一点都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张主任十分想直接给他们两份检讨,最后还是一脸牙疼的表情,也给他们打招呼:“你们好。” 秋锒看着整条路上的人,感叹:“好想快点毕业啊。” 毕夏侧头等他说完:“咱们大学住一起吧。” 秋锒说这个话没多少不纯洁的念头,单纯想多一点两个人的私人空间。但是有些话说出来就是要变味的。 秋锒觉得这个话真有点那什么暗示意味,毕夏低头看了一眼他们交握的手:“好。” 大概是今晚太兴奋了,熄灯之后大家依旧没睡。 先是知道谁放了个屁,其他纷纷笑起来,大家发现没睡着的不止自己,于是越发嚣张。 三分钟后有人夸张地起来开门:“臭死了。” 被调侃的同学终于恼羞成怒:“你们有完没完!” 然后门被敲响了。 整个宿舍霎时间鸦雀无声,完蛋。 扣班级考核分了。 这种事,放混寝比较麻烦,谁是谁非说不清到最后干脆就是两个班都扣。 第二天一早大家都有点愧疚,昨晚毕夏和秋锒好像很早就睡了,没有残余他们。 这分扣得无辜,完全是牵连,尤其是秋锒,都不是一个班的,平白扣了班积分。 他们主动说:“我们去跟老师解释。” “嗯。”秋锒不是很在意。 事实上昨晚他只是没有参与他们的活动,但要说安分,绝对算不上 毕竟他都不是在自己床上睡的。 昨晚他们发出声音的时候秋锒都惊了,怎么还没睡! 他想了许久的借口,想到贴着毕夏入睡了他们都没发现,中途甚至还有人起身开门。 秋锒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他们就在六个人的眼皮子底下,抱着睡了一宿。 第103章 宿舍夜谈这种事,老班见得多了,把几个人叫出去了解一下情况就准备放人。 毕夏没说话,其他同学为他开脱。 “昨晚毕夏睡得早,我们聊天他不知道,要不然这个分就别扣了吧?” 老班看看向毕夏。 毕夏其实没睡,所以他并不说话。 老班意味不明地笑:“五个人,一个都别想跑。” 剩下几个人都有点懵,老班什么时候那么不讲理了? 老班不但扣了每个人的考核分还把毕夏单独留下了,确认一下情况,万一真冤枉了,多不好。 “真睡了?” 毕夏摇头。 毕夏当初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一起被罚,第二次就做得很好,直接领人去了政教处。 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怎么任他们?。” 因为秋锒在他床上,他说话会引起他们注意。 毕夏不愿意说谎,更不能照实说,只好依旧沉默。 老班也不是非得问出个所以然来,他不说就不说吧。 四班这几位小伙伴十分讲义气,毕夏救不了,秋锒还是要救一救,他们主动去找梁老师道歉认错并为秋锒开脱。 这一番真诚的操作让秋锒都难得有点心虚。 毕竟如果不是当时不在自己床上他要么会加入大家一起嗨,要么为了保证男朋友的睡眠他会让大家闭嘴。 他忽然想到,老班那里,扣分一般不用写什么书面检查,但是要优先打扫厕所。 秋锒坐不住了,不行,不能扣。 于是他去找老班,死缠烂打地给毕夏辩解:“他真睡着了。” “你怎么知道他睡了。” “我看见的。” 老班微笑着:“你怎么看见的?” 要命,刚刚及格小伙伴还去跟梁哥说他那时候睡了,他却转头就卖队友。 秋锒思来想去只能嘿嘿一笑:“熄灯不久的时候我想找他聊天,但是他已经睡了。” “哦,”老班喝了口茶,不紧不慢道,“可他自己说没睡。” “他是不想理你?” 秋锒:“……” 老班套路太深,居然还带挑拨离间的,玩不过。 老班敲打他:“在学校就好好学习,将来毕业了有的是时间,少给我耍花样。” 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个情况,但是不同性格的学学生有不同的教育方式,秋锒这种,直来直去就可以了。 他不知道具体什么事,但不妨碍他警告在前。 秋锒弄巧成拙,决定暂时闭嘴,多说多错,扫厕所这种事……以后再说,他可以来帮忙。 高中上了一年多,秋锒第一次享受到亲妈接放学的待遇,走出校门时毕夏拉了他一把,示意他往前看。 秋锒抬头一看就亲妈站在不远处,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她极其自然地牵起毕夏的手替他理了理原本就丝毫不乱的衣襟。 秋锒:“???” 谁才是亲儿子。 “晚上要上晚自习?” “嗯。” “那我们去吃饭,吃了饭送你们回来,明天中午带你们去买衣服。” 秋妈带他们到一家店面不大但看起来十分有格调的店铺,她干脆利落地把菜单交给秋锒。 作为在场唯一一个熟知三人喜好的人,秋锒果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 三个人,四菜一汤,完美避开所有人的雷区。 送两个孩子回到学校之后秋妈一脸凝重地打开手机。 她今天几经辗转要到了夏女士的练习方式,上午发出的好友申请到现在还没回应。 她轻轻蹙眉,真那么大成见,二十年过去了还没放下? 忽然消息提示传来,通过了。 你是? 原来不知道我是谁。 秋妈感觉有点奇妙,夏文澜和她同岁,当年高考成绩也算不错,只是比不上她,后来听说她不顾夏老师反对执意不肯上学而是进了娱乐圈。 她还上门去劝过,最后不欢而散。 王秀芬 这个名字很大众,但夏文澜不会忘,她的脸色有点难看了,以她们当年的恩怨来看,应该是老死不相往来。 夏:有事? 王:休假,回来看看夏老师,我儿子也在一中。 她发了一张她和秋锒毕夏的合影过来。 夏女士更气了,她什么意思? 干脆关了聊天界面不再回话。 第二天夏文澜想着昨天收到的照片,鬼使神差地打开朋友圈。 刷出来一条三分钟前更新的朋友圈,上面是她儿子和他上次带回来的男生的合影。 两个孩子穿着同款的运动服看着镜头,秋锒的手还搭在毕夏肩上。 夏文澜盯着秋锒看了半晌,他是王秀芬的儿子? 逛了一会,秋妈在一家咖啡馆坐下:“你们有什么想玩的就去,我在这等你们。” 秋锒牵着毕夏就走,上次来电玩城光顾着抓娃娃了,这次带毕夏玩别的。 秋妈打开微信前先做了一番心理建设,那是毕夏的妈妈,是她对不起人家在先,忍住,别提往事。 她没想到夏女士只是十分冷静地问她:“他们在一起了?” “你早知道?” 跳舞机这类东西毕夏要是能碰才怪了,秋锒带着他玩投篮机,适应了之后一投一个准,但玩久了也没意思。 他们今天的目标就是把上次充的钱都花干净,只玩一个游戏多无聊。 秋锒又带毕夏去玩赛车,玩到和秋妈约定的时间卡里仍然有钱,他们身后围观的人不少,秋锒干脆随手把卡塞给一个男生。 “还有二十几,送你了。” 说完牵着毕夏就走。 秋妈大老远看着他俩十指相扣走过来,心里略感意外,秋锒这么张扬她早有预料,毕夏竟然也会配合他。 分别前秋妈多少还是有点不舍,多看了儿子两眼,毕夏先他们两步把空间留给母子俩。 秋锒忽然说:“对了妈,我要参加全国数学竞赛。” “要找老师?” 她在大学工作,找个指导老师确实比较方便。 “不是,”秋锒摇头,“我有指导老师,夏夏要参加中学生只是竞赛。” “我去问问。” “谢谢妈。” 然后就走了。 秋妈认命地叹口气,果然是不能指望儿子做什么贴心小棉袄的。 谁知秋锒走都走了,忽然又转过头来抱了抱她:“路上小心。” 秋妈眼泪差点没克制住红了眼眶,这谁家儿子,突然那么贴心。 她看着站在原地目送她的两个孩子,感叹:果然谈恋爱了就是不一样。 天气渐凉,学校里换季感冒的人不在少数,教室里需要保持空气流通,门窗大开。 秋锒没那么怕冷,他就是惦记男朋友。 一下课秋锒就拿着水杯上楼。 四班上节是英语课,老师拖堂了两分钟,秋锒打完水过去他们正好下课。 他来的多,四班的同学基本都认识他,有的还会打个招呼。 “秋哥,又来找毕夏?” 秋锒点头。 他把水杯往毕夏桌上一放:“多喝热水。” 正在喝水的上官陆元没忍住笑,水顺着咽喉就流向气管了。 咳得惊天动地。 秋锒礼节性地给他拍了拍背,等他缓过来了又毫不留情地说:“感冒了记得吃药,严重就请假,主动隔离,别传染给夏夏。” 上官陆元:“……” 秋锒拿着他保温杯过来的,毕夏知道他的意思,把自己的保温杯给他。 他俩都杯子是周末秋妈给买的,同款。 上官陆元这才发现他俩杯子还有点玄机。 “保温杯还有一对的?” “是吧,我也第一次知道。” 秋锒这个回答让人有几分意外难道他不该一脸鄙夷地说他见识少吗? “我妈买的。” 这算什么?强行喂狗粮,喂完告诉他,他俩谈恋爱还是家长同意的。 上官陆元觉得他在教室呆着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我出去走走。” 他一走,秋锒理所当然地霸占了他的座位。 “快上课了。” 还有两分钟上课铃就要响了。 秋锒有几分沮丧,抱着毕夏一只胳膊整个人贴着他:“夏夏……我想你。” 教室里大家都做着自己的事,没注意这里。 即便看到了也不会多想,男生之间大多玩得很开,他们最多是意外毕夏□□娘也会这么玩。 毕夏侧过头,不着痕迹地触碰他的唇角。 秋锒睁大了眼,要不是在教室他一定,一定会抱着人亲个够。 “要不我转到文科班来吧。” “晚了。” “唉”秋锒惆怅叹气。 明明他们离得并不远,偏偏在一起的时间少的可怜。 “期中考……” “嗯?” 上课铃响了,作座位要还回去了,秋锒依依不舍地起身:“期中考怎么了?” “加油。” 秋锒笑了一下又俯身:“那我要是考好了有什么奖励没?” “你想要什么?” 秋锒一时之间也没想好要什么:“以后再说。” 上官陆元站在走廊上吹了几分钟的风,发型有点乱。 秋锒不但不记得他的好,临走时看他的眼神还颇为不善,跟他抢了他女朋友似的。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确实有点像,毕夏是他男朋友,现在却成了他同桌。 他想了想如归自己有个可爱的女朋友,他也不会希望她的同桌是个男生。 想什么呢?上官陆元提醒自己,你没有。 他走进教室,毕夏正在喝水,用秋锒刚刚送来的那个保温杯。 据说跟对象说多喝热水是渣男行径,但是一边说多喝热水,一边真的送冷热水来,就完全不一样了。 上官陆元觉得自己可以换个角度看问题。 他里毕夏那么近,近水楼台,可以和毕夏交流学信心得,同时还能近距离观摩他俩贪恋爱,向秋锒学习如何献殷勤。 毕夏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同桌:“换个座位。” “怎么了?” 现在是毕夏靠门坐,上官在左边。 “秋锒过来不方便。” 秋锒如果要坐一定是坐上官的座位,这样确实不方便 上官陆元:“……” 就算改变了心态,也还是觉得内心酸涩,天气越来越冷,他也想谈恋爱。 第104章 期中考是伴随着一场降温来的。 明明前几天校园里还随处可见穿着夏装的男生,连绵的阴雨过后已经有人穿上了冬装。 秋季多雨,短暂的晴天过后又要降雨。 窗外风声大作,天色肉眼可见地暗了下来,教室内的人忙着答题,浑然不觉光线变化,只是为了看清试卷上的内容,不知不觉间脑袋离桌面越来越近。 嗒嗒几声脆响,教室里一下子亮堂起来。 大部分同学头也没抬,依旧埋头专注于眼前的试卷。 这次英语卷子很难,从听力就可见一斑,不过英语有一个好处就是客观题多,哪怕不会做也有懵的机会。 许多同学习惯于在不确定的题目上做标记,计划着写完作文再返回来看,但大部分时候时间是不允许的,何况这次卷子难度极高。 秋锒圈了六个题,全无头绪的六题,其中三题都是完形填空。 秋锒无意识地转着笔,思考作文该怎么写,他没有所谓的英语思维,第一反应还是把要写的内容写下来然后依据一句翻译成英文。 誊抄完毕后还有不到十分钟,够了。 秋锒没有急着涂答题卡,而是数了一遍所有选择题中abcd的数量。 根据统计,历年的英语考卷中,答案为c题是最多的,其次是b,再次是a和d,概率相差不大。 基于这个统计,再结合他的答题情况来看,他空着的这六题里面出现b的概率较高。 为了避免出现“完美避开所有正确选项”的情况,秋锒毫不犹豫在这六个题目上都选了b,总有蒙对的。 监考老师再次提醒:“离考试结束还有不到三分钟,没涂答题卡的同学请抓紧。” 这一次是站在秋锒身边说的,秋锒不紧不慢地把试卷翻到第一页开始涂卡。 考试结束铃响起,秋锒正好涂完最后一题,他听到他边上的老师松了口气。 秋锒:…… 谁才是考生? 一出考场就是一片哀嚎,英语着实是太难了。 不过大家发现嚎的不止是自己就又都放下心来,反正关键是看名次,不是看成绩,大家都难的话,说不定名次影响不大。 除了英语,文科地理难度超标,理科化学内容超纲,总之这次考试异常惨烈,不论文理,年段平均分比上次月考低了十几分。 但有两类人例外,学渣和学霸。 不管多难的卷子,总有基础分,一中没有成绩差到脸基础分都拿不到的同学,卷子难度高低对他们来说区别不大。 而对于学霸而言,高难度意味着拉开差距。 分科之后老师的阅卷方式就向高考阅卷靠拢,文综的主观题很少会给满分,但由于这一次地理难度超标,老师似乎宽容了一些,毕夏地理拿了满分。 有一个题目,答案极其刁钻,他没有答到参考答案的点,但他拿了言之有理自圆其说的分。 这一次,他和上官陆元差了三十多分。 文科差三十多分,上官陆元看着成绩单叹气:“这就是学霸和学神的区别。” 说完双手合十冲毕夏拜了拜,嘴里念念有词:“学神保佑,不求超过你,只求缩小差距。” 秋锒那六个选择题最后对了三个,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果然有技巧得蒙和直接蒙还是有差距的。 秋锒很知足。 “这道题的正确率不到百分之二十,对的同学举手我看看。” 秋锒骄傲地高举右手。 英语老师一看,这么自信,那肯定是做出来的。 “秋锒你来说说为什么选b。” 时候 当秋锒说出“概率”两个字的时候,英语老师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秋锒分享完了自己的蒙题思路之后由于卷子难度而萦绕在教室内的沉重氛围一下子就散了。 “秋哥牛批!” 英语老师没那么古板,真做不出来题的情况下,这也不失为了一种方法,不过:“考虑到大部分同学考试的时候时间紧张,实在不会做的时候还是直接选c吧。” 这次虽然卷子难,但从名次看,三班成绩还行,第二,除此之外,理科第一名也在三班。 梁老师开班会,大家就没听他批评过人,何况这次其实考得不错。 梁老师一点没吝啬自己表扬,带着温和的微笑,把能夸的都夸了,不能夸的就鼓励,班上为数不多的女生哥哥五迷三道。 第一名是个叫叶向天的男生,平时沉默寡言,高一从没进过年段前二十,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人,考了理科班第一。 于是从这一天开始,叶同学多了一个绰号:学霸 学霸光环笼罩,下课找他的人立刻就多了,叶向天座位周围一下子热闹起来。 三班同学忙着找学霸,秋锒也要去找他家小学霸。 上官陆元不知道听谁说的秋锒的蒙题方法,回来就和毕夏讨论可行性。 蒙题策略,毕夏不敢兴趣,但涉及到秋锒,他阿爷愿意听一听。 上官陆元说到最后总结:“偶然性很大,最后的结果还是0和1的问题,不是对就是错。” “但1的概率增加了。” 正好秋锒来了,上官陆元看着他顺口就问:“0多还是1多?” 秋锒:??? 什么0和1的,你在说什么东西? 上官陆元发现秋锒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他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好像有点问题,刚要改口,就听秋锒说:“上官陆元,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上官陆元:??? 我怎么就不是好东西了,我多冤枉。 但是秋锒并没有要听他解释的意思:“夏夏,别理他。” 尽管成绩不尽如人意,考完试大家还是都回家了,这周留校的人很少,基本都是要参加竞赛并且有很大把握能过省赛的的。 文科班参加竞赛的人就少,别说过省赛,于是宿舍只有他们俩。 他俩明明都没有泡脚习惯,秋锒硬是端了盆热水来说要养生。 现在一个不算大的盆里放着四只脚,水几乎要溢出。 在秋锒的认知里毕夏应该比他不禁烫,但事实是,他把脚放进盆里的一瞬间就怪叫一声然后离开水盆,毕夏却十分淡定。 显然他认为的细皮嫩肉的男朋友比他耐高温。 习惯了水温,泡脚还是比较舒服的,尤其是和喜欢的人一起。 “你说考多少才算是好?” 毕夏想了想他上次的成绩:“八十。” 这个成绩,秋锒稍微努力可以达到,而最近秋锒学习很认真。 秋锒搂着他的腰,靠在他肩上:“那你说要是到了送我什么?” 还在惦记礼物。 “你想好了?” 他们之前就说过这个问题,现在秋锒再次提这个话题,应是想好了。 秋锒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 毕夏绷着脸:“换一个。” 秋锒不换:“说说呗。” 半晌,毕夏说:“我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 秋锒一心想知道答案,毕夏却偏开头不说话了。 秋锒换个方向继续对着他的脸:“生气了?” 随随即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不气不气,我不问了,我考了74名。” 秋锒原本以为他说了成绩毕夏能高兴一点,然而他还是不说话。 秋锒真有点慌了,完蛋,不会真的吗不高兴了吧? “我开玩笑的,真的,你送我什么都行,我送你也行,”指了指自己的脸。“要不亲一下?” 毕夏终于说话了。 “看你。” 秋锒以为他说亲的事,那还用问? “亲!” 但是毕夏没亲,并且告诉他,快熄灯了。 周末留宿有老师点名,秋锒躺在床上回想刚刚的事。 毕夏说看他,最后却没亲,亲一下能要多少时间,他又没说要伸舌头。 所以毕夏说的看他,不是亲的事。而在这之前,他们说的话题…… 秋锒忽然坐起来,他刚刚跟毕夏说,让毕夏回答他一个问题:他是0还是1。 毕夏说看他。 脚步声传来,秋锒又赶紧躺好。 老师核对完人数替他们关了门,秋锒又等了几分钟掀开被子向隔壁床进发。 一回生二回熟,二十公分高的栏杆已经阻挡不了什么,秋锒爬过去甚至可以不发出一点声音。 天气凉下来,毕夏还没有换被子,秋锒也没换。 宿舍里人多,晚上门一关,其实不那么冷。 毕夏也不冷,只是暖得稍慢一些,不像秋锒,明明刚挪了被窝,整个人还是暖烘烘的。 男朋友冷=给他捂暖 秋锒的手握着毕夏的手,腿贴着他的腿,几乎是将毕夏半包在怀里。 这个姿势如果是毕夏侧躺会方便很多,但毕夏向来是正面仰躺着睡,秋锒为了达成目的差不多半个人垫在他身下。 毕夏并不舒服。 “不冷。” “胡说,明明就很冷。” “……” 秋锒也发觉这个姿势不太好睡,妥协了,于是稍微挪开一点。 床就那么大,挪开了也还是很近,还是身体贴着身体。 十六七岁,这是个很容易冲动的年纪,生理课上老师那么说的,现在秋锒信了。 几乎是毫无预兆的,他有了不该有的反应。 和毕夏在一起之后他们几乎就是寸步不离,但是说来奇怪,他连春梦都没做过。 就算是男朋友,就算亲过很多次,毕夏在他眼里依旧是不容亵渎的存在。 秋锒思索毕夏不发现的可能性有多高,然后得出结论,除非他睡着了,不然可能性为零。 毕夏没有睡着,他当然知道秋锒现在什么情况,他们有一样的生理构造。 或许将来有一天,他们会熟悉彼此的身体,但现在,两个少年,身体紧绷,一动不动地相拥躺在床上。 他们都在等待,等待他的生理反应消退。 五分钟后,秋锒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夏夏……”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这样想着,毕夏也斟酌着开口:“或许你需要一点私人的空间。”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和平时没什么不同,秋锒已经把脸皮捡起来重新武装好了 “私人空间?你是说阳台还是厕所?”他有几分好笑,“或者你是说我床上?我不能保证没有任何声音。” 什么声音?毕夏闭口不言,控制着自己思维不跟着秋锒走。 秋锒一本正经:“夏夏,我觉得,堵不如疏。” 毕夏正在考虑要不要接他的话,又听见秋锒说:“男朋友,爽一下?” 第105章 大概是因为爽过,睡眠质量很好,毕夏一惯的生物钟都没能喊醒他,他比平时晚醒了将近一小时。 天亮得越来越晚,天色还没有完全转白,毕夏看了一眼时间,他一动,秋锒也醒了。 他先是打了个呵欠,然后抱着毕夏轻轻蹭了蹭,然后才睁开眼。 “起床。” 既然醒了,那六起床,但秋锒并不很想起来,冬天的被窝就是磨人的小妖精,何况床上还有个男朋友。 最重要的是,今天不用早读,他们在七点四十分之前赶到教室就可以,还早。 虽然昨天他们一起进行了某种能够有效增进感情的活动,但毕夏依旧没有纵容他赖床。 他重复了一遍:“起床。” 秋锒叹口气,坐起身,然后趁他不注意在他脸上啾了一下:“早上好,男朋友。” 相似的句式,一下子把毕夏拉回昨晚。 昨晚他们……互相帮助了。 记忆似乎有些模糊,大概是是因为后续的情节过于浓墨重彩,他已经不记得事情是怎么发展到那个地步的了。 秋锒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开始动手,身体力行告诉他,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毕夏盯着地上的几团白花花的卫生纸看了片刻,然后移开视线,脸颊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秋锒觉得有趣,暗道一声可惜,可惜昨晚关着灯,什么都看不见。 下次,一定不能再关灯了。 秋锒打开阳台门。冷风一下子就钻进来,冻得人直哆嗦。 “嘶——”秋锒身上只穿了一件短袖,风一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搓着胳膊到阳台上拿卫生工具,回来就把门一关叮嘱毕夏:“夏夏,今天冷,多穿点。” “嗯。” 秋锒已经睡意全无,拿着扫帚打扫卫生,毕夏在床上换床单。 “你是每周日换床单?” 秋锒只记得他是没周换,具体周几却没注意,好像都有,但他现在问这个,当然是别有目的。 毕夏头也不抬:“纵欲伤身。” 秋锒:“你不纯洁啊,我还什么都没说……” 毕夏抓住重点:“还。” 秋锒:“……” 今天起得晚,虽然不会迟到,但晨练是别想了。 秋锒觉得好歹是一起爽过的人了,应该是要有点什么不一样的。 但今天似乎和平时没什么不一样,秋锒想,或许要更进一步才会有不一样。 但学校显然不会给他们更进一步的时间和空间,竞赛成绩出来,过了省赛的同学竞赛课程从原本的一周四节课,增加到了一周六节课。 其他同学的选修课时间,他们要上竞赛课,此外还要加上周日早上四节课。 毕夏不参加接下来的比赛,也不会再参加接下来的课程,秋锒还是坐在原本他俩常坐的位置,但是身边的人不在了。 秋锒看着空座位,听着老师讲课,手上却在不知不解画了一个小人。 拿着台球杆的毕夏。 下课有同学来问他题目,秋锒随手拿了张草稿纸给他写了两个步骤,这位同学得到解题方法十分开心,一点都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不但夸秋哥长得帅解题快,还要夸他画技高超:“这是要去钓鱼呢?画得真像。” 秋锒:?? 难怪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这是脑子的问题吗?这是眼神的问题。 认真学习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十二月过了一半,校园里大家都已经换上深色的冬装。 但是由于校服宽大,不少同学还能在里面塞进一件外套,外套能塞里面,帽子是要拿出来的,于是集会时站在学生前方看是整整齐齐的深色校服,背面看就是花花绿绿什么颜色都有的帽子。 毕夏今天也有帽子,早上起来他略微有些鼻音,秋锒十分强硬地给他多套了一件白色卫衣。 为了表示今天是真的很冷很需要多加一件衣服,他也跟着多穿了一件。 向左转的时候去秋锒前面就是毕夏,毕夏做什么事都一丝不苟,做操也是。 他跟着节拍,做着看起来十分活泼的跳跃运动,身后的,帽子也跟着他的节奏一跳一跳的。 秋锒憋笑憋得幸苦,没跟上节拍 毕夏转过身的时候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秋锒立刻收敛嘴角的笑意,转过身去。 之后一直用余光往左边看,但后面没有这样大幅度的动作了,可惜。 平安夜秋锒斥巨资买了个99块钱的苹果礼盒,往毕夏桌上一放,特别醒目。 说是送给毕夏,最后却有一半是进了秋锒的肚子。 秋锒不仅收到了苹果还有一双圣诞款的鞋。 毕夏托夏女士买鞋时她多问了一句:“是不是给秋锒。” “嗯。” “你们在一起了?” “是。” 她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却只说:“元旦我和你爸过来看你。” 秋锒拒绝了他的礼物:“圣诞礼物应该在晚上装进袜子里。” “这是鞋。” 鞋子装进袜子? 秋锒挥挥手:“不在意这些细节,我的意思是你应该明天给我。” 晚上,秋锒强忍着困意,估摸着毕夏该睡着了,他才悄悄起身把早已准备好的一只毛线袜,和一棵不到二十公分高的圣诞树小心固定在他们床上的隔栏上。 这棵圣诞树还有机关,拉一下袜子会触动机关,树会唱歌。 于是半夜,音乐声响起,毕夏第一个醒来,找到声源却不知道怎么关闭。 他皱着眉用一件衣服盖住圣诞树,过了一会,秋锒也醒两千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后赶紧过来一起研究圣诞树。 他们下铺的两个同学也醒了,问了一声什么事,秋锒说没事,他们就又没声了。 研究了一会,秋锒绝望地发现,这个树,关不了,只能电池耗尽。 不过既然有电源,那也好办,他采用暴力拆除法,几分钟后歌声已经停了,断成两截的小树可怜巴巴躺在床上。 圣诞树的微光也没有了,黑暗中,秋锒和毕夏面面相觑。 秋锒自我安慰,没关系,树没了,袜子还在。 他摸了摸还没被打开的袜子,对毕夏说:“圣诞快乐,晚安。” “圣诞快乐,晚安。” 刚刚树是向他这边倒的,拆也是在他床上拆,碎片自然也是在他床上。 他似乎又有了爬床的理由。 第106章 这一次是有理由的,并且下铺两位半夜醒来的同学都可以作证。 秋锒爬床爬得光明正大,一点都没有做遮掩,他的被窝维持着掀开的状态。 第二天有同学醒得早起床去上厕所,回来上床发现对面秋锒床上没人,他也没在意,应该是去厕所了。 不对啊,他刚刚好像看到秋锒拖鞋在地上了。 为了确认自己的想法,他又看了一眼地上,秋锒的拖鞋确实就放在原地,人呢? 大清早的,被窝敞开着,被窝里没人,拖鞋却在地上,这是什么诡异的场景,他一下子清醒了很多。 天还没有完全亮,借着微弱的光,他发现秋锒隔壁,毕夏的床上好像有点不一样。 好像……躺着两个人? 他稍微坐起来一点,确定自己没看错,两颗脑袋露在被子外面,他看着都替他们觉得挤。 等等,好端端的,秋锒怎么去了毕夏床上? 这一想他就睡不着了,秋哥这是梦游?还是他俩关系好到要睡一个被窝?也或者是他俩要说悄悄话。 什么时候说的,他睡得也不算太早,怎么什么都没听见?他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昨晚秋锒搞定了圣诞树就熟门熟路钻进毕夏的被窝,因此早上一睁眼,毕夏就看到了静载咫尺的俊脸。 秋锒一般起得比他晚几分钟,他换衣服时尽量放缓动作,但秋锒还是被他吵醒了。 但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看着毕夏脱下睡衣换上棉质t恤享足了眼福才装模作样地揉揉眼睛也坐起身,抱着毕夏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早上好。” “早上好。” 秋锒没有急着换衣服,而是把脚边的圣诞袜拿过来小声对他说:“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结果晚上睡觉时勾到了袜子,触发了圣诞树的机关,圣诞树大晚上的开始唱歌,他手忙脚乱地把树拆了。 秋锒看着自己床上段成两截的圣诞树,还是觉得有点可惜。 不过重点是袜子。 毕夏接过圣诞袜,拿出里面的礼品盒,放在袜子里的东西能有多大?礼盒不足一只手掌大小。 在秋锒鼓励的眼神中,毕夏打开礼盒,盒子里的东西比礼盒还小上很多。 一条红绳穿过如凝脂一般润泽的玉石,看起来是个挂坠。 不过这个形状…… 修长的手指捻起小挂坠,翻转过来,果然是印章。 秋锒忽然伸手捂住:“咳,这个其实是我……” 毕夏明白了他的意思,展颜一笑:“我很喜欢,谢谢。” 秋锒觉得男朋友真好,不像他亲爹,一点面子不给,说他糟蹋了料子并且之后再也没给过他上手的机会。 圣诞节是西方的节日,他送的礼物却带着东方古典韵味,谁都没在意,圣诞节对于他们来说这只是一个送礼物的日子。 如果想,每天都可以是圣诞节。 秋锒想把挂坠给他戴上,却发现毕夏脖子上挂着他之前送的狼牙。 毕夏将印章放进口袋:“我会用的。” 练字的人哪能没有印章,不过秋锒这个有些不一样,刻的不是字,而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老虎,他们的生肖。 简单圆润的线条别有一番趣味。 学校里没有印泥,去办公室借也只能借到文具店里卖的十块钱一盒的办公印泥,秋锒亲手刻的印,值得更好的。 他难得拿着什么东西玩,上官陆元也有几分好奇:“这是什么?” “印章。” “这光泽,玉雕的?” 毕夏点头。 上官陆元有几分稀奇,印章他也有,但是现在一般人刻印还真不会用那么好的材料,他摇摇头:“奢侈。” 毕夏似乎是笑了一声:“秋锒刻的。” 上官陆元:“……” 这熟悉的味道,今天的狗粮仿佛格外昂贵。 他只知道他同桌和他同桌的前同桌,家里条件都还不错,平时吃穿用度上能看出来,但没想到还能这么奢侈。 他又想到之前秋锒说过他们的事,他母亲是知道的,难道有钱人格外看得开? 上官陆元晃晃脑袋把无关紧要的事清除,趁着还没上课跟毕夏讨论了一下最近的考古大发现,为期一年的发掘已经结束,最近电视上都在讲这个事。 上官陆元目标明确,将来要学哲学,关心历史是因为这个很可能关系到高考。 “你说这届高考题会不会就跟这个有关?” “或许明年也有关。” 上一次这样重大的考古发现还是在三十年前,至今,他们的历史卷子上经常出现相关题目。 上官若有所思点点头:“我回去整理整理资料,你要吗?” “多谢。” 上官陆元很开心,学习交流就是要有来有往才好。 毕夏接受他的资料,想来也不会吝啬和他分享他的资料。 今天是圣诞节,英语老师上了一堂圣诞主题课。 秋锒早上把圣诞树带来了,找了根用完的笔芯,在用胶水固定上,圣诞树又站起来了。 放桌上占地方,秋锒干脆把它放在讲台上。 英语老师对这个道具很满意,看到裸露的电线有点疑惑:“这怎么了?” 秋锒:“昨晚放床上,踹断了。” 英语老师:“……” 秋锒上楼去找毕夏的时候看到他和一个女生站在走廊上。 那个女生没有穿校服,这怎么进来的? 秋锒走进了才发现这个女生有点眼熟,好像是应雅容。 说好像是因为她胖了很多,秋锒第一眼并不确定。 她手上拿着苹果,看着是要送给毕夏。 秋锒看着她手上的苹果,又看看她,像是看着给白雪公主送毒苹果的老巫婆。 “你怎么来了?” 应雅容反应似乎有些迟钝,看着他露出一个笑:“秋锒。” 圆圆的脸带着几分天真,看起来倒是比之前精致偏执的姑娘顺眼一些。 秋锒依旧拧着眉:“你来干什么?” 她仍然看着他,过了一会才说:“我来给毕夏说对不起。” 她说着把手上的苹果往前递了递:“平安夜,送你苹果。” 毕夏看着她的神情作出判断,她应该是在药物治疗。 “平安夜已经过了,今天是圣诞节。” 应雅容愣了一下:“过了?” 药物使她记忆受损,看着秋锒她依旧觉得他很好,却一时之间想不起他哪里好。 妈妈让她跟毕夏道歉,她却 觉得应该送个苹果来。 她的状态奇奇怪怪的,秋锒不是很想让她跟毕夏交流,毕夏却没在她身上感觉到什么攻击性。 她的药似乎让她变得迟缓。 “容宝,回家了。” 应雅容应了一声,挥挥手说再见,然后跟着她妈妈走了。 秋锒看着她的背影,一脸牙疼的表情:“她什么情况?” “在治疗。” “副作用那么大?” 她看起来明明是胖了,但是精神状态不算好。 大概是来办休学的。 毕夏手上拿着她的苹果,给了秋锒。 秋锒避之不及:“给我干什么?” “她应该更想给你。” 秋锒不高兴了。 “你这是对待情敌的态度吗?你一点都不在乎我。” 秋锒这一套不知道哪学的,毕夏无奈拿回苹果。 他也并不想吃。 秋锒笑了一下然后说给你同桌。 上官陆元收到秋锒的苹果之后受宠若惊。 秋锒也很满意,于是皆大欢喜。 晚上回到宿舍,下铺两位同学问秋锒昨晚发生了什么。 他俩一开始都以为是梦,后来才知道醒的不止自己一个。 早上毕夏和秋锒又起得比他们都早,除了那位上厕所的同学,没人看到他俩同床共枕。 上厕所的同学也悄悄支楞起耳朵,他今天一整天,每次路过毕夏的座位都会猜测,秋锒为什么在毕夏床上呢? 同学之间关系好睡一张床也不是没有,但一般都是当着其他同学的面光明正大地睡一起,偷偷摸摸的总让人猜测。 秋锒于是添油加醋说了昨晚的事,说他迫于无奈只好和毕夏凑合了一晚,顺便说了一句:“你们都睡那么死,遭贼了都要不知道。” 我家夏夏就不一样了,有点响动他就醒。 说是那么说,秋锒对室友们的睡眠质量还是很满意的。 睡得熟才好,一动就醒,他怎么换被窝。 早起的同学听完他的话,十分羞愧。 尽管不确切,但他确实有那么一些不健康的,模糊的猜测,现在知道了是因为秋锒自己的床没法睡了。 反思完自己,他再次感叹,他们关系真好啊。 然后熄灯之后他们看到秋锒光明正大地上了毕夏的床。 下铺的同学压着嗓子问:“秋哥,床上还有碎片?” “没有。”秋锒答得爽快。 “那为什么?”同学不解,毕竟学校的床真的很窄,两个人躺着,怎么也不会舒服。 “两个人暖和。” 同学:“???” 秋哥平时穿得不多啊,晚上睡觉还怕冷? 第107章 元旦晚会的座位安排表出来了,每个班一份,毕夏看了一眼那拥挤逼仄的观众席,去了一趟行政楼。 去年他是学生骨灰主席,坐在评委席,今年评委席上的人是上官。 上官陆元检查现场位置安排时发现自己边上多了一个位置,社团联主席。 社团联,学生社团联合会,要是没这座位,他还真想不来起来学校还有这么个部门。 毕夏再次坐到了评委席,不管是上官,秋锒都惊讶:“你什么时候竞选的?” “不用竞选。” 一中的社团活动不少,但社团都是高度自主的,相比学生会,社团联根本不管事。 他的竞选就是填表,填表的总共三个人,一正两副正好。 但不管怎样,社团联是和学生会平级的,他不说也就算了,说了,这里理应有他的座位。 何况老师都眼熟他,毕夏是公认的学校的排面,录像的时候入镜都好看。 秋锒思绪一转:“那你不是我上司了?” 他是摄影协会会长。 秋锒油嘴滑舌指着上官陆元说他是篡位的乱臣贼子:“陛下离他远点。” 上官陆元:“佞臣!” 秋锒得意一笑,在毕夏脸上亲了一下,挑衅地看他。 上官陆元:“奸妃!” 社团联出的节目最后由民乐社负责,民乐社内高二的成员一半是原来八班的,大家互相都知根知底,顺便把会长也拉上了。 正好四班的节目全是女生,毕夏不用参加。 他站在台上吹箫的样子,仿佛下一刻就要羽化登仙。 秋锒目不转睛盯着他看,看着看着发现他箫管上挂的不仅仅是红色的穗子,还有一枚小小的玉坠。 是他送的印章。 秋锒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显,对着印章,接连给了几个特写。 元旦不仅是放假,还有毕夏的生日,秋锒记在心上,但是送什么,是个问题。 最拿得出手的小印章已经送出去了。 刚进家门秋锒就觉得家里有点不一样,今天似乎格外热闹? 热闹是指人多,几个人坐在客厅,氛围却并不火热。 毕夏父母也在。 今天是他十七岁生日。 秋锒右手拎着蛋糕,左手牵着毕夏,进门时一道锐利的目光注视着他的左手,秋锒觉得夏女士肯定是知道点什么。 毕夏松开他的手上前去打招呼,秋锒动了动手指有些不甘心,到底还是跟在他身后喊人。 夏女士像是第一次见到秋锒,从头到到尾细细打量着。 “阿姨好。” 夏女士矜持地点头,问他学习近况,如果不跟毕夏比,秋锒成绩还算过得去,他如实说了。 当夏女士问他将来准备去哪上学时秋锒毫不避讳看着毕夏说:“和x……小夏一起,他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他中途转了个弯,没喊出夏夏,好歹是记得毕夏说过他父亲会这么喊他母亲。 夏文澜清楚,她干预不了毕夏的决定。 如果说未来的选择上她还有一定的话语权,感情这一块,他一定不会被任何人左右,她索性也不自讨没趣。 不过,为什么偏偏是死对头的儿子? 曾经的死对头也是死对头。 当初她们互不理解,一个觉得老师的孩子不懂事整体无理取闹,一个觉得自己的父亲活得像是别人的爹,关系能好才怪了。 毕导和岳父年纪相差不大,他们也有意思,干脆一个叫对方夏老师一个喊对方毕导演,听起来十分客气。 毕导和夏老师下完一局棋就把毕夏叫到身边,当面给他转账:“你17岁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爸爸给你精神和经济支持,你自己去争取。” 夏老先生把手上的笔记本给他了:“明年的生日礼物,提前给你。” 他们一个二个地送起了礼物,秋锒有点心虚,他口袋里藏着一条从蛋糕店要的礼盒丝带,他没有刻意准备礼物。 过了一会儿外婆和舅妈从厨房出来,餐桌上气氛不那么美好,夏女士全程不给亲妈和弟媳留面子,秋锒想如果可以选,她应该是情愿带着大家去酒店的。 舅舅依旧是姗姗来迟。 他松了松领带,和父母问好,然后喊了一声:“姐,姐夫。” 夏女士点点头,没有其他什么反应。 切蛋糕时氛围总算活络一点,秋锒带头唱歌,夏老先生踩着拍子拍手,夏女士也不再板着脸,和秋锒唱了两个声部出来。 毕夏闭上眼,却没有许愿,他的愿望,不需要别人实现。 秋锒看着他,大喊一声:“生日快乐!” 他的小学霸,他的夏夏,今年十七了,他很快就要长大。 晚上毕夏送父母出门,这里有客房却没有他们的屋子,夏女士不愿意在家里住客房,他们去住酒店。 “东东,明天妈妈来带去买几身衣服。” 毕夏原本想说秋冬装已基本已经买好了,随即又想到带他买衣服的是秋锒的母亲,点点头。 夏女士又说:“把秋锒也喊上。” 到了酒店她才反应过来,客房如果空着,秋锒睡的是哪? 秋锒当然是谁在毕夏床上。 浴室的水声已经停了有一会,秋锒还没有出来,毕夏往浴室多看了两眼,凝神听着里面的响动,确认有声音才放下心来。 过了一会,秋锒终于出来了,他连睡衣都没穿,草草围着浴巾,跑出来拿了手机又匆匆回到浴室。 这下毕夏好奇了,他在干什么? 秋锒蹲在马桶盖上,打开手机浏览器,输入:如何单手打出漂亮的蝴蝶结。 没有相关的词条,秋锒拧眉,删掉了“漂亮的”三个字,终于找到了教程。 再然后他用今天从蛋糕店蹭的那一段丝带在自己手腕上打了个蝴蝶结。 打完终于松了口气,大冷天的反复折腾,硬是出了身汗。 秋锒换上睡衣出去,毕夏手上没拿书。 “你在干什么?” 秋锒没有绕到另一边而是就在这一侧上床,然后越过毕夏到床的另一侧:“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在厕所?” 秋锒蹭到他身边,从后面抱住他,撸起袖子给他看自己的手。 毕夏看到了那条奶黄色的丝带。 “我把自己送给你好不好。” 毕夏没说好,他直接抽开了蝴蝶结。 这下秋锒赖上他了,收紧了胳膊将人圈在怀里:“你拆了,我是你的了,不许反悔。” 毕夏轻轻点头:“嗯。” 秋锒眨眨眼,这个气氛适合接吻,但是这个姿势其实不是很方便。 毕夏坐在床上,半靠在他怀里,亲不亲得上,得看怀里的人配不配合。 秋锒越靠越近,越靠越近,嘴里呼唤着男朋友:“夏夏?” 他的语调带着试探,带着诱惑,毕夏轻轻阖眼抬头靠近他。秋锒低头吻上他的唇。 他们唇齿交缠,他们十指相扣,掌心内是那条奶黄色的丝带。 在床上接吻是在不是明智的选择,秋锒后悔了。 他一边告诉自己该停下了,他们都没有做好准备,现在也没有条件做更多事,一边却又忍不住索取更多。 他们已然换了姿势,知道什么时候带着毕夏向后倒去,他依旧将人锁在怀里,这是一个进攻性很强的姿势,他整个人都在毕夏上方。 半晌,毕夏推了推秋锒,秋锒不停只能他喊停,秋锒有些不舍地放开他,将头埋入他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 “夏夏。” 他们都不太冷静,但毕夏冷酷无情地拒绝了秋锒互帮互助的提议,有些事一旦开头,就再也收不住了,他们还没到可以放肆的时候。 学校床窄他们还睡上铺,他躲不开,在家就不一样了。 男朋友在身边,秋锒一点都不想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冷静了一会,终于能够心平气和地抱着男朋友睡了。 秋锒睁开眼,一点都不意外地发现自己需要洗个澡换身衣服,并且他有理由怀疑夏夏也和他一样,证据就是他听到花洒的水声了,毕夏在洗澡。 按理说秋锒这个时候应该是在学校上竞赛课的,但是回都回来了,他是不会一个人再去学校的。 夏女士果然来接他们去买衣服了。 她选衣服有自己的一套,先是带着两个孩子把商城逛了个遍,然后从最后一家买到第一家。 她选衣服时并不拘泥于店内的搭配,东一家西一家地给他们凑了几套衣服。 秋锒第一次觉得陪亲妈逛街那根本不能叫逛,毕夏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夏女士是这样买衣服的。 夏女士站在不远处看着换衣服出来的两个孩子,他们站在一起确实养眼。 几分钟后,她更新了朋友圈。 她自认为作为家长不会输给人任何人,她也一样开明,最重要的是她比某些只会给孩子买套装的人眼光好多了。 过完了元旦,该工作的工作,该上学的上学,大家的生活回归正轨。 数学竞赛的夏令营开始得很早,期末考试一考完秋锒就收拾东西去参加封闭式集训了,唯一令人高兴的是集训地点在北京。 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见到夏夏了。 上官陆元觉得暑期社会实践特别好,可以延续,但是寒风凛冽,让大家出去做生意并不现实,关键是他们也没有那一仓库的滞销衣服了。 于是寒假的社会实践依旧是原来那一套,该干嘛干嘛。 毕夏花一天时间在社区写春联拿到了社区服务的章。 秋锒知道他要来,千方百计地请假。 全国各地两百来个学生聚集在一起,他们的安全肯定要人负责,承办方给他们安排了“班主任”,大部分班主任都是在读研究生。 秋锒的这位班主任是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女生,一开始班上还有人调侃她叫她黑框妹,眼镜妹,三天之后只剩下灭绝师太了。 秋锒一开始还对他们的创造力嗤之以鼻,现在请个假还百般受阻他仿佛看到了被灭绝师太逼着立誓和张无忌断了来往的周芷若。 正常途径出不去,秋锒只好采用非正常途径,他准备逃课,可惜大早上一出门就看到了那张噩梦般的脸。 好在他做了双重准备,他拿出手机:“老师您看,我妈要过来,我去找她。” “现在是上课时间,相信家长会理解,如果不理解,让她来学校带你。” 秋锒:“……” 真怎么油盐不进。 她扶了扶眼镜:“我要对你们的安全负责。” 秋锒简直没脾气。 他只能给毕夏发信息卖惨:“无忌哥哥快来救我。” 第108章 毕夏回他一个问号。 秋锒被小陈老师带去上课,教室里没有信号,他没法用手机,也就没看到毕夏说要来找他的信息。 每天上午下午各一节大课,中间有十分钟休息时间,两百人的大教室呆的秋锒头疼,一下课他就往外走。 一直低头画图的小陈老师忽然抬头:“去哪?” 秋锒有几分烦躁:“上厕所!” 察觉出他的烦躁,小陈老师解释了一句:“我要对你们的安全负责。” “那你老盯着我干什么?” “你是重点关注对象。” 秋锒无话可说,深吸口气,出门去。 毕夏的信息是两个小时前的,现在是十点,如果他没有回家,直接来这里,这个时间差不多也该到了。 他正要回消息,就看到毕夏发了定位过来,是学校附近的宾馆。 秋锒咧着嘴给他发了一个收到,这一早上的郁气都散了干净,他回了一条语音:“我中午过去找你。” 这里的开水房很大,修成了一个半开放的休息室,学校教学楼里信号都不好只有这里有wifi。 秋锒蹭完网回到教室,小陈老师看到他松了口气。 秋锒心情好,准备跟她好好谈谈:“老师你有男朋友吗?” 小陈老师抬头,扶了扶黑框镜,面无表情:“没有。” 秋锒点点头:“我有。” 小陈老师:“……” 秋锒一脸过来人的表情:“你们单身的人可能不理解,平时学习紧张,我俩都顾不上谈恋爱,难得放假有时间一块玩,所以我……” 小陈老师打断他:“所以你是要去找男朋友?” “他来看我。” 秋锒说这话自己都觉得心酸,放假过年跟坐牢一样,还要男朋友专程来探望。 “你去吧。” 秋锒:“???” 怎么突然那么好说话? 小陈老师干脆给他看聊天记录,大概是他们的班主任群。 秋锒看了一眼,明白了,好像是几个中学生约架动刀子,一半进了医院一半进了局子。 秋锒看着稀罕,玩儿挺大,轻易看不到。 “管我什么事?” 小陈老师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脱出一张表格来给他看。 重点关注学生名单。 总共就四个人,秋锒的名字赫然在列,还打了星号,重中之重。 秋锒:“……” “凭什么?” 她摇摇头:“我不知道。” 秋锒想了想可能跟初中那事有关,被这傻x通知气笑了,就因为这么点破事,连个假都不让他请,真当他来这坐牢啊? 秋锒当场就想拎包走人,老子不玩了! 磨了磨后槽牙,在原地站了片刻,到底是没走。 他是来学习的,说得再直白一点他是为了三十分来的,他要和夏夏在一起。 毕夏哪怕只是下楼接人也穿得一丝不苟,回到房间和秋锒一起脱了外套挂好。 毕夏定的房间带一个小客厅,秋锒坐在沙发上点火锅,来的路上他们已经说好中午吃什么了。 大冷天的,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了。 秋锒滑动菜单,偶尔会问问毕夏要吃什么,点汤底的时候他纠结了一会:“点几个啊?” “看你。” 秋锒故意说:“我就爱吃辣的。” 毕夏抬头看他一眼,没太大反应:“嗯。” 秋锒笑笑点了三个锅。 毕夏忽然说:“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秋锒点完了火锅开始看饮料。 “你不高兴。” “怎么可能,你来我做梦都能笑醒。” 话是这么说,毕夏能看出来他其实兴致并不高。 他又问了一次:“怎么了。” 秋锒沉默片刻,把在学校的事说了,然后半真半假地试探:“这傻x冬令营,我想退出。” 毕夏看着他,认真说:“秋锒,数学,我没办法帮你。” 他有自知之明,全国竞赛,他就算参加也拿不了名次。 毕夏说完就低头看手机,秋锒抱住他,过了一会才开口:“我就随口说说,不会真……”退出。 毕夏查到了需要的信息就收起手机:“退出冬令营,不影响后续比赛。” 秋锒:?? 到底是让他退还是不退? 毕夏又说:“退出应该需要家长同意,”他顿了顿才继续,“要我跟阿姨说吗?” 秋锒终于反应过来,凑过去亲亲他的嘴角:“夏夏。” “嗯。” “夏夏。” 毕夏不应了,秋锒还是喊,又喊了两声他才心满意足地说:“大宝贝。” 毕夏:“……” 他面无表情地推开秋锒站起来,就算说话的人是秋锒,他也不是什么都能忍的。 毕夏在飞机上没睡好,秋锒早上起得早,吃饱了也有几分困倦,他们一起睡了一会。 睡醒手机上有两个未接来电,是秋妈打来的,大概是打不通电话,她转而发了信息。 处理好了,你去办个手续就行。 秋锒想了想还是给他妈打了个电话,虽然不用上课,但他暂时不准备去海南,去了就见不到男朋友了。 秋妈大概知道他的意思,人在北京她也没办法,只能要他在年三十之前过去。 “你外婆奶奶都想你,给她们打个电话。” 秋锒应了一声。 他俩一起去宿舍收拾东西,小陈老师在宿舍里坐着,另外三个舍友看勇士一样地看他。 都是尖子生中的尖子生,大部分都规规矩矩的,给老师取绰号大概算是最出格的事了,人生地不熟的,旷课出去玩他们是做不出来的。 “你旷课。” 质问的语气听多了,秋锒都习惯了,倒是毕夏轻轻皱眉,问他:“你没请假?” 秋锒知道他的意思:“我说去找你。” 小陈老师反应过来了:“你那是在请假?” 她有几分困惑,在她看来,朋友来了,出去吃顿饭招待一下也就够了,需要一个下午? 哦对,秋锒说那是他男朋友。 她没谈过恋爱,不是很确定,不过,男朋友,应该也差不多吧。 秋锒无意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直接说:“我退出冬令营,回来收拾东西办手续。” 小陈老师皱着眉看向他,在她看来没有比学习更重要的事,能参加这样的冬令营机会很难得。 秋锒显然不是那么想的,家长不在,她把目光转向了毕夏。 “这位……”她斟酌了一下措辞,“同学,这次冬令营机会难得……” 秋锒一直在收拾东西,另外三位室友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退出,一脸的状况外。 毕夏听她说完,淡淡开口:“我尊重他的选择,也相信他的能力,即便没有冬令营,他也能在竞赛中拿奖。” 秋锒从床上下来,正好听见这一句,眼神亮亮的。 其他几个室友听到这里,不知怎么的,有点不是滋味,能到这里来参加冬令营,天之骄子不说,怎么也算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平时也没少被人夸,但是结合秋锒的表情,这位同学这个话,怎么就那么让人羡慕呢? 既然劝不动,小陈老师也懒得白费力气,面无表情带他们去办手续。 出校门前,秋锒看了一眼学校,这是一所中学,比一中不知道大了多少倍,比起大学,又显得很小,他站在校门口,深吸口气,冰冷的空气让他清醒许多。 这下要靠自己了。 “秋锒,”毕夏的声音传来,“每门课多考五分并不难。” 就算没有这加分,也不过是每门课多考五分的事,高考加分也不只是数学竞赛。 秋锒笑笑:“你在安慰我?” 毕夏看他一眼:“你看起来不需要。” 秋锒搭着他的肩:“怎么会,我特别需要,最好还能有个亲亲……” 他俩还没琢磨好接下来几天去哪玩,夏女士的电话就到了,让他俩回家去。 毕夏打电话时秋锒在一边听着,挂了电话他有点疑惑:“阿姨从哪知道的我不用上课了?” 他不知道,她妈前脚处理好他的事,后脚就发朋友圈说孩子不懂事…… 朋友圈还屏蔽了夏女士以外的所有人。 年年跟着家人去海南,秋锒好久没有过这么冷的冬天,恨不得天天呆在室内,毕夏也不是多爱出门的人,两个人干脆在家打游戏。 好久没上游戏,光是更新就花了将近两个小时。 秋锒那么久没上游戏,早就被人挤下排行榜了,倒是群里的人看到他上线纷纷来打招呼,秋锒挑几个相熟的回了,然后迫不及待带毕夏去踩地图。 他不在的这几个月,游戏进行了一次大的更新,最高等级上调了五级,秋锒早知道会有这一出,早早存好了经验,升满了五级还有剩下的。 群里的人看到他一上线就升满了级,还以为他要去拿回属于自己的荣光,一个个摩拳擦掌激动得不行,结果看着他一路往野外去了。 ??? 你刚回来不去打你的积分往野外跑什么? 哦,是新图啊,踩地图嘛,理解理解。 然而几分钟后他又出现在幽兰谷,放起了烟花。 这是什么操作? 谈恋爱的操作。 秋锒带着毕夏踩完了新图发现商店里的烟花更新了款式,就买了两组。 毕夏被他带着玩了那么久的游戏,至今没有体会到游戏本身的乐趣,他的乐趣,都来自秋锒。 他俩在家宅了几天,要回去时夏女士让人帮秋锒订好了机票,还让他带了一箱子的特产,秋锒有种这才是自己家而他即将要去的是别人家的错觉。 他看着毕夏,嗯,更像是小夫妻回家过年被长辈塞一堆东西。 然而东西都收拾好了,飞机停飞了,大雪。 这个时间再买火车票都难,秋妈也舍不得他在路上折腾,干脆让他在北京过年。 儿子在别人家,当妈的当然要打个电话客套一下,说到最后秋妈像是开玩笑地说了一句:“北京多冷,明年一起来海南吧。” 话里话外是他们当亲家了。 夏女士没说话,他们都只有一个孩子,将来秋锒和毕夏真正在一起了难道还是要他们分开过年吗? “我考虑考虑。” 她俩差不多年纪,一个是学生,一个是女儿,夏女士当年曾经把考上大学来道谢的秋妈拒之门外,现在把却人家儿子留家里了。 世事难料。 她心想,幸好秋锒不是个姑娘,不然她还得上门去求亲,上死对头家求亲可不得低声下气。 第109章 夏女士原本打算等秋锒走了在安排家里的大扫除,雪一下,人走不了了,干脆就一起使唤上。 家里一年到头都交给家政,唯独这一次,她会尽可能抽时间自己打扫,四个人打扫完了屋子,就出门吃饭。 今天是除夕,街上许多店铺都早早关门,现在还开着参观,过了今晚多半也要关门。 秋锒原本以为是一大家子人的聚餐,没想到只有他们四个,就他们四个,怎么不在家吃? 毕导说:“带你们出来吃点好的。” 言下之意,在家没有好的。 家里没有固定的保姆,过年也不好请人,一家三口就毕海城能做点家常菜,除夕夜总不能没有硬菜。 秋锒想了想也明白了。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学学怎么做饭。 回到家,秋锒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直到收到他妈的转账才反应过来,没收压岁钱。 毕夏也收到秋妈的红包了,她一共发了四个,和压岁钱一起过来的还有四句话。 这是阿姨给你的。 这是秋锒爸爸给你的。 这是秋锒奶奶给你的。 这是秋锒外婆给你的。 毕夏一一谢过,手机还没来得及放下又收到了转账提醒,是秋锒发的。 毕夏抬头看他,盘腿坐在地板上笑嘻嘻地看着他:“压岁钱都给你了,叫声哥哥。” 他说的都,是指刚刚收到的全部压岁钱。 毕夏想了想父母的习惯,秋锒明天会收到更多,动动手指收了他的钱,脸上表情不变,如他所愿喊了一声哥哥。 秋锒花大几千买了这一声哥哥,半点没觉得不值当,甚至后悔没有存钱的习惯。 第二天一早秋锒起床就对毕夏说了一长串吉利话,他家没这个习惯,这还是他昨天问的,然而他说了那么一长串,毕夏只说了一句新年好。 秋锒:“不是说要说吉利话?” 毕夏重复了一遍:“新年好。” 秋锒:“……” 他还以为能听到大学霸花里胡哨的新年祝词,没想到他那么朴实。 他仔细一琢磨又体会出点别的了,夏夏说的是新年好,不是新年快乐,好可以是学习好身体好什么都好,一个好字言简意赅包罗万象,不愧是他。 于是他出去也说伯父伯母新年好,说完了七个字,毕海城就笑眯眯地给他塞了一块金元宝,秋锒都惊呆了,这年头还有人送这个? “压岁钱,收着。” 原来压岁钱是正月初一发的,秋锒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这个金元宝,毕海城又拿了个盒子给他,秋锒打开一看,里面还有一样的九个元宝。 毕海城看出他的顾虑,指了指毕夏:“东东也有,每年都是一样的。” 大头在这了,夏女士那里只有一封精致的红包,里面放着88元。 早餐是饺子,吃完就有人来拜年了。 雪还在下,昨天刚扫完,早上起来院子里又被白雪覆盖,秋锒和毕夏换上棉袄到外面扫雪。 秋锒的衣服尺码比毕夏大一个号,但冬装他俩可以混着穿,夏女士给毕夏买了很多新衣,都挂在柜子里。 秋锒昨天一看有两件红色的羽绒服,就和毕夏说好了今天穿这个。 两个人穿着一样配色的衣服站在院子里扫雪,看着很和谐。 毕海城吹了口茶,看看妻子:“小秋挺好。” 夏文澜没接他话,转而问他:“一会来客人了,你怎么介绍。” “干儿子。” 他们在这说着客人,那边果然就有客人来了。 来的是个中年男人,说的是北京话,一样口音,不同的人说起来完全是不同味道。 他进门看到毕夏就说:“哎,小师弟好,一年不见,师弟又长高了。” 毕夏动作微微停顿,对他点头,喊了一声宏哥。 秋锒很是不爽:这人谁啊? 雪扫得差不多了,毕夏和秋锒把工具放好也进屋来了。 他俩相互帮忙摘帽子摘手套摘围巾, 那边,客人也把帽子一摘,秋锒就乐了,这个人他认识啊。 说认识也不对,秋锒知道他。 他也是一个导演,他也姓毕,今年三十出头,作为导演着实不算太有名,但他一直被传是毕海城私生子。 他解释了很多次,网友都不信,直到毕夏照片曝光,大家不知道从哪找来毕海城大学时的照片,做了个对比,这才是亲儿子。 那叫毕彦宏的看发量就知道不是毕导生的。 毕彦宏一进门就师傅师娘地叫。 他和毕海城聊了一会说到秋锒身上:“这位小兄弟气度不凡,不知是……” 毕夏已经习惯他的说话方式,坐在一边剥着橘子。 “你看呢?” 师傅有兴致,当徒弟的必须奉陪,况且,当导演的,该有的眼力要有,说不定师傅是考教他。 他再次看向秋锒,发现刚刚还好好坐着的人现在几乎贴着他小师弟,正张个嘴讨橘子。 “啊——” 毕夏剥下一瓣橘子放进他嘴里。 不得了,毕夏这个性子他是领教过的,很有礼貌,但是对谁都是一样的疏离,这关系得多好才能叫他喂橘子。 他的思维不可控制地往某个方向跑去,最近很流行两个男生谈恋爱。 师傅虽然拍过同性题材的电影还那过奖,但这是他亲儿子,毕彦宏不敢真这么说。 最后把秋锒夸了一桶说是亲戚家的孩子。 毕海城摇头笑笑:“这是我干儿子,”看了两个孩子一眼,他又补充,“东东给我认的。” 第110章 作为家长,他的态度看起来更像是对待和孩子关系很好的朋友,而不是他的恋爱对象。 毕彦宏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这一点点违和感不妨碍他刷拍马屁刷好感。 当初他就是靠着一句“五百年前是一家”厚着脸皮硬是和师傅搭上了关系。 他看看秋锒再看看毕夏,竖起大拇指:“您这一个干儿子,一个亲儿子,拿出去秒杀咱们圈里大半的人。” 他说这个话也不全然是闭眼吹,光看颜值,两个孩子确实都不差,当然明星不是只看脸,但颜值是第一张通行证。 毕夏他是知道的,成绩很好,家庭条件放在那,只要他想,他亲爹可以为他拍一部电影送他出道,他明显是对这个聚光灯下的舞台一点兴趣都没有。 毕彦宏问秋锒:“小兄弟有兴趣来我组里玩吗?三月开机。” 秋锒其实还觉得挺有意思,他没见过拍电影,但是他不参加冬令营必须在其他地方补回来。 他有点惋惜:“我没时间。” 毕彦宏是第一个客人,在他之后还陆续来了些人,毕夏不熟,和秋锒两个人在楼上呆着,写寒假作业。 “你想去剧组?” “还行,没有很想,就是好奇。” “暑假可以。” “伯父的新电影?” 毕夏点点头。 初二开始放晴,天晴了,按理说秋锒该走了,但他不想走,奇怪的是秋妈也不催他,反而一脸的鄙夷:“赖在人家家里算什么本事,有能耐把人带回来。” 秋锒:“……” 秋锒暂时没这个能耐,在北京呆到初四就独自上了飞机。来的时候带了一只箱子,走的时候托运三只,夏女士亲自开车送他到机场。 时间还很宽裕,但是家长眼皮子底下,他们也不好做什么,一个拥抱顶天了。 毕夏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秋锒一步三回头,每次回头都看到毕夏站在那,连姿势都没变,秋锒恨不得转身跑回去喊一声不走了。 毕夏像是猜到他要做什么,启唇,无声地对他说:“再见。” 秋锒委委屈屈继续跟着人流向前走。 到看不见人了,毕夏也回身,夏女士蹙眉看着他:“我原本是不愿意送你回去上学的……你变了很多,是因为他吗?” 毕夏垂眼,她不是真的在问,不需要回答。 “你现在要是大学,我倒是放心了。” “没有区别。” 夏女士闻言笑了笑,她儿子没再学习上,永远充满自信。 秋锒下了飞机就被他妈盘问冬令营的事,出于对毕夏的信任,她当时直接就给主办方打了电话,表示不想再继续参加,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也不清楚。 秋锒大概说了。 “我初中处分没?” 秋妈翻了个白眼:“现在知道考虑后续问题了?当初动手的时候怎么不多想想?” “再来一次我还是送他去医院,他就是个人渣。” 秋妈:“……” 没关系,现在教儿子有别的方法,路上车流减少,她降下车窗,海风钻进汽车,秋锒深吸口气,一下子从冬天到夏天,接连脱了羽绒服和毛衣他还有点不习惯。 “你就不能跟小夏学学。” 听到毕夏的名字,秋锒就笑了笑,他想了想毕夏会怎么做,他大概是会利用规则的。 他把座位放倒,双手交叠枕在脑袋下面,闲适地敞着腿:“所以我们在一起多合适。” “当时直接给你办了离校,那边默认是被劝退,没有处分。” “那是什么事?” “你以为只有记入档案的才会被知道吗?” 秋锒就不说话了,他到现在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想想他当初把那个谁堵在厕所时夏夏也没组织,可见其实也是认同他的。 秋妈摇摇头,还是年轻,倒也不多说,有些事稚嫩只能交给时间。 奶奶很久没见他,拉着他说了半天话,说着说着开始打听起孙媳妇来。 秋妈是这么跟她们说的:下雪飞机没法飞,秋锒回不来,在他对象家过年了。 秋奶奶笑眯眯一脸的我早知道:“奶奶那时候问你哪个小姑娘你还说没有,跟奶奶有什么不能说的,比你爸争气多了。” 秋锒心想现在也没有小姑娘啊,帅小伙倒是有一个,但他还是有分寸的,老人家这里,不能那么急。 他就是找出毕夏的照片,指给他奶奶看,奶奶眼神不大好,指着毕夏就说:“是那个姑娘?” 秋锒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笑眯眯地说:“他好看吧。” 奶奶眯着眼,把手机拿远了仔细端详片刻才下了定论:“好看。” 秋锒乐呵呵地给她讲毕夏,说他什么都好,就是不爱讲话。 奶奶说:“小姑娘是文气一点。” 秋锒:“……” 他好像犯了个错误,这样他以后怎么介绍毕夏。 第111章 照旧是提前开学,不过他们不是最早到学校的,高三还有三个多月就要高考,初八就开学了。 教室里大家都坐着在聊天,毕夏进教室的时候,大家都不自觉地放轻了音量。 前排两个女生抬头看看他,然后对视一眼继续小声说话:“我觉得,毕夏更好看了。” 坐在她对面的女孩捧着脸克制地尖叫:“啊啊啊啊我男神为什么可以这么帅!” “我要是能当她女朋友就死而无憾了。” “你在想peach。”同桌毫不留情地打破她的幻想。 “……”她拿起课本无声宣战。 两个姑娘打闹不影响毕夏整理作业,他一本一本把要教的作业放好,最后还从包里拿出一本化学作业。 毕夏嘴角轻轻上扬,这是秋锒忘在他那的。 上官陆元看到化学两个字以为自己看错了,又看了一眼,确定是化学。 他有点奇怪,生物也就算了,他们现在还在学,做化学题是几个意思? 莫非是爱得深沉? 很快他又想到他身边的这个不是一般的学霸,他是学神啊。 学神之所以是学神,就是因为他变态的学习能力,毕夏做什么都可以自学,化学当然也可以。 说不定他是想参加化学竞赛?没人规定文科生不能参加。 一时间,他看向那本作业的眼神都变了,充满了崇敬。 毕夏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起身将各科作业上交之后就回到座位给秋锒写字贴。 秋锒现在的字,应付考试已经足够了,他写字贴或许也算得上是,毕夏笔尖微顿,情趣。 他这边想着秋锒,那边秋锒就上来找他了。 秋锒没在家过年,开学就没有提前来学校,他今天早上才到。 初四之后他就没再见过毕夏,现在一到学校就迫不及待来找人了。 秋锒上来的时候手上拿的不是水杯,而是一只椰子,还是椰青,这一路上遇到个人都要多看他两眼。 收拾东西的时候,秋妈已经懒得说他什么了,带椰子上飞机一次不够,还来第二次。 秋锒熟门熟路地从后门走进教室,一片嘈杂之中,毕夏周身一片清寂,仿佛置身于另一个空间,伏案写着什么。 他走近了才发现是在写字贴,看到已经写到三位数的编号,秋锒笑了一下没打扰他。 上官陆元看到他来了,但是没出声,吃了那么久的狗粮,他很清楚,他俩之间不需要任何人。 果然,毕夏很快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 “秋锒。” 上官陆元莫名觉得他在喊“秋郎”。 秋锒笑得更灿烂了,把插着吸管的椰子捧到他面前。 毕夏喝了一口,透明的椰汁顺着吸管进入口腔,椰子独有的奶香与清香一下子在舌尖散开,淡淡的甜味留在唇齿间。 “很好喝。”他说。 秋锒拍拍上官陆元的肩:“老兄,有点眼力,腾个位置?” 上官陆元:“……” 好在他同桌没那么过分,捧着椰子站起来,准备和秋锒出去。 谁知秋锒又不乐意了:“外面冷,你别出去吹风。” 上官陆元:“……” 他面无表情地想:哦,你男朋友金贵,吹不得风,我就活该出去受冻? 他还是想不明白,毕夏多好一个人怎么看上秋锒的? 秋锒从走道另一边拽了条椅子过来坐在毕夏身边一起喝椰子说话。 一边小幅度地晃着腿,时不时就会碰到毕夏。 毕夏轻轻动了动腿,略微有些痒。 秋锒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看得心痒,又伸出手抓住毕夏的手握在手中轻轻挠了挠。 毕夏收回手,随即又掩饰般地拿起笔开始写字贴,笔还未落下,他又盖上了笔盖。 心不静,不适合写字。 秋锒故意说:“小哥哥心神不宁在想什么?” 毕夏抬眼看他,然后笑了一下,秋锒有种不好的预感,然后他就看到毕夏从抽屉里拿出来一本化学作业。 有点眼熟。 秋锒动作迟缓地翻开书页,更眼熟了。 他又翻了两页,确定这本没有名字的作业是属于他的。 秋锒合上书一脸痛苦:“我刚遇到化学老师才跟他说我作业丢了。” 毕夏又喝了一口椰汁。 “这本放在床头,你收的时候忘了。” 秋锒一开始是真的忘了,到了机场其实已经想起来,但作业么,丢了比较好。 他刻意不打电话说,以为夏夏会配合他毁尸灭迹。 想到这秋锒一脸哀怨,他不信毕夏不知道他的心思。 上官陆元听得云里雾里,他好像听到他俩在一起过年了? 这,这么快的吗? 等等,那是秋锒的作业?! 什么对化学爱得深沉,是对秋锒爱得深沉。 猝不及防又是一口狗粮,上官陆元有点后悔,他为什么要跟秋锒较劲出去不好吗? 西北风也比狗粮好啊。 “要不继续放在你这吧?”秋锒疯狂暗示。 毕夏不为所动,把作业交到他手里,秋锒没办法了,打开作业老老实实看还差多少。 一页一页往后翻,秋锒有点诧异,原来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吗? 直到翻到最后一页他才意识到不是他写得差不多了,是有人帮他写得差不多了。 毕夏等他翻完了才慢悠悠地说:“写完了。” 秋锒一下子又眉开眼笑 ,恨不得抱着人转一圈,对,就像偶像剧里演的那样,或者是亲一下,但是都不行,他们在教室。 这一刻,秋锒觉得教室里坐的都不是人而是一个一个大灯泡,这其中,身边这盏四个字的最亮。 上官陆元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灯泡代表,他听到刚才毕夏说的了,写完了,谁写的,不言而喻。 他又满心崇拜了。 他看过高二的化学,他学起来不至于太费力,但肯定不能跟毕夏一样为了帮男朋友写作业顺便看两眼然后轻描淡写地说一句,写完了。 他这表情和刚刚两个因为毕夏打闹的小姑娘如出一辙,盯着毕夏眼神炽热,就差扯着他的袖子喊男神了。 秋锒十分不悦地挡在他眼前,低声说:“这是我男朋友。” 学校要求的报到时间是下午,现在还不算正式开学,午饭可以出去吃。 齐嘉乐来找秋锒去吃饭,挺久没有一起聚,秋锒看看毕夏,齐嘉乐秒懂,十分上道地发出邀请:“学委也来啊,咱们好久没聚了。” 一起去的还有原来高一八班的一些同学,虽然是在一个学校,但不在一个班级似乎就没了交集。 机会难得,大家纷纷说起了当初的趣事。 “哎,我们去年种的树,今年是不是能吃桃子了?” “对啊,老班说咱们班的是大树,第二年就能挂果的。” “那咱们到时候去摘?” “希望多长几个,不然还不知道怎么分。” …… 出了小饭馆还有点时间,秋锒看了一眼毕夏,忽然说:“我去买杯饮料。” 齐嘉乐也说:“今天这菜是不是咸了,我也有点渴,秋哥带我一个。” 秋锒没管他,而是问毕夏:“夏夏要吗?蜂蜜柚子茶。” 他说到蜂蜜柚子茶时已经带上了笑意,他忽然意识到毕夏喜欢他,或许比他想的要早。 齐嘉乐怀疑自己喝多了幻听,不然他怎么听到秋哥叫学委夏夏? 但是今天分明没有人喝酒,总不至于是酒酿小圆子吃醉了吧? 他有几分迟疑地开口:“秋哥,你刚刚说……” “我问小夏要不要喝蜂蜜柚子茶。”秋锒一脸淡然。 齐嘉乐松了口气,果然是他听错了。 他们一起到奶茶店,奶茶店搞活动,买一赠一,送同款。 齐嘉乐刚想问秋锒喝什么就看到边上一对情侣要买饮料,店员笑眯眯地指着爱心广告牌上的小字:“这是情人节特惠,此优惠仅针对情侣哦。” 那个男孩有点不高兴了:“那我们为什么不行?” 店员一点都不急,继续说:“你们可以证明一下你们是情侣,比如……” 她做了一个亲亲的手势,那女孩红着脸踮起脚尖在男孩唇角亲了一下,周围的人都善意地鼓掌。 男孩一脸傻笑地付钱,接过放着一支玫瑰的袋子。 店员说:“欢迎下次光临。” 齐嘉乐觉得,这奶茶店,花样还挺多。 他默默打消了要跟秋哥买一送一的念头,准备老老实掏钱。 没想到,秋锒比他头铁多了,上去就跟店员说要一杯蜂蜜柚子茶,然后指着那个爱心广告牌说:“买一赠一?” 店员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秋锒挑了挑眉:“我给我对象买的。” 齐嘉乐肃然起敬,不愧是我秋哥。 店员依旧一脸微笑:“不行哦,必须是情侣二人都到场,我们还会送一只玫瑰。” 言下之意成本高,只送情侣。 秋锒点点头,齐嘉乐以为他要放弃了,结果他回头拉着毕夏的手说:“这是我对象。” 店员:“……” 微笑快撑不住了。 齐嘉乐:卧槽不愧是我秋哥。 秋锒说:“没规定必须是一男一女吧?” 店员有点无奈了,在她看来这明显是好朋友为了优惠来的,她委婉地说:“同学,我们店平时也会有活动的。” 不必执着这一次。 秋锒要的就是情人节活动,这样光明正大秀恩爱的机会哪里找去。 “下次的活动下次再说。” 店员看他铁了心的要这个优惠也有心刁难,她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刚刚的情侣你看到了吗,你们也得正明一下……” 秋锒抬起手给她看他俩十指相扣的手。 她摇摇头,抱歉地笑:“不够哦。” 如果是一男一女,这是够了的,总不能真要所有人都亲吧,但是两个男生,牵个手算什么? 秋锒知道她的意思了,搭着毕夏的肩,漫不经心道:“可别我做了你又说不算数啊?” “当然作数。” 店员已经注意到周围一群蠢蠢欲动的女生了,秋锒要是真豁出去了,即便是为了这个优惠来的,她也认了。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秋锒连片刻的犹豫都没有,直接回头吻上了毕夏的唇。 他不是小姑娘,害羞得只敢亲嘴角,他是结结实实地,嘴对嘴地亲了上去,还停了两秒。 周围都是低声尖叫,依稀可以听到人说:“真的亲了!” 店员一时都摸不清真假了,主要是被他亲的男生,配合得太好了,脸颊一层薄红,却没有推开他,亲完之后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真假都不重要了,她看着一下子变长的队伍,这一波广告怎么都不亏。 她如约做了两杯蜂蜜柚子茶给他们。 齐嘉乐一脸震惊,秋哥,狠人。 重点是学委居然配合他,他一脸地不可置信,连饮料都顾不上买了。 秋锒提醒他:“你不买?” 齐嘉乐更佩服了,居然还这么淡定,他一时有些结巴:“秋,秋哥,刚才……” 秋锒喝了口饮料,无所谓地挥挥手:“为了优惠嘛,你别说出去。” 睁眼说瞎话也不觉得脸红,毕夏看他时他还眨了眨左眼,冲他wink。 毕夏收回视线,喝饮料。 第112章 要一个话多、健谈的人管住自己的嘴无疑是十分困难的事,但齐嘉乐莫名觉得这个事不能随便说。 因此,尽管心底很想吹一吹他秋哥为了一杯饮料可以做到什么地步,他还是忍住了没说。 少了一个绝佳的谈资,齐嘉乐有点惋惜,于是他向秋锒要了封口费——一包辣条。 毕夏为了准备这个学期的知识竞赛,几乎是一刻不停地在看书。 上官陆元偶尔也会好奇他在看什么,后来发现他什么都看,从字典到百科全书,从时尚杂志到青年文摘,他连故事会都没放过,甚至还有神秘学相关。 他都奇怪毕夏哪里找来的这些书。 老师大概也知道他在准备什么,上课很少喊他回答问题,上官陆元自觉作为同桌也不能拖后腿,下课也努力为他营造一个食盒学习的环境。 但是偏偏有人不配合,秋锒依旧和之前一样一天三次地来找人。 谈恋爱果然耽误事。 毕夏显然不那么觉得,依旧每天抽空写字帖,甚至会主动关心男朋友的学习情况。 “冬令营的事,你跟梁老师说了吗?” “还没,他最近很忙。” “冬令营给你上课的老师一共有三个,其中一个是梁老师读研时的导师。” 秋锒懂他的意思了:“我去跟梁哥说。” 毕夏点点头:“周老师不会没时间。” 秋锒笑了一下:“我觉得他可能不是很想有时间。” 毕夏淡淡道:“梁老师会让他有的。” 毕夏没猜错,秋锒说了冬令营的事后,梁晗璋先是简单地问了他因果,然后表示自己最近要准备教师技能大赛,时间有限。 这些比赛向来是年轻的老师们去参加,梁晗璋工作两年,经验有了,资历又不够,他去正好。 秋锒说:“我自己准备就好。” 梁晗璋怎么可能让他自己准备,无论是谁能进决赛,学校都会给予支持,何况他还是班主任。 “行哥没什么事,有问题可以找他。” 秋锒觉得梁老师大最近大概是真的忙,没有休息好,以至于当着他的面喊出了行哥。 他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又问了关于知识竞赛的事。 中学生知识竞赛和数理化三门竞赛不同,虽然没有明说,但确实是更偏向文科生,涉及到大量的文学和历史知识。 原因也很简单,理科生的加分途径不少,文科生几乎没有,这也算是变相的弥补。 但就像文科生可以参加数理化的竞赛,理科生也可以参加只是竞赛,梁晗璋以为秋锒对这个感兴趣,劝了一句:“知识竞赛只有总冠军加三十分,二到九名都是加二十,对于你来说数学竞赛更合适。” “我知道,不是我要去。” “毕夏?” 秋锒笑得有点傻。 “知识竞赛要准备的东西很多很杂,接下来你们都有的忙了。” 和数学竞赛一样,知识竞赛也是层层选拔。初赛是笔试形式,第一轮筛选就在三月初。 一中参加知识竞赛的人不多,反倒是二中,据说全校强制报名,这样一来原本大概率设在一中的考点就去了二中。 初赛这天,毕夏需要跨越大半个城市去参加考试。 天公不作美,早上起来就在下雨,天灰蒙蒙的,给人一种时间还早还能多睡一会的错觉,成功骗过了毕夏的生物钟。 于是秋锒这次换了个方式送人——从公交车改为打的。 他就像一个送孩子上考场的老父亲,在校门口打着伞,和毕夏说着话,说的话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大概要多久啊,我们下午去看电影吧?” 毕夏并不觉得最近有值得看的电影,但是秋锒足以让那索然无味的两个小时变得精彩 他点点头,但是秋锒想到上次他们去看电影结果以抓娃娃结束,于是他又改了主意:“要不然还是去台球室吧,你是不是很久没去玩了?” 秋锒仔细回忆了一下,确实是很久了。 “都可以。” 毕夏看了一眼时间,还有十五分钟,不急。 “那先吃个午饭,火锅怎么样?” “嗯。” 秋锒当场就拿出手机找火锅店准备定个位置。 他晃了晃手机:“这家怎么样?” 毕夏点头,秋锒就下单定下座位。 毕夏进去前秋锒还抱了他一下,其余的什么话都没说,什么考试顺利,什么旗开得胜,对毕夏来说都是虚的,只要不是考场着火突然地震这种突发情况,他拿第一稳稳的。 规定的考试时间是三个小时,一千两百题。 门口等待的家长不多,毕竟也不是高考。 秋锒在附近转了一圈,实在是没什么能玩的,又回到校门口和保安唠起了嗑,保安虽然是二中的保安,但他孩子在一中上学。 秋锒穿着一中的校服,保安对他印象很好,给了他一条小板凳和一把瓜子。 秋锒一边嗑瓜子一边和他聊天。 聊了有大半个小时,秋锒已经知道他女儿在哪个班,班主任是谁了。 “巧了,”秋锒猛一合手掌,保安大叔被他吓了一跳,“我朋友也是四班的。” “是吗?” “是啊,就是今天来比赛的这个,我送他过来的。” 保安的笑容没有那么美好了,他本意是炫耀女儿的,现在怎么好像要反过来了。 过了一会,他的预感成真了。 秋锒滔滔不绝地讲着毕夏的成绩,他参加过的比赛,最后总结:“这个比赛他一定能拿第一。” 保安:“……” 毕夏出来的时候,秋锒还在说,保安心不在焉地听着,要不是因为秋锒偶尔会说到四班说到四班班主任他一定已经轰人了。 监控画面中看到一个穿着一中校服的身影,保安一下子精神了许多,指着屏幕问秋锒:“是不是他?” “就是他,我说他很好看一眼就能认出来吧。” 保安敷衍地点头,心想他穿着一中的校服我又不瞎。 秋锒出去时他还心有余悸,以后不能随便找人唠嗑了,没见过那么能说的小伙子。 所有有题目都是选择题,但是排版比较人性化,间隔很大,字迹清晰,一眼下去卷子上的题目都能一眼印入脑中。 毕夏做完所有题还有半个多小时,涂完答题卡也没检查,直接起身交卷。 秋锒还在等他。 大概是没想到这种考试还有人能提前交卷,监考老师都没反应过来更来不及阻止。 站都站起来了,他总不能让人坐回去。 收好了卷子,他略微扫了两眼,卷子上除了每道题一个答案,没有任何痕迹。 他忍不住皱眉,这个答题习惯可不好,他心里这样想着,翻了翻卷子。 他教历史,其他科目的题也没多注意,但是几道十分偏门的历史题全对,或许这个学生历史成绩特别好。 于是把卷子给另一位考官看,她是教语文的,她看完卷子和主监考一个反应,这孩子语文成绩应该不错。 他俩对视一眼,眼里有些无奈,不愧是一中的。 二中很重视这个知识竞赛,甚至要求所有学生都参加,平时也练习。但还是比不上人家。 何止是比不上,他们默默叹气,这差距,真不是努力就能弥补的。 毕夏远远的就看到秋锒打着伞在等他,他依旧从容不迫地走过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步伐比原来大了一些。 周末火锅店人很多,但是他们是提前下单,这个时候不需要排队,在一众羡慕的眼神中,两个人跟着服务生走进店内。 两份锅底,一份特辣一份不辣,秋锒一边自己吃,一边还不忘照顾男朋友,怕两个锅底混了,清汤染上红油他还用两双筷子。 这个时候左手灵活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一手一双筷子,丝毫不乱,路过的人都要多看两眼。 特辣的锅底是真的辣,秋锒迟到后来也有点吃不消,一扎柠檬水已经喝完,他又点了一扎酸梅汁外加一个旺仔牛奶。 又过了一会,他放弃辣锅和毕夏一起吃起了清汤锅底。 他自己不吃了却要怂恿毕夏:“可带感了,吃火锅不吃辣没有灵魂。” 说着在红艳艳的锅里涮了一片羊肉,夹出来的时候他用勺子接着倾身送到毕夏嘴边。 毕夏迟迟没有张嘴,秋锒以为他不肯吃,正要收回来自己吃,手上一重一轻,涮羊肉没了。 毕夏垂眸,细细咀嚼,他的修养不允许他在咀嚼时张嘴,但羊肉上的辣椒素刺激着他的味蕾。 从耳根到脖子,肉眼可见地红了,嘴唇更不用说,红得仿佛要滴血。 秋锒看着他眼睛雾蒙蒙的像是要掉眼泪,一下子也有点慌,夏夏是真的不能吃辣。 他也就是给自己找一个继续吃红锅的理由,没想到他真的接了。 毕夏的杯子已经空了,秋锒把自己的递过去,他刚刚辣的不行,喝的是旺仔牛奶。 毕夏双手捧着杯子抿了一口奶,放下杯子,过了几秒又抿了一口,秋锒被他这幅乖宝宝的样子萌得心肝颤。 他拿过毕夏的杯子,倒了满满一杯酸梅汁猛灌一口,还是觉得渴。 过了好一会嘴里的痛感消散毕夏才重新开始吃,这下秋锒不敢喊他吃辣锅了,连菜都晾凉了才放进他碗里。 又过了一会,毕夏才再次开口,嗓音都带着一丝沙哑:“太辣对肠胃不好。” 他这样说秋锒哪里敢不应,恨不得当场就让人把辣锅撤了表忠心。 毕夏脖子还是有点红,秋锒有点不放心:“你不会是过敏吧?” 毕夏摇摇头:“没事,吃不惯。” 秋锒还是不放心,时不时看他一眼,到他脖子彻底不红了才放下心来。 他想到之前不知从哪听到的说法,辣的本质是刺激痛觉,极端自律的人不会追求这样的刺激。 这一点在毕夏身上得到了印证,但是他又可以因为自己吃辣。 秋锒一边傻笑,一边又下定决心,以后绝对不让夏夏吃他不爱吃的。 第113章 开学典礼安排在广场国旗下。三月的天气开始回暖,但在室外,冷风吹着还是有些寒意。 所有人都以为这次开学典礼致辞的学会代表会是高三的学生,到毕夏离座位的前一秒,秋锒都是这么认为的。 上官陆元就坐在毕夏前面,毕夏一走秋锒就拍他肩:“为什么是夏夏去。” 上官陆元被他的称呼腻得不行,但还是回答了他:“听说是原本高三的学姐发烧请假了。” 秋锒皱着眉有些不满:“临时救场?” 按理说就算人不舒服,稿子肯定是早就写好的,换个人上去读就可以,但是如果换成毕夏,从高三换成高二,演讲的主题不一样,内容肯定是不能一样的。 “昨晚开始准备的。” 上官陆元语气中满是敬佩。 他俩完全是鸡同鸭讲正好毕夏上台了,秋锒专心听他讲话。 清透的嗓音从广播中传出,和平时有些不同,他手持话筒简单做了自我介绍,但很快他的声音就淹没在一片掌声之中。 仅仅只是一个自我介绍,台下就掌声雷动,连绵不绝,主要是坐在前排的女生。 秋锒满脸自豪,他家夏夏,人气就是高。 毕夏的演讲结束后是校长讲话,校长上台,大家例行鼓掌,但是明显比刚才敷衍许多。 校长没有急着说话,而是用玩笑的语气说:“我老咯,没有毕夏同学那么英俊帅气,掌声也比不上他。” 下面的同学们发出善意的笑声,然后也给他同样热烈的掌声。 校长这才满意地开始他的讲话。 毕夏下台回到座位,他们身后几个老师聚在老班身边夸他,他面不改色地从他们身边经过。 有这样一个优秀的学生,老班已经被大家艳羡了一年,几位带理科班的老师纷纷摩拳擦掌想要带尖子班,去争一争那三分之一的可能,结果人家选了文科。 几位老师都有些惋惜,没缘分啊,他们目光随着毕夏而动,眼神中都是满满的欣赏和慈爱。 老班也看着自己得意门生回到座位,余光扫到他身边的秋锒,老班突然想到点什么,清了清嗓子,把他们的注意力拉回来。 他一本正经地把话题往高大上的方向拉:“你们不要被他遮住视线,每一位学生都有无限可能。” 几位老师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老班又说:“我们班的上官同学……” 其他老师:“……” 开学典礼之后就正式开学,体育课也正常上,周行来上班了,秋锒去找他方便了许多。 但也仅限于白天,他周行没课的时候基本都在梁晗璋的办公室里呆着,他连电脑都放在这。 好在梁晗璋的办公室比较宽敞,他又没有堆东西的习惯,两张办公桌面对面摆着正好。 秋锒摸清楚了周行的课表,每天固定时间去找他,基本是晚饭前。高二课比高一少,除了周四,晚饭前两节都是自习课。 秋锒就在办公室里埋头做题,做完了周行给他讲,下课了也不走,就在办公室门口等人。 周行倚着门看着相携而去的两个人,有点不平衡,回头说:“我怎么觉得他俩我们还们还滋润?” 梁晗璋笑了笑:“你自己选的。” 周行臭着一张脸:“我要是不来这里,我们脸见面都难。你什么时候带我回家?” 梁晗璋沉默片刻:“我妈他……” 周行不想看他为难,摆摆手:“我就随口一说,你妈不逼你结婚我就谢天谢地了。” 梁晗璋叹口气,告诉自己,会好起来的,总有一天,他们可以光明正大走在一起。 凌晨两点,夜深人静,所有人都在安眠。 宿舍内一道道绵长的呼吸声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吸气声,片刻后…… 躺在下铺的唐高齐气若游丝的声音:“救命——” 然而没有人听到,所有人都在睡眠之中。 腹部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五脏六腑仿佛都被无形的利刃搅碎,碎末还在翻滚。 他又喊了一声:“有人醒着吗?” 声音不大,但在夜色中也算清晰,可惜依然没人听见。 他已经绝望了,莫非今晚就要死在这了?未来北大高材生就要英年早逝了。 疼痛好像没有方才那么剧烈,他的意识再次模糊,快要入睡时,腹部又是一阵绞痛,和刚才一样,疼痛逐渐从下腹蔓延开,他痛苦地蜷缩在角落,额头冒冷汗。 “糖糕?” 糖糕是他绰号,唐高齐怀疑自己听错了,大半夜的居然有人醒了? 秋锒困得不行,听他应了一声,确定自己没听错,小心翼翼地起身,他打着呵欠下床。 他今晚睡在毕夏床上,他这边一动,毕夏也醒了,坐起身看着下床的人。 秋锒穿着拖鞋两步就到对面下铺床边:“怎么?” 唐高齐闭着眼,靠着墙,有气进没气出的:“肚子痛。” “吃坏东西了?” “不,不知道。” “啧,”秋锒看他这情况,估计是有点严重,忍者困意给他倒了一杯水,“我去找老师。” 唐高齐道了声谢,哆哆嗦嗦地接过水杯,拿不稳,好在毕夏也下来了。 秋锒一看他都穿好衣服了。 毕夏拿着水杯,低声道:“换衣服,送他去医院。” 半夜是气温最低的时候,就这么出去要进医院的就不止是唐高齐了。 秋锒点头,快速换好了衣服去找周行。 唐高齐这肚子疼一阵一阵的,这会好些了他又拜托毕夏帮他拿衣服。他花了将近十分钟才换好衣服。 而另一边秋锒敲了一会门,毫不意外地发现里面没人,他想到周行之前说的:钥匙在门框上,里面有手机,该着谁找谁。 秋锒摸了摸门框,沾了一手灰,所幸钥匙也找到了。 手机就放在桌上,边上还有一本通讯录,学校各个办公室和各位班主任的练习方式。 秋锒在老班和梁老师之间犹豫片刻,最终选了梁老师,学生晚上出事,第一责任人是周行,他必须先通知周行。 电话拨通,周行接的。 秋锒言简意赅说了这边的情况,周行听起来心情不太美妙,但还是说:“我现在下来。” 果然是在楼上。 电话挂断前他依稀听到周行说:“你去干什么,躺着。” 梁晗璋要一起去,被周行摁回床上:“估计是吃坏肚子,我去看看,你继续睡,明天还要看早自习。” 秋锒回到宿舍时,另外五位同学醒了三个,两个说了句话又接着睡了,只有睡在唐高齐隔壁的,大概因为这边动静大,吵醒他了,这会睁眼坐着还搞不清状况。 毕夏和秋锒驾着唐高齐出去,在楼梯口遇到从楼上下来的周行。 周行一边走一边还在穿外套,看着也是很急了。 唐高齐痛得意识模糊,眼前发黑,让走就走让停就停,微胖的身躯轻轻发颤。 周行一看这情况直接打了120,然后皱着眉极不情愿地说:“我背他下去,你们一个跟我走,另一个回去休息。” 周行背着人站起来的时候手扶了一把扶手,秋锒搀了他一把,虽然这个情况不太适合笑,但确实挺好笑的。 和梁老师比起来糖糕就是个小胖墩,难怪周行刚才一脸怀疑人生。 他刚准备让毕夏回去,就听毕夏说:“他是四班的,我去。” 秋锒怎么可能让他去:“你知道的我都知道,我去也一样,你回去休息。” 周行不能抱着男朋友睡觉已经很不爽了,背上还背着一个一百六十斤的人,不耐烦看他俩腻歪,直接拍板:“那就一起去。” 周行的车就停在楼下,几个人到校门口没一会救护车也到了。 夜色中,整条街都无比宽敞,救护车一路呼啸着送他们到医院。 “你们班主任那里电话打了没?” “没来得及,先找你了。” 周行略一思索就知道他的意思,捏了捏眉心:“谢了。” 医生问了问唐高齐的情况,偏偏毕夏和秋锒也不是很了解,除了知道他晚上吃了个苹果之外一无所知。 可能是刚刚打的止痛针生效,也可能是疼痛又进入新的循环,唐高齐虽然脸色惨白,但是有了说话的力气,意识还算清醒。 医生放弃这两个一问三不知的直接问本人,他一边问一边还在唐高齐肚子上到处摁。 “这样疼不疼?” “这里呢?” 唐高齐根本说不清哪里疼,医生一边按一边问他感觉倒是清楚了一点。 三个人都在一边认真看着,医生的表情却越来越古怪,秋锒以为他是看不出来,已经准备好他说做其他检查了,结果医生又问了一句:“多久没上厕所了?” 三个人:“……” 唐高齐也有点迷茫:“啊?我天天上厕所啊。” 医生看他这表情干脆把话说明白了:“大便,拉屎。” 不愧是医生,说什么都毫不避讳。 这次唐高齐明白了,他思索了一下说:“两、三天?现在几点了?” 秋锒来得急手表都没带,看着了一眼毕夏的表,告诉他:“三点,过了凌晨了,今天周二。” 医生就直接多了,直接问他:“你上次是什么时候?” “星期六早上。” “确定?” “确定,星期六回家。” 医生在病历卡上写了几个字表情已经十分放松,眼里带着笑意:“没事,就是太久没上厕所了。” 确实挺久,快三天了。 周行板了一晚上的脸都板不住了,有几分哭笑不得,问躺在床上的人:“上厕所吗?” 唐高齐快哭了,还有比这更丢脸的事吗? 最惨的是他现在依然没有想要上厕所的感觉。 医生大概也猜到他的问题,挂着慈祥的笑:“同学,需要开塞露吗?” 第114章 周行打电话给老班时,他已经到医院了。 大半夜的他连鞋都没来得及换就拿着钥匙手机匆匆出门,上了车才想起来脚上穿的是人字拖——没法开车。 为了不耽误时间他干脆赤着脚踩油门,深夜路上空荡荡的,交通信号灯依然在工作,他甚至在考虑闯红灯的可行性,好在红灯没让他等太久,倒计时过后,他迅速换挡重新上路。 接到周行的电话,他按下免提键,车速却没有放缓:周老师,高齐怎么样了?” “没事。” 老班怀疑自己听错了,大半夜的都救护车送医院了,居然没事? 周行重复了一遍:“小问题,很快就好了,您可以不用来。” 他自觉也算是给唐同学留了点面子,没有再电话里直接说。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就算是小题大做白折腾一通也好过真有什么事,“我快到医院了,还是来看看。” 他这样说周行就没多劝,挂了电话继续跟男朋友聊天。 学生出事,梁晗璋即便没有一起来,也不可能跟没事一样睡,周行知道他睡不着这边结果一出来句告诉他了。 但是醒了醒了一时半会也睡不着,两个人干脆就聊起来。 刚刚医生让唐高齐先去上厕所,要是还是不舒服再来找他。 唐高齐依旧肚子疼,但是知道了原因之后他也不嚎了,忍者疼痛默默进了厕所,蹲到腿发麻,终于妥协听医生的话采取一些措施。 秋锒摸了摸毕夏的手,有点凉,晚上气温本来就低,这里还没有暖气。 秋锒走了一圈,然后带毕夏去了急诊室旁的输液大厅,那里开着空调。 “你睡一会?” 毕夏摇摇头,既然来了就没想着睡,就算睡也不过这几分钟,区别不大。 秋锒满脸的你别任性:“明天还要上课。” 毕夏看他一眼:“你也要上课。” “我不一样,我经常通宵打游戏,少睡几个小时区别不大。” 毕夏依旧是摇头。 秋锒觉得他可能是在医院睡不着,于是说:“夏夏,男朋友的肩膀想借你靠。” 毕夏轻轻勾了勾唇,真的靠向他了。 这里的椅子比较宽敞,勉强坐得下两个人,秋锒为了让他靠舒服点干脆过去跟他坐一个椅子。 研究了一会椅子的构造后,他成功把靠背往后调了调,然后拥着男朋友闭眼休息。 于是老班到的时候就看到周行一个人坐在走廊的连排椅子上玩手机,走廊里的光线不错,不然他可能要看到屏幕上幽幽的光印在周行挂着痴笑的脸上。 老班清了清嗓子,告诉他有人来了,周行收拾好表情抬头打招呼:“班老师。” 老班点点头:“周老师,晚麻烦你了。” “应该的。” 老班摆摆手在他身边坐下:“我班上的学生。” 其实并不在自己宿舍周行:“……” 他难得心虚,主动说起了唐同学的情况。 老班听完也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只能憋出一句:“医生有没有说为什么?” “这倒没说。” 周行的手机屏闪了几次,估计是有人在发信息,老班站起来:“那我去问问。” 他过来的时候急着找周行了解情况,倒是没注意秋锒和毕夏。 现在站起来了就看到他俩在输液大厅里坐着,嗯,两个人一条椅子。 他努力胡略这一点放轻脚步走过去,准备让他俩先回去。走进了却发现毕夏闭眼靠着秋锒,身上还盖着一件外套。 秋锒倒是睁着眼,看到他来,用闲着的左手竖起食指放到嘴边给他比了一个“嘘”。 老班:“……” 他深吸口气,决定还是先去找医生,一会等唐高齐那边没事了再一起回学校。 医生在办公室里坐着,大概是值夜班无聊,正在跟同事讲刚刚的病例。 老班过去的时候大老远的就听到笑声,他怀疑他们在笑他的学生。 走到门口时他确定了这个想法。 “你是不知道,那小孩那个表情哈哈哈哈哈,他还不肯用开塞露。” “现在的孩子真不容易,估计也是时间紧,老憋着。” 说着两个人又笑起来。 有些肠胃问题是很正常的,学习紧张导致排便不规律也是常有的,但是因为这个问题,大半夜的喊了救护车送到医院来就很少见了。 等他们笑够了老班敲门进去,表明来意。 他一进来医生就带上了口罩,老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从他眼角的细纹判断他在笑。 “问题不大,饮食上多吃蔬菜水果,最好能养成按时排便的习惯,必要的时候可以用一些润肠药。” 说着说着他又笑起来:“那位小同学还没好吗?” 说曹操曹操到,唐小同学扶着墙过来了,脚步虚软无力,神色萎靡。他先是大半夜的肚子疼,到了医院都在厕所蹲了那么久,两条腿都已经失去知觉,这会能走到医生这里全靠一口气撑着——今晚已经够丢人了绝对不能再喊人扶。 老班到底是心疼学生,一脸关切:“好了?” 唐高齐虚弱地点头,内心绝望:知道的人又多了一个。 医药费周行已经付了,老班问了价格转给他,他是班主任,理应由他垫付。 周行没有推辞。 他们四个是坐救护车来的,好在老班开了车正好送他们回去。 现在是三点四十,到学校估计就四点了,他们还能睡一个多小时。 “你们回去多睡会,今天的早自习就不用来了,秋锒,梁老师那边我去给你说。” 周行闻言抬头:“我说吧。” 老班对于他们的关系有些猜测,但是并不能确定,他这样一说他倒是理解为什么这么个高材生要来他们学校教体育了。 唐高齐几次想要说话,都没成功开口,实在是今晚太丢人了。 眼看着就要到学校了,他也有点急了,深吸口气就要说话,又被秋锒打断了。 “老班,我都饿了,咱们吃宵夜去吧。” “就你事儿多。” 他问其他几个人的意见,毕夏没有说话,但他肯定支持秋锒,周行说:“也好,现在吃点东西就当早餐了。” 现在要是回去,腹里空空也不好睡。 唐高齐还有话想跟老班说,当然是求之不得。 于是老班找了一个大排档,不吃烧烤是为了照顾唐同学的肠胃。 秋锒没说错,毕夏不习惯熬夜,他可以早起却不能这样半夜折腾,坐下来的时候整个人飘飘忽忽如坠云端。 橘色的灯光下,他的眼神明显没有平时那么清澈,透着几分迷离与茫然。 面端上来的时候,他迟疑了一会,夹起面就要往嘴里送,被秋锒拦下了。 秋锒伸手在他面前晃了两下:“困了?你也不怕烫。” 然后拿了一个勺子塞他手里:“用勺子,晾一晾。” 毕夏是困不是醉,只是反应慢了半拍,没有意识不清,推开他的勺子表示拒绝。 “知道了。” 秋锒憋着笑:“知道烫了?” 老班看不下去了,轻咳两声,示意秋锒适可而止。 唐高齐看着眼前的场景想到昨晚秋哥下床的样子,当时肚子疼得厉害没注意,现在想起来才注意到,秋锒好像是从毕夏床上下来的? 他也不是很确定,毕竟大晚上的光线不好,他又意识迷糊的,看错了也不一定。 不过……他们俩关系是真的好啊,其他人对着毕夏都会下意识地收敛一些,只有秋锒,经常和他玩。 或者说只有秋锒和他玩闹他会配合,对其他人,毕夏都是疏远而礼貌的。 唐高齐一口一口喝着汤,思考怎么跟老班说才能让他同意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家长。 他并不想以后他妈嘘寒问暖的内容里加上一个,今天拉了没。 老班只带他有话说,但是他不说他也不主动提,玩意他是因为话题不适合在吃饭时说才不提的呢? 但是过了一会,唐高齐仍然开口了:“老班,这件事能不能不要告诉我父母?” 按理来说学生半夜进医院这种事肯定只要告诉父母的,但是他这个毕竟是情况特殊,现在这个年纪的孩子都要面子。 老班想了想还是答应他了。 “不过你自己要多注意,平时多吃蔬菜水果。” “是是是,我一定注意。” 他连声保证,恨不得学了魔法对今晚知道这事人都下一个失忆咒。 保证完他又想起来这事不是说不说那么简单的,还有医药费的问题,他是没做什么检查,也没用什么昂贵的药,但是救护车不便宜。 于是他又期期艾艾地开口:“老班,那我,那个医药费,能不能分期还你?” 他的零花钱不包括必要的餐饮开支等,一星期一百,平时又没有省钱的概念,一下子还真拿不出来。 都答应不说了,也不差这一件,老班点点头:“行。” 吃完了宵夜几个人回到宿舍,简单洗漱之后上床休息。 睡下不到一小时就是一阵兵荒马乱,其他人正常起床去上课后,寝室里再次安静下来,秋锒下床写了张便利贴贴门上说明情况防止值周班的同学打扰,然后熟门熟路爬上了隔壁床。 他们睡到七点才起来,这一次唐高齐确定自己没看错,秋锒就是从毕夏床上下来的! 第115章 “秋哥,你们昨晚一起睡的?” 说完唐高齐就想打自己,昨晚人家大半夜的送你去医院,一早醒来不说声谢在这管人家怎么睡。 秋锒一副这很平常的样子,毕夏也没有因此多看他一眼,该干什么干什么。 他俩的反应让唐高齐觉得自己问的问题很平常,他俩躺一张床上好像也什么大不了的。 确实没什么大不了,初中的时候他不住校,但是经常听住校的同学说晚上睡在一起,男生女生都有。 是他大惊小怪了。 所以他到底是为什么要觉得秋锒和毕夏不一样?可能是,毕夏实在是不像是会跟比人一起睡吧。 这还是唐高齐第一次在起床之后看到毕夏和秋锒,他们每天早起晨练。 而他每天都睡到不能再睡才起床,然后匆匆洗漱整理,一路狂奔向食堂,买了早饭再马不停蹄奔向教室,运气好就直接进教室,运气不好就被老班抓到带早餐,在走廊吃完了进去。 或者说他这样的才是大多数,像毕夏一样每天早起半小时晨练的还能坚持那么久的人几乎没有。 或许他和大学霸的区别就在这吧,自制力差了点。 他们出来得晚,这个时间食堂里不可能还有早餐。 “要不去三楼看看,说不能还有点。” 去三楼吃早餐的老师多,这个或许还有剩下的。 说来也巧,周行也在。 唐高齐一看到他就想起昨晚的事,脚下犹豫不是很想过去。 我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痛。 或许是上天终于听到他的呼声,垂怜了那么一次,他们还没来得及坐下就看到周行端着餐盘起身,应该是吃好了。 唐高齐松了口气,脚步都加轻快不少,赶在他离开前打了个招呼。 周行点点头出去了,没想他预想中的关怀和叮嘱。唐高齐决定以后周行就是他最喜欢的老师,lisa都得往后靠。 秋锒不是他们班的,毕夏不是话多的人,唐高齐把所有知道这事的人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觉得这个秘密应该是能守住的。 到了教室他才知道他这口气松的太早了。 昨晚他深夜去医院的事教室里已经传遍了,但他们只知道他去了医院却不知道他为什么去,现在看到人来了都十分关心。 “糖糕,你昨晚怎么了,我早上看到门口的纸条才知道你们昨天出去过。” “我还以为我做梦,结果你们真出去了。” “所以到底怎么了?” 所有人都一脸关切地看着他,唐高齐张了张嘴,半天憋出来一句:“肠胃不好。” “拉肚子了?” “不是。” 唐高齐含混道:“就是消化系统出了点问题。” “吃多了?” “不是……” 他发誓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期盼上课。 英语老师进来的时候唐高齐觉得自己还是最爱lisa,然后下一秒他又后悔了。 lisa和大家打完招呼之后特意问了一句:“听说我慢班有位同学昨晚去医院了?” 大家都把视线投向他,唐高齐硬着头皮说:“已经没事了。” 这还不算完,唐高齐怀疑他的事被人在教师群里提了,不然怎么进来一个老师都要关心他两句呢。 这一整太难下来他都要怀疑自己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 明明毕夏昨晚也一起去了但是大家宁愿去三班问另一个知情人也不会去打扰他。 即便是课间,毕夏手上也拿着他们看不明白的书,大家经过他的座位都会条件反射放轻脚步更别说主动去和他说话了。 一天下来唐高齐身心俱疲,更惨的是因为他含糊其辞,大家觉得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结合肠胃,消化等关键词,他们推断出糖糕同学应该是得了痔疮。 加上老班在饭前还叮嘱了他一句:“多吃蔬菜。” 越发肯定了。 唐高齐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浑浑噩噩过了一天,无比羡慕毕夏自带气场无人敢扰。 晚自习他终于下定决心去找老班要他帮他保密。 老班觉得有点好笑,但还是答应了他并且到教室说了一句:“别老打听人家**,该干嘛干嘛,月考准备好没?” 老班的话算是给这件事收尾,他们基本已经确定糖糕就是得了痔疮,这种部位,难怪他不愿意多提,大家表示理解。 相安无事过了几天,直到唐高齐某天又忍不住嘴馋买了包辣条被同桌善意提醒:“怎么吃辣条?” 唐高齐一脸莫名:“我为什么不能吃辣条?” “你都进医院了,你还吃这个?” 又提医院!这事过不去了。 他一脸憋屈:“我进医院,那一声也没说不能吃辣条啊。” 他同桌斩钉截铁:“怎么可能,我外公当初动手术的时候医生说绝对不能吃辣的。” 唐高齐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动手术?” “对啊,你现在还不用吧?但是在这样下去早晚要!” “什、什么?”唐高齐被他唬住了,他这毛病还要动手术,怎么动,掏shi吗? 他被自己的脑补恶心到了。 同桌语重心长从他手里把辣条拿走了:“乖,遵医嘱好好看病,早日康复。” 吃了两根辣条,吮了吮手指,他继续说:“听说这个病很难根治的。” 这两天饮食健康没什么问题的唐高齐:“???” 他开始怀疑他们说的不是一个病。 “你觉得我是什么病?” “嗯?你问我?你确定要我说?” “你说。” “痔疮啊。” 唐高齐愣住了,一时想不清楚痔疮和因为几天没拉去医院哪个更丢人。 同桌在他面前晃了晃手,然后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被忍了几天终于爆发的糖糕小同学一把攥住。 这下轮到同桌发懵了:“你干什么?” 唐高齐一手攥着他的手一手揪着他的衣领一字一顿道:“老子不是痔疮!” 他音量不低,毕夏坐在教室最后都听到了,他轻轻勾起唇角,终于通气了。 这几天他们在闹什么,他没参与但架不住他们动静大更何况还有一个爱热闹的秋锒每日一问“他知道没?”,两边鸡同鸭讲了那么久也算和谐。 所有人的目光都没他们吸引,唐高齐干脆放开同桌环视一周对所有人说:“不是痔疮,你们有没有常识,我就在医院呆了两个小时,你家看痔疮呆俩小时啊?” 这么说也有道理。 “行行行,我们知道了,你别激动。” 唐高齐依然很激动:“你妈的,老子担惊受怕好几天了,你们居然以为我是痔疮。” 担惊受怕? 所以除了痔疮到底还有什么肠胃问题是不好让人知道的。大家更好奇了,但是看现在这个情况,还是不问的好。 成功震慑众人之后,唐高齐拿回属于自己的辣条,吃完了最后一根他把包装往同桌手里一塞:“帮我扔一下。” 秋锒刚上来就围观这一出好戏,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今天要填留宿申请单,他上来问毕夏这周回不回家,没想到还能看到他心心念念的结局。 毕夏不需要上竞赛课,外公说了几次让他周末回家都被他避开了。 他不需要上课,秋锒需要。 他们依旧留宿,可惜下周就要月考,这周留校复习的人多,寝室里不止他们俩。 毕夏洗漱完早早上床,半躺着翻阅杂志,秋锒借口要一起看杂志,也上了他的床。 他俩挤在一处,室友已经见惯不怪了。 熄灯铃响之后秋锒才慢吞吞地爬回自己床上,下周要月考了,不知道考场会怎么安排,他想去实验楼。 比考试先一步来的是值周任务,下周轮到三班值周,秋锒在周末和梁老师一起排好了任务表,他利用职务之便给自己安排了到四班检查。 梁老师确认了一遍:“你也要跟班?” 班长需要统筹,要做的事很多,一般不会安排具体任务。 秋锒吊儿郎当的:“累死也要去。” 梁晗璋笑着摇头,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确认没问题之后让他拿到政教处。 张主任点头之后他又拿着u盘到教务处打印任务安排表。 月考近在眼前,教务处的桌子上都堆满了试卷,秋锒目不斜视地从中间走过把u盘交给里面正在分卷子的老师。 “老师,印值周任务安排表,70份。” 那老师头也不抬,给他指了一个方向:“三号打印机,自己印。” 秋锒又默默走过去,这次他用余光看了看桌上卷子,都是高三的,可惜。 打印机出口,上一轮打印好的资料还没来得及整理,秋锒拿任务表的时候顺手翻了翻,发现是考场安排。 他悄悄看了一眼办公室内其他老师,他们都在低头做自己的事,没人注意他,再说他看的也不是试卷,考场安排而已,被发现了就被发现吧。 这个安排表是一个班一份,最上面是高三,他直接翻到中间找到四班。 毕夏的名字一如既往的显眼,他在实验楼。 成功一半! 秋锒无比喜悦地往前翻了一张,刚找到三班头顶就传来一道喜怒难辨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秋锒镇定地抬头,这位老师刚刚不在办公室,应该是有事出去了才回来。 “打印值周任务表。” 老师指了指任务安排表:“a3,”又指指考场安排表,“a4,”然后总结:“你傻还是我瞎?” 秋锒觉得这老师还挺幽默,也不急了:“我就好奇,看看在哪考试。” 老师慢悠悠地坐下:“看吧。” 他以为这学生胆大包天在翻卷子,没想到是考试安排,那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刚才被他一喊,分开的名单又混到了一起,秋锒再次找到三班,找到自己的名字。 他的笑容逐渐凝固,他在教学楼。 第116章 那老师看他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还有点奇怪:“怎么了?” 秋锒咬咬牙,把到嘴边的一声国骂咽了回去:“安排任务时候忘了要考试,没根据考场安排来。” 其实早就想到了,知道这周要考试他们连检查实验楼的人都安排好了,至于其他的问题比如在实验楼自习却要检查教学楼这种问题,可以私下在调整。 那老师还宽慰他:“没事,可以再调整。” 秋锒臭着脸走出行政楼,心里盘算着再去揽一个检查实验楼的任务。 梁老师说的没错,班长果然事很多,值周第一天,秋锒连上厕所都会被人抓着说事儿,喝口水的时间都难得更别说上楼打水趁机找男朋友了。 好在他有先见之明,把自己安排在了四班,于是至少晚自习的眼保健操时间他终于可以看一看自己男朋友了。 秋锒每天几次往四班跑,大家都很熟,因此看到他关了灯径直往教室里走也没有很意外。 毕夏最近看书很多,眼睛负担重,秋锒没想打扰他,就站在边盯着他看了五分钟。 快结束时在他耳边说,轻声对他说:“我晚上要检查你先回去。” “嗯。” 上官陆元听到他说话,内心十分雀跃,同桌当了大半年,他终于能和毕夏一起回宿舍了。 上学期值周的时候,他和毕夏还不是很熟,尽管秋锒不在他们也还是各走各的,现在就不一样了,他们已经混熟了。 这个熟一定程度上还要感谢秋锒,虽然不想承认,他见证他俩的爱情。 下课之后上官陆元提出要一起回宿舍的时候毕夏没有拒绝,他松了口气,明明他没什么别的心思,就是单纯也想感受一下和同桌一起走的快乐,但就是忍不住心虚。 都怪秋锒,老是挡在他和毕夏之间说一句:“这是我男朋友。” 今天一盏路灯坏了,张主任亲自站在路边拿着手电筒给同学们照明,顺便也警告一下偷偷谈恋爱的小年轻们不要太过分。 毕夏身形挺拔,脚步平稳,在人群之中非常好认,张主任大老远的看到他就眯了眯眼,这次要是再手牵手从他面前过他一定不客气了。 他们走近了他才发现,何止是没牵手,今天都没挨着走,张主任不由自主地想:出什么问题了? 秋锒那小子今天看起来有点奇怪。 “张老师。” 路过张主任身边,毕夏和他打了个招呼,他才发现毕夏身边的不是秋锒。 !!! 真出什么问题了? 张主任有点纠结。他不希望学生谈恋爱,但是在阻止不了的情况下,他更希望学生不要因此受到不好的影响。 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调来一中之后,学生暴力冲突事件少了很多,但其他方面操的心更多了,他的发亮岌岌可危。 要不然还是去植发吧。 张主任在路上站了挺久,到差不多所有学生都回了宿舍他才走,快走到教学楼,迎面跑过来一个学生。 见到他就挥了挥手从他身边跑过:“张主任好。” 是秋锒。 张主任喊住他:“你等等。” 秋锒又退回来等他吩咐。 “你……干什么去了?” 张主任斟酌片刻还是没有直接开口。 “值周啊。” “哦,值周啊,”张主任松了口气“值周好,值周好。” 秋锒莫名其妙,大晚上的中邪了? 张主任想起来了,上周秋锒还拿值周任务表来给他看。 他挥挥手:“没事了,值周辛苦,早点休息。” 秋锒一头雾水地被他拦下又一头雾水地离开,张主任心情愉快地开车回家。 已经交往过密了就好好交往,他家族基因,这几根头发坚持到现在不容易。 上官陆元终于成功和同桌相携回宿舍,心满意足。 值周是一整个星期从早到晚,他原本以为秋锒早上也会和毕夏错开,他可以再和同桌一起愉快地吃个早餐,顺便聊一聊哲学。 为了能遇到毕夏,他特地早起了十分钟,然后他就在盥洗室看到站起一起洗漱的两个人。 秋锒今天换了支牙膏,非要说留兰香比薄荷好闻要毕夏闻一闻,其实他更想说尝一尝,但是毕竟是在寝室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来人。 上官陆元面无表情从他们身边经过,然后打水洗脸刷牙,暗暗告诫自己,离他们远点。 秋锒那个尿性他又不是不知道,比女生粘人多了,他凑过去除了当电灯泡吃狗粮还能干什么? 月考月考这几天各班的自修纪律普遍要差一些,值周生写出去的扣分单子一多来找班长辩解的人也就多,秋锒更忙了。 考试以外的大半时间都拿来处理这些琐事,秋锒觉得有点糟心,这次语文考试古诗词默写他错了一句。 分值不高,但他不舒坦。 按照老班的说法这是必须拿到的分,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分丢了,夏夏怎么想,他说过要努力学习的。 晚上毕夏见到秋锒的时候他一脸的欲说还休。 “怎么了。” “默写错了一题。” “……” 秋锒有点委屈:“他给下句要我写上句,我没想起来。” “……没事。” 毕夏犹豫片刻,抬手轻轻揉他的头发,秋锒的头发和他这个人一样,一点都不软,摸起来刺刺的。 秋锒半点没有自觉,毕夏抬手他就配合地低头还在他掌心蹭了蹭。 毕夏收回手的时候,他又把人手抓回来放到唇边轻吻。 “夏夏。” 夜幕四合,繁星点缀,三月的风轻轻吹过。 树下两个少年相拥。 秋锒紧紧抱着他,是宣泄也是克制,毕夏不太熟练地抬手回抱他,以为他是真的很在意那一分。 “上官错了一个选择题。” 他比你更惨。 但是秋锒没有领会他的意思,他的声音听起来更委屈了:“你和他对答案?” 毕夏从来没有对答案的习惯,一方面这是出于对自己的自信,另一方面也是对同学考试心态的一种保护。 但他居然和上官对答案! “没有,”毕夏有些无奈,“谢薇薇问他,我听到了。” “他随口说句话你就记住了?” “……” 秋锒暗道不好,无理取闹过头了。 于是他假装什么都没说,抱着毕夏,又蹭了蹭。 毕夏轻轻叹口气,到底没说什么。 秋锒松了口气,这两天他逐渐习惯了值周繁忙的任务,并且由于他前两天的铁面无私,已经少有人来找他“辩解”了,他轻松许多,终于能抽出时间来找男朋友。 考完试这一周也很快过去,秋锒迫不及待地把值周牌之类的东西交到四班,然后想起来,接下来毕夏要值周了。 毕夏不是班长,没有他那么多事要处理,但文科班本身男生少女生多,有些事又必须要男生去做。 比如男生宿舍的检查又比如关灯之后检查教室,交给女生不合适。 老班在值周前开玩笑说:“咱们文科班值周,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女生当男生用男生当牲口用了。” 十几个“牲口”齐刷刷地看他,这其中还有毕夏那张精致的面孔,老班说不下去了。 不管怎样,男生值周任务重是一定的了,毕夏一个人要检查一栋教学楼,每天回宿舍都是熄灯之后。 秋锒独守空床,天天等他回来了才睡,偏偏今天左等右等也没等到人。 已经比平时晚了五分钟,毕夏依旧没有回来,秋锒躺不住了。 他索性起来找了值周生问怎么回事。 那人哪里知道,只能说:“他检查教学楼,可能有什么事吧,再等等,说不定马上就回来了。” 比起寄希望于一个看不见的“说不定”秋锒更想自己出去找人。 他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秋锒像是被他说服回到寝室,然而两分钟后他再次出现在门口,衣服都换好了。 “我出去一趟。” 值周生:“???” 算了算了,都是老熟人了,上周三班值周他们班一份没扣,秋哥面子还是要给。 不单是他,楼下几个看到秋锒的也都睁只眼闭只眼放他出去了。 一楼宿管大爷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秋锒就这么堂而皇之走出了宿舍。 他一边往教学楼跑,一边看着路,或许就在路上碰到了呢。 毕夏检查的是高三教学楼,他跑到楼下停下略微喘口气,抬头想上看,企图从走廊上找到心心念念的人。 没有,至少在楼下是看不到。 秋锒收回视线,准备上楼找。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向上看去,这一看,他差点连呼吸都忘了。 教学楼高四层,四层之上还有一个楼顶,平时上去的楼梯是上着锁的。 而现在,毕夏就在楼顶站着。 他确定那是毕夏。 就算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他也能确定那是毕夏,抱着睡了那么久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看错的。 他男朋友大晚上的不回去睡觉跑到楼顶去干什么? 第117章 仔细看看,他还不是一个人站着,什么情况? 他男朋友大晚上的站在楼顶上抱着别人? 秋锒瞬间化身柠檬,但好在还有点理智知道夏夏不是这样的人。 他告诉自己要冷静,肯定是有原因的。 冷静个屁! 秋锒拔腿就往楼上跑。 毕夏已经在顶楼站了很久。 他负责检查高三教学楼,高三的同学会在晚自习下课多留一会,他又是一个人检查一整栋楼,时间比较久,检查完毕时整个教学区都寂静无声。 偏偏他听到了若有似无的脚步声。 他在三楼,脚步声是从四楼传来的,如果是别人或许会因为恐惧立刻离开,但站在这的是毕夏。 他站在原地仔细聆听,脚步声已经消失了。 学校遭贼的可能性不大,何况这是在教学楼,教室里最多的是书和练习卷,应该没有人会偷这个。 最大的可能还是同学。 只是不知道这位同学在教学楼做什么。 只有模糊的脚步声,毕夏无法判断对方的性别身形也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最保险的办法是喊人来。 他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楼道,想到另一种可能——尽管微乎其微,他还是决定上去看看。 他放缓脚步楼上走,情况不明,他在暗处显然更有利。 很快他站在四楼的楼梯口,他视力好,站在这一头可以直直地看到走廊那一头。 夜色中光线并不算好,但也能看出走廊上空荡荡的,没有人。 或许是在卫生间,或许是又进了教室,也可能顺着另一侧楼梯下去了。 毕夏收回视线,看向通往楼顶的楼道,比起其他地方,他更担心这里。 他继续向上走,楼梯的尽头,通往楼顶的地方有一道门,平时都上着锁,而现在,油漆脱落生了锈的铁门半开着。 楼顶风大,铁门摇摇晃晃,时不时发出点响动,毕夏推开门上去时并没有引起上面人的注意。 她依旧站在没有栏杆的边缘看着远方,他们在楼顶,教学楼的层高又比一般居民楼高许多,她只要往前迈一步,就可以挥别这个世界。 毕夏站在原地,没有贸然上前,他看过一些心理学相关书籍,但是那不足以让他应对眼前的情况。 他没有手机,联系人的方式只有下楼打电话,而一旦他下楼,这里再发生什么他都没有机会再挽回。 他轻咳一声,以一个相对温和的方式吸引那位同学的注意力。 她没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收到了毕夏发出的信号,回过头来。 毕夏向她走过去,她也没有表现出抗拒,只是站在原地。 毕夏在离她三步外的地方站定,她忽然开口:“我以为你会过来或者叫我过去。” “我可以过去吗?” “你就不怕我带你一起下去?” 毕夏摇摇头走到她身侧。 她抬头看着星空:“要是死后真的能变成星星就好了。” “这样我就不用犹豫了。” 她自顾自说着,没有要聊天的意思。 “我高一的时候就上来过,不过那次上来太早被人发现了,这次我特意藏了一会,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她摇摇头,似乎只是在感叹。 毕夏依旧只是听着,她说着说着也沉默了。 “你真没意思。” 过了一会她又说:“今天是我生日。” “生日快乐。” “骗你的,我生日已经过了,”她笑了一声,似乎毕夏干脆地上当让她很快乐,“他们都不记得。” 她往脚下看了一眼。 “不过没关系,我死了他们就记住了。” “你知道的吧,死人要过生日和忌日。” 毕夏没有被她的话吓到,十分淡定地回答:“活人的节日更多。” 她嗤笑一声没有回答他的话。 “有人来了。” 毕夏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个身影在向教学楼靠近,放在身侧的手轻轻动了动,是秋锒。 “你猜他来干什么?” “找我。” 她点点头:“那你该走了,我也该走了。” 毕夏心头一跳,伸手拉住她,她一脸讥讽:“你刚刚不是还一脸无所谓吗?拉我干什么?” “也是,要是真无所谓就不会上来了。” “你们都怕死,我不怕。” “你听到了吗?他们在喊我。” 夜色下的校园一片寂静,只有耳边的风声和远处马路上传来的孤寂的汽鸣。 “我听不见。” 她又笑了:“你当然听不见,他们在喊我啊,在喊我的名字。” “你的名字,是什么?” 秋锒已经快到楼下,不管她今天是不是真的要轻生,他需要拖延时间,等人来。 她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已经到楼下的人问他:“他是谁?” 他是谁? 是秋锒,是高二三班的班长,是摄影协会的会长,他有很多身份,毕夏最后说出口的却是:“我男朋友。” 她似乎是有点震惊,半晌才说:“怪不得……” 秋锒抬头寻找着什么。 “你不告诉他你在这吗?” “我可以吗。” 她又不回答了,命令般地说:“我有点冷,你抱抱我。” 毕夏冷静地看了她一眼,她的眼中没有许多女孩见到他时的爱慕与欣喜,似乎不管站在这的是谁她都可以说出这句话。 毕夏走近她,然后抬手,拥抱她。 她没有想到毕夏真的会抱她,僵了僵身体:“你……” “现在呢。” 毕夏比她高许多,平静温和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时她忽然哭了。 这样的发展在预料之外,但也算是达成目的。 她一点都没有收敛,哭了一会就开始抽噎,毕夏调整着呼吸,努力不去想浸透他外套的温热液体是什么成分。 “我不想死,”她一边说一边抽噎着,“我害怕,我、知道我、不、不会变成星星。” “嗯。” “上次她也抱、抱我了。” 毕夏不知道这个“他”是谁,大概是上一次带她下去的人。 她在自救。 毕夏回忆夏天小时候外婆哄她的样子,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嗯。” 她攥着毕夏的衣服,嚎啕大哭,她这样悲恸,毕夏无暇顾及衣服,但男朋友还是要顾的。 秋锒上来了。 秋锒扶着门框喘气,他刚刚一口气跑到四楼,结果因为走错了楼梯上不来,于是只好改道又奔向这头的楼梯,终于上来了又看见男朋友抱着一个嚎啕大哭的女生。 ??? 他做错了什么?! 秋锒看着毕夏,目光相对的一瞬间迅速冷静下来。 无声询问:怎么了? 毕夏给他比了一个六。 整个学校,只有综合楼有六层,心理咨询室就在那里。 秋锒立刻领会他的意思,这是有心理问题,按理说这个时候他应该去找人,但留毕夏在这他不放心。 谁知道现在嚎啕大哭的人会不会忽然做出点什么伤害夏夏。 像是知道他的顾虑,毕夏微微摇头要他放心。 秋锒犹豫了几秒还是选择相信他。 决定要走秋锒没再迟疑,又飞速下楼去打电话。 他一边往楼下跑一边思索,看情况应该是已经稳住了,没什么大问题,但他们都只是陌生人,还是两个被校规约束的学生,不请老师今晚没法收场。 但是找哪位老师是个问题。 那姑娘是谁他都不知道更别说班主任了,而他和毕夏的班主任一位在家一位在学校,要找哪个已经很明朗了。 等待的时间里他分了下神,这个月第二次了,周行肯定觉得他是个大/麻烦。 电话很快接通,这次是梁晗璋自己接的。 秋锒简单说了这边的情况,梁晗璋立刻说:“稍等,我立刻过来,注意安全。” “嗯。” 挂了电话秋锒继续拨号,幸亏今晚点外卖未遂,电话卡就放在身上,不然这个时候还得跑去校门口找保安。 第二个号码是之前带他们上心理活动课的王老师,他记性不如毕夏,但对数字比较敏感,加上他因为感情问题多去了几次活动室,门口的号码就有意无意地记下了。 这一次没那么快接通,他打到第二个那边才接起。 十分钟后,秋锒再次站在通往楼顶的楼梯口,毕夏和那位不知姓名的女同学已经坐下了。 他们并肩坐着,毕夏的外套披在那姑娘肩上,秋锒忍者心里的酸意走过去。 “你叫毕夏啊。”她手里捏着外套上的校徽,凑近看了很久才看清。 “嗯。” 刚刚哭过,她的声音带着厚厚的鼻音:“我叫赵娜娜。” 秋锒的脚步声打断他们交谈,他们同时抬头看去。 “你男朋友。” 秋锒听到这话,气消了点,但很快又板起脸来,这里风那么大,毕夏身上只穿了一件卫衣,虽然卫衣不算薄,但不挡风。 他干脆利落地拉开拉链,把带着体温的外套披到毕夏肩上。 毕夏看到他的动作就知道他要干什么,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外套已经落在他身上。 “生病就不能晨练了。” 赵娜娜愣愣地看着他们,再看看自己身上的外套,动了动嘴唇想要说点什么。 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他们看向那道今晚开了许多次的铁门。 这次是两个人,周行和梁晗璋。 梁晗璋看着楼顶上三个人,松了口气,他没有问怎么回事,而是说:“上面冷,我们先下去吧。” 这位同学和毕夏身上都是披着外套,而秋锒没穿,略一思索就知道是什么情况。 他们刚爬了五楼,并不冷,但是在上面呆了那么久两个人人应该是冷的,正好拿来作借口。 他语调平常,像是在说在说晚上好,但他既然出现在这,一定是知道发生了什么的。 赵娜娜低着头,她知道他们现在都不会说什么,但是明天,明天她可能就会面对一个又一个人的询问。 不过无所谓了,她看了一眼毕夏,把外套还给他:“谢谢。” 她说完就往楼下走去。 第118章 秋锒和毕夏落在最后,他抓住毕夏的手,不出意料的凉。 但他想来想去这个事也不能怪毕夏,只能生闷气,默默握着他的手。 毕夏摇摇头:“没事。” 楼下传来汽车的声音,王老师过来了。 赵娜娜沉默不语,她上去就没想过要下来,看到毕夏时她又动摇了,但从头到尾为她都没有想过走下来要面对什么。 她很快就会知道了。 王老师见到她就喊了一声娜娜,然后给了她一个拥抱。 赵娜娜刚止住的眼泪又下来了。 王老师轻抚她的背,秋锒又想到他刚刚看到画面,毕夏抱着她。 他小声说:“你都没有主动抱过我。” 毕夏:“……” 秋锒说话声音不大,但是周行和梁晗璋离他也近,轻而易举就听到了他说的话。 梁晗璋看看他们:“很晚了,你们先回去。” 其实看这个情况他和周行也可以走了。 王老师低声和赵娜娜说了句话,她抽噎着点头。 王老师就对他们说:“麻烦你们了,我先带娜娜回去。” 他们回到宿舍时楼下大门还没关,应该是梁晗璋和周行出来的时候跟宿管大爷打了招呼。 他们洗漱完再次回到宿舍已经十一点多,但是由于值周,室友基本都还没睡,听到他们回来问了一句:“什么事?” 先是毕夏迟迟不回来,然后是秋锒出去找人又半天不回来,显然是有事。 “已经没事了。” 涉及到同学**,毕夏没有多说的意思。 他们更好奇了,但是毕夏既然这么说了,那他们就不可能再从他嘴里知道得到什么。 晚上的事没有影响睡眠,虽然晚睡了一小时,但是睡眠质量还不错,生物钟准时喊醒毕夏。 他看了一眼时间,没有立刻起来,昨天睡得晚,他想让秋锒多睡会。 上午一到教室上官陆元就一脸好奇地看毕夏:“你这日子怎么过的?”他摇摇头,“同样上学,你怎么老有深夜奇遇?” 毕夏:“……” “秋锒怎么又跟你一起?” 毕夏不知道他从哪里知道的事也不知道他知道多少,简单回答:“他来找我。” 上官陆元沉默片刻:“心有灵犀?” 毕夏也没想到秋锒会来找他,看到秋锒的时候他也没想过他能看到站在楼顶的他, 他笑了笑:“或许吧。” 毕夏没有特别要求,但是由于秋锒上周跟的他们班,她很贴心地给毕夏安排到了三班。尽管如此秋锒还是时不时往楼上跑。 他们这边正说着,秋锒就拿着个杯子进来了。他来四班找人跟进跟进自己教室一样,熟门熟路,都不带找人传话的。 “昨晚上吹那么久的风,嗓子有没有不舒服?” 毕夏摇摇头,但还是接过他的水打开闻了闻:“枇杷膏?” “嗯。” 开学的时候我奶奶非要我装,他笑了一下在他耳边轻声说:“他说给他孙媳妇。” 站得超级近的上官陆元:“……” 他还是好奇:“你昨晚为什么要出去找他。” 秋锒用看单身狗的眼神看他:“我男朋友大半夜的没回来,我不该出去看?” 好吧是他想多了。 除了上官陆元的好奇心之外,这个不平静的夜晚没有再引起任何波澜。 王老师私下找秋锒和毕夏过去了解了情况,听完他们的话,她在笔记本上写了几行字. “你们做的很好,”她看向毕夏,“你救了她,娜娜也跟我说了那天晚上的事,你了解过心里学吗?” “略有涉猎。” 王老师点点头,毕夏的成绩,连她都有所耳闻,一个大学霸的略有涉猎,听听就好。 她没再问赵娜娜的事而是说起了他们,她隐晦地说:“你们……有需要可以来找我。” 秋锒明白她的意思,但是并不觉得他和毕夏的关系需要避讳,揽着毕夏的肩,大大方方地说:“那好啊,正好我俩不在一个班,见个面都麻烦。” 王老师说的明明是有困难来找她,他话里话外要在咨询室约会,王老师也没说什么,带着几分纵容:“随时欢迎。” 她很喜欢这两个孩子。 上官陆元填完了留校申请,把单子递给毕夏,但是毕夏接过直接往前传了。 他好不容易留校毕夏居然回去了? 他当然有自知之明,毕夏回不回的都跟他没关系。 他就是有点奇怪,秋锒要上竞赛,毕夏每周都留下陪他,今天怎么回事? 他随口调侃:“不陪你男朋友了?” “他生日快到了。” 上官陆元:“……” 秋锒知道毕夏要回去的时候十分后悔没有早一点问他,他已经填了留校,这个时间单子都到行政楼了,他后悔也来不及。 “怎么突然要回去。” “有事。” “家里怎么了?” “其他事。” 他含糊其辞不肯明说秋锒更担心了,但是随即他又想到自己生日快到了。 秋锒大概猜到他要做什么,放下心来,逗他玩:“很重要的事?” “嗯。” “有多重要?” 毕夏看了他一眼:“给你买礼物。” 秋锒:“……” 说好的惊喜呢? 惊喜没了,秋锒还提前收到了来自他妈的生日礼物。 没什么新意,就是一本《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但礼物收到了,总要礼节性地说一声谢。 电话里秋妈的声音一如既往:“礼物收到了?” “嗯。” “喜欢吗?” “还行,分量挺足。” 秋锒打着电话,脚下也没闲着,碾碎了落在他脚边的几片叶子。 “喜欢就好,我就是想告诉你,你十八了。” “嗯。”他敷衍地应着。 “小夏还没有,”秋妈幽幽地说,“你是成年人了,他不是,你得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秋锒:“……” 他总觉得在他妈眼里他就是禽兽。 ……虽然他也不是没有过这个想法。 “喂?”秋妈迟迟听不到他的声音,怀疑他听不见:“秋锒?你在听没?” 秋锒十分不爽:“听不见听不见,信号不好。” 说着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这都什么事儿啊。 挂完电话他才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立刻又拨了过去。 公共电话还能信号不好?秋妈非常肯定儿子就是故意的,她盯着黑屏的手机暗骂,越来越不像话了。 然而几秒后电话又响了,是刚刚的公共电话。 秋妈迟疑地接起来,难道刚刚真的是信号不好? 秋锒的声音再次传来,语气好得不得了,丝毫没有刚才的敷衍:“王姐,咱商量个事儿呗?” 秋妈警惕:“电脑不要想了,你都快高三了,游戏放一放。” “不是电脑。” “那是什么?” “你看,我也十八了,我那车……” “你想都不要想,驾照没考,还想碰车?” “考个驾照而已,很快的。” “不行就是不行。” “妈,我跟小夏出去都坐公交车。” “那就更不行了,不能祸害人家小夏。” 秋锒跟她抠字眼:“妈,你这就见外了啊,怎么就人家呢。” 秋妈冷笑:“你少给我来这套,高考完你去考驾照,别说俩轮的,四个轮的我都给你买。至于现在,你要是想,可以开个三轮的。” 秋锒想了想他骑三轮车载毕夏的场景,有毒。 秋锒不想放弃,准备再磨一磨,就像他说的,考个驾照而已,闭眼都能过。 秋妈已经反应过来他刚刚说信号不好又立刻给她打电话是怎么回事,当下就把刚刚的话还给他:“信号不好,”比起秋锒她敷衍地更认真,“你说什么?我听不见,滋滋……” 戏做了全套她才挂电话。 秋锒:“……” 深吸口气,告诉自己再等几个月,暑假就去考驾照! 毕夏虽然回家,他的时间却基本都给了秋锒,先列了一个计划表,对怎么给男朋友庆生做了一个详细的规划,然后去商城给他买礼物。 他没有像上次一样买一堆东西,这一次他目标明确,直奔电脑店。 过年的时候秋锒随口说过一句想买电脑。 他的电脑不算旧,但电子产品更新换代本来就快,秋锒又爱玩游戏,对电脑要求相对高一些。 他穿着校服进专卖店,店员依旧热情地迎上来问他需要什么。 他在来之前了解过相关只是,知道秋锒需要一台什么样的电脑。 店员问了他的要求之后就知道这位同学是董行的也没有糊弄他的意思,直接问题预算。 “都可以。” 店员眼神一亮,这是位不缺钱的同学,于是更热情了,推荐了三款电脑之后又说:“还有一款新品七号发型,可以预定。” 秋锒生日正好是七号。 很巧。 于是他说:“全款预定,下周来取。” 他又去了一趟蛋糕店,定了去年同款蛋糕。 最后来到花店,预定计划中的最后一件礼物。 第119章 毕夏毕夏觉得脖子有些痒,睁开眼就发现秋锒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眼神发亮看着他。 秋锒隔三差五地就往他这睡,室友大部分时候都不知道,偶尔撞见几次也不当回事,结果就是他越发大胆了。 毕夏看了一眼手表,该起床了,然而秋锒一动不动依旧看着他。 毕夏有几分无奈,轻声说:“生日快乐。” 秋锒满意了,这才放他起身穿衣服。 天气渐渐回暖,早起的人越来越多,原本这个时间盥洗室里基本没有人,今天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人在刷牙。 秋锒有点惋惜,早安吻没了。 但秋哥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 跑步时一般都是秋锒在前,毕夏跟着他跑,于是今天秋锒跑着跑着跑到了偏僻的花苗培植地。 确定周围没什么人之后他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毕夏。 “怎么。” 秋锒没有说话,直接用行动告诉他,他想干什么,然后把人抱在怀里亲了个够。 分开时两个人气息都有些乱,秋锒抵着他的额头,低低地唤他,毕夏兀自调整呼吸。 气息平稳之后才开口:“走吧。” 好好的晨练因为这个“早安吻”只跑了一半,不过从锻炼肺活量的角度来讲,也不算差太多。 呼吸是平稳了,但毕夏不知道他的唇色比平时艳丽许多,以至于在食堂遇到上官陆元时他说:“春天都过了一半了,还涂唇膏?” 毕夏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上官今天起得早,早饭已经吃得差不多,打完招呼就去教室了。 秋锒倒是很开心的样子,故意问他:“夏夏的专属唇膏,喜欢吗?” 毕夏温柔而坚定地推开他的脑袋:“吃饭。” 在早安吻的快乐buff加持下,秋锒早读都比平时认真许多,老班一走进教室就听到他的朗读声,调侃了一句:“今天精神不错?” 秋锒说:“语文课代表要以身作则。” 老班:“……” 十八岁的生日秋锒没打算喊人,他只想和毕夏一起过,但这个事不是他说不想就不想的。 齐嘉乐一早上下来了三次终于成功堵到人:“秋哥你怎么老不在教室。” 秋锒高冷回答:“有事。” 齐嘉乐本来也不是真想知道他去哪了,也没在意。嘿嘿一笑:“今天是你生日吧?” “……” 二人世界别想了。 齐嘉乐哥俩好地拍他肩:“生日礼物没有,不过给你定了个蛋糕,一起聚聚?” “行,晚上我请。” 同学要给他庆生,秋锒不会不识好歹,齐嘉乐达成目标,心满意足地离开。 秋锒叹了口气。 秋锒第三次来找毕夏的时候上官陆元终于想起来他的生日在这周,他问毕夏:“他生日什么时候?” “今天。” 于是上官陆元对秋锒说生日快乐。 秋锒收下了他的祝福,并邀请他一起吃晚饭,上官陆元觉得有点奇怪,秋锒居然会主动邀请他? 他犹犹豫豫地同意了,秋锒一走他就问毕夏准备了什么礼物,他考虑考虑要不要去学校超市现场买点什么。 毕夏没有说,但是很快他就知道了。 下午最后一节课前,毕夏去了一趟校门口然后带回来一个蛋糕一束花。 蛋糕很常规,花有点肉麻不像是毕夏hi送的东西,但考虑到收礼物的人以及他们的关系,也算正常。 “就这俩?” 毕夏摇摇头,还有。 但是上官再问,他又不说了。 食堂三楼,三班一些同学加上原先高一八班的同学,一大波人聚在一起十分热闹,主角去充了个饭卡姗姗来迟。 “点餐啊,我请客。” 大家纷纷起哄调侃:“今天吃大户。” 吃饭不是最重要的,蛋糕才是,和去年一样的两个蛋糕,齐嘉乐戳了戳董杰:“那个小的,是不是核去年的一样?” 董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好像差不多。” 齐嘉乐一脸八卦:“去年秋哥说是他喜欢的人送的。” “哦,那可能他们关系不错。” 齐嘉乐恨铁不成钢:“说不定秋哥已经追到人了呢?” 想到这个蛋糕是毕夏送来的,齐嘉乐决定直接去问他,他神神秘秘地走到毕夏身边:“嘿嘿,学委,你知道这个蛋糕是谁送吗?” 毕夏看他一眼:“嗯。” 齐嘉乐来了兴致:“是不是秋哥喜欢的人?” 毕夏正要回答,秋锒过来了,他从后面揪着齐嘉乐的脖子:“在这说什么悄悄话呢?” 明明是在跟齐嘉乐说话,眼神却注视着毕夏。 齐嘉乐被抓包了一点都不心虚反而直接问他:“我在问学委蛋糕是不是你喜欢的人送的?” 秋锒笑得有点晃眼:“是啊。” 他们在这边说话,其他人都默默竖起耳朵听八卦。 “哦那她对你很好啊。” “我是他男朋友,他对我好不应该吗?” 猝不及防知道一个大八卦的众人:“……” 齐嘉乐仿佛看到学委笑了一下,他忽然想到之前在奶茶店,秋哥亲了他一下,他俩的关系好到这个地步,学委又那么好看,他对象真的不会吃醋吗? 上官陆元终于知道秋锒喊他来干嘛的,这一大帮子人没有一个知道他们关系的,秀恩爱这种事,要是没有观众多没意思,于是作为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他就被秋锒拉来吃粮了。 一开始大家没有把笑蛋糕和花放在心上,但是既然是秋锒女朋友送的,他们就有点好奇了,在征得秋锒允许之后他们甚至看起了花。 花束里面有一张卡片。 “秋哥,你女朋友字跟你挺像啊。” 齐嘉乐随口说:“学委的字也和秋哥像,你们用的一本字帖吗?” 他凑过去看了一眼,卡片上写着:每天快乐 这个字,齐嘉乐看了一眼慢条斯理吃蛋糕一直没有参与他们对话的毕夏,他怎么觉得这个是学委写的? 秋锒挑眉一笑:“那是,我的字跟着他练的。” 齐嘉乐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他忽略了,锁眉沉思,上官陆元同情地看着他。 吃个蛋糕的时间秋锒明里暗里秀了一把,十分满足,吃完饭大家陆续散了。 毕夏给他送上最后一份礼物。 一只信封,简约的风格,算不上精美,但上官陆元觉得这个才是重头戏,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他顶着秋锒嫌弃的目光和他们一起回教室。 秋锒看看身边的人,笑着问他:“我要不是要洗个手?” “里面的东西不会变。” “不,这是我对你的珍重。” 上官陆元怀疑秋锒就是为了折腾他,他在先走一步和继续跟着之间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决定走,礼物可以之后再问毕夏,他受不了秋锒了。 上官陆元一走秋锒就嗤笑一声然后拆开信封。 是一张预定卡。 还是他心心念念的那款电脑的预定卡。 过年那会消息出来的时候秋锒就在想,后来开学事多就把这事忘了,没想到毕夏给他记着,秋锒十分克制地抱了他一下,有男朋友真好。 “周末去拿。” “我去找周哥把把要做的题提前做了周末请假吧。” 上次毕夏考完试他们去玩了会台球,秋锒觉得台球比篮球更适合他们两个人玩。 在室内,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亲近,更重要的是毕夏喜欢。 毕夏最近在准备知识竞赛,除了看书还是看书,秋锒想带他去玩。 毕夏摇了摇头:“去商场。” “也行。”反正只要出去就好了,去哪无所谓。 毕夏一回教室上官陆元就问他:“你是不是写了情书?” 他回来的时候想过了,毕夏给秋锒送的一定是他想要的东西,他一开始往贵了猜,没想出来有什么能放信封的,后来才想到信封里最常见的不就是信吗? 不过如果真的是信,上官陆元粥眉,自己好奇心有点过了。 他干脆利落道歉:“抱歉,我问太多了。” “没事,”毕夏摇摇头,“是预定卡。” 他不在意自己送的礼物是否被人知道,而秋锒,应该希望全世界都知道。 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一开始不说,是因为希望秋锒是第一个收到惊喜的人。 上官陆元想到了自己在预售时买的手机:“是手机?” “电脑。” 上官陆元报了一个型号,问他是不是这一款,得到肯定都回答之后,他幽幽地说:“要是找个男朋友就能有这电脑,我也愿意。” 不是所有男朋友都能送电脑的,秋锒的墙角他也撬不动,上官陆元还是决定要努力学习,争取一下从他妈那里掏钱。 于是他周末选择留校,而他同桌,再次选择回家。 这次秋锒也回家,难得第二天不用早起,秋锒十分想在男朋友的房间,男朋友的床上,和男朋友发生一点什么。 洗完澡,秋锒爬上床,然后暗示正在看书的人:“明天太阳很好。” 毕夏看了一眼页码合上书放好。 秋锒继续说:“我觉得很适合换床单。” 毕夏无情地说:“适合早起。” 秋锒抱住他:“夏夏……” 毕夏不为所动,抓住他企图点火的手。 秋锒一本正经:“长期禁欲不利于身体健康,大禹治水告诉我们,堵不如疏。” 为了达成目的,秋锒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毕夏无奈叹了口气,秋锒一味往前,他要是在不收住缰绳,有些事,就真的控制不住了。 秋锒察觉到他的动摇,也不说话了,直接上手。 不管说什么毕夏都会拒绝,并且,越拒绝越坚定,不如直接行动。 和上次在宿舍不同,这一次,没有稍一动作就吱嘎作响的床,秋锒双手都没闲着,第一次探索对于他而言有些陌生的身体。 他自己了解男朋友还不算,还要他也了解自己。 毕夏被他带着去触碰温热的,充满活力的身体。 秋锒嗓音沙哑,在他耳边说:“喜欢吗?” 第120章 “喜欢吗?” 他的声音很好听,略微沙哑,带着几分蛊惑的味道,但是毕夏依旧没有说话,秋锒也不在意,目光在他身上流连片刻自己回答了:“我很喜欢。” 我很喜欢你的身体,就像我喜欢你。 毕夏没再拒绝,发展到这里,再拒绝也没意思。 他试着配合秋锒,于是秋锒更卖力了,努力取悦男朋友,以谋求长远发展。 效果也许还不错? 秋锒睁开眼时已经八点,毕夏还在他身边躺着,这个时间对他来说火已经算是懒觉了。 成功让“君王不早朝”,秋锒还挺得意,伸出手虚虚地勾画毕夏的眉眼轮廓,越发觉得他好看。 家里的早餐一半时间是外婆做一半时间出去买,出去买的时候都是各吃各的。 秋锒意识到他住在这,似乎从来没有家长喊起床的时候,平时毕夏都起很早。 秋锒想要亲一亲毕夏又怕吵醒他,于是趴在男朋友身边看他,怎么也看不厌。 但他还是起来了,出去买早餐。 夏老先生在楼下院子里除草,带着草帽背着阳光一下一下地拔。 秋锒喊了一声外公,夏老先生手上动作没停,将一棵杂草连根拔起抖了抖泥土扔进竹筐。 “出去买早饭?” “嗯,外公要吗?” 秋锒态度十分坦然,半点没有昨晚“睡”了人家外孙的心虚。 夏老先生笑了笑,手上还带着一几片草叶子,沾着些许泥,给他指了指东方:“太阳都照屁股咯。” 言下之意,很晚了,早饭当然是吃过了。 “那我走了。” 夏老先生挥挥手,秋锒就往外跑去。 毕夏睁开眼时身边没有人,他由此断定已经很晚了,生物钟再次失灵,他闭了闭眼回忆昨晚。 总体而言和上次差不多,但又有些区别,具体来讲,秋锒进步飞快。 毕夏一边换衣服一边思索这件事。 在他看来上次是意外,但目前看来,秋锒似乎想让这个意外一直下去并且发展为固定的休闲活动,时限……应该是在他们有进一步接触之前。 如果适当限制频率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毕夏换好衣服走到浴室开始洗漱。 他不是被动的人,或许他应该丰富一下理论知识,至于实践……秋锒会很乐意和他一起。 他们应该让这个休闲活动带来更多快乐。 秋锒买早饭回来的时候,毕夏已经穿戴整齐下来了,看到他,神态自若,没什么羞赧的情绪。 这差不多是一年中气温最舒适的时候,秋锒把早餐放在了院子里,毕夏走过去坐下。 夏老先生抬了抬草帽:“东难得睡懒觉,怎么不多睡会?” 毕夏摇摇头:“醒了。” 秋锒去厨房拿碗碟,毕夏就坐在原地等他。吃饭时秋锒和夏老先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昨天睡得晚?” “嗯。” 毕夏回答的。 他态度很坦然,没什么好心虚的,他对自己的规划很清晰,他们会是伴侣,将来会做更亲密的事。 至于为什么不是现在,不是因为年纪,而是因为其他条件不足,在毕夏这里,从来没有年纪的问题。 秋锒悄悄碰了碰他的腿,冲他眨眨眼,好奇他会说他们在干什么。 然而夏老先生不问了,当孩子过于自律的时候,家长反而会希望孩子能够适当地放纵。 他们吃完早餐,夏老先生也放下竹筐,起身擦了擦手,一边感叹:“老了啊,不服老不行哟。” 他抻了抻腰继续自语:“老了老了,这一会就吃不消了。” 他都这么说了,两个小的还是没反应。 秋锒是没懂他怎么忽然说这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但还是等他的下文。 于是夏老先生继续说:“这个草可真能长啊,还没拔干净。” 毕夏终于接过他的话:“我来。” “没事,我多拔两天也一样。” 这下秋锒也知道他的意思了,他觉得有趣,没想到夏老师还有这样一面。 “夏老师你放心,我和东东一起拔,很快的。” 夏老先生不乐意了:“怎么不喊外公了?” “之前是我没考虑清楚,你喊我老师就和东东差了辈了,跟东东,叫外公多好。” 秋锒从善如流喊了声外公,然后坐到他刚刚坐过的小椅子上。 毕夏另外找了一把小椅子和手套,这事他做过,拔草难度不高,但是他的手不具备外公同样的技能,他需要手套。 他俩在一边劳动,夏老先生坐在石凳上喝茶,不枉他作了一早上的戏,骗了两个壮劳力。 他要是不开口,他们估计又要在屋里呆一整天。 拔了大半个小时夏老先生才慢悠悠喊了停:“劳动节有生么安排没?” 离五一还有段时间,他们暂时还没什么具体安排,但肯定是要一起过一起玩的。 夏老先生微微一笑:“东东长那么大还没乡下住过吧?” 秋锒大概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我也没有。” 夏老先生拍板:“那一起去。” 毕夏点点头。 于是他们的劳动节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一回家就跟着外公坐车到了乡下。 外婆没说晕车,没跟他们一起来。 秋锒一开始还奇怪,她平时好像不晕车啊,在车上颠了一个小时之后他就明白了。 毫不夸张地说:这里的山路十八弯。 至于颠簸,倒不是因为路,纯粹是因为车,或者说因为司机。 秋锒这种从不晕车的都脸色发青,隐隐作呕,毕夏更是毫无血色,强忍着没吐完全是因为不想让自己太狼狈。 而罪魁祸首夏老先生一上车就喝了两口酒,面色红润正在酣睡。 秋锒想起上车时外公就问他们昨晚睡得怎么样,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就拿出小酒瓶喝了一小杯还问他们要不要。 他俩都拒绝了。 结果就是两个人无比清楚地感受到了盘山公路地回环曲折。 现在就是后悔。 下车时秋锒觉得脚下有点飘,夏夏肯定比他更难受,他回头扶了一把。 开车的老哥一点都没觉得自己的车技有什么问题。 毕竟每一个坐他车上山的人都是这个反应,可见晕车是常态——这是路的问题,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下车之后就去看夏老先生,司机大哥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之后也去看他。 夏老先生像是掐着点,悠悠转醒。 司机喊了他一声姨公。 “到啦?” 看起来没什么不适,毕夏松了口气,这一下自身的感官被无限放大,他几乎压不住要呕吐的**。 好在接他们的人已经到了,准备充分递过来一瓶风油精。 “大成开车毛毛躁躁的,我就说让他哥去吧,看给这俩孩子折腾的。” 说话的人笑呵呵地看着毕夏和秋锒:“两个后生,多俊呐。” 来之前夏老先生什么都没说,现在,毕夏大致猜到了,这里应该外婆的娘家。 开车带他们来的是他某位表舅的儿子,算是他表哥。 来村口接他们的似乎是另一位表舅,他喊夏老先生作姨夫。 他们要住的人家则是当年夏老先生下乡时借住过的人家。 夏老先生每次来都会喝点小酒睡一觉,他原本想着两个小伙子即便是有点不舒服也不至于太严重,一路上的风景也算难得,看看也好,有失必有得,因此没有提前说。 然而他低高估了大成的车技了。 温和的风吹着,呼吸了一会新鲜空气,秋锒确实缓过来了,但是毕夏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秋锒一路都顾着他,恨不得背着人进村。 照顾着毕夏这情况,带路的人还带着他们绕了一圈,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从村里走,地理在沤肥,不好闻。” 秋锒琢磨了一下“村里”大概就是居住区。 走了将近二十分钟才停下,大老远的就听到院子有人说话,声如洪钟,中气十足。 带路的人笑了一下:“二伯耳朵不好,说话声音大。” 夏老先生看上去有几分怀念:“他精神很好。” 然后领着他们进去。 院子收拾得很整洁,中央的竹篾上在晾笋干。 边上是以为老人和一位年轻人在争论该什么时候施肥。 秋锒能听懂这边的方言,但是南方的方言,隔着村可能就是两种话,这山上和山下完全两个调,他分辨起来有些费力。 只能看毕夏,毕夏没有精力给他一句一句地说,简单概括:“经验与理论。” 除了这一老一少,院子里还有另一个年轻人,蹲在屋檐下,百无聊赖地抽烟,看到他们来了就把烟蒂往脚下一扔,然后随意碾了碾,走过来打招呼。 他看着夏老先生迟疑地喊了一声姨公,然后说:“别管他们,吵了三天了。” 但这事显然不是他们想不管就不管的,那老爷子一看到夏老先生眼睛都亮了:“妹夫啊,你过来,过来给他讲讲,这个肥怎么施,我种了几十年地,我会不知道?他非得跟我说他的书本。你读书多,你给我说书上怎么讲的。” 秋锒听得一知半解,但是结合毕夏的话倒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理论与经验…… 他忽然想到点什么,侧过头悄悄对毕夏说:“我看到你的笔记了,我们什么时候实践一下?” 毕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笔记,秋锒又说:“我觉得我经验比你足一点,正好和你的理论综合一下……” 第121章 毕夏淡淡瞥他一眼,随即移开视线,口中却应道:“嗯。” 秋锒:“???”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但是这个时候显然不方便探讨学习成果,只好暂且压下。 那边夏老先生笑呵呵上去劝:“安安上大学了啊。” 被叫做“安安”的人扶了扶眼睛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秋锒满脑子都是理论与经验的交流,片刻后他们一起在堂屋坐下,他手上端着杯糖茶水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老爷子声如洪钟:“平平你带你哥和两个弟弟去玩。” 平平就是刚刚蹲在一边围观吵架的青年了,说是青年也不合适,王宇安刚上大学,他既然比王宇安小,那一定是不到二十的,但是看起来比王宇安高了半个头。 他站起来招呼了一声,一出门就点了支烟,王宇安立即嫌弃地离他三步远。 王宇平懒得搭理他,熟练地弹了弹烟灰,视线在毕夏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停在秋锒身上,他一眼就看出这个才是能跟他一起玩。 另外一个,估计跟他哥差不多。 说是玩,也都不是小孩了,于是秋锒就看到这哥们叼着烟蹲下系了个鞋带:“钓鱼吗?” 王宇安又走过来了,悄悄听他们的对话,秋锒和毕夏不知道,他是知道的,王宇平说的是一个小池塘,里面的鱼基本是鲫鱼。 这些鲫鱼最长不过半掌,刺还多,但是味道极其鲜美,肉质细腻绵软,简单来说,特别好吃。 但是这个时节不是农闲时间,除了王宇平家里没人去给他钓鱼,偏偏他来昨天一回来就吵了一架,他暂时拉不下面子求人,是能寄希望于两位客人。 但是很可惜,两位客人没什么兴趣。 秋锒甚至都没有问毕夏,直接就说不去。 夏夏不会喜欢的,他说是没在乡下,住过又不是没在乡下玩过,初中的时候周末也没少去同学家里玩。 王宇平说的钓鱼,用的钓竿是细长的竹竿,浮标是用鸭毛剪的,这些都没有问题,问题是鱼饵用的是地里直接挖的蚯蚓,用的时候把蚯蚓扯断然后穿进鱼钩,这个时候蚯蚓甚至在在蠕动…… 秋锒想到上次在宿舍见到蟑螂时毕夏的反应,觉得还是不要让他看到这些的好。 王宇平又去看毕夏:“你呢?” “不去。” 他点点头,刚想说那我去钓鱼你们自己玩,就停王宇安琪琪爱爱地跟他说:“平平,我去呗。” “别叫我平平。” 王宇安这人,自己不乐意别人叫他安安,偏偏一口一个平平地叫他。 王宇安当即就说:“行行行,平哥。” 明明王宇安是哥哥,他喊起哥来倒是一点都不别扭。 这兄弟俩应该关系还不错,就是看这情况,他和毕夏估计得自己玩了。 兄弟俩一人扛着一根鱼竿出去,毕夏和秋锒去村里转了转,这里景致不错。 秋锒没带相机,不过没关系,还有手机。 他走在前面,时不时就回头拍两张,画面中的少年举手投足仿佛都会发光,让人移不开眼。 秋锒收起手机,他不想拍了。 他走到毕夏身边,牵着他钻进了路边的小竹林。 竹子长得密密挨挨,阳光艰难地透过遮天蔽日的竹叶投下几个光斑。 秋锒一手圈住毕夏的腰,一手放在他的后颈,一点一点向他靠,毕夏轻轻阖眼。 秋锒覆上他的唇,并未深入,只是一下一下地触碰。 头顶竹叶沙沙作响,空气里弥漫的竹叶的清香,林子里的风也太温柔,令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再次走出竹林,阳光有些晃眼,毕夏还没来得及抬手,秋锒就不知道从哪摘了顶破凉帽挡在他头顶。 毕夏抬头,透过凉帽,看见了的不规则的天。 秋锒嘿嘿一笑把帽子一扔,那帽子稳稳地回到了竹竿子上继续扮演稻草人。 路上没有人,秋锒有几分放肆,他像往常一样揽着毕夏的肩,而是搂住他的腰,两个人贴得极近。 刚刚又在林子里亲了会,他现在恨不得时时刻刻把人抱在怀里。 他们走了没几步就遇到了那兄弟俩,王宇平手上拎着一只水桶,那桶里时不时溅出写水花来,看样子收获颇丰。 王宇安一个人扛着两根钓竿笑得见牙不见眼,看到他们挥挥手打了个招呼。 王宇平也点点头,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转,然后收回视线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们吃鱼吗?”王宇安眼里只有鱼。 毕夏摇摇头,秋锒知道他吃,但是人多的时候不吃多刺的鱼,太繁琐。 放别人身上秋锒一定会嘲笑一句死要面子,但是放在毕夏身上他只觉得可爱,怎么能那么可爱呢? 秋锒想着想着嘴角就不自觉地上扬。 王宇安还在叭叭:“我跟你们说,平平别的不行,烧鱼特别好吃……” 王宇平不耐烦地打断他:“回去了。” 他们出来前家里大人就说十一点回去吃饭,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 毕夏看着他的背影,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方才的竹林,林子不大,一头是他们刚刚走过的路,另一头是拿兄弟来钓鱼的小水塘。 “怎么了?” 遇到人秋锒就收敛了,早早地松开他,现在人走了,他又牵起毕夏的手。 毕夏摇摇头,或许是他多想了。 他们回去的时候饭已经做好了,灶头里的火还没熄,王宇安熟门熟路地从仓库拿了几个芋头红薯出来,真到了烤的时候又不得不向弟弟求助。 他从小在城里长大的,只有假期回来爷爷家,王宇平就不一样了,在这住到上高中,在爷爷家,他已经习惯了有事找弟弟。 王宇平去煨红薯,王宇安在跟毕夏说这个有多好吃,王宇平放好了红薯芋头就听他吹,翻了个白眼把火钳子一扔,站起来拍拍手上的灰:“搞清楚,谁烤的。” “我不是在夸你吗?” 家里有一个“别人家的孩子”,夏老先生和人聊天时从来不主动提孩子的学习问题。 倒是王老爷子不停地说,显然对自己这两个孙子十分满意,王宇安也是自豪的,毕竟他上的可是名校,一脸谦虚地表示如果两位弟弟需要的话,他可以提供学习上的帮助。 秋锒差点没笑出来,学校的老师都没对毕夏说过这话,王宇平也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哥,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青椒,言简意赅:“吃。” 快闭嘴吧,忘了你当年怎么进一中的吗? 王宇安立刻就炸了:“王宇平,老子不吃青椒!” 王老爷子耳朵不好,但他喊太大声了,于是老爷子脸一板就说:“你跟谁老子。” 王宇平低着头,肩膀抖动,笑得不行。 不过话题终于岔开了,老爷子骂完也忘了炫耀自家孩子,开始说起下午的安排。 “下午去碾米,”他看了一眼两位小客人,笑容和蔼了一点,“没看过吧,让平平带你们去。” 王宇平觉得嘴里的饭都没那么香了,家里就一个小破三轮,要他带三个过去,不算米就四百斤了,他爷爷想啥呢? 半小时后,王宇平不知去哪借了辆电动小三轮回来,然后往秋锒面前一停:“我刚刚去竹林撒尿了。” 秋锒刚想说你撒尿跟我什么关系,随即又想到他和毕夏在竹林里接吻,猛地抬头,目光锐利:“什么意思?” 他的语气不太友好,王宇平要是说出点什么难听的话,他不介意撸袖子干一架。 “没什么意思,”他下车,把钥匙扔给秋锒,“你自己载他去。” 秋锒这才知道他们下午的代步工具是这个,他脑子里冒出王姐的话:现在,你就骑个三轮吧。 秋锒:…… 秋锒喜欢摩托,当然不愿意骑这个,但是如果后面坐的是毕夏,那就又不一样了。 秋锒脑补了一出土味乡村爱情剧,觉得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毕夏看着小三轮沉默了很久,然后说出自己最后的底线:“我来骑。” 王宇平和王老爷子一起搬出来两竹篓的谷子,原本应该还有扁担,但这次他们有电动小三轮,基本不需要步行也就用不着扁担。 王宇安站在三轮上出村这一路都在跟人打招呼,看起来还挺高兴。 他们后面,毕夏双手把着车头,抿着唇,目视前方,专注无比地操纵着三轮。 秋锒没有坐在后面,而是直接坐在他身边。 他俩其实都没骑过三轮,不过这玩意很好上手,毕夏骑着车平稳无比,他身边,秋锒揽着他的腰,十分惬意地靠在靠背上。 想到他刚刚脑补的乡村爱情剧,他戳戳毕夏的腰吸引他的注意力。 “别动。” 毕夏很少拒绝秋锒,但是现在他在骑车,秋锒要是闹太过,他们可能要一起冲进田里。 秋锒不戳了,凑到他耳边说:“我说我们像不像是要进城的小夫妻?” 毕夏:…… 他一下子没避开地上的石头,车身颠簸了一下,秋锒又笑了碰了碰略微发的耳垂:“小哥哥,你这技术不行啊。” “……闭嘴。” 碾完谷子带回来的不止是米,还有几袋糠,这是要拿回去喂猪的。 王宇平指了指其中一袋问他哥:“看到没?” 王宇安,摸不着头脑:“什么?” “你小时候,非要吃这个。” “王宇平,你妈的,你骂谁呢?”当谁不知道这是喂猪的。 来的时候秋锒老在一边捣蛋,毕夏无暇应付,回去干脆让他骑,人的底线就是这样不断后退的。 前面兄弟俩斗嘴的声音随风传来,秋锒开玩笑:“那俩比我们还像。” 毕夏皱了皱眉:“他们是兄弟。” 秋锒随口道:“又不是亲兄弟。” 毕夏没有接话,他不知道他们什么情况,在他看来,他们只是兄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前面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争吵,宁静中,秋锒偏过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生气了?” “没有。” 秋锒给他解释:“我就是觉得,我们能在一起真好。” “嗯。” 晚上安排房间的时候王老爷子大手一挥爽快决定:“一个睡平平屋,一个睡安安屋。” 秋锒按捺住开口反驳的冲动,他们是客人,现在说不好,还是晚上再换。 夏老先生也觉得他外孙多半是不乐意的,正要开口说让两个孩子一起睡,王宇平就主动开口了。 “我睡哥那里,你俩睡我屋。” 王宇安被他一声哥喊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下子跳开离他三步远警惕地看他:“你想干什么?” 王宇平翻个白眼走了。 浴室在院子的另一头,就一个浴室,一群人排队。 王宇平干脆在院子里打了盆井水冲凉。 王宇安嫌井水凉,用的自来水,还是凉,最后又兑了热水。 院里没有灯,光线不大好,秋锒摸黑出来跟他们一起。 王宇平诧异地看了一眼透出些许灯光的小院一角:“你俩没一块儿啊?” “浴室小,两个人挤。” 秋锒倒是愿意挤,毕夏不愿意。 晚上毕夏做了个梦,梦里他骑着小三轮带秋锒进城,秋锒穿着蓝白提花大棉袄一脸娇羞地对他说:“当家的……” 毕夏猛地睁开眼,脸色煞白。 秋锒被他惊醒迷迷糊糊问了一句:“做噩梦了?” “……嗯。” 秋锒从后面抱住他:“夏夏不怕。” 毕夏:“……” 早上起来看见院子里的三轮,毕夏脚步顿了顿,绕开了,好在今天用不着。 他们上午终于要去地里干农活。 一人一把锄头地地里走。 路上遇到人都要驻足聊上几句,没别的,这年头,几个大小伙子抗锄头去地里,太难得了。 王宇安上的农林大学,这一路都在喋喋不休,秋锒知道昨天他们来的时候他为什么和老爷子吵起来了。 他应该成绩还不错,说起各种理论知识来一套一套的,如果没有把茄子认成辣椒的或许可信度会更高。 王玉平一脸的敷衍。 秋锒则是问自家小学霸:“他说的都对?” 毕夏摇摇头,但是没多说,他没有拆人家台的习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老爷子时不时就要指着田边的作物考他们。 王宇平基本都知道,兴致缺缺,王宇安总是分析一遍叶子的大小形状,花的颜色花瓣,再根据这些信息得出结论,一个十足的学院派。 叫人意外的是,毕夏居然也基本什么都知道。 秋锒很自豪,毕夏平时见到的应该比王宇安更少,但他就是能直接从资料库中找到正确的答案。 他跟夸小孩似的:“夏夏真厉害。” “书上有图文详解。” 秋锒看了一眼不远处认错无数次王宇安,坚定地说:“那也厉害,你能对上。” 毕夏昨天开个三轮他都能说厉害,连多吃半碗饭他都能夸,闭眼吹不过如此。 路虽然修好了,但上山还是不方便,一天只来两趟车,他们下山还是要靠大成。 好在上午起得早,又在地里呆了许久,上车之后轻而易举睡着了。 夏老先生这次没喝小酒,午后开车容易困,最好还是得有人和大成说说话。 两个小的晚上要去学校,现在得补补精神,那就只好委屈他了。 第122章 五月,高考近在眼前,紧张的氛围从高三教学楼一弥漫到整个校园,除了模考,还有各种联考,许多时候高三教学楼的铃声时间都和他们不一样。 上午考试的结束时间是十一点半,相当于比正常上课早下课十分钟。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可以早到食堂早吃饭,高一高二按正常的作息时间来,怎么也赶不上他们,一天两天还好,次数多了也难免有些怨言。 今天最后一节是语文课,高三教学楼响起铃声的时候,老班停下来往外看了一眼,他也知道学生有些不乐意,安抚道:“快高考了,大家体谅一下,咱们也有这个时候。” 大家一想也是,明年这个时候就提前去食堂就餐的就是他们了。 上官陆元突发奇想小声问毕夏:“你要是现在高考,有多少把握?” “区别不大。” 从学校的选择范围上来看,区别不大,但是从全省的排名看,应该会有些区别。 小时候是外公不让他跳级,他说脱离同龄人不利于孩子身心健康发展,所以他现在能遇到秋锒。 毕夏低头笑了笑,他会和秋锒一起上完高中,一起上大学,将来一起生活。 上官陆元不知道他为什么说着说着就笑起来,不是很夸张的笑,但是怎么看怎么晃眼。 他明智地不去问毕夏想到了什么。 秋锒从身后环住毕夏,下巴搭在他肩上,越过他看向窗口,然后重重叹了口气:“又没有排骨了。” 他俩走路快,来得还算比较早,但是有些菜本来也不多,比如这个红烧排骨。 “晚上去三楼。” 三楼可以点餐,但相对的,也更加费时,他们最近去得少,不过既然秋锒想吃,多花点时间也无妨。 “我接到开会通知了,你主持?” 毕夏点点头,社团联一直没什么事,这次活动是他提议的,团联不该没有事。 学校出于对学生心理健康的关照,觉得同学们需要放松,于是有了这次的趣味运动会。 说是运动会更像是游园,社团联合会组织各个学生社团承办。 两个副主席都是为了有个漂亮的履历来的,真的要主持活动他们都没兴趣。 最后统筹协调的只有毕夏,好在他也不在意,发了通知召各个社团负责人开会。 摄影协会报的活动是放风筝,用秋锒的话来说是他们一群照相的,总不能拿个相机让同学自己玩吧?他的社员们一个个都对相机宝贝得很,拿出来那不是要他们的命吗? 放风筝多好,还能用他们之前一起修好的风筝,有他带头,原本愁眉苦脸不知道玩什么的各个社团负责人都喜笑颜开,反正不需要和社团相关,那还不是想干什么干什么? 于是青协的活动是旱冰,围棋社的活动是五子棋,民乐社的活动是打鼓。 毕夏被秋锒拉着坐在操场上临时搭建的凉棚底下,他从隔壁棋社借来一副棋,两个人就在这下起了五子棋。 学校说是让学生放松心情,到底也没拿出多少时间来,只有周六下午,而学生具体能不能来还是看老师。 现在是下午第一节 课,大部分班级都有课,周六下午没有体育课,操场上十分空旷。 棋盘已经放满了黑白的棋子,他们仍旧没有分出胜负,倒没有人觉得无聊,毕竟是和男朋友一起玩,怎么会无聊呢。 秋锒一颗一颗捡起棋子,分开放进两个棋盒,忽然,棋盘上多了一只修长白净的手,和他一起分拣棋子。 秋锒开玩笑:“夏夏,你不让我。” 毕夏没有抬头,不紧不慢,依旧专心致志地分棋子:“你要我让吗。” “不要。” 秋锒放下手中的棋子,然后覆上毕夏的手,轻轻移动手指在他手背上摩挲,说不出的暧昧。 毕夏手上动作停顿,眼睫颤了颤,看向他,目光似在询问,秋锒右手翻转,于是棋盘上成了他托着毕夏的手。 指尖在他手腕轻点,毕夏顺从地松开手,秋锒接下他手中的棋子拢在手中,继续收整棋盘。 “来下围棋。” 第二节 课开始,操场的人多了不少,不少社团努力围绕“运动会”这三个字做文章,企图带着学习紧张的学长学姐们活动活动身体。 摄影协会的凉棚排在最末并不起眼,耐不住里面下棋的两个人好看。 很快就有人来问这边是什么活动。 秋锒头也不抬指了指边上的一堆工具,他紧盯着棋局,慢吞吞地说:“风筝自己做,工具材料在那。” 学姐:“???” 秋锒没有再理会他,这是第二局了,他很少玩围棋,只是知道规则罢了,所以为了不像刚才一样输得太难看,他下得很慢,每一步都经过精心思索。 他这样敷衍,毕夏抬头看了一眼那位求助的学姐温声道:“下面有教程,不难。” 那学姐一看他的脸立刻止住离开的脚步,做风筝就做风筝呗,也挺好玩的。 不一会,小凉棚就挤不下了,觉得做风筝挺好玩的显然不止她一个。 民乐社的鼓咚咚地响,操场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放起了运动进行曲,一长排的凉棚占据了跑道一侧,天空中稀奇古怪地风筝歪歪斜斜得飞,夕阳斜斜地照过来,地面上的影子越拖越长。 “啪——” 修长的手指拂过,白棋落下,秋锒把手上的棋子扔回棋盒:“夏夏——” 毕夏抬眼看他,等待他的下文。 秋锒站起来,身体前倾,抵着他的额头:“你真的不让我啊?” 他第二次说这话,于是毕夏说:“下次让。” 他果然没有食言。 晚上,秋锒站在梁晗璋办公室门口等人,肉眼可见地疲惫。 周行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今晚只给他出了一道题,而这一道题,他花了将近两个小时,刚写完解题思路下课铃就响了。 周行大发慈悲:“知道方法了就行,这题计算简单,回去吧。” 秋锒面无表情:所以你的作用就是看我做题? 看到毕夏的声音,秋锒立刻迎上去,抱住人,深深吸了口气。 毕夏轻轻推他的脑袋。 “夏夏,我好累。” 毕夏推他的手顿住了,轻轻触碰之后,揉了揉,无声安慰。 秋锒得寸进尺,依旧抱着他,把头埋在他的肩颈,闷闷地说:“要亲。” “……回寝室。” 秋锒心中一喜,抬头观察他的反应,继续试探:“还要……” 毕夏面无表情看着他,秋锒老老实实闭嘴了,回去再说。 回到宿舍,他飞速完成洗漱工作,然后爬上毕夏的床,躺好。 今天宿舍没有其他人,毕夏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躺在自己床上的人,他没什么特别的表示,秋锒有一半时间是在他床上的。 等会会有老师来检查宿舍,他们躺在一张床上肯定不行,毕夏没有立刻上床,而是略微收拾了一番宿舍。 检查宿舍的老师认识毕夏,走之前还微笑着叮嘱了一句:“早点休息。” 毕夏上床之后秋锒没有立即要他履行刚才的诺言,而是说:“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什么。” “剪刀石头布。” “光线不好。” “没关系,我们可以用摸的。” 他们离得极近,彼此的气息都是交融的,毕夏对他向来纵容,剪刀石头布而已,他应了。 秋锒又说:“你下午说要让我。” 剪刀石头布怎么让,这个操作起来难度比围棋更大,需要双方配合。 但毕夏还是点点头,秋锒这么说多半是有什么想要的,他会配合的。 果然,秋锒说:“五局三胜,我赢了你答应我一件事。” “可以,”想了想,他又说,“不需要这么麻烦。” 他不会拒绝秋锒。 秋锒笑了一声,似乎知道他的意思,用手肘支起身体向他靠近:“那可不一定。” 毕夏忽然就知道他的意思了,他有点头疼。 “猜到了?” 秋锒不等他回答,在他唇上吻了一下:“那先来履行刚刚的话吧。” 又不是刚刚在一起没有任何实践经验,秋锒说的亲怎么可是这样的浅尝辄止。 仔细亲——————————————————————真的只有亲亲—————— 夏夏从来不会真正拒绝他,秋锒越发温柔细致。 尽管毕夏知道他是早有预谋,秋锒从床头摸出几张纸时他还是有几分无奈。 他的床上从来不会放这些东西。 秋锒准备很充分。 秋秋给夏夏擦手————————真的只有擦手———————— 毕夏收回手:“我去洗漱。” ————————超级单纯的对话—————— 秋锒拥着他,声音懒洋洋的:“夏夏不困吗?” 困,极致的愉悦之后就是极致的放松,毕夏的也并不想动。 但有些话必须说,毕夏组织了一下语言:“频率过高了。” “上次是半个月前,夏夏,一个月一次才叫正常频率吗?” “医学上的最佳频率。” “……” 秋锒不知道他说的真的假的,但毕夏应该不会骗他,于是他说:“夏夏,你是文科生,你应该有更浪漫的情怀。” 毕夏说:“爱情是精神上的愉悦与满足。” 秋锒抱着他的手收紧,然后开始耍赖:“理论要和实践相结合,多尝试,你的笔记才能完善。” 毕夏淡淡道:“我的笔记只有人体正常生理构造。” 人体构造以及产生愉悦舒适感的科学原理。科学又严谨,生物课上可以拿出来放桌上的那种。 秋锒打蛇随棍上:“那我配合你探索人体的奥妙。” “过于频繁的纾解会形成不良习惯。” 无论秋锒说什么,毕夏都没有松口,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毕夏松口了,他说:“没到可以放纵的时候。” 第123章 明明下周就要期中考,但是因为场地外借做考场,高一高二周末基本都没留校学习,少数留下的也都集中到一个大教室自习,还有老师来维持纪律。 不巧,这位老师姓胡,并且对某秋姓同学影印象深刻。她倒是没有刻意针对,就是为了保证自修纪律她要求所有人分开坐,不管是不是同班,每两个人之间必须间隔一个空位。 秋锒看她的眼神简直像在看强拆姻缘的王母娘娘,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了别的办法——他拎着作业笔袋坐到了毕夏的后排。 从看人的角度来讲比同桌的位置更方便。 开开心心上了一节自习课,人是看了个够,作业没写多少。于是第二节 课上课前秋锒收到了一份来自男朋友的一天学习计划书。一看就是独家定制,把他的一天安排得明明白白。 “全国竞赛在九月。” 准备时间确实不多了,之前参加冬令营的人只有几百,但进决赛的远远不止这个数,秋锒的对手少说也还有大几千,他要拿到那三十分,不能只靠底子吃老本。 最近给他上课的都是周行,用他的话来说:梁老师要带高一高二两个年段的竞赛,本来就要备两次课,要是再加上他们几个单独辅导的,晚上可以不用睡觉了。 于是几个竞赛成绩好比较有希望拿高分的都是他来开小灶,学校已经完全把他当数学老师用了——听说校长亲自找他谈话要他去考个数学的教师资格证。 一起开小灶的两位小伙伴好歹还一起去上大课,秋锒最近连大课都不去上,梁老师完全把他交给周行了,周行也是真拿秋锒当亲传弟子,上课是和另外两位分开的,真正的一对一教学,一点不保留也一点不留情。 连期中考前夕作业都没少布置一题。 秋锒有些烦躁地揉揉脑袋,深吸口气再重重吐出,他默默告诉自己:你和夏夏差的还远,他都在努力准备比赛争取附加分你有什么资格烦躁。 按照毕夏给他写的学习计划来,他今天可以按时完成作业,然后就没有了,他还有一个小时的晚饭时间,吃完饭正好到了返校交作业的时间。 秋锒贪玩,但是有毕夏陪着,坐下来学习也不难,何况毕夏还对他说:“昨晚放松过了。” 放松过了就要努力学习,秋锒一点脾气都没有。 期中考的考场安排一出来秋锒就上楼去找毕夏,两个人都在教学楼,和平时区别不大,也算是运气不错。 这一次秋锒的年段排名在六十二,小有进步,这个成绩如果能一直稳住,上个一流大学没问题,但是离top2距离还远。 他离毕夏还很远。 语数外的课都在收尾阶段,这学期期末要除了期末考还有剩下几门课的会考,而期末考会以高考的形式出题,他们将进行第一次高考模拟。 当然眼下期中考刚过,还不到为期末考着急的时候,知识竞赛倒是近在眼前。 知识竞赛第二轮要去市里参加,一中总共十六个人报名,有十四个过了初赛,其中八个在四班。 竞赛安排在周六,几个学生一起来请假的时候老班都无奈了,想通过这个竞赛拿到加分的可能性很小,但怎么说也是一个机会,总不能不让学生去。 他们才高二,多做些尝试也好,于是都准了假。 张主任召这十四个人开了个短会:“你们商议一下怎么过去,学校可以包车送你们去考试,当然如果有家长接送也行。” 这么大个人了,去参加个考试不至于要家长陪同,几个人讨论了两分钟最后都决定一起去。 “那行,”张主任点了点头,“学校就不派老师陪同了,你们几个相互照应注意安全。” 一个人说:“要不然拉个群,方便联系?” 于是他们又用了张主任的电脑一个个登了社交账号然组群。 交通问题解决了还有住宿问题。 当即就有人提议:“两人一间怎么样?” 比赛是在一所大学,承办方不提供住宿,离学校近的宾馆酒店住一晚基本都要两百往上走。 相对而言两人一间确实会比较划算,而且十四个人正好是六男八女,两人一间正好。 从安全角度讲,两个人一间也算有个照应。 这话一说出口,其余几个人纷纷响应,甚至现场找起了合住小伙伴。 毕夏没有顺大流的意思:“我不习惯和人同住。” “那具体的咱们群里说,”一开始提议的人并不想放弃这个计划,他家里条件一般,能省一笔是一笔,“想要合住的咱们再协调。” 周末回家大家都拿到手机,在小群里商议住宿问题,毕夏一开始就表明了独居的意愿,之后就没有再发言。 但剩下的同学似乎都倾向于合住,女生那边没问题,男生这,要是毕夏一个人住,注定就用另一个人落单,显然谁都不乐意。 这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六个男生,三个是四班的,一个还跟毕夏同宿舍,劝说的任务一下子就落到了他头上。 丁鸿有点懵,这怎么说?他都已经找好了同住的小伙伴,理论上来讲这事跟他没关系了。 他有点纠结,剩下那位同学家境确实不太好,身为同学在这种方面照顾一下似乎也是应该,可他们也都没这个义务啊。 他准备稍微说两句,要是毕夏不愿意就算了。 “那个,毕夏,宾馆不一定是大床房,有双床的。” 毕夏还是那句话:“我不习惯和人同住。” 这完全是个人习惯问题,不需要多的理由。 他仍然鉴定地拒绝,丁鸿有点奇怪,双床跟住宿舍不是差不多吗?有那么难以忍受? 说起来秋锒好像还经常跟他一起睡,那么张小破床都能塞俩人了,宾馆怎么着也比那舒服啊。 毕夏洗澡时手机一直亮,群内消息不断更新,他出来时秋锒就提醒了一句:“有人找你,手机闪几次,有急事吧。” 毕夏摇摇头:“刚加的群,没屏蔽。” 但他还是看了一眼手机看完轻轻蹙眉,最后又放下手机什么都没回。 他没有义乌配合他们。 秋锒看他表情觉得是有事:“怎么了?” 毕夏简单说了。 秋锒当然也不乐意男朋友跟别人睡一个屋,宿舍集体生活是因为没办法,没道理可以选的时候还跟别人挤一块。 想撸想,他准备找个同学聊一聊,解决一下男朋友的住宿问题。 他跟毕夏确认了一下:“丁鸿也在?” 毕夏点头。 那就好办多了,秋锒笑了一下:“行,哥给你搞定。” 下周毕夏要去比赛,学校派车送,到时候就直接从学校出发,秋锒知道他们行程之后跟梁老师请了三次假企图陪同都被驳回了。 第三次还遇到了周行,周行毫不留情地打击他:“你要是闲得慌,这离还有几道题,正好回去做。” 梁晗璋有点无奈,示意周行适可而止,很认真地跟他说:“你们的人生都是自己的,有自己的路要走,上大学你们不可能是一个专业,各自会有很多很难得的机会,难道要因为不愿意短暂的分别而放弃吗?” 从办公室出来,秋锒整个人都有些抑郁,道理我都懂但是热恋中的人,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待在一起长成连体婴,这么分开两天,怎么想怎么不乐意。 但是老师不准假他也没办法,只能他退而求其次,这周末不留校了,回家来帮毕夏一起收拾行李。 秋锒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有这么细致的时候,但是他男朋友显然比他更细致,不需要他动手,将一切收拾的井井有条。 好像各方面都是毕夏给他的帮助更多?他只能在一些可有可无的地方照顾夏夏,秋锒难得有几分挫败感。 原本以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晚上抱着毕夏睡一晚了,没想到在这等着他呢。 别的方面帮不上,这种小问题,必须处理好。 他去加丁鸿好友的时候丁鸿还有点奇怪,怎么突然加他,但他还是通过了,可能是因为有共同好友所以推送了吧。 秋锒没跟他啰嗦:丁鸿? 丁鸿:是 丁鸿:秋哥? 秋锒:嗯 秋锒:你们下周去市里比赛,要合住? 丁鸿:对 秋锒:毕夏不喜欢和人一起睡 别人说这个话也就算了,秋锒说就让人无语了。 丁鸿:你俩不是经常一块睡吗? 秋锒:那能一样吗 丁鸿:? 秋锒:我们那是好兄弟,他平时有点洁癖,不爱跟人接触 丁鸿回想了一下,似乎是这样,他对什么洁癖也不了解,不知道这玩意分不分人,反正分不分人也跟他没关系。 丁鸿:哦 他到现在都奇怪,秋锒为什么要来找他,该拒绝的毕夏已经自己拒绝了。 他哪知道秋锒怕他们出去,夏夏被孤立呢,虽然他本来也有点独,不在意别人怎么样,秋锒还是希望他可以舒适一些。 于是秋锒说:你们合住是因为经济问题? 丁鸿:有这个缘故 秋锒:你的房费我出,你单独住一间 丁鸿:??? 秋锒:转账提示 秋锒干错利落转账,丁鸿就没个反对的余地。 秋锒:相信我,一个人住舒服 丁鸿拜倒他的金钱攻势之下。 他一个男生,真没什么安全顾虑,能一个人住当然好,还不用担心室友有什么不好的睡眠习惯影响休息。 秋锒把手机扔开往后躺:“好了。” 毕夏没问他怎么处理的,他大概也能猜到,但是并不想费这个力,没必要。 “谢谢。” “只有口头感谢吗?” 毕夏轻轻勾唇,放下书,熄灯。 秋锒没等到想要的回报也不强求,向他靠了靠,伸手搂住,准备睡觉。 毕夏侧过身在他嘴角吻了一下,光线不好,他没有找对位置。 但是这个突如其来的,印在唇角的不带丝毫欲念的吻,同样令人怦然心动。 秋锒紧紧抱住他,似喟似叹:“夏夏……” 第124章 毕夏周五下午出发,秋锒帮他把包拎到校门口,然后目送车子离开。 他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又硬生生停下,他忽然想到梁老师说的话,他们将来会有不同的路要走,他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秋锒对自己的未来没有什么规划,他一向是得过且过,怎么舒坦怎么来,学习全凭兴趣。说要努力和毕夏考一个学校也没见他争分夺秒地学习。 家庭条件优渥,自己聪明又长得好看,他的人生一向顺风顺水,他从来没有为了一件事拼尽全力,努力奋斗过。 毕夏的是优雅克制的,而他是肆意张扬的,他们都游刃有余从容不迫。 现在秋锒看着这辆他无法追逐的车忽然意识到,如果他不拼命追赶,或许还有有很多次这样的分别。 夏夏有自己的路要走,他不能成为他的累赘,更不想站在原地被动等待。 秋锒主动要求加题,周行还有点意外,打开文件夹给他找试题。 “怎么,受刺激了?” 秋锒闭口不言,周行瞥他一眼,笑了一声:“我喜欢数学,但我学了工商管理,想要得到就必须付出,我用一部分自由换取另一部分,而你需要用现在去换将来。” 用现在换将来。 秋锒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周行已经懒得找题目现场抽了张a4纸给他写了一道题。 秋锒一看他随手写下的数字就知道这题答案多半会很奇怪。 这题不算太难,就是过程繁琐,最近周行给他出的大多是这类题,原本就是计算量很大的题,出题人还没核算过数字,半小时后秋锒花了两张草稿纸算出来的答案小数点后还有六位。 周行根本不看他的答案,看了眼步骤就说没问题。 秋锒磨了磨牙,故意说:“周哥,答案我不确定。” “要我给你算一遍?” “谢谢周哥。” 周行嗤笑一声,调出excel输入一串公式,然后输入初始值,很快得出答案。 “恭喜,答对了。” 秋锒点点头一言不发出去了,周行还回头看了他一眼,这小子,不就是男朋友去考个试,打击那么大? 精神食粮不在,秋锒一脸颓废,趴在桌上思索将来干什么,他需要为自己制定一个目标,一个更加具体的目标。 周行那一串代码给了他一点启示,计算机或许不错。 竞赛第一轮是题量大,那一沓厚厚的试卷,叫人看着就头皮发麻,但以一位认真学习基本功扎实的高中生的知识储备量来看,考察的知识点其实不难,一中参赛的这几位过得都还比较轻松。 但第二轮有些不同,试题难度会大大提升,出现许多“超纲题”,并且不管成绩优劣,只取前百分之五。 至少要进入最后一轮比赛才有加分的机会,一起来考试的同学多少有些焦虑。 知识竞赛的出题范围很广,赛前准备也让人无从下手,往年的考题没有保密,但是参考价值不高,历年考题中,记忆性的题目从来没有重复的。 就连数理化的题目,考察的知识点也极少重复。 毕夏到宾馆放好了东西就独自下楼吃饭,丁鸿收了秋锒的钱,付完这一晚的房费还有点剩下的,想了想还是觉得过意不去,既然秋锒是为了毕夏,那他多照顾一点总没错了吧。 丁鸿放好了东西就来找毕夏,正好在楼梯口碰上,他主动打了个招呼,毕夏点点头。 “你去吃饭吗?” “嗯。” “一起吧。” 丁鸿说着就要去搭他的肩,毕夏下意识地要躲,然而还不待他躲开,丁鸿自己转了动作。他尴尬地挠挠头、 明明平时经常看到秋锒和毕夏勾肩搭背,他自己平时也没少跟人勾肩搭背,怎么一换成毕夏他就下不了手了呢? 最后他们隔着一步远的距离向楼下走。 丁鸿走在他身后时觉得他走得还挺快,于是加快脚步追上去,在楼梯上并行没两步就发现毕夏又到他后头去了。 于是他又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终于走到宾馆门口他忍不住想:和毕夏一起走路那么累的吗? 毕夏不知道他的想法,宾馆有电梯,上下的楼梯不算太宽阔,并排走不方便避让,最重要的是,他自觉没有跟丁鸿到可以并肩而行的程度。 于是落后他两步。 毕夏习惯性的疏离,丁鸿感觉到了。 他觉得毕夏身上有一种距离感,不知道是因为平时接触不多还是因为他只接纳秋锒,连跟他一起走路都都有点难。 他有点犹豫,要不要一起出去,有些人就是喜欢一个人呆着。 他站在门口发呆,毕夏按着自己的步调往前走,走出几部停下来,回头看了他一眼。 丁鸿又赶紧跟上去,受宠若惊。 终于坐下来吃饭时,他都开始佩服秋锒了,不愧是秋哥,跟谁都能处得好。 和他俩比起来,隔壁桌很热闹,五六个人聚在一起笑闹着,时不时讨论明天都比赛。 丁鸿好不容易忘了这回事,又开始焦虑起来。 他皱着脸问毕夏:“陛下一会去哪?” “回去。” “我准备去网吧查资料,我听说会考一些电影方面的知识,我基本不看电影啊!” 吃完了饭,毕夏慢条斯理地喝汤,听到他的话也没什么反应。 “你早知道?” “嗯。” 如果是秋锒在这,毕夏应该已经给他讲起了国内外电影发展史,家学渊源,他对着一块了解得比一般人多很多。 但眼前的人不是秋锒,他不会主动费心。 丁鸿试探着说:“那你有没有这方面的资料?” 他说完有点脸红,学习资料共享没问题,但毕夏很可能不需要他的。 毕夏喝完了汤,放好碗筷:“网盘账号。” 丁鸿忙不迭报了一串数字过去,然后就看到毕夏低头摆弄手机,不一会他就收到了一个压缩包。 丁鸿喜笑颜开,觉得他也不是那么难说话,都有心思开玩笑了:“谢主隆恩,我现在就去打印。” 毕夏说:“不现实。” “啊?” 丁鸿很快知道为什么他说不现实了实在太多了,除了一下归纳性的文档,还有各个国家每年上映的电影的简介。 简介包括导演编剧主演票房主题。 这要能记得住才怪。 综合性的文档就是在介绍电影流派,但又不只是电影,还联系了文学和戏剧。 丁鸿打开几个文件夹,越看越绝望,刚刚才看到希望,这一下子又被掐灭了。 “大致了解。电影相关题目不超过两题。” 丁鸿没有问他怎么能确定,他对学神有种盲目信任,听到他的话,更纠结了。 这个资料难么齐全,他要是记住,这两题不就稳了?但这么多资料,不眠不休一晚上他都未必能看完。 但要他那么放弃,他又不甘心,痛苦。 “我回去了。” 他还在纠结,毕夏付好了钱就要走,丁鸿也匆匆忙忙付钱跟在他身后。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没有任何复习方向不代表学神没有啊,哪怕没有,考前多和学神接触,说不定明天能多蒙对两题呢。 丁鸿打定主意今晚要和毕夏多说两句话了于是默不作声跟在他身后。 路过水果店,毕夏顿住脚步想到秋锒昨天说这周回去要买哈密瓜。 他买了一盒已经切好的。 丁鸿本来还在想怎么搭话,看到边上的大西瓜一下来了主意。 当季的西瓜很便宜,但现在还没到时候,一只西瓜花了几十还要苦哈哈地拎回去。 毕夏只当他要跟别人分享。 丁鸿确实想跟人分享,但不是别人,就是学神。 走道楼梯口,他终于开口:“一起去我房间吃西瓜吧?” 毕夏摇摇头拒绝了,拿着一盒哈密瓜往自己房间走。 丁鸿咬咬牙直说了:“我想进决赛,但是真没底,我就想跟你聊聊……” 他声音越来越低,有点不好意思。 “去阳台。” 阳台大约有二十平米,绿植掩映,放着一排沙发。 “文科的题都是偏记忆,不可预测,理科的题,考察知识点一半是高中内容……” 毕夏时间紧迫,他对丁鸿又不了解,没办法针对性地帮他复习,只是大致给他讲了卷子的构成,要准备什么,由他自己决定。 拿到试卷,毕夏没有急着看题,而是浏览了一遍。 依旧是选择题,依然是三个小时,但是题目只有六百题。 难度提升很多,记忆性的题目而他而言没有挑战,实在偏门的题他也不浪费时间直接放弃。 花在计算上的时间多了不少,最后依旧是150分钟考完,不过这次没有提前离场。 他看着整齐的草稿纸,核算着根本不可能出错的计算题,等待考试结束。 考场外没有人在等他吃火锅打台球,他不急。 走出考场,到宾馆汇合,几个人都愁眉苦脸地讨论着题目,但都十分默契地没有问毕夏。 不问,还能保持点神秘感,维持一个还算轻松的心情,问了可能就吃不下饭了。 “考完了,咱们庆祝一下吧。” 学校租的车还没来,他们聚在一起会比较方便,一群人来到了kfc。 店内广播在介绍近期优惠活动,毕夏站在门口看着看了一眼海报。 儿童节要到了。 舌尖上仿佛还残留着去年的甜味,秋锒说,每年都要送他糖。 第125章 回来和出去的车是同一辆,连司机都是同一个。 这一早上的考试并不轻松,吃完了午饭正好是午休时间,一群人上车之后聊了一会天,然后很快睡着。 毕夏独自坐在后排,这一天下来丁鸿跟他稍微熟了一些,对他的认知从内向到只跟秋锒处得来再到其实也没那么难相处,转了一圈,自认也算是能说两句话,但这时还是没有和他坐在一起。 总觉得毕夏不会喜欢离人太近。 车上有车载小电视,播放着来时同款综艺,几个不知名的明星时不时发出夸张的笑声,伴随着汽车发动机的声音,确实让人昏昏欲睡。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没有消息。 秋锒基本不住自己家,手机放在他那,他不在,秋锒多半不会回家,看不到消息。 他又摁了锁屏,无意识转动着手机,眼神失焦放空了一会。 有点想他。 意识到自己情绪,毕夏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个笑。 在一起之后他们很少分开,他一下子居然想不起来没有秋锒的时候他是怎么过的。 他轻轻摇头,太过依赖了,不只是秋锒对他。 秋锒确实没回家,中午下课他就去商城买了一堆糖,不是超市买的,是专门卖糖卖巧克力的店里一种一种挑的,挑到后来他的舌头几乎要失去对甜味的感知能力。 没办法,虽然夏夏爱甜,但他的喜爱就像他这个人,很克制,只喜欢淡淡的甜,最好是带点清香回味无穷的。 店员听到他要求之后职业化的微笑都快维持不住了,好在他最后说要起重机尝。 他说尝就真的是每一种都尝,要不是他进来就办会员卡店员简直怀疑他来免费吃糖的。 巧克力没多买,天气热,不好保存。 买完了糖匆匆忙忙往回赶,还是晚了一些,没有接到人。 秋锒回到教室之后听同学说毕夏来找过他,他迫不及待地上楼去。 差不多两天没见,秋锒一点都不想克制,见到他什么都没说就过去紧紧抱住他。 “夏夏。” 毕夏也抬手,抱住他,然后越抱越紧。 “夏夏?” 毕夏向来克制,秋锒第一次这样被他抱还有点不习惯,他放开了人,然后仔细端详:“夏夏?” 他怀疑男朋友在外面受委屈了。 这一看还真看出点问题。明只是两天不见,秋锒却带上了老父亲滤镜:“你是不是瘦了?” 毕夏摇摇头,被他这一问,什么情绪都没有了。 他拿出一个一辆玩具小火车,在秋锒疑问的眼神中说:“kfc的儿童套餐礼物。” 秋锒:“……” 有点难以想象毕夏会点儿童套餐。 仿佛看出来他在想什么毕夏撇开视线,解释了句:“给你的。” 所以在夏夏眼里,他就是会喜欢肯德基的儿童小火车? 他就是很喜欢,当着毕夏的面,秋锒把小火车方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看着她,眼神发亮:“谢谢夏夏,我很喜欢。” 相比各种精心准备的礼物,这小火车真的非常清新脱俗,更重要的是,秋锒确定毕夏是看到了然后一时兴起要带回来给他。 他确实很喜欢。 秋锒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剥开糖纸放到毕夏面前,笑眯眯:“尝一尝,什么味道?” 毕夏认真尝了,很好猜。 “草莓。” 秋锒说:“每种口味我都只买了一颗。” 毕夏抬头看他,眼神清澈,秋锒丝毫没有感觉到心虚:“我还没尝过,”他凑近了,在一个几乎要触碰到的距离停下,“夏夏,我也想尝尝。” 毕夏呼吸急促了一些,他很快克制住,低声道:“有人。” 秋锒简直快要克制不住,他离得更近了:“没人看我们。” 说话间毕夏已经可以感受他的触碰,轻轻的,痒痒的,还有带着甜味的呼吸。 甜味,呼吸。 毕夏定了定神,拉开距离,审视他:“你没吃糖?” 秋锒马上意识到自己露馅了,但他并不急,老神在在:“想吃最甜的。” 最后秋锒还是吃到了最甜的。 毕夏沉默了一会还是问他:“你吃了什么口味的糖?” 西瓜、苹果、草莓、蓝莓、西柚、柠檬…… “你猜?”秋锒靠近他,带着蛊惑:“要不要再尝尝?” 六月的第一天,校园内的氛围仿佛更加紧张了,高三在进行最后一轮适应性考试,据说这会是整个高三难度最低的考试,老师批卷子都会有意给高分。 复习到这个份上,保持好的状态和心态比什么都重要。 是为了良好的身体转态,学校超市的酸奶冰激凌全部下架,连空调都不让开了。 为了让高三的学长学姐们心理平衡,脸高一高二都不许开空调了。 办公室也全部关了空调,整个一中,从校长到老师到其他学生,都陪着他们一起熬。 秋锒离开被他焐热的桌面,喝了口凉水,无比怀念自带清凉buff的同桌,空调不开,连桌子都是热的。 毕夏刚到教室就坐下写了一张字帖,整个人的状态也随之平复。 上官陆元看着他,真的开始相信心静自然凉,他放下手中用来扇风的练习本叹了口气:“赶紧高考吧。” 在所有人的期盼中,高考如约而至,学校安排了五号排考场,高一高二整理完考场就可以放假了。 三天小长假! 这是高中独有的假期,不少人都在商量着要去初中母校看看,齐嘉乐找到秋锒的时候他也有点犹豫。 去年他就没去,今年他也依旧想和夏夏呆一起。 齐嘉乐说:“唉我们上期去的时候赵老师还提到你了。” 赵老师是他们初中班主任,当初对他也挺严厉,尤其是他刚转过去的时候,天天看着他,生怕他骗了班上的小姑娘早恋,后来也发现了他对女生完全是天然的维护。 就是那种直到骨子里的觉得男生就该照顾女生的维护,偏偏又不会让人觉得被冒犯,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家庭养出来的。 这样一个男孩,当老师的当然印象深刻。 毕夏的小学在这,但初中不在这。 看出他的犹豫,齐嘉乐继续劝说:“正好咱们哥几个还能一起打篮球。” “行。” 打篮球的话,夏夏也可以一起。 别的同学多少都带了水果鲜花礼物,秋锒带着个篮球就过去了,到校门口一看,得就自己两手空空。 秋锒临时从水果店买了袋水果回来,和其他同学一起等着老师出来接。 苏筱筱被人撺掇着过来找秋锒“叙旧”,她推了两句走过来。 秋锒条件反射地退了半步然后去看毕夏。 毕夏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看着他的眼神甚至还带着疑惑。 秋锒:“……” 明明没什么,就是心虚。 苏筱筱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她早就注意到毕夏了,甚至主动过来打招呼就是因为他。 她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单纯想认识一下这个男生,毕竟她在二中都知道,一中有个学霸,叫陛下。 她有点疑惑,秋锒不至于吧?这么避如蛇蝎? 她忍不住离他近了一点,他们之间只有一步之遥,秋锒站到了毕夏另一边。 苏筱筱:“……” 这样一来毕夏就和苏筱筱对上了,他点点头:“你好。” 苏筱筱被他这个笑晃得有点回不过神,也说了一句:“你好。” 然后就看到秋锒在毕夏身侧对她做口型:我对象。 苏筱筱确定她没有看错,她面无表情收回视线,冷淡地想:哦,关我什么事,我连前女友都不是,最多就是年少不长眼喜欢过你,为什么要吃狗粮。 连带着看毕夏秋没那么顺眼了。 她回到自己的闺蜜团中一直到见到赵老师都没有再跟他们说过话。 毕夏没有说,他的小学离这里不远,两所学校是一个学区,如果不是夏女士接他离开,他或许,会更早认识秋锒。 秋锒带着他和老师聊天,怕他无聊还会给他递话,成绩好又有分寸的学生,老师都喜欢。 赵老师看着都觉得欣慰,朋友太重要了。 他们去打篮球的时候一个男生有点犹豫地喊苦一声毕夏。 毕夏向他看过去,他更紧张了。 明明是同龄人,毕夏看起来就是不好接近。 他其实也是一中的,但不和毕夏同班,明明认识,平时遇到了却从未打过招呼。 秋锒抱着球看他:“你们认识?” 他点点头:“我们是小学同学。” 说完看看毕夏,等待他的回应。 毕夏回忆了一下他的名字:“何超。” 何超松了口气,要是毕夏说不记得了,那也挺尴尬。 他小学就是小王子的样子,安安静静,白白嫩嫩又爱干净。 男生女生都喜欢他。 那个时候他好像就偏内向,但是身上气势没那么盛,还是比较好接近的。 聊了一会,分别的时候秋锒就加了他好友。 何超家里有毕夏小时的照片,都是集体照,春游的照片,运动会的照片还有毕业照。 秋锒迫不及待想看到,一会去就催他发。 秋锒和毕夏都是校园“风云”人物,不过一中埋头苦读书的人也多,这个风云要打个折扣,但不管怎样他俩知名度都挺高。 不一样的是,毕夏是高高在上只可远观的存在,就像他的成绩,让人无力追赶,秋锒是那种和谁都可以说上两句的,就像个“大哥”。 一中要是有校霸肯定就是他。 这两个人,能认识一个都是不错的,何超还挺上心,回家很快找出照片给他发了过来。 秋锒看得津津有味,一次又一次在人群中寻找小小的毕夏。 毕夏抿唇不语,终于在秋锒翻到一张他吃着冰淇淋茫然看镜头的照片时忍不住说:“家里有。” 他不像是爱拍照的人,但是全家都爱给他拍,就连外婆,在很长一段时间也爱拿着相机喊东东。 每年过年,毕海城还会给他录一段视频。 秋锒看着照片里可可爱爱的男朋友,发觉他们似乎很少拍照。 这怎么行,于是他拉着毕夏就去了照相馆,然后又嫌人家拍照死板,去了影楼。 负责接待的人见到两位年纪不大的客人有点意外,他们这里有闺蜜套餐,但两个男生一起拍纪念册的实在少见,一时也有点为难。 小姑娘上岗不久,散拍很不划算,她潜意识里就没考虑这个可能。 秋锒不需要她纠结,直接拍板:“就这个3999的情侣套餐。” 店员:“……” 坦荡到这个地步,一时分不清是铁直还是真弯。 第126章 三天假期玩的有点野,回到学校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高三走了,一下子少了三分之一的人,学校空了许多。 返校当天高二就组织了一次年段大会,年段长在讲台上扶着话筒慢悠悠地说:“高三高考完了,你们就是高三,还有一年,你们就要高考了。” 开完大会,还有班会,同一时间,各班班主任在讲台上说着累类似的话:会考就在七月初,要抓紧了。 两场谈话成功让放假放野了的同学们收了心,专心学习。 毕夏虽然起得早,但因为要和秋锒一起晨练,到教室不算最早,最近每天到教室都能看到上官陆元在背单词。 知识竞赛最后一轮在暑假,毕夏没有急着准备,这段时间也在专心看课本,趁着会考进行他的第一轮复习。 他桌上摊着历史书,口中却蹦出一个英语单词,上官陆元依旧在对着草稿纸上的中文背单词,没什么反应,毕夏又说了一次, 上官同学终于反应过来这是在跟自己说。 “什么?” “你记错了。” 上官陆元十分信任自己的学生同桌,翻开自己打印的单词表看了眼,果然是记错了。 早自习下课上官陆元喝了口水,然后问了一件好奇已久的事:“你背过的东西,会忘吗?” “会。” 上官陆元有些惊讶:“你也重复背?那个什么艾斯浩宾遗忘曲线?” 毕夏轻点平摊在桌面上的语文课本:“我看两次就能背。” 上官陆元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我也会忘,我也需要反复记忆,但是我背一遍多久,你背一遍多久? 他双手抱拳向毕夏作揖:“您是我爸爸。” 身后伸出来一只手在他头上薅了一把:“我没你这儿子。” 上官陆元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靠,秋锒你tm的,头不能摸知不知道?” 秋锒有点奇怪,怎么突然这么激动,还爆粗口,要知道上官陆元这个人可爱装逼了。 比这更过分的事也不是没有,今天过于激动了吧? 他不懂一个从小被人夸聪明的人,对自己这颗脑袋的在意程度。 上官陆元一本正经:“摸头会变笨的。” 秋锒:“……” 行吧。 他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慈爱:“儿子乖,要讲科学。” 上官陆元:“秋锒!” 毕夏看着他俩闹,没说话,上官重写坐下时他似乎是笑了一下,问秋锒:“有事吗?” 秋锒笑眯眯:“没事儿,来看看你。” 其实是做题做烦了来求安慰的。 周行最近给他出的题计算量大得吓人,昨晚还布置了一道极为繁琐的题,他总觉得是有办法可以直接解题的,但他应该没学过。 他翻了一晚上的数学杂志企图找到点东西,没有,睡了一晚上清空了大脑,再看,还是不知道怎么做。 他一直习惯于找捷径,用最简单的方式解题,不耐烦一道题写几大张纸。 毕夏站起来,和他走到门外,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也没什么好瞒的,秋锒直接说了:“周哥给我出的题,挺麻烦。” “你不会?” “不是,我在找最简单方法。” “或许没有最简单的方法。” 秋锒愣了一下,若有所思,看周行最近给他出题这趋势,还真说不定。 这就更头疼了。 毕夏忽然凑近了,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秋锒吓了一跳,左右张望,他没想到毕夏直接亲了,好在是在通往高三教学楼的连廊,高三已经不在了,这里很安静。 “你不怕被人看到?” “你不开心。” 秋锒愣了半天没说话,感觉心里咕嘟咕嘟地冒着巧克力泡泡,醇香的,浓稠的,甜滋滋的,无力挣扎,不想挣扎。 好像上次出去比赛回来之后,夏夏就主动了很多,小别胜新婚? 这个劲也太久了。 可以再久一点,秋锒想。 “毕夏,有女生找。” 这一嗓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喊过去了。 女生,找毕夏。 干什么,告白吗? 毕夏放下书出去,是赵娜娜。 她头发长了一些,精神状态看起来不错。 她将头发顺到耳后:“那天谢谢你了,还有……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毕夏摇摇头:“不用。” 不需要道歉也不需要道谢。 “要的,”赵娜娜把手上的礼品袋送给他,“这是我自己做的巧克力。” 毕夏收下了。 教室内传来惊呼,他们就站在教室门口的走廊里,教室里的人在关注他们。 赵娜娜看了一眼教室,揶揄:“她们很关注你啊。” 毕夏只是笑,赵娜娜想起来他男朋友,王老师跟她说过,帮她的两个男孩,一个叫毕夏,一个叫秋锒。 “祝你们考上同一所学校。” “谢谢。” 然后相顾无言。 毕夏不是话多的人,他知道赵娜娜还有话没说完,因此只是站着。 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不是很爽朗的性格,但看着也是安静大气,很难想象那天会在楼顶想不开。 他们就这么安静地站了一会,她终于说:“以后我不会再上去了。” 像是在承诺。 毕夏说:“好。” 和一个半熟不生的学弟做了关于生命的约定,赵娜娜鼻子一酸,强行止住泪意,狼狈地岔开话题。 “我来找你她们都很意外啊,明明你那么好看,平时找你的女孩很少吗?” 毕夏摇头:“没有。” 她眨眨眼:“她们知道你有对象了?” 毕夏依旧摇头。 但是这话被假装路过的人听到了,第二天,整个高二年级都知道制霸全年段的学神有对象了。 齐嘉乐最近一直被一个问题困惑着,并且越来越困惑,偏偏这个事还不好跟人说。 秋哥说他有对象了,但是每次说到要见见嫂子都会被他岔开,就连上一次去初中他都是带着学委的。 他忍不住想,校内校外,几乎所有时间都和毕夏在一起,秋锒真的有时间谈恋爱吗? 难道是网恋? 那也不应该啊,网恋也要时间啊,莫非是托梦? 作为探索八卦前前沿的男人,齐嘉乐又得到了一个据说绝对可靠的消息:毕夏也贪恋爱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点什么,仔细琢磨又什么都没有了。他有点烦躁,决定先去向学委求证一下。 刚迈出一步又有点怂,要不然还是找秋哥吧,反正他俩熟,他肯定知道。 秋哥谈恋爱的事学委也是第一个知道的。 “你从哪知道的?” 齐嘉乐不是第一个来问他的人,在学校也没什么娱乐活动,打击对学神的感情生活十分好奇。 秋锒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自己男朋友被人传谈恋爱了,对象还不是自己。 “听说是在和一个学姐聊天的时候被人听到的。” “谁问你这个,”秋锒有点烦躁,“怎么传开的?” 齐嘉乐一下子想起上次应雅容的事,把八卦的心收了起来,一秒换上严肃脸:“怎么了,这次又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 “那就好,”齐嘉乐继续八卦,“那个,秋哥,你知道是谁吗?” “知道啊。” 秋锒想,这样也好,省的一个两个都打他那也主意,他开始思索怎么低调又张扬地宣誓主权。 齐嘉乐靠得更近了:“嘿嘿,谁啊?” 秋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说呢?” 齐嘉乐上次看到这个表情还是在有人要跟秋哥约架的时候,他本能地觉得这个话题有点危险,咽了口唾沫:“不知道啊。” 他嘴上说着不知道心里却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不、不会吧? 秋哥和学委…… 蛋糕,笔迹,更重要的是两个人站在一起就自成一体不容插足的气场。 秋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齐嘉乐却快要哭了。 “猜到了?” 他立刻表忠心:“我什么都不知道。” 秋锒深知他的尿性:“嘴巴严实点。” 齐家乐拼命点头:“哥你放心我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欲哭无泪,让你八卦!这下好了吧,什么都知道了,什么都不能说。 还不如不知道。 秋锒还没想出来如何低调又张扬地宣誓主权,端午节到了。 会考近在眼前,放假是不可能放的,但是法定假日,真上课也说不过去。 于是学校出了通知,端午假期食堂正常开房,欢迎同学们到校自习。 由于要会考,老师们更多希望同学查漏补缺,好好准备考试,作业和平时周差不多。 毕夏梳理了一份针对会考的政治复习资料,放文科生眼里,有些浅显,但是应付会考正好。 他断断续续花了一周整理的资料,也没时间去整理成电子版,就这么直接交到了秋锒手里。 上官陆元眼睛都红了,学神亲手整理誊抄的复习资料啊! 虽然他有自己的笔记,并不需要,但这不妨碍他酸。 会考难度不高,如果只求过秋锒也可以裸考,但是要拿a还是要背一背。 毕夏送来的这份资料标注了必备内容,十分精简。 这下子秋锒有十足的把握在十天之内完全背下了。 他目光灼灼看着毕夏:“大恩不言谢。” 毕夏已经预料到他下一句,无非是以身相许那一套。 然而这次秋锒不跟他玩套路了,他说:“那我就不谢了。” 老班说一中每年都有保送名额,除了北清,还有许多其他一流名校。 但北清分别只有一个。 除此之外,获得全国比赛一等奖的可以越过学校额外申请名额,而不论学校还是个人,这些保送的基础都是会考全a。 这次考试虽然简单,却意义重大。 秋锒郑重道:“我会好好考的。” 毕夏微微一笑:“加油。” 第127章 会考时间跨度长,不少同学除了本次学校组织报考的科目之外还要刷成绩。 高三教学楼也要用来排考场,于是高二的同学们整理完自己班级,还要去整理高三教学楼。 高三高考完回来估过分,此时教室内的桌椅都歪歪斜斜地排着,整个教室空空荡荡格外冷清,明明没开空调室内温度却比高二要低不少。 排完了考场就要去自习室,一到六班用的都是大的阶梯教室,两个班一个教室。 座位够多,两个班的同学都按照教室的座位做好,三班在左四班在右,泾渭分明,不存在趁机坐到熟人身边的情况。 但秋锒不一样,他在教室里坐的是讲台旁边的位置,这里可没有这么个位置给他坐,他理所当然地坐到了最后排,然后在梁老师的默许下坐到了离四班最近的位置。 于是他和毕夏中间隔了一个上官陆元。 上官陆元比秋锒更痛苦,他一点都不想夹在这两个人中间,哪怕他们上课并不说话交流,也不会隔着他做什么奇怪的事。 在他俩中间,他永远有一种自己是多余的感觉。 两个班在一个教室,上课肯定是没法上了,但是老师偶尔会来讲题,两个班级一文一理,听听隔壁班讲课还挺有意思。 三班化学老师来讲课的时候就调侃:“听懂没?隔壁四班同学都要懂了。” 同学们一阵笑,老师也笑,笑完还cue隔壁班学霸:“上官肯定听懂了。” 他高一教上官陆元化学,对这位同学印象深刻。 上官同学特别谦虚:“我没听啊,”这下教室教室里又是一阵哄笑,他又说,“毕夏肯定懂,他不听都知道。” 老师一看时间比较宽裕还真有几分好奇,要毕夏试试。 他没有刁难人的意思,也不想给他心理负担:“随便说,这一群学了一年的都有不会的。” 谁知毕夏还真知道,他站起来看了一会题目,然后缓缓说出了两个化学名词,整个教室都安静了,老师也一脸愕然。 这是什么水平? 果然学霸就是学霸。 最激动要属四班的同学们,能进四班,成绩都是不错的,但在许多人看来成绩好的都是要选理科的,文科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毕夏这一下可真是给他们狠狠出了口气。 老师十分激动:“你刚刚听的?” 毕夏还没有坐下,神色平静地说:“自学的。” “怎么可能,这个课本上根本就没有。” 不知道是谁嚷了一句,毕夏依旧淡然,报了一个页码:“思考拓展。” 教室里又是一片翻书声,四班的同学也不自习了,离得近的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看课本,可惜看不太明白。 秋锒嗤笑一声:“自己没本事还不许别人有了。” 秋锒的声音辨识度很高,他一开口大家都安静了,虽然是实话,但是这波打脸有点狠,难免有人腹诽:他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秋锒可不那么觉得,对他来说毕夏才是“内人”。 老师觉得挺好,半开玩笑地说:“两个大学霸都选了文科,你们就放松警惕了?这可不行,他们再厉害也是文科,到时候咱们学校的理科,还是要考你们。” 大家都低头不语,尤其是年段前几位,一年了,没有绝对第一,排名总在变,他们都快忘了被学神支配的恐惧。 三班化学课的事很快传开,办公室里老师都在讨论这个事:“学习也是一种能力啊,会学的,什么都能学好,高中都是基础课程,还没到真正需要天赋的时候。” “哎,班老师你们班毕夏,这届文科状元稳了吧” 老班挥挥手:“稳什么,一次联考都没参加,学校里第一不算什么。” 说话的老师摇摇头:“你就是谦虚,这届学生什么水平,你当老师的没点数吗?” 老班只是笑笑不说话。 第一次联考很快就到,这一届学生到底什么水平,很快就知道了。 期末考就在会考之后,一中没有参加县里的统考,而是另外搞了个“十三校”联考,具体是哪十三校,大家也不清楚,总归都是重点中学,升学率都不比一中差。 到时候文科综合和理科综合会和高三一样合起来考,命题方式和阅卷方式也会接近高考,甚至会像高考一样结合事实热点,算是一次比较正规的模拟考。 会考第二天,上官陆元已经和毕夏换了位置,老班观察了一早上,这俩孩子学习都挺认真,就默许了。 秋锒和男朋友坐一起,就像贴着充电器,续航能力直线上升,累是不可能累的,看一眼夏夏就充满动力。 会考完毕搬回教学楼时,秋锒还有点舍不得,这几天学习成果斐然,临时抱完佛脚期末考年段排名又刷新了,五十三。 秋锒自觉这是他复习最认真的一次考试,但排名前进不多,在认真学习,在进步的从来不止是他。 就像是玩游戏,高分段没有傻瓜,没有人会站在原地等待超越。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成绩一出,暑假临近,大家都有些浮躁。 老班板着脸在讲台上站了一会,等教室完全安静下来了他把卷了边的工作笔记一摊,准备考后谈话了。 第一句话就成功镇住全场:“十三校联考成绩倒数第一。” 同学们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就凝固在嘴角,他们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高考,从来不是和校内的同学比,而是和全省几十万考生比。 老班没说的是这个联考学校交了不少钱才挤进去,每届第一次参加的学生就没拿过倒数第一以外的名次,最好的一届,高考考到了第八。 “联考是为了让你们看清咱们学校与别的学校的差距,虽然都是重点中学,这个差距还需要我多说吗?” 学生也不傻,他说了两句就有人反应过来了。 “老班,单独看我们班的成绩排在哪?” 四班是尖子班,自然不能用年段平均分衡量,老班说:“其他学校也有尖子班,你们确定要这么比?” 同学们又不吭声了,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就这么被比下去了,当然都不甘心,偏偏又不能反驳。 打击得差不多了老班话锋一转开始给大家灌鸡汤:“不过也不用太急,咱们学校每届学生第一次参加都是最后一名。” 同学们:“……” “那后来呢?” “后来最好的能到第八,最差的还是第十三。” “哦……” 大家都有些失望,老班好笑道:“你们以为这十三校是哪些学校?” 他随便说了两所,都是全省闻名的名校,下面一片唏嘘。 “这些学校的招生范围都是全市甚至全省,咱们一中,是县一中,只在本地招生,比不上人家,但是高考你们要和全省的考生比,你们必须正视这个差距,然后用一年时间,去超越。” 老班一番话说得大家精神振奋,他不动声色合上笔记本,这些话说了好多年,每年效果都还不错,其他的工作笔记都是年抛,唯独这一本,留了好多年。 教室里讲完话,老班单独喊了毕夏,走出教室他脸上的笑意就收不住了。 十三校联考毕夏总分第一,每年的省第一基本就没出过这几所学校,能在这次联考中考第一,毕夏确实有摘下桂冠的可能。 老班没有直接说他的成绩而是问毕夏自己的看法:“你觉得这次考得怎么样?” “有进步空间。” “……具体说说。” “文综简答题可以更细致。” 第一次考文综卷,大部分同学的时间都来不及,他没有这个问题,但做题的时候也难免急躁,没有控制好速度。 速度快了,质量多少要受影响。 老班点点头:“这个可以多练,其他呢?” 成绩到这个地步,再进一步都是难,毕夏这次没有满分,但是语数外都在一百四以上,文综也有两百七,没有明显的强弱项,也就意味着没有明显的提分点。 毕夏也知道每一场考试都有不可控因素,失分在所难免,于是他说:“知识竞赛还有加分。” 老班:“……” 这个状元应该是稳了。 “对了还有个事,宿舍……” 同一时间秋锒也在被单独约谈,事实上成绩出来之后,班主任会找每一位同学谈话,为他们分析成绩,制定歇息方向。 梁晗璋从一大叠文件中抽出几张,都是秋锒的成绩单。 “排名上看,你一直在进步。照现在这个情况,保持住状态,上名校不成问题。”说到这里他停下来看向秋锒,他们都知道,秋锒的目标是top2。 一中每年考上北清的有十几个,这其中有通过各种渠道保送的,也有分数到了但是提前和其他学校签订了协议的,总体而言考分能到录取线的大约是十五六个,其中有三分之一在文科班。 一中的文科,人不多,但实力不弱。 这意味着他要考进年段前十。 “我还有竞赛加分,”秋锒认真道,“三十分。” 梁晗璋笑了笑:“加上三十也还差一些。” 秋锒点点头:“我知道。” “你还可以申请保送,前提是你得拿下这三十分,以及,会考全a。” 秋锒说:“我可以。” “学习方面你有目标,我很放心。”梁晗璋意有所指。 他收了成绩单开始说别的:“高三要换宿舍。” 秋锒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您是说?” 梁老师委婉地说:“混寝不是我同意就行。” 秋锒:!!! 秋锒在思考着老班同意的可能性,梁晗璋眼中带了些许同情:“班老师昨天跟我说别排你进混寝。” 这还没试就判死刑了? 秋锒有点不甘心,他准备去找老班说说情。 第128章 老班刚找了十来个同学谈成绩,他一向喜欢在走廊上,在开阔的地方聊天,现在刚回到办公室。 看到秋锒冲他招了招手,把保温杯递过去,一切尽在不言中。 公室的饮水机坏了,热水常年烧不到一百度,空着的办公桌上放着两把暖水壶,秋锒过去倒了杯水,放下水壶的时候掂了掂,暖水壶空了。他又顺手拎起另一只掂了掂,也是空的。 老班又不知在看什么,他想了想,拿着电热水壶出去打了水回来通上电,这才捧着没有盖的保温杯走回老班身边。 老班手上翻着学生成绩单,余光一直在看他,知道他是为什么来的,心里居然有那么一丝丝愧疚,多好的孩子。 但是换宿舍是不可能的,他倒不是担心他们做什么出格的事,这点信任他还是有的。 一方面不能因为谈恋爱的是两个男生就这么纵容,另一方面高三的宿舍是四人寝,这两个人排在一起,宿舍关系一定是2×2,这样不好。 心里是这么想,面上依旧一副不容商量的样子。 秋锒早知道他不会同意,打起了别的主意:“那能不能走读?” 老班吹了吹保温杯里的水,砸了一口:“找你班主任开去。” 秋锒一副你明知故问的样子:“我说毕夏。” 老班不急不缓继续喝水:“你让他自己来说。” 走读这事没那么简单,首先每天回家肯定不方便,他们得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另外这也不是班主任同意就行了的,还得政教处或校长室批准。 一中不支持学生走读,老师再三强调,该学习学习,该休息休息,熄灯之后哪怕打着手电学习也是不被允许的。规范学生作息最好的办法当然是住校统一管理。 秋锒折腾了三天终于放弃,珍惜最后的“同居”时光。 两周之后假期补课结束,宿舍调整名单下来,他们要搬宿舍了。 这次直接换了一栋楼,毕夏一手一只装满东西的箱子,从容不迫,秋锒扛着打包的棉被,肆意张扬。 楼梯口的门不知道怎么关了一善,秋锒一脚踹开,露出后面站着正要来开门老师。 宿舍管理的老师他们也不认识,他看上去三十出头,宿管老师一般都是单身的年轻教师,这一位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秋锒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喊了声老师好,毕夏打了个招呼,老师点点头,固定好门,看着他们往里走。 大包小包的拎着像逃难,那做派倒是跟拆家一样。 三班的大部分宿舍排在二楼,而四班都在三楼,梁老师排宿舍前问了秋锒的意思,给他排在三楼,现在他和毕夏的宿舍之间隔着一个洗衣房。 洗衣房倒不是高三独有,是这段时间装的,里面有四台洗衣机。 高三的宿舍有那么点公寓的意思,上床下桌带独立卫生间,这就意味着,脸和男朋友一起洗脸刷牙的机会都没有了。 秋锒看着比原先舒适不少的宿舍,深深叹气,赶紧毕业吧。 上官陆元终于有机会亲自组织一场有趣的社会实践,结果他同桌不参加了。 他软磨硬泡毕夏也不松口,他没办法了,总不能去找秋锒。 “那你社会实践准备干什么?” “写征文。” “写……”上官陆元一脸牙疼:“你不嫌无聊吗?有时间出去玩不好吗?” 毕夏淡淡道:“省时间。” 确实是省时间,他花一天写了三篇征文,选了一篇自己留下,另选一篇稍稍改动,秋锒的暑期实践要求也完成了,还多一篇。 秋锒在大太阳底下练了两天车,然后十分自信地让教练直接给他报名考试。 他们定了后天的机票,他得在这三天之内考完两科。社会实践正好是三天,他当然也去不了。 原本上官陆元找上门来的时候他还想过要不要劝夏夏跟他们一起去玩,练了一天车之后他直接回绝了上官,这么热的天,是空调风不好吹吗? 出于某种直男的执拗,他坚持不抹防晒,一起学车的几个小姑娘以此为乐几次三番喊他喷防晒喷雾。 她们都是高中毕业来考驾照,以为秋锒也是,这整个驾校,就他最好看,当然都围着他说话。 然而秋锒不练车的时候多半都捧着手机在聊天。 毕夏几次被他打断了思路,干脆拨了语音过来,一边打电话一边做自己的事。 秋锒蹲在角落的树下看数蚂蚁:“夏夏?” “嗯。” 秋锒嘿嘿一笑:“今天晚上也要练。” 毕夏放下笔,手中无轻轻拨播动书页:“晚饭不回来?” 这样家常的对话,秋锒心软得要化开,这两天外公外婆去了乡下避暑,家里就他们俩,原本到嘴边的“你自己吃”又被他咽了下去,练什么车,不就是一晚上吗,必须回去! “我……”回来。 “我来找你。” 接下来秋锒一直在傻笑,明天要去考试,今晚教练带着大家抱佛脚。除了秋锒还有两个男生三个女生,其中一男一女在这段学习时间中产生了些许暧昧。 剩下两个女生都把目光放到了半路插班的秋锒身上,就是两天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对象。 今天是个好机会啊,他们要一起吃饭,到时候可以打听一下。 大家都不是傻子,教练流下来陪他们练,那肯定是要表示一下的,几个人琢磨一下,这顿就他们几个学员请了,六个人a,也不贵。 秋锒打完了电话过去,他们把想法一说,秋锒说:“我多出一份,到时候带个人。” 小两个教练一正一副,开着两辆车带他们出去,秋锒发信息告诉毕夏地址,他们到的时候毕夏已经站在门口。 秋锒两步下车过去抱了他一下:“等多久了?热不热?” 毕夏摇摇头 教练停好了车,那边七个人一起过来,秋锒自己都没搞清楚这这几个人的情况,就没介绍。 这两个男生,一个光顾着谈恋爱,一个对他有敌意,三个女生,一个还没跟他说过一句话,两个见了他就脸红,他也就跟两个教练话多一些。 他们一共九个人,要了个包间。 教练问毕夏考驾照没,秋锒点了一扎鲜榨果汁,听见教练的话笑了笑:“他没成年。” 教练:“你们不是同学吗?” 另一边,留着长发穿着淡绿色长裙的女孩在和身边的男生聊天,不知道男生书说了什么她一脸娇羞低着头。 另外两个女孩注意力都在这边,秋锒帅,他朋友也很帅,就是,怎么没成年啊? 秋锒觉得这是个甩桃花的好机会:“是啊,我俩高二。” 桌上几个人都看过来了,高二来考驾照? 副教练刚退伍回来,年纪也不大:“他们都高考完来的,你家长好开明。” 秋锒往嘴里扔了一颗花生,无所谓地笑笑:“我吗不知道,我自己来的。” 那个一直对秋锒有点敌意的男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说了一句:“那你还挺有钱。” 毕夏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穿着黑色t恤,秋锒也穿着黑色t恤,很简单的款式,甚至有些相似,但穿在两个人身上,天差地别。 他知道这人的敌意哪里来的了。 秋锒大言不惭:“我没钱啊,我对象给的钱。” 这是实话,他的每一笔开支都会被王姐知道,王姐又不许他考驾照,这钱是毕夏付的。 这一下,桌上的人心思各异,不知道他对象是个什么千金小姐,还是大几岁的“成熟女人”,总之他们眼里,秋锒已经打上“小白脸”标签了。 那黑t恤轻蔑地看了一眼毕夏,这两个人都那么好看,估计都差不多。 那边两个原先一脸仰慕的姑娘已经换了表情,教练转了话题开始说起明天考试的事。 科目一他们早都过了,明天考科目二。 秋锒才练了两天,教练就多叮嘱了几句:“秋锒,你今晚多练两趟,争取一次过。” 秋锒应下,他又说:“你说你,那么急干嘛,多练一周肯定就稳了。” “我们后天的飞机,没时间。” “去哪?” 秋锒指指毕夏:“去他家里玩。” 秋锒看他们表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误会就误会吧,他也懒得解释。 他不准备让他们知道他和毕夏的关系,这不是在学校,对着这样一群人,他连交流的**的都没有,他有些后悔带夏夏来了。 如果秋锒想,这一顿饭可以吃得很热闹,但他根本懒得搭理他们,除了跟教练偶尔说上两句,他全程都在埋头吃,自己吃还不算,把毕夏也照顾得十分妥帖。 这家餐馆的鱼不错,应该是原料好,他小心剔了鱼刺,将细嫩的鱼肉放到勺子里再浇上一点点汤然后连勺子放到毕夏的面前的碗里。 要不是顾忌着一桌人,他一定直接喂进嘴里。 毕夏吃了这一勺子鱼肉,秋锒又给他切羊排,总之这些吃起来可能不那么优雅的东西,他全都处理好了送到毕夏碗里。 看对面那黑t恤刚刚点餐时那股小气劲,一会结账的时候大概率还要闹出点事来。 必须好好吃。 一会要回去练车,教练也没法喝酒,一顿饭不冷不热地吃完。 两个教练跟商量好了的一样说要去开车,剩下几个要付账,就顺势留下。 除了秋锒和毕夏这五个人,只有那黑t是二中的,另外四个都是镇中,他一向是以自己学校为豪,在几个人中占据主导权。 现在先开口的也是他:“我刚刚去问过了,一千六。”他看了一眼秋锒:“你点的那个什么饮料就要五十一壶,还有烤羊排和那个什么鱼,两道菜加起来四百七。” 他们说话的时候秋锒就让毕夏出去,毕夏如他所言出去了。现在秋锒抱臂靠在门边看着对面的人表演。 那黑t恤盯着他直白道:“你一个人点了三分之一还不止,你看着办。” 第129章 另外两个女生有些尴尬,她们也点了果汁,秋锒点的菜她们也都吃了,这怎么算。 “算了吧,这些菜我们都吃了。” 另一个男生也开口:“说好的aa就aa。” 黑t恤不依不挠:“你们吃了,我可没吃,我只吃了自己点的餐。” 剩下几个人脸色都有点难看,他点的菜,那不就两道素菜一个番茄蛋汤吗?加起来还不要一百。 他像是没看到大家的脸色:“反正要么最贵的这个他自己付剩下的我们a,要么我就只付自己点的。” 秋锒都不知道这人这样是为了给自己省钱还是针对他,吃饭吃到这种地步,不管是哪种都很好笑。 他嗤笑一声摇摇头,懒得跟人计较,转身出去:“我点的我自己付,剩下的你们自己解决。” 秋锒说到做到,去前台结了六百的单,然后带着毕夏出去。两个教练站在车边抽烟,见他出来什么都没问,就喊他上车。 秋锒没急着上车,后面几位估计还要一会。 “你回去还是跟我去看看?” 原本秋锒是要带他去看看练车的,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他自己都不想去。 “回去没事。” 秋锒犹豫了一会:“那你跟我过去,别搭理他们。” “嗯。” 他们回到车上等了一会,那几个人出来的时候那黑t恤脸色阴沉,另一个男生在安慰哭哭啼啼的女朋友,另外两个女孩看上去心情也不是很美妙。 那对小情侣过来跟教练告了个假说今晚不练了,下次再考,教练点点头,依旧什么都没说,开车往驾校走。 开到半途遇上查酒驾,车辆有些拥挤,教练从烟盒里拍出一支烟来刁在嘴里,然后到处摸打火机,没摸到,可能是刚刚落在饭店了。 他车上就俩人,那个未成年的一看就是乖学生,他就问秋锒:“帅哥,有火没。” 秋锒手机快没电了,更何况男朋友在身边他也不想玩手机,他一直在玩毕夏的手。 听到教练的话他抬头看了眼后视镜,正好对上教练的视线,他摇摇头:“我不抽烟。” 教练看着有点惊讶,没带打火机还说得过去,这个年纪的男生真有没抽过烟的?况且秋锒看着就不是什么乖乖仔。 教练把烟放到鼻子前闻了闻然后别到耳后,踩着油门慢慢往前滑。 “我不信,你们这个年纪,肯定偷偷抽过烟。” 秋锒还真抽过,不过是在初中,第一次抽烟,那感觉真谈不上美妙,从此之后再没碰过。 他看了一眼毕夏:“真不抽。” 教练也不是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转开话题聊起了学校:“在哪上学?” “一中。” 教练怀疑自己听错了:“哪儿?” 秋锒重复了一遍:“一中。” 教练还是不信:“你驴我呢?你说你朋友是一中的我还信。” 毕夏眼里带了些笑意:“我是,他也是。” 教练这下才算是相信了,接下来一路上时不时就要看一眼后视镜,啧啧称赞:“人不可貌相啊。” 秋锒不服气:“我长了一张上不了一中的脸吗?” “也不是,”教练开车进大门,拉好手刹停稳了车,“你看着野,不像是愿意读书的。” 秋锒笑得有点欠揍:“我确实不是很爱读书,但是脑子天生的,不读,成绩就在那,没办法。” 教练:“……” 教练解了安全带下车,副教练那边走过来一个人,是那个黑t恤,走了两个人,今晚练习的剩下四个,两个女孩认识,肯定是要一起了。 等于这辆车,是秋锒和他共用,秋锒看着他都觉得眼睛疼。 练习场地里的光线很不错,场地也大,两辆车互不干扰,这边秋锒和那黑t恤一人两圈轮着来,毕夏在后座坐了一会下车去了。 他坐在场地边一排小平房的屋檐下,看着两辆车在昏黄的灯光下来回转。 有点困。 高考第一批录取情况已经出来了,清北十六个,不错的成绩,顺便又报了一次喜:一中高考再创辉煌,文科第一名全省第六,理科第一全省第四…… 毕夏收起手机,他很清楚明年这个时候他的名字会出现在喜报上,和秋锒一起。 秋锒开了四圈,自觉不需要再练习,下车和教练打了个招呼走了。 副教练也准备回家,问了他地址就要他先等等:“我顺路,捎你们一程。” 副教练跟教练不一样,没那么大烟瘾,话也不多,听着电台全程不说话。 秋锒看了眼身边坐得格外正的男朋友知道他是困了。 “睡会儿?” 毕夏摇头,还不到平时睡觉的时间,没必要,困是因为刚刚的灯光和现在的黑暗。 他维持着一个称得上是正襟危坐的姿势一直到副教练送他们回家。 秋锒原本想请副教练吃烤串,但是毕夏困了,他就没说。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秋锒就起床煮了一锅粥然后出门考试去了。 毕夏下楼时厨房里的砂锅还没到到定时关闭的时候,咕嘟咕嘟冒着小泡泡,海鲜的鲜香顺着白色的雾气散开,毕夏看了看时间,把锅盖改回去,耐心等待。 秋锒连着煮了三天的粥,今天的最好喝,他好像体会到做饭的乐趣了。 于是秋锒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厨房里一脸严肃拿着菜刀切菜的人,毕夏切菜都带着个人特色,每一刀的间隔时间都是一样的。 秋锒站在厨房门口看了一会,等他切完了才进去:“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 秋锒点点头,但还是没出去,他回到了门口,看毕夏做饭。 夏夏一定事先看了食谱,做菜跟做试验似的,每一道步骤都是教科书式的,秋锒看得想笑,然后发现毕夏做到都是素菜。 面对满桌的绿色,秋锒有些迟疑:“夏夏,肉呢?” 毕夏目光闪了闪,停顿片刻:“不好切。” 不是不好切,而是生肉那种看着就黏腻的触感以及不可避免的血水,他不能接受。 怎么能那么招人喜欢呢,秋锒一下子就觉得全素宴也没那么难以下口了。 毕夏没问他考试的事,秋锒倒是自己说了,说他一次就满分通过,教练夸的时候顺口说:“不愧是一中的,就是聪明。” 昨晚上要他单独付账的那哥们据说是二中的,当年差一分进一中,但是在另外几个学员面前一向是很自得的,不巧的是,他是第二次考。 教练这话一出,他脸都绿了。 硬着嘴说了一句:“一中又怎样,光顾着谈恋爱不好好读书,最重要的暑假还来考驾照,将来高考怎样还不一定。” 秋锒轻描淡写地说:“我对象年级第一,给我补个课没什么问题,用不着你操心。” 毕夏不在,他说话半分都不会让。 教练都想问了你这什么神仙对象,又是给钱又是补课的。 到底是没问,几个学院剑拔弩张的也不好看,这次带出来的人都考过了,他还挺高兴,招呼他们上车说要请大家吃冰棍。 秋锒直接回来了。 他们明天一早就要坐车去机场,之前打电话时毕海城还十分抱歉地表示剧组进度拖了拖,还在选角色,他们有兴趣可以一起去看看。 毕夏没少见,但秋锒很好奇,于是他们假期的第一周就安排在了北京。 毕海城那边派了个助理来接人,助理一见这两个颜值还以为是导演从哪挖来的新人。 听到毕夏喊了声爸爸,他才反应过来这就是毕导家据说很帅的儿子。 这也太帅了吧! 试镜场地还挺大,毕导在这选主演,其他主要配角交给副导。 两个围观的小朋友被被安置在毕导身后。 秋锒看着前面十分眼熟的人,思索这是谁,毕夏在翻剧本。 表演结束毕海城沉吟片刻,问儿子:“东东觉得怎么样?” 边上工作人员和其他一起面试的人都有点诧异,怎么问个小孩? 不过也没说什么,这里就是毕导的一言堂,他们说再多都只是建议,拍板的是毕海城。 秋锒看了一眼面带微笑站在正中的人,又回忆刚刚看到的剧本内容,缓缓道:“副官。” 毕海城笑了笑,他也是这么想的。 这也是个拿国内最高奖的影帝,听他们父子俩聊也不介意,他原本也想要那个角色,经纪人更希望他来试试男主,他就来了。 毕导的话放在这,足够应付经纪人了。 他早年和毕导合作不少,这位导演家的小朋友也没少见,话里话外带着几分熟稔:“小朋友眼光不错嘛,这次要不要来个小少爷?” 电影是民国背景,他说的小少爷唯一的镜头是是弹钢琴,难度不高。 他摇摇头:“我没时间。” 影帝就不劝了,人家亲爹在这,真要出道,有的是角色。 到他出去,秋锒终于想起来这位是谁了。 “麒麟……” 毕海城转过头来看他:“你看过?” 秋锒这才想起来《麒麟》是他的作品,他刚准备夸一夸,毕海城又说:“东东也有镜头,你看到没?” 这下秋锒真的惊讶了,这电影挺早,应该有六七年了,那个时候夏夏才十岁,十岁的男朋友…… 这下还看什么娱乐圈的面试,秋锒问助理借了个平板坐在后头和毕夏一起看起了电影。 毕夏的脸出现在屏幕上的一瞬间,秋锒眼疾手快截了屏,是一个病弱小皇帝,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穿着厚重的礼服坐在龙椅上,一派天真。 可惜整部电影也就这一个镜头。 那张唯一的图,成了秋锒手机屏保。 他问毕夏:“演戏好玩吗?” 毕夏说:“不如看书。” 秋锒觉得他男朋友能考稳居年级第一真不是没有理由的。 第130章 看完这一部电影,今天的面试也结束了。 主角还是没定下。 毕海城也不急,他已经有人选了,就等着人家现阶段工作结束就截人进组。 不过开始拍摄至少也是一个月后的事,秋锒这次是赶不上了。 大夏天的秋锒对户外活动也没什么兴趣,游戏更新了两个小时他却不想玩了,最后和毕夏两个人呆在家里学习,毕竟男朋友说了,看书最快乐。 于是毕夏看书,秋锒刷题。 毕导最近很忙,夏女士却不知为何放下工作在家呆了三天,还变着花样给两个孩子准备各种点心,她自己倒是依旧不吃。 她要参加一档休闲综艺,属于各种幕后人员的综艺。 或许是知道了毕夏不可能如她所愿,她终于决定以另一种方式,回到这个舞台,自己实现梦想。 她提前和他们说了,毕夏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拥抱她。 他一直都知道,她即便不再出现在镜头前也从来没有放松对自己的要求,十几年如一日地管理身材,保养皮肤,她一直向往那个光耀璀璨的舞台。 秋锒后知后觉:“阿姨想当明星啊?” “嗯。” 秋锒想了想没有多问,夏女士当年在毕导戏里演过女主,前途大好,然后就息影结婚了。 前几年才爆出来和她隐婚的是毕导。 秋锒隐隐有了猜测,难怪她之前总想让夏夏去走她的路。大人的通病:自己没有实现的梦,就让孩子实现。 秋锒单方面决定要大力支持夏女士的事业,夏夏说了,不如读书,学习最快乐。 他摩拳擦掌等了两天没等到人,就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第三天一早,晨练完,毕夏在洗澡,秋锒在等他,明明家里不止一个浴室,他就是宁愿等也要和毕夏用同一个。 门铃响起,他也没多想,直接过去开门。 门外乌拉拉围了一群人,秋锒没见过这样的,一时间以为出了什么大事,门外这一群都是采访的人。 他堵在门口,面色不善:“干什么的?” 夏女士从厨房出来,跟秋锒解释了两句,然后看着外面的人,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惊讶。 “这么早啊。” 秋锒默默后退,他怎么忘了,这是市区的房子,物业费六位数,怎么也不会不明不白放人上来。 他走了,那边摄像师想多拍他几个镜头,被夏女士不着痕迹地挡下:“他是毕夏的同学,暑假来家里玩。” 家里多了几家摄像机,毕夏有点不习惯,秋锒比他更不适应,虽说后期会有剪辑,他和毕夏亲密的动作肯定不会出现在成片里,但到底是不一样的。 于是在家宅了几天的人终于出门了。 他们去了故宫博物院,不是来逛紫禁城的,就是冲着博物馆来的。 有毕夏在,什么都能说上两句,尤其是到了书画馆,就没有他说不上来的人。他声音不轻不重,重点是长得好看,他给秋锒讲完了两幅画,围在解说员身边的人少了一半,他们身边多了一圈人。 毕夏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碰上不清楚的正好扫码了解一下。两个人连着看了三天画。 第三天就有人来找毕夏了,他掏出名片,毕夏接过来一看,旅行社的。 “是这样,我们旅行社在筹备一个中学生旅行项目,故宫这一站,需要几个解说员……” 毕夏耐心听完他的话,然后拒绝了。 那人不想放弃:“您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应该是学生吧,我们薪资待遇很不错的,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秋锒趴在毕夏肩上,含笑看着他:“我们明年高考。” 高考这种大杀器都祭出来了,那人只好放弃,走前还是觉得可惜:“那明年考完……” 青铜器馆有只憨态可掬的狗,秋锒顺手p了个表情包发朋友圈。大概这只狗子太好认,秋爸一眼叫出了名字,然后表示逛博物馆不如跟他去看新鲜的。 两个人就收拾收拾行李跟去了新疆,秋妈在家等了几天结果等来他们要去新疆的消息,十分后悔这个假期没有申请一个需要实地调研的课题。 秋爸不是考古方面的专家,他是来看文献的,但是这些文献资料的载体本身就是文物。 考古学界有句话:湿千年,干万年,不干不湿就半年。 新疆这种极度干旱的地方非常利于文物保存。 秋爸带着两个研究生过来,每天跟一群老先生带着手套拿着放大镜研究那些方便面里脱水干菜似的竹简。 他把人叫过来就是别有居心,自己儿子注定不能跟他有什么学术交流了,那就争取一下小夏,这也算是自家孩子。 他老狐狸一样地问毕夏:“是不是很有趣?” 有不有趣秋锒不知道,就是他们再不回去,她妈可能也要买机票往这边赶了。 从机场回家,秋妈一路埋怨,总结起来就是,怎么就不着家呢。 “我还担心你们过来没人照看,暑期的科研项目选了能在家做的,度假都没去,结果你们两个小没良心的放假半个月了才过来。” 秋锒不敢说他们就在家待两天就走,他还得去考驾照。想也知道这话说出来她肯定不会同意,这事只能毕夏开口。 他回去有天然的理由,外公在呢。 他要回去秋妈不好拦他,但是自家儿子满心满眼只有小夏非要一起跟着走就很让人头疼了。 她有点奇怪,小夏虽然话不多,但做事比他儿子周全多了,这样不顾她的意愿执意要回去,不像他啊,她总觉得他们有事瞒着她。 一周后,秋妈接到了来自车管所的电话。 破案了。 想明白了怎么回事,哭笑不得,秋锒居然瞒着她去考驾照,她怎么忘了她盯着秋锒的开支可没看小夏的,她倒是不怪他,他肯定是要跟秋锒站一边的。 秋锒昨天刚拿的驾照,今天就接到了他妈的电话,有点心虚。 更何况王姐上来就是一句:“长能耐了?” 秋锒怀疑她知道了带你什么,一般来说这个时候应该坦白从宽,但人总是有侥幸心理的。她不该知道啊,说不定是别的事,不能自乱阵脚。 秋锒装糊涂:“妈你说什么呢?” “在给你一次机会,真没什么要交代的?” 秋锒:“……交代什么?” “想不起来?” “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妈老这样,软刀子磨人,不说最后一句话都分不清她是真知道了还是诈他。 秋锒揣着明白装糊涂,秋妈也不要急,不紧不慢跟她兜圈子:“那我提醒你一下,”她慢悠悠说出三个字,“身份证。” 秋锒松了口气,就这事啊,他昨天领完驾照回来发现身份证丢了。 “昨天丢了,公安局联系你了?” “嗯,知不知道丢哪了?” 她的语调听起来正常了很多,警报彻底解除,秋锒也轻松很多,恢复一惯的随意姿态:“我要知道哪还能丢。” 秋妈长长地“哦”了一声:“想知道吗?” “在哪?” 秋妈笑了笑:“车管所。” 秋锒:“……” “你没考过驾照,可能不知道车管所是干什么的,最基本的职责之一就是发驾照。”她顿了顿,故作好奇:“你去那干什么?” 秋锒:“……” 秋锒有点头疼,他准备实话实说了。 “妈,我其实……” 秋妈不冷不热地说:“仔细编,想好了再开口,言之有理自圆其说就给分。” 秋锒:“……” 放弃挣扎了。 秋锒有点无奈:“我都成年了,法律规定我可以考驾照。” “法律规定可以,你亲妈说不行。考驾照不要钱吗,你哪来的钱?是不是让人小夏给付的?” 反正她都知道了,秋锒恢复光棍心态:“是啊。” 秋妈恨铁不成钢:“你也不嫌丢人。” 秋锒不赞同:“哪就丢人了,我们不分你我。” 秋妈:“……” 她倒也没说要还,两家都不差这点,真还就见外了。 “考就考了,车你就别想了,在学校好好学习,上大学了给你买。” 秋锒考驾照根本不是为了车,纯粹是为了他那停在车库里不见天日的摩托。 他们家车库的钥匙在他妈那里,而看她现在这个态度,短时间之内是别想了。 他抓了一把头发,有点烦。 高三要提前半个月开学,他们依旧是一大早就到了学校收拾东西,秋锒先是帮着毕夏打扫宿舍卫生,这里没有蟑螂也没有其他奇奇怪怪的东西,收拾起来并不费力。 秋锒帮他收拾好之后才去自己宿舍,毕夏也过去给他帮忙,他们宿舍稍微乱一些,大概是上一届走的时候没有好好打扫,厕所还有些陈年污垢。 秋锒拧着眉盘一会去躺超市买点清洁工具,别的不说,威猛先生肯定是要的。 秋锒自己拿了扫帚在扫地,毕夏在帮他整理东西,眼看着就要整理好了,但他一点都不想毕夏弓着腰在这打扫卫生,累。 他看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床,十分自然地说:“夏夏,帮我铺个床。” 男朋友铺的床,四舍五入也算同床共枕。 第131章 返校第一天,梁老师说:“高三了,离高考还有十个月不到。” 老班说;“别紧张,高三也就是考试多了点,其他的跟之前差不多,乐观点想,还不用应付奇奇怪怪的课了。” 他说的奇奇怪怪的课是平时老师上课随意期末却必须检测的音乐美术信息技术等。 音乐美术的期末考也往往是唱歌画画,对会的人来说不算什么,对不会的人来说,那就是折磨。 每到期末考,音乐老师美术老师的朋友圈都十分热闹,随便发两分学生期末考作品都能收获一大波赞。 正式开学是两周之后,开学初会有一次联考,不过对于要参加竞赛的同学来说,什么联考不联考的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竞赛。 秋锒做数学题已经快做吐了,他已经停掉了日常的数学作业,只做竞赛题,每次从办公室离开都要顺几张a4纸,但他打草稿向来粗犷,根本不够用的。 他自负心算能力不错,四位数以下加减乘除从来不动笔不验算出了错也不知道问题在哪,周行就要他连着草稿纸一起交过去,讲题的时候要他自己从草稿上到答案。 秋锒被他折腾得没脾气,现在做题多少也会写一些步骤,哪怕是直接得出的答案也会在草稿纸上写一笔,做不到毕夏那么工整,但答案出了什么问题要检查的时候也不至于从头到尾重新做一遍。 周行对此很满意,他没有说这个让秋锒烦得不行的方法是阿晗讲的,就像家长教育孩子,一个红脸一个白脸效果比较好。 开学的第一次考试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过去,考试这两天毕夏在看音乐类的书籍,秋锒依旧在做数学题,十个月后的高考没有近在眼前的三十分重要。 数学竞赛比知识竞赛早一周,秋锒比赛回第一次考试成绩也出来了,除了数学满分,其他的成绩都一般,总排名在九十多。 毕夏依旧是第一。 上官拿着成绩单感叹:“还有没有天理了,你都多久没看课本了,为什么还是比我好。” 秋锒最近也没顾得上复习,他就没考好。 “已经记住了,不需要看。” 这话听起来自负,他说就是理所当然。 其实上官陆元也不差,万年老二这名头虽然不好听,从另一个方面来讲也是真的稳。 毕夏第一他第二,其他同学争来抢去最好的成绩是第三。 知识竞赛还有一周,毕夏开始准备数学,从往年的出题情况看,数学涉及到的不多,但都很难。 不会做可以选择放弃,分值不高,但既然知道了毕夏就不可能放弃,何况他有一个自告奋勇要给他补习的男朋友。 每次都是毕夏给他整理一叠资料或者帮他制定学习计划,秋锒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他迫不及待地拿上自己精心整理的笔记本,前往他们约定好的空教室赴约。 毕夏请了假,最近很少上课,秋锒的到的时候他一个人闭眼坐在空旷的教室里,占据着一个角落。 他总是很注意视力保护,看三十页书就停下来闭眼回忆片刻。 秋锒放轻动作,在他前面坐下,明明周围没有其他人,毕夏桌面上的东西依旧放得分毫不乱,没有占据多余的位置。 片刻后,毕夏睁开眼,看到秋锒,神色便不自觉温暖许多。 秋锒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笔记本“啪”地一声该盖在桌上,模仿电视剧里的炮灰流氓扯出个不怀好意的笑:“学生仔,一个人在这干什么?” 他长得好看,又穿着校服,怎么装都不是那个味,不过流里流气的姿态还是很到位的。 毕夏神色不变,看着他,认真思索要不要带秋锒去剧组呆两天消耗这无处安放的表演欲。 秋锒的戏还没演完,毕夏不说话他也能接上,轻佻地在他下巴上蹭了蹭,然后说:“怎么不说话,是不是逃课在这约会呢?” 毕夏抓着他的手,决定看在最近他学习辛苦的份上配合他一下:“在等男朋友。” 秋锒眉眼含笑,弯下腰,凑近了问他:“你男朋友是谁啊?” “秋锒。” 秋锒终于玩够了,在他身边坐下。 他没时间二次梳理,笔记本看上去有些乱,好在题型归纳都没问题。 知识竞赛进行到最后一轮,除了和前两轮一样的选择题,还加上了判断题和填空题,依旧没有主观题。 巨大的题量带来的阅卷压力以及高考加分的最终奖励,注定了它必须绝对客观。 秋锒翻了一下笔记本,问他每道数学题的解题时间。 “我的速度,平均一题七分钟。” 秋锒笑了笑:“你能抽出七分钟,别人肯定不行,那就算他五分钟,五分钟一题,一定不是考计算的。” 嗯,在他看来简单的加减乘除不算考计算。 他心里有数了,就开始给毕夏挑题目,为了准备数学竞赛秋锒刷了大量的题,现在给毕夏讲起题来越发得心应手。 这一讲就是大半节课,他的竞赛已经结束,有课的时候没法请假,梁哥同意他给男朋友讲题,别的任课老师不会同意,他只能自习课出来。 毕夏看了一眼时间,快下课了。 “先休息。” “没事,我下节课自习。” 毕夏无疑是个好学生,所有老师都喜欢的那种,他在数学上的天赋不算出众,大部分情况依旧是一点就透。 秋锒从来不吝啬自己的夸赞,教室里时不时就能听到他说:“夏夏真棒,奖励一下。” 然后在毕夏反应过来之前亲他一下。 毕夏要是出错了他就说:“要惩罚一下才能长记性。” 然后还是在他脸上亲一下。 毕夏:“……” 在他第七次凑过去企图偷香的时候毕夏拦住他了:“不需要奖励。” 秋锒眨眨眼,有点遗憾,然后他换了个说法。 “老师讲课很累,需要充充电。” 说完在毕夏挡着他的手上吻了一下,察觉到掌心的柔软触感,毕夏缩回手略带无奈地看他。 “出汗了。” 刚下过雨,加上教室里只有他们俩,不算太热,没有开空调。 但现在地面上水汽蒸发,降水带来的凉意逐渐消,散确实有些热。 秋锒才不在意他出没出汗,别说他家夏夏自带清凉buff,就算真出汗,他还能嫌弃他不成? 笔记本翻到下一页,他没有立刻开始讲,一边用余光注意毕夏,一边锁眉装出一副“我在思考”的样子,然后开始了他浮夸的表演:“哎呀,这题我忘了。” 他觑着毕夏的反应,故作为难:“大脑疲惫,需要充充电。” 毕夏叹口气,侧过头,在他脸颊上碰了碰,秋锒满意了,一刻都不耽搁,立刻开始讲。 讲完觉得这样很不错,可以延续一下。 “一题亲一下怎么样?” 毕夏目光沉沉,不作反应,秋锒继续畅想:“或者你去跟老班说,咱俩换到一个寝,那晚上也可以讲,那句话怎么说来的,日夜不休。” 毕夏的回答是:“该吃饭了。” 秋锒还在继续:“考虑考虑啊,日夜不休包教包会,爱情折扣,只要亲一下。” 毕夏抬手捂了他的嘴,明明只是轻轻挡了一下要他闭嘴,秋锒偏要演出要窒息的样子:“唔唔唔唔……” 还趁着毕夏没有放开手,伸了一下舌头。 毕夏:“……” 没了竞赛的压力,秋锒真的有点浪。 浪了一星期,毕夏也去比赛了,这次算上他,一中只去了三个人,除了他两个都是女生。 这一次学校还派了一位老师随行。 住宿费学校都给包揽了,原本是要两人一间的,但由于跟队的也是女老师,全队只有他一个男生,毕夏可以一个人住一间。 依旧是三个小时,这次题量减少到了两百题,毕夏做完卷子还余下四十分钟。 到了总决赛,能力出众的不止他一个,同考场还有提前交卷的。 毕夏不介意多坐一会,现在出去,不可避免地要和老师交流,他不想。 老师问他们考得怎样,那两个姑娘都挺乐观:“还行,大部分都会做。” 总体来说决赛的难度没有想象中大,题量还比之前少了。 但这是比赛,得奖的人是固定的,他们觉得简单,别人也一样。 为了准备竞赛,毕夏最近都很少上课,比赛完回来发现教室里变化不小。 首先是多了四个插班生,四个人,有三个是本校的学生,上一届高考不满意来复读的,其中一个男生还是理科转文科。 据说同样情况二班也有一个,那位是文科要转理科。 毕夏一边整理着这些天积攒下来的练习卷,一边听上官讲话。 “他们都说宋蕊家里有矿。”宋蕊就是外校来的插班生。 这么说不是没有依据的,一中有专门的复读班,一般外校的复读生不让进应届班级,除非成绩特优。 最近没有大考但有小测验,宋蕊明显成绩一般,但她不但进了应届班级,进的还是重点班,这就耐人寻味了。 毕夏对别人不感兴趣,上官陆元说出他的想法:“你家也有矿,你看看?” 毕夏纠正他:“我家没有矿。” “……反正你给看看她家有没有吧。” 毕夏没有配合他无聊的游戏,秋锒上次考试成绩并不理想,除了大叠的试卷,他还要兼顾男朋友的学习情况。 不过宋蕊没让他们等太久,她很快展示了自己的财力。 生日当天说要请客,把大家都请到了食堂,吃的却不是食堂的菜,而是四星酒店叫的外卖。 毕夏没有去,和秋锒在一楼吃饭,原本一位他们会去三楼,没想到是在一楼。 她看到毕夏,自然而然地送了蛋糕过来。 秋锒看着不远处的三层蛋糕,和头戴小王冠被众人环绕的女生,笑着说:“你们班这是来了个富婆啊。” 第132章 宋蕊放下蛋糕就走,那一小块蛋糕支撑不起自身的重量,慢慢开始倾斜,最后软趴趴地贴在小纸盘上。 这个蛋糕看起来非常甜,里层是十分松软的奶油,外表裹着一层厚厚的巧克力,巧克力上还有依稀可见的白色字母,大概是“happy birthday”。 不远处轻快的女生传来:“蕊蕊,这个奶油好好吃哦,哪家的?” “是啊,巧克力也好吃。” 宋蕊笑了笑:“蛋糕是酒店来的,我也不知道哪里定的。” 食堂里的两台电视,一台常年锁定cctv5,一台放着最近大火的宫斗剧,屏幕中一个女人哭嚎着:“我的孩子——” 杂乱的背景音中,秋锒拿筷子戳了戳蛋糕,几乎没有用力,筷子就陷进去了,他舔舔筷子上的奶油,有点甜,夏夏可能不会很喜欢。 “吃吗?” 毕夏摇头,秋锒看看蛋糕,看看那边聚拢的人群,压低了声音:“把人家生日蛋糕扔进泔水桶是不是不太好?” 不等毕夏有什么反应,他竖起一根手指:“亲一下,我帮你解决。” 毕夏最后也没亲,秋锒吃完饭,三两口解决了蛋糕。他还是没搞明白这种齁甜的东西到底哪里好吃了,为什么有那么多女生喜欢。 他偶尔会吃糖,但这玩意跟糖又有点不一样,糖再甜那也是一点一点化开的,奶油是整个就糊在了嘴里,又甜又腻。 直到毕夏抬手,用纸巾在他嘴角抹了一下。 “奶油。”他解释。 秋锒后悔吃太快了,或者说是吃太慢,没有糊满脸。 随着那一块小蛋糕下了秋锒的肚子,最后一点奶油被毕夏亲手抹去,宋蕊两个字从他脑海中滑出,湮没无痕。 宋蕊不是那么想的,她高中三年有谈了三次恋爱,没有一个像毕夏这样合她的意。 长得好看成绩好,性格又冷漠,几乎是校园男主的标配了。 时间久了,同学们都知道毕夏虽然话不多,但是真有什么问题去问他,他是不会拒绝的。 宋蕊第一次来的时候上官陆元十分诧异地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她问的问题,有点过于简单了,怎么说呢,不像是四班的同学问的。 老师要是知道她到现在都还没搞明白这个问题可能要被气死,不过这样一来也就说得通她为什么不去问老师了。 不对啊,这个问题,随便一个人都能回答,何必跑过大半个教室来找毕夏?她跟她周围那些女孩子看起来关系都不错。 上官陆元看了一眼同桌这张惹人犯罪的脸,破案了。 他开始期待秋锒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第二次宋蕊依旧拿了数学课本来,毕夏解答了她的问题问题,然后告诉她:“现在是一轮复习,需要回归课本,这些知识点都在课本上。” 宋蕊放软了声音:“啊,我高中不在这念,底子差。” 毕夏敛眸不再多说,这些都是基础内容,不管是哪里的老师都会强调,只要用着同一套教材。 这是态度问题,没必要多说。 她不是秋锒,毕夏没有义务也没兴趣去引导她学习。 似乎是察觉到毕夏的态度,再来时她换了难度稍高的问题,毕夏扫了一眼题目,耐着性子给她解答。 秋锒上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他没往心里去,他家夏夏是大学霸,找他问问题的人多了去了,他也没少见,四班这个女多男少的情况从概率上讲都是女生多,问问题的也确实大部分都是女生。 他站在一边等着,听毕夏讲题,一开始还在想,原来文科数学那么简单,这种问题也能成为问题,渐渐地就开始走神,夏夏声音真好听,夏夏低头的样子真好看…… 然后上课铃响了。 秋锒:??? 怎么回事?! 他什么都还没说什么都还没做,怎么就上课了? 他只好先回去,和毕夏说好了下节课再来。 宋蕊大概是听到了他的话,第二节 课下课没有来找毕夏,她很清楚,想要追一个人,首先不能让他的朋友讨厌自己。 秋锒其实也没什么事,大部分同学下课闲聊的是后也没什么正经事,他就是闲聊聊得远了点。 “我妈不给钥匙,我想把车库的锁撬了。” “会报警。” “啧,要不跟隔壁的人打个招呼从他们那打个洞?” 他发挥脑洞一连说了几个办法,从第二个开始毕夏就不在反驳,只是听着,秋锒说着说着就收了声。 和别人说这样的话题最后可能是两个人一起朝着不切实际的方向一去不复返,但是和毕夏说不会,他只会静静听着,似乎他不管说什么都是对的,他明明是万事不上心的人,却唯独对他温柔。 秋锒像是说累了,弯下腰从毕夏桌上拿水杯,借着这个动作,轻轻擦过他的额角。 毕夏适时微微偏头,于是轻轻的触碰成了半个吻。 视线交汇又错开,他是故意的,秋锒意识到这一点,心脏像是被绵软的奶油一下子填满,心情也变得软绵绵,只剩下无尽的缱绻。 秋锒不来,宋蕊就又来了,她似乎是准备占据毕夏所有的课余时间。 所谓烈女怕郎缠,反过来也是一样的,不管毕夏为什么没有拒绝她,她只要抓住机会让他习惯她的存在,总有一天他会把她放在心上。 先走进他的眼里,再走进他的心里。 她从数学问到英语,从英语问到地理,再从地理问到历史,简直是给自己找了全科辅导。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班上其他女生对宋蕊的态度渐渐微妙,毕夏是学神,更是男神,男神单身才叫男神,虽然一直有传闻说他其实不是单身,但那毕竟是传闻,没人见过他女朋友。 现在不一样了,宋蕊是真的在追他。 她们都默契地不去打破这个平衡,现在居然有人要追他,一边是后悔,一边期盼着毕夏不要如他意。 毕夏隐隐有些猜测,但她既然没有明说,他就不好拒绝,他的修养也不允许他漠视她的求助。 依旧是她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秋锒也开始发现不对,最近他上来找毕夏时,他总在给人讲题,还都是同一个人,虽然每次他一来她就走,影响不是很大,秋锒依旧有些在意。 毫无疑问,宋蕊很漂亮,并且这种漂亮在一中很少见,在校规的限制下她依旧拥有和绝大部分女生不一样的发型,愿意每天早起花时间化妆卷头发。 但秋锒看不见她好看,他只看见她打着学习的旗号试图接近他男朋友。 秋锒一下子就警惕起来了。 他问上官:“她是不是经常来?” 上官陆元看热闹不嫌事大:“你才知道啊?好几天了。” 秋锒拧着眉,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怎么处理男朋友桃花。 喜欢毕夏的人很多,暗恋不用管,明着告白毕夏会拒绝,这种明晃晃地告诉所有人她喜欢毕夏但就是不直说的,怎么办才好? 秋锒一时想不出太好的办法,但既然他在的时候她会收敛一些,他就多来几趟。 这样不明不白拖到了中秋,宋蕊向毕夏发起了约会邀请,理由也很充分,感谢他在学习上的帮助。 毕夏直接拒绝了。 她也没问为什么,转头去找秋锒,平时刷好感,不就是这个时候用的? 秋锒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被男朋友的暗恋者找上门要求为她追他男朋友提供方便。 我的头发是看上去绿色的吗? 他婉拒:“我和他约好了。” “那这样呗,听说你有对象,我请你和你对象出去玩啊。”她说着还冲秋锒眨眨眼,一天够玩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你去找你对象,毕夏呢,就交给我,我们要是成了,请你吃饭啊。” 槽多无口。 秋锒面无表情:“我们开学就规划好了。” 他不肯让,宋蕊也没办法,半开玩笑:“要不是知道你有对象,我都要以为你喜欢毕夏了。” 自信点,我就是喜欢毕夏。 可他不能说。 应雅容身上他已经体会过一个女生的求而不得是什么样子,他不能再拿毕夏冒险。 这件事只能慢慢来。 不能直接说不代表不能暗示,不露面也照样可以宣告主权。 秋锒在奶茶店仔细观察了小姑娘们的留言,然后买了粉粉嫩嫩的明信片,贴上邮票寄到学校。 在毕夏有意无意的配合之下,宋蕊自然看到了明信片。 她依旧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变着法儿地刷存在感。 她同桌都看不下去了。 “蕊蕊,毕夏那个明信片,明显是女孩子送的啊。” “那又怎样。”宋蕊不以为意。 “之前有人给他寄明信片送情书,他都是直接拿出去扔到垃圾房的,这个却留着,应该就是女朋友了。” 宋蕊笑了一下:“你是不是傻,难怪那么久了你们都没人追到他。” “啊?” “那个明星片上的字,和他很像,我怀疑根本就是他自己写的。” “他不像是这种人啊。” “这说明我的方法是有效的啊,”宋蕊吹了吹刚涂完护甲油的指甲,“他为了让我放弃,都假装女朋友给自己写信了。” 同桌:想反驳又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宋蕊来得更勤了,除了问题目她还开始讲一些关于自己的事,毕夏不会跟她聊天却也不会打断她。 几天下来被迫知道了一些她的信息。 他们在一个班,怎么也比秋锒方便,近水楼台不是没有道理。 遇上的次数多了,他宋蕊也会和秋锒说上两句,渐渐的,秋锒再来,她就不立刻走了。 毕夏看着言笑晏晏的女生和眉目阴郁的男朋友,直言:“我不是单身。”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及这个问题,秋锒一下子就笑开了,毕夏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意料之外的是,宋蕊似乎一点都不受这个消息影响。 第133章 中秋没有成功邀请到人,宋蕊并没有放弃,很快就是国庆,国庆假期长可以发挥的空间更大。 即便是高三,国庆也有三天假。 返校就是月考,这次月考据说又是什么联考,卷子难度不会低。大部分同学息了出去浪的心,有些离学校近的还约了图书馆一起学习。 老师一边说着好好休息一边往下发试卷,放学前最后一节课教室里纸张翻动摩擦的声音就没停过。 保守估计,这些作业,大概要花上十几个小时,平均每天五小时。 有这么多作业在,老师一点都不担心学生玩野了荒废学业,难怪嘴上说得好听。 秋锒随意数了数卷子,数目对了往包里一卷,然后什么书都没带往楼上跑。 文科的卷子没有那么多,整理性的作业不少,教室里怨声载道——要带的书太多了。 毕夏再次拒绝了宋蕊的邀约,但她不准备放弃,什么有约,不就是要和秋锒一起去看电影吗? 退一步讲,看电影最多半天,那还有两天半呢。 但是毕夏不松口,她总不能绑着人家去。 电影票是一早就买好的,国庆献礼片,热血精彩,阵容豪华,看着就很能激发爱国热情。 两个男生一起去看,也没什么不妥当。 但宋蕊仍然觉得有些奇怪,她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毕夏是单身,根本没有什么女朋友,但是秋锒怎么回事? 难得放假不去找自己女朋友,反而是和朋友一起看电影,带入自己,宋蕊自觉无法忍受,应该也没有女生可以忍受。 这个女朋友,真的存在吗? 毕夏会为了拒绝她说自己不是单身,或许秋锒也是。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宋蕊并不在意,秋锒怎么样,和她没关系。他虽然好看,成绩也不错,但和毕夏比还是差了一筹,她要最优秀的。 秋锒过来的时候宋蕊正好离开。 “这丫头怎么死搅蛮缠的。” “不用理她。” 能让毕夏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已经是非常不喜了,偏偏宋蕊毫无知觉,总觉得只要坚持不懈就一定能达成所愿,小说里都是这样写的。 商城影院当天所有这部电影的场宋蕊都买了一张票,然后就坐在大厅里等人来。 她懒懒地靠在靠背上,有一颗没一颗地往嘴里塞爆米花,昨天刚放假,今天指甲已经换了颜色,鲜红指甲衬得手更白了。 她身边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弯着腰略带讨好地问她:“蕊蕊,奶茶喝完了,我再去给你买一杯?” 宋蕊不耐得挥挥手:“不要不要,一会又上厕所,他进去了怎么办?” 杜成努力挤出个笑:“没事你告诉我我帮你看。” “就是,嫂子你去吧,我们帮你看。”他身边染着一头黄毛的小青年也跟着附和。 宋蕊皱了皱眉:“不要叫我嫂子,我和杜成是朋友。” 黄毛看了眼杜成,有些为难,边上戴着四颗耳钉的就有有眼色多了。 “是是是,我们都知道,你俩是好朋友。” 他说着话还挤眉弄眼的,宋蕊看着就觉得不舒服,但是电影院人越来越多,她一个人总有顾不上的时候,她需要杜成帮忙。 想了想还是忍下了。 她找出一张照片来给他们看,照片上的男生眉目清冷,桌面整整齐齐,和他同桌形成了鲜明对比,似乎是有人喊了他一声,他正好抬头,视线几乎要穿过屏幕。 宋蕊看着照片上的人就心情愉悦,脸上的笑都明媚许多。 “就是他,看到了告诉我他进哪个厅就行。” 两个跟班总觉得脖子凉飕飕,他们就是出来跟成哥混杯冷饮喝,为什么要遇上这种事啊。 杜成反倒是笑着应了:“蕊蕊,你该干嘛干嘛去,或者坐着玩手机,想喝饮料跟我说,我去给你买。你放心,人我们给你看着。” 黄毛和四颗耳钉见状也拍胸脯保证一定不会看漏了。 宋蕊挺放心的,毕夏走到哪里都是焦点,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见。 她带上手提包去了躺卫生间,洗手时顺便给自己补妆。 她前脚走,毕夏和秋锒后脚就进了等候区,他们算好时间来的,这个时候可以直接检票。 他们进了最大的观影厅。 四颗耳钉一脸兴奋:“成哥,我看到那小子了。” 杜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真人比照片上还好看,难怪蕊蕊喜欢他。 宋蕊不在,没有装的必要,他脸色十分难看。黄毛一看就知道不好,立刻说:“这一看就是个小白脸,哪比得上成哥啊。” 白确实白,是不是小白脸就不知道了,至少光看身高,他不比杜成矮。 杜成和宋蕊从小一起长大,看着宋蕊谈了一个又一个男朋友,然后在他的干预下分手。 宋蕊一直都不喜欢他,他知道,但那又怎样,蕊蕊只能和他在一起。 这一次的和上一个很像,一看就是成绩很好的乖乖学生。 看着是清高得很,但最后还不是屈服在他的拳头之下,杜成有些轻蔑地想,他会让蕊蕊知道他才是最值得跟的人。 但麻烦能少还是少,在他这小白脸“聊天”之前,还是少让蕊蕊和他接触。 他盯着毕夏的背影直到看不见。 “你什么都没看到。” 四颗耳钉嘿嘿一笑:“成哥你放心,我懂。” 至于黄毛,他还守着另一个门口,进来的人都离他三尺远,人流密集的地方愣是空出一片地来。 一进观影厅,秋锒就牵着毕夏直奔最后一排,大喇喇地坐在情侣座上,前面一对没有买到情侣座的对他们怒目而视,理所当然地被无视了。 放映厅内爆米花的奶香味混杂着鸡排的咸香味,即便吃了午饭过来的,秋锒还是觉得有点饿,仔细闻一闻,似乎还有绝味鸭脖? 毕夏轻轻拍他的手:“还有四分钟。” 可以出去买爆米花。 秋锒刚坐下又站起来:“我去买点吃的,你要什么?” “随意。” 秋锒就出去了。 宋蕊从洗手间回来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手边的奶茶换成了果茶。她的手机快没电了,杜成就给她拿了一个充电宝,两个跟班一人一道门地守着。 秋锒买完爆米花,走向了不远处的饮品店,买饮料的时候又被隔壁的鸡排香气勾引。 反正关灯之后还要看一会广告,先买着,不然光闻不吃多难受。 他带着一桶爆米花,一大杯饮料还有一份喷香的鸡排回到放映厅。 电影已经开始,放映厅内一片昏暗,但他身上的食物香气清晰无比地钻入过道边观众的鼻子,整个人就像行走的爆米花和鸡排。 他们都不饿,鸡排放着没动,饮料插上吸管喝了两口,爆米花吃了浅浅一层。但手边有了相同的食物,闻着不远处传来的香气,一下子就没那么难熬了。 宋蕊觉得刚刚站在放映厅的背影人有点眼熟,好像是秋锒。 只有一个隔着几十米远的侧影,她不是很确定,但她还是立刻站起来了。 正在问宋蕊晚上安排的杜成也立刻站起来:“蕊蕊?” 宋蕊追了过去,在检票处被拦下,刚才秋锒就是因为没票被拦的,现在她也被拦了。 宋蕊把包里的那一叠票都塞给检票员,检票员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找出这个场次的票才放她进去。 杜成来不及买票只能看着她进去,他在原地站了一会,捏扁了为宋蕊拿的奶茶。 放映厅很黑,宋蕊找不到人,但电影已经开场,她只能先坐下,电影上座率很高,她环视了一圈,除了她原本的在最中间的座位,居然只剩下前三排还有些空位。 前三排观影效果不好,但毕竟起身方便,送入想了想还是坐到了第三排。 爆炸声响起,白光闪过,巨幕前的人影被看得清清楚楚,秋锒怀疑自己眼花了,不然怎么看到宋蕊的? “那个是宋蕊?” “嗯。” 不如眼花。 平时老往毕夏跟前凑就算了,好不容易放个假还遇上,说的不好听一点,简直阴魂不散。 毕夏反扣主他的手,秋锒将两人的手举起,放到唇碰了碰。 他俩在最后排,现在光线又不好,宋蕊应该没看到。 电影结束前最后一分钟,毕夏站起身,秋锒也配合得站起来,他们俩趁着灯还没亮走到了一边的过道站好。 电影结束,放映厅的灯光亮起,他们混在第一波出去的人群中离开。 出了放映厅也没停留,他们直接走电影院这边的安全通道下楼。 等人都散干净了,宋蕊才从放映厅出来。 毕夏离开的时候杜成看到了,但他对宋蕊说:“他已经出来了,蕊蕊你没看到他吗?” 听他这么说宋蕊更生气了,她刚刚越想越觉得那就是秋锒,毕夏一定也在,只是她没见到,而现在杜成告诉她他们确实在这个厅里。 她压着气:“他们去哪了。” 杜成挠了挠头,一脸歉然:“我没注意,我看到他就想来找你,问问黄毛他们吧。” 黄毛和四颗耳钉一人一道门,蹲在墙根玩手机,宋蕊走近的时候听到黄毛激动地喊着:“射手我艹你妈b你听到没,老子艹你妈!” 宋蕊终于忍无可忍:“杜成,我知道你做的事,我每次分手都跟你有关系,但我一直以为你至少是不会骗我的。你刚刚就看到他进去了吧?” “蕊蕊你听我说……” “怎么,被我说中了?因为他比以前的都要好?”宋蕊冷笑:“那我正好把话给你说清楚,他跟之前的人都不一样,我是真的喜欢他,你最好把你那一套收一收,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跟你说一句话。” 宋蕊说完就走,黄毛力挽狂澜成功翻盘,一抬头就撞见堪比分手的这一出,他什么都不敢说,跟在杜成身后离开,走的时候还不忘喊一声兄弟。 杜成跟了两步再次被宋蕊甩了脸色:“杜成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跟苍蝇一样很烦!” 外婆说这两天在念经,不杀生,于是晚上的晚餐就是全素宴,虽然外婆做的素菜也很好吃,但秋锒还是更想吃肉。 毕夏要洗澡的时候被秋锒拦下了。 他笑得神秘:“晚上带你出去玩。” 秋锒说的玩就是吃宵夜。 台球室附近不远处有一个烧烤城,这个季节晚上很热闹。 十七八的年纪,吃得多,消化快,晚饭下肚四个小时已经开始饿了。 毕夏环视一周,这里的烧烤摊都是半露天的,成排的大棚底下放满了桌椅。 店铺之间用齐腰的水泥栏杆隔开。 毕夏找了一家看起来最干净的店铺。 这店铺大概新开不久,桌椅都很新,桌面上还压着玻璃板,玻璃板上也没什么污垢。 老班穿着黑色背心,脖子上挂着一块纯白毛巾,时不时就用毛巾擦擦汗。 毛巾还是本来的颜色。 毕夏看到这里才和秋锒一起点单。 没点什么素菜,光吃肉了,毕夏很清楚某些脏器的作用,于是不吃内脏,兔腿鸡腿牛肉羊肉放了满满一盘,老板把把盘子端过来的时候顺便给他们擦了擦桌子。 “老板,来俩羊腰子。” 隔壁桌的人忽然喊了一声,附近几家摊子的顾客都看过来了。 羊腰子,大家都知道这干啥的,在座的基本是男人,一个个都挤眉弄眼开始说起了带颜色的话题。 角落里,黄毛一脸恭维:“咱们成哥哪里需要那玩意儿……” 四颗耳钉指着毕夏那一桌:“成哥,那是不是小白脸?” 杜成抬头看过去,确实有点像,他示意还在喋喋不休的黄毛:“你过去看看。” 黄毛刚站起来,他又说:“算了,我自己去。” 他们三个一起走出去,老板以为这是要走:“哎哎,把账结了。” 杜成直接扔给他两百,这个角度,他已经能确定那就是蕊蕊心心念念的小白脸了。 三个人在桌前停下,秋锒随口说:“不拼桌。” 毕夏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就是这一眼,杜成忽然意识到所有嫉恨都是一厢情愿,这人根本不知道他是谁,他甚至可能也不喜欢蕊蕊。 他更不甘心了。 他们迟迟不走,秋锒觉得有点不对,他站起身,状似无意地挡在毕夏身前,半开玩笑地问:“兄弟,有什么事?” 他听起来是在笑,脸上却笑意全无。 杜成三人刚刚也没少喝酒,酒入愁肠没有化作相思泪,那是文化人的事,粗人就是醉。 半醉不醉正是亢奋的时候,一点点小小的摩擦都能升级成群架。 他们离得近,秋锒站起来往桌上一靠,简直是居高临下。 这是挑衅! 黄毛先看不过眼,推了他一把:“你起开,我们成哥,找这小白脸有事。” 他没推动,秋锒皮笑肉不笑:“给我说说什么事?” 毕夏也站起来:“什么事?” 杜成原本只是打算吓唬吓唬他,但他看起来和之前的乖学生有些不一样,他们虽然看起来底气足,其实都是虚张声势。 不像眼前这个,是真的不怕。 那就让他怕。 杜成一言不发,直接从一边顺了瓶啤酒狠狠往水泥台上一砸。 一声闷响,雪白的啤酒沫淌了一地,啤酒瓶的碎片飞溅。 秋锒伸手护着毕夏的脸。 隔壁店铺坐在水泥栏杆边的那一桌,满盘子都是绿玻璃渣。 “他妈的,眼睛长屁股上了?” 大概是打得多了,他们也不多说,有瓶子的砸瓶子,没瓶子拎着条椅子,翻了栏杆就过来了。 整个大院,所有听到动静的顾客,走的走,看热闹的看热闹,不约而同地为他们空出这一片地。 老板喊着“不要冲动”赶来劝架。 一时间,这张小小的餐桌旁,热闹非凡。 第134章 眨眼间那四人就翻过了水泥台子,为首的上来就一脚踹翻桌子,秋锒和毕夏退得早,加上那人也不是冲着他们来的,没受什么波及。 桌子往杜成的方向倒去,他反应还算快,立刻跳开,即便如此,烤串还是砸了他一脚,他略微一动,烤串散开露出糊满了油渍的鞋面。 到嘴边的误会二字没说出口,他也不是怕事的。 两边就这么干上了。 秋锒在后头摸出手机打电话报警,然后一脸兴味地看起了热闹,要不是一开始那人是冲着他们来的,他都要以为是两帮人在这约架了。 这两帮人也有意思,一上来哐当哐当砸了几个啤酒瓶子,摔断几条凳子腿,气势很足,看起来都凶得不行,但打到现在也没见血。 仔细看看除了刚才找事的和隔壁带头翻过来的纹着花臂的大哥打的认真,别的似乎都是在划水。 这是什么大哥考核小弟小弟应付大哥的干架现场? 杜成不是对面这花臂大哥的对手,但他今天心里憋着气,花臂大哥明显酒喝得比他多,反应不如他快,两个人也算有来有往。 隔壁烧烤摊的老板们组团一起赶来劝架,几个跟班小弟意思意思也就收了手,一副要往前冲但是被人拦着动不了的样子。 拳脚之争成了口舌之争。 杜成和花臂大哥被人拉开,花臂大哥被人架着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嘴里还骂骂咧咧,然后趁着拉他的人放松又冲回来和杜成打作一团。 杜成一个没注意直接被他揍趴下,又是一片哄闹。 出去的路被人堵着,秋锒原本是打算带着男朋友翻个水泥台子从旁边走的,现在他也不急了,还有心情给毕夏点评两句。 杜成被打倒的时候他没忍住笑了出来:“这哥们不行啊,反应不够快。” 毕夏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我不认识他。” 明明不认识,但是刚刚他明显是冲着毕夏来的。 秋锒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不过他对流程还挺熟:“没关系,一会警察就来了,做笔录的时候咱们提一提,让警察叔叔去问。” 高亢急促的警笛穿破夜空,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秋锒报警的时候说的是七个人打群架,听这动静来的人估计不少。 杜成站起来摇摇晃晃还要去报仇,被人拉住。 “警察来了,别打了别打了。” 杜成冲花臂大哥比了个中指,花臂大哥怒目圆睁:“孙子……” 又是一阵喧闹,才总算把人按下。 警笛是从另一个方向传来的,车开到门口还需要一会儿。 杜成往里走了两步,所有人都关注着他的动作,他看起来是在找人,毕夏站在原地并不躲闪,他们就这样对上了。 秋锒站到毕夏身前,阻隔他的视线,杜成又走开了。 毕夏和秋锒对视一眼,也越过满地的狼藉向外走去,警笛声越来越近,派出所的人应该快到了。 忽然,杜成拿过烧烤架边用来割肉的刀一副要捅人的架势,这刀窄窄的看着像匕首,虽然是单面开刃,但刀尖很锋利,真用来捅人今天这事就收不住了。 他挥舞着刀,吓退了一干想要阻拦的人,周围乱作一团,劝阻声惊叫声不绝于耳。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要捅花臂大哥,花臂大哥也一脸警惕地盯着他,手上捏着一条椅子腿,随时防着他冲过来行凶。 杜成却拿着刀直直向毕夏去了。 毕夏只来得及后退半步,那刀就已经送到了眼前,他下意识地侧身闪避,刀刃划破衣料,在他胳膊上留下一道伤。 手臂上的痛觉传来,毕夏脸色瞬间白了,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受刀伤。 他虽然没实践过,但多少学过一点拳脚功夫,但他还没来得及反击,身边的人先动了。 杜成冲过来的瞬间,秋锒脑中“嗡”地一声,他猛的一甩袖子,从毕夏身后伸出手去,薄薄的衣袖包裹着大半个手掌,他就这样握住了刀。 杜成大概也是没想到他会空手接白刃,那刀就到了秋锒手上。 他右手接过刀,看了一眼掌心,流出的血顺着卫衣晕开,他却顾不上自己,立刻去看毕夏。 他夺刀的动作很快,但刀也很锋利,此刻毕夏捂着胳膊,指缝下依稀可见红色。 秋锒眼睛一下就红了,拿着刀的手都在颤。 那边杜成一击不成不甘心,上来还想动手。 秋锒抬起刚胳膊抵着杜成的咽喉将人格开,他右手拿着刀,下意识地就要用刀反击。 “秋锒!” 毕夏急促地喊了一声,秋锒立刻顿住动作,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能动刀,他还记得政治老师上课说的话:夺刀是防卫,动刀就是故意伤害。 电光火石之间秋锒想明白了事就要松手,他还没松开杜成就跟个瞎子似的直直往他刀口上戳。 人群散开,警察在一边惊叫中赶到了。 “都蹲下抱头!” 除了杜成躺在地上,刚才参与打架都对流程比较熟,一个个都乖乖抱头蹲好在一边装蘑菇。 秋锒站在原地没动,眼神略有些茫然,他的手上还拿着刀,鲜血顺着刀尖一滴一滴落下,他刚刚…… “蹲——” 警察的话还没说完,毕夏走过来,秋锒立即松开了刀,不锈钢的刀掉在地上,叮当作响。 “夏夏,我没……” “我知道。”他牵起秋锒的手,告诉他:“没关系。” 秋锒两只手上都是血,左手是自己的,右手是杜成的。 毕夏的上臂隐隐渗着血。 这大概是他们最狼狈的时候。 这里离医院极近,几分钟后,救护车也到了。 “有伤的去医院,没伤的去派出所。” 这话一出,几个考上手铐都开始哎呦哎呦地叫,说要去医院。 杜成被担架抬上车,临走前看了一眼毕夏,血液的流失让他唇色苍白,但他的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毕夏离得远,看不真切。 他神色异常冷漠,这人是故意的,或许还在遗憾动刀的不是他。 他们明明不认识,他却目标明确,一开始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到最后也没忘。 张主任万万没想到当了一中的政教处主任还有到派出所捞人的时候,说是派出所也不合适,他一大早收到消息直接赶到了医院。 病房里三张病床,秋锒和毕夏坐在最靠外的床上,两个警察坐在中间的床上,最里面的床空着。 张主任第一时间去看两个学生,毕夏胳膊上裹着纱布,秋锒是手掌,都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张主任松了口气。 这才开始和派出所这两位交流。 “事情怎么回事呢我们也知道了,现在的问题是这位秋同学坚持说杜成是自己往他刀口上撞的。” 张主任:“……” 毕夏淡淡开口:“杜成故意的。” 张主任有点头疼,这话是毕夏说的,他就先信了七分,这里头到底有什么恩怨情仇,还值得拿自己来栽赃?那人是宫斗剧看多了还是脑子有病? “但现在你们没有切实有效的证据。” 事情到这里僵持住了,派出所的意思是防卫过当,别的赔偿不说,行政拘留五天是要的。 张主任一听,这怎么行,这样的记录对将来入伍工作的政审会有影响,前途无量的学生不能栽在来历不明的痞子身上。 张主任说出了曾被自己唾弃无数次的话:“还是个孩子,我们的学生,我们学校会管教,给他个处分涨涨记性,行政拘留就……” 张主任还在辛辛苦苦地为学生争取,秋锒忽然打断:“张主任,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吧。” 张主任:“……” 头疼,这孩子别是心如死灰了吧?这可不行,他刚准备再劝劝,差点就要说我们先把警察糊弄过去,学校处分好说。 紧接着毕夏也开口了:“我叫毕夏,我父亲是毕海城,或许您看过他的电影,我母亲叫夏文澜,”他顿了顿,抚过胳膊上的伤口,然后继续说,“她的工作室在网络上有一定的影响力。” 他说得还算含蓄,但在场的都听出来了他的意思,要把事情闹大。 张主任:“……” “什么意思?” 这孩子是在威胁? 毕夏注视着他们,眼神清明没有丝毫躲闪:“如果处理不公,我会上诉。” 张主任目瞪口呆,他像是第一次认识毕夏,这个锋芒毕露又是拼爹又是威胁的是次次考试年段第一的毕夏? 秋锒也有些意外,喊了一声:“夏夏。” 毕夏依旧板着脸:“你没错。” 两个警察看他像是在看张牙舞爪的小孩,本来这在他们看来也不过是小事,罚不罚其实都说得过去。 杜成是咎由自取,这个谁都知道,但他毕竟是被抬进医院的,刚刚还说怕被报复非要换病房。 他非要追究也很麻烦,但如果这俩孩子家里能摆平,这事就好办多了。 最后也没说要拘留,毕夏松了口气。 昨晚给秋妈的电话没打通,现在也不用通知了。 秋锒从昨晚到现在话都很少,现在事情解决了他对毕夏说:“夏夏,睡会,我给外公打个电话。” 他来昨晚不声不响地出门,一晚上不回家还来了医院,肯定要跟家长解释。 毕夏却拉住他:“一起。” 两个人合衣躺在一张床上眯了一会,再次睁开眼是九点。 他们直接收拾收拾就回家了。 外婆昨天说要娶庙里,外公应该也会去,这个时候回家,家里没人。 为了赶时间或者说为了看看对方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伤口,他们是一起洗的。 第一次这样直接地坦诚相见 两个人却都没有什么旖念。 秋锒带着一次性手套,手套口子用橡皮筋箍住防止进水,毕夏手臂上裹了一层保鲜膜。 伤口都不算太深,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但是没有愈合的伤口很限制行动,秋锒原本就用左手多,一不小心伤口就列开了。 他立刻娶看毕夏的反应,发现他没注意到,松了口气,然而伤口裂开最直接的表现就是渗血,白色的纱布上开出朵朵红梅。 毕夏抓住他的手:“我帮你。” “你的胳膊也不能用力。”秋锒用毛巾将两人的左手绑在一起,然后说:“这样行吧,我们都用一只手。” 老两口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补足了觉,外出一夜,必须有个解释。 毕夏略去杜成针对他的事,只说昨晚出去吃宵夜遇上打架的被误伤了。 夏老先生心疼坏了,他虽然不宠孩子,但也不会叫孩子吃苦受伤。 这一道简直划在他心口上,知道了派出所和学校的处理,夏老先生很不满意。 “小秋啊,这个委屈不能受,我下礼拜去找小王聊聊。” 毕夏主动说:“校长周日上班。” 如果杜成那边抓着不放,秋锒不受罚的可能性很低,即便如此,也要尽可能降低处罚力度。 秋锒虽然是直接关系人,但他似乎什么都不用做,眨眼间,夏夏已经把所有事都处理好了。 昨晚在医院秋锒被问了许多话,毕夏却一直在查资料,在他们要求找家长的时候他就喊了张主任来。 先和张主任演双簧把处罚限制在校内,再利用夏老先生的影响力进一步争取从宽处理,环环相扣,这像是毕夏做的事,但这手段,和他平时都行事风格相去甚远。 秋锒觉得熨帖又觉得新奇,他的夏夏,在用他的方式,保护他。 第135章 “我想泡个澡。” “啊?”秋锒愣愣一秒,然后立刻说:“去我家?” 这里可没有浴缸能泡澡,就是他家那个,那么久没人用,估计光是洗浴缸就不知道要洗多久……总不能带夏夏去洗浴中心吧? 秋锒想到一些不和谐的画面,毕夏已经开始换衣服准备出门了。 “去酒店。” 秋锒:“……” 目光闪躲,脸颊隐隐发烫,有点刺激。 他们昨晚上出去一夜未归,早上回来还都带着伤,今晚再想出门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况且这个时间夏老先生还没睡。 他们下楼时就看到夏老先生站在二楼楼梯口。 秋锒在后面,没看到人,还有点奇怪,怎么忽然停了。 毕夏说:“外公,我们出去一趟。” 出乎意料,夏老先生没有拦他们:“注意安全,晚上要回来。” 毕夏迟疑片刻,然后说了实话:“我们去酒店。” 言外之意今晚就不回来了。 秋锒眉头一跳,有种小两口出去开房被家长盘问的错觉。 毕夏又说:“外公,再过两个月,我就十八了。” 夏老先生皱着眉,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到底也没说什么。 假期的第一天过得惊险又刺激,秋锒当年第一次揍人是为了猫,这一次是为了身边的人。 他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如果真说后悔,他只后悔昨晚反应慢了一点,让那孙子有了可乘之机,如果他早一点扔开刀抓着人狠狠揍一通,今天什么事都不会有。 出租车上,毕夏一直在锁眉沉思。 秋锒伸手抚平他的眉心:“小学霸想什么呢?到了,”秋锒晃晃身份证,“哥哥带你开房去。” 结账的时候,秋锒觉得出租车司机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 秋锒:…… 这是一家四星级酒店,秋锒上一次听到这家酒店是那天宋蕊生日,他刚刚也没想太多,想开个能好好泡澡的房,一般宾馆肯定不行——这是小县城最大的酒店了。 这套房不愧是整个酒店最贵的,对得起这个价,这是一个套间,厨房客厅什么都有,客厅出去还有阳台。 秋锒回忆了一下他刚刚问前台什么房有浴缸时前台在他俩身上流转的目光,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她在想到哪去了,或许还在想这俩年轻人真会玩。 不过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他们本来就是情侣,虽然,她确实误会了。 浴缸正在放水,秋锒和毕夏坐在阳台上,毕夏在看星空,秋锒跟着他一起看。 城市里的星空没什么好看的,光污染严重,拢共也看不到几颗星,他草草看了一眼又收回视线,不如看男朋友。 渐渐沉迷。 毕夏起身时带动椅子,凳脚在地毯上摩擦发出轻微的响声,秋锒一下子被惊动,他也跟着站起来。 这套房的浴缸,怎么说呢,确实是很方便玩一些花样的,至少就尺寸来看,他们两个躺进去还能有些活动空间。 秋锒看了一眼就退出去了,还不忘叮嘱一声:“注意安全,别泡太久。” 毕夏点点头,秋锒一出去,他就把自己整个浸在了水中。 他没有忘记,一开始,杜成是冲着他来的,隔壁桌的才是被殃及的。 但是杜成没有交代为什么要针对他,这才是关键。 一串一串泡泡咕噜噜地从水中上升,在水面破碎,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毕夏控制着自己缓缓坐起身。 急促的呼吸慢慢平复下来,毕夏睁开眼靠在浴缸壁上,整个人呈放松状态。 他初中就知道即便他什么都没做,他的存在对于某些人来说就颇为碍眼,但细究起来那也是有原因的。 就像现在他稳居第一,当初也是,那些人无论怎么努力,成绩都不如他,何况其实也没多努力。 但是杜成不一样,他们毫无交集,甚至杜成这个名字都是他从警察嘴里听到的。 一定还有什么被他忽略的事。 调整完呼吸,他再次将自己沉入水中,细细思索,片刻后他猝然睁开眼,他们见过。 浴室外,秋锒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开这么贵的房,如果不是毕夏开的口,这一笔不菲的开支够他肉疼两天。 酒柜上的酒他也认不全,瓶子上他能辨认出来的只有英文,还是花体的英文,他懒得再看,踩着绵软的地毯走进卧室。 一眼就看到半开的柜门里挂着的奇奇怪怪的东西,秋锒走过去把柜子门推上,关严实了,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夏夏看到。 这是什么不正经的酒店,就不怕被扫黄吗? 他随意地坐在床上,然后立刻站起来,表情逐渐凝固,他一脸惊恐地摸了摸床,这什么玩意儿? 他终于意识到前台意味深长的眼神并不单纯是因为浴缸。 莫非是传说中的水床? 说起来秋锒小时候睡了十来年的硬床,后来转学到这边就一直住校,学校里的床板不必多说,自然也是硬的。 连席梦思床垫都没睡多少次秋哥对这张传说中的水床很是好奇。 东戳戳西碰碰玩了一会才开始找电视遥控器——房间里有点安静。 巡视了一圈,没找到,他随手拉开抽屉,里面的东西有点多,秋锒很快合上,然后在好奇心的引诱之下再次打开。 他告诉自己,反正总有一天会用上的,先看看。 嗡嗡嗡—— 手机开始震动,秋锒吓了一跳,他摸出手机接通电话。 “妈。” 电话那头,秋妈在电话接通之后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然后她十分严肃地问:“你在酒店干什么?” 秋锒:“???” 秋妈压低了声音:“我给你寄的刑法你看过没?” 秋锒:“……” 秋锒看着那满抽屉的东西,面无表情地合上,无声叹气,闭了闭眼,这都什么事? 他盘腿坐在地上,包着纱布的手在腿上磨了磨,伤口有点痒。 “妈,还有没有点**了。” “等你上大学,不,等你高考完我什么都不管你,到时候你自己去银行开户,现在你先给我解释这么晚了你去酒店干什么?” 秋锒说:“有事在外面住。” “哦,那你跟我说说,住一晚上的事,你怎么花的这么多钱?” 秋锒:“……” 他不是很想说是夏夏要出来泡个澡,即便是对着亲妈,他也不想说这种关于男朋友的,还算私密的事。 “没住过传说中的总统套房,突然想体验一把。” “小夏不在?” “不在。” 电话那头静默片刻,似乎是在想他这话的可信度。 秋锒没找到遥控器,房间内依旧安静,忽然,浴室门开了。 毕夏说:“明天去一趟派出所。” 电话那头秋妈:“小夏不在?” 秋锒:“……” “那你跟我说说,另一个人是谁?” 秋锒:“……” 秋锒一脸无奈,毕夏也察觉到了什么:“是谁?” 到这个地步也没什么好瞒了的:“我妈,”他说完又跟电话那头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毕夏接过手机:“阿姨。” 秋锒在毕夏的示意下一步三回头地去了浴室。 毕夏把这两天的事大概说了说,秋妈坐不住了:“我明天,不,我现在就过去。” “阿姨,”毕夏声音不急不缓,和平时没有分毫差别,“您相信我吗?” 秋妈一时没有说话,毕夏又说:“我和秋锒,我们有能力处理好这件事,”他看了一眼自己胳膊上的伤口,神情冷漠,语调倒是依旧温和,“你们来了,要面对的就是对方的家长,或许到最后就成了双方律师各自发挥,但我们是受害人,年轻气盛,做什么都是可以理解的。” 杜成家里来人了。 病房里的妇人满身名牌,即便是来探望住院的儿子也画着精致的妆容,脸上的香气一公里外都闻得见,细高跟哒哒作响,她掐着尖锐的嗓子:“宝宝你受苦了,你放心,妈妈不会放过欺负你的人。” 她回头一脸不善地看着在病房陪同的女警:“你们怎么办事的,我儿子怎么能住这种公共病房,我们家缺那几个钱吗?” 女警捕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二十岁的宝宝,也是真敢喊。 杜成不耐烦道:“你有时间不如问问他们捅我的人在哪。” 杜夫人一听又质问女警:“捅我儿子的人呢?抓起来没?” 女警耐心解释:“是您儿子先动的手,他们属于正当防卫。” 杜成一脸玩味:“正当防卫?你当我不懂法吗?” 女警皱着眉,开始相信那两位同学说的话了,她也觉得杜成是故意的,他看上去就是有恃无恐。 杜夫人神情激动:“这么说是把人放了?谁让你们放的人,我要告你们,还有那个伤我儿子的,这是故意杀人吧?” 她神色冷淡许多:“女士,这是您的权利。” 杜夫人被她不冷不热的态度激怒了:“你这是什么态度?给我换个人来,我要投诉你。” “我不是来为你们服务的,您的儿子还没交代作案动机,我是来问话的。当然,投诉我是您的权利,但在上级调我回去之前,请您配合我的工作。” 秋锒睡了一晚上软软的床,做了一晚上软软的梦,睁开眼就看见男朋友近在咫尺的脸。 他小心碰了碰,床都没有夏夏软,他想。 毕夏真开眼,意识还未回笼,先对他露出个笑,秋锒没忍住,在他唇角啾了一下。 “早上好。” 他们到派出所要求影院监控,接待他们的警察是昨天在医院的。 他认真听完他们的话,心里想着一会去查一查,但面上却不想惯着这俩小孩。 昨天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警察都威胁上了。 “你是说,你在电影院见过他?” “是。” “你昨天说你不认识他。” 毕夏耐心道:“确实不认识,但在电影院见过。” 警察挑了挑眉:“一个陌生人,没做什么特别的事引起你的管关注,也就是说你们最多是擦肩而过,你现在跟我说你记住了一个擦肩而过的人的脸?” “我记忆力比一般人好一些,您可以验证。”毕夏丝毫没有被质疑的愤怒。 警察觉得这小孩也挺有意思,准备再说两句就松口,秋锒忽然插嘴:“警察叔叔我要报案,我丢东西了。” 他眼皮一跳,谨慎地说:“丢什么了?” “一个钥匙扣。” 他刚松口气,秋锒又说:“也就万把块钱吧,主要是我对象送的,丢了怪可惜的。” 警察:…… 他痛心疾首地看着眼前这个被资本主义腐蚀的祖国花朵。 秋锒看他不信:“我真报案。” “行,那你说说大致情况。” 秋锒佯装思索:“大概丢在电影院吧,人多眼杂的,说不定是被偷了,查查监控?” 毕夏紧抿的唇角微微扬起,秋锒看得心热,悄悄挠了挠他的掌心,毕夏不闪不躲反扣住他的手。 警察头疼,总不能不给人报案吧。 他起身:“怕了你们了,在这等着。” 那天晚上他们坐的是救护车,所以这是他们第一次坐警车,还挺新奇。 秋锒说:“怎么不开警笛。” 驾驶座上的人对他们没什么恶感,调侃了一句:“怎么,还嫌排场不够大?” 到了电影院,秋锒也懒得装什么丢东西了:“警察叔叔我想起来了,钥匙扣放家里了。” 警察叔叔:“……” 他摇摇头带他们走向监控室。毕夏将时间范围缩小到电影结束他们出放映厅到离开电影院这段时间。 目标明确,挺好查的,两个人聚精会神看着屏幕,影院的摄像头是彩色的,而且像素很高,镜头中的人表情都清晰可见。 画面中出现杜成和他两个跟班时毕夏没有意外,他的记忆很少出错,秋锒也习以为常,他对毕夏一直是绝对信任。 就算夏夏说他一道数学题写错了,他第一反应也绝对是再做一遍。 警察就不一样了,看着毕夏有点稀罕:“小同学,考警校吗?” 第136章 毕夏委婉地表示拒绝,警察叔叔有点可惜。 他们继续看监控. 屏幕中毕夏换个秋锒进了安全通道,他们离开没多久,放映厅里出来一个女孩和杜成说了两句话。 秋锒脱口而出:“宋蕊?” 毕夏没有说话,他们就看着宋蕊和杜成从一个屏幕进入另一个屏幕,上演了一出默剧。 宋蕊是和他们一起看的电影,毕夏思忖片刻有将时间调整到电影开场时宋蕊进放映厅的时间。 她是跟着秋锒进去的。 秋锒:…… 都是鸡排惹的祸。 她掏出那一叠电影票的时候他们已经有了猜测,继续往前看,果然她很早就来了,在候场区等了很久,杜成也一直陪着她。 秋锒本来就不喜欢这个丫头,知道她那天在电影院堵他们就更烦她了,何况还惹了个麻烦。 “对不起。” 毕夏轻声说,他低垂着眉眼,比起道歉,更像自语,他是在自责。 秋锒一下子就顾不上看监控了,心疼道:“跟你有什么关系,怪你成太好看还是怪你太优秀?” 他看向一边的警察:“警察叔叔……” 警察叔叔牙疼:“行了行了我姓江,别喊我叔叔,我才毕业三年。” “哦,”秋锒从善如流,“江警官,这女的。”这下连这下丫头都不是了,就是一女的,他指着屏幕中的人:“她和夏夏是同学,最近在追他。” 小江警官看了一眼记性特别好的小同学的脸,被惦记上也不稀奇,但是因为这被“情敌”记恨上还动了刀,有点无辜。 毕夏说:“两次,杜成一开始都是冲我来的。” 江警官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摸出个优盘拷了这段监控回去。 他也是那么想的,但不能就这么下定论,还是得回去问问。 杜成的作案动机已经知道了,接下来是派出所的事。 毕夏是完完全全的受害人,秋锒要完全摘干净有点难,杜成的伤可比他俩严重多了,不躺个十天半个月的起不来。 他当时确实拿着刀,也确实是攻击的动作,混乱之中没有人看清他们到底是谁主动,甚至就连毕夏,更多的也是出于对他的信任。 张主任在医院和杜夫人打了半天交道,考虑要不要干脆去剃个光头以后都戴假发,女人,尤其是毫不讲理的女人,太难缠了。 秋锒和毕夏到的时候听到尖锐的女声说:“不叫家长?那医药费也是你们学校赔吗?” “我的伤你们赔吗?” 毕夏站在门口,看着杜夫人冷冷发问。 张主任这才发现俩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杜夫人不认识他:“你又是谁?” “受害人。” 杜夫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好好的站在这里,我儿子还躺在床上,你算什么受害人?” 秋锒及时接话:“这就要怪你儿子技不如人了,撩架肯定要做好挨揍的准备,阿姨你说是吧?” 杜夫人指着秋锒,你了半天也没说出话了,最后又把矛头转向张主任:“这就是你们学校教出来的学生?” 张主任一脸自豪:“长得俊吧?这俩孩子成绩也还不错,对了还没问,令郎在哪上学啊?这年纪,该大学了吧?” 他跟杜夫人交流了半早上,早不耐烦了,现在一句一句往杜夫人心窝子里戳。 杜家不缺钱,杜成高考成绩很差,他们依旧可以送他去还不错的私立学校,但杜成不肯读书整天围着个丫头片子转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午饭时间,杜夫人开始喂她二十岁的宝宝喝汤,张主任带着学生走。 张主任风风火火走在最前头,手上的文件包往胳膊下一夹在按了一下电梯:“你们来这干什么?我要是不在……” “叮——” 电梯到了。 进了电梯张主任继续说:“我要是不在,你们过来那不是受欺负吗?能教出这样的孩子,家长也不会跟你讲道理。” 秋锒:“我们是来找你的。” “找我?什么事?” 张主任是骑小电驴来的,没法带他们,于是就在张主任带着两个小踏板的小电驴边停下。 “我们去看了影院监控,杜成认识宋蕊。” 张主任停下开锁的动作思考了几秒,秋锒以为他要问他们为什么去酒店,或者是还有什么其他线索没,结果他说:“宋蕊是谁?” 秋锒:“……四班的一女生,插班生,惦记夏夏呢。” 张主任觉得秋锒胡说,张口就要训斥,但是毕夏没有否认,可见是真的,他又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我知道了,”监控肯定不能是他们自己去看的,多半是派出所的同志带着过去的,张主任准备去问问,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话题一转说起了别的事,“你俩作业写完没?” ??? 现在是问作业的时候吗? 事实证明在老师那里,天塌下来,学生该学习还是要学习的,张主任又问了一遍:“写完没?”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昨晚写了一晚上。” 张主任满意了:“这才对,今天回去把作业写完,然后好好休息,明天回学校,马上就是月考,别考砸了。” “那宋蕊……” 张主任把小电驴拖出来了,他原本想摸摸学生的头,发现这两个孩子个子都有点高,只好转为拍肩,他拍的是秋锒。 “什么事都要你们自己扛,那要我们这些大人干什么?真想报答我就好好学习。” 秋锒没有问处分的事,这个避不过去,学校站在他这边,没必要这个时候提,让人觉得无力。 他觉得月考这事,他去不去的也不要紧,但他家夏夏要是不去那不是白白便宜上官吗? 回,必须回。 学校里还是老样子,同学们交了作业就开始复习,晚自习中途政治老师来检查他们都知识点整理情况,大家摊开笔记本放在老师方便看的地方,然后继续低头做自己的事。 老班悄无声息地拍拍毕夏的肩,示意他跟上。 今晚学校教职工大会,政治老师先回来的,应该是张主任找他说了假期的事。 老班说:“宋蕊来咱们班的时候隔壁王老师还问我担不担心咱们班大小伙子春心萌动。我说不担心,有你呢。”他叹口气:“这事是我疏忽,我光想着你不会跟她谈恋爱,忘了她也不是咱们学校呆了两年的。” “我会和她说清楚。” 这次的事,有她一份,总该付出点代价。 “不急,好好考试,这次也是联考,挺重要,不光要考全校第一,你是咱们学校的排面啊。” 聊完天,他们回到教室,老班拿着班主任工作手册来做考前动员。 “高三考试多,这学期差不多就是一个月一次大考吧,下学期更多。” 下面一片哀嚎。 “咱们这次是个七校联盟,也挺花钱,好好考啊。” 他这么说,就有人想到了宋蕊,一中升学率很漂亮,但再漂亮也是县级学校,外地来都学生其实不算多,每一个都是花钱送进来的。 宋蕊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居然不需要考核直接进了重点班,以她的成绩看,别说四班要是按照中考标准她连一中的择校费都没资格交。 如果说毕夏是凭一己之力拉高平均分的存在,那宋蕊就是凭本事拖后腿。 以四班除去一个最高分除去一个最低分后的平均分和原本的班级平均分比较结果看,毕夏和她还不能抵消——宋蕊比较厉害。 不过四班在一中没有对手,平均分高一分低一分区别不大。 只能说钱是个好东西,不知道她家赞助的钱够学校交几个加盟费的。 大家对成绩不好的同学没什么意见,甚至一开始还都挺喜欢这个漂亮又大方的姑娘,现在的态度就有点微妙了。 尤其是今天各科课代表都到她位置前晃了一圈。 她没交作业。 在一个所有人都努力学习认真写作业的班级,对学习不上心就是原罪,或许她自己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毕夏回忆起昨天在监控里看到的画面,宋蕊在等他,杜成是通过宋蕊认识他的。 这事主要错不在宋蕊,却实实在在是因她而起。 派出所和杜成家里的交接有张主任在,看老班的意思应该是要找宋蕊家长,他也没急着找宋蕊问话。 毕夏写完作文在草稿纸上列了时间表,推断事情的经过。 宋蕊知道他和秋锒的约会地点和日期,提前买好那部电影当天所有场次电影票在候场区等待。 杜成出现,宋蕊一段时间后宋蕊离开,他和秋锒进入候场区,杜成见到他们但没有如实相告。 宋蕊见到出来买零食的秋锒,跟着进观影厅。 他和秋锒提前离场,宋蕊没找到他们,出来和杜成起了摩擦。 晚上在烧烤大院偶遇,杜成或许是被那一声羊腰子吸引,然后注意到他们。 杜成来找他,第一次动手,波及旁人,第二次动手被秋锒拦下。 至于最后主动往刀口上撞的那一下,伤口很深,也没有避开危险部位,他来拿了报告,那一刀刺破肠道,处理不当后果严重。 毕夏在纸上写下:对人体构造不熟,临时起意。 被夺刀之后临时起意,愚蠢又阴毒。 考完试宋蕊是唯一一个敢向毕夏问答案的人,毕夏却罕见地没有回答她,这个假期耗尽了他对宋蕊的耐心。 “你认识杜成吗?” 宋蕊眼神闪了闪,有些不确定:“怎么了?” “他来找我了。” 宋蕊眼神中划过一丝喜悦或是别的什么正面的情绪,接着才是紧张。 “他,他是不是误会我们的关系了?都是我不好,他喜欢我,我为了拒绝他才说我喜欢你的,我没想到他会去找你,对不起。” 宋蕊道着歉,楚楚可怜的样子却丝毫不见悔意,她很享受两个男生因为她发生些矛盾,这是对她魅力的肯定。 毕夏无动于衷,宋蕊才真的有些慌了:“我,我去找他说清楚,下次不会了好不好?” “不用。”毕夏淡声开口,宋蕊还没来得及笑开,表情就凝固在脸上,她听到毕夏说:“请你离我远一点。” “什么?”宋蕊喃喃。 毕夏又说了一遍:“你和杜成是什么关系,与我无关,我只希望,接下来我们可以保持距离。” 第137章 考试结束当晚,处理结果已经出来了,警告处分。 一开始杜夫人坚持上诉,前因后果往那一摊,杜夫人一看和宋蕊有关,一半气就冲着宋蕊去了,但两家合作不少,她不能撕破脸,只好忍着。 张主任抓住这一点乘胜追击,表示如果事情闹大,学校会处理秋锒和宋蕊两位学生,至于毕夏是纯粹的受害者,他的意思是如果这边抓着不放,他也会继续追究。 而且话里话外,秋锒是见义勇为防卫过当,宋蕊是和校外青年交往过密。 这处分通知一出来,她儿子就是个“校外青年”,还是和宋蕊交往过密的,什么交往过密,直接说谈恋爱得了。 杜成他爸一向支持儿子把宋蕊娶回家,她绝对不允许。 杜夫人一听,更生气了,在她看来,儿子是不会错的,错的是宋蕊,偏偏她现在还要顾虑她。 到底还是妥协了。 梁老师带着学生上行政楼去领罚,张主任把处分通知给秋锒看:“这次不是你的错,但你冲动才给他可乘之机,警告处分,涨涨记性。” 秋锒没什么意见,他知道学校为他争取了什么,他要再折腾显得有点不识好歹。 他妈说得没错,他成年了。 轻飘飘的处分通知拿在手里,红色的公章有些刺眼。 警告处分不算严重,一中每年都要发出去十几份,赶上学生“集体作案”的时候几十份也是有的。 但只要是处分,就有撤销期限,他得背着这个处分参加每个月一次的“受处分学生教育大会”,时限六个月。 张主任还安慰他:“你放心,不会让你带着处分毕业的,好好表现,半年就撤。” 回去的路上师生二人都保持沉默,走到教学区梁晗璋才说:“提前招生在三月,到时候各大高校都会有人来学校。” “我的处分四月撤销。” “我是不是还没跟你说,竞赛结果出来了。”梁晗璋笑着看他:“一等奖三十分,以你的成绩看,希望还是很大的,不要放弃。” 我怎么会放弃,秋锒想,就算是为了毕夏,他也必须成功。 “梁哥,我想请个假。” “学校没给你停课,你自己停?” 秋锒笑了一下:“回家一趟,有些事要处理。” 他拿着假条先去找了毕夏,毕夏不动声色合上笔记本跟他出去。 “我回家一趟。” “嗯。” “明天就回来。” “嗯。” 秋锒说什么毕夏都说好,他就不满意了:“你不问我回去干什么?” “你回去干什么?” 秋锒勾着他的脖子惩罚性地撞了一下,脑门对脑门,这一下不算太重,但是毕夏没有准备,有点恍惚。 “你……” 秋锒趁他没反应过来又在他嘴角轻轻吻了一下,然后推开半步,转身就跑,跑出几步才挥着拿假条的手:“明天见~” 毕夏站在原地,抬手碰了碰唇角,露出一个微笑。 他知道秋锒去领处分通知了,但他既然不说,他就不问。 秋锒回了自己家,然后从信箱里摸出一张小卡片。 红底金字的小卡片上写着大大的“锁王”两个字。据说锁王开锁不用撬,不论什么锁都能直接开,就是请人比较麻烦,价格高不说还要登记身份证——怕有个万一留个底方好便将来派出所查。 锁王就姓王,秋锒照着名片上的电话联系到人,然后等了半天等到隔壁上小学的小女孩都回家了王锁王才姗姗来迟。 他果然没吹,不到十分钟,秋锒就听到锁芯转动的声音。 电动卷闸门被手动打开,灰尘落了一蓬又一蓬,秋锒结完账捂着口鼻进去开灯,他久违的爱车,终于要重见天日了。 钥匙当初被王姐带走了两套,好在他留了个心眼,保住了最后一套。 他骑着车到新建不久一头还没通的公路上以最低六十的时速放纵了一把,这里晚上来玩摩托的人不少,秋锒的车没经过改装,严格意义上来讲不算赛车。 他单纯追求高速带来的刺激感,没兴趣跟人比,玩也玩了有两个小时,差不多该回去了。 他到家把车往车库一放上楼时想起来家里的家具都套着防尘罩,他回去,和灰尘一起睡吗? 况且,夏夏还在学校。 于是某个请了一天假的人,又骑着车回到了学校。 晚自习下课,教室的人都往宿舍赶,高三宿舍有独立卫浴,洗漱方便很多,加上秋锒不在,毕夏无意在拥挤的路上走,他在教室多呆了三分钟。 他走到教室门口顿住了脚步,教室外走廊对面的栏杆上靠着熟悉的身影,秋锒上下抛动着手中发钥匙,冲他笑:“男朋友来接你回宿舍,开心吗?” 毕夏看了一眼秋锒为了耍帅暂时放在脚边的东西:“不是说明天回来?” 秋锒弯腰提起脚边的水果,向他走来。 “我在家享福,男朋友在学校吃苦,那必须不能啊。” 他拿出一个橘子来直接从中间掰成两半,一半用左手拿着,另一半两只手捏着,然后右手中指用力在圆滚滚的橘子上抵了一下,橘子就皮肉分离了。 他撕下一瓣送到毕夏嘴边,不是是有意还是无意,手指轻轻蹭过他柔软的唇。 “甜吗?” “甜。” 秋锒自己也吃了一片:“明明是酸的。” “……” “你是不是骗我?给我尝尝。” 他不由分说拉着人往连廊上去,楼下的竹子挺久没修,站在这里伸手就能碰到,但没有人去管,只有风路过时同它们絮絮私语。 厮磨片刻,秋锒用拇指轻轻捻过毕夏的唇角,嗓音微沉:“甜的。” 考试是联考,阅卷也都是网上阅卷,据说是几个学校的老师一起改的,一中的老师们为了不落于人后,加班加点改卷子,第一个完成任务,成绩估计要周末才能出。 答题卷扫描完就可以下发,拿着卷子对完答案,大家对自己的成绩都心里有数。 数学课代表把答案贴后黑板的时候,毕夏依旧在埋头他的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他已经写了两天。 上官陆元征得同意之后就拿着他的卷子去对答案,对到最后一题惊叫出声:“卧槽满分啊!” 虽说毕夏靠满分好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这毕竟是个满分啊! 何况这次文科数学难度超标,反倒是理科,听老师说平均分可能就有一百二,大家都说文理卷子印错了。 理科班很多人收获了高中第一个满分,很可能也是最后一个,但对于数学成绩本来就领先的人来说,这卷子就不那么美好了。 成绩赶在放学前统计出来了,秋锒数学148,证明题省略了一个步骤,这分扣得冤枉。每个老师的教学习惯不一样,梁老师向来主张能省则省,这可有可无的一步放在校内考试上,肯定没人为难他。 但这次是联考,这道题也不知道是哪个老师改的。 最大的优势不再,即便其他科目正常发挥,秋锒的年段排名依旧降到了九十。 毕夏的成绩早有人看了告诉他,但他依旧自己去了一趟办公室,学校内网上有每一个人的成绩,包括秋锒。 毕夏神色不显,滑动鼠标一路往下看,九十。 老班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次理科数学不靠谱。” 毕夏点头并未多言,记下成绩就离开办公室。 周末秋锒没有和他一起回家。 学校不让骑摩托车进来,他把车放在公共自行车边上蹭了个雨棚。 高三学生周六也被要求尽量上晚自习,离家近的可以回家,晚自习下课,秋锒先骑车送毕夏回家。 他一只脚撑在地上看着毕夏下车,冲他扬扬下巴:“我出去一趟。” 毕夏没有问他去哪也没有问今晚是否回来,只是说:“注意安全。” 秋锒偏过头,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暗示意味明显,毕夏向他走了半步,然后如他所愿,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 柔软的触感传来,秋锒差点就拧不动油门,但他还是走了。 开出去两米,秋锒背对着毕夏道别:“走了,早点睡。” 毕夏又说了一遍:“注意安全。” 秋锒左手控车,右手高举比了一个“ok”。 还是那条公路,秋锒风驰电掣跑了几个来回,收获无数口哨声。 油门拧到底,车速不断加快,即便隔着头盔仿佛也能听到风在耳边呼啸的声音。心脏鼓动着,将血液输送到身体的每一个部位,热血涌动,一切都远去了,所有的杂念都随风而去,他眼前只剩下安安静静的公路,平整的、宽阔的、却没有路灯的路。 遛完车秋锒没有理会喊着要和他做朋友的人,径直回家。 热水器都是关着地,他也懒得开,冲了个冷水澡随,手扯了沙发上的防尘罩,合衣躺下。 夏夏,我骑着车能赶上你吗? 要靠自己了,秋锒对自己说。 捷径已经被封上,他必须和所有考生一样,老老实实走完高中这最后一程,用最后这几个月,去追赶。 他想和毕夏在一起。 宋蕊一心想给毕夏道歉,周末上网搜了许多礼物,最后她决定送一个最能体现自己心意的——玲珑骰子。 她又不缺钱,还有什么礼物比亲手做更有诚意呢。 淘宝顺丰加急当天到,从周一开始她拿着锉刀和一颗菩提子上课磨下课磨,用费了三个指套,磨出了一地的白末,终于在运动会前一天钻好了孔,将心形的红豆塞了进去。 她周围的同学都松了口气,这几天他们回宿舍仿佛都能听到锉刀锉菩提的声音。 每天中午,秋锒和毕夏吃了饭回来都要送他到教室,然后绕一圈从教学楼另一侧的楼梯下去。 今天秋锒话有点多,拉着毕夏说了几分钟才离开,他一走宋蕊就迫不及待地上前去,笑盈盈地看着毕夏。 “毕夏。” 毕夏后退半步拉开了距离:“什么事。” 宋蕊看起来有点受伤:“你还在生气吗?” 毕夏重复了一遍:“什么事?” 宋蕊嘟了嘟嘴,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从身后拿出她花了几天做好的挂坠。 菩提子莫得圆润无棱角,雪白的骰子中间有一颗鲜红的相思豆。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君知否。 宋蕊觉得毕夏成绩那么好,又喜欢古诗词,肯定会喜欢这个礼物。 然而他只是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他想到了秋锒当初随手上摘下到现在还挂在他脖子上的项链。 宋蕊不是秋锒,她相思与否,毕夏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没有马上拒绝,宋蕊就笃定他不是没有感觉的,她踮起脚尖靠近毕夏,想要为他戴上。 “秋锒下手也够狠的,不过没关系,我去跟杜成说,他不会再追究了。” 毕夏后退一步避开她。 秋锒的处分结果已经出来,两边的赔偿都已经到位,这件事已经结束了,宋蕊却说只要毕夏和她在一起,杜成就可以不追究。 这话不管怎么看,都显得荒谬。 “狠吗?”宋蕊没想到他忽然那么问,一时间摸不清他的意思,毕夏接着说:“我倒觉得还差点。” “这世上每天都有无数个人死去,他们都与我无关。但秋锒不一样,他是我生命中无法剥除的一部分,他就是我。” “你……”宋蕊惊疑不定得看着他。 毕夏打断她:“宋小姐,这样说,你明白吗?” “难道你要他死吗?”她一脸惊愕,看上去有些痛苦,仿佛是一腔钟情错付:“杜成他只是一时冲动,你却要他去死?你、你怎么能这样?” 第138章 她肆意曲解,毕夏无意和她多说。 宋蕊却好像终于听明白了他的话,喊了一声:“你是同性恋!” 这一声,音量不低,教室内不少人被吸引了注意力,许多人一下子就想到秋锒身上去了。 最后却都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继续埋头做自己的事。 毕夏终于正视宋蕊,他看着她的眼睛:“宋小姐,祝你和杜先生百年好合。” 他没有否认没有辩解,反而提起了杜成,宋蕊又摸不清他的意思了。 而接下来不论她说什么毕夏都缄默不语。 考试也考完了,明天就是运动会,是比较放松的时候,晚自习老班找了班上不少同学谈话,顺便问了问宋蕊的事。 最后把当事人叫到办公室还拖了一条椅子放在自己对面跟人谈了有一小时,核心意思:同学都要学习,有事找老师,有什么问题也找老师。 运动会这几天高三也没完全停课,任课老师见缝插针地来给大家上课。 讲完卷子老师忽然说:“今天下午是不是要跑三千了?” 是的,今年的赛程安排有点奇怪,三千放到了运动会第二天,据说是因为一般人一个三千至少需要三天才能恢复,影响学习状态。 而运动会这几天,学习本来就要先放一边,干脆就把这个项目提前了。 “是啊,老师你要来加油吗?” 政治老师笑眯眯:“我听说上一届五千第一在咱们班?” 大家都看向毕夏。 “哟,咱们毕夏,德智体美全面发展啊。” 同学们都以为她是心血来潮提一提五千,下午毕夏和秋锒一起站在检录处的时候才知道七班一个体特生报了五千,据说平时练的就是长跑,指着破纪录来的。 五千米冠军加破纪录,那就是普通项目冠军的四倍积分,七班去年运动会积分年段倒数,今年来了个体校的插班生,看样子是要一雪前耻了。 起点,他们按号码簿顺序排开,发令枪响,所有人迅速向第一跑道汇集。 秋锒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到了毕夏身边,他一点都没有要保持距离的意思。 不知不觉已经跑完了两圈,操场上的人很明显已经分出了梯队。 七班那位体校生一个人遥遥领先,在长跑中领跑是比较累的,看来他很有自信。 “七班那个,有点厉害啊。” 秋锒一说话存在感就变强了很多,他身上蒸腾的热意,一下子夺去了毕夏全部的心神,跑出去十几米翻反应过来秋锒说了什么。 “嗯。” 秋锒想起高一他跑完五千米时狼狈的样子给他加油:“想拿第一就放心跑,你要是赢了七班那个,第一就是你的。” 秋锒言下之意是不会跟他抢第一,不但不会跟他抢,还要让他没有后顾之忧:“要是跑完没力气了男朋友背你回去啊。” 毕夏不知道是不是听进了他的话,步幅没有改变,步频却快了一些,秋锒如他所言,和他保持着一个步调。 长跑进入中期,七班那位选手开始匀速跑,他跑过无数个五千米,这也不是什么大比赛,他不需要和所谓的对手跑在一起。 塑胶跑道上,他没有对手。 跑得久了思维就不受控制了,他已经想到了拿到冠军之后同学们喜笑颜开的样子。他这几年到处参加比赛,回到学校里还有些不习惯,何况在他看来他的同学们都是学霸。 意料之外的大家都很好相处,即便他连某些高一学的基础问题都搞不明白,他们还是愿意不厌其烦地给他讲。班上总共就是几个男生,还都不擅长体育,据说他们班去年运动会上拿到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奖都是女生项目。 没关系,今年他在了。 跑出去大半圈他才回神,这就是没有对手的弊端了,注意力一不小心新就转移了。 刚刚这么想着,他就好像听到了脚步声,他有点疑惑,难道刚刚发呆的时候超了别人整圈? 不对啊,被人超整圈的脚步声不该是这样啊,难道是有人赶上来了? 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证实了他的猜测,真的有人赶上来了!他虎躯一震又加快了速度。 三个人之间的距离一只都保持在十米左右,这在长跑中真的不算什么,随时可以超越。 秋锒觉得毕夏不是不想再缩短,但前面那位大兄弟一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就跟火烧屁股一下加快速度,十米是个不会刺激到他的安全距离。 最后三圈,他们终于不再收着力,都开始加速,终点处发令枪响起,最后一圈。 场上所有人都被这一声枪响激励,努力跑了几十米,最前方的几人也开始了最后的冲刺。 这一次跑步,和高一高二都不一样,高一实力不足毕夏拼尽全力最后倒在他怀里,高二他们游刃有余却没有对手,这一次他们有实力有对手。 观众席上四班的女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别的班最多两个扩音器,他们班有八个,声嘶力竭的呐喊声通过八个扩音器传出去,说是震天响不为过,她们仍然觉得不够。 毕夏锋芒毕露的一面太难得了! 没有人可以不心动,宋蕊的事她们多少有耳闻,只是觉得她不自量力又可笑,这样耀眼的一个人,就凭她那些小手段就想要征服这样一座孤峰,她哪来的底气。 毕夏平时有多克制,跑道上挥洒汗水的样子就有多耀眼,反倒是秋锒,平时这样高调张扬的人,此时却压着步子跟在毕夏身后。 这一刻,联想到宋蕊喊的那一声同性恋,四班的姑娘们捂着嘴想:要命,有点好嗑。 眨眼之间三人已经到了终点线前,七班的同学依旧领先他们几步,没有意外发生,他在一片还珠之中成功撞线。 紧接着越过终点线的是秋锒和毕夏。 秋锒自己的感觉看,他应该是落后了毕夏一点的,但是裁判是手动按秒表,多少有些误差,总之在这个美好的误差之下,秋锒和毕夏并列第二。 第二天早上颁发昨天下午比赛中产生的奖项,一中的领奖台不知道用了多少年,平时都放在仓库落灰,每年就运动会这几天搬出来,就这么放在草地上也没个遮挡物,风吹日晒雨淋它都自己受着。 白色的台面上有数不清的污渍划痕,只有面对主席台这边的123依旧夺目。也不知道是谁想的主意,领奖台台面上的漆被无数冠军亚军季军踩得差不多了就铺上一块红毯,还能凑合用。 毕夏和秋锒现在就站在铺着红毯的领奖台上,他们不是第一次一起站在这台上,但这次和之前又有微妙的不同。 学校这个领奖台显然是不考虑有选手并列这种情况的,没有两个一样高的“2”,于是领奖台上,第三名的位置空缺,秋锒和毕夏肩并肩站在第二名的讲台上。 当年定制领奖台的时候没有考虑过两个人并列的情况,但是考虑过集体项目比如接力四人领奖的情况,两个人站上去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秋锒往上一站,仿佛这个台子除了毕夏脚边就没有容得下他的地方了。 站得近还不算,还要揽着人家的肩。 颁奖的小姐姐给他们颁奖的时候,眼里的星星都快冒出来了,两位学长太帅了!果然当初考拼死拼活往一中考没错,别的学校能看到这么帅的两个学长吗? 颁完奖还要合影,秋锒站在毕夏右边,左手拿着奖牌右手拿着花,他不是很喜欢这个姿势,于是他开始指导男朋友摆拍。 最后照片里他们拿着一样的银牌靠在一起,毕夏一手还拿着花,秋锒那束塞给了旁边的冠军选手,他腾出来的手搂着男朋友了。 拿着金牌抱着两束花站在最高的冠军奖台上的同学反而成了背景板。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今天是运动会最后一天,最考验耐力的长跑都在昨天,今天集体项目多。 文科班男生少,四班总共十几个男生,接力就要八个,上官陆元站在操场上和同学们一起伸胳膊蹬腿的时候是有点绝望的,他今年运气不好,抽到了四百米接力。 他同桌倒是很淡定,也是,能跑五千还拿奖的人,还怕个四百吗? 三班四班排在同一组,一般来说最后一棒大家都会选择实力最强的,其次是第一棒,但四班不是这样的,他们抽签定顺序。 他们班跑最快的几个都放到一百米去了,四百米接力这,只有毕夏勉强能看。 好巧不巧上官抽到了第一棒。 站到起跑线上的时候他发现他隔壁跑道的这位选手叫秋锒。 秋锒有点嫌弃的样子:“怎么是你啊。” 上官陆元:“……” 他冷漠地想:碍了你的眼真是对不起。 发令枪响,上官陆元嗖地一声往前冲去——只是他以为的,一圈四百米,他和第一名,也就是刚才嫌弃他的他同桌的男朋友差了能有一百米。 如果能进决赛一定要好好打听三班的顺序,让毕夏去和秋锒跑同一棒,说不定能增加一点赢面。 他扶了扶眼镜,对恋爱脑就要使美人计。 参加接力的选手跑完自己那一程之后不用立刻离场,秋锒跑完了第一棒就拿着矿泉水坐在操场内侧的草皮上看着同学们跑,时不时懒洋洋地喊一声加油。 到了最后一棒他休息得差不多了,就收了水瓶站起来,然后在看到毕夏的时候大老远就喊了一声:“夏夏加油!” 不巧跑快了一点这个时候刚好路过这里的三班的同学被他吓得差点就是一个平地摔。 冲过终点线的时候他还有点恍惚,他没记错吧?秋哥是三班的吧? 第139章 上官陆元的计谋最终没有得到发挥的空间,他们班一百米接力进了决赛,但是四百米没进。 他看着同桌这张精致的脸,有点惋惜,不过这样一来他们下午就没有比赛了。 “下午去不去看教师运动会?” “不去。” “为什么不去,上次去看的人都说咱老班跳绳很厉害,一起去看看呗?” “秋锒比赛。” “……” 上官陆元做了一个拉拉链的手势,表示自己闭嘴。 毕夏笑了笑,下午他没有出现在四班的观众席,而是去找志愿者协会的会长要了一块志愿者的红袖标。 秋锒在检录处看到他的时候以为自己眼花,志愿者全是高一高二的人,毕夏这块红袖标哪里来的? 肯定不是正常渠道拿来的。 秋锒心痒痒的,在裁判也就是周行带他们去比赛场地的时候秋锒忽然举手:“报告裁判我紧张,我去趟洗手间。” 周行也看到毕夏了,他点完名在名单上签字,头也不抬:“是不是还要找个志愿者陪你去啊?” 秋锒嘿嘿一笑:“那就更好了。” 其他人莫名其妙地看他们打哑谜,更看不懂的是,真有个戴着红袖标的志愿者跟着他走了。 等等,那个人有点眼熟啊,那不是四班那大学霸吗?高三也有志愿者? 他们一头雾水地跟着裁判往田径场去,秋锒却没有真的去洗手间。 他想做的事也不适合在洗手间做呐。 离开了众人的视线,秋锒瞬间戏精附体,揪着他的红袖标恶狠狠地问:“哪来的?”然后也不指望毕夏回答,说完下面的台词:“是不是行贿了?” “小同志,你这是藏污纳垢,你思想不正确,作风不廉洁……” 毕夏打断他:“比赛要开始了。” 秋锒遗憾地把剧本收起来然后二话不说托着毕夏的后颈就吻了上去,吻得细致又深入。 正事要紧。 办完了正事秋锒神清气爽回到比赛场地,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可以破纪录。 一群单身狗完全看不出来他刚刚经历了什么。 锦衣夜行啊,秋锒遗憾地想。 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三班那位上午被他吓了一跳的同学十分热心地问他:“秋哥你不热身吗?” 秋锒一脸神秘:“热过了。” 可不是热过了吗?锻炼了肺活量还浑身发热。 同学疑惑:你不是去上厕所了吗?怎么热的? 比赛即将开始,他没有机会问出口了。 秋锒提前去交接点站好,决赛他是最后一棒。 毕夏带着红袖标站在终点,医务室搭的那个蓝色遮阳棚下,离终点线有点远,不好抱,但秋锒怎么会放弃,他认准了方向,过了终点也没管自己的名次脚步不停就奔着男朋友去了。 毕夏原本就在看他,他冲过来面对面就将人抱了个满怀,然后在他颈弯处蹭了蹭,灼热的呼吸洒在皮肤上,激起一阵战栗,毕夏仰起头深吸口气,却没有推开秋锒。 众目睽睽之下,毕夏没有回抱,只是虚虚扶着他。 远处穿着衬衫坐在移动看台最高处的裁判冲他们吹了声哨子,在秋锒看过去的时候,周行说:“放开志愿者。” 周围一片笑,秋锒站好了,单手搂着毕夏的腰挑衅似的:“就不放。” 一来一往大家都当他们在玩闹,倒也没有多想。 高三女生跑完,四百米接力就结束了,周行从临时看台上下来,秋锒找机会走到他身边低声说:“谢谢周哥。” 周行意有所指:“你梁哥第一次带班。” 秋锒意会:“怎么也要上北大。” “定了?” “定了。” 其实一开始目标就很明确,毕夏将来不是学中文就是学历史,自然是要去北大。正他父母当初也是北大的,他这辈子都不可能从事他们的专业,但是当个校友还是可以的。 毕夏的竞赛成绩出来了。 老班拿着一个邮政快递进来,直接放到了毕夏桌上。 这个知识竞赛和学科竞赛很大的一个区别是有奖金,随着获奖证书一起寄过来的还有一封信,毕夏按照指示去办公室填借电脑填好了银行卡。 就等着收钱了。 运动会这几天时间相对宽裕,毕夏在笔记本上写许多天的计划终于定稿。 秋锒想起来家里沙发上的防尘罩好像没有套回去,他几乎可以想见王姐回来发现沙发上满是灰尘冲他咆哮的样子。 “我回家一趟。” “嗯。” 秋锒忽然想起来上周他也没跟夏夏一起睡,他们现在可不是室友,换言之他们已经有半个月没有同床共枕了。 秋锒赶紧补充:“明天回。” 毕夏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秋锒觉得他心情好了一些,看吧,夏夏也想和他一起睡。 这个认知让他很愉悦。 于是晚上他邀请毕夏进行更愉快的活动,毕夏没有拒绝——秋锒不会知道如果他上周不是骑着车离开而是留在这的话,他应该更早得到这份快乐。 毕夏收到了一封邮件,是很早之前他投出去的一个剧本改编成的话剧即将上演,那边问他要地址给他寄票。 他写的是历史剧,主人公是一个历史上只有名字但生平不祥的人,这样的人才好发挥。 演出地点是在北京,他过去不方便,话剧不会只演一次,以后会有机会的。 秋锒凑过来看了一眼:“你还写话剧?” 当时是未雨绸缪,不过没用上。 秋锒仔细看了两眼:“首演啊,不去可惜了,”秋锒想了想,“你问问咱爸妈有空没,他们肯定乐意去。” 毕夏一时间没明白他这爸妈喊的是谁。他很快意识到这说的是毕导和夏女士,但秋锒这样说了,是不是也该给叔叔阿姨寄两张? 秋锒看出他的意思:“我爸妈那里,你可以问问,也不缺这两张票钱,你这历史剧,又是历史又是文学的,我估计他俩都乐意去。” 演出时间是周末,他们确实都有空。 毕夏给夏女士打电话时发现有许多未接来电,每天都是早上十点左右,不像是垃圾电话。 他和父母说好了这事,秋锒已经拨好电话把手机给他了。 电话马上接通,王姐语气很冲:“你还知道打电话?” “……阿姨,是我,毕夏。” 电话那边似乎是立刻换了人,一点看不出方才的暴躁:“是小夏啊,我就说秋锒怎十天半个月不联系的怎么忽然打电话了。” 秋锒有点冤,明明他们前一阵儿为了杜成的事没少通话,王姐还嫌他烦。 “您和叔叔有空吗?我想邀请你们去看话剧。” “话剧?” 秋锒突然插话:“你这样说不行,”他冲电话喊,“妈,是夏夏自己写的剧本,一个历史剧,你喊上我爸一块去。” “小夏写的?那我们可是非去不可了,什么时候啊?” “下个月中旬,到时候给您寄票。” “好。” 毕夏回拨那个执着打了九个电话的号码,无人接听。 他拨出第二个,如果依旧没有人接就要等下周了。 所幸这次铃声没响多久就被电话就被接起,那边大概是有他的备注,接通之后也没问毕夏是谁,直接自报家门。 一个综艺节目。 “抱歉,我不参加。” “您别急,您看过《最强大脑》吗,我们这节目和那个有些像,我看您还是上届《诗词大会》的总冠军,非常适合我们节目。” “抱歉,我没有时间。” “您再考虑考虑?是知识竞赛那边向我们推荐的,不信您可以打电话求证,节目绝对正规,我们不是骗子。” “不需要考虑,我没有时间,抱歉。” 他连着拒绝了三次,那边的人看他铁了心的不参加,有点可惜。 成绩好,长得好,家世好还自带话题,多合适的冠军人选。 毕夏确实是没空,平时他们要上课,寒假他也有计划。 他拿出黑皮笔记本递给秋锒。 秋锒看得怔了怔,上面是他的成绩分析,单科的总分的,还综合当次考试的平均分,中位数等。 总之是十分详实的个人数据分析。 秋锒的语文基本上是一百一到一百二,其实也不算太差,但在毕夏看来,提升空间相当大。 英语一百二到一百三,他好歹也是出国能说话的人,就是得手脚并用地比划。 理综能到两百七,算是非常不错的成绩,偏科偏得厉害。 数学很好,理综不错。总体看,语文、英语、生物都有提升空间,尤其是语文英语。 毕夏说:“从语文开始。” 秋锒又恢复了一贯的姿态,忽然摸了摸毕夏的耳垂:“夏夏给我补课吗?” 毕夏的耳垂在他指间迅速充血泛红,表情却没有分毫变化。 “嗯。” “怎么补?” “基础开始。” 秋锒不知怎么的,就感受到了寒意,基础意味着多,他不觉得夏夏的基础能有多简单。 果然毕夏翻开笔记本,后面就是授课计划,以周为单位,上面列了每周要求他充分掌握的知识点。 这是单独一轮复习啊,看着密密麻麻的知识点,秋锒有点头大。 他底子也不那么差,上面列的什么“成语辨析”什么“句子成分分析”,他觉得自己其实也还过得去,但显然没到毕夏的标准。 好在是毕夏,秋锒觉得就算他讲马克思他都能听下去。 其实秋锒的作文短板相当明显,满分六十他几乎每次都是四十二分,就是标准的不偏题中的基础分,毕夏暂时没想好这该怎么去改。 多练是没错的,但是作文太费时间。 “下周开始,每周日下午。” 秋锒乖乖点头,然后凑近他在他耳边压低嗓子,几乎是用气音喊了一声:“小夏老师?” 第140章 十月底照旧是合唱比赛,这一次梁晗璋没有同意秋锒去伴奏,他难得态度强硬:唱得好唱不好都得参加,这是最后一次全班参加的集体活动。 接下来的元旦晚会虽然也是集体活动,但不是全班参加。 高一高二早都开始排练了,只有高三,从选曲到排练总共只有一个星期多一点。 有秋锒在,三班几乎和四班混成了兄弟班级——这是三班的说法,四班的说法是姐妹班级。 立刻重点班一共三个,一班二班一起玩耍,三班却和四班结对了,什么事都一起组织。 这次合唱依旧找的同一个音乐老师,不过不是前两年的那位,他去支教了。 这次来的是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女老师,钢琴弹得非常不错,但是指导合唱这方面,似乎是弱了点,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经验不足,下了不少功夫去学习,对着学生就少了点威严。 大家虽然喜欢她,但排练的时候难免就随意一些,尤其是三班,一群半大小伙见到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漂亮女老师难免春心萌动,休息时就围着老师闲聊。 但秋哥身为班长以身作则,严格把控大家的休闲时间,时间一到就无情地站起来喊:“还有两分钟。” “秋哥你也太不解风情了,小余老师多可爱,她钢琴弹得真好。” 秋锒面无表情地想:夏夏会吹箫 “听说还会配音。” 夏夏会写剧本。 “还……” 秋锒打断他:“时间到了。” “……” 小余老师对秋同学印象十分深刻,不是因为脸——当然脸也有点关系,主要还是因为他一开嗓就多一个声部,其他从同学一个,他一个人一个。 她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个好办法来,又不能让他去领唱,她思来想去最后悄悄问同学,之前的老师是怎么安排班长的? 同学说:“他之前都是伴奏的。” 小余老师眼前一亮,同学又赶紧打补丁:“梁老师说就算不进决赛也要全班一起唱。” 小余老师叹了口气,然后余光看到了他们的指挥姑娘挥久了手正在揉手腕。 最后秋锒还是没能成功加入合唱队伍,他去指挥了。 许多世界着名的指挥家一开始都是小提琴手,这么一想小提琴转指挥就跟弃医从文一样,道路光明,前程无限啊,秋锒美滋滋地开始跟着视频练动作。 今天是三班先练,四班下节课来,秋锒借口要多练习留了下来,小余老师说:“没关系,只会其实很简单,你在教室也能练。” 秋锒一本正经:“万一我动作错了,练多了改不过来怎么办,还是要一开始就纠正。” 小余老师觉得班长虽然五音不全,但练习态度十分端正,她很欣慰,不过这事真不难。 她这么为他着想,秋锒只好说:“我怕出错了不好看。” 小余老师到底只是临时来带几节课,年纪又不大,在秋锒的再三坚持之下,她终于松口。 四班的同学们很快来了,相比较之下她比较喜欢四班的小姑娘们,好教事儿还少。 小余老师看到学习态度十分端正的班长跑到那群小姑娘堆里去了,她怀疑秋锒另有目的,比如暗恋的女孩在这个班,甚至不是暗恋,是恋爱对象。 她觉得挺有意思,班长同学虽然唱歌不怎么样,其他方面还是很靠谱的,她默默关注着秋锒,看看是哪个女孩难免幸运。 然后她就看见秋班长跑到一个男生身边去了,她知道,那个男生叫毕夏,也很好看。 她是真觉得可惜,自己当年怎么没有这样的同学,要是有也不至于单身到现在。 秋锒一过去,毕夏身边的人还在跟他讨论问题的人就自觉散开,宋蕊已经好几天没来上课了,四班的姑娘们现在有一种默契,自觉和毕夏保持距离。 保持距离是说保持一个安全距离,不单独行动,喜欢他就一起喜欢,就跟追星一样,只要不以恋爱为目的地追他,大家都是姐妹。 顺便帮他堵住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柜门。 “我去指挥了。” “恭喜。” 说完他俩随意找了个角落站着,不需要说什么做什么,只要看着对方,就有种发自内心的愉悦与放松。 秋锒看他空着的手:“怎么不带水杯?” “忘了。”其实不是忘了,是六班上节课去练习提前回来了,晚自习下课他去打水时饮水机已经没有水了。 “我说怎么感觉你最近嗓子哑,肯定是因为你唱歌都不喝水。” 毕夏有几分无奈:“这是第一次不带。” 秋锒:“……” 他轻咳一声:“那也是唱歌唱的,我明天去买润喉糖。” “嗯,”毕夏停顿片刻似乎有些犹豫,“不要草珊瑚。” 秋锒:“那西瓜霜?” “……” 秋锒一把抱住他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可劲笑,笑得肩膀都在颤,他保证:“买甜的。” 秋锒花钱一向是大手大脚,他把医务室里的润喉糖差不多都包圆了,然后拎着一袋子各类润喉糖往讲台上一放:“有需要就自己拿。” 生活委员来问他要不要班费报销,反正是给全班同学买的,秋哥十分阔气地摆手:“不用,四班我也买了。” 生活委员:“……” 班长你到底是几班的? 算了算了,要知足,好歹是两个班一起请。 这天,小余老师的嗓子坚持了这么多天终于阵亡了,她一咳嗽,四班的女孩子们一个个都掏出了润喉糖来,她接了其中一个,十分感动,要是三班肯定不会这样,还是女孩子细心。 然而第二节 课带三班的时候她还没咳嗽,只是让他们听到了她略微沙哑的嗓音,就又有一堆润喉糖送过来了。 她迟疑着接过:“学校发的?四班也是每个人都有。”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秋锒,秋锒也不谦虚,举手说:“老师我买的,四班的也是我买的。” 小余老师:“……” 买自己班的还能班费,别的班的……现在的高中生出手都那么阔绰了吗? 大家的润喉糖都没白吃,小余老师的嗓子也没白哑,两个班级都顺利进了决赛。 身为指挥,秋锒又要穿西服了。 就是他现在比两年前长高了一些,身材也有些变化,这是一个从少年向青年过渡的阶段。 去年他的西服还能勉强撑一撑,今年这个长度就是真·捉襟见肘了。 现在再去定制也来不及,梁老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说:“衣服我帮你借。” 衣服是熨好了拿来的,也没个商标,倒是口袋里有一张纸条:成人礼。 秋锒看了一眼就把纸条塞回去,然后去找男朋友系领带。 其实他已经学会了,他就是想要毕夏给他系。 秋锒斜倚在桌上看着男朋友给自己系领带:“以后也给我系。” 毕夏系完领带手上不停继续为他整理衣襟:“好。” “我也给你系。” 这次毕夏停顿了半秒才应。 秋锒戳穿他:“你犹豫了,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呢?” 毕夏安抚他:“你会系红领巾。” 秋锒:“……那是齐嘉乐!” 他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你们班什么时候化妆?” “吃完饭回去。” 他们说着向外走去,秋锒顺手带上门。 秋锒一个人走楼梯时都是两步并一步一步上三阶,但毕夏在时他就压着步子和他一块走,路上继续没话找话:“我猜这衣服是周哥的。” “这家工作室价格高,不难接触。” 秋锒若有所思:“我觉得我们将来可能需要很多钱。” 毕夏云淡风轻:“不会缺的。” “也是,”秋锒点点头:“但我肯定不能靠我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去养你。” 大概是秋妈教育太成功,秋锒从来不和父母客气,但也从不会觉得他们给自己什么是理所当然的。 尤其将来有了自己的家庭,那肯定是要自己负担的。 啧,要不然学金融吧?听着就来钱快。 坐在观众席的最末,秋锒时不时就往后面看他妈来了没。 身后家长确实不少,不过他们家家长,到结束也没来,秋锒觉得很好。 比赛完第二天,刚在广场集合领了奖状回去老班就说:“下周考试啊,大家好好准备……不过也不是什么大考,就跟咱们兄弟学校的联考。” 所谓兄弟学校的联考大概就是不要钱,卷子两边老师一起出,一起改。 但一中跟个四处留情的渣男似的,谁来了都说兄弟学校,谁知道这次是哪个? “就是来咱们学校交流最多的。” “哦——”同学们恍然大悟:“是正宫啊。” 老班哭笑不得,这都什么跟什么。 考试当前,正宫还是外室都不重要了,没人在意这个。 不过考完试大家就发现,正宫不愧是正宫,非常靠谱,卷子难度正正好,有那么点高考难度模拟卷的意思。 中正平和,大家风范。 老班听着大家一句接一句夸,夸得差不多了他才说:“我就当你们夸我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语文卷子是老班出的! 瞒得也太好了。 卷子出得正常,大家考得也正常,毕夏稳稳的第一。 秋锒也算是正常发挥,语文113,英语124,数学150,理综262,排名在五十。 他的数学一向很好,当班主任的偏偏是数学老师,说让他多学其他科目都有些无力。 好在秋锒有个十分靠谱的私教。 秋锒在靠谱的私教的规划下平时在学校认真学习,周末继续认真学习,平时还要见缝插针背背单词,虽然夏夏还没让他开始补英语,但估计也不远了。 真正做到了珍惜每一分钟。 第141章 秋锒给毕夏讲题的时候,他说一会儿就要“补充能量”,现在毕夏给他讲知识点,他听累了还是要“补充能量”。 把小夏老师压在座椅上冲完电,秋锒又乖乖坐好等着听课,除了唇色更艳,毕夏面色分毫不变,继续讲题:“形容词顺序背一个例句……” 一对一的辅导效果立竿见影,老班上课发现秋同学都会抢答了。 “提前复习过了?” “请了个家教。” 一中学生的自由时间一周几乎只有半天,学校不主张学生请家教,一般听到学生说请了家教老师都会说没必要。 原话是:“你们要相信,全县最好的老师都在咱一中,当然你要是能请来大学教授当我没说。” 今天老班什么都没说,下课就有人好奇去问秋锒了,倒也不真要请个家教,就怕有些知识点搞不明白,能有个老师带着梳理也很好。 “秋哥你哪找的语文家教?” 秋锒懒洋洋:“我对象啊。” “……” 十一月中旬,四张话剧票被中国邮政送到两边家长手上,四张剧票都是剧团送的,位置好,还是联票。 四个人就这样再剧院门口猝不及防地相遇了。 两位男士坐在中间,两位女士坐在两边,她们不约而同地想到前两天对方在朋友圈发的话剧票:孩子/儿子写的剧本。 全程保持微笑。 两个当爹的倒是相处还不错,表演结束约了一起用餐,在两位当事人并不知情的情况下变相谈妥了他们的婚事。 十一月底是期中考。 上一次考试仿佛就在哎眼前,眨眼又是一次,大家都有点疲惫,嚎都懒得嚎了。 老班宽慰大家:“同学们放心,期中考是本学期倒数第二次大考,考完就只剩期末考了。” 同学们并没有很放心,闭嘴不吭气等着他的下文。 老班继续说:“期中考之后你们就开始周考了。” 大家:“……” 周考,顾名思义每周一考,周三考数学,周四考综合,周六考语文或英语,语文英语一周一次轮着来,算是双周考。 宣布完噩耗老班又开始陆续约谈学生,自己班的学生要协调所有科目,三班的学生就只管语文了。 期中考又是交钱的联考,难度高,秋锒这次语文考了122,选择题全对。 老班先拿着他的成绩问毕夏:“你在给他补课?” “嗯。” 老班“嘶——”了一声似乎是在纠结怎么毕夏教起来效果比他这个当老师的好。 作为一个不断提升自我和学生共同进步的老师,老班问他要了授课笔记,其实和课堂笔记相差不大,就是单纯的知识点的记录。 难道是讲课的问题? 不不不,肯定是人的问题,估计毕夏讲的每句话他都记住了。 老班心情不太美妙,小兔崽子。 一边又感叹,果然是要因材施教,老师就是教的主体,本身也属于“教”,换个讲课人,也是个方法。 就是作文短板还是明显,或许是还没讲到,于是他问:“作文有计划吗?” “寒假旅游一起写游记。”秋锒的作文风格鲜明,不像议论文,而像是很单纯的论文。 老班沉吟片刻:“我有个办法,你配合一下。” 但他没有说什么办法:“你这次作文不错,结尾再改一改作范文。” 秋锒走进办公室看到老班那个表情就知道今天肯定要被念叨一番,果然老班一看他就十分嫌弃地挥挥手:“赶紧给我拿走。” 那姿态仿佛多看一眼都是辣眼睛。 秋锒老老实实拿回自己的作文看了一眼,这不还行吗,42分呢,字也好看。 他正欣赏呢,老班发点了点桌子,发现手感不对又对他说:“给我拿回来放好。” 秋锒:“……” 他又把卷子放回去,老班点了点卷子:“你看看你写的什么玩意儿,啊?”说着他皱着眉拿起卷子浏览了三秒:“观点论据都没问题。” 秋锒:“……” “但是你看看你这个语言组织,由此可得,同理可证?你在写证明题吗?还是在羞辱阅卷老师?” 秋锒一头雾水,说他写证明题他也就认了,怎么还说他羞辱老师的? 明明字迹工整,全是大白话,怎么就羞辱阅卷老师了。 老班终于把气撒得差不多了,扫他一眼慢悠悠道:“你自己都偏科,就不许语文老师偏科了?” 秋锒:“……” 他怀疑这个偏科被勾起不美好回忆的就是老班自己。 老班心平气和了就开始分析问题:“平时说话不是挺正常?我看你的读书笔记也挺正常的,说明审美没什么问题,怎么就写不好” 秋锒态度诚恳:“想不起来用。” 老班又看了一遍他的文章,摇摇头:“太硬了。” 秋锒随意地站着,这个人的重心都放在左脚上,一眼看过去,明明腿是直的,偏偏给人感觉就是没站正。 他吊儿郎当地说:“是男人就不能说软。” 学生在办公室里公然开起了黄腔,老班噎了一下,他用手指虚点他两下,大有之后再算账的意思。 秋锒眼睁睁看着老班看向他身后然后换了一副表情,就是那种老师看到得意门生,满意又欣慰的表情。 “来了?” “老师好。” 哪怕只有三个字,秋锒也立刻认出,这是他男朋友的声音。 他瞬间站直了身体,做出立正的姿势。 这一刻,秋锒脑中转过无数念头,疯狂计算毕夏走路推门的时间,综合声音传播的速度以及他说话的音量,办公室的杂音干扰等等因素,最好得出结论:他听到了。 他僵硬地回过头,毕夏像是没有看到他一样,把改好的作文交给老师,老班就这么静静地看。 越看越满意,和看秋锒作文那完全是两个表情。 区别大概就是一个像是品着几百块钱一两明前茶,一个像是强灌梅雨季没有好好保存潮了吧唧就差长蘑菇的六月茶——简言之,一个是享受一个是折磨。 老班品读完毕,和颜悦色地对毕夏说:“可以了。” 毕夏就点点头离开,从进办公室到离开,正规过程完全无视了戳在办公桌边的男朋友。 秋锒目送他离开,老班饶有兴味地看着他,硬是从他脸上看出来一丝委屈。 他觉得看他这俩学生谈恋爱还挺有意思,当然这话不能明说。 他把毕夏刚刚放下的作文给秋锒:“看看他怎么写的。” 秋锒果然认真看了起来,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看完就开始吹:“结构精巧,行文流畅,言辞优美,满分!” 老班被他逗笑了:“别光看,学一学!” 学习男朋友这方面秋锒很积极:“那我背下来?” “那倒不用,背了你也不会写,”他指指电脑,“给我转成电子稿。” 秋锒向电脑走去,一边说:“夏夏这字,直接复印一点问题都没啊。” “要投稿。” 秋锒乐颠颠打开文档,又从老班那里顺来一盒纯奶一边打字一边嘬,牛奶喝得差不多,空空的奶盒和空空的吸管发出唏哩呼噜的声音,作文也打得差不多了。 他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错别字保存好文档又回到办公桌边。 老班双手捧着保温杯,小心喝了一口:“你的家教都说没办法,知道作文问题有多大了吧?” 老班忽略了毕夏说要和秋锒一起写游记的话,高三寒假一共就十天,过个年,那还有时间旅行。 他说完还咂咂嘴重复了一遍:“很棘手啊。” 秋锒:“……” 你们什么时候背着我交流的? 老班放下保温杯:“写过情书没?” 秋锒:??? 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 哪有老师问学生这种问题的,主要是秋锒发现自己还真没写过。 老班鄙夷:“一看你就没有。” 秋锒:…… 到底谁羞辱谁?! 老班嘲讽完拐回正题:“给你布置份作业,一周一篇情书,字数就不要求了。” 秋锒心想:听听这是什么话,篇是情书的量词吗?不如直接说写作文。面上却十分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任务。 怎么说也是情书啊,四舍五入就是奉旨谈恋爱了,当学生的,几个人能达成这成就,秋锒十分知足。 老班布置完作业,似笑非笑地看着秋锒,那表情像是在说,你再给我同理可得一个试试? 秋锒:…… 不得不说老班成功捏住了他的软肋,把因材施教这几个字发挥的淋漓尽致。 如果是布置作文他还真不一定怎么写,不过情书……他当然不能跟夏夏来那一套。 虽然毕夏应该比他更喜欢简洁明了地写文章,但是他更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最有利。他的笔记简洁明了毫无缀余,作文是议论文的典范,结构严密说理清晰又有文学性,剧本又是剧本的样子。 “……看我就不看了。” 秋锒回神,他就没想过要上交:“嗯。” “就让他给你打分,每周报一次。” 秋锒:“……” 他谨慎地说:“按什么标准?” “你写的什么就按啊什么标准,他应该心里有数。” 不是,所以他写情书,夏夏还要给他打分,打完分还要告诉老班? 听说现在小学生写作业都是家长批阅然向任课老师反映的。 作话:开头加了一句话,不影响收费,盗文有点过分,影响大家阅读体验,抱歉。 第142章 打分两个字就像悬在心头的闸刀,随时可能落下,秋锒废了几张稿纸都没写出个满意情书来。 看着自己的废稿,他终于能理解老班的心情了,这都什么辣鸡玩意儿。 他琢磨了一下情书应该是要抒情为上,但他除了我爱你竟然想不出别的告白,夏夏缺他一个写在纸上的告白吗? 他终于感觉到无力,我想把最好送给你,而我一无所有。 和写作文时绞尽脑汁没东西写的感觉不一样,一来,考试作文没时间纠结,写不出来就瞎诌,其实也没什么心理负担。二来现在他又很多想要说的话,写到纸上却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烂俗、幼稚、肉麻,他又揉了一张纸,面无表情地想。 好在字数不限,最后秋锒用自认为最好看的字,只写了三个字。 毕夏收到了他的情书,没往作业方面去想,老班只说有个方法需要他配合,没有具体说是什么,他甚至不知道这是情书。 这也确实不像是个情书的样子,一张a4纸,从中间对折了两次,没有信封,没有任何装饰,就像当初秋锒的告白,非常的清纯不做作。 毕夏展开a4纸,纸上除了三道折痕只有三个字,一眼扫下去,上面的内容一目了然,但他目光仍然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开始思索今天是什么他不知道的日子。 他没有想起来,略带疑问地看向秋锒,秋锒支支吾吾地说:“情书。” “……嗯。” 秋锒掩饰性地咳嗽两声:“那……你打多少分啊?” 毕夏脸上渐渐有了困惑的表情:“打分?” 秋锒意识到了一些问题:“老班没跟你说?” 毕夏也意识到老班所谓的需要他配合的方法是什么了。 但他没有真的打分,一份真挚的情感,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该被用某种标准进行评判。 他仔细收好这封只有三个字的“情书”。 秋锒低头拿脚尖磨了会儿地面然后靠近他低声说:“夏夏,我觉得没有什么配得上你。” 毕夏静默片刻,摇摇头轻声说:“你。” 秋锒觉得男朋友段数比他高多了,就这么一个字就让他不分东西。 脑海中仿佛有烟花炸裂,璀璨的光芒,剧烈的响动,让他再也看不到,听不到除了烟花以外的东西。 这一刻,怦然心动。 这样的说话方式毕夏并不习惯,耳根微微发红,但他仍旧看着秋锒的眼睛认真说:“好的情书可以触动许多人,而你只需要一张白纸就可以打动我。你的作文要说服的是阅卷老师,他们有共同的喜好。” 秋锒把前半段话印在心里,嘴角无法克制地上扬,大脑努力去思索夏夏的后半段话。 他想到了老班说他羞辱阅卷老师,真实情况当然没那么夸张,未必每个老师都厌恶数学,但肯定是喜欢语文喜欢优美的语言的。 他再一次想到,情书的要义,抒情,表达自己的情感。于是他再也没收着,也没有像老班说的一周一篇,而是隔三差五想起来了就写一张小卡片。 小卡片还是秋锒从班上女生那里买的,一开始都是a4纸,本来人家买了也没什么正经用途,他就正好拿来写情书。 往往只有一两句话,简单直白有时甚至毫无逻辑,无水硫酸铜遇水变成蓝色,也能关联到我离变成蓝色只差一个你。 毕夏其实也不理解他为什么要变成蓝色,或许蓝色对他来说,蓝色不是忧郁而是快乐。 正如毕夏所说,秋锒打动他,只需要一张白纸,不论卡片上写了什么,他都能面不改色地收好。 从另一个角度讲,老班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这些句子和秋锒的考试作文完全是两个风格——没有严密的逻辑,显出几分活泼真挚。 上官陆元看着秋锒一张一张卡片地送,摇着头评价了四个字:狂蜂浪蝶。 直到老班来问毕夏秋锒写没写,毕夏颔首,老班就又走了。 上官陆元一头雾水,什么写没写? “你们玩什么呢,压力太大老班让你们写情书放松?” 毕夏没有回答他,他兀自猜了许久,终于在秋锒再次上来送小卡片的时候想到了。 “不会是在写作文练笔吧?” 秋锒的作文,名声在外,为了增加趣味性,作文教学的时候老师会拿他的作文当反面素材。 也不全然是反面素材,他的立意还是很准确的。 所以一般是这样:“……不过大家放心,只要立意准确,语句通顺没有错别字,基准分一定有,比如这一篇……” 秋锒很清楚上官最想要的是什么,他笑眯眯地点头:“是啊,夏夏给我作文辅导。” 上官陆元:“……” 这种话,不管听多少次,还是觉得酸。 偏偏这不是同桌的殊荣,而是男朋友的特权,他这辈子都别想了。 他悻悻地转开视线,段时间内不想跟他说话了。 老班也就问了那么一次,更没有真的要毕夏打分。 他当初那么说不过是为了提醒秋锒不要仗着男朋友不会拆穿他就蒙混过关,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 周考不那么正式,卷子就由任课老师改。 老班这次连毕夏的卷子都先放一边,他要第一个看秋锒卷子,验收这段时间的练习成果。 直接翻到后面,大致浏览了一遍作文,这次没有由此可得了,用的都是常见的关联词,说明性的语言也少了一些。 效果还是不错的嘛,老班乐呵呵地想。 秋锒的问题太明显了,有意识地去改,改起来相当快。 看着这篇软和不少的作文,老班十分满意,给他打了四十五分,虽然还是不怎么样,好歹是有进步。 越看越满意,越想越得意,他这是因材施教的典范啊,看看,处理的好,学生谈恋爱也能有助于学习。 这是他教育成功的典范。 隔天,老班办公桌边的墙上挂了一副字:因材施教。 字是他自己写的,他还拿去跟校长交流了一番才挂到墙上。看着这幅字,他接下来改卷子的时候无论遇到什么糟心答案都能乐观面对。 他告诉自己,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要有耐心,不能放弃。 …… 几次周考之后又到了年底,圣诞节近在眼前,老班几乎每天都要带一叠明信片回来。 秋锒来的时候毕夏正好在整理明信片,分两类放好——需要回的和不需要回的。 秋锒想起高一看到毕夏那全英文的信,他自觉他们现在是可以了解对方社交的关系,随口提起这件事。 毕夏说:“一个朋友。” “他现在改写中文了?” 毕夏整理的贺卡中没有全英文的——good good study,day day up这种不算。 “不联系了。”秋锒斟酌着要不要继续问,毕夏又说:“他不需要了。” 他说这话时没有丝毫被忘记的遗憾。到那的第一年,他还需要联系国内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的朋友,因为他们是同类,是少数的有那么一点共同语言的人。 现在他不需要了,这样很好。 今年元旦晚会三班报的节目是一个非洲舞,18个人全是男生,充满野性,配乐一响起就让人想到动物世界那种。 如果说他们班是粗犷到了极致,那四班的节目就是雅到了极致。他们举办了一场祭祀,毕夏是高台之上念祷词的祭司,祈祷来年风调雨顺,他的周围是载歌载舞的人们。 他在高台之上,手握竹简,缓缓吟诵着富有韵律的祷词,声音里仿佛都带着无限的宽容与悲悯,让人不由得庄重起来。 这还是他们穿着校服的效果。 预赛结束,三班成功入围决赛,秋锒作为班长要去抽签,而四班的节目连抽签都省了——直接被定为一等奖,作为晚会的开场表演。 平安夜这一天他们的服装道具都到了,秋锒夹带私货还买了套圣诞老人的衣服。 他带着圣诞老人的服装去了一趟行政楼,回来时手上的圣诞老人套装已经不见了。 晚上外面下起了雪,一节晚自习下课,同学们都兴奋地跑到走廊上看雪,然而时间太短,雪还没有积起来,地面上湿漉漉的全然不见雪痕。 到了第二节 课,作业基本都已经完成,自修课的纪律就不那么有保障了,教室里有些骚动。 教室内外的温差大,教室玻璃上凝结着一层水汽,雾蒙蒙的,阻挡了轮值的老师看向教室内的视线,也阻隔了雪景。 不多时,具有同学忍不住好奇心用手指在玻璃上画出一个去圈,透过这个圈看看外面的雪如何了。 一开始只是为了看雪,到后来就开始玩起了玻璃,在上面写字,玩的人也越来越多,花样也越来越多,玩到后来不愿意等待水汽重新凝结,写完了字就冲玻璃呼气,物理学得非常好。 秋锒考讲台坐着,他手边没有玻璃,其实也有点手痒,但是跑过去画个爱心写俩字太引人注目了,只要暗自压下这样想法,祈祷雪下大一些,明早起来可以在雪地上写字。 靠窗的同学越玩越开心,水雾又一次爬满了窗户,一位同学伸出手指点在冰凉的玻璃上,他暂时还么想好画什么。 嗯,这个点,像眼睛,那就画个emoji,他稍稍把眼睛画得更大一些,然后松开手去画另一个眼睛,再然后他忽然看到眼睛眨了一下。 !!! 他强忍住没有叫出声来,随后意识到是轮值的老师。他一脸惊恐地隔着玻璃和窗外的老师对视,活像是透过猫眼看到了在楼道行凶的变态杀人犯,并且对上了他的视线。 极度惊吓之下他冲着玻璃呼出一口气,白色的水汽渐渐填满的空缺,覆盖了那只会眨动的眼睛,他松了口气。 窗外的老师:…… 晚自习下课时,雪依然不大,但是这样小小的雪下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也积了薄薄的一层。 秋锒没有戴手套的习惯,但他带了手套,下楼之前他给毕夏做好的全副武装。那次绵长的咳嗽之后,他在秋锒心里就成了冬天需要格外照顾的存在。 毕夏的手被秋锒塞在手套里,他自己却在车盖上画起了爱心写起了名字,写完也不准备擦,反正车一发动雪就没了。 周行公司有事,他要趁着下雪没课离开一趟,远远地就看见车上似乎是被人画了画,他也不在意,这种事冬天多了去了。 走近了才发现,是有人到他车上秀恩爱来了。 小兔崽子。 然后绕一圈在洁白无瑕的车屁股上也画了个爱心写上两个名字。 第143章 地面上的雪很薄,路上走的人一多很快就化了,怕学生摔倒,教学区入口还铺了长长的防滑垫。 树叶上的雪被阳光一晒就软了,风再轻轻一吹就松了手,簌簌地从枝头落下。 到了中午只有草地上还剩下些零星的白色。 白色没有了,教学楼里却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红色身影,他趁着大部分人都在午睡,在教室门口挂了一只巨大的圣诞袜。挂了两个教室终于被学生抓住揪掉了帽子。 张主任看着秋锒那张故作惊讶的脸,哪能不知道这小子是故意的,这身衣服就是他送过来的。 说着什么要关注学生的心理健康,通过民意调查他发现同学们虽然不相信世界上有圣诞老人,但是都很想收到圣诞老爷爷的礼物。 他连道具都准备好了。 张主任还没说同意,秋锒已经说到要去食堂借个三轮车充当他的雪橇。 “老师你放心,我蹬三轮特别稳,不信你去问夏夏。” 张主任不想知道自己俩学生蹬三轮干嘛去了,登了秋锒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要去了?” 秋锒很意外的样子:“嗯?主任你不去吗?这么难得的和同学们搞好关系的机会,我是觉得您工作特别不容易……您要不想去,我找校长去了?” 说着把圣诞礼服往胳膊下一夹就作势要走。 “等等!”张主任喊住他,声音有点纠结:“真的很想要礼物?” 政教处一直都是□□脸的,但也不意味着他不想和同学们搞好关系了,偶尔放松一下……也行吧。 放松的结构就是被他当众揪掉了帽子,露出越发光洁的脑袋。 秋锒轻咳一声,给他把帽子戴上,还把尖尖上的白色小球顺到后面。 “主任,我帮你?” 三班的同学一脸魔幻地看着他们离开,原来张主任那么有童心? 走到楼上张主任已经豁出去了,反正都被发现了,他十分淡定地把把麻袋拿给秋锒背着,自己又掏出一只红色大袜子挂在四班的门上。 秋锒隔着袜子捏了一把,从手感和声音判断,袜子里应该也就是糖,老张太没新意了。 他昨晚也给夏夏送了礼物,他们不在一个宿舍,秋锒没办法半夜把礼物放到他床上。 他就半夜起来到他们宿舍门口挂了一只圣诞袜子,反正夏夏一定是第一个起来的。 袜子里面是折好的星星,折星星的纸也是从卖他卡片的女生手上买的,那姑娘还好心要教他怎么折,秋锒特别骄傲地告诉她他会。 他是真的会,小学的时候跟班上女生学的 ,他还会跳皮筋踢毽子。简单来说,男生女生玩的游戏他都会。 他折一个星星就默念一句祝福:健康、快乐、平安、顺遂……把这世上最美好的祝愿都送给他。 他跟着张主任给高三十五个班都送了袜子,然后第二天的值周老师日结清单简直成了校园沙雕新闻。 1.高三三班靠窗同学在窗户上画画…… 那位和老师对视的同学直接被挂了大名。 那天值周老师后来进来看了他的校徽,因此日结上写的不是座位,而是名字,由于对着老师淡定哈气这位同学全校闻名。 …… 4.惊!张主任cos圣诞老人冒雪送温暖竟被同学当成坏人抓起来当众揪掉了帽子! 值周生读单子的时候整个校园里都回荡着笑声,每个班的进度不一样,笑声在各个教室里传递,此起彼伏。 高一高二的同学都震惊了,本以为高三都是在炼狱里过着魔鬼生活,没想到居然那么快乐,还有张主任送温暖?! 一时间有点小期待。 秋锒对自己的手气很得意,抽签抽到了三号签,四班是提前定下的一号,他们只隔了一个班级。 毕夏表演完穿着白色长袍下台,秋锒下/身围着草裙穿着上身毛皮背心头上插着羽毛在舞台边冲他张开了双臂。 “夏夏,你今天真好看。” 明明很多人夸过了,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是带着不一样的味道,带着一点令人悸动的奇妙滋味。 但毕夏实在是没办法说一句你也很好看,于是只好沉默,他过去轻轻拥抱了一下。 那一瞬间,神坛上的祭祀和草原上的原住民,迥异的风格奇异地融进了一幅画面,这幅画的名字大概就叫:天使拥抱了我。 暂时在台下等待上场的主持人之一不禁感叹:“美人与野兽啊。” 隔着油彩仿佛都能看到秋锒隐隐发黑的脸,毕夏嘴角微微上扬,在后台多呆了一会。 呆到秋锒上台再下台才和他一起去卸妆。 毕夏脸上也是带了妆的,金色的眼影与若隐若现的奇异符文,他这个特效装花了四百。 化妆师给出了价格更低的方案,但全班一致认为,必须是这个! 陛下值得最好的。 三班的舞热烈张扬,每一个跳跃的动作都让台上地少年们舒展身姿,露出一截腰线,台下是一浪高过一浪的掌声与尖叫。 场上的氛围一下子被点燃了。 退场时不知道谁的羽毛掉在了台上,下台三秒后主持人出现在台上进行中场衔接,一位穿着草裙的同学又弓着腰回到台上捡起羽毛然后往台下看了一眼。 他的脸上是还没有洗掉的油彩,往台下看的样子像是误入了现代社会的原始部落人民。 台下观众发出哄笑,主持人的声音略微停顿,确定自己没说出话才继续念台本。 三班那一群大小伙子没一个想得起来要带卸妆水的,搓了半天皮都快错掉了,油彩还是在,化妆师未眠太良心了,居然这么防水抗造。 秋锒干干净净的脸十分引人注意,最后结果就是毕夏带的旅行装三件套被他们借走了。 换好了衣服,大家陆续回到座位。今年毕夏没有评委席的席位,收拾妥当之后他也没有回到座位,而是就这么靠边站着,秋锒当然和他一起,座位上太挤了。 晚会最后放了已经毕业的学长学姐送来的祝福,第一个视频就是在北大校门口录的。 “我们也去。”秋锒说。 “好。” 毕夏的十八岁生日过得十分有排面,就是那种典型的有钱人家小少爷过生日的排场。 酒席办在县里最好的酒店,认识的不认识的亲戚坐了二十几桌,他父母的社交圈不在这,这里只有亲戚,更大更热闹的场子在摸不着的地方。 秋锒悄悄看了一眼微博,他把手机屏幕放到毕夏眼前。 零点他的微博自动发了生日博,然后被他的父母转发,再然后是这一天时间里陆陆续续被无数父母的合作对象和好友转发。 覆盖率相当高。 夏女士当然也知道,她没有趁机操作什么,对于毕夏,她彻底放开手了。 她高中毕业没有上大学世界进了娱乐前,她一个人在陌生的圈子里打拼多年,从茫然无措到游刃有余,她太清楚人际关系的重要性了。 后来遇到毕海城,他那时候和现在不一样,功成名就又大男子主义,不允许妻子继续工作。 她原以为找到了倚靠,最后却被要求在婚姻和事业中做选择,她选择了毕夏。 但她从来不曾真正离开,在这圈子里沉浮,丛台前到幕后,她对人脉几乎是迷信的。演艺圈是这个样子,学术圈子里未必就干净,她怕毕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吃亏,东东不爱应付这些。 现在她终于妥协,不单是因为孩子长大了,更因为毕夏要走的路不是只有他自己,秋锒的父母都在那个圈子里,他们会领着他。 这个晚宴看起来有点荒诞,应邀来的亲朋好友都带了红包来,结果发现没有收礼台,都喜滋滋地收回红包吃了个心满意足,至于生日宴的主人公没有露脸这种事……被白吃一顿大餐的喜悦掩盖了。 包间里只有自家几个人,除了夏天都是成年人了,毕夏和秋锒喝的都是酒精饮料,推杯换盏间微微带了些醉意,这边没什么认干亲的习惯,秋锒喊干爹还没喊爸顺口,顺嘴就冲着毕导喊了一声爸。 整桌的人都看他了,秋锒一想爸都喊了,妈也不能落下,硬着头皮又喊了声妈。 夏女士脸色变了几个来回,最后还是应下了,她儿子也会有这么一遭。 在各方的下包间里的氛围还是不错的,夏老先生知道秋锒还认了干亲,说回去要再给一次见面礼。 毕夏的成年礼物,他去年就送了,今年没有任何表示。 毕导对儿子的校园生活有些好奇,问了秋锒许多事,最后问他们毕业要不要拍个纪念片,他亲自拍。 这都是之后的事,现在吃完饭还是要回到正轨,该工作的回去工作,该学习的继续学习。 送走了父母他们没有急着回家,秋锒问:“要去酒店吗?” 他发誓他没什么不健康的想法,十分单纯得觉得毕夏应该喜欢上次酒店那个浴缸。 秋妈收到刷卡记录眼皮一跳,立刻坐起身认真搜索了酒店的价位表,秋爸被她这一连串的动作高的莫名其妙。 “怎么了?” 搜索结果已经出来了,她听见妻子在推理:“上次是过去踩点的吧?” “什么踩点?”他一头雾水。 “你儿子不当人了,这是一天都不等啊。” 秋爸:??? 又是哪里学来的网络用语? 不当人的时候就是他儿子了? 秋锒对浴缸不感兴趣,他也挺喜欢被水包围的感觉的,但是浴缸再大也而不够游泳的,没意思。 “夏夏,我没拿浴袍。” 其实也不是非得穿,他就是想喊毕夏。 毕夏拿着他要的浴袍推门而入,秋锒正在洗头,一手泡沫:“放那吧。” 毕夏放下浴袍却没有立刻离开,秋锒听这动静和预想的不太一样,冲干净手上的泡沫,抹了一把眼睛,发现毕夏还在。 “我以为,你是为了喊我进来。” 秋锒愣了一下,然后笑开了,一把将人拉近怀里,淋浴器上的水打湿了毕夏刚换上的睡袍。 “我让你进来,你就进来?” 秋锒没有给他回答的机会,他们站在水下接吻。 秋锒洗澡的水温并不高,温凉的水落在身上,顺着身体往下淌,淌着淌着就热了。 绵长的亲吻结束,秋锒撩开毕夏被水打湿的贴在额头上的刘海专注地看着他,眼神深邃又温柔:“你成年了,不是小朋友了。” 他嗓音沙哑,将人紧紧搂在怀中:“你别把我想太好,我真怕我忍不住。” 毕夏说:“秋锒,我喜欢你。” 秋锒忽然就不是很想忍了。 第144章 酒店窗帘的遮光效果很好,昨天睡得又晚,电话拨入的时候床上两个人都还闭着眼。 手机躺在床头柜上,滋滋地震动着,一边震还一边移动,要不是数据线限制了它的位移,或许能能把自己震到地上去。 毕夏睁开眼,看向床对面的电子时钟,八点。 他昨晚喝酒了。 不然他不会留在浴室。 他轻轻叹了口气,是他冲动了。 秋锒醒来时感受到身边的人还在,没有急着睁开眼,上半身探出被窝左手摸索着拿到了手机,凭感觉解锁接电话。 “喂?妈。” 他的声音带着很明显的鼻音,秋妈一听就知道他还在睡:“还没起?” “嗯。” “这都几点了?还睡!” “不是,我放假睡个懒觉还罪大恶极了?” 你罪大恶极是因为睡懒觉的事吗? 秋妈翻了个白眼,还是决定不干预他儿子的私生活:“正好趁着放假,你自己去银行开户。” 王姐一直坚持说等他大学才给他办卡,现在怎么改主意了?昨天是夏夏的十八岁生日,不是他的吧?秋锒心里有些疑惑,但嘴上应得很快。 秋妈又补充一句:“今天就去。” “行,”秋锒拔掉充电器,拿着手机回到被窝,“你那么急干什么?” 秋妈沉默了一会:“我对你干什么了不感兴趣。” 秋锒:??? 讲道理,王姐让他用她的卡不就是为了知道他在干什么,现在还嫌弃起来了,他干什么了他? 他忽然意识到他昨天刷卡开房了。 身侧,温软的身躯犹在,他的手还搭在毕夏腰上,秋锒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他们昨晚…… 他不说话,毕夏以为电话已经挂了。 “阿姨?” 静谧的空间中,一点点响动都被无限放大,毕夏的声音被清晰地收进手机话筒。 秋妈听到小夏略微沙哑的嗓音,痛心疾首,但她又怕说什么话让他尴尬,思来想去纠结半晌,干脆挂了电话。 秋锒知道了王姐的意思,觉得有点冤枉,他其实也没干什么啊。 嗯……至少没真干什么,最后那一脚刹车还是他自己踩的。 室内光线极差,手机灭屏之后和晚上也没什么两样,秋锒翻了个身抱住身侧的人:“夏夏……” “嗯。” 秋锒发现他嗓子真的有点哑,不是错觉。 昨晚他俩从浴室里出来的浑身湿透就这么往床上躺了,还进行了某些运动,以至于喊了客房服务来换床单……但他确定昨晚夏夏没做什么费嗓子的事。 不会是着凉了吧? 他伸手探了探毕夏的额头,毕夏说:“没发烧。” “那我给你倒杯水。” “谢谢。” 秋锒打开墙角灯,下床开了一瓶矿泉水,倒了半瓶进水壶里。电热水壶工作的声音充斥在整个卧室,秋锒靠着吧台边一边等水开,一边上下扔茶包玩。 毕夏倚在床头回想昨晚秋锒喊停的原因,嘴角微微上扬,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后悔。 不用等将来,秋锒现在就在想这个问题。 或许其实什么关系?夏夏又不是柔柔弱弱的男孩子,应该不至于到下午还起不来床? 昨晚大脑温度过高,不支持思考这种复杂的问题,摆在他面前的选择只有两个,做、或者不做,而他因为一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说法一脚踩下了刹车。 说一点都不后悔,那是假的。 水壶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唤回他的思绪,水开了。 秋锒用剩下半瓶矿泉水调好了水温送到床边,毕夏半靠在床头,他难得有这样闲适的姿态,整个人都透着些慵懒。 秋锒看得入神,水杯也没有递给毕夏而是直接送到他嘴边。 秋锒坐在床上,帮毕夏调整好姿势,从后方将人半抱进怀里,用自己喝水的姿势喂他。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毕夏颈侧,偏后方有一个红色的印记。 是他昨晚留下的。 除了最后一步,该做的不该做的都试过了。 这个认知让他有些遗憾又有些愉悦,忍不住想要证明些什么。 “夏夏,”他轻轻碰了碰泛红的吻痕,“会不会痛?” 毕夏摇摇头,依旧靠在秋锒怀里。 他确实很放松,就像是在他卧室的那间小小的阅读室里,靠着软软的靠枕,手上拿着书,不带目的地阅读,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放松甚至可以随时入睡的状态。 忽然,颈侧传来湿热的触感,秋锒在吻他。 毕夏身体骤然紧绷,意识到了什么之后又放松下来,倚在他怀里,秋锒没有用力,只是轻轻的触碰,回味昨晚的滋味。 回味完了又有点稀罕男朋友这个样子,明明没有进行到底,也会是这种状态吗? 这样的夏夏…… 秋锒在他鼻尖吻了一下:“那么懒?” 毕夏悠悠抬眸,看了他一眼,身体力行地告诉他什么叫连话都懒得说,秋锒轻轻笑了一下,胸腔震动,带得毕夏也染上了笑意。 他不再说话,借着微弱的灯光用目光描摹毕夏的眉眼。 他们就这样一个坐着,一个倚着,倚到床前的电子钟跳都下一个整点,毕夏才坐直了身体,在卡口嗓音已恢复平时的清亮:“起床。” 秋锒却拉住他,开玩笑:“刚才的夏夏,下次什么时候出来?” 全然倚靠,没有半点防备,连仿佛刻在骨子里的仪态都可以不要,让人心痒难耐。 毕夏没有回答他,秋锒也没有非要问个明白,松开手和他一起去洗漱。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他不急。 元旦过后很快就是期末考,期末考是县里的统考,用老班的话说是:“被虐了一个学期了,让你们过个好年。” 这话其实是句空话,他们平时拿到的排名都是校内排名,就这个排名而言,不管是和什么兄弟学校的联考还是县里的统考,对手都没有改变,既然这样,卷子难度关系其实不大。 “怎么会?”老班笑眯眯地说:“要学会知足,至少你们考试的时候能稍微愉快一点。” 同学:“……” 上官陆元是不那么愉快的,卷子简单就意味着和同学的差距缩小,不过看看同桌他又开心了,他和毕夏的差距也能缩小。 “秋锒怎么没来?” 他说完自己都觉得有病,人家三班的不来才是正常的。 不过也不能怪他,他一直觉得秋锒和毕夏的关系已经好到不可能更近一步了,结果秋锒告诉他,可以。 可能是为了期末考,这两天宋蕊回来上课了,秋锒自从遇到过她一次,就几乎所有下课都泡在四班了。 秋锒来得勤当然不是为了个外人——至少不全是。 主要还是夜宿酒店或者说是晨起见到男朋友不为人知的另一面的后遗症。 上官陆元这边□□叨,那头秋锒就拿着水杯进来了,感情耽误那么几分钟是去打水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他们更亲密了,就是那种自然流露的感觉,让人看着就觉得周围冒粉红泡泡。 期末考在一片粉红泡泡中来临,依旧是伴随着会考。高三该考的科目都已经考完,但是不少同学需要刷分。 秋锒早早拿了全a,舒舒服服和男朋友坐在同一间自习室里为期末考做准备,顺便留意宋蕊。 她家里不知道花了多少钱财把人弄进四班,她说不来就不来,连着请了两个多月的假,大家都以为她要退学,结果期末考人又来了。 更令人迷惑的事两天之后期末考,宋蕊考了语文然后又走了,这次带走了所有书。 这是真要退学? 大家都忙着复习,忙着学习,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关注别人,老班轻描淡写提了一句她去别的班了。 “我好像忘了说,期末考之后要开家长会。” 三班早就说了,坐在一个教室自习,四班同学也早就知道了,但是他们装作第一次知道的样子,扯着嗓子哭嚎。 “所以说卷子简单还是有好处的吧?分数好看。做题的时候都给我小心点,会做的题目失分,有你们哭的时候。” 长长的考试周期让人疲软,老班忽然来这么一下,他们的状态一下子又回来了,梁晗璋看着四班跟打了鸡血似的学习状态,若有所思。 学到了。 高三要到腊月二十四才放假,正月初八上课,期末考成绩一出,来没来得及分析完卷子,家长会就到了。 这次家长会是高三的,大家把椅子搬到体育馆时个个怨声载道。 “有什么事不能再广播里说吗?” “你不懂,老师和家长的交流要面对面,心贴心。” “神tm心贴心。” 心贴心交流的直接后果就是,秋妈隔壁坐着自己的老师。 放以前她看到夏老先生是很开心的,现在当然也开心,就是开心之余还有意思心虚。 他儿子把人外孙拐跑了。 上面校长、主任、年段长讲话的间隙,夏老先生不停地夸秋锒,自家孩子这样优秀,他从不吝啬对别人家孩子的赞美。 “小秋的字,进步很大,可见是用心练过的。” 秋妈陪着笑:“老师您教得好。” 夏老先生摆摆手:“东东带他写的,我没教多少。” 提到毕夏,她更心虚了,那天秋锒自己开户之后她直接给他转了一笔钱,眼不见为净。 “……小夏可比我们家那个不争气的强多了。” 夏老先生拿出为人师表的威严十分严肃地指正学生:“小秋明明很不错,性格很好,你也是搞教育工作的,对孩子不能一味否认。” 秋妈:“……” 她心里揣着事,整个大会都在纠结中度过,好在家长会的后半程是回到教室分班开,由班主任主持。 终于不用再煎熬。 或许是因为早年和夏文澜的恩怨,也或许是因为身份对等,对着毕夏父母,她其实没什么感觉,但是面对自己的恩师,她实在愧疚。 开家长会时,讲桌旁的两个座位被挪到了教室最后方。 秋妈坐在最后一排,打开班主任下发的供家长翻阅的作业本,一开始慢慢看,到后来就是随手翻,翻着翻着就翻到底了。 最后一页空白页上写满了毕夏的名字,她忽然想到毕夏的作业本上不会也有什么端倪吧? 提心吊胆了半上午,家长会结束时再遇到夏老先生,他还是没什么异样,她这才松了口气。 儿子果然就是来讨债的。 第145章 几乎是一放假,秋锒就跟着男朋友上了飞机,他在飞机上还有点懵,夏夏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家里都打好了招呼,反正他知道的时候他们的假期行程已经被定下了。 十几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地球另一端,提前约好的司机已经在机场等待。 毕夏接了个电话,对那边说了两句话,然后把手机递给秋锒,秋锒回忆着小学英语学的那几个方位词,利用身边的各类建筑好歹是说清楚了他们的位置。 飞机降落的那一刻开始,不管秋锒说什么话,毕夏都没再说过一句中文,像是完美融入了周围环境,和来来往往的人口中用着一样的语言。 这么说也不对,毕竟是在机场,各国的人都有,等待司机的过程中秋锒听到了各国语言以及各种带口音的英语。 中国人就是说英语都透着点儿字正腔圆的味道。 毕夏提前跟司机沟通过,司机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他一直在引秋锒说话,像是在逗一个小朋友开口,秋锒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往外蹦他也能接上,还能纠正他。 现在是下午,他们上飞机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飞机上又一直在写作业,几乎没有睡觉。 毕夏已经是强撑的状态,秋锒稍微好一些,他调整了坐姿,示意毕夏靠着他睡一会,毕夏摇头拒绝了。 秋锒看着他有些干涩的嘴唇,条件反射地舔了舔自己地唇。他拿出保温杯给毕夏倒了一杯水。 司机一副对保温杯很感兴趣的样子,借着这个杯子和他聊了起来。 他们路过一家剧院时,话题就自然而然转移到了话剧上,很快秋锒发现他不了解话剧,于是他说起了童话。 谁还没停过童话呢,但秋锒那英语就是半吊子,口语还不如小时候跟父母出国玩时候的水平。 他能讲出来也就那么几个:海的女儿,白雪公主,拇指姑娘,丑小鸭……还不知道翻译得对不对。 毕夏一开始听着,注意秋锒的语法,交流的时候他都是短句居多,除了时态基本没什么问题。 算起来已经有将近三十个小时没有好好休息,困乏让他难以集中注意力,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的声音都被隔离了,恍惚间仿佛到了虚幻的梦中,他再次回神秋锒已经在讲人鱼了。 他讲人鱼就是人、鱼,people、fish,这次司机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他的意思,不得不向毕夏求助。 他说出正确的单词,司机就为这事一直笑到了他们下车。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司机见惯不怪拿出一把长柄大黑伞,房东也撑着一把相同的伞在等他们。 秋锒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这伞有点酷。他也有一把大黑伞,但或许是环境所致,街边这些看上去有些年头的建筑在雨中显出些别样的风味,这黑伞也像是环境的一部分。 房东帮他们一起拿行李,楼梯上铺着软软的地毯但是十分狭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箱子拎上楼。 毕夏没有吃饭,简单洗漱之后就上床休息,他实在太困了。 秋锒想了想,撑着眼皮去跟刚才来接他们的人交涉,他这才知道这位是房东的儿子。 秋锒问他能不能用厨房,飞机上夏夏吃得不多,他困的时候胃口不好。 秋锒说到朋友,房东儿子就夸了毕夏两句,人家是母语,夸起人来,词汇比秋锒丰富多了,秋锒跟他学了几个词,学到最后才反应过来这人说的不是朋友,是男朋友,他这就看出来了? 他记得他说的是朋友没错。 他们一起到厨房才发现里面有人,是一个男人,然后这房东儿子就和着男人接了个吻。 毕夏提前了一星期定下的房子,房东太太十分好客,冰箱里还有速冻水饺,秋锒煮了一大锅,送上楼去喊醒了毕夏。 毕夏半阖着眼,看起来十分困乏。 秋锒看得心痒,在他唇边吻了一下:“我喂你?” 然后他真的喂毕夏吃了十来只饺子,剩下的他自己解决了。 毕夏吃完饭又要去刷牙,这个时候他又有些醒了,秋锒就跟他说说话:“刚刚来接我们的是房东儿子。” “嗯。” “我看到他男朋友了。” “我和房东沟通时说过我们。” 他们在住所补足了觉调整好时差之后就开始到处玩,准确地说是毕夏带着秋锒玩,他明明几乎不说话,但是秋锒就这么听着他的口音一点一点接近当地人,三天过去,他几乎要怀疑夏夏是不是这里长大的了。 事实上,毕夏和他一样,他们都是第一次来这。 每一天早上,秋锒会得到几张卡片,上面有许多句子、短语、单词,然后在接下来的一天中,毕夏会通过各种方式提起这些单词短语加深他的记忆。 把教学融入生活,秋锒觉得夏夏要真是个家教,收费肯定不会低,但到目前为止,他是唯一一个有这个待遇的人。 他们算着时间,在除夕晚上给父母打电话。 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两家父母都过了一个孩子不在身边的年,夏女士也开始思索在海南过年的可能性,他们都只有这一个孩子……其实海南也不错,虽然远了点,但是气候好,就当度假了。 就算是在国外,还是要象征性地过个年。 明明秋锒平时过年也不吃饺子,但以他俩这水平,真想做一桌鸡鸭鱼肉样样全的年夜饭也不太实际。 厨房里没有在国内很常见的厚重的菜刀,秋锒一边用半个手掌宽的刀一下一下切着肉一边生无可恋地想,早知道就问一问有没有绞肉服务了。 他看了一眼案板上的肉,又叹了口气,大概是为了让他多说话,夏夏在外面很少开口,就这么看着他连说带比划地跟人交流。 超纲词也就是单词表之外的词太多的时候他才会出声解释,这样的教学效果非常显着,差不多就是看到这个单词夏夏的声音就出现在他耳边。 高效还快乐,秋锒巴不得所有课都是那么上的。 几天之后坐上返程的飞机,他还有点遗憾。 回来是夜晚的航班,下飞机也还是夜晚,这一次毕夏没有提前订酒店,秋锒有点意外:“你什么都准备好了,我以为酒店你也会订好” “接下来交给你了。” “嗯?” 毕夏说:“开学还有两天,接下来交给你了。” 寒假作业很多,但毕夏的旅游规划中还包括了作业,往返的飞机上他俩也刷了不少题,其实作业已经差不多完成了。 要是以前有人跟秋锒说:你可以旅行十天顺便做二十几张卷子,他一定不会相信,但夏夏让他做到了。 既然作业没问题了,那这两天纯粹就是用来玩的了。 不过现在要先找个住处,比起酒店,秋锒更喜欢民宿,他就近找了一家评价还不错的民宿。 在英国呆了十来天,秋锒开口就是英文,老板奇怪地看着他,他眼神,活像是在看一个学了两句英文就出来就装逼的年轻人。 老板听到他们说要住一间的时候就抬头看了他俩一眼,他不是没有眼力的人,这俩小伙子,行李箱就价值不菲了,还有那一身的气质,是一般人家能养出来的吗? 不缺钱还要住一起?又不是小姑娘。 最近寒假,又过了走亲戚那一阵,出来玩的学生不少,上下铺的双人间已经没有了。 这家民宿的特色之一就是每间屋子有不同的主题,老板领他们去的那一间,是间树屋,整间屋子看起来像是在树林中,墙上绘满了彩绘,装饰也都是树的样子。 床高高架在树杈上,看起来也不是很宽,一米五的样子。 秋锒怀疑这是一间儿童房,但他没有证据,虽然是风格天然可爱的但床的长度很正常,屋子里的摆设也没有什么小孩子的玩具,但是哪个大人要住这种屋子? 反正秋·成年人·锒不想住。 老板为难地说:“还剩一间女孩住的,童话主题的……” 老板走后秋锒爬上了一米多高的床,他总觉得不太结实,他用力晃了晃,还挺牢。 长途跋涉是很累的,就不折腾了 “你早点说,我给找家好的啊。”睡前,秋锒抱着男朋友迷迷糊糊地说。 毕夏听着他低语,也轻声说:“没关系。” 他并不介意,如果要仔细规划行程,他自己就可以做到,把这些事交给秋锒,总能有意想不到的经历,这些经历都会成为宝贵的回忆。 宝贵的回忆马上就增加了,早上秋锒下床去了躺厕所,回来时不知道哪个动作出了问题,反正最后,床榻了。 秋锒退得快,床没砸到他,毕夏被惊醒,整个人连被褥一起向这边滑落,秋锒伸手搂住他。 毕夏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小心坐起身,秋锒护着他下床。 他们围着床研究了一会,发现是一个角落没有固定好,往下塌了三四十公分。 天蒙蒙亮,老板接到了客人的电话,客人在电话里说:“床榻了。” 他第一反应是:“你们俩大小伙子,悠着点啊。” 秋锒:“???” 我们干什么了就要悠着点? “不是,明明是你家床质量不好,大早上的我起床上厕所……” 老板很快过来,一脸我都懂的样子:“说我给你们换间房,换一间更好的,保证床没问题。” 不管床怎么塌的,确实是塌了,没有出什么事故总是好的,该给客人的补偿也要给,浓情蜜意的时候床塌了,这得多大的心理阴影啊。 老板打着呵欠带他们到另一件屋子:“这是情侣套房,收费要高一点,不过不多收你们了,你们住几晚都按原先那间的收费。” 一看就是学生,快开学了,就算是大学声也住不了多久,亏不到哪去。 秋锒看着和原本那屋子差不多的格局,有点疑惑:“看起来差不多,怎么就贵了。” 要说那树屋装修还更费钱。 老板意味深长地说:“这里做过隔音,”走前他挤眉弄眼,“你们可以多睡一会。” 睡了不到六个小时,他们躺回床上继续睡。 毕竟是早晨,天光已经大亮,毕夏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躺倒八点,轻声起床去买早饭,撞上拎着一大袋早餐从外面回来的老板,招呼他一起去餐厅吃。 毕夏想了想,过去了。 老板随口问:“你男朋友呢?还在睡?” 毕夏掰着没有馅的包子随意点头。 老板大量了他一番,然后说:“看不出来啊,我还以为……” 毕夏听出他话中含义,专心低头吃早餐。 第146章 开学就是摸底考,据说这次考试目的特别简单,让大家收收心。 刚手忙脚乱把作业都应付过去的同学们收到这个噩耗又立刻开始复习,努力找回学习的感觉。 高一高二还没到,高三已经考完一次试。 高二开学的时候,他们第一次考试成绩已经出来了。 这一次,秋锒在第三十三名,这是他目前的最高纪录。 语文一百二十出头,英语将近一百四,这个成绩放文科班也算是不错,何况是理科,给他拉了不少分。 假期里保持学习的同学不多,开学第一次考试大家状态不算太好,但是老师布置了那么多作业,哪怕只是刷题也不至于完全松懈。成绩能名列前茅的,学习习惯都不会太差。 秋锒这次成绩有点偶然因素,更多的却是必然。 英语最基础的就是词汇量的问题,拿阅读理解来说,整篇文章都能看懂和连蒙带猜地做题肯定是两个样子。 他这一个寒假没白过,给他把各类重点难点高频词汇他都掌握了,还认识了不少新的单词,很多是在看说明书的时候学会的,除此之外就是各种夸人的词,到后来单词不够他发挥,他还学歇后语学莎士比亚戏剧中长长的夸张的赞美,然后转头就写进情书里。 他没忘他的情书是为了练习作文,无师自通地翻译起了莎士比亚经典对白,自觉写作水平有了很大提升。 学生成绩好,当老师的自然乐见其成,但是英语毕竟选择题多,万一秋锒这次就是运气好蒙的全对了呢? 她还是问了问:“寒假下过功夫了?” 秋锒平时没什么把握就爱往夸张了说,让人一听就知道是假的,偏偏那种自信怎么也掩盖不住。到了他真有把握想要炫耀的时候他反而要用“不值一提的都是小事”的语气。 就像现在,老师问他寒假学英语的事,他很是谦虚:“没多苦,就是去英国玩了几天。” “玩几天就玩出这个水平了?”英语老师自己是研究生毕业,出国也都是趁着假期出去旅行,也不知道在环境的熏陶下能不能快速提分。 她还是持怀疑态度的,他们考试,说白了就是哑巴英语,和日常交际使用的口语还有有些区别的。 秋锒漫不经心地说:“还请了个一对一的家教,每天教我。” 这下老师信了,问了几句怎么教的,听到他说单词卡片之后她眼前一亮,下一句似乎就要开口借。 秋锒觉得铺垫地差不多了,终于把小夏老师搬出来,英语老师愣了几秒然后产生了和老班一样的挫败感。 我大学英语专业,研究生毕业,教了那么多年书,教学效果居然还不如一个学生? 就算有环境加持,她也没把握能做到这个程度,她摇摇头,大概这就是天才。 二月二十八日,高考倒计时一百天。 各种学生保健品的品牌送来了高考倒计时的日历,每个班都有,大家挑着最喜欢的一本贴上。 三班直接挂了三本,班长的说法是,大家都爱撕,那就多挂几本,撕个高兴。 初中也有这么一个本子,大家格外钟爱最后几页纸,临近中考时,日历已经从第二天撕到当天撕再到提前一天撕。到了最后三天,日历板上早已空空如也。 四班的日历就挂在教室前方黑板边,他们班的日历全年级逼格最高。 底板上几个字离高考还有-天这几个字是老班写的,倒计时那一百页是他裁好了宣纸喊上毕夏一起在办公室写的。 他说:“咱们不接受赞助,就不给人打广告了啊,这些东西,也就图个心理安慰,本质上还是要靠自己。平时饭好好吃,该锻炼的时候锻炼,高三都过了一半了,也没那么可怕。” 这一天学校举办了百日誓师大会,同时也是高三同学们的成人礼。 每个人领到了一本红皮的□□小册子,体育馆又被装饰成了大礼堂的样子,高三十五个班的七百多号人在学生代表的带领下,立正握拳,庄严宣誓。 学生代表家属被前排的人挡住了视线,看不见男朋友的身影,秋哥这个身高,二次发育之后在同学群里就没遇到要踮脚的情况,但现在,毕夏实在离他太远了,除了前排的人,还有他发言台上的一束花阻挡视线。 秋锒悄无声息地踮起脚,终于看得清楚了一点。 他总觉得毕夏在看他。 毕夏看着台下,看着秋锒,一句一句念出早已铭记在心的宣誓词,清冷的嗓音透过话筒传出,台下也同学们庄严的应和。 毕夏仍旧在看秋锒,隔着这许多人,目光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交汇。 他们在面对面宣誓。 第147章 周考仍然在继续,几次三番的考试下来秋锒英语都在离一百四不远,差的这三分就在听力上了。 英语听力满分三十,十二月的考试他考了27,错了两题,低于年年段平均水平,不过他还有一次机会,下一次听力测试是在三月。 最近几乎是一天三次地练习听力,真题、模拟卷做了一份又一份,秋锒牢牢记住了衬衫的价格,再一次后悔,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地改了答案呢? 要是第一次就拿了满分,现在哪里还需要受这样的折磨。 但他没有,于是耳朵起茧了也得听。 一模比第二次听力考试先到,这是全省的考试,考完之后虽然不会公布全省排名,每个县市的前几名想要知道自己的省排名并不难。 这一次,他们的对手是全省所有考生。 上官陆元最近有点亢奋,或者成绩名列前茅的同学们都有些亢奋,四班最近早晚读音量都比平时高了不少。 毕夏仍旧巍然不动,每天的安排几乎没有变化,他就像是定海神针,不论周遭如何翻涌躁动,都静静地坐在那里。 秋锒也是,别管作业有多少,雷打不动一天至少上楼三趟,上官陆元觉得就算是明天要高考,这两个人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他不合时宜地想,莫非这就是矢志不渝的爱? 秋锒看了一眼宋蕊原先的座位,那是在第三排,不错的位置,但这个时候大家都习惯了和自己的同桌相处,老班没有再安排同学坐到那里。她的课桌抽屉都被周围同学征用了。 毕夏注意到他的视线:“怎么?” 秋锒站在毕夏身后双手搭在他肩上,朝那个方向扬了扬下巴:“她多久没来了?” 毕夏的角度看不见他的动作,却知道他在问什么:“两个月。” 加上寒假,两个月,她最后一次来是在上学期期末。 秋锒双手用力,轻轻给毕夏捏起了肩:“我在复读班看到她了。”察觉到手下身躯瞬间紧绷,他笑着轻轻拍了拍:“放松。” 毕夏抬手按住他,同时偏过头对上他的视线:“不需要。” 毕夏不是他,在教室里,哪怕是午睡也是规规整整的小憩,哪能在教室里全然放松享受男朋友的按摩服务。 秋锒遗憾地收手:“这丫头想什么?四班不呆,跑去复读班,她是不是对老班有意见?” 一中的复读班,虽然师资和应届生一样的,但学校的关注程度明显不一样,应届才是亲儿子啊,复读班的学生学籍没有转入,换句话说他们考试成绩如何其实和学校无关。 最大的区别还是学习环境,一中的校规严苛得过分,但不得不说三年下来同学们的学习习惯还是很不错的,在教室里坐着就能感受到浓浓的学习氛围。 听过从普通班努力转到重点班的,没见过进了重点班还往外走的,还是往复读班走。 单纯从学习角度出发,蠢得一言难尽。 不过不管因为什么,她不再毕夏身边,秋锒乐见其成。 直到他们中午在食堂遇见她。 宋蕊不是一个人,她身边还有一个男生,他们都认识,杜成。 什么情况? 秋锒看到那姓杜的孙子就想到他的处分,三月份的校园工作日程中有一项是接待招生团。 各大高校的招生团,提前招生。 而他现在没有资格。 复读班没有非要穿校服的规定,毕竟人家就呆一年,杜成这种情况一年都没有,满打满算三个月。 三个月要人家花上大几百买几套校服也说不过去,干脆就不要求他们穿校服。除了着装,其他方面要求也低很多,宋蕊在这里可舒服多了,最重要的是杜成可不跟毕夏一样,对她视若无睹,她想要什么他都会想方设法送到她手边。 三月,气温渐渐回升,冷空气余威犹在,天气还是冷,学校里穿深色冬装的人倒还多一些。 宋蕊今天穿了短裙与长靴,秋锒都敬佩她。 他们刻意避开,双方就这么迎头碰上,毕夏目不斜视,仿佛没有看到他们,端着餐盘坐下。 秋锒和杜成对上视线,杜成嘴角扯出个笑,移开视线告诉自己不要跟傻逼计较。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宋蕊端着餐盘就坐到他们隔壁桌。 比起平时爱答不理的样子,宋蕊明显要比平时热情许多,他知道是因为毕夏,但他不在意,不管是什么原因,结果是他想要的。 他唤回宋蕊的注意力:“蕊蕊……” 秋锒稍稍留意了他们一会,看得牙酸。 这算什么?因为杜成那个疯子,他和夏夏受伤他还背了个处分,他倒是得偿所愿和宋蕊在一起了。 说起来他俩在一起也是好事一桩,省的祸害别人,问题是这两个人还跑一中来读书,秀到他跟前来了。 他这是无意间给人当红娘了?秋锒被自己的想法气笑了。 秋锒收回视线把那俩人从脑子里扔出去,看着对面男朋友精致的面孔,洗洗眼睛。 毕夏吃饭时很安静,秋锒如果不说话,他不会主动开口,秋锒有心要在那俩神经病面前掩盖他们的关系随口说着考试的事。 “老师都指望你给咱一中捧个第一名回来呢大学霸。” “嗯。” 秋锒又一下子快乐起来:“那么有自信啊。” “一模算附加分。” 毕夏这个成绩,加上那二十分,要是阅卷老师再给他点面子作文、主观题多给分,他直接到满分也不是不可能。 而文科,根本不可能有人考到那个分值,这个第一,他确实拿得稳。 他忽然意识到,毕夏的成绩,从高一第一次考试到现在,就没有过波动,只要他在,第一就毫无悬念。 秋锒有点好奇:“夏夏,你考差过吗?” 毕夏说:“比上官高二十分以内。” 秋锒一时间不知道该同情还是该嫉妒上官,虽说被这样对比,但好歹也是个参照物了,一般人都没这个资格。 吃完饭离开食堂的时候,秋锒再次和杜成对上了视线,杜成动了动嘴,秋锒看那嘴型,分明是谢谢。 “哟这孙子还给我说谢谢。” 毕夏脚下不停:“道不同。” 要走的路不一样,没必要和他们纠缠。 按照老师的说法,如果不出意外,一模的难度应该是最接近高考的,所有人都很重视。 考完试整理教室的时候大家都松了口气,现在就等结果了。 上官陆元忍不住问了毕夏一个数学题,毕夏思索片刻给出答案上官陆元也松了口气,虚脱一般坐在位置上。 “我纠结一天了……这感觉跟高考完一样。” 毕夏淡淡回他:“还有八十四天。” “还不如留这么考了,早死早超生。” 不管想早死还是晚死,时间就这么不快不慢地过,一模过后转眼就是第二次听力考试,紧接着就是学校月考。 这一次居然是自己学校老师出题,而不是什么联考。 考试频繁有一个好处,考场安排次数多了总能撞上两个人都排在综合楼的时候。 高三的考试都是按照高考的时间排的,考试间隙的自习时间很多,毕夏在翻阅课本。 以他的记忆力课本上的每一个字每一张图都早已印刻在脑中,但他仍然会时不时地翻阅,巩固记忆。 接着是错题,他自认在数学学习上没什么天赋,花的时间比其他科目要多很多。 错题集汇编了一本又一本,还在不断增加。 一只手抽走了他手上的笔记本,秋锒的声音传来:“错了。” “哪里。” “我说错了你就信啊,说不定我逗你呢?” 毕夏看了一眼窗外,年段长站在那,沉沉地注视着他们。 秋锒:!!! 两个人最后被年段长揪去了办公室,毕夏他是认识,不但认识还很熟悉,虽然没在教他,却对他印象深刻。 这是他进一中工作以来遇到的第一个每一次考试都稳稳拿第一的学生。往届也不是没有过什么省、市状元,但最多就是上官那种情况,校内排名很稳,各种联考模考的时候却未必每次都能拿第一。 而毕夏,上次模考拿了全省第一,裸分第一,何况还能加三十。 当时他就狠狠表扬了一番就差贴个喜报说一中提前预定今年文科高考状元了。 段长又把视线转向秋锒,这位同学他也知道,三班班长,成绩……加上附加分,一模考到了年段第三。 这两个学生,左脸写着成绩优异,右脸写种子选手,年段长拉着脸看了他们一会,最后也没说什么重话,只是叮嘱他们好好学习,专心复习。 秋锒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待遇,他在想这是沾了男朋友的光还是因为自己成绩。 毕夏似乎一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正好不在教室,不需要保持安静,楼道里他停下脚步问秋锒:“哪里错了?” 秋锒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个,笑了一下:“不是什么大问题,”他靠近了一点,“亲一下告诉你。” 毕夏碰了碰他的右脸,秋锒不满足于他蜻蜓点水一样的吻,飞快地左右看了一眼,然后利用墙角把人困住,一手扶着墙一手搂着人,索取自己想要的。 现在是上课时间,楼道里基本不会有人,他一点都没有克制,肆无忌惮地深入探索,扫荡。 楼上传来脚步声,他仍旧没有停下。 一边继续攻城略地一边估计着脚步声的距离,算着那声音到了墙角他才放开人,不紧不慢蹲下装作给毕夏系鞋带的样子。 那个脚步声在他身后停下了,怎么回事?秋锒有点不耐地转过头,眉眼之间戾气难掩。 齐嘉乐被他吓了一跳,磕磕绊绊喊了一声秋哥。 秋锒站起来:“怎么是你?” 齐嘉乐视线在秋哥和学委之间来回转,不对劲。 学委居然靠着墙,等等,他嘴怎么那么红,秋锒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善,齐嘉乐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他匆匆转身往又楼上跑:“你们继续,继续。” 秋锒:“……” 拉链摩擦的声音唤回他的注意力,毕夏在脱外套,秋锒按住他的手:“别脱啊,你看我也热,但是这个天气吧,容易感冒。” 毕夏没有搭理他,缓慢而坚定地推开他的手,继续脱。 “哎,你……” 很快他就说不出来了,毕夏伸手在白色的校服上拂下一层白色粉末来——刚在墙上蹭的。 想想刚刚自己突然把人摁在墙角,秋锒理亏,说出来的话底气就不那么足了:“外套还是要穿的……” 一边说一边乖觉地脱了外套和他换。 第148章 各大高校提前招生政策已经公开,不少有资格的同学最近都在忙着准备资料填表。 上官陆元桌上表格不少,他原本是十分坚定地要去人民大学的,现在却看着表格犹豫,老班话里话外暗示他,可以争取一下北大。 当老师的要考虑的不止是一个学生,还有不同学生之间竞争的问题,一般来说老师会尽可能协调好同学们的意愿,尽量减少校内竞争。 提前招生其实也不意味着保送,高考还是要考,只是可以在录取分的基础上降几十分甚至直接降到一本线。 毕夏本身就有许多学校的报名资格,他不需要和同学们竞争校内名额,老班让上官报北大也有这个因素在。 历来校内的默契就是,北大的名额归文科,清华的名额归理科。top2是这么分配,其他学校的名额倒没什么讲究,文理科的学生一起竞争。 提前招生基本就是重点班的事,普通班没什么影响,就算重点班也只有那一撮人有这个资格,更多的人还是要正常参加高考,一中每年的辉煌成绩是考出来的。 大部分人依旧和平时一样学习,偶尔教室里会少几个去开会的同学,大家已经见惯不怪了。 物理老师上课看到秋锒空着的座位也没多想,只以为他也去参加招生会议了。 “开会”的秋锒却晃晃悠悠到了操场。 今天天气很好,万里晴空没有一丝云,蔚蓝的天无边无际,上午第三节 ,也没有体育课,整个操场都空荡荡不见人。 秋锒随意跨过拦在草地边隔离绳,找了草最绿最厚的地方坐下,然后向后倒去,就这么躺在了草皮上。 穿着春装,隔着几层布,鲜嫩的草也扎不透,软软地铺在身下,他舒适地叹了口气,嘴里叼着根随手折的狗尾草,口腔中弥漫着微苦的草茎味。 他把胳膊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眯着眼看向远处飘得很好看的国旗,并由此推断出此刻的风是偏南风二到三级。 看着国旗他又想到□□想到北京,想到今天来学校的招生组,想到他离北大还差那么一点的成绩,想到还没销的处分,想到杜成那疯子,想了很多,最后却一切都随风散去只剩下一个人。 他闭上眼默念:夏夏…… 忽然头顶被阴影笼罩,秋锒带几分疑惑睁开眼,刚才还晴空万里,哪来的云? 他一睁开眼“云”又不见了,强烈地光线刺地他眼泪直淌,但好歹的看清了来的不是什么云,是人,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毕夏在他身边坐下,然后躺下,秋锒没想到他会来,看着他的动作起身在他身后扶了一把,让他枕在自己胳膊上。 毕夏躺下就没有说话,秋锒也没说,他们就那么静静躺着,躺在草地上,被青草的气息包围着,被微风包围着。 最后还是秋锒先开口:“你怎么来了。” “和你一样。” “我旷课来的。” “嗯。” “嗯?”秋锒侧过头看他,大学霸还有旷课的时候? “我不需要。” 他是在说保送的事,别人说这话还有自大的嫌疑,但从毕夏口中说出来,那就是真的不需要,事实上也不会有人认为他需要一个保送。 “你也不需要。”毕夏又说。 秋锒扬起唇角翻了个身用胳膊支撑自身的重量,覆在他上方,阳光从他身后照射而来,他在毕夏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秋锒低声说:“你是来安慰我的啊?” 毕夏直视他的眼睛,但他们离得太近了,近到无法聚焦,只好放弃,他说:“不是安慰。” “陈述事实吗?” “嗯。” “可我自己也不是很确定。”秋锒故意说。 毕夏并没有如他所愿地安慰他,他说:“你只需要相信我。” 没有安慰,没有鼓舞,他依旧用平淡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却无端让人信服。 秋锒终于忍不住亲了他一下,又一下,又一下,又……亲着亲着蜻蜓点水就成了缠绵厮磨。 蓝天下,草地上,空旷的环境反而给了他们放肆的空间,老师,同学,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来操场,只有风,只有空中偶尔掠过的鸟。 亲完了秋锒也没起来,不但不起来,还松了手,一下子整个人的重量都落到了毕夏身上,带着些莫名的暗示意味,毕夏身体僵了僵,却也没有推开他。 秋锒就在他颈间笑,他们身体贴着身体,秋锒笑起来毕夏能感受到他的胸腔在震动。 他抬起头喊了一声:“夏夏……”话说到一半他忽然僵住了,他们的前方,不远处的工具房边站着一个带着凉帽胡子花白的老爷爷,手上拿着小锄头,应该是园丁。 看秋锒的反应,毕夏大概猜到了这么回事,他就要扭过头去看,被秋锒一把按住:“别。” “是谁?” 秋锒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说:“要不你装睡吧,装作是我偷亲你,大爷看着刺激不小……” 毕夏自下而上轻飘飘看了他一眼,秋锒就收声了,过了一会老实交代:“是园丁。” “没事。” 毕夏推了推秋锒示意他起来,秋锒会意,站起来然后伸手拉起还躺在地上的男朋友。 毕夏站起身,秋锒才随手掸了掸身上的草屑,毕夏慢条斯理地整理着仪容。 园丁老大爷目定口呆地看着他们,他倒不是觉得亲一亲有什么大不了,他只是个园丁,也不了解什么校规,都是十七八岁的人了,他当年这个年纪也已经定亲了。 他兀自站在原地纠结,尤其盯着毕夏看了许久,好看是好看,但怎么看都是个小后生啊,他又看秋锒,这个更不可能是女的了。 但他看到他们刚才躺在地上亲,男的跟男的?老大爷又开始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课他是老花眼,看远的没问题啊。 老大爷只是看看,也没说什么,他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不然那上去解释不解释都不是那么个事儿。 秋锒一瞬不瞬地盯着毕夏,看他一点一点摘下身上的草屑,然后抚平衣襟上的褶皱,轻轻咬了舌尖:“你这样子……”他思索片刻找到一个形容词:“真性感。” “我想看你穿衬衣,”然后脱掉。毕夏眼神中的警告意味很重,秋锒把后半句话咽进嘴里。 他自己也知道,最近有点不对,有点暴躁,暴躁的外在表现就是攻击性很强,不是要想打架,而是想要占有,只针对毕夏。 或许是高考压力带来的,或许只是因为他喜欢毕夏,而春天到了。 据说油菜花开的季节是精神病的多发季节,秋锒漫不经心地想,油菜花不久是春讯吗?上次他放弃了,他的春天还得再等上两个月。 秋锒跺跺脚,裤子上的草屑随之落下,他指了指毕夏的头发:“你头上有草,我帮你摘。” 他也不等毕夏同意就帮他摘了,然后在他嘴角偷偷啾了一下,抚平心中的躁动,嘴角露出一个得逞的笑, 毕夏说:“还有七十天。” 下课铃响起,第四节 会有班级到操场上体育课,高考在即,他们逃一节课老师或许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不回去该有人来找了。 秋锒一路送毕夏回教室才掉头往楼下走,上官陆元已经等他很久了。 原本他们是一起去报告厅开会的,走着走着毕夏忽然跟他说不去了。 上官陆元一头雾水:“不去?那你回去上课?” “不是。”说完毕夏就匆匆离开。 上官陆元第一次干这种帮同学打掩护的事儿还挺新奇,在签到表上给毕签了名,可惜他忘了,校领导就没有不认识毕夏的。 原本只需要说他没有保送的想法,不参加会议,这就没问题了,反正任课老师那边也不会来问到底是不是在开会,然而他这个名一签,张主任一看,人不在,立刻就穿帮了。 上官陆元急中生智,主动承认错误,说:“我看毕夏还不来,怕他过来得晚,不方便签,先给他签了。” 张主任也不知道是有意纵容还是信了,反正没有多追究,最后毕夏没来他也没说什么。 但上官陆元自己心虚,开完会回来看着离下课还有几分钟故意慢腾腾地走,免得老师一看人都到了,怎么就毕夏还不回来? 弄巧成拙还想方设法圆谎,上官陆元觉得他这一节课可真是太刺激了,终于等到毕夏,他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实在是丢人。 但还是得说,不然张主任问起来不好圆场。他含含混混说清楚了这个事,毕夏点头表示知道了。 上官陆元看他这淡定的样子忽然就撕了手上的报名表,毕夏看向他,依旧是平平淡淡的眼神,上官陆元意识到他这个动作可能会早成某些误会。 他嘿嘿一笑解释:“你们都自己考,我也要自己考,我就不信了,我还能差到脸录取线都到不了。” 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拿到这个名额,减几十分,他确实稳上北大,但是没有了择校的压力,他不可能考出高分。 他要搏一搏,没道理秋锒可以,他不行。 毕夏没有劝他,只是说:“如果有机会,我不会让秋锒放弃。” 上官陆元:“……” 他叹了口气表情愁苦眼神却明亮:“可是都撕了啊,算了机会留给其他同学吧。” 毕夏不再多言。 四月,第二次听力考试成绩公布,这一次秋锒考了三十。 拿到成绩单他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虽然早就对过答案,知道成绩,但不到最后一刻就不能确定,这三分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第149章 教室前方的日历越撕越薄,四班的日历是老班和毕夏一块写的,同学们撕起来十分积极,从第一张开始,就小心翼翼地珍藏。 到后面撕日历干脆成了值日生的工作,那一页日历自然也归了他。 毕夏自己倒没有要收藏的意思,轮到他值日这天折好了日历就要放进垃圾桶,被人眼疾手快地拦下劫走。 眼前的姑娘痛心疾首:“这么漂亮的字,你不能因为是自己写的就送他去垃圾桶啊。” 毕夏从小到大不知写了多少字,扔进垃圾桶的倒比留下的多,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 “这张不是我写的。” 不是他写的,那就是老班写的了,不知道为什么,姑娘看着自己手上的日历,总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想要了呢。 再扔回去好像也不太好,她想了想,十一班的一个朋友总想要他们班的日历,正好拿去送人呗,反正她也看不出来是谁写的。 毕夏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他值日也就是那么一天,接下来最多还能撕一次日历。 但是这个事不知道怎么就在班里传开了。 大家都知道这个日历,老班不单写了底板,数字也写了几张。但他俩写的都是隶书,有有意让日历和谐统一,一般人还真分不出区别,于是几乎每天都有人来问毕夏:今天这张是谁写的。 想方设法收集日历基本上是女生,四班女生多呀,这样一看倒像是全班都在收集。 大家也不是嫌弃老班的字,主要是也没几个是书法爱好者,收着日历,一方面是有点纪念意义——高考倒计时嘛,另一方面,她们喜欢毕夏呀。 虽然大家也很喜欢老班,但他毕竟是一个中年男人……算了吧? 上官陆元觉得有趣,偶尔也会帮着看看,但他其实也都是瞎猜,看不出来什么,倒是秋锒,从没看错过。 毕夏不在,秋锒只看了一眼就断定这张不是他写的。 上官陆元不可置信:“你学过书法?” “也不算,”秋锒随手在纸上写了毕夏的名字,“就是跟着夏夏练字。” 上官陆元一看,这个字和毕夏写在封皮上的名字有九分相似,能看出区别是因为他就是对着看,要是单独拿出来他还真没自信能辨认出来。 他又仔细比较了一番:“你这……有两下子啊。” 秋锒很谦虚:“我也就能认出夏夏的字。” 上官陆元:“……” 毕夏从办公室回来就看见男朋友在教同桌写字,他一回来,两个人都一副嫌弃对方的样子放下笔看他,边上还等着一个拿着日历的姑娘一本满足地看着他。 …… 高三似乎就是一场一场考试组成的,每周一小考,隔周一大考。试卷如雪花片一般纷纷扬扬地落在教室,叫人无暇他顾,没有时间思考未来,没有时间迷茫,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高考。 四月几乎是一年中最舒适的季节,只要天气晴朗,没有老师会占用体育课,不单如此,还不许学生半途跑回教室来学习。 男生大多愿意打打篮球,女生多半只肯在操场散散步,坐在树荫底下聊天看书背单词。 明明毕夏也是参加过篮球赛的,但是除了秋锒没人能喊动他打球,三班四班又不是一起上体育课,他已经挺久没有碰篮球了。 这天三班化学老师临时有事调课,体育课往后挪到了下午,这样一来三班四班的课就排到了一起。 秋锒原本想给毕夏一个惊喜,奈何午饭时就被看出了端倪:“没上体育课?” 秋锒要是上体育课,不可能好好地穿着外套一点汗不出。 “调下午去了,咱们一起打篮球啊。” 下午体育课,老师一说自由活动,一众男生就抱着球跑没影了,秋锒拒绝了班上同学的邀请,带着毕夏找了个十分偏僻的篮球架。 这里没有篮网,地面也没有刷漆,在苗圃不远处,地上的白线已经看不大清,水泥面上横亘着几条裂隙,秋锒却对这个环境十分满意。 这里可没有别人。 这个时候不方便回去洗澡,毕夏极力避免出汗,秋锒却没那么多讲究,打到最后连上衣都脱在了一旁。 日光下,秋锒打着赤膊运球上篮,身体在空中画出漂亮的弧线,即便毕夏并不和他抢,他的动作也是花里胡哨的,不是为了保住球,单纯就是雄孔雀开屏。 毕夏却撇开了视线,即便这是男朋友,即便他们坦诚相见过无数次,他看着这样的秋锒还是会有些不自在,他毕竟好男色。 秋锒见状悄悄勾了勾唇,带着球走到他近前,他周身都是蒸腾的热意。 毕夏接过球,借机错开一步去投篮,却被人从身后困住,秋锒的手覆在他手上,在他耳边说:“太久没打忘了?我教你。” “教”了小半节课,秋锒只可惜上课时间太短,那边也不知道是哪个班的体育老师先吹了哨子,后面一声接一声,秋锒套上衣服牵着男朋友回去,走到人前还要故意挠挠他的手心问一句:“记起来了吗?” 二模是三次模拟考中难度最高的一次,但真的学霸,敢于直面高难度的试卷,敢于正视惨淡的分数。 上官陆元拿着同桌和自己的成绩单,每一科都做了对比。他考试也很稳,这次也没什么不该丢的分,和自己比,这个成绩他是满意的,但是放到毕夏跟前他就知道什么叫差距了。 他叹了口气:“我要是复读,能到你这个分吗?” 秋锒帮他答了:“你知道99的学霸和满分的学神的区别吗?” 上官陆元:“……” 这次秋锒也考得不错,加上那三十分,他是年段第一。 这一次理科数学难得出奇,据说最后一个大题,不少人只能解出第一小题,秋锒依旧是满分,光这一门课就不知道给他拉了多少分。 就算没有那三十,他也能到第三。 理科虽然不像文科这边,从高二开始,第一名就没挪过位置第二名也极少变化,但前三来来去去也就那几个,秋锒这次突然考了第一,有那么点黑马的意思。 都快高考了还突然提分,就有同学来打听他的学习方法了。 秋锒不知想到什么来了兴致,神神秘秘地要人要人靠近了说。 “聚宝盆你知道吧?” 来人疑惑地点头,不就是广场吗? 秋锒又说:“那是咱们学校最低的地方,风水宝地,灵气汇聚之地啊。” 这个传言一直都在,没什新奇的,这位同学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起了这个,但还是耐着性子听。 秋锒对同学的耐心十分满意,他继续铺垫:“那个喷泉……” 学校广场东边有一个喷泉池子,一年开的次数两只手数的过来,开学、教师节,还有兄弟学校来访,什么领导团莅临指导的时候开一开。 “喷泉?” 同学更疑惑了,怎么还说到喷泉上去了。 “你看寺庙里,是不是都有许愿池?” “是啊。” 秋锒一脸的“你没灵气,怎么还不懂呢?”,继续说:“许愿池啊!” 同学终于恍然大悟:“哦——” 他俩就跟说相声似的,一个捧一个逗,把喷泉这事给掰扯明白了,秋锒拍拍他的肩:“孺子可教。” “……” 这位同学大概也是生活无聊,找点调剂,把秋锒的话添油加醋一说,很快传开了。 “学校的喷泉特别灵验,只要投一个硬币,虔诚祈祷……” 高三不缺考试,光周考,一周就三门,一周下来,许愿池里的硬币越来越多。 高三这么玩,高一高二哪能不好奇,就算没有高考压在前面,那也不妨碍他们扔硬币凑热闹啊,反正就最多也就一块钱的事。 人一多,总有灵验的时候。 “那天扔了一毛开到了再来一瓶。” “作业没交老师没发现。” “点外卖没被抓。” …… 学校起初没放在心上,后来发现不对啊,许愿池,不是,喷泉里的硬币怎么越来越多了? 张主任站在喷泉边准备找个同学来问问,果然不久就有人来了,但大概是他板着脸喊“干什么呢?”的样子太吓人,那同学扔下硬币拔腿就跑,张主任追了两步反应过来就停下整理仪表等下一位。 下一位同学很快就到,被他抓着说了自己知道的情况。 然后政教处花一星期,找了不少同学盘问,终于摸清了源头,秋锒的处分刚撤销就被张主任在广播里通报批评了。 他广播的时候,全校都在笑,秋锒则在办公室里写检讨,由于张主任说情节严重必须以儆效尤,写完还得下周在全校师生面前念。 周一,秋锒握着话筒,拿着讲稿,“喂”了好几声,开场下面就是一阵笑。 张主任踹了他一脚,没踹实,秋锒一闪身躲开了。 “你干什么?” 秋锒无辜道:“我试试音。” 张主任深吸口气,告诉自己不要跟这熊孩子计较,头发是自己的。 “赶紧开始。” “好嘞!”秋锒轻快地应了一声,下面同学又在笑了,检讨还没开始念,已经给大家带来许多快乐,因此秋锒一开口,下面就是山呼海啸的掌声。 “好了好了,没想到我那么受欢迎,敝人受宠若惊呐。” 刚停下的掌声又响起来了,秋锒看着刚刚走到一边的张主任要来找他算账了,见好就收赶紧开始念检讨。 他慢吞吞地念完检讨上的内容,最后说:“这个学习吧……还是要靠自己,不要走捷径,真的想求神,还是去庙里拜一拜,咱们的喷泉就是个纯洁的喷泉……” 他又开始胡咧,张主任直接拿过他的话筒说:“本次会议到此结束。” 回去的路上,几乎所有人都在笑,秋锒毫无疑问又被张主任留下教育了,上官陆元得以走在同桌身边。 他带着点酸意:“第一名就是得意啊。” 说来心酸,分科时他以为毕夏一定会选理科,为了不被人压一头毅然决然选了文科,没想到到头来他还是万年第二。 毕夏笑了笑没说话,这个第一,确实让秋锒放松了许多。 第150章 喷泉里堆积的硬币太多学校安排了同学们打扫,往常这事基本就归青协,每次打扫学生会会拨钱,卫生工具都是可以循环用的,因此这个钱基本就拿来犒劳出力的同学们,这次也是一样。 喷泉水放干净了,青协的同学们一边打扫一边还负责捞钱,虽说捡出来的钱最后是要拿去做公益的,但本身捡钱就是一件快乐的事,一群人个个玩得不亦乐乎,除了秋锒。 社团主力都是高一高二,高三的同学哪有时间参加社团活动,秋锒这是被罚过来一起扫的,张主任特意要求的,说要让他涨涨记性。 于是大周末的,秋锒放下和男朋友的快乐补课时间,到这来苦哈哈地和学弟学妹们一起清扫喷泉。 天在下小雨,大家都穿着一次性雨衣拿着清扫工具在打扫,原本也差不多到了该打扫的时候,许久没开的喷泉底下积着一层厚厚的灰,水放干了刚踩进去时脚下还打滑。 雨衣闷着热气难散,秋锒拿着长柄刷子弯腰弓背刷了半天的地,出了一身汗,最后不耐烦地把雨衣脱了,这么点小雨,淋身上还没出的汗多。 他脱雨衣仿佛是一个信号,一群人纷纷脱了雨衣做在水池壁上休息喝水聊天。 毕夏被秋锒拖着来看他打扫,现在坐在不远处的亭子底下看书,秋锒也不过去打扰他,就跟学弟们玩玩。 他的传奇故事随着喷泉传遍了学校,高一剃光头被变相载入学生手册的的光辉历史也被人挖出来了。 规规矩矩的学生对这种事都是很感兴趣的,更何况这个调皮捣蛋的学长还是个大学霸。 秋锒觉得有点奇妙,什么时候他居然也被人喊学霸了? 他杵着长柄刷给眼前眼睛放光的学弟学妹们讲故事:“我那时候身上挂着处分,没法保送,”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摇摇头,“啧,迷茫啊……正好路过这个喷泉,手上又有硬币,灵光一现,我跟你们说真的是灵光一现,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扔进去了……” 他说得玄乎,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第二个星期,刚打扫好的水池又有了硬币,之前水池里还有些青苔尘埃,硬币扔进去时隐时现的。现在水池壁被刷到几乎反光,硬币扔进去,就真的反光了。 下了两天的雨,天终于放晴,阳光下,水池里的硬币熠熠生辉。 仔细看还有几条红色的小金鱼? 张主任头都秃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再次集会时,张主任放软了语调,这种小事没必要跟同学们来硬的。 他好言相劝:“同学们压力大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不要往水池里扔奇奇怪怪的东西,尤其不要扔金鱼。” 台下哄笑,他等大家笑完了,才继续说:“以后你扔条锦鲤我扔个乌龟,咱们这个水池成什么了,是吧?” 下面不知道哪个班的同学大喊了一声:“水族馆!” “哈哈哈哈哈——” 这下笑声怎么也止不住了。 说起来水池里偶尔还真的会养鱼,养食堂买的没杀的鱼,不过多是青黑色的草鱼,最后是要成为盘中餐的。 这几条瞪着眼的小金鱼也不知道是谁放进去的,过了两天一条条地翻起了肚皮,这下大家消停了,知道池里不好养鱼也不再凑热闹。 再说期中考在即,大家都把心思放学习上去了。 高三的期中考比二模还难,第一天考完还有人嚎,第二天下来反倒是沉默了。 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可遇上这样难度的卷子,依旧觉得无力,可谁也不能保证高考就不会是这个难度,离高考还有五十天,迷茫、困惑、痛苦、不甘,甚至是麻木、绝望的氛围在教室里弥漫。 老班走上讲台拍了拍手:“姑娘小伙们,打起精神来。” 下面同学勉强露出个笑来,老班像是没看见,语调轻松地道了声恭喜。 下面一众同学不明就里,面面相觑,老班卖了个关子拖了许久才慢悠悠地说:“你们把高三最难的一套卷子做了,怎么一个个还愁眉苦脸的?” 他这样一说大家倒是好奇了纷纷问起来真的假的,教室里气氛活络不少。 老班又说:“你们觉得难,别人只会觉得更难,就算高考,那也是按名次录取的,慌什么,看看毕夏多稳。” 同学:“……” 他们拿什么和毕夏比,不过总算是放松不少。 “谁也不知道高考会是什么难度,不管什么难度,都相信你们自己,这三年不是白过的,这么多的卷子不是白做的……高考考的不单单是你们的学识还有心理素质,别自己吓自己。” 从分数上来讲,这次考试确实不大如意,除了毕夏这种让人看不出上限的,大部分同学成绩都比二模低了至少二十分,上官陆元也差了十来分。 他唉声叹气地跟毕夏求安慰,毕夏却难得主动去找秋锒。秋锒一个上午没来找他,他就下去找他问问。 秋锒就坐在讲台边,还是靠门这一侧,站在前门就能看到他,毕夏站在门口喊了一声:“秋锒。” 秋锒回过头看见他眼前一亮,把桌上的东西胡乱一收就出来搂着他的肩往外面走。 毕夏不是他,来得少,进了他们教室要被围观的,还是他主动出来好。 高三教学楼前是一片小花园,怕挡光没有什么高大的树全是低矮灌木,还都定时修剪,整整齐齐的就像宿舍里的摆放。 一班前门出去正好是条鹅卵石铺的小路,路的尽头有个亭子。 秋锒就带他去了小亭子坐下,毕夏主动来找他,他心里很高兴,又知道毕夏其实不爱出来走动,怕他心有负担就装得一副平常的样子。 他主动解释上午的事:“班会要分享学习经验,”说到这里他表情有点奇怪:“梁哥要我讲英语,数学也就算了,这让我说什么?” 各种活动三班四班的位置都排在一起,班主任说话也方便,又有他们两个在,两位班主任有那么点师徒的味道。 期中考太难,四班要开班会鼓舞士气,三班自然也要,让秋锒去上去讲讲话不是真的要他分享什么学习心得,是要他的自信感染人。 他说数学难免带几分傲气,英语刚好。 于是毕夏也不开口说要帮他写讲稿转而问他成绩如何。 秋锒得意一笑:“第一,”他感叹,“多做题还是有点用这次生物一个大题我做过了。” 毕夏也笑,秋锒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你不会是怕我考差了心情不好吧?” 不等毕夏回答,他又说:“你放心,我巴不得题目难一点,数学难,我才有优势。” “嗯。” 秋锒还想再跟他多说几句,上课铃响了,秋锒自己是每次都赖到四班老师进教室或者上课铃快响完才往自己教室跑,但毕夏是不可能在教学楼里跑的。 他轻轻推着毕夏起来:“中午一起吃饭。” “好。” 去年毕夏牵头的趣味运动会延续到了今年,有了去年的经验,今年的运动会项目多了很多,学校给钱也大方了一点。 今年的社团联主席也终于是竞选过上来的。 大部分社团还是在操场搭棚,只有心理社在广场,食堂到教学楼的必经之处放了几只大玩偶,他们的活动主题是“拥抱自己”。 玩偶之下也不知是男是女,男生女生都没了顾忌,拽尾巴的拽尾巴,拍屁股的拍屁股,正正经经拥抱的反而没几个,玩得挺自在。 高三都得了老师的假,中午不急着回去,可以先转转,下午上完课再去操场玩,高一高二没这个殊荣,现在广场聚宝盆里大多是高三的学生。 今年摄影协会干的事正常多了,成员都拿着相机到处拍照,这里也站着几个。 一只布朗熊的玩偶套服里大约是个女孩,尽管毕夏已经避开他们,贴着广场的边走,她还是朝他扑了过来,秋锒见状搂着毕夏换了位置,那布朗熊冲到他面前急急一个刹车,看清了他的样貌之后立刻换了态度,双手张开就要抱他。 秋锒躲得狼狈不堪一边还不忘护着毕夏,他一副誓死扞卫清白的样子让围观的人各个笑得直不起腰,拍照的同学很有灵性早已把镜头对准了他们。 布朗熊追了一会,摘下头套,居然是个男生,他满头大汗笑得不行:“秋哥你躲什么?” 秋锒一看这学弟眼熟啊,不是上次一起扫池子的吗? “你不是志愿者协会的吗?” “是啊,这不是来做志愿了吗?” 秋锒恨铁不成钢:“套着这玩意热的要死,不知道多抱抱小姑娘?没救了你。” 学弟擦擦汗,腼腆地笑:“这不是先抱抱学长,拍个照宣传一下,到时候抱我的女孩就多了嘛。” 秋锒:“……” 他明确表达了态度,不给抱。 毕夏不给抱,他也不给抱,想都不要想。 学弟有点遗憾,最后就站在一起跟他们拍了张照,其他玩偶也过来凑热闹,四个巨大的玩偶中间站了两个俊俏的少年,画面有点滑稽,又十分和谐,主要还是好看。 他俩拍完照才被放行,秋锒似模似样地上下打量毕夏,摇头晃脑:“你看你,生得那么好看,一不小心就被人惦记上了,还是藏在家里好。” 他就是随口说说,谁知道毕夏真的应了一声。 他本来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高考在即,秋锒目前的成绩看,高考只需要正常发挥就能得偿所愿,现在似乎是可以谈谈理想了。 毕夏说:“我大概会走叔叔阿姨的路。” 选个喜欢的专业,本科一路读到博士,再找个大学教书。 秋锒想了想他爸那些烧钱的爱好,要不是家底还算厚实,凭他爸教书的收入,肯定禁不起那么造。 他很真诚地说:“那我养家糊口。” 第151章 临近高考,请假的同学越来越多,在医务室挂着点滴学习的的情况是真实存在的,班主任看到这种情况也不会逼着学生去医院,酌情批个假条让学生回宿舍休息罢了。 这个时候每天晨起锻炼的好处就看出来了,秋锒不说,毕夏也身体健康,饮食睡眠良好。 天气愈发炎热,但按照惯例,高考前是不让开空调的,高一高二的时候觉得全校连坐实在过分,到了高三……这种有人陪我一起吃苦的感觉居然还不错? 学校超市的冰棍酸奶全部下架。 但人大概就是有种逆反心理,平时想不起来吃,到了不让吃的时候心心念念地记挂着。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一群人蠢蠢欲动地谋划着要买酸奶,好在一中住校,临近高考学校又严查外卖,说不让吃就不让吃,同学们折腾了一阵也只能偃旗息鼓,毕竟时间宝贵学习要紧。 高考这几天和平时没什么区别,除了学校里人少了一些,起床铃响得晚了一些。 即便到了高考,该住校还是住校,一来家远的同学往返不方便,住校外又不能保证安全,二来都习惯了学校的作息,这种时候不如照常。 学校尽可能地营造寻常的氛围,只希望同学们能正常发挥。 从前每一次考试老师都说要当作高考去考,真到了高考,反而改口说:“当作平常考试就好,你们已经考了那么多场了,这次也没有区别。” 整理完考场,高一高二提前一天离校,高三利用这一天熟悉考场。文理科考场是分开的,毕夏在高二教学楼,秋锒在高三教学楼,不过都在一楼。 秋锒按照顺序站在窗外数毕夏的座位,嗯,靠窗,不错。 毕夏在看贴在门上的考场名单,秋锒也凑过去看了一眼,还真看到个熟悉的名字,杜成。 秋锒对这个名字有点过敏,这人就是个神经病谁知道他会做什么? 他看了一下座位安排,杜成就在毕夏隔壁,高考考场座位间隙大,但真的有心要看,还是能看到点东西的。 他拧着眉担心杜成要搞事,别人或许会顾虑自己,但这个人既然能捅自己一刀拉他下水就不能当正常人看。 毕夏安抚地握着他的手:“有监考老师。” 秋锒勉强点点头,他当然相信夏夏,但是考试之余还要分神关注别的问题,不能受这委屈。 开始当天排队进场时,秋锒跑到了这边考场十分认真地告诉监考老师,考场内两位同学有旧怨,一定要好好关注,尤其是那个叫杜成的。 监考老师有两位,一位是本校的,一位是外校的,本校的这个明显是认识秋锒的,在他说出毕夏名字的时候往里面看了一眼。 “知道了,你哪个考场的,赶紧回去。” 秋锒走前还往考场内喊了一声:“夏夏考试加油。” 毕夏向他看去,教室里的人都向他看去,他却在老师的催促下挥挥手走了。毕夏低下头,半晌,唇角勾出个笑,也在心底默念:秋锒,加油。 语文考试考完大家都还挺轻松,难度不算太高,作文题也没有故意折腾人,毕夏回教室的时候上官陆元正在翻字典。 老班强调过无数次,不许对答案。 “谁跟你对答案,他就是害你,你们都记好了啊。” 因此他也不问别人,自己求证,他聚精会神地盯着字典看,毕夏回来的时候他也没个反应,终于看到了答案,他骤然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毕夏回来了。 他眨眨眼想到上午在考场听到的那一声“夏夏考试加油”,不能对答案,总能说点别的。 “你们以后选一个专业?” 虽说文理不同科,但有些专业,是文理都能选的。 毕夏摇摇头,他要选的,秋锒不会喜欢。 放松时间很短暂,下午就要考数学,数学老师嘴上说着:“你现在遇到的不会做的题都不会考。” 真有同学来问了,他又耐心解答。 理科数学很难,但是有一道大题和一中最后一次适应性考试中的题目几乎一样,遇到熟悉的题目总是能给人一些安全感,因此卷子虽然难,大家的心态倒是还都不错。 顾忌着同学的心理,一直到晚饭时秋锒才悄悄对毕夏说:“数学这个难度我喜欢。” 英语最后一篇阅读也难,不少同学时间没安排好,作文写得匆匆忙忙,一个个在监考老师的催促下涂答题卡。 只有毕夏,监考老师见他没反应走到他身边准备提醒时才发现这孩子不但卡涂完了,作文也写完了,这什么速度? 秋锒考完得意洋洋地跟男朋友说:“我一看那阅读就知道难,干脆先放着,最后留了十几分钟做题,来我们来对个答案。” 然后也不管毕夏同意没,报出了六个选择题答案,毕夏回忆一番:“错一个。” 秋锒还有些不相信:“你是不是怕我承受不住?我蒙了三题,只错一个?” 他缠着毕夏问,毕夏却不肯再说。 确实只错了一个。 最后一门课考完,整个校园都弥漫着轻松愉悦的氛围。 学校三令五申不许高空抛物,依旧有同学把试卷从楼上扔下,张主任显然很有经验,带着几个老师在楼下蹲点。 随便捡几张卷子看看上面的名字就锁定犯罪嫌疑人,一个电话打到广播室,扔卷子的人就都被留下来打扫卫生了。 学校的要求是明天下午之前全部清空,今晚可以住宿舍。 这是唯一一个没有老师查寝的夜晚,高一高二都不在,高三学生也有一部分回家,剩下住在学校的要多放肆有多放肆,带啤酒吃烧烤的有,打牌的有,玩笔仙碟仙的有……明明都累得要死,两点前睡觉的却寥寥无几。 第二天各个个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秋锒昨夜趁乱到了毕夏宿舍里,窜寝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他一个,他俩不玩,剩下两个人觉得无聊去了别的宿舍。 秋锒看看空空的宿舍暗示道:“只有我们俩。” “那就早点睡。” 秋锒:“……” 算了,考都考完了,不急,时隔一年,终于又在宿舍抱着男朋友睡觉了。 校园内外停满了车,校内家长学生熙熙攘攘,个个背着行囊,快递小哥也都业务繁忙。 大部分同学都换上了自己的衣服,秋锒却依旧穿着夏装校服,他拿着相机背着支架和毕夏在学校里游走拍照,准备校园纪念册的素材。 有支架两个人合影也方便,从宿舍楼底下出发,绕过操场边的小路,当初第一次运动会,他就是从这条路背着毕夏离开。 秋锒拿着相机拍了几张照,忽然就笑了。 毕夏看向他,秋锒说:“你当初怎么就那么倔呢?” 毕夏看着路边绿油油的树丛:“我没输过。” 秋锒心里的愧疚和心疼就滋滋地冒出来了,毕夏报名还有他一份。 他试探着问:“你那时候是不是很讨厌我?” 毕夏摇摇头:“我不习惯,以前没有朋友。” 说不上讨厌,只是不习惯,不习惯与人亲近,不知道朋友之间相处开玩笑是很寻常事。 秋锒打断他的回忆:“以后会有的,多的是人想和你做朋友,”然后又开玩笑,“不过我巴不得把你藏起来,这样你眼里就只有我了。” 他说完非要背着毕夏在这拍张照,说是场景还原,毕夏犹豫片刻,随他去了。 他们又走到走到球场边的亭子,合唱前,秋锒在这里练琴。 毕夏说:“没有琴。” 秋锒说:“有情啊。” 毕夏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那么说,秋锒有几分得意:“我好歹看了那么多情书,”他指了指太阳,“我还知道东边日出西边雨呢。” 他们一路走一路拍,又绕着学校的围墙走到停车场走到当年的八号基地,秋锒对着那片草地按下快门,想起一点不那么美好的回忆。 “我有一次被高主任追着跑了半个学校……也不知道老高怎么样了,好久没见。” 秋锒一路走一路拍一路说,毕夏跟他走听他说,偶尔应一声,明明已走到教学区,周围有那么多的人,世界却仿佛只剩他们。 绕到了教高三教学楼前,秋锒说:“我当时站在这里,一抬头就看见你在上面,吓得我啊,那话怎么说的,对,三魂去了七魄。” 秋锒绷着脸:“你还笑,小同学,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以后不许吓你男朋友了知道吗?” 毕夏点点头,秋锒看他乖乖的样子又有点心动,但是这里人多眼杂的不好下手,只好继续走。 走到当年第一次看到别人亲吻的地方,他们也曾在这里耳鬓厮磨。 “我现在知道接吻是什么感觉了。” …… “确实让人愉悦。” 秋锒愉悦地想,可惜进不去之前住过的宿舍,不过也无所谓,人都在身边了。 他这样想着,又亲了男朋友一下。 高一八班的教室今年也安排了考场,此时教室内空荡荡,秋锒翻窗进去然后打开门,窗户其实反锁着,但是稍微用点技巧也能从外面打开。 在教室内的桌椅还是高考考场的排列,秋锒走到讲台前,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字:毕夏 字迹和毕夏有几分像,却比他张扬许多,毕夏写惯了毛笔字,习惯于藏锋,秋锒却没这个意识,写字向来锋芒毕露,字如其人,张扬锐利。 秋锒写完了字,手撑着讲台看毕夏:“你来的第一天,还记得吗?” “你在这里自我自我介绍,你说你叫毕夏。” “声音跟小溪流水似的,你一开口我就醒了。” “我抬头看见你的第一眼就想,这谁家小帅哥,怪好看的。” 他走下讲台,走到毕夏身边来,牵起他的手,勾勾手心,看着他的眼睛低声说:“这不就到我家了?” 毕夏回握他的手,与他对视,轻轻应了一声。 你家的。 第152章 高考结束到大学开学,暑假有三个月的时间,秋锒没急着回家,接下来还要回学校几次,领毕业证,以及志愿填报指导。 领毕业证这天老师顺便问了一句大家的估分情况,大部分人都往低了算,今年卷子有又难一些,总体分数就不高。 前几年录取线一年比一年高,今年终于要降一降了。 考虑到高考完的学生会很闹腾,并且很嚣张,学校把把毕业典礼安排在了周日,避免影响高一高二。 八点到校,大会小会开到十点出头,自由活动时间都在交换同学录,秋锒人缘好,自己班的同学录收了一沓,还有其他班递过来的。 混乱之中根本没说过话的女生也递了过来,他也分不清哪张是谁的,写了姓名和联系方式就放一边。 基本上所有班级都会在这一天举行毕业聚餐,在秋锒的促使下,三班四班的聚会地点选在了一起。 大部分人都是约好了一起打车过去,也能省点车费,有人来喊秋锒一起,秋锒冲他晃晃车钥匙。 “我骑车了。” 他从同学录堆里抬起头看了眼时间,还来得及,约定的午餐时间是十一点半,他把同学录拿给班上的女生,让她帮忙还。 自己上楼接男朋友去了。 酒店离学校也不算远,也有不少同学是选择步行过去的,秋锒骑着车带毕夏飞驰而过,一路上不知道吸引多少目光。 一半人看车,一半人看人。 路过一群结伴的女孩,秋锒轻佻地吹了声口哨,毕夏原本只是虚虚搭着他的腰的手忽然收紧了,秋锒一个激灵一下子坐直了身体,调整了反光镜企图看男朋友却被头盔阻隔了视线。 “夏夏……” “专心。” 秋锒不浪了,老老实实骑车带人到酒店,下车摘了头盔就乖乖认错。 毕夏轻轻摇头,向酒店大门走去,秋锒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抵着他的肩,这个姿势没法走路,毕夏停下脚步。 “我以为你不会在意,”秋锒收紧了手,将人紧紧圈在怀里:“夏夏,我高兴。” 毕夏总是把情绪掩藏地很好,这一次,不知道是意外还是他有意为之,不管怎样,这个发现,让秋锒很愉悦。 酒店门口的告示牌上贴了今天的酒桌安排,一班二班也在这家酒店。 这下好,四个重点班都到齐了。 大堂经理来跟他们沟通之后干脆把四个班的座位排在了一起。 人一多就热闹,都不需要主持人暖场,台上人就没断过,一个接一个上去唱歌,酒店里还有常用乐器,一个男生上去弹起了吉他当众告白。 那女孩被众人的目光看着有些不好意思,男生依旧看着她手指拨过琴弦,唱着告白的歌,四个班的老师坐了两桌,笑呵呵地看着他们,并不干预。 女孩红着脸答应了他的告白,现场掌声一片,看得秋锒蠢蠢欲动。 上官陆元看了他俩一眼,最后眼一闭豁出去了,他站起来上台接过了那个男生的吉他,也唱了首歌,就当才艺表演了。 大家这才发现这个一直被毕夏掩盖了光芒的男生也很优秀,他长得是没有毕夏好看,但也高高瘦瘦干干净净,成绩又好,如果没有毕夏,他应该也会是女生们口中的校园男神。 他唱完歌向台下鞠了一躬,然后扶着话筒笑:“我这个万年老二的名头,今天必须摘了,我敢说毕夏不会弹吉他。” 其实他也就会这么一个曲子,毕竟忙着学习,哪来那么多时间发展课余爱好。 秋锒接茬接得很及时,站起来说:“夏夏不会,我会啊。” 他和上官差不多,没有专门学过,但是能看懂琴谱,能弹简单的曲子。 下面的同学都在起哄,巴不得看热闹,秋锒上台上接过吉他,在众人听不到的地方说了一声谢。 随后他也唱了首歌,他几乎没有掩饰,生情款款地看着毕夏唱了一首情歌,他俩的事也就是两个班主任知道,其他的最多是有些猜测,注意到他的目光纷纷向那一桌看去。 这一桌子基本是四班的人,加上秋锒也就四个男生,其余六个都是女孩,是哪一个呢? 老班轻轻咳嗽一声打断她们:“怎么那么八卦呢。” “看看小帅哥喜欢谁啊。” “就是,几届才遇上那么几个,这一届学生将来不简单。” 全省前十文科班两个,理科班两个,文理科前一百名一共7个,以一中的生源来看,确实不简单。 一中的高考成绩历来不错,上一届一本上线率是百分之七十,这一届也差不多,区别在顶尖的那一拨。 这些学生相互影响,往往是有一个就有第二个,学霸都扎堆,今年的高考成绩虽然还没出,但大家都心里有数。 这边老师在猜测是哪个姑娘,那边一桌的姑娘都在看毕夏,有些事,大家都心照不宣,不管他俩是真兄弟情还是有点别的什么,嗑就完事了。 这样才能和谐友爱。 秋锒唱完了一首歌,刚才告白的男生开玩笑说:“幸好我动作快,要是等秋哥唱完还有我什么事?” 大家都善意地笑。 秋锒放下吉他:“我有人,不跟你抢。” 他在回答那个男生的话,眼神却在毕夏身上,听到的同学都起哄,问他到底是谁。 “秋哥,谁啊,瞒了那么久,都毕业了总能说了吧?” 秋锒摇摇头:“他害羞。” “那她在这吗?” 秋锒已经下台来了,他喝了口啤酒润嗓子,闻言懒洋洋地回答:“在啊。” 这一下所有人都好奇了,周围几桌的声音一下就不见了,大家不约而同地屏息凝神听他说,远处几桌的人也不自觉收声。 秋锒不说,他们只能猜:“首先咱们用排除法。” 众人都看着说话的人,以为他有什么高见,然后就听他说:“先把男生去掉。” 其他人:“……” 上官陆元:你可能不知道你这一下直接把正确答案排除了。 他同情地想,希望这位同学考试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秋锒笑而不语,接下来不论他们问什么他都不说了,知道众人注意力转移他才端起酒杯碰了碰毕夏放在桌上的杯子。 “我没说。” 一脸的求夸奖。 “没关系。” 如果想说,没关系。 秋锒晃着酒杯摇摇头,凑近他,目光灼灼:“我说了要把你藏起来。” 夏老先生对毕夏很放心,只问了一句有什么目标,得到回到之后就去就去关心秋锒,反倒是秋锒父母,对儿子的专业不感兴趣,更关注毕夏会选什么。 这个也是儿子,而且比起自己生的,这个更能交流。 参加完毕业典礼秋锒就撺掇着男朋友去旅行,他们看完袋鼠考拉,总算是没忘了还要查分,从澳洲赶回来等成绩。 刚下飞机毕夏就收到了老班电话。 “满分!”老班声音之中的激动快掩盖不住了,他重复了一遍:“你考了满分!” 毕夏略微有些惊讶,这个成绩他也没想到,大概阅卷老师很喜欢他的作文吧。 “嗯。” 学生那么淡定,当老师的也不能太掉价,老班轻咳一声:“加上三十的附加分你刚好满分,文科状元。” “嗯,谢谢老师,麻烦您了。” “不麻烦,对了秋锒在不在?” 毕夏看了眼也在接电话的男朋友,猜到了老班接下来要说的话,他有些期待了:“在。” “这小子,这次发挥不错,加上附加分省第二,市第一,也算拿了个状元。” …… 挂了电话,他们对视,同时说出了恭喜,显然秋锒也已经知道了毕夏的成绩。 接下来一整天,几乎都是在电话中度过的,亲朋好友道喜的,教辅书、家教、保健品广告的,还有大学招生办的。 第三次被打断亲昵,秋锒忍无可忍干脆关机,他关机了还有毕夏,秋妈打不通他的电话就去找毕夏了,秋锒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往沙发上一躺随手抓了个抱枕盖着脑袋,接什么电话,谈不了恋爱,不如睡觉。 成绩已出,下一件事就是填志愿了,学校会有相关的指导,家长也可以参加,事实上大部分家长也确实会参加。 学校里人很多,一中校门口已经拉起了横幅,文科省第一,理科市第一,家长都在询问,状元在哪。 那架势恨不得把自家孩子送过去沾沾灵气。 事实上考得好的这几个都在会议室接受采访,来的人有点多,话筒上的单位标识一眼扫过去,县里就不说了,市里的,省里的都来了不少,甚至还有娱乐媒体。 文科加分的人极少,绝大部分都是靠裸分,当然毕夏裸分也是第一,上官陆元第三,市第二,也是不错的成绩,因此也坐在会议室里。 除了他们还有另外四个人,这一届一中高考成绩很是辉煌,文理科前十分别占了两个,前一百一共有七个,难怪来了这一大群记着。 采访学霸除了要问未来的目标,肯定还要问学习方法,毕夏话不多,难得说了些和平时不一样的话。 “习惯,保持学习的习惯。” 秋锒一副很认同的样子,心里却想:还是脑子最重要,没有他男朋友这个脑子,凭你什么习惯也白搭。 他说的就有意思了,揽着毕夏,一本正经地说:“同桌很重要,还侧头问上官,“你说是吧?” 上官悄悄翻白眼:“你高二高三不是跟讲台坐的吗?” “是啊,我把同桌让给你了,所以你考了第三啊。” 看他们相互拆台也挺有趣,记者在速记本上写下:幽默风趣 上官陆元认真地说:“我认为对手很重要。” 秋锒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接话:“嗯,对象更重要。” 记着:…… 第153章 “我准备学法律,你呢?”上官陆元问。 虽然毕夏在,他基本就不可能拿第一,但有这样一个学霸同学还是很有安全感的,如果将来还能当同学也不错。 “中文、历史。” “嗯?中文还是历史?” 上官同学此时还不知道双学位这回事,以为他是还没下定决心,难得看到毕夏纠结的样子,拍拍他的肩,又被秋锒挥开。 上官陆元:“……” 他干脆撇下他俩自己往教室走去,秋锒巴不得灯泡走远点,牵起男朋友的手准备最后一次逛一逛校园。 “你想好了吗?” 秋锒摇摇头,他没什么特别想要从事工作,如果非要说,他喜欢来钱快的,毕夏不会缺钱,但不妨碍他想养着他。 想一直在一起,每天抱着他入睡,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人是他,一起吃饭,一起运动……他轻轻挠了挠毕夏手心,果然收获略带疑问的眼神,他回了一个笑。 九月一日开学,秋锒想到这这个日子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小学生日期,亲了亲还在睡眠中的男朋友,起床去准备早餐。 这一个暑假他们几乎跑遍了全球,七大洲除了南极洲都跑了个遍,三天前才回到这里,夏女士一早就买下装修完毕的公寓里。 他妈一看房产证上的名字,干脆利落送了两辆车过来,他笑了一声,跟小夫妻过日子家长送房送车似的,两位家长还莫名其妙地较劲算着价,你送了我也不能落下。 他们玩了一个暑假,毕夏没有时间学车,两辆车还有一辆在落灰,秋锒盘算着今天去哪里玩,很快又想起来或许今天不适合做户外活动,他脸上露出一个傻笑,小心翼翼地下床。 但毕夏还时被吵醒了:“几点了?” 秋锒没有看手机:“还早,你再睡会,我去做早餐。” 毕夏摇头,他没有睡懒觉的习惯。 他坐起来时秋锒扶了一把,紧张兮兮地看着他:“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毕夏动作顿了顿,他不知道该怎么跟秋锒解释他没有那么羸弱,看着秋锒关切的眼神,他到底是没说什么,只是摇摇头表达了起身的**。 早餐后秋锒发现男朋友和他想象中早上卧床不起等待他煮一锅白粥然后亲手投喂的样子相去甚远,毕夏看起来没有任何不适,行动自如也就算了,还跟他一起跑步。 秋锒后知后觉,他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并且由于这个错误的认知,他还错过了许多时间,夏夏生日那天,他明显是有那个意思的。 秋锒抹了把脸调整心态,没关系,来日方长。 秋锒学的金融专业,开学之后才发现这个专业虽然是和钱打交道但并不意味着来钱快。他没有放弃,毕夏常年图书馆,他就到处蹭课,半个学期过去他几乎蹭遍了所有学院的课,并且考虑着转专业的事。 好看的人总是备受关注,一开始还有人才他到底哪个专业的,怎么哪都有他,虽然不是主动的,但确实是高调到脸院里的教授都知他们这有一个企图转专业正在到处找下家的学生。 教授们越来越喜欢喊他回答问题了,喊完偶尔还要关怀一句:“下家找好没?” 秋锒:“……” 他终于明白没有来钱快的专业只有来钱快的工作,自暴自弃:“不转了不转了。” 老师们更喜欢他了。 毕夏学的是历史专业,但系里的课他感兴趣的都愿意听一听,他还有修双学位的想法,大学四年,注定是充实的。 秋锒决定好了不转专业之后,课余时间一下就多了很多,他对社团活动没什么兴趣,倒是开始尝试着投资,炒股门槛低,技术含量又还算高,是个不错的选择,一开始他投入的金额不大,盈亏都无所谓。 或许是真的有天赋,赚的比赔的少。秋锒从来不是没胆的人,积累经验之后每一笔投资都深思熟虑,用高风险换取高收益。 周末他们都回公寓住,毕夏周五下午有课,秋锒没什么事做干脆陪他一起上课。 这节课的老教授是个严肃认真的人,最看不得学生在下面划水,开学第一节 就明说:“你可以申请免听,可以选择请假,但你要来了不听,我会请你出去。” 毕夏上课笔记极少,他只记他认为需要记的,这是他写笔记最多的一节课,连他都需要笔记,身边那个一直在转笔的同学就显得很可疑了。 教授忽然喊了他回答问题,这个问题,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属于那种有的说就多说点,没什么好说就少说点,可以随意发挥,但刚教授说话的时候他正趴在桌上以一个仰视的角度欣赏男朋友的盛世美颜,根本不知道什么问题。 教授对学生要求高,但为人并不刻板,和学生关系其实还不错,他最爱宋朝,醉心宋史,第一节 课点名认人的时候看到毕夏的名字笑着喊了一声:“官家在?” 毕夏反应过来后面不改色喊了到,他从此就记住这个学生了。 现在问的问题也是关于古代对君主的称呼,秋锒站起来时教授十分温和地告诉他,不用站起来,坐着答就好,秋锒闻言准备坐下,又听他说:“不过答不出来就站着吧,方便出去。” 秋锒:“……” 他准备老老实实说刚才没听,毕夏却主动回答了问题,他开口就讲了六种,而后具体介绍每一种称呼主要使用的朝代,相关史料,洋洋洒洒讲了将近十分钟,他教授虽然诧异他主动回答,却也不会打断,等他讲完下课铃正好响了。 教授看了看满教室同学敬佩的表情,再看看毕夏讲完十分淡然等他回答的样子,有点怀疑他这样做的目的。 他把视线转移到秋锒身上,这位同学无辜地和他对视,教授笑了笑,宣布下课。 毕夏主动走上讲台向他道歉,教授摆摆手,示意他没关系,指了指秋锒:“那是你朋友?” “嗯。” 教授把资料交给毕夏,示意他跟上:“什么专业的?” 他们就这么走出教室,秋锒赶紧收拾了毕夏的书包跟在他们身后。 “金融。” 教授一脸嫌弃:“他们专业课不好上?跑我这来睡觉了?” 刚刚从他的角度看,只能看到秋锒趴在桌上,像是在睡觉。 秋锒跟在他们后面不无内疚地想,这可能是他们专业被黑得最惨的一次,很快他又放下心来,俩专业八竿子打不着,这位教授应该跟他们他们院里的老师不熟。 教授简单问了两句课题进度,还没走到办公室就从毕夏手上接过材料放他离开。 转角时他看到后面跟着的同学了,年轻人,可能约好了要出去玩,他老头子不耽误人时间。 他们每隔一周回家一趟,吃顿饭,住一晚隔天再回来,今天正好是要回家的日子。教授善解人意,他们离开学校时候还没到晚高峰,路上车能动。 秋锒开车越来越随意了,一开始还正襟危坐目视前方,现在已经是单手扶着方向盘,时不时看看后视镜和毕夏说说话——他要毕夏坐后座。 他没有什么副驾驶给专属的人的坐的执念,后排安全系数最高。 “元旦有安排吗?” “爸元旦回来。” “那咱们回家?” “嗯。” 说起来夏女士明明话也不多,和毕夏几乎全程没有交流,但她依然每隔一周就在周四想毕夏打电话去人这周是不是回家,然后她会和保姆一起做一桌自己并不吃的菜等他们回来。 秋锒在停好车,和毕夏一起上楼,然后两手空空地进门。 他一开始过来还知道带点水果,后来发现家里的水果可能比果蔬比超市的还新鲜一些就没有再买。 毕海城去外省取景,家里只有夏女士,餐桌上更沉默了,外貌气质有五分相似的母子两个人坐在相顾无言,秋锒看着都替他们尴尬。 他高中改口喊了一声妈之后再没喊过阿姨,越喊越顺口,由于地理位置这边更近,上大学之后他喊自己亲妈的次数都没喊她多。 “妈,下次想吃烤鱼。” “嗯。” “夏夏上次说虾球好吃。” 夏文澜看了自己儿子一眼,毕夏没出声,她点点头:“还有吗?” 秋锒开口说话终于上餐桌上的空气流动起来,毕夏不排斥和母亲两厢沉默地坐在餐桌上,他们没有太多要说的话,就这么坐着也不错,但也不讨厌秋锒营造的更活泼的氛围,对于他而言,都很舒适。 周六中午回到他们的公寓,接下来的半个周末属于他们自己,先去超市买食材,秋锒提前走到收银台排队,顺便拿了某种生活必须品,成功打消了后面跟了好久的两个姑娘想要来要微信的念头。 不久后毕夏推着购物车从酒品区出来,刚才秋锒说想试试红酒,但他不会挑。 购物车里放了三支漂亮的酒瓶:“超市里买不到太好的,试试喜欢哪一种。” 秋锒点点头,若无其事把口袋里的东西也扔进购物车看毕夏的反应。 毕夏没什么反应,这些东西向来是秋锒买的,他并不知道家里还有一抽屉。 秋锒说:“是没有用过的口味。” 毕夏不习惯在这样的场合说这样的话,尽管秋锒压低了嗓音在他耳边是,他还是脸红了,默默推着车往前走了一步,和他拉开距离,无声表示拒绝。 秋锒跟上去解释:“挡桃花呢。” 第154章 1 秋锒很少在宿舍,他的习惯跟中学时差不多,宿舍就是用来睡觉的地方。 他周末都不在学校,一开始室友以为他是本地人,周末回家,后来才发现他家其实也很远。 那是干什么去了? 秋锒说:“我有对象啊。” 后来他们知道了,秋锒对象是校友,是大学霸,是……是男的? 每天早上秋锒都出去晨跑,除非下雨,但一般下雨他也不赖床,反而起更早。 “平时和夏夏跑步,雨天给他带早饭。” 这是何方神圣,能有这么个二十四孝男友?终于有一天,室友跟着一起早起,跟着秋锒出门,企图去看看秋锒女朋友。 然后他们看到秋锒牵着一个男生的手走出食堂,姿态很亲密,他们都不说话了,心中有了某个猜测,并且打消了要秋锒和他对象请吃饭的念头。 同学一场,还是要贴心一点。 他们都默契地准备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擦肩而过的瞬间,毕夏停下了脚步,示意秋锒:“你室友。” 他居然知道! 秋锒原本是认认真真在跟男朋友讲话的,这才看到他们,大大方方地牵着毕夏的手跟他们打招呼:“这我男朋友,毕夏,历史系的。” 又侧头跟毕夏说:“我室友,你知道。”一一问他们做了介绍,没有半点不自在。 室友们理所当然的把他的坦然视为信任,很自觉地守着这个秘密,然后秋锒又不按常理出牌了。 篮球赛,秋锒拒绝了一群给他送水的人,径直走到毕夏身边,自己动手从他包里掏出保温杯,惊呆一众人。 刚打完篮球,你居然喝热水? 这还不算,众目睽睽之下,他拉起毕夏帽子给他扣上然后搂着他亲了一下,身体力行地演绎着:我要出柜。 他亲的明显是个男人,虽然带着帽子,又被他挡住了脸,看不大清……但是篮球打了那么久,毕夏看了那么久,这么一个大帅哥坐在那,该拍的早就拍了好吗。 太高调了,毕夏明显感觉路上看他的人更多了,但上来说话的少了,也算好事。 秋锒之前说:“为什么要遮遮掩掩,是我见不得人还是你见不得人?” 这样很好。 2 毕夏看起来就冷冷淡淡,但是学霸在哪都受欢迎,别的不说,哪怕为了期末的学霸笔记呢? 然而大学霸笔记只有寥寥几笔,他的笔记是为自己做的,到期末来找他借笔记的人都傻了眼,这么精简?这是考试重点吗? 那么厚一个笔记本居然只有几页是课程相关内容,绝大部分是课外补充。 一堂课的笔记也未必在一个本子上,他有独特的分类技巧,简单来讲,他的笔记赏心悦目让人惊叹但是就一般人的期末考而言没有参考价值。 在一个学霸满地走的地方,这样的笔记比应付期末考的笔记更有价值,不知不觉,写论文,做课题需要找参考资料时很多同学都会来问问毕夏,越问越发现这简直就是个移动图书馆,还是自带检索功能的,告诉他主题,他就能给你报出来书目,甚至能精确到页码,说完还会很谦虚地表示:“不全面。” 已经很全了好吗! 3 秋锒最近有心事,他盯着征兵标语看了许久,不得不承认,他其实是有点想去的。 但是去就是两年,两年见不到夏夏了。 秋锒兀自摇头,不行。 但如果要去,最好的机会就是现在了,两天之后回来上大二,不至于有什么断层…… 他一个人思考了很久,终于有一天试探着说出了口。 “夏夏,你觉得我去服个兵役怎么样?”他说完一瞬不瞬地看着毕夏的反应,毕夏合上书抬头看他:“你可以去。” 他不会去,他对自己未来的规划很明确,每一步都是深思熟虑,他也没有这方面的执念。但秋锒既然想去,他会支持。 秋锒仍然在纠结。 同宿舍一起去的还有他对床的同学,十分不理解他的纠结,秋锒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孤家寡人。” 同学:“……” 秋锒纠结了半个月,眼看报名时间就要截止了,毕夏主动找他谈话了。 他一开口就是:“我们不该成为彼此的束缚。” 这分手一样的话说出来吓得秋锒当场就说不去了。 “你……”秋锒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听说女朋友要分手的时候可以去床上挽回一下。 毕夏的生活习惯很好,白天是工作学习的时间,即便要午休也不会上床,而是在桌上或者躺椅上小憩,被秋锒抱着进卧室的时候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秋锒全程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这是很消耗体力的运动,毕夏再次睁开眼,天已经完全黑了,姿势问题,腰有些酸涩,他舒展身体活动片刻后起身走出卧室。 秋锒在厨房。 毕夏对秋锒反常的行为隐约有猜测,无奈地轻叹,回到书房继续改论文。 晚饭后,毕夏给秋锒看了一份宣传册,是一个出国交流的活动,言简意赅:“我会去。” 他神色淡淡,秋锒觉得他好像生气了,怎么看都不像是解决问题的样子,更像是矛盾深化了。 秋锒看起来有点沮丧,毕夏叹口气:“你在想什么?” “嗯?” 在想怎么让夏夏消气,分手是不可能分手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秋锒从思索中回神,就听到毕夏说:“分手?” !!! “不可能!” “你觉得我要和你说分手?”毕夏平时话不多,何况他和秋锒有默契,很多时候他不需要说,秋锒就能领会他的意思,但今天他们的沟通显然出现了一些问题,秋锒不知道为什么坚定地认为自己要和他分手。 这时候不必再吝啬言语。 “为什么这么想?” 秋锒反应过来了,他今天是听说隔壁楼有个学长,入伍两年回来女朋友留跟他说分手了,他这几天为了这事忧心忡忡的,毕夏又说了那样的话,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但夏夏显然不是这样的人啊,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下午这么做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了,或许就是解题发挥片恩上床,于是开始装傻充楞:“什么分手,我没那么想。” 毕夏:“……” 他不是追根究底的人,秋锒既然这么说了,这事就算是过了,玩交流和入伍的事还是要说。 “秋锒,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不该成为彼此的束缚。” 这次秋锒知道他的意思了:“……也不是很想去,”说完又自我否认,“就是有点想,但也不是非去不可。” 他很有求生欲地保证:“你最重要,你不想我去我就不去,你那个什么交流,有专业限制吗?” “历史系的项目。” “哦。”秋锒低头摆弄毕夏的手指。 沉默片刻之后秋秋锒再开口已经做了决定:“那我去了。” “嗯。” 秋锒走前想起蹭过的编程课又去借了本教材,然后照着编了一个聊天小程序,不难。 手机屏幕上多了一个图标,是一个夏字,软件用户只有他们俩。 听说是要上交手机的,秋锒已经计划好了每周拿到手机的时候就给毕夏录七段话,每天定时发给他,而毕夏的回复他也能看到。 毕夏的交流项目是由有关于敦煌研究的,同行的还有两位教授,暑假没结束他就走了,秋锒要为之后的事做准备,没跟着一起去,正好测试他的软件。 毕夏三个月之后回过秋锒已经在部队了,他们的小程序派上了用场,每天毕夏会在七点收到秋锒提前存好的消息,就像当初的情书, 没什么逻辑,没什么特别的含义,简单地诉说思念。 秋锒退伍回来时还是大二,毕夏已经大四,两个学位的课程都完成得差不多,开始准备毕业的事了。 这期间,毕夏也翻了几本书给他们的app升级了两次,秋锒第一次看到升级提醒的时候以为出现了幻觉,随即想到他男朋友那个学习能力,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毕夏保送研究生,秋锒很高兴,这样一来夏夏还要在学校里呆三年,多好。 他跟原先班上同学琢磨着创业,严格来讲他才大二,又是牵头人,很吃力,每一天都在补那缺少的两年,按部就班的学习根本满足不了他的需求。 他干脆搬出宿舍和毕夏一起住在家里,家里没有客房,他睡得又晚,为了不打扰毕夏睡觉,他在书房加了张折叠床。 两年过去毕夏依旧食指不沾阳春水,他对学校食堂没什么意见,很少自己开火,秋锒回来了他倒是开始做简餐,每一步都genuine菜谱操作,不难。 秋锒那边架子搭起来了,还得要钱,就他存下的那点钱,实在不够干什么,到处拉投资,强大的学校给他提供了不少便利,但他毕竟是一个大二的学生。 要从别人手里拿钱可真难,秋锒极端厌恶酒桌文化又不得不遵从,在这里,他是弱者,规则是别人定的。 十二点到家,秋锒几乎站不稳,依旧记得要小心动作,不然夏夏会醒,推开门却发现客厅的灯亮着。 毕夏一言不发,过来扶他。 秋锒口齿不清喊了一声老婆,毕夏动作微微停顿,没有说什么,扶着他去沙发坐下。 秋锒呼吸比平时重很多,很快躺倒在沙发上,口中呓语:“看我老婆……不给你们看,”热毛巾覆在脸上,他呢喃,“夏夏,我的……” 毕夏望着他,目光越发深沉,秋锒如果醒着会发现男朋友已经进入暴怒状态。 毕夏克制得很好,第二天,秋锒也没发现什么端倪,知道傍晚他接到了王姐的电话,十分久违的不听解释劈头盖脸一顿骂。 骂完也没有提毕夏,教育他:“你跟我们客气什么?我不说将来我们的东西都是你的,时间最宝贵这个道理还用我教吗?我们家缺钱吗,你用得着拿时间,拿健康去换钱?出息!” 秋锒恍然,十分愉快地接受王姐的建议,拿钱换时间。 白手起家什么的,放一边吧,他又不是一个人,他有家。 第155章 1 解决了最大的问题,秋锒轻松许多,他终于不用花时间在那些乱七八糟的应酬上了,还能笑着对曾经要他喝酒的人说:“不玩了,我妈喊我回家继承家业。” 说完也不管对方反应,打开冰箱琢磨晚上吃什么,夏夏最近很忙的样子,每天早出晚归。 秋锒切着番茄,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擦了擦手,撩开黑色围裙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电话给王姐,说了最近的状态之后他发自内心地赞叹:“不愧是我妈,吃的盐比我吃的米都多。” 秋妈:“……” “你存心的是不是?” 秋锒笑了笑,不经意间提起毕夏给她打电话时语气怎么样,想也知道,肯定是夏夏说的。 电话那头的笑声让秋锒有点不安,王姐说:“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啊,帮你解释了一下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她越是这么说,秋锒越觉得不对,虽然很正常,但是……他继续问:“具体怎么说的?” “他说‘秋锒昨晚喝多了’。” 秋锒终于知道为什么夏夏最近那么“忙”了,他要是一点都不在意,会在王姐面前给他打掩护,类似于“家里的事,关起门来自己解决就好”,既然让家长介入了,那就只能说明,夏夏不想管他了。 他挂了电话,坐在沙发上思索应该怎么办,手机响了一声,是他当初自己编的app,毕夏找他,他赶紧拿过手机看了一眼。 “晚餐在学校。” 秋锒坐不住了,换衣服出门,一边给毕夏回信息:我去接你 毕夏看了一眼手机,又灭屏放好,对面,上官陆元放下菜单:“难得聚聚,不喊秋锒?” 毕夏摇头,这下上官陆元看出来了,笑了一下:“他干什么了?” 毕夏示意他点餐,他没有骗秋锒,原本是打算在食堂吃饭的,不过路上遇到了上官。 半小时后秋锒也到了,他先是到了毕夏常去的食堂,发现没人,又用了手机定位匆匆赶到这。 他们的小程序实时更新双方的位置,用起来很方便,不过他们都有默契,通常不用。 现在是非常时刻,秋锒告诉自己。 这是一家西餐厅,秋锒一身t恤牛仔看上去和这里格格不入,好在这家餐厅只是装修地大气,消费水平其实不高,也不要求顾客穿正装入内。 拒绝了侍应生的服务,他一个人往里走,看到毕夏时松了口气。 上官陆元有点意外,今天秋锒很安静啊。 他自觉是个知情识趣的人,他有事请毕夏帮忙,但不急于一时,显然人家两口子有问题要解决,他就不碍眼了。 上官陆元一走,秋锒就可怜巴巴地看着毕夏:“夏夏?” 秋家祖传,维持夫妻感情和谐秘诀:该示弱的时候必须示弱。 “吃饭了吗?” 看来这次是软硬不吃了,秋锒停止试探,乖乖回答:“没有。” 毕夏叫来了侍应生。 秋锒填饱肚子,再次开口,又被毕夏岔开话题挡回去:“我去图书馆,今晚住宿舍。” 毕夏少有生气的时候,他总是把事情安排得很好,这样的态度让秋锒觉得有点棘手,但是没关系,他们在一起那么久了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夏夏。 他从后面抱住毕夏干脆利落地认错:“夏夏我错了。” 在人来人往的步行道上,行色匆匆的人不会驻足观看,稍加关注便移开了视线。 “我写检讨好不好。” 他说着着真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a4纸来,毕夏没有接,秋锒就念了起来:“经过认真严肃的反省,我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他一边念,一边大量毕夏的神色,毕夏叹口气:“回去。” 秋锒见好就收,喜滋滋地跟上。 他不是糊弄毕夏,是真的写了检讨,高中那么多次检讨都没有这一次认真。 毕夏看完了检讨,不合时宜地想,当初外公说秋锒的字不成章法,现在看已经好了许多。 秋锒说:“我以后有事都跟你商量着来,不会让你但心了。” 2 秋锒毕业时,公司已经步入正轨,在同学们找工作时他仗着关系堂而皇之来学校招人,摆出一副可靠学长的样子,先是骗实习生,然后开出各种条件留住人,签完了合同,人家才反应过来:我怎么留下了,这么小个公司…… 事实证明小公司的发展前途也是很不错的,人才贵精不贵多,待遇也好。 公司地址不是什么办公大楼,而是环境很不错的别墅,还提供住宿,跟在家上班没什么区别。 某天,公司内所有员工收到了老板的请帖,大红烫金的那种。 老板成家多年,终于到了摆酒的时候,他们请的人不多,只有相熟的朋友,倒是给家里长辈,母校的老师们寄了喜糖,附上致歉信,表示距离远,不方便请人来。 走动少的亲戚巴不得这样,还省一笔分子钱,老班收到喜糖之后笑了笑。 周行摸着喜糖若有所思,还能这样啊?想起结婚的事他又有点头疼,在一中呆了三年,终于被岳母发现了不对,好在是没闹出什么事,居然默许了他们的关系,但是逢年过节还是会打电话让阿晗大度回去。 啧,慢慢来吧。 收到喜糖的人不必烦心份子钱的问题,收到请帖的人就不一样了,秋锒早就说好了不收钱,那大家只好费心准备礼物了。 于是酒宴这一天,他们收到许多奇奇怪怪的礼物,甚至还有会动的,一只小猫崽。 送猫的人提前问了他俩有没有猫毛过敏的问题,然后放心送了一只布偶过来。 小猫崽很美丽,小小的一团已经可以预见将来的倾城之貌。 秋锒很喜欢它,但养不养还是毕夏说了算,小猫崽蹭了蹭毕夏的手心,终于让一家之主松口:“搬家吧。” 这套公寓是为了他们上学方便,不大,也不适合养宠物。 于是二人世界成了三口之家,秋锒觉得小猫崽真是太好使了,长得漂亮不说,还能促进夫妻感情。 3 毕夏博士毕业直接留校任教,和毕业证一起领的还有聘书,副教授。 毕夏学识底子厚,又年纪轻精力充沛,研究成果也很漂亮,前辈老师各个爱得不行,他这个年纪的少有能跟他们对话的。 给他做媒的人也不少,他和秋锒的事在学生间不是秘密,年轻的教师们也略有耳闻,但上了年纪的老教授,没人会跟他们说这些。 每到这个时候毕夏都直言不讳已经结婚了。 第一堂课,毕夏走进教室的时候,学生以为他是助教,知道他做自我介绍,下面学生对自己的视力产生了怀疑,但是不敢对老师的实力产生怀疑,气场强大。 毕夏给的练习方式是一个邮箱:“每周看两次邮箱,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作业也都发邮箱。” 老师颜值高,来蹭课的学生也不少,他们不太好意思直接邮箱找人,老师又一副不想跟学生有什么私交的样子,只好问他有没有微博。 夏女士早就把微博还给他,但他从来不打理,现在用于工作,倒也可以,他点点头:“id就是我名字。” 不久之后#史上最年轻教授#就上热搜了。 营销号带头,网友也捧场,学术圈离一般人的生活很远,是大部分人仰视的存在。 史上最年轻教授,夸张了。 确实年轻,但绝不是最年轻的,更何况他只是副教授。 但他好看,他又有那样的背景,直接进娱乐圈也能大杀四方,明明可以靠脸非要靠实力。 一时间他的微博下热闹无比,毕夏想了想,主动带话题澄清:“不是教授。” 热评第一是:是的,你不是教授,你只是27岁的副、教、授、而、已! 4 毕夏上课不允许学生用手机,他自己也很少用ppt,大部分时候会板书重点,条例清晰,只要不旷课,学生整理笔记很方便。 但偶尔,秋锒会给他做ppt。 毕夏的备课笔记是早就写好的,要板书的重点内容会再三确认,呈现在备课笔记上,照着做ppt也不难。 今天用的ppt是秋锒五点起来做的,一边准备早餐,一边帮毕夏做课件,他心虚,昨晚进卧室早,又睡得晚,今天夏夏还是一早的课,于是他起了个大早。 他今天没什么工作,跟着毕夏一起去上课,年轻帅气的教授在台上讲课,秋锒冒充学生坐在第一排听课,他桌上也摊着笔记本,但不是在做笔记,而是在分析数据,偶尔抬头看一眼男朋友,嘴角始终挂着笑。 课间不断有学生围上去问问题,众所周知毕夏不会回答私人问题,但要是有学习上的问题,他会很耐心,因此想要跟他交流的学生都是卯足了劲地找问题。 三堂课连上,毕夏不到下课走不出教室,第二个课间,秋锒去打了一杯水,拨开人群递给耐心解答学生问题的年轻教师:“老师,润润嗓子。” 看着同学们好奇的眼神,秋锒气定神闲:“大家好,我是助教。” 嗯,夏夏专属,走到哪跟到哪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