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翻身宝典》作者:月下微尘 简介 上一世武安宁对福晋恭顺敬重,对钮钴禄氏掏心掏肺,情同手足,她自觉问心无愧,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却落得终身不孕,宠爱尽失,一生凄凉的结局。 临死前,武安宁总结了自己的悲剧――轻信于人不知防范,以至于错失一切。 重生回来,武安宁告诉自己,既然福晋伪善,那她就虚与委蛇,毁了她贤良淑德的大好名声;钮钴禄氏擅忍擅谋,那她便让她忍上一辈子,再无出头之日;那些踩着她往上爬的,她定要拉下地狱,让她们尝尝跌落谷底的滋味…… 只是四爷,冷漠如你,为何这辈子竟与上辈子不一样了:难道是她这蝴蝶翅膀扇得太狠,以至于连你也改了性子? 楔子 武秀宁披着一件半旧不新的大裘站在廊前,望着大雪纷飞,纤细的身子因着冷风不自觉地缩了缩,伸手向外,眼瞧着雪花一片一片地由上空飘落到她的掌心,胸腔一阵发闷,随即而来的咳嗽声使得她不得不收回手来。 “主子,外面太冷,您的身子又弱,还是回屋吧!”一旁的澜衣上前扶着咳得越来越厉害的武秀宁,轻声劝道。 武秀宁愣了愣,恬淡的面容上露出些许凄凉之色,如今的她再不是皇上蕃邸里备受宠爱的格格,也不是初入宫廷时还算风光的宁嫔,而是落魄到连份例都领不全的失宠妃子,“回去作甚,这储秀宫里面外面又有什么区别,而且就我这身子怕是也熬不了多久了,还不如趁着自己精神还好,再看一眼这偌大的紫禁城。” “主子,太医不是说了吗,只要主子好好静养,日后定然会康复的……”澜衣斥口反驳,可话未说完就让武秀宁给制止了。 站在廊前的武秀宁抬眼望着景仁宫的方向,哪里应该无比热闹吧,毕竟身为后宫目前最为尊贵的女人,钮钴禄氏肯定相当地得意,毕竟上至皇后年贵妃,下至她们这些人,都未能阻挡她的青路,且一个个地都如愿成了她的垫脚石。 “主子,要不奴婢想办法在皇上的必经之路上等着,一次不行,等两次,两次不行,等三次,总有一次是可以见到皇上吧!”澜衣眼眶一红,目光扫过武秀宁苍白无光彩的面容,忍着心头的哀痛,近乎哽咽地说道。 “罢了,澜衣。只要有熹贵妃在一日,我就不可能活着再见到皇上。”武秀宁收回手,原本细腻的柔荑,如今已然变得青筋毕露干瘦异常。 “主子,不会的,不会的,只要皇上知道您的处境,一定会为您撑腰的!”澜衣被她这般直白的话给吓倒了,整个人再也忍不住地哭出声来。 武秀宁轻轻地摇了摇头,进宫多年,很多事情她早就看清了,不管皇上是不是被蒙骗,这一切都不会有改变,就算事情被揭穿,皇上难不成还会为了她一个早已抛到脑后的妃嫔去为难下一任储君的亲母不成? “只要皇上认定的继承人是宝亲王,熹贵妃就不会有事,即便我是命丧她手也一样!”她太了解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了,而正因为了解她才不会自欺欺人地认为一个心里只有天下的男人会做出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 风渐渐地变得越来越大,雪花也越来越猛,不过片刻,原本只是素白的宫墙已然被白雪笼罩。 “主子……”澜衣有心在劝,可目光触及武秀宁淡漠自嘲的脸色,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偌大的储秀宫此时仅仅只是她们主仆二人,其他人此时此刻怕是都赶去景仁宫凑热闹了,毕竟这人都只肯往热灶里烧火,不肯往冷灶里添柴。 突地,殿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武秀宁抬起头,目光望向门口,本以为是储秀宫里那些贵人答应凑热闹回来了,却不想最先入眼的竟是众星捧月的熹贵妃钮钴禄氏。 “主子!”澜衣惊慌地喊了一声,扶着武秀宁胳膊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武秀宁看了她一眼,脸上带着一丝安抚的笑意,低声道:“放心吧!钮钴禄氏若真想要我的命,我也活不到现在,你别忘了每回我命在旦夕,那些补品可都是她让人送来的,且今儿个是她的寿辰,她不会因为我而扫了自己的兴致,因为她更想让我活着看着她风光。” 钮钴禄氏长相普通,在一众妃嫔中容貌至多只算是清秀,但是多年积威形成的贵气却弥补了这一点,让她不至于泯然于众妃嫔之中。 “武妹妹,别来无恙啊!”一身华服的钮钴禄氏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冲着武秀宁打招呼。 武秀宁轻轻地抬眸一扫,嘴角便露出几分嘲讽的笑容,淡淡地道:“熹贵妃大驾光临,想来是不亲眼看着我死便寝食难安?让我猜猜,能让熹贵妃在自己寿宴当天亲临我这储秀宫,可是皇上又想起我了。” 此言一出,那些看好戏的嫔御们顿时都安静了下来,原本端庄高贵的钮钴禄氏也因此变了脸色。 “武妹妹果然一如从前,心思灵敏,不然也不会让本宫再三惦记。即便皇上想起你来又如何,只要有本宫在,你有生之年也难以再见到皇上。”钮钴禄氏冷笑一声,回想皇上提及武秀宁时眼底闪过的那一丝怀念和柔情,直觉得双眼被刺得生疼。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费尽心机才让武秀宁失宠,甚至为了让皇上忘了她,捧出一个谦妃不说,甚至还让皇上多了一个老来子,本以为这样她便能高枕无忧居高临下地看着武秀宁挣扎求生,痛苦求死,却不想她都做到这个地步了,皇上心里依然惦记着武秀宁这个贱人。 武秀宁瞧着钮钴禄氏那因为嫉妒而变得狰狞的面容,一脸的沉默,她真的不明白,这后宫如此多的妃嫔,为何钮钴禄氏偏偏就忌惮于她,“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何要如此这般针对于我?我自认待你不薄,三番四次救你于危难之中,甚至在你最困难之时,帮你保住孩子,可你却处处算计于我,甚至屡次想要置我于死地?” 想她一生本分,明明顶着皇上的宠爱,偏生行事小心谨慎,事事紧守分寸,从不越雷池一步,本以为这样才能活得长久,却不想屡次都栽在她信任的人手里。 “哼!你说的这些都没错。没有你的帮忙,我钮钴禄氏的确走不到今天这一步,可就是因为如此我才更容不得你,毕竟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费尽心思才得到的,而你仅仅只是凭着一张好看的脸就轻易地得到了一切,甚至还能施舍于人。”钮钴禄氏说到这里,不由地想过昔日俯低做小异常狼狈的自己,眸光扫过武秀宁那张满是病容却依旧姣好的面容,脸上不自觉地闪过几分怨恨,“有些人本身就不该存在,比如你,轻易便能让皇上心动,你认为皇后能容你?我又能容你?” 皇上的真心那是她们渴望而不可求,若大家都得不到还好,若有人打破这个平衡,那便是开闸放出了猛兽,还是吃人的猛兽。 武秀宁面对这样的指责有一瞬间的失神,她下意识地看向钮钴禄氏,见她满脸嫉恨的模样,便知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可她又何辜?这后院这后宫能得皇上宠爱的从来就不只她一个,至于真心,若皇上心中有她,她又为何会落得这无子无宠,甚至是走投无路的下场? 不该啊!不该啊! “原来如此,我以为是我做得不够好,现在看来是你们的野心太大,贪得无厌。难怪……难怪不管是皇后还是你,能得到的都只是这看得见摸得着的权势和地位,而不是皇上的心。”武秀宁怒瞪着一脸张狂的钮钴禄氏,冷笑出声:“若早知你们这般狼子野心,那我就不该本分谦顺,而是抓住机会,让你们守一辈子的活寡。” “耍嘴皮子谁不会,本宫倒是要看看,这一次没有本宫允许,你是不是还能命硬地熬过这个寒冬!”撂下狠话,钮钴禄氏目光森寒地看了武秀宁一眼,拂袖而去。 看着钮钴禄氏离去的背影和那些一哄而散的嫔御们,武秀宁眼神复杂地望着这偌大的紫禁城,她知道这一次她怕是熬不过这个寒冬了,但是真正让她觉得不能接受的是她付出了代价,然,却并没有得到皇上的真心。 果然,从那天之后,别说原本就不齐全的份例,就是这一日三餐和御寒的衣服被褥都被钮钴禄氏派来的人借机搜刮的一干二净,然后这偌大的储秀宫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牢笼,将她死死地困在里面,活活地饿死。 原来比起死亡,更可怕的是等待死亡。 严寒和饥饿无止境地消磨着她的意志,澜衣的死成了压垮她脊梁的最后一根稻草,吐出一口心头血的她看着澜衣生气全无的模样,心中满是悔恨,若不是她的心慈手软和愚昧天真,家人不会因她而受制,澜衣和绿芜不会因她而丧命,她自己亦不会因此而走向毁灭。 当黑暗来临的那一刻,她发誓人若真有来世,她定要拼上一把,甩掉诚惶诚恐,丢了本分谦顺,扔了善良天真,用这一世积蓄的血和泪将那些踩着她上位的人一一拉进地狱。 第1章 重生 康熙四十二年,七月。 每三年一次的选秀女再次拉开帷幕,因着选秀女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充实内廷或为皇子皇孙指婚,范围涵盖了所有的王公贵族,所以每到这个时候整个紫禁城都会变得异常的热闹。 时逢适婚的皇子阿哥以及宗室子弟较多,各方走动自然也多了,毕竟朝堂和后院说是不相干,其实内里千丝万缕紧密相连。为了确保各自的利益能够一直延续,选秀看似天家做主,却也存在一定的运作空间。 随着选秀的进度,这宫里宫外暗地里的运作也越发地频繁了,秀女以及各自家族的人亦因为即将到来的结果变得越发地焦躁起来。 选秀的步骤看似不多,实际上却是相当耗费心神的,且到了选阅之后,挑选人便换成了太后、皇上和妃嫔,速度也从一开始的快速变得缓慢起来,而待在宫里安排好的住所的秀女们,面对对手和即将到来的命运,原本只是互相比较的心思也因此而变了味道。 此时好几个秀女聚在一起,交头结耳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是从她们的举动和言辞上不难看出她们打着的主意并不好。 屋里,武秀宁柳眉微皱,整个人蜷缩在床铺之上,身上盖着薄被,似睡得并不安稳。 突地有人推门而入,房门因着她的动作传来些许声响撞,不大却很清晰,随后便见之前聚在一起的几个秀女鱼贯而入地走了进来。 “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她若是闹起来的话,咱们也讨不到好果子吃名声。” “没好果子吃也比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朝飞上枝头,然后把咱们彻底踩在脚下强。” “算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行了,别再吵了,上下都打点好了,这院子里但凡有点野心的就算知道也不会开口,所以到最后她也不过就是哑巴吃黄莲,你们还担心个什么!” “知道了,谁心里还不清楚,催什么催!” 几个秀女你一句我一言的,话语间虽然有人带着丝丝迟疑,但是涉及自身利益,这所谓的害怕和犹豫便在瞬间被抛到了九霄外。 秀女们轻手轻脚地围着躺在床铺上的武秀宁,目光触及她娇美如花的面容,一个个眼里都不自觉地闪过一丝嫉妒。 选秀女不仅是看得并不只是秀女本身,还有她们背后的家族以及当前的局势,结合种种原因,这命运自然不尽相同,能坦然面对的本就是少数,而为了改变命运,但凡有点野心的都会想办法抓住机会,即便这个机会是通过算计和陷害别人得到的。 一步登天的机会呐,那可不是谁都能有的,但却是所有人都想要的。 武秀宁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昏脑胀,抬头的瞬间便见着有人站在床边正拿着什么要朝着她泼过来,武秀宁有些发晕的头瞬间惊醒,她根本来不及多想,双手微微摸索,触及脑后的枕头时,不由地用力拿起,全力挥去。 整个人因着太过用力而跌坐在榻上,一大盆冰水没有扑向她,却朝着相反的方向泼到了那些秀女们,一时间惹得屋中尖叫声顿起。刺耳的叫声让她发懵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她看着犹如蚂蚱一般叫着跳着清理身上水渍的秀女们,不再犹豫,抓紧手中的枕头,起身猛地朝那几个秀女打去。 都说乱拳打死老师傅,此时的武秀宁可是一点都不敢留手,直打得几个被娇养长大的秀女尖声哭喊。 或许她们谁也没有想到身子不适的武秀宁会在她们动手的瞬间突然愤起反抗,又或者是她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忘了反抗。 武秀宁喘着粗气看着屋子里简单规矩到极置的布置,再看这些被她打得一哄而散的几个秀女,脑海中那些久远的记忆慢慢地浮现在眼前。 熟悉的布置,陌生却又带着一丝熟悉的场景……等等,她还是在宫里,可却是在选秀! 武秀宁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再不复记忆中那青筋毕露的恐怖模样,纤细修长却又丰润白暂,那这应该是康熙四十二年,是一切刚开始的时候,而她居然真的回来了! 一哄而散的秀女们并没有走太远,毕竟她们的住所是宫里早就安排好的,除了这里,选秀期间别的地方可不是她们想去就能去的。眼见武秀宁并没有追上来,她们松了口气的同时慢慢地又围了过来,只是轻易不敢再上前,有几个浑身是水的秀女,可能是怕生病已经回屋换衣服去了,毕竟能走到这一步的,都是心有野望想得一个好结果的。 她们害别人的初衷就是为了让自己的路走得更宽,现在出了意外危及自身,她们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是如何将自身的危害降到最低,而不是像那些因‘病’被送出宫的秀女一样认命。 “那个……刚才的一切只是一个玩笑,就是跟你闹着玩的,对,就是闹着玩的。”离门最近的秀女看着站在哪里一动不动的武秀宁,面带惊恐地解释。 武秀宁看着最前面的这个秀女,看着她脸上的惊惧,听着她略带委屈的辩解,双目赤红。 就是这个人,为了自己选秀能多一丝机会,不顾同室之情,暗中联合其他秀女一起用冰水泼她,惹得原本有些水土不服的她半夜就发起了高烧,若不是她及时用手中的玉镯收买管事嬷嬷,她可能当天夜里就被送出宫去了。 选秀结束之后,她虽然被指婚给了四贝勒胤禛,但她永远也忘不了这无妄之灾引发的种种后果。 入府后的一场大病让故作贤惠的乌拉那拉氏借机得了她的信任,同时也让她在养病期间彻底被断送了为人母亲的资格,跋扈的李氏借此抬起同时入府的乌雅氏借机打压算计她,还有犹如毒蛇一般蛰伏地阴暗处的钮钴禄氏……所有的一切都犹如见不到底的深渊,无论她如何挣扎,都只能不停地往下陷。 她努力端正自己态度,认认真真地过自己的日子,可是百般退让也敌不住那些人的贪婪,最终她只能被困在犹如牢笼一般的储秀宫里,依着别人的意愿数次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直到别人再也容忍不了她的存在,然后凄凉地死在那个饥寒交迫的雪天。 “一个玩笑,跟我闹着玩!” 门口的秀女瞧不见武秀宁脸上的神情,表情讪讪地道:“对,就是一个玩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拿冰水泼人,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让别人当你们脚下的垫脚石?” “你们想要前程似锦,荣华富贵,就该拿别人的性命去换?” “今日你们把别人的性命不当数,来日别人就能把你们的性命不当数,都说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你们就该睁大眼睛看看自己将来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武秀宁的话一句比一句阴森一句比一句激烈,直怼得门口的秀女垂头不言,可终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心怀有愧的,那些不甘于低头的刺头还想反驳,但是还不待她们开口就触及武秀宁的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幽森冰冷,满含怨愤,犹如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带着满腔的恨意,好似随时随地都会扑上来,将她们撕成碎片。 谁都不敢再上前,也没谁想在这个时候成为武秀宁手上的第一个牺牲品。 武秀宁见吓住了这些人,不由地紧握手上已经变形的枕头,倚靠着墙坐在床铺上,白净的额头上有着一层薄薄的虚汗,她能感觉到身体传来的无力感,却依旧倔强地紧抿着红唇,眨去眼底的泪光,双眼冰冷地盯着门口,明显她是不相信那些人会轻易罢手。 第2章 巧遇 院子外面不远处,几个阿哥带着随从站在不远处,目光中蕴含着一丝诧异,明显是没有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幕。 “啧啧,真没想到这选秀才进行到一半,什么都还不知道这些秀女就已经斗得你死我活了,真要是如了她们的意,还不翻了天去!”胤俄嘴角微撇语气讥诮地道。 选秀女对于众多的秀女而言的确是个飞上枝头的好机会,用心准备尽力争取不算什么,急功近利,无所不用其极就难免让人看轻。 倒是那被欺负的秀女,瞧着应该似乎并不一样,以少胜多,那就证明对方不仅不怕事,还是个有胆量的。 胤俄摸着半光的脑门,看着一直没有从屋子里出来的秀女,这好奇心蹭蹭往上涨。在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做阿哥打扮的人,不提那些随从,就说他们这些人,若是让院里的秀女见着,这一个个的怕又是另一副嘴脸了。 几人神情各异,听到胤俄的话也没有急于开口。 “七哥,你说这被欺负的不会正好就是你的心上人吧?”胤禟似突然想到什么一样,一脸疑惑地道。 被称之为七哥的男子脸色一变,抬脚就往院子里走去。 胤俄见状,连忙跟了上去,嘴里还不停地叨叨:“人多欺负人少,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若不是碍于选秀,爷还真想把她们都丢出去,免得污了皇阿玛他们的眼。” 跟在他们身后的人见状,纷纷跟了上去,眼见他们进来,院子里不由地传出一阵惊呼声,随后不管是被武秀宁打出来的还是一直看戏的秀女见状都纷纷变了脸色。 院子里的声音一下子弱了不少,原本站在门口的秀女也一下子不见了,意识到不对的武秀宁绷着一张脸,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刚才做为武器的枕头。感觉到有人往这边走来,她身子微微前倾,带着一丝攻击的意味。 胤佑走在最前面,到门口时看到靠在墙边的武秀宁,眼里闪过一丝惊艳的同时也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不是她就好。 胤俄跟在他身后进来,看到屋里情形,再看武秀宁狼狈的模样,‘啧’了一声,语气不屑地道:“那些秀女还真是又狠又没用,几个人合起伙来欺负这么一个小丫头居然还能被打出去,真是丢人。” 他转身看着走进来的胤禛,似想到什么一般,又道:“四哥平日里不是最重规矩么?这些秀女学了这么久的规矩却是这般作态,四哥难道不该管管么?” “十弟……”同胤禟一起进来的胤禩见胤俄又开始找胤禛的麻烦,不由地有些头疼。 胤禛没有理会他,只是淡淡地看了武秀宁一眼说道:“宫里有宫里的规矩,这些秀女既然进了宫那就自有管教她们的人,十弟既然觉得不公,自可打发人去寻这边的管事姑姑。” “你——”胤俄听了胤禛的话,气了个倒昂。 他是真的很讨厌胤禛这副死人脸,从很早之前开始,管东管西的烦死个人,一点都没有八哥的识趣。现在他们都长大了,管不了就摆出这凡事以规矩为重的嘴脸,着实惹人讨厌。 胤俄最讨厌的就是胤禛这副冷冰冰的模样,他才不相信他真的无欲无求呢,刚想开口,就见一旁的胤禩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阻止他再继续说下去。 武秀宁在胤佑他们进来之时就愣住了,上一世可没这一遭,她没躲过那些秀女的算计,也没见到胤禛他们出现,更甚至她很久很久以后才勉强把这些阿哥给认全,却不想刚回来第一天,就有五位阿哥主动送上门,这还真是让她受宠惹惊呢! 她虽然不知道他们过来的目的,但是她心里清楚仅凭她一个勉强够得上选秀资格的小小的秀女,压根就不可能引想他们的注意,即便她被德妃召见过,也不值得他们亲自跑上这一趟。 这些人过来这里,想必是为了其他秀女才是。 若与她无关,她理应避让,毕竟就她现在这秀女的身份,着实敏感,同阿哥们有所纠缠对她来说有弊无利。 可这一刻,她根本避不开,甚至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让他们离开? “苏培盛,去请个医女来替她看看。” 胤禛根本不管胤俄是什么表情,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坐在床铺边面色惨白的武秀宁,眼里闪过一丝惊艳。这宫里的美人何其之多,不说个个都属于他们,却也培养了他们的高眼光,即便清冷如胤禛,见到武秀宁的那一刻,眼里也不自觉地闪过一丝惊艳。 武秀宁表情怔愣地望着他,分不清他这样的吩咐到底有什么用意? 一如胤俄对胤禛的抱怨,武秀宁对胤禛也是有埋怨的,但凡他能一直留一丝注意在她身上,又或者时常见上她一面,她也不至于被钮钴禄氏搓磨至死,还死得那般惨烈。 站在胤禛身后的苏培盛闻言愣了愣,虽然不清楚胤禛的用意,却还是打了个千,转身去请人了。 武秀宁眉头微皱,神色透着一丝疑惑,她可是知道冷淡如胤禛,轻易是不可能帮人的,但现在他却突然出手相帮? 为什么? 武秀宁的话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胤禛还是透过她如墨一般的眼眸读出了她的意思。 胤禛微微眯了眯眼,薄唇微抿,扬起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弧度,淡淡地道:“遇上了,便顺便处理了。” 遇上了而已。 这还真像他这个铁血帝王的回答,只是为何上一世的她就在离他不远处,他能想起她却从来都没怀疑过为何一直都遇不上她? 武秀宁知道这世上没有谁有义务一定要帮谁或者一定要护着谁,可她到底是他的女人,她宁可胤禛是真的忘了她,也不愿意他明知道她还在,却让她在钮钴禄氏的搓磨中挣扎求生痛苦求死! 她紧紧地握着拳头,垂下眼睑的瞬间遮住眼底几乎喷涌而出的不愤,若不是身份不对,她几乎想要冲上去扯着他的衣领质问他为何如此绝情,为何给了她希望却又让她绝望,为何…… “主子爷,医女来了。”去而复返苏培盛小声禀告。 胤禛看了一眼,随后指着武秀宁道:“帮她看看。” 医女闻言,立马拿着药箱来到武秀宁身边,替她把脉开药,原本她还担心武秀宁得了什么重症,还好只是水土不服,即便症状有些重,喝点药好好休息一晚的话,也没什么大碍。 第3章 煽动 武秀宁沉默地坐着,并未再开口,她心中最恨的便是这种无力之感,可命运偏偏又要一次又一次地将她推到这般田地。 “可知欺负你的是那几个,爷几个既然遇上了,便帮上你一把,把这些人都给收拾了,免得一个选秀就闹得宫里乌烟瘴气的。”胤俄四下打量一番,眼见胤禛揽事,不愿他一人出风头的他便嚷嚷地要给武秀宁讨一个公道。 武秀宁身子一僵,抬头的瞬间,眼中的冰冷刺得胤俄都不自觉地倒退两步。 “几位爷还是不要管的好,不然遇上不想处置的人,让几位爷为难就不好了。”胤俄一脸怔愣,一直没有说话的胤佑猛地抬起头,其他人也是一脸惊愕的模样。 武秀宁仰起纤细的脖子,目光清冷地望着胤俄,虽然她不知道他们来这里的原因,但是那些欺负她的秀女中,带头的那个好像就是被指给了某个阿哥,是不是眼前的这几位阿哥中的一个,她印象有些模糊了,现在想想,没有一点倚仗,她们凭什么害了一个又一个。 胤佑忍不住上前两步,脸上的表情很是难看。 “你可知道你自己再说什么吗?” 武秀宁扬唇:“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几位爷既然来了,肯定是有人想见,可这里的秀女并非上三旗,身份不高,若无倚仗,缘何这般大胆,青天白日的居然用宫里消暑用的冰掺在水里泼人。几位爷来得又正是时候,想必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联系才是。” 胤佑紧盯着武秀宁,眼底没了刚才松了口气的闲适,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地难看,眼中不自觉地带了一丝忧虑。 他和她的事情少有人知,好不容易如愿以偿,却不想还没来得及分享这个好消息便遇上这样的糟心事,有那么一瞬间,他开始有些后悔选在这个时间过来探望她了。 胤禛他们站在胤佑的身旁,对看一眼,脸上表情各异,明显是没有想到偶遇后一次兄友弟恭的相处还会引起这种事情来。 “你可不要随意攀咬,今日之事纯属巧合,那些不守规矩的秀女自有人处置,你安心养病吧!”胤佑不愿多说,随口安抚一句便转身往外走去。 武秀宁闻言嘲讽一笑:“这位爷说的是,我不过一个小小的秀女,受点委屈算什么,就是不知道以后这些人一不小心进了各位爷的后院,引起不必要风浪又该如何呢?” 胤禛等人闻言,脸上的表情都显得有些抽搐。 他们这些人大多都是有野心的,随着年纪的增长和环境的变化,内心原本被压抑的野望开始慢慢展露,也许不明显,但是却不可忽视。 武秀宁的话虽然带着煽动的意味,但不可否认前朝后院历来就是息息相关的,其中利益纠葛,牵一发而动全身,谁都不能保证自己后院没有这等喜欢惹事生非之人,但他们不会蠢到明知是那不知分寸的蠢货还任由宫里的人往自己的后院里塞。 大局为重,谁能保证这些他们平日里看不起的小卒子将来不会毁了自己苦心经营的局势? 除此之外,他们兄弟之间分化明显,各个小团体逐渐成型,每个人都虎视眈眈,皇阿玛的态度又模棱两可……桩桩件件由不得他们不谨慎。 若皇阿玛的态度明确,或许他们会争,却不会倾其所有,不管不顾。 武秀宁自然知道他们现在的处境,更知道康熙的打算。如果不是重活一世,她或许还无法体会天家无父子这句话到底有多残忍,但她却管不了这么多,更不愿意放过那些肆意摆弄他人命运的那几个秀女。 “你还真是够胆大的!”胤俄看着院子里摇摆不定的胤佑,脸色难看地冲着武秀宁道。 武秀宁微微动了动有些酸麻的身子,声音微弱地道:“我不是胆大,我只是看在几位爷愿意出手的份上,大胆直言,提醒几位爷的同时也为自己讨一个公道。毕竟我本本分分,从未想过与谁结怨,可就是这样依然有人仗势欺人容不下我。” 胤俄嘴唇微动,刚才的一幕他们也看见了,的确是那几个秀女欺人太甚,“也是,总有那么一些自以为是的人喜欢把别人当傻子。” 武秀宁脸色越来越白,就在这个时候,把脉后出去煎药的医女又再次端着药回来了,武秀宁将药喝下,这药虽苦,可是温热的药汁却让她冰冷的四肢慢慢地有了回暖的迹象。 “多谢几位爷仗义相助,不然我这次就算是挡住了她们的算计,怕是也难逃一劫。” 胤禛等人听了武秀宁的这句话,一个个脸上的神色不断变幻。 不得不说,武秀宁的话句句在理,每一句都砸进了他们的心坎里,更甚至她敢于坦白的态度都让他们内心被利用而产生的那一丁点儿不适也消失不见了。 “病了就休息,有四哥他们在,总会解决的。”胤俄看着她惨白的小脸,纤细的身子微微蜷缩成一团,半大小子的他难免会有一丝不忍。 胤禛看着武秀宁面露担忧的神情,眼里满是兴味,至于胤俄自作主张把事情扣在他身上的事,他也没有反驳,因为他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眼前这张牙舞爪犹如小猫一般奶凶奶凶的俏人儿,可以理解气壮地面对在场所有人,唯独对他躲躲闪闪,甚至目光含怨。 胤禩和胤禟看着主动揽事的胤俄,一脸扶额,但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他们纵使不想管也得帮着胤俄善后,好在不是什么大事,吩咐几句就是。 武秀宁见他们肯将事情揽在身上,心里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心里清楚自己煽动几位阿哥的举动并不明智,可她还是这么做了。上一世她舍了自己身上最值钱的镯子保住了机会,勉勉强强撑到选秀完毕,便病得人事不知了,这一世她既然回来了,就没想再像上一世那般窝窝囊囊地任人欺负还不还手,纵使玩火,她也宁愿死在自己手上,而不是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害得凄苦一生。 第4章 权势 差不多半个时辰后,整个秀女小院才算恢复了真正的平静,再不复之前的热闹。 几位阿哥爷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来得这秀女小院,那都是不可能久待的,不过处理几个秀女还是绰绰有余的,特别是犯错的秀女。 胤佑表情木然地看着哭哭啼啼且最终被放过的心上人,心情无比的复杂,抬头的瞬间触及几位兄弟同情的目光,忍不住低声道:“四哥、八弟、九弟、十弟,今天的事情让你们的为难了,日后我会看住她的。” 胤禛面无表情。 胤禩和胤禟对看一眼,一脸无奈,明显对于胤佑的心软表示接受无能。 胤俄依旧是那个最直接的,看不惯就说:“七哥,这样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你用得着百般不舍千般维护吗?她们这可不是第一次,之前就有好几个秀女被她们害得送出了宫,现在这个是运气好遇上了咱们,不然也要被送出去。” “我——”胤佑欲言又止,他何尝愿意接受自己的心上人是这种蛇蝎心肠的女子,可是这是他心动的女子,即便有过错,他心里难免还是会有几分不舍,更何况她都哭成这样了。 倒是那个武姓秀女…… 她的咄咄逼人让他不得不面对这样残酷的事实,可以说她的举动是硬生生地在他心头上划了一刀,让他鲜血淋漓的瞬间,还不知道要如何抉择? 说到底,这件事情看似过去了,可对于胤佑而言却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他会心软,会犹豫,却不会再像从前那般信任这个让他心动的女人。 “老十,别再说了,事情都结束了。”胤禩看着满脸黯然的胤佑,直接出言为他解围。 胤俄见胤禩出声,再看胤佑一脸垂头丧气的模样,虽然还想再说,却不得不在胤禟的瞪视下将到嘴的话给咽下去。 胤禩见他闭嘴,也不由地松了一口气,虽然胤佑因着腿疾的事情注定无法坐上那个位置,但是依着皇阿玛对他的态度,日后肯定会有安排,到时即便他显得不突出,肯定也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七哥,今儿个咱兄弟几个本是一番好意陪你走上这一趟,却不想发生了这种事。不过你也不要太在意,事情既然都已经处理好了,那咱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揭过不提便是。”胤禩笑了笑,安抚地说道。 “也好。”胤佑心乱如麻,根本就没听清胤禩到底说了些什么,他现在就巴不得事情这么过去算了。 胤禛站在一旁,看着胤禩拉拢人心的手段,眸光微闪,却没有上前,更没有像他那样安抚胤佑,仅仅只是冲着道歉的胤佑点了点头,闲话两句,几人这才分散离去。 秀女小院里,武秀宁清洗过身上的汗水后,换上一身干爽的里衣,舒舒服服地躺在床铺上休息。 屋里只有她一个人,同屋那些算计她的人不是在别屋就是被胤禛他们给处置了,想到刚才那几个秀女痛哭求饶的模样,武秀宁无声大笑。 上一世没有人来救她,被泼了一身冰水的她只能忍下所有的不适,甚至舍财才能保住继续选阅的机会而不被送出宫,这样的她根本就没有机会为自己讨一个公道。好不容易病好了,她人已经进了四贝勒府。 因着进府之时尚未病愈,她并未伺候胤禛,甚至没有给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敬茶,以至于整个后院的人话里话外都在嘲笑她‘名不正言不顺’,而她也由此开启了一生的不幸。 可那些害了她的人却丝毫不受影响,该嫁人的嫁人,该享受富贵的继续享受富贵,末了,等到她终于见到这几个秀女中的某一个人时,对方却仗着庶福晋的身份当着众人的面嘲笑她只是一个以色侍人的狐狸精。 武秀宁想到这里,笑得全身颤抖,眼里却满是冰寒。 若论无耻之人,这个即将成为七阿哥胤佑的格格的李佳氏绝对是个中翘楚,她若是不好好回报她一番,又怎么对得起她带头算计之恩,又怎么对得起她算计之后带来的所有苦难。 上一世她从未想过要与人为敌,就算是到了最后,她也只是想避开所有人偏安一隅,可那些人偏偏就是不放过她,只因为她们认为胤禛对她动了心。 他们也不想想,若胤禛真的对她动了心,她又何至于落到那样的下场。 这一世李佳氏犯在她手上,事情肯定不能再像上一世那样发展,她也不可能再让她有好日子过。只可惜,七阿哥胤佑的性子太过拖泥带水,在发生这种事后依旧犹豫不决,甚至选择留下李佳氏,那日后她们肯定还会对上,如此她又何必留手。 李佳氏从来就不是善茬,她还没有成为七阿哥的格格就敢对这么多人动手,现在在她这里吃了这么大的亏,倘若她还有翻身之日,肯定会再来找她麻烦。可惜这一世她占了先机,且弄清了她的身份,知道了她的未来,更抢先一步埋下了不利于她的种子,到时她倒是要看看,没了七阿哥的真心,她李佳氏还凭什么爬上那庶福晋之位! 有了几位阿哥出手,院子里的管事嬷嬷再不敢像先前那般怠慢武秀宁,其他的秀女也不敢再打她的主意,更甚至那些侍候的小宫女,一个个不仅侍候的更用心了,言行举止间还透着几分讨好。 这便是权势带来的好处! “武小主,水已经准备好了,奴婢侍候你梳洗吧!” 武秀宁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了面带讨好的小宫女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小宫女原本还怕武秀宁不答应,此时见她点头,立马欢喜地迎了上去,轻手轻脚地上前侍候她梳洗。 院子里的管事姑姑可是吩咐过了,要好好侍候这位武小主,不管她提什么要求,只要能满足的都尽量满足,毕竟好几位阿哥盯着呢! 武秀宁经过这两天的休养,水土不服的症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说瞬间容光焕发,至少精神十足,不用再像之前那样时时刻刻都绷着神经,担心别人算计之时自己连反击的力气都没有。 梳洗完毕后,换上颜色统一的旗装后,武秀宁刚出院子就碰见了李佳氏,对上她满是怨毒的双眼,心中一阵冷笑。之前她煽动几位阿哥的同时,未尝没在七阿哥心头上种下一根刺,再者阿哥们都出手了,难不成她还以为此事能善了不成。 秀女之间的争斗只要没闹出人命,没有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很少会有人主动插手,但一旦涉及阿哥,就必定会引起皇上他们的注意,无论好坏,李佳氏也好,她也罢,都是被观察的目标,至于娘娘们的召见,那只是一个开始,还远远没有到盖棺定论的程度。 武秀宁心中冷笑,如今一切才刚刚开始,若李佳氏最后未能如愿进七阿哥的后院,那她最好嫁得远一点,不要再让她碰上,若她如愿进了七阿哥的后院,她会保证她日后的生活会比她预想中的要来‘精彩’许多。 第5章 圈套 选秀女的地点从来都不局限在一个地方,每次选阅的地点会根据皇上太后等人的心情变化,有可能是在御花园,也可能是在静怡轩和体元殿,不过多半都会选在体元殿,而今儿个相看的地方便在体元殿,由皇太后坐阵,众妃作陪,虽然康熙这个皇帝没有出现,却丝毫不影响选秀的热度。 一如武秀宁所想,前两天的事情早就传到康熙等人的耳朵里去,只是一件小事,日理万机的康熙根本没在意,倒是放心不下儿子的庶妃戴佳氏却被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 虽说秀女什么的隔三年指一次,好与不好真没多大关系,可架不住胤佑上心,甚至之前就为了李佳氏求过她,她难得顺了儿子一回,却不想会换来这么一个结果。 她不介意女人有手段,却介意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为了一点小事闹到这种人尽皆知的地步,戴佳氏可不想自己和儿子因为一个女人而变成所有人眼中的笑话。 可惜她有心阻止,儿子却一点都不配合,到了这种地步居然还不肯换人。为此,原本不打算参加选阅的戴佳氏硬是求了康熙来参加选阅。 佟贵妃等人倒不至于为这点小事为难戴佳氏,毕竟之前秀女小院的事情可是真真正正地将武秀宁和李佳氏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太后可不管这些,她来主持选阅无非就是为了看个热闹,并不能像昔日的太皇太后那般出手压制皇帝的喜好,抑制汉军旗的发展。也正因为如此,自打太皇太后去后,后宫以及皇室宗亲的后院都多了不少汉军旗的秀女。 太后因着董鄂妃的关系,历来最讨厌的就是那种弱不禁风的汉女,所以在汉军旗的选阅上,她的态度是极其敷衍的,其他人对此心知肚明,自然也不会因为这个触太后的霉头。 “好了,开始吧!”尽管太后看不上汉军旗的秀女,但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淡笑。 阅看之时,通常是五六人一排,供太后等人选阅。如果有被看重者,就留下她的名牌,指给相应的人,没有选中的就直接撂牌子,出宫之后自行婚嫁。 站在殿外等候的武秀宁听着殿内传来的阵阵娇笑声,默默地等着,偶尔抬头看着或喜或悲的秀女从里面出来,端看她们脸上的神情便能猜出阅看的结果。 不知道等了多久,等到武秀宁时,她的目光暗自扫了一眼被安排跟她一起的李佳氏,心中冷笑,她绕了一圈又一圈,为得就是给李佳氏挖坑,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一切都如她所想,只是不知道接下来是不是还能如她所愿。 曾经的她期盼着通过选秀改变命运,不管是少女的情怀,还是家人的期盼,都是她心中最美好的向住,只可惜从她踏进宫里的那一刻开始,所有的美好都蒙上了阴影,她心中的美好也一一被现实打破,等到她再次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她便再不想什么美好,只想拉着那些害过她的人一起下地狱。 五人依次走入殿内,先对着太后行礼,又向着众位娘娘行礼。妃嫔们说笑的声音此起彼伏,神态各异,却有致一同地没将这些秀女,特别是汉军旗的秀女放在眼里。 “好了,今天的人选也看得差不多了,你们该挑的挑,该选的选。”太后轻笑两声,目光一一扫过不远处的五人,不经意地说道。 “太后这是嫌弃臣妾碍了您的眼,想看这些花儿一般的秀女,可臣妾不能如您的愿,不然您要是把臣妾给忘了,这可让臣妾以后怎么办呐!”坐在右手边的宜妃,明显在太后面前有几分脸面,插科打诨的惹得太后笑容不断。 宜妃的话音刚落,便有人跟着附和起来,不管太后是不是康熙的生母,只要康熙敬着她,其他人就得努力讨好她。 武秀宁虽然低着头,不过一双眼睛却没有闲下来,目光快速地扫过殿内的妃嫔,除开佟贵妃和四妃,其他嫔妃武秀宁都不怎么熟悉,毕竟上一世她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格格,即便后来为嫔为妃的,也没跟这些人打过什么交道,她能记住其中一部分,还多亏了乌拉那拉氏的贤惠,不然她就算再活一世,面对这些人,依旧两眼一抹黑。 武秀宁的目光扫视一圈,最终落在坐在角落的戴佳氏身上。作为庶妃,戴佳氏身份低微又少有宠爱,平日里不显山不显水,的确不怎么惹人注意。但是前几天秀女小院那一闹,不只武秀宁和李佳氏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几位出手的阿哥何偿不惹人注意。 戴佳氏不比其他妃嫔,七阿哥自小有疾,虽得康熙怜惜,却也忌讳,所以母子二人在后宫可谓是相依为命,好不容易儿子长大了,却为了一个女人忤逆她,其结果可想而知。 武秀宁赌得就是戴佳氏对儿子的在乎,她越是在乎就越是不能容忍李佳氏的存在。 “你这猴,一张利嘴哟!”太后笑容满面,看似斥责,实际上却透着一股子的亲近。 在座的妃嫔见状,面色各异,不管心里如何想,面上都笑着附和宜妃讨太后的欢心。 好不容易等太后等人将目光放在武秀宁她们身上,只是没两句话,便接连撂了前头的两个秀女的牌子,轮到武秀宁时,她并没有急着表现,而是中规中矩的冲着太后等人行礼。 德妃眯着眼看着武秀宁,从她进来之后,她的目光就不时地落在她身上。之前秀女小院的事情她也听说了,虽然有别于先前的本分谦顺,却更符合她现在的要求。 李氏自以为翅膀硬了,就可以摆脱她了,她若是不给她点教训,她怕是忘了她现在拥有的一切是谁给的。 不过,有些事情不能流于表面,毕竟老十四年纪不大,根基不稳,太早冒头总归对他不好,隐晦一点,还能让老四帮着多挡挡。 “这丫头不错,长得精神也讨喜,不如就赐给老四当个格格吧!”德妃一脸笑意盈盈地说了一句,那样子就好似才瞧见武秀宁一般。 坐在一旁的宜妃瞄到德妃的表情,神情颇为不屑,那一副生怕别人抢了她看中的秀女的急切模样,着实上不了台面,果然是包衣出身的奴才,地位再高也改不了骨子里的小家子气。 德妃触及宜妃那讥诮的表情,不用想也知道她那眼神表达的是什么,若非她还要维持不争不抢淡然如兰的形象,她怕是早就开骂,一点儿旧事反复提,也不见得比别人来得大气。 现如今的后宫,除了前两年被封为贵妃的佟氏,占着妃位的共有四人,斗得最凶的就是宜妃和德妃。两人历来不和,互相添堵也属常态,旁人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倒是一旁的戴佳氏,碍于身份低微,一直没有机会开口,可眼瞧着到了李佳氏,她就算再不愿也不得不开口捧着德妃道:“这一行五人,能看得上眼的让德妃娘娘给选了,其他的还真是让人瞧不上眼呢!” 站在一旁的李佳氏闻言微微一惊,脸上的神情因着戴佳氏的贬斥瞬间变得惨白,显然是有些后悔之前的莽撞。她不敢怨恨找茬的戴佳氏,却恨一旁抢尽风头的武秀宁。 若不是她,她不会被七阿哥责怪,亦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被刁难。 “既然没有看得上眼的,那就把旁边这个看着还凑合的赐给老七,就算是凑个数,来个好事成双。”德妃轻声开口,语调不急不慢,虽说此举是投桃抱李给戴佳氏几分脸面,但说出的话却像一巴掌硬生生地煽在了李佳氏的脸上。 李佳氏闻言气白了一张俏脸,她怎么就成了凑数的,偏偏源头在戴佳氏那里,她又不敢跟德妃翻脸,只能生生地忍下这口气。 殿内的其他妃嫔瞧着这争锋相对的画面,自然都乐得看好戏,管人家是妃嫔争锋还是婆媳不和,只要不涉及自己的利益,别说她们只是别个苗头吵个嘴,就是打死打活的跟她们又有什么没关系。 “这后头还有不少人要阅看,有了结果便让她们退下吧!”殿内的气氛一下变得沉寂不少,不如之前活跃,惠妃适时打破尴尬,将此事揭过。 戴佳氏看着殿内的气氛以及众人眼中明显看笑话的神情,心里懊恼的同时对李佳氏的不喜更深了几分。若不是因为她,她也不会落到被别人看笑话的地步。虽说她不是个爱计较的,但涉及唯一的儿子,她肯定是不会就此罢休的。 第6章 归家 从殿内出来,武秀宁并没有因为自己指给了四阿哥胤禛就欣喜若狂,对她来说这本来就是既定的事实,没有必要高兴,而且谋划良久,这才仅仅只是第一步。 李佳氏跟在武秀宁身后,面色越显难看,即便如愿指给了七阿哥,也难消她心头之恨。 “武安宁,现在你满意了,我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笑话,甚至还没进府就已经面临失宠,这可都是你功劳。我李佳氏拜你所赐沦落到这个地步,若不能翻身还罢,一旦翻身,你加注在我身上的一切,我定然百倍奉还。”李佳氏咬着牙,一字一句都透着十足的怨恨。 武安宁眼眸微眯,嘴角不由地滑过一丝冷笑,“是么?你算计别人就理所应当,别人反击就是伤你害你,照你这么说,你对我做的那一切,我应该千倍还给你才算公平啰!” “你——”李佳氏倒是忘了眼前这个看着柔柔弱弱的武秀宁其实一点都不柔弱,她拖着病体都能将她们好几个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更别说现在就只有她一个。 “我怎样?别说你有今日的下场统统都是你咎由自取,就算是我算计你,那也是你应得的。”武安宁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继续搭理李佳氏的意思,得不得意看得不是一时,能不能笑到最后,凭得也不是一张嘴皮子。 李佳氏看着武安宁离去的背影,一张俏脸因着生气变得无比的狰狞。 “好你个武安宁,你真当我拿你没办法,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她说出的话就好似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一字一句都透着刺骨的怨恨。 周边的秀女们各有各的命运,高兴的也好,伤心的也罢,此时此刻没有谁会分心注意李佳氏。选阅的结果已经出来了,接下来要等的便是宫里的安排,为妻为妾,端看各自的命运。 选阅结束后,武秀宁是一刻都不想在宫里多呆,得知能出宫后,立马就收拾好东西随着安排从宫里出来了。在宫门前,见到赶着骡车来接自己的父兄时,她眼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上辈子她连自己的日子都过得一团糟,哪里还有余力去提拔父兄族人,可就是这样她的父兄还一直牵挂着她,甚至因着她的关系被人一再地被刁难打压。 “阿玛……” “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哭得像个孩子一样。”武柱国被女儿的泪水吓了一跳,整个人手无足措,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一旁的武柏然自然也看见了,他只以为妹妹在宫里受了委屈,当下心中一片愤怒,心里暗搓搓地想着回去之后想办法打听打听宫里的情况,再为自家妹妹出一口恶气。 “我就是有些想家了。”武秀宁见父兄因为自己而手无足措的关系,泪中带笑。 是的,她是真的想家了,想将她捧在手心里的家人,想那天真无邪的快乐时光,想那无忧无虑的纯真日子。那是她记忆中最美好的时光,也是她内心最为纯净柔软的地方。 “傻丫头。”武柱国笑了笑,见女儿不是伤心而是高兴,便让女儿上车,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主子爷。”苏培盛看着骑在马上却一直不动的胤禛,轻唤一声,让胤禛回过神来。 胤禛见武秀宁脸上那极其灿烂的笑容,隔得老远都能感觉到她身上浅淡的抑郁之气在此刻一扫而空,小丫头娇娇软软的,亮如晨星的眸子弯成月牙儿,笑意荡漾开来,犹如撒娇的猫儿,说不出的烂漫可爱。 想到初次见面时,少女执拗大胆的模样让他误以为又是一个心机深沉之辈,却忘了少女当时的处境根本就容不得她心软。到底是在宫里头待久了,见谁都觉得别有用心。 也罢,不过是个娇惯着长大的娇人儿,既然都已经赐给他了,那日后他多护着她几分便是。 苏培盛顺着他的目光,正好看到上车的武秀宁,嘴上不说,心里对于武秀宁的关注还是不自觉地多了几分。 回到府里的武秀宁可不知道这些,此时的她一改在宫里的紧绷和阴沉,整个人透着一丝张扬明媚,完全看不出来之前的咄咄逼人和阴郁。只是还未进屋,便被快步迎出来的武夫人给拥入怀中。 “我的儿啊,你头一次离家,额娘就担心你在宫里照顾不好自己。”自打武秀宁进宫,武夫人是吃不好睡不香,整个人瘦了一圈。 武夫人做人做事都很有特点,对待敌人,她从不手软,对待儿女,特别是对女儿,那是护到骨子里。若没有她护着,武安宁绝对养不成这天真纯净的性子。 武安宁没有开口,却是抬起手臂轻轻回抱住武夫人。上一世,她在家人的呵护下养成了天真无邪的性子,所有的人在她眼里都是好人,都值得相信;在皇宫、后院之中,她这天真的性子几乎让她遭受了所有的恶意,即便那些痛苦磨难让武秀宁满腔怨恨,但是家人之于她却是最后的净土和支柱。 两人似乎是抱得够久了,武夫人松开她的后背,却是一直握着她的柔荑,把她拉到椅子上,母女俩挨在一起坐着续话。 “身子可好些了,你就是倔,当初听我得让你阿玛报个病退,你硬是不肯!这皇家算什么好去处,表面光鲜,内里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你这性子哪里应付得了。”武夫人的目光上下打量她的面容,想着今日接得旨意,眼神里透着满满的心疼。 武柱国瞧着双眼微红的武夫人,轻咳一声,劝道:“夫人,事情都已经定下了,你就别再说那些有的没的,多给宁儿做些准备,到时才不至于让人欺负了去。” 武夫人看着武秀宁泪光闪闪,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的模样,也顾不得伤感,顺着武柱国的话道:“是是是,得多准备些,总不能因为嫁人就要受委屈。” “额娘,我没事的。四阿哥历来最重规矩,女儿只要不越矩,想来是不会受什么委屈的。”武秀宁扬起一抹笑容,眼睛眯成月牙状,安抚地看着武夫人道。 武安宁越是乖巧,武夫人就越是不放心,她原是想让丈夫想法让女儿撂牌子,没想到德妃居然横插一脚,将女儿指给了四阿哥,真是不想要什么就来什么。 “好什么好,你这丫头被我养成了这般绵软的性子,进了那吃人的地方,到时该怎么办?可怜这事根本就不能——”武夫人似想到什么,话说到一半便顿住了,过了片刻才道:“也罢,事已至此,额娘总得想办法给铺铺路,总不至于让你两眼一抹黑地就进了这四贝勒府。” 武秀宁听着武夫人的续叨,没有一点不耐,前世今生她的家人都努力给她最好的,只是她自个蠢,病了一场,连脑子都丢了,硬是相信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害人害己,这才落得那般凄凉的下场。 “好了,夫人,宁儿才刚回来,肯定累了,先让她好好休息,一切等明天再说。”武柱国怕女儿多想,不由地出言提醒武夫人,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武夫人见武柱国拼命地冲着自己使眼色,仔细一思量,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便不再多说,只是拉着武秀宁的手嘱咐几句,然后让她回去好好休息。 第7章 准备 武秀宁选秀归家之后,整个武府就忙了起来。 武柱国只是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实权,平日里也不结交党派,要不是武家宗族在京城还积攒了些许人脉,他怕是连消息都打听不全。 可这打听来的消息绝不是什么好消息,武柱国虽然不懂后院的弯弯道道,但是武夫人清楚。这后院哪有什么贤惠人,这名声越响的手段越厉害,不然那些忍气吞声的怎么不见得有好名声,反而是后院被治得服服帖帖的有好名声,说白了,都是心机手段。 她的女儿她了解,那样纯真的性子,定不是个争强好胜的,以往他们没想着拿女儿的婚事博富贵,倒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女儿真要入皇家,他们这才急了。 那皇家失宠的妾氏格格过得是什么日子,一打听便知,再则夫人之间交际,难免会涉及后院阴私,纵武家没有那些糟心事,可该听的该知道的一点儿都不少。武夫人担心女儿天真不知事,便要着趁她还没入府之前,将这些事情掰开了揉碎了细细说给她听,以免她入府之后受人蒙骗。 武夫人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她若知道上一世的武安宁因着生病错过这些而落得那般下场,还不知道心疼成什么样! 熟悉武家的人都知道,武家人宠爱女儿,一家人将女儿看得如珠如宝。 现如今武秀宁的亲事已定,就算没有婚礼,可该有的东西他们绝不了亏待。 不能带嫁妆,那便折现银、置庄子、办铺子;不能有婚礼,那便一家人庆祝,反正只要是他们能做到的他们都会尽力去做。 “额娘,妹妹入了贝勒府,想再出来肯定不容易,不如多置些庄子铺子的,有产出有银子,我可打听了,这皇子后院的,传句话都要花银子,妹妹进府后,用银子的地方肯定不少,咱们得多备一些。” “的确如此。”武柱国闻言也是一脸无奈地道:“本以为选秀只是走个过场,谁知道……”谁知道德妃会横插一手,直接将女儿指给四阿哥呢! 武家人历来都以诗书传家,宗族清贵,族中为官的子弟也不少,但是品级都不高,比起正儿八经的八旗子弟来,他们这些人若无天大的功劳怕是很难上位,纵他们有想结交亲贵的心思,无奈没有这样的门路,所以也没生出旁的心思。 这次武秀宁被指给四阿哥,武家意外的同时也有那么一丝想借此进上一步的想法,所以除了原本的嫁妆,族里也添了不少银子,不然就武家的家底,怕是说不出刚才的话来。 “算了,事已至此,再多纠结也不过是自寻烦恼,一如柏然所说,现在重要的是给宁儿多做些准备,甭管是吃的还是用的,至少不要让宁儿指着旁人才能活下去。” 武夫人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这女人嫁人就跟第二次投胎,若是普通一点的家庭还好,遇上皇家,就不要想什么宠不宠爱,出不出头,能一辈子平平安安的就是他们最大的期望。 武安宁能感觉到家人的焦虑,也能看出他们对自己的关心,可是她却无法安抚他们的焦虑。 等到武夫人拿着给她准备的庄子铺子等各式契纸过来时,武秀宁的心情真的无比的复杂,上一世病成那样,自然是不知道家人的苦心,更没花过心思去注意这些,等到真的落难了再想起这些,她人已在深宫,便是想要却也拿不到了。 正所谓一步错步步错,上一世是她蠢,一心只想着以夫为天,遵规守矩的还以为这样就能得到宠爱和安稳,可惜宠爱与安稳从来都不是求来的,而是争来的,抢来的,所以这一世情啊爱的,她再不苛求了,只盼着能报仇血恨的同时也能换来一世安稳。 四贝勒府正院里,乌拉那拉氏倚栏而坐,手里拿着一把宫扇,却久久不曾动一下,虽未开口,但眼角眉梢间流露出来的落寞却藏无可藏。 曲嬷嬷站在乌拉那拉氏身旁,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紫禁城的方向,忍不住低声劝道:“主子,既然主子爷都说了这次府里可以不进新人,你又何苦要顺着德妃娘娘的意思答应再添两个新人呢?” 乌拉那拉氏眼神微闪,脸上的表情却越显淡漠。 她何尝不想拒绝德妃的安排?可是她每次拒绝之后,迎来得是更多的算计,就算没有这两个新人,还会有其他的新人,与其接受德妃早就安排好的,还不如赌上一把,毕竟秀女之多,总不可能个个都是德妃收买过的。 “嬷嬷以为我拒了这一次还能拒了下一次不成,再说了这次的两个新人中有一个可是姓乌雅氏,我若将她拒之门外,他日德妃娘娘就得耍手段让爷亲自领着这乌雅氏进门。”想到德妃的种种刁难,乌拉那拉氏拿着扇柄的手不由地紧了紧,手背上的青筋不自觉地都露了出来。 曲嬷嬷眉头紧皱,这种事情她一个奴婢还真不好评说,都是德妃的儿子,可在对待四阿哥和十四阿哥的事情上,那态度和用心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前者恨不得踩到泥地里去,而后者真真就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着实偏心的很。 但这种事连她主子都不敢明说,她一个奴婢又敢抱什么不平。 “既然如此,那福晋准备将她们安排在哪个院子?”曲嬷嬷拧着眉头问。 乌拉那拉氏想了想,道:“我记得揽月轩和竹意轩还空着,就让她们住那边吧!至于她们的性情如何?到时再看!” 曲嬷嬷闻言也只是轻叹了一口气,揽月轩和竹意轩这两个院子不算偏僻,离主子爷的书房不远不近的,还是去年刚翻修过的,住两个格格倒也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新人入府的事情已定,不管愿不愿意,态度总是要拿出来的,毕竟是宫里指得人,不管开口的是康熙也好德妃也罢,那都是恩典,由不得他们拒绝,更由不得她们怠慢,至于入府之后,来日方长,总有办法收拾。 “福晋可曾见过两位小主?”曲嬷嬷突地又问了一句。 乌拉那拉氏点点头:“乌雅氏选秀前就去过德妃的永和宫小住,长相不错,性子骄纵跋扈,倒不值得多费心思,唯一担心的大概就是乌雅氏背后的德妃有别的打算,那个人为达目的可是无所不用其极。至于另外一个武氏,当初只在永和宫匆匆瞄了一眼,颜色真是一等一的好,只是不知道这性情如何?是否也投靠了德妃?” 让乌拉那拉氏来看,乌雅氏这样够蠢又够刁蛮的人并不值得她费心,相反地这样的人才好使唤,也最能闹事,有德妃在后面撑着,她无所畏惧,到时不说借此扳倒李氏,至少可以搅浑这后院的一池水。 反而是武氏,因为不了解才更让她多关注几分…… 但这也仅仅只是关注,并不会多废心神,毕竟只是两个新入府的格格,于乌拉那拉氏这个嫡福晋而言,真的不重要。别看她对新人生了警惕之心,可这种警惕是建立在赐两人入府的德妃身上,那是一种面临危险时的本能反应,真论起来,让她警惕的还是德妃,不是这两个格格,毕竟她可是爷的母妃,有着不一样的存在感。 至于这两个格格,不过就是爷们的一个玩意儿。只为开枝散叶,挡路了,除去便是,因为后面还会有无数这样的人蜂拥而来。 “既然如此,老奴先派人盯着,到时再一探究竟。” “也好。”乌拉那拉氏点了点头,又道:“乌雅氏那边怕是不好伸手,德妃既然选她入府就必有所图,她身边肯定会有所安排,咱们先静观其变。” “是。”曲嬷嬷轻声应道。 第8章 进府 时光荏苒,犹如白驹过隙,一晃进府的日子就到了,相较上一世病得糊里糊涂人事不知的茫然,如今的武秀宁显得无比的坦然,可能是因为准备充足的关系,她反而开始期待起进府后的日子了。 因着只是格格的身份,没有婚礼,没有嫁妆,更没有仪式,仅仅只是一顶小轿把人抬进府里便算是完事。 武柱国他们不能要求四阿哥给武秀宁一个婚礼,却能尽自己的心意将送女儿出门一步不错地来了一遍,直到武柏然将武秀宁背上小轿,武夫人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武秀宁身着一件粉色旗装坐在小轿中,想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任由泪水一滴滴砸在自己的手背上。 上一世所有的不幸都是从那场大病开始的,乌拉那拉氏蒙骗,李氏的算计,乌雅氏的刁难,钮钴禄氏的背叛,还有那些言笑晏晏的妾侍们,一个个冷眼旁观不说,逮着机会还会凑上来踩上一脚,恨不得将她踩到泥地里。 他们毫不留情的欺辱、践踏,甚至在她苦苦挣扎地想要活下去的时候,还要再推上一把。 这一世她能回到一切刚开始的时候,那么她必不会再让那些欺骗她的人如愿,更不会再让关心她的人为自己担心。 到了四贝勒府,武秀宁下了轿子就被等候在侧门的丫鬟领进了府,等到了揽月轩和竹意轩的交界处时便见着站在不远处的乌雅氏,二人飞快地对视一眼,然后双双垂下眼睑,仿佛没有看见对方一样。带路的丫鬟见状,适时介绍等候已久的曲嬷嬷,便行礼退下了。 曲嬷嬷真的没有想到乌雅氏长得好,武秀宁竟比她长得更好。仅仅一身普通的粉色旗装和简单的小把子头竟比乌雅氏这精心装扮的模样更显清丽,更别说她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波光潋滟,幽深难测,一眼望去,恨不得将人的魂魄都吸进去。 “这揽月轩和竹意轩便是为两位格格准备的,两位格格若是还缺什么,尽管吩咐。”曲嬷嬷语气温和,举止有礼,只是微微蹙起的眉头说明她已经对武秀宁的美貌心生警惕。 “嬷嬷多虑了,既然是福晋的安排自然是最好的。”武秀宁轻声细语,一脸恬静的模样让人看不出她真正的想法。 “武格格说的是。”曲嬷嬷再次打量一番,这才转身领着她往揽月轩走去。 转身的瞬间,曲嬷嬷的表情变得十分地难看。福晋让她出马,自然是为了试探这次进府的两个格格的深浅,那乌雅氏的确如福晋所说,刁蛮跋扈,一看就知道是被宠坏的,倒是眼前这位武格格,神情平静,举止规矩,一举一动都好似那种浸淫后宅多年的人,端是让人看不出深浅。 武秀宁可管不了曲嬷嬷怎么想,上一世不说她,就是李氏等人都没少在她手里吃亏,她不能让人无视她的存在,也不能太过跳脱惹来太多的关注,若是她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福晋现在最应该担心的不是她们这两个刚进府的格格,而是那快生产的李侧福晋。 来到一个小院前,曲嬷嬷停下脚步,转过身对武秀宁道:“武格格,这里便是揽月轩,对面是乌雅格格的竹意轩,两位请明日辰时到正院给福晋请安。” “谢嬷嬷提醒。”武秀宁应声的同时看了身边的澜衣一眼,澜衣立刻会意地将准备好的荷包送到曲嬷嬷手中。 曲嬷嬷对福晋忠心是没错,可再多的忠心也挡不住金银的实用,所以在接过澜衣递过来的荷包时,暗了一下,发现里面轻飘飘的,便知道是银票,顿时脸上的笑容变得热络几分,临走之时还额外地提点了几句。 武秀宁并未阻止,只是噙着一丝笑意等人走远才抬起头来,表情淡漠地看了一眼不远处表情不善的乌雅氏,举步往揽月轩走去。上一世进府,她人事不知,自然不知道进府之时到底是怎样的光景,倒是这一世,进府便遇上曲嬷嬷,想来乌拉那拉氏也没她想得那般稳如泰山。 有德妃撑腰就是不一样,瞧着还什么都没做就已经让人忌惮了,那接下来呢?作为新入府的格格,德妃的侄女,即便贤惠如乌拉那拉氏,也不敢怠慢了这位娇客。武秀宁摇头讽笑,末了垂眸思考着接下来要应对的一切。 现在府里一下子进了两位格格,别看位份不高,可架不住其中一个靠山硬,为了平衡,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必定得捧一人压一人。 乌雅氏纵有诸多缺点,可她身后站着德妃,乌拉那拉氏再没脑子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动她,所以被捧的一定是她,而被打压的自然就只能是她武秀宁了。 上一世武秀宁没得选,养病期间什么都做不了,可不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乌雅氏如何风光么?当时她就算没什么心思,可架不住别人认为她有心思,所以该吃的亏该受的罪,那是一点都没少,只是她蠢,错把豺狼当恩人,以至于付出一切都得不到一个好下场。 她永远记得自己临死前的那一刻,阳光从层中透过来照在自己脸上,明明一切看着都好似透着无尽的希望,可那种饿到极致和冷到麻木的感觉却夺走了她所有的感知,即便希望触手可得,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绝望淹没。 这一世,没了诚惶诚恐,没了如履薄冰,更没了从前敬畏和本分,满腔怨恨的她若是不好好回报她们一番,又怎么对得起她们处心积虑的算计,又怎么对得起她数十年如一日的痛苦挣扎? 上一世的武安宁从未想过要伤害谁,本分低调,一心只想着以夫为天,可惜就是这样她依旧碍了别人的眼,甚至阴差阳错地成了乌拉那拉氏手上的枪,替她冲锋陷阵,替她挡住所有的诋毁和算计。可就是这样的付出换来得也不是安稳,而是乌拉那拉氏在背后的一刀。 也对,乌拉那拉氏从来都是心狠之人,除了她自己,她从未将别人真正放在眼里。 若她但凡有一丝心软,她武秀宁不至于失去做母亲的资格; 若她但凡有一丝情义,她不会连一丝生路都不给她; 若她但凡还有一丝人性,她也不会将自己的压力统统倾注在她年幼的儿子身上,这样的一个女人如何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 武秀宁想起上一世弘晖病逝之后,胤禛急骤转变的态度,冷眼瞧着好像同过去一样,甚至登基之后依旧给了乌拉那拉氏皇后之位,可细究起来,胤禛可还曾踏足过乌拉那拉氏的正院? 没有,一次都没有。 想来胤禛对于乌拉那拉氏的所作所为也并非不知,只是碍于皇家的体面,碍于大业,不得不顺势而为。 这一世,收拾好心情的武秀宁再无好上一世的忐忑和忧虑,甚至还带着几分跃跃欲试。如此,她倒是要看看,多了她这个有先知能力的敌人,她乌拉那拉氏是否还能像上一世那样风风光光地坐上皇后的宝座! 想到这里,武秀宁眼底不由泛起一丝冰冷的笑意。 第9章 争锋 揽月轩依旧是记忆中的样子,布局摆设以及一概应用都中规中矩的让人挑不出丝毫的毛病,这便是乌拉那拉氏的处事之道。 武秀宁嘴角讥诮地笑了笑。 她还记得上一世她得胤禛宠爱,虽然没有张狂,却架不住后院的人自动臆测。 当时乌拉那拉氏什么都没做,好声好气地安慰她,甚至罚了那些背后咬舌根子的人。 武秀宁当时对她可是颇为感激,甚至私下里还暗自劝过胤禛两回,话里话外都在为乌拉那拉氏说好话,事情虽未成,却也是她的一番心意。 可惜好景不长,明明还没到三年一次的选秀,府里却一个新人接着一个新人的往外冒,胤禛虽然依旧宠她,却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再加上孩子的关系,慢慢地她在不知不觉间就被众人边缘化了。 而操纵这一切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感激并且效忠的乌拉那拉氏,虽然这些真相还是钮钴禄氏告诉她的,可武秀宁知道她说这些并非为了她好,也不过就是为了让她难受罢了。 澜衣将东西归置好,出来便见着坐在窗边的武秀宁,眼见她神情复杂地望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由地轻声唤道,“主子,已经申时(15:00-17:00)了,不如奴婢让人送些热水过来,主子先梳洗打扮一番吧!” 武秀宁觉得澜衣说话的语气就跟笃定胤禛会来一样,心中失笑,可是她却不能确定今晚胤禛到底会不会来她这个揽月轩。 后院里的事情瞧着就是一群女人在争风吃醋,可实际上却是各种势力交织,胤禛就算再喜欢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打德妃的脸。 更何况,宫里匆匆那一面,她为了一个公道可逼得几位阿哥们不得不沾手此事,想来他们就算不跟她一个小女子计较,却也不至于有什么好印象。 “听你这意思,说得好像爷一定会来我这边一样,你们可别忘了今儿个进府的可不只我一个。”武秀宁抿了抿嘴唇道。 澜衣和绿芜不知武秀宁真正的想法,还以为她是紧张,不由笑道:“主子这么好,主子爷肯定知道。” 武秀宁笑笑不说话,她好与不好对于胤禛而言真算不上什么,毕竟她只不过见过一面的陌生人,印象可能还不好,真论起来这原本五五开的机会好像瞬间变得没什么可能了。 “主子,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澜衣清亮的声音唤回了武秀宁放空的思绪。 她连忙收敛心神,起身的瞬间,举步走进了净房。不管胤禛今晚来不来,该摆出来的态度她还是要摆出来的,不然被人套上一个不把主子爷放在眼里的名头,她这日子怕是会不好过。 等到武秀宁从净房里出来,还来不及开口,便听到屋外传来一阵阵笑声,不用看也知道是从离得最近的竹意轩那边传来的,明显乌雅氏是认定了胤禛今夜会去她那边。 也对,有德妃撑腰,她的确有底气。 “瞧瞧他们那得意劲儿,主子爷都还没来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主子爷已经去了竹意轩。”绿芜探头看了对面一眼,一脸没好气地嘟囔。 “绿芜,主子的事情莫多说,有些事情咱们心里明白就好,说出来让人听了去,还以为是主子授意的呢!”澜衣轻斥两句,行事虽然稚嫩却隐约地透着一丝细致沉稳。 对于这两个性格各异的丫鬟,武秀宁还是信任的。只是经历了上辈子的种种,她心里清楚在后院这块地方是容不得她们犯错的。 “澜衣,你总是这般小心,这屋里就主子和我们两个,发发牢骚也没什么,你这般小提大作的,可是要吓坏人的。”绿芜撅着红唇,看似不满,但是从她降低的音量上看,她还是有把澜衣的话听进去的。 她们都是打小在武秀宁身边侍候的,态度难免比旁人亲近几分,说起话来也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不然一般的主仆之间如何能有这样和谐的相处方式。 “你还好意思说,这里不是武府,而是贝勒府,规矩众多,咱们初来乍道,还是多注意一点的好,不然被人抓住把柄,主子也救不了你。”澜衣嗔怪了几句,就像往常一样半真半假地提醒她。 武秀宁瞧着两人你来我往地斗嘴,倒也不担心,毕竟上辈子没有她的提点,两人也做得很好。倒是她这个主子浑浑噩噩,不分里外,引狼入室,以至于她自己也好,澜衣和绿芜也罢,都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 “好了,你们两个都别吵了。绿芜,澜衣说的对,在这贝勒府里,咱们毫无根基,行事最好还是收敛些的好……”武秀宁正说着,忽而听到一阵脚步声,三人下意识地转身向外,探头望去。 来人正是对面竹意轩的乌雅氏,此时她身穿一件桃红色的旗袍,梳着简单的小把子头,可把子头上却戴满了珠翠,件件精致,样样贵重,端是光彩照人,想来为了今日能拔下头筹,她可是没少花心思准备。 “我早武妹妹一步进府,便自称一声姐姐。”乌雅氏上前几步,目光打量武秀宁片刻,见她容色绝丽,眼里不由地闪过一丝嫉妒,语气不阴不阳地却很是自觉地给自己挑了一个‘姐姐’的身份。 “乌雅姐姐客气了。”若是上辈子的武秀宁肯定要被乌雅氏这般唐突的举动弄得手无足措,可这一世的武秀宁却知道凡事不可退让太过。 退一步是客气,退两步那就是应该,退三步便是习惯,继而再退便是退无可退,所以从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与其因为自己的软弱和善良被人逼到无路可退,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坚定立场,反正谨慎本分也换不来一世安稳,与其憋屈地在别人的欺骗和算计中走投无路,那还不如趁着自己还有选择时肆意痛快。 乌雅氏看着娉婷玉立美丽温婉笑颜如花的武秀宁,心中腾地升起一股嫉火,皮笑肉不笑的应道:“既然武妹妹行事如此不拘小节,不如遇事就退上一步,帮帮姐姐我啊!” 此言一出,澜衣和绿芜都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明明是她自动找上门来的,又是她自己姐姐妹妹地乱称一通,现在倒好,三两句话便直接要求别人遇事就让,这是什么道理! 武秀宁却一点都不恼,甚至对乌雅氏笑了笑:“乌雅姐姐心直口快,说话难免会有些疏漏的地方,我虽然不会放在心上,可架不住其他人会误会,且遇事自有爷和福晋做主,哪儿就轮到我一个小小的格格来说成与不成。” 第10章 选择 武秀宁表现的越是宽容大度,就愈发地衬托出乌雅氏的骄纵无礼。 一旁的齐嬷嬷看得心中很不是滋味,在乌雅氏选秀前两年,她便奉旨去了乌雅家做她的教养嬷嬷,谁知细心教导两年,这一举一动居然比不过一个小地方出来的秀女,这让她的脸面往哪摆! 谁心直口快,根本就是你不识抬举! 乌雅氏正要脱口而出,被齐嬷嬷一个眼神看得强行给咽了回去,心中却憋闷不已。 武秀宁瞄着乌雅氏这懊恼不快又憋闷不已的表情,嘴角的笑意不自觉地深了许多。上辈子遇上有德妃撑腰的乌雅氏,她可是受了乌雅氏不少的闲气。现在的她再不是那个凡事都不计较的软柿子,经历过那些背叛和算计之后,惨烈赴死的她虽不至于心硬如铁,却再不像从前那般绵软可欺。 区区一个乌雅氏,连对手都算不上,着实不值得她多费心思。 一旁一直憋着一口气的澜衣和绿芜见状,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无人撑腰的滋味的确不好受,初来乍道的艰难,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知晓其中滋味的。刚才乌雅氏跋扈上前时,她们都忍不住想要反击。好在自家主子聪慧,没让对方得逞,不然日后这后院的妻妾怕是都要认为自家主子好欺负了。 两相对峙之下,突地一个小丫鬟好似注意到什么一般,转头看了后面一眼,然后惊呼出声道:“奴婢给主子爷请安。” 乌雅氏一惊,立马摸了摸自己的发鬓,转头的瞬间触及一抹挺拔的身影,娇声道:“婢妾乌雅氏给爷请安,爷吉祥。” 一见胤禛,所有人呼啦啦地都变了脸色,每个人都老老实实地待着,轻易不敢开口。 胤禛从德妃宫里出来便黑着一张脸,今儿个新人入府,按规矩胤禛的确需要前往新人处,择人宠幸,但这种事情在他看来并不需要德妃出面提醒,甚至是叮嘱他去宠幸谁。等他回府后,原本是想过来看看情况再做决定的,没想看到的居然是这样一幕。 德妃的对乌雅氏的夸奖还言犹在耳,可看到这一幕后,胤禛却觉得那些所谓的夸奖让他莫名地觉得可笑,温柔懂礼,本分谦顺,这样的词汇用在乌雅氏身上,简直就是一种讽刺。相反地倒是这武氏,长得一副柔柔弱弱的,像只好欺负的猫儿,遇事却知道要努力地对抗那些想要伤害她的人,看似张牙舞爪的,却透着几分质朴的可爱。 “都起来吧!”胤禛不着痕迹地看了武秀宁一眼,目光幽深。 武秀宁看着不远处的胤禛,眼神显得微微有些悠远,她以为有了上次的经验,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却不想再见面,她依然会受他影响。不过她到底不再是上辈子那个天真没有城府的小丫头了,所以很快便收敛了自己的情绪。 “爷一路走来定然是口渴了,不过爷去婢妾的竹意轩坐坐,喝杯茶,润润喉吧!”急于邀宠的乌雅氏见胤禛的目光落在武秀宁身上,哪里还忍得住,直接跳出来抢人。 武秀宁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目光停留在乌雅氏故作娇俏的脸上。上辈子可没这一遭,新人入府,胤禛这个男主人自然是要择人宠幸,两人中一个生病,另一个自然而然地便成了唯一的选择,这一世虽然大家都处于同一起跑线,就容貌而言,乌雅氏是差了一筹,但就靠山来说,武秀宁差了可是有一个德妃那么远的距离。 也罢,两世为人,该争取的她都争取了,若最后胤禛选得不是她,那只能说明她之于他而言还不够重要。 胤禛冷冷地看了一眼凑到自己身边甚至是要伸手拽自己衣袖的乌雅氏,大步向前,往揽月轩的方向走了几步,然后在乌雅氏瞠目结舌的表情下看了武秀宁一眼,“还不过来侍候。” “婢妾遵命。”武秀宁看着果断作出选择的胤禛,微微眯了眯眼,无视乌雅氏冒火的双眼,快步跟了上去。 武秀宁容貌绝丽,身段一流,打小就是被家人捧在手心里金尊玉贵地养大的,性子难免天真,自以为全天下的人都是好人。可惜上辈子正是她的这份天真和善良害死了她自己,所以这一世从醒来的那一刻起,她努力端正自己的态度,修正所有的错误,硬着心肠努力把原本狭窄的小道走得更宽敞。因为上一世的不甘和恐惧告诉她,将希望放在别人身上是永远得不到胜利的,而唯一能解决这一切的办法就是努力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乌雅氏看着一前一后离开的两人,整个人都怔住了,身体僵直着,一脸的难以置信。她以为有德妃撑腰,胤禛无论如何都会给她几分颜面,却不想这进府第一天就被打了脸。 “爷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可是他表妹啊,德妃娘娘还说我入府后,爷作为表哥一定会好好照顾我的,但是现在这算什么!这算什么!”被气得直发抖的乌雅氏愤怒地看向身边的齐嬷嬷,面色苍白地质问,显然是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齐嬷嬷听她这样说,心里也很是无奈,她被德妃赐给乌雅氏,就是为了帮着她争宠的,可惜乌雅氏脾气骄纵,性子自我,根本就不听她的劝告,不然也不会一进府就跟这武格格对上,甚至被主子爷撞个正着,以至于落下这么一个骄纵跋扈的印象不说,还平白让武格格捡了一个大便宜。 “齐嬷嬷,你说啊,爷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不知道我是他表妹,还是说他根本就没打算认我这个表妹?”乌雅氏声音尖锐地质问,心情根本就平静不下来。 院子里一片寂静,此时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去触乌雅氏的霉头,但齐嬷嬷根本就躲不掉。 “格格慎言,有什么话咱们回去再说,这里并不适合。”齐嬷嬷上前两步,声音微冷,眼神却透着一丝坚持,明显是不希望她继续闹下去。 无论是在宫里还是后院,无理取闹的女人都是得不到好下场的,说到底遇事冷静才是王道,连自己的情绪都把控不住,还谈什么把控男人! 至于表哥表妹的身份,主子爷若认,乌雅氏就是,主子爷若是不认,就乌雅氏那拐了几道弯的亲戚身份还真没什么用。 乌雅氏看着站在面前的齐嬷嬷,眼眸失了焦距,莫名地她想到在宫里时德妃嘱咐她的那些话。到了德妃这样的地位,才是真正有资格发表意见的人,别说她只是德妃的远房侄女,她就是德妃的女儿,那也只能是听她的命令行事。 “是我冲动了。”过了片刻,乌雅氏才算是平复好自己的心情,她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语气浅淡地说了一句,只是尾调还带着几分委屈。 齐嬷嬷却不动声色地站在她身旁,没有责备,没有劝诫,只是轻声道:“来日方长,格格要沉得住气才行。今儿个的事情的确是格格太冲动了,以至于白白地给那武格格一个冒头的机会。” “那嬷嬷说我该怎么办?”乌雅氏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两眼闪烁着期盼的光芒,直等着齐嬷嬷出主意。 “格格首先要做的就是沉住气,这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这才第一天,后续才能猜出主子爷真正的喜好,且若一个格格太过受宠,这后院的福晋和侧福晋才是真正坐不住的人,咱们且观后效。” 外头都说这四福晋最是贤惠,可齐嬷嬷知道这世间压根就没有真正贤惠的女人,所谓的贤惠其实也不过就是被这世道逼出来的一层皮,维系的好得众人赞美,维系不好那便是妒妇毒妇,很显然这位四福晋维系的很好,至少表面上让人看不出端倪,但跟在德妃身边伺候多年的齐嬷嬷却知道这位四福晋压根就不是什么善茬。 乌雅氏动了动嘴唇,却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她心里清楚会有这样的结果都是因为她不听齐嬷嬷的劝,可事已至此,纵使她心中后悔,也只能面对现实,但夺了她风头的武秀宁,她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的。 第11章 靠山 坐在炕上的胤禛端着武秀宁递来的茶盏,轻呷一口,并没有急着开口,而是板正地坐着,目光微微打量着眼前人。 认真说来,武秀宁并不是那种艳光四射的长相,她的长相更向于偏柔弱乖巧,容易让人心生怜惜。 眼前的人身穿着一件浅蓝色绣着凤仙花的旗装,眉目如画,宛若一朵幽兰,静静绽放。大抵是年纪不大的关系,小脸上还带着几分稚嫩和娇憨。思及在宫里初次见面的场景,明明是被欺负的对象,却没有像其他人那些哭着求饶,相反地凶悍异常地将那些欺负她的人一一打了出去,她那伶牙利齿的模样,就像是一只伸着爪子的小奶猫,奶凶奶凶的,看似硬气,实际上却毫无底气。 “坐。”胤禛低沉而又十分有磁性的声音猛地在她的耳边响起,惹得一直低着头的武秀宁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武秀宁从进来开始便一直静静地伫立在旁边,一句话都不说,那模样乖巧可爱,完全没有初见时的伶牙俐齿,这样的表现可不就让人觉得她是在心虚么? 事实上武秀宁一点儿都不心虚,从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想过再退让,更没想过再跟这府里的女人谈所谓的姐妹之情,她不吱声只是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眼前的这个男人。 此时天色还早,屋里并没有点灯,但是因着天色已然接近傍晚,光线显得有些昏暗。胤禛身着一件暗紫色的常服,袖口和衣襟处依稀有纹样,腰间束着玉带,整个人都浸在那片昏暗里,却越发地惹人注目。 总有这么一种人,什么也不做就能吸引别人的目光。 胤禛或许不是所有阿哥中长相最为俊俏的,但挺拔的身材,高挺的鼻梁以及总是紧抿的薄唇勾勒出最为特殊的冷肃之气,让人怎么也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既然不是那种容易让人亲近的长相和脾性,自然也不可能是那种容易心软之人。 事实上胤禛在外面的名声并不好,特别是当今圣上那一句‘喜怒无常’的评价硬生生地将他逼得不得不以这板正严肃的态度去面对一切,且兄弟之间,除去一个依附于他的十三阿哥,就连同母所出的十四阿哥也相处不算和谐。 旁人都道他刻薄寡恩、小肚鸡肠、严肃冷漠,实乃薄情寡恩之典范。可武秀宁知道他并不是这种人,他只是不擅表达罢了,因为她见过他隐藏的一面。 按说武秀宁应该恨他怨他才是,可她心里清楚,这个男人心里装了天下便再没有地方装下这儿女私情,每每思及此,她心里又是敬佩又是难过,若是对他无情还好,可惜她动了不该动的念头,最终不仅没有得到回报,还丢了小命。回想在后宫的那段屈辱时光,她脑中一片空白,好似什么也看不到听不见,只能感觉到紧盯着她的这抹视线慢慢变得火热起来。 “怎么不说话!刚才不是很能说吗?”胤禛的脸突然凑到武秀宁身前,淡漠的表情一如平常,但那黑如深潭的眼眸却让她心头一跳。 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鼻尖几乎就要碰到她的脸,武秀宁吓了一跳,一时站立不稳往后倒去,她只感觉腰上一紧,整个人就被拽了回来,落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你这是在怕爷?”胤禛感觉到她的抗拒,放在她腰间的手臂不自觉地紧了紧。 “怎么会,爷多虑了。”武秀宁闻言不由地眨了眨眼,长睫微抖,嘴上却不肯认输。 虽说上一世的他们就是彼此最亲密的人,可是最终他们也变成了离彼此最远的人。 “是吗?”胤禛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却能感觉到怀里原本柔软的身子因为他的举动变得有多僵硬。 武秀宁脸色变了几变。 “既然不怕爷,那就放松一点,爷并不是你的敌人。”胤禛看着僵着身子的武秀宁,眼神软了一瞬。 武秀宁察觉到他语气中变化,心里颇为讶意,要知道上一世他们能走到私下里说几句体己话那都是几年以后,而现在一向待人清冷的他不仅将她抱到怀中,还柔声安抚,这真是活久见。 上一世是不是她再大胆一点,又或者自私一点,一切都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爷自然不是婢妾的敌人,而是婢妾的依靠……”一个不知道靠不靠得住的人。 胤禛一怔,并没有说话。 武秀宁见他不答也不再追问,她不过一个刚入府的格格,连玉牒都上不了,凭什么跟福晋、李侧福晋等人争宠,她仗着时机试探两句是机会,可说的太多那就是自爆其短,惹人厌恶了。且她心中也清楚,胤禛是个心中有计量的人,他的本事全部都是被一个又一个困境磨练和厮杀出来的,心志之坚,岂是三言两语能动摇的。 “只要你不越矩,爷便是你的靠山。” 武秀宁闻言皱了皱鼻子道:“爷难道不应该是以对错来论事吗?” 胤禛的目光晦暗,似没有想到她会有此一问,到底是娇养出来的俏人儿,半点委屈都受不得。知道他是做主的人便主动凑上来要他撑腰,倒是个乖觉的。 他当然知道这后院的争斗不能以规矩来定论,可规矩摆在哪里,能用自然好,不能用那便依着当时的情况而定,一般来说只要不越他的底线,他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任。不过有一点他不得不诚认,眼前的这个娇人儿确实不一样,至少在他没有弄清楚自己的心思之前,他是愿意护着她的。 “对错也好,规矩也罢,只要你不越底线,爷总能保住你。” “那婢妾先谢谢爷。”武秀宁不知胤禛心中的想法,但是能得他一句应承就证明她的选择是对的。 上一世她再本分再谦顺也没能换来一丝维护,这一世她据理力争反而得到了上一世得不到的,如此说来,再多的退让都没有大步向前来得有用。 老话说的好,打蛇打七寸,若真要对付一个人,那就必定要知道她最在意什么,不然做再多也不过是隔靴搔痒,毫无作用。 从胤禛怀里下来的武秀宁脸上带着一丝绯色,她想了很多,独独没有想到胤禛会有如此孟浪之举。不过这样也好,虽说突兀,却在无形之中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胤禛从来就不是那种温亲脉脉的人,他属于那种不善言辞且面冷心热的人,只要能走进他的内心,日后不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最起码不会轻易让人欺负了去。 武秀宁是打定主意要拿胤禛当靠山的,毕竟在这偌大的四贝勒府里,能给她做靠山的仅仅只有胤禛一人。 第12章 请安 正院里灯火通明,乌拉那拉氏坐在梳妆台前,目光淡然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新人入府本是常态,且这事还是她自己答应的,她本就不该有什么怨言,但胤禛的态度却让她有些伤感。 胤禛性子虽冷,对她还是极为敬重的,夫妻二人相处多年,他少有冷脸相对,以往就算有新人入府,顾及弘晖他也会多给她几分体面,但是今儿个他从出宫便直接去了两个格格处的举动着实让她有些心惊。 虽然为了名声他就算来了她也会劝他走,但来与不来却完全是两码事。有的时候她自己也会迷茫,为了名声,为了福晋之位,她这般贤惠到底值不值得,感情告诉她不值得,可理智告诉她值得。毕竟宠爱这种东西并不可靠,亦不长久,更何况胤禛对她历来就不热络,就算是新婚燕尔也是淡淡的,再加上思懿院那位又要生了,谁知道这次是男是女,她着实赌不起。 “主子这是何苦呢,主子爷心疼福晋,主子就该顺了主子爷的心思,而不是闹得这般不欢而散。”曲嬷嬷拿着梳子轻轻梳着她的长发,轻声劝道。 乌拉那拉氏凄然一笑道:“哪有这么容易,我这贤惠的名声越响,以后能走的路就越窄。今儿个我若是拦了,明儿个乌雅氏就该告状了,到时德妃娘娘肯定要拿话打我的脸,说我擅妒,虚伪,假模假样。” 其实乌拉那拉氏也委屈,谁不想自己的丈夫陪在自己身边。可德妃以及李氏等人,心思毒辣,又紧盯着她不放,她就算心中不愿也只能忍着心痛接受德妃的安排。毕竟新人入府本就是常态,三年一次的大选,一年一次的小选,还有宫里三五不时赐两个,阿哥之间再互送两个,如此岂是她说不就能阻止的。 但乌拉那拉氏还是恨,恨德妃的逼迫,恨李氏的狡诈,更恨那前仆后继的新人。 “爷可是去了揽月轩?”乌拉那拉氏想到之前的猜测,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回主子,主子爷过去时候,这乌雅格格正闹着想让武格格退让。这不,让主子爷给撞了个正着,主子爷也不纵着她,直接就去了揽月轩。”一旁的春诗轻声说道。 “哼,我就知道这乌雅氏不会是个老实的,当初她仗着德妃侄女的身份朝三暮四,在爷和十四爷之间摇摆不定,还自以为聪明,只是十四爷年纪小心眼儿却不少,瞧出端倪就三言两句的说服了德妃娘娘,最终让爷接了这么个烂摊子……”乌拉那拉氏私下里从不掩饰自己对德妃的厌恶,连带着对德妃身边的人也一并讨厌。 曲嬷嬷想着那位心都偏到胳肢窝里的德妃娘娘,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但凡她有一丝在意主子爷,都不会把这不要的人往主子爷身边塞,难怪主子爷始终同她亲近不起来。 “主子,主子爷既然去了揽月轩,明儿个请安,可要……”曲嬷嬷话未说完,但这屋里的人都知道她在说什么。 乌拉那拉氏闻言一阵沉默,她现在有点拿不定主意了,生了弘晖之后,太医便说她伤了身子,需要好好调养。这些年她花了不少心思调养自己的身子,可不管吃再多的药和补品,她都没动静。 她真的不甘心呐! 可是她不甘心又能如何?她生不出来啊,眼瞧着李氏又要生了,不管这胎是男是女,她都难免会受影响,行事比起之前也显得有些心浮气躁。 “这事先放一放,容我再想想。”乌拉那拉氏深吸一口气,平缓心中的那股子躁意,轻声说了一句。 曲嬷嬷点点头,再不言语,她毕竟只是一个奴婢,有些事可提却不能一再地提,不然那就是越矩。 一夜春宵之后,武秀宁醒来的时候,胤禛已经去上朝了,不同于上一世诚惶诚恐的伺候,这一世的武秀宁明显更适应现在这种平等相对的模式。也许上一世的她真的将自己放得太低了,以至于忽略了很多的事情,也错过了不少的机会,这一世重头来过,她才发现有些机会其实是摆在眼前的,比如胤禛对她的与众不同。 不管是她昨天的表现恰到好处地获得了胤禛的认可,还是她的容貌脾性恰中他的下怀,总之,能得到他的喜爱,她就成功地踏出了第一步。 目光扫向冲着自己贺喜的澜衣和绿芜,武秀宁只是笑了笑,便让她们准备热水,等沐浴过后,她还有一场硬战要打呢! 浴桶里,武秀宁将自己浸在热水中,酸疼的身子因着热水的关系得到了舒缓,原本的不适虽然没有在一瞬间消失,却也让她不自觉地放松几分。 这第一步她走的很好,即便心慌、忐忑、不安……甚至是焦虑,可都没能让她停下脚步。 上辈子的教训太深了,她再不敢天真,亦不敢心软,就怕自己一放松便又像上辈子那样重蹈覆辙。 新人入府的事情,早在选秀之初,整个贝勒府的人就知晓了,只是所有人都等着看胤禛的态度,毕竟以往新人入府,能得他青睐的人并不多,偶尔能有一丝关照就算是撞大运了,像现在这样宁可扫德妃的脸面也要选这武氏,后院的女人们脸上的表情可想而知。 乌拉那拉氏坐在上首,轻轻眯起眼眸,目光一一扫过下方,李氏依旧那般扎眼,特别是她圆鼓鼓的肚子看得乌拉那拉氏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 自打李氏有孕,这晨昏定审在她眼里就变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来与不来看得还是她的心情,乌拉那拉氏心中恼怒,面上却不得不做出一副万事皆以子嗣为重的作派,轻拿轻放。现在一听新人进府,李氏倒是主动过来了,瞧这劲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规矩呢! 新人入府后的第二天按规矩是要给她这个嫡福晋敬茶的,甭管有没有承宠,不走上这一遭似乎就显得名不正言不顺一样。 当然,这个时候也最是能给新人下马威的时候,乌拉那拉氏也好,李氏等人也罢,以往都没少出手,只是前者手段隐晦,而后者比较直接。 后院的其他女人过来其实就是为了瞧个热闹,毕竟真要斗起来,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那岂不成了一个笑话。 武秀宁和乌雅氏长得都不错,论姿色武秀宁略胜一筹,论打扮乌雅氏更显光鲜,众人的目光亦不断地在她们两人身上徘徊。武秀宁低垂着头,虽然看不清她脸上神色,却能从她的举止上看出这是个性子柔弱的,倒是这乌雅氏,一身朱红色的旗袍,满头的珠翠,打扮的比李氏这个侧福晋还富贵,这用意明显就多了。 乌拉那拉氏见多了这种人,一看就是那不安分的,但凡有点机会就会上赶着往上爬。 只是一个照面,乌拉那拉氏心里就已经对两人有了粗略的印象,谁该重视,谁该对付,心中已然有数。 “好了,开始吧!”乌拉那拉氏深吸一口气,收回目光,淡淡地开口道。 武秀宁对于敬茶这种事已经不怎么在乎了,上一世她因病没能给乌拉那拉氏敬茶总被人讥讽‘名不正言不顺’,但是有些事情看透了,也就那么回事,正当她上前两步准备接过丫鬟递来的茶盏时,乌雅氏一脸冷笑地上前撞开了她的手,抢先一步接过丫鬟递来的茶盏。 乌雅氏并没有忘记,昨天是谁害得她被胤禛打脸的。 于是,她脑子一热,就直接忘了齐嬷嬷昨儿个的教导,再次怼上了武秀宁。 “武妹妹这记性还真是不好!昨儿个还叫我一声姐姐,今儿个就抢着先敬茶,这是不把我这刚认的姐姐放在眼里,还是打从心里就没把其他姐姐放在眼里呢?” 第13章 对峙 武秀宁原本还想着要怎样才能把后院的这一池水给搅浑了,却不想乌雅氏这般沉不住气,不用人说就自行跳了出来,心中一乐,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看乌雅姐姐这话说的,若是你想先给福晋敬茶,说一声便是,你不说也不做,我这个做妹妹的又怎么可能知道你事事为先的打算呢!” “哟,瞧着还是我的不是,我还以为这种事历来就讲究个先来后道,谁能想到武妹妹这般心急……”乌雅氏一脸阴阳怪气地看着武秀宁,字字句句都在指责她不讲规矩。 乌拉那拉氏目不斜视,李氏等人冷眼旁观,其他人眼露笑意坐等看戏,明显比起阻止二人,她们更希望两人对掐,且掐得越厉害越好,不然这府里可不就只见新人笑了,不闻旧人哭了么。 武秀宁也没指望谁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帮她,毕竟在这后院从来就没有天上掉馅饼这种好事,而且重活一世,她可没想过再跟这后院的女人攀什么关系,讲什么感情,所以她压根就没有期待过她们会对自己心存善意。 “心急,不,婢妾只是在适当的时候做自己该做的事,乌雅姐姐性情柔和,知礼谦让,又非那斤斤计较的小人,想来也是想给我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武秀宁微微一笑,面上大方夸奖,实际上却将乌雅氏贬得一无是处。 “你——” 眼瞧着两人剑拔弩张的模样,乌拉那拉氏适时地出声:“好了,不过只是敬茶而已,谁先谁后又有什么关系!” 若是可以她巴不得两人斗得你死我活,可惜时候尚早,且她的敌人并非眼前这两个小角色,所以与其任由两人相斗闹成笑话,还不如适时阻止,彰显自己的贤惠大度。 “看福晋这话说的,谁先谁后肯定是有关系的,不然这后院怎么区别大小。”李氏长相本就偏妩媚,身穿一件茜红色旗装,上面绣着大朵的牡丹,瞧着更显富贵,张嘴的瞬间,眼角上扬,语气听着平缓,却透着一丝挑衅。 她今日前来除了想要一探新人的虚实之外,更多地是想看看乌拉那拉氏对两个新人的态度,借此来猜测德妃的手段到底有多厉害。 她与德妃之间的关系从来就平等,她可以选择对德妃阴奉阳违,却不能明目张胆地跟她撕破脸,所以一切都在试探当中。 武秀宁站在原地,耳边听着李氏略带挑衅的话,忍不住皱眉,她记得李氏生产在即,按理万事都应该小心为上,怎么突然之间介入她们两个新人之间的争斗,难道这里面还有她不知道的原因? 李氏思及德妃让人传来的消息,目光盯着武秀宁那张过分漂亮的脸蛋和乌雅氏那身越矩的打扮,心中犹似火烧,语气自然而然地也多了几分刻薄道:“再说了,没有大小还不能分出一个大小来,就说这姐姐妹妹的,喊是这样喊,可担不担得起这所谓‘姐姐’的称呼,那还得看各自的本事!” “李氏,你少说两句!”乌拉那拉氏轻斥一句。 李氏瞧着乌拉那拉氏那顺口不顺心的模样,嘟囔一句‘装模作样’,又继续道:“怎么,福晋是觉得我说错了吗?” “你说的有没有错,你心里清楚,在这府里,大小可不是随随便便两句话就能决定的!”乌拉那拉氏眼底满是厉色地道。 真要这么算,那宋氏和李氏都能排在她前面,可事实呢,她才是这个府里的女主人,就算她李氏再得宠,还不是一样要对她行礼。分不分大小,最终看得还是位份,哼,说话也不知道过过脑子,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李氏见乌拉那拉氏眼露厉色,目光不自觉地扫了一眼四周,触及宋氏时,眼眸微缩,面上露出几分心虚,但一想到德妃的打算,她立马又梗着脖子继续挑拨道:“福晋说的是,大小是不能随随便便区分,但是先来后道的有的时候也是应该。” 乌拉那拉氏听着李氏的话,顿时一阵气结。 她向来知道李氏有野心,却不知道她的野心这么大,居然想高她一头。 李氏这些年的确风光,近乎独宠的姿态已经让她忘了这个后院真正的女主人是她,往日她还知道做点表面功夫,如今这般大张旗鼓的扯出这些话,她可不相信仅仅只是想挑拨两个新人? “那作为侧福晋的你认清自己的身份了吗?”乌拉那拉氏一脸讽刺地道。 李氏本以为乌拉那拉氏会忍着一口气,任由她挑拨两个新人才是,现在看来这所谓贤惠端庄的福晋是越来越小心眼了,不过影射她几句,就忍不住直接开怼,这心胸还真是小…… “爷历来最重规矩,府里也十分讲究规矩,作为侧福晋,李氏,不要以为身怀有孕就能忘了自己的本分,今儿个是武氏和乌雅氏的好日子,你就算有再多的想法,那也先忍一忍,一副容不得人的模样,莫让人看了笑话。” 李氏闻言脸上的表情顿时狰狞了几分。 她开口挑拨武秀宁和乌雅氏的关系没错,但她这么做主要还是为了证明给德妃看,她李氏已经在这四贝勒府站稳了脚,再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摆布的小格格了,就算她送再多的新人进来,她亦不怕有人取代她。 谁知不过刚起一个头,话里话外捎带了乌拉那拉氏几句,这乌拉那拉氏就忍不住直接怼了回来,还有理有据的,说得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而且这些话若是传到爷耳朵里,她不说失宠,肯定也会被爷冷落。 乌拉那拉氏见李氏不语,脸上扬起一抹笑意,这妻就是妻,妾就是妾,再得宠也越不过她去,且今天这一切都仅仅只是一个开始,目光扫过李氏圆鼓鼓的肚皮,眼露恶意,“好了,敬茶吧,毕竟有些事情不分早晚,不讲大小,花得心思再多,那也改变不了。” “是吗?”李氏扬唇,眼神冰寒。 “当然,无规矩不成方圆,妻就是妻,妾就是妾,再得宠的妾在妻面前一样还是得低头。”乌拉那拉氏敛去笑容,表情冷厉地看了李氏一声,一字一句说道。 李氏望着乌拉那拉氏那高高在上的模样,只觉得她嘴里的话格外地诛心。她心中愤恨,却不敢继续跟她纠缠,只是看向武秀宁和乌雅氏的目光更显狠戾。 第14章 敬茶 好不容易敬茶继续,武秀宁嘴角弯弯,眼如月牙,一副等着乌雅氏先来的模样,端是大方。 乌雅氏看着她这丝毫不受影响的模样,只觉得她脸上的笑容灿烂的让人觉得莫名地刺眼,她扭头瞪了武秀宁一眼,同丫鬟换了杯新茶,规规矩矩地向乌拉那拉氏敬茶。 乌拉那拉氏心里虽然打着捧一个压一个的想法,却不宜做得太明显,特别是在李氏闹了一场后,所以乌雅氏敬得茶她接了喝了,敲打两句给了赏赐就算过了。 正当武秀宁准备敬茶的时候,屋外一个小丫鬟快步跑了进来,“福晋,主子爷来了。” 胤禛的到来显得有些突然,但正院里的人反应都很快,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肉眼可见的喜气,看得出来对于不得宠的宋氏等人而言,能多见胤禛一面便意味着多一点机会,至于乌拉那拉氏和李氏,就算表现得再高高在上,还不是一样渴望宠爱。 武秀宁站在众妾氏之间规规矩矩地冲着胤禛请安,并没有因为昨天胤禛对自己的特别便自以为与众不同,但低头的瞬间她还是敏感地察觉到胤禛扫视众人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是落在她身上的,想来她对于胤禛而言还存在着几分特别的。 胤禛身穿一件湛蓝色的锦袍,看似低调,但衣襟和袖口处用银线绣出的繁复花纹,无一不说明身为皇子,再低调那也是要保持格调的,并不会因为低调就降低了生活品质。 胤禛微微抬了抬手,眼神清冷没有任何的波动,举止疏离,给人一种感觉难以亲近之感。 站在他身旁的乌拉那拉氏身穿一件暗红色旗袍,看着沉稳端庄,却使得比胤禛还小一岁的她看起来暮气沉沉,格外老气。 瞧着这样并不般配的一幕,不少人依旧露出了欣羡之色,倒是李氏一脸的不屑一顾。 也对,乌拉那拉氏和李氏之间就算还没有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却也离得不远了。不然李氏今日不会这般明目张胆地拉那拉氏的脸,若不是胤禛来得不是时候,武秀宁还想着等一下再坑乌拉那拉氏一把,利用乌雅氏将两人之间的仇怨扩大。 不过来日方长,胤禛总不可能每次都恰是时候地出现,且李氏本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今儿个她既然在乌拉那拉氏这里吃了亏,那么来日她必定会想法报仇,所以机会什么的随时都有,所以武秀宁并不觉得可惜。 乌拉那拉氏瞄了李氏一眼,眼见她不停地往胤禛身边靠,心中暗恨,面上却不得不摆着一脸端庄大方地模样将刚才情况说给胤禛听。 胤禛抬头扫了站在下方的二人一眼,看似随意,但目光却隐晦地落在武秀宁的身上片刻才离开。 待坐到上首,胤禛面色不变,依旧是一派清冷的模样,丝毫不受影响,“那就继续。” 乌拉那拉氏点了点头,待坐回原位后,便示意武秀宁继续。 武秀宁深吸一口气,接过茶盏,给乌拉那拉氏敬茶,乌拉那拉氏自然不好当着胤禛的面为难武秀宁,所以简单地勉励两句,给了赏赐,也就算过了。 相较于乌拉那拉氏的沉稳应对,李氏明显就没那么大方了,虽然不至于像刚才那样直怼武秀宁,但话里话外酸意十足,不说每句话都难听,但也不好听。 武秀宁面色平静,并没有因为李氏的话而生气,相反地她由始至终都表现得十分平静。 胤禛端着茶盏,看似随意,但微微皱起的眉头明显是不满李氏的作为,只不过碍于她有孕在身,这才没有开口,但看向武秀宁的眼神却越发地柔和。 好不容易这一场乌烟瘴气的敬茶宴结束了,众妻妾很有默契地揭过刚才那一幕不谈,眼神很自然地看向胤禛,下一刻有致一同地变得战意十足。 不管她们是什么身份,对于胤禛的宠爱还是渴望的,毕竟在这后院胤禛的宠爱才是立身之本,没有他的支持,谁能轻易在这后院立足。 身份不同,行事不一,但目的都一样,乌拉那拉氏碍于福晋的身份只能婉言示意;李氏因着有孕,便拿孩子说事;其他妾氏秋波不断,唯有这乌雅氏不管不顾,那娇娇俏俏的模样,好似昨儿个承宠的人是她一样,惹得众妻妾一个个都甘拜下风,毕竟进府这么多年,还真没谁像乌雅氏这般邀宠邀得这般露骨。 乌拉那拉氏早就知道乌雅氏是什么人,倒不觉得惊奇,反而是李氏,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看向乌雅氏的目光如刀,明显这是在心中记了乌雅氏一笔。 胤禛目光冰冷地看了乌雅氏一眼,并不理会,那清冷的模样让乌拉那拉氏悬了一夜的心彻底地放了下来,她就怕胤禛会碍于德妃对乌雅氏另眼相待,现在这样正好,只是当她的目光扫过一旁的武秀宁,心中莫名一惊,相比乌雅氏,她其实更怕胤禛会对武秀宁上心,毕竟说起这容貌颜色,知情识趣,后院还真没谁能比得过这新入府的武秀宁。 好在胤禛并不是好色之人,对于女色,他并不上心,从进来到现在也没有对武秀宁另眼相待,而正是因为这样,乌拉那拉氏才能继续安慰自己,并不是她不好,而是他的心里只装得下这家国天下,而非一个小小的女人。 至于李氏,她历来都是个看胤禛眼色行事的人,刚才她面对武秀宁时的酸言酸语已经惹得胤禛不满了,若再有动作,怕是会引火烧身,平白便宜了别人。要知道她曾经为了彰显胤禛对她的宠爱,当面博过乌拉那拉氏的面子,可换来的却是胤禛好长一段时间的冷落。 为此,只要是在胤禛面前,她都是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轻易不会越矩。 毕竟胤禛是一个很注重规矩的人,别说他对乌拉那拉氏并无不满,就是心有不满,也不会当众拉那拉氏的脸,所以就更别说是放任李氏一个侧福晋对她不敬了。 所以李氏的示威仅限于胤禛不在时的据理力争,这是一种态度,也是她威慑其他妾室的一种隐形手段。 “既然茶已经敬了,那就散了吧。”胤禛放下茶盏,站了起来。 事情完成了,正主也走了,就连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都不愿意再多说,敷衍两句便扶着春诗的手往内室去了。 李氏虽然不满乌拉那拉氏敷衍的态度,却也不至于为了此事而闹腾,冷哼一声,带着玉燕一干丫鬟婆子浩浩荡荡地也走了。 其他人见状,自然不好在多留,武秀宁瞧着这场景,带着澜衣慢悠悠地出了正院往揽月轩的方向走去。乌雅氏看着瞬间变得空荡荡的正院,一脸不甘地跺了跺脚,双眼狠瞪着武秀宁的背影,随后灰溜溜地带着人也出了正院。 第15章 谋宠 澜衣手里捧着两样首饰,慢慢地跟在武秀宁身后走着,突然听到了什么声音,轻声提醒:“主子,奴婢好像听到有人在叫你?” 武秀宁甩着帕子,淡淡地道:“你听错了。” 乌雅氏那泄愤的声音跟杀鸡似的,‘喂喂喂’的谁知道是在叫谁,她凭什么要理会。 上一世乌雅氏仗着德妃撑腰屡次羞辱于她,不管是谁挑唆,都拿她武秀宁当出气筒,这一世她给她甩个脸子算什么! 更何况,她要做的远远不止这些。 今日这一切都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乌拉那拉氏也好,李氏也罢,都不可能罢休,而且依着乌雅氏那跋扈莽撞的性子,这后院平静的日子那是一去不复返,届时斗成一团,得利的大半会是地位稳固又手握权势的乌拉那拉氏。 而她,既然不想再成为乌拉那拉氏手中的棋子,必定是要做足准备尽快在这后院占据一席之地的,不然她还有可能像上一世那样抱着无数疑问被人逼迫至死。 澜衣听了武秀宁的话,轻应一声,也不再说话,跟在她身后继续往前走。 回到揽月轩,武秀宁坐在炕上,面前的炕桌上放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对玉镯和一只样式精致的金簪,冷眼看去似乎玉镯更有价值,可实际上两者价值相差不多,仅仅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出福晋和侧福晋之间的争斗到底有多激烈,居然连这点空隙都不放过。 面对乌拉那拉氏隐晦的拉拢和李氏针对式的敲打,武秀宁一脸默然。 后院妻妾,个个都是演戏的高手,福晋乌拉那拉氏和侧福晋李氏更是其中翘楚。如果没有上一世的经历,武秀宁根本想不到这些人的心肠到底有多黑,但是现在她既然知晓,便不会再像上一世那样傻呼呼地顺着乌拉那拉氏或者李氏的意,成为她们手中的棋子,任她们摆布。 她挥手示意澜衣将东西收进库房之后,便陷入了沉思,今日的一切都出乎她的意料,唯一让她觉得熟悉的大概就是这些人自私和贪婪的嘴脸。 今天之事看似过去了,事实上却存在着很多隐患,虽说胤禛已经答应护着她,但是在没有彻底取得他的认可之前,她都是危险的,所以她得想办法自保,甚至是反击。 竹意轩里,乌雅氏又气又怒又觉得没脸。 昨天进府就被胤禛打脸,今儿个敬茶又受福晋等人的冷落,明显府里的人都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又或者说根本没有把德妃娘娘放在眼里,一个两个的挤兑排斥就算了,偏偏那个武秀宁不仅抢了先机,还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连她叫唤都不应她一声,自顾自地就走了,她就算不是世家贵女,又何曾受过这种气。 她现在恨死武秀宁了,自然也不想再提武秀宁。从正院一路气呼呼地回到竹意轩,一连灌了两杯茶水才算是平息心中的怒火。 “格格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去正院敬茶,怎地一脸怒气地回来?”齐嬷嬷一进门就看到满脸怒气的乌雅氏,眉心微皱地问道。 昨天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不仅是乌雅氏太过冲动,就是她也太过轻敌了,以至于平白被打脸不说,还丢了到手的机会。好不容易她趁着乌雅氏吃亏找机会说服她,谁知仅仅只是一个敬茶就又闹出事情来了。 齐嬷嬷心里也是无奈,她虽然已经被德妃赐给了乌雅氏,但心里却从未认可过她,不然她不会称呼乌雅氏为格格而非主子。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要帮着乌雅氏打算,日后乌雅氏能得宠,她这个嬷嬷也能跟着沾上几分光,但是现在看来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乌雅氏这样的性子仅仅只是劝说根本没什么效果,就好像昨天她答应的好好的,今天又跟从前一要,看来想要她真的把她的话听进去,要么是任她吃了大亏吸取了教训,要么就是她像老妈子一样随时伺候在侧,防止她冲动行事惹来一身麻烦。 乌雅氏脸上的怒气未消,眼角处还带着几分委屈之色,明显就是一副被人欺负了的模样,眼见齐嬷嬷问起,也不三七二十一的,便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听完后,齐嬷嬷嘴上不说,心里却暗骂乌雅氏蠢货,就算有德妃娘娘撑腰,可她别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格格,上赶着跟福晋、侧福晋争宠,这是嫌自己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末了,再挑衅一下刚得宠的武安宁,一副深怕主子爷看不见她有多嚣张的模样。 “格格可是忘了老奴昨天说得那些话,争宠不在一时,且后院有后院的规矩,即便你有德妃娘娘撑腰,可该守的规矩依旧要守,不然纵使是德妃娘娘也保不住你。” 乌雅氏一听这话,立马变了脸色。这恰恰是她最为害怕的地方,于她来说,胤禛不仅是她最好的选择,还是她唯一的选择,不然她也不会强忍着心中惧意努力地讨好于他。 可惜武秀宁一进府就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姿态夺去了他的目光,再说这福晋、李侧福晋,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她纵使有优势,但是抓不到机会,她就是有再大的优势也没用。 “格格若真的想得宠,想在这后院占据一席之地,那就得慢慢谋划,而非像这两天一样急功近利,一个劲地闹腾。”齐嬷嬷一脸苦口婆心地道。 乌雅氏也不想这样,只是在种种原因交织之下,逼得她不得不急功近利:“嬷嬷,嬷嬷,不是我想闹腾,而是爷对我的冷淡促使我不得不闹,毕竟我不想才进府就失宠。” 齐嬷嬷瞧着乌雅氏这惊慌失措的模样,心中暗叹,表面却做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道:“格格放心,老奴定然会全力以赴助你得宠,只盼着格格能把老奴的劝说都听进去。” “肯定听进去,肯定听进去。”此时此刻,乌雅氏哪里还顾得上委屈不委屈,她只想着要尽快摆脱眼前这个困境。 谁愿意刚进府就失宠! 德妃娘娘的交代她的确要听,但她自己的利益也要顾。之前她好高骛远,在四阿哥和十四阿哥之间徘徊,自以为高明,却断了后路,好不容易进了四贝勒府,她自然是想早一点定下名分,得到宠爱。毕竟就她这个格格的身份,高不成低不就的,说是主子,其实也不过就比侍妾通房强那么一点,若是不早早地生个一子半女的,怕是再过三年就要被新人所取代了。 “嬷嬷,那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 “接下来什么都不用做,格格等着就是。”新人入府,只要不是让主子爷彻底厌恶的,总有承宠的机会,而乌雅氏身后还有德妃娘娘撑腰,不看僧面看佛面,四阿哥应该不至于连这点脸面都不给。 “这怎么可以,万一爷被武氏迷住了怎么办?”乌雅氏皱着眉头急声道。 齐嬷嬷见乌雅氏一副还没转过弯来的模样,叹了一口气,提醒她道:“格格,但凡新人入府都会有承宠的机会,不管是早还是晚,总之机会都摆在哪里,格格只要耐心等上三天,三天之后必见分晓。” 第16章 心思 武秀宁原本以为依着胤禛重规矩的性子,头一天来她这里,第二天就算是看在德妃的面子上也会走一趟乌雅氏的竹意轩,却不想他竟一反常态,踏着落日的余辉来了揽月轩。 内心没有仇恨的武秀宁其实是很容易满足的,这事要是放在上一世,武秀宁必定会觉得无比高兴,甚至一脸满足。但是碰上内心阴暗的武秀宁,她虽然会因为胤禛的选择而高兴,却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放任自己的感情,甚至卑微地因为胤禛的举动而迷失自我。 夜晚的胤禛有别于白天的严肃清冷,火热的让武秀宁有一丝回到从前的错觉。 很多人都以为胤禛就是那样一个清冷如冰的人,但只要见他隐藏的一面的人才知道他只是擅长将情绪压在心底。 武秀宁想上一世胤禛会对她表现出不一样的情感,也许只是因为她的柔顺和无害能让他放下心防,说上几句心里话。 只是这心里话说出来容易,回过神再想面对就难了。 那是一个固执别扭又执拗好面子的男人,抹不开脸面就只能躲着她,而她又单纯,把一切想得太过美好,这才给了别人钻空子的机会。 这一世她再不会把一切想得美好,亦不会轻信于人,更不会再给那些女人任何可以钻空子的机会。 上一世她谦逊低调,轻易不得罪人,最终却落得那么一个凄凉的下场,这一世她不想再窝囊一生,更不想让那些害过她的人继续逍遥,那么她就必须振作起来,早早地为自己打算,所以她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争宠一事上时,便依着上一世的记忆收买了几个暂时无主以后却十分得用的奴才,上一世这些人都让钮钴禄氏等人捡了便宜,那现在让她抢个先,也不枉上天让她重活这一回。 她们不是认定她得了胤禛的真心,才处处针对,事事打压,以至于最后硬生生地将她困死在储秀宫中,现在她就如她们所愿,谋得胤禛这颗真心,成为这后院的一枝独秀。 她倒是要看看,面对一心想要报复且得到胤禛真心和维护的她,这些人是否还能像上一世那般敢于欺辱算计她?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否极泰来,她既然能死而复生,那么多占些便宜也是应该的,谁让这些人上一世夺去了她所有的好运呢! 胤禛本人对后院妻妾历来都不怎么上心,行事多讲究规矩,就算对作为嫡福晋的乌拉那拉氏和颇为得宠的李侧福晋,也从未让他破例,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一直这样下去的时候,他偏偏为刚刚入府的武秀宁破了例。 后院众妻妾见状,暗地里气得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偏偏又不敢正面直杠武秀宁,挑战胤禛的耐心,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的,硬是把自己折腾的够呛。 乌拉那拉氏脸上的神情越发地冷淡了,她知道武秀宁的好颜色定然会吸引胤禛的注意,却没有想到会是以这样一种方面开局。她本以为乌雅氏这般愚蠢跋扈的人最是坐不住,没想到这次倒是意外地沉得住气,都三天了居然还没闹上揽月轩的门。 比起乌雅氏找茬,更让乌拉那拉氏觉得心惊的是胤禛的态度。 明明对女色不算上心的他,这一次好似被勾了魂一般,不仅行事出乎意料,甚至忘了乌雅氏身后还站着一个德妃娘娘。 按说德妃吃憋她应该高兴,可她心里清楚,当今圣上以孝治天下,除非德妃倒台,否则爷绝不能背上一个‘不孝’的名头,不然她嫁过来这么多年,凭什么一直忍着德妃的刁难。 眼瞧着新人入府也三天了,依着她对胤禛的了解,他今天应该会去竹意轩,毕竟有句话叫不看僧面看佛面,乌雅氏可以不顾及,可德妃呢? 没人比她更清楚爷对德妃的感情,那是一种求而不得的执念,所以即便她内心嫉妒武秀宁得了他的青眼,也远远没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曲嬷嬷端着羹汤进来的时候,目光扫过乌拉那拉氏眼底的一片青色,挥手示意屋里伺候的人都出去,然后才轻声道:“主子先喝点羹汤吧!” 乌拉那拉氏并没有说话,只是接过曲嬷嬷递来的羹汤,下意识地喝了两口便没了胃口,“嬷嬷,你说我之前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而这个所谓的错指得自然不是别人,而是正当宠的武秀宁。 哪怕乌拉那拉氏再淡定,第一次见到为人破例的胤禛也是心惊的。她想了又想,还觉得之前的决定有些冒险,旁的不说,就说她最担心的事情,若真的发生了,她再出手怕是就晚了。 “主子,这新人入府不过才三天,以往主子爷也不是没有连宿三天的举动,而且思懿院那边眼瞧就快要生了,主子总得安排一个人挡在前面才是。” “嬷嬷说的是。这李氏有宠有子,如今又要再添一子或是一女,若再没个人出来分宠,这后院怕是就没我这个福晋的位置了。”乌拉那拉氏皱着眉头,她怎么就忘了,真正能威胁到她的人是李氏,而不是刚入府的武安宁。 “给思懿院那边传话,让人在李氏面前多说说武氏得宠的事,最好是能挑得两人相斗。” “是。” 思懿院,李氏听着玉竹有意无意说着武秀宁如何如何得宠的事,眉头皱得紧紧的。 如今她有孕在身,这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身材也日渐臃肿,不仅不能侍候胤禛,她心里也排斥胤禛看到她现在的模样。 以往年轻小,恢复快,倒也不忌讳,可是这接连几次怀孕,慢慢地她这身材越来越难恢复了不说,脸上还长了斑点,胤禛过来看她时,她都敷着厚厚的脂粉,近来新人入府后,胤禛不来,她的确不用再烦恼厚厚的脂粉掩盖不住脸上的斑,可是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取代自己的位置,那也是一种煎熬。 李氏眉目间满是怒意,恼怒之下,伸手就将梳妆台上的东西给掀到了地上。 “主子,身子要紧,你若是动了胎气,可不就上了那些有心人的当。”一旁的玉燕见李氏怒不可遏的模样,吓了一跳,一副生怕她有个好歹的表情。 虽然李氏自来就是那种没有容人之量的人,对思懿院里的下人和通房都算不上好,可出手大方,再加上又是主子,这些跟着她的人无论甘不甘愿,都还是盼着她好的,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怎么能不气,我难道不知道传这些消息过来的人有什么目的吗?可是那武氏你们都见过,一张狐狸精一样的脸,真要把爷的心给勾住了,我就是再生个阿哥也不一定能把爷的心给笼络回来……”李氏气得整个人都在抖,嘴唇也在抖,却又被洁白的贝齿紧紧咬住,溢出了血迹,足以证明她怒成什么样了。 反倒是玉燕见她气成这样,莫名地有些无奈。 主子爷的心重要,子嗣难道就不重要了?要知道自家主子能成为侧福晋仗得可不仅仅只是主子爷的宠爱,更多的还是她能生。 “主子,这武格格不过刚入府,主子爷新鲜两天也是常事,而且您别忘了,这一同进府的还有一位乌雅格格,那位身后还站着德妃娘娘呢!” “既然如此,那就让咱们的人动起来……”李氏不怕闹事,她只怕自己这么多年的准备会因为一时的冲动而毁于一旦,突然她肚子里的孩子动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止住话,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满腔的怒意。 她就不信乌雅氏对上武氏,乌拉那拉氏就一点不受影响,德妃会一点都不在意。 玉燕见李氏如此,心中暗自叹息,自家主子这容不得人的性子其实跟福晋其实一模一样,只是她们一个表现直接,一个表现隐晦罢了。 第17章 流言 眼瞧着事情马上就有转机了,乌雅氏忍着气,趁着今儿个天气好,想出去转转换换心情。 竹意轩的位置不偏不倚,但是离园子到底还是有些距离的,左不过是几步路的事,有心想换换心情的乌雅氏倒也没在意。 跟在乌雅氏身后的齐嬷嬷已经被乌雅氏的暴脾气给吓怕了,好不容易熬过三天,只要不出意外,主子爷今儿个定然会到竹意轩来。可乌雅氏不愿意老老实实在呆在院子里,她怕对方生事便只能跟在后面。 这一路上倒也没什么事,即便遇上那酸言酸语的格格侍妾的,乌雅氏也不是好欺负的,那张利嘴怼天怼地怼空气,更何况只是怼几个格格侍妾。 被怼得不轻的几个格格侍妾纵使心有不甘,可说不过就是说不过,再加上乌雅氏是德妃的侄女,嘴硬怼上两句倒罢,真动起手来,倒霉的还是她们,所以最终也不过酸两句,浑当给自己一个安慰。 闹了这么一出,乌雅氏也没什么心思逛园子,正想着打转回去时,突然听到前面假山处传来一阵说话声,原本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院子里丫鬟婆子,甚至是小厮,无事时嚼舌根子,本就是常事,但让她在意的却是‘武格格’‘乌雅格格’这样的称呼,涉及自己,她自然要弄清楚。 “你说今晚主子爷会去揽月轩还是去竹意轩?”一个丫鬟语气暧昧地低笑道。 “你这小蹄子,主子的笑话也敢拿在嘴边说。”另一个丫鬟笑着打趣一句,又道:“说起来我倒是觉得揽月轩更有可能,毕竟主子爷从未为谁破过例,可偏偏就为这武格格破了例,你说这是为什么?还不是武格格合了主子爷的心意呗!” 明明是一句玩笑话,可是这丫鬟的语气却一点都不含糊,话里话外都捧着武秀宁:“你瞧着规矩是规矩,可这规矩也是人定的,主子爷若是想改,难不成还有人能反对不成。” “说的也是,可惜了那位乌雅格格,虽然是德妃娘娘的侄女,可谁让她不讨主子爷欢心呢!” 乌雅氏满脸铁青,越听就越气,气得浑身直发抖。 “好啊,这样嚣张的奴才我还是第一次见,对主子评头论足,真是不知死活东西……” “格格,冷静一点,难道你不觉得这事来得太过巧合吗?”一旁的齐嬷嬷眼神闪烁,乌雅氏生气是因为涉及自己的利益,而她作为局外人,看到的东西明显更多一些,这根本就是一场有预谋的算计。 “什么!” “格格,有些话咱们回去再说。”齐嬷嬷看着她一脸错愕的模样,低声道。 别看乌雅氏冲动鲁莽,可论聪明她还是有几分的,再加上齐嬷嬷这几天反复给她洗脑,她虽然没有全部听进去,但是却认定齐嬷嬷是个有本事的,所以眼见她说的这般郑重,她难免会受其影响。 带着满腹的疑问回到竹意轩,乌雅氏虽然没有冲出去处置那两个丫鬟,但是她们说的那些话却不断地在她脑中盘旋。 一想到那些话,乌雅氏就恨不得将那两个说闲话的小丫鬟给杖毙了。 自打进府之后,但凡遇上这武秀宁她便事事不顺,先是被她抢了先机,然后又被乌拉那拉氏等人挤兑排斥,如今就连这府里的下人都开始讨好武秀宁而视她于无物,这叫她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她现在真的恨死武秀宁了,若不是齐嬷嬷拦着,她真想冲到揽月轩去找她分出一个高低来。明明一直有优势的人是她,凭什么占便宜的人却是武秀宁。 “嬷嬷有话就说吧!”深吸一口气,乌雅氏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道。 齐嬷嬷见乌雅氏从冲动到强行压下怒火,心中虽然无奈,倒也还算满意,至少比从前来得有长进,知道压抑自己的脾气:“格格难道不觉得那些话明显就是故意说给你听的吗?” “嬷嬷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有人要算计我?”乌雅氏一脸狐疑地望着她问。 “格格,这新人连续承宠三日也不是没有,武格格不是第一个,自然也不是最后一个,好不容易这三天你都忍过了,还差这半天吗?”齐嬷嬷抬头微微看了她一眼,又继续解释道:“你想想进府当天,若是你没闹那一场,主子爷看在德妃娘娘的份上也不至于打你的脸,现在三天过去了,依着规矩,轮也该轮到你了,可就是有人见不你好,偏偏就在这个当头引你闹,到时格格好不容易等到的机会还不知道会便宜谁。” 乌雅氏想着进府那天的情形,目光如刀子一般冰冷,可最终还是忍了下来:“那嬷嬷认为这件事是谁指使的?” “老奴不知,但肯定不是武格格。” “为何?” “因为武格格只是一个刚进府的新人,武家也不过只是一般官宦人家,还没能力在贝勒府后院安插人手。”齐嬷嬷看着努力探索真相的乌雅氏,用心帮她分析真相。 进府不过三天,能闹出这种事的人,无非就是嫡福晋、侧福晋以及扎根后院的格格们。 当然,那些侍妾通房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她们没胆子直接掺和,除非身后有人撑腰,否则不会明知乌雅氏身后有德妃撑腰,还不管不顾,直截了当地算计于她。 “嬷嬷的意思是福晋?李侧福晋?抑或是其他的格格?”乌雅氏沉默片刻之后,神情略显难堪地看着她问。 她本以为有德妃撑腰就能轻而易举地在四贝勒府的后院里占据一席之地,可惜还不待她的出手,武秀宁便以几乎势不可挡的姿态站稳了脚跟,比起她来,她失了先机,又丢了优势,好不容易等来一个机会,却遇上这种事,明显这后院并没有她想得那般简单,德妃娘娘的面子也没她想得那般有用。 “依着福晋的性子,肯定不会这么直接,但也绝对跟她脱不了干系,毕竟这后院已经出了一个李侧福晋,那么福晋就不可能再容忍第二个李侧福晋出现,而格格与正得宠的武格格都有可能,所以她必定会出手,只是不知道她是从何处着手?”齐嬷嬷冷笑地道。 乌雅氏闻言,心思凌乱,她总以为有德妃在,她就可以高枕无忧,现在看来,一切是她太想当然了,“嬷嬷,依你所言,福晋既然出手了,那李侧福晋肯定也不会袖手旁观,所以你一定要帮我,不然我怕是真的进府即失宠了。” “老奴尽力而为。”对,她尽力而为,至于成与不成,最终看得还是乌雅氏自己的选择。 “嬷嬷尽力就好。”乌雅氏望着院外的渐渐变得萧索的庭院,喃喃自语道。 第18章 蜚语 揽月轩里,武秀宁可不管自己的举动到底惹来多少纷争,她既然敢摆出宠妾的姿态,就不怕乌拉那拉氏等人出手。 依着她对乌拉那拉氏她们的了解,即便她不摆出这宠妾的姿态,可只要胤禛稍稍对她特别一点,她们必定会对她出手。 乌拉那拉氏此人历来谨慎惯了,做事向来喜欢拐个十道八道的弯,她若真要对她出手,也必定是挑唆李氏对自己动手,而李氏,心够大,够贪,手段也够狠辣,但并不蠢,所以她会生气会迁怒,却不会冒然动手,所以最终会对上的还是她和乌雅氏。 乌雅氏啊…… 武秀宁回想着上一世的种种,心中暗自感叹冤家路窄,该对上的怎么也躲不掉,不该对上的,硬往上凑也是枉然,很显然她和乌雅氏就是怎么都躲不开的,所以她们注定是要分出一个高低的,至于这后院的其他人,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冤,区别只在于先后。 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满心阴暗的武秀宁就没给自己留退路,她一步一步地铺垫就是为了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武秀宁对乌拉那拉氏的为人禀性还是十分了解的,那些年她上赶着伺候,总能见到一些旁人无法见到的事,所以同样的错误她不会犯两次。再者她得宠,最着急的应该是这后院里的其他人,就是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同其他人撞到一起,到时闪现出来的火花,到底是害人还是害己呢? 到了晚上,澜衣和绿芜将晚膳摆好,听了不少流言蜚语的她们一脸担心地看着坐在桌前的仔仔细细用膳的武秀宁,想说又怕她会难过,不说她们憋着也难受。 武秀宁却不管这些,自从上一世被钮钴禄氏耍手段逼得硬生生地饿死在储秀宫之后,她对食物就有了超乎常态的需求。 面对食物,她态度珍惜,用得时候更是虔诚,绝不浪费一丝一毫。但就是这样她依旧会觉得不安,触手可及之处总会让人摆上一些吃食,就是她身上也会带一个小小的荷包,里面装着些许糖果或者糕点,不多,却能让她觉得安心。 澜衣和绿芜对此有些不明所以。 她们明明记得自家主子并不重口腹之欲,平日里别说糖果点心,就是一日三餐都有定例,从不多吃,可自打自家主子选秀回来之后,突然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仅吃得比以往多了,还喜欢上糖果点心? 武秀宁不提,她们也不好问,再加上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时间长了她们也就不在意了。 “主子,主子爷今儿个真的不会过来吗?”绿芜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起来。 “谁知道呢!爷历来有自己的打算,旁人根本无法左右,咱们赌得不过是他的一丝心软。”武秀宁毕竟是跟过胤禛一世的人,她不说了解胤禛的所思所想,却能从他的举止看出些许端倪。 她虽然不知道胤禛对她的态度为何有了改变,但只要有利于她,她不仅不会抗拒,相反地还会想法加大这种优势。 “可是这样不就便宜了乌雅格格又让后院其他人看笑话了吗?” 武秀宁放下手中的碗筷,接过澜衣手中的茶漱了漱口,又道:“谁告诉你这是便宜了乌雅氏,又让人看了我的笑话?” “今天府里一下子多了不少流言蜚语,他们说主子爷会在揽月轩留宿三天,只是碍于规矩,根本不是喜欢主子,还说三天过后,主子就跟其他人一样会泯然于众人,而有德妃娘娘撑腰的乌雅格格才是真的风光。”绿芜一脸不愤,明显是不满后院的人捧着乌雅氏而贬低武秀宁。 武秀宁听了绿芜的话怔了怔,随后便反应过来了,她猜测乌拉那拉氏会挑唆李氏动手,而李氏会动手却难免留后手,却没有想到对方竟是用这种保守的方法。 也对,如今的李氏有孕在身,又生产在即,即便心有不愤,也不敢大动干戈,闹出太大的乱子来,不过这些流言蜚语肯定不只这些,毕竟要有对手才能斗起来,所以这所谓的流言蜚语是针对她的,自然也有针对乌雅氏的。 虽然李氏的做法不算聪明,但不否认很实用,不管她或者乌雅氏谁闹起来,都会惹怒胤禛,到时这新人得宠的风头一下子就被扑灭了,又或者胤禛今晚选了她们中任何一个,她和乌雅氏都会对上,即便她们都知道真相,可中间隔了一个胤禛,谁都难以容下对方。 “这府里都是聪明人,没一个肯吃亏的。”武秀宁话中有话地感叹道。 澜衣和绿芜对看一眼,两人不明所以,有点听不懂武秀宁话里的意思。 “主子说的什么话,怎么可能会有人愿意吃亏呢!” 武秀宁抿着嘴唇,是啊,怎么会有人愿意吃亏了,那么多的人就她一个人傻呼呼的以为吃亏是福,最后不仅没有福还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吃亏就是真亏,没有所谓的福,只有接连不断的祸。 “反正只要主子不吃亏,谁吃亏都无所谓,而且奴婢瞧着主子爷也是心疼主子的,所以主子爷肯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主子吃亏的。” 武秀宁原本还想说点什么,可是一听澜衣这是是而非的说法,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放心吧!你家主子没那么笨,明知是亏还上赶着去吃。” 有过上一世的教训,除了特定的人,武秀宁已经做不到再像上一世那般毫无芥蒂地信任别人了。 “是呢,主子聪明着呢!”绿芜瞪圆了眼睛,一副坚持拥护武秀宁的模样。 武秀宁看着她们百般维护自己的模样,心中感动,上一世无论她风光还是落魄,身边的人来来去去的,多不胜数,不管为名还是为利,一个个都成了她生命中的过客,唯有这两个丫头,为了她连自己的性命都丢了。 这是她上一世错过的真心,这一世她定然要好好珍惜。 “你家主子要是真聪明就不会任由她们往自己头上泼脏水了。” “那也得她们泼得上才行,毕竟主子爷又不傻,这些流言咱们听着都觉得有问题,主子爷肯定更清楚。” “但愿吧!”武秀宁望着屋外渐渐变得越来越暗的天色,再想着胤禛那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性子,心里没由来地多了几分期待。 他那个人面冷心热是不假,可主意之正难以左右,行事之绝前所未有,入了眼还好,不入眼做再多也是枉然。 如今的乌拉那拉氏和李氏不管是因为子嗣还是因为经年相处的情份,在胤禛心里都占据着一定的地位,想要一下子掀翻两人明显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武秀宁必须先拿下乌雅氏,逼得她不得不与李氏为敌,才能借力打力,先扳倒她们其中一个。 只有后院格局清楚了,她才能找准时机将乌拉那拉氏等人丑陋的嘴脸一一揭开,摆给胤禛看。 第19章 委屈 书房里,面对时常上门讨教的胤祥,胤禛还是十分照顾的。 相比同胞兄弟胤祯,胤禛更亲近,不,应该说胤祥更主动亲近他,甚至更能理解他的用意。 作为兄长,胤禛不是没想表现自己友爱兄弟的一面,可惜他做得再多,能理解他的似乎只有一个老十三,能不被他的冷脸吓退的似乎也只有一个老十三。 久而久之,胤禛认可了胤祥,别人也认定了他们就是一个小团体。 “四哥,前几天两位小四嫂入府,弟弟还没说一声恭喜呢!”说完正事,正准备起身离开的胤祥突地拱手向胤禛贺喜。 胤禛闻言,脑海中闪显某个如小猫一样的娇人儿,嘴角微微上扬:“不是什么大事,倒是你分府也有两年了,有些事该注意的注意,别一天到晚没个正形。” 各个阿哥府后院都有别人的眼线,上至康熙嫔妃,下至兄弟朝臣,只要利益所到之处就有各种各样的势力交织,懂得控制倒也罢了,不懂控制,那就像胤祥府里一样,整个一个眼线集中地。 “四哥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反正没什么值得隐瞒的,他们愿意看就看吧!”胤祥嘴上这样说,心里也有数,与其清理掉现在这一批,换来另一批不知底细的,还不如先留着这些人,也好让那些整日盯着他们的人放心。 “你心里有数就行。”胤禛见他这样,也不再多劝,反正他只是在各部历练,且他们现在都尚算太子的人,就算有人针对那也是针对太子,防范太过反而惹人注意。 兄弟二人自书房出来,胤祥说有段时间没见着弘晖,胤禛点头,却不想半道上却听到一些似是而非的流言。 流言并非其他,波及的正好是武秀宁,此举就像是一巴掌打在胤禛的脸上。 刚才他还提醒胤祥,让他注意后院,谁知这些话还言犹在耳,自己的后院就闹出了这种事来,不得不说,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四哥,弟弟想起府里还有点事,今日就先回去了。”胤祥见胤禛面色铁青的模样,也觉得尴尬,便适时地提出告辞。 胤禛冲着胤祥点了点头,等人走后,胤禛冷着一张脸看向苏培盛道,“让人去查查,这些事情到底是谁闹出来的!” “嗻。”苏培盛领命退出去的瞬间,心里暗骂这后院的人不消停。 胤禛脾气虽然冷,可规矩上一直很讲究,都说男主外女主内,他虽不亲近乌拉那拉氏这个嫡福晋,却十分敬重于她,后院诸事也都放手交给她处理。 至于妻妾争宠,只要不涉及底线,胤禛多半会顺了乌拉那拉氏的意,又或者李氏的意,让后院处于一个平衡的状态。但是今儿个这些流言蜚语,看似稀松平常,却实实在在地打了他的脸。 好在今儿个遇上此事的是老十三,换个人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他治家不严。 不提这些,就说这些流言的用意,不是针对后院的其他妻妾,偏偏就针对武秀宁这个刚入府的新人,为何? 连宠武秀宁三天,不为别的,只因着武秀宁的确合他心意,让他觉得身心愉悦;再说乌雅氏,她入府虽然非他所愿,但人既然已经进府了,只要不得寸进尺,该给的体面看在德妃的面上他还是会给,可就在他准备去竹意轩的当天,府里就传起了武秀宁的流言,明显是有人容不下她,借此挑着两人对上,那么往日他以为的平和,是不是都只是一个假象? 想到这里,胤禛不仅开始质疑乌拉那拉氏管理后院的能力,也改变了先前决定去竹意轩的想法,甚至因着这个变故,他动了敲打后院众妻妾的心思。 武秀宁对于后院的那些流言蜚语并不在意,该做什么做什么,神情惬意,就算用膳后出去蹓跶被不知为什么也出现在不远处的乌雅氏瞪了几眼,也阻止不了她的好心情。 闹吧闹吧,闹得越凶她就越有机会。 “主子,你就不生气吗?这些人话里话外都是挑拨,主子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要被人误会,难道就不会觉得委屈吗?” 武秀宁睨了绿芜一眼:“委屈?若真要为这点小事委屈,那你主子我可真要委屈死了。” “难道就任她们传吗……”澜衣见武秀宁一点都不在意,一时间倒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都说谣言止于智者,可在我看来真正能阻止一切的是权势,而你主子我无权无势,就算委屈,也只能忍着,因为我无能为力。”武秀宁抿着唇,语气显得有些无力但却十分现实。 澜衣和绿芜对看一眼,见自家主子这样,她们也颇为心酸。 胤禛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武秀宁说的后两句话,此时的武秀宁穿着一身粉衣,长发披在肩上,带着洗漱过后的慵懒,一张楚楚可怜的小脸再配上刚才的话语,就像是一只受尽委屈的小猫儿,伸着爪子想要为自己讨个公道,可偏偏面对现实却又无力反抗。 听着她类似于自嘲的话语,胤禛又好笑又好气,自打第一次见她就知道她是个吃不得亏的娇人儿,现在瞧着娇气归娇气,却是个懂事的,至少在面对事情时并非一味地无理取闹,单就这一点,她就比后院的其他妾氏来得更得他的心意,更别说武安宁之于他打从一开始就显得不一样。 “在说什么。”连胤禛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在揽月轩时的状态不同于平日里的严肃,显得十分地放松。 武秀宁闻言转过头便见着站在门口的胤禛,嘴角微扬,一双大眼犹如星辰,小脸上浮现的欢喜之色看得人无端心喜。 “婢妾给爷请安,爷吉祥。” “起吧!”胤禛上前两步,伸手扶起武秀宁。 胤禛盯着面前的娇人儿,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白色的里衣看着更显柔弱,小巧的脸蛋和修长的玉颈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地白皙诱人,再看她欢喜的模样,娇娇俏俏的,莫名让他心软了几分。 到底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娇人儿,本就不该受这委屈,却因着他不得不受委屈。 第20章 契机 胤禛心中难免会有几分愧疚,微抿的薄唇,望着武秀宁的眼神越发地柔软,“今日的事爷都知道的,放心,爷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胤禛出身宫廷,对于女人那些不可言说的邀宠手段不说一清二楚,却也知晓一二,平日里只要不过分,后院妻妾争宠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揭过了,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宽容养大了这些人的胆,纵大了这些人的心。 “婢妾谢过爷。”武秀宁闻言浅浅一笑,并不追问,在她看来,只要胤禛愿意插手,那就是最好的结果。 胤禛见她如此淡然的回应,不由愣在当场。 武秀宁见绿芜端了茶水进来,立马伸手为胤禛奉茶,举止优雅,动作大方,颇有一种赏心悦目之感。 胤禛喝完茶,心情也平复了,他虽然讶意武秀宁的表现,但是真正来说他是欣赏武秀宁的表现的,毕竟累了一天,又被打脸,换成谁也不想总在这种烦心的事情上打转。 “都退下吧!”胤禛眯了眯狭长的眼,微微摆了摆手道。 苏培盛见状,立马会意地领着屋里的下人一并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两位主子。 “过来!” 武秀宁看着坐在炕上的胤禛,此时的他没有白天在人前的严肃清冷,脸上带着一丝不羁的神色,却显得格外地吸引人。熟悉他的武秀宁知道这才是真正的他,反而是众人眼中的他才是所谓的伪装。 她举步走到他跟前,还没来得及开口,胤禛便一把将她拉到了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一手环着她纤细的腰肢,另一手把玩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 武秀宁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哆嗦,想起身,却被他搂得紧紧的,根本动弹不得。 “别动,爷就想着跟你说说话。”胤禛嘴上说得严肃,可握着她柔荑的大掌却捏着那软呼呼的小手,一下又一下地把玩磨蹭。 这举动闹得武秀宁原本有些僵硬的身子瞬间软了下来,“那……那爷想说什么?” 胤禛眯着眼看着怀里这个娇娇俏俏的娇人儿,明明什么都还没说,可就是一个神情就莫名地让他觉得整颗心都软软的,道:“爷答应给你一个交代,却不一定能让你满意。” “婢妾不明白爷的意思?” “这……”胤禛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良久,他才说道:“是爷的疏忽,有些事情根本没有所谓的公平。” 不只是她,就是他,又何尝得到过所谓的公平。 能在这后院传流言的肯定都是这后院里的人,不管是福晋还是侧福晋,抑或是其他人,胤禛都不可能因为此事而重惩对方,至多不过就是禁个足,训斥一二。 “爷也不必太过计较此事,反正又不是婢妾一人被针对。”武秀宁笑了笑道。 “难不成有个伴,你还觉得是好事?”胤禛神色微怔,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不由地清了清嗓子道。 武秀宁见他这样,微微笑了笑道:“那倒不是,只是觉得既然不是单单针对婢妾一人的话,这就说明此事并不是婢妾的问题。” 她虽然不是顶顶聪明的人,可也不蠢,她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冒然出手对上在后院积威已久的乌拉那拉氏和李氏,那是自找死路,但坐以待毙也不是她的风格,所以她们将手伸到她这里,她就借着胤禛这把刀剁了她们的爪子,让她们知道什么叫疼! “说的有理。”胤禛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心里却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她没错,那么有错的人为什么还能这般明目张胆地构陷于人呢? 说到底,还是他太过放任这些人了。 正院那边,胤禛一进揽月轩,这边就已经收到消息了。 曲嬷嬷拧着眉,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难看,她们挑唆李氏是为了让她和武秀宁相斗,然后引出乌雅氏,借机恢复后院原本的秩序,却不想李氏手段这般不济,也不知道是她没把武秀宁一个新人放在眼里还是压根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竟然只是简单让人传了几条流言,就想逼人就范,若不是她们发现得早,又让人跟着放出一些流言来,指不定等到最后才知道白忙了一场。 “李侧福晋绕了这么大一圈竟只是抛出几条流言,看样子这是防着咱们呢!” 乌拉那拉氏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转变成这样,明明是想让李氏打头阵,却不想李氏竟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竟然懂得迂回行事,“看来李氏很看重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曲嬷嬷点点头:“李侧福晋的确很看重这一胎,从有孕到现在防得非常紧,咱们的人就是想下手也找不到机会。不过咱们的人发现一件事,李侧福晋和德妃之间似乎出现了分歧,就是不知道这分歧是不是跟两个新人有关?” 她眉头紧皱,直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以往李侧福晋仗着有德妃撑腰可没少找自家主子的麻烦,现在两人闹矛盾,她们就应该借机做点什么,至少不能再让李侧福晋有仗势欺人的机会。 相较于曲嬷嬷的忧心冲冲,乌拉那拉氏倒是有些不以为然,她与李氏本就是死对头,两人斗了这么多年,从一开始的绝对上风到现在的不分上下,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德妃的功劳,可知道又怎样,她还能去找德妃算帐不成。 若真能找德妃算帐,她也不至于忍这么长时间,甚至让李氏冒头。 现在二人出现分歧,在她看来反而是一件好事,不值得大惊小怪,毕竟对于德妃,李氏真的不算什么! 说白了,没有李氏,还会有宋氏、武氏、乌雅氏…… 这些女人,对于她四福晋的身份而言,其实并不重要。别看德妃利用这些人上蹿下跳的闹得厉害,可只要她不出错,胤禛不点头,纵使她将这后院塞满,又能拿她怎样? “行了嬷嬷,依着德妃的性子,肯定是不会让李氏脱离自己掌握的,毕竟李氏想要的东西太多,一个侧福晋的身份只不过是让她现在觉得满足,一旦这后院有了其他可以跟她抗拒的人,又或者等到孩子们日渐长大,她便又开始打起别的主意了,到时德妃只要勾勾手指头,纵有再大的矛盾,李氏还是会凑上去的,咱们拦了也白拦。” “也是。”曲嬷嬷点点头,“那揽月轩那边就这样一直放任么?” 这说的自然是反话,若真要放任,就不会挑得李氏动手,且当初会放过武秀宁只是碍于福晋另有打算,现在武秀宁超出了她们的预料,那么就一定要有防范,不然再出一个李氏,这后院怕是就不那么好掌握了。 乌拉那拉氏蹙着眉头,目光望向窗外的暮色,淡淡地道:“当然不能放任,嬷嬷让宋氏跑一趟,先探探武氏的底,能为我所用倒罢了,若是不能,等腾出手来再收拾她。” 对于后院的女人而言,胤禛和孩子就是她们的全部,不管得不得宠,心里总归还抱有几分期盼的,所以胤禛的一举一动不只是乌拉那拉氏关注,其他人也一样关注。 说来胤禛算得上清心寡欲之人,他后院的女人并不算多,有名份的加上新入府的武秀宁和乌雅也不过六个,除开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和侧福晋李氏,也不过宋氏、郭氏和安氏三个格格,没名份的侍妾通房人数不多暂且不计。 早先武秀宁和乌雅氏没有入府的时候,后院里就乌拉那拉氏和李氏斗得最凶,其他人偶尔也会有争端,却少有闹到胤禛面前去。毕竟当初的胤禛虽然没有觊觎大位的心思,可架不住有个会惹事的太子,所以常年跟在太子身后背锅收拾烂摊子的他根本没有精力去管后院。 可人的容忍度总归是有限的,等到胤禛生出野望时,即便没有脱离太子,可终归不再像从前那样时时围着太子转。 时间多了,打算多了,在府里的时间自然也多了,而恰恰这个时候,武秀宁的出现就宛如打开了魔盒的钥匙,促使着从前一直隐在暗处的争端慢慢地浮出水面,纵使如今的胤禛还没有下定决心插手后院诸事,但只要种子有了温床,适当的浇水施肥,总有长成参天大树的一天。 后院的那些流言蜚语瞧着是小事,可是只要胤禛着手管了这一件事,那就迟早要管其他的事。 弘晖病逝就是一个契机,一个让胤禛彻底见识到后院争斗有多残酷的契机,可惜的是他并没有彻底看清乌拉那拉氏等人的真面目,以至于原本可以消弥的隐患直到进了宫才算告一段落。 这无关于他的办事能力,而是女人多了这争斗也就自然而然地多了,所以隐患只是告一段落,并不是彻底消除。 胤禛突如其来的选择就像一个巴掌,结结实实地打了某些人的脸,亦引得原本认为没有机会的宋氏等人蠢蠢欲动。 第21章 变故 竹意轩里,乌雅氏站在门前,目光紧紧地盯着揽月轩的方向,双手紧握,攥成拳头。她心里清楚罪魁祸首不是乌雅氏,却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嫉妒。 今天的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就算是有齐嬷嬷在旁分析,她依旧觉得难以甘心,她作为新人本就应该享受同等的福利,更何况她身后还站着一个德妃。可事实是她打从进府就像一个摆设,从头到尾没人多看她一眼,就更别提宠爱了。 武秀宁倒是不愧新人之名,从进府就将机会紧紧地攥在自己手上,得起宠来更是让号称后院第一人的李侧福晋都甘拜下风。 她一个连冒头都做不到的新人,凭什么跟她争? 乌雅氏对武秀宁是羡慕嫉妒恨,而对始作俑者却是恨到了骨子里,毕竟没有今天这一出的话,她指不定就如齐嬷嬷所说,得偿所愿了。 瞧瞧武秀宁现在这无比风光的模样,若是因此有了身孕,更是今非昔比,而她这个同期进府的人怕是早就被爷忘到角落里去了吧! 齐嬷嬷看着犹如柱子一般杵在门前的乌雅氏,眼神复杂,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不过她更担心乌雅氏借此发作,彻底惹怒四阿哥。 “格格,夜深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嬷嬷觉得我还睡得着吗?”乌雅氏望着已经熄了灯的揽月轩,面露哀怨之色。 齐嬷嬷微微抬首,目光清冷地望向乌雅氏,低声道:“格格若是连这点变故都接受不了,即便得宠也不会长久。想当初德妃娘娘还是贵人的时候,各种刁难,各种算计,甚至是打压,她都一一承受了下来,甚至化磨难为动力,这才有了今日的一切。而格格不过只是被人算计带累,便一蹶不振,如此这般,又何必要与人争宠。” 乌雅氏闻言,双眼渐渐失去了神采,变得没有焦距,整个人就好像是垮了一样,没了精神气。 齐嬷嬷见状摇了摇头,伸手扶着乌雅氏,见她没有拒绝,便唤来俏君俏琳伺候她洗漱休息。 齐嬷嬷嘴上是这样说,可实际上她还是给宫里传了消息,不管今天这一出是乌拉那拉氏还是李氏的手笔,又或者是她们一起造成的结果,她想都应该让德妃知道,不然就目前这种局势,乌雅氏想翻身,怕是不容易。 当然,若是德妃想要借此放弃乌雅氏这枚棋子,一切又另当别论。 揽月轩里,外面的天色微微亮时,一向习惯早起的胤禛一到点就醒了,只是碍于怀中这个依旧睡得香甜的娇人儿,便一直都没有动。 武秀宁的睡姿对于事事讲究规矩的胤禛而言,着实算不上规范,要知道当年在宫里,他们为了练好睡觉的姿势,那可是拿布条绑着自己入睡的。 不只是胤禛,就是后院的其他人,晚上睡觉时是什么样,早上起来就是什么样,断断没有她的这样蜷着身子偎在他怀中,甚至双手紧抱着他的结实的手臂。 这是胤禛从未接触过的亲密姿态,而他竟不想松开,更甚至产生了一种淡淡的眷恋之意。 鼻间缭绕着独属于她的淡淡清香,不同于后院女眷身上浓郁的脂粉香,而是一种淡淡的好似水果的清香,若有似无,让人有种上了瘾的感觉。 怀里的人儿微微动了一下,衣带翻飞,可睡梦中的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反而是胤禛的一双眼睛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 换作从前,胤禛绝不会相信自己会对一个女人产生眷恋,但眼前这个娇人儿,什么都没做,甚至娇娇气气的,好些规矩都不过关,他竟也由着她去了。 武秀宁正是半梦半醒的状态,整个人都没有防备,像一只乖顺的猫儿,等到睁开眼时,感觉到颈项边传来了刺刺的痒痒的感觉,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想起身,不想搂着她的人不放,甚至在他的贪婪进取下,她很快就缴械投降了。 好在胤禛今儿个不用上朝,武秀宁也不用请安,不然又羞又气的武秀宁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乖乖地坐在位置上陪着胤禛的一起用早膳。 她的确需要胤禛的宠爱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可是这并不表示她没有自己的脾气和要求。在她看来,上一世她就是太顺着胤禛了,才会轻易地被他抛开,这一世她想活得肆意,亦想活得明白痛快,那必定就不能让胤禛把她和别的女人归为一类。 首先,她就得让他明白,即便她是一个妾,也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妾。 “有这么好吃吗?” 胤禛用膳历来喜素不喜荤,吃东西极其挑剔,平日里后院的妻妾都以为他的喜好为基准,可执行太过,他也就懒得纠正,更懒得配合了,所以进后院用膳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 倒是武秀宁,两人在一起用膳的次数不算太多,可每一次胤禛见着武秀宁吃东西的那股子香甜劲和虔诚,便觉得这普普通通的饭菜到了她嘴里,就好似山珍海味一般,端是让人瞧着有胃口。 武秀宁看着胤禛这张正经的不能再正经的脸,想着昨儿个和今天早上他百般折腾自己的事,忍不住嗔怪道:“好不好吃都得吃,不然真遇上什么事,总得有力气应付……” 这才是重点,武秀宁得让胤禛知道她在后院的日子并不好过,即便她侍候的人是他,可管着她的人却是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所谓现官不如现管,该露怯的时候她可不会像上一世那样再装坚强。 坚强什么的,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别人就认为你什么都可以自己解决了。与其总是坚强地受罪,她还是柔弱地享受别人的保护吧! 胤禛见她这娇娇俏俏埋怨自己的俏模样,倒也不生气,本就是个娇气的娇人儿,在宫里尚且敢跟他们几个阿哥要公道,到了他身边,冲着他这个夫君要庇护又算得了什么。 他以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两声,道:“既然不好吃,那爷给你换个合心意的厨子,做你想吃的东西。” “大厨房的厨子还能为了婢妾一个人换?”武秀宁一脸疑惑地望着他问。 “谁说是大厨房,是爷的小厨房。”胤禛一脸失笑地道。 “真的吗?” “当然。” 武秀宁也没有想到自己随意抱怨两句竟换来这么好的福利,不用吃大厨房,先不说口味,就说这安全问题就解决了一半,至少乌拉那拉氏不会丧心病狂地朝胤禛下手。想到这里,武秀宁不由讨好地冲着胤禛笑了笑,然后态度殷勤地帮着胤禛布菜,那模样就像一只讨好主人的猫咪,浑身上下都透着一丝怜悯亲近的劲儿。 胤禛见状,一阵好笑的同时倒也不推辞,很是坦然地享受她的讨好。 反而是在一旁侍候的苏培盛,原本就被胤禛早上孟浪的举动吓了一跳,现在看着连喝两碗粥还吃了不少菜的胤禛,他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谁不知道主子爷难侍候,从有女人侍候到现在,一直都很规矩,规矩到他以为会这么清心寡欲一辈子,谁知遇上这尤物一般的武格格,主子爷终于看着像个正常男人了;再看这用膳,自家主子爷什么脾气,看似没什么喜好,实际上挑食的厉害,遇上不合心意的,宁饿不吃,现在倒好,武格格夹什么吃什么…… 要说自家主子爷对武格格没什么特别的心思,他头一个不相信。 看来日后他得多放些心思在这揽月轩,毕竟主子爷的小厨房吃得不是膳食,是地位,更是宠爱。 用过早膳,胤禛便带着苏培盛去了书房,即便是休沐,他也有不少事情要做,不管是做给康熙和太子看,还是为了自己打算,他都得下苦功夫,不然真等到机会来了,他怕是只能坐看别人风光了。 第22章 病了 书房里,胤禛拿着下面送来的折子,粗略地看了看,便开始处理手头上的事务。 康熙给每个儿子分府时给得银子都一样,至于阿哥们的生母贴补多少,他是不管的。德妃作为胤禛的生母,那是连样子都懒得做,可谓是一分未给。若非佟皇后有私产留给胤禛,他这手头上怕是不会像现在这般宽裕,但现在的宽裕仅仅只是暂时的,野心滋生的他为了大业,自然是要积极扩张自己的产业,以赚取更多的银子。 这也是胤禛为什么连休沐都这么忙的原因之一,至于其他原因大多都与太子闯祸有关。 等到事情告一段落,端着茶盏喝茶的胤禛突地想起昨儿个他让苏培盛查后院流言的事,不由问了一句“昨日那些流言查得怎么样了” 虽然事情都摆在明面上,但他还是需要知道掺和进去的人到底有那些,妻妾之间适当的争斗他能容忍,甚至有的时候还会觉得享受,但无端打压新人,未免就显得太容得人了。 毕竟这新人三年一次,他能拒绝一次,难不成还次次都拒绝不成。 “回主子爷的话,流言最初来自思懿院,正院那边也有插手。”苏培盛想着大半个后院一起打击两个新人,他一个奴才都觉得难看,更何况是向来重规矩的主子爷。 胤禛本以为后院那些流言蜚语是李氏的手笔,而乌拉那拉氏只是放任才造成如今这种局面,没想到除了李氏,乌拉那拉氏也掺了一脚,这样的结果难免会拉低乌拉那拉氏在胤禛心中原本的好印象。 “查清楚了吗”胤禛眉心蹙了蹙问。 若当初胤禛提出拒绝新人入府时,乌拉那拉氏没有拒绝,更没有一力主张新人入府,那么她着力打压新人,胤禛还不会多想,可惜这前后不一的举动不仅让胤禛动了疑心,还产生了别的想法。 “回主子爷,都查清楚了。”苏培盛沉吟片刻,到底没敢说这事打从一开始就是正院挑得头。 他倒不是想维护谁,而是主子爷没细问,他自然也不好太多嘴。 有时候糊涂一点过得更轻松,更何况这乌拉那拉氏到底是府里的女主人,为了府里的和谐稳定,少说两句很有必要。 胤禛颔首“以后揽月轩的膳食从爷这边出。” 端着茶盏正准备给胤禛换茶的苏培盛顿了一下,随后隐去眼里的惊愕,低声道“奴才这就去安排。” 胤禛点了点头,丝毫没有通知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的意思,想来乌拉那拉氏表里不一的举动到底还是在他心里留了疙瘩。 他没有出言处置乌拉那拉氏,就是给她这个嫡福晋最大的体面,但是行事向来睚眦必报的胤禛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就罢休的。 “派人去问问她的口味,再找一个手艺好的厨子。” “奴才明白。” 胤禛不再说话。这件事情是他应了她的,他必定是要做到的,毕竟流言的事情他给不了她一个完整的交代,那就只能从其他方面补偿那个娇娇气气的小人儿。 见状,苏培盛也不再多说,他今日个受到的惊吓太多了,这神有点缓不过来,压根就没有心思再想其他事了。之前他不多嘴,现在他更不会多嘴,毕竟胤禛才是他的主子,他选谁他就忠于谁,即便现在他的选择并不算明确,可这并不妨碍他偏心。 胤禛的小厨房历来就是单独使用的,从宫里到宫外,谁都不曾掺和,就是地位尊贵如福晋,宠爱如李侧福晋,那也得吃大厨房,至于加菜什么的,端看自己手中的银子够不够。 现在武秀宁异军突起,不仅连连让主子爷破例,还成了府里第一个和主子爷共享小厨房的人,这待遇,也难怪苏培盛心里感慨连连。 胤禛扫了一眼书桌上的折子,思及上面提及的问题,站起身“行了,让人准备准备,爷有事要出去一趟。” 苏培盛连忙打了个千,快步走到书房外,唤来两个小太监,一面吩咐他们跑腿,一面快速安排胤禛出行的事。 送走胤禛的武秀宁心情大好,她原本想着新人承宠三天是规矩,却不想突如其来的打压竟给了她立足的机会,既然她能连续承宠四天,那么就能争取第五天第六天。 乌拉那拉氏自以为后院尽在她掌握之中,李氏自以为自己就是胤禛心头的白月光,而乌雅氏自以为有了德妃便能为所欲为,可是她们都忘了,这贝勒府真正能做主的人是爱新觉罗胤禛。 不管出手的人是乌拉那拉氏,还是李氏,抑或是她们都有插手,这事都不那么容易解决,特别是胤禛昨儿个还答应过给她一个交代 没人比她更了解胤禛对于子嗣的重视,上一世乌拉那拉氏也好,李氏也罢,做了那么多的错事,缘何还能保持基本的体面,不就是因为她们有子嗣吗现在只不过是让人暗地里放些流言蜚语,虽说显得容不得人,可到底没人受伤,更没有丢命,最终不是三言两语揭过就是草草了事。 她不可能追着胤禛处置她们,那么她就只能借着胤禛的愧疚来加大自己的优势,继而成功在这后院占据一席之地。 “格格,竹意轩的乌雅格格病了。”绿芜快步走进屋里,看着心情不错正倚窗赏景的武安宁,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 武秀宁面上一惊,倒是没有想到仅仅只是一夜的关系,乌雅氏竟把自己给折腾病了。 “可请了大夫” “已经请府医过去看了,说是高烧不退,颇为严重,奴婢半道上遇见的,随意问了两句,这才知道原由。”绿芜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巧,更没有想到乌雅氏会这么弱。 乌雅氏可是进府就闹事的主,而且身后还站着一个德妃娘娘。不管她身份高低,至少明面上没有人做得太难看。 “是吗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武秀宁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明显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上一世的乌雅氏从开局就占尽了先机,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在她那边,若不是她作天作地最后把自己给作死了,她就算不得宠爱也能在这后院占据一席之地。 可惜这一世一切都不一样了,武秀宁抢回了原本就属于她的运道,甚至一路进击夺了胤禛的喜爱,甚至是愧疚,却没想到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她就已经承受不住,把自己给折腾病了。 这下子倒是顺了乌拉那拉氏等人的意,不管乌雅氏是怎么病的,有着鲜明对比的她们这下子就算不想记恨对方都不行了。不过相比病倒的乌雅氏,武秀宁更好奇她延长这承宠的时日之后,贤惠大度的乌拉那拉氏到底要怎样来劝她雨露均沾 第23章 梦境 竹意轩,乌雅氏躺在床榻上,脸色通红,嘴唇干枯翻着白皮,身子因着发烧的关系微微有些颤抖,看得出来病得不轻。 齐嬷嬷站在一旁,看着给乌雅氏敷帕子的俏君,心里一阵叹气,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叹气的毛病。 初见乌雅氏时,她还觉得对方是个精明的,再加上她主子德妃对乌雅氏的态度,她便以为这是个有前途的,谁知跟了她之后才发现对方竟是个完全经不起事的。可无论结果如何,她的命运都已经跟她绑在一起了,她若失败,她也没什么好下场。 齐嬷嬷比其他人都清楚德妃娘娘对四贝勒的态度,那根本不是母子,是前世的宿敌;而四贝勒对德妃娘娘,看着有情义,可再深的情义也经不起一再的算计和消磨。 这不,才几年,四贝勒就已经开始防着德妃娘娘了,不然就四贝勒对德妃娘娘的孝顺劲,不说捧着乌雅氏这个德妃娘娘亲赐的娘家侄女,也不可能当众打她的脸,甚至连她病了也不派人过来过问一声。 说来说去,乌雅氏会落到这个地步,有自己的原因,也有德妃的带累,不然她何至于刚进府就被冷落。 可话是这样说,但齐嬷嬷却不想接受这样的结果,她已经退无可退,那么在为自己谋得退路之前,她是绝不能让乌雅氏就这样倒下的。 府医过来开了药,喂过药后,还得看情况,竹意轩里人心涣散,齐嬷嬷心中纵有再多想法,她也得先稳住竹意轩。 道理谁都懂,可齐嬷嬷心里就是觉得不得劲,毕竟她出宫是想过好日子,而不是想被陪葬,所以这心里难免会对昔日旧主德妃产生一丝怨念。 若当初德妃娘娘看中的是武秀宁,她或许就没现在这样劳心劳累还讨不到半点好了。 她明明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她真的想试试若是主子换成武秀宁,她是不是就能在出宫之后迎来不一样的人生。 谁也不想一辈子连个安生之所都没有,更何况是在宫里熬了一辈子的她。 “嬷嬷,格格醒了,格格醒了。”俏君见着缓缓睁开双眼的乌雅氏,一脸惊喜地道。 齐嬷嬷闻言瞬间回神,抬眼看去,只见乌雅氏神情憔悴,眼神茫然,似还未清醒又好似还未回神,整个人显得木木的,没有一点精神。 “格格,可是好些了吗”俏君轻声问道。 乌雅氏听到俏君的声音,慢慢地回过神来,可脑子里却有着许多模模糊糊的画面不断地跳出来,接连不断,容不得她细想,就好似要一股脑全塞进她脑子里一般,让她原本就不好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昏睡的这段时间就好似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在梦里她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围观了自己的一生。 那些画面模糊不清,断断续续的显得有些不完整,却能拼凑出一个大概,但是让她觉得心惊的是自己的一生竟如此的短暂。 醒来之后,她隐约记得,梦中的自己高开低走,看似风光,却好似流星一般,瞬间殒落,传信到宫里,德妃冷漠不理,仿佛根本就没她这个人一般。 在梦里,乌拉那拉氏一脸讥诮,说她无恼,硬捧李氏臭脚;李氏打着合作的名头,将她利用彻底后弃之如蔽;德妃看似和睦却根本没把她当数,任她被人践踏亦不出手相救;其他人笑话她的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明明她只是依着德妃的吩咐,努力争取自己应得的东西,可是为什么她的争取全部都成了错。还有李氏,不过只是一个侧福晋,却表现得比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还要高高在上,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有德妃撑腰。 可明明她才是德妃的侄女,到最后被舍弃的恰恰就是她这个侄女。 凭什么 乌雅氏恨得咬牙切齿,置于薄被中的手几乎要掐出血来。 德妃真不愧是她的好姑姑,把她这条命利用到底,一丝不剩。既然她没把自己当数,那她凭什么还要听她的跟福晋为敌,与武氏相争,又助李氏得宠。 可当齐嬷嬷的视线对上她的目光时,她才回过神来,这些如同鬼魅般毫无根据的事情,别说她无法解释,就是她能解释,别人凭什么就相信深吸了一口,乌雅氏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格格,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的地方”齐嬷嬷低声问道。 乌雅氏连忙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一丝惊慌。 对于齐嬷嬷,她已经无法再像从前那般信任了,毕竟她是德妃派来的人,谁也不知道她是忠于德妃的还是忠于她的,但是在梦中,齐嬷嬷也好,俏君俏琳也罢,都随她一起被关在那个冷冰冰的破落小院里,那样的日子,她连回想都觉得可怕。 “没有,我只是觉得有些累了。” “哦”齐嬷嬷见一向冲动刁蛮的乌雅氏竟有这般安静的时候,嘴上不说,心里总觉得她的神情显得有些不对劲。 生病的人是什么样子的她心里很清楚,可是乌雅氏却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样,脸上的表情略带惊恐不说,还带着些许疑惑和犹豫。 齐嬷嬷心里有些怀疑,刚准备细问,便见俏琳端着煎好的药走了进来。 “嬷嬷,格格的药已经煎好,您看” 齐嬷嬷将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她心里虽然有疑问,也想知道乌雅氏到底在想些什么,可是碍于乌雅氏病还没好,她也不好把人逼得太紧,下意识地就冲着俏琳点了点头。 乌雅氏见齐嬷嬷的注意力被转移,不由地松了一口气,就连这苦苦的药汁似乎都没那么难喝了。 现在的她心乱如麻,急于想要弄清梦中的真相,又不敢相信身边的人,毕竟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了,纵使她有心想做点什么,也得先将事情一一捋顺了。不然冒然动手,不仅达不到目的,还有可能被人怀疑。 乌雅氏可没有忘记一直在旁虎视眈眈的乌拉那拉氏和李氏,也没有忘记抢占了原本属于她的先机的武秀宁是如何的得宠,她只知道现在的她孤立无援,很难有翻身的机会。 想到这里,乌雅氏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24章 敲打 永和宫里,德妃午后小憩一会儿醒来,玉嬷嬷听着动静,带着小宫女们鱼贯而入地伺候她梳洗。 刚洗漱完,正准备梳妆之际,便见大宫女琥珀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低声在德妃耳边低语几句,一瞬间,德妃原本雍容的表情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琥” 德妃话音一顿,她赐乌雅氏进老四府里,并不期盼她有什么作为,自家人自家清楚,她就算入宫多年再没回过家,可在选秀之前,她好几次将乌雅氏召进宫来小住,这些时间足够她看清乌雅氏的为人,自然而然地她也就不再对她抱有什么期望了。 会将她赐给老四,纯粹是老十四不愿意,而家族那边又闹得厉害,正好那段时日老四同她起了嫌隙,再加上康熙也对她冷待老四的事情不满,为了安抚老四和家族,为了平息康熙的不满,也为了敲打警告李氏,这才将乌雅氏赐了过去。 她的确不怎么在意乌雅氏的死活,但这并不代表她不在意别人打她的脸,特别是老四,她可以不在乎这个儿子,却容不得他顶撞自己。 玉嬷嬷听了德妃微微带着一丝怒气的问话,也不再隐瞒,一五一十地将事情说了。 “蠢货”德妃猛得伸手拍了拍桌子,看着梳妆台上摆放的东西因着自己的举动一下子变得东倒西歪,不由地抿着唇道“让人传话给齐嬷嬷,让她好好教教乌雅氏,别让她一直以这副骄横跋扈又无脑冲动的模样见人,就算本宫真没想让她有所作为,可也不能任由她的莽撞冲动丢了本宫的颜面。” 德妃说完之后,素手轻抬,目光扫向一旁静候的琥珀,琥珀会意地伸手收拾起桌上的东西,半点痕迹都不留,就好像刚才发火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娘娘放心,老奴明白。”玉嬷嬷眼观眼鼻观鼻,似没有看到琥珀的举动一般,径自应承。 皇上喜欢德妃气质如兰温柔如水的模样,那发怒责罚什么的神情举动就天生与她无关,不然凭她一介包衣,凭什么踩着众多贵女成为四妃之一。 说到底,这人都得有两张皮,而后宫里的女人却有无数张皮。 德妃不管乌雅氏过得好与不好,她只知道现在乌雅氏还不能退场,至少在李氏低头之前,她还不能有事。 四贝勒府里,暂时没有收到德妃回应的齐嬷嬷沉默地守着乌雅氏不出头,武秀宁抓住机会自然也不会罢手,其他人纵使有想法,可惜乌拉那拉氏的挑拨和李氏的冒然出手就算没有惹毛胤禛,却也让胤禛动了敲打她们的念头,所以不用武秀宁费心思,自动配合她的胤禛直接以行动落实了她新宠的地位。 正可谓不鸣则矣,一鸣惊人,武秀宁仅一次就让后院的女人们开了眼界。 面对这种的发展,不仅仅只是有人坐不住了,就是乌拉那拉氏也没有想到对女人态度一向清冷的胤禛会做出如此惊人的举动来,毕竟就算是李氏,那也是依着规矩来的。何曾像现在这般,让他一再破例不说,还连续霸占了他十日,甚至还有继续的趋势,这样的结果谁能接受。 面对后院妾氏的殷殷期盼,向来喜欢彰显自己贤惠的乌拉那拉氏也是有苦说不出。 别人不知道,她还不清楚么 武秀宁是新人不假,可她现在已经不是普通的新人了。 但这也不是不能接受,可真正让乌拉那拉氏破功的还是曲嬷嬷带来的另一个消息,端庄沉稳如乌拉那拉氏也忍不住砸碎了一地的东西。 “贱人,武氏这个贱人” 她怎么能 怎么敢 乌拉那拉氏真的没有想到她一个嫡福晋都还在吃大厨房,武秀宁一个小小的格格却用起了爷一直单独使用的小厨房。 什么规矩,都是借口,之前还口口声声地拒绝她,转过身却给一个小小的格格这么大的福利,这是在打她的脸,还是在嘲笑她用尽手段,也走不进他的心 乌拉那拉氏气得面色通红,脑子发胀,心口发疼,扬手的瞬间直接扫掉身旁的茶盏。 曲嬷嬷束手候在一旁,目光淡淡地那摔落在地,惹得茶水四溅的茶盏,既不开口,也不出声,直到乌拉那拉氏撒完气冷静下来,她才低声唤人进来将这满地的狼籍收拾干净。 “主子,主子爷此举是不是有别的用意奴婢思来想去,怎么也不相信主子爷是那种能为女色所迷的人。” “不管是与不是,有一点可以确认,爷这是打定主意捧武氏。”乌拉那拉氏冷声道。 胤禛能为武秀宁做到这一步,那就证明武秀宁之于他已经不再是一个玩物那么简单了。 曲嬷嬷听着乌拉那拉氏从牙缝中一字一句挤出来的话,就知道她已经怒到了至极,可这又如何 主子爷才是这府里真正的主人,即便乌拉那拉氏贵为福晋,那也做不了他的主。 “主子既然什么都明白,那就退上一步,这后院总得有人争,主子才能掌握,毕竟仗着德妃娘娘跟主子相争的李侧福晋已经在这府里风光太久了。”曲嬷嬷实事求是地道。 乌拉那拉氏明知曲嬷嬷说的有理,也知道这才是目前最好的靠近,可她就是觉得心头气不顺。 胤禛的忽略,德妃的刁难,李氏的张扬,武氏的上位,还有这后院一样一样的麻烦 乌拉那拉氏越想越觉得胸口堵得慌,她想不出来可以疏解内心郁气的方法,甚至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阻止这不利于自己的局面渐渐扩大。 “乌雅氏那个蠢货呢” “乌雅格格病了,府医每天都过去,现在还在养病,短时间内怕是不能出现了。” “连病都病得这么不是时候,这个蠢货还有什么用”乌拉那拉氏一脸阴郁,乌雅氏那样的蠢货,关键时刻用不上,要她何用 倒是她身后的德妃,都闹到这份上了,她就不相信乌雅氏没有往宫里送消息,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半点动静,难不成还憋着什么大招不成 “那宋氏那边,可还要她再跑一趟”曲嬷嬷低声问道。 乌拉那拉氏皱眉“一点小事都办不好,也是个没用的” “听说宋氏上门,武格格避门不见,宋氏这才无功而返。” 乌拉那拉氏闻言一脸不悦地道“武氏说不见她就走,那本福晋还要她干什么,连个新人都制不住,也难怪当年占尽先机的她斗不赢李氏。” 她就是再不喜欢李氏,人家也是正儿八经的侧福晋,可宋氏呢,明明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最终却只落到门庭冷落,连个女儿都养不活。 真是眼皮子浅的东西,该看重的不看重,该舍弃的不舍弃,该避讳的不避讳,难怪作为爷的第一个女人却混得连武秀宁一个新人都不如,真是丢人现眼。 乌拉那拉氏经过一阵发泄之后,神情稍稍平静了许多,原本杂乱的思绪也慢慢地捋顺了。 武秀宁的美貌会让胤禛注意本就在她的预料之中,即便宠上三日,也不算大事,她会觉得气恼,却不会像现在这样慌乱,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是她忽略的,才引得一向重规矩的胤禛做出这种反常的举动来。 “依着我对爷的了解,他即便对武氏有所偏爱,也不可能这般直接地雅氏的脸” “回主子的话,那天咱们在后院放了不少流言,恰好十三爷也过来了,会不会是他们听到了什么引起了误会”动了敲打后院的念头,曲嬷嬷琢磨着这句话,突地想起一件事。 乌拉那拉氏怔了怔,脸色微变“原来如此。” 她道爷为何会有如此突兀的举动,没想到竟是因为她考虑不周扫了爷的颜面,这才造成这进退两难的局面。 “真没想到最终成全武秀宁的竟是我自己,这还真是讽刺” 曲嬷嬷嘴唇动了动,却没敢继续劝,自家主子容不得人这一点谁都改变不了,而且她越是在意主子爷就越是容不得人,长此以往,这脚下的路只能越走越窄。好在主子大多时候还是理智的,即便这个结已然成了死对,但只要不影响大局,她也不好多劝。 “罢了,到底是我太过急切了,眼瞧着李氏要生,新人入府,种种事情交杂在一起,反而失了原本的分寸,使了这等上不了台的手段,这才落得被爷亲自敲打的局面。” 乌拉那拉氏有心计有城府,只是太过在意胤禛,又太恨李氏了,这才失了分寸,不然以她的性格,根本不会犯这种错误,更不会将武秀宁放在眼里。 但是一步错步步错,错误既然已经造成,为了防止自己泥足深陷,生生将大好局面一手毁掉,她有必要想法将一切都拉回正轨,不然她多得不只是一个敌人,失去的还有胤禛对她的敬重和信任。 “主子英明。”曲嬷嬷见乌拉那拉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开始想法准备帮她度过这个难关。 第25章 挑衅 日子一晃就到了十五这天,依着规矩后院女眷但凡没什么特殊情况的都得去正院请安,武秀宁也一样。 武秀宁带着澜衣从揽月轩出发时,目光下意识地扫到毫无动静的竹意轩一眼,嘴角微扬,看来乌雅氏这病可比她想得严重的多,都七八天了,居然还没有全愈,这心思可不是一般的重。 不过她这也算是因祸得福,没有搅进这趟浑水里,倒是给自己留了几分生机,不然她可真要成为这后院第一个刚进府便失宠的妾氏了。 如今的胤禛有意借着宠她敲拉那拉氏等人,那她就必须抓住机会,不管是留个虚名还是得个实惠,这十天的恩宠都已经接近极限了,就算是再添个一两天,也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因为胤禛还不是那个做主的人。 不管是宫里看重规矩的康熙还是一心只为私利的德妃,这一个个的都盯着他,根本不可能任由他独宠一个女子,所以她现在拥有的宠爱都只是流于表面的虚名,真正能让她抓在手中的是胤禛间接给得机会和她暗地里收买的那些人手。 “主子,你真的不担心福晋她们联合起来为难你吗”澜衣小碎步快走两步凑到武秀宁身边,见她目不斜视地继续向前,忍不住出声问道。 武秀宁转头睨了澜衣一眼,轻笑道“为什么要担心” “因为那些人都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主子得宠。”澜衣想着进府前后的种种,这吊在半空中的心不仅没有落回去,相反地提到了嗓子眼。 “瞎说什么”武秀宁看着澜衣这一脸忧心冲冲的模样,低声安抚道“放心吧,福晋压根就没把我放在心上,她做这么多事也不过就是想要探一探我的底,顺便给李侧福晋添添堵,剩下大概就是女人的嫉妒心。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家主子我现在有爷宠着,所以她们再眼红,那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胤禛是什么人,他可以容忍别人愚蠢,却不能容忍别人挑衅他的权威。 他宠着她或许有对她满意的成份在里面,可更多的还是想借此敲拉那拉氏这个偏了方向的福晋。 “可是” “没有可是,你主子我并不傻,她们打着什么样的主意我一清二楚,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被她们欺负。”武秀宁见澜衣急于说服自己的样子一阵失笑。 澜衣见她胸有成竹的模样,也不好再多说,但是她心里却打定主意等会真要有人敢对自家主子动手,她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能再让主子受委屈。 武秀宁到正院的时间不早不晚,同上次敬茶时差不多。不过让武秀宁没有想到的是她都提早过来了,其他人还能先她一步等在这里,看来她得宠的事情把这些人刺激的够呛,一个个连觉都不睡,上赶着过来瞧瞧这端庄贤惠的福晋到底要怎么敲打她这新上任的宠妾吧 脚步微微顿了一下,武秀宁脸上露出几分了然的神色,可能早就料到会有一出,倒也没觉得多惊讶。 连续被宠十天,武秀宁原本就出色的容貌更显娇艳,少女独有的清纯和女子的妩媚交炽在一起显得尤为亮眼,而她这一副备受滋润的模样落到其他人眼里只觉得无比扎心。 武秀宁可不管这些,踩着小碎步慢慢地走到屋中间,目光扫过因着有孕显得越发笨重的李氏。此刻的她端坐在椅子上,表面上看着没什么,细看就会发现被她攥在手中的帕子早就变了形。乌雅氏因病未到,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表情各异,一眼望去,恰好可以将她们眼底的嫉妒看得清清楚楚。 “婢妾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武秀宁态度恭谨地冲着乌拉那拉氏行礼问安。 乌拉那拉氏愣了一下,习惯性地打量两眼,她本以为武秀宁能让爷一再破例,定然会像李氏那样变得日渐嚣张起来,谁曾想再次见面她竟规规矩矩本本分分,没有半点出格的地方,这倒是让她颇为意外。 “免礼。”很快回神的乌拉那拉氏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一旁的小桌上,轻声道。 李氏最是见不得乌拉那拉氏这贤惠大方的作派,明明心胸比谁都小,却偏偏装成一副贤惠大方的模样,没得让人恶心。不过她还记得今日过来的目的,更记得武秀宁那让人心惊的表现。 连宠十天呐 当初她得宠时,最厉害也不过一个月七天,还不是连在一起的,而武秀宁一进府就连续承宠十天,瞧这架势好像还会继续,如何能不让人心惊 “福晋,您行事就是太过拖沓了。这新人入府,正是立规矩的时候,与其因为放纵养大了某些人的心,还不如早早地敲打,以正规矩。” 李氏素来爱掐尖要强,只要涉及自己的利益,那是半点亏都不肯吃,行事看似直白却也狠辣,若不是碍于胤禛,她今日就不是拼这一张嘴,而是直接想法动手了。 面对这样的指责,这要换成上一世的武秀宁,肯定会面红耳赤,诚惶诚恐,一脸本分地等着乌拉那拉氏为自己做主。可惜这一世的武秀宁心怀怨恨,戾气十足,还甩到所有的包袱,所以她费再多的心思,这拳头也注定只能打在棉花上。 武秀宁此时的身份不过只是一个格格,还没有资格同乌拉那拉氏和李氏平起平坐。可即便只是轻轻往那一站,弱柳扶风,端是动人。 李氏见她不答,不由地冷哼一声,轻轻偏过头的瞬间看了身后郭氏一眼,冲着她使了个眼色。 郭氏愣了一下,抬头的瞬间看了一眼端坐在上首的乌拉那拉氏,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心中暗恼的同时又不得不为了自己的利益附和李氏的话,“侧福晋说的有理,这该立的规矩自然是要立起来才好,毕竟这府里众姐妹都是这么走过来的,没道理大家都遵守了,却有人例外。” 这李氏、郭氏接连开口,其他人虽然忌惮武秀宁的盛宠,可为了自己的利益她们自然是要站在李氏她们这边的。 武秀宁冷眼看着自说自话的李氏和郭氏,压根就不理会,说到底立规矩是假,想分宠才是真,可她凭什么顺她们的意。 乌拉那拉氏见武秀宁这完全不配合的高冷姿态,再看李氏等人那急不可耐的表情,心里暗骂自己居然会因为这些人而乱了阵脚。不过她再懊恼,也得顺着李氏她们的意分了武秀宁的宠,毕竟她再不把武秀宁放在眼里,也不能容着她继续坐大。 “好了,这规矩自是破不得,但是凡事还是要讲究缘由,况且这事有一部分是我的不是,若我早早地将事情说清楚,也就不会有今日的误会了。” 她这三言两语的看似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但未尝没有火上浇油步步紧逼的意思。 武秀宁冷眼瞧着屋里的女人们,心中冷哼一声,不过就是想拿规矩当噱头打压她,让她主动答应分宠罢了。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涉及胤禛的宠爱,这些人便丑态毕露,完全不知道收敛。可她凭什么要如她们的意,甭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但凡得宠的谁还肯让过不对,有,那就是她这个一心只想要一世安稳的傻子。 可傻了一世却得不到半点好,那谁还愿意继续当傻子,谁还愿意继续纵着她们 “什么规矩什么缘由难道福晋、李侧福晋和郭姐姐的意思是爷不该去我的揽月轩,应该去你们那儿才叫守规矩”武秀宁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看似温柔,却夹杂着几抹讥诮和质问。 脾气再好的人也有爆发的一天,更何况是用尽了所谓的好心和良善的武秀宁。 别看她柔柔弱弱一副好欺负的模样,但是内心深处她还是保留着一丝傲气的,否则上一世的她不会宁可艰难度日也不肯向钮钴禄氏低头,而这一世,没了束缚的她就更不会再纵着这些人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原本脾气就不算好的李氏因着有孕的关系显得更加暴躁起来,她泄恨似的质问,刺得众人耳膜发疼。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让福晋、侧福晋你们知道,有些事情与其为难我一个刚入府的小格格,还不如直接找爷,劝着爷不要去我那揽月轩。” 不就是打脸么 打得疼了才能长记性,打得不疼,谁会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放肆”李氏怒喝一声,目光对上武秀宁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莫名地一阵心惊,表面却故作镇定地道“本侧福晋可不管你是不是能言善辩,本侧福晋只知道该守的规矩,别人守了,你就得守。” “是吗若我说不呢难不成侧福晋还能让爷不去我那揽月轩不成” “好好,那咱们就走着瞧”李氏看着一脸挑衅的武秀宁,气得咬碎一口白牙。 好一个武秀宁,好的很 她当真以为得宠几天就能上天不成,她偏要她知道,天大地大子嗣最大,她就不信她还能比她肚子里的孩子来得重要。 第26章 截宠 乌拉那拉氏看着你来我往斗成一团的李氏和武秀宁,心里快速地盘算着,她不怕后院的妾氏嚣张,她就怕后院的妾氏没有把柄可抓。 李氏因着德妃的关系,早已在后院扎根,再有一子一女的情况下又怀有一胎,不管这胎是男是女,想要动她明显不容易,如此她就只能捧着别人来跟她斗。很明显,眼前这个看似温婉实则傲气十足且伶牙俐齿的武秀宁就是最佳人选。 至于她得宠的事,弄清楚了事情原因,知道了胤禛的用意,她就算心里不舒服,却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在意了。 “好了,都不要吵了。” “福晋总是这样,惯会做好人,难道之前给大家立规矩的人不是你”李氏正在气头上,此时见乌拉那拉氏不仅不帮忙,还跳出来和稀泥,不由地冷下脸来,“现在我们才摆出规矩来,福晋倒是不认了,这是糊弄我们呢” 李氏话音一落,其他人看向乌拉那拉氏的目光不自觉地都带了一丝恶意,毕竟宠爱对于她们而言就意味着立身之本,所谓挡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挡了她们的宠爱跟置她们于死地没两样,李氏此举无遗是在给乌拉那拉氏上眼药拉仇恨。 乌拉那拉氏被李氏的话堵得脸色发青,再看其他人的反应,这袖下握紧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如此反复,她才压下这股怒意冷笑道“既然李妹妹觉得本福晋立的规矩不好,做得也不对,那劝爷雨露均沾的事情便交给你负责,想必李妹妹一定能比本福晋做得更好。” 她眼角的的余光扫视着屋里众人的表情,眼见李氏被怼得哑口无言,她心里痛快的同时,内心也越发地笃定眼前的武秀宁是最适合捧起来跟李氏斗的人。如此一想,她内心因为武秀宁得宠而产生的种种排斥和隙嫌也消散不少。 “你”屡次三番被怼的李氏一阵气急,她倒是没有想到一向以大方端庄示人的乌拉那拉氏会在这个时候撂担子,一时间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武秀宁看着这一幕,轻轻地笑开了,瞧,只要方法得当,再团结也能被拆散,更何况是各有心思的一群人。 “怎么,本福晋说的不对吗” “很好,福晋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那我也不必再跟你客气。虽说我这侧福晋的身份改不了规矩,可最起码还能为自己争几分脸面。”李侧福晋眸色冰寒地看了乌拉那拉氏一眼,随后起身往外走去。 乌拉那拉氏看着拂袖而去的李氏,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好脾气地和稀泥,而是坐等着李氏出手。 其他人看着这一幕,神情都有些懵,甚至开始有些分不清她们今儿个聚在一起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了 闹到这一步,乌拉那拉氏也没了继续打压或者拉拢武秀宁的心思,更没想再给其他人立威的心思,因为她心里比谁都清楚,打压李氏才是她立威的最好手段,现在李氏走了,她很自然地摆手示意她们散了。 作为跟过乌拉那拉氏又被乌拉那拉氏算计的人,武秀宁自然知道她心里打着什么主意,不然她也不会故意惹恼李氏,逼得李氏跟她对上的同时还拉上乌拉那拉氏。 若她今时今日有位份有子嗣,她也能像李氏这般争宠争得理直气壮,可惜她还只是一个新人,且得宠还得的有些名不副实,为了给自己喘息的空间,她不得不借李氏的手结束这盛宠的局面。 虽说胤禛许她共用小厨房已经给了她不少的便利,可有千日做贼的哪里有千日防贼的,为了确保她早日在这后院占据一席之地,她必须给自己足够的成长空间。 不过今日这一闹,看似无疾而终,可事实上乌拉那拉氏也好,李氏和其他人也罢,内心都因为武秀宁的话而起了旁的心思。 以前乌拉那拉氏在后院可谓是一手遮天,她的话就是规矩,即便李氏能闹,可也吃了不少亏,而今日乌拉那拉氏看似公正实际上却毫无作用的举动却让她们知道,只要手段了得,规矩那也只是好看的摆设,根本压不住人。 武秀宁冷眼看着宋氏等人变得幽暗的眼神,心中一阵冷笑。 凭什么李氏得宠就毫发无伤,她得宠就千夫所指。 这次的事情会闹得这么大,还不是因为有乌拉那拉氏在后面推波助澜,她自以为手段高明,可是真要把她看透了,不说牵着她的鼻子走,却也能适当地糊弄,给自己争取时间。 上一世就是她太过绵软可欺了,这才惹得她们一个个理所当然地踩着她往上爬。 如此种种,她又何必跟这些人客气,再说了乌拉那拉氏本就没把人命放在眼里,不然这后院为何直到入宫都只有几个孩子,还不是因为这后院的女人们都已经毁在她手上了么 从正院出来,武秀宁丝毫不惧其他人打量的目光,带着澜衣慢悠悠地往揽月轩的方向走。 澜衣跟在她身后,感觉到她身上传来的愉悦气息,虽然不知其原因,却依旧觉得高兴。 “主子,李侧福晋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有什么关系” 武秀宁想着李氏那犹如市井泼妇一般的举动,咯咯直笑,她着实没有想到李氏竟这般经不起激,不过几句话而已就直接选择翻脸,末了,还不忘把乌拉那拉氏一并带上,这可真是神来之笔。 澜衣见武秀宁笑得开怀,脑海里很是认真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就是她刚才的举动,奴婢觉得她肯定是憋着什么坏主意,咱们要是没有防范,指不定就让她得逞了。” 武秀宁脚步顿了一下,目光看向澜衣,见她一脸担忧的模样,不由地笑道“李侧福晋自然是心有成算才敢对福晋和我放狠话,不过她的打算却很明确,无非就是拿肚子里的孩子说事儿,争一争爷的关注和宠爱。” 这后院的女人甭管是有孕的还是有子的,只要拿准了胤禛重视子嗣这一点,一个个就没停止过拿孩子争宠,特别是将来被指进府的年侧福晋,那位可是将装病这一手玩到了极致。 澜衣向来沉稳的脸上不由地浮现出一丝不满,“仗着肚子里的孩子为所欲为,她就不怕一不小心失去孩子” 武秀宁见澜衣一脸愤愤不平的模样,忍不住笑道“她怕什么轻重都只靠一张嘴,谁能保证她说的就一定是真的。但是爷对子嗣的重视众所周知,李侧福晋若不是靠着这一点岂敢跟福晋打擂台,甚至还偶占上风,说来说去就是这招管用,她才会底气十足。” 澜衣心中不平,听武秀宁这么一说,顿时将目光转向武秀宁的小腹。自家主子进府便承宠也有段时日了,会不会这肚子里也揣上了小娃娃 “主子,若是你有孕的话,咱们就不怕李侧福晋借机打压了。” 武秀宁看了澜衣一眼,心里一阵失笑,可手却不自觉地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上一世没能有个一子半女一直是她心中最大的遗憾,这一世她早早地便做好了准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如愿 “好了,这日头眼看着越来越毒了,咱们也早点回去吧” “是。” 主仆两人嘴上是这样说,可步伐依旧同之前一样,慢慢悠悠的,好似赏景一般。 等回到揽月轩,武秀宁立马让人去小厨房叫菜,自打揽月轩的伙食归到胤禛的小厨房后,她的伙食质量是蹭蹭往上涨,每天想吃啥吃啥,小日子过得美滋滋的。 当天晚上,胤禛依旧同平时一样过来揽月轩,陪着武秀宁一起用膳。 天气越来越冷,院子里的绿意开始慢慢地被秋色所取代,怕冷的武秀宁白天还会出去晒晒太阳,可到了晚上,她是能不出去就不出去,真要出去,那必定比别人穿得厚上几分。 炕上,胤禛正手持一本诗经倚在靠垫上看。 对面炕上,武秀宁正坐在炕桌前,伸手从炕桌上的白瓷碟里拿点心吃,点心做得十分精致,是小厨房新请来的点心师傅依着武秀宁的喜好做的,个头不大,正好适合女子一口一个。 她一手拿着点心,一手拖着下巴处,小嘴鼓囊囊的,像只馋嘴的猫儿,可爱非常。 胤禛抬头看了她的一眼,心想着这娇人儿倒是个贪吃的。 瓷碟里放了差不多十来个小点心,做成小花朵的模样,不仅颜色不一,口味也各不相同,武秀宁一口气吃了四五个,这才停下来。 她如今是个无食不欢的,倒不是贪嘴,而是饿怕了,见着吃的总是忍不住想要多吃一点。 只是每每当着胤禛的面吃,她多少还是有些赧然的。 她看了看盘中那还剩一半的点心,再瞅瞅那边认真看书的胤禛,突然觉得就自己一个人吃不是那么回事,便挨挨蹭蹭地端着盘子凑了过去。 “爷,这点心酸酸甜甜的,味道不错,你可要尝尝” 胤禛的第一反应是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吃这种小点心,可是对上武秀宁那水汪汪且满含期待的大眼时,忍不住心中一动。 他冲着武秀宁招了招手,抬手的瞬间便将凑到自己跟前的她拉到自己膝上坐好,目光微微扫了她一眼,武秀宁会意地捻起一个送入他的口中。 “味道不错。”胤禛说。 武秀宁将另一个塞到自己嘴里,那酸酸甜甜的感觉不由地让她的一双大眼眯成了月牙儿。 就这么一个喂,一个吃,气氛温馨,甚至还透着几分乐趣。 只是胤禛吃着吃着,不仅嘴上的的动作多了,这手头上占便宜的动作也跟着多起来了,明明他脸上的表情再正经不过了,可每每却干着最不正经的事。 武秀宁被他撩得面红耳赤的,正想着推辞,屋外传来一阵响动,随后便听苏培盛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说是李侧福晋动了胎气,请胤禛过去看看。 这哪里是动了胎气,明明就是想从武秀宁这里截人,来彰显自己在胤禛心中不可取代的地位。 第27章 针对 同一个消息,截然不同的两种反应。 胤禛眼神微冷面无表情,武秀宁笑容僵硬略显无措。 虽说武秀宁心里早有准备,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李氏竟这般沉不住气,这才掌灯没多久,就闹着说动了胎气,摆明了是想将胤禛引走,武秀宁心里不想认输,但她清楚胤禛的底线,如此也由不得她不表态“爷,子嗣为重,你还是过去看看吧” 胤禛顺势点了点头,起身的瞬间看着满脸嫣红地为自己整理衣裳的武秀宁,眸色微深,薄唇微勾“等着,爷去去就来。” 武秀宁只是顺从点头,并没有把这事当真,就她对李氏的了解,这人既然过去了,她就算是使出浑身解数也得把人给留下来,不然她闹这么一出,可不就成了笑话么。 胤禛出揽月轩时不经意地回过头,看着站在门前送自己的武秀宁,此时的她乖乖巧巧地站在哪里,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霞云,微微福了福身子的瞬间端是给人一种说不尽的娇美可人。 想着她在自己怀里那娇俏妩媚的俏模样,胤禛眸色显得愈发地幽暗了。只是眼下由不得他多想,微微摆手的瞬间,举步往前走去。 武秀宁看着胤禛离去的背影,只觉得她那所谓的康庄大道还远得很,特别是胤禛,如今的他或许真有几分喜欢她,可惜这份喜欢还不够深,不然他如何这般痛快地便选择去了思懿院,说到底在他心里一个武秀宁还比不过李氏及她肚子里的孩子,会犹豫也不过是想要一个台阶下。 果然,等到熄灯时,胤禛也没有过来,看样子的确是被李氏给留下了。 正院,收到消息的曲嬷嬷看着坐在床榻边给大阿哥做衣裳的乌拉那拉氏,有些犹豫地道“主子,李侧福晋那边有动静了,主子爷刚才已经过去了。” “意料之中。”乌拉那拉氏浑不在意地道。 “可是之前李侧福晋就跟主子放了狠话,万一” 乌拉那拉氏冷笑一声,将手里的针线搁回针线筐里“她惯来喜欢用这招,总以为爷重视子嗣,便会任她予取予求。可她忘了爷的耐心也是有限,她闹了这一次,那下一次爷必定会想压一压她的风头,到时这招不好使了,她的好日子差不多也就到头了。” 武秀宁得宠便是一个信号,即便心中有再多的不甘心,乌拉那拉氏也只得暂时按捺住内心的骚动。 胤禛的怒火不是谁都能承受的,这次的敲打看似隐晦,可细究起来还是爷给她的脸,只要她还想要坐稳这个四福晋的位置,她就得懂分寸知进退。 可心里有气怎么办 时候未到,自然就只能忍,而就是因为这样,乌拉那拉氏才格外容忍不了李氏。 “这下子揽月轩倒是不得不跟思懿院对上了。”曲嬷嬷略带感叹地道。 中途被人截宠什么的,并不算事,后院的人都干过,但只有李氏次次都成了,这种事就算是再大度的人也难免会心生芥蒂。 曲嬷嬷跟在乌拉那拉氏身边多年,这种事见得多了,自然知道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该对上的迟早都要对上,何况是为了爷的宠爱,李氏既然选择对上武氏,那就该有被人针对的觉悟。” 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总想着揽尽所有的宠爱,那就活该被人针对。 曲嬷嬷不再说话,这种事的确是看各自选择。正说着,春诗从外面进来,说是李氏将主子爷给留住了。 乌拉那拉氏闻言并不觉得意外,依着李氏的性子,既然决定要借此事打她和武秀宁的脸,那就绝不可能让爷离开的,不过她倒是有些好奇,李氏那醋劲十足的性子,到底是以什么办法留住爷的 “春诗,让人去问问,李氏安排了谁侍候爷” “主子,你的意思是李侧福晋又安排了新人”春诗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明显是不相信李氏会有这么大方的时候。 府里人都知道李氏醋劲大,思懿院里的通房就跟摆设一样,根本没有机会接近胤禛,而正是因为这样,李氏的做法才格外的让人觉得诧异。 再说了,这武格格的容貌少有人敌,她要选谁才能吸引主子爷的目光 “不管她安排的是谁,我要知道的是爷有没有幸这个人”乌拉那拉氏让人收走身边的针线筐,起身的瞬间让人送来热水。 从胤禛去思懿院的那一刻开始,乌拉那拉氏便确认了自己的猜想,知道武氏得宠是因为胤禛想要敲打后院,那她便没有必要再将一个小小的格格放在眼里,不过是捧还是压,则看日后的情况。 四贝勒府内书房里,胤禛正在看一批邸报和密信。 如今太子地位稳固,大阿哥来势汹汹,三阿哥连连表现,再有看似本分实则暗度陈仓的老八等人,他若想突出重围获得最后的胜利,就不得不小心小心再小心,否则一旦被人看出苗头,头一个容不下他的就是太子。 正想着,苏培盛脚步轻盈地走了进来,期间几乎没有发生任何响声。 胤禛抬头了他一眼,苏培盛会意地道“主子爷,李侧福晋那边派了人过来,现在正在门外候着。” 胤禛眉心微皱,周身的冷气不自觉地又重了几分。 苏培盛感受到屋里冷意又重了几分,心中暗叹一声倒霉,嘴上却不得不继续道“李侧福晋一早就让人请了大格格和二阿哥过来,中途二阿哥有些发热,李侧福晋就想让爷过去看看,说是大格格和二阿哥许久都未曾见爷了。” 接下来苏培盛不说,胤禛也知道李氏要表达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屋里一片沉寂,连呼吸声都清晰可见,胤禛的目光盯着手中的密信,眉心不禁皱成了一个小小的川字。 苏培盛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见状,心里不由地打起退堂鼓,就在他想要退出去的时候,胤禛放下手中的密信,抬头看了苏培盛一眼,面露不愉之色“让她回去,就说爷有公务在身。” “嗻。”苏培盛轻应一声,随后慢慢地退出书房。 门外,苏培盛找了个小太监替自己传话,而他则继续守在书房外,脑子里却想着昨儿个的种种。 这李侧福晋的确是成功截了武格格的宠,可她又讨到什么好,什么香的臭的都往主子爷面前送,也不琢磨一下主子爷的喜好。 这人啊,可以不聪明,但一定不能自作聪明,不然再宽的路也得走绝了。 听着里面的动静,他不由地摇了摇头。 昨儿个看似李侧福晋赢了,可实际上主子爷并没有碰她安排的通房,由此可见,主子爷心心念念想的还是揽月轩的武格格。 只是碍于昨儿个说到没有做到,颜面上有些过不去,也不知道这坎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苏培盛掸掸袖角,半眯着眼看着远处,心中暗自感叹。 书房里,胤禛坐在书案后,手里拿着一份新的密信,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目光瞟向不远处摆着的一碟点心,莫名地便想到那娇人儿,昨夜没过去,也不知道那娇人儿有没有生气 门外,苏培盛听到胤禛的声音,立马走了进去。 书案后,胤禛的表情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冷清,面前堆放着各式邸报和信件。 “将这点心送去揽月轩。” 苏培盛见状,面露难色“主子爷,这点心是福晋让人送来的,现在送去揽月轩怕是不妥。” 眼见胤禛周身的冷气越来越重,他忙又道“铺子里送来一批新首饰,奴才还未送去正院,主子爷不如挑几样送给武主子。” 这种小事,苏培盛不提他自然不知。处在他这个位置,很多时候做事凭得并非自己的喜好,而是从大局出发。 他宠着武秀宁的日子也差不多了,再下去对他来说是麻烦,对她而言也不见得是好事,再加上福晋已然明白他的用意,他自然也得给对方几分体面。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李氏会在这个时候横插一脚。他顺势而为,借着这个梯子下了,却没想到那个娇人儿只用十天的时间竟养刁了他的胃口。 “既然如此,那就拿过来吧。” 苏培盛闻言立马让人将东西拿了过来,胤禛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饰品,思及武秀宁总是清清淡淡的打扮,以为她首饰少,一个没忍住,便多挑了几样。 “把这些给她送去。”这个她,不言而喻。 “嗻。”苏培盛看着被自家主子爷挑出来的首饰,件数不多,也就七八样,但件件精品,一眼望去,好像这里头成色好的精致的都被他挑出来了。 至于剩下的那些,好与不好,苏培盛一点都不关心,毕竟这些东西再好也不是他的,能哄得主子爷开心,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后院的那些女主子们是否开心,又满不满意,对他而言真心算不上事儿。 只是揽月轩的那位武主子,真心好福气啊 第28章 僵局 揽月轩里,武秀宁看着面前的托盘,再看里头摆着的各式首饰玉镯,嘴角微扬。 她本以为依着胤禛的脾气,爽约什么的根本不会放在心上,毕竟上一世的他可从没对谁表示过愧疚,即便念旧情那也仅仅是不苛扣她们的份例,其他的端看各自的本事,而这一世不过十天的时间,能让他觉得愧疚,那就证明她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她伸手拿起一只血玉镯,成色不错,样式精致,是不可多得的佳品,以乌拉那拉氏那样的性子,即便并不贪这点东西,却容不得别人拿好处,所以这些东西放在上一世,那是绝对轮不到她的。 倒是这一世,她不仅得到了,还都是由胤禛亲自挑选后送她的。 不知怎地,她心底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突然就散了。 从李氏将胤禛截走之后,武秀宁就知道这后院定然会有很多人看她的笑话,可是她们忘了,她武秀宁可不是上一世那任人欺负还不知道还手的武秀宁,她既然敢算计李氏,自然就有应对之道,且就目前而言,这后院她还没见过有谁比她长得更好。 胤禛再怎么冷漠,终究还是个男人,有了她在前,那普通姿色他凭什么看上眼,又凭什么委屈他自己。 别看昨儿个那一通操作,风光的是李氏,可真正细究起来,也不过就是一个开始。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上一世的她除了学会忍,学会恨,还学会了怎样讨男人的欢心。 胤禛的脾气后院女眷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了解,但是她们看到的都是表面,真正的他看似板正规矩,实际上任性自我,对女人那是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生,但凡让他不高兴的,没有特殊的地位或者份量,纵使有再多的筹码,总有一天,那也是会用完的。 李氏仗得不过就是自己能生,上一世她糊里糊涂地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自然是争不过,可这一世她们虽然不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但是她有她的优势,她亦有自己的手段,谁输谁赢,看得可不仅仅只是这两天。 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是没人打听,而是往常还能打听出一丝消息的思懿院突然围得跟个铁桶似的,硬是没有只字片语传出来。 不过武秀宁并不在意,因为能收到这些首饰就足矣证明李氏昨天得手了,今儿个却碰壁了。 正院的乌拉那拉氏倒是个知情人,甚至在得到消息时为此大笑一场,心情极为舒畅,只是碍于胤禛的体面,她这才没有落井下石,不然她定要将李氏的丑态公之于众。 若是没有武秀宁,也许李氏这一招就成了,但事到如今,乌拉那拉氏却不愿意去想那些假设,更不愿意让这好不容易才搅浑的水慢慢变得清澈起来。 “嬷嬷,竹意轩那边如何了”乌拉那拉氏微笑着,如今李氏虽然有孕,可胤禛这么一拒,她原本的优势就全没了。 若是李氏真以为挺着个肚子就能为所欲为,那胤禛能有的选择多了。 “回主子的话,乌雅格格的病已经大好,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被德妃娘娘暗中敲打的关系,这乌雅格格就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似的,面对挑拨竟半点没闹。”曲嬷嬷想着竹意轩那边传来的消息,脸色显得有些难看。 自家主子用人,那也是有讲究的,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可眼下挑好的人出了岔子,就必定是他们这些奴才没有把事情办好。 那乌雅氏的脾气禀性瞧着就是个惹事的,就算背后站着一个德妃,用得好,她们照样获利。 乌拉那拉氏听了这话,眉头微皱,“这倒是个问题,我得好好想想。” 她可以不把李氏放在眼里,不把武秀宁乌雅氏当数,却不得不正视德妃的存在,毕竟她这些年可没少在她手里吃亏。 “主子可是要”曲嬷嬷见她如此慎重的态度,不由地上前两步。 之前乌拉那拉氏放武秀宁一把,就是因为她自己不能生,现在旧事重提,这人选肯定是需要再三斟酌的。 乌拉那拉氏的嘴角微勾,眼神略显冰冷地道“李氏之所以能仗自己肚子里的那块肉一再刁难于人,还不是因为爷的子嗣太少。” 李氏得意就得意在她能生,不管身体好不好,是男还是女,她只要还能生,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不然以乌拉那拉氏的性子,如何能让她嚣张这么久,还一路从格格变成了侧福晋。 曲嬷嬷嘴唇微抿,却没有冒然开口。 子嗣这种事不容她一个奴才多嘴,且自打主子生了大阿哥后,便再没动静,倒是这李侧福晋一个接一个的生,这也难怪主子爷会偏心,毕竟比起嫡子嫡女,更多的人希望多子多福。 乌拉那拉氏可能也没想得到曲嬷嬷的回应,起身的瞬间走到窗前,看着院子里随风飘落的落叶,半晌才道“之前我以为只要控制住后院的子嗣就能保证弘晖的地位,现在看来,此举没有成全我自己,反而是成全了李氏。” 曲嬷嬷愣了愣,抬起头来,看向乌拉那拉氏的背影,见她的倚窗而立,唯有窗台上的那只手纤细白皙,隐约可见的青筋昭示着主人内心的挣扎。 “主子。” 乌拉那拉氏的身子微微一僵,转过头,她的目光落在曲嬷嬷身上,带着一丝晦涩难辩的隐忍,“嬷嬷,你说为何爷心里就不能只有我呢但凡他心中有我,我也不至于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她不甘心呐 可是她也没得选,她必须保住自己四福晋的地位,所以她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对李氏的孩子下手,要么让后院其他的女人生子,这根本就是一个僵局 心中波涛汹涌,面上却努力压制自己的内心挣扎“嬷嬷,你说走到这一步到底是我太贪心,还是爷太冷漠” 曲嬷嬷没有吱声,只是默默地低下头,这世间男子三妻四妾本就寻常,就连那农夫多卖几斗粮食还想娶个妾,更何况是身份尊贵的皇子阿哥。 就算这是事实,她也不能指责乌拉那拉氏,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在适当的时候劝她收手,而不是任她偏执地继续错下去。 “主子,想开些,主子爷身份尊贵,这后院不会只有一人,而是会有越来越多的人。” “是啊,越来越多的人” 是夜,皎月在天上勾出一轮光华,柔和的光芒轻抚着大地。 诚郡王府此时灯火通明,不时有下人进出,屋里更是不时地传出谈笑声,气氛越显热闹。 三阿哥胤祉不同于大阿哥胤禔的勇武,不同于太子的得宠,也不同于胤禛的清冷,更像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书生。平日里也十分喜欢以文会友,在文人之中颇有贤名。难得一向清高不参与争斗的他主动设宴邀请众阿哥相聚,不管原因为何,众阿哥今儿个都来了。 既然能来的都来了,不管是以谁为首,心里又藏着什么心思,只要康熙还盯着,他们就会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在他的面前。 太子地位最为尊贵,有他打头,除大阿哥胤禔之外,倒也没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扫他的兴,毕竟胤祉这次设宴可是在康熙面前过了明路的,谁也不想因为一点小事让康熙责骂。 胤禛这个历来不喜应酬的一开始追随于太子身边,见他一副兴致勃勃指点江山的豪气模样,劝了两句也就不劝了,攥着酒杯站到一旁,看似沉稳,实则游离于众人之外。 胤俄历来就是个浑不吝的性子,心里一直不愤胤禛当年的管教,但凡碰到一起,不刺上两句就浑身不舒服,这样的场合也一样,一见着胤禛,他便连胤禩和胤禟都不顾了,直直地就凑上去找茬了。 胤禛的性子虽然睚眦必报,可实际上对于兄弟还是有一定的包容心的,且现在的他们还没有彻底走到对立面,不说团结友爱,至少能保持几分面子情。 胤禩又是个惯会和稀泥,虽然拦不住胤俄,却适时地劝住了胤禛。 “八哥,你怕什么,四哥历来就是个不计较的,这点小事也值当你仿佛劝抚。”胤俄其实也说不清自己想干嘛,他既讨厌胤禛的管束又渴望他的关心,有的时候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做这么多到底所谓何故 “你”胤禩看着胤俄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深叹了一口气。 他们三兄弟年纪相当,打小就走得近,后来更是因为种种原因聚到了一起,成了旁人眼中的铁三角。这样的局面按说应该是他最想看到的,但内心隐约可见的不安又所谓何来 看到这样的场面,胤禛几不可查地蹙了蹙眉心,面色古井无波,眼神却显得无比幽暗。 对于胤俄的种种挑衅,胤禛当然会恼怒,他心里对这些兄弟还是有一定了解,知晓老十就是个有口无心的,也就懒得计较了,倒是对胤禩,他表现得越好,他便越忌惮。 胤禛是何等谨慎之人,从前没动心思还罢,一旦动了心思,他就会主动将敌我双方的归类,不给自己留一丝隐患。 如今太子地稳固,即便兄弟之间各有心思却也表现隐晦,并没有赤果果地显露出来。 但只要眼不瞎,总能看出一点蛛丝马迹,如胤禛防着胤禩他们一般,胤禩也防着胤禛,不然他也不会屡次借胤俄之手来探胤禛的虚实。胤禛就是因为明白,看胤禩的眼神才更显冷漠。 第29章 嫉妒 胤祉作为主人自然是要周旋在众兄弟之间,虽说胤禔和太子一对上就跟斗鸡似的,可好歹还顾着颜面,其他人各有心思,却也懂得顾全大局,如此这宴会也算是成功了一半。 其实他之所以会设宴邀请众兄弟聚会,并非临时起意,而是因为近来局势变化太大,他以往低调的作风已然无法维持原先的打算,思量再三后这才想着借此探一探其他人的底。 作为三阿哥,胤祉身心健全,母族显贵,难免会对皇位抱有一丝野心,但是他母妃荣妃却过于小心,凡事斟酌再三再行动不说,很多时候也容易错失机会。眼瞧着皇阿玛对太子和大阿哥不满,他便想借机上位。 且不提他的目的有没有达到,关键是通过这一场宴会,他看清了以往没看清的一些事,不,应该说是一些人。 以往提及老八,下意识地会觉得他母妃出身卑微,不值得重视。 可是今日一见,他才发现从前没有注意过的几个弟弟如今都大了不说,这心思也深了。就说这老八,不过短短几句话便能看出他八面玲珑的行事作风,若非今儿个特意关注,等到他真的成长起来,他们这些兄长怕是真要头疼了。 这兄弟之间,道不同不相为谋不假,可明知是敌还继续放纵的,就是傻。胤禩如今也颇得皇阿玛看重,再加上老九和老十,不提他们本身,就说他们背后的郭络罗一族和钮钴禄一族,就够让人忌惮的了。 所以察觉到这一点的胤祉难免会动心思,即便不会下狠手,却也不会再放任他们继续坐大。 “三哥,想什么呢,来,弟弟敬你一杯。”胤禩不知胤祉心中的想法,举着酒杯上前一步道。 胤祉没有拒绝,默默地喝下一杯,而胤禩见胤祉如此,也痛快地喝干了杯中的酒。 就这么一转下来,胤禩就喝得有些微醺了,毕竟平日里他还是很自制的,除非必要,他根本不可能让自己喝醉。 其他人亦是兴致勃勃,不管是真心或假意,目前为止,相处尚算和谐。 十三阿哥胤祥是个坐不住的,他这样的性子最是洒脱,宴会这种事拒绝不了他就参加,但是要他老老实实从头到尾的应酬,他可能比胤禛还没耐心。 转悠了一圈过来,同老十、老十四拼完酒的他半醒半醉地便凑到胤禛身边去了,“四哥,你说太子今儿个是怎么了,平日里这种宴会他可是呆不了一会儿就要走,今天倒是出乎意料,一副准备呆到最后的模样。” 胤禛喝下杯中的酒,清亮的眼眸不自觉地染上了一丝朦胧之色,酒气涌上来,俊脸微微带着一丝绯色,让他少了一丝清冷,多了几分平易近人。 “不管太子是何心思,你倒是少喝一点,虽说都是自家兄弟,可人多眼杂,该注意的还是得注意。” “四哥放心,我省得。”胤祥嘴角含笑,明显对胤禛的关心很是满足。 眼瞧着两人一问一答的,好不融洽,不远处的十四阿哥胤祯就觉得心里不平衡了。 在他看来,胤禛是他同胞兄长,不管他们兄弟关系如何,他最应该关心的都是他这个弟弟,而不是老十三,可惜胤禛不知道他的想法,且德妃也没想让兄弟二人情同手足,这才致使原本应该是最为亲密的两兄弟越走越远。 这样备受宠爱的胤祯无疑是霸道的,大抵是让人捧惯了,丝毫受不得一点委屈,而胤禛又是个冷性子,虽然遇事都是为了他好,可惜兄弟二人性子都倔,这才闹得互不顺眼,只差老死不相往来的。 “四哥和十三哥还真是兄弟情深呐,不知道还以为你们才是同胞兄弟呢” 胤禛没有出声,胤祥也没有反驳,似乎默认了他的话。 胤祯见状更是气愤,说起话来也更是难听,那种不管不顾的架势好似想借此闹个底朝天,只是不知道是想借此发泄内心的嫉妒和不甘,还是单纯地想找茬。 过了好一会儿,胤禛抬起头来,眼中一派清明,哪里还有方才的醉意。 胤祯被他这么直愣愣地盯着,难免会觉得心虚,他嘴唇微微翕了翕,目光扫过一旁的胤祥,一脸不服输地嘴硬道“怎么,我说错了吗” 胤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眼底浮现一丝讥诮。 胤祯佯装没看到,举着酒杯的手微微紧了紧,表情不逊地盯着胤禛,一副等着他妥协的模样。 “有没有错,你心里应该清楚,至于为什么会让你产生这样的错觉,你应该问你自己,而不是问我。”胤禛面色晦暗,表情冷漠,深邃的双眼蕴藏着满满的无奈。 他倒是希望手足情深,可惜事情往往并不尽如人意,曾经的他努力想要拉近同母妃之间的距离,同胤祯这个同胞兄弟之间的感情,可是他做得再多也无法让她满意,久而久之,渐渐死心的他也就不想再勉强自己了。 胤祯刚才也不过就是一时冲动,性子霸道的他被德妃捧惯了,纵使知道不对,也轻易不肯低头认错。 “既然四哥这样认为,那我无话可说。”他可以讥讽,却不能当面闹事,特别是在这样的场合,不然此事真要传到康熙耳朵里,纵使有德妃在,挨骂的还是他。 其实会走到这一步,他也觉得莫名,明明从前他们兄弟的关系不是这样的 胤禛也没想就此事跟他争一个高下,有些事情心里明白就好,并不需要掰扯,且这错并不在胤祯身上,他纵使心有怨言也不会无故迁怒,刚才会教训他,也不过是因为他出言不逊。 “哟,老十四,跟四哥说什么呢”胤俄大笑地走过来,瞧着对峙的三人,一脸不安分地凑了进来。 “能有什么事”胤祯哼笑一声,并不说实话。 胤俄闻言大笑出声,笑声出满是讥讽不屑的意味,明显是不相信他说的话。 胤禛站起身来,睨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胤俄和胤祯,转身向太子走去。 太子和胤禔打小就不对付,两人从小斗到大,双方之间的仇怨早已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但凡可以动手,从来都是不留余地的。今儿个也一样,胤禔有心让太子丢人,谁知半途杀出一个老四,使得苦心算计一场的胤禔打算直接落空。 这大抵是整场宴会最乌龙的时刻,也是胤禛最为倒霉的时刻。 只是面对这样的情形,胤禛根本不可能嚷嚷,更不可能追根究底,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好在宴会已经到了尾声,察觉到不对胤禛不动声色地忍到了最后,等太子一走,他也选择了了告辞离开,只是相较平日里的从容,这一次显得有些急促。 第30章 夜半 一路狂奔,骑着马赶回府的胤禛好几次都差点从马上摔下来,此情此景看得跟在身后的苏培盛惊得一身的冷汗。 好不容易回到贝勒府,胤禛直接跳下马,脚步就跟生了风似的,快得让人跟不上。 初秋的夜晚虽然还带着一丝夏日的余威,淡淡的微风缓缓吹来,却并不让人觉得凉爽。 苏培盛气喘吁吁地跟在胤禛身后,好几次都因为跑得太急而差点跌倒。 一路疾驰,回到书房的胤禛坐在书案后,面色忽暗忽明,感受到身体里窜出来的那股火儿,额头上的青筋一蹦一蹦地跳着,身上冷气更是不要钱地往外放。 满头大汗的苏培盛好不容易追了上来,目光落在书案后的胤禛身上,担忧地唤了一声“主子爷” “让人备水。”胤禛咬着牙挤出一句话来。 意识到不对的苏培盛也顾不得其他,撒腿就往外跑,逮着出来的小太监,让他们立马准备。 净房里,胤禛整个人沁在冰冷的水里,却丝毫不觉得冷,相反地他只觉得身体宛如火烧,狭长的眼眸紧闭,脸上满是隐忍的红潮。 苏培盛站在浴桶旁,此时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主子爷,要不老奴派人请府医过来” 胤禛没有出声,整个人犹如绷紧的弹簧,就快要到极限了,却挡不住这股浪潮一波接一波地过来。 大哥为了为难太子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他道为何平日里跟太子不对付的大哥突然间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居然知道让着太子,现在想来他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太子出丑。只是没想到他会突然过去,更没有想到太子会将酒给他。 虽然他察觉到不对,却没有想到这其中居然还隐藏着这样的典故,毕竟这样的手段着实上不了台面。 一想到皇阿玛反复强调的兄友弟恭,胤禛就觉得无比的讽刺。 若他们真的能做到这一点,又何必要他这当阿玛的反复强调,说来说去,不到最后,他们谁也不会甘心认输,即便最终付出的是自己的性命。 胤禛剧烈地喘息着,身体里的那股子火气却怎么压也压不住。 “主子爷,要不奴才去把武格格找过来”眼见胤禛的情况越来越严重,苏培盛再不敢任他这样忍下去了。 面子要紧,可坏了身体,这面子再多又有何用 胤禛耳朵一动,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些同武秀宁有关的旖旎画面,心念一动。 揽月轩里,武秀宁同平时一样,时间一到便早早地就歇下了,并不像后院其他人那般直等到书房那边传来胤禛休息的消息才作罢。 自打那天李氏将人截走之后,胤禛也有十来天没进后院了,武秀宁没像其他人那般怨天怨地或者送汤送水地找存在感,反而是趁着好不容易空闲下来的时间放松放松,顺便打理一下自己的嫁妆。 重活一世的她比谁都清楚要想在这后院,甚至是以后的后宫过得舒服,银子这东西必不可少,所以她不会再像上一世那般不把自己的嫁妆当回事,更甚至让人哄了去。 武秀宁虽然不是什么经商奇才,可到底活了两世,不提先知这一条,就说这眼界肯定也不是常人能比的,再加上武家一早就把人给她安排好了,这生意不说蒸蒸日上,却也遍地开花。 生意好了,要做的事情自然也就多了,有事要忙的武秀宁一时忙得晕头转向的,倒是少有注意胤禛的动向,毕竟相较于胤禛,这后院的女人来得更让危险。 半夜从梦中醒来的武秀宁感觉有些口渴,她没有唤睡在耳房的澜衣,而是自行从榻上爬了起来,走到桌前倒了杯水。壶中的水微微有些凉,但有些干渴的喉咙得到茶水的滋润,让她觉得十分地舒适,放下杯子,她又再度回到榻上。 武秀宁睡觉相比胤禛这种将规矩刻到骨子里来的人而言,自然是没规矩的代表,可就一般人而言,她睡觉其实还算安稳,只是因为上一世的遭遇变得十分没有安全感,总是下意识地想要寻求可以依靠的对象。 也不知道是午睡时间长了还是喝了水一时被刺激的清醒了,整个人似睡非睡的,来回翻身,好不容易有了一丝睡意,却莫名地感觉到黑暗中好似有人在看她。 谁会在这个时候看她 武秀宁想了想,觉得这偌大的贝勒府,不说守卫森严,却也严谨有序,且她在自己的院子里,外面还有澜衣等人守着,就算乌拉那拉氏她们打什么坏主意,也不可能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潜到内室来,肯定是她在做梦,不然怎么会产生这样的错觉。 房间的阴暗处,有人伫立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一双泛红的眼睛显得格外的渗人。 胤禛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娇人儿,身上穿一件茜红色的寝衣正对着自己,曲线毕现,端是诱人。 他一直知道眼前的这个娇人儿是受不得委屈的,睡觉也不似其他人那般规矩。可毋庸置疑的是胤禛心里是极其享受武秀宁对自己的依赖的,可能正是这份依赖让内心情感无所归属的他在不自觉的状态下频频为她破例,甚至是之前借她敲拉那拉氏等人的事,看似做得理所当然,可内心多少还是夹杂几分愧疚之意,不然他也不至于这么多天都不进后院 说到底,这个女人对他而言终归是不一样的,像今天这种事,他随便找谁都行,甚至拉个丫鬟就能解决,可当苏培盛提起她时,他脑子里就再也想不起别人了。 他上前几步,伸手便将人抱到了怀中。 睡梦中的武秀宁是被吓醒的,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被人紧紧地抱在怀中时,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却发现对方是个力道很大的男人,一时面色惨白,张嘴就想叫人。 可还不等她张嘴叫人,就被吻了个正着,原本骇得心惊胆颤的她却在此刻嗅到了熟悉的气息,这是胤禛身上常用的香,不同于旁人的浓郁,淡淡的夹杂着一丝薄荷的清冽。 也对,在这偌大的贝勒府,能够越过澜衣她们直接进入她房间还不惊动她的也就只有胤禛一个了。 可是他那急切的举动却让她莫名地觉得心惊,她想问发生什么事了,但是她一张嘴,他便急切地攻略城池,完全不给她发问的机会。 胤禛感觉到她的不安,却无法像之前那样给她安慰,此时的他一碰上她,残存的理智便在瞬间崩溃,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彻彻底底地占有她。 武秀宁能感觉到胤禛的不对劲,她强行命令自己冷静下来,可是他火热的胸膛,好似要将她彻底地融化。 上一世她侍候过胤禛很多次,甚至见过他最不为人知的一面,而现在的他似乎很痛苦,嗓子里挤压出细碎不显的喘声,眼底透出一丝隐忍,似怕伤了她,又似 武秀宁不想深究其中的因由,也不想问胤禛为什么会来找她而不是找别人,更不想揣测他隐忍不发的煎熬是缘自对她的感情还是其他,她只知道面对眼下的一切,她能做的就是尽量地放松自己,甚至化被动为主动,疏解他痛苦的同时也保护好自己。 感觉到武秀宁的安抚和主动,胤禛腥红的双眼中勉强保持的一丝清明在这一刻消失了,那合二为一的感觉让他所有的感知都只剩下愉悦。 很快,武秀宁便在胤禛火热的拥抱下忘了恐惧,忘了先前的打算,整个人犹如大海上的一抹小舟,随波逐流。 第31章 偷袭 胤禛并不是没有经验的人。在宫里,皇子阿哥们成年便会由人安排教习宫女,德妃虽然不亲近甚至还有些排斥胤禛,但是有康熙在上面震着,就算是做给他看,德妃也不至于在这种事上玩什么花样,最多就是不上心,随手挑两个看得过去的送过去便是。 从一开始的懵懂到现在的冷静自持,胤禛懂得怎样疏解自己,也知道怎样得到快乐,至于侍候他的女人,他不说在意对方的感受,却也不至于让对方难受。 但很少有人能感受到他真实的情绪,这让他很难放松,时间长了,这男女敦伦之事对他来说就变成了一件需要按时完成的任务,身体需要便顺势而为,不需要也不勉强,直到他遇上武秀宁这个娇气的不行的俏人儿,才发现这男女敦伦之事确实像别人说得那样,是一件极其快乐的事。 武秀宁不知道胤禛的想法,她只知道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的,整个人好似化成了一滩水,被波浪推得越来越高越来越高,各种滋味和他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变成了解不开戒不掉的毒 精疲力竭之下,她睁着眼睛透过月光看着眼前搂着自己的胤禛,此时的他有别于平日里的清冷,变得热情似火,身后的长辫已经散开,披散开来,结实的胸膛给人一种强烈的存在感,耳边缭绕的全是他低沉的喘声。 她仿若被他包围一般,逃无可逃。 “爷,爷”她低声呢喃,似想逃离又好似想要靠近,可能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此刻的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了。 胤禛眯着双眼,目光落在她潮红的小脸上,狭长的眼中波光流转,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可他身上罕见的狂放不羁却透着一股子霸道,他的神情透着一丝餍足,似乎又带着一丝不满足。 霸道如他,没有得到真正的纾解之前,他是不会放开怀中的这个俏人儿的,且相比白天规矩淡然的她,他更喜欢看她在自己的怀中绽放。 武安宁被他这样紧盯着,小脸绯红,双眼水润,羽睫轻颤,红唇微张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被撞出来了,何谈阻拦。 胤禛看着怀中任他施为的俏人儿,一向清心寡欲的他竟开始有些迷恋这种合二为一的感觉了。 也许这次的意外让他彻底地放纵了自己,也接纳了她。 夜色正长,苏培盛靠在外面的廊柱上,半阖着眼,似睡非睡。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他的姿态是带着一丝防备的,周围但凡有一丝动静,最先警醒的人就是他。 虽说事发突然,主子爷中招也是阴差阳差,着实怪不到他身上,但这并不能抹杀他失职的地方。 都说牵一发而动身,谁知道大阿哥动手是重还是轻,若不是主子爷警醒,后果不堪设想。 眼下到了这揽月轩,不管主子爷如何,这外头的事他都得处理好了,再不能出半点岔子,不然就是他脸皮再厚,也无颜再留在主子爷身边。 另一边的澜衣和绿芜听着动静就起来了,知晓是胤禛,两人也不敢有异议,只能顺势听从苏培盛的安排回了自己房间。只是回想主子爷那行色匆匆的模样,两人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无从查证,心情更显焦虑。 “澜衣,咱们要不要出去看看”绿芜相较之前稳重不少,可一旦涉及武秀宁这个主子又容易冲动。 澜衣按住她的手臂,阻止她起身的动作,道“有苏公公在外面守着,咱们就算出去也打听不到什么,且主子爷来这里,连主子都不能拒绝,咱们这做奴才的又能怎样,先静观其变吧” “可是主子爷今日的神情不对,我怕主子会受伤”绿芜压着嗓子,有些担忧地道。 澜衣闻言没有吱声,但是她眼里的担忧一点都不比绿芜少。 “时间过得真慢,主子那边又没有丝毫动静,这样干坐着越等越着急。”绿芜絮絮叨叨地抱怨。 澜衣没有阻止绿芜,只要她不冲动,只是在一旁絮絮叨叨的,她都由着她。可她心里清楚,主子之间的事情绝不可能是他们这些奴婢能干涉的,且主子爷能过来,不管原因为何,落在旁人眼里,那都是恩宠,由不得她们置喙。 这一夜,揽月轩里的人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大多都一夜未眠。 天微微亮时,守在屋外的苏培盛见屋里好不容易回归平静,疲倦的同时也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他不怕累,也不怕苦,就怕主子爷坏了身子。 现在瞧着一切都过去了,不管里头情况如何,只要主子爷好,其他的都好。 屋里,微微喘着粗气的胤禛半靠在床头,双眼微阖,大掌轻抚着武秀宁的光滑的后背。武秀宁趴在他怀中,眉心微皱,俏目紧闭,明显已经累得睡着了。 良久,胤禛睁开双眼,清冷的眼眸没有半点睡意,相反地一派清明,目光扫过武秀宁身上的各式印记,觉得餍足的同时又带着一丝愧疚。 昨天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了,他能做得仅仅只是在自己失去理智之前稳住一切,毕竟那样的一个场合,他不可能将事情挑明,也不可能坐等着自己做了什么失态的事情之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就此毁于一旦。 胤禛满心恼怒,虽然知道此事针对的不是他,可是他依旧看不上老大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难怪索额图等人都看不上老大,说他是个没脑子的武夫,以前胤禛没怎么在意,现在在老大手里吃了亏,他才发现精明的人不可怕,可怕是老大这种不管不顾的炮仗。 如今太子地位稳固,皇阿玛历来都偏着太子,老大此举看似得利,可太子若真因此出了糗,别说老大,就是他们也讨不了好。 还真是没脑子 突然,武秀宁动了动身子,小脸在胤禛结实的胸膛上轻轻蹭了蹭,胤禛回过神,目光扫过武秀宁那酣睡的俏模样,嘴角微扬,放在她肩头的长臂微微收拢,随后抛开脑子里那些纷杂的思绪,闭上也进入了睡梦中。 不管是昨天的应酬,还是中招后的种种应对,都是极其消耗精力的事,胤禛就算是铁打的,他也是会累的。 显然苏培盛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不用胤禛吩咐,他便将事情安排妥当了,后院里的人压根就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胤禛此时就在揽月轩。 第32章 不解 等到胤禛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了,身心都舒畅的他有别于平时的清冷,多了几分人气,虽不至于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却不难让人察觉到他的好心情。 起身的瞬间看着犹如猫儿一般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武秀宁,也不闹她,只是低声唤人进来侍候。 候在外面的苏培盛听着动静进来,眼见胤禛舒缓的神情,吊在半空中的心这才落了回去。 “主子爷。” 胤禛点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看向睁着大眼,神情迷茫的武秀宁一眼,这才低声吩咐几句。 苏培盛见状,他立马唤人进来侍候,等到胤禛和武秀宁出来的时候,膳食都已经摆好了,只等两人享用了。 武秀宁醒来的时候,不仅饿,还觉得浑身酸疼,起身的那一刻,两条腿就好像不是自己的,若不是胤禛眼明手快,她怕是就要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 梳洗过后,武秀宁由澜衣扶着出来用膳,那种饿得全身发软的感觉让她有些恐慌,等坐到桌前时,她用起膳来,那是前所未有的香,那珍视的态度,满足的表情愣是惹得胤禛多吃了一碗饭。 一旁侍候的苏培盛瞧着一到揽月轩就变得再也不挑食的主子爷,心里恨不得每到饭点就把武秀宁请过去,但是想归想,主子爷若是没有暗示,他也只能干瞪眼。 用过膳后,胤禛安抚武秀宁几句,便带着苏培盛走了。 昨儿个乌龙般的意外,今儿个短暂的安逸,都是需要应对的,不仅是对外,就是对内,胤禛都做不到全然的信任。 明明府里的妻妾奴才都是他的人,只要他想,便可以轻易操控他们的生死,但是胤禛心里清楚,这些人要拉拢,要敲打,要算计,却独独不能杀死。 揽月轩这边于他其实算不了什么,不过一个小小的格格,但是宫外那一瞥,让她入了他的眼,府中这一聚,让她入了他心。 胤禛走后,武秀宁明显有些魂不守舍,直到澜衣将新送来的账本拿过来,她才算是打起精神来。 因为相较这意外得来的一夜恩宠,武秀宁更看重自己的产业,再加上近来扩张的关系,不说事事都要她把控,可大致方向还是要她做决定的。 “主子,新开得两张店铺生意都不错,据掌柜的意思,生意已经上了正轨。” 武秀宁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已经走上正轨,那铺子里的事情就交给掌柜来处理,账本每三个月送一次就好。” 新开的两家铺子都是卖新鲜玩艺的,针对的都是富贵人家,正所谓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能走上正轨就说明生意比预想中来得好。只是这货源她还得再想想办法,要知道上一世九阿哥可是靠着出海赚了不少银子,这一世她没想截别人财,但也想趁着自己还掌握先机时候,跟着别人发上一笔财。 说到出海,就不免想到船队,武秀宁手里没有那么多的银子组船队,可是找人合作一把还是可以的。 “另外,给我额娘传个信,让他们注意一下出海的船队,看看有没有可以一起合作。” 澜衣听了她的话,应声的同时又道“主子,掌柜那边派人送来消息,说是主子要求打听的那块地方正好有一大一小两个庄子要出售,问主子要不要拿下来。” 武秀宁一听,一脸惊喜地道“自然是要拿下了。” 如今的小汤山还不叫小汤山,虽然有庄子,但是温泉不多,她记得明年秋天这里会因为温泉而闻名,不仅引得皇上在此修建行宫,还引得一干权贵纷纷出手相争,这越是有人争,地价就越高,除了无权无势之人,不少在此地修建庄子的人都因此发了一笔。 武秀宁既然知道有这么一个来财的路子,自然是要插上一手的,毕竟她若是想要建立船队,又或者买上几条船的话,手头上的这点银子可难以成事。 “那奴婢这就传信给掌柜,让他将这两个庄子买下来。” “嗯。”武秀宁点头的同时也暗自庆幸自己有收买侧门的婆子,不然这些消息怕是很难传递。 别看这些人不起眼,但真要论起来,那也是必不可少的,至少对付深陷后宅且毫无权力的她而言,这些人也是她继续走下去的资本。 眼下她虽然还没有在这后院占据一席之地,但基本确保了自己的安危,只要乌拉那拉氏没有鱼死网破的决心,那么她不仅是安全的,还有可能更进一步。 她不会强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但是属于她的,她一定不会放手。 一晃又到了晚上,武秀宁泡了一个热水澡,又让澜衣帮着按了一会儿,这才准备好好睡上一觉,毕竟昨夜放纵太过,若不好好休息,她怕是难以保持原本的步调继续往前走。 可以说在她还没有自保的能力之前,她都是危险的,且相较于上一世的无知无觉,这一世她想要守护的追求的有很多,可想而知,她要做的准备有多少。 收拾好一切,躺在床榻上,迷迷糊糊间到了快要睡着的时候,一阵响动又让她清醒过来。起身套上绣鞋,正准备唤绿芜,就见胤禛从外面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一丝水汽,明显是刚沐浴不久。 “爷,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胤禛看着被吓了一跳的武秀宁,冲着她招了招手,等她靠近,不由地将她揽到怀中道“爷一个人睡不安稳。” 武秀宁翕了翕唇,一时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也罢,他是这府里的主人,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太过计较,吃亏的终究是她。 胤禛倒也没想做什么,毕竟太过放纵并不是好事,且他会过来的确是因为一个人睡不着,现如今有她在身边,他原本觉得焦躁的心情居然慢慢地开始恢复平静。 “夜深了,歇息吧” “是。”武秀宁怔了一下,随后顺着他的意准备就寝。 黑暗中,武秀宁借着微弱的光亮侧头看了一眼睡姿板正的胤禛,心思复杂,脑海里忍不住会有这样那样的想法涌上心头,但她心里清楚自己不能多想。 昨天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意外,即便拉近了他们的距离,但有好就有坏,若有朝一日她不再得他宠爱,那今日的宠就为成了来日的错,所以她必须谨言慎行,努力将此事带来的隐患消除殆尽。 毕竟她要做得事还有很多,要抱得仇也不少,若是不能早早地占据一席之地,怕是用不了多久就得重蹈覆辙,走上前世的老路,这可不是她想看到的。 她又想着还未进府的钮钴禄氏,别的人得宠她都能忍,唯独她,连冒个头她都不能忍。 既然如此,她必定要养刁他的胃口,使得钮钴禄氏这种普通姿色的女人再也入不了他的眼。 想着想着,原本以为会睡不着的她没一会儿就直接进入了梦乡。 胤禛还没睡熟就感觉一个柔软的身子径自钻进了自己怀抱,转头看着手脚并用且睡得香甜的武秀宁,眼露宠溺,长臂微收,将她彻底圈在自己的怀中,闭上眼,不一会儿也跟着进入了梦乡。 第33章 装得 次日,天还不亮,要参加朝会的胤禛便踏着晨光悄悄离去了,一如上次,除了揽月轩的人,谁也不知道。 武秀宁算是后知后觉,她倒是没有想到行事一向讲究的胤禛居然也会做这种偷香窃玉之事,不过对象是她的话,她到觉得别有一番滋味。 初来乍道,即便重活一世,也不可能就此改变一切。 想要改变,就得先学会付出,比如她想要对付乌拉那拉氏、李氏等人,就得先学会蛰伏,学会拉拢,甚至学会收买得用的人。 帮人是一件好事,可帮什么人却是有选择的,不然帮了一个白眼狼,害得还是自己。 武秀宁上一世帮过不少人,可真正懂得回报她的人并不多,这一世她依旧会帮人,只是对象有了选择。 对她有用的,她帮;知恩图报的,她帮,至于剩下的,有难又如何,当初她有难也没见谁主动上前帮过她,如今这些人遇难,她凭什么就要发善心去帮他们 她不仅不会帮,还会在适当的时候踩上一脚,谁让她满心戾气重生而来呢 很快她就发现一本正经的胤禛也有男人的劣根性,表面上他依旧跟之前一样一心只想着公务,再没踏进后院,私下里他几乎每天都会带着苏培盛来揽月轩。 这让武秀宁觉得意外的同时又有那么一丝得意,总得是对她满意才会天天都想着过来,不然换个不满意的,以胤禛那挑剔的性子,怕是不会这般委屈自己。 时间一晃就到了年底,不管是宫里还是府里,都是诸事繁忙,纵使胤禛有心,却也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天天过来,需要处理私产的各种事务的武秀宁为此也松了一口气。 她的私产可不仅仅只是她自己,因着她的关系,武夫人咬牙投了大笔的钱财同她一起买了船只,今年是第一年出海,结果如何,尚未可知,她又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担心呢 远洋船是个耗银子的,但也是个赚银子的,只要安然无恙地返回,必定会有大收拾,可一旦遇上风暴等天灾,就有可能血本无归,她不得不关心呐 武秀宁坐在镜子前,锐中的女子精致绝丽,眼里带着一丝坚韧,偏偏长相温柔若水,这般矛盾的组合越发地显得动人,也难怪相比上一世,她能在短时间内吸引胤禛的目光,甚至让他悄然将她放在心上。 相较于上一世窘迫,这一世的武秀宁不仅早早地得宠,就连自己的私产也打理的有声有色,再加上胤禛平日里送得那些珠宝首饰、名贵摆件的,她这小小的揽月轩也不知不觉变得有底蕴了。 倒是对面的竹意轩,一向冲动的乌雅氏自打病愈后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明明是那样一个刁蛮跋扈的性子,现在却总是摆出一副怯生生又柔弱可欺的模样,没得让人看了别扭。 想到这里,武秀宁双眼微眯,虽然她不知道乌雅氏此举是在闹什么夭蛾子,但是她心里清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总有她露馅的一天。 她可不相信有人能装一辈子,要知道上一世的钮钴禄氏如此能忍,一朝得势还不是原形毕露。 她就不信乌雅氏费了这么多心思,又忍了这么久,最终只是为了对付她这个身份低微的小格格,要知道上有乌拉那拉氏,中有生产在即的李氏,至于下可不只有她一个,所以她要做的不是打草惊蛇,而是冷眼旁观瞧瞧这到底是怎样一出好戏 思懿院里,李氏侧着身子靠在引枕上,脸上尽是愁容。 眼瞧着她的肚子越来越大,离生产时间也越来越近,依着往日胤禛对她的看重,就算不能陪在她身边,也会时不时过来坐坐,再让人送点补品首饰之类的东西来安她的心。可自打她出手从揽月轩将爷截走后,爷虽然没有明着指责她的不是,却也没让她得意。 若说是因为到了年底,诸事繁多,难免有顾及不上的时候,可时间太过巧合,以至于她这心一直悬在半空中。 不知怎地,她就是觉得胤禛是在敲打她。 可为什么呢 若武秀宁真的那般重要的话,为何爷当时没有拒绝;若武秀宁真是爷心尖上的人儿,为何之后爷再没去揽月轩,总之她琢磨来琢磨去都没能琢磨出个所以然。 不是她要胡思乱想,而是胤禛的态度太过模棱两可,她心里没有底,再加上那天她当着众人的面冲着乌拉那拉氏和武秀宁撂了狠话,原本她动手就是想证明自己在胤禛心里的地位,却不想才对武秀宁动手就惨遭折戟,更别说这后面还有一个乌拉那拉氏了。 眼瞧着自己闹了笑话,一向自持宠爱的李氏如何能忍受,毕竟向来都只有她笑话别人,没有别人笑话她的时候。为了避免被人打脸,她以身子日渐笨重为由,拒绝去正院请安,拒绝众人探望,甚至拒绝出门,这倒是断绝了后院其他人想要探究的心思,也安抚了李氏自以为得宠的尴尬情绪。 好在到了年底,众人的目光都被宫宴等事务以及各种赏赐转移了,不然就李氏那掐尖要强的性子,怕是真要闹得鱼死网破。 可就在这个时候,德妃传了消息过来,让她联合乌雅氏一起对付乌拉那拉氏。李氏冷笑数声,什么联合乌雅氏一起,说白了就是让她助乌雅氏得宠,可她傻吗 不傻,所以她会联合乌雅氏,但不会让乌雅氏得宠。 至于德妃的其他打算,利益相同,她自然会办,利益不同,她凭什么牺牲自己成就别人,再说了德妃口口声声说有她的把柄,可这把柄是她的,难道就不是她自己的么 想到这里,李氏支着身子坐了起来,出声将玉燕给唤了进来。 她这个人一旦有什么想法就立马去做,不然真等到别人占据了先机,她再想做怕是也没机会了,这一点看武秀宁就知道。 玉燕进来之后,李氏便问起了乌雅氏,毕竟这段时间她不仅连院门都没出,也拒绝其他人的探访,后院的消息就没以往掌握得那般全面了。 “竹意轩现在怎么样” “回主子的话,自雅格格病愈后,一直都很老实,脾气收敛许多,瞧着好像懂事了。”玉燕会这么说那也是给乌雅氏这个主子留颜面,毕竟依她之前的那些表现,能活下来只能说德妃的威望高,而不是她的命够长。 李氏素来疑心重,越是变化大的事她想得越多,不过因着有德妃传消息的举动,她自然而然地认为是德妃敲打过所致,便冷哼一声道“什么懂事她那样的人若是没有德妃在身后撑着,在这后院怕是活不过三个月,现在收敛也不过是德妃敲打所致。” “主子的意思是这乌雅格格是装得” 第34章 变化 “不是装得,难不成还是病了一场就换了个性子。”李氏可不相信乌雅氏这么容易就改了性子,要知道她可是吃了无数的亏才走到今天。 这人真要这么容易就吸取教训,后院还不翻了天去。 不过没等玉燕出声,李氏又道“你想想德妃让人传得消息,她能指使我,难不成就不指使乌雅氏,说来说去,德妃娘娘这心里只有一个十四爷。还别说,咱们爷性子虽冷却重情,否则换谁能容忍德妃娘娘到今日。你可不相信,就说你主子我,可没少帮德妃娘娘办事,现在呢,有了乌雅氏,她便想着将我当成垫脚石” 剩下的话李氏没有说完,可玉燕却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德妃这人看似温柔,可手段之凌厉,只有被算计过的人才知道。李氏就是被算计的一个,若非如此,她就算贪心,也不可能为德妃所有。 也许她们之间算得上互利互惠,可时间长了,就能看出谁才是真正的获利者。 恰恰是李氏看清了这一点,她才会急切地想要摆脱德妃,不然依她现在的地位,又如何敢违坑德妃这个婆婆以及合作者。 玉燕乱了心神,下意识地便问道“那主子准备怎么办毕竟你现在生产在即,的确需要一个人来防止后院其人独宠。” 李氏闻言,眼神微闪,武秀宁得宠的事情历历在目,就算因为她介入使得胤禛再没进过后院,但有人得宠和谁也不得宠,她宁愿是后者。 感情这种东西,始终都是要培养的,即便胤禛对她不错,对孩子也重视,可她心里清楚,这里头必定有乌拉那拉氏的手笔,不然这偌大的后院,为何只有她能有孕 说穿了,不是她够厉害,而是乌拉那拉氏的心够毒。 不过李氏心里也清楚,乌拉那拉氏虽毒,却也在一定程度上成就了她,不然她是不可能一跃成侧福晋的,毕竟当初的胤禛可没现在这般直接,那样别扭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诚认自己同其他男人一样喜欢美色。 就在这时,玉竹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主子,乌雅格格求见。” “你说谁”李氏下意识地问道。 玉竹见她一脸吃惊的模样,不由地再次道“乌雅格格求见。” 李氏虽然觉得讶意,但碍于德妃还是让玉竹将人给请进来了。 等在门外的乌雅氏并没有因为久等而气恼,相反面色平静,让人看不出端倪。 李嬷嬷跟着她身后,看着她的举动,心中甚慰,但时日尚短,她还有些拿不准她到底是真长进还是被武秀宁的盛宠刺激了,一切还得观后效。 “婢妾给李姐姐请安,李姐姐吉祥。”乌雅氏见了坐在炕上的李氏,细声细气地请安问好。 “乌雅妹妹今儿个来,可是有什么事吗”李氏没有纠正乌雅氏的称呼,从某方面来说就是接受她拜码头的事实。 “事倒是没有,就是想着进府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过来跟李姐姐正式打过招呼,这不就来了吗”乌雅氏笑了笑道。 李氏从乌雅氏进门就一直注意着她,瞧见齐嬷嬷的那一刻,眼神微缩,她倒是没有想到德妃这般大手笔,居然肯将身边的嬷嬷赐给乌雅氏,如此看来,德妃不只是想敲打她,还想着备上一个,准备随时替换她呢 齐嬷嬷看着炕上的李氏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心中了然。 她还在宫里的时候就知道李氏有二心,想要脱离德妃娘娘,恰逢选透,各种原因交杂在一起,她便理所当然地被德妃派到了乌雅氏身边。 说来,不走上这一趟,她也不会想到自己落到现在这种左右为难的局面还有李氏的功劳呢 “老奴见过侧福晋。”齐嬷嬷姿态标准地上前一步,冲着李氏行了一礼。 “原来是齐嬷嬷,本侧福晋自打有孕,有段时日没进宫向娘娘请安了,竟不知道嬷嬷已经出了宫,还成了乌雅妹妹身边的嬷嬷,这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呐” 李氏这话看似在打原场,实则却是在暗指齐嬷嬷在暗指冯蕲州坏了冯恪守的差事。 乌雅氏看着脸色微变的齐嬷嬷,微微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 原本心有不愤的齐嬷嬷因着乌雅氏的举动微微一怔,她倒是忘了如今的自己不是德妃娘娘身边的嬷嬷而是四阿哥后院一个小格格身边的嬷嬷。以往她可以仗着德妃出言不逊,可今时今日她若是再做同样的事,那就是大写的以下犯上。 李氏自打认出齐嬷嬷,这目光就一直没有挪开过,自然而然地也将两人的举动看在眼里,见齐嬷嬷一个人老成精的嬷嬷居然被乌雅氏给安抚住了,这让她很难不讶意。 乌雅氏一贯是嚣张跋扈的,她性子骄横冲动,做事向来顾前不顾后,甚至受不得半点气。 这次新人进府,不管是运气还是巧合,以她和武秀宁的命运来说,那真是天上地下,换谁都忍不下这口气。 乌雅氏受了这样的委屈,还因此病了一场,照着她那冲动骄横跋扈不讲理的脾气,病好之后没有闹已经是怪事了,现在居然还能安抚齐嬷嬷,甚至细声细气地讨好她 齐嬷嬷意识到自己的不对,逐摆出一脸笑脸“是老奴失礼了,还望侧福晋不要同奴婢计较。” 李氏看着表现越发和谐的两人,眼底露出几丝寒色。 她既然有胆跟德妃翻脸,自然也不怕德妃找茬,说穿了,她们之所以凑到一起,就是因为利益,现在德妃给不了她足够的利益,她自然也不想再受德妃控制。 “在本侧福晋面前失礼算不得大事,在别的贵人面前失了礼,不仅自身难保,还会丢了德妃娘娘的脸面。乌雅妹妹既然已经进府了,不管之前如何,这以后还肯定会否极泰来的。”李氏故作大方地摆了摆手,可说出来的话却犹如尖刀一般狠狠地扎在两人的心上。 乌雅氏和齐嬷嬷的脸色瞬间如土。 德妃娘娘的脸岂是她们能丢的,就算她们一个是德妃的侄女,一个是昔日的旧仆,遇事也是不敢轻易攀扯的。 今日这些话要是传出去,先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说,就说德妃娘娘所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的性子,那肯定是不会轻易放过她们的。 乌雅氏想着自己选秀之前德妃嘱咐她的那些话,原本堆满笑意的脸气得差点绷不住,若不是梦境里自己的下场太过凄惨,她怕是再有城府也忍不住这口气。 “李姐姐说的对,这做人做事的确不能只顾自己,选秀那会儿,姑母就说过,李姐姐为人仗义,遇事找李姐姐帮忙总是没错的,想必李姐姐刚才说的那些话也是为了妹妹着想。”说完后,乌雅氏也不等李氏拒绝,立马又转了话头说道“对了,听说李姐姐生产在即,这接生嬷嬷可准备妥当了。若是没有,可向姑母去信,毕竟姑母一直都很关注李姐姐呢” 李氏听着乌雅氏的话,只觉得心里就好像用膳看见苍蝇似的,一面恶心,一面又担心德妃是不是有别的打算 “德妃娘娘夸赞了,不过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侧福晋,能做什么,说到底,在这后院想要占据一席之地,最终靠得还是自己。” 乌雅氏见李氏推脱,倒也不着急,她心里清楚德妃既然给齐嬷嬷传了信,就必定也给李氏传了信,只是李氏不接她的话茬就证明她的打算跟梦境里一样,不想依着德妃的意思帮她却想着如何利用她。 呵真当所有人都是软柿子,想捏就捏呢 “李姐姐说的是。” “你能明白就好,你可知这段时日,不仅你难过,我也难过,谁让时机不对,爷又让那武氏迷了眼呢” 乌雅氏看着一脸闲适的李氏,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得不做出一副难过愤慨的模样,附合李氏的话“李姐姐说的是,这武氏颜色好,嘴又巧,若不是我糊涂,也不至于让她占了先机。” 李氏见乌雅氏不上当,眼神微冷,她想要的是为自己冲锋陷阵的人,而不是处处跟自己耍心机的人,她就说嘛,德妃那样的老狐狸,怎么可能会教出一个没脑子的侄女来。 齐嬷嬷站在一旁,看着李氏和乌雅氏你来我往地打机锋,心里却着实痛快,本以为乌雅氏这个新主子是个没脑子的,自己前途暗淡,现在瞧着只是没开窍,现在开窍了,行事说话一套一套的,倒是颇有德妃娘娘年轻时的几分风范。 等到二人从思懿院出来后,乌雅氏走在前面,齐嬷嬷跟在后面,主仆二人倒是没有说话,只是看神情,应该是各有心思。 第35章 听壁角 后院里的人听闻乌雅氏去思懿院的消息,反应不一,却也没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就这点小事闹别扭。 要知道再过两天就是宫宴了,依着乌拉那拉氏喜欢彰显自己贤惠大度的性子,宫宴是肯定要带人参加,以往除了李氏这个侧福晋,她还会带一个格格进宫,今年李氏是去不成了,那么要么乌拉那拉氏一个格格都不带,要么就带两个格格,这样的机会,谁不想争上一个。 “主子,后院里都传今年福晋会带两个格格进宫”绿芜见这外头那些人争着抢着就以为是好事,急赶慢赶地就跑回来通知武秀宁。 武秀宁听到宫宴二字,整个一怔,上一世她不仅参加不少的宴会,也参加了好几次宫宴,当时她以为最为风光的事情,现在想来不过是别人炫耀自己手段的一个道具。 先不说身份低微的问题,就说这满殿的贵人,说什么哪有她们插嘴的份。若是遇上那不讲理的,被骂几句还是小事,就算是对方动手,那也只能受着,毕竟以下犯上什么的,一个不好就足矣毁了她们。 “既然只是传言,那就不要当真。”武秀宁打定主意不掺和这事,若是乌拉那拉氏硬是要拉上她,那她也不会再像上一世那样傻傻地为她做脸面。 有的时候,面皮只有撕开了,才知道这底下到底是红的血肉,还是黑的心肠。 “可是大家都在说,而且互相之间使绊子,就怕被人抢了先,怎么到了主子这里就生怕选上你呢”绿芜一脸疑惑地问。 此时,从书房过来的胤禛走到门前恰好听到这话,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思,他对苏培盛打了个手势,没让人通报,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屋外,准备听听武秀宁的回答。 武秀宁虽然不知道胤禛在外面,但她心里的确不怎么稀罕这进宫的机会“你主子傻了,这宫宴上都是些什么,皇上,太后,娘娘,皇室宗亲,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比你主子我来得尊贵,而且那样的场合是我一个小小格格能去么” “有些事情别人不说,但是你心里要明白,再说了你主子我并不想上赶着侍候人,也不想在个时候出头,毕竟我这格格的身份在那样的场合真论起来还不如一个得宠的宫女,且人家坐着我站着,人家吃着我看着,末了,人家觉得不满意,还能拿我撒气,既然是这样,我为什么还要争取” 澜衣看着绿芜一般恍然的模样,不由地拍了她额头一际,轻斥道“别人怎样是别人的事,你别瞎起哄,这后院的事不能光看表面,而且你真以为福晋肯带人去就是贤惠大度啊” “不然呢”绿芜有些不服气地回了一句。 “真大度就应该知道那样的场合对于一个格格而言看似风光,实际上却是折辱。旁人瞧了只会说福晋贤惠,而不会说跟去的格格如何,至多不过就是心大、不安分,若非如此,主子得宠之际,福晋、侧福晋为何要联合后院其他人威胁主子,说穿了,这世上就没有不吃醋的女人。”澜衣瞧着她这不服气的模样,冷冷地回了一句。 “可” “可什么可,你再想想这后院进了多少新人,能平安生下子嗣的又有几个” 门外,胤禛听了这话却好似被雷劈了一般,背在身后的手不由地握成了拳。 这些年,他子嗣不丰,却也不是没有,而且这个时候幼儿夭折本就是常事,他虽然伤心却也没有怀疑。 可现在听了澜衣的话,他才注意到这些年除了李氏,之后入府的那些妾氏要么没动静要么就是半途小产,总之,没一个是有好结果的。 他不愿意怀疑乌拉那拉氏,一是因为他们是少年夫妻,不管有没有爱情,这一路走来,相扶相持的,多少还是有几分情意和信重的;二是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儿子,仅仅只是为了儿子,他也不会轻易动她;三是乌拉那拉氏将整个后院打理的不错,让他少有后顾之忧,这一点可是连康熙都夸赞过的;最后一点也是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动了夺嫡心思的他必须要保证后宅的安稳。 养母早逝,佟家态度摇摆,生母不慈,对他利用多过于关心,至于皇阿玛,先是君后才是父,且还不是他一个人的父,无依无靠的他想要得到什么都得自己争取,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不管做什么都得再三思量。 他们这些兄弟,他不是最得皇阿玛心意的,也不是最有才干的,更不是背景深厚支持众多的,若真要找出一个别人都比不了的优点,那就是他的性子比谁都来得坚韧,遇事也比谁都能忍。 “这样说来,主子不就危险了吗”绿芜一声惊呼,整个人一下子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绿芜,慎言。”武秀宁轻斥一句,等澜衣将绿芜拉过来坐好,她才又道“福晋和李侧福晋都是主子,不管她们做的是对还是错都由不得你置喙,以下犯上是大忌。不过这也不表示我们就好欺负,都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武秀宁铿锵有力的声音将胤禛从沉思中拉回了神,此时的他再没了先前的旖旎心思,但是对武秀宁的观感却是越来越好,从见面到现在,胤禛还真没见武秀宁主动招惹过谁,可以说只要不犯到她头上来,她还是比较省事的。 一如她刚才掷地有声的宣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相比那些逆来顺受的,他更欣赏有原则底线的人,毕竟没有原则底线的话,很难在后院站住脚,也很难做一个好母亲。 不过想到刚才听到的那些话,胤禛面上闪过一丝阴郁,子嗣于他是短板,不然他不会明知李氏胡闹还由着她的性子,无他,就是因为她肚子里的那块肉。 至于福晋那边,既然敲打过了,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再有什么夭蛾子,但这后宅他以前似乎就是太放心了,不然怎么连这么明显的事情都没有注意到呢 苏培盛低垂着头候在一旁,双眼死死地盯着地面,若是可以,他恨不得有个洞能让他钻进去。明明每次来揽月轩都是最轻松的活,怎么今儿个这武主子偏偏就聊起后院阴私了呢 聊就聊吧,怎么尽说大实话 那福晋、侧福晋的,的确一个比一个厉害,但是主子爷不知道啊,像现在这样突如其来地掀起一直蒙在主子爷眼前的薄纱,那可是要害死人的好吧 苏培盛偷偷瞄了胤禛一眼,见他沉着一张脸,神情凝重,便知他已经将这些话给听进去了。 “可是主子就算想躲也躲不开啊要是福晋到时点名让主子参加宫宴,主子又该怎么办”绿芜想着这后院捧高踩低的作风,语气颇有些愤愤不平。 “你呀,刚才还说后院其他人都在争,谁知道最后花落谁家。”武秀宁轻笑一声,伸手拍了拍绿芜的手道“再说了,不是有句话叫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没影儿的事,你倒是先操起心来了。” 宫宴什么的她又不是没参加过,若真的躲不过,到时立在一旁当柱子便是,至于找茬什么的,她身份再低也是胤禛的女人,别人赶上门来打脸,她凭什么给乌拉那拉氏留颜面,一个嫡福晋连个格格都护不住,还要什么颜面 至于乌拉那拉氏那些见不得人的算计,换作上一世没什么,可这一世她做得越多就输得越惨,她们拭目以待。 “主子说的是,是奴婢想左了。”绿芜见武秀宁是真不在意,也就不在这事上打转了。 武秀宁瞧着歇了心思的绿芜,抬起头的瞬间冲着澜衣使了个眼色,澜衣会意地点了点头。能煽动绿芜的肯定是揽月轩里的人,不管对方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个人武秀宁都不打算再留。 站在屋外的胤禛见屋里没了说话声,也不多做停留,毕竟听壁角什么的跟他英明神武的形象着实不符,所以他没想在这个时候进去,再加上他心中有事,便转身带着苏培盛又回了书房。 第36章 仇人相见 坐在书岸后,胤禛满脸的深思,若说去揽月轩是一时兴起,偷听也是一时意外,那么武秀宁主仆对话里隐含的信息就值得深究了。 妻妾相斗本是常态,后宫也好,后院也罢,他什么样的没见过,但子嗣是他的底线。 之前他一心只想朝堂上的事,倒是忽略了后院的安稳,现在既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就不可能再放任不管。只是目前他还有些腾不出手来,一来他还没有脱离,二来手中得用的暗卫不多,大部分还在培养中,要用还得再等两年,这越想问题似乎越多了 摊开纸,胤禛拿着笔一面默写佛经,一面思量对策,可惜问题都是实质存在的,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找不到解决办法的胤禛最终只能将此事放到一旁,等到合适的时机再行处置,但有件事他却暗自记在了心里。 转眼就到了年底的最后一天,宫宴之争也在乌拉那拉氏口头宣布之下正式落下帷幕,而中奖者不是别人,正是武秀宁和乌雅氏这两位刚进府的新人。 李氏因着快要临盆没有过来,其他人碍于乌拉那拉氏的威严,不敢发作,最终只能带着满腔的委屈接受这既定的事实。 乌雅氏对此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相较从前的跋扈张扬,此时的她反而低调起来了。 武秀宁看着乌拉那拉氏那伪善的面容,心中一阵冷笑,这是打算借着宫宴给她来个真正的下马威呢 也对,宫宴之上,甭管福晋还是命妇,只要是正室就没有喜欢妾氏的,到时只要乌拉那拉氏做做样子,那些府里妾氏得宠的正室们就会主动跳出来帮着她一起讨伐她这个得宠的妾氏,无论对错,只要能发泄心中的不满,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这次你们二人进宫,一定要谨言慎行,莫得罪了贵人,失了四贝勒府的颜面。”乌拉那拉氏满意地看着屋里的一干格格侍妾,眼见无人反对她的决定,心中甚慰,一扫之前的郁气,整个人显得尤为的容光焕发起来。 “是。” 去参加宫宴的那天晚上,天空飘飘荡荡地下起了雪,原本打扮妥当的武秀宁硬是转回去在里面加了一件薄袄,这举动看得澜衣和绿芜直瞪眼。 别人只想着怎么打扮漂亮,只有她家主子,一个劲地只想着怎么多穿才会觉得暖和。 等上了马车,一路上走走停停的,倒也没有耽搁多长时间,再加上提前出发的关系,胤禛他们到宫门口时,还没有多少人到,所以这一路倒也顺畅。 提前进宫的多是阿哥以及家眷,各府福晋、侧福晋成群地聚在一起说笑,少数跟过来的格格不管自愿还是不愿,进了宫自然是要老老实实在寻个角落呆着,不碍别人的眼。 武秀宁早就忘了上一世许多人的长相,根本就分辨不清谁是谁,她来回打量几圈,也只是堪堪将几位阿哥福晋认清楚,其他的侧福晋、格格直看得她脑子发懵。 乌雅氏倒是想融进去,可惜能站在这里的,不管娘家如何,身份再次那也是侧福晋,谁耐烦屈尊跟一个格格聊天说笑。 没办法,屡屡碰壁的乌雅氏最终还是寻了个角落安静地待着,直到德妃派来的人将她请走。 宫宴是康熙用来宴请皇室宗亲以及大臣的,地点设在乾清宫,殿内殿外因着新年的关系都做了一番细致的布置,不同于平常的肃目,多了几分淡淡的喜庆之色。 开宴之前,男女双方各有休息的地方,双方互不干扰,等到开宴之后,各家女眷便自发地来到自家爷身旁或者身后,待遇好坏全凭主子爷以及福晋的意思。 武秀宁上一世参加了几次宫宴就硬生生地站了几次,每次腿脚抽筋肿胀都只是小事,真正让她觉得难堪的大概就是被在座的福晋们当成出气筒一般评头论足地讥讽嘲弄。 当时的她可不懂得什么叫反抗,害怕惹来的事端的她一心只想着让乌拉那拉氏为她做主,可她却忘了,她会落到这样尴尬而又难堪的地步全拜乌拉那拉氏所赐。 这一世武秀宁没打算傻不愣噔地顺着乌拉那拉氏的意思帮她树立贤惠的名声,所以打从一开始她就没往上凑,很主动地将所有的机会都转让给了急于表现的乌雅氏。 可惜乌雅氏似乎学乖了,居然懂得看人说话,而不是像从前那般仗着德妃撑腰目无尊卑。 “武氏秀宁,好久不见。” 突如其来的招呼声唤回了武秀宁有些放空的思绪,抬头朝着声音的来处望去,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不远处,身后跟着一个丫鬟,一身精致的打扮,只是再精致的妆容也挡不住她脸上的嘲讽之色,明显这不是来续旧的,而是来找茬的。 武秀宁没想到这么快会再见李佳氏,嘴唇微抿,抬头的瞬间面不改色地扫了李佳氏一眼,语气淡然地道“原来是故人相见,看来李佳格格在七贝勒府过得不错。” 面对昔日曾经亏待过她的人,武秀宁是绝对不可能客气的,且她当日的回报注定她们只能成为敌人。 “呵故人,你怎知我是当你故人,而不是当你是敌人呢”李佳氏说话时语气阴冷,那话语中的恨意毫不掩饰。 澜衣心中一紧,纤细的身子不自觉地做出戒备状。 武秀宁倒是一派轻松,她看着李佳氏浓妆后那无法掩饰的疲态,愤怒的表情以及更加沉不住气的表现,嘴角微扬。 “你笑什么”李佳氏冷声喝道。 “我笑你虚张声势。”武秀宁一脸清浅地笑道。 仅仅一句话,武秀宁和李佳氏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李佳氏眼神冰寒,猛地上前一步,瞪着双眼道“武秀宁,你别太得意” 当初选秀之时,她只想着法不责众,便忽悠了几个秀女一起对那些表现优秀但家世一般的秀女下手,可能是成功来得太过容易,原本小心翼翼的她忘了谨慎,下起手来一次比一次大胆,直到踢到武秀宁这块铁板,她才意识到跌落谷底的滋味。 之后虽然凭着胤佑对她的情谊顺利进了七贝勒府,但是事情并没有像她想得那样过去,相反地她在宫里的所作所为让胤佑对她起了芥蒂,认为她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般良善。 她也知道宫里的事情会对自己造成影响,进府之后很是低调了一段时间,本想着等风声过了,她再慢慢地哄回胤佑的心,到时她依旧是最得宠的一个。 谁知有了芥蒂的胤佑虽然不至于冷落她,却也不像之前那般亲近她,没了先前在宫里那心心相印的真情当优势,她也不过就是后院妾氏中的一个,并不特别,甚至不够显眼。 当初她是胤佑心头上的白月光,府里人人担心,现在胤佑变了态度,府里人人都等着看她的笑话,她不甘心就此认输,憋足了劲儿才让胤佑答应带她进宫。 宫宴就是她第一步,谁知还不待她表现就遇上了曾经的死对头。 看着武秀宁这面色红润娇艳动人的模样,心知她必定是仗着她那张漂亮的小脸得了不少宠爱,不然她一个新人凭什么站在这里。 一想到她费尽心思才得到的,别人只要一伸手就能得到,她就觉得心头有一团烈火在烧,若早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当初她就不该图省事只想着加重她的病情,而是直接将她按到水里,一了百了。 李佳氏阴鸷的双眼死死地瞪着眼前笑颜如花的武秀宁,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武氏秀宁,你真以为选秀结束了你就能高枕无忧了吗我告诉你,一切才刚刚开始。” 第37章 分外眼红 “是吗”武秀宁轻笑两声,眉梢微扬,语气轻快地道“可我却觉得一切早就开始了,从你算计我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不死不休。” “你”李佳氏怒极上前,伸手就想给武秀宁一巴掌。 武秀宁半步不退,抬手抓住李佳氏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前,双眼如利刃一般直刺她的眼底,“如果不是你先算计于我,我为何会百般针对于你。还有,你确定要在这宫宴上对我动手” “我”被武秀宁的话给拉回神的李佳氏惊了一身冷汗。 这里是宫宴,真要闹出什么事来,别说胤佑如今对她还有芥蒂,就是毫无芥蒂,怕是也保不住她。她极力稳住身子,目光扫视一周,心里无比庆幸她们是无人关注的角落,不然真引起别人注意,倒霉的可不只是武秀宁,还有她自己。 “你说的对,我不敢在这里对你动手,但是你别忘了,这宫宴之上,真要出什么意外,也不一定都算在我头上。”李佳氏冷哼一声,用力挣脱武秀宁的手,冷声道。 武秀宁看着虚张声势的李佳氏,一脸的好笑,就这点胆子居然还能害了那么多的人,甚至到了最后还能张狂嚣张,真是可笑 “你既然是这样认为的,那收什么手,继续啊我这个人什么都能吃,就是不吃亏,当日你想泼我一身水,我便回报你一身水,今日你想打我一巴掌,我那必定要还你一巴掌。”说罢,武秀宁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李佳氏的脸上。 被打偏了头的李佳氏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依旧盈盈浅笑的武秀宁,只觉得胸口那股子愤怒就快要燃烧到头,险些就要烧毁理智了。 “你居然敢打我” “有什么不敢,你不也想打我吗”武秀宁一脸理所当然道。 “可我终究没有打到你” “不,不是你没有打到我,是我动作快,没让你打到我脸上,但这并不表示你不用为此而负责,所以这一巴掌是你应得的。” “狡辩” “我何时狡辩了,我做的这一切可都是在感谢你对我泼得那一盆水,要知道当初若不是我警醒,我的一生指不定就因为你的贪婪和狠毒毁于一旦。” “你胡说” 武秀宁笑了笑,那双明媚的大眼里中闪过一丝戾气。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那些被你们算计出宫的秀女也清楚。明明每个人的机会都是均等的,且你还有七爷的怜惜,予你而言,一切都已经水到渠成,可你偏偏要搅和别人的命运,那我为何不能让你尝尝被人算计毁灭的滋味” 李佳氏面色铁青,面对武秀宁一番数落却是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说起选秀之时的种种,看似胜券在握的她的确没有必要劳心劳力地做那些事情,可是那么多貌美如花的秀女,谁能保证事情就真的一如她所想,所以为了保证自己不在紧要关头被人替代,她只能对别人下狠手 她这么做有什么错,那样的境地,她也不过是想保住自己拥有的一切。再说了,换个人难不成就可以安安稳稳地等着别人来安排自己的命运,甚至毫无知觉地接受有可能到来的失败 不,别人能容许失败,她却不许 她一路走到现在,一切的一切都是她自己争取来的,她凭什么要心虚。而那些被她当成垫脚石的人,既然没有本事,那就只能被人踩在脚下。 李佳氏目光阴鸷地盯着武秀宁,寒声道“别以为你口口声声说这些大道理就能掩盖你的野心,若你真的只是想替那些人讨回公道,你当初就不该息事宁人。” “我什么时候说要替那些人讨回公道了,我一直都只在为自己讨回公道。”武秀宁闻言微微侧着头,娇俏的小脸上满是不解地道“至于你说的息事宁人,那是七爷为了保住你要求的,而不是我选择的。你若说觉得当初的我做得不对,就转身去找七爷,告诉他当初的你一点错都没有,不过就是害了几个人罢了” 李佳氏看着面前站着的武秀宁,听着她三言两语的就将自己仅存的骄傲踩在脚下,她气得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好一个武氏秀宁,好的很 她以为将所有的一切推到她身上,再搬出胤佑,她就拿她没办法了吗 未必。 李佳氏松开捂着脸的手,整个人上前两步,眼里带着彻骨的寒意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道“武秀宁,你当真以为自己占了一时的上风就可以为所欲为么” “怎么可能。但是我能占一时的上风,未必不能占一世的上风,毕竟相较于你在众阿哥心中那心如蛇蝎的毒妇形象,我只是一个倔强且执着于公平的受害者。”武秀宁冷笑一声,对上李佳氏那犹如刀子一般的目光,沉声道。 “你威胁我” “呵你何必自欺欺人呢,我若是威胁你,你现在应该反驳于我,很显然我说的都是事实,且还是你心里也认可的事实,你才会哑口无言。” “有些事不是你不诚认就等于没有发生,七爷不舍那花前月下的一点点旧情,最终选择原谅你,但是你心里很清楚,他对你的所作所为心存芥蒂,彼此之间也就再难做到真正的信任。” “七福晋虽然不得宠,可她好歹是福晋,再有得宠的侧福晋,这七贝勒府凭什么要容你,若是今日你能带着七爷来找我的麻烦,我可能要收回这些话,可惜你带不来他,那就说明你在七贝勒府里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那样过得好。” 李佳氏面色大变,很显然是被武秀宁说中的心事。 如今的她再不是胤佑心头上的白月光,很多事情她都得避着做,根本不敢再露真性情,就怕勾起他在宫里记忆。 妻妾之争,虽然看不见硝烟,却实实在在地伤及性命。 她如今好不容易才哄回胤佑的心,若再出意外,她怕是就真的要受冷落了。 武秀宁见李佳氏的神色有所松动,原本像是淬着毒汁目光也慢慢变得缓和起来。 “此处乃是乾清宫,是皇上的地盘,来这里的人身份一个比一个尊贵,别说你,就是我那也不值一提,可就是这样的两个人却扫了大家的兴,你说到时候四爷和七爷会选择保住我们吗” 第38章 特别待遇 李佳氏闻言看着武秀宁不语。 这场合,不管是谁闹,都没好果子吃。 若没有宫里那一出,李佳氏还有信心让胤佑把她当成心尖儿,可惜有了宫里那一出,胤佑对她心生芥蒂,若她不犯错还好,一旦犯猎,这芥蒂就会成为引子,将坏的一面无限放大。 即便现在的她还算得宠,但比之有子嗣傍身的侧福晋等人,她底气不足,更甚至出了那事之后,她连试探自己在胤佑心中的地位的勇气都没有,又何谈同武秀宁赌这根本不可能赢的局。 今日这局算是她李佳氏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但这并不表示她李佳氏就真的认输了,等到日后她有了爷的子嗣,坐上了庶福晋,甚至是侧福晋之位,她必定会将今日之耻,千倍百倍地还给她。 到时候她可不只是要打武秀宁的脸,她还要武秀宁的命。 正想着,便听到一个尖细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宫宴要开始了。 李佳氏眼神阴鸷地看着嘴角始终噙着一丝笑意的武秀宁,银牙暗咬,却始终不肯离去。 “主子,宫宴开始了,主子爷和福晋还等着你过去呢,你可千万不要因小失大啊”李佳氏身后的丫鬟看着到了这一步还不肯离开的李佳氏,一脸急色地上前劝解。 李佳氏不是听不懂她的劝解之意,她只是不甘心,愤怒,怨恨她真恨不得杀了眼前这个得意洋洋的贱人。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 她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就毁了她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宠爱;她不能因为一个武秀宁,就陷自己于困境之中,要知道她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格格,什么都还没有拥有,她要忍忍常人所不能忍,直到站到高处 “武氏秀宁,咱们帐以后再算,我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深吸一口气,平复好心情的李佳氏在转身的瞬间,冷冷地丢下这句话。 武秀宁对李佳氏的狠话报以一笑,压根就没往心里去。 她与李佳氏,从选秀对上的那一刻起,她们就注定成仇。 那个时候她刚重生归来,满心不甘,戾气横生,一心只想报复所有曾经伤害过她的人,所以她才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对李佳氏下手。 后来进了府她才发现重生并不是万能的,她是活了,可是权势依旧如一座高山挡在她面前,还将那些伤害过她的人紧紧地护在身后。这让她觉得愤怒的同时也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的渺小,所以她选择强硬地对上某些人的同时也开始暗暗筹谋。 她不后悔算计李佳氏,因为她上一世的悲剧就源自她的贪婪,若不是她,她就算是撂牌子也不可能落得那般地步,可是她何曾给过她选择,甚至于最后再次遇上时,她还要再踩上一脚,以此来彰显自己的高贵,这样的她是比乌拉那拉氏等人还要令她痛恨的存在,可以说除了钮钴禄氏,她是她最不能容忍的存在。 “主子,咱们该过去了。”澜衣见武秀宁怔在原地,不由地出声提醒道。 “知道了。”武秀宁回过神来,低应一声,随后带着澜衣往前走去。 到了大殿内,武秀宁本以为她得像上一世那边候在一旁侍候乌拉那拉氏,然后像物品一样给她展现自己贤惠的机会,却不想过去之后才向胤禛和乌拉那拉氏行完礼,就听胤禛说让她和乌雅氏坐到后面去。 武秀宁表情微怔,似没有想到这一世参加宫宴还会有特别待遇。 虽然不只是她一个受益,但是看到乌拉那拉氏沉着一张脸时,她突然觉得这一趟来值了。 不管是遇上李佳氏,还是让乌拉那拉氏吃憋,结果都让她觉得无比的开怀,毕竟有什么能比自己的敌人倒霉更让她觉得开心的。 另外胤禛此举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有一点很明确,他开始注意后院了,如此后院的其他人也好,她本人也罢,至少不用再担心什么时候就让乌拉那拉氏一碗药给断送了当母亲的资格。 上一世胤禛真正开始掌握后院,大约是在弘晖过逝近一年后,她已经忘了事情的起因,但是至此之后乌拉那拉氏虽然还保有福晋的体面,但后院诸事大多都不再是她拿主意,而是由苏培盛这个近侍全权掌握。 每每想到当年的自己还为乌拉那拉氏抱不平,武秀宁就觉得上一世的自己死得不冤。 凭白长了一个聪明的脑子,却总是用不到对的地方,这也难怪人人都把她当成软柿子捏。 乌雅氏双目含情,只以为胤禛此举全然是为她着想,心里自然是甜滋滋的,好不满足。 乌拉那拉氏目光隐晦地瞪了武秀宁她们一眼,施施然地坐在胤禛身旁微微靠后的地方,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明显现在这种情况出乎她的意料,再加上同坐在一片区域的众妯娌们以一种类似于嘲笑讥讽的表情打量她,心情就更不好了。 她本来是想借机敲打拉拢武秀宁的,让她知道妻妾有别,一个妾再怎么得宠也斗不过掌权的妻,却不想她打算的够好,胤禛却没有给她这个发挥的机会。 她不知道胤禛此举到底是看在德妃的面上还是其他,她只知道胤禛此举算是当着众人的面真真正正地打了她的脸。 不过这个当头她纵使心中有怨,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声,毕竟满殿的贵人,真闹起来,还是她自己没脸。再则皇太后年纪大了,走个过场正准备回去,她要是就这点小事闹得她老人家不高兴,孝顺如康熙就一定能让她永远都不高兴,更别说还有一个比康熙更孝顺的胤禛。 这一个一个的,孝顺是好事,但是得益的人不是她,再好的事也跟她无关。 与其把自己闹成笑话,还不如忍下一切,毕竟只是失去一次机会,不是失去所有,再则,没有弄清楚胤禛的想法之前,妄动容易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特别是面对行事霸道自我的胤禛,所以乌拉那拉氏还是选择将这口气咽下去了,觥筹交错间,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又恢复了之前的大方优雅。 第39章 收拾 武秀宁表情恬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里拈着一颗果子,就好似这殿内的一切都没有她这颗果子来得吸引人。 乌雅氏坐在旁边,美目含情,目光频频注视着坐在前方的胤禛,可惜胤禛一点都没有回应的意思,整个人的注意力都在康熙等人身上,这让乌雅氏有些气馁的同时,又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一旁的乌拉那拉氏和武秀宁。 她倒是盼着两人能闹起来的,可惜这两人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沉得住气。 因着她的梦是继继续续的,有很多事情她都只能知道一个大概,比如乌拉那拉氏和武秀宁最终还是联手了,不,与其说是联手,不如说是武秀宁投靠了乌拉那拉氏,但是现实中的武秀宁并没有投靠乌拉那拉氏的意思,难道这其中是因为乌拉那拉氏的算计最终导致了这个结果 乌雅氏脑子里一片混乱,李氏对她的态度简直是不屑一顾,明显德妃的威信在四贝勒府里并不好用。为了得宠,乌雅氏不得不结合梦境中得到的启示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 为了确认德妃的态度,入宫之后乌雅氏便趁机见了德妃,一如她所想,德妃表面热情,态度敷衍,一如梦中所显示的那样根本就不重视她这个侄女,搞清楚事情之后,有些意尽阑珊的她再没心思同德妃周旋,简单地应付几句,留下齐嬷嬷便回了偏殿,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正好看到武秀宁被人找茬的一幕。 当时她是真恨不得对方一巴掌打花武秀宁的脸,但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她知道武秀宁依旧是进府之时她认识的那个武秀宁伶牙利齿行事阴狠。 不过正是因为这一幕才让她确定武秀宁不是那么好拉拢的,除非乌拉那拉氏使了什么手段,逼得武秀宁不得不妥协,否则就武秀宁清高傲气的脾性,如何肯投靠于她。 想到这里,乌雅氏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提醒武秀宁一下,但下一刻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只要武秀宁倒了,她才有机会上位。 乌雅氏看着正同诸位皇子福晋敬酒的乌拉那拉氏,眼里闪过一丝寒芒,随后又垂下头,慢慢地品起面前的水酒来。 相较乌雅氏的掩旗息鼓,武秀宁在注意到八福晋等人过来时就回神了,她最是清楚乌拉那拉氏的手段,每每在人前,端是一副贤惠大度的模样,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总能煽动正室对妾氏的敌视。 今晚,估计还是同样的戏码,毕竟除了这个她乌拉那拉氏也没别的手段可使了。 八福晋、九福晋和十福晋遇上宴席向来都是一起行动的,这不,人还没有走近,便已然听到八福晋郭络罗氏张扬的笑声。 武秀宁正坐在桌后,脸上的笑容微微深了些许,眼见乌拉那拉氏动作轻快地起身相迎,眼里不自觉地闪过一丝寒芒。 乌拉那拉氏,果然还是那般迫不及待想要算计于人。 她的眸光收回来之前,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不远处正同十三阿哥说话的胤禛。此时宴会已然进行到了一半,康熙为了体现自己亲和,已然走到皇室宗亲之间去了,身边跟着太子,那父慈子孝的画面半点看不出不久前那浓郁的味,其他阿哥面色似见多了这场面,虽有不愤,却也无奈,谁让康熙才是真正当家做主的人呢 “四嫂,不是我说你,年年都带那些小妖精,你不累,我们瞧着都替你累。”八福晋历来快人快语,与其说她情商低,还不如说她是被宠得忘了形。 几个相互见礼,乌拉那拉氏听了八福晋的话也仅仅只是笑了笑,并不反驳。她需要好名声,也需要敲打示威的机会,但这些又不能全部由她自己来,所以各式宴会就成了她的首选。 而八福晋等人就成了为她打抱不平的对象,她们的言行越是激烈就越是能引起周边其他正室的共鸣,继而李氏也好,其他人也罢,都会被人喷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乌拉那拉氏有些出神,心里琢磨着要怎样才能更好地打击武秀宁她们的信心,毕竟出师不利,再失败,今儿个她怕是也没那个心思继续折腾了。 自古讲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她出师不利,已然失了先机,若再不行,就只能收手,不然闹得难看了,不仅会惹得康熙等人的不满,就是胤禛怕是也要对她起疑心了。毕竟这一次胤禛突然出手,不管从哪方面看都让她觉得心惊。 “四嫂,你在想什么呢,难不成还真被几个小妖精给吓住了你啊,就是脾气太软,才会让人爬到自己头上来。”八福晋见乌拉那拉氏不回话,还以为她是有什么顾虑,不由地为她打抱不平起来。 对于她的这些话,乌拉那拉氏还是很受用的,毕竟要有人帮着她出头,她才能继续保持自己贤惠形象“什么吓不吓的,有些事看得最终还是爷们的选择。” 乌拉那拉氏这话倒也直接,妾氏什么的敢于嚣张,可不就是因为有爷们撑腰吗站在她身旁的人福晋等人闻言微微一怔,脸上的表情各异。但都沉默了起来,即便强势如八福晋,不也只能眼看着丈夫纳小么 “四嫂这话没错,这妾氏之所以嚣张,还不都是让爷们惯出来。”九福晋轻叹一句,说到小妾嚣张,谁还能比她府里的多。 乌拉那拉氏闻言一愣,她倒是忘了这九阿哥有多浑,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府里拉,这后院的妾氏比谁都多,九福晋没少吃亏。 “这也是办法的事。”乌拉那拉氏状似不经意的一句感慨,却让八福晋脸上的神情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八福晋在一众福晋当中算是比较说得上话的,府里虽然有侧福晋有格格,却都不敢跟她放肆,更不要可能闹着来参加这种宴会。但就是这样,八福晋依旧容不下这些人,这次选秀据说还当众顶撞康熙,说是不接受新人进府。 “什么没办法,就是你们性子太软了,才由着这些上不台面的东西上蹿下跳,带坏了爷们,又败坏了风气。”八福晋说这话时,眼神颇为不善地扫视四周。 不少在八福晋手上吃过亏的妾氏纷纷避开眼神,明显是不想招惹这位煞星,而武秀宁没有刻意躲也没有刻意表现,一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可这傲人的美貌偏偏就让人看不顺眼了。 “那边那个最出挑的应该就是四嫂带过来的新人吧,果然是好颜色。”八福晋冷眼长相绝丽的武秀宁,眼里满满都是厌恶。 乌拉那拉氏好似没有注意到八福晋眼里的厌恶一般,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道“都是德妃娘娘亲自挑选的,自然也是好的。” “四嫂这话说得自己都觉得假,又何必要说给我们听,再说了,不过是一个妾,有什么好嚣张的,不过就是没遇见能收拾她的人。”八福晋冷笑一声道。 乌拉那拉氏也不恼,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脸上换了几分略带认真的表情道“八弟妹既然知道是假话,那也应该明白,有些事即便是假的,咱们也得当成真的,不然这日子要怎么过,总不能寻死觅活,丢了自己的脸面,无端让人看了笑话。” 几人之间的的气氛一下子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八福晋阴沉着脸同乌拉那拉氏对视着。良久,她愤而放下手中的酒杯,转身往武秀宁的方向走去。 有些人不收拾,永远不知道什么是尊卑,什么是分寸。 第40章 据理 “你就是那个四嫂府里刚进府的格格,见了本福晋还不行礼,果然是个没规矩的狐媚子。”八福晋来到武秀宁面前,压根不给她反应的机会,便径自刁难起她来。 “婢妾给八福晋请安。”武秀宁看着八福晋眼底的凶色,心中冷哼一声。 她何其熟悉她们的手段,阿哥福晋之中,乌拉那拉氏也好,八福晋等人也罢,甭管名声好坏,一个个都是容不得人的性子。 地位平等时谨守分寸,地位不等时便肆意贱踏,不管别人是否无辜,只要她们觉得你错了,就能将你推入深渊,践踏成泥。 八福晋虽不至于直接对她动手,可她的奚落侮辱却好比将人身上的衣服一件件撕扯开来,那赤果果的轻视比拿刀杀了她来得更残忍。 “可是婢妾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得罪了八福晋”武秀宁见八福晋迟迟不叫起,不由地提高音量问道。 她是胤禛的女人,又不是胤禩的女人,凭什么让她郭络罗氏来教训 “你做错了什么,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八福晋冷着一张脸,气势十足地讥讽道。 “婢妾自然是不知道才要问,毕竟婢妾第一次见八福晋,连话都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就得罪了八福晋,心里实在惶恐。” 武秀宁微眯着眼看着八福晋,只觉得这八福晋跟疯狗没两样,心气不顺,便逮谁咬谁。 她跟乌拉那拉氏的恩怨与她何干,就白了,不过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还真以为正义,简直无耻。 周边不少注意到这边动静的人都瞪大双眼等着看热闹,虽说有不少人的确看不惯妾氏,但这并不表示她们就认可八福晋这擅自插手别府事情,肆意欺负别人的举动。 还有那那些在八福晋手上吃过亏的,此时不说躲得远远的,却也轻易不敢靠近,乌雅氏就是如此,一见不对,立马就瞅着个空钻到人群中去了。 但是出乎这些人意料的是,她们认为会被欺负的人似乎一点儿都不好欺负,三言两句话的不仅怼得八福晋哑口无言,还显得八福晋蛮横无理,仗势欺人。 一群看戏的人这下子都差点跌碎眼眶。 八福晋何曾受过这种气,平日里不管是八阿哥府里的妾氏,还是其他府里的妾氏,哪个不是她想说就说,想骂就骂,偏偏眼前这个武秀宁,瞧着柔弱可欺的模样,没想到还是个硬茬子。 “你得罪了谁你心里不知道别以为爷们宠着就可以无法无天,本福晋还就告诉,像你这样的玩艺儿,后院里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武秀宁俏丽的小脸上带着一抹羞涩,语气软软地道“八福晋教训的是,是婢妾失礼了,不该由着爷宠爱,更不该把自己当回事,应该像八福晋这样劝着爷们不在后院转,然后不把自己当回事。” 八福晋听着武秀宁说的这些话,气得差点吐血。 她什么时候说要劝着爷们不在后院转,什么时候说不把自己当回事,她是要爷们不宠着那些妾氏,把她们当回事。 八福晋看着周围人看她那似鄙视似嘲讽的眼神,再看武秀宁那般娇俏无辜的作态,只气得她心口发疼,一口血堵在喉咙口,要吞吞不下,要吐吐不出。 她只觉得自己的脸皮都被扒了下来,生生被扔在地上让人践踏笑话。 八福晋恶狠狠地瞪着武秀宁,那模样简直恨不扑上去生撕了她。 但是她知道,她不能。 面对武秀宁这种心思叵测的贱人,她要正面打击,要树立威信。 她是霸道,是不讲理,可她也是为了正室的共同利益着想,而且不过是个妾氏,玩艺而已,没了这个,还是还有下一个么 八福晋攥着手里的帕子,双眼因生气而微微有些发红,身体不自觉前倾,带着一股子攻击的意味,周身更透着几丝危险的气息,“好个伶牙利齿的狐媚子,红口白牙,颠倒是非,难怪一个下贱的妾氏敢同福晋做对” 周围的人看着八福晋被气得头顶冒烟的模样,神色各异,只是一句下贱的妾氏却在无意之中得罪了更多的人。 这殿内,不说宫外,就说宫里,除了正宫皇后,个个都是妾。平日里无人提及此事,她们也不愿想,自然都当没这回事,现在被八福晋这么明明白白地当众指责,不管是不是针对她们,都让人心情不好。 再则,正室嫡妻并非个个都是乌拉那拉氏这样的假贤惠,也并非都是八福晋这样的醋坛子,年轻稍大的也能想开的,其实只要妾氏懂事谦和,倒也没有事事计较。 这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八福晋主动找茬,上来就是一顿指责,口出恶言,她们看得直摇头。 可谁也没有想到,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格格,居然不动声色地怼回去了,还将八福晋逼到如此境地,这让向来心高气傲的八福晋,里子面子一下子全没了。 殿里的福晋们眼神略带同情地看了八福晋一眼,随后又看向久久未曾出声的四福晋。 这为难妾氏的事情,暗地里谁都敢过,比妻妾之争从来都难以避免,会有碰撞本属正常,但是像现在这样闹得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还只有她们自己 武秀宁倒是没什么感觉。 她不主动招惹别人,但也绝不容人欺负自己,哪怕她有再多的不是,也容不得一个外人来教训,更何况她从进府到现在还没来得及真正出手,那凭什么要受这等子气 都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可要不八福晋主动找茬,她至于这般得理不饶人吗更何况这是宫宴,本就是为了一大家子团聚,真闹起来,最没脸的不是她这个小格格,而是主事的康熙。 可惜八福晋历来就是个霸道性子,脾气上来了,哪里还管得了这些,她咄咄逼人,那她自然也不可能凭白受辱还不吭声。 “原来在八福晋眼里妾都是下贱之人,如此罪臣之女那又是什么东西” 第41章 力争 郭络罗明尚,安亲王府七格格的额驸,八福晋之父,因其明尚好赌成性,赌钱刷诈,还被捉了个现行,正巧当时康熙对安亲王不满,这明尚便被康熙当成典型,继而丢了脑袋。 说不上罪臣,但又披着罪臣的身份,众人碍于安亲王的威信不便提及,可不提不代表不知道。武秀宁这话就跟戳八福晋肺管子没什么两样 “放肆这话也是你这个贱人能说的”八福晋眼里满是恨毒的幽光,气极了的她早就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厉声高喝,一时惹来不少目光。 “有人敢做,我为何不敢说,再说了这贵贱之分可不只靠八福晋这张嘴就能决定的。”武秀宁态度强硬,半步不退。 “看来本福晋有必教教你什么叫尊卑”眼里带着一丝攻击之色的八福晋已然忍到了极限,性格向来霸道的她说不过,便习惯性地动起手来。 武秀宁不闪不避,她虽然不能像对李佳氏那样直接还以颜色,却也不至于傻傻地站在原地给她打。 大殿另一边,被太子叫走的胤禛陪着敬了一圈酒后,面色微醺,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离开,谁知刚走过来就听到一声厉喝,目光一扫,看到站在人群中的乌拉那拉氏,没有停留,下一刻入眼的便是抬手煽武秀宁巴掌的八福晋,一时胤禛的面色冷得快掉冰碴子。 之前因着听壁角的关系,他心里记着事,对乌拉那拉氏的行事也多了几分关注,他不要求她做到公平公正,却也不能容忍她在后院一手遮天搅风弄雨。 从得知武秀宁会入宫,他就决定要给乌拉那拉氏一个警告,安排武秀宁她们入座便是,可惜她并没有放在心上,甚至满心不甘,没有细想其中的用意,不然也不会有现在这一幕。 乌拉那拉氏站在不远处,眼见一向在妾氏之中无往不利的八福晋被武秀宁逼得自乱阵脚,心中惋惜的同时竟见胤禛几个大步上前抓住了八福晋想要行凶的手臂,将武秀宁护在身后,那一刻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的乌拉那拉氏再顾不得看戏,从人群中走了过去。 “爷倒是不知道这四贝勒府已经沦落到只有八弟妹才能当家做主的地步。”胤禛连看都没看乌拉那拉氏一眼,冷着脸讥诮地道。 “爷”乌拉那拉氏闻言,面色惨白,嘴唇翕了翕,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向来都以贤惠大度在人前出现,后院平和也是她身上的功勋,可如今被胤禛当众质问,侥是乌拉那拉氏心态再好也忍不住变了脸色。 八福晋一脸的怔忪,她也没有想到一向不掺和后院诸事的胤禛会在这个时候为一个格格出头,一时脸色显得无比的难看。 别看她平日里风风火火,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其实行事都踩着线。比如她为新人进府的事怼康熙,那是事出有因又属家事,且连胤禩本人都不反对了,康熙一个当公公的人,不可能会生气却不会咬着不放;再说那些妾氏,不过就是嘴上为难,只要不闹出乱子,那是正室不管,爷们不说,倒也算不上大事。 可现在一旦有人为其出头,霸道如八福晋,也有些懵逼了。 听到动静赶过来的胤禩看到这剑拔弩张的场景,也深感无奈,有这么一个不拘小节行事张狂的福晋他也觉得头疼。 女眷之间,言语冲突真算不上大事,输赢各半,今日吵明日和,反正来来往往都是这些人,可以说只要不闹到撕破脸,一切都不是问题。 但现在这事还真算是个问题,她一个八福晋怼别人家的妾氏没什么,反正都是嘴炮子,说完也就没事了,但是动手打人家的妾氏,还撞上当事人的阻止,纵使八面玲珑如胤禩,也找不到可以推脱的理由。 “四哥,这事是弟弟的错,是弟弟没有管好自己的福晋,还请四哥不要跟她计较。”胤禩态度诚恳,语气谦和,这般作态纵使有错也让人不好为难。 武秀宁站在胤禛身后,目光微微打量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八阿哥。 他没有大阿哥的刚,亦没有太子的俊,更没有胤禛的冷,像水一样,平和温柔,若不是他眼里偶尔闪过的精明,很容易让人忘了这也是一位蛰伏的猛龙,不然这么多的阿哥,日后怎么就让这位出身最差的成了众口称赞的八贤王呢 “八弟既然知道有错,就不该一直放任,以往有什么事,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也就过了,但是不管不顾,冲着别人的人动手,那就有些过了。”胤禛一直都是那种认死理的人,只要是让他纳入羽翼的,就必定会维护到底。 武秀宁的确让他意动,但意动不代表情深,他不至于为了她不管不顾,可有一点却是他推脱不开的,那就是武秀宁是他的女人,八福晋当众打武秀宁的脸,跟打他的脸没什么两样。 胤禩自然也是明白这一点,才会果断站出来道歉,而不是东扯西拉将此事糊弄过去,“四哥说的是,弟弟一定以此为戒。” “八弟既然明白,那就管好自己女人,以免这手伸得太长,什么时候就让人给剁了。”胤禛没想在这个场合继续纠结此事,目光冷冷地看了八福晋一眼,随后松开八福晋的手臂,看向一旁的武秀宁“还愣着干什么,跟着。” “是。”武秀宁看着胤禛颀长挺拔的背影,心中第一次感觉到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可以依靠的前提是她已然入了他的心。 一直站在一旁的乌拉那拉氏看着屁颠屁颠跟着胤禛走的武秀宁,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她不过只是想利用八福晋打压一下武秀宁的气焰,没想到最终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爷,你听我解释,这一切都是误会” 武秀宁看着着急上前解释的乌拉那拉氏,很是自觉地跟在胤禛身后,他不停她亦不停,他若停她就停,反正被打脸的人又不是她。 煽风点火时没想到别人有多难过,那失败时也不要觉得自己有多委屈。 胤禛虽然气乌拉那拉氏不顾大局,气她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地糊弄自己,但他却不想在这个时候因为这点小事惹得康熙注意,所以最终停下脚步,语气淡淡冲她说了一句“一切待回府再说。” 乌拉那拉氏表情一怔,嘴角艰难地往上扯了扯,最终只能看着胤禛带着武秀宁往另一边走去,而她只能静静地站在原地。 第42章 话唠 这一场闹剧来得突然,落幕的也突然。 胤禛的果断直接不仅震住了八福晋,压制了乌拉那拉氏,还顺带地解救了一直被找麻烦的武秀宁。 不过碍于刚才闹得凶,这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人看热闹的,比如那些曾在八福晋手上吃过亏的人,他们不说上前落井下石,但是看向八福晋的眼神却显得无比的讽刺。 训人不成反被训,这下子丢尽了颜面,看她以后再怎么得瑟。 胤禩自然看到周围人的眼神,心中虽然不悦,却也明白其中原由,自然他也懒得小提大作,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继续抓着不放,吃亏倒霉的还是他们自己。 别看他现在还算得圣宠,可是自打他流露出一丝野望后,不说太子,就是一直带着他的胤禔也变了态度。若是不出错还好,一旦出错,他们肯定会蜂拥而上,到时他纵使有三头六臂,怕是难逃这么多兄弟的算计。 “爷,我只是看四嫂委屈,才会想着借此帮四嫂出一口气,顺便震慑一下那些不安分的妾氏,我真没有别的意思” “好了,不用解释了,事情既然已经结束了,那就不要再提了。”胤禩开口阻止八福晋试图解释的举动,语气平静地说了一句。 这件事一看就有猫腻,只是胤禩不愿意掺和到女人的争斗中去,而且能以今日之事给她提个醒,在他看来也是一件好事,毕竟他有心大位,就注定需要一个长袖擅舞的福晋。 八福晋目前做得不够好,但胤禩知道她已经努力在做了,只是行事不够圆滑,再加上大局观有所欠缺的关系,由着自己的性子得罪了不少人。 他不要求一下子改变她,却也不会再继续放任她。 “等回去之后,我们好好谈谈。” 胤禛不想把事情闹大,胤禩也一样,因为他们都知道事情闹大了,对他们双方都没有好处。 八福晋见胤禩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心中一慌,“爷” 别看她在外人面前嚣张,可在胤禩面前,她虽然不至于像小女人那般百般讨好,却也有着女人独有的温顺,且随着时间的增长,胤禩就成了她最在乎的人,她可以不在乎别人的感受,却不得不在乎他的感受。 “好了,别再说了,别人都看着呢”胤禩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轻说两句,是提醒她也是打断她。 八福晋见状,只能按捺住心中想要解释的冲动,随着胤禩一起应酬,就好似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他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可实际上康熙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之所以不管,那只是因为他并不觉得此事有管的必要。 作为一个皇帝,康熙要管的事情太多了,对于儿子们,只要不越过他划好的那条线,他还是很开明的,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还是一个慈父。 宴会再次恢复之前的觥筹交错,不管是阿哥宗亲,还是福晋命妇,各自穿梭在人群之中,说笑谈天,算得上各显其能。 武秀宁跟在胤禛的身后,一路来到殿外,那缤纷的大雪早已停了,只剩寒风呼呼作响,怕冷的武秀宁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有心想劝胤禛回大殿,无奈他周身的气息比外面的风雪更冷,她这张嘴就怎么也张不开了。 真怂 胤禛突地停住脚步,武秀宁低着头正思量着要怎么开口,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胤禛的动作,竟是一头撞了上去,咚的一声,捂着鼻子的武秀宁连忙抬头,一双大眼闪着泪花,纤细的身子微微往后,神情带着一丝不知所措,“唔痛” 胤禛回头看着她这可怜兮兮的模样,只觉得眼前这娇人儿不仅娇还傻。 一想到刚才若不是他快步赶到,那一巴掌就要打到她的小脸上,胤禛身上的冷气就不由地加重了几分。 武秀宁伸手微微揉了揉被撞疼的鼻子,眼珠微转,眼见胤禛面色冷凝的模样,表情讪讪的冲着胤禛一阵傻笑。 “爷还真没见过比你更笨的。”胤禛看着她这一脸不知道自己错在哪的表情,顿时就气笑了。 武秀宁一脸懵逼地看着胤禛,有点不明白他的结论是从何处得出来的 她自认长着一副聪明样,行事说话有条有理,性子虽然天真还容易心软,但那都是上辈子的事,这辈子她自认行事果断,就算偶尔会因为心中的戾气变得冲动,甚至有些暴躁,可也不至于笨吧 “爷何出此言”武秀宁眨眨眼,显然是没有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胤禛薄唇轻扬,勾起一抹让武秀宁头皮发麻的笑来,“爷说你傻你就傻。” 武秀宁听了他的话,小脸顿时黑了几分,她隐隐有种感觉,这厮似乎是在嘲讽她 武秀宁忍不住磨了磨后牙槽,“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婢妾记得自己好像没犯错。” 她话里的意思很简单,她一直规规矩矩的,就算跟人有冲突也是别人主动找上门的,她没有得理不饶人,也没有坐以待毙,怎么就又笨又傻了 胤禛瞧着她这一脸不服气的模样,伸手点了点她白净的额头,淡淡地道“站着给人打还不傻” 武秀宁“” 她那是站着给人打吗她那是还没来得及出手,这一瞬间她开始有些犹豫是不是该展露一下自己粗暴的一面,以免以后眼前这位看到她跋扈的一面接受无能而直接让她失宠 “以后遇上这种情况,直接打回去,爷的女人不是谁都能动的。”对于八福晋动手那一幕,睚眦必报的胤禛还是很记仇的。 武秀宁听了胤禛的话,一脸的不可思议,原本她还以为他把自己带出来是为了训斥她,现在看来是她还不够了解这个男人。 上一世他们或许离得近,彼此间也有好感,但是谁都没试着走进对方的心里,就这样硬生生地变成了世上最熟悉的陌生人,这一世她有心改变,再加上一系列阴差阳错的巧合,他们双方之间不仅多了相处的机会,还增进了彼此的了解。 可越是了解,她便越是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让人感到十分地费解的人,仿佛越是了解越是觉得不够了解 胤禛见武秀宁气红了一张小脸,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那副不服气的模样甚是可爱,不知怎地他原本不算好的心情突然大好。 这娇人儿果然娇气到半点委屈都受不得,不过一句话竟气红了脸。 “怎么,爷还说错了不成” 胤禛嘴角微抿,目光微微打量了武秀宁一番,周身缭绕着一丝看不见的宠溺“以后遇上事别傻乎乎地站在原地,别说是八福晋,就是福晋,也没有动手伤人的权力。” 武秀宁听着他嘴里的嘱咐,差点没忍住想凑上前去看看眼前这人到底还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四阿哥。 不近人情呢,高高在上呢,难以亲近呢怎么就变成了一个话唠 上一世的记忆似乎慢慢地被打碎了,连带着武秀宁记忆中那个高贵冷艳的胤禛也不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故作深沉实则话多的普通男人。 胤禛却仿佛一点都没有注意到武秀宁的变化,一再嘱咐之后,瞧着时辰,他又带着她回了殿内。 第43章 推手 不远处一直盯着门口的乌拉那拉氏一见胤禛过来,立马凑了上去。胤禛见乌拉那拉氏靠近,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的高贵冷艳,面无表情扫了乌拉那拉氏一眼,并没开口,而是等着她先开口。 “爷,该给皇阿玛敬酒了。” “知道了。” 乌拉那拉氏看着胤禛冷淡的模样,心里一阵委屈,胤禛的目光微微扫了武秀宁一眼,见她抿着红唇一脸不高兴的模样,嘴唇微勾心情大好地走到了前面。 乌雅氏自打八福晋过来就躲得远远的,为了不惹祸上身,一直都躲在人群之中不敢上前,直到胤禛出现,她才敢从人群中走出来,只是没等她表现,胤禛就已经带着武秀宁走了,等到再出来,又跟乌拉那拉氏去了殿中,仿佛一切的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 这种沦落为局外人的感觉撕扯着乌雅氏的心,更间接地催生了她心中的不甘和怨气。 武秀宁嘴角微微有些抽搐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她总觉得胤禛走前那一眼显得有些意味深长,莫名地她就想到深夜中那完全不同于人前他,一瞬间,她竟觉得小脸微微有些发热。 她都在想些什么呢 隔着一张桌子的乌雅氏看着规规矩矩坐回座位上的武秀宁,眼神微暗,心中更是暗恨胤禛当时为什么要那么快,若是再晚一步,她就不信顶着巴掌印的武秀宁还能这般惬意。 “嬷嬷,你说武秀宁这运气怎么就这么好呢” 齐嬷嬷看着眼里满是不甘的乌雅氏,再看看一旁云淡风轻的武秀宁,谁更胜一筹,一眼明了。 她回想德妃见她时吩咐的那些话,心里微微有些发凉,她若真那么做了,一旦查出,怕是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主辱仆死,更何况是她害得主子一起死 如今的局势本就不利于她们,主子爷心思难测,福晋心狠手黑,本就是寸步难行的局面,却还要她煽动乌雅氏对大阿哥或者李氏出手,这不是找死吗 可她若是不从,德妃有得是办法对付她一个奴婢,这进一步是死,退一步还是死,她到底要怎么办 “嬷嬷,你怎么了”乌雅氏见齐嬷嬷神色奇怪,不由地再次出声。 齐嬷嬷顿时惊醒过来,强忍下心头的焦躁,对乌雅氏道“主子说的不错,这武格格的运气的确不错。” “若是我能有这份运气,也不至于空有名头没有宠爱” 齐嬷嬷怕乌雅氏再同之前那般冲动,不由地低声提醒道“主子不必如此,有的人高开低走,有的人低开高走,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就会一直站在高处,所以谨慎行事才能走得更远。” 乌雅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嬷嬷说的不错,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若当初进府就得宠的人是我,今日要应付八福晋的人就是我,可我却不能保证自己能做得比武秀宁更好” “主子不必自谦,一切自有定数,主子爷那样的人最重规矩脸面,只要你依规矩行事,该你的终归是你的。” 乌雅氏苦笑道“我倒是希望如此,可是我总觉得爷对武秀宁不一般” 齐嬷嬷摇了摇头,并不太认同乌雅氏的话。 像武秀宁这样的美人儿能得男人的怜惜不奇怪,她那样的美人儿若是不得宠爱才是真奇怪。只是这福晋太过容不得人,不过才冒头都急着打压,利用八福晋教训武秀宁不成,还间接地惹恼了主子爷,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亏大发了。 这种事说来说去,不是谁被欺负的问题,而是四贝勒府脸面的问题,福晋这种手段用多了,自以为无往不利,可落在主子爷眼里却是真真正正打了自己的脸,毕竟是自己的女人,由一个八福晋教训算什么事,真要视而不见,丢得可不只是自己的人,还有可能被人指责行事威仪不如八阿哥。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件事跟宠爱扯不上多大的关系,至于主子爷是否真的对武格格不一样,与其一直羡慕别人得宠,还不如琢磨琢磨自己怎么承宠。 乌雅氏见齐嬷嬷一脸深思的模样,以为她认同自己的想法,不由又道“武秀宁长得好,可其他人长得也不差,今日遇上这事,本以为会让她吃亏,却不想爷突然出手为她解了围,这还不特别,还有什么是特别的。” “都说人比人气死人,早知道爷眼里这么容不得沙子,我就不该躲,而迎难而上,帮着武秀宁怼八福晋。” 齐嬷嬷闻言沉吟了片刻,才道“主子没有动手才是对的,今日这事看似完了,可实际上除了被针对的武格格,谁都没讨到好。” “福晋想利用八福晋教训武格格,八福晋想拿武格格立威,两人一拍即合,却忘了不是每个人都惧于反抗的,恰巧这武格格就是一个胆大的,于是乎,她们搬起石头却砸了自己的脚。” 乌雅氏双眼圆瞪,眼里满是疑惑,明显不明白齐嬷嬷话里的意思。 难道被针对还是好事,又或者胆大才能得到青睐 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当初她胆大的时候惹来的只有胤禛的厌恶,而武秀宁胆大却得到了胤禛的青睐,这样的对比真的很难让人信服 她曾不止一次审视梦中的自己,而梦里的她无论怎么做都是错,最后只能黯然退场。为了不重蹈覆辙,她小心小心再小心,就是不想再成别人的垫脚石。 现在她的确做得比梦境中来得好,但是得到的关注也少,之前还能靠德妃的面子给自己撑场面,现在她有心脱离德妃,自然不可能再人之前那要事玩得打着德妃的幌子行事。 每每瞧见武秀宁日渐出头的风光,她心里满满都是挫败。 武秀宁 武秀宁 到底她哪一点不如武秀宁,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她长得比她漂亮 她自认自己长的不差,不然家族不会培养她,德妃不会挑中她,乌拉那拉氏等人也不会一开始就敌视她,可这样的她仅仅只是遇上了一个更漂亮的武秀宁,就理所当然地被边缘化 乌雅氏越想越觉得自己心里有一股名为嫉妒的火焰在燃烧,由小到大,越烧越旺,让她不自觉地想要敌视武秀宁,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对付她,取代她。 齐嬷嬷没有察觉到乌雅氏的异常,她只以为她把自己的话给听进去了,继续道“主子,武格格现在是得宠,可同样的福晋恨上了她,日后定然也会对付她,到时就是主子真正该出头的时候。” “那我还要等多久,嬷嬷,德妃娘娘不会一直任我等下去的。”乌雅氏闻言眼色微暗,见齐嬷嬷脸色微僵,便知道自己猜中了。 她一掐掌心,脸上露出一抹苦笑道“嬷嬷应该知道,德妃娘娘既然将你派我身边,那就没想再让嬷嬷回去,所以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应该同舟共济,不然要落水的可不只是我一个。” “老奴明白。”齐嬷嬷白着一张脸“德妃娘娘的意思看似简单,可要用命去拼,老奴胆小又认了新主,自然不可能不为新主着想。” 她也是有私心的,从离开到认主,每一步德妃都是推手,虽说她一个奴婢的性命算不上什么,可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她一个人。 乌雅氏点点头“嬷嬷能这样想最好。” 第44章 意外发现 每一年的宫宴其实都大同小异,只要不出什么大问题,不闹得下不了台,一些小插曲都是可以忽略的。 像八福晋找茬这种事,只要不闹到康熙面前,真心算不上事儿,而且真论起来,这宴会上也不只她一个人这么干,皇家内苑世家勋贵中那些想要维护自己地位利益的正室可不只是她一个,只是敢于像她这样做到不管不顾的还就只有她一个。 眼瞧着宴会的流程都走完了,一起守过夜,宫宴自然而然地也就结束了,来参加宫宴的宗亲大臣半醉不醒地带着满身的疲惫收拾收拾便陆陆续续的散了,所有的阿哥福晋,除去太子和太子妃,其他的也都依规矩准备出宫了。 武秀宁老老实实地跟在胤禛和乌拉那拉氏身后,等到了宫门前,她原是想像来时那样跟乌雅氏坐同一辆马车回去,没想到胤禛竟率先一步拉着她上了马车。 武秀宁不是那不懂规矩的人,乌拉那拉氏再有错,她也是福晋,她不可能明目张胆地骑到她头上去,特别是在这种场合,就算要占便宜,那也得让人无话可说,至少不能给人留把柄。 武秀宁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乌拉那拉氏和一脸诧异的乌雅氏,坐也不是,下也不是。 “爷”回过神的乌拉那拉氏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嘴唇微翕,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胤禛看了一眼乌拉那拉氏,还有一脸回不过神的乌雅氏,低声道“回府。” 乌拉那拉氏白着一张脸,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同乌雅氏上了另一辆马车。 乌拉那拉氏本就是那多思多虑之人,一点小事她都要多想,更何况胤禛的态度如此不善,就由不得她不多想了。 乌雅氏见乌拉那拉氏的脸色越来越白,越来越难看,纵使内心痛快,表面上也不敢露出分毫。 之前齐嬷嬷说今天的事情除了武秀宁,谁都讨不到好,她原本还不相信,现在看来齐嬷嬷比她看得更深,只是不知道胤禛是真的恼了乌拉那拉氏,还是有心要为武秀宁出头 另一辆马车上,武秀宁看着闭目养神的胤禛,一时也不敢出声,今天的突发情况太多了,先是李佳氏,后是八福晋,一个个都不怀好意,即便事情都解决了,可胤禛的举动却给了她不小的惊吓,似乎眼前的这位爷离她印象中的形象越来越远了。 不是说这样不好,而是习惯了上一世的思维,陡然有了变故,纵使她心态成熟,也有些接受无能。正想着,察觉到一股炙热的目光,抬起望去便见原本闭着双眼的胤禛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爷。”武秀宁见状,小脸上带着温软的笑意轻唤一声。 胤禛见她一脸温顺娇软的模样,伸手招了招,等她靠近,一把将她捞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纤细的肩上,声音低沉而又富有磁性“又在瞎琢磨些什么” 武秀宁耳根通红,羞恼地瞪了他一眼“婢妾才没有瞎琢磨。” “没有瞎琢磨,你慌什么。”胤禛轻笑一声,瞧着她像只炸毛的猫儿,眼里的笑意不由地更深了,“你放心,今天的事情爷会处理好的。” 武秀宁闻言一怔,她没有想到胤禛还记着这事,不由地出声道“这事儿不是过去了吗” “你就不恼她们欺负你这事儿看起来是八福晋不在理,可福晋又何尝顾过大局。之前爷以为福晋贤惠大度懂规矩,现在看来倒是爷放心的太早了。当时的情形容不得爷追究,等回去之后,爷会找个时间处理此事。” “还是说你从头到尾都不认为爷会还你一个公道” 武秀宁被他一声质问给震在当场,想解释却又无从说起,毕竟她从睁开眼睛开始就立志要报复那些伤害过她的人,而这些人也都是胤禛的女人,他或许会斥责冷落她们,却不会像她这样处心积虑只想送她们进地狱。 埋首于他的胸前,既然无法解释,那就只能选择逃避。 胤禛看着窝在自己怀中的娇人儿,以为她是被猜中了心思而羞恼,一脸好笑地摇了摇头。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胤禛就知道眼前这个娇人儿是受不得气的,但为人却很本分,一如她自己说的那样,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只要有利益牵扯,无论你多本分都会有人主动找上门来。 之前听壁角时的对话以及宫宴之上的种种,都让他明白福晋乌拉那拉氏并非他想得那般与世无争。 他自认行事尚算公允,对乌拉那拉氏就算没有爱意,可该给的权利和敬重一点都不少,甚至很多时候他都会主动维护乌拉那拉氏的利益,至于感情,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怎么也走不到一起,更何况他会宠幸后院的妾氏,多数都是被乌拉那拉氏劝去的,次数多了,他自然也就不讨这个没趣了。 现在他习惯了不去她那边,她又觉得自己受冷落,转头再想借着为难后院妾氏将他给逼回来,谁给她的权利,他爱新觉罗胤禛才是这贝勒府地真正的主人,他都不能肆意决定所有人的生死,福晋凭什么肆意将气撒在后院的女眷上,甚至控制他的子嗣。 难不成她以为他给了她权利就不能收回她的权利 胤禛并不认为浪子回头这个词能用在他身上,毕竟他曾给过乌拉那拉氏机会,可她选择名声,选择了地位,这样也就怪不得他选择别人。 武秀宁倚靠在胤禛的怀中,身上缭绕的寒气慢慢地散去,马车里淡淡的薰香让她有些紧绷的情绪缓缓平复。 重活一世,武秀宁意外发现眼前这个男人并不如她想象中的那般无情,可她依旧做不到坦承,更做不到全心依靠,因为谁也不能保证他会一直站在她这边。 毕竟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胤禛的女人都太多了,也许比别人来说不算多,可对于女人而言,一个男人除了她之外多一个女人也是多,更何况还不只一个。 如果他真的能做到事事都站在她这边,她或许不会有这么多的顾虑,可事实是他对她有好感,有感情,但并非独一无二。 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武秀宁虽然有因为胤禛今日的举动和话语而感动动摇,但上一世的经历最终还是让她难以做到彻底对人敞开心扉。 第45章 油盐不进 回到四贝勒府的时候已然是深夜了,府里一片寂静,隐约可见的红色装饰带着一丝喜气,武秀宁跟在胤禛身后下了马车,刚走几步便见到站在廊前的乌拉那拉氏。 看样子乌拉那拉氏快他们一步回府,甚至早早地守在这里就是为了等胤禛。 这一个男主子,一个女主子,不管是恩还是怨,都轮不到两个妾氏来插嘴,所以不用胤禛吩咐,武秀宁就很自觉地同乌雅氏一起回了后院。 再说了,依礼胤禛今儿个本来就是要宿在正院的,这是属于正室的福利,轻易不敢妄动,除非胤禛有宠妾灭妻的打算。 乌雅氏没武秀宁那么会看眼色,得失心重的她急于冒头,却又抓不到机会,原本她还想看看有没有机会勾搭一把,谁知还不待她开口,武秀宁率先选择了告辞,这下子她哪里还有机会开口。 满腹牢骚的乌雅氏看着急着回后院的武秀宁,一脸笑意地凑过去道“武妹妹今儿个可是真风光。” 武秀宁抿了抿唇,外面的冷风吹得她直打颤,话语里也不自觉地带了一丝颤音“乌雅姐姐说的是什么话,难道说我被人为难在你看来还是好事啰” “怎么会,我就是随便说说的,毕竟爷今儿个可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呐” 武秀宁闻言眉梢微挑,她知道乌雅氏这是在嫉妒,可是她凭什么要听她这酸言酸语,“乌雅姐姐对今儿个的事情是不是有些误解,主动找茬的人不是我,想要给人难堪的也不是爷,听你这意思,好像是我主动挑事,是爷故意给人难堪” 路见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既然敢于主动找茬的,那就得有被别人铲平的觉悟。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乌雅氏张了张嘴,表情有些讪讪地道。 她敢讽刺武秀宁,却不敢指责胤禛,不管今天的事情究竟是个什么意思,都轮不到她来指手划脚。 “那乌雅姐姐到底是什么意思”武秀宁转过身,目光清冷地对上乌雅氏。 “我”乌雅氏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今日之事,她有幸灾乐祸,亦有嫉妒不甘,说到底她只是见不得别人得好处,自己却什么好处也捞不着。 武秀宁可不管她是什么想法,既然早就决定做敌人,那她就不可能对她客气“乌雅姐姐若真是羡慕,以后遇上八福晋,乌雅姐姐可别忘了把握机会往上冲,免得别人再抢了你的风头。” “你” 武秀宁看着乌雅氏气红的脸,不以为忤,甚至有些咄咄逼人上前两步继续道“我如何难道我有说错吗想要得到就必须先学会付出,乌雅姐姐不要以为自己失去良多,事实上打从进府那天开始,你什么都没有付出,你只是一味地在索取。” “我没有。”乌雅氏飞快地反驳。 她不知道武秀宁的话对不对,她只知道她已经成了胤禛的女人,那她就必定要争取属于自己的权利,即便她的所作所用需要牺牲别人,她也在所不惜。 只是她一次次地争取换来的是一次次地失望,如此她怎么可能不去嫉妒轻易而举得到这一切的武秀宁。 武秀宁不知道乌雅氏内心的想法,她也不想知道,她只知道注定成为敌人的人,不需要任何怜悯“乌雅姐姐,我希望你明白,有些东西不是我抢的,而是你还有府里的其他人推到我面前的,毕竟我只是一个新人,再耀眼也左右不了其他人的决定,且你真的以为爷会宠我只是因为你当日跋扈的举动吗” “不然呢”她一直是那样认为的,也为此一直后悔自己的冲动。 “天真,若真的只是这样,那你就把爷想得太过肤浅了。”武秀宁轻笑一声,明显是在嘲笑乌雅氏的单纯。 若胤禛真的只是一个只看美貌的男人,那也轮不到她武秀宁来冒头,毕竟宫里赐进府的妾氏谁还没个美貌,可真正能得宠的也就那么几个。 说白了,天时地利人和一个也少不了。 乌雅氏看着浅笑盈盈犹如雪中红梅的武秀宁,一脸锲而不舍地反问道“那你告诉我要怎样想才不肤浅” 武秀宁听了乌雅氏的话,目光落在她带着一丝急切的面容上,忍不住想,上一世乌雅氏跋扈冲动,这一世乌雅氏就算变了态度,也改变不了狭窄的心胸和短浅目光。 “这一点你应该问你自己,又或者问你身后的这位嬷嬷。” 她就不信德妃会毫无目的地安排她进四贝勒府,说穿了,上一世也好,这一世也罢,德妃其实都把她当成一个搭头。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这个搭头最终抢了乌雅氏的风头。 乌雅氏看着丢下这一句话就径自离开的武秀宁,双眼微眯,她心里清楚武秀宁这样的举动并非是给她留余地,可能是为了挑唆她同其他人对上。 武秀宁可不知道乌雅氏的想法,若是知道,她肯定会笑出声,她会这样半道丢话离开,的确是有意挑唆她转移视线,但更多的还是因为她这个人根本就是油盐不进说不通,不想再浪费唇舌。 齐嬷嬷看着乌雅氏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心中一紧,暗自琢磨着是不是要找个机会同她开诚布公地谈谈。 正院那边,乌拉那拉氏看着坐在炕上喝茶的胤禛,目光微闪,今儿个是除夕,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得将胤禛留下。 进宫之前,她并不担心,却不想会因为一个武秀宁落得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地步,说来,还真是可笑 胤禛在来之前,心里就已经有了打算,他不急于收回乌拉那拉氏手中的权柄,自然也不会彻底扫了她的脸面,但他必须让她知道自己的底线。 “爷,今日之事是我处事不周,妾身这厢给爷赔礼了。”乌拉那拉氏私下里其实也是有温柔的一面,只是因着种种原因,两人渐行渐远,再也没了从前的亲近。 “这事确是你的责任。”胤禛抬头,目光微冷地看向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见胤禛的态度一点都没有缓和,心中暗叫不好,她利用八福晋对付府里妾氏的事太过明显,只是以往都没有闹出来,而她又太过小看武秀宁,今天才会闹到胤禛面前,依着他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这事还真不是三言两语能糊弄过去的。 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她要确保自己的地位不受威胁,要确保自己的地位稳固,那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依旧会这么做。 “爷说的是,这事责任全在妾身身上。”乌拉那拉氏犹豫了一下,然后很是郑重地冲着胤禛行了一礼,算是认错。 “嗯。”胤禛见乌拉那拉氏这只想快速揭过此事的态度,眼神微冷,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之前怎么就没有发现乌拉那拉氏是这么一个油盐不进的人呢 也罢,目前为止,他还没有足够的人手掌握后院的动向,为了不打破眼前的平衡,他可以不追究此事,但现在不追究不代表以后不追究。 “时候也不早了,就寝吧” “那妾身这就吩咐人准备热水。”乌拉那拉氏见胤禛愿意留下,满心欢喜地唤人进来伺候。 第46章 柔情 新年期间,胤禛和乌拉那拉氏并没有就此松懈下来,相反地各式宴会让他们忙得脚不沾地。 宫宴那天事情事后都传遍了,可也不过是让乌拉那拉氏和八福晋被人闲话几句,毕竟武秀宁的身份太低了,着实引不起什么注意。倒是胤禛的举动让不少人侧目,更甚至在有心人的推动上得了一个情种的名头。 情种一词放在其他地方都是褒义词,可放在皇室,却是一个不能触碰的禁忌,毕竟先帝就是一个情种,还是一个为了美人连江山都不要的情种,由此可见,在皇室情种一词从某方面来说等同于不堪重用。 胤禛对此并不辩解,就算太子等人借此敲打讽刺于他,他也没变一下脸色,如此稳重的一面倒是让暗地里注意的康熙连连点头。 对于太子,康熙是信重的,也是防备的,但作为阿玛,他还是关心太子和其他儿子的,他们表现的好,他高兴,他们表现的不好,他也生气,但生在皇室,很多事情并不能如普通人那般,事事都流于表面。 另外,别说康熙对胤禛的定位是贤王,就算不是,他也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而斥责于他,依着康熙的脑回路,真要出错,必定是别人的错,更何况胤禛的表现在康熙看来还是不错,就更没有必要出手了。 只可惜他的想法无人知道,以至于不少人都就着此事在他面前抵毁胤禛,包括一直以慈母形象示人的德妃。 相较于康熙对其他人的不在意,德妃的举动让他觉得有些心寒,而他心寒的结果就是让原本还算得宠的德妃彻底被冷落了下来。 胤禛得到消息的时候,一阵冷笑,别人如何他可以不管,但是德妃的举动却是真真正正地斩断了他对她最后一丝依恋。 胤禛坐在书桌后,面色冰凉如水,古井无波的眼睛突然动一下。 他突然有点想见那个娇人儿了,这段时间他一直住在书房,针对那些流言处理应对,尤其是老八那边,既然百般放纵自己的福晋挑事,那他必须回报回报他才算是公平。 可他不能把事情做得太明显,不然他不会放任那些人推动那些流言,等到时机差不多了,他再出手也未必有人能想到是他,毕竟此时的他流言缠身。 此时揽月轩里,武秀宁吃完甜点,不同于别人一日两餐的习惯,她基本上都是一日三餐外加甜点,末了,还有数不清的点心供应。 这样的吃法让澜衣她们很是担心她的身材,所以每天下午都会督促武秀宁练一个时辰舞,当然这都是在胤禛不过来的情况下。 武秀宁喜欢跳舞,在家时,阿玛额娘并不限制她的喜好,只要她喜欢,必定会想法满足她的心愿,跳舞也一样。 名师专门教导,而且一练就是近十年,不说精通却也自有一番功夫,但武秀宁却很少在人前跳,上一世她进了四贝勒府后就再未跳过舞,不是不愿,而是被压缩的生存空间让她无心再去想这些风花雪月的事,这一世她放开手脚,不再顾及别人的看法,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反而得到了上一世得不到的,这不得不说是件很讽刺的事。 武秀宁在舞蹈方面很有天赋,当初教她的师傅都曾说过若她有心在这方面发展,必定会成为大家。一是她长得好,身段好,二是她对舞蹈的悟性高,学得快,只要上手,必定拿捏准确,一举一动皆是迷人风情。 因着有太长的时间没有跳舞,武秀宁刚捡起来的时候还很是生疏,而现在的她不说融会贯通,却也得心应手。 武秀宁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舞姿之中,自然就忽视了周围的动静,连胤禛进来,将澜衣和绿芜给赶出去也不知道,直到转身的瞬间她才发现胤禛过来了。 她下意识地想上前请安,胤禛却以眼神示意她继续,看着他坐在炕上一脸欣赏的模样,武秀宁突然觉得这样也好,只要他不排斥,那她就可能正大光明地展示自己的喜好。 屋里很静,没有音乐,只有武秀宁跳舞的声音,虽然如此,但胤禛的目光却一刻都没有离开她,甚至随她而动。 一舞跳罢,武秀宁并没有急着梳洗换衣,而是招呼屋外的澜衣她们给胤禛奉茶。 “爷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她摸不清他这个时候过来的目的。 “爷就是过来看看你。”胤禛轻咳了下道。 武秀宁点了点头,趁着上茶的空隙回了内室,稍作梳洗后,换了一身衣服才又重新迎了出来。 随着两人相处的时间越长,行为举止也越显随意,至少武秀宁在胤禛面前不再僵着个身子,生怕自己出错,而胤禛也不会一直在武秀宁面前板着一张冷脸,时不时地还会说些软话。 武秀宁不提宫宴那天的事,胤禛也不提,这事就算是正式翻篇了,至少在武秀宁这里算是翻篇了。 胤禛喜欢武秀宁的聪慧,却也心疼她的忍让,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愿意一再为她破例。 武秀宁不知胤禛突然过来的目的,但是外面的那些是非她还是知晓的,眼看着胤禛动作随意地坐在炕上,手里端着茶盏,面色虽冷,可眼中却带着丝丝柔情,软化了整张面孔的锋芒。 这样的胤禛,是武秀宁从未见到过的。 她曾经以为胤禛是不懂感情的,不然上一世他为何冷眼旁观她的起起落落而不出手。可现在她却明白这个男人背负的东西太多了,纵使他有心,怕是也无力顾及一个小小的她。 胤禛觉得眼前这个娇人儿是越来越大胆了,以往他在的时候,她虽不至于殷勤,却也不敢当着他的面走神,现在到好,一两句问候完了,就直接把他给忽略了,他还真想知道她的规矩是哪个嬷嬷教的,就这样居然也能过关。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武秀宁对上胤禛突然冷下来的脸,颇有些无措,随后语带讨好地凑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衣袖娇声问道“爷,小厨房给妾身送了甜品,你要不要尝尝” 胤禛看着讨好自己的娇人儿,心中一阵好笑,每次犯错不是拿点心就是拿甜品堵他的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喜欢这些东西呢 “自己想吃别每次都带上爷。”胤禛好笑地拍了拍她娇俏的小脸,一脸的无奈。 武秀宁看着不接招的胤禛,不由地伸手揽着他的脖颈,不依地道“婢妾这是在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分享给爷,爷怎么能这么说呢” 胤禛目露一丝笑意,看着娇声抗议的模样,伸手将她搂进怀里,鼻间缭绕的淡淡清香让他紧绷的情绪慢慢放松下来。 第47章 反目 正院里,一直忙个不停的乌拉那拉氏从除夕那天开始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每天还得打起精神参加一个又一个宴会,甭管大小,只要身份相当,她都无从拒绝。 这还不是最磨人的。 最磨人的是八福晋,不知道是谁点醒了她,也不知道是谁刺激了她,现在的她就像一只疯狗,逮着她就咬,好几次都闹得她脸面全无。 乌拉那拉氏一阵气急,却毫无办法,毕竟她的性格注定她不可能像八福晋那样不管不顾地找人麻烦。 “嬷嬷,你快想想办法,八福晋这样,我怕我会忍不住”她是真怕自己会被八福晋气得破功,到时她这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贤惠的名声怕是要毁在她手上了。 曲嬷嬷听着乌拉那拉氏的话,再看满脸疲惫之色的乌拉那拉氏,忍不住蹙眉道“主子,八福晋此举就是想逼你出手,只要你出手,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我也知道,可是她一直这么不依不挠,我又能有什么办法。明明当初你情我愿的,与其说我利用她,不如说她是借着我手在立威,我们双方各有心思,谁也怪不了谁。”乌拉那拉氏越说越气,特别八福晋那一副全都是她的错的表现让她怒火中烧,好几次都恨不得一巴掌煽过去。 曲嬷嬷看着神情激动的乌拉那拉氏,急忙安抚道“老奴知道,老奴明白,可是八福晋此举就是想逼着福晋主动揽起所有的责任。” 乌拉那拉氏站起身,闻言之后对曲嬷嬷道“嬷嬷说的不错,八福晋这是在推卸责任,但我不能诚认,更不能接受,要知道爷因为这事对我意见很大,我为此备受冷落,现在她觉得吃亏了就把所有的责任推到我身上,想得倒是美” 她越说越激动,越说内心的怒火越盛,若不是为了这贤惠的名声,为了这四福晋的身份和地位,她又何必忍受八福晋一再的刁难。 曲嬷嬷被乌拉那拉氏的表现吓了一跳,这件事的确是双方有责,但八福晋现在摆明了浑不吝,主子要名声,就只能被对方压着打。 “主子,现在的形势对你不利,与其同八福晋争锋,还不如先挽回主子爷的信任。” “你也认为是我的错,难道那武氏不该被教训吗” “主子,武格格再需要教训,可你忘了八福晋的举动与其说是打武格格的脸,不如说是在打四贝勒府的脸,主子爷甚至还为此备受争议,这如何能让主子爷不气”曲嬷嬷苦口婆心就是希望乌拉那拉氏不要再继续固执下去了。 乌拉那拉氏心知曲嬷嬷说的有理,却不肯诚认“可是嬷嬷我已经向爷低头认错了,难不成你还想让我给武氏认错不成。” “怎么会,老奴只是希望主子能早点挽回主子爷的心。” 在这个府里,主子爷就是一切,他的认可比什么都重要,不然这些年李氏凭什么跟乌拉那拉氏这个嫡福晋较劲。 乌拉那拉氏看着一心为她考量的曲嬷嬷,沉吟片刻才叹了口气道“嬷嬷,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这件事不是我愿意低头就能解决的,爷心里还气我呢” 这一次她又犯了同样的错误,等到她冷静下来琢磨清楚胤禛的用意,八福晋又找上来了,外面也传了不少流言,纵使她有心认错,胤禛也没时间理会她啊 此时的她只想快点解决找茬的八福晋,不然再这样继续下去,她花费大量心思堆及起来的好名声可就真的要被她的胡搅蛮缠给毁了。 曲嬷嬷看着神情焦躁的乌拉那拉氏,突然之间发现自打新人入府之后,主子就一再地选择错误。从放过武格格的那一刻开始,命运的转盘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明明都是新人,明明都娇颜如花,甚至乌雅氏身后还站着一个德妃,却未能阻止这武格格得宠。 与刚进府那会儿相比,这武格格算是站住脚了,不管是在这府里还是在主子爷的心里。 “那主子准备怎么办八福晋可不是那么容易收手的人。” 乌拉那拉氏深吸口气,单手扶额,一脸头疼地道“我自然知道她不会这么容易收手,但是要动她又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主子。” 乌拉那拉氏原是想说先避着八福晋,等一段时间再看看,可是她话还未说话,就听到门外传来春诗的声音,顿时打断了她口中还未说话的话。 曲嬷嬷脸色一变,连忙走到门口,对着外面沉声问道“春诗,发生什么事了” 站在门外的春诗闻言,立马扬声回道“嬷嬷,思懿院刚才派人来报,说是李侧福晋发动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李侧福晋不是还有些日子才生吗”乌拉那拉氏听见动静出来,脸上满是诧异之色。 昨天她才问过情况,思懿院那边没有半点动静,现在突然就发动了 李氏,她又想玩什么把戏 她倒是有心对付李氏,但她不可能做这么明显的手脚,毕竟胤禛对子嗣的看重她一直都看在眼里,不然也不会把这种事情做得这般隐晦。 乌拉那拉氏沉吟片刻,才对着春诗吩咐道“先派人去思懿院看看情况,再派人把府医叫去,至于接生嬷嬷都在她自己的院子里,不用我操心。” 春诗得了吩咐立马就带着人去了思懿院,而乌拉那拉氏不急不慢地换了一身衣服,这才带着曲嬷嬷往思懿院走去。 以往李氏多次拿肚子说事,甭管是真还是假,乌拉那拉氏作为嫡福晋总是要拿出一个态度来的,但次数多了,她也嫌恶心,每次都让身边的人先去看情况,她随后再到 等到乌拉那拉氏到思懿院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脸无措地站在院子里的乌雅氏,这位是不来得有些早了 乌拉那拉氏见状,理了理神情,平复一下心绪,这才上前几步,看着乌雅氏问道“乌雅氏,你怎么在这里,刚到吗” 第48章 荒唐 乌雅氏心里暗道一声倒霉。 她原本是想过来找李氏商量对策的,毕竟从进府到现在她一直都没有承宠,即便有德妃的名头在哪里,也无法堵住所有人的嘴,且乌雅氏自己也不甘心就这样被胤禛忘到脑后。 可惜李氏不接招,只要涉及宠爱便顾左右而言他,这让乌雅氏显得十分的挫败。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心知只有抬出德妃才能勉强让李氏低头,但她心里也清楚德妃的名头并不好用,特别是在齐嬷嬷跟她详谈过后,她便再也打不起让德妃撑腰的旗帜了。 两人话还没说上几句,李氏便以休息为由准备打发她走,她心有不甘却也没法,谁知刚起身也不知道怎么地,左脚拌右脚竟摔了个跟头,虽然她没有扑到李氏身上,可李氏因着惊吓居然提早发动了。 她倒是想推卸责任,可惜思懿院不少人都看见了,没法她就只能在这里等着看结果了。 曲嬷嬷见她不吱声,上前两步,道“乌雅氏,福晋在问你怎么会在思懿院” “没什么,就是过来窜窜门子,没想到回去的时候没站稳摔了一跤,竟吓得李姐姐提前发动,真是不该。” “好端端的,你怎么会摔倒呢” 乌拉那拉氏眉心微蹙,心里却在阴谋化,猜测是不是德妃又动了什么心思,想借此陷害她 对于德妃,乌拉那拉氏是真的觉得怎样揣测都不为过,那个老妖婆,连自己的儿子都能陷害,又何况是对她这个连面子情都没有的儿媳妇。 “曲嬷嬷,让府医过来给乌雅氏瞧瞧,别摔出什么伤来。”乌拉那拉氏朝着一旁的曲嬷嬷吩咐道。 “是,主子。”曲嬷嬷也不耽搁,转身就去将府医给请来了。 乌雅氏似想到什么一样,面色一变,想出声反驳,好在一旁的齐嬷嬷眼明手快地拦了一把,不然这真的意外就要被她吵出阴谋来了。 在后院,特别是在只有乌拉那拉氏的情况下,再犟的脾气也比不过别人手中的权利,与其因一时之气自讨苦吃,还不如大大方方地任其试探,反正她们这次是真的遇上了意外。 乌拉那拉氏见乌雅氏如此坦然,疑心稍去,等府医说了情况之后,虽然依旧警惕,却没再就此事继续折腾。 反正只要倒霉的不是她,李氏就是因此一尸两命,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惜,相反地无比痛快。至于她为什么这般谨慎,除了不想惹麻烦上身,再就是要给胤禛一个满意的回答。 乌拉那拉氏得到想要的答案,一面让人去给胤禛报信,一面让人搬了椅子出来,她就坐在院子里等李氏生产,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但她绝对会让她成为最后一次。 产房里李氏的尖叫声一声高过一声,看样子生得并不顺利,相比乌拉那拉氏从容平静,乌雅氏就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齐嬷嬷站在乌雅氏身旁,见她这副忐忑不安的模样,不由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道“主子,今天这一切都是意外,就算有什么事,那也怪不到主子身上。” 乌雅氏闻言一怔,抬头望去,见产房门口人来人生,心中不由地更慌了,“嬷嬷,虽然是意外,可谁能保证出了事情,爷不会迁怒于我。” 齐嬷嬷听了她的话,语带安抚地道“李侧福晋这也不是第一次生产,再则这一次虽然是意外,但李侧福晋也到了要生产的时候,肯定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真的吗可是我们并不能确定别人会不会对她下手” 齐嬷嬷听着乌雅氏这般直白的话,眼里顿时露出些许惊讶之色来。 她说的这种情况的确存在,尤其是乌拉那拉氏,她连武秀宁一个新人都容不得,更何况是已经有了一子一女的李氏。别说她们什么都没有察觉,就是察觉有异,她们一主一仆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要为了一个李氏跟身为嫡福晋的乌拉那拉氏拼命不成 这又不是三两句话能解决的事,要豁出命去,谁愿意为不相干的人拼命 齐嬷嬷心中觉得荒谬,面上却不能声色,直接道“主子,咱们再等等,主子爷和其他人应该快来了。” 乌雅氏闻言顿时放下心来“若是爷他们能早点过来,我反而能松一口气,毕竟我不是武秀宁,爷的怜惜一时半会的怕是用不到我身上来。”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乌雅氏回过头去,便见胤禛走在最前面,宋氏等人跟在他身后,脚步匆匆,均是一脸的担忧的模样,看得她直想捂眼。 不过这也是常态,不管她们私下里斗成什么样,至少在爷们面前,那都是感情和睦的亲姐妹。 胤禛一过来,乌拉那拉氏立马起身,等到胤禛坐下后,乌拉那拉氏不等胤禛开口,就将情况一一复述了一遍。 胤禛闻言差点连标准的冷脸都绷不住,他本来还想着是不是有人动了手脚,现在看来倒真像一场意外。 “好了,先等等看。” 站在众人之中的武秀宁更是差点笑出声来,原本她还在奇怪怎么上一世能瓜熟蒂落的李氏这一世却提前发动,原来是乌雅氏的关系,只是不知道是真意外还是假凑巧。 其他人表情各异,但能看出来心情都不错,想来李氏得罪的人也不少,至少在场的没谁是真心希望她安好的。 乌拉那拉氏坐在胤禛身边,她既然早有安排,自然就不担心结果,毕竟最差也不过就是让李氏顺利再生下一子。 产房里,李氏此时的心情跟乌拉那拉氏差不多,她自己也觉得这次早产的原因无比的荒唐。 明明摔跤的人又不是她,甚至对方也没扑到她身上,她仅仅只是吃了一惊居然就发动了,这样的原因真的够荒唐。 别人摔跤她惊个什么惊,好在接生嬷嬷说了,她这一胎胎位极正,不然她这是要莫名地受人牵连,遭遇险境呢 只是这毕竟是生孩子,胎位再正,那也不是不疼。 即便李氏已经生过三个孩子了,再生她依旧觉得疼,而且还是在这么突然的时间,好不容易恍过神来,知道胤禛过来,她怎么可能不委屈,又怎么可能让屋外的那群贱人抢了爷对她的关注。 想到这里,李氏的叫声更大了,每叫一声都还叫一下胤禛,那一声声呼唤犹如杜鹃啼血,哀怨莫名,委屈至极。 “曲嬷嬷,派人过去提醒一声,让李氏别把力气都放在叫喊上,用心生孩子更重要。”乌拉那拉氏看着这个时候还不忘争宠的李氏,直接就气笑了。 她总算知道自己这些年为什么斗不赢她李氏了 先不说身份地位,就说这脸皮,能有她这般厚脸皮的,岂今为止,乌拉那拉氏也就见过她李氏一个,这都生死关头了,她还惦记着争宠,她就不怕自己力竭,一尸两命 乌拉那拉氏真心觉得荒唐。 第49章 争宠(一更求支持) 站在胤禛身后的武秀宁也是满脸的愕然,显然是没有想到李氏争宠的手段已经到了这般的登峰造极的地步。 李氏怕不是想得宠想疯了吧 她现在是提前生产,还是因为意外提前生产,不管原因大小,这生孩子都是要人命的,一个不好那可是一尸两命。 可人家李氏硬是心大,似乎笃定自己会安然无恙地生下孩子一样,虽然结果的确是这样,但是谁能保证中途就真没个意外 回想上一世李氏自这胎之后就再没了动静,武秀宁之前还想着也许是弘晖之事让她彻底失了宠才造成的,现在想想指不定就是因为她心大伤了身子,又或者乌拉那拉氏暗中出手才造成的。 目光微微扫了一眼端坐在胤禛身旁的乌拉那拉氏,武秀宁暗暗回想上一世被她安插在思懿院里的暗桩 那个时候她在府里的境遇远远不如现在,眼瞎耳聋,根本弄不清情况,就更别谈后院阴私以及势力分布了,能让她知道的大多都是已经发生过的,甚至是别人闲话提及时她听来的几耳朵,连真假都分不清,就更别提详细内容了。 但是武秀宁记得有一次去正院时正好遇见乌拉那拉氏身边的曲嬷嬷和大丫鬟春诗凑在一起商量什么事,话中正好提及思懿院,那时她并没有在意,毕竟两方对立已久,说不清谁对谁错,也说不清谁赢谁输,反正双方之间一直都保持不死不休的相处方式。 那个丫鬟叫什么来着 对,叫玉竹。 想到这里,武秀宁突然明白为什么后来乌拉那拉氏和李氏之间的矛盾一下子就爆发了,很显然这其中的便是乌拉那拉氏借机对李氏下手,以至于李氏在得知真相后不管不顾地予以还击,至于这里头还没有别人的手笔,武秀宁并不关心,她只知道这件事对她而言是个不错的契机。 毕竟她还没有善良到主动帮乌拉那拉氏或者李氏规避危机,即便孩子无辜,可她就不无辜么 恍然回神,耳边传来一阵窃窃私语,细听全部都是在指责和讽刺李氏到了这个节骨眼还要不择手段争宠的事。 “你瞧瞧,难怪人家得宠,连生孩子还想着争宠,谁还比得过。” “怪只怪咱们豁不出去,若是有李侧福晋这一半的脸皮,咱们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啊” “姐姐说的是,咱们可没李侧福晋这么心大,都到这个时候还惦记着争宠呢” “谁说不是。” “” 这些话能传到武秀宁的耳朵里,自然也能传到胤禛的耳朵。 李氏做事的确让人不耻,行为举止都很上不了台面,胤禛诚认,却不得不为她兜着,毕竟她肚子里的是他的孩子,他就算觉得不满,觉得恼怒,也得先替她遮掩,眼瞧着这些人越说越离谱,他不由语带隐怒地冷声喝道“够了,这里没你们的事,都散了吧” “爷” “福晋不必再说了,李氏生产有你我在这里坐阵就够了,其他人都回去吧”胤禛肃着一张脸,冷声道。 乌拉那拉氏见他态度强硬,也不再多说,转身的瞬间便示意众人都散了,这种笑话她早就看够了,多一次少一次根本不重要,她会阻止也不过就是职责所在。 自打宫宴之后,只认错不改错的乌拉那拉氏被胤禛打上了油盐不进的标签,再加上外头渐起的流言,胤禛忙于应对,再没进过后院,乌拉那拉氏有心想要缓和两人关系,却一直找不到机会,现在这个时机虽然不适合,但是把握的好,未必不能扭转局面。 李氏生产纯属意外,她不怕查,且勇于表现的同时还能达成目的,她何乐而不为。 坐回胤禛身边,乌拉那拉氏轻声道“爷不必担心,虽说今儿个的事情着实是个意外,但是妾身已经让府医看过了,想必李妹妹很快就会为爷再添一子。” “嗯。”胤禛表情淡漠地应了一声,他心里清楚乌拉那拉氏不会就这种事糊弄于他,但也不会再相信她这种口是心非的话。 有时想这蒙在眼前的纱一旦揭去,红果果的真相会抹去一切好感,胤禛现在对于乌拉那拉氏的观感就是这样。只不过康熙愿意看到和睦平稳的局面,胤禛就不得不压抑内心的不甘和愤怒,一一做给康熙看。 乌拉那拉氏见胤禛目不斜视反应冷淡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挫败,她都已经一退再退了突地李氏的尖叫声打断了她的思绪,目光转过去,眼见一向不动如山的胤禛竟换了个姿势,乌拉那拉氏眼里不由地闪过一丝杀气。 李氏当真是留不得 但她心里更清楚如今的李氏不是她能动的,她若是真要李氏的命,她自己怕是也讨不了好,可一直这么放任下去,她的处境可能比现在还不如,还好她早有安排。 揽月轩里,刚多外面回来的武秀宁就跟没骨头似的直接趴到炕边的引枕上,神情慵懒,显然是胤禛的这个安排。 这主子之间的戏岂是这么好看的,一个不好那是要被记恨的,再说了那场面明显没有发挥的余地,站了也白站,与其吃亏受累,还不如早早回来休息,反正李氏是生是死,是平安还是倒霉,于她而言,真的一点好处都没有。 不过想到临走之时胤禛那安抚的眼神,武秀宁长睫微眨,红唇微扬,脸上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今日的事情虽然出乎她的意料,但是胤禛在那样的场合还能注意到她,那就证明她武秀宁已然不再是这后院众多妾氏中的一个,而是能影响他情绪的人。 至于乌拉那拉氏算计李氏的事会不会成功,她并不在意,反正两人积怨已深,没有这件事也还有其他事,她一个小小的格格能起什么作用 与其多管闲事成为出气筒,还不如冷眼旁观,多为自己打算,毕竟她进府也有大半年了,若是可以她是真的希望能有一个孩子,可惜一直都没有动静。 好在她没有着乌拉那拉氏的道,这段时间也努力调养,想来怀上是迟早的事。 说来说去,还是她太弱了,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不然她也不至于样样都小心,事事都谨慎。 第50章 突然(二更求支持) 武秀宁在屋里休息,澜衣和绿芜也不打扰,她们两个在揽月轩的分工一直都很明确,作为武秀宁身边的大丫鬟,她们自然是事事都以武秀宁的利益为先。 今天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特别是李氏生产时的尖叫声,吓得两人心里一阵发麻。 若说她们之前还百般期望武秀宁有孕的话,那么现在她们开始有些害怕了,毕竟这种事情她们只听说过,根本没有亲眼见过,好不容易见到,却是这般骇人不是她们要小提大作,而是亲眼见到的和别人说的那些话都让她们觉得害怕。 “绿芜,主子这个月可有换洗”澜衣像是想到什么一样伸手将绿芜拉到走廊角落,低声问道。 “呀,你不问我倒是忘了,主子似乎从上个月开始就没再换洗了,我本以为和从前一样,只是暂时的,可是主子这个月似乎也没有换洗”绿芜偏头想了想,突地脸色大变。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们才想着不希望武秀宁这么快有孕,谁知就有了情况,这事还真是 澜衣看着绿芜那惊骇的模样,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见无人注意她们,忙道“先不要声张,等确认了结果再说。” 绿芜听了澜衣的话,重重地点了点头。 现在这个节骨眼,府里的目光虽然都集中在思懿院,可谁能保证消息泄露之后,其他人不会眼红 与其因为一时不慎惹得别人眼红算计,不如先将此事按下,等到适当的时机再爆出。 “你说的对,这事儿别说咱们还不确定,就是确定了也得先看主子的意思。”绿芜拍着胸脯,一脸认真地道。 “你知道就好,这事儿真要如咱们所想,接下来要做得准备就多了。”澜衣面色有些凝重地看了武秀宁的屋子一眼,道“李侧福晋这一胎也不知道生得是男还是女,总之后院众人这心思一起,谁也难保她们生不出旁的心思。” 对这后院的女人,她们可是一个都不相信,行事总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她们总没错。 宠爱这种东西本就虚无漂渺没个定性,她们不可能完全寄希望于别人,且主子自己的诸多筹谋她们也看在眼里,所以相较于相信别人,她们更相信自己的主子。她若觉得这后院都是敌人,她们就不可能相信这其中还有朋友。 以前主子没怀孕,福晋那些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这真要是有孕,那些人怕是要无所不用其极地算计自家主子了。 “你说的对,那些人本就对主子受宠眼红不已,若主子再有孕,她们怕是就真坐不住了。”绿芜想着后院那些人的作派,眼里满是防备。 “好了,不管结果如何,咱们得先跟主子确认一下结果,毕竟这府医说是府里的人,可谁知道是谁的人。”澜衣对府里的人那是一个都不相信,不然武秀宁不肯诊平安脉,她也配合演出。 两人略作收拾,又派人去小厨房拿了武秀宁惯常喜欢的甜汤和点心,这才一起进了屋。 武秀宁此时的心情略显复杂,见着澜衣她们拿来的甜汤和点心,很自觉地伸手端了碗甜汤过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一世吃得苦太多了,这一世她尤其喜欢甜食,不管是汤还是点心,心情越不好越喜欢甜的。 澜衣和绿芜瞧着武秀宁微微蹙起的眉心,你看我,我看你,两人互相催促,谁都不肯先开口。 武秀宁抬头看了她们一眼,瞧着两人那别扭的模样,轻笑一声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咱们主仆之间还有什么话不好说吗” 澜衣见武秀宁一脸笑意盈盈的模样,也不好再瞒,便道“主子,你已经两个月没有换洗了,会不会已经怀上了” “你说什么”武秀宁一脸不敢置信地站起身上来。 澜衣和绿芜从来都不是那无的放矢之人,特别是她的事,两人历来重视,若不是真有可能,她们是绝对不开口的,但孩子一事对于武秀宁的影响太深了,眼下这个消息对于武秀宁而言不亚于晴天霹雳。 孩子一直都是她心里过不去的一道坎,上一世她还来不及想就已经失去了资格,等到回头,孩子就成了她的梦魇,更成了别人打压她的手段和理由。 她太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了。 之前在思懿院她还在盘算着自己什么时候能得偿所愿,谁知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她居然就的要实现了 别看她表面平静不受影响,其实心里一直都很焦急,虽说现在只是有可能,但这样的消息依旧让她觉得冲击,甚至有些懵。 澜衣和绿芜站在一旁,看着武秀宁脸上复杂的表情,说不清是期盼是喜悦还是渴望,但唯一能感觉到的是武秀宁身上缭绕着的那一丝淡淡的喜气。两人虽然没见武秀宁明确地发表意见,却能看出她的意愿。 “主子,咱们是不是要暗地里找个大夫瞧瞧”澜衣见她久久不语,不由轻声问道。 武秀宁低笑一声,满是嘲讽地道“自然是要找个大夫来确认一番。” 别看胤禛对乌拉那拉氏起了疑心,但此时的乌拉那拉氏依旧是这后院的掌权人,那府医就算不是她的人,也不会为了她一个小小的格格得罪她,所以为了安全,她得想办法找可靠的人为自己的把脉。 只是这贝勒府又不是菜园子,哪里是想进就能进的。 不过因着李氏生产的事,府里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等她平安产子后,那些人怕是更顾不上她了。 话说她手头上的那些产业胤禛是知晓的,毕竟生意越做越大,彼此间来往联系也越来越多,若没他的首肯,她就算收买再多的人也不可能瞒住乌拉那拉氏。说到底,这事成与不成,看得不是她,而是胤禛。 况且她这事真要论起来也是好事,就算最后被发现了也能糊弄过去,即便是乌拉那拉氏不满,看在胤禛的面上,她至多也不过是酸上几句,不算大事。 可她到底要怎么说动胤禛呢 绿芜见武秀宁拧着眉,以为她是在为难,不由地说道“主子若是没有适合的人选,不如给夫人送信,让夫人挑个可信的人,这样也不怕别人说漏了嘴。” 既然是要瞒,那就得做到面面俱到,不然中途出了岔子,连累的可是自家主子。 “嗯”武秀宁低应一声,手指轻敲炕桌,片刻才道“行,先给我额娘送信,让他们挑个合适的人,等我这边确定好再说。” 第51章 警钟 武秀宁扬了扬唇,这可是她盼了两世才盼来的孩子,就算最终结果只是虚惊一场,她也甘之如饴。 再说了只要她谨慎小心不着乌拉那拉氏的道,这次不成还有下次,总之她迟早还是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上一世的她在这些人手里吃了太多亏,所以行事不得不一再小心谨慎,不然她凭什么一路领先,得胤禛宠爱,又凭什么在众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慢慢走进他的心,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她重活一世么 并不,这人要是认不清自己的处境,就是再重活十次,那也是同样的下场。 也不想想,上一世能整死你的人,难道就因为你重活一世就变傻了么 不会,这些人心硬手黑,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只要你还站在同样的位置,她们就会做同样的选择,即便你重活一世占尽先机,也不可能瞬间打倒她们,毕竟她们的身份早已注定,若真想反击,甚至是扳倒她们,就只能慢慢筹谋,而非一时之愤,冲动行事。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突然之间她竟然就有可能迎来了她的第一个孩子。 虽说一切尚不确定,但就武秀宁而言,她终究还是盼着自己能有一个孩子的。 但面对后院环绕的这些如狼似虎的敌人,她行事都需要再三斟酌,不然一朝踏错,就有可能满盘皆输,到时别说孩子,怕是连她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 武秀宁伸手摸了摸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轻声道“这事先容我好好思量思量。” “是。”绿芜应声,转身便出了屋。 澜衣垂着眼帘候在一旁,面色平静,并不吱声,明显是等着武秀宁拿主意。 先不说武秀宁有没有孕,就说这李侧福晋产子,后院诸人不管是有权的还是有势的,心里总会生出旁的心思来,到时风起云涌,谁知道会不会有误伤。 她不管别人如何,她就知道要全力护住自家主子,毕竟这后院的女眷没一个是善茬。 武秀宁心中有些波动,她心里隐约有了想法,只是还没有拿定主意是要瞒着胤禛还是实话实说。 善意的谎言那也是谎言。 武秀宁不想赌自己在胤禛心里的那点份量,毕竟这才刚开一个头,若真因为这种小事而毁了这大半年的努力,那才叫真正的得不偿失。 一旁的澜衣注意到武秀宁脸上复杂的神情,虽然不知道她在为难什么,但她还是抬眼看着她说道“主子在为难什么” “我在想到底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把大夫带进府。”武秀宁轻叹了一口气,又道“若是瞒着爷,我就得上下打点,不露丝毫端倪,若是实话实说,有孕还罢,若是虚惊一场,又怕爷心里会有疙瘩” “既然如此,那主子何必” “澜衣。”武秀宁没等澜衣说完,就打断了她口中的话,神色微微有些认真地看着她道“这事真要是这么简单,我也不用这样两头为难,我在府里的路已经很难走了,怎么可能会想给自己再增添麻烦。” 胤禛这人看似大度,性情却十分地执拗,他认定的事情是容不得别人欺骗的,而她恰恰明白这一点,才会犹豫再三。 武秀宁不想因为一时得宠就理所当然地认定自己即便犯了错也会轻易获得胤禛的原谅,毕竟宠不是爱,容不得她百般放肆,再加上她拿捏不准胤禛心中的划分的范围,就更不敢轻易行事了。 澜衣一听武秀宁的话,心中一阵轻叹,主子之间的事情容不得他们这些做奴才的置喙,他们只能听命行事,而不是仗着主子宠信,肆意妄为。 “主子” 武秀宁也没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答案,不过就是发发牢骚罢了。 “罢了,容我先试探,到时看爷的态度再做决断。” “是。”澜衣见状,轻应一声,眼见武秀宁倚着引枕闭目养神,她只能默默地候在一旁,以便武秀宁有吩咐的时候,能第一时间应合。 武秀宁管不了别人,她只能管住自己,无论这个孩子有没有来,她要考虑的是以后,毕竟这府里她得用的人不多,好不容易收买的如今还没有走到上一世该到的位置,发挥不了什么大作用,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不然她也不会这般为难。 好在胤禛的性子虽然板正,疑心也重,但也不是不讲理,涉及子嗣总会获得几分重视,而且就目前而言,他的子嗣不多,仅剩的两个儿子还身体不好,再加上后期的争斗,子嗣会成为他迫切想要解决的问题,不然上一世他凭什么容忍两面三刀的钮钴禄氏。 难道是因为她长得好看 别看玩笑了,钮钴禄氏此人论长相比不过后院的任何一个妾氏,顶多算周正,论温柔小意,她比不过李氏;论名声地位,她比不过乌拉那拉氏;论才情样貌,她又何常比得过年氏种种原因相加,也不过就是因为她生了一个身子康健且尚算聪慧的儿子。 说来说去,时机重要,家世样貌重要,子嗣也尤为重要想着想着,原本只是深思的武秀宁慢慢地就进入了梦乡,话说她这段时间休息的时间好像比往常来得多 澜衣见武秀宁睡着,也不说话,只是从柜子里拿出一条薄毯为她盖上,等退出去之后,叮嘱院里的下人们放轻脚步,以免吵醒主子,这事就算是揭过了。 武府,武夫人接到武秀宁让人送来的信也没觉得太惊讶,因着两家生意的关系,他们时常联系,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但是等武夫人看过信后,整个人是即惊又喜,显然是没有想到期盼已久的事情终于有了回应。 至于信上表述的疑似一词,完全被她忽略了。 在她看来,自家女儿打小就有福气,别人认为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在她女儿身上那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更别说都两月了,还疑似有了,那是肯定有了。 当然武夫人会有这种迷之自信的想法,也是因为武秀宁自打选秀之后的种种举措都得到了超乎想象的回报。 要知道武家的生意以及她的嫁妆,赚钱归赚钱,可每年减去开销后也仅仅只是小有盈余,这也是为什么武柱国当官多年一直不能升职的原因之一,毕竟人脉都是需要经营的,而经营也是需要足够的银两的。 “这都怪我,明知宁儿进了皇家,还不早早准备起来,现在真到了要帮忙的时候,却是一点忙都帮不上。” 晚膳时分,武夫人将手里的信交给武柱国,一家人坐在一起,商量来商量去,硬是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人,这可把武夫人给愁坏了。 “夫人不必自责,此事为夫也有错,武家到底还是单薄了些,这一次的事也算是给咱们敲了一个警钟。”武柱国看了手中的信一眼,语气低沉地道。 武夫人点了点头并未言语。 倒是武柏然拿着手中的信来来回回地看了两遍才道“额娘,既然妹妹那边尚未准备好,咱们要不再寻摸寻摸。” 他们家到底缺少底蕴,做不到像世家那般培养或者早早地就养了大夫在府里,可既然发现了问题他们就不能坐视不理。 “你说的对,宁儿那边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形,咱们有备才能无患,先寻摸着,实在不行,我再找借口带秦嬷嬷去一趟贝勒府。” 武柱国没有吱声,他心里清楚,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 第52章 戾气 武秀宁半夜被惊醒的时候,胤禛已经坐在她身旁了,看着他一脸疲惫的样子,武秀宁心知李氏应该是顺利生产了。 只是他这喜欢半夜突袭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每次都吓得她一身冷汗。 胤禛见她小脸微白的模样,惯性地伸手将她揽到怀里,轻轻拍打她的肩,低声安抚道“没事,有爷在。” 武秀宁缓了缓神,才出声问道“李侧福晋如何了” 胤禛听到这话不由地想到乌拉那拉氏在思懿院的表现,眉头不由自主地便皱了起来。 李氏提前生产注定过程不会太顺利,以往像这种事胤禛走个过场就行,不可能像今天这样全程守护。但他的子嗣着实太少了,现存的两个儿子身体都不好,这也就由不得他不注意李氏肚子里这个孩子。 “她没事,已经母子均安了”胤禛想着因着早产显得有些体弱的儿子,心里莫名地有些伤感。 武秀宁看着胤禛眼里一闪而过的伤感,心中一惊,以为李氏这次玩脱了,脱口而出道“爷这话婢妾听着怎么这么别扭,难道还有什么意外不成” 胤禛揽着武秀宁坐回榻上,鼻间缭绕的淡淡清香让他焦躁的心情慢慢地平缓下来“李氏无碍,倒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因着生产时间过长的关系,有些体弱。” 先不论这孩子是男是女,就说这体弱多病这四个字就好像一个魔咒,紧紧追随着胤禛的子嗣,从宋氏开始,甭管生下来是强还是弱,最终都逃不过夭折的命运,这让胤禛看得心头直颤 武秀宁不知胤禛心中的想法,真正让她意外的是上一世健健康康的弘时这一世居然也成了病秧子,那她肚子里这个可能怀上的孩子,日后岂不是要成为乌拉那拉氏等人的眼中钉 若真是这样,她之前做得那些准备怕是还不够。 武秀宁手心紧握,目光不自觉地看向胤禛 她若是没有怀孕还罢,若是有孕,她之前的那些打算指不定就变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爷” 胤禛低头看着脸色微白的武秀宁,见她神情犹豫且带着一丝为难,不由地问道“有什么话还不能跟爷说” 武秀宁心绪凌乱,之前她只想着要不要瞒着胤禛确认她是否身怀有孕的事,现在看来她根本就没得选,只靠她一个人,哪里斗得过后院这些如狼似虎的女人们。 与其让胤禛心生芥蒂,还不如冒上一回险,毕竟今时不同往日,相比其他阿哥府子嗣众多的情况,胤禛可能比她更想有一个身子康健的孩子。 “不是不能说,而是妾身自己也不确定这事是真还是假。”咬着唇,武秀宁故作为难地看了胤禛一眼道。 胤禛闻言轻笑一声,调侃道“既然你自己不确定,那不如说给爷听听,指不定爷一下子就帮你分辨出来了。” 武秀宁抬头看向胤禛,见他眼里柔情满满,咬了咬牙道“今儿个婢妾从思懿院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两个月没有换洗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 胤禛一听这话,脸上浮现出一阵惊喜,双手更是急切地抓着她纤瘦的肩膀,高兴地道“这是喜事,有什么好犹豫的,明儿一早,爷便让太医入府。” 孩子的接连夭折以及病弱都给了胤禛不小的打击,特别是众兄弟凑在一起时,就算只是调侃几句,他这心里也很不好受。 现在想什么来什么,也不怪胤禛会暗自偏心武秀宁。 “放心吧,在没有确定之前,爷不会让人乱传消息的。” “婢妾谢爷体谅。”武秀宁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她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胤禛既然表明会护着她,那接下来她要等待的就是一个结果。 后院女眷有无孕事,是避不开乌拉那拉氏这个女主人的,就算避开也不过是近两个月的事,一旦显怀,她就是想瞒也瞒不住,还不如借此机会赌一赌胤禛对子嗣的在乎和对她的心意。 武秀宁在胤禛的柔声安抚下,扬唇露出一个笑来,只是心里依旧有些忐忑。 胤禛见武秀宁神情疲惫的模样,及时收了话题,稍作梳洗之后,便熄灯睡了,毕竟坐了这么一天,他也觉得累了,何况身边的这个娇人儿比他更需要休息。 翌日一早,用过早膳,有些心急的胤禛便让苏培盛出府去请太医,虽说府里有府医,但对于此时的胤禛而言,武秀宁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全部,值得最好的。 面对胤禛的重视,武秀宁可不会像乌拉那拉氏那般自以为体贴地推辞,在她看来,适当的要求能让对方感受到一种被需要的感觉,一味地逞强只会让人觉得你不需要保护。 有胤禛的吩咐,太医来得很快,乌拉那拉氏也来得很快,只是乌拉那拉氏那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就像是谁欠了她的银子一般,而胤禛一门心思都放在武秀宁是否有孕的问题上,压根就没看乌拉那拉氏一眼。 武秀宁自然知道,胤禛此举必定同昨日李氏提前生产的事情有关,对乌拉那拉氏不待见,却碍于脸面不得不给她留余地罢了。 太医敢在别人面前拿乔,却不敢在胤禛这个冷面王面前拿乔,别说他是贝勒,就是个光头阿哥,那也由不得他一个小小的太医拿乔,所以见过礼,太医便直接准备把脉。 “请格格伸出手。”太医低声说道。 武秀宁配合地伸出手,一旁的澜衣立马用帕子盖住武秀宁的手腕。 胤禛见状一脸的赞赏,倒是一旁的乌拉那拉氏面如沉思。 她听闻胤禛派人请太医,还以为是胤禛身子不适,却不想太医诊脉的对象会是武秀宁,一想到某种可能,她脸上好不容易扯出来的一抹弧度就再也挂不住了。垂下眼睑的瞬间,她的目光一直打量着坐在不远处的胤禛,当见到他满心满眼都是武秀宁,心中戾气顿生。 “恭喜四爷,这位格格有喜了。”收回手的太医冲着胤禛行礼说道。 胤禛抬头,面上没有多大的变化,眼里却带着止不住的喜气,挥手的瞬间,高喝一声“赏。” 屋里的人从太医到下人,一个个都冲着胤禛谢赏,完全没有注意到乌拉那拉氏黑得好似要滴出墨来的面容。 武秀宁脸上满是笑颜,她等了这么久终于还是让她等到了,她笑看着胤禛那副好似指点江山的模样,轻唤一声“爷。” “你好好休息,其他的都交给爷来安排。” 武秀宁声音柔顺软糯地道“婢妾谢爷。” 胤禛虽不至于开怀大笑,心里对于武秀宁却是越来越满意,毕竟能做到跟他心意相通的,目前为止就她一个。 一旁的乌拉那拉氏看着胤禛举手投足间对武秀宁的呵护,面色略显狰狞,若不是她反应够快低下头去,她这贤惠的名声怕是就真要走到头了。 乌拉那拉氏对胤禛还是很了解的。 胤禛看似板正规矩,一副事事都依规矩行事的模样,可只有她清楚,胤禛骨子里其实是个视规矩于无物的人。 他若真的守规矩,就不会纵得李氏几次三番地差点爬到她头上来,且现在也不会当着她的面如珠如宝地对另一个女人。 这府里能让他用心的,除去子嗣之外,李氏算一个,眼前的武氏也算一个,反而是她这个嫡妻一直都被摒弃在外 凭什么 能让他上心的就不能是她 第53章 姚嬷嬷 武秀宁能感觉到胤禛发自内心的喜悦,也能感觉到乌拉那拉氏那股恨不得将她穿透的视线。 她心知乌拉那拉氏此时的心情,一个李氏再生一子,一个她又在这个当头有孕,这事放谁身上都算刺激,更何况是容不得人的乌拉那拉氏。 她微微偏头,看着乌拉那拉氏沉默不语的模样,也不多说什么,她心知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最好的利器。 能护着她,却也无比招乌拉那拉氏的眼。 这厢太医叮嘱一二,收了医箱便离开了,胤禛扶着武秀宁坐下,抬头的瞬间看到站在一旁的乌拉那拉氏,虽然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却能感觉到她周身缭绕的黑色气息。 分不清这气息是好还是坏,但胤禛心里却一点都不看好。 乌拉那拉氏听着言笑晏晏的话语,只觉得眼前的这一切都碍眼极了,她才处置一个李氏,就冒出一个武氏,还很是时候的有孕,这叫她如何能心平气和地接受。 胤禛却像是故意跟乌拉那拉氏做对一般,不等她开口,便突然说道“爷看你这里都是些未经事的小丫头,既然有孕,就得让懂行的人来照顾,正好爷身边的姚嬷嬷懂医理,还有一手药膳的好本事,帮着你调理身子,爷也好放心。” 乌拉那拉氏闻言豁地抬起头,眼神中透着一丝不敢置信,脸上更是带着一丝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笑意道“姚嬷嬷是爷身边的老人儿了,伺候爷多年,这突然离身,怕爷会有不适,不若再寻一位嬷嬷照顾武妹妹。” 姚嬷嬷可不仅仅只是伺候胤禛的老嬷嬷,她还是孝懿仁皇后身边的得力嬷嬷,浸淫后宫多年,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若让她去了武氏身边,那可是一大助力,她若是有旁的心思,怕是施展不开。 武秀宁坐着没动,眼神却一直盯着乌拉那拉氏,自然她也将乌拉那拉氏眼里的那抹凶光纳入了眼底。 到底还是躲不过啊 胤禛摆了摆手淡淡地道“无碍,爷身边的苏培盛在即可。” 乌拉那拉氏一口气噎住,整个人气得差点仰倒。 她是这个意思吗 不是,她纯粹是不想让姚嬷嬷到这揽月轩来,毕竟这后院有太多人冒头的确有损她的利益,一个李氏已经让她心累了,再来一个武氏,她怕到时又像武氏初进府那样玩脱了。 她已经选错了一次,不想再选错第二次,且眼前的武秀宁明显不像她初见时的那般无害,整个人就好似被浇灌的花儿,绽放出独属于她的光华。 如此佳人,她一个女人都看得心怜,更何况爷一个男人。 “既然爷已经拿定主意,那妾身也不好多说。”来日方长,她能忍这么多年断李氏的后路,再忍上一段时间,未必不能把这武氏给处置了。 胤禛抬眼看了一眼乌拉那拉氏,点头道“既如此,福晋就去忙吧” 武秀宁低垂着头,假装自己不存在。 被送客的乌拉那拉氏气得恨不得吐出一口老血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良久才咬着后牙槽道“那妾身先行告退。” 武秀宁见状,忙站起身来,匆匆忙忙地朝着乌拉那拉氏行了个礼。 乌拉那拉氏走的极快,她心中的戾气因着胤禛的话变得越来越深,她真的很怕自己再呆下去,会因为嫉妒而对武秀宁出手。 她真恨不得这后院除她以外的女人全部都死光,可惜她也只是想,并不能做到。 “主子,主子。”曲嬷嬷追上乌拉那拉氏,嘴里微微喘着气道“主子,来日方长,主子爷会这样也是因为看重武格格腹中的孩子” “闭嘴”乌拉那拉氏怒喝一声,目光狠狠地瞪着曲嬷嬷道“别跟我提孩子” 曲嬷嬷被她的怒气吓了一跳,但是表情依旧,显然是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乌拉那拉氏深吸一口气,脸色依旧难看,可好歹没再对曲嬷嬷发火,只是沉声道“回去再说。” 曲嬷嬷连忙应了一声,上前两步,同乌拉那拉氏一起回了正院。 揽月轩里,武秀宁看着喜不自禁的胤禛,原本有些混乱的思绪也慢慢地变得清明起来,乌拉那拉氏的手段左右不过就那些,她怀不怀孕,她都不会放过她,既是如此,她又何必客气。 再有李氏产子,她随后有孕的事,乌拉那拉氏怕是再不能像上一世那般稳坐钓鱼台,且离弘晖病逝的时间越来越近,也就是说 真正的争斗即将展开 到时整个后院都会变成战场,她要怎么做才能给她们添上一把火,又要怎么做才能使她们两败俱伤 武秀宁心里没由来地生出一丝斗志,而紧跟着的就是她内心压抑许久的仇恨和怨气 上一世的种种不会因为现在平和的日子就消失不见,且她一步步走来,歪打正着地得了胤禛的心,那就容不得她不斗了。 毕竟上一世她没得胤禛的真心都被这些女人害得那般凄惨,这一世她真真正正地得了胤禛的真心,她们又岂能罢休。 “再想什么”胤禛见武秀宁坐在炕边,久久不语,不由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婢妾就是觉得福晋走前的脸色不好,可能是生气了,所以有些担心。”武秀宁垂着头,细声细气地道。 胤禛闻言表情微微一怔,面上却毫无变化,只是伸手轻轻拍了拍武秀宁的手,淡淡地道“福晋大度,历来不会计较这些小事,放心吧” 胤禛的话很是平淡,但武秀宁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他对乌拉那拉氏的不满,想来她之前的暗示也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而现在接二连三的事情逼得乌拉那拉氏频频失态,胤禛心中的不满可想而知。 “爷说的是,福晋大人大量,怎么会跟婢妾计较。” 胤禛见状也不多说,不管乌拉那拉氏计不计较,他心里清楚他都不会让她计较,毕竟子嗣为重,且他要从武秀宁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开始杜绝子嗣体弱多病,就绝不会允许有人再为难于她。 第54章 低头 武秀宁确诊之后,很快就让人送了消息回武府。 武柱国接到消息时,人还在衙门,好不容易等到下衙,便匆匆赶了回来。 他身上的官服未褪,入府之后,直接就去了正厅,见着武夫人也顾不得见不见礼,很是直接地问道“宁儿信上怎么说” 武夫人见武柱国这气喘吁吁的模样,忙端了杯茶递到他手上,等他喝了才道“已经确诊了有喜。” “怎么回事不是说要等咱们找合适的人再确诊的吗”武柱国看了武夫人一眼,脸上满满都是诧异。 武夫人看了武柱国,见他这样,忙解释道“宁儿的打算本是这样,但是贝勒府里出了岔子,逼得她不得不挺而走险,寻求四贝勒爷的庇护,好在赌赢了,不然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宠爱也不知道要便宜谁去” 说到这贝勒府里的事情,武夫人心里满满都是怨念,无奈行事比人强,他们纵使不满却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比剜心还疼。 “这些人还真是”武柱国满脸寒霜,只要想到女儿在贝勒府寸步难行的局面,就不由地狠狠地拍桌,那置于桌上的茶盏竟落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武夫人见状软声劝道“你也别气了,宁儿能因祸得福也是好事,毕竟欺瞒这种事做得再好也是有被揭穿的风险的。” 武柱国闻言眼中全是无奈。 他自然知道欺瞒是有风险的,但是挺而走险也好不到哪里去,这皇子阿哥的有几个是好性子,他可不寄希望于这些人心慈手软。 他必须再努力一些,毕竟能进一步,就能再进一步,他得皇上重视,自己的女儿才有足够的底气。 这次的事情看似顺利,可谁知道这其中费了多少心思,女儿又受了多少煎熬,他只要一想到女儿一个人在贝勒府里苦苦挣扎,一颗心就不自觉地揪起一团。 “老爷”武夫人见他脸色不对,深知他是气狠了,不由地上前轻拍他的背,帮他缓解情绪。 想起四贝勒府传出来的种种流言,他们虽然没有主动去探听,但是该知晓的都知晓,毕竟涉及女儿,由不得他们不上心。 “也罢,这事先这样,不过人还是得培养起来,一旦有机会,再给宁儿送去。” 武夫人点点头,她嘴上不说,但心里却有着自己的打算,毕竟这女人生孩子可是要走一趟鬼门关的,男人不懂,她这个过来人又怎么可能不懂呢 “我省得。” 有了孩子,武秀宁的日子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先是有胤禛亲自送来的姚嬷嬷,后是有大堆的补品,每一样都是为了她和孩子,这让她原本有些忐忑的心慢慢地平稳下来。 李氏以及后院其他女人的反应她不知道,但是她早早地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对方若是不针对她,那么她们相安无事,毕竟她打从一开始的敌人就比较明确,虽然有些事情她依旧想不通,但害过她的人却是有数的。 目前,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都不可知,而思懿院的李氏却是实实在在地又添了一子,不管孩子是体弱还是多病,就那两子一女的数量和份量就足矣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武秀宁有孕的事昨儿个随着太医入府就传遍了府里的各个角落,后院众人有艳羡,有嫉妒,也有不甘,相比已经有两子一女傍身的李氏,最不好过的大概就是同武秀宁一起进府的乌雅氏了。 乌雅氏在府里的角色大致上就是一个搅屎棍,所有的人都盼着她搅混后院这滩水,以供她们得利。可惜的是乌雅氏病了一场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行事突地就变得一个风格,相较从前的莽撞冲动,现在的她可以说是矫揉造作,完全就是一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模样。 为了不像李氏那样无故被连累,后院众人都离乌雅氏远远的,武秀宁也一样。 “怎么回事”武秀宁听说乌雅氏找上门来的时候,那是狠狠地吃了一惊。 她与乌雅氏之间一直都是竞争关系,二人根本没有什么交情,甚至还时常争锋相对,这样的两个人不说水火不融,却也没到坐下来一起谈心的地步。 乌雅氏如此堂而皇之的找上门来,要么是德妃的支持不够,要么是李氏那条路走不通,反正不会是觉得有愧于她。 “算了,先将人请进来吧” 绿芜一脸疑惑地看着武秀宁问道“主子,为什么” “因为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武秀宁淡笑一声,比起乌拉那拉氏等人,乌雅氏至少让她有一丝同病相怜的认同感,她会想要治她、利用她,却从未想过了结她。 这就是最大的区别。 乌雅氏本以为武秀宁是不会见她的,却不想武秀宁这么快就让人迎她进了揽月轩,这让原本都做好被拒绝的她都觉得意外了。 在李氏因她意外造成早产后,回到竹意轩的她和齐嬷嬷深谈了一次,这一次齐嬷嬷不只是将道理掰开了揉碎了讲给她听,还将这些事情引发的后果一一阐述清楚,躲无可躲的乌雅氏这才算是彻底明白自己立场,更意识到自己岌岌可危的处境。 两不得罪又想沾光得宠明显是行不通的,思来想去,还不待她得出结论,又听武秀宁有孕,当时她是真心觉得老天不公 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同时进府,同为格格,人家就是有本事得宠,有本事比她先一步有孕,而她能做的不是再给自己增加一个敌人,是借着武秀宁的这股东风给自己一些便利。 武秀宁看着走进来的乌雅氏,不过两天的功夫竟变得如此憔悴,轻声道“给乌雅格格上茶。” “你难道不奇怪我为什么要找上门吗”乌雅氏看着面色平和温柔的武秀宁,嘴一快,话没过脑子就问出来了。 “为什么要奇怪,不过就是窜窜门子罢了。” 乌雅氏看着云淡风轻的武秀宁,头一次发现她们之间的差距,虽说这个发现来得有些迟,但是她好歹还是发现了,甚至心中隐隐开始诚认武秀宁比自己强。 可能是因为德妃的舍弃,李氏的早产,又或者齐嬷嬷说得那些下场,总之种种原因加在一起由不得乌雅氏不低头。 “不,我不是来窜门子的,我是来向武姐姐认错的。”认清自己处境的乌雅氏挣扎了很久,最终还是选择了低头,她这个人的确鲁莽冲动,甚至很多时候做事都没有脑子,典型的三分钟热度,但是她有个优点,那就是一旦做了决定,该低头的低头,该认错的认错,毫不含糊,“只要武姐姐不计较,日后我定然以武姐姐马首是瞻。” 说罢,乌雅氏很是郑重地冲着武秀宁行了一礼。 第55章 心有所动 武秀宁是真的没有想到乌雅氏会这般果断地选择向自己低头,毕竟她能看出乌雅氏的改变,虽说只是一点点,甚至还有些矫揉造作的,但确实比上一世来得聪明,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些改变终究有限,至多也不过就是没让她一味地被人当枪使。 这后宫这后院,乌雅氏的身份就是一个巨大的泥潭,她这也算是成也因姓氏乌雅,败也姓氏乌雅。 说来说去,她得不得宠,看得还是胤禛对德妃的感情。 可惜德妃并不需要胤禛这个儿子的感情,甚至每个笑容说的每一句话都透着对胤禛的算计,更何况她送来的是乌雅氏这个人。 “你确定会以我马首是瞻,别忘了,你的姑母是德妃娘娘。” “武姐姐,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是来投诚的,但是我确实是想从你这里求得一丝生机。”乌雅氏说道这里,拿着帕子的手微微攥紧,然后深吸一口气道“武姐姐,我是带着诚意而来,你或许可以先听听。” 这后院的势力盘根错节,没有足够的了解,吃亏总是占多数的。 武秀宁看似运气好,处处抢占先机,可是谁能保证她一辈子都能快人一步,别忘了这后院从来都没有省油的灯。 武秀宁侧着头,目光轻轻扫过乌雅氏诚恳的面容以及她身后垂首敛目的齐嬷嬷,见两人老老实实的模样,倒有那么一丝不习惯。 上一世的她们不说水火不融,那也是见面没个好脸,现在这样,武秀宁不由地有些失笑“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不听听反而有些武断了。” 乌雅氏见武秀宁有些心动,目光瞄了身后的齐嬷嬷一眼,见她点头,也不再藏着掖着,张嘴就将德妃、李氏统统都卖了个干净。 武秀宁听了乌雅氏的话,不由地眯着眼若有所思。 乌拉那拉氏和李氏之于她,本就是敌人,不管这辈子有没有冲动,她都会报复,倒是德妃,原本以为她只是一个推手,却没有想到她竟做了这么多事。 难道德妃要做的并不仅仅只是压制四爷为十四爷谋利益,还有其他? 此时的武秀宁绝对想不到生为母亲的德妃性情会扭曲到如厮地步,若说爱新觉罗家的男人恨之欲其死,只是给对方应有的下场,那她却是不管不顾地将进宫后受得所有委屈化作满腔的恨意统统都发泄在了胤禛一个人的身上。 德妃,德妃…… 武秀宁默念两次德妃,心中若有所思,面上倒是没有继续追问有关她的其他安排。 她相信以德妃的能力,绝不可能对乌雅氏或者齐嬷嬷透露太多,她至多就是毫不掩饰地展现了自己对四爷的态度,又或者说痛恨,至于真正的手段,仅靠一个格格和一个嬷嬷,怕是难以完成,不然李氏和后来居上的钮钴禄氏又算什么? 这个时候的武秀宁开始意识到她悲惨的命运里,德妃可能也有着浓墨重彩的一笔。 乌雅氏见武秀宁久久不语,心中略显不安地道“武姐姐不要不相信,我说的这些都是真的,而且姑母的吩咐就算我不完成,这府里还有其他人会帮着完成。” 武秀宁皱眉“我倒不是不信你,而是这其中牵涉过多,且我也不过只是一个格格,能做的很有限。” 乌雅氏脸色微变,以为武秀宁不愿帮她,猛地起身道“武姐姐这是不打算给妹妹留条活路?” 武秀宁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左右不了你说的这些事,毕竟上至德妃娘娘,下至于福晋侧福晋,这一个个的可不是我一个小小的格格能对付的。” 乌雅氏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起来。 她知道武秀宁说的都是实话,若这些人真那么好对付,她也不至于对她低头,但若是武秀宁不愿意搭手,她的命运是不是又要像上一世那样,不,也许比上一世不如。 武秀宁看着乌雅氏的脸色,大致上也能猜到她的想法,不过她袖手旁观,毕竟乌雅氏用得了,能牵制的可不只一个人。 抬手的瞬间,武秀宁示意她稍安勿躁“你也别多心,我虽然对付不了这些人,但是只要你愿意助我,想要改变你现在的处境却也是轻而易举的。” 乌雅氏一听这话,犹如那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急声问道“武姐姐有什么吩咐?” “你不必紧张,我既然选择合作,那就不会故意为难于你,毕竟我现在有孕在身,即便有计划,也得有人帮着实施才行。” 乌雅氏没说话,可她心里清楚武秀宁说的是实话。 在这后院,宠爱很重要,但子嗣和地位更重要,而武秀宁好不容易怀上,又怎么可能容许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出意外。 德妃先不说,就说根本容不得人的福晋和已然扎根后院的李侧福晋,仅仅只是这两人就让人疲于应付,更何况还有些喜欢钻空子的小角色在一旁紧紧地盯着。 有她在,不仅德妃要为乌雅家给她基本的脸面,福晋和侧福晋想动手她好歹也能挡挡。 “既然武姐姐把话都放在这里了,那妹妹若是不做点什么,也不好意思白得武姐姐的好处。” 武秀宁点点头,举起茶盏的瞬间,算是同乌雅氏正式结盟,至于这同盟之谊能管多长时间,那就看上天的意思。 等送走乌雅氏和齐嬷嬷后,武秀宁无意识地啃着手指甲,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个同盟的利益最大化,毕竟相较于乌雅氏,她更在乎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乌拉那拉氏和李氏之间的矛盾肯定会爆发,到时两人闹得不死不休,连累的就不只是她们的孩子,还有后院的其他人。 她不会去赌她们的良心,她们真要有良心,也就不会明知对方会下死手还这般不管不顾,以至于让孩子背了黑锅。 她是要报复,但是她并不想为了这些人把自己搭进去,上一世她已经因为这些人被毁了一次,这一世她不可能再为这些人毁自己一次,所以她冒险和乌雅氏合作,为得不是对付乌拉那拉氏等人,而是保住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不受这些人的影响。 第56章 低头 自从李氏生产武秀宁有孕后,府里似乎就缭绕着一种特殊的气氛,让后院总是斗得跟乌鸡眼似的妾氏有致一同地消停了。 这让武秀宁觉得讶意的同时,对后院的关注不禁又加了几分。 乌拉那拉氏不知为何取消了这个月的请安,李氏因着坐月子,足不出户,武秀宁安心养胎,闭门不出,其他人纵使有心闹事,无人配合也闹不起来,一时间后院变得沉寂许多。 倒是乌雅氏,在同武秀宁达成协议之后,积极联系宫里,明显有了目标的她心知想要改变自己的处境,唯有让得宠的武秀宁满意。 再则,有齐嬷嬷在一旁谋划,她心里更清楚乌拉那拉氏和李氏之间的争斗是注定的,就算她不动手将德妃拉入局,她们也是会斗起来,区别不过就是早或晚,所以与其等她们斗起来引得德妃怪罪,还不如让她先一步将此事捅到德妃面前。 就在府里越发显得沉寂的时候,就在乌雅氏以为德妃不会动手的时候,宫里突然传来了消息,乌雅氏本以为是德妃的新计划,却不想得到的却是这样一则消息。 这日,是李氏出月子的日子,早上,乌雅氏随着大流地跟着众人一起去正院请完安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回自己的竹意轩,而是带着齐嬷嬷打转去了思懿院。 虽然刚才去正院请安时,李氏对她的态度看似不冷不热,但是眼神却透着一股想要杀人的感觉,乌雅氏就是再不愿意她还是得走上这么一趟。 不管是碍于德妃的手段,还是碍于武秀宁的要求,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已经容不得她说不去了,毕竟德妃只是想利用她并不是想成就她,而武秀宁说是合作,在没有看她的诚意之前,怕是也不会出手相帮,所以能起两方注意的李氏就成了她必须攻克的目标。 为此,乌雅氏心里没少骂德妃不顾亲戚情份。 当然她也仅仅就是口头花花,就她那个胆子,仗势欺人可以,愤起反击,那也得看对象,毕竟就她现在的身份,连同是格格的武秀宁都比不过,又何谈高高在上的德妃。 进了思懿院,还未开口便对上一双双防备疏离的眼睛,乌雅氏有些不安地看了齐嬷嬷一眼,对上她安抚的眼神,她深吸一口气,要求见李氏,便暗示德妃有事要交代。 涉及德妃,玉燕就算对乌雅氏恨得咬牙,也不得不为她跑上一趟。 “让她进来。”李氏磨着牙,最终还是点了头。 她原是想脱离德妃的掌控,但是眼下局势并不利于她,且弘时身子尚需要调养,也就是说她还需要德妃的支持。 等乌雅氏进来,李氏立马收敛脸上那不甘的情绪,端坐在椅子上,等她的开口。 “婢妾给侧福晋请安。”乌雅氏心知上次的意外已经让李氏彻底恨上了她,所以行事不敢再像之前那般张狂,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免礼。”李氏淡淡地回了一句话,然后侧头看向乌雅氏冷声道“咱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既然德妃娘娘有吩咐,那你就直接说吧!” 乌雅氏见李氏如此冷淡的模样,也不同她攀什么交情,直接道“德妃娘娘传了消息,说是让侧福晋好好找个大夫诊诊脉,别被算计了还蒙在鼓里。”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李氏猛地起身,双眼紧紧地盯着乌雅氏道。 要说被算计,李氏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她生产期间,只有那个时候,思懿院既是防范最严的却又是最容易让人钻空子的时候,她对德妃的势力一点都不怀疑,且德妃既然敢这么说,那她必然是已经被人算计了。 虽然不知道对方使得是什么手段,但是她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再说两遍也是一样,侧福晋与其冲着我发火,还不如想想怎样才能挽回。”乌雅氏无惧李氏的怒火,一脸笑意地道。 李氏看着乌雅氏这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深吸一口气道“德妃娘娘的好意我领了,等我将这件事解决了,我定然会亲自进宫谢德妃娘娘。”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你没事就可以走了。 “既然李侧福晋已经拿定了主意,那我就不继续打扰了,告辞。”乌雅氏原本就没想再跟李氏谈什么交情,她过来本就是为了给德妃传个话,顺便看看李氏的反应,现在事情办完了,不用李氏说,她也会走的。 李氏看着走得无比爽快的乌雅氏,眉心微蹙,她本以为乌雅氏会趁机提出要求,却没想到她会不按牌理出牌,那模样就好像就是单纯地为德妃跑一趟送个消息。 “玉燕,你说乌雅氏这是玩得什么把戏?” “回主子的话,奴婢想这乌雅格格会这般,肯定是心虚,毕竟是她对不起主子在先,又有什么资格对主子提意见。” “也罢,弄不清楚就先看着,倒是她送来的消息值得斟酌。”眯着眼,李氏语气不善地道。 “是。” 揽月轩里,武秀宁坐在炕边,一手拿着棋谱,一手拈着棋子,自娱自乐。 等听了绿芜的回禀,不由地挑眉道“你是说乌雅氏去了李氏的思懿院?” 她们达成协议后,竹意轩大动作没有,小动作不断,她还以为乌雅氏要单方面地解除合作,没想到这个时候她就去了思懿院。 “是,但是连一盏茶的时间都没有就出来了。”这点时间能说什么。 “是吗?看来李侧福晋心中有怨呐……”武秀宁听了这话,轻笑一声。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三阿哥都因为乌雅氏变成了一个病秧子,李氏若是一点都不在那就不是她了。毕竟上一世为了身体健康的三阿哥,李氏可是百般忽视二阿哥,以至于二阿哥半途夭折,现在两个儿子都是体弱多病的模样,指不定她还能公平一把。 当然对自己的儿子李氏能公平,对乌雅氏,她怕是就做不到这般大度了。 不过李氏没有第一时间把乌雅氏赶出来,那就证明乌雅氏的确是找她说了什么? 想到这里,武秀宁也没有心思再摆什么棋谱了,她现在只想知道乌雅氏到底给李氏传了什么消息? 正院里,得到消息的曲嬷嬷正跟乌拉那拉氏分析这件事,别看她近来一点动静都没有,其实后院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主子,老奴瞧着这乌雅氏特地跑一趟思懿院,想来不是为了和李侧福晋续旧,到像是帮着别人传话。”曲嬷嬷意有所指,作为乌拉那拉氏的心腹嬷嬷,她肯定是一定的能力的。 “嬷嬷说的是,可不就是为了给人传话么?”乌拉那拉氏道,虽然她不知道德妃到底打着什么样的主意,但肯定没好事,原因自然是因为德妃这么多年来一直不变的针对。 “德妃娘娘这个时候会打什么样的主意?”曲嬷嬷若有所思地道。 “不知道,但不是对我的话,就一定是对爷,这倒是可肯定的。”德妃对自家爷的态度早就注定了,她不抱有任何希望,所以向来是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德妃的行事。 “那要不要让人打听她们说了什么?” “不用打听。”乌拉那拉氏冷笑一声,德妃无非就是想助李氏压她一头,但她也不是好惹的。 “是。”曲嬷嬷轻应一声,并不追问。 乌拉那拉氏满心以为德妃跟过去一样,只是为了助李氏跟自己争锋,却忘了有些事情不可能一尘不变,而她也因为一时的轻忽付出的沉重的代价。 第二日,乌雅氏便让人暗地里把消息传给了武秀宁,既然是合作,她肯定不会一个人傻愣愣地等着天上掉馅饼,而是要联合武秀宁一起从中谋利。 “主子,这乌雅格格是什么意思?”澜衣就算不懂其中的用意,但也能感受到这个消息背后隐藏的风暴有多么的剧烈。 武秀宁看了她一眼笑道“还能是什么意思,这是提醒我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协议,毕竟乌雅氏低头是为了能在后院站住脚,而不是为了无端给人送好处。” “那主子有什么打算?”澜衣问道。 “打算?”武秀宁轻应一声,随后笑着摇摇头道“没有什么打算,我选择和乌雅氏合作就是不起趟这滩浑水,毕竟福晋也好,侧福晋也罢,谁都不是省油的灯,若双方实力相当还罢,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谁知道她们会闹出什么样的风暴来……” 澜衣一脸恍然,这德妃到底打着什么样的算盘,她们不知道,福晋和李侧福晋会有什么样的打算,她们也不知道,若是自家主子没有怀孕,她们斗得是死是活,谁又会在乎,可有孕在身,担心的肯定是被波及…… 澜衣越是琢磨就越觉得这事不能善了,“主子,既然你知道她们都不是省油的灯,那咱们也不能就这样看着吧!” “自然是不能就这样看着,但是也不冒然出手,毕竟这不是我们的战场,容不得我们指手划脚。”武秀宁轻笑一声,心里却开始琢磨着要怎样入局,借着机会夺了乌拉那拉氏的权。 第57章 出手 乌拉那拉氏能在后院一手遮天,凭得不是胤禛的宠,而是她手中的权,只要她手中一天握着这个权,武秀宁就得忌惮她一天。 上一世因着乌拉那拉氏手中的权,武秀宁被算计得失去了作为母亲的资格,作为宠妾的机会,等到乌拉那拉氏被架空时,她即便能摆脱她,却也难以挽回自己的损失。这一世武秀宁打一入府就在谋划,东一锤子,西一榔头的,不为别的,正是为了让胤禛提早注意到乌拉那拉氏的狠毒心肠。 对于武秀宁来说,孩子是她的执念,而想要有孩子,她就必须让胤禛夺乌拉那拉氏的权,这是一个必然的过程。 这天,又到了请安的日子,武秀宁早早地就被澜衣给叫起床,因着有孕,武秀宁很少在往脸上涂脂粉,大多时候都是素面朝天,这样的她不说多出众,却也不至于泯然于众人。 差不多快到辰时的时候,武秀宁便带着姚嬷嬷和绿芜出发去了正院,之所以带姚嬷嬷,武秀宁也是有自己考量的,姚嬷嬷某种时候代表着胤禛的眼睛和耳朵,这对她而言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监视,对别人更是一种震慑。 有她在,乌拉那拉氏等人就算有心为难,也不至于太过,多少还是会顾忌。 一出揽月轩,武秀宁就遇上了刚出竹意轩的乌雅氏,两人虽然没有交谈,却很有默契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武秀宁不着痕迹地打量乌雅氏两眼,见面色稍带疲色,双眼却炯炯有神,想来她心里已然是做好了战斗准备。 到了正院之后,格格侍妾们大约都已经到齐了,每个人都一副精心打扮过的样子,只除了一反常态的李氏,这一位可是从不早到的,每次都掐着点,现在提早到达,怎么看都像是来者不善呢! 武秀宁和乌雅氏对看一眼,两人随众人一起上前向李氏见礼,还不等李氏出声,便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扭头看去,乌拉那拉氏刚好扶着曲嬷嬷手出来了。 “给福晋请安。” 李氏挑着眉,上前两步站到最前面,脸色冷凝,规矩却很是到位,想来这么多年的争斗已经让李氏学会了不让乌拉那拉氏当众抓自己的把柄。 “免礼。”乌拉那拉氏的气色还算不错,这倒是距李氏生子武秀宁有孕后第一次看到乌拉那拉氏这般好气色。 本来依着武秀宁的身份,过来请安就只能站着,屋里能坐的也就是乌拉那拉氏和李氏二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姚嬷嬷跟过来的关系,看重名声的乌拉那拉氏这次倒是让人给她看了座,要知道上次请安时,姚嬷嬷没来,她可是从头站到尾呢! 说来说去,乌拉那拉氏也是那欺软怕硬之人,不然她该死守着规矩像上次请安一样让她从头站到尾不说,还适当地挑拨一下妾氏们的关系,同李氏争锋,拉长时间,让她一身冷汗还不得不站在哪里等着她说结束。 可是呢,她不过将澜衣换成了姚嬷嬷,她不仅让人看了座,还一副不打算多说的模样,真真是让人看得好笑。 可惜乌拉那拉氏不想折腾了,李氏却一副不能如了她的意思一般,一脸挑刺地道“这刚来就让我们走,福晋又何苦这般折腾人?” 听到李氏这阴阳怪气的话,乌拉那拉氏眯着眼,心知李氏这是仗着德妃的势在给她添堵。 “李妹妹这话从何说起,这晨昏定审就是你们的本分,本福晋体谅你们,这才改成了初一十五,若李妹妹觉得不妥,不如恢复每日,如何?”论起身份,乌拉那拉氏在这一点上是占着天然的优势。 “你……”李氏心中怒火中烧,思及她暗地里的安排又不得不先将怒火按捺下来,咬着后牙槽一字一句地附合道“福晋说的是,这事还真是我思虑不周。” 李氏如此说话,不仅惊到了乌拉那拉氏,也吓到了包括武秀宁在内的其他人。 谁不知道李侧福晋是个从不低头的,除了胤禛能让她服软,其他时候她可是打死不吐口的,然而此情此景,她居然在附和乌拉那拉氏的训诫! 能够在这个后院活下来的女人基本上都不是蠢的,李氏对乌拉那拉氏的针对都已经如此明显了,却在关键时刻选择退了一步,要说这其中没点猫腻,谁能相信。 当然,只要李侧福晋针对的不是她们,她们谁也没想替乌拉那拉氏分担什么,要知道,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她们会服软也仅仅只是碍于权势和地位,要说情分,能凑在一起争一份宠爱的人怎么可能有情分。 “哼!”乌拉那拉氏冷哼一声,心里虽然对李氏服软感到得意不假,更多的却是凭着多年的经验暗自警惕李氏是不是安排了什么后手对付她?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一阵喧哗,敢在福晋的正院大呼小叫,明显是有大事发生,众人不自觉地都将目光投了过去。 武秀宁看着迎着众人的目光出现的那位嬷嬷,目光扫过李氏那微扬的嘴角,她心知一场腥风血雨的争斗即将展开。 “福晋,福晋,不好了,大阿哥不好了!”一向打扮干净利落的大阿哥奶嬷嬷此时头发略显凌乱地跪在地上,脸上带着惊惶之色。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乌拉那拉氏骤然听闻此事,神色大变,今年不过二十四岁的乌拉那拉氏,这么多年也就得了这么一个儿子,且可能这一辈子她就这么一个儿子,磕磕绊绊地养到八岁,就算前几天受了凉,可看了大夫吃了药,都说没有大碍了,怎么还会不好呢? “把话说清楚,大阿哥怎么可能不好?我昨儿个去看过,他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怎么可能还会有问题,你这奴才可不要信口雌黄,乱说一气,不然本福晋会让你知道诅咒我儿是什么样的下场!”乌拉那拉氏语气冰冷,神情癫狂,那隐隐有些腥红的双眼,无不昭示着她的决心。 “老奴不敢乱说,大阿哥原本好好的,可是刚才喝完药后,突然之间就昏迷了。”奶嬷嬷见乌拉那拉氏这般失态,心里也很是难过,要知道大阿哥于她而言就是靠山,若是可以,她比谁都希望他能长命百岁,可是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容易夭折,她也是怕啊! “不可能!”一向端庄的乌拉那拉氏此时再也端不住架子了,整个人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主子——” “福晋……” 乌拉那拉氏身边的曲嬷嬷等人见状立马扶住乌拉那拉氏,可免去了她摔倒的命运,却救不回他儿子的命。 “不要管我,拿我的牌子,去宫里请太医,请最好的太医——”乌拉那拉氏不理会在场的人,声音凄厉,满脑子都只想着如何能救回她的儿子。 “是。” 面对眼前的乱局,李氏脸上由始自终都带着一丝冷笑,心里更是暗自取笑乌拉那拉氏越来越不中用了。可她却忘了,当初她的弘盼病逝时,她的表现也不比乌拉那拉氏好多少。 乌拉那拉氏挣扎着带人去了前院,其他人自然也不可能再多做逗留,武秀宁更是第一时间回了揽月轩。 武秀宁知道乌拉那拉氏现在还尚有理智,可一旦弘晖去了,她才会变得真正癫狂起来,到时后院人人自危,所有人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武秀宁能想到的事,其他人自然也能想到,但总有人是不怕事的,恰好有孕的武秀宁为了不成为目标,不仅自己要多加小心,还屡次敲打揽月轩的人,让她们万事低调,轻易不要惹事。 府里前后院是有讲究的,就算后院女眷为了争宠,时不时地会炖汤送点心去书房,那都仅限于后院的内书房,而非前院胤禛与幕僚商量公事的地方。 前院是完全属于胤禛这个男主人的地盘,除非有大事发生,不然就是乌拉那拉氏这个嫡福晋也轻易不能入内,然而此时此刻,乌拉那拉氏根本就顾不上这些,弘晖的病越乎她的想象。 弘晖的身体一直都不算很好,明明小时候胖乎乎的很健康,不知道为什么越是长大身体就越是不好,特别是前一段时间,因着风寒病了许久,好不容易太医和府医都说好了,她这才恢复他的课业,没想到这才几天,又病了,还病得这么突然这么重……这不得不让乌拉那拉氏多想。 门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乌拉那拉氏的思绪,眼见一脸焦急的胤禛和太医一起过来,她连忙站起身迎了上去。 “怎么回事?”胤禛沉着脸看着乌拉那拉氏问道。 乌拉那拉氏翕了翕唇,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毕竟昨儿个胤禛问起她才说弘晖已然大好,而今天就闹出这么一出,甚至还病危,这让她怎么解释? 胤禛见乌拉那拉氏不答,身上的冷气不由地更重了,但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转头便示意太医先为弘晖诊脉。 乌拉那拉氏见胤禛不再追问,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看向弘晖的目光更显担忧。 胤禛站在太医不远处,目光看着床榻上那个小小的人儿,心里怒火中烧,之前他虽然将弘晖和弘昀挪到了前院,但生活还是由各自的额娘照顾的,特别是弘晖,因着生病,还回后院住了几天,这才刚搬回来一天就病成这样,他倒是想问问所谓的大好就是这样? 第58章 有失公允 “太医,弘晖的病情如何?”面对太医,胤禛的语气较之前还是缓和几分的。 眼前的太医正是之前给弘晖看诊的人,弘晖的病情他很清楚,这次被请过来,他本以为只是病情略显反复,却不想竟然高烧不退,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不禁有些为难地道“回贝勒爷,大阿哥如今高烧不退,怕是有性命之忧,臣先开个方子,若大阿哥今晚能退烧还好,若是不能……” 太医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在场的人大致都能猜中他话中的意思。 一时间屋里的气氛变得无比的寂静,屋里的人更是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两位主子当成了出气筒。 “好,先开药。”胤禛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若是不能……不能就怎样? 弘晖都已经八岁了,早就过了最易夭折的时候,怎么突然之间就要没了呢,明明昨天都已经大好了,怎么今天就这样了。 心目中抱有期望的孩子突然之间就要没了,这对于胤禛而言可不是一般的打击。 好好的孩子突然就病成这样了,要么是没有照顾好,要么是有人下黑手,总之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出了房间,站在院子里的胤禛沉默了许久,才看向一旁的苏培盛道“苏培盛,让人好好查查,昨儿个已经大好的大阿哥,今儿个为什么会高烧不退。” “嗻。”苏培盛看着神情悲伤的主子爷,心里也揣着一股火,想把这件事给查清楚。 主子爷有多在乎子嗣,没人能比作为贴身太监的苏培盛更了解,既然有人敢往自家爷心口捅刀子,那也不怪他要对方的命。 相较前院的气氛紧张,后院众人可是时刻关注的前院的情况,且每个人心里都打着自己的小九九。 武秀宁可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她回揽月轩后只是派人给乌雅氏传了个口讯,让她这段时间低调些,至于她听与不听,她并不在意,她在意的只有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所以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睡的睡,毕竟已经注定的事情,除了老天,谁也改变不了。 翌日,武秀宁刚用完午膳就见绿芜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这一刻,武秀宁知道,这一年由弘晖的死引发的血雨腥风就要正式拉开帷幕了。 “主子,大事不好了!弘晖阿哥病逝了。”绿芜想着后院刚发生的事情,不由地压低了声音继续道“福晋当场就晕过去了,等醒来就说是有人害了大阿哥,整个人好像彻底疯了一般,要伺候大阿哥的嬷嬷丫鬟陪葬。” 绿芜觉得福晋真要疯了也好,至少以后没人来找主子的茬,可这种半癫不疯的状态,谁知道是不是借机报复害人。 “爷不在?”武秀宁想依胤禛谨慎的性子,怕是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主子爷什么都没说。” 武秀宁想着上一世的这个时候,乌拉那拉氏也是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但也只是那两天,随后她很快就振作起来了,趁着胤禛琮沉浸在悲痛之中,放开手脚,打压和算计后院众人,将整个后院真正掌握在手中,如此,才有了后院长达数年不曾有一个孩子降生的局面。 到了这一世,武秀宁并不相信乌拉那拉氏就转了性子,所以为了她的孩子,她必须夺了乌拉那拉氏的权。 “绿芜,吩咐下去,揽月轩的所有人都不可着鲜艳亮丽的衣服,不可嬉戏打闹,不可惹事生非,都给我老老实实地待着!”先将自己院子里可能被迁怒的地方都处理好,之后她才能全心全意地对付乌拉那拉氏这个假装癫狂的‘悲伤妇人’。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绿芜轻应一声,转身便出去了。 康熙四十三年的血雨腥风再不会像上一世那样让她胆颤心惊且任人宰割,这一世她不仅要毫发无伤,还要毁了乌拉那拉氏的名声,断送她的青云路。 书房里,胤禛不像乌拉那拉氏那样肆意发泄自己的悲伤,他作为一家之主,有些事情不能表露出来,不然这府里的人心散了,就再难聚起来了。 从太医宣布弘晖病逝的那一刻起,性子坚韧如胤禛也不由地红了眼眶,他真的以为孩子只要过了最易夭折的时期就能安然长大,可事实却犹如当头一棒,打得他两眼发黑。 他想借着公务麻痹自己,可惜再多的公务也阻止不了心中的那股悲愤,但更可笑的是此时的他就算想报复也不知道该找谁! 屋里安静的可怕,而向来习惯独处的他竟无端觉得压抑,觉得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起身走了出去,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揽月轩的门口了。 跟在胤禛身后的苏培盛看着站在揽月轩的主子爷,正想开口,只见他举步向前,直愣愣地就进了屋,来不及多想,他就跟了上去,只是没有进屋,而是习惯性地守在了屋外。 屋里,武秀宁正将澜衣她们给小宝宝准备的衣服收拾起来放到箱笼里,才放好就听到一阵脚步身,还不待她请这,就被一个强而有力的臂膀给圈到了怀中,而敢如此行事的非胤禛莫属。 熟悉的馨香让胤禛有些发懵的脑子微微有一丝清醒,但此时此刻他却想要沉沦在她的温柔中。 感受到胤禛身上那浓烈的悲痛,武秀宁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安抚他,那是他寄予厚望的嫡长子,不说倾注多少心血,就论这血脉之情带来的悲伤就足矣将胤禛掩埋。 只是一向倔强偏执的胤禛居然愿意在悲伤难过的时候过来她这小小的揽月轩,武秀宁虽然讶意,却并不排斥,甚至胤禛不开口,她便静静地陪着他难过。 胤禛抱紧怀中的武秀宁,大掌不经意地碰触她已然显怀的肚子,心念一动“好在还有你在。” 弘晖是他的长子,他的存在以及重要性毋庸置疑,可事实是一场莫名的高热夺去了他的性命,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八岁啊,不是八个月,明明都已经是半大的孩子了,怎么就夭折的呢! “爷很早就察觉到乌拉那拉氏的问题,可爷手头上得用的人并不多,找不到合适的人接管后院,便想等等再说,却没想到等来的是这样的后果!” 武秀宁只知道胤禛动了念头,对乌拉那拉氏心存不满,却不想他竟然有了夺权准备。可惜这其中夹杂了太多的东西,牵扯的都是他认为信任的,可最终却辜负他信任的人。 “你说爷若是再果断一点,弘晖是不是就不会出事的?” 是与不是,武秀宁都回答不了。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者有乌拉那拉氏那样视权势利益为一切的额娘,弘晖就算有九条命,怕是也难以活到最后。 “爷说的哪里话,有的时候分别只是因为缘分尽了,而不是因为爷的决定。”武秀宁不提她肚子里的孩子,那是因为她不想吸引太多的关注,胤禛的也一样。 胤禛的子嗣其实并不少,大多都折损在后院的争斗之中,武秀宁就是太清楚了,她考虑事情才会站在很高的角度去看。 自从乌雅氏将德妃传来的消息告诉她后,武秀宁就明白自己再怎么努力都做不到置身世外,毕竟这偌大的贝勒府就这么几个孩子,先不提李氏,就说失去子嗣的乌拉那拉氏,谁能保证她不会打上她肚子里这个孩子的主意! 为了保证她的孩子能在她身边长大,乌拉那拉氏必须要被夺权,李氏必须要被教训,至于德妃,也必须趁着机会将她的丑恶嘴脸暴露在胤禛面前,哪怕只是让胤禛彻底地看清她,懂得防备她而不只是疏远她厌恶她。 “既然如此,那爷希望爷的孩子能跟爷有着长长久久的缘分。”胤禛闷闷的声音自武秀宁的脖颈处传来。 她能说真要保证这种缘分长久的办法就是后院少进女人吗?明显不能,所以武秀宁不可能对胤禛说实话。 “会有的。”武秀宁轻声道。 “爷希望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就是第一个。”胤禛声音里透着一丝沉闷地道。 “会的。”她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成为第一个,毕竟她费了这么多心思就是想给他(她)一个安然成长的环境,可是失去儿子的乌拉那拉氏就像是失去崽子的母狼,经不起丝毫撩拨,可不远处却还有一个李氏等着动手,这让她如何能不警醒。 武秀宁同胤禛一起坐在炕上,她窝在胤禛的怀里,而胤禛靠在引枕上。原本武秀宁以为胤禛是想找个人倾吐内心的苦闷,可话说不过三句,等她再回头,胤禛便已经闭上眼睡了。 也对,昨日那样的情景,作为阿玛的他怎么可能睡得着,指不定乌拉那拉氏中途还眯了一会儿,而他就这么直愣愣地守着,直到结果出现,好似被抽走了精气神的他才会显得这般劳累。武秀宁怕扰了他,便老老实实地窝在他怀里,陪着他一起睡。 第59章 病倒 武秀宁一个孕妇饿着肚子硬生生地陪了胤禛一天,已经是极限了,好在胤禛心里有数,等到第二天武秀宁睁开眼,澜衣她们不仅将各种吃食补品都准备妥当等她享用。 武秀宁想胤禛虽然伤心,但理智仍在,他明知其中有问题,可碍于种种原因不能大张其鼓地处置,便只能先选择安抚她,毕竟他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自然不想她肚子里的孩子再有任何损失,不然这偌大的贝勒府怕是又要步上一世的后尘。 对此,武秀宁能理解,因为她心里清楚此时的胤禛还做不到掌控一切,眼瞧着她的肚子一天天地大了,行动不如过去那般灵活,很多时候的确容易成为别人的目标,与其送上门去碍人家的眼,还不如在安全距离内看好戏。 两天后,一直闹腾的贝勒府终于消停了,弘晖阿哥在胤禛的安排下已经下葬了,因着是夭折的关系,并没有大办,而宫里也只是相应地赐了一些东西表示安抚,至于乌拉那拉氏悲痛欲绝之下做的那些事,都让要面子的胤禛给压下来了。 如她预想中的一样,胤禛还是那个万事皆忍的性子,别看他现在这样,可一旦给了他算账的机会,倒霉的只会更倒霉,而惨的只会更惨,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转眼间又到了请安的日子,武秀宁收拾收拾,带着姚嬷嬷和绿芜去正院请安,不过十来天不见,再次见到乌拉那拉氏,才发现短短十来天的时间她竟憔悴至斯,明明不过二十四五的年纪,看着却像个老妇一般,毫无生气,只是她眼底的挣扎和疯狂,隐约昭示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看来,弘晖的夭折对乌拉那拉氏而言也不是没有影响。 可武秀宁知道她眼睛所看到的一切并不意味着是真的,因为这几天里,趁着爷还在悲痛之中,乌拉那拉氏暗地里的小动作可是一点都不少,如今看来,可怜之人还真是必有可恨之处。 因为怕自己身怀有孕的关系引起乌拉那拉氏的不满,武秀宁不仅是打扮,言行举止都很注意。 屋里过来请安的其他人也是如此,除了专业给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添堵的李氏,似乎再没谁敢在这个当头找不自在。 果然,注定成为宿命的对手逮到机会,势必是要狠狠打压一番的。 “给福晋请安。”不管李氏的动作有多么的敷衍,其他人该规矩还是规矩的。 “起。”有别于平日的端庄,此时乌拉那拉氏的声音里似乎都透着一股子冷意。 “谢福晋。” 然而众人的低眉顺眼并没有让乌拉那拉氏觉得满意,相反地她内心悲痛而焦躁,目光扫过李氏那貌似挑衅的神情,只觉得名为理智的那根神经‘啪’的一下就断了,就在众人还没回神之际,她已经抓着身旁的茶盏朝着李氏砸了过付出。 好在李氏早有准备,微微侧身就直接躲过了,末了,还一脸好笑地道“哟,福晋的气性是真是越来越大了,妾身还什么都没做,福晋就动手,这真要做了什么,福晋还不得杀人呐!” “你有没有做自己心里清楚!”乌拉那拉氏死死地盯着李氏,脸上的表情无比的狰狞,似乎死了儿子的她一下子挣脱了束缚,变得颇有几分不管不顾起来。 很明显乌拉那拉氏是认定弘晖的死跟李氏有关,不管李氏做什么她都认为是错,然后想办法找她的茬。 “至于本福晋有没有气性,岂是你一个侧福晋能置喙的。” “福晋说的不错,我的确不能对福晋行事所有置喙,但福晋也别想随随便便把人当成出气筒,虽说我是个侧福晋,但也是上了皇家的玉牒的,可不是什么人说动就能动的。”李氏可不怕事,不然她也不会借着德妃的手要了弘晖这个大阿哥的命。 当年若不是她乌拉那拉氏暗地里收买弘盼身边的人,那些人怎么可能疏忽职守,以至于原本健健康康的弘盼染上风寒,没多久就去了。那时她还不是侧福晋,只是一个小小的格格,便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乌拉那拉氏并没有因此而收手,相反地她把事情做得更绝,如此她怎么可能再继续忍下去。 “李氏,你不会以为一个侧福晋就真的能爬到我这个嫡福晋的头上来吧?”乌拉那拉氏眯着眼,明显是打定主意要让李氏不痛快! “福晋这是说的什么话,妾身一向遵爷的吩咐谨守规矩,哪儿像福晋这般,只要自己心里不痛快,就拖着所有人一起不痛快!”李氏凉凉地开口。 “李氏,你这是在指责本福晋吗?你这是以下犯上。”乌拉那拉氏咬着牙,眼中带毒“别说本福晋没有提醒你,人呐,不能太得意,否则一朝从云端落到地上,那可是会摔死的。” 论打嘴仗的功力乌拉那拉氏并不弱,不然她凭什么以一力降十会,对上德妃和李氏都丝毫不落下风。 果然,李氏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显然她对乌拉那拉氏的实力并不小觑,甚至相当地忌惮,不然她说话不会藏一半收一半,可是偏偏,乌拉那拉氏到了这个地步还自以为是,明明只是一个无子无宠的货色,偏偏就想着压她一头! 哼,若不是她早从德妃那里得知她早年因生大阿哥而伤了身子,她肯定会把她用在自己身上的药再往她身上用一遍,天知道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凭得就是自己的肚子,没了肚子,没了鲜嫩的年纪,她凭什么跟后院的妾氏们争。 面对这样的现实,乌拉那拉氏就成了李氏的心魔,不除不足矣心安。 大阿哥初逝,不管是宫里还是爷对乌拉那拉氏的丧子之痛都抱有怜惜之心,但这也仅止是怜惜,并不会因此就另眼相待,毕竟这皇室里丧子无宠的并不只她乌拉那拉氏一个人。 “要来福晋能说出这么一番话,肯定是身有体会,否则这警世良言岂是谁有说出口的。再说了,妾身有子傍身,可不是谁想上手就上手的。”如今的李氏虽然不能拿弘晖的死刺激乌拉那拉氏,但她有儿子就是最好的利剑,由不得乌拉那拉氏不在意。 面对大阿哥病逝后第一次请安,眼瞧着妻妾之间的气氛这般激烈,武秀宁觉得她应该错过了不少好戏,但这一切并不重要,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重于一切,至于彻底对上的乌拉那拉氏和李氏,都不用武秀宁和乌雅氏出手,两人就能凭着互相伤害斗得你死我活。 直到三个月后,两人斗得越来越激烈,那种好似要拖着整个后院一起同归于尽的架势惹得胤禛侧目,后来不知道胤禛怎么敲打二人的,总之情况比起之前来说消停不少,至少不用再拖着后院的其他人一起斗。 康熙四十三年的四贝勒府注定是压抑的,失去了大阿哥的胤禛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外受了什么刺激,下半年开始便频繁地开始流连后院,想来对于子嗣的需求,他比其他人来得更直接也更迫切。 武秀宁面对这一情形,虽然会觉得有些堵心,却更能看清自己的处境。她如今身怀六甲,本就不能侍候,且相较于她在胤禛心中的地位,也许比后院的人高一些,但还没有到可以为她改变初衷的地步,也罢,只要得宠的对象不是钮钴禄氏。 胤禛的举动使得那些原本不得宠又没有子嗣的妾氏们燃起了新的希望,一个个为了争宠,难免做出一些功利的事情来,但这又如何,她们有得利啊! 得偿所愿的乌雅氏倒是真的很感激武秀宁,她以为胤禛进后院第一个宠幸她都是因为武秀宁帮着她说了话,虽说她们的合作仅仅只是各取所需要,但实在的利益比所谓的血缘来得让她安全感多了,更别说德妃打从一开始就在利用她。 于是,乌雅氏对武秀宁的要求更上心了,但凡武秀宁开口,她都会想办法办到,其用心程度可比当初的德妃高多了。 借着这股风头,武秀宁将揽月轩的隐患一一扫除,眼看着她生产的日期越来越近了,她若是不做到万无一失,都对不起她之前做得那么多铺垫。 永和宫内室 德妃看着贝勒府里的暗桩送来的消息,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本宫还以为依着李氏的性子,这事定要拖上许久才能成,现在看来倒是本宫小看了李氏。” “娘娘说的是,这李氏仗得就是能生,现在四福晋断了她的生路,也难怪她要下狠手。” “本宫不管她是为什么下狠手,本宫只知道这四贝勒府里不能有儿子,特别是嫡子。”德妃眯着眼,心中虽然有一瞬间的愧疚和挣扎,可到底这一丝愧疚和挣扎都比不过她对老十四这个小儿子的感情,“玉嬷嬷,李氏现如今是顾不了太多了,且接下来本宫要对付的人已经不适合她出手了,接下来就得看你的安排了。” 第60章 敷衍的结果 德妃对胤禛这个第四子一开始还是有感情的,毕竟是她的亲骨肉,她不可能一点都不在乎,但是有昔日的佟皇后在,她纵使有再多的感情也会消磨殆尽。 有六阿哥时,德妃想既然不能两全其美,那老四便是佟皇后的儿子,老六便是她的儿子,各不相欠,可老天不公平,硬是让她的老六被人害了。当时她虽然伤心却也没有绝望,可连续两胎都是公主,她才慌了神,想着再去争夺老四,可惜那个时候的佟皇后已经将胤禛身边围得跟铁桶一样,甚至教得胤禛连她这个生母都不认了……好在老天终究还是公平的,她有了老十四。 老十四可是她盼星星盼月亮才得来的幺儿,是她的精神支柱,也是她的精神寄托,她觉得自己所有的荣光都寄托在他的身上。 可就在这个时候,佟皇后病逝了,然后皇上将老四给她还回来了。 就算皇上的心意是好的,可就凭胤禛曾经是属于佟皇后儿子这一点,她就打从心里不能接受他再成为自己的儿子,更何况,她是被拒绝了无数次的。 皇上的旨意最终还是推脱不掉,她接受胤禛回来,却无法再将他当成自己的儿子,因为每每看到他,她就会想到佟皇后,更忘不了自己曾是一个低下的包衣宫女……不是她狠,而是在她心里,她已经认定了胤禛就是佟皇后的儿子,而只有老十四才是她的儿子,她的依靠。 既然不能推脱,那就只能忽视,但老四不愧是佟皇后养大的,冷心冷肺,对她这个生母不睦,对弟弟也不友爱,这样的儿子她为什么要在意,再说了,能帮助老十四成就大业,对老四而言也不是没好处,反正都是辅佐,辅佐太子是辅佐,辅佐老十四也是辅佐。 为了不让他生出私心来,德妃从一开始就不敢给他指太过的满人妾氏,每一个都是她精心挑选的汉军旗出身的秀女,无一例外,全是貌美如花的女子,至于子嗣,在宫里时她不敢做得明目张胆,等到了宫外,她便利用李氏和乌拉那拉氏之间的矛盾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乌拉那拉氏就算知道实情又如何,没有证据,难不成她还敢对她这个婆婆动手不成。 “娘娘,听说贝勒府里那位武格格已经有了身孕,再过些日子就要生了,您看?”玉嬷嬷得了李氏的好处,自然是要帮着说上两句话的。 “不急,都还不知道是男是女,不着急动手,毕竟盯着咱们的人不少,刚动了手脚,再不消停,怕是就让人钻了空子了。”德妃不是心软,她若真的心软也就走不到今天这个地位,她只是谨慎,只是不想让人抓到不该抓的把柄影响了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玉嬷嬷闻言也只能作罢,毕竟于她而言,主子的安危可比小恩小惠重要的多,再则,该说的也说了,李侧福晋那点银子没白出。 “本宫何尝不想他们兄弟友爱,可惜老四不明白本宫的心,那就只能由本宫自己亲自来引导和完成。”德妃可不管这些,她这个人本就凉薄,只要是让她划到线外的,是生是死又与她何干。 胤禛虽说是她的儿子,但她不诚认,任他们是亲母子,那也不得不做敌人。 一转眼就到了武秀宁生产的日子,感觉到下坠感的她并没有急着叫姚嬷嬷,而是让澜衣和绿芜搀着她往准备好的产房走。 这段时间她找姚嬷嬷、接生嬷嬷打听了不少事情,虽然她上一世并没有亲生经历过,但是冷眼看着别人生,总能看出一些门道的。 若她不能生,倒也罢了,可上天怜悯,她的人生重新开始了,除开一开始的戾气以及怨恨,更多的她是想过得比上一世更好的。 “绿芜,可以去通知姚嬷嬷她们了。”硬生生地拖了近一个时辰,武秀宁才肯让绿芜去叫人。 “奴婢这就去。”绿芜一听,立马和澜衣一起将武秀宁扶到床榻上,这才快步跑了出去。 “主子,你这又是何必呢?”澜衣看着忍得脸色苍白且满头大汗的武秀宁,不忍心地道。 “澜衣,我不能拿我孩子冒险,福晋现在看着消停,实际上却比从前更能折腾,你没瞧着李侧福晋已经被她折腾的不敢正面硬怼了吗?”武秀宁疼得直抽冷气,话语里虽然都是抱怨,但更多的却是甘之如饴。 澜衣扶着武秀宁躺好,手中拿着帕子帮她擦掉脸上的汗水,然后趁着人还没来,仔仔细细地又将产房给检查了一遍,唯恐她们一个注意,这里就让人钻了空子。 等到姚嬷嬷她们过来的时候,整个揽月轩都动起来了,因着胤禛上心,姚嬷嬷给力,之前就演练地过几遍,所以这个时候倒也没出什么差错。 胤禛得到消息后,先让苏培盛去请太医,他自己则快步从前院赶了过来。不管武秀宁的这胎是男还是女,对他来说都是一个新的希望,他需要健康的子嗣来证明自己和其他兄弟一样,也可以有很多健康的子嗣,而非像他们说得那样,他福薄,留不住子嗣。 到了揽月轩,胤禛目光隐晦地看了出来的姚嬷嬷一眼,见她点头,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迫切地想要知道武秀宁和孩子的情况,至于乌拉那拉氏等人,此时此刻,胤禛压根就顾不上。 其实他对后院的争斗还是略有耳闻的,自打得知乌拉那拉氏并非他所知道的那样贤惠大度,他就已经开始着手对后院的彻查,只是因为人手的关系,还不待他清理完毕,弘晖便出了事。 此事让胤禛觉得悲痛的同时也坚定了彻查的决心,他能在朝堂上立足,自然也清楚若是他再不将后院掌握在自己手中,这后院的子嗣,他怕是一个也护不住,到时岂不坐实了外面的传言,他为人福薄,留不住根。 福薄!那个福薄的人能登上皇位,说来说去,这不过是他那些兄弟针对他的算计,他能忍,却不能如他们的愿。 产房里,姚嬷嬷拿着汤匙小心翼翼地喂武秀宁吃东西,武秀宁一口一口地吃着,尽管疼得她直抽气,她也强忍着把一碗糖水蛋给吃了个干净。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即便她推迟了两个时辰才通知姚嬷嬷她们,但是她的体力已经消耗大半,若不及时补充,她怕是熬不过。 姚嬷嬷看着配合自己的武秀宁,垂下眼睑的瞬间隐去眼里的欣赏,一个真正的母亲莫过于此,她本以为主子爷在乎的是子嗣,现在看来子以母贵和母以子贵是相辅相诚的,至少这位主子在主子爷的眼里较其他人不同。 一旁的接生嬷嬷各司其职,出身皆为胤禛旗下包衣,拖家带口,牵一发而动全身,且在武秀宁指定人选之后,姚嬷嬷便会意地让人将她们的家人给看了起来,以此防范有人被收买和威胁,再者有澜衣和绿芜不错眼地盯着,倒也不怕她们会做手脚。 吃完东西的武秀宁深吸一口气,她听说生孩子需要很长的时间,这一点在李氏身上她就见识过,但她不同于李氏的娇养,自打有孕开始就很注意锻炼,怕得就是自己没体力,现在看来,她还算是有先见之明。 “啊——”感觉到一阵撕裂的疼痛自身下传来,武秀宁不由地尖叫出声。 “格格,格格,已经看到头了,再用点力,再用点力……”几个接生嬷嬷你一言我一句地,纷纷安抚起武秀宁来。 她们这些做接生嬷嬷的其实最怕给贵人接生,一个个娇贵的很,都说了要省着点力气,可一个个的都不放在心上,一开始就是一阵叫唤用尽了力气,等到真正该用力的时候又没了力气,闹得她们也很无奈。 若最后大小平安还罢,有个万一,遇上那知情识礼的还好,顶多就是斥责几句,若是遇上那不讲理的,丢掉小命都是轻的,一个不好,还会连累家人。 因此,遇上武秀宁这样配合的产妇,她们还是高兴的,毕竟听话的产妇总能规避大部分的危险,她们也能省掉不少的麻烦,毕竟做接生嬷嬷的,除非背后有主,抑或是被人威胁,谁也不想做那缺德之事,致使自己丢掉好不容易才积攒起来的名声,陷入危险之中。 失去名声就等于丢掉饭碗,这样得不偿失的事,她们轻易不敢做。 门外,胤禛听着产房里传出来的尖叫声,莫名地有些心慌意乱,若非乌拉那拉氏她们来得巧,他怕是要忍不住去产房问情况了。 “给爷请安。”乌拉那拉氏携后院众人上前两步向胤禛行礼问安。 “起。”胤禛转头淡淡地看了她们一眼,薄唇微抿,吐出一个字来。 乌拉那拉氏侧眼看着眼露焦急期盼之色的胤禛,想到早逝的弘晖,心里一阵懊恼悔恨,若不是她太过大意,也不至于让德妃李氏得到。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大局已定,她要做的是稳住自己的地位,再伺机报复。 至于武秀宁,这是一个意外,一个她来不及收拾就已经成气候的意外,若她能对上李氏,她反而合意,可惜的是武秀宁太过油滑,竟有些不知从何着手的错觉? 第61章 反应 十一月的京城虽然不是最冷的时候,却隐隐能感觉到刺骨的凉风和时不时就来一场的风雪。 平日里,众人多数时间都待在屋里倒也不觉得有多冷,然而今天为了看好戏又或者说为了知道一个结果,一个个个地都守在这揽月轩外,一时半会不觉得有什么,可时间长了,穿得再厚也有些挨不住。 看胤禛一脸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外的模样,好戏没看着的众人心里都悄悄打了退堂鼓,只是没有适当的时机开口,便只能在不经意的情况下微微动动脚,缓解一下自己被冻麻的腿。 产房里的武秀宁的叫声时高时低,没有李氏的夸张,也没有旁人的歇斯底里,有序的让人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在生产。 乌拉那拉氏在武秀宁有孕之后动了不少手脚,只是都没有成功,此时木已成舟,她反而谈定了。 站在胤禛身旁,她有心想说点什么来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无奈胤禛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这让她心里莫名地觉得挫败。她也知道自己这段时间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做了很多有为常理,甚至是跟胤禛做对的事,但她无子无宠,就只能像一个溺水的人紧紧地抓住四福晋这个救命的稻草。 这一辈子她都不可能再有子嗣了,那么多汤药喝下去,连点动静都没有,那只能说明她喝得只是一个安慰,一个可能,或者说一个不会有奇迹出现的可能,至于抱养,人选重要,对果也很重要,胤禛若是不点头,她做再多也惘然。 如今的武秀宁已经不是她说动就能动的,胤禛能把姚嬷嬷派到武秀宁身边,她若不管不顾还罢,若想保证自己的地位,就不可能当着姚嬷嬷的面冒这个险,毕竟人老成精,更何况还是从宫里出来的嬷嬷。 突地产房里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声音高昂有力,一听就知道是个身体康健的孩子,只是不知道是男还是女? 乌拉那拉氏在心里算了算时间,发现武秀宁生产竟只用了旁人一半的时间,这到底是她的底子够好,还是她有什么特殊的养胎方法? 面对这满腹的疑问,乌拉那拉氏根本就没有发问的机会,等她回过神来,接生嬷嬷已经抱着孩子出来了,“恭喜贝勒爷,贺喜贝勒爷,武主子给爷生了一个健康的小阿哥。” “好!很好!”心情激动的胤禛顾不得抱孙不抱子的规矩,伸手从接生嬷嬷手中接过襁褓,看着怀里吧唧着小嘴的婴儿,胤禛此时的心情相当地圆满,高兴之余,连连看赏“赏,重赏。” 院中的人一听胤禛的话,都喜不自禁地冲着胤禛行礼道谢,唯有乌拉那拉氏和李氏因为胤禛的举动变了脸色,要知道不管是弘晖还是弘盼等人,他可是一个都没有亲手抱过呢! 乌拉那拉氏心中不平,心里不由地记了武秀宁一笔,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上前向胤禛道贺“恭喜爷再添一子。” “嗯。”胤禛轻应一声,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忙将怀里的孩子交给接生嬷嬷,示意她将孩子抱回去,侧头的瞬间看了一眼乌拉那拉氏以及那些冻得嘴青脸白的妾氏,淡淡地道“都散了吧!” “爷,武妹妹才刚刚生产完……” “妾身告退。”乌拉那拉氏的话还没有说话,一旁的李氏便恰是时候地出声打断了她自以为贤惠的提议,主动行礼告退。 胤禛见状,点了点头,显然比起乌拉那拉氏自经为是的贤惠,他更欣赏李氏的会看眼色。 “婢妾告退。”其他妾氏见状,立马附和,冻了这么久,她们也想早点回去休息。 乌拉那拉氏面色温和,眼里却不自觉地闪过一丝寒光,这李氏不仅害她的弘晖,事后还处处跟她做对,别看这段时间她略占上风,可每每只要有机会,她定然会恰逢其会地给她一刀,说白了,她仗着德妃的势,已经不把她这个福晋放在眼里了。 “妾身告退。”她不是不想留下,而是已经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产房里,武秀宁即便已经累得连睁开眼睛都觉得费力,却还是强撑着身子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这是她盼了两世才盼来的孩子,她如今能不重视。 “主子,小阿哥身子好得很,刚才太医也诊过脉,你就安心休息吧!”澜衣是个通透的,她猜到武秀宁的想法,将孩子抱到她跟前,等她看过后,这才低声劝道。 “那就好,我不盼着他有什么大出息,只盼着他一辈子平平安安的就好。”武秀宁上一世背负了太多太多的东西,这一世心里又装了太多太多的事,有仇,有恨,有不安,有挣扎,亦有算计,但此时此刻有了这个孩子,她的心慢慢也开始有了归属。 “主子放心,奴婢一定会照顾好小阿哥的。”澜衣见武秀宁的眼睛都快瞌上了,还强撑着,不由地一再保证。 “好,那我睡一会儿。”武秀宁得了澜衣的保证,话音一落,便闭上眼睛直接睡着了。 她太累太累了,从她接近生产的这段时间开始,她这颗心就一直吊在半空中,即便学了很多东西,做了很多准备,甚至还有姚嬷嬷帮着把关,可因着上一世的影响,她依旧害怕自己会着了乌拉那拉氏等人的道,毕竟人家刚没了儿子她就生一个儿子,这可不就是招人恨么? 她再也承受不了失去了,乌拉那拉氏等人的手段她太明白了,这次她是占了先机又得了胤禛的维护,这才能顺利生下孩子,再换个时机,她根本没有信心能过这一关。 而且,就乌雅氏的那些消息来看,想要绝了这后院子嗣的人绝不只有抱有私利的乌拉那拉氏,德妃似乎也是其中之一,虽然不清楚原因,但武秀宁知道德妃绝对是一个手段强劲的敌人。 她的身份就是天然的保护伞,大清以孝治天下,甭管生母养母,只要皇上不废了她的身份,他们就不能动她,至少明面上不能。 “主子,可是睡了?”姚嬷嬷从外面进来问。 “主子刚刚睡下,小阿哥也睡了,奴婢让绿芜守着主子,至于小阿哥,还得麻烦嬷嬷多费心。”澜衣一脸诚恳地说道。 对于姚嬷嬷,澜衣还是信任的,毕竟这揽月轩能一直维持风平浪静的局面,这一位可是花了大力气的,她们不能不知好歹。 “放心就是。”姚嬷嬷笑了笑,伸手接过澜衣怀中的孩子,看着睡得香喷喷的小阿哥,纵使姚嬷嬷已经被深宫争斗折腾得渐冷的心慢慢地又软了起来。 她的主子病逝时就曾吩咐过他们要好好保护四阿哥,说佟家不会看在她的情份上支持一个没有换玉牒的孩子;说德妃柔奸成性,是不会真心对待四阿哥;说皇上太忙,是看不到四阿哥受得那些委屈的……而事实是娘娘说的这些都一件件的灵验了。 都是阿哥,偏生这没娘的最可怜,他们竭尽所能想护着四阿哥,可惜奴才怎能跟主子拼,他们能做的也就那些事,且四阿哥又是个犟脾气,什么事都放在心里,不愿他们这些老东西受累,现在好了,能帮着四阿哥看着孩子,不至于没有用武之地。 等安顿好了小阿哥,姚嬷嬷打发了接生嬷嬷,又吩咐揽月轩的小丫鬟看着早就炖好的补汤,这才出了屋子。 “如何?”坐在外面的胤禛一见姚嬷嬷出来,立马问道。 姚嬷嬷知道胤禛问的是什么,笑了笑轻声回答道“主子爷请放心,武主子和小阿哥都很好,武主子有些脱力已经睡了,小阿哥刚喂过奶也睡了,主子爷也守了很久了,要不就直接在隔壁歇下吧!” 胤禛闻言点了点头,他忙了一天的确有些累了,再加上武秀宁生产,这精神一直绷着,现在一放松还真有些支持不住了。 翌日,等到武秀宁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她动了动身子,感觉到一阵疼痛,不由地皱了皱眉,刚想唤人就见绿芜走了进来。 “主子,你好些了吗?奴婢去叫姚嬷嬷过来。” 武秀宁看着边说边往外走的绿芜,一阵苦笑,她现在又渴又饿,只想先填饱肚子,可惜这妮子还是跟过去一样冒失,都不等她开口,就自顾自地出去了,真是…… 等姚嬷嬷进来之后,事事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完全不用武秀宁操心,此时此刻武秀宁才发现有一个有经验的嬷嬷有多么的重要。 真要是让她们主仆三人自己来,怕是要走很多弯路,毕竟在闺中,几人可没学过月子里怎么照顾人,在贝勒府,乌拉那拉氏也没那么好心,真要是走了弯路,到时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胤禛能让姚嬷嬷过来这一点让武秀宁相当地意外也相法地满意,毕竟上一世别说让姚嬷嬷照顾她了,就是说话都不一定能说上两句。 “主子,先喝点汤暖暖胃。”姚嬷嬷准备充分,每一样都做到恰到好处。 “嬷嬷费心了。”姚嬷嬷是胤禛的人,从某方面来说也是胤禛的眼睛,武秀宁相信她不会害自己和孩子,且用得好她还能加重自己在心中的地位。 “这都是奴婢该做的。”姚嬷嬷倒也不拿乔,从到揽月轩开始,她对武秀宁的态度就一直很规矩,明显她不只是把胤禛的话给听进去了,还做到了。 第62章 晦暗的局面 在武秀宁安安静静地坐月子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和李氏算是彻底对上了,两人原本因着胤禛的关系,由明转暗,行事多了几分小心翼翼,下手却更显狠辣。 李氏为人贪婪又与乌拉那拉氏有仇怨,但凡有机会找茬,她都不可能放过,会借德妃之手对付她,一是因为当时的她的确没有选择,二是她不甘心一辈子居人之下,连自己的儿女都得看人眼色,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德妃的手段越来越狠辣,行事也越来越没有顾忌,若说之前她只是心大想摆脱,那么现在她开始感觉到不对劲了? 德妃那样的举动哪里只是想把爷的后院掌握在手中,她看着明明是想让爷断子绝孙,做到这种地步,哪里像是为人额娘的,是前来索命的厉鬼还差不多。别说什么苦衷,她觉得那都是借口,这世上有什么苦衷能把亲儿子的血脉一网打尽? 综上所述,李氏一面跟乌拉那拉氏死劲斗,一面将德妃的所作所为慢慢地透露给她,她要让乌拉那拉氏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德妃主导,她不过就是个执行者。 只要乌拉那拉氏和德妃彻底对上,她和她的孩子才能彻底安全,毕竟乌拉那拉氏真的疯起来,李氏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且上次她生产被算计也让她意识到思懿院中有内鬼,只是这个内鬼到底是谁,现在她尚不确定,而就是这个不确定她才会想着先将德妃抛出去。 “玉燕,让弘昀他们身边的人都打起精神来,别让人钻了空子。” “主子放心,奴婢每天都会亲自检查一遍,几位小主子身边的人也照常敲打。”玉燕轻应一声,如实将几位小主子那边的情况一一禀报给李氏听。 府里的气氛越发地紧张了,福晋刚失去了大阿哥,心性不稳又急于打压后院众妾氏,难免有犯众怒之嫌,而胤禛历来重规矩,他不容许妾氏的挑衅乌拉那拉氏这个嫡福晋不假,但这并不意味着乌拉那拉氏这个嫡福晋就能随便处置后院的妾氏。他能体谅乌拉那拉氏的悲痛,却不能容忍她一直带着这种暴躁的情绪在府里刁难众人。 但乌拉那拉氏本人原就是那喜欢钻牛角尖的人,她恨德妃推波助澜,恨李氏心狠手辣,恨老天不公,夺走她唯一的儿子……反正所有的一切加在一起都促使她钻到死胡同里再也走不出来。 此番就算是得知主谋是德妃,乌拉那拉氏也并不觉得意外,相反地她心里早有准备,毕竟李氏再能,她也是在自己手下,真正能不惊动她做下这些事的人,除德妃之外,她还真想不出有第二人。 “嬷嬷,你看看她们这算什么?狗咬狗吗?”乌拉那拉氏得到玉竹传来的消息,冷笑一声。 曲嬷嬷看着神情变得越发尖锐的乌拉那拉氏,心里一阵叹息,这样的消息对她主子而言,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区别,重要的是大阿哥已经去了。 “主子,德妃娘娘这是想做什么?她为难您,为难后院的妾氏都不奇怪,可她为什么要动主子爷的子嗣,那不也是她的亲孙子吗?”这一点曲嬷嬷还真想不通? “亲孙子?嬷嬷是在说笑吧!对于咱们德妃娘娘而言,她的亲孙子只有十四阿哥的才算,咱们爷的都是拦路石。”乌拉那拉氏倒是看得清,可能是她从来就没有对德妃抱有希望的关系,看得比旁人清楚得多,特别是失去弘晖的这段时间,她暗地里想过很多事情,等她将从前忽略的一些东西统统窜连到一起,赫然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德妃在断胤禛的后路。 这种事情看似骇人听闻,但事实证明只有他们想不到的,没有德妃做不到的。 德妃既然敢把事情做得这么绝,想必是笃定胤禛即使知道了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是,不只是胤禛,就是她明知道弘晖是死于她手,她还是得恭恭敬敬地待她。 “嬷嬷,我记得乌拉那拉家在宫里好像还有些人吧!”德妃既然害死她的儿子,那她肯定是要回报一番的。 “主子说的是,宫里乌拉那拉家留得人不多了,现在都隐在暗处,随时可听福晋调遣。”曲嬷嬷虽然不知道乌拉那拉氏要做什么,但还是如实回道。 “那就好。”乌拉那拉氏冷笑一声,语带恶意地道“德妃不是能生吗?十四阿哥我动不了,那我就让她再怀上一胎?” “主子,你是要……”曲嬷嬷听了她的话大惊失色。 “对,我要用秘药,那个药能使人有孕,但却会耗尽对方的精血,最后孩子生不生得下来两说,但对方不死也残,如此才能消我心头之恨。”乌拉那拉氏如是想着。 曲嬷嬷看着乌拉那拉氏微微泛红的双眼,就知道她忍不下去了“主子,你要知道德妃娘娘贵为四妃之一,手中又握有宫权,永和宫里咱们的人不多,真要做成此事,那这枚棋子也就废了。” “是吗?可我不做这件事,那些人又能留给谁用?我自己吗?”乌拉那拉氏自嘲地笑笑,然后摇了摇头道“嬷嬷,你的心意我明白,可我心有不甘,以往德妃为难于我,为了爷我能忍,可她千不该万不该动我的弘晖,那是我的命根子啊!” 乌拉那拉氏既然坚持己见,曲嬷嬷也不再多说,领命之后便直接出去了,一如主子所说,没了孩子,做得再多也是便宜别人,与其让主子一直憋着这口气,还不如让她任性一回,出了这口气,这样以后的日子才能过得更顺坦。 李氏期待着乌拉那拉氏将所有的火力转向德妃,为此,李氏不惜抛出德妃在府里安插的暗桩。 乌拉那拉氏也是不客气,看她的架势,即便猜到了李氏的用意,却也没有顺她的意。 德妃岂是那么好对付的,即便她恨德妃入骨,却也知道要下手不是一时半会能成的,与其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件事上惹人注意,还不如像从前一样,做自己该做的事,毕竟德妃也好,李氏也罢,她一个都不想放过。 武秀宁一直呆在揽月轩里坐月子,每天都依姚嬷嬷的安排的调养身子,不管是好喝的难喝的,只要端来她都喝得一干二净,反正只要对身体好的,她全权配合。 正当她空下来同儿子兜兜逗乐的时候,澜衣从外面走了进来,凑到她耳边轻语几句,神情显得有些凝重。 武秀宁眉心微蹙,却没有将孩子交给奶嬷嬷,而是沉下心来,一直等到哄睡了怀中的兜兜,这才交给奶嬷嬷抱出去。 “查出来是谁动的手脚没有?”武秀宁脸上带着几分惊疑之色,显然她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把手伸手她的揽月轩来。 澜衣看了武秀宁一眼,脸色难看地道“奴婢也想不通,但是今儿个几个奶嬷嬷的吃食确实出了问题,要不是红菱这丫头细心,咱们可能要等小阿哥出事才能反应过来。” “赏她。”武秀宁沉吟片刻,又道“以后安排两个人专门负责奶嬷嬷的饮食,兜兜那边有姚嬷嬷在不用管,若姚嬷嬷忙,便让人盯着,莫让人钻了空子。” 她本以为乌拉那拉氏和李氏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分出胜负,现在看来,两人是旗鼓相当,就是不知道出手的人是谁?是为了转移注意力,还是单纯地容不得这后院有身子康健的孩子? 上一世她没有孩子,乌拉那拉氏等人都不可能把时间和精力放在她身上,这一世她有了孩子,局势便有了变化,真细究起来,这后院的女眷似乎都有可能。 “主子,咱们难道就这么算了吗?”澜衣并不认为防守就能解决问题。 “谁说要算了,把这事告诉姚嬷嬷,她知道该怎么处理。”武秀宁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接手此事,更不适合动她手下的那些人,那么唯一能给她扳回一成的就只有姚嬷嬷背后的胤禛。 澜衣闻言,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原本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嘴角带着一丝笑意道“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办。” 从前院回来的姚嬷嬷听澜衣说了此事,脸色立马就沉下来了,她倒是没想到这后院的人已经明目张胆到了这种地步,难怪主子爷不放心武主子,难怪主子爷要清洗这后院? 有她在这揽月轩震着,这些人都敢往里伸手,若是没有她在,别说小阿哥,怕是这武主子都难以熬到今天。说来说去,还是主子爷太过仁慈了,以至于这些人蹬鼻子上脸,忘了谁才是这府里真正的主人。 “澜衣姑娘放心,这事老身记下了,日后定不会再让同样的事情发生。”姚嬷嬷脸色微微变了一变,再抬眼不仅恢复了平静,甚至主动将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 武秀宁平静地等着姚嬷嬷处理此事,姚嬷嬷不主动来找她,她也不主动问,她心里很清楚,只要是涉及后院的女眷,又或者宫里那位,就算她有再多的愤慨,那也只能按捺下来。 第63章 机会 书房里,胤禛看着苏培盛和姚嬷嬷递上来的结果,面色更冷,良久之后,他一手撑着桌岸站了起来。 “可都查清楚了?”事情能查清楚并不意外,真正让胤禛意外的是这些线索全部都指向永和宫里的德妃。 德妃对他这个儿子有多冷淡,没人能比他这个当事人更清楚,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德妃还能把事情做得更绝,这让他原本就凉透了的心这一刻彻底地寒了。 “回主子爷的话,奴才和姚嬷嬷再三确定过了,都属实。”苏培盛小心翼翼地看了胤禛一眼,说话略微有些迟疑,但这份迟疑不是因为线索有误,而是因为担心胤禛不能接受。 胤禛抬眼看了苏培盛一眼,并没有说话,只是抬手示意他们都下去,佟额娘刚逝时,知道要回德妃身边,他心里其实还是带着一丝期盼的,毕竟是他的亲额娘,他不可能真的做到无动于衷,只是碍于佟额娘在,他不好做得太明显。 但还不待他表达自己内心的渴望,德妃就给了她当头一棒——她拒绝养他,她说他是佟额娘的儿子,不该回永和宫,后来皇阿玛不得已将他养在身边,周遭不少人都说他是唯二被皇阿玛亲自教养的阿哥,将来一定会有大造化,当时他隐约还觉得有些高兴,可惜好景不长,德妃最终还是自动站出来将他接了回去。 他不愿意受旁人影响用恶意去揣测德妃的举动,而且他用百分之百的孝心去弥补年少无知时对她的伤害。可惜他做得越多,对方只是越觉得理所当然,半点没有感动,否则她如何有对他的子嗣下手。 莫名地他病逝的孩子一个一个的都在他的脑海是闪现,然后他开始怀疑那些孩子的死或许不只是因为后院的争斗夭折的,而是德妃暗地里下得手。 想到这里,胤禛头上不由地浮现出一层冷汗,他真的不想用这般恶意的想法去揣测德妃,可经手的人都是他的人,如此种种就由不得他不怀疑了。 这偌大的贝勒府,冷眼瞧着孩子似乎不少,可细细一看,就会发现李氏的两儿一女均是体弱多病的,连胤禛都没把握看着他们长大,何况是别人。恰恰武秀宁生了这么一个身子康健的,这才几天就已经有人把手伸过去了,总之,是他太小看人心了,总以为他多孝顺一点就能弥补过去的一切,现在看来与其养大她的心,还不如借此表明自己的态度。 “果然,德妃就算有血脉之情那也只是老十四的额娘,不是爱新觉罗·胤禛的额娘。”胤禛喃喃自语,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眼里此刻虽满是黯然,眼底却透着一股决绝。 一个人的心再大,总有被伤透的时候,不管表面装得再淡然,心中的痛楚却是无论如何都忽略不了的。 等到胤禛从书房里出来,已经是天擦黑的时候,胤禛没有犹豫,直接去了揽月轩,可能是有之前的相处打底,每每胤禛有想要倾诉的念头,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武秀宁。现在也一样,他想倾诉,亦需要给她一个交代,毕竟孩子不只是他一个人的孩子。 姚嬷嬷见胤禛过来就直接进了内室,心中虽然觉得不妥,却也没有吱声,只是让人在房中隔了一道屏风供二人说话。 武秀宁虽然没有见着胤禛的面,却能从他的言语间感受到他并不高昂的情绪,如此,她大概能猜出对她这揽月轩动手的是谁了。但她并没有急着追问,更没想逼着胤禛给她一个结果,因为她心里清楚,胤禛所站的位置太过尴尬,很难做到真正的公平。 “爷可用过晚膳?婢妾让澜衣温了粥,爷先喝点垫垫肚子。”武秀宁抱着怀中的兜兜,看着他睡得香香甜甜的模样,心里无比的满足,就算是为了这个孩子,她也得体谅胤禛一二,更何况胤禛待她还不错。 胤禛刚想说不用,便见澜衣端着托盘走了进来,鼻间缭绕着食物的香味,他才发现自己这一天竟是水米未沾。 “主子爷请用。”澜衣上前两步,将托盘里的燕窝粥端出放到胤禛手边。 看着澜衣规矩的模样,胤禛心里暗自满意,等用完燕窝粥后,原本饿得有些发疼的胃瞬间变得服帖起来。挥手示意澜衣退下后,他也有了说话的心思。 此时的胤禛背负了太多太多的压力,他总以为自己能承受,但是此时此刻,他真的觉得自己快被压垮了。 不是敌人有多勇猛,不是敌人有多厉害,而是他自以为能托付的亲人一次又一次地从背后捅刀子,一刀一刀又一刀,他鲜血淋漓,痛苦难当,他们却毫无感觉,末了,还觉得他太过计较。 武秀宁安安静静地听着,她虽然没有想到胤禛会把话说的这么详细,但是她能从他的态度中感受到他对自己的信任和亲近,毕竟上一世她努力再多也不过就是让他肯说心里话,而这一世他肯主动跟她说起自己的过往以及内心的纠结和痛苦,那就说明她武秀宁之于他再不是可有可无的。 “爷是想问婢妾德妃娘娘的想法,还是想让婢妾从一个女人的角度为你分析德妃娘娘的用意?”武秀宁等胤禛说完后,想了想才问道。 “那就说说你身为一个女人,从中看到了什么?”胤禛自然不会认为武秀宁是了解德妃的,相反地他觉得女人从女人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可能会找到共同点。 他虽然对德妃早已不抱有希望,但他还是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既然爷想听听婢妾的看法,那么在接下来的婢妾若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爷不要计较,毕竟婢妾不是德妃娘娘,说的也不可能都正确,婢妾说的都是自己的一些想法或者看法。”武秀宁说这些也是想给胤禛打一个预防针,以防将来胤禛想不开有所怪罪。 胤禛看着武秀宁担忧的眼神,倒也没有多想,点头道“爷自然知道你说的只是你知道的。” 是的,若是她什么都知道,又何至于会受被别人算计,他虽然心思重,却也不是不能明辩是非,而且他会让她说也只是将此当成参考的一部分,并没有主观参照。 他会想要一个结果,其实也不过就是想让自己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并不是他不好,而是别人不懂他的心。 “那婢妾就说说自己的浅见。” 武秀宁并没有大肆评价德妃,她只是从一个女人的角度来阐述母与子之间的关系,作为一个肯为孩子付出一切的母亲,武秀宁体谅不到德妃的不得已,她只知道一个女人拿孩子换了富贵,不管孩子如何,最先放弃的是你,即便当时的你别无选择,但你也不要忘了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又能有什么选择。 即便最后母子心结难解,至少可以做到相安无事,可德妃偏不,她想要一个儿子当另一个儿子的垫脚石,所以便毫无顾忌地害他的妻儿,这样的人愧为母亲。 当然,武秀宁没有把话说的那么直白,但她的意思很明确,德妃并没有把自己当成胤禛的额娘,而是把他当成佟皇后的儿子,然后将从前在佟皇后面前受得委屈十倍百倍地报复在他身上。 “你的意思是德妃压根就没有把爷当成她的儿子来看待?”胤禛嘴上没诚认,心里却已经开始相信武秀宁的这个说法。 但凡德妃对他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她都不至于对他的儿子动手,可是她不仅动手了,牵扯出来的似乎还有很多未知的事情,而他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是。”武秀宁看着胤禛从挣扎到接受再到坦然,便知他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也许爷这辈子就只和佟皇后有母子之缘。” “你说的对,这人还真是各有各的缘法。”胤禛看着她一脸坦荡的模样,心里竟莫名地滋生出一种‘本该如此’的情绪来,可能在他内心深处,他对德妃的怨早已将曾经的期盼冲刷的一干二净,只是他到现才发现。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爷或许早就料到了,只是不想诚认,一如当初的婢妾一直以为这世上的人都是善良的,事实却让婢妾一次次地被撞得头破血流。”她说的是上一世,当时的她可不就天真的可怜么? “好一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走出这个局,还真的看不清所谓的真相竟是这般的残酷。”胤禛以为她说的指得是在宫里吃得亏,他们初见时的场景他可是到现在都还历历在目,明明娇养出来的人儿,偏生是个火爆脾气,行事不卑不亢,这也难怪会惹得老十频频赞叹,也只有这个时候,胤禛才会由衷地感激德妃误打误撞地将这个娇人儿送到他身边来。 第64章 宠爱 自从胤禛敞开心扉同武秀宁倾诉后,行事有了很大的变化,府里也掀起了一阵清洗的风浪,武秀宁手里的那些人都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倒没引起别人的注意,反而是乌拉那拉氏等人,听说损失惨重。 同时,府里也清除了不少府外的暗桩和眼线,除了康熙的人胤禛没有动外,其他的,特别是德妃的人,只要发现,一个不留。 因为武秀宁知情且手里有部分耳目的关系,她知道其中的详情,也知道相比于过去,此时的贝勒府更为安全。胤禛对德妃算是彻底失望了,但念在德妃是其生母的原因,他将事情做得隐晦却十分地彻底,也算是全了德妃的颜面。 如此,胤禛想要彻底掌控后院的心思更重了,有了德妃的算计,乌拉那拉氏的不负责任,胤禛表示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才是最为放心的。 武秀宁看着胤禛这干净利落的行事,心中一阵感叹,若他能早点明白妻妾矛盾不可调和、生母不可信的事实,也许他这后院最不缺的就是孩子,虽然得利最多的依旧是乌拉那拉氏这个嫡福晋,可惜有些人就是转不过脑子,硬是要舍近求远。 “给主子爷请安。” 听到外面请安的声音,武秀宁虽然不能出去迎接胤禛,但是这几天他经常过来,她慢慢地也就习惯了,不过今儿个的胤禛一过来就坐在屏风后,抬手便挥退了屋里侍候的丫鬟,想来是有什么事让他气狠了,若是寻常,胤禛最多生会儿闷气也就过去了,可是今天胤禛气得太狠了,脸上看不出什么,周身却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面对这样的胤禛,武秀宁这才在他身上找到一丝上一世的熟悉感,但这并不表示她怀念上一世的胤禛。 “爷这是怎么了?”武秀宁在屏风的另一侧轻声问道。 对于胤禛有事没事就来揽月轩的举动,武秀宁也很是无奈,后院女眷有孕和坐月子期间都是不能承宠的,胤禛偶尔来看她,还能推说是看孩子,这样天天来,这后院的醋怕是要把她给淹了。 “今儿个早朝,皇阿玛将爷叫到了南书房。”胤禛的话并没有说得太详细,低沉的嗓音里却透着几分不甘。 武秀宁想着上一世康熙明知德妃的所作所为还容忍她到最后,心里也是一阵唏嘘,心里对于胤禛也更是同情。 明明有爹有娘,却比没爹没娘过得更惨,由此可见,偏心这种事一旦偏到一定程度就容易忘了分寸,一如康熙,一如德妃。 “爷可是觉得自己做错了。”武秀宁试探地问了一句。 “爷无错,有些事爷能忍,可有些事爷不能忍,皇阿玛今天说的那些表面上是在安抚爷,可实际上却是希望爷以大局为重。”胤禛的心情着实有些郁闷,在胤禛心中,弘晖这个嫡长子的分量一直都很重,李氏生得孩子他虽然也看重,但是人都会偏心,他也一样,失去弘晖,好不容易武秀宁生子弥补了他心中的遗憾,德妃却再次再罪恶之手伸向了他,这让他如何能不计较。 “皇阿玛以为只要爷忍了,此事就过了,可他不知道德妃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人。”胤禛冷笑一声,经过这么多的事情,他也算是把德妃看透了。 胤禛心中的苦,武秀宁还是知道一二的,毕竟上一世的德妃做得更过分。 “爷既然心里有数,咱们只要防着就是,毕竟大清以孝治天下,爷总不好让人在这种事上拿了把柄。”武秀宁语气轻柔婉转,话里满满都是安抚之意。 “你说的对,爷总不能为了那些不值得付出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耗尽心神。”说着,胤禛闭上双眼,脸上满满都是疲惫之色,想来这事对他的打击还是蛮大的,毕竟比起德妃,康熙和稀泥的举动更让他觉得心寒。 都是儿子,能为太子摆平一切,却不能分神多给他一丝关怀,明明德妃不慈,却不允许他反抗,如是这般,他这个做皇阿玛的为何不管好德妃,又或者当年顺了佟额娘的心愿,改了他的玉牒……说来说去,他只是不那么受重视罢了。 “爷……” “没事。”胤禛对于武秀宁的关心还是很受用的,思及康熙似补偿地赐了个名,他心里莫名地不是滋味,“今儿个皇阿玛给老四赐名了。” “……” 武秀宁没有出声,心里却‘咯噔’一下,害怕康熙给自己的儿子取‘弘历’这个浑名。 当初意识到自己生得儿子排行老四时,她就有些担心,毕竟上一世她会落得那般下场,弘历功不可没,若没有他,胤禛何以避而不见,若没有他,钮钴禄氏何以嚣张至此……思及上一世的种种,她内心是无比排斥‘弘历’这个名字的,若非如此,她之前不会暗示胤禛尽早为兜兜取名,可惜胤禛心中有事,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以至于拖到现在,木已成舟。 “叫什么?” “弘昱,昱者,光明也,名字好,寓意好,就是这个取名的时机不好。”胤禛心里到底还是介意的,毕竟他对康熙的崇拜之情是相当深厚的。 武秀宁一听不是弘历,也不管其他,很是高兴地接受了,至于胤禛后面说的满月之时会下旨,她是一点都不在乎。 洗三的时候没大办,满月的时候想必也不会,而且这种场合,即便她才是兜兜的额娘,被关注的也只能是有身份的乌拉那拉氏,再次之便是李氏。 与其给自己找不自在,她宁愿将孩子交给姚嬷嬷抱出去,反正那样的场合,胤禛在,姚嬷嬷也在,不怕乌拉那拉氏等人打旁的主意。 一个月后,武秀宁出月子,一如她所想,满月并没有大办,胤禛只是请了众阿哥一起喝杯酒,倒也爽利,兜兜被姚嬷嬷抱出去后,宫里就来了旨意,场面看似风光,可武秀宁心里清楚这风光背后隐藏的是不下风霜刀剑一般的危险。 别看她待在揽月轩里好像不受影响,每天吃吃喝喝的很自在,但府里的事情不管是姚嬷嬷故意用不经意的语气透露给她的,还是她手里的耳目传来的,总之联合到一起就汇成一句话——争斗持续火气不减。 乌拉那拉氏和李氏之间的矛盾就是一个解不开的结,两人若是真的能做到和平相处,估计不是心死就是要完。 武秀宁虽然不怕事,却也不想在这个当头掺和进去,君不见这后院投靠双方的妾氏们一个个无宠又无孕,末了,还得为了乌拉那拉氏和李氏拼命,如此种种全部都惠及到了二人的身上,她们却没得半点好处。这些人的遭遇让武秀宁看到了上一世的自己,可怜可悲又可恨。 后院不稳,胤禛也十分受影响,好在今年已经走到头了,所谓新年新气象,胤禛也想着借新年的彩头去去晦气,至于总是看他不顺眼且一直背地里捅他刀子的德妃,有些事情挑明了,感情什么的也就不必装了,至多不过就是为了皇室的颜面,装装样子。 翻过年来便是康熙四十四年,正月里,府里倒是平静,失去儿子的乌拉那拉氏似乎真的是慢慢地想开了,行事又开始恢复往日的贤惠,特别是满月宴时,用心表现的乌拉那拉氏可是刷足了众人的好感,就连去年宫宴后一直针对她的八福晋这个时候也能笑着跟她说几句话,这不得不说也是一种本事。 也许是在外太过用心的关系,府里很多事情乌拉那拉氏都有些顾及不上,这给了李氏不少机会,也让武秀宁钻了不少空子。 武秀宁心中有恨,对府里的人本就带着敌意,为了保护自己,为了消除心中的恨意,她早早地就做起了准备,现在有了孩子,这不得不让她行事更为谨慎起来。 她管不了别人的良心,那就只能利用手中的势力震慑那些别有用心的人。 乌雅氏自打承宠之后就自动地断绝了和揽月轩的关系,武秀宁倒是理解她的选择,毕竟人心都是贪婪的,一开始只想要一点点,可是得到之后就会想要更多,而她不会再给,乌雅氏也不会满足,自然而然地她们的合作也就自动画上了句号。 胤禛本就是那种极其自律的男人,他行事向来有自己的选择,且有时任性的让人绝望。只是很少有人能看透这一点,特别是很多时候他还喜欢暗地里找刺激,她不说,他不说,别人又发现不了,那么他在一定程度上就是属于她的。 他肯给她宠爱,她自然也不会不识趣地推脱,甚至拿着这些宠爱去换那根本就不值得的合作。 第65章 怒怼 这一日,武秀宁等人早起去正院请安,在乌拉那拉氏出来之前,众人聚在一起,三三两两地说着话。 李氏就算跟乌拉那拉氏斗得无暇顾及太多,后院的人也少有敢在她面前的放肆的,由此可见,李氏在后院积威已深,影响并不比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弱,更别说现在整个府里大部分的子嗣都出自于她,所以她仅仅只是坐在哪里,也有不少人主动上前讨好。 武秀宁这个后来者居上的虽然赢得了不少目光,只是碍于乌拉那拉氏和李氏的争斗以及对孩子的重视,她不说无比低调,却也不轻易冒头。 乌拉那拉氏出来的时候,脸上的气色还算不错,可以说这是自打弘晖去后,武秀宁还是第一次看到她有正常人的脸色,看来之前的说她振作起来并不只是一个猜测。武秀宁想,要么是乌拉那拉氏有了新目标,要么就是在仇人那里找了痛快,反正不会是睡了一觉精神好。 “妾身(婢妾)给福晋请安!”等乌拉那拉氏坐这,众人齐刷刷地行礼。 “都起吧!”乌拉那拉氏微微抬手,那端庄大度的派头似乎比以往来得更足,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底起。 “谢福晋!”众人起身,有座的坐,没座的站,武秀宁这个刚得一子的格格就算份量不同了,但没座就是没座。 若是胤禛在这里,肯定会给她几分体面,但在乌拉那拉氏这里,别说体面,不开口就损,那已经算是给面子了。 “李妹妹,武妹妹,近来几位阿哥格格可还好?”乌拉那拉氏态度可亲的就像是一位公平没有私心的好嫡母。 “让福晋费心了,二阿哥三阿哥和大格格都还好,身子比起之前健壮不少,这可都是托了福晋的福。”李氏一开口那就是带刺,明显这段时间两人斗出的火气短时间内是不会散的。 就算是平日里,两人也没有和平相处的意思,更何况彼此之间还隔着那么多的恩怨,就更谈不上姐妹情深了。 “既然如此,那李妹妹就多用心,免得到时遇上什么事了再后悔,就晚了。”乌拉那拉氏遇上李氏从来都不是好脾气,能怼的不能怼的,只要有机会她都怼,颇有一种放飞自我的感觉。 “你……”李氏被乌拉那拉氏的话梗在当场,沉吟片刻后,语气阴沉地道“福晋说的不错,有些事情的确要好好准备,免得像某些遇上事了,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武秀宁静静地站在人群中,冷眼看着乌拉那拉氏和李氏怒怼,无论她们谁输谁赢,只要不伤及无辜,谁又管她们死活。 其实,要不是规矩使然,武秀宁还真不想来凑这个热闹,毕竟自打弘晖病逝后,后院被误伤的人不少,即便这些人不包括武秀宁,但谁能保证下一次就不是她。 看乌拉那拉氏和李氏的行事,这事还没完,也对,依着上一世的记忆,真正惨烈的还在后头,被牵扯的不只是孩子,还有后院的女人们。 那些人是否无辜,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武秀宁心里清楚她不想掺和到伤害孩子的争斗中去,这是她内心最为柔软的地方,也是她的底线,她不想越过。 好不容易从正院的火线中脱离出来,武秀宁也是满脸的无奈,她记得上一世的乌拉那拉氏和李氏也闹了很久,但她们之间并没有谁胜谁负,只有两败俱伤。不然沉寂好几年的钮钴禄氏不会抓到机会,年氏也不会后来者居上,得到近乎十年的专宠。 当然,年氏得宠除开本身的条件之外,她的家世背景也很重要,毕竟那个时候的胤禛举步维艰,太需要别人的支持了。 这一世却不一样了,年氏或许依旧会入府,但武家不会再像上一世那般默默无闻,因为这一世的武家要银子有银子,要人才有人才,再给点时间,他们会比年家更得胤禛的看重。 “主子,你回来了,小阿哥一直在找你呢!”绿芜站在揽月轩门口,一见武秀宁和澜衣回来,立马就迎了上去。 “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澜衣看着绿芜这样,轻斥一句。 绿芜也不生气,只是噘着嘴道“小阿哥睡醒了没见着主子就一直哭,哭得奴婢的心都疼了,怎么可能不着急。” 一听儿子醒了在哭,武秀宁也顾不得多想,抛开脑中的那些思绪,快步往院里走去。 屋里,奶嬷嬷正抱着兜兜在屋里走动,嘴里轻声哄着,可惜兜兜不吃这一套,哭得越发地大声了,闹得屋里侍候他的一众丫鬟嬷嬷们都快哭出声来了。 武秀宁一进来,奶嬷嬷们忙跪着请罪,就怕她生气之后将她们这些人统统撵走。 对于被换的奴才,侍候的主子身份越高,他们的下场就越惨,所以只要不是那别有用心之辈,几乎没有奴才希望被换。 “都起来吧!”武秀宁从奶嬷嬷的怀里抱过儿子,兜兜一到武秀宁的怀里就不哭了,只是小模样依旧可怜,让武秀宁看得很是心疼,但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小家伙有多黏人,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若真要因此而换人,怕是换遍整个内务府,也找不到适合的。 “谢主子。”奶嬷嬷们见武秀宁并不恼,一个个地都松了一口气。 武秀宁瞧着战战兢兢的丫鬟嬷嬷,也不出言安抚,而是在抱着儿子回自己房间的时候冲着澜衣使了个眼色。澜衣会意地点了点头,等武秀宁走后,给每人都送了一个荷包,赏赐有大有小,有轻有重,但这屋里的人却个个都满意,毕竟所处位置不同,待遇自然而然地也不同,所以并没有人会觉得不公平。 而武秀宁之所以这般用心地对待这些人,除了她们都是姚嬷嬷亲自挑选,胤禛亲自拍板的,还有就是这些人会在她的儿子身边待很久,她必须保证她们的忠心,不然这些人要是起了什么歪心思,后悔的也只会是她。 第66章 病发 五月,竹意轩沉寂多时的乌雅氏突然爆出有孕,这样的消息震惊了后院所有人,武秀宁虽然心里清楚这后院若是再传喜讯,不是她便是乌雅氏,但让乌雅氏抢在前头,她这心里总归还是有些失落的。 相较乌雅氏的侥幸得宠,武秀宁明显算得上盛宠,这事别人表面不说,暗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人骂武秀宁尸位素餐。 胤禛当然高兴后院有喜,只是人选不是他预想的,高兴之余难免还是会有一丝失望。 众人齐聚竹意轩,不管心里怎么想,表面上和乐融融,齐道恭喜。 “这才换成姚嬷嬷管家,这后院接二连三地有喜,乌雅妹妹真是好福气啊!”李氏也是惊讶,这后院这么多年除了她,还是头一次有人有孕,其他人要么小产才知自己有孕,要么就一直没动静,现在倒好,福晋这权刚被夺,乌雅氏就被曝出有孕,她若是不乘机把乌拉那拉氏给拖下水,那岂不是辜负了上天给她的这个机会! 乌雅氏看了李氏一眼,只当她是想给乌拉那拉氏添堵,才想着在这个时候提后院管家权,不然也不会当着福晋的面甩乌拉那拉氏的脸,指责她管家没有姚嬷嬷管得好。 转念一想,乌雅氏也觉得应该,甚至想到花园里的那一幕,她还庆幸自己那一闹,不然喝下那杯酒的她怕是没有现在的风光,更不会有今日的转折! 只是消息太早曝光,对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并没有好处,不过就李氏现在一门心思地攀着乌拉那拉氏咬的举动来看,她们自然是闹得越凶越好,只有这样,她才能伺机保住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 武秀宁坐在一旁,目光扫过坐在上首的胤禛和乌拉那拉氏,眼见两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好看,特别是在注意到胤禛那若有所思的神情时,武秀宁的嘴角不由地微微上扬。 “看李侧福晋这话说的,好似福晋管家之时,李侧福晋没有接二连三为主子爷诞下子嗣。”曲嬷嬷突地开口,虽然显得有些莽撞,却是实实在在地在帮乌拉那拉氏解了围。 李氏有心想说是她如今有了可以对抗乌拉那拉氏的实力,这才保住了几个孩子,可纵使如此,几个孩子的身体都不算好,这才是李氏心里一直过不去的坎。 “是吗?依着嬷嬷这说法,我倒是突然想到这后院近年来能生子的似乎还真就只我一个,其他人呢?难不成没有这侧福晋的身份,就不能为爷开枝散叶?”李氏甩着帕子笑了笑,一点儿都不顾忌地点明身份,暗指乌拉那拉氏借势打压,不把后院妾当数。 “这么一说,婢妾突然想到前几年突地小产后就再没了动静?”一旁的郭氏拿着帕子拭去眼角的泪水,那一脸凄苦的模样引得其他人也不由地红了眼眶。 明明是喜事,眼下却不知不觉地变成了乌拉那拉氏的讨伐大会,一时间武秀宁倒有几分哭笑不得的感觉,但就她个人的角度来说,她还是希望乌拉那拉氏倒霉的,毕竟乌拉那拉氏的手段太过毒辣,那是真的一点儿活路都没想给人留。 若真的没那个福气有孩子,倒也罢了,可是因为旁人的手段失了一生的期盼,她们为何不能讨个公道,难道就因为她是福晋,其他人就该死么? “爷,既然乌雅妹妹有孕,那不如让太医给大家也诊个平安脉,指不定还能沾沾乌雅妹妹的喜气。”李氏话锋一转,就将话题又转到了众人健康上,这不得不说是个很高明的提议,既打击了乌拉那拉氏,又获得了后院其他妾室的好感。 一时间,后院众妾室的表情都显得有些激动,相较乌拉那拉氏和李氏,她们身份低微,除非胤禛等人允许,她们的平安脉都是由府医请的,而府医,说难听一点,收买的门槛太低,他的话后院众人历来都只信三分。 现在能由太医请脉,后院众人都想知道之前花园在那一闹的真相,乌雅氏说酒有问题,她们心里都不说完全相信,却也存有疑惑,甚至为此聚在一起讨论过很多种可能,现在难得有一个可以证实的机会,这一个个如何能不激动。 乌拉那拉氏的脸色微变,她对自己手中的药虽然有信心,但太医院的太医也都不是吃素的,这一旦查出来,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正当她想开口之际,胤禛却先行点了头,这一刻她心中的焦虑瞬间达到了顶峰。 曲嬷嬷也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原本乌雅氏有孕就已经算是火上烧油,惹得乌拉那拉氏心中不悦了,现在李氏打头,其他人跟着掺和,那一副想要将乌拉那拉氏彻底掀翻的架势,打得她们都有些晕头转向了。 乌拉那拉氏看了一眼曲嬷嬷,脑子飞快地转着,此时此刻,她是绝对不会允许有人查出这些妾室身上的不对的,可……突地,她想到了尚在病中的弘晖。 作为胤禛唯一的嫡子,还是嫡长子,弘晖有多受重视,这一点端看胤禛这么多年对乌拉那拉氏的放纵,便可见一般,现下弘晖病了这么长的时间,好不容易才好一点,若是再次病发……涉及唯一的儿子,乌拉那拉氏还是有些犹豫的,但眼瞧着太医被请了过来,已经摸上了乌雅氏的脉,她再也坐不住了,趁着众的目光都在乌雅氏身上,她转身的瞬间低声冲着曲嬷嬷吩咐几句。 曲嬷嬷眼里闪过一丝惊愕,虽然吃惊乌拉那拉氏的安排,但是此时此刻的确由不得她们多想。 太医过来之后,按理自然是先帮乌雅氏诊脉,毕竟今儿个她才是主角,没人会在这个时候抢风头,除非是想闹得不死不休。 胤禛目光扫过在座的众人,落到武秀宁身上时,见她一个人坐在原地,安安静静的,不插嘴不多话,娇娇俏俏,端是赏心悦目,让胤禛有些烦躁的心情慢慢地平静下来。 乌雅氏的情况不错,身子骨也还好,端看太医的脸色就知道肯定没事,等到宋氏时,太医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能看出来宋氏的身子经上次那么一闹,怕是彻底毁了,不过这也怪不得人,怪只怪她自作孽,倒是轮到郭氏时,太医的表情就变了,一脸郑重的模样,让人分不清他真正的态度。 众人都看出太医表情上的变化很不对劲,莫非她们之前的怀疑都是真的,不然太医的表情为何如此郑重,在座的众人一颗心不自觉地就提到了半空中。 “太医,郭妹妹的身子到底有何不对?”李氏眼里闪过一丝幸灾乐祸,可面上却还是一脸关切的模样。 可就在众人等着太医回答的当口,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随后便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冲了进来,哭喊道“主子爷,福晋,大阿哥又病发了!” 第67章 可笑 “你说什么!”李氏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大阿哥的情况她不说自己最清楚,却也知道一二,明明都已经好转了,今儿个突然病发,要说这里没有猫腻,她把脑袋剁下来给乌拉那拉氏当凳子。 胤禛猛地站起身,手边的茶盏因着他的动作被带落在地,‘啪’的一声摔了个粉碎,但这根本不能引起他的注意,弘晖病发的事此时已经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绪。 “还愣着干什么!去前院。”胤禛一声呼喝,太医以及众呼啦啦的一阵全部都散了,不管是真的关心还是有心看戏,总之热闹了一上午的竹意轩,顷刻之间散得干干净净。 武秀宁看着坐在位置上半晌没有动弹的乌雅氏,倒没有讥诮讽刺,只是平淡地道“子嗣为重,其他的就算是要算帐,也得是顺利生下孩子之后。” 乌雅氏看着武秀宁嘴边浅淡的笑容,深吸了一口气道“武妹妹的好意我记下了。” 今日这一遭,别以为她不知道是乌拉那拉氏的手段,真要让太医把脉,闹出整个后院都被算计的事,那就真的要永世不能翻身了。只是她还是小看了乌拉那拉氏的手段和狠心,连自己唯一的儿子都能算计,其他人又算得了什么? “无所谓,我只觉得能有个孩子就应该珍惜,毕竟得之不易,谁能保证我们能一直避免别人的算计!”武秀宁的想法还是很实际的,即便她一直走在前头,却从不敢掉以轻心。 “你说的对,孩子得之不易,我不能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得逞。”乌雅氏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她一路走到现在,无论是自己经历的还是梦境中提示的,这四贝勒府的后院都容不下太多的孩子,而梦境中黯然退场的她能有孕,能先于众人怀上,也是有运气加成的,若错过这次机会,认能保证她还有下次? 她既然可以选择跟命运对着干,那么她就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 “乌雅姐姐是明白人,那我就在这里祝愿乌雅姐姐得偿所愿。”武秀宁微微福了福身子,转身的瞬间带着澜衣往外走去。 大阿哥病发,轻重都不知晓,她若是不去,难免会给人留下话柄,毕竟现在有孕的人不是她,架子摆过了,只能是得不偿失,所以这一趟该走还是要走的。 等到武秀宁到前院的时候,正好听太医说大阿哥暂时脱离了险境,只是身子还没好就再次病发,伤了根基,以后得多注意,言下之意就是有可能长不大。但只有武秀宁清楚这孩子何只是长不大,从现在算起只有将将三个月的日子了。 明明好好的一个孩子,孝顺知礼可人疼,偏偏被自己的额娘折腾的体弱多病,一副生怕不够累似地劝学,完全就是拿孩子当大人使。 都说望子成龙,但无视孩子的健康和快乐,其后的结果其实想想也知道。 武秀宁平静地看着乌拉那拉氏慈母似的表演,心平如水,没有任何的波动,毕竟她早就知道这慈母般的表演背后掺杂的是砒霜不是蜜糖,所以她再惋惜也不可能在这个当头打断乌拉那拉氏的表演。 且看胤禛的神情,明显对长子的疼爱越过了理智,竟轻易松口将管家权又还给了乌拉那拉氏,理由仅仅只是乌拉那拉氏认为没有了管家权,连下人都敢慢怠弘晖。 可笑!真真可笑! 这后院的确都打着掀翻乌拉那拉氏的主意,但在没有掀翻她之前,谁敢把主意打到弘晖身上去,谁不知道他身边不仅有乌拉那拉氏的人,还有胤禛的人,只要脑子没进水,都不会明目张胆地往几个孩子身上使劲,就说乌拉那拉氏今儿个这一出,若真的只是怠慢,弘晖怕是不会病得这么重,想来这其中还有别的原由? 当然,这都不是武秀宁能管的,她只知道乌拉那拉氏现在算是脱离了险境,后院妾室健康与否肯定比不过弘晖的安然,不然她凭什么拿回管家权。 事已至此,不管后院众妾室心里如何不满,这会儿也都因着胤禛的决定而偃旗息鼓了。 望着弘晖灰白的面容,仔细打量,虽然不至于在他小小的脸上看到死气,但这般面色已然不再是一个健康的人能拥有的。 眼瞧着李氏这个时候居然没有穷追猛打,武秀宁想李氏怕是看透了乌拉那拉氏的做法,这还真是……所有的人都看出本质,唯有乌拉那拉氏本人狗急跳墙做了这自毁根基的事! 送走了太医,胤禛原本还算高兴的心情瞬时一落千丈,挥了挥手,便示意众人退下,至于他自己在敲打过弘晖身边的人后,也转身去了书房。 “主子,今天这事实在是太冒险了,匆匆忙忙的到底还是伤了大阿哥!”曲嬷嬷等到屋里只剩她们主仆二人,再看看连睡都睡不安稳的弘晖,眼眶微微泛红道。 “我这也是没有办法,若是真让太医查出后院的女人都被我下了药,爷怕是容不下我,到时弘晖的处境也会变得更尴尬,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迫于无奈!”乌拉那拉氏抚着儿子削瘦的小脸,心中无比的愧疚,可她真的没有办法,那样的局面,她真的是没有办法! “主子,事情既然已经过去就不要再想了,眼下主子爷已经将管家权交还于你,主子可要好好表现才是!”心情变化巨大的曲嬷嬷好不容易回神,又开始劝着乌拉那拉氏不要再让主子爷失望了。 乌拉那拉氏怎么能不明白曲嬷嬷的想法,这段时间她的生活真的是从云端跌落谷底,现在好不容易才有起色,纵使她容不得后院再有孩子出生,却也不得不收着手脚,毕竟乌雅氏不像其他人,身后站着德妃,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忌惮的。 她要想保住自己的地位和手中的权柄,便不能再惹爷不喜,而且就目前的局势,她还得做些什么来挽回爷的心。 “嬷嬷,先让咱们的人不要动,这次弘晖的事损失了几个人不说,爷肯定也还盯着,咱们若是不收敛着些,这到手的管家权怕是又要丢了。” “老奴明白。”曲嬷嬷见乌拉那拉氏又恢复了往日的从容,她这一颗心也不由地放回了原位。 第68章 眼红(一更求支持哈) 自从那天乌拉那拉氏拿回管家权后,行事相较从前的确收敛许多,以前她压根不会有顾虑,只要碍了她的眼,她必定会出手,而现在乌雅氏有孕,她不仅没有为难,相反地态度谦和,甚至大方地赏下各式补品,这模样简直表现得比德妃还重视! 同时,乌拉那拉氏还把慈母的一面发挥到了极致,胤禛对乌拉那拉氏的态度虽然不至于一下子恢复到从前的模样,至少能感觉到在走向缓和。 因为武秀宁暗地里发展了不少耳目,消息比从前灵通了不少,她知道德妃表面上重赏乌雅氏,暗地里却撺着齐嬷嬷对乌雅氏动手,好在乌雅氏早有准备,如今虽然没有清除掉齐嬷嬷,却也把人给架空了;她更知道乌拉那拉氏为了挽回胤禛的心,再三请罪,只可惜胤禛对乌拉那拉氏不仅是失望,还带有几分防备,即便乌拉那拉氏这段时间表现不错,却也不能让胤禛完全放下芥蒂。 如此,胤禛的态度明显是有保留的,若不是碍于从前的夫妻情分和长子,他怕是连这几分敬重都不愿意给她。 武秀宁不得不感叹,有儿子就是好,都闹到让胤禛夺权的地步,却还能凭着儿子让胤禛再给她一次机会,虽然这多是看在弘晖这个儿子的面子。 正想着,听到身旁传来一阵声响,武秀宁本以为是澜衣,很是随意地道“澜衣,我都说了我现在不想吃东西!” “是身体不舒服吗?”胤禛顺势问了一句,毕竟在他的心里,武秀宁属吃货,小厨房看似他的,但基本上都是为她服务的。 以往他的菜式很简单,多以清淡为主,反正只要能填饱肚子,他其实没有太多的要求,毕竟大多的时候他甚至会忘了用膳。可武秀宁不一样,她每天都琢磨着各式吃食,今儿个吃咸的,明儿个吃辣的,再加上各式点心汤水,就没有间断过,让小厨房被闲置了很久的厨子终于找到了用武之地。 他喜欢和武秀宁用膳,除了她本人给他的感觉很好之外,她丰富的口味也给他的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但凡提及用膳,他从一开始的随便变成了和她一样的选择,只是这几天,他叫膳,小厨房的人都让他点菜,问及原因才得知她这些天胃口不好,已经好几天都没琢磨新的吃食了,闹得小厨房的人都有些消极怠工了。 “爷!你怎么突然这个时候过来了!”武秀宁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胤禛,忙起身行礼。 自从那天弘晖病发,胤禛就再没进过后院,武秀宁心中有事,倒也没特别去打探他的消息,且她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怎么地,胃口变得很是不好,精神也有些萎靡,就更没精力注意胤禛的情况了。谁知她不去关注他,他自己倒是跑来了。 “坐下吧!”胤禛扶着武秀宁坐回炕上。 武秀宁扬声唤澜衣上茶,等茶水端上来,她伸手端到胤禛手边,胤禛接过,很自然地轻呷了一口,表情看起来很是平静。 想来弘晖的病情好转,让他原本的心情好了不少,且乌雅氏有孕也给这个原本沉闷的后院增添了一丝活力和可能,那些心中有疑惑的妾室虽然不能证明自己的身体有问题,但一个个的也都没闲着,暗地里没少打听各种清毒的、生子的方子,闹得整个后院好似都弥漫着一股子药味。 “爷近来不是很忙吗?婢妾可是听说爷好些天都没有进后院了。”武秀宁不可能说她不关注胤禛,但也不能太关注他,毕竟窥视行踪这种事,并不只皇帝忌讳,有身份地位的都忌讳。 “爷手头上的生意出了一点问题,倒是你,怎么突然就胃口不好了?”胤禛看着的确削瘦不少的武秀宁,大掌拉着她柔软的小手,发现手感的确没有从前那般好了。 对于武秀宁,胤禛的心态一直都在转变,从一开始的几分好奇到之后转变为自己女人的怜惜,再到现在不自觉地关注,一切看似简单,实际上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在武秀宁身上投入了多少精力,更不知道每每有她出现的地方,他的目光都会不自觉地落在她身上的。 以往后院众人,他何曾注意过谁的胃口不好,就是病得起不来床,他怕是都不知情。 “可能是天气渐渐热了,婢妾有些畏热吧!”武秀宁说这话时,目光扫过胤禛身上那里三层外三层的板正穿着,别说穿,就是看着她都觉得热。 胤禛的性子太过较真,行事也太过板正,对自己或者他人的要求都很高,特别是对他自己,简直可以用严苛二字来形容。 “这天的确是一日比一日热,昨儿个弘晖还在喊热,若不是怕他身子受不了,爷都想给他用冰了。”胤禛提及弘晖,便不可避免地想到他的身体,一时间不由地转头看向武秀宁道“你什么时候也给爷生个阿哥?” 乌雅氏有孕他的确高兴,但胤禛心里却更希望有孕的人是武秀宁,毕竟打从武秀宁入府,他便对她多有宠爱,按道理她应该比乌雅氏更快有孕才对? “爷说的好像是婢妾不想有孕一样,婢妾还着要是可能,最好是能生下一儿一女,凑上一个‘好’字。”武秀宁眼里露出一丝渴望,是啊,渴望,她比谁都渴望拥有自己的孩子。 “别说一儿一女,就是再多的孩子,爷都满足你!”说着,胤禛放在她腰上的手又变得不老实了。 武秀宁阻止,但想到上一世更显沉闷板正的胤禛,她突然觉得能突破常规也不错,毕竟他们此时的想法一样,即便就规矩而言这是出格的举动,但偶尔为之,似乎更能拉进感情。 这一天胤禛从中午过去就一直留在揽月轩里,这期间到底做了什么事,旁人是不知道,但就冲着再进后院就去揽月轩的举动,后院众人就不只是觉得心酸了,而是眼红了。 第69章 有孕(二更求收藏) 面对后院醋味冲天的氛围,武秀宁选择乖乖地待在揽月轩里,而不是跑出去撩拨后院众人敏感的神经,要知道这些女人真要醋起来,最后麻烦的还是她自己。 只是让武秀宁觉得无奈的是那天之后,胤禛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隔三岔五的过来闹她一回,不分白天黑夜,颇有没脸没皮的架势,这倒是跟上一世处于黑夜中的他有所相似,那个时候的他就跟现在一样,狂野真实,真正像一个有温度的人。 正因为如此,她宁可晚上累点,也不愿意拒绝他的亲近,只是让她隐隐有些不安的是她最近的身体总有些不对,好像特别容易累? 不,也许就是因为胤禛闹得太过,她才会产生这种想法! 澜衣和绿芜见武秀宁这般得宠,心里高兴的同时隐隐地也有些期待,从乌拉那拉氏翻身这一件事上,她们开始意识到子嗣对后院女人意味着什么?虽说李氏生产时的情形真的有吓倒她们,但武秀宁的安抚以及后续发生的那些事却让她们清楚地知道要想在后院立足,主子爷的宠爱是重要,但不是绝对,相反地子嗣才是建立一切的基础。 不过想归想,她们却不敢在武秀宁面前露出丝毫情绪来,就怕她们的期盼会给武秀宁带来压力,但近来武秀宁反常的举动越来越多,一向心细的澜衣再也坐不住了。 “绿芜,主子这两个月可有换洗?”澜衣趁着武秀宁小憩时将绿芜拉到走廊角落,低声问道。 “呀,你不问我倒是忘了,主子似乎从上个月开始就没再换洗了,我本以为和从前一样,只是暂时的,可是主子这个月似乎也没有换洗……”绿芜偏头想了想,突地脸色大变。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她们才盼着武秀宁有孕,就真的有了情况,这事还真是…… 澜衣看着绿芜那惊骇的模样,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见无人注意她们,忙道“先不要声张,等确认了结果再说。” 绿芜听了澜衣的话,重重地点了点头。 现在这个节骨眼,府里看似平静实则不平静,大阿哥病情反复,身子骨一直不好,乌雅格格有孕虽然吸引众人注意,但主子受宠程度也十分惹人测目,若是这个时候再曝出有孕,怕就不只是惹人注意,而是让人记恨了吧? 与其因为一时不慎惹得别人眼红算计,不如先将此事按下,等到适当的时机再爆出。 “你说的对,这事儿别说咱们还不确定,就是确定了也得先看主子的意思。”绿芜拍着胸脯,一脸认真地道。 “你知道就好,这事儿真要如咱们所想,接下来要做得准备就多了。”澜衣面色有些凝重地看了武秀宁的屋子一眼,道“虽说竹意轩的乌雅格格也有孕,但她背后站着德妃娘娘,府中众人不好轻举妄动,但主子这里,即便有主子爷的宠爱,却挡不住别人的算计。” 对于后院的众人,她们一个都不相信,行事总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她们,不然真要掉进火坑,怕是都不知道自己是被谁害的。 以前主子没怀孕,福晋那些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这要是真的有孕了,那些人怕是都要坐不住了。 “你说的对,那些人本就对主子受宠眼红不已,若主子再有孕,她们怕是要拼命了。”绿芜想着后院那些人的作派,眼里满是防备。 “好了,不管结果如何,咱们得先跟主子确认一下结果,毕竟这府医说是府里的人,可谁知道他到底是谁的人。”澜衣对府里的人那是一个都不相信,不然武秀宁为什么不肯诊平安脉,她还配合着演出。 两人略作收拾,算着时间,知道武秀宁快醒了,便派人去小厨房拿了武秀宁惯常喜欢的甜汤和点心,不管武秀宁胃口好不好,该准备的她们还是要准备的,万一主子想吃呢! 武秀宁从睡梦中醒来,整个人还有些不清醒,便倚在床头,听见动静,抬头望去,见澜衣她们进来,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半晌,才坐起身来。 她这一天两天的好似怎么也睡不够,这也就算了,偏偏这胃口越来越差,以往爱吃的现在都没了兴趣,相反地她突然开始喜欢吃酸了,这变化还真……突地,武秀宁似想到什么一样,表情愣了一下,好半晌才又摇了摇。 澜衣和绿芜瞧着武秀宁微微蹙起的眉心,你看我,我看你,两人互相催促,谁都不肯先开口。 武秀宁好不容易收拾好心情,抬头的瞬间瞧着两人那别扭的模样,一脸好笑地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难不成你们其中一个犯了错?” 澜衣见武秀宁打趣她们也不恼,相反地她更觉得此事不能耽搁,便道“主子,你已经两个月没有换洗了,这个月眼看着又要到时间却没动静,你会不会已经怀上了……” “你说什么!?”武秀宁一脸不敢置信地站起身上来。 澜衣和绿芜从来都不是那无的放矢之人,特别是她的事,两人历来重视,若不是真有可能,她们是绝对不开口的,但孩子一事对于武秀宁的影响太深了,眼下这个消息对于武秀宁而言不亚于晴天霹雳。 孩子一直都是她心里过不去的一道坎,上一世她还来不及想就已经失去了资格,等到以后,孩子就成了她的梦魇,更成了别人打压她的手段和理由。 她太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了。 之前乌雅氏有孕时,她就想着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得偿所愿,别看她表面平静不受影响,其实心里一直都很焦急,不然她不会明知胤禛闹得厉害还顺他的意,现在突然发现有孕,她只觉得无比的冲击,甚至还有些懵。 澜衣和绿芜站在一旁,看着武秀宁脸上复杂的表情,说不清是期盼是喜悦还是渴望,但唯一能感觉到的是武秀宁身上缭绕着的那一丝淡淡的喜气。 “主子,这段时间主子爷……咳,奴婢的意思是咱们是不是先要暗地里找个大夫瞧瞧?”澜衣见她久久不语,不由轻声提醒。 武秀宁想到自己昨夜还承宠,心里也很是担心地道“自然是要找个大夫来确认一番。” 只是眼下后院掌权的人是乌拉那拉氏,府医就算不是她的人,也不会为了她一个小小的格格得罪福晋,且她现在的情况也算不好,除了想要确诊之外,更多的还是怕之前的种种有伤到她肚子里的孩子? 既然不相信府医,那就只能另请高明,只是这贝勒府又不是菜园子,哪里是想进就能进的。 不过因着弘晖病重的关系,府里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想钻空子也不是不可能,但风险太大,她怕自己忙活一处,最终却得不偿失。 绿芜见武秀宁拧着眉,以为她是在为难,不由地说道“主子若是没有适合的人选,不如给夫人送信,让夫人挑个可信的人,这样也不怕别人说漏了嘴。” 既然是要瞒,那就得做到面面俱到,不然中途出了岔子,连累的可是自家主子。 “嗯……”武秀宁低应一声,手指轻敲炕桌,片刻才道“不,武府不能牵扯到贝勒府的争斗中来,与其冒险施为,还不如直接让爷拿主意。” 第70章 便利 面对她盼了两世才盼来的孩子,武秀宁不可能不重视,她的确想过要瞒着后院众人请人进府为她确诊,但事实是她手中掌握的势力并不足以做到这一点,既然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万无一失,那她宁可空欢喜一场,也不愿白白将把柄送到乌拉那拉氏等人手上。 上一世她在这些人手里吃了太多的亏,行事虽然一再小心谨慎,但也并非一路顺坦,说来说去,她领先只是因为她先知,一旦事情有了变故,那些已知的事情也会变得无用,所以她要习惯躲在胤禛身后,不,应该说让胤禛习惯为她出头。 如此,她需要认清自己的处境,看清自己的地位,明白自己心中所需,甚至如水一般慢慢侵蚀胤禛的心,培养他为自己出头。 现在想想,这有孕的事是她盼着的,又何尝不是胤禛想要的,虽说也可能只是虚惊一场,但要是私下里,谁又能多说什么! 也不想想,人家的私房话被拿出来说,谁会高兴,而且真要开了这个头,以后这后院还有谁敢说一句实话。 当然,武秀宁会这么想也是经过权衡的,不然肆意行事的结果就是她再重活十次,也逃不过原先的下场。 毕竟上一世能整死你的人,难道就因为你重活一世就变傻了么? 不会,那些心狠手辣的人不管换到什么时候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因为他们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只要你还站在同样的位置,她们就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即便你重活一世占尽先机,也不可能瞬间打倒她们,毕竟身份早已注定,结果只能是慢慢改变,而不是一局定输赢。 以前她没有孩子尚且小心,现在有了孩子,她自然要考虑的更全面才是。 武秀宁伸手摸了摸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轻声道“这事先容我好好思量思量,然后再同爷开口。” “是。”绿芜和澜衣同时应声,等侍候武秀宁起身后,这才转身出了屋。 梳洗完毕的武秀宁坐在炕上,单手拖腮,心里却琢磨着要怎么同胤禛开口,且就算她这段时日很是受宠,却也不能保证在她有所求时,胤禛就能过来她这揽月轩。 以她入府之后的经验,没事的话胤禛有可能会来,有事的话他也可能很长时间不来,但就她现在这个情况,压根就不能等,这还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武秀宁在屋里坐了许久,屋外的澜衣不放心,便走了进来,等她注意到武秀宁脸上复杂的神情时,便知道她心里还没有一个恰当的决定,于是便问道“主子在为难什么?” 武秀宁抬头看了澜衣一眼,一脸无奈地道“我在想爷今儿个会不会来?” 万般想法,无人配合,那只能说想再多也没用! “主子身子要紧,既然还不确定主子爷是否过来,那主子更应该保护好自己的身子和肚子里的小主子。” “你说的对,为了孩子,我也应该考虑的更实际些。”武秀宁轻叹了一口气,又道“我现在这个情况,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若早点知道她这段时间的变化都有可能是因为有孕,她无论如何也不会陪着胤禛胡闹的,每每想到这,她都止不住害怕自己会失去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 “既然如此,那主子何不主动去找主子爷……” “澜衣。”武秀宁没等澜衣说完,就打断了她口中的话,神色微微有些认真地看着她道“这事真要是这么简单,我也不用这样两头为难,我在府里的路已经很难走了,怎么可能会想给自己再增添麻烦。” 私下里和明面上是有很大区别的,她不愿意就此事让乌拉那拉氏等人抓到把柄,且子嗣是后院的禁忌,就乌拉那拉氏的性子,也能容下乌雅氏,一是暂时顾不过来,二是顾忌胤禛,若再加上她,她真的很怕自己会被乌拉那拉氏当成杀鸡儆猴的典型。 澜衣一听武秀宁的话,也不由地叹了一口气道“主子难道就这样一直等着吗?” 武秀宁也没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意见,她会犹豫也不过是太过看重,才更显小心。 “罢了,咱们等上两天,若爷不来,我便主动去找,若爷过来,容我先试探一二,到时看爷的态度再做决断。” “是。”澜衣见状,轻应一声,抬头的瞬间看着满脸疲惫的武秀宁,举步往一旁走去,等再回来,手里便多了一条薄毯。 眼瞧着夜已深,武秀宁没见着胤禛的人影,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失望的,但顾及肚子里的孩子,她还是选择了按时休息。 虽然她一直强调确诊,但她心里隐隐有种感觉,她是真的怀上了。 半夜,有些口渴的武秀宁本是想唤澜衣给她倒杯水的,没想到一转头便见到胤禛立在床榻边,一时吓得脸色苍白,半晌回不过神。 “没事,是爷。”胤禛看着武秀宁吓白的脸,上前一步坐到床榻边,将人揽到怀里,大掌轻拍她的背,低声安抚。 “爷……”武秀宁是真的吓了一跳,此时此刻她身上还浮着一层白毛汗。 胤禛低头看着脸色微白的武秀宁,知道是自己吓着她了,不由地道“睡吧!爷守着你,没事的。” 武秀宁深吸一口气,等平复了心神,本是想说自己有孕的事,可话到嘴边,她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毕竟现在这个气氛,好像并不适合撒娇卖萌提要求? “怎么了?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是,但是婢妾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咬着唇,武秀宁表情为难地看了胤禛一眼,苦笑道。 胤禛闻言轻笑一声,调侃道“既然都已经决定要说了,不如直白一点,反正迟说早说,最终你还是要说。” 武秀宁抬头看向胤禛,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不由地咬了咬牙道“婢妾今儿个才发现自己已经两个多月没有换洗了,可能是有了,但又怕虚惊一场……” 胤禛一听这话,脸上浮现出一阵狂喜,双手不自觉地抓着她纤瘦的肩膀,会意地道“这是喜事,有什么不好说的,明儿一早,爷便让太医入府,只说让她给你诊个平安脉。” “婢妾谢爷体谅。”武秀宁听了胤禛的话,这才松了一口气。 后院女眷有无孕事,是避不开乌拉那拉氏这个女主人的,就算避开也不过是近两个月的事,一旦显怀,她就是想瞒也瞒不住,还不如借机从胤禛这里拿个便利,有了,自然高兴,没有,那也不过是给胤禛留下一个她太想要孩子的印象,影响不了大局。 胤禛见武秀宁神情疲惫的模样,及时收了话题,稍作梳洗之后,便带着满腔的欢喜睡了。 第71章 想要的人 翌日一早,用过早膳,急于知道答案的胤禛直接让苏培盛请太医,虽说府里有府医,但出于对子嗣的重视,胤禛还是更倾向于太医的专业的,毕竟这些天胡天海地的,他心里也很担心武秀宁肚子里的孩子有事。 若不是武秀宁拦着,他怕是昨儿夜里就传了太医。 面对胤禛的重视,武秀宁可不会像乌拉那拉氏那般自以为体贴地推辞,在她看来,适当的要求能让对方感受到一种被需要的感觉,一味地逞强只会让人觉得你不需要保护。 有胤禛的吩咐,太医来得很快,乌拉那拉氏的反应也很快,不过因着胤禛的关系,乌拉那拉氏被派来的人,三言两语的就被打发了。 武秀宁对此还是满意的,毕竟这事从哪个方面来说都不好言明,能挡回去对她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且乌拉那拉氏反应这么快,一看就知道没安什么好心! 她不是乌雅氏,即便真跟德妃不睦,可外面谁清楚,如此只要她心里清楚自己该做什么,安危还是有保障的,但她就不行了,手中势力太过弱小,真对上,就算赢了,那也是输了,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面对皇家人,不管有没有涉及阴私,太医的态度都是很小心的,毕竟一不小心,丢得不是面子,而是脑袋,他们谁也不嫌自己活得长,所以只要涉及皇家,甭管身份高低,都小心侍候着。 “请格格伸出手。”太医低声说道。 武秀宁配合地伸出手,一旁的澜衣立马用帕子盖住武秀宁的手腕。 胤禛见状一脸的赞赏,明显是觉得澜衣的举动十分地机灵,毕竟男人的独占欲有的时候根本无法用言语来解释。 “恭喜四爷,这位格格是有喜了。”收回手的太医冲着胤禛行礼说道。 思绪有些偏颇的胤禛闻言,猛地回神,别看他面上没有多大的变化,但眼里却带着止不住的喜气,“好,很好!” 他的子嗣很少,且一个个的身子都不算好,每每宫宴之时,看着其他兄弟的儿子上前表现,他心里如何能没感觉,甚至他都想着只要孩子身子壮,其他的都可以暂不考虑。 屋里的下人闻言,立马跪下高声祝贺,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也是盼着武秀宁能越来越好的。 “赏。”长臂一挥,胤禛很是大方地给在场的人丰厚的赏赐,一时间,从太医到下人,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欢喜的笑容。 确诊的瞬间,武秀宁脸上的笑意就没有停过,只是笑着笑着,眼眶就不自觉地红了,没有人能明白她此刻的心情! 等了两辈子,盼了两辈子,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个孩子,她的心情怎么可能平静! “爷。”武秀宁看着胤禛喜不自禁的模样,心里也很是高兴。 “你好好休息,其他的都交给爷来安排。”胤禛到底待武秀宁是不一样的,乌雅氏有孕他只是高兴,只是稍作关照,可武秀宁有孕,他脑子里满满都是各式的打算,似要在这一瞬间帮她把一切都安排好。 武秀宁声音柔顺软糯地道“婢妾谢爷。” 不管胤禛心里是怎么打算的,对于武秀宁而言,能得他庇护是最好的结果,毕竟她有孕一事一旦确诊,就算想瞒也瞒不了多久,毕竟他们能封住揽月轩里所有人的嘴,并不能连太医等人的嘴一并封了,所以她很自然地接受了胤禛的安排,并不排斥他的保护。 上次乌雅氏请安回来差点摔倒的事,表面上说是意外,但以武秀宁对乌拉那拉氏的了解,这是她的手段无疑,之所以绕那么多的圈子,无非就是不想让胤禛看出苗头来。 乌拉那拉氏那个人瞧着贤惠大度,内里其实万般容不得人,一个乌雅氏有孕,她都容不得,再加上一个她,这后院怕是想不翻天都不行! 胤禛看在弘晖份上给了乌拉那拉氏一次机会,可惜乌拉那拉氏永远都只能看到她这一亩三分地,完全看不到胤禛最真实的想法,这也难怪最后会被夺权,成了皇后却只得一个名头。 武秀宁微微偏头,目光看向一旁沉思的胤禛,并不催促,相反地很是体贴地让人为他换了一盏热茶,因为她比谁都清楚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最好的利器。 别说弘晖现在还没病逝,真要病逝,胤禛所有的心思怕是都要集中在她和乌雅氏的肚子上,毕竟子嗣延续也是夺嫡的关键,更何况胤禛还是一个感情丰沛的人! 这厢太医将各式了禁忌都交代了一遍,针对武秀宁有些坐胎不稳的情况也开了相应的药方,确定没什么后,收了医箱便告辞离开了。 胤禛一时半会地也没拿定主意,毕竟以往后院的事情全部都是交由乌拉那拉氏负责的,而现在他既然明知乌拉那拉氏对武秀宁不满,而武秀宁也排斥防备乌拉那拉氏,就不可能再把这件事交给她来处理。 想想从前,除了一个李氏,后院添再多的人也没个动静,现在刚进两个新人便一前一后地有了孕,他心里不由联想到弘晖病发时李氏说的那些话,一时间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爷,怎么了?”武秀宁见胤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由地轻声问一句。 胤禛回过神来,对上武秀宁满是担忧的面容,正了正神色道“没事,爷在想让谁来照顾你!” “爷若是想这个就不必了,婢妾身边有澜衣有绿芜,还红菱她们,哪里还能没人照顾。”武秀宁心里倒是有个适合的人选,但冒然提及肯定会让胤禛多想,所以她得做点铺垫,让胤禛主动把人给她。 上一世这人给了钮钴禄氏,虽然只是帮衬,却让钮钴禄氏的路走得更顺畅,不然一个四品典仪之女如何有能力管家,甚至打理后宫各项事宜。 说穿了,得有人教她才有走到那一天的可能,若是没有,她就不相信这钮钴禄氏还能自学成才。 “爷瞧着你这里都是些未经事的小丫头,既然有孕,就得让懂行的人来照顾,这事你不用管了,爷琢磨好人选,再跟你说!”胤禛越说越觉得有理。 武秀宁闻言点了点头,也不再推辞,但是心里却暗自祈祷胤禛能把她想要的人给她。 第72章 剜心 武秀宁一直知道自己有孕的消息藏不了多久,但让她没有想到是太医前脚刚走,后脚这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后院,这速度快得让她都忍不住给乌拉那拉氏点个赞。 她儿子的事情都没见她这般用心,倒是这后院其他人的事,她可真是连个错眼都没有,怕是这后院飞进几只苍蝇,她都一清二楚吧! “主子,他们太过分!这是上赶着欺负人呢!”澜衣得到消息时,乌拉那拉氏和李氏等人的贺礼都送到揽月轩了,其他人过来不管是什么目的,她都想法打发了,毕竟这个当头,人多就容易出事,平日里她尚且注意,更何况是现在。 武秀宁坐着没动,目光扫过澜衣她们,嗤笑道“她们若是一直老老实实的,那就不是她们了,说到底还是我太过小看福晋了。 到底还是藏不住啊! “主子,那咱们怎么办?”绿芜脆声问道。 武秀宁淡淡地摆了摆手道“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办法能应付的。” 澜衣和绿芜对看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忧心。 不是她们不相信自家主子,而是后院的这些女人太能折腾了,从她们进府到现在,就没过过一天安稳日子,现在成了那些人的目标,那就更谈不上安稳二字了。 “好了,事已至此,咱们也只能先看一步走一步。”武秀宁看着表情担忧的澜衣她们,心中也是一阵叹息,有些事情她自己都不确定,自然也不好说的太明白。 “是。”澜衣见武秀宁如此,看了绿芜一眼,两人最后到底还是瞒着武秀宁给武府送了信,想来她们也是盼着武夫人他们拿个主意的。 正院里,乌拉那拉氏虽然派人给武秀宁送了贺礼,也接受了这个事实,但这并不代表她心里没有怨气。 之所以她没有亲自去揽月轩,就是因为她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会当着众人的面对武秀宁出手。 明明那天在花园已经确认她喝过酒的,难道武氏回去之后有催吐,又或者有什么解药……不,不可能,她手中的药都是她额娘花了大力气弄来的,不说独一无二,却也少有人知,不然她不会屡屡得手。 但武秀宁有孕一事却击碎了她的信心,她甚至都不能确定下一次再出手时,是否还能像从前一样有效? 曲嬷嬷看着乌拉那拉氏犹如困兽一般的举动,不由地拍着她的手背轻声安抚道“主子,咱们来日方长,这武格格就算有孕,可也得她有本事保住,而且就算是生下来,那也得有本事养大……” “闭嘴!”乌拉那拉氏怒喝一声,目光狠狠地瞪着曲嬷嬷道“别跟我提武氏,也别跟我提孩子!” 曲嬷嬷被她的怒气吓了一跳,但是表情依旧,显然是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乌拉那拉氏深吸一口气,脸色依旧难看,可好歹没再对曲嬷嬷发火,只是沉声道“嬷嬷之前还一副言之凿凿的模样,现在呢?” 曲嬷嬷表情略显难看,她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事上自打嘴巴。 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乌雅氏身上,她也不例外,一个错眼,谁也不知道武秀宁到底是真喝还是假喝,而且当时那事也没走露风声,曲嬷嬷自然以为她喝了。现在事出意外,她却不敢实话实说,谁让如今的乌拉那拉氏再无往日的冷静自持呢! 能得宠谁也不想失宠,能活着谁也不想死,曲嬷嬷自然也不例外。 “是老奴的不是。”不管结果如何,态度还是要摆出来的。 乌拉那拉氏心情不畅,却也知道这事怪不到曲嬷嬷头上,而且刚才发泄一番,她的心情也稍稍平静了几分,便道“算了,与其责怪于你,还不如想想用什么方法才能解决这个麻烦?” 相较于乌雅氏,她更忌惮武秀宁,那样的美貌,一开始她没看在眼里,等到胤禛真正将她看在眼里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当初看轻武秀宁的想法有多天真!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不爱美色的男人! 武府很快就收到了澜衣她们送出来的消息,武柱国接到消息时,人还在衙门,好不容易等到下衙,便匆匆赶了回来。 他身上的官服未褪,入府之后,直接就去了正厅,见着武夫人也顾不得见不见礼,很是直接地问道“宁儿来信可是有什么事?” 武夫人见武柱国这气喘吁吁的模样,忙端了杯茶递到他手上,等他喝了才道“宁儿有喜了。” “什么!有喜了?”武柱国看了武夫人一眼,脸上满满都是诧异。 武夫人看了武柱国,见他这样,有些不高兴地道“宁儿怎么就不能有喜了,这女人一旦嫁人,腰杆子要硬,那就得生儿子,没儿子就没底气,宁儿入府也快一年了,再没动静,等到再有新人入府,以后的日子怕是就难过了!” 说到这贝勒府里的事情,武夫人心里满满都是怨念,无奈行事比人强,他们纵使不满却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受苦,那滋味简直比剜心还疼。 “这……好了,不说这些,宁儿既然在这个时候送信出来,那肯定是遇上麻烦了。”武柱国满脸寒霜,只要想到女儿在贝勒府寸步难行的局面,就不由地狠狠地拍桌,那置于桌上的茶盏竟落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武夫人见状也不好再怼,软下声来道“你也别气了,这后院有后院的规矩,虽然咱们的人手不能伸进去,但给宁儿送些东西还是可以的。” 武柱国闻言眼中全是无奈。 他自然知道后院有后院的规矩,但想要在后院生存却也得有一定的本事,若早知道女儿会进皇家,他就该早早地请个嬷嬷,而不是草草地请个嬷嬷教教规矩就草草了事。 也罢,事已至此,与其寄希望于别人手下留情,他还不如再努力一点更进一步,只要他得到皇上重用,四贝勒总会多看重她女儿一点。 “老爷……”武夫人见他脸色不对,深知他是气狠了,不由地上前轻拍他的背,帮他缓解情绪。 想起四贝勒府传出来的种种流言,他们虽然没有主动去探听,但是该知道的都知道,毕竟涉及女儿,由不得他们不上心。 “也罢,你先准备着,看看那些东西是宁儿用得上的,至于人手咱们得想办法培养一些,这府里府外,总得有几个得用的人才能放心。” “我省得。”武夫人点点头,她嘴上不说,心里却有着自己的打算,毕竟这女人生孩子就是走一趟鬼门关的,男人不懂,她这个过来人又怎么可能不懂呢! 第73章 病逝 有了孩子,武秀宁的日子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以前的她是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而现在是什么对宝宝好她吃什么,什么对宝宝好她喝什么,总之,一切都以孩子为先。 武府送来的东西是由胤禛亲自拿过来的,武秀宁惊讶的同时也更为放心,这些东西真要在后院绕上一圈,就算是娘家送来的,武秀宁也不一定敢用。 后院的手段她大多都见过,特别是在乌拉那拉氏身边那些年,真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每每事情的发展都超乎她的想象。 那些手段没用在她身上时,她只觉得可怕,等到用在她身上时,她才感觉到什么叫残酷! 眼瞧着进府不久的两个新人前后有孕,后院众人也难免会生出旁的想法,一向以乌拉那拉氏马首是瞻的宋氏自打陷害武秀宁不成后,就沉寂了下去。 其实就算她不想就此沉寂下去也不行,她那一病就是大半年,刚能出来走动就听说武秀宁有孕,瞬间又被气晕了过去。 武秀宁得到消息的时候,只是淡淡一笑,宋氏好与不好跟她都没多大的关系,不过眼瞧着乌拉那拉氏的模样,想来是已经放弃宋氏这枚棋子了,倒是宋氏自己命硬,拖了大半年竟又站起来了,这还真是…… 揭过此事不谈,后院大动作没有,小动作不断,直到七月,弘晖再次病发,一切都来势汹汹,武秀宁知道,后院真正的血雨腥风就要正式拉开帷幕了,单手抚着已然显怀的肚子,武秀宁想若是能避开最好,若是不能避开就只能迎难而上! 为此,武秀宁不仅让自己的耳目更加积极地收集消息,也一再敲打揽月轩的人,让他们万事低调,轻易不可惹事! 等到日子进入八月,府里的气氛更显压抑,所有人都以为弘晖的病会像从前一样,拖上一段时间然后就好的,可谁也没有想到这一次竟是没有拖过。 “主子,大事不好了!弘晖阿哥逝了!”绿芜冲进屋里,看着坐在炕边修剪花枝的武秀宁,急声说道。 武秀宁闻言,手指下意识地用力,将手中这正当季的花儿揽腰给剪断了,“是吗?现在前院那边是什么情景?” 该来的总归还是来了,只可惜了那样一个可爱的孩子! “福晋先是哭昏了,醒来之后便将伺候大阿哥的丫鬟婆子都给杖毙了,李侧福晋过去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福晋冲过去就是一巴掌,闹着要跟李侧福晋拼命,前院乱成一团,若不是主子爷回来的及时,指不定福晋真的会乘机打死李侧福晋!”绿芜想着当时的情形,都有些后悔自己不分场合地凑过去看热闹了。 好在当时福晋没有注意到她们这些小丫头,不然她们就算当场被杖毙,也无人敢为她们说一句话。 “福晋当然想打死李侧福晋,只是爷不会给她这个机会,毕竟李侧福晋可是为爷生下了三子一女。”不管最后有几个孩子活下来,仅仅只凭着这个数量,胤禛就不可能让李氏和那些被杖毙的奴才一个待遇。 别忘了当时宋氏对她出手,明明已经证据确凿,胤禛还给宋氏留了余地,凭什么?就凭她宋氏早早跟在胤禛身边,又为胤禛孕育过两个女儿!幸好她现在有孕在身,不去也没什么,毕竟依着乌拉那拉氏的心计,她怕是算计多过于伤痛! “绿芜,去吩咐揽月轩的人,让他们都注意着点,至少明年之前不要冒头,否则到时可不要怪我这个当主子保不住他们!”丑话先说在前头,真要遇上那不晓事的,也只能怪自己太作! “主子放心,奴婢会盯着揽月轩的人,不让他们闹事的。”绿芜看着武秀宁一脸凝重的表情,心里暗自提醒自己,这件事彻底过去之前,再不要跟后院的八卦团扯到一块! “去取《地藏菩萨本愿经》过来,我想抄写几遍。”她不能改变弘晖那个孩子的命运,那就只能祝愿他一路走好,来世能找到一个真正疼爱他的额娘。 乌拉那拉氏从前院闹到正院,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胤禛本人也不好过,只是作为一家之主,有些事情他不能表露出来,更多的是将悲痛藏在心里。 强忍着悲痛处理好长子的丧事,胤禛便一头扎进了书房,似想借由公务来抑制自己的丧子之痛,但有些东西,能承受却不能表现。 苏培盛看着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两天两夜的胤禛,心急如焚,送来的饭菜换了一波又一波,就是不见里头有动静,这可是急坏他了。 没办法,苏培盛最终还是让人去揽月轩请了武秀宁,至于为什么不请别人,自然是真正能影响到主子爷的人除了后院几位小主子,就只有武秀宁这一位女主子了。 武秀宁其实并不想在这个当头出揽月轩的,可听说胤禛两天两夜水米未尽,她也就坐不住了,起身的瞬间就吩咐人准备滋补的汤品、白粥和各式开胃的小菜带去前院。 有苏培盛的徒弟小林子带路,武秀宁倒也不怕有人会在半途放肆,毕竟这两天乌拉那拉氏跟疯狗一样逮谁咬谁的举动惹得其他人都暂避锋芒,后院很自然地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平静之中。 书房里,两天两夜没有合眼的胤禛其实乏累的很,思绪也显得很混乱,但内心的悲痛不仅没有缓解,相反地更加明显。 “主子爷,武格格在外求见!”苏培盛见着武秀宁过来,目光扫过她身后的食盒,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他就担心主子爷太过悲痛伤了身子,现在能有武格格帮着劝慰,主子爷的心情终归还能好的。 拿着笔的胤禛手一顿,沉默片刻才道“让她进来吧!” “是。”苏培盛轻应一声,然后主动为武秀宁开门。 武秀宁举步向前,站在门口,触及屋里光线暗淡的模样,心中一阵叹息。片刻,武秀宁便提着食盒走了进去。 等身后的关上,武秀宁走到书桌前,打开食盒,将里面的参汤端了出来,放到胤禛面前,柔声道“爷就算心里再难受,也不能作践自己的身子!” “可爷找不到其他可以平复心情的办法!”胤禛看着桌上摆着得各式吃食,一眼望去,不难看出他的喜好,也能看出她的用心,但他却是真的一点胃口都没有。 武秀宁看着仅仅两天就好似瘦了一圈的胤禛,端起参汤走到他身边,送到他面前“既然找不到,那就慢慢找,可没有精神,爷又要怎么找到?” 第74章 安抚 胤禛侧头看向身旁的武秀宁,她身上散发出的恬静气息让他焦躁的心情微微好转,双眼对上她满是柔情和关怀的眸子,胤禛也不好再拒绝,接过参汤,一饮而尽。 武秀宁看着喝下参汤的胤禛,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松了一口气,上一世的胤禛比现在还能折腾,他的身体之所以不好,除了喜欢把悲痛都藏在心里,各种压力,未必没有他这喜欢折腾自己造成的伤害。 想一想他那事事都喜欢亲力亲为的作风,武秀宁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让他拥有一个健康的身子,毕竟相较于她的处境而言,只有胤禛好好的,她才能好好的。 也许是太长时间没有进食的关系,胤禛的胃口虽然不好,可到底还是将武秀宁准备的白粥给用完了。 再次安静下来的书房,无端让胤禛觉得压抑,只有在目光望向一旁的武秀宁时,才会觉得好一点,也许他想要的只是一个可以倾听他心声的人。 武秀宁等胤禛用完,将碗碟收到食盒里,放到一旁,转身看着一直坐在一旁的他,不由地伸手将他拉了起来,推着他往内室走去。 胤禛倒也配合,只是他坐到床榻边后,便没有选择休息,而是将她拉到怀中,由后抱住她依旧纤细的身子,他不敢碰她的肚子,只能环着胳膊,紧紧的像是要将武秀宁副到他的身体里一般。 感受到胤禛身上传来的悲痛,武秀宁就算被他勒得有些疼,也不好在这个时候拒绝他的亲近,可以说此时的他就像一个受伤的孩子,找不到修复伤痛的方式,一个人在黑暗中苦苦挣扎,而她可能是他唯一可以倾诉的对象。 是啊,这样一个别扭执拗又倔强的男人,怎么可能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在别人面前,上一世他给过她走进的机会,可惜那个时候的她懵懵懂懂的,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清,又何以看清他的心,如此,兜兜转转的,两人最终错过了交心的机会。 这一世的她心态成熟,再加上上一世并不算好的经历,促成了她凡事不看表面的做事方式,反而拉近了他们的距离,在不知不觉引得他靠近,甚至得了他的信任。 也是,这是他唯一的嫡长子,是他寄予厚望的继承人,长到如今也不知道胤禛倾注了多少感情和心血,猛然失去,胤禛的心情可想而知。 武秀宁安安静静地任由胤禛抱着,他不说,她不问,就这样静静地陪着缅怀。 “他出生的时候承载着爷所有的期望,皇阿玛注重正统,太子、大哥谁不想生出嫡子来,他们的争斗,爷没有参与,但在爷心里,也有一股傲气,想着要跟他们一较高下。从今年开始,他的身子就越来越不好,可就算如此,他还是认真背书练字,认真完成爷之前布下的功课,可怎么就突然没有了呢?”胤禛一开口,那悲伤的语调吓了武秀宁一跳! “他很孝顺,很懂事,也很体贴,爷还想着以他这样性子,定能挑起重担,可谁也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去了!” 武秀宁知道胤禛是在自责,但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有些人失去了就是失去了,谁让曾经拥有的时候,他们都没有想过要好好珍惜呢! “爷知道自己这两年对他的确有疏忽,但是让爷没有想到的是一个疏忽之下面临的竟然就是决别!” 看来胤禛是忘了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兼弘晖的亲生额娘!也是,乌拉那拉氏之前装得多成功,即便给人施压,那也是正大光明,满口仁义道德,再加上她是弘晖的额娘,就算别人觉得太过,可又有谁能阻止,如今看来,这孩子要想保住,最终看得还是女人自己! 胤禛打从身边有人开始,从宋氏李氏到武秀宁乌雅氏,每个有孕的女人,都需要成长,她们若是成长不起来,结局便如宋氏一般,失宠失女还被厌弃! “婢妾知道爷已经很用心,毕竟爷不可能一直在府里,而且后院是女人的天下,能管得也只有女人。大阿哥会走也只是和爷的缘分尽了,说不得乌雅姐姐很快就给爷添上一个健康的小阿哥!”上一世乌雅氏没有怀过孕,这一世她有孕,武秀宁也不知道她会生男还是生女,不过话挑好的说,总是没错的。 胤禛前面的子女大多夭折,多半都是后院阴私,有一个手握管家权的嫡福晋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妾室们的,她们之中有几个能完全躲过算计,若非重活一世,又有上一世的种种做参考,武秀宁怕是很难走到今天这一步。 见识越多,心胸越广,考虑问题才会越全面,若武秀宁满腔仇恨,她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毕竟上一世能算计她的人,这一世并不会因为她重活一世就变成傻子,所以她只能让自己快速地成长,站在那些人之上,才能真正做到毫无遗憾。 “不一样的……”胤禛到底受康熙影响颇大,对于正统亦很坚持,只可惜结局并不如他所想。 乌拉那拉氏已经不能生了,除非换个福晋,不然这嫡子什么的还是不要想了,想想可不可以多几个儿子明显更实际! “爷不必这样,你和福晋都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武秀宁睁着眼睛说瞎话。 “有些事情你不知道的!”胤禛声音有些沉闷地道。 她有什么不知道的,无非就是乌拉那拉氏不能生,真要这么在意,换个福晋岂不是更简单,可惜事事都想求全的胤禛做不出换掉乌拉那拉氏的决定,那就只能折腾自己,顺带地折腾她! 但有些话是知道也只能装不知道,毕竟上一世的事情,她要真拿到现在说,无遗是自寻死路。重生这种事情,她自己知道就好,其他的埋在心底就好。 等了好一会儿,没见胤禛再开口,武秀宁回头一看,好嘛,胤禛换着她靠在床沿上睡着了,此时的他显得十分地无害,甚至因着满脸的疲惫多了几分平易近人的感觉,也对,两天两夜水米不进,不眠不休,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更何况他还不是铁打的。 胤禛现在的确很需要好好的休息,武秀宁深知他的习性,也不敢有太大的动静,微微扭身坐到一旁,慢慢扶着他躺下,动作虽轻,但也不是没有感觉,好在他够配合,等给他盖上薄被准备起身的时候,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住了她的手。 武秀宁倒是想抽身离去,可目光触及他眼底的青色,又心软了,罢了罢了,不过就是陪着他一起睡,反正她休息的时间也长,再长一点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第75章 发难 陪着胤禛的武秀宁是半夜被饿醒的,毕竟她现在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她可以忍,肚子里的那个不能忍,所以她考虑再三还是决定起身找吃的。 想当然尔,依着胤禛那警醒的作派,肯定是被她给吵醒了,好在经过倾诉和休息,他不仅恢复了精力,心情也平复了许多,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一副表情阴冷气质阴沉的模样。 武秀宁看了胤禛一眼,本想先认怂来着,没想到胤禛啥也没问,直接就坐起身来,扬声叫了门外守着的苏培盛,让他叫小厨房准备膳食。 武秀宁猜测,胤禛应该是看到她摸肚子的动作了,虽然饿到撑不住有些丢人,但事实不允许她逃避,所以事到如今,她就只能该吃的吃,该喝的喝。 在武秀宁安安静静地用膳时,胤禛并没有再说话,相反地很照顾武秀宁的喜好,给她夹了不少菜,这举动看得一旁的苏培盛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以往胤禛也会给乌拉那拉氏等人夹菜,只是那都是做给别人看的,且只是做一个样子,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但是胤禛现在这个标准,似乎不只是做样子,是上赶子着伺候吃喝呢! 若是不仔细打量还没发现,等看清了,苏培盛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主子爷夹得那些菜,东一下西一下的好似没关系,可作为后院的大总管,主子们的喜好他还是很清楚的,像武秀宁这样被主子爷另眼相待的他肯定有特别注意,而正是如此,他才发现主子爷夹得那些菜都是武秀宁近来最爱吃的。 人的口味会随着时间变化,像武秀宁这样喜好美食的,菜式会变化,口味却一直保持,直到她有孕,口味才有了变化,这一点他会注意只是恰巧,而主子爷没有通过他便知道的一清二楚,那只能说主子爷比他想象的还要关注这位武主子。 看来,武主子之于主子爷的意义并不一般,至少比这后院的女人们都来得让主子爷上心! 也不知道主子爷到底是一般上心,还是真的动了心,若是前者,倒也不用太担心,若是后者,那他就得多花些心思了。 因为主子爷这样性子执拗的人,一旦认定了谁,那真的就是放在心尖上的人物,谁敢有半点怠慢。 好在专注于用餐的武秀宁和一颗心都放在武秀宁身上的胤禛都不知道苏培盛心中的想法,不然胤禛的第一个想法估计是要趁着自己还没情根深种之前抽身离开,可惜凡事都没有早知道。 等到武秀宁吃饱喝足,只是喝了碗粥陪着走了个过场的胤禛又带着武秀宁回内室休息了,他先前沉浸在失去嫡子的悲痛之中,到底有些疏忽她的身体状况,现在回过神来,虽不至于道歉,愧疚之心还是有的,毕竟武秀宁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他就是再冷酷再无情,也不至于对为自己怀孕生子的女人不管不顾。 武秀宁见胤禛的心情大致上已经平复下来,心里也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要胤禛还在乎她,又或者她肚子里的孩子,她不说一下子立于不败之地,最起码还有几分保障。 转眼间又到了请安的时间,武秀宁的肚子虽然越来越大了,但不到身体不便的程度,该请安还是得去正院请安。路上遇上同样挺着大肚子的乌雅氏,二人对视一眼,相似而笑,看似随意的举动却好似达成了什么协议一般。 等到了正院,见着乌拉那拉氏,武秀宁也吓了一跳,不过十来天的功夫,乌拉那拉氏竟憔悴至斯,面色腊黄,皮肤暗沉,脸上敷了一层又一层的粉,也无法遮住她眼底的青色,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失去孩子的母兽的偏执,好似有谁敢在这个时候上前,她就会不管不顾地扑上去咬死对方,就像当初的李氏一样! 想来,乌拉那拉氏是伤心,却不只是为那个已逝的孩子伤心,不然这个当头,她如何还会想到利用此事去除掉自己的对手! 也不知道作为母亲的乌拉那拉氏怎么想的,自己的孩子难不成还比不了这虚幻的权势,要知道她的权势本身不是她的,是建立在她福晋的身份和嫡长子的母亲的基础上,而她这般算不算自毁长城! 可能屋里的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一个个的打扮都前所未有的素净,就连往日致力于给乌拉那拉氏添堵的李氏,也显得格外的沉默和规矩! 果然,涉及性命,再能作的人也懂得适时的妥协和退让! “妾身(婢妾)给福晋请安!”武秀宁随着大流行礼请安,态度一如既往,甚至比从前还多了一份小心,明显是不想碍乌拉那拉氏的眼,给自己麻烦。 “都起吧!”乌拉那拉氏的声音似乎都比往常来得无力了几分。 “是。”李氏顺势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其他人也回到了自己的位子。 可是有的时候你不找麻烦,麻烦也会自动找上站来,比如武秀宁和乌雅氏,两人都挺着一个大肚子,一样显眼,一样的惹人注意,但一个身后无人,一个身后有德妃,从前有弘晖在,乌拉那拉氏尚且忌惮德妃,现在没了儿子,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所以找茬自然就得捡武秀宁这个看似身后无人的软柿子。 “一个个的哭丧着脸给谁看!”乌拉那拉氏猛地一拍身旁的桌岸,面色狰狞地道。 她看似是冲着所有人发火,但是目光却死死地盯着武秀宁,很明显胤禛这段时间的表现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只等着机会到来,她便会扑上去咬碎她认为是敌人的人。 武秀宁看着面目狰狞,连最后一丝详和都失去的乌拉那拉氏,心中一阵好笑,明明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乌拉那拉氏自己的选择,她却理所当然地将责任都推给别人,一如她将压力给弘晖,欺骗给她,背叛给胤禛一样,她心里每时每刻都只想着自己! “看你们的样子就知道没安好心,你们以为我失去了弘晖,你们就能出头了?那我还告诉你们,你们这都是作梦,都给我滚到院子里跪着,没有两个时辰,我看谁敢起来!” 第76章 丧心病狂 李氏作为侧福晋,换作平常,肯定是要跟乌拉那拉氏对着干的,但是乌拉那拉氏自从弘晖病逝后那犹如疯狗一般不管不顾的行为已经吓到她了,现在只要一看到乌拉那拉氏面目狰狞的模样,她脸上已经好得差不多的折痕就有种隐隐作痛的感觉。 可话虽如此,该退的她却不能退,若今日她要是跪了,以后怕是就很难在站起来了。 “福晋刚才说什么?”李氏抬起头,梗着脖子故作不解地问了句。 “本福晋说滚出去跪两个时辰,李妹妹是耳朵聋了吗?”乌拉那拉氏的目标虽然是武秀宁,但是有打击敌人的机会她也是毫不手软的。 武秀宁眉梢微挑,目光扫过在场的人一眼,见众人脸上的神色都显得十分难看,一时竟觉不知道该做何敢想。 乌拉那拉氏如此大面积地出手攻击,也不怕误伤,要知道这些妾室之中,还有好几个是她的人呢!特别是大病初愈的宋氏,那是真经不起折腾! “武氏,你还愣着干什么,不滚出去跪着,难不成还要本福晋帮你一把!”乌拉那拉氏目光转向武秀宁,明显是想拿她开刀! “婢妾只是在等爷过来,毕竟婢妾肚子里的孩子,福晋不在意,爷可不会不在意!”都被指名道姓地针对了,武秀宁若是怂了,她还真对不起老天爷给她的这个机会和她肚子里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 她乌拉那拉氏不把孩子当回数,不代表她武秀宁也不当数! “武氏,你这是在威胁本福晋,本福晋是这后院的女主人,你一个小小的格格敢以下犯上,本福晋就是现在把你给杖毙了,又有谁会说本福晋的不是!”乌拉那拉氏眯着眼,明显是借机生事,好除掉武秀宁等人。 果然,乌拉那拉氏自己的儿子没了,自己又不能生了,看到别人有孕,就觉得被戳到痛处了,不能当着胤禛的面对付后院的妾侍,就想方设法地逼她们反抗,行事真可谓是恶意满满! 武秀宁看着上座的乌拉那拉氏,心里一阵冷笑,想来乌拉那拉氏是借机对付李氏尝到了甜头,觉得胤禛既然看在丧子之痛的份上忍了她一次,那自然就能忍她第二次,所以乌拉那拉氏得寸进尺,直接就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 “福晋若是执意如此,婢妾无话可说,但是婢妾肚子里的可是皇家血脉,别说福晋刚才的举动不妥,就算是婢妾失了分寸,难道贤惠大度的福晋就得一举打掉婢妾肚子里的孩子么!看来爷近来太过忙碌,以至于忘了提醒福晋作为嫡母的职责了。”武秀宁不敢拿弘晖的死来打击乌拉那拉氏,但她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最利的剑,只要胤禛想要孩子,她就不必有顾忌! 武秀宁心知乌拉那拉氏现在出手也只是因为胤禛还没晃过神来,而且以她的性格,自己没了孩子,肯定不会希望别人有孩子,毕竟胤禛不会永远只是一个贝勒。 “是吗?那本福晋先提醒提醒你作为妾侍,你该守什么样的规矩!”乌拉那拉氏明显比武秀宁想象中的更凶残,瞧这架势,弘晖的死对她还是有影响的,至少此时的乌拉那拉氏后悔了,只是不知道后悔的是自己的自私还是弘晖的早逝。 “不管守什么样的规矩,至少不能置肚子里的孩子于不顾,福晋说,对吗?”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破了武秀宁和乌拉那拉氏之间的针锋相对,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了主动加入战局的乌雅氏。 乌拉那拉氏看着同样挺着大肚子的乌雅氏,眼里闪过一丝寒光,她会选对付武秀宁也只是想借此试探一下胤禛对她的容忍度,一如她乘机发难对李氏动手一样,仗得不过是胤禛对弘晖的感情,可一连对付两个孕妇,暗地里倒罢了,明面上,就算胤禛不追究,康熙和德妃那里怕是也不好过关吧! 武秀宁看着变得越来越压抑的气氛,不仅没觉得难受,相反地看着乌拉那拉氏气得微微颤抖的模样,心中一阵痛快,至于一旁突然加入战局的乌雅氏,她也丝毫不觉得突兀,毕竟这府里有孕的就她们两个,除掉一个,另一个还会远吗? 这一刻,乌拉那拉氏心中有一股子杀意在无限滋长,她倒是小看这武秀宁了,居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跟乌雅氏连成一线,但她要是以为这样就能逃过一劫,那她就太小看她乌拉那拉氏了! “本福晋怎么处罚自有定论,而且谁还没生过孩子,本福晋比你们有经验多了,所以该跪的跪,不然真让本福晋动手,你们会后悔的!” “既然分说不清,那便由爷来决断,刚好婢妾前来请安之时就派人去请爷了,想必这会儿,爷也该到了!”武秀宁挑了挑眉梢,眼皮微敛,适时地隐去眼底的恨意以及心中翻涌的戾气。 都到了这个时候,乌拉那拉氏还想着害她的孩子,果然是看她好欺负,可她真的好欺负吗? 也许在别人眼里好欺负,但她会用实际行动证明她并不好欺负! “你——”乌拉那拉氏倒是忘了自打弘晖病逝之后,胤禛虽然很少进后院,但仅有的几次都是去得揽月轩,就是如此她才会急于除掉武秀宁,可现在听武秀宁说出这个事实,她更觉得她不能留,便冷笑道“就算是爷要来,那也得是你跪着等爷来!” “是吗?那最好福晋现在就动手!”武秀宁自打有孕便一直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她将他(她)当成了生命的一部分,又如何愿意让他(她)受委屈。 “曲嬷嬷,既然武氏不愿意,那你们就帮她一把!”乌拉那拉氏不怀好意地瞄了武秀宁的肚子一眼,眼底满满都是冷笑。 李氏等人都没有想到乌拉那拉氏居然这般丧心病狂,看她的样子是真打算借此弄掉武秀宁肚子里的孩子,依着她们那幸灾乐祸的德性,肯定是要看戏的,但是眼下的情况却让在场的人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的立场。 今日武秀宁被打压,那明日是不是会换成她们,有的时候,为了宠爱她们的确恨不得对方死,但有的时候,眼睁睁地看着其中一人被打压,又会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更别说此时的乌拉那拉氏根本就是无针对地大面积打压,从李氏到武氏再到其他人,其实也不过就是十来天的事! 于是,出乎乌拉那拉氏意外的一幕发生了,当曲嬷嬷带着两个粗使嬷嬷过来时,以李氏为首的人自发地挡在了武秀宁的前面。 第77章 不留情面 四贝勒府前院书房,这段时间因着长子病逝的关系,康熙除了赏赐一些东西抚慰胤禛,还准他休息半月,胤禛虽然并不需要休息,却也没有拒绝康熙善意的举动。 “主子爷,揽月轩的红菱求见?”苏培盛站在书房外,轻声提醒。 如今,只要是涉及揽月轩的事,苏培盛都很给力,第一时间就禀报了,并不会像面对后院其他院落里的人那般,挑拣着说。 “让她进来。”胤禛拿着笔的手微微一顿,随后说道。 武秀宁有多懒,没人比胤禛更明白,这后院众妻妾,甭管有事没事,逮着机会都会献上一份殷勤,就算不送汤送点心,至少也会打扮得宜,来个花园偶遇。只有武秀宁,除非他要求,否则她是不会出现在书房外围的,至于花园,那就得看她心情,而现在她会派人过来,那必定是有事发生。 “说!”胤禛头也不抬地命令一声。 “主子爷,主子去正院请安之时,带了澜衣姐姐和奴婢一起,却没让奴婢进正院,只让奴婢在院外守着,一发现不对,便让奴婢来请主子爷。”红菱想着候在门外的几个粗使嬷嬷,心知不对,便提前往前院这边来了。 好在她是胤禛安排过去的人,一路畅通无阻,倒也顺利,若是换个人来,指不定忙活一阵才能见到胤禛本人。 “发现不对?怎么不对?”虽然乌拉那拉氏近来的表现让胤禛很失望,但是鉴于长子弘晖的关系,胤禛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愧疚的,不然也不会对乌拉那拉氏对李氏动手的事轻拿轻放,但让胤禛没有想到的是,乌拉那拉氏一点都没有收敛,相反地冲着有孕的武秀宁去了。 “奴婢在院外,不太清楚,但能听到里面的声音,且奴婢不觉得主子们在一起会需要粗使嬷嬷。” “去正院!”胤禛打断红菱的话,起身就往外走去,苏培盛冲着红菱使个眼色,两人也冲冲跟了上去。 到了正院,胤禛还没进去便听到一阵喧闹声,等进了院子,站到厅前,看着里头对峙的两对人马,脸色阴沉! “都给爷住手,除了主子,奴才都给爷退下!”胤禛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喝,震住的不只是众人,还有伺机准备对武秀宁下手的乌拉那拉氏。 武秀宁和乌雅氏被李氏等人护在身后,虽说她们的举动都只是从自身的利益出发,可好歹还是帮着武秀宁她们拖延了时间,至于以宋氏为首冷眼旁观的几人,武秀宁不说记仇,但真对上,肯定不会对她们手下留情。 “爷,你怎么过来了,妾身这里有些小矛盾,但很快就能解决了。”乌拉那拉氏努力端正自己的态度,收敛脸上的表情。 胤禛看着神情惊惶的武秀宁,双眼微眯,他可比乌拉那拉氏了解这只小野猫,看似温顺,实则脾气很冲,且从以往的情形来看,她识大体,知进退,若没有触及她的底线,她是不可能跟乌拉那拉氏对峙的。 “不必,李氏,你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胤禛举步往前,直接越过乌拉那拉氏坐到主座上,然后点明李氏说明情况,明显就是不相信乌拉那拉氏。 李氏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她心里很是庆幸自己的刚才的选择,虽说她并不希望有人跟她抢宠爱,跟她的儿子抢继承权,但并不表示她一点脑子都没有,而且乌拉那拉氏差点毁了她的容,她若是不借力打力地算计她一把,怎么对得起自己受得那些伤。 “爷,福晋心情不好,咱们都理解,所以这段时日都很低调,可是今日咱们规规矩矩来请安,福晋却怪我们没有笑,哭丧着脸让她不高兴,便想罚妾身在内的众人一起到院子里跪两个时辰,妾身等人倒是无碍,可武妹妹和乌雅妹妹身怀有孕,如何经得起折腾,这不,就产生了福晋口中所谓的小矛盾。”李氏说这些倒也没有添油加醋,但就在众人都以为她说完的时候,她又道“然后福晋便让曲嬷嬷带着一干粗使嬷嬷准备把武妹妹和乌雅妹妹拖到院子里跪着,妾身也是母亲,心有不忍,便和安妹妹一起拦着,爷若晚来一步,指不定武妹妹和妾身等都已经被拖出去了。” “乌拉那拉氏!”胤禛转头看向她,声音透着一丝寒意。 “爷,妾身心情不好是真的,可武氏以下犯上也是真的,妾身罚她理所当然。”乌拉那拉氏见胤禛信了李氏的话,一脸质问的表情,不由地产生了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理所当然?那你告诉爷,作为福晋,你的职责是什么?而今,你做到了几点!”胤禛表情冷厉地看着乌拉那拉氏问。 “我……”乌拉那拉氏张口欲反驳,却发现曾经自信满满的自己竟一条都说不出口。 贤惠大度?她刚才的所作所为哪点算得上贤惠大度,单就武秀宁肚子里的孩子就足以将她的辩解打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形; 子嗣繁茂?她唯一的儿子已经没了,满府只有李氏所出的二子一女,而她现在却想法折腾两个有孕的妾侍; 后宅安宁?这后院妻妾都直接对上了,她就算瞎了,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夸自己这一条,那么她还有什么值得称颂的? 这一刻,乌拉那拉氏哑口无言。 武秀宁看着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的乌拉那拉氏,心中一阵快意,刚才这一位那是直直地冲着她的肚子来的,这样的人,别说只是被怼,就是立马死在她面前,她都觉得活该! “也罢,爷本以为你掌着后院的管家权就能做到家宅安宁,现在看来福晋不仅是心情难以平复,还病得不轻,那么,管家权便全权交由姚嬷嬷管理,以后福晋便不必再为此操心,至于这晨昏定审,适时在院外请安便可。”胤禛对丧子之痛深有体会,所以愿意就此谅解跟乌拉那拉氏悲伤的举动,但,她却变本加厉从找茬到谋害子嗣,那他自然不会再顾及她的脸面。 瞧着乌拉那拉氏变了又变的脸色,武秀宁对她的想法门清儿,她会老实也不会就是暂时找不到推脱的理由,至于扳倒她,武秀宁并不认为换一个女主子会是一件好事。 若是乌拉那拉氏被换了,新来的谁知道会不会更难对付,再加上她的确有点不舒服,便道“爷,婢妾肚子有些疼,不知道能不能先行离开。” 胤禛闻言,立马道“苏培盛,请太医。” “嗻。” 安排好这些,胤禛也不想再多说什么,直接带着武秀宁走了,李氏等人的表情尚算不错,乌拉那拉氏等人的表情就显得难看了,而且,乌拉那拉氏丢了管家权,可再没有大阿哥帮着她拿回来,如此,对她们而言也算是一件好事。 因此,她们对这样的结果还算满意,所以并没有跟阻止,相反地很是配合地跟在胤禛他们身后离开了。 失去了胤禛的谅解,又闹到丢了管家权,更搞笑的是乌拉那拉氏还没想好怎么收场,面对这场景,李氏等人只想大笑三声以示庆贺。 第78章 恶意 回到揽月轩不久,太医便来了,诊过脉后只道武秀宁是动了胎气,需要静养,胤禛点头,示意太医开方子,随后又让苏培盛带着太医去了竹意轩。 虽然他对武秀宁特别,但这并不表示他对其他的子嗣一点都不上心。 武秀宁似没有看到胤禛的安排一样,顺从地喝药,顺从地休息,毕竟今天这一出是真的吓到她了,若不是李氏她们挡在前面,就澜衣和她怕是拖不了那么长的时间,且那两个粗使嬷嬷一看就不对,到时真被拖出去,她自己也没法保证肚子里孩子的安全。 胤禛看着倚在床榻上面色苍白的武秀宁,伸手将她额前的头发别的耳后道“这事是爷疏忽了。” 他太过信任乌拉那拉氏的自制力了,以为她和自己一样,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现在看来她比他想象中来得冷静,不,应该是冷血! “怎么会是爷的错呢!婢妾明白福晋只是太过伤心,而婢妾又……”武秀宁抚着圆鼓鼓的肚子,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无奈。 一个容不得妾侍有孩子的福晋,那便是一个危险的存在,权力之于她就是利器,只要胤禛心中有芥蒂有忌惮,甚至有防备,乌拉那拉氏就算守住了四福晋这个位置,那也只是一个空壳子。 “这不是你的错。”胤禛拍了拍她的手,柔声安抚道。 武秀宁轻轻扬了扬唇,并没有再说话,正好这个时候澜衣端了安胎药过来,武秀宁接过后,倒是不用别人劝,一口就喝下了,当澜衣送上蜜饯时,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若只是她自己,她肯定不会忍受这满嘴的苦味,可为了孩子,她什么苦都能咽下去。 没人知道她有多宝贝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而越是宝贝,她心中恨意就越重,只是顾虑太多,让她不得不选择放手,但现在放手并不代表她就放下了一切。 胤禛看着眼前这个娇人儿为了孩子,竟能改变这么多,心里一阵柔软,但有些事情他做不了,便只能从别的地方补偿她。 竹意轩里,乌雅氏见到带着太医过来的苏培盛,并不觉得失望,大概是早就看清了胤禛对她的态度,所以现在的她并不像从前那样一心只想着争宠,相反地想通了的她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身上。 梦境中的一切虽然断断续续的,可拼一拼凑一凑,她也能猜出一个大概,再加上武秀宁适时的劝说,乌雅氏很快就有了自己的决定。 与其被别人操纵利用,为何她不能像武秀宁那样努力活出自己,即便不得宠爱,但有了这个孩子,她至少不会淹没于众人,更不会重蹈覆辙,早早离逝。 为此,她蒙骗了德妃,软禁了齐嬷嬷,怼上了乌拉那拉氏和李氏,甚至尽可能地与武秀宁共进退,现在看来她的选择是对的,至少爷对这个孩子是重视的。 确定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后,乌雅氏心里不由地松了一口气,她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保住这个孩子,还好一切都如她所愿。 那天之后,府里紧张的气氛随着福晋被夺权的关系慢慢地恢复了平静,不少人心里都暗自庆幸姚嬷嬷的接手,而就在这个时候,胤禛居然将姚嬷嬷派到了揽月轩,让她照顾武秀宁直至生产,此事一出,后院一阵哗然! 胤禛的这个决定不仅乌拉那拉氏震惊不满,就是李氏也觉得不满,毕竟她生了这么多,胤禛可没有想过让姚嬷嬷帮她一把,而现在却把姚嬷嬷派到了揽月轩,涉及管家权,也就容不得后院众人多想了。 幸好武秀宁要养胎,有姚嬷嬷帮着化解,纵使来得人再多,也得看她愿不愿意见,但是她可以不见其他人,却唯独不能不见乌雅氏,毕竟人家也算是舍命陪君子,跟她一起冒了一回险。 乌雅氏本以为武秀宁拒绝了那么多人,指不定也会拒绝她,所以对此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却不想武秀宁这么快就让人迎她进了揽月轩,这让原本都做好被拒绝的乌雅氏颇感意外。 正院请安之后,她便回竹意轩静养,揽月轩有的她竹意轩一样不缺,虽然姚嬷嬷人在揽月轩,可对她竹意轩也尽职尽责,所以乌雅氏并不像李氏等人满腔醋意。若非宫里传来的消息越来越多,她快要制不住齐嬷嬷,她也不会跑上这一趟,毕竟这府里真的能帮上她的人似乎就只有武秀宁一个。 她赌的不是武秀宁的善意,而是武秀宁的良心,因着之前有齐嬷嬷的关系,她对府里的消息还是了解全面的,不说府中个个都是黑心肝的人,可手里都不干净,倒是武秀宁,行事虽然从不手软,但为人十分有原则。 武秀宁看着走进来的乌雅氏,见她面色红润,心知她这段时间过得不错,转而吩咐道“给乌雅格格上白水就好。” “多谢。”乌雅氏看着面色平和温柔对自己颇为照顾的武秀宁,直接道谢。 “不必,都是有孕之人,该注意的还是得注意。” 乌雅氏看着行事从容的武秀宁,心里不得不诚认她们之间的差距真的是越来越大了,若说初进府只是因为初生牛犊不怕虎,那么经历了之后的种种后,她才知道武秀宁会得到所有的一切,并非只是她所谓的运气。 德妃的舍弃,梦境的提示,又或者这段时间齐嬷嬷的步步紧逼,总之种种原因加在一起让乌雅氏想了很多很多,也她认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和处境,不然依她的性子,撞了南墙怕是也不会回头。 “你说的对,不过这一次我过来却是有事相求。”乌雅氏苦笑一声,虽不想认输,可事实摆在眼前,她不得不低头,也不得不向她的对手求助。 武秀宁微微想了想,大概能想明白她求得是什么事,但她并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帮她,“若是涉及宫里,我估计我的那点本事还不如你!” “怎么会?德妃娘娘近来的动作越来越多,齐嬷嬷也越来越不好控制,我真的很担心她们会害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乌雅氏虽然不明白德妃的打算,但她能从德妃的种种打算之中窥视到她对四贝勒府的恶意。 第79章 弃子 武秀宁的确没有想到德妃的动作会这么快,毕竟弘晖刚逝不久,四贝勒府不说还在风口浪尖之上,至少宫里头还关注着,不然这府里三天两头的自动可能都有来自于宫里的赏赐,再看那些平时不算热络,现在却屡屡上门的阿哥们,就知道康熙还盯着四贝勒府。 这个时候德妃要是出手,没事倒还罢,真有事,她就算再得宠也讨不了好,毕竟康熙不同于其他人,他即便对人有情,却一直把握着一个度,所以纵使良妃国色天香,终也逃不过一个被冷落的命运。 乌雅氏的担忧她还是明白的,之前她有很多事情都看不明白,可重活一世,她才发现她恨的人不仅没有因为报复而减少,相反地因为知道的越多而变得越来越多了。乌雅氏的处境跟她相差不多,经历种种之后,她的改变虽然突然,却很实在,至少她现走得每一步都很稳。 只要她不像从前那般跋扈冲动没眼色,她觉得找上这么一个合作对象还是不错的,毕竟她一个人再能干,也对付不了后院所有的女人。 这后院容不得心软,也容不得单打独斗,除非有足够的筹码,不然说再多也只是浪费口舌。 “你应该大阿哥病逝的事情刚过不久,宫里的目光还未从四贝勒府挪开,你的姑母德妃娘娘可不是那种冲动的人。” “她的确不冲动,但她从来都舍得,一个远房族侄女,一个齐嬷嬷,跟她的利益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只要能达成目的,她别说只是牺牲我,就是爷这个儿子,不也一样么?”乌雅氏说道这里,拿着帕子的手微微攥紧,然后深吸一口气道“我过来并非只想靠一张嘴说服你,我可告诉你德妃娘娘在后院的势力分布,虽然只是一个大概,但也足够你避开她的算计。” 这后院的势力盘根错节,没有足够的了解,吃亏总是占多数的。 武秀宁看似运气好,处处抢占先机,可是谁能保证她一辈子都能快人一步,别忘了这后院从来都没有省油的灯。 武秀宁侧着头,目光轻轻扫过乌雅氏诚恳的面容,莫名地有那么一丝不习惯,上一世的她们可以说是水火不融,见面就没个好脸,这一世见面也一样,只是没想到最终居然会成为合作者,也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没点感悟怎么对得起自己受得那些苦,流得那些血。 “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你不要忘了,德妃既然能让你知道这些人的存在,那就证明她另有后手。” 乌雅氏听武秀宁的话,表情显得有些难看,她心里清楚武秀宁说的都是真的,但此时此刻,她却别无选择,“可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武秀宁听了乌雅氏的话,不由地眯着眼若有所思。 乌拉那拉氏失权,李氏就算不上位,德妃肯定也会做点什么,只是区别在于胤禛会不会如她的愿,而乌雅氏,从头到尾都充当别人手中的枪,为别人冲锋陷阵,若是没有花园那一撞,谁能想到她会大彻大悟。 倒是德妃,这个当头跳出来,肯定没有好事,但这般急迫的举动,一副恨不得胤禛断子绝孙的架势,到底为何? 此时的武秀宁绝对想不到生为母亲的德妃性情会扭曲到如厮地步,若说爱新觉罗家的男人恨之欲其死,只是给对方应有的下场,那她却是不管不顾地将进宫后受得所有委屈化作满腔的恨意统统都归结和发泄在了胤禛一个人的身上。 德妃,德妃…… 武秀宁默念两次德妃,心中若有所思,面上倒是没有继续追问乌雅氏有关她的其他事情。 她相信以德妃的能力,绝不可能对乌雅氏透露太多,就算齐嬷嬷是她的心腹,知道的肯定也只是一个大概,不是全部,毕竟仅靠一个格格和一个嬷嬷,就想除掉那么多人,肯定不行,不然李氏和后来居上的钮钴禄氏又算什么? 这个时候的武秀宁开始意识到她悲惨的命运里,德妃有着浓墨重彩的一笔。 乌雅氏见武秀宁久久不语,心中略显不安地道“你若是不愿,我也不勉强,毕竟作为新人,你能保住自己已属不易。” 梦境中的武秀宁看着比她活得长,可实际上受制于人,过得并不算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有了先知的能力影响了结果,以至于这后院的人都有了一定的变化。 武秀宁皱眉“的确不易,但也不是毫无办法,你要知道你我都太过弱小,就算想动手,怕是也影响不了大局,如此,还不如从你娘家着手,一步一步改变,毕竟乌雅一族今非昔比,即便你不能与德妃相提并论,但你的阿玛额娘总不至于眼睁睁地看着你被德妃害死!” 乌雅氏脸色微变,脑子里回想着在娘家的种种,深吸一口气道“武妹妹的话我明白了,但是鞭长莫及,这并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问题?” 武秀宁摇了摇头笑道“的确不容易解决,但你忘了,德妃在宫里亦不是支手遮天,在四贝勒府就更不可能了,即便这府里有不少她的人手,可你忘了真正能威胁的其实只有一个齐嬷嬷。” 点到即止。 其实只要乌雅氏能狠下心来,除掉齐嬷嬷,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最多也不过就是和德妃彻底撕破脸。 乌雅氏想通了关键,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起来,她知道武秀宁说的都是实话,若事情真的这么好做,她的也不会找上门来。 武秀宁看着乌雅氏的脸色,大致上也能猜到她的想法,不过办法她已经给了,至于用与不用就看她自己的决定了。 抬手的瞬间,武秀宁示意她稍安勿躁“你也别多心,德妃既然已经决定把你推出去的那一刻起,你们之间就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且撕不撕破脸,其实只是你们姑侄之间的事,为了脸面,德妃也不会拿到明面上说?” 乌雅氏一听这话,原本挺直的腰杆慢慢地就弯了下来“你说的对,都是虚情假意,我又何必犹豫。” “既然乌雅姐姐心里已经有了决定,那我只能祝姐姐马到成功。” 乌雅氏没说话,可她心里清楚武秀宁说的是实话。 在这后院,宠爱很重要,但子嗣和地位更重要,而她好不容易才怀上这个孩子,真要失去,她怕自己再没有机会怀上。 “看来,这双手再干净也得沾上一些颜色。”乌雅氏看着自己白皙娇嫩的双手,眼里满满都是苦笑。 她打小受宠,家人事事都顺着她,姑母又是德妃,她便以为自己金尊玉贵,肯定会有一个好前程,可结果她的命运早早地就被人盘算好了——弃子。 既是如此,她凭什么还要给害她的人留余地,也许现在她尚不能反击,但是等到她羽翼渐丰之时,她定会让她的好姑母也尝尝什么是被抛弃的滋味。 等送走乌雅氏后,武秀宁无意识地啃着手指甲,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清理德妃的那些势力,毕竟任其发展的话,谁能保证这些人有一天不把手伸到她这揽月轩来。 后院的矛盾迟早会爆发,大小则依情况而定,她作为一个格格,尚没有一拼之力,那么就只能选择蛰伏,直到羽翼丰满为止。 据她所知康熙四十八年,胤禛会被封为雍亲王,到时他便能有两个侧福晋,但因为夺嫡的关系,他需要拉拢年氏一族,但这一次她却不眼睁睁地看着年氏成为侧福晋。 她不会去赌敌人的良心,也不会去赌胤禛对她的感情,她只相信自己争取来的一切。 第80章 反水 自从乌雅氏过来揽月轩后,武秀宁明显比从前来得更勤快了几分,毕竟有姚嬷嬷坐阵,这揽月轩上上下下不说固若金汤,却也井然有续。 这让武秀宁放心的同时,也更能将自己的心思放到其他地方。 乌拉那拉氏没了管家权,胤禛也明言不用晨昏定省,武秀宁等人自然不会自找没趣,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所以一时间后院变得安静不少。 倒是乌雅氏,自打从揽月轩回去之后,便直接果断地动了手,据说齐嬷嬷已经病了几日了,且病情越来越重,已经起不来床了。 武秀宁见状,也开始清理后院德妃的人手,虽然人数不多,却十分繁杂,仔细一看才发现德妃的用心,上至管事,下至粗使,那是应有尽有,一个不小心,可不就是着道了还不知道自己被谁坑了么 要将这些人一网打尽是不可能,但是借机将几个管事嬷嬷给撸掉却不算大事,毕竟有姚嬷嬷在,武秀宁只要适时地找茬,再发发威,这事也就成了,毕竟姚嬷嬷这个忠仆可比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看重后院子嗣多了。 别说武秀宁只是处置几个不得力的奴才,就是为此找其他妾侍的麻烦,姚嬷嬷不赞同归不赞同,但一定会护着她,谁让她肚子里揣着小崽子呢 这日,武秀宁窝在屋里盘算德妃的人还有多少需要处置,大部分得势的都已经被她弄得边缘化了,那些地位不高的,勿需武秀宁动手,只要澜衣和绿芜等人稍稍透露一些,自然会有人上赶着对付这些人来投诚。 虽然武秀宁不一定会将这些人收归已用,但是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这后院的水太深了,与其让势力划分太明确,还不如混些墙头草进去,只要能买通,就不会缺人手,更不会缺消息。 不过碍于德妃的手段,武秀宁不好把事情做得太明显,毕竟现在的她根本就不是德妃的对手,与其主动招惹对方,还不如先让乌雅氏探一探德妃的底,毕竟那位的想法着实让人难以接受,明明是母子却比仇敌更不堪。 她心里清楚德妃要针对的不是她们,而是胤禛,只是碍于她们都是胤禛的女人,所以才会有此一劫,如此,武秀宁不得不想办法搅浑后院这一池水,她可没忘记李氏可是德妃的御用打手之一呢 正想着,听澜衣说乌雅氏带着齐嬷嬷求见,她不由地挑了挑眉,毕竟在此之前,她是真以为这齐嬷嬷是活不长的,却不想都闹到这份上了,这对主仆还能和平相处,真是前所未见 “让她们进来。”李氏放下手里的书,点头说道。 不管乌雅氏打着什么样的主意,齐嬷嬷又玩了什么花样,武秀宁都不担心,毕竟她们合作归合作,却从未交心,更未显露把柄,只要不中招,散了也不过就是散了,没多大的损失,最多就是多花些力气收拾残局。 等乌雅氏进来,武秀宁不自觉地收敛脸上的情绪,端坐在椅子上,等她的开口。 乌雅氏因着同武秀宁身份相当,同面行平礼是礼貌,点头示意也不算得罪,再加上默认合作的关系,倒也不像之前那般拘紧。 “澜衣,给乌雅姐姐上白水。”武秀宁轻声吩咐一句,然后侧头看向乌雅氏道“我原以为乌雅姐姐早就打定了主意,没想到结果却出乎我的意料” 乌雅氏见武秀宁不恼不怒一脸笑意的模样,也不多做解释,直接道“我有我的难处,而且有齐嬷嬷在,总能拖住德妃娘娘一二,毕竟她的打算看似明确,可我们却不知道她到底会做到哪一步,所以我不得不谨慎起鉴,毕竟这个孩子是我的第一个孩子,也可能是我最后一个孩子。” 她把胤禛对自己的态度看得很清楚,心知她得宠的几率不高,且这后院这么多的妾侍,以后还有源源不断的新人,与其寄托以后,还不如保住现在拥有的。 “乌雅姐姐源何会有这般念头,爷虽然喜好明确,但很念旧情。”武秀宁眼底闪过一丝讶意,显然是没有想到乌雅氏会看破自己的处境。 要说宠爱,她是成也乌雅败也乌雅,且再有德妃这个搅屎棍在,她就算再老实,怕是也难以入胤禛的眼,毕竟这后院泯然于众的从来都不只一个。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乌雅氏笑了笑,一脸了然地道“我今儿个过来是有事要同武妹妹商量。” 武秀宁看着乌雅氏淡然的模样,点了点头道“请说。” “之前我本打算拖着德妃娘娘,直到我安全生产,可惜有些事情是不等人的,福晋失宠的事一传到宫里,德妃就改了主意,从挑唆福晋和李侧福晋相斗变成了打压福晋扶李侧福晋上位。”乌雅氏哪里不知道德妃的打算,她这是想通过李氏将后院紧紧地握在自己手上,可她忘了,李氏有野心,她们也不是杵着等人收拾的木头。 “主意不错,可她忘了爷是什么性子。”武秀宁不只一次觉得德妃傻,明明机会就摆在她面前,她偏偏要越推越远,甚至自行加戏为难自己,“再者,李侧福晋可不是那种事事都顺别人意的人,她也有自己的想法,而且大阿哥没了,她一个侧福晋,又有二子一女,本身就占着最大的优势,凭什么要在这个时候为德妃所用” “话虽如此,可武妹妹别忘了,这人都是有把柄,特别是与虎谋皮的人” “乌雅妹妹说的是,不过有些事齐嬷嬷是不是得解释解释,毕竟一旦反水,能救你的就只有你自己。”武秀宁说着,不由地转头看向一直站在乌雅氏身后的齐嬷嬷。 被点到名的齐嬷嬷不由抬起头,目光对上武秀宁清澈的眼眸,直有种被看穿的感觉,一时也不好敷衍,很是老实地道“武主子说的是,只是老奴并非娘娘身边最得用的人,有些事还轮不到老奴知道,不过倒是有个新消息,李侧福晋不能生了,这事是福晋下得手,也是娘娘故意放任造成的。” “放任看来德妃娘娘在这后院的人手不少啊,至少除开咱们对付的那些,还有隐藏更深的,至少齐嬷嬷没有交代完整。” “是” “也罢,这些人是谁我并不急着知道,我想知道是嬷嬷进府的真正原因”眯着眼,武秀宁双眼紧紧地盯着齐嬷嬷道。 “这”齐嬷嬷抬起头,一脸诧异地看向武秀宁,似没有想到她会问得这么直接 本书首发来自, 第81章 振作 武秀宁并不急着逼问,相反地她有得是时间等齐嬷嬷想明白,难不成她还以为反水之后,德妃还能因为她的处境原谅她不成? 上位者虽然好用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一套行事法则,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既然不背叛都不能做到真正的信任,那么背叛之后,还有何信任何言? “嬷嬷可以不说,但你要知道德妃娘娘所谓的大度只是表面,真正的她到底容不容得你,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 “是。”想到德妃处置别人时的种种手段,齐嬷嬷不由地打了个寒颤,心里有懊恼,有后悔,有踌躇,五味杂陈,一时竟品不出真正的滋味来。 乌雅氏看着这一幕,不由一阵苦笑,她只顾着试探德妃,倒是忘了齐嬷嬷到她身边的目的原本就不纯,说到底,她这是灯下黑。 “娘娘让老奴随乌雅格格进府的原因很简单,挑拨福晋和李侧福晋相斗,最好是牵连小阿哥们……”说的难听点就是让四阿哥断子绝孙,如此才能断掉念想,一心辅佐十四阿哥。 当然,这未尽之语她不敢说,毕竟大逆不道的话谁知道会不会给自己惹来无妄之灾。 “难道大阿哥的死跟你有关?”乌雅氏一脸惊讶地看向齐嬷嬷。 “不不不,这事跟老奴无关,老奴进府之后诸事不顺,就算偶有收获,却还不至于牵连到小阿哥们,大阿哥病逝纯属是因为福晋急于脱险利用了大阿哥,才造成的。”齐嬷嬷说的也是实话,只是删减了一些内容。 武秀宁看着齐嬷嬷目光闪烁的模样,心知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但她却并不想追究,毕竟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她也没有确实的证据,这个时候翻开也无济于事,与其白忙活一场,不如等待时机,等到乌拉那拉氏真正磨干净胤禛对她的情份之后…… 武秀宁不问,乌雅氏自然也不会问,毕竟不关她的事,知道太多也并不算好事。 “好了,咱们言归正转,嬷嬷,德妃嬷嬷接下来要对付的是我还是乌雅姐姐,又或者我们两个?” “这……”齐嬷嬷翕了翕嘴唇,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全。 依着她进府的任务,眼前这两位也好,其他人也罢,只要有子嗣的,那都是她的目标。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以为好控制的乌雅氏在经历一次生死劫后,竟跟换了个人似的,好像突然就长进了,不仅如此,还看透了娘娘的计划,硬生生地将自己从这个旋涡中扯出来不说,还将她也给拉了出来。 忠心为主是死,反水投靠乌雅氏,至少还藏着一线生机,毕竟这里是四贝勒府,不是永和宫。 “算了,有些东西的确藏得深,可牵一发而动全身,德妃娘娘打得可是好主意!”单凭一个侄女和一个嬷嬷就想引得四贝勒府泥足深陷,好算计! 若没有重生,武秀宁肯定会觉得德妃此举异想天开,可重活一世的她却深知德妃不仅达到了目的,甚至在一段时间内搅得这四贝勒府不得安宁。 若非胤禛当机立断收回心思,这满府后院别说好容易保下的三子一女,说不定真的就如德妃所愿,断子绝孙了。 “是啊!我这位好姑母可真是心狠手辣呢……”乌雅氏听了这话,讥诮地笑了一声。 不管是德妃最终打着什么样的主意,她利用且抛弃乌雅氏却是事实,乌雅氏若是一点都不在意那就不是她了。毕竟梦境中她的结局太过凄凉了,明明是最好的年华,却只能在偏僻的冷院里抑郁而终,凭什么? 难道就是因为她是德妃,就可以轻易主宰别人的生死么? 当然作为德妃的确高高在上,可再高的位置也得守住才行,对乌雅氏而言,德妃的存在虽然重要却不必要,毕竟她能帮上的地方十分有限,倒是拖后腿的地方,数之不尽。 不然她进府到现在,缘何走得如此艰难,这也难怪最先出局的会是她。 想到这里,乌雅氏也没有心思再想什么骨肉亲情了,虽然娘家那边势弱,可身在局中,虽说身不由己,却也有操作的空间。 “不过想点办法,也不是不能摆她一道。” 武秀宁闻言淡然一笑,目光不自觉地就看向了齐嬷嬷。 正院里,类似禁足的乌拉那拉氏脾气依旧,情绪暴躁的她脾气越来越大,若不是曲嬷嬷将首尾都收拾干净了,乌拉那拉氏这贤惠的名头怕是再也摆不了了。 “主子,事已至此,咱们就该从长计议,您一直这般,不仅改变不了现状,还会让自己越陷越深。”曲嬷嬷实在不忍她这样继续沉沦下去了,大阿哥的事情是意外,谁也没能想到会造成这样的后果,但以后的路还长着,一直这样下去,正院就真的要被替代了。 “从长计议,嬷嬷觉得我还有翻身的可能吗?爷这一次再夺我权,可没谁再能为我说话了。”乌拉那拉氏脸上闪现一丝悲痛,她看重四福晋的地位和身份,但也看重唯一的儿子,只是事有轻重缓急,谁能想到只是一个救急的举动,竟造成现在这般局面。 “主子,如今别说李侧福晋,就是这乌雅氏和武格格也联合到一起,两人动作频频,咱们若一直这般放任,还何谈以后?”乌拉那拉氏可以不在状态,曲嬷嬷却不能,这些日子后院的动作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虽说主子爷收了主子的管家权,可只要这福晋的名头还在,她们就有希望,毕竟这皇家无子无宠的福晋多了去,再得宠的妾侍,最终还不都只是一个妾么。 “是啊!当时的情形的确容不得爷不生气,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凭什么我的弘晖没了,她们还能顺利产子。”乌拉那拉氏咬着牙,眼里透着一丝深沉的恨意。 她恨上天不公,恨德妃搅局,恨妾侍太多,也恨自己无能…… “主子,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就算您心有甘,咱们慢慢谋划,总是能成的。” “对,当众动手是我太过冲动,以至于有了今日的下场,但她们要是以为一切就这样结束了,那是作梦!”乌拉那拉氏冷笑一声,暗自压下内心翻涌的情绪,时间可能带不走她内心的不甘和仇恨,却能平复她的心情,让她重新起程。 “主子说的是。”曲嬷嬷轻应一声,看着重新振作的乌拉那拉氏,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不怕乌拉那拉氏动手,就怕乌拉那拉氏就此沉寂,毕竟如今的乌拉那拉一族再不比从前,自打老爷病逝后,主子的兄弟们才能平庸,不堪大用,可以说她才是支撑乌拉那拉一族的梁柱,也是他们这些奴才的主心骨。 “嬷嬷,让咱们的人都动起来,李氏,乌雅氏和武氏,既然她们都动起来了,那德妃想必也出手了,那我若是不做点什么,岂不是辜负了她们一番心意。”乌拉那拉氏想着从前种种,心里莫名地滋生了一种类似于毁灭的情绪,且从某一方面同德妃相符,只不过两人都不知晓罢了。 “是。” 第82章 动静 乌拉那拉氏当初能在后院一手遮天,凭得并不是胤禛的宠,而是她手中的权,现在她手中无权,行事总归没有从前般顺利,至少现在的掌权的姚嬷嬷不会再给她方便。 姚嬷嬷此人古板严肃,一生忠于佟皇后,后因佟皇后早逝到了胤禛身边,一开始是打理他的饮食起居,后来是帮着他掌管后院,可以说她一生的感情都用在佟皇后和胤禛二人身上,前者已逝,那后者不仅是她的主子,还是她的支柱。 当初四福晋嫁进来,她尊敬的同时也手把手地交了不少东西,只可惜她不怎么信任于她,后来又因为太多的小心思闹得跟胤禛分了心,如此,姚嬷嬷纵使不满,也没想以下犯上,只是眼瞧胤禛的年纪越来越大,子嗣却越来越少,这心里难免会有不满。 因为胤禛的利益,她不说针对乌拉那拉氏,却也不会再容她掌控这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后院。 当胤禛将武秀宁以及乌雅氏交给姚嬷嬷负责后,姚嬷嬷的一腔心思都放在两人身上,特别是武秀宁,胤禛对她的不同她都看在眼里,再有苏培盛的提醒,她就是不想上心都不行。不过武秀宁的通透也让她觉得欣赏,一个懂得适可而止的女人总是比那些贪得无厌的女人走得更远。 这样的人得到的少吗? 并不,这样的人总是能保证自己得到的就是属于她的,而那些贪得无厌的,看似得到的多,可想要统统保住,谈何容易。 至于乌雅氏,因着德妃的关系,姚嬷嬷很难有好感,最多就是看在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不为难于她罢了。 武秀宁发生姚嬷嬷变得更加忙碌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后了,只是这个时候的她肚子越来越大,情绪又多变,且暗地里还有布了局,各种事情交杂在一起,难免就会有疏忽。 对于姚嬷嬷,武秀宁还是信任的,上一世钮钴禄氏做到那种地步,姚嬷嬷还不是默认了,说到底她看重的只是胤禛和他的子嗣的安危,至于后院的争斗,她其实并不在意谁输谁赢。 说实话,上一世的姚嬷嬷还提醒过武秀宁一次,只可惜她当时的智商不在线,根本没听出人家的用意,一门心思往死路上撞,又怪得了谁。 “澜衣,让绿芜去打听一下,看看后院都发生了什么事?”武秀宁有种预感,疯了这么长时间的乌拉那拉氏说不定已经振作起来了,只是不知道她暗地里又打着什么样的主意。 “是。”澜衣应声行礼,转头就出了内室。 如今的揽月轩井然有续,事事都有姚嬷嬷打理,澜衣和绿芜也有了更多的时间帮武秀宁做别的事,毕竟整个四贝勒府里,武秀宁最相信的始终只有她们两个。 同乌雅氏合作的事情看似顺利,但武秀宁还是防了一手,毕竟齐嬷嬷这个因素太不稳定了,都反水了还做不到言无不尽,这样的人两边摇摆,不说她用的不放心,乌雅氏那边怕是也有想法,到时真要出了岔子,她怕是首当其冲。 不过这都不关她的事,她在意的是乌雅氏快生了,她过不了多久也要生了,到时接生的人虽然是胤禛安排的,但依着齐嬷嬷的意思,这其中早就有人混进来了,只是暂时不知道是谁,这话模棱两可的,倒是有些耐人寻味。 也罢,总归乌雅氏在前面,到时想法运作一番,即便动不了德妃,往她身上泼盆脏水也让人高兴,毕竟在此之前,被欺负了还只能忍气吞声的一直都是她们。 晚膳后,武秀宁看着发完一圈小零嘴回来的绿芜,就知道她肯定是打听到了什么,毕竟这小妮子自打进了四贝勒府后就变得越来越精了,也不知道是她爱吃影响绿芜,还是绿芜原本就爱吃,只是她没有发现? 武秀宁不着痕迹地打量绿芜两眼,见她面带得色的样子,好笑地道“说吧,都打听到什么了?” “主子,你都不先夸夸奴婢吗?”绿芜原本还想等着澜衣开口询问,武秀宁夸奖来着,谁知武秀宁上来就直奔主题,这让她虚荣的心备受打击。 武秀宁和澜衣对看一眼,两人都很是好笑地摇了摇头,武秀宁好脾气地顺心着她的意夸了她两句才道“好了,快说吧!” 绿芜得了夸奖也不再拿乔,将后院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缓缓道来,一如武秀宁所想,乌拉那拉氏不仅振作起来了,且小动作不断,看样子是打算大干一场,夺回主权了。 “大厨房可有动静?”武秀宁好不容易才在大厨房安插了自己的人手,虽然影响不了大局,打听一些消息还是可以的。 她因着胤禛的关系不必在大厨房用膳,但这并不表示大厨房的一切就都跟她没有关系,相反地为了避免自己冷不丁地被乌拉那拉氏等人算计,她的势力虽小,扩散范围却很大,门房、库房、厨房,甚至是粗使基本都有她的人,看似不显眼,却慢慢地发挥着自己的作用。 “有,今儿个采办特地送来新油换了厨房正用着的油?”绿芜低声回道。 “油?以前有这种事吗?”武秀宁蹙着眉头,心里却认定这事肯定有蹊跷,乌拉那拉氏那样的人既然敢于对手院的妾侍们下手,对李氏宋氏等人的孩子下手,那就证明她心狠手黑,并不喜好做无用功,就算绕几个圈子,怕是也要达到目的。 “没有,奴婢找那些老嬷嬷们打听过,据说大厨房少有中途换这些东西,除非是主子有要求又或者有问题,不然是不可能中途调换的,而且奴婢也问过,近来没有主子换胃口,那些油也没问题,倒是换来的油,据说都是给各位小主们用的。” “哦,还指定的人选?”听到绿芜的话,武秀宁眯着眼,随后心念一动,招澜衣吩咐几句话,等她出去后,又看向绿芜问道“爷那边的小厨房可有换这些东西?” “这倒没有,小厨房那边的东西都是由苏总管亲自负责的,没有他点头,小厨房就是一个碗打破了要添新的也得先经他的手。” “那你跑一趟,把小厨房换油的事说给姚嬷嬷听,就说你无意间听到的,觉得奇怪,多问了几句,觉得不对,便多问一句。”头她起了,剩下的依着姚嬷嬷的本事,肯定能看出其中猫腻。 “是。”绿芜虽不懂武秀宁的用意,却如实地照办了。 武秀宁倒是要看看这油能查出什么问题来,上一世乌拉那拉氏的手段繁多,她虽然知晓一些,可更多是闻而未见,所以这一次她还真就要见识见识,这些不经意的东西能让乌拉那拉氏玩出什么花样来! 第83章 布局 姚嬷嬷对于武秀宁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能在宫里活下来且活得还有几分体面的奴才一般都看不上那些凡事都只想着依靠别人菟丝花,当然,有野心却没有可以支配的智商的人,一样也得不到认可,只有像武秀宁这样懂得占到即止的人,才容易走到最后。 绿芜的话说的简单,可这里头藏着什么猫腻,姚嬷嬷心里清楚的很。 以前她不管事,府里的事就算看出问题也插不上手,现在她管事,那不管是谁越过她做不该做的事,她都得拦下,不然,这就是她的失职。 苏培盛看着亲自找上来的姚嬷嬷,心里一惊,以为是武秀宁出事,还吓了一跳,得知是为了大厨房的事,不由地松了口气。 如今只要后院那两位有孕的小主没事,其他的事都不叫事,毕竟争斗口舌天天都有,只要不打死人,一切都好说。 “嬷嬷可曾查出问题?”苏培盛笑问。 “自然,这油里混着红花等一些对孕妇有害的东西,量虽不多,可太过杂乱,常人吃点无碍,可积累到一定的量,就该出事了。”姚嬷嬷对后院阴私清楚的很,宫里什么手段没有,轮得别人在她面前班门弄斧。 姚嬷嬷说一半留一半,并不是防着苏培盛,而是涉及宫廷,她不好露面,更不好插手,毕竟佟皇后和德妃之间的关系,不说也罢,为避免胤禛心中有想法,她点到即止,将事情交给他办。 苏培盛见姚嬷嬷只说油的问题,不说这事背后的事情,也不多问,他们都是主子爷的人,也知道彼此的忌讳,当下他便知这油的事情牵扯不小,一时心有感慨。 这德妃娘娘连自己恨谁都没弄清楚,便一味地仗着生母的身份肆意索取和伤害,她真以为自己可以横行一辈子? 作为胤禛身边的人,胤禛对德妃的态度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而正因为如此,他们比旁人更厌恶德妃的存在,不过是碍于胤禛,不好越过他做点什么,但是背地里,姚嬷嬷一伙人暗地里却没少动手,就算不能让德妃栽跟头,恶心恶心她,他们也是高兴的。 “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其他的还请嬷嬷多费心。” “嗯。”姚嬷嬷轻应一声,心里清楚苏培盛既然应下了,就一定会着手调查,到时不管这暗处隐藏的是那些魑魅魍魉,估计都得揪出来脱层皮再走。 就在这个时候,苏培盛听到书房里的动静,不敢久留,冲着姚嬷嬷拱了拱手,转身走了。 姚嬷嬷看着转身离开的苏培盛,嘴角微微上扬,据她所知,这油可是经了永和宫那位娘家人的手送来的,甭管是陷害还是算计,只要能让德妃那个贱人倒霉,她都不介意帮上一把。 一个爬床的包衣奴才,上了位就忘了谁才是真正的主子,不给点教训,她怕是忘了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生恩不及养恩大,德妃爬得再高也改不了骨子里的小家子气,不然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她怎么就能把原本好好的两兄弟挑唆的比普通人都不如,甚至再这样下去,两兄弟就只能成为仇人,到时她倒是要看看死了心的主子爷动起手来,她德妃是不是还能这样稳如泰山! 苏培盛可不知道姚嬷嬷心中的想法,他只知道要禀给主子爷的消息那都得是详细清楚的,就算是怀疑,那也得有根据,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里头还牵扯出了德妃,这一瞬间他才明白为什么姚嬷嬷当时不把话说清楚。 佟皇后和德妃,这还真是一团理不清解不开的死结,好在主子爷现在对德妃已经没了期待,不然这事他还真不敢如实汇报。 “可查清楚了?”胤禛骤然听闻此事,也难免变了脸色,等回过神来,他又觉得理所当然,毕竟他这位生母行事一向都是以他为踏脚石的。 生恩?养恩? 前者他自认付出得够多了,也不欠她什么了,至于后者,那是他心中一生的遗憾。 “回主子爷的话,都已经查清楚了,这油的确经了那边的手,且大厨房里的人也是那边的暗桩。”言下之意就是福晋有动手,但很大程度上却被人当成了替罪羊。 “好!很好!”胤禛的表情阴沉的好似要滴出墨汁来,那隐隐有些腥红的双眼,无不昭示着他内心的悲愤。 “主子爷,因着武格格的膳食都是由小厨房负责,倒也没出什么问题,只是这乌雅格格受了些影响,奴才让府医诊过脉,也开了药,只要静养,可顺利生产。”苏培盛就好似没有看到胤禛的失态一般,径自说着处理方法。 “嗯。”胤禛挥了挥手,靠坐在椅子上的他有些疲惫地闭上双眼。 都说是块石头,这么多年也该捂热了,现在看来,他就是再捂一百年,石头还是石头。 苏培盛看着不想多说的胤禛,弯着腰慢慢地退出书房,安安静静地守在门口,等着胤禛平复心情再做决定。 揽月轩里,武秀宁静静地等着事情的后续,当府医走了一趟竹意轩后,她便知道乌雅氏会成为日后刺中德妃的一把刀,至于胤禛那边,暂时的痛苦是避免不了的,毕竟生母无从选择,能选择的不过就是保护好自己,不再让别人伤害自己。 至于乌雅氏,有了这次的教训,她应该不会再像之前那般重用齐嬷嬷,甚至会适当的敲打,而只有这样,她之后的安排才能成功,毕竟她和乌雅氏肚子里的孩子就是立在最前方的靶子,她们若是不用点心,怕是被人吃了还不知道是谁出得手! 这油的事武秀宁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告知乌雅氏,就是要让她吃苦头,她若不吃苦头,之后又怎么能信任于她,配合她布的局。她说过,这后院她能全心全意信任的只澜衣和绿芜,其他人她给予信任,但始终都伴随着些许防备。 不是武秀宁不大度,而是吃得亏太多了,创伤太重了,即便伤口复原,那疼痛的感觉也始终伴随,而她亦再难做到全心全意。 第84章 克星 两天后,管事一向平和的姚嬷嬷突然大刀阔斧地整治起风里的风气来,说是为了一振府内风气,实际上不过就是找个由头对府里相关势力进行清洗,势力之大,惹得好不容易才缓和下来的后院再次喧闹起来。 如她预想中的一样,胤禛这个万事皆忍的人被逼急了,那也是要见血的,别看他总是冷着一张脸,事事都不在意的模样,可心里自有算计,指不定那小本本上记了多少仇,一旦给了他算账的机会,倒霉的只会更倒霉。 这次的事情乌拉那拉氏虽然被人当成替罪羊使,可她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就理所当然地要承受损失,至于大小那就看胤禛的心情了,反正顶着一个四福晋的名头,乌拉那拉氏再难过也不会比她们这些妾侍来得难过。 李氏等人虽然有动作,但为了不牵连进去,也仅仅只是四下观望,毕竟后院的女人想要培养几个得用的并不容易,毕竟她们大多出身普通,手里也没有大把的银钱替她们往外撒,所以没人愿意冒险,更没人愿意在这个当头吃亏。 武秀宁冷眼看着,时不时地伸一把手,原以为她这已经算得上落井下石了,却不想偶然之下竟发现严肃如姚嬷嬷,居然暗地里也在挖坑?面对这一情形,武秀宁只能说因果报复,姚嬷嬷的举动很明显就是在为佟皇后和胤禛出气,这德妃以为自己脱离了旧主上了位,就可以忘掉前尘往事,更无语是将自己内心的委屈和怨恨发泄在胤禛身上,她以为再无人能阻止她,却忘了最难对付的不是坐在上位的康熙,而是隐在人群之中的小人物。 想到胤禛登基,德妃病逝的事,武秀宁突然觉得这个结果其实颇有些耐人寻味,很多人都传言胤禛弑母,可她心里清楚,这些不过是别人散播的谣言。 当然,德妃真正的死因她并不清楚,毕竟当时的她不过一个嫔,就算有请安的资格,可也得人家德妃愿意相见才是,但是看了姚嬷嬷的举动,她突然觉得也许德妃的死有一部分是她自己过于自负,另一部分估计就是姚嬷嬷这群人的功劳了。 于是,为了能早日让姚嬷嬷为她所用,武秀宁不仅帮着姚嬷嬷抹了痕迹,还适当地表露自己对德妃的敌意。上一世她不知背后有德妃的手笔,自然也恨不上德妃,这一世既然知道德妃插手了她的命运,那她肯定也不能对她太客气。 甭管是谁,拿了她的要还回来,欠了她的她自然也要拿回来。 永和宫内室,德妃看着齐嬷嬷自四贝勒府里送来的消息,面色狰狞,很显然是没有想到胤禛会在这个时候如此果断地动手清洗府中势力,以至于她的势力损失大半,布局更是被搅得七零八落,不成气候。 “混帐,老四这是想干什么,他不是一向都向佟佳氏么?现在怎么心慈手软了?难不成就因乌雅氏有孕,他便能放下成见了?”德妃咬着后牙槽,一字一句就好似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娘娘,会不会是咱们的人露了马脚?”玉嬷嬷想着之前的种种,迟疑地道。 “本宫不管他们是不是露了马脚,本宫只知道因着他们的关系,本宫数年来的布局就这么一败涂地了”德妃眯着眼,心中懊恼太过相信这些人的能力,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再懊恼也没用,想到之前的计划,她不由地冷声道“玉嬷嬷,乌雅氏这般先放下,既然老四已经做了选择,那本宫就成全他,放过乌雅氏。” 德妃对胤禛这个第四子一开始还是有感情的,毕竟是她的亲骨肉,她不可能一点都不在乎,但是有昔日的佟皇后在,她纵使有再多的感情也会因着她的算计和阻拦被消磨殆尽。 有六阿哥后,德妃想既然不能两全其美,那老四便是佟皇后的儿子,老六便是她的儿子,各不相欠,可老天不公平,硬是让她的老六被人害了。当时她虽然伤心却也没有绝望,可连续两胎都是公主,她才慌了神,想着再去争夺老四,可惜那个时候的佟皇后已经将胤禛身边围得跟铁桶一样,甚至教得胤禛连她这个生母都不认了……好在老天终究还是公平的,她有了老十四。 老十四是她盼星星盼月亮才得来的幺儿,是她的精神支柱,也是她的精神寄托,她觉得自己所有的荣光都应该寄托在他的身上。 可就在这个时候,佟皇后病逝了,然后皇上将老四给她还回来了。 就算皇上的心意是好的,可就凭胤禛曾经是属于佟皇后儿子这一点,她就打从心里不能接受他再成为自己的儿子,更何况,是在她被拒绝了无数次之后。 但谁能想到她的拒绝不仅没能解气,相反地给了皇上亲自教养老四的机会,这可是老十四都得不到的殊荣,老四怎么配! 为了不让胤禛得实惠,她主动道歉,要求抚养老四,也不知道皇上是恼了她之前的举动还是因着佟皇后对老四起了怜惜,竟当场就拒绝了她,惹得她再三请求,这才算接回了老四。但从那以后她却再也无法将老四当成自己的儿子来看待,因为每每看到他,她不仅会想到佟皇后,想到自己包衣宫女的卑微身份,还会想到皇上为他刁难自己……不是她狠,而是在她心里,不仅认定了胤禛就是佟皇后的儿子,还认定胤禛就是她的克星。 既然不能推脱,那就只能无视,但老四不愧是佟皇后养大的,冷心冷肺,对她这个生母不睦,对弟弟也不友爱,这样的儿子她为什么要在意,再说了,若不老十四年幼,需要人辅佐,她或许都不会让老四活到现在,毕竟宫里夭折的孩子多了,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德妃既然打着这样的主意,自然就得想法把胤禛握在手中,乌拉那拉氏那样出身显赫的儿媳妇从来都不是她的选择,可惜嫡福晋的人选根本轮不到她来过问,更轮不到她来做主,她只能作罢,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老四福晋比她想得争气,大婚不久就生下了嫡长子,甚至手段圆滑的让她都钻不了空子。 好在这嫡福晋她不能上手,妾侍却是她能张嘴安排的,李氏和宋氏只是顺手,其他人不过就是表象,做给皇上看的,不然为何个个如花似玉! “娘娘的意思是?”玉嬷嬷低声问。 “老四让本宫损失了这么多的人手,本宫不做点什么可不就让人小看了么?既然老四选了乌雅氏,那就对武氏动手,本宫倒要看看他能保几个?”德妃从不心软,特别是对敌人,不然她凭什么走到今天这个地位。 玉嬷嬷闻言点了点头,心里却琢磨着要从什么地方入手,毕竟这种小事着实用不着德妃亲自动手。 “既然老四不明白本宫的心,那本宫就只能用事实告诉他,忤逆本宫的代价很大的。”德妃这个人本就凉薄,只要是让她划到线外的,是生是死又与她何干,胤禛虽说是她的儿子,但她不诚认,任他们是亲母子,那也不得不做敌人。 第85章 母女平安 这日,武秀宁小憩起身后见着过来的胤禛,便迎了上去,二人坐到炕上正说着话,便有人来报,说是乌雅氏发动了,武秀宁表情微怔了一下,随后便回过神来,算算日子,乌雅氏的确是这几天发动。 她们两人相差一个月,乌雅氏生产,她也需要做好准备,毕竟乌雅氏已经过了一关,而她那一关还等着她呢 目光转向胤禛,见他并不急着起身,武秀宁也不多劝。有了上一世的经验,她已经摒弃了所谓的善良美好,性子变得有些清冷,还增添了独占欲,她从不劝胤禛去别处,也不会给他安排女人,即便自身不方便,她也是将选择权留给胤禛。 他若要走她不拦了,他若要留她也不拒绝,但若是要在这揽月轩安排其他的女人,她是肯定会出手的。 人心易变,身份的改变会影响一个女人的想法,不管有没有宠爱,只要有相应的身份,就会想要争夺属于自己的利益,武秀宁不希望身边的人因此而成为敌人,若胤禛真的宠幸了揽月轩的人,她会失望却不会原谅,更不会将人留在揽月轩。 升米恩斗米仇,人心经不起考验,她不想试探别人也不想考验自己,更不想将危险留在身边。 “这天气越来越冷了,爷一路过来肯定也吹了风,不如先喝口热茶缓一缓。”武秀宁见胤禛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又见澜衣端着茶进来,不由伸手端过茶盏送到胤禛手上边道。 面对一个性格别扭执拗的男人,那就只能哄,特别是眼前这个明明关心却总是要别人先开口的男人。 之前太医过来诊脉,提及生产之事,明明还有三四个月的时间,他表情平淡,可要求却比她这个当事人还多,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甚至接生嬷嬷和奶嬷嬷都已经亲自选了一波,最后却说要让她自己决定人选。 按说是胤禛送来的人,她应该很放心才是,不过因着胤禛之前突如其来的清洗以及乌雅氏突然转变的态度,连送个消息都困难的齐嬷嬷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不仅帮着她们一起糊弄德妃,甚至主动套消息以示忠心。 得知德妃转移目标准备拿她开刀时,武秀宁并不讶意,上一世的种种说明德妃连胤禛这个亲儿子的性命都不在乎,那这尚未出世的孙子又算得了什么 好在她一直防着德妃,又一直派人盯着齐嬷嬷,不然毫无防备之下真让德妃的人得手,她就算是运气再好,怕是也难逃一劫。 到时她只是自己元气大伤还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她可能还会失去自己的孩子 只要一想到会失去自己的孩子,武秀宁原本压制在内心深处的戾气就不自觉地翻涌而上,若不是齐嬷嬷已经透过消息确定了人选,武秀宁指不定都快想冲进皇宫直接剁了德妃这个老妖妇 “嗯”胤禛听了武秀宁的话,伸手接过她递来的茶盏轻呷了一口,入口的茶水水温刚好,正好入口,入喉的瞬间让胤禛微凉的身子顿时泛起一丝暖意,这让他看向武秀宁的目光更为温和。 后院不是没有侍候妥当的人,但少有像武秀宁这样懂胤禛心思的人,且恰到好处,不让他觉得厌烦,也不让他觉得忌惮,如水一般,只让他觉得放松。 其实他心里清楚武秀宁之于他已经不再像初入府时那样只是一个怜惜的对象,他应该像皇阿玛说的那样保持好相应的分寸,毕竟以往他也是依着康熙的教导行事的,但他却不想改变。转头的瞬间,目光隐晦地看了苏培盛一眼,见他会意地退了出去,也就不再留意了。 后院的争斗他很清楚,只是尚在忍受的范围之内,他才没有插手,但现在很多事情超出了他的容忍范围,他就不得不出手处置了,清洗后院只是第一步,除了震慑后院妻妾之外,最主要的是他希望某些人能适可而止。 “爷瞧着你最近的气色不错,看来姚嬷嬷把你照顾的很好。”胤禛看着武秀宁面色红润的俏模样,满意地点点头。 “还是爷考虑的周到,婢妾身边虽有用得惯的人,可年纪都还小,对孕事懂得不多,好在有姚嬷嬷在,婢妾这才不用操心。”武秀宁一副感激的模样看得胤禛很是舒心。 “那就好。”胤禛环视一周,看着屋子里伺候的奴才,发现年纪普遍都不大,再思及武秀宁的身份,心里暗自有了决定。 武秀宁不知胤禛心中的想法,不然她肯定会欢呼出声的,要知道姚嬷嬷手里可是握着不少势力,特别是宫里的那部分势力,因着涉及后宫一直未曾交给胤禛,想必这心里多少还是替主子不值,且怕胤禛心软,所以才会有所隐瞒。 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赶在钮钴禄氏进府之前,把她曾有的优势一网打尽,到时她倒是要看看心狠手辣的钮钴禄氏是否还能像上一世那般踩着别人往上爬。 竹意轩产房里,齐嬷嬷、俏君都守在产房里,两人眼都不错一下盯着几个接生嬷嬷,而俏琳则在外面盯着其他人,在发生那样的事情之后,她们对于周边的人都已经无法做到全心全意的信任了,谨慎小心也是为了顺利度过这关。 乌雅氏心里也清楚,这段时间她做了很多准备,即便确定德妃转移了目标,她也做不到完全信任,她心里清楚德妃那样的人,出尔反尔不过一句话,可对她却意味着毁灭,她赌不起。 好在这些日子她改变良多,也懂得好赖,再有胤禛安排人手,她相信只要顺利度过这一关,她以后的日子绝对不会比其他人差。 至于胤禛的宠爱,她早就不抱希望了,虽然有些不甘,可更多的还是怨恨德妃的自私阴毒,若不是她,或许她也走不到这一步 “格格,用力,用力啊” 随着接生嬷嬷的声音,乌雅氏咬牙用力,她也不知道自己疼了多久,只知道快要精疲力尽时,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滑了出来,很快就听到一阵婴啼声,那一瞬间,她竟有了一种圆满的感觉。 齐嬷嬷见状,立马确认乌雅氏的情况,见她只是累得虚脱了,也不由地松了一口气,她才投诚不久,若乌雅氏真的有事,她可就真的两头不讨好了,好在情况比她预想的更好。 很快,苏培盛就带来的消息,乌雅氏顺利生下了一位格格,母女平安。那一刻,武秀宁发现表情一直很平谈的胤禛似松一口气般,慢慢地放松下来。 原来这个男人终究还是在意的,也对,都是他的女人,都是他的子嗣,若他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担心的反而应该是她了。 本书首发来自, 第86章 逆意 乌雅氏生女让不少人都松了一口气,武秀宁过去的时候,德妃以及乌拉那拉氏等人的贺礼都已经送到了竹意轩,从丰厚的程度上不难看出这些人的心情。 好在乌雅氏自己不怎么在意,相反地一脸高兴的模样,想来她是真的不一样了,至少在这件事上看得比后院的女人都通透。 经历过上一世的种种,武秀宁比谁都清楚这后院到底有多容不下小阿哥,虽说女孩迟早要嫁出去的,但有个念想,总比一丝希望都没有的好。 “武妹妹来得正好,我还想着找个时间让人去请你呢”乌雅氏抱着怀里软乎乎的女儿,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周身满是母性的光辉。 “恭喜你母女平安。”武秀宁撑着腰坐到一旁的凳子上,轻声说道。 “多谢。”看着怀里的女儿,乌雅氏眼神微柔,随后挥手示意俏君等人出去后,才道“武妹妹,我这一关算是过了,一个女儿影响不了大局,想必打主意的人就少了,而你既然已经被德妃盯上的话,那可是要拿出全部的力气才有可能闯过这关” 她说这话并非危言耸听,德妃的手段没有体会过的人看着也是怕的,连自己的儿子和族人都可以毫不犹豫舍弃的人,还有什么事是干不出来的。 武秀宁了然地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虽然人选知道,可是用什么办法我们并不清楚,我得想法在适当的时候把人给剔出来,不然真让她出手了,我怕是要后悔了。” “这倒是,有了孩子的人赌不起”抱着怀里的这个小家伙,乌雅氏才发现作为一个母亲到底是什么样的滋味 庄生晓梦迷蝴蝶,她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庄生还是蝴蝶,但她心知自己的命运是真的改变了,而且还是因为眼前这个曾被她当成敌人的人。 武秀宁笑了笑没说话,有了上一世的经历,这一世的她并不打算再退后,即便她不想置孩子于险境,但他们已然身在险境,那么就只能继续向前。 乌雅氏所出的二格格身子不错,洗三当天不说哭声震天,却也十分响亮,这使得胤禛原本有些失望的心情顿时好转不少,甚至破天荒地还亲自抱了二格格,这让那些以为乌雅氏生了女儿就失宠的人瞬间改了想法。 这一日,又是一场大雪过后,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武秀宁隔着窗户看着外面的雪景,并不觉得漂亮,相反地只觉得冷。 自雅氏生产后,她便取消了院中散步的习惯,每天只让澜衣和绿芜扶着在屋子里转悠,至多就是时间短点,次数多点,效果相差不离,就算是胤禛也只是问了一句便由她去了。 眼瞧着乌雅氏生了格格,后院其他人的目光很自然地都放在了武秀宁身上,只是武秀宁太过谨慎,又有姚嬷嬷护着,没有下手机会的她们自然也只能盼着武秀宁和乌雅氏一样生个格格。 武秀宁对肚子里的孩子没什么要求,是男是女她都喜欢,倒是胤禛更想要一个身体康健的孩子,毕竟这后院的孩子数量太少,还身子都不好。 这日,用过午膳的武秀宁回内室小憩,睡梦中感觉到一阵疼痛,等醒来感觉到身下一片湿禄禄的,立马唤来澜衣,让她扶自己去产房。 为了生产能顺利一些,武秀宁早早地就问清了生产的过程,甚至自己做了很多的练习,现在就算疼得直抽抽,她也没让澜衣叫人,而是让绿芜她们快点去准备东西。 姚嬷嬷是最快得到消息的人,她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见到已经疼得满头大汗却硬咬着牙的武秀宁,她有一瞬间的恍惚,若当年的主子能像武秀宁这般通透,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嬷嬷。”听到一声呼唤,姚嬷嬷回过神来,上前几步走到武秀宁面前,还不等她开口,便听武秀宁说道“嬷嬷,我今儿个给你透个底,德妃娘娘在接生嬷嬷里安排了人,等会我让澜衣指给嬷嬷看,其他的就靠嬷嬷自行安排了。” 武秀宁疼得满头大汗,说话时的声音再无从前的动听,断断续续的还带着无数的颤音,若不仔细听,可能一时还听不太明白,但姚嬷嬷这样的人精怎么可能听不明白,她听清武秀宁说的这些话的瞬间,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但嘴上却不自觉地推脱道“武主子说的什么话,老奴有点不明白。” “不嬷嬷明白,嬷嬷知道该怎么做毕竟咱们有着同一个敌人嘶”武秀宁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忍了又忍,又道“嬷嬷是聪明人,这话我只说一次,嬷嬷若明白,咱们合作,若不明白,就当是我疼昏了头” 澜衣看着好似从水里出来的武秀宁,再看到她嘴唇上的血迹,也顾不得姚嬷嬷,轻声道“主子,让奴婢去叫人,已经等得够久了,再耽搁奴婢怕” 武秀宁也没想置自己和孩子于危险之中,她只是拖前面这还能忍受的时间,至于后面,还得接生嬷嬷来,“好,你去叫人,记得一定要检查仔细,宫花、帕子、香囊这些东西,都不能带进来,衣服上有香也不行” “主子,你别说话了,这些奴婢都清楚,你攒着力气啊” 姚嬷嬷看着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的武秀宁,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毕竟她内心是真的一直藏着一只名为报复的野兽,等着别人来唤醒。 接下来的事情显得有条不紊,府里的人得到消息,一个个都无惧寒风,纷纷凑了过来,明显这些人心里都打着小九九,一方面是不希望武秀宁生子,另一方面可能还想看一场好戏,捡个便宜。 胤禛得到消息的时候还在衙门,从那边赶过来需要差不多大半个时辰,可胤禛到底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担忧,一路狂奔,不到半个时辰就赶回了府。等到了揽月轩,看着或坐或站在院子里的乌拉那拉氏等人,微微皱了皱眉头,并没有说话,见过礼,他便一马当先坐在了最前面。 众人看着胤禛一脸面无表情的模样,心思各异,乌雅氏生产,胤禛只在最后露了一面,武秀宁生产,胤禛却是专程赶回来的,这多少让一些人心里不好想。 可惜她们的想法武秀宁不在乎,胤禛本人也不在乎,所以憋足了劲儿也只是气气自己。 乌拉那拉氏在武秀宁有孕之后做了不少小动作,无一例外,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此时木已成舟,她原本焦躁的心反而谈定了。 乌雅氏能生女儿,武秀宁一样可以,而且她出手没成功,不代表宫里那位就坐得住,目光扫过一旁的李氏,瞧着她紧紧攥在一起的手,她便知这些人并不比她来得淡定。 现在她只盼着武秀宁要么中招,要么生个女儿,不然她怕是还要逆胤禛的意 本书首发来自, 第87章 抓个正着 产房里,武秀宁不说歇斯底里,却也用尽了力气,若不是凭着一腔毅志撑着,她怕是真要顺着心意跌入黑暗之中。 此时她已经没有之前的从容了,也就顾不上其他了,好在之前便说通了姚嬷嬷,不然她现在怕是真要栽在别人手上了。 姚嬷嬷对于武秀宁的行事还是很放心的,对于她指认的人她是相信的,但思及德妃一向留有后手的行事作风,她并没有放松对其他几个接生嬷嬷的观察,果不其然,这其中还真有接手的。 “嬷嬷这是想做什么?”姚嬷嬷看着正准备伸手将已经快要生出来的孩子往回推,不由地一把抓住对方的手。 被抓了现形的接生嬷嬷先是一惊,等回神想要孤注一掷的时候,人已经让姚嬷嬷给扯出来,“你们继续,若武主子和小阿哥有任何闪失,你们以及你们家人,一个都别想活!” “是!”接手的接生嬷嬷手抖得不行,还是姚嬷嬷一声怒喝才让她回过神来。 澜衣气得不行,她们原本以为这些人会从药物方面着手,却不想竟是动了这等狠毒的心思,所以听姚嬷嬷说要绑着这人时,她下手是一次比一次重,差点没把接生嬷嬷直接勒死。 “放平心态,这事还没完!”姚嬷嬷看着一脸气愤的澜衣,低声提点,毕竟这个有问题的接生嬷嬷可不是她们之前指认的那个! “谢嬷嬷提醒。”澜衣点头,目光却紧紧地盯着其他几个接生嬷嬷。 产房外,一盆盆的热水抬了进去,血水抬了出来,看得胤禛的眉头越皱越紧,而一旁的乌拉那拉氏等人目光微闪,却没有谁在这个时候开口。 只要是生产过的女人,对于生产时的情况大多还是有所了解的,后院的女人不管有没有生产的,看别人生产总是有经验的。虽说时间有长有短,但是揽月轩的情况瞧着却有些不对头,一时间众人的表情变了又变,那些打算看戏的妾侍一下子都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子,瞬间没了声音。 胤禛的表情略显沉重,看向产房的目光中也多了一丝焦虑。 “爷,这天色也不早了,而且天气也越来越凉,爷在衙门忙了一天,肯定也累坏了,不若回去歇歇,等有了消息,妾身一定第一时间通知爷!”乌拉那拉氏虽然没了管家权,但她还是四福晋,她说这话从一定程度上来讲比其他人都来得妥帖。 “无碍,福晋若是累了,可以先回去。”胤禛没想下乌拉那拉氏的面子,却也没有心思应付她。 胤禛行事向来都只考虑大局,个人的小情绪一般很少顾及,现在也一样,他满门心思都是武秀宁和孩子的安危,哪是还顾得上看乌拉那拉氏表现她的贤惠。 其他人看着乌拉那拉氏不算好看的面色,心里均是一阵耻笑,以往她们拍马屁她冷眼看着就算了,还时不时地捅马子,现在她自己拍马屁结果拍到了马腿上,那也怪不得别人看她的笑话。 乌拉那拉氏感受到四周投过来的类似于讥讽嘲笑的目光,不自觉地攥紧拳头,因着用力过猛,手指上青筋毕露。 突然,产房的门打开了,当澜衣拽着被绑的接生嬷嬷出来时,众人的脸色一下子都变了,胤禛更是惊得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胤禛脸色不是很好地问道。 “回主子爷的话,这个接生嬷嬷趁着主子生产的当头对主子下手,幸好姚嬷嬷眼明手快,不然主子就遭了她的毒手!”澜衣倒也不哭不闹,态度不卑不亢,行事很有分寸。 “苏培盛,把人带下去,好好调查!”胤禛声音里透着一丝冰寒。 苏培盛上前两步,带着人迅速将眼前的这个绑得死死的接生嬷嬷给拖了下去,众人瞧着这一幕,心思各异,想来都在猜测这个时候动手的幕后黑手是谁? 虽说武秀宁没有中招让她们觉得有些遗憾,可在胤禛的眼皮子底下,谁也不敢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涉及这种祸事,谁也不想被牵连,更不被当成替罪羊扔出去,一时间一个个都噤若寒蝉。 胤禛没再坐回去,整个人站在产房前不远处,心情很是阴郁,他盼了这么久的孩子,居然有这么多人容不得,这还真是…… 产房之外,人心惶惶,产房之内,气氛紧张,不只是武秀宁她们,想要动手的接生嬷嬷也满头大汗,很显然同伙被抓对她来说影响也不小,且一旦动手,就注定只有死路,这样的结果,只要是想要活着的人都会有犹豫。 武秀宁此时根本就不在状态,整个人早就疼麻木了,在她以为已经够疼的时候,下一波可能更疼,这让她哪里还分得出精神去注意别的。 反而是姚嬷嬷,一直守在一旁,半点不敢错眼,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几个接生嬷嬷,她虽然一生都没有嫁人,可伺候了佟皇后近一辈子,有什么场面是没有见过的,且不说她本身精通医理,这生孩子的事她不精通却也清楚里面的门道,不然如何能一下子看破之前那个接生嬷嬷的门道。 现在也一样,奴婢之间,甭管嬷嬷丫鬟,衣服发饰都是有规定的,接生嬷嬷也一样,但这个接生嬷嬷不一样,她相较其他人头上多戴了一只铜簪,这本不是大事,但姚嬷嬷却知道铜簪运作好了,会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正想着,婴儿的啼哭声响彻整个产房,每个人的表情都有些欣喜的变化,除了姚嬷嬷和一直被盯着的那个接生嬷嬷。 没有被人买通的接生嬷嬷欣喜地将刚刚出生的婴儿抱在怀里,高声叫道“恭喜武主子,是位身体康健的小阿哥。” 满身是汗的武秀宁看着接生嬷嬷怀里的那红通通的小家伙,眼里满是柔情,这是她的孩子,她盼了两世的孩子! 绿芜欢喜地随着接生嬷嬷一起照顾小主子,剩下的人开始帮着收拾善后,毕竟不是顺利生下孩子就万事大吉了。 姚嬷嬷看着那个抖着手摸下头上铜簪的接生嬷嬷,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等了大半天了,终于还是等到她出手了。 “谁——”接生嬷嬷看着突然靠近的人,一阵心悸,等回神看到姚嬷嬷,只觉得眼前一黑,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第88章 彻查(二更求支持) “哇哇哇……”独属于婴儿的啼哭声顿时响彻在众人心头。 生下来了,是男还是女?是否母子(女)平安?众人面对这个结果,脸上的表情顿时精彩纷呈! 乌拉那拉氏和李氏的脸色尤其不好,她们一个没儿子,一个有儿子,为了自己的利益着想,她们都不会希望这后院再有其他的子嗣!若只是一个格格还罢,阿哥的话,谁能保证胤禛不会偏心。 胤禛可不管这些,当她看着接生嬷嬷同绿芜一起抱着孩子出来时,听说是一个身体康健的小阿哥,原本阴沉的冷脸不说瞬间回春,却也慢慢变得柔和起来。好在他没有伸手抱孩子,不然一旁的乌拉那拉氏和李氏,怕是要动旁的心思了。 毕竟这人就怕对比,她们两人生产,胤禛都有从头守到尾,这个倒也不算什么,但她们的孩子,除了嫡长子弘晖,胤禛还未抱过其他孩子,若在这个当口破了例,二人的心情可想而知。 “主子爷,天气凉了,不如先让奴婢将小阿哥抱回去。”绿芜看着不敢打扰的接生嬷嬷,主动开口。 胤禛回过神,点了点头,然后挥手道“赏,统统有赏。” “谢主子爷赏!”一听有赏,在场的奴才们立马行礼谢赏。 可在这个时候,姚嬷嬷再次绑着一个接生嬷嬷出来的情形就有些惊人了! 什么情况?之前不是已经抓了一个接生嬷嬷了吗?怎么又来一个?众人被眼前这一幕给惊呆了,难不成这算计还分层次,一次不行,再来一次? “主子爷,武主子安好,倒是这些奴才很是胆大,一次居然还不能震慑,老奴无能,只能请主子他拿主意了。”姚嬷嬷板着一张脸,言简言赅地道。 姚嬷嬷本就是胤禛的人,从佟皇后病逝便一直跟在他身份,多少年过去了,尽职尽责,感情上非常人能比,胤禛对她的话自然不会怀疑,且姚嬷嬷给得还不只是一个人犯,还有证据。 胤禛此时的眉心皱得死紧,一次是意外,两次是什么?是蓄意谋害。 子嗣是胤禛心中的一道坎,孩子体弱多病是他的心结,好不容易武秀宁有孕,他费尽心思,甚至将姚嬷嬷安排到她身边,就是为了生了一个身体康健的阿哥,可就是有人见不得他好,暗地里总是做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苏培盛,彻查武氏产房内的一切人和物!”胤禛的目光扫过院子里的众人,他不想怀疑众人,但眼前的事实却由不得他不怀疑。 “嗻。” 陪着胤禛在院子里等了近一天的众人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后会是这样一个结果,虽然她们都不清楚动手的人是谁,却不妨碍她们去怀疑,毕竟这府里能有这般手笔的人,着实不多。 乌拉那拉氏和李氏对看一眼,两人互相怀疑对方的同时,也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宫里的德妃,若不是她们双方的话,那么唯一能做成此事的无疑只有德妃了。 胤禛不知她们的想法,只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再放任下去了,低声吩咐姚嬷嬷几句之后,胤禛便带着苏培盛等人离开了揽月轩。 胤禛一走,其他人立马就散了,毕竟又冷又热地站在近一天,好戏没看上还差点把自己给栽进去,换谁都不乐意再继续留在这里。 武秀宁顺利产子的事情终究还是改变了后院的格局,虽然局势并不明朗,但再不会有人把她当成新人来看,更不会当成好欺负的新人来看。 产房里,缓了缓神的武秀宁虽然累,却一直等着绿芜抱着孩子进来才肯放松,这可是她盼了两世才盼来的孩子,她如今能不重视。 “主子,小阿哥身子好得很,刚才太医也诊过脉,你就安心休息吧!”澜衣是个通透的,她看着武秀宁的坚持就猜到她的想法,伸手示意绿芜将孩子抱到她跟前,等她看过后,才又说道“姚嬷嬷说了,你需要好好休息。” “我知道,澜衣,接下来的事情都交给姚嬷嬷,至于那害我的两个接生嬷嬷,先不要管,爷自会查明,到时即便他不出手,我也一样达到了目的。”武秀宁虽然考虑过德妃会有后手,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好在姚嬷嬷行事够利落,不然她怕是真要栽个跟头了。 “主子放心,奴婢明白。”澜衣见武秀宁的眼睛都快瞌上了,还强撑着,不由地一再保证。 “好,那我睡一会儿。”武秀宁得了澜衣的保证,话音一落,便闭上眼睛直接睡着了。 她太累太累了,从她发动到生产,她的神经绷得紧紧的,身体上的疼痛倒是其次,主要是心理上担忧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无比的焦虑,再加上隐藏的危险,就算有姚嬷嬷帮着把关,她也不可能做到完全放心,毕竟孩子于她而言,太过重要,现在的她根本就承受不了失去,而她周遭的危险又太多,若不提着一颗心,她又如何能闯过一关又一关。 而且,动手的人身份太过敏感,她的身份就是天然的保护伞,大清以孝治天下,甭管生母养母,只要皇上不废了她的身份,他们就算有把柄在手,又能拿她怎样? “武主子,可是睡下了?”姚嬷嬷从外面进来问。 “主子刚刚睡下,小阿哥也睡了,奴婢让绿芜守着主子,至于小阿哥,还得麻烦嬷嬷多费心。”澜衣一脸诚恳地说道。 对于姚嬷嬷,澜衣还是信任的,毕竟这揽月轩能一直维持风平浪静的局面,这一位可是花了大力气,她们不能不知好歹。 “放心就是。”姚嬷嬷笑了笑,伸手接过澜衣怀中的孩子,看着睡得香喷喷的小阿哥,纵使姚嬷嬷已经被深宫争斗折腾得渐冷的心慢慢地又软了起来。 她的主子病逝时就曾吩咐过他们要好好保护小主子,说佟家不会看在她的情份上支持一个没有换玉牒的孩子;说德妃柔奸成性,是不会真心对待小主子;说皇上太忙,是看不到小主子受得那些委屈的……而事实是娘娘说的这些都一件件变成了现实。 都是阿哥,偏生这没娘的最可怜,他们竭尽所能想护着小主子,可惜奴才再厉害也不可能忤逆主子,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主子受罪,且小主子又是个犟脾气,什么事都放在心里,不愿他们这些老东西受累。他们碍于小主子对德妃还有期盼,也不好把事情做得太明显,最多不过就是给德妃添添堵罢了。 现在这样正好,机会送上门来,等他们断了小主子对德妃的念想,再动起手来,自然就不必再有顾虑,到时不仅是小主子的委屈,指不定能主子的委屈也能一并报了。 “如何?”去而复返的胤禛一见姚嬷嬷出来,立马问道。 姚嬷嬷知道胤禛问的是什么,笑了笑轻声回答道“主子爷请放心,武主子和小阿哥都很好,武主子有些脱力已经睡了,小阿哥刚喂过奶也睡了,主子爷累了一天了,要不就直接在隔壁歇下吧!” 胤禛闻言点了点头,他忙了一天的确有些累了,再加上武秀宁生产,这精神一直绷着,现在一放松还真有些支持不住了。 第89章 讨不到好 翌日,等到武秀宁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她动了动身子,感觉到身下传来一阵疼痛,不由地皱了皱眉,刚想唤人就见绿芜走了进来。 “主子,你好些了吗?奴婢去叫姚嬷嬷过来。” 武秀宁看着边说边往外走的绿芜,一阵苦笑,她现在又渴又饿,只想先填饱肚子,可惜这妮子还是跟过去一样冒失,都不等她开口,就自顾自地出去了,真是…… 等姚嬷嬷进来之后,事事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完全不用武秀宁操心,此时此刻武秀宁才发现有一个有经验的嬷嬷在身边是多么的重要的一件事。 她们主仆三人就算有她这个多活一世的,在这方面也注定要走很多弯路,毕竟她们几人别说都没生过孩子,就是看别人生产也少,毕竟武府不是贝勒府,没那么多的糟心事,她们在这方面相对没有经验,再者在贝勒府里,各方势力虎视眈眈,谁都不会好心拉她们一把,若胤禛没有让姚嬷嬷过来,武秀宁不仅过不了关,更坑不了德妃。 “主子,先喝点汤暖暖胃。”姚嬷嬷准备充分,每一样都做到恰到好处。 “嬷嬷费心了。”姚嬷嬷是胤禛的人,从某方面来说也是胤禛的眼睛,武秀宁同她达成合作的瞬间便开始向她抛出相应的橄榄枝。 她不求她反水,也没想让她打头阵,她只要她在适当的时候站在她这边,给予德妃致命的一地。 “这都是奴婢该做的。”姚嬷嬷倒也不拿乔,从同武秀宁达成合作的那一刻起,她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虽做不到完全交心,至少可以相互信任。 武秀宁笑了笑,喝过汤后问了一下胤禛以及孩子的情况,至于被抓的两个接生嬷嬷,姚嬷嬷不主动提及之前她是不会追问的,毕竟她们最终的结果不是看两个接生嬷嬷如何倒霉,而是看她们背后的德妃怎样把自己作死! 四贝勒府正院的书房里,胤禛坐在书桌后,桌前放着一份暗折,他却没急着看,而是把目光投向苏培盛,示意他禀报。 苏培盛心里也无奈,原本以为是后院争风吃醋的结果,谁知竟牵扯到宫里那一位,难怪姚嬷嬷当时的表情如此的意味深长,可事到如今他又不能推辞,只能小心翼翼地道“回主子爷的话,查了当日被抓的两个嬷嬷,发现其家人都被控制了,咱们的人去得及时都救下了,奴才让人顺着那些人继续查,才发现这些势力都出自于乌雅一族,且跟宫里有联系!” 苏培盛没敢直接说德妃,其实是怕伤胤禛的心,毕竟胤禛对永和宫的那位有多容忍,没人能比他身边的苏培盛更清楚,但这所有的一切都因为德妃的算计而破灭了。 “竹意轩可有同参与?”胤禛问道。 “没有,乌雅格格似乎同德妃娘娘有心结,行事多以敷衍为主。”苏培盛如实回道。 “这样就好。”胤禛深吸一口气,明显这个结果他心里早有预料,只是不愿意诚认,但事实就是事实,不是他不诚认就不存在,而且他心里也清楚德妃的所作所为无非就是想逼他就范,可他凭什么要对一个对他不慈的生母和一个并不友爱的兄弟付出一切,“苏培盛,皇阿玛近来可有去永和宫?” “回主子爷,相比之前,这一个月去了一次,还夸了十四阿哥一次。” “夸了老十四啊。苏培盛你说要怎样才能让人长记性?” “回主子爷,打得疼了才能记得深!” “既然你知道,那就去办吧!” “是。” 就在武秀宁安安静静地坐月子的时候,后院众人因着一场隆重的洗三宴改变了所有的想法,特别是康熙亲自赐名这一点不知道震惊了多少人,就连昔日以贤惠大度著称的乌拉那拉氏也当场变了脸色。 别看弘晖已逝,可对于乌拉那拉氏这个谨守着过去荣耀不放的人来说,此举无疑是打在了她高傲的脸上,容不得她不动气。 而李氏心里虽然也不舒服,但对比生产时所出的意外,她虽不甘却也没闹腾,那天的事情一看就知道有人蓄意谋害,不管有没有成功,遭遇险境是一定的,说来人家现在得到的一切都是拿命换来的,她着实嫉妒不来。 不过她心里也明白,武秀宁的风光预示着后院势力的重新洗牌,她虽然也受影响,可对比乌拉那拉氏的损失,她原本不甘郁闷的心情突然间又好了不少,果然有对比才有伤害。 另外,那天的事情一天没有查清,她们这些人就一定没能动,不然平白被扯到纠纷里,不管是倒霉还是丢命,那都只能怪自己沉不住气,毕竟这后院从来不会管谁是不是真的无辜。 时间一天天过去,后院难得一片宁静,胤禛没有任何举动,后院也没有谁受牵连,但胤禛也有很长时间没再进后院,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事情还没有结束。 不过因着有姚嬷嬷在,武秀宁这里的消息明显变得更灵通了,特别是宫里的消息,不说一清二楚,最起码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做睁眼瞎。 德妃行事相当地狠辣,对四贝勒府完全没有顾忌,那副想打就打想杀就杀的架势的确很有霸气,但随之消耗的却是胤禛对她的感情和容忍度。 上一世胤禛鉴于内心对母爱的渴望还有对现实的压力,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以至于最后想要动手打压德妃时,德妃已经成了他继位时的一块绊脚石,甚至连死都不忘给他泼上一盆脏水。这一世甭管胤禛是不是还跟上一世一样,武秀宁都不可能再放任,所以占着先机的她不仅发展自己的势力,还用事实逼得胤禛不得不斩断这所谓的母子之情。 德妃那样的人,与其说是母亲,不如说是吃人的恶鬼,她肆意地摆布别人的命运,那就该想到有一天也会被命运所侵蚀。 据武秀宁所知,康熙之所以会为弘昱取名,完全是因为胤禛的操作,德妃的举动虽然有些丧心病狂,但康熙还是为其买单,无他,为了皇室的体面,为了自己的老脸,也为了两个儿子。 当然,事情看似过去了,但依着爱新觉罗家男人们独有的小心眼,德妃算是摊上事了,就算康熙和胤禛现在不会动她,但以她花样作死的行事风格,以后注定讨不到好! 第90章 吃苦头 武秀宁坐完月子出来,一个多月没有进后院的胤禛终于踏进了后院,虽然去得是揽月轩,但也让其他人看到了希望。 乌雅氏和武秀宁此前因着有孕的关系受了不少特殊的照顾,平安生产之后,不说以后膝下有儿(女),就说待遇,那肯定也比她们这些孑然一身的人来得强上许多。一时间后院众人心思浮动,可这仅仅只是她们的心思,胤禛不进后院,不配合,她们就是有再多的心思又有什么用。 而且,胤禛此人看似规矩板正,可在府里其实有很多地方都是相当任性挑剔的。别看府里的女人他好似都给脸面,可入府之后,但凡有点儿不合心意的,一旦冷落那就是真的冷落了,不说爬不起来,至少希望渺茫。 不然上一世这后院的女人众多,为何得宠的只有那么几个,而且还是呈阶段性的,从李氏、武秀宁到年氏再到谦妃,每一个都只陪了他一段时间,不管这其中是否掺杂利益,但至少胤禛不会为了规矩强迫自己去宠爱自己不喜欢的女人。 除非是不可避免的原因,比如子嗣,若非别无选择,胤禛怎么可能宠幸貌不惊人又冷落数年的钮钴禄氏。 现在子嗣不再是必不可少的关键,武秀宁也不再天真可欺,那么接下来的四贝勒府后院情况可期。如今的乌拉那拉氏不说提前退场,却也再不能像上一世那样肆意地决定别人的命运,甚至是阻碍别人迎接属于自己的机遇。 后院中有子嗣的人越多,日后胤禛要顾虑屈服的地方就越少,武秀宁心知只要她保持好现在这个节奏,日后不管是乌拉那拉氏还是钮钴禄氏,都不可能再踩着她往上爬。 再则,后院众人已不再像过去那般好对付,经历了武秀宁和乌雅氏的上位,她们心里多多少少还是能琢磨出一点东西的,等到钮钴禄氏入府,遇上比上一世更难的开端,武秀宁倒是想看看她是不是还能成为那个执掌后宫大权的熹贵妃! 胤禛并不关注后院其他女人心里的想法,自然也就不知道里头暗藏的骚动,他现在满腹心思都在武秀宁和刚得儿子身上,乌雅氏母女,他会给安抚,却不可能像对武秀宁这样选择亲自陪伴,甚至忙碌之下,不时还会半夜造访,只为看他们母子是否安好。 有些人不经历失去不会知道自己有多在乎,武秀宁生产时,三番两次遭遇暗手,胤禛表面平静,一颗心却好几次都差点跳了出来!若非真的在乎,胤禛的确会因为子嗣的事情对德妃死心,甚至给她找麻烦,但不会像现在一样一步一步地算计着她彻底失宠。 对,德妃之于他就像一个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最大的作用大概就是保持着这个妃位不动。 胤禛坐在炕上,看着武秀宁怀里被养得白白胖胖的弘昱,见他吧唧着小嘴睡得香喷喷的模样,眼里不自觉地透着一丝喜欢,伸手的瞬间便将他自武秀宁的怀里抱到了自己的怀中。 “你把弘昱养得很好。”胤禛对自己的每一个孩子都很用心,但他再用心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守在孩子身边,然后等他投入了感情,孩子却一个又一个地离开他,时间长了,他甚至开始有些害怕再对这些孩子投入感情。 弘昱打从生下来,太医就说了身子骨强健,且武秀宁养得精细,他看着也放心,如此他才敢接近,甚至打破抱孙不抱子的规矩。 “这都是姚嬷嬷的功劳,婢妾年经不懂事,哪里懂得养孩子,而且听姚嬷嬷说,这女子不管是有孕还是生产,都得先把身子调养好,不然不仅生出来的孩子身子骨弱,女子自身的身子骨也会受影响。”武秀宁看着胤禛动作熟练地抱着弘昱的样子,也不拆穿他在自己坐月子期间经常过来抱弘昱的事,径自同胤禛拉家常。 坐了足足一个多月的月子,这期间有姚嬷嬷帮着调养身子,武秀宁不仅身材恢复的好,就连皮肤也比从前白了几分,而且从姚嬷嬷这里更是学到了许多从前不知道的事情,开了眼界的武秀宁无比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 错过姚嬷嬷这样的人,她得多受不少罪。 “还有这种说法?”胤禛一个大男人,自然不懂这些,但思及夭折的那些孩子,心里难免会产生一些想法。 武秀宁本就是随口一说,再加上是实话,也没那么多避讳,笑道“婢妾也不太清楚,不过能有个好身体的确是一件好事,对自己对孩子都有保障,所以婢妾听姚嬷嬷的话,每天都有活动身子,除了练舞,时常还会在院子里转转,以后爷也得跟着婢妾一起,都说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婢妾可是想让爷护婢妾和弘昱一辈子呢!” 胤禛见武秀宁拉着自己的袖子撒娇,不仅没有避开,相反地心里流过一阵暖流,若是可以,他如何能不愿意护着眼前这个娇人儿和怀中的儿子一辈子。 但总是有那么一些人见不得他好,尤其是他那位生母,心肠之毒,实属罕见,但碍于身份伦理,他可以算计添堵,却不能对她动手,不然他就失了先机,更失了在康熙心中的好印象。 胤禛心中一阵苦笑,目前夺嫡风波刚起,各方面都不算突出的他想要胜出,肯定得费上一番功夫,而德妃的身份注定他不能对她出手,除非皇阿玛愿意改他的玉牒。 “爷自会护着你们母子,既然姚嬷嬷照顾的好,以后就让她留在揽月轩吧!”胤禛突然出言说道。 “爷,姚嬷嬷还要打理后院,会不会不适合?”武秀宁说这话并非推辞,而是提醒胤禛,不然等到后院其他人以此往她身上泼脏水时,再想要说清楚,怕是就没这么简单了。 上一世吃过的亏,这一世她肯定不会再重蹈覆辙。 “无碍,姚嬷嬷有分寸。”对于姚嬷嬷的办事能力和忠心,胤禛还是信任的,且他心里也相信武秀宁不是那利欲薰心之辈。 “既然如此,那婢妾就不推辞了,毕竟婢妾这里还真离不了姚嬷嬷。”武秀宁娇俏一笑,明显对于胤禛的安排的这个结果很是满意。 胤禛看着毫不掩饰自己情绪的武秀宁,心中一阵好笑,眼前这个娇人儿还真是喜怒均形于色,这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没有他护着,也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武秀宁可不知道胤禛心里的想法,若是知道她怕是真要笑出声来,毕竟今时不如往日,她亦不再是那个天真单纯的她,上一世吃过太多苦头的她早已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所以别人若是想要让她吃苦头,那她定会让对方先尝尝吃苦头的滋味。 “宁儿很会养孩子,爷只盼着你以后能给爷生更多身体康健的孩子。”虽然目前他已经有三子两女,可儿子胤禛从来都不嫌多! “婢妾一定会好好调养身子的。”武秀宁只是笑着点头,说会好好调养身子,却没有正面回答胤禛的问题。 武秀宁因着姚嬷嬷的关系知道了很多上一世不知道的事,既然她知道频繁生育不好,就不可能再冒险,毕竟上一世的年氏可是给她做了一个很好的示范。 再多的子嗣留不住也是枉然,且因为一时的急切弄坏了自己的身子,最终便宜的还是别人。 胤禛不知道武秀宁心中所想,还以为她把自己的话都听了进去,心情大好,一连三天都留宿在揽月轩,此举惹得后院众人心思浮动,醋意大发。 第91章 各自打算 近来的后院的气氛一直处于一个很奇妙的氛围当中,武秀宁得宠虽然在意料之中,但李侧福晋失宠却根本不在预料之中,不对,也不能说失宠,而是莫名地冷落,毕竟依着胤禛的性子,就算不在思懿院里留宿,也必定会去那边坐坐,可这一次自打他踏进后院之后,去了武秀宁的揽月轩,去了乌雅氏的竹意轩,甚至去了郭氏那边,却没去李氏那边,这样的结果让不少人联想到武秀宁生产时的意外。 因此,原本还喜欢往思懿院那边凑的人,一下子都消失得一干二净,那一副生怕被牵连的模样,着实有些难看! 李氏气得砸了屋里所有能砸的东西,“贱人,肯定是福晋这个贱人,这事明明跟我无关,可现在都栽到了我头上,她要以为这样就万事大吉,作梦!” 她心里清楚这件事肯定有德妃的手笔,但是她却不能说出来,毕竟德妃手里可是握着她不少把柄,德妃赌得起,她却赌不起,再就是乌拉那拉氏,她在武秀宁生产之前就频频下手,要说生产之时她什么都没做,谁信! 可是她根本没有证据,而且最让她无奈的是胤禛并没有点明说她做了什么,更没有责罚于她,他只是突然就不来她这思懿院了,那她要怎样才能证明自己呢! 府里添丁虽然是喜事,可喜事若是与她无关,她自然不会想要参与,可谁知祸从天降,她莫名地就被牵扯其中,这让她如何甘心? 更重要是德妃一个劲地催促,想让她早点拿到管家权,可这东西真要是她说要就给的,她也不至于跟乌拉那拉氏斗这么多年!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乌拉那拉氏竟然想拖她下水,那她也不可能让乌拉那拉氏独善其身! “玉燕,让弘昀他们身边的人都打起精神来,别让人在这个时候钻了空子。” “主子放心,奴婢每天都会亲自检查一遍,几位小主子身边的人也照常敲打。”玉燕轻应一声,如实将几位小主子那边的情况一一禀报给李氏听。 府里的气氛变得太过奇怪,这得宠的失宠的看似同过去没什么两样,却莫名地能让人感觉到其中的变故,至于原因如何?这一时半会的还很难有人猜到,但谨慎起见,多做些防备总是没错的。 “这样就好,还有……”李氏想了想,招玉燕上前,附耳在她耳边低声嘱咐几句。 “是,奴婢明白。” 李氏这边有动作,乌拉那拉氏这边未尝没有动作,特别是乌拉那拉氏本人,她原就是那喜欢钻牛角尖的人,现在的境遇相较过去越发地艰难,她又怎么可能不多想,且这次的事她还真没出手,但胤禛的冷落却是真真正正地伤了她的心。 “嬷嬷,你说这算什么事!明明不是我,可所有人都认为是我,这还真是……”乌拉那拉氏得到玉竹传来的消息,冷笑一声,心里却清楚,既然不是府里的人,那就只能是宫里的人。 虽说之前她就有猜测,可思及德妃的身份,到底还是有一丝犹豫,毕竟是她的亲孙子,她可以对她们这些儿媳妇不满,却不该对孩子动手,可惜她到底还是小看了德妃的蛇蝎心肠。 “主子,德妃娘娘这是想做什么?她为难您,为难后院的妾氏都不奇怪,可她为什么要动主子爷的子嗣,那不也是她的亲孙子吗?”这一点曲嬷嬷还真想不通? “亲孙子?嬷嬷是在说笑吧!对于咱们德妃娘娘而言,她的亲孙子只有十四阿哥的才算,咱们爷的都是拦路石。”乌拉那拉氏听了曲嬷嬷的话,笑声更冷了,可能是她从来就没有对德妃抱有希望的关系,在这方面倒是比旁人看得清,特别是失去弘晖的这段时间,她暗地里想过很多事情,等她将从前忽略的一些东西统统窜连到一起,赫然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德妃在断胤禛的后路。 这种事情看似骇人听闻,但事实证明只有他们想不到的,没有德妃做不到的。 德妃既然敢把事情做得这么绝,想必是笃定胤禛即使知道了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是,不只是胤禛,就是她明知道弘晖是死并不只是巧合这么简单,她还是得恭恭敬敬地待她。 “嬷嬷,我记得乌拉那拉家在宫里好像还有些人吧!”德妃既然对她的儿子出手,不管是不是巧合撞在了一起才导致了弘晖的死,可她现在的处境却是实实在在地有她一半的功劳。 “主子说的是,宫里乌拉那拉家留得人不多了,现在都隐在暗处,随时可听福晋调遣。”曲嬷嬷虽然不知道乌拉那拉氏要做什么,但还是如实回道。 “那就好。”乌拉那拉氏冷笑一声,语带恶意地道“德妃不是很能生吗?十四阿哥我动不了,那我就让她再怀上一胎?到时我倒是看看她到底是疼十四阿哥,还是肚子里怀得这个?” “主子,你是要……”曲嬷嬷听了她的话大惊失色。 “对,我要用秘药,那个药能使人有孕,但却会耗尽对方的精血,最后孩子生不生得下来两说,但对方不死也残,如此方能消我心头之恨。”乌拉那拉氏如是说道。 曲嬷嬷看着乌拉那拉氏微微泛红的双眼,心里一阵叹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府里的掌控权已经不在她们手上了,想要对付后院众人,她们也是有心无力,除非想惹得主子爷彻底失望,但这也并不是说宫里的德妃就好对付“主子,你要知道德妃娘娘贵为四妃之一,手中又握有宫权,永和宫里咱们的人不多,真要做成此事,那这枚棋子也就废了。” “是吗?可我不做这件事,那些人又能留给谁用?我自己吗?”乌拉那拉氏自嘲地笑笑,然后摇了摇头道“嬷嬷,你的心意我明白,可我心有不甘,以往德妃为难于我,为了爷为了弘晖我都忍了,可她千不该万不该动我的弘晖,还往我身上扣屎盆子!” 乌拉那拉氏既然坚持己见,曲嬷嬷也不再多说,领命之后便直接出去了,一如主子所说,没了孩子,做得再多也是便宜别人,与其让主子一直憋着这口气,还不如让她任性一回,出了这口气,这样以后的日子才能过得更顺坦。 李氏不知道乌拉那拉氏的打算,还一个劲地想着如何挑唆乌拉那拉氏和德妃之间的矛盾,一来让她们斗,二来她可以寻机出手,为此,李氏不仅抛出德妃在府里安插的暗桩,还搭上了自己培养许久的暗桩。 乌拉那拉氏见状,也不客气,她现在满心戾气,甭管是德妃,还是李氏,送上门来的,她都不会客气。 只是德妃到底是底蕴深厚,不好对付,纵使乌拉那拉氏恨她入骨,也不是说动手就能动手的,且她心里清楚现在并不是好时机,与其闹得太大惹人注意,还不如像从前一样,跟李氏斗,等到德妃放松的那一刻,也就是她下手的那一刻。 第92章 未尽之言 天气一天冷过一天,后院的气氛却没有任何的变化,一如之前那般,福晋和李侧福晋的位份虽高却再不复往日的风光,甚至给人一种备受冷落的感觉,这一个月下来,连郭氏和安氏都有一到两天的承宠的机会,她们却是实实在在连胤禛一面都难! 而武秀宁,却顶替李侧福晋成了整个后院最为得宠的人,后院众人若不是顾及着她之前生产被算计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武秀宁被算计的的次数会更多,末了,还有一个乌雅氏,现在的新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后来者居上也就罢了,居然还不给她们这些前辈留余地。 虽然明里她们都不敢做点什么,但见面摆个脸色刺上两句却是经常的。 “主子,乌雅格格求见!”红菱进屋通报。 武秀宁点了点头,语气随意地道“让她进来吧!” 自打她坐月子出来,乌雅氏隔上几日会过来一趟,除了续旧,还有就是分析后院的情况以及德妃的情况,胤禛能让德妃吃亏,武秀宁表示不背这个祸,即便乌雅氏问及,她也只拿子嗣当借口,毕竟胤禛对子嗣的重视是众人都看在眼里的。 红菱出去之后,很快乌雅氏就抱着二格格进来了,身边除了齐嬷嬷也就一个奶嬷嬷。 “坐。”武秀宁倒也没跟乌雅氏客气,相处这么长一段时间,两人之间随意不少,不再像之前那般事事都跟着规矩走。 乌雅氏似乎也习惯了武秀宁这随意的姿态,看着一旁睡得香喷喷的弘昱,一脸羡慕地道“弘昱小阿哥倒是睡得香,倒是这丫头黏人的很,我稍稍离开一会儿就哭得惊天动地。” 别看乌雅氏这么说,可看向二格格的眼神柔得快要滴出水来。 “你这是在向我炫耀什么叫贴心的小棉袄?”武秀宁脸不带笑,一脸脸是故意的表情。 自雅氏那一撞死里逃生之后,行事作风就越来越合武秀宁的胃口了,若当初她顺口一劝她没有听进去,也许她的命运会比上一世好许多,却不会有今天的一切,毕竟她已经不是那个总是喜欢善心大发的人了,没有好处,她是不可能轻易出手的。 好在她们的理念相通,目的相同,不然她们今天也很难坐到一起,不过前两天她才过来过,今天又过来,难不成是宫里又有什么动静不成? “可不敢,我这也不就口头花花,我只盼着她能平平安安地长大。”乌雅氏这话说的很实在,她现在有女也有宠,虽然不及武秀宁,但至少比这后院的其他人都强,这样她也就满足了。 武秀宁闻言笑了笑,目光扫过乌雅氏那一脸真挚的表情,并不多说,至少在这件事上她们两个的想法还是相同的。好不容易才盼来这么一个孩子,若是不珍惜,到时就只能像乌拉那拉氏那样活在悔恨和仇恨里,自欺欺人地在别人身上找原因。 “若是可以,我也想这样,但是总有那么一些人见不得别人好。”武秀宁端起一旁的茶盏道。 “的确,总有那么一些人把自己抬得高高的,把别人踩得低低的,甚至泥泞里,还怪别人弄脏了她的鞋。”乌雅氏收敛自己脸上的表情,挥退了奶嬷嬷后,才道“齐嬷嬷刚接过消息,说是让她配合府里的暗桩行事,至于目的,尚不明确,咱们得预先防范。” 武秀宁眯着双眼,似没有想到德妃居然这么快就开始反击了,要知道之前的事情康熙可是一直到现在都没进过永和宫,没想到德妃不仅没想着挽回康熙的心,还想着继续逆他的意呢! 这叫什么? 有恃无恐吗? 也对,如今的德妃,不管她诚不诚认,她都有两子傍身,又身居妃位,手中还握有宫权,就算没有康熙的宠爱,这后宫又有多少人敢看不起她,毕竟她这个年纪,就算还有宠爱,那也只是聊胜于无。 “看来咱们这位德妃娘娘是没受到教训,才会认为四贝勒府里的人特别好欺负!”武秀宁冷笑一声,原本她还以为德妃得了康熙的敲打,至少会安分一段时间,现在看来人家是一点都不受影响呐! “武妹妹说的是,在德妃娘娘眼里,咱们可不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人物么?不值得她在意,除非咱们把她给打疼了。” “可惜咱们两人的势力太小,想要打疼德妃,除了从长计议,怕是还得另辟蹊径。” “的确,咱们能走到这一步还不被德妃发现,已经算是幸运了,若是德妃就此罢手,对咱们来说的确是好事,可惜她这人太毒,既想美事,想着人家为她付出一切。”乌雅氏这话说的满是怨气,想来她对德妃的怨气已经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解决的。 武秀宁乐意看着这姑侄俩彻底站在对立面,毕竟就她们现在的处境来说,能多拉一个人是一个人,只可惜她们人微言轻,很多事情根本插不上手,不然就德妃这死踩着别人往上爬的人,凭什么风光无限。 “也罢,虽然不知道德妃的目的,但好歹知道她有所异动,咱们先以不变应万变,一旦发现问题再随机应变,毕竟主动权在咱们手上,只要防范得当,纵使德妃手段再动,也别想讨到好!”武秀宁是真的恨毒了德妃,若说之前她的一腔恨意都是冲着乌拉那拉氏和钮钴禄氏去的,那么现在德妃的所作所为也彻底地惹怒了她。 没有人天生就欠谁的,即便有阶级主仆观念,但武秀宁不是德妃的奴才,她不会任由德妃打骂砍杀还不还手。 乌雅氏点点头,目前为止只有这个办法,毕竟她们在明德妃在暗,按目前的形势分析,她们除了防范还真没有其他办法。即便齐嬷嬷已经是她们这边的人,可德妃那边不肯透露所有信息,她们也没折! 结束这个话题,两人闲话了几句,乌雅氏便带着二格格离开了,而这个时候姚嬷嬷刚好回来,武秀宁也没有避着她,把刚才的事情统统都说了。 “武主子放心,老奴会吩咐下去,让人密切注意永和宫的动向,再想办法挑得宜妃出手,反正这二位不用挑唆也斗得厉害,做点事情,也不过就是让她们能斗得更厉害而已。至于主子爷那边,咱们得换个方法,总不能直接跑过去说德妃要对武主子和小阿哥动手!” “嗯,这事的确不能挑明了说,若到时德妃没有出手,咱们怕是真要惹一身骚了。”武秀宁心中恼怒,却不至于失了理智,行事稳妥些,总不会错,毕竟乌雅氏那边明显有未尽之言,武秀宁不知道她们隐瞒了多少,但是她不可能一点都不防。 “武主子不必太过忧心,据老奴所知,福晋似乎也往永和宫伸手了,只是不知道最终的结果会如何?”只要能对付德妃,姚嬷嬷从来都不会嫌人多。 “福晋?!”武秀宁吃了一惊,她还以为乌拉那拉氏现在最恨的人是她呢,没想到居然会是德妃。 姚嬷嬷看着武秀宁吃惊的模样,也不隐瞒,直接道“对,想来是武主子生产时的事情让福晋等人产生了误会,不过在老奴看来这也不算误会,毕竟之前的她们都往揽月轩伸过手,现在帮着武主子分担一下也属应该!” 武秀宁闻言,笑着点了点头道“嬷嬷说的对,因果循坏,报应不爽,欠了别人的迟早还是要还的。” “武主子说的对,欠了的迟早还是要还。” 第93章 决绝 武秀宁既然敢把事情全权交由姚嬷嬷处理,就不会半途再找人,而且就她身边的人而言,似乎也找不到另外一个比姚嬷嬷更有能力的人来处理此事。 只是她心里总是忍不住会琢磨乌拉那拉氏到底会用什么样的手段对付德妃,要知道上一世直到死,乌拉那拉氏也没从德妃那里讨到什么便宜,而这一世乌拉那拉氏因为种种原因早早地对上德妃,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结局。 虽说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但武秀宁是打心眼里希望这两人都讨不到好,毕竟对她而言,这两个都是敌人,若非能力有限,她怕是想在她们身后一人补上一刀。 正想着,奶嬷嬷将弘昱给抱过来了,虽然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睡觉,但武秀宁每天都会抽时间同他亲近玩耍,母子俩每每就这么依依呀呀的也能玩上好一会儿。 虽说康熙特地为弘昱取了名字,但武秀宁私下里还是为儿子取了个小名叫兜兜,没有特别的意思,只是希望能将他兜起来带在身边。 眼瞧着小家伙打起小呵欠,武秀宁不由爱怜地亲了亲他的额头,抱着哄他睡觉,此时澜衣从外面走了进来,凑到她耳边轻语几句,神情显得有些凝重。 武秀宁越听眉心就皱得越紧,可她依然没有唤奶嬷嬷进来,而是沉下心来,一直等到哄睡了怀中的兜兜,这才唤奶嬷嬷进来,让她将孩子抱回去休息。 “可曾查出来是谁动的手脚?”武秀宁脸上并没有太过意外的神色,之前乌雅氏竟然专程过来提醒,她就做好准备等着对方出手,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些人居然还是冲着孩子来的! 真是可恨! 澜衣看了武秀宁一眼,脸色难看地道“人已经逮到交给姚嬷嬷,只是奴婢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咱们做了防范,还会有奶嬷嬷中招,这次若不是红菱这丫头细心,指不定小阿哥就要受罪了。” “赏她。”武秀宁沉吟片刻,又道“以后安排两个人专门负责奶嬷嬷的饮食,甚至还要盯紧两个奶嬷嬷,不能让她们联手,不然一旦她们齐齐被收买,我的兜兜怕是就要步大阿哥的后尘了!” 说到这话时,武秀宁咬紧了后牙槽,那一副恨不得咬死对方的表情就能看出她心中的愤怒。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最能引出问题的往往都是身边的人,武秀宁对其他人做不到全心全意的信任,那就只能让她们互相监督,从根本上杜绝隐患,毕竟对方再能收买,还能把整个揽月轩的人都收买了不成? “奴婢明白。”澜衣显然也知道有些事情只能防范,不能杜绝。 “澜衣,你带着人把揽月轩上上下下都给我仔细地搜一遍,俗话有一就有二,今天能抓到一个暗桩,明天就能抓到另一个,可我不想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窜来窜去!” “是,奴婢马上就去办。”澜衣一听这话,表现得比武秀宁还积极。 武秀宁看着急急忙忙跑出去的澜衣,也知道她这是为了弘昱的安全着想,毕竟大人还好说,孩子一个小心就会夭折,她们谁也不想这个小生命受到伤害。 带着被抓到暗桩去审问的姚嬷嬷也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是个死士,都到了这个地步,宁死都不肯开口,这便从侧面证明她背后的人不是一般人,毕竟没点底蕴,哪里来得能力培养死士。思及之前提及德妃要动手的事,姚嬷嬷一阵冷笑,原本她还想着会不会是福晋,现在想想大半可能是德妃,上次的事火候不够没能让胤禛下狠心,现在这样也好,德妃不管不顾,最好主子爷能不死不休,如此,才对得起主子的在天之灵。 倒是福晋那边,她尚摸不准她的心思,虽说她动用宫中势力的消息确定,但她什么时候动手,又以什么方式对付德妃,他们却是一点苗头都没有,这让他们行事有些受阻,若是可以,姚嬷嬷倒是想帮福晋一把,狠狠地坑德妃一把。 有些人就算身份再高,也改不了骨子里的小家子气,德妃便是如此,狼心狗肺的白眼狼,不给她教训,她可能一辈子都认为自己背叛的决定是理所应当的。说来说去,当年的主子太仁慈,现在的主子爷也太仁慈,不然如何能让德妃蹬鼻子上脸,忘了自个的身份! “也罢,既然不肯开口,那就处置了,反正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姚嬷嬷冷冷地看了被折磨的血肉模糊的死士一眼,语气淡漠地吩咐,转身离开地牢的瞬间脸上的表情便恢复了平静,好像她说的不是一条人命,而是一个不相干的物件。 前院书房里,胤禛听完姚嬷嬷的禀报后,双目微闭,却掩不去眼底的冰寒,他以为之前的一切足以给德妃教训,让她看清自己的态度,懂得分寸和收敛,现在看来倒是他的容忍和退让养大了她的心,让她完全不把他的想法放在心上! “都查清楚了?”他若是要对付德妃,就得把证据握在手上,至少抛出去的时候,能让人相信他的反击只是迫不得已,不,事实上他针对德妃的反击每一步都是被德妃逼出来的。 德妃对他这个儿子有多冷淡,有多狠心,没人能比他这个当事人更清楚,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德妃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却还不知悔改,这到底是他太仁慈还是她心狠毒? “回主子爷的话,奴才顺着姚嬷嬷的线索再三确认过,全部属实。只是府里现在还有不少暗桩和眼线,若是彻底清除,怕是还要费上一番功夫。”苏培盛小心翼翼地看了胤禛一眼,说话略微有些迟疑,但这份迟疑不是因为线索有误,而是因为担心胤禛不能接受。 胤禛抬眼看了苏培盛一眼,沉吟片刻之后,微抿的薄唇说出一串冰冷的语句来“那就再费一番功夫,爷不希望府里再跟永和宫有任何牵扯,如有发现,论重罪处!” 昨日种种昨日死,今日种种今日生,佟额娘刚逝时,知道要回德妃身边时,他心里其实还是带有一丝期盼的,毕竟是他的亲额娘,他不可能真的做到无动于衷,只是碍于佟额娘在,他不好做得太明显。 但还不待他表达自己内心的渴望,德妃就给了他当头一棒——她拒绝养他,她说他是佟额娘的儿子,不该回永和宫,后来皇阿玛不得已将他养在身边,周遭不少人都说他是唯二被皇阿玛亲自教养的阿哥,将来一定会有大造化,当时他隐约还觉得有些高兴,觉得得不到亲额娘的认可,能得皇阿玛的认可也不错,谁知这个时候德妃却表示愿意接他回去了。 他不愿意受旁人影响用恶意去揣测德妃的举动,而且他用百分之百的孝心去弥补年少无知时对她的伤害。可惜他做得越多,对方越是觉得理所当然,不仅没有一丝感动,相反地得寸进尺,不仅想掌握他的命运,还想绝了他的子嗣。 想到病逝的弘晖,他就不自觉地将所有的事情往德妃身上套,若说之前他还有所顾忌,那么现在他对德妃再无半点情谊。 “果然,德妃只是老十四的额娘,不是爱新觉罗·胤禛的额娘。”胤禛喃喃自语,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眼里此刻虽满是黯然,眼底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决绝。 一个人的心再大,总有被伤透的时候,不管表面装得再淡然,心中的痛楚却是无论如何都忽略不了的。 第94章 惦记 几日后,武秀宁从姚嬷嬷这里得知胤禛居然同意动用宫中势力对付德妃时,眉头微挑,她本以为一向顾大局的胤禛会像之前那样选择先按捺下来,然后借康熙的手敲打德妃,最后德妃稍作收敛,此事就也算是结了,却没想到胤禛这一次竟动了旁的心思,也对,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德妃这压根就不把胤禛的在眼里的举动,难道还不许他有火气吗 想一想,武秀宁也能理解胤禛的做法,不说这府里到底有那些孩子是因德妃的算计而夭折,就说她暗地里做得那些事,害了可不只一个人 “爷这是打算同德妃撕破脸吗”武秀宁可不认为胸怀天下的胤禛愿意屈居人下。 其实若太子一直能保持以前的贤明,胤禛指不定还真就随康熙意愿当个贤王了,毕竟太子之前的表现的确当得起精艳绝伦四个字,可以说太子的开局是完美的,成长是顺利的,只可惜太过顺利又太过耀眼引发了康熙的猜忌,再加上臣子的私心和兄弟之间争斗,种种原因交杂在一起,生生毁了太子。 如今的太子不能说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却再无从前的睿智风度,行事作风大打折扣不说,闹出的事情更是一件接一件,就武秀宁这并没有多少势力的人都知道胤禛为他背了不少黑锅,那不知道的呢 说来说去,所有的结果都缘自自己的选择,不论好坏,都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太子如此,德妃如此。 “不,主子爷这是想亲手折断德妃的羽翼,让她懂得分寸,知道收敛。”姚嬷嬷心里一直很后悔当初小看了德妃,以至于等到她脱离了掌控才后悔莫及。 其实,德妃仅仅只是想要脱离掌控,姚嬷嬷还不会有这么重要情绪,真正让她恨德妃恨到死的大概就是她暗算了主子还踩着主子得宠,这样的一个人明明得到那么多,却容不下一个孩子,这让他们这些得了主子恩典活下来的老东西如何能容得下她。 “虽说如此,可不费一番功夫,怕是很难让德妃娘娘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毕竟有那么一种人,总是觉得错在别人,她自己没有半点错。”武秀宁想着上一世的种种,并不觉得这样就能让德妃妥协。 一个钻进死胡同的人,只有两种结果,要么想通了走出来,要么就是撞了头破血流直接死在里面,很显然上一世的德妃属后者,而这一世也不知道会不会受影响 “武主子说的不错,总有那么一些人会觉得别人的付出是理所当然的。”姚嬷嬷嘴角微抿,明显德妃在她眼里就是这种人。 “那咱们可要做点什么” 姚嬷嬷沉吟片刻,抬头见武秀宁静静地等着自己回答,不禁开口说道“不需要,这宫里大部分的势力都是昔日主子留给主子爷的,只有他才能动用,而老奴动用的那些都是昔日的一些老伙计们,冲着往日的情份,帮上一把没关系,但是涉及安危,老奴却不能开口,而且主子爷怕是也不希望我们插手” 姚嬷嬷这话说的是事实,若不是了解的胤禛的人,不会知道他内心有多么的骄傲。 “也对,爷有爷的主张,咱们先看着就是。”武秀宁轻笑一声,她怎么就忘了那个男人看似清冷无双,实际上却比谁都来得操心。 姚嬷嬷见武秀宁转了话题,也不再多纠结于此,她手里握着的这些势力,的确都是她自己暗地里发展的,为得就是替自己的主子报仇,可惜她在宫里逗留的时间太短,势力有限,能做的除了打听些消息,也不过就是趁机添添堵,再多的也很难做到了。 好在主子爷终究还是醒悟了,有了主子留下的那些势力,德妃再想像从前那样打压主子爷,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等姚嬷嬷出去后,武秀宁微微摇了摇头,她不管姚嬷嬷心里有什么打算,只要她们的目标是一致的,要怎么做事看她自己的决定。 自打有了弘昱,武秀宁的心态就变了,若说之前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壮大家族做足准备,那么现在她更想做的是为自己的孩子创造一个更好的环境。 皇室不缺银子,但皇室中的人总有缺银子的,上一世她就缺银子,她若是有银子也不至于被钮钴禄氏逼得凄惨死去,这一世她不仅要自己坐拥金山银海,还要给她的孩子保障。 好在经过这两年的铺垫和发展,她手头上的生意基本趋向于稳定,一同参股的武氏一族以及武府都得了足够的好处,运作得当,不说一下子跃上一个台阶,至少该打点的地方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抠搜。 现在还没有到最后,她还有时间可以慢慢打算,若说李氏是凭着生育之功成的侧福晋,那她就必须得抓住其他的机会往上爬,只是不知道这个机会她是否能抓住。 等到胤禛再来揽月轩的时候已经是几天后了,一向讲究实干的他既然做了决定就不可能置于一边不顾,只是宫里到底不如宫外,很多事情并不是他做了决定就立马能得到成效的,所以这几天除了上朝,吃住都在书房。 天擦黑的时候,后院众妾侍都派人送来汤品点心,唯有揽月轩没送,可胤禛心里偏偏就惦记这没送汤过来的人。 苏培盛瞧着直盯着桌旁点心看的主子爷,心念一转,想到之前胤禛频频往揽月轩送点心的事,主动凑上来说道“主子爷,奴才听姚嬷嬷说弘昱阿哥都会笑了,主子爷可要去揽月轩看看” “嗯。”胤禛赞赏地看了苏培盛一眼,起身的瞬间往揽月轩的方向走去。 苏培盛跟在胤禛的身后,伸手摸了一把额头上冒出来的虚汗,一脸的庆幸。果然,只有提到揽月轩才是最安全的,要知道这段时间为了德妃再次对后院出手的事,胤禛身上的冷气可是一天比一天重,好不容易有个可以缓和的机会,他怎么可能不好好把握。 于是乎,苏培盛打定主意要跟揽月轩的人处好关系,这样以后遇上点什么事也好有个人帮着说两句好话。 本书首发来自, 第95章 谈心 胤禛过来的时候,武秀宁刚从书房里出来不久,让小厨房送了一些小菜和粥,刚吃一口就见胤禛进来了,当下也顾不得其他,起身就迎了上去。 “给爷请安。”武秀宁冲着胤禛行了一礼,起身的瞬间看到胤禛微微有些泛白的嘴唇,就知道他这些天肯定没有好好用膳,不禁柔声道“爷可用过晚膳?婢妾刚让澜衣她们摆了膳,爷不如陪着婢妾再用点。” 胤禛刚想说不用,可被武秀宁拉到桌前,鼻间缭绕着食物的香味,他才发现自己这一天竟是水米未沾。 “爷先喝点汤。”武秀宁接过澜衣递过来的碗,盛了一碗汤递到胤禛手边。 胤禛这个人说好侍候也好侍候,说不好侍候也不好侍候,摸准了他的心思,其实也就这么回事,唯一让武秀宁觉得头疼的,大概就是他这一忙起来就不管不顾的劲头。 胤禛看着为自己忙前忙后的武秀宁,心里淌过一阵热流,等喝完汤,原本饿得有些发疼的胃瞬间变得服帖起来。 武秀宁挥退众人,只留了澜衣和苏培盛在屋里,二人就着清爽的小菜一起用膳,与其他地方不同的是武秀宁夹什么胤禛吃什么,一点都不挑剔,脾气好的让苏培盛都觉得自己怕是见一位假的主子爷。 用完膳,二人逗着睡醒的弘昱玩了一会儿,胤禛听到武秀宁叫弘昱兜兜也没吱声,明显这事他早就知晓了,看样子也默许了。 等奶嬷嬷把弘昱抱回去,武秀宁本想吩咐绿芜她们准备热水的,没想到还不待她开口就让胤禛给阻止了。 “爷……”武秀宁看着突地半躺在她腿上的胤禛,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就这样陪着爷说说话。”此时的胤禛是真的觉得累,他身上背负了太多太多的压力,他总以为自己能承受,但是此时此刻,他真的觉得自己快被压垮了。 不是敌人有多勇猛,不是敌人有多厉害,而是他自以为能托付的亲人一次又一次地从背后捅刀子,一刀一刀又一刀,他鲜血淋漓,痛苦难当,他们却毫无感觉,末了,还觉得他付出的太少。 武秀宁安安静静地听着,她虽然没有想到胤禛会把话说的这么详细,但是她能从他的态度中感受到他对自己的信任和亲近,毕竟上一世她努力再多也不过就是让他肯说心里话,而这一世他肯主动跟她说起自己的过往以及内心的痛苦和纠结,那就说明她武秀宁之于他再不是那可有可无的存在。 “爷是想问婢妾对德妃娘娘的看法,还是想让婢妾从一个女人的角度为你分析德妃娘娘的用意?”武秀宁等胤禛说完后,想了想才问道。 “那就说说你身为一个女人,从中看到了什么?”胤禛自然不会认为武秀宁是了解德妃的,相反地他觉得女人从女人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可能会找到一些共同点。 他虽然对德妃早已不抱有希望,但他还是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既然爷想听听婢妾的看法,那么婢妾也胆大一回,不过若有婢妾言语之间对德妃娘娘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爷不要计较,毕竟婢妾不是德妃娘娘,有些事情可能看到皮毛,却不可能完全正确。”武秀宁说这些也是想给胤禛打一个预防针,以防胤禛想不开而心生芥蒂。 胤禛看着武秀宁担忧的眼神,倒也没有多想,点头道“爷自然知道你说的只是你的想法。” 胤禛是相信武秀宁的,毕竟她才是受害者,一次两次,没有缘由就被针对,最后还加上弘昱,他虽然心思重,却也不是不辩是非,而且他会让她说也只是想将此当成参考的一部分,并没有其他意思。 他做了这么多最终却换来这么一个结果,肯定是不甘心的,不然他也不会动用宫里势力去对付德妃,说来说去,他只是想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那婢妾就说说自己的浅见。” 武秀宁并没有大肆评价德妃,她只是从一个女人的角度来阐述母与子之间的关系,作为一个肯为孩子付出一切的母亲,武秀宁感觉不到德妃的不得已,或许一开始她对胤禛也是有感情的,但这些感情并不足矣让她理智地对待这个孩子,且在她眼里,地位、身份以及利益都比这个孩子来得重要,不然为何理所当地享受自己合孩子换来的富贵却一点都不觉得心虚? 难道就因为孩童时的胤禛伤了她的心,这母子情份就彻底被抹杀了,不,她也曾三番四次地回过头,但她想要挽回的不是胤禛这个儿子,而是胤禛这个阿哥的身份给她带来的利益以及便利,不然怎么会在有了六阿哥、十四阿哥后,便果断地抛弃他! 即便闹到这个结局双方都有责任,但母子心结难解,至少可以做到相安无事,可德妃偏不,她想要一个儿子当另一个儿子的垫脚石,便毫无顾忌地害他的妻儿,这样的人愧为母亲,更愧为人! 当然,武秀宁没有把话说的那么直白,她的想法里显然也是带有情绪的,毕竟谁三番四次被害还能没点脾气,更何况德妃还将手伸到了她儿子身上,那她就不可能再对她客气,别说她只是实话实说,就是真有添油加醋的地方,那也只能说是德妃自己种下的因,最终才结出这样的果。 再说了,德妃的心思从头到尾都很明确,她不是胤禛的额娘,她是十四阿哥的额娘,而胤禛是佟皇后的儿子,她不仅要将自己在佟皇后面前受得委屈十倍百倍地从他身上找回来,还得压着他给十四阿哥当先锋。 “你的意思是德妃压根就没有把爷当成她的儿子来看待?”胤禛嘴上不诚认,心里却无比相信武秀宁的这个说法。 但凡德妃对他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她都不至于一再地伤他的心,还对他的女人和儿子动手,末了,不仅不觉得愧疚,还变本加厉。 “是。”武秀宁看着胤禛从挣扎到接受再到坦然,便知他心中早已有了决断,“也许爷这辈子就只和佟皇后有母子之缘。” “你说的对,这人各有各的缘法,也许爷只能是佟额娘的儿子,而不是德妃的儿子。”胤禛看着她一脸坦荡的模样,心里竟莫名地滋生出一种‘本该如此’的情绪来,可能在他内心深处,他对德妃的怨早已将曾经的期盼冲刷的一干二净,只是他到现在才发现。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爷或许早就料到了,只是不想诚认,一如当初的婢妾一直以为这世上的人都是善良的,可现实却让婢妾一次次地被撞得头破血流。”当然,她说的自然是上一世的事。 “好一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走出这个局,还真看不清所谓的真相竟是这般的残酷。”胤禛以为她说的是之前吃得那些亏,不由一声感慨,再思及他遭受的那些不公平的待遇,莫名地他竟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婢妾却不这么觉得,反而觉得看清了才是真的解脱,毕竟一直被欺骗就一直被伤害,与其如此,还不如一次了断。”武秀宁一脸认真地道。 她是真的觉得能看清是福气,若是一直看不清,浑浑噩噩地活在谎言里,那才叫可怕! 胤禛闻言,微微一怔,待回过神,他才想起眼前这个娇娇柔柔的俏人儿,有着怎样的火爆脾气,若非如此,也许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以后,也只有这个时候,胤禛才会由衷地感激德妃误打误撞地将这个娇人儿送到他身边来。 第96章 突然拜访 自打那天胤禛敞开心扉同武秀宁谈过后,两人之间不仅形成了一定的默契,就连彼此之间的感觉好似也变了,就好像从前不想诚认的不想面对的感情在这一刻慢慢得到了认可。 虽然话没有说破,可他们身边的人都能发现胤禛对武秀宁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每每到揽月轩后,那种随意而又自然的态度不像是主子爷,而像是一个归家的丈夫,慢慢地摒弃疏离,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武秀宁虽然讶意这个变化,但更多的还是欣喜,能走进胤禛的心里总比一直游离在外好,而且她要是被他纳入羽翼之下的话,很多事情不说迎刃而解,至少会让某些人产生顾忌。 她毕竟不是一个人,她要护着孩子护着身边的人,就必定要有倚仗,而胤禛就是她唯一的选择,她必须抓牢,至于上一世的怨愤,说穿了,他有责任,她亦有过失,两两相较,与其闹得两败俱伤,便宜别人,还不如想开一点,改变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努力做到最好。 如今四贝勒府的后院沉寂下来了,宫里的气氛却变得微妙起来了,先是德妃和宜妃因故对上,为分输赢,继而发展成了争宠,后是年轻的妃嫔利益受损,花式争宠,最后闹得两方对垒,新老对阵,各出奇招,一时间,宫里热闹非凡。 而德妃,一面要跟宜妃对阵,一面要打压新进嫔妃,然后还得曲意讨好康熙,让他忘了之前的那些不愉快,可谓是心神俱疲,而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德妃还不忘了命令齐嬷嬷想法挑唆四贝勒府后院争斗。 “娘娘,僖嫔嬷嬷求见!”玲珑进屋通报。 倚在美人榻上小憩的德妃睁开双眼,眼底闪过一丝不愉之色,面上却无比平静地道“让她进来吧!” 玲珑出去之后,僖嫔便进来了,身边只带着一个嬷嬷。 “嫔妾给德妃娘娘请安!”僖嫔看了一眼倚在美人榻上的德妃行礼道。 “免礼!僖嫔今儿个怎么有空到我这永和宫里来串门了?”德妃脸不带笑,语气随意,想来这段时间得罪的人多了,她看谁都觉得是别有目的。 这僖嫔算是宫里最为特殊的一个存在,进宫之初是指望她能照顾太子,不说是冲着皇后之位来的,至少也是贵妃之位,可谁能想到一个庶妃之位让她待了好几年,等到康熙二十年大封,也仅仅只是得了个嫔位,之后便沉寂下来。倒是德妃,一个包衣宫女从中脱颖而出,一跃成了四妃之一,如今还掌有宫权,这也难怪宫中有心思嫔妃,每每动了不该动的念头第一个就冲着她去。 这次德妃和宜妃的冲突闹得有些大,没有了康熙的偏颇,德妃就算手段再高也难免会吃不少亏,毕竟乌雅一族发展再快也拼不过底蕴深厚的郭络罗一族,闹得大了,郭络罗一族有底气,而依旧是包衣的乌雅一族却没底气真正跟他们对上(康熙抬旗只抬了德妃一人)。被搞得有些焦头烂额的德妃也因此显得有些蔫蔫的。 僖嫔如今过来永和宫,是打什么主意吗? “看德妃娘娘说的,嫔妾之前有些想不通,整日怨天尤人的,错过了不少事,也未曾拜访德妃娘娘,如今,嫔妾想通了,也知错了,自然是要来拜访娘娘,就盼着能与娘娘亲近一二!”僖嫔嘴里说的都是讨好的话,可面上不卑不亢的,丝毫不像求人的人。 德妃似笑非笑地看了僖嫔一眼,话说的好听,腰却弯不下来,就这样的态度还想让她提携,真是可笑!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她倒是不介意提拔新人,毕竟她的年纪不轻了,再不如往日的娇艳,康熙到她这里,三回能有一回宠幸就算是多的,再继续下去,怕是一次都没了,最终剩下的只是康熙给的体面罢了! 但提携也是有条件的,不能给她带来利益的她凭什么要拉对方一把,难道就因为她已经不得宠了么? “是吗?我瞧着可不是这样,说来僖嫔也是宫里的老人儿了,规矩道理都不用我多说,至于亲近,那也得看双方有没有缘分!”德妃坐起身来,话里意思也很清楚,要有缘分,也就是要有相对的付出,毕竟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 “娘娘的意思嫔妾也明白,不过娘娘近来有不少麻烦,嫔妾倒是愿意为娘娘分忧。”僖嫔说这话时很是自信,想来是早有准备。 德妃眉梢微挑,显然是没有想到僖嫔会愿意冲锋陷阵,永和宫里的嫔妃,除了本人以外,其他人自打敏妃病逝后就少有出挑的,不是长得不美,而是不得康熙的心,不然德妃也不会在这个当头被宜妃压着还不了手。 她的确急于找人分散宜妃的火力,但是这种事不是说成就能成的,人选很重要。 “是吗?那僖嫔妹妹打算如何为本宫分忧?是正面抵抗宜妃找茬,还是帮着打压那些不懂事的新人?” “这就得看娘娘如何吩咐了!”僖嫔很是光棍地道。 “僖嫔妹妹错了,不是看本宫如何吩咐,而是看僖嫔妹妹怎么做,有些事情光是口头保证那是没用的,要看行动!”德妃说话一点都不客气,她不是那种讲情面的人,她做事看得一向都是结果。 “娘娘的意思,嫔妾明白。”僖嫔原也没想靠这三言两语说服德妃。 “僖嫔妹妹能明白就好。”德妃端起茶盏,僖嫔见状也不再多做逗留,很是知趣地起身告辞。 看着离去的僖嫔,德妃没觉得高兴,相反地皱起了眉头。 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可不仅仅只是靠运气,除了手段,小心谨慎必不可少,而她比谁都来得小心谨慎,自然也就不会轻易相信僖嫔的投诚。但不相信是一回事,利不利用又是另一回事,毕竟她目前的处境并不算好,她屡次三番针对胤禛的事已经惹怒了康熙,不然一向还算偏着她的康熙也不会突然就撒手不管了。 而按照目前的形势分析,她要成功反击宜妃打压新进嫔妃的可能性不大。宜妃本身的手段以及她背后的家族都不可小觑,甚至拼儿子,人家也并不比她少,甚至论起宠爱,比她还盛一些,若不是她比旁人懂得康熙的心思,她怕是要同荣妃和惠妃一样,早早失宠了。 但是,要她放弃也是不可能的,不管是对宜妃、新进的嫔妃,还是对胤禛这个不孝子,德妃都不想放过,甚至因着她现在的处境,她对胤禛的恨意还超出宜妃等对手! 若不是康熙盯着不放,她又被宜妃等人闹得无暇分身,她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就算了,至于齐嬷嬷那边,叮嘱几句,也不过就是留个后手,万一找到机会了呢! “娘娘?”玉嬷嬷从外面进来,听说僖嫔过来的事也皱了皱眉,等见到德妃眉头紧锁的样子,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嬷嬷来了。”德妃回过神,看了一眼候在身旁的玉嬷嬷,把事情的来胧去脉简单地跟她说了一下,便是想听听她的意见。 玉嬷嬷倒也没有想到僖嫔居然会来投诚,这话谁听了都会觉得有问题,毕竟相较德妃,赫舍里一族的底蕴少有人敌,特别是在太子地位稳固的时候。 “嬷嬷怎么看?” “老奴以为与其拒绝,不如先探一探僖嫔虚实,毕竟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玉嬷嬷敛目思绪片刻才道。 “那就先这么办,让咱们的人好好盯着,看看僖嫔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嗻。” 第97章 栽在她手上 深夜,寒风呼啸,狂啸的北风夹杂着雨滴,拍打着屋顶墙壁,预示着冬日的来临。 武秀宁坐在炕上,弘昱躺在一旁,刚学会抬头的小家伙要求却不少,除了在武秀宁和胤禛面前乖一点,在其他人面前,一点儿不顺心,嗓门大的能掀翻屋顶。武秀宁伸手捏捏他的小手小脚,看着他晃动着小手小脚冲着她笑的模样,整颗心软得不行,恨不得把一切都捧到他面前来。 母子俩玩得正高兴,就听到一阵脚步声,武秀宁抬头望去,见着走进来的姚嬷嬷便知她肯定是有事要说,便将弘昱抱到了怀里。 这些日子,德妃因着胤禛的关系陷入了争斗之中,不管结果如何,至少目前为止她已经没有精力再插手四贝勒府里的事,这本应该让四贝勒府微妙的氛围有所改善才是,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乌拉那拉氏和李氏却因着她生产被算计的事产生猜忌,继而斗了起来,双方你来我往的,各有损伤,却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这样的情形对武秀宁而言,也算是一件好事,毕竟孩子还小,她手头上的事情也不少,说实话真心没有多少精力能放在乌拉那拉氏等人身上。 “嬷嬷可是有什么事么?”武秀宁看着怀里不老实的儿子,轻声问。 姚嬷嬷看着武秀宁细心照顾小阿哥的举动,心中一阵感叹,若是当年小格格无事,主子怕是也不会那么早走,也许这就是命,不过想到宫里焦头烂额的德妃,她又打起精神来道“老奴收到宫里传来的消息,特地过来禀报武主子一声。” 听到姚嬷嬷的话,武秀宁抬起头来,目光看向姚嬷嬷,一脸笑意地道“哦,可是爷对德妃下手了?还是宜妃又占了先机,打得德妃措手不及?” “看来武主子跟老奴了一样都恨不得德妃倒大霉,可惜皇上虽然没再像从前那样偏帮德妃,却也没有为难德妃,老奴无法揣测圣意,却很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奴也就得了这个一个好时机!”姚嬷嬷每次提到德妃时都不自觉地咬着牙,这一点恐怕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面对这样的姚嬷嬷,武秀宁心里虽然觉得叹息却也能理解,毕竟当初对上李佳氏时,她也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可理智让她明白冲动是解决不了问题,所以她只能出气不能报仇,姚嬷嬷也一样,不然她不会在等到机会之后,如此地激动。 “既然是好时机,那嬷嬷便把握住,毕竟有些东西错过了,可就再难得到了。”武秀宁可是记得上一世的德妃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她最大的难处大概就是继位的不是十四阿哥而是胤禛吧! “武主子说的对,老奴的确要把握,且这个时候针对德妃的人也多,真要出了什么事,那也是德妃命该如此。”姚嬷嬷笑了笑,思及僖嫔的举动,心里莫名地觉得有些不对,便过来同武秀宁商量,想听听她的看法。 武秀宁本以为对付德妃的人除了胤禛、乌拉那拉氏,就只有她和姚嬷嬷了,却不想在这个当头又冒出一个僖嫔。话说僖嫔本应该在她选秀之前就病逝的,这一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关系改变了太多,以至于原本该逝去的人居然还活着,甚至掺和到了这一场争斗中。 “嬷嬷可有让人盯着僖嫔?”武秀宁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老奴的确打发人去盯着长春宫,谁知暗地里盯着僖嫔的人还不少,目前能确定的只有永和宫和翊坤宫的人,其他的暂时还不清楚,不过僖嫔有此举却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姚嬷嬷到底是在宫里待了多年的人,宫中的情况比武秀宁更清楚,她都觉得异常,那这里头蕴含的问题肯定不简单。 “会不会是有人抓住了僖嫔的把柄,逼得她不得不站出来?”武秀宁思索片刻,觉得能促使人冒险的,一是利益,二是把柄,三是仇恨,僖嫔同德妃没有瓜葛,也就谈不上利益和把柄,唯一能想到的大概就是把柄了。 至于是什么把柄,武秀宁要是知道,她也就不用在这里苦恼了。 “毕竟赫舍里一族的势力怎么着也比德妃那边的强,就算她被赫舍里一族放弃,那也不是一个德妃就能帮着她翻盘的,毕竟宫中嫔妃得不得宠,看得并不只是家世,还有皇上的喜好!”武秀宁分析起当下的情况来也是头头是道。 “武主子说的不错,这僖嫔出现太过突兀,明显就是来者不善,依着德妃谨慎小心的性子,怕是没想接受僖嫔的投诚,而是想借她分散自己身上的火力吧!”谁都不是傻子,德妃会算计,别人也会算计,都是后宫中人,能活下来的谁还没两把刷子,只是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要怪只能怪自己行事不周,不然会有今日的因果。 “也许僖嫔背后的人要的就是她不接受呢?” “这……”姚嬷嬷闻言也颇有些拿不准,毕竟宫里的事情从来就没有道理可讲。 武秀宁见姚嬷嬷沉默,不由地笑道“嬷嬷也不必太过担忧,若僖嫔背后的人和咱们是一个目的,咱们又何必要插手。” “武主子说的不错,是老奴想岔了,依着德妃的行事作风,这宫里得罪的人也不少,指不定此举正是宫里某位娘娘的手笔。” 武秀宁见姚嬷嬷放下心来,也不再提及僖嫔的事,她一个小小的格格,纵使知道的清楚,也鞭长莫及,与其自我为难,还不如坐等看戏,毕竟细细数来,对付德妃的人个个都比她有能耐,她冒然钻进去,才是真的找死! “不管是谁的手笔,目前的形势对于我们而言都是好事,倒是爷和福晋,两人这次倒是有致一同地对付了同一个人,只是不知道他们是从什么地方开始下手的?”她是真的很好奇胤禛和乌拉那拉氏的手段,特别是乌拉那拉氏,不知道是不是上一世了解太多的关系,她总有一种感觉,觉得德妃肯定会栽在她手上! 当然,她不会把这话说给姚嬷嬷听,毕竟重活一世是她心底最大的秘密,是要带进棺材的,自然不可能明言。 姚嬷嬷一听,心里也颇有些想法,只是碍于她不能让胤禛知晓她在宫里的势力,便只能将好奇暂时藏在心底,反正等到德妃倒台,她迟早会知道事情经过的。 “不管从什么地方下手都好,老奴只知道只要是对付德妃的,那能帮一把是一把。” 面对姚嬷嬷的决定,武秀宁不好反驳,毕竟她在宫里可没什么势力,这种事她答应和反对其实都没影响,与其就发表意见跟姚嬷嬷起嫌隙,她还不如多花点时间赚银子,毕竟要有得用的人就得事先先培养,她不能一直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第98章 四面受敌 宫里,德妃用过晚膳后,召来玉嬷嬷,询问康熙最近的情况以及长春宫那边的动向,谁让她近来连连受挫呢! 算一算,这僖嫔自打那日来投诚,也隔了有十来天了,真要表现这些日子也足够了,只是不知道这僖嫔到底打算怎么做? “老奴给娘娘请安!”玉嬷嬷一进来便冲着德妃行礼问安。 “免礼。”德妃回过神来,看着玉嬷嬷,淡淡地道。 “谢娘娘。” “嬷嬷,我派琥珀送去的参汤,皇上可有动用?”德妃轻声问道。 玉嬷嬷一听德妃的问话,眉头微微皱起,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不尽如人意地道:“老奴让人问过了,皇上半点没动,都赏给乾清宫里的奴才了。” 德妃猛地捏紧了手指,脸上的表情也冷了几分,道:“看来皇上心里还在怪我,可我有什么办法,老四不是我养大的儿子,我如何能对他放心。” 德妃心里是委屈的,她并不认为自己有错,不然她也不会到了这个份上还不肯罢手。 “娘娘,现在咱们的处境很是不妙,皇上一放手,别说宜妃,其他人也虎视眈眈地盯着永和宫,就想着抓娘娘的把柄。”玉嬷嬷见德妃还纠结着要对付四贝勒,不由地提醒她主次。 说实话,玉嬷嬷是不赞同对付四贝勒的,在她看来,都是娘娘的骨肉,且这四贝勒明显比十四阿哥更孝顺,兄弟同心,必有作为,可娘娘就好似着了魔一样,不仅挑唆两位阿哥的感情,暗地里还总用那些阴毒的手段算计四贝勒,别说四贝勒本人知道实情后如何寒心,就是她这个德妃的心腹都看得万分同情四贝勒本人。 当然,她一个奴婢,遇上这种事,只能想不能说,劝过就算是尽职了,主子不听她也没法,但是现在的局势是真对她们不利,与其一直纠结着对付根本不需要对付的四阿哥,还不如先哄好皇上,击败宜妃,缓解现在这被针对的局面。 “嬷嬷说得对,老四日后再对付也一样,倒是这宜妃,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错药了,跟疯狗一样总逮着本宫咬,真恨不得一棍子打死!”德妃一想到明里暗里都给她添堵的宜妃,就不由地气得直咬牙。 “娘娘明白就好,现在皇上心里对娘娘有芥蒂,不仅娘娘受冷落,咱们永和宫里的人也备受刁难,再这样下去,老奴怕那不长眼的人凑上来坏了娘娘的心情。”玉嬷嬷隐晦地说道。 “哼!嬷嬷也不必遮掩,这宫里想必有不少人等着看本宫的笑话,至于那些不长眼的人,既然敢送上门来,那本宫也不会跟他们客气!”德妃带笑的眼睛闪过一丝寒意! 她乌雅氏一路走到现在,何曾怕过谁,荣妃、惠妃以及宜妃,她们若是真以为她好欺负,那她们就错了,她这个人可是临死都要把对方咬下一块肉来,至于那些新进嫔妃,不过得宠两天,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那她也不介意给点教训。相较于这些人,她更担心佟贵妃,这个人太稳了,稳到她总觉得她会在不经意的时候捅她一刀! 而且,家世、位份、权利,她似乎一样都比不过她,就算在子嗣和宠爱上赢了,可老四一心向着佟家,皇上也敬着佟贵妃,倒是她自己,如今不仅被老四这个不孝子仇视,还被康熙冷落,也不知道这些是否有佟贵妃的手笔? “嬷嬷,你说佟贵妃可有插手?僖嫔又是谁的人?” “老奴不知,但僖嫔这些日子倒真为娘娘打压了不少新进嫔妃,就是宜妃也被怼了两次,更让老奴惊讶的是太子还找了九阿哥不大不小几次麻烦!”玉嬷嬷发现这事情慢慢地似乎有些脱离她的想象了。 “是吗?看来僖嫔这边果然有猫腻,只是不知道她这么卖力究竟是为什么?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想要得宠?可这说不过去啊,我现在可不比从前,皇上因着老四三番两次冷落于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与其求我,还不如求宜妃!” 虽然不想诚认,可宜妃的确德妃更得康熙心意,特别是这几年,德妃的善解人意似乎对康熙越来越不起作用了,倒是宜妃的爽利让康熙很是喜欢,不说留宿的次数,就说平日里,康熙没事时总会去翊坤宫坐坐,且时间每次都比她来得长,不然,宜妃如何有底气正面直杠。 德妃越想越觉得这事不简单,只可惜僖嫔太小心了,做戏也足,不然她的人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那僖嫔求得是什么?”玉嬷嬷也有些糊涂了。 德妃双手交叠置于双腿之上,双眼微眯,一脸冷笑地道:“不管她求什么,我是不可能如她的愿的。” 既然僖嫔愿意当她的挡箭牌,那就让她当好了,至于她想要的,有能力就来拿,没能力那就只能被人踩在脚下,且不说这是她自己求的,就是她出手算计的,她又能拿她怎样? 这后宫本就是吃人和被吃的关系,僖嫔送上门来,她凭什么不利用,只是可惜这僖嫔战斗力不强,不然她现在不该是处处受制于人,而是正面反击,打得宜妃措手不及才是。 “玉嬷嬷,让人盯紧僖嫔的同时,传消息给她,就说既然要拿出诚意来,那不妨让诚意看起来更大一些,这样小打小闹的,要什么时候才能有个结果!” “老奴明白。” 德妃看着善良大度,实际上手段阴毒又记仇,她连自己的儿子都能下手,其他人在她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有了德妃给得压力,僖嫔仿佛没了顾忌,上怼四妃,下对新人,每天都忙得不亦乐乎,只是让德妃意外的是这些被怼的人不恨僖嫔,相反地个个都冲着她出手,一时间,风光无限的德妃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 康熙也不知道是出乎什么样的心态,竟没有半点阻止的意思,明知德妃因此吃了不少苦头,他却仿佛毫不知情的模样,正常出入后宫,该宠谁宠谁,一点儿都不受影响。 四贝勒府后院,姚嬷嬷和苏培盛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去了书房,两人虽然都是为胤禛办事,但该守的分寸他们一直都守得很好,现在也一样。 姚嬷嬷的消息虽然没有胤禛这里来得全面,但大致上的情况她还是知晓的,只是心里再痛快,她也不敢轻易动手,毕竟胤禛的人都盯着,她不愿意因为一时的冒进失了胤禛的信任。 胤禛看着手里的暗折,得知德妃四面受敌却一点儿都不觉得解气,当他彻底对德妃死心之后,这个人之于她便什么都不是,不然他如何能下定决心对德妃下手,又如何能在康熙面前透露自己内心的苦闷和伤痛! 他既然决定要对德妃动手,就不可能轻易了事,康熙这里诉苦只是开始,私下里算计才是过程,至于结果,端看后宫中人的手段和能力。 “苏培盛,吩咐下去,依计划行事。”胤禛从不认为自己停手,德妃就会感激,与其置他的妻儿于危险之中,还不如在可以控制的时候,把危险消弭在萌芽状态。 “嗻。”苏培盛怔了一下,回神后立马领命。 姚嬷嬷看着始终握着拳头的胤禛,就知道他内心根本不如表面这般平静,下意识地劝道:“主子爷若是觉得难受,不如……” “嬷嬷不必劝了,爷决定的事情是不会改的,而且德妃也不可能容得下爷!”胤禛出言打断姚嬷嬷的话,语气坚定地道。 他不是没给过德妃机会,可惜是她并不想要这个机会,只想绝了他的子嗣,控制他的人生,让他成为老十四前进的垫脚石。 胤禛并不是那种喜欢自欺欺人的人,若是真相没有摆在眼前,他可能还会因为内心的渴望继续付出,可事实都摆在他眼前了,他还能逃到哪里去,难道真的如德妃所愿,家破人亡只为成全她? 更何况,他的付出一点都不少,德妃又何曾看在眼里,若他不是怕在康熙心中落下一个不孝的印象,他何必拐弯抹角地挖坑,让德妃四面受敌! 吃点苦头如何比得过他儿子的性命! 他的回击可不仅仅只是让德妃受制于人,还得让德妃失去优势,就算不被打回原形,但也不能再像现在这样风光。既然她一心想让老十四上位,那他就帮她一把,让老十四永远都上不了位,更甚至他要让德妃眼睁睁地看着他坐上那个位置,然后亲眼看着他左右老十四的人生! 他的反击从来都不只是眼前这一些,就是不知道德妃最后能不能承受! 第99章 打算 德妃四面受敌的一事仅限于宫中事,在康熙没有表态之前,其他人又何曾敢插手,至少十四阿哥明知德妃处境不好,也不不敢出手相助。 这样的情况落在旁人眼里,都是一句活该,落在康熙的眼里,难免会对这个十四子的行为略感失望。若说胤禛心中有怨,他还能理解,但德妃的所作所为却都是为了他,这一点端是康熙也不能否认,可就是这个儿子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受围攻而无所作为,这样的结果如何能不让他觉得失望。 偏偏十四阿哥胤祯还不自知,到永和宫时却一个劲地冲着德妃发脾气,说太子如何如何找他的麻烦,他自己如何如何的委屈!这话让别人听到只觉得好笑,毕竟这宫里,能不被太子找麻烦的还真没有,纵使是支持他的胤禛,还不是一样总被太子找麻烦。 都说有娘疼的孩子才懂得什么是娇气,果不其然,胤禛遇事只知道自己解决,而胤祯遇事,但凡有点委屈都想着德妃帮他解决。 可是德妃还就吃胤祯这一套,可以说他要天上的星星,德妃也会想法架梯子去试试,如此对比,难怪胤禛会不平衡,就是康熙看了,都有些心疼老四这个儿子了。 偏偏德妃还不自知,一心只想着哄胤祯这个小儿子,就连自己被围攻的苦闷都顾不得了。 佟贵妃等人行事端看康熙的态度,现在康熙的态度莫名,她们也不急着落井下石,但冷眼看戏推波助澜还是有的,毕竟德妃这些年得罪的人一个都不少,她们不能不管不顾地报复,却能趁着机会为自己出口气,不过眼看着宜妃等人步步紧逼的模样,心里都各有想法。 宜妃在众人眼里可是真正的聪明人,行事分寸每每都拿捏准确,甚至知情识趣,体贴上意,不然凭什么这么多的妃嫔,就她能一直盛宠不衰,要知道当初的德妃还能跟她分庭抗礼,而今她们同一批进宫的妃嫔年纪渐大,已经少有宠爱了,可宜妃却一直得宠,这没两把刷子,她凭什么吃肉,别人却连汤都没得喝! 凭什么?就凭人家体察上意,懂得为皇上分忧。 不管皇上冷落德妃放任众人是想给德妃教训还是真的厌恶了她,就冲着他还愿意帮着德妃把这事压下来,她们就不可能对德妃下死手,当然,也得她们有这个能力下死手才行,毕竟经过这么多积累,德妃已然不再是那个可以任人处置的包衣宫女了,而是手握宫权的四妃之一。 德妃的心态一直都很稳,即便内心焦躁,表面却不露分毫,甚至每天都会亲自煲汤让人给康熙送去,做事有条不紊,似完全不受影响一般,有些人见状,不敢再下手,可宜妃却完全不受影响,康熙不提,她便用力打压,毕竟一山不能容二虎,有些事情看准了机会就不能撒手,不然真放了德妃,倒霉的可是她! “娘娘,皇上这是真的不打算管了吗?”玉嬷嬷小心翼翼地问道。 “皇上到底想要我怎样?难不成还得我向老四这个不孝子低头认错不成!”自从她两次对胤禛后院出手的事情曝光,皇上对她的态度就一天不如一天了,即便她停了手,皇上依旧没有原谅她的意思,甚至眼看着她被后宫嫔妃围攻都不问一句。 见德妃满腹怨气,玉嬷嬷也很是无奈,皇上要的肯定不是她低头认错,而是她罢手,可这事她不能说,“娘娘,皇上对子嗣一向都很看重,而娘娘却一再逆皇上的意……” 四贝勒就算是德妃的儿子,那也是皇室血脉,生死哪里由得她来做主,只是这些年德妃顺风顺水惯了,才忘了分寸。 德妃如何听不懂姚嬷嬷话里的意思,她只是不想诚认自己做错了,第一次被发现的时候,皇上虽怒却还是按捺着脾气把事情给压下来了,甚至只是出言敲打她几句,安抚赏赐老四一番,她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隔了一段时间便继续之前的计划,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一向看着老实的老四居然也是个奸滑的,发现不对居然就直接把事情捅到皇上那里去了,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时间,以至于皇上重怒。 原本这也不算什么,毕竟她的年纪到这里了,宠爱也不多了,只要皇上不收她手中的权柄,仅仅只是冷落她并不在意,毕竟佟贵妃、荣妃和惠妃,不都被冷落一旁吗?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皇上不仅仅只是行动上冷落她,私下里居然也撒手不管了。 真是成也皇上,败也皇上,她乌雅氏虽然有手段有心计,可没有康熙护着,她根本就走不到今天,虽说她现在已经站稳了脚跟,可是没了康熙的维护,她才知道自己要多吃多少苦头才能拥有今在这一切! “好了,别再说了,这事只能说是我太过冲突了,现在既然收了手,那一切就等皇上消了气再说。”若是再年轻一点,德妃肯定会借怀孕来向康熙示弱,再博得康熙怜惜,可是现在她已经十来年都没有孕事了,别说想生,就是再得宠,怕是都不容易。 玉嬷嬷见德妃一脸不耐烦的模样,也不好多说,正打算行礼退出去的时候,便听德妃问及月事,下意识地回答完才缓过神来,一时间竟有些怔愣地道“娘娘是打算……” “也不算打算,只是有这么一个想法,当初太医说我生老十四伤了身子,要好好养养,这么多年过去了,谁能保证我不能再有。”德妃看着玉嬷嬷诧异的模样,很是平静,甚至真是琢磨越觉得这事有可为。 皇上不是在乎子嗣血脉么?那她再怀一个,总能抵消之前的过错吧,且她真要有了,她就不信皇上还能任由宜妃等人对付她! 玉嬷嬷翕了翕唇,想劝上两句,可看到德妃越发笃定的神色,心中一阵苦笑,最终只能摇摇头任德妃自己折腾,毕竟德妃年纪渐大,就算要用药,那也不一定可以,如此,折腾一番没有结果,她应该也就罢手了。 第100章 羁绊 四贝勒府里,乌拉那拉氏看着手里的密信,嘴角不由地扬起一抹弧度,她本以为以德妃的心机手段以及谨小慎微,她的人要找到机会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却不想机会这么快就送上门来了。 乌拉那拉氏是真没有想到德妃会走这一步,想来也是被宫里的局势逼得没办法而为之,毕竟包衣出身的她能走到这一步本身就是一个错误,更何况她还过得如此嚣张,这也就难怪会被群起而攻之了。 “嬷嬷,你说德妃自己都做了选择,我要是不成全她岂不辜负了她的一番期盼?”乌拉那拉氏将手里的密信递给一旁的曲嬷嬷问道。 曲嬷嬷接过她手里的密信,大致看了一下,也是一脸的讶意,明显连她都没有想到德妃这么大年纪了居然还想打这种主意,之前主子说这事,那是因为算计,而现在确实是德妃自己做得选择,“既然机会已经到了眼前,主子试试也无妨。” 他们的人在永和宫里已经潜伏了许多年了,现在在德妃身边不算心腹却也得用,之前是打算让她见机行事,而现在德妃既然有意,这事可比从前来得好办多了,至少办得好,对方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不是试一试,而是非做不可!”乌拉那拉氏只要一想到自己同李氏的争斗,就会不由自主地深恨德妃,若不是她,李氏一个格格出身的贱婢,凭什么跟她一个嫡福晋斗得难分难舍。 “是,老奴这就去给宫里传信!”曲嬷嬷也觉得这是个机会,所以并不阻拦。 对于正院里的人来说,府里后院的妾侍都是敌人不假,但真正让她们觉得难对付的,目前为止还是德妃,毕竟没有她的扶持,就乌拉那拉氏的手段,李氏就是再能生,她不让李氏生,李氏又能怎么样? “不忙,德妃的事既然已成定局,咱们就不必再说,倒是李氏,这段时间很是风光,咱们数次下手都被她给躲过了不说,还一连损失了好几个人。”乌拉那拉氏出言留住正准备出去的曲嬷嬷,说起李氏来。 “主子,之前的动静太大,李侧福晋都已经有了防备,咱们纵使有再多的算计,她也能躲开,这就已经失了先机,与其再继续纠缠,还不如先等上一段时间,等到李侧福晋她们放松警惕,再一击击中。”曲嬷嬷说着自己的见解,态度一如从前,并不勉强。 乌拉那拉氏冷静的时候自然也知道自己之前有多执拗,失去弘晖和管家权的无力感让她内心的不安瞬间达到了巅峰,当时的她也只是想证明没了这些,她依旧是这个府里的女主人,可时间长了,钻了牛角尖,就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也罢,来日方长,我钻了这么长时间的牛角尖,也该冷静冷静了,毕竟兄嫂他们的日子都不好过,我若再这样下去,他们怕是就真的没有依靠了。”想到娘家前些天送来的信,乌拉那拉氏心里满满都是叹息。 昔日的乌拉那拉府是多么的风光,别说其他人,就是皇上也给三分颜面,否则她凭什么成为四福晋,可自打她阿玛病逝,几个兄长都平庸,娘家便一步步败落了下来,到了现在,居然还得她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撑场面,这样她凭什么再挺着腰杆跟人斗。 “主子,事已至此,你也该考虑考虑其他了。”这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之前乌拉那拉氏一心只想着报复,她也不好说太多,现在她既然转过弯来了,那她自然也得多劝上两句了。 “嬷嬷,我现在不想说这些,就算真要打算也得等到新人入府。”乌拉那拉氏也是有成算的,府里的妾侍是什么样她一清二楚,而刚之前进府的武秀宁和乌雅氏明显不受控制,她自然不会再在她们身上多花心思。 “主子心里有数,那老奴也不多说了。”曲嬷嬷见她是真的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也不再多说,毕竟主子的话也有道理,这后院的妾侍的确都不太适合。 等曲嬷嬷出了屋子,待在屋子里的乌拉那拉氏便好似没有气力一般,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想来她并不想妥协,只是现实逼得她不得不妥协。 不管乌拉那拉氏如何,李氏如何,武秀宁倒是一心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自打有了弘昱这个小家伙后,她的日子变得更加充实了,原本空落落的心也有了归属,更让她觉得讶意的大概就是胤禛的变化。 从前她只想着争宠以保自己的地位,改变自己的命运,谁知错打错着,竟惹得胤禛对她动了心,甚至有了情意,这倒是圆了后院众人上一世给她按上的罪名。 只是,看似圆满的事情其实仅仅预示着一切的开始,武秀宁不会以为动心且有情谊就意味着所有,毕竟上一世胤禛也对她动了心,但种种原因交杂在一起,最终还是让他们错过了,而这一世她不想错过,也不想再因为莫名的原因赔上自己的一生,所以她现在不争不抢,只一心培养感情。 “在想什么?”胤禛看着拿着绣绷的却久久都不曾动一下的武秀宁,低声问。 “爷……”回过神的武秀宁对上胤禛近在咫尺的面容,一时双颊微微有些发烫。 胤禛看着满面晕红的武秀宁,伸手轻抚她的脸,目光落在她嫣红的嘴唇上,拇指微微用力,在她馥软的唇瓣上揉了揉,才收回手。 他想,这个娇人儿果然是不一样的。 她什么都不做就能轻易地吸引他的目光,而其他人想要吸引他的目光却要费尽心思。 “可是遇什么难处?” 胤禛都开口问了,武秀宁微微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才道“婢妾能遇到什么困难,不过就是操心一些琐事罢了。” “什么琐事能让你连魂都快丢了,爷可是听姚嬷嬷说了,你最近一直心不在焉的。”胤禛从某一方面来说也是有着大男子主义的,特别是面对被他纳入羽翼之下的武秀宁时,总觉得她应该是浅笑盈盈,无忧无虑的。 “与其说婢妾心不在焉,不如说婢妾是在考虑一些事情。”武秀宁想着胤禛夺嫡时的种种难处,心里暗自做了一个决定,“爷也知道婢妾有不少嫁妆,这两年经营的不错,赚了不少银子,最近有人提出扩张,婢妾正苦恼着要不要答应?” 胤禛到是没有想到是这种事,武秀宁经营嫁妆的事情他当然知道,但没有过多地关注,毕竟他一个大男人,混得再差也不至于惦记女人的嫁妆,不过武府对于女儿的一片拳拳爱意还是让他十分感慨的,毕竟他还从未见过有那个府会为了女儿倾其所有。 当然,宫里的嫔妃先不说,就说宫外的,嫡福晋的嫁妆都是有定数的,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格格。 “为什么不答应?”胤禛看了她一眼问。 “爷肯定不知道婢妾要扩张的是什么生意,之前听闻海运的利润十分大,婢妾也傻大胆地拿着全部的银子跟着投了一艘船,隔年回来便赚了不少银子,不仅添了铺子,更添了庄子,之后婢妾的娘家也跟着买了船,现在干得风风火火的,很是不错,但再扩大的话,就要变成船队了,但婢妾却没有时间去打理。”武秀宁说完小心地看了胤禛一眼。 “海运?”胤禛手头上的生意不少,佟皇后的嫁妆之丰富,可以说只要是赚钱的门当,都有涉猎,再加上胤禛根据自己的认知做出的一些调整,这些年赚了不少银子,可赚得多花得也多,特别是当他动了夺嫡的心思之后,这原本够用的银子一下子就变得紧巴起来了。 他不是没有想过办法,但有些银子不能动,别看太子等人的银子来得简单,可来路都不简单,现在没事,只能说是尚未事发,等到事发之后,花了多少银子就得付出多少代价,他不愿意走偏门,所以当武秀宁提及以嫁妆为本做得生意时,不由得心念一动。 他其实是关注过海运的,只是没有适合的门路,这才没有上手,但他却很清楚海货在京城里出的天价,这一样一样的可不比卖古董赚得少。 “爷可要掺上一股?”武秀宁抿着红唇,表情略显紧张地问。 胤禛听了她的话,陡然明白眼前这个娇人儿是想借他的势,将他的军,“你这是在给爷下套呢?” 武秀宁见胤禛并没有生气,而是接受了她的好意,语气不由地带上几分娇嗔,一脸不依地道“哪有,婢妾是爷的女人,有困难找爷帮忙不是应该的吗?” “对,遇上事你的确应该找爷。”胤禛看着拉着他大掌撒娇的武秀宁,心里不仅没有芥蒂,相反地升起一种被人需要的满足感,也许他一直在等的只是一个可以真正信赖依靠和陪伴他的女人。 不用想太多,也不用要太多,只要相信他,陪着他,然后一直走下去就好。 此时的胤禛还不知道海运会给他带来怎样的利润,还以为只是随手帮上武秀宁一把,等到来年船队回来之后,他才赫然发现这随手帮上的一把抵得上他大半的身家。而武秀宁会让胤禛参与自己的生意,除了想帮他一把,更多的是想加深彼此之间的羁绊。 第101章 对的人 武府对于武秀宁将胤禛拉到自己的阵营并没有表示抗拒,相反地很是赞成,若说之前他们没有什么想法的话,而今等到手里有了银子,武秀宁又有了儿子,他们的心思也慢慢地活络起来了。 没有那个能力之前自然不能考虑太多,可一旦有了资本,人都会下意识想往上爬,他们武家也一样,否则族里为什么要给每个秀女银子,难道仅仅只是因为是族亲?不,除了亲情,利益也是一方面,他们汉军旗的路子窄,想要出头,一靠战功,二靠姑娘,且这都还要看机会。 像他们这些广撒网的人不少,而这一次还真就叫他们给逮着了,别看武秀宁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格格,可她有宠有子还来财,他们这些人跟着都沾了不少好处,但这并不表示他们没有顾虑,像海运这生意,能沾手做大的都是大人物,他们看着还行,可在别人眼里纯属小打小闹,甚至很多时候还要面对当地地头蛇的骚扰,毕竟四贝勒府一个小小的格格在别人眼里真算不上什么,但有四贝勒参与就不一样了,那是皇子阿哥,不看僧面看佛面,谁又敢冒大不韪在太岁头上动土。 有了胤禛的加入,船队扩张的事情便顺理成章地开始了,虽说武氏一族占了大半,可胤禛和武秀宁的加在一起也有不少,而且未来真发展的好,武氏一族肯定会将大头交到胤禛手上。 武秀宁等胤禛接手海运的生意后,心里庆幸的同时,也希望胤禛不要再像上一世那样孤独前行,记得上一世的胤禛不管是登基前还是登基后,都遭受着大量的诋毁,而这些诋毁统统来自于他身边的亲人。 好在这一世一切都不一样了,至少就目前为止,所有的事情对胤禛而言都是有利的,她可能不能改变一切,但她希望这一世她和胤禛的路都能走得顺坦一些。 自从武秀宁拉了胤禛一起做海运的生意,胤禛和武家的接触就多了,从武柱国和武柏然的嘴里,胤禛了解到一个全然不同的武秀宁,虽然娇气,却很孝顺,更重要的一点是很有福气。 这个时候的人还是很迷信的,尽管胤禛不全然相信这种命理的东西,但武家以及武氏一族的改变却由不得她不相信武秀宁是有福的,毕竟结合众多男丁都无法做到的,仅武秀宁一个女子做到了,这不是有福是什么。 自打佟皇后病逝,德妃话里话外都指责他没福气、克人,胤禛年纪小时觉得委屈,心里更是产生了一种自卑的情绪,而正是这种情绪促使他想要得到德妃的认可,可现在有福气的人就在他身边,那说明什么,说明他有福气才能得到武秀宁! 此时的胤禛可没有忘记初次见面之时,几个兄弟见到武秀宁时惊艳的目光,还有老十不断地夸奖,当时他不怎么在意,而现在越想他便越觉得这或许是上天给他的机遇。 武秀宁旺家,那必定也旺他,再思及他们一起的生意,胤禛心里难免升出一丝豪气。 康熙四十四年一晃就过去了,年尾的各项事宜跟武秀宁想得差不多,乌拉那拉氏的确有意借宫宴再次刁难她,但有弘昱在,胤禛压根就没给她机会,直接把事情给否决了,宫宴也只带了乌拉那拉氏和李氏去。 武秀宁没有去宫宴,但第二天听说今年宫宴,八福晋火力全开,却一门心思只针对乌拉那拉氏,这里头是什么原因她不深究,李氏有多幸灾乐祸她也不管,但她这样局面却是她愿意看到的。 上一世武秀宁以及后院的其他人,都没少在八福晋手头上吃亏,那时的八福晋和乌拉那拉氏妯娌情深,双方互利互惠,合作无间,因着没有人打破这个虚伪的局面,她们可是一直合作到胤禛和胤禩对立才算是彻底分道扬镳。 这对于武秀宁她们这些无依无靠的妾侍而言,无疑是一场灾难,但现在两方提前反目,从某个角度来说也算是减轻了她们身上的负担,至少她们再参加各种活动的时候,不必被八福晋提溜出来当典型,打了脸撕了皮还要笑着把泪水往肚子里咽。 这一年,因着各式原因,每个人的命运都有了显著的变化,不管是好还是坏,一进入正月,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打起精神来了。 不错,一晃三年一度的大选又要来了,乌拉那拉氏有意趁这次选秀谋划适当的人选,其他人担心再来两个美人分薄自己原本就不算多的宠爱,而武秀宁整理好心情,等着迎接这恨了两辈子的敌人。 七月,博得了所有人注意的大选再次拉开帷幕,武秀宁打从端正好心态的那一刻起就悄悄地开始布局,毕竟真论起来,胤禛的后院有着太多令人诟病的地方,从这些地方不难看出德妃对他的偏见和冷遇。武秀宁以此为由,姚嬷嬷自然不会拒绝,如此她很容易地就掌握了钮钴禄氏的情况。 当下,钮钴禄氏年纪颇小,说是十三岁,其实也不过十二岁,连葵水都没来,算半个孩子,可这个被人当成孩子来看待的人,却比谁都来得有心机。 武秀宁记得上一世,钮钴禄氏因着年纪小,进府之后并没有承宠,时间长了便被胤禛抛在了脑后,且随着年纪渐大,貌不惊人的她着实没有什么值得别人注意的地方,若非当时的胤禛子嗣稀少,又因为被封王惹来不少闲言碎语,就算有乌拉那拉氏出面,她也未必能承宠。 可惜就可惜在当时乌拉那拉氏安排她跟着胤禛一起去了塞外,那时胤禛身边只有她和李氏,敢于拼命的钮钴禄氏就在这个时候脱颖而出,真正走入了胤禛的视线。 就算没有感情,就说这不顾安危侍疾的情份,也足够钮钴禄氏在后院安稳一生,更何况她还抓住机会生下一子。 但这一世一切都不一样了,乌拉那拉氏提前失了胤禛的信重,而武秀宁也顺利产子,且后面还有时间,谁也不能保证她就生这一胎,等到这后院不缺孩子也无人给她领路时,武秀宁倒是想看看她到底还能凭什么走进胤禛的视线。 “武主子,老奴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注意这几个条件一般的秀女?”在姚嬷嬷看来,这种条件的秀女根本就入不了主子爷的眼,毕竟近身侍候了这么多年,主子爷的眼光和喜好她还是知道一二的。 “嬷嬷只觉得到她们的条件,可你却没有注意她们都出自于上三旗,这府里的妾侍包括我在内,都出自于汉军旗,满八旗且还是上三旗只福晋一人,现在德妃有心获取皇上的原谅,她就必定不会再像之前那般只挑选容貌出众,家世低微的秀女,但她肯定也不希望爷就此得到太多的助力,那么这人选就必定出自于上三旗中条件一般的秀女。”武秀宁倒也没想瞒着姚嬷嬷,她既然借了姚嬷嬷的力,就必定要给她一个圆满的回答。 “这……武主子这是走一步看三步,德妃娘娘这心思,说实话就是老奴也从未仔细分析过,现在想来,可不就如武主子所说么?”回过神来的姚嬷嬷对德妃那是一万个看不上,以前只是觉得她骨子里透着一股子的小家子气,现在看来这野鸡飞上了枝头,也依旧上不台面…… 心胸狭窄也就罢了,做点儿事情还尽使小心思,这样的举动别说那些主子,就是姚嬷嬷这个奴婢也莫名地看不上眼! “原来武主子这般关注就是为了弄清德妃的用意。” “是也不是,嬷嬷,我这个人也有私心,也害怕真来个身份高贵又长得跟个天仙似的秀女进府,虽说爷并不是那贪花好色之人,可谁也不能保证那人不动歪心思,我舍不得失去爷的宠爱!”武秀宁脸上闪过一丝涩然,经历过一次失去的人往往比别人更懂得珍惜,且因着她的关系,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这也由不得她不谨慎。 “武主子多虑了,主子爷对武主子一直都是不一样的。”姚嬷嬷看着武秀宁脸上闪过的一丝羞涩,一脸认真地道。 姚嬷嬷作为胤禛身边侍候的人,他们还是希望胤禛身边能有个贴心人的,她和苏培盛内心深处对于四福晋会有一种厌恶和排斥感,就是因为他们清楚地知道胤禛和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孤独、冰冷、倔强甚至有些尖锐的少年一路走来真的很不容易,好不容易因着大婚而心生期盼,可是迎来的却不是他以为的理解和体谅,而是贪婪和背弃。 如今那个少年已经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也有了放在心上的人,即便他什么都不说,他们也会帮着保护好眼前的这个人! “我知道爷对我一直都很好,遇事总是护着我,可是我也知道爷是做大事的人,我不能拖他的后腿,那么我就得努力保护好自己和孩子,让他没有后顾之忧。”武秀宁并没有因为姚嬷嬷的话而沾沾自喜,相反地她心里清楚他们之间的感情还需要用心经营。 “武主子能体谅主子爷的用意就好。”姚嬷嬷看着眼前这个坚强又善解人意的少女,只觉得这一次主子爷是真的遇到了对的人。 第102章 振作 四贝勒府前院书房,武秀宁说的那些话很快就传到了胤禛的耳朵里,当时胤禛的心是热的,心情也是复杂的,毕竟一路走来,他期盼过无数人给予他理解,可惜都失望了,就在他决定再也不抱有期望的时候,上天竟把这个娇人儿送到了他身边。 “她真的这么说!” “主子爷,老奴是不可能骗您的。”姚嬷嬷看着胤禛眼底的那一丝并不算明显的期盼,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以后将揽月轩的保护再提上一层,爷瞧着她能说这样的话,肯定比表现出来的更不安。” “是。” 等姚嬷嬷从书房里出去,胤禛想,他是不是表现得还不够明显,才让这个娇人儿如此不安,居然害怕他宠幸别人。若他真的是那般喜好美色之人,这后院的妾侍就不可能受冷遇,她也不会受到近乎专宠的待遇。 但是要知道不管是福晋,还是李氏等人,他基本上都没有出手干涉或者保护,唯独武秀宁那里,他打一开始就放了人手,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只是这前朝后院的牵扯太多,他难免会有顾及不到的地方,以至于他再小心,她还是遭了算计! 好在武秀宁终究是有福气的,自身也立得起来,可就算如此,他也不愿意再把她和孩子的安危拖给后院这些女眷,毕竟这些人已经用事实告诉他,子嗣的安危看得不仅仅是女眷的能力,还有他这个男主人的管束。 弘晖的病逝和德妃的阴毒都让他明白,这世上也有不配当母亲的,德妃如此,乌拉那拉氏亦如此,她们都叫嚣站自己的苦衷,却忘了孩子并非成人,他们需要呵护才能长大,需要爱护才能孝顺,并非给了他们一条命,就能供他们予取予求。 转眼便到了七月中旬,秀女的情况基本上已经明了,进宫的赐人的,表面看着没什么,实际上划分得一清二楚。 一如武秀宁所想,急于表现的德妃一连接见了好几个秀女,人选就是她当初划分的那几位,看得姚嬷嬷心里好一阵憋屈,甚至为此一再同苏培盛抱怨,苏培盛虽然不好在胤禛面前嚼舌根,但次数多了,他也会在胤禛面前说上几句。 这事换作以往,胤禛绝对会喝止,但是换到已经对德妃死心的情况下,这还没有赐进府的秀女已经有了不好的印象,虽然不至于未进府就失宠,但肯定不会得宠。 府里乌拉那拉氏不知这等情况,暗地里收集了不少秀女的信息,相较于武秀宁的敌视和不屑,一向深恨德妃的她倒是难得地跟德妃想到一块去了,上三旗出身,虽然隶属大家族,家世却很一般,这样的人血统上无话可笑又好控制,到时真要有了孩子抱在她膝下抚养,那也没人会说闲话! 乌拉那拉氏越想越觉得有可为,若不是怕惊动了德妃,她都想暗地里推上一把,好在德妃接见的那些人条件都差不多,她只要打听清楚她们的底细,等到进府,还不是她说怎样就怎样! “嬷嬷,把这些人的底细都查清楚,最好能有把柄。”乌拉那拉氏将手中的名单交给一旁的曲嬷嬷道。 “是。”曲嬷嬷接过名单,轻声应道。 她知道主子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毕竟若不是无可奈何,谁又想养别人的孩子。眼下府里的这些妾侍,要么已经立住脚,要么就是不堪重用,再要么就是身份太低,一个个都不是适合的人选,恰逢大选,能挑中合适的人选,对她们而言也算是一件好事。 “嬷嬷,我娘家那边你先安抚好,眼下我无子傍身又无权利在手,着实帮不了他们太多,一切等我再次赢得爷的信任之后再做计较。”乌拉那拉氏闭着眼,心中苦闷,却又放不下娘家的兄长子侄,毕竟如今的她只有他们可以依靠了。 “老奴明白。”曲嬷嬷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抚于她了。 都说娘家是出嫁女的依靠,可娘家人立不起来,出嫁女的腰杆也硬不到哪里去,且事到如今,乌拉那拉府不仅能给乌拉那拉氏撑腰,相反地要她顶门立户,这不得不说是一件讽刺至极的事! “不,你不明白!走到这个地步,我才明白所有的人都在逼我,即便我已经退步了,也无人在意。兄长们立不起,嫂子们责怪我没有护好弘晖,再有主子爷,他们都觉得是我的错,可实际上我的无奈谁又能明白……” “主子……” 乌拉那拉氏摆了摆手,制止她要说的话,很是冷静地道“嬷嬷不必劝我,这段时间我想得够多,也够清楚,就算我真的做错了,现在也不是追究的时候,而且再多的悔恨也换不回弘晖。你瞧,没了弘晖,没了管家权,这一个个谁曾把我放在眼里,就连八福晋那个多年不曾开怀的废物也可以爬到我头上来,那我何必再忍。这后院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就算我不斗,也会有人逼着我斗,既是如此,那我又如何能让别人取代我的位置,所以,嬷嬷,我振作起来了。” 曲嬷嬷想着乌拉那拉氏这段时间的表现,的确如她所说是振作起来了,相比从前那钻牛角尖的执拗和顽固,现在的她的确冷静多了,想到这里,她也是一阵默然。 是她太过想当然了,以为只要劝几句就能让主子放下过去的那些事情,可细细想来,那些事情那一件不是伤人至深的。就算主子真的有错,可这也不是她一个人的错。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们最大的优势已经没有了,且武格格的崛起说明这后院再也不是福晋的一个人的天下了。 “之前是我太过想当然,自以为身份高贵,谁也动摇不了,可临到头却因为这种想法失去了丈夫的信任,唯一的儿子,立身的本钱。这么一想,我似乎连李氏都不如……” 曲嬷嬷本想安抚乌拉那拉氏几句,谁知她突然就站起身来“现在趁着大选,我得抓住机会,不能再坐以待毙,爷既然不相信我,那我就只能找可以让他相信的人,到时谁要是有了孩子,咱们去母留子,我就不相信有了孩子,爷还能让一个嬷嬷握着权柄不松口。” “主子,既是如此,那些秀女之中并没有太过出众的——” “我要的只是孩子,长得出不出众又有什么关系,这人多了,我就不信爷只守着一个武氏。”乌拉那拉氏眼中绽放出一道锐利的光芒,此时此刻,那个心机智谋都不错的天之骄女才有了往日的几分风采。 时间和困难或许会打压她的意志,消磨她的傲气,却不能磨灭她的心志。 “是,老奴这就去办。” 几天之后,宫里传来德妃的懿旨,随之而来的就是武秀宁先前划分的几个秀女中的两个,一个钮钴禄氏,一个耿氏。 府里众人对她们的到来是敌视的,没有人会希望有人来分薄自己的原本就不多的宠爱,特别是在经历了由武秀宁和乌雅氏这两个后来居上的新人之后,她们再也不敢像从前那般小看任何一个新人。 所以,还不等人进府,后院众人就已经琢磨着要怎么给这两个新入府的新人一个下马威了。 武秀宁不动,一向紧跟她步伐的乌雅氏也不动,倒是李氏态度很是尖锐,想来这段时间同乌拉那拉氏的争斗已然彻底地撩起了她的火气。 几日后,两个新人在众人的期盼下进了府,除了知情的乌拉那拉氏和武秀宁,众人都以为会再来两个颜色俱佳的秀女,谁知等人一进府,才发现竟是两个还没有长开的小女孩。 对,就是小女孩。 之前她们参选时,虽然也是一副稚气未脱的模样,胜在会打扮,看着不至于没有少女的稚形和曲线,而眼前这两个秀女,不仅长得一般,身形也是一副孩童的模样,就算给机会,那也得看胤禛能不能下得了这个嘴。 武秀宁失笑地看着众人目瞪口呆的模样,心情不错,只是目光扫向老老实实站在屋中的钮钴禄氏时,眼里却不自觉地扫过一丝冷意。 乌雅氏偏巧瞄到这一幕,一开始以为是错觉,但她心里清楚不是,转头仔细打量站在屋中间的两个新人,不管是长相还是身姿,她完全看不出优势,更看不出她们有谁值得武秀宁在意的。 武秀宁不知道自己偶然露出的一丝情绪被乌雅氏给捕捉到了,她忙着回去看儿子,没功夫在这里跟不相干的人耗,反正她不出手,也会有人教钮钴禄氏做人。 对于没有成长起来的钮钴禄氏,武秀宁没有兴趣,她要看着隐忍成长且努力奋起的钮钴禄氏倒在自己的面前,毕竟无知是福,她不愿意这么简单就放过她,她要她像上一世的自己那样尝尽所有的苦处,才凄惨离世。 第103章 转变 回到揽月轩的武秀宁斜斜地靠在炕上,抱着六个月大的弘昱,母子俩凑一块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居然聊得很开心。 武秀宁想着昨夜留在书房的胤禛,想着他是不是早就知道德妃会给他安排两个跟孩子一样的格格,但是,他没有推辞的话,是不是说明他另有打算? 胤禛在动用宫里的势力对付德妃后,明显已经不再像上一世那般对她抱有任何的想法,从他做得那些决定可以看出他现在对德妃一如陌生人,不,其实比陌生人还不如,应该算是正式的敌人,相互算计,不留情面。 可能是碍于康熙的关系,双方做事都很隐秘,特别是胤禛,作为一个受害者,除非事发,不然很难有能联想到他身上,毕竟他对德妃的容忍和退让,一般人根本就做不到,不然冷硬如康熙,也不会特地为胤禛主持公道了。 但这个公道十分有限,否则德妃如何敢伸第二回 手,现在又如何会以为赐两个上三旗的秀女就能抵消一切。 “嬷嬷,你说德妃嬷嬷这是想干什么?她不会真的以为赐两个人就能挽回皇上对她的看法吧!”武秀宁语气淡淡地道。 “老奴不知,但老奴能看出来皇上心软了,再不复从前的果断了。”姚嬷嬷不是那自欺欺人的人,她在宫里有势力,自然也就知道康熙前几天留宿永和宫的事,虽然这里头还有其他的原因,但做样子和心软完全是两码事。 不过她并不在意,她的主子已经逝去那么多年了,康熙宠谁于她真没什么关系,只是让她觉得失望的是一个包衣出身的妃嫔居然比一个成年的阿哥来得重要,着实前所未同! “嬷嬷说的不错,但是咱们都忽略了德妃不只爷一个儿子,她还有十四阿哥。” “是了,相较于其他人,德妃娘娘的底牌一向比别人多!”现在是儿子,以前是善解人意,反正总有可以帮她度过难关的人与事! 姚嬷嬷有的时候也会疑惑,这德妃难不成还真是天命所归的凤命不成,可想到这她又觉得可笑,依着当今皇上对血统的看重,德妃一个包衣宫女的出身能到妃位就顶天了,再往上,不用他们开口,就会有人置德妃于死地。 前三位皇后,个个出身高贵,甭管她们是因为什么坐上的皇后之位,那都是无可挑剔的,而德妃何德何能? “嬷嬷也不必如此,虽然德妃那边我出不了力,但嬷嬷别忘了还有福晋,我相信福晋做了那么多的准备,总不可能只是想恶心恶心德妃吧!”武秀宁提这一出,也是为了让姚嬷嬷帮着查查乌拉那拉氏在宫里的动静。 她总觉得乌拉那拉氏那边要是不盯紧一点,迟早会惹出什么麻烦。 “是了,老奴倒是忘了福晋也在这其中插了一手,虽然她的目的老奴还不知晓,但是据宫里传来的消息,福晋的动静不小,但眼线和暗桩都躲得严实,若不是咱们提前关注,怕是还想不到那些人会是乌拉那拉一族的势力。”在这一点上,姚嬷嬷无疑是佩服乌拉那拉氏的,受了德妃那么多的刁难都未曾出手,这也是个能忍的! 天色渐渐地暗了,外面的喧嚣慢慢地随着夜色渐归平静。 武秀宁将睡着的弘昱交给奶嬷嬷,起身的瞬间正准备让绿芜叫膳,便见胤禛从外面走了进来。 “婢妾给爷请安。” “快起来!”胤禛伸手扶起武秀宁,两人并肩往内室走去。 武秀宁看着额头上满是汗水的胤禛,唤人准备水的同时,她自己也上前两步帮着胤禛解开颈间的扣子,让他脱下外面的长袍。 “爷也真是的,这天越发地热了,爷还穿得这般严实,这要是又去年那样中暑了可怎么办!”同样的事情好都说过好多遍了,偏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不放在心上。 “爷受得住,只是从书房过来走得急了些,才出了一身的汗。”胤禛看着为自己忙活的武秀宁,低声说道。 “爷就会拿话搪塞婢妾,什么只是走了几步,爷就是存心不让婢妾放心,反正婢妾给爷做了两件常服,爷再穿可不能像现在这样,不然婢妾以后可不做了!”武秀宁似撒娇又似抗议地瞪着大眼冲着胤禛说道。 “真的不做了?”胤禛的口吻好似在开玩笑,可看向武秀宁的目光却十分地认真。 “爷若是再拿自个的身子不当数,婢妾真的不做了。”武秀宁鼓着腮帮子强调。 “好,爷听你的,不再穿得这么严实。”胤禛一脸无奈地笑道。 “是了,爷早就该这样了。虽说规矩要守,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不能一尘不变,得灵活应对。而且身子是自己的,真熬坏了,心疼的还是婢妾!” 胤禛看着嘴里絮絮叨叨个不停的武秀宁,不仅不觉得烦,还觉得有趣,这娇人儿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以往她可不敢跟自己扯这么多,说话谨慎小心,一副生怕犯错的模样,现在倒好,直接就管到他头上来了。 “牙尖嘴利!”总得来说,胤禛对于武秀宁的关心还是很受用的。 每多见她一次,就会多在乎她一点,从初见到现在,眼前这个娇人儿的一言一行都在侵蚀他的心,而他从一开始的无知无觉到抗拒再到接受,快得让他自己都觉得讶意的同时又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那也是爷惯得!”武秀宁一脸调皮地顶了胤禛一句。 等侍候胤禛换了常服,武秀宁便让人传膳,因着天气较热的关系,膳食多以清淡为主,却又有几个开胃的小菜,不像其他院子是尽是一些汤汤水水,让人一看就没了胃口。 因着胤禛一进后院又去的揽月轩,后院众人的目光理所当然地全部都集中到了武秀宁的身上,虽然她们什么都做不了,可不妨碍她们打听消息,知己知彼! 正院,乌拉那拉氏得到消息时,面色平静,心里思绪翻腾,武秀宁,好一个武秀宁,果然是个心思狡诈之辈,从入府到现在,不仅夺了别人的风光,也陷她于不义,如今,连新人的机会都不放过,不是她要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武秀宁,而是武秀宁的所作所为怎么看都像是在针对她…… 她等新人入府已经等太久了,虽说这钮钴禄氏和耿氏颜色一般,但胜在年少,这花儿一般的年纪,如何就吸引了爷的目光? 若不是乌拉那拉氏清楚自己当初打武秀宁主意的事情无人知道,她现在都要怀疑武秀宁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也对,以武秀宁狡诈心思,能得到今日的一切,她肯定是要死死地护住,就怕再有新人如她一样上位! 说到底,还是她太过小看她了! 思懿院里,李氏听闻胤禛从书房出来就去了揽月轩的消息,整个人都觉得麻木了,这到底是她第几次听到相同的消息了,她自己都有些记不清了! “主子?”玉竹小心地唤了一声。 “自打我生了弘时到现在已经有两年了吧?爷自那时起就很少再来我这思懿院,就算留宿也只有少少几次,为什么昔日最为得宠的我现在却备受冷落?难道是我做错什么惹怒了爷却不自知?” “主子有两位阿哥一位格格傍身,在府里,无人能出其左右,就是福晋也得退让三分,一个武格格,怎么可能比得上主子!”玉竹宽慰地说道。 “呵……”李氏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道“玉竹,你也不用安慰我,我心里清楚,我与武氏现在完全不能比,她如今是真得爷的心意,受宠是理所当然的事,只是让我不明白是爷突如其来的转变?” “转变?”玉竹一脸的疑惑,明显不懂李氏的意思。 李氏也没想她能懂什么,不是胤禛的女人怕是不会懂胤禛的改变,在武秀宁入府之前,她是府里最得宠的那一个,却不是最得人心意的那一个,她会有今天,只是因为生育之功,无关情爱,而武秀宁不一样,爷对她的宠爱超出了她已知的范围。想到这里,李氏闭了闭眼,很是不甘地道“你不懂得,有些事情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看得清里头的弯弯道道。” “是。”玉竹也没较真,也原是想借机套一套李氏的话,却不想李氏只想着感慨,压根就没说什么有用的话,且福晋让她对两位小阿哥动手,可她根本就找不到机会,玉燕那边盯得太紧,她根本就不敢动,再加上李氏近来总是唤她到身边侍候,她连歇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哪里有时机想别的。 至于李氏刚才说的转变,她倒是有心打听,可惜李氏并不打算多说,这让她很是无奈。她倒是想立功,可机会都没有,她拿什么立功,总不能明知山有虎还往虎山行,若李氏知道她就是内贼,她可以预想到自己的下场会有多惨! “行了,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李氏见玉竹垂首敛目,犹如一根木头杵在旁边,就觉得心烦。 “是。” 第104章 得陇望蜀 因着两个新人进府都没有宠爱,不少人奚落两句也就转移了目光,武秀宁虽然不管乌拉那拉氏用什么手段拉拢两人,但该关注的她还是要关注。 钮钴禄氏可能打骨子里就属于那种不安分的人,不过一月就成了乌拉那拉氏身边的小跟班,算是成功取代了病退的宋氏。 宋氏自打那次落水之后,身子差不多就毁了,平日里药不离口,已经很少再出现在人前了,可以说没有什么必要出席的场面,她一般都躲在自己的小院里养病。 而耿氏一如武秀宁印象中的老实沉稳,并没有急于投奔谁的阵营,安安分分地待在自己的院子里,轻易不惹人注意。 武秀宁上一世跟耿氏没什么交情往来,谈不上了解,也没什么过结,只要对方不主动招惹她,她们便各自相安无事。 “主子,钮钴禄格格求见!说是刚进府,过来拜会主子!”紫檀进来禀报。 武秀宁看了一眼紫檀,握在手中的剪刀不自觉地攥紧,武秀宁因为心中的戾气和恨意,恨不得现在就拿着剪刀捅死钮钴禄氏,可她知道不能,深吸了一口气,她松了松手,然后继续剪手中的花枝。 当然,她不是想在这个时候给钮钴禄氏难看,她只是想花些时间平复自己的心情,以免见面之后一个忍不住,真的扑了上去! 绿芜看着武秀宁面无表情的样子,语气不善地道“她来干什么?不是已经投靠了福晋么?难不成现在过来是为了帮着她的主子打探虚实?” “不管她来是为了什么,人家正正当当地拜访,主子若是不见,怕是要落人口实。”澜衣想事情比较全面。 “好了,别让客人等太久,紫檀去请进来吧!”武秀宁看着面前插好的花,放下剪刀,示意绿芜她们快点收拾。 “是。” 紫檀出去一会儿后,钮钴禄氏便跟着她进来了,身边跟着一个丫鬟,定晴一看,是乌拉那拉氏院里的二等丫鬟冬雪。 “婢妾钮钴禄氏请武姐姐安!”作为新人,钮钴禄氏表现得还是很谦逊的。 “钮钴禄妹妹客气了,坐,紫檀给钮钴禄格格上茶!”武秀宁并没有给钮钴禄氏冷脸,也没有借此为难于她,表情淡淡的,态度不亲不疏,平淡的恰到好处。 “是。” “谢过武姐姐,我刚入府,很多事情都不懂,难免会有疏漏,现在才来拜访,还望武姐姐不要见怪!”钮钴禄氏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武秀宁几眼,瞧着她难得一见的好颜色,心中感叹的同时,也琢磨着要怎样才能取得她的信任。 别看她年纪小,阿玛的官位低,可一个小小的钮钴禄府却满满都是争斗,她打小就在嫡母手下讨生活,没两把刷子,她怕是活不到选秀,就更谈不上参选甚至是赐婚了。 她会向福晋投诚,不是因为福晋多有能耐,而是她想要树立一个无害的形象,毕竟这满府的妾侍,长相最为平凡的就是她,就连耿氏都比她长得清秀,她若是再不想点办法,怕是这一辈子都不会入爷的眼! 当然,她也不相信福晋真的只是需要帮手,思来想去,她也就一个肚子能为人所用,但没有受宠之前,一切都是空,等到受宠之后,谁又能保证福晋一定能得逞。 “当然不会见怪!”钮钴禄氏都将话说到这份了,武秀宁要见怪又能怎样,难不成还能把人给赶出去不成! 钮钴禄氏的目光扫过屋里的摆设,别看这院子不如福晋的宽敞,可摆件却是件件精致,甚至有些东西比福晋那里的看着还要好,就更不用说其他人了,钮钴禄氏眼神闪了闪,拧了拧手里的帕,眼神才算是恢复平静。 这武秀宁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受宠,且有一子傍身,这样的人不需要别人投诚,只要勾勾手指,就会有无数的人为她所用。 武秀宁自打钮钴禄氏进来,目光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她,自然她的举动都被她一一纳入眼底。虽然她不知道钮钴禄氏的想法,可大致上还是能猜出她的心思,不过不是想哄得别人信任,从中捞得好处,可惜这一世她的眼睛不瞎了! “钮钴禄妹妹可是有什么话想说?若是,不妨直说。”武秀宁没打算听钮钴禄氏忽悠,她说的再多在她这里都是放屁,没有任何作用,有了上一世的经历,钮钴禄氏在她这里基本就定形了。 眼见武秀宁主动开口,钮钴禄氏也不好再绕弯子,站起身的瞬间突地跪了下来,楚楚可怜地道“还请武姐姐助我,我刚入府,很多规矩都不懂,可能无形之中得罪的人也不自知,请武姐姐看在我年幼的份上,提点我几句。” “钮钴禄妹妹这话就不对了,既然同是侍候爷的姐妹,有什么话不能说开,再则,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不能越过福晋!”武秀宁很是直接地说道。 “我知道武姐姐的难处,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这一路拜访过来,只武姐姐让我感觉最为亲近,而且福晋心情不好,我根本不敢借此打扰于她,我求武姐姐怜惜,提点两句。” 武秀宁仔细打量钮钴禄氏,这钮钴禄氏是把她当成傻子吧!以为自己摆着低姿态流两滴泪装下可怜就能引得她帮助? “钮钴禄妹妹跪着像什么话,快起来,我们坐着慢慢说。”武秀宁语带客气地说了,说完之后还看了澜衣一眼。 “是,钮钴禄格格,你快起身,我们主子历来最讲道理。”澜衣上前扶起跪在地上的钮钴禄氏,将她扶到椅子上坐好,还将桌上的茶微微往她手边推了推,示意她喝茶。 钮钴禄氏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澜衣,心想这武秀宁怕是不好忽悠,她这段时日通过冬雪了解了不少情况,就算是李氏,那也没让她连续碰软钉子,难怪福晋一再言明要小心武秀宁,现在看来,福晋这话也没说错,这武秀宁真的很难对付。 “我自是知道武姐姐讲道理,可是我这也是没有办法才求到武姐姐面前,还望武姐姐成全!” “钮钴禄妹妹这话说的,不过我是真的没有办法,毕竟这人讲究缘分,行事讲究机遇,钮钴禄妹妹的缘分和机遇都不是我,所以钮钴禄妹妹还是想想别的办法的好。”武秀宁说罢,端起茶盏,知趣一点的这个时候就应该走了。 可惜钮钴禄氏并不是那知趣的,也不是那容易打发的,她这个人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和厚脸皮,所以武秀宁端茶送客这一举动,她看见跟没看见一样,继续道“我知道不能凭白让武姐姐费心,还请武姐姐明言!” 这是求人不成改利诱了? “是了,我这人一向不喜欢把话说得太难听,钮钴禄妹妹如此聪慧,应该明白我话里的意思,我说过,你的缘分和机遇都不在我身上,而我不想搅和到你的缘分和机遇,这样你明白吗?”武秀宁看不上钮钴禄氏的那点儿小心思,自然也就不打算再应付了。 上一世的她落到那样的地步也没低头,这一世她什么都不缺,就更谈不上为物质所迷了。 “武姐姐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若是再强求就显得有些不知好歹了。”钮钴禄氏脸色勉强地笑了笑道。 武秀宁也不多言,她对于讨厌的人一向不怎么留情面,若不是为了报复钮钴禄氏做准备,她怕是连屋都不会让她进,又怎么可能陪着她唠上这么长时间。只可惜有些人总是把别人的容忍当成纵容,自以为她不要脸别人就拿她没折,可她武秀宁早就看透了,根本不会再给她们机会。 “那我就不送钮钴禄妹妹了。” “是……那我就选告辞了。”钮钴禄氏被梗得说不出话来,嘴唇翕了翕,片刻才起身告辞。 澜衣和绿芜看着离开的钮钴禄氏,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她们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这钮钴禄氏过来的目的,难道就只是为了装可怜? “主子,这钮钴禄格格闹了这么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府里的人都知道她是福晋的人,只要脑子没问题都不会搭理她,她硬赖着不走,有什么用吗?”绿芜是个急脾气,若是不懂也不藏着,很自然地就会问出来。 武秀宁嗤笑一声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广撒网,多敛鱼,择优而从之,这钮钴禄氏看似想是来寻求我的帮助的,可实际上得陇望蜀,又想要我的帮助,又想做戏给爷看,真当别人都是傻子呢!” 若说武秀宁一开始没有看穿的话,钮钴禄氏那一跪可是让她看透了不少,不然她也不会把话说得越来越难听,说白了,钮钴禄氏骑驴找马,也得看她配不配合。 “主子,既然你都看穿了,那怎么还对她这么客气!”绿芜一脸气呼呼的道。 武秀宁瞧着绿芜这气呼呼的模样,她有理由相信钮钴禄氏若还有这里的话,她指不定能直接扑上去挠花对方的脸,“因为人家还是个孩子,闹大了,一句不懂事就揭过了,倒是我费力不讨好,指不定还落得一个容不得人的名声!” “这些人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简直无耻之尤!”澜衣这般好脾气,也让她们气得直骂娘! “好了,她们这样的人还有很多,若我们个个都生气,怎么生得过来。”武秀宁看着无比气愤的两人,安抚地笑道“反正不是一路人,以后也不会凑一起,所以不用为不相干的人生气。” “是。” 第105章 不能留了 武秀宁既然看透了钮钴禄氏的小心思,就不会再给她表现的机会,虽然她心里清楚胤禛不会相信钮钴禄氏,但她却不想给钮钴禄氏任何可以钻空子的机会,所以她授意绿芜将此事说与姚嬷嬷听,就是想借姚嬷嬷的口将此事传与胤禛知道。 姚嬷嬷对于乌拉那拉氏没有好感,自然对她身边的人也不会有好感,如今,武秀宁是胤禛的心尖,别说她对武秀宁很有好感,就是没有好感,也容不得一个刚进府的小丫头算计她,所以这些话很容易就传到了胤禛耳朵里。 之前就曾说过胤禛这人性子执拗,他认定的事情,一向很难更改,印象也一样。当初若是武秀宁给他的第一印象够鲜明,他又如何会主动关注于她。现在钮钴禄氏给他的印象也够深,可惜不是好印象,所以这注定钮钴禄氏这一世的路会比上一世更难走。 当然,相较于钮钴禄氏这个不起眼的小角色,胤禛责怪更多的还是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话说同是挽回男人的心,德妃的手段就高明多了,而乌拉那拉氏看似委曲求全的退让并不得人心,相反地因为她挑中的人心思太多,以至于她这段时间的表现在不自觉间统统都付之东流! 是夜,前去避暑山庄请安归来的胤禛踏着月色而来,差不多半月没有见到胤禛的武秀宁此时见到胤禛过来,也不由地面带喜色。 时至八月,天气越发地热了,武秀宁这个还算耐热的人都受不住了,更何况胤禛这个原本就不耐热的人,所以相较其他人固定的用冰量,武秀宁这里没有数量限制,以至于整个揽月轩的人都在炎炎夏日里感受到了一把夏日的清爽。 率先洗漱完毕的胤禛倚在床头,身着白色的寝衣,衣襟半开,长腿微曲,手里拿着一本书,慢慢看着,似悠闲又似在等武秀宁的到来。 武秀宁从净房出来,身上穿着一件茜红色的中长衣裙,小腿明晃晃地露在外面,洁白的肌肤不多,却晃了胤禛的眼,让他的眼睛不自觉地落在她身上。 武秀宁同胤禛相处久了,确定了他的心意,也就放开了,相较从前小心谨慎,现在的她颇有几分放飞自我的架势,丝毫不惧胤禛的威严和冷气,兴致来了,偶尔还跟他使个小性子。 胤禛对她也很是无奈,因为他自己也没想到宠一个人有的时候居然会上瘾! “过来!”胤禛轻咳一声,看着站在床榻边不过来的武秀宁,冲着她招手道。 武秀宁闻言,脸带笑意,上前一步,就在胤禛以为她要过来时,她偏偏退后两步,语带狡黠地道“为什么是婢妾过去,而不是爷过来?” “想要爷过来?”胤禛看着她这娇俏的模样,薄唇微抿,露出一抹笑意来。 武秀宁点了点头,却见胤禛只说不动,上前两步,正要抗议,谁知他突地伸手抓着她的胳膊就将她拽了过来。 武秀宁一声惊呼,整个人跌进他的怀里,抬头的瞬间对上胤禛满是笑意的眼眸,武秀宁一脸娇嗔,可不待她抱怨,便眼前一黑…… 愉,等到武秀宁睡醒的时候,胤禛早已起身离去了,因着康熙出宫避暑的关系,胤禛比平日忙碌许多,再加上请安的关系,两人也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天天见面,也正因为时隔半月未见,再见才会如此激动。 昨夜闹得太过,起身的时候武秀宁就感觉到腰疼腿软,若不是泡了热水澡时姚嬷嬷帮着按了按,她怕是就要没有力气陪弘昱小宝宝一起玩游戏。 别看小家伙小小的,什么都不懂,但是脾气却很大,对武秀宁也很是依赖,一天不见都不行,每每见不到武秀宁就哇哇大哭,见了武秀宁立马能就能笑出来,这场面不管看几次,姚嬷嬷他们都觉得有趣。 而胤禛在武秀宁生产之前,为了培养父子之情,但凡有空都会给他读《孝经》,以至于弘昱熟悉胤禛的声音要比熟悉他这个人多,不过父子两人的感情还不错,至少弘昱待在胤禛身边不会一直想着要找武秀宁。 “爷去宫里办事,差不多晚膳时分回来。”姚嬷嬷看着同弘昱小阿哥玩的武秀宁,突地笑道。 “嬷嬷说这些做什么,爷要来谁还能挡住!”武秀宁想到昨天闹得那般厉害,又要了三次水,肯定是惊动姚嬷嬷了,一时间面色有些赧然。 她不是胤禛,遇事只要摆张冷脸,什么尴尬的场面都能对付。 姚嬷嬷看着武秀宁这满脸羞红的模样,真心觉得她不像是一个当母亲的女人,倒像是个天真的少女。这也难怪,她长得好,性子好,还能生,这样的美人儿主子爷若是不喜欢,她倒是要怀疑主子爷是否生病了。 当然,打趣主子这种事,偶尔为之可以,穷追猛打,那是自打死路,她可不做这种傻事。 话递到就好,剩下的端看武秀宁自己安排,若是可以,姚嬷嬷巴不得武秀宁多生几个小阿哥,毕竟不只是胤禛看体弱的小阿哥揪心,他们也揪心。 武秀宁见姚嬷嬷不说话,悄悄转身,努力当这个话题已经过去。 不管她和胤禛相处多久,这亲密之事总是让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特别是姚嬷嬷等人,只要一想到他们有可能听到自己叫声,她就觉得无比的羞耻。 “主子,你的脸好红,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不知情的绿芜突地开口,可谓是神来之笔,惹得一旁的姚嬷嬷和澜衣都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武秀宁看着傻里傻气的绿芜,真不知道自己是该先制止姚嬷嬷她们笑,还是制止她继续开口,最后的最后,她也觉得无法,只能抱着儿子,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当不知道她们在笑什么! “你们笑什么!”绿芜很是疑惑地继续发问。 她越是问,姚嬷嬷她们就笑得越是欢,武秀宁更是一副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的模样。 揽月轩里笑声阵阵,竹意轩那边听着动静,也只是一番感慨,只是相较于乌雅氏的满足现状,齐嬷嬷明显更想突破现在的状态,追求更高的层次。 “主子,虽说你已经有了小格格,可没有小阿哥,日后谁来给你和小格格撑腰?” “嬷嬷,我说过不想提这个问题,我有齐布琛就够了。”乌雅氏脸色难看地打断齐嬷嬷的话,明显这个问题她们谈了不只一次,但是谁都没能说服谁! “真的够了吗?主子,小格格以后是要嫁人的,到时她遇到事情,你难不成以为别人的儿子会给小格格撑腰?”齐嬷嬷脸色担忧,每一句话似乎都是在为乌雅氏母女考虑。 乌雅氏捂着胸口,一脸警告地看向齐嬷嬷道“为什么不能?嬷嬷不会以为我现在去争,就能得宠,继而就能生下小阿哥吧!你可别忘了,就我是德妃侄女这一条,我就已经失去了争夺的资格,做得越多只不过是死得越快,嬷嬷若是在我竹意轩待不下去,我不介意嬷嬷去寻求自己的青云路。” “主子,老奴说这些是真的在为你和小格格打算,这女人可以没宠,却不无嗣,不然你以为德妃为何落到这个地步还能翻身,不就是因为她除了四贝勒,还有十四阿哥吗?”齐嬷嬷这话倒是不假,可要说她一点私心都没有,那也不可能。 “那你怎么不说皇上对德妃还有旧情呢!”乌雅氏嗤笑一声,心里突然开始有些理解武秀宁为何从头到尾都不肯相信和重用齐嬷嬷了。 齐嬷嬷的心太大了,要得东西也太多了,一个奴婢比主子的野心还大,难免会招来祸事,若她没有梦境中的那些奇遇,齐嬷嬷这些鼓动的话,真的是一劝一个准,就如之前的她一样,被人当枪使了还不知自知。 乌雅氏很惜命,对现在的一切也很满意,她不想改变现状,也不想追求什么专宠,胤禛如今能来坐坐,时不时地给点赏赐,对她而言就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了,至于其他,胤禛自打她生产到现在都未曾再留宿就能看出他的态度,她要是再没点眼色,岂不是又重蹈覆辙了。 “但主子也为主子爷生有一女啊!”齐嬷嬷嘴皮子上碰下撞的,死的都要给她说活了。 “主子,你要相信老奴,老奴没有害你的意思,老奴说这些只是想让你和小格格过得更好,毕竟公主抚蒙的事太多了,你若是不争取,到时格格抚蒙,你还有什么盼头!”齐嬷嬷舍了脸面,把话说得很是直接,甚至为了激起乌雅氏的斗志,直接拿抚蒙说事。 乌雅氏看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齐嬷嬷,心知她是不能留了,甭管是德妃那里,还是她这边,齐嬷嬷留着都是一个隐患。 “我头有些疼,嬷嬷还是容我再考虑考虑。”乌雅氏伸手按着额头,语气凉凉地道。 看着乌雅氏微微有些发白的脸色,齐嬷嬷很自觉地闭上嘴,她说这么多只是为了达到目的,现在乌雅氏表示会考虑,她自然不会再穷追猛打惹她的反感。 乌雅氏看着从内屋出去的齐嬷嬷,让人将女儿抱走,这才唤来俏君,低头的瞬间靠在她耳边低语几句,俏君脸色微微泛白,但还是连连点头。 第106章 恶奴欺主 现在后院的管家权就在姚嬷嬷的手上,后院的大小事情,虽然不是件件都由她来决定,却要过她的手,特别是要动用后院的资源时! 对,请府医也好,请御医也罢,不通过姚嬷嬷,就算有对牌也很难出府或者请到人。 竹意轩的姚嬷嬷时隔这么长时间再病倒,要说一点原由都没有,武秀宁是不信的,特别是听姚嬷嬷说这齐嬷嬷好似得了什么急症时,她就知道乌雅氏对齐嬷嬷动手了。 对于齐嬷嬷,武秀宁一直都保持疏离的状态,那是一个心太大的奴才,四贝勒府的格局太小,没有她施展的地方,之前被她拿到把柄,逼得不得不反水,但从她并不果断的行事上就能看出她对德妃还是抱有期望的,甚至是渴望回到德妃身边的。 可惜当时的德妃自身都难保,自然也就顾不上她这个小角色了,被逼到绝境的齐嬷嬷这才算认怂,选择站到她们这边。 隔了这么长的时间,这位并不安于现状的嬷嬷怕是又动了什么心思,比如上一世那样蛊惑乌雅氏争宠? 不管是什么原因,武秀宁都清楚这人留不得,只是碍于她并不是她这里的人,而乌雅氏又想保她,她才没有针对齐嬷嬷,现在乌雅氏自行动手,于她来说,本就是一件好事,又怎么可能会插手。 “嬷嬷这几天看着颇为忙碌?”武秀宁看着抽着空儿过来看望弘昱姚嬷嬷,顺嘴问了一句。 “近来这府里生病的人不少,不是这个格格,就是那个嬷嬷的,都以为自己手段高明,却不知道是自作聪明。”姚嬷嬷想着后院的乱象,颇为不耐地道。 若不是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私心太重,行事并不如表面那般大气,这后院也轮不到她这个嬷嬷来打理,眼前的武秀宁倒是一个好人选,可惜身份太低,冒然越过福晋、侧福晋将管家权给她,只会害了她,特别是她本身还很得宠。 宫里都讲究有权无宠,有宠无权,若有宠有权,定然也只是分一部分权,一如佟贵妃,又如宜妃、德妃,而各后院,甭管福晋是否有宠,至少面上管家权都是在福晋手上的,即便有个别宠妾灭妻的,那也只是宠,并不是权。 都说出头椽子先烂,胤禛既然如此在意武秀宁,又怎么会让她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 “有那个格格生病了吗?”她只知乌雅氏为齐嬷嬷请了府医,却不知府里还有那个格格病了? 姚嬷嬷逗着笑得咯咯出声的弘昱,转头道“不是后院的女主子,是大格格。” 虽然胤禛的女儿不少,但活下来的只李氏的大格格和乌雅氏的二格格,因着其他的小格格出生不久就夭折,并没有序齿,故李氏所出的就成了大格格。 “情况如何了?”武秀宁记得这大格格好像是活到出嫁的,现在不该有事才对。 “只是微微有些中暑罢了,但小孩子哪里比得过大人,一点小病就折腾的够呛,偏偏有些人不关心孩子的情况,一心只想借着孩子争宠。”姚嬷嬷只要一想到大格格那瘦得不行的身条,对想要争宠的李氏也就多了一丝恶感。 拿孩子争宠的把戏,什么地方都不会少,可这些人忘了当初的自己到底多想要一个孩子,她曾经的主子就是因为有孕期间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折腾了自己,也折腾了肚子里的孩子,到了最后,小主子生下就体弱,没多久就去了,而她的主子也为此抑郁而终。 可能是见了佟皇后后悔的模样,姚嬷嬷对拿孩子说事很是反感,可惜从乌拉那拉氏到李氏,一个比一个能作,只盼着武主子不要步这些人的后尘。 “嬷嬷也不必如此生气,有些事情咱们只能尽力而为,倒是大格格这孩子,似乎没有从前那般活泼了,也不知道这身边侍候的人尽不尽心?”武秀宁说这些也只是因为她突然想起上一世大格格被身边奶嬷嬷拿捏的事,多一句嘴,让孩子少受些罪。 “武主子说的有理,这事还真的需要查查。”姚嬷嬷想着李氏的作派,想着大格格身边有些散漫的奶嬷嬷,觉得几位小主子身边的人的确需要好好看看。 当然,她一个奴婢不可能替主子做主,但她可以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做主的胤禛。 康熙出宫避暑,胤禛留守京城,自然有不少事情要处理,而且难得有这样可供锻炼的机会,他怎么可能不用做。 府里的事情他本是全权交由姚嬷嬷负责的,可涉及子嗣,也由不得他不重视。虽然姚嬷嬷并没有指责什么,但胤禛还是从她的话语里听到不满,思及李氏当日的作派,他也开始考虑将子嗣的安危全权交由妻妾的做法是不是不妥当。 李氏身边有二子一女,虽说他们身边都有奴才侍候,可李氏要是不尽心,奴才难免会有疏忽,且听姚嬷嬷的意思,大格格身边的奴才似乎并不得用。 “既然如此,那嬷嬷将几个孩子身边的人都查上一遍,有那欺主的恶奴,直接杖毙。” 姚嬷嬷见胤禛答应,也不多做耽搁,领命之后便派人查起了几位小主子身边人的底,果然查出了不少问题,头一个便是大格格身边的人,姚嬷嬷也不耽搁,直接就带人去了思懿院。 思懿院那边,因着姚嬷嬷的突然造访,直接就把人堵了个正着。别看这些人都生活在李氏的眼皮子底下,可是李氏的一颗心都在两个儿子的身上,对于女儿难免会有疏忽,而那奶嬷嬷自以为拿捏住了主子,便无所顾及,行为很是嚣张,这不,就让姚嬷嬷抓了正着。 李氏也没有想到会有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拿捏自己的女儿,特别是在这个时候又被姚嬷嬷抓了个正着,一张脸瞬间寒成了一块冰! “侧福晋,侧福晋,老奴真的没有怠慢格格啊!侧福晋,老奴只是因为大格格病了,彻夜照顾,太过疲惫才有所疏忽,并不是故意的啊,大格格,大格格,你帮帮老奴吧……”奶嬷嬷一脸悔恨地跪地求饶。 “呵!只是彻夜照顾,太过疲惫才有所疏忽,我看你不是疏忽,你是恶奴欺主!”姚嬷嬷这个在人前表现的一直都是规矩古板的,她敢把事情闹出来,一定是有证据的,否则她有什么脸面在这思懿院里动手。 “……”奶嬷嬷翕了翕唇,目光求饶似地看向大格格。 李氏瞧着她这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来人,给本侧福晋搜,本侧福晋倒是要看看这恶奴到底怎么欺主的。” 因着两个儿子的关系,她的确对女儿有所疏忽,可疏忽不代表不在乎。 “是。”玉燕低应一声,亲自带着去搜奶嬷嬷的屋子。 奶嬷嬷见状瘫坐在地,她屋里还有不少从大格格那里偷来的首饰,还没来不及处理。 李氏既然主动吩咐了人搜大格格奶嬷嬷的屋子,两位阿哥那边自然也不可能不查,而大格格的奶嬷嬷,此时瘫坐在地,她心知今日这一切怕是无法善了了,只是不知道她是否能保住一条命。 到了这个地步,她是真的后悔了,她不该以为侧福晋疏忽大格格,就以为大格格好欺负,可谁让她有个好赌的儿子呢,多年的积蓄被挥霍一空不说,还欠了大笔的赌债,不还就要打断她儿子的腿。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被打断腿,就将主意打到年纪尚小的大格格身上,一开始只是小打小闹地偷些首饰和银两,后来瞧着大格格不吱声,李侧福晋也没发现,她的胆子就大了,不仅理所当然地拿大格格的东西,还苛扣大格格的用度,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仅仅半年的时间,她就栽了。 她后悔了,悔在不该小看大格格,她早该知道的,主子爷那般重视子嗣,怎么可能不在乎大格格,如今想来,她只觉得自己像是着了魔一般,竟忘了主仆尊卑,甚至骑在主子头上撒野! 更让奶嬷嬷绝望的是她百口莫辩! 很快,玉燕就带着人回来了,手上端着的盘子里放着的全是大格格的东西。 “主子。” “说说看,这刁奴到底都做些什么!”李侧福晋看着托盘里几样熟悉的首饰,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 “回主子的话,奴婢带人搜了奶嬷嬷的屋子,里头不仅有大格格的首饰,还有主子给大格格的布匹药材,就连主子让人给大格格准备的羹汤点心也全在她的屋里。”玉燕说这话时,咬牙切齿,她一直以为几位小主子身边的人很尽心,却不想这老东西这般会装,表面一副尽心尽力的模样,暗地里居然如此苛待大格格。 站在院子里的奴才们个个垂首敛目,连动都不敢动,特别是大格格的奶嬷嬷,四周静得只剩下众人的呼吸声以及她恐惧的喘声。 “好!很好!本侧福晋以为你只是怠慢大格格,现在看来你是比大格格还过得像主子啊!”李侧福晋尖锐的质问声打破沉寂,惊得众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侧福晋……老奴……老奴……”奶嬷嬷已经被吓得面无人色,根本就说不出话来了。 姚嬷嬷看着失态的李侧福晋,也不想指责她的失责,更不想将此事闹大,她领了主子爷的命,就得将此事处理好,于是她上前两步,冲着李侧福晋行了一礼道“侧福晋,主子爷说了,若有恶奴欺主,直接杖毙,其他人知情不报,依情况处置。” 大格格院子里的人眼见这把火终于烧到她们身上来了,一个个面无人色,想辩解,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最终只能被姚嬷嬷的人堵嘴拖了下去。 第107章 折磨 李侧福晋看着瞬间空了大半的院子,再看身形瘦弱,举止胆怯的女儿,心里五味杂陈,她还记得曾经的雅利奇是多么的天真活泼,若是她能早点发现不对,是不是她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侧福晋可还有什么吩咐吗?”姚嬷嬷神色平静地看了李侧福晋一眼,低声询问。 “没有了。”李氏叹了口气道。 姚嬷嬷都带人找上门来了,那肯定是有胤禛的授意,而且还有其他的证据,抓个正着不过就是顺便的事,可她能说什么,这些人都是她挑选的,雅利奇也在她身边,可她都没有照顾好,这的的确确是她的失责! 至于她丢得脸面,又有谁会在意,谁都知道姚嬷嬷是胤禛的吩咐行事,说来说去,要不是她不够谨慎,让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谁又能让她丢脸! 如今,整个后院都进入了一个相对平和的状态,乌拉那拉氏和德妃因着各自的原因都沉寂了下来,她若不乘机而上,日后怕是再难有机会同她们一争先后。可惜她费心谋划还没有结果,身边就闹出了乱子。 回想之前的种种,李氏突然觉得自己与其东一锤子西一锤子地瞎折腾,还不借着机会先将身边的内贼给揪出来,希望这一次她不会再空手而归。 “等等,姚嬷嬷,我想知道这次事是只针对于雅利奇,还是其他孩子身边一并清理?” 姚嬷嬷瞥了李氏一人眼,虽然不知道她打着什么主意,但还是实话实说道“依主子爷吩咐,彻查每位小主子身边的人,一有问题,全部处理,至于后续人选,全由苏总管挑人补齐!” 李氏一听,便放下心来,只要是胤禛的人,她都没有意见。 姚嬷嬷见李氏没了问题,便带着人将两位小阿哥身边不尽心又或者别有用心的人给揪了出来,不管是真有问题还是疑似问题,反正只要不对,姚嬷嬷都不会放过,毕竟这后院的小苗苗就这么几颗,她也不希望主子爷再为这种事情神伤。 后院众人瞧着姚嬷嬷突然闹出这么大阵仗,都议论纷纷,若是暗中有出手的,心里都十分胆颤,害怕自己被发现,没有出手的则看个热闹,一副巴不得有人被揪出来的模样。 乌拉那拉氏有些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岔子,竟惹得胤禛突然出手,她可是知道自打皇上出宫避暑后,胤禛就忙得脚打后脑勺,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精力关注后院。 还不待乌拉那拉氏理出头绪,各院的奴才们就被要求去观刑,特别是小主子们身边侍候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谁都不准躲。 这小主子们年纪尚幼,还不懂事,遇上那居心叵测之辈,不管是被拿捏,还是被带坏,那都不是府里众人想看到的。这次的事情虽然突然,可不妨碍他们找出问题,并以此震慑那些别有居心之辈。 观刑的地方的选在前院,地方够大,再多的奴才那也容得下,至于掌刑的人那都是由苏培盛亲自挑选的。 当时的场面武秀宁是没有看到,澜衣和绿芜她们也没有过去,倒是弘昱身边的奶嬷嬷和几个小丫鬟被吓得够呛,好几天才算缓过来,但后院几位小阿哥小格格身边的人却更显用心,再没谁敢冒险怠慢小主子。 武秀宁虽然不赞同血腥手段,却也知道有的时候这些手段是非常必须的,上一世的经历告诉她,一味的怀柔只会让人不把你放在眼里,恩威并施才能走得更远。而且这次的事情对于后院的孩子也是一件好事,免得相不相干都把手伸到孩子身上去。 这次的事情扯出了不少人,不管相不相干的,反正只要是有问题的,都被隔离了。姚嬷嬷行事最讲规矩,能解释通的还好,解释不通的,那只有一个下场。 也是,闹了这么一场,既然都拔出萝卜带出泥,不收拾干净一点都对不起他们闹出的动静。胤禛虽然没有亲自参与,但姚嬷嬷的举动都是经过他许可的,一时间后院前所未所的和谐。 十月,皇上回京的同时也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德妃有孕了。 这个消息不仅震得整个后宫的人七荤八素的,宫外的人也震惊的不行,毕竟德妃如今也是四十六七了,这个年纪再有孕那可真算得上是高龄产妇了,但事实就是这么惊人! 让人更为讶意的大概就是康熙的态度,若说大选之时他的态度不算缓和的话,那么现在他对德妃又一如从前那般宠爱了,虽说康熙做不到事事关心,可接连赏赐以及探望让德妃大出风头的同时,也借势压制住了之前的打压她的宜妃等人。 都说天道好轮回,可这个道理落在德妃身上一点都不适用,就好像每每要将她打落尘埃之时,她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甚至更上一层楼。 武秀宁想不通这里头的关键,便招来姚嬷嬷询问内情“嬷嬷可知德妃这次又玩得什么把戏?” 虽说像德妃这个年纪生育的人也不是没有,可一个十多年没有动静的人突然之间闹这么一出,任谁都没办法接受。 “老奴让人查探过,德妃确实有孕了,这一点太医是不敢作假的。”姚嬷嬷皱着眉头,明显也被这个消息打了个措手不及。 “爷那边怎么样了?他的心情可还好?”武秀宁想着好不容易才放手的胤禛,就怕他会因为这事再受刺激。 “主子爷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来,老奴也是没法,这才过来请武主子走上一趟。”姚嬷嬷过来正好撞上武秀宁传她,这才没有第一时间提及。 武秀宁一听这话,哪里还坐得住,起身的瞬间便招呼姚嬷嬷往前院去。好在天色已晚,府中的人并不算多,武秀宁这一路疾行,倒也没惹得旁人注意,不然到不了明天,这后院的流言又要传得满天飞了。 武秀宁到书房的时候,苏培盛正在外面踱步,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有些焦躁,待看到她时,双眼一亮,很快就迎了上来。 “奴才请武主子安!” “爷现在怎么样?我可能进去?”武秀宁挥了挥手免了他的礼,然后抢先一步问道。 苏培盛见武秀宁着急,也不耽搁,直接道“主子爷把自己关在里面,谁也不让进,这只能是武主子自己试试!” 胤禛从来都不乱发脾气的人,他生气少有折腾别人的时候,多数都是折腾自己,不然他的身体也不会那么差,正值壮年就把身体给熬坏了。 “行吧,我自己进去。”武秀宁看着书房里黑漆漆的一片,就知道他肯定是在生闷气,她原以为他已经放下了,现在看来他只是被伤了心,不得不放下,而不是一点都不在乎。到了书房门前,她伸手敲了两下,轻声道“爷,婢妾进来了。” 也不等他回答,武秀宁就直接推门而入,只是不想刚进去就被一股力道扯得跌了过去,好在她心里知道这书房里只有胤禛一人,这才将到嘴的惊呼声给咽了回去,待她跌进一个温热的怀抱,武秀宁下意地揽着他的脖子,轻声道“爷,婢妾在呢!” “为什么她能这么狠?只对爷一个人这么狠?”胤禛搂紧怀里的武秀宁,脑子里却全是接驾时德妃对她肚子里孩子的温柔。 原来她的温柔不只是针对老十四,其他孩子也一样,唯独只有他不管怎么努力都得不到! 武秀宁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被勒得有疼,可她没有吱声,而是轻拍着胤禛的背,柔声安抚道“没事,没事,爷没有她的关爱,可爷还有婢妾,有弘昱,我们会一直陪着爷,关心爷。” 武秀宁知道肯定是德妃做了什么举动刺激了胤禛,不然他不会这般失常,左不过就是德妃借着十四阿哥和肚子里的孩子刺激胤禛,偏偏胤禛最在乎的也是她的态度。 眼看着胤禛因着德妃一次次地痛苦挣扎,束手无策的武秀宁自重生后第一次恨上一个人。 她恨德妃的无理取闹,恨德妃的阴狠毒辣,更恨她对胤禛无修止的折磨。 “爷,放下吧!” “是啊,爷该放下的,可为什么爷还会受她影响呢!”胤禛将下巴抵在武秀宁纤细的肩膀上,声音沙哑,近乎自嘲地道。 武秀宁双手紧紧地环抱住胤禛劲瘦的身子,感觉到他身子传来的一瞬间的僵硬,语气真挚而坚定地道“爷已经有了自己的家,有了自己的女人和子嗣,已经不再需要不相干人来影响爷的情绪,爷只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就好!” 胤禛笑了,他没有想到怀里的这个娇人儿会说这些话,的确,他已经不是那不晓事的孩童,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有自己的责任,他不该沉浸在这无用的情绪中,自我折磨。 “是啊!都过去了,爷不该为了不相干的人折磨自己,也不该为了这不相干的人忽略你们。”胤禛说这话时,看似挣扎,却透着实实在在的解脱。 武秀宁见胤禛说出这类似于解脱的承诺,心总算是放下来了,只要他肯放手,就算再多耗些时间她也是愿意的,总之,只要他不再折腾自己,他做什么她都能支持。 “爷既然选择了放手,那就不能再折腾自己的,婢妾可是听说爷自打宫里回来就水米不沾,这怎么行,爷的胃一直都不好,再这样折腾下去,怕是就更难受的。”武秀宁不想让这种沉闷的气氛一直影响他,所以絮絮叨叨地开始将胤禛推到一旁坐好,然后唤苏培盛准备好克化的膳食。 “嗻。”书房外的苏培盛得了吩咐,跑得比谁都快,想来这一个个的都担心胤禛把自己折腾病了。 武秀宁将一切安排好后,膳食也送来了,为了让胤禛多用一些,武秀宁也陪着用了一些,等一切收拾妥当,武秀宁看着依旧有些沉默的胤禛,知道这一切都不是说过就能过去的,便让人将弘昱带了过来,有了弘昱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宝贝,纵使胤禛心情再不好,也能在短时间里被他逗笑。 第108章 孤臣 那天,武秀宁和弘昱直接就在书房歇下了,这种事以往可没有先例,毕竟胤禛重规矩,连书房都不准后院妻妾进入,何谈夜宿。 好在苏培盛知道分寸,在武秀宁过来的时候便将消息给压下了,身边的人也逐一敲打,且能在胤禛身边侍候的,那一个不是人精,一个个闻弦知雅意,很快就把事情给办妥了。 后院女眷之间的恩怨从来都不能用常理来划分,有的时候仅仅只是因为一句话,有的时候只是因为一时的嫉妒,他们虽然不是武秀宁的人,但武秀宁能帮他们解围,他们自然也要帮着维护一二,更何况主子爷的意思在这里,他们如何敢不尽心! 胤禛自那晚后,很快就恢复了以往的睿智冷静,办起事来有理有据,好几次都得康熙的夸奖,由此引得其他阿哥不满,特别是喜欢跟胤禛别苗头的胤祯,被胤禟挑拨几句,便跑到德妃那里抱怨。 德妃的年纪本来就不小了,再加上有孕,这精力根本就跟不上,别说同宜妃争锋,就是宫务她都很难再亲自打理了。自打回宫后,她便一心窝在永和宫里养胎,就想着能再生出一个小阿哥来。 听闻胤祯过来,德妃虽然有些精力不济,却也强打着精神示意玲珑把人给请进来。 “儿子给额娘请安!”胤祯一进屋就打了个千,等起身见着倚在引枕上的德妃时,眼里闪过一丝震惊。ωωω.⑨⑨⑨xs.co(m) 相比他印象中总是雍容端庄的德妃,眼前的德妃明显憔悴了很多,虽然脸上的妆容依旧精致,眼底的青色以及若隐若现的暗黄肌肤都预示着德妃的憔悴。 德妃如今刚满三个月,精神同比刚刚有孕时稍稍好了一点,但也仅仅只是好一点,所以她并没有注意到胤祯眼里的震惊,只是惯常地问起他的起居以及最近的情况。 胤祯对于德妃的关心还是很感动的,虽然德妃的变化真的惊到他了,可他也知道这种事不能当着德妃的面说。 自打德妃避暑回来宣布有孕后,一直有人在他面前嚼舌根子,说什么德妃有了这胎便会一心只想着小的,可他们忘了,这胎不说男女,就是年纪,这上头这么多的阿哥难不成都是吃素的,而且德妃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将一部分势力转交到了他手上,不然他凭什么以一己之力冲出重围,获得八哥他们的认可! 没有三两三,谁敢上梁山! “额娘,你就不必担心儿子了,儿子都这么大了,知道该怎么照顾自己。倒是四哥,近来风光的很,不仅皇阿玛夸他,就连宗室里那些老王爷也频频夸他,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吃错药了!”一提及胤禛,胤祯的抱怨就怎么都停不下来了。 “老十四,你四哥如今正风光,你暂时不需要理会,一切等额娘生产过后再做决断,要知道额娘之前的举动着实惹恼了你皇阿玛,他现在能揭过不提也正是因为额娘恰巧有孕。你再忍一忍,这帐额娘迟早会为你讨回来的!”德妃想到之前的种种妥协,心里对于胤禛的不满就越深,但情势所迫,她也不得不先罢手。 “可是额娘,你都不知道四哥他现在都不把儿子放在眼里,且额娘回宫,他可有来永和宫探望额娘?”胤祯有些愤愤不平地问道。 “他来与不来,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是皇上的态度,老四,就是……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德妃本想说胤禛就是她的克星,但想到宫中的忌讳,这才改口说白眼狼,不像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来得正是时候,不仅帮她解了围,缓解了皇上对她的不满,这才是福星该有的样子。 胤祯倒是很想德妃像从前一样帮自己出上一口气,可既然不是时候,他自然不能勉强,毕竟德妃要是出了事,他肯定也是要有影响的,与其因一时之气因小失大,还不如暂且忍下这口气。 “既然不行,那儿子暂时忍了,等得了机会,儿子也会为额娘出上一口恶气的。” 德妃一脸欣慰地看着为自己打抱不平的胤祯,只觉得她的儿子就该是这样快意恩仇,而不该是老四那张死人脸。 母子俩说了会儿话,眼瞧着德妃一脸疲惫的模样,胤祯也不好多留,成年的阿哥除了太子,其他人若是要在宫中留宿,毕竟预先征得康熙同意,不然都得在宫里下钥之前出宫,他也一样。 胤祯白跑一趟没能达到目的,心里自然不甘心,去寻胤禩等人喝酒,自然又是一番抱怨。虽然胤禩等人对此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但很明显他们对于胤禛的恶感并不大。 年少时矛盾可能会延续到以后,但也可能随着时间慢慢消失不见,以胤禩为代表的铁三角,除了胤禟对胤禛抱有心结之外,真要说恶感,其他二人是没有的,相反地胤禩一直都想拉胤禛入伙,毕竟众多兄弟之中,真正干实事的只有胤禛一个。 “以后我一定会让四哥另眼相看的,我要让他知道我老十四比他强!”胤祯摔了酒杯,整个人站起身来怒吼,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恨胤禛还是希望得到胤禛的认可,反正他对于这个亲兄长的心态永远都是矛盾的。 胤俄喝着酒,一反常态没有跟着胤祯闹腾,心里想得是前一段时间的发生的事情。 这次避暑,胤禩、胤禟和胤祯都被康熙倾点随驾,他这次轮空,便一直待在京城,再加上熟悉的人都不在,他也就懒得出门了,可有些事情不是不出门就不会发生的,他福晋有孕,原本好好的,可晚上不小心摔了一跤,情况危急,他进宫找太医,谁知过了时辰,康熙又不在,谁敢放他进去,眼瞧着他就要跟守卫闹起来了,胤禛却在这个时候把太医给带来了。 他本以为以他处处找茬的架势,胤禛应该不会理会他才是,没想到关键时刻,胤禛这个四哥还是像年少时那样,责任感十足,唯一让他不满的大概就是他的话太多了! “十哥,你想什么呢!叫你好几声都不答应!”此时的胤祯已经喝醉了,虽然不至于烂醉,却也跟醉鬼没什么两样,走路摇摇晃晃的,还扯着嗓门大声吆喝。 “叫什么叫!喝酒,哪来这么多的问题!”胤俄不知道该说什么,直接一碗酒往胤祯面前一放,就将他给打发了。 胤禩和胤禟那般精明的人,如何能看不出胤俄有心事,但两人都没往这种事上想,只以为胤俄是福晋早产心情不好,若非如此,胤祯叫他们来喝酒,他们不一定会过来。眼下瞅着两人闹成一团,他们也不阻止,随他们折腾,只想着折腾完了,发泄过了,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胤禛可不知道自己无形之中影响了这么多人,经过武秀宁的安抚和开导后,他旁敲侧击地试探了康熙对于德妃的态度,在明白他的选择之后,便彻底地放下了心中的期盼。 不管是对德妃的,还是对康熙的,他心里都带着一丝渴望,渴望他们的认可,渴望他们的关怀,可惜的是他们心里都有自己最在意的人,而他恰恰都不是他们最在意的人,如此,他也不想再为这虚无的认可和关怀再折磨自己和身边的人。 以前,他不动手是因为他心中渴望,不愿意伤害对方,可事实上有佟皇后留下的势力,他真想动手,并不比其他人差,只是他的势力太过分散,支持的人也少,与其动作太多,惹人诟病,还不如做一个只办实事的孤臣,他不拒绝与人来往,只是少与人深交。 有道是不是道不同不相谋,胤禛既然决定走孤臣的路,那就一定是要找能沉下来等得住的人,至于那些唯利是图的墙头草,他并不稀罕,而正是他这种稳扎稳打又正大光明的行事,不仅得了康熙的信任,也让众多兄弟下意识地忽略掉他的野心,不然就康熙每每出巡却点明让他监国这一点就足矣让他被众阿哥围攻。 这样的局面可是胤禛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他不会为了一个德妃便毁了自己精心布置的局,但不动手不代表他不会还手,既然他与德妃并无母子缘分,那他的一片心意他宁可留在心底怀念佟额娘,也不愿意浪费在她身上。 如此,他以前为永和宫挡下的那些暗箭和麻烦,如今他统统放开,可以说只要本事,就算现在有人要了德妃的命,那也与他无关。毕竟因为一个德妃,他已经忽略了太多太多了。现在四贝勒府好不容易才安稳下来,他不想再为不相干的人陡生变故。 再则,康熙回宫后,有些事情他不便插手,且他暗地里训练的暗卫终于正式启用了,因着武秀宁和弘昱被算计的关系,他将少数几个女暗卫安排到府里各个院落,除武秀宁知情外,其他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监视起来了。 第109章 私心 从衙门回来,胤禛没去书房,而是直接去了揽月轩,等进了屋子,看着躺在炕上笑闹的母子俩,原本肃着的脸慢慢有了软化的迹象,就连一直紧抿的薄唇也微微往上扬起了一抹弧度。 武秀宁看着躺在炕上翘着小胖腿的弘昱,正准备伸手,眼角的余光瞄到走进来的胤禛,不由地坐起身来,冲着胤禛着招了招手道:“爷,快来,快来” 胤禛顺势坐到她身边,伸手的瞬间将她散落在脸颊边的碎发别到她耳后,再看她双眼亮晶晶的模样,笑道:“有你这么折腾自个儿子的额娘吗” “这怎么能算是折腾,婢妾可是帮着咱们的小兜兜锻炼体力,等再过一段时间,兜兜就能爬了,可爷这个阿玛却不知道。”武秀宁嘴里虽然说着抱怨的话,但脸上的笑容却很幸福。 “哦,弘昱都会爬了。”胤禛闻言,一脸兴致勃勃地凑上前,并不因为武秀宁的抱怨而生气,至于弘昱的小名,他虽然很少叫,却不阻止武秀宁叫。 武秀宁见胤禛来了兴致,忙上前将玩得正高兴的儿子给抱了起来,让他爬给胤禛看,弘昱可不知道自家额娘的坏心思,还以为她是在跟自己玩游戏,很是高兴地爬了起来,无奈业务还不熟练,爬了一小段就没力气了,然后趴在原地,像一只小乌龟一样挥舞着手脚要抱抱。 一旁的候着的姚嬷嬷和苏培盛看着这对无良父母折腾自己的儿砸,还折腾的这么高兴,很是无爱地替依依呀呀的挥着小手小脚抗议的小阿哥掬了一把同情泪。 “男孩子果然还是皮实一点的好”胤禛将弘昱抱到自己腿上坐好,看着他身子健壮的模样,心里越发地欢喜。 对于失去了不少孩子的胤禛而言,弘昱的出现满足了他对于儿子的所有想象,以往他要求不多,再加上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自己处理,他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精力放在孩子身上,就更谈不上发现问题,等到问题爆发,一切都已经晚了。 胤禛没有太多跟孩子相处的经验,以往跟几个孩子见面,仅仅只限于口头问候,亲近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这让表面严父内心慈父的胤禛空有一腔父爱,却无处展现,直到弘昱这个小家伙出生,不知道是不是因着武秀宁怀他时他总陪在一旁念书,这小子不仅不认生还胆大,对他的冷脸视而不见,每每见着他都表现得十分亲近,尽管他还什么都不懂 种种原由掺杂在一起,胤禛原先的想法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比如武秀宁提及的健康的母体才能孕育健康的孩子就在他心里扎了根,他嘴上不说,但自那以后,他宠幸的女人多以身体健康者优先。 胤禛不是贪花好色之人,也不是事事都会解释原由的人,乌拉那拉氏作为福晋选择了一条跟他完全背离的路,他自然不会在她身上再花心思,至于她自以为是的贤惠,他也不过就是顺着她的心思挑能让自己舒心的人多宠几次,但鉴于后院只有李氏生育有功,这才成了侧福晋,至于雨露均沾什么的,他以前没兴趣,现在依旧没兴趣。 “爷在看什么”武秀宁转头的瞬间对上胤禛火热的目光,小脸有些发热,面上却故作镇静地问道。 胤禛看着耳根通红的武秀宁,大掌轻抚她柔嫩的脸颊道:“爷在想如何能让你给爷多生几个小阿哥” 从他意识到自己对武秀宁的不同后,他便养成了这有事就往揽月轩来的习惯,再者便是因着弘昱的关系,他认同武秀宁要母体健康才能生出健康的孩子的观点,便下意识地希望她能多生几个,至于其他人,他心里因着各种原因或多或少地选择忽视。 武秀宁对上胤禛眼眸中暗藏的火光,下意识地低下头,这男人不在人前时总是会说这些不正经的话,哪里还有冷面四爷的难以相处。 “咦怎么回事”胤禛突地皱眉,感觉到膝上一热。 “怎么了”武秀宁见胤禛皱眉,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呀,难道是她刚才没有回话不至于啊,她闹小性子的时候,他也没生气啊 仔细打量,这才发现胤禛的衣服变了色,而罪魁祸首露着无齿的小嘴乐呵呵地直摆头,武秀宁见状,不由一阵乐出声来。 “怎么爷这样很好笑”胤禛看着武秀宁笑的好似月芽的双眼,微微挑眉。 “不好笑,婢妾让人准备水,侍候爷换衣服。”武秀宁下意识地起身,随后唤绿芜备水,再让奶嬷嬷把弘昱抱下去换衣服。 若是胤禛不在,武秀宁肯定会自己帮着弘昱收拾,但胤禛在这里,她自然就只能以他为先,毕竟这个时代的想法就这样,女人以夫为天,就算武秀宁活了两世,她也无法挣脱这个思想的牢笼。 胤禛看着为他忙前忙后的武秀宁,倒也没说什么,毕竟弘昱也不是第一次尿他身上,小家伙从不拒绝他的亲近,抱得多了,这种意外的场面自然也就多了。 都说见怪不怪,胤禛这人既然骨子里就是那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人,那被他放在心上的人,自然做什么都是对。 直了净房,看着已经送来的热水,再看忙前忙后,小脸晕红的武秀宁,他长臂一伸,便直接将人拉到了怀里。 屋里的动静再小,离得近了也是能察觉的,苏培盛听着动静,直接让外面候着的人散了,自个守在屋外。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件件都是戳心窝子的,他们这些奴才嘴上不敢说,心里对于偏心的康熙和德妃都是有意见的。但他们有意见能管什么用,又不能改变现实,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盼着主子能快点调节过来。 好在有武主子和弘昱小阿哥在,使得主子爷的心情好转不少,只盼着爷的心情能一直这么好下去。 几天后,武秀宁听说齐嬷嬷病逝时,也仅仅只是挑了挑眉,她还以为乌雅氏会跟上一次那样下不了手,却没要到她这次下手居然这般利索,倒是让人颇为好奇。 “绿芜,去打听打听齐嬷嬷的事”武秀宁想知道齐嬷嬷的死是否有内情。 乌雅氏的性子虽然改变不少,但谁能保证她没有私心,之前就是因为私心,乌雅氏留下了齐嬷嬷,现在同样是因为私心,她又动手要了齐嬷嬷的命,那下一次她是不是又会因为私心转而对付她 涉及自身安危,武秀宁不得不小心,她这个人别的习惯没养成,这谨慎小心的习惯还是养成了。 “主子,你的意思”绿芜对着竹意轩的方向做了个动作。 “对,齐嬷嬷的病来得太过突然,这人走得也突然,这里头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由,我得保证这些东西不会伤害到揽月轩的利益。” “是。”绿芜见武秀宁如此在意,立马收敛神情,一脸认真地应道。 事关揽月轩的安危,她自然不能大意,即便这两年她们同竹意轩的关系不错,但绿芜心里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当立场不同时,她们也有可能再次成为敌人 打定主意,绿芜便带着小厨房送来的点心去找竹意轩的小丫鬟们聊天去了,因着她这爱热闹喜八卦的性子,倒也没人防备她,毕竟平日里她也常跑各小院找人聊天说笑。 姚嬷嬷看着绿芜离去的背影,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话,居安思危,这样才能走得更远,特别是有了孩子的人,不提高谨慎不行,而且德妃贼心不死,谁能保证她没动旁的心思,至于乌雅格格那边,能得一女对她而言就是最好的结局,她若聪明,就该守着二格格好好过日子,而不是妄想那些从来就不属于她的。 当然,若是主子爷另有想法,又是另一回事,毕竟她的想法并不能代替一切。 室内,武秀宁坐在炕上,一手握着棋谱,一手拈着一枚棋子,却迟迟没有放下去。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使得原本有利有局面来了一个大逆转,虽说康熙对胤禛依旧存着几分愧疚之心,但不能否认康熙再一次偏向德妃的事实。 德妃肚子里的孩子重要,难道胤禛就不重要么 想到康熙自诩好父亲的模样,武秀宁突然觉得有些腻味,她怎么就会觉得上一世的康熙是一个好父亲呢 难怪人说有后娘就有后爹,这亲娘要不是东西,照样能把亲爹变后爹。 康熙嘴上再公道,也掩饰不了他偏心的举动,且不说他对太子和众阿哥的不对,就说德妃一个妃子,百般苛待自己的儿子,他稳坐钓鱼台,如何不知情,说到底,不过就是想以一个人的委屈来解决所有的事情 好在胤禛是坚强的,换一个人指不定坚持不到最后,现在这样更好,胤禛想通了,放下了,即便性子定型了,可至少他不会再像上一世那样,即便通过努力登上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宝座,却依旧走不出这个阴影。 “主子,绿芜回来了。”澜衣看着武秀宁举着棋子久久不曾落子的武秀宁,轻声说道。 “好,让她进来吧”武秀宁惊醒地说道,她如此急于琢磨康熙和德妃,无非就是因为近来两人的举动太过反常,让她觉得心有不安。 第110章 防范 绿芜进来的时候,武秀宁已经让人将棋盘给撤了,她既然无心摆弄棋谱,这棋盘放着也只是平白占了地方。 “主子,奴婢同竹意轩的人打探过了,齐嬷嬷的病来得很突然,似乎是在同乌雅格格起了冲突后的第二天就病了,之后一如主子知道的那样,越来越重,直到病逝。”绿芜将打听来的消息告知武秀宁。 “冲突?什么冲突?可知她们的起冲突的原因?”武秀宁正准备端起茶盏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转头看向绿芜问道。 正说着,姚嬷嬷从外面走了进来,冲着武秀宁行了一礼,便站到一旁。 武秀宁见状,便知姚嬷嬷有话要说,但又不是很急,所以她并没有让绿芜停下,而是示意她继续回答自己的问题。 绿芜见到姚嬷嬷进来也只是停顿了一下,得到武秀宁的示意,便继续说道“听说齐嬷嬷暗地里不只一次鼓动乌雅格格同主子争宠,大意是小格格再好,也没有小阿哥来得可靠,其他便是诋毁主子的话,说主子明里看着在帮乌雅格格,其实暗地里想尽办法打压乌雅格格,让她不能出头。”说到这里,绿芜的语气不禁变得有些愤愤不平起来。 武秀宁闻言并没有生气,在她看来齐嬷嬷的野心注定她不会就此沉沦,不然上一世的乌雅氏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出局,说到底乌雅氏还是被齐嬷嬷这看似沉稳实际急迫的行事风格坑到了谷底,而这一世也不知道她是真开窍还是有人指点,居然做了完全相反的选择。 这个选择没有影响到武秀宁,却实实在在地改变了乌雅氏的命运,毕竟她的身份注定她不能成为胤禛放在心上的女人,能得一处安身,有一女傍身,便是最好的结果。 武秀宁端着茶盏轻呷了一口热茶,感觉到微微有些发冷的身子变得暖和起来,才开口说道“乌雅氏若是真的如此通透,倒省了我不少事,可这要是她蛰伏的手段,那么我倒是真小看了这位。” “那主子,咱们要盯竹意轩那边吗?”绿芜当即问道。 武秀宁闻言摇了摇头道“那到不必,乌雅氏若真动了这个心思,头一个容不下她的便是爷,与其脏了自己的手,还不如冷眼旁观,任其发展。” 一旁的姚嬷嬷看着拿得起放得下的武秀宁,心里很是高兴,主子爷对武秀宁的心意她看得出来,知道以后这福晋要是不堪大用,这后院的管家权多半是要落在她手上,不然主子爷也不会将她派到她身边来。 她就怕武秀宁像福晋和李氏那样一个拎不清,一个事事计较,到头来不仅没占到便宜,还为此失了主子爷的信任。 像现在这样正好,懂得防范,知道分寸,也有一定的容人之量,这样的表现就算日后坐上高位也不会轻易忘形! 而沉浸在自己心绪之中的武秀宁还不知道姚嬷嬷已经想到那么远了,虽说日后福晋和李氏都不堪重用,但谁也不能保证她就能顺利接手胤禛的后院,毕竟她这个人其实并没那么大的野心。 对于武秀宁而言,安安稳稳的生活就是她最大的追求,若是能舒舒服服的就更好了,可惜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特别是在后院这个满是争斗的地方,安稳和舒服便成了最为奢侈的东西。 不过这一世的武秀宁比上一世看得更透彻,也知道自己要什么,所以齐嬷嬷的事情在她面前过了也就算了,毕竟依她现在的身份地位,着实不需要为一个嬷嬷多费心思。 但真正要为齐嬷嬷的死烦心的还是永和宫的德妃,此时的她因着怀孕的关系和康熙的警告,收敛了很多,本以为齐嬷嬷会成为她反击的一枚好棋子,谁知还没等她生下肚子里的孩子,就传来了齐嬷嬷的死讯! 德妃的肚子越大,情绪起伏就越大,相较早期的平缓克制,如今的她越显浮躁,等得知齐嬷嬷的死讯后,别说永和宫侍候的嬷嬷宫女,就是她的心头肉十四阿哥都跟着吃了不少挂落。德妃心里清楚自己应该控制自己的脾气,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后来还是她主张让老十四这段时间不要过来,这才算把事情圆过去,但永和宫里上上下下的奴才们,日子却越发地难过了。 这个时候,德妃的肚子就是重中之重,不管她脾气再大再难侍候,她们也得用心侍候好了。 “玉嬷嬷,你说这齐嬷嬷到底是真的病死了,还是我这个侄女要翻天了?”德妃如今看谁都不顺眼,但凡有一丁点儿不顺心的地方,都会大发雷霆,永和宫里已经有好几个宫女被送进了慎刑司。 慎刑司是什么地方,那里进去了就别想再完好地出来,即便是出来了,这一生也毁了。 “娘娘,乌雅格格变了不少,上次入宫老奴便隐约地能感觉到她对娘娘的防备,只是有齐嬷嬷在旁,老奴以为没事,却不想这不过两年的时间,竟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玉嬷嬷说这话是站在德妃这边,但真要计较起来,着实也怨不得乌雅氏,毕竟没谁会心甘情愿地当垫脚石,会反抗也在情理之中。 “看来是本宫太过高看齐嬷嬷了,不然她也不会栽在我这个侄女的手上。”德妃嗤笑一声,对于自己看走眼的事只字不提,但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愿意诚认自己的失误。 她以为她把这个侄女看得很透,现在看来指不定那丫头的心思深着呢,不然她不会错估她的实力,齐嬷嬷也不会丢掉一条小命。 当然,德妃并不在乎齐嬷嬷的小命,她真正在意的是自己的脸面和错误的布局。 若早知道乌雅氏这般有心计,她就不会只把她当成探路石了。 “玉嬷嬷,咱们在老四府上可还有得用的人?” 玉嬷嬷闻言,心里盘算着之前安插在四贝勒府的人,这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不过两年有余,这四贝勒府里的人居然一个不剩。 “怎么?我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德妃瞥了玉嬷嬷一眼,语气略带一丝危险地道。 “不……不是,娘娘,细细一算,咱们的人都已经被清除了,就算没有清除,也已经是李侧福晋的人了。”玉嬷嬷说这些话时,语气颇为小心,就怕德妃一个不高兴便迁怒于她。 不是她要把德妃往坏了想,而是德妃现如今的脾气太过喜怒不定,又太不可琢磨,就算她这这个跟在她身边二十多年的心腹,都未能真正摸透她的想法。 且这次的事情,明眼看都是齐嬷嬷的错,可她这个接洽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说不担心,那都是假话。 “既然没人了,那就重新再安排,本宫不能让老四脱离掌控,不能,绝对不能!”德妃的脸色从平静到狰狞,充分说明她此时的心情有多么的不平静。 在宫里,有乌雅一族做后盾,德妃的势力扩张很快,但在宫外,她能用上的人却是不多,不然她怎么可能借李氏往四贝勒府里安插人手,说来说去,她还是有顾忌。 康熙可以往各个府邸安插人手,甭管是阿哥还是大臣,都不能脱离他的掌控,但他能做的事不代表他就能容忍别人做,特别是后宫嫔妃,她们可以在宫里斗,却不能把手伸向宫外或者朝堂。德妃正是明白这一点,才会做得这般小心翼翼,甚至到了这般不耐的地步,还能容忍李氏。 对德妃来说,她要的是掌握胤禛这个人,至于后院谁得宠都是其次! “老奴明白。”玉嬷嬷看着怒火中烧的德妃,连忙应下。 “明白就好。”德妃微微动了动身子,还想说什么,身体传来的疲惫感让她挥了挥手。 玉嬷嬷见德妃放行,心里也不由地松了一口气,这一天天的想要过关真的是越来越不容易了。 当玉嬷嬷再次想法往四贝勒府安插人手时,几次失败才让她意识到,如今的四贝勒府似乎今非昔比了。 “嬷嬷这是怎么了?”玲珑从门口进来,见着站在院子里的玉嬷嬷,出声问道。 玉嬷嬷转过头来,一看是玲珑,不由地叹了口气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才道“娘娘的意思很明确,但吃过亏的四贝勒明显有了防范,再想伸手,怕是不易。” 玲珑皱着眉头,看着满脸为难的玉嬷嬷,就知道她肯定是试过不成才会这般苦恼,不由地劝道“既然不易,那就慢慢来,实在不成,不是还有李侧福晋吗?” “李侧福晋到底是主子,哪里容得我这个奴才来使唤,倒是娘娘那里……”提及德妃,玉嬷嬷又是一阵叹息,自打自家娘娘的身子渐重,这脾气就越来越难侍候了,纵使她们都是德妃的心腹,也难保不被责罚。 玲珑看着玉嬷嬷担忧的神色,很是同情,还好,担着这事的不是她,不然就她的本事,怕是更难完成。 “嬷嬷是能者多劳,再者李侧福晋虽是主子,可她只要还想依靠娘娘,就不得不帮着嬷嬷。”玲珑宽慰地道。 “但愿如此吧!”玉嬷嬷一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 第111章 序幕 这日,武秀宁见着阳光正好,让人在院子里铺了一层厚厚的羊毛毡,然后把弘昱放在上面,让他爬着玩。 对于养孩子,两世为人的武秀宁也只能算个新手,若不是有姚嬷嬷在旁帮忙,她就只能摸着石头过河,如此还不知道要给别人钻多少空子呢! 这后院的女人要没个孩子,无论多受宠,最终都会败在时间上,她有过上一世的经历,这一世自然不可能再走同样的路,至于后院的那些女人,她不会盲目报复和算计,却也不会心软地想着改变所有人的命运。 每个人的路是好还是坏都源自于自己的选择,武秀宁如此。 “啊……啊……”翻过身的弘昱趴在武秀宁腿上,小胖爪子巴拉着武秀宁的衣服,流着口水的小嘴发出依依呀呀的声音吸引她的注意。 “额娘的小兜兜是不是渴啦?”武秀宁看着白胖可爱的儿子,一颗心软乎乎的,双手抱起弘昱,让他坐在自己的怀里,然后接过绿芜递来的水,小心地喂了他两口。 胤禛近来都是踩着点来后院的,虽然时不时地还是会去其他人的院落,但留宿的次数一个巴掌数得过来,至于两个新人,人是很积极,无奈年纪小,姿色又一般,错过了进府的福利,不说彻底凉凉,却也难以引起胤禛的注意。 讨好胤禛身边虽然也是争宠的一种方式,毕竟后院的女人多了,总会有人被遗忘,这个时候有人提上一两句,不说立马得宠,至少能有个印象。 可惜的是这些人并不好讨好,特别是苏培盛,油滑的很,连乌拉那拉氏和李氏都指使不动他,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婢妾给爷请安。”武秀宁一见到出现在院门前的胤禛,立马起身行礼。 “奴婢给主子爷请安。” “起来吧。”胤禛应了一声,伸手握着武秀宁的柔荑正要坐下,就感觉到小腿一紧,低头便看到弘昱露着无齿的小嘴正对着他笑。 胤禛放开武秀宁的手,双手微微用力,便将弘昱给抱了起来,果然弘昱笑得更约会了,双腿一阵晃动,小手更是去碰触胤禛,嘴里还欢快地发出“啊……啊……”的声音。 这一副活泼健康的样子看的胤禛更是高兴,而且弘昱亲近他的举动更是让他备感窝心,对比前几天见到的弘昀他们几个孩子时的场景,也莫怪他更喜欢缠着他玩耍的弘昱! 越是喜欢就越是关注,结果就是胤禛更加喜欢跟这个小家伙相处! 弘昱抓着胤禛的手指,小嘴叭叭的说个不停,一副跟胤禛谈天说地的模样。 武秀宁看着无比欢乐的儿子,一脸的笑意,并没有碍于所谓的规矩而阻止他们父子亲近,毕竟规矩什么的端看你怎么用,且有一个乌拉那拉氏在前面示范,她又怎么可能重蹈覆辙。 “爷今儿个可忙?”武秀宁将澜衣端来的茶放到一旁,轻声问。 “无事。”胤禛简练的回答却让武秀宁听明拖拖拉拉了话中的意思,转头的瞬间便直接示意澜衣将胤禛的晚膳安排在揽月轩。 等玩累了的弘昱被抱下去休息,武秀宁也没再继续留在院子里,而是同胤禛一起回了内室。 “弘昱被你养得很好,一看就知道以后会有大出息!”胤禛心情很好地说道。 “弘昱年纪还小,婢妾尚能照顾,日后大了,还得爷多花心思教导才行。”武秀宁没想把一切都握在自己手上,从她父母身上她学到一个道理,那就是子女需要母亲的教导,也需要父亲的呵护,这些是相辅相诚的,一味地强势只会把孩子逼进死胡同。 武秀宁的表哥是一个例子,那是一个被母亲的期望和父亲的偏心压垮的孩子,弘晖亦是,小小的肩膀上担负着太多不属于他的责任,以至于他在找不到疏导的情绪下早夭。 当然,或许这其中还有别的原因,但就武秀宁看来,孩子需要的不只是母亲,还需要父亲,有着上一世记忆的武秀宁不想再走弯路,所以她会根据自己的处境来调整自己的心态,甚至是思考自己的行事是否周全。 要知道,随着她的重生,已经有不少事情发生了变化,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对她是否有影响,她都得考虑进去,特别是孩子,她得吸取这后院女人们的教训,努力不让自己铺她们的后尘。 武秀宁并非怕事,而是不希望苦了孩子。 “爷的儿子自然得由爷亲自教导才是!”胤禛握着武秀宁的手,欣然说道。 对于儿女,胤禛是用心的,可惜他的处境不允许他放太多的心思在后院,再加上对永和宫有期盼,这才造就了之前的局面,而今,他既然看透了,放下了,自然不可能再像之前那般放任自流。 “爷既然答应了,那日后等弘昱长大了,婢妾可就真的不管了。”武秀宁笑道。 “要是你真的能放开手,爷也无话可说。”胤禛想,武秀宁这样的性子,娇娇柔柔的,教导女孩子很好,男孩子的话,还是他来的好! 满人崇尚武力,胤禛也不例外,即便他的骑射功夫在众阿哥中并不出色,但他依旧勤勉,甚至寄希望于下一代能为自己出一口气,只是自打他大婚之后,子嗣不多,身体不好,好不容易遇上一个活泼健康的,自然是想好好教养了。 “有爷在,婢妾有什么不能放手的。”武秀宁看了胤禛一眼,见他眼神戏谑,小脸微红,敛神的瞬间,很是洒脱地说道“而且,对于婢妾来说,只要孩子平安健康,婢妾就知足了。” 胤禛对武秀宁一直很放心,也知道她进府之后一直谨守底限,从不越矩,如此他才会放任自己接近她,继而心悦于她。 “既然宁儿都这么说了,爷得多花点心思才对得起宁儿的一番期待。”胤禛嘴角微扬地说道。 胤禛对宠爱的人历来纵容,可以说只要不越他的底线,他的态度始终如一,至于那些不知分寸的,念着旧情,胤禛会敲打,会冷落,但不会一丝情面都不留,不然乌拉那拉氏被夺权后的日子不会过得这般安稳。 武秀宁用力地点点头,明显是希望胤禛多用心的,就算将来她的弘昱不能成为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可至少也要有自保能力,而不是像八阿哥他们忘乎所以之后,连退路都没有一条。 “那婢妾就先替弘昱谢谢爷了。”武秀宁冲着胤禛行礼,嘴里说着玩笑的话。 “等弘昱再大点,爷会把他挪到前院,到时你可别舍不得!”胤禛看着俏皮的武秀宁,提前给她打预防针,毕竟当初的乌拉那拉氏和李氏可是万般不舍他把几个孩子挪到前院去。 胤禛的做法自然是为了孩子好,可惜他到底还是低估利益对人的诱惑,最终导致了弘晖的病逝,现在他改变了对后院的看法,也做了一定的调整,若是再有人敢冒大不韪对他的儿女下手,他不介意惩处对方! 武秀宁早就发现了,胤禛这人看着清冷不讲情面,实际上最是护短,别看他总是冷着一张脸,好似什么都以规矩为依准,可事实上他行事最讲情义,只要是他纳入羽翼之下的人,纵使在外再不好,那也容不得别人打脸! 尚不知胤禛底线的武秀宁,敢于试探,却也又仅止于试探,想来她心里很是明白他们之间的信任还不算彻底,所以行事多少还是有顾虑! 都说被偏爱都是有恃无恐的,武秀宁心里清楚她是被偏爱的,却不是唯一的,所以在年氏入府之前,她得落实自己的地位呢! 进入康熙四十六年,整个京城的气氛再不复往年的轻松,带着一股子风雨欲来之感,特别是康熙看重八阿哥的消息引起一阵动荡,惹得不少人或动摇或投奔。 这从前两年就能看出苗头,但今年似乎格外地明显,明显到不需要猜测,硬生生地就摆在了众人的面前,即便很多人都明白康熙的用意,但面对机会,却很少有人愿意放弃。 目前胤禛有利,胤禩势头最猛,但最为焦躁的却是地位一向稳当的太子,他从出生便是太子,这么多年过去,即便有大阿哥时不时地争锋,可所有人心里都认定他会继承皇位,可就在他无比相信这一点的时候,胤禩一鸣惊人,而一向维护他的康熙却再没像从前一样打压他,这倒应了旁人所说的替代之言! 如此,九龙夺嫡的序幕正式拉开,谁也无法预料到以后的结局,若不是活了两世,武秀宁也不会想到之后的一切竟那般的戏剧化!太子也好,其他人也罢,他们谁能想到同为儿子,竟有着那般天差地别的待遇,所以,等到一切被看穿之后,所有人的表现便脱离了康熙的掌控,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前行! 因此,前朝后宫从这一年开始真正地热闹了起来。 第112章 有事相求 最近八阿哥胤禩可谓是出尽风头,不管是康熙的青睐,还是裕亲王福全的夸奖,都让胤禩的名头直击太子和大阿哥。一方突起,另外两方自然要想法救场,而其他人纵使有心,却无心攀比,最终便只能冷眼旁观,看个热闹! 武秀宁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不说一颗心都落在胤禛身上,但也把大半的心思放在他身上,注意到他的情绪在短时间内恢复后,就知道他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透彻,至少他一直都明白自己要什么,又该做什么! 眼下胤禛是太子的人,有太子挡在前面就由不得他出头,不然虽说太子,就是康熙怕是也要推翻之前对胤禛的好印象,现在这样正好,太子、大阿哥以及胤禩三方对垒,这不仅拆了一对同盟,也搅浑了一池水。 本来八阿哥养在惠妃的名下,早早地便归在了大阿哥的阵营,这次八阿哥突然冒头,除开康熙的心思和安排之外,也并不排除八阿哥自己的野心,但不管如何,八阿哥和大阿哥之间,还有谈,但与太子之间,那就真的只能说是不死不休,至于三阿哥等人,暂时还没有对上! 这样的局面看着矛盾分明,实际上暗涌不断,若非有康熙在上坐阵,这暗涌怕是早就变成明浪了。 既然胤禛端得住,武秀宁自然不需要一个劲地盯着他,放松下来,便留在揽月轩里陪儿子,此时的弘昱,虚岁两岁,实岁一周岁多一点,一如武秀宁所料,很是活泼好动,明明走得还不稳当,可这小胳膊小腿就是闲不下来,但凡揽月轩的地盘,都是他探险的地方! 本来武秀宁是想训练弘昱走路的,可惜小家伙根本不配合,撅着小屁股像只小鸭子一样,摇摇晃晃地往前跑,自顾自地也不管别人担不担心! 好在弘昱不爱哭,就算摔倒了也不会耍脾气,爬起来继续,但要是武秀宁在的话,小家伙就会眨巴着黑葡萄似的眼睛,可怜兮兮地伸着小胳膊要抱抱。 “额娘,抱!”再次摔倒的弘昱转头看向跟在身后的武秀宁,伸出胖胖的小胳膊求抱。 “还调不调皮啊!”武秀宁看着小家伙那赖皮的模样,心里一阵无奈,弯腰将他抱到怀里,伸手刮刮他的鼻子,笑问。 “兜兜,不调皮!”一岁多的孩子,说话都是一个字或者两个字两个字地往外蹦。 弘昱相较一般孩子说话早,如今虽然还不能流利地说话,但是喊人或者表达自己的需求已经做得很好了。 “真的不调皮,那为什么额娘说不要跑那么快,你都不听话呢?”武秀宁故意板正脸逼他玩。 “要跑,要长大!” “要长大是吧?那你就得乖乖吃饭饭,不然可长不大哦!”武秀宁抱着弘昱往屋里走。 外面的天气虽然不错,但是太阳太大,晒太久了也不好,所以每天武秀宁都会带着弘昱到院子里玩上大半个时辰,至于府里其他地方,除胤禛的书房之外,弘昱也就在过年时去了个正院。 不是武秀宁太小心,而是后院的女人们太厉害,她就算有胤禛当后盾,也不敢轻易拿自己儿子的命去试探她们的底线。 “吃肉肉!”有武秀宁这个爱好美食的额娘在,弘昱对美食那是十分热爱的,只可惜他现在能吃的也就那几样,可论起挑剔这一点他像极了他阿玛。 “吃是要吃,但不是只吃肉肉,还要多吃菜菜!” “不吃菜菜。”弘昱皱着小脸,一脸不情愿地道。 “要是额娘的兜兜不肯吃菜菜,那肉肉也没有了,全部都给阿玛吃!”武秀宁不放松的说道。 “额娘坏坏,不给兜兜肉肉吃!” 武秀宁可不管他是不是闹不脾气,她很多对孩子提要求,但是一旦她提出了,就必定要遵守,比如不让兜兜甩开身边伺候的人,又或者饮食上要均匀,反正都是一些为了他身体着想的要求,纵使胤禛也不能说出一个‘不’字来。 “那坏额娘问你,你不吃菜菜,只吃肉肉,以后长不大怎么办?”武秀宁基本是不会对孩子发脾气的,她知道小孩子的天性,却不能纵容,毕竟她看似风光,实则四面是敌,她不敢冒险,就只能趁着弘昱年纪还小,想办法拘着他,引导他,在他还不知道反抗的时候,把该教的都教给他! “这……”弘昱对着小手指,有些说不出话来。 “既然还没有想到,那就先吃菜菜,等你想到可以说服额娘的理由,那咱们再改!”武秀宁一脸好笑地道。 “那好吧!”苦着一张小脸的弘昱叹着气点了点小脑袋。 武秀宁看着故作大人样的弘昱,眼露宠溺,却并不松口,在对待弘昱的态度上,武秀宁的态度和胤禛的不说正好相同,却也有着丝毫的不同,胤禛看得是大方向,而她注意每个细节的培养,该管的绝对要管,因此弘昱再受宠,小屁股也照样遭殃! 姚嬷嬷等人看得心疼,却不敢阻拦武秀宁,毕竟她们心里都清楚,孩子小时候不教,等长大了再想教就晚了。 母子二人稍作洗漱之后,用了些点心,等玩累了的弘昱睡着,武秀宁便让一旁的奶嬷嬷把人给抱下去了。 “娘娘,竹意轩乌雅格格身边的大丫鬟俏君求见!”红菱进来禀告道。 “让她进来。”武秀宁眉梢微微挑了挑,随后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 “是。”红菱出去不久,便领着俏君从外面走了进来。 “奴婢给武格格请安!”俏君进来之后,很是规矩地冲着武秀宁行礼问安。 “请来吧,你们主子打发你过来有什么事?”武秀宁淡淡地问道。 “回武格格的话,我们主子昨儿个得了盆上好的牡丹,今日见天气甚好,故请武格格去赏花!” “有劳乌雅姐姐惦记,我待会儿就过去。” 自打齐嬷嬷病逝,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和乌雅氏之间的联系就少了,换作从前,乌雅氏无事便会到她这揽月轩来坐坐,她闲暇时也会去竹意轩看看,但近半年她们连见面都仅仅只是点头,何谈其他? 记得几天前在院子里遇见乌雅氏时,对方仅仅直接连点头都省了,现在倒好,直接派人来请,说是赏花,其实应该是有事相求吧! 这人就是这么现实,都说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这劣根性可不只是男人有,女人也一样。 武秀宁当然不会直接拒绝乌雅氏主动抛来的橄榄枝,不过适当地拿乔还是需要的,毕竟她不能让乌雅氏产生一种她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错觉。 虽然武秀宁一直知道她和乌雅氏之间不会产生什么真正的交情,但乌雅氏的做法依旧让她觉得心寒,因此她现在的心态完全不同于之前合作时的惺惺相惜,透着一股子果断算计! 当然,只要乌雅氏不对她和她的孩子动心思,武秀宁自然不会对她赶尽杀绝!反之,她不会给任何一个敢于算计他们母子的人生路。上一世她孤立无援,受尽苦楚,这一世她既然选择了一条翻身做主的路,就不可能像乌拉那拉氏毫无根据,肆意地摧毁别人的人生,但这并不表示她就好欺负! 武秀宁的揽月轩离乌雅氏的竹意轩本来就很近,所以并不急着过去,而是将揽月轩里的事情都安排妥当,这才带着澜衣慢悠悠地走了过去,毕竟就几步路的距离,着实不需要多少时间。 进了竹意轩的门,远远地便见着乌雅氏在那边小声地哄着女儿,母女言笑晏晏,亲密无间,好一幅温馨的母女图。 走到近前,武秀宁还未出声,乌雅氏便将女儿交给一旁的俏琳,道“等了你好半天了,快来入座吧!” “可是有什么事要找我吗?”武秀宁也不推脱,直接就在乌雅氏对面坐了下来。 “武妹妹还是和过去一样,快人快语,如此,我也不好拐弯抹角。”乌雅氏倒是想独立解决这件事,可惜她就算得了梦境里的提示,也无法在短时间内获得成长,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谨言慎行。 对于武秀宁,乌雅氏是防备的,也是嫉妒的,但也是无可奈何的,她没有能力改变胤禛对她的看法,也没有能力让德妃放过她,如此种种就造就了不得不向现实低头的她。 “昨儿个宫里传来消息,德妃娘娘以我的家人做威胁,以此要胁我同福晋对上,可我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乌雅氏的话带着一丝疑问,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如今就是一个表面光,她不认为德妃还有专门对付她的必要。 “乌雅姐姐的意思是……”武秀宁眯着双眼,嘴角噙着一丝淡笑看着她问。 乌雅氏见武秀宁不回话,便知她在等自己主动开口,心里不由地有些发虚,收拾齐嬷嬷的事,是她拒绝的也是她主动的,辜负了武秀宁的一番心意还防着她,说到底是她小人之心。 “我的意思很明白,德妃娘娘的目的绝对不只是福晋这么简单,我现在把我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只是想让武妹妹自己做个选择,毕竟德妃娘娘这人从来都不会给人留余地。” 若德妃真的懂得人前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她这个侄女就不会恨她入骨了。 第113章 答案 真没想到,乌雅氏对德妃的防备如此之深! 武秀宁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德妃娘娘的手段的确厉害,可是现在她要为难的是乌雅姐姐你,而不是我!”所以,真正该想办法的人是你自己,就算德妃打得并不是乌拉那拉氏的主意,而是弘昱的主意,她前头不是还挡着一个李氏么! 乌雅氏听了武秀宁的话,淡然一笑,道“武妹妹说的不错,可是武妹妹别忘了,这府里除了我,敢于同德妃娘娘合作的还有一个人!” “那乌雅姐姐想如何?”武秀宁并不急,就算李氏也是敌人,该急的也不是她,她不能让乌雅氏产生一个错觉,一个只要她回头她就可以原谅且帮她的错觉。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事情摊出来讲,虽说现在最着急的人是我,可武妹妹也不得不防,毕竟谁也不知道德妃娘娘还有什么后招!”乌雅氏这话说的敞亮,倒也让人生不出厌恶之心来。 从得到梦境中的启示到现在,乌雅氏虽然有的时候难免还是会犯糊涂,但大多时候她很清楚人蠢就不要作,人傻就少说话,不然作死的是自己! 这世上从来就不缺聪明人,乌雅氏自以为聪明,却差点搭上一条命,而德妃不管是在利用她之前还是利用她之后,都不过是说了几句好听的话,连一点实质的好处都没有,她往上凑一次叫相信亲情,若吃了苦头还往上凑,那就叫找死,怪不得谁! 而且胤禛的态度很明确,不管是进府之前还是进府之后,他对乌雅氏都相当地冷淡,即便是宠幸,那也只是碍于规矩,并不掺杂个人情感,特别是他主动同永和宫拉开距离之后,他就算偶尔过来她这竹意轩,那也只是为了看孩子,而不是看她。可以说,她这个格格若非有一女傍身,怕是真要孤独终老了! “乌雅姐姐这话说的也有道理,但是事情尚未发生,谁也不能保证结果,而且德妃娘娘产期在即,谁能保证她有多余精力用在我们这些小人物身上,毕竟我们再重要还能重要得过德妃娘娘肚子里的皇嗣?”话是那样说,但武秀宁并不打算出白工,该做的事她是要做,但该要的好处她也绝不放弃。 “那武妹妹要如何才肯出手!”乌雅氏敛去笑意,一脸认真地看向她问。 她也没想仅凭几句话就把事情办成,刚才不过是试探一二,能成最好,不能成再让出利益来,反正这事总得解决,毕竟放不下自己的家人,也不想总让德妃威胁! “这可就得看乌雅姐姐的能耐了,德妃娘娘威胁乌雅姐姐对付福晋,无非就是为了转移注意力,那转移注意力之后,她想要得到什么,就得看乌雅姐姐能不能探听出来了?”武秀宁笑道。 乌雅氏闻言,面色微红,她只顾着试探讲条件,到忘了以德妃的心计,绝不可能做这种突兀之事,轻咳两声,她这才将家人传来的消息一一说了,甚至连思懿院那边打听来的消息也一并说了。 其实自雅氏知道德妃是拿她的命当探路石后,便跟家人通了气,现在不只是她们一家,还有好几家都起了异心,毕竟谁也不想当别人的垫脚石,一个家族可以不在乎一个女儿,但好不容易才培养出一个女儿的小家却不能不在乎自己的利益,所以得知自家女儿是垫脚石后,这原本想凭着女儿的出头的雄心就彻底转化成了恨意。 若非如此,德妃有孕后,怎么可能被折腾的这么狠,更甚至还让人算计到了她面前,说来说去,不过是原先为她卖命的人,现在已经不那么卖命了,甚至很多时候,还会对别人的手段视而不见。 “原来如此,看来李侧福晋和德妃娘娘之间的合作很是紧密,爷都明确表示要同永和宫拉开距离了,李侧福晋还往上凑,想来德妃娘娘许得好处很是诱人呐!”武秀宁笑着说了两句,又道“既然李侧福晋想一条道走到黑,那么乌雅姐姐不妨先照着德妃娘娘的话做,必要时也可以将德妃的强迫以及李侧福晋的心思透露给福晋,到进不用乌雅姐姐出手,这危机也能自行解除!” 德妃的处境武秀宁知道的并不清楚,隔了一道宫墙,即使有姚嬷嬷带来的消息,也很难判断真假,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德妃这一胎怀得并不安稳,不然这永和宫也不会怨声载道,备受宠爱的十四阿哥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避而不见。 这可不是母子情深的体现啊,满心满眼都是十四阿哥的德妃,现在也有了力不从心的时候,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为了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继续委屈十四阿哥,而十四阿哥又是否能一直体谅德妃的不易? 武秀宁是真的想知道结果,毕竟这四贝勒府上上下下就没谁没吃过德妃的亏,是德妃的亲儿子尚且不能避免,她们这些家眷就更不用说了,只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德妃临近产期居然还惦记着她们这些小卒子,她还真不知道自己是该觉得荣幸呢还是该觉得好笑呢! 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值得德妃日夜惦记,恨不得这四贝勒府全死绝了才甘心! 想到这里武秀宁突然才发现乌拉那拉氏那边这段日子安静的有些过火,就好像事情已经做成了,就等着结果,等等,若是事情真的成了,那她要从哪方面入手? 肚子?她怎么忘了依着德妃如今的地位,她在乎的东西无非就那几样,根本不好入手,若是从德妃的肚子入手,不管是不是平安生产,都消耗了德妃的生气,分化了她和十四阿哥的母子之前! 果然,这会咬人的狗不叫,而乌拉那拉氏在蛰伏了一段时间之后,阴起人来更是厉害,方方面面都算计到了,那真要跟她对上,怕是讨不了好,但要是让她和李氏,或者和德妃对上,对她们来说,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毕竟她们这些小卒子,想要的只是安安稳稳的生活,并非你死我活的争斗,既然对方容不下她们,那她们凭什么承受这不公平的一切,若不是她记得上一世的种种,她又凭什么扛住德妃、乌拉那拉氏的雷霆手段! “有武妹妹这话,我也就放心了。”乌雅氏见武秀宁肯帮着自己出谋划策,心里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武秀宁见状,有趣地挑眉道“这还要多谢乌雅姐姐的信任了。” 乌雅氏失笑,道“不,应该是我多谢武妹妹不计前嫌,还愿意帮我解决这个烦!” “那也是乌雅姐姐想得透彻。”武秀宁笑了笑,随后又道“有些事情虽然冒险,但有利于大家的,乌雅姐姐就算做了,我也不会介意,好了,我也打扰乌雅姐姐多时了,就告辞了。” 只要对方一直通透,这一辈子总能在这后院占据一席之地,虽说之前乌雅氏的举动让她颇为心寒,但细细想来,她们之间其实也没什么交情可言! 既然是互利互惠,这样的距离才是最好的,走得太近反而容易失去警惕之心,就这样不远不近地处着,也能时时提醒自己,这后院的人只能合作,不能亲近,如此谁也不欠谁!武秀宁心里想着,然后一脸失笑地回了揽月轩。 武秀宁回了揽月轩后,第一件事就是让绿芜去打听正院那边的消息,近几个月的都要,甭管有用无用,先打听来了再说。 几天后,武秀宁刚哄睡了弘昱,就见绿芜和澜衣脸色凝重地走了进来,等武秀宁让奶嬷嬷将弘昱抱下去后,绿芜才上前将打听到的消息一一说出。 “主子,福晋那边确实同宫里有联系,且似乎是真的做了什么?” “可有打听到详细的经过,毕竟有些事情知道的越清楚才越是有利于咱们的行动。”武秀宁皱着眉头说道。 “虽然不算详细,但奴婢听正院的粗使丫鬟说,有一次晚上她路过院子时,恰好听到曲嬷嬷跟什么人说话,当时她急着回去倒没仔细听,更没在意,要不是奴婢问起她指不定早就忘了。” “怎么说?”难道还有什么内情不成?竟然能让绿芜和澜衣都变了脸色。 “主子,那粗使丫鬟说的随意,说是听到什么用药成功,生产即拖垮身子,因着后院没有人有孕,她只以为是下人之间的龌龊,没太在意,但奴婢记得主子之前曾说过,德妃这胎来得太过突然,怕是做了什么手脚,两者联系到一起,奴婢大胆猜测,德妃会怀上这胎怕是要归功于福晋!” “什么?”武秀宁一脸惊讶,她虽然预想过乌拉那拉氏对德妃的肚子动手,却没有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而且对方做了这么多事居然连德妃这个当事人都瞒过去了,这结果还真是出乎意料 “主子,这事奴婢虽然是靠猜测,但是这事本身就透着一股古怪的意味,而且奴婢怕有错,多花了点时间打探,发现曲嬷嬷很早之前就跟宫里有了联系,一开始非常的频繁,等德妃娘娘有孕之后就平静了下来,近来次数慢慢地又增加了,前几天还传过一次消息,具体内容是什么,奴婢不知道,但眼瞧着德妃娘娘的产期越来越近,这能做手脚大概也就只有这里了!”正院那边的行事谨慎到这种地步,可见筹谋之大,算计之深! 听绿芜这么一说,之前很多想不通的事情此时都有了答案,她就说,德妃一把年纪了,宠爱不显,虽然不至于一副日落稀山的模样,却也少有宠爱,怎么突然之间就有孕了,看来没有乌拉那拉氏的算计,德妃未必能怀上这一胎,毕竟她可是清楚乌拉那拉氏手上有着不少前朝秘药。 世家大族,底蕴深厚,指得可并不只是简单的地位、人脉,还有暗藏的势力以及别人触及不到的阴私。 上一世后院这么多人中招都未曾将乌拉那拉氏扯出来,一是她手中有权,二是她手里握有的东西少有人知,若非上一世武秀宁几十年如一日地讨好乌拉那拉氏,她也不可能知道乌拉那拉氏手里有什么! 说来正是因为知道,她才没想一开始就对上乌拉那拉氏,反而是她立起来后,才敢这般堂堂正正地算计于她,说来说去,她有上一世的记忆帮忙,也有上一世的记忆带来的影响。 第114章 福晋设宴 武秀宁从来都不是一个狠心的人,即便上一世的遭遇让她心生戾气,但她一直坚守着自己底线,可以说她奉行的一直都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这一套,就算是上一世屡次欺负她的乌雅氏,她也没想过赶尽杀绝,但有的人可以因为同样的命运放其一马,那有的人就只能用性命来还上一世的债。 眼下乌拉那拉氏的手段的确够阴损,可不得不说对她也有好处,像德妃这样的人,即便她翻身也不可能明着对付,如此,拖垮德妃才是她们最好的选择,明显乌拉那拉氏在这一点上同她是一样的想法。 毕竟胤禛对德妃的执念太深,就算这一世及早醒悟,谁能保证德妃换了态度他就一定不会妥协,为了避免惹祸上身,不只是乌拉那拉氏和她,怕是其他人也没想过要德妃的命! “真没想到福晋竟有这破釜沉舟的勇气!”也对,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德妃对乌拉那拉氏的刁难从未停止,就算丢了管家权,也得不时地被德妃召进宫去奚落。 记得上一世胤禛入主皇宫,乌拉那拉氏自然而然地就成了皇后,可就是那个时候,德妃也没给过她一个好脸色,甚至处处跟她作对,不,应该说是跟胤禛作对,毕竟当时的康熙明明表现得更加重视十四阿哥,可转头却立了胤禛为帝,偏心惯了的德妃自然不能接受那样的结果,作天作地,自以为能挽回一切,却不想最后不仅作死了自己,还连累了她放心尖上的十四阿哥! 说来说去,还是德妃太过看得起自己,也是,胤禛当初有多纵容她,那时的她就有多嚣张,可惜人的耐心是有限的,即便是亲娘,也不可能无境止地纵容,特别是他们母子压根就没有感情基础,一切不过是源自于胤禛对母爱的渴望,过了这个线,再多的渴望也会被现实取代! 等到德妃明白一切时,她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了,十四阿哥也彻底因她而凉凉了,至于胤禛虽然会因此而痛苦,但也不是不能承受。 不得不说,德妃这人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靠着自己的聪明哄好了康熙,却又因为自作聪明毁了自己和两个儿子。 “主子,那咱们可要动手阻止福晋的计划……” “为什么要阻止!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有人知道又能怎么样,难不成还能为德妃一个嫔妃动手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成?更何况如今的德妃还在往府里伸手,而蛰伏许久的福晋也蠢蠢欲动,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搅浑这一池水,让她们自己去斗!”武秀宁垂着眼敛,沉声说道。 若是没有机会,她只能一直等着,毕竟重活一世并不代表她想做什么都能成,一切还得慢慢筹谋,至少她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任人摆布,不知反抗。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活人永远都争不过死人,这一点看佟皇后就知道,毕竟当初的佟皇后会抚养胤禛也是有目的的,真要说什么深情厚谊也是后来处出来的,如今,人死了,留在记忆里的就只剩下美好了。同样的德妃若是死了,胤禛心里的怨气怕是就要散了,没等到胤禛彻底对德妃绝望,武秀宁是不可能让德妃死的。 不过德妃想要对付她,她却不会傻愣愣地等着人家算计,正好乌拉那拉氏动了,李氏也动了,再加上德妃的奸计,三人凑一起,不管谁跟谁斗,她就算不得好处,至少也能看一场好戏吧! 至于胤禛那边,她是不会主动去说的,毕竟她一点都不想德妃好,更不想好不容易脱离泥潭的胤禛再心软回去。 “可是主子,现在德妃针对的不是你吗?”德妃结果如何,绿芜一点都不在乎,她担心的是自家主子的安危! “是我也不是我,依着德妃的性子,她既然想利用乌雅氏牵制福晋,又想利用李氏当后手,花了这么多心思,那么她的目的肯定不会是后院的妾侍,而是子嗣!”武秀宁说道,她从不小看德妃的黑心,也习惯用最恶毒的想法去揣测她,而每每如此她都能得出最靠近真相的结果。 “德妃她疯……”绿芜是想说德妃她疯了吗,只是碍于身份,及时住了嘴。 武秀宁并没有指责绿芜,因为她真正了解到德妃的心思时,她的想法跟绿芜一样——那就是一个疯女人,没有理智可言! “德妃她清楚的很,爷在她心里是佟皇后的儿子,可不是她的儿子,她可以心疼十四阿哥,心疼她肚子里这个,却不会心疼爷,特别是在爷脱离了她的掌控之后,她走得每一步都是为了让爷投降。”武秀宁的话点到即止,毕竟她的很多结论均来自上一世的记忆,说的太多反而不好解释。 当然,她是信任绿芜的,只是她不确定她的这些话让姚嬷嬷听到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毕竟她与姚嬷嬷之间名为主仆,实为合作对象,双方只要不触及底线,一切好说,但她还是不希望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怀疑,毕竟她还得倚重姚嬷嬷的本事和人脉。 “那主子打算如何?” “还能如何?既然乌雅氏已经答应了那就等她和福晋对上,毕竟好戏才刚开场,咱们冷眼看着便是。” 武秀宁嘴上是这么说,转过身她还是坑了李氏一把,毕竟只有一个乌雅氏,这戏怕是唱不起来,与其闹个虎头蛇尾,还不如让她推上一把,让她们退无可退。 姚嬷嬷不知道武秀宁真正的想法,她对于德妃之敏感,那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所以一察觉到不去,立马就报给了胤禛,而胤禛在后院安排的暗卫自然也有消息,两两相对,李氏不想背锅都不行! 下面的人做事,行事举止看得都是主子的意思,胤禛既然能点头,那姚嬷嬷定然不会给李氏留面子,所以连解释都不需要,这些跟永和宫有过接触的人就直接让姚嬷嬷给带走了。 李氏见姚嬷嬷这利落的行事,气白了一张脸,但比起生气,她更痛恨透露消息的人,一次两次的都吃身边人的亏,这叫李氏如何忍! “主子,看姚嬷嬷的架势,应该是主子爷的吩咐!”玉竹有些心惊地道。 李氏突地一巴掌煽到玉竹的脸上,冷喝道“本侧福晋还用你提醒,不是爷的吩咐,姚嬷嬷别说把人带走,就是她自己指不定还得留下来!” 被打得有些发懵的玉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李氏,等察觉到李氏眼底的冷光,这才一脸惊慌地收回眼神,垂下头来的瞬间,她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发现了? 李氏冷笑地看着玉竹,查了这么久,她竟然没看出来自己身边的内贼居然是她最信任的大丫鬟,难怪怎么查都查不出来,躲在她身边让人怎么查,这根本就是灯下黑。 若不是永和宫的人送来消息,她怕是还要一段时间才能查清事情的来胧去脉,可就是这样她还是吃了亏,不然她才跟永和宫的人接上头,怎么爷那边就得到了消息,姚嬷嬷还来得这么快! 一想到她好不容易策反的那几个效忠德妃的奴才就这样被姚嬷嬷给带走了,她不由得怒火中烧,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她就不该答应德妃的要求,换来一个根本就没用上的消息。 早知道会损失这些人,她还不如就在这里等着,可惜她答应了德妃,那就不得不出手,至于玉竹这个小贱人,她并不急着处置,人都损失了,她若是不利用她一把,如何对得起自己这么多年对她的信任! 六月里天朗气清,景色正美,沉寂许久的乌拉那拉氏突然借着自己的生辰的名头,约后院众妾侍午后到花园一聚。 收到消息后,武秀宁并未觉得讶意,这鱼饵已经抛出去了,后院要是一点水花都没有才叫怪!待武秀宁将弘昱安排好,临行前嘱咐绿芜几句,这才带着澜衣前往花园赴宴,至于姚嬷嬷,则被留下来照顾弘昱。 四贝勒府的花园并不像其他府邸弄得精致花俏,很是清幽,这个时候景色正美,想来在这里办生辰宴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往年乌拉那拉氏遵从胤禛节俭的行事作风,生辰宴都没有大办,毕竟胤禛一个男主人的生辰宴都简简单单,她一个女主人如何能越过去,至于不过就是办个品茶品花宴,约上阿哥福晋以及相好的命妇一起热闹,拉进关系的同时还能打击一下妾侍们给自己出口恶气。 像现在这样,不请外人,只妻妾共处,说白了,乌拉那拉氏是要脸,怕人知道她没了管家权,是一个名不副实的嫡福晋! 转过回廊,便到了花园,入眼的便是一片精致的绿意,如今这个时节,正是花草茂盛的时候,四周都是美景,简单装扮一下便可以直接开宴,且不会让人有种被慢怠的感觉! 第115章 火花四溅 等到了约定的地方,不仅乌拉那拉氏这个设宴的人早已在座,就是许久未见的宋氏,投靠乌拉那拉氏的钮钴禄氏等人也早早地到了。 看来乌拉那拉氏并没有她想得那般稳如泰山,想来姚嬷嬷的举动到底是惊动了她,不然依乌拉那拉氏的性子,如何肯提前过生辰,还将她们这些妾侍统统请来一续。 “婢妾给福晋请安!”武秀宁冲着乌拉那拉氏行礼。 “起来吧!”乌拉那拉氏表情平和地抬了抬手。 经历了种种打击,乌拉那拉氏心是纵使有千般不甘,万般不愿,时间也会让她慢慢接受所有,更何况她从来都是理智的。 因着在座的其他人同武秀宁位份相当,即便行礼也都是平礼,没什么必要一般都是点头示好,其他的端看个人选择。武秀宁作为有子有宠的格格,底气肯定比其他人足,但没人主动挑衅的话,她也不会伸手打脸! 在座的甭管之前是否有恩怨,至少表面上没人想得罪武秀宁,就连吃了大亏的宋氏,心中再恨,见面时也带着三分笑,这就是现实,谁有宠谁有子谁就有底气。 武秀宁没想跟谁攀交情,自觉地挑了个不偏不倚的位置坐下来,别人不跟她说话,她也不觉得孤单,一个人欣赏风景,倒也挺自得其乐的。 宋氏等人也没想跟武秀宁说话,倒是钮钴禄氏想借机拉近距离,只是碍于乌拉那拉氏,这才歇了心思,但只要武秀宁看过来,她必定是笑脸相迎的。 很快,后院的妾侍一个接着一个过来,唯有李氏,总是最后一个到不说,那架子、排场可是排得比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还足,看那样子,不像是来参加宴会的,倒像是来找茬的。 因着李氏的位份只在乌拉那拉氏之下,众人之上,所以除乌拉那拉氏之外,其他人都要起身,武秀宁也一样。 “给福晋请安了。”李氏说着冲着乌拉那拉氏行了一礼。 “李妹妹贵人事多,我自是不好多说,不过既然是来晚了,自罚一杯还是要的。”乌拉那拉氏眼神平静,嘴角略弯,举止不紧不缓,一派大家风范。 作为福晋,乌拉那拉氏的确有坐等别人行礼的权利,别说李氏现在不得宠,就是得宠,这该守的规矩依旧要守。但是,乌拉那拉氏现在的举动明显有些怠慢,就好像整个宴会没有一个跟她平起平坐的人,她就可以连个正眼都不给别人,端是随意! 对于乌拉那拉氏的怠慢,李氏面上倒也看不出什么来,可说出来的话却意有所指“既然来迟了,那这杯酒自然是要喝的,就是不知道这酒是否让人喝的安心?” 看李氏说话的语气和神色,也不知道是故意的或是一时气急,反正今日是乌拉那拉氏设宴,该怎么应对看得不是她,武秀宁默不作声,做好旁观者。要知道自打姚嬷嬷动手的那天开始,她就盼着乌拉那拉氏和李氏对上,不然这后院真平静下来,首当其冲要被针对的就是她这个有子且有宠的小格格了! “倒是让李妹妹忧心了,这酒我先喝,若这还不能让李妹妹放心,李妹妹倒是可以再准备一个专门试酒的人!”乌拉那拉氏不为所动,似乎李氏的话并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一下子,高下立现,明明是防着乌拉那拉氏的事,倒显得李氏咄咄逼人了,但李氏心里憋着一口气,半点没有退让的意思。 坐壁上观的众妾侍都很默契地没有说话,乌雅氏端坐在武秀宁身旁,目光紧紧地盯着两人,她可没忘自己之前可是答应过武秀宁什么!虽然没有她,李氏和乌拉那拉氏也对上了,可只是这样可不行,所以她必须抓住适当的时机加把火! 相较于中立的乌雅氏、武秀宁等人,早早投靠乌拉那拉氏和李氏那边的人却十分忐忑,既怕自己出头得罪人,又怕不出头被找麻烦,总之左右为难。 “试酒的人就不必了,毕竟有些药又不是立马发作,且以福晋的聪慧,要得可从来都不是别人小命!”李氏只要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策反的人没了,甚至还为此惹得一身腥,就撕碎乌拉那拉氏这个贱人! 乌拉那拉氏眯着眼,似乎对于李氏这不管不顾的态度有些疑惑,以往她们也不是没有针锋相对的时候,但彼此还是留一线,但现在李氏这一副要拼命的架势算怎么回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乌拉那拉氏断定,这其中必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不然李氏不会摆出这副玉石俱焚的作派,可到底是因为什么呢?乌拉那拉氏垂目,思绪翻转,大胆假设! 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一旁的武秀宁,她突然想到前些日子姚嬷嬷似乎大张其鼓地去了一趟思懿院,难道是武秀宁做得手脚?不,姚嬷嬷是谁的人她心里很清楚,就算武秀宁得宠,就算武秀宁生再多的孩子,姚嬷嬷都不可能为她所用,如此,姚嬷嬷突袭思懿院就只能是跟永和宫里那位有关,毕竟姚嬷嬷的旧主和德妃之间的恩怨,根本解释不清。 以往姚嬷嬷顾及爷自动避让,而现在爷主动疏离德妃,难保不让姚嬷嬷起其他的心思,不过有一点她能确定的就是姚嬷嬷不会主动针对李氏,如此就证明李氏必然是跟德妃有来往才会引发这一切。只是,这一切明显与她无关,李氏为什么要针对她? 是德妃许了李氏什么好处?还是其他人推波助澜,惹得李氏误会了什么? 乌拉那拉氏脑海里浮现出种种猜测,但现实是如今的她已然不再是过去那个高高在上可以肆意掌握他人命运的嫡福晋了,从她失去弘晖,失去管家权开始,她就已经不可能再像从前那般光明正大地对眼前这些人下手了! “哦,李妹妹说我不要别人的命,那李妹妹闹这一出又是为了什么?福晋之位吗?”乌拉那拉氏对于李氏的指责并不怵,就算昔日种种全都摆在眼前,可谁又有证据。 乌拉那拉氏表现得一点都不受李氏影响,态度依旧,架势端得比谁都足,那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表情直刺激的人怒火直冒! 李氏眯着双眼,手里端着酒杯,心里却思索着是不是该继续。 从天堂低落谷底也不过就是一瞬间,明明她依旧貌美,却再也吸引不了胤禛的目光,胤禛若来她这思懿院,必然是看孩子,而不是看她,如此大的落差怎么可能让习惯了众人追捧的她的受,而德妃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才会让人给她送消息。 她心知玉竹的事不过就是德妃给的甜头,她不接也得接,毕竟一个玉竹已经让她接连失误和损失了不少人手和机会,她输不起,她的儿子也输不起。 为此,她不得不按德妃的吩咐做,至于乌拉那拉氏这边,她不过就是咽不下那口气(李氏认定姚嬷嬷所为是玉竹报得信,乌拉那拉氏的算计),这才趁着乌拉那拉那拉氏设宴找茬,为得就是给乌拉那拉氏添堵! “福晋之位我可不敢想,我只是害怕福晋表面贤惠,暗地里又逼人撞墙!” 一句撞墙,惹得众人都看向了一旁的乌雅氏,毕竟当初那一闹,影响之大,到现在还未完全消散,李氏再提,众人心里难免会有顾忌,一时间,拿着酒杯的人再不敢喝这杯中的酒,就把这酒里真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能在后院里安稳地活下来的人都不是傻子,当时的事情她们都清楚有猫腻,不然也不会联合起来对付乌拉那拉氏,只可惜后来被乌拉那拉氏分而化之给打散了,可以说没有信任的团体,永远成了不气候! 现在旧事再提,也不过就是乱了人心,平白给乌拉那拉氏添堵罢了! “是吗?那李妹妹倒是撞一个,别光说不练,你若是撞不死本福晋还不依,本福晋倒是要看看你死了,爷是不是能为了你废了我这个皇上亲赐的四福晋!”乌拉那拉氏之前败得那般突然,那是因为她这一路走来太顺了,顺到她以为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栽跟头,现在她栽了中头,跌到谷地,看似难过,实际上也不过就是沉寂一段时间罢了。 “你——”李氏看着乌拉那拉氏那嚣张的模样,冷笑一声“福晋现在不装贤惠了,我就说嘛,这人怎么可能没有嫉妒之心,装得再好,也掩盖不了那副黑心肠!” “所以,本福晋设宴,李妹妹是想趁此批判本福晋吗?”乌拉那拉氏沉下脸,一脸不屑地看着李氏问道。 李氏看着乌拉那拉氏这原形毕露的模样,越发笃定姚嬷嬷之事是她的手笔,虽然她恨不得当着所有人的面扒了她这身皮,可她心里也清楚,不是时候! 人脏并获才能说明问题,不然就算是事实那也是胡乱攀咬。 这你来我往的机锋看得众人心口直泛疼,好好的一个宴,就不能安安稳稳地让人吃个饭聊个天,非得闹得火花四溅…… “说来……”李氏的声音再次响起,众人心道,来了,又来了,也不知道这一次两人是想决出胜负,还是直接撕破脸皮,她们只盼着别殃及无辜! 第116章 无意 皇宫门口,胤禛从宫里出来,想着康熙对老八的偏袒,他心中就一阵烦躁。 从几年前开始,康熙每次出巡都会让他监国,虽然做主的不仅仅只他一个,但从中能够看出康熙对他的宠信,而自打老八突然冒头后,康熙对他的偏爱明显到连太子的脸面都不顾了,就好像太子已然失宠,真正得康熙意的是老八! 这样的局面让不少摇摆不定的人直接投靠了老八的阵营,甚至老九帮着造势,突显得老八更为得人心,倒是太子以及他们这些兄长,个个都是无能之辈! 胤禛虽然能感觉到康熙定有别的用意,但作为儿子,他到底还是需要康熙这个皇阿玛的认可的,特别是在看清德妃的真面目后,他虽然也会对康熙失望,但过后依然会因为兄弟的刺激产生一种需要他认可的急迫感。 “听说福晋今日在花园设宴,后院其他人都去了?”胤禛转头问了一句。 “是的,主子爷,福晋办的是生辰宴,李侧福晋以及武格格她们都去赴宴了!”苏培盛看了胤禛一眼,如实回答。 “生辰宴,我记得福晋的生辰似乎不是今天。”胤禛对乌拉那拉氏再不满,毕竟是十几年夫妻,有些事情就算不说,潜移默化之下也能记在心上。 “苏培盛。” “奴才在!”苏培盛连忙回答。 “挑几样福晋喜欢的东西送过去,就算是爷的一点心意。”胤禛没打算亲自过去,就这样隔着适当的距离相处,对现在的他们而言,似乎才是最好的选择。 之前的种种,胤禛可以不追究,却不能不在意,他这个人的确有心胸,但心眼同样也不大,不触及底线,他能原谅,触及底线,他或许不会要对方的命,但绝不对再给对方靠近的机会,乌拉那拉氏就是被他划分在羽翼之外的女人,他们之间的情份随着弘晖的病逝已经被消耗的差不多了。 如今他还保持着表面的和谐,也不过是为了后院的安稳,毕竟前朝事多,后院起火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对孤立无援的他而言,这些看似不大的事情其实都是不小的麻烦。 果然,一旦放下对德妃的执念,他看事情比从前来得清楚多了! “嗻。”苏培盛领命,同时也提醒自己待会儿别忘了观察一下武格格的表情,免得主子爷问起来他回答不上来,以至于扫了爷的兴! 花园里,李氏环视一周,见众人因着自己的举动纷纷投来目光,心中一阵冷笑,目光在略过武秀宁和乌雅氏的时候微微停顿了一下。 呵!这两个人一个夺了她的宠爱,一个拖了她的后腿,现在还在看她的笑话,真是不知是死活! 她们以为她只顾着对付乌拉那拉氏,就不会记恨她们么? 想都别想,她李氏历来记仇,向来只有她对不起人的,没有人能对不起她还活得好好的。 等她腾出手来,定然会让她们知道什么叫尊卑! “这后院历来都只有福晋批判别人,哪里有别人批判福晋的份,而且就算有错,也得爷拿主意,至于妹妹我不过就是想提醒福晋一声,做事还是给人留余地的好,不然日后总是被人在重要场合扫了颜面,那也是活该!”李氏抬头挺胸,双眼直视乌拉那拉氏,很是强硬地道。 李氏这话一出,果然现场气氛立马变得僵硬无比,众人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很僵硬,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好,毕竟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她们是真不愿意掺和进去,特别是在现在这种场合。 而且,李氏和乌拉那拉氏如今同时受胤禛冷落,得不到好处,自然就容易人心涣散,不如从前卖力,但就算如此,这两位也不是她们说不想理会就不理会的! 乌拉那拉氏眼里闪过一丝冷光,李氏说的是姚嬷嬷去思懿院的事,而乌拉那拉氏以为李氏是在讽刺她之前被八福晋奚落找茬的事,双方都没解释,但有致一同地心里记了对方一笔! “李妹妹这话说的有道理,做人是得给人留余地,但也得看对方值不值得留余地!”乌拉那拉氏一语双关,没有正面回答李氏的话,也没有大事化小,而是直截了当地将责任反推了回去。 李氏看着寸步不让的乌拉那拉氏,心中的怒气更甚,正准备开口之际,听到一阵脚步声,放眼望去,正好看到苏培盛带着几个小太监端着托盘走了过来,看样子是来送贺礼的。 武秀宁挑了挑眉,本以为可以看到乌拉那拉氏和李氏彻底撕破脸,现在好了,胤禛这样横插一脚,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一出戏都要提前结束了! “奴才给福晋请安!”苏培盛上前两步,冲着乌拉那拉氏行礼。 “起来吧!”乌拉那拉氏在见到苏培盛过来的那一瞬间就已经调整好表情了,端庄高贵,举止优雅,怎么看也看不出刚才的讥诮和嚣张。 “谢福晋。”苏培盛站起身,挥手的瞬间,身后的小太监上前两步将托盘微微呈到乌拉那拉氏能看到的地方,道“主子爷听闻福晋在花园里办生辰宴,故让奴才给福晋送来贺礼。” “好,帮我多谢爷。”乌拉那拉氏点头,一旁的春诗和夏月立马上前接过托盘。 苏培盛见状也不再多说,转身的瞬间看向坐在一旁的武秀宁,见她嘴角噙着一丝浅笑,明显心情不错的样子,就知道她没受刁难,松了口气的同时,带着人往前院去了。 众人见苏培盛亲自送来贺礼,一时心思各异,李氏抿着嘴唇,可能是顾及胤禛的态度,最终还是将这口气给咽下来,而宋氏等人见乌拉那拉氏压制了李氏,一个个地又恢复了往日的谄媚。 至于武秀宁,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看戏的人,甭管谁输谁赢,都不会影响她,倒是一旁的乌雅氏,平白避过了一场灾难,毕竟在座的不管是乌拉那拉氏还是李氏,那都不是好惹的,真要惹怒了,对付一个格格,还是很简单的! 生辰宴最终以乌拉那拉氏技胜一筹而结束,武秀宁虽然只是一个陪客,但好歹看了一出好戏,至于其他人,李氏被怼得当众离场,宋氏等人对乌拉那拉氏再三讨好,一时间原本有些沉寂下来的乌拉那拉氏再次冒头。 虽然乌拉那拉氏并没有拿回管家权,但武秀宁知道胤禛的态度回暖会让乌拉那拉氏以及后院的人联想很多,甚至做出更多的事情来改变自己的处境。 不过今儿个这么一闹,乌拉那拉氏和李氏也算是彻底对上,也就是说,现在的格局是两虎相争,若再推波助澜一把,将德妃拉进来,这下子要不热闹都不行了! 生辰宴后,武秀宁忙着制造乌拉那拉氏和李氏之间的矛盾,顺带着再放出些许风声,让乌拉那拉氏得知李氏的手笔有一半是来自于德妃的指使,那剩下的,自然是有仇报仇了! 乌拉那拉氏这个人历来记仇,你以为她放下的时候,其实她比谁都记得深,甚至动起手来比谁都为得狠。 这一日,武秀宁正同弘昱坐在炕上玩抛球的游戏,别看这游戏大人玩着无聊,可对于弘昱这般年纪的孩子而言,能跟父母一起玩耍就是最开心的事! “武主子,宫里传来消息,德妃娘娘发动了!”姚嬷嬷过来说这个消息时,一改往日的严肃,嘴角带笑,眼神清亮,似乎早就等着这一刻了! “发动了?不是说还有一个多月吗?”武秀宁一惊,不自觉地坐了起来。 “是,但今儿个十四阿哥和德妃娘娘发生了冲突,争吵之下,十四阿哥无意推了德妃娘娘一把!”说到这里,很少笑的姚嬷嬷顿时笑成了一朵花。 “无意?这个词用得好。”武秀宁笑道。 “武主子说的是。”姚嬷嬷点了点头。 若当初德妃能对主子爷好一点,也许姚嬷嬷的怨气还不会这么重,谁知这德妃不仅对不起旧主,还苛待自己的孩子,如此作为,也难姚嬷嬷他们这些老人会对她如此不满了! “既然已经生产了,那咱们就直接等结果吧!”武秀宁话中有话地道。 她要等的不是德妃生男生女的结果,而是乌拉那拉氏用药之后的结果,虽然上一世的武秀宁对她手中的药品的种类不是很清楚,但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端倪的。 “是。”姚嬷嬷点头行礼,出去之后却传了个消息,让人盯紧永和宫,看看最后到底是个什么结果。 不知不觉中,夜色越来越深了,等到胤禛过来的武秀宁什么都没说,同往常一样,先给他准备一点好克化的食物,等他用过再侍候他梳洗,然后就寝。 她知道德妃生产的事肯定会影响到他,遇上这种事,他若是愿意说,那她就听,他若是不愿意提,她就当不知道,毕竟再亲密的人,也需要自己的空间。 第117章 看戏 德妃生产的事,对于现如今的后宫嫔妃而言已经算不上什么大事了,毕竟她这一辈的嫔妃,该有的都有了,剩下的全看儿子怎么表现了,至于年轻一辈的嫔妃,宠与不宠,生与不生,对大局都没什么影响了,所以不值一提。 但,想要看好戏的人从来都不少,特别是看德妃的好戏,那来永和宫的人就更多了。 若是往常,德妃肯定不会让人看自己的笑话,但是这一次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了,她根本什么都来不及办,唯一的反应就是替胤祯扫尾,她不能让人知道自己早产的事情跟她儿子有关,不然老十四就毁了。 说到底,德妃还是不忍自己的儿子受罪,即便胤祯刚才的举动让她略显心寒,可是她已经习惯将胤祯捧在手心了,回过神来的瞬间就想着替他遮掩,而不是责怪于他,如此,也就不难明白胤祯的性子为什么会越来越自私,且越来越霸道自我。 佟贵妃坐在永和宫的院子里,惠妃宜妃等人也坐在她身边,一群人凑在一起说笑,动静不大,却能看出她们的心情并没有别人以为的那般不好,毕竟都这把年纪了,连宠都不争了,还怕嫔妃生孩子么? 一个不好,德妃要是一尸两命的,她们反而赚到了。 德妃躺在产房里,整个人跟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嗓子都哑了,可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不出来,她甚至都快有一种自己要被拖死的感觉。 这一刻,德妃内心深处不由地浮现了一丝后悔,她只想着凭着肚子里的这一胎得皇上的宠爱,解决老四那个不孝子闹出的乱子,却忘了她这个年纪其实已经难以承受生育之苦了。 可再后悔又有什么用,她得活下去,她若死了,肚子里的孩子讨不到好,老十四讨不到好,甚至是家人也讨不到好,所以她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一旁的接生嬷嬷就怕德妃出问题,见她配合,心里也暗自舒了口气,很快她就发现自己这口气舒得太快了。 德妃的怀相并不好,就算她们有技术也不可能做到万无一失。 产房外的人可不管里头是什么样的情形,但可以确定的是在座的还真没谁希望德妃安全生下这一胎,毕竟这里有仇有怨占多数,恩什么的,一个都没有。 “让人去问问,德妃的情况怎么样了?”佟贵妃等人在院子里等了半天加近一个夜晚了,眼瞧着天就要亮了,却还不见动静,佟贵妃心里难免会有些着急。 但是这个着急并不是对德妃的关心,而是鉴于自己管理后宫的责任,毕竟她要对康熙有个交代,所以不管内心多么厌恶德妃,该做的佟贵妃还是要做到位的,至少不能让人挑出毛病来。 一直守在产房门口的玲珑闻言也不敢怠慢,可进了产房之后再出来的她,脸色就很不好看了,但还是回答道“我家娘娘的情况不好,太医已经开了催产药,一起只看天意了。” 玲珑心里直发麻,德妃生了这么多胎都好好的,这一胎怎么这般艰难,这要真是出事,他们这些人怕是都讨不到好! 不管是在后宫还是在后院,没有主子撑腰的奴才,命运犹如浮萍,任人践踏,是个人都能踩上一脚,过惯了被人捧着的日子,玲珑是真怕德妃会出事! 不过,她怎么想没人会在乎,就连守在院子里的佟贵妃也一样,仅仅只是皱了皱眉,连句关心都没有,只是让人去乾清宫给康熙送个信,至于来与不来,看得还是康熙自己的意思。 也许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想试探一下康熙对德妃的态度,不,应该是对后宫嫔妃的态度,她们或许都不希望康熙对德妃有怜惜,但她们却希望康熙能对自己最特别! 乾清宫里,康熙得到消息也不由地皱了皱眉,他并没有立马起身,而是沉吟片刻之后,才起身前往永和宫。 四贝勒府揽月轩,武秀宁早起送走胤禛后,便让人将弘昱抱了过来,母子俩同平常一样在院子里铺着厚毡子玩耍。 现在这个天气,日头越来越毒,早上的时候不冷不热,还有阳光,倒很适合陪孩子玩耍,所以武秀宁每天都会抽时间陪弘昱,只不过今儿个特别早,好在弘昱起得也早,不然就只能是武秀宁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等消息了。 “武主子,好消息。”姚嬷嬷过来的时候,周身都洋溢着一股子名为喜悦的气息。 武秀宁闻言,心里大致上有个猜想,目光扫了一眼被澜衣陪着到处跑的弘昱,淡淡一笑“还请嬷嬷说说。” “刚得到的消息,德妃娘娘这一胎生得艰难,孩子不仅是个死胎,听说还没个人形,比昔日的七阿哥还不如。”姚嬷嬷心里痛快啊,她德妃不是硬气吗,不是不想要主子爷吗?那她倒是要看看没了肚子里这个,只有那敢对她动手的十四阿哥,她德妃能风光到几时! 这话听在武秀宁耳中,只觉得果然如此。 她早该想到的,依乌拉那拉氏的心性,怎么可能对德妃心慈手软,现在看来乌拉那拉氏不仅想拖垮德妃的身子,还想废掉她在康熙心中的地位和宫里名声。 别看现在的戴佳庶妃和七阿哥相辅相诚,可在七阿哥出生之前,戴佳庶妃可是得宠过一阵子,若不是生的七阿哥有疾,她不会到现在还是个庶妃。德妃也一样,她能凭生育之功拥有现在的地位,同样的她也会因为生产中的意外失去很多,比如康熙的宠信、自己的健康以及手中的权利…… “据说产房的接生嬷嬷吓得的失声尖叫,虽说这些人都让皇上给处置了,可那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瞬间消弥,所以这事最终还是闹开了。” 素手轻抬,武秀宁拿着帕子掩去嘴角的笑意,讽刺一笑“也对,那么多位娘娘在永和宫的院子里等了一夜,本就是为看戏而去,这好戏刚上场,她们如何愿意德妃就此下场?” “武主子说的不错,皇上再偏心,还能为了一个德妃处置了其他嫔妃不成!”姚嬷嬷只要一想到德妃之后的下场,脸上的皱纹就不自觉地舒展开来! 可以说,这两天是她最为高兴的日子,碍于主子爷,她不能对德妃做什么,可这并不妨碍她看戏,若是可以的话,她还想着落井下石一把,毕竟德妃当日也是这般对待主子爷的。 看着神情有些癫狂的姚嬷嬷,武秀宁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些事情,明明应该有一个更好的结局,可惜有些人就是想不通,硬是要钻牛角尖。不过这些都跟她没有关系,她要的只是一步步地变得强大,变得能够保护自己,保护她在乎的人。 “嬷嬷说的对,一个德妃的确比不上这满宫的嫔妃,所以德妃的好日子眼瞧着就结束了。”武秀宁嗤笑一声,想着德妃门庭冷落后要面对的一切,心里很是痛快! “武主子说的不错,这后宫历来雪中送炭少,落井下石多,更何况德妃从来都是那得理不饶人之辈,她这样的人,不说惹来众怒,但敌人从来都不少。”姚嬷嬷说这话时,眼露不屑。 武秀宁没有附和,但心里清楚姚嬷嬷说的都是实话,能在后宫活下来的,那都是人精,德妃是,姚嬷嬷也是。 作为一个包衣宫女上位的嫔妃,德妃虽然没有必要低人一等,但绝不可以仗势欺人,而德妃这个人恰恰就是那仗势欺人之辈,岂先靠佟皇后,过后靠康熙,现在靠儿子,现在终于有了靠不上的时候,那还真不怪别人趁机一拥而上! 毕竟德妃得意时,可没给别人留余地,那么现在她也别指望别人会对她手下留情。 说起来,现在的德妃还是有三个选择的,一是想法哄得康熙忘了这事,继续给她撑腰,消除后续影响,毕竟宫里的事,随便扯个理由,也就糊弄过去了,可前提是康熙愿意为了她糊弄天下人;二是哄回胤禛,让他帮着当挡箭牌;三是她不顾一切,撕开面具同后宫的女人斗个你死我活,杀出一条血路。 当然,这选择瞧着不少,可每一样都有难处,康熙如今对她有迁怒,胤禛对她有怨恨,至于最后一个选择,不论输赢,都伤筋动骨。 康熙的宠爱岂是那般容易得到的,表里不一不是什么大罪,这宫里的人大多都这样,但前提是康熙能接受,要知道如今的德妃可是被迁怒的对象,若再出点乱子,别说德妃自己,就是十四阿哥,怕是也要难过了。 “话虽如此,可是嬷嬷,德妃娘娘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肯定是有本事的,没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翻盘,毕竟她再怎么样也有爷和十四阿哥傍身,皇上就算迁怒于她,却也不会动她!”武秀宁心里很清楚,只要还有选择,那一切皆有可能,毕竟人的潜力无穷。 “武主子说的是,德妃娘娘确实很有本事,让人不得不防呐!”姚嬷嬷说这话时,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第118章 胤禛的担忧 正院这边,乌拉那拉氏比武秀宁更关注永和宫的消息,在得知德妃生了个死胎后,一向端庄的乌拉那拉氏褪去眼底凌厉,笑得无比畅快,这样的结果虽然不至于让她觉得志得意满,可至少也让她出了一口恶气。 “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乌拉那拉氏坐在炕上冷笑道。 德妃风光之时,不只是把胤禛往泥踩,她这个四福晋也一样,每每不是打她的脸,就是拿她当十四福晋的陪衬,现在正好,她算计了一出,原只是想拖垮德妃,让她再不能得意,没想到这老十四倒是神助攻,竟在这个时候同德妃动手,那场面,没亲眼看到,还真是可惜了。 “主子,德妃现在落了难,肯定会想法子翻身,咱们还是要防着些!”曲嬷嬷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原本她还想着弃车保帅,现在这样正好,没有任何损失,还达到了目的。 虽说主子现在不得宠也没有权,但只要她还是四福晋,那就有翻身的机会,毕竟孩子这种事,生养和抱养有的时候也就那么一回事,曲嬷嬷虽然希望乌拉那拉氏得偿所愿,但她心里更清楚乌拉那拉氏已经没了这个机会,但是,抱养的也不一定不孝顺,只要去母留子,好好教养,跟亲生的又有什么区别! 主子就是太倔了,这才把自己困了起来! “的确要防着点,我花了这么多的心思,才把德妃拖下台,怎么可能再让她重新爬回去。”乌拉那拉氏冷笑一声,她心里恨毒了德妃,恨不得她死,又怎么可能希望她继续风光。 若不是顾忌胤禛对德妃的百般容忍,她要的就不只是拖垮德妃的身体,而是直接要她的命,毕竟后宫那天不死人,主子奴才看似不一样,可死了都一样。 曲嬷嬷知道乌拉那拉氏的想法,毕竟她拉那拉氏出生就跟在她身边侍候,她想什么,她就算猜不出个十成十,也能猜个七八成,而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更要谨慎小心,避免她一直钻牛角尖,“那主子是打算……” “不,我没有打算,我要等着德妃自己动。”防范没有办法中的办法,而现在该防范的人不是她,她何必躲在暗处装小心。 曲嬷嬷见乌拉那拉氏神情凌厉,就知道她是不准备放过德妃的,不过她心里更清楚打蛇不死后患无穷,斩草除根,明显更让人安心。 宫里的高位妃嫔数量是有限制的,一个嫔位都能惹来腥风血雨,就更别提妃位了,也就是说,为了可能空出来的妃位和嫔位,这后宫但凡有心思的嫔妃都会摩拳擦掌地冲着德妃去,到时她们隐在这些人身后,就算做点什么,也不算会太显眼! 如此情况下,倒是有利于她们的行动,毕竟就她们现在的处境,很多事情其实一点都不方便,毕竟作为福晋没有实权,家族又没落,靠得只是从前的底蕴和积累。 若是想走得更远,事必要培养更多的势力,而不是一直处于消耗的状态。 “主子心里明白就好,不过主子应该知道有些事情早晚还是要看开的。”曲嬷嬷隐晦地提了一句,也就不再继续了。 乌拉那拉氏眼神闪烁,心里却很明白有些事情,她纵使不愿也不得不面对,但她现在的心态却是能拖一天是一天! “我明白,只是嬷嬷,我还需要时间。”乌拉那拉氏顿了顿,垂目说道。 “老奴明白。”曲嬷嬷很自然地就接受了乌拉那拉氏的理由,毕竟她只是提醒,不是想替乌拉那拉氏做决定,且这后院的妾侍虽多,真正适合的人却很少。 日子一天天过去,后宫的争斗再激烈,也不会影响宫外的四贝勒府,最多就是没了德妃的要胁,李氏和乌雅氏过得更加自在。毕竟没人愿意让自己的头顶悬上一把随时会落下来的剑,像现在这样自行做主,可比别人指手划脚来得舒服。 武秀宁也没想打破现在这个僵局,毕竟真正的风暴越来越近,她一个小格格,就算翻了身,那也仅限于后院,与其上蹿下跳,为人所不容,还不如老老实实地想办法多赚些银子,多置些产业。 胤禛越是往上走,日后她需要的银子就越多,很多事情看似平和,其实她心里也清楚,她只是冷静了,妥协了,并不是真的解决了。 康熙四十七年,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年,除了开年还算平静,争斗那是随着天气越显剧烈,前朝如此,后宫亦如此。 德妃和后宫嫔妃之间的利益之争,同四贝勒府后院妻妾的仇恨,如此种种交杂在一起,纵使德妃手段通天,那也是双拳难抵四手,着实吃了不少亏。如此,不仅没能让德妃挽回康熙的心,就连她的身体也越拖越不好! 而作为德妃放在心尖上的十四阿哥,躲了一段时间,见没什么风声,倒是又回永和宫看望德妃,只是这个时候的德妃已经是自顾不暇,再不能向从前那般给他帮助了,这也使得原本野心勃勃的胤祯在短时间内栽了不少跟头。 胤禛冷眼看着,不仅没有伸手帮忙,甚至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教训了胤祯两次,为得就是让他看清楚自己的斤两,别像个愣头青一样总是被别人耍得团团转。可惜他尽了兄长该尽的义务,胤祯却一点都体会不到他的苦心,反而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 如今,在众人眼里,八阿哥胤禩的确就是一个好烧的热灶,只要添柴,就能得到好处,但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以及幕僚的分析,胤禛不说完全领会康熙的用意,却也能明白大部分,这让他原本满是不愤的内心慢慢地变得平静下来。 越是冷静就看得越是清楚,有别于胤禩的迷失,胤禛变得越来越冷静,顺带地也将自己的那点儿小心思给收敛起来了,行事越发地规矩,这样的作派落在康熙眼里,是纯孝,落在大阿哥太子以及八阿哥眼里,那就是纯臣。 所以,在斗成一团的夺嫡队伍里,胤禛算是唯一可以置身其外的人,只是胤祥并不能领会胤禛的用意,好几次都跟胤祯起冲突,胤禛倒是劝过两回,可惜嫉恶如仇的胤祥行事向来都随自己喜好,即便很多时候会顾及胤禛的利益,但更多的时候,他行事随心,不管不顾,若不是闹得太过被康熙训斥,他依旧不知收敛。 胤禛为此也颇为头疼,这一天夜里,躺在床榻上休息的他对着武秀宁,就着胤祥近来的表现说了几句颇为忧心的话。 “爷与其这般担心,不如想法劝劝十三爷,毕竟皇上的喜好已经摆在哪了,再不改,恐惹祸上身!”武秀宁说这话时也是再三斟酌的,对于康熙圈禁胤祥的事,她虽然不是清楚,但就这时局,她知道胤祥再继续下去,怕是又要走上一世的老路了。 黑暗之中,胤禛闻言,不由地皱紧眉头,武秀宁的话难听,却正中他的下怀,他总觉得老十三再这样下去要出事,可他偏偏不自觉,还越闹越凶! “话是这样说,但老十三却没有之前那般听得进爷的劝告了。”胤禛低声道。 他心里清楚老十三是那个位置动心了,不然他不会行事不会这般急迫,说穿了,他也是想拼上一把,为他自己,也为了他这个四哥,毕竟他们兄弟二人,不管是谁坐上那个位置,最起码都还有对方一条活路! “十三阿哥既然已经有了打算,那爷该支持的,毕竟这人总得为自己拼上一次!”武秀宁眼神晦暗不明地道。 武秀宁一开始是想帮着胤祥避过这一劫的,但是现在听了胤禛的话,她突然觉得会落到圈禁的下场,也许只是胤祥改变命运的一种手段,成了,功成名就,输了,成王败寇。 武秀宁仔细回想上一世的种种,可惜上一世的她活得太过卑微,每日每夜能想到的也就是那些后宅小事儿,根本没管过外面的狂风暴雨,毕竟胤禛那样的性格,就算受了委屈,他也是选择独自承受,而不是向人倾诉。 她自以为他不需要倾诉和安慰,却忘了无人倾听,他纵使有满腹委屈,又向何人说? 胤禛微微转头,目光透过黑暗落在武秀宁的脸上,这话听着似乎只是一句感慨,可他偏偏就听出了一丝感同身受,就好像她也曾为此不顾一切过? “是这样吗?可爷总觉得自己若是不阻止,老十三肯定会出事!”胤禛并不是一个喜欢说心里话的人,但武秀宁不同于其他人,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在别人面前说不出来的话,在她面前,他总是很容易说出来。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胤禛自己也说不清,但就是有这样的直觉,而靠着这样的直觉,他躲过了不少算计,当然,他也因为不相信这样的直觉,在德妃手里吃尽了苦头。再遇上这样的事,自然就由不得胤禛不在意。 “可爷并不能勉强十三爷,有些事尽到心意就好,不然爷不仅改变不了结果,还平白让十三爷埋怨。”武秀宁说这话也并非无的放矢,而是推己及人,从胤祥的角度出发总结的。 胤禛闻言,一阵沉默,良久才低声说道“爷会再劝劝老十三,他能听进去最好,不能听进去,便只能听天由命!” 第119章 深陷其中 眼瞧着天气渐好,坐不住的康熙又带着众阿哥出巡了,胤禛依旧留守京城,太子等人随驾,至于后宫,以往只要出巡就有份伴驾的德妃时隔几年,终于落选了。 后宫众妃嫔见状,各出奇招,就是为了夺得德妃好不容易才空出来的位置,毕竟比起德妃等有子有宠的妃嫔,更多的是期盼能有一儿半女傍身的年轻妃嫔,她们不同于德妃她们的从容,显得更为积极! 康熙坐壁上观,看后宫妃嫔为他争风吃醋! 后宫妃嫔不管看得明白还是看不明白,为了利益,她们都不得不掺和进去,这一下子整个后宫都热闹起来了。 相较于后宫其他地方的热闹,永和宫明显因着德妃被边缘化的关系变得门庭冷落,纵使德妃有心改变这个现状,无奈她的身体跟不上她的需求。 是的,自打生产之后,她的身体就一直处于一个非常虚弱的状态,纵使有无数珍贵药材蕴养,可效果并不明显,往往都是德妃有心想要哄回康熙,无奈她的容貌、体力都不足矣支撑她的计划! “额娘,这一次你可一定要帮我,儿子这段时间是真的吃了不少亏!”胤祯自顾自地抱怨,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德妃脸上越来越稀少的笑意。 胤祯习惯了德妃帮他收拾烂摊子,上一次的事情他因着心虚躲了德妃一段时间,后来遇上事情让福晋过来探了一个德妃的态度,知道德妃不再怪罪于他后,又恢复了往日的随意和理所当然。 当然,胤祯也不是一点眼色都没有,他心里清楚德妃的身体会垮,全是因为他情绪激动时推得那一把,若非如此,他弟弟不会是个死胎,德妃亦不会失宠,更不到像现在这走三步就喘个不停!没有德妃护着的日子,他才发现他昔日的雄心壮志有多么可笑,为了恢复往日风光,他也是花费大量的心思为德妃收集各式药材补品! 可惜各式药材补品如流水一般送进了永和宫,也让德妃吃下了肚,但是不是有这些就能让人拥有健康的,所以德妃的身体也就一个表面光,看着似乎好了,但精力却大不如从前了。 “老十四,如今局势紧张,太子、大阿哥以及八阿哥他们斗得正欢,你就不要掺和了!”德妃对胤祯这个儿子是怨怪的也是心疼的,这复杂的情绪夹杂在一起让她很难再像从前那样的面对他,特别是失去肚子里的孩子之后,她接连遭受的打击都让她心力交瘁,实在是没有办法再像从前那样掏心掏肺地为他打算,会提醒也不过是不想牵涉其中。 康熙的态度摆在哪里,德妃不想把路走绝,所有的事情都出乎她的意料,生产过后,她根本没有精力及时挽救,等到她能起来了,康熙已经疏远她了,其他人也完成了拉帮结派的任务,把她拦得死死的,以至于过了半年,她都未见到康熙一面,这样的事情在往常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 好在她手上还捏着宫权,不管是康熙还没想到还是其他,她都得早做准备,可惜的是老四那个不孝子一直都未进永和宫,让人请都请不进来,就更别说通过他来实施自己的计划了。 没办法,她只能先稳住人心,养好自己的身体,想法表现自己,就算再不能得宠,至少也要保证自己手中的宫权,不然她怕是要真的凉凉的。 胤祯可不知德妃的苦心,依他自私霸道的性子,哪里肯咽下这口气,不然他不会因为一点小事跟胤禛针锋相对,更不会因为闹急眼了跟德妃动手,虽说这大半年来他三番四次栽跟头,受了不少教训,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点教训挑起他内心的火气还行,教训却不够! “我怎么掺和了,额娘,现在眼瞧着八哥上位了,我不说一定能争到那个位置,最起码我得给自己留条后路!”说到夺嫡,胤祯明显还是知道自己同其他人之间的差别的,即便他有德妃做靠山,但其他人也不是吃素的,更别说其他人要比他早那么多年进入朝堂,培养自己的班底。 “后路不是这么留的,胤祯呐,额娘现在处境不佳,处处受挤兑,很多事情暂时帮不了你,你若依旧同从前那般莽撞,那少不了要吃亏!”德妃轻叹了一口气,然后苦口婆心地继续劝。 都到了这个地步,德妃也不可能再硬碰硬,毕竟针对她的人多了,她就算再有手段,也对付不了那么多的人,特别是这段时间,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支撑不了她的计划,好几次眼看着就要翻身,却因为体力不济而半途夭折,这样的变故就好像巴掌一次又一次地甩在她的脸上! 眼看着面前的胤祯依旧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德妃知道,他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今天出了这永和宫的门,明儿个肯定又会闹出事来,如此,她不由地暗叹一口气道“十四,有些事情额娘已然帮不了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看着德妃一脸不想再多说的表情,胤祯心中一惊,张嘴想说点什么,可对上德妃恰好闭上的双眼,他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毕竟他在永和宫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待遇,德妃也从未像现在这样冷淡。 纵使内心有些不愤,可要面子的胤祯最终还是把话都咽了回去,敷衍地招呼一声,走了。 德妃睁开眼睛的瞬间,看着胤祯离去的背影,刚强了大半辈子的她这个时候却莫名地有些想哭,她乌雅氏从一个小小的包衣宫女一路走到现在,费尽心机,甚至背主卖子,为了胤祯这个儿子,她真的付出良多,一颗心恨不得都掏给他,可最后她这个儿子却不理解她,对她动手,心生埋怨,呵!到底是她做错了,还是她从来就没看清她这个儿子! 永和宫外,怒气冲冲离去的胤祯遇上过来请安的胤禛,脸色铁青地道“哟,这不是四哥吗,怎么?这是终于记起自己还有个额娘了?”冷 胤禛淡淡地看了胤祯一眼,道“十四弟既然闲了,那就多陪陪德妃娘娘,而不是你忙现在这样来去匆匆!” 胤祯感觉到胤禛的目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看着好不精彩! 胤禛看着他涨红的脸庞,继续道“我在永和宫外请安就够了,免得影响了德妃娘娘的心情。”他在这永和宫外请安的事是康熙点头的,他就是不来,也不会有人说闲话,但他还是来了,且同从前一样,只要进宫,必来请安,行事之规矩,就是宗室那些古板的老王爷也不得不赞他一声‘纯孝’。 与之相反的是胤禛有多受称赞,胤祯就有多让人失望,他以为自己推德妃的事过去了,可很多人都记在心里,甚至将他划到了不可结交的行例之中。 胤祯瞪着眼睛看向胤禛,显然是没有想到一向少言寡语的胤禛会这般不客气回怼,一时气得有些发抖地道“哼!风凉话,真要有心,那就不该让额娘一看到你就生气!” “是呢,顺着她的意当你垫脚石,这样你高兴她满意!”胤禛目光冷厉地扫了胤祯一眼,随后带着苏培盛往另一边走去。 胤祯看着头也不回地离开的胤禛,低咒出声“混帐!他是什么意思!以为没了他,爷就不能成事么?” 他还真要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情来让他们瞧瞧,什么叫有眼无珠! 胤禛可不知道胤祯的想法,其实他就算知道也不会当回事,毕竟胤祯已经让德妃养了个半废,虽然有几分才干,可都是表面光,看着可以,真要做起事来,那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眼瞧着胤禛就要出宫了,谁知太子中途召他过去,没办法,胤禛只能打转去东宫。 如今的太子虽然地位不如过去那般稳固,康熙偶尔也会流露出些许不满,但太子就是太子,只要没有从这个宝座上被人赶下来,众人就得敬着他,胤禛也一样,更何况胤禛并没有脱离太子自立门户的想法,至少现在没有。 “老四,你先看看这个,然后想个法子打压老八,孤不想看到他嚣张!”太子一见胤禛进来,立马将手里的折子扔到胤禛手里,语气不耐地吩咐。 胤禛早已习惯了太子这种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行事作风,正因如此,他才能没有任何犹豫地做好自立的准备。 打开折子,快速地扫了几眼,看着胤禩的种种表现,他不得不诚认出身最低的胤禩最懂得讨好人,至少他自己并不讨厌胤禩,只是他们的目标促使他们不得不成为对手! “可是……” “没有可是,老四,你真是越来越不会办事了,孤不过让你做点小事,你就推三阻四的,难道你也想自立门户!”太子一听胤禛推脱,整个人就好像困兽一般,立马变得暴躁起来。 “臣弟不敢!”胤禛看着对面的太子,他知道太子为什么会就成这样,但他没有办法安抚太子的心情,更没有办法改变现在的局面,就只能冷眼旁观,在适当的时候为自己筹谋,谁让他们都深陷其中,无可奈何呢! 第120章 拉拢 太子倒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现在的他上有康熙打压,下有胤禔这些兄弟追赶,末了,还有母家施压,整个人无时无刻不处于一种焦躁的状态,行事偏颇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当初的太子有多么风光月霁,无可挑剔,现在的他就有多么疯狂。 能亲自毁了自己的人要么是随心所欲的,要么就是被逼无奈的,很显然,太子就是那个被逼得往前走,却又找不到方向,只能自我放纵的人! “老四,孤知道自己的脾气不好,但孤控制不住,每个人都逼孤,每个人都觊觎孤这个太子之位,孤能怎么办——”太子努力想要冷静,深吸一口气也不过是控制片刻,等说开了,便越说越激动,神情更显癫狂。 胤禛看着太子这般癫狂的作派,心里觉得难过的同时,也开始考虑是不是要做点别的准备,毕竟太子如今的地位的确岌岌可危,一个不小心,可能就真的从神坛上掉下来了。 窥视太子之位的人太多了,这一点不用怀疑,所以,胤禛才会比任何时候都考虑的多,他不能冒头,但不表示他不能为自己筹谋,就算不为他自己,他也得为自己妻儿考虑,毕竟想要活得堂堂正正,那就得坐上那个位子,不然这一生要么就此终结,要么俯首称臣。 “二哥,臣弟无能,不能为你为忧,但臣弟会一直支持二哥的。”思量之后胤禛还是表了忠心! 看着太子一脸满意的表情,胤禛心里一阵暗笑。太子就是这样,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以往还懂得做做样子,时间才了,便摆起架子来,怪不得除了大哥,他们这些兄弟一个个地也不服他!果然是个蠢的。做事只看眼前的利益,甚至盲目地相信索额图和身边的人,难怪皇阿玛对他越来越失望,投注这么多心血的儿子却更看重别人,是个人都觉得不甘心,更何况是康熙这个皇帝! 太子要的只是胤禛的态度,兄弟中崛起的人太多了,每一个都步步紧逼,太子会想要确定自己的地位也无可厚非,只是他到底不懂得什么叫礼贤下士,于是他的所作所为只是将人推得更远而不自知! 胤禛安了太子的心,也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出了东宫,正想回府,不想遇上同样从宫里出来的胤禩等人,这胤禩三人不愧是‘铁三角’,走到哪都一起,若不是还各自回府,都要以为他们住一起了。但就是这样,胤禛依旧不可思议,毕竟就是老十三,也有私心,而老九和老十,居然能全心全意地帮老八,这情份真是难以解释! “四哥,近来可好!”胤禩嘴角噙着一丝温和的笑意同胤禛见礼! 近来因着康熙出巡的事情,宫里争得厉害,宫外忙得厉害,胤禩作为随行人员,也有不少事情要做,所以兄弟几人还真有几天没见了。 “还行,八哥近来倒是瘦了不少,多保重!”胤禛语气和善地说道。 “多谢四哥,四哥这是从东宫出来吗?”胤禩笑了笑,突地问道。 胤禛点了点头,并不多说,不管他心里有什么打算,在外他得表现出一副对太子忠心耿耿的模样才对得起他的形象,毕竟这么多年以自居,关键时刻怎么能因为内心的波动让人抓到把柄,毕竟比人脉比势力比支持,甚至是比康熙的宠爱,他样样都不如这些兄弟。 他只能做实事,做孤臣,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价值,获取康熙的信任,再降低这些兄弟的戒心。 “四哥若是有时间,在一起喝酒!”对于胤禛的办事能力,胤禩还是相当欣赏的,只是之前根本顾不上,现在遇上了,花点心思也不错,能拉过来最好,不能拉过来,只让他保持一个中立,那也是他们的胜利。 “好。”胤禛颔首,答应的很是痛快,但他心里明白,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等胤禛离开后,胤禟皱着眉头看向胤禩道“八哥,你拉拢他做什么!” “九弟,独木难成林,咱们就算冒了头,其他人也不能小觑,而且咱们兄弟之中,最能办实事的就只有四哥一个,咱们即便不能拉拢他,至少也不要得罪他!”包括胤禩在内的一众夺嫡者都没有真正看穿胤禛的野心,他们都只当他效忠于太子,却不知道很多事情都能让人改变原定的想法。 一旁的胤俄听着两人的对话,显得微微有些不自在,他对胤禛的感情很复杂,好不容易疏远了,再拉近,即便不说话,他也觉得不自在。 “行吧,这事八哥看着办!”胤禟对胤禛有心结,却也不是不能解,毕竟有些事情比小时候的恩怨来得重要,他们都不可能沉浸在幼时的矛盾中,肆意妄为。 三人简单地说了几句,然后从容地出了宫,原本是准备去八阿哥府的,胤俄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半路拒绝了。 看着胤俄离去的背影,胤禟不由地皱了皱眉头,他很早就发现胤俄有问题了,特别是在撞上四哥后,反应往往比他这个有矛盾的人表现的还明显,仔细想想,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向喜欢找四哥茬的胤俄,居然很长时间都没有再找茬了! “九弟!” 胤禟被突然出声的胤禛给拉回了思绪,抬头看去,见他一脸关心地看着自己,不由地说道“没事,八哥,我们走吧!” “好。”胤禩见他神情平静,的确没有什么不同,只以为他刚才只是想什么事情失了神,转身的瞬间就将这件事给抛到了脑后。 胤禟眼神复杂地跟在胤禩身后,脑子里全是胤俄这几年的变化,不想不知道,一想才发现昔日那般冲动的胤俄,如今竟变得越来越沉寂了,有的时候,他们这所谓的‘铁三角’好似只有他和八哥,而原本动静最大的他竟慢慢地没了存在感?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为什么他到现在才察觉到? 任凭胤禟满腹心思,也无法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毕竟这事就摆在面前,他不能忽视却又无法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胤禟回府后便去了揽月轩,刚进门,就见弘昱迈着小短腿冲着他扑了过来。 “阿玛!”一双小胖手直接抱着胤禛的小腿,整个人黏在他身边,一点都无惧他身上的冷气。 “给爷请安。”武秀宁上前两步,冲着胤禛行礼。 “免礼。”胤禛将抱着自己小腿的弘昱单手抱了起来,另一只手握着武秀宁的柔荑,一家三口慢慢往内室走去。 武秀宁顺从地跟在胤禛身边,目光微微打量胤禛脸上的神情,见他面色平静,同平时没什么两样,这才算放心,毕竟近来因着出巡的事情闹出了不少风波。 从武秀宁进府之后,胤禛都没有再随驾,每次都是在京城留守,就算中途会去请安,但这并不需要带后院的女眷,所以武秀宁并没有随过驾,以至于她并不能体会争夺随驾资格的惨烈。 当然,上一世胤禛倒是有随驾,但那时的她已然争不赢其他人了,甚至是被她巴结讨好的乌拉那拉氏也忘了她的存在,一心培养新人,如此才有了钮钴禄氏上位的机会,但这一世,她没有急着对付钮钴禄氏,就是想要让她体会一遍上一世她受过的苦,甚至可以的话,她要让她守一辈子的活寡。 “爷听姚嬷嬷说,你要出府?”胤禛牵着武秀宁的手边走边问武秀宁道。 “嗯,婢妾不好在府里见额娘,所以打算趁着上香同额娘见上一面。”武秀宁看了一眼胤禛说道。 听了武秀宁的话,胤禛只是点点头,他并不反对武秀宁同武家联系,自打他接受武秀宁的建议做起海运生意后,不仅同武家的联系就多了,手头上也宽松不少,不然他手底下的暗卫不会这么快就投入使用,再则武氏一族的发展的确不错,不少人都占据着实权的位置,别看官职不显,可连起来却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胤禛手头上得用的人不多,武氏一族的出现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而且他也看得出来,武氏一族的人会效忠于他,很大一方面在于武秀宁而不是他本身,不过他并不介意,谁让武秀宁是他最在意的女人,弘昱又是他最喜爱的儿子。 “既然去上香,把人手带足了,若是带弘昱一起去,记得让姚嬷嬷同行。”胤禛开口就把方方面面都给安排好了,唯恐他们母子受委屈。 “爷放心,婢妾上午过去,下午就回来了。”武秀宁同胤禛一起坐到炕上,见胤禛怀里扭得跟麻花一样的弘昱,一阵轻笑。 胤禛将弘昱抱在膝头,任他拽自己挂在腰间的荷包和玉佩,继续同武秀宁说话,“时间长短没关系,安排妥当就行。” “福晋那边可要打个招呼?”武秀宁问这话,也是因着乌拉那拉氏福晋的身份。 “无事,爷会让姚嬷嬷知会她一声的。”胤禛摆了摆手,并不在意,说到底,他对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的观感并不算好,维持现在的局面,也不过是因为他心里还惦记着弘晖这个长子。 在对待乌拉那拉氏的态度上,武秀宁不积极主动地算计,也不过分退让,不过真逮着机会,她也不会跟对方客气,也正是因为如此,明明心里惦记着弘晖的胤禛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原谅乌拉那拉氏的意思。 武秀宁是不可能再让乌拉那拉氏掌权的,至少现在还不行,在她还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一切都是空谈。 第121章 选择 弘昱可不知道大人之间的事情,小家伙年纪越大越是活泼,有别于弘昀他们对胤禛的畏惧,他是恨不得爬到胤禛头上做窝——胆大包天! “兜兜,松手,都给阿玛拽坏了,额娘明明给你做了小荷包!”等武秀宁回过神,才发现弘昱将胤禛腰上的荷包给扯下来,整个揉成一团,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没事,他喜欢就让他玩。”胤禛看着板着小脸的武秀宁,好笑地说道。 “爷这荷包可是婢妾绣了很久的,爷若是这般不在意,那婢妾以后可不绣了。”武秀宁伸出莹白的小手,目光直直地盯着自家胖儿砸,态度很坚定。 “额娘……”弘昱努力撒娇,可惜武秀宁不为所动,最终只能瘪着小嘴将手里的荷包交了出去。 “额娘是怎么跟你说的,不要动别人的东西,即便是阿玛额娘的,那也得先问上一声,而不是不问自取,不懂爱惜。”武秀宁板着脸继续教训胖儿砸,很是严肃。 “是。”弘昱见武秀宁生气,很是老实地认了错。 胤禛看着母子俩互动的模样,觉得好笑的同时,更多的心慰,他以往好几次撞见乌拉那拉氏和李氏教子,说的可不是这些为人处事的道理,字字句句离不开利益,当时他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起来,他才发现几个孩子的差别均源自于他们额娘的教养。 虽然事不可考,但胤禛性子执拗,一如之前他认定身体弱的女子不易生出健康的孩子一样,现在的他认定问题孩子的教养问题源自于额娘,那就不会再给乌拉那拉氏等人机会,不然他也不会近乎苛刻地在后院挑人宠幸,还给武秀宁近乎专宠的待遇。 说来说去,除了感情,胤禛考虑问题更多的还是从实际出发的。 “阿玛,吃糕糕。”被训了也不生气的小胖砸转头就找胤禛这个阿玛撒娇去了。 胤禛对弘昱这个儿子是很满意的,疼爱的,也是寄托了他所有期望的。别看他宠着惯着,可也是有原则的,并不是一味的宠着,不然他也不会任由武秀宁管教于他。 武秀宁看着认真喂儿子胤禛,也不阻止,甚至有的时候她会主动引着胤禛照顾弘昱,这样一来,父子之间的交流就多了,感情自然就深了。这后院的孩子虽然不多,却也不少,以后也许还会有更多的孩子出生,到时弘昱也只是这些孩子中的一个,不够特殊就意味着要遭忽视,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孩子身上,毕竟这是她求了两世才得来的宝贝,作为一个母亲,她自然要将最好的一切给自己的孩子。 “爷可不要太娇惯他,不然爷不来,他可是连饭都不肯好好吃了。”武秀宁将茶盏放到胤禛手边,一脸娇嗔地道。 “爷的儿子知道分寸。”胤禛喂弘昱吃了两块糕点,又喂他喝了两口水,然后任他在炕上玩。 “爷总是这样,怕是要宠坏他了。”武秀宁嘴上这样说,心里还是很高兴胤禛对弘昱的维护的,毕竟她再有本事也只是一个女人,行事总有疏漏的时候,有胤禛帮着兜,她总能放心些。 胤禛不知武秀宁心中的想法,却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依赖,自打她进府,的确发生了不少事,虽说她没吃什么亏,可到底受了委屈,现在后院的确安宁不少,但谁也不能保证不会再起波澜,他总得未雨绸缪,把后院牢牢地把握在自己手中,毕竟比起其他人,他真的输不起。 想到出巡的事,胤禛总觉得会发生什么,所以再三叮嘱武秀宁要注意,以免一个不对被牵连就不好了。 武秀宁知道即将发生的事情,自然是连声应和,甚至因着胤禛的谨慎,心里还悄悄松了一口气,毕竟一废太子闹得太凶,一个不好就容易把自己搭进去,她虽然知道胤禛最终会没事,但这些年有着太多的变故,由不得她不谨慎。 次日一早,武秀宁送走胤禛后,便吩咐澜衣她们准备马车,寺庙的距离并不算近,一来一回的耗费的时间也不少,因着不会在外面留宿,提前出发显得更为保险。 等准备好一切,武秀宁抱着弘昱坐在马车里,外面的喧嚣带着些许生活的气息慢慢向她袭来,年少时出门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可回过神来,她已然两世为人,甚至忘了当时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 弘昱扒拉着马车的窗帘,透着窗口看着外面的一切,一张小脸上满是趣味和好奇,这让武秀宁意识到男孩子不应该只养在后院,只是她现在还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毕竟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格格啊! 武秀宁垂下眼睑,心里琢磨着也许该再生一个孩子,都说孩子是底气,她想她的底气似乎并没有她想得那么足。 “额娘,那是什么?” 武秀宁被弘昱突如其来的问题给拉回了思绪,抬眼望去,瞧着那红彤彤的糖葫芦,不由冲着外面吩咐一声,马车一下子就停了,坐在车外的绿芜立马下车去买了两串给武秀宁。 等马车继续向前行驶时,武秀宁笑着拈了一颗放进嘴里,那酸甜的味道一如她记忆中的那般美好,再看眼巴巴望着自己的胖儿砸,武秀宁笑着将另一串放到他手上。 宫里的食物再精致,也不一定就比民间的食物来得美味,至少在武秀宁看来,民间食物给她带来的欢乐远远超出它本身的价值。 “好吃吗?”武秀宁拿着帕子帮儿子擦干净脸上的糖渍,笑问。 “好吃。”弘昱萌萌哒地看着自家额娘,很是大声地回答。 武秀宁瞧着他这可爱的小模样,心软成一团,若不是因为她已经同额娘约定了时间,她倒是想带着他在街上逛逛。 一路晃悠着到寺庙时,已然是中午了,武秀宁同武夫人汇合后便一起去了寺里,这间寺庙的素斋不错,很多人甚至专程为了吃素斋而来。 弘昱是个挑食的,不过有武秀宁在一旁看着,再挑食她也能想办法扳过来,毕竟这皇家有着太多的禁忌,喜好什么的最好是不要太明显,不然真被人利用,吃亏的可是自己。 虽然武秀宁一直觉得胤禛活得太过板正,但有一点她不得不诚认,胤禛的喜好,不是细心且长时间地观察,怕是很难弄清楚,不然后院妻妾不会有致一同地认为他喜素不喜荤,实际上他对荤菜并不排斥,甚至还有兴趣尝试许多重口味的食物,比如烤肉。 当然,武秀宁若不是离得近又特别关注胤禛的话,或许这一世她对他的喜好也是一知半解,但有了上一世的记忆打底,这一世的相处铺垫,这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她都知道了,而正因为此,她对弘昱的要求才会更显严格! 武夫人隔了这么长时间再见女儿,心里也是感慨万千,再看白胖可爱的弘昱,一颗心软得不行,恨不得把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捧到他面前来。 “生意的事你不用担心,族里的人跟在你身后也赚了不少银子,一个个不说感恩戴德,至少心存感激,在同等的条件之下,他们肯定会无条件支持你,至于四贝勒那边,虽然其他阿哥也不是没有拉拢他们,但是并不算重视,有道是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咱们武氏一族既然要赌,那就赌大的,而非这种打从一开始就淹没在众人之中的。”武夫人对家族的打算还是很清楚的,毕竟四贝勒有夺嫡的心,他们亦有从龙的想法,二者一拍即合,毕竟支持不相干的人,随时都有被放弃或者牺牲掉的可能,支持胤禛,至少还有武秀宁和弘昱当后盾。 没有什么比流有武氏血脉的子嗣更让他们相信的了,毕竟万事皆有可能,若是将来胤禛上位,谁能保证接替他位置的不是弘昱! “额娘,爷这人事必躬亲,是个值得托付,只要咱们武氏一族不背叛,那么爷必定会厚待!”武秀宁不能直截了当地告诉武夫人胤禛就是下一任帝王,但她可以适当地透露一些,以免武氏一族里有人立场不坚定,半路走岔了道,引得胤禛忌讳。 她记得年氏一族就是因为走岔了道,骄奢跋扈,忘了分寸,才惹得胤禛毫不留情地处置了他们,别看年氏得宠,可真到了算帐的时候,再得宠又能顶什么用! 她不担心父兄,她担心的是族里那些行为激进的叔伯兄弟,毕竟现在能押宝的人太多了,从大阿哥、三阿哥到八阿哥一伙人,还有名正言顺的太子,个个都有筹码,个个都值得投资,不到最后,谁又能保证自己押得宝能获胜! 这世间没有什么是永恒,只有利益能长久,一念之差,世事便变幻千百回,一如她的命运,她的选择,其实早已让上一世的种种面目全非,所以从前的一切仅供参考,真正能让她走到最后的是她的选择以及对世事的判断。 “这些话我会带到的。”武夫人能保证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会一如既往,其他人她只能说尽力争取。 第122章 上上签 武秀宁信佛也不信佛,上一世她深陷泥潭之时,求遍了满天的神佛,也没能从泥潭中挣脱,那时她绝望地认为佛祖不佑她,可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又得了这么一个重头再来的机会,一时间她也分不清佛祖到底是度人还是不度人? “来,求支签,求佛祖保佑你心想事成!”武夫人恨不得武秀宁事事顺心,她求神问佛不说,还拉着武秀宁一起,不管是求心安还是求保佑,无比心诚! 武秀宁垂头不敢看武夫人的眼神,她心里有疑问,却不会在这个当头出声询问,至多不过就是藏在心里,闲暇时琢磨一二。 “快!”武夫人在签筒放到武秀宁的手中,看着她呆愣的样子,不由地催促道“来,摇支签,看看运道?” 武秀宁看着签筒,里头摆着不少签,象征着人的气运,有好有坏,有不好不坏,总之,能让人心安亦能让人不安,从前她寄托于神佛,如今她明明得到了机会,却不知道该不该信了。武秀宁能感觉到武夫人的迫切,为了安她的心,她还是顺从地摇起签筒来,‘哗啦哗啦’竹签撞击签筒的声音。 武秀宁虽然分不清自己是信还是不信,但心里依旧盼着好的,毕竟这一路走来她除了小心谨慎,还没尝试过所谓的当家做主,若是可以,她是想翻身做主的! ‘啪’的一声,一只签从签筒里跳了出来,落在武秀宁的面前,还不等武秀宁伸手,武夫人已经将签给捡了起来,“宁儿,咱们先去解签!” “额娘。”武秀宁看着起身的武夫人,忙将手中的签筒放回供桌之上,这才追了上去。 等到武秀宁过去的时候,正好听到一句‘上上签’,虽然武秀宁心中对于信佛一事摇摆不定,但听到上上签,这心里还是高兴的,毕竟人都希望好的事情发生。 “请问施主是求哪方面!”解签的居士不经意地打量武秀宁母女二人两眼,虽然因着出门,武秀宁她们都有简化装扮,但身上穿的头上戴的也非常人所有,再加上那一身的气度,解签的居士也能看出她们并非常人,所以说话说得非常地客气。 “前程。”武秀宁很直接地道。 对,她求得不是她和胤禛的姻缘,而是自己的前程。 “这?”解签的居士沉吟一声,随后细细读了签文,语气稍显犹豫地道“此签虽然是上上签,但这并不意味着事情就能一帆风顺,有道是好事多磨,只要施主毅志坚定,迟早会心想事成的。” “是吗?”武秀宁闻言,心里暗叹一口气,她还以为自己若是趁机再怀上一胎就能得偿所愿,借此成为侧福晋,现在看来,她的打算似乎要成空呐! 武夫人见武秀宁不说话,以为她心里不高兴,掏了银子给了解签的居士,然后拉着武秀宁边走边道“别担心,都说好事多磨,以宁儿的福气,肯定否极泰来。” 武秀宁见武夫人努力安抚自己,也不再多说,而是平缓自己的心情,扬着一抹笑意“额娘,你也不要担心,就算我不能得偿所愿,爷也不会委屈了我和兜兜,而且我一直相信自己会成为最后的胜者!” 武秀宁重重地点头,活了两世若是还不能活出个人样来,那她也怪不得别人,毕竟机会已经给她了,她若是因为这点挫折就放弃,那还不如一开始就如了李佳氏的愿,撂牌子出宫嫁人。 想她做了这么多的准备,很多棋子布上了,早晚也是会起到作用的,而且如今的武家已经不再是上一世那个任人拿捏的武家了!那遥不可及的上位,她总能一步一步地走上去的。 武夫人不知武秀宁心中的想法,只以为她是不想自己担心,嘴上应着,心里却打定主意要让自家老爷和儿子多用心,这官越大,女儿的地位才能越高,到时受得委屈才越少。 四贝勒府的事情他们知之甚少,就算打听消息也不敢太过,就怕引得胤禛不悦,所以很多时候对武秀宁的近况都是一知半解,而武秀宁历来又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她说的话他们就更不敢全信了,现在一见武秀宁变了脸色,武夫人很自然就脑补了无数她受委屈的画面! “宁儿放心,额娘相信你一定能行的。”武夫人急急的表态。 “额娘,我是说真的,爷不会委屈我和兜兜,我自己也不会委屈我自己和孩子。”武秀宁很是认真地道。 可是她越是这样说,武夫人好心就越不相信。 “额娘明白,四贝勒是规矩人,对子嗣看重。”武夫人诚认这个,但是心里却不相信四贝勒府后院的那些女人,那一个两个的谁是省油的灯,别以为她没进四贝勒府就不知道四贝勒府里发生的事。 “额娘……也罢,以后额娘就明白了。”说完之后,武秀宁意识到,自己做得还不够,至少她和她的家人从来都没有放松过。 “明白,额娘明白。”武夫人连连点头,一副一切都明白的模样让武秀宁更显愧疚。 她一心想着复仇,却忘了她的家人有多煎熬,皇家哪里是她一个小小的格格能搅风弄雨的,能在这里生存的那都是人精儿! 也不知道是怎么左了性子,那时的她竟一点都没有想过摒弃这一切,但想到要远离胤禛嫁给别的男人,她心里又莫名地觉得别扭,甚至是排斥,看来她是真心中了这个男人的毒! 明明吃了那么多的亏,受了那么多的罪,她竟还想着念着这个男人,难道就因为他这一世的温柔?罢了罢了,想来想去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终只能暗叹一声。 拜完佛,武秀宁同武夫人一起回了厢房,此时的姚嬷嬷等人正陪着弘昱在院子里玩耍,第一次出门的弘昱对什么都感觉新鲜,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都不够用,嘴里更是时不时地发出‘咔咔’的笑声,显然玩得很是高兴。 武秀宁笑着迎上去,转头见到武秀宁的弘昱扬着甜甜的笑直接扑进武秀宁的怀中,兴奋地说道“额娘,这里好好玩!” 听着弘昱奶声奶气的话,武秀宁唇角带笑,拿着帕子给他擦到脸上的汗水,起身的瞬间便牵着他肉呼呼的小手往屋里走,“好玩也不能一直在外面玩,外头的太阳多大啊!” “嗯嗯。”弘昱习惯听武秀宁的话,在他小小的心灵里,额娘说的都是对的。 武夫人看着他们母子互动的场景,全程都是笑容,她就怕自家女儿不顺心,现在这样正好,有子有宠,那比什么都好。这一辈子,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她不盼着她出息,就怕着她能过得好,谁知天意弄人,最终进了皇家。 说到皇家,武夫人就想到那些夫人嘴里的阴私,平常人家还是龌龊,皇家妻妾成群,争斗众多,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就能笑到最后!以往她不盼着光耀门楣,而今,她却盼着自家老爷儿子都争气!这官坐大了,不说他们如今,至少她的女儿不会被人随意对待。 武秀宁可不知道武夫人内心的想法,不然她心中的愧疚更深,毕竟这一世她对得起所有人,唯独对不起疼了她两世的家人! 相聚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到了未时,她就带着弘昱往回赶,不管是她自己出来还是带着孩子出来,安危都得放在第一位,所以即便再不舍,她还是得告别武夫人,带着弘昱回府。 武夫人心里也清楚,她心中不舍,却还是催促地将女儿外孙送上马车。 他们走后不久,武夫人才擦掉泪水,上了回程的马车。 有些事情大家心里都清楚,实在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今儿个能得见一面已经是格外开恩,换成那至死都见不上一面的,真的要幸运许多。 “主子,主子爷今儿个既然可以让你见夫人一面,那说不定以后也可以。”澜衣瞧着神情有些恹恹,不由地轻声劝道。 “是啊,能见一面已是幸事,至于以后,谁能说不能相见呢!”武秀宁喃喃地说道。 上一世她至死都没能再见额娘一面,可这一世她就算只是一个格格,可她见到了,那就说明她的努力并不是一点效果都没有的,只是相比皇家这偌大的群体而言,她太过弱小,还不足以悍动一切。 不过,能有改变就证明一切还是有可能的,不然她哪里还会有动力继续往下走,毕竟很多事情都已成定局,真要在这其中杀出血路,必定要比旁人花上更多的心思。 所以,武秀宁对自己的要求一再地拔高,就想着能尽自己的努力改变这一切。 目前的形势对她而言尚算有利,府里活着的小阿哥虽然有三个,弘昱还是最小的,但论身体康健,李氏三个孩子加在一起都比不过一个弘昱,可就是这样,她的优势也不大,如此,她得想办法加大自己的优势,就算不能成为侧福晋,她也不能受制于人! 第123章 钓鱼 四贝勒府里,胤禛检查了一下弘昀的课业,虽然完成的并不尽如人意,但对上弘昀苍白的小脸,他还是勉励了几句。 等送走弘昀,胤禛转头便吩咐苏培盛,让他拿着自己的对牌去请太医,给弘昀弘时他们好好诊个平安脉,明明都是一样养孩子,武秀宁就有本事将孩子养得壮壮的,而李氏就能把几个孩子养得一个比一个瘦弱。 胤禛一想到弘昀苍白的小脸,纤瘦的身子,就不由地叹了口气,神色显得有些难看,明显对于李氏稍有迁怒。 “嗻。”苏培盛低头应声,抬头的瞬间快速地扫了一眼胤禛脸上的神情,虽然做奴才的不能随意揣摩主子的心思,但是,这都只是字面上的说法,若他们真的不揣摩主子的心思,又怎么能将主子伺候好,得主子的信任呢! 依着主子爷平日里的表现,关心几位阿哥的同时,肯定会带上阿哥的生母,但明显主子爷并不想提及李侧福晋,甚至言语间还透着一丝迁怒,难道主子爷这是在怪罪李侧福晋? 不,也许主子爷只是太过担心二阿哥他们的身子,毕竟二阿哥三阿哥的身子都不算好,大病虽然没有,可小病不断,一年四季都离不了汤药,这也难怪主子爷会迁怒,这要是换成他,心里也难受,毕竟人家揽月轩的武格格就把孩子养得很好嘛! 果然,坚定讨好武格格还是有必要的,就冲着她能养好四阿哥,就值得高看一眼!苏培盛暗暗地想着。 思懿院里,李氏听闻胤禛检查弘昀的功课后,不仅夸了弘昀,还请了太医为弘昀他们诊平安脉,只觉得胤禛还是更看重弘昀他们,不然怎么不想着揽月轩那个小崽子。 “玉燕,玉竹那边安排的怎么样了?”李氏沉声问道,自打知道玉竹就是正院放在她这里的眼线后,李氏就琢磨着报复回去。 虽说现如今乌拉那拉氏无子无宠更无权,但至少她还是四福晋,拥有她最想拥有的一切。她不能改变这个身份,但可以在她心头划上几刀,让她痛不欲生。 昔日的乌拉那拉氏不是最忌讳后院的妾侍得宠么?那么她就让她亲手推人上去,推得越多越好,反正只要有弘昀他们在,她这个侧福晋就立于不败之地。 “回主子,已经透露给她了,她现在指不定已经传消息去正院了。”玉燕恭敬地道。 同作为李氏的心腹,玉燕比李氏更不能接受朝夕相处的玉竹是别人的眼线,她们曾是最亲密的姐妹,无话不说,无话不谈,现在乍地知晓玉竹是内奸,曾经的深情厚谊有多让人感动,现在就有多让人觉得讽刺,尤其是在玉燕全心全意信任玉竹的情况下得知这件事,那所有感动在这一刻都转化成了怨恨! “那就好,我就怕她不动,只要她动,乌拉那拉氏就必定得动,这后院安静得太久了,也是时候该动起来了!”李氏想着武秀宁近乎独宠的场景,心里一阵酸涩,毕竟曾经的她再得宠也未曾有这样的风光! 所以,她要剜乌拉那拉氏的心,也要分武秀宁的宠! “主子……”玉燕看着黯然神伤的李氏,心中更加痛恨玉竹的背叛。 “无事,按计划行事,我不会就这样算了的。”李氏冷笑出声,她忍了这么久可不只是想对付玉竹这么一个小角色,她得把玉竹身后的大鱼钓起来,才对得起自己! “去,好好盯着玉竹,帮着她传递消息!”李氏咬着牙,狠狠地说道,为了她和她的孩子,她不得不算计,也不得不再拼上一把! 她可不只一个人,她还有孩子,还有家族,若是就此打住,谁能保证以后,所以不管如何,她都要争,要压过乌拉那拉氏一头,要比过武秀宁,不然这四贝勒府哪有她的一席之地! 正院那边,收到玉竹传来的消息的乌拉那拉氏眉头紧皱,显然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已经有二子一女傍身的李氏居然还会打这样的主意。 原先曲嬷嬷劝她,她心里权衡再三也认可曲嬷嬷的话,只是心里还有疙瘩,便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却不想拖到现在,她还没出手,李氏就已经先她一步挑起人来了。 “嬷嬷,你说李氏这是想做什么?她有二子一女,又是侧福晋,即便无权也活得风光,现在这样,对她有什么好处?”乌拉那拉氏拧着眉,一时半会的也弄不清李氏真正的想法。 曲嬷嬷倒觉得这是一个机会,拖了这么久,也该是主子做决断的时候了,不然,她们只会输得更惨! “主子,你想翻身,李侧福晋又何尝不想。”曲嬷嬷小心的说道,“当初,后院最为得宠的就是李侧福晋,而如今得宠的人却换成了武格格,李侧福晋心有不甘才正常,若她选择就此沉寂,主子才该担心她是不是打着旁的主意。” “你说,钮钴禄氏如何?”乌拉那拉氏知道这个时候她应该做出决断了,再不能拖了! 曲嬷嬷看着咬牙做出决断的乌拉那拉氏,心里也不好受,可这没有子嗣傍身的女人日子都不好过,特别是入了皇家还没有子嗣傍身的女人更加凄凉,尤其是自家主子不仅不得宠还丢了手中的管家权,若是不另谋出路,怕是就要被这后院妾侍压一辈子了! 虽然主子做这个决断会难过,但再多的难过还能比得过凄凉的日子不成,所以为了以后,这痛苦也仅是暂时的,忍忍就过了。 “钮钴禄格格性格柔顺,的确合适,但心思活泛,年纪又小,且模样又不突出,怕是很难得主子爷喜欢!”曲嬷嬷对钮钴禄氏的观感一般,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评价显得恰到好处! “只要能生孩子,颜色好坏有什么关系?不过嬷嬷的话也提醒我了,我要得是孩子,不是跟爷置气,所以真要选人,那也得找个爷看得上眼的。”乌拉那拉氏狠了狠心,咬牙说道,为了孩子,再多的痛苦,她都忍了! 孩子、管家权都成了她的心病,她必须要一个孩子,只有有了孩子,她才能拿回管家权,重新做回四贝勒府的女主人,到时甭管是以前的恩怨还是现在的怨恨,才能有真正解开的时候! 平静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后院突然一个两个的都动了起来,武秀宁就算想装不知道也不行,毕竟这样的动静惹来的不只是她一个,其他人也纷纷伸长了脖子观望,就想看看这福晋、李侧福晋突然动起来是为了什么事? 当然,别人的笑话并不好看,等到后院的妾侍知道乌拉那拉氏和李氏都在物色新人时,一个个都沉着一张脸,毕竟她们能得到的宠爱本就不多,再加几个新人,这后院可还有她们的位置。特别是钮钴禄氏,心比天高,别看长相平凡,可人家野心够大,之前左右逢源为得就是想早日承宠,最好是能生下一子,确定自己的地位。 可惜她打算的够好,时机却不对,再加上有个活了两世且仇视她的武秀宁,钮钴禄氏所有的打算也就仅止于想想,毕竟她没有一张美到天无人色的脸,也没有强到让人不能忽视的家世。 武秀宁面色平静,心里却暗自琢磨起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上一世因着武秀宁早早中招的关系,乌拉那拉氏等了两年才选择扶持钮钴禄氏,而这一世,武秀宁后来者居上,直接窜上了位,乌拉那拉氏也不知道是不是等不及了,居然选择放弃钮钴禄氏,转而在丫鬟中挑人,这举动着实有些耐人寻味。 要知道乌拉那拉氏这人最会做表面功,虽然醋意颇大,行事却很是周全,并不像李氏那样浮于表面,她的醋意向来隐晦,该安排的该表现的她从来不避讳,甚至做得恰到好处,就是胤禛本人都说不出一个‘不好’来,不然她也不会瞒了这么多年才露馅。 而这样一个人,居然这般沉不住气,竟主动挑人往胤禛面前送? 武秀宁手里拈着一枚棋子,久久没有落下,等到回神,她才发现自己的手有些麻了,想来她陷入思绪的这段时间里,她的手一直都这样抬着,难怪! “主子……”澜衣看着久久不语的武秀宁,轻唤一声。 “无事,我只是觉得这事透着一股子蹊跷,就好像事情原本不是这样,但被人稍稍运作,就引起了不同的结果,比如李侧福晋,那就个容不得人的性子,可如今却主动挑人,你说奇怪不奇怪?”武秀宁轻笑出声,越想她就越觉得这事不简单! “主子的意思是,这事是李侧福晋挑得头?” “也许,可是与不是都与我无关,很多事情讲究一个因果,李侧福晋沉寂了这么久,一动手就针对福晋,那肯定也是有原因的,所以咱们最好还是不掺和进去,以免吃力不讨好!”武秀宁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她们准备的再多,也得胤禛肯配合,毕竟如今的胤禛可不像从前那般,是个女人都能下口。 “是。” 第124章 风雨欲来 准备已久的出巡安排妥当之后,康熙便带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出发了,留在京城监国的除了胤禛还有八阿哥等人。 虽说之前胤禛监国也不是一个人,但至少没有阻碍,万事以他的意见为先,现在有了胤禩一行人的加入,就代表着两股势力,做事就得商量着进行,而非他一个人就能拿主意,人多意味着意见也多,如此,耗费的时间也就多了。 一如武秀宁所想,乌拉那拉氏和李氏好似较量着挑人,人选不说国色天香,却也各有所长,这样的事,若是放在从前,胤禛也不至于打她们的脸,但是现在他忙得连武秀宁的揽月轩都去得少了,更何况是她们。 乌拉那拉氏和李氏虽然失望,却也没急这一天两天,毕竟那么长的时间都等了,再等几天也不算什么,可出乎她们意料的是,康熙出巡期间起了大动荡,风浪之大,拍倒的可不仅仅只是一个太子,牵连的还有好几位阿哥。 胤禛和胤禩等人虽说留守京城,可此时的康熙根本没有理智可言,看谁都觉得有异心,胤禛等人会被牵连也在情理之中。 等到所有成年的阿哥都因为各自的原因被关到宗人府后,别的府邸的福晋可能还在安抚和担心自家爷,乌拉那拉氏已经打起管家权的主意了。 要说借着给胤禛送人来达到去母留子的目的的确对她很重要,但能借机抢回管家权,甚至是打压自己的敌人,那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姚嬷嬷到底只是一个奴婢,纵使再得胤禛信任,那也不可能当面跟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对着干,所以结果是很显而易见的,就算中途磕磕绊绊的,这管家权到底还是落到了乌拉那拉氏的手里。 揽月轩里,武秀宁在得知乌拉那拉氏得了管家权后,便迅速将揽月轩里的人敲打了一遍。 姚嬷嬷见武秀宁这般如临大敌的举动,心中了然的同时,心情也更显沉重“武主子,此事都是老奴的错。” “嬷嬷不必自责,以福晋的性子,就算今日不发难,明日也会发难,且爷现在被关在宗人府,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不过这天气突然转凉,又连日大雨,咱们先想点办法给爷送点东西进去,毕竟皇上并未言明不能给自家爷送东西!”武秀宁早就认清了乌拉那拉氏禀性,所以对她的举动并不讶意,相反地她更担心在宗人府的胤禛。 上一世胤禛也在宗人府待了几天,时间看似不长,但因着宗人府阴冷的环境以及这几天连绵的大雨,使得寒气入体,年轻时没觉得有什么,可等胤禛年纪大了,便多了一个腿疼的毛病。她既然重活一世,又得胤禛庇护,就不可能对他的健康坐视不理。 “嬷嬷,你帮着我看看,送那些东西比较实用!”武秀宁想了想,怕自己考虑不够全面,便让姚嬷嬷帮着她收拾东西。 “是。”姚嬷嬷看着满心满眼都是主子爷的武秀宁,心中满意的同时对于乌拉那拉氏的不满又深了一层,她不是没有办法拒绝乌拉那拉氏,而是不想在这个当头闹出动静来。 风雨欲来,这么敏感的时候,她着实不愿意给主子爷带来任何麻烦,所以她顺了乌拉那拉氏的意,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作为嫡福晋的乌拉那拉氏能想到的只有权和利,却没有主子爷这个人,不得不说,她原本就偏向于武秀宁的心,此时变得更偏了。 一如武秀宁所想,要往宗人府送东西,并非难事,只要稍作检查就能通行,可能在这个时候还记得给这些阿哥们送东西的女眷真心不多? 当然,有些人是自己作的,而有些人却是被遗忘的。 武秀宁没心思管别人的死活,却要顾及胤禛的性子,他那个人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因着还没有到夺嫡后期,这些阿哥们的关系还算不错,到时真要碍于颜面,不得不帮上一把的话,那她送进去的这些东西怕是就不够用了,所以她一样准备了三份。 好不容易到宗人府门前,没想到会遇上同是来送东西的八福晋,至于为什么不是别人,武秀宁只想感慨一句‘孽缘’,但遇上了就不能躲,武秀宁自认没什么地方对不起八福晋的,所以也没办法摆出一副心虚的模样。 “哟,真没想到这四贝勒府如今当家做主的居然是一个小小的格格!”八福晋虽然不满乌拉那拉氏,甚至三番两次当着众人的面怼乌拉那拉氏,可这并不代表她就能接受妾侍在外风光。 武秀宁表情淡然地冲八福晋行了一礼,转身的瞬间继续向前,可惜武秀宁想息事宁人,八福晋却不愿意就此罢休,不,也许她不是不想罢休,而是容不得自己被忽视。 “本福晋跟你说话呢!”八福晋看着不为所动的武秀宁,原本满是讥诮的面容上不由地带了一丝怒意。 “八福晋想让婢妾说什么?”武秀宁嗤笑一声,语气淡漠地望着她问。 “我……” “说这四贝勒府里的事还轮不到八福晋来插手,毕竟这话四爷曾当着众人的面说过,所以请八福晋记牢了,而且我这个格格再不好,那也轮不到八福晋来教训!”武秀宁不喜欢八福晋,不是因为她屡次找茬,而是不喜欢她那高高在上视旁人于无物的态度,出身好是一回事,肆意摆弄别人的命运又是另一回事。 “你……”八福晋被怼了个正着,一时倒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毕竟武秀宁的话没错,她一个八福晋的确没有资格对四贝勒府的事情指手划脚,以往有乌拉那拉氏在旁,倒还算是师出有名,现在这样,说得难听一点,就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武秀宁看着气得满脸通红的八福晋,一点都不觉得愧疚,相反地她心里一阵痛快,“我只是实话实说,八福晋若是觉得被冒犯,那日后就看清楚你要管教的可是八阿哥府的妾侍!”说完这话,武秀宁带着人越过八福晋,往宗人府里头走去。 宗人府里的人并没有太过为难武秀宁,毕竟这里头关得都是皇子阿哥,说是犯人,可谁能保证下一刻他们不会从这里出去。 胤禛也没有想到自己被关进宗人府的第二天,武秀宁会专程过来探望他,但见到她的那一刻,胤禛内心无疑是高兴的。 “爷,近来大雨不断,这里又阴暗潮湿,婢妾可能帮不了爷什么忙,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给爷送些可以用到的东西。”武秀宁边说边让澜衣将带来的东西一一归置好,方便胤禛取用。 一旁跟过来的苏培盛虽然没有说话,但府里的事情他都一一看在眼里,就算现在不禀报给胤禛知道,等胤禛从宗人府里出来,也是要说清楚的。 “你有心了。”胤禛看着武秀宁带来的物品,件件都是他现在能用上的,一时间心里暖暖的。 因着康熙对阿哥们的态度,武秀宁不好久待,将带来的东西归置好,又嘱咐几句,便带着澜衣和苏培盛走了。而就在武秀宁他们离开后没多久,康熙就收到了消息,对此他并没有表态,但一旁的李德全却知道康熙这是默许了女眷送东西进宗人府的行为。 另一边,乌拉那拉氏得知武秀宁去了宗人府的事,当场就砸了手中的茶盏。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有人通知我!”好好一个可以表现的机会,就这样硬生生地错过了,这叫乌拉那拉氏如何能不气! “主子息恕,此事都是老奴的错。”曲嬷嬷当然不会认为这是乌拉那拉氏的问题,就算乌拉那拉氏这个主子行事不周,背黑锅的也该是别人。 “算了,这事说再多也无用,倒是我小看了武氏,论钻空子,她可一点都不比李氏来得慢!”乌拉那拉氏眯着眼,心里无比恼怒,她早该想到这些的。 本以为夺回管家权就掌握了主动权,现在看来,这管家权看似在她手上,实际上她并不能调动府里的所有人,能用的依旧是她手里的那些人,而其他人对她这个福晋的命令很是敷衍,不然她也不至于到现在才得到武秀宁去宗人府探望胤禛的消息。 “嬷嬷,你说我该不该借机除了李氏或者武氏?”乌拉那拉氏突地问道。 曲嬷嬷闻言,面色微怔,待回神,立马劝道“福晋,你刚拿回管家权,还是稳住府中众人的好,至于对付李侧福晋和武格格的事,老奴以为来日方长!” 眼下这个局势,本就是风雨欲来的时候,容不得半点差错,若是以往,曲嬷嬷必定不会阻拦,但是现在却容不得她们公报私仇。 好在乌拉那拉氏心里也清楚,现在讨好胤禛才是上策,不然她就是真的趁着胤禛不在冲着武秀宁她们去了,最后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也罢,有些事不急于一时,这探望之举让武氏抢了先,那稳住府里的人,等着爷安然无恙地回来就成了我最大的功劳!” 第125章 回府 乌拉那拉氏到底是管家的一把好手,她若有心稳定局势,安抚人心,那么就一定能做到最好,很显然,现在的乌拉那拉氏做得很好。 武秀宁对于这一场废太子风波记忆犹新,不是因为这事闹得有多大,而是胤禛心中的不甘。 谁能想到康熙废太子的初衷不是因为太子有多混蛋,而是他想要改造太子,想借此再给太子一次机会。他深思熟虑的结果就是想借此给太子打击,让太子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痛改前非。 胤禛恰恰是看透了康熙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心知康熙为太子付出了太多的情感和心血,也寄予了太多的希望,根本不可能轻易放弃,才会在关键时刻收起自己的野心,改而为太子求情, 但求情归求情,并不代表胤禛心里没有其他的想法,毕竟凡事都怕有对比,同为康熙的儿子,康熙处处都为太子筹谋,就连废太子也只是希望太子能够痛改前非,而非给其他人机会,这让胤禛如何能没有想法! 若不是胤禛喝醉了酒,武秀宁怕是也不会知道他真正的想法,而这一世面对同样的事情,她并不打算改变什么,毕竟聪明的人太多,还轮不到她这个‘假’聪明的人来表现,所以武秀宁没有在这个时候跟乌拉那拉氏较劲,而是一心关注胤禛的需求。 很快,心情平复的康熙就将胤禛他们给放了,去宗人府接胤禛的却只有乌拉那拉氏这个嫡福晋,别说武秀宁,就是李氏也只能候在门口等着胤禛他们回来。 等胤禛从宗人府回来,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刚下马车的胤禛见到门口候着的一群妾侍,便发现了与往日不同之处! 李氏同从前一样抢在最前面,其他人争先恐后地表达对他的关心,唯有武秀宁被挤在后面,连上前一步都困难,更别说跟他说两句话了,这样的变化让胤禛皱眉的同时,也明白了一些事情。 从乌拉那拉氏到宗人府来接他,他就知道乌拉那拉氏已经拿回了管家权,虽然不是他的意思,但在这种时候,他也不能太下她的面子,毕竟后宅安稳很重要。 他并不在乎管家权在谁手上,他在乎的是后宅的安宁,他在乎之人的安危,至于管家的人,只要做的好,该给的荣耀他绝不会漏掉。 看样子冷落了乌拉那拉氏这么长时间,到底还是让她长了几分教训,不然她不会积极表现以大局为重,若非如此,他肯定会当面询问武秀宁没来的原因,毕竟他对武秀宁的重视,人尽皆知。索性,他出来了,即便有人让她受了委屈,他也能百倍千倍地替她讨回来。 “爷,身子要紧,不如还是先进府休息休息吧!”乌拉那拉氏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一脸温和地劝道。 “嗯。”胤禛点了点头,进府的瞬间便挥手示意其他人都散了。 乌拉那拉氏跟在胤禛身边,本以为胤禛会给她一个脸面去正院休息才是,却不想胤禛压根就没有去正院的想法,在前院就直接打了转,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爷……”她轻唤一声,也不知道是声音太小还是胤禛根本就没有听到,胤禛连停顿都没有,快速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乌拉那拉氏见状,眼圈微红,却倔强地不让泪水流下来,她努力表现就是为了向胤禛证明她才是管家的不二人选,只要她才是真心为他着想的,可胤禛冷淡的举动却让她明白,有些事情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相反地似乎还变成了两人之间的隔阂。 她已经妥协了,为什么他还是不能明白,而且有些事情她比他更后悔,却没有办法去改变,既然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们为什么不能放下过去,重头再来!难道就因为他们之间隔了太多的人?乌拉那拉氏藏在袖子里的手用力地握紧,修剪平整的指甲因着她无意识的举动都陷在了肉里,带出丝丝鲜红! 一旁的曲嬷嬷看着又有些魔怔的乌拉那拉氏,忙上前两步道“主子,来日主长,有些事情不可能一次就消除!” 既然都已经等了这么久了,再多等些时日又何妨?毕竟眼下的局势并不适合谈这些琐事,且主子爷没去正院,那也去其他人的院子,这样也算是给福晋留了脸面! “主子,主子爷刚回府,一切等主子爷缓过来再做定论吧!”曲嬷嬷苦口婆心地劝道。 “也罢!”乌拉那拉氏压抑住心里的委屈和痛苦,举步往正院走去。 乌拉那拉氏一走,其他散在周边还未走远的妾侍们这才放心地回了自己的院落。 此刻,没有多做逗留的武秀宁刚好到揽月轩,她原是不想出去的,但乌拉那拉氏派人递了话,她就是想不去也不行。果然,等她去了,这后院的妾侍就跟商量好了一样将她挤在边边角角的地方,连跟胤禛打个招呼都不行。她是个心宽的人,不计较这点小事,但有一天这些人犯在她手上,她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在前院站了许久,虽然不至于淋雨,但冷风吹过,还是会有几分难受,等绿芜送来热茶,喝完才感觉到有些发冷的身子慢慢地回暖。正想着要不要让人把弘昱抱过来,没想到抬头的瞬间竟看到胤禛站在门口。 “爷,你怎么来了?”武秀宁不由地坐直身子,看着他问。 “爷过来看看你和弘昱。”胤禛上前几步,在武秀宁身边坐下,大掌握着她的柔荑说道。 他没提门口的事,也没问她为何没有去接他,却将她为自己前前后后的打点一一记在心里,毕竟这一次的事情简直就是无妄之灾,且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了,他根本没有时间反应,若不是武秀宁考虑周到,及时送了东西过去,他怕是要像其他几个兄弟一样吃尽苦头,甚至大病一场。 武秀宁身子微微往胤禛身上靠了靠,鼻间缭绕着他身上独有的一丝冷香,轻声道“爷就不能说是想来看看婢妾吗?” “好,爷就是来看你的。”胤禛像是突然开窍了一般,竟一反常态地对武秀宁说起情话来。 武秀宁杏眼圆瞪,一脸的讶意,片刻后笑得一脸满足地道“能听到爷说这话,婢妾知足了。” 前世今生,她虽然见过他最不正经的样子,却从未看过他这般温柔的时候,感觉到胸腔那如雷般跳动的心,武秀宁想也许她心里除了满腔的怨恨,剩下的就是对胤禛的期盼,期盼他能回应自己的感情,不叫她倾尽全部只换来一声声叹息! “傻丫头!”胤禛看着因为一句话而满足的武秀宁,心中怜爱更甚。 武秀宁也没想到跟胤禛争谁傻谁不傻,她只知道胤禛这个时候能过来,那就证明此时她胜后院所有的女人。 “爷,婢妾让人将弘昱抱过来吧,这几天爷没过来,弘昱一直念叨着爷,现在爷回来了,总得见见才好。” “好。”胤禛点了点头,武秀宁立马扬声让绿芜去将弘昱抱过来。 绿芜去的快,来得也快,胤禛没有闲心注意丫鬟如何,一颗心都放在武秀宁和刚进来的弘昱身上,娇妻幼子,那都是他的软肋,他的心尖子,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注意别人。 弘昱一见胤禛,立马就扑了过去,两只小胖胳膊抱着胤禛的小腿,哼哧哼哧地就扒拉地往上爬,那股亲热劲看武秀宁都想掩目。可胤禛不这么认为,甚至他很吃弘昱这一套,别看他平日里都是一副高冷模样,可从来都没有拒绝过同弘昱互动,甚至高兴起来还会陪着弘昱一起玩游戏。 瞧着眼前胖乎乎的儿子,胤禛手一伸就将他抱到了腿上,可能真的是几日不见的关系,他也不讲究什么抱孙不抱子的规矩,好心情地陪着弘昱说话玩耍。 武秀宁也不打扰他们父子培养感情,起身到外面吩咐澜衣去一趟小厨房,她心里清楚胤禛在宗人府不可能饿着,但也绝不可能吃好喝好,且又是这个时间回来,肯定没吃好,为了不让他饿着肚子睡觉,她必须让人准备些吃食。 守在门外的苏培盛听着武秀宁的吩咐,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心里更笃定武秀宁在后院的地位,若说乌拉那拉氏是名正言顺的嫡福晋,那武秀宁凭着这段时间的表现就已经成了他们这些人认可的女主子。 等弘昱睡着,武秀宁让小厨房炖得汤煮得面正好送来,武秀宁一边让人将弘昱抱下去休息,一边让人将送来的膳食一一摆在胤禛面前,侍候他用。 胤禛看着面前摆着膳食,心中一阵暖流流过,他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却不想他什么都不用说,她就已经知道他需要什么了。也对,若非是把他放在心上,她又怎么可能事事都以他为先呢! 想到乌拉那拉氏急迫地想要保住管家权的模样,高下立见,想来走岔了路,就算中途再遇见,最后也还是会分开! 第126章 圈禁 “主子,凡事都要想开点!”曲嬷嬷的声音里满是担忧,她也没有想到只是一个转身的功夫,还在前院的胤禛就去了揽月轩,她主子原本强忍的痛苦一下子就到了极限,这让她这个奶嬷嬷看着心疼,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劝解。 “是啊,我要想开点,不想开点又能如何,难道还能把爷从揽月轩里拉出来不成!我以为自己稳住了后院,把一切都做好,就算不能挽回在爷心中的印象,至少也能刷刷好感,可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爷压根就没有注意到我做了什么,他心里只惦记着揽月轩那对母子!”乌拉那拉氏语气消沉,再不似之前那般精神了。 “主子,你不能这么想,你若是这么想,只会让自己备受折磨,你得想你是名正言顺的四福晋,是这个府里的女主人,不管其他人再怎么受宠,百年之后,能跟主子爷白头的还是你。至于子嗣,只要咱们挑中的人顺利生下小阿哥,去母留子,到时记在主子名下,那跟亲生的也没什么差别。到时主子有权有子,就算主子爷再宠着那些小妖精,还能越过了主子不成!”曲嬷嬷尽量把事情往好了说,让乌拉那拉氏从备受冷落的困境中走出来。 其实这样也好,主子若是一直受困于对主子爷的感情,就容易感情用事,走岔了道! “是啊,我得想自己的处境,娘家的处境,还有以后?”乌拉那拉氏深吸一口气,心里仿佛告诫自己她该在乎的到底是什么! “主子能这样想就好,毕竟只有主子自己立起来了,才能想其他的,且这后院的格格,再得宠,最终还不是一样要看主子的脸色。”曲嬷嬷说道,她见主子晃过神来,立马继续劝导,就怕一个闪神,她这思绪又转回去了。 能拿回管家权是真不容易,主子爷不计较,那就没必要再去惹主子爷不高兴,而且主子闹得越凶,主子爷越是恼怒,与其这般费力不讨好,还不如看开一点,想法抱养个孩子。 如此,不仅稳定了自己的地位,也不用再受李侧福晋的气! 站在一旁春诗听着两人的对话,只觉得心中一惊,她自打知晓主子要挑一人侍候主子爷时,就动了心思,想着与其在这后院继续蹉跎下去,还不如拼上一把,到时就算不得宠,有个一子半女的,至少也算半个主子,谁知主子打得是去子留母的主意!好在她还没来得及行动,就从曲嬷嬷口中探听到主子似乎最满意夏月,不然她怕是就真走上这条不归路了。 至于可能被选中的夏月,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姐妹,就算时有争宠,可到底还是有着几分情谊,她不能明说,可暗地里提点两句还是可以的。 乌拉那拉氏和曲嬷嬷还不知道,仅仅只是谈话间不小心地露了些端倪,就让夏月从春诗这里得知了她去母留子的想法,以至于在乌拉那拉氏不经意的时候,狠狠地从背后捅了乌拉那拉氏一刀!不,与其说是一刀,还不如说是将乌拉那拉氏在胤禛这里的信任全部摧毁了。 “主子,夜深了,还是早早歇息吧!身子要紧!”曲嬷嬷见乌拉那拉氏的情绪慢慢平复,不由地劝着她去休息,毕竟什么都可能是别人的,但这身子却是自己的。 “也好。”乌拉那拉氏心里清楚,她就是再守下去,胤禛也不会过来,毕竟她姿色平庸,还是昨日黄花,连李氏都拼不过她,凭什么同姿色绝丽的武秀宁相比。 胤禛回府便意味着府城的阴云散了,原本沉寂下来的后院再次动了起来,不管是想借机出头的还是想捞点好处的,总之,一个个都动甩开了手脚,努力表现自己。 胤禛心里对乌拉那拉氏不满,却也没有因此抹杀她的功劳,后宅稳定在一定程度上的确给了他不少便利,毕竟胤禩的例子摆在这,一个八福晋不仅闹得天怒人怨,甚至就连康熙也为此屡屡斥责胤禩,这样的笑话,闹一次两次没问题,时间长了,积累的怨气深了,总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都是说千里之堤,溃于蚁泬,他不愿意因为一点小事就毁了自己布局,于是他回来的第二天便直接去了正院,一是给乌拉那拉氏脸面,二是敲打于她,让她不要再闹夭蛾子。 至于后院,有暗卫在,他也不怕乌拉那拉氏再像从前那样耍手段。 武秀宁对于胤禛的打算很清楚,且胤禛临走之前也安抚过她,她心知乌拉那拉氏主持大局是迟早的事,可心里再排斥她也不得不诚认,她也好,李氏也罢,都缺少所谓的明正言顺。 身份的局限让她不得不咽下这口气,但她心里也清楚,很多事情都已经不一样了,比如眼下乌拉那拉氏和李氏正琢磨着挑选新人侍候胤禛,不管人选是谁,她们又打着什么主意,武秀宁心里是不乐意的。 若她还不明白胤禛对她意味着什么,她或许不会在意,甚至在需要的时候利用一把,但她心里清楚胤禛之于她就是生命的另一半,活了两世也想求的一个结果,她连名正言顺的钮钴禄氏等人都容不下,更何况是乌拉那拉氏等人拉皮条强塞进来的人。 但她没办法,时机不对,她能力也不够,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等着胤禛做选择。 胤禛却不知道武秀宁的想法,此时的他还要应对一废太子带来的一系列影响和后续。可以说胤禛一开始也是高兴的,虽然对太子还是有几分愧疚,但更多的还是高兴自己能出头,可惜这个想法并没有维持太久。 从宗人府出来后没几天,康熙又将他们给召回去了,因着屡次监国的关系,胤禛对局势的把握比其他人都来得精准,再加上他对康熙的举动都进行了详细的分析,很多旁人没有看出来的端倪,他都看出来了,而就是看出来了,他才会显得更为难受。 就在胤禛还没拿定主意的时候,大阿哥胤褆在早朝之上突然提出要替康熙杀掉胤礽,此言一出,不仅康熙震怒,就连胤禛等人都被胤禔的举动给震惊了。康熙对太子的宠爱是摆在明面上的,就算是废太子,但太子只是关在东宫,而非宗人府,仅这一点就能看出康熙真正的态度。这个时候攀扯太子,甚至想要太子的性命,无疑是自寻死路。 果然,盛怒的康熙直接圈禁了胤褆,胤禩等人连求情都不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胤禔被圈禁。 朝堂上的动静闹得大了,后院相对地也起了不小的波澜,毕竟爷们儿出了事,冲击最大的就是后院的女人。 胤禔被圈禁,受影响最大的便不是那些追随他的人,而是他后院的女人和孩子。 武秀宁沉默地看着一切发生,虽然这一切同上一世一样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但她还是受到了冲击。因为她比谁都清楚,这只是一个开始,后续的动荡比现在还要大。大阿哥落马只是一个开始,随之而来的是心思莫明的三阿哥,蠢蠢欲动的八阿哥以及被关进养蜂夹道的十三阿哥,这一个个的都有着自己的心思。 且康熙最终会选择复立太子,而这些人所有的努力就像是一场笑话。 傍晚时分,见到一脸疲惫的胤禛,武秀宁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最终只能是在尽可能的情况下,让他更轻松一点。 “这段时间外面很乱,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先不要出府!”胤禛没有注意到武秀宁眼中那复杂的情绪,只是下意识地嘱咐她几句。 自打上次胤禛允许武秀宁去上香后,就好像解禁一般,隔上十天半个月的,武秀宁就会想要出去转转,即便不见武夫人,只是在街上逛逛,她也觉得十分开心,甚至还可以看看她铺子的经营状况。 “婢妾明白,爷就不要担心婢妾了,多顾着点儿自己的身子!”武秀宁看着胤禛略显削瘦的脸颊,略显忧心地道。 有那么一刻,她真想不管不顾地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他,但每每这个时候,她的理智会及时出现阻止,她自己也清楚,重生这种事太过匪夷所思,若不是亲身经历,她也不会相信人还有这样的奇遇。 “爷没事,爷真正担心的是老十三。”想到其他兄弟都没事了,唯独老十三,不仅没有被放出来,还被关进了养蜂夹道,看样子这其中还有他不知道的原因。 “十三爷福气深厚,迟早会没事的。”武秀宁虽然不清楚胤祥在一废太子中起着什么样的作用,但他是除了大阿哥之外被关得最久的一个阿哥,且一直到胤禛登基,他都处于备受冷落的状态,直到胤禛登基,他才算是真正熬出了头! 武秀宁见胤禛的话只是胡乱点了点头,且表情并不算好看,心里清楚胤祥可能已经被关进了养蜂夹道。 好在胤禛并没有太过于纠结,毕竟同等的野心是需要同等的代价才能实现的,他或许会为胤祥惋惜,会为胤祥四处奔波求情,却不会因此而萎靡不振,放弃原本的打算。 第127章 公推 康熙想要复立太子的想法,最终还是透出来了——公推太子。 公推太子很明显就是康熙复立太子的一个幌子,因着康熙之前就找过李光地,所以他本以为水到渠成的事情,中途却出现了意外,众大想没有选择太子,而是有致一同地选择了举荐胤禩。 此时的胤禩这才算真真正正地站到了人前,以往都知道他会钻营,却没有想到他这么多会钻研,朝堂之上近百分之八十的人都选择了他,别说胤禛惊讶,就是康熙也感到无比地诧异。 若说一开始康熙复立太子只是想给太子一个机会,那么现在他要复立太子的同时还想打压这些不安分的儿子! 这满朝的文武大臣,支持太子不多,支持老三的也少,支持老四的更是寥寥无几,等到了老八,倒是真团结,一个接一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效忠的是老八而不是他这个皇帝。 胤禛上朝的位置靠前,很容易看清康熙的神情,也容易察觉到康熙的情绪变化,且相较于其他人的小心思,他此时的心思本就放在康熙身上,所以第一时间他就察觉到了康熙的情绪变化,然后他果断选择推荐了太子。 既然支持他的就那么几个,那他还不如直接顺了康熙的意推荐太子,如此一来不仅刷了康熙的好感,也卖了太子一份人情,一举两得。 康熙对胤禛的印象历来都不错,知道他是个干实事的,也常委以重任,甚至在察觉到老十三的野心之后,怕他被影响,从而借此将他们两人区分开来。现在一看,果然最知他心意的人便是老四,至于老八,康熙目光扫过站在下方的胤禩,心情复杂莫名。 对于儿子他都是重视的,很多时候也是疼爱的,但涉及皇权,康熙的疑心病和脑补就自动运转起来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就算是儿子,也不能越过他去,毕竟他才是帝王。 因着胤禩并非康熙心中人选,此事公推的结果自然是不了了之,但胤禩以及他背后的人又岂会如此轻易放弃。 相较于胤禩等人的急于表现,胤禛对这样的结果反而更容易接受,毕竟他走得是孤臣路线,很多事情都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所以这样的场面他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多少还是受到了胤禩这帮八爷党的冲击。 四贝勒府书房中,胤禛端坐在书案之后,其下左右两侧的圈椅上一边只坐了一人。 左边圈椅上坐着的名为邬思道,一身汉人打扮,年纪约四十上下,身形削瘦,面色微微有些泛黄,且腿上有疾,但为人颇有才干,颇受胤禛重用;右边圈椅上坐着的名为戴绎,三十出头的模样,长相亲和,很容易给人好感,但心思敏捷,颇有急智,很多时候都能给出意想不到的意见来。 两人身份低微,胤禛却不在意,甚至礼遇有嘉,商榷事情往往也听得进劝,所谓士为知己者死,作为幕僚的两人要得可不就是一个能听得见劝的明主么,更何况胤禛于两人还有救命之恩,他们自然就更加用心了。 今日上朝,公推太子的事虽然在意料之中,但胤禩的表现就在他的意料之外,再加上康熙那莫名的态度,胤禛心里难免会觉得没底,所以回府之后,他便将邬思道和戴绎一并请了过来,为得就是商量如何应对此事。 邬思道端着茶盏呷了一口茶,道“照这么说来,皇上是打定主意要复立太子了。” 戴绎闻言,点了点头,附和地道“先生这话是极,皇上怕是早有打算才选择公推太子,而且依着皇上的性子,肯定有暗示过心腹大臣,只是不知道是八阿哥手段太高还是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以至于计划出了问题,这才闹出今日这一出闹剧!” 闹剧!可不就是闹剧么? 皇上要的是公推太子,结果近乎大半的文武大臣选择了八阿哥,这场面怎么想都觉得是在打康熙这个皇帝的脸,若非胤禛适时地站出来推举太子,康熙怕是连个台阶都没得下,今日这出也难以收场。 邬思道行得是光明正大之道,惯是喜欢用阳谋,而戴绎此人没有忌讳,行事只看结果,阴谋阳谋,端看是否有用,而且他眼光毒辣,每每开口都正中红心! 两人虽然不是一路人,配合却相当地默契,行事上不说事无巨细,算无遗漏,却也恰到好处,如此,倒是真为胤禛省了不少事。 胤禛没有急着发表自己的意见,而是将当时的情况以及他注意到的细节一一说与他们听“戴先生说的不错,公推太子的结果出来之前,爷有注意到皇阿玛看向李光地的眼神,明显皇阿玛应该是知会过李光地的,只是不知道李光地出于什么样的心思,并没有如皇阿玛的愿。” 太子这些年的行为得罪的可不仅仅只是一个人,这满朝的文武大臣,可以说除了索额图,其他人都没被他看在眼里,遇上不顺心的事,那真的就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如此不得人心也在情理之中,唯一没有想到的大概就是大臣们的情绪来得这般突然。 “听主子爷的意思,皇上定然是不想顺了别人的意,这才让公推太子的事不了了之,接下来皇上肯定会有别的安排,而八阿哥以及他身后的人,肯定也不会让机会就此错过。主子爷既然已经表明了态度,那就不要掺和此事,一心支持太子。”邬思道对于太子的事情还是清楚的,既然是要做幕僚,那外面的局势就得了解清楚,对手的信息更是要时时关注。 太子,不,现在应该叫废太子,那个被康熙帝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储君,原本就是个骄奢的主,历来受不得委屈,这样的人若是被打压下去再无翻身的机会,倒也罢了,可一旦他有了翻身的机会,那些想要抢夺他储君之位的人就将迎来毁灭式的打击。 八阿哥一党的势力超出他们的预料,不管这里头有多少人是墙头草,至少此时此刻,八阿哥的威望到了巅峰,主子爷若是想要取而代之,成为最后的胜者,还就只能扶持太子。 当然,皇上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毕竟上位者有谁愿意看到有人比自己更得人心,八阿哥这是犯了忌讳,所以接下来不需要他们出手,皇上和太子也会动手打压于他。 邬思道对此不说万分确认,却也有八分的把握。 书案后的胤禛面色冰凉如水,表情平静看不出喜怒。只是置于书案上的手指轻轻敲打着书案的桌面,每一下都好似敲在人心上。 戴绎和邬思道却不介意,两人心里都清楚,胤禛是个很有想法的人,即便他有很多不足,却不妨碍他一心为民,而就是笃定这一点,两人才会倾尽全力,助他完成大业! “邬先生说的不错,主子爷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要做,只一心支持太子便可!” 邬思道见胤禛不说话,又道“有的时候做得越多错的越多,若八阿哥知晓适可而止的话,也许皇上还不会太忌讳,可惜的是八阿哥太得人心,这一点就犯了皇上的忌讳!” “先生的意思是皇阿玛要出手对付老八……”胤禛顾不得思索之前的一切,脑海里全是先前康熙的一举一动。 “凡事必有其意,都说皇上言出必行,可这一次他宁可失信,也要复立太子,这其中故然有皇上对太子的感情,但未必就没有其他的用意。” 胤禛因着顾虑太多,一时没有想到也是没什么,可听得多了,他也就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了。 他心中咯噔一下,只想着老八如何风光,如何得人心,却忘了康熙如今身体康健。他们你争我夺,抢得厉害,却忘了真正能做决定的那个人是康熙而不是他们! 可以说现在表现越过就越是碍得康熙的眼,且不说太子被废大部分是他自己的原因,就算不是,谁能保证他一辈子不犯错。毕竟人无完人,做得再好,总有不满意的人,他还是太急切了,得缓缓,而且还要好好的缓缓。 既然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胤禛就不可能再犯这样的错误,他当初既然选择走孤臣的路,那就只能一直这样下去,不然真要因为一时急切暴露了自己,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毕竟比起其他人来,他一无母家支持,二无大臣支持,就连唯一的助力老十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就这样,他凭什么跟人光明正大地争! 眼见胤禛意识真正的问题之所在,邬思道和戴绎又就此事和目前的局势进行了一番分析,着重放在太子复立和胤禩接下来的行动上,至于康熙,明显不容别人挑衅自己的威严,那必然是要动上一番的,区别只在于的厌弃和彻底放弃! 近几年,康熙对待众皇子的态度确实暧昧,太子骄横跋扈,再无从前风范,胤禩后来者居上,风头直逼太子,可问题是,除了太子,大阿哥、三阿哥、胤禛等人都不可小觑。 作为兄长,那个皇子会心甘情愿地看着底下的弟弟越过自己,坐上那个位置?若真是太子,至少是中宫嫡子,可八阿哥算什么?出身卑微,谁能心服口服! 估计胤禩也清楚自己的短板,所以在对待众兄弟的态度上很是谦逊,但凡得罪人的事都由胤禟和胤俄完成,如此心机深沉的操作也是让人瞠目结舌。 当然,他做得好,不代表其他人都吃这一套,不然今儿个站在朝堂之上支持他的兄弟就不会只有胤禟和胤俄。 虽说仅凭胤禟他们两人已经抵过很多人了,不过其他人也不是吃素的,真要明晃晃地对上,谁也不能保证赢得就一定是自己。 不过有康熙在上面坐阵,此时的确不需要胤禛来表现,所以当邬思道和戴绎提过之后,胤禛原本不算安稳的心立马又坚定下来了。 第128章 迷失 待邬思道和戴绎离开之后,书房里又是一片寂静,直到此时胤禛才露出一丝疲惫之色来。 他的短板很明显,就是势力不足,子嗣不多,相比其他兄弟,他谁也靠不了,只能靠自己。好在他身边还有一个武秀宁,虽然不比福晋出身高贵,但却是能在无意间解决他的难题。 突然,他伸手敲了敲书案,眨眼之间便有一个身着黑色劲装,面容普通的男子出现在他面前。 “让咱们的人动一动,老八既然风头正劲,那爷就再助他一臂之力。不是都喜欢祥瑞什么的吗?找个会相面的送到老八面前,让他知道自己就是做皇帝的命!废太子那边似乎还不知道今天的事,哪能让他忘了谁才是跟他相争的人,把消息传过去!” “是。” 等男子离开书房后,不一会儿,守在外面的苏培盛便敲门进来了。 “主子爷,新来的首饰布料,奴才已经预先挑了一批送去揽月轩了。” 自打福晋将姚嬷嬷手上的管家权强行夺走之后,胤禛虽然没有要回来,但府里的事情看似乌拉那拉氏做主,实际上大多事情还是要先经苏培盛的手,谁让乌拉那拉氏有前科呢! 胤禛听到这话,古井无波的眼眸微微动了一下,冰凉如水的面色更是在一瞬间缓和了许多。 他没有阻止乌拉那拉氏管家,就只能暂时先委屈武秀宁,但面上委屈,不代表暗地里他不能补贴,尤其是在物质上,乌拉那拉氏喜欢玩心眼,但他不缺那点儿东西,就先紧着武秀宁那边,这样谁也不影响谁。 想到这里,胤禛突然想去揽月轩坐坐,舒缓一下他紧绷的神经,毕竟今天发生的事情太有冲击性了,就算他心硬如铁,也经不起这样的冲刷! 可胤禛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对武秀宁的喜欢显得太过明显,为了不给她造成太大的影响,他还是耐着性子将手头上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差不多到午膳时分,这才起身带着苏培盛过去。 此时的揽月轩刚叫午膳,因着胤禛很少在午膳时分过来,武秀宁母子用膳时不会叫太多,一般都是菜式多份量少,若有剩余,便赏给亲近的人。 弘昱嘴虽挑,但只要味道好,他也不拘食材,可以说在武秀宁的培养之下,他比胤禛好养活多了,至少武秀宁是这样认为的。 正当武秀宁带着弘昱准备用膳的时候,胤禛带着苏培盛走了进来,她下意识地起身迎了上去,一旁的弘昱也跟着跑了过来,她正准备行礼问安,弘昱就已经扑过去抱住胤禛的大腿,肉麻地说起自己的思念了。 “好了,私下里不必如此讲究。”胤禛看着要行礼的武秀宁,伸手握住她的柔荑,轻声说道。 “是。”武秀宁轻应一声,回头的瞬间看到摆好的午膳,忙冲着一旁的澜衣使了个眼色,澜衣会意地退了下去,然后快步让人去小厨房,添了几个胤禛喜欢的菜。 按规矩,胤禛、武秀宁和弘昱都有自己的份例,不过武秀宁这人在吃这方面很是执着,打从进府就没讲过规矩,胤禛也由着她,所以她的人一去小厨房,那真是要吃什么有什么,再有胤禛的关系,那速度恨不得飞起来。 “爷可用了午膳?”武秀宁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 胤禛一手牵着武秀宁,一手拉着弘昱,一家三口坐到桌前,才道“还没用,爷就想着趁中午不忙,过来看看你们!” 他的话说的虽然不算直白,但意思很清楚,这个时辰来就是过来陪着一起用膳的。 武秀宁自然能明白胤禛的意思,再想着自己已经吩咐澜衣加菜,也就放心了,等姚嬷嬷送上新的餐具,便先帮着盛了一碗汤道“那爷先喝口热汤垫一垫,婢妾和弘昱刚喝过,等爷喝完汤,咱们一起用。” 胤禛没有说话,伸手接过武秀宁递来的汤,慢斯条理地喝完,温热的汤汁让他饿得有些发疼的胃慢慢地缓和下来,若不是坐在桌前,他都忘了这一大早就去上朝,他可是水米未沾。 武秀宁看着胤禛舒缓的神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但这个问题她解决不了,毕竟她不可能一直守在胤禛身边,一来胤禛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二来这后院的妻妾也不会允许,三来她本人也有不少事情要做,毕竟想要站得更高,首先自己的拳头就得更硬。 “看爷的样子,就知道爷没有用早膳,婢妾说了那么多,爷还是会忘,如此,不如爷这一日三餐,婢妾都给安排好了,固定的时间让人送去,爷就算再忙,这喝碗汤吃口饭的时间还有的吧!”武秀宁细声细气地说道。 这样的话不是没有人说过,相反地很多人都说过,只是坚持去说甚至去做的人只有眼前这个一个。 胤禛嘴上没说,心里却对武秀宁的用心很是受用。 一旁的苏培盛见状,很是高兴,他虽然是贴身侍候的人,但有些事情不能越矩,胤禛不愿,他也不能勉强,即便他知道那对胤禛不好,也不能阻止,眼见武秀宁将他头疼的问题解决,恨不得当场就跪下来感谢她。 正说着,澜衣带着人回来了,武秀宁便让他们将菜都摆了出来。胤禛看了一眼,见这菜都是自己爱吃的,心里一阵暖流划过。 武秀宁本就是个饿不得的,一饿整个人都不对头,好在澜衣回来的快,不然这饿劲儿一上来,她指不定就没了现在从容,变得有些急不可耐起来。 她以为她的行为不惹人注意,实则一切都尽落胤禛眼底,惹得胤禛一向清冷的眼眸里满是笑意。 “好了,用膳吧!”胤禛心疼武秀宁,自然不愿意她饿着,所以直接示意开饭。 苏培盛等人见主子们用膳,并不用他们侍候,一个个便老神在在地立在一旁,垂首敛目,坐等主子们用膳。 武秀宁倒也不客气,她知道胤禛用膳都是要人侍膳的,只是她这人吃饭都喜欢自己来。一开始武秀宁还不好开口,时间长了,胤禛也就习惯她这作派了,甚至到了揽月轩也不再让人侍膳,都自行动手了。 弘昱是个乖小孩,吃饭虽挑,便只要不是强行逼他吃他不爱吃的东西,他还是很省心的,而且此时有阿玛额娘陪着用膳,小家伙不仅自己吃得好,而且还时不时地张嘴等胤禛和武秀宁投喂,小嘴张得大大的,吃起东西来也香香的,光这一点就让胤禛看得高兴不已。 相较于乌拉那拉氏和李氏的精挑细养,胤禛越来越觉得武秀宁的方式更好,至少每次他见到弘昱时,见到的都是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而不是一个面色苍白身形削瘦,好似随时都会失去的孩子。 用过午膳,武秀宁硬拉着胤禛和弘昱在院子里转了两圈,眼瞧着弘昱的眼睛都快闭上了,她才让人把弘昱带下去午睡,至于胤禛,这是个很少午休的人,他的精力似乎全部都用在了公务上,偶尔几次午休都还是太累了而为之,但是自打他遇上武秀宁,每每只要来这揽月轩,午休就成了一个必选项。 “爷虽然一心为公,可是公务重要,这身子也重要,再说了有一个好的身体,做起事来更为顺畅,若是身子不好,花费再多的时间也是做无用功!”武秀宁就休息和用膳这两件事,已经念叨了胤禛无数次了,可惜这人惯是左耳进右耳出。 没办法,武秀宁只能逮着机会就念叨一遍,不然以胤禛的性子,他只怕是比上一世更懂得如何糟蹋自己的身子,而现在有她在一旁时常提醒,才算好一点,至少他现在没有像上一世那样动不动就胃疼! 若说上一世她是没法管,那这一世她既然可以管,那她就不会轻易放弃,毕竟只有胤禛好了她才能好,不然胤禛真要出点什么意外,她的下场怕是不会比上一世好多少! “爷就这么让你不放心!”胤禛看着絮絮叨叨的武秀宁,目露一丝笑意。 “爷若是真能让人放心,婢妾又何至于一再地提醒爷。”武秀宁在这事上是丝毫不给胤禛留面子的,毕竟他这人别的方面都是说到做到,唯有这方面,总是言而无信。 “看来爷在宁儿这里是毫无信誉可言了!”纵使胤禛脸皮再厚,也被武秀宁好不犹豫的回答打击了,毕竟他在这方面还真无信誉可言。 “当……”武秀宁正想回答,双眼不禁对上胤禛带笑的眼眸,那一瞬间她很自觉地将剩下的话给咽了回去,可惜胤禛似乎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直接就将武秀宁压在了身下。 好在屋里此时就他们两人,胤禛也很有分寸,虽然情到正浓时,难以自制,但胤禛多多少少还是顾及武秀宁的名声和感受的,不然依着武秀宁的性子,肯定要跟他闹脾气了。 武秀宁感觉到胤禛的举动,心里也好一阵感动,作为胤禛的妾侍,他要如何,她根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但胤禛能顾及她的处境和感受,那就证明她武秀宁在他心中不仅仅只是一个格格这么简单,而正因为如此,武秀宁才能说服自己继续努力下去! 胤禛陪着武秀宁小憩了差不多大半个时辰,虽然醒来的时候感觉精神饱满,但想到书房里堆积的公务,他表示偷得浮生半日闲已属不易,想再继续下去,就只能等坐上那个位置,不然迷失在她的温柔之中,怕是连眼下的一切都很难保证。 第129章 拐着弯的攀扯 胤禛的安排是悄无声息的,若胤禩无这方面的想法,他安排的再好也是白费劲,可若是他有这个想法,那只能说一切水到渠成。 等到张明德为胤禩相面的消息传出来时,胤禛就知道自己的目的达了,虽然此事只是胤禩巩固自身势力的一个手段,但他心里清楚这个时候做得越多就意味着错得越多,甚至此举若是引得康熙有不好的的联想,还会惹来不必要的打压。 这天,又是大朝会,胤禛早起准备上朝时,看到苏培盛手上的食盒,嘴角微不可察地往上扬了两分,那娇人儿还真是说到做到。 早朝之上,胤禛既然打定主意要支持太子,那就不可能像其他人那样上蹿下跳地表现自己或者推荐他人。 当然,胤禛不冒头,不代表其他人没想法,先是支持胤禩的大臣们侃侃而谈,列举胤禩的种种贤能,甚至还有人将张明德相面之事拿到朝堂上来说,惹得康熙震怒,这才算告一段落。 而就在众人以为今天的早朝又要像上次那般无疾而终的时候,三阿哥胤祉突然站出来告发大阿哥胤禔魇镇太子,此举使得众人一片哗然,也得康熙有了复立太子的最佳理由。 胤禔冷眼看着康熙为了复立太子而命令彻查大阿哥府,至于结果如何,其实已经不重要了,真正重要的其实就是康熙的态度,他说有,那就有,他说没有,即便是有,那也是没有。 这一刻,整个朝堂上的气氛都显得十分地怪异,毕竟前一刻还围绕着胤禩转,而这一刻,胤禩如何,似乎已经无人关心了。 从康熙如此迅速的反应来看,他对于胤禩张明德相面的事是深恶痛绝的,不管此事是真是假,张明德的死明确地表明了康熙的态度。 此后,整个朝堂之上围绕的不再是公推太子,而是太子复立,虽然这一时半会的并没有言明,可胤禛心里清楚,太子复立是迟早的事,他不能左右,胤禩等人也不能改变。即便胤禩得人心,但身份限制了他们的选择。 目前,挡在胤禩前面的不是太子,而是康熙,看着胤禩为了太子之位想法算计、折腾,一旁的胤禛竟有那么一丝意尽阑珊的感觉。 胤禛想归想,可该做的依旧要做,毕竟身为皇子,不争即是死,为了将来他的妻儿能过上好日子,胤禛势必要坚持下去!不然,他又何必坚持到现在。 外面的纷纷扰扰并没有影响到武秀宁,甚至因着一切即将尘埃落定的关系,原本安静的后院又开始动了起来,拿到管家权的乌拉那拉氏在这个时候正式宣布恢复以往初一十五正院请安的规矩,对此,武秀宁并不觉得讶意。 沉寂良久的乌拉那拉氏既然夺回了权柄,又急着跟李氏别苗头,就证明她并没有死心,甚至选择蛰伏也不过是等着一飞冲天的机会。 现在不说机会摆在眼前,可至少优势在她这边,她若是不利用那她就不是乌拉那拉氏了。 府里谁不知道乌拉那拉氏如今的处境,独子病逝就是乌拉那拉氏的心魔,她能挑人侍候胤禛就证明她已经准备好要抱养别人的孩子了。 想到这里,武秀宁就不由的想到最先牵头的李氏,她有二子一女,自然不用抱养,会挑新人,除了固宠,剩下的必定是另有所图。 但这种事情只要不是冲着自己来的,武秀宁是不可能插手的,活了两世,她也看清了不少事情,除了上一世的恩怨她放不下,其他的即便有执念,却也能给别人一条活路,当然,这给人活路,她也是分人的。 这天正好是十五,武秀宁因着要请安的关系,早早地便去了正院,等武秀宁到场的时候,依附乌拉那拉氏的几位格格都已经到了,其他人是陆陆续续到的,至于李氏,一如从前,最后一个到场,且表现平常,丝毫不受影响。 这样看似正常的举动往往显得最不正常,毕竟如今的李氏并不如过去那般得宠,要论底气,她还真比不过现在的乌拉那拉氏,可她种种挑衅的行为就好像是故意的。 对,从挑选新人到现在,她的每一步好人都只是为了对付乌拉那拉氏。 “妾身(婢妾)给福晋请安。” “起来吧!”乌拉那拉氏端坐在上方,看着冲自己行礼问安的妾侍们,相比从前,这一次她有着绝对清晰的对比感受。 若说从前的她认为妾侍对着她低头是应该的,那么现在她清楚地认识到权利才是保证她地位的根本,失去弘晖的确让她受到了重创,但是失去管家权却是让她彻底地跌下了神坛,让她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处境。 没有权利傍身,她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即便有四福晋的身份,那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而这并非是她想要的生活,所以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向权利低头,一如当初的她执着于贤惠的名声而选择同胤禛走不同的道路。 “李妹妹怎么站着,快坐啊!”乌拉那拉氏的目光扫过坐在下方的李氏,像是刚刚才发现李氏还站着一般,一脸诧异地说道。 “那就多谢福晋了。”李氏从容地应了一声,仿佛一点都不在意一般,坐了下来。 “李氏,本福晋作为众阿哥格格的嫡母,二阿哥他们不是应该过来给本福晋请安吗?”乌拉那拉氏突然皱着眉头道。 武秀宁站在众妾侍中间,位置不前不后,原本是打算兴致勃勃地看乌拉那拉氏和李氏争锋相对的,却没想到乌拉那拉氏会突然把话题转到孩子身上,这可不是武秀宁想看到的。 这府里有孩子的无非就是三个人,李氏、她和乌雅氏,而乌拉那拉氏作为嫡母,孩子的确有给嫡母请安的规矩!若是让乌拉那拉氏借此给孩子们安上一个不敬嫡母的罪名,那女孩只能远嫁,而弘昀、弘旺和弘昱都会失去上进的机会,这个时候,‘不孝’是能毁掉一个孩子的。 武秀宁细细琢磨乌拉那拉氏的打算,挑选新人侍候胤禛,肯定不只是想借此显摆自己的贤惠,而是想借此,有了孩子,乌拉那拉氏就得为孩子的以后打算,而弘昀等人都会成为那个孩子的阻碍。 不过,她有些好奇,乌拉那拉氏凭什么认为胤禛会满意她挑得人选,而她凭什么认为那个人选一定会生男孩而不是女孩,再则,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她为什么认为胤禛会允许她抱养别人的孩子,要知道上一世她到死都没能抱养成功,即便她将钮钴禄氏一路捧了出来,但这个女人并没有失去孩子,相反地成功地取代了她。 “回福晋的话,弘昀和弘时他们的身子一直不好,这两天风寒,正在休息,等过几天身体好些了我再让他们过来给福晋请安。”李氏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就直接给出了适当的理由。 毕竟李氏的三个孩子身体的确不好,硬是要求人家一个孩子强忍着病痛来请安,别说李氏不同意,就是胤禛,也不会同意。 “呀!这不说婢妾都忘了,这二阿哥他们病了不能来请安,那四阿哥呢?据婢妾所知,四阿哥的身子可是一直都不错呢!”一直站在角落的宋氏,摆出一副突然想到的模样,扬着尖锐的嗓音开口说道。 武秀宁转头望去,刚好与宋氏的目光相撞,触及宋氏眼底的阴冷和恶意,再看她脸上还来不及消失的一抹算计,心中一阵冷笑。 她倒是忘了这一位就跟躲在阴沟里的老鼠一般,不动则矣,一动恶心人,如此还自以为厉害,简直可笑至极! “嗯!武氏,乌雅氏,那四阿哥和二格格又是怎么回事?”乌拉那拉氏眯着眼,一副强忍震怒的模样,好似武秀宁有多对付起她一样。 武秀宁不介意别人攻击自己,在这后院,想要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她还有宠有子,就更惹人注意了,但她好性子不代表她就能容忍有人拿她的孩子说事。 宋氏还一脸我为你好的表情,出言劝着武秀宁道“是啊!武妹妹,乌雅妹妹,孩子可不能一味地惯着,不然那不是为他们好,而是害了他们,且这孩子给嫡母请安是份内之事,若是一点都不为所动,可是大不孝!” 武秀宁死死地盯着宋氏,之前宋氏栽脏不成,反坏了自己的身子,很长时间都没有冒头了,本以为吃了教训,现在看来是没吃够教训,直等着机会反咬一口呢! 她这话不仅是说弘昱他们不孝,而且还指责她们没有教导好孩子,是啊,孩子不对,做额娘的又能好到哪里去? 就像宋氏所期望的,她的话音一落,其他人的目光纷纷转向武秀宁和乌雅氏。因着自古以来重男轻女的关系,众人率先看向的就是武秀宁,似乎是想听她说的什么,又或者是想她直接认罪,毕竟这后院少一个得宠的,众人都有机会,少一个她这样近乎专宠的,那众人之中指不定就有人可以翻身了。 武秀宁心具戾气,平日里看着好好的,可一旦涉及上一世的种种和子嗣,她就不自觉地会变得暴躁,甚至具有攻击性。之前没站稳脚跟,就敢朝最早进府的宋氏发难,现在她有子有宠,凭什么还要忍宋氏,不,是宋氏背后的乌拉那拉氏! 她武秀宁脸上是写着好惹么?这一次次地拐着弯都要扯到她身上来! 第130章 恶意 “等宋格格什么时候越过爷当家做主了,再来这里问我为什么没带弘昱过来这正院请安!” 武秀宁的话不只是怼得宋氏,还有乌拉那拉氏,不管宋氏针对她是想泄私愤还是想讨好乌拉那拉氏,她都不可能给她留面子,她想巴着乌拉那拉氏得好处,凭什么认为踩着她武秀宁就可以! 看着宋氏被怼得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武秀宁才把目光转向乌拉那拉氏,倒不是她想要轻易放过宋氏,而是眼下她要不将乌拉那拉氏怼得哑口无言,她的弘昱指不定还得背上一个不孝的名头,她不能冒这个险,不过她心里却决定,以后有机会了,她一定要好好收拾宋氏一番,毕竟她报仇从来都不嫌晚! “福晋之前免了晨昏定审,婢妾行事都依此而来,毕竟福晋并没有言明这弘昱他们不用免!”武秀宁冷着一张脸,目光很地直接地看向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丢了管家权,被胤禛冷落一旁,虽然不至于体面尽失,却也并不好看,她若纠缠,也不过就是让武秀宁发狠,将她最后的一丝遮羞布给撕下来。 武秀宁和宋氏交锋,乌雅氏虽然一直没有开口,但袖中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修剪整齐的指甲更因为她太过用力而刺破掌心,可为了孩子,她尽力隐忍,武秀宁若真在此时败下阵来,她就算是不管不顾地大闹一场,也不会让她的齐布琛担上一个不孝的名头。 虽然宋氏最终还是败了,但乌雅氏心里却过不了这个坎,她势必会让宋氏为今日攀扯齐布琛的事付出代价! “是吗?本福晋倒是忘了还有这么一出,毕竟大清以孝治天下,故而本福晋以为这孝道应该是打小教起,而不是为规矩所束缚!”乌拉那拉氏淡淡地扫了武秀宁一眼道。 这话说的大气,实际上是在指责武秀宁没好好教孩子。 “福晋说的是,可是婢妾做事向来都以爷的想法为先,爷说孩子不用孝顺谁,那婢妾自然就不用顾及谁!毕竟这孩子来之不易,谁也不想为了一个所谓的表面名声置孩子的性命于不顾!”武秀宁根本不管乌拉那拉氏的指责,上来就怼! 对于一个总想害他们母子的人讲孝道,无异于讽刺!偏偏,乌拉那拉氏占了嫡母的身份,规矩上还真是谁都避不开她,但武秀宁不在乎,经历过生死的人,会有执念,却不会执着于所谓的名声,让自己的孩子委曲求全。 “武氏秀宁!”乌拉那拉氏眼里闪过一丝惊怒,或许是没有想到武秀宁会这般强硬,乌拉那拉氏竟觉得有些下不了台! 若是可以,她真恨不得这后院的孩子都给她的弘晖陪葬,可是不可以,她面上不仅不能动这些孩子,还得关心他们的成长,这无疑于是一种折磨! “婢妾在,请问福晋有什么吩咐?”武秀宁寸步不让,双眼毫不闪躲地对上乌拉那拉氏,态度前所未有强硬不说,还带着一丝罕见的咄咄逼人! 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羽翼未丰,尚需隐忍,只要没有人主动招惹,她都乐得看戏!可是现在看来她的退让在众人眼里就是好欺负,如今,她凭什么还要给这些人留脸面,君不见上一世的李氏和年氏,把乌拉那拉氏的脸打得啪啪啪响,也活得好好的吗? 她就不信自己活了两世,还不能规避乌拉那拉氏的算计! “你……你好!你很好!”乌拉那拉氏咬紧后牙槽,气得脸色发白地道。 “福晋谬赞了!”武秀宁面带讥诮地应道。 “呵!福晋还是如此,柿子都挑软得捏,可别忘了,这人总有踢到铁板的一天!”李氏突然开口说道,想来今日被针对的事她心里也窝火,所以逮着机会便奚落乌拉那拉氏一番,毕竟从来就没有坐等着别人羞辱而不还口的!想到这里,李氏语带迁怒地看向宋氏道:“宋姐姐,这人蠢就少开口,别什么时候丢了性命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这一个两个的对上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都毫不退让,一时间乌拉那拉氏好不容易才聚起来的威望在瞬间又跌落不少! 乌拉那拉氏看着表情畏缩的宋氏,心中暗骂一句没用,目光却快速地扫了一眼李氏、武秀宁和乌雅氏,眼见三人连成一线,她也无心再争,不过,来日方长! 乌拉那拉氏既然撇下众人起身离开了,那众人自然也不会在正院久待。 等出了正院的门,看着躲着自己走的宋氏,武秀宁冷笑一声,若宋氏真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她只能说这个女人天真的可以,以往她顾及良多,行事多有忍让,并不穷追猛打,但是现在她既然放开了手脚,那就不会再给人一种她是可以欺负的错觉! 若是乌拉那拉氏和宋氏知道今日这一出彻底放开了武秀宁心中的困兽,以至于之后的日子里连连吃憋,不知道那表情好不好看! 府里勾心斗角一直不断,以往武秀宁喜欢冷眼看戏,再伺机报复上一世的仇人,一切不说游刃有余,却也井井有条。 现在武秀宁既然不想再维持表面上的良善,那得罪她的人她不说赶尽杀绝,最起码也得让人吃尽苦头,毕竟只有打得疼了,才能让那些自以为是的人记住教训。 虽说管家权又落在了乌拉那拉氏的手里,但有姚嬷嬷在,武秀宁压根就不担心自己会受苛待,甚至她还盼着乌拉那拉氏冲自己动手。 只要她敢动手,她就敢把事情闹到胤禛面前去,到时她倒是要看看胤禛是否还会像现在这样顾及她所谓的功劳给她所谓的体面! 这日,武秀宁从正院回来之后,刚进揽月轩,就听澜衣过来说道:“主子,夫人送来消息,说是约主子在寺里见面,商谈海运之事!” 武秀宁闻言,眉头紧皱,海运之事本就是避人耳目,暗中进行的,若非利润巨大,谁又敢冒大不韪做这杀头之事。说白了,民不举官不究,更何况参与其中的还都是世家贵族,那就更没人敢置喙了。 但这并不表示一点风险都没有,若真让人抓到把柄,后续麻烦可大可小! “什么时辰?”武秀宁问道。 “三天后。”澜衣连忙将自己得到的消息说给武秀宁听。 “倒也有足够的时间准备。”武秀宁倚着炕上的引枕,整个人软着身子,精神显得有些不济。这两天也不知道胤禛是受了什么刺激,一向注重修身养性的他一到晚上就缠着她,一副恨不得把她拆吃入腹的架势,把她折腾的够呛! “主子,要请示福晋吗?”澜衣做事是个细心的,乌拉那拉氏既然拿回了管家权,那就是府里的女主人,后院妾侍要出府什么的还是得要她首肯的。 “自然是要的,虽说福晋的名头已经不如从前那般好用了,但是规矩摆在这里,咱们总不能主动将把柄送到人家手上去。”武秀宁想着她近来屡屡给乌拉那拉氏以及宋氏添堵的事,嘴角不由地扬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这件事听起来没什么,可细究起来也恶心人。这后院这么多的妾侍,甚至包括乌拉那拉氏和李氏在内,但凡出门,那都是有名头的,比如参加什么宴会之类的,纵使上香,那也不是说去就能去的,倒是武秀宁,三番四次地出门,理由还从来都不变,光听着就觉得胤禛偏心,能不戳人心吗? “主子放心,奴婢一定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的。”澜衣听出武秀宁话里暗藏的用意,一脸笑意地将此事揽在了自己身上。 “去吧!” “是。” 估摸着胤禛回来的时间,武秀宁下意识地蹭了蹭引枕有些冰凉的表皮,心里琢磨着只要哄得胤禛同意,那乌拉那拉氏就算有再多的理由也阻止不了她。 绿芜看着似睡非睡的主子,心情大好地让人去小厨房要了燕窝,她家主子越是累就表示越是得宠,后院那些妖艳的贱货,做得再多也比不上她家主子一句话。 正院那边,乌拉那拉氏得到消息时,直接就砸了手里的茶盏,这一次两次的闹到她面前来就罢了,现在这算什么,是在向她示威还是在向她炫耀? “主子息恕!”曲嬷嬷看着屡次被武秀宁给激怒的乌拉那拉氏,心中一阵叹息。 到底是跟从前不一样了,没了主子爷的信重,就算有管家权,也不如往日来得风光和便利,相反地这揽月轩的行事桩桩件件都像是故意挑衅一般,带着一股子恶意! 她说不清这武格格揣着什么样的心思,但是她心里清楚这武格格再非那软弱可欺的新人,她们得改变对她的看法和态度,不然一直用从前的态度就会像现在一样被人打得还不了手。 乌拉那拉氏冷笑一声,攥紧手中的帕子道:“嬷嬷让我息恕,可我怎么息恕,这武氏秀宁倒真是人不可貌相,我以为她是个软弱可欺,没想到却是个内里多狡且会咬人的狗!” 曲嬷嬷看着气得直发抖的乌拉那拉氏道:“主子,这历来会咬人的狗不叫,武格格确实是看走眼了,但来日方长,主子与其气坏了自个的身子,还不如想法从她身边下手,来个出其不易!” 第131章 垄断 胤禛过来揽月轩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因着近年来他时常宿在揽月轩的关系,武秀宁总会让人给他留盏灯,这样倒是给了胤禛一种不管多晚她都会等着他过来的感觉。 武秀宁因着想要出门的事,一直强忍着睡意等着胤禛过来,一般胤禛要是决定不过来,都会事先派人来送个信,今儿个没人来送信就意味着他会过来,所以武秀宁一直等着,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一等就等到了深夜! 现在一见胤禛进来,武秀宁心中的火气就蹭蹭往上涨,恨不得扑上去狠狠地咬胤禛几口,事实上她也真的扑上去了,一双小手拉着胤禛的大掌,哼哧哼哧地咬了好几口,只可惜咬得她牙疼也没见胤禛咬一声疼,这让武秀宁原本有些缓解的火气依然高涨! 她都咬得这么用力了,他就不能说一声疼! 胤禛还是第一次看着情绪如此外露的武秀宁,眼见她扑过来,他立马接住她,就算她直接咬在手上,他也没有放开,相反地任由她闹小脾气。等她闹够了,胤禛才发现武秀宁的神情不太对,那好似埋怨的表情让他一下子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不过相较于武秀宁的恼怒,胤禛心里却有那么一丝得意,谁让眼前这个娇人儿养刁了他的胃口,让他轻易看不上别人,那有需要她不满足谁满足! 武秀宁对上胤禛略显得意的双眼,心里一阵委屈,可低头的瞬间看着胤禛虎口处的明显且略深的牙印,又莫名地觉得有些心虚。 胤禛见武秀宁不理会他,也不生气,揽着武秀宁就往内室走去。 站在门口的苏培盛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武格格是真得主子爷的心,换个人敢对主子爷动手,不死也残,可武格格对着主子爷撒野,主子爷还高兴,甚至主动哄人家开心,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这是在生爷的气?”胤禛揽着武秀宁坐在炕上,语气轻柔地笑问。 “不然呢,爷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却还问婢妾,明显就是想看婢妾的笑话!”武秀宁说着不由地红了眼眶。 胤禛看着红着眼眶的武秀宁,不仅没生气,还毫无顾忌地哄着武秀宁,武秀宁本想借机报复一把的,让胤禛知道自己的厉害,可没想到的是闹着闹着两人就滚到一起了,等到武秀宁再想起自己的目的时,她已经累得没力气了。 揽月轩里,武秀宁这次出门带的人除了澜衣还有一个新人丁香。 武秀宁的心腹除了澜衣和绿芜,得用的就只有胤禛派来的姚嬷嬷、红菱和苏培盛挑来的紫檀,之前这些人还算够用,可等弘昱出生之后,武秀宁经常会交替打发澜衣、绿芜和姚嬷嬷、红菱等人去照顾弘昱,身边的人渐渐地就有些不够用了。 虽然揽月轩里还有其他人,且还可以通过姚嬷嬷调人,但这府里的人员太杂,后院的女人心思又太多,武秀宁不放心,便找武夫人透话,在得知他们有培养好的丫鬟,便借着姚嬷嬷的手将这两个小丫鬟调到了自己身边,由澜衣和绿芜亲自带着身边培养,今儿个算是头一次带出去。 “此次出府,见得是主子的额娘,到时主子们说话,你只看着侍候便是,有不懂的地方再私下问我。”澜衣行事沉稳,出门之前再三嘱咐丁香就是为了不出差错,毕竟武秀宁出门,历来都不只她一个,还有弘昱小阿哥,所以方方面面都得打点妥当了。 “澜衣姐姐放心,我一定好好当差,绝不给主子丢脸。” “我知道你是个妥帖的,好好干,只要对主子忠心,主子就不会亏待你。” “澜衣姐姐,我明白,只有主子好了,我才能好,所以我一定会对主子忠心不二的。”听澜衣的意思,丁香立马表态,有可能澜衣姐姐的意思就是主子的授意,所以她得好好表现。 她和百合是刚挑选过来的新人,即便有武府做保,自己不争气也不可能得主子的重用,所以任何可以抓住的机会她们都要抓住,一旦她们得了主子的信任,以后的日子总比现在来得风光。 揽月轩里,被留下的百合刚从绿芜那边出来,就遇上了紫檀,百合立马乖巧地打招呼叫人:“紫檀姐姐。” “嗯,是百合呀,做什么去,我听说丁香跟着主子出去了,你呢?”紫檀看着乖巧可人的百合,一脸温和的问道。 “绿芜姐姐让我去取主子的衣服,紫檀姐姐这是要做什么去?”百合问道,她和丁香都是从武府出来的,又同是被武府出来的澜衣和绿芜带在身边培养,关系亲近,心态也不错,对于姚嬷嬷等人的情况也很是清楚,平日里客客气气的,相处也不错,只是紫檀今儿个这不经意的问话,让她听得有些别扭,但也没太往心里去,只以为是巧合。 “嗯,小厨房那边送了些东西过来,主子又刚好出去了,我来找绿芜姐姐问问,看怎么处理。说实话,我是真羡慕澜衣姐姐和丁香妹妹,能出去看看真好啊,我长这么大,还没真没出去过几次呢!” “以后会有机会的,紫檀姐姐得主子看重,这次不能去,下次肯定能去。” “那我就借你吉言,盼着下一次我和你都能去。”紫檀捻着帕子掩嘴轻笑,只是擦身而过的瞬间,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百合看着紫檀的背影若有所思,若说第一次是错觉,那第二次呢,她总觉得紫檀刚才说的那些话,话中有话,且带着一丝挑拨之意,她心里有点拿不准主意,又怕自己会错意得罪人,便将此事压在了心底,想着观察观察再说。 府外,武秀宁带着弘昱再次出府上香,因着路上没有耽搁,这一次倒是在午膳之前赶到了寺庙,武秀宁让姚嬷嬷他们带着弘昱在院子里玩,她则同武夫人在寺中边逛边聊。 虽然是在府外,但该注意的地方依旧需要注意,武秀宁不喜欢关在屋里说话,且在寺中走动,身边有人,倒也不怕别人听去那一言半语。 “额娘,你这次递信过来说是海运那边出了问题?到底是什么问题?”武秀宁同家人说话从来都不拐弯抹角,一向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所以一上来她便直奔主题。 “这几年咱们通过海运赚了不少银子,所以不管是族里还是府里都得了不少好处,所以咱们上上下下对这门生意都很看重,但是这两年生意越来越不好做,特别是今年,似乎有人刻意垄断海运这门生意,咱们虽说有四贝勒撑腰,但有些事并不好拿到明面上来说,毕竟朝廷禁海,咱们这生意又是……”武夫人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意思还是很清楚的,无非就是想问武秀宁,这生意到底还做不做! 武秀宁闻言一怔,待回神她才想起上一世的确有人垄断了海运生意,结合时间算一算,她才想起上一世九阿哥胤禟为了支持八阿哥的大业,想尽办法敛财,而海运生意就是其中之一。 “那些人已经闹到咱们这里来吗?”武秀宁问。 “那倒没有,但是那边的情况不比从前,秩序乱了很多,不少船队都被收缴了,族长他们都担心这事迟早找到咱们头上来,就让我来问问你的意思。”武夫人解释地说道。 “是吗?”武秀宁沉吟片刻,抬头的瞬间,正想说点什么,目光所到之处却让她表情十分地讶意,武夫人见状,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见到来人,也是一惊。 武秀宁仅仅只是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会在寺里遇上九阿哥和十阿哥,按说她一个后院女眷理应避让,可还不待她做决定,两人就已经走过来了,武秀宁和武夫人便下意识地行礼:“给九爷请安,给十爷请安。” 胤禟和胤俄对于武秀宁不是有些印象的,毕竟当初武秀宁那一闹可是让他们大开眼界,就算之后武秀宁被指给了胤禛,他们对她的印象依旧深刻,唯一的感觉大概就是卿本佳人,奈何配了别人! “起吧!”胤禟抬了抬手,很是随意地应了一句,态度还算不错。 “小四嫂,这是独自过来上香吗?”胤俄对胤禛的观感十分复杂,若说从前只是年少时叛逆的攀比,那之后种种就成了一种愧疚,一种想要亲近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亲近的愧疚,而对武秀宁,他是一种欣赏,而这种欣赏和对胤禛的愧疚交杂在一起,就让他不自觉地对四贝勒府的女眷客气起来。 “回十爷的话,婢妾今儿个得空,又得爷和福晋的允许,以上香之名过来同婢妾的额娘见上一面。”武秀宁落落大方,并不因为自己格格的身份就表现出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 胤禟和胤俄也就是遇上了随口打个招呼,如今夺嫡风波正热,就算胤禛支持太子,他们也不会因为男人的选择去为难一个弱女子,且以胤禩的意思,是努力拉拢胤禛,所以他们的态度在这个时候来说,正正好! 不过在胤俄听说武秀宁带了弘昱过来后,很是热情地表示要给侄儿一个见面礼,也不知道他们是真的跟弘昱有缘,还是另有所图,叔侄三人见面之后竟相处融洽,亲热无比,不知道还以为他们是久别重逢的父子呢! 第132章 暗涌不断 胤禟对儿子非常看重,不,应该说这个时代的人把儿子都看得很重,而胤禟把儿子看得尤其重。 之前他后院妻妾接连生女,便有人以此为由说他缺德事做多了,才生不出儿子,那段时间他的压力很大,整个人也十分地暴躁,甚至为此处置打压了不少人,自然也跟掺和此事的兄弟闹翻了脸。 原本他以为落井下石的人里有胤禛,毕竟他们兄弟二人也算是死对头,他先招惹胤禛的狗,惹得胤禛剪掉了他的辫子,两人对上,最后不仅都被康熙骂了,那只狗也因此被处死了,之后两人的梁子就算是结下了。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初次见到弘昱,他竟觉得这胖乎乎的小子很可爱,丝毫没有因为胤禛的关系对他产生厌恶,相反地还耐着性子哄着他玩,天知道他对于自己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儿子也没这般上心,可遇上这小子,竟屡次心软,真是邪门了! 心软这种事,有一次就有第二次,再加上旁边还有一个完全没有原则的胤俄,胤禟就算是想拉开距离,怕是也不能如愿。 武秀宁瞧着玩得高兴的弘昱,也不阻止,在她看来,大人的事不应该影响到孩子,而是应该等到孩子有了自己的判断力之后,他自己决定要不要放弃这份叔侄之情,而不是他们这些大人替他做决定,从而斩断一切的可能! “宁儿,这样真的好吗?”武夫人在一旁看着,倒是有几分担心,毕竟这废太子之事闹得沸沸扬扬的,纵使是后院女眷也听过几耳朵,多少也知道一些情况,至少她清楚四贝勒府和这八阿哥、九阿哥和十阿哥不是一路人,所以眼瞧着他们凑在一起,她这心就不由地‘怦怦’乱跳! “有什么不好的,爷还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责怪于我,而且九爷十爷都是弘昱的叔叔,他们叔侄相处本就平常,以往是没见过,现在见到了,亲热几分,也在情理之中。”武秀宁笑着拍了拍武夫人的手,示意她不要太担心。 武夫人也就是那么一说,武秀宁说没事她也就不纠结了,且眼看着弘昱高兴,她这个做玛嬷的也觉得高兴。 他们这身份有别,即便是最亲的亲人,碍于规矩也不可能变得太亲近,且武夫人总觉得亏欠武秀宁这个女儿的,所以不管是她还是她的孩子,她都格外地上心。 胤禟和胤俄见武秀宁大大方方的,并没有防着他们跟弘昱相处,这心里格外受用,有种被信任的愉悦感,再加上他们的确是喜欢弘昱,在一定程度上对于武秀宁的印象就更好了。之后因着这事,胤禟在得知武秀宁家有船队时,直接开了绿灯,这问题这么阴差阳错地解决了,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不过这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武秀宁安抚好武夫人之后,看着时辰准备带着弘昱回府,胤禟和胤俄倒也没阻止,只是一人给了弘昱个见面礼,倒是弘昱,一脸依依不舍的样子,告辞时还哭了,惹得胤禟和胤俄一再保证会去四贝勒府看他才算罢休。 武秀宁看着哭红了眼的胖儿砸,心里很是无奈,不过第一次见面,就闹得跟生离死别一样,这要多深的缘分才能做到这一幕,要知道他对他阿玛都没这么依依不舍过! 好在回府的路上,弘昱的情绪就缓和了,不然回到府里,让胤禛看见了,她估摸着自己还不好解释呢!不过今天的事情她还是会跟胤禛说的,毕竟不同阵营的人,该防着还是防着点,她虽然不阻止他们跟弘昱相处,却不代表她就真的完全信任他们。 遥想上一世,这八阿哥不就是仗着便利哄得三阿哥弘时一心向着他么,她可不希望弘昱走这条路,要知道亲疏远见,她不希望弘昱伤胤禛的心,也不希望胤禛对弘昱失望。 回到府里,武秀宁还是带着弘昱去正院走了一步,也不知道乌拉那拉氏在想什么,竟然一丝为难都没有,简简单单地就让她过关了,这场面别说武秀宁,就是一并跟过去的姚嬷嬷都觉得乌拉那拉氏跟吃错了药似的,竟变得好说话,不过能顺利过关就是好事,至少不用太费心。 到了揽月轩,绿芜远远地便看见武秀宁她们过来,迎上几步,冲着武秀宁行了一礼,道:“主子,一路辛苦了。” “还好,府里没出什么事吧!”武秀宁轻声问道。 “一切正常。”绿芜跟着武秀宁的脚步慢慢往回走,听到她的问话,笑着回道。 “没事就好,这一趟也很顺利。”武秀宁没提武夫人找自己的原因,这事她还要好好琢磨琢磨,毕竟事情尚未发生,她不想因为可能发生的事情断了自己财路。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且不说她背后还有一个胤禛,就是没有胤禛,那九阿哥就能不管不顾,闹得天怒人怨么?别忘了,九阿哥四处敛财的目的都是为了支持八阿哥夺嫡,若这般不管不顾,得罪的人多了,他们怕是也很难达到自己的目的吧! 晚上等胤禛过来后,武秀宁简单地说了一下今天的事,海运的事稍稍提了提,偶遇九阿哥他们的事也提了提,至于弘昱对九阿哥他们的依依不舍,她觉得这事不说也罢! “无事,他们若是相处的好就处,相处不好,以后避着一些就是。”胤禛虽然心眼小,爱记仇,但对于亲情在某一方面还是放任的,至少他从不阻止身边的人跟他一样去抵触谁! 武秀宁见他不在意,也不多说,整个人在胤禛的怀里蹭了蹭,闭上眼睛就睡了,毕竟今儿个她走了不少路,整个人不说累得慌,却也不轻松。 胤禛转过头,看着安然入睡的武秀宁,良久才叹了口气,他今儿个进宫,遇见佟贵妃,闲话几句,本不算什么,但是佟贵妃字里行间透出的意思却让他心惊! 自打佟额娘病逝,佟家就跟不知道他的存在一样,既没有关照他,也没有支持他,就好像他只是众多阿哥中的一个,跟他们毫无关系。而他也习惯了没有母家支持,不管是佟氏一族还是乌雅一族,都跟他没有关系,可是就在废太子风波未过的这个当头,佟贵妃竟然想拉拢他? 若是以往,胤禛肯定不会犹豫,不过是后院多一双筷子,可是现在,他有了放在心尖上的人,这顾虑自然而然地也就多了。 如今的他连其他妾侍的院落都不去了,更何况是主动迎人进府。可佟贵妃的意思很明显,是要他迎佟氏一族的女子进后院,余下的不说他大概也能想到,要有佟氏一族的女子为他诞下子嗣,但他却很难信任佟氏一族的人,尽管他暗地里与佟氏一族有来往! 武秀宁并不知道胤禛心中的纠结,也不知道上一世到最后关头才做出决定的佟氏一族这一世这么早就开始接触胤禛,她只知道接近年底,但这个年却不如往年那般好过! 废太子凤波要到来年三月才算是尘埃落定,而在此期间,暗涌不断,除开被圈禁的大阿哥、关在东宫的废太子以及被隔离的十三阿哥,其他人,包括胤禛本人都要不断地为以后做打算,即便在这个时候不争即为争,可不争也有不争的事要做,不是摆出一个态度就能解决一切的。 相较于武秀宁的纠结,正院的乌拉那拉氏就显得有些煎熬了,作为当家主母,乌拉那拉氏要做的事情可并不仅仅只是跟后院妾侍争宠,她还得处理府里府外各种琐事。然而这中间漏了一段时间,又恰逢改变,很多事情已然不再像过去那般,她自然不能用老一套来应付,可让她去请教姚嬷嬷,她又拉不下这个脸! “主子?”曲嬷嬷倒是有心为主子分忧,可惜乌拉那拉氏要脸,总觉得就算不是她本人,正院其他人去,也一样丢脸,可事情并不是不丢脸就能解决的! “嬷嬷,你这是想让我向武氏低头?”乌拉那拉氏摆弄着腕间的玉镯,似不经意地说道。 “主子!”曲嬷嬷被她这话说得一惊,她做事向来都是以主子的利益为先,怎么可能主动去打她的脸。 “嬷嬷,我拿回管家权后,爷既然没有将姚嬷嬷调离揽月轩的意思,那就说明爷默认她成为揽月轩的人了,我若因管家一事找姚嬷嬷,那就是间接向武氏低头,不管将来如何?有了这一幕,我再难压制于她!”乌拉那拉氏自顾自地说道。 是这样吗?曲嬷嬷并不觉得,姚嬷嬷再怎么得主子爷信任,那也只是一个奴才,她代表不了主子爷,也代表不了武格格,而像是为了解答她内心疑惑一般,乌拉那拉氏继续说道:“武氏秀宁不会永远都只当一个格格,她本就是有子有宠,现在还有爷的庇护,你说我还能压制她多久!” “这……”不说不知道,这一说,曲嬷嬷才发现这武格格崛起的非常迅速,甚至比李氏更加厉害。即便李氏有一个侧福晋之位,可主子爷不会永远都只是一个贝勒,到时这侧福晋之位,武格格还不手到擒来! “嬷嬷之前屡次劝我要想开,暗地里也屡屡为我谋划,可是我接受了,妥协了,甚至连人都选好了,可爷却连面都不露一下,嬷嬷觉得我还能如何!”乌拉那拉氏语气低沉地道。 曲嬷嬷倒是想劝,可话到嘴边才发现这事还真不知道从何说起,若是可以,谁又愿意低头呢! “主子决定怎么办?” “能怎么办?顺其自然,既然姚嬷嬷能冷眼看着,爷能放手不管,那我就依着自己的意思办呗!反正不管我做好还是做坏,爷都不会在意!” “主子!”曲嬷嬷无言以对,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 第133章 先斩后奏 一转便到了十一月,京城的天气越发地冷了,寒风呼呼吹着,光听声音就让人想打哆嗦,但是再冷的天,该上朝的依旧要上朝,该请安的依旧要请安。 武秀宁很是怕冷,早早地便披上了厚厚的斗篷,甚至起得早还会在怀里抱个热热的汤婆子或者手炉,不然她整个人都会不自觉地缩成一团。 胤禛每每看着她这样,也无可奈何,想免了她的请安,可武秀宁不愿意就这一点被人诟病,且她需要通过这样的场合去了解后院的情况,所以才会拒绝胤禛的好意。 武秀宁到正院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已经到了,这些人中有的人和武秀宁一样,穿得十分暖和,而有的人为了突显自己的好身材故意穿得单薄,以至于被冻得脸色发青,还有的人不知道是因为手头拮据,还是份例被苛扣,穿得还是去年的旧衣裳,反正仅仅只是这一小部分人,就能看出一个人生百态来。 不一会儿,人就到齐了,等乌拉那拉氏出来之后,武秀宁随众人上前请安,而有别于平日里争锋相对的场面,今天倒是相当地平和,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冷了的关系,不仅乌拉那拉氏意尽阑珊,就是其他人也显得没什么精神。 仅仅只是走了一个过场,乌拉那拉氏就直接示意她们散了,武秀宁见状,只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了,等反应过来立马配合地从正院离开,半点都不留恋。 之后的日子,乌拉那拉氏也好,李氏等人也罢,也不知道是不是商量好了的,一个个地都沉寂了下来,直到胤禛的生辰。 往年胤禛的生辰办与不办看得都是胤禛的意愿,他若有兴致,便邀上几个兄弟一起喝上一杯,又或是同府中妻妾一起办上一桌,他若是没有兴致,干脆就不提这桩事,至于后院女眷想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意,那就是她们自己的事了。而今年,还不待胤禛表态,乌拉那拉氏就自发地选择为胤禛办上一桌,且理由找得也不错——说是一家人很久没有聚在一起了。 呵呵!一家人?武秀宁总觉得这话说得无比讽刺,毕竟所谓的家人可没时时刻刻盼着对方死的。 等正院的丫鬟来通知时,武秀宁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她想到更多的是胤禛的反应,依着她对胤禛的了解,这种事他虽然不会计较,但也绝不会高兴,即便乌拉那拉氏的出发点是好的,但这种先斩后奏的方式总归是让人觉得被冒犯的。 不过武秀宁也知道胤禛即便不满也不会表现出来,因为后院需要稳定,特别是在这夺嫡之战正式打响后的十几年里,容不得一丝一毫的错。 果不其然,到下午的时候,就传来胤禛同意的消息,随后整个后的女人都动了起来,每个人都想着借着胤禛生辰的机会好好表现自己,不管是拔得头筹还是留下一个好印象,总之对她们来说都是一个机会。 武秀宁倒是没多想,不是她过于自信,而是弘昱这个小家伙不知道从谁口中得知的这个消息,硬是吵着要亲自给胤禛做一份生辰礼物,武秀宁没法子,就只陪着小家伙折腾,这一来二去的,等她再回过神来,已经是胤禛生辰这天了。 从揽月轩里出来,武秀宁便遇见带着二格格的乌雅氏,二人互相招呼一声,都没有避讳的意思,便一同前往正院。乌雅氏让人带着二格格跟弘昱一起,甚至还主动往武秀宁身边凑,便表示她有话想跟武秀宁说。 “武妹妹怎么看福晋这突然其来的安排?”乌雅氏开口说道。 “有什么好看的,福晋此举要的是一个体面,要得是一个机会,就是不知道这个机会,福晋到底想怎么用?”武秀宁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至于乌雅氏有没有听懂,是不是理解,又如何去想,她就管不着了。 乌雅氏眉心微蹙,她想问的是福晋的最终目的,可武秀宁避而不谈,她得不到想要的答案,自然就只能更直白地问了:“那武妹妹觉得福晋打着什么样的主意,比如说她做这一切为得是什么?” “为得是什么?自然只有福晋本人才知道!”武秀宁笑了笑,并不接茬。 她们之间的关系远非从前,既然不是一路人,自然也不必勉强凑到一块,有需要时可以合作,但没有需要时,端看个人本事,毕竟她们谁也不欠谁的,没必要要求对方一定要帮自己。 “武妹妹就不怕福晋又打上你或者四阿哥的主意?”既然武秀宁不接茬,那她就只能从她本人的利益出发了。 “有爷在,管她打什么主意!”武秀宁一脸自信地看着乌雅氏,作为宠妾,她有信心让胤禛帮着解决问题,到时谁倒霉还不一定呢! 乌雅氏无言以对,她不是宠妾,她不知道作为宠妾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福利,但是离得近,她多少还是知道武秀宁有着高于众人的待遇。而正因为如此,她才总想着让她出手,借此分担风险,再捡点便宜。可惜武秀宁不仅不好糊弄,还相当地聪明,以至于她每次都是白忙活,很显然,这次也一样。 眼见乌雅氏不再张嘴,武秀宁也不说话,两人一路沉默地来到正院,此时,正院里已经有了不少人,每个人衣着鲜亮,妆容精致,乍一看去,花团锦簇,好不耀眼。 而原本打算趁机看看乌拉那拉氏打着什么主意的武秀宁,打扮简单清爽,原是想低调,却不想这简简单单的装扮竟在无形之中让她从众人中脱颖而出,这不得不说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哟,武妹妹这打扮还真是别出心裁啊!”李氏也没有想到都打扮精致了,衬托出来的竟是个打扮简单的,这样的结果想不让人觉得窝火都不行! “李侧福晋说说笑了。这天一冷,婢妾这懒劲就上来了,别说打扮,就是出门都嫌麻烦。”武秀宁这次说的倒是实话,只是别人相不相信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段时间胤禛对她多有宠爱,而她身子又没有问题,要怀上是迟早的事,只是她的葵水一向不准,她难免有些拿不准,所以不管有没有孩子,她都不能再用那些香啊粉的,就顶着一张素净的小脸直接这么过来了。 不过,武秀宁够漂亮,打扮不够,颜值来凑,即便没有华服衣裳,满头珠翠,她依旧能成为屋里最惹人注目的存在。就算是不肯诚认武秀宁比自己美的李氏,也不得不诚认,武秀宁就是比别人来得漂亮。 胤禛过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武秀宁,至于其他人,胤禛扫了一眼,至于有谁能被他看在眼里,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乌拉那拉氏领着众人迎了上去,款款请安之后,简单地问候两句,众人便一并入了座。 “爷今儿个生辰,妾身也没什么好送的,便借这杯酒,祝爷心想事成!”乌拉那拉氏作为福晋,第一个站出来,人态度够好,话也说的漂亮,这还真是一般人不能比的。 “嗯。”胤禛虽然没有开口,但端起的酒杯表示他还是给了乌拉那拉氏体面的,不然就算胆够大,表现够好,怕是也难以入胤禛的眼。 乌拉那拉氏带了头,李氏也趁机表了态,其他人也纷纷站出来表现,武秀宁的礼物今儿个早上就已经给胤禛了,所以现在只是随大流地说了几句祝福的话。 胤禛倒也不介意,妻妾敬酒,他一一都喝了,虽然没有说什么话,但态度还是摆在这里了,想来为了内闱安稳,胤禛也是有心了。 如此热闹的场面,自然个个都开心,弘昱他们几个小的也围了一桌,由奶嬷嬷在一旁照顾,倒也没闹出什么矛盾来,但泾渭分明,轻易没有交流,若不是知道都是胤禛的孩子,还以为是不相干或者不熟悉的孩子凑在一起呢! 别人如何武秀宁不知道,但武秀宁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不过相比于胤禛,她却很满意这一点,毕竟同母所出还有争斗,更何况不是同母所出的兄弟,就这样保持着一定距离,对于他们而言,本就是最好的选择。 等到酒宴散场时,已经快到亥时了,武秀宁起身时,目光不自觉地看向胤禛,见他原本清冷的面宠带着些许绯色,就知道今晚他是真的喝罪了,正想过去,却见坐在胤禛身边的乌拉那拉氏扶起胤禛,看样子是想把胤禛留在正院! 李氏等人见状,都不由地撇了撇嘴,这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可她们这些人同意了吗? “福晋这是想做什么?”李氏下意识地挡住去路,一脸似笑非笑地问道。 看着挡在面前的李氏,乌拉那拉氏抿着嘴唇,眼里透着一丝寒意,片刻后才冷声道:“本福晋要做什么都与你无关!” “是吗?可我也想侍候爷休息。”李氏挑眉说道。 “李氏,本福晋才是爷的元配福晋,爷若想去谁的院子本福晋管不着,但在这个正院,爷不走,那谁也不能把爷带走!”乌拉那拉氏面色冷厉地说道。 李氏见状,寸步不让,随后攥紧手中的帕子道:“既然如此,福晋为何不肯叫醒爷,问问爷愿不愿意留在这正院呢!” “爷既然已经休息了,那本福晋必定不会打扰,至于你们,没事,就散了吧!”乌拉那拉氏看了一眼曲嬷嬷,然后曲嬷嬷带着丫鬟将李氏等人隔开,而乌拉那拉氏便趁着机会将胤禛扶进了内室。 武秀宁看着挡在面前的曲嬷嬷等人,有心上前,无奈她身份有限,正院不是她的地盘,再则连苏培盛都没有阻止,她就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胤禛被乌拉那拉氏从自己的眼前带走! 真是可恨! 第134章 礼尚往来 “主子,是时候了。”曲嬷嬷看着坐在床榻边久久不语的乌拉那拉氏,轻声提醒。 宴会散后,主子以强硬的态度留下了主子爷,赶走了李侧福晋等人,然后便一直坐在这里,曲嬷嬷见状,就怕她会临阵退缩,毁了多日以来的苦心安排! “嬷嬷,你不必担心,我已经没有退路了。”乌拉那拉氏苦笑一声,站起身来的瞬间,低声问道:“让夏月进来吧!” 她早就知道的,错过了这一次,再想有下一次,怕就是不可能了,到时她只会输得更惨! 曲嬷嬷心里也不好受,这自古不能生育的女人都是在苦水里泡着,特别是入了皇家的女人,没个子嗣傍身,日子更不好过,若当初大阿哥无事,她们或许就不需要走这一步了,但是大阿哥已经没了,若主子再不另谋出路,万一有一天又惹怒了主子爷,就什么都没有了! 也许主子现在很痛苦,可只要忍过了,也就没事了。 “主子,夏月性子本分又老实,一家老小又都在府里,是生是死还不是主子说的算!”曲嬷嬷早在决定挑人的时候,就将身边的丫鬟都塞选了一遍。 颜色太好,不成;颜色不好,也不成;性子张扬,不成;野心太盛,不成;行事有主见,不成……总之,样样都只能算中等的夏月就是最适合的。 “既然已经选好了,那就让她进来吧!”乌拉那拉氏冷笑出声,她身边的几个丫鬟她还是有几分了解的,的确,这里头最适合的人选就只有夏月一个,其他的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问题的。 “事前记得好好敲打一番,别真的爬了床就忘了自己是谁!”乌拉那拉氏狠了狠心,说完之后,态度决绝地转身往外走去。 孩子,她必须要有一个傍身的孩子,只要有了孩子,她才能真真正正地守住她这四福晋的位置。 被曲嬷嬷叫来的夏月虽然面上致力于平静,但是内心暗藏的激动以及对乌拉那拉氏这个主子的怨恨却让她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她打小就在乌拉那拉氏身边侍候,随她从乌拉那拉府到宫里再到四贝勒府里,她忠心耿耿,从不逾矩,做的事情都以乌拉那拉氏这个主子的利益为先,甚至在乌拉那拉氏提出要让她侍候主子爷时,她心里只有害怕,可到底还是顺了主子的愿,可没想到的是,她为了主子付出一切,主子却只想抢她的孩子,要她的命! 曲嬷嬷说的那些话,她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她很怕主子爷,每每对上他的冷脸就不自觉地颤抖,所以她们这些丫鬟里,她从来不敢往主子爷身边凑,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可惜她的真心换来的却是背叛,她知道自己命贱,可她却不希望自己的人生被掌握了,还保不住自己的孩子,所以她不会顺了主子的意,她要让她的打算全部落空。 屋外,乌拉那拉氏双眼眨都不眨一下地盯着自己的房间,今日,她再一次将挑中的女子送到了胤禛的面前,更让她觉得痛苦的是她还得把自己的房间自己的床让给另一个女人! “主子……”曲嬷嬷看着神情萎靡不振的乌拉那拉氏,轻声劝道:“主子,夜深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休息?嬷嬷觉得我还能睡得着吗?”乌拉那拉氏语气消沉地道。 “主子,你想开一点,既然决定了,那就想想之后能得到什么。只要夏月一举怀上小阿哥,日后主子也不必再因为子嗣被人压制,主子爷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会多给主子几分体面。且孩子一开始就养在主子名下,跟亲生的也没什么差别,再说了,生恩不及养恩大啊!”曲嬷嬷尽量宽慰乌拉那拉氏,就是希望她振作起来,毕竟今日一事,她们算计的可是主子恩,若是不休息好,到时主子爷真要追究,主子怕是连应对的力气都没有。 “嬷嬷说的对,生恩不及养恩大,只要我好好教养他,他就是我的儿子!”乌拉那拉氏想着有了儿子的种种,原本麻木的面容突地变得鲜活了几分。 “主子放心,老奴知道该怎么做,只管将来小阿哥只认主子一个母亲!”曲嬷嬷再三保证之后,又说宽慰了乌拉那拉氏几句,这才将乌拉那拉氏劝到偏房去休息了。 虽说夏月可惜了,可人各有命,主子看得上那都是荣幸,只盼着夏月能争气一点,一举得男,不然她们做得再多也无济于事。 如今的乌拉那拉府已不比从前,若说以前是他们在给主子撑腰的话,现在乌拉那拉府已经沦落到只有主子一个女流之辈来撑门面了。 如此,她们不得不想办法稳住现在的一切,而想办法抱养一个孩子就是最快的捷径,不然她们根本不可能在这些心腹丫鬟挑人选。 当胤禛从睡梦中醒来时,下意识地伸手按了按有些胀痛的额头,起身的瞬间,感觉到身边有人,不由地转头看去,身边躺着的并不是他以为的武秀宁,也不是后院的妻妾,却是一个让他略显熟悉的女子,他记不清是在哪里见过,但眼前的一幕让他十分震怒! 还算警醒的夏月察觉到身旁的动静,立马坐起身来,眼见胤禛面带怒色,不由裹着被子请罪道:“请主子爷恕罪!” “是谁让你进来的。”胤禛可不认为有人敢冒大不韪来爬他的床。 “回主子爷的话,是福晋安排奴婢进来侍候主子爷的。”夏月下意识地缩了缩肩,模样显得有些可怜。 胤禛环视一周,此时他才算回过神来,难怪他会觉得熟悉又陌生,太长时间不过来,这记忆中原本熟悉的场景慢慢地便陌生了,一如这屋里的一切,一如可能站在屋外的福晋! “侍候爷更衣!”胤禛没有迁怒夏月,可他现在的心情却一点都不好! “是。”夏月忍着身体传来的不适,快速而又周到地侍候胤禛起身。 有了刚才的发现,胤禛大致上已经猜出昨晚发生过什么了。他不是急色的人,虽说喝酒误事,可像这种事,没有一点由头是不可能发生的,但他却不想追究了,毕竟真闹出来,最后丢人的还是他自己。 换好衣服,胤禛从屋里出来便遇上了刚好过来的乌拉那拉氏,胤禛目光冷厉地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拂袖而去! 乌拉那拉氏看着直接离开的胤禛,也顾不得追,而是快步走进内室,看着刚刚穿好衣服的夏月,伸手抓着她的胳膊,急声问道:“把刚才的事情细细说上一遍。” 夏月被乌拉那拉氏抓得有些疼,却不敢耽搁,便将胤禛刚才的态度细细说了一遍,眼见乌拉那拉氏面色难看,夏月垂下眼敛的瞬间,掩去了眼底的一丝笑意。 既然她这个主子只想抢她的孩子要她的命,那她暗地里给她泼上一盆脏水,就算是礼尚往来! 武秀宁这一夜都没有睡好,她嘴上嘲笑自己小气,心里却是实实在在地放不下胤禛,更不想胤禛碰别的女人,但她却阻止不了。 昨夜的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也是她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她以为乌拉那拉氏会算计,却没有想到乌拉那拉氏既然选择硬来,如此作为,虽然让人不屑,却实实在在地达到了她的目的。 想到这里,武秀宁突然很恨自己不能阻止这一切,甚至有些迁怒于苏培盛的不作为,若当时他能给力一点,也许昨夜的一切都不会发生,这后院也不会莫名其妙地多一个女人! “嬷嬷,如何了?”武秀宁见姚嬷嬷进来,连忙问道。 姚嬷嬷面色有些尴尬地看了武秀宁一眼,才道:“正院那边估计要多一个通房丫头或者侍妾了。” 第135章 羞辱 面对这样的结果,武秀宁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特别是听姚嬷嬷说还可能用过助兴的药后,武秀宁的表情就更别扭了。 “福晋这是想干什么?”乌拉那拉氏这是想儿子想到疯魔了吗? “暂时不太清楚,但要说是狗急跳墙,那也没到这个地步,说但依老奴看,福晋既然都用上这种下作的手段了,那必定是受了什么刺激?”姚嬷嬷的脸色很平静,但是在提及乌拉那拉氏时,眼里会不自觉地会露出些许不屑的神情,想来是乌拉那拉氏的做法太过下作,让她一个下人都看不下去了。 “刺激?难道是因为李侧福晋挑新人?”武秀宁突然想到之前得到的消息,说来,她的确是在等看好戏,却不想乌拉那拉氏竟用了这么下作的手段! “有可能!毕竟李侧福晋有二子一女,都要借新人固宠,福晋无子无宠,怎么可能一点想法都没有,而且她身边的人以及娘家的一切都会逼着她做出选择,毕竟她代表的从来都不只是她自己。”姚嬷嬷想着福晋以及她身后的一堆烂摊子,很是直接地说道。 武秀宁听了这话,这才想起来,不只乌拉那拉氏代表的不是自己,她们这些人又何尝是,说来说去,皇权至上,谁都越不过这个坎,“嬷嬷说的不错,福晋肩上的担子还真不轻。” “武主子,主子爷从正院出来后就回了书房,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来!”姚嬷嬷貌似不经意地说道。 “嬷嬷,若是平日里,我一定会去书房,但是现在,不行!”武秀宁扫过姚嬷嬷眼里的担忧,自嘲地想,被自己名正言顺的福晋给算计了,她一个妾要从何安慰起,与其让胤禛心里觉得丢人,还不如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胤禛虽然什么都没有做,但是恰恰是他的放任说明了他的在意,他若是想简单地了事,处置了那个丫鬟,斥责乌拉那拉氏或者直接夺了她的权,这事就算是揭过了,可是他什么都没做,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武秀宁想。 姚嬷嬷站在一旁,看着端坐在炕上的武秀宁,不得不说是个聪明人,甚至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通透,如此倒也是一件好事。 她本想着武秀宁若是上得了台面,她便依着胤禛的意思,用心扶持,若是上不了台面,便守着规矩护上一二,等到失宠就撂担子走人。现在看来,她得多用心,有这样一个通透的主子,来日她这把老骨头也算有个依靠! 武秀宁的眼神扫过一旁的姚嬷嬷时,见她态度更显恭敬,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她一直都知道姚嬷嬷在试探她,观察她,甚至是在考验她!按说一个奴才做这种举动相当于以下犯上,罪不可恕,可武秀宁却觉得有本事的人值得另眼相当。姚嬷嬷是何许人,是佟皇后身边的老人,是胤禛的心腹,且还有着自己的势力和关系网,这样的人自然值得她费心! 好在有付出就有回报,这姚嬷嬷的态度到底还是软化了,至少她以后做事不会只是依着胤禛的吩咐行事,而是考量着她武秀宁的利益行事!想到这里,武秀宁开始有些期待真正开始发力的姚嬷嬷会为她带来什么样的惊喜了! 书房里,向来冷静的胤禛直接掀翻了书岸上的东西,吓得跟进来的苏培盛一下子连呼吸都不敢了,若不是他早早回神,指不定这世上自己憋死自己的第一人就这样出现了! “苏培盛,让人备水!” “是。” 等到胤禛从净房里出来之后,面上已经看不见任何怒色了,但是自那天之后,胤禛再没有进过后院,就连揽月轩也一样。 而急于改变一切的乌拉那拉氏没有注意到胤禛这不同寻常的举动和沉默,相反地急于改变自己处境增加自己筹码的她大张旗鼓地在请安这天介绍起了夏月。 其实从进来正院的那一刻起,精心打扮的夏月就已经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这丫鬟虽说也分三六九等,可穿着打扮却是有规定的,明显夏月的打扮已经超出了丫鬟应有的规格,那她的用途和身份就一目了然了。 虽说在场的人都没有老嬷嬷那样的利眼,一眼就能辨出夏月是否有承宠,但从正院里透出来的消息已经说明一切,她就是乌拉那拉氏准备借腹生子的对象。 想到这里,众人意味不明的目光齐齐扫过乌拉那拉氏身后的夏月,昨儿个可是乌拉那拉氏宁可得罪众人也要抢夺的机会,不想这好不容易抢来的机会,最终却拱手给了一个小小的丫鬟,为了生子乌拉那拉氏也是够拼的。 “妾身(婢妾)给福晋请安!”李氏带着众人行礼。 “都起来吧!”乌拉那拉氏扫过带头行礼的李氏,再看其他人脸上那意味不明的表情,只觉得每个人都像是在嘲笑她! 乌拉那拉氏虽然精心打扮过,但是再精致的妆容也遮不住她眼底的青色和脸上的憔悴,看来乌拉那拉氏昨日也并不好过,众人心中想着。 站在乌拉那拉氏身后的夏月眼神小心地打量着众人,目光对上的那一瞬间,她清楚地从这些人眼中看到各式的神色,却唯独没有善意,直到撞上武秀宁那平和的眼神时,她才发现原来平和的目光有的时候居然也是一种奢侈。 夏月的目光微微在武秀宁身上停留片刻,一身浅蓝色旗袍,打扮浅淡优雅却掩不住她天生的好相貌,她一个女子见了都不得不赞叹一声,更何况是身为男子的主子爷,难怪都说武格格是这后院第一得宠的人! 好在夏月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跟武秀宁争宠,她一开始只是想熬到年纪就找个管事嫁了,而现在她却是想有个明确的身份,若是有孕的话,最好能保住自己的孩子,总之,就是不想让乌拉那拉氏这个主子如愿以偿! 武秀宁有注意到夏月的眼神,对她并没有恶意,相反地她的目光在扫过乌拉那拉氏时带着一丝怨恨,虽然不清楚原因,可只要被坑的人不是她,她倒是愿意放任夏月发展,反正身份已定,再多的懊恼也不是图增烦恼! 李氏一向致力于跟乌拉那拉氏对着干,最高兴的事无非就是看着乌拉那拉氏倒霉,现在乌拉那拉氏虽然没有倒霉,但软刀子割肉可比倒霉看着让人痛快多了:“这丫鬟就得懂丫鬟的本分,福晋大方,可不代表丫鬟就能逾矩,不然心大的想要爬床,福晋怕是就后悔了!” 武秀宁闻言,转头看去,这李氏是生怕事情闹得不够大,明明是乌拉那拉氏想借腹生子,她却一口咬定夏月心大爬床,这话不仅是**拉那拉氏的脸,也是对夏月的一种羞辱! 有些事情虽然无奈,但包含的意义却多种多样。不管夏月承宠是不是乌拉那拉氏安排的,都是对她能力的一种质疑,甚至是对她无子的一种羞辱,不说开还有一层遮羞布,说开了,那就不仅仅是将乌拉那拉氏的脸打得啪啪响,还带着一丝隐喻,以后但凡有人提及此事,首先想到的就是乌拉那拉氏的无能。 乌拉那拉氏听了这话,原本就不好的心情顿时变得更加暴躁了,昨天的一切耗去了她所有的骄傲,她有意忽略,偏偏就有人不断地在她面前提起!她倒是想将夏月撵得远远的,但是比起这个,她更需要一个孩子来巩固她的地位! “本福晋的丫鬟要怎么教导是本福晋的事,李氏,你若闲了,好好照顾二阿哥他们!”乌拉那拉氏本想发难,好在曲嬷嬷及时拉了她的衣袖一下,但就算如此,她说起话来依旧犀利难听! 什么闲了好好照顾二阿哥他们?说的好像就是李氏没有好好照顾二阿哥他们,才导致他们身体不好一样! “你——”李氏被乌拉那拉氏的话气得脸青一阵白一阵的,乌拉那拉氏才算高兴。 乌拉那拉氏和李氏之间的恩怨,可不是一言两语能说清的,武秀宁有着上一世的记忆,自然知道她们最后的结局,但这一世两人比上一世斗得还凶,特别是这一次,武秀宁从李氏这里看到了熊熊战意,想来不是玉竹事发,就是乌拉那拉氏做的其他事彻底惹怒了李氏,不然李氏不会做到如斯地步! 乌拉那拉氏扫了一眼李氏,转而叫道:“夏月。” “奴婢在!”夏月从乌拉那拉氏身后走了出来,恭恭敬敬地站在屋中间。 “以后你就是爷的侍妾了,记得好好侍候爷,好早日为爷开枝散叶!”乌拉那拉氏说完,还赐了个荷包给夏月,想来是在为她做脸! 武秀宁闻言,眼里闪过一丝讶意,她本以为夏月至多不过一个通房丫头的身份,没想到乌拉那拉氏一越将她提到了侍妾的位置,为了儿子,她倒是舍得下本! 众人冷眼看着,虽然没有表达意见,可一个个透出的态度就是不欢迎,毕竟她们能承宠的次数本就不多,再多一人,那机会且不是更少了,如此,谁会愿意有新人加入! 站在格格中间的钮钴禄氏此时垂着眼睑,放在衣袖中的手紧紧地握成拳,修剪整齐的指甲陷进肉里,她都不觉得疼,相反地脑子发懵,从头到尾都不在状态。 此情此景,全部都被武秀宁看在眼里,想来钮钴禄氏是接受不了乌拉那拉氏突然临阵换人的事实,毕竟在此之前,乌拉那拉氏透露出来的意思明显就是要捧她上位的节奏,现在中途换人,还换得这般突然,是个人都难以接受,更何况还是如此青涩的钮钴禄氏,自然就有些掩饰不住了。 “是,婢妾明白。”夏月很是顺从地应道。 乌拉那拉氏说完这话,就直接示意众人散了,似乎她闹了这么一出就是为了宣布这样一个消息,又或者她自己也觉得脸疼,不想再继续让人围观! 第136章 年底 等乌拉那拉氏离开之后,站在屋中间的夏月就成了众人围攻的对象,也许这些人仅仅只是想通过口舌之利来发泄自己内心的不愤,但有的时候话语比刀子更伤人! 武秀宁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她行事向来遵循人不犯我我不犯我的规则,而像夏月这样的侍妾,后院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更何况是以这种方式上的位。若是运气好能有个一子半女,也算是有个依靠,可运气不好,作为弃子的她怕是连当丫鬟时的好日子都没有了。 对于这样的人,只要不主动惹到她头上来,武秀宁是不会为难的,至于鄙视什么,这后院众生,说穿了,能有什么区别! 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这般通透! 站在屋中间的夏月此时脸色青白,她没有想到福晋会这般利落地退场,将她丢在这里,不过回头想想,她也能理解,毕竟她一直效忠的人,处心积虑却是想要她的命! 目光扫视一周,看着众人那毫不遮掩的敌视和折辱,夏月眼里能看到的只有冷淡退场的乌雅氏和眼神平和的武秀宁,这两个人的态度让她还有一种为人的感觉,心道难怪这后院活得滋润的只有乌雅格格和这位武格格,为人不同,格局不同,自然结果也不同! 李氏的不屑,众人的排挤和为难,让夏月有种溺水的感觉,那种快要灭顶的恐惧让她有种濒临死亡的错觉,而相较乌雅氏的冷眼旁观,武秀宁平和的态度让夏月有种被救赎的感觉,觉得自己并非一个罪人,而是一个可以站在阳光下的人! 武秀宁却不知道夏月心中的想法,同平时一样从正院里从来,遇上其他人也是冷冷淡淡的,从不主动上前招呼,若有人主动招呼,她虽不说看人下菜,却也有喜好之分,反正算得热情。 后院里勾心斗角一如既往,不过因着乌拉那拉氏闹了那么一出的关系,胤禛再没有进后院的迹象,且又正值年底,要忙的事情太多,一时间原本躁动不安的后院莫名地安静下来了。 天气一日冷过一日,昨夜一场大雪过后,原本还想着出门晃悠,以期偶遇胤禛的妾侍也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只剩下飒飒寒风独自吹着。 乌拉那拉氏因着之前的成功,想着让夏月再多承宠两次,以求一次达到目的,可惜胤禛不进后院也不肯再见她,如此作派这才让她慌了神! 可惜胤禛历来就是一个犟脾气,他认定的事情一般很难改变,不然也不会自那天起就只有一个武秀宁送得东西能进书房的门! 李氏倒是想跟乌拉那拉氏打擂台,不过她这人比乌拉那拉氏考虑事情来得更实际,既然乌拉那拉氏推新人坑了自己,她这个并不是很想推新人的人不仅就此收手了,还特地借着玉竹的手将消息透给乌拉那拉氏,以此将她气个倒昂! 面对两人隔空争斗,武秀宁的日子倒是难得地清静起来,以往隔三岔五才能跳得舞,现在想跳就跳,倒是多了一份难得的自在。 这一日,又是一场大雪,整个京城犹如仙子一般银装素裹,妖娆绝美,而被拦了好几次的弘昱终于劝不住了,嗷嗷叫地要往外冲! 武秀宁被他吵得没法了,最后只能依着他,不过让他出门之前,该穿的衣服要穿好,免得他玩到忘形而着凉! 风寒什么的看似平常,可有的时候也是要人命的,特别是对孩子,所以武秀宁对于弘昱的衣食住行十分上心,衣服吃食以及他住所用度都是三天一检查,三月换一次,总之,凡事有讲究,就算有一丝遗漏。 毕竟上一世她见过太多乌拉那拉氏的手段,见过的尚且如此可怕,那没有见过的呢,且德妃的下场还摆在眼前,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的疏忽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 弘昱可不管这些,小家伙一等自家额娘放手,就撒欢似的冲进了院子里,东一下西一下,闹得百合和丁香都有些跟不上他,武秀宁瞧着,也是一脸的无奈。 “主子,奴婢们会好好照顾小阿哥的。”绿芜低声说道。 “我知道。”武秀宁点点头,她对于揽月轩的人一向都放心。 姚嬷嬷从外面进来,看着站在檐下的武秀宁,再看由丁香和百合陪着吭哧吭哧堆雪人的弘昱,嘴角也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来。 自打她认了武秀宁为主后,她对揽月轩也产生了久违的归属感。虽说之前胤禛也是她的主子,可是这男主子和女主子还是有区别的,若是得重用也就罢了,可偏偏胤禛能用到她的地方并不多,这让姚嬷嬷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挫败的,所以当胤禛将姚嬷嬷调到武秀宁身边后,她不顾胤禛的吩咐,屡次试探武秀宁,就是为了确认她的能力,好在武秀宁一直都未曾让她失望。 “老奴给主子请安。”见武秀宁看过来,姚嬷嬷连忙行礼,态度恭敬,再无从前地般傲气。 “嬷嬷请起。”武秀宁察觉到姚嬷嬷的称呼,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姚嬷嬷这样的人,若是不能让她心服口服,她就会一直以一种保守的态度行事,不求无功但求无过,不害你却也不会用心去帮你,只有等她彻底地认可你,才会拿出所有的本事去帮你,而这就是武秀宁为之而努力且想要得到的。 她的起点太低了,即便有上一世的记忆打底,也比不得世家勋贵专门培养出来的贵女,特别是她们有钱有势,根本不缺人用,倒是她,即便走了同上一世完全不同的路,可这路上也满是荆棘,所以她需要的不仅仅只是自身的强大,还要收服更多有用的人! 毕竟上一世的钮钴禄氏没有姚嬷嬷的帮助,就凭她一个四品典仪之女,凭什么掌控后宫,又凭什么坐上皇太后的位置,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她生了一个好儿子吗? 不,这可能是原因之一,但她若是立不起来的话,纵使她儿子再得宠,这后宫也不会交到她手上。 “嬷嬷,爷可喜欢今日送去的羹汤?” “回主子的话,主子爷把汤都喝了。”姚嬷嬷没回答喜不喜欢,而是告诉武秀宁,她让人送去的东西胤禛都用了。 “是吗?都用了啊。”不知怎的,武秀宁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她以为时间磨得她都接受了,胤禛大概也就放下了,毕竟这事谈起损失,他一个大男人还真没什么损失! “是。”姚嬷嬷轻应一声,抬头的瞬间看了武秀宁一眼,又轻声道:“主子可要去书房看看主子爷,老奴听说这段时间除了主子让人送去的吃食,主子爷已经有很多天没有正经用过膳了。” 即便认了武秀宁为主,但姚嬷嬷对于胤禛这个旧主还是很关心的,毕竟武秀宁想要过得更好,从层面上来说,还得看胤禛的态度。 “这样啊,我知道了。”武秀宁笑道。 看来胤禛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介意这件事,虽然武秀宁不明白男人心中的想法,抑或是看法,但她清楚被动被人算计的人,即便得利,那也高兴不到哪里去,这大概就是人的一个通病! 姚嬷嬷看着垂着眼睑的武秀宁,也不多说,目光触及玩得在兴高采烈的弘昱,转身往小厨房走去。 武秀宁望着前院的方向,眼神悠远,良久才做了决定,不过在行动之前她得先把在雪地里翻滚的胖儿砸提溜进屋,毕竟没有她在,这揽月轩里没人制得住他,到时让他玩忘了形就糟了! 弘昱哼哼叽叽的不太乐意回屋,不过听武秀宁说要去探望阿玛,已经好些天没有见过阿玛的他立马就配合了,刚才的不乐意就跟错觉似的,好似从未出现过。 “还是主子有办法!”绿芜看着无比配合的小阿哥,一声感慨! 丁香和百合对视一眼,只要小阿哥配合就好,不然真要是让小阿哥因为玩雪染了风寒,她们可是万死难辞其咎。 书房那边,被繁忙的公务绊住脚的胤禛已经无暇去想乌拉那拉氏对她的算计了,这件事追不追究对他而言都是一个笑话,他不能亲自将这个笑话捧到别人面前,所以就只能选择无视。 眼下正值年底,因着废太子的风波,局势显得十分地沉闷,以往的喜庆的气氛,现在不仅一点都感受不到,还四处弥漫着一股子压抑。 康熙有意复立太子,而其他阿哥以及诸多大臣却不想,毕竟太子随着时间早已没有过去那般得人心了,好不容易康熙废了太子,他们怎么着也得趁机为自己谋点福利,毕竟没谁愿意被薄待,而废太子除了康熙和索额图等人,又何曾将别人看在眼里。 要知道是人就有报复心,以德报怨什么的,仅仅只是少数,所以即便康熙坚持,短时间内怕是也很难复立太子,就胤禛看来,至少今年废太子是不可能冒头的,就算局势扭转,那也得等到明年。 “主子爷,武主子和四阿哥求见!”守在书房外的苏培盛突然出声禀报。 思绪被打断的胤禛听说是武秀宁和弘昱,忙出声吩咐苏培盛将人带进来。 武秀宁牵着弘昱的手走进书房时,见胤禛神色从容,一副没受影响的模样,这才算放下心来。 “阿玛,你怎么这么久都没有来看弘昱!”弘昱和胤禛亲,人前规矩,人后就是一个小淘气,视无敌于无物,见到亲近的人就往上扑。 胤禛对于弘昱的亲近很是受用,就算心知该纠正他的行为,可一想到其他几个见着他就怕的儿女,他又不自觉地会纵容弘昱。 “婢妾听说爷公务繁忙,不好过来,但是马上就要新年了,弘昱又想爷,所以婢妾便带着他过来了。”武秀宁笑着开口说道。 “难道宁儿就不想爷!”胤禛看着身旁的武秀宁,拉着她坐下的瞬间,凑到她耳边轻声问了一句。 第137章 利用 武秀宁倒是没有想到人前一向严肃板正的胤禛居然会调情,一张小脸满是绯色,偏头的瞬间见胖儿砸如扭股糖一般赖在胤禛的怀里撒娇,还没有注意到这一幕,不由羞恼地瞪了胤禛一眼。 胤禛抱着弘昱,见武秀宁羞红了一张俏脸,眼中带笑,低声道:“爷今儿个的公务处理的差不多了,等一下陪你和弘昱一起回揽月轩。” 胤禛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一点都不比女人差,他不想提后院的事情,便以公务来搪塞,可是鉴于这个理由的强大,纵使武秀宁想吐槽,一时也找不到可吐槽的槽点。 “如此甚好,婢妾听说爷这段时间又没有好好用膳,本还想着留下来陪着爷用完膳再走,现在爷能陪着婢妾和弘昱一起回去,婢妾倒安了心。” 武秀宁觉得督促胤禛保重身体是一条任重而道远的事,这一位不管是事情多还是心情不好,折腾的都是他自个的身子,而胤禛之于她又不单单只是一个主子,更是她心悦之人,虽然他永远不只她一个,但她却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出事! 天家无亲情,可谁让武秀宁对胤禛动了心,又用了情呢! “爷……”胤禛看着武秀宁嗔怪的目光,一向板直执拗的他也难免会有几分心虚,毕竟他之前可是答应的好好的,要以身体为重,可是这一忙起来,就什么都抛到脑后了! “阿玛不乖哦!”还不懂事的弘昱虽然没有弄清两人的对话,但是听到胤禛没有好好用膳的话,难免会想到武秀宁平日对自己的教导,然后很是时候地插了句话。 一时间气氛显得有些尴尬,特别是被儿子间接吐槽的胤禛,面瘫如他,此时也不禁红了耳根。 胤禛这个人不擅表达,他属于默默做事的类型,一如他对武秀宁和弘昱的好,那就是将他认为好的东西陆陆续续地送到他们面前,而非张嘴说一些好听的话。 “弘昱以后可不能像阿玛这样,身体不好,不仅不能尽情地玩耍,还要喝苦苦的药!”武秀宁可不管胤禛的尴尬,借机教育胖儿砸,也是因为他挑食的毛病。 “额娘,兜兜有好好吃饭饭!”弘昱挺着小小的胸膛,很是大声地道。 “是吗?可是我记得有人这不吃那也吃的,很是挑食!”武秀宁说罢,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旁边的胤禛一眼,像是在说这毛病你也有! 胤禛一看武秀宁的表情就知道武秀宁这是在借儿子从侧面影射自己,果然,这娇人儿的脾气还是那个脾气,并没有因为时间而改变。 “兜兜……兜兜有吃饭饭,阿玛没吃饭饭!”提到甩锅,小家伙那是无师自通。 “不好好吃饭饭,那吃了跟没吃也一样。”武秀宁伸手捏了把胖儿砸肥嫩嫩的小脸,很是严肃地揭了他想要甩锅的小心思。 “额娘。”眼见此事不能揭过,聪明的小家伙又开始撒娇卖萌求抱抱。 武秀宁见胤禛这个被甩锅的当事人都不拆台,自然不会对着自家胖儿砸穷追猛打,但该叮嘱的还是要叮嘱,毕竟她不希望生活中一些小事毁了自己的儿子,“今天就算了,但是下次你还这样的话,额娘就不会这么简单说算了的哦!” “嗯嗯,兜兜会听话的,阿玛也会听话的。”弘昱不仅自己点头,还把自家阿玛一并拉下水。 胤禛看着母子俩一唱一和的场面,面露无奈,眼中却带着满满的宠溺。 想来对他来说,冰冷如例行公事一样的问候并不足矣打动他的心,而这好似没规没矩却透着满满关心的打闹,却让他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这个时候的胤禛选择性的遗忘了后院的乌拉那拉氏和其他人,眼里心里都只有眼前的武秀宁和弘昱!也许这人和人之间,不只是夫妻、朋友讲究缘分,亲人也一样,而他只是等了很久才遇上真正能与他共行的人! 武秀宁和弘昱陪着胤禛在书房里呆了一会儿,傍晚时分,一家三口才从书房出来去了揽月轩。武秀宁本以为自己去书房的消息肯定会在一瞬间传遍整个后院,可现在看来似乎是有人将消息压下去了,不然就算乌拉那拉氏能咽下这口气,李氏怕是难以咽下这口气。 不管这事是谁做的,对于武秀宁而言总归是一件好事,她是不怕事,但她并不想因此影响到自己的儿子。 若是能避开麻烦,她自然不会主动找麻烦,可真要避不开,迎上去便是,毕竟躲得太久了,她怕自己原本才磨利的爪子就这样养废了。 而且,乌拉那拉氏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才捧出一个夏月,想让她罢手,怎么可能! 正院里,夏月虽然已经是侍妾的身份,但依旧在乌拉那拉氏身边侍候,别问为什么?就说乌拉那拉氏那执拗的脾气,就不可能允许这事再次失败,说穿了,就是想让夏月逮着一切机会承宠,可以说是不怀孕不罢休! “主子。”曲嬷嬷看了一眼候在一旁的夏月,再看坐在廊前赏雪的乌拉那拉氏,轻唤一声。 “嬷嬷,你也不必劝了,我心里清楚爷这是恼了我。”乌拉那拉氏伸手,任由天空中散落的雪花慢慢落在自己的手心。 “主子,老奴不是要劝你,而是希望主子能保重自个。去年宫宴,八福晋等人就借机找过主子的茬,今年八阿哥风头正盛,老奴担心……”曲嬷嬷虽然管不到朝堂上的事,但却可以从朝堂上的各种信息分析后院动态,八阿哥现在虽然依旧只是一个光头阿哥,但是在外却被人称之为‘八贤王’,且皇上有意再立太子,八阿哥呼声最高,就算此时他还没当上太子,可万一呢? 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曲嬷嬷这个奶嬷嬷有必要给乌拉那拉氏提醒,毕竟这八福晋有的时候跟疯狗没两样,逮谁咬谁,多年的旧怨闹得跟刚发生一样,着实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 “嬷嬷说的对,这宫宴的确要小心对待,今年可不比从前,有很多地方都得注意呐!”乌拉那拉氏想着近来发生的一些事情,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也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昔日八阿哥还没被人称为‘八贤王’,八福晋就敢上赶着找她的麻烦,现在八阿哥风光了,依着八福晋的性子,肯定是不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到时她怕是有场硬战要打! “主子心中有数,老奴就放心了。”不得不说,乌拉那拉氏在曲嬷嬷心里还是很有能力的,不然曲嬷嬷不会只因为她这一句话就放心。 “夏月那边也不知道有了没,要知道爷这个人能哄得了一次,却哄不了第二次。”乌拉那拉氏心里清楚,经过她这么一闹,她和胤禛之间的情份大概就这样消磨殆尽了。 曲嬷嬷看着神情黯然的乌拉那拉氏,有心想劝她不要多想,事情都已经做了,再想这些不过是图增困扰。 “主子,夏月一看就是好生养的,且主子爷既然已经认下了,那就表示还有机会。只是,老奴还想劝劝主子,万事都不能太急,一急就容易出错,且夏月不行,不是还有钮钴禄格格和耿格格吗?不过就是时间长短的关系,主子一定会如愿的!” “嬷嬷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是嬷嬷,有些事情不是明白就能放下的,你说,夏月也好,钮钴禄氏等人也罢,她们就没有自己的小心思!”乌拉那拉氏声音微微高扬,明显是想尽快达成目的。 “主子。”曲嬷嬷看着乌拉那拉氏急切却又强硬的表现,一脸的无奈,她以为主子已经想通了,现在看来主子只是压抑内心的不甘,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一面将夏月推到了前面,一面又打着将夏月尽快除去的想法,这样矛盾的做法让曲嬷嬷也很是无力:“主子,放宽心,不管她们有多少小心思,只要你不愿意,她们就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呵!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么?可我却没有这么自信,毕竟曾经的我自信满满,可结果却让武氏占了先机,以至于腹前受敌。” “这……”曲嬷嬷想着之前的她们也是这样打着武秀宁的主意,只是还不等她们动手,武秀宁就飞快地成长起来了。 乌拉那拉氏看着说不出话来的曲嬷嬷,站起身的瞬间,微微动了动冻得有些发麻的脚,冷淡地道:“听说这武氏又去了书房?” “是。” “看来爷对她的宠爱非比寻常,这不让其他人入内的书房却能让她自由进出,就是不知道咱们的德妃娘娘是否还斗得起来!”乌拉那拉氏自顾自地说着,心里却打起了德妃的主意。 自打德妃生产之后就彻底沉寂下去了,以往这后宫之中,妃子里就属德妃和宜妃最为出风头,可现在宜妃依旧风光,而德妃却许久没有消息了。但乌拉那拉氏从来都不小看德妃,那就是一个诡计多端的女人,与其说她沉寂,不如说她是没有办法才选择蛰伏,犹如阴沟里的老鼠,看着恶心不说,关键时刻,指不定还会被她反咬一口。 “主子的意思是……” “对,我要利用德妃对付武氏,毕竟这后院已经不是我的天下了,我能耍小手段,却不能要她的性命,与其把自己闹成一个笑话,还不如利用德妃解决武秀宁,毕竟在宫里出手比在府里出手容易多了。”乌拉那拉氏可不相信德妃选择蛰伏就是退出,且依她的势力,对付一个武秀宁还不跟玩似的。 第138章 有毒 进入一月,这京城的天气冷的让人直打哆嗦,一向怕冷的武秀宁这个时候已经彻底绝了出门的打算,可以说除了初一十五请安,她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这样的作派可苦了火力旺盛的小弘昱,小家伙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什么都觉得新鲜,一直把他关在屋子里肯定是不行的,就算小家伙懂事,可武秀宁却不想因为孩子的懂事就扼杀他的天性,所以暗地里让绿芜收集了一些小孩子会玩的游戏,陪着他一起玩。 弘昱平日就很黏武秀宁,现在见平日里不能整天陪着他的额娘能陪着他玩游戏,自然高兴的不行,白嫩嫩的小脸上,笑容比以往更盛。 胤禛因着忙碌,白天很少过来揽月轩,一般都是傍晚过来,一家三口一起用膳,然后在炕上说笑或者陪着弘昱玩一些小游戏,今天正好休沐,花了一个上午将书房里堆及的折子处理完,就带着苏培盛来了揽月轩。 到了揽月轩,胤禛没有看到往日守在门前的小丫鬟,倒是隐约地有听到一阵说笑声,往前几步,又看到两个小丫鬟捧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匆匆进了屋,因着速度太快,她们竟没有注意到站在院门前的胤禛。 “这……”苏培盛见着这一幕,刚想开口,就被胤禛的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等到两人进屋,便看到武秀宁和弘昱蹲在火盆旁上,不知道在捣鼓什么,而澜衣以及两个小丫鬟一脸手无足措的守在一旁,好几次想伸手,无奈武秀宁压根不给她们接手的机会,甚至弘昱这个小胖子还围着武秀宁团团转,看样子似乎是想要武秀宁用铁钳夹着的那个黑呼呼的东西? “额娘,额娘,好了没有,好了没有,兜兜要吃!”弘昱小嘴边黑糊糊的,看样子在此之前应该是吃过什么东西! 武秀宁一向精致的小脸上甚至还带着一抹黑灰,不多,却足够鲜明,至少胤禛一眼就能看到。 “咳咳!”胤禛瞧着这乱哄哄的场面,不由地以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几声,以提醒武秀宁她们自己的存在。 武秀宁抬起头来,目光扫到站在门边的胤禛时,一脸的诧异,她根本就不知道胤禛来了多久了,而且她确信自己在胤禛眼中看到了震惊,也在苏培盛眼里看到了一抹不敢置信! 变故来得太突然了,她压根就没有想到一时兴起学人家烤红薯会被胤禛逮个正着,最主要的是她现在形象很是狼狈,且红薯也不能吃,简而言之,影响她在胤禛心中的形象! 等武秀宁回过神来,想要掩饰已经太晚了,而且身边的胖儿砸已经抛弃她投奔他阿玛的怀抱了,可以说她就是想挽回也没有机会了。 行礼请安之后,识相的澜衣等人赶紧退了出去,但临走时看向武秀宁的目光却带着一丝莫名的同情之色。 摔!她有什么可同情的,可对上胤禛那似笑非笑的眼眸,武秀宁又觉得自己的一世英明就这样毁了。 “好了,快收拾收拾,爷就当什么都没有看到!”胤禛看着久久不肯开口的武秀宁,悠悠地说道。 武秀宁看着眼里透着笑意的胤禛,索性就破罐子破摔,冲着胤禛招手道:“爷,要不要尝尝这烤红薯的味道,很香很甜很好吃呢!” “嗯,很香很甜很好吃呢!”扒着胤禛小腿的弘昱一说到吃,立马就转了阵营,老老实实地蹲到武秀宁身边,等着吃现成的。 胤禛无奈地看着武秀宁他们母子,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再加上被武秀宁和弘昱缠着,他能给别人冷脸,却不能给他们冷脸,最终便这样半推半就地一起蹲到一起去了。 不管是作为皇子的胤禛还是作为官家小姐的武秀宁,衣食住行,何曾自己动过手,像烤红薯这一类的活动,他们连听都没听过,若不是闲聊时听绿芜提及小时候的一些糗事,估计也说不到这事上去。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武秀宁怕冷,不喜出行,每个月初一十五请安就跟要了她的命似的,但这并不表示她就喜欢呆在屋里。这不,一听绿芜说这事,武秀宁立马跃跃欲试,表示要亲自尝试一下,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才感觉到趣味,胤禛就来了。 “来人,送点热水进来。”胤禛看着一通忙活的武秀宁,再看她和弘昱的脸,忙扬声让人送水进来。 守在屋外的苏培盛一听这话,刚想动,就见澜衣快步往小厨房的方向去了,虽说揽月轩里没有单独的小厨房,但是烧点热水还是可以的,且苏培盛是贴身侍候胤禛的总管,她们如何能因这点小事而劳烦他。 只是等澜衣端着水进去的时候,看着武秀宁扳着一块红薯往胤禛嘴里送,她差点摔了手里的盆,而跟在她身后的苏培盛那是眼珠子掉一地,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他只能说这揽月轩有毒! 主子爷见谁不是一脸高冷的模样,即便表情温和,那也是有次数的。但一到这揽月轩,主子爷这冷脸似乎就再也绷不住了,表情一次比一次温和不说,现在还跟着武主子一想蹲在火盆边烤红薯,这场面,苏培盛觉得他终身难忘。 “主子,奴婢先侍候你洗漱吧!”澜衣看着脸上沾灰却不自知的主子,不禁低声劝道,她是希望借此帮自家主子挽回一点形象。 “不用了,你先把水放一边,等会儿我自己来。”武秀宁刚尝到一点甜头,且她很满意跟胤禛和胖儿砸分享劳动成果的感觉,那会舍得将手里的红薯放下。 澜衣还想劝,却见胤禛伸手挥了挥,示意他们出去,澜衣不好坚持,将水盆放到一边,这才同苏培盛一起退了出去。 武秀宁没注意到澜衣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面前的两个红薯上。花了这么多时间,还把自己往日的形象踩在脚下才烤好,不吃似乎太对不起她的这番付出了。 扳开一个,第一口就喂给了胤禛,第二口投喂自家胖儿砸,到了第三口,这才算是吃到自己嘴里,还别说,味道真不错! 有别于小厨房里做得精致的佳肴,烤红薯显得很是粗糙,但有自己的心血在这里面,这最平凡的食物吃起来反而更加地香甜。 胤禛对于武秀宁的投喂并不反感,相反地颇有种乐在其中的感觉。自打他弄明白自己对武秀宁的感情之后,他对武秀宁的纵容就变得越来越没有底限了。可以说只要武秀宁不背叛他,他纵使不能宠她一辈子,却也不会让其他人欺负到她头上来。 乌拉那拉氏的举动他都看在眼里,往日他念着一丝旧情,行事总是给她留一丝余地,却不想她不仅不领情,还将主意打到了他身上,每每思及此,胤禛对乌拉那拉氏的容忍度就越来越低,不然,他也不会私下里暗示姚嬷嬷培养武秀宁管家。 过完年,太子之事就会有定论,再拖也拖不了多久了,皇阿玛的态度十分地强硬,为了复立态度,不仅仅只是打压老八等人,还一口气处置了不少人,一时间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胤禛虽然没想蹚这趟浑水,但身在局中,有些事说到底还是身不由己,特别是在他选择了支持复立太子之后,他就算心里再不甘愿也不得不配合皇阿玛的安排,积极为太子奔走,可就算如此,皇阿玛对他的态度也并不比其他人来得亲近或者信任! 也对,废太子的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受影响的可不仅仅只是废太子,还有皇阿玛本人和他们这些阿哥们,老八的强势冒头挑衅的不只是皇阿玛的威信,还有他们这些人的自信,所以,他们每个人心里都有芥蒂,每个人都再难像从前那样相信别人! 老八有多急着坐上太子之位,他们就有多急着复立太子,毕竟每个人都是有底限的,皇阿玛的底限是自己的威信,而他们的底线是这个从来都没有属于过谁的太子之位! “爷在想什么?是红薯没有烤好吗?”武秀宁见胤禛一副失神的模样,不由轻声问道。 “没事,你做的很好。”胤禛回过神,见武秀宁他们母子俩一致看向自己,不由地轻笑出声,大掌轻轻揉了揉弘昱的小脑袋。 武秀宁见胤禛确实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吃完红薯便拉着弘昱去洗脸了。 胤禛看着他们母子俩笑呵呵的模样,心里琢磨着明年等一切都缓和之后,是不是带着他们去庄子住上一段时间。 废太子若是成功复立,想来是要清算的,他这个‘***’不说得太子好感和重用,最起码能做到明哲保身,所以,胤禛心里早早地就计划着怎么退居二线,以此来博得康熙和太子的好感。 “等爷有空,就带你和弘昱去庄子上住一段时间。” “真的吗?”听着胤禛的话,武秀宁一脸的惊喜,她自己虽然有庄子,可是没有胤禛同意,她也只是望庄兴叹,现在好不容易得知光明正大地出府,叫她如何能不惊喜! “自然是真的,爷还能骗你不成!”眼见武秀宁如此高兴,胤禛也就不再纠结那些有的没的,直接将此事给定下了。 武秀宁得到胤禛的应承,小脸发光,那期待的模样让胤禛心中泛起一阵涟漪,甚至转念的瞬间,胤禛都想着自己若是能再随驾出塞,定是要将这个娇人儿一并带去! 第139章 拒绝 这一日,又到了请安的日子,武秀宁早起之后便全副武装一遍,虽然身上穿着厚厚的衣裳,但一出门她依旧有种寒风刺骨的感觉,每每到这个时候,她就恨不得自己才是福晋,张嘴就能免了这所谓的晨昏定审。 可现实是她依旧只是一个小小的格格,乌拉那拉氏说一句,她还得在心里琢磨一下才能说第二句。 到了正院,武秀秀才发现一向喜欢摆福晋架子的乌拉那拉氏,今儿个居然十分体贴地让先到的人进了偏厅,要知道之前大家都是在院子里或者廊下等着她出来才进去请安的,现在突然换了种行事方式,武秀宁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感恩戴德,相反地防备心起。 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武秀宁可不相信乌拉那拉氏突然就良心发现,懂得体谅别人的难处。像她这样的世家贵女,习惯了高高在上,怎么可能低头去看底下这些人的难处,她不给她们增加难处,想来就已经是开恩了。所以,武秀宁清楚,这里头一定有什么目的。 武秀宁挑了一个角落坐下来,思绪飞快地转动着,耳边突然传来细小的议论声,敏锐地捕捉到‘宫宴’二字后,顿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刚进府那会儿,乌拉那拉氏就借着宫宴为难过她,只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最终让她拆散了四八这群福晋的合作关系,甚至因此成了死对头,现在乌拉那拉氏再打这个主意,肯定是有了别的打算,比如能帮她达成目的的人? “奴婢请武格格安!” 突如其来的一声请安打断了武秀宁的思绪,抬头的瞬间看着冲自己行礼的夏月,武秀宁微微点头,正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夏月的眼神里透着些许担忧,这让武秀宁有些莫名! 不对呀!夏月是乌拉那拉氏的人,现在成了侍妾,按说应该站在她的对立面,毕竟妻妾,不,应该说妾与妾之间也存在着巨大的竞争,特别是她本身还是这后院最为受宠的人,那么夏月就应该像其他人一样,对她敌视或者近而远之。 “免礼。”武秀宁虽然有些摸不清夏月的想法,但态度还是很和善。 “谢武格格,格格,福晋近来频繁联系宫里的人!”夏月突然压低声音说道。 武秀宁心中一惊,面上还是笑着点点头,就好似寻常的寒暄一般,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武秀宁说道:“你自己也要多当心!” 乌拉那拉氏打着什么样的主意,没人会比经历过一世的她更清楚,而且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钮钴禄氏那样的手段可以逃过一劫,甚至反败为胜。 “是,谢谢关心!”夏月神情有些激动地说道。 弄不清夏月想法的武秀宁一头的雾水,而正在此时,一向习惯踏着点到正院的李氏过来了,众人起身相迎,武秀宁也不好再多想,同夏月一起迎了上去。 没过多久,乌拉那拉氏就出来了,众人立马从偏厅往正厅转移,踏进门槛的瞬间,武秀宁突然意识到夏月以往都是跟在乌拉那拉氏身后出现的,而这一次居然是跟她们这些人一起在偏厅等着请安,那是不是说明她没有怀孕,所以乌拉那拉氏把她当成了一枚弃子,继而把目光投在了别人身上? 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毕竟乌拉那拉氏这个人向来都只考虑自己,别人的死活,她若是关心,怕是也走不到这一步了。 乌拉那拉氏近来的确很是出风头,就好似拿到了管家权才能真正挺直腰杆,之前外面送得各式请帖,她只有推不掉的才会去,而近来只要有帖子,她就会去,这作派就好似在宣示主权一般,显得特别的简单粗暴! 一扫过去弯弯曲曲的作风,显得有那么一点儿上不了台面。 “妾身(婢妾/奴婢)给福晋请安!”众人依礼对着坐在正中的乌拉那拉氏行礼问安。 “免礼!”乌拉那拉氏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很是淡然地说道。 “谢福晋。” 众人依着平时的习惯或坐或站,看样子都等着乌拉那拉氏开口,这是今年最后一次请安,宫宴让武秀宁退避三舍,可对于其他人而言,却是难得的机会,所以众人对此还是非常积极的。 “这天越发地冷了,大雪更是说下就下,福晋若是有什么吩咐就快些说吧!”李氏一脸不耐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心情不好,还是同她一样收到了什么风声! 不管是因为什么,武秀宁都不想深究,毕竟宫宴什么的,若是可以,她巴不得一次都不要参加,毕竟在那个地方,身份、地位以及家世才是一切,像她这样的小人物,有点自知之明才能活得更长久,更别说冷眼盯着她的人并没有因为时间而减少,相反地因为矛盾越发地尖锐而变得更多了。 之前因着胤禛的关系,武秀宁没再去宫宴,甚至旁观看戏,乐不可支,现在现世报来了,乌拉那拉氏居然又将主意打在了她头上,这还真是…… “马上就到年末了,这次宫宴我也将人选定下了。”乌拉那拉氏没有指名道姓,但高扬的声音却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哦,那福晋定得是谁?这总可以说说吧!”别的人不方便问,李氏绝对是有资格问的。 有些事情李氏一个侧福晋可能没有决定权,但一定是有知情权的。 在座的众人翘首以盼,一个个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乌拉那拉氏,明显是想知道这所谓的人选里是否有自己! 众妾侍之间,竞争也是很大的,大事小事,但凡是能冒头的事,谁不想插上一脚,当然能冒头的往往都只是少数。 “这的确没有什么好隐瞒,这次宫宴,我定了两个人选,一个是武氏,另一个……”乌拉那拉氏的目光扫过众妾侍,很明显地众妾侍都不自觉地冲着她讨好一笑,可乌拉那拉氏却像是没有看到一般,径直说道:“是钮钴禄氏。” “钮钴禄氏?”李氏表情微怔,不是她故意这么做,而是钮钴禄氏的存在感并不算强,除开刚进府时上蹿下跳的行为,其他时候纵使她想表现,别人不配合,她也只能选择沉寂。 乌拉那拉氏见状,看了一眼钮钴禄氏,钮钴禄氏立马会意地上前几步,冲着李氏行了一礼:“婢妾钮钴禄氏给李侧福晋请安!” “原来是你!”李氏对钮钴禄氏还是有些印象的,不,应该说对于投靠乌拉那拉氏的妾侍她都有印象,毕竟双方对垒,她要是什么都不知道,谁知道会吃多大的亏。双眼微微翻了个白眼,李氏看向乌拉那拉氏的目光带着显而易见的讥诮和讽刺,道:“看来福晋比我想象中来得还要物见其用!” 李氏的态度显得有些不把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放在眼里,但是,后院的人都知道,这两人从头斗到尾,没有冲突才是最奇怪的事,有冲突才是正常的事! 武秀宁打量了坐在正中的乌拉那拉氏一眼,眼见她连神色都没有变一下,就知道纵使李氏的冷嘲热讽也不能让她改变决定的,想来这就是今天请安的目的!只是,她并不想配合乌拉那拉氏所谓贤惠大度的作派,更不想给她主动陷害自己的机会! 宫里的人太多太复杂,上一次不过是个下马威,她能全身而退,全凭胤禛护短,这一次若她再去,谁能保证乌拉那拉氏不会联合其他人出歪招! 果然人就是不能惯着,不然她们怕是真要以为自己一句话就能决定所有人的生死了! “福晋的好意,婢妾心领了!”武秀宁突如其来的拒绝虽然惹得众人色变,但反应过来后,更多的人表现出来的是欢喜。 乌拉那拉氏见武秀宁完全无视自己的安排,原本强忍着的不悦顿时就透了出来,但还是有所克制,“武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不满我的安排吗?” 一直关注武秀宁的夏月见状,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她没有想到武秀宁会当面博了福晋的脸面,她就怕福晋会借此打压武秀宁,一时不由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婢妾不敢,婢妾只是希望福晋能体谅一下其他姐妹的感受,这宫宴婢妾已经去过一次了,那就该给其他姐妹机会,毕竟大家都是姐妹,没必要地分个高低,更没必要剥夺别人的机会!”武秀宁的声音软软的,听着犹如轻风过境,但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一股子坚持。 “你的意思是我办事不公!”乌拉那拉氏目光冷厉地看向武秀宁,高声质问。 武秀宁并没有退让,而有不急不慢地说道:“婢妾可没这么说,婢妾只是向福晋提点意见,毕竟福晋行事向来公正,想来对此也早有安排,也许只是因为太忙而忽略了。” 她没想做什么痛打落水狗的事,毕竟乌拉那拉氏再落魄,她还是名正言顺的四福晋,还是一样能决定别人的命运,区别只在于这些人是否听从! “对,福晋肯定是忽略了,这才顺手点了武妹妹,而不是对其他姐妹不满,我说的对吗?”李氏恰到好处地一句话直接断了乌拉那拉氏的后路,就好似逼着她做一个决定一般! 第140章 念头 李氏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跟武秀宁合作,并非想要拉拢武秀宁,而是时机刚好,便顺水推舟帮了武秀宁一把,反正只要乌拉那拉氏不高兴,那她就高兴了。 德妃算起来已经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可对她的掌握却丝毫没少,甚至比之从前更重几分,指手划脚,还当是从前。李氏态度敷衍是一回事,但放任德妃和乌拉那拉氏联合在一起却是万万不能的事。 德妃在她身边安排的人差不多都废了,但她在德妃身边埋得暗桩,一直都好好的,虽然没什么大用,但传个消息还是可以的,比如乌拉那拉氏派人接洽德妃的消息。 李氏看了一眼乌拉那拉氏,此时的她再无之前的云淡风轻,眉头微蹙,嘴角紧抿,交叠在小腹之上的双手也不自觉地握紧,看来气得不轻呐! 也许,她这一出直接就打乱了乌拉那拉氏的计划!李氏不在意的想,只要能阻止乌拉那拉氏和德妃联手,她愿意帮着武秀宁,甚至愿意付出一部分代价,她永远知道什么是对她最有利的! “你说的不错,这事我确实有考量,但今年既然已经定了,那就不能改!”乌拉那拉氏一脸坚持地说道,因为情绪过于愤怒的关系,她的脸显得略有些狰狞。 “为什么不能改?宫宴有要求交名单吗?而且不是还没有去宫宴吗?”武秀宁看着坚持己见的乌拉那拉氏,并没有因为她福晋的身份就惯着她这个臭毛病。 她从重生以来,行事颇为收敛,遇事更是再三斟酌,为得就是不想在自己没有成长起来之前被人算计打压,而现在不一样了,她娘家上进,她本人有子有宠还有势力,连胤禛都能容忍她的脾气,乌拉那拉氏就算是福晋,那也不能一再左右她的命运。 “你!?”由于武秀宁的态度太过强硬,乌拉那拉氏一眼就能看到她的坚持,其实这也不是第一次,只是之前她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看来武秀宁已然不是从前的武秀宁了,恃宠而骄,也是迟早的事,只可惜这一面没能让胤禛看到!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武秀宁的身上,明显她们都没有想到武秀宁的态度会这般强硬,要知道之前的武秀宁跟她们没什么两样,即便受宠,也从无越矩之举,时间长了,她们都习惯了她的守规矩。突然,武秀宁不守规矩了,她们才发现原来一直循规蹈矩的人其实并没有她们想象中的那般好欺负! 一时间,众人的心情都变得莫名地复杂起来,似诧异似羡慕又似嫉妒,也许她们内心深处也有着同武秀宁同样的诉求,只是区别在于武秀宁敢于抗争,而她们却选择了随波逐流。 李氏看着这一幕,眼中带笑,“武妹妹说的不错,这人既然还没进宫,换个人又有什么问题,至少在我看来,中途换人很是平常呢!” “是吗?可我有我的安排!”乌拉那拉氏接连被武秀宁和李氏怼个正着,纵使她养气的功夫再好,这会儿也气得不轻。 “但福晋的安排不适合我,所以请另寻高明。”见乌拉那拉氏依旧不为所动,武秀宁再次说道,这一次,她的声音里透着明显的不配合和对抗之意。 看着武秀宁,乌拉那拉氏就是不肯松口,她筹谋了这么长时间,甚至对恨到骨子里的德妃低了头,怎么可能因为武秀宁不愿,便就此罢休! 武秀宁见状,脸上的表情更明显了,她不是玩偶,她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她若像上一世那般从一开始就被乌拉那拉氏逼到绝境,那自然是无话可说!但现实是她没有走到绝境,相反地路越走越宽,那么她又凭什么要如她的意! “武氏,本福晋只是知会你,不是在询问你的意见!”乌拉那拉氏显然耗尽了最后的耐心,态度强硬,甚至不预再继续分说,挥手间直接道:“行了,事情都已经说了,没事都退下吧!” 若是往常,李氏、武秀宁等人自然是积极配合地离开正院,但是今儿个她们内心都有自己的打算,又如何愿意离开。虽说众目睽睽之下,她们不可能对着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撒泼,可同样的乌拉那拉氏也不能对她们动手,毕竟这府里真正做主的还有爷,若是她一意孤行,其后果可想而知。 妻妾之间闹意见,依着胤禛的性子,就算有偏颇也不会太明显,像乌拉那拉氏这样强人所难的,明显不会有好果子吃! 眼见平时听话的妾侍一下子都不听话了,乌拉那拉氏心中的更气,特别是在看到宋氏等人一动不动的模样时,更是怒火中烧。平时乖的跟条狗似的,关键时刻却因为一点蝇头小利跟她对着干,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明明她才是福晋,凭什么被个几个妾侍牵着鼻子走,不管她之前是否有安排,就今天这一幕,她就不能顺着,更不能惯着! “都站在这里,是想造反吗!”乌拉那拉氏目光冷厉地扫了在座的妾侍一眼,得利的钮钴禄氏立马反应过来,带头行礼,然后往外走去,宋氏等人虽然有小心思,却也没想把乌拉那拉氏得罪死,所以犹豫片刻,也跟着走了,在座的便只剩李氏、武秀宁、乌雅氏以及几个投靠李氏的妾侍,人数不多,却也够让乌拉那拉氏恶心的。 双方对峙片刻,武秀宁见乌拉那拉氏已经气到了极致,这才淡定地开口说道:“造反不至于,但不能配合却是一定的,毕竟婢妾身体不好,行事也不如福晋那般端庄大方,与其给爷丢脸,倒不如把机会让给其他人,只是要麻烦福晋再多费些心思,挑个好人选了,如此,婢妾告退!” 武秀宁知道,只有她明明白白地表时自己的态度,其他人才有台阶下,甚至闹到胤禛面前,也不至于被抓到什么错处,而且,身体不适,行事不周,于一个福晋可能是致命的,但于一个格格,却无伤大雅,毕竟她不需要打理后院,四处交际! 若是这府里没有福晋、侧福晋的,她表现一番倒也没什么,可惜的是她还只是一个格格,对,一个身份卑微的格格! 如今她有了孩子,就不得不为自己的孩子打算,虽然一切都还没有到水到渠成的地步,可是她心里清楚,她只有坐上侧福晋的位置,才能堂堂正正地跟乌拉那拉氏对抗,不然就只能像今天这样,连说个‘不’字,都还得仗李氏的势,这可不是她想要的! 冲着乌拉那拉氏和李氏各行一礼后,武秀宁走得干净利落,根本不给其他人反应的机会,好在李氏并不介意,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结果如何,其实对她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既然事情已经有了定论,那妾身也告辞了。”李氏讽刺一笑,起身的瞬间,举步往外走去,除了跟在武秀宁身后离开的乌雅氏之外,其他人都顺势跟着她一并离开了。 看着瞬间变空的大厅,乌拉那拉氏抬手的瞬间直接掀了手边的茶盏,起身拂袖而去。 夏月站在角落里,看着乌拉那拉氏气急败坏的模样,心中暗自高兴,她不能明正言顺地反抗乌拉那拉氏的安排,可她能在关键时刻凭着自己曾经是乌拉那拉氏心腹的身份将打探来的消息一一散出去! 如此,今年最后一次请安就在乌拉那拉氏同武秀宁和李氏的对峙中不欢而散,但是,这件事情带来的影响却不是一时半会能消除的,至少同属乌拉那拉氏阵营的妾侍们再不像之前那般关系和睦了,特别是钮钴禄氏,直接就让人给孤立了。 至于武秀宁的那个名额,武秀宁表示不去,其他人又想去,那肯定是要动心思的,只是最终的结果却不在乌拉那拉氏手中,而是在得到消息的胤禛手里了。 相伴几年,胤禛自然知道武秀宁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她怕冷怕饿怕麻烦,第一次参加宫宴就遇上那样的事,会防着福晋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就是他也对福晋突然提出让武秀宁参加宫宴的事有所质疑,所以在得到消息之后,他便召了府中的暗卫。 这个时候的胤禛可不是从前不理后院大小事物的胤禛,当他意识并且正视后院的问题之所在后,他才会在自己人手拮据的情况下依旧安排暗卫入后院。 此刻从暗卫口中得知乌拉那拉氏居然跟德妃有牵扯时,胤禛不仅对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彻底地失望了,甚至一度动了废掉她的想法,但是下一刻胤禛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现在最需要的是稳定而不是内讧,更可笑的是要废掉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还不是他自己就能决定的。 不能惊动康熙,不能废掉乌拉那拉氏,那就只能将一切的不满都按捺下来,至于宫宴,他虽然不知道乌拉那拉氏同德妃达成了什么协议,但他不想放任两人狼狈为奸,所以这一趟武秀宁还是得去,不然他怕是没有名头出手! 思来想去,胤禛还是带着苏培盛去了揽月轩! 第141章 心态转变 揽月轩里,武秀宁怼了乌拉那拉氏后,并没有觉得不妥,相反地心里觉得十分地痛快,其实,她早就该立起来了,只是上一世的影响太深了,她自以为摆脱了,可实际上深受影响,甚至无形之中她还被牵着鼻子走,直到前不及,她才算是真正回过神来。 察觉到自己的不对,武秀宁自然不可能继续放任,她努力调节自己的心理,转变自己的想法,继而改变自己的行式作风,这才有了这一系列的变化。 不过她心里也清楚,这种事情不是短时间就能改变的,至少在没有彻底转变心态之前,她都有可能犯从前的错误。 正想着,武秀宁听到一阵脚步声,本以为是午睡的弘昱醒了过来找她,没想到抬头见到的却是胤禛,看他的表情,显然是已经知道上午请安发生的事情了。起身相迎,简单地见礼之后,苏培盛等人便知趣地退了出去,胤禛和武秀宁坐在炕上,中间隔了一个小炕桌。 “爷这是怎么了?”武秀宁将面前的茶盏往他面前推了推,一脸不经意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跟你商量一点事儿!”胤禛闻言倒也没有多想,他过来本就是想跟武秀宁说宫宴的事,只是他的用意同乌拉那拉氏不一样,乌拉那拉氏是想借此算计武秀宁,而胤禛是想借此弄清楚乌拉那拉氏和德妃的意图。 武秀宁听了他的话不由地变了脸色,“婢妾上午请安之时才拒绝了福晋,爷为何也会想让婢妾去宫宴?” 看着武秀宁一下子变得苍白的脸,胤禛知道,她是真的很抗拒参加宫宴:“上午的事爷都知道,所以查了一下,发现福晋暗地里同永和宫连上了线,所以爷想让你帮着探探她们之间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他相信乌拉那拉氏不会昏头到来害他的地步,但是他不相信德妃,德妃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感情和耐心,甚至只要永和宫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他都会瞬间警惕,因为他心里清楚,比起德妃心爱的小儿子,他爱新觉罗·胤禛之于她什么都不是。只要有任何可以供胤祯出头的机会,德妃就会毫不犹豫地牺牲他,而他再也不想当那块垫脚石了。 他不欠德妃,无论生恩还是养恩,该还的他都已经还了。 虽然德妃并不这么认为,但他不能给德妃任何机会了,因为德妃已经让他彻底失望了,且依她目前的处境,想要翻身太难太难,老十四也因此备受冷落,要真想让老十四再冒头,踩着他似乎就成了最快的捷径,他相信德妃是不会放这么好的机会的。 而且,就目前的形势而言,一个武秀宁肯定不会让德妃的动心,真正能让她动心的,她可以借机控制他也可以借机重新回到大众的视线中来。 武秀宁看着胤禛表情凝重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知道胤禛的心结,也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可她真的很反感宫宴这种场合,别说现在她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格格,就是真成了侧福晋,她也不会想要主动去参加那种宴会! “爷有没有想过福晋会跟永和宫联系,就是想毁了婢妾来达到抹黑爷的目的!” 武秀宁的话一出口,胤禛就愣住了,他对女人的情绪了解不多,知道的只是后院的阴私,说实话,他对女人之间争斗的原因很少细究,一如之前所说,只要不闹大,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 他想过乌拉那拉氏想对付的是武秀宁,但没有细想过她会用什么手段对付武秀宁,现在听武秀宁这样一说,他发现用毁了武秀宁的方式来抹黑他是完全有可能的,而且到时德妃以此要胁他,他为了自己名声也会选择妥协,近而退让,最后再一次成为老十四的衬托! 但是他更担心德妃有其他的手段,所以他想要借此让德妃露出马脚,不说能让康熙为他玉牒,至少也不会再因为心软而让他去靠近德妃。想到这里,胤禛突然握住武秀宁的手道:“宫宴要参加,不过爷会把宫里上上下下打点好,甚至会想法在你身边安排一个暗卫保你平安,然后爷会趁着这个机会,将德妃彻底地摒弃在爷的生活之中。” “好!”武秀宁沉默良久,最终还是在胤禛期盼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她心里清楚胤禛的性格太执拗了,若是今天她拒绝了,来日胤禛再遇德妃刁难或者算计,他就算不会迁怒她,可能也做不到像现在这样毫无芥蒂地宠爱她了。 有些事情,她真的赌不起,就算她知道前方道路艰险,她也不得不为了他闯上一闯。 胤禛见她答应,情绪上虽然没有露出来,心里却很是感动:“放心,爷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婢妾知道。”武秀宁扬了扬嘴唇,心里却有些失望于胤禛的决定。 她以为她之于他是不一样的,可是现在她才发现所有的不一样只是建立在一定的基础之上,这明明是她早就该知道的,可她依旧期盼着有一天能占据他心中最重要的位置。 送走胤禛的那一刻,武秀宁的眼泪就掉下来了,果然,比起江山,一个女人实在是无足轻重。 武秀宁要参加宫宴的消息到傍晚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四贝勒府,乌拉那拉氏得到消息的那一刻满意地笑了笑,她就知道依着胤禛的性子,就算再宠武秀宁也不会让她坏了府里的规矩。 当初的李氏够得宠吧,甚至一跃成了府里的侧福晋,可结果呢,行事还不是一样得按规矩来,现在的武秀宁不过一个小小的格格,她凭什么就能越过规矩,不听她的使唤! 一场对峙让乌拉那拉氏明白了胤禛对规矩的看重,也让她更加清楚自己这个四福晋的位置到底有多重要,乌拉那拉氏不相信胤禛做这个决定仅仅只是因为对她这个福晋的敬重,但她相信胤禛做这个决定绝对是想让后院平稳,所以,只要她一天是四福晋,其他人就一天不敢骑到她头上来,即便她再得宠也一样。 乌拉那拉氏得出这样的结论之后,便觉得曲嬷嬷的提议似乎也不再那般难以接受了! 毕竟她不可能忙活一处之后,再将自己和家族的未来交给别的女人教养出来的孩子,这等于把自己和家族往火炕里推,她不会那么傻的。 既然夏月不行,那就再培养一个钮钴禄氏,她不局限于人选,她只要一个孩子,她就不相信爷会一直独宠武秀宁,毕竟这多子多福,爷若是想要皇上器重,想要后院安稳,他就得以大局为重,而武秀宁不过一个以色侍人的妾,再得宠又怎样,红颜易老,时间到了总归还是会被抛弃的,一如当初的李氏! 除了高兴的乌拉那拉氏,后院其他人得到消息并不怎么高兴,涉及自身利益,谁又能毫无芥蒂地看着其他人得利而不心动。 时间一晃就到了宫宴那天,今年的京城风雪更盛,一场雪接着一场雪,似乎没有停歇,好在武秀宁他们出发时,大雪已经停了。 胤禛并没有依着规矩同乌拉那拉氏同乘一辆马车,而是选择骑马,武秀宁也没想跟乌拉那拉氏同坐一辆马车,两看两相厌,至于钮钴禄氏,也不知道是不是乌拉那拉氏有安排,还是钮钴禄氏会来事,得知胤禛骑马那会儿,她就主动换了马车,这倒是让武秀宁松了一口气。 不光是乌拉那拉氏,就是钮钴禄氏,那都是武秀宁心中的刺,也是,这后院妻妾之间,就那点儿事,一个阵营的还吵架,这不隶属同一个阵营的,会有仇,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胤禛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交待了苏培盛几句,等出发之时,他骑马并未跟在乌拉那拉氏的马车旁,而是在武秀宁的马车旁,虽然他们没有说话,但是苏培盛等人都能看出胤禛对武秀宁的重视。 武秀宁自然知道胤禛在旁,可自打要同意参加宫宴之后,她这一颗心就一直吊在半空中,纵使有姚嬷嬷从旁相助,她也做了其他的准备,她不能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别人的身上,这个别人,就算是胤禛,如今也让她感受不到从前的安全感了。 一路畅行,众人很快就到了宫外,下了马车,遇上其他人,也轮不到武秀宁一个格格来招呼,她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直等着胤禛和乌拉那拉氏他们同人寒喧,再一路往里。 宫宴的规格摆在哪里,就算有变化,也不会太出格,今年因着废太子的事,气氛一直都不算好,毕竟现在的废太子还囚于东宫,大阿哥又直接圈禁,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想高兴似乎都高兴不起来,特别是康熙,他的心情不佳,谁又敢当面笑出来,所以大殿内的摆设如常,气氛一般,这倒是让武秀宁莫明地松了口气。 她没有什么想要应酬的人,她只想静静地坐着,等着乌拉那拉氏她们动手,等着死里逃生,等着一切结束。 第142章 再入宫宴 作为太子之位最有利的竞争者,甭管康熙的态度如何,在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八阿哥一行人自然是大殿之中最受瞩目的一行人,不管是皇室宗亲还是大臣,对胤禩的态度不说很亲近,至少很热情。 一时间,后来居上的胤禩等人便成了大殿中的焦点。 “小四嫂,弘昱怎么没来?”一向大大咧咧的胤俄看着殿内几个小阿哥小格格的,还以为武秀宁也把弘昱带来了,谁知扫视一周,压根就没有瞧见弘昱的人影,不由地直接问出了口。 众目睽睽之下,少有来往的胤禛家眷同八爷党中的胤俄有来往,不管其中有没有涵意,光这场面就让人不自觉地想要将目光放在他们身上。 武秀宁对此并不在意,她心里清楚在没有彻底撕破脸之前,胤禛跟这些兄弟的关系还算平和,并没有众想象中的那般剑拔弩张,可以说若不是因为他一直表现得这般平和,他或许走不到最后,因为所有的人都被防备了,只有他被忽略了。 “给十爷请安。”武秀宁冲着胤俄行礼,见他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她不由地笑道:“今儿个天气太冷了,不好带他过来,不过这孩子倒是一直念叨着九爷十爷,问两位爷怎么一直不去看他!” “是吗?那等几天爷拉着九哥去府里看弘昱,这么长时间不见,怪想念的。”胤俄对胤禛的感情虽然复杂,但对弘昱却是真的喜爱,在寺庙见过之后,好长一段时间他都一直念叨着要去看弘昱,只可惜到了年底,事情繁多,他一时没抽出空来! 别看胤俄一直都是这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但他心里很清楚什么叫分寸,浑不吝的表现有的时候也是一种自我保护,毕竟在这皇家,不懂得拿捏分寸的人是很难活的长久的。 他背后虽然站着钮钴禄一族,但族中的关系复杂,胤俄是阿哥,有野心,但他心里更清楚自己的斤两,不然他为何要站在胤禩身后,还不是因为站在他身后更显得有保障么? 武秀宁笑了笑,说了几句弘昱的近况,也就坐回了原位,毕竟她是胤禛的妾,不是胤俄的妾,叔嫂之间,太过接近并不是什么好事,而点到即止却能给人一种家族和睦的感觉。 而相较于武秀宁的从容,被乌拉那拉氏带在身边钮钴禄氏就显得憋屈极了,乌拉那拉氏接触的那都是正室,最差也是个侧福晋,她一个格格着实插不上嘴,不过因着长相平凡的关系,那些人就算夸张也不是说一句‘是个本分的’。 可这也仅仅只是在面前那些亲王福晋,毕竟都是长辈,说话不可能太刻薄,言语间总归是看在乌拉那拉氏的面子上留了几分余地,可撞上其他人,别说钮钴禄氏,就是乌拉那拉氏也被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哟,四嫂这是换口味了,知道那长得漂亮的狐媚子压不住,改换这貌不惊人的小丫头当跟班了。”在大殿里转了一圈的八福晋在众星捧月之中来到乌拉那拉氏的面前,张嘴就是一顿冷嘲热讽。 八福晋这人向来记仇又护短,她历来吃过最大的亏大概就是乌拉那拉氏的利用和蒙骗,若仅仅只是相互利用,倒也没啥,但被别人当成傻子耍,依着八福晋的性子,这仇可以记一生。 事实也确实如此,自打那次宫宴之后,八福晋但凡遇上乌拉那拉氏,都会选择开撕,今天也一样,打个转遇见了,立马开撕,不留余地。 “听八弟妹这话,是深有体会吗?也是,听说八弟最近收了一个美人儿,想来同八弟妹相处不错。”乌拉那拉氏一见八福晋这架势,眉心微挑,虽说如今的八阿哥越来越风光,但这并不表示她就要低头。之前的事情她心知有愧,屡屡退让,却不想八福晋却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穷追猛打,没完没了,她的耐心耗尽,自然不可能再给八福晋留余地,所以一句反呛,那也是将八福晋的脸面撕下来丢在地上踩。 八福晋性子火爆又记仇,一听乌拉那拉氏这话,不由怒火中烧,她在外表现的再厉害,回了府依旧得以胤禩为先,且胤禩对她再好,也不可能独宠她一人。之前胤禩顾及安亲王府,也没把心思放在这方面,自然是八福晋要怎样就怎样,可一旦胤禩有了想法,八福晋就是再不愿,最终也只是能选择妥协。 但,她能像胤禩妥协,却不会像乌拉那拉氏妥协。 “不管我是否有体会,那肯定体会不过亲自将人送到爷们床榻上的四嫂!”八福晋说这话时,身体不自觉地前倾,前一句周边的人还能听清楚,可后一句,却只有乌拉那拉氏和跟在身边的钮钴禄氏听清了。 “你!”乌拉那拉氏后牙槽紧咬,却没想到八福晋把话说的到这种程度,给爷们挑选新人谁没做过,只是她为了孩子做得更为露骨罢了。 “我如何?”八福晋见乌拉那拉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眼里不由地露出一丝得意,继续道:“我虽然管不了爷们纳妾,可我还没有丢脸到把人送给爷们的面前去,四嫂,人贵在自知,既然能做这没脸没皮的事,那就得做好被人嘲笑的准备。” 以往乌拉那拉氏在宫里宫外,那都是广结善缘,名声好的快要跟太子妃比肩,可是现在呢,这一出又一出的闹下来,她的脸皮可都让八福晋撕得差不多了,还谈什么名声,又何谈什么善缘! 这宫里宫外,能出手的大多都是在不损害自个利益的情况下,而乌拉那拉氏做的那些事,揭开了表皮,露出红果果的阴暗面,自然就没人再捧场了,所以现在也不会有什么人站出来帮她说话了。 武秀宁坐在角落里看戏,她无意放下身段地讨好别人,也无意彰显胤禛对自己的宠爱,她就老老实实地呆着,等着大戏上演,却没想到她还没有成为戏中人,乌拉那拉氏和八福晋就上演了这么一出好戏! 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乌拉那拉氏习惯拿别人当枪使,又习惯把人当成垫脚石,现在当枪的醒悟了,枪头就指向了她,至于当垫脚石的她,也醒悟了,慢慢地往上爬,等着有一天把她踩到自己的脚下,让她也尝尝垫脚石的滋味。 正想着,礼乐声起,在一阵太监的尖声禀报下,康熙缓缓走了进来,他的到来让原本乱哄哄的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原本争锋相对的两人此时也只能选择偃旗息鼓,毕竟别人的面子不给,康熙的面子不能不给! 对于乌拉那拉氏来说,康熙的认可很重要,而对于八福晋来说,她现在的表现很重要,毕竟正是争夺太子之位关键时期,她可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到康熙对胤禩的看法,所以两人在此事上的态度倒是出其的一致。 武秀宁快速地打量了上座的康熙一眼,见他脸上虽然扬着笑,眼神却显得尤为冷漠,想来这场废太子风波影响的不只是阿哥大臣,康熙本人也受到了不小的波及。 武秀宁虽然知道局势的具体走向,也知道最终的结果,可那都是听来的,像故事一样,听过就算了,等到她真的亲眼目睹这一切的时候,才发现每个人其实都有自己的不得已。 康熙的兴致明显不算好,虽然流程相同,却可以看出他的敷衍,女眷这边倒是一如既往的热闹,毕竟相较于前朝,后院永远不缺新鲜的话题,而就在礼乐以及议论声中,一个宫女小心地凑到武秀宁身边,表示德妃有请! 武秀宁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此时武秀宁握着酒杯的手格外地用力,目光扫过一旁的乌拉那拉氏,见她眼神微闪,便知这人有可能就是她安排的,一时间武秀宁的目光又看向胤禛,恰好胤禛也看到了她,然后微微点了点头。武秀宁见状,深吸一口气,起身的瞬间,垂下的眼睑遮去了眼里的黯淡。 大殿之上,众人推杯换盏,高谈阔论,好不热闹,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有谁会注意到一个格格的动静,其实,就算有人真的注意到了,也不会多想,毕竟这个时候出出进进本也平常,不必细究。 胤禛睨了身旁的乌拉那拉氏一眼,将她眼底的洋洋得意看在眼里,心里不满,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苏培盛一眼,苏培盛会意地点了点头,小心地退出了大殿。 胤禛环视一周,明明大殿之上,欢声笑语,好一副欢聚图,可背地里,他却要警惕自己的亲额娘,甚至让自己心爱的女人为他冒险,这让他怎么能笑得出来! 一旁的乌拉那拉氏却不知道胤禛的想法,此时的她志得意满,觉得解决了心头大患,便想着再趁机表现一番,便道:“爷,该我们上前给皇阿玛敬酒了。” 第143章 永和宫之行(稍作修改) 礼乐的声音越来越小,那热闹的氛围也越来越淡,永和宫也越来越近,记得选秀之初,武秀宁曾来过永和宫,当时的永和宫可以说是门庭若市,甭管是真心或是假意,众人都捧着德妃,哪里会像现在这样,犹如冷宫。 领路的宫女一言不发,快步向前,武秀宁带着绿芜和红菱跟在后面,不急不慢,倒是让领路的宫女时不时地要停下脚步等她们,好几次宫女想开口,但是迎上武秀宁清冷的目光,到嘴的话又不自觉地咽了回去。 她要将人带回永和宫,而不是闹得不欢而散,纵使武秀宁只是一个格格,那也是主子,轮不到她一个奴婢来打脸! 若说宫外以下犯上还有可以缓和的余地(遇上脑子不清醒的男主人),而在宫里,规矩就规矩,没有足够的理由,那就得用此搭上自己的性命! 因着没有步辇,武秀宁是一路走到永和宫的,别看说起来就一两句话,实际上各宫的距离并不短,就算是抄近路,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到的,所以这一路走下来,武秀宁体力也消耗了大半,这让她觉得很不安。好在她有带糖和点心的习惯,半途喂自己和两个丫鬟吃了几块,现在所剩不多,但体力到底缓和不少。 到了永和宫,领路的宫女直接将人领到了正殿,一路畅通无阻,武秀宁就知道德妃这是早早地就做好准备等着她呢! 进了殿内,看见德妃的那一瞬间,武秀宁是真的被吓了一跳,眼前这个犹如垂垂老妪一般的人居然是她脑子里那个清淡如兰的妃子,这反转简直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看来,乌拉那拉氏手中的秘药比她想象中来得还要厉害,若是用在她身上……想到这里,武秀宁心里不由地打了个寒颤,可面上却依着规矩,冲德妃行礼请安。 “婢妾武氏给德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德妃如今的嗓子也显得有些嘶哑,即便刻意放轻,也再不见从前的婉转,这也是为什么德妃不愿意再像从前那样想方设法挽回康熙宠爱的原因,因为她心里清楚没了美貌,做再多的事也不过就是徒增笑料。 在这后宫,可以不是绝色,但一定要有特色,她的温柔,宜妃的爽朗,新进妃嫔的娇艳,因着不同,才能吸引目光,若都是一样,一百个和一个又有什么区别。 当年的德妃深知自己出身不显,容貌仅止秀丽,就算懂得扬长避短,可没有自己的优势,迟早还是会被皇上遗忘到脑后,所以她有别于佟皇后的高贵,温柔小意。有道是有对比就有伤害,她成功地把佟皇后的宠爱抢走了,甚至在康熙心里留下了最好的印象,可谁能想到若干后还同宜妃斗得旗鼓相当的自己会在短时间内失去一切。 没办法,她现在这个样子根本不适合在出现在康熙面前,不然曾经美好的一切都会被她这老迈的面容所取代,所以她即便心中不愿却还是如了乌拉那拉氏的愿,因为她要抓住这个机会,再次控制胤禛。 “谢娘娘。”武秀宁不急不慢地起身,然后等着德妃开口。 德妃看了态度淡然的武秀宁一眼,多少有些明白她为何能得宠,容貌绝美,身姿窈窕,再加上冷静自若,这样的美人儿不入眼,还有什么样的能入眼,说到底,是她看走眼了。 这一点很明显,但她也好,乌拉那拉氏也罢,都只是不愿意诚认,直到她们都吃了大亏,被逼无奈才不得不诚认自己走眼了。 “本宫这次叫你来,就是想让你劝劝老四,之前的种种都是误会,本宫行事虽然有所偏颇,但到底是他的亲额娘,他这般冷硬的做法,不仅伤了本宫的心,还让外人看足了笑话!”德妃到底还是德妃,就算失了优势,这么些年养尊处优的生活也养浮了她的心性,让她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就算是想让人回来,还巴不得人把错误都揽在身上! 哪有这么好的事! 而且德妃行事并不只是偏颇,她是偏心到了极点,旁人都看不过眼了,她还自我感觉良好。 若不是地方不对,武秀宁都想当着德妃的面翻个白眼了。 “娘娘这话说的,这种事情历来都是由福晋接手的,婢妾不过一个格格,哪里有资格对爷指手划脚。”武秀宁并没有因为是德妃开口就一副感恩戴德,恨不得肝脑涂地的模样,她有自己的计较,也知道什么事该揽上身,什么事好不该揽上身! “你这是不答应?”德妃脸色难看的站了起来,她放下身段和颜悦色地跟一个什么都不算的小格格说话,居然还被拒绝,这让她怎么能接受,难怪乌拉那拉氏急着除掉她,一个没有尊卑的小格格,的确不该留! “是,婢妾说了,婢妾只是一个小小的格格,还没有资格对爷的决定指手划脚!” “那你就有资格拒绝本宫的提议!”德妃猛地拍了下手边的几岸,桌面传来的闷响让周边侍候的宫女都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静若寒蝉。 如今的德妃可不像从前那般好侍候,毕竟这人一旦放飞自我,忘了束缚,就容易越线,德妃这样受了重大打击的人,只想着自己心里有多难受,哪里会顾及其他人的想法,一时间,永和宫里侍候的太监宫女个个都被德妃犹如火山一般的脾气闹得身心疲惫不说,一不小心出了错,还有可能搭上自己的小命,这使得原本人人都抢着要过来的永和宫,一下子变得门庭冷落、乏人问津了。 武秀宁闻言,心中叹了口气,这就是地位低微的难处,怎么说都是错。胤禛是她的丈夫,德妃是她的婆婆,不管他们谁开口,她似乎都只有应声照作的份。但关键是两人关系不睦,甚至反目成仇,她不管选谁都没好果子吃! “婢妾不敢,婢妾只是实话实说。”武秀宁最后还是坚持自己的选择。 “很好!”德妃看着油盐不进的武秀宁,很容易地就做出了选择,事实上不管武秀宁怎么选,今儿个她都不可能安然无恙地离开皇宫,“本宫有些东西要交给老四,武氏,你就先同玉嬷嬷去偏殿等。” “是。”武秀宁本以为德妃会直接发难的,却不想到了关键时刻,她竟忍了下来。 “武格格,这边请。”一直站在德妃身旁的玉嬷嬷低头应声,但看向武秀宁的目光却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武秀宁没有停留,冲着德妃行过礼后便跟在玉嬷嬷身后往外走,转身的瞬间,她眼里浮现出几分担忧。 别以为她没有看到德妃和玉嬷嬷眼中的恶意,德妃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在陷害别人的情况下把自己拉下水的,不过鉴于她的目的,她或许是想利用她让胤禛妥协,只是不知道她到底会用什么手段对付她? 至于乌拉那拉氏,她或许才是真正想要她性命的人! 武秀宁叹气,这就是她要面对的现实,自从踏进这紫禁城开始,她今晚的命运就满是惊险,面对手段狠辣高端的德妃,她虽不至于毫无招架之力,却也十分担心,毕竟比起德妃,她那点儿手段着实上不了台面,所以她既要相信胤禛的安排,也要得靠自己杀出一条生路,实在不行……那就鱼死网破,反正如今的德妃也好,乌拉那拉氏也罢,都不再是从前底气十足的妃子和福晋了。 这也怪不得她,被逼到这个地步,不反击就只能等死,而死过一次的她再也不想品尝等死的滋味了。 等死比死亡更可怕,那种求救无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黑暗吞没的感觉太可怕了! 到了偏殿,看着屋中的摆设,武秀宁正想说点什么,就见玉嬷嬷一个箭步往外,将她锁在了屋内。 “玉嬷嬷,你这是做什么?”武秀宁拍着门高声问道。 “回武格格的话,娘娘说了,让格格在这偏殿里好好待着,想想刚才那些话。”玉嬷嬷扬声回了一句,然后利落地带着人走了。 武秀宁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便知德妃是打算将她困在这里了,只是仅仅把她困在这里有什么用,要达成目的那肯定是要有一通表演的,而且这通表演不能惊动宫里的其他人,除非德妃是想和胤禛决裂! 不,若是从前,德妃肯定不惧,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胤禛如今如日冲天,而她如今不仅没了宠,还备受冷落,唯一能保证自己地位的与其说是她的妃位,不如说是她手里紧握的那一点儿宫权,就这样不平等的情形,她凭什么谈决裂。 显然,她打得主意和乌拉那拉氏不同,但唯一相同的大概就是他们都想要她这条命来当铺垫。 武秀宁一阵冷笑,上一世是这样,这一世还是这样,这些人就算是落难了,也没改变这种高高在上的行事作风! 正在此时,她察觉到有脚步声靠近,一时间,她不由地放轻呼吸,等着看过来的人是敌还是友? 第144章 碰上 很快,武秀宁听到了一阵议论声,声音不大,像是两个小宫女在八卦,为了听得更清楚,武秀宁不由地将耳朵贴在门边,等到听到十四爷到访的语句时,她心里不由地‘咯噔’一下,虽然她相信德妃不会拿十四阿哥的名声做赌注,但她知道只要能拿捏胤禛,已然有些狗急跳墙的德妃就算是不择手段也会达到自己的目的。 毁掉一个女人,最简单的方式是什么?是名声。 有些事情不需要真的发生,只要做得让人相信,那目的就达到了。武秀宁是胤禛的女人,她若是被发现跟其他男人一起出现,那就是往胤禛脸上抹黑。依着胤禛如今的地位,真要发生这种事,就算不是毁灭式的打击,却也会给他造成一定的损失或误解。 这简直就是逼着胤禛妥协,逼着她去死! “这个局还真是冲着我的命来的。”武秀宁咬着唇,一字一句地说着,心中的恨意却好似要从胸腔中透出来一般。 从一开始到现在,她努力避开这些人,就算心里恨得直要咬牙,面上依旧装作没事,可是这些人就是不愿意放过她,一次又一次地算计她,她恨不得……气得双手不自觉发抖的武秀宁缓缓地蹲了下来,身子紧贴着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此时此刻,武秀宁脑子里一片混乱,她被关在这里,绿芜和红菱估计一进来就被隔离起来了,这样的情形很常见,主子倒霉,身边的奴婢肯定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好在今天这个氛围,直接处置她们是不可能的,所以暂时还能保住性命,但之后如何,武秀宁心里也拿不准。 她记得胤禛说过会四处打点,且安排暗卫保护她的,可她并不清楚这些人在哪里,又是谁,如此,她到底要怎么求救? 她不能慌,不能慌,更不能放弃,就算她猜到德妃会用什么办法对付她,那也得她肯束手就擒才行。 若是她猜错了还好,若是猜对了,她就得给自己想到一条后路,毕竟一个女子跟一个陌生男子同处一室,不管原因如何,那就是致命的过错,她不能等到最后再来祈求解释自己的无辜。 皇室将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一个格格的性命算什么,只要能保住皇室的名声,别说死一个小小的格格,就是死一百个,那也不足为奇! 这年月,人命不值钱,特别是女人的命,更不值钱。 突然,武秀宁发现一向怕冷的自己竟有些觉得热,目光环视一周,触及条岸上放着的香炉,她不由地暗骂一声,随后起身拿起桌上的茶水将其浇灭! “无耻!果然是包衣奴才出身,当了妃子也忘了这种下作的手段!”武秀宁看着被浇灭的香炉,一阵暗骂,明显德妃的下作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 虽说后宫阴私更为惨烈,但据武秀宁所知,这皇宫大内,还真没几个人能做到德妃这一步,毕竟害人的手法实在是太多了,这种手段只要是正规人家出身的秀女都是不屑的,那剩下的就只有荤素不忌生活在底层的人才会用。 不是武秀宁想要贬低包衣,而是德妃的所作所为让她很难再对包衣宫女有好感。 “我要怎么做,才能让外面的人发现我的存在!”武秀宁想要摆脱现在的处境,那就一定要离开永和宫,不然做再多的挣扎也是惘然。 想到这里,武秀宁目光决然,似下定了决定一般。 永和宫的正殿里,德妃也没有想到胤祯会在这个时候过来,毕竟今儿个宫宴,外头肯定热闹,她因着容貌俱损,不想让人看到她这副老迈的模样,不仅连佟贵妃那边的请安都推了,各种宴会也不参加了,闭门谢客,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她的真实情况。 若只是胤祯过来也没什么,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也知道自己的情况,她没什么好避讳的,可得知胤禟和胤俄也一并过来的消息,德妃就不得不准备了,毕竟依她现在的这个模样,她可是没有勇气直接出现在人前,之所以不避着武秀宁,那是因为她认为武秀宁活不过今晚,而胤禟和胤俄就不一样了,这可不是她能动的人。 甭管她跟宜妃怎么斗,那都是她们女人之间的事,一句争风吃醋就能打发,可要是动了这些阿哥,别说宜妃,就是康熙,怕是就真容不下她了。 胤祯可不知道这些,他会过来完全是因为受了三阿哥的刺激,下意识地想找德妃帮着出气,至于胤禟和胤俄,那纯粹就是凑热闹,毕竟宫宴之上,最出风头的就是胤禩,他们这些兄弟本应该跟他一起享受这被追捧的感觉,可不知道为什么,胤禟和胤俄都有些意尽阑珊,等从大殿出来的时候正好撞上胤祯,这才有了三人一起到永和宫来这一幕。 不管后宫局势如何,以德妃现在的位份,说是他们的长辈也不为过,再加上老十四的关系,胤禟和胤俄最归还是要客气几分的,对于德妃以生病为借口,在屋里隔上一道屏风,他们也没觉得有什么,反正他们过来也不是为了见德妃,打招呼嘛,怎么不是打,见不见面又有什么关系! 德妃虽然有心帮着小儿子拉拢胤禟他们,但是因着武秀宁的关系,她频频走神,胤禟和胤俄倒没多想,只以为德妃生病还没好,寒暄几句,就退到了殿外,眼见胤祯不断地冲着他们使眼色,便打了个在外等他的手势。 胤祯等胤禟他们出去之后,立马窜过屏风走到德妃面前告状,那滔滔不绝的架势,可是一点儿都没有注意德妃突变的脸色。 殿外,胤禟和胤俄原本以为胤祯只是说两句就会出来的,没想到等了一盏茶,也不见他出来,两人也不是什么坐得住的人,就在院子里晃悠起来,而守在门口的宫女见状,一颗心差点跳出来! 刚才玉嬷嬷示意她盯紧两位阿哥,不要让他们注意到偏殿的武格格和她的两个丫鬟,目前三个人都没有什么动静,可谁也不能保证下一刻她们就不闹出动静来,正想着,不远处的偏殿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顿时惹得众人下意识地调头望去。 “怎么回事!”胤俄望着偏殿那微弱的灯光,张嘴问道。 “九爷、十爷不必在意,那边是个犯错的宫女,惹得娘娘不悦还不知反省,现在这样估计还是不服气。”守在门边的宫女见状,立马说道。 胤俄闻言,顿时笑道:“哟嗬!爷以为这宫里有反骨的就爷一个,现在看来是少见多怪呢!” “既然好奇,那就去看看!”胤禟瞧着感兴趣的胤俄,也没打算阻止,一个宫女而已,既然没有立马送到慎刑司,那就证明不是大错,如此,就算是要过来,也不算大事! 守门的宫女见状,也顾不得规矩不规矩,赶紧快步走了过去,将胤禟和胤俄拦了下来! 对上胤禟和胤俄的冷脸,守门的宫女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她本人是真的不想跟两位前途无限的阿哥做对,但思及德妃对宫人的手段,她不由更加惶恐,所以明明看到两位爷脸上的不悦之色,却还是壮着胆子道:“两位爷,只是一个犯错的宫女,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 “没什么好看的?可爷还就想看看!”胤禟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似是而非的话,原本他们就好奇凑个热闹,现在嘛,越是有人阻止,他们还就越来劲! “这……这……”守门的宫女倒是想拦,可是别说胤禟和胤俄带来的人,就是他们本人,她又能做什么! 胤禟和胤俄大步向前,等到了偏殿门口,看着门上的锁,眉头一皱,转头的瞬间看向守门的宫女,冷声道:“把门打开,爷倒是要看看,什么样的宫女还得锁起来,难不成犯了错还敢跑不成,真是胆大至极!” 被胤禟紧盯着的宫女,被吓得倒退几步,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才道:“没……奴婢没钥匙。” 胤禟只当她是在推脱,转头的瞬间看向身旁的刘富贵,“打开!” “嗻!”刘富贵得了胤禟的吩咐,上前两步,从袖子里掏出一根带钩的针,凑到锁前,捣鼓几下,只听‘咔嗒’一声,门开了。 刘富贵推开门,然后自觉地退到一旁,等着胤禟和胤俄进去,而被拦在不远处的宫女见状,再也忍不住,转身往正殿的方向跑去了。 胤俄看着飞奔的宫女,一脸嗤笑道:“九哥,咱们说不定碰上德妃娘娘处理阴私了呢!” “是不是阴私爷是管不着,但是遇到该帮的人咱们还是得帮上一把的,老十,你说呢!”胤禟看着出现在眼前的这一幕,脸上的表情诡异的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但是站在他身旁的胤俄却明白,胤禟发怒了。 胤俄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等到看清屋里的一切时,他脸上的表情并不比胤禟好多少,甚至更显难看! 第145章 人情 武秀宁想了很多办法,可惜她一不会功夫,二没有帮手,三还没有力气,撑着身体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也没能找到出去的方法,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听到窗边传来声响,然后听到一个女声,小声提醒她九阿哥和十阿哥在院子里,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只能赌一把了。 胤禟和胤俄虽然是八爷党,同胤禛不属于同一阵营,但是从几次见面可以看出他们兄弟之间争斗不休,但对于女眷的态度还算平和,本来,胤禛安排的人能来救她,她肯定是不会找他们求救的,但是,此刻,她的处境越发地危险了,特别是她吸入的香,明显含有催情的成份,她若再耽搁下去,怕是不用德妃动手,她自己就能因为失去理智而踏上死路! 武秀宁将屋里的瓷器一样一样的搬到桌子上,然后一把扯下桌布,借着瓷器摔碎的声音吸引院外子里的人!但是,听到宫女的阻拦和劝解声,她不禁有些心慌,怕九阿哥他们就此被劝走了。 本来她还想呼救的,可是因着一时的疏忽,吸入了不少催情的香料,此时不说无力,却也再无办法了,甚至有那么一刻,她心里是怨胤禛的,明明没有能力护她周全,却偏让她来冒险,这一刻,她心凉如水! 果然,感情这东西,谁先动心谁就输了,上辈子她输了,这辈子她又输了,目光转向紧紧关闭的大门,武秀宁眼里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地流下来! 若是早知会这样,她就是拼着失宠也不会来,毕竟胤禛还可以有更多的选择,而她的儿子就只有她这一个额娘! 绝望之际,当一阵冷风吹在武秀宁脸上时,她不由地睁开泪眼迷蒙双眼,看向门边,见到站在门口的胤禟和胤俄时,蒙在武秀宁心头的黑暗突然散了。 原本她是不打算理会胤禟他们的命运,毕竟夺嫡之争,不说你死就是亡,作为胤禛的女人,她自然希望胤禛能赢,毕竟只有他赢了,她和她的儿子才能好好地活下去,但是现在她突然发现,每个人的命运其实都有自己的不得已,而今,她托眼前两个人的福才能幸免于难,那么她就得记下这个人情。 “小四嫂!?”胤俄看着瘫坐在满地碎片之中的武秀宁,相比先前见面时的精致,此时的她十分的狼狈,可双眼极亮,犹如星辰。 “九爷,十爷,能麻烦你们帮婢妾将两个丫鬟找来吗?她们可能被隔离在了耳房或者茶房!”武秀宁扯了扯嘴角,想笑,但是却怎么也笑不起来! “好,你等等!”胤俄答应一声,忙吩咐人去找武秀宁的丫鬟。 胤禟没有阻止,更没有上前,武秀宁这样的情况,按理他们应该帮忙,但男女有别,身份所限,能做的大概就是帮着她送个消息,“富贵,去通知四哥,让他过来接人!” “嗻!”刘富贵闻言,打了个千,转身的瞬间,飞快地消失在永和宫。 等到刘富贵离开,胤禟看着一直坐在地上不动的武秀宁,目光深沉,这次的事情纯属巧合,可是却让他看不过眼,毕竟这做人做事都得有底线,若所有人都将手伸到别人的后院去,那有谁还能安安心心地办事。 突地身后传来一阵嘈杂声,德妃没来,胤祯和玉嬷嬷倒是来了,胤禟和胤俄的目光落在胤祯的脸上,看着他一脸诧异的样子,明显不像是在作假,便将目光落在一旁的玉嬷嬷身上,问道:“这就是你们所谓犯错的宫女?爷倒是第一次听说爷们后院的女眷跟宫女一个档次,能让奴才们自行处置!” 他当然知道主导这件事的人是德妃,但他却不能明目张胆地攀扯德妃,毕竟皇阿玛的脸面要护,那就只能把怒火发泄在这些奴才身上! “老奴不敢!”玉嬷嬷听宫女禀报时就知道事情要糟,过来的时候心里很是忐忑,现在见武秀宁完好无损地坐在屋中间,她心中一惊,再看胤禟发怒,更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德妃不出面,胤祯不开口,玉嬷嬷只知道大事化小,一副弄错了模样让武秀宁差点笑出来,可是等到胤禛带着人过来时,她才发现自己原本的期待,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消失殆尽了! 胤禛过来时,看到如此狼狈的武秀宁,也是一惊,他以为就算暗卫进不了皇宫,至少前后打点足以保住她的性命,让她不至于太受苦,可是现在看着坐在一堆瓷器碎片之中的武秀宁,他心里没由来地堵得慌,甚至后悔之前的决定了。 “宁儿?”胤禛小心的上前,脚尖适时地踢开面前的碎片,直到蹲在她面前,才低声道:“爷来了,没事了。” “爷,带婢妾回去吧!”武秀宁没有焦距的目光落在胤禛身上,表情很是平静,没有尖叫没有埋怨没有怪罪,只是轻轻地说了这么一句。 “好。”胤禛伸手将她抱了起来,只是等他站起来的时候,听到‘叮’的一声,众人才发现武秀宁的手里竟握着一块碎片,上面沾满了鲜血,再看她的手掌,血肉模糊,还有一滴滴的鲜血自上面滑落,而武秀宁却连吭都没吭一声。 这个时候,众人才发现这屋里的气味略显腥甜,就算再没见识,也知道这屋里还有其他的东西,一时间众人原本难看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甚至再看永和宫的人时,都不自觉地会带上一丝鄙夷。 “四贝勒,娘娘想见您一面,还请务必答应!”玉嬷嬷看着这转变,心知要坏事,但她们能有什么办法呢! 胤禛转头看着说出这话的玉嬷嬷,眼神黑沉沉的透着一丝冰寒,感觉到胤禛那带着杀气的目光,玉嬷嬷紧张地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心道:完了,四贝勒怕是迁怒到她身上来了!这也难怪,娘娘都做到这份上了,就算没成事,但明眼人也能看出她打着什么主意,真要闹起来,理亏的还是娘娘,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奴才! “务必答应?爷可没听皇阿玛有这样的吩咐,再则你们都把事做到这份上了,你认为还有见面的必要吗?”胤禛知道自己对眼前的玉嬷嬷是迁怒的,但是,那又如何? “四贝勒,娘娘不易,还请贝勒爷体谅体谅娘娘!”玉嬷嬷见胤禛神情冷漠,心知难以说通,不由‘噗通’一声跪在了胤禛面前,她意识到,不用点手段,他们怕是留不下人! “哼!爷体谅你们,谁来体谅爷,谁又来体谅爷的女人!”胤禛冷冷地说了一句,抬脚便往外走去,还没有出永和宫的门,便听到德妃的正殿传来一声尖锐的叫骂声! 若是从前,胤禛必然低头,但是现在他心里清楚,这个女人与他再无半点关系,甚至今日的种种都证明她到底有多狠心!若不是老九和老十恰巧随着老十四一起过来,他怕是就要因为自己的疏忽害了怀中这个娇人儿的性命! “老九,老十,多谢了!”胤禛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抱着武秀宁到康熙面前去告状,那就只能先去太医院处理武秀宁手上的伤口,所以到路口时,他很坦然地向二人道谢。 “四哥,以后还是多注意一点,若是小四嫂出了事,你让弘昱怎么办!”胤俄的性子鲁莽,大事守着分寸,小事,那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后院的事情大家都清楚,妻妾之争也都明白,至于子嗣,没有额娘的孩子光靠他们是活不下来的。 “我明白。”胤禛语气轻缓,并没有因为胤俄的话而生气,甚至态度很是良好。 胤禟和胤俄并没有同胤禛一起去太医院,他们心里清楚,有些事情需要拉开距离,且德妃和胤禛之间的事情,他们多少也知道一些,只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德妃对待胤禛的方式竟是这般的丧心病狂! “九哥,你说德妃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胤俄看着胤禛离去的背影,心里头闷闷的,可能是因为他年少时失去了额娘,所以眼见弘昱也可能失去额娘,便感触良多。 “能为什么?为了再次掌握四哥呗!”胤禟撇了撇嘴,一脸的鄙夷,他知道,胤祯多得德妃宠爱,而胤禛却备受冷落,之前,他们有摩擦,又不是一路人,自然不会过多关注,但陡然亲眼看到这样的对比,他们才发现原来最伤人的不是兄弟之间的争斗,而是自己的亲额娘在背后捅刀子! 临想到胤祯面对此事一直沉默的样子,胤禟突然觉得这个所谓的同盟怕不是那么好信任的! “老十。” “嗯?”胤俄看着表情突然变得凝重的胤禟,一脸的茫然。 “老十,以后离老十四远着点,他这个人不值得交!”胤禟说这话也不是无的放矢,而是胤祯的种种表现让他明白,这是一个担不起责任的人。既然他能让自己的亲额娘背锅,那别的时候,也能让他们背锅! 第146章 秽乱宫闱 太医院里,武秀宁的情况比她自己想得要严重,好在她吸入的量不多,太医开得药也还不错,不然就是另一只手上再多一个伤口,她怕是也难以清醒地坐在这里等宫宴结束。 “爷放心吧,婢妾已经没事了!”武秀宁的眼眶红红的,哭过双眼透着一丝水润可怜,纤细的身子即便裹着胤禛的大氅,依旧止不住地颤抖。 之前的她是真的害怕,也是真的心凉,但是现在她想通了,不怕了,不过,胤禛的宠爱她依旧要争,只是再不会像之前那样毫无保留了,因为比起胤禛,弘昱明显更需要她这个额娘! “是爷不好,安排不够妥当,让你受惊了。”胤禛说道,内心自责不已,他到底还是太过高看自己,又太过小看宫里的势力了。 “不关爷的事情,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的错,而且,婢妾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就你受的这些委屈和伤,怎么能算好好的,爷想过很多种可能,但现在爷明白了,德妃也好,福晋也罢,她们能想到的都是自己的利益,永远不会像你一样为了爷冒险。爷本以为相较从前的自己,现在的自己至少有自保之力,没想到差点就害了你。”这次的事情给了胤禛不小的打击,见到武秀宁的那一刻,他真的被惊到了,等听到太医说武秀宁体内有催情香时,他内心翻滚的怒火差点自心中喷涌而出! 他以为他的防备已经足矣对付她们,但事实是她们一次又一次地刷清他的认知,一次是乌拉那拉氏,现在又是德妃,不同的人却用着同样下作的手段。 “那也只是婢妾不够强大,才会这么容易就着了道。”武秀宁不会说她是太过于相信胤禛的安排,才会轻易让自己落入了险境。 胤禛的歉意其实很有诚意,但这次的事情触动了武秀宁内心最为敏感的地方,她内心被压抑的阴郁情绪和戾气促使她再不能相信别人,即便这个别人是胤禛,也一样。 “不,不是你不够强大,是爷还不够强大。”胤禛近乎喃喃自语的模样无不召示着他内心的不满和怨恨。 原本他打算同德妃桥归桥,路归路,保持着表面的和谐,也算是给康熙一个交代,但现在胤禛心里头一次对德妃产生了杀意,是的,不是怨恨,不是痛苦,而是彻底地想要对方消失的一种冲动。 “爷会不会怪婢妾回去找事,毕竟福晋对婢妾下手,是一次比一次重,婢妾谨守规矩却不得善待,那么婢妾若是奋起反抗,爷可会生气!”前面就说过武秀宁的改变,而现在德妃和乌拉那拉氏的逼迫打散了她的最后一丝犹豫。 为母则强,上一世她活得浑浑噩噩的,很多事都只是当成一个乐子,并不细究,直到被逼得走投无路,才发现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人耍得团团转,而这一世,她明知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却还不反抗,如此,到底对得起谁! 武秀宁虽然没有明说自己要做什么,但胤禛还是听出了她话里的怨气,思及她今天遭遇的一切,胤禛突然不想阻拦了,“随你心意,你只要记住你的身后有爷,其他人都不必顾忌。” 这话便直接表明要给武秀宁的撑腰了,毕竟乌拉那拉氏的心思是那样的明显,用心又是那样的恶毒! 等到武秀宁恢复的差不多后,胤禛让人带着她重新梳妆换衣,衣服的款式和妆容同先前没有太大的区别,不细看很难分出差别,且武秀宁一个格格本就不怎么惹人注意,所以就算有人细究,也不一定就能发现这种小事。 回到宫宴之上时,武秀宁第一眼就看到乌拉那拉氏那放大的瞳孔,想来,她的安然无恙对她来说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是啊!都做到这份上了,一个小小格格居然还能安然无恙地出现在她面前,这不是恶梦是什么! 可是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闹腾,毕竟康熙的脸面,皇室的脸面可不是谁都能打的,至少现在的武秀宁不敢,所以她选择微笑地站在胤禛面前,目光清冷地望着乌拉那拉氏,看着她狼狈地挪开视线。 简单地会面后,康熙一脸高深莫测地走了,只是临走前看向众人的那一眼显得意味深长,就仿佛这宫里刚才发生的事情他都知道一样。 事实上,康熙在胤禟他们回到大殿的时候,就已经从李德全那边得到消息了,他没有发作不是在纵容德妃,而是这种事情比不上宫宴那般重要,毕竟这是皇室最为重要的一次活动,纵使康熙心情再不好,他也不可能选在这个时候拆自己的台。 出了宫,武秀宁完全没了以前的谦卑,态度显得十分的嚣张,当着乌拉那拉氏的面就直接将胤禛拉进了自己的马车,甚至在上马车的瞬间,冲着乌拉那拉氏冷笑。 “福晋,该回去了?”钮钴禄氏轻声问道。 听着钮钴禄氏的询问声,乌拉那拉氏顿时冷笑出声:“的确是该回去了,再不回去,这后院怕是就没我的容身之地了。今日这一切到倒是我的失误,若不是我太过于相信别人,又怎么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也许短时间内我没了机会,但下一次真要让我抓到机会,那就别怪我心狠了。” 钮钴禄氏没吱声,她并不清楚乌拉那拉氏的安排,从头到尾都只要配合她的行动,说穿了,就是在关键时刻当一个人证,为乌拉那拉氏洗脱嫌疑。 这样的事情明显就是助纣为虐,可钮钴禄氏并不在意,只要能让她摆脱现在的困境,只要能得宠,别说只是助纣为虐,就是杀人放火,她怕是也义无反顾。 上了马车,武秀宁强打起来的精神瞬间就散了,她不想看乌拉那拉氏和钮钴禄氏虚伪的嘴脸,也不想看胤禛内疚的表情,她只知道生死之间,她参透的居然是舍情弃爱,这样的结果着实好笑! 从上一世到这一世,她最大的遗憾是没有孩子,最想要的是胤禛的深情,而现在她有了自己的孩子,有了胤禛的宠爱,按说应该觉得满足,可今日的一切让她明白,宠爱是虚的,感情也只是恰如其分的,不是情深不负的。 胤禛看着武秀宁闭目养神的样子,只以为她累了,毕竟今天这一通折腾,她受得罪真的一点都不少,且不说她受到的惊吓,就说她身上的伤,能一路忍到现在,已属不易。 回到贝勒府的时候,武秀宁的头昏昏的,不知道是不是太医给她喝的药有了作用,反正整个人就是不舒服。 “宁儿,到府了。”胤禛看着眉心紧蹙的武秀宁,轻声唤道。 以往对于府里的女眷,上至于福晋,下至李氏等人,都是称呼姓氏,虽然私下里会称呼武秀宁的名字,但在人前,他依旧称呼她为武氏,而这一次倒是第一次在人前管呼她的名字。 “好。”武秀宁轻应一声,站起身的瞬间不由地又跌了回去,好在胤禛及时出手,不然她非得撞到车壁上去。 胤禛看着武秀宁微微有些泛红的小脸,不由地伸手摸了她的额头,入手的热度让他心中一惊,随后也顾不得什么,直接抱着武秀宁下了马车。 与此同时,后胤禛他们一步回来的乌拉那拉氏和钮钴禄氏刚下马车,两人一下车就见胤禛抱着武秀宁匆匆忙忙地进了府,那着急的模样足矣看出他对武秀宁的在乎,而正是因为这份在乎刺激了乌拉那拉氏和钮钴禄氏。 “福晋,这……”钮钴禄氏脸上的表情显得很难看,明显现在的钮钴禄氏还没有上一世那样会掩饰自己的情绪。 “我们能怎样,爷决定的事情,可不是你们能改变的,回去吧!” “是。” “等等!”乌拉那拉氏突然叫住钮钴禄氏,思虑片刻后道:“这件事咱们可能不能插手,但后院其他人怕是也不愿意看到武氏独宠,为了不让爷怀疑我,或者是疑心你,这样,你暗地里派人散播一下消息,其他的就不要管了。” “是,婢妾这就去办。”钮钴禄氏没有拒绝,而是直截了当地接了乌拉那拉氏的吩咐,显然刚才那一幕对她的刺激一点都不比乌拉那拉氏来的小。 揽月轩里,胤禛将武秀宁抱回内室后,便让府医过来诊脉,得知武秀宁是因为惊吓和伤口的关系引发的高热,原本的内疚就变成了愧疚。 绿芜和红菱是陪着武秀宁一起去的永和宫,两人自打进了永和宫就被人给隔开了,倒不是她们不想跟在武秀宁身边,而是永和宫里的人太多,她们根本做不了什么,且让她们也没有想到的是德妃居然用这般下作的手段对付自家主子,若不是九爷十爷来得巧,主子和她们怕是都活不成了。 秽乱宫闱那可是死罪,甭管是什么原因,只要事成,谁还管当事人是不是冤枉的,皇上等人可不会管这些,他们要的是如何能护住皇室名声,而当事人的死正好可以压下一切。 现在事情好不容易解决了,可造成的伤害不可能都当没有发生过,至少绿芜心里对于德妃起了恨意,虽然她现在做不了什么,可是一旦有机会,她肯定会帮自家主子出上一口气的。 第147章 不是只有好人 忙碌了一夜,武秀宁的高热在众人的精心照顾下很快就退了,胤禛看着睡梦中的武秀宁,心情复杂,他原先真的没有想太多,可是等到冷静下来他才发现自己有多冲动! 弘昱是他疼爱也是最看重的儿子,而武秀宁是他最信任且唯一一个能走进他内心的人,他当时怎么会就想着推她去冒险? 也许是因为他不想再让德妃掌握自己的后院,也许是因为他再也无法对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产生信任感,更或者是因为他怕两个人背地里达成协议坏了他的计划……太多太多种可能促使他只想着不让德妃和乌拉那拉氏达成合作,却忘了武秀宁一个弱女子,根本没有能力去解决这个问题。 深叹一口气,坐在床榻边的胤禛握着武秀宁微微有些冰凉的手,想着今天她所经历的一切,内心便有着一股无处发泄的愤怒。 他明知这是德妃和乌拉那拉氏阴谋,可是他不能动德妃,也不能动乌拉那拉氏,至于康熙那边,与其闯过去要求一个公道,他还不如做一些让康熙高兴的事情,引得他愧疚,让他心甘情愿地以补偿的方式隔开德妃和他的接触。 对,补偿的方式! 明明都是儿子,太子想要什么,开口就能得到,而他却还得拐弯抹角地以无怨无悔的付出来换得康熙的愧疚,继而才能得到他的关心和补偿。 不然,他的委屈根本得不到正式,也就是说只要他的性命没有受到侵害,他的痛苦都是可以被忽略的。 “宁儿,这一次都是爷的错,以后不会了。”胤禛握着她的手抵在唇边,良久才低声说道。 等到胤禛从内室出来,已经凌晨了,他也没打算回前院,就准备在武秀宁的书房休息,那个地方因着武秀宁自己有的时候也会休息,便收拾起来了,胤禛偶尔也会因为武秀宁而宿在那边。 姚嬷嬷等人一直守在门外,眼见胤禛出来,立马迎了上去,知道胤禛会留下来后,便连忙吩咐人侍候。澜衣是武秀宁身边的大丫鬟,历来最得武秀宁信任,胤禛对她的态度也还好,所以对她们并不避讳。 坐在浴桶里,胤禛心里很不好受,可能就是这样,他才会越要冷静,靠在桶边,整个人显得十分地疲惫,可就在这个时候,有一双手突然抚上他的肩,若是平时,胤禛不会觉得惊讶,因为他沐浴,武秀宁多半都会亲自侍候,揽月轩的奴婢也会自动避让,而现在很明显不是武秀宁,所以胤禛伸手的瞬间,毫不怜香惜玉,瞬间便听到一声惊叫,随后苏培盛就跑了进来。 胤禛甩开手,双眼微眯,目光看向来人,发现是武秀宁身边的紫檀,一时间脸色显得并不好看。 “爷恕罪,奴婢只是想替主子侍候爷!”紫檀看着面色不佳的胤禛,心里‘咯噔’一下,随即跪了下来请罪。 “替主子侍候爷?你主子安排的还是你自作主张?”胤禛一脸冷笑地问道。 “这……”紫檀翕了翕嘴,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她心里清楚武秀宁是不会安排她来侍候胤禛的,她觉得武秀宁太过擅妒,根本就容不得人,不然其他院子是都有通房侍妾的,怎么就这揽月轩没有。 她之前也没想打这样的主意,可是她总不得重用,这心里难免会觉得不服的,再加上武秀宁得宠,胤禛花式宠爱早就晃花了她的眼,她很早就想着夺取胤禛的注意力,只是武秀宁也好,揽月轩的其他人也罢,根本就没给她这个机会,这才一拖拖到了现在。 胤禛看着紫檀这欲言又止的表情,也不想听她解释,只是目光冷厉地看向苏培盛道:“拉下去,等宁儿全愈之后再交给她处置。” “爷,爷,奴婢只是想好好侍候爷,真没别的心思,爷……”紫檀本以为这事她求求情就能蒙混过关的,可一听胤禛这话,她一下子就慌了,因为武秀宁在她过来的第一天就说过这揽月轩只有一个女人能侍候胤禛,若是抱有其他想法的,最好不要进揽月轩,她当时没多想,自然不觉得有什么,可一旦动了心思,她就觉得不公平了,然后就琢磨着找机会了。 “苏培盛,带下去!”胤禛看着冲着自己的过来的紫檀,提脚踹开,表情一时变得更难看了。 “嗻。”苏培盛看着放肆无比的紫檀,真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遇上这种事,主子一声令下,他就该把人拖出去,而不是愣在这里,让她还有机会再攀扯主子。 “唔唔……”紫檀一个女人根本就对付不了苏培盛一个男人,而且一到门口,其他人一看苏培盛的举动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又怎么可能有人会帮紫檀。 “紫檀居然打着这样的主意,若早知道她是这样的人,咱们就不该把她当自己人!”绿芜愤愤不平地看着被拖走的紫檀道。 澜衣的脸色也很不好,她们都以为揽月轩里的人可靠,现在看来是她们太过要当然了,主子不过受个伤就有人动了这种心思,若是再有什么意外,那些人还不直接骑到主子的头上去。 “与其在这里懊恼,还不如要办法把这院里的人重新梳理一遍,免得再发生这种丢人的事情气坏了主子。” “你说的对,得好好管管,杀鸡儆猴,我到时可要看看到底有几个小妖精这么不要脸!” “别说风就是雨,事情既然都已经这样,那就等主子醒了再说。” “也好。” 这一夜,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两位主子,一个心情不好,一个身体不好,原本大家都想着能让时间抚平一切,谁知半途还有这不长眼的想借机爬床,一时间,整个揽月轩的氛围都变得不好起来。 武秀宁因着惊吓和伤口的关系发高热,也不知道是耗费了太多的心力,还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一连好几天都起不了身,最终只能躺在床上好好休养。 胤禛见武秀宁这般虚弱,心里愧疚更深,毕竟是他安排不当才让她受了这么多罪,一时间,胤禛心里只觉得怎么补偿她都不够。 武秀宁也没有拒绝胤禛的补偿,她心里清楚纵使她不再爱胤禛,她也得哄着胤禛,毕竟这个时候的女人都是依附男人而生的,别人如此,她也一样。纵使她有自己产业,有无数的银子,但没有胤禛这个靠山,她拥有的这一切就能轻易被人夺去,所以不管她心里如何的委屈,她都只能像从前一样对胤禛好,不,也许她还要对他更好,如此,他才更舍不得失去她! 几天之后,武秀宁的身体稍稍好转,便想着去给九阿哥和十阿哥道谢,胤禛不放心,双方你来我往的争论许久,最终决定由胤禛带着弘昱亲自走一趟,毕竟当时那个场景,没遇上他们,武秀宁指不定就真的回不来了。 弘昱的出现受到了热烈的欢迎,胤禛还是第一次注意到自己的儿子是如此受兄弟的喜爱,而胤禟和胤俄也十分讶意胤禟竟然会为了一个小小的格格亲自上门道谢,也对,当时那样的情况,能直呼闺名,能为她跟德妃对抗,本身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看来,他们这个脾气冷硬的四哥也没想象中的那般不好相处,至少私下里他还是个不可多得的情种! “是了,都是兄弟,本就是随手而为之,能帮上就行,而且啊,爷喜欢弘昱,帮他一把也是顺从本心。”胤禟态度随意,并没有因此而拿乔,也没有因此说出他们同胤祯之间的争吵。 “就是,既然是不平事,那总得有人管,没遇上也就罢了,遇上了伸把手也没什么。”相比胤禟的态度,胤俄的态度虽然依旧大大咧咧的,可没显对胤禛有态度不同了,虽然不至于太过亲热,但从他将弘昱抱在怀里的模样不难看出他心里还是记着胤禛的情份的。 “那就多谢了。”胤禛本来也不是什么能言善道的人,他这个人就是不善言辞,才会得罪这么多的兄弟,明明是为人家着想,可冷着一张脸又不理会别人的意见,这才造成了很多的误会,现在既然双方都有意好好相处,他自然也不会在这个当头泼人冷水。 “九叔,十叔,额娘说要谢谢你们,那兜兜就代额娘感谢你们了!”弘昱一脸萌萌哒地冲着胤禟和胤俄鞠躬道谢,态度很是严肃认真,逗得胤禟等人直笑,可他们却没有发现弘昱眼里的认真。 对,武秀宁被算计的事情,胤禛没有提,武秀宁本人却不想再瞒着儿子,这次的事情让她明白,儿子不能一直活在她的羽翼,不然她真要有个三长两短的,她的儿子还不任人宰割,所以她昨天下午趁着胤禛去书房的时候,不仅将事情一一讲给他听,还将事情的来胧去脉统统都给他分析了一遍,明确地告诉他——这世上并不是只有好人! 弘昱的年纪的确不足矣让他明白武秀宁话里的意思,也不可能让他在一夜之间长大,可至少他开始明白一点,跟他关系亲近的不一定都是盼着他好的,跟他关系不算亲近的也不一定都是盼着他不好的。 第148章 亲赐庶福晋 胤禛对于弘昱的表现还是相当满意的,他现在对于儿子的要求并不算高,健健康康的就已经让他很高兴了,更何况弘昱的表现从头到尾都还这般地大方乖巧,得人喜欢。 胤禟和胤俄的花式夸奖也让胤禛心里很受用,可以说,因着弘昱的存在,三个原本关系不算好的兄弟,在没有利益牵扯的情况下,居然能相安无事地坐在一起说笑,甚至用膳,这不得不说也是一个奇迹。 弘昱虽然因为武秀宁的坦然相告而有所改变,但本质上他还是一个孩子,是孩子就贪玩,特别是有一个像胤俄这样愿意陪他玩的叔叔,他就放得更开了。 等到下午胤禛要带他回府的时候,他都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看得原本不想过多交流的胤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胤禛并没有因为他的野心而阻止弘昱同胤禟等人交流,在他看来,朝堂之上的争斗端看各自本事,同孩子无关,只要胤禟等人不对他的后院和孩子下手,相处什么的并不是太大的问题,毕竟兄友弟恭等在内的和睦交流都是康熙愿意看到的。 宫里,康熙处理完堆及在桌面上的请安折子,便听说了胤禛他们相聚的事,因着废太子的关系,他现在对于儿子们的信任度很低,胤禛算是难得站在他这边的儿子,他不说完全信任,却比其他几个儿子来得重视,可此时一听他与胤禟他们接触,心里没由来地一沉! “李德全,老四是为了什么跟老九他们联系的?”康熙揉了揉眉心,问道。 李德全上前两步,躬着身如实答道:“回皇上,宫宴那天,九阿哥和十阿哥帮了四贝勒一把,今儿个四贝勒是上门道谢的。” 说到宫宴那天的事情,李德全也觉得诧异,甚至有一瞬间觉得德妃是疯了,秽乱宫闱是谁都能干的,就算不是皇上的嫔妃,那也有损皇室颜面。 好在最终没有出什么事情,不然依着皇上的脾气,那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只可惜了四贝勒,摊上这么一个四六不懂的额娘,总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好不容易拉开了距离,对方却丝毫不肯罢休,这事做的连他一个奴才都看不过眼了。 康熙晃了晃头,这才想到宫宴那天的事,因着并没有闹起来,他也没有过多的干涉,只是下意识地将德妃划到了边缘,却忘了对他来说只是微末的小事,对于胤禛而言却是需要被正视的大事。 “不错,兄弟之时互帮互助是好的,倒是德妃,越老越没有分寸!”康熙想着已经跟老八他们混作一团的老十四,心里突然就琢磨起了要怎样才能让胤禛继续保持中立的想法。 中立,对,他的儿子里有很一部分一直都保持中立,但是都是因为一些不可抗拒的因素促使他们不得不采取中立来自保,但他们的中立意味着边缘化,很多事情都无法插手,但胤禛不一样,他一开始就表明了保皇党的身份,行事古板,却很实在,是做实事的,康熙就算不喜他的某些行事风格,却不得不诚认某些时候他也是很倚重胤禛的。 李德全仔细品了品康熙说的话,直觉得德妃这一次怕是真的要凉凉了。 “老四那个格格先赐个庶福晋吧,再去朕的私库挑几样东西赏她,也算是表明一下朕的态度。”康熙突地说道。 李德全惊讶地睁大眼睛,随后道:“奴才明白。” 康熙没有解释的打算,但他心里对于威胁到他的第八子还是相当的忌惮的,他很清楚以自己的威望,胤禩也好,支持他的大臣们也罢,都不敢越过他,但察觉到胤禩的威望已经到了如斯地步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有些心惊! 他以为自己很了解自己的儿子们,甚至把他们都握在手心里,可事实却是一切早已超出了他的预料,所以他不得不加快自己的脚步复立太子,一来是给自己最心爱的儿子最后一次机会,二来也是为了平复朝堂,让所有人都意识到谁才是大清真正的主人! 武秀宁可不知道康熙的想法,得到赏赐的那一瞬间,她整个人都有些发懵,甚至怀疑亲自走这一趟的李德全是不是走错地方。 “武格格,领旨谢恩吧!”李德全看着武秀宁那一脸诧异的表情,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一脸笑意地提醒。 “是。”武秀宁见状,也不再纠结什么走错不走错,反正东西已经送来了,她只要接着就是。 姚嬷嬷等人也十分地高兴,毕竟康熙赏的东***妃等人赏的那完全是两码事,更别说康熙还直接封了武秀宁为庶福晋,虽然不能同福晋、侧福晋相比,却也不是谁都能踩上一脚的存在。 李德全瞧着出手大方的武秀宁,心里也十分满意,临行前难免也要看在银票的份上提点两句,也算是留份香火情。 “恭喜主子!贺喜主子!”姚嬷嬷一带头,揽月轩的人不由纷纷下跪祝贺,那欢快的表情让人见了就不由地觉得欢喜。 “好,都起来吧,每人赏三个月的月银。”武秀宁也不小气,张嘴就赏。 “谢主子。” 等回了屋,武秀宁倚在引椅上,心里却思索着康熙的用意,她可不相信她一个小小的格格突然之间就入了康熙的眼,要知道康熙连自己的正牌媳妇都不一定认得全,她一个排不上名号的格格什么时候也能入大佬的眼了。 说来说去,肯定是宫里的事情有了变动,使得康熙不得不表态,不,应该说不得不安抚胤禛,毕竟这件事从头到尾吃亏的都只是胤禛和武秀宁,而武秀宁算不上什么台面上的人物的话,那最应该得到安抚的就是胤禛,这庶福晋和赏赐便是做给胤禛看的。 “主子,李侧福晋、乌雅格格她们纷纷送来贺仪!”百合从外面进来,小脸红扑扑的,那一副欢欢喜喜的模样引得武秀宁菀尔一笑。 “都收下,分门别类放在库房里。”武秀宁轻笑一声,吩咐道。 除了胤禛送来的东西,其他人送的东西,武秀宁都会让人检查再三,能用的用,不能用的全部锁在库房专门腾出来的箱子里。 至于还没有动静的正院,武秀宁并不在乎,相反地她有些遗憾不能看乌拉那拉氏那张气得扭曲的面容,为了对付她武秀宁,乌拉那拉氏可是向她最为厌恶的德妃低了头,结果呢,不仅没能扫清她这个障碍,相反地还阴差阳错地将她捧上了位,这才真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主子,福晋那边没有让人送贺仪来,你就不生气吗?”百合看着武秀宁嘴角的弧度,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 “生气?为什么要生气!宫宴之行,福晋忙活一场,想要的就是我的性命,可是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你主子我运气好,遇上了偶尔过去永和宫的九爷和十爷。本来我只是逃过一劫,虽让她觉得难受却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现在皇上亲赐我为庶福晋,你说福晋付出了这么多,最终却成全了她最想除掉的人,我该不该高兴!” “对哦!福晋损失这么大,肯定气坏了!”百合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惹得一旁的澜衣‘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百合说的不错,福晋不仅气坏了,而且等她回过神来还不得不为了自己的贤惠大度再给主子送上一份贺仪。”比起百合等人,澜衣她们这些心里记恨乌拉那拉氏的人都乐于看着乌拉那拉氏倒霉。 百合有些明白以有些不明白,但是见主子和大家都高兴,她也高兴地点了点头。 武秀宁没想解释,也没想让其他人跟自己一样满心戾气,用仇恨的目光去敌视乌拉那拉氏等人,她如今能做的是先养好自己的身子,然后一步一步地借着机会用软刀子一下又一下地戳进乌拉那拉氏的胸膛,让她也尝尝这有苦说不出的滋味。 百合出去后不久,正院那边以及投靠乌拉那拉氏的人纷纷送来贺仪,武秀宁见状,并不觉得讶意,平静地让澜衣看着收拾。 傍晚,因着是冬天的关系,天色暗得很快,还不到晚膳的时间,揽月轩便已经燃起了灯,武秀宁虽然尚未病愈,却依旧用心地打理着胤禛和弘昱的饮食。 等到胤禛带着弘昱回来时,迎接他们的正好是刚刚上桌的美食,这让吹着冷风回来的胤禛心里不由自主地流过一阵暖流。 曾经他也曾想过像平凡人一样过日子,有心爱的妻子,乖巧的孩子,可惜乌拉那拉氏当时的野心比他还大,最终他被逼得不得不往上爬,也同早就走偏的乌拉那拉氏越离越远,等到他不再对此抱有希望的时候,突然之间他曾想要的一切,一下子都拥有了。 目光看向从内室出来的武秀宁,见她面色微微还有些苍白,就知道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也对,一连病了好几天,怎么可能情况刚好就痊愈呢! 第149章 夏月有孕 “注意身子,若是觉得不舒服,在内室歇着便是。”胤禛看着迎上来的武秀宁,上前两步,握着武秀宁的柔荑道。 “婢妾没事,而且之前皇上派人过来宣旨,婢妾无缘无故成了庶福晋不说,还得了赏。”武秀宁笑了笑,虽然知道会有人跟胤禛汇报,却还是主动说了,只是语气带着些许自嘲。 “这都是你应得的,不必有什么负担。”胤禛压低声音说道。 在胤禛看来,这次的事情,看似他最受伤,但事实上受伤最大的还是武秀宁。 “没有什么应得不应得的,皇上肯给是恩赐,婢妾不会有怨言的。”武秀宁淡淡的地说道。 “嗯。”胤禛看着扑过来的弘昱,伸手将他抱到自己怀里,不让他撞到武秀宁身上。 武秀宁看着胖儿砸这委屈巴巴的样子,笑着揉了揉他的小光脑门,然后招呼他们父子用膳。不过,相较胤禛他们的饮食,武秀宁的晚膳显得特别的清淡。 那夜的事情是她心头上的伤,明面上看着好像痊愈了,可事实上只有她知道这伤一直在隐隐作疼,不然,仅仅只是惊吓和一点风寒怎么可能让她处于反复高热的状态,说到底,她还是心有不甘,还是觉得痛苦难当。 活了两世,她以为都圆满的事情其实只她的自以为是,也许这才是她觉得最受打击的一点。但就算如此,武秀宁还不能将自己最真实的情绪显露出来。 “九爷十爷那边都没问题吧?”武秀宁和胤禛坐在炕上,两人隔着炕桌,胤禛拿着话本,正给武秀宁念,等到他停下来,武秀宁不由地问了一句。 “老九和老十很喜欢弘昱,今儿个过去态度都很好,两人还陪着弘昱玩了大半天,看得出来他们相处的不错。”胤禛想到儿子今天的表现,语气中不由自主地透着一丝骄傲。 “看来弘昱和九爷十爷是真有缘,当初婢妾带着他去寺里上香时偶遇两位爷,便打了个招呼。当时两位爷就同弘昱相处的不错,本以为两位爷是一时的兴起,现在看来他们叔侄之间是真有缘分。”武秀宁放柔了声音说道,她对胤禟和胤俄的观感大有改变,以往只觉得不相干,如今他们竟然选择得罪德妃而救她,不管是看在谁的份上,又或者是什么原因,她都承他们这份情,所以自然也不会任由他们走上上一世的老路! “这也是爷没有想到的。”胤禛想着弘昱同老九和老十相处的情景,心里并没有别的想法,毕竟这个时候的他们还没有正式对上,也没有斗到你死我活的地步,相反因着胤禩想要拉拢胤禛的关系,还频频示好,所以关系相较从前还好了几分,“既然有这缘分,那就不要干涉,让他们好好相处吧!” 胤禛对弘昱这个儿子可是十分心疼,他自己要争要斗,甚至可以承受失败的结果,却还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有条后路。 “既然爷都这样说了,那就这样吧!”武秀宁点点头,只要胤禛不阻止,她就可以想办法慢慢拉拢或者帮着胤禟和胤俄刷好感。 夺嫡这种事,说是兄弟相残,其实除了各自的野心和不甘,还有更多的不得已,毕竟很多时候做主的其实都不是他们,而是他们身后所谓支持的那一群人,所以很多时候,站在最前方的看似得利最多的,实际上却是最容易被抛弃的。 上一世胤禩夺嫡失败后,他和胤禟他们会落到那样的下场,说实话,武秀宁本人觉得过了,但思及胤禛经受的那些委屈,又觉得事是无常。 “嗯,不过也不要太频繁,近来老八的风头太大,皇阿玛那里一定有别的打算,走得太近容易被误会。” “婢妾明白,婢妾会注意分寸的,而且八爷若是忙的话,九爷和十爷,大概也没什么时候能见弘昱。”武秀宁笑着道。 “这倒也是。”胤禛想着康熙今日的举动,并不觉得高兴,在他看来,武秀宁成为庶福晋是迟早的事,若是日后她再生,侧福晋也是使得的,更何况这一次宫宴武秀宁是真的受了委屈。 武秀宁点点头,见胤禛脸色不算太好,就知道他对康熙的做法并不认同,毕竟他想要的并不是这个结果。 这时,门外突然有了动静! “外面怎么回事?”武秀宁皱着眉头问道,她心知若是没有发生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其他人是不可能来打扰他们的。 澜衣快步走了进来,道:“主子爷,主子,福晋那边派人过来,说是夏月姑娘(侍妾称姑娘)有孕了,请主子爷过去瞧瞧!” 武秀宁眼里闪过一丝讶意,一次宠幸就有了,而且还时隔这么久才发现,不应该啊! “苏培盛,你过去一趟,把她安排好。”胤禛对子嗣还是很看重的,即便夏月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让他觉得膈应,他也不得不护,毕竟乌拉那拉氏在他这里已经没有任何信誉可言了。 他一直知道乌拉那拉氏的打算,若是没有发生这一系列的事情,或许他就随了她的心意,即便这个抱养的孩子可能是嫡子或者半个嫡子,但是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胤禛对乌拉那拉氏的防备不说达到最高,却也不能等闲视之了,如此,他又怎么可能再让她有机会接触自己的子嗣。 “奴才遵命。”苏培盛领命之后,立马就带着人去了正院。 胤禛摆了摆手,放下手中的话本,整个人靠在引枕上,眉心紧皱,明显心情并不算好。 “爷为何要用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武秀宁见状,不由地伸手握着胤禛的大掌继续道:“婢妾虽然不清楚事情的经过,但是事情已经发生,胤禛就不该再为此为难自己。” “爷没有。”胤禛道,他心里虽然膈应,却也知道问题出在谁身上。 “既然如此,那爷就继续给婢妾念话本,这话本可是婢妾等了好久才等到的。”武秀宁一脸娇嗔地晃了晃胤禛的胳膊,要求他继续为自己念话本。 胤禛看着突然使起小性子的武秀宁,眉心微皱,目光对上她眼里流露的关心,他才发现她的小性子只不过是为了不让他胡思乱想,“好,爷给念。” 眼见胤禛打起精神来,武秀宁也不由地松了一口气人,她最不喜欢的大概就是见到冷着一张脸独自生闷气的胤禛,这样的他容易钻牛角尖,也容易为难自己和别人。以前如何,武秀宁是管不着,但是在她可以改变的地方,她还是希望可以多改变他一点的,至少不要让他熬坏自己的身体,养大自己的脾气。 胤禛的声音很低沉,微微带点儿磁性,且他念话本的时候有别于平日里的古板,声音会随着话本的内容出现变化,听着更容易融入,更容易产生所谓的感同身受,即便武秀宁知道话本中的故事不过就是那些落魄书生幻想出来的,但闲来无事,听着还真不错,毕竟总被束缚在这一方天地之中,能等到一个带自己走出去的人,某种时候也是她们潜意识想要反抗命运的一种做法。 胤禛对话本上的内容不屑一顾,无奈武秀宁喜欢,胤禛拗不过她,被拉着念了几次也就妥协了,反正他过来揽月轩也时常给弘昱念书,从《孝经》到《寺经》,跨度之大,全凭他的兴趣,而弘昱小朋友从牙牙学语到口齿清晰,读书写字的习惯多与胤禛相同,但中途会睡觉,这一点基本就跟武秀宁一样了。 等胤禛看过去的时候,武秀宁趴在炕桌上睡得正香,胤禛一脸无奈地摇摇头,放下手中的书本便抱着武秀宁回内室休息了。 无法入眠的胤禛静静地看着武秀宁的睡颜,看着她略显削瘦的脸颊,心里对乌拉那拉氏和德妃的不满便不自觉地重了几分。今日突如其来的封赏与其说是安抚,不如说是在粉饰太平,德妃算计他又不是一次两次,可皇阿玛明明知道却一直放任,这样的态度使得胤禛原本火热的心开始慢慢地冷却,直到波澜不惊。 “看来想要彻底撇开德妃,小打小闹是不可能了,那就只能想办法让皇阿玛不得不处置她!”既然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反正德妃对他也从未手软! 胤禛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心硬如铁,可触及到身边的娇人儿时,仿若冬寒褪去,暖春将至。 相较于揽月轩的宁静,正院那边的气氛变得越发的压抑,原本发现夏月有孕,乌拉那拉氏简直是惊喜非常,那种仿佛多年夙愿得以实现的激动让她高兴的不能自抑,可谁能想到,惊喜来得快,消失的也快! “主子?”曲嬷嬷看着坐了近一夜的乌拉那拉氏,有心劝说让她去休息,可想到昨天的事情,又有些开不了口。 “嬷嬷,你说这事是爷在为武氏出气,还是夏月背地里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乌拉那拉氏转头看向曲嬷嬷,语气冷凝地问。 第150章 遮羞布 曲嬷嬷一看乌拉那拉氏的样子,就知道她又钻牛角尖了,可这有什么办法,她们做得再多,主子爷若是不同意,她们就是白忙活。 夏月的事情发现的很突然,依她看来,夏月那丫头怕是自己都不知情,至于主子爷那边,会将夏月带走,恐怕还是因为主子之前算计武格格的事,当初她就劝过主子,与德妃合作无疑是与虎谋皮,一个不好就容易引火烧身。 看吧,德妃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定会帮着主子除掉武格格,可结果呢,她不仅没能除掉武格格,还直接将主子给卖了,以至于主子和主子爷好不容易才缓和的关系瞬间破裂,甚至是这琢磨良久的抱养也就此打住! “主子,依老奴看,主子爷多半还是气武格格被算计的事,夏月那丫头,估计没这个胆子。” “有没有这个胆子还得看她是不是忠心,爷现在不同意我抱养,可夏月不是也还没生么?”乌拉那拉氏色深沉的说道。 “主子说的不错,这事现在看着不行,可谁也不能保证以后就一定没有转机。” 有的时候人倒霉了,事事不顺,而有的时候,人一旦走运,事事都顺,乌拉那拉氏不相信自己一辈子都走背运,所以她不能认输,更不能认命,之前她没了弘晖,没了管家权,她若是早早地认输,早早地认命,这府里现在哪里还有她的位置。 只是这一次的事情明显是她触了胤禛的逆鳞,不然依着胤禛的脾气,不该一点脸面都不给她留,可事实是他一听消息就直接将夏月给带走了,那样子就好似在防洪水猛兽一般,让乌拉那拉氏原本欣喜的表情顿时僵在了脸上。 她本以为这次的事最多就像从前一样,要么受斥责,要么受点冷落,再不济就是丢了手中管家权,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胤禛选择反其道而行,直接下手打了她的七寸。 “嬷嬷,让人盯着夏月,虽然爷现在不同意,但我得先确保她顺利生下孩子。”孩子才是根本,没了孩子,她做再多也一样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老奴明白。”曲嬷嬷低声应道。 相较于乌拉那拉氏的彻夜难眠,夏月就显得安心多了,她小心翼翼地藏了这么久,就算被发现也是一脸懵懂的模样,可天知道私下里她琢磨了多久才想好应对的方法。果然,曲嬷嬷信了,以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孕,还一个劲地安抚她好好安胎,可就在她觉得六神无主的时候,苏培盛来了,带着爷的命令将她安置在了离正院稍远的一个小院里。 当时她的心情用狂喜来形容也不为过,特别是听苏培盛提及主子爷正在揽月轩的消息时,丰夏月的第一反应就是武秀宁帮她说了话。 没有同武秀宁接触之前,只觉得她漂亮、清冷,不怎么好相处,可真正接触之后,夏月才发现武秀宁没有她们想得那般难以相处,她只是不喜欢同后院的女人搅和在一起,给人一种泾渭分明的感觉,但就是这样,她也不会其他人那边落井下石。 “主子,你有孕在身,还是早些休息吧!”起夜的小丫鬟发现夏月半夜了居然还没睡,不由低声劝了一句。 “我知道了,你也早点睡吧!”夏月只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真的逃过了福晋的魔掌,福晋那样的人,一向都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这一点从她对付后院的妾侍就能看出来。 她这是托了武格格的福,但之后如何,还得她自己打算。 天气虽然依旧寒冷,但再寒冷的天气也比不过这压抑的环境,自打宫宴之后,整个紫禁城都仿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就好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安静。 武秀宁得了自己应得的补偿,自然就不会再关心其他的,对她来说,德妃的下场好不好,那都不是她能左右的,乌拉那拉氏的心愿能不能成,也不是她能决定的,她要做的仅仅只是过好自己的生活。 过完年后的第一次请安,作为新鲜出炉的庶福晋,武秀宁再也不必同其他人一起站着等乌拉那拉氏训示,而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这样的变化召示的不仅仅只是武秀宁身份的转变,还是众人对待她的态度。 以往乌拉那拉氏也好,李氏也罢,对武秀宁的态度都是轻慢的,换句话说就是不看在眼里,即便她有宠有子,但地位相差太多,说话做事都不在一个台面上。现在武秀宁虽然只是一个庶福晋,但是康熙新赐的比一般侧福晋的含金量高多了,所以乌拉那拉氏也好,李氏也罢,都得正视她的存在,而不是像从前那样,一使性子就当她不存在。 对于这种变化,武秀宁的感触比别来得更深,但她不会觉得有什么不适,毕竟这个所谓庶福晋的位置是她用命换来了,她拿得问心无愧,只是就算如此,她还是上不了玉牒,这就说明她还需要努力再往上一步。 至于福晋什么的,武秀宁从来就没有想过,大清只有续娶的福晋,没有由妾氏扶上来的福晋,她并不认为康熙会允许胤禛做这种事,自然她也不认为理智如胤禛,会为了她冲冠一怒为红颜! 屡遭打击的乌拉那拉氏见着红光满面的武秀宁,心里恨得直咬牙,若不是她还有理智在,她怕是早就扑过去将她撕碎了。 什么庶福晋! 说穿了,就是为了敲打她这个福晋才做的决定,而能劝动皇上,除了胤禛,她不做他想! 李氏倒是没有多想,事实上早就做好了武秀宁会成为侧福晋的心理准备,现在不过一个庶福晋,说实话,反而让她松了一口气。 虽然以胤禛贝勒的身份,名义上只能有一个福晋,一个侧福晋,但御赐的能一样吗? 可以说只要胤禛能求得康熙松口,这侧福晋想要几个就有几个,更别说以胤禛的身份,难不成他还永远当个贝勒不成! 对于胤禛的本身,李氏还是很相信的,不然德妃凭什么拉拢她一个格格出身的侧福晋,说来说去还不是有利用价值,只是她明白的太晚了,这才身陷囹圄。不过从去年起,形势就越变越明朗了,特别是宫宴之后,永和宫那边就再也没有消息传过来了。 “都说新年新气象,瞧福晋的脸色,可是有什么事惹你不高兴了,但妾身以为这府里近来喜事连连,没什么好烦心了啊!”李氏原本心情就不错,再听说胤禛不允许乌拉那拉氏抱着之后,心情就更好了。 只要乌拉那拉氏没有儿子,那她的儿子就有机会,毕竟她在府里的势力并不少,而且儿子多,只要兄弟相帮,甭管谁最后成了府中的世子,得利的都是他们母子。 乌拉那拉氏眼神阴冷地扫了李氏一眼,一脸冷笑地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有些事情我就算是说了,李妹妹怕是也听不明白,与其对牛弹琴,我还不如多花点时间自行琢磨。” “你……也对,夏侍妾有孕,福晋多年夙愿得以实现,的确是要多费些心思。”李氏瞧着乌拉那拉氏卖弄的样子,当场就戳破了她的遮羞布。 管家权她是拿不到,可别以为她不知道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早就名不符实了,与其说掌着管家权,可她的人早就换得差不多了,根本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不然以乌拉那拉氏从前的手段,别说她,就是其他人也不敢一次又一次跟她对上! 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她乌拉那拉氏的风光早就过了,剩下的也就是这一层遮羞布而已,她心情好,就冷眼看着她显摆,心情不好,那就像刚才一样,直接戳破,谁比谁丢人! 眼瞧着被气得发抖的乌拉那拉氏,武秀宁冷眼看着,一点都不觉得可怜,相反地心中痛快。 若说上一世的仇恨只是挥散不去的阴影,那之前在宫宴上的算计就是她心头上的一根刺,她一天不还回去,这刺就扎得她隐隐作痛,所以别说乌拉那拉氏只是气得发抖,就是直接气昏,在武秀宁看来也不过就是一件小事。 “说来,夏侍妾有孕,我还没有任何的表示,这样吧,等回去,这贺礼再补上。”武秀宁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不仅打破了沉寂,还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宫宴上的事,后院众人并不清楚,只知道发生了什么意外,至于是什么意外,她们谁也不清楚,但从武秀宁刚才的这一句话上,她们几乎可以肯定,宫宴上发生的那个意外让乌拉那拉氏和武秀宁之间变得更不对付了。 李氏看着被气得差点晕过去的乌拉那拉氏,眼里闪过一丝嘲讽,宫宴上的事,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别忘了这永和宫里可有她的人,都闹成那样了,她想不知道都不行。本以为一直没有动静的武秀宁是选择吃这个哑巴亏,没想到人家憋着大招呢! “武妹妹说的不错,这贺礼该送!” 乌拉那拉氏看着配合默契的李氏和武秀宁,气得牙根紧咬,却又不得不退,毕竟双拳难抵四手,若是从前也就罢,现在她真要同时对上李氏和武秀宁,怕是真要一败涂地了! “既然想送,那就散了吧,毕竟真要有心,就不只是动动嘴巴!” 第151章 最佳人选 从正院里出来,武秀宁带着绿芜就准备回去,却不想出正院就遇上了钮钴禄氏和耿氏,看两人的样子,好似偶遇,但武秀宁并没有错过钮钴禄氏眼里的那一抹光亮。 看来这一同入府的两个人,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钮钴禄氏和耿氏都不是什么老实人,只是相较于钮钴禄氏的不择手段,耿氏只是下意识地想朝她觉得有利的人或者物靠近。 “给武庶福晋请安。”钮钴禄氏和耿氏齐齐冲武秀宁请安。 “起来吧!”武秀宁轻应一声,并没有因为身份的变化或者其他在这个时候为难于她们。 “婢妾还没有正式向庶福晋贺喜,所以就趁着这个机会表达一下心意!”钮钴禄氏的确是个很会来事的人,不然上一世她也走不到这一步,而这一世若不是武秀宁早早看穿她的真面目,就算不重复上一世的老路,怕是也要在她身上栽个跟头。 武秀宁看着套近乎的钮钴禄氏,心里十分地腻味,她和乌拉那拉氏明显就处于撕破脸状态,而钮钴禄氏一个早就投靠乌拉那拉氏的人往她面前凑,这是想两头讨好? 这还真是钮钴禄氏能做出来的事情! “行了,心意到就好。”武秀宁淡淡地点了点头,越过两人直接走了。 耿氏看着还想追上去的钮钴禄氏,不由地伸手扯住她的衣袖,示意她收敛,这可是在正院门前,她一个摆明的福晋党一直往武庶福晋面前凑,这不是打福晋的脸么。而且,她能看出来武庶福晋对钮钴禄氏的态度,不同于对别人的冷淡,显得十分地厌恶! “干什么!好不容易才找机会讲上两句话!”钮钴禄氏神色有些不耐地扯回自己的袖子,又道:“这武庶福晋一看就是有大造化的,福晋如今已经很难再打压于她,我不趁机刷刷她的好感,日后万一有个什么,就真的一点出路都没有了!” “钮钴禄姐姐!”耿氏声音微微有些高扬地打断她的话:“钮钴禄姐姐怕是忘了这是正院门口,就算武庶福晋好相处,但也不是什么人都相信的,咱们进府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武庶福晋对大家是什么态度,你应该看在眼里,而且现在又与福晋不对付,你是福晋的人,你往上凑……”未尽的话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意思两人都清楚。 钮钴禄氏瞬间收起了脸上的不耐之色,亲亲热热的挽着耿氏的手道:“妹妹的话我也明白,可是入府以来,爷能正眼都不看我们一眼,我费尽心思,也不过是想给自己后半辈子寻一个依靠。” 耿氏的着钮钴禄氏的神情叹了口气,明显的,钮钴禄氏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她虽然理解她的选择,却不造成她的说法,有些想劝两句,可又怕说的太多导致两人生分,毕竟她们一同进府又不得宠,好歹还算是有几分面子情,闹到最后她也不过就是装个糊涂当什么都不知道罢了! “奴婢夏氏给武庶福晋请安。”武秀宁快到揽月轩的时候,从小路过来的夏月立马迎了上去。 “起来吧!”武秀宁看着神情略显激动的夏月,淡淡一笑。 对于后院的女人,武秀宁态度分明,有仇的她自然要报仇,没仇的因着都是对手,也不会过分信任和亲近,特别是经历了乌雅氏的转变后,她便清楚地知道她们这些人永远不可能真正的信任对方,所以除非需要,她并不想跟她们扯上任何关系。 夏月的态度打从一开始就显得有些不对,明明是乌拉那拉氏的人,却一直对她抱有好感,武秀宁猜一定是乌拉那拉氏做了什么决定逼得夏月不得不背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把目光放在了她身上。 “你有孕在身,就好好养胎,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让丫鬟跑一趟便是,别亲自出来!”她没把话说的太直白,不过该透露的意思还是透出来了。 她是不知道夏月对她的好感从何而来,但这并不妨碍她经营这份好感,虽然她们不可能互相信任,但在可能的情况成为同盟也是不错的。 “让庶福晋担心了,奴婢只是想亲自过来向庶福晋道个谢,若不是庶福晋相帮,奴婢怕是很难有今天,日后庶福晋有什么用得着奴婢的,还请尽管开口!”不管未来如何,只冲着武秀宁愿意在关键时刻帮着她说话,夏月就愿意为她卖命。 武秀宁闻言,一脸的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道:“你有心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奴婢谢庶福晋关心!”夏月低头道谢。 看着夏月谦卑的模样,武秀宁心里一阵好笑,明明是心腹却被乌拉那拉氏逼得转头阵营,这不得不说乌拉那拉氏为人真的很失败。思及被关起来的紫檀,武秀宁觉得自己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以为一开始把话说清楚就能避免这种事情发生,谁能想到转了个圈,还是有人越了线,好在胤禛并没有接受,不然她怕是就不只是心凉,还觉得膈应了! 胤禛宠幸别的女人是一直都有的事,即便次数虽少,却也不是没有,武秀宁没想要什么独宠、专宠,所以就这方面而言更多的是顺其自然。 可是相较于胤禛那些名正言顺进府的女人,武秀宁绝不容易自己身边的人侍候胤禛,这一点她一开始就说清楚了,也表明了态度,但有些人就是不信邪,硬是要尝试着越一把雷池,显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主子,你这是……”绿芜看着一回来就往偏房那边走,不由地问了一句。 “有些事情之前忘了,现在想起来,自然是要处置了,毕竟揽月轩不养闲人,更不养外人!”武秀宁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绿芜一眼道。 “主子说的对,有些人原本就浪费米粮,留着更占地方,的确需要处置,而且主子爷当时就吩咐了,一切依主子的意思办。”意思就是紫檀的生死靠的只是武秀宁的一句话。 武秀宁并不意外,先不说胤禛并不是那急色的人,就说当时的情形,她都能从胤禛眼里看到近乎实质话的愧疚了,他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选择打她的脸伤她的心。 “开门!”武秀宁站在门前,绿芜连忙打点。 门开的那一刻,被关在屋里已经十来天的紫檀下意识地伸手挡在眼前,这些天她哭过求过闹过,可就是没有人理会她,每天除了定时的一碗水和一碗饭,什么都没有,这样的日子让她觉得惶恐,觉得害怕,甚至是觉得后悔。 眼瞧着她就快要绝望的时候,门开了,见着武秀宁的那一刻,她眼眶泛红,下意识地想扑过去,却发现自己手脚发软,根本没什么力气! “主子,奴婢错了,奴婢后悔了,还请主子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饶了你!”武秀宁挑眉看着扑倒在地的紫檀,看着她狼狈不堪的模样,不由地上前几步,伸手的瞬间擒住她的下巴,冷笑道:“这颜色的确不错,却并不是犯错的理由!” “主子,奴婢真的知错了,真的知错了……”紫檀脸上的泪水四溢,嘴里更是不断求饶,因为她心里清楚地知道除了武秀宁,没人能救她了。 此时此刻,她真的很后悔听了那些挑拨的话,更后悔自己不自量力的行为,毕竟论颜色,整个四贝勒府再无人能比武秀宁更好看,若主子爷真有心,这几年下来,揽月轩不会一直都只有一个武秀宁! “不,你不需要知错,你只需要知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我这人没什么优点,但说话算话却是一定的。”武秀宁收回手,嫌弃地拿着丝帕擦了擦手道:“紫檀,我自认待你不薄,而你却在我最虚弱的时候玩趁虚而入,你以为是我傻还是这世间就你一个聪明。” “我今天来见你一面,就是全了这份主仆之情,亲自送你上路!”武秀宁目光冰冷地盯着紫檀,自打宫宴之后,她就发现她这双手要是不想沾血,就只能一再受气退让,而沾上血,虽然不至于万事皆忧,至少不会让人肆意欺辱。 紫檀便是她用来立威的最佳人选! “主子……”紫檀看着态度强硬的武秀宁,艰难地吞了吞口水,明显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有那么一瞬间她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以为就算她做出这种事,她至多也不过就是将她赶出揽月轩或者四贝勒府,可让她万万没有想到是她要的竟是她的命!怎么可能!主子爷不是没有宠幸她吗?“不……不会的,我不是没有成功吗?你赶我出去就行啦,怎么能狠心要我的命呢!” “放肆!主子的决定是你能质疑的,别忘了,会走到这一步都是你咎由自取,根本怪不得人!”绿芜看着好似魔怔一般的紫檀,怒斥一句。 武秀宁却不在意,她在得知紫檀爬床的那一刻就清楚地知道她不会让她继续活下去,不然别说揽月轩,整个四贝勒府的人怕是都觉得她好欺负! 第152章 立威 丫鬟爬床这种事在后院算不上大事,却也不算小事,至少对于后院女眷来说,没人会喜欢这种事。 妻妾之间为了固宠,推心腹上位也是有的,可这讲究的是一个主动权,一如乌拉那拉氏和夏月,甭管夏月现在如何,起码当初是乌拉那拉氏让她去的,不像紫檀,不仅爬床,还挑了一个武秀宁最为脆弱的时候,这想叫武秀宁不介意都不行! “主子,你可不要被紫檀那丫头给骗了,她根本就是为了保命才认得错!”绿芜怕武秀宁心软,便急急地说道。 “呵!”武秀宁看着一脸的急切的绿芜,轻笑一声道:“她是不是想骗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背叛是不能原谅的,而且还是在那样的情况下!” “主子没被骗就好,紫檀那丫头心太大,刚来的时候还好,可自打百合和丁香过来后,她这心思就重了,想法也多了,奴婢训斥过她好几回,可惜她根本就没有记在心上,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悔改的,而且又是主子身边侍候过的……”绿芜不是心狠之人,但她习惯站在武秀宁的立场为她考虑,自然就容不得紫檀伤及武秀宁的利益。 武秀宁皱着眉头,问道:“怎么没早点说这件事?” 绿芜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当时奴婢只以为她的嫉妒百合和丁香受主子重用,没曾想到她打着这样的主意,若早知道,奴婢也不会让她有接近主子爷的机会!” 胤禛到揽月轩来,可不是谁都能往上靠的,日常都由武秀宁亲力亲为,少数时候是澜衣和绿芜在旁侍候,不过仅仅只是送东西,其他的均由苏培盛安排,且武秀宁早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所以揽月轩不像其他院子,一直都很太平,也没那么多事! 武秀宁点点头,她倒是忘了,澜衣、绿芜、百合、丁香都是她娘家特意为她培养的,前两个有从小到大的情份,后两个因着家人的关系,也轻易不敢动旁的心思,更何况武秀宁待她们着实不错,这人心自然就齐了,再说姚嬷嬷和红菱,那都是胤禛的人,自然规矩,唯有这紫檀是苏培盛挑来凑数的,会生出旁的心思,似乎还真是在所难免呢! “算了,这事也怪不得你们,毕竟都是揽月轩的人,没道理胡乱猜测,而且我成为庶福晋后,也需要一个理由立威,就算是送上门来的机会吧!”武秀宁冷笑道。 绿芜想着今天去正院请安时的种种变化,有些恍然地点了点头,有时候,地位的转变也意味着身份和手段的转变,一味地怀柔不会让人觉得感恩,相反地会让人忘了分寸,紫檀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主子,你的意思是……” “不管紫檀既然都已经这样了,那我自然不能让以为我是个受了气会往肚子里咽的人!”武秀宁说着,双眼却不自觉地看向自己的双手! 总归是逃不过的,想要在这后院占据一席之地,想要护住弘昱,她迟早都要这份狠下心! 后院里谁也没有想到武秀宁会公开处置紫檀,虽然她们都得到了风声,知道揽月轩有丫鬟爬床,但因着武秀宁请安时表现出来的强势,原本想要借机取笑的人纷纷闭了嘴,但心里却认定武秀宁会忍下这口气,毕竟事发到现在都十来天了,要处置早处置,何必等到现在! 但让她们没有想到的是她们都认定的事情突然之间翻盘了,且还要公开处刑,让后院的丫鬟们去观刑! 竟然这般高调,真是出乎意料!毕竟这福晋是乌拉那拉氏,越过她直接处置丫鬟,就算是揽月轩的丫鬟,那也有打脸的嫌疑,但武秀宁就这么做了,由此看来,成了庶福晋的武秀宁的确比从前有底气多了。 至于胤禛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众人就算有心倒是有心挑拨,无奈没有门路,也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不,应该是盼着乌拉那拉氏能站出来打压武秀宁。 原本大家都一样,突然武秀宁就冒头了,不仅得宠,有子,还一跃成了后院第三的庶福晋,这样的变化换谁能没点想法。 不过,回头想想,她们也愿意让身边的丫鬟去观刑,她们得到的宠爱并就不多,若是身边的人再有这样的心思,她们怕是一辈子都别想再有翻身的机会,所以适当地震慑还是需要的,特别是这机会还是别人提供的。 武秀宁行事算不上果断,但一旦决定就不会再改,胤禛既然让她处置紫檀,她就没想装什么善良大度,因为事实告诉她善良只会被人骑到头上来。 这是武秀宁第一次以这种方式显示自己的存在,以往后院的人想到她,都觉得她软糯可欺,只是仗着长得好得主子爷的宠,这才有了今日,但是武秀宁近段时间的表现清楚明白地告诉她们,她并非看起来那般好欺负! 她可以不计较,但不一定不反击,且一旦反击,后果也不是信都能承受的。 紫檀被处置那天,半个后院的丫鬟都去了,甭管她们心里怎么想,该看的不管愿不愿意都得看,至于过后有多少人被吓病,那就是她们自己的事了。 “真没想到这武氏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我还以为她就是嘴上厉害,现在看来只是没有触及她的底线。”李氏双手无意识地将手中的帕子缠绕到手指上,脸上的表情却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她以为整个后院能算得上对手的只有这名正言顺的嫡福晋,现在看来,倒是她太过小看人了,这武秀宁明显比她想得更厉害。她可是记得当初她杖毙一个吃里爬外的丫鬟时,胤禛可是斥责过她的,而现在他不仅没有斥责武秀宁,相反地还派了苏培盛去花园,此等对比,由不得她不多想。 “主子的意思是这武庶福晋以前都是在装?” “不,我的意思是这一位大概是咱们后院里难得的清白人,毕竟上至于福晋和我,下至其他妾侍,为了保住地位和往上爬,谁还能没做过一些肮脏事,可武秀宁不一样,她所有的一切都基于爷对她的宠爱,至于其他的,不把她逼到绝境,她怕是不会出手,就像这次,若不是福晋想要武秀宁的命,武秀宁又怎么会屡次三番针对她。”李氏想了很久,最终才道:“以后少招惹揽月轩的人,至少在弘昀他们没有长大之前,我不想跟她对上!” “是。”玉燕虽不明白李氏话里的意思,却也知道武秀宁不好对付。 “还有,玉竹那边盯紧了,虽说我暂时没想对付福晋,但是这并不表示我把从前的一切都给忘了。”李氏这几天都没睡好,人显得很没精神,除了脸上厚厚的妆容,她还得时不时地喝茶提神。 “主子放心,奴婢盯着呢,不会再让她有钻空子的机会。”玉燕如今对玉竹已经没有任何情份了,若是可以她倒是希望主子将她给处置了,但是主子的计划还需要她,就只能敷衍且盯紧她,让她自以为还没有被发现。 “弘昀他们那边记得盯紧一点儿,别让人钻了空子。”自打弘晖病逝之后,李氏大半的心神都在几个孩子身上,等发现玉竹吃里爬外后,她对几个孩子的安危就更重视了。 “是。” 子嗣就是李氏在后院立足的根本,没有这些孩子,她根本不可能成为侧福晋,更不可能跟乌拉那拉氏斗得旗鼓相当,所以,李氏很清楚孩子对她有多重要,她就算会利用孩子争宠,却也比乌拉那拉氏懂得分寸,不然现在的情形也不会是她有孩子,而乌拉那拉氏急着抱养别人的孩子了。 武秀宁因为宫宴上的算计而恨上乌拉那拉氏,想一想当时的情形,若是武秀宁没能逃脱,毁掉的可不仅仅是她自己,弘昱那个孩子怕是也要一并毁了,毕竟有一个名声败坏的额娘,未来想做点什么,怕是都不容易。 但是偏偏,武秀宁逃脱了,她想武秀宁能逃脱肯定不容易,不然一向很少主动找茬的她不会在当众打了乌拉那拉氏的脸后,又挑战她的权威。这转变太大,可不就意味着武秀宁对乌拉那拉氏恨意之深,已经不是些许小事能化解了。 就李氏看来,这些对她而言都是好事,毕竟跟乌拉那拉氏斗了这么多年,她所求的虽然不是福晋之位,但也有彻底击垮乌拉那拉氏的意思,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头上时时刻刻都架着一把要命的刀! 乌拉那拉氏的心太毒了,对她如此,对武秀宁如此,对后院的其他人亦如此,而正是因为如此,李氏不仅配合武秀宁找茬,还第一时间响应武秀宁立威,不为别的,仅仅只是为了不让乌拉那拉氏再像从前一样彻底掌控后院。 “武氏,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呐!”李氏捏着帕子站起身,目光幽远,心里却盼着武秀宁可以持续出招,打得乌拉那拉氏再无还手之力! 第153章 想法子 紫檀死后,武秀宁看着跟没事的人一样,可夜里睡得并不好,胤禛好几次都发现她晚上一个人睁眼到天明,他本以为这个娇人儿是彻底狠下心肠了,现在看来也不过是被逼得走投无路而已。 “让你家主子多睡会儿。”胤禛起身去上早朝的时候,特意嘱咐一句,就是怕澜衣她们会吵醒好不容易才睡着的武秀宁。 “是。”澜衣见胤禛对主子关怀备至的,总算是放下了提着的心,这下她就不用担心主子处置紫檀的决定会惹来主子爷的反感,进而给别人攻击主子的理由。 这几天主子的精神很不好,澜衣和绿芜都很担心,她们倒是想劝,可惜武秀宁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惹得她们也不敢开口。现在得知主子还睡着,她们自然不敢打扰,那小心翼翼的作派惹得其他人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等到武秀宁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睡了几个时辰,精神好了不少,坐起身的瞬间扬声唤人进来侍候。 “主子,可还要再睡一会儿,这几天你都休息的不好,一直这样下去,身子怎么熬得住。”澜衣进门看着已经坐起身的武秀宁,轻声劝道。 “不必了,我已经睡够了。”武秀宁笑了笑,示意澜衣侍候她起身。 在她下令杖毙紫檀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虽然她心里很抵触手中沾血的事实,但是她并不觉得自己亏欠谁的,毕竟每个人都得用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她是,紫檀亦是。 洗漱过后,武秀宁直接越过早膳改用午膳,小厨房那边因着武秀宁近来胃口不好的关系,又研究了不少开胃的小菜,这虽然不能让武秀宁恢复往日的状态,却也让她多吃了几口,就这样也喜得澜衣暗地里准备给小厨房那边送红封。 武秀宁放下筷子,在百合的伺候下漱了口,等撤下剩余的膳食之后,武秀宁转而坐到炕上,问起了府里近几天的动静。 “绿芜,府里近来如何?有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武秀宁一直觉得只有状态好了行事才能更好,可惜有些情绪不是她说不想有就能没有的,好在她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就克服了。 “回主子,府里近来一切安好,可能是主子这威立得够猛,别说那些奴才,就是格格妾侍的也谁再敢像之前一样冲着咱们揽月轩说风凉话。”绿芜一想到那些人的态度,就忍不住笑起来。 “这样就好,不过这种事也就是开头几天有用,毕竟这人都是健忘,时间长了,大多就忘了,所以该盯紧的地方还是要盯紧!”武秀宁点了点头,低声交代。 “主子放心,奴婢一定让他们盯紧了。”绿芜看着武秀宁渐渐好转的心情,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从宫宴到现在,主子经受的磨难是一波接一波,她们虽然有心分担,却难以插手,就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主子独自承受这些苦难,好在主子最终还是熬过来了,不然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武秀宁看了一脸认真的绿芜,笑着点点头,这次的事她算是取了个巧,当时德妃和乌拉那拉氏合谋的算计她的法子太过阴毒,就算她逃脱了,影响却很大,特别是对胤禛和她。在这种时候他们都需要冷静,更别说她一回府就病了,而在这个时候紫檀选择爬床,纯属找死,可以说紫檀的死不是武秀宁狠毒,而是选择顺了胤禛的意。 胤禛其实当时就能直接选择杖毙紫檀,他没有动手也不过就是想借机给武秀宁一个选择,不,应该说是给武秀宁体面,毕竟紫檀是揽月轩的人,胤禛若是不管不顾就地处置,难免会给别人一个武秀宁监管不利的形象。 现在这样既维护了武秀宁的地位,也消了胤禛的气,更甚至借此让武秀宁在后院立了威。 但武秀宁知道事情不会就这样结束的,德妃那是什么人,乌拉那拉氏又是什么样,那都是经历过风雨的人,一个个战绩飙悍,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打倒。能够走到今天,自然都有各自的本事,可以说只要不拍死,那都有翻身的可能,特别是德妃,从一个包衣宫女一路封妃,其中的阅历岂是旁人能及的,若是她没钻牛角尖,这一辈子躺赢,不,应该说没有武秀宁的重生,她作天作地到最后依旧躺赢,但是偏偏她就是遇上比她更有机遇的武秀宁。 至于还能不能翻身这个问题,武秀宁虽然不敢保证,但作为一个活了两世的人,她谨记上一世的失败,且为了她的孩子和家人,为了长远打算,哪怕费尽全部的势力,武秀宁也不会再让这二位重新爬起来,所以她必须做点什么,给这二位先添添堵。 作为一个过来人,武秀宁深知未来发展的走向,也知道未来将会是怎样腥风血雨的场面,所以她才只想着添堵,而不是赶尽杀绝。因为武秀宁不想破坏胤禛要走的路,他的未来造就了他铁血的一面,而只有这铁血的手段才能镇住未来的那般混乱的局面。 只是,让武秀宁有些想不通的是,德妃和乌拉那拉氏的态度,哪怕是修补的行为,那也能暂时挽回她们的利益,等到风声过了,凭着她们的身份地位,还不是说从来就从来?可是,就武秀宁看来,德妃太过安静了,乌拉那拉氏又太过低调了,就好像真的知错一般! “宫里有什么动静吗?”武秀宁问绿芜,因着丫鬟中她跟姚嬷嬷最亲近,消息自然也更灵通。 “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哦,奴婢听姚嬷嬷提了一句,说皇太后罚了德妃抄宫规!”绿芜回忆了一下,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给武秀宁听。 “这样吗?”如此也就说的通了,康熙一直没有动静,大概是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宫宴上的事,说是解决了,可该知道的人谁不知道,而且后宫的事情由皇太后出面,的确比康熙出面来得妥当,只是闹了这么一出,既然只是让德妃抄抄宫规。 也是,以康熙那万事以大局为先的性子,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委屈,她这个连玉牒都上不了的儿子的妾侍,就更不值得他侧目了,毕竟相比武秀宁,德妃好歹跟了他这么多年,还给他生育了这么多的子嗣,如今这样冷落一旁,的确已经算得上惩处了。 “绿芜,让姚嬷嬷打听打听,德妃手中的宫权可有收走?”武秀宁突然出声吩咐。 “主子,你的意思是想探德妃的底?”绿芜有些不确定地问。 对于德妃,她们都没好感,一是有姚嬷嬷影响,二是因为武秀宁的遭遇,三则是府里的那些传言,一个恶贯满盈,连亲生儿子都容不下的蛇蝎毒妇,想让人有好感,简直是白日作梦。记得主**宴时的遭遇,若德妃在她眼前,绿芜怕是要扑上去把她给生撕了。 “对,德妃始终是我的心腹大患,她的身份地位以及权力都是我难以抵抗的,即便有爷护着,但她能伸手的地方太多了,更何况还有一个处处配合她的福晋!”武秀宁肯定了绿芜的话。 “是了,这两位一直都不安好心,时不时地就来一出,的确让人觉得厌烦!”绿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知道自家主子的烦恼,却没想着为自家主子分忧,真是太不应该了! “那奴婢这就去问!”绿芜风风火火的就去找姚嬷嬷了。 因为姚嬷嬷对德妃心结之深,所以绿芜一问就有了结果,只一会,绿芜就又风风火火地带着答案跑回来了,武秀宁听闻德妃还握着宫权,不由地眯了眯眼,她倒是真小看了康熙对德妃的感情,都到了这个地步,居然都没有夺她的权,看来还想着给她留点余地呢! “主子,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绿芜小心翼翼地问道。 “既然不成,那就只能再想别的办法,毕竟这一次又一次的,纵使情份再深,也有消磨完的一天,何况皇上对德妃的感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深,不然德妃也不会落到同福晋为伍的地步!”武秀宁冷笑一声道。 武秀宁心里很清楚,德妃和乌拉那拉氏现在正处于下降期,正因为如此,两人才会搅和到一起去,要不是她运气好,指不定这以后还真就没她什么事了。不过既然她逃过一劫,她就不会再让自己重复那样的境遇。 闲话几句,武秀宁便借口要休息,让绿芜退下了。半倚在引枕之上,武秀宁满脑子都想着如何将德妃彻底打压下去,那样一个女人,实在是太危险了,一如她所说,德妃能动手的地方太多了,她自己尚能应付,可一旦她将手伸到她的孩子身上,到时她防得了一时,难不成还能防得一世不成! 可她到底要从什么地方下手,才能让康熙下定决心削德妃? 等等,她,甚至是胤禛都不能让康熙动容,那太子呢? 第154章 磕睡送枕头 从一废太子之事上就能看出康熙对废太子的期望和宠爱,为了保住废太子,给废太子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他不仅圈禁了大阿哥,费力打压八阿哥,还顺手收拾了不少上蹿下跳的大臣,由此可见,废太子在康熙心中的地位到底有多深。 既然为了一个儿子,能陆续圈禁和打压其他儿子,那么当康熙还没有对废太子彻底失望之前,她是不是可以认为废太子就是康熙心中不可触碰的禁区! 武秀宁微微翻了个身,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越想越觉得这事有可为,但前提是她要怎样才能把德妃和废太子窜成一条线,继而在二废太子之时,把德妃彻底拉下水! “别急,别急,慢慢来,还有时间!”武秀宁感觉到自己越来越急切的心情,不由出声安抚自己,不让自己因为这个而产生什么冲动的想法。 她的经历告诉她,冲动不仅不能解决问题,相反地还会因此给自己造成更大的问题的,所以她需要沉淀心情,重新思量。 都说新年新气象,可惜康熙四十八年的气象似乎一直延续着康熙四十七年的压抑,明显这新太子又或者是复立太子在没有结果之前,这种尴尬的氛围大概是不会结束的。 胤禛早早地就恢复了忙碌的姿态,以往是宫里、府衙、府里三点一线,现在成了宫里、东宫、府衙和府里四点一线,但就是这样,他也不一定能讨到好,毕竟康熙也好,废太子也罢,都并不是那种能记别人好的人! 皇家无亲情不是一句空话,再多的情谊在利益面前都有可能被取代,更何况这情谊从来就没有利益来得重要,那么胤禛就注定要受委屈。 武秀宁看着胤禛身上越来越浓厚的冷气以及皱得越来越紧的眉头,就知道他这些天的付出不仅没有换来他想要的结果,甚至还给他受了不少委屈。 “朝堂上的事情,婢妾一个女人也帮不了爷什么,但是婢妾希望爷能以自己的身子为重,毕竟什么都有可能是别人的,但这身子却是爷自个的。”武秀宁没想日日在胤禛耳边念叨什么忠言逆耳,说穿了,忠言逆耳就是想吵架的由头,而适当的念叨表达的却是对人的关怀。 “爷省得!倒是你,爷听说近来你又有些咳嗽。”胤禛对武秀宁的关心还是很受用的,但是更多的还是内心不能抒解的郁闷和愤怒。 康熙想要复立太子之心越发地强烈了,且康熙的铁血手段也引得不少大臣心惊,自然在然地之前李光地闹出的隐瞒事件在这个时候就不管用了,保皇党终究是保皇党,有了这些人活动和支持,老八那边的动作就更显频繁了,如此,双方你来我往的,他这个夹在中间的人可不就更显难做了吗? 武秀宁听了胤禛的话,语气轻柔地道:“婢妾只是没睡好,倒是爷这些日子不仅休息不好,连膳食也没有好好用。婢妾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婢妾知道身体好才能做更多的事,不然爷付出这么多,到最后指不定就为他人做了嫁衣!” “爷明白,听你的这么严重,爷要是再不注意,岂不是辜负了你的一片心意。” “爷能这样想,婢妾就放心了,小厨房那边婢妾让他们炖参汤,爷喝点儿,再好好睡上一觉,天大的事,明儿个再说!” 武秀宁说完之后,澜衣便端着参汤走了进来,武秀宁伸手接过送到胤禛面前,胤禛看着一脸坚持的武秀宁,最终什么都没说,伸手接过,一饮而尽。等澜衣出去后,他整个人躺在武秀宁的腿上,任她解开长辫,感觉她的纤细的手指在发间穿梭,按揉,慢慢地,一直处于疲惫状态的胤禛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胤禛睡了两个时辰,等醒来,天色早就黑了,不过明显精神的状态让胤禛原本有些迟钝的思绪慢慢地恢复了清明,之前糊成一团的事情,现在再想,似乎更容易解决了。 “爷还有事,先去书房,你早些歇息,不必等爷了。”胤禛看着武秀宁温柔绝美的面容,轻声嘱咐。 “婢妾知道爷要做什么,但是爷得先用过婢妾让人给爷准备的燕窝粥再走,不然婢妾是不会放人的。”武秀宁没有配合的应是,而是偏头提了要求。 “好。”胤禛见武秀宁坚持,也不愿意拂了她的一片心意。 等胤禛用过粥,带着苏培盛走出揽月轩时,武秀宁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她明明知道胤禛要做什么,明明知道这其中会起到什么样的作用,却无法说出口,更不敢随意插手,谁让上一世的她浑浑噩噩的,对夺嫡之事一知半解呢! 这会儿她能通过记忆和努力改变自己在后院的境遇已属不易,朝堂之上的那些事,她并不认为她多活一世就能比其他人更厉害,因为她就算是打起十二分的心,也无法弥补她对政事的短板以及漏洞,所以与其颠三倒四惹来怀疑,还不如打从一开始就在自己能使上力的地方使力,至于其他地方,看着就好。 “你让我做的事做成了!”乌雅氏过来揽月轩时,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激动。 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明确的合作,真正能扯上关系的大概就是她们对德妃的痛恨,而在齐嬷嬷病逝之后,乌雅氏虽然再不像从前那样亲近武秀宁,行事上却以她马首是瞻。 “刚才我收到娘家传来的消息,我阿玛劝说族里挑新人入宫的事成了,不,应该说是挑唆族里和德妃翻脸的事成了”乌雅氏想着自己得到的消息,双眼亮得惊人。 “德妃会反感捧新人是一定的,毕竟她一向自视甚高,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即便落难也以为自己能再爬起来,可她忘了,泥潭不是平地,就算爬起来,这沾满身的淤泥也是难以洗净的,而皇上又怎么会放低身段宠幸一个浑身脏污的女人!”武秀宁听了乌雅氏的话,脸上的笑意不由更深了。 “是啊!这后宫三千佳丽,就算新人不比旧人的情份深,可是人家年轻、漂亮,更干净!”乌雅氏只要一想到德妃的下场就忍不住高兴。 当初的德妃有多么轻易地决定她的生死,现在她就有多希望德妃倒下! 什么家族利益!说穿了,能享受的也就是那么几个人,像他们这些旁枝,付出的最多,得到的却最少,不仅如此,还不给活路!既然都不能给她庇护了,她凭什么还要鞠躬尽粹。 “人选定了吗?”武秀宁笑问。 “已经定好了,今年小选就会入宫,到时不用德妃出手,家族也会想办法把人送到皇上面前。”乌雅氏说着话,眼神却不自觉地看向武秀宁。 武秀宁看着乌雅氏想问又不敢问的模样,心里一阵好笑,这宫里的事情她能插上手的地方不多,不过借着姚嬷嬷的手给德妃添堵,她还是很愿意的,毕竟她之前也是这么打算的,乌雅氏的到来,那真是嗑睡来了送枕头——来得正是时候! 虽然乌雅氏给得消息并不能让她的计划成型,但至少有了新人,德妃会顾不上找她的麻烦,要知道比起她这样的小人物,皇上的宠爱更重要。 “你放心,只要你们挑选的人够聪明,该帮我一定会帮,毕竟咱们有着共同的敌人!”武秀宁很是直接地道。 乌雅氏听明白武秀宁话里的意思,也不由的松了口气,她虽然不知道武秀宁手里的势力到底有多大,但是她既然选择依附她而生,那自然就只能帮着她一起扫清障碍,即便这个障碍是她的姑母也一样! “这一点武姐姐请放心,能被挑选出来的,必定都不是笨的,不然别说得宠,就是在这宫里活下来都难!”经历了这么多事,乌雅氏不说瞬间变得睿智聪慧,至少不会再像从前那般莽撞无知。 “那就好,有些事咱们心里都有数,这后宫漂亮的女人太多了,想要脱颖而出就得懂得抓住机会,毕竟僧多粥少。”武秀宁笑眯眯地看着乌雅氏,话却说的很露骨,明显她是要乌雅氏明白,帮助不是无止境的。 宫里连块石头都长眼睛,做事肯定要小心谨慎,不然不仅帮不了别人,还有可能把自己给搭进去,武秀宁可不认为姚嬷嬷手里的那些人会有无私奉献的精神! “武姐姐的意思我明白,成与不成,只要武姐姐尽力就好!”乌雅氏也没想把所有的希望放在武秀宁身上,不然她不会隐瞒挑出的人选是她妹妹的事实。 乌雅氏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她在四贝勒府也就这样了,想要得宠明显不可能,但想要高位的话,就必须要有靠山,德妃明显不可能,可她妹妹若是上位的话,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到时就算胤禛心里抵触,想来也不得不因此给她几分体面。 “这个你放心,只要咱们的目的一致,我自会尽力!” “那就拜托了!” 第155章 找下家 乌雅氏出了揽月轩的门,慢慢悠悠地走着回竹意轩,虽然只有不长的一段路,可此时的她并不急着回去。 今天的事情虽然已经达到了她预想的结果,可乌雅氏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按说她妹妹得家族看重是好事,但德妃的手段和狠毒她也是见识过的,她真的很怕她妹妹还没见到皇上就遭了德妃的毒手,虽然家族有保证,武秀宁有帮忙,可不到最后她真的难以心安。 想到这些保证和帮忙最后也不一定能保住自己的妹妹,乌雅氏不由地打了个寒颤,双手不自觉地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将自己裹得更紧。 等回过神来,乌雅氏正想着先给娘家传个信,没想到抬头就见一个小丫鬟缩着身子在竹意轩门口走来走去,随后似察觉到她的到来,脸上露出一丝惊喜的表情,然后小步跑了过来。 “奴婢彩云请乌雅格格安,奴婢主子请乌雅格格去坐坐。”小丫鬟彩云模样伶俐,只是不知道在屋外等了多久,小脸微微有些发青。 “主子。”俏君看着彩云,低声道:“咱们同这钮钴禄格格向来没有往来,这突然过来,怕是没什么好事。” “你先去回你家主子,就说我稍后就到。”乌雅氏不知道钮钴禄氏打着什么主意,但是她知道武秀宁对钮钴禄氏的态度一向有别于人,就好像特别的厌恶! 对,就是厌恶! 明明武秀宁对后院的人的态度都一样,不结交不亲近也不算计,可对于钮钴禄氏,她眼里总会不自觉地带着一丝厌恶,甚至是仇恨,乌雅氏总觉得是自己看错了,两个没有接触的人能有什么仇恨,但有一点她能确定,武秀宁不喜欢钮钴禄氏却是真的。 为了不惹祸上身,乌雅氏派俏君走了一趟揽月轩,想听听武秀宁的意思,若是她不喜欢,她不去就是,反正都是格格,谁比谁差。 武秀宁见了去而复返的俏君,心里也是一阵好笑,她还以为乌雅氏是有什么未尽之语,没想到竟是钮钴禄氏的邀约,看来乌拉那拉氏的沉寂让这位野心极强的格格着急了,也是,若一直没有机会,她指不定还能像上一世那样一直蛰伏下去,直到机会来临,但可惜的是乌拉那拉氏的拉拢和提拔给了她一次又一次的希望,即便每次都是失败,但被撩拨的心却不再那么容易回归平静。 “让你家主子不要顾虑太多,不过就是个聚一聚罢了。”武秀宁笑了笑,一脸的不在意。 “奴婢明白。”俏君退出屋子时,心里却认定武秀宁是想让自家主子打探一下情况,而非真心想她去。 武秀宁看着从容退下的俏君,表情有些莫明地看向一旁的澜衣道:“她明白什么?” “她只是明白主子对钮钴禄格格不喜。”澜衣轻声说道。 “有这么明显吗?”武秀宁问道,她一直以为自己很收敛,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不明显,但是认真去看的话就能发现主子对钮钴禄格格的态度很生硬,这种生硬不同于对其他人的疏离。”澜衣面对武秀宁的问题,选择实话实说。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我自己一直都把情绪处理的不错。”武秀宁对待身边的人从来都是不错的,对后院的女人,只要不是主动凑上来的,倒也能和平共处。 “主子,这钮钴禄格格可是有得罪过你?”澜衣不知道自家主子的想法,记忆中也没有同钮钴禄氏见过面,她们唯一不知情的大概就是选秀那段时间,可那个时候的钮钴禄氏也没有到选秀的年纪,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宫里,那到底是什么时候,自家主子跟钮钴禄氏对上的? “她没有得罪过我。”她只是上辈子得宠了我,当然,武秀宁是不可能说这话的,“可能是少了几分眼缘,又或者我天生就不喜欢她这种四处钻营人!” 竹意轩里,一杯热茶下肚的乌雅氏这才感觉自己身体总算是暖和起来了,等到俏君回来,问清了武秀宁的回答后,她反而有些拿不准武秀宁的用意了。 “你们说武庶福晋这话是什么意思?”乌雅氏虽然不至于依附武秀宁而生,但她们还算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她是不可能得罪或者背叛武秀宁了。 “主子,奴婢瞧着武庶福晋的意思,应该是希望你能借这个机会打探一下钮钴禄格格的用意,毕竟这位钮钴禄格格从进府开始就一直很会钻研。”后院妾侍里跳得最欢的就是钮钴禄氏,不仅俏君她们对她印象深,其他人也不例外。 “也对,这钮钴禄氏可不就是咱们府里最为活跃的一个吗?她行事向来都是有目的的,今天突然找上门来,想必也是有什么打算,与其一直在这里猜测,还不如亲自去看看!”乌雅氏想着钮钴禄氏的行事作风,心知这其中怕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原由。 留了俏琳照顾女儿,乌雅氏带上俏君便出了门。钮钴禄氏进府晚,府里位置好的院子大多都被征用了,剩下的大多都有些偏,所以乌雅氏过去还是花了些时候。 “乌雅姐姐来了,快,快请坐,彩云,给乌雅姐姐上茶!”看着进门的乌雅氏,钮钴禄氏笑意盈盈地迎了上去,态度既客气又亲近。 乌雅氏瞧着她这作派,心中讶意,这钮钴禄氏有些热情的过火了,这让她不得不怀疑钮钴禄氏是不是打着她什么主意! 钮钴禄氏笑着将乌雅氏往炕上带,但乌雅氏经历了那么多事,不说谨慎惯了,却存了几分警惕之心,特别是她对钮钴禄氏本身就抱有防备。 钮钴禄氏就好似看不见这些一样,笑了笑道:“我入府时间不算太长,在府里也少有深交的人,见着乌雅姐姐总觉得投缘,只是没有机会亲近罢了,今儿个福晋赏了我些好茶,我就想着借此邀乌雅姐姐过来坐坐。” “那就多谢钮钴禄妹妹了。”乌雅氏顺着钮钴禄氏的意坐到炕上,钮钴禄氏也坐到了另一侧。 “来,乌雅姐姐尝尝这茶。” 乌雅氏接过茶盏放到唇边,仔细闻了闻,没发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但也不敢喝,只是放到唇边沾湿了唇,复又放下茶盏,拿着帕子擦了擦唇道:“钮钴禄妹妹这茶果然不错!” “乌雅姐姐谬赞了,我也不懂什么茶好茶不好的,就是喝个新鲜,乌雅姐姐若是喜欢,回去时给你分点,大家都是姐妹,乌雅姐姐可千万不要和我客气。”钮钴禄氏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些,但她的眼神却一直停留在乌雅氏脸上。 听说爷近来让人送了不少东西给夏月,太医更是半月一次进府为其诊平安脉,福晋对此表示高兴,可她却觉得一个丫鬟而已,就算怀上了,可谁能保证生男还是生女。更有让她觉得不甘的是,她努力了这么久,却未进寸步! “姐妹?”乌雅氏抬头看着眼前的钮钴禄氏,表情有些疑惑地道:“大家不一直都是姐妹吗?” 钮钴禄氏笑了笑,继续道:“乌雅姐姐说的是,但这姐妹之间也有关系特别亲近的。我瞧着乌雅姐姐就特别的投缘,不然也不会特地在这个时候请姐姐过来。有些事情我不好明说,但是作为姐妹我却想给姐姐提个醒,近来,福晋那边动作频频,乌雅姐姐和武庶福晋,怕是要小心。” “什么意思?”乌雅氏面上故作镇定,心里却拿不准钮钴禄氏打着什么样主意。 “乌雅姐姐也不要太多虑,妹妹只是看不过眼想着提醒一二,以免乌雅姐姐和武庶福晋吃了亏。”她想要若是乌拉那拉氏给不了她,那也就怪不得她暗地里找下家了。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钮钴禄氏对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的期望是越来越低了,而武秀宁刚好相反,她越过越好,越爬越高,假以十日,她相信武秀宁会爬得更高,到时她若想再借这股东风,怕是就不可能了。 刚好,她发现乌拉那拉氏暗地里又在算计着什么,虽然不太清楚,但她知道跟这后院的子嗣有关,她不好打听太多,但适当地漏点消息,乌雅氏也好,她背后的武庶福晋也罢,事成了都不得不承她的情。 “原来如此,那我就先多谢钮钴禄妹妹了。”乌雅氏说道。 钮钴禄氏顿了顿,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很满意乌雅氏的态度,只要她肯接受,那后续她就有办法达成目的。 虽然武秀宁对她的态度一直很冷淡,但再冷淡又怎样,只要利益一致,她们迟早还是会走到一起,更何况这一次她主动送人情,但凡是后院的女人,涉及子嗣,就不可能不低头,不然她们这些人干嘛费尽心思争宠,难道真的满脑子爱恋? 至少钮钴禄氏不是,胤禛之于她就是一个陌生人,就算担着丈夫的名头,就算她曾有期盼,但现实总会教她做人,会断了她的念想,打断她的痴心,让她学着怎样去生存。 第156章 各自心思 钮钴禄氏虽然没想让乌雅氏应承什么,但是她还是希望乌雅氏能帮着自己在武秀宁面前说上几句好话。武秀宁对她的不喜不仅别人看在眼里,钮钴禄氏自己也看在眼里,只是她没多想,只以为是因为她投靠乌拉那拉氏的关系,毕竟她再聪明也不可能想到自己上一世把武秀宁给得罪死了。 如今乌拉那拉氏眼看着越混越差了,一个福晋可以不得宠,但连管家权都虚设,那她的地位可想而知,而钮钴禄氏这样有野心的人,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 钮钴禄氏在方面的危机意识那是比谁都强,不然她也不会一发现乌拉那拉氏那边有动静,就琢磨着通过乌雅氏来向武秀宁表忠心,“乌雅姐姐太客气了,以后妹妹还得多仰仗姐姐呢!” “钮钴禄妹妹客气了。”乌雅氏的态度一直都没有发生变化,她的表情除了一开始的惊诧,其他时候都很平淡。 钮钴禄氏想的很好,想通过乌雅氏打动武秀宁,进尔取代她的位置,成为武秀宁最信任的人,如此,她想要承宠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乌雅氏放在身侧的手微微顿了顿,她说呢,怎么钮钴禄氏这般热情,指不定就是打着什么主意呢,原来是想通过她讨好武秀宁,进而取代她。怎么可能,武秀宁那样精明的人,一点儿小动静就能让她看穿她全部的打算,换一个钮钴禄氏,难不成就看不穿了吗?别忘了,武秀宁对钮钴禄氏的印象打一开始就不好。 所以,想成为武秀宁的心腹什么的就不用想了,一来她不会帮忙,二来武秀宁压根就不会信她,三来就钮钴禄氏这清汤寡水没有任何特色的容貌,凭什么能胜过她们长相貌美的人?爷眼瞎吗? 胤禛当然不眼瞎,只是胤禛的路走得太难了,而且没得选,整个后院就钮钴禄氏一个满族秀女,且她本人特别忍又特别会钻空子,可不就成就了她么?不过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不然她们也不可能坐在一起,你来我往地打机锋。 “我过来也有些时候了。”乌雅氏淡笑地提出好告辞。 钮钴禄氏一堵,她还没有说服乌雅氏,也罢,来日方长,今日乌雅氏没有拒绝她的示好,那么明日指不定就能帮着她说好话,便道:“也对,小格格年纪尚小,还离不开乌雅姐姐这个额娘,咱们下回再聚也一样。” “好!那就下回再聚,我便先告辞了。”乌雅氏客套两句,起身便准备离开。 “乌雅姐姐慢走,我送送你。”钮钴禄氏不再挽留,起身送乌雅氏出门。 乌雅氏出了屋子,等到了院门口,便转头说道:“钮钴禄妹妹留步。” “是,乌雅姐姐慢走。”钮钴禄氏笑道。 钮钴禄氏渴望承宠的机会,虽然没有一次达到目的,但能有进展就代表有希望。 乌雅氏带着一身的疲惫回了竹意轩,看着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抱住自己小腿的女儿,整个心都软了,她不能放弃,她得往前走,不管是对付钮钴禄氏,还是在武秀宁看不到的地方为自己谋划,她都要坚持,不然谁还能为她的女儿考虑。 二格格齐布琛身边的奶嬷嬷是姚嬷嬷和苏培盛亲自挑选,胤禛亲自点头才送过来的,行事很是规矩,这一点就是乌雅氏也挑不出半点毛病来,不然她也不会默认了她留在女儿身边的事实。 眼瞧着天色将黑,乌雅氏示意俏琳备膳,又让俏君跑了一趟揽月轩,将钮钴禄氏说的话一一转述,至于她自己,陪着女儿用膳就好。 乌雅氏看着桌上的膳食,再看叽叽喳喳有些按捺不住的女儿,心中自嘲,她可不就是为了让女儿过得更好才再次打起小主意的吗?却不想她还没达到目的,就已经有人瞄上了她的位置,看来能跟着武秀宁在很多人眼里就是美差。 也是,就算乌雅氏不想诚认,她心里也清楚,若没有武秀宁,她现在怕是早就跟梦境中的下场一样了,根本不可能有女儿,也不可能有现在平静的日子。 揽月轩里,屋子里虽然没再用炭盆,但武秀宁身上的衣服总是比别人多穿一件,由此可见,她怕冷已经不是生理上的习惯,而是心理上的。不过这也不算大事,真正让她觉得讶意的大概就是钮钴禄氏看似投诚的做法。 转了个圈回来,知道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靠不住了,就想着来讨好她,这还真像她会做的事,但是谁说她肯回头她就要接受。 “回去转告你家主子,先拖着她,看能不能得到更多的消息,至于福晋那边,我会让人盯紧的。”武秀宁语气淡淡地吩咐,面上看不出任何的怒喜,可就是这样的表情,更让俏君觉得有威严。 “奴婢遵命。”俏君态度恭敬地行了一礼,跟在绿芜身后出去了。 托记忆的福,武秀宁打从一开始就做了很多的准备,从认真打理自己的嫁妆到收拢府里府外的势力,她给自己的以后打下了一个坚实的基础,所以,武秀宁现在并不怕乌拉那拉氏她们玩花样,她倒是怕她们没有动静就此沉寂下去。 “主子,主子爷过来了。”守在门外的百合见着动静,立马进来通禀。 武秀宁收回思绪,起身迎了出去,在门口见着胤禛,连忙行礼:“婢妾给爷请安。” “免礼。”胤禛上前,揽着武秀宁一起往屋里走。 进了屋,武秀宁亲自为胤禛解下身上的披风,等他坐下,又将澜衣上的热茶送到他手边,才道:“爷这个时候过来,肯定没用膳,正好婢妾正准备让人备膳,爷不如就陪着婢妾一起用。” “嗯。”胤禛接过茶呷了一口,并没有拒绝。 他已经习惯武秀宁安排他的生活起居了,不管他来不来揽月轩,到了时间,武秀宁就会派人给他送三餐补汤,还每种都依着他的口味来调控,不像之前,他说吃素,那餐餐都是素,饮食搭配好,再加上休息也足,他的身体的确比从前好了不少。 “废太子的事情估计很快就会尘埃落定,这期间会有一些动荡,所以在结果出来之前,你这段时间都不要再出门了。”胤禛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武秀宁,低声叮嘱。 “反正婢妾也没什么一定要出门的事儿,不过等事情结束了,爷倒是可以带婢妾和弘昱去寺里转转。”武秀宁点了点头,并没有什么不愿意的地方,相反地她很认同胤禛的话。 康熙的态度早就已经摆出来了,只有那些被利益蒙蔽双眼的人才以为康熙会顺了他们的意。虽然武秀宁并不是上位者,但是她却看得很清楚,康熙的耐心已经到底了,若是聪明,就应该懂得收敛,可惜太子之位,不,应该说皇权的诱惑太大了,引得那些平日里精明如鬼的大臣们瞬间失去了理智,一心只想着所谓的从龙之功。 即便没有上一世的记忆,武秀宁也知道从龙之功并不好拿,更何况康熙身体康健又注重养生,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早早挂掉,说到底,八阿哥等人会败,都是败在自己太过于急切了。 “呵!”胤禛失笑,拉着武秀宁坐到自己腿上,伸手的瞬间刮了刮她的俏挺的鼻头,道:“爷瞧着是爷把你给惯坏了,才多久没出门就惦记上了!” 他就说嘛,这个娇人儿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放弃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爷可别冤枉婢妾,婢妾这可是为了爷着想,爷每天除了公务就是公务,一直闷在书房里,这对身体多不好啊,偶尔的时候爷带着婢妾和弘昱出去转转,既能散心又能培养感情,那多划算啊!” “敢情在你眼里爷所有的忙碌就是闷在书房里,这话也就你敢说。”胤禛说着,却并不生气,相反地他正好需要一个去寺庙的理由。 他的幕僚不少,而且个个都有能力,但铺得摊子太大了,得用的人又太少了,所以对于人才那真是求贤若渴,但凡是能用上的人,甭管身份如何,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他都能接受,以至于他身边的人五花八门,这次幕僚更好,干脆是个和尚。 所以,陪着武秀宁去上香到成了绝好的理由,至于往后,有个崇尚佛法的名声,想必更能降低他那些兄弟的戒心。 “婢妾怎么就不敢说了,婢妾说的可都是实话!” “哼,爷瞧着你就是胆大包天。”胤禛一脸好笑地恐吓她两句。 武秀宁一点都不怕,相反地笑意盈盈地伸手揽着胤禛的脖颈道:“有爷护着,婢妾才不怕呢!” “晚上再收拾你!”胤禛看着面色妩媚的武秀宁,心念一动,可随后听到屋外的动静,不由地回了神。 武秀宁起身,小脸绯红,却并不认输,若不是弘昱的声音正好传过来,胤禛怕是就直接将她计正法了,不过就算此时没有,当天晚上,胤禛也用实力证明自己的威严不可挑衅。 第157章 隐患 自从那天武秀宁得知乌拉那拉氏暗地里有动静后,就一直让人盯着正院那边,本以为过不了多久对方就会露出马脚,却不想大半月过去了,正院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按说这应该让人放心才对,但莫名地武秀宁就是觉得不安心。 因着她重活一世的关系,很多事情都改变了,乌拉那拉氏虽然因着她的关系再三倒霉,但她终究还是乌拉那拉家的嫡长女,四贝勒府的女主人,府里府外总归还是有人可用的,且能让她这般耐得住心思,想必不会是小事,武秀宁可是记得俏君说过的,钮钴禄氏提点她们注意孩子! 子嗣对于后院的女人有多重要,武秀宁是有切身体会的,所以就算正院真的没有动静,她也不会就此收手。有些事总是发生在你最为松懈的时候,武秀宁宁可一直绷着神经到最后,也不愿意等到事情发生之后再后悔。 所以,正院那边的人不仅没有撤,相反地武秀宁暗地里还给增加了两个。 这一日,武秀宁刚练完舞,正准备去净房沐浴,就见绿芜来了,两人眼神交汇,武秀宁便知道,有人按捺不住终于有动作了,涉及孩子,武秀宁不敢轻忽,冲着澜衣使了个眼神,由绿芜进净房侍候她沐浴。 虽说胤禛对武秀宁很是维护,甚至是信任,但自打那次宫宴之后,武秀宁对于胤禛的依赖就慢慢降到了谷底,她记得那个告知她老九老十在院中的宫女,后来证实是胤禛的人,也没能让她重拾对胤禛的信心,那种快要绝望的情绪让她深刻地认识到打铁还需自身硬,胤禛再厉害,他也有顾不上的时候,若是她自己够厉害,不用求救,她自己就能突出重围。 进了净房,武秀宁进了浴桶,热水让她慢慢地放松了身子,却没有放松警惕,靠在浴桶的边缘,武秀宁闭着双眼,听绿芜汇报消息。 “主子,盯着正院的人说福晋那边有动静了,不过过来的人是宋格格,她的表情很不对劲,因着主子吩咐了,所以咱们的人把她一并盯上了。” “宋氏?”武秀宁闻言睁开双眼,自从那次宋氏算计她之后,整个人就沉寂下去了,平日里就算有动作,也不是针对她的,所以她都快要忘了这个人的存在了。 “是的,是宋格格,咱们的人发现她身边的丫鬟买通了一个采买的婆子,因着主子的吩咐,不敢掉以轻心,便连同她一起盯上了,只是这个婆子很是小心,出去采买的途中竟然乔装打扮去了乡下,找了一户农家,呆了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就带着一个小包袱走了。等回来,又装作无事带着采买好的东西回了府。” 看着武秀宁一脸深思的模样,绿芜又道:“等这婆子走后,咱们的人借着由头去村子里打听过,那户人家好几辈人都是村子里的,就连家里的女眷都少有外嫁,应该和那婆子扯不上关系。” “既然扯不上关系,可为何那婆子偏偏就选了他们家呢?”武秀宁一脸玩味地道。 “那肯定是有所图,毕竟八杆子打不着的人偏偏就凑到了一起,那肯定是对方有那婆子想要的东西!” 武秀宁思考片刻之后说道:“嗯,明明没有关系的人会凑到一起肯定是有原因的,说不得把他们扯到一起的就是咱们要找的。这样,你们让人打听打听这户人家近几年发生过什么事,不管大小,都给问清楚了。至于那个婆子,派人盯紧她,看她到底会把什么东西交给宋氏的丫鬟。” 绿芜一边侍候武秀宁沐浴,一边将她的吩咐记在心里,一会儿之后,武秀宁从净房里出来,见着过来找自己弘昱,也顾不得其他,一边陪着他玩,一边嘱咐姚嬷嬷,最近多注意些,不要让弘昱出去。 姚嬷嬷知道武秀宁近来一直盯着正院的事,眼见武秀宁郑重其事地叮嘱,不由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还是说福晋那边有动静了?” “福晋那边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动静,不过是帮着宋氏牵线搭桥,至于谁是主谋谁帮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武秀宁一脸嗤笑,眼里闪过一丝不屑,明显是看不上乌拉那拉氏越来越小家子气的作派。 “宋氏?那就是个不长脑子的蠢货,只盼着她不要犯大错,不然主子爷是不可能再视而不见的。”姚嬷嬷直觉得这次的事情肯定不简单,不然依着主子的性子,是不可能让她把弘昱阿哥拘在揽月轩的,虽然平常时候也不见得满府乱窜,但也少有这般神情凝重的时候,她想主子怕是想到了什么,只是没有证据,这才没说。 “这人要自行找死,那谁也拦不住,我本不预与她计较,可惜她似乎倒是把我给恨上了。不管她们打着什么样的主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武秀宁说这话时,面色冷凝,眼露寒意,明显是动了真气。 “主子放心,老奴一定把小阿哥给看好了。”姚嬷嬷认真地道。 “嬷嬷办事,我放心。”武秀宁虽气却不至于迁怒,何况真要迁怒,也不是针对姚嬷嬷。 能用来算计孩子的不外乎就那几种方法,最好用的便是让孩子生病,而大清最让人害怕和忌惮的便是天花,武秀宁不能确定乌拉那拉氏是不是打着这方面的主意,但是她知道乌拉那拉氏确实能想到这样的毒计,武秀宁现在让在盯着正院,到时事发,胤禛肯定会震怒,也会细查,到时查到她预先知晓却又没有事先禀报的话,她指不定就真的要被迁怒了。 按照武秀宁对胤禛的了解,涉及子嗣他会变得十分地冷酷,尤其是针对对孩子下手的人,他的手段向来不留情面,不然上一世他不会在知晓乌拉那拉氏犯下的种种罪行之后,冷落她至死,甚至连她的葬礼都不肯出席。 武秀宁不想试探胤禛的底线,也不想给自己增添不必要的麻烦,毕竟在这之后还有一位不得不受这的年侧福晋,她不能自断后路。 按照武秀宁的想法,她更愿意将事情透露给胤禛知晓,任他处置,一来是不想自己的儿子遭受危险,毕竟种痘这事并不算安全,不是种上就能熬过去的,二来她不想招惹麻烦惹来胤禛的怀疑,她可是记得胤禛说过,这后院有他安排的暗卫,即便这些暗卫不可能监控整个后院,但总有些蛛丝马迹是无法消除的,所以与其被查到,还不如早早地将事情捅给胤禛知道,顺便将自己摘出去,三来她也是想早早地将隐患消除,毕竟谁也不能保证那些脏东西不会被送到她儿子面前来。 想到这里,武秀宁让绿芜将红菱叫了过来,她可是知道红菱这个丫头同苏培盛的徒弟小林子是同乡,平日里还有点小交情,且她本人又是胤禛的人,这事让她办最合适。 “奴婢给主子请安。”红菱跟着绿芜进来屋里,见了武秀宁便自觉曲膝行礼。 “起来吧!”武秀宁抬了抬手,然后说道:“有件事让你去办,记得要小心,切不可打草惊蛇。” “请主子吩咐。”红菱应了一声,眼见武秀宁表情凝重,也不由地正了正脸色。 “之前因着钮钴禄氏向乌雅氏提了一句,我便让人盯着正院,然后……” 红菱的脸色变来变去,不用想,她也知道宋氏收买这个婆子肯定不只是捎点自用的东西,毕竟府里的主子,即便是通房侍妾,想要什么,都可通过门房或者派丫鬟正大光明地出去采买,像这样的情况,肯定是有阴谋,也难怪主子会格外注意。 看着红菱的脸色,武秀宁继续道:“我历来不是那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却也容不得有人暗地里偷偷摸摸地做一些腌臜事,毕竟我可不顾自己,却不得不顾我的孩子,所以这种事情不容轻忽,却也不能随意攀扯于人,就想着让绿芜和你多全权查探此事,至于外面的农户,你们找院里信得过的小厮去办,务必要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是。”因为武秀宁行事直来直往的,红菱也没多想,只以为她是真的担心福晋和宋氏再算计,毕竟之前有过类似的事情,会怀疑会防备也正常。不过,因着涉及府外的事情,红菱没敢隐瞒,暗地里找了小林子一趟,把事情的来胧去脉都说了一遍。 小林子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这么复杂,他本以为只是小事,现在看来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一时间他也不敢怠慢,转身就通知了苏培盛。 苏培盛对揽月轩的事情历来上心,别说此事不是后院女眷之间的一点算计,就算是,他也要比别的院子里的事多上心几分。不过因着事情尚不明朗,他也不敢擅专,谨慎起见,他便让小林子带人先去农户所在的村落调查一番,看看这里头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阴谋! 第158章 急 能成为苏培盛的徒弟,小林子自然是有自己的过人之处的,他行事向来胆大心细,对于调查也有自己的考量,他心知一个地方生面孔是很难打听到消息的,毕竟这个时候的人都很排外,往往一个村子里的人都是同一个宗族的,所以,为了不耽搁事情,小林子没有选择小厮,而是挑了两个侍卫一起去红菱说的那个村落。 不过小林子并没有直接去村子里,而是去找了里长,当着族长的面直接透露自己是高官家的家仆,过来是为了打听一些事情。 里长原本见小林子年纪轻轻的心里还有些不相信,但一见他身后的两个侍卫,这态度顿时就殷勤起来了。 “赵族长,这几位都是京里一位大人家的家仆,奉命过来调查一些事情,你可要据实以告啊!”里长带着小林子他们直接就去了族长家。 赵族长连忙躬身应答,别说是京城大人家的家仆,就是里长他也不敢轻易得罪,所以该配合的他自然是要好好配合的。 “赵族长,你也别紧张,我们过来就是为了问点儿消息,你们村尾那家的情况,你可知道?”小林子也没拐弯抹角,很直接地就进入了正题。 “当然知道,那是杜老三家,是村里几家外姓人之一。” “那他们家这几年可有什么不平常的事情发生?无关大小,只要赵族长知道的,都可以说。”小林子一脸笑意地问道。 “不平常的事,这……前几年倒是没什么,但是几个月前他们家倒是发生过一件事……” “你确定?”小林子面色不变,心里却掀起滔天巨浪! “自然,这是村里都知道的事,当时大伙都担心,好在事情并没有影响到大家,但还是吓了一跳。”赵族长没觉得这有什么,自顾自地说着。 里长瞧着小林子的模样也没多想,这种找上门来的事,无外乎两种,一是那杜老三家的人不长眼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二是那杜老三做了什么事入了贵人的眼,虽然不知道是那种情况,不过不妨碍他关注这件事。 小林子也没想打草惊蛇,细细地问了其他事情,为得就是把事情搞清楚,毕竟这种事情,容不得半点差错。 揽月轩里,绿芜等到红菱走后,便打转过来给武秀宁汇报情况,顺便再问问她的意见。 “主子,事情既然都已经透过红菱禀报给主子爷了,那福晋和宋格格那边,咱们还要继续监视吗?” “让人注意门房那边,等小林子回来,就让他们撤了。”武秀宁想了想道,会发现异常是因为钮钴禄氏,继而得知宋氏不对劲也可以说是巧合,但一直监视,那就有些说不清了,毕竟表面上她得用的只有揽月轩里的人。 原本她还想着找个机会跟胤禛坦白,毕竟府里有暗卫的事胤禛也跟她说过,可是就在她准备开口的时候,一件又一次的事情促使她和胤禛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迷失在他的温柔了。 回头想想,武秀宁自己也觉得可笑,她只想着胤禛对她好,却忘了两年后,年氏进府,他会对她更好! “是。”绿芜看着武秀宁眼神中透出的一丝悲伤,有心想问,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最后只得应声退了出去。 门外,澜衣看着脸色不算好看的绿芜从屋里出来,不由上前问道:“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我没事,只是刚才见主子脸色不好,我心里难受,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绿芜看了澜衣一眼,有些泄气地道。 “你没问是对的,主子有自己的难处。”澜衣打着绿芜走到院子的角落,四处张望一番,见没人注意到她们,才又道:“以后不要再露出这种表情,主子不会高兴的。” “可是……” “没有可是。绿芜,主子和主子爷之间的事情,我们不能过问,更不能发表意见,主子心里有数,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取舍,即便她得来的答案都曾让她觉得受伤。”澜衣按住绿芜的手,用力摇了摇头。 有些事情绿芜可能没有注意到,可她有注意,主子对主子爷的态度从那次宫宴后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其他人,甚至是主子爷都没有察觉,但她能看出主子对主子爷的疏离! 对,就是疏离,那种距离感预示着她再不如从前那般信任主子爷,又或者说心悦于他了。 绿芜看着态度难得强硬的澜衣,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在她们说话的同时,府里一个偏僻的角落,被宋氏收买的婆子已经将一个小包裹偷偷交给了宋氏的心腹丫鬟回音。 两人连话都没说两句,只是互相交换了手中的包裹,然后飞快地分开,若不是盯得紧,怕是就要错过她们接头的这一幕了。 府外,小林子正带着两个侍卫骑着马快速地往府里赶,在确定杜老三家前两个月有孩子得天花病逝后,他就知道要坏事。 若是旁的什么事情,他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唯独这天花……不管那采买的婆子是谁收买的,那脏东西绝对不能在府里流通,要知道主子爷的子嗣本就不旺,若是有小阿哥小格格……一想到这个可能,小林子恨不得立马飞回去! 这件事必须立马上报,然后找到那脏东西立马毁掉,一定不能让那脏东西在府里流通。 正院那边,乌拉那拉氏可不知道自己的计划只因钮钴禄氏那无意间的一眼就已经处于曝光的状态了,在得知回音已经将东西拿回来后,只是略微点了点头,示意计划继续。 她在决定启用宋氏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后续的打算,李氏、武氏等人不把她放在眼里,无非就仗着自己有儿子,那要是大家都没儿子了呢?她就不相信她们还能像现在这样理直气壮地跟她这个福晋呛声! 至于宋氏,那就是个没主见的蠢货,只要鼓动一下,再许点蝇头小利,她肯定是跑在最前面的,更何况她打从心里就不服李氏和武氏得宠,会顺着她的计划行事也不过就是想借机为自己出一口恶气。 说穿了,这事不管结果如何,她们谁也别怪谁! 等到小林子赶回来时,整个人已经累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好在门房的人都认识他,不用他吩咐就直接架着他往府里走。 等到了书房,被架着走的小林子很快就被送到了苏培盛面前,苏碚盛一看他这狼狈的模样,心里‘咯噔’一下,立马迎了上来,“怎么回事?” “采买的婆子去村里拿回来的是得天花病逝的孩子穿过的衣物!”小林子深吸两口气,凑到苏培盛耳边说道。 苏培盛闻言瞬间变了脸色,他本以为只后院女眷之间的矛盾,又或者寻得什么生子秘方,谁知竟是这种东西,一时也顾不得太多,转身就跑进书房向胤禛禀报。 书房里一阵静默,胤禛此时的脸色黑得快滴出墨来,他以为经过几次清洗和敲打,后院的女眷都应该会有所收敛,却不想她们倒是越来越胆大,竟将天花这种让人谈之变化的脏东西带回府,胤禛这是想不生气都难! 他子嗣艰难,好不容易才留住这三子两女,能不能长大还两说,现在还有人加害,他若不出手,有些人怕是想翻天了! “苏培盛,立马带人排查几个阿哥格格身边伺候的人,看看他们都跟谁接触过;将那婆子先抓了,记住别让她死了,再把跟她有过接触的人一并抓了,一个都别漏,不论什么身份;最后把那脏东西找出来,接触过的人都给爷隔开。”胤禛怒火中烧,恨不得将那罪魁祸首碎尸万段,却又不得不忍着心里那口气,先把事情处理好。 “是。”得了吩咐的苏培盛看着胤禛那怒到极致反而没有表情的模样,根本不敢耽搁,带着一群身强力壮的侍卫直奔下人房,在一片惊慌中将那采买的婆子给带走了!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审问采买婆子的苏培盛又带着人把宋氏以及她院子里的人给带走了,只是宋氏并不配合,但她毕竟是胤禛的女人,苏培盛不敢做太过,便将手段都使在包括回音在内的丫鬟身上,好在这些人并不是硬骨头,很快就吐了口,不然苏培盛怕是要以死谢罪了。 “主子爷,东西已经散出去了,李侧福晋和武庶福晋她们那里都有送,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苏培盛看着胤禛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发,也不敢再往下说了。 胤禛惊的站了起来,厉声道:“传太医,然后派人去将几位阿哥格格带到前院来,继续那些脏东西,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统统查找出来。” “是。”苏培盛见状,踉跄地跑出去吩咐。 众人知道事情重大,谁也不敢在这个当头开小差,一个个的都是撒腿就跑,生怕耽误一刻,就让那别有心思的人得逞了。 第159章 封闭 当武秀宁见着苏培盛带人过来时,并不觉得讶意,在她决定把这件事捅出去的时候,就知道接下来会迎来什么事情,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宋氏,不,应该说是乌拉那拉氏的手脚这么快,居然都已经将东西散到了后院了。 苏培盛过来是为了隔开孩子,以免孩子感染或者互相传染,武秀宁对此是赞同的,但也是抗拒的。 “让弘昱跟你们去可以,但我也要去。”这是武秀宁的坚持。 一时间,苏培盛进退两难,可一想到事情紧急,他也顾不得许多,只能任她去了。接下来李氏和乌雅氏那边都一样,苏培盛这下子也不纠结了,得,都顺了她们的意。 府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想不惹人注意都不行,只是苏培盛带来的人口风紧,她们纵使有心也很难打听到真正有用的消息,不过一下子带走这么多人,基本可以确定府里发生的是大事。 心中有鬼的自然心虚,没有动手脚的也开始审视自己身边的人,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了替死鬼。 胤禛亲自出手,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自然不能躲,这次的事情不管闹得大不大,触了胤禛的逆鳞,怕是就不那么容易善了。 前院算是胤禛的独立空间,这里除了书房,还有待客的大堂以及客院等地方,此时一众妻妾齐聚大堂,只是大堂的气氛显得十分地凝重,往日喜欢折腾的,现在都紧闭着双唇,不敢张嘴。 武秀宁和乌雅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慎重,两人也不交谈,规规矩矩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着胤禛到来。 偏厅里,胤禛坐在一旁看着太医们为几个孩子诊脉,然后各自将结果说与他听。 现在的结果是几个孩子都没事,但天花都是有潜伏期的,不可能今天沾上今天就发病,那需要一个过程,但这个过程是煎熬的,至少现在的胤禛喜怒难辨。 “苏培盛,再派人审,若是宋氏再不开口,那她也不用再开口了。”若只是妻妾争锋,看在宋氏为他生了两个女儿的份上,他很多时候都选择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但现在他却再难做到眼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人都有个底线,他的底线就是子嗣,不说触之即死,但也不会放任。 “嗻!”苏培盛目光微闪,转身的瞬间脸色又冷了两分。 胤禛来到大堂时,乌拉那拉氏立马上前,众人也不敢怠慢,这个时候,一个个都很是规矩,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了出气筒又或者替罪羊。 “妾身(婢妾)给爷请安!” “姚嬷嬷应该都已经把事情告诉你们了吧!”胤禛沉着一张脸,坐在正位上,说话的同时,目光却看向站在最前方的乌拉那拉氏。 “后院的事情爷一直都没有过问,但后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福晋你难辞其咎。”在胤禛的冷脸下,原本还一脸端庄的乌拉那拉氏终于绷不住了。 “是妾身的疏忽!”乌拉那拉氏打算的的确够好,从开始到到结束,连替罪羊都选好了,谁知到了关键时刻却出了岔子,甚至还不知道有没有达成目的,她就得先担罪。 “知道你疏忽了就好,此事爷不交给别就交给你,幕后主使罪该万死,参与之人也不可放过,简而言之,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不然爷便唯你是问!” “是。” “李氏、武氏、乌雅氏。”胤禛逐一叫道。 “妾身(婢妾)在。” “最近你们都不要去探望孩子,一切等太医确定了情况再说。” “是。”虽然她们三个各有想法,甚至有那么一丝不情愿,但她们心里清楚,这个时候容不得她们说不。 胤禛看了武秀宁一眼,眼神透着安抚,可等转过身的瞬间,看向乌拉那拉氏的目光便带着一丝冰寒和一丝警告,很明显,胤禛并没有那般好糊弄,即便没有证据,乌拉那拉氏也逃不过这失察之罪。 “查找那些脏东西的事,姚嬷嬷,你携同福晋一起,爷不想再看到有任何的意外出现。” “嗻。” 乌拉那拉氏听着胤禛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知道胤禛这是在敲打她,让她不要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不然他这次指不定就要让她有来无回了。 事实上事情比乌拉那拉氏想得还要严重,她以为她只需要带着姚嬷嬷在府里兜圈子,却没想到胤禛直接把审问的事一并交给了她,有一个姚嬷嬷在旁边盯着人,她怎么循私? “福晋,人都关押在此,之后就全交给您了。”苏培盛态度恭敬,可低下头的瞬间,眼里闪过一丝冷光。 乌拉那拉氏站在地牢门前,还没有进去便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那里面的情况可想而知,但她却没有退路。等进了门,里面的情形一如她所想,阴森森的气氛,昏暗的光线,以及缭绕在鼻间一直挥散不去的血腥味,都让她觉得压抑。 姚嬷嬷冷眼看着乌拉那拉氏迅速变得苍白面容,不急不慢地跟在她身后,耳边却传来苏培盛的介绍。 “最里面关着的是宋格格,再往外是她的丫鬟,至于被绑着审迅的便是厨房帮着跑腿的婆子。” 乌拉那拉氏打小养尊处优,即便心狠手辣,那也只是发号师令,并没有亲自动过手,更没有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现在见到那被五花大绑的婆子,再看她惊惧的脸庞,放在衣袖下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这个时候,乌拉那拉氏才发现她以为不计较的胤禛翻起脸来也一样无情! “奴才已经问出了事情的经过以及涉案的人数,但是那些脏东西的去处却还没有查到,所以还得烦劳福晋将这些人的嘴都给撬开了。”苏培盛低垂着眼一动不动地站在旁边,一板一眼地道。 乌拉那拉氏顺着苏培盛的目光看过去,正好同宋氏的目光对上,那一瞬间一向不把这些人看在眼里乌拉那拉氏竟有些心虚地挪开了眼。 “福晋,请吧!”苏培盛可不管乌拉那拉氏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只知道这件事要尽快解决。 揽月轩里,武秀宁坐在炕上,脑子飞快地转动着,这次事情胤禛没让她掺和,也没让她留下来陪弘昱,想来他对她也是有所怀疑的,这一点武秀宁并不讶意! 怀疑她很正常,这事本就是她最早发现的,就算这中间通过了钮钴禄氏和乌雅氏,却也无法消除她调查此事的痕迹。再则,她既然选择把此事捅出去,就没想完全逃脱胤禛的怀疑。 有些事情迟早是要过明路的,区别只在于她想让他知道那一部分! 如今,事情既然已经全权交由乌拉那拉氏负责,那就说明胤禛对其他人都只是怀疑,对于乌拉那拉氏却是怪罪。 即便事情不是她做的,拿着管家权却没有作为,的确应该付责任,可也仅止是负责任,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宋氏就一定会把实话说出口。 “主子,早些休息吧,小阿哥那边有丁香守着,不会有事的。”澜衣看着坐回来就一直坐在炕上一动不动的武秀宁,轻声劝道。 武秀宁闻言,回过神才发现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到晚上了,“府里有什么动静吗?” “没什么特别的动静,不过主子爷往宫里递了折子,咱们整个府现在都处于封闭的状态。”澜衣说这话的时候脸色有一瞬间的苍白。 天花啊,谁能不怕!即便知道事情还没有到最坏的程度,但是一天找不到齐那些脏东西,贝勒府就一天不能解禁,到时真要出了意外,得过天花并且熬过的人倒是没什么,至多就是被关上一段时日,那没得过天花的人,真要是被传染,能不能继续活下去,谁也不知道。 “看来是我小看了天花的威力,我本以为爷会私下解决这件事,现在看来这件事是不可能轻易揭过了。”武秀宁放在炕桌上的小手轻轻敲打着桌面,脸上突地扬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道:“宋氏这一次怕是在劫难逃了!” “主子的意思是福晋要杀人灭口?”澜衣一惊,注意力瞬间被转移。 “不,福晋是个聪明人,虽然气量狭小,又爱钻牛角尖,但是她绝不会冒险暴露自己,所以她不会杀人灭口,她只会想办法让宋氏自愿赴死!”武秀宁道。 “自愿赴死,这怎么可能?!”澜衣一脸讶意地道。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而且就她看来,宋氏也不像是那种会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人! “她肯定是不愿意的,但总有人会让她愿意!”每个人都有放不下的人和事,她有,宋氏自然也有。 “那咱们要盯紧福晋吗?” “不必了,有姚嬷嬷和苏培盛在,盯与不盯都是一样的结果。”武秀宁打从一开始就只是想保住自己的孩子,至于乌拉那拉氏,总有玩脱的一天,到时不用她出手,胤禛就能亲自结果了她。 第160章 处置 自从被抓,宋氏就懵了,想她同意成为乌拉那拉氏的马前卒的那一刻,她就小心小心再小心,走任何一步都得绕上一两个圈子,生怕被人发现端倪。可就是这样,还是事发了,等到看到过来提审她的乌拉那拉氏时,她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她这是被乌拉那拉氏给舍弃了。 审讯的地方就在地牢里,这里的环境依旧阴森,用过刑的地方甚至还有未干的血迹,乌拉那拉氏强忍着心里那一阵阵翻涌的难受感,目光隐含威胁地看向宋氏道:“说吧,这事是不是你主使的!” “婢妾不知道福晋在说什么。”宋氏对上乌拉那拉氏威胁的双眼,半晌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回音已经招供了,宋氏你还要抵赖吗?说,那些被带进府的脏东西都在哪里?”乌拉那拉氏突地高声质问道。 “婢妾真的不知道福晋在说什么,回音虽然是婢妾的丫鬟,可难保她不会被人收买。”宋氏的目光扫过站在乌拉那拉氏身后的苏培盛和姚嬷嬷,有心求救,却不敢开口,只能再三狡辩推脱。 乌拉那拉氏知道审问是需要耐心的,但是她真的一点耐心都没有,特别是被两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规规矩矩地发问。 “宋氏,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开口!”乌拉那拉氏一字一句地说着,眼里透着一丝恐吓。 宋氏也不说话,看着乌拉那拉氏,心中一片冰凉,依她目前的情况,她想要洗脱罪名是不可能的,想要攀扯乌拉那拉氏更不可能,就算是有人相信了她的话,没有证据又能如何?这个时候宋氏才发现自己打从一开始就是替罪羊,只是她自以为聪明,认为可以算计别人之后再全身而退。 姚嬷嬷和苏培盛对看一眼,将宋氏的犹疑、惊诧以及绝望都看在眼里,他们即便没有看见乌拉那拉氏脸上的神情,也能猜到她的心思。不过这些都不是他们要管的,他们现在的任务只是快点找到那些脏东西。 “宋氏,说吧!”乌拉那拉氏再次开口,语气显得更为冷厉。 宋氏再次抬起头对上乌拉那拉氏的双眼,这一刻她才真真正正地发现乌拉那拉氏看她的眼神,从头到尾都跟看一个死人似的,只是她一直没有发现。 “我不知道,东西都是交给回音做的,至于散在什么地方,现在就是我也说不清了。”宋氏心中苦笑,东西她的确让回音做成了手帕等物件,甚至还想法掺进了洗衣房那些阿哥格格替换的衣裳里,有没有接触或者用上,她根本就不清楚。 “那就捡你知道的说!”乌拉那拉氏倒是想拖延时间,毕竟这府里再没人比她更想那些孩子消失了,可惜身后站着两个人让她根本就没有操作的机会。 宋氏看着乌拉那拉氏这态度,也不知道是恨还是怨,张嘴就将实话给说了,等看到乌拉那拉氏脸上的那惊诧的神情,她心底突然涌现出一股扭曲的快感。 她是不能活了,可她也不愿意让乌拉那拉氏得逞,之前说的天花乱坠,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现在看来不过是为了哄骗她做事。可人都有反骨,你要我的命,那我即便不能拖着你下地狱,也得趁着自己还有气的时候拦住你的路! “你说的都是真的!”乌拉那拉氏神色微变,她倒是没有想到胆子一向不大的宋氏会在这个时候选择跟她对着干! 宋氏看着乌拉那拉氏,点了点头道:“对,几个阿哥格格那边我都送了,只是不知道东西有没有用上?” 一旁的苏培盛冲着姚嬷嬷点了点头,确认宋氏没有遗漏,也不管乌拉那拉氏是什么表情,又打着什么主意,转身冲着一旁的小林子点点头,小林子会意地躬身退了几步,转身飞快地跑出了地牢。 宋氏既然开口了,其他人自然就更好审了,再对比口供有没有出入,然后让他们画押,最后送到胤禛的面前,任由胤禛定夺。 胤禛翻着口供,面上不露声色,目光却盯着乌拉那拉氏道:“福晋认为谋害皇家子嗣,当如何处置?” “万死不足矣赎其罪!”乌拉那拉氏据实说道。 “是啊,万死都难辞其咎,依爷的意思,凌迟处死正好,毕竟只有血才能让某些人发热的脑袋冷静下来。”胤禛盯着乌拉那拉氏道。 “是。”乌拉那拉氏心中翻腾,手指微微有些发抖,她以为地牢里的一切就已经是最大的冲击,现在看来那不过是开味小菜,真正的考验是直面鲜血! “很好,立刻执行,让府里所有人都去观刑!”胤禛语气冷厉地道,若是弘昱他们没有染上天花便罢,若是染上,他可不会就此罢休! 乌拉那拉氏抬头,面色比先前更显苍白,别看她平日里手段阴狠,可真算起来,她根本没有真正见过血,现在面临这样的场面,其他人如何她不知道,但她自己就已经怕了,若早知道会惹来这么多的事情,她肯定会再三斟酌,而不是仅凭一时冲动就挑中这些孩子当算计对象。 不管乌拉那拉氏怎么想,胤禛这个男主人决定的事情是肯定要办的,而其他人还不知道过来的原由,还以为胤禛是想安抚她们受到的惊吓,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却没想到一过来看到的却是被五花大绑的回音等人。 这个时候,她们才意识到事情似乎不对劲。虽然知道是有人做了不该做的事,但她们到底是真无辜,只是尽管气氛躁动,却无一人敢在这个时候提出反对意见。 宋氏毕竟是胤禛的女人,处置起来到底还得顾上胤禛的颜面,所以她仅只是杖毙,而回音和那婆子都是凌迟。 苏培盛见人都到齐,立马高声转达了胤禛的处置结果,自然也不会忘了乌拉那拉氏这个出主意的功臣,一时间,众人看向乌拉那拉氏的目光显得格外地晦涩。 坑人性命就罢了,还要打击别人的精神,这手段真毒! “行刑!”苏培盛也不管自己的话在这里头到底起到了什么作用,他只知道这次的事情太严重了,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将主子爷打垮,而他之所以拉乌拉那拉氏进局,就是因为她的心虚和种种不作为。 宋氏、回音、采买的婆子以及参与这件事的人被排成了两排,她们嘴里都塞了东西,所以众人只能听到‘唔唔’的声音。 宋氏算是这群人里最为淡定的一个,从被带出地牢到趴到地上,她的双眼始终都盯着乌拉那拉氏,即便行刑的板子打在她的身上,她本人被打得不断传出闷哼声,双眼也死死地盯着乌拉那拉氏不放,直到咽气的那一刻,也一样。 相较后院众妾侍难看的脸,武秀宁始终稳稳地站在哪里,一动不动,宋氏的表现她亦看在眼里,却没有半分怜悯。 等到行刑开始,不管是哭得、吐得,还是吓晕的,都没有一个能逃脱的,也就是说胤禛为了孩子,收起了所有的怜悯之心,用血的教训震慑这府里的魑魅魍魉,让她们知道他的决心和手段,但这一切在武秀宁看来也不过如此。 若是能将乌拉那拉氏这个罪魁祸首抓住,这一场戏她或许会看得很痛快,但是仅仅只是宋氏一个替罪羊,她反而觉得这满目的鲜血不是对乌拉那拉氏的折磨,而是对她的震慑。 上一世的她经历了太多太多,或许没有眼前这一切来得惨烈,却也让她痛苦难当,或许就是因为有这样的经历,她才能一直站到最后,不至于像其他人那样吓得面无人色。 苏培盛看着在场众人摇摇欲坠的模样发,目光不由地看向武秀宁,此时的武秀宁眼神显得有些空洞,神色麻木,他心里虽然有些担忧,但胤禛的命令他不能违抗,好在犯人都已经伏法,他果断地喊了一声:“行刑完毕。” “苏总管,既然行刑完毕了,那本福晋能回去了吗?”乌拉那拉氏第一次生出了想要逃跑的想法,宋氏连死都不曾闭上眼睛,她就算想躲也总觉得有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现在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不离开难道还留在这里陪宋氏吗? “主子爷的意思是请福晋帮忙善后。”苏培盛无视乌拉那拉氏难看的面色,直接说道。 若是武秀宁,他不愿也不敢得罪,可换作是乌拉那拉氏,早已看清胤禛态度的苏培盛虽然不至于当面怼对方,却也不会再给对方便利和方便。 乌拉那拉氏脚下一阵踉跄,若不是一旁的曲嬷嬷扶着她,她指不定真的就腿软瘫坐在地了,可这又能怎样,人家一句主子爷吩咐的,她一个福晋还能拒绝不成! 失误!大大的失误! 她只想着透过宋氏的手除掉那些小崽子,却忘了作为这个后院的女主人,她有避不开的责任。 第161章 病了一堆 在场的人包括武秀宁在内,面对乌拉那拉氏的此时的境遇根本没有嘲笑或者幸灾乐祸的心情,此时的她们身心俱疲,面对刚才那样的场面,就是大男人也不一定顶得住,更何况是她们这些只会耍手段并没有什么承受力的弱女子。 人群一散,武秀宁也顺着大家的步伐回了揽月轩,毕竟今儿个受到刺激的并不只是她们这些人,她们身边的人不说无一幸免,却也大半中招。 “去休息吧!让百合来侍候我就行了。”武秀宁看着澜衣惨白的小脸,微微拍了拍她的手,安抚地说道。 “可是……”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你们两个这样也不一定能侍候好我,与其都难受,还不如好好休息,明天再过来,记得,让小厨房送些压惊的汤药过来,别什么都忍着,到最后却把自己给折腾病了。”武秀宁打断澜衣的话,看向澜衣和绿芜的眼神里透着认真和坚持,不容她们反驳。 澜衣和绿芜看着武秀宁一脸疲惫的样子还要劝说她们,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毕竟今天这一切对所有女眷的冲击力都太大了,都需要一定的时间来缓冲,武秀宁如此,澜衣和绿芜也如此。 “是。” “好了,都去休息吧,我这里有百合就行了。”武秀宁挥了挥手,等她们出去之后,又让百合去准备热水,她自己则瘫坐在炕上,久久不能回神。 等到热水备好,武秀宁整个人浸在热水中,才发现脱下来的里衣早已汗湿一片,原来她不是不害怕,她只是想借着上一世的痛苦以毒攻毒,因为她的思绪若是一直清晰的话,她怕那满目的红会成为内心永远都消除不掉的阴影。 再回想前不久她为了震慑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拉着后院所有丫鬟去观刑,现在胤禛为了他的儿女,拉着后院所有的女眷观刑,这算不算一报还一报! 不过她的心到底不如胤禛那么狠,她能在震慑别人的同时刨除自己人,但胤禛却没有刨除包括她在内的孩子的额娘。若说胤禛的举动在于警告后院的所有人,那武秀宁不得不说他成功了,今天观刑的众人是不敢再对孩子下手了,但是,对于这些孩子的额娘的敌意也更上了一层楼,到时只要她们失宠与胤禛,这些人一定会落井下石以泄心头之恨。 武秀宁不知道这一世她们会不会等到,但是她知道胤禛今日之举给她增添了不少麻烦,而这些麻烦不会有人跟她分担,只能由她自己慢慢化解。 “主子,差不多了,你该起来了。”百合算着时间,眼见武秀宁没有动静,她不由地小声提醒道。 “知道了。”武秀宁应了一声,想起身的瞬间,她才发现即便已经有了缓冲的时间,她依旧腿软,想来这心里素质还不够过硬,不然也不至于到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 最终武秀宁还是在百合的侍候下起的身,好不容易躺到了床榻上,武秀宁心里五味杂陈,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该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来,还是该恨胤禛的不留情面,也许这才是胤禛! “主子,奴婢瞧着你似乎受了寒,要不还是喝点姜汤驱驱寒气吧!”百合继压惊的汤药之后又捧了一碗姜汤过来。 “可有给澜衣她们送去。”武秀宁接过百合手里的姜汤,一口饮尽之后,又问起澜衣和绿芜来。如今是多事之秋,她也好,澜衣和绿芜也罢,都没有生病的功夫,而且弘昱那边也还不知道有没有事。 “奴婢已经让人给两位姐姐送去了。”百合说道。 “那就好,今儿个估计大家都很难睡安稳,这院里我得用的人不多,你到时多警醒点。”武秀宁想着今日种种,觉得相比上一回杖毙紫檀的事,这一回怕不只是病倒几个这么简单了。 “奴婢明白。” 等到百合出去之后,武秀宁望着床幔,目光幽深,良久才自言自语地道:“这样就好,只有这样才不会让自己抱有虚幻的想象。” 这一夜,很多人无数次从梦中惊醒,甚至是在梦中哭泣,但就算是痛苦,却也不得不强忍着恐惧继续前行,因为进了后院的女人一般都没有退路。 “主子,奴婢瞧你的脸色很不好,要不传府医过来给你看看?”澜衣一早就过来了,脸上的神情还有些憔悴,眼底也带着一丝青色,明显昨夜也没睡好。 “不用了,就是没有休息好,等午后小憩一会就行了,倒是弘昱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消息?”武秀宁味口不佳,喝了半碗粥就让人把早膳给撤了。 “弘昱阿哥那边没什么消息,据说主子爷亲自守着,至于宋氏说的那些东西,全部都给烧了。”到底有没有用,还得再等一段时间才知道。 比起在前院的胤禛,武秀宁明显更相信自己,毕竟他是所有孩子的阿玛,而她只是弘昱一个人的额娘,她能保证弘昱没有问题,但胤禛却不能保证其他的孩子没有问题,所以从弘昱被带到前院之后,她的一颗心便吊在了半空中。 “烧了也好,毕竟那些东西就算找出来了,也不能保证完全没事。”武秀宁说罢,似想到什么一样,问道:“对了,福晋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福晋回去之后就病倒了,府医过去一趟,说是惊吓过度,开了汤药,本以为喝了药就没事的,没想到半夜发了高烧,据说烧得十分厉害,府医被留在正院一直到天亮才离开。”澜衣虽然不像绿芜那样喜欢八卦,但是对待敌人她也没好脸色,所以听说乌拉那拉氏病倒时,她心里也是痛快的,毕竟她们因为乌拉那拉氏可是吃了不少亏。 “哦!那其他院子里的人不是没大夫可看?”武秀宁自认承受力还算不错的人,都折腾了一夜,其他人怕是不比她好多少。 澜衣想着平日里没什么存在感的府医,今儿个一直在各个院落穿梭,不由地笑道:“主子这倒是说对了,昨儿个惊吓过度而病倒的格格就有好几个,还别说那些被吓病的嬷嬷丫鬟了,这近乎每个院落都要请大夫,可大夫偏偏被正院留在院子里,这跟犯众怒有什么区别!”就这生病人数,整个四贝勒府,想不安静都难。 “是不是犯众怒,我是不知道,但鉴于宋氏和这件事,这府里的人心算是彻底散了!”武秀宁听了这话,一脸感慨地道。 依着府里现在情况,很明显是经不起任何的风浪了,若生病能让这些人彻底消停,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好事,至少对于担心孩子的胤禛和武秀宁等人而言,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后院女眷生病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胤禛虽然训斥了部分人,但不可能真的不管。 “揽月轩那边怎么样?可有生病?”胤禛没有问其他人的情况,相反地问起武秀宁来。 苏培盛被问的愣了一下,这府里上至福晋,下至侍妾通房,大大小小病了一堆,主子爷难道不清楚原由?现在知道关心,昨儿个做决定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武主子再淡漠素雅,那也是个柔弱女子,那样的刑罚没有心里阴影才怪! 想归想,该回答的苏培盛还是要回答的:“回主子爷的话,揽月轩那边要了压惊的汤药和姜汤,并没有请府医!” “没请?苏培盛,你让人去打听一下情况,可是有顾虑强忍着。”胤禛想着武秀宁那样娇气的性子,偏偏事事都为他着想,心里便有些担心她是强忍着不想让他担心。 “是。”苏培盛应声,心里却开始拿捏不准胤禛的想法,说他不在乎武庶福晋吧,他事事关心,但凡有个好东西都要送过去,说他在乎武庶福晋吧,昨儿个那样的残酷的画面,偏偏他又让她看了,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男女之情? 苏培盛想不通也就不想了,出去让小林子跑一趟,打听一下揽月轩的消息。 现如今,整个贝勒府被划分成了三块,前院、后院以及专门供小主子们居住的地方。为了确保几位小主子的安全,每位小主子都是单独住一个院落,相互之间不打扰,至于要什么东西,只要点明,再由人送去,可以说互相之间是没有接触的,这从某方面来说起到了隔离的作用。 一旦发现有小主子染上天花,迅速应对的同时,也能防止其他小主子被传染,这也算是目前为止,最为安全的一种做法。 自打四贝勒府封府之后,后院众人都用过太医特地开得的药,府里每天也会进行清理,总之能做的防护工作,他们都做了,剩下的大概就只能看天意了。 小林子去得快,回来的也快,武秀宁没有生病的消息很快就报到了胤禛那里,胤禛嘴上虽然没有说话,可苏培盛看得出来他并没有完全放心,为此,苏培盛私下里吩咐小林子多注意点揽月轩的消息,若是揽月轩请府医,一定要第一时间禀报。 第162章 不那么简单 “主子,二阿哥发热了!”绿芜一脸着急地走了进来道。 “怎么回事?是发痘了吗?”武秀宁一惊,随后问道。 “还不知道,只是听说太医都去了二阿哥的院子里,具体情况尚且不知,只知道今儿一早二阿哥就发起了高烧。” 武秀宁闻言,沉吟片刻,才道:“先不要慌,二阿哥的身子骨一直都不好,偶尔咳嗽发烧也不算大事,且这次的事情闹得凶,几个孩子又被隔离开来,一时不适应也是有的,咱们再等等!”若是真的感染了天花,那要隔离的就不只是一个弘昀了,其他孩子指不定也有危险。 正院的划分看似安全,可面对天花,真正能起到的作用其实并不大,依着其他府里的做法,若真的确认,应该会去庄子,到时不管胤禛说什么,武秀宁都会跟去。她的孩子可以不在身边,却不要能在她触碰不到的地方。 “李侧福晋那边怎么说?”武秀宁问道。 “李侧福晋得到消息的时候就去了前院,求主子爷让她去陪二阿哥,不过主子爷并未同意,甚至没有同李侧福晋,只是让苏总管将人给劝了回去。” “劝回去?那就是说弘昀的情况不算好,即便不是天花,病情也不容小觑,不然爷不可能连见都不见李氏一面。”武秀宁想着上一世的弘昀,大概是活到明年十月,只是到底是因为什么病去的,她其实也不清楚,但是她知道弘昀会去,似乎是因为李氏的疏忽。 上一世的弘时可比现在来得健康,一个健康的儿子和一个身体不好的儿子,李氏的选择可想而知,但这一世两个儿子的情况都差不多,弘昀虽说磕磕绊绊,却也长到了八岁,相比还是小小一团的弘时,明显更有可为,所以李氏对于两个儿子的态度差不多,她觉得若是没什么意外的话,指不定弘昀还能长大。 当然,前提是他能过了这一关,毕竟他的身体本就不好,一点意外都有可能让他提前出局。 前院,胤禛坐在床榻前,看着身形消瘦的儿子,心里虽然难受,可更多的是庆幸,只要没得天花,其他的都好说,身子弱的话,慢慢调养总是能解决的。 “好好吃药,等你身体好了,阿玛带你们去庄子上住几天!”胤禛看着弘昀苍白的小脸,想着他之前说过想出去玩,便顺势承诺道。 “真的吗?”身体有些虚弱的弘昀听着胤禛的话,双眼一亮,很是惊喜。 “对,不过你得听话,不能伸手抓!”胤禛看着冷淡严肃,做事一丝不拘好似不讲情面,可实际上很是啰嗦,平日里没有机会表现还好,像现在有了温情时刻,那就跟个老妈子没什么两样! 好在弘昀并不知情,还以为是自己生病引得阿玛担心才会这样,一时小手握拳,心中暗自决定要好好养病,不让阿玛太过担心! 等安抚好弘昀,胤禛寻了太医过来问话,确定几个孩子都没事,这才算放心,至于府里,为了避免还有没有清理的地方,胤禛又让人全面清理了一遍,甚至让太医帮着查了一遍,以免有所疏漏,此举也算是从正面证实了胤禛对孩子的看重。 以往后院的女人们想要孩子,就是想后半生能有一个依靠,但是现在胤禛的态度让她们觉得也许有一个孩子除了后半生会有依靠外,也许身份、地位和宠爱也不是不能实现。 等到弘昀的水痘差不多全愈后,后院的女人简直就像是疯魔了一般,一个个都致力于打扮和争宠,若说以前还会顾及胤禛那张冷脸,现在在荣华富贵面前,别说只是冷脸,就是冰脸怕是也无法阻止她们想要争宠的心。 “主子,这后院都闹成这样了,咱们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吗?”澜衣有些不解地问。 “那你看她们有谁成功了吗?太子刚刚复立,之前的八阿哥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狼狈,咱们爷因着天花的事直接封府,看似吃亏,实际上也算是躲过一劫,不过事情事情并没有结束,至少在我看来,一切刚刚开始。”武秀宁一脸笑意地道。 太子的脾气本就不好,这些年连大臣都肆意打骂,兄弟之间虽不至于动手,但也不算客气。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若是不能反扑还罢,好不容易爬起来,其结果可想而知。 “那主子爷……” “会很忙。”武秀宁一脸笃定地道。 像是为了验证武秀宁的话一样,胤禛并没有因为孩子们无事而放松,相反地他变得比以前更忙了,每天他的影子都看不见,更何况是让他到后院来。 正主不在,后院的女眷们就算有再多热情那也没处使,那正可谓之前抱有多大的希望,现在迎接的就有多大的失望。 正院里,自打杖毙宋氏之后,乌拉那拉氏就病了,不过因着后院病的人不只她一个,倒也不算什么,但事实是比乌拉那拉氏病的重的人都好了,她不仅没好,反而越病越重了。 “主子,该吃药了。”曲嬷嬷端着药碗跪在床榻前道。 睡在床榻上的乌拉那拉氏疲惫地睁开眼,整个人没有因为久睡而精神,相反地觉得越来越疲惫,“今天是什么日子?” “回主子,今天正好十五。”曲嬷嬷轻声道。 “那后院的人有没有来请安?”乌拉那拉氏病倒的时候,后院其他人也病了,这请安就顺理成章地给取消了,现在她的病没好,可其他人的病都好了,那请安自然就要恢复了。 “这……”曲嬷嬷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我就知道,那些人没一个好东西,打量着我病重,一个个眼里都没我这个福晋了。”乌拉那拉氏厉声斥道,话刚说完,便是一连串的咳嗽。 曲嬷嬷担心她气个好歹,立马将药碗放到一旁,帮着她顺气,“主子,先喝药,等病好了再收拾她们不迟!” “纵使我好了,爷怕是也不会再让我掌权了,这次的事情到底还是我太急了,只想着报复,却忘了作为一个福晋,后院的一切都与我息息相关。”乌拉那拉氏有些泄气地说道。 曲嬷嬷心里也难受,这事一开始安排的好,却没想到会闹得这么大,若当时只有一个阿哥出天花,或许就不会引来这么大的动静,可惜一切都晚了。不过,还不是放弃的时候,就算爷主子爷不信任福晋,但只要福晋还是福晋,就有着天然的优势。 “主子,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曲嬷嬷眼眶微红,想了想,又道:“夏月就快生了,到时不管主子能不能抱养,只要主子还是夏月的主子,就由不得她不站在主子这边。” 这话似乎安慰到了乌拉那拉氏,让她原本绝望的心情稍稍有些好转,目光落在那黑乎乎的汤药上,虽然嫌弃,但还是咬牙喝了。 曲嬷嬷见她喝完药,立马端来茶水供她漱口,至于一旁的蜜饯,端看乌拉那拉氏愿不愿意用。 “嬷嬷!”乌拉那拉氏微微支着身子倚在床头,看着为自己整理薄被的曲嬷嬷,出声问道:“夏月那边你让人先盯着,再找两个信得过的奶嬷嬷送到那边去,爷现在不让我抱养,以后呢,我不能让机会一次又一次地从我眼前溜过。” 这孩子谁生的不要紧,关键是跟谁亲。 “老奴明白。”曲嬷嬷听了乌拉那拉氏的话,连忙答应。 “嬷嬷去吧,我想自己呆会儿。”乌拉那拉氏说了一句,曲嬷嬷也不好多说,转身便出去了。 乌拉那拉氏见状,这才深深地叹了口气,她这病一直不好,不是因为身体,而是因为她忘不了宋氏临死前的那个眼神。 每每只要她一闭上眼,就会感觉宋氏在盯着她,可一睁开眼又没了那种感觉,这来来回回的,精神上不好了,身体自然也不好了,就算一天三餐照着喝药,她还是迅速消瘦下来了。 太医只当她是太累了,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是受惊过度,只要她一天不能从这里面走出来,她这病就一天不能好,不过就目前的形势而言,她病着反而比她全愈来得好,毕竟胤禛有没有消气,她也拿不准。 且,这事她心里也清楚,她这个福晋是不可能完全洗脱嫌疑的,毕竟宋氏一个失宠多年的格格,想要收买大厨房采买的婆子,这其中肯定是她放水才能做到的。但事实是从人选到计划都是乌拉那拉氏准备好的,宋氏不过就是听她的吩咐行事,只可惜她千算万算却忘了把自己算进去,不,除了这个,她似乎忽略了一点,这个计划好像并不只是被人发现这么简单? “难道是有人泄露了我的计划?可谁能泄露呢?”乌拉那拉氏察觉到不对后,越想越觉得事情不这么简单,便出声唤来春诗,让她把事情重新调查一遍,看看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第163章 向着谁 揽月轩,武秀宁接到绿芜的好消息,说是正院那边有人动了起来,似乎是在查这次的事情的原由,又或者是谁泄了密。 若是放在两方势力相当的情况下,武秀宁肯定不会管钮钴禄氏的死活,但是她现在还不能让钮钴禄氏被发现,不然乌拉那拉氏一下子把人给收拾了,以后谁还能给她通风报信! 当下,武秀宁便吩咐绿芜抹去钮钴禄氏同她们接触的痕迹,毕竟,她还得利用钮钴禄氏盯着乌拉那拉氏,像这次的事情,若非钮钴禄氏提前透露,这个时候怕不一个弘昀出水痘,而是整个后院的孩子都得染上天花,到最后能保住几个,还得看天意。 涉及儿子的安危,武秀宁哪怕再恨钮钴禄氏,也不得不在这个时候出手帮她一把,一来她以后还能从钮钴禄氏这里获得更多的消息,二来她也有些期待见到钮钴禄氏付出良多后却什么都得不到的崩溃模样。 武秀宁到竹意轩的时候,乌雅氏正在喂女儿吃点心,见着武秀宁,正准备起在就见她挥了挥手示意她不必多礼,相处这么长时间,乌雅氏也知道武秀宁不是那喜欢讲究这些虚礼的人,也就没再坚持。 乌雅氏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收心了,这些年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二格格齐布琛身上,不说事事都亲历亲为,却也样样用心,不比武秀宁花在经商的精力少,所以二格格十分的活泼爱笑,再加上胖嘟嘟的小身子,十分惹人喜爱,就是胤禛对这个女儿也颇为和善,平日里有什么好东西也不忘给她一份。 “庶福晋这个时候过来,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乌雅氏见武秀宁悠闲自在的模样,就知道她来是有事,但并不急切。 “是点事情要跟你商量!”武秀宁也没绕弯子,很是直接地道:“福晋那边又动起来了,查得是谁泄的秘,我虽然不喜钮钴禄氏,却也不想让她在这个当头被发现。” 乌雅氏闻言点了点头,明显她是明白武秀宁的意思,且她之前也很担心武秀宁会在这个时候把钮钴禄氏给甩出去,现在这样正好,有适当的距离又能时不时地得到正院的消息,于她们而言才是最有利的。 这次的‘天花事件’不只是吓倒了后院的那些女眷,也让包括李氏在内的武秀宁和乌雅氏心惊胆颤。若是没有钮钴禄氏提醒,这次的事情怕是不会这么简单就收场,毕竟天花再厉害也是要过程的,若是无知无觉,直等到出事才发现,那谁能保证她们的孩子就能安然无恙。 不管心里如何,面上,武秀宁还是要摆出一副赞赏钮钴禄氏的表情,甚至通过乌雅氏给她一些好处。 “庶福晋放心,这事交给我就行。”乌雅氏没有推辞,很是坦然地揽了下来。 武秀宁点点头,示意绿芜将带过来的东西交给乌雅氏,不过一些首饰布匹,于现在她来说算不了什么,可对于靠份例过日子的钮钴禄氏来说,却是及时雨。 “是。”乌雅氏看到托盘里的东西,一脸的了然,她若不是有娘家的支持和齐布琛这个女儿,她的日子怕是比钮钴禄氏好不到哪里去。一个格格的份例能有多少,若是老实本分,指不定还够用,但凡有点心思的,怕是连打探消息都不够。 武秀宁见着一旁扭着小身子的齐布琛,就猜到乌雅氏指不定是答应小家伙什么了,既然人家母女要享受天伦,她自然不好多做逗留,免得招惹烦了还不自知。 乌雅氏见状也不多留,若是平常,倒是无所谓,可今儿个她答应女儿要陪她玩上一整天的,总不好食言,所以武秀宁在这个时候告辞,她心里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从竹意轩里出来,武秀宁本打算直接回揽月轩的,却没想到出了竹意轩才走没几步便见到挺着一个大肚子站在拐角处的夏月,瞧她的样子,应该就快生了,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呆在院子里吗? “你这个时候怎么出来了?”虽然很多事情武秀宁都明白,但是让她不明白的是,到底有什么事情还能比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更重要。 “庶福晋,奴婢也是没法,福晋让人送了两个奶嬷嬷过来,说是她的一番心意,可奴婢知道福晋还没有放弃!”夏月冲着武秀宁行了一礼,若是别人,她肯定不敢开口,但是武秀宁却是这个府里唯一对她释放过善意的人,她没法,就只能求上门来了。 武秀宁再如何想,也不会想到乌拉那拉氏会打这样的主意,她以为胤禛从中阻拦,她就算不甘心也会放手,一如上一世那般,老老实实地当一个掌权的福晋,却不想这人这般不死心,拐着好几道弯也想着抱个孩子在名下! 不,细细一想,武秀宁发现上一世的乌拉那拉氏其实也是玩得这一招,毕竟上一世的弘历表现得就是一副嫡母至上的模样,难怪,难怪最后是弘历上位而不是弘昼上位! “你先回去吧!福晋派来的奶嬷嬷,你暂且留下,等一个适合的时机,我帮你向爷提一嘴,到时端看爷如何抉择!”武秀宁低眉沉思后说道。 “是,奴婢这就回去!”夏月见武秀宁将事情揽下,倒也不多做纠缠,她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了。 实际上,武秀宁可以完全不管她,毕竟,福晋才是这府里的女主人,别说她只是安排两个奶嬷嬷,她就是包办夏月身边的大小事物,只要不出问题,就是胤禛也不好多说什么! 为了夏月的安全,武秀宁还是让绿芜陪着亲自走了一趟,毕竟这后院好几年没个喜讯,就算夏月这胎来得并不那么讨喜,但不可否认的是胤禛还是上心的,至少他没有置夏月于不顾,而武秀宁也不能让人在这个当头往自己头上扣屎盆子。 刚到揽月轩门口,武秀宁便听到一阵独属于孩童的清脆笑声,走进一看,便见弘昱正追着小狗满院子乱跑。 “额娘。”弘昱一见武秀宁回来,立马打转往她身上扑来。 武秀宁张开双臂将弘昱揽进怀里,这段时间因着天花的关系,从未分开的母子俩实实在在地分开了好长一段时间,好不容易解禁,母子俩怎么亲近都觉得不够。 “谁送来的小狗啊?还是说额娘的兜兜不听话,自己跑去狗舍了。”武秀宁伸手刮了刮弘昱鼻子,笑着打趣他。 胤禛爱狗众所周知,府里更设了专门养猫养狗的地方,府里若是有女眷想要养猫养狗,都可以过去依喜好亲自挑选,武秀宁上一世养过一只猫,只是最后不知道被谁给毒死了,这一世武秀宁不想再经历一次失去,所以打从一开始就没想养,谁知弘昱竟不声不响地抱了一只小狗回来。 “不是哦,兜兜没有去狗舍,这是阿玛让人给兜兜送来的。”弘昱的小脸不自觉地在武秀宁怀里蹭了蹭,说话间,脸上透着一丝欢喜。 武秀宁表情微怔,回过神的瞬间,笑问:“那你给这只小狗取了什么名字?” “叫福气!”弘昱很大声地回道。 “……”武秀宁听了弘昱的回答,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胤禛给狗取名叫百福,他儿子给狗取名叫福气,这父子俩行事要不要这么相近,一个名字而已,居然还沾亲带故。 “额娘,我取得名字是不是很好听!”弘昱叫道,那肉呼呼的小脸上尽是得意。 听了弘昱的话,武秀宁眼里透着笑,面上却不显,似努力隐忍一般,附和地说道:“是是是,你取得名字好听又吉祥!” “我就说额娘一定会喜欢的。”弘昱欢呼一声,然后又跑过去跟狗玩了。 武秀宁看着他高兴的模样,也不问胤禛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给弘昱送条狗,在她看来,她和胤禛的问题不该影响到弘昱,不管是怨还是不怨,那都是他们的问题,所以她不会因为自己而阻挡胤禛对弘昱的关心。 而且她若真是因为自己的不甘和怨愤挑唆了他们的父子之情,吃亏的永远都只是他们母子俩,毕竟他们只有彼此,而胤禛却有着无数的选择。 姚嬷嬷看着欢呼的弘昱,眼神一阵柔软,再看武秀宁独自一人回来的情景,一脸不赞同地问道:“主子怎地一个人回来了?绿芜呢?” “我让她送夏姑娘回去了。”武秀宁笑了笑,提了夏月一嘴,顺便将乌拉那拉氏打着的主意一并说给姚嬷嬷听。 “果然还是不死心,闹到这份上,主子爷怕是不会再给她任何机会了。”姚嬷嬷一想到‘天花事件’,就忍不住对乌拉那拉氏生出抵触之心。 “那可不一定,嬷嬷可别忘了,皇上历来注视正统,只要福晋还是福晋,有些事别的人就替代不了。”武秀宁脸色淡淡地说道。 “这……”姚嬷嬷想着主子爷有多重视皇上的意见,就无法违心地说不是,但是主子爷心里总归是有芥蒂的,“主子,事无绝对,福晋做的那些事已然失了主子爷的信任,主子爷就算能用上她,怕是也不会再如她的愿!” “是吗?可福晋的手段防不胜防,就刚才说的那些,嬷嬷以为夏姑娘真生了个小阿哥,会向着谁?” 第164章 倾诉 姚嬷嬷是什么人,不说人老成精,却也是在宫里沉浮多年的人,这点计量她一眼就能看穿,更何况武秀宁都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清楚了。 虽然她只是个嬷嬷,左右不了乌拉那拉氏的决定,但她在胤禛心里地位是不能做假的,只要胤禛记着佟皇后,就必定会善待她,更何况她本身就得胤禛信任,她若出手,乌拉那拉氏这计划原本有十分的把握,现在可能只剩三四分了。 她知道武秀宁说这些话,就是希望她出手,毕竟涉及子嗣,武主子若是插手,无论是不是好意,都可能被曲解,避开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嬷嬷,可是有所顾虑?” 姚嬷嬷看着眼巴巴的着自己的武秀宁,思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终还是应了。她到底是不愿意看着主子爷的子嗣都掌握在乌拉那拉氏这样的毒妇手中,她先忠于佟皇后,后忠于主子爷,最后忠于眼前的这个看似柔弱实则坚强的女子,所以她愿意为她分忧! 武秀宁知她的顾虑,不由压低声音道:“嬷嬷放心,我无意为难夏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我这么做只是不想让福晋手里握有太多的筹码,那样会让人觉得不安心!”没有儿子傍身的乌拉那拉氏尚且敢算计后院所有的孩子,这要真如了她的愿,让她有了儿子,这后院的孩子又有几个能活到最后! “老奴明白,还请主子安心。”姚嬷嬷闻言,也不再多说,点头的瞬间,冲着武秀宁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出了揽月轩。 武秀宁看着姚嬷嬷离去的背影,再看天真欢笑的儿子,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只要他安好,其他的她都无所谓。 等到武秀宁再见胤禛时,已经是两个月后了,太子打压众阿哥的脚步总算是缓下来了,倒不是他不想,而是康熙的一句话让他不得不收敛自己的举动,毕竟这一废太子让他明白,皇上的宠爱并非是永远不变的。 胤禛有了休息的时间,自然是要过来后院坐坐的,揽月轩便是他的首选。 “婢妾给爷请安!”武秀宁见到胤禛也有些讶意,毕竟从天花封府到现在,算一算,他们竟有近五个月没有见面了。 “免礼。”胤禛上前两步,扶起武秀宁,两人一起往屋里走去。 武秀宁注意到胤禛眼下的青色,便知这段时间他的日子也不好过,毕竟昔日的太子已经跟疯狗一样了,被废再立,那估计就是疯狗本尊无疑,逮谁咬谁,没得商量! “朝上的事,婢妾不懂,但爷的身子婢妾却很清楚,若是再这样下去,爷怕是要熬坏身子了。”武秀宁将澜衣端上来的茶递到胤禛手里,话语间透着满满的关怀之意。 “爷心里有数,而且事情都已经告一段落了。”看着目露关切的武秀宁,胤禛突然有了想要倾诉的想法:“自打太子复立后,太子看谁都像是敌人,对爷稍微好一点,但也不信任,很多时候做事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爷不能阻止,还得帮着收拾烂摊子,整个人忙得晕头转向,若不是皇阿玛突然出声阻止,太子怕是想要拉着众人一起死!” 武秀宁知道,太子所处的环境太过压抑了,且他背后的人因着太子被废的事也开始变得急功近利起来,这桩桩件件的,太子就算不想疯魔都不行! 至于胤禛的委屈,武秀宁是无奈的,想要得到就得先付出,胤禛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这些都是必经的过程,她既然无法开解,就不必回话,只要好好的听着,过后忘了便是。 “大哥被圈禁,大概是没什么机会出来了,三哥和老八他们,各有各的优势,虽然这段时间损失不少,却也不到伤筋动骨的程度!爷不一样,爷身边的人太少了,不能冒头,就只能忍。”说到最后,胤禛的声音越来越小,也不知道他是想说给武秀宁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爷身边的人虽少,但既然有人认同爷,那就说明爷是值得追随的,而且婢妾一直相信以爷的本事,总有一天会心想事成的。”武秀宁认真的说道,当然,武秀宁会这样说,在很大一定程度上也是因为她知道将来的他一定会坐上那个位置。 胤禛转头看向武秀宁,四目相对,那双波光潋滟的眸子里满满都是对他的肯定和信任,胤禛蓦然觉得,能有一个由始自终都信任自己的人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至少他不用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想到总有一个人陪着自己,不自觉的胤禛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武秀宁不知道她的一番话让胤禛把她在心中的地位又往上提了提,她自顾自地道:“爷既然难得清闲,那婢妾便让人准备些药膳,给爷补补身子。” “你办事,爷向来放心。”胤禛点点头,并未拒绝,而且他这段时间的确很累。 武秀宁见胤禛疲惫的样子,不由地让他躺在自己的腿上,双手轻揉地帮他按压额头,本是想让他放松一下,没想到等他再低头,胤禛就已经睡着了。 看着胤禛熟悉的模样,武秀宁心里一阵叹息,这一废太子的风波算是过去了,可是夺嫡之战却正式打响了,到时胤禛只会比现在更累。 武秀宁没敢动,只是静静地坐着,直到晚膳时分,才把胤禛给叫醒,那个时候她不只是腿麻,整个身体都有些麻麻的。 “怎地不早点叫醒爷!”胤禛看着武秀宁有些僵直的身体,动了动身子,然后伸手帮着她揉腿。 “爷难得睡得这么香,婢妾不忍心!”武秀宁语气平和地道。 “你……”胤禛抬头看了一眼武秀宁,想说他并没有那么累,但实际上他已经很久没有像刚才那样睡过一个好觉了。 他不是太子,没有一个事事为自己考虑的皇阿玛;他不是老三,有事事为自己筹谋的额娘;他也不是老八,背后有两个倾其所有支持他的兄弟,他只是一个孤家寡人,兄弟有自己的小心思,额娘专门拖后腿,至于皇阿玛,儿子多了,总有顾不过来的时候,若是他不主动表现的话,大概他永远都不会注意到他的存在。 好在这一次他提前察觉到康熙的心意,按捺住内心的野望选择支持太子复立,一举在康熙面前刷足了好感,正因为这样,胤禛才会顶着太子的刁难继续任劳任怨地为他收拾烂摊子。 说穿了,他做这些不是为了太子,而是为了继续刷康熙的好感,在他心里树立一个好儿子的形象。 就太子复立后的种种表现,别说胤禛看不上,其他人怕是也清楚,太子已经没救了。康熙之所以没有阻止,明显是为了削弱几个儿子手中的势力以及威信,而正因为看得够清楚,胤禛才能忍得住。 “爷没事,以后也会注意,别担心。” “爷既然知道,那日后就得多注意,不然真正难受的只有爷自己。”武秀宁笑了笑,感觉到腿没那么麻了,不由地伸手阻止胤禛继续为自己揉腿,起身的瞬间,微微理了理衣裳,然后才唤澜衣进来,吩咐她准备晚膳。 胤禛看着把一切都安排井井有条的武秀宁,一脸的若有所思,只是心有顾虑,这才没有把话说出口。 武秀宁压根就不知道自己一个转身,胤禛就想了那么多事,甚至还为此产生了顾虑,不过她就算是知道也不会开口询问,毕竟能让胤禛觉得顾虑的,肯定是跟她有关的,有道是多说多错,与其犯错,还不如坐等胤禛自己做决定。 已经习惯武秀宁口味的胤禛现在对食物已经不像从前那般要求众多了,事实上现在的他只是要求高,而非这不吃那不要的,有的时候都很难让人相信他曾无比挑食! “爷既然有空闲,不如就趁着这个时候带婢妾和弘昱去庄子上住两天吧!”武秀宁想着依旧病重的乌拉那拉氏和这后院沉闷的气氛,突然说道。 “也好,等爷安排一下,到时带你们一起去庄子上住几天!”胤禛答应的爽快,但武秀宁觉得他话里的这个‘你们’似乎并不只是指她和弘昱,这个感觉让武秀宁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有些低落起来,想来对后院的这些女人,她还是忌惮的。 突然,武秀宁想到弘昱从前院回来说过的一件事,说是胤禛答应会带他们一起去庄子,不用想,武秀宁就知道,胤禛是打算把这次活动当成集体活动进行了,这让她不禁开始有种想打退堂鼓了,毕竟她想去庄子,除了散心,更多的还是想避开后院的这些女人! 可现在倒好,她主动把机会送上门了,再反悔,指不定会让胤禛多想,一时间,武秀宁只能装作没有注意到胤禛的想法,努力告诫自己,只要能出去,多几个人也无碍,毕竟庄子那么大,谁也没有要求他们就一定要一起行动不是! 第165章 庄子之行 胤禛倒是没有注意到武秀宁的那点小纠结,他既然答应了武秀宁和孩子们,那肯定是要做到的,尤其是,现在这个局势,低调比高调来得更适合。 康熙的态度很明显,且对太子的作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便呵斥也不过表面功夫,胤禛不认为能起到什么作用,至于朝堂,在经历了一番变动后,已经慢慢恢复正常,当然,也仅仅只是表面的正常,大家心照不宣而已。 十天之后,胤禛带着李氏、武秀宁、乌雅氏以及所有孩子一起去了京郊的庄子,至于尚未病愈的乌拉那拉氏和其他人,自然是被留在了府里。 甭管她们这些人怎么想,胤禛做了决定,乌拉那拉氏等人又能如何,武秀宁从胤禛的态度上能感觉到他对乌拉那拉氏的不满似乎都快要溢出来了,若不是长年摆着一张面无表情的冷脸,这不满怕是都写在脸上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谁还敢开口,即便很多人都想凑上来,可胤禛不同意,那也就是想想。 京郊的庄子是康熙赐给胤禛的,晃晃悠悠地坐了大半天的马车,等到的时候,武秀宁看着周围略显熟悉的环境,才发现原来以后最得胤禛心意的圆明园,一开始竟然只是一个小庄子,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康熙的偏心那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武秀宁忘了康熙赐胤禛圆明园的时间和原因,但她知道康熙肯定不会把这样的庄子赐给太子,说白了,这个庄子有可能是康熙顺道给胤禛的,不管是顺手还是补偿,都是无意之举,并没有放在心上,而胤禛却是真真上了心,不然他也不会花那么多的心思屡次修缮这圆明园。 武秀宁上一世到圆明园的时候,圆明园已经初具规模,并不像现在这样看着简单。话虽如此,可到底是皇上的地盘,再简单也透着皇家的大气。 胤禛简单地安排了一下住处,别看庄子不大,可安排他们这些人却是绰绰有余,而胤禛有自己专属的院子,武秀宁他们即便有心思,此时也不好明确地表达出来。 几个孩子就不一样了,平日里在府中,互相之间并没有太多的接触,现在到了庄子上,反而很快就打成了一片,大的小的凑在一快,说笑玩闹,好不热闹。 胤禛明显很喜欢看到孩子们凑在一起的场面,李氏也好,武秀宁和乌雅氏也罢,虽然没有说话,通过眼神也达成了协议——一切都只是为了做给胤禛看。 坐了半天的马车,大家都有些疲惫了,稍作休息,一行人聚在一起用了晚膳,便早早地休息去了,而胤禛独宿在自己的院落里,这样的安排倒是减少了不少矛盾。 虽说胤禛的偏爱一直都很明显,甚至不少人都已经习惯了他的偏宠,但是胤禛这人吧,要面子,很多时候为了面上好看,把自己折腾个半死。 这不,武秀宁刚洗漱完毕,刚出净房,就看到了一身水汽的胤禛,很显然他也刚沐浴完过来,见到这样一幕,武秀宁一阵低笑,爷的这一番用心良苦,也不知道到底是安慰了别人,还是为难了自己。 “你这是在笑爷?”胤禛上前两步,来到她面前。 武秀宁低着头,再不敢笑,紧抿着唇,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没。” 胤禛见状,并不买帐,伸手的瞬间抬起她精致的下巴,果然,在她脸上看到一闪而过的笑意,不由低声斥道:“胆大包天!” 武秀宁咬着唇,刚想说点什么,就见胤禛忽然弯下腰,猛地一下就把她打横抱了起来,武秀宁吓了一跳,发出一声惊呼,双手下意识地搂着他的脖子。 “爷,婢妾知错了,知错了。”武秀宁埋首在他胸前,连声认错。 胤禛却不松手,相反地略带笑意地低下头道:“爷瞧着你是越来越大胆了,爷不给你点教训,你怕是忘了爷的厉害!”说罢,他低下头,看着武秀宁脸上的晕红,一阵轻笑。 明明连孩子都有了,她却还是改不了这害羞的毛病,别说小脸耳根,就是这脖子,时间长了也是绯红一片。 “爷这是欺负人!”武秀宁看着说话越显大胆的胤禛,面上一阵羞涩,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倒是说说,爷怎么欺负你了!”胤禛挑着眉,低笑出声瞬间,不由地将怀中的人往上颠了颠,惹得武秀宁又是一阵低呼。 这一次,胤禛压根就没给武秀宁开口的机会,直接就往床榻边走去。 翌日一早,武秀宁醒来的时候,胤禛已经不在身边了,伸手摸了一下床铺上的温度,应该是提早回去了,也对,他做事向来都是有始有终的。 “主子,你醒了。”澜衣听到动静,撩开床幔,轻问一声。 “嗯,侍候我起身吧!”武秀宁也没问胤禛是什么时候走的,直接起身洗漱。 武秀宁知道胤禛既然提前离开,那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他昨儿个晚上宿在这里,另外就是他要培养父子父女感情的同时,将这与世无争的一面摆给整个紫禁城的人看。 虽然现在的胤禛还没有做到像上一世那样恨不得出家以证清白地步,但他在这方面的表现确实滴水不漏,若非她重活一世,她也不会想到这个只办实事的男人居然有那么大的野心。 “主子,刚才苏总管派人过来了,说是要一起用早膳。”澜衣一边为武秀宁梳妆一边说道。 “有说什么时辰吗?”武秀宁对此早有准备,所以并未觉得讶意。 “这倒没有,奴婢瞧着应该还没到时辰,不然苏公公怕是早就过来了。”澜衣嘴上这样说,手上却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 武秀宁想着胤禛的安排,便猜到在庄子上的这段时间,他们大概都要一起用膳了。只是这场面瞧着热闹,却不一定合众人的意,所以说男人有的时候就是太单纯,自以为能把控全场,实际上却是自以为是地给女人们增添你争我斗的理由。 “主子,好了。”澜衣见武秀宁怔愣出神的模样,轻声提醒。 “嗯。”武秀宁回过神,看着镜子里自己越发娇美的面容,扬唇一笑,顿时有种山花灿烂之感,别样美丽。 武秀宁虽然不看好胤禛的安排,但也不想做得太显眼,毕竟一起过来的女眷里,那可是有着一位侧福晋呢! 不想,还不待她起身,绿芜就进来说苏培盛过来了,武秀宁皱眉,只觉得自己到底还是晚了一步,“行了,准备一下,咱们也过去吧!” “是。”澜衣和绿芜齐齐应声,随后跟在武秀宁的身后,一直往外走去。 苏培盛见武秀宁出来也松了一口气,主子爷一边催他一边又让他不要催着武主子,这样矛盾的要求,他表示做不到啊!好在武主子并不为难于人,都不等他开口,就直接带着人出来了,这倒是让他省了不少事。 果然,等到武秀宁过去的时候,胤禛倒是在,而李氏和乌雅氏却还没来,武秀宁看了胤禛一眼,再看看没有跟着进来的苏培盛,就知道胤禛是把她安排在第一个,如此,就算迟上一点,也不会因为这个跟李氏起什么争执。 “爷若是早就决定这样安排了,还不如跟婢妾一起过来。”武秀宁冲着胤禛行了一礼后说道。 “爷有事要处理,早点过来也无碍。”胤禛的手搭在武秀宁的腰间,揽着她一起进屋。 武秀宁笑了笑,刚想说话,便听到李氏和乌雅氏的说话声,看来两人应该是在外面碰上了,等到李氏她们进来,武秀宁自觉起身冲着李氏行了一礼。 李氏本以为自己会是第一个到,却不想在门前遇上了乌雅氏,进屋又见着坐在胤禛身边的武秀宁,心里略有些不舒服,但也没有这个抓住不放,而且孩子们在这个时候也正好过来,她就更不好说什么了。 相较于李氏心里的那点儿小芥蒂,几个孩子倒是相当地高兴,处了一晚后,感情越发地融洽了。身子不好的弘昀和弘时,不知道是走过来的关系,还是睡得好的关系,小脸看着红扑扑的,倒是显得精神几分,而向来沉默没有存在感的大格格,明显灵动了几分,甚至懂得照顾比她小的二格格,这改变若是能一直保持,武秀宁也会为他们感到高兴,毕竟她有再多的不满,也从未想过拿孩子来撒气。 “好了,都坐下吧!”胤禛见到这一幕,明显比武秀宁想象中来的更高兴,想来兄友弟恭,姐妹情深这种事,每个父亲都指望看到,但他们所处的环境又最难让这一幕真实存在。 不过,在座的都不傻,没人想在这个当头给胤禛泼冷水,所以这一顿早膳下来,气氛都显得十分地和谐,至少没有所谓的争锋相对,而胤禛高兴了,行事自然也就更大方了,开口就说要带他们去打猎,这话一出口,别说几个孩子,就是武秀宁她们也是一阵惊呼,想来众人心思都差不多,并不想一直被关在院子时,从下往上,欣赏那‘井口’般大小的天空! 第166章 挑拨 满人家的女儿,嘴上说着上马能打仗,下马能管家,可随着康熙大举推行汉学的关系,越来越多的秀女开始学习琴棋书画,而不是骑射,长此以往,骑射就成了小众,会的人秀女越来越少。 李氏、乌雅氏都不会,倒是武秀宁,因着兄长的关系,学过一段时间骑马,只是时日长了,手生,再加上李氏、乌雅氏都说不会,她也不好冒头,便随大流的选择了学骑马。 几个孩子就更不用说了,不是身体不好,就是年纪太小,根本没有机会接触,现在被胤禛带到马厩,一个个高兴的不得了,连走路都是少有连蹦带跳。 “你们既然都没有学过骑马,那便先挑几匹温顺的母马,先学学。”胤禛心情正好,倒也没摆什么冷脸,不仅如此,还为武秀宁她们一人挑了一匹母马,至于几个孩子,也都挑了适合的小马,一起学着。 相较于其他人的新鲜,武秀宁更多的是在找感觉,毕竟好些年不曾骑马了,突然骑马,总有一点不适应,好在练过的到底还是有些底子在,很快,武秀宁就找到了当初的手感,开始在马场里小跑起来。 胤禛将几个儿女安排好,抬头的瞬间便看到已经开始跑马的武秀宁,马背上的武秀宁不同于往日的娇柔怯弱,带着一丝他从未见过的爽朗英姿,无比耀眼。 “刚才还说不会骑,现在怎么就会了?”胤禛勒着缰绳,靠近武秀宁,一脸打趣地问道。 “那是婢妾学得快!”武秀宁不好说实话,却又不想任由胤禛打趣,很是大胆地瞪了一眼胤禛。 被武秀宁瞪了一眼的胤禛也不生气,说武秀宁瞪了他一眼,倒不如说是武秀宁在向他撒娇,这样的举动让他很是受用。 胤禛双腿微微用力夹了下马腹,同武秀宁并排前行,“你倒是聪明,知道避讳。” 望了还在费了这么大劲才顺利上马的李氏和乌雅氏一眼,他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而眼前的俏人儿是个聪慧大气的,懂得进退,知道收敛,明明性子娇气的很,却总是因为他而选择退让。 “爷太看的起婢妾了,婢妾只是手生,怕丢人?”武秀宁仰着矜贵的下巴,一脸的傲娇。 “手生?”胤禛看着她那骄傲的小模样,眼里噙着一丝笑意。 武秀宁转了转眼珠子,小脸端正,认真地道:“对,就是手生。” “好,爷就算你手生!”胤禛伸手点了点武秀宁俏鼻,并不拆穿她。 带李氏她们来庄子上的事是临时决定的,之前胤禛也只打算带武秀宁母子,只是思及之前答应过弘昀的事,这才改了计划。说到底,这还是他亏欠她的,等日后再有时间,他再带他们母子过来住上一段时间,毕竟他可是很少能看到她这样鲜活的一面。 不远处,李氏和乌雅氏坐在马上,由马夫牵着马儿在马场走,一开始还觉得害怕,等平稳后又觉得新鲜,只是这一抹新鲜都比不上胤禛的宠爱,特别是看到胤禛和武秀宁亲昵的一幕,李氏和乌雅氏的脸色都显得有些不好看。 就算她们对武秀宁得宠心知肚明,可内心深处,这女人之间总是有比较之心的,李氏是昔日的宠妾,而乌雅氏,虽然是早早地就失了宠,但这并不代表她不想得宠,有些事有一就有二,有了女儿就想要儿子,有了儿子还想要位分,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满足。 “武妹妹当今得宠,都到了这庄子上了,爷这心里都只有她一个!”李氏挑着眉,红唇微撇,早已没了之前的欢喜,眉眼间带着一丝嫉妒和刻薄。 “是啊!”乌雅氏感叹一声,倒没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如今的武秀宁可不是那个跟她一起入府的小格格了,高她一等,也就容不她大放厥词,更别说她如今还是众人眼里依附她而生的小跟班。 “你果然是武妹妹的好帮手,到了这份上,居然还记得维护她!”李氏最看不得乌雅氏这种明明心里不甘,嘴上还不肯诚认的。 乌雅氏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双手,内心一片复杂。 “别以为我说这些就是在嘲笑你,说实话,谁不嫉妒武妹妹的这份幸运,可是你也一样年轻,就算不拼一把,也得为自己的女儿想想啊!”李氏以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苦口婆心地道。 乌雅氏咬着唇,依旧不愿意回答。 李氏有子有女,还有位分,自然不怕,可她不一样,连皇家玉牒都没上,死了也白死,而且她还有女儿,她怎么可能因为一时的嫉妒就不管不顾,若真是这样,她怕是走不到今天这一步,而是像梦境中那样早早地消失在后院。 “要知道皇家的格格,将来都是要抚蒙的,我的大格格,你的二格格,总归是有一个要去的,若是你都不想护着她,那她就注定要去抚蒙!”李氏冷笑一声,说出来的话却字字句句都戳在乌雅氏的心上。 “怎么会……”乌雅氏嘴唇颤抖,似没有想到还有这一出。 “怎么不会,有些事都是摆着,你不愿意想,那就没有,你要是愿意想,那就是想法去解决!”李氏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乌雅氏还在犹豫,一时不由有些意尽阑珊,谁能想到当初进府时横冲直撞的乌雅氏,竟这么快就被打磨得没了脾气。 也罢,她也没想三言两语就让扳倒一个武秀宁。 事情真要这么简单,这新人哪有机会替代她,说到底,还是她老了。 李氏偏头看着远处,手却不自觉地抚着自己的脸,颇有几分自艾自怨的意思。 半个时辰后,胤禛带着人去打猎,武秀宁等人均留在马场玩,只是在场的都是娇养出来的人,哪里吃得了这份苦头,没一会儿,不仅李氏和乌雅氏没了兴致,就是弘昀他们这些孩子也没了劲头,一个个地不是这边窜窜,那边闹闹,自得其乐。 不能骑马出去,武秀宁自然也没了兴致,反正都已经跑了几圈,该过的瘾都过了,与其在马场转圈圈,她宁可坐到亭子里喝茶吃点心,坐等胤禛带着猎物回来加餐。 她心里清楚胤禛的骑射一般,相较其他阿哥并不出色,上一世他曾说过,一方面不足另一方面就得补足,武的不行,来文的,文的有人更出彩,他还能练上一手好字,反正坚韧不拨,永不妥协,这样的男人的确有让人心动的资本,也难怪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这李氏就已经对她摆起冷脸来了。 也对,就算昨儿夜里的事情没有透出去,可今儿个胤禛对她的态度的确有别于李氏她们,会有不满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她是不可能将胤禛推出去的。 花了那么多的心思,她为得就是胤禛的宠爱和偏心,怎么可能会因为别人不满而主动退让,要知道当初李氏得宠时,她可没想过把宠爱分给别人,现在别人得宠了,她倒是理所当然地想分一杯羹呢! “武妹妹倒是聪慧,咱们连个上马都没学会,你到好,直接学会骑马了,真是让人羡慕呢!”李氏见武秀宁过来,不由阴阳怪气地讽了她两句。 “让李侧福晋见笑了,说到底,还是爷教的好。”武秀宁从来不跟后院的女人互称什么姐姐妹妹,在她看来,都是生死仇敌,迟早有一天要把对方给斗下去,与其互相恶心,还不如一开始就把距离拉开,毕竟这称呼又不是没有。 “你……对,武妹妹历来得爷宠爱, 这可是咱们想都想不到的。”李氏说着,偏头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乌雅氏。 武秀宁顺着李氏的目光看向身旁的乌雅氏,眉梢微挑,却并不因此而发难,相反地一脸笑意地道:“李侧福晋说的是,爷历来对婢妾就很好,但爷对大家也不错,不然也不会专程带着大家一起到庄子上来。” 听着武秀宁的话,李氏皱了皱眉,这话听着没错,可她总觉得武秀宁话中有话,爷带着大家一起过来,的确是一件好事,但也是一件坏事,比如来了不该来的人,她纵使有心想要挽回爷,这一时半会的不仅找不到机会,还得看着爷继续宠爱武秀宁,这感觉就像钝刀子割肉,不会死,却反复的疼。 “李侧福晋不同意婢妾的话么?”武秀宁扬唇轻笑,完全不惧的李氏的冷眼。 “什么不同意!”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武秀宁抬头望去,狭长的桃花眼一下子眯了起来,那骤然间扬起的笑容,美如春日绽放的花儿一般,灿烂夺目,动人心弦! “爷,你回来了!” 胤禛从马上下来,对上武秀宁那灿若娇花一般的小脸,神情微柔,迎上前来才道:“嗯,爷瞧着差不多时辰就回来了,今儿个运气不错,猎了一头鹿和几只兔子,已经让人送去厨房了。” 武秀宁见胤禛心情不错,不由抓着他的大掌道:“爷不是说要给婢妾烤兔子的吗?现在都送到厨房去了,那这兔子爷还给婢妾烤吗?” 第167章 庄子趣事 胤禛是真没有想到临走之前说的玩笑话,武秀宁会记得这么清楚,怔愣片刻后,点头道:“烤,怎么不烤。”说罢,让苏培盛去厨房拿几只野兔过来,他们就在院子里烤。 武秀宁骤然一笑,娇艳欲滴的红唇漂亮的如同刚刚绽放的牡丹花,小手扯着胤禛的衣袖,声音软糯绵柔:“就知道爷最好了。” 欢喜非常的武秀宁在胤禛眼里历来都是最美的,特别是那双好似承载了满天星光的桃花眼,灼灼生辉,亮的惊人,美的动人! 若非有旁人在场,胤禛还真想直接将她拦入怀中,好好怜爱一番。 相较于单纯高兴的孩子们,李氏和乌雅氏一个脸色惨白,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武秀宁的确得宠,可又不仅仅得宠。 她们都是女人,也是过来人,无论得宠与否,亲自经历的和看到的总归还是有印象的,她们或许不能分辨出真心,但却可以实实在在看出胤禛对武秀宁的在乎。 那是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眼神,没有利益,没有顺从,只有喜爱、情玉(不是错别字)和占有,浓郁的眼神复杂的情绪像一团漆黑的墨,牢牢地像是要将人吸进去一般,看得人一阵心惊。 胤禛却没注意李氏她们的情绪,牵着武秀宁的手,带着几个孩子往庭院那边走,这样一幕明明是那样的欢腾,却生生像刀子一样扎进了李氏和乌雅氏的心。 “爷!”她们不知是谁突然唤了一声,可惜并没有叫住胤禛。 庭院里,苏培盛已经带着人将东西都准备好了,火堆、收拾并腌制好的兔子,只等着主子爷他们过来自行动手。 胤禛并不会做饭,这烤肉也是当年随父出征时学会的,虽然很少展现,不过经过几次木兰秋狝后,这手艺虽然一般,但吃个新鲜还是可以的。 弘昀他们这些孩子很少出来,在府里时,也没什么特别的活动,生活中规中矩的,到了庄子上,见识了许多不曾见到的东西,先不说学到了什么,最起码心境开阔了许多,就连沉闷的性子也瞬间变得活泼起来了。 武秀宁对弘昱的要求并不多,有别于李氏的高要求,她更注重孩子的喜好,倒是胤禛这个阿玛对于孩子的要求颇多,也可能真的是父子天性,弘昱也好,弘昀也罢,都很乐于在胤禛面前表现,更甚至为了得到他的认可,用心学习。 “阿玛,还有多久才熟?”弘昱闻着烤兔子发出的香味,小鼻子用力地吸了两口气,小身子不住的打转,看那样子是想尝上一口。 武秀宁坐在胤禛身旁,帮着胤禛打下手,虽然她也很好奇兔子的味道,可到底不好跟孩子们争,毕竟这旁边还有两位一直盯着呢! 胤禛见武秀宁的双眼一直盯着他手中的兔子,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时不时地还咽一下口水,那馋嘴的模样,灵动又俏皮,让他看得会心一笑,只恨不得将心掏给她,更何况是只兔子。 “想尝尝?”胤禛偏头看着她问。 “嗯……不。”武秀宁下意识地点头,回过神又下意识地想要拒绝。 胤禛瞧她这矛盾的样子,也不挑明,拿着手中的匕首挑了下兔肉,见里头都熟了,忙招呼围在身边的儿女,一人切上一块,等他们吃上,这才拿着挑好的一块嫩兔肉递给武秀宁道:“吃吧!” 武秀宁双眼亮晶晶地接过,咬了一口,觉得味道还不错,便下意识地递到胤禛嘴边,道:“爷辛苦了,也尝尝吧!” 胤禛没有推拒,低头咬了一口,烤肉他吃的多,但今天的明显更合他的心意。 不远处的李氏看着这一幕,本以为胤禛不会吃的,可出乎意料的是他吃了,这一刻李氏内心所有的坚持似乎都崩塌了。 以往胤禛挑剔的可不仅仅只是吃食,对于用具等物口也相当地有要求,不喜和人共用一物,也不喜欢旁人用膳时给他夹菜,非得菜,那也得用干净的新筷子,可现在他却完全不避讳地同武秀宁同吃一块肉,这让她如何能甘心。 李氏目光怔愣地站在那里,低着脑袋倒是瞧不出面上在想些什么,但若是有人走进,就会发现她的眼里满是复杂和显而易见的嫉妒。 乌雅氏没注意到这一幕,此时的她全副心思都在女儿身上,见她吃的高兴,玩的高兴,她原本有些郁结的心瞬间变得轻松了许多。抬头的瞬间看着一旁沉默不语的李氏,心中暗叹,若真要有不满,也该是得过盛宠的李氏更不满,什么时候轮到她这个从未得过宠的人来置喙。 胤禛烤肉不过是应武秀宁的要求,算不上正经用膳,只不过是提前开开胃,烘托气氛,拉近彼此间的距离。没瞧见原本还怕胤禛的几个孩子,现在也敢学着弘昱的样子抱大腿,这样的感觉不仅仅只是孩子们高兴,渴望亲情的胤禛也相当地受用。 武秀宁看着胤禛开怀的笑容,也不自觉地笑了笑,这些孩子,除开一个齐布琛和一个弘昱,其他三个的结局都不算好,甚至这父子父女之间的感情也相当地稀薄,这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而这一世,阴差阳错的,虽然不至于帮着弥补,可至少会成为彼此心中最美好的记忆。 “爷,这庄子风景不错,不如妾身陪您四下转转吧!”用过膳,李氏瞧着注意力一直放在武秀宁身上的胤禛,红唇微扬,很是时候地提了个要求。 胤禛眉心微皱,看向李氏的眼神透着些许打量,李氏的性子他还是了解几分的,争强好胜,容不得人,以往看在孩子的份上,他不便跟他计较,而且整个后院也就她最能生,所以方方面面都对她很是纵容,但这种纵容也是有限度的,特别是在察觉到她和永和宫之间的联系后,胤禛已经很久不曾再去思懿院了。 “喜欢的话,可以同乌雅氏一起去转转。”胤禛拒绝的很委婉,也算是给李氏留了脸面。 “爷难道就不能陪陪妾身吗?”李氏脸上带着一丝羞涩,期期艾艾地看向胤禛。 胤禛偏过头,目光清冷地扫了李氏一眼,随口说道:“可是有什么事要说?” 李氏本就有些心虚,见状脸上不由闪过一丝难堪,她以为凭着往日的情份和几个孩子,爷总该给她几分薄面,却不想她的情意爷一点儿都瞧不见。 “妾……妾身。”李氏咬了咬下唇,她只想着从武秀宁这里把人给截走,根本没有细想什么理由,一时间竟回答不上胤禛的问题。 “嗯?”胤禛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李氏用力掐了自己掌心,等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面上带着几分笑意道:“妾身就是想着来庄子里也两天了,都没有同爷一起欣赏欣赏这周围的景色,心里有些可惜,就想着在两位妹妹之前拨个头筹,还望爷莫要见怪。” 她好歹也曾是胤禛的宠妾,一路从格格到侧福晋,三子一女,总归还是存有几分情份的。 胤禛倒没多想,李氏素来是个掐尖的性子,会想攀比,他也不觉得奇怪,更不会因此而怪罪,不然昨儿个他也不会连去武秀宁那边都避着她们,说到底,也是为了彼此脸面上好看,便道:“那就一起去看看吧!” 李氏见状,虽觉得失望,但只要不让爷和武秀宁单独相处,她也觉得高兴,而且为了达到目的,她甚至把几个孩子也一并叫上了。 目光扫过一旁的武秀宁,见她站在一旁,盈盈浅笑,丝毫不受影响,知晓自己闹了这么一出,又白费了。 她垂下双眼,掩饰住眼中遮掩不住的失望,笑着凑到胤禛身旁,嘴里扯着家常,那模样好似刚才的一切都一如她所说,就是为了逛逛这周遭的风景。 胤禛没说话,目光却朝着武秀宁看了一眼,见她和乌雅氏跟了上来,这才算是放下心。 李氏也没想胤禛多么热情地对待自己,真要是那样,她怕是要以为换人了,这样就好,淡淡的,时不时能应上一声,她也就满足了。 “阿玛,他们在做什么?”弘昱身子骨最好,性子也最是大方,别看他年纪小,速度却不慢,一出庄子,蹭蹭就跑到了最前面,路过小河,见到几个衣裳褴褛的小孩子在河边,便跑回来问。 胤禛见状,示意苏培盛去问,能出现在这里的都是附近的佃户,但会做什么事情,他却不是都知晓的。 “回主子爷,都是附近佃户家的孩子,说是前几天下雨,河里有鱼,想捞点回去加菜。”苏培盛问过之后,急急忙忙地跑回来道。 李氏站在一旁,嘴角的笑意都僵在嘴边,她刚想着隔开武秀宁,同爷亲近一番,没想到下一刻她儿子就冒出来了,这对母子还真是她的克星。 “额娘。”李氏愣了一下,随后轻轻推了过来的弘昀一把,轻声道:“去阿玛那边。” 弘昀看了李氏一眼,虽然有些踌躇,但还是凑了上去,拉着胤禛的衣摆道:“阿玛,我们能不能也去捉鱼?” 李氏闻言面色微僵,她可不愿意自己的儿子跟一群奴才凑一起,可是有胤禛在,她不好越过他拒绝儿子的要求,而且刚才是她没有问清楚就把儿子推了过去。 她想武秀宁和乌雅氏估计都不会希望自己的儿子女儿玩这种东西,也相信爷不会让他们去冒险,毕竟这脏兮兮的小河,怎么看都不该是皇家血脉玩耍的地方。 胤禛却不一样,他是个办实事的,也是个肯亲自深入底层的,别说只是抓个鱼,就是下田他也不会拒绝,而且几个孩子这两天到庄子上来,精神好了,吃的也多了,就连气色也比在府里看着好了不少,而且目光触及一旁跃跃欲试的武秀宁,他敢肯定,他要是拒绝了,这个娇人儿肯定会偷偷带着儿子出来玩! “可以,不过要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而不是因为一时的兴致,什么也不顾!”胤禛答应过答应,但该教导儿子的地方,他也不含糊。 第168章 图个乐子 “爷——”李氏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胤禛,似没有想到他会答应。 胤禛看着声音尖锐的李氏,眉头紧皱,看在昔日的情份和孩子的份上,他对她很是宽容,但这并不表示他可以无限制地对她宽容。眼瞧着弘昀他们缩着肩膀,一逼备受惊吓的模样,胤禛彻底没了耐性,不等李氏解释,便冷声道:“爷心里有数,你不必多言!” 李氏僵着一张脸,最终也没再多说,她看得出来,她说的再多,也不过是惹胤禛厌恶,至于结果,该如何还如何? 胤禛也不管她,转头带着儿女继续往前走,不过不是带他们去抓鱼,而是带着他们继续散步。一如他所说,要在确定自己的安全的情况下,今日天色已晚,真要去也抓不到什么鱼,与其闹得空手而归,还不如等明天安排好一切再去。 弘昀和弘昱都不是那不懂事的孩子,倒是弘时因为没有如愿,从头到尾都撅着一张小嘴,至于两个小姐妹,一路上的花花草草都让她们觉得万分高兴,更何况是其他。 转完一圈回庄子的时候,李氏看着站在武秀宁身边的胤禛,再看看慢慢被甩在后面的乌雅氏,上前两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你说武妹妹怎么就那么得爷心意呢?” 乌雅氏见李氏一脸黯然,还以为她是因为胤禛先前的不耐而伤心,不由劝道:“爷也是为几位小阿哥好,这男孩子皮一些更好,婢妾瞧着二阿哥三阿哥四阿哥到了庄子上都越显活泼了,去抓鱼什么的,有爷护着,侧福晋放心便是。” “我倒是不担心这个,我担心的是爷这眼里只有武妹妹,就再也看不见旁人了,我倒也罢,年纪渐大,可你还年轻,就这样蹉跎下去,未免可惜!”李氏看着乌雅氏略显落寞的表情,眼神闪了闪:“我同武妹妹没什么交情,她得宠我捞不着好处,实属正常,可是我瞧着你同武妹妹之间关系不错,互相帮扶的话,以后就算府里再进新人,也不至于太担心。” 乌雅氏没有说话,她何尝不想得宠,可是她深知自己同武秀宁之间不过是简单的合作关系,双方一直未曾交心,甚至彼此之间互相防备,就这样的她们凭什么互相帮扶,想了想,她原本有些波动的心慢慢地又平复下来了,“李姐姐说笑了,爷的心思谁能猜到,且武庶福晋也自有她的想法。” 李氏笑了笑,抬手的瞬间轻轻拍了拍乌雅氏的手道:“爷的心思的确猜不到,但男人哪有不爱美人的,就算武妹妹国色天香少有人及,但看久了也是会腻的。美人嘛,对于男人而言,自然是越多越好,乌雅妹妹,不试试,又怎知自己不行,毕竟咱们都是爷的女人,也都为爷诞下了子嗣。” 她说完,她们也到庄子门口了,眼瞧着胤禛去了武秀宁的院子,两人对视一眼,突然就没了说话的兴致。说来说去,爷眼里都只有一个武秀宁,纵使她们百般谋划,爷不配合,她们又能怎样? “天色以晚,李姐姐早点歇息,妹妹就先告辞了。”乌雅氏客气两句,转身便带着俏君回去了。 路上,俏君看着乌雅氏略显失落的面容,不禁小声问道:“主子既然对主子爷有意,为何不像李侧福晋说的那样,争取争取呢?” “若爷心里但凡有我,我都会努力争取,可是爷心里没有,甚至因着德妃娘娘的关系,对我略有迁怒,若非我由始至终都站在武庶福晋这边,你以为爷能容我到现在。”乌雅氏心里肯定会有不甘,不然她不会动摇,更不会背着武秀宁玩那些小把戏,但她心里很清楚,在没有能力取代武秀宁之前,她不能轻举妄动,否则死的人一定是她。 “那李侧福晋……”俏君面露讶意之色。 “她不过就是想坐收渔翁之利罢了,可是我不傻,我还有齐布琛要照顾,我不能轻易冒险。”乌雅氏眯了眯双眼,讥诮一笑。 俏君见她这样,一脸恍然,她就说李侧福晋怎么就突然这么好心,居然帮着主子得宠,现在看来,是不安好心呢! 也对,武庶福晋那样的风姿,谁能相比,一个不好,指不定她们连现有的一切都保不住。 翌日,武秀宁一早起来,从用早膳便眼巴巴望着胤禛,那模样好似他答应要带去抓鱼的人是她而不是几个孩子,这让胤禛颇有些哭笑不得。 “爷,咱们什么时候出去,弘昱他们都等着呢!”武秀宁一双小手在桌下扯着胤禛的衣袍问。 “嘿。”胤禛车笑一声,眉心微挑,原本面无表情的面上一下子就破了功,他放下手中的筷子,侧头看向她道:“爷怎么记得是答应要带着弘昱他们去。” “爷既然都已经答应了,多一个人又如何?婢妾见识尚少,现在跟着爷一起见识一下这乡间野趣,如何不能?”武秀宁一双桃花眼亮晶晶的,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狡黠。 一旁的李氏看着这一幕,心中暗骂一句‘狐狸精’,面上却笑道:“武妹妹说的不错,既然来了,定要跟着爷去见识见识,不然倒是辜负了这好时光!” 胤禛抬头,目光扫过李氏,然后落在武秀宁的脸上,见她一脸期待的模样,不由心中一笑道:“得,既然孩子们都去,你们也都跟去就是。” “那就多谢爷了。”不待武秀宁开口,李氏便抢先说道。 武秀宁扫了李氏一眼,又看了看乌雅氏,红唇微扬,眼波流转,果然,这女人就没有不嫉妒的,即便事实摆在这里,她们也只会责怪她,而不是做选择的胤禛。 用过早膳,胤禛便带着武秀宁他们一行人往河边走去,昨天在河边摸鱼的几个孩子也在,甚至还多了几个大人,看样子应该是这些孩子的长辈,一个个诚惶诚恐的,唯恐开罪他们的模样。 胤禛倒也没多说,只是让他们示范抓鱼的方法和技巧,至于小河边,有侍卫守着,也不怕出什么意外。 当然,像武秀宁她们这些女眷,即便来了也只能等在一旁看,毕竟是皇室女眷,规矩摆在哪里,不管是妻还是妾,面上总要好看。 “啊啊,要是能拿着钓杆同爷一起享受一下钓鱼的乐趣就好了。”武秀宁嫣红的嘴角微微翘起,口中满是抱怨地道。 她一说,李氏和乌雅氏纷纷看向她,明显是没有想到她还打着这样的主意,一时都显得有些诧异。 “怎么了,觉得我这样的想法很奇怪吗?”武秀宁娇矜地扬着下巴,望着她们问。 “没有。”乌雅氏低头着,看着手中的帕子,第一个退出战场,明显她是两头都不想得罪。 倒是李氏冷哼一声,有些不屑道:“武妹妹的想法难道不奇怪吗?原本爷要带着弘昀他们下手就已经是出格的行为了,武妹妹还想一起,这不是平白让人说嘴吗?” “说嘴?说什么嘴?到底是想说我不规矩?还是想说爷没分寸?抑或者根本就李侧福晋看不上爷的决定!”武秀宁像是看不到李氏的挑衅一般,眉毛微扬,自顾自地说道。 “自然……哼,武妹妹说笑了,爷的举动定然有自己的用意,我能有什么意见。”李氏咬着牙,冷冷地笑道。 “没意见就好,有意见……那也给憋回去!”武秀宁轻飘飘的一句话,惹得李氏差点爆走,不过武秀宁没给她反应的机会,说完就去了河边。 原本来河边抓鱼,就只是一个消遣,图得也是一个乐子,实在没有必要小提大作,且胤禛这个人历来最重规矩,他能答应的事情,基本都定在规矩之中。 果不其然,等武秀宁过去的时候,做示范的佃户以及他们的孩子都已经被带走了,而胤禛和弘昱他们都在岸边指挥,真正下水的都是庄子里头的小厮。 “你怎么过来了?”胤禛转头看到扶着绿芜的手慢慢走过来的武秀宁,眉头微皱,面上带着一丝不赞同。 “婢妾听着弘昱他们的欢呼声,就想来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武秀宁丝毫不惧胤禛的冷脸,泛着笑意的双眼明亮又动人,态度更是理直气壮地道:“再说了,爷都能来,婢妾为什么不能来!” “你啊!”胤禛一想到她平日里那娇娇气气的模样,不由提醒道:“别说爷没有提醒你,这地方并不好走,到时摔了,可别想着哭鼻子。” 武秀宁上前两步,半个身子靠在胤禛怀里,白玉好般的小手拽着他的大掌,得意洋洋地道:“有爷在,摔了谁也摔不着婢妾。” “你倒是自信!”胤禛话是这样说,却没有推开武秀宁的意思,更甚至他看向武秀宁的目光里隐含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宠溺。 “婢妾当然自信!”武秀宁狭长的桃花眼撩起,软糯的嗓音因着时间的关系变得又娇又媚,“婢妾一直都相信爷会护着婢妾!” 第169章 掐尖 能在这个时候被选出来的小厮,基本上都是庄子表现比较出挑的,虽说谁都想在主子面前露脸,但是那也得有本事,至少庄头不会随随便便让谁都往上凑,不然真有个万一,倒霉的头一个就是他。 随着一条又一条的鱼被送到岸上,弘昱他们就算没有亲自下水,可能摸到活生生的鱼儿,他们也觉得高兴。 武秀宁见几个小家伙把鱼围成一圈,伸着小手好奇地点上一点,等鱼受惊跳起来,他们便一阵惊呼,然后画风就歪了,几个小家伙就开始比谁鱼的大,比谁的鱼跳得高,比……总之比一切能比的东西,连下水抓鱼的小厮都被拉出来溜了圈。 弘昀因着年纪渐大的关系,性子越显淳厚,再加上弘时的出生夺去了李氏大半的注意,性子就变得更加沉默了。倒是之前的天花,促进了他和胤禛的了解,父子二人的感情不说亲密,至少孩子敢在胤禛这个父亲面前提要求,而不是畏畏缩缩地躲开。 “这些鱼看着真不错,要不烤鱼试试味道?”武秀宁探头看了一眼,突如其来的提意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胤禛看着下意识舔着嘴唇的武秀宁,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他就知道眼前这个娇人儿会折腾,昨天要烤兔子,今天要烤鱼,明儿个还不知道会要什么呢! “爷,可否?”软软糯糯的声音带着点儿尾音,又好似羽毛自人心上飘过。 胤禛心念一动,偏头的瞬间,只见武秀宁和儿女们都眼巴巴地望着他,纵使他历来作风强硬,此时也不由地被他们化成了绕指柔。 “苏培盛,让人准备一下,就在这河边烤!”胤禛左手握拳抵在唇边轻一声,然后下令。 武秀宁一脸欢喜,弘昱他们又何尝不高兴,一群小家伙得了应允,高兴起来也忘了害怕,一个个凑到胤禛身边,叽叽喳喳的,好不欢乐。 胤禛瞧着这一幕,一颗孤寂的心慢慢地变得不再那么孤寂,目光落在武秀宁灿烂如花的娇腼上,他才恍然发现有了她之后,他的日子渐渐精彩起来了,就连那时时笼罩在心上的一片阴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慢慢地散了。 很快,苏培盛就领着众人将东西收拾出来了,一并带来的厨房孝敬的一些瓜果,总之一切尽善尽美,让人挑不出毛病,武秀宁看了欢喜,胤禛出手也大方,那得了赏的人自然也高兴。 李氏和乌雅氏久不见动静,等两人听着动静过来,武秀宁已经吃上鱼了,顿时两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特别是李氏,心里一个劲地认为是武秀宁为了争宠,将她们边缘化。 乌雅氏倒还好,她本就不得胤禛宠爱,心里也时常告诫自己,再加上李氏的挑唆,她暗地里警惕了许多,虽然依旧会觉得不舒服,但想想也就过了,毕竟武秀宁的脾性一直摆在哪里,不主动招惹,我行我素,只图自己痛快。 今儿这事,怕不是她有意,而是她在起身过来的时候就直接把她们抛到了脑后。 “真是个勾人的狐媚子,有爷宠还不知足,连这点儿风头都容不得旁人!”李氏咬着牙,狠狠地拽了拽手中的帕子。 要是在府里,李氏估计还不会有这么多的情绪,毕竟府里人多事多,再加上有个死敌乌拉那拉氏,她虽然会吃醋,倒也不至于死盯着武秀宁,可自打到了庄子上后,这万般宠爱摆在自己的眼前,却与她无关,她要是真能放平心态,也不至于频频在乌拉那拉氏手里吃亏,更不会让德妃抓到把柄。 但…… 这人都是怕比较的,若都不得宠,反而没了事端,一旦有人拔得头筹,这平衡就打破了。 “瞧她那副得意劲儿,当谁没得过宠!”李氏翻了个白眼,语气不屑地道:“瞧着那股子孟浪,没得把爷们给带环了!” 李氏得宠时素来霸道,掐尖要强,这几年宠爱淡了,性子虽说收敛些许,可实际上还是一样的霸道,跟在她身边的玉燕清楚的很,而正因为清楚才不敢劝,就怕火上浇油。 一旁的乌雅氏就算听到了也只当没听到,不是一个台面上的人不做同一件事,所以不想惹事的她快步走到女儿身边,接过丫鬟手里的鱼,小心地喂给她吃,眼瞧着她小脸糊成一片却笑得无比开心,莫名地她也觉得高兴起来。 李氏看着这一幕,恨恨地咬牙道:“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话都说到这份上还没个主意。” “主子……”玉燕生怕李氏脾气上来,惹得主子爷不高兴,忙低声劝道:“主子爷正在兴头上,您这样,岂不是便宜了这武庶福晋。” 玉燕小心翼翼的劝着:“您想啊,此时爷正享受天伦之乐,同小主子处得高兴,您这么不管不顾的一闹,岂不是把武庶福晋衬托的更好。” 玉燕说这些话也是想息事宁人,李氏已经不比从前了,这几年受宠的次数一个巴掌数得过来,且主子爷这人,性情清冷,板正严肃,又看重规矩,真闹大了,指不定吃亏的还是她们自己。 李氏虽气,可到底底气不足,抱怨几句,再有玉燕劝着,她也就咬牙将内心的不愤给按捺下来了,不过她心里打算着,等回去,她得想法把爷请到自己的院子里去,这一群人凑一起,说是热闹,可在她看来到底不如他们一小家子在一起的好。 武秀宁对于李氏阴阳怪气的举动并不理会,说实话这后院恶心人的举动多了去了,在府里她尚且不把她看在眼里,出了庄子,好不容易轻松几天,没得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坏了自己的兴致。 从河边闹过一阵回来,差不多下午时分了,几个孩子被拗着去午睡,胤禛带着武秀宁回了院落,晚一步的李氏没能堵到胤禛,气得直跺脚! 胤禛躺在武秀宁的腿上,神情魇足,有别于平日里清冷,显得更有人气了,这样的他显得有几平易近人之态。 武秀宁侧着身子扒拉着带过来的几个话本,原胤禛是不喜她看这种不入流的话本子,可到底拗不过她,甚至被她磨得帮着念话本子解闷,这才算是把事情给揭过去。 胤禛感觉到自己手里被塞了个话本子,头也不抬,直接问道:“这又是哪一本?” 武秀宁将剩下的几本放到一旁,整个人慵懒地靠在软枕上,然后一脸娇俏的道:“就是上次爷没读完的那一本,婢妾可是一直留着让爷继续给婢妾读呢!” 胤禛瞧着她这理直气壮的模样,只觉得她这胆子是越发地大了,旁的人都想着办法讨好他,她倒好,总是给他找事做,生怕他在她这里闲着了。不过胤禛还就吃她这一套,后院这么多女人,他还偏偏就喜欢去武秀宁的揽月轩。 “这书上写得都是一些郁郁不得志的书生搭上深闺小姐,端是没规矩,意想天开。”胤禛接着上回的读到中间,就忍不住开始批判了。 前头写相遇,写少男少女的萌动,他都没觉得有什么,可写到穷书生与官家小姐私会,那就不行了,简直是视规矩于无物。 “爷生什么气,书上写着郁郁不得志,那说明这提笔之人也郁郁不得志。”武秀宁扬唇轻笑,明显还是赞同胤禛的观点的。 胤禛闻言,翻身坐了起来,抬眼看着倚着软枕,一脸慵懒的武秀宁,伸手敲了她白净的额头一下:“知道还要看!” 武秀宁的皮子多嫩啊,白得像玉,嫩得像豆腐,稍稍用力便是一片红,更何况是用力敲了一下,这不,这一手指下去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 胤禛敲下去的瞬间就后悔了,眼前这个娇人儿到底有多娇气,没人比他更清楚,“这……” 武秀宁黑白分明白大眼里满是怨念,小手捂着额头,一脸气呼呼地模样,胤禛见状,也不好再纠结,直接妥协地开始为她继续念话本。 武秀宁看着既然耍赖的胤禛,表情一愣,待回神,都不知道该不该生气了。 后院的女眷,从福晋到通房,但凡到了胤禛面前,谁不是温柔小意的,倒是眼前这个,越娇脾气越大。 胤禛一开始的确觉得诧异,可时间长了,慢慢地他到也习惯了二人之间的这点小情趣,可以说只要不越矩,甭管武秀宁怎么闹,胤禛都纵着。 等话本子念完,武秀宁的气差不多也消了,毕竟她也没真想就这点儿小事跟胤禛闹出一个四五六来,且好不容易来一趟庄子,为了这点儿事情扫了兴致。 胤禛瞧着武秀宁那别扭的模样,再看她通红的额娘,语气透着几分心虚道:“还疼不疼?” “爷自个瞧?”武秀宁扭头将雪白的额头凑到他眼前,纤细的手指指着自己的额头,凶巴巴地说道。 胤禛瞧着她这凶巴巴的模样,再看她浑身雪白的肌肤,的确,额头上那一块红色着实碍眼,这下子他本人都开始以为自己用力过大,不然怎么一下子就红了呢? 武秀宁瞧着胤禛眼里那一抹一闪而过的愧疚,不由地伸手抓着胤禛的大掌道:“爷就不想跟婢妾说点什么?” 第170章 差劲 胤禛见武秀宁眼巴巴的望着他,面对那样清澈明朗又饱含委屈的眼神,清冷如胤禛,此时也不由地心软了。 只是话到嘴边,他竟不知道要如何安抚眼前这个娇人儿。 以她那痴缠的性子,他若是哄的不好,她怕是不会满意,到时又有得磨了。 目光落在武秀宁身上,见她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纤细的身子慢慢地靠到他怀里,看那乖巧的模样,也不知道刚才为难他的人是谁! 胤禛下意识地伸手将她揽到怀里,暖香玉怀,特别是那熟悉的梅花香,让他不自觉地放松下来,“那爷的娇娇到底要爷说些什么!” 武秀宁小脸一红,她本是想着为难为难胤禛,却忘了眼前这人真要不正经,那可是比谁都不正经,因为她见过他最不为人知的一面。 “嗯。”胤禛瞧着红着一张脸,一时间不由地有了逗弄她的兴致。 都说天道好轮回,刚才他可是被这个磨人精给磨得手足无措,想他行事历来稳重,什么时候这样过,现在这样正好,让这磨人精知道一下好歹。 武秀宁见他一脸坚持,小手扒拉着他的大掌,咬牙道:“自然是要爷说说刚才打婢妾的事,难道爷就不觉得愧疚吗?” “这……”胤禛倒也没有想到一向羞涩的她胆子一下子变得这么大了。 “爷怎么不说了,刚才爷不是都想好了吗?”武秀宁趴在胤禛怀里,眼神狡黠,眼瞧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突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苏培盛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主子爷,李侧福晋派人来请,说是二阿哥身子有些不适,请爷去看看!” “滚!”胤禛冷斥一声,待坐起身, 一脸的不耐,可最终又不得不过去。 武秀宁看着想要安抚自己的胤禛,轻叹了一口气,起身为他整理了一下衣裳才道:“爷现在过去了,回来还是一样得补偿婢妾。” 胤禛瞧着她娇娇气气的模样,不仅不生气,相反地还相当地受用,若不是李氏那头还等着,他怕是要反悔不去了。 苏培盛在一旁瞧着,那是越看越心惊,心里暗暗感叹这武庶福晋就是有本事刷新别人的认知,他以为她够受宠了,她又刷新他的认知,瞧瞧主子爷刚才的模样,那可是真上心了。 这样下去,武庶福晋怕是要成主子爷的心尖儿! 李氏可不知道这些,她有心将胤禛从武秀宁那边抢过来,无奈胤禛不配合,没法,她便只能拿孩子做筏子,毕竟弘昀身子弱,会不舒服也正常。 以前她也时常用这手段,只是后来弘昀的身子太弱,她也怕被胤禛察觉,这才停手。 今儿个她动了心思,可几个孩子都胤禛安排住在一个院子里,她就算能光明正大地去见他们,可有些事做了总归还是有痕迹的,最终好说歹说才哄得弘昀装了一回肚子疼,她等在这里就是想借机将人哄到她院子里去。 “主子,主子爷过来了。”玉燕从外面走进来,轻声禀报道。 李氏抬起头,脸上带着些许惊喜,目光看向床榻上已经熟睡的弘昀,扶着玉燕的手道:“走,咱们去迎迎爷!” 她做这么多,都是为了能挽回爷,她不能看着爷万千宠爱都给了别人,她只要一想到到庄子这几日的种种,一颗心就疼得厉害。 “妾身给爷请安。”李氏见着胤禛,立马上前两步行礼问安。 “起来吧。”胤禛见着李氏,微微缓了神色,眼神却无波动,抬了抬手的瞬间又问道:“弘昀现在怎么样了,府医怎么说。” “说是肚子着凉,应该是先前在河边呆得太久了,毕竟弘昀他们的几个的身子历来就弱些。”李氏柔声轻语,嘴上说的没事,话头却一直往河边引,明显是在给武秀宁上眼药。 一旁的玉燕见状,满心急切,却不敢当着胤禛的面劝李氏,毕竟有些事没说穿,还能糊弄过去,一旦说穿了,怕是就没那么好收场了。 她虽只是个奴婢,可她看得清楚,主子爷待这武庶福晋跟待其他人不一样,而正是这份不一样,她原先那撺着主子争宠的心思才慢慢地淡了。 明知比不了,还硬要凑上去,那简直就是把自己的脸给别人打! “是爷考虑欠周。”胤禛垂着眼睑,心里对于之后的安排又有了调整。 “不,妾身的意思是弘昀无事,而且弘昀自打到庄子上来,身子已经比往日好了许久。”李氏见状,立马换了话题,她可不想提前回府,毕竟府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这个侧福晋的可比武秀宁的多。 在这里,她只需要对付一个武秀宁,等回了府,谁知道又会是怎样光景。 胤禛也没多说,大步往里,等见着躺在床榻上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弘昀,这才算是放下心来。 说到底,他的子嗣还是太少了,三子两女,说着好像不少,可却经不起任何风雨,想到这里,胤禛的表情变得冷肃几分。 “苏培盛,让府医每天过来给阿哥格格们诊脉,侍候的人也上心些,别等着主子难受了他们才知晓。”胤禛冷着脸吩咐。 “奴才遵命。”苏培盛领命,转身的瞬间便出去安排了。 李氏闻言,面色一僵,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爷这话好像是冲着她说的,“爷,瞧着这天色,不如去妾身那边坐坐吧!” “不用了,爷在这里等着府医过来。”胤禛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了李氏,明显他所有的心思都在几个孩子身上。 李氏见状,内心深恨自己棋差一筹,早知道提孩子是这般光景,她就不该拿弘昀做筏子,弄得现在进退两难。可还不等她平缓心情,又听武秀宁并乌雅氏过来了,那一刻,李氏真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有胤禛的吩咐,府医来得很快,几个孩子差不多也是时候起来了,一时间阿哥格格相连的两个院子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 苏培盛不敢慢怠这里任何一位主子,不说事事都需要他亲历亲为,但只要是事关主子的,那都必须亲自过问,以免主子爷问及,他答不上来。 都说主子爷为人清冷,这话到武庶福晋那边,立马就被打了脸,可以说只要是涉及武庶福晋的,那完全是两个待遇,所以苏培盛对其他主子规矩,对这位主,那真是尽心尽力,唯恐对方有半分不满。 “怎么样?”胤禛坐在上首,手里捧着茶盏,问过来回话的苏培盛。 苏培盛规规矩矩地冲着胤禛行了一礼,道:“几位阿哥格格都好着呢,特别是弘昀和弘时两位阿哥,身子骨比从前更结实了,只是平日还得多注意几分。” “嗯。”胤禛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微缓,随后又道:“既然如此,苏培盛,以后提醒爷,多找些时间带他们到庄子上来转转。” “嗻。” 武秀宁坐在一旁,也不喝茶,小手拈着盘子里的点心,吃了一块又一块,等到注意到胤禛投到她身上的目光时,盘子里的点心只剩一半了。 武秀宁放下手中的点心,声音软糯地看向胤禛问道:“爷看着婢妾做什么?是要吃点心吗?” 胤禛瞧着她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娇俏模样,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道:“爷是想问问你可还有想去的地方。” 他们到庄子上来已经有几天了,再过几天肯定得回去,别看太子一副巴不得他不管事的模样,可真遇上事,最后卖力的人还是他,而且昨儿个他就收到消息,太子为了打压老八等人惹出了不少事,毕竟老八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能力可不是说说而已。 也罢,只有让太子吃着苦头,他才会知晓他的重要性。只是在回京之前,他得带着这个娇人儿四下转转,不然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回府,到时她怕是有得闹腾。 “婢妾对这周边又不熟,不如爷看着安排,哪儿有趣,爷就带着婢妾等人去哪儿。”武秀宁对这四周并不熟,上一世连门槛都没踏出过,这一世倒是瞧过不少,但也仅止是通过胤禛看到的,其他的她压根就不知道,所以这事最终还得落到胤禛头上。 胤禛眼睛一瞪,娇人儿惯会说谎,之前在府里,一会儿说要去这里,一会儿要去那里,小嘴叭叭地说了一堆,现在他问了,她又不说了。刚想说话,却见武秀宁冲着他眨眼,注意到坐在下方的李氏和乌雅氏,胤禛也不再多说,转头让人把几个孩子带上来,明显是想直接问几个孩子。 果然,胤禛的注意力一转到几个孩子身上,李氏的死亡凝视这才收了回去。 武秀宁见状,不由地松了一口气,从她过来到现在,李氏就一直盯着她,眼神越来越不善,瞧那恨不得以身代之的样子,她不得不说李氏这脾气十年如一日,真心没什么长进,截胡都不知道找个好一点的理由,难怪越混越差劲! 第171章 口是心非 胤禛此人最是睚眦必报,行事端以自己的喜恶为主,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做得比康熙还彻底,他能因着几个孩子和过去的几分旧情稍稍顾及一下李氏等人的脸面已属不易,想要更多,基本是没的不可能。 一如他宠爱武秀宁,能避着李氏等人去他的院落就是全部,想让他放弃自己的喜好,迁就李氏等人,那是不可能的,但涉及大局,武秀宁似乎又显得没那么重要了,所以说凡事都怕比较。 武秀宁就是清楚这一点才活得更自在,而李氏就是不愿意接受这一点,才会把胤禛推得越来越远而不自知,至于乌雅氏,那是从一开始就被排斥在战局之外的人,她若老实,安稳一生不算大事,可她若不老实,结局就只能像上一世那样,早早地消失在后院之中。 武秀宁看得出来,胤禛没打算在庄子上待太长的时间,一是时机不对,二是局势不允许,三则是他自己放不下,不然以他的性格不应该是问他们想做什么,而是早早一步就将事情给安排好了。 “额娘,为什么李额娘不让弘昀哥哥他们跟我玩?”弘昱抱着武秀宁的小腿,哼哼叽叽地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武秀宁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小光脑门,将他肉呼呼的小身子抱到怀里,柔声安抚道:“可能是弘昀哥哥他们有事,又或者是李侧福晋找他们有事,再说了,跟额娘玩不好吗?” 中午折腾了一通,睡到中途被叫醒的几小只,在府医诊过脉后就被各自的额娘给带走了,弘昱历来活泼,连着几天都跟弘昀他们同睡同食的,关系亲密不少,乍一分开肯定不习惯,闹小脾气要一起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让武秀宁没有想到的是李氏会迁怒孩子。 当然,她不会当着孩子说李氏的坏话,但她的儿子受了气,她总归是要在李氏身上找回来的。 “这样吗?”弘昱鼓着包子脸,表情很是不解。 “对啊!你看,额娘现在就想和你单独在一起玩,不想让别人打扰,那李侧福晋有的时候也会很想和弘昀哥哥他们单独玩,所以额娘的兜兜要学会理解别人!”武秀宁低头亲了亲儿子肉嘟嘟的小脸,笑着说道。 话刚说完,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抬头望去,便见胤禛站在门口看着他们,虽然他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但看向武秀宁的眼神却特别的柔和。 武秀宁被他太过火热的眼神看得有些慌乱,眼睛四处乱看,就是往他身上放,可胤禛不介意,相反地因着武秀宁刚才说的那些话,心瞬间软成一片,上前两步,阻止她起身,然后说道:“庄子附近有个小猎场,若是想去,爷明儿个带你们过去看看,要是不想去,咱们可以到附近看看,这里的风景还算不错。” “就不能都去看看。”武秀宁一脸期待地看向胤禛问道。 她可不知道客气为何物,好不容易才来庄子一趟,不四处走走简直对不起他们跑这一趟,而且等到回府,下一次出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这么想出去?”胤禛眼里噙着一抹笑意,目光宠溺地看着武秀宁,正想着凑过去一亲芳泽,却不想她怀里的小胖砸直接就扑到了他怀里,奶声奶气地叫道:“阿玛,弘昱去,弘昱也去!” 胤禛微叹一声,收起内心那些旖旎的想法,假装咳嗽一般清了清嗓子,将弘昱抱到自己腿上坐好才道:“都去,都去。” 武秀宁倒是没意见,既然人都来了,再搞小团体就是自己找事了,毕竟就这几天胤禛稍稍偏颇一点都惹得李氏小心眼频发,再来一次,指不定对方就得找她拼命了。她本人倒是不惧李氏,但有弘昱在,她不敢冒险,毕竟报复的机会有很多,孩子却是独一无二,且就弘昱刚才所受的委屈让武秀宁打定主意要再生一个孩子。 一个孩子终归还是太孤单了,且真有什么事,兄弟或者兄妹守望相助更能让人放心,毕竟这皇家的算计太多了,一个人走太过艰难了。 “哦哦哦……”拍着小巴掌欢呼的小胖砸可不懂大人之间的暧昧,天真的他一心只想着要怎么出去玩,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出门对于现在的他们而言显得弥足珍贵。 小胖砸其实很好满足的,只要顺了他的心意,那便是样样都好。 “玩归玩,该学的还是要学,来,阿玛考考你!”胤禛是慈父也是严父,在没有找到适合和孩子相处的方式之前,他只能是个严父,即便有满腔的父爱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倒是有了弘昱之后,因着武秀宁的关系,胤禛慢慢摸索出了一套同孩子相处的方法,虽然不是都受用,却也给他打开了一扇新大门。 “好。”弘昱小脸上虽然有一丝不情愿,但明显很喜欢和胤禛互动。 武秀宁见状,起身往外,她从不阻止胤禛和孩子亲近,也不插手他管教孩子,可以说只要不涉及安危,她任他折腾,反正一片拳拳爱子之心,总不比她来得少。 虽说胤禛不只弘昱一个儿子,但是武秀宁看得出来胤禛对弘昱的期望甚高,而她虽然不指望弘昱将来一定坐上那个位置,但她总不会让自己敌人的儿子坐上那个位置。自古有那个竞争对手的儿子坐上皇位,对方还能有好下场的,武秀宁能保证自己不主动加害于人,却不能保证别人就有容人之量。 所以她宁愿自己的儿子多一份自保的能力,也不愿意因为溺爱而害了他的将来。 晚膳依旧是所有人一起用的,相较李氏的不情愿,几个孩子倒是想当地高兴,可能是相处的时间长了,大家都熟悉了,如今的孩子们也不像从前那样怕胤禛了,虽然还做不到彻底放开,可到底不再像从前那样,一见胤禛就畏畏缩缩一副害怕的模样。 李氏不是没暗示,只是胤禛不把她的暗示当回事,她说再多也白搭。 等用过晚膳,送孩子们回去休息后,暗示达不到目的的李氏就直接明示,那一副不把胤禛拉进自己院子不罢休的姿态看得武秀宁叹为观止。 可惜胤禛不是寻常人,李氏也不再是那娇俏的小姑娘,以往做起来惹人心怜的举动,现在做来虽不至于让人感觉辣眼睛,却也没有少女时的楚楚可怜,但李氏不知道,还一个劲地往胤禛身上凑,此情此景,武秀宁差点就要笑出声来。 为了防止自己真的笑出来,武秀宁半途就自行打转回了院子。 洗漱完毕,武秀宁拿着话本子继续看,本想着看上几页就睡的,却不想一抬头就发现胤禛站在门前,顿时惊呼出声:“爷,你怎么来了?” 她本以为以李氏那黏人劲,胤禛今儿个应该是脱不了身的,没想到还不到半个时辰,胤禛就过来了,这到底是胤禛太不给李氏面子,还是说李氏的功力退步许多呢! 胤禛站在门口,目光扫向武秀宁那一脸惊讶的表情,再思及李氏的痴缠,身上的冷气就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 “婢妾给爷请安。”武秀宁连忙起身,见胤禛表情不悦,不由地温柔小意了几分。 “不想爷来?”面对武秀宁的温柔小意,胤禛心里是满意的,但表情却是相当傲娇的,明显是在向武秀宁抗议她的提前离场。 “怎么会,婢妾巴不得爷过来。”武秀宁穿着月白色的里衣,清纯素雅,分外动人。 胤禛心里清楚眼前这个娇人儿并非那真正天真纯净之人,她心思狡猾,心思颇多,只要他一个不小心,她就直接骗到他头上来了,他倒是想就此冷她一冷,可惜到底放不下,最终又只能听之任之,由着她的性子来。 “是这样的话,还将爷丢在哪里!”胤禛一想到之前回神的瞬间却不见人时的恼怒,就很是来气。 对上胤禛那双清冷的眸子,武秀宁莫名地有几分心虚,就当时的情形来看,她还真有些体贴过头了,再看胤禛紧抿的薄唇,不由上前两步,伸手搂着他脖颈道:“婢妾可不敢丢下爷,婢妾是怕爷觉得婢妾太过霸道贪心,这才想将选择交给爷自己!” “强词夺理!”胤禛皱着眉,嗤笑一声,继续道:“爷瞧着你就是个内里多狡的!” 武秀宁抬头,对上他清冷的目光,丝毫不拒,还娇声娇气地道:“爷在说什么,婢妾听不懂!” “你瞧着你什么都懂!”胤禛也不跟她继续掰扯,反正依这娇人儿的脾气,不管有没有,最终都要被她闹得如了她的意才罢休,且今天的事情,说起来还真不是她的责任。 武秀宁靠在他怀里,闻言嘴唇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良久才道:“婢妾只知道这府里的事情都得看爷的决定,爷说好就好,爷说不好就不好,婢妾只管受着,而不是使着小性子阻止爷的决定!” 胤禛闭上双眼,良久地睁开,他单手捏着她的下巴,微微用力往上一抬,冷声道:“爷瞧着你这是口是心非!” 第172章 试探 武秀宁对胤禛的性子还是有些了解的,他这个人看似清冷,也有容人之量,只是这容人之量不代表所有,简而言之,涉及朝政公务,他可以给一定的空间,但涉及感情,他却相当地小气,不然他不会和德妃闹到老死不相往来,也不会就此跟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维持表面的和谐,更不会像现在这样跟她发火。 说穿了,他就是不满她将撇下,任着他被李氏纠缠。 可是他却忘了,李氏也是他明正言顺的女人,而且还是侧福晋,她有什么理由阻止人家上前,这男人无理取闹起来,比女人还麻烦! 可就算如此,她还不是得哄着,且还得好好哄着! “婢妾就是口是心非,明明不愿意,却只能转头离去,可那又怎样,还不是爷的错!”武秀宁脑袋微微一偏,将下巴从他的手上撤开,整个人窝在胤禛怀里抱怨。 胤禛闻言,冷笑一声,伸手就想将她从自己怀里扯开,武秀宁哪里能如他的愿,双手飞快地缠上他的脖颈,双腿缠在他的腰间,一副要时持到底的模样。 胤禛一顿,双手下意识地托着她纤细的身子,目光扫向她微撅的嘴唇,低吼道:“你倒是会倒打一耙啊!” 他一阵气急,倒是有心将怀里的人甩开,无奈她抱得紧,他又怕伤了,便只能认命地抱着她坐到一旁的炕上道:“今儿个爷倒是要听听,你能说出个什么理由来!” 武秀宁坐在胤禛怀里,抬头的瞬间见胤禛冷着一张脸,等着她开口,不由咬着唇瓣道:“难道不是么?李侧福晋是侧福晋,婢妾不过是庶福晋,能有什么理由阻止她,况且婢妾瞧着爷也没拒绝啊!” “那你就可以置爷于不顾了!”胤禛轻咬着牙,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那爷让婢妾如何?跟李侧福晋吵架还是打架?”武秀宁抬起头,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满都是疑问,明显是想让胤禛给她一个答案。 胤禛一顿,瞬间就明白她说这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了。 当时的情形,他看在往日情分和孩子的份上,尚不能直接喝斥李氏,就武秀宁这个比李氏还矮一节的庶福晋,的确更没有开口的可能,如今看来,倒是他有几分无理取闹了。 但胤禛怎么可能诚认,他不可能开口说他希望武秀宁吃醋,毕竟在此之前,他更多的是希望后院安稳,而不是斗成一团。 “爷怎么不说了!”武秀宁拉了拉他的衣袖,语带委屈地道。 胤禛闻言眼神一闪,他心中有气,但现在却不知道该不该气了,抵唇轻咳两声,就想着把此事给揭过了。 武秀宁瞧着胤禛这副表情,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这个男人就是要人哄,“爷都明白了,那婢妾就不多说了,至于以后,再有这种情况,爷就该想想婢妾来庄子之前提得的意见。” 见她这般说,胤禛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他就知道这个娇人儿是个记仇的,“行,以后爷若是要来庄子,就带你一个人来。” “爷既然答应了,那下次可不能再临阵反悔了。”武秀宁攀着胤禛的脖颈,娇声娇气地要求。 胤禛微微叹了口气,手臂环着她的纤腰,感觉到鼻间缭绕的淡淡梅花香,轻声道:“是爷的不是,爷记下了。” 武秀宁轻应一声,并没有继续攀扯此事,在她看来,与其穷追猛打拉着胤禛认错,还不如在适当的时候收回自己的爪子,让他对自己存几分愧疚之心。 胤禛见事情过了,自然不再提及,而且软香玉怀的,他怎么可能还有心思纠结其他,炙热的大掌轻抚她的后背,低头瞬间吻住她的唇。 当晚,胤禛就直接歇在了武秀宁的院子里。 翌日,李氏得到消息,得知胤禛留宿的竟然是武秀宁的院落,一脸的不可置信,她做了那么多都没能把人留下,还以为爷最起码会顾及她的脸面宿在自己的院子,没想到临到最后,竟还是成全了武秀宁,这让她如何接受? 然而,她就算再不能接受,爷昨晚歇在武秀宁院子里的事依旧是事实。 等到早膳时,见着同胤禛一起过来的武秀宁,李氏直接扳断了自己好不容易留长的小指指甲,可就算这样,也没能让胤禛的目光在她身上有丝毫的停留。 等到用完早膳,胤禛提议带众人一起出去赏景时,李氏倒是出乎意料地拒绝了,胤禛也不勉强,安抚两句,就带着武秀宁他们离开了。 乌雅氏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见李氏脸都快被气歪了,不由地叹了口气,昨天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最后还让人去打听过,看爷到底歇在何处?果不其然,爷最终还是去了武秀宁那边。 明知争不过还要争,这不是自己把脸送上去给人打么? 如今她虽然不算真的死心,却也知道避讳,至于最终结果如何,只要她不背后捅武秀宁刀子,有点小私心想来也是能被原谅的,想到这里,她对于妹妹得宠的事居然不再像之前那般坚信了。 话虽如此,她还是希望一切能朝他们希望的方向走,毕竟没有人希望自己的生活犹如一滩死水,更何况她还有女儿要护着,那么她就不可能坐以待毙,直等着别人来安排她女儿的一生。 她得想办法,不管是靠自己还是靠武秀宁,至少等到齐布琛长大,她能想办法让她留在京城,而不是像其他公主一样被远嫁蒙古。 她的确不受宠,但她一片拳拳爱女之心不比任何人少,且她这一生指不定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为了她能有个好的将来,她就算是不自量力也要争上一争,毕竟满府就只有两位格格,若真有一个要嫁去蒙古,她也不希望是她的女儿。 想到这里,乌雅氏倒是希望李氏能继续作下去,只有她消磨掉了爷的耐心和情份,她的胜算才更大。至于武秀宁,别说她没有女儿,她若是有女儿,她相信爷是舍不得她掉泪的。 今儿个天气着实不错,天朗气清,是个适合出行的好日子,别说打猎,就是出来野餐,也不怕中途会下雨。 “主子,咱们不跟上去吗?”绿芜看着坐在马上的武秀宁,轻声问道。 主子爷既然说了可以带大家一起去打猎,主子明明很心动,可临到头来,却选择了留在这里等主子爷他们回来,她都有点看不透了? 武秀宁笑了笑,从马上跳了下来,然后在铺好的毛毡上坐了下来道:“爷带着三个小阿哥一起行动,这一路上不说自顾不暇,自少不能分神,你主子我若是再跟过去,先不提大家是否能尽兴,就说这安危,谁能保证!”她伸手拈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随后又道:“想要打猎,什么时候都可以,倒是他们父子,难得有这样亲自的机会。” “主子说的对。”绿芜想想觉得也是,这些个小主子到了庄子上后,一个个都活泼不少,就是现在同二格格一起玩耍的大格格,也再不像之前那般木讷沉默了。 乌雅氏坐在一旁,闻言一脸的笑意,目光看向玩得正开心的姐妹俩,眼神温柔。 若是两姐妹都能有一个尽善尽美的结束,李氏也没法威胁她,而她也不用暗地里算计那么多。 武秀宁的目光扫向乌雅氏,见她面露晦涩之意,双眼不自觉地眯了眯,她知道到庄子这段时间,李氏肯定没少拉拢和挑唆乌雅氏,她之所以没有阻止,就是因为她想试探一下乌雅氏。之前乌雅氏背着她有小心思,她可以不计较,却不可能毫无芥蒂地信任她,现在也一样,她要试探的是乌雅氏的底线,而不是她的真心。 所谓的合作是基于平等,当初她们两人身份相当,武秀宁依旧压她一头,现在武秀宁成了庶福晋,那自然就不可能再像之前一样,她得让乌雅氏明白,她是依附她武秀宁的,而不是平起平坐的。 她低头轻笑两声,转头的瞬间对上乌雅氏的双眼,说道:“乌雅氏,可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武秀宁不喜同后院这些人互称什么姐姐妹妹,即便是乌雅氏,她也多以姓氏做称呼,不远不近,规规矩矩,给人一种疏离之感。 乌雅氏也习惯了她的这种做法,且她本人也觉得这样就好,明明不是真心的,姐姐妹妹的叫着更显讽刺,这样就好,不远不近,就算真的抽身离去,也不会觉得欠了对方什么! “有,我想请庶福晋给我一个承诺!”四目相对,乌雅氏很是认真地道。 “什么承诺?你先说说看!”武秀宁并没有一口应下,而是选择了询问。 她虽然不是个注重细节的人,却也不是那等粗心大意之人,她行事讲究分寸,成就成,不成就不成,并不盲目答应,因为答应后做不到比不答应更让人不能接受,甚至还会惹人怨恨,她不愿意图一时口快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第173章 皇室脸面 乌雅氏本以为武秀宁会直接答应,没想到她居然没有一口应下,而是要考虑她的要求,这不得不说她够谨慎,也不得不说这样的操作更让乌雅氏觉得放心。 若她真的一口应下,她反而要担心是不是在敷衍她了,现在这样正好,她们颇此都试探一下对方的底线,以后才更好行事。 “庶福晋应该清楚,我就齐布琛一个女儿,她就是我的命,所以我期望她能留在京城,而不是远嫁蒙古。” 武秀宁眼神一闪,嘴角不由地勾起一抹笑来,“我倒是没有想到你会想得这么远!” “不,不是我想得远,在是李侧福晋想得深,她若是不提醒我,我倒是忘了皇家的格格,没几个是可以得善终的。”乌雅氏听了她的话,惨淡一笑,有些事就是忌讳想太多,而这件事一旦起了头,在没有结果之前,她怕是都难以安心。 武秀宁单手撑着身子坐直,巴掌大的小脸带着一丝趣味道:“这到像是李氏会做的事,不过一切尚早,我还不能给你答案。” 上一世,府里只有一个大格格,其他的都是抱来的养女,而这些养女才是真正的抚蒙人选,这一世多了一个二格格,很多事情就发生了改变,就连武秀宁也不能保证这后院以后不会再有格格出生,更不能保证自己不生格格。 日后胤禛上位,以大局为重,就必须拿出态度来,公主抚蒙是一个惯例,不可能因为他宠爱武秀宁就改变,至多不过就是给她一个脸面,将她的女儿留在京城。现在她若是答应了乌雅氏,日后她又该如何自处,反悔,抑或是将自己的女儿送去千里之外的蒙古。 “为什么?”乌雅氏直起身子,一脸的诧异。 “我若是答应了你,日后若是我有女儿,又该如何?我这个人做事可能达不到尽善尽美,但我有自己的底线,我不对孩子出手,也不轻易对人许下承诺。若今儿个真要有一个结果,我只能说到时会尽力帮你周旋。”武秀宁淡淡地说着,表情和语气十分地坦然。 乌雅氏面上带笑,良久才道:“庶福晋果然一如从前,我本以为以你现在的情况,你该更骄傲才是,没想到我们这些人里,你才是最清醒的那一个!” 作为后院的女人,每个女人进府前都是抱着美好期盼的,乌雅氏也不例外,她曾以为有德妃当靠山,宠爱手到擒来,却不想宠爱没得到,还差点被拖进万丈深渊。虽然她及时警醒,选择偏安一隅,这才保住一切,但当时还没怎么受宠的她都飘了,近乎独宠的武秀宁却一直保持清醒,难道就是因为这样,她们才会有截然不同的结局? “谈不上,我只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又该做什么?”武秀宁淡淡一笑,她若是真的清醒如斯,就不可能会有挣扎,说到底,女人都太过感情至上。 如玉般的手端起一旁的茶盏,轻呷了一口温热的茶水,目光瞟向一旁的乌雅氏又道:“你若相信我,倒是可以再等等,毕竟很多事情并非我们预想的那般,有的时候,惊喜来得总是措不及防。” 她不可能告诉乌雅氏,胤禛以后会当皇帝,毕竟此时此刻他还仅仅只是一个贝勒,连雍亲王都不是。 “这……”乌雅氏眉心紧皱,心里更是挣扎不休,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信武秀宁。 武秀宁倒也不勉强,她和乌雅氏之间本就只是合作关系,她会问乌雅氏只是为试探,乌雅氏提要求也是为试探,成与不成,于她而言其实都没有损失,毕竟相较于她而言,真正该着急的是有所求的乌雅氏,而非无所求的武秀宁。 微微转身,侧耳听到一阵马蹄声,武秀宁不由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来,准备上前迎一迎胤禛,却不想最先出现在她眼前的不是胤禛,而是许久未见的胤禟和胤俄两人,一时有些怔愣,等人走到面前,她这才算是回过神来了。 “给两位爷请安!”武秀宁冲着两人行了一礼。 “小四嫂怎么在这里?弘昱呢?他在不在这里。”胤俄对武秀宁的印象还不错,不管是初见还是再见,又或者是现在,他对武秀宁的态度都是非常好的。 武秀宁到没想跟这二位爷建立什么不得了的交情,不过眼见他们真的喜欢弘昱,也不阻拦,毕竟就现在的局势而言,能有他们的庇护对于弘昱而言也是一件好事,毕竟胤禛做得再好,依旧有不少人心怀恶意,弘昱能有他们护上一护,说到底也是弘昱的福气! “弘昱跟着我们爷去打猎了,瞧着时辰,应该快回来了,两位爷若是没有急事的话,稍微等等,应该就能见到了。” “那就等等,说起来,爷是少有遇上像弘昱这么对胃口的儿……侄子。”胤俄说顺嘴了,差点就把弘昱当自个儿子了,事实上他还真希望自己儿子里能有一个像弘昱这样活泼开朗的,可惜一个个的身子骨都不怎么好,闹得他都不敢太接近。 胤禟站在一旁,看着胤俄自来熟的表现,一阵扶额,纵使他也很喜欢弘昱这个侄子,但他起码知道避讳,特别是眼下,太子对着八哥穷追猛打的,他们两个又能好到哪里去。 好不容易消停了,他们便想着来庄子上透透气,谁知到林子里打猎竟遇上了武秀宁,不得不说他们之间还是有些缘分的,一次两次的都能遇上。 正想着,听到一直马蹄声,转头望去,正好见到骑着马带儿子们回来的胤禛,胤俄一瞧见,立马挥手,弘昱那小家伙也够热情,一点儿都没有因为长时间不见就把他们抛之脑后。 胤禛也没有想到一回来就会见到胤禟他们,不过因着之前已经解除误会了,双方的关系也算不错,再加上胤禩有点拉拢,又不阻止胤禟等人亲近胤禛,所以一来二去的,他们的关系相较从前,真的好了不少。 “看样子,爷今儿个的收获也颇丰。”武秀宁见胤禛他们打过招呼,上前两步帮着胤禛擦拭额头上的汗水,说道。 胤禛面色本就严肃,闻言虽然没有笑,但神情缓和了不少:“恩,今儿个还不错,弘昱他们的表现也不错。” 武秀宁见他这样,就知道弘昀、弘时和弘昱的表现不只是不错,可能还很好,不然就胤禛那恨不结一层霜的脸,怎么可能有这样柔和的表情。 因着胤禟和胤俄过来的关系,胤禟又是一派正经的模样,丝毫不见之前的腻歪,武秀宁对此都已经习惯了,且她身边还有几个孩子要照顾,总不能因着讨厌李氏,就连同几个孩子也一起讨厌吧! 当然,她也不是自找罪受的,小家伙们要是听话,她多费点心,要是不听话,这一旁不是还有奴才服侍吗,不一定要她出手! 胤禛眼尖,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可以说武秀宁越是这般他越是偏心于她,而李氏恰恰相反,她越是强求,胤禛就越是疏离。 好在李氏不在,不然她若是知道自己费尽心机换来的是这样一个结果,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四哥,既然你正好打了这么多猎物回来,那就一起用个膳。”胤俄可是从来都不知道客气为何物的,之前如此,现在一样,而且能对着胤禛有几分好脸色,那还是因为弘昱。 “嗯。”胤禛挑了挑眉心,并没有拒绝,只是让人将猎物收拾出来。 往常打猎,除开集体活动,兴致来了,他们也会自己动手,上次是这样,这次也一样,并没有觉得不便,相反一个个兴致勃勃的,甚至胤俄还亲自动手烤了一只兔子,别说,味道还可以! 庄子上,李氏等着胤禛他们离开后,本就后悔的不行,还想着等到胤禛他们回来用午膳时,再跟着出去,却不想这一等就是一个下午,等到胤禛他们真的回来,那已经是傍晚了,而饿了一中午的李氏,最终只能带着满腹的委屈自行用了晚膳。 “爷……”李氏听着动静迎出去的时候,还来不及说话,就见着胤禛身后的胤禟两人,一时间到嘴的话立马又咽了回去。 李氏就是再蠢,她也知道不能在外人面前堕了胤禛的面子,不然别说复宠了,她怕是要彻底失宠了。 “进去吧!”胤禛瞟了李氏一眼,见她没有开口,眼里这才闪一丝满意。 苏培盛跟在身后,进府后便立马让人收拾院子供胤禟他们住,甭管双方之间是真的关系好,还是互有恩怨,最起码明面上不容有失。谁让康熙就是喜欢表面上那光鲜亮丽的一套呢,别说胤禛他们,就连他们身边的奴才也个个清楚。 不然明明已经成了生死仇敌的太子和胤禩等人,为何暗地里斗得你死我活的,明面上却还要装作兄友弟恭的模样。 说来说去,他们维系的不是彼此之间的感情,而是皇室的脸面! 第174章 回京 胤禛历来做人谨慎,容不得别人说三道四,原本到庄子上休沐,也是为了避开外面的纷纷扰扰,等到一切平静再做打算,却没想到中途会和胤禟、胤俄他们碰见,而顺势邀请对方到庄子上住了一晚的事,本是礼貌而为,却不想竟惹来不少风言风语。 按说消息不该传得这么快的,可太子和八阿哥,谁又是省油的灯,一边防着,一边又有意渲染,胤禛纵使没有想法,瞧着好似也有几分想法了。 这不,次日等到胤禟和胤俄离去后,太子的手谕就随之而来了,纵使胤禛有心想让武秀宁他们尽兴,此时也不得不收拾收拾,准备回京了。 因着太子的关系,胤禛骑着马带着苏培盛和几个侍卫先行回京了,武秀宁等人坐着马车跟在后面,虽然因着孩子的关系,放慢了速度,但比起来时,还是要快上许多。 一路上,武秀宁抱着弘昱,哄着小家伙,一旁的绿芜有些欲言又止,忍了良久终究还是没忍住,问:“主子,李侧福晋出发前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武秀宁的着怀里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弘昱,挑了挑眉道:“不过是心气不顺,想着扳回一成,但以爷的性子,又岂是她能左右的。” 这府里每一个想要左右胤禛心思的人都会被他疏离,不管是德妃还是乌拉那拉氏,这一个比一个强硬的手段只会让胤禛防备更深,与其说胤禛不顾情面,不如说是她们用错了方式。 胤禛此人,面冷心热,对在意的人向来大方,而且非常护短,只要用对方式,他不说可以付出一切,至少不会让你失望,武秀宁就是摸准了他的性子,才会慢慢磨着,磨得他心软,磨得他心甘情愿,如此不仅得偿所愿,还能赚个乖巧懂事的好印象。 绿芜听了武秀宁的话,一脸不满地道:“这李侧福晋从到庄子上就折腾,闹了那么多事没责怪她就已经很好了,她还想找主子的不是,她这是欺人太甚。” 武秀宁伸手撩起车窗上的帘子,看了看外面,眼见快要进城了,便笑道:“你要记住,这府里真正能做主的只有爷一个,后院争宠端看各自本事,她若能从我这里扳回一成,那说明她有本事,可她若扳不回,那就别怪我下狠手!” “再说了,爷今儿个可讨不到好,到时咱们这位李侧福晋怕是要吃亏!”武秀宁笑道。 绿芜抬起头,目光扫过武秀宁嘴角的一抹笑意,很是迷茫。 武秀宁看她这样笑着摇了摇头,转头看向澜衣道:“你可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澜衣将茶具一一收拾好放回原位,低声说道:“主子的意思是太子会因着九阿哥和十阿哥的关系责怪主子爷,而李侧福晋这个时候凑上去,若是要事还好,若是胡搅蛮缠,怕是要遭殃!” 武秀宁闻言当下就笑了出来,她的目光从澜衣身上扫过,然后落在绿芜身上,轻声道:“凡事不要只看表面,遇事多思多想,不要妄下评论,不然害得只有自己。” 澜衣不像绿芜,行事稳妥,心思玲珑不张扬,而绿芜刚好与她相反,就算进府这几年有了不小的长进,有的时候还是会出纰漏,武秀宁隔段时间敲打一次,也是为了让她长记性。 有的时候,适当的放松可以,但又不能太放松,适当的提醒和敲打,才不会让人在犯错之后才懊恼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注意。 下午临近傍晚的时候,武秀宁一行人刚好到府,天色尚早,还有时间可供他们收拾。 至于府里的人,虽然一早就得知他们要回来的消息,但后来听说胤禛回京后就去了东宫,原本想借机表现一番的乌拉那拉氏也就歇了心思,她不出去,其他人自然也不好有动手,所以等到武秀宁他们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 武秀宁也没想有人迎接,毕竟乌拉那拉氏的地位高于她们,没有胤禛的话,她们其实什么都不算! 不过府里的下人还是懂得看脸色的,知道武秀宁受宠,不敢得罪,一个个不说上赶着讨好,至少也不敢得罪,至于李氏和乌雅氏,一个是侧福晋,又有二子一女傍身,一个虽只是个格格,好歹一开始就扯着德妃这张大旗,还有一个女儿,不管主子的关系如何,就冲着胤禛能带他们一起去庄子,这些人就不敢小看。 等回了各自的院子,武秀宁让绿芜赏了那些过来帮忙的人,就见姚嬷嬷带人迎了出来,一时间所有的事情都不用她再操心了。 等到武秀宁带着睡醒的弘昱洗漱完毕,小厨房那边也将晚膳给送了过来,荤素各半,有武秀宁爱吃的,有弘昱爱吃的,还有几个小厨房孝敬的新菜! 甜的咸的,酸的辣的,应有尽有。 武秀宁喝了一口汤,暖了暖胃才看向一旁的姚嬷嬷道:“嬷嬷可是有话要说?” 姚嬷嬷之前劝过武秀宁,不能太惯着弘昱,得让他知道后院险恶,这样才不会轻易上别人的当,武秀宁是个听劝的,之后说话办事少有避产弘昱的,毕竟后院阴私,再不好,他也是要接触的,没得等他吃了亏,才后悔没有早早地做准备。 “这几天主子不在府里,福晋那边也没少摇头,今天一早福晋从娘家接了一个小姑娘过来,说是她侄女,说是身体不好报了个免选,接过来府里住几天。”姚嬷嬷双手交叉叠于小腹前,轻声说道。 “看来福晋这心思是想一出是一出。”武秀宁低头笑了一声,抬头的瞬间看向姚嬷嬷问:“夏月那边如何?可是生了?” 若真是生了个儿子,乌拉那拉氏不该在这个当头接个所谓的侄女进府,按理说不管生男还是生女,都应该先报给胤禛知道才得,不可能因为胤禛在庄子里,就当此事不存在。 除非夏月生了个女儿,又或者出了什么事,不然乌拉那拉氏不可能自己打自己的脸! 姚嬷嬷一听这话,立马说道:“昨儿晚上夏姑娘生了,生了个小格格,六斤七两,身子康健,本是想给主子爷报喜的,今儿一早听说主子爷要回来,这才没派人去禀报。” 武秀宁闻言,红唇微勾,语带笑意地道:“难怪福晋这般着急,原来是未能得偿所愿!”她面上笑着,字里行间却透着一丝讽刺! 姚嬷嬷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语气平淡地应了一声道:“的确是有些着急。” 都是主子爷的骨肉,福晋可以不在乎,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却不能不为主子爷考虑,虽说当面不能指责乌拉那拉氏什么,但姚嬷嬷等人心里总归是看不起乌拉那拉氏这种作派的。 “也不怪福晋这般着急,爷一瞧就是那注重子嗣的人,为了孩子也会善待其母,福晋没了大阿哥,又接连出错,心中没底,自然就要给自己增加底气,不然这夏月、这钮钴禄氏和这福晋侄女就不会接连出现!”武秀宁吃着碗里的菜,并没有因为乌拉那拉氏的举动而不安,又或者备感威胁。 就算福晋没有接这个侄女过府,以后府里也还是会进新人,且不说还有一个进府便为侧福晋的年氏,那可是一位比李氏还要受宠的存在,自她入府,武秀宁虽然没有被冷落,但论及宠爱,谁又能比得过她。 上一世年氏身子骨弱,又因为不小心着了乌拉那拉氏的道,那真是生多少死多少,没有例外,这样的打击可不仅仅只是心理,那是连身体也一并拖垮了,不然就年氏的地位和受宠程度,钮钴禄氏哪里可能早早冒头。 不过这一世又不一样了,满后院的妾侍,原本就分不了多少宠爱,现在乌拉那拉氏左安排一个,右安排一个,时间长了,那些依附她的怕是就要生二心了。 武秀宁放下手中的碗,右手放在桌面上轻敲了两下,低笑道:“这后院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府里又添新丁,甭管男女,有新生儿就值得胤禛高兴,只是胤禛今儿个的兴致着实不高。 一大早从庄子上赶回来,去了东宫,太子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顿骂。若不是为了大业,依着胤禛的性子,如何肯几年如一日地受太子的气,更何况太子今儿个那架势,压根就没把他当成兄弟看,那是跟训奴才一样训他,这要是真让他上了位,他怕是也讨不了好! 想到这里,胤禛想要夺嫡的心思更坚定了,他的命运他要自己掌握,至于太子,这样的性子,能惹得皇阿玛废一回,谁能保证不让皇阿玛废第二回 ! 回了府,听说夏月生了个身子康健的格格,胤禛心情微微有些好转,“既然生了,就让人好好侍候着。” “嗻。”苏培盛小声应着,丝毫不敢多说,若是平日里,他肯定要说上几句恭维的话,可今儿个,即便不知道太子书房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但光看主子爷当时黑得快滴出墨来的脸色,就知道肯定没好事! 但主子爷的心情不好,他也不能放任,所以稍作犹豫,苏培盛又道:“主子爷,武主子他们都已经回府了,爷可要去揽月轩那边看看!” 第175章 时机难寻 胤禛心情不好,若是以往,他肯定会选择独自一人留在书房,默默承受这一切,可有了武秀宁之后,他开始慢慢习惯倾诉了。一听苏培盛提及武秀宁,他心念一动,随后站起身,抬脚就往外走去。 苏培盛见状,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要主子爷愿意去揽月轩,那就证明事情还没有坏到不可缓和的地方,不然这满院子的奴才包括他都得把皮给绷紧啰! 等胤禛到揽月轩的时候,武秀宁正用着晚膳,听到动静,忙起身迎了出来,目光扫过他眉心的褶皱,便知他的心情并不如表面这般平静。 “爷可用过晚膳,婢妾正和弘昱一起用,爷就算是吃了,也得再陪着我们娘俩再用一些。”武秀宁冲着胤禛行了一礼,还不待他张口,就已经自行起身走到他身边挽着他的胳膊提起要求来了。 “呵!”胤禛喉咙一滚,轻笑出声:“你就是仗着爷宠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武秀宁感觉到怀里的胳膊随着他紧绷的情绪慢慢地放松下来,就知道他没有生气,不由笑道:“婢妾这胆子还能更大,就看爷愿不愿意继续宠着!” 武秀宁说罢,见弘昱从里头出来,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不过在弘昱看不到的地方,她颇为促狭地冲着胤禛眨了眨眼! 胤禛见状,倒是忘了之前的不悦,再见弘昱过来,也顾不得多说,等着弘昱过来后,便带着他往屋里走。 姚嬷嬷见着胤禛过来,忙吩咐小厨房加了几个胤禛喜欢的菜,至于桌上的菜,吃过近半的都已经收下去了,剩下的都是没怎么动过的,而等到胤禛过来,姚嬷嬷顺势送上汤,等他喝完,小厨房那边已经将做好的菜给送过来了。 苏培盛瞧着这一幕,心情更为放松了,主子爷什么都好,就是气狠了折腾自己这一点最让人担心,毕竟主子好了奴才才能好,主子爷的身子折腾坏了,他们这些奴才又能有什么好下场,现在这样正好,能有个人管着,他也不必时时刻刻担心自家主子爷的身体! 武秀宁用膳时,不喜欢别人侍候,自然也不喜欢侍候人,刚开始还有些顾忌,时间长了,她很自然地就放飞自我了,投入美食的怀抱了。 胤禛也没觉得有什么,他也不是那种事事都需要别人侍候的人,相反地很多事情他都喜欢亲历亲为,而且他喜欢同武秀宁一起用膳,除了武秀宁的玲珑心思,关键就是喜欢这种自在的氛围,而且武秀宁也好,弘昱也罢,母子俩吃得香喷喷的模样,往往能让食欲不佳的胤禛多吃一碗饭。 “这是小厨房刚研究出来的新菜,婢妾瞧着不错,爷也尝尝。”武秀宁适当地推荐几样菜,但并不会主动往胤禛碗里夹。 胤禛的口味她慢慢地也有了了解,嘴上不说,暗地里却会想法往胤禛面前送,胤禛若是想吃了,头一个想到的就是武秀宁这个揽月轩。 “嗯。”轻应一声,胤禛伸出筷子夹了放进嘴里,入口的清爽让他颇为满意。 他不喜油腻不假,但也不是完全不吃,总是清汤寡水的也不行,像现在这样正好,荤素搭配,该有的都有,才能用得好。 弘昱虽然挑食,不管有武秀宁在,他还是相当老实的,毕竟再温柔的女人发起火来那也是凶巴巴让人怕的。 用过膳,胤禛去检查弘昱的课业,武秀宁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情,胤禛的表情她看在眼里,嘴上不说,心里却明白太子今儿个指不定让胤禛吃了大亏! 太子有多蛮横跋扈,武秀宁是没有机会见识的,但胤禛的脾气她不说一清二楚,也知道几分,毕竟上一世也好,这一世也罢,她近乎全部的心思都花在了他身上。 这一世从进府到现在,她采用水滴石穿的做法在潜移默化之下慢慢地引导胤禛对自己倾诉,从一开始的一两句闲话到现在的毫不避讳,都是她慢慢引导的结果。 “在想什么?”胤禛将弘昱送回去后,一进门就见武秀宁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拿着梳子发呆! “想爷心里是不是想着别的女人!”武秀宁回过神,转头的瞬间,美目流转,说不出的美好。 “嘿。”胤禛轻笑一声,转身坐到离武秀宁最近的软榻上。 原本还想着一诉心头的苦闷,可对上弘昱的崇拜,武秀宁的温柔,他突然觉得太子的所作所为也不过如此,等她走到面前,他顺势伸手将她拉到怀里:“爷还什么都没做,你倒是给爷把罪名都想好了。” “婢妾这不是防着爷心血来潮之下想到别人吗?”武秀宁趴在他怀里,纤细的胳膊勾着他的脖颈,抬起头的瞬间,娇生娇气地道。 她话是这样说,但一双波光流转的美目里满是狡黠。 胤禛低着头,正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好笑的同时又觉得这娇人儿真是越来越娇气的,“有了你,爷还能想到谁!” “婢妾可不信!”武秀宁嫣红的嘴角微微翘起,口中满是抱怨地道:“爷若是真把婢妾放在心上,怎么可能不好好用膳,非得婢妾亲自盯着才行!” “这……”说到用膳这件事,胤禛难得心虚,他这个人忙起来会忘了用膳,心情不好也会忘了用膳,不合心意还是会忘了用膳,就算有武秀宁盯着,他依旧还是会犯! “看吧!”武秀宁微微翻个身,面对面对看着胤禛道:“爷若是真的心疼婢妾,以后万不能拿自个的身子开玩笑,要知道这府里,爷就是婢妾和弘昱的依靠,爷若倒下了,可叫婢妾和弘昱怎么办?” 武秀宁拐弯抹角地说这么多,无非就是为了让胤禛愧疚,让他不要轻易上乌拉那拉氏的当,她说过,上一世将她踩进地狱的人,她都要一一拉进地狱,所以她是不会让乌拉那拉氏等人如愿的。 “爷无事。”胤禛见她在自己怀里打滚,一副他不答应就不罢休的模样,心里一阵暖流流过。 武秀宁见状,娇声娇气地道:“爷要答应才行。” “答应。”胤禛搂着怀里的娇躯,一阵无奈。 他说不行,她却硬要闹得他不得不解除禁令;他说不准,她也能软硬兼施逼得他让步。 得偿所愿,武秀宁也不再哼哼叽叽的,起身唤人准备热水,侍候胤禛沐浴。 胤禛也说不清为什么后院这么多的妾侍,他独独就纵着她一个,也许是她那双眼睛太干净,也或许是她放了太多的心思和感情在他身上,他舍不得她伤心。 从净房里出来,身着寝衣的胤禛从身后一把将人拥进怀中,他低下头,呼吸喷洒在她白皙的脖子上,便听到她软糯的求饶声,胤禛听了这声音,原本暗沉的眼眸瞬间变得漆黑一片。 “给爷再生个儿子。”胤禛低下头的瞬间,声音低哑地道。 武秀宁轻应一声,身子瞬间软了。 早在庄子上时,她就琢磨着是不是要给弘昱添个弟弟或者妹妹,现在既然胤禛也有这个念头,她为什么要拒绝。 胤禛看着她一脸柔顺的模样,伸手将怀中的人拥紧,直到大红色的床幔缓缓落下。 翌日,天还没亮,胤禛就起身了,昨晚他有心她有意,纠缠到很晚,许久不曾这般畅快的他没有觉得疲惫,相反地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床榻上,武秀宁依旧蒙着被子呼呼大睡,丝毫没有被他吵醒,胤禛见状,吩咐道:“声音小一点,别吵醒你们主子。” 苏培盛一见胤禛这模样,就知道他心气顺了,一时间这悬在半空中的心也真正地落下了。 “主子爷,这是主子昨儿个吩咐让人准备好的燕窝粥,主子爷不如用一点再走?”澜衣端着熬好的燕窝粥,小心走到胤禛面前道。 “恩。”胤禛整理袖口的手微微一顿,随后点了点头。 苏培盛低着头不说话,心里却对武秀宁的安排万分感激,这后院的女主子个个都关心主子爷,可真正要做到事无巨细的就只有武秀宁一个。 如此,他倒也能明白为何这么多的妻妾,主子爷独独对这位武主子动了心。 从庄子上回来,乌拉那拉氏本以为胤禛再对她不满,也应该是歇在她这里,再不济也应该来坐坐,没成想,胤禛最终还是歇在了揽月轩。 “到底是我的错,一时大意竟给自己留了这么一个后患。”乌拉那拉氏一夜未眠,此时坐在梳妆台前,满脸的疲惫也掩饰不住眼底的落寞。 如今她已经不再追求胤禛的宠爱了,只是想要一个孩子,可惜夏月是个不争气的,忙活一处最终只得了一个格格,任凭这个格格身子再康健,于她也无任何用处! 她看了一眼曲嬷嬷,本想将侄女惠玉叫来,可想了想,终究还是作罢。 比起貌不惊人的钮钴禄氏,乌拉那拉氏还是觉得年轻貌美的惠玉更有潜力,毕竟耗费了这么多心思,钮钴禄氏也没能入爷的眼,再折腾下去,她也没有把握一定能如愿。 上次夏月的事情就已经让爷对她起了防范之心,再想用同样的办法,怕是不成,不过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是时机难寻呐! 她攥着手中的帕子,双手不自觉地用力,乌拉那拉氏却像是没感觉一样,等到回神,手中的丝帕已然被扯开了一条口子。 “让人好好打探打探,若是遇上爷心情大好的时候,早点过来禀报。” 第176章 急性子 思懿院里,李氏自打从庄子上回来就一直板着一张脸,说话阴阳怪气的,院子里的奴才除非必要,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往李氏身边凑。 等到胤禛歇在揽月轩的消息传来,思懿院门口的奴才连呼吸都轻轻的,生怕惹了主子不痛快,就算如此,依旧避免不了犯错被拖出去打板子。 玉燕还算好,作为李氏最为信任的人,斥责几句倒也没什么,而玉竹就没这么好运了,自从她被收买的事情让李氏知道后,刁难只是日常行为,时不时地被找茬才是最让她心惊的。 她夹着尾巴做事,到底还是被李氏察觉出来了。 李氏让玉燕试探她,她自以为躲过了,可时间长了,被刁难的多了,玉竹也晃过劲来了,一想到自己被发现了,玉竹心里就害怕。 李氏是什么脾气她很清楚,气量狭小容不得人,平日里对人就不怎么样,更何况是对她这个吃里扒外的,难怪这段时间总能抓到她的错处,她日思夜想,不懂李氏为什么发现她有问题还一直留着她,身子眼见儿的消瘦下来。 小丫鬟推门而入,就进玉竹下意识地一抖,进门的小丫鬟也被吓了一跳,但还是正了正神色道:“玉竹姐姐,主子召你过去侍候!” 玉竹抬起头,一张俏生生的脸上满是冷汗,看向小丫鬟的目光也带着一丝惊恐:“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难道侧福晋终于想通了,要处置她了? 别看她心里一直带着疑问,可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能活,谁又愿意去死呢!正好侧福晋随爷去了庄子,她本以为再过一段时间,侧福晋就会把她忘了,可是风雨欲来前都是平静,等到一切真的来临,她怕是就难逃一劫了! 她真的怕极了,身子剧烈颤抖,看得小丫鬟都不自觉地紧张起来,“玉竹姐姐,你这是怎么了,主子只是唤你前去侍候,你……” “我没事。”玉竹低着头,双手不自觉地抱着自己,努力将心中的恐惧压下去,只要李氏不直接撕破脸,她就还有机会,至于正院那边,她已经开始不抱希望了。 “那玉竹姐姐赶快收拾收拾,过去吧,主子还等着呢!”小丫鬟不知玉竹心中的想法,只以为她是害怕李氏近来阴晴不定的脾气。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玉竹捂着脸,将自己眼底的挣扎统统都掩去。 “是。”小丫鬟没多想,转身便走了出去。 玉竹撑着桌面站了起来,举步的瞬间才发现自己竟怕到腿软,可这又如何,她还是要去,毕竟她的命捏在李氏的手中,根本由不得她拒绝。 玉竹抖着手换了一身衣服,稍做梳洗后,这才踏出房间,看着思懿院不同以往的沉默,她心里隐隐感觉有些不安。 虽然知道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但事关自己,总忍不住会想要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 等进了内室,看着坐在炕上的李氏,玉竹下意识地觉得腿软,面上却不得做出恭敬的模样冲着李氏行礼,“奴婢给主子请安!” 一旁的玉燕瞧着玉竹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一阵叹息,明明是主子面前的得意人,却偏偏要做那吃里扒外的事,临到头来,不仅失了主子的宠爱,也不见正院那边有什么动静,可谓是得不偿失! 李氏也不叫起,就让玉竹一直这么蹲着,等到她脸上满是冷汗,身形颤抖,好似随时都会跌倒一般,这才冷声道:“起来吧!” “谢……谢主子。”玉竹抖着身子站起来,双手交叠置于小腹,然后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不敢有任何举动,只等着李氏宣布她最后的命运。 “我还以为你帮着她乌拉那拉氏做事能得什么好处,现在瞧着也不过就是弃子一枚,怎么样,说说,我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你,才让你费尽心思为乌拉那拉氏卖命!”李氏不认为自己对谁都好,但对于玉燕和玉竹还是可以的。 之前她没有问,而是压制内心的怒火利用玉竹反击,但压制不代表不在乎。 玉竹低着头,久久没有说话,就在李氏失去耐心的前一刻,她突然跪了下来,道:“不是主子对不起奴婢,而是奴婢的家人都握在福晋手上,所以打从一开始,奴婢就不可能成为主子的人。” 李氏讥诮一笑,“难怪……原来打从一开始我就落入了乌拉那拉氏的算计之中。” 玉燕和玉竹都是内务府安排来的人,她当时派人查过,自以为没有问题,现在看来,不是她没有问题,而是乌拉那拉氏打从一开始就把一切给安排好了。 但是这也不算大事,一切尚有筹谋的机会,她之所以没有直接处置玉竹,还在这里跟她废话,就是为了筹谋怎样对付乌拉那拉氏。 武秀宁得宠的事故然让她觉得恼怒,但是乌拉那拉氏接侄女入府的事又何尝不是在跟她作对,一个夏月也就罢了,毕竟为了固宠,她也提过人,但乌拉那拉氏再接侄女入府就不一样了。首先,身份不同,若爷真的看上眼,那今年选秀,这位必然入府,其次,有了秀女的身份,再有家世加成,到时稍加运作,谁能保证她入府就只是一个格格,而不是跟她平起平坐! 她赌不起,也不想赌,所以她就必须想法阻止乌拉那拉氏。 想到这,李氏抬头看向玉竹道:“我帮你把家人安排好,你帮着我对付乌拉那拉氏!” 玉竹猛地抬起头,一脸的不敢置信,她以为出了这种事,李氏会恨不得她去死,却没想到她居然还会给她机会,这…… “怎么?不相信!”李氏挑着眉头,讥诮地说道。 “不,奴婢不是相信,而是主子真的还能相信奴婢吗?”玉竹声音微抖,明显有种死里逃生后的错觉和不敢置信! 玉燕瞧着玉竹这又哭又笑的模样,轻声劝道:“玉竹,咱们多年的姐妹,你应该知道福晋那样的人是不可能把奴才看在眼里的,我相信你一定向她求助过,可事实呢,她并没有伸手拉你一把,而是直接抛弃了你,如此,你还要为她继续卖命吗?” “不,我不想!”玉竹跪着往前挪了几步,凑到李氏面前表忠心道:“主子,只要您能帮着奴婢安排好家人,奴婢万死不辞!” “好,那我就等着看你的表现!”李氏笑道。 揽月轩里,睡得日上三竿才起来的武秀宁,总觉得后腰隐隐地还有些泛酸,可总躺着也不是办法,索性用过午膳后,在腰垫了个小迎枕,这样才算好些。 刚想躺着看会儿话本子,绿芜就走了进来道:“主子,李侧福晋过来了,说是要见主子。” “李氏?”武秀宁放下手中话本,一脸的疑惑,她可不记得自己跟李氏有什么交情,“行,先把人请进来吧!” “是。”绿芜轻应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武秀宁倚着炕桌,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着,忽而想到了三年一次的大选,之前因着废太子的事情闹得太大,自然就没几个人关注这个了,眼下太子已经复立,势力重新划分,宗室大臣都得重新站队,这选秀就成了表忠心的大好时机,再加上乌拉那拉氏突然接侄女入府……她突然轻笑一声,“难怪李氏会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 瞧着也是个急性子,在庄子上就迫不及待的找她的麻烦,回到府里,一见乌拉那拉氏有动静,又立马动了起来,就这样的急性子,居然也能走到今天! 正想着,听到一阵脚步声,武秀宁不由地撑着炕桌站了起来,微微扭了扭腰,等见到李氏,忙上前行礼道:“婢妾见过侧福晋。” 李氏见武秀宁懂规矩,倒也没为难,淡淡地道:“起来吧!” 之前在庄子上,她的确因着武秀宁受宠的关系,心里存了不满,再加上爷的维护,总想着做点什么,才对得起自己。但武秀宁再受宠也不过就是一个庶福晋,家世也一般,以爷的贝勒身份,除非皇上亲自下旨,否则不可能成为侧福晋,两相比较,明显福晋的侄女威胁性更高。 “侧福晋请坐。”武秀宁笑了笑,示意绿芜上茶。 李氏看着武秀宁越来越精致漂亮的小脸,心里莫名地泛酸,她自己也是美人,可比起武秀宁这张脸,还有不小的差距。 记得刚见武秀宁时,虽然漂亮,但还带着一丝青涩和单纯,现在短短几年,她身子骨长开了,一张脸美的娇艳欲滴,大有艳压群芳之势,让人想不嫉妒都不行! 直到绿芜将茶放到她手边,她才算回过神来,道:“这个时候过来,真是打扰武妹妹了。” 武秀宁不主动称呼别人姐姐妹妹的,却不阻止别人称呼她,反正她的态度就摆在这里,“侧福晋客气了,我这一天到晚的也没什么事,能陪着侧福晋说说话也是好的。” 李氏见她语带奉诚,心里那点儿不满就散了,笑道:“妹妹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客气,直说了。” 武秀宁闻言,直起身子,态度不卑不亢,笑着伸了伸手,“侧福晋请说。” 第177章 李氏上门 李氏的眼神往屋子里转了转,见着屋里的摆设,心里大致上也有点儿想法,她虽然也是官家千金,但父亲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府,家境一般,着实帮不上她什么,若不是她早年受宠,胤禛给了她不少赏赐,她现在怕是空有侧福晋的身份,没有侧福晋的底蕴,而武秀宁,家世虽然不比她好上多少,位分也比她低,但这底蕴却丝毫不比她差。 虽说爷历来偏心的紧,但李氏心里清楚,爷再偏心也不可能轻易付出,所以武秀宁这屋里的东西肯定有一部分是她自己的。 果然,京官和外放的官级别一样,这档次也不一样。 “瞧妹妹这屋里的摆设,就知道爷可真疼你!”李氏心里泛酸,嘴上却笑着夸赞。 武秀宁听了这话,并没有反驳,屋子里的东西都是明面上摆着的,旁人抬眼就能瞧见,夸你损你都只能受着。 这后院众人心里都有一杆秤,行事嚣张与否,看得是胤禛的眼色,也是乌拉那拉氏的眼色,跋扈莽撞,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没有任何好处。 李氏作为后院的老人,自然明白这一点,而正是因为明白她才会觉得酸。 “侧福晋说笑了,爷对大家都很好,只是看对方惜不惜福罢了。”武秀宁微微一笑,暗指乌拉那拉氏的动作多,这倒是很符合李氏现在的心境。 李氏想到自己今天过来的目的,不由的看向武秀宁,试探地道:“妹妹说的极是,有些人就是不知足,要知道这后院能得这一儿半女的都是大福气,偏偏有些人就想着一飞冲天。” 李氏三分打听,七分试探,要得就是武秀宁的态度。 武秀宁倒也不避讳,她虽然不像李氏这般如临大敌,却也不想给自己招来一个麻烦的敌人,那小乌拉那拉氏她虽没见过,可听姚嬷嬷说,是个会来事的。 都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这小乌拉那拉氏会来事她不怕,就怕她太会来事,毕竟一个乌拉那拉氏就已经很让人头疼了,再来一个小乌拉那拉氏,她怕自己会做恶梦! “别人怎么想我是不知道,但我知道爷历来最讲规矩,一次不规矩,情有可原,两次不规矩,可以说巧合,可三次四次,就算是有再多张嘴,怕是也说不清了吧!”武秀宁举起手边的茶盏呷了一口,这才慢悠悠地说道。 李氏闻言,连连点头说道:“妹妹说的不错,有些事做一次没关系,做得多了,爷想必也不会再纵着。” 小乌拉那拉氏的事就是李氏心中的一根刺,相较于夏月等人的出现,乌拉那拉氏的吃相显得太过难看。 “也不是。”武秀宁抬地头来,斟酌地道:“从侧福晋不难看出爷的眼光很高,若是宫里赐下来的就不提了,真要是自己看中的,那也得比府中众人来得更亮眼不是!虽说婢妾还未见过福晋的侄女,但就爷的表现来看,应该是见过的。” 见没见过李氏不知道,且对方年纪不大,指不定见到的时候还是个小丫头,“这事我却不知道,真要说来,一般的庸姿俗粉还真很难同咱们府里的姐妹相比。” 说到姿色,除开一个乌拉那拉氏和一个钮钴禄氏,这后院谁没几分美貌,只要这小乌拉那拉氏没美到天怒人怨的地步,就不可能引得胤禛‘冲冠一怒为红颜’,且她眼前还有一个国色天香的武秀宁在,真要比较,怕是少有人能比她更美! 武秀宁察觉到李氏的注意力不在自己的身上,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不过她心里对于再生一个孩子的想法也更强烈了。 她不愿意一直屈曲人下,一点小事就能有人对着她摆脸色,找麻烦,就李氏这段时间的种种举动,虽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伤害,却也给她造成了不便。 “侧福晋说的对。”武秀宁笑了笑,不夸赞李氏的美貌,也不暗示自己的优秀,坐等着她说。 李氏性子本就有些急,一听这话,仿佛受到鼓舞一般,又道:“既然妹妹也是这般认为的,那咱们就该齐心协力,阻止福晋把人往爷面前送!” 武秀宁挑了挑眉道:“我倒是觉得不应该阻止。” “为何?”李氏脸上的表情突变,显得十分地难看。 武秀宁脸上的表情不变,轻声说道:“之前福晋做的那些事,桩桩件件都在挑战爷的耐心,现在故计重施,爷怕是比我们还要在意。”眼见李氏被说服,她又继续道:“有些人是不撞南墙心不死,咱们若是连个表演的机会都不给别人,岂不是有些过分了。” 这话一说,李氏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高兴了,她端着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笑道:“还是妹妹看得透彻,我只想着不要让福晋太过得意,现在看来倒是我太急迫了,以至于错失了不少好机会。” “侧福晋贵人事忙,又要照顾孩子,会想有疏漏也实属正常。”武秀宁语气悠悠,一脸不在意地道:“再说了,多行不义自毙自,既然做了,那肯定是会留下痕迹的,再说了,爷睿智周全,嘴上不说,心里肯定都知道。” 这些话李氏满不满意,武秀宁是不知道,不过她走的时候,脸色并不算好看,也对,乌拉那拉氏做了那么多不该做的事,她李氏也没少做,胤禛若是真的把乌拉那拉氏做的事都记下了,那她做的也逃不掉,这也难怪李氏会脸色难看了。 “主子。”绿芜看着伸手揉腰的武秀宁,不由上前帮着她揉,武秀宁同绿芜过来,很是主动地趴在炕上,方便她下手。 “主子到底说了些什么?奴婢瞧着李侧福晋一脸难看的表情,似乎记了主子仇。”绿芜一边帮着武秀宁揉腰一边问。 “你主子我说的好与不好,李侧福晋也不会记我的好,而且我只是说了实话,听与不听都在她自己,而且她来找我,无非就是怕福晋的侄女会被爷看上,我说爷瞧不上,记着福晋的不是,她自然就慌了,毕竟这府里做错事的从来都不只是福晋一人。” 绿芜偏着头,想了想觉得对,便出言夸道:“主子真聪明,这李侧福晋找上来无非就是想撺唆主子找福晋的茬,可她能想到的,别人如何想不到,这是想把别人都当傻子呢!” “越是在乎就越是容易犯傻,她应该借着这个由头忽悠过不少人,不然不会一脸笃定的跑到她这里来。”武秀宁说的轻巧,但只有她心里清楚,她早已非上一世那个事事都以胤禛为先的小女人了。 “主子不是已经把人给打发了么?且李侧福晋既然已经意识到了问题,想必就会想办法扫尾,以防万一。” 武秀宁坐起身,挥手示意绿芜站到一旁,才轻笑道:“有些事情做得再干净,只要爷记在心里,就永远无法消除。” “啊!”绿芜瞪大一双眼,似不明白武秀宁话中的意思,“那李侧福晋还扫尾吗?” “为什么不扫,又不是做了什么好事,还值得夸赞。”武秀宁轻笑一声,仿佛看透了一般,很是得意地道:“只要做了坏事就会觉得心虚,甭管对与不对,怕的不是结果,而是过后会不会有人追究,若是被发现了就直接追究,倒不必因此而担惊受怕,可若是被发现了却一直不追究,那才磨人呢!” 绿芜闻言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不过她明不明白,都不可能给李氏提醒,毕竟这后院除了她家主子,其他人如何,她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等到傍晚,苏培盛派人说晚膳时胤禛会过来,揽月轩的人都是一脸的高兴,毕竟只是主子受宠,奴才们的地位才会更高,行事也更为顺利。 姚嬷嬷和澜衣在得知武秀宁想再要一个孩子后,一见胤禛过来,便很是主动地将弘昱给带走了,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能让揽月轩再添新丁。 这个年代的人,没谁会嫌自己的子嗣多,特别是皇家,不怕生得多,就怕生不出。 武秀宁没有拒绝她们的安排,根据自己和胤禛的口味安排好了晚膳,便躺在软榻上,慢慢地陷入了深思。 如今的乌拉那拉氏也好,李氏也罢,看似斗得跟乌鸡眼似的,但她若是再得一子,她们怕是都坐不住了,到时就她一人,怕是很难护得孩子周全,所以她的位分必须再动动。 傍晚时分,胤禛处理完手中的折子就直接来了揽月轩,此时快到初夏,天黑得越来越晚了,就算迟些去揽月轩,也不会影响胤禛行动。 苏培盛跟在胤禛的身后,看着步伐轻快的主子,心里直呼这规矩什么的到了武主子面前,那都是虚的。 正神游太虚间,揽月轩到了,见着胤禛过来,院子里的奴才连忙请安,一个个规矩又利落,看得人自然舒心。 “爷还想着你是不是又得跟爷闹脾气,现在看来倒是爷太小瞧你了。”胤禛举步进门,看到一桌的好菜,不由出言打趣。 第178章 日常 武秀宁站在桌前,素手轻抬,将盛好的汤送到胤禛手边,娇声道:“婢妾就算闹脾气也不会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经历了上一世的种种,这一世的她尤其注重吃和享受,她想尽办法赚得银两,也用尽心机谋得胤禛宠爱,就是不想再重蹈覆辙。 “爷倒是忘了,你还是个贪吃的性子。”胤禛轻笑一声,伸手的瞬间在她的鼻尖刮了刮,“小厨房那边刚寻了个做淮扬菜的好手,爷本不想要,现在便宜你了。” 武秀宁见胤禛一脸好心情的模样,娇声娇气地道:“疼!” 胤禛对上她那双含着水汽的眼眸,只觉得这娇人儿越发地娇气了,伸手轻轻摸了她的鼻尖一下,轻声道:“还疼吗?” “疼。”武秀宁捂着微微有些发红的鼻子,眨了眨泛着水汽的大眼,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娇气。 都说被偏爱的都是有恃无恐的,武秀宁现在就是被偏爱的对象,她会得寸进尺,不是因为自己够得胤禛心意,而是不想等到宠爱过期再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好好利用自己的优势。 上一世的她就是太善解人意了,才会被他轻易放弃,可能在胤禛看来,她懂事、善解人意,不需要他也能过得很好,但事实恰恰相反,且这一世她也用事实证明,只要作得有水平,娇的有深度,她会过得比上一世更惬意。 胤禛面色一冷,这娇人儿惯会撒娇,不过是轻轻碰了一下,哪里就疼了,这般娇气,简直令人发指。 可武秀宁就是吃定他会心软,一双嫩白的小手拉着他的大掌,左右摇晃两下,细声细气地道:“爷再帮婢妾摸摸,就不疼了。” 胤禛瞧着主动往他怀里靠的武秀宁,原本冷下的脸再也冷不下去了,心中更是因为她的举动软成一片,开口的瞬间,手已经伸过去了,“就知道跟爷耍赖。” 武秀宁得了自己想要的也不再继续纠缠,屋里那独属于食物的香味瞬间吸引了武秀宁全部的注意。一旁的胤禛瞧着她这个跳脱的模样,微叹一声,也不觉得的奇怪,毕竟武秀宁爱吃和她的娇气一样让人记忆深刻,什么时候她若是变得循规蹈矩了,他反而要以为认错人了。 两人坐到桌前,胤禛瞧着武秀宁发亮的双眼,心中止不住的好笑,他就没见过比她还爱吃的女人,“得,用膳吧!” 武秀宁也不客气,边吃边给胤禛介绍今天的新菜,时不时地还会问一下胤禛今天的饮食情况,胤禛嘴上不说,心里却十分受用,“你说的爷都记着。” “爷记着就成。”武秀宁笑了笑,瞬间转了话题。 有些事情适当地说,那叫关心,有些事情翻来覆去的说,那叫啰嗦!武秀宁可不想跟后院众人一个待遇,毕竟那些人一面渴望胤禛的宠爱,一面又放不开自己的手脚,不然凭什么李氏能出头,难道只因为她进府时间早,不,那是因为她比起其他人来得更能放开手脚。 当然,这也只是相对的,遇上现在的武秀宁,那真心不够看。 等用过晚膳,武秀宁侍候胤禛洗漱,澜衣她们都会意地退了出去。 胤禛去其他人院子,大多都会选择先在书房那边洗漱,即便是在其他人那边洗漱,也少有让对方亲自侍候的,唯有武秀宁这边,打从一开始就是她亲自动手,时间久了,倒成了一个惯例。 “这段时间爷会很忙,你自己在后院多注意,遇上解决不了的事就让姚嬷嬷出面。”胤禛坐在浴桶里,闭着双眼,声音低沉地交代。 太子无端斥责他的事,皇阿玛终究还是给了他交代,即便这个结果并不是他想要的,但到底他还是入了皇阿玛的眼。 武秀宁察觉到胤禛的好心情,便知今儿在朝堂之上,肯定有令他高兴的事情发生,究其原因,无外三种,一是得了康熙的认可,二是敌对方损失惨重,三是出了一口恶气,别以为她不入朝就不知道胤禛的心思。 “婢妾能有什么事,若真说有什么事的话,也不过就是李侧福晋过来了一趟,说了福晋侄女进府小住的事。”武秀宁说的轻巧,但放在胤禛背上的手却因此而停了动作。 胤禛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误以为她是在吃醋,不由轻笑一声,转身握着她的手道:“小东西,旁的本事没有,吃醋的本事倒是比谁都大!” “那爷是觉得婢妾这醋吃得好呢还是不好呢!”武秀宁弯着腰,双手搂着胤禛的脖颈,全然不顾自己的衣裳被水打湿,一张绝美的小脸凑到他面前,很是娇俏地问道。 胤禛鼻间缭绕着熟悉的梅花馨香,颈上的玉臂如珠如玉,纤细匀称,白皙的颈项纤长,在昏暗的烛火下显得格外的诱人。他喉头一紧,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地道:“当然好。” 武秀宁见状,吧唧一口亲在胤禛的光脑门上,娇声道:“原来爷哄起人来这般让人心动呢!” 胤禛瞧着武秀宁这脸上那得意洋洋的表情,伸手的瞬间直接将她拉进了浴桶,直惹得武秀宁一阵惊呼。 门外,苏培盛听着里头传来的声音,老神在在,但眉眼之间透着一股子轻松,丝毫没有前几天的紧张和愁怨。 两人在净房好一阵胡闹,等到出来都大半个时辰了,屋里的人都顺势退了出去,武秀宁披着寝衣,拿着一个话本直接放在胤禛手上,撒娇让他念。 胤禛瞧着娇声娇气的武秀宁,轻笑一声道:“都是当额娘的人了,还这般淘气。” 武秀宁可不管他说什么,拉长了音调道:“爷之前答应的,怎么到头来反而怪起婢妾了。”她的声音清灵娇软,听在耳朵里轻轻的,软软的,好似羽毛拂过心间,引起一阵阵骚动。 胤禛不喜口头争锋,历来不擅言辞的他可说不过眼前的这个长了一张巧嘴的娇人儿,索性接过话本,还不待他翻开,她倒是主动,直接趴在他腿上,一副准备倾听的模样反而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就是个打蛇上棍的主! “娇气!”胤禛轻斥一句,也不动她,只是翻开话本,就着她提示的地方开始往下念。 这些话本武秀宁早就看过了,可她喜欢胤禛为她做事的这种氛围,女人不能总是围着男人转,一腔心思都放在对方的身上,她总得让对方为她做点什么,就算是小事,只要亲历亲为,迟早有一天他会习惯为她付出,而不是习惯她的付出后,又慢慢将她的付出当成理所应当。 胤禛对于话本中的故事嗤之以鼻,不过他门下有这样的生意,也知道一些后宅女眷的喜好,所以并未阻止武秀宁私下里看话本,甚至偶尔还会在她娇声要求下给她带话本读话本。 念了差不多六七章,胤禛停了下来,低头的瞬间却发现吵着闹着要听话本的人,此时已经安然入睡,那香香甜甜的睡颜让他看得一愣,随后笑了,单手将话本放到一旁,再伸手便将她抱到了榻上。 眼看着睡得香甜的武秀宁,胤禛的目光不由地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这些日子他可没少努力,就是不知道她肚子里是不是已经有了他们的孩子。 说到孩子,胤禛的想法因着武秀宁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以往他只知道送到他后院的就是他的女人,需要为他开枝散叶,却没有想过这些人到现在都没有动静到底正不正常,等到意识到不对,这些人再难入他的眼了。 他依旧会给这些人体面,但是宠爱却极其吝啬,不知道是因为他的想法发生了变化,还是不想平白浪费力气,总之,他现在的注意力全然落在武秀宁的身上,谁让这府里妻妾众多,最得他心意的是武秀宁,最让他满意的儿子也是她生的呢! 想到这里,胤禛对于武秀宁再生一子的想法更为迫切了,不过他也累了,瞧着睡觉不老实,直往自己怀里钻的娇人儿,他下意识地轻拍着她的肩膀,等她睡熟,他也慢慢地睡着了。 次日一早,胤禛起来时,武秀宁还在睡,一张小脸睡得通红,他伸手在她脸颊上轻轻碰了碰,脸上的表情无比温柔,这让进来伺候的苏培盛看得一阵心惊,不过碍于胤禛的脾气,他没怎么表现出来,只是下意识地放轻了手脚。 平日里,胤禛宿在谁的院子,就由谁来侍候,苏培盛少有插手,可等到武秀宁进府后,但凡是在揽月轩,这私下里默认的‘规矩’在她这里都是要发生变化的。 胤禛见着苏培盛的举动,眼里闪过一丝满意,毕竟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他都舍不得委屈,又如何愿意让别人委屈。 等到他洗漱完毕,姚嬷嬷适时地送上一碗燕窝粥,“主子爷,这是主子昨日晚上交代小厨房炖好的燕窝粥,一直煨在炉子上,现在用正好。” 胤禛眼神一闪,单手接过,喝了一口,便知是依他的口味来炖制的,表情顿时变得柔和了几分。临走前还特地吩咐守在门口的绿芜等人,不要吵醒武秀宁,让她多睡会。 第179章 扎眼 胤禛从揽月轩离开后,后院的其他人便知道他昨夜又宿在揽月轩了,一时间后院的酸意十足,一副要被醋海淹没的感觉。 李氏虽然想跟武秀宁达成合作,可不代表她不嫉妒,要知道在此之前她可是因为武秀宁得宠而找过她的麻烦,现在就算有近一步的接触,但不代表她就能忍受武秀宁一直得宠。 从庄子回京已经好些天了,胤禛除了书房就是揽月轩,这两点一线的做法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打了除武秀宁以外所有人的脸! 虽然李氏没有因此摔杯子,但难听的话没少说,其他人就更不行了,一个个不是砸杯子就是摔花瓶,再不就是撕帕子,多少难听的话都能说出口。 好在这些人再怎么摔打怒骂,也不敢当着武秀宁的面,毕竟这府里除了乌拉那拉氏和李氏,最大的就是武秀宁这个庶福晋,她们真敢闹上去,吃亏的还指不定是谁呢! 就在这个时候,安氏独自去了思懿了,她是李氏这边的人,虽然时有摇摆,可总得来说大多时候还是站在李氏这边的。 李氏对于后院的格格侍妾大多都没有好脸色,甭管是主动凑上来的,还是站到对立面的,她都不怂,而且依着她曾经的宠爱和地位,该怂的那就都是别人。 安氏多年前怀过一次,中途小产,如今少有宠爱,对李氏巴结的也就更多了,毕竟要想在这后院过上安稳的日子,可不仅仅只是要会看眼色,还得有靠山。 胤禛这位爷说起来四贝勒府所有人的靠山,可实际上他能看到的人太少,能顾及的也不多,所以后院的女人才会不自觉地分明别派,各自找适当的人做自己的靠山。 只是还不待安氏开口,弘昀便领着弘时过来给李氏请安,兄弟俩如今的身体比从前好多了,跑跑跳跳的,看着也精神,就连太医也说只要继续保持,可平安长大。这不仅安了胤禛的心,也安了李氏的心。 “儿子给额娘请安。”弘昀如今也是个九岁大的小小少年了,身子纤瘦不假,但个子不小,一眼望去,好似青竹一般,带着少年人独有的精气神;弘时年纪还小,性子却十分霸道,这些日子调养的好,小脸肉嘟嘟地透着几分喜庆,让一旁的安氏看得不由心生喜爱。 “二阿哥,三阿哥,来,吃点心。”安氏将一旁的桂花糕递过去,一脸温柔地道。 “谢安姨娘。”弘昀倒是礼貌,可弘时就不一样了,小嘴一抿,语气刁钻地道:“你谁的,什么东西都往小爷面前送,真没规矩!” “弘时!”弘昀轻斥一声,对于这个弟弟,他也很是无奈。 李氏瞧着很是维护地将人揽进自己怀里道:“弘昀,弘时还小,你多让着点,免得吓坏了他!” “额娘,你这样会把弘时惯坏的。”弘昀自打启蒙读书后,也明白了很多道理,再加上胤禛的教导,他已经形成了自己的是非观,知道是非对错。 他们母子三人径自说着话,安氏却僵着身子,努力抑制一直颤抖的手,目光不由自主地从弘时脸上扫过,她的孩子若活着,怕是也像二阿哥这般大了。 李氏没察觉安氏的不对劲,只是好声好气地安抚弘昀弘时几句,便让他们离开了,随后才看向安氏道:“你今儿个过来想必是为了武氏的事,武秀宁瞧着娇娇弱弱的,行事却如此霸道,你们这些人倒是多用点心。” 安氏低着头不说话,也不知道是没有晃过来,还是明白李氏此举只是想发泄一下内心的怒火,总之,老老实实地坐在哪里,任李氏出气。 往日到这个时候,安氏肯定会说些讨好的话,但今日不知怎的,安氏没了那个心思,就跟个木头似的,倒是惹得李氏多看了两眼。 安氏不配合,李氏牢骚几句,也就让她下去了。 正院那边,乌拉那拉氏看着坐着的郭氏和钮钴禄氏,再看一旁的侄女惠玉,在她们面前一逞威风之后,商量的还是如何对付武秀宁,吸引胤禛的注意力。 往日里钮钴禄氏一定会百般讨好乌拉那拉氏,即便她心里有别的想法,面上还是做得很周全的,但自打惠玉被乌拉那拉氏接入府后,钮钴禄氏就沉寂下来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惠玉是来接替钮钴禄氏的,乌拉那拉氏之所以没有弃到钮钴禄氏,无非就是因为惠玉还未成事,若真的成事,钮钴禄氏算什么,这后院的其他人怕是统统都要给她让道。这一点钮钴禄氏看得清楚,这才换了态度,反而是一旁的郭氏,好似看不到这暗潮汹涌的一幕,忍不住率先开口道:“这武庶福晋端是得宠,却不想想这后院又不只她一个!” “那又如何!”乌拉那拉氏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一旁,茶盏和桌几发出的声响仿佛敲在人心上,“她得宠是她的本事,你们若是有本事,我也不拦着!” 得,这是又要想要名声,又想要她们这些人帮着找茬出气! 钮钴禄氏虽不想正面得罪武秀宁,但她不能一直这样干等着,若说她刚入府时,身子骨还未长开入不了爷的眼,那现在时隔三年,她也是窈窕少女,到了可以承宠的时候,便笑着说道:“武庶福晋历来少与咱们这些人交往,如今天气正好,恰是赏花品茶的好时候,不如福晋借着这个机会,让婢妾们都好好长长眼!” 这话一出,不仅乌拉那拉氏心中熨贴,也给了一个正当的理由。 乌拉那拉氏微微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那便派人走一趟揽月轩吧!” 武秀宁本以为这后院的女人应该都习惯了胤禛对某一个人的偏爱,毕竟李氏当年的宠爱,虽然达不到专宠的地步,却也实实在在地压了所有人一头,如今换成武秀宁,其架势比之李氏虽然有过之而无不及,但这套路相差无几,她便以为时间长了,都应该接受才是,可事实是这些人能接受其一,却不一定能接受其二。 后院上下的人都对武秀宁不满,大概是因为她的身份没有李氏高,行事又没有李氏那般直白霸道,所以即便有人吃亏,却总会因为她柔弱的外表产生一种她很好欺负的假象。 武秀宁因着晚上睡得早,早上起来的也还算早,当然,这只是相较平日里的日上三竿,而非其他人。 用过早膳,武秀宁问了一下弘昱这几天的情况,她这几天把心思都放在胤禛身上,多少还是有些忽略儿子的,虽然谈不上补偿,可儿子的近况她必须知晓,毕竟这后院的女人一旦狠起来,可不管孩子是否无辜。 正说着,守在门外的百合就走了进来,轻声道:“主子,福晋那边派人过来,说是福晋明日要举行赏花宴好,特意派人前来请主子前去。” 武秀宁闻言,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一旁,嗤笑一声道:“这还真是叫人惊喜呢!” 乌拉那拉氏可不再是她进府时那个独揽大权的福晋了,之前一个小小的赏花宴,不仅差点毁了她们这些人的身子,还差点逼死乌雅氏,闹成那样,差点不能收场,却不想事隔几年,她倒是重振其鼓,再次办起赏花宴来。 果不其然,真正心狠的人永远不会记住她给别人带来过怎样的伤痛,她只会记得自己要怎么做才能获得更多的利益! “主子,福晋这又打着什么主意!”澜衣对于乌拉那拉氏最为防备,论后院谁最让人不放心,澜衣一定会回答乌拉那拉氏。 “她还能打着什么主意,不过就是觉得我气焰太高,破坏了她的计划,毕竟这小乌拉那拉氏入府,可不是真的为了小住,而是为了咱们爷!”武秀宁语带讥诮,明显看不上乌拉那拉氏姑侄的一番作派。 “主子要去吗?”澜衣有些担心地问。 “为什么不去?有些人没达到目的是不会罢休的,咱们过去凑个热闹,也好看看到底是个怎样的美人,居然让福晋这般有底气。”武秀宁冷笑一声,心里反而开始期待起明天的赏花宴了。 次日清晨,武秀宁醒来的用过早膳,便问起胤禛的行踪,得知他半夜才回来,便知他口中所谓的忙碌是真忙,不管是为什么事,至少短时间内,他是不会进后院的。 难怪乌拉那拉氏这般急切,想来是被胤禛拒绝的多了,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了。 用过早膳,武秀宁就开始准备,日常她并不喜欢隆重的打扮,很多时候甚至避其锋芒,但这一次她却不想再避让,毕竟她是过去拆台的,不是过去捧场的,自然要好好打扮一番才对得起乌拉那拉氏这精心准备的一场宴会。 澜衣站在梳妆台前,将所有的首饰都好好挑了一遍,恨不得将武秀宁打扮成天仙,却又心有顾虑地道:“主子,今日也算是福晋的主场,主子这般过去,只怕是要扎福晋的眼。” 武秀宁听了她的话,顿时笑了起来,伸手的瞬间拿起梳妆盒里胤禛前不及才送她的红宝石簪子插在发髻上道:“我就算是不这般打扮也扎了福晋的眼,与其委曲求全,还不如肆意而为。” 第180章 引见 因着上一次的赏花宴闹得乌拉那拉氏很是没脸,这一次乌拉那拉氏并没有把地点选在花园中,而是选在了假山边的凉亭里。 这里离花园有一段距离,平日里后院女眷在夏日倒是喜欢过来此处纳凉散心,其他时候倒是没什么人,但景致一流。 此处离揽月轩有一段距离,算不上远,却不算近,武秀宁本人很少过来。 “主子,这个时辰过去会不会太早了?”绿芜扶着武秀宁往前走,经过花园时,不由问道。 武秀宁瞧着绿芜这严阵以待的模样,好笑地拍了拍她的手,扶着她的手肘继续往前走,“今儿个这赏花宴摆明就是要找我的茬,我去的了晚,指不定就落了个恃宠骄的名头,与其如此,还不如早到一步堵她们的嘴。” 绿芜闻言倒也没再说话,等两人到凉亭附近时,守在外面的丫鬟见了,立马迎了上来,“奴婢给武庶福晋请安。” “起吧!”武秀宁抬了抬手,淡淡地道。 这小丫鬟倒是一脸的机灵,说话行事都很有一套,惹得武秀宁都不由地多看了几眼。 从长廊一直往里,十来步一个丫鬟,这阵仗可比上一次的赏花宴来得严谨,就是不知道摆这么大的阵仗是为了震慑别人还是给自己增加底气。 “不是说赏花吗?在这凉亭怎么赏,荷花可没开?”绿芜环视一周,一脸疑惑地道。 “哪里是赏花,分明是借着赏花的名头来为难人。”武秀宁轻笑一声,收回搭在绿芜胳膊上的手,语带讥诮地道:“这都过几年,还是这点老花样,没得让人的笑话!” 等到武秀宁过去的时候,凉亭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了,从她踏进这里的那一瞬间开始,四面的目光就般刀子一般接踵而来,武秀宁仰着头,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没有丝毫的停留。 到了正中央,武秀宁眼角的余光往上看了一眼,轻声道:“婢妾给福晋请安。” “起来吧。”乌拉那拉氏到底不好一上来就找茬,轻轻抬了抬手。 坐在乌拉那拉氏身边的惠玉听着那婉如黄莺一般娇糯的声音,放在腿上的双手瞬间收紧。之前她就听姑姑说起过这武庶福晋的美貌,当时夸赞的人虽多,她却不以意,觉得再美又能美到哪里去,可真见了才发现这武庶福晋不只是美,就连这声音也无比动听,如此,倒也难怪四爷这一颗心都落在她身上。 “谢福晋。”武秀宁起身,依着规矩在李氏身边坐下,毕竟作为庶福晋,她的身份仅次于乌拉那拉氏和李氏,即便有客,那也不是怠慢她的理由,就算是乌拉那拉氏,做这种决定之前也得先掂量一下后果。 有些规矩只要找到适当的理由,废了也就废了,可有些规矩一旦被破,就是打破平衡,这样的后果纵使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也不敢轻易碰触。 在她们的周围,乌雅氏、郭氏、安氏、钮钴禄氏和耿氏则都按着子嗣和进府的时间往下排,至于夏月等侍妾,甭管是不是有孩子,能不能坐看得都是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的意思,若她没有发话,便全部站在靠围栏的地方。 武秀宁坐下之后,四下打量,眼神最终落在乌拉那拉氏身旁的少女上,相较于乌拉那拉氏的普通,她这位侄女也算是难得的美人,这也难怪打一开始便信心十足。 她的目光扫过其他人,眼见不少人眼神不善地盯着小乌拉那拉氏,垂下眼睑的瞬间,眼底不由划过一丝暗涌,她就说今儿个闹了这么大的阵仗,怎么可能只是走个过场。 凉亭内,微风徐徐,初夏的京城还残余着一丝春的气息,众人打扮精致,犹胜这园中美景。 上首,乌拉那拉氏眼角的余光扫过武秀宁娇美的面容,表情微怔,她原以为这武氏就是凭着几分姿色暂且勾住了爷,没成想这宠爱竟比从前的李氏还盛! “今儿个天气正好,许久未曾与众位妹妹相聚,便趁着我侄女惠玉入府小住,共邀众位妹妹一起赏花品茶。”乌拉那拉氏嘴角一扯,目光扫视一周,适时地将惠玉推了出来。 随着她的嗓音落下,坐在她身旁的惠玉很是时候地站起身,冲着李氏和武秀宁的方向道:“给侧福晋、庶福晋以及各位格格请安。” 此时惠玉俏生生地站在那,虽然还带着一丝稚气,却不难看出其美貌,不过这后院美人众多,即便她真的入府,也排不了前三,至多就是在年纪上占点优势,毕竟这花儿一般的年纪,总是惹人喜爱的。 李氏抬手的瞬间,不由地转身一旁的武秀宁道:“好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不过比起武妹妹来,还差了几分。” 武秀宁初进府时,那明眸皓齿,美肌玉肌以及绝美容颜都是震惊过后院众人的,且当时她那张脸还没有长开,如今日渐长开,越发地显得国色天香起来,美得勾魂摄魄的,岂是这惠玉能比的。 乌拉那拉氏闻言,嘴角的笑意渐渐冷了下来,她的手搭在一旁的茶盏上,双眼盯着武秀宁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抿着嘴唇道:“李妹妹说的不错,这世间能比得过武妹妹的美人儿还真是少有,也难怪爷有了武妹妹后便再也不进这后院了,说来就是我这也觉得难以抗拒呢!” 短短几句话,乌拉那拉氏便给武秀宁拉足了仇恨。 武秀宁不卑不亢,一脸轻笑地道:“福晋这话婢妾可不敢当,爷瞧着婢妾年少,多宠了几分,但也并无越矩,说来,婢妾只是得宠,可有些人却是断人生机呢!” 她的话说的并不客气,但起到的效果却很好,毕竟武秀宁只是得宠,而乌拉那拉氏却是屡次三番动了别人利益触了别人底线,两相比较,到底谁更让人恨,不用想也知道。 眼瞧着凉亭中的气氛越发紧张,站在围栏处的夏月等人都不由战战兢兢地退了两步,一副生怕被牵连的胆小模样。 “你……我倒是忘了,武妹妹历来牙尖嘴利,这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更何况还是这般得宠的情况下。” “再得宠也比不得福晋,毕竟这府里上下都靠福晋打理,婢妾可不敢放肆!”武秀宁嗤笑一声,若还是上一世,胤禛就是把她捧上天,她怕是也不敢跟乌拉那拉氏犟一句嘴。 惠玉看着刁蛮张扬的武秀宁,单手放在膝盖上,双手交叠在一起,微微收紧,由此可以看出她内心并不如表面这般平淡。 她只以为姑姑是四贝勒福晋,身份高贵,手握大权,说一不二,却不想事实竟是这般打击人,也是,她在府里的时候,阿玛的小妾都能嚣张,那四贝勒的妾侍凭什么个个都老实。 都说老实的都是被打压下去的,至于打压不下去的,那就只能是气焰越来越高的。 目光扫向丝毫不惧姑姑的武庶福晋,她心里莫名地产生一股野望,她想像她一样,被人捧在手心里,无惧权势,肆意妄为。 “福晋也不要跟武妹妹太过计较,毕竟比起妾身等人,她年纪确实尚小。”李氏不急不慢的一句话立马让乌拉那拉氏的落了下风。 武秀宁转过头,冲着李氏笑了笑,虽未说话,但两人都明白其中的意思。 这后院的妾侍,上至李氏,下至夏月等人,大多都出自于汉军旗,家世一般,在讲究血统的皇家,她们其实打从一开始就落了下风,这也是为什么上一世胤禛最终会选择钮钴禄氏的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她满人的身份和满八旗的出身,这一世武秀宁一点儿机会都不给钮钴禄氏,就是想借此断了根源。 当然,若是将来还有其他人入府,又另说,反正在武秀宁看来,谁都可以上位,唯钮钴禄氏不行。 “姑姑,都说您近来得了盆上好的牡丹,不如趁着机会,拿出来给大家瞧瞧。”惠玉这话题虽然转得生硬,可到底缓和了气氛。 乌拉那拉氏眯着眼,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那就都看看吧!” 武秀宁对于花花草草没什么特别的喜好,除开一个打小就取用的梅花雪水和梅花做的各式糕点,其他的花儿她都没有偏爱,更不会像乌拉那拉氏等人当成宝贝一样。 不过见到乌拉那拉氏身边的秋叶亲自捧着花盆过来时,武秀宁眉心一跳,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虽然此时的一切看着跟往日没什么两样,但她不信乌拉那拉氏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仅仅只是为了引见这乌拉那拉·惠玉。 正想着,捧着花盆的秋叶突然一个踉跄跌到了夏月的身上,花盆脱手而出,应声而碎,清脆的声响瞬间引起所有人的注意,而秋叶和夏月也很是迅速地跪了下来,“奴婢(婢妾)该死,还请福晋息怒。” 武秀宁抬头望去,目光落在夏月身上,心里暗自琢磨着,到底是乌拉那拉氏想通了想抱养夏月的生养的格格,还是想借机发难算计谁? 第181章 称呼 “息怒!你们让我如何息怒!”乌拉那拉氏面无表情地看着趴在地上的夏月,冷声问道。 目标太过明确,倒是显得有些有恃无恐。 “福晋这又是唱那一出?”一旁的李氏挑了挑眉,见武秀宁看过来,不由地笑着解释道:“之前夏月生产,福晋守了一夜,得知是个格格,连看都没看一眼便回去了,等到爷让人送去赏赐又知道重视了,可惜夏月不肯再听她的话了,说来说去,不过就是吃相有些难看罢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李氏声音里满是嘲讽。 武秀宁眼神一闪,倒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情,他知道胤禛对子嗣很是看重,不管男女,能给的他从来都不小气,这一点从乌雅氏的二格格身上就能看出来,只可惜乌拉那拉氏太贪心,一副总怕自己的吃亏的模样,闹到最后,一场空。 此时的乌拉那拉氏完全无视夏月的求饶,冷声道:“既然错了,那就要罚,这盆牡丹是我娘家花了很多心思才找到的,现在因你而摔了,那就打下二十板子吧!” “福晋饶命,福晋饶命啊!”夏月抬头的瞬间瞧见乌拉那拉氏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意,心中一冷,二十板子可以是简单的皮肉伤,也可以说重伤,更可以要人的命,便不由自主地趴在地上求饶。 “还等什么,拖下去!”乌拉那拉氏看都不看夏月一眼,冷声道。 夏月看着走过来的两个丫鬟,身子一僵,眼神祈求地看向亭中的其他人,目光扫过武秀宁的那一刻,她眼睛一亮,可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叫出来。 夏月不傻,她知道乌拉那拉氏设今日这局,是为了回击她的不识抬举,可何尝不是想拉武庶福晋下水,毕竟这后院最得宠的人就是她,只有她松手了,乌拉那拉氏才能真正地将惠玉格格推到爷面前! 她是想活,却不是苟活,要知道乌拉那拉氏今日能轻易要她的命,她若得罪了武庶福晋,武庶福晋也能要她的命,可她若是不张这个嘴,她若真的因此死在乌拉那拉氏的手上,武庶福晋至少还会念在曾经的几分情份上,对她的女儿照看一二。 众人的目光都放在夏月身上,特别是乌拉那拉氏,似等着她开口一般。 李氏和武秀宁的座位一上一下,成半弧形,围石桌而坐,两人的目光都看着夏月,半点不见惊慌,相反地都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夏月身边的秋月见福晋准备下狠手,心中也是惊了惊,只是碍于主仆之别,她不得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跪在一旁不吱声。 李氏见武秀宁没有半分动容的模样,眼底不由地划过一丝诧异,她可是知道武秀宁帮过夏月好几回呢,本以为这回也不例外,却没想到真硬起心肠来,这武秀宁也不比其他人差! 也对,这后院的女人,来来去去,能活下来的都是有本事的,而没本事的,自然都是要早早退场的,不过,这一次,她却不想顺了乌拉那拉氏的意! 李氏眼角的余光扫过乌拉那拉氏脸上那几分虚伪的不忍之色,挑着眉头道:“本以为福晋历来是个端庄大度的,没想到是我看错了。” “李氏,谨言慎行四个字,你应该明白才是。”乌拉那拉氏面色淡然,眼神锐利,再加上她福晋的身份,一时给人一种颇为忌惮之感。 “是吗?我以为这四个字当与福晋共勉。”李氏一声嗤笑,下巴轻扬,那嚣张的模样丝毫不减当年盛宠之时。 惠玉看着气得够呛的姑姑,微微笑了笑道:“不过是个犯错的侍妾,真心不值当姑姑和侧福晋相争!” “好大的口气,我倒是不知道这贝勒府的妾侍到了惠玉格格口中竟是这般不值一提,敢问惠玉格格,是以什么身份称呼夏姑娘这侍妾的身份,是乌拉那拉氏府主子的身份吗?”李氏闻言,不由扯开嘴角轻笑一声,然后语带质问地看着她道。 “我……”惠玉一阵语噎,她倒是忘了如今的夏月再不是乌拉那拉府的奴才,而是四爷的女人。 李氏慢悠悠的端着茶盏喝了一口,一双眼睛盯着惠玉调侃道:“听说惠玉格格再过不久就要参加选秀了,据我所知,这选秀规矩森严,惠玉格格还是多用些心思的好,免得到时一个不小心就犯了这祸从口中的毛病!” 她说这话的时候,嘴角挂着冷笑,语气更是丝毫不客气。 惠玉僵着一张脸,沉默片刻才咬着牙轻声道:“多谢李侧福晋教诲。”说罢,低下了一直高昂的头。 武秀宁瞧着这一幕,眼神一闪,虽然没有说话,心里倒是十分讶意这位惠玉格格的表现,按说这个年纪的女孩,又是娇养着长大的,很少有沉住气的时候,就是她自己,在没有经历过上一世前,还曾在闺中跟人闹过脾气,而她却能忍下这口气……果然,这世家大族的教养还真是厉害! 都说喜形不怒于色,很明显乌拉那拉氏也好,这位惠玉格格也罢,不说做到万无一失,至少都强于同年人! 也许李氏正是因为看出这一点,才会尤为反感乌拉那拉氏将这惠玉弄进府! “福晋既然请众位妹妹一起赏花,那就表示不只准备了一盆花。”李氏笑看着乌拉那拉氏道。 “自然。”不得不说,乌拉那拉氏作为福晋的底蕴还是有保持的,即便娘家日渐没落,但这排场还是保持着往日的风范,只是不知到底还能支撑多久,不然一个嫡出的格格,怎么就上赶着要往贝勒府里送。 闹剧过后,丫鬟们抱来一盆又一盆的牡丹,各式各样,却又有致一同尽情绽放。 “都说牡丹真国色,现在看来,果真如是!”李氏虽然不是什么才女,可到底是官家出身,见识还是有几分的。 事实上比起满军旗的格格,汉军旗出身的格格们更懂花,特别是生于江南水乡的,张嘴就来,只是李氏也好,武秀宁也罢,都没这份闲心,更没这份精力,最后就演变成了旁观。 “确实漂亮。”武秀宁点头附和,这些牡丹品种繁多,不说样样名贵,至少花团锦簇。 乌拉那拉氏事没办成,心里多多少少还是受了些影响,此时瞧着丝毫不受影响的李氏和武秀宁,冷笑一声,扬声问道:“李妹妹和武妹妹这是在聊什么,也说来大家一起听听。” 李氏偏过脸,明显不想搭理乌拉那拉氏,武秀宁瞧了她一眼,淡淡地道:“回福晋的话,刚刚婢妾和侧福晋正说起这牡丹国色天香呢!” “哦?”乌拉那拉氏闻言,并没有罢休,而是继续道:“既然这样,那不如就由武妹妹给大家品鉴品鉴这牡丹之美吧!” 武秀宁眼底闪过一丝讥诮,身子微微侧过来看了她一眼道:“婢妾可不是这牡丹的主人,与其胡乱卖弄,让人看了笑话,还不如坐在一旁看看这牡丹的主人如何品鉴这些花儿!” “武妹妹说的不错,咱们可是等着福晋开口呢!”李氏睨了乌拉那拉氏一眼,附和道。 乌拉那拉氏眼里闪过一丝恼怒,这三番四次的都没让她讨到好,她的心情会好才怪,目光扫过一旁端坐的惠玉,心不由地往下沉。她办这个赏花宴,是为了正式引见惠玉,也是为了向这些人宣告自己的决心。 爷那边如何想,她不知道,但再多的冷淡都打不退她想要巩固自己地位的决心。 正如她动手处置夏月一般,只要是脱离她掌控的人,她现在不能收拾,可一旦逮住机会,那就绝不放过。 “既然两位妹妹不愿意,那便各自欣赏好了,毕竟有些话,说了,别人也不一定会明白。” 乌拉那拉氏这话是在提醒众人,侧福晋也好,庶福晋也罢,看似高贵,那也不能与嫡福晋相提并论。 李氏脸色微变,武秀宁倒是脸色一点都没变,很显然相比李氏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坐不上这福晋之位,所以打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要这福晋之位,倒是日后,进了那偌大的紫禁城,她倒是可以放手争上一争。 对,那座金色的城堡是世上规矩最多最大的地方,却也是最不讲究规矩的地方。 眼见凉亭里的气氛慢慢恢复平静,众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暴风雨就要过去了,谁知一边的惠玉突然抬起脸来,笑道:“说到这牡丹天姿国色,在场除了武庶福晋,还真难有人担得起这国色天香的名头。”她的话引得众人齐齐看了过来,可她本人却丝毫不以为忤,继续笑道:“难怪四爷会独宠武庶福晋一人。” 此话一出,看似平静的气氛好似油锅里倒进了水一般,一下子沸腾了起来。 武秀宁也抬头往惠玉那边看去,对于这位惠玉格格,她上一世压根没见过,这一世也是第一次见,按说两人没什么恩怨,可怪就怪在对方想进后院,而武秀宁又独得胤禛宠爱。 虽然她们还不算命定的敌人,但武秀宁再不是上一世那个谁都能踩上一脚的绵软性子,便扬着红唇怼回去道:“四爷?我以为福晋的侄女称福晋这姑姑,就应该称呼爷一声姑父!” 第182章 后院笑谈 “对,对,对,武妹妹说的正合我心意,明明都知道要称呼福晋为姑姑,却忘了称呼咱们爷为姑父,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想法,才这般遮遮掩掩吧!”李氏一听武秀宁这略带挑衅的话,不由拍掌大笑,完全不顾乌拉那拉氏姑侄铁青的面色。 “李氏!”乌拉那拉氏沉声喝道。 “福晋这是吓唬谁呢!”李氏会过来就没想过要给乌拉那拉氏脸面,这府里的女人本就够多了,今年指不定还有人要进府,这本就让她不爽了,她还想拉上自己的侄女,这是想打谁的脸呢,“有没有那龌龊的心思,她自个知道!” 惠玉听着武秀宁和李氏这满是讥讽的话,面上依旧是那副柔柔弱弱的表情,仿佛被说的人不是她一样。 “够了,今日本福晋请你们来是赏花的,不是来吵架的,若是无心,现在离开也行!”乌拉那拉氏瞧见自家侄女吃瘪,倒也没觉得有多不高兴,相反地她觉得只要让惠玉吃够了苦头,她才能老老实实为她所用。 她娘家没落,乌拉那拉一族便自然而然地会冒出其他人来拔得头筹,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取代自己的娘家,哪怕是族人,那也不行。 惠玉是她稳住自身地位的棋子,也是拿捏族人的手段,她得让那些人知道她阿玛费扬古这一支比其他人都强,哪怕她阿玛已经过逝多年了。 李氏本来也没多喜欢赏花,她会来不过就是想探探乌拉那拉氏的底,看看她打着什么样的主意,现在目的达到了,她自然也不想再多留,便语气淡漠地道:“既然福晋不欢迎,那妾身离开好了,反正在福晋眼里,这牡丹再美,也不是妾身这等妾侍够资格欣赏的。”她可没忘她刚才说的那些话。 乌拉那拉氏看着淡然离去的李氏,心中气急,想要发怒,却又寻不着理由,一时间竟是把自己气得头昏眼花:“好,李氏,你真好!” 若是旁人,武秀宁指不定还说上一两句软语,安抚一二,遇上乌拉那拉氏,武秀宁没凑上去踩上一脚,已属实在,至于再留下来为她撑场面,恕她做不到,所以等李氏走后没多久,武秀宁便寻了个理由也走了。 府里三个身份相当的,一下走了两个,乌拉那拉氏纵使再沉得住气,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了,既然花赏了,戏看了,连主角都走的差不多了,这宴会自然而然地也就散了。 武秀宁回到揽月轩不久,就听到这样一个消息,顿时一阵大笑:“看来福晋心里也知道自己闹这么一出就是个笑话,她还真以为现在跟太宗那会儿似的,姑侄同侍一夫,还视为美谈呢!” 若是胤禛上位之后,倒也就罢了,可他现在仅仅只是一个贝勒,若非宫里赐婚,这种事真要成了,多少还是惹人诟病的。毕竟皇帝才是规矩,贝勒就算是皇帝的儿子,那也得守着该守规矩,谁让真正做主的不是贝勒而是皇帝呢! 姚嬷嬷听着武秀宁这讥刺的话语,眉头微皱,犹豫片刻后才道:“福晋既然苦心安排,那就不可能轻易放弃,且选秀在即,老奴担心她会在选秀一事上做手脚。” 武秀宁闻言点了点头道:“嬷嬷说的不错,福晋今儿个会拿夏月开刀,明显就是想借此震慑后院,可惜事与愿违,再加上爷这段时日忙碌非常,真要逼得狗急跳墙,她怕是就彻底没了顾及!” 宫里德妃越发地沉寂了,往日还能听到有关于她的支字片语,而现在除非刻意打听,不然很难知道有关于永和宫的消息,就连往日得意张扬的十四阿哥,近来也慢慢地学着收敛了,若非他还跟着八阿哥一行人,这位未来的大将军怕是要提前退场了。 姚嬷嬷沉吟片刻道:“这乌拉那拉家虽然没落了,可乌拉那拉一族依旧不可小觑,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若真拼尽全力让这位惠玉格格进府的话,除非主子爷明确表示拒绝,否则就只能如她的愿。” 这话说的相当实在,可胤禛既然想争那个宝座,就不可能在女人方面让人诟病,毕竟自打董鄂妃之后,皇室最忌专宠,若对皇位无意,倒也罢,可惜胤禛对皇位有意,那么对于后院的妾氏,他可以拒绝,却不能再三拒绝。 可以说,把所有的希望放在胤禛身上是没用的,因为很多时候他比她们还要无奈,无关他的喜欢与否,只要康熙或者娘娘们有意,他就只能接受。 武秀宁看着婚嬷嬷那双满是担忧的双眼,轻笑道:“嬷嬷放心,此事就算成了,那也得爷愿意宠着这位惠玉格格才行,可依着眼下的情况来说,不进这贝勒对她才是出路!” 姚嬷嬷闻言,笑了笑,低下头不再说话。 聪明人跟聪明人说话,并不需要解释,而且很多事情都摆在明面上,区别只在于看得清和看不清。 接下来几天,胤禛都没有进后院,每天早出晚归,别说到后院是来了,就是他的人影都难看到。 听闻正院那边的丫鬟去过书房,也守在门口等过几回,可惜一次都没有成功不说,还让胤禛了训斥一番,一时沦为后院笑谈。 后院众人都明白,乌拉那拉氏整这么多事情出来,无非就是想将惠玉推到胤禛面前,得他青眼,无奈胤禛不配合,乌拉那拉氏也没办法,但惠玉格格却因为那日的赏花宴变成了后院众人口中的谈资。 有了惠玉这个可以当成新谈资的人,武秀宁倒是没从前那般扎眼了。 日子一晃,大半个月就过去了,天气越发地热了,原本还有些安静的京城因着选秀的关系再次热闹起来。 澜衣掀起新换上的竹帘,从外面走了进来,见武秀宁倚在引枕上,双目微瞌,似睡非睡,不由轻声唤道:“主子。” “嗯。”武秀宁轻应一声,却并没有睁开双眼,看样子是在等澜衣开口。 “主子,这都一个半月了,你这小日子还没来,会不会……”澜衣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带着些许期盼,想来她心里很清楚,子嗣对于主子的重要性。 “我记得我的小日子似乎还有十来天?”武秀宁闻言睁开双眼,看向澜衣道:“你先帮我记着日子,若这个月再没动静,你再帮我把脉确认一下。” 澜衣懂医理,但更多的是调养身体,把脉这种事,她会却不精,为了防止空欢喜一场,武秀宁决定将时间往后推一推,反正就算现在确认了,她也得瞒过三个月才公布,不然坐胎不稳容易出事,而她什么事情都可以赌,唯独孩子赌不起。 她有孕时并不像其他人那般有这样那样的反应,肚子里孩子并不折腾她,仿佛是体谅她这个额娘一般,乖得让人心疼。 “奴婢明白。”澜衣也明白武秀宁的顾虑,纵使这揽月轩围得跟铁桶一般,可依旧难以抵挡这外面的各式算计,总有那摸着缝隙跑进来的人,小心一点总能让人更放心 武秀宁点了点头,又闭上双眼,她说这些天她怎么吃的多睡的多,现在瞧着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也难怪了。想了想,武秀宁闭着眼睛道:“澜衣,从今天开始炖些调养自己的补品,不管最后有没有怀上,把身子调养好,总是没错的。” “奴婢明白。”澜衣轻应一声,又说了一下自己的意见,眼见武秀宁点头答应,她心里也暗自松了口气,站在原地又等了片刻,见武秀宁再没吩咐,便放轻脚步,慢慢退了出去。 武秀宁没注意这些,她现在所有的思绪都在肚子里的孩子身上。 乌拉那拉氏不受宠,就拉拢这个推荐那个,折腾得没完没了,如此这般,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一个儿子。只是当初有儿子的时候不珍惜,自以为没问题,现在没了再算计,何其讽刺! 不过她有嫡福晋的身份以及管家权在手,行事霸道些倒也在意实之中。毕竟就李氏一个侧福晋,行事也没比乌拉那拉氏好到哪里去。 武秀宁突然轻笑一声,她发现这后院排名第一第二的乌拉那拉氏和李氏都这般霸道,反而是她这个排第三的庶福晋,似乎总是被别人找茬了才想到反击,这怎么看着都显得有些窝囊呢! 当然,想归想,却不能这么做,毕竟胤禛那样的男人,能纵着你,会宠你,却不会永远容忍你,所以凡事还是要有分寸,不然她迟早会落得跟乌拉那拉氏和李氏一样的下场。毕竟对于上位者而言,只要有权有势,就永远都不会缺美人! 胤禛虽然待她特别,可武秀宁心里却不敢完全相信,毕竟上一世的她更为乖巧听话,还不是一样被舍弃了,而这一世她看似乖巧,真论起来,还特能惹事的,至少在贪图享受这一点上,她虽没做到极致,却也相差不离,更何况她暗地里还借着胤禛的威势坑了后院不少人呢! 说来说去,这后院要想过得好,要么有权,要么有靠山,再不然心狠手辣,就算死得快,至少不会让自己受太多气,所以说好人不易做,好人不能做,特别是在这后院! 第183章 动手 从屋里出去的澜衣在去库房之前,找了姚嬷嬷和绿芜,将武秀宁和她的猜测说了一下,两人都很是惊喜,对于澜衣的建议和安排也很是同意。 这偌大的府邸,除了一个主子爷,其他人那都是各有心思的存在,且不说这暗地里还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仅靠一个澜衣,怕是很难把事情做到天衣无缝,而她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才会跟武秀宁提议姚嬷嬷他们的。 事实证明,她的打算是很有必要的。 之前乌拉那拉氏办赏花宴,派人去请胤禛,为得就是利用侄女惠玉保住恩宠,继而再得一个有乌拉那拉一族血脉的孩子。可大约是乌拉那拉氏之间作得太狠了,胤禛根本不理会的她的请求,而乌拉那拉氏刹羽而归的结果就是想尽办法折腾后院众人。 不管她们平日里再看不上乌拉那拉氏,这初一十五还是要去正院请安的,就算胤禛对乌拉那拉氏不满,也不会当众打脸,毕竟康熙最看重嫡庶,要想得到他的认可,胤禛不说一定要做到尽善尽美,至少也不能让人挑出错来。 可惜乌拉那拉氏不知道胤禛的考量,不然以她的野心,她肯定会像上一世后期那般,将自己贤惠的名声发扬光大,甚至盖过后来黯然退场的太子妃。毕竟上一世外面骂胤禛的人多,骂乌拉那拉氏的却没几个,甚至提及她,那都是满口的称赞。 满口的称赞,上一世觉得如何厉害,这一世就觉得如何可笑! 这天,武秀宁从正院回来后,那是满身的疲惫,身体累,心更累,唯一值得她高兴的大概就是她已经确认怀孕了。 好在她早有准备,没有让人知道她有孕的事,不然乌拉那拉氏怕不只是折腾人,而是想要她的命了,毕竟她做梦都想要得到的,却被她轻易实现了。 小憩一会儿,喝完澜衣端来的补品,武秀宁本想着去看看弘昱,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就见绿芜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主子,奴婢有事禀报。”绿芜一见武秀宁,一边行礼一边道。 “看把你急的,先进来吧!”武秀宁抬了抬手,转身又回到屋里,等坐到炕上才出声道。 “主子,奴婢刚刚打听到那位惠玉格格让人买通了书房外守门的小厮,让其答应今晚放她进书房。”绿芜见武秀宁坐下,这才上前两步,以一种邀功的口吻说道。 武秀宁微微一笑,她还以为乌拉那拉氏的情绪都已经这般暴躁了,肯定会忍不住动手,倒是没有想到她那个看似沉稳有成算的侄女比她更急切,也对,若不是对胤禛有那么一丝想法,这惠玉格格怕是也不会顺了乌拉那拉氏的意,在选秀的这个当头进府。 “很好。”武秀宁坐着坐起身,目光中带着一丝戏谑,道:“让人盯着她,看看福晋这个侄女的手段是不是比她姑姑来得强!” “是。”绿芜有些奇怪的看了武秀宁一眼,明明瞧着主子和主子爷的感情很好,可是她又少见主子吃醋,难道是她想错了? 算了,主子之间的事情她一个奴婢想得再多也没用,现在最重要的是照顾好主子的身体。 宫里,胤禛看着坐在龙椅上的康熙,表情平静,眼角的余光扫到太子那略显狰狞的面色,心里暗自庆幸他现在是低着头,不然依着康熙现在的怒火中烧的模样,就算不再来一出废太子,最起码也要将手边的茶盏砸到太子身上。 太子再不复往日的风范,曾经的惊艳绝伦似乎真的已经被时间吞噬干净了,剩下的只有对权势的向往,至于跋扈、暴躁等情绪,已经成为了他的标配。现在太子不为难他,倒是千言百计的跟老八斗,老八是真有本事,不然也不会坑了太子一次又一次。 只是想到跟在胤禩身后的胤祯,胤禛眼神一暗,他这个弟弟似乎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以往虽然不是一点就爆的脾气,心计城府到底差了几分,稍作打探还是可以看清的,但是今天这一事却让他明白,他在成长,其他人何尝没有变化。看来,脱离德妃的保护,胤祯是真吃了不少苦头,不然就他的性子,怕是做不到今天这一步。 “胤礽,朕希望你能明白,你是太子,你要胸怀宽广,而不是为了一点小事斤斤计较!”康熙看着低头不语的太子,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他废了这么多的心思,只盼着他能明白自己的苦心,可惜他却只看到眼前的这点儿利益。 太子不知康熙的想法,心里满满都是对康熙的埋怨,怨他狠心,怨他偏着老八,怨他的不理解,更怨他阻了自己的路…… 但他心里也明白,现在的他斗不过康熙,就算是有不满也只能往心里咽,“儿臣明白。” 察觉到太子语气里的敷衍,康熙已经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感觉了,作为一个父亲,他是真的尽力了,纵使在有些事情上他是以一个帝王的角度去解决的,但不可否认,这么多儿女当中,他付出最多的是太子,用心最多的也是太子,但与此同时让他最为失望的还是太子。 “行了,你先退下吧!”看着太子这副模样,康熙不由有点意尽阑珊,再不想多说的感觉。 “是。”太子闻言,转身即走,压根不管康熙的表情到底有多难看。 胤禛站在一旁,看着太子拂袖而去的模样,眼神微闪,果然,只有被偏爱的才是有恃无恐的,其他人谁敢像太子这般给康熙脸色瞧。 康熙收回视线,转头看向站在下首的胤禛,眼里闪过一丝满意,他这个第四子虽然性子严谨,但做事认真,办事能力够强,也够讲情义,行事有张有驰,对他这个皇阿玛也孝顺,对德妃……就算他发话让他不必再去请安,他但凡进宫也必去永和宫外请安。想到这里,他一向冷硬的心肠也不由地软了一下,道:“老四,这段时间你多费心了。” 胤禛见康熙认可自己的付出,心里还是高兴的,但面上依旧恭敬地道:“皇阿玛,这都是儿臣该做的。” 康熙闻言,满意地笑了笑,举步往前,等走到胤禛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道:“你做的朕都看在眼里,也知道你是个好的。” “是。”胤禛没有多说,心里却很是畅快。 从前他就告诉过自己,有一天他一定会比大哥和太子更得皇阿玛心意,现在大哥被圈禁,太子虽然还没有被放弃,但看得出来皇阿玛对太子的耐心和期望越来越小,等到这一切都耗尽时,就是他冒头的时候,毕竟真到了那个时候,就是要一决胜负的时候! 康熙到底还是想着太子的,为了太子,他也必须稳住老四,毕竟其他的儿子,要么明确地站在圈外,要么就已经抱团,他不能再让老四也脱离自己的掌控了。 从乾清宫里出来,胤禛打量着时候不早了,就想直接出宫的发,却不想还不等他走远,太子就派人过来了。胤禛并不觉得意外,如今的太子疑心病重,少有得他信任的人,即便是支持他的人,他也不会全然相信,一如胤禛,需要他,却又百般提防,全无上位者的心胸可言,这也难怪能站在他这边的,不是愚忠的,就是墙头草。 他长腿往前,随着小太监去了东宫,果不其然,太子不仅询问皇阿玛和他说了什么,还再三警告敲打于他,那模样好似他和皇阿玛多说一句话就能抢走他的地位一般。 若真是这么容易就抢走,他也不会谋划多年而不得,直到现在都还要隐忍压抑自己。 很快,胤禛就跟平时一样从东宫里出来了,只是他现在已经不会再为太子说的那些话而生气了,毕竟都是些陈腔烂调,根本毫无意义可言,而且他们的兄弟之情,也早在一次又一次背黑锅后被消磨得一干二净了。 若说以前他还会因为太子而生气,现在他是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唯一的想法大概就是蠢到这份上还能复立,靠得大概就是所谓的父子之情吧! 从宫里出来,胤禛直接回了府,刚进书房,还来不及点灯,便感觉一阵香风袭来,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便听见苏培盛一声惊呼,等点了灯,迎面而来的便是抱着苏培盛的惠玉,那一刻,胤禛的脸色可想而知。 惠玉看清抱着的人也是一声尖叫:“怎么是你——” 被嫌弃的苏培盛也是无语,不过触及胤禛一脸冰寒的模样,他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忙跪下请罪道:“请主子爷恕罪,是奴才办事不利,这才让人钻了空子,惊扰了主子爷!” “知道就好,还不把人送走!”胤禛身上的冷气一下子来了个免费大放送,让习惯了‘挨冻’的苏培盛都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奴才这就办!” “四爷,你听我说,这都是个误会……”惠玉想解释,无奈胤禛一点都不想听她解释,甚至懒得看她一眼。 第184章 密不可分 苏培盛看出主子爷眼是的不耐和厌恶,哪里还敢耽误,招来小林子几个立马就将人给拖了出去。有没有希望得主子爷青睐,心里没点数吗,冒冒然然地就跑到这不该来的地方,给他们这些奴才添麻烦。 “主子爷……” “去揽月轩。”胤禛丢下一句,抬脚往外走,到了门口,又停了下来道:“只要是那个女人碰过的东西,都给爷换掉,至于那吃里扒外的,杖毙!” “嗻。”苏培盛声音微抖,心下却是一松,逃过一劫的他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胤禛到揽月轩的时候,里头已经一片灯火通明,昏黄的灯光破开黑夜的暗沉,给人一种莫名地温暖,特别是走近之后听到里头传来的欢声笑语,便不自觉地产生一种想要融入其中的想法。他长腿往里,里头忙里忙外的奴才们见状,纷纷行礼,他却丝毫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直到走进内室,见到抱着弘昱说笑的武秀宁,他才发现自己纷乱的情绪在这一刻慢慢地平静下来了。 “额娘,阿玛怎么好些天都没来看我了,夫子布置的课业我都完成好了。”弘昱窝在自家额娘怀里,胖呼呼的小爪子如扭麻花一样交织在一起说道。 武秀宁算算日子,才发现不只是弘昱,就是她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胤禛了。不过就算如此,她也不可能顺着孩子的话说他阿玛的不好,更何况胤禛这般忙碌又不是为了别人,便笑着道:“阿玛有很多事情要做,每天都很忙,也很累,有的时候就顾不上咱们兜兜了,但是阿玛心里一定是想着兜兜的。” “真的吗?”小胖子这个时候也不跟自家额娘计较称呼的问题了。 “当然了。你想想,阿玛平日里对你好不好?”武秀宁瞧着儿子那红通通的小脸,突然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即便委屈,即便路上满是荆棘,可对于孩子而言,父亲永远是不可缺少的一环,她不能自私地剥夺这一切。 弘昱偏头想了想,然后大声回答道:“好!阿玛对我可好了!” “那就是了,阿玛肯定是有事才没来看你,等忙完了,就过来了,所以你要好好听话哦!”武秀宁摸着儿子的光脑门,柔声说道。 “嗯嗯。”小孩子都喜欢被父母夸奖,弘昱也不例外,一听武秀宁说要夸奖,他很是用力地点点头。 胤禛站在门边,瞧着他们母子温馨的相处画面,心情甚好,也不等屋里的人反应,单手握拳凑到唇边轻一声。坐在炕上的母子俩猛地抬头,随后一大一小脸上齐齐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爷(阿玛)……” 她将弘昱小心地放到地上,站起身的瞬间往前迎了两步,随后想到什么连忙又往后退了一步,带着弘昱冲胤禛行了一礼。 胤禛瞧她小脸绯红的模样,心中一阵笑意,这娇人儿娇气归娇气,可这脸皮却不厚,上前两步,扶着她的手,拦下她行礼的举动道:“私下里不用这般多礼。” 武秀宁见胤禛心情不错,也不再坚持,且她这个人看似守规矩,其实经历了上一世的种种早就将规矩抛之脑后了,不过就是为了不招惹是非,这才小心行礼。 “阿玛,你是不是来看弘昱和额娘的。”弘昱虽然不再像从前那样爱抱胤禛的腿,但对他依旧亲近,完全无惧他的冷脸。 武秀宁听着儿子的问话,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四处乱转,反正看哪里都不看胤禛。 胤禛喉咙带笑,她想必是猜到她刚才说的那些话让他给听进了,这会儿害羞的紧,他也不勉强,伸手摸了摸弘昱的光脑门,声音柔和地道:“对,阿玛来看你和额娘的。” 武秀宁对上胤禛火热的目光,微微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随后转移话题问起胤禛一些琐事,等弄清他还没有用晚膳的时候,忙借着准备晚膳的由头跑出去了。 胤禛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轻抿的薄唇瞬间勾了起来,这娇人儿就是嘴硬,明明心里有他,嘴上却不肯诚认,对着孩子满嘴都是对他的夸赞,这样的人儿如何能让他不上心。 “阿玛,你在看什么?看额娘吗?额娘和我可想阿玛了。”弘昱一个小小的孩童哪里懂大人的心思,想到什么说什么,而且在他的印象当中,武秀宁和胤禛的感情一直都是很好的。 “阿玛这段时间忙,等忙过了这段时间,再带你和额娘去庄子上住几天。”依着康熙的安排,胤禛心里清楚,今年出巡他估计又是留守京城,只是不知道到时还会有谁一起,若是对象不是老八他们,他倒是有不少操作的空间。 他眼中含笑,暗沉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得意。努力了这么久,一直原地踏步的他终于开始前进了。只是老十三那边,怕是不好安排,虽然他暗地里关照不少,但情况到底如何,最终看得还是皇阿玛的决定。 感觉到坐在腿上的儿子有些不老实,胤禛暂时将这些事情压在心底,然后问起他的平日里的生活起居,和兄弟们相处的情况,毕竟都是儿子,就算偏心,他也做不到对其他的儿子视而不见。 弘昱完全没有戒心,好的坏的,能说的不能说的,统统都说了,而正是因为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和依赖让胤禛对弘昱更偏心了几分,毕竟在其他儿女身上,他可感受不到这种全心全意的亲近。 武秀宁安排好一切,再进屋时,脸色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甚至也打听到了书房那边动静,虽然不是很详细,但胤禛来了,就表示这位惠玉格格失败了,至于结果如何,那就得看胤禛的决定,又或者说乌拉那拉氏的安排了。 她轻啧两声,想着这事真要传出去,这位惠玉格格别说进府了,就是选秀也没有旁的希望,毕竟皇室中人,谁还没几分骄傲和脾气。 有的人要的太多,却又没有那份本事,做事只讲表面,不顾后果,碍于身份,旁人给了几分纵容,就自以为得到了应承,到了最后,落得一个鸡飞蛋打的下场,实在不足为奇。 她瞧着抱着弘昱的胤禛,想着上一世的胤禛,那可真是一个孩子都没抱过,哪怕是弘历,也不曾亲近,现在被她潜移默化地引导,倒是更懂得心疼人了,只盼着这份心疼以后不会转而给了别人。 用过晚膳,胤禛又考了一下弘昱的课业,知道他样样都完成的好,便将自己贴身佩戴的玉佩当成奖励给了他,喜得弘昱在怪里直转圈圈。 这个时候,苏培盛突然站在门口,一脸为难地道:“主子爷,福晋那边派人过来,说是想请主子爷过去一趟。” 感受到屋内气氛的变化,苏培盛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心里暗骂正院事多,就没个消停的时候。这种事情还有什么好说的,逮着了就把人送走呗,难不成还想请主子你过去,求着把人留下来不成! 胤禛一听他这话,冷笑一声,低声斥道:“过去给福晋带句话,若她还想要乌拉那拉氏的名声,就把人送回去,这事没有任何可商量的余地!”平淡的嗓音毫无起伏,却将门边的苏培盛吓了一身冷汗。 “嗻。”苏培盛闻言,不再再多帮逗留,转身就小跑出了揽月轩。 武秀宁坐在胤禛身旁,并不多问,而是安抚了弘昱几句,让他回去早点休息,明天好好上课。 胤禛瞧着秀秀宁这小心翼翼的模样,等弘昱走后,一把将她搂到怀中,低笑道:“不想问问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不想。”武秀宁微微想了想,才摇了摇头道:“爷若是想说,婢妾就听着,爷若是不想说,那也没关系。” 胤禛轻摇着头,微叹一声,大掌在她背上轻拍了两下,这娇人儿什么都好,就是太在乎他了,“也罢,这种事情说出来也不过是脏了你的耳朵。” 武秀宁瞧着胤禛这副模样,不由地伸手勾着他的脖子,一双波光粼粼的眼睛直接对上他的目光,语气娇糯地道:“婢妾不怕的,毕竟这世间有着太多的变故,爷一个人会撑得很累,婢妾什么都帮不上,便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来为爷分忧。” 胤禛心头一热,抬手在她眉眼间摩挲,“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而且也不是什么都帮不上,因为有你,爷的很多打算都提前做到了。” “那爷可要赏婢妾什么吗?”武秀宁知道他说的是海运的事,却依旧勾着眼角冲他撒娇。 胤禛俯身在她的眼帘上亲了一口,看着她微微变得有些绯红的脸颊,真心道:“给你,你想要的爷都给你!” 眼前这个娇人儿,明明娇得过分,一颗心却实实在在地扑在他身上,为了他不说受尽委屈,却也吃了不少苦头,他是皇子,雄心万丈,却也是个拥有七情六欲的人,他不知道以后会如何,但在可能的情况下,他还是想满足她的要求的。 可他忘了,宠与爱本身就是相互纠缠,密不可分的,一旦牵扯,便再也分不开了。 第185章 丢人 相比揽月轩的温馨,正院这边的气氛就显得无比紧张了,乌拉那拉氏看着被小林子送回来的惠玉,表情淡定,可等到小林子离开后,她旋身就是一巴掌甩在了惠玉的脸上。 “你这个蠢货!”乌拉那拉氏做了这么多都是在为惠玉铺路,尽管胤禛并不配合,还引得后院众人嘲笑,但是惠玉的存在以及进府的目的却是从侧面表达过的,等事情成了,众人就是有话要说,却也没有反对的余地。 现在倒好,她费心费力的得不到感谢就算了,惠玉还给她闹了这么一出,好似是嫌别人看不够她的笑话,嫌她的处境**逸,一举将她推到不能自处的境地。 “你知不知道后院最忌讳什么!就是忌讳你这种送上门的,你是什么人,你是乌拉那拉府的嫡格格,不是那些没身份没地位的丫鬟玩物,你做这些不是在争取机会,是在看低自己,也是在让爷看低整个乌拉那拉家。”乌拉那拉氏边说边指着惠玉的鼻子骂。 惠玉捂着脸站在门口,脸上满是屈辱,她也没有想到胤禛会这般不留情面,再看把她骂得狗血临头的姑姑,面容略显扭曲。 要不是她这个姑姑太没用,何至于让她自己动手,她进府都已经一个月了,还连四爷的面都没见上,这算什么?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她,她看是她舍不得自己的利益才是。 “可是姑姑别忘了,选秀在即,我已经没有时间再继续等下去了,你自己也说过,如果四爷不接受我,我就没了机会,毕竟这宫里能把我指给四爷的人就那么几个,但咱们一个都说不动,姑姑想让我怎样?”惠玉咬着牙,松手的瞬间,一张精致的小脸上明晃晃地印着一个巴掌印,看样子乌拉那拉氏内里玉那一巴掌是一点余力都没留。 乌拉那拉氏眉头一冷,低喝道:“看你这意思还很委屈了,怎么,是我让你来的,别忘了,当初我同意你进府的条件,至于选秀,要知道在这皇家后院最不缺的就是美人,你乌拉那拉·惠玉表现再好,也不过就是了进那个宗室皇亲的后院当个侧福晋,至于正室,身份更低。” “我……”咬着唇,惠玉心里满是不愤,却不得不诚认乌拉那拉氏说的都是实情。 如今适婚的皇子阿哥并不多,身份贵重的也不可能选一个家族明显没落的秀女当福晋,皇子阿哥更不会在这个夺嫡的当头,给她一个侧福晋的位置,一如乌拉那拉氏所说,皇室并不缺美人,惠玉长得虽美,可别人也不差,至于进宫,如今宫里嫔妃地位稳固,虽说惠玉没这个本事,就是有这个本事,难不成还一跃取代四妃,甚至是贵妃不成! 正因为不可能,族里、家里,甚至是惠玉本人才会想要另辟蹊径,从胤禛这边着手,毕竟依着现在的情况看来,胤禛就算不能争夺高位,将来也会富贵加身。 “现在脑子清醒了。”乌拉那拉氏看着不说话的惠玉,冷声问道。 惠玉被乌拉那拉氏吓了一跳,脸色微白,低声应道:“是……是惠玉的错,还请姑姑不要跟惠玉计较。” “知道错了就好,此事我会想法跟爷解释。”乌拉那拉氏一脸头疼地看了惠玉一眼,她本以为这个侄女还算聪明,现在看来是有些聪明过头了。 到底是族人,更别说她还把生儿子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那么乌拉那拉氏就算心里不舒服,却也不得不帮着她收拾烂摊子。 惠玉见乌拉那拉氏并没有放弃她,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备感失落。她一直以为凭着自己的美貌,一定可以夺得胤禛的喜爱,却不想她心心念念的人似乎早就忘了她。 是的,惠玉曾在乌拉那拉氏回娘家的时候见过胤禛一面,那一眼万年,一颗芳心便直接落在了胤禛身上,这些年她努力变得更好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得他青睐。天知道乌拉那拉氏找上她的时候她有多高兴,可是努力再三,换来的却是这种结局,这让她如何接受! 回到自己的房间,惠玉不由地扑在床榻上伤心哭泣,她的贴身丫鬟小茴在一旁低声劝道:“主子,别哭了,别哭了,曲嬷嬷她们还没走远呢!” “怎么,如何我连哭都得看人脸色吗?”惠玉怒急,随手拿起一旁的引枕往地上砸,吓得一旁的小茴缩了缩肩膀解释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不希望主子被福晋误会!” “什么误会!说穿了,就是见不得我好!”惠玉满脸是泪,心里更是愤愤不平,但她下意识压低的声音说明她对乌拉那拉氏还是十分忌惮的。 小茴看着明明怕得要死,却还死鸭子嘴硬的主子,心里暗叹一口气,嘴上却继续安抚道:“主子,现在咱们寄人篱下是没得选,等日后主子出了头,还有谁不高看主子一眼!” 惠玉闻言一愣,随后坐起身来,咬牙道:“你说的不错,她们这般作践我,不就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吗?等我进了府,我一定要让她们知道,我乌拉那拉·惠玉不是好欺负的。” 正院的另一边,乌拉那拉氏可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苦心都白费了,还同曲嬷嬷一起琢磨着要怎么应付胤禛,毕竟这事说出来还是他们理亏兼丢人。 “嬷嬷觉得此事该如何应对?”乌拉那拉氏现在也没心情吃武秀宁的醋,她只想着快点过了这一关。 曲嬷嬷也觉得无奈,自家主子的处境本就不算好,为了惠玉格格能入府,那真是做足了准备,受够了委屈,可惜这位惠玉格格不懂得体谅人就算了,还急功近利。她也不想想,主子爷若是那般急色之人,这后院岂不乱成一锅粥了。 “主子,依着主子爷的性子,这事怕是不能善了。” “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把惠玉给送回去吧!别忘了,族里现在人心涣散,我若是不能让他们满意,他们定然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支持我。”如今的乌拉那拉氏再不像从前那般硬气了,胤禛的冷淡和李氏等人对她的步步紧逼让她明白,儿子才是稳住地位的关键,可惜当初的她就是太过急切了,才会到了失去才后悔莫及。 曲嬷嬷也很是苦恼,虽说乌拉那拉一族真没多少地方帮得上主子,可背后有依靠和没依靠,那完全是两回事,“主子爷那边行不通,主子不若将剩下的劲儿往宫使。” “嬷嬷的意思是让宫里直接下旨?”乌拉那拉氏眼中的光亮了又暗,深叹一口气后,她呐呐地道:“如今的德妃怕是使不上劲了,至于皇上,就更不是你我能算计的了。” 对于宫中诸人,乌拉那拉氏的态度一直都是明确而恭敬的,就算她把德妃恨得咬牙切齿,可明面上,她依旧是一副任劳任怨的好儿媳作派。虽然近几年她的形象因着武秀宁和八福晋的关系有些受损,但在那些老王爷福晋的眼里还是不错的,由此可以看出,她对于自己的名声到底有多在乎。 瞧见乌拉那拉氏这无奈的模样,曲嬷嬷也是一阵心疼,“皇上不成,德妃娘娘不成,那便卖好结交其他娘娘,只要对方能劝得皇上下旨,其效果也能达成目的。” “那嬷嬷认为谁最合适?”乌拉那拉氏问。 “宫里如今得宠的除了宜妃娘娘,就是一些新进嫔妃,这其中最为受宠的莫过于密贵人。”宜妃她们不是使唤的,新进嫔妃里只有一个密贵人最为得宠,连生三子不说,就说去年十八阿哥病逝的事,皇上不仅提了她当贵人,如今更是宠爱连连,若是能让她帮着说上几句话,这事指不定就能成。 “密贵人的确是个好人选。”乌拉那拉氏心里也有计较,密贵人确实受宠,但是要说服她为自己说话,那肯定不只是说上两句好话就能成的,且她还需要一个可以说服皇上的理由,“嬷嬷,先去查查,看看密贵人那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不管是她本人还是她娘家,只要是能让她低头的就行!” “老奴明白。”曲嬷嬷低头应了一声,冲着乌拉那拉氏行了一礼,随后转身出去了。 宫里头的女人比后院的女人更不好生存,若想要活得风光,可不仅仅只要皇上的宠爱那么简单。密贵人能上位除了皇上的宠爱也有自己的手段,但她要想保住现在拥有的一切和剩下的两个孩子,她就需要盟友,需要支持,更需要权势。 乌拉那拉一族虽不如过去,可对比密贵人一个汉人嫔妃来说,却是庞然大物,乌拉那拉氏不怕她不心动。只是一想到发生这么多事之后,胤禛能想到的就只有一个武秀宁,乌拉那拉氏便气得心尖发颤,明明一切都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武氏,但愿你没有落到我手中的一天,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第186章 进退两难 胤禛不想见惠玉,也不想见乌拉那拉氏,在他看来,选择他已经给了,接下来看得就是乌拉那拉氏自己的选择。 然而乌拉那拉氏并不买账,或者说她还抱着一丝侥幸等着胤禛改变主意,毕竟在此之前,胤禛虽然很久不曾在正院留宿,可也未曾剥夺她嫡福晋应有的尊荣,这应该就说明胤禛对她还是有情份的,甚至可以还是有需要的,所以她留下了惠玉,开始勤快地在正院和书房来回,也不知道是想借机求情还是想借机证明自己地位。 胤禛见到乌拉那拉氏的时候已经是事情发生的第三天,整个前院都因为惠玉而重新整顿了一遍,那个给她提供消息的小厮死得尤为惨烈,这也给前院的下人们敲了一记警钟。 好处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的,眼皮子浅有的时候只是受些皮肉之苦,可有的时候丢的可是自己的性命。 “爷,妾身内心惶恐,也不知该从何处说起,只盼着爷能听妾身说几句心里话。”被胤禛无视了三次之后的乌拉那拉氏再也等不下去了,这天等到胤禛回来,便直接上接挡住他的去路,颤声说道。 然而胤禛并不买账,或者说他压根儿就不相信乌拉那拉氏了,甚至懒得伪装自己的情绪,冷冷地道:“你惶不惶恐,爷不知道,爷只知道你这胆子是一次比一次大!” “爷……”乌拉那拉氏没有想到胤禛会突然发难,一时不由怔在当场。 “爷看在弘晖的份上和往日情份,并不与你计较,即便错了,也只是简单地点出来,并未加以指责,但爷瞧着福晋是越过越回去了。”胤禛对乌拉那拉氏的耐心是越来地少,惠玉的举动让他觉得恼怒的同时,也难免会勾起之前他被乌拉那拉氏算计的回忆。 乌拉那拉氏深吸一口气,本来就敏感多思的她听到胤禛的话,只觉得胤禛是在跟她算账,一时心慌又后悔,语气更是干涩又艰难地道:“妾身知道自己行事多有不妥,可是妾身没办法,谁让弘晖没了呢!” 胤禛见她提及弘晖,心中更是恼怒,冷声道:“难道弘晖病逝就是做这些事情的原因?” “妾身……”乌拉那拉氏低着头,嘴唇翕了翕,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然而胤禛却不为所动,他自认对乌拉那拉氏的态度一直都是敬重的,若非如此,他不会放手将后悔交给她这么多年,可惜她终究还是有辜负了他的期待。 乌拉那拉氏见胤禛不说话,心下一颤,她不怕胤禛发怒,就怕胤禛将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里让她猜,再则就是他连书房的门都不愿意让她进了。 曾几何时,这书房就是她福晋身份的一个象征,其他人就算可以送汤和点心过来,但也只是将东西送到院外,根本就进不去,连李氏也一样,可现在能进去这里的人已经从她变成了武秀宁。 一想到这里,乌拉那拉氏原本的信心一下子就崩塌了,声音微微发颤地道:“爷可否看在弘晖的份上,再给妾身一个儿子。” 胤禛抬头看了乌拉那拉氏一眼,眉眼间不由地浮现出一丝厌恶来,若不是亲耳听见,他还不知道这乌拉那拉氏竟是如些卑劣之人。为了自己的利益,竟然能把弘晖拉出来,他倒是要看看,为了她自己,她到底能无耻到什么地步! “你的意思是让爷纳了你侄女?”说这句话时,胤禛带着一丝讥诮和嘲讽,毕竟往日里乌拉那拉氏为了争风吃醋,可没少作践后院的妾侍。 “我……”听着胤禛夹杂着讥诮和嘲讽的话语,乌拉那拉氏表情僵硬,心思却十分地活络。 会生气就证明对她还有一丝情份,乌拉那拉氏袖子里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只要还有一丝情份,那就有运作的可能。不管因为她,还是因为弘晖,只要还有反应,是责备也好,生气也罢,那都是可以慢慢哄回来的。 想到这里,她脸上不由地浮些出些许伤心和犹豫,上前一步道:“爷,妾身知道自己有错,但是妾身还是希望爷能怜惜一二。”乌拉那拉氏拿着帕子沾了沾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继续道:“其他妹妹都还年轻,可妾身已经不年轻了,身子也不行,本应该坦然告诉爷的,却因为一时想左做了不少错事,辜负了爷的信任,但是妾身也有妾身的不得已……” 她求饶、忏悔、却不拒绝,明显这心里早就有了决断。 胤禛叹了口气,心中对于乌拉那拉氏却没有丝毫怜惜。 乌拉那拉氏抬头的瞬间飞快地瞟了一眼胤禛,本以为他会同意,可是触及的却是他眼里毫不掩饰的厌恶,那一瞬间,她的双眼瞬间瞬大。 “然后呢?”胤禛冷冷地看着她道。 他的表情太过清冷了,没有一丝情绪,就像是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这让乌拉那拉氏看后心下惧惊,随后立马意思到是自己会错意了。 “爷——”她一声惊呼,“爷,你听我说,事情不是这样的,妾身的意思是……” 胤禛根本就不等她说完,直接伸手示意她不要继续再说,“你的意思到底是怎么样的,爷不想知道,爷只知道你若还想做这个四福晋,这府里就不能有第二个乌拉那拉氏!” 胤禛脸色黑沉,他发以为自己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可乌拉那拉氏却非要跟他打马虎眼,既然是这样,那他就把话说得再清楚一点。 乌拉那拉氏被胤禛的话堵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上前想解似,胤禛却并不想听,抬脚便往里走。 “爷……”她想上前,却被苏培盛拦住了去路,一时不由怒目而视。 苏培盛并不惧乌拉那拉氏,低声道:“福晋,主子爷还有公务要忙,您请回吧!” 乌拉那拉氏看着挡在面前的苏培盛,有心摆福晋的架子,无奈苏培盛并不吃她这一套,毕竟胤禛身边的人,才是看得最清楚的人,他们比谁都精,所以任乌拉那拉氏气得想吐血,苏培盛也坚持请她离开。 胤禛的态度都摆在这里了,乌拉那拉氏连半晌都没坚持到就灰溜溜地离开了前院,只是离开的时候,脸色发青,身形微抖,看来气得不轻。 一路走到前院和后院的交界处,乌拉那拉氏才止住脚步,她站在哪里,泛红的眼眶里溢满泪水,然后带着不可置信地神情颤着嘴唇道:“嬷嬷,你说爷为何要这般对我?” 难道她想要一个孩子错了吗? 明明他应该比她更明白孩子的重要性,可是他为什么就不能体谅一下她的难处,心理崩溃的乌拉那拉氏只觉得天地之间一片黑白颠倒,四肢百骸都透着一股冰寒,整个人摇摇欲坠。 “主子,咱们不是已经打点到密贵人那边了吗?既然府里不行,就多打点打点宫里,等到皇上下旨,主子爷不想应也得应。”曲嬷嬷扶着乌拉那拉氏的手,低声劝道。好 “可是……”她越想越觉得不值,内心的挣扎也越来越多,“爷那样的性子是不会轻易妥协的,我虽然希望惠玉进府,更想借着她安抚族人,得到孩子,但爷真要一个人,他绝对就有办法冷着那个人,毕竟万岁爷再宠着密贵人,还能为了密贵人的话管到爷的房里去不成!” 曲嬷嬷闻言,一阵语噎,她刚才只想着让事成,倒是忘了爷若是不肯碰惠玉格格,进府跟没进府还真没什么区别。这后院就说那耿格格和钮钴禄格格,不管是因为什么没入主子爷的眼,就算一颗心系在福晋身上,又有什么用! 说来说去,要能算计男人的宠爱才行,且有些办法可一不可再,不然那就真是把小命当玩笑! “要是夏月的肚子能争气,这事也不至于闹到今天这一步!”乌拉那拉氏越想越气,气族人满心利益不为她着想,气惠玉自作主张坏了她的打算,更气夏月不争气,闹得现在进退两难! 咬着牙,乌拉那拉氏心中纵有滔天怒火,那也是别人的错,而不是她太过贪婪。 曲嬷嬷往乌拉那拉氏脸上扫了一眼,见她面容狰狞,就知道她心里的挣扎,但此事已经没有退路了,虽说主子爷这边是问题,但密贵人那边她们同样得罪不起,毕竟密贵人身后站着的人是皇上,乌拉那拉府再厉害,还能比皇上更厉害不成! “罢了,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先把人弄进府再说,毕竟以后日子还长着,谁能保证爷以后不会改变主意。”她就不相信这世上有不偷腥的猫,一个花儿一般的美人儿常在眼前晃,不说动心,至少会想尝鲜吧,不然这后院如何能这么多的女人! 话音刚落,乌拉那拉氏便站直身子,摆起属于她福晋的款,扶着曲嬷嬷的手继续往前走,只是她不知道她现在走的每一步都召示着她与胤禛之间的距离。 第187章 问题的关键 乌拉那拉氏果断起来也是很有行动力的,当她从胤禛书房回去之后,次日一早,便让人将惠玉给送回了府,意思是让她为选秀好好做准备。 府中众人对这个结果虽然觉得意外,却也没有多问,她们巴不得惠玉走,哪里会管她到底是因为什么而离开的,至于前院发生的事,胤禛虽然无意去瞒,但知情人要么是他的心腹,要么就是丢了小命,剩下的当事人也不会自己嚼自己的舌根子,所以这事虽有动静,却也没闹得太大,只以为是惠玉冲撞了胤禛,闹得不愉快。 武秀宁算是知情人,不过她没这个功夫嚼舌根,说实话背后说人,要么因为不满,要么因为无聊,而武秀宁看了一出好戏,既无满也不无聊,自然也不会在这个当口跳出来。 惠玉这个举动越是疯狂就越是让胤禛觉得厌恶,再加上乌拉那拉氏在后面推波助澜的,这姑侄俩不管是个什么样的结局,未来都落不到什么好下场,她何必因这一时痛快给她们转圜的余地。 别看胤禛好似无情的模样,可武秀宁知道他对身边的人其他还是很心软的,特别是对乌拉那拉氏,这中间隔了一个弘晖,就注定胤禛不可能对她下狠手。正是因为明白,武秀宁才会想要多生孩子,且刺激乌拉那拉氏往死里作! 情份这个东西,那是用一点少一点,特别是像胤禛这样较真的人,虽说他对子嗣都很看重,但是人的心都是偏的,能偏一点就能偏很多,上一世他可以因为弘历眼睁睁地看她被那些女人害死,那这一世他自然也能因为她武秀宁的儿子看别的女人去死。 都说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她重活一世可不为了看上一世的仇人继续得意的。 惠玉走后,府里很是安静了一段时间,等到选秀拉开帷幕,后院的女人们这才热闹起来,毕竟每到这个时候,除非胤禛明确表示不用进人,不然这后院多多少少都会进两个人,区别只在于身份高低。 而这个时候的揽月轩相比后院其他院落显得尤为安静低调,此时的武秀宁已经确诊有孕,现在刚满三个月,虽然坐稳了胎,却也不算万无一失,毕竟这后院的手段多了,一个不小心,就是成了型的孩子也能没了,何况只是三个月的肚子。 武秀宁如今在这后院也算得上一号人物,护着自己和弘昱的确不成问题,可孩子多了总会有疏漏,所以能低调就先低调,等到一切准备妥当,她自然不用怕外面那些魑魅魍魉。 内室里,武秀宁喝完澜衣炖的补汤,将碗搁到一旁,目光看向一旁的绿芜,轻声问道:“夏月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绿芜闻言抬起头来道:“回主子的话,夏姑娘有苏总管盯着,倒也没什么委屈,只是福晋时常会刁难一二。” 武秀宁眼神微闪,她可以确定乌拉那拉氏不待见夏月,甚至是夏月所生的那个小格格,这一点从夏月生产后就能看出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乌拉那拉氏又把箭头转向了夏月,看那样子并非想要抱养小格格,倒是有几分想拿夏月杀鸡儆猴的意思。 “你派人去一趟夏月那边,让她借着去正院的机会探一下福晋那边的情况,打听打听福晋到底打着什么主意。”武秀宁总觉得乌拉那拉氏突然沉寂下来没什么好事,要知道连李氏都想法去打听今年的秀女了,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那只能证明她有安排。 事实上在武秀宁的记忆中,今年选秀府里是没有进人的,那时正好弘昀生病,府里一团乱麻,眼瞧着孩子一个个夭折,胤禛哪里还有心思,直到下一界选秀,胤禛迎了年氏入府,随之而来还有两个格格,只是年氏太过亮眼,那两位就显得格外没有存在感。 现在一切都充斥着变数,不再像记忆中的那样一尘不变,她自然也不能再拿老眼光看人,所以有些消息还是得多打听,不然她为何要次次都帮夏月,难道只是因为她善良? 笑话!善良这种东西她不说摒弃,可至少不会滥用,若不是夏月够聪明,她怎么可能帮她。 后院的女人不讲究知恩图报这一套,互相利用才是相处之道,毕竟相同的利益早就隔绝了她们所有的可能,也就是说有胤禛这个男人在,这后院永远无法得到真正的平静。 “是,奴婢明白。”绿芜自然不可能亲自去,她是武秀宁的贴身丫鬟,她的行为在很大一定程度上都代表着武秀宁,所以像惹人注意的跑腿她一般都是交由小丫鬟去做的。 如今的澜衣和绿芜在姚嬷嬷的教导下已经成了武秀宁的左膀右臂,别看绿芜依旧是那副跳脱爱热闹的模样,可其他人再想从她嘴里挖到哪怕有关武秀宁和弘昱他们的一丁点信息,那都算其他人赢。 武秀宁吩咐完绿芜,也没了别的想法,她手头上的生意大多都交给姚嬷嬷和澜衣在打理,每年她只需要查两次账,看看收支,或者依情况增加或减少某一项生意,至于海运这一块,不是武秀宁不想干,而是胤禛接手后,做得越来越大,她也好,武家和武氏族亲也罢,都成了附属,他们只拿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其他的端看胤禛的决定。 等到她午睡起身,守在门边绿芜连忙走了进来,伺候着武秀宁下榻,等武秀宁收拾妥当,她才开口说道:“主子,夏姑娘让人送来消息,说是福晋身边的曲嬷嬷近来跟宫里联络频繁,至于是为了什么,她现在还没打探出来。” 武秀宁不在意地挥了挥手,道:“不急,只要知道福晋的动向,那后面一切都好办了。” “主子已经猜到了?”绿芜有些讶意地问道。 “差不多。”武秀宁看着帮自己梳头的绿芜,手里拿着一根发簪,一边把玩一边道:“宫里现在最值得关注的大概就是选秀,之前福晋碍于爷不得不将惠玉格格送走,现下惠玉格格进宫选秀,她若是没有放弃原先的想法,想必会往宫里使劲,只是让我不明白是德妃现在怕是没有插手的资格了吧!” 不是武秀宁要小看德妃,而是依着皇上现在对胤禛的满意程度,轻易不会让德妃再折腾,毕竟风波刚过不久,纵使是康熙自己现在也不想再平地起什么风波,所以德妃应该没有出来主事的可能,那乌拉那拉氏不找德妃,还能找谁? 骤然涉及宫里的事情,武秀宁心里也是一团乱麻,她连宫里的嫔妃都认不清,就更不提势力划分了,纵然有姚嬷嬷在一旁提醒,但她们毕竟少有跟宫里接触的时候,陡然接触,她也会觉得两眼一摸黑。 从重生回来到现在,她试着解决了很多的问题,但旧的问题去了,新的问题又来了,来来回回的,好似无穷尽一样,有的时候她自己也觉得有那么几分意尽阑珊。 不过,她还有孩子在,只要她的孩子无事,她就能一直坚强地走下去。 “主子的意思是她的找别人?”绿芜眼珠微转,明显是跟武秀宁一样想到了问题的关键处。 “对。”武秀宁撩起眼帘,轻声道:“宫里势力斑驳复杂,也许最不起眼的人往往才是问题的关键,德妃娘娘那边若是不能,这四妃里还管着事的便只有宜妃,可我并不认为宜妃会帮福晋,如此说来,就只能是往下,只是这宫里嫔妃众多,谁也不知道她找得是那个人!” “福晋心思深沉,家世深厚,她真要打定主意让这位惠玉格格进府,方法就太多了。” 武秀宁将手中的发簪丢到梳妆台上的梳妆盒里,听着首饰撞击传出来的声音,冷笑一声,撩着眼睑道:“方法再多,可这宫里能做决定的人却只有那么几个,好好打探,我倒是要看看咱们这位福晋最后到底说动了谁!” 选秀的事看似后宫嫔妃做主,可实际上都是康熙内定好的,虽说这阿哥身边的妾侍着实算不上什么,可撇开德妃管到胤禛身上来,终是有狗拿耗子之嫌,所以真要做到万无一失,怕是不可能,到时漏了风声,甭管别人是什么想法,她肯定是要插上一手的。 如今这后院尚在她可以应付的范围之内,她可以冷眼看乌拉那拉氏等人折腾,却不能让不相干的人干涉到她的计划,毕竟敌人有这么多就已经够了,再多几个,她怕自己会因为无法应会而将孩子置于险境,所以她不会让乌拉那拉氏如愿,还得想法打断她的手脚。 上一世乌拉那拉氏仗着娘家将她们这些小门小户的女子不当数,那她若是失去了支持她的娘家,又没了爷的信重,独木难支的她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理直气壮地摆着福晋的架子肆意摆弄她的命运。 第188章 食不下咽 胤禛自打那天过来揽月轩后,又继续忙碌起来了,但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完全不进后院,隔三岔五的还是会到后院走走。 今儿去李氏那边吃一顿午膳,明儿个去乌雅氏那边喝了杯茶,后儿个给夏月那边也赏点东西,至于留宿,那自然就是武秀宁的揽月轩了。 刚开始,众人还以为好运来了,胤禛想通了,有兴致了,一个个都盼着他能来自己院里坐坐,哪里只是喝杯茶说上两句话也好,但是胤禛就像是忘了她们一样,继续之前的节奏。这样的事情时间短了不显,时间长了众人慢慢地也就看出端倪来了。 大半个月的功夫,统共就在后院歇了六天,都歇在武秀宁这边也不算什么,武秀宁近乎独宠的架势是早就存在的,她们并不觉得稀奇,倒是这李氏等人,之前不说个个冷落,可跟她们的处境也差不了多少,现在陡然有了变化,谁心里能没点想法,不过在意识到胤禛的关爱都在孩子身上后,她们羡慕嫉妒的同时迫切地想要一个一儿半女。 相较乌拉那拉氏那好似看不起女儿的架势,后院不少人努力良久,求得也不过就是一个女儿。 夏月为母则强,她为了女儿不得不与乌拉那拉氏虚与委蛇,但暗地里她未尝没有摆脱她的想法,不然她凭什么心甘情愿地帮着武秀宁做事,就是因为她感觉到武秀宁对乌拉那拉氏的敌对态度。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更何况武秀宁还是这后了唯一待她和气的人。 众人冷眼看着胤禛去得院落不少,留宿的由始至终都只有一个揽月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最得爷心意的是武庶福晋,其他人则都是拖了孩子的福。 甭管如何,能拖孩子的福得爷看重,那就是好事。要说她们这些人,那可是连爷的面儿都没能见上,说来说去,子嗣才是她们的立身之本。 李氏听着后院的小道消息,很是恼怒,不过她一想到乌拉那拉氏连爷的面都没有见到,心里又觉得舒服了。 她如今虽然恩宠不在,好歹还有孩子,而乌拉那拉氏不仅没有恩宠,也没了儿子,平日里想见爷一面都难,这要不是逢年过节的,怕是一年到头都没有见面的机会,就算她握着后院的管理大权又怎样,后院不是还有姚嬷嬷和苏培盛盯着么,她还不是一样管不到她头上来。 李氏本来就恨乌拉那拉氏,特别是她连着搞出夏月和惠玉的事后,她就彻底跟她对上了,这些日子以来,她可没少给乌拉那拉氏找事。 “主子,近来这曲嬷嬷频繁跟宫里走动,您就不打算管管?”玉燕站在李氏身后一边帮着她揉肩一边问道。 李氏晃了晃头,表情略显放松地道:“宫里的人可不是好相与的,德妃娘娘都凉了,她乌拉那拉氏真要找其他人,那可不是一点儿小恩小惠就能打动的。” “我倒是要看看她能舍多大的本帮着她那个心大的侄女进府,再看着她如何把武秀宁给斗下去。”李氏眯着双眼,眼里满是算计地道:“到时我再坐收渔翁之利。” 不得不说,这李氏和乌拉那拉氏斗了这么多年,相互之间还是非常了解的。只是她到底小看了武秀宁,也漏算了被武秀宁影响的胤禛。 乌拉那拉氏的确恨武秀宁的得宠,也恼怒于自己跌份儿,更恨惠玉的自作主张造成她现在进退两难的局面。要不是她还管着后院,李氏等人怕是更要不把她放在眼里了,说来说去,还是有权才能说了算。 乌拉那拉氏虽然明面上不能整治李氏等人,但背地里恶心人的手段却层出不穷。 比如后院其他人的份列,你喜欢的永远轮不到你,你不喜欢的天天摆你面前,衣服、茶叶以及各式用具,样样都是依着规矩给的,但都不是你平日里用的,这任凭是谁也挑不出错来,只能暗地里骂乌拉那拉氏心毒。 李氏作为侧福晋,又得了胤禛这么多年的宠,底子还是有的,即便现在见不到胤禛的面,也有足够的银子让自己过得更好,更别说她还有二儿一女,这大厨房就算再怕乌拉那拉氏,那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得罪李氏以及她的儿女,所以她这日子还算好过,不,应该说有儿有女的,日子都还算好过,其他人就不一定了,甭管是不是站在乌拉那拉氏这边的,日子其实都不好过。 武秀宁跟着胤禛同用一个小厨房,自然不用受乌拉那拉摆布,不过上一世的她可没少吃这种苦头,再加上没有成算,手里那些银子早早地就消耗的一干二净了,以至于在面对乌拉那拉氏的算计之时,没有丝毫的抵抗之力。 “主子,这福晋行事可越来越恶心人了?”澜衣看着神情慵懒的武秀宁,知道她刚睡醒,忙上前伺候她起身。 “她历来就是这样,自以为是福晋就要掌握后院所有人的命运,但凡有个心情不顺的时候,就拿旁人当出气筒,现在也一样,不过就是因为爷来了我这儿,去了李氏那儿,却没去她哪?”武秀宁懒洋洋地接过澜衣递来的帕子,洗完脸后,一脸不屑地道。 “那怎么办?就由着她一直这么恶心人?”澜衣想着这个月送来的那些东西,瞧着都是好东西,但却不是主子常用的。 “不然能怎样?总不能为了这点小事去麻烦爷。”武秀宁笑了笑,一脸不在意地道:“既然是好东西,我不用可以赏给其他人用。” 她再不是上一世那个靠着份例过日子的人了,不用为了三斗米而折腰,至于乌拉那拉氏以为的威胁和警告,她一点都不看在眼里。 “主子说的也是。”澜衣点了点头,觉得这样也不错,府里送来的东西赏给其他人那也是主子的恩惠,毕竟都是好东西,主子拿得出手,其他人也觉得满意。 梳洗过后,武秀宁用了一碗粥,让澜衣将她的棋谱拿出来,一边摆一边道:“福晋做这么多是为了恶心后院众人,也是想借后院众人的嘴提醒爷,这府里除了我们这些人,还有她这个福晋在。” “啊?”澜衣微微一愣,明显还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问道:“主子的意思是这些都是福晋故意做给主子爷看的。” 武秀宁拈着一枚黑子摆在棋盘上,‘啪’的一声唤回了澜衣的心思,笑道:“对啊!如今的福晋可不再是爷信重的福晋,她若想要见爷,除了堵人,就只有犯错。” “那她就不怕主子爷为此责怪于她吗?”澜衣一脸莫名,思及之前的种种,她开始怀疑这福晋是不是狗急跳墙,行事才这般不管不顾。 “这有什么?”武秀宁的手指伸到棋盒里,轻轻搅动着里面的棋子,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她却不停止,相反地撩起狭长的桃花眼,淡淡地道:“在这后院真正可怕的不是犯错,而是见不着爷的面,被爷给遗忘了。” 傍晚时分,乌拉那拉氏独自坐在桌前用膳,桌上摆着精致的佳肴,她却毫无胃口,似乎用膳对她而言不是一种享受而是一种折腾。 之前惠玉没有被送走时,不仅会陪着她用膳,还会说些好听的话来劝她多用一些,现在倒好,别说让人劝着多用一点,就是找个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可见她是何等的落寞。 春诗站在桌前伺候乌拉那拉氏用膳,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见乌拉那拉氏抬起手来,阻止春诗再往自己碗里夹菜。春诗见状,一脸怔愣:“主子,你这是……” “不必了,反正也吃不下。”乌拉那拉氏放下手中的筷子,颇有几分食不知味的感觉。 “可是主子,你最近用得都不多,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春诗看着神色越显寂寥的主子,心里也是一阵叹气,她们这些人都希望主子能越来越好。 想当年主子得爷看重的时候,她们正院的奴才哪个不是得众人追捧的,而现在她们这些人快成众人眼中牛鬼蛇神了,一个个不说唯恐避之而不及,却也不会再像从前那般亲近讨好,这样的落差是个人都受不了,何况还是被捧惯了的春诗等人。 “谁会在乎!”乌拉那拉氏想着后院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沦落到自损名声来吸引胤禛的注意,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主子,话不能这么说,你若是不保重自己,高兴的只会是后院那些人。”春诗虽然有小心思,可到底不笨,也知道主次,且见到乌拉那拉氏对付夏月的手段后,她那些小心思慢慢地也就淡了。 能脱离奴才的身份故然好,可脱离了奴才的身份却依旧摆脱不了乌拉那拉氏这个主子,还要因为女儿的关系不断妥协,那她还不如老老实实当她的大丫鬟。 “我如何不知,只是真的没有胃口罢了。”乌拉那拉氏盯着桌上的菜,心思百转,这些都是爷爱吃的,却也是她常吃的,可如今却只剩她自己对着这些菜怀念往昔,这让她如何心甘,“不过我一个人受苦显得很是不公平,既然如此,那就让后院众人陪着我一起食不下咽好了!” 第189章 告状 乌拉那拉氏的手段越发地下作了,这种癞蛤蟆落脚面,不咬人却恶心人的举动一出接一出,按说武秀宁是不受影响的,毕竟她的吃穿都不在乌拉那拉氏手上握着,完全没有必要怕她,但是时间长了,总归还有影响的。 且不说乌拉那拉氏做的越来越过分,就说武秀宁这肚子随着时间越发藏不住了,乌拉那拉氏因着选秀的事无暇顾及后院这些妾侍,便直接免了请安,武秀宁有孕的事也因此瞒了下来。 武秀宁本想着只要乌拉那拉氏不影响她,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上赶着跟她做对,可惜乌拉那拉氏这人真要干起恶心人的事,那真是一出接一出,完全没个停歇的时候。 这不,发放份例和在吃食上刁难人达不到她的目的,便装起病来,还闹着要让她们这些妾侍去侍疾,她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福气。 宫里太后、皇后病了,妃嫔去侍疾那是常态,甚至还是一种可表现的机会,而在后院,除了想要巴结乌拉那拉氏的人会去侍疾,乌拉那拉氏本人根本没有资格让她们去侍疾。 当然,要是有人愿意,那就另说了,不过李氏和武秀宁肯定是不会同意的,除非她们想要亲自毒死乌拉那拉氏。 眼瞧着乌拉那拉氏越闹越凶,武秀宁知道她若是再不做点什么,她这肚子就要直接暴露在众人眼前了,这并不是她想看到的。 “绿芜,让红菱去一趟书房,就说我不舒服,让爷过来瞧瞧。”武秀宁在被正院的人骚扰后的第三天,冲着一旁的绿芜吩咐道。 “啊!”绿芜被武秀宁的吩咐弄得有些回不过神来。 “啊什么啊,让你去就去!”武秀宁不耐地甩甩手,很显然她并不打算给乌拉那拉氏耍威风的机会,毕竟上一世她已经侍候够了,这一世她没反过来让乌拉那拉氏侍候人已经算是厚道了。 当然,身份所限,她就真算计了,以乌拉那拉氏的身份也是不可能侍候别人的,毕竟乌拉那拉氏这人向来惜命,上一世胤禛得了时疫,她都能冷眼旁观,径自算计,这一世再来一遍,她肯定也是避之不及,而不是主动迎上。 “是。” 红菱得了绿芜的传话,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顺从地跑了一趟书房。 小林子对后院其他院落的人都敢敷衍,唯独这揽月轩,他是丝毫不敢敷衍,一见红菱过来,立马迎上去,问清原由,也不用红菱催促,很自觉地就报给了苏培盛。 苏培盛既然能时常叮嘱自个的徒弟小林子多亲近揽月轩,他自己就更不敢小觑揽月轩了,所以小林子把事情这么一说,他立马就小跑进了书房。 “什么!”胤禛捏了捏眉心,身子在一瞬间坐直,略显疲惫的脸上更是带着一丝诧异。 “揽月轩的红菱过来,说是武主子身子不适,想请主子爷过去看看。”苏培盛小心地看了胤禛一眼,又重复了一遍。 若是旁的女主子,他或许不着急,但是这位武主子不仅得主子爷心意,还有孕在身,苏培盛可不敢拿她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即便消息是假的,那也得看主子爷是怎么拿的主意。 “有没有……”胤禛只是犹豫了片刻,便单手撑着椅背站在起来,“算了,爷先过瞧瞧再说。”他个子高,步子快,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书房里,等苏培盛反应过来,得一路小跑才能追上。 胤禛因着心急,压根就没有注意过路上的人,一路往前,额头上因着天气越来越热的关系浮起一层薄汗。 等在门口的小厮丫鬟一见到他,立马跪下请安,乌泱泱的奴才跪了一地,胤禛脚步顿都没顿一下,看也没看一眼,直接就越过这些人进去了。 屋里的摆设一如他记忆中的那般清雅温馨,几岸上摆着的几枝鲜花让整个屋子都多了一抹活泼的亮色,只是平日里总是一脸笑意盈盈迎他进屋的人此时却躺在美人榻上,眼神幽怨地望着他。 “是肚子里的孩子闹你了?”他皱着眉头走过来,坐在她身旁,大掌轻抚她的额头,发现没有问题,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盼着她再生一子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虽说三个儿子并不算少,可弘昀和弘时的身子一直不好,他心里总是担心会有什么意外。为了子嗣丰茂,他不是没去过别的妾侍的院子,而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让他只有武秀宁才能生出身子康健又聪慧的孩子来。 只是他想的虽好,却一直没能如愿,好在武秀宁并没有让他失望,说怀上就怀上了,只是后院乌烟瘴气的,她不愿意公开,他便由着她,单从这一点就能看出他又有多看重她肚子里的这一胎,毕竟谁也不会嫌自己儿子多! 武秀宁坐起身子,往胤禛怀里一扑,胤禛嗅着她身上那浅浅的梅花香,嘴角微微往上,双臂顺势将她揽到怀里,问:“到底怎么了?可要爷派人请太医进府。” 武秀宁双手揽着胤禛的脖子,声音娇糯地靠在他怀里道:“婢妾没事,婢妾就是想爷了。” 听着耳边这甜腻动人的声音,胤禛喉咙滚了滚,眼神扫过她脸上的委屈之色,不由地伸手轻拍她的背道:“真的只是想爷了?” “也不算,除了想爷,再有就是想告状。”武秀宁从进府就不知道客气为何物,她会看胤禛的眼色行事不假,但她也会一步一步地试探胤禛的底线,然后在他允许的范围里作天作天,像现在,后院其他人虽然也会利用生病等原因获取胤禛的关注和怜惜,却不敢在他面前坦白,甚至再提要求。 “呵!”胤禛瞧着她这理直气壮的模样,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框了爷,还想爷帮着你主持公道?” “那爷到底要不要为婢妾主持公道呢!”武秀宁像是没看到胤禛眼底的无奈之色,晃着手臂冲着胤禛撒娇,完全无惧他身上的冷气。 胤禛轻拍她的后背,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这段时间太忙,太过忽略后院的情况,以至于有人怠慢她都不知情,“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的语气淡淡的,但双眼之间却带着一丝凌厉。 武秀宁微微动了动身子,在他怀里找了个更舒适的姿势坐好,抬头的瞬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干净透澈,脸上带着一丝幽怨,说道:“爷难道都不知道福晋病了吗?” 她眼神微闪,见胤禛不接话,也不再卖关子,又道:“福晋这几天一直派人到揽月轩来,说是让婢妾等人去正院的侍疾,婢妾不愿,就只能让爷来解决了。” 胤禛看着武秀宁略显埋怨的眼神片刻,嘴角微扬,大掌托着她的下巴,拇指在她的唇瓣上轻轻摩挲,却不说话。 武秀宁并不怕胤禛生气,也不怕他拒绝,却不喜欢他的沉默,这样的他让她没由来地觉得心慌,甚至是不安,所以她只得伸出爪子催促道:“爷说话呀,这事你管是不管?” 胤禛扬起眉,手指微微用力,将她的唇瓣掐陷了下去,等松开手,看着指尖沾上的唇脂透着些许暧昧之色,不由低声说道:“管,如何不管!” 相较后院那些有着玲珑心思的女人,他反而喜欢她的直来直往。 “那爷准备怎么管?让福晋不要生病还是不要再折腾婢妾,要知道拖了这几天,再拖那就不是小丫鬟过来请,而是曲嬷嬷亲自来请了。”武秀宁扬起头,对上胤禛的目光,表情认真地提醒。 乌拉那拉氏的这个打算虽然有人配合,不过她也好,李氏也罢,都不再只是单纯的格格,能被她搓圆捏扁,不知反抗。武秀宁可是听说了,这钮钴禄氏就是第一个响应且去正院侍疾的人,那积极劲让她都开始怀疑之前她向她这边示好只是她的错觉。 胤禛看着因着怀孕变得气质更显柔和的武秀宁,瞧着她这娇滴滴的模样,就知道是个吃不得苦的主,即便马上就要成为两个孩子的额娘了,也没一点儿长进,但却时时刻刻吸引着他的目光。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轻抚她柔嫩的脸颊,低头的瞬间轻吻她一张一合的红唇,惹得她一阵惊呼,“爷,你都不听婢妾说完。” 胤禛见她双手抵着他的胸膛,喉咙里发出一阵闷笑,就这细胳膊细腿的,还总是想跟他对抗,而且输了也从不长记性,遇上同样的事还做同样的选择,简直就是个小傻子。 “啧,你这小脑袋永远都不懂得长记性。”胤禛轻啧了两声,直接抱起她往里走。 前一段时间他忙没怎么进后院,之后等有时间了却发现她有孕了,好不容易等过了三月,他又忙起来了,今儿个有送上门的福利,他怎么也不能再亏待自己了。 武秀宁听了他的话,眼神微闪,灵动的眼眸滴溜溜地一转,娇声娇气地道:“婢妾长不长记性都不要紧,最重要是爷是不是要给婢妾撑腰。” “爷若是不呢?”将她放到床榻上,他弯腰对上她的眼睛问:“宁儿又待如何?” 她听闻,美目流转,纤细匀称的玉臂勾着他的脖子,红唇凑到他面前,低声道:“那就缠着爷一直告到爷愿意为止!” 第190章 敲打 那天晚上武秀宁到底是怎么缠着胤禛告状的,又是怎么告到他愿意出手的,旁人是不可能知道了,但是胤禛却是亲眼瞧见的,只是碍于她是双身子,他才早早地放过了她。 次日一早,等到胤禛从揽月轩里出来过,苏培盛望着神清气爽的主子爷,就知道甭管武主子求得什么,想必主子爷都已经答应了。 男人在某方面得到满足后,都是比较好说话的。 因着不用早朝,胤禛用过早膳便直接回了书房,快到书房门口时,胤禛倒是想起了正事,恩头问一旁的苏培盛道:“她昨儿个说的福晋生病是怎么回事?” 苏培盛跟在胤禛身后,闻言眼神微闪,随后才道:“回主子爷的话,听说福晋得了风寒,引发头疼,继而一病不起,之后便派人到后院知会各位小主去侍疾,李侧福晋、武庶福晋等人都没过去,其他人也没什么动静,倒是那位钮钴禄格格过去了。” 昨儿个红菱去了书房后,苏培盛就知道这事不对,晚上趁着主子爷留宿,派人打听了一番,很快就把事情给查得清清楚楚了,至于乌拉那拉氏的那点小心思,他压根就没想隐瞒,只是说的时候稍微注意一下措辞,没有太直接。 “既然只是风寒和普通的头疼,那就好好养着,若真要侍疾,不是已经有一个了吗?”胤禛举步走进书房,开口的瞬间已经做了决定。 要说乌拉那拉氏这边,在得到胤禛去过揽月轩的消息后,并没有觉得太在意。 即便武秀宁是后院最为得宠的妾侍,且有子傍身,但她一没下毒,二没陷害,事事都找了足够的理由,做事可谓是滴水不漏。就算侍疾一事,她的决定有些夸大其辞,那也不是没有先例,况且她也给了她们选择,并没有强迫她们一定要来不是! 她都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了,爷还想如何?难不成让她不要生病,又或者为了这些小事夺了她的管家权? 乌拉那拉氏不在意,曲嬷嬷倒是有些担忧,“主子,那武庶福晋也不是好惹的,她若是不管不顾地去求主子爷,指不定主子爷一心软,还真就替她出头了。” 乌拉那拉氏闻言,讽刺一笑,“别说我还没将她怎么样,就是真欺负了她,那你倒说说,我哪里欺负她了?是苛扣了她的用度,还是打了她的人,没有,我什么都没做,我按规矩办事,就是爷来了,又能怎样?” 曲嬷嬷一想倒真是那么回事,份例的事情先不说,就说侍疾,那也只是派人通知,来与不来,她的确没有勉强。 “倒是老奴太过小提大作了。”曲嬷嬷认错倒是利索。 “不关嬷嬷的事,我知道嬷嬷是为了我着想。”乌拉那拉氏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满是得意,觉得武秀宁也不过就是生得貌美了些,就算得宠也不可能让爷为她一一破例。 还不等曲嬷嬷拍她的马屁,外面就有人来报说是苏培盛来了,乌拉那拉氏刚刚还放松的身子一下子就僵了起来,瞬间坐直,犹豫片刻,便让人将苏培盛给请了进来。 苏培盛历来都是个行事圆滑的人,少有得罪人的时候,除非胤禛的态度无比的鲜明,否则他总是会给人留上几分余地的,“给福晋请安了。” “免礼。”乌拉那拉氏微微调整一下表情,这才看向苏培盛问道:“苏总管今儿个过来,可是爷有什么吩咐?” 苏培盛抬起一双眼睛,对上乌拉那拉氏的双眼,笑着道:“主子爷听闻福晋病了,便让奴才走上这一趟,若福晋实在病重,奴才便去请太医,若福晋没有大碍,想必有钮钴禄格格在旁侍候就够了。” 乌拉那拉氏闻言,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僵硬起来。刚才她还信誓旦旦地称爷不会为了武秀宁来为难她,可现在倒好,直接断了她的后路。 刚说的话,转头就被打脸,乌拉那拉氏的脸色能好看吗,但她也没办法,毕竟她这病是假的,当不了真,就算心里再不甘,面上还是不情愿地道:“那就请苏总管回去禀明爷,就说我的病已无大碍,身边有钮钴禄氏侍候就好。” “如此,奴才就先行告辞了。”苏培盛见乌拉那拉氏已经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也不再逗留,很是直接地选择了告辞。 乌拉那拉氏因着苏培盛的话多了几分惴惴不安,绕是她再自信,也不能保证爷心里对她没有旁的想法,毕竟她这段时间的确做了不少事情惹怒了胤禛,他一直没有出手,也不知道是顾念旧情,还是没腾出手?她越是想就越是担心,之前的得意和笃定在这一刻都变成了不安和不确定。 “嬷嬷,你说爷让苏培盛传这话,到底是为了武氏还是想敲打我?” “主子,瞧着苏公公刚才的举动,主子爷估计是被这武庶福晋的枕头风打动了。”曲嬷嬷肃着一张脸,脸色显得有些难看。 庆幸的是,主子爷还算照顾主子的脸面,只是让苏培盛过来传话,而不是直接斥责主子的办事不利。 乌拉那拉氏的脸色也很难看,她倒是真没想到武秀宁对爷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要知道当年的李氏也未能让爷亲自出手,可现在爷不仅管了,还愿意派自己的心腹过来。 既然胤禛都已经发话了,乌拉那拉氏自然不能再像之前那般派人去各个院落用行动逼迫李氏等人就范,虽然她只是想借侍疾的名头整治李氏和武秀宁等人,但现在看来是不成了,她了解胤禛,那就是较真的人,他给了警告她若是不听,接下来的举动不会是她想看到的。 “主子,钮钴禄格格过来了。”春诗一直守在外面,听着里头的动静便知情况不太好,等苏培盛走的时候,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她怕被主子当成出气筒,所以一直不敢往里凑,却不想刚松口气,这钮钴禄氏格格又来了,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进来禀报。 “让她进来。”乌拉那拉氏因着长相平凡,又喜好端着福晋的架子板着一张脸,整个人显得十分严肃,时间长了,倒是有胤禛的冷脸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只是男人板着脸可以叫气势,女人常板着一张脸,怎么看都显得刻板无趣,甚至略显凶悍,此刻她板着脸冷声说了一句,便吓得原就有些胆怯的春诗再次缩了缩肩。 曲嬷嬷看着表情越显凶悍的乌拉那拉氏,心里不自觉地又叹了一口气,她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叹气了,她只知道自打大阿哥病逝后,主子就变得越来越激进了。要知道此一时彼一时,她们现在可不像从前,占着天时地利人和,现在的她们不说四面树敌,却也称得上举步维艰,若只是小打小闹的话,倒是没有什么关系,可真要闹大了,吃亏的还是她们。 钮钴禄氏不知情,过来只是想借着机会表表忠心,毕竟她进府几年,实在混得不好,就跟撞了鬼似的,有个机会就冒出一个对手,然后莫名其妙地被取代,现在夏月凉了,惠玉走了,她想着这府里再没有比她更适合的人选的话,就趁着乌拉那拉氏要后院众人侍疾的机会率先凑了上来。 “给福晋请安。”进了内室,钮钴禄氏虽然察觉到气氛不对,却也没有多想,毕竟这正院的气氛的一直都没好过。 “嗯。”乌拉那拉氏虚应了一声,整个人绷得紧紧的,就像一根绷紧的弦,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断了。 钮钴禄氏起身候到一旁,一双眼睛四处打量,虽然屋里并没有变化,可她还是发现乌拉那拉氏手边的茶盏偏了,茶水撒了,看得出来应该是发过脾气的,就是不知道为了什么事? “钮钴禄氏,你可想伺候爷?”乌拉那拉氏慢慢平缓了心中的怒气,目光慢慢转向一旁的钮钴禄氏,说话的瞬间,声音带着些许诱惑。 钮钴禄氏一听,脸色瞬间变得一片绯红,她抬头看向乌拉那拉氏,神情变得异常的羞涩,声音甚至透着一丝颤抖,“自自然是愿意。”她做了这么久,求得可不就是一个可以证明自己的机会吗? “既然愿意,那就好好争取。”乌拉那拉氏眼底渐渐显露出一丝疯狂,看向钮钴禄氏的目光更像是在打量货物。 可钮钴禄氏不在乎,同样是格格出身,谁不想过人上人的日子,可如今武秀宁是庶福晋,满身宠爱,而她不仅还是个格格,更甚至连承宠的机会都得费尽心思百般讨好才能得到。 她不想一辈子屈居人下,她要过得比所有人都好,所以她可以不择手段去获得。 “可以婢妾的姿色,根本就入不了爷的眼。”相较这后院的美人,她长得着实不起眼。 “你无需在意这些,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运道。”乌拉那拉氏咬着牙,语气缓缓地道:“近来因着选秀的事情,我与爷闹得不甚愉快,且之后会有新人入府,一时半会,肯定是帮不了你,但只要爷能随驾,那我必定让你相随!” 钮钴禄氏虽然失望,但听到随驾二字,心中不由地又燃起一丝希望,眼神不自觉地浮现一丝野望。 第191章 心有成算 那天之后,乌拉那拉氏再没派人去各院落恶心人,说什么侍疾,其中原由,众人皆知,毕竟满府的人都盯着胤禛这里,他身边的人要去哪里,她们不可能第一时间知晓,但去过之后,满府的人第一时间就能知道。 依着这顺序,是什么情况,一猜便知,自此再无人敢小瞧武秀宁。 后院众妾侍虽然不可能上门讨好,却也忌惮于武秀宁的得宠,毕竟在此之前,除了子嗣之事,还真没谁能让爷亲自出手,她能有这能耐,一时之间倒也无人敢来找茬,这倒是给武秀宁一个好好养胎的机会。 至于揽月轩的下人,旁的时候也有人奉承,而现在相较从前却是多了一倍不止。 “都是一些马屁精。”绿芜嗤笑一声,明显是享受这个过程,但又看不上这些墙头草的作为。 武秀宁此时正倚着引枕听弘昱读书,此时听到绿芜的声音,不由地转头望去,见她一脸不屑的模样,不由笑道:“人家巴结你还不好吗?” “有什么好的,不过就是瞧着主子受宠,想借机占些便宜罢了。”绿芜嘟囔地说道。 “你倒是明白,可这人趋利避害是本能,他们这么做也在情理之中。”武秀宁倒不觉得有什么,上一世的她见多了,这一世反而能平淡看待了。 绿芜闻言,不再说话,明显她也知道武秀宁说的对,这后院趋炎附势,踩高捧低的人多了去了,她们可以不看,却不能理,毕竟要生存下去,这些人也是关键。 弘昱年纪虽小,懂得事情却不少,且平日里有胤禛教着,武秀宁在一旁提点着,他这小人儿可比其他几个孩子来得精明,自然也比他们更明白这后院的是非因果。 “兜兜,记着额娘的话,这后院的女人越多孩子就越少,除非你有能力掌握整个后院的女人,否则你要付出绝对比你得到的多。”管这些女人吃喝,还得赔上的子嗣,可不就是付出的多么? 武秀宁说这些话时,声音清冷,眼神平淡,不偏不倚,明显只是在教自己的儿子,而非发泄自己内心的不满。 “儿子记住了。”弘昱眨巴着眼神,奶萌奶萌地道。 武秀宁不想吓唬自己儿子,但是有些事情她必须早早让他知晓,甚至让他记住,以免他太过骄傲,以至于吃了亏都不知道。 绿芜见武秀宁不再说话,而是示意小阿哥继续念书,她也自觉地候在一旁,不再出声。 等到晚膳时分,武秀宁让人将弘昱送回去后,这才转头看向一旁的绿芜说道:“提醒过你多少次,在这后院千万不要把情绪摆在明面,除非你够强大,否则你做的任何一个举动在别人眼里都可能成为把柄。” 绿芜本还奇怪武秀宁先前为何只嘱咐小阿哥不嘱咐她,现在看来主子这是在小阿哥面前给她留几分颜面,一时间绿芜只觉得小脸发烫,这几年她在人前倒是真有长进,可在武秀宁和澜衣面前还是保留着几分不管不顾的性子。 “奴婢记住了。”绿芜一脸了然地点点头。 武秀宁转过身,一边收拾炕上的书一边道:“能记住就好,都说来日方长,低调才能长久,太过高调的不是胸有成竹的,便是出头的椽子,懂吗?” “是。” 武秀宁说这么多都是为了绿芜好,她是真的不希望绿芜再为自己落得上一世的下场,所以比起澜衣,跳脱的她时常会被她敲打提点。 不过,自那天之后,正院很是消停了一段时间,也不知道是乌拉那拉氏真的记住了教训,还是她另有打算,总归没再用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继续恶心人。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到七月的时候,那惠玉格格可是临到进宫选秀前还跑了一趟贝勒府,也不知道是想表忠心还是怎么地,总之在府里呆了大半才走。 “这惠玉格格生得娇艳动人,传闻对主子爷倾心已久,这样的消息别说只是在府里,就是稍有一点动静,选秀之时都不会有人挑她,到时再有人顺水推舟,指不定就真的被指进府了。”澜衣说这话时,一向沉稳的面容上也不由地带了几分担忧之色。 到底会是怎样一个结局,谁都不知道,一切都要看皇上的心意。 武秀宁闻言却好似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一般,嘴唇微扬,带着一丝讥讽,低声道:“既然这般用心,到时真进了府,怕是就要后悔自己今日的冲动了。” 到底还是让澜衣给猜中了,乌拉那拉氏姑侄的决心是真不小,不然也不会拼到这份上,也不知道她们暗地里给密贵人,对,通过密贵人,康熙亲自将惠玉以及索绰罗氏一起指进了府里,依那意思,似乎是觉得胤禛后院满军旗的妾侍太少。 多少年没注意到的事情,因着密贵人这么一提,皇上终于意识到了德妃的失职,然后顺着密贵人的意思,就指了两个满军旗的格格进府,这还真是一片拳拳爱子之心呢! “主子,你别伤心。”澜衣有些懊恼地劝着武秀宁,她也没有想到自己就那么一说,这事居然还真的就是成了。 武秀宁捧着一本棋谱坐在炕上摆弄,闻言撩起眼皮子看了澜衣一眼,嗤笑道:“我有什么可伤心的,真正该伤心的人可不是我。”左右她想的通透,压根就没想让胤禛为她守身如玉,毕竟胤禛可是要当皇帝的人,富有天下的他想要什么美人得不到,怎么可能守着她一个! “只是可惜,终是如了福晋的愿,想来福晋很快又得一番折腾。”澜衣捧着炖好的燕窝过来,语气里带着一丝遗憾。 这福晋到底有多能折腾,长眼的人都能看出来,从主子进府到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也不见她真的消停,现在又恰好如了她的意,她还不得信心大增,继续折腾。 “就算这事不如她的意,她还是会折腾,除非爷彻底把她给打压下去。”至于冷落什么的,都这么多年了,不习惯也习惯了,又有什么关系。 她摇了摇头,觉得依着胤禛的性格,是不可能在这个当头动乌拉那拉氏的。 如今正是夺嫡重要时机,一点风波都不能起,这乌拉那拉氏真要出事,胤禛必定会续弦,到时他是娶也不是,不娶也不是,若是娶个家世好的,必引其他人忌惮,若是娶个家世不好的,怕又震不住场子,毕竟这府里府外,总得有个管事的,而乌拉那拉氏再能作,可她至少把府外打理的很不错,名声正好,也给胤禛省了不少麻烦。 “可知那惠玉格格她们什么时候进府?”武秀宁突地问了一句。 “听说福晋要为惠玉格格办酒,就把时间安排在了三个月后?”澜衣一边将盛好的燕窝递给武秀宁一边说道。 “那位索绰罗格格就没意见,毕竟都是上三旗出身,家世应该差不了多少吧!”武秀宁边说边接过澜衣手中的燕窝,算算日子,这惠玉格格进府的时间竟跟她生产的时间相差不大,这要是撞上她生产,指不定乌拉那拉氏姑侄给她安个什么罪名! 毕竟她们算计了这么久,最是名正言顺的就是进府当天承宠,不用花心思,上来就是机会,纵使胤禛不愿,那也得给康熙面子,毕竟这次选秀,这么多儿子是,也就太子和他是康熙亲自指的人。 她摇了摇头,只觉得遇上乌拉那拉氏,总没好事,就连挑个日子也能撞到一起,也不知道是人走背运,喝凉水都塞牙缝,还是乌拉那拉氏知道她有孕,想借此算计! 一边的澜衣闻言,不由说道:“那索绰罗格格的家世的确不低,可架不住她额娘早逝,在府里不算受宠,这性子难免有些软弱,就是不知道是真的软弱还是装的软弱。” 后院的女人,谁没两张脸,看着柔弱的指不定才是最为心狠的,所以澜衣并没有下论断,只是将打听到的消息,一一说给武秀宁听。 武秀宁何常不懂她的意思,她倒是真不希望有人在这个时候进府,更不愿意是这不知底细的,但是忙活一通,终究还是让乌拉那拉氏占了上风,谁能想到她暗地里找上的竟是皇上的新宠而非四妃之中的一个呢! “若是真的软弱,她又怎么会撑到被指给爷呢,说来说去,能走到这一步的,除了个别有运气的,那都是心有成算之人。”就是她上一世那天真单纯的性子,不也知道要拿镯子收买嬷嬷么? 澜衣点点头,能在继母的磋磨下安然长大的,想必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 “既然她能忍,那就说明她知道自己的处境,也知道福晋的打算,所以主动退让,这样的人才真要进了府,指不定会比惠玉格格更难对付!”武秀宁喝完最后一碗燕窝,放下碗的那一刻,笑道:“也罢,再难对付,那也不可能一上来就对上我。” 第192章 提醒 正院那边,得到消息的乌拉那拉氏虽然如愿了,却并没有她以为的那般高兴,相反地她只觉得心中有股郁气无处发泄。 乌拉那拉氏本性自私小气,醋意也重,以前藏得深,而现在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她那些小心思藏无可藏,最终她也就不藏了。只是碍于她的处境,这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提拔新人,可以说若是弘晖未逝,胤禛依旧信任她的话,她依旧会像上一世那般一直拖到不能再拖,这才把钮钴禄氏给推出去。 毕竟当时上一世的年氏太过受宠,不管是因为她的家世还是因为她本身就得胤禛喜欢,她的存在既然能引起后院的注意,那乌拉那拉氏的感受自然就更深了。 而这一世,武秀宁提前打破了局面,虽说没有掳获胤禛真心,却也在胤禛心里留下了一道不可磨灭的痕迹,单凭这一点,就足矣逼得整个后院的女人跟着动起来,而习惯站在胜利的巅峰的乌拉那拉氏却因着大意,被她一把扯了下来。 都说意外带来的感触最多,输不起的人一旦输了,报复心也最重,乌拉那拉氏便是如此,她从巅峰掉落,第一时间想到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报复后院的女人们! 俗话说的好,做的越多错的越多,乌拉那拉氏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却没想过武秀宁就是那个她不知道的变数,以至于一错再错,等到她反应过来,意识到不对,她已经无法回头了。 钮钴禄氏也好,夏月也罢,又或者是即将进府的惠玉,这些人都是她手中的棋子,也是她固宠的手段,她想通过这些人再次重回巅峰,却忘了能回到巅峰的梯子并不在她手上,而是在胤禛手上,所以把握不了重点的她就只能反复挣扎,越陷越深,而不是越爬越高! 乌拉那拉氏还是不敢诓骗族人的,她既然答应让惠玉入府,自然不会付出良多之后,将她冷落一旁。 惠玉的院子选在离书房最近的地方,地方虽然小巧,内里却是花了好一番心思,至于索绰络氏的院子,比武秀宁她们的来得偏一点,地方、用品都依规矩在办,没有任何出格的地方,若是想弄得更好,端看这位索绰络格格的底子厚不厚。 “族里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况?”乌拉那拉氏将一切都安排好后,这才转头问一旁的曲嬷嬷。 “回主子的话,族里的意思似乎是想给惠玉格格准备嫁妆,但宫里有规矩,格格能带进府的东西很有限,若是做得太过,老奴怕主子爷会反感。”一想到这,曲嬷嬷就一阵叹息,甚至有几分埋怨族里那些老糊涂,一个格格而已,闹这么大的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福晋、侧福晋呢! 乌拉那拉氏一顿,随后有些头疼地道:“给族里传信,让他们把嫁妆都折成现银给惠玉带上,其他的等日后她成了侧福晋再置办不迟。” 若是从前她定要发火,可是现在她地位不稳,威风不在,没有胤禛撑腰,一时之间还真不敢跟族里硬碰硬,如此就只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是,老奴这就让人去传信。” “嗯。”乌拉那拉氏想着族里对惠玉的重视,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满的,毕竟她才是福晋,而惠玉如今不过是个格格,日后就算真的再进一步,也不过就是个侧福晋,总归是越不过她去的,那群老糊涂要是看不清形势,那也别怪她心狠手辣。 贝勒府里,醋味正浓,甭管乌拉那拉氏是什么想法,其他人总归是不高兴,之前她们还以为闹了一出,就算是把惠玉给赶出去了,没想到调个头,乌拉那拉氏又把人给弄回来,还是名正言顺的,这种事搁谁心里都不痛快。 更让人心惊的大概就是乌拉那拉氏的手段,都以为她会收手了,却不想她暗地里下了这么大一盘棋,直接就跟皇上的新宠联上线了,这还真是…… 都说打蛇不死反被咬,这乌拉那拉氏可不就是那没被打死的毒蛇,又跑回来咬人了吗? 一想到这府里又多了两个跟她们争宠的人,后院从李氏到夏月,无论身份高低,就没一个是高兴的,虽不至于为此失去理智,但多少还是觉得心有不甘的。 可她们觉得不甘有什么用,连爷的面都见不上,就更别提抱屈了,最后没法,一个个都往揽月轩跑,就想着能借着武秀宁的嘴一诉委屈,甚至是搅黄了惠玉她们入府的机缘就更好了。 但让她们没有想到的是武秀宁压根就不见客,甭管过去是谁,她就是不见。 后院众人也拿她没办法,人家说身体不适,她们总不能强行让人家见客,再唠叨一下自己的委屈,希望同仇敌忾吧!没法,这些就只能回去自己想办法,虽然她们斗不过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但是给即将进府的新人添添堵,那还是能做到的。 胤禛可不知道府里的情况,他现在坐在书房里,面对满桌的折子,本应该处理的,可他的神情却越显冰寒,一点喜悦之情都没有。 他本想着德妃沉寂了,这选秀暂时也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了,一是后宫嫔妃,无人替他打算,二是他暂时没这个想法,至于三嘛,就是想要稳定。 目前为止,众多兄弟对他都还算不错,纵使太子时常刁难,却也没有发现他的野心,这给了他提供了不少便利,再加上老十三也被放出来了,就算他失宠于皇阿玛,但能做的事情依旧不少,如此算来,他只要保持步调,避其锋芒,最后的胜算真心不小。 谁知他想的好,别人却不肯如他的意,等到康熙的圣旨下来,他整个人都被砸懵了。 若只是简单地赐两个人也就罢了,反正府里并不在乎多两双筷子,可是其中一个居然是惠玉,那他就觉得有些恶心了。 之前的事情他虽然没有放在心上,但要说一点都不在乎,那也是不可能的,且这件事他让人查了,得知是乌拉那拉氏的手笔,胤禛可是当场就掀了书桌。 但就算如此,一切都晚了,他不可能拂了康熙的美意。 “主子爷,武主子让小厨房准备了晚膳,可要摆膳。”苏培盛虽然能感觉到胤禛的心情很不好,但作为一个忠仆,为了主子爷的身子着想,他是冒死也要开口提醒的。 胤禛回过神来,正好听到他说的话,略显掩饰地咳嗽一声,心思却飞到揽月轩去了。 原本他还跟武秀宁提过,说是这次选秀府里不进新人,却不想话才说出口,转头就打脸了,这让他原本想去揽月轩的心思也歇了。谁知他人没去,她却依旧惦记着他的身子,甚至让小厨房按时送晚膳,这样的娇人儿,让他如何能不在意! “摆膳吧!”胤禛摆了摆手,说了一句。 他到底还是舍不得她的一片心意被辜负的,且他真要熬坏了身子,那个娇人儿又该缠着他发牢骚,指责他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了。 也罢,不过就是两个新人,进府后让福晋自行安排就行了,至于其他,他还得先观望观望,而且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查清楚这次的事,看看到底是乌拉那拉氏自己的意思,还是整个乌拉那拉府都参与进去了。 按说乌拉那拉氏是他的福晋,乌拉那拉一族就理所当然地该支持他,可实际上,乌拉那拉族里有不少人都倒向了老八,甚至是乌拉那拉氏的两个兄长也分成了两派,老大坚持支持胤禛,全是因为这是费扬古活着时的吩咐,而老二支持胤禩,是因为声势旺,他想借此博上一把,这不算错,但落在胤禛眼里,却是实实在在的错。 他这个人容不得背叛,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背叛就是背叛,并不值得原谅。 “主子爷,晚膳已经摆好了。”苏培盛小步上前,低声提醒。 “嗯。”胤禛起身来到桌前,目光环视一周,发现桌上的菜大多都是新品,不过从菜式和摆盘不难看出都是依着他的口味做的,剩下的几个菜,一看就知道是那个娇人儿爱吃的。 胤禛笑了笑,拿起筷子的瞬间,转头看了一眼苏培盛,问:“她可有让人给爷带什么话?” “有,武主子说让主子爷尝尝这改进过的新菜,据说是武主子在话本子上瞧见的民间美食,后来让小厨房的厨子慢慢研究出来的。”苏培盛见胤禛的表情缓和,不禁凑趣地说道。 “爷就知道她是个促狭的,平日里就喜欢看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胤禛说归说,却还是依着苏培盛的介绍,把据说是武秀宁参与改进的菜一一试了一遍。 苏培盛看着吃着眉眼舒展的主子爷,心里暗叹,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本儿,他可是知道这揽月轩的话本子除了开始那几本,余下的可都是主子爷让人收罗过来然后送去揽月轩的。 当然,这话他是不敢当着主子爷的面吐糟,但他心里却清楚,这府里纵使进再多的新人,主子爷这里也有武主子的一席之地,毕竟从他到主子爷身边开始,就没见过主子爷对谁能像对武主子这般上心的。 胤禛自然是不知道苏培盛是怎么在心里吐槽自己的,但是他这一颗心却因着一顿晚膳彻底地飞到揽月轩去了。 “去揽月轩。”用完膳,胤禛到底还是没忍住,起身就准备往揽月轩的方向走去。 “啊?嗻。”苏培盛被胤禛的举动吓了一跳,好险,反应迅速,不然真有些跟不上自家主子爷的步伐。 第193章 丹桂 揽月轩里,武秀宁肚子越来越大,她站直了身子都只能看到一个脚尖了,再过大概三个月,差不多就要生了。像她这样,依着规矩是不能再侍候胤禛的,不过规矩到底是人定的,只要胤禛本人愿意,其他人又能说什么,至多暗地里骂上一句狐媚子,再多也没有了。 武秀宁根本不在意别人怎么骂自己,她要是真在意,她也走不到今天,更不可能弄上一桌有近一半是她喜欢的菜给胤禛吃,由此提醒他自己的存在。 上一世她善解人意到了泡在苦水里,这一世她把自己捧在手心里,事事都要最好的,那怕有违规矩,那也得胤禛拒绝她才罢休! 正想着,听到一阵脚步声,武秀宁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得意,然后迎了上去。 胤禛进屋的时候正好被抱了个满怀,这娇人儿惯会撒娇,别说平日里他舍不得推开好,现在她有孕在身,他就更不可能推开她了。 “婢妾还以为爷有了新人就忘了婢妾这个旧人了。”武秀宁娇娇俏俏地扯着他的衣袖,一双灵动的桃花眼里满是委屈。 “又调皮!”胤禛瞧着她喊冤叫屈的模样,很是无奈,伸出长臂,环着她略显圆润的腰肢,略显不悦:“怎么都六个多月了,腰还这么细?” 武秀宁顺着胤禛到炕上坐下,美妙流转,声音略带一丝笑意地道:“婢妾可不知道爷的嘴这么甜!” 作为女人,不管怀孕与否,其实都是在意自己在丈夫眼中的形象的,武秀宁也一样,不过她并没有刻意去保持身材,至多是在坐完月子之后,折腾着恢复身材。 “爷是在说正事。”他撇了她眼,大掌握着她的柔荑,语气显得有些冷硬。 武秀宁嘴唇翘的像是要挂油壶,但还是实话实说道:“婢妾的身子是姚嬷嬷亲自调理的,怎么会有问题,而且婢妾一天吃七八顿,脸都变圆了,爷难道一点都没有瞧见。” 这段时间选秀正热闹,胤禛却没有个空闲的时候,毕竟比起闹事,谁也没能太子能闹,所以他这个收拾烂摊子的人自然也闲不下来。 他每天这早出晚归的,虽说时不时地还是会来揽月轩,但是两人互动的次数并不多,以至于胤禛都没有注意武秀宁的变化。 “咳,爷当然瞧见了,但爷还是觉得你瘦了些!”胤禛有些尴尬地咳了一下,目光扫向她巴掌大的小脸,脸上细瞧的确肉嘟嘟,伸手掐了一把,软乎乎的,手感特别好,若不是触及武秀宁那快要炸毛的小眼神,他怕是不会自觉地收回手。 瞧着她那哀怨的小模样,没由来地惹人心疼,胤禛见状,低头笑了一声。 武秀宁却是彻底怒了,一双桃花眼瞪得圆圆的,声音微微高扬,“爷怎么能掐婢妾呢!” “好,爷不掐,爷就是想看看你脸上到底有没有长肉。”胤禛随口找了个借口轻声哄道。 他不擅长哄人,历来都是别人迁就他,从来没有迁就别人的时候,可自打武秀宁进府后,他越来越像一个正常人了,而不是像从前一样强行将所有的喜怒哀乐强行压制在心底,做一个好似没有感情的木头。 “那长了吗?”拖着长音,武秀宁问道。 “长了。”胤禛无奈地笑笑,见她笑了,也不由地松了口气。 有了弘昱的在前,胤禛对于妇人有孕的事也算了解,一些禁忌和注意不说一清二楚,却也知道一二。他知道孕妇的情绪反复,所以不管之前还是现在,对她的情绪都很照顾,甭管她是撒娇还是炸毛,他都容忍了,甚至多数时候还会想办法哄着。 当初苏培盛不小心撞见胤禛哄武秀宁的时,吓得眼睛差点脱眶,而现在见多了,他不说免疫,至少也不会再因为这个而感到惊讶了。 “爷要不要给肚子里的孩子先想个名字,婢妾都已经开始琢磨起孩子的小名了。若是男孩的话,就叫嘟嘟,若是女孩的话,就叫果果,怎么样?” 胤禛闻言,本想斥上一句‘胡闹’,但是对上武秀宁那双亮如星辰的桃花眼,这到嘴的话就莫名地就变成了,“行,爷这段时间也思量思量,给咱们的孩子取一个好名字。” 反正只是小名,知道的人都少,叫的人估计除了武秀宁自己就更少了,与其因为这个让她不高兴,还不如顺着她的意思,让她高兴。 想到弘昱的名字是由康熙亲赐的,胤禛心里难免会对武秀宁肚子里的这个有一丝愧疚,但是康熙亲赐又不是大白菜,他想要就要,要知道康熙亲赐看的是时机,也是宠爱,而胤禛如今的表现虽然不错,可还不至于有一个儿子康熙就赐个名,毕竟太子的儿子,康熙也没个个都赐名。 胤禛微拧着眉头,微抿的嘴唇看着显得有几分薄情,可实际上他这个人最是重情,只要是被他放在心上的,那绝对是方方面面都要考虑的,更何况武秀宁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一定要起个和弘昱一样好的。”武秀宁心里也明白,康熙赐名这种事不可能次次都发生在她身上,所以打从一开始她就将这个重任交给了胤禛,借此来加深胤禛和孩子之间的羁绊。 “恩。”胤禛也没因为她的要求而生气,相反地他倒是觉得理所当然。 从弘晖到弘时,除了女孩的名字会取得晚一点,男孩子的名字大多在满月的时候就会取好,像弘昱这样洗三被赐名的,实乃少数。 等哄好了怀中的这个娇人儿,胤禛本想提一下的新人入府的事,没想到刚开口就被武秀宁打断了,他瞧着她并不像是生气,而是不想知道,那任性的模样让胤禛一阵苦笑,不过他也不勉强,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着实不需要他们费心就是了。 次日,胤禛去揽月轩的事又惹得后院一阵动荡,不过这一次后院众妾侍大多都没有吃醋,相反地一个个地都等着武秀宁在新人进府时大发神威,毕竟比起武秀宁,惠玉的存在更让人觉得不能接受。 正院那边,得到消息的曲嬷嬷等人一边叹气一边小心伺候,唯恐惹了主子生气。 就这样,乌拉那拉氏在得到消息的时,依旧被气得头昏眼花、胸闷头疼,只是碍于武秀宁得宠,她不好直接出手,毕竟之前的事情和惠玉入府的事就已经碰触到爷的底线了,她若还不收手,到时怕是就真的无法收手了。 深知胤禛脾性的乌拉那拉氏是真不敢在这几头正紧的时候在太岁头上动土,不然她就是主动把把柄往别人手中的送。 “狐媚子,真是一刻都不得闲!”乌拉那拉氏低啐一句,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这几日她府里府外都要打理,累得不行,可就是这样,还讨不到半点好! 曲嬷嬷站在一旁,瞧着乌拉那拉氏越发削瘦的身子,低声劝道:“主子,身子要紧,这惠玉格格还未入府,你就算是急也没用,一切等到她入府之后再做安排,才是真正的水到渠成。” “我何尝不知,但后院这些狐媚子却上赶着想打我的脸!”乌拉那拉氏一脸怒火地咬牙道。 “主子,来日方长,奴婢瞧着你眼底都青了,不如小憩一会儿养养神。” 乌拉那拉氏按了按太阳穴,直觉得一阵抽疼,而且她的情绪也十分地烦躁,便顺着曲嬷嬷的话道:“也罢,我小睡一会儿,若是惠玉那边传来什么消息,便叫我起来。” “老奴明白。” 曲嬷嬷侍候乌拉那拉氏睡下后,出了内室,低声交代守门的丫鬟几句,便往院外走去了。 乌拉那拉府里,惠玉端坐在客厅里,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丫鬟,看五官平淡无奇,充其量不过是个清秀,便一脸不解地看着自家额娘道:“额娘,你这是做什么?” 像惠玉这样的格格,一般都娇养着长大的,身边也有惯用的丫鬟,像武秀宁身边的澜衣和绿芜,她身边也有两个大丫鬟,这次进府她就准备带着她们两个一起,却没想到半途,她额娘竟领了个貌不惊人的小丫鬟过来,让她带进府去。 “你身边的两个丫鬟虽然都是你惯用的,但在贝勒府这个地方却不好用,哪里到底是你姑姑的地盘,再如何也轮不到你说话,且族里要的是共同利益,而不是你的利益,所以你得多防着。这个丫头叫丹桂,是早年额娘亲自挑选出来为你培养出来陪嫁的,擅长药理,性子忠厚沉稳,关键时刻能保你一命!” “奴婢丹桂见过格格。”丹桂抬头的瞬间,一双眼睛暗沉如水,一眼望不到头。 惠玉半眯着眼睛,想着之前在贝勒府听的那些流言,瞬间明白了自家额娘的意思,点头道:“既然我额娘说你是个好的,那本格格希望你能像额娘说的那样忠心护主。” “奴婢明白,奴婢见过主子。”丹桂脸色平静地冲着惠玉磕了个头,正式认主。 第194章 绣品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八月,天气变得越来越热了,皇上又带着大队人马出发去了塞外,留守京城的除了胤禛,便是三阿哥胤祉,两人互相监督,倒也没什么,至于太子和八阿哥等人统统都被康熙带走了,唯一值得注意的大概就是刚从养蜂夹道里出来的胤祥,往日甭管南巡还是塞外,他都是随行人员之一,而这一次却是真真正正地被排除在外了。 虽说一废太子之时,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甚至顺势做了一些事,却也算不上罪无可恕,但康熙的态度摆在这里,纵使胤禛,也只能是暗地里给他帮助,而不是明目张胆地为他辩解。 外面的闲言碎语从来都没有停过,胤祥被关了一年多,出来近半年,连康熙的面都没有见到,心里大致上也明白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处境了。 往日围着他讨好他的那些人,在他落难之后就全部消失了,甚至是府中的妾侍也生了旁的心思,若非府里还有他的福晋还一心向着他,在外又有胤禛帮着他,胤祥怕是真的要颓废下去了。 有了胤禛的帮忙,胤祥不说回到从前那种状态,却也能从胤禛吩咐的事情上找到自我存在的价值,毕竟他一废太子之前,他虽尊敬胤禛,心里依然对皇位有着念想,而现在真正接触到这个层面后,他反而没了从前的想法,全心全意地支持起胤禛来了。 据说为了支持胤禛,他和十四阿哥还吵了一架,至于吵架的原因,就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但两人分开的时候,有人在胤祥脸上看到了青紫的伤痕。 胤禛得知此事,却没有伸手,而是任由胤祥自己解决,可胤祯那边却不一样,十四福晋参加宴会时可没少埋怨胤祥下手狠,甚至讥讽胤祥失宠,拿兄弟出气。 胤祥失宠之后,一家人深居简出的,除了胤禛,他们少与人来往,所以十四福晋骂得再凶,他们也听不到。其实就算听到了也没什么,比这难听他们都听进去了,更何况只是几句抱怨。 而就在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府外的种种琐事之上时,一直未有动静的惠玉格格估计是回过神来了,知晓自己受宠与否不是乌拉那拉氏能决定的,便再次把注意力放在了胤禛身上。 这次她倒是学乖了,知道硬凑上去讨不到什么好,这每隔几天就让人送些绣品过来。 “这次又送了什么?”这边武秀宁听闻惠玉又派人送了东西去书房,不由地问道。 这段时日,天气越发地热了,武秀宁挺着个大肚子,比别人来得更怕热,再加上她一直隐瞒自己有孕的事,这个时候自然不可能出去碍别人的眼,却不想她够低调,这还没入府的人却越发地高调起来。 前几天听绿芜说起惠玉往胤禛书房送香囊的事,还觉得好笑,不想这位倒是真有耐心,香囊不行,改送扇套,反正隔几天换个花样,今天算是第三回 了吧! 绿芜刚从外面回来,脸上红通通的,想来这外头的天气是真热。 澜衣给她端了碗冰镇的酸梅汤,绿芜三两口喝下去,这脸色这才算是好看些,听了武秀宁的问话,她忙回道:“主子,这次是鞋子,据说是惠玉格格亲手做的,而且还是福晋亲自送去的,听说主子爷就收下了。” 武秀宁在后院收买和安插了不少人手,唯胤禛那边她没动手,好在绿芜这人交际圈广,消息灵通,府里大大小小的事都逃不过她的眼睛,每每不用武秀宁吩咐,她就已经把消息打听出来了。 武秀宁有孕,吃食上十分注意,用冰也很谨慎,此时她拿着一把宫扇,一边扇一边问道:“看来这姑侄俩是真急了,堂堂一个福晋却上赶着帮一个还未进府的格格送鞋子,把事情做到这份上要是还不得宠,到时怕是会气疯吧!” 绿芜没说话,她记得武秀宁曾说过,主子的行为不需要奴婢去评价。 “主子,这事难不成就这样看着?”澜衣轻声问道。 惠玉格格第一次送香囊,主子爷没收,第二次送扇套,主子爷还是没收,现在这第三次送鞋子,虽说有福晋从中做梗,主子爷这才收了,但谁也不能保证她第四次送第五次送,主子爷就不收。 “不然呢?”武秀宁偏头看着窗外,一脸的若有所思。 “主子也可以给主子爷绣个香囊什么的。”澜衣轻声劝道。 原本武秀宁没把澜衣的话放在心上,毕竟上一世她给胤禛做了无数的衣服鞋袜,可真正穿在他身上的也就那么寥寥几件,所以这一世她轻易不付出,就是觉得好太容易得到的不会让人觉得珍惜。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当天晚上,胤禛居然就穿着惠玉送的鞋过来了。 胤禛的喜好虽然不流于表面,但穿着上也有自己的要求,比如他的衣服,会有花纹,却都是暗纹,而帽子鞋子能让挂饰,也多以精致古朴为主,并不张扬,但今天他脚上这双鞋子却不一样,靴身不是笼统的黑色,用银线绣了古松,篇幅不大,却意外的抢眼,且胤禛毫不掩饰,长袍撩到一边,想看不见都不行。 武秀宁瞄到他脚上的鞋时,漂亮而又灵动的桃花眼就不自觉地眯了起来,虽然没有说话,嫣红的嘴唇却不自觉地抿了起来,再无平日那笑意盈盈的模样。 胤禛顺着她眼神好看地过来,注意到自己脚上的鞋子,不由说道:“爷瞧着书房那边送来不少衣服鞋袜的,就顺势换了一双。” 武秀宁眉梢微挑,一脸不在意地道:“哦,是针线纺做不合爷心意吗?那要不要换几个。”现在暗示她没有跟后院那些人一样送衣服鞋袜,她也不可能直接就答应,上一世她不知道做了多少,也没见他有多上心,这一世她怎么可能再往上凑。 “倒也没什么不合心意的,且这些也不错,都是她们一针一线做好的,试试也不错。”说罢,大掌还顺势抚了抚挂在腰间的香囊。 武秀宁的目光扫过胤禛腰间的香囊,看那针脚似乎是乌拉那拉氏的手艺,她说乌拉那拉氏怎么这么大方,居然肯帮着还未进府的侄女送鞋子,现在看来她不是特地帮着惠玉送东西,而是借着惠玉表达自己的心意呢! 果然是乌拉那拉氏会做的事,半点都不肯吃亏。 “可婢妾觉得这些手艺还不如针线纺的好,毕竟太过花梢,可不符合爷的喜好。”武秀宁眼珠滴溜溜地转了转,理由一个接一个,反正就是不承认自己吃醋。 事实上她是真的不吃醋,她只是不想让乌拉那拉氏如愿以偿。 胤禛见她这副口是心非的模样,心中觉得好笑,闷着不接她的话,没过一会儿就见她期期艾艾地走上前来,坐在他身边,拉着他大掌,撒娇道:“难道婢妾说错么,依爷历来沉稳的行事作风,更适合沉稳的风格,能送这种花梢的东西,那都是不了解爷的。” 她是小嘴一张,各种夸奖人的词汇都出来了,胤禛一边喝茶,一边掩盖嘴角的笑意,但心里却没打算这么容易就顺了她的意,“是吗?前几天老十三才说人的打扮太过沉闷,需要改变一下,爷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 “这有什么道理,依婢妾的意思,十三爷跟爷根本就不是一个类型,一个沉稳,一个侠义,这眼光根本就不能扯到一块,所以爷可不能只听十三爷的一面之词,还得听听婢妾的意见。”武秀宁这是变着法儿地想让胤禛打消试试这些绣品的念头。 说穿了,她就是不想看乌拉那拉氏得意,她这个人一旦认定了谁是敌人,不说穷追猛打,可逮着机会也不会轻易放过。 胤禛轻笑一声,顺势就提起了要求:“爷若是听你的意见,那这东西就得你来准备,不然爷用什么,毕竟这针线纺送来送去也就那么几样,这贴身的物件还不得你来准备。” 这些日子,惠玉三番五次往书房送东西,闹到后面连乌拉那拉氏都跑来了,胤禛对她们的确是烦不胜烦,但就在这个时候,他陡然发现后院妻妾,连没进府的惠玉都上赶着送了自己的绣口,唯独武秀宁一次都没送过,一如当初,后院妻妾想法设法送汤送点心来博取他的关注,只有她一动不动,硬是拖到最后。 若说上一次胤禛没反应过来,那这一次他却不想再等她自个反应过来了,毕竟这娇人儿娇得很,也懒得很,不给她一点教训,她怕是要花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想到这事上去。 武秀宁听出胤禛的弦外之音,倒也没着急,在她看来,有些事总是要来的,自己主动送上门是一回事,被当事人讨要,那又是另外一件事,不由笑道:“既然爷都这么说了,那婢妾自然是要花些心思帮爷打点的,可是爷刚才不是说了吗,有人送了很多,婢妾怕忙了一场,爷却用不上!” 第195章 拿乔和关心 武秀宁并不是第一次拿乔,她这性子看似软糯,实际上经历了上一世的种种,就变得越来越能折腾人了,而胤禛知晓她是故意的,也不生气,相反地他已经习惯她这种口是心非的行事风格了。 “那你说爷要怎么做?”胤禛好整以暇地逗她道。 “不是婢妾要爷怎么做,而是爷要怎么选。”武秀宁理所当然地把问题推给胤禛。 胤禛瞧着她这副胡搅蛮缠的模样,就知道自己若是不拿出一个态度来,她怕是不会就范,都是他惯得,“苏培盛,将书房新送来的那些绣品都放到库房去。” “嗻。”苏培盛愣了一下,随后打了个千,心里却万分佩服武秀宁的胆量。 都是主子爷的妻妾,没有谁比谁高贵,只有谁比谁得宠,要知道以往李侧福晋得宠时,那也不敢指着主子爷办事,可这武主子却是越来越放肆,而主子爷还都应了,真是活久见。 武秀宁见胤禛一双清冷的眼眸里蕴含着笑意盯着她,也不再拿乔,反而一脸笑意盈盈地道:“既然爷都衣帽鞋袜都不够穿了,那婢妾先让针线纺依着婢妾的意思给爷准备新衣,至于其他……”眼见胤禛的眉头又要皱起来了,武秀宁立马又道:“婢妾肯定是要时间慢慢来的,毕竟婢妾现在有孕在身,能做的事情可不多。” 自打她有孕,除了吃喝睡,就连给肚子里的孩子做衣服都让姚嬷嬷控制了时机,又何谈给胤禛做衣裳。 胤禛看着她圆鼓鼓的肚子,也知道这个时候不好让她太过劳累,毕竟妇人有孕本就有很大的负担,即便武秀宁没像其他人那样反应大,却也吃了不少苦头,这些都是胤禛一一看在眼里的。 “行,爷有的是时间等你。”胤禛压制住心里的无奈,咬着牙说道。 武秀宁能感觉到胤禛身上传来的隐忍和低气压,若是平日里她怕是要担心自己抵不住他的索求,但是现在她有护身符在,倒是多了几分肆无忌惮。 次日清晨胤禛从揽月轩离开的时候,苏培盛都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低气压,一时间手上的动作就更小心了。 其实他也不懂主子爷为什么非得来揽月轩,明明后院还有很多选择,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主子爷去其他院落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就算是留宿,也没什么大动静,倒是在这揽月轩,每每动静最大,有的时候他都怀疑这武庶福晋是不是给主子爷下蛊了,怎么主子爷就纵着她? 好在揽月轩的奴才们伺候胤禛也有经验了,毕竟他们主子从来没起来伺候过主子爷,这都算了,偏偏他们还得顾及着依然在睡的主子,免得吵醒她了,惹得她不高兴。 换好朝服,胤禛走到床榻边上,撩开帐幔,见武秀宁正睡得香甜,也不吵她,只是伸手替她掖了掖被子,临走前嘱咐守在门边的澜衣等人小心伺候。 后院的人尚不知她有孕,但是消息随时都有走漏,所以一切都需要更加小心,不然真出了意外,后悔的只会是他,不会是那些暗地里动手的人。 因着康熙出巡的关系,整个紫禁城都安静了许多,毕竟最具有争议的人和最能引起争斗的人一下子都离开了京城,其他人纵使想争也没个适合的借口,自然这气氛就安静下来了。 不过作为监国留下来的胤禛却很忙,基本上每天都需要进宫,不管宫中大小事物,都得亲自过问,甚至奏写折子送往塞外。若是以往,仅他一人,又或者遇上其他不怎么管事的皇子,他会省事许多,可遇上读书读的思想有些迂腐的三阿哥胤祉,冷静如胤禛有的时候也恨不得撂担子。 都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可在胤禛看来,明明就是再有理的兵那也说不通一个把脑子读迂了的书呆子。恰好三阿哥胤祉很得意自己在文学方面的才华,事实上他也的确有才华,只是行事略显夜朗自大,明明于国不如胤禛拿手,偏偏却要显示自己的存在感,不停地提意见,若胤禛直接甩手,他又摆出一副‘你看着办’的表情。 次数多了,胤禛差不多也摸出对付胤祉的套路来了,再加上有胤祥在一旁帮忙,事情差不多也就上手了。 一晃就到了去塞外请安的日子,胤禛要离京,到了塞外要呆多久还得看康熙安排,为此他不得不多做些准备把武秀宁安排好。毕竟他也不能保证在他离开的这些日子里,乌拉那拉氏就一定不会恢复请安,而等她们发现武秀宁有孕后,他也不能保证她们就不会动手。 临出发的前一天,胤禛过来揽月轩,看着武秀宁坐在炕上做针线,虽然没看清到底做得什么,却是实实在在地上了心。 只是他这段时间不在京城,要看成品怕是得等到从塞外回来,回来的早还好,回来的晚,她差不多也快生了,所以胤禛不只是暗地里替她打算,凑过来也经常提醒。 “爷就放心吧!婢妾有姚嬷嬷她们护着,肯定会没事的,而且那些人的注意力一直都在爷身上,爷要是不在,她们才顾不上理会婢妾呢!”武秀宁这也是在安胤禛的心,也是在安自己的心。 有些事情能被胤禛主动注意到,那就说明他是真有将她放在心上,毕竟被动和主动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顾不顾得上不是你说的,爷不在府里,很多事情就得你自己做主,记住,一切以你和孩子的安危为主。”胤禛怕她想法天真被人算计,不得不一再提醒。 她的确够聪慧,很多事情一点就通,行事也有底线,但这并不是轻忽大意的理由。 胤禛看惯了后宫后院的各种争斗,也意识到了乌拉那拉氏并不如他所知晓的那般贤惠,这才在后院安排了暗卫,也顺带地冷落了她。 “婢妾明白,倒是爷这一去怎么也得半个月,来来回回,风餐路宿,恐累坏了身子。”武秀宁嘴上说着,心里却暗自琢磨着要做点什么东西让胤禛带着路上吃。 她心里很清楚,胤禛他们去塞外请安,一定会有人安排好他们的食宿,且现在天气正热,很多东西根本就放不住,那么能选择的东西就显得很有限,记得上一世她吃过一种肉酱,味道咸香,储存时间也长,只是现在做味道估计会有差异。 “爷无事,你放心。”胤禛这几年经常留守京城,基本每年都会跑上一两次去南巡或者塞外请安,且他现在还年轻,基本没什么负担,就算是累,休息休息很快就能缓过来了。 武秀宁对胤禛的关怀还是很满意的,因着胤禛明天就要出发,她也让人将弘昱叫了过来,让他们父子多相处一二,至于她自己则出去找澜衣,让小厨房的人按照她的方子做肉酱,然后取做好的让胤禛带上。 澜衣总觉得武秀宁对主子爷的态度有些奇怪,说在乎也在乎,说不在乎那也不在乎,很多时候都让人摸不着头脑,不过她肯在主子爷身上花心思她还是很高兴的,毕竟主子越得宠,他们才能过得越好。 胤禛对弘昱是很有耐心的,在弘晖病逝之后,弘昱成了他最为看重的儿子,这不仅仅只是因为武秀宁得宠,还有各种各样的原因。 首先,弘昀弘时的身子一直都不算太好,而弘昱身子康健,其次,弘昱年纪虽小,相较弘昀他们更显聪慧,最后,也是胤禛的私心,相处越多的孩子越是有感情,一如康熙对太子,胤禛对弘昱也是偏心的,只是没有康熙做得那般明显罢了。 “完成的不错,切不可骄傲。”胤禛简简单单的一句夸奖惹得弘昱欢喜非常。 “嗯,弘昱一定会继续努力,不会让阿玛失望的。”攥着小拳头弘昱很是认真地向胤禛保证。 胤禛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揉了揉他的小光脑门,然后又拿起桌上弘昱练字的纸,将上面的问题一一给他点出来,甚至亲自动手写了一张,让他作为参考。 论文武,胤禛都不算拔尖,但论书法,少有人及得上他,不然当初的康熙也不会特意要求他教八阿哥书法。只是他们兄弟都下了功夫,八阿哥的书法也不是从不忍直视到勉强能看。 现在轮到他儿子了,胤禛自然更用心了,好在弘昱也好,弘昀弘时也罢,依着眼下的表现来看,都还不错,若长此以往,即便不会在书法方面有大成就,却也有一笔好字能见人。 眼瞧着时辰不早了,胤禛让人将弘昱带下去休息后,转过身没瞧见武秀宁,不由地起身往外,毕竟她肚子不小了,多注意一些总是好的,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会在偏厅看到站在桌前试吃的她,那小嘴红艳艳的,瞧得出来是吃得太辣了! “这是在做什么?”胤禛上前两步,走到武秀宁身边问。 “爷,你先尝尝,看看这个味道成不?”武秀宁顾不得自己辣得直抽冷气,拿筷子夹了一口酱喂胤禛。 以往胤禛连别人夹的菜都不一定吃,但是面对武秀宁他总是忍不住顺她的意,下意识地张嘴,一股辣味卷着咸香冲击口腔,这感觉虽然有些冲,不过味道却意外地不错。 “好吃吗?”武秀宁瞪着一双桃花眼,目光紧紧地落在胤禛的脸上问。 “不错!这是……”胤禛以为她又嘴馋了,不由有些想笑。 “给爷准备的,爷去请安,一路上虽然会有安排,但总归有安排不到的时候,带些东西,万一路上耽搁,至少爷还能吃上一口。”胤禛有多挑食,没人比武秀宁更清楚。 胤禛表情一怔,他还真没有想到武秀宁这一通忙活竟是为了自己,一时间心里又暖又甜,毕竟在此之前,纵使是乌拉那拉氏等人,那也只是口头嘱咐几句,何曾像武秀宁这般费尽心思只是为了让他能吃上一口,保重身体! 第196章 误打误撞 一晃胤禛出发去塞外请安都已经四天了,外面天朗气清,万里无云,出行的确方便,但炎炎烈日,对出行的人来说,也是一种煎熬。 有人说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可实际上天气这东西,从来就没有一个准确的时候,这不,胤禛他们走到半道,一连几场大雨,直接将人困在了半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只能栖息在一个破庙里等雨停。 “这是什么鬼天气,明明早上还好好的,谁知下午就是倾盆大雨,现在好了,这雨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停呢!”胤祉有些烦躁地将手里的树枝扔起火堆。 被选中监国他还是很高兴的,即便这让他跟老四多了很多的争论,但是事情能解决就好,只是没想到中途前去请安竟是这么累的一件事,若早知如此,他肯定不会想去皇阿玛面前表现的。 虽说有侍卫在一旁保护,安全无忧,但就这环境,连张椅子都没有,他可不认为一向养尊处优的自己能忍受下去。 “三哥,先吃点东西,这雨说大也大,说不大也不大,指不定明天就停了。”胤禛看着提着猎物进来的侍卫,低声安抚地说道。 他平日里不搞礼贤下士这一套,但在与人相处时,还是会给人留余地的,可以说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他从某一方面来说还是很好说话的,至少不会苛责对他效忠的人。 苏培盛和吴德顺架着火准备将猎来的野鸡野兔烤好,谁知动手才发现他们因着赶时间的关系,调料准备不足,若说食物可以用猎物替代,那调料还真没什么能替代的,别说养尊处忧的胤祉和胤禛,就是苏培盛他们,怕是也吃不下。 “你们怎么办事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情绪本就不好的胤祉,此时更显烦躁,声音高昂,情绪易怒,想来也是忍到极限了。 胤禛本是想说带了多少,先紧着胤祉,随即想到他出门前武秀宁帮着他收拾的包袱,看了看,发现那肉酱还不只一罐,一时间不由地松了一口气道:“三哥,我这里带了些肉酱,等这些烤熟了,沾着酱吃应该还不错。” 胤祉也知道这个时候光是发火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且胤禛都给出了解决的方法,他自然也顺坡往下说道:“那成,这天气,这地方,方圆百里怕是难寻到人家。” 将肉酱交给苏培盛,胤禛又回到原位坐好,他们一行二十来号人,也不知道要困多久,这些肉酱就算省着吃,也只能坚持个两三天,到时……也罢,一切还是看情况再做打算吧! 苏培盛和吴德顺也是有计较的人,他们这么多的人,都沾肉酱吃是不可能的,不过将肉酱刷在野鸡和野兔身上,慢慢烤,味道也不错,而且很省。 说到省,这要是在平时,那得让人笑掉大牙,皇家富有天下,什么时候用得上一个省字,可行势比人强,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这几罐肉酱就是命呐! 苏培盛心里也懊恼当时澜衣送他两罐的时候,他怎么就手贱嫌麻烦给搁屋里了,若是带来了……算了,说再多也改变不了现在的情况。 终于,猎物都烤好了,众人分着吃,才发现味道真的不错,一点都不比精心烹制的差,纵使是爱拿架子,端着文人风范的胤祉,此时也毫无形象地就着肉酱吃了大半只鸡和一个兔腿。 胤禛眼见众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带着一丝感激,眼眸微暗,他倒是没有想到一点肉酱居然能让这些御前侍卫对他心生感激。 御前侍卫大多都来自勋贵之家,家世身份不比他这个阿哥差多少,甚至有些人真论起来比不受宠的阿哥更受康熙重视。胤禛因着羽翼未丰,身后又无人支持,一切都要靠自己的他,不管做什么都只能暗地里进行,而非像胤禩那般光明正大地收买人心,今日一举,纯属巧合,但也算是一起共过患难,日后真遇上事情,指不定还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想到这里,胤禛的心明显变得更加火热了,他什么都不缺,缺得就是能够支持他的人,而这些御前侍卫,别看现在只是侍卫,日后可就不一定了。 在破庙里呆了近三天,肉酱吃完了,天气也晴了,一行人稍作收拾赶往离得最近的行宫,可就是这样也耗费了近一天的时间,等梳洗休息做足了准备再动身,那又是一天后,这一次不用胤禛催,胤祉也知道要加快速度了。 一旁的胤禛瞧着态度端正许多且不再拖后腿的胤祉,暗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手掌轻抚包袱里那个装过肉酱的小罐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几分。 一晃大半个月过去了,等武秀宁再听到有关于胤禛的消息时,他已经顺利到达塞外了。她闭上眼睛思索,发现这次塞外之行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这才作罢。 自打一废太子之后,不说每年都有事情发生,气氛却是一年比一年紧张,等到二废太子,所有的争斗都不自觉地摆到了台面上,胤禛也好,其他人也罢,那都是玩命儿地争着那个位置。 武秀宁不懂政事,对时局虽有研究,但所有的一切都源自于上一世的经历,她本人说到底,骨子里还是那个相夫教子的小女人,不然她现在就不应该是躲着这些麻烦,而是借着这些事情不断地往上爬,甚至是捞足利益。 “主子,主子爷送回来的信都送到正院那边去了,咱们可要过去打听打听?”绿芜见武秀宁不吱声,不由低声问道。 “不用。”武秀宁摇了摇头道:“即便我去了,福晋也不可能把信给我,至于里面的内容,能让她说出来给我听的,基本上都是无关紧要的,与其跑一趟听一些废话,还不如等着看爷有没有其他的安排。” 她相信胤禛若是有话要跟她说的话,肯定会有所安排,即便送信的人没有过来她的揽月轩,至少她知道他已经顺利抵达塞外了,至于其他的,她不急,因为真正该着急的人可不是她。 绿芜见武秀宁是真的不想打听,也就不提了,但转身出去后,她还是跑去其他院落打听了一番,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她可不想让主子因为消息不灵通吃别人的亏。 武秀宁瞧着绿芜匆匆离去的背影,一脸的无奈,她知道绿芜肯定是去打听消息了,却没有出声阻止,她知道原因,绿芜若是不知道,打听消息就成了最基本的配备,她觉得这样也好,她若是能养成消息灵通的习惯,日后也能为她省不少事。 想到这里,武秀宁的身子微微往一旁的引枕上歪了歪,手上拿着的话本子往前送了送,正当她准备继续看的时候,红菱从外面走了进来,说是小林子求见。 “让他进来。”武秀宁闻言,放下手中的话本子,轻声说道。 片刻之后,小林子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一进屋便冲着武秀宁打了千道:“奴才给庶福晋请安。” “起吧!”武秀宁微微抬抬手,示意小林子起身。 对于小林子,她还是信任的,能成为苏培盛的徒弟,那也不是一般人,而且这一次胤禛出行,独独将他留在府里,这足以说明小林子已经具备独挑大梁的能力,且他这个时候会过来,肯定不是乌拉那拉氏有什么吩咐,而是像她猜测的那样,胤禛有信要给她。 “谢庶福晋。”小林子低着头,他可以在旁人面前拿乔,却不敢在武秀宁面前放肆,连他师傅都要敬着的人,他自然也小心翼翼地讨好,所以一接到回京随从送来的信,他就马不停蹄地过来了,起身之后,他双手捧着信往前送了送道:“奴才今日过来,是来给庶福晋送信的。” “有劳了。”武秀宁看了澜衣一眼,澜衣立马将信接过来放到她手上。 打开信,武秀宁快速地浏览一遍,得知她给胤禛准备的肉酱派上了用场,且胤禛还想再要一些的时候,武秀宁心里是高兴的,原本她做这些肉酱也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误打误撞的竟帮了胤禛一把,这不得不说是运气。 武秀宁相信胤禛会特地提这件事,开口再要,那肯定是这些肉酱起到了什么作用,不然就他的性子,即便心里感动,也不会把话放在嘴边,所以她这也算是进一步地稳固了自己在胤禛心中的地位。 武秀宁心下一松,目光看向小林子道:“爷的意思想必你也明白,明天这个时候你过来将我写给爷的信以及准备的东西一并给爷捎过去。” “奴才遵命。”小林子见武秀宁如此爽快,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像他这样伺候人的小太监,最怕的就是遇上拿乔的主子,好在这位武主子没那恃宠而骄的毛病,不然他还得求爷爷告奶奶。 “澜衣,你送送他。”武秀宁看了澜衣一眼,交代一句,起身的瞬间,挺着个大肚子去了隔壁的书房。 第197章 吃软不吃硬 给胤禛写信这种事,换作上一世根本就轮不到她,而今她却有单独给胤禛回信的资格,这不得不说她是真的翻身了。 府里的事武秀宁基本没写,她相信乌拉那拉氏会比她写得更详细,且与其浪费通篇的地方写不相关的事,她宁可同胤禛说说弘昱和肚子里孩子的变化,再次进府这几年下来,她算是看出来了,胤禛这人吃软不吃硬,需要的是关心,但又不是谁的关心都要。可以说没有她前面的铺垫,她和胤禛之间跟上一世也没多大区别。 有些事情,回过头来再看,才会发现一切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艰难,以为遥不可及的事情,其实换个角度,换个方向,指不定慢慢地就实现了。 当然,武秀宁的意思并非是说只要掌握方法就一定能攻克胤禛,在她看来,胤禛此人其实很看中眼缘,若是第一眼都无法让他看在眼里,又或者对方身份注定为敌,依他的性子,不管付出多少,也难以走近他的心里,换而言之,得了他的好感,却比旁人更容易得他的好感。 武秀宁若不是经历了上一世,这一世就算变聪明了,也就是比上一世混得好,而不是走进他的心里,成为他纳入羽翼下的人。 澜衣到书房的时候,武秀宁刚刚停笔,她快步走过去接过武秀宁的笔,一边清洗,一边说道:“主子,这信明儿个才送,你着实不需要这般急切地写完,要知道主子近来越发容易累了,总是这样站着,主子晚上该睡不好了。” 武秀宁看了澜衣一眼,摇了摇头,笑道:“话虽如此,但有些事看得不是你的理由是你的态度,这后院除了福晋,就只有我收了爷的信,我若表现得有些许怠慢,等传到爷耳朵里,就该有这恃宠而骄的印象了。” 澜衣洗笔的手微微一顿,抬头的瞬间看着武秀宁撑着腰往外走的背影,再不说话,而是加快手中的动作,等一切收拾好,快步走到她身旁,默默地守着她。 她看不懂主子之间的感情,但她知道主子的处境是越来越艰难了,等到主子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若是个小格格还罢,若是个小阿哥,后院里的女人怕是都要坐不住了。 虽说李侧福晋也有两子,可对方是侧福晋,又在后院盘踞多年,再加上两位小阿哥身子不好,谁也不能保证一定能长大,起心思的人慢慢地也就少了,但也不是没有,可一旦换成两个身子康健的小阿哥,那些人怕是会像飞蛾一样前仆后继地往上冲。 “澜衣,能站在阳光下的人,都是胸有成竹的,而你家主子我还没到胸有成竹的地步,所以我遇事得衡量自己的能力,而不是横冲直撞地显示自己有能耐。”武秀宁的确是变厉害了,手里更是握着上一世没有的银钱和势力,但这并不表示她就能越过权势,无所畏惧。 不过她也不是谁遇事就躲,她只是选择更有利的方式保全自己,毕竟胤禛不在,利弊各半,就由不得她不权衡再三了。 “主子,奴婢见你这肚子比怀弘昱阿哥时大了许多,要不要让太医过来看看。”澜衣的目光扫过武秀宁圆滚滚的肚子,有些担心地道。 因着不想有孕的消息泄露出去,武秀宁并没有像怀弘昱那样让太医定期过来请脉了,胤禛也劝过,但武秀宁坚持,他也没有勉强,毕竟武秀宁身边会医理的并不少,姚嬷嬷和澜衣都算,只是都算不上精通,只是中等水平。 澜衣不提,武秀宁虽然怀这一胎怀得辛苦,却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补太过了,这段时间硬是忍着饿每天只是三到四餐,再没像从前那样放肆,现在澜衣一说,武秀宁倒是回过神来了,她额娘娘家还真有人生过双胞胎,她会不会也…… 想到这个可能,武秀宁衣袖里的手不由地紧了紧,心里也很是紧张。 身旁的澜衣不知道她的想法,还以为她没当回事,卯足了劲儿又劝道:“主子,这女子生产本就艰难,若真是怀了双胎……主子,还请三思,这事确实马虎不得啊!” 自然是马虎不得。 武秀宁比任何人都来得惜命,只有她活着,她的孩子以及澜衣她们才能活着,且对她的家人而言,她才是联系武家和胤禛之间的纽带,没了她,所有的一切都得重新来过,到时谁能保证他们还能像现在这样支持胤禛! 若胤禛不是最后的胜利者,她倒是无所谓,可胤禛是最后的胜利者,又是那样的性子,她才更不敢冒险。现在胤禛不在,她若传太医,必定要经过乌拉那拉氏,到时她有孕的事一旦泄露,随之而来的算计可不是她自己就能应付的。 “这事的确马虎不得,但爷不在府里,我行事难免束手束脚。”武秀宁摇摇头,一时也没有头绪。 澜衣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她的顾虑,便轻声道:“主子,要不要让姚嬷嬷想想办法。” 武秀宁犹豫片刻,低声道:“府里人都知道姚嬷嬷现在是我的人,她的一举一动自然有人盯着,她动和我动没有任何区别,现在只盼着爷能早点回来。” 澜衣看着主子蹙起的眉头,叹了一口气,她也知道这事不好办,但为了主子的安危,她一肚子话犹豫半晌,却还是忍不住要说道:“可主子爷什么时候回来,咱们都不知道,万一主子提前发动,那……” “那就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先准备好,若到时真的提早发动,也好有个应对。”武秀宁深吸一口气,她不相信上天让她重活一世,就是想借这种方式再收回她的命。 但她也不能保证意外不会发生,所以她必须给她的弘昱准备好退路。 因为只有她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思及被弘历逼得只能以玩世不恭来获得生存空间的弘昼,她冷冷一笑,明明都是胤禛的儿子,凭什么一个高高在上,另一个就得纨绔不堪。 武秀宁闭上眼睛,细细思量,她相信依着乌拉那拉氏和钮钴禄氏的为人,弘昼可作为纨绔子弟活下去,那弘昱呢,她可不认为斗了这么久,这两位对她一点意见都没有。 说来说去,她都无法将希望放在自己的仇人身上。 “澜衣,下去安排吧!” 澜衣抬头看着武秀宁,巴掌大的小脸比往日的着圆润几分,纤细的身子衬得原本就大的肚子更加显目,唯独那一双清亮的桃花眼好似一汪清泉,干净透彻,让人不自觉地想要信赖,“是。” 武秀宁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声音沉稳而又克制,“放心吧,我不会拿自己和肚子孩子的安危开玩笑。” 简简单单一句话,让澜衣原本混乱不安的心慢慢地平静下来,她知道,主子既然这样说了,那就一定有她的打算,她只要照办就好。 塞外,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草原,成群的牛羊和犹如云朵一般的蒙古包。 胤禛过来请安已经有大半个月了,因着过来这一路的患难与共,曾被人认为不好相处的四贝勒,如今倒是颇受御前侍卫的欢迎,甚至当初一起同行的几人还专程跑来跟胤禛讨要肉酱,惹得不少人效仿不说,就连康熙也打趣过一次,还从胤禛这里要了一罐肉酱过去尝鲜,此举惹得胤禛受宠若惊,也惹得其他人眼红不已。 在此之前,胤俄和胤禟绝对算得上胤禛的死对头,虽然是单方面记恨,但经过这几年的相处和一些磨合,双方之间的关系不说多亲密,至少不会再因为从前的那些小恩怨针锋相对,唯独胤祯不一样,他对胤禛这个亲哥的感情是矛盾的,前期是因为额娘德妃对他有误解,又因为胤祥的关系闹别扭,而今却是因为德妃的沉寂、咒骂以及自己的落魄而怨恨。 明明他们才是亲兄弟,可他这位四哥宁愿拉扯胤祥也不愿意帮他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就这样,他凭什么还要跟他讲兄弟之情。 “装腔作势,若真的无欲无求,又何必同这些御前侍卫交好,说到底还不是藏着那见不得人的心思,暗地里为以后打算。”胤祯咬着牙,看着不远处同人说笑的胤禛,一阵冷笑。 站在一旁的胤禩听了胤祯这话,倒也没多想,只以为他是因为德妃迁怒的胤禛,便劝道:“十四弟,四哥是干实事的。” 他不是没怀疑过四哥,而是四哥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值得他怀疑,毕竟真要有那争储之心,现在还不行动,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怕是再难起波澜。 他摇了摇头,想到自己之前差点因为老十四的蛊惑得罪四哥,心里就不由地暗叹一句好险,能走到这一步他已经耗费了太多的心力,再不能有任何的意外。 老十四的委屈算什么,只要能成大业,他可以舍弃的东西更多! “十四弟,一切以大局为重。” “八哥说的是,大局为重,等到大业初成再算帐,希望八哥再不会像现在这样阻止我!”说罢,胤祯甩着袖子,负气而去。 第198章 安排 胤禟和胤俄看着负气离去的胤祯,表情都不好看,就他们看来,胤祯的气量着实太小,行事也十分孩子气,他们会因为利益迁就他一时,却不会迁就他一世。 “八哥,老十四最近有些飘啊!”胤禟阴着一张脸,一双狭长的凤眼里满满都是不愉之色,显然他对胤祯的容忍度已经快到极限了。 他们这些人都是天之骄子,谁比谁差,且又不是一个娘生的,凭什么一个就一定要让着另一个。 “他可不是有点飘,爷看他是快飘上天了!八哥,咱们兄弟三个凭什么一定要带着他!”胤俄脾气爆,早就看不惯胤祯了,两人时常会有冲突,可大多都让胤禩给化解了,但当时没事,次数多了,这人心里难免会有疙瘩。 胤禩轻叹一口气,见胤禟和胤俄都是一脸抱怨的表情,心里也难免多想,看着胤祯离去的方向,心里莫名地也生出了一丝芥蒂。 “这事爷会找十四弟好好谈谈的,四哥再不好,他也没针对我们。”能保持双方互不得罪,从一定程度上讲就是他最好的结果。 自打一废太子之后,太子就彻底恨上了他,两方较量越发地频繁,双方虽然都有损失,可太子到底占着大义,他纵使再有声望,也比不过太子的名正言顺,所以纵使他有手段,也在太子手里吃了不少亏,这还是在胤禛没有参与的情况下。 胤禟见胤禩表情凝重,知道他这次没打算和稀泥,心里这才好想一点,毕竟他跟老十会选择跟着胤禩,也是因为他性子温和,不会慢怠他们,可若是为了以后,现在就一直退让的话,他不觉得以他的脾气还能一直坚持下去! 胤俄不知他们的想法,挠了挠后脑勺道:“四哥虽然古板,喜欢较真,可他没有不讲道理,真说起来四哥可比老十四来得实在。” 仔细想想,胤禩和胤禟也不得不诚认胤禛行事的确比胤祯来得贴合人心,即便他们站在对立面,那也一样。 不远处的胤禛在转头的瞬间触及胤禩等人,只是微微点点头,毕竟他们现在的关系尚算不错,就算是竞争对手,可他在没有正式走到人前时,该客气的地方还是要客气的,而且胤禩等人的能力摆在哪里,若非他没有把握从中脱颖而出,他又何必藏藏捏捏的不敢正面出击。 说到底,胤禛还是忌惮他的这些兄弟,不然他又何必做出这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寻求机会。 京城四贝勒府里,武秀宁拖着略显笨重的身子坐到炕边,面前摆着小厨房刚刚送来的羹汤,正打算喝,便听见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红菱便拿来一封信。 武秀宁将手中的羹汤搁到一旁,接过信便知是胤禛回的信,打开细细看了看,得知胤禛在塞外一切都好,她也觉得安心,可唯一让她觉得不好的大概就是胤禛没有提及回京的事情。 “主子,主子爷可有提及什么时候回京?”澜衣见主子良久不语,不由出声问道。 羹汤的热气慢慢升腾而起,犹如烟雾一般慢慢遮住了她的表情,武秀宁垂着眼睑,良久才道:“没有提及,想来皇上是有事要爷去办,这才耽搁了。” “那主子准备何时传太医入府?”澜衣看着武秀宁越来越大的肚子,着急地问。 武秀宁轻抚着自己的肚子,感受到肚子里的孩子似回应她一般轻轻动弹,不由地一阵苦笑,她之所以没在信上写这件事,并非不相信胤禛的为人,而是她知道,若皇上不允,即便她命悬一线,他也赶不回来,何必呢! 她已经不再像上一世那样下意识地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因为她清楚再多的希望放在别人身上都没用,关键还得她自己立得起来,不然这后院妻妾众多,能安安稳稳地活到最后的就那么几个。她虽比不上乌拉那拉氏的家世,但骨子里的傲气还在,想通了,自然也就明白了,行事也不再像上一世那般糊涂了。 “你去把姚嬷嬷叫来,我有话要问她。”武秀宁沉吟片刻,抬头吩咐一旁的澜衣道。 自打她怀疑自己怀着双胎后,这肚子就越发地大了,特别是这段时间,即便她有控制自己的饮食,多做锻炼,但还是能感觉到吃力,这样的情况让她原本还算踏实的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她可以吃苦,可以受罪,唯独不能容忍她的孩子受一丁点的伤害,其他人如何她不管,她的孩子她一定要保护好,这是她的责任,也是她欠了孩子们的。 经历了上一世她才知道,她的天真单纯到底有多可怕,她以为的善良,换个角度来说就是灾难,因为对于那些狼子野心的人而言,善良就是他们伤害别人的借口。 如今重活一世,她好不容易才圆了上一世的心愿,得了弘昱,又得了肚子里这两个小宝贝,就算不为自己,为了他们,她也得顽强地走下去。 姚嬷嬷过来的时候,武秀宁已经喝完羹汤去了书房,只是此时的她提起笔,却久久未曾落笔。 她少有这般犹豫的时候,平日里稍作考虑,也就拿了主意,而这一次,涉及孩子,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决定,毕竟谁也不知道这进一步生还是退一步是生。 “给主子请安。”姚嬷嬷看着站在书桌后的武秀宁,旁人有孕,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症状,她倒好,除了气质更显柔和娇媚,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嬷嬷免礼。”武秀宁听到姚嬷嬷的声音,顺势将手中的毛笔放下,身子微微往后退了退,坐到椅子上,才开口说道:“今儿个唤嬷嬷过来,就是想问问我这身子是否能安然度过这一关?” 都说女人生产就像是在鬼门关,生弘昱的时候,她还算顺利,虽然吃了苦,却没受什么大罪,可这一胎,一胎两个,看似喜事,实际上谁也不能保证她就一定能安然无恙,不然澜衣为何惶惶不安,连日里来心里都揣着事,如何能安宁? “主子自打有孕就一直由老奴帮着调养身子,虽说老奴医术一般,但一通百通,诊脉虽然不精却也知道一个大概。”姚嬷嬷简单地说了一下情况,接着又道:“主子的身子很好,若是没有意外,应该可以安然生产,只是凡事无绝对,老奴倒是倾向于澜衣说的,让太医看看情况,以防有变。” 作为府里的管事嬷嬷,她心里清楚这有无意外,看得不是主子,而是这后院的妻妾,先不提那没进府的,就说这进府的,又有几个是省油的灯。 福晋为了一个孩子,再三折腾,一个夏月还不够,再搭上一个惠玉,至于能不能如愿,还得看主子爷肯不肯赏脸,若说可以略开有孩子的妾侍不提,那些没有孩子的妾侍终是占多数,且不知道对方心里到底如何想,所以主子第胎,甭管是不是双胎,又是不是小阿哥,都碍了旁人的眼。 武秀宁轻叹了口气,又问:“嬷嬷有多大把握可以将这事瞒下?” 姚嬷嬷稍作思虑,然后才摇头说道:“老奴……若是能请到梁太医,老奴倒是有一半的把握。” 姚嬷嬷不清楚梁太医的情况,但大致上能猜出一些,虽说这些年到府里的太医不少,但她能看出来的是但凡虽然遮掩的,那都是这位梁太医出的手。 “梁太医?”武秀宁想了想,对此人的印象并不算深。 “是。”姚嬷嬷微微点头道。 “依着嬷嬷所说,我既然是怀有双胎的话,肯定会提前生产,那这封信加紧送去给爷。”武秀宁想了想,又算了算时间,才发现真要提前的话,谁也说不准会提前多少,那她就只能赌一赌自己的运气,坐等胤禛的安排。 姚嬷嬷见武秀宁起身,随后提笔写信,便知她是打算将此事通知给主子爷,让主子爷安排。她想了想,觉得就她们眼下这个情况,不管怎么做似乎都需要胤禛的支持。 很快,武秀宁写好的信就送出去了,至于梁太医那边,武秀宁让姚嬷嬷算着时间去请,名义是请平安脉。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事的心态,揽月轩明显变得更加低调了,就连往日喜欢在府里招摇过市的绿芜,最近都很少出来了。 塞外,胤禛收到武秀宁的信已经是十天后,他也没有想到武秀宁会给他这么大一个惊喜,一时间觉得事情有些棘手。 对于武秀宁生产,他还是做了一番安排的,本以为很快就能回去,可不知道康熙是什么用意,竟没像从前那样早早地让他们返京,而是留他们在一旁随驾,面对这样的情形,胤禛自然不可能主动请求回京,不然不仅是康熙,怕是太子、胤禩等人都要以为他别有用心了。 “苏培盛,磨墨。”胤禛吩咐一声,便开始回信,一封是给武秀宁的,一封则是让人给梁太医的。 第199章 互相合作才是王道 胤禛的信很快就送回来了,只是这一次并没有经过乌拉那拉氏,而是直接送到了揽月轩。武秀宁在得知梁太医就是胤禛的人后,这才放心让姚嬷嬷行动,毕竟她能等,她肚子里的孩子却不能等。 梁太医进府那天,天气不错,虽然依旧炎热,但秋的气息慢慢地浓郁起来,因着天气一直窝在屋里的后院众人慢慢地也开始出门了,虽说次数不多,但后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热闹起来了。 换作平常,太医入府并不算什么,毕竟乌拉那拉氏每隔半月还得诊一次平安脉呢,至于后院众人,全由府医诊脉。以前,武秀宁躲不过,但身份有了变化后,她若拒绝,府医也不敢多说什么,不然她也瞒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现在武秀宁主动请太医入府,那就证明不是一般的小事,别说后院众妾侍,就是乌拉那拉氏也不自觉地警惕起来了。 新人尚未入府,整个后院就已经处于暗涌不断的境地,一有个风吹草动,众人还不立马迎上前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更何况有动静的是备受宠爱的揽月轩。 梁太医作为胤禛的心腹,得了胤禛的指示,自然是要依吩咐办事的,只是涉及皇家血脉,多多少少还是有几分忐忑,毕竟主子爷越是上心的人真要出了事,他怕是也难逃一劫。好在这位武小主的身子调养的确实不错,两个胎儿也十分的康健,这个发现让提心吊胆的梁太医顿时放心不少。 “太医,我家主子的情况如何?”一旁的澜衣见梁太医收手,立马出言问道。 “武主子的身子很好,不过因着是双胞胎的关系,生产日期会提前,这段时间需要多活动。”梁太医冲着武秀宁行了一礼,随后笑着嘱咐几句。 能让主子爷开口的,必然不是一般人,上次他过来还道这屋里摆设精致,现在看来是他疏忽了关键之处,眼前这位指不定日后大有可为。 “谢太医。”澜衣一听梁太医这话,悬在半空中的心顿时落了地,她就怕自家主子有危险,现在这样正好。 “这都是奴才该做的。”梁太医也不敢拿乔,态度一直都很谦逊,行事也相当稳妥,可以说只要能想到的问题他都交代清楚了,这才离开。 武秀宁知道自己的情况,安心的同时她也清楚伴随着梁太医而来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梁太医却不知道这些,他还没走到门口就被乌拉那拉氏给请回去了,面对端坐在正位上的乌拉那拉氏,梁太医的态度依旧谦逊,可说话行事略有保留。 “果真只是诊个平安脉?”乌拉那拉氏看着给自己诊脉的梁太医,仿佛不经意一般笑着问道。 “回四福晋的话,武庶福晋的确是请奴才去请平安脉。”诊肚子里的孩子平不平安,那也是平安脉的范畴,他并没有说谎。 乌拉那拉氏看着梁太医一脸坦然的模样,似里也犯了嘀咕,难道是她多想了,武秀宁其实就是心血来潮想找太医诊个平安脉? 不,一定没那么简单。若真的只是诊平安脉,府医的能力足够了,毕竟能入贝勒府的府医也是要有真材实料的,谁敢拿皇室中人的性命开玩笑! “那武庶福晋平安吗?”乌拉那拉氏突地问道。 “回四福晋的话,武庶福晋的身体很好,平日里多走动走动就是。”梁太医避重就轻,一句假话都没说,但真正的原因也是半点都没透露。 乌拉那拉氏垂着眼睑,不好再三追问,因为她心里清楚纵使她问了,人家肯说自然会说,若人家不肯说,她也无权将一位太医留在府里,所以客气两句,乌拉那拉氏便让曲嬷嬷把人给送走了。 她低着头,目光盯着一旁的茶盏,脑子里一直回想梁太医说的那几句话,诊得是平安脉,身体很好,平日里需要多走动……明明不相关的几句话,却让她莫名地觉得有问题。 曲嬷嬷送走梁太医后,回到内室,见乌拉那拉氏坐在原地怔怔发愣,不由轻声问道:“主子,你这是……” “嬷嬷,你说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原因?”乌拉那拉氏抬起头,目光落在曲嬷嬷脸上,良久才收回目光问道。 曲嬷嬷虽然人老成精,但也不会因为这几句话就联想到武秀宁即将生产,且即将生产,便道:“主子若是觉得不放心,那老奴让人盯紧揽月轩那边?” “的确是要盯紧揽月轩,这段时间咱们为了惠玉的事倒是对府里多有疏忽。”乌拉那拉氏笑着看了她一眼,又道:“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不然我就算是拼个鱼死网破也得把武氏给按下去。” 这话一说,曲嬷嬷的脸色也不自觉地难看了几分,主子说的没错,正院这边的处境越来越不好了,就算惠玉格格进府在即,可谁也不能保证惠玉格格没有旁的心思,与其再树立一个敌人,还不如在适当的时候毁了这个对手! 一个孩子已经是极限了,若是武庶福晋再有孕,她敢肯定这府里会再出一个侧福晋,到时武庶福晋有宠有子,比曾经的李侧福晋还风光,主子这个嫡福晋恐怕就真要被架空了。 主子的日子不好过,他们这些奴才的日子肯定也好过不到哪里去,所以为了保住现在的一切,端是曲嬷嬷也不得不拼命,“主子放心,老奴一定把这个原因给查出来!” 错过一次就够了,再错过一次,她怕后果是他们承受不来的。 对于后院众人可能用到的手段,武秀宁不说早有准备,却也猜到一二,她心里很清楚,只要她不露面,起了疑心的人就不会罢休,到时整个揽月轩都会被盯死,可以说到时候她的一举一动都会在别人眼皮子底下。 武秀宁打定主意不出去,只想着快发动的时候再散播消息,如此她才能有时间生产,毕竟算计人不是动了心思就能办到的,且后院的女人历来喜好杀人不见血的手段,所以最是耗时间,只盼着胤禛能早点回京。 若府里有胤禛坐阵,纵使乌拉那拉氏再瞧不惯她武秀宁,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如今的她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处置的小角色,一个格格的身份尚且让乌拉那拉氏不能明目张胆的动手,更何况她已经是有子的庶福晋。 接下来的日子,不断有人送帖子,上赶着串门子,武秀宁一个都没答应,直到乌雅氏过来,武秀宁才让算开了先河,允了乌雅氏进来。 乌雅氏本是被后院的人烦得不行,想来武秀宁的揽月轩躲一躲清净,等进了内室,她抬眼往她看了一眼,发现武秀宁的肚子高高隆起,显得格外的大,一下子就愣在了当场,“你这是……” 武秀宁摸了摸肚子,轻声笑道:“已经八个多月了。” 乌雅氏看着武秀宁脸上那耀眼的母性光辉,此时此刻她才发现她们似乎很久没见了,细算起来好像有四五个月了,她看着她显得格外大的肚子,有些忐忑的道:“我说你这段时间怎么一直没有出现,本以为你是恶心福晋做的那些事,现在看来你是趁机避人耳目。” “没有特意去瞒,毕竟要怀那么长的时间,可谁知福晋自行取消了请安,我便顺水推舟瞒了下来,一瞒就瞒到了现在。”武秀宁当初的打算是瞒过三个月就算成事,只是种种原因凑在一起才造成了如今的这个局面。 “那也是你运气好,不然想瞒也瞒不住,只是你这肚子显得格外的大?”乌雅氏一眼不眨地看着武秀宁,两人从争斗到合作,关系相对较其他人亲近一些,所以说话比旁人更随意几分。 武秀宁绝美动人,又得爷宠爱,她心中也嫉妒,可爷的心不在她身上,她就算是嫉妒也只能忍着,而不是不自量力地同她较量。 武秀宁笑了笑,道:“就是觉得太大了才会冒险请太医,不然你现在也不会被烦得坐在这里。” 乌雅氏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样,若不是请太医,武秀宁怕是生了这后院的人都不知道,“爷那边知道吗?” “爷自然是知道的,不然我哪里有本事将一切都安排好,毕竟仅福晋那个身份就能做很多事,且还是我不能拒绝的。”嫡福晋和庶福晋,一字之差,待遇可是天差地别。 “也是,爷对子嗣如此看重,怎么可能不知情。”乌雅氏表情有些僵硬地笑了笑道。 “好了,我想你既然过来了,那就帮我一个忙。”武秀宁见她这样,也不再多言,而是直接说自己的目的。 毕竟她们两人纯粹是合作关系,双方都有自己的心思,也就别提什么真不真心了,互相合作才是王道。 “什么忙?”乌雅氏抬起头看向武秀宁。 武秀宁微微一笑,然后凑到乌雅氏耳边,细细说了自己的计划,乌雅氏听得一愣一愣的,却又不得不诚认她这样的安排就目前而言的确是最好的。 第200章 没眼光 对于乌雅氏能进揽月轩,后院众人倒不觉得奇怪,毕竟整个后院能跟武秀宁交好的也就乌雅氏,其他人要想进揽月轩,要么凭权,比如乌拉那拉氏和李氏,要么凭交情,比如乌雅氏,再要么就看武秀宁的心情,她心情好了,谁来拜访都能进,她若心情不好,谁来都进不了。 这样的举动,换个人肯定是要倒霉的,但是武秀宁却把这件事做得理所当然,且让人无从反驳,无他,得宠而已。 等到乌雅氏从揽月轩离开,没过一会儿,竹意轩里就坐满了过来打探消息的妾侍,李氏推脱要照顾孩子没来,乌拉那拉氏自持身份,自然不会过来,至于其他人,那真是一个不缺,个个到齐。 乌雅氏看着这场面,直觉得武秀宁猜得还真准,这一个个都跟赶着趟儿地来她这竹意轩,要知道平日里她这竹意轩可是少有人烟,现在看来,除了富在深山有远亲之外,利益更能动人心呢! “各位姐姐妹妹,这是……”乌雅氏扫了一眼俏君,俏君立马会意地走了出去,等回来则带着人给众人送上茶水。 郭氏也算是府里的老人了,平日里就算不得宠,却也有着几分体面,闻言低头笑了笑道:“多日不见乌雅妹妹,今儿个得闲,便一起过来了找妹妹续续话。” 乌雅氏笑了笑,她心知这些人的目的,却不愿意顺着她们的意思,满足她们的想法,笑道:“是吗?还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呐!” 郭氏一听乌雅氏这话,脸色微沉,目光看了其他人一眼,扯着嘴角继续道:“也罢,乌雅妹妹既然知道大家出现在这里的用意,不如就实话实说,也好满足大家的想法。” “大家的想法?什么想法,我怎么不知道。”乌雅氏淡淡一笑,很是无辜的说道。 “乌雅姐姐何必如此,大家姐妹一场,当互相帮助才是!”郭氏还没开口,一旁的钮钴禄氏倒是坐不住,径自开了口。 乌雅氏抬头看了钮钴禄氏一眼,发现她倒是小看这钮钴禄氏了,以往只觉得她年纪小,会钻营几分也仅仅只是想要过得更好,现在看来人家年纪虽小心却一点都小,看那模样可不是天真无邪,而是话中有话。 “钮钴禄妹妹说的什么话,我哪里做得不好吗?大家过来,我用心招待,这还不够吗?”乌雅氏低着头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盏的瞬间又道:“有些话不便我说,庶福晋不想见你们是因为身子不适,需要静养,待过上个十天半个月,你们若是还有这心,我想庶福晋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拒绝你们的一番好意。” “你什么意思!”郭氏仗着乌拉那拉氏的势,暗地里没少欺负人,特别是宋氏没了之后,她的行为举止可比过去放肆多了。 “我能有什么意思,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乌雅氏不靠着乌拉那拉氏在府里过日子,自然不会给她面子,更不会给仗着乌拉那拉氏的郭氏面子,毕竟不管是梦境还是现实,她跟乌拉那拉氏之间都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能做到井水不犯河水,那都是为了孩子。 “乌雅氏,别以为你能进得了揽月轩就能对着咱们所有姐妹拿乔,说穿了,大家不过是关心武庶福晋,借此问上几句话罢了,还轮不到你拿乔!” “既然如此,我这几句话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关系!”乌雅氏语气不咸不淡,压根儿就没有把郭氏话里的威胁放在心上,毕竟她在后院生存,一不靠乌拉那拉氏,二不靠她郭氏,她凭什么说话行事要迁就她,如此,乌雅氏自然不会给郭氏好脸色瞧。 如今乌拉那拉氏的日子都过成了一团乱麻,郭氏也不过就是一个格格,再能耐也耐她不了,且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她能在后院安然生活,一半是靠女儿,另一半则是靠与武秀宁交好。 “你——”郭氏这般急切,自然是因为乌拉那拉氏有吩咐,现在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怒火中烧的同时,目光狠狠地瞪了钮钴禄氏一眼,觉得若不是她插嘴,指不定也就问出什么来了。 钮钴禄氏也觉得委屈,她明明是想帮郭氏一把的,却没有想到只是靠着武秀宁这个庶福晋,乌雅氏竟可以这太聪明强硬,一时间她心里百转千回。 其他人见状,也明白这一趟怕是捞不到什么好处,也得不到什么消息了,所以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原本满满当当的屋子瞬间空了一大半。 乌雅氏看着还没有离开的钮钴禄氏,眉梢微挑,脸上也带着笑意应酬,却不再像先前那样带着一丝放松,而是满心的戒备。 她这个人脾气不好,脑子也不算太灵活,有些小聪明,但自打有了梦境中的提示,她收敛了许多,就算偶尔还是会冒出不该冒的心思,做不该做的事,却也把握着一个分寸,没有不管不顾,所以这一路走下来还算顺畅。 眼前的钮钴禄氏看着天真没有威胁,但经过几次接触,乌雅氏再不会像从前那样小看于她,甚至因为不经意的观察,她总觉得这钮钴禄氏越看越不简单。等她好不容易把人送走之后,立马招来俏琳,低声吩咐道:“让人盯着这个钮钴禄氏,打听打听她进府后的所作所为。” 俏琳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奴婢明白。” 揽月轩里,武秀宁听着绿芜的禀报,眼中闪过一丝冷笑,她就说乌拉那拉氏怎么这么安稳,原来是派了郭氏,也对,自打宋氏死后,这郭氏就是乌拉那拉氏身边最大的走狗,往日里由宋氏做的事现在统统都落在了她身上,也难怪她如此用心打听她的处境了。 “还有呢?”武秀宁虽然没指明道姓,但她心里清楚这场类似于‘鸿门宴’的场面肯定不会只有一个人粉墨登场。 绿芜会意地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听说这些人走后,乌雅格格特地派人去打听了钮钴禄格格。” 武秀宁轻笑一声,如玉般纤细的手指搭在黑檀木的桌面上,轻轻地敲打,一下一下又一下,很是有节奏,良久,武秀宁才停下手中的动作道:“那就帮乌雅氏一把,让她好好看看,这后院都有些什么人!” 钮钴禄氏自己露了马脚,那她也不需要太客气,且她若是让乌雅氏的日子过得安逸了,指不定会让她生出旁的心思,像现在这样正好,借着钮钴禄氏敲打一下她,也免得她再想旁的。 “是。”绿芜因着武秀宁的关系,早早地就注意到了钮钴禄氏,而越是了解她就越是忌惮,总担心主子心软,继而被这犹如毒蛇一般总是躲在暗处的人咬上一口,现在这样正好,主子想要对付她,甭管是不是亲自出手,能拉开距离也是好的。 “想什么呢!”武秀宁抬头,看着绿芜这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忽而笑问。 “主子,奴婢觉得这钮钴禄格格阴得很,上次你还让乌雅格格帮她一把,奴婢瞧着有些不安,便一直盯着她那边,现在见主子防着她,奴婢就放心了。”绿芜见武秀宁望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 “你能这样警醒,很好。”武秀宁低头将手里一直拈着的棋子‘啪’的一声置棋盘之上,认真地道:“那以后也要像之前那样,警醒地看待后院每一个人,不要因为表面的关系就忽略她的潜在的危险性,要知道女人真要狠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乌拉那拉氏也好,钮钴禄氏也罢,虽不是天生的坏人,却是真正能下狠心的狠人。 她吃过一次亏,自然就不会再吃第二次亏,而澜衣和绿芜,这一世有她护着虽然没有吃亏,但她心里清楚,有些事情并不是重生就能主宰一切,所以她行事警慎,也时常敲打二人,现在同她们也谨记在心,觉得欣慰的同时也暗自决定要将这些人亲手摁进地狱。 “主子放心,奴婢一定会再接再厉的。”绿芜得了武秀宁的夸奖,心里高兴的同时,对钮钴禄氏的事情也越发的上心了。 有了武秀宁的吩咐,竹意轩那边想要查东西自然就更容易了。 “主子,这钮钴禄格格一如主子所想,果然有问题。”俏琳从外面回来,附在乌雅氏的耳边,轻声禀告。 “嬷嬷,先把齐布琛带下去。”乌雅氏扬了扬眉,随后示意奶嬷嬷把女儿带下去,她可不想脏了女儿的耳朵。 “是。”奶嬷嬷轻应一声,随后哄着二格格往外走。 俏琳见屋里只有她们主仆三人,也不再顾及,将钮钴禄氏进府后的所作所为一一禀告给乌雅氏听。 “真没想到,这钮钴禄氏小小年纪,心思倒不少,暗地里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也就是我看不透,还以为人家是个天真的性子,现在看来犹如毒蛇一般,蛰伏在暗处,等着别人松懈之时,再冒出来咬上一口。”乌雅氏嗤笑一声,明显是在嘲笑自己的天真。 “主子,既然知道这钮钴禄氏不是什么好人,那咱们防着就是。”俏琳看着如此反常的乌雅氏,低声劝了一句。 “我没事,我只突然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还真差,当初看漏了一个齐嬷嬷,现在又看漏了一个钮钴禄氏,想来我是真没有什么眼光可言,不过这样也好,有些事我不想招摇,那钮钴禄氏凑上来显得就刚刚了。”乌雅氏想到武秀宁的吩咐,心里莫名地有些想笑,她正苦恼怎么为武秀宁办成此事时,这钮钴禄氏就出现了,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山穷水尽疑无路,柳岸花明又一村。 第201章 避人耳目 有些事情越是得不到答案就越是引人关注,武秀宁不出来见人,乌雅氏不给答案,后院的那些人就越巴着想要一个结果。 揽月轩她们是进不去,但这竹意轩,她们却是能去的,且她们就不相信天天都去,这乌雅氏还能忍得住不开口。 “竹意轩里近来还如先前那般热闹吗?”武秀宁想着这几日频繁上竹意轩的后院众人,问道。 那些人打着什么样的主意武秀宁很清楚,无非就是想知道她有没有孕,可她却不想早早地让这些人知晓,毕竟这些人里有不少对她心中存了恨,暗地里都琢磨着怎么算计她,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可她的孩子却不容她们算计。 想到这里,武秀宁冷笑一声,拿着帕子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回主子,一如之前那般热闹。”旁人不清楚,消息灵通的绿芜却十分清楚,别说那些格格,就是侍妾通房的也在往上凑,任凭是谁都想着咬上一口,也不怕把自己给毒死! “那就好。”武秀宁轻咬着唇,垂下眼帘的瞬间,心里暗自算着日期,“等到我顺利生下肚子里的孩子,我会让这些人都知道,我武秀宁是那块咬不动碰不得的硬骨头,谁想从我这是得利,就先得看自己的牙齿够不够利!” 远在塞外的胤禛的确重视武秀宁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从得知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双胞胎后,便琢磨着要回京。 但是康熙并没有放他们回京的意思,京里的折子都是快马送至塞外康熙营帐,根本就不需要胤禛他们再费心,胤禛因着来时同一干侍卫相处甚欢,这段时日倒也接触了不少青年才俊,毕竟能成为御前侍卫的,都是家族重点培养的,不容小觑。 当然,有愿意亲近的,自然也有不愿意亲近的,可对于胤禛而言,这事本身就是一个意外,有收获他高兴,没收获他也不失落,毕竟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想从这方面下手,现在突然有了收获,他高兴却不急迫,也正因为他泰然处之的做法,胤禩等人没有起疑心,侍卫没有觉得他真心。 眼下,胤禛想要回京,肯定不能冒然前去求康熙应允,而是徐徐图之,毕竟康熙出巡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提早回和推迟回,凭得只是康熙的一句话,并非即定的日期,所以胤禛暗地里做了不少推波助澜的事,为得就是希望康熙能提前回京。 这天下午,胤禛用过膳,从营帐里出来,正准备去给康熙请安,便见康熙的营帐里走出几位大臣,一眼望去,面色愁苦,想来应该是遇上让人苦恼的事情,只是不知道这些事情能不能促成回京。 胤禛在外稍稍等了一盏茶的时间,这才举步往康熙的营帐走去,等他进去之时,发现太子还在营帐里,康熙的表情并不算好,太子垂着头,似乎也不高兴。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胤禛先是冲着康熙请安,随后又冲着太子行了一礼,行事恭敬有加,没有半点逾越之举。 “起吧!”康熙对于胤禛这个第四子还是很满意的,至少就目前为止,他对胤禛的信任远远超出其他人,就连眼前的太子也在不知不觉间让他落了下风而不自知。 “谢皇阿玛。”胤禛可不知康熙的想法,就是知道,他也不敢轻易放肆,毕竟康熙的宠信来得快去得也快,他若真当成倚仗,他怕是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了。 整个营帐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只听到康熙拿折子时发出的轻响,就在胤禛想着要怎么开口之时,康熙突然开口说道:“李德全,吩咐下去,三天后拔营回京。” 胤禛表情略显诧异,瞄向太子之时,见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羞愤,心里顿时有了计较,刚才大臣们离开时说的事情怕是遇太子有关,就是不知道这事是轻还是重,而他是否又要为太子背黑锅? 对,背黑锅。 这种事次数多了,连他自己都不再计较公不公平了,而是要如何做才能将事情的危害降到最低,毕竟夺嫡正热,胤禛不会在这个基础上坑太子,难保其他人不会抓住机会落井下石。 康熙没有注意到两个儿子之间的眉眼官司,他此时满腹心思都想着要怎么解决手头上的问题,只是今年下江南是不可能了,来年的话,他得好好准备,只是在此之前他需要一个探路的人。想到这里,康熙的目光不由地落在了胤禛身上。 等胤禛出了营帐,看着已经动起来收拾的奴才们,就知道康熙所说的回京不只是说说而已,一时间他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却又有种莫名的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又要落在他头上。 太子看着一旁的胤禛,临到分开之时语带矜傲地道:“老四,若皇阿玛有事吩咐于你,记得把握分寸,别到时候给孤惹麻烦!” 胤禛站在原地,眼神冰寒,若说之前他还没有确定是什么事,那现在他大概能猜到太子暗地里做得那些事怕是捂不住了,不然太子不会拖到这个时候,甚至是亲口警告他。 可惜胤禛并不是那没有主见,一心只想为公的人,自打一废太子之后,他就知道二废太子也是迟早的事,毕竟太子从头到尾都不知错,行事较过去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就这样只会消耗康熙对他的感情,根本不可能挽回康熙的心意。 回到营帐之中,胤禛提笔写了一封信,却并不是寄给福晋乌拉那拉氏的,而是给武秀宁的,他不知道自己回京之时能不能赶上她生产,但他知道自己得将一切安排妥当。 皇室对于双生子颇有忌讳,若长相不一样,倒罢,若长相一样,则只活其一,若是龙凤胎,那便皆大欢喜。当然,若是胤禛无意于皇位,这一点倒也不算事,毕竟宗室之中也有双生子安然长大的。 等信送出去后,胤禛想着太子之前的那些话,心里暗自琢磨起了太子背后那些阴暗事,可越想越觉得问题多。 太子这人前期还是相当英明的,可中后期基本不怎么管事,他身边的人有忠心的,有保皇,也有想要谋利的,后者居多,且胆大,很多不该做的事他们都做了,不该碰的他们也碰了,这也是胤禛为什么想要脱身的原因之一。 胤禛此人,算不上铁面无私之辈,但一心为国还是能做到的,不然他不会这般劳心劳力地帮着太子做这么多的事,背这么多的黑锅。 这一次的事能让康熙当场黑脸,那说明是不该碰的东西,想到这里,胤禛突然想到离开康熙营帐时,康熙那别有深意的目光,瞬间,他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虽然胤禛一直希望自己能让康熙另眼相看,但这并不表示他就喜欢这种苦差,要知道涉及铁、盐、税等问题,那就讨不到好,无论他做得多么好,伤了旁人的利益他都讨不到好,特别是康熙行事越来越没有从前的铁血果断后,这个度别说胤禛拿捏不好,就是跟了康熙一辈子的大臣也拿捏不好,所以这事注定是个苦差。 “主子……”苏培盛看着不断伸手揉捏眉心的主子爷,轻唤一声。 胤禛随意瞟了他一眼,随后压低声音道:“让人刚才皇阿玛帐前的一幕传出去,看看周遭是什么反应?”既然盐、铁、税等问题涉及很多人的利益,那真要动起来,牵涉的人肯定不少,到时动起来的人只多不少,他得暗地里盯着,看看到底有多少人牵涉其中。 别看他摆着一副直臣孤臣的模样,可暗地里还是需要旁人支持的,这几年他的发展虽然艰难,却也算顺利,只是经不起风雨,如此,到时皇阿玛真要点他为前锋,他若推脱不得,就只能见机行事,为了不将人都得罪死,他得掂量着行事,那样就不得不先了解内情,而这内情岂是他说了解就能了解的,还不是要暗地里先打听。 “嗻。”苏培盛轻应一声,转身便小跑出了营帐。 胤禛垂眸看着桌上的折子,想着这营地能用的人手着实不多,心里也莫名地着急,辗转间,他想到远在京城的胤祥,便再次提笔写了一封信给他,只是这封信是暗地里发出去的,并未让人知晓。 而接到胤禛的信后,武秀宁这边虽然一阵心安,可回京之路漫长,时日不定,她不能完全指望运气,自然需要好好安排一番;胤祥这边倒是没有任何的抵触,他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追随胤禛,就不可能再问其他,所以一接到信,胤祥暗地里就查了起来。 只是两件事都不是一时半会能办成的,两人虽无接触,却有致一同地选择了避人耳目,暗中行事,如此一来倒也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毕竟相较于他们,康熙回京的消息明显更值得关注,一时间,安静许久的紫禁城再次热闹了起来,就连贝勒府后院也比从前多了几分生气。 第202章 容不得她 自得到康熙回京的消息后,次日乌雅氏就不再接待后院众人了,她在等武秀宁那边的消息。 后院的人看着好心性,一个个耐心十足的,都以为在等着乌雅氏开口,可实际上她们里里外外不知道用了多少办法去探听揽月轩的消息,也就是武秀宁沉得住气,一直未曾出现在众人面前,不然这消息她们无论如何也瞒不住。 眼瞧着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近来频频感觉有些小腹坠胀的武秀宁知道她这是快要生产了,便低声吩咐绿芜道:“让乌雅氏那边准备好,这几天挑个时间把消息透露给钮钴禄氏等人。” 对于钮钴禄氏,武秀宁多少还是有有些忌惮的,就算这一世的钮钴禄氏还没有彻底成长起来,她却依旧不敢小看于她,甚至平日里只要涉及钮钴禄氏,她都会多顾忌几分,现在她是想搅浑后院一池水,自然不可能让钮钴禄氏成为意外。 “是,奴婢这就去。”绿芜一听吩咐,立马应声。 这段时间揽月轩里里外外都绷着神经,一来是防着后院众人,二来是守着武秀宁,以防她的突然生产。 后院里有胤禛坐阵,尚有无数的意外,现在胤禛不在,她们自然要更加小心谨慎。难得她们一路隐瞒到现在,若是到了最后功亏一篑,那才真叫不值得。 乌雅氏得了武秀宁的吩咐,也不再顾左右而言他,很直接地表示武秀宁并非生病,而是养胎,此话一出,整个后院都炸开了锅,一时间人心浮动。 原本后院众人是想借机看看武秀宁的笑话,谁知笑话最终没看成,反而是看着人家又要高升的可能。 “这是真的?”乌拉那拉氏虽然心有怀疑,可她依旧抱着一丝希望,可惜上天没有听到她的祈祷,最终还是如了武秀宁的愿。 这一胎接一胎的,不管是男还是女,日后不说宠爱,就是看在这几个孩子的份上,爷怕是也要给她一个侧福晋之位吧! “回主子的话,千真万确。”曲嬷嬷也希望自己听错了,可是事实就是如此。 “李氏能生,所以她成了侧福晋,几乎同本福晋平起平坐,现在武氏也能生,那日后她是不是就得压本福晋一头呢!”乌拉那拉氏冷笑一声,明显是容不下武秀宁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曲嬷嬷本想劝上两句,可思及乌拉那拉氏的表情和处境,到嘴的话她又说不出口了,今时不同往日,福晋依旧是福晋,可不再是往日手握大权得主子爷信任且有子傍身的福晋了,失了主子爷的信任,又失了大阿哥,仅剩一点管家权的她表面上风光,内里很多时候其实都被有子傍身的李侧福晋和武庶福晋压得险些喘不过气。 主子得宠,奴才才能得势,这一点曲嬷嬷可谓是深有体会。 “主子的意思是……” “对,就是嬷嬷想的那样。”乌拉那拉氏也没瞒着,对着心腹,她不说有什么说什么,可在计划之内的事她都不会瞒着,便道:“以往有爷护着,动起手来总是有所顾忌,难得爷不在府里,如此就算这揽月轩围得跟铁桶一样,我也要撬出一道口子来。” 她已经没有退路了,从她失去弘晖的那一刻开始就落了下风,之后种种,可谓是一步错步步错。现在就算惠玉进了府,后续一切还得靠她自己谋划,能不能成还两说,如此她又如何能容忍武氏继续风光下去。 有些事情错过一次就够了,再错过一次,她怕把自己现有的一切都搭上。 武秀宁能清楚地感觉到消息透露出去后,整个后院的气氛就变了,似乎空气中都弥漫着一丝阴谋的气息,且她这个揽月轩也确实挡住了不少人的手脚。可以说要是没有这个引子,谁也不会知道这个后院的女人真犯下心来会有多么可怕! 这天,天气阴凉,到午后突然飘起小雨,武秀宁坐在炕上给肚子里的孩子准备小衣,才坐到一半,感觉肚子一阵抽疼,本以为跟之前一样,可接下来的反应让她知道——她这是要生了! “澜衣,我要生了,先扶我去产房,然后让人准备起来,记得先不要声张。”武秀宁忍着疼唤了一声澜衣,让她扶自己去产房。 现在后院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养胎这件事上,绝对不会想到她要生产,借着这个时间差,她说不定可以避开乌拉那拉氏的算计,顺利生下孩子。 “是,奴婢扶主子过去。”澜衣见武秀宁脸上直冒冷汗,立马上前,扶住武秀宁的同时,又唤来百合等人,只是一瞬间,整个揽月轩都动了起来。 在没有散出消息时,揽月轩里的人就武秀宁生产的事情偷偷演练过,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分工相当地明确,所以不用指挥,众人便有条不紊地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姚嬷嬷出去打听消息慢了一步,不过接到消息之后,不仅快速赶了回来,还派人知会了小林子一声,不为别的,就怕有些人以为主子爷不在府里就可以失了分寸,为所欲为。 “主子放心,老奴都已经打探过了,该出手的都出手了,只有正院还没有动静,想来福晋是打着一击击中的主意,所以暂时还不会出手。”姚嬷嬷带着接生嬷嬷进来后,小声地凑到武秀宁身边,将自己得到的消息一一说给她听。 武秀宁躺在事先准备好的产房的炕床上,眉头微皱,汗水淋漓,就连一向娇美的面容此时也变得有些扭曲,不过听了姚嬷嬷的话,她还是忍着疼道:“正院若是没有出手,那必然是在准备又或者正准备出手,我这厢是顾不上了,一切就有劳嬷嬷了。” 姚嬷嬷看着面色痛苦的武秀宁,缓缓后退两步,道:“主子放心,老奴定不付所望。” 等到姚嬷嬷出去后,澜衣和绿芜一个守在产房里,一个出去准备吃食或药,毕竟任何情况都要设想到,且她们也不是第一次伺候武秀宁生产,有了第一回 ,这第二回虽说处境不好,但也不至于失了分寸。 虽然揽月轩里的人在姚嬷嬷的指挥下尽量保持和平常相同的频率做事,却架不住有心人的探究之心。 正院,乌拉那拉氏得到消息时,眉头紧皱,明显是把春诗的话听进去且翻来覆去的想了一遍。 有些事情是经不起琢磨的,越是琢磨就越觉得有问题,即便没有问题也会琢磨出一点问题,更何况这里头本身就有问题。 “嬷嬷,派人再去细细打听打听,看看揽月轩那边到底玩什么把戏!”乌拉那拉氏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是她忽略的。 这府里大半的妾侍都出了手,就连李氏也忍不住往揽月轩伸了手,她这个福晋怎么可能一点动作都没有,她巴不得武秀宁一尸两命,只是碍于之前的教训,她不想耗费心神,最终却空手而归,不然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继续盯着揽月轩。 “是。”曲嬷嬷也觉得这事蹊跷,什么时候起,这院子里居然要姚嬷嬷这尊大神守了,指不定有什么猫腻。 武秀宁和姚嬷嬷怕是也没有想到她们竟会因为这个举动引起怀疑,不过就算如此,武秀宁也不会改变主意,毕竟乌拉那拉氏的种种举动都意味着她随时有可能豁出一切来害她,她凭什么有人可用还要藏着掖着给别人机会。 “主子,查出来了。”春诗从外面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道:“武庶福晋根本不是有孕,她现在正在产房里。” 原本一脸从容坐在炕上的乌拉那拉氏立马站了起来,一脸震惊,似没有想到武秀宁竟有这么大的本事,竟一路从怀孕瞒到了生产。 “我还真是小看她了。”乌拉那拉氏冷笑一声,抬手的瞬间扶着曲嬷嬷的手道:“既然她武氏能把整个后院的人当猴耍,那我去找她讨个公道,想必也在情理之中。” 屋子里的气氛因着乌拉那拉氏的一句话瞬间充斥着肃杀之气,一旁侍候的奴才们不说脸色惨白浑身打摆,却也纷纷变了脸色,甚至在触及乌拉那拉氏眼底的那一抹疯狂后,心生恐惧。 别看乌拉那拉氏是府里的女主人,可这后院妾侍的生死还真轮不到她来决定,甭管暗地里她们斗得多凶,伤得多狠,只要不闹出来,那都是可以抹去的,但同样的在明面上,无论后院妾侍犯什么错,乌拉那拉氏能罚,却不能杀,她们的生杀大权始终掌握在胤禛手上,胤禛不点头,哪怕武秀宁谋害子嗣,那也能活得好好的。 “主子,你的意思是……”曲嬷嬷一听乌拉那拉氏语带杀意的话,不由有些踌躇。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容不得她!”乌拉那拉氏冷笑一声,眸色冰寒。 “主子……”曲嬷嬷意识到乌拉那拉氏打算,一阵心慌,身子一晃猛地后退一步,脸上带着一丝不敢置信道:“还请主子三思。” “没什么好说的,嬷嬷,只有爷不在我才有机会除掉武秀宁这个心腹大患,若是等到爷回来,我怕自己这一生都没有机会再碰武秀宁一下!”乌拉那拉氏说罢,举步往前,半点没有犹豫。 第203章 剑拔弩张 从正院出来,乌拉那拉氏带着这么多人浩浩荡荡一路往揽月轩的方向走,这想不引人注意都难。后院众人虽然没有上前凑热闹,却也派人跟过去打探消息,看看她此举到底何为? 武秀宁有孕的消息在后院传得沸沸扬扬,少数有心人一琢磨才发现她们谁也没有亲眼见过有孕后的武秀宁,如此就更别说她现在的情况了。 别以为同在一个府里的女人就很熟,得宠的不得宠的,有家世的没家世,能得罪的不能得罪的,分门别派,若不是每月还有两次请安,可以说她们可以完全没有交际,不然武秀宁这么长时间不出现,后院如何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说来说去,仅仅只是因为她们是敌非友,同争一个男人罢了。 ‘砰’的一声,揽月轩的门猛地一下被推开,守在院子里的姚嬷嬷抬头望去,见着气势汹汹的乌拉那拉氏的那一刻,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却还是上前几步,冲着乌拉那拉氏行了一礼道:“老奴给福晋请安。” “武氏呢?让她来见我。”乌拉那拉氏站在门口,面色清冷,语气敷衍,就好似在唤一个随随便便的奴才。 “主子身体不适,需要休息,福晋若是有事,老奴可以代为转达。”话语之间,姚嬷嬷就已经将乌拉那拉氏给拒绝了。 乌拉那拉氏冷笑一声,道:“是身子不适还是不能见人,一见便知!” “福晋!”姚嬷嬷看着乌拉那拉氏准备往里闯的举动,扬了扬手,院子里的人立马便站在她身后,双方在瞬间便形成了一个对峙的局面。 乌拉那拉氏倒是没有想到历来不喜管事的姚嬷嬷会在这个当头跟她对峙,要知道当初即便是她对李氏肚子里的孩子下手,姚嬷嬷也不过出手警告,而非对峙。现在倒好,为了一个武秀宁,她倒是不管不顾,跟她这个福晋掐起来。 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现在看来这武秀宁比她想象中的还有本事,至少她入府这么多年都未曾收服这姚嬷嬷,而她入府不过几年,就已经把姚嬷嬷收服了,这样的人她当初怎么就忽视了。 “姚嬷嬷这是想以下犯上吗?”乌拉那拉氏挑着眉,冷笑地问。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姚嬷嬷会退让的时候,她突地笑道:“若是有老奴做的不周全的地方,老奴愿意请罪,但这屋子福晋却不能进。” “哦?本福晋倒是不知道这府里还有本福晋不能去地方。”乌拉那拉氏站在院子里,虽然她没有动,但她的话让她身后的人都展现了一副蓄势待发的紧张感。 姚嬷嬷眉心微蹙,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乌拉那拉氏,在察觉到她的不管不顾后,姚嬷嬷知道今日这一出怕是不好了结。她一个奴婢再得主子爷的信重,她也只是一个奴婢,不可能对作为主子的乌拉那拉氏动手,但也不可能放任她去伤害屋里的武秀宁以及她肚子里的两个孩子,“福晋要知道这里是四贝勒府,主子爷才是真正的主子,而老奴的主子是主子爷的妾侍,虽然身份低于福晋,却也福晋磋磨的理由。” “看来姚嬷嬷是打定主意要跟本福晋作对,也罢,本福晋从来得那一刻就没打算再跟你们讲所谓的道理。”乌拉那拉氏看着毫不退让的姚嬷嬷,决绝之心更为坚定。 她觉得姚嬷嬷敢不把她放在眼里,都是因为她无小阿哥傍身,也不得爷的信重,不然一个奴才凭什么跟她一个嫡福晋叫板,所以要想回到从前,她就得将挡路的人统统清理掉,很明显,武秀宁就是她认定的挡路人之一。 姚嬷嬷看着不管不顾的乌拉那拉氏,心中一紧,目光望向乌拉那拉氏身后,却迟迟不见小林子带人过来,心里很是不安,面上却一派镇静地道:“还请福晋三思。” “曲嬷嬷,给本福晋往里冲,本福晋还就不信今儿个见不着人了。” “嗻。” 双方对垒,剑拔弩张,一方不让进,一方硬要进,不过片刻就已经缠在了一起,很快就失搡起来,好在这里是揽月轩,人数到底占优势,不然不过片刻,就得被这些人闯进产房去。 产房里,武秀宁听到外面的动静也有些担心,她原本以为要等后院的人发现真相,得等到她生下孩子,却不想她才进产房不到两个时辰,乌拉那拉氏就领着人过来了,甚至还打着闯进来的主意,若不她早有防备,此时此刻,她怕是又要步上一世的后尘了。 “澜衣,快……让……让人去找小林子,福晋来势汹汹,这一趟必不是嘴上的功夫,光凭咱们是拦不住她的。”武秀宁咬着牙吩咐道。 乌拉那拉氏有多狠心,她是亲身体验过的,一个连自己儿子都能当成筹码的女人,能对自己的敌人有多仁慈。以往她是碍于胤禛和自己的名声,行事才会有所收敛,现在她真要不管不顾,趁着胤禛不在要他们母子的性命,光是揽月轩里的这些人,如何挡得住! 她倒是希望老天开眼,让胤禛能在这个时候赶回来,亲眼看看乌拉那拉氏这容不得人的嘴脸,可惜塞外离京城太远了,就算胤禛日夜兼程,那也得是他们收到信之前就动身,且不说他是去是留还得康熙同意,在这样的情况下,纵使他有心,也难以赶回来。 “主子放心,奴婢一定会守好这道门的。”澜衣听着外面越来越大的吵闹声,就知道外面的情形并不算好,应声的瞬间找到绿芜,让她去叫人,自己则找了根棍子拿在手上,一脸要与武秀宁共生死的坚定模样。 武秀宁看着澜衣这副表情,莫名地想到了上一世,那个时候她们主仆犹如惊弓之鸟,生怕什么时候就让人给害了,而现在虽然不是同样的场景,可面对的却是同样想要她们性命的人,张着嘴,武秀宁想说点什么,可是身体传来的痛楚让她下意识地想要尖叫,只是忌惮门外的乌拉那拉氏等人,她宁可将嘴唇咬得鲜血淋漓,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惹来不必要的注意。 原本是想放出消息引开这些人的视线,没想到弄巧成拙引得乌拉那拉氏钻了空子,真是…… “庶福晋,已经看到头了,庶福晋……”接生嬷嬷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产房里的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生产最怕什么?怕意外,怕出事,能像现在这样顺利对她们来说都是好事。 产房里的接生嬷嬷都是胤禛安排的人,也是上次为武秀宁接生的人,从武秀宁有孕就一直住在揽月轩里,为得就是不引起后院众人的注意,只是没有想到武秀宁都把事情做到这一步了,还能让乌拉那拉氏逮到机会! 武秀宁咬牙用力,心里憋着一口气,抓着褥子的手臂上青筋暴起,由此能看出她用了多大的力,当婴儿的啼哭声传来,武秀宁喘着气,整个人犹如水里捞出来的一般,有些使不上劲,但心里却是高兴的。而产房之外,推搡中的群人都愣了一下,可能他们都没有想到武秀宁会这么快生产。 乌拉那拉氏面沉如水,显然也没有想到武秀宁会这么快就生产了,她原是想趁着她生产动手,结果不管是一尸两命还是去母留子,都能报个意外,现在这样,那就只能她直接送她一程了,“曲嬷嬷,别再耽搁了,快点让人给我往里冲!” 正前方,姚嬷嬷听了乌拉那拉氏的话,心一惊,随后大声叫道:“挡住,都挡住!” 别人不知道,她却清楚,武秀宁怀得是双胞胎,眼下才生了一个,主子肚子里还有一个,若是真让这些人闯进去,后果不堪设想。 曲嬷嬷也知道这种事一旦出手,最忌讳半途而废,有道是打蛇不死反被咬,他们输不起。 “都给往里冲,快冲!”曲嬷嬷一声高呼,原本的推搡便变成了扭打,一时间场面变得十分地凌乱,院子里的人三三两两地扭成一团,你来我往的,一下子变成了大乱斗。 这边有人被打倒,那边有人被打伤,姚嬷嬷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摸来的一根棍子守在门前,甭管谁来都是一棍子,打死打伤一点都不犹豫,这倒是震住了一部分人。 面对这样的场面,乌拉那拉氏根本不为所动,甚至不顾那些受伤的人,厉声道:“姚嬷嬷,本福晋最后再说一次,让开,不然本福晋可不能保证不伤你!” 姚嬷嬷看着齐齐朝这边冲过来的人,心中一抖,觉得小林子要是再不来,她这条老命怕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既然福晋无视规矩,执意行事,那老奴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嬷嬷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呢!”乌拉那拉氏看着一脸从容的姚嬷嬷,冷笑一声:“曲嬷嬷,既然有人不知好歹,那你们也不用顾及,凡事有本福晋担着,你们只管往前冲!” 第204章 虐打 原先姚嬷嬷通知时,小林子想着生孩子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他可以先把事情都安排好,谁知还不待他动身,红菱跑来了,说是福晋带着人找上门了,小林子一脸的不敢置信,他本以为后院女眷之间就算有再大的冲突也只是口舌之利,再不济就是暗地里算计,却不想福晋这次是下了狠心,准备直接动手要武庶福晋的命呐! 这怎么可以,要知道武庶福晋肚子里可是有两位小主子呢! 这种事要是换个人,小林子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懊恼,但对方是武秀宁的话,他就恨自己为什么要心存侥幸,明明他师傅远隔千里还专程写信回来嘱咐过他要小心伺候武庶福晋来着,可他为什么就不长记性呢! 这武庶福晋要是没事还好,真要有事,他这脑袋肯定得搬家! 涉及自个的性命,小林子哪里还敢耽搁,叫了人就往揽月轩的方向冲,那不要命的架势把红菱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等他到揽月轩的时候,终究还是迟了一步,姚嬷嬷已经被打倒在地,其他人也东倒西歪,更甚至是从产房出来的澜衣也被两个婆子架到了一旁,眼看着乌拉那拉氏就要进去了,小林子再不敢有任何耽搁的想法,冲上去就把正要进屋的乌拉那拉氏给拦在了产房门口。 乌拉那拉氏踏出去的脚还没放下,便见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小林子,一双眼睛顿时满是怒火,“狗奴才,给本福晋滚开!” “福晋息怒。”小林子虽然只是一个小太监,但是因着是在书房伺候,伺候的又是胤禛,谁见了他不是三分笑脸,眼下被乌拉那拉氏高声叫骂,心里多少会有些不舒服,不过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计较这种事的时候,脸上笑着,身子却半点不让。 “滚。”乌拉那拉氏板着一张脸,浑身的低气压让周遭的人一阵心颤,可惜习惯了胤禛的冷气压,她这种低气压在小林子看来还真不算什么。 “福晋容禀,主子爷出门前便吩咐过,若是有人不长眼想动揽月轩里的人,不管是谁,一律拿下。”小林子脸色不变,态度不卑不亢却透着一丝强硬。 “你再说一遍!”乌拉那拉氏怒火中烧,眉眼之间的冷意恨不得冻死人。 “再说一百遍也是这个意思。”小林子冷笑一声,然后冲着跟在身后的侍卫们,高声吩咐道:“把这些闯进揽月轩的人都给我拿下!” 小林子话音刚落,那些侍卫们便一拥而上,将乌拉那拉氏带来的人统统都给抓了起来,速度之快,乌拉那拉氏都有些反应不过来。等到她回神,看到自己的人都被抓了,双眼猛地瞪大,心中怒火之盛,使得双眼一片血红,浑身的怒气抑制不住,一巴掌便直接煽了过去,‘啪’的一声打在小林子的脸上。 小林子被打得满嘴是血,依旧不卑不亢地道:“福晋今儿个就是打死奴才,这后面还有一堆的奴才等着福晋打,直到主子爷回来!” “本福晋不打你,本福晋要进去,倒是要看看你这个狗奴才是不是敢碰本福晋!”乌拉那拉氏这会儿完全就是耍无赖。 胤禛的女人,甭管是什么身份,那都不是小林子他们这些奴才能碰的,至少表面上不可以。 产房内,武秀宁生下第一个孩子后,整个人都被一种无力感给包围,若不是接生嬷嬷及时拿来参片给她含住,她怕是很难再坚持下去。 第一个孩子生得艰难,第二个孩子虽然比第一个孩子来得顺利,却也耗费了不少时间,当外面的喧嚣声越来越大时,心情骤然变得紧张的她这才生下第二个孩子。 “是男还是女?”武秀宁挣扎地问道。 “回庶福晋,是龙凤胎,小阿哥在前,小格格在后。”接生嬷嬷一脸喜气洋洋地道。 外面闹得再凶,没有进来,接生嬷嬷们也没觉得危险,而且作为接生嬷嬷,她们也是需要资历的,能平安接生龙凤胎,对她们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武秀宁一听,正想让接生嬷嬷将两个孩子抱下去,便听到‘砰’的一声,产房的门被撞开了,澜衣迎出去后,嘈杂声起,有反抗有争论,虽然武秀宁没有亲眼看到,但她却能感受到紧张的气氛,绷着神经,即便满身的疲惫,她却丝毫不敢睡,只能让接生嬷嬷抱着孩子躲到里面去。 等到乌拉那拉氏走进来时,武秀宁撑着身子,一脸嗤笑地道:“福晋还真是看得起我!” “自然,不亲自送你下地狱,我怎能安心!”乌拉那拉氏看着躺在炕上的武秀宁,即便是这样狼狈的场面,眼前的她依旧美得惊人,这她如何容得下! “福晋!”眼瞧着乌拉那拉氏朝武秀宁伸手,小林子想拦,可惜却不敢碰乌拉那拉氏和武秀宁,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武秀宁被乌拉那拉氏拽着摔下炕。 乌拉那拉氏冷笑地看了小林子一眼,反手就甩了武秀宁一个耳光,武秀宁被打得愣了一下,回神的瞬间,见到乌拉那拉氏踢向自己小腹的脚,下意识地伸手挡住。 手臂上传来的痛楚让武秀宁倒抽一口冷气,她现在浑身都疼,根本就没有力气反抗,生产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气力,她能强撑着不晕过去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至于跟乌拉那拉氏对抗,她不认为自己还有这样的能力。 小林子看着乌拉那拉氏如此阴狠的举动,也倒抽了一口气凉气,回过神的瞬间,立马挡在武秀宁身前,因着乌拉那拉氏不让他靠近的关系,他行事难免有些放不开,所以他自己被乌拉那拉氏抓成了花脸不说,他身后的武秀宁也没逃过攻击。 “主子——”从外面赶来的绿芜和澜衣见到被乌拉那拉氏虐打的武秀宁,立马扑身挡在武秀宁身前,替她挡住乌拉那拉氏的攻击。 乌拉那拉氏看着这一个两个地挡在武秀宁身前,而她却连一个人都指挥不动,内心的怒火更盛,想要毁灭的念头也越发地强烈,此时的她犹如疯魔了一般,张牙舞爪的挥舞着四肢攻击面前的人。 武秀宁从挡住乌拉那拉氏的第一下攻击开始就把自己抱成一团,整个人蜷缩在炕边,昏昏沉沉地,只觉得身体到处都疼,内心更是绝望。她以为自己预想的就是最坏的,却没有想到乌拉那拉氏会胆大到这种地步。 她这是想要她的命啊! 可她却无处可逃,因为她逃了,躲在净房里的孩子便首当其冲成了乌拉那拉氏的目标,她不能躲自然就只能选择承受,也主等到她熬到乌拉那拉氏收手,又或者熬到有人可以来救她,可乌拉那拉氏真的会收手吗,真的会有人来救她吗? 这一刻她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那个寒冷的冬天,只是寒冷和饥饿变成了疼痛和绝望,这每一秒都好像是对她的惩罚,且看不到尽头。就在她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似乎听到‘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摔倒在身侧不远处,隐隐的她似乎还听到那个清冷又熟悉的声音,这肯定是她的错觉,他就算要回来,也不可能这么快……想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陷入了黑暗之中。 “毒妇!尔敢!”胤禛从塞外赶回来,便直接进了揽月轩,瞧见外面凌乱的场面,心中一惊,等到进了屋,看到乌拉那拉氏虐打武秀宁的一幕,‘啪’的一声,胤禛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瞬间绷断了,他几乎是抬脚就踹了过去,直把乌拉那拉氏踹飞了过去。 等他拉开绿芜和澜衣,看到满身伤痕昏迷不醒的武秀宁,眼前一黑,双眼血红,转头看向乌拉那拉氏的目光里全是掩饰不住的杀气。 被踹倒在地的乌拉那拉氏直接撞在了摆放在一旁的屏风上,整个人疼得一懵,等回过神,看清抱着武秀宁的胤禛,乌拉那拉氏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里满是慌张,她颤抖地支起身子,下意识想解释:“爷,妾身这么做都是有原因的,你且先听妾身解释。” 胤禛双眼泛红,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将胸口那股戾气压制下来,他看着怀里不醒人世的武秀宁,双手用力将人抱到炕上,转头的瞬间,看也不看乌拉那拉氏,对着门口吼道:“苏培盛,派人去太医。” 此时的武秀宁犹如一个破布娃娃静静地躺在炕上,昔日国色天香的容貌,如今伤痕遍布,青紫一片,胤禛指节分明的手指微微颤抖地轻抚她脸上大大小小的伤痕,薄唇紧抿,一双眼睛血红一片,若不是还能看到她胸口在起伏,他都要以为自己失去她了。 胤禛不动,其他人也不敢动,就只能这样看着胤禛犹如对待珍宝一样,帮着武秀宁打理。 捂着腰间被踹的地方,乌拉那拉氏嫉妒的眼睛都红了,却不敢再吱声,她心里比谁都清楚,此事若是能悄悄揭过,她必能逃过一劫,可若是不能揭过,她自己也不知道会是怎样结果,所以此时此刻,她根本就不敢再有任何触怒胤禛的举动。 “主子爷,梁太医来了,不如先让梁太医为武主子诊治。”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培盛领着梁太医快步走了进来,见胤禛直挺挺地站在炕边,不由低声劝道。 他这话一说,原本一直僵着身子守在炕边的胤禛这才动了动身子,把位置让出来。 梁太医见到武秀宁的模样时,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明白是撞上后院阴私了,不过有胤禛本人在,他倒是不怕,只是眼瞧着主子爷对这位武主子如此上心,他倒是怕武主子的情况不好,会引得主子爷失控,但此情此景,却也容不得他推脱。 胤禛看着为武秀宁把脉的梁太医,沉声问道:“武氏的情况如何了?” 第205章 夺权禁足 女子生产本身就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不仅耗费精力,还有损身体健康,若后续不好好调养,影响的可是女子的一生。 既然生一个都难,更何况是生双胞胎,就算是顺利生产,孕妇也得坐双月子来好好调理身体(道听途说,不必当真),哪能像现在这样折腾。 虽然刚才是什么情况他没看见,但是就现场的种种迹象无不表明这位武主子刚刚遭受过什么样的打击,且从脉象看,情况并不算好,生产过后体虚很正常,但是受凉以及受伤就不正常了,明显都是来自外在因素,不过梁太医丝毫不敢隐瞒,把情况以及各种隐患都一一向胤禛说明了。 胤禛赶回府看到武秀宁被欺负的一幕,本就怒火中烧,眼下听了梁太医的话,脸色自然更显难看,周身的冷气不要钱地往上涨,若不是接生嬷嬷适时地抱着两个孩子出来复命,而梁太医也说两个孩子很健康,他怕是要当场动手灭了乌拉那拉氏。 有些事情刚看着不懂为什么,可看到孩子的那一刻,他便明白为什么武秀宁被打到昏迷都未曾退让一步。 胤禛坐在炕边,大掌握着武秀宁冰凉的小手,细细听着梁太医的话,等他说完,他沉声吩咐澜衣她们几句,起身往外走的瞬间,目光冷冷地扫了一眼一直僵在一旁的乌拉那拉氏一眼,率先走了出去。 乌拉那拉氏对上胤禛的目光,即便他什么都没说,但她却懂他的意思,即便她不想面对,满心懊恼,却也明白这事已经不在她的掌握之中了。 她真的很后悔,后悔自己行事太过拖沓,这不仅让武秀宁逃过一劫,也毁了她之前的打算,没听到太医刚才说的那些话吗,只要好好调养,这身子总会恢复的,那她费尽心机所做的一切也不过就是让她受了些皮肉之苦,若早知爷会赶回来,她就该挟天子以令诸候,先冲着那两个小崽子下手,只要孩子在她的手上,她就不相信武秀宁还敢跟她犟。 现在好了,武秀宁没事了,又顺利生了皇室第一对龙凤胎,仅凭这一点,别说爷了,就是宫里,怕是也要高看她一眼。 这可是龙凤胎啊,这可是被称之为祥瑞的存在,连平头百姓家都会多重视几分,更何况是特别注重瑞祥之说的皇室。想到这里,乌拉那拉氏的手不由地攥成拳头,目光晦涩,但又因为胤禛的关系,不敢放肆! 等胤禛从产房出来时,乌拉那拉氏带来的那些人已经统统被押走了,院子里只剩下待命的苏培盛和姚嬷嬷,胤禛见状,看也不看乌拉那拉氏,冷声道:“去正院。” 正院里,大半的人都已经被胤禛的人抓走了,只剩守门的春诗和几个小丫鬟,眼见胤禛过来都是一脸的诧异,等瞄到乌拉那拉氏的身影,这才松了一口气。 乌拉那拉氏跟在胤禛身后,原本挺直的腰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弯了下来,看向胤禛的目光也饱含复杂、担忧和不安。 他回来的太突然了,她根本没有时间给自己准备一个理所当然的名头,不然此时此刻的她不会这般老实地跟在他的身后,而是抓着武秀宁的短处,再三攻击,逼得胤禛不得不揭过此事。 屋里的香炉依旧点着乌拉那拉氏惯用的玉兰香,味道清新淡雅,却再不能让她有丝毫放松的感觉。 胤禛坐在正位上,冷厉的目光直视站在下方的乌拉那拉氏,抬手的瞬间,便将春诗端上来的茶盏砸向乌拉那拉氏的脚步,厉声质问:“说吧!这次你又有什么理由,难不成爷的妾侍和子嗣还得你同意才能存活!” 屋子里本来安安静静的,胤禛突如其来的质问让乌拉那拉氏单薄的身子微微一颤,抬起头的瞬间对上胤禛冷厉的目光,然后好似发泄一般,自嘲地道:“爷不是已经给妾身定罪了吗?还要妾身说什么!” “放肆!”胤禛心里一阵烦躁,拨弄扳指的手速不自觉地又快了几分,若不是时机不对,他都想劈了眼前的这毒妇,他还没跟她算帐呢,她倒是先委屈上了。 他自认给过乌拉那拉氏机会,相较后院的妾侍,他对这个发妻不说耐心十足,却是实实在在给了机会的,只可惜他们选择不同,最终殊途同归地选择了背道而驰,渐行渐远之后,她觉得不对了,然后再借这个由头指责他不公,不觉得可笑吗? “有些事爷不说不代表不知道,爷顾及往日情份,一再地迁就了,倒是让你理所当然地滋生了不该有的念头。” “爷若是真的顾及往日情份,就不该让李氏和武氏一再地爬到妾身这个嫡福晋的头上来撒野,妾身若是什么都不做,这后院可还有人把妾身当成嫡福晋来看!”乌拉那拉氏触及他眼底的厌恶,内心一阵刺痛,她有野心有想法,难道就活该被冷落,活该被打压吗? 她不是不让他宠爱别的女人,她只是不能容忍有人爬到她头上来,更不能容忍有人让他动真心,明明她这个嫡福晋才是最有资格同他并肩前行的人,可什么时候起,爷眼里再也看不到她的存在。 先是李氏,后是武氏,她若是再不遏制,是不是这后院就再无她的容身之处。 “自己贪心还怪别人反抗,乌拉那拉氏,爷今儿个才发现你这么无耻!”胤禛暗沉的双眼浓的像是一团墨色,说出来的话更是刻薄入骨。 乌拉那拉氏看着胤禛越来越冷的表情,眼神越发地暗沉,撇见正院这冷冷清清的场景,直觉得这武秀宁就是个祸害,若不是她,爷不可能这般无情,她这个福晋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只可惜今日没能除了这个祸害。 胤禛和乌拉那拉氏不说话,其他人就更不敢说话了,整个屋里的气氛显得十分地焦灼,而此时的胤禛也没了那个耐心再跟乌拉那拉氏掰扯,在他看来,乌拉那拉氏根本就是冥顽不灵,根本就说不通。 “既然你意识不到自己错在哪里,那爷也不跟你掰扯!”胤禛冷笑一声,一双泛着血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乌拉那拉氏,说着,撑着椅子扶手站起身,浑身迸发的戾气吓得原本梗着脖子较劲的乌拉那拉氏都不自觉地后退两步。 “爷……”乌拉那拉氏有些艰难地咽了咽口气,哆嗦的身子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打今儿个开始,这府里府外都不用你管了,你留在院子里好好反省吧!”胤禛突然变得平静的声音没有让人放下心来,相反地一屋子的人都提着一颗心瞬间跪在地上。 四贝勒府里的人都知道胤禛的脾气,他越是平静就代表越是生气,而这代表的后果也真是严惩,以至于正院里的人都怕的浑身颤抖,纵使是乌拉那拉氏本人,也再难像之前那样理直气壮地满心怨怼地同他争辩。 苏培盛看着颤着身子说不出一句话的乌拉那拉氏,心中微叹,看不清自己位置的人,甭管起点多高,迟早还是会摔下来的。 果然,过于顺风顺水的福晋,忘了主子爷的忌讳,把主子爷的容忍当成了自己放肆的资本,那也就怪不得主子丝毫脸面都不给她留了,不然依爷的脾气,肯定是不会在新人快要入府的情况下将她夺权禁足的。 “爷,难道就因为我动了武氏,你就不顾往日情份定我的罪吗!”乌拉那拉氏颤声问道。 胤禛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暗沉的双眼里思绪翻涌,别看他人在这里,可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武秀宁和两个孩子,毕竟没有亲眼看到她醒来,他这一颗心也难以放下。 没等乌拉那拉氏说完,胤禛就举步往外走,一点儿想听她解释的意思都没有,乌拉那拉氏原本惨白的脸色此时连一点儿血色都不剩了,原本挺直的腰杆似再也挺不直一般,让她所有的傲气在此刻全然消退,剩下的只是想要如何挽回败局。 “爷难道连弘晖都忘了吗?”乌拉那拉氏看着快走到门边的胤禛,尖声叫道。 “弘晖若是知道你利用他的名头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他只怕是恨不得没有你这个额娘!”胤禛抿着唇,面上一片冰冷,说起话来那是丝毫不给乌拉那拉氏留余地。 乌拉那拉氏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狼狈,想反驳,却发现无话可说,毕竟弘晖会死,说到底最大的责任还是在乎她的贪婪,她表面上不显,可心里总归还是有些心虚的。 “呵!”胤禛看着闭嘴不言的乌拉那拉氏,满是嘲讽地道:“你但凡有一丝慈母之心,弘晖不会那么早逝,你但凡有一丝贤惠之意,这后院不会像现在这般乌烟瘴气,你自己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很多事情碍于局势,碍于自己的处境,碍于他心中的野望,步步退让是不假,但并不表示他就能一直容忍乌拉那拉氏在后院搅风弄雨,甚至残害妾侍和子嗣。 乌拉那拉氏看着头也不回的胤禛,双腿一软,整个人无力地坐在了地上,她掩藏不住内心的惶恐,更接受不到这样的现实,良久才发出一声尖锐的哭嚎声。 “主子,主子,你要振作啊,曲嬷嬷他们还等着你去救他们呢!”春诗回过神来,立马上前扶起乌拉那拉氏,提醒她还有人要救,整个正院现在只剩她们几个人,连正常运转都费力,何谈其他。 乌拉那拉氏抓着春诗的手,整个人好似抓住一颗救命的稻草一般,颤抖地道:“救,怎么救?我现在怕是连自己都救不了!” 第206章 陷入僵局 胤禛从正院里出来,便没有直接回揽月轩,而是去了书房,武秀宁顺利生下龙凤胎的事,他必须上折子,至于乌拉那拉氏,他现在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置她,就先冷在一边。 胤禛暗沉的双眼好似一团墨色,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他周身缭绕的气息让守在门口的苏培盛连呼服都是小心翼翼的。 等到折子写好,胤禛原本翻涌的情绪慢慢地也平静下来,权衡利弊之后,他发现自己暂时还真没有处置乌拉那拉氏的法子,毕竟皇室没有休妻之说,女眷犯事通常都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暴毙。 皇室的名声重于一切,不然为何闹出那么多的事情,他们下意识的反应不是惩处而是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乌拉那拉氏的名声太响了,在皇室一干女眷眼里,即便有损伤,却也无人大雅,至于府里的事情,一般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那都不叫事,特别是武秀宁妾侍的身份很容易引发那些老福晋们的情绪,毕竟没有正室喜欢得宠的妾侍,就算胤禛再没概念,他也清楚与其帮着武秀宁在宗室女眷里找认同感,还不如想办法将乌拉那拉氏给打压下去,省得一再纵容养大了她的胆子,让她做出更加离谱的事情来。 守在门边的苏培盛见主子爷一直不吭声,就明白这件事没这么容易过去了,如今武主子还未醒,任凭福晋有天大的理由,都是逃不掉的。 后院的众人得知胤禛回来,本是想借机上前讨好他的,谁曾想乌拉那拉氏这不管不顾的举动彻底惹怒了胤禛,一时间后院众人都十分庆幸自己早早地派人盯着揽月轩的动静,不然真要不管不顾地撞上去,指不定就是成了炮灰。 不过后续如何,她们暂时不知道,只知道武秀宁顺利产下一对龙凤胎,一时间后院众人酸的酸,醋的醋,心情各异。 李氏如今的心情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真要说出个词,那应该是哭笑不得。 对,就是哭笑不得!她哭武秀宁生了龙凤胎,假以十日可能成为府里另一个侧福晋;她笑乌拉那拉氏越来越沉不住气,竟在这个时候下手,还是亲自下手,她怕是被逼疯了。 其实,得知武秀宁有孕后,李氏暗地里虽然没有动手,却煽动其他人动手,本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却不想武秀宁比她还精,居然直接瞒到了生产,而且看爷的态度,应该是事先就知晓的,不然凭什么这么快赶回来。 一想到胤禛如此在意武秀宁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李氏就算再通透也忍不住酸了,若不是有乌拉那拉氏这个前车之鉴在,她现在怕是也要忍不住对武秀宁出手了。 “玉燕。”李氏皱着眉唤了一声,等人过来,便吩咐道:“让人盯着正院那边,有什么动静立刻通知我,记住,是一切动静,包括爷。” 她要知道爷对乌拉那拉氏的态度,若是可以,她也想趁机争上一把,不说将管家权捞到自己手上,能分上一点甜头,那也是好的。 “主子放心,奴婢一定让人盯紧了。”玉燕自然知道府里刚才发生的事情,也知道正院那边吃了个大亏。 好像是见惯了主子爷大事化小的举动,突然见主子爷较真,她们心里有些没底,不清楚主子爷这举动到底是做做样子还是真的追究到底。 李氏也没打算解释,其实就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胤禛是不是要追究到底,虽然武秀宁得宠,可有一对龙凤胎加成的话,结果如何,谁也不知道,不过就李氏本人而言,她到底是希望乌拉那拉氏倒霉,毕竟相较于武秀宁,她在乌拉那拉氏手上吃的苦头多太多了。 “那就好,这一次能不能借着武氏的手捞到好处,就看咱们能不能抓住机会了。” 宫里康熙见着胤禛上的折子,也是一声叫好,这两年发生了太多的事,皇室也好,宗亲也罢,都少有喜事,眼下突然冒出一件可以称之为祥瑞的事情,纵使是康熙,也觉得十分地高兴。 这不,康熙大笔一挥,便给龙凤胎中的小阿哥取名为弘旻,然后大批的赏赐随着圣旨一起送进了四贝勒府。后宫上至皇太后,下至娘娘们,得到消息,也纷纷随康熙的意给武秀宁送了赏。 一时之间,一向低调的四贝勒府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而武秀宁以及龙凤胎也成了旁人关注的焦点,若不是时机不对,这些人怕是都想直接上门了,好在距离洗三也就两天的时间。 胤禛对于康熙的安排并没有觉得太过讶意,虽然心中觉得盛宠太过,可到底是皇室第一对龙凤胎,会看重一些也在情理之中,至于那些兄弟,暗地里多防着些便是。 他其实并不担心老八他们,相反地他更担心太子,如今的太子犹如疯狗一般,但凡觉得受到威胁,就是一通乱咬,敌我不分,只看自己心情。虽说他有异心,可尚未做出不利于太子的事,就已经遭到太子屡次打压,现在他得了龙凤胎,太子怕是又要多想了吧! 事实上同胤禛所想不差,胤禩等人得到消息,也仅仅只是感慨一声,觉得胤禛有福,即便胤祯依旧出言不逊,但胤禩不出手,他也就是过过嘴瘾,倒是太子,不用别人挑拨,自己就能脑补一部阴谋剧,如此一来,他不仅连礼都没送,隔天还借着由头将胤禛骂了一顿,此事传到康熙耳朵里,也只是让康熙对他更为失望,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是夜,胤禛踩着月色来到揽月轩,眼见揽月轩又恢复了往日的从容和平静,若不是院里伺候的人脸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些许伤痕,他都快以为傍晚那一出只是自己的错觉了。 进了内室,再看武秀宁,澜衣和绿芜明显已经帮着她收拾好了,头发、衣服都是梳过换过的,只是脸上的伤痕因着时间的关系变得颜色更深了几分,青青紫紫的,看着骇人。 “你们主子可醒了?”胤禛看着武秀宁脸上的伤,不自觉地握紧拳头,原本随着时间慢慢消褪的戾气,此刻又重新涌现出来。 “回主子爷的话,主子还未醒,听太医的意思,估计还得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之间。”澜衣站在一旁小心回答,左手却不自觉地扯了扯绿芜的衣袖,阻止她开口询问。 她也很想知道主子爷到底如何处置福晋,今日的事情不只是发生的突然,且很是恶劣,她们从来没有想过乌拉那拉氏会恨自家主子到亲自动手的地步,要知道不管是夫人格格,行事多是张嘴吩咐,即便是那要人命的事,也是张张嘴,哪里会亲自上阵。 正是因为乌拉那拉氏别拘一格的行事,才让澜衣和绿芜开了眼界,她们本以为能做这种类似于泼妇的事情,只有那无知妇人,现在看来,那心胸狭窄的妇人,指不定还比不过泼妇呢! “嗯。”胤禛应了一声,抬手挥了挥,便径自坐到了炕边。 澜衣见状,立马拽着绿芜退了出去,压根就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澜衣,你怎么不让我问,主子受了那么大的委屈,甚至一度在生死边缘徘徊,我怎么就不能要个结果了。”绿芜一想到乌拉那拉氏那狰狞地想要打死他们的恶毒嘴脸,就恨不得主子爷立马赐死她。 “我知道主子受了委屈,但是这个结果不该是由我们来问。”主仆之别,就是天与地的区别,不然面对主子被虐打的场面,她们为何只能扑上去帮着抵挡,而不是对乌拉那拉氏动手,难道她们两个加上一个小林子打不过她吗? 不,他们就算只有两个人也能打得乌拉那拉氏没有还手之力,可是她们不能,因为以下犯上,就是死罪,就算事出有因也一样。 面对摆在眼前的事实,绿芜脸上早就挂不住了,红着一双眼睛,良久没有再说话。 整个揽月轩的人都受了委屈,可是福晋是主子,她们只是奴才,别说她只是带人打砸,就是真打死了谁,也得看身份,说来,要不是福晋冲着主子动手,指不定这事仅仅只是斥责几句,而非像现在这样,进入僵局。 虽说只是僵局,可澜衣知道一切皆有可能,不然依着主子爷的性子,怎么可能对福晋动手,要知道那一脚可是丝毫没留力气,直接就将福晋给踹飞了,只可惜没把人给踹死! “绿芜,咱们要沉住气,主子没有开口,咱们也别多问,主子的伤摆在这里,揽月轩受得冲击就在眼前,而且还有两位小主子,主子爷不看僧面也得佛面,到时不说废了福晋,至少也不能再让她出来蹦跶。”澜衣行事一向沉稳温和,只要尚有余地,她都可以容忍,但是乌拉那拉氏今日之举,却让人忍无可忍。 “可……好吧,一切先等主子醒来再说,至于福晋,主子爷若是能从严处置便罢,可若是不能,澜衣,我一定不会就此罢休的。”绿芜一双眼睛通红,一字一句间却透着一股子恨意。 第207章 困兽犹斗 胤禛坐在一旁,静静地守着昏睡中的武秀宁,大掌握着她的柔荑,指尖轻抚,心中却满是愧疚。 他早该想到的,意外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且依着乌拉那拉氏之前的种种行为,今日之举并不算突兀,甚至可以说早有预兆,只是他太过自信,这才让乌拉那拉氏钻了空子,每每思及武秀宁被虐打的那一幕,他都忍不住心中一紧,若是再来晚一些,他真的不敢想象会是怎样一个结果。 之前他去信说起程回京,本没抱希望提前赶回来的,谁知半路康熙收到加急密折,这才加快速度赶了回来。 回到京城,等康熙回宫,胤禛再不敢有任何耽搁之举,骑着马就往府里赶,原是想陪着她生产的,毕竟她怀得是双胎,会是什么结果未曾可知,却不想回来赶上的会是一场人为的‘生离死别’。 胤禛好几次都想让人把乌拉那拉氏拖出去,可话到嘴边,他终究还是咽了下去。乌拉那拉氏该死,却不能死在他的手里。 武秀宁醒来的时候,见到的是端坐在一旁犹如青松一般的身影,那一瞬间她吊在半空中的心才慢慢地放了回去。她以为这一次她会因为自己的失误丢掉自己的小命,没想到昏迷时听到的声音并不是她的错觉,他是真的赶回来了。 “醒了。”胤禛抬头的瞬间对上她微微泛红的双眼,声音不自觉地柔了几分,半点不见平日里的清冷和淡漠。 “爷……”武秀宁哽咽出声,这一刻她是真的很庆幸这个男人赶回来了,不然不只是她要搭上一条小命,就是两个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要遭了乌拉那拉氏的毒手。 “没事,有爷在。”他握紧她的手,语带安抚之意,不说百般温柔,却也好声好气。“婢妾还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爷了。”那一刻她是真的以为自己要死在乌拉那拉氏手上了。 上一世她逃不过,这一世她努力良久,差一点也逃不过,这样的感受她是真的再不想经历了。 胤禛看着她颤抖的嘴唇,大掌轻抚她的脸颊,柔声安抚道:“爷不会让你有事的。” 武秀宁知道胤禛对她是愧疚的,毕竟在她有孕之后,她不只一次表达过对生产的担忧,胤禛也一再地保证会安排好一切,可惜他们谁也不曾想到仅仅只是一个空子,乌拉那拉氏就直接钻了进来,甚至下了毒手,差点要了她的性命。 到底她还是小看了乌拉那拉氏的恶毒心肠,那样的人连自己儿子的生死都可以不顾,更何况是旁人,好在她终究是活下来了。 正在这个时候,澜衣端着药走了进来,正当她准备喂武秀宁喝药的时候,胤禛伸手接过药碗,随后挥手示意她下去,澜衣见状也不多问,很是直接地退了出去。胤禛喂武秀宁喝完药,目光扫过她满是水汽的双眼,原本坚硬如铁的心慢慢地因着她而变得柔软,“孩子都很好,皇阿玛给老五起名弘旻,至于女儿,爷会给她起个好名字的。” 武秀宁轻轻点头,虽然觉得女儿有些委屈,可她心里明白,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至于胤禛会如何处置乌拉那拉氏,她不是不想问,而是知道不该问,毕竟皇子福晋,除了病逝,还真没有死在皇子手上的。胤禛的名声并就不显,就算乌拉那拉氏算计她,也不能定之为死罪,所以最好的结果也不过就是夺权禁足,至于时间,端看胤禛的打算。 她不想掺和进去,她知道她越是掺和,乌拉那拉氏就越是有机会逃脱,所以她从醒来,便只是示弱,而非强硬地要求胤禛给她一个公道。 事实如此,武秀宁越是信任胤禛,胤禛就越是不敢轻意揭过此事,等到武秀宁睡着,胤禛独自坐在边上,守了她一个多时辰,起身的瞬间为她掖了掖被子,这才去偏房看了两个小的,知道他们没事,又去前院看了一下弘昱,小家伙还不知道揽月轩发生的事情,只是感觉气氛不对,情绪略显焦躁,眼下见了胤禛,这才算是恢复以往活泼的模样。 等一切都安排妥当,胤禛这才去了书房,从塞外回来,书房里本就堆及了不少事情,还来不及处理就撞上了乌拉那拉氏对武秀宁下手,顾不得其他,他只得先此事进行处理,不管好坏,总得先善后,不然事情真的传出去,倒霉的不仅仅只是乌拉那拉氏一个,他和武秀宁也会被推上风口浪尖,再有几个孩子,这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胤禛的性子坚韧,擅隐忍,很多事情并不公平,可他都一一忍下来了,现在又遇这种事,不仅他要忍,他的女人和子女也要忍,这样的结果纵使胤禛再能忍,这心绪也难以平复。 不过,武秀宁平安诞下龙凤胎是一件值得贺喜的事情,他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作为嫡福晋的乌拉那拉氏去死,不然不仅府里的平衡会被打破,就是武秀宁和一双儿女也会受到影响,她他不愿意让乌拉那拉氏连死都影响他们。 也罢,都忍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在意再忍上一段时间,且有的时候活着不一定比死更痛快,乌拉那拉氏敢越雷池,那就必定要有承担一切的准备。 虽然他不像其他兄弟那样,要么有皇阿玛支持,要么有母家支持,但这么多年来,他战战兢兢,百般隐忍,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让那些不把他放在眼里看看,他爱新觉罗·胤禛有能力站在巅峰,决定他们命运。 迟早,迟早他会把这些一一同他们清算的。 正院里,乌拉那拉氏闹了这么一出,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她心胸狭窄,向来容不得人,对后院的妾侍百般打压,不说次次成功,至少每次都顺了她的心意,让人有苦无处说,有气无处撒,时间久了,便只能乖乖地认命。 李氏那边算是意外,但就算如此,她们至少斗得旗鼓相当。反而是这一次,她费了这么多的心思,不仅没能除掉武秀宁,还实实在在地坑了自己一把,一想到这里,她就恨不得将人活活给生吞了。 “武氏这个贱人!”满腔的恨意最终只化为这一句话,挥手间,屋里的摆设统统都被她扫到了地上,发出劈哩啪拉的一阵声响。 等她发泄完了,冷静了,才发现失了曲嬷嬷等人,她连正院的运转都维持不下来,就更别提打压旁人,巩固自己的地位了。 “春诗,你说我要怎么做,爷才肯放了曲嬷嬷他们?”失去曲嬷嬷等人,她就等于失了左膀右臂,别说如何翻身了,就是摆脱眼前的困境都难上加难。 “这……”春诗一脸怔愣,稍作思考后才道:“这武庶福晋刚得了龙凤胎,宫里都送了赏,这洗三宴肯定是要大办的,到时福晋可以趁机求求主子爷,那样的场合,主子爷肯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到时指不定就放了曲嬷嬷他们。” “要真这么容易,我也就不会这么头疼了。”乌拉那拉氏气红了眼,脸上的表情讪讪的,明显她自己也想过这种可能。 从昨天到现在,整个正院只准进不准出,她连他的人都见不到,就更别谈讨好了。原本她还以为胤禛只是一时气急,可时间越长,她心里就越发明白,他所谓的禁足并非只是说说而已。 “这……”春诗哭丧着一张脸,整个人显得有些无神,连主子都没有办法的事情,她一个奴才再有想法又能怎样,要知道正院得用的人现在都不知道被关在哪里,别说求情,就是捎个信,都难上加难。 作为乌拉那拉氏的大丫鬟,春诗何曾有这般无力的时候,从前越是风光,现在就越是无力,两相对比,没有直接被打倒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再说其他,明显就是已经是为难了。 “主子,除了这个机会,奴婢真的想不出还有其他的办法可以走出正院。” “废物!”乌拉那拉氏表情不耐地瞥了她一眼,“想想别的办法,若只是这样,我可是连正院的门都出不去,就更别提参加洗三宴,去救曲嬷嬷他们了。”时间越长,对她就越是不利,胤禛有多生气她是亲眼看见亲身体会的,他踹在她腰上的那一脚可是丝毫没有留余力,再加上正院被封的关系,她连府医都请不来,只能让春诗拿点药酒帮她揉。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腰上的伤越揉越疼,昨儿个她还能撑着腰自行站起来,而今儿个不过一夜的时间,她想起身竟只能扶着春诗的手。单就这一点,她就得想法解禁,不然时间长了,她这伤还指不定会怎样?“主子,要不咱们想法给乌拉那拉府送信,让他们想想办法。”春诗越急就越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再加上乌拉那拉氏越发暴躁的脾气,她生怕自己出了主意达不到预期的效果,乌拉那拉氏就把所有的错都推到她头上来。 “行,你想办法送个信,让我嫂子洗三宴的时候过来,我就不信人来了,爷还能挡着他们,不让我见。”乌拉那拉氏不知春诗的想法,整个人因着禁足以及不能休息的关系变得异常的暴躁,再加上胤禛派来看守正院的人,一板一眼完全不给她机会的做法,每一样都有逼疯她的可能。 以往她为难后院妾侍的时候,手段比这还要冷酷,她觉得理所应当,现在轮到她自己了,她却犹如困兽犹斗,完全不能接受,一心只觉不公,这是何等的讽刺。 第208章 位分 相较于正院的举步维艰,武秀宁的揽月轩却越发地热闹了,别看武秀宁受了大罪,可能得胤禛的怜惜和宠爱,那整个府的人都得围着她转。 之前乌拉那拉氏带人打上门来,揽月轩的人在姚嬷嬷的带领下奋力抵抗,虽说终是没有拦住,但为武秀宁顺利生产和胤禛赶回来争取了一定的时间,更何况包括姚嬷嬷在内,揽月轩少有人没有受伤,就凭这一点,不说武秀宁,就是胤禛也好好赏赐了一番。 得了赏赐的揽月轩众人,一下子也忘了身上的伤痛,一个个变得干劲十足,明显比从前更用心了,一时间揽月轩一扫之前的低迷,变得更有活力了。 倒是姚嬷嬷因着阻止乌拉那拉氏进屋摔了一跤,虽然不算严重,却也需要调养,为此胤禛直接将小林子调了过来,让他帮着澜衣等人做事。 揽月轩有了胤禛亲自指挥坐阵,不只揽月轩里人心安稳,就连后院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在这一刻也慢慢地歇了心思,不敢再往揽月轩里伸手。 胤禛处置乌拉那拉氏的事虽然没有公开,但正院突然沉寂的举动不难让人发现苗头,且昨儿个乌拉那拉氏闹得那一出,大家心里多多少少都能猜到一些。 事实上对于乌拉那拉氏带人打上揽月轩一事,有人觉得痛快,便更多的还是让人觉得心寒,一个当家嫡福晋,直接对生产中的妾侍动手,这样的举动无不召示着她容不得人的决心,如此,还有谁能安心。 后院妾侍求得是什么? 是胤禛的宠爱,是至高无上的位份,是可以依靠的子嗣,可乌拉那拉氏的举动明显是不想给人活路。 一时间,后院人心涣散,原本投靠乌拉那拉氏的人也开始动摇,甚至动了小心思,只是碍于乌拉那拉氏从前的威慑,不敢轻举妄动,明显是想等新人进府,再借机看看情况。 武秀宁可不知道自己的一番遭遇引得后院人心涣散,此时的她从睡梦中醒来,守在床边的绿芜正在打盹儿,窗外隐约地能看见一丝昏黄的光线,也不知道是朝霞还是傍晚的晚霞。 微微动了动身子,身上传来的痛楚让武秀宁不自觉地发出一阵轻呼,惹得一旁打盹儿的绿芜立马跳了起来,瞧见武秀宁支起身子模样,忙上前扶着她,又拿了个引枕垫在她身后,才道:“主子,你感觉怎么样,饿不饿,炉子温了粥,要不要奴婢端点过来?” “绿芜,先帮我倒点水。”武秀宁扯了扯嘴角道。 绿芜闻言立马给武秀宁倒了一杯温水,等她喝完,这才说道:“主子,主子爷出门前就吩咐了,让梁太医随时待命,主子可要传梁太医。” 武秀宁摇了摇头,问:“正院那边如何了?” 绿芜通透,一听这话就明白武秀宁的意思,立马回道:“昨晚,主子爷赶回来时正好撞见福晋对主子动手,主子爷一脚将福晋给踢飞了,之后安抚好主子,便带着福晋去了正院。” 正说着,绿芜见着端着粥进来的澜衣,也不躲,而是继续道:“曲嬷嬷等人都被主子爷的人给带走了,现在怎么样了还不知道,至于正院那边,从那天晚上开始就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但是看样子应该是被禁足了。” 武秀宁眼帘一垂,脸色有些复杂,却也知道胤禛这样的处理已经算是最恰当的方法了,毕竟她和两个孩子都没事,那乌拉那拉氏自然也就构不成重罪。 说来,两个孩子是祥瑞,是皇室血脉,他们若是没事,她一个庶福晋,别说只是受伤,就是真的死在乌拉那拉氏的手上,又有谁会给她讨个公道,胤禛现在这样处置才是最恰当的,若他真是为了她废了乌拉那拉氏,看着痛快,她怕是也离死不远了。 宠妾灭妻这种事,可以发生在任何人身上,唯独不能发生在胤禛身上,毕竟他一直以来的形象不能因为她被打破,要知道上一世乌拉那拉氏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人事,胤禛也忍了她一生,可以说若不是乌拉那拉氏最后把自己给作死了,她和钮钴禄氏谁赢谁输还真不好说呢! 澜衣见主子那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青青紫紫的,明明看着狼狈,可实际上一眼望去,格外地惹人心怜。她一个女人都看得心软,更何况是主子爷这个大男人! “主子,主子爷做了这么多,奴婢相信他一定会给主子一个公道的。”澜衣见武秀宁表情不对,连忙安抚地说道。 “无事。”武秀宁摇了摇头,道:“爷有自己的想法,他这么做一定有自己考量。” 一旁的绿芜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闭上了,她不可能直白地说她不满意这个结果,更不能埋怨主子爷不公,毕竟这件事情最终是个什么样的结果,谁都不知道,若是她因着自己的一时冲动坏了主子的事,她可是万死难辞其咎。 澜衣见状,忙道:“奴婢听姚嬷嬷说,主子爷打算等小阿哥和小格格的洗三宴后处置曲嬷嬷等人,听说是曲嬷嬷等人杖毙,其他人都发卖了。” 曲嬷嬷等人都是乌拉那拉氏的心腹,他们助纣为虐,会被杖毙也在意料之中,乌拉那拉氏作为嫡福晋不能随便处置,可这些奴才就不一样了,从他们跟着乌拉那拉氏进入揽月轩的那一刻,他们的命就不再是属于他们自己了。 “这也算是给福晋的一点教训,至于曲嬷嬷等人,也不冤枉。”武秀宁点了点头道。 “主子睡了这么久,不如先用点粥垫垫肚子吧!”澜衣见她脸露疲色,也不再多说,将一旁的粥端了过来。 武秀宁除了生产之前吃了一碗面,这两天近一夜的时间她没吃过任何东西,若不是用了补药,她怕是早就支撑不住了,受了这么大的罪,她嘴上不说,可心里都记着。至于澜衣送来的粥,她也没有推辞,接过就吃,温热的粥从喉咙滑过,让武秀宁有些僵硬的身子慢慢地放松下来。 “主子,主子爷之前离开时就吩咐过,主子要是醒了便派人通知,主子看……” 武秀宁闻言轻笑一声,“不用了,想必这会儿爷应该快到了。” “主子,既然主子爷现在对主子有愧,主子为何不趁机要求提一下位分,若是主子是侧福晋的位分,福晋就算再大胆,也不敢再对主子动手啊!”绿芜见澜衣只说这些有的没的,咬咬牙,大着胆子说道。 这是她深思熟虑想出来的,主子爷再宠主子也不可能时时都护着主子,若是主子站得够高,纵使福晋再恶毒,她也不敢冒大不韪。 “不敢对我动手?”武秀宁闻言哑然失笑,“若是事情真的这么简单,你主子又怎么可能受这么多的罪。” “主子。”绿芜不懂,如今福晋已经被禁足了,曲嬷嬷等人也不会有好下场,主子爷对主子有愧,肯定就会想要补偿,而且侧福晋是上玉牒的,福晋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能对她动手啊! “你忘了,福晋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绿芜哑然道:“她趁着主子生产时过来,那主子真要出事,她……” “现在你明白了。”武秀宁微微靠着身后的引枕,一脸讽刺地道:“乌拉那拉氏不傻,她心里很清楚她对我动手意味着什么,不然也不会等到这个时候,真正让我觉得后悔的,大概就是太过小看于她了。” 她自以为瞒住了所有人,却不想乌拉那拉氏竟有这么大的魅力,拼着失败的可能直接闯进揽月轩来,如此作为,难怪她做了这么多缺德事,最后只能是她自己作死自己,而不是胤禛下令要她的命,这不得不说也是一种本事。 “可是……”她喃喃自语,想着她们做了那么多的准备,最终却是这样一个结果,绿芜总觉得有些接受不了。 “这是我的失误,我明明知道不该小看任何人,特别是福晋,可最终我还是松懈,而这就是代价。”武秀宁虽然觉得不甘心,但她能接受这个结果,也能认识自己的错误。 “那……”绿芜皱着一张脸,明显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炕上,武秀宁喝了粥后,脸上稍稍有了些血色,原本苍白唇瓣也带了点绯红,只是脸上的青紫瞧着莫名地让人觉得碍眼,就好似一块无暇的美玉,沾上了瑕疵一般。 “没关系,有了这次的事情,爷就算不处置福晋,也不会再继续放任她,所以我们暂时是安全的,至于你说的侧福晋之位,还得等机会。”武秀宁笑了笑,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做才能狠狠地坑乌拉那拉氏一把。 “机会?”绿芜一脸不解,她没看到有什么机会啊! “以后你就明白了。”武秀宁没想细说,有些事情涉及到上一世的事情,她是不可能告诉别人的,即便是她最信任的澜衣和绿芜。 绿芜正想说什么,听到一阵脚步声,转头望去,见着大步走过来的胤禛,立马退到了一旁。 第209章 留她何用 胤禛个子颀长,身穿一件玄色常服,衣摆和衣袖处都绣有银色的暗纹,低调精致,行走间衣摆上下撩起,露出里面的一件黑色长靴,可一向冷凝的俊脸上却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喜色。 “身子可好些了,爷听梁太医说你需要将养一段时间,姚嬷嬷受了伤,怕是伺候不利,要不要爷再挑个嬷嬷过来。” 武秀宁见着胤禛过来,眼圈微红,却克制着不让自己掉下眼泪,可越是这样越是让人觉得怜惜。 屋子里的奴才们见状,一个个噤若寒蝉,思及之前种种,一个个都垂着脑袋不敢说话。 “都下去吧!”胤禛挥了挥手,跟在他身后的苏培盛便弯着身子指挥其他人跟他一起退出去。 澜衣和绿芜磨磨蹭蹭地跟在身后,那一步三回头的架势惹得前方指挥的苏培盛直瞪眼,好不容易出了门口,他不由地斥了一句,“都不要命了,敢在主子爷面前耍心机。” 苏培盛到底顾及她们是武秀宁的心腹大丫鬟,没有动手,也没有说的太过分,只是出言提点两句,让她们收敛一点,也算是给她们留了脸面。 澜衣和绿芜同苏培盛也不是第一次合作,知道他是一番好意,也不反驳,但是她们心里还是有些担心,担心自家主子一时心软,便又让这事过去。 屋子里,奴才们刚出去,胤禛便上前坐到了武秀宁身边,等握住她的手,不由地皱着眉头道:“手怎么这么冷?” “婢妾没事,只刚才喝粥起来坐了一会儿。“武秀宁挪了挪身子,胤禛连忙拍了拍她的手道:“爷说过私下里别顾这些虚礼,特别是你现在的身子还没好。” “谢爷。”武秀宁倚着引枕,小脸微微低垂,明明刚生产的人应该会有些虚胖才是,可她硬是看着好像瘦了许多一样。 外面的事情胤禛不好说,乌拉那拉氏怎么处置他也不好这个时候下决定,那便只能跟武秀宁说明天洗三宴的事。 武秀宁也知道胤禛有着自己的顾虑,所以她并不勉强,甚至很配合地宽慰他道:“爷既然已经有了决定,那便这样办吧,婢妾正坐着月子,也管不了事。” 武秀宁越是表现得善解人意,胤禛就越是觉得心尖儿都泛着疼,不是其他,就是觉得心疼她。 洗三宴上必定是需要有人主持大局的,别说武秀宁在坐月子,就是她没做月子,这大局也输出不到她一个庶福晋,再加上胤禛的办事风格一直都以规矩为主,所以乌拉那拉氏出来主持大局似乎就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胤禛每每想到这个都觉得灿躁,手指下意识地转动拇指上的扳指,这件事他想了两天,原本还想说服武秀宁,但此时此刻他才发现他做的决定很多时候都是在委屈她。 委曲求全这种事,他见得多了,印象最深的大概就是佟额娘因为皇阿玛而哭泣,那个时候他不懂,甚至因着佟额娘的话生皇阿玛的气,暗自发誓一定不会像皇阿玛那样让自己的女人哭泣,可事实上在没有遇到武秀宁之前,他也就动过一次心思,对象自然是作为福晋的乌拉那拉氏,可惜事与愿违,等他再动心思,他却为了所谓的大局,一再地委屈武秀宁。 也罢,虽说退而求其次不一定好,但他心里清楚他若是这么容易就放乌拉那拉氏出来的话,她以后的行事必定会比从前更嚣张,他不想赌这种可能。 “放心吧,爷已经请了裕亲王福晋过来主持大局。” “可是福晋……”武秀宁愣了一下,一脸的不敢置信。 裕亲王福晋西鲁克氏她是知道的,自打裕亲王福全病逝之后,侧福晋瓜尔佳氏之子保泰继承裕亲王之位,她便退居后院,很少再参加各种宴会了,特别是新上任的这位裕亲王保泰,虽然不是坚实的八爷党,可明显能看出他对胤禩的欣赏和支持,在这样的情况下,裕亲王福晋接受胤禛的邀约为她的孩子主持洗三,这怎么都有点说不过去。 毕竟上一世她可没有发现胤禛还跟这裕亲王府有来往,现在听他这语气,似乎关系并不差,甚至请裕亲王福晋过来并不是一件难事。 “不必担心,裕亲王虽然同爷一样的关系一般,不过裕亲王嫡福晋因着跟佟额娘交好的关系,历来对爷很是照顾,只是福晋的子女均年幼夭折,等到侧福晋瓜尔佳氏之子保泰继位,不好再出面,这才慢慢沉寂下来,这次爷亲自去请,福晋这才答应前来主持大局。”胤禛目光如炬,且她的想法都摆在脸上,他如何看不出来。 武秀宁泛红的桃花眼直直地迎向胤禛的目光,良久才道:“婢妾知道爷的难处,所以早早地就做好了揭过此事的准备,毕竟妾身虽然受了伤,可到底没出事,这事就算说出去,也不过就是斥责福晋几句。” 她面色惨白,唇色浅淡,雪白的贝齿咬着唇瓣,身份地位的大小预示着很多的不公平,上一世武秀宁身有体会,这一世她早早地便做好了准备,只是没有想到胤禛却不像上一世那般断情绝爱,只为大业,这到底是她改变了他,还是孩子改变了他,抑或是她真的打动了他? 胤禛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眶上,语气轻柔地道:“别人怎么说爷不知道,爷只知道福晋已经不适合再出来主持大局了,或许从弘晖病逝开始,她就已经疯了,只是爷顾念弘晖,多多少少还是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且自打皇阿玛废太子后,很多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爷不想后院起火,但她既然做不到,那爷留她何用!” 若武秀宁闹,胤禛可能还会狠狠心,但她越是体贴退让他越是觉得不能纵容乌拉那拉氏,特别是他们之间还有三个孩子,就算是为了孩子,他也得拿出一个态度来。 武秀宁见状,眼眶中的泪水便不自觉掉了下来,“可是福晋是皇上亲赐给爷的嫡福晋,还有福晋的娘家,到时怕是要给爷添不少麻烦……” 她的身子本就纤瘦,即便有孕,也就只有肚子变化最大,身上并没有怎么长肉,且因着胤禛去塞外的关系,她硬生生地瘦了一圈,这几天又因为生产和受伤的关系,看着又清瘦了不少,整个人带着一丝病态的羸弱之感,特别是她巴掌大的小脸上还挂着泪水,端是梨花带雨,动人心弦。 胤禛闻言眉心便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嘴里轻啧一声,明显是觉得武秀宁说的这些话并非危言耸听,而是很有可能,毕竟这后院不少事情都少不了他们的参与,这次洗三,甭管他请与不请,乌拉那拉府的人来,他总不好把人往外赶,到时真闹点什么,丢人的还是他自己! 胤禛越想,脸上原本还算温和的表情就越冷,他与乌拉那拉氏夫妻这么多年,两人还是有些了解的,他禁她的足,她必定就会想办法解禁,府里无人敢替她求情,那便只有乌拉那拉府的人会帮着她了,如此,这洗三宴似乎就成了最好的时机。 “爷会把事情处理好的,你安心修养。”胤禛安抚武秀宁几句,又陪了她一会儿,等从揽月轩里出来后,便直接去了书房。 后院妻妾争锋历来都是背着他进行的,他知道却无法阻止,一如他不想让某些人入府,这些人却依旧出现在他府里,且成为他的女人一样,无人敢说,便默默地当成一个不能说的禁忌,这次武秀宁只是一个开端,瞧着很好解决,事实上暗潮汹涌,潜在的问题多不胜数。 就说这乌拉那拉府,没了费扬古震场子,的确没落不少,可他们若是忠心耿耿,胤禛看在乌拉那拉氏和弘晖的面上,也不可能慢怠了他们,可惜总有那么一些自作聪明的人以为自己很重要,认为自己行事天衣无缝,可能力跟不上野心的结果就是被两边都抛弃。 乌拉那拉氏的兄长一面巴着乌拉那拉氏,一面又在暗地里支持老八,胤禛表面不说,心里却记得清清楚楚,这也是为什么乌拉那拉氏是他的福晋,他却半点不肯给她兄长冒头的原因,可惜他们兄妹都蠢,都一副自以为吃定他的模样。 “明天爷不想看到福晋清醒面见娘家人的情景。”胤禛语气冷洌的一句话便直接断了乌拉那拉氏的后路。 以前他愿意放任,只是不想打破平衡,而现在乌拉那拉氏本身就是打破平衡的存在,那他又何必要再给她机会。 书房的角落传来一声淡不可闻的应声,随后一个黑影闪过,一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看得一旁伺候的苏培盛心中一阵骇然,能让主子爷动用暗卫,他只能说武庶福晋一个人就抵过后院所有人,更何况她还有两子一女,其中一对还是皇室第一对龙凤胎,可以说只要她不做什么大不韪的事情,她这一生荣华富贵是不会少了。 想了想,他心里暗自将武秀宁以及她的三个孩子提到了胤禛之下。 第210章 洗三宴 洗三宴那天,有康熙亲自赐名,宗室皇亲齐齐赴宴,那真是想不热闹都不行,只是让胤禛没有想到的是太子以及众多兄弟会一起出现,这让他警惕心顿生。 他们这些兄弟,除了大婚会悉数到场,生子生女这种事,端看情况,若是无事,自然赴宴,若是有事,遣人送上一份厚礼便是,并不做强行要求,这几年,因着夺嫡的关系,很多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唯一能让他们兄弟到齐的大概就只有宫宴,而今天这一出,也不知道是无心为之,还是有意为之。 胤禛置于袖子中的手紧紧地攥在一起,掌心传来刺痛让他快速回神,举步迎上去,表情如平常一般同领头的太子以及其他兄弟问候。甭管他这些兄弟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出现在这里的,他都不可能拒绝他们的‘好意’,毕竟这兄友弟恭的场面就算所有人都知道的是假的,可康熙爱看,他们就不得不演。 太子一如既往的骄矜跋扈,行事张扬,一副唯我独尊的架势端是引人侧目,可能是他被废过一次的关系,往日那些讨好太子的人,现在变得谨慎多了,至少不会在这种场合直接表现出来,想来以胤禩为代表的其他阿哥吸引了不少目光,毕竟相较太子,他们的表现是越来越亮眼了。 裕亲王福晋作为宗室福晋中的长辈,地位还是很尊崇的,她主持大局倒也无人置喙,毕竟她的资历摆在哪里,纵使是太子,也不可能像对待那些大臣一般随意地动宗室亲眷,只除了接到乌拉那拉氏信过来参加洗三宴的两个嫂子。 裕亲王福晋一开始就说过了,是由于乌拉那拉氏这个四福晋身体不适,胤禛才出面请她过来主持大局的。要是以往,乌拉那拉氏的两位嫂子肯定会当场闹起来,但是现在,乌拉那拉府没落了,他们再不复往日风光,自然不敢肆无忌惮地找茬,所以就想着去后院见乌拉那拉氏一面,若她身体尚好,她们自然有话可说,若事实如此,她们也不好冒得太过。 毕竟对于现在的乌拉那拉府来说,四贝勒府虽然算不上高高在上,却也是数得上的依靠,不然他们也不会事事都依着乌拉那拉氏的意思办。 “四爷,这福晋病重,咱们也不知道,既然今儿个来了,就想着去看看。”乌拉那拉氏的大嫂见着同别人说话的胤禛,上前两步,看似规矩,实际上声音高昂,一副生怕胤禛会拒绝的模样,闹得周边众人都看了过来。 在座的人都知道四福晋没有出现是因着病重,现在她的娘家人出面反驳,众人不由地把目光都投向了胤禛。 胤禛在众人的凝视之下,巍然不动,挥手之间径自吩咐道:“苏培盛,领两位夫人去正院。” 面对胤禛如此坦荡的举动,乌拉那拉氏的两位嫂子都不由地红了脸,再看其他人眼底以及脸上的鄙视,两人不由掩面跟着苏培盛出去了,只是这一路上再无半点想法。 正院里,乌拉那拉氏躺在床榻上,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心里着急,可眼睛却怎么都睁不开,她心里也很懊恼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现在她连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又何谈其他! 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她还想着有两位嫂子打头,她就能顺势出现在洗三的宴会之上,没想到万事俱备,最终却失败在她这个东风之上。 “主子,两位夫人来了?”春诗听外面的小丫鬟过来禀报,立马出去将两人迎了进来。 乌拉那拉氏的两位嫂子一见乌拉那拉氏躺在床榻上人事不知的模样,一脸惊怒地道:“这是怎么回事,福晋若是真的病了,那我们闹这一场岂不是白白得罪了四人?” “夫人,奴婢给你们传信之时,福晋还好好的,昨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主子就病倒了,今日就彻底起不来身了。”春诗见两人一脸气愤的模样,慌忙解释。 大夫人和二夫人闻言也没想就此事跟乌拉那拉氏掰扯,毕竟如今的乌拉那拉氏也是他们的依靠,所以抱怨两句也就放下了。 “春诗,曲嬷嬷呢,怎么满院子就只有你一个!”大夫人环视一圈,这才发现院子里只有春诗这么一个眼熟的,其他人不管怎么看都觉得眼生。 春诗见状,也不敢隐瞒,忙将事情给说了,原本她是想借机同两人讨个主意的,却不想这话才刚说完,一直没有开口的二夫人就道:“这样啊,这种事我也拿不定主意,还是等我回去问问爷的意思再说。” “二夫人……”春诗没有想到她话才说话,二夫人就直接开始推拒了。 “对啊!这种事情涉及甚广,且福晋现在还没有醒来,这主意咱们谁敢拿,还不如回去问问爷的意思,商量好对策再做决定。”大夫人打断春诗的话,语气急促地说了两句,又道:“你好好照顾福晋,我们先回去再说。” 谋害宠妾和皇室血脉,虽然结果不算严重,但她们心里却很清楚,四爷的态度明显已经摆在哪里了,不然刚才不可能那般冷淡,甚至连解释都没有就直接让她们来了后院,看来这事根本就没有过去,而她们正好撞在了枪口上。 “可是……”春诗的声音发根本就叫不住两个人,等她追出去,看到的只有那个远去的背影。 从院子里回来,春诗本来还想着要不要把这件事隐瞒下来,却没想到回到内室,看到的竟是睁着双眼的乌拉那拉氏,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醒的,刚才的话又听到多少,只是春诗细看时,发现乌拉那拉氏的眼角温润,明显是哭的。 揽月轩这边,武秀宁刚刚喝完姚嬷嬷炖好的养生药膳,身子骨暖暖的,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不错,再加上武夫人过来探望的关系,她脸上一直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武夫人坐在炕边,双手握着武秀宁的手,咬着牙道:“我的儿,发生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给府里送个信,就算咱们武氏一族比不过乌拉那拉氏一族的底蕴,但是如今的发展势头绝对比他们强。” 真要拼起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而且明面上拼不过,谁说暗地里不能下手。敢欺负他们武家的姑娘,那就该付出应有代价。 “额娘,这是府里的事,爷既然已经接手,那别说额娘,就是我,也不能轻易插手。”武秀宁一直清楚自己站在什么样的位置上,即便得宠她也不曾得意,即便受伤也不明着叫委屈,就是想加深自己在胤禛心中的地位。 这一次她趁着受伤坑了乌拉那拉氏一次,但这并不表示她就满意了,毕竟她身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呢! “额娘,福晋不能动,但乌拉那拉府却不能轻易放过,若不是今儿个女儿早有准备,这洗三宴怕是就要成为福晋的翻身宴了。” “呵!”武夫人一听,冷笑地道:“想得还真美,做了这种事情还以为斥责两句就揭过,她怕是把自己看得太重,又把别人看得太轻了吧!” “额娘说的不错,福晋可是从来都没有把女儿看在眼里,也许这后院除了她自己,其他人都是她眼中的棋子,她自以为能掌控一切,却忘了是人就有情绪,都说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这后院的人都不是任人摆布没有情绪的棋子。”武秀宁每每只要想到上一世的自己就那样顺理成章地成了别人的垫脚石,她泛红的眼圈就不自觉地一阵充血。 坐在炕边的武夫人见着满身戾气的武秀宁,先是愣住了,随后飞快地别开脸,仰着头强忍着泪水。她没有想到这短短几年的时间,这四贝勒府的后院就将她天真纯洁的女儿逼得心生恨意,满身戾气,由此可见,这四福晋比她想象中来得还厉害。 “我的儿,额娘之前就告诉过你,有事不能解决一定不要藏在心里,你现在这样就是在给自己找罪受。”武夫人握着她的手,心里很是自责,“你放心,这次的事绝不会这么简单就算了的,四福晋如何由不得我们做主,但是乌拉那拉府的人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武秀宁察觉到武夫人的情绪,忙笑了笑道:“额娘,女儿迟早是要长大的,阿玛额娘能护女儿一时,却不可能护女儿一世,且女儿身在皇室,很多事情额娘你们不能插手,就只能女儿自己来。” 武夫人掌心用了死劲,掐得自己一阵生疼,看向自己女儿的眼神满满都是心疼,但是听了她的话,眉心微颦,最终只能认命地道:“你说的对,四贝勒府后院的事额娘的确不适合插手,但府外的事,但凡有用得上的地方,你记得一定要开口。” 武秀宁听了她的话,泛红的眼眶泪水犹如珠琏一般,不停地滑落。 她就是怕家人担心,才会一直瞒着,可谁能想到这一世的她重生了,身边的这些人也变了呢! “额娘放心,女儿再不会做这种让你们担心的事情了。” 第211章 夜半私语(上) 武夫人能待的时间有限,前面正厅洗三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她虽然不是正经丈母娘,可架不住武秀宁争气,给胤禛一连生了两子一女,且还有一对龙凤胎,不管身份如何,在场的人多少还是给她脸面的。 不说康熙亲赐的名字,就说这三个孩子,但凡入了皇上的爷,这武庶福晋日后一个侧福晋之位是跑不掉的。 在场的众人也不是那没有眼光的傻子,就胤禛对这两个孩子重视的态度,再看颇得九阿哥十阿哥青睐的弘昱,但凡有点脑子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找事。 洗三宴正式开始,众女眷凑上前来,不管是真心祝福的还是想沾点福气,又或者依着规矩不得不来的,反正都尽了自己的心意,生盆里添了不少东西,看得一旁的收生嬷嬷喜上眉梢,这些东西仪式完后,可都是归她呢! 太子心里虽然嫉妒胤禛得了皇室第一对双胞胎,不过碍于胤禛是他阵营里的人,他行事到底还算克制,可是就在收生嬷嬷帮着龙凤胎洗完后,突地听到一阵尖细的声响,随后整张脸便黑了下来。 “圣旨到。”随着声音而来的是梁九功,见着他的身影,甭管圣旨里说的是什么,都足以让人看清康熙对这两个孩子的态度。 太子置于袖中的手一瞬间收起,直到掌心传来一阵疼痛,他才骤然松开,目光扫视一圈,触及某些人看好戏的目光,他心中一阵冷笑,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他的确嫉妒老四,可他更不想让老八等人看自己的笑话,别以为他不知道老八私下里屡次拉拢老四,甚至为了讨好老四,故意接近老四的儿子。 果然,奴才生的儿子,身份再高也抵挡不住骨子里喜欢讨好别人的卑微。 梁九功的话音刚落,便见一个个小太监端着赏赐从门外走了进来,看着如此贵重的赏赐,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直觉得他们还是小看了这武庶福晋,不,应该说小看了皇家对祥瑞的看重。 有了康熙打头,宫中太后以及各位娘娘的赏赐就不那么惹眼了,毕竟她们再能表现,也得顾及康熙的脸面,所以除了热闹之外,其他的倒也没有越矩之处。 胤禛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作为对大位有心的人,他了解自己的对手,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所以他既想得到康熙的认可,又害怕举止太过,惹来太子、胤祉以及胤禩等人对他的忌惮,毕竟相比他们,他的优势实在不多,眼下这样正好,既能展现康熙对他的重视,又不至于让其他人对他心生警惕。 对大位有心的人最怕什么,最怕有兄弟比他们更得康熙的心,胤禛再低调,可谁能保证他不会动心思,所以这个时候,不只是胤禩等人,就太子心里也暗自决定要多重用胤禛几分,借此来安他的心。 一时间洗三宴的氛围格外的和谐,胤禛见状也松了一口气,只是在对待武柱国等人,态度格外的不一样,明显武秀宁的存在已经影响到了他对待其他人的态度,但他自己似乎还没有意识到。 一旁的苏培盛一脸惊诧,却不敢在得罪武秀宁的前提下提醒胤禛。 武柱国将苏培盛的表现看在眼里,临走时,武柱国很是大方地给了苏培盛一个荷包,苏培盛捏了一下,轻飘飘的,一看就知道不薄,一时间原本倾向于武秀宁的心就更偏了。 洗三宴顺利结束之后,胤禛先让人把两个孩子送回了揽月轩,然后一一将客人送走,然后才带着一身的酒气去了揽月轩。 按说武秀宁这个时候在坐月子,胤禛不应该去揽月轩,但此时的胤禛就一直想过去看看,想跟武秀宁说说话。 姚嬷嬷等人见到胤禛过来,虽然有些惊讶却都没有出言阻止,毕竟这段时间的确发生了很多事情,主子也受了不少的委屈,主子爷怜惜,对主子对整个揽月轩都有好处,所以她们都默认了这件事。 武秀宁见着胤禛的时候,也有一丝惊讶,她本以为胤禛今晚会宿在书房里,却不想他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过来,脸上不由地带出一丝惊喜,“爷,你怎么过来?” “爷过来看看你。”胤禛上前两步,坐到她身边,柔声说道。 武秀宁闻到他身上带着酒气的冷香,莫名地觉得有些心安,“婢妾让澜衣给爷准备点醒酒汤,不然爷若是睡了,明儿个怕是会觉得头疼。” 胤禛苦笑地道:“爷今儿个高兴,喝了不少。” 大概是真的高兴,胤禛拉着武秀宁的手说了不少话,大至意思都是说的今天发生的事情,康毕竟在此之前,康熙就算有所表扬,却只是口头上的,而这一次却是当着众人给了他这种认可,这让他感触颇深。 毕竟长这么大,康熙眼里就只有一个太子,其他人也只有大阿哥能分一个眼神,其他人都很难得康熙的看重,儿子多了,难免会有偏颇,可事实上康熙的举动不是偏颇,而是把心偏到胳肢窝里去了,不然这么多的阿哥也不会斗得跟乌鸡眼一样,只为得康熙一个认可的眼神。 可是在一废太子之前,康熙根本就看不到其他的儿子,也就是现在局势大变,利益冲突使得他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维护太子,这才有了看到其他人的可能。 “爷就算高兴,也得顾着自个的身子。”武秀宁经历过上一世的事情,倒是知道他为何会有这般作态。 越是渴望就越是在意,一如她自己,满腔恨意,一心想要报复,越是不成就越是计较,一旦成了,那种心情真的难以形容。 痛快! 不,不仅仅只是痛快,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当然,若是能有一个人分享就更好了,毕竟对于她(他)而言,这是她(他)期盼了很久的事情。 “爷没事,爷就是高兴,倒是你,最终还是爷让你受委屈了。”胤禛握着她的手,满心愧疚。 第212章 夜半私语(下) 武秀宁的确觉得委屈,不然她不会巧言暗视胤禛乌拉那拉氏可能会想办法借洗三宴解除禁足,果不其然,仅听姚嬷嬷和百合的转述,她就知道自己猜准了。 乌拉那拉氏那样的人,做事一向都是无所不用其极的,这次她甚至敢亲自动手取她的命,那她就不可能认命。 不过,武秀宁也不是上一世那个任人搓圆捏扁的小可怜了,她重活一世本就是为了复仇,碍于乌拉那拉氏的地位和势力,她不得不隐忍一切,选择先得到胤禛的信任和宠爱,这一步步的走到现在,好不容易才让乌拉那拉氏丢了权禀和胤禛的信任,她又怎么可能让她再爬起来。 “有爷这句话,婢妾心里不委屈。”武秀宁靠在胤禛的怀里,轻声呢喃道。 胤禛看着搂着她纤细的身子,手掌之下能感觉到她身上的骨头,完全没有怀弘昱时软乎乎的肉感,这不由地又让他内心的愧疚更甚,他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地道:“你有没有受委屈,爷长眼睛,能看到的到,只是有的时候碍于局势,爷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如爷自己,明明都是皇阿玛的儿子,可是除了太子,皇阿玛永远都看不到爷受了多少委屈。” 武秀宁倚在他怀里,巴掌大的脸上,一双明亮的桃花眼好似水洗一般,惹得他不由地转了视线,这虽然不是他第一次同武秀宁说心里话,却是第一次如此彻底地剖析自己的内心。 “皇阿玛是一国之君,爷能体谅他的不易,所以尽心尽力地做好自己的事,只为了让他心甘情愿地看爷一眼,这一次不管是爷做的好,还是拖了一双儿女的福,爷都觉得高兴。”胤禛在这一点上还是看得很透彻的,并没有因此忽略孩子。 “没有爷就没有两个孩子,皇上日理万机,的确难以兼顾一切,且百姓都句话说是大孙子小儿子,爷没能占这两样,可爷肯认真做事,为皇上分忧,那就比其他人都强。”武秀宁没有贬低其他人,但却牢牢地抓住了胤禛的优点去说事。 胤禛闻言,轻吸一口气,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心思没有人发现,可武秀宁的话让他浑浊的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原来佟额娘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原来真的会有那么一个人,什么都不需要他说,她就能看到他做的一切以及他内心的痛苦和挣扎,而现在当这个人站在他面前时,他却未曾察觉,直到他选择倾诉,才发现他要的一切都是陪在他身边。 往日的一切一幕一幕地在脑海里绽放,就像一直在黑暗中摸索的人最终找到了出路,他想起初见时她据理力争的娇俏模样,那个时候的她可不像现在这般,明明就是个娇养长大的人儿,偏偏却能为了他一再地忍受刁难和委屈。 还有这次的事,他若是再晚一步,她怕是就要死在乌拉那拉氏的手上,这一瞬间他竟不自觉地起了一身冷汗。 胤禛先是惊喜,又是愤怒,再到如今的惊惶,脸色红白青紫一阵转变,如今意识到事情的发展,武秀宁之于他的重要,他开始后悔自己处置乌拉那拉氏太轻了。 今儿个这一出,若不是有武秀宁无意识的提醒,他怕是就只得顺了乌拉那拉氏的意,让她出了正院,想来她是笃定他不会将事情说出来,不然她缘何这般大胆。 很多事情都经不起细究,之前为了后院的安稳,胤禛不去细究乌拉那拉氏的所作所为,可是一旦他想翻旧帐,结果就是越翻越多,以至于他平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时半会的根本就缓不下去,此时他黑沉的面色让人的心没由来地一抖。 武秀宁见他面色黑沉,仿佛要滴出墨来,不仅不害怕,相反地心中痛快,她就等着胤禛翻旧帐,等着他打从心眼里厌弃乌拉那拉。 虽说上一世乌拉那拉氏也引得胤禛彻底厌弃,甚至连她的葬礼,胤禛都没去,这一世乌拉那氏若是提前被胤禛厌弃,她倒是要看看她乌拉那拉氏是否还能坐上那高高在上的皇后之位。 这般一想,武秀宁那一双动人的桃花眼不禁更显明亮了。 胤禛对乌拉那拉氏有多不耐,现在对武秀宁就有多耐心,只是乌拉那拉氏的所作所为到底太过,这一时半会的胤禛的脸色都回不暖,“爷只要问心无愧,毕竟这大清的江山是属于爱新觉罗家的,爷作为爱新觉罗家的一员,就有必要维护爱新觉罗家的利益。” 武秀宁微微点头,显然是早就明白胤禛的想法,毕竟上一世他为了这大清的江山,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现在怎么可能因为重来一世就改变想法呢! “婢妾不懂什么大道理,婢妾只知道爷做事还需顾及自己的身体。”武秀宁下意识地蹭了蹭胤禛结实的胸膛说道。 上一世他就是太过顾及国事,才会忽略了后宫的变化,不然何至于让钮钴禄氏执掌整个后宫,又何至于让除弘历之外所有的阿哥命短,当然,也有活着的,只是武秀宁不知道唯一活着的弘昼,为了继续活下去,不能不装疯卖傻出活丧,以此来博得一丝生机。 若是胤禛活得长久,最终坐上那个位置的人还不知道是谁呢,这么一想,武秀宁突然觉得乌拉那拉氏再折腾一点也没什么,只要她磨尽了胤禛对她所有的耐心,不用她出手,乌拉那拉氏也能把自己给玩死。 胤禛闻言,只觉得自己那颗如冰雪般的心,在无人瞧见的时候慢慢地融化了。 武秀宁对他的关心,他自然明白,只是后院和前朝牵扯太多,为了大业,或是为了康熙的宠信,别说武秀宁,就是他自己也只能低头。 有的时候,明明知道不公平,却还是不得不那么做,渐渐他不再去计较得失,又或者委不委屈,只想着结果。可如今,眼前这个傻女人,连自己的小命都差点丢了,关心的却还是他的身体。 如此心思,直白而又坦荡,甚至透着一股子傻气。他以为自己不会在意,但事实是他的心很受震撼,只是面上没有露出来,“放心吧,爷日后会多注意一些的。” “嗯。”武秀宁抬头,那双亮晶晶的双眼直看到人心底去,她眨了眨眼睛,嘟囔地道:“爷不要只是在嘴上说,要记到心里去。” “傻气!”胤禛看着她泛红的眼,伸手抚了抚她的脸。 武秀宁撩起眼睑,任由他动作,眼中却带着一丝狡黠道:“婢妾只是在提醒爷,毕竟爷之前也答应的好好的,可是每次只要一忙起来,爷就忘了一切。”她黑白分明的眼眸满满都是对胤禛的谴责,明显是不肯相信胤禛嘴里的话。 胤禛对上这双眼睛,神情罕见地有些狼狈。 武秀宁说的没错,他答应的再好,一旦忙起来他就什么都不顾了,吃不吃饭喝不喝水都不是问题,底下的人又不敢违背他的意思,最终听之任之,即便他身强力壮,也时时会受胃疼折磨,可自打武秀宁管上这事后,他虽然还是会受胃疼的侵扰,但次数明显有所减少。 “是爷的错。”胤禛没说一定会改,却很认真地诚认了自己的错误。 “爷既然知道自己有错,那日后婢妾要是再让苏培盛提醒爷,爷可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动不动就推脱。”她故作娇蛮的声音却不让他觉得厌烦,相反地满是感触。 这后院的女人不管是为了母族,还是为了荣宠,再好一点就是为了孩子,自己的地位,小心翼翼,曲意奉承,即便有几分真心,可一旦涉及利益,他也不敢保证对方会选择自己,毕竟在此之前,乌拉那拉氏亲自打破了他的梦,让他清楚地明白他身份再高贵,也比不过利益。 “把爷想成什么人了。”胤禛轻笑一声,大掌把玩着她的柔荑,保证道:“爷日后会多注意的。” 武秀宁见他这个模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心里比谁都明白,他这样的性格,一旦遇上事情,肯定会以公务为重,若是不再三提醒,他依然故我,便嘟着嘴道:“婢妾就知道爷会这么说,那婢妾还是按时让人把膳食做好给爷送过去,到时爷可不能再推脱。” 胤禛闻言,不仅没有因此而生气,相反地很是爽快地接受了她的安排。 这晚,两人依偎在一起,你一句我一言地诉说衷肠,一时间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往常的隔阂慢慢地也都消失了,两颗心紧紧地靠在一起,前所未有的和谐。 第213章 大肥肉 翌日,胤禛一大早从揽月轩出来,一脸的神清气爽的模样看得各院醋意十足的同时又不自觉地心生怨怼,明明武秀宁还在坐月子,都不能侍候爷却还要霸占爷,这样的做法难免会让人觉得不公。 只是碍于昨儿个是龙凤胎的洗三宴,她们不好张嘴,只能暗自嘀咕,不然这后院早就被醋意给淹没了。 乌拉那拉氏被禁足的事让整个后院的气氛都变得很紧张,一连几天后院众人都小心打探着后院的消息,想看看乌拉那拉氏是否还能像之前那样过关,若是能过关便意味着事情并不严重,可若是不能过关,便意味着之前揽月轩的事情没这么简单结束。 爷的决定代表着爷的态度,哪怕只是微小的一部分,对她们来说也是天大的事。 胤禛宠爱武秀宁的举动,后院众人点都不觉得稀奇,但能因为一个武秀宁而直接禁了福晋的足,其中用意就值得商榷了。 后院众人都恨自己当初怎么不多关注一下揽月轩的动静,明知福晋过去不可能是好事,却只敢在周围围观,现在倒好,两眼一抹黑,连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 不管后院的人怎么纠结,武秀宁是一点都不受影响,她只要确定胤禛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就能安安心心地坐自己的月子,努力将身体恢复到最好的状态。 上一世的种种告诉她,没有一个好身体,那无疑都是给别人做嫁衣,所以她要活着,好好的活着,然后看那些肆意践踏她命运的人如何跌进泥潭了,挣扎求生,痛苦求死。 后院波涛暗涌,还没等到乌拉那拉氏病愈,整个后院的管家权便再次回到了姚嬷嬷的手上,此举让后院众人的心‘咯噔’一下,再次落进了谷底。 这话要说,就要从乌拉那拉氏说起,她掌权的时候,后院众人日子不好过,姚嬷嬷掌权,虽说公允,可还不是一样要讨好揽月轩,不然对方只要动动嘴,她们这些人的日子可谓是水生火势。 这就是权势带来的好处,不管得宠与否,只要手里握有权柄,旁人就不敢轻易对她动手,相反只有宠没有权,针对的人不少反多,因为每个人都想要这份宠爱。 按照规矩,府里的嫡福晋若是不能掌事,一般应该是顺应往下由侧福晋接管,但可惜的是胤禛似乎并没有让李氏掌管后院的意思,不然也不会一再地避开李氏让姚嬷嬷掌事。 后院众人虽然猜不透胤禛的用意,可是她们却能从这其中看出他对武秀宁的维护和宠爱,如此,后院众人心里都猜测着武秀宁到底还有多久会升侧福晋之位。 虽说依着贝勒的身份,按礼只能拥有一位侧福晋,可若是由皇上下旨的话,又是另一回事了,毕竟真论起来,皇上才是规矩,其他的规矩都是为了皇上而服务的,无须计较。 就连思懿院的李氏都是这般想的,“看来爷捧武氏是捧定了,倒是我这思懿院,以往有多热闹,现在就有多萧条,不过才短短几年,爷不把我放在心上,这后院的奴才也学会了狗仗人势。” 李氏气极,抬手的瞬间就砸了手中的茶盏,‘啪’的一声,碎片四溅,茶香四溢,无不召示着李氏的怒气。 玉竹站在她身侧,想开口又怕被责怪,幸好还有玉燕,行事说话都颇得主子心意,不然她怕是又要倒霉了。 说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她以为福晋是府里的女主子,就应该一辈子高高在上,没想到不过短短几年,侧福晋还是侧福晋,福晋却落得被主子爷夺权禁足的地步。 如今,她一个双重间谋也不敢再抱有两面讨好的心思了,一心只想着保好自己这条小命。 “主子可千万不要生气,主子有二阿哥他们傍身,主子爷就不得不多看重主子几分,且就算现在掌权的是姚嬷嬷,可到底不是武庶福晋自己掌权,主子若是为了这个伤了自己玉体,才是真的不合算。”玉燕这话说的有技巧也动听,让李氏勉强压制住了内心的怒气。 她知道武秀宁成为侧福晋是迟早的事,但是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要知道当初她能成为侧福晋也是等了好几年,而现在武秀宁却早早地走到了这一步,这叫她如何甘心!不过她自己也不得不诚认,相较于她,武秀宁的确更有福气,一个弘昱可能算不上什么,可是一对龙凤胎却能让整个皇室都正视她的存在。 若非如此,李氏也不会老老实实地在待在思懿院里,而是折腾地跑去找胤禛要公道了。 而这几天,后院的那些人天天围着揽月轩转,李氏这才忍不住了,转头命令玉竹道:“你去正院那边打听一下,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李氏有些后悔当初乌拉那拉氏冲揽月轩下手时她没有插手,而是躲在背后看好戏,等到回过神来,她才发现自己错过了怎样一个机会。 “是。”玉竹不敢拒绝,只能应声退了出去,只是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觉得这次的事情怕是出乎她们所有人的意料。 揽月轩里,武秀宁每天吃好喝好,时不时起身运动,再加上姚嬷嬷的精心调养,不过半个月的时间,武秀宁原本狼狈的模样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容光焕发,可以说相较她往日的娇艳,如今的她更显娇美动人。 武秀宁此时正喝着姚嬷嬷熬好的药膳,素手轻轻搅拌两下,问道:“嬷嬷的身子可好些了,若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等梁太医过来,让他帮着把把脉,别留下什么隐患。” 姚嬷嬷听武秀宁时时记挂着她身上的伤,内心一阵心热,随后笑答:“让主子担心了,老奴身上的伤已然痊愈。” “嬷嬷无事就好,这一次若非嬷嬷带着其他人一心护主,我怕是难逃一劫,至于几个孩子,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命运。”武秀宁是真感激姚嬷嬷等人,虽说作为奴才,忠心为主是他们的职责,但并非所有人都会屡行,而正因为他们做到了,她才会格外的重视,甚至一再赏赐。 “主子夸奖了,这都是老奴等人的份内事。”不管事情做得有多好,姚嬷嬷都不能在武秀宁这个主子面前拿乔,不然就是张狂的做法。 武秀宁优雅而秀气地用完碗里的药膳,放下碗才道:“虽说是份内事,却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那些在关键时刻退怯的人,嬷嬷都看着处置吧!” “主子放心,老奴明白。”纵使武秀宁不说,姚嬷嬷也不可能让这些人再在揽月轩里混水摸鱼。 之前的种种,真要让武秀宁和两位小主子出事,纵使他们都尽了力,一旦主子爷回来,他们一样保不住自己的小命。可惜就是有人不懂这些,关键时刻居然阴奉阳违,若不是主子爷回来的正是时候,他们现在怕是早早地就去黄泉陪主子了。 这样的人,别说武秀宁不能接受,就是他们这些奴才也不敢接受,毕竟谁都不喜欢猪队友,一个不小心就被拖了后腿,能逃一次,谁能保证自己次次都能逃过。 武秀宁自然是相信姚嬷嬷的办事能力的,且胤禛既然在这个时候将管家权再次交予姚嬷嬷,就是默许了她处置这些人,至于曲嬷嬷等人,就算现在不死,等她出了月子,她还是会想办法要他们的命。 别看她已然脱离了危险,但是那时被逼入绝境的感觉让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放过此事,可以说这些人不死,她这心上的坎就难以过去。 主子爷虽然关了他们,也说了要杖毙,到底还没有执行。她不说胤禛的命令会朝令夕改,但万一遇上什么事,令胤禛不得不揭过此事,她又该怎么办?难道要为几个奴才坏了自己在胤禛心中的印象? 来来回回,斗了这么多次,每次不是斥责就是收权,过段时日又恢复原样,这一次乌拉那拉氏是自作孽,又正好被胤禛撞了个正着,当时乌拉那拉氏杀她之心有多强烈,那胤禛的怒气就有越强烈。 听绿芜和澜衣提及胤禛对乌拉那拉氏动手时,她就知道乌拉那拉氏此举已经将胤禛对她的情份消磨殆尽了。若非如此,胤禛绝对不会邀请裕亲王老福晋过来主持洗三宴,更不会因为她的提点直接扫了乌拉那拉家的颜面。 “若是乌拉那拉氏没了左膀右臂,李氏还会不会客气,钮钴禄氏是否还会谄媚讨好,还有那位未进府的惠玉格格又是否还有出头之日,我可是拭目以待呢!”武秀宁微微侧了侧身子,让自己以一个更舒服的姿态面对眼前的这一切。 后院权柄就是一块大肥肉,谁都想咬上一口,至于姚嬷嬷,她管得是后院的平衡,又不是后院的安稳,如今乌拉那拉氏自个作死绝了自己的退路,那就别怪别人以此为借口吃她的肉,喝她的血了。 第214章 后悔 正院里,等到乌拉那拉氏好不容易能清醒面对一切的时候,机遇早就一闪而过,不复存在了。 院子里头,除了春诗还对乌拉那拉抱着一丝希望外,其他人不是粗使就是新来的,一个个认定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失宠,不是四处跑动找关系,就是浑水摸鱼混日子。 春诗作为大丫鬟,能震住那些没见识的小丫头,却管不住那些心思油滑的老油条,一时间整个正院乌烟瘴气,要规矩没规矩,要气势没气势,甚至是份例,也再不像从前那样,样样都用精品。 乌拉那拉氏听了春诗的禀报,整个人气得直哆嗦,这样的结果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的。 之前,爷有违常理,先是对她动手,后是夺她的权禁她的足,每件事情都像是在打她的脸,且一下比一下重,让她与为后院的笑话,如今,连侍候她的人也事事敷衍,这是将她的自尊扔在地上践踏。 她是四贝勒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有名份有地位亦有权势,如今却被这接连不断的几巴掌打得脸面全无,以往的风光更是犹如过眼云烟,全部化为乌有。 她身子微微一软,原本由春诗扶着的身子突地一软,若不是春诗反应快,她怕是要从床榻上摔下来了,她勉强镇住心神,才道:“春诗,即便我不再是那个手握权柄的嫡福晋,但我也能处置几个不长心的奴才。” 春诗心一惊,一旁伺候的几个小丫鬟更是凛住呼吸,生怕春诗一句话,把她们也给扯进去了。 虽说这正院再不是以前的正院了,但是一如福晋自己所说,她若想处置几个奴才,那还是轻而易举的,毕竟胤禛从来都不是苛刻之人,就算是做给别人看,他也不会让人从这里头挑出错来。 乌拉那拉氏强撑着身子说完这些,整个人便无力地躺了回去,她这场病来得太过突然了,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等到她意识到的时候,她连张嘴的力气都没了,不然她不会白白错过洗三宴这个机会,至于她两个嫂子的德性,她虽难过却早有准备。 春诗看着连喘气都显得有些吃力的乌拉那拉氏,心里无比的心慌,但嘴上却不自觉地安抚道:“主子,您千万不能自个先慌了神,就算主子爷现在怨主子行事不周,可您别忘了您终究是大阿哥的额娘啊!” “我的弘晖……”乌拉那拉氏一提及弘晖,这眼泪就落了下来,神情更很萎靡,眼神晦涩,看得起来是真的伤心了。 有些事情旁人不知,乌拉那拉氏心里很是清楚,只是她一直不愿意诚认,而且随着她的路越走越窄,孩子的作用越来越大,她内心的悔恨就越来越深,否则她便什么要让惠玉入府,又为何不管不顾想让武秀宁来个一尸两命。 说来说去,还是她内心的不甘,她不能容许武秀宁等人凭着孩子取代她的位置,明明她的孩子才是嫡长子,明明…… 一想到这里,乌拉那拉氏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差了,捧着茶盏的手还是止不住的颤抖,“可你别忘了,爷到现在都不肯再见我一面,我纵使有再多的想法,见不到爷,那也是惘然。” 她如今是真的怕了,纵使胤禛之前的态度就不好,甚至屡次夺她的权,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直接将她禁足在正院里,连她的死活都不顾。 可是如今她病得这般重,甚至可以说是死里逃生,可是爷居然连派人过来问一声都不曾,乌拉那拉氏红着眼圈,嘴唇更是止不住地颤抖:“她武秀宁能生,难道我就没生过吗?”褪去所有的骄傲和不甘,她也不过是个需要丈夫呵护疼爱的普通女人。 “早知道……”后悔是从骨子是透出来的,“若早知道主子爷会对武氏这个贱人另眼相看,我就不该留她,不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栽在她手上。” 她细细回想,发现所有的不幸似乎都从针对武秀宁开始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犯克,只要对上武秀宁,倒霉的总是她。 一旁的春诗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但这话不该她来说,毕竟这几天正院倒霉的人已经够了,她不想成为其中一个,而且曲嬷嬷她们到现在还没有消息,派人去打听,传回来的消息都不算好,她觉得主子爷若是发了话,那结果基本是没得变了。 “主子,事情都过去了,这段时间您的身子不适,奴婢瞧着您都瘦了一圈了,不如先用点粥,等养好了身子再做打算。” “虽说如此,我还是得先问问府里的动静。”乌拉那拉氏想着自己被禁足后,昔日那些依附她的妾侍一个都没有出现,她因为生病不能见人,但不代表其他人就不能没有表示。 春诗没有想到乌拉那拉氏会突然询问这个问题,一时怔在当场,久久不曾回答。 “没有!”乌拉那拉氏猛地抬起下巴,一双充血的眼睛似要滴出血来,声音里更是透着彻骨的恨意:“说,到底有谁来过,还是说这些人一个都没有来!” 春诗被乌拉那拉氏狰狞的表情吓了一跳,若不是她反应快,她怕是就要夺门而出了,“主子,这些日子,除了李侧福晋过来一次让奴婢给挡回去外,其他人都没有出现。” 乌拉那拉氏闻言,整张脸难看极了,她以为就算不是个个都来,最起码应该过来问候一声,没想到这一个个的,都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一个都没有来!”这句话是一字一句从乌拉那拉氏的牙缝里挤出来了,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是。”春诗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想法,竟将钮钴禄氏派人过来询问的事情给瞒下来。 她不喜欢钮钴禄氏,大概是因为每每钮钴禄氏过来,乌拉那拉氏都会将她们赶到屋外,只留曲嬷嬷在内室,三人密谋。 曲嬷嬷就不说了,那是正院的老资格,是乌拉那拉氏的奶嬷嬷,春诗胆子再大也不敢跟她别苗头,但钮钴禄氏这里却让她很是不愤。虽然钮钴禄氏是主,她只是仆,但夏月能出头,她也可以,之所以没有成功,也许都是因为钮钴禄氏蛊惑了主子,这才坏了她的好事。 这事她嘴上不说,心里却一直都记着,甚至好几次都利用职务之便找钮钴禄氏的茬,只可惜都让她给躲过了,这让春诗越发觉得钮钴禄氏奸诈。 “很好,这一个两个的都以为本福晋是好欺辱的,那本福晋自然也不会再跟她们客气。”乌拉那拉氏咬了咬牙,整个人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算是把内心这股快要喷涌而出的怒气给压制了下去。 “春诗,我醒来的事情暂时不要传出去,等我养好了身体,咱们再算这笔帐。”乌拉那拉氏可没有忘记这新人就要进府的事。 两个格格入府或许不用她来操持,但敬茶却是必不可少的行为,她就不信爷能不管不顾地将府里的问题一一摊在众人面前。 春诗虽然不懂乌拉那拉氏的心思,却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就目前这个局面,她一个小丫鬟根本没什么用,能挑重担的也就乌拉那拉氏本人,所以她一点犹豫都没有。 乌拉那拉氏被春诗捧着躺下之后,整个人仿佛用尽了力气一般,瘫在床榻上,身上犹如水洗一般,春诗不得不唤人端来热水,为乌拉那拉氏擦身子。 事实上,正院的日子说好不好,说差也不差,该有的东西,姚嬷嬷从不曾克扣,只是再不像从前那般,一切最好的一切由正院独享,这让习惯了犹如千金小姐一般生活的春诗很是不适应,只是碍于时机不对,她这才将苦水往肚子里咽。 等将乌拉那拉氏伺候休息后,春诗指挥几个小丫鬟盯着,自己则跑去找夏月,谁让夏月是这后院唯一一个跟她有着深厚情谊的‘姐妹’呢! “春诗,你这个时候过来,福晋不会责怪你吗?”夏月见着春诗一点都不奇怪,若说之前她没看透春诗的想法,时间长了,这字里行间透出来的,慢慢地也清楚了。 只是这事容不得她来置喙,她身不由己,只能依着福晋的吩咐行事,而了春诗若是知分寸还好,若是不知分寸,这条小命怕是难保。 “福晋睡着了我才出来的,这段时间整个正院只有我一个管事,瞧着威风,可真的尝试过才发现曲嬷嬷当初有多不易,也不知道曲嬷嬷她们什么时候能回来。”春诗一屁股坐在夏月身边,整个人一阵丧气。 “这怕是不可能,你应该知道这次的事情闹得很大,爷很是生气,据说曲嬷嬷她们都受刑了。”夏月这话也不是随便说的。 “什么!那……”春诗闻言,整个人立马吓得跳了起来,她目光紧紧地盯着夏月,想从她的表情上看出一丝开玩笑的模样,谁知她的脸色由始至终都没有变过,“怎么会!” 第215章 心思各异 “怎么不会,你要知道武庶福晋这次吃了大亏,即便爷不能处置福晋,但肯定不会放过曲嬷嬷她们。”夏月同春诗的关系其实早就不如从前了,自打两人走向不同的道路后,她们的人生就注定不一样了,选择也会不一样,夏月不再相信春诗,春诗自然也不是那么相信夏月,两人会凑到一起,完全是各取所需。 这次福晋对武庶福晋下手的事,夏月是真吓到了,她知道福晋容不得人,却不知道福晋一旦狠下心来,连刚出生的孩子也不放过。每每一想到福晋总是以女儿威胁她,就恨不得爷能关她一辈子。 “如此说来,正院岂不是无人可用。”春诗表情惨白,语气讪讪地道。 “这不是还有你吗?以往有曲嬷嬷在,咱们都难以出头,现在情况特殊,我是没什么希望了,可你是还有希望。”夏月笑了笑,一脸语重心长地道。 比起老奸巨滑的曲嬷嬷,她宁可是春诗这样只有几分小聪明却胆小的人跟在福晋身边。 春诗拧着眉头,思绪有些乱,她是嫌管事太累,但不可否认自己做主的感觉着实不错,且她真要成为主子面前的第一人,那日后这正院还得她说的算! “真的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你也说了,福晋身边已经无人可用了,你是她从娘家带回来的人,除了你,福晋还能相信谁!”夏月深知春诗好高骛远的性格,耐着性子一再哄她。 等到春诗从夏月这里离开,整个心情立马来了一个大反转,那种迫不及待想表现自己的模样正是夏月想要见到的。 至于曲嬷嬷等人的死活,谁会在意,虽说有那么一丝兔死狐悲之感,但不至于因为她们而忘了自己的利益。 “小秋,你避着人去一趟揽月轩,把刚才的事情说给绿芜姑娘听。”夏月一转身,立马就选择站在那边。 小秋吓了一跳,连忙看向夏月道:“主子,你这是……” “如你所见,我这样的身份总得找个靠山才能更好地活下去,福晋历来不把我们母女俩的性命当数,那我就只能投向能护着我们母女的人,比如武庶福晋。”夏月打从一开始就对武秀宁抱有一丝好感,之后武秀宁阴差阳错地又帮了她两次,她便下定了决心以武秀宁马首是瞻。 “啊……”小秋是不久前才调过来伺候夏月的,之前的丫鬟因着是乌拉那拉氏安排的人,她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算是把人给处置了,小秋不知情,也难怪会觉得讶意。 “你照着我的话去做便是。”夏月没有解释,只是摆手示意她去办。 小秋见夏月不再说话,也不敢再多问,冲着夏月行了一礼,便转身往外走去了。 夏月心下一松,她就怕小秋不懂规矩,继续往下问。虽说能送到主子身边伺候的,那都是教过规矩的,但规矩再严,有些人的性子依旧拧不过来,她不希望她想要纳入心腹的丫鬟是一副多嘴的性子。 揽月轩这边,小秋很快就找到了绿芜,将夏月交代的事情一字不漏地传达给她,最后得了一个荷包,这才喜滋滋地因了。 绿芜一脸气愤,指尖因着用力泛着白,这段时间主子养着身体,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处理,没想到有些人就是这么不甘寂寞,这不要脸的劲头,也难怪能干出这等不要脸面的事来。 她气冲冲地跑进屋子里,撞上姚嬷嬷,顿时被拦了出来:“都跟你说过了,主子的身体尚需休养,别一点风吹草动就去打扰主子。” 绿芜知道,姚嬷嬷说的是事实,主子的身子才刚刚有起色,她若是这般不管不顾地冲进去,指不定要人气出好歹来,一时不由一脸庆幸地吐了吐舌头道:“嬷嬷,奴婢就是气不过,还好有您拦着。” 姚嬷嬷也没跟她多做计较,伸着手指轻戳她白净的额娘一下,道:“说吧,又得到什么消息。” “刚才夏姑娘身边的丫鬟过来,说是福晋身边的春诗去了她那边一趟……”绿芜三下五除二的便将刚才的事情一一说给了姚嬷嬷听。 姚嬷嬷闻言,面色难看,脑子飞快地转着,能想到的全是她可能利用的阴谋诡计,不过等她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如今的后院可不是乌拉那拉氏当家作主的天下,曲嬷嬷等人也不再是乌拉那拉氏的专用打手,现在的她们只是是阶下囚。 果然,是她想太多了,都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的人,想要爬起来怕是不容易,不过这曲嬷嬷等人的确不该留着。 “行了,这件事不必报给主子知晓,我保证曲嬷嬷等人再也出不来。”斗了这么久,姚嬷嬷心里自然清楚,什么人可以放过,什么人不能放过,明显曲嬷嬷等人都不值得放过。 绿芜见装也不再多说,姚嬷嬷的信誉还是很好的,她行事向来本分,半点越矩之处都没有,但凡她说可以的,那必定是有办法的。 “那这事就拜托嬷嬷了。” “放心吧!”姚嬷嬷点了点头,招呼绿芜去做事的当头,她转身出了院子。 姚嬷嬷既然掌着后院的大权,就不可能不知道府里的情况,曲嬷嬷她们这些人受刑的消息就是她透出去的,目的就是为了震慑那些别有用心之辈,且曲嬷嬷本人不像其他人那般年轻,再加上主子爷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让她活,行刑的人虽然没有下狠手,但也没怎么留情,如今也就半条命了,想问也问不出个什么? 事实上他们谁也没想问了点什么来,当天的一切就摆在眼前,福晋的目的昭然若揭,主子爷也没想追究从前,不然就府里那些人的手段,想问什么问不出来,还耗这么长时间。 说来说去,不过是主子爷还没有想好要如何处置福晋,在这当头置福晋于死地是不可能的,禁足是最恰当的做法,却也是最委屈主子和几个小主子的做法,可造化弄人,他们都不愿意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 “姚嬷嬷。” 待姚嬷嬷踏进地牢时,里头驻守的人纷纷语带恭敬地同她打招呼,由此可见,姚嬷嬷在府里的地位很不一般。 守在一旁的小林子一见姚嬷嬷进来,立马起身迎了上来,打着千儿地冲着她问好:“姚嬷嬷今儿个怎么有时间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姚嬷嬷点了点头,鼻间缭绕的血腥味并未让她有丝毫色变,“老身能有什么事吩咐,就是过来看看这些个不要命的奴才都是个什么下场,敢对主子动手,却遇上仁慈的主子,换在一般人家,那都是全家陪葬的大罪。” 小林子是个人精,一听姚嬷嬷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是不明白他们效果。 “嬷嬷说的对,主子爷仁慈,武主子又善良,才让这些人苟活至今的机会,可惜这些贱骨头就是不懂得感恩,咱家瞧着,那都是打得太轻了,才让他们忘了什么叫规矩!” 第216章 曲嬷嬷之死 姚嬷嬷和小林子的话看似随意,可是能听懂的人却是一阵心凉,比如只剩下半条命的曲嬷嬷,她可是一直盼着乌拉那拉氏来救她,可惜当时的她并没有见着屋里的情形,之后也无人说起府里的动静,就算偶有人提,也不过就是斥责她不要白日作梦。 曲嬷嬷不愿意相信乌拉那拉氏就这样选择放弃,毕竟这里的人都是她辛苦建立的班底,花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她可不愿意相信乌拉那拉氏会这般轻易地放弃。 但此时姚嬷嬷的到来让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家主子的处境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好,也可以说主子爷对这件事的重视超出了她们的预料。 “姚嬷嬷!”曲嬷嬷声音嘶哑地叫了一声,因着姚嬷嬷和小林子刚好停下说话声的关系,倒是很清楚地就听到了曲嬷嬷的说话声。 姚嬷嬷瞧着曲嬷嬷再无平日里那风光无限的模样,心里颇有几分解恨,那天的情形历历在目,就是这些人不管不顾,反其道而行,差点将她们所有人逼入绝境,现在等到她们自己陷入绝境了,再来求饶,岂不是可笑! 姚嬷嬷看着小心翼翼想要开口的曲嬷嬷,上前两步,目光落在她略带期盼的眸子上,低笑一声,声音低沉地道:“曲嬷嬷,咱们虽说各为其主,无冤无仇,但这前提是咱们的主子之间没有仇怨,可事实是咱们的主子不仅有仇,还是生死大仇,岂是一两句话就能抹去的。” 曲嬷嬷不敢抬头看她,但因着求生欲,又不得不道:“话虽如此,可到底是主命难违,想必这一点姚嬷嬷你也深有体会。” 姚嬷嬷低笑一声,回了声是。 站直身子的那一刻,她径直往外走去,只留给曲嬷嬷一个利落的背影。 对,主子有命,奴不得不从,但既然做了,甭管是谁的主意,只要手里沾了血,那就必定要付出代价,并非一句不得已就能抹去一切。 小林子看着姚嬷嬷离去的背影,再看曲嬷嬷眼里逐渐变得黯淡的双眼,微微摇了摇头。 之前揽月轩的事情可不是一般的事情,那可是要人命的,特别是当时的情形,福晋可是半点余地都没给人留,别说武庶福晋那样的惨状,就是他脸上的伤又何曾好全乎了,就凭这一点,他都能主甘情愿地在这地牢里待好几天,换作差点丢了性命的武庶福晋,既然不能动福晋,那拿这些帮凶出口恶气,似乎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一旁的狱卒见小林子不说话,一时为难又纠结,一双眼睛四处乱看,好一会儿见小林子都没有吩咐,不由地出言问道:“小总管,这事……” “什么事,该怎么审就怎么审,都没吃饭啦!”小林子这一句话虽然没有任何旁的意思,但该传达的都已经传达清楚了。 曲嬷嬷见姚嬷嬷毫不犹豫转身的那一刻,便心如死灰,她一直等着主子过来救她,但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想起来,她的主子早就不是从前那个家世得意,身份尊贵的四福晋了,现在的她正是因为地位不稳才会做出这等下大狱的事来,若非身份限制,她指不定也在大牢里了,何谈救她? 这次的事情原本就是冒大不韪行事,能成他们胜,败了他们死,她明知道结果如何的,却依旧盼着主子能为她求情,主子爷能像从前一样心软,可惜一切都是她多想了。 眼瞧着那些五大三粗的狱卒朝着她走来时,曲嬷嬷心知这一关她怕是逃不过了。 都说天道好轮回,以往是她轻描淡写几句话就决定了别人的生死,而今别人轻描淡写几句话也同样要了她的命。 该恨吗?该怨吗?闭上双眼的那一刻,曲嬷嬷想说自己死得其所,可一想到自己死后连个坟地都没有,她就不敢死,但她的生死早就已经不是她自己能决定的了。 “我……有话要说,有……话要说……”曲嬷嬷越想就越怕,越想所谓的忠心就越经不起考验。 原本小林子过来这里除了是胤禛的意思,也有他自己内心的不愤,反正不需要收集福晋的罪证,也没有明确的指示,小林子就当是为自己出口气,谁知中途姚嬷嬷既然过来了,甭管是谁的吩咐,他们最起码想法是一样的,不过,若是有意外惊喜,他也不拒绝,毕竟福晋此人并不是什么心胸开阔之辈,他之前敢违背她的意思,阻止她害武庶福晋,现在又动手折腾她的左膀右臂,若有一天,她真的翻身了,他小林子怕是好不到哪里去吧! “曲嬷嬷,您老开口之前可是要想清楚,废话少说,不然奴才我可是帮不了你。”小林子抬了抬手,等狱卒停手,他不由笑眯眯地上前两步道。 目光触及曲嬷嬷身上的伤痕和翻涌的鲜血,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嫌弃,但面上却依旧摆着那副笑眯眯的表情。 “自然。”曲嬷嬷现在可管不了小林子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她只知道她想留一个全尸,想要一副棺材,“我只问你肯让这么多人听这后院的阴私吗?” 她到底还是给乌拉那拉氏留有一丝余地的,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她能逃脱的机会也就越大,当然,也有可能迫于形势,将来会被算总帐,但这都不是她一个将死之人管得着的。 小林子闻言,眼神闪了闪,抬手的瞬间朝着四周挥了挥,顿时围在四周的狱卒瞬间退散出去,只剩小林子和被绑在柱子上的曲嬷嬷二人,“嬷嬷,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自然,不过老身在开口之前托付小总管一事。” “何事?” “我知道这一次我是逃不过了,但这人求得就是一个入土为安,我不求什么风光,只求有口薄棺有处坟地,还盼着小总管能如了我的愿。”曲嬷嬷也没想拿乔,她精了一辈子,自然知道在什么人面前要说什么样的话。 小林子听了曲嬷嬷的话,倒也没为难,很是爽快地道:“只要嬷嬷说的事情值得,你说的条件我不仅样样办到,还给你找个逢年过节烧香扫墓的。” “之前乌雅格格花园那一闹,这后院众妾侍被下绝育药的事闹得沸沸扬扬都没个结果,我可以告诉你,一切都是真的,基本上每个新人入府,福晋都会给新人准备这样一杯茶,喝了三到五年都不会有孕,但次数不能多,唯有这位武庶福晋福气好,两次都逃过了。”曲嬷嬷得了小林子的应承,打了个头便直接说起关键之处来:“福晋的梳妆台上有一个黑色的盒子,摆在角落里,表面看着同一般盒子无异,打开会看到里面铺着一层金花生等赏人的小玩艺,但揭去这一层,那里面就是你们想要找得各种药务,包括用在主子爷身上的助兴的香。” 后院的事情小林子知道的很清楚,这事当初苏培盛让他查过,大家心里都清楚福晋肯定是做了手脚的,只是碍于大阿哥且没有证据,才让事情不了了之。现在倒好,大阿哥没了,福晋栽了,还让他找到了证据,这还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这人呐,一旦倒霉,连喝口凉水都塞牙缝。 苏培盛也没想到小林子在地牢里窝了这么些天还真让他窝出名堂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道:“等着,这事真要成了,主子爷定然会记你一功。” 曲嬷嬷到底还是没有等到最后,她的年纪摆在这,又是刑讯又是折腾的,本就是强弩之末,能撑到交代自己的后事已经不错了,不然就凭她说的这些事情,甭管真假,她都不可能有好下场,所以这个时候她能抢先一步断气,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也是让她自己少受一点儿罪。 但是牢里剩下的人就不行了,胤禛心软归心软,可一旦认真,那就容不得半点隐瞒,现在曲嬷嬷没了,贴身伺候乌拉那拉氏的丫鬟就首当其冲成了被逼问的对象。可不是谁都像曲嬷嬷这样懂得适时退让的,所以一顿刑讯下来,不说团灭,却也剩不下几个人。 好在,该问的都问清楚了,不然依着胤禛的性子,这些人怕是没那么容易闭上眼睛。 当然,这些事情武秀宁是不知情的,但曲嬷嬷等人伏法,她还是十分高兴的。 乌拉那拉氏的底气是什么? 是她的身份,是她手中的权势,是她经营再三的名声。 现在她依旧是福晋,却失了左膀右臂和管家权,纵使还有名声挡在前面,为她遮掩,可胤禛都不支持她了,她要再好的名声又能有什么用? 太子妃的名声不好吗? 很好,那是皇室女眷的代表,是未来的皇后,一言一行堪称典范,可没有太子的宠爱和支持,太子妃能拿出手的也不过就是一个名声,更何况她乌拉那拉氏还只是一个贝勒福晋。 武秀宁不去问原由不问过程,更不管这其中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她就要这么一个结果。 她受了这么多的罪,从上一世追到这一世,为得可不仅仅只是让乌拉那拉氏的日子难过,她还要她把她上一世受过的那些苦一一尝过才肯罢休,更何况除去上一世,这一世她们的关系也没好到哪里去,甚至比上一世闹得更凶了。 “真没想到昔日高高在上的福晋,也有这般无能为力的一天。”武秀宁一脸的笑意地说道。 第217章 回应 甭管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只要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出现在众人面前,那都是一派光鲜亮丽的模样,不管她做了什么事,至少表面上独属于她福晋的尊严和体面都维系住了。唯独这一次,曲嬷嬷等人的折损却像是一巴掌实实在在地打了她脸上,让她的狼狈无处可藏。 说来,这种狼狈历来都是乌拉那拉氏强加给别人,而这一次却落在了她自己身上,这叫武秀宁如何能不意外,如何能不高兴。 澜衣看着主子那一脸高兴的表情,本想开口说点什么,可触及她眼里那复杂的神色,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绿芜倒是没注意这些,她这人想事情历来简单,只要武秀宁高兴她就高兴,这几年虽然有长进,但很多时候还是会忘形,好在澜衣眼明手快,适时地拦住了她,并把她拖到了门外,“你这性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这些人是死是活看的都是主子爷的意思,咱们暗地里使了手段,达到目的偷着乐就好,难不成你还想嚷嚷的所有人都知道!” “这人都死了,难不成主子爷还能为了一个奴才为难主子不成!”绿芜有些不以为然地嘟囔。 “主子爷自然是不会因为一个奴才为难主子,但是谁也不能保证这事不会成为主子爷心里的疙瘩,而且这后院盯着主子的人还少吗?真遇上那有心算计蓄意挑唆的,你就能保证一定不会让人借此钻了空子。”澜衣斜了绿芜一眼,一脸恨铁不成钢的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改了这风风火火的性子。” “我没想这么多,我就是觉得主子吃了大亏,受了委屈,就应该想法子找回来,好不容易咱们才扳回了一程,主子又这么高兴,我自然是想上前凑个趣,让主子更高兴啊!”绿芜有些不服气地撅着嘴说道。 “那也得知道分寸。”澜衣瞥了她一眼,一点都不心软,“若是你的一腔好意害了主子,你高兴还是不高兴?” “当然不高兴。”绿芜听闻,立马瞪着眼睛说道。 “你知道就好。”澜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继而接过百合递来的茶盏,转身进了屋。 屋里,情绪已经恢复的武秀宁看着走进来的澜衣,轻声道:“又逮着绿芜训话了。” “主子,奴婢也是怕她不长记性给主子闯祸。”澜衣将泡好的红枣茶递到武秀宁手上,轻声说道。 “别说的太过,她就是这个脾气,若有天真的改了,那她也就不再是绿芜了。”武秀宁笑了笑,明显很了解绿芜的性子,知道她并没有恶意。 “可奴婢们也不能仗着主子的性子好就不管不顾,再说了,有些事情的确需要多注意,毕竟主子现在很是惹人注意。”澜衣知道武秀宁的心意,但她更清楚,武秀宁的处境。 如今的揽月轩的确很风光,单一个弘昱小阿哥就够引人注意了,更别提刚出生的龙凤胎,这样的福气可不是谁都能有的,再有主子爷的宠爱和维护,其他人嘴上不说,这心里谁知道是怎么想的。这段时间有主子爷的威慑都无法阻挡那些人暗地里的小动作,若是没有主子爷的维护,这后院的人怕是要把他们拆吃入腹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如何还能让绿芜任性。 “在说什么?”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声响,随后胤禛便走了进来。 武秀宁现在对于在产房里见到胤禛已经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了,果然,有些事情只要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等习惯了,所谓的规矩忌讳也就是摆在台面上的东西,没有任何作用,当不得真! “爷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武秀宁支着身子坐了起来。 胤禛随意的挥了挥手,坐到武秀宁身边还没来得及开口,姚嬷嬷便端着茶盏走了进来,胤禛很自然地接过呷了一口,润了润喉,又放了回去道:“爷去看了看弘昱,小家伙近来进步很大,先生也再三夸奖,爷很是欣慰,高兴之余,就想着过来看看你和弘旻他们。” 他这话也是实话,弘昱是他过来的原因,更关键的是他自己想来,不然纵使有千万种理由,他不想来谁也不能让他来。 这些天他的确很是忙碌,每日里在宫中行走,说是得康熙重用,实际上很大一定程度上还是帮着太子,不过他并不在意,只要康熙对他有愧,将来他就越有优势,且就现在的局势而言,他并不适合冒头,与其因为一时情急冒了头受其他兄弟围攻,他倒是宁可像现在这样忙忙碌碌的,一面表现,一面为自己打算。 武秀宁坐月子这段时间,他虽不是日日都来,但只要有时间都会过来看看她和孩子,至于住在前院的弘昱,胤禛怜武秀宁吃了苦,弘昱也因着这个原因少能见到额娘,于是隔两天就会派人把弘昱带来,不管是指点功课还是一起用膳,反正此举在无形之中都震慑了不少别有用心的人。 “那都是爷教导有方,倒是婢妾这个做额娘的对弘昱倒是关心的越来越少了。”武秀宁垂着眼帘,对于大儿子,她多少还是有些亏欠的。虽说自打她有孕就事事都为弘昱打点好了,但打点再好也无法取代她这个额娘对他的关心。 “等你身体好了,爷带着你和弘昱他们去庄子上小住。”胤禛心里愧疚,总觉得会出现这些问题都是因为他,而非武秀宁做的不到位。 自打她有孕,这府里就没安宁过,可以想象她为了隐瞒自己有孕花费了多少心力,可纵使这般,她和两个孩子还是差一点遭了乌拉那拉氏的毒手。每每思及此,胤禛都恨自己错信了乌拉那拉氏,以至于让她钻了空子。 “爷这般说,那婢妾可就当真了。”武秀宁笑着道。 “好。”胤禛应了一声,再次点头表示这事做数,而且对上她如花的笑颜,即便有再多的困难,此时此刻他怕是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再说,之前那次去庄子,胤禛本就有愧,说好是带武秀宁他们母子一起去的,最后却带了李氏、乌雅氏等人一起。瞧着很圆满,但多少还是有些不尽如人意,胤禛一直想着要补偿武秀宁他们母子,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现在再次提及,他也想着趁此机会圆了这桩心事。 武秀宁见状也没再多说,转而让澜衣将弘旻他们抱过来,她一向主张孩子要和父亲多相处,弘昱是如此,弘旻他们自然也一样。 感情这个东西是处出来的,一开始的好感或者外在的一切并不足以支撑一生,所以更多的还是双方之间的感情深浅。 上一世她付出良多却依旧是那样一个下场,只能说她不懂得表现自己,做再多对方也不知道,而这一世她要做,她不仅要做,还要一样一样地当着他的面做。 苏培盛候在门边,瞧着这一幕,哪里还有心思禀告曲嬷嬷等人的死讯,不过是正院几个犯错的奴才,是死是活哪里有主子爷的心情来得重要,至于其中原由,是谁的意思重要吗? 当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主子爷看重谁又在意谁! 主子爷的性子摆在这里,外冷内热,对中意的人那真是方方面面都是考虑到了还嫌不够,对那不中意的人,纵使一切都摆在他面前,他不想看还是一眼都不会看。 胤禛陪着武秀宁说了会子话,又抱了抱两个孩子,见他们已经褪去之前的红皮,变得白白嫩嫩的,怎么看怎么觉得喜爱,若非他手头上的事情太多,他还真想留下来陪武秀宁和两个孩子。但就是这样,临走之时,他也从自己的私库里掏了不少东西让人送到揽月轩来。 武秀宁没觉得拿胤禛的东西有什么不对,但凡他给,她从来都不推辞,毕竟这后院不只她一个,胤禛也不只弘昱他们几个孩子,所以她做得再多也不能否决掉胤禛这个阿玛的付出。 还有就是胤禛的付出意味着他对孩子们的看重,武秀宁自然不可能阻止,甚至她还会找机会给胤禛提供表现的机会来增加他们父子父女间的感情。不是只要是父子父女就一定会有感情的,这人的心本身就是偏的,你若不争,就有可能被遗忘,上一世的教训告诉她,该争的一点都不要让,不然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踩到你头上。 一边的姚嬷嬷见状,眼里满是赞赏。多少女人看不透,以至于把握不好,不是失宠就是被取代,不仅自己倒霉,还连累子女和家族,而像主子这样正好,行事张驰有度,不说每一步都走得恰到好处,至少她懂得适时地表现自己的付出,暗示自己的委屈,要自己该要的一切,如此倒是比福晋和李侧福晋等人隐晦地表达自己想要的一切来得更显光明正大。 不,与其说是光明正大,不如说是让人心甘情愿地回应。 第218章 为你做主 胤禛的赏赐虽然没有闹得府中上下皆知的地步,但是对于揽月轩的人而言,却是莫大的鼓励。常言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揽月轩只要武秀宁好,他们这些奴才才能过得更好,遥想当年,就连正院的粗使都让人巴结,而现在,揽月轩的人去哪里不让人高看一眼。 别说武秀宁对下人并不苛责,就算不好,仅凭这高人一等的感觉和夹杂的油水,也多得是人往揽月轩里钻。 姚嬷嬷看着满院落喜气洋洋的氛围,心里也很是高兴,主子越是受宠,他们的日子才越是好过。 别看福晋身份高贵,可真要把主子爷给得罪死了,她身份再高还能高过主子爷去,主子爷心里不高兴,那这满贝勒府的人都不好过,她就是看不透这一点,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反而是武主子,虽然出身不如福晋,可看事情比她更明白,也有底线,所以从进府到现在,越来越得主子爷的心。 倒是福晋,表面装得再贤惠,最终还是输了,只能说可惜了。 可惜她有眼无珠,可惜她不能容人,毕竟皇家历来就是个不讲道理的地方,既然得不到男人的心,就该帮着男人打理好后院,争得一席之地,但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太自信了,自以为算计了后院所有的女人她就成功,却忘了主子爷身为皇子是不容别人掌控他的人生,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败了。 “嬷嬷在看什么?”绿芜从屋里出来,看着站在院子门口的姚嬷嬷,一脸好奇地问道。 姚嬷嬷看着正院的方向,想着正院昔日的风光,再看看这分外热闹的揽月轩,笑道:“我在看那愚蠢之人到了如今还要自欺欺人。”说罢,收回视线,目光扫过绿芜手上端着的燕窝,笑道:“行了,快点把粥给主子送进去,不然真凉了,影响主子用。” 绿芜也不纠结,点点头道:“那奴婢就先进去了。” 门口的小丫鬟见绿芜过来,立马上前帮着她打帘子,动作轻快,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由此便能看出揽月轩如今的氛围有多和谐。 时间一晃,就到了武秀宁出月子的时间,而随之而来的还有即将入府的新人。 按说两个格格入府,没什么好声张的,一如过去武秀宁她们入府一样,一顶小轿直接抬进府便是。 可有些人总是看不清自己的位置,一如乌拉那拉氏,一如乌拉那拉一族的人,在他们眼里,只要乌拉那拉氏还是四福晋,那乌拉那拉一族的人就该被区别对待,即便惠玉只是一个格格,他们也固执地认为惠玉是为了两家继续交好做出的牺牲,所以当初惠玉家要求办喜宴时乌拉那拉一族都没有拒绝,甚至是乌拉那拉氏也默认了这一点。 只是谁也不曾想到惠玉还没进府,乌拉那拉氏就惨遭夺权禁足,以至于乌拉那拉府的这个喜宴高开低走,以一种虎头蛇尾的方式草草收场,最终成了别人口中的笑话。 坐着小轿被抬进府的惠玉可不知道这些,一身水红色旗装的她还畅想着美好的未来,期盼着今天自己能占得先机拔得头筹,然后一举取代武秀宁成为后院最得宠的人。 可能就是惠玉想得太过美好了,才没有察觉整个四贝勒府一点喜气皆无,抬轿子的人态度敷衍,接她入府的人更是随意,直接将惠玉和索绰罗氏领到后院便不管了。 相较惠玉的异想天开,索绰罗氏心态平稳,可能是早就知道乌拉那拉氏会偏向惠玉的关系,她一开始就没想争这个先,进府被冷落也在她的预料之中,所以并没有觉得难受,但府中人对惠玉的态度却由不得她不多想。 不过,索绰罗氏也不傻,她不可能明知惠玉有优势的情况下还主动提醒她有问题,且她瞧着惠玉并不是那种好相处的人,所以从进府她便一言未发,老老实实地跟着带路的丫鬟去了早就安排好的院了了。 揽月轩里,武秀宁出了月子也差不多十来天了,还不待胤禛在她这里留宿,新人就入府了,后院众人都翘首以盼,等着看胤禛的选择。 这旧爱虽好,也难抵新欢,当初武秀宁是新欢,一下子便夺了爷的宠爱,之后进府的钮钴禄氏和耿氏貌不惊人,未能将她取代,那惠玉她们可是都见过的,花儿一般的年纪,纵使武秀宁再美,也抵不过她鲜嫩,所以她们一个个的都睁大了眼睛,等着看好戏呢! 武秀宁哪里能不知道后院这些人的想法,当初她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辛辛苦苦瞒了那么久,等到生产却意外被乌拉那拉氏看透,她想当时这后院的人怕是都巴不得她当场就去了,可她命大,硬是撑到胤禛回来。 捡回一条命,武秀宁并没急着算帐,相反地她沉心静气,配合姚嬷嬷他们调养身体,等着看这些人是否能趁着她坐月子把胤禛拉过去。 可事实证明胤禛的一颗心都在她武秀宁身上,没有她,胤禛也不可能多看她们一眼,毕竟相比后院的女人,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更令他心动。 细算起来,钮钴禄氏和耿氏也入府三年了,胤禛倒是去过耿氏哪里两次,至于钮钴禄氏,上蹿下跳的厉害,惹得胤禛不喜,以至于后院的妾侍中,连夏月偶尔都能捞一次宠幸,只有她就这样硬生生地被胤禛遗忘了。 如今再来两个新人,武秀宁心里虽然会觉得不舒服,却也知道这种事是阻止不了。 别说胤禛现在还只是一个贝勒,等他成了亲王,成了皇帝,只会有更多的女人,而她能保证的大概就是在他心里占据一席之地,然后给自己的儿女争得应有的权力,不至于还什么都没做,就已经被别人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当晚,胤禛过来揽月轩,武秀宁什么都没说,只以为他这是在安抚自己,心里虽然有些酸涩,可到底没想在这个时候闹得太难看,毕竟以她的身体,承宠是可以,但要把握度,这明显不适合,所以她的早早地做好了胤禛用完膳就离开的准备。 一顿饭的时间再长,也有结束的时候,武秀宁捧着消食茶喝了几口,目光瞟了胤禛几次,见他喝了一杯又一杯茶,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不由眼珠微转,偏着头看向他道:“爷今儿个可是没怎么喝茶,所以专程到婢妾这里来喝茶了?” 胤禛瞧着她眼角眉梢间的娇俏和语气里透着的几分调侃打趣之意,只觉得她这得意洋洋的小模样格外地惹他喜欢,抬手间挥手示意屋里的人都下去,起身的瞬间,他伸手将人捞到怀里道:“你这儿的茶最合爷口味,爷自然得多喝两杯!” “爷这话婢妾可不信。”武秀宁娇嗔地瞪了胤禛一眼,自他怀中坐起:“今儿个新人入府,爷若是怕婢妾醋意大发搅了爷的好事,那爷尽可放心,婢妾心里的确酸的很,但该有分寸还是有的。” 胤禛见她耍小性子,不气反笑,长臂搂着她略带肉感的腰肢,喉咙一滚,低声笑道:“宁儿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急躁了,爷还什么都没说的,你倒好,自己就先酸起来了!” 他眉眼含笑,明显对于武秀宁这醋意满满的模样很是欢喜,鼻间缭绕着她身上独有梅花香,浅浅的,淡淡的,清新素雅,直给人沁人心脾之感。 武秀宁被胤禛这么一调侃,小脸晕红,语气轻轻还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心虚:“婢妾才没酸,婢妾只是实话实说,毕竟比起新人,婢妾怕是已经入不了爷的眼了。” 胤禛的手放在她腰上,察觉到紧贴着掌心的娇躯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不由低声道:“爷瞧着还就只有你入了眼的眼。”他手掌微微用力,不由将人抱得更紧了,“这新人入府不是爷能决定的,但爷不会再让人欺负你!” “之前乌拉那拉氏的举动差点伤了你和孩子,爷碍于局势不能出手,但爷都记着。”他的唇抵在她耳边,再三保证道:“你放心,总有一天,爷会把你受过的委屈一一替你讨回来的。” 武秀宁低着头,让人瞧不清她脸上的表情,片刻之后,她才伸手覆在他的大掌上,细声细气地道:“只要爷心里有婢妾,婢妾就不觉得委屈。” 胤禛见她耍小性子归耍小性子,行事依旧如过去那般事事以他为先,心中愉悦,却更坚定了想要维护她的心思,“爷心里有你,就更不应该让你委屈,且有些事爷总觉得该算清楚才对得起你对爷的一番心意。” 他这人一向讲究公平,习惯你来我往,互不相欠,虽说还没有养成上一世为帝时那唯我独尊的霸道,却也容不得别人一再地挑衅他,即便这个人是他的福晋,他也容不得。 武秀宁嘴角微扬,面色温柔地对上胤禛的视线,轻声道:“既然爷心里已经有了决定,那婢妾就等着爷为婢妾做主。” 第219章 觊觎 胤禛见武秀宁一脸乖巧的模样,不由地晃了晃神,他心里一直有个隐忧,就是担心眼前这个慢慢占据他心的小姑娘会因为利益和诱惑变得像福晋她们一样变得面目可憎,可从事实看来,小姑娘比他想象中的来得立场坚定。 一如初见时她犟着性子求一个公平一样,如今的她也谨守着自己的底线,甚至因为他的关系屡次退让委屈,这让他内心的愧疚不自觉地又深了几分。 眼前的小姑娘虽然不是他亲自选出来的,却是至今为止最得他心意的人。那日见到乌拉那拉氏对她动手,他才发现他以为怜惜其实早就变了质。他不想诚认却也不想逃避,只是想着谨慎一点,却不想还不用他开口,她就已经为他考虑好了一切。 什么等着他做主,说白了,就是不想让他为难。 “爷这是怎么了?”武秀宁见他不说话,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一时间小脸上不由地带上几分忐忑问道:“是婢妾说错了什么吗?” “不,你没说错,是爷错了。”这份全心全意待他的真心,他若不珍惜,往后可还能遇上? “爷有什么错,只要婢妾知道爷的好就行。”武秀宁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一双桃花眼犹如星辰一般灼灼生辉。 胤禛不知怎地就想到她选秀出宫时那含泪而笑的模样,当时的她穿着和众秀女穿着一样的粉色旗装,但不知怎的,他就是一眼看到了她。 当时他只觉得心口一阵跳动,还以为是对她的欣赏,现在想想,他怕是早早就动了心,只是当时太多的事情让他无暇关注自己的内心,可兜兜转转的他还是弄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胤禛闻言叹了口气,大掌轻拍她的柔荑,“你待爷的心意,爷都明白。” 真心难求,纵使他贵为皇子,这真心也不是他想要就能有的。 武秀宁听了胤禛的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他一把搂进了怀中,整个人甚至被抱得有些疼,她却吭都不吭一声,眼中一片暗沉,缩在他怀里,任由他抱着自己。 新人入府的当天,就在所有人瞪大眼睛等着看胤禛会去谁的院落的时候,胤禛直接留在了揽月轩,此举让不少人失望的同时又感慨武秀宁的得宠,当然骂武秀宁的人更多,毕竟相比看戏,她们更想要胤禛的宠爱。 思懿院里,李氏得到消息,一连砸了两个茶盏才算止住气。 她知道武秀宁得宠,可没有想到爷会这般看重她,且如今她二子一女的优势也没了,剩下一个侧福晋的身份,迟早还是会让她赶上来的,为此,李氏不得不把主意打到后院的管家权上。 姚嬷嬷再能干,那也是奴才,府里若是没有安排还好,一旦有安排,她这身份根本不够格往前站,再加上安氏状似无意提到弘昀的生辰,李氏眼前一亮,便想借着这个万分难得的机会好好表现一番,让胤禛也看看她的本事。 之前她不冒头,是因为乌拉那拉氏各威已深,而胤禛又没有让她接手的意思,她行事乖觉,没怎么泄露自己的小心思,只是指挥安氏等人四处忙活。 眼下遇上弘昀的生辰,她肯定是要借机练手,适当表现的。往日她虽然受宠,又有二子一女傍身,可手中到底没实权,处处都被乌拉那拉氏压了一头,如今乌拉那拉氏被夺权禁足,眼瞧着胤禛的态度跟过去不一样,她如何能不心动! 她行动起来风风火火的,不管是因为她的小心思还是为了儿子,这生辰宴都不可能草草了事,安氏见状,自然是帮着摇旗呐喊,加油助威,一时间后院上下一片夸赞,李侧福晋好能力。 正院的乌拉那拉氏原本听闻胤禛在新人入府当天去揽月轩,就已经气急败坏了,还不等她反应,李氏又得意起来的,就冲李氏这作派,她怎么可能不懂她的心思,若不是春诗拦着,她怕是要从床榻上跳起来了,跑到思懿院去找李氏拼命! 好在乌拉那拉氏是真的病得不轻,病情反复,时好时坏,不然就春诗可拦不住她,若非现在正院做主的人是她,她本人又对胤禛有意,怕是早就寻退路离开了,哪里还会在这里耗着。 想到胤禛的那张俊朗的脸,她脸色微红,内心期盼着自己能早一日像夏月那般得偿所愿。 至于惠玉,不得宠才衬春诗的心意呢,有几个女人会希望自己心仪的男人宠爱别的女人,春诗碍于身份不敢多想,但摆明了能避免的她自然更高兴。 惠玉可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武秀宁毁了她的新婚夜,一夜未眠的她大早上换了衣服就想去正院找乌拉那拉氏为自己做主,可是不知怎么回事,正院里的人根本就不把她当回事,她闹了一通也没能进去,好不容易等到春诗出来,得到仅仅只是一两句敷衍的安抚,这叫她如何甘心! 进不去正院,见不到乌拉那拉氏,去书房又见不到胤禛,惠玉整个人犹如霜打的茄子——蔫了。 “丹桂,你说姑母是不想见我还是另有打算?”从前院回来的路上,惠玉再没有前一天的意气风发,神情萎靡,好似一下子就想起了胤禛之前的态度。 丹桂对惠玉的情况并不算了解,乌拉那拉氏想要借腹生子,自然不可能说胤禛对惠玉无意,惠玉要脸面,且对胤禛有意,也不可能说实话,至于乌拉那拉夫人自然是一门心思为女儿好,说出来的话大多都是从惠玉的利益出发,且她盲目地相信以自己女儿的美貌,一定能得宠,所以每个人都有心思,每个人都有隐瞒,以至于丹桂知道的和进府之后看到的完全对不上号。 “主子,依奴婢看,福晋既然花了这么多心思让你入府,就不可能在这个当头打别的主意。”丹桂依着自己掌握的信息给出适当的答案。 她到底不是从小就跟在惠玉身边的,有些事情半清不楚的,自然不好随意开口,而是依形势说话,以免太过张扬惹得主子忌惮。 惠玉不知道丹桂的心思,一门心思地就想给自己几分自信,“你确定,可为什么姑母连见我一面都不曾,且出来应对的仅仅只是春诗,曲嬷嬷连个面都不露,难道不是看不起我,防备我?” “或许是主子没进府的这段时间里府里发生了咱们不知道的事情,主子若是不介意,奴婢找人打听打听。”丹桂是个办实事的人,她不喜无端猜测,做事很实在。 惠玉想到之前收到的消息,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一片,武秀宁生了一对龙凤胎的事可不就是她未进府时发生的事情吗?明明之前一点动静都没有,等到有消息就直接变成了龙凤胎、皇室祥瑞,甚至皇上还亲口赐名,多大的荣耀,也难怪身体一直不错的姑母会直接病倒,换成她,还不是气得砸了一屋子的花瓶摆设。 “你是指武氏生龙凤胎的事?”惠玉一脸狐疑地问。 “也许还有其他事情,奴婢虽然才进府一天,但有些事情只要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些许端倪的,所以谨慎起见,奴婢觉得还是再打听打听,以免有所遗漏。” “好。”惠玉沉吟片刻,觉得丹桂说的有道理,猜测总是容易出岔子,只有打听清楚,她才知道接下来到底该怎么走。 丹桂见惠玉答应,心里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她就怕惠玉固执己见不听劝。 惠玉心中有事,举步便往回走,举止间还带着些许不安和慌乱,丹桂跟在她身后,表情平静,举止得宜,倒是比她这个主子更冷静自持。 等回了院子,惠玉让含笑拿了些银子给丹桂,然后便直接挥手示意她去打听消息,丹桂见状,冲着行了一礼,随后接过银子,就往外走去。 这府里她们主仆初来乍道,以往如何都是过眼云烟,人手更是不足,至于福晋的人,她不点头,她们根本指望不上,所以银子才是最好开路的工具。 府里的下人并非都是谁谁的眼线,这么多人,鱼龙混杂的,总有谁都靠不上的,为了银子,别说只是透露些消息,就是对人下黑手,那也是不带考虑的,所以丹桂只是花了些时间就把事情打听清楚了。 虽然有不少地方不甚明了,可她大约能从这些信息窥得本质,低头垂眸的瞬间,她发现福晋似乎并没有她想的那般厉害,至少这后院已经不是她做主了,不然主子嘴里的曲嬷嬷就不可能丢了性命,她们也不会连正院的门都进不了。 丹桂心里涌起一阵无力感,她真的没有想到她们要面对的竟是这样糟糕的一个局面,初入府就遭冷落,彼时她们以为的靠山也在她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倒了,如此接下来的路怕是不好走。 不过经过了解,她对府里的情况大致上有了一个了解,只是她不确定自家主子能听劝,毕竟在入府之前,自家主子可是言之凿凿地表示自己会得宠。 第220章 想象和现实 丹桂很理智,行事也很实在,不然貌不惊人的她也不会从一干丫鬟中被乌拉那拉夫人挑中送到惠玉身边。 因为她知道她必须做出成绩来,才能在惠玉身边占据一席之地。 她家是乌拉那拉氏世代家仆,一家人被分散在乌拉那拉一族各府里,她是排行老四,不上不下,长得又不好,在家也不得喜爱和重视,故而她打小就知道自己想要的只有自己努力争取才能得到,何况,她并不甘心一辈子留在府里,当一个碌碌无为的粗使丫头。 “情况怎么样?”惠玉见丹桂回来,立马问道。 “回主子,的确发生了不少事情,奴婢找不少人打听了一下情况,据说福晋在武庶福晋生产期间带人打上门去,被主子爷撞了个正着,之后便夺权禁足,至于曲嬷嬷等人,皆被杖毙。”惠玉为了让惠玉重视,也瞒了一些细节。 “你说什么?”惠玉一脸震惊地自炕边站了起来,似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就说一直心急于让她进门的姑母,怎么突然之间有冷淡下来了,原来是被夺权禁足了。 丹桂看着惠玉震惊的模样,微微垂眸,隐去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继续道:“奴婢所说句句属实,且李侧福晋近来动作频频,直指管家权。” “武庶福晋呢?她就任由李侧福晋抢权不成?”惠玉压下心中的怒意问道。 “奴婢听说管家权如今放在姚嬷嬷手中,姚嬷嬷本身就是主子爷给武庶福晋的人,她不需要争就已经得到了一切,且李侧福晋虽然动作不断,可事情还没成,这武庶福晋自然不需要着急,但福晋那边却是一点动作都没有,奴婢以为福晋应该是真的病得很重。”只是不知道是真病还是装病。 惠玉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她在府里最大的依靠就是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她虽然自持美貌,却也知道这后院根本不缺美人,不由有些慌乱地道:“那我该怎么办?” 她表情阴郁,神情扭曲,似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一样,那一直高高扬起的下巴,这个时候也不自觉地低下来了。 “主子,福晋如今病重,日后如今谁也不清楚,不过咱们可以趁此机会先了解府里的情况,毕竟主子日后也不要能一味屈就在福晋之下。”丹桂有野心,且乌拉那拉夫人有交代,她又怎么可能让惠玉这个主子一心信任福晋呢! 这毕竟是她第一次欺瞒主子,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虚。 “你说的有理,姑母如今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爷既然能夺姑母的权,禁姑母的足,那就说明爷对姑母打上揽月轩的事情很是恼怒。”惠玉不傻,只是打小顺风顺水惯了,习惯性地认为只要是她想要的都是可以得到的,却忘了天有不测风云,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她才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强打起精神来分析府里的情况。 丹桂看着把自己的话听进去的惠玉,心中一喜,嘴上却道:“的确如此,奴婢听人说,主子爷自打福晋禁足就再没去过正院,由此可见,主子爷对武庶福晋甚是宠爱。” “宠爱?”惠玉想着之前在府里小住之时,胤禛对武秀宁的种种,再思及他对自己的冷酷无情,不由地抿了抿嘴唇,语带酸意地道:“何止是宠爱,这武庶福晋怕是爷的眼珠子吧!” 丹桂瞧着惠玉这表情,心中一惊,总觉得这其中怕是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不然主子怎么会有这样意味深长的表情? “主子,何出此言?”她疑惑地看着她问。 惠玉轻闭上眼睛,微微动了动脚,坐直身子,目光扫了丹桂一眼,思量着到底该不该将之前在府里的事情告诉丹桂,最后想了想自家额娘的话,到底还是说了。 “主子,既然如此,咱们还真不能冒这个头。”丹桂一脸不敢置信地看了她一眼,垂首的瞬间,心里顿时就琢磨开了。 依着现在的情形,自家主子并不适合冒头,甭管是先前的算计还是现在的处境,别说后院还有比她更美貌更得宠的武庶福晋,就是没有,其他人都比自家主子有机会。 惠玉放在几岸上的手微微用力,冷声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把机会都让给别人,你可别忘了,这后院从来就不缺美人,若是我不动,很可能我就跟那个钮钴禄氏一样,被爷抛之脑后了。” “这……”丹桂看着异常激动的主子,忙往地上磕了一个响头道:“主子,奴婢这么说是有原因的,还望主子容禀。” 惠玉眯了眯双眼,然后扫了一眼丹桂,思及她额娘的告诫,立马起身带笑将丹桂扶了起来,“不是我不愿意听,而是你主子我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主子……”丹桂喊了一声,一脸诚惶诚恐的模样。 “你听我说,眼下我已然进府,那从前的一切不说清零,却也不好再多做计较,而且爷并不是那等小心眼的人,只是姑母的举动难免会让爷迁怒于我,到时若真让索绰罗氏拔得头筹,就算日后姑母度过难关,我这脸面也一样被人丢在地上踩。”惠玉对乌拉那拉氏这个姑母本就没有多少感情,她所有的讨好仅仅只是为了自己的前程,至于对胤禛心动,她只能说时也命也。 丹桂闻言,眼神一亮,主子能在这个时候对她推心置腹,那就说明主子打算重用她,压抑嘴角的激动,她语带忐忑地道:“主子的意思奴婢明白,只是正因为福晋的关系,这个时候主子不管做什么在主子爷眼里都是错!” “做什么都是错?”惠玉一脸无语地看着她道。 丹桂见惠玉一脸不能接受的模样,咬牙跪了下来,道:“是,先不提之前主子在府里的种种,就说主子进府一事,依规矩主子爷总是要给上几分脸面的,可偏偏主子爷没来主子这里,也没去索绰罗格格那边,就证明主子爷怒气未消,这个时候主子要是轻易冒头,怕是会让主子爷把对福晋的不满都怪罪在主子身上。” “你这话严重了,爷可没这般小心眼。”惠玉努力为自己找借口。 丹桂不起身,也不再说话,只是跪在原地,目光坦然地看向惠玉,等着她自己拿主意,毕竟惠玉真要一点分辨能力都没有,她也不会想尽办法往她身边凑。 果然,没一会儿,惠玉就点了头,明显她心里很明白,进府后的种种都暗示着她将来的路会有多不顺,她不可能明知山有虎还往虎上行。 “这段时间我可以不冒头,但我不能一直等着,眼下你也说李侧福晋有心管家权,那咱们就先看着,若是他们斗起来,能钻空子就别放过,若是没有那就想办法创造机会往上走,要知道想要在这后院生存,唯一的办法不是靠别人,而是母以子贵。”惠玉的额娘就是靠着儿子站稳脚跟的,想当初她额娘还没有生弟弟之前,府里那些个姨娘一个比一个嚣张,如今呢,还不是被治得服服帖帖的。 当初她会想要进四贝勒府的一个原因就是乌拉那拉氏没有儿子,如此她要是一举生下小阿哥,不说众星捧月,却也自有一番际遇,至少乌拉那拉氏以及族里都会以她和她的儿子为重。 “主子英明。”丹桂见惠玉条理分明,心情忐忑又复杂,主子有城府,本应该值得庆幸,可她心里又止不住地担心这样的主子不好掌握。 她想当主子心腹,想做她面前最得意的人,却也明白太过有主见的主子,一般是容不下她这般有野心的奴才,好在她貌不惊人,不可能做那等背主之事,所以算计的好,她指不定是众多兄弟姐妹中混得最好的一个。 相较于丹桂的高兴,惠玉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在府里她想得有多美,现在就有多难受,像是从天堂跌落地狱,那种好似失去所有的感觉让她觉得浑身发冷,甚至觉得备受欺骗。 乌拉那拉氏的承诺还言犹在耳,可到了贝勒府,她才发现想象再美好,没有相应的地位,一切都是空。 不过她也不敢让身边人看出她内心的惶恐,毕竟她得用的人不多,若是连身边的人都动摇,她的日子怕是更不好。 “好了,都下去吧,我有些累了,想一个人待会,倒是丹桂,你继续打听府是的消息。”惠玉扫了丹桂她们一眼,挥手示意的同时还是忍不住叮嘱两句。 “是。”丹桂她们也没多问,应声的同时,便齐齐退了出去。 惠玉见她们出去,原本强挺直的背瞬间弯了下来,她双手紧握,手背上冒出一阵青筋,整个人坐在炕上,目光望着窗外,周身缭绕着一股子无力感,可眉眼之间却依旧充斥着野心和不甘。 此时此刻,她开始庆幸自己有听额娘的话,带了丹桂,也做了一定的准备,不然她怕是真要在她这位好姑母手里栽个大跟头了。 第221章 生辰宴 武秀宁打从胤禛留下的那一刻起就深知自己会被后院的人给恨上,特别是惠玉,没进府就敢往胤禛面前凑,进府了怕是要把自己当成女主人。 乌拉那拉氏掌权时,在府中可谓是风头无两,若非她重活一世,她肯定会认为那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可谁能想到稍作手脚,这人就能一步步地把自己作死呢! 至于惠玉,她眼中闪过一丝嘲弄,上一世她没有作为,钮钴禄氏讨巧卖乖,乌拉那拉氏便拒绝了族中的安排,这一世即便有钮钴禄氏,可后院的人不配合, 她就是贵为福晋又能如何?还不是一样被夺权禁足。 如今的正院虽然保持着明面上的体面,可内里还不是跟冷院一个德行,每每思及此,她一直压抑的痛苦才有了可以释放的余地。 上一世她承受的一切,可不是夺权禁足就能抵消的,可以说她的一生都是被乌拉那拉氏所毁,她不死,她难以心安。 只是依着如今的形势,根本容不得她下死手,如此她就只能等,等着胤禛坐上大位,等着她有能力毁了乌拉那拉氏等人。 听闻惠玉去了正院,连门都没进去,武秀宁红唇微勾,满是嘲弄,她倒是要瞧瞧这姑侄俩是不是真的能团结友爱,一起闯过难关。 几天后,弘昀生辰,因着他年岁尚小,又过了整岁,一般没什么特殊原因是不可能大办的,由各自的额娘帮着庆祝庆祝就行了,可李氏硬是拿弘昀的身体说事,而胤禛对弘昀这个儿子也是真的怜惜,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李氏心里却另有打算,她想方设法将这个活捞到手上,自然是要办得风风光光的,不过李氏倒也不是无的放矢,当了这么多年的侧福晋,多多少少还是学了些东西,所以这段时间风风火火的倒也把事情办得十分漂亮。 不仅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也没有因为自己的小心思就忽略儿子的想法。 自打胤禛将几个儿子都挪到前院去后,李氏虽然每天都能见着人,但很多事情并不能像从前一样为儿子拿主意,如此,她这一颗心都落在了小儿子弘时的身上,以至于她跟弘昀这个大儿子都生疏了不少,所以她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一是为权,二也是想拉近一下自己和儿子之间的感情。 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被禁足,后院就李氏最大,她办宴,甭管心里怎么想,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一时间整个思懿院无比热闹。 宴会选在中午举办,李氏早早地就准备着了,从菜色到用具,都是她亲自的选的,样样精致,处处妥帖,这使得不少想看笑话的人都不得承认,今儿个的宴会办的好。 武秀宁本是打着不得罪人的心态过来的,毕竟如今的后院李氏最大,就算她们之间有不少龌龊,好歹没撕破脸,她不至于因为李氏的私心给乌拉那拉氏出来的机会。 乌拉那拉氏此人,太过狡猾,诡计多端,一点空子就钻进去了,若她在这个时候同李氏闹起来,无疑是给她运作的借口。 对于武秀宁的低调,李氏还是很满意的,李氏见武秀宁捧场,作为东道主,她自然不希望有人破坏这难得的好场景,武秀宁给面子,她自然也好说话。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表现,让爷知道她李氏并不比乌拉那拉氏差,她也能管家,她也能做主,她也能让这个后院安稳。她脸上带笑,目光特意往惠玉的方向看了一眼。据她所知,这位乌拉那拉格格的心可不小,还没进府就一堆小心思,进了府,肯定是小人得志。 但谁能想到乌拉那拉氏会在这个时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昵,现在好了,乌拉那拉氏倒了,任凭这位新入府的乌拉那拉格格再有心,她还能比武氏更得爷喜爱不成。 扫了一眼武秀宁那张灼灼其华的脸,娇艳明媚,夺人心魄,满府这么多的美人都不及她倾城一笑。 “侧福晋,这是怎么了?”一旁的安氏见李氏突然看向一边不说话,不由地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毫无意外瞧见了装聋作哑的惠玉。 此时的惠玉深知自己的处境不佳,自然不可能像之前来府里小住一样任性,纵使她心里不满,面上还是努力交好后院众人,对于李氏也不敢再像之前那般放肆,可以说老实了不少,但这并不表示她老实,其他人就会放过她。 乌拉那拉氏掌权的时候,后院众人谁没在乌拉那拉氏手上吃过苦头,如今她没落了,身份有别,她们不能明目张胆地报复乌拉那拉氏,却不妨碍她们把气出在惠玉身上,所以就这么几天,惠玉在府里的日子一天差过一天,若不然依她的性子,怎么可能老老实实上门给李氏道贺。 “这新进府的妹妹着实好颜色。”李氏挑了挑眉,嘴上说出来的话听着是夸赞,但触及她的目光,再看武秀宁,又觉得这话十分的讽刺。 昔日李氏自负貌美,自以为打遍后院无敌手,可等到武秀宁进府,不仅夺了她的风头,还夺了爷的宠爱,她本就不高兴,现在再遇上乌拉那拉氏的侄女,若是老实也就罢了,可惜又是个心大的,这也难怪她明知后院众人动手教训惠玉而不作为了。 倒是武秀宁,对李氏的挑拨完全不在意,跟没听到一般,自顾自地看着戏台子,还真别说,这宴席李氏花了心思,这戏班子也挑得好,不比京里那些名角,却也自带特色,瞧个新鲜还是可以的。 李氏见状,心里憋得慌,但她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于是深吸一口气,状似无意地看着众人道:“也对,虽说索绰罗妹妹和乌拉那拉妹妹如花儿一般,可谁不羡慕武妹妹。” 武秀宁眉梢微挑,她倒是没有想到这火会突然烧到自己的身上来,原本她只是不想让乌拉那拉氏有空子可钻,但这并表示她就怕了李氏,转头的瞬间,不冷不淡地道:“侧福晋说笑了,比起侧福晋十年如一日的宠爱,我这还真算不上什么!” 索绰罗氏和惠玉这一次倒是有致一同地低着头,那一副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模样,瞧着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可总有人不想放过她们,坐在角落里的钮钴禄氏突然语气讥诮地来了这么一句:“都说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现在看来,这美貌不够,新人也只能看着旧人笑,自己哭。” 离她不远处的耿氏摇摇头,都这么长时间了,这钮钴禄氏还不长记性,也许她真要离她远一点才行。 “这是你的经验之谈吗?”惠玉到底是娇养长大的,能忍一时却忍不了一世。 钮钴禄氏的眉心瞬间皱起,语气不悦地道:“都说福晋规矩好,没想到作为福晋的侄女,这规矩居然学得七零八落的,也不知道丢人!” “我再丢人也比你像只哈巴狗一样舔着脸讨好我姑母来得强。” “你——” 眼瞧着吵成一团的钮钴禄氏和惠玉,李氏心中一阵不喜,伸手揉了揉眉心,轻斥道:“好了,你们有什么过节本侧福晋一点都不想听,本侧福晋只知道今儿个是二阿哥的好日子,谁不长眼坏了事,别怪本侧福晋对她不客气。” 武秀宁看着这场面,低头一笑,这李氏想借机挑她的刺,引得她同新人相斗,却忘了依她现在地位和宠爱,两个新人有什么资格跟她相斗。 倒是这钮钴禄氏,沉默了这么久,今儿个倒是稀奇了,居然主动跳出来挡雷,看来乌拉那拉氏倒台也乱了她的心,不然她何苦在这个时候跳出来。 武秀宁抬头望过去的时候,对上钮钴禄氏讨好一笑,只是微微点点头,可眼底一片清冷,明显是猜出她打着什么样的主意。可惜武秀宁历来就不是个心胸宽广的,她记仇,记了一辈子,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她百般算计,如何会因为钮钴禄氏一两次讨好就揭过往日恩怨。 绿芜最看不上跟自家主子做对的人,这后院一个个的,但凡得罪过她家主子的,她心里自有一本帐。钮钴禄氏虽然没有真正对上武秀宁,可暗地里做了不少事惹得绿芜对她心生不满,再加上武秀宁明摆出来对她不喜,她这小本本上自然要多记她几笔黑账。 “主子,这钮钴禄格格怕是没安好心!”绿芜凑到武秀宁耳边轻声说道。 武秀宁看了一场好戏,心情正好,也不计较这些,相反地对绿芜的警惕性抱以赞赏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钮钴禄氏打着什么样的主意,那也得我配合才行,不然她做再多也是枉然。” 绿芜偏头想想,觉得主子这话说的不错,便道:“主子说的是,倒是奴婢太把她当回事了。” “不,你做得很好,有些事情事先防范总是没错的,更何况你防的还是诡计多端的钮钴禄氏。”武秀宁拿着帕子沾了沾唇,脸上带着笑意看着这一幕,心中一阵冷笑。 上一世她就是太不懂得防范才落到那样一个地步,现在重来一次,自然是要多长个心眼才是。 第222章 落水 钮钴禄氏见武秀宁态度温和,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自**拉那拉氏被禁足后,她的日子虽然不至于难过,却也少了盼头。之前她百般迁讨好乌拉那拉氏就是想要承宠的机会,满府上下,除开刚入府的两个新人,独她一个没有承宠,后院众人面上不说,可暗地里都在嘲笑于她。 依着钮钴禄氏的性子,她如何能忍受旁人的嘲笑,且她自认为比耿氏差,可结果却是耿氏都承宠了,她却连胤禛的面都见不上,如此自然是要想其他办法了。 当初她投靠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也得罪了不少人,李氏便是其中之一,虽说冲突不大,但立场鲜明,她心知就算她此刻转投李氏的阵营也得不到重用,才会把主意打到有过一次间接合作的武秀宁身上。 武秀宁有多受宠,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到,她羡慕,却更妒忌。 明明都是一样的出身,可就因为武秀宁有一张漂亮的脸蛋,便理所当然地获得她想要的一切——独宠、子嗣以及提携家族中人。 不过她打得主意虽好,却不敢一下子甩开乌拉那拉氏,毕竟之前那么多的困难乌拉那拉氏都顺利闯过了,现在这样,谁能保证她不会再次翻身。 武秀宁不知道钮钴禄氏的想法,若是知道肯定要觉得好笑,垂下眼帘的瞬间,眼底一片暗沉。 上一世钮钴禄氏忍了太久,让所有人都相信她是个老实本分的,而这一世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便逼得她不得不动,以至于犯两头讨好的错都不自知,这样的人,要么登天,要么下地狱,而上一世她上了天,这一世便理所当然地要下地狱。 眼瞧着对峙中的惠玉和钮钴禄氏被李氏压制,原本还兴致勃勃看戏的武秀宁难免有些意尽阑珊的感觉,略一思索,她正想着开口告辞,却见一个小丫鬟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脸色微红,语气激动:“主子,主子爷过来了。” 李氏闻言,眼睛瞬间一亮,起身的瞬间立马就迎了上去,武秀宁没那么没眼色,这个时候抢李氏的风头,却也同其他人一样起身相迎。 胤禛对于李氏的小心思很清楚,可他有自己的考量,不会轻易让她掌权,毕竟康熙的喜好摆在哪里,他若有心就不可能半途而废,所以即便李氏表现再好,他也不可能让她如愿,不然从前到现在,他就不可能一直将管家权放在姚嬷嬷的手上。 当然,胤禛对武秀宁的偏心众人皆知,他自己心里也明白,可到底还是守着表面的公平,既然这个公平都未能为武秀宁所破,他自然也不可能让李氏破了这个例。 “妾身(婢妾、奴婢)给爷请安。”李氏站在最前方,一如从前的乌拉那拉氏一般,领着众人一起问安。 武秀宁瞧着李氏脸上那意气风发的表情,鬼使神差地抬头看了胤禛一眼,见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地展颜一笑。 胤禛见武秀宁一脸高兴的模样,知道她没有受委屈,这心里便松了一口气,他会过来,除了是在意儿子之外,更多的是怕武秀宁受委屈。有些事情不戳穿,他还可以装聋作哑,一旦戳穿,他若还如之前一样就真的辜负了她这一片真心,所以即便知道自己过来会给李氏错觉,他还是来了。 苏培盛抬起头,瞧见两位主子眉来眼去的模样,再看看李侧福晋脸上那一抹娇羞,心里暗叹,还是无知最幸福。 主子爷这一颗心都落在武庶福晋身上,每月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揽月轩,其他院落能分点儿汤渣就是算是不错了,更逞其他。能看清的人,至少明白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而看不清的人,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到最后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今儿个是二阿哥的生辰,主子爷这个当阿玛的自然是要有表示,不然也不会走上这一趟,但是主子爷此时的心思明显是在武庶福晋身上,可这李侧福晋一个劲地往上凑,明显是没眼色。 “爷,不如先请上座吧!”李氏没注意到胤禛的目光是看向武秀宁的,还以为是自己的表现入了胤禛的眼,一时喜不自禁,柔声细语地道。 胤禛眼中带笑,听到李氏的话,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但入座的时候,却下意识地坐到了武秀宁身旁,此举不仅让后院众人瞪大眼,就是后知后觉的李氏在看到这一幕后也不自觉地黑了脸。 若不是顾忌胤禛,李氏都想直接赶人了。 “爷这个时候过来,想必弘昀知道一定会十分开心的。”李氏心知比不过武秀宁,也不跟她比,而是将话题转到孩子身上,借此吸引胤禛的注意力。 胤禛闻言,端起准备送到嘴边的茶盏也顿了一下,“弘昀人呢,爷记得今儿个先生免了他的课,一大早的他就回了后院,怎么一直没瞧见?” “刚才还在这……”李氏下意识的回话,目光扫视一周,却没有瞧见儿子的身影,目光转向一旁的玉燕,语气略显慌乱地问道:“还不派人去看看,二阿哥去哪了?” “是。”玉燕看着李氏的慌乱的表情,心中一颤,应声的同时,立马让人去找。 胤禛眉心微皱,虽说他不喜铺张,但对于几个孩子还是相当大方的,不然就李氏的出身,哪怕是侧福晋,也很难过上如今的日子。今日弘昀生辰,按理应该是主角,可满场却无一人注意到他,这算什么? “还愣着干什么!带人去找!”胤禛冷喝一声,站在他身旁的苏培盛再不耽搁,飞快地打了个千,快速地带人往外走了去。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众人脸色微变,不管是不是心虚,众人都不想在这个时候跟这种事情扯上关系。 武秀宁眯着双眼,心里微微有些不安,依着她上一世的记忆,弘昀还真没活过这一年,但是却不是这个时候逝世的,她记得是冬天,而现在离冬天明显还有一两个月。 乌雅氏坐在武秀宁身旁,眼见武秀宁丝毫不受影响的模样,心里不由地松了一口气,她的梦境时准时不准,且随着时间很久未曾出现了,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她猜测同梦境中她的下场有关,毕竟梦境中的她可没活到现在。 “庶福晋对此事怎么看?”乌雅氏凑过去低声问道。 “还能怎么看?”武秀宁转过头,看着乌雅氏道:“要么是二阿哥不适应这样的场面,回去休息了,要么是在周围散心,再不就是一干子兄弟姐妹暗地里想着帮他庆祝,悄悄去了前院。” 乌雅氏一听武秀宁这话,下意识的抬头,对上胤禛和李氏冷冽的目光,她表情尴尬地道:“庶福晋说的对,府里阿哥格格的感情都不错,会想一起庆祝也在情理之中。” 眼瞧着乌雅氏识实务,不只胤禛挪开了视线,就连恨不得吃人的李氏也满意地转过头去,毕竟作为一个母亲,她一点儿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事,即便只是猜测也不行。 武秀宁见状只能说这个当口,实在不适合说话,涉及孩子,甭管是胤禛还是李氏,都会心乱,谁要是敢说个不好,怕是就要引火烧身,被冠上别有用心的名头。 她虽然问心无愧,可保不住这后院暗涌不断,谁也不能保证这老实本分的表皮之下到底藏着怎样一颗心,是红,是黑,还是黑到滴墨。 只是这出去找人的人动作似乎太慢了,眼瞧着一柱香接着一柱时的时间过去,原本还低声交谈的人,此时也不敢再有半点动作,戏台上的人早就让胤禛给挥退了,短短这么点时间,热闹的思懿院瞬间变得犹如死一般寂静。 大概半个时辰后,苏培盛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整个人满头大汗,脸色却显得异常苍白,过来之后,‘咚’的一声便跪了下来,“主子爷,二阿哥落水了!” “你说什么!”李氏一脸慌乱地站起身,脚下一阵踉跄,她下意识地扶着身旁的小桌,却因为动作太大,将上面的点心和茶盏都扫落在地,发出劈哩啪啦的一阵声响,“落水!怎么会落水呢!弘昀身边那么多人侍候?” 这个时候谁还会在乎这些,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苏培盛的身上,甭管她们心里怎么想,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想从苏培盛嘴里得到答案。 “情况怎么样了?”胤禛声音清冷,但熟悉他的武秀宁却听出了一丝颤抖。 听见胤禛的话,苏培盛抬起头,下意识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道:“回主子爷,奴才不知,奴才只知道找到二阿哥的时候,二阿哥的情况已经不好了,现在人已经送回去院子了,府医正在诊脉,太医还在来的路上。” “我的弘昀——”李氏一声哀嚎,随后身子一软,直接倒了下去。 可此时此刻,胤禛却顾不得李氏,忧心儿子他举步就往前院走,苏培盛见状,立马起身跟了上去。 第223章 推上一把 武秀宁站在原地,看着被抬进屋的李氏和胤禛离去的背影,微微叹了一口气,她总觉得这事有些蹊跷,没容她想明白,就见乌雅氏上前道:“庶福晋,咱们该怎么办?” 武秀宁对上她不安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乱成一团的思懿院,略一思索道:“先回去,此事涉及爷的子嗣,容不得我们插手,而且情况不明,谁能保证这事就真是一个意外?” 乌雅氏也知道就她们这些人的身份,还真不适合往上凑,先别说爷和李侧福晋有没有怀疑她们,就说她们主动往上凑的架势,一个不好,指不定让人以为是做贼心虚的同时还以为是在挑衅。与其莫名其妙地沾上麻烦,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呆着,等爷查明一切。 这事甭管是谁的手笔,结果都不可能善了,她们还是小心为妙! “庶福晋说的对,此事的确不适合咱们插手。”乌雅氏表情平静,语调却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武秀宁闻言挑了挑眉梢,并不多说,只是扬着嘴角的一抹笑意,扶着绿芜的手往揽月轩的方向走。她不屑于对孩子出手,但不表示这后院的女人不会,至于乌雅氏脸上流露出的一抹幸灾乐祸,她并没有太在意,毕竟这后院的女人多多少少都有碰撞,反正不会有谁盼着自己的对手过得好才是。 回到揽月轩,武秀宁换了一身轻便的常服,坐在炕上喝了一盏茶,身上残留的些许酒气这才散了。弘昀落水,作为后院管事的姚嬷嬷肯定是要到场的,不说主事,琐事总是要处处到位才行,不然让有心人抓住把柄,也不好脱身。 “绿芜,你去找姚嬷嬷打探一下消息,顺便提醒她此事蹊跷,要小心防范。” “奴婢明白。”绿芜领命之后,立马便出去了。 好在绿芜带回来的消息还算好,二阿哥救上来的时候还有气,再加上梁太医来得正是时候,人倒是救回来了,却没有醒的迹象。 “主子,奴婢瞧着姚嬷嬷的脸色不好,据说奴婢过去之前李侧福晋闹了一场,若不是主子爷开口,她怕是要冲回思懿院把所有参加宴会的人都堵在里面,来个刑讯逼供了。”绿芜说起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脸色很是难看,毕竟真要被堵在里面的话,她主子也会受委屈。 再则,李氏一个侧福晋,既没掌家也没特权,凭什么将后院众人堵在思懿院里,说到底,这件事情有很大一部分责任都在她自己。明明是儿子的生辰宴却不管儿子,一个劲儿地就表现自己,现在出了事,甭管别人做了什么,她若是不给机会,别人凭什么下手! “这倒是她的脾气,不过爷不会让她如愿,毕竟这件事说到底是她自己看顾不利。”武秀宁点点头,并不奇怪李氏的反应,但思及整件事情的来胧去脉,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是她忽略掉的。 在这样的场合,能让二阿哥心甘情愿离开肯定是熟人,阿哥们身边有这么多的嬷嬷丫鬟,怎么会一个人跑到池塘边去,偏偏又在这个时候掉进水里,明眼人一看就有问题,可她总觉得她看到了什么,只是现在回想起来,却有些抓不住重点。 好在二阿哥没死,不然这事真闹起来,怕是不好收拾,但二阿哥不醒,这事也没完,依着李氏的性子,这后院怕是又要乱起来了。 想到这里,武秀宁心跳的剧烈,她方才才为了不让乌拉那拉氏有机会钻空子忍了李氏,没想到一个转身,一口气,就有人主动制造机会送到乌拉那拉氏面前,这算什么? 要说乌拉那拉氏是天命所归,注定的皇后吗? 呵!她并不信命,不然上天为何要让她重生,说来说去,上天终归是公平的,不过这件事发生的太过突然,毕竟依着胤禛的性子,真要知道儿子是被人算计,他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可以说胤禛的死穴就是子嗣,好不容易这后院才多几个阿哥,不说其他,单单就冲着他宁愿委屈她而完成儿子心愿的性子,这个出手的甭管是因为私怨还是为人做事,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这样的事情真要被乌拉那拉氏利用,那黑的也能说成白的,正好姚嬷嬷是她的人,在她管事的期间出了这种事,胤禛就算不说什么,可凭白失去一个儿子,心里怎么可能没有想法,到时乌拉那拉氏运作得当,指不定就解除禁足拿回管家权了,而她武秀宁就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哪有这么好的事! “绿芜,你再跑一下,让姚嬷嬷多注意些,这事蹊跷,不管下手的人是因为憎恨李氏还是暗地里有人谋划,多防着点总是没错的。”武秀宁眯了眯眼,又道:“另外,让人盯着正院那边,我倒是要看看这事究竟是谁的手笔!” 有些事情她能忍,但不代表什么事她都能忍,要知道很多事情都是要分人的。 “主子的意思是正院想借此夺权?”绿芜听了武秀宁的话,瞬间反应过来道。 武秀宁低垂着眼睑,手指有节奏的敲打桌面,轻笑道:“暂时不知,不过只要有可能咱们就不能排除,毕竟我与乌拉那拉氏之间可是死仇。” 她刚说完,就见澜衣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主子,李侧福晋带着人过来了。” “怎么回事?二阿哥醒了,还是李侧福晋找到了‘证据’,准备来找我的麻烦。”武秀宁冷笑一声,站起身便迎了出去。 “奴婢不知,但依奴婢所见,李侧福晋怕是想拿主子立威!”澜衣心细,做事向来周全,对大局掌握也不错,说话很多时候都是一针见血,现在便是如此。 武秀宁眉梢微挑,刚到院子门口,便见李氏领着一邦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那模样颇有几分兴师问罪的架势,武秀宁却还是依着规矩冲着李氏行了一礼,等到起身,这才笑道:“不知侧福晋此举所谓何事……” “倒也没什么事,就是希望武妹妹能体谅我一片爱子之心。今天的事想必武妹妹也知道,就当武妹妹怜惜我这一片拳拳爱子之心,说一说当时的情形,毕竟人多眼杂,我也有顾及不到的地方,万一武妹妹眼尖瞧见了,也好给我一点线索,让我早日抓住那害我孩子儿的毒妇!”李氏紧皱的眉心上面带着怒意,说话间咬牙切齿,可见已经怒到了极致。 武秀宁见状,倒也不好多说什么,即便明知李氏对她的利用,她也只能顺了她的意,毕竟同为母亲,她还是很体谅她的心情的,若有人敢这样对她的弘昱他们,她会比李氏更狠,便道:“原来如此,不过当时我这心思都放在戏台上,倒也没太注意,不过安格格应该更清楚才是,毕竟从宴会开始她就一直跟在侧福晋身边,侧福晋没看到的,安格格应该有注意才是。” 之前她总觉有什么事漏掉了,现在认真想想,她才发现她漏掉的不是什么事,而是人。 安氏此人平日里其实没什么存在感,行事也很低调,当初她以为安氏是乌拉那拉氏的人,后来却发现她是李氏的人,也算是开了个眼界,而这一次宴会,按理她应该是一心一意帮着李氏才对,可事实是这位在关键时刻却没人了。 “安氏?”李氏似乎不明白武秀宁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安氏,一脸的疑惑。 “对,安格格帮着侧福晋做事,肯定是尽心尽力,侧福晋与其问别人,还不如先问问安格格。”武秀宁虽然没有明言,却也给李氏指了一条路。 一次听不明白,两次的话,李氏就算再粗心也意识到不对了,只是碍于武秀宁没有说清楚,她只能点头应道:“也是,本侧福晋太过着急,倒是忘了这一点。” “无碍,侧福晋一心为子,会有疏漏也在情理之中,我能理解。”武秀宁倒是好说话。 “好,那本侧福晋就先去找安氏问问,至于武妹妹这里,还希望望武妹妹想起什么,如实相告。”话说到这份上,李氏自然不好再为难武秀宁。 “当然。”武秀宁点头应道,等李氏离开之后,她眼底一片暗沉。 安氏是不是动手的人她不知道,但她相信安氏一定知道什么,毕竟那样的场合,能自由穿梭在人群之中还不引起注意的就那么几个人,除掉李氏,剩下的都有嫌疑,她会抛出安氏,不是因为想帮李氏,也不是对安氏有什么意见,而是希望这件事能早日落幕。 二阿哥出事之时正好是自己的生辰,若非胤禛过来,这二阿哥怕是就救不回来了,武秀宁记得当时胤禛的脸色无比的难看,语气生硬,甚至李氏当着他的面就叫嚣着要为儿子报仇,他都没有出声,由此可见,面对这件事胤禛在某种程度上的想法和李氏上重合,既然如此,她不如暗地里推上一把。 第224章 对峙 李氏从揽月轩里出来,眉头紧皱,心里虽然怀疑安氏,却没有直接去安氏那边,而是就近去了乌雅氏的竹意轩。 若说她对武秀宁这个庶福晋还有几分客气的话,对乌雅氏以及其他人那就是完完全全的不客气了,颐指气使,直截了当,每次都是直奔主题,恨不能直接给人定罪。 后院众人怨声载道,可胤禛不开口,她们就是再憋屈,也只能忍着。 等李氏腾出手来,才想起安氏,安氏见到李氏,忙迎了上去,动作自然,语气亲近,问及弘昀的情况时,眼眶微红,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问题的人。 “我过来问问,当时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人或者情况?”李氏说话的时候看似不经意,实际上语气里却透着一丝试探。 “当时婢妾忙着管理戏班子的人,还真没注意到什么!”安氏歉意地解释了一句,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是婢妾做错了什么?” “没有,只是问问,毕竟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我的弘昀受了这么大的罪,我这个当额娘的总要为他讨回公道才行!”李氏坐在炕上,咬着牙,那模样,像是要把她幻想出来的敌人剥皮拆骨一般,这让安氏无端打了个颤,态度不由地变得更加小心了。 李氏搅得后院众人晕头转向,却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这心里自然不平静,总得做点什么才能为自己出上一口气。 很快,生辰当天伺候二阿哥的嬷嬷丫鬟以及小厮四人全部被杖毙,剩下的也被狠狠敲打了一番。此番举动,按着胤禛的性子,少不得斥责李氏一番,但这一次他却罕见地沉默了,想来他对于弘昀这个儿子是看重了,自然也是恨凶手的,所以便默许了李氏的所作所为。 弘昀一天不醒,李氏就一天不会恢复正常,为了给弘昀讨一个公道,她连最疼的弘时都顾不得了,每天带着人彻查生辰当天的事情,一点一滴都不肯放过,很快,便查出了郭格格,说是当时同弘昀在同一时间不在场的就只有她一人。 “本侧福晋的弘昀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掉进水里,定然是你这个贱人动手陷害,才让他落入水中,生死不知!”愤怒的李氏笃定是郭格格害了二阿哥,便直接打上门去,眼里带着疯狂的恨意:“果然是白眼狼,当初本侧福晋对你再照顾,你还是半途转头投靠好乌拉那拉氏,现在又来害本侧福晋的弘昀,早知如此,本侧福晋当初遇上白眼我就该千刀万剐,而不是轻拿轻放。” “侧福晋这是说的什么话,婢妾当时只是多饮了几杯酒,去了净房,有丫鬟婆子为证。”郭氏死不承认,话里一套一套的,倒是让人无法反驳。 被李氏请来的胤禛看着这场面,再看闹着让他处置郭氏的李氏,很是恼怒,事实摆在眼前,纵使他对郭氏没有感情,可好歹是伺候过他的女人,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将对方送进冷院,又或者要了对方的性命。 弘昀的事情他也恼怒,几天过去了,弘昀还没醒,若不是汤药能顺利地灌进去,他怕是又要失去一个儿子了,虽然这样的状态,失去与没失去根本没区别,可只要有一丝希望,他都希望这个儿子能活下来的。 李氏不满于胤禛的推辞,却也不敢向他发火,只能将矛头指向郭氏,郭氏自然不肯坐以待毙,两人闹成一团,最终气得胤禛拂袖而去。 李氏气得几度昏死过去,可胤禛不点头,她纵使再恨郭氏,也不可能拿郭氏怎么样,好在弘昀最终还是醒了,只是因着他身体本就不好的关系,在这样的天气落进湖里,日后就算能长大,也只能是个病秧子。 胤禛心情沉痛,原本弘昀的身体在梁太医的调养之下已经好了很多,虽然比不得其他儿子,至少可以像常人一样,而现在他所有的心血都被后院女人的私心给毁了,这让他如何接受!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胤禛发现他对后院的掌控还不够,他以为李氏有能力照顾好三个孩子,便没有在弘昀他们身边放暗卫,以至于等到出事他才后悔自己的安排有多么的不妥当。 为此,他暗地里调整了一下府中的势力,不管是暗卫、眼线和暗桩,每个院子都有涉及,再无遗漏,也正因为此,倒是帮着弘昱化解了一次大难。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现在暂且不提。 弘昀醒是醒了,却没有说出到底是谁推他入的水,只说是有人从后面推了他一把,这样的答案,胤禛不满意,李氏就更不满意了,但碍于没有证据,此事就只能这样不了了之。 眼瞧着天气越来越冷,年关越来越近,越来越忙碌的胤禛因着手头上各式公务,慢慢地也就顾不上后院的是是非非了。 武秀宁深知胤禛凡事以公事为先的做事风格,劝不了他,她就只有尽力照顾他的身体,以免他又像上一世那般任性地耗尽心血,壮年累死在御案之上,最终给了钮钴禄氏母子彻底坐大的机会,这一世她要让胤禛活得长长久久,要让他所有的子嗣都清清楚楚地看着他亲自把皇位传给她的儿子。 可就是这样,武秀宁能见到胤禛的机会也不多,每次他来都是半夜,等她起床,他又早早地离开了,真正算起来,他们面对面见上的次数也就三次,一次是他难得提早回来,一次是他的生辰,最后一次便是今天,他参加宫宴从宫里回来。 这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胤禛的表情却让武秀宁心里‘咯噔’了一下。 距离二阿哥落水已经一个多月了,从面上看胤禛与从前无异,但细瞧却沉默了很多。武秀宁知道他对孩子有多在乎,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且她还是其中一个受益者,自然不好发表意见。 “过来,陪朕坐坐。”胤禛见武秀宁进来,立马冲着她招了招手。 武秀宁刚走到身边,便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微微皱了皱鼻子,坐到他边上道:“爷怎么喝了这么多久?” 胤禛突地伸手揽着她的肩,将她按在自己怀里,低声道:“爷今儿个其实很高兴,这么多年来,皇阿玛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诚认爷的能力。” 武秀宁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心里莫名地有些忐忑,胤禛若是真的高兴,不该是这样,她很清楚,真正高兴起来,眼前这位根本就是一个话唠,有着说不完的感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句话就总结所有。 “爷可是在苦恼李侧福晋和郭氏的事?”武秀宁垂着眼睑想了想,发现最近这段时间能让胤禛头疼的,无非就是李氏和郭氏之间的争斗。 李氏认定郭氏不安好心,陷害二阿哥落水,郭氏不诚认,双方又吵又斗,闹了不少事情。武秀宁认真思考整件事情,明着看郭氏很有可能,她背叛李氏投靠乌拉那拉氏,而安氏也在不久之后投靠了李氏,看似乌拉那拉氏和李氏斗法,可一切太过巧合反而让人觉得有问题。 郭氏突然就投靠了乌拉那拉氏,而安氏很快就加入了李氏的阵营,一切看起来就好像博弈的两人打了个平手,但她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毕竟上一世郭氏和安氏并没有换过阵营,而这一世可能是因为她变了,很多事情也跟着变了,她虽然不奇怪,却格外注意每一个变动,不然也不会察觉安氏比郭氏更可疑! 胤禛揽着她肩膀的手微微收紧,脸上的表情平静,眼底却波涛汹涌,良久之后,他才淡淡地道:“李氏的心情爷能理解,但郭氏那边也不可能只凭她不在场这一点就定她的罪,还有李氏说你应该看到郭氏离开,却一直不肯诚认。” 屋里此时只有武秀宁和胤禛两个人,胤禛的喜好向来低调简洁,即便他在武秀宁身上花了不少心思,不过武秀宁住进揽月轩后,还是用心保留着他的喜好,而此时此刻武秀宁却感觉有些心寒。 她自认自己行事还算磊落,甚至她身边还有胤禛的人,可现在他却信了李氏的话,抬头的瞬间,武秀宁犹如星辰的双眼里平静如水,没有半点起伏,她轻笑一声道:“是吗?可婢妾确实没有看见郭格格离开,倒是没瞧见安格格,可惜李侧福晋并不相信。” 想到李氏频繁到揽月轩的举动,武秀宁心中一阵冷笑,她说李氏这几天怎么没过来,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胤禛看着退出他怀抱的武秀宁,她明亮的桃花眼坦坦荡荡的,但眼底的清澈却好似看透他的疑心一般,让他罕见地感觉到一丝心虚。 “爷也只是问问,毕竟弘昀的事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定论。”胤禛偏过头,淡淡地说道。 “没有定论就是婢妾的错吗?当时那样的情形,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谁能保证自己什么都看在眼里,李侧福晋别人不问,就问婢妾,难道婢妾去参加宴席,为得就是盯着郭氏吗?”武秀宁却不想就此揭过此事,目光直直地对上胤禛道。 第225章 疑心 二阿哥落水的事,胤禛心里十分地恼怒,即便他做了不少调整,可废了一个儿子,他这心里无论如何都不好想,后院所有人都让他觉得怀疑,武秀宁原本不在其中,但李氏这个苦主说的多了,他难免会多想。 以往武秀宁只有一个儿子,位分也低于李氏,现在武秀宁同李氏一样有二子一女,其中还有一对龙凤胎,位分上也仅一线之隔,他虽然不想相信,却存了试探的心思,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武秀宁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爷并不是这个意思。”胤禛淡淡地道。 “那爷是什么意思?”武秀宁半点不退,她心知若是这一次她退了,日后有人再用受害者的身份来抹黑她,他还是会相信,到时她难道又要像上一世那样一次又一次地解释吗? 守在门口的苏培盛听到里头转来的类似于争吵的对话,心下一惊,顿时觉得这武庶福晋跟其他人还真不一样,旁人都想着怎么讨好主子爷,她却丝毫不惧,甚至好几次忤逆主子爷,之前主子爷没在意,但这一次涉及二阿哥的事,怕是就不能善了。 胤禛此人越是心虚越是不会诚认,能解释一句便是退步,可现在武秀宁不仅没有就此罢休,还步步紧逼,不由恼羞成怒地道:“武氏,你放肆!” “婢妾该死。”武秀宁态度不冷不热地道。 “是爷太惯着你了。”胤禛见一向善解人意的武秀宁犯犟,心中憋着的一把火不由越烧越旺,一时间也顾不得其他,语气冷冷地道:“才让你这般大胆。” 武秀宁垂着眼睑,抿着唇不吭声。 胤禛心气不顺,又没有台阶可下,最后只能拂袖而去。 武秀宁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眸色暗沉,今日这一切她是在赌,赌自己在胤禛心里有一席之地,成,她得胤禛真正的信任,败,她最多就是守着这庶福晋的位分和三个孩子过日子。 走到门口的胤禛见武秀宁没有出声挽留自己,心中怒火更甚,脚下的步伐不由更快了。 “主子,主子爷怎么走了?”胤禛刚离开,守在另一边的澜衣立马便走了进来,眼见武秀宁面色难看,不由轻声问道:“主子,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能有什么事?还不是为了二阿哥。”武秀宁冷笑一声,直觉得自己就是对李氏太客气了,才让她认为自己好欺负。 澜衣一脸惊愕地惊呼出声:“二阿哥的事跟主子有什么关系?主子爷怎么能对主子发火?” 武秀宁自嘲地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道:“有没有关系不是我说的算,爷要相信李氏,我又有什么办法,这人有的时候不能退,退了就没有路了。” 澜衣越听越是惊讶,她本以为凭着主子在主子爷心中的地位,主子爷是不会怀疑主子的,现在看来,是她太过想当然了,不过想到主子爷刚才拂袖而去的场面,不由担忧地道:“主子,今天主子爷走了,明天这后院的人怕是都要看主子的笑话了。” 武秀宁一脸不在意的道:“就算如此,只要有弘昱他们在,这些人就不敢上门奚落于我。” 说到底,母以子贵,子以母贵,相辅相诚,而同这些天之骄子谈感情,却是真正的自找罪受,她活了两世也没能明白这一点。 次日,一如澜衣所想,主子爷半途从揽月轩离去的事情惹得不少人观望,各式谣言瞬间袭来,后院众人都认为武秀宁失宠了,一个两个的心思浮动,都想着确认这是不是真的。 胤禛没有表态,武秀宁没有说话,两人就此冷战起来。 正院那边,躺在床榻上的乌拉那拉氏瘦了不少,整个人也变得十分地憔悴,相较从前的端庄,此时的她面色苍白,眼窝内陷,嘴唇干枯起皮,唯独头发理得还算顺,但就算如此,也无半点仪态可言,一眼瞧去,老了好几岁。 春诗怀揣着美好的幻想小心伺候着,不说像夏月那般得个一儿半女,至少能翻身做主子,毕竟像她们这样的大丫鬟,说是风光,其实也就只能嫁个侍卫管事,她可不要,她想像主子们一样,光鲜亮丽地站在阳光下,享受这世间的荣华富贵。 而讨好乌拉那拉氏这个主子却是相当有必要的,她若不点头,她一个奴婢有再多的心思也白费,所以即便正院不如从前,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还是没有遭什么罪的。 “春诗,这外头又再闹什么,我瞧着不少人心思浮动的,可是有那吃里扒外的?”乌拉那拉氏虽然被夺权禁足,可她一直笃定自己会翻身,所以一直都没有放弃。 “回主子,昨儿个主子爷从揽月轩怒气冲冲地出来,听说气得不轻。”春诗想到后院流传的几则消息,甭管真假,她听着却是真高兴。 她做了这么多,为得是什么,还不是胤禛的宠爱。可胤禛一心宠爱旁人,她一个丫鬟能做什么,还不是眼睁睁地看着。现在好了,武秀宁失宠了,那她不说有机会,最起码比从前更有希望了。 乌拉那拉氏没瞧见春诗那一副少女怀春的表情,嘴里却下意识地问道:“可知是为了何事?” 春诗忙在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李氏偷鸡不成蚀把米,成了全院最大的笑话,若不是她一心想要郭氏性命的举动太过疯狂,后院这些人哪有不找上门的道理,可事情还没过去,这武庶福晋就惹怒了主子爷,这其中有没有猫腻,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同智了。 乌拉那拉氏本还有些疑惑,现在一听春诗的话,嘴角不由地露出一丝冷笑道:“看来武氏也没我想得那般得爷心意,不然后院这么多的人爷不问,单单就问了她武氏呢!” “主子的意思是此事跟武庶福晋有关?”春诗眼前一亮,整个人不由地上前两步。 “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说这事保不住跟她有关系。”乌拉那拉氏眼珠一转,然后伸手对春诗招了招手,等她靠近,不由低声交代几句。 春诗越听眼睛越亮,等乌拉那拉氏交代完,恨不能拍着胸脯保证,逐道:“主子放心,奴婢一定把此事办妥。” 很快,后院又多了一则更为迅猛的流言,不过半天就已经传遍了后院,李氏得到消息时,只觉得脑子一阵冲血,等回过神时,她已经带着人浩浩荡荡地杀到了揽月轩。 武秀宁看着门口的李氏,眼神微闪,她只知道李氏小心思多,却不想二阿哥这么一出事,她这架子和胆子都被养大了,屡次闯她这揽月轩,怕是没把她放在眼里。 李氏站在门前,看着花容月貌的武秀宁,银牙暗咬,嘴角一阵冷笑:“怎么,武妹妹是觉得自己生了龙凤胎就可以不把本侧福晋放在眼里了吗?” 武秀宁站在门口,闻言眼帘撩起,不咸不淡道:“若侧福晋依规矩办事,我自然也以礼相待,可侧福晋一次又一次地带人闯进我这揽月轩又是为何?难不成侧福晋还没当上这个家就想把后院有子嗣的妾侍赶尽杀绝不成!” “武妹妹当真是伶牙利齿啊!”李氏眯着双眼,语气越发冷了些道:“可是有些事可不是单凭一张嘴就能推辞的。” 她只要一想到她的弘昀有可能是被眼前的武秀宁所害,心里就恨得直咬牙。 武秀宁对此只当没看见,胤禛介于弘昀让着李氏,可她不会,便道:“爷过来说我知道郭氏去哪了,可我记得自己说过我没瞧见,侧福晋如此想要草菅人命,不如学学福晋,直接动手杀人!” 李氏听了武秀宁的话,原本理直气壮的她突地有点心虚,弘昀出事,爷愧疚于她,她便想着趁此机会在他面前挑拨离间,没想到还真有点作用,一时间脸上不由地露出几分震惊来。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相信。”按下心中的几分震惊,李氏一阵冷笑地道。 “我可不管侧福晋是相信还是不相信,我只知道有些事别欺人太甚。”武秀宁扬了扬手中的帕子,冲着李氏行了一礼道:“找不到证据就证明事情尚有疑问,侧福晋一心只认为是郭氏害了二阿哥,可侧福晋别忘了,郭氏叛变,二阿哥是知道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缘何要跟郭氏出去,还是在池塘这样的地方……” “你是说安氏!”李氏咽了咽口水,语气显得有些干巴巴的。 这段时间她做了很多事情,怀疑了不少人,安氏虽然也在其中,可她到底还是轻拿轻放地越过了,现在想想,她才发现越要算起来,弘昀离开的时间,安氏也不在,她说是管着戏班子的事,可谁知道! 武秀宁见李氏缓过神来,心中一阵暗叹,直觉得李氏这人表面精明,内里愚蠢,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她凭什么相信,难怪上一世混成那样,最终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侧福晋只认为郭氏不在现场,就认定是她出的手,可事实上若不是爷来得巧,二阿哥怕是就救不回来了,如此巧合,证明此人心思缜密,既然能害了二阿哥,自然也有办法嫁祸给旁人,难道还待在原地等着抓不成。” 第226章 心思各异 “可是……”李氏眯着双眼,里面全是猜疑,“你的话需要有道理,可是安氏得有动机才行,她跟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可能突然就对弘昀出手,何况真出了事,她自己也讨不到好……”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让武秀宁给打断了,“侧福晋,你是不是当真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最好的,更没有得罪人,又或者你觉得半途转投阵营的都是忠心耿耿之辈,且有些事情,是值得人豁出命去的。” 李氏哑口无言地看向武秀宁,仿佛从不认识她一般,良久才开口道:“你为什么要提醒我?” “为什么?因为最先将我扯进这场风波的就是这个罪魁祸首。”武秀宁能看出来,李氏虽然偏心,可到底还是疼爱孩子的,甚至有些顽固,否则也不会看谁都是凶手,“我既然为此付出了代价,她没道理还安稳地躲在人后偷笑!” “原来如此。”李氏思及武秀宁进府的种种,发现武秀宁还真是不知亏的,她不主动招惹旁人,却也不怕人。 从揽月轩离开之后,李氏便去了前院书房找胤禛,时间不算太长,倒也没人在意。 这段时间因着二阿哥生辰落水的事情,胤禛对李氏的纵容众人都看在眼里,她这几天去书房的频率本就不底,现在这样进去不久就出来,就更算不上什么稀奇事,倒是李氏二闯揽月轩的事引得后院众人侧目,特别是正院这边的关注。 胤禛念及弘昀的遭遇,对李氏也算忍让,甚至还因为此事迁怒武秀宁,导致两人冷战,但他的耐心是有限的,李氏一直想要郭氏的性命,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他是不会允许的,现在李氏冷静下来,知道退让,他自然也松了一口气。 之后两天,李氏依旧在后院转悠,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稀奇的是她没再找郭氏的麻烦,就好像只是一瞬间的事,她就已经想通了,又或者找到了新的证据,反正郭氏那边是真的清净了。 后院上下本来还以为事情就这么定了,却没想到一下子又被推翻了,一时间人心惶惶,生怕李氏调转目标找上自己。可就在所有人都忐忑不安地等着李氏找上门的时候,她突然就安静下来了,此事不仅后院众人傻眼,就是等着渔翁得利的乌拉那拉氏也傻了眼。 她可是等着李氏和武氏斗起来了,好想办法解禁,现在后院平静,她纵使能想法请来那些老福晋,可她又要拿什么理由逼得胤禛点头,难道说她明目张胆迫害胤禛的妾侍和子嗣不成? “主子,这下咱们该怎么办?”春诗将泡好的红枣茶递到乌拉那拉氏手里,小声道:“这李侧福晋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之前恨不得拿刀捅了郭氏,现在却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难不成是这武庶福晋拿出了什么有利的证据给李侧福晋?” “有没有证据不重要,重要的是李氏觉得这样做有利于自己,不然依着她的性格是不可能轻易罢休的,另外她闹了这么长时间,爷的忍耐力也有限,甚至为此和武氏不欢而散,李氏聪明,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适可而止。”乌拉那拉氏的精神并不算太好,但因着这个消息倒是多了几分兴致。 她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插手,就是不想让自己一直关在这院子里,且吃了这么长时间的药,她心里隐隐有些想法,这些天便再没喝过一口药,都让春诗倒在了花盆里。 春诗有心摆脱现在的命运,那自然是乌拉那拉氏说什么就什么,“主子的意思是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她一脸愤愤然,做了这么多事呢,她可是等着思懿院和揽月轩倒霉呢,现在这样不了了之,那不是说明她之前所做的种种都白废了,这让她如何心甘,可乌拉那拉氏却一脸的淡然,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道:“自然没过去,李氏那样的,心眼小,心胸窄,平常小事都不依不挠,更何况是涉及自己的儿子,毕竟后院的人,谁也不嫌儿子多!” 想到她的弘晖,若不是伤了身子,她怎么可能只生一个,又怎么可能在失去弘晖之后费尽心思找别人借腹生子。 “主子,那咱们不做点什么吗?”春诗急急地问道。 “人家当额娘的都不急,咱们急什么,先让人去打听打听,看能不能查出来武氏说了什么,我总觉得这事她会是最大的受益者。”乌拉那拉氏想着入府即到巅峰的武秀宁,并不认为一次冷战就能将她打倒。 爷的性子她了解,除非没有上心,一如李氏,是侧福晋又怎样,生了这么多孩子又怎样,还不是说冷落就冷落,可这武氏,爷为她破了太多的例,她不敢以常理揣测于她。 时间一转,半个月就过去了,原本担心李氏乱来的后院众人见她真的消停了,也就放下心来了,且眼见胤禛半个月都没有去揽月轩,原本心思浮动的她们瞬间就变得蠢蠢欲动起来,而胤禛也在这个时候去了索绰罗氏的院子。 之后不说日日宠幸,但隔上一两天的总是去上一次,倒是这揽月轩一直都没有动静。这使得之前胤禛从揽月轩离开的消息再度被人拿出来议论,据说胤禛在书房很是发了一阵脾气。 相较于后院众人的花式争宠,武秀宁这边一直没有动静,别说澜衣和绿芜,就是姚嬷嬷都看得有些心焦了。 “主子真的不给主子爷送点什么吗?”姚嬷嬷逮着空隙过来问了一句。 “都说最难消受美人恩,爷身边现在可不缺美人,哪里还需要我去献殷情。”武秀宁淡淡地看了姚嬷嬷一眼,躺在美人榻上的她不自觉地侧了下身子。 姚嬷嬷看着意尽阑珊的武秀宁,虽然不知道她和主子爷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从她得到的消息来看,主子爷这次是真伤了主子的心,而主子……与其说是伤心,不如说是想借此做点什么? “主子,那索绰罗氏天天守在前院不远处的花园,为得就是争宠,不然这后院这么多的人,为何爷独独就宠她一个!”绿芜从来就是个急性子,她以为那惠玉格格才是不择手段之人,现在瞧着这索绰罗氏也不是省油的灯。 “慌什么!爷想宠谁就宠谁,我不过一个庶福晋,连玉牒都上不了,凭什么管爷。”武秀宁挑了挑眉梢,嘴角勾出一抹笑意道。 “主子,你要是生气可以拿奴婢撒气,你可不能气坏了身子。”绿芜见武秀宁脸上的笑意,以为她是怒极了才露出这样的表情,再不敢多说,而是选择安抚武秀宁的情绪。 武秀宁支起身子,捧起一旁的茶盏轻呷了一口,道:“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 有人想让她先低头,可她偏生不如他的意,她上一世就是太顺着他了,才会任由他抛在一旁,凄凉一生。这一世她就是让他知道这女人真要狠起来,别说这情情爱爱,就是男人本身也能成为她手中的利剑,虽然伤人伤己,可最起码谁都没讨到好。 书房里,胤禛听着苏培盛收集来的各式消息,得知武秀宁这段时间过的并不算好,心里很是心疼,但又拉不下脸主动去揽月轩。 弘昀落水的事情,虽然还没有一个结果,但人李氏过来时说的那些话不难猜出她得到了新线索,不然依着她的性子,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收手。他由着她查,甚至让姚嬷嬷配合她,却再不像从前那般忍让她,明显他这是在迁怒李氏之前恶意栽脏武秀宁而导致他们冷战的事。 苏培盛候在一旁,他虽然不清主子爷心里头的想法,但他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是为什么,他这个跑进跑出的人还是能猜到一二的。 故而,他特地吩咐过自己的徒弟小林子,让他盯着揽月轩,一有动静立马来报。可惜这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揽月轩一点动静都没有,往日武庶福晋让人这排的三餐现在也没人管了,他倒是让小厨房的人按着从前的安排继续送,但这花样却无人能配,主子爷得知后,再不肯老老实实地用膳,若不是饿的受不住,他怕是不会用膳。 “怎么样?武主子可过来了?”苏培盛一见小林子过来,立马开口问道。 “师傅,这消息倒是传过去,可武主子那边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小林子苦着一张脸,他费了不少心思搭上红菱,可是得到的消息却一个不如一个。 这主子之间的事情,他们这些当奴才的管不了,可心里却盼着主子心情好,这样他们也好伺候些。要知道之前二阿哥落水,后主子爷同武主子冷战,一样接一样的,逼得他们提着脑袋干活,稍有不慎,小命难保,这样一来,他们如何能不盼着主子心情好,可惜他们做的多,人家武主子就是不接招啊! “当真没有动静?”苏培盛想着主子爷那张快要结冰的脸,直觉得的脑袋疼,继而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姚嬷嬷那边呢,也没有动静。” “姚嬷嬷那儿倒是说了一句,说武主子都失宠了,哪里还有资格跟人争,好好过日子便是。”小林子摸着后脑勺,总觉得姚嬷嬷这话说的不清不楚,听着甚是别扭。 “好好过日子个屁!”主子爷心情不好,他们怕是永远没好日子过,而姚嬷嬷这话说来说去都是在为武主子抱怨。 后院现在最为津津乐道的无非就是武秀宁失宠的话题,可是他心里清楚,这武庶福晋要失宠的话,这后院怕是就没得宠的了。 苏培盛看着苦着一张脸的小林子,直接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道:“继续盯着,最好能说服武主子过来,那才是立了大功。”正说着,书房传来一声轻喊,苏培盛不敢耽搁,瞪了小林子一眼,转身就进了书房。 第227章 容不得沙子 书房里,胤禛端坐在书岸之后,不远处的香炉正燃着淡淡的冷香,窗户处落下手阴影正好落在他脸上,让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苏培盛躬着身子走了进去,然后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下,“主子爷。” 胤禛没有立马开口,而是伸手拿了一个折子,边看边道:“那边是什么情况?” 苏培盛闻言,心里咯噔一下,抬头的瞬间皱着脸皮道:“回主子爷,那边没什么动静。” 胤禛猛地抬起头,眉心皱起,目光扫向苏培盛,不悦地道:“什么叫没动静?” 苏培盛僵着一张脸,身子不由地又往下弯了几分,他虽然觉得自家主子行事别扭、瞎折腾,可有些话不是他这个做奴才的能说的,毕竟主子打架,奴才只能低头,而不是自以为是地看热闹,便干巴巴地解释道:“可能武主子不知道怎么开口,这才没有动静吧!” “爷瞧着就是爷把她给惯坏了……”半点台阶都不给他下,当然这句话胤禛含在嘴里,到底没有说出来。 他宠索绰罗氏,是因为索绰罗一族近来的发展不错外,再有就是刚好遇上,原本他还以为武秀宁听着他宠爱别人的消息,一定会像之前那般使性子闹脾气,却不想事情洋洋洒洒地传了这么些天,她竟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嘴上不说,心里却很是不悦,甚至可以说很失望。 苏培盛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毕竟主子的心思谁都不清楚,“可能是下面的人瞒着武主子,没让她知晓。” 这种事对他们这些奴才来说不算什么,只要主子爷心情好,宠谁不是谁,可对于后院的女人而言,但凡有点心思的,谁都不希望主子爷宠的不是自己,更何况对象还是动了真心的武庶福晋。 “蠢奴才,有人瞒,那就有人说!”胤禛低斥一句,再不看苏培盛,转而处理起桌上的折子。 他能分心做些事,也仅仅只是因为他内心的愧疚和对武秀宁的感情,作为皇家人,疑心是天生的,即便知道不可为,却还是会忍不住去怀疑,但武秀宁的倔强却像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脸上,让他明白这人总得有分别才行。 “滚出去!”胤禛抬头的瞬间,见苏培盛还站在原地,没由来地一阵气,张口就是一声斥责。 “嗻。”苏培盛瞧着胤禛越来越冷越来越黑的脸,临退出去前道:“奴才这就让人去安排。” 胤禛闻言,脸色这才算缓和了一点,若是到了这份上还不懂他的心意,苏培盛这个心腹太监怕是就要做到头了。 苏培盛瞄到胤禛的脸色就知道自己做对了,等退出书房,便见守门的小厮快步跑了过来,他忙拦着人道:“急急忙忙的干什么?也不怕冲撞了主子爷。” “苏总管,索绰罗格格在门外求见,说是要给主子爷送汤。”守门的小厮小声禀报道。 “蠢东西,这后院给主子爷送汤送点心的人还少吗?你还不懂得怎么安排。”苏培盛低喝一声,心里暗叹这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总往上凑,难怪他们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 “可……”守门的小厮一阵犹豫,这索绰罗格格可是主子爷的新宠,他哪里有胆得罪。 苏培盛一瞧小厮的表情,不由地骂道:“说你蠢你还真蠢,你得罪不起她,难不成你还得罪的起主子爷。” 守门的小厮回过神,背后不由地冒出一身冷汗,随后真心实意地冲着苏培盛行了一礼,这才转身去传话。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索绰罗氏会成为武秀宁第二的时候,朝堂上发生了不少事情,桩桩件件都惹得皇上大怒,以至于胤禛等人和朝堂上的大臣都忙了起来。 皇上如今不说最为信任胤禛,可在大部分的儿子中,他却越来越倚重胤禛,而胤禛这个忙起来连自己都忘记的人,怎么可能还记得索绰罗氏是谁。 索绰罗氏倒也聪明,跑了几次都见不着胤禛,也就消停了,毕竟她根基不深,爬得太快,不一定是一件好事,便很是自然地退出了众人的视线。 “没想到这索绰罗格格还挺聪明了的,知道知难而退。”绿芜嘟囔着嘴巴,有些不乐意地道,别看索绰罗氏退了,可是主子和主子爷之间的关系依旧没有任何好转。 “这些天,朝堂上的情形不太好,据说主子爷为此发了好几次火,主子不往上凑也是好事,至于旁人如何,那就不是咱们能管的了。”澜衣见武秀宁并没有因为众人以为的失宠而坏了心情,时间长了,也就放下了。 这后院的女人与其说是靠着男人的宠爱过日子,可实际上真正能保障她们后半辈子的还是子嗣,没有孩子就犹如无根的浮萍,谁都能踩上一脚,甚至是能死后也不一定有人上香,这也难怪后院的女人们拼了命地争宠。 武秀宁听着绿芜她们的对话,低头亲了亲弘旻的小脸,看着他依依呀呀可爱的模样,轻笑道:“真要在这后院过下去,不聪明一点死得快,这索绰罗氏倒也是个人物。” “主子的意思这索绰罗格格才是咱们要对付的人?”绿芜可不管后院众人如何,她念叨的在乎的都只有自家主子的利益,谁敢动她就跟谁没完。 “亏得主子性子好,不然谁敢收你这个祸头子。”澜衣一见绿芜这恨不得冲出去跟人拼命的样子,不由地冷哼一声道:“索绰罗格格不过一个新人,她入府想要得宠很正常,虽然她的冲动有些恶心人,但做选择的还是主子爷,且不说咱们还没跟索绰罗格格对上,就是真对上了,这位索绰罗格格现在也不够格让主子费心。” 别看外面都传主子失宠了,可府里以及主子爷的小厨房却无人敢怠慢,这不仅是因为主子有两子一女傍身,还是因为苏培盛等人的态度,不然就姚嬷嬷一人,怎么可能完全护得主子周全。 只是不知主子心中是怎么想的,硬是不肯服软,主子爷那边,就更不用说了,皇子贝勒的就算是宠爱谁也不可能真的低头,这不,原本恩爱的两人一下子就变成了没有交集的陌生人。 绿芜被澜衣埋汰也不生气,相反地一脸笑意地道:“这是我的福气,别人羡慕不来的。” 澜衣瞧着她这模样,也不多说,只是笑道:“知道是你的福气就多珍惜,别给主子添麻烦。” “哎,我怎么是给主子添麻烦呢,我这是关心主子,想为主子分忧。”绿芜抿着嘴,她这不是不想让主子一直失宠么,后院那些人向来捧高踩低的,她怎么能让主子受委屈。 武秀宁见两人吵嘴,看着睡醒的女儿,将怀里的弘旻交给奶嬷嬷,然后抱起女儿,轻哄两声,瞧着她无齿的笑容,心里软软的。 “好了,你们也别吵了,我和爷之间的矛盾是在于爷的不信任,李氏不过是吹了吹枕头风,他便疑心于我,甚至质问我,与其让他养成别人一泼脏水他就怀疑我的习惯,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摆出我的态度。”武秀宁想到那天的情形和胤禛这几天折腾出来的事,嗤笑一声道:“这人呐有的时候就是不能太顺着,不然你付出的一切似乎都是理所当然的。” 绿芜一脸懵懂,澜衣若有所思,只有武秀宁笑得十分开心,那明亮的桃花眼犹如星辰一般闪闪发亮,惹人侧目。 相较于绿芜为‘美’所迷,澜衣想得明显更深一些,只是她没经历过男女之事,并不懂其中的奥妙,只以为武秀宁心有城府的,便拦下绿芜,不再让她掺和了。 武秀宁转头看向窗外,这难得的太阳尤为闪亮,光芒照射下来,虽然落在她身上,她却不自觉地眯了眯眼睛,喃喃自语道:“如今福晋禁足,李侧福晋又忙着抓陷害二阿哥的真凶,再加上我失宠,后院要是真没动静才显得不正常,至于索绰罗氏,若爷真的喜欢,宠着便是,如此我才能好好地守着我的心,不至于再次泥中深陷。” 她啊,到底还是太傻了,以为只要无人阻拦,他们就能走到最后,可事实证明她打败了所有人,却依旧消除不了她们在他心里留下的痕迹,特别是他们之间还有孩子! 如今,她倒是有几分明白为何上一世的乌拉那拉氏如此排斥后院的女人有子嗣,现在想想,不管是正室还是妾侍,有没有动真心,涉及利益和真情,这眼里都容不得沙子。 她如此,乌拉那拉氏如此,李氏等人亦如此,还真是谁都没有资格说谁,只是这并不代表她们就能为了利益去害谁!说来说去,这后院的女人真想安安稳稳地活到最后,除了宠就是权,不然谁能保证胤禛松手的时候,自己还能安然无恙地走到最后。 现在她算是提前感受了一下胤禛松手后的困境,比上一世好,却也更让人觉得心寒。 “主子,你说什么?”绿芜没听清武秀宁说的话,不由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只是一些感慨罢了。”武秀宁笑了笑,眼神晦暗不明。 第228章 各自态度 因着生产时的种种惊心和乌拉那拉氏的疯狂击打,武秀宁虽然没有受到所谓的重创,却也身心俱疲,以至于并没有奶水,如此也就不可能像喂养弘昱一样喂养一双儿女,但即便如此,只要是她能亲自动手的,她都不会假借他人之手。 之前因着胤禛的关系,她的注意力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被分散的,现在她顺势跟胤禛冷战,倒是有了更多的时间同孩子相处,只是每隔两天会过来后院的弘昱已经却是隔了整整十天才过来,这让她有些恼怒。 她不怪弘昱,她心知前院的一切都掌握在胤禛手里,他将能进书房读书的儿子都挪到前院,不就是怕后院众人把手伸到他们身上去么?可惜他防得再好,也不可能不让这些孩子回到自己的额娘身边,不然二阿哥这事算什么? “主子,你真的不担心吗?”绿芜有些犹豫地问道。 “担心什么?担心爷日后再不来我这揽月轩么?”武秀宁抱着怀里的孩子,语气显得云淡风轻。 上一世的经验告诉武秀宁,感情这种东西是相互的,一厢情愿是得不到回报的,可这一世经历的种种让她明白,即便感情是相互的,却也不定能长久,而最好的处理办法是——加深这段感情,保存自己的理智,甚至是努力将感情和利益分割开来,她才能脸色不变地面对胤禛宠爱别人的画面,甚至算计自己的得失。 “不……不是,奴婢只是担心主子受委屈。”从进府到现在,绿芜她们也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捧高踩低,若非主子得宠,她们指不定到现在都没一口热饭吃。而今,主子和主子爷闹别扭,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难免会有所多想,要知道以往她出去,巴结她的人多不胜数,而现在不说作鸟兽散,却也再无之前的热情。 武秀宁瞧着绿芜这犹犹豫豫的样子,觉得一阵好笑,这几日胤禛又恢复了之前的忙碌,再没踏进后院半步,可因着索绰罗氏的得宠,后院的人便认定她失了宠,她不想解释什么,倒是盼着胤禛之后的举动。 “有什么话还不好说的,你主子我有两儿一女傍身,又有大把的银两,就算无宠,也能保证自己的日子过得很好。倒是这李侧福晋,忙了一处,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无论她调查的真相如何,这郭氏以及她背后的乌拉那拉氏都会被迁怒。”武秀宁亲了亲女儿柔嫩的小脸,懒洋洋地道。 “为什么?就因为郭氏是福晋的人?”这下子澜衣也有些糊涂了,迁怒什么的很正常,但是郭氏明显是无辜的话,那她身后的福晋又有什么错? “不,郭氏虽然无辜,但你们别忘了,安氏曾经是谁的人,不管她当初转投阵营是何心思,可李氏不会相信,她只会认为自己上当受骗,认为一切都是乌拉那拉氏的策划,毕竟这后院的流言,并不是谁都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弄得整个后院都知晓的。”说来说去,当了这么多年福晋的乌拉那拉氏就算是没落了,手里也还藏着旁人不知道的底牌,不过武秀宁并不在乎,她心里清楚乌拉那拉氏若真的那么对付的话,她重活一世,何须这般耗费心神。 “可是……”绿芜忽然上前问道:“若真是这样,那李侧福晋这些天在做什么?怎么不打上门去!” 当初她带着人打上揽月轩时是何等的威风,后院众人就没有不被骚扰的,现在李氏突然变得客气了,怎能不让人怀疑? “打上门去?”武秀宁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道:“若安氏真是在凶手,她怎么可能会给自己留下把柄,没听说吗,连二阿哥都不知道是谁把自己推下水的,李侧福晋凭什么处置她,难道就像对付郭氏那样,利用爷所剩无几的耐心继续往下闹?” “绿芜,你要知道爷是做大事的人,他能放在后院众人身上的心思并不多,耐心也很有限,错一次他或许会因为愧疚而默认,可错两次,谁能一直容忍,毕竟这后院的妾侍,来历或许不大,但个个都是正经秀女,哪里想打就打,想杀就能杀的。”若真这么简单,这后院的女人哪用得着花费那么多的心思去算计! 绿芜和澜衣对看一眼,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与其说事情结束了,不如说这件事才刚刚开始。 武秀宁见她们不说话,不由地笑道:“李氏那边你们不用多管,倒是正院那边,让人盯紧了,我倒是想看看乌拉那拉氏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再站起来。” 想到乌拉那拉氏亲自出手对付她的场面,武秀宁的一双眼睛越发的暗沉,这次的事情让她长足了教训,虽然心态一时扭转不过来,但她能容忍胤禛为了气自己而宠幸旁人,却不能容忍他再把乌拉那拉氏放出来。 当然,她可能阻止不了,但她保证胤禛若真的再给乌拉那拉氏机会,她便彻底斩断他们之间的情丝,往后,再无情意,有的只是利益。 思懿院里,李氏一心都扑在调查安氏的事情上,对于胤禛宠幸索绰罗氏的事情毫不在意,毕竟她看似保有侧福晋的体面,实际上早就已经失宠了,胤禛就算不宠幸索绰罗氏,也会宠幸别人,她与其为了这种事跟胤禛闹,还不如多花点心思把害弘昀的凶手给确定了。 好在胤禛到底还是关心弘昀这个儿子的,并没有因为弘昀的身子垮了就彻底不管了,得知她要重新调查,也不问,只是让苏培盛调了身边的侍卫配合她。 有了这些人,李氏的调查明显更加顺利,可是调查的结果却证明她的判断是错误的,武秀宁的猜测才是正确的。 她自认待安氏不薄,即便会有怠慢也仅是因为心情不好,可其他方面她自认对得起她,但就是这样,调查的结果依旧狠狠地打了她的脸。 郭氏那天离开的确是去了净房,知道的人不多,却也不是找不到,她手中的势力的确查不到尽善尽美,但胤禛给她的人个个都有本事,很快就查清楚了,倒是安氏,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为自己办事,盯着戏班,以免出错,可实际上戏班里见过她的人寥寥无几,这说明什么?说明她打一开始就在撒谎。 果不其然,等到确认了时间,安氏之前所说的那些话全是谎言,而她反驳别人的话也全都被成了笑话。 李氏这般高傲的人,行事不说专横,却也跋扈,不然这么多年凭什么跟乌拉那拉氏斗得旗鼓相当。 她双手揪的紧紧的,指尖一片惨白,证据越多她就算是愤怒。 第229章 可惜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玉燕担心把自己关在房里许久的李氏,大着胆子敲了敲门,低声问了一句。 坐在床榻边的李氏被玉燕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过神想发火,可对上玉燕满是关心的面容,她下意识地压制内心的怒火道:“没什么,我就是有些事情想不通。”说罢,她冲着玉燕招了招手。 “主子。”玉燕闻言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讶意,嘴唇张了张,最终什么都没说,而是小心地走到她身边,然后慢慢地坐到了脚榻上。 “不必担心,我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很傻,从来没有真正看透过谁,不论是玉竹还是安氏,不到一切都摆在我的面前,我都看不透。”李氏越说脸色越白,那种被背叛的感觉,她以为自己变强了就能避免,可事实是她身边的人接二连三地算计她她却不自知。 玉燕面色惨白,抬头的瞬间对上李氏面带郁色的脸,才发现她不是在说自己,而是在说其他人,松了一口气,才道:“主子,身边的人多了,不能看清所有人也是情有可原的。” “是吗?可我却觉得自己飘了,以前乌拉那拉氏用十分笃定的语气说我会吃亏,我之前以为她指的是玉竹,现在我才知道她指得是安氏。”李氏想着这几年自己的处境,脸色越来越白,心里也越来越恨,很显然,她心里是认定安氏会做这种事都是因为有人暗中支持,毕竟一个格格能有多大的能力,真要个个都有本事,那这侧福晋也轮不到她来做。 “主子,人心隔肚皮,总有防不住的时候,谁也没能想到这安格格会做出这种事,且花了这么长的时间筹备。”玉燕也觉得安氏厉害,蛰伏这么长时间,而且做到完全不让人发现。 李氏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呢喃般地道:“是啊,谁能想到呢!” 她本以为是自己抢过来的人,就一定可以信任,现在看来抢来的也不一定是好的,至少没有确认情况之前,她都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去信任一个人。 “玉燕,你不会背叛我的对不对?”突地,李氏伸手抓住玉燕的双肩,面色略显狰狞地问道。 “自自然。”玉燕的声音一抖,明显是被李氏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事实上李氏这段时间的举动都让她感到不安,风风火火如李氏,突然之间变得安静下来,怎能让人不担心,“主子,奴婢的命就是你的,从宫里到现在,奴婢誓死效忠。” 昔日的她不过是阿哥所的一个粗使小宫女,什么都没有,可李氏容下她,培养她,信任她,她自然是要忠心不二地跟着她。若非如此,她是不可能事事都为李氏着想的。 玉燕面色煞白,深吸一口气,等着李氏冷静下来才道:“主子,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事,为了二阿哥三阿哥和大格格,你都是要撑下去!” “对!”李氏突然松手站了起来,语气坚定地道:“我一路走到现在,那么难的日子我都熬过来了,现在这些我怎么可能放弃,弘昀还活着,弘时也还在,我没输,也不会输。” 良久之后,彻底冷静下来的李氏让人送了热水进来,等梳洗完毕换好衣服,她又恢复了往日骄傲,“玉燕,派人去把安氏请来。” “奴婢明白。”玉燕见李氏面色平静,便知隐忍多时的李氏是打算在这个时候找安氏算帐了,毕竟相较认定郭氏时的无理取闹,现在的主子是找到了真真正正的证据。 等到玉燕离开之后,李氏放在膝盖上的手突地攥成拳头,声音淡淡地却透着一丝杀意,“难怪爷这般宠爱武秀宁,现在看来这后院看得最透的人就是她,但最可惜的也是她。” 作为后院的女人,会对胤禛产生感情是很正常的,作为后院曾经最为得宠的存在,李氏见过太多为胤禛疯狂的女人。 武秀宁会为爷动情并不值得细究,毕竟相比得到些许回应的武秀宁而言,乌拉那拉氏也好,她和其他人也罢,宠归宠,可谁曾像她那般让爷破过例,所以她说武秀宁看得透,一路走来犹如神助,说可惜也是可惜她对爷动了情! 感情这东西,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若是把握不住自己,就会钻牛角尖,继而变得疯狂,像乌拉那拉氏一样,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还不自知。 书房这边,李氏知晓的胤禛自然也在第一时间的知道了,若李氏是无理取闹,他肯定会阻止,证据确凿,他自然没了想法。 弘昀或许不是他最为疼爱的儿子,但是他的血脉,他做不到无动于衷,至于安氏,这么些年来,老实归老实,可他自认为没有亏待过她,或许她曾在福晋和李氏手里吃了亏,但后院的女人,谁没吃过亏。 深宫后院,适者生存,即便是武秀宁,最初还不是靠得自己,他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地方做错了,所以他不愧疚,自然也就不可能再阻拦一心为儿子报仇的李氏。 既然选择不插手,他也不再多关注,倒是揽月轩那边,每每都能气得他狂放冷气。 “说吧,今儿个揽月轩是怎么回事?”胤禛揉着发疼的脑袋,面无表情地看着苏培盛问。 苏培盛下意识地退了小半步,忐忑地道:“消息都传过去了。”言下之意就是他能做的都做了,武主子不给面子,他这个奴才也没办法。 “没用的东西!”胤禛突地将手中的折子扔到他身上,怒斥道:“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主子爷,会不会是武主子吃醋了,生气了,等着您去哄她呢!”苏培盛尽量大事化小,主子之间的事情,他不掺和,只能和稀泥。 “就她胆子大性子娇!”胤禛一巴掌甩在桌案上,“去打听一下,这几天揽月轩都是什么情况,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苏培盛闻言,正想应声,就见外面小厮快步跑了过来,一脸喜色地道:“主子爷,厨房那边派人送点心来了。” 胤禛先是一愣,随后以为是武秀宁服软了,身上的冷气和眼中的怒意瞬间便收了起来,“让人进来。” 第230章 触霉头 相较于胤禛瞬间被扭转的好心情,一旁的苏培盛却狠狠地瞪了传话的小厮一眼,这是教都教不乖,不问清楚就往上凑,这厨房和小厨房可是有着天差地别的待遇,主子爷是因为太挂念武主子才没发觉,当奴才的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分辨不出来,那注定不会有什么前途。 果不其然,等人一进来,苏培盛就知道完了。 小厨房的人主子爷的确不可能都记得,但揽月轩派来送东西的人却不一样,时不时地能在眼前晃晃,想不记住都难,而现在站在眼前的很明显是一个陌生的不能再陌生的人。 小厮没瞧见苏培盛的暗示,一心想着要在胤禛面前表表情,谁知对上的却是一双暗沉而又冰冷的眼睛,下一刻不用胤禛开口,他小腿一软,便直接跪在了地上。 胤禛是个脾气隐忍的人,他心中有气折腾的大多都是自己,可以说他很少在人前展示自己真正的情绪,但是现在他却绷不住了,抬手便砸了手边的茶盏,冷声道:“滚出去!” 苏培盛见状,立马抖着身子将腿软的小厮给拖了出去,这事说不是他的错也不是他的错,可真要说是他的错也是他的错,作为书房的管事,但凡底下人有错,那都是他管束不力,他不善后谁善后。 意识到自己惹怒了主子爷的小厮,脸色一片惨白,到了门外还站不稳,整个身子抖得厉害,声音更是透着哆嗦,“苏爷爷,主子爷这是……” “是什么是!你这小子怕是没把我的话听进去,你以为这后院谁都跟武主子一个待遇,说送东西你就往里跑,你这是想死啊!”苏培盛边说边打他的后脑勺,语气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小厮名叫阿强,虽然不是苏培盛徒弟,却也是苏培盛亲自挑选的,相处多年,多少还是有几分情分的,毕竟这小子平日里规规矩矩的,倒也得人心意。不然,依着苏培盛的脾气,哪里可能提点一遍又一遍。 被骂了一通的阿强丝毫不敢反抗,躬着身子,巴巴地看着苏培盛,见他并没有要放弃他的意思,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会跑这么勤,也是想多多表现一下,最好能得主子爷青睐,往上升上一级,没想到一次差点触了主子爷的霉头,一次直接就惹怒了爷,若非苏总管在,他这条小命怕是不保。 罢了,他不过一个守门的小厮,注定是成不了大气的,以后还是规矩些的好。 “苏爷爷,日后我一定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做事,您老放心。” “不是我放不放心,而是你有没有收心,要表现是好事,但这眼力劲不能少。”苏培盛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 此时苏培盛也没心情提点阿强,刚才主子爷发怒,这会儿心情不好,若武主子不来,想来主子爷的心情会更不好,到时吃不好睡不好,折磨的是他自己,也是他们这些奴才。 大厨房派过来送点心的人早早地就出去了,不说屁滚尿流,却也吓得身子发抖。若不是索绰罗氏出手够大方,他怕是都不想再跑上这一趟。 索绰罗氏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她以为这段时间胤禛连最得宠的揽月轩都没去,独独来了她这里,她多少还是有些份量的,只是碍于她是新人,她不得不小心,谁知不过几天的功夫,她这让人捧上天的宠妾就直接被打了脸。 一想到这儿,索绰罗氏脸色一变,双手揪的紧紧的,颇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 也对,后院这么多的人,谁都没有去书房,就她去,明显还是她太单纯,一心只想着加深自己在爷心里的印象,却忘了时机这个东西也很重要。 让人打赏了大厨房那边的人,她得用的人太少了,骤然得宠地位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所以即便是面对府里的奴才,她轻易不敢拿乔,行事都很有分寸,不然她怕是很难保持自己这个新进宠妾的身份。 片刻之后,索绰罗氏又让小茴去打听一下后院的消息,看看后院的人有没有收到消息,毕竟这段时间就算胤禛没来,可作为武庶福晋失宠后头一个得宠的人,还是有不少捧着她的,她不想还未飞上枝头就直接跌落尘埃。 小茴出去一趟不久又匆匆跑了回来,索绰罗氏一见她,也不等她问安,便语带试探地问道:“怎么样?后院的人可知道了?爷那边又是什么情况?” 这书房的人是出了名的嘴严,就算会因为后院女眷得宠与否开点方便之门,但消息什么的,那真的是想都不用想,除了武秀宁。 小茴得到的消息不全,回答的也很是含糊,“回主子,知道点心是主子送的只有主子爷的人,后院那边尚不知情,现在都猜着呢!” 索绰罗氏略一思索便放下心来,只要没人掘开主子爷的嘴,那她丢脸的事就没人知道。 事实上,就在索绰罗氏放心的那一刻,揽月轩这边,消息向来灵通的绿芜已经把这件事当成笑话说给武秀宁听了。 武秀宁对此并没有太在意,一如当初索绰罗氏得宠不关她的事一样,现在她丢人也不关她的事。 虽说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人说,她无意于跟后院的女人建立什么感情,自然也不会花太多的心思,毕竟这里所有的女人,并非个个都是自己想进来的,她们的命运对于紫禁城里的那些人来说,不过就是短短一句话罢了。 若非利益所致,立场不同,谁又想要谁的命! “主子,难道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吗?”绿芜见武秀宁表情平静,不由地凑上前问了一句。 “要说什么?”武秀宁眉眼淡淡的,态度相较从前少了一丝急切,多了一抹云淡风轻。 她在意才会吃醋,才会挣扎,才会挽留,甚至是想法加深两人的情感,可真要看透了,她才发现感情之于权势,无足轻重。她若是继续沉沦,岂不是辜负了上天的一番美意,毕竟上天给了她机会,并非是想她来挽回这段不可能的感情,而是想让她弥补那些曾被她连累的人。 有些事想通了,也就不纠结了,若他爱她便接着,若他不爱她便继续向前走着,毕竟她的人生早已不再是她一个人的,她再不能像上一世那般任性妄为了。 第231章 相似 绿芜总觉得主子变了,自打主子和主子爷冷战,主子就变得越来越清冷了,不,应该说只要遇上有关主子爷的事,主子眼里再也没了从前光亮,不冷不淡,仿佛无关紧要的人,这让她心里很是不安。 “主子难道一点儿都不在乎主子爷了吗?” “什么叫在乎?什么叫不在乎?”武秀宁从意识到胤禛对自己的不信任后,再见识到胤禛转身宠幸索绰罗氏的举动,她才发现她以为的幸福不过就是自欺欺人罢了。 她恨乌拉那拉氏的狠毒,一心只想着报复她和钮钴禄氏,可她翻来覆去地想了很久,才发现有的时候,选择是一时的,后悔却是一世的,就好像乌拉那拉氏,作为福晋,太过贪心不假,选择错误不假,可胤禛毫不留恋的背影,何尝不是逼疯她的关键。 说来说去,这后院的女人最大的无奈不是胤禛的宠爱,而是随波逐流的命运,宠与不宠,她们没有选择,但爱与不爱却是她们唯一能做主的事。这钮钴禄氏就是看得太透又及时收心才成了最终的赢家,而她们这些动了心又收不回心的人,才因着这执迷不悟变成了别人的垫脚石。 武秀宁的眼睛落在绿芜那欲言又止的面容上,看着她这纠结的模样,莫名地觉得好笑。她这些日子也过得不算好,心里装得事多了,磨得难受,却又不得不想,不得不要做,甚至不得不伴着眼泪斩断情丝。 “绿芜,有些东西不能只看表面,要看选择,我只是选了对自己最有利的一条路。” 澜衣看着发懵的绿芜,伸手掐了她的腰一把,见她回神,立马低声斥道:“主子的决定你质疑什么,且主子做事自有主子的道理,你哪来的那么多的疑问和看法?” “澜衣,绿芜也是担心于我,只是有些人能走到一起却不能携手一世,我有我想护着人,爷有爷想要做的事,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武秀宁看了两人一眼,轻笑一声,淡淡地说道。 她要的太过简单,而他要得太多,一个胸怀天下的男人岂是一个向往平静的小女人能掌握的,说来说去,他们的差距是早早就注定的。 出身不等,家世不等,身份不等,甚至连感情的付出都不等,这样的两个人如何能走到最后,可她没有选择,在她选择进入四贝勒府时,其实就该明白的,可是他的温柔到底迷了她的眼,乱了她的心,让她忘了上一世惨痛的教训,直到被怀疑被针对,甚至眼睁睁地看着他拿旁的女人打她的脸,她才明白,面对他,她从来都没有选择。 若只能背动地承受,那她宁可算计一世,也不愿付出所有的感情再被弃。 “主子……”听到武秀宁的话,绿芜和澜衣都诧异地抬头看向她,眼见她眼角微红却还努力扬着笑,便知她做这样的决定最受伤的还是她自己,这一瞬间,两人齐齐跪下,是为自己的疏忽,也是为她们不能为主分忧的惭愧。 “都起来吧!这是我和爷之间的事,而且男女之情,本是你情我愿,我未看清才有今日之痛,很是公平,只是我的身份已定,不管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弘昱他们,我都只能抽身,哪怕遍体鳞伤,也在所不惜。”此时的武秀宁表情平静,语气浅淡,可眼神却越发地坚定了。 绿芜和澜衣见状,心里都明白,这事她们心知肚明便好,至于其他,端看主子决择。 武秀宁近来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女红,打小她就受宠,这种会受伤的事,只要她不坚持,她额娘都舍不得她做,所以她擅长都是自己喜欢的。而现在她突然学起这个,不为其他,只是想好好磨磨自己的性子,也磨磨自己的心。 “好了,弘旻他们也该醒了,你们准备一下,奶嬷嬷也该送他们过来了。”武秀宁见她们这样的脸色,轻笑一声,便转了话题。 “是。”绿芜和澜衣起身后,再不敢耽搁,匆匆忙忙地便出去准备了。 武秀宁低头继续跟绣绷折腾,她一个新手,之前从来没有动过手,现在再学,总是少了几分耐心,但她学这个原本就不是为了技艺,而是为了磨练自己的心性,阻止自己心软,她每扎自己的手指一次都会提醒自己不要再重蹈覆辙。 不过短短七八天的时间,她这纤纤玉指不说被扎得跟萝卜一样,却也是实实在在地红了又肿肿了又红,如此反复,疼痛难忍,却有效地转移了她那些纷乱的思绪。 人呐,总要自己疼了才会长教训,她是这样,别人也是这样。 对于胤禛,在武秀宁想通了,准备放下这段感情之后,她也就不求什么宠不宠爱了,他来她高兴,她不来她也高兴,毕竟这日子是她自己的,她得学会自己站起来,而不是等着他想起自己再来求一分活路。 “主子,小阿哥和小格格过来了。”绿芜特别喜欢小孩子,从弘昱到弘旻他们,个个都欢喜,也喜欢凑在一边陪着玩,但近来却老实不少。 武秀宁瞥见她这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模样,心中一阵好笑,弘旻他们刚出生的时候,绿芜没少花心思在两个孩子身上,可是随着弘旻的长相和性子越来越像胤禛,她凑上去的次数就少了,若是弘旻皱起小眉头的话,她就像现在这样,不说离得远远的,至少不会往上凑,因为弘旻那模样简直就是胤禛的缩小版。 别说绿芜犯怵,就是其他人脸上的表情也别样的精彩。 “怎么?现在不想往上凑了。”武秀宁睨了她一眼,笑道。 绿芜老实地点点头,麻利地跑一边候着去了。 眼见奶嬷嬷抱着两个孩子进来,武秀宁忙将手中的绣绷放到一边,伸手的瞬间,顺着光线依稀能看到她犹如葱削一般的指尖红肿一片,甚至还有点点鲜红,可她丝毫没有在意,伸手就接过面色不耐的弘旻,在他嫩白的小脸上亲了一下,眼见他原本皱着小眉头的脸上露出一丝无齿的笑意,她眼底也不由闪过一丝无奈。 弘旻这孩子不仅长得像胤禛,就连这性子也跟他一样显得有些别扭,为了扭转他的性子,武秀宁没少花心思,小的如此,那大的就更难改变了,正因为如此,她才知道爱这样的一个男人有多累。 第232章 宿命 武秀宁让奶嬷嬷把两个小家伙放在炕上,周边放着两个引枕,母子母女三人就这样在上面玩,大部分时间都武秀宁在说话,两个孩子时不时地发出一点声响,可就是这样,她也乐此不疲。 姚嬷嬷这几天很是忙碌,再加上武秀宁避而不谈,她就算有什么话想说也只能望而兴叹。苏培盛那边时不时地会来打听一下主子的消息,她心里高兴的同时也越发地笃定这个新主子同旧主不一样。 之前她以为武秀宁同旧主佟皇后一样,一心都放在爷们身上,却不想不过短短几年的时间,她竟率先从这段感情里挣脱了出来,反倒是主子爷,到现在都还没有弄清自己的心思,糊里糊涂地便弄丢了真心待自己的人,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宿命。 当年佟皇后就是太过在意皇上,才会走岔路,以至于害了自己,虽说皇上对她还是存着几分情意,但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不然就乌雅氏那个背主爬床的包衣,怎么可能百般苛待主子爷,说到底,不过就是想做给他们这些人看看,她乌雅氏得势了。 好在主子保佑,这德妃再厉害终究还是遭了报应,如今的她虽然依旧顶着德妃的身份,待遇却再不如从前。 据说淡雅如菊的德妃如今犹如老妇一般,没了从前的美丽,也没了皇上的宠爱,能保证妃子的用度还是看在主子爷的份上。若非她现在的身份不适合进宫,她怕是要忍不住走上一趟永和宫,替自家旧主看看德妃如今的下场。 想到这,姚嬷嬷不由地想到作为新主的武秀宁,同为美人,武秀宁确实有着旧主佟皇后那样的家世,可她的绝世美貌也少有人敌,再加上性情不错,行事分寸,很快就在后院谋得了一席之地,甚至还连生两子一女。 想到龙凤胎,想到宫里的态度,她本以为往后这位主子的日子就算会波折,只要不像福晋那般作,主子爷心里以及这府里总会有她的位置。谁能想到这么快两人就闹起了别扭,瞧这样子,主子怕是想借此向主子爷表达什么,她能想到却害怕主子爷会变卦。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万岁爷当年对她的主子有多维护,长眼的人都看到了,都以为主子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可事实呢,皇上谁也没放在心里,除非那个人死了,否则谁都不可能真正得到他的信任。主子爷虽然不像皇上,但到底是皇家人,权衡利弊是本能,别说只是牺牲一个女人,牺牲一个儿子那都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这样的人如何能讲情谊。 可主子的心思她不能左右,她只能适当的劝慰,希望主子不要太倔强,以免玩过了头。 “主子。”姚嬷嬷进来的时候,两位小主子眯着眼睛,看样子是玩累了,而武秀宁一边拍着两个孩子睡觉,一边指挥奶嬷嬷等他们睡熟了抱回去。 姚嬷嬷见状,轻唤一声,便自动上前帮忙照顾两位小主子,等到奶嬷嬷把人抱出去了,她才后退两步冲着她问安,“老奴给主子请安。” “起来吧!”武秀宁清脆软糯的声音响起,姚嬷嬷下意识地望去,见她素面朝天却似旧面似桃花,秀丽绝美,不由地有些晃神。察觉到姚嬷嬷的眼神,武秀宁也没太在意,低头一笑,伸手的瞬间示意姚嬷嬷坐在脚边的绣凳上。 美人如玉,真正的美人即便在蓬头乱发之下,也难掩国色,更何况武秀宁仅仅只是素着脸。 “是。”好不容易回神的姚嬷嬷难得有些赫然,一向没有表情的脸上也难得出一丝尴尬的表情来,良久她便低声道:“是老奴冒犯了。” 武秀宁笑了笑道:“嬷嬷多想了。” 对待身边的人,只要武秀宁认定对方值得她信任的话,她都是很宽容的。别说只是这种小事,只要对方不触及她的底线,她都不会介意,至多只是提点一下。 “嬷嬷这个时辰过来,定然是有事要对我说。”武秀宁捧着茶盏喝了一口,轻声问道。 “老奴……”姚嬷嬷嘴唇翕了翕,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毕竟她身为一个奴婢却想要干涉主子的决定,本身就有违身份,现在被主子问及,难免会有些尴尬。 武秀宁见行事一直很果断的姚嬷嬷支支吾吾不肯开口,不由地笑道:“嬷嬷若是没有想好,那不如想好再开口,若是觉得不好说,怕我介意,那倒不必,我虽不是什么君子,却也不是心无容量之人,所以嬷嬷不必如此。” 姚嬷嬷见武秀宁态度如此和睦有礼,不知为何,她心里感动的同时,却觉得自己更应该用心为主子着想,便道:“主子,老奴此次过来是担心主子跟主子爷怄气太过,伤了自己的利益。” 武秀宁闻言忽而笑了一声,明亮的桃花眼一下子变得灼灼生辉,“嬷嬷能说这话,我自是知道嬷嬷是为我好,可是有些事我不能退,毕竟我身后还有着三个孩子,我不能让他们被连累,毕竟疑心这种事,有一便有二,有二就有三,我没有那么多的心思一面对付后院众人的算计,一面还要担心枕边人的怀疑。” 姚嬷嬷一听这话,原本吊着的心慢慢地便回到了原处,“主子的意思老奴明白,可这爷们的心思却不是轻易能碰触的。” 武秀宁见姚嬷嬷一脸担忧的模样,很快就想到了姚嬷嬷的旧主佟皇后,那位出身名门,行事却有些天真,一如上一世的她,把感情放在第一位,最终失了孩子,丢了性命,还被一个背主爬床的包衣奴才骑在头上,现在想想,皇家的男人还真是…… “嬷嬷的意思我懂,而正因为我懂,我才更不能退,我赌得就是爷对我的感情,他若在意便会反思,会顾虑,而不是轻易动摇,毕竟这爷不会永远只是一个贝勒,这后院也不会只有这些人,若个个都如李氏一般,我要怎么保护自己的孩子,又如何确保自己的地位?” 第233章 皇家容不得真情 揽月轩里,武秀宁主仆正在谈心,书房那边,等不到武秀宁的胤禛终还是妥协了,不管是因为他对武秀宁的感情和愧疚,还是对儿女的想念,总之他猛地站起身就往外走去,惹得守在门外的苏培盛差点因为反应不过来没跟上去。 “主子爷,你这是……” 胤禛头也不回,掷地有声地扔下五个字,“爷去揽月轩。” 胤禛个子高,步子大,步伐飞快,再加上他书房离揽月轩的距离并不算远,平日里都花不了多长的时间,现在他心里存了事,走的越发地快了。 他身后的苏培盛原就跟不上,现在更是一路小跑,要不是刚才休息了半晌,他怕是想追都追不上,更让他觉得担心的是他根本就弄不清楚主子爷怎么突然之间就打定主意要去揽月轩了。 主子爷忍了这么久,他还以为两位主子还有几天闹的,至少撑过这几天,却不想主子爷竟没忍过今天,提脚就往揽月轩走去,这要怎么说呢? 他只能说人与人之间真的不一样,后院其他女主子那是上赶着讨好主子爷还得不到一个好脸,而武主子使起性子来,无论理由如何,那都是需要主子爷亲自去哄的,不然他一个大总管,何必客客气气地待众人以为失宠的揽月轩众人。 好不容易他追上了主子爷,本以为主子爷直接就进去的,没想到主子爷听进里头有人说话,又动了听墙角的念头,这不,挥退了院子里的人,便直接站到院子里离窗边最近的石榴树后。 眼瞧着从窗边走过的澜衣好似冲着里头的人打了个眼色,苏培盛一愣,随后便想提醒胤禛,谁知还没开口就对上主子爷满是警告的眼神,那一瞬间苏培盛觉得有些事吧它难得糊涂。 主子爷是主子,武主子也是主子,一个高高在上,说一不二;一个聪慧,心思通透,不管他们要做什么,只要不涉及主子爷的安危,他似乎都不适合多嘴。 屋里,武秀宁坐在炕上,单手托腮,一身浅蓝色的旗装浅淡素雅,清冷如梅,偏偏又美得惊人。一段时间不见,都以为她会因为‘失宠’变得憔悴,事实是她眉眼精致,面色红润,不知道说着什么,嘴角带着笑意,显得十分地惬意。 因着石榴树离窗户有段距离,里头的人说的什么断断续续的听的并不清楚。 苏培盛倒是想帮着自家主子爷打探一二,正在此时,见武秀宁突然动了动身子,一张明艳的小脸转向窗外,不知是察觉到了什么,还是无意间的举动,反正吓了苏培盛一跳,如此也打消了他想要打听的念头。 胤禛看着越发明艳照人的武秀宁,眉心微皱,他一面担心她会伤心,一面又希望她会在乎,现在见她对着窗户,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带着笑,夺人心魄,心里没由来地一阵恼怒。 武秀宁此举自然是有意的,澜衣不会无缘无故冲着她使眼色,且能在这个时候过来又不惊动其他人的,就只有胤禛一个。既然他过来了,那她自然不能让他‘无功而返’。 姚嬷嬷见武秀宁的手势,表情一顿,随后想到一种可能,然后很是自然地转了话题,“主子,您只要服个软,这事就算是过去了,不然这满后院的人都要以为主子失宠了。” 武秀宁听了姚嬷嬷的话,嘴角不由地扬起一抹弧度道:“服软?难道嬷嬷是希望我诚认自己害了二阿哥?” “老奴怎敢?老奴是觉得主子没必要因为那些不相干的人同主子爷闹别扭。”姚嬷嬷听到武秀宁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她以为万岁爷这听墙角的习惯只是他自己的,现在看来探索别人的秘密也是会遗传的,如此也怪不得他们身边的女人都活得战战兢兢,甚至不得已地戴上一层又层的面具。 这皇家容不得真情,因为再真的感情遇上无数的抹黑和猜疑也容易变成别有用心。 “嬷嬷以为我这是为不相干的人而生气吗?”武秀宁眉梢一挑,目光似透过石榴树看向胤禛一般,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眼神瞬间变得妩媚又勾人,“不,我气的不是别人在我身后耍手段,我气的是爷对我的不信任,我武秀宁的确不是什么菩萨心肠,但我以为我的态度很明确——孩子是我最后的底线,只要别人不犯我,我绝不会主动犯人,更何况是出手对付一个无辜的孩子。” 她坦坦荡荡的一席话,说的抑扬顿挫,面上带着一丝失意,眼神却显得十分浅淡。如此直白的指责,使得石榴树后的胤禛顿时一愣,心中的怒火更是一瞬间熄灭。 瞧他那模样,心中对武秀宁的愧疚肯定又深了一层。 武秀宁低垂着眼睑,余光扫过石榴树,见枝叶微微颤动,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却透着一股讥诮。 她若是什么都逆来顺受,怕是无人会在意她的委屈,胤禛那样的人敏感多思却并不心细,对于女子的心思并不算敏锐,有些事只要对方不说他便不管,不然乌拉那拉氏何以将这后院控制在手中多年。 想到上一世,她心中好不容易被压制以深处戾气又开始不自觉地往外冒,若非姚嬷嬷出声,她怕是要忘了自己此时的打算。 “主子为何不像主子爷解释?” “解释?”武秀宁嫣红的唇瓣勾起,张嘴的瞬间,嗤笑声瞬间响起,“我解释一次,爷信了我,以后再出现同样的事,难不成我要再解释,都说众口铄金,次数多了,爷心里指不定就认定我是个表里不一的蛇蝎妇人。与其因为这旁的人消磨了感情,我宁愿在感情还没有被消磨干净的时候退居一旁。” 石榴树后,胤禛听了武秀宁这话,心中一阵激荡,他着实没有想到自己的举动给她带来这么大的影响,一时心绪不平,愧疚更深。 “这……”姚嬷嬷抬起头看向武秀宁,见她语气悲痛,眼底却再无关从前的挣扎,心中一阵暗叹,便知这些话是她故意说给屋外的主子爷听的。 当初的佟主子让乌雅氏抓住了机会,让万岁爷误会了她的用意,以至于平白给了乌雅氏得宠的机会,如今遇上同样的事情,眼前的主子却做了完全不一样的选择,她能说过去与现在,态度以及选择才是决定一切的根由吗? “主子就不想想小阿哥他们吗?” 康熙闻言也有些好奇,为了子嗣的利益,妻妾相争本是常态,他倒是想要听听她的想法,从里到外止不住的将头靠的更近了些。 “想?怎么想?难道一定要闹得这后院只有我的儿子才算是得偿所愿吗?”武秀宁忽而笑了一声,原本明艳的五官就像是花儿一般,尽情绽放,美的让天地都为之变色,“可笑!爷胸怀大志,以后怎么说也是个亲王,到时后院的人会更多,我一个庶福晋难道还能越过福晋、侧福晋将那些人统统都一网打尽不成。” 她真要有这样的本事,还需要忍这么久,花这么多的心思,甚至沦落到差点死在乌拉那拉氏手上才让她落个夺权禁足的下场。 姚嬷嬷抬头,眼里透着一丝赞赏,继而又故作挑拨地问道:“主子难道就不想再进一步?” 武秀宁闻言,眉眼张扬,神情坦荡,“想,为什么不想,我若成了侧福晋,这揽月轩就不是别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我也不是低人一等,受了委屈还得低头想法帮自己的洗脱罪名的婢妾。” 得到答案,胤禛那一张脸黑了又白,白了又红,心里更像是打翻了调味瓶一样,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他心里清楚她会受的这些委屈都是因为他的疑心和纵容。 他心中恼怒自己,恨不得时光倒退,没听信李氏的那些话,但事情都过去了,他能做的只是补偿,而不是再逼着她对自己低头。 他清楚武秀宁的性子,他若是再像之前那般,这娇人儿怕是就真要退居一隅,放弃这段感情了,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姚嬷嬷刚想开口,便见武秀宁突然转过身看向自己,下意识地道:“既然主子想要成为侧福晋,那主子跟主子爷怄气……”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爷不信我,我纵使做再多也枉然,与其费这么多心思不讨好,那还不如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我是孩子唯一的额娘……”却不是他唯一的女人。 站在树后的胤禛突地捏紧了手心,想到自己宠幸索绰罗氏的事情,他心里莫名地升出一丝心虚来。 随后屋里的说话声小了,武秀宁再没看窗户这边,苏培盛见状偷偷看了胤禛一眼,见他举步往外走去,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主子爷若是让人瞧见偷听,这事传出去,怕是有损主子爷英明神武的形象。 主仆二人悄悄过来悄悄离去,自以为做得高明,可要是他们此时回头,就会看到武秀宁站在窗边那神情晦暗眼神暗沉的复杂表情。 第234章 隐情 回到书房,胤禛坐在椅子上,一手放在桌案上,一手放在椅背上,整个人浸在阴影中,让人看不出他的表情。 忽而门外一声轻响,苏培盛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正想着要不要开口,胤禛突地睁开双眼,语气淡淡地道:“后院都传了些什么?可是有人怠慢了揽月轩?” “回主子爷的话,这后院消息繁杂,再加上一些嘴碎的婆子喜欢以讹传讹,不少人都认为武主子失宠了,而索绰罗格格便是新宠。”苏培盛再得胤禛信任,他也不敢明里指责后院众女眷的手段。 况且主子爷的态度不明,若非他见识过主子爷对武主子的宠溺有多深,他指不定也会认定武主子失宠了,毕竟往日可没谁敢跟主子爷甩脸子,喜好完全依主子爷的喜好来的,哪里像武主子,说甩脸就甩脸,完全没商量。 胤禛伸手捏了捏眉心,很是伤神,苏培盛就算没说,他心里也清楚,必定是后院的女眷伸了手,不然哪有那么多大胆的婆子敢传主子的事,“你从爷的私库里挑些东西亲自送去揽月轩。” 苏培盛猛地抬起头,正想说话,又听主子爷沉声吩咐道:“挑她喜欢的东西。” 胤禛的私库历来都苏培盛管着的,里头有什么东西他一清二楚,至于胤禛说的挑她喜欢的东西,这个他是谁他也一清二楚,且因着平日里没少往揽月轩那边跑,倒也对此了解几分,此时胤禛一吩咐,他立马就有了想法。 稍做收拾,苏培盛便从胤禛的私库里挑了一些东西,带着几个小厮浩浩荡荡地往揽月轩送去,那一路招摇过市,让人想不知道都不行。 后院那些想要还在嘲笑武秀宁失宠的人,此时话在嘴边,却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场面十分尴尬,最后这看似热闹的‘吐槽会’,半途就散了。 至于武秀宁本人,对于苏培盛送来的东西并不在意,但态度恰到好处,细声细气礼貌周到,有道谢却没有苏培盛,又或者说胤禛想要答案,这让兴致勃勃过来的苏培盛难免会感觉有些意尽阑珊。 从揽月轩一路过来,苏培盛的神情略微带着一点心不在焉的感觉,正想着要怎么复命,就见小林子一脸急色地冲到他面前道:“师傅,不好了。” 苏培盛被吓了一跳,抬手就在他拍了他脑袋一下,低声斥道:“呸呸呸,我好着呢,你这小子,我教你多少遍,说话要注意。” “师傅,真的出事了,李侧福晋刚刚让人把安格格叫到了思懿院,然后让人把整个思懿院给封了。”小林子虽然觉得委屈,却也不敢耽搁,都是这后院的主子,真要出了什么事,他们这些人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坏了!”苏培盛突地想到这前两天的事,脸色刹白,转身的瞬间立马往书房跑去。 思懿院里,安氏一如平常一样到思懿院里过来,原本她还以为李氏是有什么事情要跟她商量,可这一路走来,她总觉得思懿院的氛围与往日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安格格,到了。”领路的丫鬟将人领到门口,便弯腰退了出去。 安氏看着面前的门帘,明明一切都那么的熟悉,她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人已经到了这里,她已经没有退路了,深吸一口气,片刻之后伸手撩起门帘走了进去。 屋子里是李氏惯用的香料,据说是她晋位成侧福晋的时候爷亲自赏的,她用着用着也就习惯 了,这话说的简单,听的人却不觉得,相反地觉得是种炫耀,也许李氏本身说这话就是为了炫耀。 正想着,屋子里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等你很久了,来了就进来吧!”安氏顺着声音往屋子里看了一眼,隔着一道珠帘,隐隐约约的能看到一道身影。 李氏坐在炕上,身姿端正,神情平静,却让人觉得很不适应。 安氏往前走了几步,看的越发地清楚了,李氏今儿个的打扮十分地素净,神情举止也让人觉得十分的陌生,不,不应该说是陌生,应该说这样的打扮和神情她不陌生,却不适合出现在李氏的脸上。 “婢妾给侧福晋请安。”安氏心中有再多的疑问,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甚至礼仪兼顾。 李氏的眼神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安氏,只有这样紧盯着看,才发现她以为性子冲动行事本分的安氏,其实一点都不急躁,行事很有分寸,李氏轻叹一口气,轻声道:“今儿个我找你过来,你可知是为了何事?” 安氏垂着眼敛,摇头说道:“婢妾不知。” “我记得你进府之时虽然不算得宠,却也还算不错,只是有点记不清从什么时候起,你就沉寂下去了。”李氏唇角微勾,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晦暗不明,但说话的声音却不自觉地高了些,“我记得我生弘昀的时候,你好像小产了,当时是什么情景,我并不清楚,毕竟你那时是福晋的人,你的事都归福晋管。”说到这,她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讥诮,想起那时的事情,她颇觉得可笑。 她的确不算好人,但后院的人并非谁都值得她出手。 “爷那时候的确最为宠爱侧福晋。”安氏候在一旁,垂着脑袋,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那个时候的李氏娇艳明媚,不管是先入府的感情还是其他,那个时候的她很得爷的心意,就是福晋都不得不避其锋芒。 近十年的时间,爷对李氏的宠爱,虽然不及武庶福晋,却也无人能比。 “是啊,爷当时的确很宠我。”若不是武秀宁,她依旧是这个后院最张扬得意的女子,可惜这旧人终是比不过新人,她闭上眼睛摇摇头,阻止自己去想这些,而是将注意力放在安氏身上,“可这旧人终究比不过新人,特别是貌美绝色的新人。但新人再可恨,还能比故意凑到我身边算计我的人可恨么?” 安氏闻言不由地攥紧手心,当初的她不过刚进府的新人,福晋是女主子,她自然要上前巴结,可没想到前有豺狼,后有虎豹,乌拉那拉氏和李氏,谁又比谁强! “当时我怀着弘昀,你们一个个的都迫不及待地想争宠,你也一样,我还没生下弘昀,你就怀上了,那速度还真是迅速,至于你最后为什么没保住,我要你该好好问问你的旧主乌拉那拉氏!”李氏冷笑一声,眼角眉梢间都透着一丝嘲笑。 这后院的女人,最狠的就是乌拉那拉氏,她不动手,其他人如何敢动手! 一直老老实实站在一旁的安氏突地冷笑一声,抬头的瞬间直直的对上李氏的目光,满是嘲弄地嘶吼道:“我自然有问,但她不干净,你又能好到哪里去,你永远都是这样,不管事情大小,都喜欢把错都归纳到别人身上。” “那你就能对我的孩子下手!”李氏平静的面容突地变得狰狞,伸手的瞬间,掐住安氏的脖子,尖声喊道。 “那我呢!”安氏双眼泛红,面露不甘地道:“我的孩子还没成型就没了。” 安氏只要一想到她后半辈子再不可能有孩子,她就止不住地恨,凭什么她没有孩子,害她的孩子的人却能享受天伦之乐,这都是她们逼的。 “那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出手害得你!”李氏咬着牙,一脸不满地道。 “当真不关你的事吗?侧福晋。”安氏一阵冷笑,随后挣脱李氏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当年,这后院里最有能力做这件事的无非就是你和福晋,其他人小打小闹的压根就上不了台面。” 李氏看着毫无悔意的安氏,后牙槽都快咬出血来,“既然你认定是我和乌拉那拉氏,那你为何不肯对乌拉那拉氏动手,难道就因为弘晖病逝,我的弘昀就活该受罪!” “当然不会。”安氏似想到什么一般,突然就笑了,“我能怀着恨意留在乌拉那拉氏身边这么多年,自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所有的事情我都打听清楚了,谁有伸手谁没伸手我一清二楚,乌拉那拉氏不无辜,侧福晋你也不冤枉,只可惜乌拉那拉氏自作孽,原是想借大阿哥逃过一劫,却不想她高估了大阿哥的身体情况,以至于大阿哥枉死,至于侧福晋,你做过什么,难道还要我说吗?” “你——”李氏整个人呆在原地,她原是想和安氏对质,然后定她的罪,却不想当年大阿哥病逝居然还藏着这样的隐情,这样的事情她怕是没有资格去处理了。 “你把刚才的话再给爷说一遍!”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得屋里的李氏和安氏齐齐回头,见到胤禛的那一刻,两人面色惨白。 在书房得到消息的胤禛匆匆赶过来,本是想阻止李氏胡来,谁知走到门前,却听到这样一段话,那一瞬间,他犹如晴天霹雳,完全不能接受,瞬间一声厉吼,吓得周遭的人都不由自主地跪在了一地。 第235章 僵局 面对胤禛的出现和怒火,李氏下意识地选择逃避,而安氏反而抬起头,目光缠绵地道:“爷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爷可是来救婢妾的。” 胤禛扫了安氏一眼,神情冷漠没有半点起伏,“爷再问一次,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安氏见状扯出一抹笑意,似注意不到胤禛眼底的冷色和周身的冷气,眼神放空地道:“我就知道爷眼里怎么看都不会有婢妾的影子,也对,婢妾无用,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如何能让爷上心,可府里谁的手又干净。” “当初婢妾无知,以为福晋仁慈,便选择依附,却不想福晋除了自己的孩子,便再也容不下其他人的孩子,她暗中对进府的妾侍下药不说,就是怀上了,也会想法弄掉,毕竟这后院尽在她的掌握之中,妾侍们吃什么用什么都是她说的算,婢妾等人如何逃得掉,再说李侧福晋,有宠有子,让人羡慕,却也不是善类。明明婢妾没得罪过她,她还不是为了私心雪上加霜,若不是她们,婢妾如今也不会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胤禛皱着眉心,一声不吭,当年的事情他也知道一些,毕竟后院争斗不可能没有动静,也不可能没有痕迹,只是那时的他为了应付朝堂的事都已经心力交瘁了,哪里还能管得了后院,且事情都发生了,他也不可能为了不能挽回的事情对乌拉那拉氏下手。 但有些事他能原谅,有些事却不能原谅,弘晖是他的长子,承载了他太多的寄托,而且弘晖本人忠厚,性子乖巧,甚得他意,若他病逝是天意,他是伤心却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这个年纪夭折的孩子太多了,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每个孩子都能长大,可现在当他得知自己的长子并不是死于意外而是人为的时候,他怒了。 “爷再问一遍,你刚才说的话是不是真的!”胤禛黑沉的眸子落在安氏身上,带着一股戾气,仿佛她再这般顾左右而言他,他便会上前将她撕碎。 安氏对弘昀下手,嫁祸给郭氏,罪不可赦却也罪不至死,毕竟弘昀还活着,被嫁祸的郭氏也不过就是受了一些骚扰。 李氏心虚,到底不敢继续闹腾,且这件事说到底也有她自己的原因,若非乌拉那拉氏更不值得原谅,她怕是要倒霉。 “自然是真的,婢妾忍了这么多年,就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却不想查到的却是另一个真相。”安氏长出了一口气,闭着双眼,一脸无力地道。 胤禛闻言,脸色顿时黑得快要滴出墨来,紧攥着的拳头上隐隐冒着青筋,由此可见他此时的心情到底有多么不平静。 等胤禛离开思懿院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后,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那天之后,安氏的院子就封了,李氏和郭氏也好长一段时间没得胤禛的好脸,更让人觉得的奇怪的是都以为很快会被出来的福晋,再次没了动静。 后院不少人打探消息,可这一次不管是李氏还是郭氏都闭口不言,胤禛身边的人就更不可能开口了,但胤禛那天从思懿院离开后,在书房发了一顿脾气的事后院的人还是知晓的,正因为如此,后院一下子平静了许多。 这次的事情可以说闹了一出,李氏、郭氏和安氏,还有躲在后面的乌拉那拉氏,都不算赢家,甚至一定程度上,都有损失,这不得不说是件惹人意外的事。 武秀宁没让绿芜去打听,安氏的退场在她的意料之中,毕竟这后院能将此事扯到一起的人本就不多,结合上一世的种种思虑一番,她大至于上也能想明白其中的原由。 听闻那天胤禛从思懿院出来后,便再没来过后院,别说作为新宠的索绰罗氏,就是有复宠之势的武秀宁也没有任何的动静,这让不少人的打算都落了空。 到了七月,天气变得越来越热,皇上御笔一挥,出巡的事情就成了,胤禛作为目前为止最得重用的几个阿哥之一,按说是要落下来的,但不知皇上怎么想的,竟点明让他随驾,一时间平静许久的后院再次沸腾起来了。 每个人都想着可以蹭上一个名额,毕竟随驾的话,再差也能得承几次宠,到时能有个一儿半女的,将来也好有个依靠,而且胤禛对子女的重视让后院众人明白——要想在后院过得好,子女不可少。 苏培盛倒是希望有人能打破现在这个僵局,自打那天从思懿院回来后,主子爷的心情就一直没好过。虽说当天就发了一顿脾气,甚至罚了一个不长眼的小厮,但明眼人都知道主子爷心里的火根本就没消! 换作从前,他肯定要去揽月轩求救,可是现在主子爷和盛贵人还僵着呢! 要说两人有什么大矛盾也不至于,其实就是受二阿哥的事牵连,主子爷疑心武主子,惹得武主子置上了气。 后来又冒出来一个索绰罗格格,明明只是一件很普通的事,传着传着就变成了武主子失宠,好不容易主子爷主动踏出一步,谁知跑去偷听了一阵墙角,又遇上李氏对安氏下手,这本没什么,李氏有理有据,想替二阿哥出手也没什么,真正让人觉得头疼的大概就是安氏牵扯出来的陈年旧事。 主子爷有多在意大阿哥,苏培盛可以负责任的说就是如今最得主子爷心意的弘昱阿哥都比不了,这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苏培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这事闹得,明明很简单,偏偏有很多突发情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主子爷才会想通,武主子才肯主动踏出一步。 就在这个时候,小林子快步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叫了一声,“师傅。” “干什么?这个时候还不注意!”苏培盛伸手拍了小林子的后脑勺,低斥一声。 “师傅,小厨房那边送了羹汤过来。”小林子一脸喜色地扬了扬手中的食盒。 苏培盛闻言,一脸的惊喜,甚至透着一丝不敢置信,“是武主子吩咐的?”能用小厨房的只有主子爷和武主子,若不是主子爷,那自然就是武主子,这一瞬间,苏培盛眼冒精光,嘴里连连说道:“一定是一定是,快快快,把东西给咱家。” “是。”小林子也不含糊,直接就把食盒递给了苏培盛。 苏培盛接过连忙提着往书房走,谁知刚进屋,就听到一声怒喝,“滚出去!” “主子爷,刚刚武主子让小厨房送了羹汤过来。”若是平常,苏培盛肯定马不停蹄往外钻,可是现在他却很有信心自家主子爷会接受。 胤禛一听,手中的笔停了下来,眼神复杂,沉吟片刻后才道:“放这里,你下去!” “是。”苏培盛声音轻快地应了一声,随后将食盒里的羹汤拿了出来,置于胤禛手边,这才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胤禛没有注意苏培盛脸上的表情,他扫了手边的汤蛊一眼,放下手中的折子,低声道:“爷还以为你早已不在乎爷的想法了,现在看来你这是等着爷去哄你呢!” 话是这样说,但胤禛心里清楚这事是他不对在先,武秀宁是什么人他比谁都清楚,可他还是怀疑了,甚至是开口了。闹到这份上,说来还是他对她不够信任,不然如何会闹出这不上不下的局面来。 羹汤胤禛最终还是没喝,但是晚膳时他却主动踏出书房往揽月轩的方向走去。苏培盛见状,长舒了一口气,他就等着主子爷走这一步呢! 前院的氛围太冷了,主子爷这些天阴晴不定的,使得他们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何谈其他? 夏日炎炎,傍晚的天并不比白天来得凉爽,这个时候正值得晚膳时分,府里除了还在做事的下人,基本看不到后院的主子们。 这倒不是这些人吃不了苦,而是胤禛近来的脾气不好,打了不少人的脸,不然这前院和后院必经的花园走廓,必定都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毕竟对于后院的女人来说,她们存在的意义便是获得胤禛的宠爱,延续皇家血脉,为家族争光。 可惜她们有心,胤禛这个当事人无意,所以明明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硬生生地被逼得九转十八弯也没能成。 这么多年来,胤禛都被留在京里,他不去她们自然就没有机会,好不容易有了一次机会,那真是拼命都得争上一争,毕竟认也不想在大好的年华就这样沉寂下去。 胤禛没心思计较这件事,他如今满心满眼想的都是武秀宁,根本顾不上其他人,且这次的事也给他提了个醒,武秀宁同后院的女人不一样,从一开始就不一样,后院的女人为了他的宠爱可以不择手段,而她却可以为了感情将他摒弃在外,这样的对比让他不由自主地生成了一种想法——武秀宁是不一样的,是值得他信任的。 虽然这种想法还很浅淡,未来如何,终究还得看武秀宁的选择。 当胤禛快到揽月轩时,竹意轩那边突然有个人迎了上来,看不出是巧遇还是有备而来,却很是时候地挡住了胤禛的路,甚至拖住了他的脚步。 “婢妾给爷请安。” 第236章 隐忧 胤禛皱着眉,目光落在对方脸上,思索再三也没想起对方是谁,好在他是主,并不需要花心思揣测别人的情绪,脸色淡淡地抬了抬手也就算回应了。 苏培盛瞄了主子爷一眼,见他不动声色,目光不由地瞟向拦路的钮钴禄格格,这位格格是所有小主里容貌最为平常却又最能折腾的人,可以说是入府即失宠,如此主子爷会忘了她的存在也很正常。这位钮钴禄格格也算是个人物,即便知道主子爷连她是谁都认不出来,她还能面不改色说笑。 “钮钴禄格格,主子爷正要去用晚膳,您看?”苏培盛上前一步,笑着提醒。 “是婢妾的不是,婢妾闲来无事去乌雅格格那里坐了坐,没想到出来便遇见了爷,就想着过来给爷见个礼。”钮钴禄氏嘴角微抿,她自知容貌不出色,所以举止上十分规矩。 胤禛冷眼看了钮钴禄氏一眼,若苏培盛不提,他还真想不起眼前的人是谁,可就算想起他也没心思应付,轻应一声,便越过她直接走了,丝毫没有跟她寒暄的意思。 钮钴禄氏站在原地看着大步往揽月轩走去的胤禛,眼神晦暗,她就说这武庶福晋不会这么容易失宠,别说她有两子一女,就说她那张国色天香的脸,哪个男人舍得忘记。现在她倒是庆幸自己没像后院那些人一样短视,一点风吹草动就下决断,不然她今儿个不仅见不到乌雅氏,也遇不上爷,更不会看清爷对武庶福晋的态度。 也罢,出巡的事情已经确定了,到时爷肯定是要带人一起去的,摆在明面上的是两个名额,若武庶福晋占了一个的话,那另一个她一定要想法得不到,不然她怕是真要在这后院沉寂一辈子了。 她再不想相信,她也看出来了,爷连她是谁都不知道,何谈宠爱,所以她不要宠爱,只要一子半女。 揽月轩里,武秀宁并没有像平时那样让人将两个孩子抱下去,相反地她还让人专门把弘昱从前院接了过来。 如今的弘昱年纪虽小,行事说话条理分明,颇有乃父风范,这也是胤禛对他越来越上心的原因之一,毕竟弘昀、弘时的年纪比他大,可身体没他好,胤禛教导起来难免会有顾忌,即便是面对身体康健的弘昱,他有要求,却也懂得张驰有度,无他,武秀宁让他觉得放心。 武秀宁正是明白这一点,才会放心让弘昱去前院,不然依着弘昱的年纪和她的脾气,她肯定不会让他这么早去前院的,而现在她虽然将弘昱交到了胤禛手里,由他教导照顾,这并不表示她就不上心了。 她千辛万苦才盼来的儿子,她不仅要给他最好的,还得让他立起来,毕竟他的未来如何只有他自己才能掌握,而她作为一个额娘,只能给他支持,却不是替他决定。 “如此便好。”武秀宁细细询问了弘昱的生活起居,见弘昱回答的头头是道,心知他并没有因为自己而受影响。 她可以斩断情丝,可以受情伤,甚至可以自我折磨,却不能容忍自己的孩子因为自己受到不公的待遇,毕竟她早已不是上一世那个天真不知事的小女人了,她懂得怎么选择才能保住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 “额娘,你……”弘昱欲言又止,思及自己听到的那些流言,想问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傻孩子,有什么话还不能跟额娘说的。”武秀宁瞧着弘昱这模样,心里虽然清楚是为什么事,却没有直接点破,而是鼓励他自己开口。 弘昱见额娘一如从前,并没有那些人嘴里的偏心和落魄,心里对自己的担忧莫名地产生了一丝心虚,但他还是在额娘的鼓励下,老实说道:“这段时间儿子都不能来后院,虽说阿玛对儿子十分关心,但是也有不少人在儿子耳边说一些挑拨的话,儿子明知额娘不会,可难免还是会受影响……” 武秀宁闻言,看着面前年幼却坐得笔直的儿子,一脸温柔地将弘昱揽到怀里,轻声细语地安抚道:“你相信额娘是正确的,会担心也是正常的,不必为此感到羞愧。” 胤禛走到门前的那一刻正好听到武秀宁的这句话,放下脚步,他扬手挥退众人,静静地听着屋里母子俩谈心。 “府里的人太多了,纵使额娘做得再好,也挡不住那些别有用心的人靠近你,毕竟每个人的立场不同,利益不同,根本做不到所谓的真心相待,不过咱们不害人却也不怕人,只是旁的人说的那些话,你得多想想,为什么从前他们不说,现在却可以在你面前肆无忌惮。”武秀宁的声音秀低沉,表情很平静,但内心却有一股怒火在涌动,外面沸沸扬扬有关于她的流言她可以不在乎,甚至可以不理会,她却不能容忍有人把主意打到她儿子身上去。 “因……因为额娘失宠了吗?”弘昱有些犹豫地道。 “对。”武秀宁没有避讳,正要开口之际,瞄到门帘处的阴影,双眼微眯,到嘴的话突然就变了,“你阿玛就是这个府里的主人,所有人都得看他的脸色行事,他若是不满于谁,不用他开口,便会有人帮着他出气,额娘不指望你日后可以出人投地,只盼着你和弟弟妹妹们可以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 胤禛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此时的他皱着眉头,思续翻涌,他以为自己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现在看来很多人都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伸手撩起门帘,举步往里,进屋的瞬间,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眼,他突然有些心虚,到底没有退出去。 武秀宁见状,并不慌乱,仿佛不知道胤禛在门外偷听一般,带着弘昱起身迎了上去。 “婢妾给爷请安。” “儿子给阿玛请安。” “恩。”胤禛应了一声,上前两步握住武秀宁的手,她挣了两下他没放手,她便随他去了。 武秀宁本来还以为自己派人过去送个汤,依着胤禛冷硬的性子,至少也得到晚上再过来,却不想晚膳便过来了。既然对方已经退了一步,她自然也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拿乔,更何况还有孩子在这里,她有再多的想法,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表达出来。 绿芜和澜衣等人见两人和好,脸上也不由地透着一丝笑意,甭管之前如何,她们还是希望自家主子能过的好的。 武秀宁既然不再人之前那样抗拒胤禛,自然也不会再摆什么脸色,出言让人把一双儿女抱过来,这段时间弘昱在前院还能见着胤禛,弘旻他们留在她的身边,自然是见不上了,现在胤禛过来了,她自然要给孩子和胤禛相处的时间。 胤禛看着长大不少的龙凤胎,心里也是一阵感慨,这次的事情看似不大,影响却不小,他心里有愧疚有想法有感情,犹如打翻了调味瓶一般,什么滋味都有了。但有一点他却是明白的,武秀宁不一样,她一直没变,真正变了的人是他自己。 父子父女三人齐乐融融,不管说的话懂还是不懂,看胤禛嘴角的弧度,就能看出他现在的心情不错,离得近的都能感到他身上的冷气消散了。 用过晚膳,胤禛让苏培盛将弘昱送回前院,随便处理那些在弘昱面前挑拨的人,就这动静,怕不只是处理弘昱身边的人,其他孩子身边的人怕是都要重新清理一遍。 武秀宁坐在胤禛身边,并不说话,这件事纵使胤禛不做她也会闹到他做,她的手伸不到前院不假,但她也不会再让别的人把手伸进去。 洗漱过后,穿着寝衣的胤禛躺在武秀宁身侧,良久不见她开口,他不由的伸手握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出声道:“怎么?还在生爷的气。” 武秀宁微微叹了口气,红唇微微抿起道:“再大的气这么长时间也该散了,只是这心意难平。婢妾自认为行事正大光明,纵使有些小手段,可没有一点用在孩子身上,且婢妾真要和李侧福晋有矛盾,那也该是冲着她去,毕竟婢妾一直信奉冤有头债有主,是谁的错就该谁承担,弘昀一个孩子何错之有。”后院的事情讲究一击击中,她虽然不是最聪明的,却有着别人没有优势,她若真要对弘昀出手,根本不可能让弘昀有活下来的可能,可惜无人懂她。 “是爷不好。”胤禛这个时候倒是没端着架子,很自觉地认错,思及李氏说的那些挑拨的话,眉心拧了拧道:“爷的子嗣不丰,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可活下来的就这么几个,他们每一个都是牵动爷的心,爷当时也是太过焦急,才会疑心于你。” “恩。”武秀宁轻应一声,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干净又澄澈,似接受也似妥协。 这些落在胤禛眼里,不仅没让他觉得安心,相反地让他内心深处隐约升出一丝隐忧,可他又说不清这一丝隐忧所为何在。 第237章 最委屈的人 胤禛抬头环视一周,这段时间没来,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清新素雅又透着一丝温馨,细细看去,又会发现有些小地方其实已经不一样了。低头看去,武秀宁那双清澈如星辰一般的眸子已经闭上了,看样子好似睡着了一般。 胤禛想着之前的种种,心中有难堪,可更多的还是愧疚,“宁儿……” 武秀宁闭着双眼,一动不动,不是还有气,而是不认为还有必要就这件事进行争论。 胤禛见武秀宁没有反应,不由地坐起身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心急了,整个人差点从床榻上掉下去,好在他人高腿长,撑住了,不然真摔下去,他这‘冷面四爷’威严怕是就保不住了。 “噗嗤!”武秀宁被吓了一跳,可真看到这一幕时,她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爷这是怎么了,婢妾记得今儿个晚上爷可没喝酒。” 胤禛不过是一时情急伸手撑起床榻想起身时落了空,吓了一跳,好在反应快,没摔下去,眼见她笑得如此开心,他这才发现原来所谓的博美人一笑并不是空谈,至少现在的他愿意为了她的笑去摔上一跤。 “爷是没喝酒,可酒不醉人人自醉。” “爷这嘴真要甜起来也能腻死人。”武秀宁轻笑一声,伸手抱住他的手臂,助他坐好。 胤禛眼瞧着佳人就在眼前,连忙伸手将人一把揽入怀中,软香玉怀,胤禛才发现自己有多想念她,但是双手落在她腰间后,眼神微暗,随后发现一段时间不见,原本身上还有些肉感的她似乎变得更加纤瘦了。 “你瘦了!”胤禛突地说道。 “爷也瘦了,不过婢妾这样很正常,婢妾坐完月子这么长时间,之前堆及的事情都需要处理,忙了,人自然也就瘦了。”武秀宁轻描淡写地说道。 胤禛眼神微暗,他心里明白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毕竟武秀宁的生活习惯他是了解的,若不是心里有事,她不至于瘦成这样,说来说去,还是他做得不够好。 “爷,时辰不早了,你明儿个还得上朝,不如早点歇息吧!”武秀宁趴在他怀里,轻声说道。 胤禛放在她背上的手拍了拍,下意识地说道:“无事,近来都以出巡的事情为先,倒也没什么要事。爷记得之前说过要带你去塞外的,这次机会正好。” “可是……”若是以往,武秀宁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可现在两个孩子年纪尚小,她多少有些放心不下。 “没有可是,这是咱们事先就说好的,弘旻和宁楚克交给姚嬷嬷照顾便是。”自打发生了弘昀的事情之后,胤禛对于孩子的安全更加看重了,以往他认为自己安排的好,孩子就被照顾好,可是现在他不敢再有侥幸的心思,挪了一个暗卫过来,既护住他们的安危,也防着那些挑拨离间的人。 胤禛此举是防着别有用心的外人,也是防着后院的女人,安氏牵扯出来的种种让他明白,这后院要说谁的手干净,还真就只有武秀宁一个,这让他原本就有些动摇的心思慢慢地偏向了武秀宁。 武秀宁见胤禛语气中透着一丝强硬,也不好多说,倚在他怀里,轻轻地点了点头。 胤禛见她又恢复了往日的乖巧和温柔,一时竟有些贪恋这美好时刻,轻声道:“放心吧,这一次爷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 两人依偎在一起良久,武秀宁身上淡淡的香味让连日来有些失眠的胤禛终于有了一种安心的感觉,心念一头,正当他想亲近于她时,才发现怀中的人早已睡着了,胤禛没法子,只能将她抱到床榻内,为她盖上被子,单手搂着她柔软的身子,缓缓睡去。 隔天一早,胤禛早早醒来,苏培盛已经带着人在一旁候着了,等他洗漱完毕,喝了一碗早就准备好的燕窝粥,低声吩咐几句,这才离开揽月轩去上朝。 苏培盛早就习惯了揽月轩的一切,对于武秀宁不起身伺候主子爷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只要爷来揽月轩,那都是他伺候的,且主子爷都没意见,他一个奴才能说什么。 眼瞧着主子爷缓和的脸色,他顿时觉得天晴了,这事是真要过去了。 胤禛不知苏培盛的想法,再加上一进宫便不断有琐事交到他的手上,一忙起来他也顾不得其他了。 胤禛去了揽月轩,当天晚上就算不通过钮钴禄氏,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一时间后院的酸味都快从府里溢出去了。 虽然后院众人都想借机打破这个僵局,可谁都不想是武秀宁,毕竟她太得宠了,根本没人争得过,好不容易沉寂下去,她们就算吃不上肉,跟着喝点汤,这心里也高兴,现在好了,别说汤了,怕是渣都看不到了。 “原以为爷开始宠幸新人,后院的姐妹们都能跟着沾点光,没想到兜兜转转的终究还是转回去了。”惠玉翻了个白眼,语气讥诮地看着一旁的索绰罗氏道。 今儿个气闷,原本还等着胤禛去她那边的惠玉得知胤禛昨儿个夜里去了揽月轩,心里就憋着一口气,这后院的新人就她和索绰罗氏,现在索绰罗氏承宠了,她却落下来了,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说到出巡,她心里不是没有想法,只可惜姑母帮不上忙,她又没有帮手,换了一身新衣,原是想着同人来个偶遇的,没成想,刚到这花园里就碰见了索绰罗氏几人,瞧着她被人巴结的模样,这心气就不顺了,“都说啊,索绰罗妹妹是府里的新宠,是咱们的希望,不说让爷雨露均沾,能让姐妹们跟着喝点汤也行啊,谁曾想不过短短数日,这希望就没了。” “听说以往李侧福晋当宠时,这后院姐妹偶尔还能见爷一面,现在倒好,一夜夜的数着,却是连爷的面都见不上。”惠玉心中有气,也不管其他人脸色如何,一面骂武秀宁独占胤禛宠爱,一面又暗骂索绰罗氏有没能把握机会,总之,所有的错都是别人的错,她便是那最委屈的人。 需要讨好索绰罗氏的,基本都是位份低的侍妾,这些人纵使有想法,也不敢顶撞惠玉,毕竟福晋再落魄那也福晋,容不得她们放肆,所以不管惠玉是指桑骂槐还是找人出气,她们都只管低着头不回应。 惠玉瞧着站在众人中间的索绰罗氏,一脸的讽刺,不就是先她一步得了爷的宠幸么,这一次两次的算什么,难道还真以为自己至此就变成了真正的主子不成,“想来索绰罗妹妹也是许久没见爷了,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过来这花园。” 如今武庶福晋复宠,爷眼里还能看得到谁,就她那张清丽绝伦的脸,后院谁能比得上,别说她了,比她还逊上一筹的索绰罗氏,那也不过就是捡了个便宜。 “乌拉那拉姐姐说的什么话,这天儿热得紧,府中姐妹的冰都不够用,一起出来乘凉,耗耗时间,这晚上才能睡得好些。”索绰罗氏眼神淡淡的,不是不恼,而是根基不稳,不足矣同人争斗,不然她何至于忍了一次又一次。 “没有爷,你能睡得好才怪!”惠玉就差没指着索绰罗氏骂离不了男人了。 “你你……”索绰罗氏气极,手指直指惠玉,整个人气得发抖。 惠玉自认就算没有姑母撑腰,身份也高过索绰罗氏,半点都不怕她,不然说话也不会这般不客气。 两人争锋相对,火花四溅,都没有退让的意思,这气氛瞬间就僵起来了,索绰罗氏身后的两个人见状,不约而同地生出一丝退意,可眼下却找不到离开的理由,便只能像鹌鹑一样垂着头,缩在一旁不吱声。 “怎么,我说错了吗?仗着爷先宠了你就不知道自己信什么了,真要有本事,你倒是把爷占住啊!”惠玉没好气地瞪了索绰罗氏一声,她争不过武秀宁,还争不过她索绰罗氏。 “妹妹就是没本事,才眼巴巴地到这园子里来等爷,就是不知道乌拉那拉姐姐来这园子,所谓何事?”索绰罗氏是拿惠玉没折,但论起嘴上的功夫,她也不输任何人。 “你——”惠玉见一向喜欢装哑巴的索绰罗氏突地就对上自己,不由冷笑一声道:“好一个牙尖嘴利的狐媚子,装得再老实,也藏不住那狐狸尾巴。” “如此,那就请乌拉那拉姐姐藏好自己的狐狸尾巴,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索绰罗氏见惠玉毫无贵女风范,那一副不管不顾的泼妇模样,就知道再闹下去自己也讨不好,便不再多做纠缠,甩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去。 跟来的两个侍妾见状,悄悄的松了一口气,连忙跟在索绰罗氏的身后走了。 惠玉看着转身就走的索绰罗氏,倒是有心想追,无奈对方走得飞快,她根本没机会,气愤之余,只能跺着脚道:“这次算你跑得快!” 含笑看着惠玉这气极的模样,不自觉得地缩了缩脖子,良久才小声问道:“主子,我们现在去哪?” 惠玉伸手掐了含笑一把,含笑疼极却不敢哭,眼圈红红的,神情显得很是胆怯,惠玉见着一脸不耐地道:“去正院,爷要随驾,我怎么得也要抓住这个机会才行。” 含笑见状,一脸担忧,自打主子进府以来,几次三番求见都未能如愿,今天若是再这样,她怕是没好果子吃。 第238章 策略 主仆两人各怀心思地往正院的方向走,相比正院从前人来人往风光无限的场景,如今的正院虽然位置绝佳,但门庭冷落,堪比冷院。 惠玉眼神微闪,想到当初那个风光无限的姑母,再看看现在这个连门都出不了的姑母,她心里未必没有幸灾乐祸的感觉,只是姑母还顶着一个四福晋的名头,而她又需要她的帮助, 不然依着她的性子,定是要踩上一脚,以泄心头之恨。 乌拉那拉氏从前有多风光,她心里就有多嫉妒,只不过行势比人强,她心里念着胤禛,自然就不得不想办法得宠。 到了正院,惠玉才发现守门的两个小厮换了,相较之前的客套,这两个小厮那就是不尽人情,丝毫情面都不讲。 “我说我要见福晋!”惠玉见含笑交涉了好几次都没成功,顿时没了耐心,冲着两个小厮就吼了起来。 两个小厮并没觉得惊讶,这后院的主子有几个是脾气好的,但他们有主子爷撑腰,根本不惧,毕竟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回乌拉那拉格格的话,主子爷有令,福晋禁足期间,不允许任何人进出。”小厮甲很是平静地回答,身子却半点不退。 惠玉被拒绝的彻底,面上满是不可置信,这算什么,一个奴才,居然堂堂正正地拒绝她,谁给他的胆子,“你——”怒极反笑,惠玉抬眼望了望院子里,眼见春诗出来对着她打了个手势,她这才道:“哼,本格格不跟你们这些狗奴才计较!” 含笑没瞧见春诗,自然不知道惠玉突如其来的转变是为什么,不过主子走了,她这个奴婢自然也只能跟上去。 等回到院子里,惠玉挥退了含笑,让丹桂在一旁侍候,丹桂一开始没注意,等注意到的时候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都这去了。 “主子可是有什么烦心之事?”丹桂试探地问道。 近来府里的主子们为了随驾的事闹了不少笑话,一个个斗得跟乌鸡眼似的,丹桂也略有耳闻,主子跑进跑去的,也不知道在谋划什么,她一个奴婢不好问得太过,只能将心思按捺下来,现在遇上时机,她自然是要打探一二的。 话说贝勒府由姚嬷嬷主事,后院众人的日子还是很好过的,至少该有的份例无人苛扣,更不会玩什么以次充好的把戏,比起乌拉那拉氏管家时,日子不要太好过,但总有那些人想要的太多,并不满足于此。 惠玉抬起脸,面色复杂地看了丹桂一眼道:“有些事情我嘴上不说,心里却一直惦记着,如今武庶福晋翻宠,随驾的名额就少了一个,若是我想得到的话,怕是没那么容易。” “主子若是想争也未必没有机会。”丹桂实事求是地道:“主子爷若是要带两位主子一起随驾,那后院的人都有机会,主子作为新人,要么沾光随驾,要么倒霉失了先机,但运作得当,也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说到底,成也福晋,败也福晋。 惠玉闻言,眼眸微微泛光,思及先前春诗对她打手势的一幕,不由地忽略掉了丹桂说的倒霉,一脸兴奋地道:“今儿个我去正院……” 丹桂一听,眉心一挑,脑子里迅速权衡利弊一番,才道:“既然如此,想来福晋是知道后院发生的这些事了,只是不知道福晋是有心推主子一人,还是打算一次推几个人一起竞争。” 惠玉听了她的话,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你的意思是姑母还有其他的打算?” “是,福晋犯错在先,主子爷态度不明,福晋若想借机解禁,就不可能只挑主子一人。”话音同落,惠玉面上的笑意就僵住了。 “那……那我要怎么做?”惠玉略显结巴地说道。 丹桂也不拿乔,很是迅速地道:“主子不必忧心,这随驾之事,说是福晋的事,却也不是福晋的事,如今主理后院的是揽月轩的姚嬷嬷,武庶福晋占一个名额是一定的,剩下的指不定还得看武庶福晋的意。” “你……你这是让我讨好武秀宁!”惠玉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她问。 瞧惠玉那模样,丹桂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可行势比人强,她们如今什么都不是,就算占着福晋侄女的名头又怎样,不被福晋连累已经是主子爷大度了,还想占便宜,怕是想多了。 想归想,丹桂还是小声劝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的意思是主子可以改变策略,比如减少冲突,不说可以坐在一起喝茶聊天,至少可以见面打个招呼。” 若是从前,惠玉自是不屑于跟后院的人打什么交道,但现在她还真要跟这些人打好交道,不然就凭她自己,别说跟别人争宠,就是那小恩小惠的,也不一定轮得到她。 “这样可以吗?”她的人缘可不好,没进府时有姑母当靠山,她看不上后院这些人,等进府后姑母失势,她才发现人都被自己得罪光了。 “为什么不可以?主子透露出自己的善意,别人不理会,可落在主子爷眼里,那便是本分懂事。”站在身侧的丹桂也清楚,真要让自家主子去讨好人,那跟得罪人没什么两样,还不如平平常常的,慢慢搭上话。 听到她的话,惠玉面上也松了一口气,矜贵的下巴骤然抬起,语气里透着一丝理所当然道:“这还差不多。” 丹桂垂下头,挪开视线,她这位主子骄傲太过,能力也有限,甚至还很贪心,而正因为如此才有她出头的机会。 进府这段时间,她暗地里打探了不少消息,也结交了不少人,所以府里的情况她不说一清二楚,却也大概有了了解。 除去正院还没有见过的福晋,思懿院的李侧福晋和揽月轩的武庶福晋应该就是最厉害的存在,李侧福晋虽然没有过去那般得宠,可有子有女,地位稳固,特别是之前二阿哥的事,让人瞧见了主子爷对她的纵容;再有武庶福晋,有子有宠,国色天香,年华正好,想要取代她怕是很难,且想要找到比她颜色更好的人也难。 与其挑战这种高难度,还不如现实一点,从自己可以得到的开始着手。 第239章 算计 乌拉那拉氏听说惠玉过来的时候,心里多少还有些安慰,要知道这后院讨好她的人很多,可在她被禁足后还过来的,就只有惠玉一个。 这一刻乌拉那拉氏开始相信兄长嫂嫂们所说的血浓于水了,也许她该相信自己的亲人,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她纵使打着其他的主意,可是至少她能保证不苛扣惠玉应得的一切。 “怎么样,她可有看懂你的暗示?”乌拉那拉氏自打偷偷断药之后,精神比从前好了不少,虽然还不能下床走动,可至少坐起说话不再成问题。 “回主子的话,奴婢给惠玉格格打了个手势,至于明不明白其中的意思,想来还需要确定。”春诗这段时间伺候乌拉那拉氏也触了少霉头,人一倒霉吃亏就会长教训,所以她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满。 乌拉那拉氏见状,倒也没有发火,她心里清楚一个手势代表不了什么,且她趁着弘昀出事散播有关武秀宁失宠的事,效果没有,还惹得爷将她这正院的人又换了一批,如今除了春诗,满院的奴才她竟没一个认识的,这等于她在自己的地盘被架空了。 为了改善这种情况,她必须妥协,不说让爷心软,至少让他消气。 出巡随驾的事她早就思量过,心知不是这一次也会是下一次,毕竟如今的爷得皇上信重,又多年未曾随驾,就算是为了安抚也会点名,更何况爷还如此受重用。 果然,今年皇上一准备出巡就点了爷的名,可惜她这个福晋却是名不符实,没了掌控这件事的权利,不然依她的性子,她肯定要大肆利用,借此收拢人心。 “无碍,暗地里连累人把咱们的计划透露给惠玉和钮钴禄氏,就看她们谁能抓住这个机会了。”涉及自己的利益,乌拉那拉氏便理所当然地将心底的那点感动抛之脑后了。 春诗闻言,心中一跳,面上却一派平静地领命道:“主子英明。”意识到主子的狠辣,春诗后背湿了一片,原本被少女情怀冲昏的头脑此时也稍稍清醒了许多。 有那么一瞬间她也想过放弃,但也就那么一瞬间,毕竟这是她内心的野望,真要这么容易就放下,她也不至于坚持到现在。 宫里,胤禛办到手中的事情,正准备出宫,就让许久不见的胤祯给拦住了去路,眉心微皱,胤禛的目光落在胤祯的身上,看样子是等着他开口。 他们兄弟二人的关系打小就不好,近两年变得更加恶劣,以前胤祯仗着德妃的宠爱没少找胤禛的茬,现在胤祯是不管不顾,似乎能打压下胤禛这个亲兄长,他就能得到一切似的。 “听说四哥近来好颇得皇阿玛宠爱,那四哥怎么就没想着帮着额娘求个情呢!”胤祯见胤禛不开口,眉梢微挑,语气讥诮地道。 德妃失宠也不是一两天了,再加上容貌尽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现在人前了,若不是有胤禛他们在,这宫里的人怕是都忘了后宫还有这么一位传奇一般的德妃了。 “求什么情?皇阿玛一没斥责,二没禁足,十四弟可是有什么误会的地方。”胤禛语气淡淡地说道。 德妃同他的关系早有定论,他们虽有母子之名却无母子之情,就算德妃要以不孝之名来逼迫于他,那也得看皇阿玛答不答应。 “哼!”胤祯冷哼一声,他怎么就忘了现在的人都站在他这边,他和额娘才是错的一方,“我倒是忘了,现在的四哥深得皇阿玛宠信,咱们这些人算什么,四哥瞧不上也是应该。” “十四弟若是这么觉得,那就应该离我远一点,免得自己受委屈。”胤禛态度平和,语气淡漠,显然已经不对这所谓的母子之情和兄弟之情抱有想法了。 明知再多的讨好都是白费,他为什么还要白费力气,而且这几年他这个好弟弟可没少找他的麻烦,虽然不算大事,却也十分恶心人。 “你——”胤祯习惯了胤禛的退让,就算是不理不睬,他也当作自己赢了,而现在这样被怼得半点余地都没留的场面,他一时还真接受不了。 胤禛冷眼看着被怼得哑口无言的胤祯,心里莫名地有些痛快,都是同样的爹娘生的,凭什么他就只能忍让,“爷不过是你不肯诚认的一个兄长,不是你额娘,不会永远迁就你。” 胤禛心思一顿,脸色微变,等他反应过来想要反驳的时候,发现胤禛居然早就走了,顿时恼羞成怒,怒骂几句,便往永和宫的方向走了。 如今的德妃老了不少,相较从前淡然若菊的风采,如今的她是半点风情都没有,不打扮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太太,这样的结果不是德妃想要看到的。 她凭着自己的容貌和善解人意得了康熙的宠爱,结合自己的算计以及几个包衣家族的支持接连生育三子两女爬上这德妃之位,如此心计手段,如何愿意就此低头。且包衣家族也不愿意好不容易捧上来的人就此沉寂,搜罗了不少方子以及名贵药材供德妃恢复容貌。 有这些人在背后支持,德妃现在的状况好了不少,但折腾了这么久,德妃心里也有底,要想恢复以往的状况,怕是不可能,所以转变一下心态,那便是能恢复多少算多少,毕竟四妃都不年轻了,在她沉寂的这段时间里,号称四妃中最得宠的宜妃,不也一样争不过后院那些年轻嫔妃么? 德妃现在已经不想再跟宜妃别苗头了,到了她这个年纪,与其说宠爱,不如说敬重,她想要的只是稳住自己的地位,所以只要她的容貌能回到从前的一半,可以见人,她也就满足了。 对,她如今的容貌也就是堪堪能见人,依着她谨慎的性子,肯定是不会冒这个险的,不然之前她就不可能一直把自己关在永和宫,连康熙都不见。 “额娘,你一定要为我出这口气!”胤祯看着久久不言的德妃,很是不悦地嚷道。 “啊,嗯,这件事额娘会想办法的,倒是你多注意一些,在事没成之前,不要再跟老四起争端。”德妃不喜胤禛,之前就恨不得将他打落尘埃,最好是跟她过往的耻辱一起消失,现在她每每思及胤禛的反抗以及各种不孝,更恨不得从来没有生过他,如何还会想他好。 “他若是不找上门来,儿子何至于跟他置气,额娘,你病倒的这段时间,我这个好四哥那是真风光,只差没有踩到咱们母子头上来了。”胤祯想到这段时间的种种,恨不得跟胤禛对调,他自认能力不比胤禛差,只是没有遇上好时机,这才给了他表现的机会。 德妃对自己疼爱的小儿子还是了解的,只是碍于她身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才没有拆穿他的小心思,且她对胤禛是真心不满,一个被她踩在脚下的人,凭什么跑出她的手掌心,“额娘既然要出手,就一定不能再露端倪,毕竟你皇阿玛对老四日渐重视,若是走漏了风声,别说算计,额娘怕是就真走不出这个永和宫了。” 康熙对子嗣有多重视德妃是清楚的,不然以她的凉薄性子,如何能让胤禛活到现在。 第240章 名额已定 宫里的暗涌胤禛并没有关注,他对德妃和胤祯早已失望透顶,心里早就没有期盼,之前防着他们是因为他们总打他的主意,给他增添麻烦,现下德妃失宠窝居永和宫,影响不到他,他也就很少再关注德妃了,至于胤祯,他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就更谈不上关注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给了德妃钻空子的机会。 后宫的嫔妃比后院的女人们更厉害,每个人代表的都不只是自己,还有她们身后的家族和支持她们的人,为此她们做得每一个决定都得反复考虑,也就是说她们顾虑的多了,这关系也就复杂了。 是敌人的不一定永远是敌人,不是敌人的也不一定永远不是敌人。 德妃失宠是事实,但她的地位不变,儿子也在,就不会有人傻得以为她好欺负,所以当她真的找上门的时候,只要有利可图,又或者利益相同,都是可以合作的。 胤禛不知情,等到出巡事宜准备的差不多时,他便通知武秀宁做准备,这一次他是打定主意只带武秀宁和弘昱一起去塞外,却不想临出发的前两天,康熙不经意地一句‘朕听闻你后院有个钮钴禄氏不错,这次随驾带上她,也好有人照顾你’打破了他所有的布置。 多带一个人和少带一个人对胤禛来说还真算不上什么,但这种被人愚弄和强迫的感觉却让他打从心里厌恶被康熙提及的钮钴禄氏。 之前在揽月轩面前遇见那一次,苏培盛提及过,他不说记忆深刻,至少知道后院有这么一号人物。当时只觉得碍眼,而现在却疑心重重。 皇阿玛会提及他后院的人,那说明他后院的人同后宫之人有牵扯,不然谁好端端地会提及他后院的女眷。毕竟康熙对儿子虽然偏心,却很少管儿子们的私事,且后院这么多的女眷,为什么偏偏就是钮钴禄氏。 他可不相信这是所谓的巧合,换成其他时间,他肯定会糊弄过去,而现在一切准备就续,康熙也就那么顺口一提,他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这事便成了定局,换成谁都会有想法。 胤禛心中有气,身上的冷气不要钱似的往外放,回到府里,也不过是让苏培盛派人知会她一声,完全没有照顾她的意思。 后院众人得知最终得矣同胤禛一起出行的另一个人是钮钴禄氏时,瞬间炸开了锅。 这个名额后院谁不觊觎,每个人挖空心思就是为了这个机会,谁知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直接夺走了,这叫她们如何接受。 别说惠玉等人是什么想法,就是暗地里打着主意的乌拉那拉氏都吓了一跳,她的确是定了钮钴禄氏和惠玉两人,可是要使多少力才能让她们其中一个脱颖而出她心里很清楚,现在她还没使出全力,这钮钴禄氏就已经脱颖而出了,难道她手里还有她不知道的势力,想到这里,乌拉那拉氏不由地眯了眯眼睛。 “春诗,让人查一查,是谁为钮钴禄氏说的话。”她不会允许自己看中的人脱离自己的掌握。 春诗闻言,心思一顿,随后弯了弯腰,低声道:“奴婢愚钝,难道钮钴禄格格难道不是主子安排了吗?” 乌拉那拉氏没有立马回答,而是沉吟了片刻道:“有些人以为本福晋被夺了权就没用了,一个个都想着走别的路,本福晋迟早会让她们知道,本福晋这里可不是她们说来就能来,说走就能走的。” 春诗听了这话,连忙应声道:“这些人目光短浅,自然不懂主子。” 乌拉那拉氏听到这,冷笑一声,道:“她们的确是眼皮子浅,能看到的也不过是这巴掌大的地方,不然她们何以被本福晋压制这么多年都不得翻身。” 她一直相信自己会翻身,毕竟这一路走来,她被压制的次数并不少,她都忍下了,撑过了,现在也一样,她落难了,失势了,可她还活着,还是四福晋,很多事情只要拥有这个身份都能慢慢谋划,不然她凭什么说助惠玉和钮钴禄氏夺下这个机会,难道只是嘴上说说。 当然不,可是事情出乎她的意料,让她开始明白她被禁足的这段时间,这外面的天变了。 “主子说的是,主子一定能成功的。”春诗一脸笃定地附和她道。 乌拉那拉氏轻笑了一声,坐起身的瞬间,扶着春诗的手在屋里转了两圈,从昨天开始她就已经可以起身了,只是躺了太长的时间,她身上的力气不足,再加上胤禛的态度不明,她不敢让人发现,偷偷在屋里练习,只等着机会来临,一击击中。 春诗搀着乌拉那拉氏转了两圈,白净的额头上满是汗水,可就是这样她也不敢有任何不满,谁让她心有野望,谁让如今的正院除了她,已经无人可用呢! 对,如今的正院,人被换了一批又一批,别说乌拉那拉氏,就是她自己也认不得几个人,所以不只是乌拉那拉氏这个主子行事要小心,她行事也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本福晋自然会成功,但是有些人还是要适当地敲打敲打,不然她肯定要忘了谁才是真正的主子。”坐回床榻之上,乌拉那拉氏目光清冷地道。 “是。”春诗连忙弯了弯腰道。 揽月轩里,武秀宁端着手中的茶盏,久久不能回神,在接到这个消息之前,她刚把自己和弘昱要用的东西收拾好,刚坐下,便听闻钮钴禄氏得了随驾去塞外的另一个名额。 后院众人的争斗武秀宁是知晓的,胤禛的打算她也是知道的,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沉寂良久的钮钴禄氏会在这个时候冒头!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 到了这个地步,武秀宁也不想多说什么,既然胤禛没有拒绝,那就说明开这个口的人是他拒绝不了的人,如此,她自然不会自找没趣,闹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事情总是要解决的,上一世钮钴禄氏凭着这次出巡得了胤禛的认可,继而得宠生子,那这一世她便趁着这次出巡闹得她彻底被厌弃,毕竟上一世她是没得选,而这一次有她武秀宁在,她就不相信她钮钴禄氏还能一无反顾地闯进胤禛的院子是要求侍疾? “主子,这事……”绿芜见武秀宁不说话,语气变得小心许多。 武秀宁回过神,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一旁的炕桌之上,头也不抬地道:“事情既然定了,那我倒是要看看这钮钴禄氏要怎么获得爷的青睐。” 第241章 被事实教做人 出发那天,后院除乌拉那拉氏以外的人都前来相送,不管是真心或假意,场合十分地煽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远行呢! 想到这里,武秀宁心中一跳,她突然发现原本偏离的路线似乎有恢复的可能,钮钴禄氏随驾出巡就像一个信号,暗示她有些事情就算是变了,大方向还在,毕竟她只是一个小女人,能影响的地方有限。 目光扫过一旁的钮钴禄氏,见垂首敛目,一派老实本分的模样,不禁觉得可笑,谁能想到上一世的贝勒府后院,竟是被这样一个人捡了便宜,要知道后院众女眷,最普通的莫过于她,偏偏所有人都输给了她,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不过上一世所有人都对她不设防,而这一世她竟然选择敌对,就不可能再给她机会,甚至她会将她上一世受过的苦痛双倍还给她。 胤禛不耐烦应付这种场面,而且随驾出巡,只有他们等康熙的,没有迟到的说法,所以简单地说了几句,胤禛便带着武秀宁和弘昱上了自己的马车,钮钴禄氏则坐后面那辆马车,此情此景,不少人都眼含笑意。 武秀宁得宠,她们见惯了,没什么感觉,反而是捡了便宜的钮钴禄氏没得好脸,一个个都觉得痛快,毕竟论条件,这里还真没谁自认比钮钴禄氏差,所以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得了这个机会,她们心里都是不服的。 钮钴禄氏倒也老实,知道自己不得胤禛宠爱,且又占了便宜,闹了也讨不到便宜,便来了个眼不见为净,很是利落地上了后面的马车,一副完全不受影响的模样惹得不少人侧目。 从前后院的人只当钮钴禄氏心思活络,基于长相一般,不得不走小道为自己谋生路,谁知关键时刻人家一举夺魁,甚至性子坚韧,如此谁还敢小看于她。 武秀宁坐在马车里,透过马车窗壁的帘子看到外面这一幕,眸色微暗,上一世众人没把钮钴禄氏看在眼里,除了她貌不惊人之外,还有就是没有存在感,若只是一时,作为对手,谁也不会小看于她,但是钮钴禄氏一沉寂就是好几年,丝毫不见其冒头,后院的人自然就将她抛之脑后了,毕竟从李氏到她再到年氏,后院得宠的美人一个接一个,钮钴禄氏这样的实在难以让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即便当时的她生了胤禛唯二的儿子。 现在这样正好,渔翁得利的钮钴禄氏本就惹人瞩目,再这般能忍,怎么可能不引人注意,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会咬人的狗不叫,这后院真正聪明的人并不少。 “不用担心,姚嬷嬷会把弘旻他们照顾好的。”胤禛看了武秀宁一眼,见她望着马车窗口,以为她在想孩子,不由地出言安抚道。 “婢妾没事,只是瞧着钮钴禄格格刚才的模样,有些感慨罢了。”武秀宁平日里很少理会后院的人,可以说只要不犯到她头上来,她是不会主动出手的,不过这种情况仅止于那些和她没什么深仇大恨的人,像乌拉那拉氏等人,她虽然没有明着为难,可只要有机会,她从来都不会客气。 胤禛愣了一下,随后开口问道:“什么感慨?” “爷刚才当钮钴禄格格不存在,旁人瞧着也笑话于她,这样的情形换作婢妾,怕是很难不介意,指不定现在已经红了眼眶,躲到一旁哭去了,可是钮钴禄格格面色平静,丝毫不受影响,难道还不值得感慨吗?”武秀宁一脸笑意地看着胤禛道。 胤禛抿着唇不说话,他一向很少将心思放在后院,除了眼前的武秀宁,纵使是李氏也很少让他费心,更别说钮钴禄氏这个他连人都记不住的小格格了,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分辨能力。武秀宁有多娇气他还是知道的,但娇气归娇气,她行事光明磊落,不怕人说,倒是这钮钴禄氏,出现得莫名其妙,还跟宫中有牵扯,想来倒是他忽略了后院还有这么一个人物呢! “总是妄想得不到的东西,就算哭也无人会心疼。”胤禛对于钮钴禄氏的偏见已成形,没有特殊的情况,怕是很难消除。 武秀宁嘴角扬着淡淡的笑意道:“爷这话说的轻巧,可总有人不信这个邪。” 若是人人都懂得这一点,哪是还有那么多的悲剧,说穿了,人都是贪婪的,乌拉那拉氏如此,钮钴禄氏如此,她也如此,不然明明可以远离这一切的,她为什么还是走了这条路? 细究起来,她是想报仇不假,可何尝不是她贪恋面前这个男人的感情,只是事实终究伤人,她用了两世去爱,换来的却是怀疑。 “总会有人用事实教会她做人的。”胤禛清清冷冷的一句话却无比伤人。 “也许吧!”武秀宁喉咙一滚,眼眶微微有些发热,垂下眼帘的瞬间,眼里闪过一丝晦涩的笑意,片刻之后又被她压下去了,毕竟她不能让人看出来,她也是被事实教着做人的人。 胤禛看不到武秀宁的神情,再加上马车这个时候正好行驶起来,他也就把到嘴的话给咽下去了,毕竟此事在他看来真算不上事。 到了宫门口,胤禛将武秀宁他们安排好,自己便骑着马去了康熙那边,等到大队人马出发时,武秀宁没有见到胤禛回来,便知道他应该是随侍在康熙身边了。 “额娘,那位钮钴禄格格,可是有什么不妥?”弘昱一直坐在武秀宁身边,再加上他个子小,胤禛没能看见的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年纪虽小,可在胤禛和武秀宁的教导之下学会了很多,相较同年的孩子,他显得更加早熟,也明白自己的处境,更明白他额娘为了他们有多努力。 武秀宁伸手将弘昱搂进怀里,母子俩靠在一起,她才轻声道:“弘昱,你还是个孩子,额娘不希望你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所影响,你只要知道你平安成长就是额娘最大的心愿,至于其他,额娘会想法帮你争取。” “额娘,儿子想要什么自己会努力得到的,你不要……”弘昱看着温柔细语的额娘,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可话刚出口,就让额娘给打断了。 第242章 遗憾 “弘昱,事情并非你想得这么简单,若是所有的一切都能通过努力来获得,额娘就不会这般为难了。”武秀宁抿着唇,目光盯着马车车壁,显得十分地悠远绵长。 感情得不到回应并非是最痛苦的,真正让她觉得痛苦的大概就是无论她怎么努力,她也无法让一切都随她的心意行事。 “可是儿子不希望额娘因为儿子变得太累!”弘昱年纪虽小,感觉却十分地敏锐,胤禛察觉不到武秀宁身上缭绕的悲伤,可作为儿子的他却可以。 武秀宁眼眶一红,有那么一瞬间,她的泪水都要落下来了,她以为男人都是这样,粗心大意,一心只顾大业,此时此刻听了儿子的话,她才发现自己到底有多自欺欺人。 大业重要,难道身边的人就不重要,她做了这么多,是为报仇不假,可真心一点不缺,却难以打动他的心。 “小傻瓜,但正因为有了你们,额娘才没了遗憾,又怎么会觉得累呢!”也许她上一世的遗憾没有都实现,但孩子对她而言,意味着活下去的动力,至于感情,能成自然好,不能成至少她努力过,不会再为此而后悔。 弘昱抬头看着武秀宁的泛红的眼眶,神情显得有些懵懂,“额娘。” “没事,额娘只是明白了一些事情。”就算是为了孩子,她也要走下去。 弘昱小小身子依偎在母亲的怀里,母亲的温柔让他觉得安全,但母亲的眼泪也让他明白自己的弱小,这样的想法促使他变得更加努力,从而得了胤禛的重视,也意外地得了康熙的青眼,这些当然都是后话了,现在暂且不表。 武秀宁也不想他们的事情影响到孩子,逐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等到扎营的时候,武秀宁已经能像平日那般笑脸相对了。 苏培盛站在一旁,看着又恢复以往温柔的武主子,眼睛一亮,骑了大半天马造成的疲惫似乎都散了许多。两位主子闹别扭,倒霉的是他们这些伺候的人,现在两位主子好不容易和好了,想来他们的日子也好过了。 胤禛此时的心情尚算不错,即便面上带着些许疲色,见到武秀宁和弘昱的瞬间也不由地缓了神色,至于钮钴禄氏,除了下车的时候开口请安说了一句话,随后就被胤禛给忽略了。 钮钴禄氏站在一旁很是尴尬,她虽然没有想过这么快就改变胤禛对自己看法,但也没想过被冷落至此。另外武秀宁长得太美了,一众女眷里竟无人能比,而她……那是连她身边的丫鬟都比不了,就更别说跟武秀宁争锋了。 经历了这么多,她心性坚韧不少,但不代表她什么事情都能接受。长得一般不是她的错,但因此而低看她那就是别人的错,今日爷对她的冷落,她不恨爷,却恨武秀宁夺了爷所有的关注。 难道就因为她长得不好,就要被冷落? “主子,这一路周车劳顿的,咱们不如先回去好好休息,等养好精神,才能抓住机会不是。”冬雪原本是乌拉那拉氏身边的丫鬟,后来被乌拉那拉氏送给了钮钴禄氏,只是现在的她已经认了钮钴禄氏为主。 “你说的对,我能打败那么多人得到这个机会,我就不会轻易放弃。”她能来还怕没有机会,她就不相信这武庶福晋能时时守着爷! 没有人扫兴,胤禛的心情颇好,原本没什么胃口的他用了一碗饭还破例添了半碗,此举惹得苏培盛喜上加喜,那表情要是不知道的人见到了还以为他遇上什么喜事呢! 武秀宁坐在一旁,一如从前一般,该吃吃该喝喝,遇上觉得适合他们父子俩的菜会毫不犹豫用公筷夹给他们,而胤禛他们也习惯了她的分享,但这种情况落在其他人眼里,却是见一次感叹一次。 后院这么多的女眷,从福晋到侍妾,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可偏偏这武庶福晋就敢,还一次又一次地让主子爷心甘情愿地为她破例,此情此景,也难怪后院有关她失宠的消息传上了天,正院这边以苏培盛为首的奴才们还毫不动摇地站在她这边,甚至主动帮着她复宠。 吃饱喝足的武秀宁坐在一旁的软榻上,弘昱坐在她身旁,母子两人一人捧着一碗消食茶,明显是吃撑了,有一口没一口的,亲热地说着话,时不时还会发出阵阵笑声。 胤禛坐在另一边离他们不远的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许久也未曾翻过,抬头的瞬间看着笑得十分开心的母子俩,眉心微皱,他总觉得武秀宁看着好像同以往没什么区别,可是静下心来,他发现她待他不如以往亲热了,人也变得规矩了。 这似乎是他曾经想要的,可真的实现了,他才发现他并不希望武秀宁变得跟其他人一样。 “你们在说什么,这么高兴,也让爷听听。”胤禛想了想,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走到武秀宁身边坐下。 武秀宁感觉到他身上的冷香和他身上的温柔,表情一怔,片刻才笑道:“婢妾正是弘昱说起这一路上的风光,许久不曾出来,这一下子出来了,才发现天地之广阔。” 胤禛没有错过武秀宁脸上那一闪而过的不自然,她这是在躲他,为什么? 他以为他们之间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可是现在算什么?还是说他不在的这期间,又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这一想法刚冒出来,胤禛心里不由地一阵恼怒,他做了这么多事情才把事情解决,一转身就有人给他使绊子,他不生气才怪,不过这个想法只是一瞬间,片刻后又平静下来。 他想到同行的钮钴禄氏,看似老实实则奸滑,府里这么多人都没有争过她,难不成是她做了什么? 他想到同行的钮钴禄氏,看似老实实则奸滑,府里这么多人都没有争过她,难不成是她做了什么?又想到武秀宁的性子,胤禛不认为钮钴禄氏找上门来,她会忍下这口气,而且队伍一直都在行驶之中,休息时间短暂,若真有什么,那应该是她在生气? 第243章 途中 作为皇子,胤禛的身份尊贵的,他出生的时机也很好,那时的康熙子嗣不多,他即便不是心尖肉,却也受到了足够的重视。等到成年,他又是一家之主,向来都是别人讨好于她,还真没有像武秀宁这们对爱搭不理的。 若说之前武秀宁使小性子耍脾气是两人之间的闺房乐趣,那现在这般疏离虽然让他觉得恼怒,可更多的还是新鲜。 对,当他放弃主子的身份,仅从一个男人的角度去看一个女人时,他的心态是完全不一样的,至少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眼里蕴含的温柔是从未出现过的。 “以后若是有机会,爷再带你们去其他地方走走,各地风土人情不同,感觉也不同。”胤禛帮着康熙和太子做事,不说经常出京,却也去过一些地方。 武秀宁并不拒绝,即便她知道从二废太子到胤禛登基那些年,他都不曾出巡,但事无绝对,便道:“那爷不如给婢妾和弘昱说说其他地方的风土人情,也好让婢妾开开眼界。” “儿子也要。”弘昱没什么感觉,只觉得父母好,其他的事情都好。 胤禛对上武秀宁璀璨耀眼的笑容,竟觉得原本横在他们之间的距离在瞬间消失了,不由心情大好,随即便说起了江南。 苏培盛进来的时候,胤禛正说的兴起,武秀宁和弘昱也听得入神,一家三口靠在一起,怎么看都温馨,纵使天色已晚,他也不好打扰,毕竟主子爷能有这样高兴的时候不多,要不,再等等。 一个时辰过后,苏培盛见他们兴致依旧,再不敢耽搁,营地的主子们大多都休息了,若是主子爷和武主子两人说点悄悄话没什么,可还有一个小阿哥,且又是在出巡的路上,多少还是注意一点的好。 “主子爷,时候不早了,该歇息了。”苏培盛对上胤禛清冷的目光,语气讪讪地低下头。 武秀宁也没想到,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话题竟消耗了这么的时间,再看苏培盛那心惊胆颤的模样,不由开口劝道:“爷,这时辰的确不早了,明儿个还得继续赶路,不如先歇息吧!” 胤禛闻言只好作罢,他心里也清楚现在并不是放松的好时机,眼见武秀宁都开口劝了,他便顺势说道:“行了,准备歇息吧!” 苏培盛感激地看了武秀宁一眼,要不是有这位主子在,他怕是要领几板子,这事才算了,现在正好,他没事,主子也能适时的休息。 钮钴禄氏的小帐内,早早便洗漱完毕的她并没有休息,而是密切关注胤禛那边的动静,本以为就算有什么情况也不会太迟,可等到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冬雪进来告诉她,大帐那边再要水,一时间她不由地握紧了拳头。 “爷对这武庶福晋还真是宠爱呐!”钮钴禄氏低着头,眼中满是戾气,嘴里却轻声细语地发出一声短暂的感慨。 冬雪看着垂着头的主子,有些担忧地劝道:“主子,红颜易老,真正能让人站住脚的只有子嗣和权势。” 钮钴禄氏闻言,冷笑一声道:“我自然不会放弃,我能走到这里可不容易,要真放弃了,可对不起我吃了那些苦!” 她要是真的这么容易被打击,早就跟耿氏一样沉寂下去了。 “那边已经歇息了,主子不如也早点休息吧,明儿个还得赶路呢!”冬雪见她一脸淡然的模样,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如今已经是钮钴禄氏的人了,没有回头路可走了,若这个主子再倒下,她就算不死,怕是也没人敢用了。 不管这一夜是好眠还是难眠,第二天一早,皇上一声令下,无论你是什么情况,该赶路的还是要赶路,毕竟包括皇上在内的众位主子娘娘,都是吃不得苦的,一次两次扎营睡帐篷还行,次次都这样,怕是就有人不愿意了。 基本上皇上出巡,路程都是经过规划的,每天走多少路自然也是有考量的,除非天气特别恶劣,不然每天的行程都是固定的,速度也是有讲究的,你以为为什么皇上出巡,一去就是好几个月。 武秀宁晚上没有睡好,上了马车便昏昏欲睡,至于弘昱,用过早膳就被九阿哥和十阿哥给带走了,这两位一如既往地喜欢弘昱,似乎朝堂闹得再凶也无法影响他们叔侄之间的感情。武秀宁对此并无意见,即便她知晓九阿哥和十阿哥的下场,但她从不拒绝真心,更不会替孩子拒绝。 有些事情需要弘昱自己去经历,接触什么人,拒绝什么人,都应该由他自己去决定,也许中途会有算计,会有欺骗等等好的不好的事情,但只要经历过,他才会自行分辨,什么人值得他去结交,什么人该近而远之,什么人又该彻底拒绝。 “主子,要不要喝点茶?”绿芜看着幽幽转醒的武秀宁,轻声问道。 武秀宁轻应一声,等绿芜递上茶水,很是自然地伸手接过,她的手纤细白皙,犹如美玉,手腕处戴着一只红色玉镯,那红衬得她如玉的肌肤更加白皙剔透。胤禛尤为喜欢她这一身如凝脂般的肌肤,床榻之间他总喜欢细细摩挲,两人独处时更是喜欢把玩她的一双小手,至于她手腕上的玉镯,依礼她一个庶福晋是不可能戴这大红的首饰的,可偏偏胤禛就是送给了她。 想到这里,武秀宁嘴角微勾,眼神晦暗,这情情爱爱的,似真似假似梦似幻,美的让人沉沦,可真要看清了,似乎就是那么回事。 只不过武秀宁终究不是那心硬如铁之人,只要胤禛还护着她和孩子,她便陪在他身边,若有一日他松了手,那她也不会再有留恋。 绿芜见武秀宁眼波如水,面颊微红,明显一副还没有完全睡醒慵懒模样,只觉得主子真是越来越美了,看着看着竟失了神。 胤禛用过早膳,骑了半天的马,眼瞧着日头越来越烈,其他人纷纷换了马车,他也没再继续,骑着回到马车旁,很是利落地便上了马车。 马车上的帘子一下子被撩了起来,入眼的便是武秀宁拈着茶杯轻嗓茶水的娇媚模样,骤然瞧见她这般娇媚的模样,眸色微深,抬眼看一旁的发愣的绿芜,冷声道:“出去。” 绿芜回过神,很是迅速地就退了出去,老老实实地坐在车沿,想着自己刚才的举动,一张小脸没由来地红了起来,也不是第一次侍候主子了,主子有多美她心里一清二楚,甚至每天都见,但偶尔她还是会被主子的美所震慑,甚至失神。 武秀宁见着胤禛进来,神色有一瞬间发懵,下一刻反应过来,一张小脸不由地变得红通通的,“爷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胤禛往她身边挪了挪,大掌触及她柔若无骨的柔荑,微微一用力,便将人扯到了自己的怀中:“爷如今就不能在这个时候过来。” 衣裳翻滚,武秀宁偎在他怀中,手臂不自觉地勾着他的脖颈,感觉到他的气息喷洒在自己的脸上,耳尖微微泛红,“婢妾以为爷会同昨儿个一样,需要伴驾。” 胤禛低下头,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低笑一声道:“爷就是再忙,也有时间陪你。” 第244章 被罚 出巡途中,一切都显得有些赶,每个人的言行举止全部都围着皇上一个人转,只要皇上有令,崩管你在做什么都要第一时间到位。 武秀宁一个贝勒的庶福晋,自然是没有机会出现在皇上面前的,倒是这随驾的娘娘们,可以随意召见随驾皇子以及大臣带来的女眷,武秀宁虽然没有被召见过,但钮钴禄氏倒是意外地投了密嫔的眼缘,到行宫的这几天,居然两次被召见,这不得不说让人意外。 在名额敲定之后,武秀宁也曾同姚嬷嬷一起分析过到底是谁帮了钮钴禄氏,不,应该说钮钴禄氏同谁合作才得了这个机会。武秀宁虽然没有什么动作,暗地里姚嬷嬷并绿芜却一直在打探和关注后院的女眷,不说其他人的举动她都知道,可至少大部分的动作她还是知道的,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明明胜算最少的钮钴禄氏就这样硬生生地成了最后的赢家。 宫里的情况武秀宁并不算了解,毕竟姚嬷嬷那一辈的人陆陆续续都退了,就算有徒子徒孙什么的,那也不可能掌握所有的信息,更何况他们当初还是备受打压的存在。 武秀宁不勉强姚嬷嬷他们打探后宫的消息,而是一直冷眼瞧着,看谁会第一个冒头,却不想刚到行宫,这密嫔就冒头了, 自打太皇太后离逝,宫里的汉军旗出身的嫔妃就逐渐多了起来,有正规选秀的,也有像密嫔这样没有通过选秀被人敬献上来的,大多都是转瞬即逝,连模样和名字都没让人记住便失了宠,倒是这密嫔,因着叔叔是皇上心腹的关系,多得了几分宠爱,但能一路进封为嫔,且顺利生下三个小阿哥,便足矣说明此女手段不俗。 后宫的女子,美貌只是其一,而空有美貌之辈压根就站不住脚,像密嫔这样的人物,她可不认为是无害天真的只相信缘分的人,这样的她会帮着钮钴禄氏出头,要么是她和钮钴禄氏有协议,要么是她和宫中某人有合作,再要么便是府里有人通过谁和她达成了共识,总之不会是这表明胡扯的这个理由。 不过武秀宁并不在意,如今胤禛得康熙看重,即便有太子在前,八阿哥等人在后,也无人能像从前那般忽略他的存在,相反地不少人都试着拉拢于他,甚至是讨好他,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她不认为密嫔会蠢得直接跟她对上。 是,密嫔是嫔妃,是娘娘,还是皇上的新宠,而她不过一个庶福晋,两者之间连对比的可能都没有,可别忘了她身后站着的是胤禛本人。 为难她本人的确不算什么,可前提是别让爷们下不了台,而她经历了那么多事,恰恰就是变成了那个受不了委屈且很喜欢让人下不了台的性子。 这一日,天空灰蒙蒙的,带着一丝微风,看着好似随时都会下雨一般,可偏偏半天过去了也不见一滴雨。 弘昱被九阿哥他们带出去玩了,胤禛去了皇上那边,武秀宁一个人在屋里闷的慌,便带着绿芜四下逛逛,难得出门,若不是身份有限,人员太杂,她怕是到行宫的第二天就把四周逛遍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相比紫禁城的确威严精致,行宫更显细致柔和,更容易让人放松,可上天总是喜欢捉弄人,在你最高兴的时候偏偏就让你遇上最不想见的人。 “婢妾给武庶福晋请安。”钮钴禄氏上前几步,甩着帕子请安。 武秀宁转过身,目光扫过钮钴禄氏最终落到离她不远的女子身上,一身湘妃色旗装,精致的妆容,娇美的面容以及柔弱的身姿,还真是跟记忆中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年轻了许多,毕竟上一世的武秀宁在这个时候可没资格晋见宫中嫔妃。 “婢妾给密嫔娘娘请安。”武秀宁像是没有瞧见钮钴禄氏一般,甩着帕子冲着密嫔请安。 密嫔看着冲自己问安的武秀宁,眼底闪过一丝惊艳,她以为这满天下的美人儿都到了后宫,至于她自己,长得不错,虽不是最美的,却也在后宫占据了一席之地,可今儿见了武秀宁,她才知道这天底下竟然还有人能美成这样。 难怪这四贝勒要冷落后院的众妻妾了,换个人,指不定比他做得更明显。目光扫向一旁一直蹲着的钮钴禄氏,原本张开的唇翕了翕,才道:“都说四贝勒后院藏了个天仙似的美人儿,本宫还以为是夸大其辞,现在一见才知是自己孤陋寡闻。” 武秀宁见密嫔不叫起,心中一阵冷笑,随后自顾自地站起身道:“娘娘过誉了,婢妾蒲柳之姿怎当得起娘娘的夸赞,倒是娘娘温柔大度之名,婢妾久闻其名。” 低位份的向高位份的行礼请安是规矩,武秀宁无视钮钴禄氏不是故意为难于她,而是在敲打她,明明在场密嫔位份最高,她却先她一步请安,这要是落在旁人眼里,怕是要以为她跋扈无礼,不懂规矩了,她不当场揭穿,却也不会轻易罢休,只是没想到这密嫔会借此用相同的方式来对付她。 “是吗?本宫的温柔向来只针对规矩守礼之人,遇上这不守礼的本宫只会依规矩处置,碍于你是初犯,本宫只罚你在这园中跪上一个时辰。” “谢密嫔娘娘教导,婢妾明记于心。”武秀宁闻言,双眼微眯,甚至拦下了绿芜,抿唇应下。 她想到了所有的可能,却没有想到密嫔会这么直接地对上她。 密嫔看着态度淡然地跪下的武秀宁,心中没由来的一紧,她以为武秀宁生的这样美,必定是个冲动的性子,又或者早就给宠坏了,可事实是她进退得宜,面对荣辱坦然面对,这样的人她见过,而且最后都一飞冲天,那眼前这个武秀宁,是不是也会如此? 她抿着唇,像是有些后悔刚才的举动。 钮钴禄氏蹲在一旁,自是将她脸上的表情瞧的清清楚楚,为了不让密嫔倒戈,她开口道:“娘娘得皇上宠爱,且遇事都有理可巡,旁人自然心服口服。” 密嫔眼神一闪,面上有几分恍惚,她身为皇上的宠妃,荣辱皆系于康熙之手,旁人道她得宠,可她自己知道她如今已不如往昔,这次能来随驾,只不过是沾了十八的光,不然她也好,十六十七也罢,怕是争不过这后宫的嫔妃。再说这四贝勒,虽然不是未来储君之选,但深得皇上看重,太子等人也非常的倚重,未来前途可期,而她的儿子年纪尚小,未来如何怕是要看新君的态度,她越想越觉得自己今日个的行事过于激进,只是话已出口,再收回怕是有损她的身份。 一想到这里,密嫔也没了计较的心思,且事已至此,她就只能盼着钮钴禄氏能成事,“行了,咱们回吧!”说罢看了钮钴禄氏一眼,带着她和身后的宫女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绿芜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再看垂首跪在一旁的武秀宁,轻声道:“主子,咱们就一直这样跪下去吗?” 武秀宁微微抬头,眸色微深地道:“密嫔娘娘不是说了吗?罚我在这里跪一个时辰,那便是一个时辰。” 绿芜心中不愤,但主子都这样说了,她自然只能陪着主子一起跪。 从早上起便一直在康熙身边的伴驾的胤禛,看着众兄弟想着法地在康熙面前表现,倒也不争锋,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康熙若是不问及他,他便不开口,内敛低调反而更显眼,也更得康熙的心意。 太子继一废太子之后,心态就崩了,整个太子党的势力不说四分五裂,却也重新洗牌,再加上其他人步步紧逼,已经走到死角的太子理所当然地变得更加激进起来,行事比起过去更加肆无忌惮,即便惹得康熙频频斥责也毫无悔改。 此次伴驾,九龙夺嫡的主创人员差不多都到了,康熙在场都是火花四溅的模样,康熙不在那就更加精彩了。 胤禛对此乐见其成,只是碍于自己的打算,不得不退居二线,冷眼看戏。 可是戏也不是这么好看的,每每应付完毕,胤禛也是满身的疲惫。 回到自己的院落,胤禛挥退门口的丫鬟,举步走了进去,到了内室,隔着屏风便听到一阵抽气声,随后便听到屋子里的人说话。 那满是担忧的声音应当是绿芜的,那是武秀宁身边的大丫鬟,经常帮着武秀宁办事,胤禛有些印象,而且隔着屏风看过去,就见她坐在矮榻上,似乎是在帮武秀宁揉腿,“主子,你忍着点,这腿上的淤青不揉散,很容易伤了骨头。” 武秀宁坐在床榻上,声音轻轻柔柔地道:“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宫里的人天天都跪,真要像说的这样,这宫里的人怕是不要走路了。” “奴才们怎么能嘴主子相提并论。”绿芜见武秀宁一脸不在意的模样,嗓子里不由溢出一声哭腔道:“主子打小就没受过这种罪,今儿个若不是钮钴禄格格仗着密嫔娘娘挑衅主子,主子也不会被密嫔娘娘罚,说到底,她就是嫉妒主子得宠。” 屏风后的胤禛闻言,眉心紧皱,钮钴禄氏挑事他不奇怪,可密嫔的手却是伸得有些长了。 武秀宁轻叹了口气,正想开口,谁知绿芜正好用力,她不由地‘嘶’的一声,到抽了一口凉气道:“轻点。” 屏风后的胤禛听了,心瞬间一紧,顾不得其他,便大步越过屏风走了进去,关切地问道:“可是受伤很重?” 第245章 不满 床榻上,武秀宁身穿一件大红色寝衣坐在床榻,原本如白玉般晶莹剔透的皮肤显得越发的白皙了。只见她寝裤卷到了膝盖处,膝盖上那一片青紫显得尤为显眼。 胤禛瞧着她苍白的面容,微蹙的眉心,十分心疼。往日的武秀宁娇俏绝美,现在瞧着蔫蔫的,没了精神气,心里对于密嫔等人也越发地不满。 往前几步,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绿芜站起身来跪在一旁道:“奴婢给主子爷请安。” 武秀宁见状正要起身,胤禛连忙跨着大步走上前,一把将人抱住,说道:“你腿上受伤了,就别行礼了。” “爷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武秀宁看着自己腿上的伤,伸手想裤腿放下来,却让胤禛给拦住了,武秀宁想解释,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她原本就没打算告诉胤禛这件事,毕竟女人之间的事情牵扯到男人就变得复杂,反而亦然,更别说密嫔背后还站着一个康熙。 “爷若是不回来,你就准备把这事瞒下来吗?”胤禛抿着唇,漆黑的眼眸里带着一丝怒气。 “爷,这事说起都怪婢妾的性子太急,当着密嫔娘娘的面为难钮钴禄氏,这才惹怒了她,受点教训其实也是应该。”武秀宁垂着眼睑,轻声说道。 胤禛喜欢武秀宁的善解人意,却不喜欢她的委曲求全。 也许有的时候他会因为自己而让她受委屈,但这并不表示是个人都能让她受委屈,密嫔不行,钮钴禄氏更不行。 “你是什么性子爷一清二楚,密嫔这是心大了,以为有皇阿玛的愧疚就可以再进一步,可在爷看来,她已经走到顶了。”胤禛握着武秀宁的手,大掌把玩着她的柔荑,语气讥诮地道。 作为儿子,胤禛很少关注康熙这个父亲的后宫,一般只要后宫的人不牵扯到夺嫡和他身上来,他基本是不会往里头伸手的,可惜有些人总喜欢试探他的底线。 武秀宁抿着唇,并不言语,他知道胤禛说的出便做得到,上一世密嫔凭着十六阿哥和十七阿哥的关系被胤禛封为密妃,还安然到老,这一世她怕是要在这个嫔位上待一辈子,至于能不能安然到老就看她够不够本分,不然就算她的两个儿子再聪明,怕是也保不住她,毕竟这宫里的女人,是生是死其实都不过是上位者的一句话。 很不巧,胤禛就是下一任皇帝,所以不管密嫔为什么针对她,都是得不偿失之举。 “怎么了?”胤禛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腿疼,不由地伸手卷起她裤管,可能是没有做过这种事的关系,裤管没卷起来,反而碰到了武秀宁受伤的地方,引得她倒吸一口凉气,眉心微蹙,面上下意识地露出几分痛苦来。 他连忙松手,整个人手无足措的,颇有些不知所措,“怎么样,要不要爷让太医过来看的?” 武秀宁看着蹲在一旁的胤禛,此时的他面带愧疚,眼露怜惜,不由闷声闷气地道:“不用了,这不过是点小伤,等会儿让绿芜拿药酒帮着婢妾揉揉就行了。” “嗯。”胤禛眼睛一热,刚才还疼的直抽气,现在说只有一点疼,不由怜惜地道:“既然要揉,不如让爷帮你揉,爷手劲大,揉得快,你也少受一点罪。” 武秀宁面色微怔,正想开口,就见胤禛再次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卷起她的裤管,动作又轻又慢,那好似怕碰疼她的举动让武秀宁眼眶一热。 红色的寝衣慢慢卷到了膝盖上,线条纤细精致的小腿和差不多只有胤禛巴裳大的玉足,让胤禛的眼睛下意识地落在上面,只是目光落在她黑青色的膝盖处,他原本皱起的眉头不由地皱得更紧了,“等一下会有点疼,忍着点。” 武秀宁轻应一声,等到胤禛的双手倒好药由覆上她的左膝时,突如其来的疼痛惹得她的闷哼一声,白净的额头上很快便浮起一层薄汗,贝齿紧咬着红唇,这才将喉咙里溢出的哽咽声给咽了下去。 从左膝到右膝,一瓶药油用了小半瓶,即便屋里放着冰盆,胤禛和武秀宁的的额头和后背也早早地溢出一层汗水来。 胤禛看着武秀宁脸上的汗水,伸手为她整理一下衣服,这才唤人送热水进来梳洗。 等到两人洗漱换上干净的衣物,已经到了晚膳时分,胤禛吩咐苏培盛备膳后,问了一下弘昱的情况,得知他跟老九老十玩得高兴,倒也没再问。 作为对手,胤禛和胤禩等人之间肯定是有摩擦的,即便他的身前一直站着一个太子,也不可能完全没有矛盾,不过因着有太子在前,他们之间的矛盾也还没有到不可调合的地步,且他们之间也有着共同的底线——朝堂之上的矛盾不牵扯家人,特别是孩子,不然真闹到康熙那里,谁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只是眼下这夺嫡之争越发地激烈了,原本还能勉强维持的兄弟情谊在越来越频繁的争斗中渐渐变得支离破碎,胤禛即便站在太子身后也免不了被波及。 之前胤禩对他百般拉拢,而现在似乎是放弃了这个决定,好几次都想借机拉他下水,倒是老九和老十的态度有些奇怪。 若说老八老九老十中谁和他的矛盾最深,表面看着是冲动的老十,实际上是老九,他们之间的矛盾可以说是从儿时开始的,争锋相对这么多年,他都习惯了,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兄弟之间虽然没有和好如初,却也不再像从前那般见面就没有好脸色。 他愿意让弘昱同老九老十相处,却不表示他们之间的矛盾会消失,毕竟他对大位有野心,那么他们之间便避免不了会有一战,是胜是败,就看各自手段了。 折腾了大半天,胤禛更加疲惫了,想陪武秀宁出去走走的心思也淡了,用过晚膳后,两人虽然没有急着睡,却也没出去,只是一起下了几盘棋,然后便早早地歇下了,而此时罚了武秀宁的密嫔和动了小心思的钮钴禄氏却是一夜未眠。 次日一早胤禛去伴驾的时候,跟平常没什么两样,但是某些心虚的人就是能感到所谓的风雨欲来,特别是钮钴禄氏,准备了一大堆话,就是想趁机向胤禛表现自己的无辜,谁知做了这么多,不仅武秀宁没闹,就连爷也没有动静。 冬雪跟了乌拉那拉氏那么多年,对于胤禛这个主子爷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虽然仅限表面,但多少还算有点见识,便道:“主子,这事有些不对劲。” 武庶福晋吃亏受罚,虽说时间不长,可对于养尊处优的主子们来说,身体上的疼痛哪里比得过自己的脸面,冬雪就奇怪,这武庶福晋当众被罚,吃了这么大的亏,丢了这么大的脸,居然没有找主子爷告状,这不对啊! 为了防止她们太过松懈中了对方的算计,她还是硬着头皮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的说了。本以为主子会不当一回事,却想主子竟然满脸的赞同。 “你说的不错,这武庶福晋向来不是省油的灯,她若真是这打不还手的软性子,这出巡的事哪里还有她的份。”钮钴禄氏承认自己捡了漏,但她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唯有这武庶福晋,凭着一张脸,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样的人不管做什么事都让人觉得嫉妒。 贝齿轻咬舌尖,舌头上传来的痛意让钮钴禄氏咽下了接下来的抱怨,言多必失,即便是在自己的丫鬟面前,钮钴禄氏也保留三分。 “那主子要怎么办?就这样等着吗?”冬雪小心翼翼地问道。 “等什么,不是说好要去密嫔娘娘那吗?”钮钴禄氏站起身,单手搭着冬雪的胳膊,冷笑地举步往外走,真正罚武秀宁的是密嫔,她不过就是说了几句话,武秀宁真要找麻烦,第一个也不会是她。 武秀宁一直没有动静,直到再次起程还是如此,密嫔这才放下心来,她心里认定武秀宁是慑于她嫔妃的身份,不敢惹事,选择了息事宁人,可很快她就发现事情变得有些不对了。 打从出巡开始,皇上虽然少有召她侍寝,但伴驾的次数一次都不少,可自打从行宫出发,皇上好像再也没有召她伴驾,这样的变化换作在宫里,她倒不觉得意外,毕竟那么多妃嫔,真要一人一天,排到一年都不一定到她,可是出巡却不一样,伴驾的嫔妃就那么几个,就算是为了体面,她也能分上几次,现在一次都没有,岂不是表明皇上对她不满。 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四贝勒对武秀宁的宠爱,要知道一个庶福晋,真算不上什么人物,就好似后宫的答应,有万岁爷宠着,那才是个主子,没万岁爷宠着,还不如一个得宠的奴才,偏偏她就是低估了武秀宁,又高估了自己。 想到那些随驾的新人,一个比一个水灵,万岁爷如今召得最多的就是她们,密嫔只要一想到这些人背地里在嘲笑自己,就再也坐不住了,忙让人将两个儿子给叫了过来。 第246章 是谁 十五阿哥胤禄和十六阿哥胤禑少有出宫,因着年纪尚小,同年长的兄长很少有联系,不过因着课业的关系,倒是同胤禛有联系,虽然是康熙的意思,但两人对颇为照顾他们的胤禛还是十分敬重的。 这次出巡,能同胤禛一起,两人虽不至于像小尾巴一样围着他跟前跟后,但对弘昱却十分照顾,有什么好东西都不忘给他留上一份,导致在孙辈中并不算显眼的弘昱一下子就在康熙面前挂了号。 康熙儿子多,孙子更多,能让他记在心上的儿子都只那么几个,更何况是孙辈的,别说各府庶出的小阿哥,就是嫡出的他都记不全,更何况是年纪尚小的弘昱。不过这几天,弘昱倒是拖了几位叔叔的福,不仅胤禟和胤俄时不时地提他几句,胤禄和胤禑也时不时地凑上几句,瞧那样子,可不是一般的喜欢。 康熙可是知道他这几个儿子都不算有耐心的,胤禄他们就不必说了,本身就是孩子,倒是胤禟和胤俄,明明同老四不合,嘴里却三句话不离老四的儿子,康熙听得多了,不由地也生出几分好奇心来。 都说这人与人之间有的时候就讲一个眼缘,若说弘皙是因为太子得的康熙的看重,那弘昱托得就是这眼缘的福。 从康熙到胤禟他们,不是天下之主就是人上人,一个个眼高于顶,难以讨好,很多时候行事虽然有顾忌,但更多的还是依据自己的喜好行事,而弘昱也不知道是福气深还是运气好,似乎很轻易地就入了他们的眼。 “是个好小子。”康熙年轻时失去了太多的子嗣,就是现在也一样,但这并不妨碍他喜欢身体康健又聪慧的孩子。 弘昱双眼亮晶晶地望着康熙,眼里全是孺慕之色,说话时虽然奶声奶气的,却条理分明,很得人心,纵使是康熙也难免对眼前这个小娃娃生出几分喜爱之色来。 康熙对人有好感的表现就是送东西,对儿子这样,对妃嫔这样,对弘昱这个孙子自然也不例外,至于胤禟等人,对此早就习惯了,不仅没觉得不高兴,相反地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笑意。 等他们从康熙的营帐里出来,正好遇上密嫔派来的人,胤禄他们少年心性,虽然有心想玩,可到底还是孝顺儿子,所以同胤禟他们打了个招呼就直接去了密嫔那边,只是让他们没有想到是自家额娘会给他们这么大一个惊喜! “额娘,你难道不知道儿子们能在书房立足都是因为四哥的照顾吗?”胤禄真的没有想到自家额娘会跟四哥后院的人有牵扯,且为难的还是弘昱的额娘。 “额娘有额娘的难处,这后宫势力盘根错李,我就算是有你舅爷相帮,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然你们以为十八是怎么没的,额娘输不起,也不能再失去你们任何一个。”密嫔攥紧手中的帕子,表情显得十分地激动。 “额娘,十八的事情暂且不提,就说我们,你冒然出手,怎么就知能护住我们,要知道兄长们大多都已经开府,甚至入朝,特别是四哥,深受皇阿玛看重,他若想对我们做点什么,轻而易举,可他没有,甚至对儿子们关怀备至,您如此让儿子们要如何面对四哥。”胤禄和胤禑虽然年纪尚轻,却也明辨是非,正因为知道自己无望于大位,行事才会更谨慎,却不想一个不注意,自家额娘就让人拉进了是非之中。 后宫的孩子,不,后宫少有孩子,他们想要活下去不仅仅只靠自己的额娘,还得靠自己,不然他们凭什么长大,又凭什么得皇阿玛宠爱。 十八病逝不管是基于什么样的原因,事情已经过去了,多做纠缠也不过是耗尽皇阿玛的耐心,消磨他的愧疚,且皇阿玛一直在补偿,他们若是继续咬着不放,只会惹怒皇阿玛,让他们在宫里的处境变得更尴尬,甚至是危险。 “可我也没做什么,这武庶福晋是四贝勒的人,这钮钴禄格格难道就不是四贝勒的人了吗?”密嫔心里虽然不安,在儿子面前还是要维系自己做额娘的尊严的,便嘴硬道:“这件事说到底也是武庶福晋不守规矩在前,再说了,我现在担心的是皇上的态度,不是四贝勒怎么想?” 胤禄轻叹一声,道:“额娘,这行宫里事哪有皇阿玛不知道的,只是嘴上不说罢了。” “你是说……”密嫔猛地抬起头,一脸的不敢置信,她以为这件事就算细究起来也不过就是女人之间的小过节,甚至可以说是后院女眷之争,现在看来她到底还是小看了这位四贝勒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额娘想的没错,四哥不提不代表皇阿玛不知,皇阿玛不说不代表他一点都不介意,额娘之后还是注意一点,至于四哥那边,就由儿子出马。”胤禄提醒几句,便直接将事情揽到了自己身上。 “那好吧!”密嫔想了想,发现也只能这样。 胤禄和胤禑从密嫔的营帐出来后,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十六哥,你怎么不问问额娘是谁想要为难弘昱的额娘,咱们若是能给她提个醒,也算是功过相抵了。”胤禑看着身旁并不言语的胤禄,一脸不解地问。 “这种事还用得着咱们插手吗?”胤禄轻叹一声,又道:“皇阿玛之所以没有点额娘伴驾,肯定是四哥做了什么,但值得庆幸的是四哥只是想让额娘知难而退。” 如今的四哥可不是从前那个声名不显腹背受敌的四哥,他看着不显,实际上因着皇阿玛对他越发信重的关系,赋予了他不少权力,他或许不能影响皇阿玛的决定,但想要为难一下额娘,再简单不过了。 胤禑附和地点点头,若四哥真要对付额娘的话,他们也不能幸免,“十六哥,弘昱的额娘到底还是受了委屈,额娘那边不方便出手,那咱们要不要表示一下?” “自然是要表示一番,不管额娘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事她都得付一半的责任,至于和额娘合作的人,过后问出来了再寻时机还回去!”他们兄弟同胤禛交好并不是秘密,可就是有人见不得他们好,想着把他们扯进这场纷争之中,如此,他们凭什么还要对他们客气。 这夺嫡之战,他们注定没有机会跟兄长们斗,那就得选一个仁厚且容得下他们的人站队,表面上似乎是太子、三哥和八哥等人之间的争斗,但胤禄还是看出来了,他这位四哥才是真正深藏不露之人。 漆黑如墨的双眼里闪过一丝慎重,转头的瞬间看向一旁的胤禑道:“以后多注意一点,四哥那边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得罪。” “好。”胤禑点点头,他对十六哥的判断一向都很信奉。 很快,武秀宁这边就收到了胤禄他们送来的陪礼,看着面前摆着的各式珠宝,伸手拿过其中一只镯子,羊脂白玉,很是难得,瞧着还是用了心思的。 绿芜见武秀宁柳眉微皱,不由轻声问道:“主子,这十五阿哥他们送这些东西来是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不过就是替密嫔粉饰太平罢了,毕竟这两位可聪明人,看事情比大部分的人都来得透彻。”武秀宁轻笑一声,明媚的桃花眼微微眨了眨,带着一丝戏谑之色。 看来密嫔的处境确实不怎么样,上一世的她似乎也就这两年归于沉寂,若不是有两个儿子,胤禛登基之后,她连个妃位都捞不着,这一世似乎也差不多,摆着娘娘的谱,却再无往日的风光,难怪会和其他人合作来对付她这个小小庶福晋。 “那主子可是要揭过此事。”绿芜看着面前摆着的这些东西,眉头皱得紧紧的。 “为什么不,爷已经逼得密嫔让步,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虽然没有亲自上门道歉,但我听说他们对于弘昱颇为了照顾,如此,我若是再计较下去,只是让所有人都为难,毕竟真正同我有矛盾的,从来都不是密嫔,而是那个跟她合作的人。”她倒是真好奇,在这个节骨眼上,到底是谁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对付她。 “主子是指钮钴禄氏吗?”绿芜想着挑拨离间的钮钴禄氏,心里恨得直咬牙。 “不,现在的钮钴禄氏不过是别人的一枚棋子,她自以为抓住了机会,殊不知她越是折腾爷就越是厌恶于她。”武秀宁眯着眼睛,提及钮钴禄氏时,她眼底不由自主的闪过一丝冷色,她在钮钴禄氏身上已经倾注了太多的心力了,这一次就算不彻底解决她,也得将她打落尘埃。 乌拉那拉氏那儿的确有可能,但能让密嫔这般卖力,她可不认为一个贝勒福晋可以做到,毕竟相比上一世的配合默契,这一世的乌拉那拉氏可是早早地就被胤禛摒弃在计划之外,所以现在的她根本不懂胤禛的野心。 如此,也就不会花费这么大的代价,那这背后到底是谁肯花费这么大的代价来对付她一个小小的庶福晋? 第247章 忧虑 密嫔的营帐里,宫女正将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说与她听,而密嫔坐在美人榻上,单手揉着眉心有些头疼地道:“胤禄他们这也是在为我这个不争气的额娘收拾烂摊子。” 她怎么忘了这武庶福晋身份虽低,却是实实在在在皇上面前挂过号的人,再加上渐来越发受皇上看重的四贝勒,她这般冒然跑上去找茬,不管是什么原因,似乎都显得她很无理,毕竟就身份和辈份来看,只有她欺负人的份,没有人家主动找茬的可能。 宫女上前两步,替她揉着太阳穴道:“娘娘不必担心,两位阿哥打小聪慧,行事周全,他们既然选择这样做了,定然是不想再让您担忧。” 密嫔点点头,心中一阵宽慰,她的儿子自然是孝顺的,只是儿子大了,就有自己的主意了,做事情不跟她商量了,轻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他们的心意,也知道自己会错了意,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万岁爷虽然没说什么,可却再也没召过本宫,还有四贝勒,我终究还是太小看人了。现在的四贝勒已经不再是那个受德妃娘娘左右的孤傲皇子了,现在的他挣脱了所谓的亲情绑架,懂得了取舍,难怪昔日高高在上的德妃娘娘愿意放下身段同本宫合作。” 宫女闻言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而是不解地问道:“那娘娘接下来准备怎么做,这德妃娘娘可是还等着娘娘拿出诚意呢!” 密嫔闻言脸上的表情一僵,片刻之后才淡淡地道:“什么诚意,本宫的儿子既然为本宫做了决定,本宫难不成还能为了一个把本宫当枪使的人让自己的儿子为难不成!” 德妃是四妃之一,的确有她的优势,可真要说起宠爱,现在的德妃还不一定比得过她,再说她们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德妃有旧情,她有愧疚,两两相较,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不过有一点她自认比德妃强,那就是她的儿子们手足情深,而德妃的儿子争锋相对,只差没有兄弟相残了,如此可见德妃有多失败! 宫女见状小声说道:“娘娘说的是,可娘娘别忘了,这德妃娘娘的手段历来狠辣,娘娘出尔反尔,她若是知道……” “知道便知道,德妃的确不好对付,但本宫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密嫔嘴角扯了扯,似想什么一样,又道:“再说了,本宫答应助钮钴禄氏一臂之力不假,可她自己要是不争气,那又怪得了谁。” “娘娘说的有理。”宫女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争宠这种事最终看得还是自己的本事,这钮钴禄格格长得一般,若还没个手段,别说娘娘,就是德妃娘娘亲自来了,那也不可能逼着四贝勒宠幸她吧! 相较于密嫔的幸运,钮钴禄氏明显就没有这么好运了,毕竟密嫔有儿子帮着收尾,她自己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原本就不自己原本就所剩不多的存在感直接败光。 康熙会不动声色地敲打密嫔,那是他对密嫔还有几分情份,至于钮钴禄氏,本身就不得胤禛好感,再来这么一出,败光的可不只是胤禛一个人的好感。 “主子,夜深了,咱们还是回去吧!”冬雪看着站在营帐前的钮钴禄氏,身着一件清蓝色的旗装,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却没有等来该等的人。 钮钴禄氏面色冷凝,眼眶微红,贝齿着下唇,因着用力的关系,唇上透着丝丝血色。 到了塞外后,皇上等人一片忙碌,嫔妃福晋等女眷也各有活动,除开必要的场合,其他时候也是三三两两成群结队,之前有密嫔领着,钮钴禄氏虽然身份低微,却也借此结识了不少人。昨天她跟了密嫔一天,说是今儿个要一起品茶,她细心打扮,为得就是能更好地融入她们,谁知从上午等到下午,眼看天就要黑了,她都没有等到密嫔的人来。 “主子。”冬雪瞧着钮钴禄氏的晦暗不明的表情,略显担心地又唤了一声。 “冬雪,你说这密嫔娘娘到底想干什么,她这是想撇开我,还是有其他的打算?”钮钴禄氏垂着眼睑,心里盘算着各种可能。 冬雪皱着眉头,心里也没底,这宫里娘娘们的心思岂是他们这些奴才能揣测的,再则求人的是她们,人家愿不愿意,自然就得看人家的意思,她们似乎没有置喙的余地。 “主子,要不奴婢出去打听一下,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冬雪自知有些话不能由他来说,便试着转移话题。 钮钴禄氏闻言,点了点头,营地的划分都是有讲究的,不是她想去哪就去哪,消息传得慢一点也是有的,便道:“是应该去打听一下。” 冬雪见她点头,忙行了一礼,躬身退了出去。 钮钴禄氏独自一人坐在帐中,有冬雪陪着说话的时候她还可以自欺欺人,等冬雪走后,她才发现很多事情都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以为自己手段了得,可真对上她才发现她引以为傲的聪慧遇上权势,简直不堪一击。 她以为自己能忍天下人之不能忍,便终会出人头地,可是现实让她知道她的命运从来都没有掌握在她的手中,从乌拉那拉氏到密嫔,这一步又一步,看似她在争取,实际上她才是那个被人推着往前走的人。 咬着牙,攥着拳头的钮钴禄氏突然笑道:“推着走也好,自己走也罢,只要能达到目的,纵使负天下人我甘愿。” 对于两位阿哥的示好,武秀宁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有时候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来得更安心,何况这两位阿哥日后都过得不错,她或许不需要他们的帮助,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的儿子可能需要,所以与其撕破脸皮闹得老死不相往来,还不如大度一点,就此揭过此事,让对方欠她一个人情。 这不,不过几天的功夫,武秀宁就发现原本少有关心孙子的皇上居然把弘昱带在了跟前,看样子还十分喜爱,这不得不说是个意外收获。 上一世的弘历是在胤禛的操作下得了康熙的青睐,被康熙养在身边,甚至后来胤禛登基,还有人言胤禛之所以能登基,都是因着弘历这个得宠的儿子,可事实是弘历虽然养在康熙身边一段时间,却也并非独一无二,毕竟当初最得宠的是太子,太子的长子弘皙那才是真真正正在康熙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不然后来的他凭什么造反。 说来说去,养在康熙身边就是一个名头,一个高于其他人的名头。 “可知弘昱现在在哪?”武秀宁站在书案后写信,写完后由绿芜叠好放到信封里,等放下手中的毛笔,径自揉了揉手腕问道。 “弘昱阿哥早上过来请安时,主子还未起,等用过早膳便随主子爷去了御前,而且奴婢还听说皇上下令大比,这比试还没开始,两边的人就已经暗地里对上了,听说这几天几位爷都卯足了劲儿表现,就是想借此在皇上面前露脸!”绿芜对朝堂上的事情不清楚,却十分喜欢八卦,收集来的消息看似无用,落在武秀宁手里,总能分析出一个四五六来。 胤禛骑射一般,性子沉稳,武秀宁深知他不会凑这个热闹,倒是弘昱,年纪小小的,胆子却大,正是喜欢玩闹的时候,在府里学骑射还好,有人管着知道分寸,现在到了塞外,这一天一天的不在她面前出现,又紧跟着九阿哥等人,怕是没人管了。 为了不让弘昱掺和进去,她得多注意些,毕竟在皇家,可没有老弱之说,有的只是利益至上。 “要是能在皇上面前露脸,日后前程可期,甭管是可是大造化,谁能不眼馋,倒是弘昱这个小家伙,年纪小小的心倒是不小,跟着他九叔他们跑进跑出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给人家添麻烦。”武秀宁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很是骄傲。 “小阿哥历来懂事,几位爷欢喜的很,肯定不会有问题的。”绿芜笑着说道。 “但愿如此。”武秀宁笑了笑,随后又道:“不过有些事情我终究还是要提醒几句,毕竟皇上的喜爱和赏识,谁不想要,弘昱现在瞧着不错,可离皇上近了,终究还是会惹人眼红的。” 绿芜偏着头想了想,点头应道:“主子说的不错,这人要是眼红犯妒,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小阿哥年纪小,若是被人忽悠了,指不定就要吃亏了。” 胤禛这个时候大步走了进来,“再说什么,一进来便听说什么吃亏?” 武秀宁一见胤禛进来,起身的同时看了绿芜一眼,二人见过礼后,绿芜便转身出了营帐,而武秀宁看着牵着自己的胤禛,随着他一起坐到了美人榻上。 “再说弘昱,婢妾听说皇上要亲自主持大比,他一个孩子凑上去怕是要惹人误会,到时不仅自己吃亏,指不定还会给爷添麻烦。”武秀宁也不隐瞒,三言两语的就将自己忧虑给说了。 第248章 打猎 “大比是国事,弘昱一个孩子能做什么,最多就是凑凑热闹。”胤禛宽大的手掌握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轻捏两下,提及弘昱这个儿子,胤禛的心情明显变得更加爽朗起来。 从弘昱在康熙面前露脸的那一刻开始,胤禛就察觉到了,他之所以没有插手,是因为他注意到老九他们都在不遗于力地夸弘昱,如此他这个阿玛反而不好开口了,毕竟皇家人历来疑心重,他不想因为自己坏了儿子的机会。 他从来都不是皇阿玛心中最疼爱的儿子,也不是皇阿玛心中最看重的儿子,可是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他希望他是皇阿玛心中最为孝顺的儿子,若非如此,他凭什么忍下德妃所有的刁难。 “爷,话是这样说,但弘昱突然得了皇上的青睐,多少是惹人眼红的。”只要涉及儿子,武秀宁总会考虑的更深一些。 胤禛心中一惊,双眼微眯,大掌微微用力握紧她的柔荑道:“放心,弘昱是爷最看重的儿子,爷不会让他受半点委屈,至于那些眼红的人,但凡是敢出手的,爷必定让他有来无回。”说罢,胤禛放开她的手,目光扫过武秀宁那双微微瞪大的桃花眼,忍不住低声呢喃道:“弘昱好不容易才得了这机会,爷不能让他跟爷一样总是远远地看着、羡慕着。” 他没有的,他希望他的儿子能得到,毕竟从对那个位置动心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走上了一条没有退路的不归路。 武秀宁闻言心中一惊,她倒是没有想到胤禛竟是这般不避讳,好在这个时候绿芜端着茶盏走了进来,她伸手端过一盏茶送到胤禛手边:“爷既然已经有了打算,那婢妾也就放心了,毕竟大比在即,到时人多眼杂的,仅靠婢妾一个弱女子,怕是看不住弘昱这个小皮猴。” “你说的对,的确是需要多注意。”胤禛接过茶盏的手紧了紧,他倒是忘了有些人眼里历来都只有利益,哪会管对手是不是孩子。 武秀宁端过茶盏,掀开茶盖撇了撇上面的茶叶,轻呷了一口茶,语气随意地道:“既然是大比,那定然热闹,到时婢妾一定要去凑凑热闹才行。” “可是觉得闷了?”胤禛闻言,想到自己这段时间一直在忙,不由有些愧疚地道:“明儿个爷有时间,到时带你去附近的林子转转。” 武秀宁闻言一脸惊喜,明媚的桃花眼亮晶晶地看着胤禛,说话的瞬间却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真的可以吗?爷这些天如此忙碌,就这样会不会……” “不会,事情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且大比在即,适当地疏松筋骨很正常。”胤禛抬了抬手,阻止她再说下去。 话说到这份上,武秀宁也不再推拒,好不容易才来一趟塞外,不出去转转实在可惜,毕竟在接下来的几年里,谁能保证她还有这样的机会,要知道上一世直到她死,胤禛都没出巡,这一世谁能保证他会出巡,而她还有随驾的机会。 翌日,胤禛说到做到,早上出去过一趟,再回来便直接带着武秀宁去了马棚,为她挑了一匹温顺的小马,正当两人准备骑着马儿去附近的林子打猎时,就遇上了带着弘昱过来的胤禟等人。 胤禟胤俄经常混在一起,并不让人觉得意外,但胤禄和胤禑两兄弟也在,武秀宁就觉得意外了,毕竟这两组瞧着并不像有关联的样子,上一世是如此,这一世也没听说有什么联系,这突然就凑到了一起,还真是活久见。 “阿玛,额娘。”弘昱见着胤禛和武秀宁一起过来,小脸上扬着一抹灿烂的笑容,然后迈着小短腿快速地跑了过来,请过安便顺势拉住了武秀宁的手。 胤禟等人见状也跟着走了过来,双方互相见过礼后,顺势聊起了接下来的安排,得知胤禛他们要去打猎,性子随意的胤俄直接表示一起行动,胤禛本想拒绝,触及弘昱眼里的期盼,拒绝的话他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等众人挑好马,胤禛等人便骑着马儿一道往林子里去,露过营帐时,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有几个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然后有致一同的皱起了眉头。 武秀宁对于打猎并不是很感兴趣,倒是这林中的风景身边的人更让她觉得满足。 胤禟和胤俄到底年纪大沉稳些,即便玩也顾及着胤禄兄弟和弘昱的安全,不说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全,最起码尽心尽力,而胤禄他们到底年少,玩心比较重,虽然照顾弘昱,但更多的是陪着一起玩耍,不过武秀宁还是很满意的。 她的儿子不是一碰就碎的玉娃娃,将来他要成长为一个可以为她和弟弟妹妹遮风挡雨的男子汉,所以与其要求别人好好照顾自己的儿子,她宁愿儿子茁壮成长。 她坐在马背上,眼神微柔,嘴角微扬,神情惬意而悠闲,不难看出她的好心情。 “既然喜欢,爷有时间再带你出来逛。”胤禛叮嘱胤禄几句后,回头便对上武秀宁灿烂如花的笑腼,下意识地他便给了承诺。 “如此,婢妾就先谢过爷了。”武秀宁眉眼弯弯地望着胤禛,很是直接地应了。 重活一世,她不想事事都迁就别人,体贴一次可以,多了吃亏受罪的就是自己了,她不想再让自己沉浸在所谓体贴实际上是活受罪的善解人意里。 胤禛闻言点了点头,相比武秀宁之前的体贴,他明显更满意她的直接爽快,他刚想说什么那边胤俄便大叫一声,“射中了,快,快,给爷把猎物抬过来。”众人都被他的声音所吸引,胤禄他们甚至下了马,直接跑了过去。 两个侍卫快速跑到丛林之中,片刻后抬着一只鹿,鹿身上带着些许血渍,身子一颤一颤的,明显还没有死透,但鹿的大小说明这是他们今天这一个收获。 “真没想到十爷的箭法如此精准。”武秀宁眼里闪过一丝讶意,低声说道。 “兄弟之中,爷的骑射一般,大哥、太子、五弟、十弟、十三弟和十四弟的骑射都很好,其他人的骑射也不错。”胤禛对于兄弟们的能力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且骑射是他的弱点,年少时也曾因为比不过兄弟们,暗地里练过一段时间,可惜练得再多也比不过,慢慢地他就接受了,转而在自己擅长的方面多下力,这才算是入了康熙的眼。 有的时候他们都会钻牛角尖,争夺康熙的宠爱他们每一个都有过,甚至为此而加倍努力,只是后来看透了,一个个的就把注意力放到了康熙坐着的那把龙椅了。 “婢妾倒是觉得爷这样就很好,人的精力有限,不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做的十全十美,不然爷真的做到了这个地步,爷身边的人要做什么?难道都让爷白养着不成?”武秀宁微眯着眼睛,抓着缰绳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胤禛登基之后的身体很不好,当时钮钴禄氏用来压制她的其中一个理由就是胤禛的身体不好,不让她打扰。 这一世从她进府开始,她就一直很注意胤禛的身体,虽然她无法改变胤禛的想法和做法,可这么些年来,他多少还是受她的影响注意起自己的身体来,所以相较上一世,他这一世的身体情况好了许多,就是不知道这一次的时疫他是否躲得过。 “爷身边从来不养闲人,只是得用的人不多。”胤禛低喃一句,眉心微皱,显然这方面他也很苦恼。 当初他既然选择暗地里争,就注定他不能像其他人那样光明正大地争取别人的支持,甚至他要做什么事拉拢什么人都得再三斟酌,因此他身边得用的人真心不多,甚至很多时候都不凑手,如此很多事情他不得不亲自去做。 武秀宁听到了,却什么都没说,有些事情是他的选择,她一个局外人不好多做评价,而且这种事她若是插手太多很容易引来怀疑,之前胤禛能因为李氏怀疑她,现在她若是插手这些事,他就不可能只是怀疑她了,所以有的时候她能做的只是装聋作哑,而非实话实说。 “爷今儿个要不要也疏松一下筋骨?”武秀宁突地笑问。 “不必了,爷瞧着老九他们玩得正开心,爷若是冒然加入,他们怕是会不自在。”胤禛对于兄弟和自己的关系还是很了解的,也知道他们对他这个兄长是什么感觉。 第249章 来信 没了密嫔的邀约,钮钴禄氏的活动范围一下子就缩减到了只有营帐附近,交往的人更是没有,之前那些看似相处还算融洽的嫔妃命妇不说一下子都变了脸,却也不像之前那般热情,这一个个的看见她就跟没看见的,钮钴禄氏心里能舒服才怪。 可是她心里再不舒服,她也不敢当众找密嫔的茬,又或者打其他人的脸,谁让她才是那个身份低微,需要讨好别人的人呢! “主子,奴婢打听过了,今儿个主子爷带着武庶福晋外出打猎去了。”虽说主子爷一直都很宠武庶福晋,可是之前是在府里,现在随驾出巡,身边就只有两个女眷,这一天天的都紧着武庶福晋,她家主子的脸要往哪里放。 钮钴禄氏闻言别开脸,语气不善地道:“爷待武庶福晋果然不一般。”她挑着眉,双手攥紧手中的帕子,嘴角微撇,语气冷凝地道:“脚长在爷身上,他愿意过去谁都拦不住,我费了这么多心思,爷眼里能容下的也不过一个武庶福晋。” “主……主子,您放宽心,都说事在人为,奴婢相信您一定会得偿所愿的。”冬雪巴巴地望着钮钴禄氏,轻声细语地安抚道。 “对,我终究是会得偿所愿的。”钮钴禄氏望着远方那一望无际的草原道。 “那主子可是要去打猎的林子周围看看,说不定还能遇上主子爷。”冬雪见她斗志满满的模样,开始为她出谋划策。 “不了,主子爷现在怕是不想见我,毕竟以武庶福晋的能力,我害她被罚,她肯定不会罢休,不然主子爷源何一点脸面都不给我,要知道主子爷虽宠武庶福晋却也顾着后院众人的脸面,至少表面上是顾着的。”钮钴禄氏微眯着双眼,纤细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扯着手中的帕子,“可现在主子爷连表面的脸面都不愿意给我,这其中必然有这位武庶福晋的手笔。” 都说这武庶福晋是个有分寸有底线的人,可在她看来,这武庶福晋自私的紧,一点都不比其他人好对付。 “也对,武庶福晋如今有子有宠,除了身份上还差李侧福晋一筹,她真的无可挑剔。”钮钴禄氏嗤笑一声,眼角眉梢间透着几分讥诮之色。 相较于武秀宁的步步高升,她和耿氏也好,惠玉和索绰罗氏也罢,都在原地踏步,特别是她和惠玉,连个恩宠都没有,想来也讽刺,她们想借着福晋得宠,最终却都因为她而失宠。 想到这次好不容易得到这个机会的内幕,钮钴禄氏眼里的光芒尽数熄灭,付出这么多换来的机会却没有任何进展,这让她如何甘心。 武庶福晋有一张国色天香的脸,而她貌不惊人,往上说也不过清秀二字,如何比得过,但这条路是她自己选择的,不进则退,而她早已退无可退。 “爷百般宠爱于她,自然有她的道理,以后会如何我不知道,但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总是要坚持下去的,毕竟到了这个地步,纵使我想退,有些人也不会让我退。”钮钴禄氏冷笑地道。 她背后的那些人一个比一个厉害,而她不过是一个名不经传且不受宠的小格格,她能如何,还不是得按着别人的意思做。 冬雪知道钮钴禄氏说的是实话,府里的女人谁不想得宠,偏生想尽办法也未能如愿,自家主子虽然占了机会,可能不能抓住似乎还得看上天的安排。 突地,营帐门口传来一阵低沉的撞击声,钮钴禄氏脸色一变,抬起头的瞬间立马看了冬雪一眼,冬雪会意地走到营帐外,随后一个身材纤瘦的小太监快步走了进来。 小太监长得平平无奇,属于那种丢在人堆里就会被埋没的,他冲着钮钴禄氏行了一礼,随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呈了过去:“小主,这是娘娘让奴才送过来的。” 钮钴禄氏一听娘娘这个称号,眼里闪过一丝了然,随后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信写好会会放在老地方,你看准时机去取便是。” “奴才明白,不过奴才这里还有一样东西要交给小主,还望小主慎用。”小太监听了她的话点了点头,随后又从另一边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小心地起身放到一旁的桌案上。 钮钴禄氏眼神狐疑地看了那个荷包一眼,心里有些发虚,可面上却保持平静地冲着小太监了挥手,等他离开之后,她并没有急着拿那个荷包,而是拿起那封信打开细细地看了起来。 冬雪守在门外,等小太监走过之后,四下张望,见无人注意到她们这边,这才放心走了进来。 钮钴禄氏没有注意到她,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惨白,拿着信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低垂着眼里暗涛汹涌,甚至透着一丝不敢置信。 “主子,奴婢瞧着那小太监的神情好像有点不对?”冬雪上前两步,等说完才发现钮钴禄氏的神情有些不对,“主子,这是……” “无事,不过是有些拿不定主意罢了。”钮钴禄氏想了想,终究没有说实话。 信里写的事情太过惊世骇俗,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她虽然还没有拿定主意,但是有犹豫就意味着有心动,毕竟相比武秀宁不费吹灰之能得到一切而言,她失败的次数太多了,多到她已经没有耐心慢慢去筹谋了。 “那主子可以慢慢琢磨,毕竟咱们还得在塞外呆一段时间。”冬雪虽然是第一次随主子到塞外,但是往日她也见过主子爷随驾,时间上基本大同小异,这次他们过来的时间不长,算起来还有不少时间。 钮钴禄氏点点头,伸手的瞬间将一旁的荷包收了起来。看了信上的内容,她心里很清楚这里头的东西意味着什么,但她没得选。想到自己做了这么多,爷眼里依旧只看得一个武秀宁,钮钴禄氏心里隐约有了决定,只是她心里清林要做成这件事,她必须细细谋划,毕竟相比轻易就能见到爷的武秀宁,她明显没有这么好的便利。 她起身走到桌岸后,提笔细细写着回信,为了避免别人发现其中的猫腻,她信上的回答很是隐晦,字数寥寥无几,但懂意思的人一看就明白。 “冬雪,找个时间把这封信放到老地方,记得要避人耳目。”钮钴禄氏将信拍好放入信封之中,递给冬雪的瞬间,再三叮嘱。 她这里的确少有人来,自打密嫔不再召她过去后,之前认识的那些人就像是忘了她一般,无人再关注于她,但事无绝对,她既然做着怕别人发现的事,那她必定就要再三小心。 “主子放心,奴婢明白。”冬雪既然认了钮钴禄氏为主,那必定会以她的利益为先。 另一边,同胤禛他们一起打猎的武秀宁在胤禛的教导下也凑热闹地躲了几箭,巧的是还射中了一只兔子,如此一来,他们这群人也算得上个个都有收获了。 “额娘,十叔说在就近的小河边烤点猎物填填肚子,儿子只打了一只野鸡,到时做给额娘吃。”弘昱见武秀宁自马上下来,很是欢喜的凑了上去,小模样乖乖巧巧的,十分讨喜。 “那额娘便坐在这里等着吃了。”武秀宁瞧见他那副乖巧讨喜的模样,边说边拿着帕子帮他擦拭额头上的薄汗。 到塞外这段时间,小家伙跟着胤禟他们到处玩耍的,黑了不少,也长高了许多,看着再无之前的稚气,像个大孩子了。 绿芜将水囊拿过来,打开递到武秀宁的手中,笑道:“小阿哥如此孝顺,日后主子定然享福。” 武秀宁喝了两口水,润了润喉,又问了一下胤禛的情况,这才说道:“若是可以,我倒不在意自己以后会如何,我只盼着几个孩子能平平安安的。” 她是真这么想的,可惜生在皇家,想活下去就不得不争,毕竟相较后院的那些女人,她更相信自己的良心。 “爷的孩子自然会平平安安的。”胤禛突如其来的话吓了武秀宁一跳。 不过一个晃神,站在不远处的胤禛居然就走到了她面前,她还一无所知,甚至沉浸在这自己的思绪之中,这让武秀宁心里颇为懊恼,暗地里更是不断地警告自己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爷怎么过来了,婢妾可是听着九爷十爷他们说爷的手艺好呢!”武秀宁将手中的水囊递给一旁的绿芜,一脸笑意地说道。 “爷那算什么手艺,真说起来还要感谢你之前为爷准备的那些肉酱。”胤禛想着之前用肉酱结交御前侍卫的事,双眼微眯,谁能想到这么不经意的一个举动,竟给他带来的意想不到的收获。 武秀宁一脸讶意,似不相信一般,娇嗔地道:“爷可不要哄着婢妾,这肉酱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旁人如何稀罕,倒是爷总是没有胃口,稍不顺心就拿自个的身子开玩笑,婢妾让小厨房做这个还不是为了爷的身子着想。” “爷省得。”胤禛对于武秀宁的关怀还是很高兴的,大掌握着她的柔荑,正想说点什么,便听到胤俄大喊一声‘四哥,这肉酱不错,下次出来多带点’,顿时所有的温馨氛围一轰而散。 第250章 暗涌 那一天,武秀宁难得在外面呆了一天,中午吃着各式烤肉,不管味道如何,却也别有一番滋味,至少对于一直被呵护长大的她来说,是一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快乐。 回到营地,武秀宁同胤禛梳洗换衣后,本是想让人直接传晚膳的,没想到她话还没说出口,胤禛就让皇上给召走了,据说是因为太子的关系。 绿芜撇了撇嘴,然后安抚地说道:“太子好边出事了,怎么就得主子爷过去,不是应该太子自己解决吗?” “太子要是能解决,也就轮不到爷去帮忙了。”武秀宁叹了口气,觉得这太子就是一直转不过弯来,才会一步一步地耗尽皇上的耐心。 “都解决不了,太子还折腾什么,不怕惹怒皇上吗?”绿芜一脸不解地看向武秀宁问。 “谁知道呢!”武秀宁语气淡淡地说了一句。 上一世的太子从废到再立,心态就崩了,他努力地想要抓住一切,却又不得其法,做出来的事情一件比一件离谱,一件比一件让皇上生气,等到皇上的容忍度耗尽,也就是他被彻底放弃的时候,这个很多人都看明白了,唯独他这个当事人一直都没有看明白。 胤禛不在,弘昱也没来,武秀宁独自用过晚膳,便拿了本书躺在榻边等胤禛回来。 朝堂上的事情不是她该插手的,她要做的只是顾好自己的私产,保住胤禛的宠爱,就算很多事情她都知道,也只是冷眼看着,并不掺和。 御帐里,胤禛看着跪在帐中的太子,面无表情,既没有主动上前帮着求情,也没有主动把事情揽在身上,在过来的路上他就让人打听了,太子拉拢蒙古贵族不成,继而将主意打到蒙古格格的身上,若是两情相悦,倒也不是大事,至多觉得太子不择手段,可人家不情愿,太子以势压人,闹大了才是真丢人。 这对于向来注重皇家脸面的康熙而言是不能容忍的,而且人家蒙古亲王都找上门来了,康熙纵使是皇帝,那也不得不低一回头,毕竟错在他们,且他也不能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坏了满蒙之间的关系,这才有了太子被罚这一幕。 当然,康熙也不召了胤禛一个,其他人也召了过来,虽然不少人都乐于看太子的笑话,可当着康熙的面,一个比一个会装,胤禛不想成为众矢之的,便耐着性子等时机,眼下康熙的怒气慢慢消了,他才上前一步拱手说道:“皇阿玛,太子历来都是真性情,想来是真的很中意那位格格这才鲁莽了些,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皇阿玛不如再原谅太子一回。” 都说死猪不怕开水烫,如今的太子就像被泡在开水中的死猪一样,还没死透,偶尔挣扎,掀起阵阵水花,却又逃不出这个圈子。他作为太子的支持者,甭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不可能主动背弃太子,所以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显得十分地纠结,甚至有些复杂。 一旁的胤禩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眼眸不由闪过一丝复杂,他如今算是呼声最高的阿哥,手中的势力不小,支持者众多,还未封王便有人暗地里称呼他为‘八贤王’,由此可见,他有多得人心。 这次随驾,他原本还想着要借机会扳倒太子,没想到还不等他动手,太子就一阵神操作,把自己给坑了。 好在是坑了,真要是让他成了,他的打算怕是有一半要付之东流了。 “四哥说的不错,这次的事情纯属意外,既然已经解释清楚了,还请皇阿玛原谅这一回。”胤禩拱手站在胤禛身旁,简简单单一句求情的话说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啊! 太子垂着头,眼里满是愤恨,并没有因为胤禩帮自己求情而生出感激,相反地他认为这是胤禩对自己的挑衅,从一废太子到现在,最让他不能容忍的就是胤禩这个辛者库贱人生的儿子居然比他更能笼络人心,若不是外头‘八贤王’、‘八贤王’传得厉害,他何至于这般急切地想要得到蒙古的支持。 说到底,老八才是他的眼中钉,只要有他在,他这太子之位就会不安稳,可惜如今的他根基已稳,根本没有办法将其铲除! 康熙看不到太子眼底的愤恨,眼瞧着太子老老实实地跪了这么长时间,一句没喊,这慈父之心不由地又冒出来了,毕竟是他疼爱了大半辈子的儿子,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坏了他们的父子之情。 “好了,这事就此揭过,不过日后你等行事要知道分寸。”说罢,康熙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都退了下去。 他之所以借此事将所有的儿子都叫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敲打敲打他们,让他们明白有些事情是不能越线的,太子越线尚且如此,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出了御帐,太子一句话都没说,甩手便走,胤禛等人站在帐前,相互道别,似早就知道太子会有这般反应一般,面对太子的无理,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有了太子这一出,营地接下来几天倒是真的安静了,直到大比那一天。 “爷,婢妾怎么瞧着这气氛不对?”武秀宁知道蒙古人好斗,可是满蒙如今的关系不错,就算为此争夺第一,也不至于闹到火气十足吧! “太子冒犯的那位格格是亲王之女,也是草原上的明珠,今日参加大比的人中有不少都是她的仰慕者。”胤禛对于这种场面虽然不好意,但为了皇室的脸面,参加大比的人选也是精心挑选过的,不说一定要夺得胜利,至少也得打成平手。 武秀宁见状,连忙低下头:“原来是勇士为美人,若是今儿个还能促成一段姻缘,倒也是一桩美事。” “若真能成就一桩好事,也能让在座的人消停一点。”胤禛端起面前的茶盏轻呷了一口说道。 太子有野心想拉拢蒙古不假,可老八也不消停,暗地里借着老九的生意拉拢了不少人,只是碍于皇阿玛的威严,蒙古各大部落的王爷都不曾明确表示对他的支持。若非太子率先触雷,老八怕是也要出手了。 武秀宁眼帘轻轻撩起,一双明媚的大眼里一片平淡,似明白又是不明白一样,看着远处的热闹,并没有立马回答胤禛的话,相反地是等了片刻之后,才开口说道:“皇上若是不允许,做得再多那也是白费劲。” “说对不错,皇阿玛如今春秋鼎盛,如何能容忍有人在太岁头上动土。”胤禛微微眯着眼,目光扫过似有意借酒浇愁的太子和笑容谦逊温和的胤禩,语气淡淡地道。 武秀宁偏着头,扬着唇角冲着胤禛笑了笑,不再言语。 他们父子之间到底如何,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武秀宁不想掺和,也不想牵扯太多,能跟胤禛聊上两句无非就是附和几句,不至于让原本就不多话的他无话可说,至于深层次的,不适合她沾染,所以她便适可而止地停下话头,将目光放在比赛上。 场上的比赛从一开始就很激烈,相较满人的逐渐汉化,蒙古人显得更为直接,在他们看来,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那些有意于那位格格的勇士们,在上场之时便一个个地冲着当事人表达自己的心意,不管成与不成,至少不会有太多的遗憾。 武秀宁倒是很欣赏这份坦然,也许正是因为缺少这份坦然,她才会更加羡慕,至于那些惊叹于她容貌的人,她连个眼角都不曾动一下。 满场的欢呼加油声让原本寂静的草原突地变得热闹了起来,康熙同几位蒙古亲王不停续旧,太子等人坐在一旁,到也没到差不多,不远处,两方战况激烈,闹了一整天,最终蒙古险胜一步,为此,那位蒙古亲王便顺势求了康熙为自己的女儿指婚,对象是另一个部落的贝勒,算得上门当户对,也算得上最好的结果。 时光飞逝,一晃便到了回程的时间,武秀宁看着身体康健没有任何生病征兆的胤禛,心里暗自猜想着是不是因为她的关系使得原本的轨迹再次发生了变化。 她伸手揉着发胀的眉心,整个人倚着引枕侧躺着,马车一晃一晃的没让她的思绪变得清晰,相反地让她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绿芜,这段时间让弘昱身边的人都长长心,一切等回府之后再说。”她不可能告诉别人她知道上一世的事,也不可能直接表示胤禛有可能会得时疫,她只能防范,不然她不仅救不了胤禛,还会搭上自己,连累三个孩子。 若非她的亲生经历,她也不会相信人生居然可以重来,但她知道不代表别人会相信,且密嫔背后钮钴禄氏背后还有着一个幕后黑手,她若真的漏了馅,这一位怕是就要迫不及待地要了她的命吧! 她赌不起,她就只能将事情藏在心里,静静地等着上天的考验。 到了行宫,一行人疲惫异常,康熙下令休整几天让不少人都松了一口气。武秀宁也一样,她心里藏着事,又想着要应对,整个人都显异常地疲惫,再加上连续多天一直都窝在马车里,那是真不轻都不行,所以一到行宫,她便狠狠地睡了一觉,直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等她洗漱完毕,正准备用早膳的时候才得知胤禛昨天半夜才回来,一时间她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可以保证自己吃好睡好身体好,却不能保证胤禛一定能做到,毕竟皇上的命令是需要随叫随到的,但凡可以做到这一点的,那都是没有私人时间的。 为此,武秀宁再三嘱咐绿芜,让她知会苏培盛,保证好胤禛的三餐和休息,避着一些不相关的人。 苏培盛得到这个消息时,只当武秀宁关心主子爷的身体,至于不相关的人他倒是没有多想,这才给了一直躲在暗处的钮钴禄氏一个接近胤禛的机会。 第251章 病倒 钮钴禄氏本身就是那种野心很重的女人,她一直不甘于命运,从选秀到现在,她无时无刻不想改变自己的命运,也许结果同她想的并不一样,但这并不妨碍她继续往前。 之前就说过她接到一封信,对信上的建议有些犹豫,但就她的处境而言,她最终还是做了决定,只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在塞外待了这么久,别说和胤禛单独相处了,就是面都没再见上,这样的结果让她内心所有的犹豫在一瞬间消失殆尽,之后打定主意想要实施计划,可惜她想的好,没有胤禛的配合,那真是见上一面都难。 到了行宫之后,眼瞧着胤禛没有之前那般忙碌,她忙让人打听好他的行踪,知道他每天都会经过花园去武秀宁的院子,二话不说就带着冬雪早早地等在了这里。 “谁!”苏培盛落后于胤禛两步,小心地举着手里的灯笼,光线照到前方,瞧见一点影子,高喝一声,突地见到两个人出来,也是吓了一跳。 “婢妾给爷请安。”钮钴禄氏原是想趁机撞上胤禛,制造机会,没想到还不待她行动就已经让人发现了,低头请安的瞬间,目光不善地扫了一旁的苏培盛一眼。 “起来吧!”胤禛见着站在面前的钮钴禄氏,眉心微皱,密嫔的事他因着胤禄他们两兄弟选择罢手,而钮钴禄氏这里也老老实实没再闹什么夭蛾子,他还以为这一趟塞外之巡会圆满结束,谁知才到行宫没几天,她就直接带人来堵他的路了。 钮钴禄氏听着胤禛清清冷冷的声音,抬头的瞬间对上他清冷的目光,便飞快地低下头去,心里微微有些心虚,可面上还是力求镇静地拿出袖子里的荷包,双手呈上,深吸一口气说道:“婢妾深知这段时间做了不少糊涂事,心中深感惶恐,又没有别的本事,便绣了这个荷包给爷,爷就当是婢妾赔罪之礼,还望爷能收下。” 胤禛看了钮钴禄氏一眼,原是想让苏培盛接下的,却不想钮钴禄氏丝毫不让,硬是避过苏培盛的手送到了胤禛面前,面上一脸楚楚可怜的表情,似乎是觉得胤禛不接就是不原谅她。胤禛无意同她在这里争论,便伸手接过荷包,只是没想到这荷包里居然会针,一下子被扎了个正着。 钮钴禄氏听到‘嘶’的一声,眼里闪过一丝光亮,眼见胤禛缩回手,她忙收回手上的荷包,跪到地上请罪:“请爷恕罪,婢妾就是太急着想要求得爷的原谅,都忘了收针了。” 胤禛看着跪在地上的钮钴禄氏,眉心皱得更紧了,他自然不会因为一点小伤罚钮钴禄氏,最终只能挥手说道:“好了,起来吧!” 钮钴禄氏站起身,身子微侧站到一旁,胤禛见状脸色才好了一些,举步的瞬间便直接越过她往前走去,毕竟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像武秀宁那样只要一个眼色就能让他心软。伸手按了按被扎在的手指,可能是刚才太过用力的关系,扎得还有些深,这血珠被抹掉了又重新往外冒,不用点力一会儿还有血珠。 一旁的苏培盛反应过来,却不敢上前,目光隐晦地扫了钮钴禄氏一眼,他总觉得这事蹊跷。这钮钴禄格格既然早早地堵在这里,肯定是有打算的,这么简单地就罢休,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一时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再加上胤禛离开,他也只能将疑惑压在心底,暂且跟了上去。 钮钴禄氏看着胤禛离去的背影,袖子里有些抖的手慢慢地恢复了正常,目光落在手心的荷包上,那根扎了胤禛的针在微弱的光晕上闪着一丝寒光。 冬雪不知道钮钴禄氏心中真正的想法,见她低头看着手中的荷包良久不语,还以为她是在懊恼自己准备不够充分,不禁轻声劝道:“主子,奴婢瞧着主子爷这次对主子态度和睦不少,虽然事情不尽如人意,但也算是有所进展。” “是啊!有进展呢!”钮钴禄氏扬着嘴唇,话中有话地道。 她以为自己会后悔,可事成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的兴奋,因为她心里很清楚,这是自己的机会,就算到时结果不尽如人意,甚至害这个她名义上的丈夫命殒于此,她的处境再坏也不过像现在这样一直不得宠爱。 但那位受尽宠爱的武庶福晋怕是就不一样了,福晋若是出来,第一个想要的就是她的命! “主子能这样想就好。”冬雪见她一副想通了的表情,立马又劝道:“主子,夜露深重,咱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也好。”钮钴禄氏应了一声,收好手中的荷包,扶着冬雪地手就往回走。 胤禛过来的时候,武秀宁正在摆弄弘昱让人送来的一些小玩艺,有胤禟他们在,就算是枯燥的行程也能找出不少乐趣来,至少比起胤禛的板正,胤禟和胤俄从来都不是走寻常路的人。 因着已经是晚上的关系,她身上的打扮十分的素净,长发更是披着,相比平日的精致优雅更显柔弱,头上也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有一支素色的白玉簪。 这白玉簪看着普通,却出自胤禛之后,模样、功艺都出自他手,要知道以往胤禛忙里偷闲也只给几个儿女设计过衣服,而女眷之中能得他亲手设计和制作的衣服和首饰的就只有武秀宁一个。 胤禛过来的时候,心情已然恢复,钮钴禄氏自然也被抛到了脑后,等进门之后,胤禛瞧见她头上的这支簪子,瞬间就认出来了,“这簪子……” “不好看吗?”武秀宁站起身来,一双桃花眼里满是期盼地望着他,俏生生的站在他面前。 胤禛抿着薄唇,目光落在她头上,大掌握着她的柔荑,用力捏了捏道:“好看。” 武秀宁粉脸微红,低头的那一抹风情惹得胤禛直挪不开自己的目光,他不是那种满口甜言蜜语的男人,但私下里也知情识趣,至少面对武秀宁时,偶尔还是会说出各几句暧昧的情话来。 武秀宁仿若不敢看他一般,低垂着眼睑,红唇微张,语气娇嗔地问道:“那是簪子好看,还是婢妾好看?” 胤禛唇角弯了弯,紧抿的薄唇微微上扬,眼里透着一丝愉悦,“自然是爷怀中的佳人。” 武秀宁抬起头,感受到他炙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脸上,羽睫轻颤,潋滟水色的桃花眼俏生生地瞪了他一眼,娇嗔地道:“爷现在可是越来越会哄人了。” 胤禛低头看着她纤细的手指扯着他的衣摆,不由轻笑一声,抬起脚随着她往内室走去。 几天之后,正当大部队准备再次起程时,一向身体康健的胤禛突然晕倒在地,使得不远处的康熙都吓了一跳,传太医过来诊治之时,只说是风寒。 这个年代的风寒可大可小,康熙作为一个父亲到底还是看重儿子的,便推迟了起程的时间,想等胤禛的情况稳定一点再做打算。 其他人见状,面色各异,但又有致一同地没有开口。 武秀宁得知胤禛病倒时,心中猛地一紧,上一世胤禛病倒的详情她并不清楚,虽然事后听钮钴禄氏提过两嘴,但说的基本都是废话,唯有一点她记得,胤禛的时疫一开始也被当成风寒来治,好些天后,病情加重,这才确诊为时疫。 深吸一口气,武秀宁细细回想胤禛这几天的各种举动,她并不认为正常的生活会沾染上这种病症,唯一的解释就是这病症来得蹊跷? “绿芜,爷现在已经被送到书房那边去了,你过去一步,亲自同苏培盛了解爷这段时间的一举一动,我要知道爷怎么病倒的。”武秀宁坐在软榻上,屋里伺候的宫女再次将收拾好的东西归到原处。 “主子?”这人吃五谷杂粮的,难免会有不适,生病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可主子却很难看,这让绿芜有些不解。 武秀宁也不瞒她,低声说道:“爷这病得太过突然,若真是风寒,最起码有个征兆,现在什么征兆都没有,就直接病倒了,这怎么想我都觉得不对。”她与胤禛可以说得上出双入对,两人虽然不至于时时刻刻都呆在一起,可早晚以及三餐大多都在一起,胤禛若是病了,她不该幸免才是。 “奴婢这就去一趟。”绿芜闻言,立马领命出去了。 绿芜走后,武秀宁坐在软榻上,目光清冷地看着行宫的宫女把原本收拾好行礼再放回原处,这一次旁人不知道,她却清楚她需要留下来。 “武主子,外面有位钮钴禄格格求见。”行宫安排过来侍候的宫女突然走了进来。 “钮钴禄格格?”武秀宁表情微怔,回神之后,突然想到上一世的事情,脸上的表情显得更奇怪了,可就在宫女以为她会拒绝的时候,她突然说道:“让她进来。” “是。”宫女领命冲着武秀宁行了一礼,转身就往外走去。 第252章 时疫 钮钴禄氏得知胤禛病倒时,眼里闪过一丝精光,自打那天她出手之后,这日子一天天地过去,胤禛那边却没有任何动静,就在她以为要失败的时候,好消息来了。 胤禛的病她很清楚,痊愈与否,输赢各半,她要赌的就是赢得那一半,要知道她下手之时还是做过准备的,毕竟能活着,谁也不想死。 打听了一下胤禛的行踪,得知他被安排在书房那边,钮钴禄氏就想着第一时间赶过去表现,可惜她去的快,别人不一定领情,至少苏培盛不吃她这套。无功而返的钮钴禄氏若是这么容易就放弃了,那她敢就不是她了,这不,走到半路,她便打转往武秀宁这边来了。 不管武秀宁是同意还是拒绝,她的态度先摆在这里,等到众人束手无策之时,她再请求侍疾会显得更有诚意。 京城里,福晋肯定是不会来的,李侧福晋有子傍身也不会冒这个险,其他人纵使有心,那也得赶得过来,至于武庶福晋,有子有宠,如何愿意冒险,且不说她这些天与爷朝夕相处也有生病的可能,而她离得最近,身体康健,显然才是最好的选择,到时甭管爷能不能恢复,她的功劳都摆在这里。 当然,爷若是真的恢复了,她明显更得利,毕竟相较于美貌的女眷,敢于为他舍命的人明显更为特别,也更值得信任。 “钮钴禄小主,武主子让你进去。”此时宫女从屋里出来,冲着她行了一礼后道。 钮钴禄氏抬起头,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一丝意外,她以为武秀宁现在应该一心都系在爷身上,没时间理会她才是,谁知对方竟这么爽快地表示要见她,如此她就算心有疑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钮钴禄氏跟在宫女身后,置于袖中的手微微攥紧,坐在偏殿里,目光微微扫过,发现即便是在行宫,这武庶福晋的住处也精致的过分,比起密嫔之前的营帐里的摆设,那也是有过之而无及,就更别提她那可以称之为简陋的往处了。 听到脚步声,钮钴禄氏回过神,转头看去,只见一身浅紫色旗装的武秀宁缓缓从里面走了出来,入眼处无一不美,无一不精,连她一个女人都看得失了神,更何是身为男人的爷。 “钮钴禄格格此番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武秀宁红唇微启,声音软糯动听。 有些失神的钮钴禄氏吓了一跳,回神的瞬间连忙起身冲着武秀宁行了一礼,“婢妾给庶福晋请安。” “起来吧!”武秀宁抬了抬手,眼里闪过一丝戾气。原本她只是猜测,现在看来这事十之八九跟钮钴禄氏有关,她眼神一闪,看向钮钴禄氏的目光里便多了几分审视。 “谢庶福晋。”钮钴禄氏站起身,然后在武秀宁的示意下坐回原位。 武秀宁此时顾不上钮钴禄氏真正的目的,她正等着绿芜回来,另外就是要将之前打听到有关于时疫的各种预防和治疗的法子带过去,甭管是真是假,有法子总比干坐着着急。 她伸手端起一旁的茶盏,轻呷了一口,才看向钮钴禄氏道:“钮钴禄格格还没说到这儿来是为了什么?” 钮钴禄氏闻言深吸一口气,故作平静地道:“婢妾听说爷今儿个病倒了,就想着过来问问,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是婢妾能帮上忙的。” 武秀宁听了她的话眉梢微挑,笑道:“我刚收到消息,正准备过去就遇钮钴禄格格过来,如此想来钮钴禄格格的消息可是比我来得快呢!” “这……”钮钴禄氏面上闪过一丝慌张,随后攥紧双手说道:“婢妾不像庶福晋得爷宠爱,有些东西想要争取,难免会多关注几分。” “哦,那之后若是有什么地方能用得上钮钴禄格格帮忙的,我一定会让人通知你的。”武秀宁语气淡淡地道。 钮钴禄氏碰了个软钉子,自然不好再说,客套两句,便很是识务地起身离开了。 书房这边,武秀宁过来的时候正好遇上绿芜回去,绿芜还来不及禀报,武秀宁已经率先随着苏培盛往书房里面走去。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胤禛的书房处上上下下却是一片灯火通明,太医们站在一旁商量病情,太监和宫女进进出出的,有续地将要用的东西送进来。 武秀宁进去之后,率先走到床榻边,目光落在胤禛的脸上,此时胤禛一向清冷的面容上一片潮红,眉心紧皱,身子甚至在不经意的时候还会颤抖,武秀宁眯着眼,目光看向一旁的太医,急声问道:“爷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风寒吗?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症状。” 武秀宁拧着眉心,她不想把事情往坏的方面想,但摆在她眼前的却直指她心中所想,而且种种迹象都表明她的想法没错。 “武主子。”苏培盛见武秀宁表情难看,不由地将太医的诊断一一说了。 武秀宁揪着手中的帕子,听闻之后,脸色微白,深吸一口气后,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交给苏培盛低声道:“按上面写的把书房四周都清理好,我总觉得事情不简单。” “武主子的意思是……”苏培盛脸色一变,太监独有尖细嗓音突地引来众人的目光,他下意识地收声,然后一脸讨好地笑了笑,然后接过武秀宁手中的纸,低头走了出去。 倒是武秀宁,坦然自苦的丝毫不受影响,眼见太医们终于停下了讨论,不由地上前两步问道:“太医可是有话要说?” “回庶福晋,四爷的病似乎并不是普通的风寒,甚至是……”太医说这话时,额头上冒出一层薄汗,说到关键处时更是一度不敢继续。 武秀宁拧着眉心,目光扫向其他人,胤禛病倒,这随驾的太医大部分都来了,由此可见康熙对他的重视,也正因为此,太医们才不敢说实话。 “太医只管实话实说就好,爷的身体为重,毕竟这病越是耽搁就越是严重,能早点发生,再早点治愈才是真正的解决之道。”武秀宁语气轻柔和缓还带着一丝安抚之意。 “四爷的病瞧着同风寒很像,但经过臣等再三确认,四爷的病症更像时疫。”说完这句话,太医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时疫在这个时候算得上重疾,有强烈的传染性,发病急剧,病情险恶。一开始疫毒伏于募原者,初时憎寒壮热,一旦发病,症状众多,病情险恶。 “既然确认为时疫,那就请太医将这院子给封了,但凡进过这院子的人都不得外出,另外时疫需要如何防范,爷的病又需要如何诊治,还请太医们商量出一个对策来。”武秀宁因着早有心理准备,心态平各,行事利落,不说雷厉风行,却也果断爽快,这一阵操作倒也使得众人顿时有了主心骨,不再像之前那样,连句真话都不敢说。 康熙那边也没有想到胤禛得的会是时疫,一时眉心紧皱,随后召太医诊脉,得知龙体康健,又问清原由,这才下令让过去的太医尽量救治,至于随行人马,稍作休整,三天后起程。 其他人听了这个消息,心思各异,有欣喜的也有皱眉的,还有真正忧心胤禛他们安危的。不管众人究竟是什么想法,只要康熙下令,甭管他们是什么想法都得依着康熙的想法行事。 弘昱作为一个孩子,虽然有自己的想法,也懂一定的道理,可年纪尚小,对父母甚是依恋,若不是胤禟他们更是拦着,后来又有人特地送来了武秀宁写给弘昱的信,这才算把他安抚住,让他老老实实地随着胤禟他们回京。 钮钴禄氏按说是可以随队伍一起回京的,可她不想放弃机会,便跑去求了密嫔,密嫔虽然不想再跟她有任何的牵扯,不过能借着钮钴禄氏表现一番也不错,便借此去见了康熙,康熙无暇顾及钮钴禄氏这样的小人物,却牵挂胤禛这个儿子,没多想也就同意了。 别说只是一个格格,就是一个嫡福晋,在康熙眼里那也是比不过自己儿子的,更何况如今的胤禛还是他最为满意的儿子之一,为此,康熙还是留了人调查这件事情,毕竟胤禛染病之事太过突然,谁也不能保证对方此举不是为了行刺。 等大队伍离开之后,整个行宫便只剩下胤禛、武秀宁以及偏院的钮钴禄氏,所有人但凡想要活下去,除了好好做事之外,还得求神拜佛,保佑胤禛无事,否则即便他们最后没有因为疫病而被传染,也会被问罪。 武秀宁对于外面的事情并不关心,从她得知康熙下令回京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一切又回到正轨上,可以说命运的齿轮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帮她回忆上一世的种种。好在她提前做了准备,就算她收集的那些东西不一定有用,至少她没有坐以待毙,也没有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夺去她的一切。 第253章 摘桃子 胤禛整个人病得迷迷糊糊的,全身酸疼,意识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清醒时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屋子里的人在说什么、做什么,迷糊时他整个人就好似坠入了一片无边的黑暗,怎么都醒不过来。 这场病来得太突然了,之前他憎寒壮热,还以为只是略有不适,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谁知这一病倒便来势汹汹,颇有势不可挡之势。迷迷糊糊间,他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不似往常那般软糯动听,略显嘶哑,但有着一股让人信服的气势。 “苏培盛,再换一遍水来,至于这些东西,全部烧掉,房子四周全部用醋烘上一遍。”武秀宁拿着帕子帮胤禛拭汗,甭管他是出汗还是呕吐,她丝毫不退,一切都亲历亲为,这看得苏培盛等人对她更为信服。 这日子一天天过去,距离皇上回京已经有十来天了,胤禛的病情越来越重,院子里有好几个太监宫女都被传染了,很多人都以为有子有女的武秀宁肯定会退缩的,但是她没有,一直守在胤禛身边,甚至挥退了原本伺候胤禛的太监宫女,亲自照顾。 “嗻。”苏培盛闻言,立马上前端着水盆往外走,等换了水又亲自放到武秀宁的面前。 苏培盛看着凡事亲历亲为的武秀宁,思及那位隔了七八天才跑到书房外表忠心的钮钴禄格格,心中一阵冷笑。能成为主子身边的红人,哪个不是人精,苏培盛自认有几分眼力,如何看不出这位钮钴禄格格眼中的企图。 若武主子退缩了,她在这个时候跑来表忠心的,看在她舍命一拼的份上,他也敬她两分,可是等着武主子付出一切将事情都安排好了,她跑出来那就是想摘桃子! “昨儿个外面吵成一团,可是有什么事情?”武秀宁见胤禛慢慢地平静下来,也有退烧的迹象,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心情关注其他问题了。 苏培盛闻言怔了一下,回道:“回武主子的话,是钮钴禄格格过来要求帮武主子分担,奴才瞧着没什么地方可以用到钮钴禄格格的,便让她回去了。” “是吗?”武秀宁可不信钮钴禄氏会这么好打发,不过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越想越觉得胤禛这病得的没那么简单。 如今胤禛的病情虽然反复,可情况到底是往好的方向发展,外面那些被感染的小太监小宫女因着预防得当和救治及时,情况虽然凶险,到底保住了一条命,可以说是成绩喜人。而就在这个时候,钮钴禄氏似笃定她会失败一样,踩着点儿就过来了,此举跟摘桃子有什么区别。她一想到这里,脸上的表情便不自觉地难看起来。 “之前,我让绿芜来问过,爷这段时日可有见过值得注意的人或者遇上特别的事,毕竟爷的衣食住行都由有经我的手,没道理爷突然就患了时疫,而我却一点症状都没有。”武秀宁这几天忙得厉害,根本没时间同绿芜说话,自然也不知道答案,现在问及,也是因为苏培盛提及钮钴禄氏让她想起了之前的猜测。 胤禛的病来得太突然了,没有任何的征兆,但凡有一点原因,她都不至于往钮钴禄氏的身上套,可事实是钮钴禄氏把时机把握的太好了,就好似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这种感觉真的很糟,上一世天真的她总是被钮钴禄氏玩弄于股掌之中,直到撕破脸皮才知道对方到底有多恶毒。若这事跟她无关,她也没办法,可真要跟她有关,她就算是惹怒胤禛也要断她的后路,将她彻底打落尘埃。 苏培盛闻言,心中一惊,那天绿芜来找他,他忙里忙外的,心里惦记着主子爷的病情,挑着说了几件事,倒是没提钮钴禄氏,现在想想,他发现那天钮钴禄氏拦着主子爷送荷包的事本身就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现在想想他更觉得不对了,不由说道:“武主子,说来奴才也有疏忽,前些日子钮钴禄格格曾在半路拦下主子爷,然后送主子爷荷包。” “送荷包?”武秀宁挑了挑眉,她倒是没有想到钮钴禄氏还会做这个,她可是记得钮钴禄氏的女红并不怎么样呢? “是……”苏培盛拱手点头,随后又抬起头道:“这本没什么,可是钮钴禄格格不让奴才接手,执意要给主子爷,最后还使得主子爷的手指被扎破。当时奴才只觉得这钮钴禄格格的态度有些奇怪,毕竟她急于讨好主子爷却又在关键时刻出错,这……” 苏培盛可不认为后院的女眷有几个是真单纯的,至少这位钮钴禄格格他瞧着一点都不单纯,毕竟这后院的事情主子爷可以不关注,他却不能,不然主子爷问到他如何作答,所以主子爷不清楚,他却是看出了这位钮钴禄格格的几分野心的。 武秀宁垂着眼睑,一脸的沉思,她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出,细细想来,倒也理解,前世今生,钮钴禄氏都不受胤禛宠爱,即便上一世她凭着侍疾之事得了胤禛的看顾,宠爱也十分的有限,若非后来她生了弘历,她纵使踩更多的人也走不了太远。说来说去,都是子嗣,上一世的胤禛太缺儿子了,子嗣已经成为了可以攻击他的一个点,而钮钴禄氏怀得又正是时候。 有道是子以母贵,母以子贵,相辅相诚。 这一世因着她的关系,钮钴禄氏的上升之路不仅变得更加崎岖,还遍布荆棘,她以为如此钮钴禄氏只会痛苦,却不想她会对胤禛动手。 “暂且先不说她是不是动手的人,就说要做成这件事,就不可能是一个格格可以轻易完成的。”武秀宁这话说的也很现实。 随皇上出巡,不说事事精心,就说营地里那些巡逻的侍卫,人数之多,要躲过他们,那必须是特别了解换防时间的,而钮钴禄氏现在不过一个小小的格格,身边也就一个冬雪得用,剩下的全是随驾出行的宫女太监,如此可见,钮钴禄氏身后必定有人。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苏培盛脑子灵活,武秀宁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且作为胤禛的心腹,他比武秀宁想得更多更深也更透彻。 能在营地里支使人而不被发现的,那就只有宫里的人,如此范围之广,反而更不好理清思路。 “武主子说的不错,但这件事现在查起来怕是不容易。”大队伍已经回京了,谁也不能保证和钮钴禄氏接洽的人还在行宫。 “无碍,你去找太医问问情况,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被针扎了手指会引起时疫。”武秀宁现在也没心情纠结钮钴禄氏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她只想知道谁这么狠,出手便想置胤禛于死地。 “奴才明白。”苏培盛本来就觉得钮钴禄氏的举动有些不对劲,现在既然牵扯到主子爷的病情,他自然要更加用心了。 武秀宁点了点头,转头看着躺在床榻上的胤禛,此时的他眉心紧皱,放在被子外的手紧紧地攥着身下的床单,看样子很是难受,她也顾不得其他,忙让人去煎药。 胤禛这边只要有一丁点动静,太医们就得立马赶过来,唯一值得高兴的大概就是胤禛的病情虽然反复,却是往好的方向走。 京城这边,乌拉那拉氏收到消息的时候,脸色不自觉地一白,等回过神来之后,她压制住内心的那一抹担忧,重振自己往日的威风,硬是靠着自己嫡福晋的身份把管家权给抢了回来。 姚嬷嬷先一步接到绿芜传回来的消息,早早地做好了准备,甚至派人去找过弘昱小阿哥,嘱咐他这段时间就住在十阿哥府不要回来,然后派人将整个揽月轩围成了铁桶。 对于管家权,姚嬷嬷从不留恋,她一个奴才要这个权力有什么用,有与没有看的还是主子爷的意思。现在主子爷病重,得的又是那种要人命的病,一时半会肯定回不来,她与其硬拽着管家权跟福晋对着干,还不如早早地收手,将府里的两位小主子保护好。 失了势的揽月轩变得十分地安静,与之相反地是沉寂以久的正院变得异常高调起来,别说那些格格妾侍,就是李氏,也知道要在这个时候避其锋芒,一时间乌拉那拉氏似乎又变成了从前那个风光无限的四福晋。 乌拉那拉氏内心满是愤恨,倒是想借此发泄,但又拿不准胤禛到底能不能回来,所以行事看似张狂却也分寸。想来她终究还是舍不得这到手的荣华,再加上康熙亲赐了不少东西以示慰问,原本名声有损的乌拉那拉氏一下子又成了众府中的座上宾。 面对这样变化,乌拉那拉氏心喜非常,她之所以不敢动手泄愤,就是怕爷万一回来了没好果子吃,如今机会送上门来,她自然是要好好把握,只是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爷对她有所顾忌,不再轻易动她呢? 第254章 暗涌 “姑……不,福晋,你为什么不借着这次机会处置一些人,要知道您禁足的这段时间里,这些人虽说没有落井下石,可也没出手相助啊!”忍了几天的惠玉眼见整个府里的风向都变了,原本小心翼翼的她便迅速抖起来了。 乌拉那拉氏是人精,吃足了苦头,自然懂得权衡利弊,但本性未变的惠玉却不是,她的处境迫使她不得不收敛,可一旦她知道不必了,本性反弹,会变得更加变本加厉。 “还不到时候。”乌拉那拉氏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她不出手那是因为心有顾忌,而非心慈手软。 “可是……”惠玉对上乌拉那拉氏黑黝黝的双眼,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嘴唇翕了翕,最终还是自行闭嘴了。 乌拉那拉氏伸手端起一旁的茶盏,慢斯条理地轻呷了一口,才道:“没有可是,如今爷的病情反复,谁也说不准最后是什么结果,所以行事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是。”惠玉见乌拉那拉氏不为所动,也不好再说,不过从她微撇的嘴角能看出她并不欣赏乌拉那拉氏做法,甚至从内心里觉得她胆小懦弱。 春诗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惠玉一脸不服气的模样,心里一阵冷笑。在后院吃了那么多亏,居然还不长记性,活该最终赢得机会的人是钮钴禄氏而不是她。 这段时间她也算看出来了,只要有惠玉和钮钴禄氏等人在,她就别想得偿所愿,如此她自然得另想办法,毕竟现在的她可是福晋身边最受宠信的人,自然能做的事也就更多了。 好不容易等到惠玉离开后,她才上前两步,以一种故作不解的语气说道:“主子,惠玉格格到底是年纪小,尚不能明白您的苦心,倒是这钮钴禄格格,随驾之后除了主子爷病重的消息,她似乎很少再送消息回来了。” 乌拉那拉氏皱了皱眉心,正想开口的瞬间,抬手以帕子掩嘴咳嗽了一声,才道:“之前随驾的事情本就有些蹊跷,单以我是不可能让密嫔尽心尽力帮忙的,而且就惠玉的身份,一听就知道跟我有关,原本她的机会更大些,谁曾想变成了钮钴禄氏。当时我自身难保,不想追究,现在既然有了机会,我自然是要好好查查这钮钴禄氏背后到底还藏着什么样的人物,居然能越过我得了这机会。” “主子的意思,钮钴禄氏还投靠了别人?”春诗一脸诧异,似没有想到钮钴禄氏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毕竟主子就算是落魄了,那也轮不到一个格格来打脸。 “不管她是投靠了别人还是自己的本事,就她现在的选择就知道她没有表面上看着那般老实本分。”乌拉那拉氏双眼微眯,语气低沉地道。 从被禁足夺权之后,乌拉那拉氏就一直处于艰难求生痛苦挣扎的状态,表面上看她依旧是四福晋,可实际上她什么都没有,甚至不能走出这个院子。那时她是恨的,现在她也恨,可到底还是舍不得这到手的荣华富贵。 府里有男主人和没有男主人那完全是两回事,昔日大福晋就算是继福晋,可有大阿哥在,她就算不怎么得宠,出了门旁人也会给上几分脸面,可大阿哥被圈禁后,大福晋为何陪着,还不是因为失去了大阿哥她什么都不是。 如今胤禛病重,瞧着她占了便宜,解了禁有了权,但一旦胤禛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的确会受优待,但日后处境不一定比现在好,所以她现在的心情十分地矛盾,既希望胤禛无事又希望他不要回来。 “那主子的意思是……”春诗心念一动,不由地做了一个处置的手势。 “一切等爷那边有了消息再说,万一钮钴禄氏手段了得,真的如愿以偿呢!”乌拉那拉氏即便不满钮钴禄氏的自作主张,却也希望她能一举得男。 她想要一个儿子来稳住自己的地位已经快想疯了,这段时间她成了别人的座上宾,有意识地拉拢那些王爷福晋为自己撑腰,即便那些人的态度都不错,甚至答应的很好,但话语之间透露的却还是孩子。 的确,皇家没有孩子的福晋何其之多,但过得好的终究是大部分,因为身份有天然的优势,再加上各自的手段,只要不留后患,照样可以荣宠一生。 春诗瞧着乌拉那拉氏这沉默不语的模样,心里颇为怨恨,可碍于主仆之别,她不敢把话挑明了说,就只能把怒火对准惠玉和钮钴禄氏。 乌拉那拉氏见春诗不说话,不由地看了她一眼,平淡的声音里突地多了几分厌恶感,“揽月轩那边怎么样?” “回主子的话,揽月轩那边防得太紧了,小厨房那边也插不上手,所以……”春诗低下头,有些不敢看乌拉那拉氏的眼睛,说话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 “这也不怪你,姚嬷嬷要真是那么容易对付,爷岂敢让她打理后院。”乌拉那拉氏每每提到管家权都忍不住咬牙,明明她才是福晋,可爷却从来不给她福晋应有的体面。 对于胤禛的指责,她并不认为自己有错,她都不能生了,难不成还真贤惠地看着别人凭着孩子爬到她头上来不成。 春诗点头,这姚嬷嬷真要好对付,武庶福晋怕是走不到今天这一步,不过眼瞧着机会就在眼前,春诗不由欲言又止地道:“那主子的意思是……” “继续,都说苍蝇不盯无缝蛋,这揽月轩真要没缝,那我拿它也没法,可只要它有一丁点缝隙,那就怪不得我出手了。”乌拉那拉氏冷笑一声,她若真的这么容易放弃,她怕是早就因为之前的种种打击而消沉了。 揽月轩这边,姚嬷嬷收到武秀宁让人寄来的信,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主子爷无事,她就有信心护着两位小主子等着两位主子归来,至于正院那边,手段再多,那也得看自己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处境。 不是有管家权就一定能支使所有人的,她打理后院这么多年,还不能有几个向着自己的人,更何况主子爷隔三岔五的清洗后院一遍,那些效忠乌拉那拉氏的人剩下的早就不多了,就算现在提拔,忠心也有限,她何惧之有。 澜衣等人也明白府里的情况不同于往日,便拘着揽月轩的人,特别这两年刚挑进来的小丫头们,性子太浮躁,规矩才学好,一切尚无定数,她们自然不可能放纵。至于揽月轩的老人们,心里都清楚,盼着主子回来才是最好的选择,不然纵使她们抓住了别人给的机会,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百合,你去将这封信交给小林子,让他找个机会送到十贝勒府去。”姚嬷嬷看完主子让人送来的信后,立马提笔又写了一封,然后叫来百合,让她送去给小林子。 如今,揽月轩成了后院的独立的存在,它不需要讨好正院以求安然生存,甚至前院的小林子等人不用姚嬷嬷开口,便自动给予方便,若非如此,纵使姚嬷嬷能力再大,也不可能做到现在这样面面俱到的地步。 “嬷嬷放心,奴婢这就去办。”百合接过信,小心地放入袖口,然后规矩地退了出去。 姚嬷嬷微眯着眼,目光看向窗外,既然主子爷的病情已经好转,那么回京指日可待,至于正院,再风光那又如何,不过是表面恭维,靠得也是皇上对主子爷的看重,一旦那些人看清了主子爷的态度,纵使乌拉那拉氏是嫡福晋,也翻不了天,毕竟自古被架空的皇后都不少,更何况一个皇子福晋。 相较于京城的暗涌,行宫这边的情况明显好转不少,胤禛的病情经过一个多月的救治已经趋向于稳定,各种症状都在持续消失,这让太医们也十分振奋,甚至将此事治疗的种种举措都记了下来,毕竟时疫也是重症,能有突破,对于他们和百姓都是一件好事。 胤禛此刻闭着眼睛躺在床榻上休息,从他脸上平静的表情上不难看出他现在的状态不错,只是面容以及身体显得十分削瘦,再无之前的健壮。 武秀宁原本因着生孩子的关系,身材变得圆润不少,特别是生弘旻他们时,差点丢了性命,着实养了很久,相较从前的纤细,她可以算得上有肉,但这段时间因着劳累彻底地回归了少女时的纤细。 但有好也不好,胤禛的病情反复,她事事都要亲历亲为,耗费的心思自然也多了,整个人憔悴非常,特别是眼底的乌青,一看就知道是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造成的。 “主子,主子爷刚喝过药,肯定是要睡上一会儿的,您要不先到旁边的软榻上小憩一会,这里有奴婢盯着,主子爷一醒,奴婢立马去叫您。”绿芜看着越来越憔悴的主子,忍不住低声劝道。 “好,爷若醒了,记得叫醒我。”武秀宁也是着实累了,这段时间苏培盛忙着调查钮钴禄氏背后的人,这里就只能交到她手上,毕竟敌在暗,他们在明,谁也不能保证对胤禛下手的人没有后手,所以涉及用药的事,只有她亲历亲为才能安心。 第255章 不争即为争 “醒了醒了。”绿芜虽然不是一动不动地盯着胤禛的情况,可是回首的瞬间见着胤禛睁开双眼的瞬间,不由一脸喜色地转身叫醒武秀宁,“主子,主子爷醒了。” “醒了吗?”武秀宁从睡梦中醒来,还有些迷糊,不过一听胤禛醒了,她整个人就立马清醒了过来,甚至起来的时候若不是绿芜扶了一把,她指不定就摔到地上去了。 守在外面的太医听到叫声,听闻胤禛醒来,脸上的表情也甚是激动,万岁爷阿哥虽多,但对四贝勒的态度明显不一般,他们一直担心求不了四贝勒而丢了性命,现在这样正好,既有了克制时疫的一种方法,也完成了皇上的交代,不说有功,可至少无过啊! 胤禛从睡梦中醒来,面上瞧不出喜乐,拧着的眉心却是慢慢舒展开来,他单手撑着床榻想要坐起身来,没想到浑身酸软,根本使不上力,武秀宁见状,连鞋子都没穿,赤着脚就跑了过去,等将引枕置于他身后,才笑道:“爷现在感觉怎么样,可要传太医进来看看?” 胤禛靠在引枕上,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武秀宁憔悴的面容上,此时的她没有平日的容光焕发,也没有昔日的娇艳妩媚,甚至连头发也显有很些乱,可这些落在胤禛的眼里却是那样的美丽,“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婢妾不辛苦,只要爷能好起来便好。”武秀宁笑了笑,一派温柔婉约。 胤禛笑了笑,眉眼间带着几分喜色,听到动静进来的太医以及苏培盛等人见着意识清醒的胤禛,一阵大喜,立马行礼说道:“恭喜四爷恢复康健。” 这话虽然说的有些早,但比起先前的昏迷不醒能话都说不了几句的状态,他现在的状态简直让人觉得惊喜非常,毕竟时疫这种病,能活下来的多是有大福气的。 等太医帮着胤禛诊过脉,改了方子,便自发地退了出去,等到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武秀宁这才走到床榻边坐下道:“爷既然醒了就说明身子好了,这段时间再好好将养将养。” 胤禛看着武秀宁穿在身上的旗装,原本就是宽松的款式,现在更显的空荡,由此可以看出她在自己身上花了多少心思,想到这里,胤禛心中一阵感动。 这人病得越重想得越多,有对生死的感悟,也有对真心的期盼,若说从前他一心只有大业的话,那么此时此刻,经历了生死,不说大彻大悟,至少懂得珍惜身边之人。 武秀宁的存在对他而言本就透着几分特别,现在又共同经历了这么一出,这地位这感情自然也会变得不一样。 “爷省的。”胤禛抬了抬手,等武秀宁走进,他不由地伸出大掌握住她的柔荑道:“爷已经没事了,倒是你瞧着瘦了不少,人也憔悴了许多,回去好好休息,爷身边有苏培盛他们伺候。” 武秀宁想了想,也不勉强,她这段时间里里外外一把手,早就撑不住了,“婢妾明白,爷也要好好休息,毕竟不管做什么都没有自个的身子重要。” 胤禛点点头,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又叮嘱几句,武秀宁这才起身带着绿芜回去了。 “主子爷。”苏培盛等武秀宁主仆走后,才从门外走了进来,抬头的瞬间对上胤禛如墨一般深沉的眼眸,很是主动地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一汇报给她,当然武秀宁的怀疑以及钮钴禄氏的不对劲他也没有隐瞒,毕竟这事情做过就有痕迹,越是往下查,痕迹就越多,他如何敢瞒。 胤禛面色一沉,显然是没有想到自己的病居然还隐藏着这样的原由,声音低沉地地道:“让暗卫盯着钮钴禄氏,另外让宫里头的人也动起来,太久不动,有些人怕是要以为爷好欺负了。” 平白无故遭了难,胤禛心里自然不好想,何况这事还是别人有意为之,他若是不查清楚,日后别说他了,整个贝勒府都会永无宁日。 这不是他高看钮钴禄氏,而是钮钴禄氏的手段一看就不是一个格格能做到的,这一点武秀宁能看出来,他自然也能一眼看出,甚至想得更深。不过相较于苏培盛的海底捞针,他心里很自然地将矛头指向了德妃。 这几年德妃的确沉寂了很久,可他心里清楚德妃那样的人是不可能轻易放弃的,特别是在她的身后还有着几大包衣的共同利益。 当初他百般讨好德妃,一是因为他渴望亲情,二是德妃的身份以及背后的势力都能让他以后的路能走得更顺畅一些,这明显是互助互利的事,他怎么可能不欢喜。事实是他打算的很好,德妃却不如他的意,他认定他是佟额娘的儿子,认定他是敌人,那么他的讨好和亲近只会换来无尽的伤害,事实也是如此。 自打他想开之后,亲手斩断了这段所谓的母子之缘,虽然是单方面的,至少心中不再有期盼和牵挂,行事明显很顺当,即便之后因此受了不少刁难,他终究不再是那个无依无靠只想着收获亲情的单薄少年了。 “奴才遵命。”苏培盛见主子爷脸色微冷,声音不由地放轻了些。 “还有,派人盯着钮钴禄氏那边,别让她再去打扰武氏。”胤禛嘴里虽然称呼武秀宁的姓氏,但突然放柔的声音不难看出他对武秀宁的不一般。 苏培盛这样的人精哪里不明白主子爷的心思,领命之后立马就出去安排了,毕竟事关主子爷安危,他纵使心再大,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回到院落的武秀宁直接就让人送来香汤,等她整个人浸在热水之中后,一直紧绷的神经这才有了放松的感觉。 “主子,姚嬷嬷的信到了。”绿芜进来的时候,见着正在泡香汤的武秀宁,凑过去轻声说道。 武秀宁掀开眼帘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念,虽然苏培盛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查出个所以然,可这并代表钮钴禄氏没有问题。胤禛的病来得太突然了,一点征兆都没有让人怎么相信,且还是在随驾的路上,要说没点猫腻,谁信! 再说乌拉那拉氏,得了这样的机会,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她不怕她算计,她就怕乌拉那拉氏冷静,毕竟她之前对付她都是事出有因且机会正好,现在她若真要是想明白,跟上一世那样不争不抢,她反而不知道怎么对付她了,毕竟不争即为争。 “主子,福晋这般,咱们要如何应对?”绿芜读完信,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不好,显然她也是担心乌拉那拉氏会对两位小主子出手。 “福晋要出手早就出手了,她现在按兵不动,把心思放在其他人身上,那只能说明她对行宫的消息并不清楚,甚至她怕自己真要是做了,爷回去会要了她的命。”武秀宁冷笑一声,心里既庆幸又担心,斗了这么久,她终究还是让乌拉那拉氏给逃脱了。 “主子,你的意思是福晋认定爷会回去?” “不,福晋如此不过是谨慎起见,毕竟之前吃了那么多的亏,总会长点教训,且爷如今得皇上看重,回到京里少不了要赏赐一番,重得荣华,福晋怕是舍不得再失去。”武秀宁拧着眉心,她怕的就是乌拉那拉氏的这份舍不得。 第256章 谁担心 武秀宁对澜衣和绿芜不设防,可有些话她还是会藏在心里,毕竟在她的内心隐藏着一个到死都不可能说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会因为先知的一切影响她的一生。 她明知事情会随着时间和各种原因而变化,却还是忍不住在遇事之时结合上一世的标准或者信息去分析事情。现在也一样,她明知这一世的乌拉那拉氏已经变得不一样了,却依然用上一世的看法和想法去揣摩她的一切,难怪直到现在她都无法真正站在上方。 武秀宁从浴桶里出来,披着寝衣扶着绿芜的手进了内室,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略显憔悴的自己,她不由地伸手轻抚自己的脸颊。 绿芜见武秀宁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不说话,不由地放下手中的梳子,轻声问道:“主子,可要奴婢将美颜膏拿来。” “暂时不用。”恢复的太快容易让人忘了她究竟付出了多少。 绿芜见武秀宁拒绝,略有些不懂,没经历过男女之情,绿芜根本不懂其中的缘由,更不懂其中的弯弯道道,“为什么?主子这般美貌,如何能被糟蹋?” 武秀宁见她一脸疑惑的模样,转过身,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绿芜‘呀’的一声,忙伸手捂住自己的额头,一双大眼满是委屈地望着武秀宁。 武秀宁知道她是在撒娇,转过身的瞬间,目光落在镜子里的自己脸上,突地扬起一抹笑意道:“自然是不能被糟蹋,但也不能因为太过心急让人忘了你主子我为了今天到底付出了多少。” 她终究还是变了,曾经的天真早已被现实磨得消失殆尽了,现在的她终究还是学会了算计,特别是算计这段她求了两世的感情。 镜子中的她那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微微转了转,红唇下意识地扬起,勾勒出的却是一抹淡漠,也许从她决定斩断这段感情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是那个凡事以感情为先的她了。 绿芜眼珠微转,好似反应过来一般,一脸高兴地道:“主子说的对,有些事还真需要表现,奴婢之前可是听澜衣说了,有些事情吃力不讨好,若是还不让人知道自己的辛苦,那就白做了。” “是,你知道就好,以后做事多留个心眼。”武秀宁笑了一声,低头的瞬间突然意识到澜衣和绿芜的年纪也不小了,上一世她自顾不暇,哪里还能顾得上这些,这一世她既然过好了,那她自然希望澜衣和绿芜能有自己的幸福。 “是,奴婢一定好好学。”绿芜呵呵直笑,那没心没肺的模样让武秀宁一阵叹气。 她嘴上不说,心里却是真心为澜衣和绿芜她们打算的,虽然揽月轩不少人都是忠心于她的,但亲疏远近还是有的,她只能说跟了她两世的澜衣和绿芜终究是不一样的,她可以尊重其他人的选择,却执着地想要给她们两个一个幸福。 那是她欠她们的,且她明知这紫禁城是个什么地方,自然不可能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再让她们跟着自己一起被埋葬。 绿芜不知道武秀宁的心思,侍候她躺到床榻上后,见她闭上双眼,便以为她睡着了,于是放轻手脚慢慢地退了出去。 武秀宁闭着双眼,看似睡着了,可思绪却没停,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把一切都想通再休息的时候,谁知没一会儿,她便陷入了睡眠之中。 次日武秀宁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候了。 昨天下午回来,她本是打算小憩一会儿,等起来再去胤禛那边看看,没想到这一觉起来,竟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也是起来才知道,昨儿个晚上苏培盛过来了一趟,听说她还在睡,也不让人打扰,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主子爷心疼主子这段时间的辛苦,不想打扰主子呢!”绿芜一面让人准备午膳,一面笑着说道。 “虽说如此,可有些事情经不起消耗。”武秀宁拿着筷子夹了自己喜欢的菜吃,睡了这么久,她是真的饿了,脑子里不断地想让自己注意,甚至催促自己去书房,可是一看到这些吃的,她觉得自己就走不动路了。 这么多年来,很多地方她都变了,唯有怕饿和怕冷一直未变,甚至随着时间变得越来越严重,这一点旁人不明白,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内心的恐慌从来都不曾消失,甚至因着肩上的担子变得越来越重,而产生了恐慌。 不然她如何会下定决定斩断这段她盼了两世的感情,还不是因为胤禛给不了她安全感,她的第一步又像是在走钢丝么? 皇家后院,无论是后宫还是后院,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万劫不复,且为此付出代价的不仅她一个,还包括她的儿女和家族。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怎么可能还天真地认为自己的一片真心能得到应有的回报。 “让咱们院子里的人注意点,最近不要轻举妄动,都老老实实地呆着。”武秀宁神情略显思索,但筷子一点都没停下的意思。 绿芜已经习惯自家主子凡事以食为天的风格了,站在一旁侍候,因着知道她的口味,往往送到她碗里的菜都很合她的心意。 等用过午膳,武秀宁喝着消食茶,有一下没一下地望着窗外,绿芜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溜出去打探消息了,武秀宁对此睁一只闭一只眼,并不在意。 胤禛的病情稳定了,接下来要面对现实和考验的可不是她,她一个尽心侍候的人能有什么好担心的,真正该担心的是做了什么却未能如愿以偿的人,毕竟这些人可是拿胤禛的性命在做赌注,胤禛就算再有度量也容不下,更何况他这人历来就是睚眦必报之辈。 她的怀疑和揣测早早地就说了,苏培盛会怀疑,那胤禛肯定也有想法,毕竟她都能注意到的事情,凭他的才华和睿智如何能注意不到。 “主子,不好了。”绿芜一边跑一边喊,等进了屋,便喘着气儿道:“主……主子爷要……” “爷要做什么能,能让你慌成这样?”武秀宁放下手中的茶盏,一脸笑意地问。 绿芜拍了拍胸口,为自己顺了顺气道:“主子爷居然召了钮钴禄格格前去书房侍候!” 第257章 庸人自扰 “你在说一遍?主子爷怎么了?”武秀宁眉心一皱,整个人甚至震惊地站了起来。 绿芜见她这般吃惊,连忙点了点头道:“奴婢去了书房附近,本是想借机打探一点别的消息,没想到打听来的是主子爷召了钮钴禄格格过去侍候的消息。” “召了钮钴禄氏去侍候,这还真是……”无端召钮钴禄氏过去侍候,若是钮钴禄氏有什么过人之处,甚至立了什么大功,她倒不觉得讶意,可是思及之前的种种怀疑,武秀宁嘴角不由地扯出一抹冷笑。 “爷这么做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倒是你,这几日老老实实地呆着,别出去打探,有些消息爷若是愿意让咱们知道,自然不会瞒着,若是不愿意让咱们知道,那咱们就得主动避着。”武秀宁可不相信以胤禛喜怒不定的性子,还真能饶了拿他性命做赌注的钮钴禄氏,除非这钮钴禄氏有足够的筹码,否则这一次她不死也残。至于钮钴禄氏背后的人,那还得看情况。 “主子。”绿芜见状,有些不依的跺了跺脚道:“若是主子一点都不知情,到时吃了亏怎么办?” “有爷在,吃点小亏也无妨。”武秀宁神情淡淡的,并不怎么在意,这件事背后的人虽然还没有查出来,可无非就是宫里的那点事儿。 “主……主子。”绿芜哭丧着脸,一脸不高兴地道:“主子爷都醒了,怎么还能让你吃亏呢,之前主子就没少吃亏,现在再吃亏,奴婢都看不下去了。” “你这丫头,整天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事是不可避免的存在,吃点小亏总比吃大亏强。”别人不明白,她却清楚胤禛越得皇上的信重,就越唯他人所不容,就算他是太子的人,太子都很难不露忌惮之色,更何三阿哥和八阿哥等人。 说来说去,只要想争,只要想斗,只要还想往前走,那么不可避免的就要得罪人,别说这些有雄心的阿哥和他们身后的世家能臣,就是后宫的那些娘娘们,谁又是省油的灯,她可没忘记上一世胤禛登基之日,德妃可是当众叫嚣着胤禛非她所愿,好似皇位是她一个妃子说的算一样,硬生生闹得胤禛没脸,最终连累了十四阿哥,也逼死了她自己。 “话虽如此,但主子做了这么多,主子爷就算是感谢也该替主子挡着点吧!”绿芜有些不服气地说道。 “傻丫头,真要像这么算,那这世上哪里还有那么多伤心事。”武秀宁垂下眼睑,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伤感,轻笑地道。 书房那边,胤禛听了苏培盛的回话,考虑了很久,且因着他病得时间长了,对方早就把大部分的痕迹给清理干净了,他们就算要也只能查到一些旁枝末叶,但他不想放任。这第一次就差点要了他的命,那第二次谁能保证他还能像这一次一样顺利过关。 钮钴禄氏这边没查出什么,可以胤禛的性子,只要有疑点他就不会放过,更何况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中能促使他得时疫这种病的还真就只有钮钴禄氏做的这件所谓意外的事情了,其他的他同武秀宁同进同出,同吃同眠,她无事,他自然也不会有事,可事实是他有事,其他人都没事。 为了弄清楚这个问题,为了能扯出钮钴禄氏背后的人,他不得不见见这个钮钴禄氏,毕竟这后院中的女人,敢拿他性命当赌注的,这钮钴禄氏还是第一个,由此可见其野心。 “爷……”钮钴禄氏得知胤禛想见她时,一阵欣喜,可没想到过来之后,情况竟变得如此尴尬,她进来便曲身行礼,但久久不见胤禛叫起,这额头上很快就布满了一层薄汗,要不是实在支持不住,依她的性子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出声的。 “起吧!”胤禛掀着眼皮扫了她一眼,声音淡淡地道,就好似真的是现在才注意到她一样。 “谢爷。”钮钴禄氏表情僵硬地回了一句,明显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 之前她三番五次想要过来书房照顾胤禛,可惜武秀宁根本没给过她机会,她希望看到的局面也一直都没有出现,若不是她知道不会有人泄漏她的计划,她都快要怀疑武秀宁是不是知道她要做什么了,准备的居然比她还充分,又或者说她运气不好,正好遇上了知道时疫或者说家里有人得过时疫从而学会应对的武秀宁。 “武氏这段时间受累了,爷让她好好休息,之后的起居由你接手,不懂的问苏培盛。”胤禛也不跟她废话,开口就直奔主题。 他话音一落,钮钴禄氏脸上的表情明显不对,她或许没有想到自己求了这么久的机会会以这样一个方式落到她身上,一时间竟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行了,都下去吧!”胤禛扬了扬手,说道。 一直守在一旁的苏培盛见状,立马上前一步,伸出一只手道:“钮钴禄格格,这边请。” 钮钴禄氏也不好再耽搁,她能看出来胤禛的情况还不太好,再者她对他现在的情况也不算了解,所以她没有犹豫,冲着胤禛行了一礼后便举步往外走去。 胤禛的吩咐来得太过突然,谁也没有想到一直没有存在感的钮钴禄氏能半途翻身,一时间行宫里的风向就有了变化,甚至有些沉不住气的宫女太监便直接上赶着前去讨好了。 武秀宁对于这样的情况没有任何想法,亦没有冲到书房去找胤禛,甚至苏培盛捧着太堆东西过来说是胤禛让她好好休息的时候,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接受了。 可绿芜却神情激动,很是不服,好几次都嘀咕着胤禛不公平。武秀宁听了几次,敲打两句也就由着她去了,她心里清楚绿芜知道分寸,会这样也不过就是替她委屈罢了。 苏培盛暗地里说过,胤禛这样安排都只是因为钮钴禄氏背后的人,武秀宁相信他说的是真话,也相信胤禛是这个意思,只是这理所当然的委屈她却不想受。 胤禛怕是以为像她这样的解语花终究还是会理解他的,也懂他的难处,可她在抽身的那一刻就清楚地知道,她其实并不懂他的苦衷,也不想知道他的难处,更不想一次又一次地因为理解二字莫名地受一些不必要的委屈,所以她早就让人盯上钮钴禄氏了。 胤禛不知道的她知道,胤禛知道的她也知道,只是她从来没有想过一下子都告诉他。 她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打算,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要他的维护,不然她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让他提防钮钴禄氏,那是因为她觉得有些罪只有自己受了,才懂得体谅别人! 当然,像胤禛这样的龙子,可能永远都不懂得体谅别人。 武秀宁见着钮钴禄氏的时候,是胤禛已然痊愈的时候,不过几米的距离,钮钴禄氏隐隐竟然有了上一世当熹贵妃时的几分气度,她站在原处,看着钮钴禄氏走到她面前请安。 “婢妾给武庶福晋请安。”钮钴禄氏这段时间被人捧得很高,难免有些忘形,但好在还有几分理智在,所以遇上武秀宁倒也没有怠慢。 武秀宁微微抬了抬手,等钮钴禄氏站起身,便直接越过她往书房里走去,钮钴禄氏倒是想拦,可惜还不待她开口,便见苏培盛小跑地迎了上来,那一刻她才发现原来她以为的风光对上武秀宁,一文不值。 “武主子,主子爷一听说您来,正高兴地让人准备武主子爱吃的点心呢!”苏培盛笑意满满地小跑上前,态度殷勤而小心。 武秀宁微微点头,举步就走了进去,屋子里胤禛穿着一身墨绿色长袍,身材削瘦,看着总有那么一丝空荡,由此可见这段时间吃苦的不只是武秀宁一个,他也受了不少罪。 “婢妾给爷请安。”武秀宁开口的瞬间,便见胤禛大步上前,在她曲身的瞬间将她扶了起来。 “私下里,咱们之间不必这般讲究。”胤禛看着养了一段时间,脸色微微带些嫣红的武秀宁,满意地点了点头。 武秀宁抿唇笑了笑,然后伸手扶着胤禛的手臂道:“爷说笑了,都说礼不可废,有些事还是注意一些的好,婢妾可不想因为自己让爷受人诟病。” 胤禛看了武秀宁一眼,心中满意更甚,若说之前他对武秀宁尚有存疑,可这几次之后,他对她越来越满意,也越来越信任了,“哪有那么多的规矩,这私下里咱们是夫妻,说些私房话,轻松一点也属正常。” 武秀宁闻言,心思一顿,这‘夫妻’二字连李氏都没资格用上,她一个庶福晋何来的资格,说来说去,真心到底没有装腔作势的算计更能得人心,如此想来,倒真是觉得可悲! 她虽然这样想,可终究不敢说出口。 真不真心,爱与不爱,其实都只是她自己的选择,是她想要得到,胤禛不给,其实也怪不得他,毕竟这世上的人与事,不是她想就一定能得到的,而且她都抽身了,再想这些,难免会有些庸人自扰的感觉。 “爷说的是,倒是婢妾想太多了。” 第258章 首肯 自睁开眼睛的那一起,武秀宁的天真就被一再地被现实磋磨,甚至是反复磋磨,时间长了,也就不剩什么了。 武秀宁不问胤禛原因,也不过有关钮钴禄氏的一切,态度自然,关心的只是胤禛的身体,继而便是回京的时间。相比胤禛,此时的她更担心京中的儿女,若说弘昱他们跟着胤禟他们可保平安,可留在后院的一双儿女又该如何? 乌拉那拉氏的变化太大了,她拿不准她的想法,也不敢用儿女的安危去试探一个疯女人,毕竟她的行为总是那么的出乎意料,看似理智,可有时又容易被情绪所左右,胤禛可以为了大局容忍她,可她却不敢用自己的儿女去试探她。 “爷已经给京里去了折子,等皇阿玛回复之后,咱们就可以起程回京了。”胤禛得的是时疫这种传染和死亡率都十分高的病,即便他好了,也得有康熙的应允,他才能回京,毕竟皇帝的安危在任何时候都放在第一位。 “还是爷考虑的周全,皇上那边肯定十分惦记爷的安危,爷现在已然病愈,也是时候给京里送消息了。”武秀宁赞同地点头赞同。 胤禛看着丝毫不提钮钴禄氏的武秀宁,眉心微皱,依着他对武秀宁的了解,娇气如她,遇上这种事肯定是要闹的,可是这些日子以来,她不仅没闹,相反地十分地安静,静到他都要以为她是不是病了,可让苏培盛问过,又说她过的不错,他心里略有些想法,正想让人去请她时,她正好自己来了,他心里做好了回答她问题的准备,却不想她一个字都没问。 “宁儿说的不错,有些消息的确是时候送回去了,不然某些人怕是要忘了自个的身份了。”胤禛一语双关,既提了京城也点了刚才离去的钮钴禄氏。 武秀宁看了胤禛一眼,按理说,钮钴禄氏千方百计地想着要往胤禛身边凑,好不容易成功了,钮钴禄氏应该卯足了劲儿好好表现才是,可从胤禛的语气中,她明显感觉到他对钮钴禄氏的厌恶之心更深了几分。 武秀宁抿了抿唇,想来钮钴禄氏的不择手段已经在胤禛心中定了型,不然对自己女人向来还算仁慈的胤禛不可能这般急迫地将钮钴禄氏捧上天,然后又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她踩入泥地。 “爷既然都已经安排好了,那婢妾就放心了。”武秀宁不接他的茬,语气浅淡地道。 胤禛眯着眼睛,故作不经意地提醒道:“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跟爷说吗?” 武秀宁眼神闪了闪,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不由地僵着脸道:“当然没有,爷既然都决定了,婢妾又岂能置喙。” 她只想着抽身,只想着平静地去对付这一切,却忘了她一开始在胤禛面前的印象,是,她是善解人意,是体贴入微,但她也是那个敢于跟胤禛较劲使性子闹别扭的人,这样的她遇上自己被钮钴禄氏‘取代’,体谅胤禛的身体,她可以不立马闹上来,但遇上钮钴禄氏,她居然什么都不做,甚至见了胤禛从始至终都没有不满? “生气了?”胤禛见武秀宁好似忍不住了一般跟自己闹起了性子,只当她先前是强忍着,这眉心慢慢地也就舒展,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不难看出他的好心情。 武秀宁见胤禛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样,心情顿时有些复杂,两人会了一会儿,又说了会儿话,胤禛亲自解释了一下会点钮钴禄氏过来侍候的原因,武秀宁也就顺势接受了。可等武秀宁从书房出来,脑子里却满满都是胤禛刚才那略显诡异的表现。 不说上一世,就说这一世,两人相处多年,不说日日夜夜,大部分时间都在一起,日积月累的,总会有几分了解,更何况她还有上一世的记忆打底,对胤禛的了解自然就更深了。 这次胤禛的病来得突然,不提感情,从利益出发她也是不希望他出事的,更何况她对他并非一点感情都没有,且就算她抽回了放在他身上的心思,但这日日夜夜的相处以及三个孩子,他们之间的一切怕是也很难斩断,所以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想得太过简单了。 那她能做的就是护着自己的心,断了那份痴恋,做好自己,无论他宠与不宠,她只要活得肆意,活得痛快,其他的其实真的没那么重要。 武秀宁眼神闪了闪,走进内室,她撑着身子坐在软榻上,攥着衣袖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对,重要是她重活一世,当自强,而非再像上一世那样,总是深陷在所谓的男女之情中,求不得,舍不下,最终害人害己。 想到这里,武秀宁猛地坐直了身子,轻喊了一声,“绿芜。” 守在门外的绿芜一听武秀宁的声音,立马就走了进来,“主子,可是有什么吩咐?” 武秀宁的手指轻轻敲打着自己的腿,一双清亮的桃花眼闪了闪,眼帘低垂遮住眸中的一丝讥诮,道:“你不说钮钴禄氏近来在行宫格外的得意么?那就让那些不长眼的看看,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绿芜闻言,一脸惊喜的抬头说道:“主子,你终于改变主意了,要奴婢说,那些眼皮子浅的奴才就是少教训,为了一个刚上位的格格就敢传主子的闲话。” 都说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这行宫如今就三个主子,胤禛就不提了,单说她和钮钴禄氏,这庶福晋身份再低,难不成还能低过一个格格不成,且不说她会回来休养,也是因为照顾胤禛,可就是有那么些人眼皮子浅,若不是大部分人脑子还清醒,她这处境怕是会变得很尴尬。 “这宫里历来捧高踩低,行宫地处偏僻,若是没有主子过来,跟冷宫有什么区别,这些小宫女小太监会想着借机讨好主子为自己博出路也不算什么。”武秀宁轻笑一声,并不把这些放在心上。 这底下的人,若是不聪明又喜欢自作聪明,那丢的可是自己的命,人家自己都不心疼,她一个冷眼看戏的人心疼什么! “主子就是心性太好了,才会纵得那些狗奴才越来越放肆。”绿芜想着之前的种种,语气越显高昂。 “好了,不过都是小事,你既然看不惯,那就杀鸡儆猴处置几个多嘴的,只要你依着规矩办事,我倒是要看看有谁还能闹到我面前来。”武秀宁打定主意要闹,那必定就要闹得人尽皆知,甚至让钮钴禄氏吃上苦头,才不枉她费了这番心思。 “主子放心,奴婢一定不会让主子失望的。”绿芜见武秀宁打定了主意,一脸兴致勃勃地跑了出去。 钮钴禄氏表面不敢对武秀宁做什么,私下里可没少干那恶心人的事,不然绿芜也不至于气成这样,现在有了武秀宁的首肯,她一下满心战意,就想着打一个胜战回来。 行宫私下传了不少流言,以钮钴禄氏的性子,肯定是不会让别人有便宜捡的,且她如今日日在书房侍候着,甭管是真得宠还是假得宠,在别人眼里,这样的她都是值得讨好的,毕竟离开这是的办法太少,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都会有人想要抓住。 于是,有关于武秀宁的部分不好的流言就传开了。 这不,天下就是有这么巧的事,都说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绿芜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跑出来,本来还要着先碰运气,却不想才转了半圈,就听着一个小太监拉着两个小宫女口花花,这本不算大事,可真正让绿芜生气的是这小太监嘴里不干不净的,竟然还捎带上了主子,如此,也就怪不得她拿鸡毛当令箭,直接拿他开刀了。 “你说这武庶福晋长得如此漂亮,这世间难得的美人却拼不过一个貌不惊人的钮钴禄格格,那就怪不得咱们跑去讨好别人了,而且有这样一副好相貌都不懂得用,与其浪费还不如 让我……”小太监没有注意到两个小宫女猛然变得惨白的脸色,搓着双手说的嘿嘿直笑。 “让你什么,你倒是给我说清楚了。”绿芜冷喝一声,抬手的瞬间,一巴掌就实实在在地甩在了他的脸上。 第259章 震慑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直接吓得两个小宫女跪在了地上,而被绿芜打得转了个圈的小太监,捂着脸转过身,张嘴正想骂人,可对上绿芜怒气冲冲的面容和她身后的人,整个人瞬间吓得打颤,“奴……奴……奴才该死!” “只是该死吗?我瞧着那是罪该万死!”绿芜只要一想到这些狗奴才在心里底毁和侮辱自家主子,原本娇美圆润的小脸不由地皱一团道:“我倒是要瞧瞧今儿个你犯了事,那心里那位主子是不是可以越过我的主子把你给救了。” “饶命,姐姐饶命,奴才就是嘴贱,跟着旁人学了两句,真没有这个意思,真的,真的,奴才真的不敢了,求姐姐饶命……”小太监被吓得直哭,他年纪不算大,平日里跟着行宫里的老油条凑在一起,学得油嘴滑舌的,就算占点小宫女的便宜,顶多就是笑骂两句,这次他也是听了别人的话,跟着学,谁知这一学就学出了事。 绿芜不是那种狠心的人,她冲动、护短喜八卦,行事却相当懂分寸,可她性子再好也有底线,而武秀宁就是她的底线,“既然是学的旁人,那就把这些人都给我说出来,我倒是要看看,什么样的奴才还能理直气壮地编排主子。” “这……”小太监面有难色,眼神微缩,明显是很害怕那些人。 “怎么?别人的命难不成比你自己的命还重要?”绿芜可没给他任何退缩的机会,若说之前她只想着杀鸡儆猴的话,现在她已经气得想要斩草除根了。 这钮钴禄氏不过就是在主子爷身边做些侍候人的活,还没被宠幸就敢爬到主子头上来,她若是不做点什么,她怕是真要以为这行宫主子爷第一,她钮钴禄氏就真第二了吧! 小太监到底是怕死的,被绿芜这么一吓,顿时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话都给说了,那些老油条似的太监们不说统统被招出来,大半也是榜上有名。 面对这些人,绿芜的怒气瞬间升到了顶点,接下来不管不顾,直接找人把这些人都给抓了起来,等武秀宁知道的时候,这些人都已经被扭到她院子里来了。 武秀宁本以为绿芜要跟钮钴禄氏的人对上,怎么也得几天的时间,谁绿芜出去不过半个时辰,就带了一群人过来,瞧着这些人五花大绑的模样,肯定是做了或者说了不该说的话,否则就绿芜的性子,做不到这份上。 “主子,这些人当众编排主子的不是,奴婢听不过去,便将他们都给绑来了。”绿芜呼哧呼哧地说着,那模样显示她怒气未消。 “是吗?那我倒是要听听这些人都说了什么,能把你气成这样。”武秀宁垂着眼帘,面上瞧不出喜怒,语气更是浅淡平静,但就是这样却吓得那些被绑住的太监们冷汗直流,求饶声顿起。 “主子。”绿芜想着她听到的那些话,忙道:“主子,奴婢怕这些话脏了您的耳朵。” “没关系,人家都说的出口,我怕什么!”武秀宁眼神一闪,不用想也知道这些人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可事情都闹到这一步了,她也不在乎再闹大一点,“绿芜,派人去给爷送个消息,让爷也来来听听,这行宫里的奴才到底有多大胆。” “奴婢明白。”绿芜闻言,立马招了一个宫女来,一时间求饶声更甚了,但武秀宁身边的人却无一开口。 有些事情不是认个错都能解决的,若是私下里,武秀宁还真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但在明面上,涉及她的名声她就不能不管,不然这些奴才会更加放肆,甚至在日后皇上出巡再在此停留的时候继续破坏她的名声,她自己就算了,她的三个孩子怎么办? 她可不希望一点小事便影响了自己的孩子,更不希望一时的心软给自己留下祸患。 书房那边,身体大好的胤禛一如从前,觉得精神大好后就自发地开始处理起堆积在一旁的折子,好在他病倒之后,康熙没再像之前那样杂事难事都丢给他,只是他手头上的事情,处理起来也就快了。 处理完这些折子,胤禛眉眼顿时有些酸涩,伸手揉了揉,正想叫苏培盛,就见他弯着自己走了进来,低声道:“主子爷,武主子那边出了点事,派人过来请主子爷过去看看。” “什么事?可是她受伤了?”胤禛面色一冷,眼里不自觉地透着一丝关怀。 “回主子爷,武主子尚好,只是这行宫里总有那么些不长眼睛做了气着主子的事。”苏培盛虽然没有把话说的太清楚,可字里行间也能透出一个大致的原由来。 行宫里能有什么事,主子们一年最多来得一两回,有时甚至好些年都不来一回,能让行宫里的人起念头的,无非就是住在这里的主子们。利益分化太明显,且那位钮钴禄格格行事一直都不怎么收敛,也就主子爷身子不适才不知情,不然岂会闹到武主子亲自出手的地步。 “是钮钴禄氏。”胤禛冷笑一声,起身的瞬间,大步往外走去。 到底是皇家的行宫,这园子处处精致漂亮,可胤禛根本没有心思欣赏。 胤禛过去的时候,武秀宁坐在院子里,不远处跪了好些个太监,看样子这一次牵扯出来的人还不只一两个。 他心里清楚他给谁脸,奴才们就向着谁,但武秀宁不一样,这行宫里,甭说她的身份高于钮钴禄氏,就是她以一己之力救回他的事就足矣让所有人敬着她,可偏偏有人就是野心大,想得多,才到他身边侍候几天,私下里就玩这么多的把戏。 想到这里,胤禛微眯着眼睛,心里却琢磨着是时候该给武秀宁提提身份了,别说她连命都不同,陪他同生共死,就说弘昱弘旻他们两子一女,他就不可能一直让她当一个庶福晋。 “婢妾给爷请安。” “奴婢(奴才)给主子爷请安。” “都起来吧!”胤禛应了一声,上前几步亲自将武秀宁给扶了起来,两人并肩而站,此情此景,看得院子里跪着人心如死来。 武秀宁看着这场面,吩咐人端了两把椅子来,等坐下之后才对着一旁的胤禛道:“婢妾原本也是不想让爷为这点儿小事伤神的,可是据绿芜说,行宫有关婢妾的闲言碎语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难听了,婢妾自己倒是觉得无所谓,可是涉及爷的脸面,那就得万事小心了。” “说的对。作为奴才,以下犯上,编排主子,的确当罚。”胤禛敛去眼底的笑意,看向跪着的那十来个太监,连问都懒得问,冷声道:“苏培盛,拖下去,一人五十大板,以儆效尤。” “嗻。”苏培盛拱手行礼,转身的瞬间挥了挥手,立马就冒出一行人将跪着的小太监们拖了出去,动作之迅速,行动之利落,看得远远观望的人都吓得缩了回去。 会看眼色,会观望的可不只是周边的,那底层的人其实比上面的人更上心,因为上层人算得是利益,而底层人保得是命。 武秀宁见行宫的人都被震慑住了,也不再逗留,轻声说了几句,便同胤禛一起起身进了内室。 绿芜见状,也顾不得那些太监的下场,连忙吩咐一旁的宫女们上茶和点心。 在武秀宁他们没有注意到的地方,钮钴禄氏脸上满是苦涩,她以为爷肯让她出现在身边就是她的机会,可是现在看来,爷想要的或许真的只是一个侍候他的人! 可凭什么! 凭什么她武秀宁就能受尽宠爱,半点委屈都不受,而她用尽一切手段却连个表面风光都保不住,为什么? 不管为什么,反正钮钴禄氏都把错归纳到了武秀宁身上,恨得咬牙切齿。 临近冬日,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时不时还会有一场雨,这样的天气并不适合赶路,且胤禛的身体刚好,他们也着实不敢冒险,所以在接到康熙回过来的折子之后,还是等了几天,等到天晴才上路。 换作以往,胤禛肯定是要在外面骑马的,可这一次武秀宁说什么也不愿意,硬是使性子拽着胤禛一起坐马车,胤禛知晓她的用意,没怎么推拒就应了。 被安排在后面那辆马车上的钮钴禄氏从头到尾都阴着一张脸,无人之时,脸上的阴郁仿佛要从骨子里透出来一般,可就算这样,也无人会顾及她的心情,毕竟行宫里有人吃了亏,其他观望的人自然也就明白她钮钴禄氏不过是个花架子,自然也就没人再上前做无用功了。 冬雪坐在一旁,缩着身子,沉默不语,主子的事情她已经插不上嘴了,而机会稍纵即逝,现在她只盼着主子爷回京之后还记得自家主子,不说翻身,能有一两次宠幸,这日子至少还有个盼头。 但没有人能给他们这个答案,也没有人会再给他们这个机会,所以这一路上纵使钮钴禄氏有心,却也再没机会靠近胤禛。 第260章 回京 赶路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马车再舒适,也经不起天天坐。别说武秀宁这个女人,就是大病初愈的胤禛也有些承受不住,最后只能缓了缓速度。 武秀宁历来就是个娇气的,上一世走到最后,那是没得选择,而今她有选择,自然不会再让自己吃苦受罪,且胤禛对她的娇气,不说知之甚详,却也了解几分。眼瞧着她从规矩的玉人儿变得好像一只慵懒的猫咪,胤禛眼里满是玩味的笑。 胤禛领过独属于武秀宁的绝美风华,他以为那便是最美的画面,但时间越长他就越觉得了解不够,她就好像是一本书,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页会是什么样的内容,所以越读越有味,越读便越舍不得松手。 武秀宁躺在胤禛的大腿上,一双桃花眼微阖,一副要睡不睡,要醒不醒的模样,自带一抹娇态,此时马车里光线略显昏暗,依着时间算,他们明天或者后天就应该到京城了,刘不知道回京之后,他们要面对的会是怎样一个局面。 武秀宁不能问,只能自己在心里琢磨,琢磨的多了,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胤禛不知道武秀宁的想法,时不时会因为苏培盛送来的折子说一些京里的事情,上至朝堂,下至府里,不说一清二楚,却也透露了不少事情。 “你的父兄都是好样的,特别是你阿玛,能入皇阿玛的眼,日后怕是有大造化。”胤禛也没有想到小小的武家,最终会成为他背后势力中的中流砥柱。 话音刚落,躺在他腿上的武秀宁便抬起了头,一双桃花眼看向胤禛,轻声笑道:“能得爷一声夸赞,那说明婢妾的阿玛用了心思,是忠于朝廷的。” 对,是朝廷,不是皇上,因为朝廷永远都在,而皇上,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换了。 胤禛清减了的五官显得越发地俊挺,身上的青色长袍更显清俊,整个人的气质相较从前的清冷又多了一丝冷硬。 “只要是忠于朝廷的人,朝廷都是不会亏待的。”胤禛微微摇了摇头,明显是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太过了。 武家对他是真的忠心,从一开始的船队到现在,表面瞧着没什么,可私下里只要是他交待的事情就没有一件是办不成的。从这一点上,就算是乌拉那拉氏的阿玛在世时也比不上,毕竟当时的费扬古是康熙宠臣,纵使胤禛是女婿,那也不足矣让他倾其所有。 胤禛就是看出这一点,再加上乌拉那拉氏跟他也不是一条心,这才放下了心里头的那点儿想法,可以说若不是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弘晖的话,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怕不是不会有那样的风光,毕竟这么多皇子福晋,真正能当家作主的也就那么几个。 武秀宁抬起头,轻笑一声,道:“爷说的对。” 甭管他是什么意思,只要大家心里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 武秀宁心里很清楚胤禛手头上的那些势力全部都是他自己一点一点拉拢过来的,不管是德妃还是佟皇后背后的佟家,对他都没什么帮助,甚至时不时地还会给他添堵,不然胤禛登基之后,为什么会动手收拾这些人,说白了,不支持是本分,可要是选择站在他的对立面,那就活该被算旧帐。 至于后院众女眷的娘家,乌拉那拉氏背后的娘家因着人家凋零的关系,不拖后腿就是好了,更逞帮助,而其他人的娘家,势力弱小,能做的事很少。武秀宁的娘家倒是帮着胤禛做了不少事,可是后来有年家后来居上,慢慢地也被边缘化了。其实这也算不了什么,可让武秀宁不能接受的就是钮钴禄氏等人对武家的打压。 为了不重蹈覆辙,武秀宁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她就开始谋划了,赚银子只是一个开始,因为所有的一切都离不开银子,而借着银子和先知的关系,她开始一步一步地将家人和族人慢慢地推到看似不显眼却手握实权的职位上。 胤禛不是想要可以帮事的人么? 她背后的武氏一族不说个个都能用得上,可抓住了关键的位置,对他而言何尝不是一个机会,毕竟上一世的年羹尧也好,隆科多也罢,个个都仗着自己的功劳不把胤禛当回事,这一世她依然不阻挡他们的青云路,但她要让胤禛看到对比。 什么忠,什么是奸,什么人值得相信,什么人不值得相信! 上一世的年氏在胤禛面前娇弱无依,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可暗地里也没少刁难于人,说来说去,涉及胤禛的宠爱,甭管是什么样的女人,都能找个一个争斗的理由,比如感情,比如地位…… 回到京城,已然是傍晚了,下了马车,武秀宁便见着领着后院女眷出来迎接胤禛的乌拉那拉氏,瞧那模样,似乎恢复的不错,颇有一种意气风发的感觉。 乌拉那拉氏见了被胤禛扶下来的武秀宁,眼神闪了闪,面上却一副温婉端庄的模样,上前两步冲着胤禛行礼道:“妾身给爷请安。” 胤禛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看着这排场,嘴上没说,眼神中却透着一抹淡淡的讽刺。 乌拉那拉氏见对上他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生怕胤禛当场算帐,便转头看向武秀宁道:“武妹妹这次辛苦了,过后我一定会让爷为妹妹论功请封的。” ‘请封’二字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刷刷地便看向武秀宁,面色晦涩莫名,包含了太多的情绪。 后他们一步下马车的钮钴禄氏刚好听到琮句话,心下一惊,这庶福晋再进一步,那就是侧福晋,到时她们就算有再多的想法,那又能怎么样? 她表情一慌,看了一眼胤禛的表情,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明显这事只要宫里头点头就算是成了。 “好了,都进去吧!”胤禛并没有反驳乌拉那拉氏的话,他心里对此早有打算,并没有瞒着众人的意思,他说过这份真心他会正视,那么该给她的他都不会吝啬。 武秀宁低着头,对这些话不可一置,不管胤禛心里头怎么想,她终究是要争的,因为如今的局面已经容不得她不争了。 乌拉那拉氏见胤禛进府都没有松开武秀宁的手,就知道胤禛得时疫这件事已经成就了武秀宁,可以说除了身份所限,不能让她取代她这个嫡福晋的位置,她日后可以说是不是福晋胜似福晋了。 眼见事情没有逆转的可能,乌拉那拉氏心情复杂的同时,忍不住又道:“爷这一路风餐露宿的肯定是累了,妾身早早地在后院备了酒菜,爷不如用过膳再休息。”她边说边看向胤禛,目光对上他冷冷的目光时,这话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不必了,爷累了,想早点休息,且明儿个还要进宫,散了吧!”胤禛淡淡地看了乌拉那拉氏一眼,握着武秀宁的手转过长廊,径直走了。 乌拉那拉氏站在原地,看着胤禛他们离去的背影,她深吸一口气,才抬手挥了挥,意尽阑珊地往正院的方向走了。 李氏难得没在这个时候怼乌拉那拉氏,换作以往她肯定不会放弃这个机会,但现在她却有些心虚,因为胤禛得时疫时,苏培盛送过信中来,言明需要有人过去行宫坐阵,可直到胤禛的病稳定,也没谁主动要去,最后被派去的人一看就知道是个替死鬼。 胤禛没有追究,她们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提,但眼见胤禛对武秀宁不同以往的亲密姿态,谁心里都不好受,哪里还有心思跟乌拉那拉氏争锋相对。 可真要论起来,还是她们自己太怕死,顾前顾后,反而更显得武秀宁真心实意了。 “回吧!”李氏摇了摇头,不敢再想,转身也回了自己的思懿院。 眼见后院两个做主的都走了,其他人纵使满腹心思,此时也没了说话的心情,便顺势散了。 揽月轩这边,姚嬷嬷等人见胤禛亲自送武秀宁回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丝喜气,那一瞬间就好像笼罩在揽月轩的乌云在此刻彻底的散了。 武秀宁这一趟一走就是几个月,对孩子也想得慌,进了内室,洗漱换好便服,一见姚嬷嬷等抱着两个孩子过来,她也顾不得坐在身旁的胤禛,起身就迎上去了。 胤禛看着抱着孩子,这个亲亲,那个看看的,原本坐直的身子微微前倾,眼神幽深,内心缭绕着一丝他自己都说不出原因的酸意。 武秀宁抱着孩子,转身的瞬间快步走到胤禛面前,一脸笑意地道:“爷也看看孩子们吧,几个月不见,可是长大了很多呢!” 胤禛放下手中的茶盏,伸手接过她怀中的孩子,看着怀里白白胖胖的弘旻,心顿时就软了,这都是他的骨血,是他的希望。 他做这么多,为得是自己内心的抱负,也是为了给他们更好的将来,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受过的罪,自然不想自己的儿子再走自己的老路。 胤禛抱着孩子的手微微收紧,突地听到一阵哭声,他立马松了松手臂,将孩子交给武秀宁道:“是爷走神了。” 第261章 请封 天气越发地凉了,窗外的绿意慢慢地被秋色取代,枝头光秃秃的模样伴着风声挥舞,莫名地给人一种萧瑟之感。 武秀宁的回归打破了揽月轩长久的寂静,孩子的哭闹声仿佛也有了生气,再不像之前那样,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整个揽月轩的人都会绷紧神经,防备地检查所有。 武秀宁不知道胤禛心里在想什么,她安抚好怀里的孩子,轻轻拭去他小脸上的泪水,将他交给一旁的奶嬷嬷,等她们走后,这才轻声说道:“爷可是累了。” “爷还好,并没觉得那么累,就是想到一些事,心有感触罢了。”胤禛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回道。 武秀宁能看出胤禛并不想说是什么事,也没追问,这人都有秘密,两个人在一起,不可能事事都清楚,她尚且有秘密不能说,又有什么资格要求胤禛事事都说。 “明儿个爷还得去宫里请安,不如早些歇息吧!”武秀宁看着胤禛这神不思属的模样,也没了继续说话的兴致,且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她也是真的累了。 一回府,面对的便是这种争锋相对的局面,胤禛没有第一时间处置乌拉那拉氏,也没有再提钮钴禄氏,便知胤禛是想借此探探两人的底,毕竟这一次钮钴禄氏下手太狠了,直接就想要胤禛的命,这换谁都接受不了。 她虽然不知道钮钴禄氏背后隐藏了怎样的势力,但从她拿胤禛的性命当赌注这一点上看,就知道这个女人不是一般的狠,如此她上一世会落到那样的下场,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只是不知上一世胤禛的时疫是不是也是钮钴禄氏的手笔? 当然,往事都不可追,更何况是上辈子的事。 “嗯,休息吧!”胤禛轻叹口气,握着武秀宁的手就往内室走去。 次日一早,胤禛在揽月轩里用了早膳,便打马进了宫。昨儿个回来的太晚,宫里都已经下钥了,他纵使有心也进不了宫,而今儿个一早恰逢大朝,他这个大病初愈又刚回京的人,在没有给康熙请安的情况下,还是避讳一点的好,毕竟他的那些个兄弟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他可是听说了,他病重的这段时间里,太子和老八斗得如火如荼,战火烧得无比旺盛,由此还牵连不少人,据说皇阿玛为了敲打二人还处置了不少人,这倒是让一直旁观的老三捡了个大便宜,不,也许应该再加上一个老十四。 他本以为老十四只是同他不对付,再加上跟老八他们合得来,这才凑到了一块,现在看来他可比他想象中的来得更有野心。 好在是提前发现了,不然等到他翅膀硬了,他再想对付他,怕是要费上一番功夫……等等,老十四,胤禛像是要到什么一样,面色铁青,在前往乾清宫的路上,全让苏培盛去传了一个消息,而他在乾清宫外等了片刻,就被康熙给召进去了。 进了大殿,瞧见站在两边的太子和老八等人,胤禛面色微怔,很快便恢复平静冲着康熙行了一礼,等康熙叫起,又向太子行了一礼,同胤禩等人打招呼,不说面面俱到,却也是谁都不得罪。 “老四清瘦了不少,回去好好休息几天,等下次大朝再回来。”康熙到底还是心疼儿子的,即便偏心,也做不到对一个百般体谅自己的儿子受苦而视而不见。 “谢皇阿玛。”胤禛感觉到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到了自己的身上,倒也不急着回来,很是从容地谢恩。 这个时候他的兄弟们都已经斗得跟乌鸡眼一般了,他若是再表现积极,难免不会引人怀疑,毕竟老十四突然冒头的举动已经惹得众人怀疑了,他再上赶着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很难不让人对他产生怀疑和防备。 不说其他人是什么想法,最起码康熙对胤禛是十分满意的,他心里头的确有自己的打算,可真正看到儿子们争得你死我活的,他这心里也觉得难受,好不容易遇上一个不争不抢的,他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安慰的。 “皇阿玛,儿臣有个请求,还请皇阿玛应允。”胤禛见大殿里的气氛转好,并没有就此离开,相反地从袖子里抽出一个折子双手呈上。 康熙面色微怔,其他人脸上的表情也不了看,特别是胤祯,那脸上只差没写‘我就知道会这样’这七个字了。 “李德全,呈上来。”康熙深吸一口气,吩咐道。 “嗻。”李德全听了康熙的话,立马轻手轻脚地走了下去,取了折子后转身就上前几步递到了康熙手里。 康熙原本以为老四这是恃宠而骄,想借此为自己谋利,可等他一目十行地看完折子的内容,眼中的厉色慢慢地就褪了,合上折子的瞬间,出言问道:“你想好了。” 即便是皇子,也是有身份高低的,而随着身份而来的还有各种定例,比如胤禛如今只是一个贝勒,除了嫡福晋,他只能有一个侧福晋,不过这不是定死的,康熙若是同意,别两个,就是三个五个的也没人会说。 “回皇阿玛,武氏在儿臣病重之时,贴身照顾,凡事亲力亲为,儿臣就想着给她提个位份。”胤禛嘴唇翕了翕,脸上的表情似有些涩然,却没有否认,选择直言。 “武氏……朕记得好,是个好的。”康熙连自己的女人都记不住,更何况是儿子的女人,不过他只看了一眼李德全,便知道对方是谁了。 不管是龙凤胎还是这次侍疾,武秀宁都让康熙觉得满意,所以对于胤禛呈上来的折子,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毕竟就这两件事而言,武秀宁的确当赏。按理这种事应该由德妃处理,不过他也知道德妃对胤禛的态度,也就没有再问。 “朕准了。” “谢皇阿玛。”胤禛见康熙应允,立马谢恩。 闲话几句,康熙似乎是真的累了,挥了挥手,便示意包括太子在内的儿子们都散了。 从乾清宫里出来,太子率先走在最前面,其他人在后面,等到了宫门口,本以为会自动分道扬镳的,没想到太子突地站定,且语气轻浮地看着胤禛打趣道:“没想到四弟还是个多情种子。” “让太子见笑了。”对于太子混不吝的性子他已经很了解了,所以他冷不丁地打趣他,他也能从容面对。 太子见状,心头大定,他就想看看老四还是不是从前的老四,现在看来还不错,至少对他这个太子一如既往地尊敬。 “很好,都说人不风流往少年,更何况四弟为人分寸懂进退,以后一定有大前途。”太子说这话时,目光讥诮地看向一旁的胤禩,明显是在讽刺他们。 胤禩表情未变,倒是胤禟一脸怒色,若不是胤禩拦着,他怕是要冲过来了,不过太子瞧着这样场景,却是哈哈大笑,明显很满意自己造成的影响。 第262章 致谢 胤禛站在原地,单看这一幕,他就能看出他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他们之间的争斗到底有多厉害,而表面的平和都做不到,那就证明离撕破脸的地步已经不远了。而眼前,原本以为都是‘八爷党’的人,仔细打量,似乎早就有了四分五裂的征兆。 也对,面对那个位置,很少有人能不动心。 胤禩的确有本事,但胤祯打小就被德妃捧在手心里,一个放纵惯了的人,可以暂时收敛脾气,却不会改变自己的本性。胤祯便是如此,他站在胤禩这边是有原因,可自立门户他也有原因,谈不上谁对谁错,只能说选择不同。 “弘昱的事爷得说一声谢谢,改日摆酒,还望赏光。”胤禛双手合在一起做了个拱,甭管真心假意,胤禩他们也回以一礼。 胤俄拍了拍胸口,撇着嘴道:“爷做事可不是为了你的一声感谢,爷就是纯粹喜欢弘昱这小子。” 胤禟见状,也说道:“这算是我们和弘昱之间的缘分。” 胤禛点了点头,眼神往下,说道:“不管是基于什么样的原因,我这个做阿玛都该表示感谢。”说来,自己的府邸居然不能保证子嗣的安全,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行,既然四哥都这么说了,到时一定赏脸。”胤禟他们还没有开口,一旁的胤禩就已经答应了。 想来,刚才胤禛在乾清宫里的表现打动了不少人,也安了不少人的心,这段时间京城的气氛十分地严峻,太子和八爷党之间的争斗惹得康熙怒斥不假,但又诡异地保持着一种平衡。 以之前康熙对胤禛的看重和这段时间言语间透露出来的愧疚,太子也好,胤禩也罢,都很担心他会借着这个时机和愧疚成为下一个‘胤祯’,好在胤禛并没有借机争取利益,那一副忠君的架势反而让人觉得安心。 他们不怕有人中立,他们就怕倒戈,像胤禛这样站在中间的,谁都有可能争取,又或者说谁胜利他就忠于谁,明显更让人觉得放心。 “到时我定当扫榻相迎。”胤禛表情郑重地说了一句,拱了拱手,带着候在外面的苏培盛走了。 等胤禛走远之后,胤禟眯着双眼看向胤禩道:“八哥难不成还想再拉拢四哥不成?” “不,之前我们就已经试过,知道他不会过来,不过他并不是我们的敌人,只要他忠君,一切都可值得商榷的。”胤禩一脸安抚地笑了笑道。 “八哥就确定他没有狼子野心。”站在不远处的胤祯一直冷眼看着他们,正当他准备离开之时,听到胤禩的话,忍不住插了一句。 “你觉得谁都跟你一样!”胤禟眯了眯眼睛,毫不客气地怼了胤祯一句。 暗地里挖墙角,甭管理由如何,都不是背叛的借口,更何况胤祯还是有意识地背着他们挖人,甚至还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单这两点,他就比胤禛更让胤禟他们排斥。 “你——”胤祯对上胤禟和胤俄怒目而视的表情,咬了咬牙,一脸不逊地道:“都说人各有志,九哥和十哥如何认为我现在做的就不是在帮八哥。” 都说能者居之,他既然有这个能力,他额娘手里又有足够的势力,他凭什么不去拼一拼,而是站在别人的身后当一个跟屁虫。 胤禩抬起头,眯了眯双眼,笑得人畜无害地道:“十四弟说的不错,人各有志。” 胤祯看着胤禩转身就走的背影,脸上的表情顿了顿,他还以为他这位好八哥永远不会生气呢,现在一看,也不过如此。 ‘八贤王’吗? 胤祯冷笑一声,他可不认为胤禩就真的比自己优秀,他自认不比任何人差,最多就是生得晚了几年,让这些人抢了先,不然哪里轮得到胤禩出头。 宫里的眉眼官司武秀宁是不知道,对于胤禛的安排她也不知道,她一大早醒来,用过早膳就让人去准备礼品,弘昱在十阿哥府住了这么久,作为父母他们肯定是要有所表示的。只是没有想到她才准备出门,胤禛就回来了。 “这是做什么?”半道遇上武秀宁的胤禛脚步一顿,出声问道。 武秀宁抬脚往胤禛身边走去,等到了他面前,才说道:“弘昱在十爷府里住了有段时日了,婢妾听说不只是十爷,九爷和八爷对他也颇为照顾,之前爷和婢妾远在行宫,那是无可奈何,现在回来了,自然是要备好礼物上门致谢,再将弘昱给接回来。” 弘昱不同于弘旻他们年纪小,尚不知事,他是知事的年纪,也懂得适当的思考,这段时间就算有八爷九爷和十爷护着,难免还是会有人在他面前碎嘴,毕竟遮得住外面的雨声,也难挡住后院的风声,一样一样的,时间长了,总归是会传到他耳朵里,影响到他的。 这件事拖得太久了,弘昱一个孩子再聪明他也会害怕,她若是没有回来就罢,既然回来了,那她自然是要第一时间过去接他的。 胤禛见状,点了点头道:“这事爷跟八弟他们提过,既然你已经准备好了,那爷陪你走上一趟,至于致谢,改日爷设宴,请他们过府一聚。” 不管他们之间的竞争有多激烈,至少在这件事上,胤禛是真心感谢他们的。 等二人去了十阿哥府后,胤俄早就回来了,同着两人也没觉得惊讶,闲话几句,便爽快地放人了。 弘昱瘦了不少,但精神看着还不错,想来胤俄他们是真的用心照顾的。眼下他见着自家阿玛额娘,眼睛一亮,平日里装得跟个小大人似的小家伙,这会儿也顾不得规矩礼仪的,一下子就扑到了武秀宁的怀里,闷声哭了出来。 放在平时,胤禛肯定是要斥责他几句,讲上一信男子汉流血不流泪的话,但此时此刻,他心里微微发酸,死里逃生,他心中感触极大,若是真的回不来,这几个孩子他都不知道会是怎样的一个结果,越是这么想,他心里就越是恨钮钴禄氏以及她背后的人。 “好了好了,阿玛回来了,额娘也回来了,一切都没事了啊!”武秀宁抱着弘昱的小身子,轻声安抚道。 弘昱见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小手抹了抹眼泪,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应道:“儿子知道。” 第263章 心思 等胤禛和武秀宁走了一趟十阿哥府,不仅接回了儿子还带回了胤禟和胤俄给弘昱准备的一大堆衣服用品,这一车接一车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弘昱是胤禟或者胤俄的儿子呢! 四贝勒府的人自打胤禛回府后就一直关注他的动态,得知他带着武秀宁出府后,不管是否猜出胤禛他们此行的目的,这心里都是嫉妒的。 正院那边,乌拉那拉氏半躺在美人榻上,脑袋枕着软枕,听了春诗的回话,双眼微微眯起。 胤禛病愈回京来得太过突然了,她接到消息的时候,人已经回来了,有些事情根本容不得她准备,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她还没对揽月轩里的两个小崽子下手。 说起龙凤胎,明显弘昱更让她觉得忌惮,只可惜事无绝对,她以为有机会的,谁知弘昱自塞外回来,连府门都没进,她的手再长,那也伸不到十阿哥府里去,最终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机会从眼前飘过。至于龙凤胎,还是不晓事的年纪,真要有什么,她倒是可以把人接到自己身边来。 乌拉那拉氏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从成为四福晋的那一天起,她就权衡利弊,在利人还是利己的之间选择了利己,即便这样做推开了胤禛,失去了唯一的儿子,甚至将自己陷入绝境,她也从未改变过,甚至变本加厉。 昨天在府门前见到胤禛当众执着武秀宁的手走进府里的那一刻起,乌拉那拉氏就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之前她安排钮钴禄氏,不,应该说钮钴禄氏顺势随驾去塞外只是安排时发生的一个意外,一个承载了她希望的意外。她本以为以钮钴禄氏那喜欢钻空子的性子,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谁想这么好的机会最终却成就了武秀宁。 胤禛是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夫妻这么多年,总归还是有感情浓厚的时候,她不说了解透彻,至少也知道一个大概。这么多年过去了,府里有名份的没名份的,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在的不在的,没有一个能让胤禛表示在乎,就算是李氏,那也仅仅只是因为子嗣让他有所偏颇。现在对上武秀宁,她才知道他并非不懂爱,而是他爱的人不是她。 若是她的弘晖还在,她或许还能安慰自己,这些都不重要,毕竟胤禛待她一直都很平淡,行事说话都跟例行公事一样板正,而现在弘晖没了,胤禛一颗心又落在武秀宁的身上,再加上她的两儿一女,日后这府里怕是很难有人越过她去。 “我知道了,让咱们的人好好盯着,先不要轻举妄动。”她真的一点都不讶意爷的举动,她讶意的是爷到现在都还没有给武秀宁请功。 若说龙凤胎只是一个引子的话,那么时疫就是过程,而结果大概就是这府里又要多一位侧福晋了。 春诗见乌拉那拉氏一副意尽阑珊的模样,不由大惊道:“主子,这事难道就不管了?” 乌拉那拉氏抬头瞧了她一眼,见她一脸惊诧的模样,语气淡淡地道:“管?我要怎么管?是不让爷带着武氏去接弘昱,还是让爷不要再继续宠爱武氏?” 春诗对上乌拉那拉氏的眼神,还以为自己的私心被发现了,一双杏眼顿时瞪得老大,表情微微有些慌张,垂首的瞬间,结巴地说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觉得这武庶福晋风头太过,影响了主子的计划。” 春诗脸色微白,交叠在一起的双手微微抖了抖,却不敢抬头看乌拉那拉氏一眼。 乌拉那拉氏看了她一眼,倒也没多想,眼神淡淡的,只是说话的语气显得有些冷淡:“武氏能有今日的风光,那都是她拿命拼出来了,嫉妒不来,倒是这钮钴禄氏,去了一趟塞外,也不知道有没有承宠?” 春诗眼里闪过一丝嫉妒,嘴上却恭敬地说道:“主子尽心尽力为她安排,想必应该会有一个好结果才是,只是这钮钴禄格格似乎没有过来正院的意思。” 眼帘一闪,乌拉那拉氏脸上闪过一丝阴霾,深吸一口气,才道:“来与不来可由不得她。” “主子说的是。”春诗想着刚才乌拉那拉氏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再不敢放肆,举止语气都变得老实多了。 “行了,下去吧!”乌拉那拉氏摆了摆手道。 “是。”春诗不知乌拉那拉氏的用意,心中忐忑,嘴上却不敢问,只有老老实实地退了出去。 春诗退出去没多久,乌拉那拉氏拍了拍手,便见两个十三四岁的丫鬟从门口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两人年纪虽小,规矩却很是严谨板正,眼神里透着的一丝沉稳说明她们是精心培养的。 屋里静静的,两个丫鬟垂首敛目地候在一旁,直等着乌拉那拉氏吩咐,那副不焦不躁的态度让乌拉那拉氏眼里闪过一丝满意。 春诗的变化她是看在眼里的,一开始可能不觉得,时间长了,就算不知道她到底打着什么主意,也知道她再不如从前那般能让她信任了,所以她费了不少心思才说服乌拉那拉一族的现任族长送来这两个丫鬟。 每个家族暗地里都有自己培养人手的渠道和方法,从前她阿玛费扬古还是族长的时候,自然为需要她费这么多的心思,可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她想要从族里要几个得用的人,还得费心费力许以重利,如此强烈的对比在一定程度上催发她内心的戾气和怨恨。 府里府外,如今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你们暂时就当个二等丫鬟,自行梳理府里以及正院的大小事物,过段时间,等事情都上手了我再做安排。” “奴婢明白晚香(莲玉)谨尊主子吩咐,还请主子放心。” 从十阿哥府里出来,胤禛便带着武秀宁和弘昱回了府,若是以往,他肯定会带着弘昱直接去前院,可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别说弘昱一个孩子,就是他自己的心态也有了很大的转变,所以他内心即便有不赞同的情绪闪过,他依旧没有出声,而是默许了武秀宁想要留弘昱在揽月轩小住的决定。 弘昱到底还是个孩子,回京之后即便有胤禟和胤俄的照顾,也无法替代他对父母的依赖和想念。碍于胤禛平日里对他的教导,小家伙心里想的多,嘴上却不说,一路上皱着一个小眉头,直到确定自己能留在揽月轩,这才小小地欢呼了一声。 “你这孩子,想留下就直接说,在额娘面前有什么不能说的。”武秀宁轻轻拍了拍他的小光脑门,笑斥一句。 “额娘。”弘昱扭头喊了一声,小脸红彤彤的,还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 “好好好,额娘不说,你先跟弟弟妹妹玩一会儿,等会咱们就该用膳了。”武秀宁好笑地点点头,嘴角的笑意越发地深了。 第264章 宴席 许久不见,胤禛对于几个孩子还是很想念的,之所以没有随乌拉那拉氏的意,全府一起聚,也是因为之前他在病重之时让苏培盛送信回京,不管是试探还是其他,得到的结果却是真正的差强人意。 胤禛性格再冷硬,他也是需要别人关心的,就算身边有武秀宁在,他也想知道这府里真正关心自己的人有多少,结果除了武秀宁,就只有一个就近的且还是别有用心的钮钴禄氏,此情此景,胤禛心里怎么可能没有想法。之所以没有算帐,也不过是觉得强行计较显得没有必要。 至于武秀宁,他心里本就对她不同,现在自然就更不一样了,别说胤禛自己,就是苏培盛等人都觉得她能有今日荣宠,那都是拿命换来了。 胤禛无意识地转动着手中的佛珠,他落空的眼神落在忙里忙外一刻不停的武秀宁身上,看着她为了孩子忙进忙出,心里莫名地涌起一丝酸意,等晃过神来,他自嘲地笑了一声,低喃道:“这个时候,我倒是能体会到皇额娘当初的感受了。” “爷说什么?”武秀宁端着一个汤盅走过来,没怎么听清楚胤禛说的话,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胤禛轻笑:“爷在说你自打十爷那边回来,就把爷忘到了一边。” 武秀宁闻言,挑了挑眉梢,将手中的汤盅放在胤禛手边,扬着下巴,伸手指着汤盅道:“爷要这么说,这盅汤就不该给爷喝。” 胤禛疑心重,心眼小,甚至行事睚眦必报,可他也记别人的情,算得上爱憎分明的人,可疑心这个东西不是说爱憎分明就能自动分辨,适当地放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维系的是两方的利益,毕竟武家这一世再不会像上一世那样沉浸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任人践踏。 她不是上辈子那个天真不知事的小姑娘了,有了上一世的教训,就算最终弄巧成拙丢了这份荣宠,可只要有孩子和现在的情份,胤禛不可能亏待她。 至于将来谁会成为胤禛心中的继承人,她有心争,却不会把事情做得太明显,毕竟这种事到最后看得是各自的本事,且说,现在几个孩子都还小呢,想这么多也不过是庸人自扰。 胤禛看着手边的汤盅,伸手揭开,见里头是自己常喝的碧玉羹,心头一热,看向武秀宁的目光越发地温柔,“你刚才出去就是为了给爷准备这个?” “不然呢?”武秀宁美目微转,红唇轻抿,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里满是委屈,“爷这么说可真是伤婢妾的心呢!” 这话一出,胤禛这个原本有些感慨的人反而没了那份感慨的心情,伸手的瞬间将她拉到怀里,见她红唇含笑的模样,声音低沉地道:“这到成了爷的不是。” “自然是爷的不是。”武秀宁揽着胤禛的脖颈,一脸理所当然地道。 胤禛揽着她纤细的腰肢,薄唇微抿,低声回道:“好,这是爷的不是。” “上次那只簪子婢妾很是喜欢,爷若是觉得错怪了,不如婢妾再送一只簪子吧!”武秀宁记得胤禛手里有一套十二花仙的簪子,上一世除了一只兰花的簪子,其他的据说都给了年氏,这一世她既然有这个机会,那她就不想再让别人有机会得到这些簪子。 “好。”胤禛没有犹豫,直接就应下了。 胤禛私下里放松就喜欢做一些手工方面的东西,只是碍于身份很少在人前显露,除了贴身侍候的人,很少有人知道他这个爱好。 武秀宁得了想要的答案,笑逐颜开,那明媚的笑容看得胤禛的心情也不由地明朗起来了。 正院这边,乌拉那拉氏见胤禛一直没有动静,还以为他是默许了她来安排这件事,就在她想着要怎么安排的时候,胤禛居然将她们以为的家宴办成了宴席,不说广邀亲朋,阵势也不算小,就好像他办这场宴席不是为了庆祝自己的归来,而是为了其他事情。 “主子,主子爷突然通知要参加宴席,若只是庆祝主子爷安然归来,这阵势似乎有点大?”春诗瞧着主子难看的脸色,眼珠一转,故意说道。 乌拉那拉氏坐在炕上,头也不抬地道:“阵势大不大爷自有思量,咱们只要看着就好。” “主子难道就不担心吗?”春诗心思一转,主子刚拿到管家权,地位还不稳,若是在这个时候跳出来的话,难免会落口实,甚至有可能丢了好不容易才拿回来的管家权。 “担心?我担心什么?担心爷再抬一个侧福晋出来吗?”乌拉那拉氏懒洋洋地看了春诗一眼,抬手的瞬间将手中帕子放在腿上,然后端着手边的茶盏轻呷了一口道。 春诗勉强一笑,她还真担心主子爷抬一个侧福晋,这后院的主子越多,她的机会就越少。为了自己心中所想,她便只能小心地挑拨乌拉那拉氏这个主子,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的话似乎不能影响乌拉那拉氏这个主子了。 正说着,晚香从门口走了进来,冲着乌拉那拉氏行了一礼道:“回主子,奴婢已经打听清楚了,主子爷往宫里递了请封的折子,为武庶福晋请封,皇上已经准了,这宴席是为了武庶福晋成为侧福晋而设的。” “原来如此。”乌拉那拉氏眼神一闪,随后又恢复了平静。 “主子。”春诗见乌拉那拉氏那一脸平静的模样,心中着急,嘴上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自打这晚香和莲玉被送到正院来,她就感觉到主子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冷淡了,说不清什么原因,但她这个大丫鬟的话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好用了。 “好了,爷既然连帖子都送出去了,我还能说什么,难不成还能跟爷对着干不成!”乌拉那拉氏意味深长地看了春诗一眼,淡淡地道。 “是奴婢多嘴了,还请主子恕罪。”春诗对上乌拉那拉氏的目光,心中一紧,随后跪了下来。 “起来。”乌拉那拉氏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一旁的晚香抬眼看了春诗一眼,面上不显,心里却觉得春诗真愚蠢,在主子面前玩花样,那真是嫌命长。 乌拉那拉氏抬手的瞬间,晚香立马上前两步伸出自己的手臂,其动作之恭敬,速度之快,让一旁的春诗看得一愣一愣的,谁让当初的她们都是打小到乌拉那拉氏身边侍候的呢,那个时候的她们的确要学规矩,可没学到这份上。 乌拉那拉氏站起身来,转身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瞄了春诗一眼,那眼神冰冷如霜,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后院其他人收到消息后,都有致一同地选择了打探,得知这次的宴席是为了武秀宁成为侧福晋而办的,脸上的神情各不一样。 像对武秀宁心存感激的夏月,除了羡慕也就是感慨,没有别的情绪,像还存有旁的心思的乌雅氏和其他人,心情就显得复杂多了。都是爷的女人,谁会希望自己的对手比自己过得好,更何况是武秀宁这个过得原本就比她们好的人。 在这种时候,她们便想起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来了,若说之前她们还指望着乌拉那拉氏再次被打压下去的话,现在她们似乎更想武秀宁被打压下去了。 乌拉那拉氏自然知道这一点,换作从前,她肯定会想要展现一下自己作为嫡福晋的地位和权力,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又吃了这么多苦头之后,她就是再傻也看明白了胤禛的态度,不然她为何会服软许以重利让家族送人进府,为得还不是保住自己四福晋的地位。 至于眼前这些人,甭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求到她这里的,就冲着她禁足期间,这些人连面都不露一下的举动,她就清楚地知道这些人不值得她费心,更不值得她投资。 当然,她还是打着借腹生子的主意,但能满足这一点的人太多了,她不必局限这些人,更不必为了这个而白白付出。 第265章 怼 揽月轩里,武秀宁听到姚嬷嬷说的消息时,轻笑一声,这都是她预想过的,从她决定豁出命陪着胤禛一起度过难关的那一刻起,这个侧福晋之位就理应属于她,区别只在于早和晚。 依着胤禛的性子,就算她日后不再受宠,为了孩子,他也会给她一个合理的位份,前提是这不损害他的计划。她自打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就知道有些东西只能争取,不能等待,上一世的一切给了她武秀宁最深刻的教训。 想到这里,她明亮的眼眸流转,清亮的目光仿佛早就看清一切似的,嘴角带着一丝嘲弄的笑。 “主子?”姚嬷嬷看着表情算不上高兴的武秀宁,不由疑惑地轻唤一声。 “嬷嬷可是奇怪我为何没有欣喜若狂?”武秀宁似笑非笑地看了姚嬷嬷一眼,抬头的瞬间,精致的下巴微微扬起,语气里更是透着一丝淡漠,“所有的人都认为我该感恩戴德,可他们忘了,我能有今日这一切,那都是拿命换来的。” “主子说的是。”姚嬷嬷看着眉眼越发精致的主子,心中微微感慨,当初佟主子还在时,一举一动皆以皇上为先,她以为主子会走佟主子的老路,将这一颗心都落在主子爷身上,可现在看来,主子比她想得果断多了,至少她没有因为这一点而迷失自己。 武秀宁见姚嬷嬷垂首敛目的,并没有发表意见,心里一阵感叹,都说姜是老的辣,姚嬷嬷果然比澜衣她们来得更为敏锐,不过这样正好,明白人才能更好地做事。 想归想,她却不想表现的太过明显,毕竟有些事情知道的人多了,那就瞒不住了。 “可高兴?”胤禛语气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伸手的瞬间,一把捏住武秀宁精致的下巴,掌心嫩滑的手感让人有种流连忘返的感觉。 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武秀宁被胤禛吓了一跳,一张小脸瞬间变得惨白,那双犹如含雾一般的桃花眼水汪汪的更惹人怜惜。 “吓着了?”胤禛轻笑一声,将她纤细的身子揽到怀里,大掌轻拍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爷过来怎么也不说一声,这样吓人可不好。”武秀宁抬手轻捶他结实的胸膛一下,那娇气的模样一如既往,甚至还带着一丝理直气壮。 武秀宁的出身不高,进府时也不过一个格格,就算得宠也改变不了什么,所以吃亏再所难勉。如今她有子有女,又要晋升为侧福晋,这底气不说十足,至少再不必像从前一样担心自己这条小命随时被人给害了去。 后院的人惯会见风使舵,以往她得宠,他们至多就是不得罪,如今她既得宠又是侧福晋,不说站队,至少他们再不敢往这边伸手。 “倒成了爷的不是。”胤禛低笑一声,大掌握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细细把玩,随后又道:“你这是仗着爷宠你,恃宠而骄。” 他声音清冷,眼里却饱含温柔,武秀宁丝毫不受影响,如蝶翼一般的睫毛一扇一扇的,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转了转,带着一丝狡黠的笑。 “那也是恃得爷宠,受得爷的骄。”武秀宁精致绝伦小脸扬着一抹得意的笑,娇娇俏俏地道。 胤禛见状,手指微微用力捏了捏她的手心,轻声道:“的确是爷宠的。” “那还用说。”武秀宁漆黑如墨的眸子犹如水洗过一般,眼里盛满了喜悦,一双犹如星辰一般的桃花眼亮晶晶的,尤为动人。 相较于那些口是心非的人,武秀宁这种坦坦荡荡的举动更得胤禛的心意,而且武秀宁做事谨守分寸,偶有越矩之举,都是私下里,这些在胤禛看来与其说是没规矩,不如说是男女情深之时说的几句贴心话。 胤禛低着头,看着她振振有词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薄唇微抿间,淡淡地问道:“刚才在想什么?爷进来都没发现?” “府里都传得沸沸扬扬了,婢妾可不相信爷不知道。”武秀宁娇嗔地看了胤禛一眼,说道。 “牙尖嘴利,不过爷确实知道,而且这事就是真的。”胤禛笑骂一句,直接就认了这事。 “那婢妾多谢爷对婢妾的维护之情。”如今的武秀宁惯会打蛇上棍,见他语气松软,立马就顺着杆子往上爬,手臂一伸,直接攀到他的脖子上,娇娇软软的道:“只是后院如今传什么的都有,爷就不怕婢妾委屈么?” “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胤禛看着她这副娇气的模样,只觉得这些年过去了,怀里的这个玉人儿一如从前,不,应该说变得越发地娇气了,不过他倒是喜欢她这个娇气的模样。 武秀宁水润一般的眸子顿时变得亮晶晶的,她眼中的高兴毫不掩饰,“那也是爷纵的。” 胤禛看着她这欢快活泼的样子,也觉得高兴,甚至心里对于自己的做法进行了肯定,就好像毛头小伙遇上自己的心上人,急着表现又急着知道结果。 这一天,四贝勒府里虽不至于张灯结彩,却也热热闹闹,人来人往,胤禛站在门前,将到访的客人一一迎进府,至于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自然是待在后院,招待各府女眷。 事到如今,其他人就算有再多的想法,这个时候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武秀宁后来者居上。 相较后院的热闹非凡,作为今日主角的武秀宁反而很是清闲,若不是胤禛早早地让人将这一身侧福晋的吉服送到揽月轩来,谁能想到今日这样阵仗是为了她武秀宁举办的。 对于后院这点儿事情,人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看法,正室永远看不惯侧室,而侧室相互之间也敌视,就算不处于同一府邸,也不代表她们就能建立起所谓的友谊,所以这宴席看似热闹,实际上处处都缭绕着一丝尴尬。 特别是乌拉那拉氏,面对那些说风凉话的人,她除了忍,再无其他,谁让如今的她再不能像过去那样挺直腰杆呢! 得罪胤禛就等于自断后路,可惜这一点她明白的太晚了,以至于他们夫妻离心,再无挽回的机会,乌拉那拉氏心里后悔,却无从下手,便只能采用这种笨办法来保证自己这嫡福晋的地位。等以后,她有了儿子,得了爷的信任,她必定会将今日的耻辱一一还回去。 “四嫂,你这日子可真是越过越回去了,之前我瞧着你一直没有出现,还以为你是想通了,现在看来,病了一场,你还是如过去一样,只懂得站在人后耍手段呢!”八福晋依旧是那个八福晋,且相较从前,胤禩的强势崛起给了她底气,如今还有谁不知道她郭络罗氏有多风光。 “八弟妹说笑了,这人病了就该好好养病,总想着那些有的没的,最终就只能给别人做嫁衣。”乌拉那拉氏对于见面就喜欢跟她对着干的八福晋是真讨厌,可是这宴席的客人并不由她定,不然她真的能做出不给八阿哥府发请帖的事。 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她往日忍着八福晋,是想借她的手对付府里的妾侍,撕破脸后,她再三忍让,也不过是不想闹得太难看,无奈八福晋穷追猛打,事隔多年,依旧不肯罢休,她自然不会一直纵着。 “哟,看来四嫂是颇有经验,才能说这番话来吧!”越发风光的八福晋已经很久没遇上这种被人打脸的事了,乌拉那拉氏这么一怼,倒真是把她的脾气给怼起来了。 乌拉那拉氏看着不管不顾的八福晋,微微眯了眯眼,若是从前,她定然有办法让爷站在她这边,可是现在他们夫妻同床异梦,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更别说她如今连这管家权都堪堪只得了一半,真闹起来,到时看似两败俱伤,实际上却是她一个人吃亏。 她就算再不了解外头的事情,也清楚八阿哥之所以一直这般宠着八福晋,那不是为了别的,都是为了八福晋身后的安亲王府,就算八福晋做得过分,对方也不可能处置八福晋,倒是她自己,失了爷的信任,又没了儿子,闹到最后,怕是连手里这一半的管家权都握不住。 “八弟妹说的经验我是不清楚,但我清楚作为一个额娘,是什么滋味,八弟妹与其紧咬着我不放,还不如大度一点,给八弟多安排几个侍候的人,早早地开枝散叶。”乌拉那拉氏的确是怕了,但是她心里也清楚,有些事情不能服软,一旦她服软,不连累爷还怕,一时连累了爷,她指不定损失比现在还大。 胤禛的雄心大志她是不知,但她清楚胤禛同胤禩等人之间的关系并不算好,就算近几年有接触,那也抹不去他们是两个阵营的事实,所以她抓住这一点,狠狠地怼了八福晋。 她还就不相信了,爷还能自愿低八爷一头。 第266章 处境 原本在这样的场合,发生这种事情,都应该劝着点儿才是,可奇怪的是当八福晋对上乌拉那拉氏之后,竟无一人开口劝架。 往日就那些老王爷福晋的遇上这种事,肯定个个都要说上两句彰显自己的身份,但是现在这些人似忌惮,又似在打量,一个个冷眼旁观,就好像看着她们吵架能得出一个他们想要的结果来。 事实上这些人还真就想从中看出一个结果来。 如今夺嫡之战越演越烈,八阿哥从众位阿哥中脱颖而出不假,但良妃的出身到底是个硬伤,且太子还在,很多事情就算做了,也显得名不正言不顺,一如他‘八贤王’的名头,传得再响亮又如何,康熙不认可,谁又敢当面称他一声王爷。 世家勋贵要站队,皇室中人也得站队,有康熙在,皇室中人不敢明言,但眼瞧着太子越发地不像样,他们自然也想要找出路,毕竟不是身在皇室,就一定会有好日子过。 乌拉那拉氏不知其中原由,八福晋自然也不清楚,跋扈太久的她只当是别人都怕了她,所以气势更足了,“用不着四嫂操心,四嫂若是真的有心,不如自己抱一个到身边养着,以免总是看着别人的儿子顾影自怜。” 弘旺作为胤禩唯一的儿子,自然是养在八福晋身边,尽管她心里不愿意,可谁让她这么多年都没个动静呢!要不是连康熙都看不下去了,这八阿哥府怕是到如今连弘旺这个独苗都还没有。不过话又说回来,弘旺记在她的名下就是她的儿子,这有儿子总比没儿子来得强,不然她何至于拿这话刺乌拉那拉氏。 “别人的儿子终究是别人的儿子,这没开过怀的人永远不懂其中的意味。”乌拉那拉氏拿着帕子按了按眼角,那模样似怀念又似逃避,倒是惹得不少人跟着伤怀。 这后院的女人,有几个没失去过孩子,平日里看不出什么,可暗地里谁也没少流泪。 八福晋见不少人都向着乌拉那拉氏,心中恼怒,张嘴就想反驳,却听见一直喧闹声,转头望去,正好见着一身吉服的武秀宁从外面走进来。这一刻,纵使娇艳如火的八福晋也不得承认武秀宁是真的长得好,这容貌就是比之良妃的国色天香也丝毫不逊色,且随着时间,越发地耀眼了。 “妾身给诸位福晋请安。”武秀宁缓缓走到人前,态度亲和地冲着众人行了一礼。 在座的人见武秀宁长得娇艳绝美,还以为她也是那种仗着姿色和爷们宠爱嚣张至极的人,却不想人家规规矩矩的,没有半点越矩之态,如此看来,她们看向乌拉那拉氏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就变了。 一个听话规矩的妾侍总比那些娇艳不知分寸的来得安人心,如此,她们倒也明白为什么乌拉那拉氏一派平静地张罗这一切了。 “果然是四弟妹会管教,后院规规矩矩的,难怪四弟妹做起事来这般果断利落。”三福晋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破了原本紧张的氛围,但气氛并没有因此而变得轻松,相反地她这一句话瞬间就得罪了不少人。 自古妻妾就是天生的敌人,涉及丈夫,谁又肯退让,至于三福晋口中所谓的管教,根本就是东风暂且压住了西风,算不上谁输谁赢,不过就是无可奈何的暂存关系罢了。 “看三嫂说的,其实真要说做的好,大家可都比我做的好。”乌拉那拉氏客气一句,便转了话题,招呼众人吃喝。 对于在座的福晋们来说,妾侍和孩子明显都不算是好话题,毕竟就皇室来说,嫡福晋过得好且有子有女又得宠的,寥寥无几,所以与其说这些事情,还不如闲聊两句,打发一下时间。 依着八福晋的脾气,这事肯定不会这么容易就算了,但是在座的几位老王爷福晋都是一脸意尽阑珊的表情,她纵使放肆,却也清楚有些人是容不得她得罪的。 如今胤禩的人气的确如日冲天,气势比起太子也不差多少,甚至某些方面比太子更得人心,可越是这样她越是要小心,不然依着她的脾气,她就算是死也不可能让皇上赐得格格入府,说来说去,都是她太过在意胤禩这个男人了,在乎到可以没有自己。 在座的人见八福晋消停了,一个个都松了口气,毕竟这样的场合,小打小闹不算事,真闹大了,大家面上都过不去,谁都难以讨到好。 武秀宁冷眼看着这些主动忽略她的福晋们,并不在意,她本就没想讨好这些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道不同不相为谋,更何况她们从头到尾都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主子,难道咱们就一直这样坐着。”绿芜看着周旋在众人之中的乌拉那拉氏,语气颇为不愤地说道。 “不这样又能怎样,爷若不在,这里福晋最大,可爷若在这,情况便大有不同。”武秀宁低笑一声,显然经历过上一世的种种,很多东西她早就看透了。 在后院,她一个侧福晋说是主子,却排不上名号,可一旦胤禛登基,她进了宫,一切就不一样了,到时被冷落的人就不是她了。 正说着,前头有人过来,说是圣旨到,这一瞬间,所有忽视武秀宁的人都齐齐看向她,像是此时此刻才注意到她的存在一样。 武秀宁面对众人的转变,不卑不亢,态度依旧,笑容不变,如此作派倒是让不少人都高看她一眼,再没像从前那样将她当成一个普通的妾侍来看。 乌拉那拉氏脸上的表情微变,可思及自己如今的处境,到底还是忍住了,谁让现在的她既不得宠,也没儿子,甚至是胤禛的宠爱也没有,如此她为了保住自己手中的权柄就只能忍着、让着,直到有一天,她有这个能力可以除掉对方为止。 一行人到了前院,乌拉那拉氏很自觉地站到了胤禛的身边,胤禛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冲着武秀宁招招手,示意她站在自己的另一边,这一刻,不只是乌拉那拉氏和李氏的表情变了,就是其他人看向武秀宁的表情也显得有那么一些意味深长。 “真没想到四弟府上竟然还有着这么一位绝色佳人,难怪四弟如此上心。”胤祉摇着手中的纸扇,一脸戏谑地说道。 武秀宁眼神一闪,目光落在胤祉手中的纸扇上,心里却知这一位看似夺嫡的热门,可实际上他才是太子最忠心的支持者,若不是重活一世,谁又能想到四妃之一的荣妃是那样通透的一个人呢! 宫里其他嫔妃,谁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坐上那个位置,每个人明里暗里地折腾,谁能想到站到人前的居然是一步暗棋。 “三哥说笑了。”胤禛从来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他话少,为人冷淡,都不会有人在意。 乌拉那拉氏站在一旁,眼神闪了闪,武秀宁长得好是众所周知的,且随着时间越发地漂亮,再不是从前那个她可以不放在眼里的小格格了。 胤禛不答,胤祉也不再问,再加上宣旨的太监早早地就等在了一旁,他们也不好再耽搁,直接就接旨,其场面不说浩大,却也热闹,且康熙的手笔一点都不小,那赏赐一出,就算没看清里头是什么东西,就凭这些人数,也足以让人侧目。 武秀宁站在场中,看着这一切,眼里闪过一丝光亮。 她等这一天太久了,为了爬上这个侧福晋之位,抢占一个先机,她做了太多太多的准备,耗费了太多太多的心神,还好结果最终还是如了她的愿。目光透过人群,看到站在人群之中的阿玛额娘和兄长,武秀宁原本明亮的双眸慢慢地蒙上了一层薄雾。 武夫人的目光一直都在女儿的身上,见她变了神情,不由地攥紧手中的帕子,轻轻的点了点头,见她垂下眼敛,这才放下心来。 这样的场合,他们就算要见面也是之后的事,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喜怒太过明显很容易落人口实,所以该注意的还是注意一点的好。 等送走来宣旨的太监之后,整个府里就热闹起来了,作为主人的胤禛和乌拉那拉氏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众人簇拥的对象,反而是武秀宁这个当事人被人忽略的彻底。 好在武秀宁并不在意,这种情形她很早之前就知道了,而且胤禛昨儿个应允她见自己的家人,她这一颗心在见到家人的那一刻就飞出去了,此时此刻,哪里还会计较这些。 “阿玛,额娘,大哥。”武秀宁带着家人回到揽月轩,相比人前端庄可人的她,在家人面前,她始终是那个受宠的女孩儿。 “奴才给侧福晋请安。”武柱国他们见着女儿(妹妹)都很激动,但是他们心里清楚武秀宁在后院过得并不轻松,所以尽管没有外人在,他们还是遵着规矩先给她请安。 “阿玛,额娘,你们……”武秀宁慌忙扶起他们,脸上带着一丝为难。 武夫人见女儿眼角泛红,不由地拍了拍她的手道:“礼不可废,咱们不能因为一时的疏忽给别人抓住把柄的机会。” “额娘说的是,都是我太过疏忽了。”武秀宁点点头,虽然心里有些难受,却也不至于接受不了。 第267章 知情识趣 自打武秀宁进府,一家人就再也没有像现在这么齐整地坐到一起了,现在能这样坐在一起,对于武秀宁来说,是何等的美事。 “额娘,家里的事情我听说了不少,阿玛和大哥为了我再三努力,我……”前世今生,家里人为了她可谓是用尽了心思,耗尽了一切,可她却没有任何的回报。对此,她对家人一直都是愧疚的。 “你这个傻丫头,阿玛额娘都盼着你好的,且没有你他们就不努力不上进了么?”武夫人见女儿眼里的泪水要掉下来,立马开口说道。 “额娘说的是。”武秀宁拿着帕子按了按眼角,又道:“虽说如此,可阿玛和哥哥的付出我却是记在心上的。” 武夫人点头,目光扫过丈夫和儿子,又道:“他们的付出你看在眼里,你对家族的付出,大家也看在眼里,咱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也不必太过在意。” 这官场上尔虞我诈的本就是常态,有没有女儿进府这一事,他们只要想做人上人就得努力,况且有了女儿,他们只能说是相辅相成。 谁能想到低调稳健如四贝勒,心里居然打着夺嫡的心思,若非武秀宁提醒,武柱国他们指不定还得划划水,先观望一番再做打算,而现在他们表面上一副忠君的模样,私下里却给胤禛提供了不少方便。 族里也因着武秀宁的关系,得了不少的进项,为此特地划了一笔银子支助族里年轻一辈子侄,只要有才,甭管嫡枝旁枝,一样支持,也正因为如此,武家才会在短短几年发展起来。 据说族里对于武秀宁很是看重,再加上武柱国父子越发地受重用,族里对于他们的意见也很是重视,如此团结一心,才有了今日的局面,不然就凭武柱国他们原来的官员和家世,就算武秀宁再受宠,也不会有人将他们真正地看在眼里。 “我如何能不在意,阿玛他们为了我的事,受了不少委屈,倒是我,一而再地给你们添麻烦,甚至把你们置于危险之中。”武秀宁能获重生,自然珍惜,但上一世的种种并不会因此而消失,相反地日日夜夜地磨着她的心,让她丝毫不敢忘却,最终才造就了她现在这般果决的性格。 “胡说什么,难道没有你,就没有这些争斗了么?”武夫人见女儿一直钻牛角尖,很是心疼,这要受多少委屈才能活得这般小心翼翼。 她一直以为四爷对自家女儿很是疼爱,先是庶福晋,再是侧福晋,也不过就是短短几年的事,再有弘昱弘旻他们这几个孩子,若不是亲眼见证自家女儿的转变,她真的要以为女儿在这四贝勒府过得很好了。 虽然女人这一生都是这么过来的,可作为母亲,武夫人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过得更好一点。她的女儿她自己知道,那是一个天真无邪的性子,若不是经历了太多,怕是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故而她一直都想法帮女儿减轻负担,只可惜皇家不是别的地方,由不得她来指手划脚,一如现在,就算她知道女儿委屈,她也只能选择安抚,而不是跑到胤禛的面前为女儿讨因一个公道。 “额娘说的对,是我想岔了。以后咱们都好好的,不管未来如何,女儿只盼着阿玛额娘你们都好好的。”武秀宁抿唇一笑,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变化过大,影响到了家人,立马调整自己的情绪,安抚地说道。 “你能这样想就对了,在额娘看来,只要你好好的,我们做什么都是值得的。”武夫人这句话一落,一旁的武柱国和武柏然连忙点头,至于一直没有开口的伊拉哩氏,也是一脸的附和。 因着规律,武柱国和武柏然不能久留,两人坐了一盏茶的时间就自觉起身去了前院,武夫人和武柏然的夫人伊拉哩氏则留了下来。 伊拉哩氏是个贤惠的性子,长相清秀,看似柔弱,做事却相当地利落,同武秀宁见面虽少,但这几年,武府的生意越做越大,武夫人又不是那喜欢揽权的人,分了不少事情给她做,如此倒是给了她和武秀宁通信往来的机会,互相之间有了不少的了解,所以见面倒也不至于无话可说。 武秀宁明白时间有限,倒也不拐弯抹角,先就他们一起的生意简单地说了一下,然后对一系列的事情做了相应的调整。这一点不只是武夫人,就是伊拉哩氏也很相信她,毕竟武家能有今日,于他们而言,武秀宁才是最大的功臣。 “你放心,同四爷之间的生意往来都交给了你阿玛和哥哥在管,他们有分寸。”如今府里的生意分为四块,同族里合作的生意交给了武夫人,同武秀宁的生意交给了伊拉哩氏,同武秀宁、胤禛和族里的生意共同生意交给了武柱国,至于府中的私产则交给了武柏然练手,每个人各思其职,遇上拿不定主意的事情,要么一起商量,要么给武秀宁去信,毕竟武秀宁已经用事实证明了她在商业上的天赋,这一点族里也对她十分地信重。 武秀宁听她们这样说,心里也觉得好笑,若没有上一世的种种,她哪里会懂得这些,不过既然是她用血泪换来的,那她自然回馈给上一世为她付出一切的家人。 “额娘,我没什么好不放心的,不过同族里和爷的生意,咱们找个机会还是慢慢退出来,族里也说上一声。”海运赚得太厉害了,皇上不知其中的弯弯道道,为了皇权着想,继而禁了海,可等到胤禛上位,她相信他一定会把这个攥在手中,到时就算他记着武氏一族的情,却也难保不会因此而忌惮他们。 这不,赚了一笔就收手,知情知趣,指不定还会让胤禛记武氏一族的情份。 武夫人闻言,仅仅只是犹豫了一瞬间,便道:“这件事回去我会告诉你阿玛,然后让他跟族中商量,退得太快容易落人口实,也会让四爷多想,咱们还得慢慢来。” 为臣子者,知情知趣才活得长,家中长辈常说,伊拉哩氏也懂,而且有的时候退上一步,也不失为一件坏事。反倒是不知分寸,一直往前的人,才容易招惹灾祸,她打小没少见这种人这种事,所以听了小姑子的话,她反而更加放心了。 “额娘说的是,有些事的确得慢慢来。”武秀宁点了点头道。 接下来除了选秀,还有二废太子,接踵而来的事情都会让人陷入困境,胤禛现在的处境的确比上一世来得好,但双拳如何能敌四手,要知道太子也好,八阿哥他们也罢,背后聚集了太多的势力,想要从中脱颖而出,需要付出的太多太多,不然她何至于这般急赶慢赶地争这个侧福晋之位,还不是为了能给她和儿女们更多的保障。 经历过一世,她真的怕了,害怕那种被遗忘的生活,更害怕那种没有出路的感觉,所以她需要做的事太多太多了。 很快,半个时辰就过去了,澜衣进来时,武秀宁差点忍不住想要开口挽留,嘴角翕了翕,他最终还是闭上了。 府里规矩摆在这里,她不可能因为心中的不舍便置自己和家人于不顾,毕竟如今等着抓她把柄的人,不要太多! 武夫人看着武秀宁泛红的眼眶,伸手拍了拍她的手,安抚地说道:“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虽然有些事不尽如人意,但事情终归是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武秀宁点点头,说道:“额娘放心吧,我没事的,只是有些舍不得你们罢了。” 武夫人拿着帕子压了压眼角,想说什么,可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挥了挥手让武秀宁回去,转身的瞬间便带着伊拉哩氏离开了。 等武夫人她们回到前院没多久,宴席便散了,胤禛过来揽月轩的时候一身的酒气,不过看他步伐稳健的模样,想来并没有喝醉。 武秀宁见状,立马让人备香汤,然后扶着胤禛去了净房,等到洗漱完毕,两人坐在炕上,胤禛躺在武秀宁的腿上,任由她拿着帕子为自己擦拭头发。 “婢妾还以为爷今儿个不过来呢?”武秀宁看着胤禛逐渐变干的头发,轻声道。 “今儿个是你的好日子,爷如何能不来?”胤禛闭着双眼,任由武秀宁纤细的指尖在自己的发间穿梭。 他并不是一个容易相处的人,幼年的遭遇以及少年时的挫折使得他排斥别人的靠近,即便是让他无比信任的胤祥,也隔着一段距离,倒是武秀宁,这个像太阳一样温暖了他世界的女人,一次又一次地让他破例,等到他回过神来,才发现他的世界里已经满是她的身影了。 武秀宁笑了笑,发簪上的坠子在脸颊两侧微微的晃荡,发出轻微的声响,“婢妾谢爷怜惜。” 今日的宴席办得甭管成功与否,日后她武秀宁都是能陪在胤禛身边的人,她也好,她的儿女也罢,再不是别人举手投足间就能轻易抹杀的存在。 第268章 影响 胤禛这人要说讲规矩,他的确很讲规矩,举手投足,行事说话都很难让人抓到把柄,可要说他不讲规矩,他也的确不讲规矩,明明这后院最规矩的事没过于雨露均沾,可他偏偏就独宠武秀宁一人,丝毫不惧其他人哀怨的目光。 武秀宁虽然觉得意外,却也没有推辞,从她入府到现在,但凡胤禛过来,无论时间长短,无论后院的人把话说的多么难听,她都未曾将他往外推过。 贤惠这种东西是做给别人看的,乌拉那拉氏喜欢这一套,那就让她做,而她只要争取自己想要的一切就好。 这两天过来揽月轩的人明显多了,不说后院的,就是府外的,也有不少人开始主动给她送帖子,毕竟侧福晋虽然低了嫡福晋一等,却也是上了玉牒的正经主子,她们或许融入不了正室的圈子,但她们的地位还是受人认可的,甚至日后侧福晋的儿子继承了一切,她们的地位也并不会比嫡福晋来得低。 再说,胤禛胸有大志,要夺的还是那个位置,这牌可不会一直保持这种形态,到时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刚刚小林子还过来揽月轩传话,说是胤禛让她去书房,有事相商。胤禛办公的书房向来不喜欢别人打扰,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算是乌拉那拉氏也不是说去就能去的。之前胤禛就已经为武秀宁破了例,而今,去书房似乎已经成了武秀宁的特权。 武秀宁不好让人等着,稍作打扮便带着澜衣匆匆往书房的方向赶去,倒是没有注意到出揽月轩时,竹意轩那边刚走到院门口的乌雅氏,此时的她抿着嘴唇,面上满是复杂。 澜衣转头的瞬间瞧见了,低声提了一句,武秀宁扭头看了一眼,随后点头示意,然后继续往前,身后的乌雅氏垂着眼睑,久久不曾动。 揽月轩离书房还有一段距离,武秀宁又是走路过去,肯定是要花上一段时间的。可是等她过去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书房的气氛不太好,她眼神微闪,走近了便听到书房里传来一阵哭诉声,那声音不说泣血,却也无比心伤,仔细一听,便轻易地分辨出是李氏的声音。 “怎么了?”武秀宁看了一眼领路的小林子,平日里她来都是苏培盛亲自迎送,今儿个换成小林子,她本以为是爷有事吩咐苏培盛去办了,现在看来倒是别人先她一步进了门。 “回侧福晋,是李侧福晋。”小林子步子一顿,低声说道:“据说是为了弘昀阿哥的事。” 她说李氏沉寂了这么久,怎么突然之间就过来了,想来她的晋升以及胤禛对弘昱的重视都触动了她敏感的神经,再加上弘昀的身体因着上次的事情一直都没有好转,病恹恹的连先生布置的课程都难以完成,如今再出点事,也无怪乎李氏会跑到书房里来求情。 随着小林子的步伐来到门前,推门而入,刚踏进屋子,李氏的声音就显得越发地明显了,“爷,妾身听说新来的院判有着一手好针法,妾身希望他能帮着弘昀看看,不说彻底治好,至少能安然长大。” 武秀宁闻言,微微眯了眯眼,这话里话外展现的可都是一片慈母之心,就是不知道是弘昀真的不好了,还是李氏不于弘昱的得宠,想借此将弘时给引出来? 不管她打着什么样的主意,武秀宁都不可能如她的愿,谁这后院的人暗地里都不老实呢! “妾身给爷请安。”武秀宁的娇糯绵软的声音一出,原本皱紧眉头的胤禛明显松了一口气,目光看向身着一身浅绿色旗装的武秀宁,抬起手道:“起来吧!” 一旁的李氏还想着凭自己的一腔慈母之心打动胤禛,谁知她正表演的起劲就让人给打断了,一时间哭得正起劲的她竟有些回不过神来。等她回过神来看向武秀宁的时候,只觉得这武秀宁越发地漂亮了,腿长腰细,肤如凝脂,时间似乎特别优待她。 “李侧福晋。”武秀宁见李侧福晋看向自己,转身对着李氏行了个平礼。 “武妹妹。”李氏撇开头,脸上的表情略显尴尬,这眼角的泪水一时也不知道是擦好还是不擦好。 胤禛目光淡淡地看着两人,原本李氏说的那些话也很触动他的心,对于弘昀这个儿子,他还是在乎的,虽然不会当成继承人来培养,但能给他的他也绝不小气。此番李氏不管不顾地闯进书房,就是为了给他寻医问药,一片慈母之心,他着实无法拒绝,可此时此刻见到李氏对武秀宁的怠慢,他又想到了出巡期间,李氏等人的选择。 他能理解他们的选择,却永远无法做到释怀,毕竟这些人表起忠心来可不比奴才差,可真到了那一步,能毫不犹豫站在他身边的也不过一个武秀宁。 “好了,弘昀的事情爷会放在心上,你回去吧!”胤禛淡淡的一句话让李氏原本就尴尬的神情变得更加尴尬了。 李氏倒是想解释,双眼触及胤禛那清冷的目光,她看了看武秀宁一眼,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 有些话她可以当着胤禛的面毫不顾及地说出来,却不会让武秀宁看自己的笑话。 胤禛看着李氏离去的背影,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 武秀宁瞧着胤禛这莫可奈何的模样,只觉得这一趟塞外之行,收获颇丰,虽然事情并未依她所想的进行,可带来的影响却超出了她的想象。 果然,依着胤禛的性子,是不可能容忍自己被人放弃的,即便有再多的理由,在他这里都不成理由,无怪乎上一世后院的人都因此而受了冷落,等到年氏入府,这后院里能分上几分宠爱的居然就只剩下钮钴禄氏和耿氏几个,她虽然依旧受宠,却再难同从前相比,想来上一世的胤禛是把乌拉那拉氏的拒绝当成了他们所有人的。 “李侧福晋也是一片慈母之心,妾身可是听说前些日子,三阿哥受了风寒,李侧福晋忙前忙后,亲力亲为,照顾许久才病愈呢!”武秀宁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弘时生病的事。 胤禛思及苏培盛汇报的事情,面色微冷,“这难道不是一个额娘该做的事吗?” 弘昀和弘时都是胤禛的儿子,对他而言,两个儿子一样重要,可对于李氏而言,身体稍微健康一点的弘时明显比弘昀更重要,若非她所有的心思都在弘时身上,弘昀也不会因此而犯病,说来说去,胤禛就是不喜李氏对儿子的区别对待。 一个额娘该帮的事么? 武秀宁一笑,德妃结于胤禛的影响一直都在,如影随行,别人觉得不算什么的事情落到胤禛身上,瞬间会拔高一个层次。刚才他要是因李氏的话有多大的触动,那么现在就有多厌恶,何况在此之前,李氏还拒绝了侍疾。 想到这里,武秀宁眸光微闪,嘴上却笑道:“爷说的是,自己的孩子如何能不用心。” 这话一说,胤禛微微点头,然后略显感慨地道:“若是所有人都如同宁儿一般通透,也许爷就没有现在这般头疼了。” 他没有说谁让他头疼,武秀宁心里门清,胤禛对后院女眷的态度足矣说明一切,若不是今儿个这一出,她还以为后院的女眷都不能出现在他面前呢! “爷说这话,妾身可是要骄傲了。”武秀宁笑着上前,转身的瞬间自苏培盛端来的托盘里捧了一杯茶递到他手边道:“妾身可是还记得前些日子爷说过要赏妾身来着,可是这等着等着,东西还没送来,妾身就只能自行过来讨了。” 胤禛瞧着她这胡搅蛮缠的模样,笑着点点她俏挺的鼻尖道:“爷倒是没想到你也有这般心急的时候。” “爷给的赏,妾身自然要重视,而且爷自己都说了,要重赏,那妾身自然要盯紧了,万一爷忘了,妾身还可以提醒一下。”武秀宁对着胤禛,从来都是娇俏可人的模样,即便使性子闹别扭,那都是闺房之乐,讲究分寸,所以说话行事只会越发地得他的意。 “爷可没忘。”胤禛瞧着她这娇娇俏俏得理不饶人的模样,一脸的无可奈何,他能对所有人冷脸,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再也无法对她冷脸了,“过来。” 武秀宁一听这话,立马走过去,刚到他身边,便见他一个伸手,直接揽住她的腰,将她抱到了怀里,“爷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只是这段时间手头上的事情有些多,你得再等等。” 武秀宁闻言,微微一愣,待回过神才道:“爷若是有事,说一声便是,妾身就算再娇气任性却也是懂理的。” “好好好,是爷不好,多想了。”胤禛低笑一声,手臂微微用力,让两人靠得更近,鼻尖缭绕的梅花香清淡素雅,沁人心脾,让他原本有些发疼的脑袋慢慢地平缓下来,他微叹一声,大掌握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道:“爷今儿个让你过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第269章 心意 武秀宁倚在他的怀中,眉梢微挑,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妾身的事情有什么是爷不能做主的。” 胤禛伸手越过武秀宁从桌岸上拿了一个折子放到她面前道:“爷能不能做主都要告诉你一声,免得你摸不着头脑,让人给蒙蔽了。” 武秀宁伸手拨了桌岸上的折子,并没有打开的意思,娇声娇气的道:“既然爷知道,那不如爷就直接说了,免得妾身还个一个字一个字的看,怪麻烦的。” “娇气。”胤禛伸手刮了刮她俏挺的鼻子,见她一双亮闪闪的桃花眼里满是期待,下意识地说道:“皇阿玛近来不知道为何对于禁海的事又上心起来了,看样子是想杜绝外邦入境。咱们的船队已经走上正轨,就此收手是不可能的,那就只能见机行事。” 武秀宁比谁都清楚,禁海之事在朝中被反复提及,皇上也的确就此事做出了相应的调整,但最终这港口还是留了下来,船运也依旧在进行,只是份额最终落在了有心人的手上,然后肥了那些人口袋。 她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轻声说道:“朝堂上的事情妾身一个小女子根本就不懂,与其为此烦恼,还不如直接交给爷来处理,难不成爷还怕妾身不信任爷不成?” “是爷多想了,不过这禁海的事来得太突然,爷得好好查查到底是谁起的头,毕竟这些港口不可能全部关闭。”胤禛说到这,眉头便不禁皱了起来,海运就是一块咬住了就不想松口的唐僧肉,那样的利润没谁会想放手。 不同于有人支持的其他兄弟,孑然一身的他只要想要就得自己努力,虽然他得了佟额娘的私产,却也只能勉强支撑自己的开销,毕竟拉拢和培养自己的人手,着实太花银子,若非接触到海运这一块,他现在怕是没有这般轻松。 是的,依着他原来的速度,他指不定还要躲在太子身后不敢冒头,甚至是备受皇阿玛冷落的老十三他也没法帮助太多,但现在正好相反,海运给他带来的丰厚利润给了他从前没有底气,说话做事再不像从前那样,再三考虑得出的结果却是削减之后再削减,结果又慢又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现在这样正好,有了充足的银子,他的计划可以顺利展开,拉拢和培养自己的人手也不用瞻前顾后,甚至因为银子的关系,一再削减人数,涉及老十三这个兄弟,他就算不能帮他在皇阿玛面前露脸,至少能保证他生活办事手头不紧。 “爷说的是,这港口既然建成了,那必定是要用下去,不然这花出去的银子怎么办,沿海一带的百姓又要怎么办,说来说去,就是有人见不得别人赚银子。”武秀宁美目流转,说出来的话却直击中心。 胤禛放在她手背上的大掌微微一顿,他倒是忘了,夺嫡之战越是激烈,要花出去的银子也就越多,说白了,这帝王之路都是用银子堆砌出来的。 这念头一起,他想得就越多了。之前没有注意到的现在慢慢地都想起来了,毕竟朝堂上斗法就预示着大方向的转变,如今的老八明显已经将所有人都给压制下去了,就是太子,也不过是顶着正统的名头以及从前的底蕴反复挣扎。 若不是太子复立前就疯狂地打压过胤禩一段时间,后又有胤祯挖墙角,胤禩的名头之盛,怕是要直超康熙这个皇帝。 这个时候,胤禛突然有些明白皇阿玛复立太子的用意了,是对太子这个儿子最后的期盼,也是对胤禩的打压,毕竟儿子在臣子心中的名声更胜于自己,这不管是谁怕是都不能忍,且就皇阿玛杀伐果断的性子,怕是瞧不起胤禩这八面玲珑的手法。 为人君者,首先要做的事就是压制住臣子,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而胤禩这边恰恰相反,八爷党的一切看似都是他在做主,实际上他走的每一步都是依着他身后那些人的利益在前行。不能做主就是为人君者最大的禁忌,胤禛能看出来,他相信皇阿玛也能看出来,所以他才会致力于发展自己的势力,努力向皇阿玛展现自己的能力。 “不管是谁,爷都不可能让他如愿。” “爷,妾身打理自个的嫁妆就已经很吃力了,再多也顾不过来了,这海运的事不如先交给爷来打理,日后爷若是顾不上或者不想管了,便将妾身的这一份交给弘昱他们练练手,这男孩子不能只等着别人给,得自己去挣。”武秀宁心思一转,觉得直接甩手船队显得太过刻意,借着孩子的名头交给胤禛,反而更为自然,毕竟胤禛再怎么疑心重,他也不会亏待自己的孩子。 胤禛倒是没有想到武秀宁会直接将海运交到自己手上,要知道海运每年给她带来的利润一点都不比他少,甚至算上武家,她的比重比他还大。他不是没有想过收拢海运,将其掌握在自己的手上,只是顾虑太多,最终没有出手罢了。现在武秀宁直接把这个交到他手上,他反而开始犹豫了。 这份心意,实属难得。 武秀宁如今家族给力,有子有女,还有他的宠爱,她就算不做这些事,他依旧会给她最好的一切,但她依然愿意站在他的角度为他着想,这让胤禛原本就因她而变软的心变得更软了。 “想好了。”胤禛想了想,还是多问了一句。 “自然是想好了,若是妾身连爷都不能信,那妾身还能信谁!”武秀宁铿锵有力的回答让胤禛下意识地将他抱得更紧。 武秀宁表现得越好,胤禛对她就越是怜惜,后院的人就越是恨她恨得咬牙切齿。 此时四贝勒的花园里,后院大部分的妾侍都从屋里走了出来,无惧寒风,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都是为了吸引胤禛的目光。 自打胤禛回府,除了揽月轩就是书房,其他人那里他连坐都没去坐过,这让等了这么长时间的众人如何接受这样的结果,没法,山不来就我,就只能我就山了,这样一来,倒是使得空闲许久的花园一下子变得热闹了不少。 众女眷或聚或散,各自找着属于自己的位置,说说笑笑,目光却时不时地看向前院和后院交接处,等着胤禛出来。唯有站在角落里的钮钴禄氏一脸惨白地望着远处,瞧那模样似乎并不是在等胤禛过来,而是被迫出现在这里一样。 事实上,钮钴禄氏还真的被迫过来的,从行宫回来之后,乌拉那拉氏就一直盯着她的肚子,她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可乌拉那拉氏不知道,且时间越久她就越是心慌。 宫里头似乎再没有接触她的意思,乌拉那拉氏那边似乎更满意小乌拉那拉氏,而她若是不能展现自己的用处,怕是要惨遭两方遗弃。 在这样的情况下,就凭她的资质怕是再难翻身,再有她在行宫的所作所为,若是无人注意还好,可一旦有人翻出来,她怕是小命不保。 她本来就没有多少资本,若是失去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的庇护,她怕是要永远沉沦了,想到这里,原本脸色惨白的她更显得有些摇摇欲坠了。 “主子。”冬雪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把钮钴禄氏吓了一跳,冬雪瞧着她这个脸色,也是一惊,若不是在花园里,她怕是就要跪下请罪了,“主子恕罪。” “好了,有什么事?”钮钴禄氏强作镇定地深吸一口气问。 “耿格格过来了。”冬雪看着越走越近的耿氏,低声提醒。 钮钴禄氏抬头望去,正好看到耿氏往这边走来,稍稍缓和一下情绪,她转过身,笑着同走近的耿氏打招呼:“耿妹妹怎么过来了。” 耿氏自打入府就一直很老实,说话做事也是真本分,府里的人除了嘴上占点便宜,倒也没太为难她,就是胤禛对她也算不错,在此之前,每个月至少能捞到一次甚至是两次承宠的机会,这比之不少老人儿都来得好。 钮钴禄氏对此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但这老实本分的路有一个人走,再多一个人就不好走了。为此,她只能坚持自己的路。 “我见钮钴禄姐姐一个人在这,就想过来打个招呼,说说话。”耿氏腼腆一笑,即便钮钴禄氏的态度有些不善,她也好声好气的对待。 “能有什么好说的,能来这里的,谁不是为了心中的那一抹希望。”钮钴禄氏自嘲一笑,眼神落在耿氏清秀却带着一丝独属于小女人的妩媚的脸上。 明明是同时进府的,她付出所有却连爷的一个眼神都得不到,反而是耿氏,什么都不做,却比很多人都得到的多。 耿氏对上钮钴禄氏略带癫狂的目光,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嘴唇微抿,声音里透着一丝哆嗦,“钮钴禄姐姐怎么这般看着我?” 钮钴禄氏见她这模样,眼神一闪,强笑道:“只是觉得一段时日不见,耿妹妹越发地惹人怜爱了。” “是吗?钮钴禄氏姐姐风采依旧,一如记忆中那般让人佩服。”耿氏看着好似变了一个人的钮钴禄氏,心生退意,她本是瞧着钮钴禄氏的脸色不好,想过来表表心意,却不想会落得这般尴尬的场面,于是敷衍两句,便转身走了。 第270章 一点善意 揽月轩里,武秀宁坐在毛毡上,神情惬意,表情温柔,目光所及之处,正好是一双玩得正高兴的小儿女,眼见他们健健康康的成长,她嘴角的笑容越发地深了,至于花园里那些等着截她宠的人,她压根就不在意。 胤禛此人,真要做点什么,哪里是她能阻挡的,就算她如今在他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那也不表示她的存在会左右他的想法和决定。 后院那些人自以为是地将自己的想法套在胤禛和她的头上,觉得一切的不如意都是因为她的出现,可她们忘了,没有她武秀宁时,她们一样不受宠,有了她武秀宁,她们也不过就是提前失宠。想到即将到来的选秀,想到占据了胤禛近十年宠爱,甚至可以说是独宠的年氏,武秀宁那双桃花眼不由地眯成了一条线。 “主子,夏姑娘在外求见。”丁香从门口过来,轻声禀道。 “夏姑娘?她一个人么?”武秀宁想着一直对自己抱有善意的夏月,心里虽好奇她过来的目的,却没有太过纠结,只是随意问了一句。 揽月轩是她的地盘,依着她如今的身份,后院除了乌拉那拉氏和李氏,她的院子肯定要比其他人来得好,胤禛也提过扩充和修整的事,只是武秀宁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大兴土木,惹人侧目,便选择将离得近的清澜院给并了过来,虽然只是简单地规整,但安全系数可比从前高了多了,她不认为夏月敢打这样的主意。 丁香不知武秀宁的想法,轻声回道:“回主子,夏姑娘带着三格格一起过来的。” 武秀宁正想说话,便见女儿宁楚克摇摇晃晃地跑了过来,一把扑进她的怀里,她伸手接过她软乎乎的小身子,笑着道:“那就请她们进来吧!” “是。”丁香冲着武秀宁行了一礼,转身往外走去。 澜衣和绿芜对后院的人没什么好感,就算是几次三番站在主子身边的乌雅氏也一样,至于夏月,因着没什么往来,倒也没什么特殊的想法,不过应有的防备还是不缺的。 越发精致的揽月轩门前,即便已经到了初冬,这里也不缺奇花异草,新修的院门看似简单却透着一股子欣欣向荣。 夏月牵着女儿伊哈娜站在揽月轩的大门前,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面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但一双杏眼里却透着一丝忐忑和焦急。 之前福晋被禁足夺权,她是真的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总算是逃过一劫了,却不想她以为的逃过仅仅只是过了几个月的平静日子。随着爷得时疫,福晋可谓是东山再起,在后院一阵搅风弄雨,有身份有依靠或是有底气的,自然不惧好的威胁,但她却不行。 她是乌拉那拉府出来的奴才,就算成了爷的女人,也摆脱不了福晋的控制,若她是孤身一人,她肯定不惧,但如今的乌拉那拉氏就是一个疯子,眼里心里都是她自己的利益,根本不在乎旁人的死活,她不能让这样一个疯子毁了自己的女儿。 此时,丁香打开院门走了出来,冲着夏月和伊哈娜行了一礼道:“夏姑娘,三格格,主子请你们进去。” “多谢丁香姑娘。”夏月闻言,张嘴道谢。 人家看得起她,称一声姑娘,看不起她,直呼她的姓名,她也没办法,谁让她出身低,位份也低呢。不过揽月轩的人却不一样,她们的态度一直都很平和,不巴结不讨好,更不会随意打压人,而这正是她这种从底层上来的人所求的。 想到这,她心中的希望又涨了一点。 到了院中,看着坐在院中的武秀宁,再看看这难得的好天气,她突然很羡慕揽月轩的人,能在这暗涌不断的混乱之中还保持这一方静土。 “婢妾给侧福晋请安。”夏月见着从地毛毡上的武秀宁,恭恭敬敬地冲着她行了一礼,她身边的伊哈娜年纪小小的,倒也乖巧,礼节虽然不全,却努力做到最好,认认真真的小模样让武秀宁瞧着很是欢喜,说了一句‘起来吧’,便顺手将自己手腕上的一个白玉镯给了她。 “侧福晋,这怎么使得。”夏月出身再低,可从乌拉那拉府走出来,一定的眼力还是有的,这镯子一看就是好东西,她怎么可能让女儿收。 武秀宁冲着她挥了挥手,道:“这是我给三格格的见面礼。” “那婢妾就替三格格多谢侧福晋赏赐。”话说到这份上,夏月也不好再阻拦,而是恭恭敬敬地冲着武秀宁行了一礼。 胤禛对府里的女人和孩子都不小气,甭管出身好坏,都理应过得不错,可惜她们这些人遇上了掌控欲强的乌拉那拉氏,她这个心眼多又容不得人,表面再贤惠,暗地里克扣起东西来,那可不只是吃相难看四个字能形容的。 以前她只是丫鬟,看不过可以不看,但现在她也是爷的女人,且还有一个女儿,那就容不得她不在意了,只是碍于身份,她无法反抗罢了。 武秀宁看了夏月一眼,见她态度依旧,倒也没多想。 夏月过来就是为了寻求庇护的,又不是来算计的,所以态度坦坦荡荡的,在一定程度上倒也能博人好感。 “坐吧,都是孩子,让他们自己玩。”武秀宁指了指身旁的空地,示意澜衣带着伊哈娜过去。 夏月见状,低声安抚女儿两句,等她跟着澜衣离开后,她才小心翼翼地坐到武秀宁指得地方。 武秀宁看了一眼,也不为难,只是轻笑了一声说道:“我想你这个时候过来肯定不只是想过来看看我,说吧,是为了什么事。” 夏月见武秀宁直接问出来,也顾不得什么,猛然改坐为跪,语带哀求地道:“侧福晋,婢妾是真的没办法了,才想着过来求侧福晋庇护。” “庇护?”武秀宁看着满脸哀求的夏月,心中满是狐疑,据她所知,如今的乌拉那拉氏并不敢像从前那般急进,行事很是稳妥,不然依着胤禛的性子,是不可能放任乌拉那拉氏再次揽权的。 “对,福晋表面上没有为难婢妾,但是私下里却以三格格为借口威胁婢妾,婢妾若只有独自一人还罢,涉及孩子,难免会多想,所以就求到了侧福晋面前……”夏月生怕武秀宁不相信,三言两语的便将自己的困境说了出来。 “乌拉那拉氏是嫡福晋,而我不过一个刚晋位的侧福晋,你如何能肯定我能帮你?”武秀宁抿着唇,目光冷冷地望着夏月。 眼见一向温柔平和的武秀氏突然冷了脸,夏月心中一慌,可片刻之后,她深吸一口气道:“婢妾没有肯定侧福晋一定会帮婢妾,但婢妾只是想试一试,毕竟整个后院,能保证不把手伸向孩子的也就只有侧福晋你了。” 她说这话不是为了恭维武秀宁,而是从她进府到现在,她的所见所闻告诉她,这后院难有这般纯粹的人,即便在人前表现得再不好接触,她也是这后院最为心软的人,这一点从她从不阻止爷见其他孩子这一点上就能看出来。 后院的女人,但凡有孩子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是爷眼中的最得宠的,纵使是她,也在爷过来看望三格格时耍过一些小计谋,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她们母女能有更好的生活。可惜她做得再多也抵不住福晋的贪婪,如此也就惯不得她叛变了。 “婢妾没有别的本事,可对于福晋身边的一些事情却是门清儿,作为交换,婢妾希望三格格能得侧福晋的庇护。” “不要把我想得太好,也不要把我想得太仁慈,有些事我只是不屑于做,不代表我不会做,且福晋终究是福晋,是这个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而我只是一个侧福晋,不可能明知山有虎还往虎山行,而你想要寻求庇护便只能找爷,他才是能压制女主人的存在。”武秀宁明白夏月的彷徨和焦虑,上一世的种种犹如过眼云烟,瞬间从她脑海里闪过,满心复杂的让她垂下眼睑,遮住眼中的汹涌的情绪,谁让上一世的她比夏月来得更为彷徨不安、茫然无助呢! 夏月闻言,身子瞬间一僵,片刻之后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神晦涩难辨,嘴上却带着一丝了然道:“婢妾自然明白,可是比起爷,婢妾更相信侧福晋。” 爷是公正,对孩子也是真好,可是他的心思都放在大事上,后院的一切他能管一事,却管不了一世,这一点是夏月在乌拉那拉氏身边侍候多年总结出来的心德,不然她不会遇上这种事的第一时间就选择来求武秀宁。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武秀宁看了她一眼,状似随意地道。 夏月规规矩矩地跪在武秀宁面前,无论她答应与否,她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起来,而是恭敬地回道:“婢妾知道。” “既然知道,那就不要让我为难,让你自己为难,毕竟要在后院生存,你必须有自己的手段,依靠别人,终究是会被放弃的,因为你不能保证你依靠的人永远不会倒。”武秀宁以过来人的身份提点夏月,也算得上同病相怜的一点善意。 第271章 共存 面对武秀宁拒绝,夏月一听整张都白了,她若是敢跟乌拉那拉氏对着干,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了。目光对上武秀宁恬静认真的面容,她心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后院女眷之间本就没有所谓的谁该帮着谁,就算是依附于人,也有随时被舍弃的可能,武秀宁能直白地跟她讲这些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算得上有心了,她再多做要求,就是过分了。 “侧福晋说的的确有道理,可是婢妾身不由己,也施展不开,毕竟乌拉那拉府还有婢妾的家人,反福晋就是置他们于死地,可要放弃自己的孩子,婢妾也很难做到。”自嘲一笑,夏月何尝不想靠自己,可她身边有着太多的掣肘,想要做什么都放展不开。 武秀宁看着一脸自嘲的夏月,淡淡一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但这都不是你选择逃避的理由,今天我能帮你一次,明天呢,你的女儿还小,要等到她长大还有很长的时间,若福晋反复以她威胁你,你又当如何?” “婢妾……”夏月愣在当场,嘴唇翕了翕,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有些事我不提不代表我不知道,当初我初入府邸,福晋打着什么样的主意你是知道的。那时我的处境并不比你现在好,可我还是走过来了。即便你不能与我相比,那乌雅氏呢?”武秀宁的每一句话都是依事实出发的,这明显更容易打对别人。 果然,夏月一听整个人顿时放松了不少,就连惨白的脸也瞬间变得缓和不少,“侧福晋的意思是同意与婢妾合作?” 不能依附的话,合作也不失为一种自救的好办法。 “不错,我与乌雅氏是合作,和你也可以是合作,至于依附,那就不用了,咱们都是爷的女人,地位不同,不代表谁就一定要压制谁,有的时候人与人之间,也是可以共存的。”武秀宁轻笑一声,软糯的声音听着没什么力道,却格外地安抚人心。 她心知胤禛的后院,甚至是以后的后宫,都不可能只有她一个,那么与其同每个人都斗成乌鸡眼,还不如拉几个顺眼的一起合作共赢,毕竟只要胤禛还站在高位上,这女人就不可能少。谁也不能保证日后进府、进宫的女人中,没有那生性狡诈之辈。 要知道那样的人天生就比旁人多出一颗心来,说话做事让人摸不清猜不透,她没有精力去应会这些人,那么就事必要找合适的人来做这些事,乌雅氏是一个,夏月也是一个,后续还会有谁她不清楚,但基于她们的身份,合作才是最为长久的共存方式。 “侧福晋说的对,人与人之间都是可以共存的。”夏月眼里满是感激,她觉得眼前的人只是嘴硬心软,明明将一切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却不忍让人欠下人情。 如此心境,难怪面对满院的美人,爷的心只落在她一人身上。 武秀宁是不知道夏月的想法,不然她一定会笑出来的,不过有的时候美好的误会更有力于事情的发展,特别是像她们这种没有信任基础的人。 不远处,年纪稍大一点的伊哈娜和弘昱、宁楚克都玩得很好,三个小家伙凑在一起,即便什么都不做,也能因为随便一个举动而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这大概就是属于孩子那无忧无虑的快乐。 武秀宁真的很希望这种快乐能永远延续下去,但孩子的乐此不疲永远取代不了成年人的烦恼和忧伤。 就这样,她们在短时间内达成了合作,至于能合作多长时间,端看各自的决定。 一个时辰之后,夏月带着女儿告辞离开,走出揽月轩的瞬间,她不由地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压制住内心那不停颤抖的心跳。 “额娘。”懵懂的伊哈娜没有注意夏月的表情,回头的瞬间很是依依不舍。 四贝勒府如今的孩子并不少,男孩女孩的数量几乎持平,但彼此之间的交际却少之又少,细究起来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几个孩子难得凑到一起,玩得开心,会觉得不舍也在情理之中。 夏月回过神,对上女儿不舍的表情,语气轻柔地安抚道:“伊哈娜乖,再过两天,额娘再带你玩,好不好?” “好。”诉求得到回应,伊哈娜也很是高兴,圆润的小脸上扬着一抹大大的笑意,显得格外的可爱。 “伊哈娜,我们该回去了。”看着女儿欢快的表情,夏月整个人都舒了一口气,她按捺住心中的期盼,头一次带着希望和笑容面对这后院的一切。 揽月轩里,武秀宁看了看天色,发现阳光已经不如先前那般暖和了,便招呼澜衣他们将弘昱他们给抱进去。 这几天天气好,她便乘着每天天气最热的时候带着两个小家伙出来晒晒太阳,今天时间算长的,天气好是一方面,夏月的到来是另一个方面。 姚嬷嬷站在一旁,见澜衣她们将两位小主子抱进屋,她不由地迎了上去,“主子,您真的要帮这位夏姑娘吗?” “为什么不帮?福晋如今瞧着是老实,可她真的老实吗?”武秀宁冷笑一声,眼里满是不屑,明显是不相信乌拉那拉氏会收手。 那样的人,贪得无厌,只要是入眼的都当成自己的,如何能有罢手的时候。 “这……”正想说话的姚嬷嬷对上武秀宁冰冷如霜的眼眸,表情微怔,她一直觉得自家主子对福晋抱有些敌意,再加上之后发生的种种事情,她倒也没有多想,但是此时此刻,她才发现自家主子对福晋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且这丝恨意就好似前提一般,没有原因,“主子,你……” “没事,不过是有些事情看透了,不想再傻傻地吃亏。”浅淡没有一丝起伏的话从她嘴里蹦出来,听不出喜怒,却无端让人心下一抖。 姚嬷嬷摸不清武秀宁真正的想法,心里却明白不管之前如何之后如何,他们和正院都是对立的,关系不可能调和,甚至是非得争个你死我活。 武秀宁没有去解释,举步往前,等安抚好两个孩子,便让人跑了一趟小厨房,依着他们的口味准备晚膳。 正院那边,乌拉那拉氏垂着眼睑,目光紧紧地盯着手中的茶盏,良久,手指微微收紧,杯盖和杯身发出一阵碰撞的声响,随着她的动作,甚至有些许茶水溅出,由此能看出她此时的心情并不如表面表现出来的这般平静。 一旁站着的春诗,垂首敛目,嘴角却不自觉地往上扬了扬。 她的心思很明确,可惜主子不肯成全,她自己努力许久也没找到机会,既然她不能如愿,自然也不希望别人好过,不然她怎么会屡次在主子面前提及夏月。 正想着她偏头看了主子一眼,正好对上乌拉那拉氏若有所思的眼眸,神色一慌,低头的瞬间却忽略了乌拉那拉氏看向她时的不耐之色。 夏月是什么样的人,乌拉那拉氏心里还是有底的,只要她不把人逼紧,到用她的时候,还是能用上的,但春诗就不一样了,她的心大了,行事都开始背着她这个主子自作主张了。 “行了,这里不用你侍候,先下去吧!”乌拉那拉氏突如其来的吩咐让春诗瞬间抬起头来,脸上一片惨白不说,甚至连嘴唇都略显哆嗦,可惜无人关注她这一点。 春诗想解释,可惜乌拉那拉氏根本不看她,最终她只能行礼往外退,到门口时抬头看了一眼,见乌拉那拉氏的目光落在晚香身上,原本仅剩一丝血色的脸瞬间血色全无,她捂着不停颤动的心口,怯懦不安地想着,是不是她做的那些事都已经被发现了。 人是一种容易心虚的动物,不管是做了不该做的事还是说了不该说的话,都会暗藏心虚,特别是被当事人问及时,最容易心虚,甚至胡思乱想。 屋里,乌拉那拉氏听着晚香的回禀,眉心微皱,“能不能确定她们说了些什么?” “主子恕罪,揽月轩如今犹如铁桶一般,越发地难打听了,之前好不容易塞进去的人,这次又被刷出来了。”晚香是真觉得这揽月轩的武侧福晋有本事,她们费了这么长的时间,在不少人的院子里都安插了人手,唯独这揽月轩,如此几次,都未能如愿。 乌拉那拉氏听了之后,手微微一顿,她都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后悔了,若是早知武秀宁会比李氏更难对付,她怕是不会容忍她成长到今日,可惜一切都晚了,武秀宁再不是那个可以任她搓圆捏扁的小格格了。 “武氏若真这么容易对付,我这个嫡福晋怕是不需要这般小心翼翼地算计了。”乌拉那拉氏嗤笑一声,恨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那主子的意思是……”晚香小心的看了她一眼问。 “不要停,继续盯着那边,我就不相信她武秀宁能防得一时,还能防得了一世不成。” 第272章 阴差阳错 揽月轩里,武秀宁让人送走过来报信的小林子,转身的瞬间吩咐绿芜去一趟小厨房,让他们依着她说的菜单准备晚膳,若是有新菜,添上两个也无妨。 对于吃和穿,这一世的武秀宁格外执着,不只是胤禛知晓,整个揽月轩的人都知道,且胤禛为了武秀宁搜罗了不少菜系的名厨。别看小厨房的地方不大,里头的师傅可都是数得上名头的,就是对上御厨,那也有一拼之力,由此可见,为了武秀宁,胤禛在他没有注意的地方花了多少心思。 当然,这种事情武秀宁心里很清楚,却从不言明,那是因为她心里清楚,任何一件事情都是双方面的,她不可能默默付出不求一丝回报,大事她可能不能要求,那在小事上她就要尽量缠得他不得不为她想。 有人说,为人着想,把人放在心上也是一种习惯,那么她就要让他习惯性在遇到所谓的小事时都操心她一人。 果不其然,从不为后院女眷伤神的胤禛,如今也学会了体贴人,不管来与不来,都会派人过来通知一声,不至于让她傻傻地等上半天。 “在想什么?”当熟悉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武秀宁才算是回过神来,等对上胤禛关切的目光,她才发现自己竟坐了这么久,久到胤禛过来,她居然都没有发觉。 “没……”她不可能说自己心里打着什么样的小九九,尽管胤禛对她十分宠爱,可她心里清楚这份宠爱有多么的来之不易,要维持又需要心力,自然就不可能说实话。 站在她面前的是相处几年的枕边人,互相之间到底还是有几分了解的,武秀宁正想解释两句,却见胤禛一把握住她的手,坐在了她身边。 武秀宁看着并不吱声的胤禛,心里惴惴不安,“爷……” “走个神也不算什么,爷听说夏氏带着三格格来找过你,可是为了她的事情而烦恼。”胤禛握着她微微有些冰凉的手,眉头微皱,“手怎么这么凉?” 武秀宁垂着眼睑,沉吟片刻才道:“爷怎么就断定妾身是为了夏氏,妾身可不记得自己是那种遇事就发善心的烂好人。”她声音高高的,每句话都说的很用力,似怕不相信一般,说完还重重地点了点头。 胤禛瞧着她这样子,越发地觉得好笑了,“若不是为了夏氏,那你到说说你这皱起的眉头是为谁?难不成还是为了爷?” 胤禛自打从行宫回来,就没去过其他人的院子,不是在武秀宁这里就是在书房,他不认为这还有让她吃醋生气的地方。 “好吧,爷说的不错,的确是为了夏氏的事。”武秀宁将手抽出来,轻声儿道。 “夏氏过来是为了何事?要是觉得为难,便让姚嬷嬷去办。”胤禛轻笑一声,到底没说不管,对于给他生儿育女的后院女眷,他多少还是有几分照顾和容忍的,不然乌拉那拉氏、李氏,还有昔日的宋氏都不会那般张狂。 她们就是笃定了胤禛在这方面会心软,才会借着这个由头欺压新人,等到事发,又拿孩子做借口,企图逃过一劫。往往就是因为胤禛的默许,她们才会表现的更嚣张,直到她们的所作所为将胤禛最后的耐心消耗殆尽。 武秀宁轻叹了一口气道:“倒也不是为难,而是感慨夏氏那一片爱女之心。” 老话说的好,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可说归说,但她不会当着胤禛的面去指责乌拉那拉氏,毕竟乌拉那拉氏再不好,她也是大阿哥的额娘,是这府里的嫡福晋。 “爷省得,明天爷让苏培盛去问问。”胤禛脸色不变,只当作一件小事揭过便算了。 武秀宁目光浅淡,心里却明白,胤禛并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且真让苏培盛去问,难不成夏月敢说乌拉那拉氏暗地里威胁于她吗? 不,她不敢,因为说出来就意味着她要跟乌拉那拉氏正式撕破脸,到时候一个福晋一个侍妾,谁输谁赢,一眼明了。 “妾身也不过是看三格格活泼可爱,同弘旻他们又玩得好,多说两句罢了。”武秀宁笑了笑,正说着,门外传来澜衣的声音,说是晚膳准备好了,武秀宁闻言,直接让他们上菜。 胤禛见武秀宁这样子,以为她就是一时感慨,也不再多想,牵着她的手往外走去。 武秀宁见状,便知胤禛刚才不过是随口问问,并没有想要管的意思,就将此事暂时押后,毕竟急也不急这一会儿,而且说的多并不一定能达到目的。 今日的晚膳比起平日里多了两个新菜,味道先不提,就看这摆盘,武秀宁也不跟胤禛客气,直接就上了筷子,一张小嘴吃得油汪汪的,没由来地让胤禛也多了几分食欲。 宫里的阿哥格格,瞧着身份尊贵,其实份例都是有数的,若是额娘受宠位份高还好,若是额娘不受宠位份又低,这日子着实不好过。 当年佟皇后病逝,德妃又拒绝接受胤禛,有一段时间胤禛过得着实不好,不说食不裹腹,却也困难,稍微受宠的奴才都敢克扣他的用度,再加上生病之后,御医行事向来以稳妥为主,只要不是急病,那都是先饿上两顿再说,长此以往,再好的身体也得折腾病了。 好在康熙后来看不过眼,将胤禛带在身边养了一段时间,后来德妃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又自请抚养胤禛,这一来一回的,看似解决了问题,但胤禛的胃却熬出了毛病。 原本这也不算什么,只要好好调养,也不算大问题,可惜胤禛本人不配合,再加上他工作狂的属性,这原本的小问题很快就变成了大问题。 若不是武秀宁有意为胤禛调养身体,就他那一做起事来就不要命的架势,肯定跟上一世一样,虽然上一世的武秀宁很早就再没见过胤禛,但是从旁人的嘴里,她多多少少还是会知道一些事情的。这一世胤禛的身体可好了不少,再有武秀宁爱吃的关系,这潜移默化之下,胤禛还真改了不少,不仅每天两顿正餐照吃,其他时候的点心汤水的也不少,甚至有的时候还会依着自己的味口点些吃食。 眼下他见武秀宁吃得香,胃口顿时也好了不少,一碗饭用下来,还添了一碗,看得一旁的苏培盛满心感慨。 怨不得他总是希望主子爷到武主子这边来,瞧着吃的喝的用的,武主子什么都不做就能达在,而其他人费尽心思也不能让主子爷多吃一口,如此对比,傻子也知道要劝着主子爷去谁哪? 用过膳,武秀宁一如平常捧着一盏消食茶坐在炕边慢慢喝,胤禛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个话本子低声念着。 这一幕放在旁人眼里,那真是想都不敢想,可在这揽月轩,却是十分常见的一幕。 胤禛对这种胡编乱造的话本子无感,架不住武秀宁喜欢,他每每说不行的事情,总是会因为她而屡屡投降。 “原来是这么一个结局啊!”武秀宁听着胤禛念出来的结局,一脸的失望地道。 “不是都喜欢这种大团圆的结局吗?”胤禛虽然对话本子上这种穷书生遇大小姐的故事无感,却也知道女人大多都喜欢欢欢喜喜的大结局,此时见武秀宁一脸失望的模样,不由地笑了起来。 “谁说的。”武秀宁惊讶地抬起头来,眼里满是惊讶地道:“妾身可不喜欢这种结局,这千金小姐都养在深闺,若是随随便便一个穷书生就能见,甚至能娶,那岂不是乱了套。” “既然不喜,为何还要看?”胤禛将手中的话本子放到一边,眼眸对上她瞪圆的双眼,好整以暇地问道。 武秀宁对上胤禛这双漆黑如墨的眼眸,再看他一副准备算帐的神情,丝毫不惧,娇声娇气地道:“因为这话本子的故事够长,爷一次念不完还可以念第二次第三次。” 胤禛瞧着她这理直气壮的模样,不气反笑,握住她手的瞬间,低笑道:“你这是笃定爷不会跟你生气,行事才越发地无状起来!” “妾身才没有。”武秀宁飞快地回了一句,眼角的目光却偷偷打量着胤禛的表情,见他不是真的生气,胆子越发地大了起来,“妾身只是努力争取自己应得的。” 胤禛闻言,浅笑一声,大掌微微捏了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笑道:“对,你能争取到的都是你应得的,旁人都拿不走。” 他看着武秀宁脸上那笑颜如花的娇颜,心口一热,握着她柔荑的手微微用力,似想借此将她融到自己体内一般,带着一丝连他自己分不清道不明的窃喜和情意。 “当然。”此时的武秀宁当仁不让,在她看来,适当地宣示主权也是维系感情的一种方式。 男人在意女人,看的可不只是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有的时候他们更注重态度,而女人在意一个男人,更多的是自己付出了什么,而她给了他想要的态度,也付出了所有,却再不可能像从前那样全身心的投入,说来也很是讽刺! 明明应该是相爱相知的两个人,到头来却总是阴差阳错地错过最好的时机,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 第273章 戳了谁的肺管子 时间一晃便到了年底,每年这个时候都是最忙的时候,不管是宫里还是府里,男人还是女人,都有着数不清的事情要办和人情往来要顾。 胤禛的心思谁都猜不透,就算是武秀宁,也不敢说她一定了解胤禛,但有一点她很清楚,那就是胤禛很记仇。 行宫的事情看似过了,可武秀宁知道胤禛若是一回来就算帐,这事才算过了,他没有发火没有算帐,甚至没有说一句,那就证明他把一切都记在心里,只等着什么时候彻底对上现算总帐。 她真的很希望这个时候能早点到来,上一世钮钴禄氏得势之后,掌了权得了势,绝不可能只是因为弘历这个儿子,她想钮钴禄氏肯定是把乌拉那拉氏的把柄捅到了胤禛面前,让胤禛不得不冷了她,也不得不冷她。这一世她为了不引胤禛怀疑,一直都没有动手,只是暗地里推波助澜,可就是这样她也希望这一天不要太远,不然她怕自己会忍不住亲自动手。 有些事情不管前世今生,只要有人还记得,就一定会想要一个结果,她便是那个一直想要个结果的人。 “主子,正院那边这般恶心人,难道真是有恃无恐?”澜衣看着今天送过来的布料,打开看过,顿时气了个倒仰。 武秀宁的份例都是有数的,以前当格格的时候,好坏都由别人说,她就算有不满,也不好在这方面太过计较,且她手中有银子,胤禛私下里也补贴不少,这些她也就没看在眼里了。如今她成了侧福晋,待遇本就应该随着位份往上提,不说比肩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至少也得和李氏一样,但今儿个送来的料子着实太差,一看就是沉年的积料,甚至有些颜色都开始褪了。 “你确定是福晋让人送来的吗?”武秀宁淡淡地瞟了一眼托盘中的布料,眉梢微挑,眼神不屑,若乌拉那拉氏真的沦落到以这种方法来羞辱她,那她这个福晋怕是当不长久了。 “奴婢瞧着这些东西,光顾着生气,倒是忘了去打听了。”澜衣端着的托盘的手一顿,随后脸上闪过一丝羞愧,她办事向来妥当,像今天这样不管不顾地发表意见还是头一回,由此可见武秀宁成为侧福晋影响的不只是那些小丫头,她们这些大丫鬟也不能避免,“奴婢知错,还请主子恕罪。” “起来吧!”武秀宁抬了抬手,示意澜衣起身,才道:“自打我成为侧福晋,大家就觉得万事大吉了,可在我看来,一切才刚刚开始。” 不管是谁授意送这些布料到揽月轩的,都是在打武秀宁的的脸,都是在挑战武秀宁的底线,她可以不在乎这点东西,却不能容忍有人打自己的脸。 “主子的意思是这是有人故意而为之?”澜衣想着之前有姚嬷嬷帮着打理后院的时候,他们揽月轩不说样样都用最好的,却也不曾亏待,毕竟相比府里的这点份例,主子名下那些铺子和庄子能提供更好了,他们自然也不会计较这些,但不计较是一回事,被人了打脸又是另外一回事。 武秀宁端坐在炕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一旁的炕桌,嗤笑一声道:“看得出来,福晋如今地位未稳,她连夏月都不敢明目张胆地使唤,更何况是在年底这个敏感的时候针对我!” “主子的意思是……”澜衣抬起头来,对上武秀宁的双眼,神情略显迟疑。 “把东西送到正院去,福晋会知道怎么处理的。”武秀宁敲打桌面的手突地一顿,笑道。 “是,奴婢明白。”澜衣见武秀宁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端着手中的托盘冲着武秀宁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往外走去。 武秀宁看着澜衣离去的背影,轻叹一口气,她以为自己坐上这侧福晋之位会引来狂风暴雨,却不想最终引来的却是阴沟里的老鼠,连面都不敢露,只敢玩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把戏。 她的确希望乌拉那拉氏早日完蛋,可不是这个时候,她心里比谁都清楚,乌拉那拉氏倒了她也成不了福晋,与其再迎来一个不了解的敌人,她宁愿乌拉那拉氏一直占着这个福晋的位置,直到她羽翼丰满的那一天。 正院那边,乌拉那拉氏心情正好,这段时间通过她的努力,后院的管家权慢慢地都开始回到她的手上,这让她内心慢慢地涌现出一股希望,那就是胤禛还没有对她彻底失望。 只要胤禛不放弃她,那她就有翻身的可能,至于子嗣,她不急,也不能急,她自己地位都不稳,就算有孩子,她凭什么让爷同意她抱养别人的孩子,与其竹篮打水一场空,她宁可沉寂下来,一步一步地来。 “主子,揽月轩武侧福晋身边的大丫鬟澜衣求见。”晚香从外面进来,见着一旁的春诗,上前两步凑到乌拉那拉氏耳边,轻声说道。 “揽月轩?”乌拉那拉氏的身子微微往前倾了倾,眉头紧皱,片刻之后道:“让她进来。” 等在门外的澜衣随着晚香的步伐慢慢地走了进来,见着乌拉那拉氏不慌不忙地行了一礼,等她说起,这才抬手揭开托盘道:“这是正院今儿个送过去的,奴婢主子见了,觉得是有人借此挑拨是非,便让奴婢把东西给福晋送来,说是福晋见了就知道怎么处理了。” 乌拉那拉氏闻言不由地看了一旁的晚香一眼,晚香立马上前接过澜衣手中的托盘,随后端到乌拉那拉氏面前。乌拉那拉氏伸手揭开上面的盖头,一见里面的布料,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却也只是一瞬间,随后她看向澜衣道:“回去替我向你主子问候一声,就说本福晋明白了。” 澜衣站在下方笑着应道:“奴婢遵命。”她眼瞧着乌拉那拉氏变了脸色,也不再多做逗留,行了一礼,便爽快地告辞离开了。 晚香见主子看了托盘里的物品便一直沉着一张脸,那脸色黑得快要滴出墨来,就知道办这件事的人不是打了揽月轩的脸,而是戳了主子的肺管子。 “主子……”她轻唤一声,乌拉那拉氏却不说话。 春诗眼神微闪,从澜衣进来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这一关躲不过去了,“主子,奴婢之所这么做,都是因为看不惯揽月轩的人太嚣张。” 乌拉那拉氏还是不开口,屋子里也没人说话,空气似乎一下子就变得凝重起来了,春诗看着乌拉那拉氏越发难看的脸色,心中更是忐忑,目光闪烁,却死不认错。 乌拉那拉氏见状,双眼微眯,眼底的目光更显冷凝,良久才笑道:“看不惯?” 春诗愣愣地看着乌拉那拉氏骤然变化的神情,下意识地为自己辩解道:“是的,揽月轩的人自打他们主子晋升为侧福晋后,就狂起来了,都不把福晋放在眼里,奴婢气不过,就想着为难为难他们,给他们一个教训。” 乌拉那拉氏嗤笑一声,摇了摇头,她一个福晋都不得不暂时避其锋芒,春诗一个奴婢倒是大胆,直接就撞上去了,还美其名曰为了她出气。就凭这几句话,乌拉那拉氏就不可能再把春诗留在身边。 “也罢,不过一件小事,武氏既然把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那就证明她还是忌惮于我的。”乌拉那拉氏忽然笑着说了一句,仿佛这不过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春诗闻言果然心头一松,抬头的瞬间却还忍不住试探道:“主子不怪罪奴婢,这都是奴婢的福份。” 乌拉那拉氏瞧着春诗这死不悔改的样子,就知道她是真的留不住了,一个生了外心的奴才,别说用得不顺手,就说今日这样的举动,看似没有损失,可实际上她却不得不领武秀宁的情,毕竟真要闹起来,以她现在的处境,吃亏的肯定是她。 现在的她根本就赌不起,更输不起,所以她就更容不得自己身边有这自作主张的人。 “行了,这事就此揭过,下去吧!”乌拉那拉氏看了春诗一眼,抬手挥了挥,示意她下去。 春诗感受到乌拉那拉氏身上传来的不耐,也不敢多留,行了一礼,转身退了出去。 一旁的晚香的着春诗离去的背影,沉默地站在乌拉那拉氏身边,就在她以为乌拉那拉氏不会开口的时候,她突然听她说道:“给我娘家传消息,就说再过几天,我会让春诗回去一趟。” “是。”晚香应声,整个人立马回神。 “我不想再看到她回来,更不想让她成为我的把柄,你明白吗?”乌拉那拉氏站起身的瞬间,语气冰冷地丢下一句话,举步往内室走去。 “奴婢明白。”晚香闻言,心中一惊,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她就说遇上这种事,主子怎么可能忍下去,现在看来主子早就想好要怎么处置春诗了。 也对,作为一个奴婢,却当着主子的家,这样的人,主子不处置,难不成还供着不成。 第274章 不远了 后院的消息从来都是互通的,除非花大力气去隐瞒,不然很难瞒住。今日武秀宁派人去正院,就算时间不长,却也惹得不少人侧目。 “福晋如今手里有了权,整个人都抖起来了,我本以为武氏会坚持己见,远离她才是,没想到第一个送上门去的就是她。”李氏捧着茶盏,轻呷了一口,语带不屑地说道。 玉燕候在一旁,听了李氏的话,不由地说道:“这里头会不会有误会,当初福晋可是差点要了武侧福晋的命,奴婢觉得这事应该不会这么容易过去才是。” 李氏坐在炕上,表情略显纠结,想来她嘴上说的难听,心里也颇有些不信武秀宁会放下昔日的仇恨主动去讨好乌拉那拉氏。 “你说的不错,昔日的仇怨,我放不下,武氏肯定也放不下,如此她昨天的举动必有深意。”李氏说罢,目光看向一旁没有吱声的玉竹,吩咐道:“玉竹,你去打听打听,看看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奴婢明白。”玉竹轻应一声,然后行礼往外走去。 自打玉竹再次认李氏为主,她就知道自己已经没了退路,若再有异心,必死路一条,所以现在的她只要得令就去办事,再不敢有旁的心思,利落的简直就不像从前的她了。 “主子,玉竹她……”玉燕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从不劝阻,甚至有的时候还会不动声色地提醒她,为得就是希望她能像从前一样获得主子的认可,可是她看李氏的样子,似乎没有重新接受玉竹的意思。 “她怎么了?她现在就很好。”李氏虽然不是那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人,却也不是那种不长教训的人,她之所以不接受玉竹,那是因为玉竹没得选才对她忠心,而非真的对也忠心。 玉燕听了这话,嘴唇翕了翕,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也就不再问了。 “好了,别说这些扫兴的话,让人盯紧正院,到时玉竹要是问不出来,咱们也好另作打算。”李氏轻叹了一口气,自打武氏进府,她这思懿院真的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奴婢明白。”玉燕点头应声,她心里清楚如今的局面容不得他们不用心了。 李氏垂着眼睑,脸上的表情莫测,心里却琢磨着以自己的现在的处境,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稳住一切,她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乌拉那拉氏翻身,也不可能看着乌拉那拉氏和武秀宁联手,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这后院从两虎相争变成如今三足鼎立。 玉燕正想开口,便听见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她下意识地闭上嘴,抬头的瞬间望了过去,便见玉竹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冲着李氏行了一礼道:“主子,奴婢找熟悉的人打听了一下,据说武侧福晋会派人去正院是因为有人往揽月轩里送了暇疵品。” 李氏抬眼看她,眼里闪过一丝冷笑,随后讥诮地说道:“福晋怕是越过越回去了,当初抓着爷给的赏赐不肯往下发,现在倒好,连份例都不放过了。” 玉竹忍了一下,还是支吾地说道:“主子,这事不是福晋的主意,是春诗擅作主张做下的。” 李氏闻言扬了扬眉梢,嗤笑道:“还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说是世家出身,可眼里却盯着这点蝇头小利。” 出身是李氏自认为唯一比不上乌拉那拉氏的地方,其他的方面她自认样样都比她强,现在倒好,一个世家出身的嫡福晋,却总是把目光放在这些金银财物上,如此作为,让人如何瞧得上。 “也罢,武氏既然敢把东西送回去,那就是让福晋不得不承她的情,倒是春诗,可惜了。”李氏眼神动了动,说出来的话却是正中红心。 玉竹抬起头往李氏那看了一眼,见她一脸笑意,便道:“奴婢还打听到福晋近段时间准备让春诗回乌拉那拉府一趟。” “那就是有去无回了。”李氏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中的帕子道。 敢于越过主子自行做主的奴才,任何一个当主子的都容不下,若乌拉那拉氏真把这事给揭过了,李氏反而要看不起她了。哪怕依着乌拉那拉氏如今的处境,得用的不多,可真要留着春诗,这麻烦更多。 她倒是希望乌拉那拉氏能揭过此事,可惜无人比她更清楚乌拉那拉氏狠辣的作风。 “奴婢还发现一件事,福晋身边新来的两个丫鬟似乎并不是内务府送来的。”玉竹不敢对李氏有任何隐瞒,把打听到的消息一一都给说了。 “不是内务府送来的!”李氏身子一瞬间坐直了,声音不自觉地扬高:“能打听出她们的底线吗?” “回主子,奴婢到底不是乌拉那拉府出来的,有些事不甚清楚,不过依着福晋待两人的态度,想来应该是出自乌拉那拉府,毕竟这正院侍候的人虽多,真正得用的却没几个,一来就能得福晋看重的,想来都是有原由的。”玉竹老老实实地说道。 “福晋的娘家如今已经败落了,要送人进府,肯定不容易,且爷也不可能如了福晋的愿,如此说来,能做成这件事的应该是乌拉那拉一族的人。”李氏细细推敲,但凡是涉及乌拉那拉氏的事情,她都会细细琢磨,谁让如今的他们再无半点缓和的余地呢! 不过,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就算乌拉那拉氏依旧是嫡福晋,府里也有惠玉这个过来帮衬的侄女,但这姑侄两人的处境都不算好,有身份没子嗣亦没宠爱,又能做什么,难道说这乌拉那拉一族有天大的本事,还能算计得爷不得不如了他们的愿? “主子的意思是……”玉竹试探的喊了一声,眼见李氏转过头来,她又快速地低下头去。 “我的意思是福晋必定是许以重利才能打动娘家的人,毕竟现在当家的可不她阿玛。”她抬起眼帘,眼里闪过一丝算计,对着玉竹道:“继续打听,能打听出福晋许了什么最好,不能也得把人给我盯紧了。” 玉竹见李氏语气加重,心中一紧,忙回答道:“奴婢明白。” 她何止是明白,她是知道自己不能违背李氏的命令,不然她这条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明白就好。”李氏别开头,目光放在膝上这双纤纤玉手之上,想当初爷可不只一次夸过她,可现在她却连见爷一面都得再三算计,这着实可笑。 玉竹见李氏陷入沉思,也不敢打扰,静静地候在一旁,就当自己不存在。 一旁的玉燕见状,也不好开口,今天这事根本就是个乌龙,但就算如此,也让她见识到了福晋的狠辣,跟了她这么多年的丫鬟,在她最落魄的时候都不曾离开,犯回错却是连小命都不保,她只盼着玉竹能看清,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揽月轩里,武秀宁不说两耳不闻窗外事,却也不曾理会后院那些纷纷扰扰。在她看来,小打小闹太过费神,真要算计,就得一棒子打死,免得留后患。 她不管想恶心她的是乌拉那拉氏,还是她身边的奴才,她心里清楚,她若是不闹出来,乌拉那拉氏就算知道,也巴不得她吃这个亏。可她武秀宁是什么人,她从来都不自诩好人,就是因为别人不让她好过,她就让所有人都不好过。 这不,东西送回去了,乌拉那拉氏甭管怎么选择,都得自断一臂不说,还让人送了最好的布料过来,这事看似揭过了,可吃亏的可不是她武秀宁。 “主子,可要起身。”澜衣推门而入的时候,武秀宁坐在床榻上,一身茜红色的寝衣略显单薄,乌压压的长发披在身后,衬得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更加精致。 “再缓一会儿。”武秀宁微皱柳眉,昨夜的胤禛就像一匹饿狼,把她从里到外都吃干抹净了,他今早神清气爽的,她睡到日上三竿还缓不过来。 澜衣伸手将帘帐掀开,见着犯懒的主子,也不觉得奇怪,没有急着侍候她起身,而是先收拾一番,等到她缓过神来了,她这才上前侍候。 “爷什么时候走的?”武秀宁问了一声,张开手的瞬间,澜衣已经将衣服套在她身上了。 “天不亮就走了,说是今儿个有大朝,是为了……”澜衣说着说着便没声了。 武秀宁撇头望去,看着她道:“有什么不能说的,这年过了,就该选秀了,朝堂上怕是又在说这事吧!” “主子英明。”澜衣不想提选秀的事,便只能就此打住。 武秀宁将她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倒也不为难,等穿好衣服,她便举步往梳妆台走去,等到澜衣着手为她梳妆时,她才笑道:“这选秀的事三年一次,躲不过,逃不掉,若是爷没这个心思,来一百个也动摇不了我的地位,可若是爷有旁的心思,一个不来,我一样失宠。” “主子……” “好了,这种事我早就想明白了,而且咱们的目光要放长远。”武秀宁转头望着外面,隆冬已过,春天很快就会来了,年氏怕是也离得不远了。 第275章 年羹尧 如今的太子看着越发地不成样了,倒是站在他身后的胤禛越发地受康熙重用,康熙一声令下,胤禛便从贝勒变成了亲王,反而是八阿哥,名声越响,声望越高,却备受冷落,到最后连个贝勒都没捞着,由此可见,他这条路走的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顺畅。 都说热灶有人烧,冷灶无人理,依着胤禛如今的情况来看,明显就是个热灶,其中被划到胤禛名下的年家就动了心思。 旁人看不出康熙的用意,可是年遐龄却能猜出些许端倪来,他为湖广巡抚,署理湖广总督,两子皆在朝中,说穿了就是为雍亲王增加实力,如此,他们一家也算是雍亲王的家臣,日后荣辱不说全寄托在雍亲王身上,却也相差不离,如此他们必定要做点什么来保证自家的利益。 年遐龄只一女年明珠,年十四,恰巧赶上今年选秀,因着历来宠爱,他自然不可能将主意打到她身上,长子年希尧性格敦厚,倒是次子年羹尧想法颇多。 “这个我不答应,你妹妹身子颇弱,性子天真,如何能在后院生存,且雍亲王后院已有两位侧福晋,均受宠爱,且有子有女,你让你妹妹拿什么争!”向来脾气甚好的年遐龄面对次子的说法,难得地冷下一张脸来。 他这一生就只有这两子一女,女儿年纪最小又最是善解人意,他自然多宠爱几分,且以他现在的官位,只要不行差踏错,日后前程可期,没必要像那些赌徒一样争那从龙之功。 从龙之功是这么好争的,别说他们年家底蕴不够,就说这朝堂之上的纷争,那一个不是权势滔天,再有皇上盯着,他冷眼瞧着,如今闹得越凶的,日后越是难以善终。 大儿子能力有限,进取不足,守成有余,日后年家再晋一步不难,倒是次子,虽有几分才干,可性子莽撞,做事冲动,喜好捷径,若是无人盯着,怕是要人惹出大祸。 “你的想法为父明白,但这件事情没得商量,你也不要再打这个主意。” 年希尧最是爱护弟妹,虽然他不同意弟弟这冒险进取的想法,却也不希望弟弟同父亲之间起龌龊,便上前两步劝道:“父亲的话有道理,咱们就这么一个妹妹,都盼着她过得好,这皇家后院说是滔天富贵,可富贵再多也得有命享!” “我……好吧,这事暂且不提。”年羹尧心中不服,却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跟他们争执,便瞬间软了语气。 年遐龄和年希尧见年羹尧服软,都以为他把话听进去了,这才放心下来,揭过这个话题,说起旁的事情来,只是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年羹尧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根本没把他们的话听进去。 年羹尧属于这种很有野心的人,他历来喜欢琢磨,如今的局势别人怎么看他不知道,但是他有自己的看法,旁人都将目光投注在太子等人身上,就连父兄也时常称赞被称之为‘八贤王’八阿哥,他却觉得隐在太子身后的雍亲王更有前途。 这次封赏就是最好的证明,不然皇上的旨意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区别,难道太子、诚亲王等人都上过战场有过功绩,八阿哥就没有吗?不,八阿哥一样有功绩,只是风头过盛太容易让人忌惮,不说皇上是什么想法,至少他不会愿意手底下的人比他更得人心。 同理可证,皇上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八阿哥继续发展。 父兄一味忠君,不愿意冒这样的风险,他不一样,他天生就喜欢冒险,所以他不会放弃自己的想法。不过他心里也清楚纵使他再坚持,此时此刻也无法说服父兄,与其浪费口舌,还不如另辟蹊径说服妹妹。 年家三兄妹的感情一直都不错,就算长兄年希尧行事古板,也不影响他们三人的感情,但因着年羹尧和年明珠的年纪更为相近的关系,兄妹两人相处的时间更长,也更为亲密,相比年希尧这个长兄,年明珠明显对年羹尧这个次兄更为信任和依赖,所以当年羹尧说要带她去上香时,她连犹豫都没有,就一脸开心地就跑去收拾了。 谭柘寺是京城名寺,很多官家女眷都喜欢去那边上香,年明珠因着要参加选秀的关系,早早地便随家人来了京城,只是碍于各种原因,一直都没有出门,现在一听年羹尧要带她出去,立马兴致勃勃地开始准备。 年遐龄和年希尧见状,也没有多想,他们都以为事情过去了,却不想仅仅只是这一个疏忽,事情就与他们原本的想法背道而驰了。 胤禛一跃成为雍亲王后,要做的事情就更多了,招募的幕僚就更多了,再加上他不拘身份,身边做事的人多是有才无出路的人,这谭柘寺里的法师便是其中之一。 为了正大光明地出现在谭柘寺,胤禛开始给自己塑造一个信佛法的形象,一开始仿佛是拗不过武秀宁一样,时常陪着她一起过来上香,今天也一样,不仅是武秀宁,弘昱、弘旻和宁楚克也一起带过来了,此举不像是上香,反而是像一家人出门踏春。 到了寺里,武秀宁便带着几个孩子去大殿上了一柱香,随后就去了后院,而胤禛则去了隔壁的院子。 武秀宁从第一次到谭柘寺来就猜到了,为了不让胤禛看出端倪来,她配合着和他逛了一趟寺院,谭柘寺一如她记忆中那样,带着古朴安宁的气氛,却浇不灭她内心隐藏的戾气。 “澜衣,你和百合、丁香带着弘昱他们去外头的桃林里转转,我在这里坐坐。”武秀宁看着一刻不停的两个小家伙,再看被缠得满脸无奈的弘昱,轻笑一声,吩咐澜衣他们把人带出去玩,外面的地方大,他们玩起来更方便。 “是。”澜衣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过来,对周边的环境还算熟悉,知道武秀宁说的那个地方人少,便欣然应下了。 武秀宁没再多说,独自坐在院中的古树下,微微抬头,目光看着院中的古树,感受到那徐徐微风,这才真实地感受到冬天过去了,春天真的来了。 另一边,年羹尧打听好消息,踩着点带着年明珠来了谭柘寺,地点正好选在胤禛常用的院落旁边,就等着适当的时候,安排他们相遇。 年羹尧对自家妹妹的容貌是很有信心了,他不认为雍亲王是个好色之徒,可也不认为雍亲王会清高到不喜欢漂亮的美人儿。再说了,遇上选秀,这后院怎么也得进人,不是他妹妹也是别人,与其便宜别人,还不如借机加强双方的联系,以期日后的合作。 “明珠,先到佛堂上柱香,额娘可是交代过你要为自己求根姻缘签。”年羹尧他们到底是汉人出身,在家里他们都依汉礼称呼爹娘,在外则依规矩称呼阿玛额娘,这也是为了不给自家惹祸。 “二哥……”年明珠也知道选秀意味着嫁人,心里有期待也有害怕,可到底还是期待大于害怕。 年羹尧见她这模样,低笑一声,随后看了年明珠身后的丫鬟一眼,示意她们好好伺候,这才转身找了相熟的知客僧去打听情况。 如今的胤禛再不是从前那个不受关注的小可怜了,现在的位列亲王之位又皇上看重,即便众人未将他算在夺嫡之内,但他的存在不容忽视。 要是以往年羹尧必定不会对胤禛这般上心,可如今细细一算,他才发现自己若真要出头就只能投胤禛,其他人身边早就有了信任的人,他纵使掺和进去,也受不重视,与其如此,还不如拼上一把,为自己和家人开辟出一条新的出路。 寺里能派出来做知客僧的那都是人精,贪财是有,可轻易不会失了分寸,毕竟越是知名的寺庙这名声就越是经不起损毁,所以即便年羹尧许以重利,知客僧也只能说个大概,不敢细说。 年羹尧瞧了一眼,见问不出什么也不好再说什么,送走知客僧后,从胤禛所要的院子经过,他瞄了一眼,恰巧见到坐在古树下的武秀宁,只这一眼,满眼惊艳,他以为自家妹妹长相绝色,却不想这世上还有如厮美人。 “什么人!”从不远处走来的小林子见院门前站着一个人,尖声喝道。 年羹尧见状,顿时收回目光,状若无事地继续往前,那样子看似无事,可他眼里残留的惊艳无不说明他此时的心情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平静。 若说来谭柘寺之前他信心满满,那此时此刻他却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了,若早知雍亲王后院有这般绝色佳人,他怕是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 作为男人,他一向自诩不爱美人的也看愣了眼,换成其他人,凭什么就能当柳下惠,说来说去,还是他做事不够细致,不然也不会遭遇现在这种尴尬的局面。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没有同自家妹妹明说,两人也未见上,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想到这里,年羹尧的脚步不由加快速度,等他出现在大殿前时,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就知道什么都晚了。 他打听的人正站在大殿前,同一位法师说话,即便他什么都没有做,可他一瞧见他妹妹嫣红的小脸和眼中的娇羞,就知道他妹妹是对雍亲王上心了。 明明这是他想要的,可他却实实在在地觉得后悔了。 第276章 遇 年明珠在大殿里求姻缘签,原是想求得一份好姻缘,结果不仅没有求到上上签,解签的大师还说她这段姻缘顺利也不顺利,说是变数颇多,波折不断,渡过难关,便可富贵一生,渡不过难关,富贵不在,性命难保,虽然有丫鬟怒斥,劝说这种事当不得真,可她心里终究卡了一根刺。 从大殿出来,正准备去找自家兄长的年明珠差点撞上人,性子本就有些娇纵的她本想发怒,可对上那双幽深清冷的眼眸时,她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整个人怔在当场,双眼痴痴地望着对方,久久不能回神。 胤禛倒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从大殿里出来,好在他反应够快,没有撞上,不然他就算浑身是嘴,怕是也说不清了。淡淡地瞄了对方一眼,见对方无事,他便收回心神,转头同身旁的大师继续说话。 年明珠回过神,原是想说点什么,却发现眼前的男子气宇非凡,一身清冷的气质让他在人群中尤为显眼,她虽然听不见他与人在谈什么,可他周身缭绕着一丝宁静的气息,让人止不住的安心,也让她不由地想要亲近。 原来这男子不一定像大哥那般儒雅,也不像二哥那般勇猛,而是这般遗世独立,惹人侧目。 这么一想,她突然觉得这人来人往的大殿前再无一人能入她的眼,她最喜欢的一首词就是这样说的,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 虽然这里并没有灯火,但在她眼里,他便是最为耀眼的存在。 眼瞧着人要走远,她上前两步正想唤住他,就感觉胳膊被扯了一下,嗔怒的瞬间回过头去,却发现拉她的人是自己的兄长,便急声道:“二哥,帮我叫住前面的人。” 年羹尧看着一脸急切的年明珠,再看走在前面连头都没有回过雍亲王,双眼微眯,待回神,便低声说道:“先跟我去后院,我有话要跟你说。” “二哥……”年明珠抬头望去,见那人已经沿着长廊转弯,不由急着跺了跺脚。 “是关于你说的这个人,我认识,跟我走。”年羹尧不愿意在这里拉拉扯扯惹人注意,低声说了两句,年明珠这才不情不愿地同他离开。 回到寺庙后院的院子里,年羹尧挥退身边侍候的小厮和丫鬟,同年明珠一起坐到院中的石凳上,他端着茶盏喝了一口,抬头的瞬间看着欲言又止满脸急色的样子,第一次意识到什么叫女大不中留。 “那人是雍亲王,当今第四子。”年羹尧没有多说,只是简单地叙述了一下对方的身份,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迫切地帮着对方拉好感。 他想要的是水到渠成,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隔壁院子里的那位绝色佳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武侧福晋,听闻雍亲王府最为得宠的便是这位,外面甚至还是不少雍亲王独宠于她的传言,当时他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想想,倒是他太过于小看旁人了。 “雍亲王?”年明珠一双杏眼妙目生辉,仅仅只是提到对方,便玉颊生辉,可见有多上心。 “雍亲王如今已有嫡福晋和两位侧福晋,格格侍妾就不说了,子嗣也不少,且对武侧福晋甚为宠爱,说是独宠也不为过,你若动了心思,选秀之时倒也不是不能操作,但是这位份就不一定能如你所愿了。”之前他满怀信心,觉得就算是格格也定能翻身,可现在见了武秀宁的美貌,再思及她在府中的情形,他突然觉得自家妹妹不嫁进去也不失为一件坏事。 皇室中人的地位以及妻妾人数都是有定数的,比如胤禛,现为亲王,可以有嫡福晋一人,侧福晋两人,格格侍妾没有定数,除非御赐,否则上头三位不会有变化。 许多人进府便是格格,熬了整整一辈子,指不定还是个格格。若非胤禛登基,这些人的命运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若说嫡福晋是府里的女主子,那侧福晋就是府里的主子,至于格格等人,似主非仆,命途多舛,若无子嗣,便如无根的浮萍,没有一丝安全感。 “我可以不在乎身份,我需要的只是一个机会。”年明珠想着刚才那一幕,内心满是执着,抬头的瞬间,眼见年羹尧一脸不赞同的表情,她立马撒娇道:“二哥,你难道觉得你妹妹比不上别人吗?就算雍亲王有妻有妾,可这谁能保证这些妻妾就是他真正想要的知心人。” 随着年明珠的这句话落下,年羹尧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她的脸上,看着她眼底翻涌的野心,他心中纵有一股豪气,却难忘了那惊鸿一瞥。 “妹妹哪来这样的自信,这世上美人众多,可谁保证雍亲王就一定喜欢妹妹这样,刚才在大殿外,我冷眼瞧着雍亲王可是一眼都没有朝你这边看。”年羹尧实话实说并不是想要泼她冷水,而是想告诉她事实。 “二哥!”年明珠一脸惊怒地喊了一声,整个人站了起来,双手置于石桌之上,面对他说的这些话,她着实难以接受自己人生第一次有喜欢的人却遇上这样的阻挠。 “我这是实话实说,有些事情你想的或许美好,但是事实却并不会如你所愿。明珠,你长得漂亮,可能进这皇家的人有谁又不漂亮,我打听过了,雍亲王近段时间时常会陪武侧福晋来谭柘寺上香,今天也是如此,而且他们的院落恰巧就在隔壁,你若是见了那位武侧福晋还有这个自信,二哥帮你。”他这话不咸不谈,不慌不忙,却带着一股子苦涩之意。 若她到了这个地步还不放弃,便是天意,他顺了她的意,也顺了自己的意,至于日后结果如何,他会帮她,她自己也要努力,到时只要她顺利地生下子嗣,他就有信心帮着自己的侄子往上爬。 当然,前提是他先助雍亲王登上那个位置。 年明珠遇上胤禛可以说一时的巧合,要说有多深的感情,连她自己的都不相信,可要说她才貌都比不过旁人,她却是不服气的,因着咽不下心中这口气,嘴巴开开合合的,终究还是嘴硬地道:“见就见,我还真不相信这世上还有比我更美的人。” 这话一说,她心里顿时升出一股比较之意,莫说她有意于胤禛,就算无意,单凭她对自己美貌的这份自信,她也要同这位所谓的武侧福晋比上一比,说到底她就是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人比她更好,比她更能得他的心。 年羹尧坐在一旁,听了她的话抬起头,瞧着她这满脸不服气的模样,也不阻拦,起身的瞬间对着她道:“行,我让人去看看,隔壁若是有动静,咱们就出去,来个不期而遇。” 没一会儿,小厮过来传话,年羹尧听了,挥了挥手,等小厮退到一旁,便对一旁坐着的年明珠道:“走吧!” 年明珠站起身,理了理头发和衣服,随着年羹尧的步伐往外走去。兄妹两人刚一出院子就遇上隔壁刚从院子里出来的胤禛和武秀宁,此时胤禛和武秀宁并肩前行,两人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从胤禛的步伐上不仅看出他在迁就武秀宁的速度。 果然,没等年羹尧开口,身旁见到这一幕的年明珠就白了一张俏脸,她历来自负美貌,从小到大都被人追捧着长大,以至于她对自己的外貌非常的有自信,可等她见着胤禛身旁的武秀宁时,她纵使再骄傲,也不由地低下头来。 年羹尧愣了片刻,眼见雍亲王走近,立马拱手行礼道:“奴才年羹尧给雍亲王请安,给侧福晋请安。” “明珠给王爷请安,给侧福晋请安。”年明珠心里纵有再多的想法,也不得低下头来。 虽说她内心还有不服,可她心里还是清楚的,眼前的武侧福晋的确比她更美,且那纤细的腰身,哪里像生过孩子的人,真要说她有什么是比她强的,那就是她比武侧福晋小上几岁。除了这个,年明珠自己竟找不到比她更强的地方,一时间心中百转千回,瞄向胤禛的目光满含幽怨。 “起来吧!”胤禛自然是认识年羹尧的,能让皇阿玛亲自划分到他名下的人,他纵使不重用,却也得知晓。 武秀宁看着站在面前的年羹尧兄妹,眼里满是兴味,她道胤禛过来这边只是为了幕僚,却不想这年氏和他之间居然还有这么一段过往,难怪上一世胤禛待年氏不一般,要说他们兄妹相辅相成是不假,可若是没有今日这一出,纵使胤禛想要拉拢年家,也不可能亲请皇上赐婚。 当初她琢磨不透胤禛为何会亲请皇上赐婚,现在看来,那是郎有情妾有意,否则为何年氏凭什么独宠近十年,难不成就因为胤禛手中无人,只有倚靠他们年家吗?不,肯定不是,不然年氏生了这么多的孩子,源何一个都保不住? 难道胤禛不知道后院争斗吗? 肯定不是,胤禛出身宫廷,比任何人都清楚后院争斗有多残酷,他或许很忙,却不至于忙到连一丝庇护都不能给。说来说去,他只是不愿意插手后院的事,不愿意给后院的女眷一丝庇护,更不愿意让人走进他的心。 当初,她没能得到却遭受了所有人的恶意,而这一生她得到了却要让所有人都动她不得。 年明珠低着头瞧不出面上在想什么,可此时瞧着也不算好看。 年羹尧没了之前的意气风发,也不想再拉拢妹妹和雍亲王,便客套两句,就算是打了个招呼,不等年明珠再开口,他便拉着她退到了一边。 武秀宁看着不情不愿退到一旁的年明珠,心中一阵好笑,明显真正上心的人不是她身边的胤禛,而是眼前的年明珠。 等到两人上了马车,武秀宁突地扭身翻到胤禛的怀里,一双小手把玩着他的辫子,娇声道:“爷如今可是越发地惹人垂涎了。” “胡说什么?”胤禛瞧着武秀宁这满脸醋意的模样,伸手刮了刮她挺俏的鼻梁,低声笑道。 她转头,撅着红唇,不服气地道:“妾身哪有胡说,刚才那位姑娘的眼珠子恨不得粘在爷身上,虽说她这是有眼光,可是妾身不喜欢有人招惹爷。” “是不喜欢别人招惹爷,还是不喜欢有人跟你抢爷!”胤禛瞧着武秀宁这娇娇俏俏的模样,心里很是受用。 其实,不只是武秀宁会患得患失,他也一样。 “这有什么不一样吗?”武秀宁攀着他的颈项爬到他怀中,很是不服气地道。 胤禛始终都纵着她跟自己闹腾,大掌扶着她的纤细,看着她使小性子的模样,很是好笑地道:“是没什么不一样,但爷从头到尾都没看清对方长什么样,爷眼里从始至终都只一个你!” 武秀宁笑了笑,一双桃花眼波光流转,对上胤禛噙着笑意的双眼,不退反进,很是理所当然地道:“爷的眼里自然只能有妾身一人。” 胤禛表情一顿,片刻之后才道:“好,都依你。” “爷若是不依妾身,妾身要是闹起来,到时候吃苦头的可是爷!毕竟这未选秀的姑娘,如何能目光直直地望着外男!”武秀宁这醋吃得坦坦荡荡,如此作为,反而不让胤禛觉得讨厌。 如此闹了一出,胤禛和武秀宁不说一下子蜜里调油,可也让动了心的年明珠在胤禛心里落了个不安分的印象。 眼见目的达到,武秀宁在胤禛看不到的地方冷笑一声,她还就不信有这不安分的印象,这年氏是否还能像上一世那般在胤禛心里落一个才女的名头,知心的形象。 第277章 年明珠的决定 年羹尧带着年明珠回家的路上,两人谁也不曾开口,有些话心里明白就好,说出来只不过是让彼此更加难堪罢了。 相较于年羹尧的后悔,年明珠的心却乱成了一团,她长这么大,头一次动心,相比武秀宁的美貌,胤禛的忽视明显更让她不能接受。 如花儿一般的少女,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花前月下的想法和念头,可胤禛的冷淡和武秀宁给她的打击就像一盆冷水,将她浇了个透心凉。 她真的不愿意接受这一切,可事实摆在她的眼前,她又不能不接受。 年遐龄和年希尧见他们回来,眼见兄妹两人的表情不对,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当着年明珠的面不好多问,嘱咐两句便让年明珠回房了,毕竟选秀在即,适当出去放松可以,但有些规矩却不能不学,要知道进宫选秀,他们是帮不上忙的,一切只能靠她自己。 往年选秀,有那一飞冲天的,有平安出宫的,也有丢掉性命的,这桩桩件件摆在他们的面前,由不得他们不谨慎,由不得他们不上心。 “说吧,发生什么事了,你和明珠的表情可不对。”年遐龄等女儿走后,招手示意年羹尧坐下,问道。 年羹尧低着头,深吸了一口气,才道:“今儿个去寺里上香,我去后院安排休息的地方,不想遇上了雍亲王和武侧福晋,我想过去找明珠的时候,明珠正好遇上雍亲王。” “遇上雍亲王也不算什么大事,明珠的表情却不像是如此,难不成你还没有打消那个念头?”年遐龄心思微转,思及次子之前的打算,不由地一脸惊怒。 他没有想到次子胆子这么大,面上答应的好好的,背地里却将女儿带去跟雍亲王见面。 年羹尧微微坐直身子,一脸认真地道:“儿子去之前的确打着这样的主意,可去找知客僧时巧遇武侧福晋,见着对方的那一刻,我便后悔了,赶去大殿,就是想阻止这件事,谁知明珠正好同雍亲王遇上了,而且还对雍亲王动了心。” 这是他的失误,也是他莽撞造成的结果,他不能推卸。 “好在武侧福晋的出现打击了明珠的信心,我想经过此事,明珠也死了心,而我也不想再就此事动旁的心思,毕竟雍亲王若真的有识才之能,他就必定会看中于我。”年羹尧一双眼睛里满是认真,面对父兄,坦然相对。 他对自己的能力还是相信的,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即便有父兄的照应,可兵营这样的地方,不拼不狠可镇不住人。且不说,他凭着自己的本事还打了这么多的胜仗,成功地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年遐龄和年希尧对看一眼,他们对年羹尧还是了解的,他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必定是真有这样的想法,一时间心中也满是感慨。 “明珠打小掐尖要强,容不得自己有什么地方比不过人,这武侧福晋能打击到她,必定是国色天香,但她要是对雍亲王动了心,事情就难办了,她要是能放弃还罢,不能放弃,咱们怕是要好好准备一番。”年遐龄一声叹息,作为父亲,到底还是疼爱儿女的心思占了上峰。 面对年遐龄的决定,年希尧和年羹尧也只能点头,父亲知道的,他们肯定也清楚,不然年羹尧在寺院里就不可能对年明珠说那些话,更不会让年明珠直面武侧福晋。 绕是这样,他心里还是很后悔,天下的巧合真的都撞在了一天,若是没有武侧福晋在,明珠会如愿,他也许会拼命往前冲,甚至刻意去展现自己的能力,逼得雍亲王正视他的存在,给家族带来无尚的荣耀。 “武侧福晋的确是一位难得的绝色佳人,儿子不说见多识广,可也未曾见过她这样的美人,更让儿子惊心的是雍亲王的举动,不说处处迁就,但一举一动都是对武侧福晋的呵护,更别说这位武侧福晋还为雍亲王添了两儿一女,有这样的美人在,儿子真的不知道明珠要怎么做才能比得过对方,甚至是将对方取而代之。”年羹尧不是那种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势气的人,可他都这么说了,年遐龄和年希尧便知此事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严峻。 若说红颜易逝,可子嗣呢,作为男人,他们心里都清楚,子嗣才是根本,男人就算再不喜一个女人,可要有子嗣,特别是优秀的子嗣,他们还是会为了孩子而给对方应的敬重,更何况这武侧福晋本就受宠,能让雍亲王主动迁就,必定是上了心的。 “孽缘,真是孽缘,旁人那么多回遇不上一次,偏偏就这一回就遇上了,还上了心。”年遐龄一声长叹,心里也很是无奈。 年希尧没说话,从他的表情不难看出他也很担心,遇上这种事,他一个大男人哪里懂后院这些弯弯道道,沉吟片刻后,他才道:“父亲,咱们能不能想想办法,让明珠提前撂牌子,反正家里也不指望她一个女儿家光宗耀祖。” “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年遐龄想了想,觉得真要是不行,中途撂牌子,也比女儿以后怨他们来得强。 年羹尧坐在一旁,听了这话,也没插嘴,他觉得选秀这事吧,还真不是他们想要插手就能插手的,就说宫里宫外,他们何曾有资格往宫里伸手,年家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凭得就是小心谨慎,凭得就是皇恩浩荡。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仅仅只是想着阻止是不可能的,其他的事情也得多想想,明珠若真的进了雍亲王的后院,很多事情就由不得咱们了,所以该备起来的都得备起来。”年遐龄的性子的确有些迂,可这不代表他做事不灵活。 能在朝堂上凭着一己之力杀出一片天的人,那都不可能是傻子。 “父亲,这件事都是儿子一手造成的,既然不能挽回,就只能努力为明珠多尽一份心,这侍候她的人都是有讲究的,不管她最终选择是嫁人还是进雍亲王的后院,儿子都得帮她找两个得力帮手,以免日后真嫁了受委屈。”年羹尧行事还算坦荡,就是容易骄傲,甚至是自大,若非他现在的地位有限,不然依着他的性子,怕是要上天了。 不得不说,上一世他会落得那样一个境地跟他的性格有很大的关系。 “既然你主动要接过此事,那这事便交给了,毕竟这事真算起来,还就是你的责任。”年遐龄点点头,丝毫不觉得这是在打击儿子,甚至通过这件事,他有意想要打磨次子的性子,免得日后他性子一起,便闯出大祸来。 “是。”年羹尧碍于自己犯得错,不好再多说,很是诚恳地应道。 事情到了这番田地,年遐龄也不想把精力都花在教训儿子这件事上,有些东西,并不是说上一句两句就能解决的,得慢慢来。当然,年遐龄也不是只给儿子们事做,等回了后院,他便去寻了夫人,让夫人去劝劝女儿,有些事他这个当父亲的不好说,当母亲的就好开口多了。 次子以为他嘴里总说八阿哥如何就是真的欣赏八阿哥,事实上在皇上手下办事的人,哪个能不了解皇上的喜好,只是有些话不好明说。 夺嫡那点事儿,他门清儿,只是面上不显,不想过多地掺和。 皇上正值春秋鼎盛的时候,哪里容得有人跟他争权,废太子立太子为得是什么,为得就是打压儿子们,让他们清楚地知道上头发话的人是谁。 可惜很多人都不明白,还以为皇上看不出来,甚至自发地站队、闹腾,实际上这些举动皇上都看在眼里,就等到合适的机会,跟这些人算总帐。 他不提是因为他们年家并没有掺和其中,而现在皇上把他们划分到雍亲王旗下,必定是有深意,但这个深意他们要懂却不能说,更不说,直到皇上示意,他们才可以真正地动起来。 一如年遐龄所担心的那样,素来掐尖要强的年明珠即便知道比不过却也不肯轻易认输,甚至暗地是为自己做了无数的心理建设,找了诸多的借口来说服自己,她不比武秀宁来得差,差得只是时机,不是她。 她不认输,不想放弃胤禛这个让她一眼心动的男人,自然就要争取,家人的反对就像她的动力,促使她越发地想要证明自己。 都说当父母的永远都磨不过儿女的,年遐龄再怎么理智,遇上女儿又哭又闹又是拿健康来威胁的,他也架不住。毕竟是疼了这么多年的女儿,他不可能硬逼着她做不愿意的事,且真要论起来,年明珠若是能在雍亲王后院占据一席之地,于他们年家来说,还是有利的。 既然皇上都认定他们是雍亲王的势力,那他们就得跟着雍亲王走,不管未来如何,他们从本质上来讲,本身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存在。中间若是能有年明珠作来联系的话,两方之间都能更信任对方几分。 如此种种,年遐龄最终还是如了年明珠的意,可选秀在即,年家动起来,能帮上他们的人也不算多,康熙那边自然不会理会这种事。若是胤禛求上来,他定然会应允,可胤禛不动,年家不明说,他自然也不会拘泥于这种小事。 年府的事情胤禛和武秀宁是不知道,对于现在的胤禛来说,年家的势力的确是他需要的,却不再是必须的,毕竟这些年来,他虽然不至于放开手脚,可依着手中充足的银子,还是拉拢培养了不少势力,虽说暂时还比不上太子等人,可关键时刻,别说太子,就是太子和老八等人联合起来也未必会赢。 说来,一切的转机都是因为武秀宁,若不是她将海运的生意送到他手上,就凭他手里的那些东西,想要走到今天这一步,怕是不容易。世人都称老九为‘财神九’,可在他看来,武秀宁是不比他差的女财神。 别看他势力不显,可细数开来,他拉拢的那些人,看似官位不显,却都占着实权的位置,这样的力量一旦聚集,未来结果可期。有了这样的实力,他哪里还会像上一世那般,主动对年家许以重利,至于年家主动找上门,他也不可能直接应允,不然他这不念权势的形象怕是就在这里毁于一旦了。 如此,胤禛不动,年家气馁的同时却又不得不动,毕竟选秀在即,一旦进宫,事情可就不是他们能左右的了。 年明珠得知雍亲王没有回应后,心里更是乱成一团,她以为就算这武侧福晋国色天香,可凭着她的姿色,那也差不到哪里去,就算一时得不了他的心,至少也能让他有个印象,谁知家人都找上门去了,他却连个回应都没有。 如此,她怎能罢休。 为了她心中的那点儿悸动,年明珠派人打听了胤禛去谭柘寺的时间,虽然不确定,可每隔上两三天他总是要去的,她一连去了三次,这才遇上他。 “明珠给王爷请安。” 眼前的女子倒也生得娇美,一张脸上满是期盼,那盈盈浅笑的模样更添几分姿色,可胤禛想了又想还是想不起眼前的这个女子是谁? 再有,端看眼前女子的梳妆打扮便知是未出闺的千金,虽然满人较汉人更放得开,但这闺名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说给陌生男子听,仅这一点,胤禛看向年明珠的目光就变得有些不善起来。 胤禛此人,暗地里再如何,表面上却是十分重规矩的,不然乌拉那拉氏那板正的模样如何得他这么多年的信任,而武秀宁再能闹腾,那也仅限私底下,而非表面上。 说来说去,胤禛就是大男子主义,对女子的看法和要求同时下的男子没有太大的区别。 “起来吧!”胤禛抬了抬手,目光转向身后侍候的苏培盛,苏培盛见状,立马上前凑到胤禛面前低声提醒一二。弄清对方的身份,胤禛看向年明珠的目光又冷了两分。 年明珠一脸娇羞地低下头,正好错过胤禛眼里那一抹轻慢和不善,有心在胤禛面前表现,且又想拉近两人的距离,便娇声说道:“明珠之前同兄长一起过来上香偶遇王爷,当时未曾说话,今日再见,甚是有缘。” 胤禛闻言,深吸了一口气,若不是他还有用得着年家的地方,他怕是要拂袖而去了。 一个女子,不说妇容妇德,最起码要懂得规矩,古人有云,男女七岁不同席,说的还是亲人,这陌生男女,仅仅只是打过一个照面,没有家人陪伴的情况下,避讳一二是很有必要的,而眼前的年明珠让他看得直皱眉头。 这到底是天真不知世还是本性就很随便,他有些怀疑。 第278章 拿定主意 别说胤禛不是好色之徒,就算是,也不是随便一个女人就能入他的眼的,要知道雍亲王府后院美人众多,不提武秀宁,就是李氏、惠玉等人,谁还没几分姿色,可胤禛有为其所迷,甚至失了分寸吗? 没有。 连武秀宁都花费了几年的时间才慢慢走进他的心,一个容貌还比不上武秀宁的年明珠凭什么让他一见倾心,再见倾情。更何况在此之前,武秀宁一番似真似假的吃醋早就让胤禛有了先入为主的念头,如今再见年明珠,不说哪哪不好,却也再无上一世的好感。 如今的胤禛可不是上一世那个被人逼到角落里的阴鸷青年了,现在的他不说样样都有,却也不像上一世那样犹如困斗之兽,为了博得一个出路,不顾一切,搭上所有。 上一世银子、人手、子嗣都是他的心病,每一样都能将他逼进死胡同, 而这一世这一切都不再是问题,银子他有,人手他有,甚至是子嗣他亦不缺,样样齐全的他还得了康熙的信任和重用,这样的他有资格去挑选能为他所用的人,而不是弯下腰去迎合别人,获取支持。 心态不同,看待事情的角度也不同,若说上一世的年家给了胤禛希望,那这一世的年家对于他来说是人才却不是必须品,有没有他们,他的计划都会实现,最多就是年家的加入会让他的路走得更顺畅,不然依着他的性子,怕是不会按捺内中的不耐,应付眼前的年明珠。 “年小姐说笑了,这谭柘寺来名寺,能在寺中相遇本就本常,年小姐还是不要多想的好。”胤禛似没有注意到年明珠脸上的娇羞和期待,语气清冷地说了一句,举步往前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瞟了苏培盛一眼。 年明珠见胤禛似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一样,眼里满是受伤的神情,等她回过神想追上去的时候,苏培盛已经挡在前面了。 “这位姑娘,我家主子爷还有事要办,您请。”苏培盛伸手一挡,客气一句后,见主子爷走远,立马快步追了上去。 年明珠倒是想追,可是大步往前的胤禛根本没有给她机会,此情此景,她一个未经世事的女儿家如何受得了,没一会儿便跺脚哭着回家了。 年羹尧回府听说年明珠是哭着回府的,不用问他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两兄妹打小一起长大,互相之间少有秘密,对彼此的性格十分了解,他莽撞冲动,她又何常不莽撞冲动。 “你去谭柘寺了。”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二哥也是来教训我的吗?”扑在床榻上哭得声音沙哑的年明珠只是身子僵了一下,即便没有抬头,她也知道此时站在床榻边的人是谁。 “若我是来教训你的,就不可能好声好气地站在这里。”年羹尧对自己的妻女都没有这么耐心,唯独对年明珠这个妹妹无比宠爱。 年明珠身子微顿,片刻之后才坐起身来,一双漂亮的杏眼因着哭泣的关系变得微微有些红肿,这不仅没有减少她的漂亮,反而给她增添了一丝楚楚可怜的气质,“二哥,你说我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位武侧福晋,难道她长得美就能抵消一切吗?” 这些天她越想越不服气,除了容貌,除了两子一女,她武秀宁也不过如此,反倒是她年明珠,出身好,长相佳,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打小就是被人捧成才女,凭什么他只为武秀宁倾心,却不把她放在眼里。 “明珠,休得胡言乱语。”年羹尧轻斥一句,语气虽重,却没有丝毫责怪之意,明显他是偏向于自己妹妹的。 年明珠虽不是那种特别会察颜观色之人,对于家人的神态语气却十分地熟悉,听出自家兄长对她的话并无反驳之意,顿时双眼晶亮地望着他道:“二哥,你不是说皇上已经将咱们年家划入雍亲王的旗下,那雍亲王难道就不想拉拢咱们年家吗?” “行了,这朝堂上的事瞬息万变,我也说不准,倒是你说说,你今儿个去谭柘寺是怎么回事?” 年羹尧苦笑一声,这雍亲王还真就没拉拢他们的意思,他们都暗地里借着明珠表忠心了,可雍亲王却一点动静都没有,那稳如泰山仿若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样子,不说让他,就是他父亲年遐龄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至少对于年家而言,雍亲王的这个态度不对。 这皇子夺嫡,争端四起,争论不休,连表面的和谐都顾不得,更逞私下里。雍亲王虽然站在太子身后,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皇上对他的态度不一样,但就算如此,无人支持,他也很难走到最后,有那么一刻,年羹尧都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想法是不是错了,可转念想想,这雍亲王的种种举动可不是一个甘为贤王的人能干得出来的。 “父亲和大哥一前一后地跑过来劝我放弃,我心里不服气,就想着去见见雍亲王,让他改变想法,可是雍亲王似乎并不想理会我。”年明珠低着头,一脸的委屈,甚至声音里还透着些许哽咽。 “糊涂!你真是太糊涂了!”年羹尧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了年明珠两句,见她眼睛一红,又准备掉泪的模样,又道:“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一个女儿家,你说一个好人家的女儿,有谁会跑到男人面前毛遂自荐。” 年羹尧语气太重,年明珠一听,再一想,突然发现自己的行为还真有些过头,不由颤着声音道:“那怎么办啊,我当时就是想给雍亲王留下一个好印象,哪里想这么多。” 面对边说边掉眼泪的妹妹,年羹尧也不忍心再责怪,便道:“算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后悔也无济于事。” 年明珠一听这话,立马从床榻上站了起来,面上满是焦急问道:“二哥也想让我放弃吗?” “不,这件事不管成与不成,都不应该是你一个女儿家可以插手的,你既然选定了人,其他的就交给父亲和我们来办,至于最终结果如何,我都希望你能接受,而不是满心埋怨,近而毁了自己。”年羹尧太了解妹妹的心思了,知道她不会轻言放弃,他才不得不有言在先,断了她的后路。 年明珠低着头不说话,置于袖子中的一又手却掐得紧紧的。 她心仪雍亲王,不服武秀宁,冲动之下连女儿家的自尊都不要了,自然是想要一个好结果,可对方不领情,家人不支持,她若是继续执着下去,肯定是伤人伤己。 年明珠忍了又忍,最终抬起头来,直视年羹尧道:“若父亲和兄长想尽办法为明珠争取,最终却得不到回应,明珠认了。” 年羹尧见她说得如此郑重,轻叹了一口气道:“你能明白就好,至于雍亲王那边,父亲一直在想办法周旋,毕竟有些事情太过明显就变成了上赶着,到时即便成了,对你也没有任何的好处。” “我知道,近来我也打听了不少雍亲王府的事情,能像武侧福晋这样一飞冲天的着实不多,要的是时机也是运道。”年明珠对武秀宁无疑是羡慕的,可越是羡慕就越是想取而代之。 “你明白就好。”年羹尧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随后又道:“雍亲王如今对你的印象可能不算好,之后你就才老老实实地在家学规矩,我再让人传一些关于你认真学规矩的消息,争取让雍亲王忘了你之前不知分寸的样子。” “是。”年明珠想着之前在谭柘寺里的表现,小脸一红,当时的她有多冲动,现在的她就有多后悔,可惜事情都过去了,她要做的一如兄长所说,努力地完善自己,用事实来证明之前的一切不过都是一场误会。 年羹尧见状,赞赏地看了她一眼,满意地道:“我年羹尧的妹妹就当如此,若连这点小事都不能忍,日后你若是真的进了雍亲王府,拿什么跟别人争!” “二哥,是我冲动了,你放心,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再让你们失望的。”年羹尧都把事情掰开了揉碎了讲给她听,她就算再执拗,也知道此事想成,除了家人帮忙,还得她自己争气。 “你明白就好。”安抚好年明珠,年羹尧就去了书房,此刻年遐龄和年希尧都在,年羹尧也不想客套,逐将年明珠今儿个伤心的理由说了一遍,年遐龄和年希尧一阵皱眉,却也明白依着女儿(妹妹)脾气,这事怕是难以回头了。 父子三人商量了一会,拿定主意之后,便各自出了书房,做自己该做的事。 虽然这个决定是年家人自己的做出的,但有些事情运作的好,即便不做太多铺垫也能达成自己的目的,一如年遐龄,他一介汉臣能一路顺畅地走到今日,必有其过人之处。他能在这个时候冷静地吩咐两个儿子做事,就表示他对此事已然成竹在胸,至于最终的会不会如他的愿,端看坐在上面的那一位愿不愿如他的意。 第279章 母子再见 每三年一次的选秀都是一场盛世,自从在谭柘寺里遇上年氏之后,武秀宁就一直等着,等着看这位上一世独得胤禛宠爱的年侧福晋要以什么样的方式入府。 她若是不想让她入府,办法多得是,甚至不用亲自出手。 武秀宁却没做,除了那日在谭柘寺里半真半假地吃了一回醋,便再没主动提及过年氏,倒是胤禛提过两句,说是年氏又去了谭柘寺。话不详尽,她却能从胤禛的话里听说一丝轻视和不屑来,这样的发展却是她始料未及的。 上一世的年氏犹如弱柳扶风,容貌虽不及她,却自有一股风流,再加上年家提供了天然的平台,足矣让胤禛感受到她的美好,可这一世她先入为主,占了他的心,也给了他想要的助力,于是乎,能成为胤禛和年家相互联系的年明珠就变得可有可无起来。 “主子,这选秀又开始了,这府里只怕又要进新人了,也不知道这新人好不好处!”绿芜今儿个没有出去打探消息,面上带着一丝意尽阑珊之色,想来连续几年进府的新人都太能折腾,她已然不再抱任何希望了。 武秀宁愣了一声,随后笑道:“好不好相处重要吗?” 绿芜闻言,一下子愣住了,等到回神,不由也笑了起来:“主子说的不错,甭管进府的新人是老实还是折腾,咱们为什么要怕啊!” 守在门外的百合等人一听绿芜这话,面上也不由地带出一丝笑意来。他们揽月轩怕什么,真正应该担心的是要进府的新人才对。 武秀宁看着她们脸上的笑意,心绪却慢慢地扩散了,如今的她再不是那个连自己份例都得求着人才能得到的小格格了,现在的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坐在椅子上看戏,看昔日的对手如何挣扎。 正在此时,丁香自门外匆匆而来,“主子,钮钴禄格格去了正院。” “钮钴禄氏?她不是一直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吗?”武秀宁回过神,才想起钮钴禄氏已经沉寂一段时间了,似乎是从行宫回来之后同福晋闹过一回,表面瞧着没什么,可从她打探来的消息可以分析出来,乌拉那拉氏还是打着借腹生子的主意的,可惜有她武秀宁在,她们费再多的心思也无用。 倒是胤禛对钮钴禄氏的态度很是奇怪,说是厌恶,却又没有下手处置,说是冷落,偏偏又让人盯着,想来还是跟行宫里的事有关,不过这都不是她应该操心的,有些事可关注不可插手,她纵使再容不得钮钴禄氏,也不会拼着坏了胤禛的事来处置她。 对于武秀宁而言,钮钴禄氏该死,却还没有重要到让她和胤禛产生嫌隙。 “是,不过今儿个午膳过后,钮钴禄格格突地就去了正院,而福晋居然没有像之前那样将人拒之门外。”就是因为这样反常的举动,丁香才会赶回来禀报。 武秀宁抬起头,看了丁香一眼道:“看来这选秀尚未有结果,就已经有人坐不住了。也对,这后院妾侍众多,受宠的就那个几个,谁能保证接下来被赐进府的不是下一个武秀宁。” 不是武秀宁高看自己,而是如今的她就是府里最得宠爱的代表。 “那还要继续盯着她们吗?”丁香低声问道。 “自然是要盯着,不盯紧她们,怎么会知道她们想要做什么呢!”她最痛恨的两个只有绑在一起才能让她安心,不说借力打力,一并收拾,至少她不会因为忽略其中一个而导致自己被反咬一口。 上一世的钮钴禄氏太能忍也太能装了,她吃亏上当了自然会长教训,可再长教训,她也不可能把注意力全部都放在复仇这一件事上,所以适当地警惕是很有必要的。 任何时候她都不能小看这后院的人,不然真要被坑了再后悔,就真的晚了。 “奴婢明白。”丁香要的就是一个答案,武秀宁给了,她就照着武秀宁的意思去做。 绿芜站在一旁,眼见丁香出去,不由地上前两步来到武秀宁面前,低声问道:“主子,难道咱们要放任福晋和钮钴禄格格再一次搅风弄雨吗?” 之前乌拉那拉氏的种种打压和直接对武秀宁动手已经成了揽月轩所有人的禁忌,只要是忠于武秀宁的人都恨不得将乌拉那拉氏撕碎,只不过碍于身份不能越矩罢了。 “搅风弄雨?的确,她们这样的人凑在一起,肯定是在打什么坏主意,但是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要了她们的命吗?”武秀宁无奈一笑,随后说道:“不能,既然不能,就好好盯着她们,等到了真正适合的时机,你就算不提醒,我也会跟她们算总账的。” “是。”绿芜一听武秀宁会跟她们算总账,整个人兴奋的双眼都在泛光。 宫里,因着选秀的关系,变得十分地热闹,不管是争斗也好,其他也罢,新人总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活力。 康熙如今年纪大了,对选秀没有从前那般上心了,除了内定的秀女,他每次只是象征性地挑几个汉军旗的秀女充盈后宫,其他的不是赐给皇子宗亲,就是放出自行婚配。 别看这种事很平常,但喜好玩弄权术的人却能从中看出别人看不出的门道,比如说皇上老了,他们该另择新主了,而正是有这些人的存在,这一界的选秀的争斗明显更为激烈,似乎每个秀女都是赌注,花落谁家便代表着各家的最终的选择。 为了争取到更多的支持,胤祯再一次求到了德妃面前。前面就提到过德妃因着生病的关系已经久未出现在人前了,即便这几年情况好转,她也只是偶尔出去,而且每次出去都要画浓厚的妆,就算是这样,依旧逃不过宜妃等人的奚落,而越是如此,德妃就越是希望胤祯能成功地坐上那个位置,不然为何胤祯会有这个决心挖胤禩的墙角,说穿了,都是她在后面撺唆。 这次选秀,有几个秀女身份贵重,除了定下要进宫的,其他的德妃和胤祯都想争一争,年氏便是其中之人,无他,康熙对胤禛的看重触动了德妃最为敏感的一根神经,她深知胤禛的崛起意味着什么,才会想方设法地想要破坏定一切。 眼见胤祯过来,德妃忙迎上前,拉着他的手坐到炕上问:“如何?可还满意。” 胤祯今儿个进宫就是为了相看,别看他如今经得事多了,比过去成熟了几分,可骨子里的任性却不会因为时间而改变,明明只是后院多一双筷子的事,胤祯偏偏就要相看,还这个太丑,那个怎样的,闹得德妃也头疼,不然也不会这般急切地想要答案了。 胤祯历来大男子主义,行事好大喜功,历来偏爱长相柔弱的女子,年氏这样的正好合他的胃口,其他几个不说个个都能入眼,却也不让他觉得排斥,便道:“年氏也好,伊尔根觉罗氏也罢,额娘挑得总是没错的。” 德妃一听,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不悦,好在她现在没心思计较这些,不然她怕是又要像对付十四福晋完颜氏那样表面和睦,暗地里挑拨了。 “你能满意就好,竟然你看中了这两个,那额娘就为你去求一次皇上,想来皇上应该不会拒绝才是。”德妃想着自己久未露面,依着她对万岁爷的了解,大事她不能干涉,这后院的小事,他未必会阻止,毕竟万岁爷对她还是有几分情份的。 “那一切就拜托额娘了。”胤祯志德意满地端着笑脸冲着德妃行了一礼。 德妃点头之后,又嘱咐了几句,等送走胤祯,便亲自去了小厨房,洗手做点心,准备走一趟乾清宫。 胤禛对年氏没那么多的想法,也不缺那点儿支持,也就没想筹谋,毕竟他手头上有着太多的事情要做,哪里肯将事情花在这种事上。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康熙因此对他越来越满意,今儿个召他前来,不仅夸了他几句,还额外赐了不少东西给府里的孩子,只是还不等他高兴,就在乾清宫外撞上了提着点心过来的德妃。 再见德妃,胤禛也十分的意外,原本他以为自己会像从前一样,心情波动,止不住地想要博得她一个认可的眼神,可事实是他的心情十分地平静,看过去的眼神平静到就像一个陌生人,而不是久别重逢的母子。 德妃也没有想到会在乾清宫的门口遇上胤禛,按道理她只要当他不存在就好,毕竟她是如此地厌恶他的存在,可一想到这几年她受得这些罪,她就忍不住想要从他身上找回来。 “哟,这不是雍亲王吗?真是好大的排面,见了本宫这个亲生额娘,连个招呼都不打,着实是冷心冷肺呢!”德妃这一张嘴就把胤禛往死里踩,明知名声对胤禛有多重要,还偏拿这事做文章,丝毫不顾骨肉之情。 此情此景,看得候在一旁的小太监们都忍不住为胤禛抹一把伤心泪。 第280章 是忽略还是疏忽 “给德妃娘娘请安。”胤禛似没有听见德妃的话一般,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态度礼貌而周到,着实找不到什么可指责的地方,特别还是在德妃口出恶意的情况下。 “请安?”德妃嗤笑一声,看向胤禛的目光更显阴毒,说出的话也更为刻薄,“本宫瞧着雍亲王是巴不得本宫早点去死吧。也对,本宫之于雍亲王,从来都是梦魇,是累赘,是恨不得远离的存在,不然这几年来,雍亲王早该去本宫的永和宫坐坐了。” 论起这反咬一口的本事,除了德妃当成心肝宝贝宠大的胤祯,还真无人能出她左右。 好大的罪名,好狠的心思,好毒的用心,若不是康熙有言在先,胤禛这几年虽未进永和宫,却时常去永和宫请安,这盆脏水胤禛怕是又逃不过了。 上一世的胤禛在登基之时就曾被德妃逼到了举剑自尽,若非还有一个胤祯可以牵制德妃,光这个不孝的名头就足矣毁了胤禛大半的准备。事实上德妃此举加上胤禩等人的运作,胤禛最后就算胜了,也胜得惨烈,说是两败俱伤也不为过。 “娘娘既然来乾清宫,想必是有事要见皇阿玛,如此,胤禛就不打扰了。”胤禛不傻,对德妃也没了期盼,再加上他一系列的运作,德妃这个生母在他面前其实已经起不了什么作用了,所以胤禛并不纵容,更没有像从前一样老老实实地站在她面前,等着她奚落羞辱,礼貌地问安,礼貌地退场,就是一直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的李德全都不得不诚认眼前的雍亲王够孝顺。 德妃自然不想这么简单就放过胤禛,在她看来,她所有的不幸都源自于他,平日里见不着面都得咒上几句,现在好不容易撞上了,哪里这么容易放过,正准备开口之际,便听到有人唤自己,抬头望去,见是李德全,不由地收敛一下脸上的表情,语气温和地道:“原来是李公公。” 康熙身边的人,甭管得不得宠,这身份都高人一等,更何况李德全还是康熙身边的红人,就算德妃贵为四妃之一,那也不可能随便得罪,要知道枕头风再厉害,也比不得长年累月的抹黑。 “德妃娘娘客气了,皇上召你进去。”李德全行事向来分寸,不然也不会自梁九功后稳稳地坐上这大总管的位置,十几年不动摇。 德妃见状,也不好再多说,只是冷冷地瞟了胤禛一眼,举步往走了。 李德全在前面领路,但回头的瞬间望了一眼转身离去的胤禛,眼见他背影萧瑟,心里也是一阵感叹。这后院妃子众多,能下狠心的不少,可能对自己亲生儿子下狠心的,还真就德妃一个。 “德妃娘娘,里面请。”李德全微弯着身子将德妃迎进大殿,之后行了一礼,轻手轻脚地回到康熙身后站定。 德妃站在大殿之中,头微微低下,面上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出声道:“臣妾给万岁爷请安。” “起吧!”康熙头也不抬,淡淡地叫了一声起。 殿外的事情康熙还不知情,不过因着德妃有前科,他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母子若是遇上,场面绝对好不到哪去。不过他对老四很放心,那是个孝顺的,不争权夺利,万事都以他这个皇阿玛为先,倒是德妃,临到老,越老越糊涂,若非碍着多年的情份,他今儿个怕是都不会见她。 “谢万岁爷。”德妃起身之后,上前两步,轻声道:“万岁爷日理万机,也得顾着自个的身子,臣妾看着时辰为万岁爷准备了些点心,万岁爷要不用上一点,休息一下?” 李德全见状,眼神一闪,这德妃娘娘是越发糊涂了,放着出息的儿子不疼就算了,如今还干涉起皇上的举动了,想来是真的出来少了,注意不到这外面的变化万千了。 “嗯……”康熙抬头看了德妃一眼,触及她脸上厚重的妆容和眼角止不住的皱纹,本想发怒的心思顿时淡了,“也好。” 到底是跟了他一辈子的女人,即便身份低,可好歹生子有功,想到这,他也就顺势下了台阶。 德妃见康熙应允,一脸喜不自禁地送上食盒,从里面端出两样精致的小点心,柔声道:“这都是万岁爷往常爱吃的,臣妾久未动手,也不知道这手艺退了没有。” 康熙瞧着面前的两碟点心,再看德妃不再年轻的面容,心中一软,伸手拈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随后笑道:“爱妃的手艺一如从前,朕心喜。” 这话一说,德妃脸上的笑容越发地深了,她自知说什么话能让康熙高兴,便顺势而为,眼瞧着康熙心情大好,她不由地说道:“万岁爷,老十四子嗣一般,臣妾便想着挑两个秀女指给他,您看……” 德妃没说是谁,只说挑两个秀女,这种事别说四妃,有子嗣的嫔妃想要给儿子后院添两个人,康熙都不会拒绝,只是有胤禛在前,康熙原本不错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闷了不少。 “人选可定了。”康熙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手里拿着李德全呈上来的帕子挥手,然后慢斯条理地问了一句。 “臣妾这些天也召了不少秀女来见,觉得这年氏和伊尔根觉罗氏性子最好,便想替老十四来向万岁爷求个恩典。”德妃见康熙没有发表意见,心里虽然觉得忐忑,到底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康熙自是知晓她说的话没错,宫里嫔妃召见了那些秀女,他心里都有数,若是以往他肯定不会细问,但是德妃的举动多少还是让他失望的。老十四是她的儿子,老四就不说,有些事他不想闹得太难看,可不代表他没有看法。 对于老四,他是满意的,早年虽然有几分喜怒不定,可近年来踏实肯干孝顺勤勉,他嘴上不说,心里却实实在在地都记着。倒是老十四,以往只觉得他年纪小,多宠着些也无妨,可这两年从他的表现上来看,才发现他年纪不大,野心不小,行事冲动,还硬往不该凑的地方凑,若不是他为了削弱老八的势力,他怕是不会顺了他的意,可他顺了他的意,不代表他要再捧出一个‘老八’来。 “伊尔根觉罗氏不错,就赐给老十四了,至于这年氏,就给老四,总不能你这个当额娘总想着一个儿子而忽略了另一个儿子。”康熙眼神看似平静,可眼底却藏着一丝冰冷。 德妃自个心虚,一听康熙提及胤禛,这心中便是一阵忐忑,余光瞄向康熙那面无表情的脸,心里‘咯噔’一下,强笑道:“万岁爷说的是,都是臣妾疏忽了。” “行了,朕还有折子要批,退下吧!”康熙一想到胤禛,便无法心平气和地面对德妃,为了给双方都留点脸面,他抬手挥了挥,示意德妃退下。 德妃见状,有心解释,眼见康熙拿着朱笔和折子不再理会她,不由表情悻悻地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康熙的注意力本就不在德妃身上,眼见她离开,不由地转头看向李德全,问道:“刚才在殿外,德妃可曾与老四遇上。” 一听万岁爷提及雍亲王,李德全也不敢隐瞒,忙将殿外的事情说了,只是言语之间难免会因为内心那一丁点儿小偏颇为胤禛说一两句好话。 “这德妃是越发地糊涂了。”康熙听着先是一阵错愕,待回神不由一脸无奈地轻叹了一句。 李德全听了万岁爷这话,心里便明白这雍亲王比他想象中的得圣心,至于德妃,有眼无珠,她越是苛待雍亲王,万岁爷就越是失望,甚至是越想要补偿雍亲王,到时谁更占便宜,明眼人一眼明了。 康熙抬起头,将手中朱笔放到一旁,想了想道:“李德全,去把秀女名册拿来。” 既然其他人都有各自的额娘为其打算操心,那他这个皇阿玛便为老四操操心,总不能所有的阿哥后院都进人,独独只有老四府里没动静。 这个时机很重要,太子和八阿哥等人斗得厉害,明里暗里着实把康熙气得不清,而胤禛这个时候按兵不动便恰好入了康熙的意,得了康熙的心,不然就康熙的大局为重的性子,怕是不会注意到这种小事吧! “是。”李德全小跑步去拿了名册,呈给康熙。 康熙打开名册,细细看了一下,年氏的身份一如他所想,至于伊尔根觉罗氏,端看出身,他就知道德妃和老十四打着什么主意,不过他没有阻止,有的时候势力趋向于平衡,更有利于他掌控。随口问了一下其他嫔妃召见秀女的情况,康熙没管德妃会再添谁,伸手指了个喜塔腊氏给胤禛。 李德全垂首敛目站在一旁,一句话不说,却将康熙的交代记得清清楚楚。等到再接过名册时,他就知道这次选秀的结果差不多定了,至于有多少人得偿所愿,那就端看各自运气了。 毕竟万岁爷这随意一指,是福是祸还真就要看自个的运道了。 第281章 嘴上便宜 康熙定下的秀女,不管是留用还是赐给谁,那都是容不得旁人打主意的,宫里的嫔妃都清楚,所以很是果断地避开了,倒是胤祯得到德妃的传信,很是恼怒,把书房砸了一遍才算是止住气。 对于胤祯而言,论家世他更满意伊尔根觉罗氏,论样貌他更满意年氏,可惜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那么这帐暂且记下,等到日后他坐上那个位置,他会交这笔帐好好同他这位好四哥算的。 很明显,胤祯是把错统统都推到了胤禛身上,如此举动,还真得夸上一句真不愧是母子俩,想法是如此的清奇,又如此的一致。 不过胤禛并不在意,他早已习惯了德妃他们遇事就往他身上推的行事作风,因着他对这两人早就没了期待,即便知道了他们怪罪,也不受影响,毕竟再多的感情和耐心都有被消磨殆尽的一天,倒是康熙突如其来的圣旨真的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从之前康熙将年家划分到他旗下开始,他隐约地就感觉到康熙对他的期盼似乎不再是贤王,心中欢喜之余也不敢露出丝毫不妥之处,生怕这一不小心显露了内心的野望而使得前面的一切铺势都功亏一篑,却没想到还不待他动手,康熙又指了两个格格到他府里,而这两个格格身后的家族势力还都不错,在一定程度上还真能增加他的实力,至少从表面上来看,他同几个兄弟之间的距离拉近了。 从一点上,胤禛真的有必要相信康熙这个皇阿玛是有意在帮他增加实力,只是他不确定康熙此举是试探还是真心? 也罢,既然事情都已经定了,甭管他怎么想,他都不可能把到手的利益往外推。想到武秀宁,他稍稍犹豫了一下,起身的瞬间,还是决定走一趟揽月轩。 府里众人一直都在关注选秀的情况,乌拉那拉氏等人是这样,武秀宁也是这样,只是等到结果出来的那一刻,心思各异罢了。 再世为人,武秀宁一直想要改变命运,从睁开眼睛那一刻到现在,忙忙碌碌就是为了活得更好,弥补上一世的遗憾,等到顺利生下孩子坐上侧福晋的位置,她只觉得有动力却没有真实,而此时此刻,确定年氏只得了一个格格的身份后,她才清楚意识到自己的命运改变了。 是,她不再只是一个任人拿捏的小格格,而是上了玉牒的侧福晋,且有子有宠有底气。 正想着,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响动,武秀宁不用想也知道是胤禛过来了,之前他说这次后院不会进人,却不料,他不开口,皇上直接把人给定下来了。 武秀宁嘴角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起身的瞬间,表情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妾身给爷请安。” “爷都说了,私下里可随意一点。”胤禛看着总是这般乖乖巧巧的武秀宁,此时哪里还记得她耍小性子的执拗和闹别扭时的倔强,满脑子都是她的善解人意。 武秀宁听了这话,轻笑一声,纤细的胳膊挽着他结实的胳膊道:“礼不可废,爷要是再这么纵下去,妾身指不定就真让爷给宠坏了。” 有些话可以当真,有些话不能当真,说是私下里能随便些,可这个程度到底是怎样的,别说她不清楚,恐怕就连胤禛自己都不明白,而她不想等到自己真的触了他的底线再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更谨慎一些。 进了内室,武秀宁侍候胤禛换了常服,又将早就备好的甜汤送到他手里。 胤禛向来喜咸不喜甜,而武秀宁什么甜食都喜欢,两人凑在一起,不是你影响我,就是我影响你,自律如胤禛,最终也被武秀宁带得喜欢尝试一些新东西了。甜汤是其中之一,虽然他手里的甜汤着实算不上甜,可对于胤禛来说却是一个了不起的进步。 “朕倒是真想把你坏了。”胤禛说这话时,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满意和骄傲。 他自打成年,宠爱过的女人不少,乌拉那拉氏也好,李氏也罢,每一个表现的再好,最终都让他失望了,唯有武秀宁,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她都谨守着一条线,无论如何都不越过,他高兴之余,内心深处却缭绕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爷就会嘴上花花,爷若真想把妾身宠坏,那也得爷有这个时间才行。”武秀宁坐在胤禛身边,一脸好笑地说道。 胤禛嘴唇翕了翕,到嘴的话硬生生地又咽了回去。 武秀宁说的没错,他根本就没有时间,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不管是为了以后做铺垫,还是加深康熙对他的好感,都容不得他有一丝懈怠。这样的他就算想宠坏她,也没时间,抬头的瞬间对上她满是得意的桃花眼,胤禛颇为无奈伸手刮了她的俏鼻一下,宠溺地说道:“爷可说不过你。” 他表情不变,语气却饱含宠溺,一听就知道他此时的心情不错。 武秀宁没想就此事跟他争出一个输赢,也没想要求胤禛去做一些他根本做不到的事,毕竟上一世也好,这一世也罢,现实都让她明白自己永远不会成为他的唯一,如此她自然也就不会再去追寻那些不可能的事。 “爷自然说不过妾身,而且妾身一个小女子,爷就算说过,那也得让着些。”武秀宁理直气壮的模样,惹得胤禛失笑连连,“按你这么说,爷除了让着你就没有其他选择了。” 武秀宁下意识地晃了晃胤禛的衣袖,半点不含糊地道:“难道爷不想对妾身好吗?” 胤禛瞧着武秀宁有别于平日里的从容,黏黏糊糊的缠着他的俏模样,一颗心早就化了,哪里还记得自己过来是为了什么,现在又在跟她计较什么。虽然他面上故作深沉,但心里对于她的亲近和依赖还是很受用的,“你说呢?” 武秀宁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很是理直气壮地道:“爷肯定是要对妾身好了。” 胤禛没有反驳,大概是心虚,甭管这年氏她们是谁赐得,要进府就违背了他之前给武秀宁的承诺,胤禛有心想要解释,却无从开口,毕竟这事怎么说都是他亏了她。 武秀宁只瞟了胤禛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有当今圣上开口,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别说她一个侧福晋,就是乌拉那拉氏这个嫡福晋,还不是一样得认。难不成个个都学着八福晋,不管不顾地跟着皇上闹,只为了推掉两个秀女,她们身后可没有一个安亲王府能当靠山。 “妾身知道爷想说什么,宫里的旨意,爷也无奈。”与其让胤禛为难,还不如她自己开口,至少这样她还能让他心里对她多几分愧疚之意。 “是爷的错。”低喃一声,胤禛自责的模样让武秀宁心中一惊,抬头的瞬间对上他满是柔情的双眼,她下意识地说道:“爷何错之有。” 胤禛沉吟片刻,叹着气道:“爷承诺了你,却没有想过皇阿玛会不会赐人,这都是爷的疏忽。” 武秀宁既然没想就此事争一个输赢,自然也不会去细究原因,她垂着眼睑,轻轻靠在胤禛怀里道:“爷不必如此,妾身心里虽然不愿意再有新人进府同妾身争爷的宠爱,但有些事情既然不能避免,那爷不如再多让着点妾身,就算是心疼妾身。”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一丝江南水乡的味道,偏偏又清脆干净,听得人无端觉得舒服,更何况说的还是别人想听的话,自然就让人更觉得舒服了。 胤禛心中很是受用,大掌放在她的后背上轻拍了两下道:“爷还不够心疼你吗?” “爷明知故用,这天下里哪有人嫌心疼自己的人多,要妾身说,爷就是再心疼妾身,妾身也是觉得不够的,恨不能爷同妾身一样,这颗心呐都落在妾身身上。”武秀宁平日里瞧着软乎乎的知分寸又体贴,可真闹起性子来,那必定是要一个结果的。 “爷这一颗心在不在你身上,你不清楚吗?”胤禛暗地磨了磨牙,面色稍显恼怒地道。 “爷若是不说,妾身怎么知道。”武秀宁纤腰一扭,整个人从胤禛怀里钻了出来,那模样还很是理直气壮。 “你就是吃准了爷不敢伤你!”胤禛伸手将她拽进怀里,轻咬着牙道:“下次你再质疑爷对你的心意,爷定不饶你。”他冷着脸,浑身缭绕的冷气,硬生生地让屋子里的温度低了许多。 武秀宁丝毫不惧,双手揽着他的脖颈,脑袋靠在他的肩上,不服气地嘟囔道:“爷要真舍得,那妾身也没办法。” “啧!”胤禛咂了下嘴,瞧着她这娇气的模样,有心找茬,却又无从下嘴,毕竟她能有今日,多半都是他纵的,这一时之间,他还真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武秀宁见胤禛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模样,小脸上满是得意,只是等到夜里,她被胤禛吃干抹净后,她才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占嘴上的这点儿便宜。 第282章 谁占先机 宫里的旨意一下,众人都等着看胤禛的决定,眼下胤禛一回府便直接去了揽月轩,其他人纵使有再多的想法,胤禛不给机会,她们也只能干瞪眼。 揽月轩有多受宠,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原本她们还指望武秀宁做点什么来打压一下新人,若是有了下马威,不说让两个新人立马老实,至少能突显一下她们的存在感,可惜她们想的好,武秀宁却一点都不配合。 眼瞧着主子爷来来去去都是书房和揽月轩,不少人都愤愤不平,有心酸上几句,可惜武秀宁根本不把她们当回事,而且就凭这初一十五才请安的聚会,她们能说多少话。 如今揽月轩的门槛不是一般的高,不是谁求上门来就一定能进去的。 据说之前能进这揽月轩的就只有一个乌雅氏,现在多了一个夏氏,至于其他人,求见的不少,进去的却是一个都没有。 时间长了,后院的人也就明白了,这位武侧福晋同福晋和李侧福晋不一样,她压根就没有拉帮结派的意思,所以后院过来的人渐渐的也少了。 不过,眼瞧着乌雅氏和夏月从武秀宁这里得到不少好处,不少人都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早些巴结武秀宁,硬是要跟着别人起哄,现在好了,人得罪了,她们可是连半点好处都没捞着。 又是一日,武秀宁练过武从书房出来,沐浴过后换了一身衣服坐在炕上用点心,才吃一块便同绿芜大步走了进来,瞧那样子似乎又打听到什么惊人的消息。 “说吧!”武秀宁笑了笑,看向绿芜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戏谑。 绿芜本就只是打算将这些消息当成笑话说给主子听,现在主子一问,她自然不再隐瞒,直接道:“奴婢听说福晋身边的人给两位还未进府的格格送了些礼物过去,说是问候两位格格。” “哦!”武秀宁还真没有想到乌拉那拉氏会主动接触年氏等人,上一世的这次时候,府里就进了年氏一个侧福晋,再加上胤禛的维护和宠爱,年氏便理所当然地成了所有人的眼中钉,这一世因着她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从泥潭走上高台,便逼乌拉那拉氏主动向年氏等人示好,这转折还真是让她意外呢,“那年格格她们可有回复。” “没有。”绿芜一提这事就笑得十分高兴,语气里透着满满的幸灾乐祸,“据说这喜塔腊格格态度还不错,至于年格格,一点表示都没有。” 这是把脸送上门去给人打,而且打脸的还是一个格格,也不知道这福晋是怎么忍下来的。 “没有表示才正常,毕竟年家如今势头正猛,可不比福晋娘家日落西山,就算年氏只是一个格格的身份,可谁能保证人家日后一直是个格格的身份。”武秀宁轻笑一声,心情大好,内心深处那一丁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郁闷,此时此刻也跟着散了。 “主子。”绿芜一听这话,不由担心地道:“难道这年格格还有大造化不成?”若是自家主子失宠,只怕是要伤心了。 武秀宁却不在意地道:“有没有大造化不是我的说的算,是爷说的算。” 不说今生的一切都不一样了,就算是一样,凭借着她现在的地位和孩子,她相信胤禛也不至于像上一世那般对她视而不见。 绿芜虽然冲动,可她心里也明白,有些事情不是她这个奴婢能插手的,即便她担心,她也只能小心提醒,主子不急,她也只能静静地等着。想到主子之前做的那些决定,少有出错的,绿芜的一颗心才慢慢地放下。 “好了,不说这些小事,一切等到新人入府,自然就知分晓,毕竟这王爷后院可不是自个娘家,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太过任性,总会有人教她重新做人的。”武秀宁就等着看谁不长眼往上撞,甭管是找她还是找其他人,能在这后院安然活下来的,可不只是老实本分就行的。 想到再次跟乌拉那拉氏凑到一起的钮钴禄氏,武秀宁相信以钮钴禄氏的性格,大概不会接受自己再一次被抛弃。 日子一晃便到了年氏和喜塔腊氏进府的日子,若是上一世,年氏肯定会受优待,但是这一世,胤禛不发话,谁都不会再给她所谓的优待。 武秀宁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的,她自个儿心里清楚这人定下了迟早是要进府的,她能拦得了一次却拦不了第二次,之前胤禛不碰钮钴禄氏和惠玉,是因为两人能作,也是因为胤禛自己的选择,至于年氏和索绰罗氏,家世不同,出身不同,行事也不同,如此得到的待遇也不尽相同,只是不知道谁会占得先机。 自从乌拉那拉氏再次掌权之后,行事她就格外的小心,暗地里如何她是不知道,明面上却是从无过错,端看她给年氏和喜塔腊氏挑选的院落,位置离揽月轩不远,地理位置却比揽月轩来的好,只是身份不同的,待遇自然也就不一样了,没道理武秀宁一个侧福晋住的地方还比不过一个格格。 “不过是两个格格入府,奴婢瞧着福晋这架势,似乎还想办上一场婚礼来着。”府里人来人往的,虽然没有大操大办,装扮上却透着丝丝喜气,比之武秀宁当初进府时可用心多了,绿芜恰恰就看不得自家主子被比下去,说起话来就显得有些刻薄了。 武秀宁却没有阻止,冷眼瞧着府里新添置的各色草木鲜花,心知这是乌拉那拉氏隐晦的挑拨,她这是怕她或者李氏看中她看中新人。不过她也好,李氏也罢,似乎并没有做什么让她误会的事,也许她这是以己度人,自己心里怎么想,就觉得别人也是这么打算的。 这一瞬间,武秀宁倒是有些后悔出来散心了,也对,这个时候新人即将入府,旁人都出来凑热闹,她什么都不做,别人以为她憋着坏心,她出来观望,别人以为她打着什么主意,反正做什么都是错,那她何苦要出来走上一遭。 不过现在后悔也晚了,既然出来了,没道理连个花园都没逛完就回去。 “今年的花倒是开得真好,福晋想必也是用了心思。”武秀宁的手放在一株牡丹上,花朵碗口大小,色泽清亮,层层叠叠的,很是好看。 “主子喜欢,奴婢让人去花房,让他们送些过来。”绿芜看着武秀宁的举动,心里有些犯嘀咕,不同于其他贵女的喜好,主子历来就喜欢清清淡淡的花,木兰也好,梅花也罢,反正不会是牡丹这一类的花。 武秀宁摆了摆手道:“不用了,这些花谁知道福晋花了多少心思才弄来的,我要是喜欢,那必定有人送来,用不着抢别人。”她也不屑于抢别人剩下的。 “什么抢不抢的,这花房的存在就为了府里主子,主子要是喜欢,那可都是他们荣幸。”绿芜想着之前主子爷让花房送来的那些梅花,如今的揽月轩里装扮一新,再不是从前那个简单小院了。 “就你话多。”武秀宁轻斥一句,语气中都透着一股子轻呢,不过最终武秀宁只是在这园子里转了一圈,并没有其他的举动,甚至没有让花房送花,安安静静的,倒是让不少关注她的人大失所望。 武秀宁前脚回了揽月轩,正院的乌拉那拉氏后脚就收到了消息,只是事情并没有如她所愿,这让乌拉那拉氏颇为恼怒,抬手的瞬间直接就砸了手中的茶盏。 “主子息怒。”候在一旁伺候的晚香被吓了一跳,屏息凝神的瞬间,便轻声劝了一句。 “这要我怎么息怒,做了这么多事,无非就是希望搅乱这一池水,好来个浑水摸鱼,可这些人就是不上当。”乌拉那拉氏越说越生气,她丢掉权柄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太多事,以至于她现在拿回权柄了,才发现队伍不好带了。 以往乌拉那拉氏习惯扣着后院众人的用度,但凡娘家不给力的,为了生活都得向她低头,等换了姚嬷嬷,这方面完全没有顾虑,甚至时间长了,后院的人都攒了不少家底,行事再不像之前那般捉衣见肘的,也就有了选择的空间,乌拉那拉氏再想用老方法对付旁人,自然是难以有收拾了。 “主子也可等这位年格格和喜塔腊格格入府再做打算,这两位格格,特别是年格格,依着她的家世,当一个侧福晋也是可以的,如今只得了一个格格的身份,肯定不甘心,到时主子再从中周旋,不怕这年格格不动心。”能被族里挑来的自然都是精明的,晚香是这样,莲玉也是这样,三言两句的就点出了中心。 乌拉那拉氏虽然心烦,却也知道晚香说的不错,便点头说道:“也罢,事实都摆在这里,我一个福晋贤惠大度,主张雨露均沾,那后院再有人分不到宠,就不是我这个福晋的问题,而是谁霸占了爷的问题。” 第283章 恋爱中的少女 傍晚时分,两个格格各自被一顶小轿从侧面抬进了府,府中众人见状,也没有过去凑热闹的意思,不过这个时候,她们反而开始希望胤禛能被武秀宁给抢走了。 这种心态类似于自己不能得到,别人最好也不能得到,至于武秀宁,相差太多,反而已经激不起她们的攀比之心了。 武秀宁用过晚膳,正跟弘昱说话,有胤禛教导,再加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孩子显得很早熟,武秀宁虽然心疼,更多的还是庆幸,毕竟这皇家从来都容不得真正的孩子,她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被别人拿捏,况且弘昱背负的不仅仅是胤禛的期望,还有她的期望。 “虽说课业上的事额娘帮不上忙,但是你自个的身子却要多顾及。”武秀宁摸着儿子的小光脑门,语气温柔地叮嘱。 弘昱有胤禛教导,有姚嬷嬷照顾,甭管是课业还是后院的阴私,其实都有涉猎,虽然知之不详,但他知道摸索和打听,慢慢地知道的多了,才发现后院的争斗比起朝堂一点都不弱,相反地更容易丢了性命,因为后院有着更多的牵制。 对,牵制他额娘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这些没有自我保护能力的孩子。 弘昱比谁都清楚自家额娘有多心疼他们三兄妹,打小他的衣食住行就很注意,敦敦教导更是免不了,倒是阿玛,对他们的确照顾,却照顾有限,这让弘昱小小的心灵里慢慢有了一个想法,后院女人多了才是真麻烦。 “额娘,你把姚嬷嬷都给了儿子,儿子哪里还能不照顾好自己。”下意识地蹭蹭武秀宁的掌心,弘昱轻声说道。 别看弘昱平日里都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且说话行事颇有胤禛几分风范,可私下里,面对武秀宁这个额娘却是十分依赖的,这种依赖甚至超越了胤禛这个当阿玛的。 武秀宁对于弘昱的感情最深,即便对于弘旻他们她一样疼爱,但弘昱是她第一个孩子,承载了她全部的希望,也是证实她摆脱噩运最好的证明。只是孩子大了,有些事情她帮不上了,就只能退居二线,“说这样说,可额娘瞧着你还是瘦了。” “儿子过来的时候还和姚嬷嬷说言,说额娘见了儿子一定会说瘦了,这不,额娘真的说了。”弘昱见武秀宁担心,不由地说起笑来转移她的视线。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也学会贫嘴了。”武秀宁伸出食指轻点他白净的额头,眼见他咧着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她也不自觉地跟着笑了。 弘昱抬头看着武秀宁脸上温婉的笑容,心里不自觉地想到在前院时,无意间听到的两个小厮的交谈,对方说的不清不楚,但他听的出来是什么意思,且姚嬷嬷也说了,他额娘不容易,一路走来受了不少罪,他帮不上忙就想着彩衣娱亲一把。 眼瞧着额娘高兴,他心里也高兴,只是还不确定阿玛今儿个去谁的院落,他就想直接留下来,他想有他在的话,额娘心里至少很安慰,便道:“额娘,要不儿子今天就不回前院了。” 武秀宁低下头,对上儿子孺慕的双眼,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高兴的话就留下来,也多陪陪额娘和弟弟妹妹。” 弘昱一听她答应,立马笑道:“嗯嗯,儿子不仅今天会多陪额娘和弟弟妹妹,以后也会。” 武秀宁抬头瞧着他认真的模样,笑着应了一声:“好。” 母子俩正说着,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起身迎了出去,却不想看到的竟是胤禛,瞧他冷着一张脸的模样,武秀宁就知道这人怕是忘了今儿是他的好日子,目光扫到一旁的苏培盛,眼见他低着头,便知他没提醒。 武秀宁这一世早就想好要做什么样的人,自然不可能去提醒胤禛,这后院还有两位水葱似的佳人等着他去宠。 “爷可用过晚膳?”武秀宁明知故问。 “还没有。”胤禛看着牵着武秀宁的手,看了一眼站在她身旁的儿子,抬脚就往内室走。 武秀宁同胤禛一起进了内室,等他坐定后,她将澜衣送上来的茶递到他手里,叮嘱两句,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小厨房。 “阿阿玛。”弘昱试探地喊了一声,他也没想到阿玛会在这个时候过来,那些人不是说过阿玛今儿个一定会去后院其他人的院子吗? “有事就问。”胤禛头也不抬,捧着茶盏喝了一口茶道。 “阿玛,你今天怎么过来了,不是应该去别人的院子吗?”弘昱虽然不懂大人之间的事情,可不懂就问他还是明白的,平日里正因为他努力好学,才得了胤禛的喜爱,也学了那么多的知识,他心里莫名地有种想法就是这话不能问,可等他回过神他已经问出口了。 胤禛手一顿,面色显得十分难看,好歹没冲着弘昱发火,而是问道:“这是谁说的。” 弘昱这下子确定自己说错话了,小脸上闪过一丝惊慌道:“儿子下课时在小道上听到的。”他也不敢隐瞒,逐将自己听到的话一一都说了。 “这种事以后不要掺和,阿玛心中有数。”胤禛闻言,眼里闪过一丝冷色,他可以容忍后院的人做小动作,却不能容忍有人将手伸到前院来,弘昀的事是他碍着自身的处境,最终还是忍了,却不想还没过多长时间,就已经有人开始把主意打到弘昱身上来了。 小道上能有什么消秘,那个奴才不做事,能在院子里‘聊天’的,根本就是等在哪里,特意把话说给弘昱听的。 正在这时,武秀宁从外面走了进来,同胤禛面色不算好看,再看弘昱略显踌躇的模样,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不过她没打算问,而是同弘昱轻语几句,然后让澜衣带着他去休息了,等转过身才对着胤禛道:“爷估计也饿了,不如先用点儿汤面小菜垫垫肚子吧!” “也好。”胤禛也没想让武秀宁跟着自己一起烦心,应了一声便直接起身同她去了外面。 丫鬟们捧来水盆,伺候胤禛净手,用膳。 胤禛坐在桌前,看着桌上摆着汤面、小菜,每一样都是他常吃的,还有几个新菜,看得出来是她特地吩咐的。 对于她的用心,胤禛心里还是很受用的,原本带着一丝冷色的面容瞬间好转不少,这事暂且放到一边,等他弄清楚始末,定然会让这朝弘昱出手的人知道什么叫不能越雷池一步。 “爷,用膳吧,妾身陪着爷用一点。”武秀宁用膳一向都只吃七分到八分饱,再加上休息时间固定,晚上基本不会觉得饿,倒是早上一定要用早膳,今儿个特殊一点,再吃一点也无妨。 胤禛点了点头,并没有推辞,他这个人食欲本就不好,有人陪着还能多吃两口,一个人的时候,除非太饿,一般他都是糊弄过去的。这几年若不是有武秀宁在一旁照看着提醒着,他的身体可不会像现在这样好。 武秀宁同胤禛吃面,便拿着筷子帮他夹菜,两人一来一往的,胤禛吃的的确舒心,而武秀宁也不过就是沾了沾筷子,这样的结果倒也算得上圆满。 后院两个新进府的格格却不知道这些,两人都穿着一身粉红色的旗装,表情端庄的坐在床榻边,可放在膝上的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就知道她们表现得再平静,心里也是盼着胤禛来的。 只是时间慢慢地过去,这外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见过年氏的喜塔腊氏心里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却也忍不住暗骂几句,倒是年氏,一门心思地笃定胤禛会来。 “格格,要不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指不定主子爷近来事忙,一时半会顾不上呢!”月白看着年明珠脸上连妆容都遮不住的苍白,小声劝道。 在府里,老爷夫人以及两位公子就再三交代过了,进了王府要沉着,行事万不可急躁,至于主子这边,凡事多劝着些,以免冲动之下坏了大局。她心里记着这些,却也明白步伐要稳,主子的身子也要顾,毕竟这后院真正能让主子站住脚的非子嗣莫属。 “月白,什么时辰了?”年明珠微微动了动身子,感觉到身上传来酸疼感,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主子,已经戊时时。” 月白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 年明珠猛地抬起头来,脸上带着一丝受伤的表情道:“这么晚了,爷还没来,难不成去了那喜塔腊氏的院子?” 想着初见那人时,他穿着一身青色长袍,身姿修长欣硕,面色俊朗,自带一身清冷的气息,让人不自觉地就把目光放在了他身上,越想年明珠就觉得心跳的越发地快了,越想就越不能接受他的选择,一时间,这泪水便不自觉地落了下来。 一旁的月白见自家主子又哭上了,连忙说道:“主子,你误会了,奴婢一直让竹青盯着,喜塔腊格格那边根本没有动静。” “没有动静?爷没去。”年明珠抓着月白的手,见她点头,精致的面容上不由地浮现出一丝欢喜和雀跃,双眼更是泛着光,那模样活脱脱就是沉浸在爱情中的少女。 “是,主子爷还没过来。”月白点头说道。 “那我要等,等爷过来。”年明珠看着不远处的红烛,语气坚定地道。 第284章 补偿 揽月轩里,武秀宁陪着胤禛用过膳后,捧着碗消食水坐在一旁,看样子是等着胤禛起身去后院。 虽说这新人被冷落的也不只一两个,可是家世有别,武秀宁不知道胤禛如今到底是怎样一个处境,但从胤禛从容的态度上不难看出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上一世的胤禛在这个时候,不说焦头烂额,至少也显得十分的急躁,不然依着他对子嗣的看重,不会明知年氏生养的孩子差,还一个劲地宠着她,甚至让她生下子嗣来安年家的心。而这一世他有了儿子,有了自己的班底,甚至有了康熙的信任,断不会再像上一世那般勉强自己。 不过,万事无绝对,胤禛可能不需要年家或者喜塔腊家的全力支持,也不会想跟两家对立,且有康熙的一片心意在,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他总是有顾忌的。 胤禛却好似忘了这回事一般,用过膳就同武秀宁一起坐在炕上说话,眼瞧着夜深了,居然就直接叫水洗漱,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这倒是让武秀宁狠狠地吃了一惊。 有了结果,武秀宁翻腾的思绪瞬间就平复下来了,反正她这也不是第一回 截胡,且胤禛要来,难不成她还能把人给赶出去不成。 “歇息吧!”胤禛何曾看不出武秀宁的忐忑,他只是莫名地不想让她失望。 自从年氏她们进府的事情定下之后,他对武秀宁的愧疚就更深了,总想着补偿一二,偏偏又无处可补偿,之前说好的‘十二花仙’,如今也只完成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他还得慢慢磨,毕竟他手头上的事情越发地多了,他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要压缩,何谈休闲。 武秀宁见状,将手放在胤禛的大掌上,两人相携进了内室。 胤禛当晚就直接歇在了揽月轩,天不亮便去上朝了,毕竟只是两个格格入府,一没婚礼,二没喜宴,三就更谈不上所谓的休沐了。 年氏那边,红烛燃了整整一夜,她也坐在床榻边一夜,月白和青竹有心想劝,无奈年明珠不肯听,这不,等到天边翻起鱼肚白,年明珠便体力不支地倒在了床榻上。要说这身体康健的人硬生生地熬上一夜还觉得劳心伤神,更何况年明珠的身体比常人还差一些,这么一闹,竟发起热来。 月白和竹青见状,立马打起精神来,一边伺候年明珠一边商量着要不要去请大夫,毕竟这才进府的头一天,真要请大夫,不是摆明了府里人亏待了主子么?到时先不说旁人怎么想,就说主子爷怕是也要对主子有看法吧! “这大夫到底请不请?”竹青看向月白,再次问道。 月白守在一旁,眼神闪了闪,若是主子醒来得知她们的主张惹得她主子爷厌恶,她们怕是讨不到好,如此,她们不如再等一等,确定一下情况,“要不,咱们先用帕子帮着主子降降温,若是这烧能退下来,万事大吉,若不能,再请大夫也不迟。” 竹青抬起头,看着月白咬牙硬挺的模样,就知道她也是在赌,便道:“行,就按你说的办。” 另一边喜塔腊氏等到深夜便睡了,她本以为爷去了年氏那边,可等到天亮,让人一打听,才知爷去了揽月轩的武侧福晋那里,一时间心思莫名。 佩兰低着头站在原地,见主子一脸沉默的模样,说话的语气不禁多了一抹小心翼翼:“主子,据说主子爷夜深了才回府,之后就直接去了揽月轩。” “夜深了才回府,回府便去了揽月轩。”喜塔腊氏听到这话,站起身来,面上带着些许笑意道:“看来爷对武侧福晋不是一般的宠爱,回府最先想起的不是福晋,不是其他人,只是她。” 喜塔腊氏是姨娘之女,虽然打小养在夫人膝下,可她心里清楚她只要没改祖谱,她就是庶女,至多比养在姨娘身边的那些庶女好一点。果不其然,选秀之时,她能得到的不过就是一个格格的身份,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雍亲王的身份不错,即便只是个王爷,那也是个掌权的王爷,只要能在他的后院占据一席之地,府里就不会轻易放弃她。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她入府之前打听的那些消息似乎不管用,甚至对不上号。 乌拉那拉氏作为嫡福晋,她要防着敬着那是与所当然的事,而年侧福晋,有两子一女,有着爷多年的宠爱,想必不是好对付的人,倒是这位武侧福晋,众说纷纭,能确定的也不过就是她容貌绝色,得爷宠爱,有两子一女。当时喜塔腊氏还以为这武侧福晋年纪轻轻,肯定不足为惧,现在她才发现,比之需要她警惕的福晋和李侧福晋,她也不逞多让。 “主子,那接下来怎么办?”佩兰小声问道。 “怎么办?”喜塔腊氏垂下眼敛细细的思索着,就在佩兰她们以为她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她突然说道:“也罢,爷去谁的院子是爷的选择,我不过一个身份低微的格格,能有什么意见,能有意见的那都是有底气的,而我可不如那位同天入府的年格格有底气,所以咱们还是先等等看那位是什么反应吧!” 她已经习惯了谋而后动,换个地方,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改变自己的行事作风,变得莽撞冲动。这个时候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等,她可不认为她和年氏比这满后院的人都来得聪明。 “收拾一下,我们该去给福晋请安了。” “是。”佩兰闻言,立马和藿香对了个眼神,两人迅速动起来,伺候主子洗漱换衣。 正院这边,乌拉那拉氏听说胤禛昨儿个晚上又歇在揽月轩,也不过是冷笑一声,这也不是第一次,次数多了,大家都习惯了,倒是不知道这两个新人是否习惯。 在内室坐了大半个时辰,乌拉那拉氏本以为人都应该来了,没想到正当她准备出去的时候,晚香进来说年格格病了,过来告个假,乌拉那拉氏原本看好戏的脸上闪过一丝阴沉,逐低斥一声,“没用的东西!” 乌拉那拉氏骂过骂,该出去的还是要出去,除非两个新人都告假,不然她这个嫡福晋还是要借机彰显一下正室独有地位和权利的,至于年氏,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没敬茶,被人说道的又不是她,她在乎什么。 等到乌拉那拉氏出来的时候,该来的人都已经来了,李氏和武秀宁坐着,其他人都站着,两人之间的关系算不上好,却也没有同乌拉那拉氏的关系那般尖锐,所以在人前,她们也算得上相处和谐了。 乌拉那拉氏每次看到这一幕,眼中的冷色都更甚,但又不能刺激两人,毕竟这两个侧福晋真要联起手来,她这个嫡福晋还真干不过。 “好了,今儿个新人入府,年妹妹身体不好,刚告了假,倒是喜塔腊妹妹,一早就来了,肯定也累了,不如咱们就开始吧!”乌拉那拉氏摆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名为安抚,实为挑拨。 “福晋说的不错,大家一大早就来了,等了这么久,的确是累了。”武秀宁轻笑一声,面上带着一丝讽刺,胤禛昨儿个留宿揽月轩,她就不信乌拉那拉氏不知道。 既然人家点着她来,她又何必要跟人家客气。 “武妹妹说的不错,这一大早就干坐在这里,饿的饿,累的累,福晋若是还有什么吩咐,一并说了,免得咱们还得再继续等下去。”李氏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居然在武秀宁说完之后附和了两句。 乌拉那拉氏气极,却又不得不忍,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既然大家都累了,那就开始吧!” 喜塔腊氏一个庶女能顺利被养在嫡母膝下,并且惹得嫡母为也打算,那必然是见惯了后院中那些腌臜事的,互相挑拨这种事不要太平常,做这种事的也不只乌拉那拉氏一人。 倒是这李侧福晋和武侧福晋,二人瞧着没什么交流,可面对福晋时却意外的一致,这到底是她们有合作还是福晋不得人心,她就不得而知了,她现在要做的是先把茶给敬了。 “请福晋喝茶。”喜塔腊氏接过茶盏的瞬间收敛一下心神,整个人瞧着不说老实本分,却也规矩,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既然进了府,那都是姐妹,日后还盼着你早日为爷开枝散叶。”乌拉那拉氏接过茶盏,礼貌似地挨了一下,然后给了喜塔腊氏一个荷包,又道:“那边是两位侧福晋,你也去敬敬吧!” “是。”喜塔腊氏将荷包交给一旁的佩兰,起身的瞬间往李氏她们这边走来。 李氏和武秀宁都没想为难一个新人,更不想配合乌拉那拉氏演个恶人,所以两人的态度还算不错,各自勉励两句,也就揭过了。 乌拉那拉氏倒是有心想说几句,可惜李氏和武秀宁都不配合,喜塔腊氏也跟着装鹌鹑,最终她也只是表情悻悻地说了两句就散了。 第285章 名不正言不顺的名声 相较于乌拉那拉氏不满,武秀宁整个心思都跑偏了,上一世她才是那个因着生病没能敬茶的人,这一世她躲过了,却不想年氏走了她的老路。 也许年氏还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处境,上一世她是侧福晋,地位不同,待遇自然也不同,可这一世她只是个格格,别说耍性子,能不能站稳脚跟还得看自己努不努力。 不过现在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年氏这‘名不正言不顺’的名声已经落下了,至于以后如何,端看胤禛的态度,毕竟以乌拉那拉氏的心性,那是不可能再单独为年氏办一次敬茶的,谁让这后院再也不是她的一言堂了呢! “主子,福晋刚才的那些话明显就是找茬,您这么轻易就算了,她日后怕是更嚣张了。”绿芜最看不得自家主子被欺负,特别是福晋,整个揽月轩的人都仇视她,绿芜尤为突出,所以一瞧见乌拉那拉氏针对武秀宁,那真是满肚子的火,这刚出院子,就已经开始吐槽了。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福晋,做得太过就成了我的错,再说了,她也没讨到什么好处。”武秀宁摇摇头,扶着绿芜的手继续往前走。 李氏的态度摆在哪里,她与乌拉那拉氏不死不休,她的态度也摆在哪里,同样是不死不休,这种没有缓和的结果,自然是逮着机会就开战,难不成还客气。 “可是奴婢怕她暗地里又出什么歪主意,毕竟主子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几位小主子也还小,都得多注意,要真是让她抓住机会,受伤的还不是主子。”绿芜眯着眼睛细细分析。 “你说的不错,福晋如今除了这个身份,实在是没什么可以攻击的,那就得慢慢来。”武秀宁轻笑一声,并不多说,乌拉那拉氏现在最大的用处大概就是占着福晋这个位置。 “是。”绿芜虽然不明白武秀宁的安排,但是她们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武秀宁慢慢地走着,目光扫视着这偌大的雍亲王府,经过扩建,整个府邸变了很多,以往的四贝勒府更多的展现的是低调,而现在的雍亲王府展现的却是沉稳大气,以及进取,一如胤禛,厚积薄发。 想着阿玛前两天送来的信,武秀宁心里一阵痛快,昔日年氏能理所当然地越过所有人为贵妃,甚至成为皇贵妃,除了家世,胤禛的宠爱,再就是有个屡次立功的兄长。现在她武秀宁提前成了侧福晋,她的兄长也不差,虽没有像年羹尧四处征战,可能成为天子近臣,从某方面来讲就是胜了。 回到揽月轩,武秀宁稍作洗漱换了一身轻便的常服,便去了书房处理新送来的账本。 自打武秀宁放弃海运之后,要做的事情表面看着少了,实际上要花心思的地方更多了。生意这东西不碰不知道,经手过后才知道是个不进则退的活儿,武秀宁既然习惯了用最好的一切,就万万不会再接受差的,所以为了保住现在的一切,她除了要稳住自己的地位,还得挖空心思开辟更多的生意来弥补空出来的这一块。 生意多了,事情自然也就多了,若非如此,武秀宁不会对上乌拉那拉氏等人,大多都选择息事宁人。不是她怕这些,而是她实在是不想把大部分的精力耗在这些人身上。 澜衣端着茶盏进来,看着埋首账本之中的武秀宁,语气带着担忧道:“主子,先歇歇吧,你这大早就起来了,刚回来又忙着处理这些,累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武秀宁坐在书桌前,听了澜衣的话抬头看了她一眼道:“我没事,而且不过就是去看了一场好戏,能累到哪里去。” “主子总是这么倔,奴婢不说,难道主子眼里的红血丝就能少了么?”澜衣见武秀宁不吱声,不由轻叹了一口气,上前两步,将茶盏放到武秀宁的手边不远处,以便她随时取用。 “好了,等将这些账本看过,我就去休息。”武秀宁抬手晃了晃手里的账本,笑着道。 “主子……”澜衣听了这话,脸上满是无奈,却也知道自己再劝下去,主子也不可能放下手中的活的。 账本这东西几乎隔几天就要送一批来,以往有姚嬷嬷帮着打理,现在姚嬷嬷去了弘昱阿哥那边,她们虽然也能帮上一些忙,可有些决策却不是她们能做的,所以即便再心疼,她们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武秀宁忙。 “很快就好了。”武秀宁轻应一声,目光再次投向账本。 她手头上的铺子庄子越来越多了,要用的人也越来越多,若不是好些生意都跟家里和族里有挂钩,单是她自己就算是用心,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用心,说来说去,她其实还是想要补偿家人以及放人,毕竟上一世的他们很多都受她牵连失了前程。 另一边,好不容易退烧的年明珠悠悠醒来,原是想问一下情况的,谁知接下来的消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闹得她恨不得再晕死一次。 年府再平静也有妾,作为嫡女,年夫人该教的不该教的,其实都教了,年明珠自然知道作为一个格格,敬茶之于她意味着什么,可现在喜塔腊氏已经敬完茶,而她却理所当然地被落下了,一时间脸色似青非白,比之前发烧时还要难看几分。 “主子……”月白见年明珠的脸色不好,语气里也不由的多了一丝小心翼翼。 “你去正院告假的时候,福晋就没问什么?”年明珠可不相信乌拉那拉氏不知道这敬茶之于她意味着什么,要么对方是存心想要抓她的把柄,要么就是想借此给她一个下马威。 月白摇了摇头,回道:“没有,奴婢说主子身体不适,要晚点,福晋就直接让奴婢回来了。” 躺在床榻上的年明珠一听这话,银牙暗咬,心里彻底恨上了乌拉那拉氏的同时还不忘打探胤禛的消息,“爷昨儿个歇在哪里,可是喜塔腊氏那边?” 月白闻言猛地又摇了摇头,面对年明珠惨白的面容,有些迟疑地道:“主子爷昨儿个歇在武侧福晋的揽月轩里。” 年明珠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月白,这新人入府,爷却去了武秀宁的院落,这算什么,安抚武秀宁还是根本就没把她们这两个新人放在眼里? “揽月轩?武侧福晋?”年明珠嘴唇动了动,然后很不是滋味地道:“难道爷不知道昨儿个有新人要入府吗?” “奴婢不知。”月白见年明珠情绪不对,也不敢多说,低声说道。 年明珠嗤笑一声,别开脸的瞬间,眼圈瞬间就红了,明明她为了他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可他却丝毫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她下意识地轻拽身下的被褥,眼泪含在眼圈里,忍了忍,最经还是落了下来,“为什么我做了这么多他都看不到!” 年明珠哭得伤心欲绝,月白和竹青被吓了一跳,待回神立马开始劝着她多注意一下身子,毕竟她好不容易才退烧,若是再反复,她们两个根本不通医理的丫鬟怕是就真的束手无策了。 年明珠向来任性,在家里时,家人事事都顺着她,她还有闹脾气的时候,现在离了家里,事事不顺,心里满是委屈,如何是劝上两句就能揭过的。 这不,月白她们越劝,她就越哭的厉害,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副随时都有可能晕过去的模样直吓得月白和竹青把余下的话都咽了回去,正当她们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直见年明珠眼皮一翻,整个人又晕了过去。 这一下子,月白和竹青都慌了,两人乱做一团,之前她们觉得年明珠的情况不严重,所以赌了一把,现在年明珠又晕了过去,她们纵使知道这事是她自己的问题,也怕也有个好歹,所以纠结再三,最终还是请了府医。 府医来得很快,诊断的结果却相当可笑——气极攻心,以年明珠的身份,别说吃醋,她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又有什么资格生气,偏偏她不仅吃醋了,生气了,还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说来也是巧合,若今天早上月白能直接请府医的话,后院的女人虽然会就她生病的事挖苦笑话,但更多的还是同情,毕竟这些格格之中,进府第一天被冷落的不只年氏她们,其他人也有着相同的经历,就算是鉴于相同的经历,包容两分还是有的,不然喜塔腊氏去敬茶的时候,这些人不会这么痛快地就了事。要知道平日里,甭管有仇没仇,立场不对,那都是要斗出一个输赢的。遇上敬茶,能不开口酸上几句,还多亏了大家有相同的遭遇。 现在好了,年氏未去敬茶已经惹得众人猜疑,印象不好了,再来这么一出,这后院的人想不认为她心大都不行,毕竟就是李氏和武秀宁,那也未曾光明正大地在人前吃过醋,现在年明珠一个小小的格格把醋吃得这般理所当然,甚至惊天动地,那真是想不让人误会都不行,偏偏年明珠现在还处于晕迷的状态,根本不知道这一连串的事情下来,她不仅给自己弄了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名头,还落了个不知分寸不懂进退的矫情名声。 第286章 上门 武秀宁从书房里出来时候已经傍晚了,落日的余辉笼罩在整个府邸,带着一丝淡淡的光晕,显得宁静而美好。 等到回神,武秀宁原是想直接传膳的,至于胤禛,没派人来那就是还没有回府,没有回府就意味着不知道回来的时间,往往这个时候她会先解决自己温饱问题,毕竟在她这里,饥饿可是一件要人命的事,不到万不得已,她绝不亲历。 “主子,刚入府的年格格病了。”丁香见着武秀宁,缓缓走了过来,低声禀报。 “难道之前告假不是因为生病吗?”武秀宁看了丁香一眼,嗤笑一声,这位年格格还是跟上一世一样,经不起打击,甭管大事小事,只要遇事,她最好的解决方法一定是生病,而这个时候胤禛一定会去她哪里,可惜这一世不一样了,她的存在不再显得那般不可或缺,这些小手段就发挥不了应有的作用,甚至还会成为她的绊脚石。 丁香见武秀宁不慌不忙地举步往前走,她也慢慢跟了上去,等她开了口,她立马又回道:“之前没有明确说是生病,不少人暗地里还嘀咕,谁知没过多久就请了府医,说是气极攻心,惹得不少人看了一出笑话。” 何止是笑话,真要计较起来,年明珠自己就成了最大的笑话。 武秀宁也就是听个乐子,甭管年明珠是真病还是假病,这个时候生病绝对称不上一件好事,毕竟新人入府,最重要的是站稳脚跟,她倒好,直接让人看了一出好戏,这么看来,上一世最为得宠的人,这一世真算起来,还颇有几分扶不上墙的架势。 不是她要看笑话,而是她历来就没有拉敌人一把的意思,即便这人跟乌拉那拉氏也不对付,可如今的她已经不需要旁人再加入战局了。 人多,就意味着乱,她不想亲手毁了自己好不容易经营出来的局面,即便这个局面并不理想,她也只想在自己的手上了结,而不是让别人毁了。 “是不是笑话不要紧,要紧的是爷怎么看,如今这府里真正算得上出身不错的,也就这么几个人,年氏不巧就是其中一个,若她娘家给力,爷就算再不喜也不得不给她留下几分颜面,到时就算是看在爷的份上,谁又敢给她难堪。”武秀宁望着远处那一抹红霞,扯着嘴角道。 上位者最讲究大局,什么委不委屈的他们根本就看不到,而武秀宁早早地就看透了,自然不会再抱希望。 “提醒咱们的人,行事说话一切以规矩办事,不要逞口舌之快。”话虽如此,可该注意的地方还是要注意。 “奴婢遵命。”丁香得了吩咐,一刻都不敢耽搁,立马就去安排了。 武秀宁笑了笑,转身进了内室,有些事情心里想的是一回事,表面做的又是另一回事,毕竟人活两张脸,谁也不可能不管不顾只做自己想做的事。一如现在,武秀宁其实很乐意看着上一世嘲笑为难她的人落难,可表面上她还不是一样要装作毫不在意么? 当天晚上,胤禛便去了喜塔腊氏的院子,至于年氏那边,不是生病了么,既然病了就好好养病,承宠什么的自然就没她的事了,武秀宁每每思及,都想着年氏会不会被胤禛的举动气得再病重三分。 事实上年明珠得知胤禛去了喜塔腊氏的院子后,的确又被气晕了一回,只是这一次月白她们学乖了,没敢让人知道,不然年明珠这名声怕是要彻底毁个干净。 后院妻妾无数,得宠的不得宠的,有子嗣的没子嗣的,谁也不曾像她这样刚入府就闹得声名鹊起还不自知。 月白和青竹但凡出去,都能瞧见旁人看向她们的目光里饱含深意和笑意,但凡遇上后院的其他丫鬟,不是冷嘲热讽,就是明里暗里打探主子的情况,若年明珠不是她们主子,她们肯定有心思跟着一起八卦,毕竟八卦有的时候比利益更容易拉近距离。 当然,这些事情两人也不敢说给年明珠听,毕竟才进府不久就闹出这种事来,再继续闹下去的话,自家主子怕是要成真的笑话了,到时就算年家再给力,谁能保证主子爷不在乎主子的名声。 眼见年氏沉寂下去,占了先机的喜塔腊氏也不闹事,后院蠢蠢欲动的人慢慢地便收回了还没有完全伸出去的爪子。倒不是这些人心善,而是紫禁城一下子变得风声鹤唳,别说她们,连后宫都安静了不少。 旁人看不出是什么原因,武秀宁心里却清楚真正的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 若说一废太子还夹杂着康熙对太子的期望,那么二废太子就只能说明康熙对太子是完全失望了,否则依着康熙的性子,怕是不会这般果断地圈禁这个他疼了大半辈子的儿子,而是想方设法地为他开脱,一如从前,不管太子做错了什么,康熙都只会将错误推到别人身上,而不是究其根本,才会促使太子变本加厉地犯错。 都说惯子如杀子,睿智如康熙,也逃不过这一劫。 不过康熙也就惯了这么一个,从大阿哥到其他阿哥,头几个还算稀罕,毕竟当时儿子少,等到儿子多了,康熙能记下名字就不错了,至于感情,端看他怎么给,对方又是否让他安心,一如现在,能让康熙宠爱亲近的,要么像胤禛这般‘愚孝’的儿子,要么就是那些继位无望的儿子,反正怎么安心怎么来,涉及权利,父子感情又算得了什么! 当然,这种事情武秀宁也就只是在心里琢磨琢磨,可不敢说出去,不然让别人知道了,指不定她这奋斗在一线的侧福晋的好日子就到此终结了。 皇家可不比平民百姓家,一个暴毙,可以解决任何问题,一如当初的大福晋,做错了事,纵使大阿哥再喜欢她又如何,还不是一碗药直接上了西天。 就在武秀宁暗地里琢磨目前局势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带着惠玉去了年氏的院子,美其名曰探病,实际上是挑唆还是打压就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如今的惠玉进府也有三年了,一直未曾承宠的她内心都有些扭曲了,每次只要有人看她,她都会觉得对方是在嘲笑她,然后必定会闹上一场,不管输赢,次数多了,后院的人也不理她了,久而久之,她这内心想不扭曲都不行了。 这次,听说刚入府的年氏病了,不仅错过了敬茶还错过了承宠的机会,这心里就跟猫挠似的,觉得她求不来的机会,对方却不珍惜,拐着弯地给年氏上眼药,而乌拉那拉氏有心挑拨,一次不成,不代表二次也不成,有送上门的机会,便半推半就地应了。 两人从正院一路来到年氏的院子,只见院门紧闭,让人上前敲门,也许久不见回应。 “这年格格倒真是神秘,大白天的居然大门紧闭,知道的是养病,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惠玉眉头一挑,目光转向乌拉那拉氏,语气尖锐地道。 乌拉那拉氏自然有将惠玉的变化看在眼里,也知道她说这些话的意思,却没想在门外就闹,毕竟她一个福晋还是要脸面的,“见不见得人,看了就知道,与其在这里胡乱猜测,不如进去看看。”说着她看了一旁的晚香一眼,正当晚香准备再拍门叫人时,月白从屋里走了出来,见着乌拉那拉氏,心中忐忑,行礼的瞬间,心思翻涌。 “哟,这是终于有个活的能听到声音了。”惠玉见着月白,不仅没有满意,相反地语气更为刻薄。 “行了。”乌拉那拉氏知道惠玉这得理不饶人的性子,警告一声,不让她再继续下去,不然这一趟她怕是要白来了,随后她的目光看向月白,直接问道:“你家主子病情如何了,进去知会一声,就说本福晋同乌拉那拉格格一起过来探望她了。” “是。”月白见乌拉那拉氏这样说,就知道是不可能随便打发了,轻应一声,转身进了内室。既然是在养病,那就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如今人都找上门来了,若是再拒之不见,反而更惹人怀疑。 惠玉看不得月白这慢慢吞吞的样子,冷笑一声道:“看来倒是我们来的不是时候,让人为难了。” 乌拉那拉氏没说话,她贵为福晋,有些事可做不可说,有些话可想不可说,倒是惠玉,无所顾及,虽然于名声有碍,可一个格格要什么名声,能帮上她的忙,也不枉家族费了这么多心思送她进府。 这年氏从入府就养病,府里其他人瞧不上她,乌拉那拉氏却不能瞧不上,因为她心里清楚,年氏如今的家世可一点都不比她来得差,真要论起来,也不过就是她满人的出身高她一等,这不得不说一个讽刺。 正想着,月白从屋里又走了出来,来到乌拉那拉氏面前,行了一礼道:“福晋,乌拉那拉格格里面请。” 第287章 送消息 虽然月白的动作够快,可不知她进去之后,这主仆之间又说了什么,竟是硬生生地让乌拉那拉氏姑侄俩等了近一柱香的时间。 “这年格格好大的架子。”若年明珠的身份高,惠玉也就罢了,既然都是格格,谁又比谁高贵,不过就是心里过不了那道坎,装得多娇贵一样让人等了这么长时间,谁还能没点情绪。 乌拉那拉氏眼神一闪,眼瞧着惠玉一脸不逊的模样,便知这话是说给她听的,也是说给她屋里的年氏听的。 惠玉眼见乌拉那拉氏不接话,心里不愤,却也没敢继续闹,而是跟在她身后慢慢地往屋里走,她倒是要看看,怎样娇养的人儿能摆这么大的仗势。 乌拉那拉氏走在最前面,刚走进屋,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虽然屋里燃着香炉,可浓厚的香味根本压制不住这股浓重的药味,好在乌拉那拉氏之前也‘病’了一场,也习惯了这种药味,倒是惠玉,从进来的那一刻就一直抱怨屋里的味道不好闻。 躺在床榻上的年明珠本以为过来的只有乌拉那拉氏一人,没想到还有一个惠玉,这个人她打听过,再有她娘帮着分析,也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就是没有想到是这么讨厌的一个人,难怪打进府就不受宠。 “婢妾身子不好,不能给福晋请安,还望福晋恕罪。”年明珠看在乌拉那拉氏福晋的身份客气两句,至于惠玉,那完全就当没看见,别以为她没出去就没听到她嘴里说的那些挑拨的话。 “你的身子不适,这些俗礼就先免了。”乌拉那拉氏听了年明珠的话,眉梢微动,随后便笑着说道,仿佛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倒是一旁的惠玉,原是想借机给年明珠一个下马威的,谁知人家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而她这个姑母居然还顺着对方的话说,一时间惠玉面上的笑意一点一点地退了下去,直到完全消失。 “姑……福晋,这不合礼数吧!”惠玉不死心,想要怂恿乌拉那拉氏找茬,可一对上乌拉那拉氏了然的双眼,这到嘴的话就变得客气许多了。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毕竟昔日的武妹妹身体不适还得由爷亲自陪着才行呢!”乌拉那拉氏嘴上说的轻松,面上却带着一丝愁意,仿佛武秀宁的存在才是打破后院平衡的最大问题,甚至是改变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惠玉一听她说武秀宁,立马忘了年明珠,冷哼一声道:“人家那是爷的心头肉,岂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相提并论的。” 乌拉那拉氏见年明珠脸上的血色尽数退下,目光赞赏地看了惠玉一眼,故作无奈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见得多了自然就习惯了,年妹妹以后见了武妹妹就知道了。”她语气淡淡的,说不出的无奈和愁怅。 年明珠看向乌拉那拉氏,语气干巴巴地问道:“难道这后院的其他姐妹就没有一个是得爷青睐的吗?” “有啊,可是这后院所有的人加在一块,也比不过一个武侧福晋,所以武侧福晋做什么我们都觉得理所应当。”要问惠玉现在最恨的人是谁,那无疑就是武秀宁,不因别的,只因她做梦都想得到的一切全在她一个人身上,这就是原罪。 年明珠一听这话,没有血色的脸上更显难看,纤细的身子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之前她谭柘寺就看见过胤禛对武秀宁的不同,心里也知道她若是想要争得胤禛的这份宠爱,必定要花费很多的心思和精力,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进府第一步就是败,这让骨子里都透着傲气的她要怎么接受。 她越是想,越是恨,若不是顾及乌拉那拉氏她们在,她肯定要发脾气,可现在她却不得不压制内心的愤怒,陪着二人聊天,借此想要了解更多。乌拉那拉氏姑侄俩打得就是送消息的主意,所以但凡年明珠问到的,她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末了,再添油加醋一把,仿佛不把年明珠的愤怒挑到最高就不罢休。 一行人坐了差不多大半个时辰,乌拉那拉氏姑侄俩便顺势告辞,想来她们的目光差不多都达到了。 等到送走她们,年明珠就再也扛不住了,身子一软,整个人瘫在了床榻上,目光直直地望着床顶的帐幔,良久咬牙切齿地道:“都不是好东西,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乌拉那拉氏过来是为了干什么!武秀宁可恨,你们一样可恨,若不是你们处处相逼,我年明珠何至于此,你们都该死!” 月白和竹青听见声,对看一眼,两人脸上的表情都带着一丝惊恐和闪躲。 这事真要说起来,都是天意,谁也不曾想不过一夜的功夫一瞬间的选择居然改变了这么多的事情,如今主子失了先机不说,此时还躺在床榻上不能起身,而这福晋和乌拉那拉格格又一挑拨,依她们看,主子这病想要好,不宽心怕是得再等等。 “给我二哥传信,就说我需要一些东西。”就在月白她们以为年明珠已经睡着的时候,她突然出声说道。 另一边,从年明珠院子里出来的乌拉那拉氏却不管自己的言论到底对年明珠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她要的是这后院真正乱起来。 只有乱起来,她这个福晋才会有用武之地,她的计划才有实现的机会,不然日后这府里进来的妾侍一个比一个身份高,一个比一个得爷的青眼,她一个早早失子又失宠的福晋能把人怎么样? 她眼角的余光打量身边的惠玉,相比从前,又长开了几分,容貌更显俏丽,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不然她也不会在那么多族妹族侄中选中她,只可惜她挑得好,爷却半点不领情,否则为何连耿氏那般普通的小家碧玉都有承宠的机会,容貌还算拔尖的惠玉却没有。 说来说去,还是她太大意了,自以为把住了管家权就能为所欲为,却忘了她手中的权柄均来自于他的一句话,就算平日里她对皇上尊重孝顺,对德妃万般忍让,可那又如何,他们就算再不满意胤禛,也不可能为了她去为难胤禛,毕竟儿媳妇再好也不如亲儿子。 她越想看惠玉的目光就越挑剔,越是挑剔就越觉得惠玉从头到脚都是问题,若非她太没用,她又何至于在后院里反复更换人选,甚至是她打算要放弃的钮钴禄氏也不得不再拉出来溜溜,就盼着她们中有一个能有孕。 一说到有孕,乌拉那拉氏的脸色就不自觉地沉了下来,当初她是有多期盼,之后知道钮钴禄氏没有怀孕那就有多失望,若非这次入府的人不适合她的拿捏,她怕是没那么容易放过钮钴禄氏。 原本成功打击到年明珠后,惠玉还十分得意,现在被乌拉那拉氏这么一打量,她脸上不由地闪过一丝慌张,乌拉那拉氏见了,只觉得无比失望。 “年氏那边你就不要再去了,有些事情适可而止。”乌拉那拉氏虽头疼于惠玉的无用,但在计划没有达成之前,她能忍钮钴禄氏,自然也就能忍惠玉。 “为什么?姑……福晋刚才没有看到年氏气得恨不得晕过去的模样么,若是再加一把火,指不定她和武氏之间就能……”对上乌拉那拉氏越来越冷漠的双眼,惠玉这话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这后院就只有你一个聪明人么?”乌拉那拉氏冷冷地看了身侧的惠玉一眼,语气淡漠地道:“若你是这么想的,那我只能说你是在自作聪明。” “是。”惠玉气极却又不敢当着乌拉那拉氏的面耍脾气,她心里清楚眼前的乌拉那拉氏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让她依赖撒娇的姑母了,这是她要争斗的对象,虽然表面上她们是一路,可谁能保证路能一直走下去,半道不分道扬镳。 乌拉那拉氏也不管她是真服气还是假服气,她要的只是她的态度。 揽月轩里,武秀宁听说乌拉那拉氏带着惠玉去了年明珠的院子后,拿着棋子的手微微一顿,随后嗤笑一声,狗还是改不了吃屎,无论这府里进多少人,不对,应该是无论重来多少回,对象又是谁,乌拉那拉氏的选择都不会变。 她想要的一直都很明确,后院尽在她的掌握之中,胤禛纵使不爱她,但要敬重她,甚至要保证她的利益,可……可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原本这身份就不对等,所有的人都努力的想要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凭什么她出身好成了福晋就能随意拿捏别人,有本事就让这后院不要进人,让胤禛不要把目光投向别人,总是把脚踩在弱者身上算怎么一回事。 “这一次我倒是要看看乌拉那拉氏这抬祸水东引,是否真的能将这祸引到我这边来,她半点不沾身。”武秀宁侧过头,将手上的棋子‘啪’的一下放在了棋盘上,那原本白胜黑败的局面瞬间反败为胜,占据先机。 第288章 后悔 后院女眷没几个是傻子,有些事即便不说也能看出一个大概来,今日乌拉那拉氏姑侄俩为什么去找的年明珠,众人心知肚明,毕竟乌拉那拉氏耍这种手段也不是第一次,别说吃过亏的,就是没吃过亏的,这么多年了,总能看出一些端倪来。 虽说如此,后院众人也没谁会好心到提醒年明珠,涉及利益,谁还能没有自己的小心思。再说了坑人这种事,只要不坑自己,坑谁不是坑,更何况这管家权又回到了福晋手里,她们真要是因为一时不忍坏了福晋的事,到时福晋跟她们清算起来,谁又来对她们不忍。 为了不给自己惹麻烦,后院的莺莺燕燕们都睁大眼睛等着看这进门就因吃醋而病倒年格格要怎么跟武侧福晋对上,不,应该说是跟后院的任何一个人对上。福晋的话,十句有九句再挑拨,听出好歹的人自觉远离,听不出的人自认倒霉,有防备心的人倒戈相向也不是没有可能,总之,只要这恶意不是落在自己身上,她们还是很愿意看戏的。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就在众人翘首以盼的时候,年明珠硬是没有一点动静,武秀宁都惊讶于年明珠的忍耐力,要知道乌拉那拉氏都亲自出马了,那挑拨的话肯定没少说,要说一点不受影响,她可是一点都不信。 倒是同时进府的喜塔腊氏颇有手段,明面上不争不抢,暗地里却博了胤禛的好感,这些天,不说承宠,至少隔上几天,胤禛会去她的院子里坐坐,一起用个膳或者喝个茶,隐隐地她倒是成了这后院的新秀。 不少注意到这一点的人都恨得咬牙切齿,偏偏却又拿她没则,毕竟人家行事规矩本分的,不说滑不溜秋,至少也没让人抓到把柄。 武秀宁本来还想着看一场大戏,不想久未上门的乌雅氏居然直接找上门来了,看她的样子,似乎是想维持她还算得宠的名头,又或者地位? “倒是许久不曾见你了,可是有事儿?”武秀宁抬了抬手示意她坐下。 “的确是有些事情想请侧福晋帮忙。”乌雅氏嘴角微微抽搐,眼里更是闪过一丝心虚,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毕竟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历练,她再不是从前那个莽撞冲动只会耍性子的傻丫头了。现在的她懂得算计,懂得权衡,亦懂得谋划。 脸皮厚算什么,只要能得到她想要的,她可以连脸都不要。 武秀宁捧着茶盏正准备喝水,谁知乌雅氏这么直接,倒是让她呛了个正着。 澜衣及时抽出帕子,武秀宁掩着嘴咳嗽两声,稍稍平复一下,才发现眼前的乌雅氏已然不再是她记忆中那个只会作天作地却没脑子的傻丫头了。 果然,没有什么地方能比这后院更能锻炼人。 相比从前总是喜欢一身珠翠的乌雅氏来说,此时的衣着简单,打扮到位,不浓不腻,清清爽爽,反而看着更舒服,等看得细了,武秀宁才发现她这打扮跟自己有些像,一时间心思莫名。 其实,因着武秀宁受宠的关系,后院不少人都在研究她的打扮以及言行,甚至私下里下苦功练,不为别的,就盼着胤禛能多看她们一眼,不说承宠,能过来喝杯茶,那也是宠爱。可惜正主在这,胤禛根本没心思注意她们这些跟风的,即便是乌雅氏,也是沾了武秀宁和孩子的光。 只是这些人都不明白,只以为她是学得像,没有想过胤禛这人骨子里到底有多挑剔。 乌雅氏见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下意识地冲她笑了笑,正想开口,却见武秀宁眉心微皱,那一刻她的心吊得高高的,生怕她话还没说出来,武秀宁就拒绝了,慌忙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对侧福晋而言,不过举手之劳。” 武秀宁闻言,眉梢微挑,放下茶盏的瞬间,淡笑道:“哦,举手之劳?” “自然是,若是为难侧福晋的事,婢妾也不敢开口。”乌雅氏抿唇一笑,字里行间全是恭维武秀宁的话。 武秀宁嘴上不说,心里却已经思索开来了,乌雅氏和她之间,虽不至于闹到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地步,但自打行宫回来后,着实没什么交流,就算是请安时碰上,也不过就是点头招呼一声,互相登门,这还是头一遭,如此行事,她可不相信什么她话里的举手之劳,只是近来有什么事能逼着已然快要不跟她走动的乌雅氏亲自求上门来? “说吧,到底是什么事,若真是举手之劳,顺势帮上一把也不无不可。”武秀宁瞧着乌雅氏这样子,倒也不想深究,直截了当地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听说爷打算去庄子上住一段时间,婢妾就想来跟侧福晋讨个乖,到时可以带着齐布琛一起去。”乌雅氏扯了扯手中的帕子,低头的瞬间把自己的要求说了出来。 这去庄子上的事,是她花了大力气打听出来的,就想趁着人选还没定下之前来跟武秀宁讨个机会,甭管去了庄子是有宠还是无宠,能去就能笑傲后院大多数的人。 武秀宁笑了笑没说话,去庄子上的事情她只听胤禛提过一嘴,但并不是现在。距离二废太子的时间越来越近,朝堂上风声鹤唳的,常常出入宫廷的胤禛肯定比她更敏锐,毕竟皇上对太子的态度越发地冷淡了,如今等的不过就是一个说出结果的时机。 胤禛要争不假,此时的他比上一世来得强也不假,却不足矣对上其他人,所以适当的退让和表态还是要的,移居庄子就是一个信号。 “你说什么?去庄子?”武秀宁放在茶盏上的手一顿,抬头的瞬间,一脸似笑非笑地问。 乌雅氏看着武秀宁这毫不知情的模样,分不清是真是假,一时间真有些怔愣地道:“是啊,后院里不少人都在传……” “传什么?为何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你们全都知道,是爷当面提及的吗?”不等乌雅氏说完,武秀宁就出言打断了她的话。 “没……没提及吗?那或许是我听错了。”乌雅氏干巴巴地扯了两句,心里颇有忐忑。 对于武秀宁,她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过,真正让她安心的是武秀宁有底线有原则,不像福晋等人不择手段,她说没有听说过,她还真就信了,一时间表情讪讪的,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脑子里乱成一片。 “听错了吗?也不一定,有可能是我听岔了。”武秀宁轻笑一声,又道:“这事我会问问爷,看爷是怎么打算的,至于你能不能去,端看爷的安排,我不干涉。”言下之意就是她不插手胤禛的决定,也不会特意为乌雅氏说什么好话。 乌雅氏心里正乱着,觉得自己没打听清楚就跑来讨好着实有些沉不住气,原还担心武秀宁会因此而迁怒于她,现在听她说这话,立马应道:“多谢侧福晋,多谢侧福晋。” 不怪罪就好,不迁怒更好,至于她来的目的,乌雅氏现在肯定是不敢奢望了。 武秀宁看着乌雅氏这紧张的模样,不为难她,却也不再像过去那样拉拔她,她心里很清楚,从乌雅氏主动拉开距离的那一刻起,她们就不再是一路人。 她说话行事都由心,她不要求自己帮过的人回报自己,却也不会希望那些接受了她帮助的人转头就把她给忘了的同时,背地里还跟着别人一起算计她。 乌雅氏倒是有心想要弥补自己刚才说错的话,无奈武秀宁并不想听,最终她只能表情讪讪地客套两句,再找个借口告辞。 站在竹意轩门前,乌雅氏想着刚入府那会儿,她这竹意轩可比揽月轩好,可现在揽月轩是她竹意轩的两倍,内里就更不用说了,吃喝用度那都是最好的,可不是她一个格格能想的。 有那么一刻,乌雅氏也是后悔的,后悔自己为了内心深处的那点儿小心思疏远了武秀宁,不然如今被武秀宁拉拔的就是她而非夏月那个奴才秧子。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瞧着武秀宁刚才的态度,她就知道武秀宁没把她当自己人了,不然她不会说那样的话,更不会直接将她撵出来。 “真是失策,若是早知会有今日……”一声长叹,乌雅氏纵使再后悔,心里也清楚武秀宁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照顾她了,至于武秀宁说的不知情,她一个字都不相信。 跟在乌雅氏身旁的俏君见主子脸上神情莫测,再思及刚才武侧福晋说的那些话,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可是担心武侧福晋那边会使绊子?” 乌雅氏脚步一顿,语气淡漠地道:“不,我不担心,虽然我和武秀宁分道扬镳了,但她说的话我还是信的。” “那……” “真正让我担心的是爷的打算,若所有带孩子的妻妾都能去倒罢,若只是挑几个一起去,恰好又没有挑中我,到时这后院的女人怕是要把这议论的中心从年氏那边转向我了。”乌雅氏一想到自己越来越不顺畅的日子,这心里的悔意不由地又深了几分。 第289章 澜衣和绿芜 武秀宁可不知道乌雅氏心中有多深的悔恨,她就算知道也不可能毫无芥蒂再次接纳她。 都说升米恩斗米仇,武秀害当初虽然是看在乌雅氏上一世和自己的遭遇相同,才会拉她一把的,但是她给得太爽快了,乌雅氏一开始记她的好,时间长了,难免会生出旁的心思。若说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倒也罢了,可乌雅氏再回头那就是连武秀宁对她的最后一丝好感都没了。 乌雅氏单方面的毁约和疏离,武秀宁可以不报复,却不一定会原谅,所以不管乌雅氏说的多动听,她都不可能再顺她的意。 刚刚乌雅氏所说的庄子之行,胤禛都没有安排好,乌雅氏就得到了消息,由此可见,甩开她的乌雅氏在后院混得还不错,不然这种消息,没点儿能量怕是打听不到。不过她也没那么睚眦必报,一点儿事情就把人赶尽杀绝,若乌雅氏能让胤禛点头,那是她的本事,若是不能,那只能说她自己时运不济,怪不得人。 “主子,你就是脾气好,要是奴婢,连门都不让她进。”绿芜气的眼睛都红了,要知道当初的乌雅氏连个平稳日子都捞不着,等翅膀硬了,就转过头来算计自家主子,着实不是个好东西! “有什么好气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是好还是不好,都怨不得旁人,倒是你,都是要出嫁的人了,还这副暴脾气,我怕到时候人家要怀疑我这个主子夸你那些话都是假的。”武秀宁笑了笑,提及绿芜和澜衣的婚事时,脸上的笑容也不自觉地深了几分。 澜衣和绿芜跟了她两辈子,上一世她自身难保,保不住自己就更保这一世她既然有能力,自然就想给她们谋个好归宿。 只是这人选,有是有,适不适合那是两说,武秀宁基于私心,总想让她们两个找个如意郎君,而澜衣和绿芜根本不肯谈,屡次表决心,武秀宁怕弄巧成拙,也不好多说,也许真的是缘分的关系,两人居然陆续同胤禛身边的人看对了眼。 对方的身份是高是低先不提,双方都有好感她才好打听,好在对方的情况都算不错,一通安排下,两人的婚事都定了,就定在年底。 “主子……”绿芜一听武秀宁提自己的婚事,侥是她性格再爽利,此时也忍不住红了脸。 “好好好,我不说,但是你也别为了这种事而生气,不值得。”武秀宁一直知道自己要什么,乌雅氏的疏远她也曾生气过,可反过来想想,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绿芜刚想张嘴,就让澜衣给扯了一下衣袖,转头望去,见澜衣摇头,绿芜就顺势闭上了嘴。等到两人出了内室,绿芜一脸疑惑地追上去问道:“澜衣,你刚才拉着我干嘛?” “不拉着你,让你一直跟主子说这些不高兴的事吗?你啊,一遇上跟主子有关的事就喜欢急,你怎么不想想主子为什么不急?”澜衣一脸苦笑地摇了摇头,同她满脸疑惑的模样,这才说道:“当初这乌雅格格站在主子身边,凡事以主子为先,后来生了旁的心思,疏远了主子,那就证明她和主子不是一类人,既然不是同一种人,行事肯定也不一样,与其等到危难时被疏远,还不如在主子得意时,顺了她的心思,以免日后吃亏。” 绿芜一听这话,不由地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道:“你说的对,乌雅格格这样的人靠不住,跟咱们也不是一条心,我应该高兴于她的疏远才是。” “你明白就好,这乌雅格格到底是正经主子出身,不懂得感恩戴德,只知道权衡利弊,而夏姑娘不一样,她是奴婢出身,在她最难过的时候主子伸了一把手,就值得她感恩戴德,值得她效忠。”澜衣把事情看得很明白,也知道主子为什么这么做,所以在她知道自己的婚期之后,她就致力于帮着丁香她们梳理后院的大小事物,就怕她们跟绿芜一样,遇事变炸。 当然,绿芜这里她也要多下点功夫,以免日后她嫁人因着这冲动的脾气吃不必要的亏。 “你啊,以后遇事先想想,别只看表面。” “我……”绿芜脚步一顿,双眼之间带着一丝心虚,对上澜衣清亮的双眼,终还是败下阵来,“好吧,我只能说我尽量,毕竟只要不涉及主子,我还是能好好处理事情的。” 她也知道自己的脾气,这些年也改了不少,只是一遇上主子的事情她就容易着急,心心念念的就怕主子会吃亏,至于她自己的事,她反而没有这么急,很多时候还能细细思考,甚至是找澜衣商量拿主意。 澜衣一看她这表情,倒也没说什么,她对绿芜还是很了解的,知道她说的都是实话,只是真的嫁人后,她们不说天各一方,至少也不会再像现在这样随时随地地凑在一起有商有量地拿主意了。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你只要记得有主子在你背后撑着,只要你不作,谁也不能拿你怎么样。”她这也是实话,就冲着主子爷对主子的心思,谁还不忌惮两分。 绿芜点了点头,认真说道:“你放心,人是我自己挑的,我不会后悔,也不会给主子脸上抹黑。” “对了,你的嫁衣绣好了没有,没有就快点回去绣,免得到了日子没绣好,惹人笑话。”澜衣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这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她也好,主子也罢,都只是能提点,不能帮着她做决定,她只盼着主子也好,她和绿芜也罢,以后都能过上她们想过的日子。 “啊,你不说我都忘了。”绿芜想到自己还没有完工的嫁衣,立马一阵风地跑了。 澜衣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的笑,她就知道绿芜这个马大哈不可能老老实实在房里绣嫁衣的,而嫁衣这东西也不是别人能替代的,她还是多提醒一点的好,免得到时出嫁真闹出什么笑话来。 第290章 送别 一如武秀宁所想,乌雅氏知道的事,其他人自然也能打听出来,至多就是比她晚一点。 这不,没几天,后院就热闹起来了,不说其他人,就说病得说是起不来身的年明珠,不也瞬间好起来么,这次请安,人家倒是比她有迫力,不用乌拉那拉氏开口,自己直接就凑上去敬茶,也不图乌拉那拉氏给什么礼,就图一个名头,干净利落,看她都恨不得站起来为她鼓掌叫好了。 也对,若是上一世的她能有年明珠这份果断,这‘名不正言不顺’的名头也不会跟了她一辈子,说来说去,还是她自己不争气,天真过了头,以至于给了别人伤害她的机会。 她低着头,嘴角露出一抹讥诮的笑意,伸手的瞬间,手明显一顿,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暗沉下来。 年明珠是什么样的人,上一世相处直多年,怎么着也是有几分了解的,以她任性娇蛮的性子,她只会拿自己的身体当借口装柔弱,然后把胤禛从各个院落截走。她可是清楚地记得上一世的自己可是有好几次都被她截胡了,这一世虽然开局不同,不然人的性格是不可能一瞬间改变的,除非…… 不……不会的,若年明珠同她一样,那她该做的可不是跟乌拉那拉氏较劲,而是应该纠正她的位置,比如这个侧福晋的位置,毕竟相较于她,年明珠不说是世家出身,那也是大家出身,有些事情可比来得清楚,而现在她只是纠正这种小事,这就说明她做这些是有人教的,而非她自己想的。 “澜衣,去把姚嬷嬷请来,就说我有事情要找她。”武秀宁琢磨了片刻,心里有了想法,却没有实质的证据,很自然地便想到了姚嬷嬷。 她虽然把姚嬷嬷给了弘昱,但是这并不表示姚嬷嬷就不是她揽月轩里的人了,而且乌拉那拉氏的确是拿回了管家权,可这并不代表所有的权利都交了回去,至少这库房以及各房奴才的用度以及调用还是由姚嬷嬷做主,如此,她若是想知道年明珠暗地里做了什么,问姚嬷嬷总没错。 姚嬷嬷得知武秀宁有事找她,也没耽搁,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就直接过来了,等到了内室,听了武秀宁的吩咐,立马便吩咐人去打听。 后院的事情,只要不涉及揽月轩和府里的小主子,她一般都不会插手,无论对方如何算计,她都当没看见,除非有不长眼的人非要撞上来,不然她不会动手的。 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打生打死,她一个奴婢能做什么。 “嬷嬷,这年格格怕是不妥,从今儿个的事情上看,这年家怕是不会任她沉沦的。”武秀宁深吸一口气,将今儿个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遍。 “主子说的不错,这年家的确好心思。”姚嬷嬷应了一声,活了大半辈子,后宫后院的阴私她见多了,像年明珠这样的手段,她还真看不上眼,不过对付福晋这样把名声当一切的人,倒还是有几分用处。 武秀宁勾着嘴角笑了笑道:“若这年格格的心思只放在正院,我倒无所谓,怕就怕这位年格格的心太大,要的又太多。” 年明珠今儿个能让乌拉那拉氏没脸,明儿个谁知道会不会让她这个侧福晋没脸,毕竟人家家世出众,姿容也不差,又对胤禛有心,如此,她这个宠妾就算没得罪人也可以纳入眼中钉的行例了。 姚嬷嬷闻言,一脸了然的点点头,她人虽在弘昱小阿哥那边,可后院的事情还是知晓的,这位年格格从入府到现在,从变成笑话到立起来,似乎只用了一瞬间,但细究起来就能发现这里头的痕迹太重。 正想着,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姚嬷嬷听着声音冲着武秀宁行了一礼,然后迎了出去,等再回来便把打听到的消息一一说了。 武秀宁和姚嬷嬷对视一眼,然后笑了起来:“看来倒是我想岔了,本以为同年格格通信的是年夫人,现在看来这年家二公子似乎比女人更了解这后院的弯弯道道。” 武秀宁这是真的觉得意外,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日后的大将军还懂得这后院阴私,甚至还帮着自家妹妹出谋划策,这般不拘小节,难怪日后会成大事。 “老奴听说今儿个年格格又让丫鬟送了一封信出去,就是不知道是送给谁的。”府里的丫鬟小厮要出房,所带的东西都是要查看的,信件之类的东西虽然不会翻看,却也要检查一下,以前门房的人都是不识字的,后来为了以防万一,胤禛吩咐加了一个识字的,只是大家都不知情,所以来往的信息,苏培盛也好,姚嬷嬷也罢,心里都是有底的。 “还能是送给谁的,之前是给年二公子的,得了这么好的法子,肯定不会是送给别人的。”武秀宁嗤笑一声,上一世为了保住犯事的年羹尧,重病在床的年明珠那是拖着病体苦苦煎熬,只为了不让胤禛跟他清算,这一世年羹尧一个大老爷们为了自家妹妹能飞上枝头,在后院站稳脚,那也是煞费苦心帮着细细筹谋,这样的两个人还真是兄妹情深呐! “主子可是要……”姚嬷嬷以为武秀宁对付年明珠,不由试探地问了一句。 “不,我什么都不要,我唤嬷嬷过来,不过是想让嬷嬷帮着注意一下这年格格的动向,至于她要做什么,随她。”武秀宁看了姚嬷嬷一眼,语气浅淡地道。 姚嬷嬷闻言便知主子是无意插手后院的争斗,这让她打从心底松了一口气,她就怕主子冲动之下毁了现在的大好局面,要知道主子爷信任主子的前提是她并没有掺和后院的事情,一旦主子掺和,她怕已经被朝堂上的事弄得有些焦躁的主子爷会因此而迁怒于主子。 “主子放心,老奴会让人盯紧年格格的,她若是敢打揽月轩的主意,老奴肯定不会放过的。”姚嬷嬷说这话也是为了安武秀宁的心。 “嬷嬷还是不了解我,我这个人不喜欢事后防范,有些错误犯一次就够了,再多的我忍不了也容不下,毕竟像年家这般不讲究的人家,谁能保证自己一定防得过。”不是武秀宁太过小提大作,而是年羹尧这个突然搅局的人太过让人忌惮。 她虽然有上一世的记忆打底,可那些仅限于后院,朝堂以及府外的事情,她都是道听途说,知道一个大概,就这样她凭什么认为自己重活一世就能跟上一世名震天下的大将军斗智斗勇,更何况这位未来的大将军还是这样的不拘小节,连后院都能自如插手的人,能是什么简单的小角色,她可不做这明知山有虎还往虎山行的蠢事。 姚嬷嬷想了想,觉得武秀宁的担忧也是有必要的,虽说后院女子玩起手段来不比男人差,但大局上总是差上几分的,这年格格兄妹真要联起手来对付后院的人,就是她也不能保证自己就一定防得住,毕竟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与其等到吃亏再动手,还不如主动给这二位找点事做,“主子放心,老奴明白怎么做了。” 后院争斗这种事跟谁斗不是斗,正好这年格格刚打了福晋的脸,福晋回敬一番实属正常,而且依着福晋的心胸,怕是容不得别人挑衅,特别还是在她地位不稳的情况下,所以她会反击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到时她再推上一把,是轻是重,端看各自本事。 而且主子的意思很明确,她不想年氏兄妹的手伸到她这里来,那么姚嬷嬷要做的就是把年明珠和乌拉那拉氏紧紧地绑在一起,让她们双方一心一意地打擂台,至于最后输赢如何,端看各自本事,她们这些人可管不着。 之前后院众人的心思都放在想要随行去庄子的事情上,年明珠闹这一出她们也就当成好戏来看,并未放在心上,偏偏乌拉那拉氏是个容不得人的,而年明珠又是个不服输的,一时间二人你来我往的,还真就打得不可开交起来,为此给武秀宁省了不少事。 还没等乌拉那拉氏和年明珠打出输赢来,澜衣和绿芜的婚期就到了,虽说武秀宁这个当主子的有心为二人撑腰,但府里有府里的规矩,她不可能亲自为澜衣和绿芜办婚礼,而是将这事托付给了武夫人,至于嫁妆她准备的足足,绝不会让二人吃亏就是了。 这不,婚礼的前两天,澜衣和绿芜来给武秀宁磕头道别,武秀宁虽然眼里满是不舍,面上却依旧笑着让丁香将她给两人准备的嫁妆拿了出来,至于她们的身契,在订下婚事的那天,她就已经做主给两人消了。 “日后你们两人要好好的,和和美美,子孙满堂。”武秀宁细细看了看两人,许多片断不断地在她脑海浮现,有上一世的,也有这一世的,然后所有的不幸都在此刻化成了她满满的祝福。 “奴婢谢主子恩典。”澜衣和绿芜看着红了眼眶的武秀宁,两人也止不住地掉下泪来,绿芜更是攀着武秀宁的小腿,低声喊着不要嫁人了。 哪知武秀宁听了她这话,笑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却并未因此在改主意,而是低声斥道:“胡说什么,马上就你们的好日子了,怎地还这般不知轻重,再说你们是嫁人,又不是生离死别,空了多来看看我便是。” “是。”澜衣和绿芜听了这话,立马哭着低下了头。 第291章 开了先河 揽月轩里,主仆三人依依不舍,揽月轩外,后院不少人都跑出来看热闹,这丫鬟配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但像武秀宁这样正儿八经给丫鬟送嫁还是头一回,不说其他,就说这女人,谁心里还没想过自己穿上大红嫁衣的样子,只是时不由我,我不由人,很多事情她们连想都不敢想,现在遇上了,不说瞧着热闹,就说借此一圆心中的梦,那也值得她们走上一趟。 说来,除了被主子安排成为通房的丫鬟之外,其他丫鬟,无论得宠与否,最终不是配给管事就是配给小厮,再不就自梳当了嬷嬷,无论哪种结果,瞧着都不尽如人意,而澜衣和绿芜却打破了原有的界线,配得那都可是真正当差的。 甭管人家的官位大小,嫁过去那都是正经的当家娘子,不是侍候人的,而是被人侍候的,这样的婚事,除了某些有野心想往上爬的,其他人谁不羡慕,再看武秀宁给两人准备的嫁妆,虽说看不清盒子里到底放着什么,单说这摆在明面上的布料就值不少银子。 本来只是想来看个热闹,可越看越是觉得羡慕,越看越觉得嫉妒,若是忠心为主最终能捞到这样一门像样的婚事,谁愿意耍小心思,谁又愿意时时为自己找后路。若是早知道到揽月轩侍候会有这样的待遇,当初她们就不该避而不入…… 现在想想,当初嘲笑人家傻气,现在看来不是人家傻,而是她们傻,自以为烧了热灶就能过上好日子,殊不知人家那边才是真正的热灶。 遥想这后院这么多的大丫鬟,能得善终的有,能风风光光嫁人的到现在为止也就澜衣和绿芜两个,如此对比,怎能不让后院人心浮动。 武秀宁却不管别人怎么想,她做这么多,除了想要补偿上一世的遗憾,再有就是想把自己当新娘子的这个梦寄托在她们身上,盼着她们能这自己想过的日子,而不是像她这样,算计一辈子,一步一步往上爬,末了,还是要低人一头。 “好了,我这里有人侍候,你们不必担心。”武秀宁瞧着她们这依依不舍的模样,知道她们是在担心自己,赶紧安抚两句,再加上她也怕自己会不舍,便直接说道:“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早点走吧!”话一说完,武秀宁便起身往内室走去,她怕自己再继续留下来,会更舍不得她们离开。 “主子——”澜衣和绿芜看着武秀宁的背影,默默注视,良久,两人规规矩矩地冲着内室的方向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在众人的簇拥之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揽月轩。 内室,武秀宁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目光透过窗户的缝隙刚好可以看到外面热闹的情景,虽然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却能感觉到那股喜气洋洋的氛围。 “主子,天气凉了,您的手有些凉了,还是先喝口热茶缓缓吧!”百合看着神思不属的主子,沏了一杯温热的茶给她递了过去。 武秀宁接过茶盏愣了许久才喝了一口,百合见状,赶紧安慰道:“主子要是舍不得澜衣姐姐和绿芜姐姐,日后可以时常召她们过来说说话,毕竟她们两人的夫君也是主子爷跟前的人,加强些往来也不算大事。” 武秀宁笑了笑,却没说话,她若是想要见澜衣和绿芜的确不难,可是真正让她为难的却是胤禛的疑心。多年的枕边人,她如何能不了解,她能得他的信任,那都是她努力换来的,可就算是这样,有些线她也不能越。 有那么一瞬间,武秀宁都开始后悔为何要给澜衣她们找胤禛身边的人了,可她也就是想想,毕竟再多的不舍也没有澜衣她们的幸福来得重要,她叹了口气,从软榻上站起身来:“罢了,见不见都不重要,真正的重要的是她们能过得好。” 候在一旁的百合看着这一幕,心里一阵感动,“有主子这般惦记,澜衣姐姐和绿芜姐姐若是知道了,定然会万分感激的。” 武秀宁闻言低笑一声,抬头的瞬间看向一旁的百合道:“不用她们感激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以后你们好好当差,我也给你们挑一门好亲事。” 但凡是忠于她的,她总归是要为其着想一二的,总不能又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儿草吧! “奴婢多谢主子恩典。”百合以及屋里侍候的丫鬟们一听这话,个个面露感激地跪了下来。 武秀宁抬了抬手,示意她们都起来,之后随意吩咐两句,便自行拿着棋谱去了炕边。这棋盘上的棋是昨儿个她同胤禛一起下的,黑白两方打得难舍难分,但深谙棋道的人是可以看出结果的,武秀宁自知要输,便耍小性子缠着胤禛去休息了,这盘棋便放在这里,等到现在她再来看时,才发现所谓必输的局面其实也未必没有解决之道。 伸手拈起一抹黑子,‘啪’的一下置于棋盘之上,瞬间以为要输的黑子便成了赢家。 站在棋盘前良久,等到武秀宁再回过神来,才发现这日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下了,傍晚的晚霞看着很美,可她偏偏就看出一抹别离的伤感来。微叹一声,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再听一连串请安的声音,武秀宁不由地伸手将面前的棋子搅成一团,再看不出原先的模样来。 “妾身给爷请安。”武秀宁转身的瞬间,见着大步走过来胤禛,笑着迎上去。 胤禛伸手将行礼的武秀宁扶了起来,目光越过她看到乱成一团的棋谱,以为她还在跟自己较劲,不由低笑出声道:“怎么?还想跟爷再下一局?” “妾身知道下不过爷,就不自找没趣了。”武秀宁娇嗔地喵了胤禛一眼道。 “这可不是自找没趣,这后院里能跟爷下上两盘的也就只有你了。”宫里赐得女人,不管是妻子也好,妾侍也罢,都没有他能挑得的份,所以以往面对后院女眷,他讲究的是谁让他舒服他就宠谁,而遇上武秀宁后,他才发现这男女之间,互通心意往往比曲意讨好更让他来得放松。 武秀宁算是意外中的意外,是他看上的,也是宫里赐下的,这样的巧合合了他的心,也如了他的意,至于其他人,甭管打着什么样的头衔,又多么的善解人意,这心头有了白月光,其他的再好看他不愿意看,那也是白搭。 “看爷说的,妾身可是听说了,这次进府的年格格和喜塔腊格格都是有名的才女,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至少也拿得出手,不像妾身,都是胡乱摆弄的,入不了爷的眼。”武秀宁扭着身子,故作吃醋状地闹起小性子来。 胤禛搂着她纤细腰肢,低笑道:“爷瞧着不是你入不了眼的爷,而是你胆大包天又要跟爷闹性子。说吧,是有什么事想求爷?” 武秀宁闻言,便知胤禛此时的心情不错,很是理直气壮地道:“爷也知道,妾身身边的两个丫鬟今儿个就出府了,来日出嫁,妾身肯定不方便出面,不如爷到时带着妾身去瞧瞧热闹吧!” 想来想去,她到底还是想亲自送两个丫头一程,上一世她们为她付出性命,这一世她为她们保驾护航。 “可是觉得闷了?”胤禛闻言微微一愣,以为是这段时间没陪她出去,逐笑问一句。 “闷倒是不闷,就是想着昔日的情谊,想着去送送她们。”武秀宁软了语气,整个人倚在胤禛怀里,似想到往事一般,嘴角扬着浅浅的笑意。 胤禛低头看了一眼,想着她平日对两个丫鬟的确倚重,稍作考虑才道:“也罢,既然想去,那爷陪你走一步,不过只能看。” 他们的身份注定不能出现在那样的场合,即便澜衣她们嫁得是胤禛的手下的人,他们也只能派人送礼,而非亲自到场,不然让有心人利用,指不定喜事不成,灾祸全来。 “妾身就知道爷最好了。”武秀宁揽着胤禛的脖颈‘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整个人开心的直晃悠,胤禛愣了一下,一回神立马伸手揽住她的腰,不让她摔着。 守在门外的丁香和百合听到屋里隐隐传来的笑声,这才算是真真正正地松了一口气,她们就怕主子舍不得澜衣姐姐她们,暗自神伤,现在好了,有爷陪着,时间长了,主子就缓过来了。 苏培盛站在一旁,目光扫过一旁的丁香和百合,瞧着两人那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也不多问,不过看着院子里那些来来往往精神抖擞的丫鬟们,心里就有些犯嘀咕了。 倒不是说平日里揽月轩里的丫鬟做事不利落,而是今天的她们瞧着特别会表现,一个个卖力的让人想不看见都不行,就这一下子,整个揽月轩的气势一下子就提起来了,这场面,真是想让人不侧目都不行。 “怎么回事?这一个个都怎么了?”苏培盛虽然不是那种好奇心旺盛的人,若不是正好遇上过来揽月轩的姚嬷嬷,他怕是不会有此一问。 姚嬷嬷看着难得打探这种后院八卦的苏培盛,低声道:“还能是怎么了,都被主子的大手笔给震惊了呗,毕竟这后院有几个大丫鬟是能这样风风光光嫁人的,更别说这一嫁过去就是正头娘子。” “难怪咱家这一路走来议论纷纷,敢情是被武主子这一手给震惊了。”苏培盛闻言,顿时哑然失笑道:“这事既然由武主子开了先河,日后其他主子身边的丫鬟若是没个好亲事,怕是要惹人笑话吧!” “是不是笑话我不知道,但是这对咱们这些当奴才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姚嬷嬷笑道。 他们这些当奴才的,一辈子求仁得仁,能遇上一个好主子,本身就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第292章 羡慕 先不提姚嬷嬷和苏培盛是什么样的想法,就说后院的丫鬟们,那肯定是人心浮动的。 之前就提过,府里的丫鬟,基本就两个出路,一是由主子安排给爷当通房,命好一点的生了儿子,有可能成侍妾或者格格,命不好的说是爷的女人,实际上连得宠的丫鬟都不如;二是依着主子的安排配管事小厮,命好的有主子撑腰,还能当家做主,命不好的那就是从侍候主子一个变成侍候一大家子,简直就是在苦水里泡着。 如果都是这样,倒也没啥,反正挣扎来挣扎去也摆脱不了这样的命运,谁让丫鬟最终的归宿就是如此呢! 可就在她们认命的时候,猛地发现还有一条不一样的出路,谁还不想试上一回,万一……万一要是成了,她们的命运就彻底不一样了。 一时间后院人心动荡,武秀宁虽然没有特意去关注过,不过有丁香她们在一旁提醒,她也知道绿芜和澜衣的婚事在后院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人心如此,谁不想自己能过得更好,就是她,当上了侧福晋,不也还想着日后进了宫,一定要为妃为贵妃么! 三天后,胤禛依言带着武秀宁出了府,二人坐在一家酒楼的包厢里,苏培盛正站在一旁,一边介绍这里的招牌菜一边解释选这里的原因。 武秀宁想要看着两个丫鬟出嫁,站在人群是不可能的,万一让人瞧见了,指不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来,选择一家酒楼就没什么了,吃饭的地方,正好是必经之路,别说胤禛只是带着家眷过来坐坐,就是见别人,只要表现的正大光明,又何惧旁人说。 “就这么高兴?”胤禛瞧着脸上透着一丝喜气的武秀宁,把玩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问道。 武秀宁看了他一眼,随后笑着说道:“能来送送她们,又能让爷陪着妾身,如何能不高兴。” “嫌爷陪你少了。”胤禛瞧着她这得意的俏模样,只当她是在吃醋,毕竟这段时日,因着一些事情的关系,他去了喜塔腊氏和索绰罗氏几次,到她这边的次数自然就少了,现在她想着法儿地缠着他,他心里还是很受用的,毕竟较之后院的其他女眷,武秀宁之于胤禛打从一开始就意味着不一样。 “自然是少了,妾身巴不得爷时时都陪着妾身。”武秀宁娇嗔地看了他一眼,轻声笑道。 胤禛看着她这模样,嘴角一阵轻笑,“既然宁儿都说了,那爷日后多抽点时间陪你。” 他这个人不擅言辞,打小就不如那些兄弟们讨喜,为了能博得关注,就只能另辟蹊径。虽然他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可能得康熙的看重,于他而言,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至于德妃,他早就已经选择放弃了。 武秀宁正想说话,便听到外面传来喜乐声,她突地站起身,快步走到窗前,探出头去,很快就看到一支红色的队伍自不远处过来,骑在马上的新郎她虽然不熟悉,但是见过一次,还是有些许印象的,至于那花轿中的人,虽然看不到,她却能想象出穿着一身红色嫁衣的澜衣和绿芜会有多美。 胤禛被武秀宁的举动吓了一跳,回神之后看着倚着窗子静静地望着外面的武秀宁,莫名地他竟从她的身上看到一丝名为羡慕的情绪! 羡慕?他不明白身为亲王侧福晋的武秀宁有什么地方需要羡慕一个丫鬟的? “这样看着就高兴了吗?”胤禛走到她身边,低声问道。 武秀宁倚在窗边,只是笑笑不说话,目光却一直盯着那只红色的队伍,直到再也看不见。 澜衣和绿芜的婚礼被安排在同一天,两只队伍相隔的时间并不长,这个刚走,那个便来,一个接一个的,很是热闹。只是倚在窗边,也能听到外面的议论声,有知情的,也有胡乱猜测的,可不管是怎样的,说出来的话都能让人感觉到羡慕嫉妒恨的感觉。 若是这样,想来她的安排是好的,若她这一辈子都无法圆满,那她希望跟了她两世的澜衣和绿芜能圆满。 “爷可是觉得妾身太过多愁善感了。”武秀宁回过神,看着站在身旁的胤禛,脸上闪过一丝涩然,双眼却透着一丝他从未看见过的清亮。 “比起你口中的多愁善感,爷更想知道你在羡慕什么?”他这话说的相当直接,显然在他看来,武秀宁才是那个值得被别人羡慕的人。 武秀宁闻言一怔,似没有想到胤禛会问这个问题,一时竟愣在当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良久,她才一阵失笑,她真的没有想到胤禛的眼睛会这么利,不过有些事就算被看出来她也不能说,便道:“爷怎么看出妾身是在羡慕而不是在为她们高兴。” “不想说?”胤禛面色平静,指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了敲窗边,静静地等着她回答。 被他这么一说,武秀宁虽不至于无所适从,却知道胤禛的坚持,便轻声道:“爷一个大男人永远都不懂女儿家的心思,可能在爷看来可有可无的事,对于妾身而言,也许是一辈子的遗憾,无关地位,无关其他,只是儿时的一个梦罢了。” 她说的有些似是而非,而上带着笑,好似在说别人的事,可武秀宁却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瞬间变得凝固,她的身子亦变得僵硬。 进宫选秀,连命都不在自己的手上,更何况是自己的婚事。 能不能披上嫁衣从来都不取决她,这件事她上一世就知道了,这一世也清楚,所以她从未强求,更没有想过越矩去碰那些不该碰的东西。 这一世她百般筹谋,步步为营,换来安稳,弥补遗憾,自以为不会再想了,可见到那耀眼的红时,她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止不住地羡慕。 本以为只是一时的感慨,想着看过了就忘了,没想到让胤禛给看了出来,武秀宁倒是想避而不答,可胤禛明显不想就此揭过此事。武秀宁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僵硬,随后还是避重就轻地说了。 实话实说和避重就轻是有区别,两者都是说,说的能不能让人接受,就看各自本事了。 武秀宁自认说了实话,只是侧重点不在她想穿嫁衣又或者是想越矩,而是在她儿时的一个梦。 胤禛的确不懂武秀宁所说的女儿家的心思,但他能分辨出武秀宁话里想要表达的意思,武秀宁说的没错,她认为值得羡慕的,在他看来不值一提,可触及武秀宁脸上那故作不在意的表情,不说怪罪,就是粉饰太平的话,他竟也有种说不出口的感觉。 这嫁衣还真不是谁想穿就能穿的,依着皇室的规矩,除了嫡福晋,就算是侧福晋都不能用,更何况武秀宁初入府邸之时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格格。 如今她虽然已经成为侧福晋,可这都是入府之后的事,这样的事能一起吃个饭就算不错了,其他的仪式,想都不用想。 武秀宁感受到胤禛的情绪变化明显,心里也有些懊恼于自己的不谨慎,她用力掐了掐掌心,随后抬起头,面上带着笑意道:“说到底是妾身太过任性了,尽想些有的没的。”她主动握着胤禛的手,拉着他到桌前坐下,“今日爷能陪着妾身走这一趟,妾身是真的很高兴。” 武秀宁语气中蕴含的感激让坐在她身旁的胤禛愣了一下,随后低声道:“没有什么任不任性的,说到底还是爷不够强大。” “这跟爷有什么关系。”武秀宁摆摆手,她心里是渴望有属于自己的婚礼,属于自己的感情,但这并不表示她会把自己的遗憾当成错误归到别人身上去。 选秀又不是胤禛能决定的,就连她入府也不是胤禛要求的,说来说去,他们都是受害人,她是被动挑选和安排的人,而他则是被动接受的人,他们都没有选择。 “以后你就明白了。”胤禛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只是安抚地拍了拍武秀宁的手。 武秀宁虽然不明白胤禛话里的意思,却能感觉到他语气中蕴含的一丝无奈和野望,想来她们看事情的角度不一样,但是受到的影响却一样。 都是人,都有自己的情绪,她觉得委屈,他未必就没有想法。 今天的她有些太过忘形了,倒是遮掩自己真的情绪,好在胤禛没有过多计较,不然真要算起来,她这心思可不算好,往小了说就是自个的一点儿想法,往大了说她就是觊觎福晋之位。 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能得胤禛一句安抚也算不错,至少他没像之前那样听风就是雨,然后直接怀疑她是否是别有用心。如此看来,她之前做的那些都是有效果的,至少胤禛现在是打从心底地信任她,而不是像从前那样,看似信任,实际上却处处防备。 武秀宁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那翻涌的心思,又如平常一样。 胤禛坐在一旁看的一清二楚,看着武秀宁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怜惜。 第293章 这都是命 澜衣和绿芜嫁人之后,丁香和百合就成了武秀宁身边新晋的大丫鬟,因着之前就有准备,揽月轩并没有什么动荡,一如过去那般井井有条,反而是其他院落的丫鬟和新入府的奴才,都想着方地往揽月轩里钻。 毕竟不是每个丫鬟都想着爬床,也有一些本分的丫鬟想着谋一份简单的姻缘。若说从前是没得选,现在见了武秀宁的安排,谁会诚认自己比别人差,自然都想着试一试,若是成了得一门称心如意的好姻缘,若是不成,也不过是像现在一样。 乌拉那拉氏将后院的动静看在眼里,她嘲讽一笑,抬手的瞬间捧起一旁的茶盏,两手捏着杯盖轻轻撇了撇杯中的浮沫,冷声道:“当真是个祸害!” 如今的武秀宁已经快要被乌拉那拉氏妖魔化了,她从嫁给胤禛开始,斗李氏斗宋氏,那都是占上风的,即便是现在斗年氏,也是占着上风,唯独遇上武秀宁,除了刚开始那几次,之后几乎是次次都吃亏。 现在更好,还什么事都没做,人家不过嫁个丫鬟就搅得后院不得安宁,尤其是她这个正院,几个大丫鬟,除了成为侍妾的夏月,几乎全军覆没,新顶上来的晚香和莲玉就不说了,刚进府,年纪尚小,还不到安排的时候,可人心浮动,谁还不想为自己打算一二。 为了安抚人心,也为了不阻止武秀宁拔得头筹,乌拉那拉氏不得不随大流安抚院子里的丫鬟,顺带着打听胤禛身边的人还有那些适合婚配。 既然这贵女都分三六九等,丫鬟自然也不例外,为了利益,送个丫鬟给看重的人为妾,不算大事,但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像晚香和莲玉,既然是她身边得用的大丫鬟,除非对方身份还算不错,不然只能为妻不能为妾,不然她这嫡福晋身边的丫鬟不是平白低了武秀宁身边的丫鬟一等,同理可证,她这个福晋只怕是也低了武秀宁一等,这让她如何愿意。 想到武秀宁又一次占了先机,乌拉那拉氏心里就格外地难受,毕竟在此之前,她想方设法挑拨年氏,就是为了让她们斗成一团,却不知中间出了什么错,最终斗得难解难分的不是年氏和武秀宁,而是她自己。 “晚香,让人盯着揽月轩那边,我倒是要看看她武氏还能算什么花样。”拍了拍桌岸,乌拉那拉氏一阵冷笑道。 “是。”晚香情绪外露的主子,什么都没说,直接应声。 莲玉候在一旁不说话,抬头的瞬间看了晚香一眼,两人对视一眼,随后又各做事各的事。 绿芜和澜衣的婚事太过高调了,让人想不注意都不行,都是主子身边的大丫鬟,平日里比这比那的,输赢都能引起积怨,更何况是婚事。只不过碍于身份的关系,丫鬟们行事显得更为婉转低调,毕竟能成为大丫鬟的不说都是心机深机的,至少都是有眼力劲的,她们比谁都清楚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只能哄着主子顺着主子依着主子,而不是把主子给惹毛了。 “你说什么!”年氏听闻胤禛带着武秀宁出府的事,整个人都炸了,“去了哪里?” 胤禛对武秀宁的宠爱她虽然早有准备,还想着进府之后先徐徐图之,先在胤禛面前刷一波好感,却不想好感还没刷上,就出了这么多事,最后她又跟乌拉那拉氏对上了,两人斗得死去活来的,碍于身份,她到底是输多赢少。 每每她都气的咬牙,乌拉那拉氏那边却不是她想罢手就能甩掉的,以至于她入府这么长时间还真没有机会跟武秀宁对上。 “回主子的话,奴婢四下打听了一下,据说主子爷是带着武侧福晋出去散心……”月白看了年明珠一眼,语气小心地回道。 “散心?”年明珠闻言气得直骂娘,在她看来,这府里过得最舒心的就是武秀宁,其他人谁不羡慕她,若她还需要散心的话,那她该怎么办,上天吗? “主子……” “哼,我看她不是想散心,她是想一个人霸占爷所有的时间。”年明珠猛地站起身,咬牙切齿地道:“以往我怎么没发现她心思这么毒,现在看来是我太天真了,一个能在后院独占鳌头的人,怎么可能是个省油的灯!” 年明珠这话说的让人觉得好笑,就好似她什么时候了解过别人一样。 “主子……”月白站在一旁肯定是不会指出她的问题的,而且就她们目前的处境来说,实在不适合再树新敌,特别还是像武侧福晋这样正当宠的。 年明珠看了月白一眼,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脸色铁青地摆着手道:“你不用说了,我知道在没有斗赢乌拉那拉氏之前,我尚不能跟武氏对上,不然我一个小小的格格能怎样?” 在闺阁中时,家人都顺着她,可在这里,可没人会管她是谁,就更谈不上顺啊让的,但凡有事,只有争先,没有退让,而她又是一个犟性子,吃软不吃硬,自然就闹得更难看了。 “是。”月白被年明珠的话堵得哑口无言,而且她不过是想劝上两句,并没有其他意思,不过话说到这份上,她自然不可能再开口。 年明珠却不管,自顾自地发着脾气,月白看着她摔东西的样子,暗自摇头,这位主子还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处境,分明是贵女,家世清贵,又有父兄帮忙,慢慢筹谋的话,迟早能在后院占据一席之地,可偏偏她一上来就耍脾气,硬是跟福晋对上,若不是福晋势不如前,指不定她还要怎么吃亏呢! 她垂下眼帘,等着年明珠发泄完,这才抬头往竹青那看了一眼,见她去安抚主子,便立马开始收拾,这场景总不好让人瞧见。 自家主子四面树敌,甭看这段时间同福晋斗得旗鼓相当的,只有她们自己知道暗地里她们吃了多少暗亏,单说这膳食,旁人吃热的,她们吃凉的,味道更是随意,不是咸了就是淡了,这夏日里还能凑和,到了冬日,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在这几天二公子想法往府里送了不少东西进来,不然她们就算是想吃一口热的都不行。 月白收拾好屋里,又去姚嬷嬷那边报了损失的器具,原以为这次还会像从前一样,直接领回东西就成了,不想刚说完就听姚嬷嬷冷声道:“府里的用度都是有数的,器具损毁也是有数的,年格格这边短短几个月就报了五次,再多老奴就只能报给福晋处理了。” “奴婢明白,多谢嬷嬷提醒。”月白倒是早有心理准备,连声称好,万不敢在姚嬷嬷面前拿乔。 她随着主子进府也有一段时间了,有些事情当主子的可以不知道,做丫鬟的却不能不知道,特别是管事,不说个个讨好,至少要知道那些人不能得罪,不然主子吩咐什么都办不成,她们还何以在主子面前立足。 说到姚嬷嬷,她们也算是如雷贯耳,说是佟皇后身边的老人,又是主子爷身边的嬷嬷,后来去了揽月轩,如今在弘昱阿哥跟前侍候,兜兜转转的,不说侍候的主子一个比一个有份量,就冲着她手里握着的部分管家权,就无人敢跟她硬扛。 姚嬷嬷看了月白一眼,见她眼里并无恨意,眼神一闪,这年格格身边的人倒是难得地清醒,真是可惜了,“好了,等会我让人把东西给你送过去的。” 她倒也没想欺负一个小丫头,即便这年格格并不得自家主子心意,可她活了大半辈子的人,没道理连个小丫头都容不下。 “多谢嬷嬷。”月白见姚嬷嬷这般爽快,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她就怕姚嬷嬷刁难,从而引得自家主子怪罪,好在姚嬷嬷比她想象中来的更和善。 武秀宁是有原则的,做事向来是对人不对事,她讨厌年明珠不假,却没想过要连她身边的人一并为难。当然,要是有那不长眼的撞到她面前来,她也不会客气,这一点正因为后院的人都明白,这些丫鬟才会格外羡慕澜衣她们。 后院的丫鬟,甭管是不是大丫鬟,少有没被打骂过的,区别只在于明面上和私下里,而揽月轩就像是后院的异类,发现问题从来都只有踢走,打骂什么的基本不存在,这样的雷霆手段按说更让人畏惧才是,偏偏如今的揽月轩就跟香饽饽一样,谁都想咬上一口。 辞别姚嬷嬷,月白这才放心回去了,回禀之后,还不等她休息又被主子派去厨房取膳食,这次就不如之前那般顺利了。 月白实在不懂乌拉那拉氏一个福晋,怎么就那么小心眼,主子之间争锋相对的,甭管明里暗里,只要有本事,输赢谁能说个不,毕竟这后院历来不是东西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但再怎么斗,她一个主子也不该为难她们这些奴才,小心眼成这样,就有点让人看不起,难怪进府这么久,就没听几个人说过福晋几句好话。 想归要,月白还是要忍,毕竟她的主子都不能把福晋怎么样,她一个奴才又能如何? 说来说去,这都是命! 第294章 去与不去 不管后院的纷争如何激烈,时间都不可能因此而停留,乌拉那拉氏和年明珠之间的争斗愈演愈烈,时不时地还会波及旁人,若不是武秀宁早有准备,指不定就被她们拖下水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自打进入康熙五十一年后,这朝堂上的波动不用打听,后院就能感受到。 以往弘昱还会去胤禟和胤俄的府邸,胤禩也从未反对,但知打进入康熙五十一年后,表面上都一样,胤禟和胤俄再来接弘昱的次数就逐渐减少,到四月初,便一次都没了,从这是不难看出众阿哥之间的关系之紧张。 武秀宁冷眼看着太子一步步的深陷,而曾经犹如慈父一般的皇上不知道是彻底死了心还是如何,明明早就发现不对,却丝毫没有提醒太子的意思,甚至从某方面来说,他还在推波助澜,想来他对太子的容忍已经到了极限。 胤禩他们就好似没有看到皇上的用心一般,肆意扩张,拉拢这个,拉拢那个,闹得轰轰烈烈,胤禛按兵不动,而一直没有冒头的胤祯却好似再也忍不住一般,开始跟胤禩打起擂台来了,若非还有一个胤祉在旁插科打诨,指不定莽撞的胤祯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四月的天气正适合踏青,可这个时候谁都没有这个心情,武秀宁站在亭边,一身湖蓝色的旗装显得清淡又素雅,此时的她低头垂眉,挺翘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好似风儿吹过,阳光下那半张侧脸美的惊心动魄。 “主子,要不还是请梁太医过来看看吧,身子要紧。”丁香站在武秀宁身旁,看着她沉默的样子,小心劝道。 上个月注意到主子没有换洗时,她还怕弄错,便小心提醒两句,主子说再等等,可这都第二个月了,还是没换洗,那就说明主子的确是怀了,这可是好事啊,若是从前,她倒是理解主子为什么要隐瞒,福晋、李侧福晋都不好相与,一个不小心就容易中招,可是现在主子作为侧福晋,有势力有人脉有手段,想要保住肚子里的孩子轻而易举,这她就不明白主子为什么不告诉主子爷了? 武秀宁神色不变,单手搭在依旧平坦的小腹上,眼神柔和地道:“太医是要请,但不是现在。” “主子的意思是要满三个月后再说?”丁香低声猜测,若是如此,她倒是觉得没什么。 “就算是吧!”武秀宁说完看向远处,湖面上一派平静,湖下……谁知道会是怎样的情景,她本来只想着能顺利度过二废太子这个时期,让胤禛和家人不受影响就好,却不想中途竟怀了孕。 恩宠这个东西她可以放下,可孩子前世今生她都放不下,即便她已经有了两儿一女,可这个孩子对她而言依旧是最独特的存在。 丁香不懂她话里的意思,眼睛眨巴眨巴的,却知趣的没有再提,不过她心里却想着回去之后一定要找姚嬷嬷一趟,她劝着不行,姚嬷嬷定然可以。 在湖边待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武秀宁便扶着丁香的手往外走,之前生弘旻的时候,为了安全,她全力隐瞒自己有孕的事,有大半年的时间没有出现在人前,最终在生产时差点功亏一篑,如今她再不是当初那个连自己小命都保不住的格格了,她有能力保住腹中的胎儿,可现在却不适合说。 对,有孕是喜讯,但却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公布。 太子被废,胤禛作为太子‘忠实’的拥护者——首当其冲,甭管他是为什么受得冲击,他都不得不走到前面来。上一世他摆出一副信佛不理世事的姿态,成功地骗过了康熙以及胤禩等人,这一世他虽然提前就摆出了阵仗,却也提前推出了胤祯。 以胤祯对胤禛的敌视,德妃对胤禛的厌恶,两人不得势都常常将主意打到胤禛身上来,得了势只怕会更嚣张,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胤禛本人都显得危险,她再跳出来,岂不是明摆着要人把目标对准她么? 回到揽月轩后,武秀宁直接去了书房,有些事情她不能跟胤禛实话实说,却可以适当地提点家人,毕竟作为胤禛的宠妾,她有点小道消息,实属平常。 把信送走之后,武秀宁只想着有姚嬷嬷的人在,她的信定然不会出差错,却忘了胤禛也有人安排在门房。 晚膳时分,见着过来的胤禛,武秀宁一如平常,两人坐定,她正想问胤禛晚膳想吃点什么,就见他一脸喜色地看着她,还不等她反应,他就已经握住了她的手道:“爷没有想到你会给爷这么大一个惊喜?” “惊喜?”武秀宁一脸诧异,一时竟有些转不过弯来。 “还不想跟爷说实话。”胤禛一阵失笑,一双大掌握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低声道:“你有孕可是喜事,爷心里盼着呢!” 武秀宁面色一怔,眼神微闪,却没有急着说话。 “爷之前就打算去庄子住一段时间,近来朝堂上风声鹤唳的,正好可以避一避。”胤禛叹了口气,看向武秀宁的眼里带着丝丝关怀:“如今府里也不安宁,钮钴禄氏那边刚刚有动静,爷虽然派人盯紧了,却也不能做到万无一失,在这样的情况下带你去庄子,对你对孩子都是最好的安排。” 他是不可能长期住在庄子上的,小住可以,偶尔也行,长住的话,别说他放不下,就是康熙,也不可能真的任他在庄子上当个贤人或者农夫。 武秀宁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她心里才不好想。 后院的女眷巴不得她不在,只有她走了,她们才有机会,到时这些人花招百出,若是其他人出了头她尚能容忍,若是钮钴禄氏出了头,依着她对胤禛的了解,纵使她犯了死罪,他也会看在孩子的份上饶她一命。 兜兜转转这么长时间,真要是因为这一时不察让钮钴禄氏钻了空子,她怕是要悔断肠。 “爷的意思妾身明白,可是冒然去庄子,没有爷在,妾身日思夜想的,指不定更难受。”武秀宁虽然不知道胤禛是如何知晓她有孕的,但她不可能这么简单就离开。 “惯会使性子。”胤禛瞧着她这胡搅蛮缠的样子,发出一声浅笑道:“爷一旦休沐就去庄子上看你。” “有爷宠着,妾身才会使性子。”武秀宁笑脸盈盈地反拉着他的大掌,娇声娇气地道:“爷也说了近来朝堂上的事情多,那肯定不能立马成行,至于妾身有孕,要确诊,要坐胎,这一样一样的,怕是还需要些时间来安排。” 武秀宁深知距离可以改变什么,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她肯定是要先做一番准备才能成 ,不然这么冒冒然地走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上一世她与他隔得有多远,但凡他多走一步,多看一眼,便能找到她,可事实上为了儿子,他视她于无物,即便想补偿,可有钮钴禄氏挡着,又有什么是能送到她手上来的。 同样的错误,她是不会犯两次的,至于后院那些人的手段,她心里门清儿,正因为如此,她才不会轻易离府,好逐了那些人的心愿。 胤禛失笑,大掌下意识地捏了捏她柔嫩的掌心,“你说的对,真要走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且真要去庄子,也得由爷亲自送你过去。” “自然是要爷送妾身过去,不然就妾身一个弱女子,遇上事儿都不知道要找谁。”武秀宁红唇微撅,眼里满满都是对他的依赖。 胤禛最喜欢的便是武秀宁娇嗔的模样,娇俏灵动又透着一股子灵气,美得让人舍不得眨眼,而每每想到这样的美人儿只属于他一个,他再冷清,心里也不免生出一抹豪情来。 “是,你有事找爷就对了。”胤禛伸手点点她的俏鼻,“到时爷陪着你和弘昱他们一起去庄子,等你生产之后再回来。”几句话的功夫,他就已经将事情都安排好了。 苏培盛站在门口,听着主子爷和武主子之间的对话,很是感慨,这后院已经好几年没有喜讯了,虽说主子爷去得少,却也不是没去,说到底活该武主子得宠,谁让人长的美肚子又争气呢! 近来的一些事让胤禛明显地感觉到皇阿玛对太子的失望,不,应该说绝望,而太子偏偏像是没感觉一样,依然故我,嚣张跋扈,只要是不可违的他偏偏都是试一试,不说闹得天怒人怨,却也人心尽失。 “妾身这才刚怀上,依爷的意思,妾身怕是要住一年,这可不好。”武秀宁瞄到胤禛皱起的眉头,便知局势之紧张,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便装作不舍地道:“时间太长了,妾身可不愿意跟爷分开这么长时间。” 胤禛对于武秀宁时不时表达出来的依赖以及醋意都很受用,并不像面对其他人时的不耐,甚至每每都会生出一丝逗弄之心,“舍不得爷?” “爷明知故问。”瞪着一双大眼,此时的武秀宁就像是炸毛的猫儿,可爱让人心颤,“自然,爷就会欺负人,可妾身偏偏不如爷的意。” “哦?当真!”胤禛挑眉。 “自然,妾身就要缠着爷,让人再没时间想别人。”武秀宁故作凶狠的模样引得胤禛一阵失笑,可语气里却满满都是对她的纵容,“好,等你做好准备,爷再送你过去” 第295章 给机会让她们争 次日一早,送走胤禛后,临近中午,武秀宁便传了太医,她的平安脉历来都是由梁太医负责的,时间不等,基本半个月到一个月之间会诊一次平安脉,距离上次诊脉时隔近一个多月的时间,她现在再传太医,倒也不算显眼。 梁太医来的很快,进府时还是招了不少人的眼,可以说如今只要涉及揽月轩都会惹人注意,毕竟前不及揽月轩刚出了大风头,这几段时间胤禛又常常宿在揽月轩,后院众人会多注意几分也很正常。 要说后院什么最引人注意,位份、子嗣必在其中,虽说武秀宁已经有了两子一女,但孩子谁也不嫌多,只是这两年府里也没个动静,所以一时间倒也没人往这方面想。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百合和丁香还是警告了揽月轩的人,毕竟昨儿个胤禛过来说的那些话可没有避着人,虽然听到的人不多,可是猜到的人并不少。 梁太医进屋之后给武秀宁请了个安,等百合在她手腕上盖上一条丝帕,这才上前两步帮着她诊脉。 梁太医本以为就是例行公事,走个过场,等这脉一诊,他才发现事情同他想的不同,难怪在宫里遇上雍亲王,会得苏总管那样的暗示,原来问题在这。 收回手,梁太医冲着武秀宁行了一礼,说道:“侧福晋这是有喜了。” “恭喜主子,贺喜主子。”百合等人闻言,立马跪下道喜,一个个身上都透着一股子喜气,想来猜测归猜测,现在确认了,她们怎么能不高兴,毕竟主子越好,她们的日子就越好过。 “都起来吧!每个人赏三个月的月钱,至于消息,先不要传出去。”武秀宁抬了抬手,说话的瞬间,目光却紧紧地盯着梁太医,“有喜的事,我会亲自告诉爷,至于其他人,暂时就不必了。” 她知道梁太医是胤禛的人,只要于胤禛有利,肯定都是站在她这边的,但有孕这种事,她有打算,别人却不知情,所以一定的提醒还是很有必要的。 “臣明白。”梁太医拱手应是。 一如武秀宁所想,这种事她若不提,若是有人问及,梁太医肯定不会遮掩,毕竟梁太医明面上可不是胤禛的人。 武秀宁见状,看了百合一眼,百合会意地送上荷包,然后将梁太医送了出去。 果不其然,梁太医刚出揽月轩,还不到前院就被乌拉那拉氏派人给请过去了,嘴上说着是让他去请平安脉,话里话外问的却是武秀宁的事。 若是平常,梁太医定然不会隐瞒,可现在武秀宁交代过了,他自然不会多嘴,便道:“武侧福晋一切安好。” 乌拉那拉氏见状,叹了一口气,语气浅淡地道:“安好就成,本福晋就怕有人不好。” “是。”梁太医忠于胤禛,可不代表他会掺和雍亲王府后院的事情。 若苏培盛没有打招呼,武秀宁又没有告诫,乌拉那拉氏今日问及,他就会实话实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避重就轻,笼统回答。 乌拉那拉氏见问不出什么,也不再多留,直接就让人交梁太医给送走了。 纵使她心里并不相信梁太医的话,可她也不能对梁太医动手,说来说去,还是她自己太着急了,而武秀宁又爬得太快了,特别是与李氏一比较,李氏多少还是熬了几年,后来接连生子这才晋了侧福晋的位份,就这样她都视李氏为眼中钉,那武秀宁呢,爬得更快,几年的时间就同李氏平起平坐,若是再让她得一子,这后院哪还有其他人站的地方。 晚香送走梁太医再进来,见乌拉那拉氏皱着眉头依旧坐在原处,轻声说道:“主子,既然你不相信梁太医的话,为什么这么简单就让他走了。” “不让他走又能怎么样,难不成还能严刑逼供不成。”乌拉那拉氏回过神来,冷笑一声道。 “可是……” “没有可是,有的只是事实,梁太医说一切安好,要么是指没有情况发生,要么就是武氏得偿所愿?”乌拉那拉氏手指无意识地搓了搓,脸上的表情越显难看,每次武秀宁召太医她都这般心惊胆颤的,而给其他人诊平安脉,她又巴不得有动静,只可惜一直未能如愿。 这一次武秀宁请太医和平常没什么不同,但就最近的动向而言,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真要让她说出哪里不对劲来,这一时半会的她还说不上来。 晚香见乌拉那拉氏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真要挑太医的刺也不算什么难事,真正让她们为难的大概就是主子爷的态度,若主子爷不容,即便是真那也得是假,是假那也得是真。说来说去,还是因为不受宠罢了。 “别的话不多说,派人给我盯紧揽月轩,上一次的错误我不允许再犯。”乌拉那拉氏一想到上一次的事情,就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 如今整个正院好不容易再安抚下来,院子里的人不是被拉拢就是被替换,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她绝不容易再因为自己的失误搭上所有的一切。 “奴婢明白。”晚香看了乌拉那拉氏一眼,没说太多,只是老实应声。 正院的事一开始她们是不知情的,但是架不住时间长,说的人又太多,再加上她们自己打听的消息,慢慢的她们也就接凑出了一个大概。想到那些人的下场,她自然不敢轻易劝说乌拉那拉氏出手,毕竟这揽月轩的武侧福晋有多得宠,她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更别说如今主子还跟年格格打擂台呢! 换作从前,一个格格还真算不了什么,可如今这位年格格出身好家世也不错,再加上娘家给力,除了身份低于福晋之外,其他的可是丝毫不逊色,不然一个格格如何能跟福晋斗这么久,说来说去,还是福晋娘家没落,自己膝下犹虚,又不得主子爷的宠爱。 面对这样的情形,她们如何敢推着她往前走。 乌拉那拉氏看着低头应声的晚香,面色复杂,换作从前,她肯定要问上两句,现在她心思凌乱的,连自己的心情都顾不得,哪里还管丫鬟在想什么,不过揽月轩那边她还是想探个底的。 一如她自己所说,甭管武秀宁怀没怀,她要做的是探究真相,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而不是再像之前那样等到尘埃落定才狗急跳墙。 “莲玉,你过来。”乌拉那拉氏突地对一旁候着莲玉招了招手,等她过来,低声交代几句,完全无视莲玉眼里的惊诧和犹豫。 次日,武秀宁送走胤禛后,便细细嘱咐丁香她们这段时间要低调行事,原本想着等到二废太子之后同胤禛一直去庄子,却不想到了午膳时分却听闻后院在一夜之间已经传遍她有喜的消息,这事一出武秀宁都愣了好一会儿,等回过神来,她强作镇定让丁香前去打听消息。 如今能留在揽月轩的人,都是武秀宁精挑细选出来的,绝不可能有问题,如此就只能说明问题不出在揽月轩,至于梁太医那边,她也不怀疑,若真是他说的,事情应该是昨天就传遍了,而不是等到现在,想来是有人忍不住想要一探虚实吧! 这事一出后院众人怕是都要恨毒了她,毕竟后院妻妾众多,有子嗣的却不多,有儿子就更别提了,如今只有她和李氏两人,其他人不管失去还是从未有过,想要儿子的心情肯定都是一样的,所以会因儿子对她出手的人,着实不少,最有可能的便是乌拉了拉氏? 她一个福晋,先是被李氏压一头,现在又被她压一头,甭管是从那个方面而言,她都不可能福气,所以这个消息一出,不少人都主动去了正院,不管是说什么的,话题都只有一个,那便是她武秀宁到底有没有喜? 反正说来说去,只要有喜的人不是她们自己,她们就不会满意。 果然,等丁香从姚嬷嬷那边回来,一如她所想,消息很分散,说是正院,也说是思懿院,反正有能力做这件事的都被扯进来了。 “主子,这件事不是正院就是思懿院做的,其他人根本就是来凑数的。”丁香觉得背后动手的人简直就是把她们当傻子,这种事要是谁都能办成,这后院还乱了套了。 “总有些人喜欢自作聪明。”武秀宁饭也不吃了,将筷子放下,笑着继续道:“这样也好,原本这件事想要瞒过众人的目光本就不简单,毕竟同样的办法用两次就不凑效了。” 丁香看着坐在桌前的主子,语带茫然地问道:“那主子是准备公开吗?” 武秀宁轻叹一口气,笑道:“并不,现在众人估计都想探我的虚实,如此,还不如将注意力转到其他人身上去,姚嬷嬷不是说那位喜塔腊格格好像有一月没换洗了么?那就让太医给府里人都诊一次脉。” 她从不对府里有孕的妾侍下手,可不下手是一回事,帮人保密又是另一回事。 这府里大大小小这么多人,不是都不服她么,如今她倒是给机会让她们争,她倒是要看看这些人能争出一个什么结果来。 第296章 祸水东引 书房,胤禛刚从宫里回来,正在批折子,今儿个宫里难得平静,一向喜欢梗着脖子跟康熙对着干的太子难得服一次软,以至于康熙和太子之间紧张的关系难得地缓和了一些,他这个总是夹在两人之间的人也难得地喘了一口气,听苏培盛说武秀宁在门口求见时,他心情正好,想也没想,便让他把人给迎了进来。 “妾身给爷请安。”武秀宁走进书房,瞧见胤禛,下意识地行礼,只是身子还没有弯下去,就已经被胤禛给牵住了。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胤禛牵着她的手走到一旁的桌边坐下,眼角眉梢间都透着一股子惬意,说话的语气也较平常多了一抹温柔,好似冰山初融,格外的亲近。 “爷今儿个是遇上什么好事了吗?这么高兴。”武秀宁瞧见胤禛这个模样,很是好奇,不由地问了一句。 “今儿个宫里安静,爷身上的压力也小一点。”胤禛捏了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轻笑道:“这段时间宫里的气氛不好,宫外也受影响,爷夹在皇阿玛和太子之间,做的再好也难免受气,现在这样正好,多少还能喘口气。” 他是有心夺嫡,但在没有彻底准备好之前,他还是希望太子能稳稳当当地站在自己前面的,只是就目前的局势来看,太子这宝座怕是坐不稳了,不过他已有应对之策,倒也不怎么担心。 武秀宁闻言,倒也能理解他现在的心情,这段时间太子同胤禩之间的争斗已经白热化了,皇上高高在上,就算生气也很有限,倒是胤禛,应付完皇上,还要应付太子,末了,还要同胤禩他们周旋,不说处处不得罪,至少他的立场一直都要鲜明,不然一个行差踏错之下,很容易前攻尽弃。 “爷听说你传了梁太医,可是确认了。”胤禛想到苏培盛回府前说的事,笑着问道。 武秀宁小脸微红地看了胤禛一眼,轻声道:“一个多月了,太医说情况很好,不过妾身请太医的事惹得后院议论纷纷,妾身就想着明儿个让太医再过来一趟,帮着后院其他人也诊个平安脉。” 胤禛闻言一笑,随后拍了拍她的手,漫不经心地道:“爷等会儿让苏培盛去办,至于府医,也是时候换一换了。” “爷既然答应了,那妾身就不管了。”武秀宁点了点头,并没有对胤禛的决定发表意见,她要的从来都是结果,至于被换掉的府医,又不是她的人,她凭什么要阻止,且为了后院的安宁,府医有必要换成胤禛的人。 “说的好像你什么时候管过一样。”胤禛一脸揶揄地看了她一眼,低笑道。 “那不是有爷在吗?有爷护着妾身,妾身为什么要操心。”但凡遇上要胤禛做主的事,武秀宁都是这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偏偏胤禛还就吃她这一套。 “也对,有爷在,的确不需要你操心。”胤禛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 武秀宁笑了笑,并不说话,经历了上一世的种种,她比谁都清楚胤禛心目中最想要的是什么样的女人,不是可以能跟他齐头并进为他分担的女人,也不是自以为是为他好的女人,而是一个懂他愿意支持他又可以让他放松的女人,不然上一世的她为何能在这么多女人中脱颖而出,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她的美貌? 不,肯定不是,若仅只是因为这个,她后来又如何会败在乌拉那拉氏、钮钴禄氏等人的手上。 说来说去,还是她太天真,若不是她相信乌拉那拉氏在前,后面也不至于失了作为母亲的权利,以至于后半辈子直接输在这一点上。 武秀宁一直留在书房,等到用了晚膳才跟处理完折子的胤禛一起回揽月轩,半路上遇上后院的女眷,面对一个个把她恨得直咬牙的女眷,她心情大好。 果然,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效果更佳。 次日,梁太医上午就来了雍亲王府,等乌拉那拉氏得知他过来的原因时,面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她让人放消息出去就是为了对付武秀宁,甭管她有喜没喜,能把她拖下水就成,谁知武秀宁反应够快,还不等后院的女人出手,便虚晃一将,让梁太医出诊。可惜她打算的再好,结果却不会如她的意,这后院的妾侍要真这么容易有孕,她也不会费那么多的心思在钮钴禄氏身上了。 “行了,既然来了,那就让梁太医帮你们都请个平安脉吧!”乌拉那拉氏咬着牙,语气透着一丝不悦地说道。 武秀宁的目光扫视一周,发现在座大部分的人都是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特别是在近几年进府的几个格格,每个的都是一副满怀希望的表情,想来她们都想趁着这次太医诊脉,打听一下自己的身体有没有问题,没问题就快行动,有问题就快调养,反正积极的不得了,倒是耿氏和刚进府不久的喜塔腊氏面色微白,眼神抗拒。 想到这里,武秀宁突然想到这一件事,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弘历和弘昼一前一后降生,这一世因着她的关系,钮钴禄氏到现在都未曾承宠,弘历自然就没有可能降生,倒是这喜塔腊氏,倒是好运气,承宠不过几次,居然也赶上了,这样的结果还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呢! 因着来请脉的人是梁太医,武秀宁也跟着走了一个过场,等她稳稳当当地坐下手,便将目光落在了耿氏和喜塔腊氏的身上。果然,两人心里有鬼,都不敢上前,别人争着抢着往前,她们两人不仅往后退嘴里还找借口,企图逃避。 “怎么?爷好心好意让太医为你们诊脉,你们还要拒绝,这是太惯着你们了!”乌拉那拉氏沉着脸,眉梢微微上挑,面上毫无平静,这一声平淡到冰冷的质问,直接吓得耿氏把到嘴的话给吞了回去。 “婢妾不敢。”耿氏和喜塔腊氏对看一眼,如今就剩她们两人,诊不诊脉,这肚子怕是都瞒不住了,其他人瞧着两人这磨磨蹭蹭的模样,都不自觉地看了过来。 梁太医站在一旁,不管屋里的女眷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他只做他该做的事,毕竟能让胤禛打招呼的,至今也不过一个武侧福晋,其他人如何,他不管,是什么样的情况就怎么说。 “麻烦太医了。”耿氏一脸恳求的看了梁太医一眼,认命的伸出手来。 梁太医见一旁的丫鬟将帕子垫好,便开始诊脉,前面的那些人,身体没有问题,脉博相似,一个接一个,倒也快,而耿氏的脉相不一样,自然一下子就察觉了,待收回手,恭敬地看向耿氏道:“给这位格格道喜了。” 这句话犹如惊雷一般,瞬间炸开了,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落在了耿氏的身上,使得原本心情就忐忑的耿氏,脸色也更白了。 后院谁不知道福晋求子心切,每每请安,那渴望的眼神恨不得把人的肚子都瞪穿,耿氏从进府就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敢跟任何人争锋,为得就是保自己一命,没想到进府几年都没有动静,今年爷就宿在她这里一次,她就怀上了。 她心里害怕,一直没敢说,更不敢验证,却不想后院突地就传出武侧福晋有孕,她还想着要不要躲一躲,谁知一天,她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我……”对上乌拉那拉氏那双发亮的眸子,耿氏突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武秀宁的目光扫过乌拉那拉氏那一脸惊喜的表情和钮钴禄氏那一脸恨不得是自己有喜的表情,心中一阵冷笑,再看耿氏脸上那求救的表情,突地开口说道:“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喜事,刚好喜塔腊格格还没诊脉,不如让梁太医先为她诊脉,指不定今儿个还是双喜临门呢!” 乌拉那拉氏看着武秀宁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下一紧,连忙收敛一下脸上的表情,沉声道:“也对,太医,就麻烦你再给喜塔腊妹妹也诊个平安脉。” “是。”梁太医也不管这后了的女人是否刀枪剑雨,只管做自己的事。 原本以为逃过一劫的喜塔腊氏被武秀宁点名,也是一脸错愕,还不等她反应又听到乌接地拉氏的话,一时间只能表情怔怔地坐到了椅子上。 果不其然,喜塔腊氏也有孕了,梁太医眼里闪过一丝讶意,但更多的还是依着规矩办事,将情况实话实说。 能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瞒这么久,就是武秀宁也不得不重新审视两人,喜塔腊氏就不用说了,因着是大家出身,能有几分手段尚能理解,倒是这耿氏,可比想象中来得沉得住气。 也对,若耿氏真的一点心机都没有,上一世她凭什么跟钮钴禄氏一同生子,又凭什么在钮钴禄氏上位之后平安到老,说来说去,这后院能安然活到最后的都是明白人,至少武秀宁是这么认为的。 第297章 乌拉那拉氏的打算 回到揽月轩,武秀宁稍作梳洗,换了轻便的常服,便躺到软榻上小憩。她现在正值怀孕初期,不宜劳累,刚才在正院,即便全程都坐着,却也伤心神。 为了转移视线,她硬是求得胤禛让梁太医再走一趟后院,给所有人诊脉,本意是想转移视线,却没想最后还真抓出两条大鱼来。 如今后院所有的视线都被耿氏和喜塔腊氏吸引了,喜塔腊氏就先不提了,她家世不错,父兄正受重用,乌拉那拉氏纵使有心,也不敢轻易对她动手,倒是耿氏,家世一般,父兄官位不显,在府里又没有依仗,若要打抱养的主意,她首当其冲。 不过这都不关她的事,她想要的是报意恩仇,是保住家人和孩子,是为自己挣出一片天,而不是为了一时心软,将自己置于险地。 后院这个地方,是容不下所谓的善心,特别是对对手,不说一定要置其于死地,最起码要有一定的防范意识,不然被人阴了都不知道为什么,那就只能说蠢,一如上一世的她,蠢到死才发现自己被骗,岂不可悲! 书房那边,刚回府的胤禛听说耿氏和喜塔腊氏有孕,面色一怔,片刻后才向一旁的苏培盛吩咐几句,随后便去了书房批折子。 只是还不等他批完折子,乌拉那拉氏便来了,因着她近来表现还不错的关系,胤禛并没有将她的拒之门外,而是让苏培盛将她迎了进来。 乌拉那拉氏一进书房,瞧见桌岸后的胤禛,忙行了一礼道:“妾身给爷请安。” “起来吧!”胤禛淡淡地说了一句,抬头的瞬间看向乌拉那拉氏道:“说吧,你来找爷,所谓何事!” 有些芥蒂不会因为时间而消失,反而会因为时间变得越来越清晰,特别是乌拉那拉氏做的那些事情每一样都在戳了胤禛的心,胤禛嘴上不说,可不代表心里不在意。之所以不动乌拉那拉氏,不是因为原谅,而是权衡利弊之后,选择了最有利的一面。 乌拉那拉氏看着面带冷色的胤禛,心中委屈,可思及耿氏肚子里的孩子,不由的心头一热,笑着道:“今儿个太医帮着后院姐妹诊脉,耿妹妹和喜塔腊妹妹有喜,妾身就想着过来给爷道个喜,顺便也帮爷分个忧!” “分忧?”胤禛抬起头,目光看向乌拉那拉氏,语气平静地问道:“福晋想如何为爷分忧?” “爷如今公务繁忙,后院的事情怕是难以顾及,不如爷就将耿妹妹和喜塔腊妹妹交由妾身来照顾。”乌拉那拉氏嘴上说的轻巧,实际上一如武秀宁所想,早早地就把目标放在了耿氏身上。 胤禛狐疑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冷声说道:“耿氏和喜塔腊氏身边可是没人侍候,若是这般,便让苏培盛挑几个送过去,至于福晋,管好后院就行。” 乌拉那拉氏听了他的话,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嘴上还是强作解释道:“爷,妾身知道以前是妾身不对,可现在妾身已经知道错了,自然就想着能弥补一二,还望爷能妾身一个机会。” 这话虽然说的漂亮,可千里之堤始于足,她做的事可不是这三言两语就能抹掉的,且这段时间她忙着跟年氏争锋,哪里有半点悔改之意。这后院的事情,只有胤禛不想知道的,没有他不知道的,所以纵使乌拉那拉氏的话说的再漂亮,胤禛也毫不动摇。 “福晋的心意爷明白,至于耿氏和喜塔腊氏,她们自己会照顾自己,毕竟未来她们还得学会怎么照顾孩子。”胤禛看着面前堆成小山一样的折子,根本就没心思跟她周旋,直接一句话断了她的念想。 “这……”乌拉那拉氏想反驳,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似乎府里不管是侧福晋还是格格,这孩子都是由自己抚养的,她硬是要抱,似乎也不合理。 若是从前,她没有因为弘晖而自大,就算不能把李氏的孩子养在膝下,格格生下的孩子她是有权做主的,现在好了,胤禛认定孩子应该养在生母身边的话,她这主意怕是不好打,除非去母留子,不然她还真找不到适合的由头。 等等,去母留子,若是孩子只能养在生母名下的话,那如果没有生母呢? 这一刻,乌拉那拉氏想了很多,且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毕竟对于她而言,死个格格什么的真心不算什么,只要能达到目的,别说只是死一个格格,就是再搭上百十条命,她也不在乎。 当然,这话她不可能说出口,有了想法,她很是顺从地告辞离开,反正她就是留下来,胤禛也不可能像从前一样给予她敬重和宠爱。 乌拉那拉氏刚到正院门口,便见到守在门口的惠玉,看她的样子应该来了有段时间了,至于为什么没有进屋坐着,想来不是等得急了,就是刚来没多久。 “姑……福晋,婢妾过来就是想问问耿氏她们的事。”惠玉一见乌拉那拉氏便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也顾不得行礼,张嘴就问了出来, “这种事也是你能问的?别管耿氏她们如何,那都跟你没有关系。”乌拉那拉氏看着惠玉这毫无礼数的模样,眉心微皱,心中的不满也越来越盛。 对于她来说,帮不上忙的惠玉就相当于一枚弃子,还没有暗地里帮着她冲锋陷阵的钮钴禄氏来得有用,至于所谓的姑侄关系,说的好听是一家,说的难听,那真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纯属利用。 惠玉见乌拉那拉氏毫不客气的模样,眼眶一红,乌拉那拉氏的态度就摆在这里,她如何能感觉不到,丹桂也说,如这一次爷若是顺了福晋的意,她只怕就真的要被放弃了。 丹桂是家是精挑细选给她的人,她再傻也知道遇事该相信谁,毕竟乌拉那拉氏的态度变化之快,她心里未必没有想法,只是碍于身份,两人一直没有撕破脸罢了。现在这样,但凡惠玉忍上一口气,她在后院就还能仗乌拉那拉氏的势。 “福晋,婢妾这也是为了你着想,毕竟我进府几年也未能帮上忙,心中有愧,这才更想帮福晋一把。”惠玉好歹还是忍了这口气,行事说话相比从前,那可不只高了一筹。 乌拉那拉氏闻言,眼神一闪:“是这样最好。” 惠玉不着痕迹的看了乌拉那拉氏一眼,瞧着她这不冷不热的态度,心中不满更胜,她倒是想翻脸,好在一旁的丹桂够警醒,及时拉了她的衣袖一下,她这才按捺着心中的怒气道:“福晋说的是什么话,咱们都是乌拉那拉一族的姑娘,凡事自然要以为乌拉那拉一族的利益为先。” “你能这样想最好。”乌拉那拉氏心中有事,根本没有耐心应付她,应付两句,更将惠玉直接晾在了一边,自个快步进了屋。 惠玉站在正院的门口,目光里透着一股子怨恨,若不是丹桂警醒,她怕是要给回头的晚香看个正着。 等到武秀宁收到的消息的时候,心中一阵了然,这后院看似平静,实际上处处都有争斗,像乌拉那拉氏和年氏,那是自作自受,都以为别人是傻子,站着给她们算计,像乌拉那拉氏和惠玉,那是自讨苦吃,涉及同一个男人,再深的感情也是枉然,更何况这对姑侄之间并没有什么实质的感情,就更别提信任了。 这不,涉及自己的利益,所有的一切都是过眼云烟。 “主子,一如你所说,福晋这是把主意打到了耿格格身上,不过老奴发现喜塔腊格格那边,似乎也并不安宁。”姚嬷嬷之所以这么说,也是想让武秀宁拿个主意。 之前她是知道武秀宁的底线,可是谁能保证这个底线永远会在这里。 “既然不安宁,那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武秀宁就是这么直接,她这个人对敌人的确不手软,可对孩子,总归还是抱着一丝善意的,也许是上一世的遗憾促使她对孩子都保有一丝心软。 “主……主子,你确定真的要这么做吗?”姚嬷嬷睁着一双眼睛,面上带着一丝诧异,似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主子居然依旧守着原来的那条线,这真的很令她震惊。 “为什么不确定。”武秀宁一阵好笑,转头的瞬间对上姚嬷嬷的双眼,语气平静地道:“这事虽然是我捅穿的,可不代表我容不得人,后院的这些人我的确看不上,甚至对上了也不会手软,但孩子无罪,只要不犯到我头上来,我是不会动他们的。” 现在的武秀宁可不是刚进府时的那个小天真,经过这么多年见缝插针的铺垫,她手里握着的人手可不只姚嬷嬷这一只,明里暗里甚至是宫里,她都有插足,只不过不到时候,她并未用上,若她真想对付几个孩子,真不在话下,甚至可以比乌拉那拉氏做得更干净利落。 “主子息恕,是老奴糊涂。”姚嬷嬷听了武秀宁的话,二话不说,直接跪下请罪。 第298章 烦心事 从宫里回来的胤禛并没有像以往那样直接去书房,而是转个弯直接就往揽月轩这边来了。这是他这些年来养成的习惯,但凡遇上烦心事,到揽月轩里坐坐,同武秀宁谈谈,他的心情很快就能平复。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刚到门口便听到姚嬷嬷请罪的声音,下意识地他便停下了脚步。 屋里武秀宁可不知道胤禛过来了,此时的她只觉得好笑,先不说她是侧福晋,有二子一女,肚子还揣着一个,就是没肚子里这个,她也不可能去折腾后院的这些孩子,真要出手,她直接搌死对手不是更好,对个孩子出手算什么人! “嬷嬷不必如此,你的想法我也明白,在后院这样的地方,事事必争,人心亦变,谁都不能保证自己永远不变,我也一样。”武秀宁看似漫不经心的语气,说的却是她这一世的行事准则,“但有些事情不能越线,一旦越线就等于放弃自我,而孩子就是我最后的底线。” 上一世她是弱小,任人践踏,这一世她不再是弱小,亦不欺负弱小。武秀宁看不上乌拉那拉氏等人那仗势欺人的模样,虽不能阻止,却也不会效仿。 主子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姚嬷嬷若是再质疑,那就真的是不识好歹了。 “是老奴多想了。”姚嬷嬷看着单手轻抚小腹,神情温柔的主子,再次请罪。 “好了,事情解释清楚就好,至于这后院,我不惹事,但我也不怕事。”武秀宁笑了笑,伸手按了按有些酸麻的腰肢,站起身来,边走边说道:“后院的事情,依规矩而办,嬷嬷知道的,我不喜交际,也不喜跟人称姐道妹,明明争得都是爷的宠爱,私下里打死打活的,明面上实在没必要装成一副好姐妹的样子来恶心人。” 听她这么一说,不只是姚嬷嬷,就是屋外的胤禛,都发现武秀宁对后院众人的称呼历来都是以身份为主,从未像其他人那般张嘴姐姐闭嘴妹妹的,很显然她一开始就把事情分得很清楚,坦坦荡荡的,不惧人言。 越是这般明白,就越是让人觉得她实在,毕竟这后院里的人,谁没两张脸,敢做到这一步的,别说姚嬷嬷,就是胤禛,也只见过武秀宁这么一个。 “这府里的事到底还是福晋做主,我只管我的揽月轩,其他的嬷嬷依着规矩办就是。另外,弘昱那边,嬷嬷还要多费些心思,这孩子越大想的越多,若是有那不长眼在旁撺唆,恐扰了他的心性。”她的孩子她知道,可架不住后院那些人的心思多,她不得不防啊! “老奴明白,请主子放心。”姚嬷嬷郑重应声,二人又说了些琐事,她这才从屋里退了出来,谁知抬头便见到站在站外的胤禛,正想请安,便同他摆了摆手,举步就往里走去。 胤禛站在门外,该听的不该听的他都听到了,越听他对武秀宁就越是怜惜,越听他就越是觉得自己没有信错人。后院的争斗再所难免,他从来没要求武秀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他要的只是一条底线。 “在想什么?”胤禛看着躺在软榻上的武秀宁,双目微阖,似睡非睡,唯有眉头微微皱起,想来还是有些伤神,径直走上前,握着她的手轻声问道。 武秀宁被吓了一跳,猛地睁开双眼,看到站在榻前的胤禛,这才算松了一口气,“爷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胤禛不想让武秀宁知道自己刚才就在外面,低声说道:“刚从宫里出来,心里有些不好想,就想着过来你这里坐坐,一进来就见你眉头紧皱的,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武秀宁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胤禛看了好一会儿,随后才道:“不过是些小事,妾身身边有人侍候,会办好的,倒是爷遇上什么烦心的事。” 一般这个时间,若是没遇上什么烦心事,胤禛很少出现在后院,想来不是在宫里受了气,就是生意上遇见了问题,总之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缓解一下心情。作为一个善解人意的女人,她不可能等到胤禛主动开口。 胤禛弯腰坐在她身旁,大掌依旧握着她的手,“若是遇上解决不了的事情,让人来通知爷。”他没有接她的话,而是径直安抚她的情绪。 “妾身遇上解决不了的事,历来都是找的爷。”眼波流转,武秀宁偏着头一脸信任的模样满足了胤禛大男人的心态。 候在门边的苏培盛最是知道胤禛的心情,再加上他站得角度,自然是将胤禛一瞬间愉悦的表情看在了眼里。 果然,还是武主子最有本事,甭管主子爷有多生气,只要到了这揽月轩,就靠她这三言两语便可以平息主子爷心中的怒火。 想到这里,苏培盛心里很是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这真要是放过了眼前这个金大腿,就算他的差事不受影响,但也绝对享受不到现在的便利。 “你有孕在身,平日里多注意,不要为了外头的琐事败坏了自己的心情,爷还等着你再给爷添上一个聪明乖巧的小阿哥呢!”胤禛想着弘昱、弘旻和宁楚克,直觉得武秀宁生的孩子就是不一样,比起其他孩子而言,怎么看都显得聪明几分,关键是养的也好。 对,之前胤禛膝下的孩子少了,他的要求自然也就低了,现在孩子多了,也渐渐大了,有些事情就由不得他不多想了。 因着在康熙和德妃面前都吃过偏心的亏,胤禛对孩子的态度虽然少有偏颇,大至上却是公平公正的,在挑选继承人的时候也一样。说来旁人或许不信,可他的的确确给了所有孩子机会,表现够好够亮眼又能担大任,他没道理不选,恰恰最让他满意的就是弘昱,而弘旻因着年纪小的关系,暂时没考虑,但小家伙的聪明机灵也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不是说别的孩子不好,而是从整体大局来考虑,他就要对自己对整个府邸,甚至是对未来的天下负责。 武秀宁抿了抿唇,并没有反驳,就是她自己,也想多生儿子,而不是女儿。 倒不是她重男轻女,而是皇家的格格,大多都会抚蒙,她现在已经有一个女儿了,未来能否留下尚未可知,再来一个,她不确定自己有能力将自己的女儿全部留在京城。 对上武秀宁明亮的双眼,见她唇角飞扬,这一瞬间他的心情也好了起来,然后便说起了宫里的事情,“太子今儿个跟皇阿玛硬顶,惹得皇阿玛直接砸了手中的茶盏,太子的头也破了,闹得宫里颇不安宁,偏偏这个时候,德妃又派人来找爷,说是有事想见爷,爷拗不过去了一趟,可惜都没变,一切一如从前……” 武秀宁面色微怔,不用胤禛说的太明白,她也知道皇上和太子的矛盾并不是扰乱他心神的源头,真正让他苦恼的怕是德妃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又或者做了什么不公平的事。 “德妃娘娘是爷的额娘,有些事妾身不便评价,但妾身也是一个额娘,有些事妾身可能比爷看得更透彻,又或者说相同的角度会看出不一样的结果。”武秀宁本以为有了之前的种种,胤禛早就已经放弃对德妃的感情了,现在看来他是放下了,却没有完全放下。 胤禛抿着唇看了武秀宁一眼,关于德妃,他独自一人在午夜梦回时认真思考过很多次,想她身上的原因,想自己身上的原因,从期待到讨好到受伤再到绝望,每一个过程都很是煎熬,就连放弃那也是被迫无奈。 因着康熙的关系,他成功地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他以为时间长了,他的执念的消了。事实上他的执念因着种种原因真的开始变浅变淡了,可就在这个时候,德妃又开始向他展现慈母的关怀,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胤禛再怎么强硬,他也是个人,被骗了太多回的他小心谨慎,可最终一样是着了她的道。 “如何说?”胤禛心里其实很需要一个答案来说服自己,不是他不好,而是人与人之间,或者说母与子之间,其实也需要缘分。 “这宫里后院,但凡身份不够,都是没有资格将孩子养在身边的,有的人在孩子被抱走的那一刻就放弃,有的人会因为孩子妥协一生,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做的选择也不一样,爷没错,只是碰上的是做了别的选择的德妃娘娘。”武秀宁没有指名道姓,但话里的意思很清楚,他从被抱走的那一刻就被德妃放弃,所以不管他做什么,德妃都不可能把他当自己的孩子看。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生恩不及养恩大,德妃再亲,她没养过胤禛一天,不,应该说没有用心养过胤禛一天,她留下胤禛,只是为了做给康熙看,再不就像现在一样,对胤禛有所要求。 “爷明明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为何还要为相同的问题一直折磨自己呢!” 第299章 愤恨 “爷明白,只是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失望。”胤禛听了武秀宁的话,垂在身侧的手一瞬间捏紧,他心里很清楚武秀宁话里的意思,也知道她说的都是实话,只是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不甘。 从一开始就选择放弃么? 难怪……难怪佟额娘去逝之时,她明明不愿意要他,过后见他被皇阿玛养在膝下又动了旁的心思,他就说态度那样强硬的德妃为什么突然之间就想通了,现在看来不是她想通了,而是不想看到他爱新觉罗·胤禛站得太高。 宫里所有的阿哥,能被皇阿玛亲自教养的,除了太子就只有一个他,虽然时间短暂,却也给他增了不少底气,至于太子,也就是那段时间处出来的感情让他老老实实地跟在他身后帮他收拾了那么多年的烂摊子,如果没有一废太子这件事,也许胤禛会把自己的野心藏一辈子,可惜没有如果…… 武秀宁觉得胤禛就是太过在乎了,才一直放不开,有道是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这种不甘她也有,“爷的感受妾身明白,一如妾身说的那样,有些事情我们没的选择,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若不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虽然有些直白,但在某程度上很适合爷。” “若不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这句话说的好。”胤禛叹了一口气,她未免太小看他了,以往心里没说出来的话这下子全部说出来了,“德妃这段时间的确做了不少讨好爷的事,爷就算表现的再冷淡,其实还是动心的,不然不会走一趟永和宫,不过不走这一趟,爷也不会知道德妃的野心这么大,居然想把老十四一路捧到帝位。” 胤禛眼神闪烁,语气力求平静,面上却满是不愤。 “德妃娘娘历来宠爱十四爷,十四爷又早已自立门户,会有这样的想法并不为奇。”面对胤禛的不愤,武秀宁却很是平静,德妃的野心她上一世就知晓了,那可是一个能用死逼着胤禛让位的狠人,也可以说人家从头到尾都只接受胤祯继位。 当然,若登上皇位的人不是胤禛的话,又另当别论了,因为她可以用孝道压制胤禛,却不能压制其他人。 “是啊,不足为奇。”胤禛想了想德妃的态度,嗤笑一声,到底还是他乱了心神。 “爷可是想随了德妃娘娘的心意?”武秀宁见胤禛这般,不由问了一句。 胤禛抬起头,面色复杂地看了武秀宁一眼,坚定地摇了摇头道:“爷自然不会随了她的心意,不然也不会再次闹到不欢而散。” 他心中对于德妃的确存在一丝侥幸,若是德妃真把他当儿子,或者说愿意放弃算计于他,他们母子俩还是可以和平共处的,可惜德妃心里没有他,而他也注定放不下大业,那么他们的结局就注定是敌对。 “那爷准备怎么办?依着德妃娘娘的性子,这事怕是不那么容易过去。”武秀宁的目光落在胤禛的脸上,虽然知道他心里不好想,可她依旧要把这事给点出来。 从上一次聊这个问题到现在,相隔几年,看似平静,可她心里隐隐觉得府里不少事情都跟德妃有关,虽然没有证据,可她依旧想在进宫之前把德妃打趴下,又或者说改变她和胤禛的关系,不然真等到胤禛继位,她这爬得再高,不一样要对她个太后低头。 胤禛面上闪过一丝犹豫,可思及今儿个在宫里德妃说的那些话,他又觉得再这般纵容下去,指不定他早早铺到的棋就毁在了德妃手上,只是碍于身份,他嘴巴张了张,到底还是没把实话说出口。 武秀宁将一切看在眼里,并不催促,甚至满脸理解地道:“爷若是觉得难受,日后便少去永和宫,免得闹起来都不高兴。” 胤禛眼里闪过一丝庆幸,顺着武秀宁的话便道:“放心,既然她心里没有爷,爷自然不会再送上门去惹人厌。”他说这话时的语气淡淡的,可双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幽光,想来对于德妃,他也不是没有心结。 胤禛这模样,一看就知道心有芥蒂,而且还不浅,武秀宁也没想一次就把胤禛的念头给扭转过来,毕竟是亲娘,再怎么混蛋,也不可能动手,最多就是想法换玉牒,皇家嘛,皇上说你是谁的儿子那就是谁的儿子,从谁的肚子里出来有区别吗,没区别。 “若是皇后娘娘还在就好了。”武秀宁看着胤禛面色难看的表情,悠悠一声感叹。 胤禛面色一怔,垂下眼睑的瞬间,眼里闪过一丝怀念,明显随着逝去,记忆中所有的不好都已经自动演化成了美好,特别是胤禛跟着佟皇后还真过了几年好日子。 那一天胤禛在揽月轩里一直待到下午才离去,晚上又宿在了揽月轩,这一举动可又让后院的人扯着帕子骂了好久。 与其同时,胤禛对后院的关注也多了不少,毕竟谁也不嫌儿子多,耿氏和喜塔腊氏再不得他心意,为了孩子,他也得做点什么。 胤禛插手后院之事的举动打了乌拉那拉氏一个措手不及,让乌拉那拉氏原本的打算瞬间成空,原本乌拉那拉氏是想着借手中的权柄逼耿氏主动向自己求助,现在倒好,刚起个头就直接被胤禛给挡下了。 她知道胤禛看重子嗣,不然也不会千方百计地想要抱养一个在膝下,更不会豁出脸面去求胤禛。如今这般,简直就是指着她的鼻子警告她不要再打这个主意。 凭什么! 作为府里的女主人,后院的事情本就该尽在她的掌握之中,除开成为侧福晋的李氏和武氏,其他人的孩子本就该养在她膝下,现在这样算什么! 没有孩子,她就算坐稳了这个福晋的宝座又有何用,难道她费了这么多的心思就是为了看爷把这雍亲王府的一切传给李氏或者武氏的儿子么? “爷,你真是好狠的心!”乌拉那拉氏被这个消息打得久久不能回神,待回神,不由一脸愤恨地道:“既然你不让我抱养,我也不让这后院再有女人生下孩子!” 后院最现实的便是捧高踩低,谁有本事就捧谁,谁无本事就踩谁,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自从耿氏和喜塔腊氏被诊出有孕后,后院大部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们身上。长眼晴的人都能看出胤禛对子嗣的态度,后院几个生女儿的几个格格都过得不错,生下小阿哥的话,纵使不得宠,那也必有一席之地。 这一下子,耿氏和喜塔腊氏不说一下子成了人人讨好的存在,至少苛扣刁难一下子全部都没有了,甚至还多了不少巴结她们的人。 喜塔腊氏从来就不是省油的灯,只是相较年氏,她显得更为低调一些,现在逮到机会不说大干一场,最起码也会见缝插针,为自己谋取好处;倒是耿氏,甭管她是不是有自己的小心机,安分还是真安分,自打那天从正院回去后,除非必要,轻易不在人前露面。 两个截然不同的选择,造就的结果自然也各不相同,可以说若不是胤禛及时出手,喜塔腊氏这一胎怕是很难保住,纵使现在保住了,以后保不保得住,还得两说。 “主子,这喜塔腊格格怎么又来了?”月白看着明明没有显怀却撑着腰缓缓离开的喜塔腊氏,无奈地问道。 竹青站在一边,见主子心情不好,便看着月白说道:“还不是来炫耀的,这喜塔腊格格自打被查出有孕,躲了几天,等主子爷出手,便一下子抖了起来,三天两头的就过来。” 年氏沉着一张脸,双手死死地攥着手中的帕子,整个人沉浸在一场莫名的悔恨当中。可以说每次喜塔腊氏过来,她都会后悔自己进府时为什么要赌气,若她肯听二哥的话,老老实实的,爷未必不给年家面子。 “她这是想逼我出手。”年氏咬牙,她如何不知喜塔腊氏的想法,不过就是想逼着她出手,然后借爷的手让她彻底失宠。 她这番模样真是让人看了恶心,若她真的得宠也就罢了,偏偏她自从进府就没曾入过爷的眼,要真想出口气,找她还不如找武秀宁的麻烦,至少人家那个宠妾的名头名符其实。 “那主子……”月白弯了弯腰,低声问道。 “我能如何,我除了忍还能怎样,只是这后院的人当真无用,这么多天过去了,居然都无人得手。”年氏站起身,目光看向门外,明明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的,偏偏她却一点希望都感受不到,明明得宠的人应该是她,有喜的人也应该是她,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她什么都没有得到。“不行,我得给二哥再写一封信,我不能坐以待毙。” 喜塔腊氏那样的人,根本就没有脸皮可言,要不她也不会一连数天都跑到她面前来显摆,她要是什么都不做,她不会罢手,只会更加嚣张。 第300章 讨好 武秀宁原本以为有胤禛出手的话,耿氏和喜塔腊氏就算会吃点苦头,也不会有大碍,却不想等她宣布有孕后没两个月,喜塔腊氏就接二连三地动了三次胎气,而且情况一次比一次凶险,如今只能躺在床榻上休养,而不是像从前一样四处蹦跶了。 说到喜塔腊氏,武秀宁近来听过不少有关她的消息,知道她最近很是得意,满后院的除了她的消息就是她的消息,反倒是耿氏,自打诊出有喜,就直接闭门不出,如此虽然没有避开所有的算计,至少也没像喜塔腊氏这般差点把自己肚子里的这块肉给折腾掉。 也对,昔日受了多少气,一旦翻身,谁还不想趁机找回场子,证明自己。但是做的过了,总是会反噬的,一如喜塔腊氏,自以为家世为人,又有爷保驾护航就可以高枕无忧,这下子现实可是用事实教会了她怎样做人。 “主子,小厨房又开发了新的点心,您要不要尝尝。”丁香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之上,有武秀宁爱吃的豌豆黄,还有一碟做成花朵状的小点心,看起来很是可口。 “也好。”武秀宁没有拒绝,等丁香摆好后,伸手拈了一块,细细咀嚼一番,笑道:“原来是红枣做的,味道不错,拿出分了吧!” 丁香见武秀宁将手伸向豌豆黄,只以为她不爱这味,低声应道:“谢主子。” 武秀宁不是不爱吃红枣味的点心,而是依她现在的状况,吃东西需要多注意,一如之前怀弘昱他们时一样,事事注意,样样精细,轻易不越线,以免太过给了别人钻空子的机会。 胤禛的喜好在她面前很明确,但也不明确,在其他人面前,他不管吃鱼,喜清淡,少荤腥,而在她这里,与其说喜欢什么,不如说他已经开始习惯她的生活模式,比如时时尝鲜。 眼瞧着到了五月,日子一天比一天热,外面的气氛也一天比一天紧张,后院众人可能还没有明确的感受,可一直关注朝堂的武秀宁却知道真正的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至此,这位备受宠爱的皇太子将彻底退出朝堂,失去自由,圈禁一生。 转过身,动了动有些发些发酸的腰,不经意地透过窗户看到了夏月,武秀宁微微挑眉。在她看来,夏月是真的本分,比起被现实打击的不得不低头的乌雅氏,她更明白自己能抓住什么。说白了,她没有野心,偏安一隅,甚至对胤禛没有感情。 对,不是每个女人都会爱上胤禛的,他再优秀也不能让所有的女人都爱上。 “婢妾给侧福晋请安。”夏月随着丁香走进屋里,瞧见武秀宁,便规规矩矩地行礼请安。 武秀宁没有起身,只是伸手拍了拍软榻,道:“坐。” 夏月也不是第一次来揽月轩,同武秀宁相处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她对武秀宁的性子大概也了解几分,她若说坐,绝不会只是口头上的一句客气,更不像其他人那样语含打压,而是真真正正的一句话。 “可是有什么事情吗?”武秀宁有孕的消息已经公布了,后院一阵动荡之后,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她大概都想过。 “前几天夜里福晋派人给婢妾送了信,给了婢妾一些东西,婢妾觉得还是过来一趟的好。”夏月为了自己和女儿不受乌拉那拉氏的控制,来求过武秀宁一次,本以为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在她这里偏偏就成了。 那时起,夏月就知道,武秀宁之于爷是不同的,若说她们这些人对于爷来说无非就是府里多一双筷子,又或者生儿育女延续香火的工具,那武秀宁便是爷的心尖子。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她们这些人无论是死是活,爷压根就不在意,可以说只要事情做的不过火,又或者说不影响府里的声誉,府里多两个人和少两个人又有什么关系,她就是看得太清楚了,才不敢去争。 一来她没有绝色的外貌,二来没有清贵的身份,三来也没有可以依靠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野心明显显得有些多余。 武秀宁看着夏月笑了笑,不管夏月告诉她这件事打着什么样的主意,至少她选择告诉她,而不是等着事情发生之后再来放马后炮。 夏月低着头,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也跟着笑了笑,举止显得十分的规矩。 “婢妾知道这件事就算婢妾不说,侧福晋也很快会知晓,但婢妾既然承侧福晋的照顾,就应该做自己该做的事。”别提她的处境,就说武秀宁一直以来的为人处事,夏月就肯定这后院再没有比武秀宁这里来得更安全了。 福晋的确是她的旧主,可这位旧主要的太多,且一点都不付出,这是个人都知道要怎么做,毕竟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她还是个人,还是个有孩子的母亲,就算不为自己着想,她总得为自己的孩子想想。 武秀宁笑了一声,抬手的瞬间捧着一旁的茶盏喝了一口水,眼底闪过一丝满意道:“你的心意我明白,且有些事情你不用解释,我信你。” 正说着,外头的小丫鬟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行了一礼,说道:“主子,钮钴禄格格在外求见。” “钮钴禄氏?”武秀宁挑眉,放下茶盏的瞬间,冷笑道:“让她进来。” 这后院的女人,武秀宁不说个个都恨,却也没什么好感,不管是因为上一世的恩怨,还是这一世的纠葛,总之只要有牵扯就必定会有矛盾,等放下规矩,甩开良善,才发现她们之间最真实的不过就是利益罢了。 走进屋子,钮钴禄氏带着丫鬟站在屋子中间,行礼过后,她双手交叠置于小腹间,手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帕子,一脸忐忑不安的模样,又像是感受到武秀宁目光一般,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对上武秀宁打量的目光,脸上满是讨好的笑。 “钮钴禄格格。”武秀宁轻唤一声,见她像是被吓到一般,眉梢微挑,“你这会儿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她可不记得她与她之间还有什么联系,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她们之间的互动也不过就是见面时打个招呼,最大的冲突便是在行宫。当然,那个时候根本不用她亲自出面,毕竟那个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胤禛身上,谁还记得她。 钮钴禄氏站在屋中间,眼见武秀宁不让坐,她也只能老老实实地站着道:“没……没什么事,只是久未来给侧福晋请安,心中不安罢了。”说罢,她还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武秀宁一眼。 武秀宁看着钮钴禄氏这作派,都要气笑了,请安这理由找得还真不错,格格给侧福晋请安不算什么,平日里遇见也是要行礼的,正儿八经地跑过来,不是投诚的就是一路的,很明显钮钴禄氏那一样都不是,偏偏人家就是能把理由说的这般冠冕堂皇,她还不能指责。 “是么?”武秀宁轻笑一声,目光转向一旁的百合,轻声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钮钴禄格格看座。” “是。”百合会意地行了一礼,然后快速地搬了一个绣凳过来。 宫里的等级更为森严一些,什么身份坐什么凳子,那都是有讲究的,在后院就简单多了,身份高低并没有那么多,规矩也没那么繁琐,不然依着武秀宁对钮钴禄氏的恨意,肯定不会这般客气。 夏月早早地倒是看出几分猫腻来,她还是丫鬟的时候就瞧出武秀宁对福晋和钮钴禄氏的不同,相较于其他人,她明显对两人有着很深的芥蒂,要说是恨,她偏偏没有想法要两人的命,可要说不恨,她每每对上两人的态度都显得很是介意。 按说她应该将此事报与乌拉那拉氏才对,可惜当时有春诗等人在前,她的话乌拉那拉氏并不怎么在意,以至于她屡次错过了最适合对付武秀宁的机会,不然就进府那会儿的情况来,武秀宁能不能活下来都未曾可知,所以说有些东西,你还不得不信命! “今儿个你们倒是跟商量好了似的,一个两个的都来了。”武秀宁笑了笑,又道:“刚好,这小厨房研究了几样新点心,再配上爷送给我的新茶,正好一起尝尝。” “侧福晋这里的茶和点心肯定都是上好的,伊哈娜每每都吵着要来,就是为了吃侧福晋这儿的点心。”夏月说这话时,语气里透着几分亲近和随意。 钮钴禄氏见了,心里颇为失落,她本以为夏月跟自己一样,都是想借机讨好武秀宁,以谋后路,现在瞧着,夏月和武秀宁之间的关系,比她想象的还要好,就是不知道是夏月自己的功劳,还是她女儿的功劳了。 “没事的时候,多让伊哈娜过来,宁楚克跟她玩的好,两姐妹多亲近亲近也无妨。”武秀宁笑着答应,夏月很是感激,两人就着孩子就有说不完的话,只是碍于钮钴禄氏在这,有些话并不好放到台面上来说。 夏月正是知道这一点,也没久留,喝过茶吃了两块点心,便顺势起身告辞,钮钴禄氏倒是有心想留下,可武秀宁一副疲惫的样子让她到嘴的话根本说不出来,最后只能一脸黯然地跟着夏月一起起身离开。 第301章 避暑 武秀宁看着跟在夏月身后不情不愿离去钮钴禄氏,嘴角一阵冷笑,像钮钴禄氏这样豁出脸皮的人,说好听一点叫难缠,说难听一点就跟狗皮膏药一样,没脸没皮。 之前两人只能说是不对付,不过武秀宁不想跟她纠缠,对钮钴禄氏的态度一直都很冷淡,甚至是排斥,想来上一世所谓的‘姐妹情深’已经把武秀宁给恶心够了,这一世除了报仇,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想跟她沾上关系。 可惜钮钴禄氏看不清,她贪念权势,便认为武秀宁也跟她一样,急于取代乌拉那拉氏,所以从进府开始便上蹿下跳,这边讨好那边拉拢,自以为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现实却让她狠狠地摔了一跤。 换作旁人,那一定会吸取教训,可对象是钮钴禄氏的话,她就永远不会放弃,因为贪恋已成,难以放弃,不然她也不会屡次摇摆,甚至认为只要她肯投靠,别人就一定会接受。 单从这一点上来看,钮钴禄氏上一世能成为最后的赢家,大部分都靠运气,倒是耿氏,内敛低调又有自知之明,难怪上一世后院这么多人,只有她能在子孙被保全的情况下寿终正寝。 想到这里,武秀宁下巴微扬,眼神透着轻蔑,嫣红的嘴角不由地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漆黑的双眼微微看向窗外道:“让人把钮钴禄氏过来的消息散出去。” 武秀宁会让钮钴禄氏进来,不是因为她想接受钮钴禄氏,而是想让乌拉那拉氏看看,她所谓的势力也不过如此。 她摇着头,嘴里发出一阵讽刺的笑,也许此时此刻的钮钴禄氏还想着下一次到她这里来赔罪,可依她对乌拉那拉氏的了解,钮钴禄氏想再来,可以,但是她先得在乌拉那拉氏手里吃一番苦,受一番罪,不然她一个小小的格格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岂不是让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丢人现眼。 “贱人!”乌拉那拉氏反手一个巴掌直接将钮钴禄氏打得跌坐在地。 偏着半边脸的钮钴禄氏被打得眼冒金星,由此可见乌拉那拉氏用了多大的力道。 有些人就是这般可笑,不知道是当真愚蠢,还是喜欢自欺欺人,以为这世上就她最聪明,其他人都没有脑子,只要她想,就能糊弄。 乌拉那拉氏一脸戾气地看着跪坐在地上的钮钴禄氏,厉声道:“你倒是好算计,一面糊弄本福晋,一面讨好武氏,可惜人家压根就没把你放在心上。” “福晋息怒,福晋息怒,婢妾过去揽月轩并无他意,就是想试探一下,看看情况。”武秀宁有孕的事在后院引起不小的骚动,有些人早已习惯了,甚至觉得受宠如武秀宁,有孕才正常,而乌拉那拉氏却不能接受,为此发了好几次脾气,钮钴禄氏捂着脸低着头说道。 “是吗?那你打听到什么消息?”乌拉那拉氏眼角微挑,明显并不相信钮钴禄氏的话。 钮钴禄氏哪里打听到了什么,她过去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请出来了,不过面对乌拉那拉氏,她肯定不能说实话,便道:“婢妾瞧着武侧福晋的模样,应该和耿氏她们隔不了多久,而且婢妾怀疑之前太医进府诊平安脉时就有所隐瞒。” “这点还要你说!”乌拉那拉氏冷哼一声,看向钮钴禄氏的眼神满是探究,鉴于以往钮钴禄氏的种种表现,乌拉那拉氏对她一点信任全无,会留着她也不过是因为手中无人可用罢了。 钮钴禄氏看着乌拉那拉氏毫不客气的模样,垂下眼睑的瞬间,隐去眼底的愤恨,语气恭敬地道:“福晋说的是,婢妾就是担心,才会想去一探虚实,只是武侧福晋比婢妾想象中来的谨慎,不等婢妾说几句话,便找由头把婢妾打发了。” “她若是不谨慎,这后院哪有她的一席之地。”乌拉那拉氏看着低着头的钮钴禄氏,眼里闪过一丝冷色,语气不咸不淡地道:“好了,以后好好做事,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钮钴禄氏知道乌拉那拉氏在敲打自己,也不敢跟她硬呛,伏低做小的,好不容易才算过关。 乌拉那拉氏看着钮钴禄氏这百般讨好自己的模样,一连敲打了好几句,这才算满意。她手底下的人,只能是她不要,而不是对方主动走。 正院闹得这一出旁人是不知道原因的,但看到钮钴禄氏脸上的巴掌印,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以往乌拉那拉氏发脾气,就算是动手,那肯定也是打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像今天这样直接冲着脸去的还就钮钴禄氏一个,也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事,居然惹得一向顾及名声的福晋直接冲她动手了。 稍作打听,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这事就算过了,毕竟钮钴禄氏挨打可比不上后院的三个孕妇惹人注意。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好的坏的,都是要费时费力的。 揽月轩里,武秀宁得知钮钴禄氏被乌拉那拉氏甩了一巴掌后,嘴角含笑,上一世她可没少因为钮钴禄氏的挑拨在乌拉那拉氏面前吃挂落,虽不至于挨打,可折磨人的法子多了,那个时候的她吃了不少苦头,这一世她回来了,钮钴禄氏自然得把她尝过的苦头双倍的尝一遍。 对,她上一世落得无宠无子的地步,这一世乌拉那拉氏也好,钮钴禄氏也罢,都别想有子有宠,更别想过一天好日子。 乌拉那拉氏一个福晋敲打一个格格真不算事,旁人嘀咕两句就算过了,其他的不值一提。不过乌拉那拉氏到底还是顾及自己的名声,也不知道她跟钮钴禄氏说了什么,后来就传出钮钴禄氏的脸是撞到了榔柱上。 如此可笑的理由,谁都知道是假的,可没谁会为钮钴禄氏这个不相干的人去讨所谓的公道,武秀宁就更不会了,这事本就是她有意为之,她没添油加醋算大度,若不是顾及她在胤禛心目中的形象,她怕是要痛打落水狗,给钮钴禄氏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了。 七月,天气越来越热,皇上再次带着大队人马出巡,京里压抑的氛围顿时轻松一半,没有跟着出巡的人也纷纷收拾收拾去了庄子上避暑。 被委以重任的胤禛在安排好宫里的大小事务之后,带着武秀宁在内的三个孕妇和孩子们一起去了庄子,其他人倒是想跟,可惜这一回胤禛连李氏都没带,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毕竟她们再有能力,难不成比李氏的面子还大,这下子也没闹了,至于孩子,纵使心有不标有,却没有谁会在这个时候拦着孩子不跟阿玛接触,她们心里明白,她们日后帮不上孩子的忙,特别是她们都生的女孩,日后想要过得好,还得胤禛这个阿玛说的算。 乌拉那拉氏倒是有心想去,可惜胤禛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直接让她在府里坐阵,这个结果虽然没有出乎意料,却让她心里很是不好受。 难道是她对武秀宁和喜塔腊氏下手的事被爷察觉了? 不可能啊,她现在做事都是再三斟酌的,轻易不会出手,出手也是拿别人当枪使,且武秀宁也好,喜塔腊氏也罢,到现在不都还好好的吗。莫非,爷这是在敲打她,想借此让她的收手? 乌拉那拉氏站在府门前,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她脑子乱成了一团糨糊。 “主子,你这是……”晚香看着乌拉那拉氏拧紧的眉心,轻声问道。 “晚香,你说爷可是发现了我暗地里做的那些手脚?”不等晚香问出声,乌拉那拉氏就已经打断了她的话。 晚香不明白主子为何有此一问,不过鉴于她们做事之隐秘,她不觉得会被发现,便实话实说道:“主子,咱们行事隐秘不说,主子爷也不是那忍气吞声之人,若他真的发现了,肯定会有所提及,既然没有,那只能说这府里的确需要主子坐阵。” 乌拉那拉氏认真想了想,拧着的眉心松开,紧接着叹了一口气道:“也许吧,不过现在人都已经跟着爷去了庄子,咱们就算想做什么,怕也是鞭长莫及。” 她这是真的觉得可惜,若是她真的把喜塔腊氏肚子里那个给折腾掉了,耿氏怎么也得忌惮一二,指不定她再活动一二,她就自动认输了也说不定。 “主子,先回去吧,这烈日炎炎,晒伤了可不好。”晚香知道主子的想法,可惜主子爷不让,她们就算想要暗度陈仓,也得看看有没有机会。 “也罢。”乌拉那拉氏点了点头,扶着晚香的手就往里走。 身后跟着的那些格格和妾侍,一个个打扮的再美,此时也无人欣赏,相反地因着天气的关系,不少人脸上的香粉都被汗水给浸湿了,糊在脸上,东一块西一块的,着实有些刺眼。 好不容易等到乌拉那拉氏回了,她们也不耽搁,立马拿着帕子遮着脸,快步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302章 庄子日常 武秀宁对圆明园的印象并不深,上一世仅来过一次,后来只能听别人说起圆明园的盛况,又或者谁谁谁有多得宠,反正到那时,她已经开始摸不着胤禛的边了。这一世,皇上才把圆明园赐给胤禛不久,她就过来了,这还真是…… 作为皇家园林,此时的圆明园还真不怎么样,占地不算大,园子比起旁人家的算精致,比起皇家其他的园林来说,实属一般。可以说若不是胤禛为了应对夺嫡,有一段时间需要住在这里,进行了几次修缮,这圆明园怕不会有日后的样子,更不可能在弘历手中被发扬光大。 当然,武秀宁是不知道这圆明园日后会成为万园之园,她只知道上一世这个圆明园胤禛给了弘历,这一世没了弘历,她倒要看看胤禛会把这个园子给谁。 夏日的晚上,虫鸣蛙声不断,暗夜的星光夹杂着丝丝微风,倒是比京城来得凉爽几分,这倒是让武秀宁在内的三个孕妇都放松了不少。 原本孕妇的体温就比平常人高,天气凉爽一点还好,天气一热,那是真受罪。 武秀宁心里是反对胤禛带这么多人来的,如今的她因着有孕的关系,精力不济,有些事根本就顾不上,若不是丁香百合得用,她怕是要跟喜塔腊氏一样,被后院的种种算计闹得心力交瘁。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到庄子上来是最好的选择,可人多了,谁又能保证不出事。 武秀宁知道耿氏老实,可喜塔腊氏呢,这一个两个的要真是老实,肚子里的那块肉也留不到现在,且她这宠妾的身份,身子康健的两儿一女,谁会愿意她继续生。若是小格格,倒也罢了,若是个小阿哥,她怕那些人会忍不住要对她动手,不,应该是要对她的孩子动手。 她越想越心惊,若非几个孩子都跟着过来了,她现在怕是食不安寝。 “主子,您今儿个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要不喝点粥吧!”百合看着倚在软枕上不知道想些什么的主子,轻声劝道。 武秀宁抬头看了百合一眼,目光扫过她端来的燕窝粥,纵使现在她胃口全无,她也点头接过,毕竟她现在是双身子,她不吃,她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吃,总不能因着那些不合自己心意的事情拿自己的身子和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吧! 等用过粥,漱过口的武秀宁问起耿氏她们来,得知耿氏和喜塔腊氏被安排在离她有段距离的偏院,便不再关心,转而问起弘昱他们来。对于孩子,武秀宁可能做不到一视同仁,但她对这些孩子一直都保持着一抹她的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善意。 当然,这一抹善意也是有前提的,她可以容下弘晖,却不能容下弘历,可以说钮钴禄氏母子就是她最大的心结,若非如此,她不会把钮钴禄氏的路堵得这般彻底。 承宠这种事,每个进府的女人,甭管身份高低,总归是要有的,让胤禛反感如惠玉,冷了这么些年还不是一样宠了,虽说一个巴掌数过来,还有大半是剩余的,好歹也算是胤禛名副其实的女人,唯独钮钴禄氏,从进府到现在,胤禛愣是一次都没宠过。 这倒不是胤禛嫌弃钮钴禄氏的容貌普通,而是武秀宁够执着,从进府到现在,她就没有放弃过在胤禛面前上钮钴禄氏的眼药,时间长了,胤禛都默认了她和钮钴禄氏的不和。 面对放在心上的女人和一个凑数的女人,胤禛理所当然地选择前者,更别说钮钴禄氏还有前科,之前在行宫的种种,胤禛可没忘记,且查了这么长时间,有些事情就算没有证据,也从那些蛛丝马迹中推测出了钮钴禄氏背后的指使者。 胤禛要怎么对付对方,武秀宁是不知道,她只知道有些事情可能知道,可以利用,却不可以插手。 武秀宁现在的心情是复杂的,不过再复杂她也不会在胤禛面前抱怨,这是她的战场,要什么样的结果得她自己说的算。 “爷可有歇下?”武秀宁看看天色,突地问了一句。 “回主子的话,苏总管那边已经派人过来通知过了,说是主子爷有事要跟几位先生商量,今儿个就不过来了。”百合一听武秀宁的话,立马回道。 武秀宁闻言点了点头,起身的瞬间,扶着百合的手往内室走去,既然确定胤禛不会过来,她自然不会继续等下去。 到了庄子上之后,不只是武秀宁她们这三个孕妇一下子放松了心神,跟过来的孩子们也开始放飞自我,一个个的来的时候还想着要额娘,等玩了两天后,能记得自己姓甚名谁就不错了。 不过武秀宁却喜欢这样的情景,上一世后院斗得你死我活,孩子们也遭遇牵连,一个个的都没有好结果,不是早夭就是年纪轻轻就走了,剩下两个,其中一个还得装疯卖傻保一家平安;这一世后院争斗依旧猛烈,不过因着胤禛插手的关系,孩子们都没有被牵连进去,即便有对比,有情绪,至少没有闹到你死我活容不下人的地步。 “都过来坐坐,这大热的天,别到处乱跑,等你们阿玛空了,再带你们出去转转。”武秀宁坐在凉亭里,看着跑得一身是汗的几个小子,招手让他们过来。 虽然她打从心里更看重自己的孩子,表面上做事却很公平,就拿现在给孩子擦汗这个行为,她宁可从小到大一个个帮着擦,也不愿意像旁人那边给孩子们分出一个先后轻重的等级来,至于几个女孩子,玩得游戏都很文静,除了她提议加上去的骑射,跟普通女孩子也没什么两样。 “武额娘。”弘昀如今也是少年了,依着规矩给他安排房里人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身子骨弱,太医嘱咐要多注意,胤禛不应,李氏纵使有再多的想法也只能放在心底,而弘昀本人却是一个害羞的孩子。 “躲什么躲,在我眼里,你们都是孩子。”武秀宁笑着拿帕子帮他拭去额头上的汗水,心里却想着经过这几年的调养,弘昀的身体看着比从前好了不少,虽然不能像弘昱他们那样又跑又跳的,正常做事还是可以的,就好像这两天跟前跟后的照顾这些小的,也没见他有什么问题。 弘昀红着一张脸,老实地站在武秀宁面前,她让坐就坐,让喝水就喝水,听话的很。弘时他们这些小家伙就不一样了,一个个的简直玩疯了,一刻都停不下来,若不是有胤禛在庄子里坐阵,他们这些小家伙怕是要疯上天了。 晌午的天气格外的热,若不是凉亭边有水有树又有冰盆,武秀宁肯定不会坐在这里歇晌。 自打到了庄子上,耿氏也好,喜塔腊氏也罢,一个两个的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龟缩在自己的院子里,轻易不踏出一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才把两人吓成这样呢! 不过这样也好,对于武秀宁来说,她是极不愿意跟后院的女人相处的,不然她也不会打从一开始就明确地以身份相称。说白了,武秀宁嫌姐妹这身份膈应,上一世她就败在这所谓的姐妹之情上,这一世她压根就不想让这所谓的姐妹之情脏了自己的嘴。 “额娘,还要喝绿豆汤。”弘旻迈着小短腿跑过来,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满满都透着对绿豆汤的渴望。 武秀宁瞧着小儿子这干巴巴的小模样,还不待一旁的弘昀开口,便恶趣味地吓他道:“你这小肚子里都已经喝得鼓起来了,再喝下去就不怕炸开吗?” “会……会炸吗?”弘旻被自家额娘的话给吓到了。 “你要是再喝下去就不一定了,还要喝吗?”武秀宁不会跟懵懂的孩子讲什么大道理,与其闹得孩子满头雾水,甚至排斥讲道理,还不如简单一点,夸大事实让他们直接面对结果。 弘旻缩了缩自己的小身子,还不自觉地吸了口气,就想让自己的肚子小一点,可目光依旧瞄向桌上的绿豆汤,明显对于冰镇的绿豆汤还是有些抗拒不了,“这个……” 武秀宁单手拖腮,目光却紧紧地盯着弘旻,见他食指相对,一脸拿不准主意的样子,继续道:“要想好哦,每一样东西都要适可而止,一味放纵可不是好事,就像现在,你已经喝了两碗,不热了就行了,再喝,肚子疼,人难受……” “那还是不喝了,明天喝。”歪着小脑袋,弘旻最终还是做了决定。 “真是额娘的乖儿子。”武秀宁好笑地点了点他的额娘,让奶嬷嬷们带着他们在绿荫下玩。 弘昀见状,也自觉地跟了上去,对于弟弟妹妹,他还是很有感情的,纵使她额娘更看重弟弟,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阿玛对他真的很好,甚至弘昱遇事都让他几分,他应该知足。 “主子,弘昀阿哥可真懂事!”候在一旁的丁香突地感慨道。 武秀宁看着弘昀离去的背影,轻笑一声,呢喃道:“每一个懂事的孩子都是被忽略和薄待的。” 第303章 耿氏上门 天微微亮的时候,满是薄雾的天空好似被人拨开了般,泛起一阵鱼肚白,苏培盛刚从睡梦中被人叫醒,稍作洗漱后,急赶慢赶的喝了一碗粥,吃了两块点心,便凑到门边,轻轻敲了几下门,叫胤禛起床。 皇上尚在塞外,一时半会的肯定不会回来,上朝什么的确不需要,但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一起商议的,毕竟皇上再信任胤禛,权力这东西也是不可能完全交付的,所以遇事还得一起商议,不然就是越矩。 屋子里,胤禛被声音惊醒,坐起身的瞬间,看了看睡在床榻内侧的武秀宁,此时她已经显怀,侧着身子睡得并不安稳,且比起从前,她这次怀孕明显更辛苦,胤禛体谅她,所以很多事情只要不涉及底线,他都依着她。 “别喊了。”胤禛低沉一声,身侧的人微微动了动,而门外的苏培盛立马收声,然后冲着百合她们打个招呼,洗漱用的东西便快速地准备好了。 胤禛见武秀宁挨着他蹭了蹭便又睡了过去,这才轻手轻脚地起身,他这般小心,其他人自然也不敢放松了,所以直到胤禛离开,整个屋子里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等到武秀宁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撩起眼帘时,一双桃花眼还带着丝丝水气,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转过头,出言唤丁香她们进来。 丁香和百合她们一听见武秀宁的声音,立马领着小丫鬟们住屋里走去。 武秀宁这次怀孕,动静较大,虽不至于吃什么吐什么,却十分嗜睡,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睡觉上,若不是怕对生产不利,她指不定都不想出去走去。 “弘昱他们如可?”武秀宁坐在桌前,面前摆着丰盛的早膳,举筷准备开动时,她突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一旁的百合问道。 “回主子的话,几位小主子此时都在书房,由邬先生他们教课。”百合见主子问及,立马上前一步回道。 胤禛有事要回京,武秀宁是知晓的,庄子离京城并不远,若是骑马的话,一来一回也不过大半个时辰的事,她并不担心。倒是几个小家伙,从到了庄子就一阵疯玩,原本她还想着过两日若还是这般,便提醒胤禛两句,没想到他心里早有打算。 胤禛安排谁当先生武秀宁都不担心,以胤禛的性格,没有一点真材实学,别说到他跟前,就是想沾雍亲王府的名头都不行,更别说这位邬先生的确是有大才。 “时间呢,怎么安排的?”武秀宁偏着头继续问,一点用膳的意思都没有。 “这个奴婢不太清楚,不过听苏总管说,课业、骑射会同时进行,格格们也一样。”百合见武秀宁问起,心里十分庆幸自己听苏总管提及此事时有追问,不然主子问及,她怕是就答不上来了。 武秀宁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开始用膳,她能忍着把话问完已经是极限了,毕竟这一世她有两不能,不能挨饿,不能受冻,其他的不说一定能忍受,最起码不会影响她。用过早膳,武秀宁在院子里转了几圈,便回屋里听百合念话本子去了。 京城,雍亲王府,眼瞧着胤禛回来,府里的妻妾个个都是一脸急于表现的模样,毕竟没了最碍眼的,谁能拔得头筹,看得可就是真本事了。 胤禛瞧见她们这般模样,嘴上不说,心里却莫名地有些烦躁,好在乌拉那拉氏及时将这些人给打发了,不然依着胤禛的性子,怕是她盼了很久的午膳就这样没了。 比起府里这又吵又闹的后院,胤禛明显更喜欢庄子里的轻松惬意,所以用过午膳,他便直接往外走,丝毫不顾乌拉那拉氏的挽留,谁知跨着大步刚出正院,就见年氏带着丫鬟迎面而来。 年明珠一见胤禛,眼前一亮,她原本还以为要见正院求见才能见着胤禛,没想到刚到门口,胤禛就出来了,这是不是说明他们之间还是有缘分的,想到这里,她连忙带着月白上前两步,行礼道:“婢妾(奴婢)给爷请安。” 胤禛对年明珠还是有印象的,纵使这个印象并不好,不过看在她父兄的份上,他并没有彻底否决她,而是想着先磨一磨她的性子,他点了个头,抬脚继续往前走,明显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年明珠见状,眼中闪过一阵失落,随后想到好不容易才见上一面,现在要是等人走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遇见呢,便急声道:“爷可是要回庄子?” 胤禛闻言转过头,目光看向一旁的年明珠,语气不咸不淡地道:“爷要去哪是不需要向你交代。”说罢,不再看她,抬脚就往前走。 被他抛在身后的年明珠脸色一阵煞白,她掐着月白的手,抖着唇喊道:“爷,婢妾只是太久未曾见到爷,心情太过激动,还请爷不要介意。” 眼见胤禛对她的态度越发地冷淡,年明珠有心解释,可惜她喊得再大声,胤禛也不曾为她停下脚步,相反地很快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主子……”月白看着脸色惨白的主子,正想安慰两句,便见乌拉那拉氏从院子里走了出来,一脸冷笑地道:“爷心里现在只记得武氏,你喊得再大声,他也听不见。” 年明珠脑子乱成一团,听了乌拉那拉氏的话,低吼一声:“听不听的见都跟福晋没关系,毕竟福晋的处境也不比我这个小格格好多少,而且在我这里逞威风也不过就是口舌之快,得不到任何好处。” “牙尖嘴利,难道会惹得爷转身就走,也对,爷历来就不喜欢没有分寸的人。”乌拉那拉氏冷笑地看了年明珠一眼,丢下她直接往回走。 月白看着低着头站在原地久久不曾动弹一下的主子,轻声劝道:“主子……” “别说了,回吧!”年明珠转头看了正院一眼,耳边听着里头的笑声,闭上眼睛说了一句。 府里因着胤禛回去引起的种种动荡,武秀宁丝毫不知,她只要在这庄子上住上一日,就能安静一日,甭管其他人打着什么样的主意,总之这手短时间内是不可能从府里伸到庄子上来的。 胤禛的能力还是可以肯定的,且这庄子里的人都是他看重的,他自然不能让别人把手伸进来,所以在一定程度上她还是很放心的。 因着府里的孩子都过来了,武秀宁虽然有私心,却也不好做太过,所以并没有要求三个孩子过来用膳,而是每天让百合送些甜汤和点心过去,算是她的一番心意。 今儿个她中午睡得时间长些,起身之后刚吩咐百合给弘昱他们送些点心过去,就听丁香进来说是耿氏来了。 “她怎么来了?”武秀宁眉梢微挑,她可是记得这一位从进府之初到现在都没怎么冒过头,更没有站过队,偏偏这样一位不仅成功避开了所有人的算计,还成为了最后的赢家之一。 耿氏以及她的儿子后期过得再不好,也比武秀宁他们这些人来得强,毕竟他们还活着的时候,他们这些人早已化为一捧尘土。武秀宁不会因此而敌视刁难于她,却也不会接纳帮助她。 “行了,先带她去花厅坐坐。”武秀宁思索了片刻说道。 “是。”丁香闻言,微微收敛脸上的表情,然后转身往外走去。 稍作收拾,武秀宁便扶着丁香的手往外走去,等她到花厅的时候,耿氏正坐在花厅里面,手里捧着茶盏,却一直没有往嘴里送,如此谨慎,也难怪她从发现有孕到现在,一点事儿都没有,反观喜塔腊氏,三番四次地出事,差点保不住肚子里的那块肉。 说来说去,这人呐,不能太得意,特别是在自己还没有能力掌握自己的命运时,作得越狠死的越快。 “倒是我来晚了些,让你久等了。”武秀宁跨进花厅,嘴里透着一丝笑意道。 耿氏一听到武秀宁的声音,立马起身,随着声响开始请安:“婢妾给侧福晋请安。” “起来吧!”武秀宁站在她面前,精致的小脸上满满都是笑意,若是不看她的肚子,还以为眼前站着的是那家未出闺的少女呢! 耿氏的眼神落在武秀宁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相比她略显臃肿的身形,武秀宁恰恰只胖了一个肚子,这样的对比,也难怪爷的目光都放在她身上。 “谢侧福晋。”耿氏轻应一声,目光看向武秀宁,眼见她面色娇嫩如雪,越看越漂亮的架势,心里不由地想到以前在闺中听嬷嬷说起的一件旧事,说是女子有孕,越是漂亮的肯定怀的女儿,越是难看或者症状多的就是儿子,她的症状就不少,吃不下睡不香,脸上还长了不少斑点,这是不是说明她怀的是儿子,武侧福晋怀的是女儿。 武秀宁坐在椅子上,手里接过百合递来的茶盏喝了一口,才道:“耿格格今儿个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第304章 恩威并施 武秀宁态度坦荡,表情温和,举止也没有任何跋扈嚣张之意,按说这样的态度不应该让人觉得忐忑,可她的直接还是让耿氏感觉有些不安。 耿氏双手交叠置于膝上,背部僵硬直挺,侧过身的瞬间对上武秀宁的双眼,轻声回道:“在府里就得知侧福晋有孕,也未曾上门道喜,如今过来庄子上也有些天了,安顿下来后,就想着过来给侧福晋道个喜,还望侧福晋不要怪罪。” 她倒是会说话,字字句句都是理,让人挑不出半点不是来。 武秀宁却不当真,话要怎么说都是人家的事,听不听进去则是她自己的事,她与耿氏之间,没有交际,亦没有恩怨,可以说除了同为胤禛的那个人这一点外,她们就是两条完全没有交际的平行线。今日一见面,这耿氏怕是要打破之前互不相干的局面了。 “没什么好怪罪的。”武秀宁捧着茶盏摇了摇头,耿氏今日突然上门的举动着实有些怪异,她不清楚耿氏打着什么样的主意,便只能冷眼看着,看她下一步怎么做。 果然如她所料,耿氏再沉得住气,也不得不开口,这不,接连喝了两盏茶后,才借着拉家常陆陆续续地透露出她的用意,只是她凭什么要如她的意。 武秀宁能耐着性子配合她拉家常聊天,本身就够给她面子了,再要她主动配合着完成对方的心意,别说她不愿意,就是愿意,那也不是针对不相干的人。眼瞧着天色将晚,耿氏才起身告辞,武秀宁客气两句,并让人将耿氏送了出去。 冷眼看着耿氏离去的背影,武秀宁伸手召来丁香,低声吩咐道:“找个时间,你去打听打听,耿氏最近遇上什么事?” “主子放心,奴婢晚点就去打听。”丁香屈膝行了一礼,起身的瞬间就往外走去。 从武秀宁这里离开的耿氏走的很慢,一步一步的似数着一般,像是在欣赏周边的风景,又好像是在等什么人,可惜等她走远,也没能等到有人追上来。 “看来我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又或者武侧福晋看不上我这个小小的格格。”耿氏眼神微闪,脸上的表情比起先前显得有些难看。 她知道自己陡然上门肯定不会有什么结果,但让她没有想到对方竟连问都不问一句,如此看来,这武侧福晋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有底气,至少她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还不足以打动她。 “那主子可还要继续?”耿氏的贴身丫鬟翠竹低声问道。 “继续?当然要继续。”耿氏的声音由大转小,最后变成了低声呢喃:“在庄子里还好,等回了府,谁又能帮着我挡住福晋。” 这府中的女眷,求什么的都有,她也不例外,只是相较那些所求甚多的人,她求的不过是一个可以傍身的孩子和一方天地。 “喜塔腊格格家世好,出身也不错,她的孩子不会有人打主意,而我出身一般,家族更是不显,福晋会拿我开刀也是实属平常。”站在底下的人想要保住自己的东西,总得用些心计。 耿氏回过头,看着武秀宁住的院子,那个地方是庄子上最好的地方,纵使她比后院很多人都来得幸运,最永远敌不过她。 “看来我得多花些心思,要想得到武侧福晋的支持,总得让人看出点诚意。”如今的后院处于三足鼎立的局面,按说无子的福晋才是最好的选择,但进府这些年,耿氏却看出来了,福晋是个性子毒的,行事自私又决绝,不给人留后路,她怕自己答应了,这小命很快就没了。 趋利避害,人之常情,她也一样,虽然没有多少大智慧,却有自知之明,很明显她的这份自知让她一路走到了现在。 “那要是主子摆出了诚意,武侧福晋还是不接招呢!”一旁的翠竹看着闭上眼睛感叹一声的主子,有些担心地问道。 刚睁开双眼准备回去的耿氏脚步骤然一停,她倒是忘了她认为的诚意,对方或许不需要,毕竟相比后院的所有女眷,武秀宁真的什么都不缺,她拥有所有人都想要的一切……地位、子嗣和宠爱,“你说的不错,倒是我想的太过理所当然了。” 想了想,等到她再次举步往前时,突地笑道:“武侧福晋若是不接招,那我就得想办法逼她接招。” 胤禛到庄子上来一共就带了武秀宁、喜塔腊氏和耿氏三个女眷,如今耿氏先一步去找武秀宁,那余下的喜塔腊氏自然而然地就扎眼了。 抱团这种事,喜塔腊氏以往是不可能做的,甚至有些看不上,等进府之后,吃的亏多了,这人就算不聪明却也吸取了几分教训,而且她心里很是清楚,爷真正放在心上的就只有这一位武侧福晋,其他人要得几分重视,不是靠娘家就是靠这肚子里的孩子。 想到武秀宁和耿氏会联手,坐在软榻上的喜塔腊氏不由地白了张脸。 在府里,她因着乌拉那拉氏的关系吃了不少亏,这也让她明白有些事不是娘家给力就能震慑的,想要保住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手段很必要。好不容易到了庄子上,她以为可以安稳一段时间,现在看来是她想得太过简单了。 她的脸色越来越白,一旁的佩兰见状,很是小声地问道:“主子,您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 “没有。”喜塔腊氏攥着拳头,心里却想着要怎么走出这个困境,她与武侧福晋并没有什么往来,从进府到现在,就算见面也仅仅只是打个招呼,比不得先入府的耿氏。 “可主子的脸色不好看,要不还是让大夫过来瞧瞧。”之前喜塔腊氏屡次动胎气把她们都吓坏了,现在一点风吹草动都让她们觉得心慌。 “请什么请,我说没事就没事。”不等佩兰说完,喜塔腊氏就是一吼。 佩兰被吓了一跳,待回神连忙跪在地上,不等她求饶,就听自家主子喃喃自语地说道:“这一个两个的都在逼我,都到了庄子上了还不消停。” 自耿氏那天过来之后,就好似打破了什么阻碍一般,低调沉默的耿氏开始变得积极主动起来,不说每天都过来武秀宁这边,隔三岔五的,她总会上门或者以各式各样的方式跟武秀宁偶遇。 武秀宁冷眼看着耿氏表现,不阻止也不附和,她想说什么就让她说,反正这时节她也无事可做,能有个人聊天解闷的也不错,且她瞧着这喜塔腊氏也受耿氏影响,暗中动了起来。 往常她不管后院众人怎么斗,只要不涉及她的利益和安危,她基本上都是冷眼旁观,不做评价,更不予掺和。但现在人明显是把她当对手的话,她自然得多小心一些。且她现在还不能保证她到底联系的是后院的谁,对方又是什么意思,便静静地等着。 先别说她们是否能伤到她,就说她这么些年的铺垫,就算不能完全掌握这后院的信息,至少也不会被人算计了还不知道原因。 喜塔腊氏这人,看似聪明,行事却十分莽撞,不然三个人有孕,为什么偏偏就只有她出事,说来说去就是太沉不住气。 耿氏是功利了些,但她说话做事并没有害人之意,若不是这样,武秀宁也不会花这么多的事情跟她耗,至于为什么不顺她的意,不为别的,只是不想让人觉得一切都来得太容易。 升米恩斗米仇,她们本就是不相干的人,凭什么人家一求她就应,又不是骨子里犯贱,硬是要讨好旁人才能证明自己的存在。 耿氏手里拿着茶盏,目光小心地打量着武秀宁,见她嘴角微扬,一脸如沐春风的模样,有些拿不住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虽然在庄子上,事事都有胤禛安排,日子过得舒心,可这并不表示她会一直在府里,总有一天她还是要回去的,若是没能解决根本问题,等回了府,她依旧不能保证她的孩子会养在她的身边,她自己是否能安稳地活到最后。 “侧福晋近来气色正好,想来养孩子也很有经验,婢妾初为人母,很多事情都不清楚,不如侧福晋透露一二,也让婢妾学点经验。”耿氏不动声色地讨好,然后将话题慢慢引到孩子身上。 武秀宁拈着一块点心放进嘴里,糕点独有软糯和甜味瞬间充斥口腔,让人的心情不自觉地放松起来,“耿格格心细如发,行事稳妥,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好额娘。” 武秀宁这句话话让耿氏不自觉地抬起头来,四目相对间,她很是诚恳地道:“侧福晋夸奖了,婢妾不敢当,但婢妾以为侧福晋会是一个很好的人,足以让人效忠。” “效忠?这是什么话,我这人不需要口头保证,我看中的是你怎么做,有些事情我可以保证,但你如何能保证自己不会站错对。”话题既然绕到了重点,武秀宁也没像之前那样避开,而是直截了当地把问题推给耿氏。 她其实不需要抱团,也不需要帮手,只是碍于未来进宫后的种种不便,她想先做准备,毕竟真到了以后,再想像现在这样以小换大,怕是就不容易了。 “这侧福晋可以放心,婢妾这人虽然没有什么大本事,可知恩图报还是能做到的。”耿氏一脸正色地看着武秀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向她保证。 “希望如此,不然你从我这里拿走多少,到时我都会让你双倍地吐出来。”恩威并施才是关键,武秀宁可不会再像上一世那样凭白付出一腔真心,最终最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 “请侧福晋放心。”耿氏见武秀宁答应,连忙起身,挺着肚子真心实意地跪了下来。 第305章 刺目 同耿氏达成共识之后,两人又恢复了以往清冷的相处方式,就好似之前的一切都只是旁人的错觉。当然最大的可能是耿氏有所求,但武秀宁并没有答应她。 消息喜塔腊氏是听了,但她并不敢当真,这后院的事情真真假假,谁能保证对方这么做不是演给她看的一场戏。 府里的人她一个都不相信,只是被迫无奈,她不得不与人联手以确保自己和孩子的安危,毕竟爷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守着她,吃过亏的她自然要自行打算。 她不可能永远站在原地,让别人教她怎么作人,不过武侧福晋和耿氏那边,她总是要想办法应付的,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也是没有办法。 喜塔腊氏垂着眼睑,这消息已经送回府了,就是这几天应该会有回应,到时候……想到这里,她放在袖子里的手不由地紧了紧,就是不知道她们的计划到时候管不管用? 武秀宁可不知道喜塔腊氏心中的想法,她和耿氏之间会达成约定,不为别的仅仅只是因为互利互惠。 上一世好像天时地利人和统统都站在了钮钴禄氏这一边,而她还要以身为砖,为她奉献一切,这一世她不仅要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还要踩着钮钴禄氏往前走,让她也尝尝被人踩在脚下的滋味。 她想的出神,都没有注意到从外面进来的胤禛,直到他开口,“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武秀宁猛地回神,侧头往他看去,随后面上带着些许笑意道:“没,就是在想爷今儿个什么时候回来,没想到爷这么早就回来了。” 武秀宁站起身,侍候胤禛梳洗换衣后,两人隔着一个炕桌坐了下来,胤禛虽然一如平常那般面无表情,但武秀宁却能感觉到他的好心情,这让她有些好奇。 二废太子就在眼前,即便皇上等人远在塞外,但依着之前的种种情况来看,局势就算好转,那也好不到哪里去,胤禛现在这般高兴,要么是称了他的心,要么是如了他的意,反正不会是皇上太子父子情深,然后让他深受感触。 “事情办完爷就回来了。”胤禛没有多想,随口应道。 别看留下来监国的人里他是主事者,事实上大事依旧由康熙做主,只有个别小事由他拿主意,即便如此,在每三天一次的奏折中还是需要提及,这种事虽然吃力不讨好,可对于他来说,却是荣誉,毕竟留下来监国的也不只他一个人不能拿主意。 当初太子监国,行事风范真的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不然为何当初的胤禛愿意心甘情愿地辅佐他,又为何会有那么多人心甘情愿地站在太子这边,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他是正统么?不,正统是一方面的原因,太子本身的能力也是一方面的原因,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份优秀变成了原罪,原有的宠爱也变成了打压。 正因为这样,局势开始从一开始的平稳变成现在的四分五裂,原本还算团结的兄弟也斗成了乌鸡眼,一个个的都巴不得对方去死。 武秀宁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笑了笑道:“若每天都这样,爷轻松,妾身也高兴。” 到庄子上来的这段时间,一切看似平静,可她心里清楚,暗涌不断,除开二废太子这件事外,她、耿氏以及喜塔腊氏生产的日期也十分地靠近,前后不过半月一月的,若是有意外,指不定还会集中到一起,到时就算是在庄子上,她也不能确保就一定会平安无事。 此时胤禛心情正好,再加上他的心本身就偏向武秀宁,自然是她说什么都觉得好,“今天天气不错,爷若是陪你出去走走,你不是更高兴?” 武秀宁一听他的话,立马扬着唇角道:“若是真的,妾身自然高兴了。” 要想在这后院立于不败之地,子嗣很重要,可胤禛的宠爱也很重要,毕竟受宠的孩子和不受宠的孩子完全是两码事,再则她不是乌拉那拉氏,即便没了宠爱还有身份,一个侧福晋,终究还是抵不过嫡福晋的。 胤禛见她一脸兴致勃勃的模样,笑道:“你若是觉得不累,那就走吧!” 武秀宁笑着吐吐舌头,起身的瞬间,伸手拉着胤禛的大掌就往外面走去,胤禛见她这样也由着她。 胤禛敢在这个时候带武秀宁出去,肯定是有所准备的,一来今儿个是难得的阴天,清风徐徐,少了平日里炎热,二来胤禛也是难得有时间,不然他也说不出要陪武秀宁出去走走,只是碍于武秀宁已经显怀的关系,二人并没有走太远,就在庄子附近转悠。 这本没什么,毕竟胤禛为武秀宁破例也不是第一次,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种事。 “主子息怒。”佩兰白着一张脸跪在地上,看着气得恨不得晕过去的喜塔腊氏,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多嘴。 喜塔腊氏怪得不是佩兰,她恨的是武侧福晋这个狐媚子,明明都是爷的女人,明明都是有孕在身,偏偏她就娇贵。平日里霸着爷也就罢了,现在还拉着爷四处秀恩爱,她瞧着这武侧福晋就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 喜塔腊氏眯了眯眼,想着昨儿个接到府里送来的信,目光瞄向一旁的佩兰,慢斯条理地道:“行了,你起来吧!” “是。”佩兰眼神怯怯的看了她一眼,见她情绪平静,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若是因着她的关系让主子出事,等夫人他们知道了,不只是她,她一家老小怕是都活不下去了。 喜塔腊氏没空管佩兰的想法,她只知道这武侧福晋的作为很难让人忍受,至于用意是否如她所想,她根本就不在意,她在意的是胤禛的态度。 “主子。”佩兰见她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幻的表情,不由地唤了一声。 “别叫了,跟我出去,我倒是要看看她一个侧福晋,还能怎样不要脸面地死缠着爷!”喜塔腊氏嗤笑一声,语气很是不屑。 都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以往在府里虽听闻武秀宁得宠,却少有亲眼瞧见胤禛为她做什么事的,如今到了庄子上,人少了,地方小了,见到的次数多了,这心里自然就不平衡了。一如过去的李氏,只是又没有李氏那般底气,便只能躲在院子里咒骂。 佩兰低着头,应声的同时,张嘴想劝,可惜对上喜塔腊氏难看的脸色,再看她已然显怀的肚子,这到嘴的话又再次咽了回去。今天她一时冲动,差点害了主子和主子肚子里的小主子,现在再说其他,她怕自家主子承受不住,其实武侧福晋受宠之事,府里府外,人尽皆知,她不明白为什么以往主子忍得,现在就忍不得。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院子,先是在府子里头转了一圈,没瞧见人便往庄子外面走去,果不其然,出了庄子,往外走了不到两百米,便见一对壁人从不远处缓缓走来,喜塔腊氏骤然停住脚步,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那画面越是美好她就越是觉得刺目。 虽说满人的风气比汉人来得开放许多,可能当着众人的面秀恩爱的那也是屈指可数的,毕竟男人大多都要面子,在屋子里如何都是不作数的,在外头那可是要讲牌面的。至少喜塔腊氏从未见过有那个男人这样迁就一个女人的。 走路迁就她的速度,相携出行还牵着她的手,这样的体贴,这样的温柔,凭什么就叫武秀宁一人占了,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 “爷……”眼见两人走近,喜塔腊氏立马迎了上去,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胤禛看。 武秀宁就站在胤禛身侧,而喜塔腊氏就好似没有看见一般,眼神水灵灵雾蒙蒙的,含情脉脉,瞧着还真有几分情深意重的样子,她心中门儿清,转头往胤禛那看,只见胤禛态度随意地摆了摆手,然后牵着她的手就准备往里走,端是一点都反应都没有。 喜塔腊氏站在原地不动,那眼巴巴的样子看得武秀宁都没话说了,还是喜塔腊氏主动出声,才算把胤禛的注意力给吸引过来了。 武秀宁想,胤禛之所以愿意再停下脚步,恐怕还是看在喜塔腊氏的肚子上,果不其然,胤禛张嘴便道:“既然有孕在身,就多注意休息,别到处乱跑。”说罢,牵着武秀宁的手越过喜塔腊氏就往里走。 “平日里没瞧见她们这般勤快,今天怎么就知道要出来散步了。”胤禛牵着武秀宁的手走到门口,一脸奇怪地道。 武秀宁闻言,一脸嗤笑道:“爷难道就没看出来,这喜塔腊格格是冲着爷来的,爷要是心疼,转个身还能回去。” 胤禛见状,看了武秀宁一眼,见她想抽回自己的手,掌心不由地用力,让她抽不走,逐笑道:“真真是娇气,爷不过只是问了一句,你就跟爷耍起性子来了。” 武秀宁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见他眼神温柔,眼底更是透着一丝宠溺,倒也坦荡:“妾身讨厌所有跟妾身抢爷的人,若是平日也就罢了,今儿个爷难得清闲,好不容易才有空闲陪陪妾身,就有人迫不及待地往上凑,妾身若是半点不在意,到时要跟妾身算帐的指不定是谁呢!” 胤禛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她话里话外说的都是他,不过面对她这突如其来的醋意,他心里的确是受用的,“好好好,都是爷的错。” 第306章 醋意 武秀宁没想当着喜塔腊氏的面对胤禛一阵痴缠,借此来展现胤禛对她的宠爱,她要的从始至终都是胤禛的态度。 现在胤禛服软了,她自然也就不闹了,至于身后的喜塔腊氏,谁管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两人相携回了院子,在外面转了两圈,就算没有太阳,也出了一身汗,黏黏的一点都不舒服,所以回来之后稍作梳洗便换了常服。 换上干爽的衣物,感受到屋里那因为冰盆散发的淡淡凉气,武秀宁轻叹一声,捧着一碗温热的甜汤小口小口的轻抿着。 瞧胤禛那惬意的模样,宁可摆弄棋子也不多问喜塔腊氏一句,由此可见,心如磐石一般的胤禛一如从前那般不好打动。 武秀宁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委屈,毕竟为了打动眼前的这个男人,她可是花了两世的时间,她低着头,漆黑的眼眸中神色翻涌。 胤禛将手中的棋子扔进棋盒里,抬手的瞬间,捧起茶盏的瞬间,问道:“怎么着,还醋着呢!” “爷这是希望妾身醋着呢还是不希望妾身醋着呢?”武秀宁一双桃花眼瞄着胤禛,娇娇气气的模样让胤禛不由一乐:“嘿,敢情你吃醋还是爷的错。” 刚才喜塔腊氏突然出现,他除了惊讶也有那么一丝不高兴,平日里避着武秀宁,他还愿意纵容一二,可当着武秀宁的面,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么一丝心虚感。 “当然啦,爷这般惹人喜欢,妾身要是不防着点,爷怕是就要把妾身给忘了。”武秀宁在胤禛这里,除了使小性子还惯会撒娇,纵使是胤禛这样的冷性子也挡不住她撒娇卖痴,可以说有很多事原本是可以不破例的,可胤禛就是架不住她撒娇。 说白了,胤禛这性子就是吃软不吃硬,平日里他惯摆出一副冷漠严肃的表情,咱得众人都不敢上前,更不敢放肆,以至于相处多年,都未曾有人发现他这别扭的性子,倒是武秀宁仗着上一世的所知所想所见,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这才一步步攻陷了他,不然她凭什么能有今日这一切,难道就是因为她长得漂亮? 她上一世也长得漂亮,可结果呢,说来说去,不是她不好,而是她根本没找对方向。 “你说说,爷怎么就把你忘了?”胤禛瞧着她这副耍无赖的模样,颇觉得有些好笑,但心中对于她对自己的看重却是十分受用的,只是瞧着她强装无赖的俏模样,便想着逗逗她。 武秀宁见胤禛突然靠近,呼吸喷在她脸上,热热的,麻麻的,让她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抬头的瞬间,对上他满是笑意的凤眼,这胆子又大了起来,语气更是愤愤不平,就好似往日的善解人意在这个时候都消失了,“以往妾身以为跟妾身抢爷的是公务,现在爷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一个个的都不管不顾的往前冲,人多了,事多了,爷哪里还记得妾身。” “啧。”胤禛轻咂一下嘴唇,低笑道:“你这是跟谁学的,还跟你抢爷的是公务,太放肆。” 胤禛根本没把她后面的话放在心上,他心里很清楚,武秀宁之于她同其他人不一样,不然他不会纵着她,放任她,甚至屡次顺着她。 武秀宁听了他的话后,仰着小脑袋,一脸理直气壮地道:“妾身才没有放肆,妾身只是实话实说,爷屡次三番答应妾身会劳逸结合,可每次都是今天答应,明天就忘,一副根本不拿自个身子当数的架势,可是让妾身操碎了心。” 面对她的指责,胤禛也是心虚,他胸怀大志,一心为国为民,只可惜身份所限,再加上兄弟之间有攀比,很多事情想要做成会耗费比别人更长的时间和更多的精力。时间长了,受限的他找不到可以帮自己的人,便习惯了事事都自己解决,即便现在康熙有指点,他自己有顿悟,但想要改掉这个习惯,却非一朝一夕能做到的。 知人善用,说的简单,做起来难,毕竟他的成长经历太过曲折,促使他不容易相信别人,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是不会放权的,也正因为如此,同样多的公务,他要比别人多花一倍,甚至是更多的时间才能完成。 可一天的时间就这么多,相同的时间完不成,自然就只能拿自己休息的时间来补了。 “这个爷慢慢在改,以后就好了。”胤禛撇过脸假装咳嗽一声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武秀宁不否认胤禛在改,只是这速度着实有点让人着急,便点头说道:“是啊,爷的确是在改,只是改得太慢了。” “呵,胆子越来越大了,连爷都敢埋怨了。”胤禛实在是忍不住,伸手的瞬间触及她圆鼓鼓的肚子,无奈之下又收了回来。 武秀宁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一转,滴溜溜的灵动又可爱,一双小手拉着他的大掌,娇声道:“妾身这不是关心爷嘛!” 胤禛见她强词夺理,一下子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到底还是认了输,“你啊。” 另一边被胤禛和武秀宁抛之脑后的喜塔腊氏一脸委屈地往回走,整个人委屈的不行,若不是顾着自己的脸面,她怕是都要哭上一场了。 爷肯带她来庄子上来,她自然会认为自己不一样,毕竟私下里爷待她也不错,至少相比同时进府的年氏,她真的幸运太多了,且她不认为后院除了武秀宁,还有其他人比她更受宠,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真对上武秀宁后,她会被秒成渣渣。 对,若是她知道后世有这么一个形容词的话,她会觉得用在此时的自己身上,是如此的贴切。 佩兰因着之前的事情就一直提着一颗心,又发生刚才那一幕后,她这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从爷和武侧福晋离开后,她就一刻不错眼地盯着自家主子,扶着她的手更是一刻不敢松,好不容易回到院子,瞧见迎出来的藿香,立马使了个眼色。 藿香见自家主子脸色难看,又见佩兰不断地使眼色,便知这期间肯定又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时间动作又轻了几分,行事也更显小心了几分。 好在喜塔腊氏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犹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两人小心伺候进了内室后,便忙碌了起来,毕竟相比武秀宁,喜塔腊氏这里除了佩兰她们二人,也不过两个粗使丫头,所以很多事情都需要她们两个动手。 “佩兰,我渴了,给我倒杯水来。”好似这一刻才回过神的喜塔腊氏突然出声说道。 佩兰立马应声出去倒水,藿香则候在一旁,双眼不离喜塔腊氏,就怕她有个什么意外。 喜塔腊氏好似没有注意到藿香的目光一样,眼神略微有些发直,不知道是出神还是接受不了胤禛对她这个态度。 “主子,奴婢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主子有孕在身,还是得多注意点儿自个身子。”藿香性子较佩兰来得老实,笑起来却很能博人好感,说起话来轻声细语也颇能安抚人心, 喜塔腊氏的眼神落在藿香身上,随后不知道想到什么,突地说道:“你说的对,我差点就上了武氏的当。” 藿香一脸疑惑,但是心里约莫也猜到一点,刚才出去,主子肯定是遇上武侧福晋了,两人之间不知道为了什么闹得不欢而散,但涉及主子,她不好开口,便低着头,想着等会儿问问佩兰。 喜塔腊氏却没了顾及,说话越发放肆,一副只顾自己痛快的模样,“府里人都说这武氏不争不抢是个随遇而安的主,我瞧着那都是假话,真要那般,她做什么跟我们抢爷的宠爱,说白了,不过就是当了表(不是错别字)子还想着立牌坊。” 眼见自家主子越说越过,藿香抬头望了望屋外,生怕有人听到,正当她想着要不要劝主子时,佩兰走了进来,眼见主子顺势停了嘴,她也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喝过茶水,走了一路又生了一路怕了的喜塔腊氏终于累了,等她睡着,藿香拉着佩兰到门外,低声问起刚才的事。 “一如你说想,主子听说主子爷陪着武侧福晋出去了,就想着要去偶遇,可惜主子爷眼里就一个武侧福晋,主子怎能甘心?”佩兰说起这事时,语气没有太大的起伏,但心里对于这武侧福晋得宠的事却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以往她以为武侧福晋受宠就凭那一张国色天香的脸,又或者是子嗣,可现在她才知道清冷如主子爷,也不过是一个平常男子罢了。 “你怎么就不劝着点,主子有孕在身,胎相还不算稳固,受了刺激,你我小命难保。”藿香虽然没有直说,但她和佩兰打小一起长大,如何能猜不到她在其中起到了什么作用。 佩兰见藿香这般严肃地看向自己,眼神微闪,良久才道:“你放心,我知道错了,在主子顺利生下小阿哥之前,我会斟酌行事的。” “你明白就好。”藿香没有瞧见她的表情,只是见她认错,便将此事揭过不提了,却不想正因为她的轻易放过,才使得佩兰的胆子越来越大,以至于后来犯下大错。 第307章 正名 女子不妄议朝政,这一点武秀宁心知肚明,自然也不会迎难而上。 只是前朝后院,很多事情都是息息相关,再加上二废太子在即,她心中总会觉得有些不踏实,原本还以为是她太过紧张了,直到胤禛再次提及德妃时,她才想起德妃上一世的丰功伟绩。 之前她总觉得一切都可以慢慢来,更何况如今的胤禛再不像上一世那般渴求德妃的关爱,双方之间甚至闹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可这都只是表面的,一如皇上的态度,当初言明胤禛可以不去永和宫,现在呢,德妃召胤禛,胤禛还不是一样要去,也没见他有所阻拦。 说来说去,这人都喜欢表面光,尤其是皇上,嘴上规矩再多,实际上最不讲究规矩的就是他,所以与其指望皇上为胤禛做主,还不如想办法逼着皇上为胤禛正名! 对,正名。 胤禛是德妃的长子不假,可也是佟皇后的养子,若康熙能为胤禛正名,改玉牒,那么德妃纵使有再多的诡计要使,那也得看胤禛愿不愿意接。 民间尚有过继的说法,那么宫中自然也有抱养的作派,且宫中规矩大,只要记了玉牒,那么一切便以玉牒为准,即便德妃是胤禛的生母,旁人知晓也不会诚认,到时胤禛就算拒绝她的要求,至少也不会像上一世那样落个‘不孝’的名头。 为帝者,多注重名声,看胤禛就知道,为了洗清自己的污名,还专门写了一本书,可惜脏水好泼,却十分难洗,至少到武秀宁死的那一刻,胤禛的名声也没多好听,但凡有人提及,那必定不是什么好的形容词。 既然怎么做都不可能得到德妃的谅解和关怀,那还不决绝一点,用这种方式以绝后患。 当然,武秀宁不可能把这些话告诉胤禛,更不可能自以为为他好似的为他做决定,她要做的是做好足够的铺垫,借由头引出德妃,让她做尽人之不能做的事,这才能逼得皇上主动接手此事,毕竟就目前的局势而言,胤禛似乎比上一世来得更得皇上心意,若皇上真的有将他纳入继承人的人选之中,那么皇上必不会让德妃成为掣肘胤禛的存在,这一点端看大阿哥和太子未来的下场就知道皇上真狠下心来,什么儿子不儿子的,其实并没有旁人看到的那般重要。 对,昔日看着觉得皇上是慈父,可时间久了,武秀宁也悟出一些东西,只是这些东西不可说,也说不得。 秋老虎的余威也是可怕的,特别是武秀宁如今的肚子越发地大了,行动再不如之前那般灵活不说,人也开始有些犯懒,若不是有丁香和百合一直在旁提醒,又有胤禛督促,她怕是能一天到晚躺着不动。 “爷,你说妾身肚子里这个小家伙会不会是个懒娃娃,之前怀弘昱和弘旻他们的时候,可不像这样。”武秀宁开口的时候抬头往上看了看,她躺在他的腿上,而胤禛本人则拿着一本书,安安静静地看着。 近来,武秀宁不仅嗜睡还不爱动弹,梁太医过来了一趟,再三叮嘱她要适当活动,听的多了,胤禛也就放在心上了,只要有时间他都会过来,比起之前,两人相处的时间明显更多了。 此时听到武秀宁的话,不由伸手点了点她白净的额头道:“哪有人像这样说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的,人家都夸自个孩子聪明,你倒好,直接给他定性为懒娃娃。” “那不是妾身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嘛!”她撅着嘴,撒娇地说道。 胤禛低笑一声,将手中的书放到一旁,大掌轻抚她圆鼓鼓的肚子:“爷问过太医,太医说你一切都好,就是太娇气了些!” 武秀宁微微动了动身子,身子不自觉地往他怀里钻了钻:“爷还是老样子,不会哄人也不会说话,明明妾身这胎怀得特别辛苦,爷都不知道心疼心疼妾身。” “爷这还不心疼你,还有谁心疼你。”胤禛见她使小性子,也不气,只是表情略显无奈。 “那爷就多来陪陪妾身。”武秀宁扭头的瞬间,眼神微闪。 她以为到了庄子上,又间接拉拢了耿氏,不说可以高枕无忧,至少能安静一段时间,却不想还不待皇上他们回京,府里就又动了起来,只是不知道德妃在里面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你呀,就会仗爷的势。”胤禛说归说,可对于武秀宁的纵容却一点都不少。 相较于武秀宁的样样到位,耿氏和喜塔腊氏的日子明显就没那么好过了,别说是雍亲王府,就是宫里,任何东西都是有数的,自然不可能无节制地说想用多少就是多少。 武秀宁有胤禛宠着,又是侧福晋,冰盆肯定是少不了的,只是为了身体着想,用得不多,而耿氏和喜塔腊氏,因着有孕,胤禛倒是让人拨了一些过去,但这些东西完全不够她们用。不过耿氏知道自己的份量,从来不闹,而喜塔腊氏有心想闹,无奈胤禛并不理她,所以一直也没闹起来,只是暗地里的动作越发地多了。 又过几天过去,因着接连两场雨的关系,天气渐渐转凉,庄子里头的人都自觉地换上了夹衣,再不像之前那般穿得轻薄。 听人说,皇上正在回京的路上,按照日期来算,月底便回到达京城。 武秀宁知道凝结以久的暴风雨即将随着大队伍的回归而降临,她倒是有心做点什么,可惜她挺着一个大肚子,连行动都不便,何谈其他。好在涉及德妃,姚嬷嬷比她更为上心,想来德妃和佟皇后之间的恩怨,真是不死不休,这么多年过去,佟皇后身边的人都依旧记恨,这足以证明德妃之前的行事有多不得人心。 “这乌云越发地厚了,就不知道接下来是雷声大雨点小,还是足以冲刷一切的倾盆大雨。”武秀宁感慨一声,一张绝色的面容上满满都是期待之色。 “主子,眼瞧着有大雨,咱们还是先进屋吧!”百合不懂这雨有什么好期待的,大不大小不小,似乎跟他们都没有关系。 武秀宁转头看了百合一声,伸手扶着她的手道:“也对,是时候进去了,不然这雨下下来,只怕是要溅湿衣裳。” 她话中有话,百合都没有听出来,她满腹的心思都放在武秀宁身上,只想着她不要着凉,哪里想到她之前的种种安排为得就是让这即将来临的倾盆大雨冲刷掉所有挡在她前面的障碍。 九月三十日,圣驾回京,还不待众人回神,皇上便下令废太子,一时间原本还算平静的京城立马炸天了锅。 之前皇上和太子之间矛盾频发,一次比一次闹得凶,可最终都被压下来了, 谁知就在所有人认为这样的状态会一直持续到新帝登基时,皇上突然下令废太子,震得好些人都回不过神来。 废储在很大程度上属于动摇国本的行为,况且之前还废过一次,再废一次,不说结果如何,这名声也很是难听,宗室皇亲以及大臣们,不管是为名还是为利,大多迎难而上,同意废储和不同意废储的人各占在一大半,剩下的则是中立。 胤禛也是被震惊的人,因着圣驾回京的关系,他根本没有时间回庄子同邬先生等人商量对策,所以只能依着之前的步调,劝康熙收回成命。 只是康熙这回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仅没有觉得高兴,相反地重得斥责了胤禛一番,由此,胤禛便明白康熙废太子之心有多坚定。 虽然还有不少人断言康熙之前肯废而再立,这一次也不是没有可能,而胤禩等人却好似看到了希望一般,活动更为频繁,为得就是将废太子彻底打压下去。 “四哥,皇阿玛这是真的对太子死心了吗?”胤祥自打一废太子后,就再不如从前那般受康熙宠爱了,很多人因此疏远了他,唯独胤禛不离不弃,如此对比,他如何能不一颗红心向着胤禛。 自打回京,皇阿玛宣布废太子后,这朝堂就乱了,不,应该说是整个京城都乱了。废太子被拘,四哥四处奔走,虽然提议没有得皇阿玛的恩准,但暗地里照顾废太子的生活却是皇阿玛允许的,不然在这宫里,他们凭什么指挥内务府的人办事。 倒是三哥、八哥以及老十四,一个个的都迫不及待地想着要瓜分太子的势力,你来我往的,斗得好不欢乐,这让胤祥很是不满。在他看来,论德行能力,最适合的人选只有四哥,其他人要么能力不足,要么心性不够,再要么扶不上墙,与其看着大清的江山成为他们争斗的牺牲口,他宁愿四哥坐上那个位置。 “死不死心爷不知道,爷只知道这皇位是皇阿玛的,他愿意让谁当继承人,谁就是继承人,至于我们,可以争,却不可以毫无底线的争。”如今的胤禛心思深沉,又擅隐忍,行事说话都点到即止,轻易不会出错。 “这只是四哥你的想法,其他人可不会这么想。”胤祥摇了摇头,觉得胤禛就是太守规矩了,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吃亏,“四哥,有些事你不好出头,那就让我来。” 第308章 且说且珍惜 胤禛并没有阻止胤祥,自打一废太子之后,他便逐渐展露出自己的野心。 别看他在康熙面前永远摆出一副不争的模样,可有的时候不争即为争,毕竟其他几个争得太过,留下他这个孝顺又知分寸的儿子,总能得一两分好感。至于其他的兄弟,他并不认为其他人上位他就一定能得其重用,且这人一旦尝试过自己做主的滋味,就再难心甘情愿地听从别人的命令。 “不要冲动,有些事需徐徐图之。”胤禛拦着胤祥,不是想罢手,而是不想打草惊蛇。 胤祥看向胤禛,有些不懂地道:“四哥,眼下太子再次被废,其他人肯定都上赶着瓜分太子的势力,四哥若是不动,岂不是坐等他们增强实力。” “爷自然知道这一点。”胤禛叹了口气道:“可你想想皇阿玛,他会冷眼看着老八他们坐大,又或者看着他们在他面前斗个你死我活吗?皇阿玛是个心有成算的人,太子若不是做了什么让他无法忍受的事,为了平衡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二废太子,可惜太子太着急了,去年谋算不成,就应该低调隐忍一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磨光了皇阿玛最后的耐心,断了自己最后的生路。” “老十三,爷明知皇阿玛会因此而迁怒,就更不能让你再凑上去,至于三哥、八弟他们,既有那个心思,就该承担一定的风险,而且不到万不得己,爷手上不想沾兄弟的血。”胤禛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里透着一丝从前没有的光亮。 胤祥站在他身旁,看着他这模样,心中一阵火热,甚至暗地里认为为君者就该有四哥这样的气魄,至于外人对胤禛的评价,他觉得那都是污蔑。 之后两人本是想出宫回府的,谁知刚走到半路就被德妃的人给挡住了去路,说是德妃请胤禛过去小坐。 “小坐?”胤祥看了胤禛一眼,便道:“行了,爷也很久不曾去给德妃娘娘请安了,今儿个正好,爷跟着一起去永和宫给德妃娘娘请个安。” “这……”小太监也没想到会遇上胤祥,更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及去永和宫的事,一时竟怔在当场,不知道好该怎么回应了。 “怎么?爷还不能去了。”胤祥最讨厌的就是德妃那副自以为端庄温柔的嘴脸,明明比谁都刻薄,偏偏还得装出一副好人样,也不知道恶心谁。 他不是德妃亲子,只是养在永和宫,平日里虽然没有什么苛待,但德妃对胤禛的有多过分,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到,不然皇阿玛不会下那样的命令。他本以为时间长了,德妃就消停了,再不会为难四哥了,现在看来倒是他把德妃想得太要脸了。 “行了,前面带路。”胤禛看了胤祥一眼,直接对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吩咐道。 “是。”小太监想必也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了,半点不敢耽搁,爬起来就往前跑。 “四哥,德妃娘娘这是想干什么?”胤祥看着面无表情的胤禛,低声问了一句。 “去了就知道了。”胤禛没有多说,他心里清楚德妃的打算,也没想顺她的意,可就算如此,他也不能当众打德妃的脸。 此时此刻,胤禛第一次也是打从心里意识到德妃这个生母已经成了他的阻碍,如今他还没有继位,有些事遮遮掩掩的倒也能带过去,可他若是顺利继位了,德妃这个生母便是太后,她是不能插手朝政,可仔细一想,她能做的事并不少。 带着这样的想法,胤禛和胤祥一前一后进了永和宫,德妃听到动静,抬头往前一看,就见胤禛和胤祥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你如何来了?”德妃略显诧异地问了一句。 “许久未曾给娘娘请安,今儿个刚好遇见,便想着跟四哥一起过来给娘娘请个安。”胤祥微挑眉梢,越发觉得德妃召胤禛过来是别有用心。 德妃是真没想到胤祥会跟胤禛在一起,且还一道来了永和宫,眼见两人恭恭敬敬地冲着自己的请安,她也不过片刻功夫,便恢复了往日的端庄。目光扫向一旁的胤祥,拿帕子压了压唇角道:“你的心意本宫知道了,行了,本宫还有话要跟老四说,你就先退下吧!” 胤祥瞧着德妃这理所当然的模样,嘴角微撇,脸上却扬着一抹笑意道:“娘娘有话请说,我刚跟四哥约好一起去喝酒。” 他的意思很清楚,有话可以说,想让他腾地方,那就不要想了。眼见德妃望向他,胤祥一点都不觉得尴尬,相反地灿烂一笑。 “这酒什么时候都可以喝,现在本宫有些体己话要同你四哥说。”德妃刚才还算客气,现在只差没有直接让胤祥滚出永和宫了。 事实上,自打开府之后,胤祥就很少再回永和宫了,就算过来,那也是碍于德妃是永和宫宫主,他又是从小在永和宫长大的。可真要说他们之间有什么感情,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难道娘娘要说的话胤祥不能听?”胤祥不动如山,那模样好似没听懂德妃话里的意思一般。 胤禛和胤祥打小关系好,就算中途各自有了自己的小心思,最终还是又走到了一起,他知道他这么做都是为了维护他,自然不会拆台,毕竟德妃之于他,如同鸡肋——弃之可惜,食之无味。 如今瞧见她这作派,便知她要说什么,胤禛见她眼露不耐,不由地对胤祥使了个眼色道:“十三,你先到外面等爷片刻,爷很快就出来。” 胤祥瞧见胤禛这表情就知道他是不想他掺和进去,便道:“也好。” 德妃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等胤祥退出去之后,她微微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情,一脸慈爱地看着胤禛道:“近来发生了不少事情,额娘虽然插不上手,却也盼着你们兄弟能团结友爱。” “额娘知道从前因着额娘不够关心的关系,给咱们母子之间造成了不少误会……” “额娘是真心知道错了,也是真心想要补偿于你的……” 从胤祥出去之后,德妃就再没停过嘴,从过去讲到现在,从认错讲到弥补,一桩桩一件件,是真用了心,但真正被关心的人却永远都不是他。 德妃似察觉到胤禛的反应并没有一如她想象中的那般感动,声音不由拔高了几分:“老四,你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还要跟本宫这个额娘生分不成,又或者你这是要本宫给你跪下道歉!” “娘娘言重了,爷并没有这个意思。”面对德妃下意识的逼迫,胤禛捧着茶盏轻呷了一口,态度不远不近,犹如对待一个陌生人,毫无情绪波动。 “你……,好,既然你没这个意思,那就当本宫求你,帮帮你十四弟如何?”德妃看着胤禛这油盐不进的模样,恨不得将一旁的茶盏直接掷到他脸上,可是她心里更清楚,太子再次被废,老十四的机会近在眼前,她不能因为自己一时不愤就坏了儿子的大事,至于胤禛从什么时候称呼她为娘娘而不是额娘的,她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帮十四弟?”胤禛反问一声,一双狭长的凤眼里满是冰寒,“这话从何说起?” 德妃最讨厌的就是胤禛这好似高高在上的模样,总是不自觉地让她想到自己当宫女时的情景,可今时不同往日,有些事她得忍,“老四,有些话额娘说的很明白,而且你自己心里也有数,你十四弟出息了,你以后也有好前程。” 前程?这算什么前程?就凭老十四,如何能让皇阿玛另眼相看,又如何让兄弟们心服口服。胤禛捧着茶盏细细摩挲着,突然冷笑一声,转头看向德妃道:“娘娘好算计,可爷却不愿意蹚这趟浑水。” 他能为自己而争,为自己而斗,甚至接受自己的失败,却半点不想为胤祯付出,毕竟他还不想为别人变成一个笑话。 “老四,有些事情还是想清楚了再说,毕竟机会来之不易,咱们还是且说且珍惜的好。”德妃深吸一口气,双眼微闭,等再睁开双眼的瞬间,说出的话却隐隐带着一丝威胁。 “多谢娘娘指点,爷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胤禛完全不惧德妃的威胁,更不会再像从前那般纵着她顺着她,起身就走,完全不给德妃反应的机会。 德妃的确是他的生母,可生母并不能决定他的命运,更何况德妃于他早已变成了陌生人。 走出主殿,见着胤祥,胤禛打个手势,兄弟二人一前一后,很快就消失在了永和宫,而起身追出来的德妃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气得恨不能咬碎一口银牙。 今天的事没完,既然好说好劝起不了作用,那她不介意动手给老四一个惨痛的教训。 德妃想到这里,眼神一闪,想要达到目的,用些手段无可厚非,毕竟她早已有言在先,是他不顾她这个额娘的脸面,执意拒绝的,到时真动起手来,结果如何,都怨不得她。 第309章 道德绑架 从永和宫是出来,胤祥便跟着胤禛,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就是觉得心里憋得慌。虽然不知道德妃到底说了些什么,可就德妃以往的作派而言,刚才肯定也不会说什么好话。 他真的很想好帮四哥一把,可是德妃的身份占着天然的优势,纵使他和四哥关系亲近,他也不能帮着他做主去对付德妃,便只能自己为难自己。 来到宫门前,胤禛回过头,看着胤祥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说道:“有话回去再说。” 胤祥扫了宫门四周一眼,也觉得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正好马儿也牵来了,他立马跟着胤禛上马,一路往雍亲王府奔去。 回府之后,胤禛带着胤祥去了书房,然后要了一桌酒菜,兄弟二人坐在院子里喝酒说话。 胤禛本性隐忍,很多事情都喜欢压在心底,正因为如此,醉酒之后的他才会变身话唠。 今天的事对他来说其实算不了什么,毕竟德妃也不是第一次往他心上戳刀子,但今天却是德妃第一次这般明确地威胁他。 “四哥,你别光顾着喝酒啊,你倒是说说,这德妃娘娘到底又打什么主意?”胤祥看着一连喝了两杯酒的胤禛,忍不住问道。 “还能是什么事?太子再次被废,其他人都动心了,老十四如何能不动心。”胤禛嗤笑一声,很是好笑地说道。 太子再次被废,动心的可不仅仅只是胤祯一个,就说他自己也平白生出不少想法,可想归想,真要成大事,靠的不是别人,是自己。若胤祯敢亲自找他,他或许还会考虑一二,可惜从头到尾,胤祯都选择躲在德妃身后坐享其成。 胤祥闻言,也不由举杯抿了一口酒,浓烈的酒水一入口就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道:“德妃娘娘这是想干什么?她难道忘了皇阿玛的话了吗?” 他以为皇阿玛发话了,距离拉开了,德妃自然而然地就知道收敛了,毕竟比起旁人,皇阿玛的面子应该没有人会驳才是,可现在看来,面对利益,皇阿玛的面子也不好使。 胤禛放下酒杯,语气里透着一丝冰寒,“只要能让老十四上位,别说只是把皇阿玛的话当耳旁风,就是要爷的命,她也会迫不及待地出手?” 胤祥手一顿,眼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难道今儿个德妃娘娘又说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 见识过德妃的难缠,胤祥可是丝毫不敢小看她的过火,甚至有时候他都会怀疑四哥不是德妃的孩子,不然为什么后宫那么多的娘娘都把儿子当成宝,唯独德妃把四哥这个儿子当根草,偏心就算了,冷淡也不提了,这每时每刻都想把人往死路上逼算怎么回事! 胤禛突地用力将酒杯置于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一双狭长的星目里满是冰寒,“之前如何,受罪的只是爷自己,可今儿个德妃却越界了,又或者她早就越界了,只是爷从来没有当过真。以往因着她是爷生母的关系,甭管好的坏的,爷都忍了,可是爷的妻妾儿女却不欠她的,由不得她磋磨,更由不得她来决定生死!” 不久之前德妃的威胁还言犹在耳,联想到之前这后院的动荡和他遭受的不公,胤禛放在桌上的手就不自觉地攥成了一团,甚至狠狠地捶了桌子两下。 德妃是他的生母不假,可这么些年,他做了这么多,不说把一切都还清,至少他不觉得自己还欠德妃什么。 “老十三,你觉得爷想办法让皇阿玛改了爷的玉牒如何?” 胤禛本以为他说这话,胤祥会反驳,却不想他一听这话,立马赞同地道:“四哥,你若是早做这个决定,怕是要省不少功夫。”说完这话,胤祥又道:“四哥,虽说生恩大,可养恩也不小,更何况这么多年,你该帮的都做了,就算不为你自己,为了弘昱他们,你也不得不防上一手。” 宫里的女人,个个是人精,说话做事那都是两个意思,德妃算是其中最为典型的一个存在,出身低,野心高,手段狠,可以说她样样都占全了,却还巴望着能有一个好名声。这其实也不算什么,可怪就怪在她心太贪,眼光又不好,有本事的儿子不当一回事,没本事的儿子又当成宝,也不怪别人有想法。 “爷省得。”胤禛其实很早就意识到了德妃这个生母的身份对他多有压制,只是当时的他对德妃抱有期望,下意识地便忽视了这个问题,等没了期望,又被局势束了手脚,“不过要做成这件事,爷还得从长计议。” 本朝以孝治国,就连康熙这个皇帝都受限制,更何况是他。 胤祥知晓胤禛的担心,立马回道:“四哥别担心,既然你有决定,那咱们就着手安排,说实话,以往弟弟真没把后宫后院的女人当回事,一心只想着在朝堂上大展拳脚,可现在想想,日后四哥若是成事,德妃娘娘一个不孝的帽子扣下来,四哥又当如何自处。” “以往没注意也就罢了,现在四哥既然注意到了这一点,那就早早着手解决。” “你说的不错,这件事也该有个结果了。”胤禛点点头,也觉得这件事情也是时候解决了。 胤祥大概是真的不想再看到德妃再为难胤禛,每每想到德妃那自以为是的嘴脸,他心里就直哆嗦,“四哥,有些事弟弟不好说,但只要能用上弟弟的地方,你只管吩咐。” 胤禛抬头看了胤祥一眼,然后举起酒杯道:“来,哥哥敬你一杯。” “好。”胤祥点头,举起酒杯的瞬间同他碰了一下。 兄弟二人坐在书房里一直喝到深夜,胤祥当晚就没有回府,而是直接宿在了胤禛的书房,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但自那天之后,胤禛和胤祥明显地忙碌起来了。 世上哪里有这么多不求回报的事,也许这个年代的人不知道什么叫道德绑架,但被逼狠了,总是会有人站起来反抗的。 第310章 被雷劈 武秀宁还不知道德妃自作孽地唤醒了胤禛,她不想日后她或者胤禛被德妃掣肘,就想着在胤禛登基之前想法使皇上改了他的玉牒。 皇上心里到底藏着谁,武秀宁是不知道,虽然她听到的传闻不少,可大多都是谣言,唯一能让她觉得有几分真的,大概就是元后,毕竟皇上对于太子的容忍是实实在在摆在人前的,她可不相信所有的一切都仅仅只出于皇上对太子的感情。 至于佟皇后,她可能也有自己的优势,但这种优势还不足以让皇上为她破例,至少她想让皇上将胤禛记在她名下这一点,至死都没有达成。其他方面,皇上做的再多也不是她想要的,那便没了意义,所以与其寄希望于皇上对已逝之人的情份,还不如自己想办法筹谋来得快。 既然德妃上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踩着佟皇后的尸骨和胤禛达成的,那么胤禛再借着这个由头将她踩下去,也不过是一报还一报,毕竟生恩不及养恩大,就算是为佟皇后讨回公道,也是时候还她一脚了,没道理一直欺负死人不会说话啊! 这一点从姚嬷嬷的积极配合上不难看出,有怨气的可不只她一个,其他跟过佟皇后且还活着的人里有不少都是存了怨气的,毕竟德妃得势后,可没少折腾这些人,若不是胤禛暗地里照顾,这些人怕是活不到现在。 武秀宁阖上眼帘,耳边全是姚嬷嬷汇报宫中的各种情况,她原是想借助姚嬷嬷的关系联合宫里那些景仁宫的老人儿来针对德妃的,只是碍于德妃之前握有宫权的关系,宫里有她不少势力,想要动她并不容易,所以很多事情都需要提前铺垫,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他们还没成事,胤禛就出手了,而且还是一击击中。 屋外雷电交加,闷雷阵阵,只是这雨一直都没有下下来。 武秀宁坐在内室,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胤禛却没有像平时那样回来,便想派人去问问,谁知她话还没出口,就听见屋外噼哩啪啦地传来一阵阵雷声,好似有什么地方被雷劈中一般,动静颇大,还不待她开口,屋外就传来‘哗’的一声,雨下来了。 雷声大,风声大,雨声大,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打破了夜的寂静,让所有人都无法安眠。 正当武秀宁想要派人去书房,就听见一阵脚步声,随后便见身上满是水气的姚嬷嬷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脸行色匆匆的模样,想来是有急事。武秀宁见状,一面让人给她拿帕子一面示意她说。 “什么!永和宫主殿被雷劈了?那德妃呢?有没有被雷劈?”武秀宁并不关心德妃的安危,她真正关心的是德妃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姚嬷嬷抬头看了武秀宁一眼,见她很是惊讶的模样,便笑道:“回主子的话,永和宫主殿是真的被雷劈了,至于德妃娘娘本人,虽然没有被雷劈到身上,可连续两道雷都劈在她脚边,永宫里不少人都瞧见了,不然老奴也不会这么快就得到消息。”说到这,姚嬷嬷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呵,也难怪,自打皇上告太庙二废太子之后,这阿哥们争锋也就罢了,偏偏德妃为了替十四阿哥出头,上蹿下跳的好不高调,特别是对几位有心大位的阿哥,冷嘲热讽,肆意贬低,惹得不少人侧目,现在她突然被雷劈了,甭管皇上是什么反应,后宫里那些娘娘,肯定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武秀宁想着德妃那全世界只有她十四子最棒的架势,其他娘娘和阿哥谁会服。 虽说这娘娘阿哥中出身最低的是良妃和八阿哥,可德妃又比对方好多少,若说胤禛还有个皇后养子的名头,这胤祯呢,就算是德妃晋升妃位后生下的,那也改不了德妃宫女的出身。 “主子的意思是静观其变?”姚嬷嬷深吸一口气,目光看向武秀宁,语气带着一丝迟疑,明显是怕武秀宁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为什么要静观其变,都说打蛇不死反被蛇咬,既然有机会,那自然是要好好利用才是。”他们都走完了九十九步了,剩下的这一步没道理不继续走。 “主子说的是。”姚嬷嬷见武秀宁没有罢休的意思,这才算是放下心来,她就怕主子会因为其他人的关系放弃这个机会。 宫里的娘娘阿哥们再有本事,那也不关他们的事,与其寄希望于旁人,还不如自己想办法,毕竟有些机会错过了,再想遇上,那就不是他们说的算了。 “嬷嬷,这德妃被雷劈,到底是何缘故?你总不会告诉这一切就是上天的安排吧!”武秀宁会问这话,明显是有其他的想法。 德妃是什么人,能从一介宫女一路爬到四妃之一,足以证明其心智手段有多深,像她这样的人,能被人算计,要么对方运气好,恰巧促成其事,要么就是经过精心安排,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她怎么想,都觉得第二种可能更大。 巧合什么的,她相信,但太过明显的巧合就只能证明事有蹊跷。 姚嬷嬷见武秀宁问起,自然是不敢隐瞒,直接道:“回主子,这永和宫会遭雷劈都是主子爷的安排,至于用了什么办法,老奴就不得而知了,老奴只是听说主子爷借着检修各宫各殿的由头,派人在永和宫的屋顶上缠了些许金线银线,之后又给德妃娘娘送了几匹布料。” 武秀宁闻言,‘噗嗤’一声就笑了起来,她是不知道胤禛的计划,却能猜出这金丝银线在其中肯定起了大作用。她是一点都不在意这个,她在意的是胤禛这突如其来的改变。德妃之于胤禛有多大的意义,武秀宁都不想说,就算经历了种种打压,他会退让却从未对德妃出手,现在他不顾德妃是他生母的关系,直接出手,这其中必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爷这是做什么?”武秀宁一脸疑惑地望着姚嬷嬷问。 “回主子,老奴也不清楚。”姚嬷嬷如今在弘旻身边当差,后院的权力又大半交予乌拉那拉氏,很多消息都不如过去那般灵通了。这次德妃被雷劈的事还是苏培盛派人送的消息,不然她怕是要等到明天事情都传开了,才后知后觉。 “也罢,爷若是真下定决定要对付德妃,这倒也是件好事,毕竟比起爷手里的人,我手里那些人怕是很难达成他们的目标。”武秀宁没打算就此事追根究底,她现在在意的是被雷劈的德妃到底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第311章 执念 姚嬷嬷自然明白这一点,德妃是主子爷的生母,主子爷对德妃是什么态度,她都看在眼里,若非顾及主子爷的想法,他们这些人早就趁着德妃根基不稳的时候下手了。要不是因为这样,德妃哪有机会坐大。 说来说去,时机很重要,当年佟家在后宫的势力可不是德妃背后的包衣世家能比的,更何况这些包衣世家内里并不如表面上看上去那般和谐。 当初德妃趁着旧主身子不适爬了龙床,后又凭着主子爷得了皇上的青睐,还没出头就急着想要咬旧主一口,真真就是没有良心的白眼狼。至于他们这些人,不提旧主,就说旧主刚去那段时间,德妃当时虽然还不是德妃,可就因为她的私心,便对他们这些景仁宫里的旧仆赶尽杀绝,涉及性命,谁能不恨。 “主子说的不错,若是主子爷出手的话的,效果的确比咱们来得好。”姚嬷嬷只是仆,她能联系的只是昔日那些旧人,就算这些人发展了新的势力,也不可能全部为她所用,倒是胤禛,这些年势力扩张之快,已经不是姚嬷嬷能了解的了。 “就是不知道爷怎么突然下了决心?”武秀宁不担心胤禛出手,真正让她担心的是胤禛会半途心软,毕竟德妃这人,能屈能伸,就算她内心再厌恶胤禛,为了达到目的,她也能摒弃前嫌,做出一副慈母样来。 “这个倒真是个问题。”武秀宁担心的,恰恰也是姚嬷嬷最为担心的。 武秀宁双手交叠在一起,食指微动,“嬷嬷可有打听到宫里是何动静,德妃娘娘被雷劈的事宫外都知晓了,那宫里肯定也传遍了,皇上那边是个什么态度?” “回主子的话,德妃娘娘被雷劈的事一闹出来,这满宫上下不是传德妃是灾星转世,就是说德妃作恶太多,连上天都容不下她之类的,总之传什么都有,若不是皇上反应快,直接下令禁妃的足,然后杖毙了几个传得最凶的奴才,恐怕不用老奴过来禀报,主子就自行知晓了。”姚嬷嬷虽然知道皇上举动是以大局为重,心里依旧觉得不对劲。 德妃之于他们这些人而言就是一个执念,一个需要消除的执念,他们忠于主子,也忠于自己。即便因为主子的命令不得不压抑自己的,可只要有机会,他们依旧想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就传遍满宫上下,这宫外,该知道的人肯定也都知道了,皇上此举不过是为了皇室颜面,毕竟德妃娘娘为四妃之一,又是爷和十四爷的生母,她若是背了个灾星的名头,爷也讨不到好。”武秀宁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得不认可皇上的决定。 上一世皇上到底是什么时候把胤禛纳入继承人人选的,武秀宁是不清楚,但她知道胤禛一定不是他最好的选择,不然他不会给胤禛留下那么多的麻烦,毕竟能为帝着,如何看不出这光鲜表面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腥风血雨。 “主子的意思是德妃娘娘的事会牵扯到主子爷?”姚嬷嬷脸上闪过一丝惊慌,此时此刻,她才想到德妃与主子爷之间从某一方面来说是相辅相成的存在。 “只要德妃一日是爷的生母,她的一切自然要与爷息息相关,不过这也未必不是一个机会。”武秀宁故意停顿一二,等姚嬷嬷抬头看向她时,才继续说道:“嬷嬷曾说过,佟皇后临终之时曾求过皇上,希望皇上能将爷记在她的名下,可惜当时的皇上一心为太子打算,不肯答应,而现在太子一再被废,很难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若爷在这个时候被记在佟皇后名下,那便是名正言顺的嫡子。” 姚嬷嬷表情一怔,随后一脸诧异地道:“主子觉得此事能成?” 胤禛的野心虽然不至于众人皆知,在他身边待过的人都能察觉一二,更何况他从来没有隐瞒过身边的人,姚嬷嬷自然也是知晓的。只是胤禛这一路走来太难了,无人相帮,还有个专门拖后腿的亲娘,纵使姚嬷嬷对他再有信心,也不敢妄下断言。 不过自打武主子进府后,主子爷的处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往好的方面发展,单凭这一点,谁不高看武主子几分,再往后,她便发现这武主子瞧着柔柔弱弱的,实际上却是有本事的,不然她也不会心甘情愿的认主。 “为什么不能成?”武秀宁偏着头,轻笑道:“都说事在人为,或许这事一时半会的成不了,但只要皇上厌弃了德妃,不再顾及往日情份,这个时候若是有人提出过继,事情不说水到渠成,最起码不会被立马否决。” 翌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天空犹如水洗一般,蓝得让人舍不得眨眼,昨夜的风雨雷电仿佛只是众人的错觉。 风雨过后的确会让人遗忘,但德妃被雷劈却是满宫上下都想看的一出好戏,即便皇上已经明确下令禁谈此事,可有些事情越是禁止越是让人好奇。 这下雨打雷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但下雨打雷被雷劈,还劈完正殿劈正主,虽然没有伤亡,可仅止一个德妃就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昨晚的一切不少人都亲眼看见了,这雷哪里都不劈,就劈这永和宫正殿,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巧合,那接连劈了八九下又算什么,更何况最后两道雷还是劈在德妃的脚边,如此诡异的场景,由不得旁人不多想,更由不得那些德妃和胤祯得罪的人不落井下石。 永和宫里的那些低位份的嫔妃那真真就欲哭无泪,德妃被雷劈,很快皇上就下旨封闭永和宫,她们这些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终就只能落到跟德妃一起禁足的地步。 搬离永和宫? 自然是想办,如今的德妃成了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灾星,料想也不会再有出头的一日,她们这一个个的都是进宫没几年的新人,谁还不想为了前程拼上一把,可惜她们倒是想拼,无奈永和宫宫门紧闭,她们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何谈其他? 永和宫里,昨夜被雷连劈两次的德妃硬生生地被吓晕了过去,等到醒来,她这灾星之名早已传遍满宫上下,就连宫外的一些世家都心知肚明,这样的结果听得她都想再晕上一次。 德妃躺在床榻上,额头上戴着一个抹额,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了许多,可就是这样也挡不住她心中那熊熊怒火,接连几次砸了宫女送到手边的茶盏后,也才算是冷静下来。 “把这里收拾干净。”德妃冷冷的一句话,立马让屋里的宫女们忙碌起来。 她内心再暴躁,她也不会让皇上知晓,所以她走的每一步都是算好的,她的情绪也是,像砸东西宣泄这种事,可以有,却不可以传出去。 “十四爷那边如何了?”德妃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意外,但是她心里清楚这件事想要彻底抹去看得还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把名声看得有多重要她比谁都清楚,从前她借着名声这东西,算计不少人,包括皇上,却不想有一天她自己会毁在这名声之上。 “回主子,十四爷一早就进宫了,现在人还跪在乾清宫前。”玲珑看着阖着双眼的主子,轻声回答。 “可是为了本宫的事。”德妃的这个问题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回主子,昨夜的事情传得太快了,纵使皇上下令禁止众人提及,外界的传言依旧厉害,甚至有越演越烈的趋势。”玲珑看了德妃一眼,立马收回视线,整个人都透着一丝小心翼翼,“十四爷一大早进宫就是想为主子求情,可是皇上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召见十四爷。” 德妃猛地睁开眼睛,玲珑知道主子心急,也顾不上失礼,连忙道:“主子担心十四爷,奴婢知道,可是如今皇上下令让主子禁足,就不可能轻易放主子出去,主子与其忙中出错,还不如静下心来好好筹谋一番,也不辜负十四爷对主子的一片孝心。” 德妃对眼玲珑的双眼,见玲珑言辞恳切,有些发热的头瞬间冷静了几分,“你说的对,本宫不能慌,更不能乱,不然岂不是如了后宫那些贱人的意。” “昨天的事情发生的太过蹊跷,这永和宫本宫住了这么多年,再大的风雨都经历过,偏偏昨儿个就被雷劈了正殿,甚至差点劈了本宫。”德妃边说边坐起身来:“这天雷尽数劈在本宫的永和宫,太巧太绝对了。” 这雷就好似长了眼睛一样,专门冲着她来一样,似乎是想将她从里到外彻底劈个粉碎。德妃闭上双眼,越想越觉得头皮发麻,这前前后后所有的一切撞在一起造就了今天这个局面,看似绝对,实际上每件事情有因才有果,她不相信世上会有这样的巧合。 她乌雅氏一路从宫婢爬到四妃之一,什么事情没做过,她若真相信这鬼神之说,她也走到不今天,所以此事只能是人为。 可到底是谁,绕了这么大的弯子,废了这么多的心思来对付她呢! 第312章 习惯使然 不是德妃看不起自己,而是她盛宠之时尚无人这般精心策划阴谋来对付她,临到她失宠,再用这样的法子,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可要不是为了对付她,那为何出事的会是她这永和宫?关键是对方到底是什么时候动的手,她居然一概不知,甚至毫无察觉,现在想想她突然觉得背脊发凉? 对方到底是单纯地想要算计她还是另有所图?德妃摇了摇头,她越想越觉得这事蹊跷,就好似每件事情都有联系,但又找不到联系的点,甚至找不到原因,所有的一切搅在一起,直把人她的心绪搅成了一团,以至于想破了脑袋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这才出言吩咐道:“玲珑,你让人去查查,近来宫里到底有哪些动向,永和宫又进了那些人,记住,不管是什么身份的人,只要进了这永和宫,我就得知道。” 玲珑同主子一脸严肃的表情,忙应声回道:“奴婢明白。” 事情只要做过就一定会留有痕迹,不然德妃行事不会养成一再扫尾的习惯,至于别人如何,她不知道,但她相信对方动作再快,也不可能当着她的面在这永和宫里一再扫尾成功。 乾清宫那边,胤禛看着跪在殿外表孝心的胤祯,只是表情淡漠地扫了一眼,并不做评价。但等他见了康熙,还是故作诚恳地提上两句以表自己的孝心。 这一路走来,他吃了很多亏才明白‘孝心’这种东西,不是你给别人就一定会需要的,至少德妃并不需要他的孝顺,她想要的只是他的顺从和付出,可以说他在德妃心里不过就是胤祯出头的一块势脚石,若胤祯一路平坦,德妃怕是希望这世上从未有过一个他。 回过味来,他倒是想远离,可惜众人都喜欢孝子,康熙也不例外,就算是为了做给康熙看,他也会强忍着心中的不耐维持这个孝子的形象。 宫里近来发生的事情一件比件不如人意,康熙的心情可想而知,胤祯之所以会在外面跪着,纯粹是祸从口出。德妃被雷劈,甭管原因如何,落在别人眼里,那就是她的罪过,是上天的旨意,让康熙强行为德妃正名,那就是逆着民意,德妃可没这么重要。可惜胤祯看不透,下朝就嚷嚷着有人陷害德妃,闹得过了,这才被康熙罚到外面跪着。 胤禛想要求情的话在舌尖绕了一圈,终究还是咽了回去,在他看来,德妃需要教训,胤祯同样需要教训,偏偏这两个人都不是他说教训就能教训的人。 康熙似乎也没想让胤禛表达兄弟友爱什么的,毕竟刚二废太子,其他儿子为了上位,一个个斗得跟乌鸡眼似的,闹得他心烦,也就不再像从前那般强行要求兄友弟恭了。 “德妃的事你不要插手,朕自有主张,倒是朕交代你的事,记得办好。”太子再次被废了,有些东西他得重新归拢到自己手上,不然徒增风波,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皇阿玛放心,儿子定当尽力办妥。”胤禛声音微微高昂,态度端正,看得康熙格外满意,言语之间,难得地夸赞几句。 对于康熙的夸赞,胤禛心里是高兴的,且他这几年明确地感觉到康熙对他的栽培,虽然意图不算明显,却给了他不少机会,可以说这一世的雍亲王再不是上一世那个只能领苦差的雍亲王了,如今的不说大权在握,可在众多阿哥之中,却是‘独揽大权’的存在。 当然,这种诡异的平衡均是源自于他的无心大位,不然三阿哥也好,八阿哥也罢,个个都容不下他,更别提胤禛身后还站着一个随时都想着拖他后院的弟弟胤祯。 等胤禛从乾清宫里出来,对上门口跪着的胤祯,也仅仅只是看了一眼,便擦身而过,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更别说两人之间还有隙嫌。 凭着胤祯的傲气,自然是不可能向胤禛低头的,纵使他心生退意,也不会在胤禛面前,不过他心里认定胤禛是个白眼狼,不会帮德妃,更不会帮他,所以满心恨意,直想着将他彻底踩在脚下。 揽月轩里,武秀宁之前就说过要帮着胤禛成功过继,但这件事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她要做也只能是慢慢布局,以期一击击中。 德妃如今正处于禁足之中,此举是平息这件事最好的方式,未尝不是康熙对她的保护,她可是听说了,朝堂上居然有人提议处置德妃以正视听,武秀宁听了之后开怀大笑。 她虽然没有刻意关注朝堂上的事,可人在后院又怎么可能不关注宫中的动向,特别是德妃的事情闹得正欢,宫里宫外长嘴的都在传,纵使皇上下令,那也不过是让宫中的人不在表面传,至于宫外,该说的人还是要说,不然也不会有人提议处置德妃了。 只可惜皇上没有应,反而为此大发雷霆,说是意外,不必细究,其他人见皇上发火,谁还敢跟他对着干! 为能臣者,有几个不想千古留名,可真要跟皇上对着干,那也得看是为了什么事,德妃被雷劈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会提上一两嘴也不过是派系之间的正常交锋,成与不成都不会影响大局。 武秀宁也没想借旁人的几句话就把德妃给打压下去,德妃真要这么简单就能打压下去,她一个小小的宫女也就成不到如今的德妃了。 姚嬷嬷也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纵使心里着急,却也耐着性子将武秀宁的交代的事情一一做好,而不是遇事就质疑,甚至是擅作主张。不过宫里的动向她还是会时时禀报的,毕竟她是一点儿都不想德妃再翻身。 姚嬷嬷刚走,武秀宁正想着要不要小憩一会儿的时候,门外的百合便打起帘子走了进来,轻声禀报道:“主子,主子爷马上就要过来了。” 武秀宁点点头,起身的瞬间吩咐她们去准备一些简单的羹汤和点心,这个时辰用膳是不可能的,但喝点儿东西用些点心还是可以的。 大清多数人都只用朝食和晚膳,午膳基本上就是点心,武秀宁因着上一世挨饿受冻的关系,坚持一日三餐,胤禛在她这边的时间长了,也养成了习惯,只要有时间,他都是依着一日三餐来的,至于忙于政务时忘了用膳,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胤禛个子高,步子大,不管心情好坏,每每准备过来揽月轩时,步子都迈得大,完全不似去其他人那边时的慢慢悠悠。 进了揽月轩,胤禛也不用人提醒,直奔内室,瞧见坐在炕上的武秀宁,他几个大步上前,伸手搭在她的肩上,阻止她起身,“你身子重,这些虚礼就省了。” 武秀宁也没想在这个时候为这点小事跟他较劲,且瞧见他眉眼间的一丝喜气,笑问:“爷这个时候过来,可有什么好事要跟妾身分享。” 胤禛对上她亮晶晶的双眼,一个跨步坐到她身旁道:“爷就知道爷纵使不说,你也能看出来。” 武秀宁闻言,宛尔一笑,“不是妾身能看出来,而是爷想让妾身知道,所以这脸上的表情明晃晃的把一切都告诉妾身了。” “爷倒是不知道自己表现的这般明显。”胤禛瞧着她这促狭的模样,也不细究,他此时的心情的确不错,毕竟先是得康熙重用,后又得康熙夸赞,末了德妃吃憋,胤祯倒霉,似乎所有的事情都依着他想象中的方向前进,他还有什么可不高兴的,索性便将事情一并给说了。 “明不明显爷自个可看不到。”武秀宁轻笑一声,心里却无比的庆幸,依着皇上的安排,胤禛这活肯定是要出京才能办成的,若是现在她怕是难以应对,可要是在明年,她就不那么担心了,毕竟还三个多月的时间,足以让她会完月子,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胤禛闻言,目光不自觉地看向武秀宁圆鼓鼓的肚子,心里算了算时间,突然有些明白她为什么会有松一口气的表现了,“你放心,爷已经把事情都安排好了,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 对于武秀宁,他愧疚由来已久,只是很多事情不能宣之于口,即便是做也不可能做得正大光明,所以他对她的补偿很有限,可能就是因为这样的关系,他对武秀宁的容忍度早就超出了他的预料,甚至成了他的习惯。 “只要有爷在,妾身的确不担心。”武秀宁听了他的话,心中一暖,她以为他不会记得这件事,谁知他一直放在心上,右手轻抚小腹,感觉到腹中的孩子仿佛回应一般踢了她的肚皮一下,武秀宁不由惊叫一声道:“呀,他喝了妾身一下,看来他也很同意妾身的说法呢!” “是么?爷来看看。”胤禛一听,不由地来了兴致,人自然也就凑到了武秀宁身边。 “那爷可得轻一点。”武秀宁嘴上说着,却半点没有拒绝的意思,毕竟从她怀弘昱开始,她就有意识地引导胤禛和肚子里的孩子进行交流,事无大小,只谈付出,这人呐,习惯使然,越是用心就越是在乎,她不说事事都让胤禛偏心于她的孩子,至少有好处的时候,胤禛不至于忘了她的孩子。 第313章 灾星之名 胤禛的心情好,也就不计较武秀宁硬要跟着他回府的事了。 这事还要从康熙回京后宣布二废太子说起,原本武秀宁是准备生产之后再回京的,庄子里头人少,又是胤禛安排过的,自然更为稳妥,但康熙迫不及待的告太庙废太子,时间不对,使得武秀宁心生不安,最后怕再生波澜,武秀宁便使出浑身解数,硬是缠着胤禛回京了。 胤禛原本还很生气,好几天都没来揽月轩,今儿个心情好,这事便顺理成章地揭过不提了。 “爷这大早便进了宫,肯定没好好用膳,妾身让人准备了些羹汤和点心,爷先将就着用些。”武秀宁知晓胤禛肯来就意味着他不计较了,不过等到快要生产,她还是要回庄子,毕竟这京城暗涌不断,谁也不能保证这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危险。 “嗯。”胤禛轻应一声,算是认可了她的安排。 为了算计德妃,他是真的花了不少心思,宫里的人是好糊弄的,若非万无一失,他也不敢动手,毕竟皇阿玛的势力摆在这里,他要瞒过肯定是花些手段的。今儿个早早进宫,除了上朝,也是想一探虚实,看看有没有把这事遮掩过去。 很显然他费了这么多心思还是有用的,再加上近来的确发生了很多事情,余下的痕迹也被他早早地扫干净了,别说德妃现在查,就是皇阿玛派人去查,也不一定能查到他身上来。 等到他全须全尾地从宫里出来,才发现自己饿了,只是兴致所至,这才一路忍到现在。 果然,她就是最了解他的,纵使他什么都没说,她也能把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 等人将羹汤和点心端上来,武秀宁便直接将东西往胤禛面前推了推,等他用起来,她才伸手拈了一块点心放进嘴里。 “饿了就用些,只吃点心如何是好?”胤禛看着她嘴馋的模样,很是好笑。 “用过了,就是看着爷吃,有些馋。”武秀宁是个不经饿的,再加上有孕,小厨房那边时刻准备着,只要她一声令下,各式美食立马就能送来,只不过她这肚子越发地大了,为了顺利生产,这才控制起自己的嘴来。 胤禛坐在一旁,听了她的解释,自然也明白她说这话的意思,自打她第一次有孕,他便参与其中,不说事事都亲力亲为,却也知晓一些禁忌,“嘴馋可以少用一些,然后多活动活动。” 他记得姚嬷嬷说过,越是往后越是要多走动,之前她怀弘昱弘旻他们时,他不说说时时陪着,也花了很多心思,特别是临近生产时,他都会花时间陪着她,眼下又快到她生产的时候了,他手头上的事情却不少,到时怕是很难像之前那样一直陪着她。 “后天爷休沐,到时送你去庄子上,那边准备充足,你和孩子都安全,爷也能放心。”胤禛想了想,说道。 之前的种种他可以不计较,涉及安危,他是不会允许她任性的。 武秀宁看胤禛这表情,就知道这事是没得商量了,便道:“爷既然决定了,那就这样办吧!反正妾身心里也挂念弘昱他们呢!” “放心,爷但凡有时间都会去庄子上陪你的。”胤禛虽然有安排足够的人明里暗里保护弘昱他们,可有时候不亲自看一眼,他都会觉得不放心,更何况是武秀宁。 “爷若是公务繁忙,便在府里休息,妾身在庄子里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武秀宁可以任性一时,却可能时时任性,她这次跟着回来,只是时局变化引得她略显不安,便想回来看看,顺便打听一下娘家那边的情况,知道大方向没变,娘家也没受影响,她也就不再纠结了。 有些事情她自知不能改变,揪着不放也不过是让自己图个安心罢了。 武秀宁低下头,暗自思索几句,这事也就算揭过了,毕竟在府里不过几天的功夫,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想把手伸到她这边来,若不是她早早地就有防备,回来之初就把这揽月轩的人都清了一遍,指不定就如了那些人的意呢! 她知晓胤禛的不易,也知道自己的能力,更知道这后院众人的野心勃勃,所以她一直以来都不曾放松,很显然她的这种警惕之心在这后院才是最有力的自保之道。 昔日胤禛只是一个阿哥,这后院的争斗都不曾有丝毫放松,如今胤禛贵为亲王,没道理这些人反而懂得知足了。 “爷省得。”胤禛对于武秀宁的关心还是很受用的,只是偶尔面对她时感觉到一股无形的距离感,这让他很是不悦,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等胤禛用罢,武秀宁忙让将东西给撤了下去,一来的确是要收拾,二来她也得控制自己少吃,谁让她历来对食物最没有抵抗力呢! 胤禛瞧着她这急切的模样,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的瞬间牵着她的手往院子里走去,既然是吃多了,那就他陪着多走走,毕竟真要放任下去,最后心疼的还是他自己。 那厢胤禛高兴,回府也是一阵温馨,这厢在宫里跪了一天的胤祯自以为孝顺,却丝毫没有打动乾清宫里的康熙,李德全来劝,便已经暗示出了康熙的态度,胤祯倒是有心想要是持,无奈膝盖不给力,最终只能带着伤痛凄凉离去。 胤祯不敢恨康熙,便将所有的错都推到了胤禛身上,在他看来,胤禛既然无心帝位,就应该扶持他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毕竟他好了,他这个兄长也能得到好处不是。可他就是不上道,整天摆着一副面无表情的脸,就会在皇阿玛面前讨好卖乖。 眼瞧着今天是不会有什么结果了,胤祯也只能自认倒霉,至于永和宫那边,他心知就算自己去了也见不着人,毕竟康熙的旨意摆在哪里,与其白跑一趟,还不如早早回去找幕僚商议一下下一步到底该怎么走。 “走了。”乾清宫里,康熙放下手中的朱笔,语气淡漠地问了一句。 “回皇上,十四爷已经出宫了。”候在一旁的李德全一听这话,立马老实回答。 康熙皱了皱眉,逐开口问道:“李德全,宫里派人盯着,朕不想再听到有关于德妃的任何的流言。” 康熙倒是不是什么多情种子,一心只想着德妃,而是因为德妃是老四等人的额娘,有道是子以母贵,母以子贵,她这个额娘不好了,老四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想到这里,康熙心里那个压抑多年的念头不由地又冒了出来。 “万岁爷?”李德全应声,抬头的瞬间见康熙微微有些出神的样子,忍了一下,这才低声唤了一声。 “什么事?”被李德全的声音惊回神的康熙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里透着满满的不耐。 “奴才该死。”李德全见状,不管有错没错,先跪下请罪总是没错的。 康熙瞧了李德全一眼,知道错不在他,便道:“行了,先起来吧!” “谢皇上。”李德全见康熙不追究,也是松了一口气。若是平时,他肯定不会这么担心,可惜这段时间宫里发生了太多事,且一件比一件糟糕,皇上的情绪一直不好,乾清宫里当差的人,不说换了一波又一波,可打板子的着实不少,作为总管,他也不得不小心呐! 说到这永和宫,发生这种事,流言蜚语如何止得住,且就昨天一夜的功夫,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根本不是打杀几个奴才就能堵住悠悠众口的。可皇上的命令在这里,他就是硬着头皮,也得把这事给办妥了。 这德妃当真是运气不好,之前失宠,甭管是因为雍亲王还是因为她自己,反正处境微妙,在这样的情况下,明哲保身才是最好的处事方式,可惜人家就不,还特别有折腾,这不,天雷滚滚,不说一下子打得永不翻身,至少这灾星的名头短时间内是洗刷不掉的。 这不,李德全跑前跑后,满宫上下四处宣传,甚至特地抓了几个嚼舌根的当众处置,这宫里动静才算小了些,但就算如此,德妃的灾星之名一点都没有洗刷,相反地坐实了。 不少人都认为这些人会被杖毙是沾了德妃的霉运,不然为什么这么多人说,就他们几个倒霉。 李德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这跟他的初衷完全不符,他是想借机消除流言,就算是表面也行,谁知处置过后竟然闹出新的流言。如此看来,德妃不得人心,且后宫的这些主子们是想着将德妃彻底打压下去呢! 也对,在德妃被雷劈之前,德妃和十四阿哥可没少得罪人,现在有机会了,谁不想踩上一脚,为自己出上一口气。 这事闹得,要知道皇上的意思是彻底平息这件事,只是不想这件事平息的人太多了,以至于他勉强把风波压下去了,可这德妃却更出名了。 第314章 查了又查 揽月轩里,武秀宁这几天时时关注着宫里的动向,倒不是她有什么想法,而是如今胤禛风头正劲,不少人都急于拉拢,虽然胤禛摆出一副只忠于皇权的架势,但时间长了,总是会有变故的,毕竟相较于早早就被排除在夺嫡范围之外的五阿哥等人,胤禛的态度莫名,谁也不能保证他就没有旁的心思。 于是乎,拉拢不到人不说齐齐针对胤禛,态度上的转变还是很明显的,这架势明显是想逼着胤禛表态。 武秀宁对此毫无办法,毕竟是何结果,一看胤禛本人,二看康熙安排,她一个侧福晋能做什么,只能冷眼看着等着。这事情一多,她索性就将注意力转向了德妃,毕竟近来这永和宫的是是非非多,旁人越是议论就越是热闹,没瞧见皇上的旨意都挡不住旁人的热情么! 外界的闲言碎语虽然不关武秀宁的事,可是德妃怎么说都是胤禛的生母,即便他与德妃不睦的事众人皆知,可德妃真要倒霉了,胤禛肯定也讨不到好。 “怎么样?近来永和宫是个什么情况?”武秀宁见姚嬷嬷过来,不由地问道。 她可不相信德妃会老实,那样的人心眼多的跟筛子似的,眼里能看到的全是利益,她要是让别人吃了亏还罢,她自己吃亏的话,肯定是要把场子找回来的。 “回主子的话,一如主子所想,不仅德妃娘娘在查这天雷的事,宫里其他娘娘也在查,只是那引雷的金银线早就被劈没了,至于进入永和宫的人,那都是司造局的,这段时间检修各宫各殿,也没见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一切都是规规矩矩的。”姚嬷嬷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舒展,明显对德妃吃鳖的事情很是满意。 知晓姚嬷嬷心结的武秀宁,也不就这事多做提醒,点头笑道:“那就好,爷做事向来谨慎,若真要这么容易就被人查出来,他又何必费这么多的心思。” “主子说的是,主子爷这是每一步都算到了,就算有人觉得不妥,也不可能把司造局的人全部都抓去挎问,所以这件事闹得再欢,最后被触霉头的还是德妃娘娘自个。”姚嬷嬷将事情捋得越清楚,这心里就越高兴。 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办事还没有主子爷来得利索,她心中有愧,可对主子爷却更加敬畏,这一点可不仅仅只是出自她自己的想法,宫里头的那些老人儿也一样,这一个个不必她劝,就主动向主子爷靠近,这不得不说是件好事。 别看这些人都是些老家伙,可是一个个的都会来事儿,暗地里不管是因为什么扩展的人脉,对于胤禛来说都是一件好事,毕竟后宫阴私很多时候都能成为杀手锏,所以这些人的存在从某方面来讲很有必要。 武秀宁闻言连连点头,德妃背后的乌雅一族再厉害,那也代表不了所有的包衣世家,更别说这些包衣世家之间本身就有竞争,所以德妃动不了司造局的人。想到德妃废了这么多的心思去查真相,而这个真相却直接将她灾星的名头给订死了,她不由地笑出声来:“甭管德妃娘娘最终会怎样,咱们都得谨慎些,特别是爷这边,咱们或许帮不上什么忙,但帮着爷争取点时间还是可以的,谁让德妃娘娘和十四阿哥泼脏水的本事历来比旁人高呢!” 那样的一对母子,可是绝对的利己主义,他们若是爬不出这个泥塘,便会想法把旁人一并拉进泥塘,不分亲疏。 姚嬷嬷对此深表赞同,从揽月轩离开后,她便迅速让人往宫里传了信,就怕慢一步又让德妃钻空子给主子爷制造不必要的麻烦。 永和宫里,德妃倚在床榻边,只觉得脑门一阵阵地抽疼,她以为自己反应快,一定会抓到对方把柄来给自己翻身,却没想到费了这么多的心思和人力,换回的却是这么一个火上浇油的结果。 什么结果都好,就是不能没有结果,可上天就好似跟她作对一样,越往下查越是没有问题,那没有问题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被雷劈都是活该! 她凭什么活该? 这宫里有谁手里没几条人命,甭管直接的还是间接的,有意的还是无意的,谁比谁干净,凭什么就只有她一个人被雷劈。 “娘娘。”玲珑见德妃一直不出声,有些担心地轻唤了一声。 “除了这些,难道就没有别的线索?”德妃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那干涩的感觉就好像是喉咙里堵着什么一样,难受的紧。 “娘娘……”玲珑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得德妃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没了底。 德妃想着这灾星的名头越坐越实,若是到时有人以此为名打压老十四,又或者从中挑拨,惹得皇上对她不满,她这德妃的位置怕是就坐不稳了。一想到这,她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立马变得惨白起来,看向玲珑的目光也带着一丝急切,“查……再查,我就不信这世上真的有所谓的天意。” “是。”玲珑看着表情惊慌的主子,半点不敢耽搁,甚至她心里也微微有些害怕,怕主子真的是灾星,怕永和宫就此沉寂。 德妃不仅自己在查,还让人给胤祯送了信,让他也查,她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就只能拼命地为自己找借口,比如有地方遗漏,或者幕后的人太狡猾,总之错都是别人。 胤祯接到德妃的信,自然不会推辞,他们母子之间相辅相成,可谓是紧密相连,密不可分,甭管好坏,都是一体,所以就算德妃不说,他也会想法帮着她洗脱这个灾星之名,更何况德妃还将有问题的地方都指了出来,他自然要用心去查了。 “爷,母妃那边可还好?”十四福晋完颜氏一脸关心地看着他问,倒不是她有多孝顺德妃,而是事关自己丈夫,她难免多问几句,真要是有问题,她也好早点劝说不是。 虽这名头不好听,可皇上在上面看着,总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个的儿子落个坏名声,且不说自家爷上头还有一个雍亲王,那可是爷一母同胞的兄弟,就算再不得德妃看重,只要皇上看重,就必不会让他落到那方田地,到时他们跟着沾点光,不说祸水东引,至少有人分担。 “好什么?查了这么久,居然什么都没有查到,也不知道是对方太谨慎还是手段够高明,费了这么多心思,却没有半点头绪,爷心里倒是有些佩服了。”胤祯一阵冷笑,语气讥诮,半讽半赞。 这后宫都在传他母妃是灾星,就算皇阿玛下令,也只是抚平了表面的风浪,内里暗涌不断,波浪层层往上,似乎就等着再次风起,便立上云端。 “那爷打算怎么办?母妃现在正在禁足,咱们就算进宫,也很难一展身手。”完颜氏皱着眉头,显然也没有会是这样一种情况。 “爷何尝不知?”胤祯皱着眉头,伸手端起一旁的茶盏,将里面略微有些凉的茶一饮而尽,又道:“这次的事来得太过突然,额娘完全没有准备,查了这么久也没有头绪,就说明对方筹谋已久,绝不是一时兴起,顺着这个方向,咱们肯定能查到蛛丝马迹。”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他想要登上那个位置,就不可能离了德妃,甭管是她的身份还是她手里的势力和背后的人脉,都是他迫切需要的,再说胤禛这个四哥,没了德妃这个额娘,他可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压制住对方。 胤祯此人要说没有自知之明,他也没有,要说他有自知之明,他又懂得借力,说来说去,就是野心超越了能力,使人变得太过盲目,以至于走上了不归路还尚不自知。 “既然如此,那妾身也回娘家一趟,让阿玛他们也帮着查查。”完颜氏想了想,出言说道。 “嗯,多一份力就多一份希望。”胤祯点点头,随后握着完颜氏的手道:“爷记着你的好。” 完颜氏看着相互交握的两双手,心中微微有些触动,面颊泛红,语气轻柔的道:“只要爷好,妾身就知足了。”话是这样说,可完颜氏心里也是有怨的,只不过碍于大局,她并不好发作罢了。 这回的事情能不能洗脱德妃的灾星之名,全看他们的努力了。能洗脱自然好,那爷不说再进一步,至少不会因此而缺了一臂,若是洗脱不了,完颜氏的心瞬间往下一沉,他们十四阿哥府的影响力怕是要往下再降一层,不说对上其他人的结果如何,就说那些支持爷的人会不会因此而动摇,谁也拿不准。 她虽然没什么大本事,可作为皇子福晋,谁还没个皇后梦,若是没有机会,倒也罢了,既然有机会,她自然也想拼上一把,胜了,她是皇后,家族鼎盛,败了,她依旧是十四福晋,只是再不如过去那般风光,可至少也保了一条命。 胤祯不知完颜氏心中想法,见她为了额娘和自己忙里忙外的,这心里难得生出一丝愧疚,接下来的这几天里,他就直接宿在了正院,使得府中众人都以为这福晋又复宠了,一时间略显嚣张的两个侧福晋慢慢地又老实了起来,这对完颜氏而言,倒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第315章 救命稻草 乾清宫里,康熙这些日子不仅后宫去的少,连牌子都没翻,一来是政务繁忙,他没这个时间;二来是后宫接连出事,甭管大小,没一件好事,他也觉得晦气;三来是他近来总是梦见表妹(佟皇后)临终之时提过的那件事,心里乱了,也就没这个心情了。 他本来还想着先禁德妃的足,趁着这段时间先缓缓,等风头过了再做打算,却不想他打算的好,后宫的女人们,甚至是德妃都不配合他,一个个的穷折腾,以至于这还没有压下去的风浪越掀越高,最终就算是他也无力改变。 想到德妃这已经坐实的灾星名头,康熙看折子时,动作瞧着跟平常没什么区别,可熟悉他的人都能从他的一举一动中察觉到怒气。 李德全站在一旁,对康熙的心情门儿清,可更多的还是庆幸自己在确定事情不可逆转之后,就果断地找康熙请罪,而不是强撑着想要立功的心思等事情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才追悔莫及,万岁爷是主子,这后宫的娘娘们也是主子,他就算得旁人多得几分脸面,也不至于忘了自个是什么身份。 “万岁爷,折子看累了,不如喝杯茶水,歇歇眼吧!”李德全将刚泡好的茶递到康熙手边,轻声劝道。 康熙放下手中折子,甭管这些折子里写着什么,有用无用,他都得看,都得批,甚至还要适当地给予评价,这样才不至于寒了下面人的心。这些他有明明都已经习惯了,可是现在却失了这个耐心,伸手接过李德全递到手边的茶,端起轻呷了一口,入喉的热茶让他原本有些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了不少,“李德全,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回万岁爷的话,奴才让人查了查,永和宫那边也好,司造局那边也罢,都没有问题,这一切还真有可能是巧合。”李德全低着头,眼神微闪,语气却显得十分地诚恳。 康熙冷着脸,放下茶盏的瞬间,双手放在一起,右手轻转着左手拇指上的扳指,淡淡地道:“朕从来都不相信巧合,但德妃这件事还真是让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呢!” 这么多人都派人查了,一个个的都无功而返,康熙不信邪,硬是让人又查了一遍,他不信别人查出的结果,他底下的人查出来的,他是不信也得信。 李德全低着头不说话,结果已定,甭管这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都与他无关,只要不损害万岁爷的利益,其他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如何?宫里的奴才,谁还没点恩怨。都说有恩要还,有仇要报,他一个奴才,这恩还了,这仇自然要报,还得报得人毫无所觉。 也对,现在的李德全是乾清宫的大总管,再不是从前那个任人践踏的瘦弱小太监了。 康熙也没想让李德全回答,他心里纵使有再多想法,事实摆在眼前,他不信也得信,至于德妃的名声,想要扭转过来,怕是不易,如此,他要考虑的是放弃一个儿子还是两个儿子? 太子的事就是前车之鉴,别说他现在还没有考虑好,就是考虑好了,他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把胤禛往前推。他的儿子们啊,都大了,也不听话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做起事来全看自己而不是顾及他这个当阿玛的感受,如此,他就只能用自己的办法打得他们听话。 这是属于帝王的尊严,皇位这个东西,不是看谁有办法从他这里抢去,而是看他愿意给谁,可惜明白这个道理的人不多! “李德全。”康熙突然开口叫了一声,等李德全上前,便低声吩咐道:“德妃那边就先这样吧,后宫其他地方都给朕盯紧了,若再出现这种事情,朕唯你是问。” “嗻。”李德全应声,随后恭恭敬敬地跪到了地上。 这宫里的女人都厉害,而且一个比一个厉害,甚至一个比一个假,但谁也没像德妃那样,把恶心人的事都做绝了,还妄想博得一个好名声。这不,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这么多年了,顺风顺水的德妃娘娘最终还是栽了。 德妃可不知道这些,她现在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焦躁的状态,迫切地想要改变自己的处境,可是因着被雷劈的关系她被困在永和宫中,得用的人大多都跟她一样不能进出永和宫,再加上明里暗里又有不少眼睛盯着她,做起事来难免缚手缚脚,效果可想而知。 “娘娘,真的查不出旁的来,而且皇上的人也介入其中了。”琥珀说这话时,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她想着自己若是再慢一点,怕是就要对上李总管的人,到时怕就回不来了。 德妃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身子微微有些颤抖,一脸不屑地道:“怕什么!后宫这么多人伸手,也没见皇上怪罪,本宫这个苦主想要一个公道,不是很正常吗?” “是。”琥珀嘴上应着,小腿却止不住地颤抖,刀子不捅在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有多痛,她当时是真的怕,现在也怕,甚至有些缓不过来。 低着头的德妃自然不会注意琥珀的心情,此时她的心情算不上好,更甚至有糟,从被天雷吓晕到现在,事情查了一遍又一遍,不管是她的人还是胤祯的人,都查不出一个所以然,而越是这样,她才越是担心。 被天雷劈什么的不怕别人做手脚,就怕没人做手脚,只要她是被人陷害或者算计的,她就有办法摆脱这事带来的影响,甚至还有可能借此谋得皇上的愧疚或者怜惜。但查了这么久,谁查都好似天意,那她要怎么办? 德妃摇了摇头,眉心皱得更紧了,她双手不自觉地扯着手中的帕子,又问道:“宫里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可还是像之前那样流言不断?” 琥珀闻言,用力掐了掐手心,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回道:“宫里表面瞧着平静,可各宫都有人传娘娘的事,添油加醋的,增加了不少版本,皇上那边虽然下令禁止传流言,为此处置了不少人,可效果不大,甚至这段时间李总管都不管了。” 德妃突地伸手掀了手边的茶盏,一脸恼怒地骂道:“李德全这个狗奴才,皇上既然下了令,他就应该狠狠地办那些嘴贱的奴才,若不下狠手,谁会怕。说到底,不过是见本宫现在有难了,落魄了,一个个的,不管是人还是鬼,都想着要来踩上一脚。” 她早该知道的,宫里那些贱人,瞧着她的老十四出息了,就想着要来踩上一脚,这事指不定是谁出的手,如今见事情成了,便想着一举定她的罪,可她为什么要如他们的意。 德妃低头的瞬间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当初她能一步步地算得皇上一举将她捧到妃位,那么现在她也能想办法让自己翻身,甚至是把老十四捧上帝位。 “娘娘……”琥珀见她表情狰狞,抬起头的瞬间轻唤一声,“那接下来奴婢该怎么做。” “算算日子,也到时间了。”德妃抬头看了琥珀一眼,淡淡地道:“调查的事情先放一放,既然对方早有准备,那么咱们再怎么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与其白费力气,还不如先想法解了禁。” “娘娘,这……”琥珀想了想,说道:“现在查虽然查不到什么,可有人盯着,对方也不好动手,指不定时间一长就查到了什么蛛丝马迹,可要是不查,对方借机把咱们可能查到的蛛丝马迹清除了,日后不是更难查了吗?” “你倒是查得周全,可惜本宫了解万岁爷。”德妃说这话时,宛尔一笑:“这事本宫从头到尾都没有犯错,怪只怪本宫太倒霉了,硬是让这天雷劈在了永和宫的正殿上,甚至是本宫的脚边。” “若本宫无子,万岁爷可能就直接厌弃了本宫,可本宫有儿子,甭管是老四还是老十四,但凡是为了他们,万岁爷都不会放弃本宫,甚至还会为本宫开脱。”她嘴里说着,眉心却一直皱着,话是这样说,可事情却不一定如她所想,“另外,咱们查不出来的事,不代表皇上查不出来。” 若连皇上都查不出来,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她是真的恨,却也是真的要用,如今这局面,除了往日的情份,她是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打动皇上,为她,或者说为胤祯筹谋了。 琥珀不懂德妃心中的想法,却也被德妃这信心满满的话给说服了,“娘娘说的是,是奴婢想岔了。” “你过来。”德妃没有直接说,而是伸手将琥珀抬到身前,低头的瞬间凑在她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琥珀越听眼睛瞪得越大,明显是被德妃的话给吓到了,可就算如此,她也不敢有半点异议,甚至在德妃吩咐完后,跪在地上道:“奴婢明白,请娘娘放心。” “嗯,你只要按本宫的吩咐行事便可。”德妃眼神一闪,脸上闪过一丝纠结,可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果决。 第316章 闯进来 揽月轩里,武秀宁正指挥百合她们收拾东西,甭管她是在府里还是在庄子里,要用的东西只多不少,虽说府里庄子里都备着,但武秀宁惯常用的东西,那都是随时携带的。现在她要回庄子,这些东西自然而然地也得从府里再带回庄子里去。 倒不是她不想在府里待,而是临近年底,府里府外都是宴席,人来人往的,参加也不是,不参加也不是。 武秀宁不愿意在这种事上落人话柄,便主动提出要回庄子,对此胤禛是支持的,毕竟他手头上的事情不少,不可能时时都在她身边,能送她回庄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比如让她招待客人什么的。 甭管乌拉那拉氏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她的这种举动落在旁人眼里纵使带有私心,却也称得上一句大度,毕竟更多的嫡福晋怕被人抢风头。现在乌拉那拉氏主动让李氏和武秀宁参加,甚至让她们招呼客人,谁也说不出一个不是来。 李氏就算了,没病没灾没怀孕的,倒是无所谓,可武秀宁挺着这么大个肚子,一看就知道临近生产,不应该过度操劳,可人家乌拉那拉氏就是摆出一副‘我一视同仁’的架势,你又能如何?推吧,那是你不识抬举,不推吧,有个闪失,那是因为你心大,反正左右不是人。 推辞不过的武秀宁去了两回,一开始还好,人多了乌拉那拉氏的要求也多了,再加上妻妾本身不对付,不少人那都冲着雍亲王福晋的面子搭把手,若不是武秀宁谨慎,胤禛又回来的及时,她怕是要累瘫了。 别看武秀宁主动要求回庄子就跟向乌拉那拉氏认输似的,她心里可是好好的记了乌拉那拉氏几笔,甚至出发前一天还抱着胤禛的胳膊,叭叭地诉说自己的委屈,为得就是给乌拉那拉氏上眼药。 “娇气。”胤禛瞧着她跟扭股糖似的,抱着自个的胳膊不撒手,轻叹口气道:“说吧,你要爷答应你什么?” 武秀宁精致的下巴微微靠在胤禛的肩上,眼睛微转,红唇微启:“妾身明儿个去了庄子,再要回来怕是要等爷办完事回来了,这么一算,可不是三两天,难道爷就放心吗?” “爷怎么就不放心了?”胤禛伸手握住她作乱的小手,揶揄地问道:“还是说你想要爷怎么做才能高兴?” 武秀宁嘴角含笑,小脸蹭了蹭他结实的手臂,娇声道:“爷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问妾身呢,再说了,妾身只是舍不得离开爷,难道爷就舍得妾身和孩子吗?” “嘿!”胤禛瞧着她这倒打一靶的模样,眉梢微挑,目光直直地看向她道:“这黑的白的都是你说的,那你倒是说说,爷要怎么做才是舍不得你和孩子?” 武秀宁一听胤禛的话,红唇微撅,眼眶微红,胤禛瞧着她这快要哭出来的模样,自动投降,说道:“行,爷答应你,只要有时间就去庄子看你和孩子们。” 胤禛这话并不是随便说说,这几日乌拉那拉氏的所作所为让他明白,一个女主人的头衔可以让对方做很多他预想不到的事,他可以控制后院,却不能控制府外的人因乌拉那拉氏雍亲王福晋的头衔给予她一定的方便。当初武秀宁生弘旻他们时的情景他再不想再看到第二回 ,所以在他出发南下之时,有些事情还得再准备准备。 武秀宁眼神微闪,嘴上却不说好与不好。 胤禛见状,轻叹一口气,伸手的瞬间轻轻抬起她精致的下巴,让她对上自己的目光:“怎么,不相信爷?” “妾身信爷,妾身只是不相信旁人罢了。”武秀宁没有指名道姓地说是谁,胤禛却知道她指的是谁。 换个人,胤禛肯定会觉得对方在危言耸听,甚至是造谣生事,可换成武秀宁,他却觉得她会担心才正常,毕竟她这一路走来,没少吃乌拉那拉氏的亏。一想到他承诺的事情很多都没有做到,才会让她如此不安,胤禛到喉咙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内心的愧疚更是在这一刻升到了最高点,“好了,爷答应你,只要时间来得及,爷都回庄子陪你,至于年后的事,爷会安排妥当再出发的。” 不把事情安排好,他走的也不安心,毕竟武秀宁再怎样也只是一个女人,要护着她自己和几个孩子着实有些勉强,且他不在京城,乌拉那拉氏理所当然地就成了雍亲王府唯一的主子,她真要做点什么,他怕是鞭长莫及了。 “爷说的倒是轻巧,福晋只要还是福晋,妾身就拒绝不了她。”武秀宁怯生生地看了胤禛一眼,小心翼翼地说道。 胤禛别开脸,沉吟片刻之后才道:“你放心吧,爷心里已经有了打算,算算日子,你差不多年底就要生了,到时爷指不定要等到你坐完月子才出京呢!” 武秀宁搂着胤禛的双手不自觉地紧了紧,鼻间嗅到独属于他的气息,她才轻声应道:“爷既然都已经答应妾身了,那就不能让妾身在庄子里空等哦!” 胤禛低着头,嘴里没有说完,但覆在她手上的大掌微微用力,将她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掌中。 武秀宁抱着胤禛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上,眼神往下,嘴角微弯,她要的并不是胤禛的愧疚,她要的是胤禛的保护。别人可能不知道胤禛手中有什么底牌,她却很清楚。若说上一世是意外得知,那么这一世她是催生这张底牌成长的人。 粘杆处——胤禛暗地里培养的人手,一开始可能就像他说的,只要需要可以替他做事的人,后来随着他的需要演变成了他手中一把刀。 武秀宁对此并不在意,甭管粘杆处未来会让人有多么的闻风丧胆,至少现在他们的存在对她来说很有必要。她认为的和平共处在旁人看来就是挑衅,不然乌拉那拉氏也不会一见她就开始打旁的主意,一副生怕她再生出一个儿子的模样。 事实上她这一胎生不生儿子,她在胤禛心中的地位都吊打乌拉那拉氏,只是对方不愿意诚认,又喜欢用自己的想法去揣测别人,反正就是没事也得整出一点事来,她才觉得自己是安全的,如此,她为何不成全她。 她乌拉那拉氏要为难她武秀宁,那她武秀宁就借着胤禛的手把她打疼,到时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她这个福晋厉害,还是背后站着胤禛的她厉害。 “爷,福晋在外求见。”站在门外的苏培盛突然站在门边说道。 武秀宁身子一僵,抬头的瞬间很是讶意地道:“她怎么来了?” 胤禛脸上也还着一丝意外,目光看向一旁的武秀宁,见她面带抗拒,正想安抚一二,便听到门外传来苏培盛的劝阻声,“福晋,请稍等,福……” 胤禛听着这声音,脸上的表情微冷,一旁的武秀宁松开胤禛的胳膊,却没有起身坐到另一边,而是挺直脊梁端正地坐在胤禛身边。 乌拉那拉氏进来的时候,脸上带着一丝坚持和决绝,爷没有同意她就擅自进来了,为得就是想借此扫武氏的面子,甚至是向爷表明她的不满,给自己增加几分底气。 她倒是要瞧瞧,爷能为武氏做到哪一步? 乌拉那拉氏走了进来,内室很安静,目光所到之处,摆设简单优雅却又不失贵重,真要比起来,她正院里的摆设指不定还比不上武氏一个侧福晋用的东西精致。若说从前的她看不上这些,那么现在失去良多的她反而开始变得斤斤计较起来,不说事事必究,可只要见到,总会不自觉地比较。 乌拉那拉氏有嫁妆,还是十分丰厚的嫁妆,她着实用不着羡慕别人,但目光所到之处,一个没有嫁妆的格格,不,现在是侧福晋,用得东西比她还好,她原本就酸的心现在更酸了。 “妾身给爷请安。”看了一眼坐在胤禛身旁的武秀宁,乌拉那拉氏心里暗骂一句狐媚子,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投向胤禛。 胤禛坐在炕上,目光冷冷地看着乌拉那拉氏,迟迟不开口,直到乌拉那拉氏身子微微打颤,额头布满薄汗,他才语气淡漠地道:“你过来可是有什么事要说?” “妾……妾身。”乌拉那拉氏面上闪过一丝难堪,但碍于刚才不经通报就直接闯进来的关系,心里有些发虚,原本早就想好的理由此时也忘得干干净净的,张嘴的瞬间,反而成了结巴。 “恩?”胤禛皱着眉,表情狐疑地看向乌拉那拉氏,似在等她解释。 乌拉那拉氏置于袖子里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目光扫过一旁的武秀宁,眼前一亮,随后说道:“前几天妾身办了宴席,武妹妹过来帮忙,可昨儿个妾身想着让武妹妹再帮妾身一把的时候,却被武妹妹给拒绝了,思来想去的,妾身担心是因着宴席的事让武妹妹受累了,心中着急,这才急急忙忙地过来了。” “是吗?既然福晋知晓武氏会累,为何不多体谅一二。”胤禛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冰冷而直接,甚至语气里还带着一丝不赞同。 乌拉那拉氏被怼了个正着,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却又不好发作,只得按捺着心中的怒火,勉强认错:“爷说的是,都是妾身思量不周。” 第317章 过招 乌拉那拉氏本以为她出手了武秀宁怎么也回敬一二,却不想对方竟然如此果断,直接就选择回庄子,这不得不说给她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武秀宁看重肚子里的孩子她自然清楚,毕竟这后院的女人就没有不在乎孩子的,纵使是她也一样,只可惜做了这么多,却一直未能如愿。 乌拉那拉氏心知肚明,她不能如愿不是因为后院的女人,而是因为胤禛本人,抬头的瞬间她往胤禛那看了一眼,知晓今儿个怕是占不到什么便宜了,垂下眼敛的瞬间,眼里满是失望,再抬起头的瞬间,目光看向一旁的武秀宁道:“武妹妹这是在生我的气,我这到了你这揽月轩,你这个主人可是连个招呼都没有跟我打呢!” 武秀宁没有说话,只往她那儿看了一眼,轻声道:“妾身身子重,刚才还差点动了胎气,还没缓过劲儿来,福晋就已经径自走了进来,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妾身倒是失礼了。”乌拉那拉氏指责她没有规矩,却忘了她直接闯进揽月轩的举动本身就没有规矩,她武秀宁虽然好脾气,却也不好欺负,所以她才想着泼脏水,她就直接给她倒回去。 乌拉那拉氏听了这话,气得直咬牙,不过她的她也没指望胤禛会替她讨回公道,而是自顾自地走到胤禛对面坐下道:“爷,妾身瞧着武妹妹这样子,怕是很快就要生产了,与其两地奔波,不如还是留在府里的好。” 武秀宁看着表情自诺的乌拉那拉氏,整个人都愣住了,她见过脸皮厚的,却没见过像乌拉那拉氏这般脸皮厚的,特别是现在,这一番话说的言辞恳切,若是没有之前的种种,她怕是又要像上一世那般满心信任,甚至感激涕零。 “府里事多,你多费些心思,至于武氏,她和耿氏、喜塔腊氏她们一起更方便。”胤禛抬头看了她一眼,甭管乌拉那拉氏打着什么样的主意,胤禛都不可能如了她的意。 “爷。”乌拉那拉氏愣了一下,她也没有想到胤禛会这么直接地拒绝她。 武秀宁见胤禛把话接过去,便老实地坐在一旁,一双小手扒拉着胤禛的衣角,自顾自地玩着,并不插话。 乌拉那拉氏看着这一幕,面色僵硬,瞧着爷这淡定的模样,他们平日里如何相处的不言而喻。她不动声色地坐着,嘴上不痛不痒地说着一些家常,间接地表达出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什么多注意身体啊,什么膝下犹虚,空虚寂寞啊,翻来覆去那么几句,与其说是温情,不如说是打着温情的旗帜向胤禛讨要好处。 胤禛本来看着乌拉那拉氏福晋的身份对她多了几分容忍,如今见她越发地得寸进尺,便彻底没了耐性,不等乌拉那拉氏说完便冷淡地挥手说道:“行了,府里的事情你多费点心思就行,其他的爷自有安排。” 乌拉那拉氏脸上的笑意因着胤禛的话瞬间僵了起来,看着胤禛的表情,她便知道自己今儿个的举动已经惹怒了他,便也没再继续,而是如来时那般施施然地起身离开了。等出了揽月轩的门,走了一段路,她面上的僵硬感这才算是慢慢缓了下来。 “说到底还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乌拉那拉氏捧着晚香的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爷是真稀罕这武氏,从她进府到现在,我还真没见过有谁能这般亲近爷的,李氏不行,我不行,唯有这个武氏,真真不一样啊!” “福晋,红颜易逝,就算武侧福晋现在受宠,可她再受宠也不可能一直受宠啊?”晚香轻声劝道。 乌拉那拉氏摇摇头,眼神闪了闪道:“她会不会一直受宠我是不知道,但是她有这么多孩子傍身的话,未来肯定差不了。” 晚香听了这话,表情怔了怔,一时竟找不到话说,因为乌拉那拉氏说的是真的,这整个后院,子嗣才是根本,有了子嗣就站住了脚,“主子要是能能抱养一位小阿哥就好了。” 乌拉那拉氏摇了摇头,看了晚香一眼道:“我怕是不能如愿了。”乌拉那拉氏举步的瞬间,只觉得心里满满都是无力感。 “主子……”晚香看着乌拉那拉氏这样子,不自觉地唤一句。 “好了,不必再说了,让我再好好想想。”乌拉那拉氏慢慢地走着,眼睛看着前方,满脸深思。 她原是想着趁着武秀宁在府里的时候,算计一二,就算弘昱和弘旻她沾不上边,那她肚子里的那个呢?若是有个意外,她是不是能去母留子?可惜啊,她才出手,爷和武秀宁就把一切给她挡回来了。 揽月轩里,武秀宁看着乌拉那拉氏离去的背影,心中一声冷笑,乌拉那拉氏这是专程来找她过招的,可惜啊她早就把她看透了,甭管她说什么,她都不可能相信,甚至还会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她的用意。 她自知她这种心态不对,但有了上一世的经历,她很难用平静的心态去看待后院的女人,特别是害过她的人。 “爷在想什么?是觉得妾身刚才说的不对吗?”武秀宁故作不依的晃着胤禛的手臂,又开始耍小脾气。 胤禛回过神看着她这不依不挠的模样,一阵好笑地伸手掐了她小脸一把,笑道:“爷要真觉得你不对,刚才就直接戳破你的谎言了。” 武秀宁听后也是一脸开心,身子微微一动,凑过去‘吧唧’一下就亲在了胤禛的脸上,“妾身就知道爷最好了。” “爷顺着你就好,爷不顺着你就不好了。”胤禛看着她这喜气洋洋的模样,一副拿她没有办法的模样。 “才不是,妾身一直都觉得爷很好,若是爷一直这样维护妾身的话,就更好了。”武秀宁扑进他怀里,若不是肚子太大,她怕是都要在他怀里打滚了。 胤禛见状,立马抱住她,见她一脸欢喜的模样,也不忍多说,但是心里却觉得一定要看住她,不然依她这个性子,他还真不放心。 第318章 示意 武秀宁作吗? 作,最起码在胤禛面前她很作,甚至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故意作,是不愤,是故意,又似在试探他的底线。 上一世武秀宁卑微到了尘埃,不敢有自己的想法,不敢质疑别人的想法,做什么都看旁人的眼色,以至于最后被人当成试探的工具,用完即抛;这一世她不想重蹈覆辙,所以打从一开始就坚定自己的想法,摒弃旁人的看法,自顾自在试探着胤禛对她的容忍度,然后在他的容忍范围内,作威作福,为自己争取更宽广的天地和更好的待遇。 从前的种种她既然再不想经历,那么她就只能努力向前,为自己争取更好的一切,毕竟作也是死,不作也是死,既然都是死,她宁愿争取和享受过后再死,而不是憋屈地付出一切再凄凄惨惨地死在无人知晓的角落。 事实上胤禛已经习惯了武秀宁的各种作,甚至将她的作当成了夫妻之间的小情趣,根本不以为忤,旁人就算以此来攻击武秀宁,胤禛也不会当回事,所以乌拉那拉氏绕了这么大个圈子,不仅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相反地还让胤禛对她起了戒心。 武秀宁自是知道这一点才会作的这般肆无忌惮,甚至临去庄子之前都不忘给乌拉那拉氏再上一波眼药,她总觉得乌拉那拉氏不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之所以会收敛,那肯定是憋着坏水,等着再次出手。 庄子上的耿氏和喜塔腊氏得知胤禛和武秀宁回来,不由地齐齐松了一口气,她们是真怕武秀宁不回来,更怕胤禛将她们抛之脑后,毕竟没了胤禛的庇护,她们就算再有手段,怕是也挡不住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的各种要求。 乌拉那拉氏那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若她是个和善的,为了孩子的前程,也不是不能合作,毕竟养在嫡母膝下在某些方面还是很有优势的,可惜乌拉那拉氏这个人做事太过阴狠,就算耿氏和喜塔腊氏是后进府的,那也听说过宋氏等人的下场,再稍稍一打听,后院那点事,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 正因为看清楚了,她们才更担心,都已经拒绝了乌拉那拉氏递过来的橄榄枝,再被逮回去,怕是没好果子吃。如今能够避免,她们自然很高兴。 即便是见到胤禛对武秀宁如此的呵护,她们依旧高兴,毕竟比起宠爱,肚子里的孩子和她们自己的安危显得更重要。 胤禛不知她们的想法,也不想知道她们的想法,进庄子瞧着她们两个挺着个大肚子候在哪里,不说关心备至,却也不至于无动于衷,便出声说道:“好了,都回去歇着吧!” 武秀宁没出声,她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话需要同她们说,不过看向两人时,她冲着耿氏点了点头,耿氏见状,一脸安心地冲着武秀宁行了一礼,等她和胤禛离开后,这才扶着翠竹的手慢慢地往回走,只是还没走两步,喜塔腊氏就追了上来。 “耿姐姐,刚才武侧福晋冲着你点头可是在示意什么吗?”喜塔腊氏当着武秀宁的面不敢问,换了耿氏,她可是一点都不怵,嘴上叫着姐姐,说话行事却是一点都不客气。 “示意?”耿氏看向喜塔腊氏,语带疑惑地道:“示意什么?武侧福晋不过就是打个招呼,能有什么意思。” “武侧福晋刚才的举动到底有没有用意,耿姐姐心里明白,不过我得提醒耿姐姐,咱们现在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能联合起来最好。”喜塔腊氏见耿氏不肯说实话,脸上的表情不由地变得有些难看,语气较之前也显得尖锐不少。 耿氏见状,也不生气,她在后院这么多年,见过的人不算多,可放大话的却不少,像喜塔腊氏这样锋芒必露的人也有好几个,可如今呢,真正还保有本色的也不过武侧福晋一人,其他的不是屈服在现实之下,就是被权力教着做人。 耿氏不算聪明人,可她也不傻,尤其明白自己的斤两,所以不争不抢,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在夹疑中求生存,这次若不是为了肚子里的这块肉,她根本不会冒头,毕竟那些站队的妾侍,能有好下场的不多,光看钮钴禄氏等人,就足以让耿氏警惕,至于为什么会选择武秀宁,不为其他,只因为但凡是跟武秀宁有过合作或者是得她认可的,不说个个都得好处,至少性命无忧。 再说了武秀宁有两子一女,如今再次有孕,不管这一胎生男还是生女,于她的地位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所以这样的人不会想着抢别人的孩子。 “喜塔腊妹妹说的是,这庄子上只有咱们这些人,的确需要互相照顾。”耿氏不反驳也不叫嚣,顺着喜塔腊的话继续往下说,轻轻柔柔的,半点不得罪。 “我一直以为耿姐姐是个爽快的人,现在看来倒是我多想了。”喜塔腊氏默了默,又道:“希望耿姐姐这一腔真心,将来不会被人辜负,不然日后回想起今日这一切,怕是要气坏了自个!” “让喜塔腊妹妹担心了。”耿氏不慌不忙,仿佛真的不懂她话里的意思一般,又道:“站了这么久,想必喜塔腊妹妹也累了,我就不再耽搁喜塔腊妹妹的时间了,告辞。” 喜塔腊氏见耿氏毫不犹豫地转身,气得身子直发抖,若不是半夏一直提醒她注意肚子里的孩子,她怕是真要气出一个好歹来,可是这件事不管怎么说她都没有立场,所以最终也不过是暗骂一句,然后扶着半夏的手回院子里去了。 说来说去,喜塔腊氏是想借武秀宁的势,又不想付出,毕竟在她看来,武秀宁的出身比不上她,能成为侧福晋也不过是一时的运气和那张脸,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可她忘了,武秀宁既然已经成为了侧福晋,那她就已经高她一等,至于家族,甭管大小,谁家还没几个被舍弃的姑娘! 第319章 提醒 耿氏活得一直都很清醒,她知道自己要什么,也知道依自己的能力能保住什么,所以她从不越线,老老实实地站在线内,拿她能拿的东西,保她能保的人。 她家世平庸,阿玛也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官,要权没权,要钱没钱,她自己既不是什么绝色佳人,也没有过人的才华,同这满后院的美人们比,她着实没什么优势,既如此她就只能谨小慎微在夹缝中求生存。 都说旁观者清,她似一个局外人一般看着后院这场好戏,旁人如何想她是不知道,可她心里很清楚,这后院上至福晋,下至同她一起进府的钮钴禄氏,每个人汲汲营营都是为了名利,看得多了,她不说把后院的每个人都看透,却也能分出好坏来。 喜塔腊氏和年氏仗着自家家世,不把她们放在眼里,甚至有时还想着跟福晋、李侧福晋和武侧福晋她们别苗头,若只是福晋和李侧福晋也就罢了,这两位虽然算不上昨日黄花,却也再不像从前那样得爷的信任和宠爱了。 福晋此人,阴狠毒辣容不得人,不管是上赶着投靠她的还是迫于无奈站在她这边的,多半都没有好下场,不提已经病逝的宋氏,就说钮钴禄氏,汲汲营营的跟着福晋东奔西走的,可曾讨到半点好;李侧福晋,从前如何她是没有亲眼见识过,但是就现在来说,她占着侧福晋的位置,又有子有女的,也算是后院的一号人物,跟着她不说占便宜,却也安稳,只是她本人自打出了弘昀阿哥的事后,便很难再相信后院的的人了。 既然这两位都不是可以依靠的人,她自然就要将目光投向最后一个,若说福晋占了天时,那这位武侧福晋地利和人和,其他事情她不清楚,但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这位武秀宁的确不好惹,但比起福晋等人有原则有底线,可以说她从不主动招惹任何人,可但凡敢惹她的,她也毫不手软。正是因为看重这一点,耿氏才会毫不犹豫地找上门。 反而是这喜塔腊氏,占了便宜还没够,真当自己最聪明,别人都是没脑子的傻子。还一条绳上的蚂蚱,真正能算作蚂蚱的人怕是只有她自己吧! “主子,刚才喜塔腊格格是什么意思?难道福晋还没有打算念头吗?”翠竹是耿氏的人,自然忠于耿氏,行事说话自然都向着耿氏。 “福晋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耿氏就是明白这一点才会在挣扎了这么久之后跑到武秀宁这是来拜码头。 翠竹张大嘴巴,明显是没有想到都走到这一步了,她们还没有摆脱福晋,便道:“那……主子,福晋要是不放弃的话,咱们该怎么办?” 耿氏放在翠竹手臂上的手紧了紧道:“既然咱们已经站在了武侧福晋这边,那武侧福晋就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福晋坐大,毕竟真要是让福晋得偿所愿,头一个被针对的就是弘昱阿哥,毕竟这么多的阿哥里,弘昱阿哥明显被爷寄予厚望,甚至连皇上也十分喜爱他,福晋若是得偿所愿,又岂会眼睁睁地看着武侧福晋的儿子出尽风头。” 这话直戳要害,可是得益的就算是她的孩子,她不在,福晋又能对她的孩子有多好,没瞧见爷还是德妃的亲生子,德妃不是也下得狠手吗?她的孩子若是不肯乖乖的当个傀儡,以福晋的手段,怕是不会有好下场。 与其折腾一出,白白搭上他们母子的性命,还不如心小一点,老老实实地跟在弘昱阿哥身后做一个老实的支持者,日后不说大富大贵,至少平安稳定。 翠竹站在一旁,瞧见她这个表情,轻声问道:“若福晋打得是喜塔腊格格那边的主意呢?” 耿氏怔了一下,随后笑道:“若福晋真有本事能说服喜塔腊氏以及她背后的家族让出这个孩子,我无话可说,但你也别忘了,这府里真正能做主的是爷,爷若是不同意,福晋就算做尽一切,最后也只能是空。” 她看的很清楚,爷对福晋的态度十分冷淡,眼神平静无波,甚至有的时候还带着一丝冷意,想来昔日种种,福晋已经耗尽了爷对她的容忍度,如今这般,也不过是为了稳定局势罢了。 对,她就算不懂,却也能从听来的那些消息中拼凑出一些有用的信息来。 “主子的意思是主子爷也不会如了福晋的意?”翠竹小声问道。 耿氏看了她一声,点头说道:“武侧福晋每每遇事,连口都不用开,爷便将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统统都想到了,怎么可能冷眼看着福晋忙得团团转都不开口,说白了,爷不愿意。” 有些事情不深思,凑和着也无事,可一旦想通了,才发现自己并不如自己想的那般重要。 翠竹低着头,一脸的若有所思,“这样说来,主子就算不站在武侧福晋这般也能保小阿哥周全!” “若真是这么容易,我们何苦要躲到庄子上来,毕竟只有千日做贼的,万万没有千日防贼的。”想到当初武秀宁生第二胎时的种种,耿氏不说感同身受,却也心有余悸地道:“武侧福晋当初千防万防,临到生产之时还不是差点丢了小命,我无家世无宠爱,又凭什么自信地认为能躲得过福晋。” “我啊,不会自大地拿肚子里的孩子冒险,也不会什么都不想付出就想着捡旁人的便宜,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天上掉馅饼这回事,而是有付出才有回报,我和武侧福晋是正正当当的合作,只不过是我低了人家一等,便理所当然地要赔几分小心。” “是奴婢多嘴了。” “不,是你的话提醒了我,让我不至于像钮钴禄氏那样沦落为无头苍蝇,也不至于像喜塔腊氏那样活得不明不白,平白受那些不该受的罪。”她就是活得太明白了,才能稳稳当当地走到今天。 耿氏和喜塔腊氏交锋的事,武秀宁却是不知。她同胤禛回到院子里就歇下了,中途就算醒来,心思也是在胤禛身上,哪里管得了耿氏她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胤禛昨儿个抱着她可是说了不少话,一副生怕她又闹性子要跟着他回京的样子。武秀宁充分怀疑胤禛没把她的话放心上,她只是一时任性,不是时时任性,且她对孩子的看重一点都不比胤禛少,但为了安胤禛的心,她可是再三保证才得已入睡。 次日一早,等到武秀宁睁开眼睛,那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哪里还有心情想这些,若不是百合提醒,说是耿氏过来了,她都忘了昨儿个她还示意过耿氏过来她这里呢! “主子,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奴婢瞧着您的气色不是很好。”百合担心昨天坐马车太久累着武秀宁,便劝着她多休息。 “不用,先让耿氏进来,有些话,提前说总比说迟了来的好。”武秀宁捧着茶盏喝着里面的温水,整个人显得十分地慵懒。 说实话,武秀宁现在只想躺着,一动都不想动,但有些事情是避不开的,毕竟胤禛出京是定好的,而她们生产的日子,太医虽然帮着算了,可谁知会早还是会晚,与其真遇上事情再慌了手脚,还不如先前就做好准备。 “婢妾耿氏给侧福晋请安。”耿氏进来的时候,逆着光看着坐在哪里的武秀宁,样貌虽然一时看不清,可就这侧脸也精致的让人惊叹,也对,如厮美人,当得起爷的盛宠。 “起来吧。”武秀宁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道:“坐。” “谢侧福晋。”耿氏没有推辞,老实地坐到武秀宁对面的椅子上。她如今的身子也沉,要是以往,小心些恭敬些没关系,可是现在她是断断不敢拿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的,且她心里也清楚,武侧福晋不是试探,而是真的让她坐。 武秀宁见她坐下,这才将手里的茶盏放到一旁,说道:“今儿个让你过来是为了提醒你一件事,爷明年会出京,到时很多事情他就算有安排也不一定全部顾得上,所以咱们得提早做准备。” “出京?”耿氏闻言,惊得差点站了起来,等对上武秀宁平静的面容,这才压下内心的慌乱问道:“侧福晋可知确切的日子。” “这个得看皇上是怎么吩咐的,若是情况尚好,可能会在三月,若是那边又发生什么事的话,可能翻过新年,爷就得去。”武秀宁知道耿氏是个聪明人,这才选择和她合作,甚至是提醒她。 耿氏深吸两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才道:“若是如此,侧福晋希望婢妾怎么做?”她低下头,一副就等着武秀宁吩咐的模样。 “不是我希望你怎么做,是你要怎么做,福晋那个人向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若你我生的都是格格还罢,是小阿哥的话,她怕是要缠到底了。”武秀宁转过头,目光落在耿氏的身上,语气平淡地说道。 耿氏眼神微闪,开口的瞬间,带着一丝不确定,“婢妾既然已经选择了站在侧福晋这边,那自然是侧福晋怎么说,婢妾就怎么做。” 第320章 康熙想法 耿氏垂着眼敛,眼神却一直放在武秀宁的身上,眼见她如白玉般手皓腕伸出去,手腕上的凤血玉镯在半空中晃荡两下,那明艳的红格外的耀眼,一般人根本就撑不起来,可戴在她的手腕之上,却无形的增色几分,相得益彰,越看越美。 耿氏眼神微闪,据她所知,这凤血玉镯是前些日子宫里头赏的,按说最先挑选的人应该是福晋,可现在这镯子却戴在了武侧福晋的手上,由此可见,爷对武侧福晋的宠爱已经到了何种地步。 也对,她们能到这庄子上来,哪里是拖了肚子里孩子的福,明明就是拖了武侧福晋的福,可笑她们心里还有那么一丝小窃喜,认为爷是因为孩子高看她们一眼。好在……好在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武侧福晋,而不是自以为是抱着那些错觉迎接即将到来的危险。 武秀宁瞄了耿氏一眼,拿起一旁的宫扇,这寒冬腊月的自然是用不上,却不妨碍她把玩,毕竟这可是胤禛花了好几个月才做好的美人扇,仅此一把,做好就送到了她这里,她正在兴头上,没事就喜欢把玩一二。 “既然你选择了听我的,那么接下来我会让丁香帮你打点,庄子里的人我会找爷安排,重新清理一遍,至少在我坐完月子之前,这里头不能再有人进来。”武秀宁漆黑如墨的双眼直直地看向耿氏,话没有说的太明白,意思却很明白。 “是。”耿氏没有犹豫地应声。 这后院越是管得严就越是安全,她不像喜塔腊氏,还有娘家帮忙,她身边就一个翠竹,又有挡得了多少风浪发,都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依她现在的处境,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赌上一把,输了,一如之前那般挣扎,赢了,不说万事皆无,至少保住了自己的孩子。 所谓有得必有失,她没想一点风险都不担,而且武秀宁眼瞧着就要生了,算算时间,在爷离京之前,她指不定连月子都坐完了,到时就算福晋真的打上门来,有她挡在前面,她也能安心几分。 这样的打算,只怕吃亏的是武秀宁自己,而不是她。 武秀宁见耿氏如此爽快,叮嘱几句便让她回去了,同是孕妇,她还是能够体谅对方几分的,且同是胤禛的血脉,既然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还不如拉拢几个,日后就算真的有事脱离了她的掌控,有人帮忙,也可以给弘昱弘旻他们一个缓冲的时间。 冬雪纷纷,银装素裹的庄子没有紫禁城的贵气,却有一种武秀宁从前体会不到的自由的味道。 今儿个是大年三十,宫里正热闹,原本在庄子上陪她的胤禛因着康熙的关系,提前两天回京了,这个时候怕是正在宫里参加宫宴,就是不知道宫宴结束后,他是留在京城还是赶回来陪着她和孩子一起迎接新年。 当然,这种事情武秀宁并不强求,她心里清楚就这大雪纷飞的天气,白天都不好出行,更何况是晚上。可她不知道的是此时正在宫里的胤禛同样惦记着她,只是有些事能想不能说,特别是在皇室,最忌讳的大概就是自己的心思被人看透。 今年算是纷争最多的一年,不管是太子二次被废还是德妃被雷劈,每件事情拉出来说都算不上什么好事,所以大家都盼着新年新气象。 宫宴的气氛一如往昔,甭管心里怎么想,当着康熙的面,那都得拿出最好的一面来。 太子已经成为过去式了,虽然还有人不死心,可眼见康熙态度坚决,也只能暂时按捺住内心的想法,静待时机。倒是德妃,表面上康熙对她很是维护,甚至想法给她洗刷名声,只可惜德妃不得人心又太能作,硬生生地把灾星的名头给坐实了。至于那些在背后推波助澜的人,也好没讨到好,康熙表面上什么都没说,可再去后宫,位份高的一个都不见,得宠的全是那些刚进宫不久的新人。 如今这德妃成了宫中的禁忌,高位份妃子也因此备受牵连,引得不少人都沉寂了下来,但也有人不信邪,硬是想往上凑,等吃了亏,这才算老实起来。 好在,康熙也没想搞连坐,他只是想给后宫的妃嫔们一个警告,皇室的名声高于一切,平时她们怎么斗,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偌大的后宫,他不可能管住每一个人,但这并不代表有人可以不顾他的意愿去做事。 外头的闲言碎语多不胜数,而且越会越离谱,若不是康熙当机立断严惩了一批人,现在怕是有大批的人要上折子请求他处置德妃了。 以往宫宴,宫中妃嫔谁不抢着来,这大好的时机,正是展现自己宠爱和地位的时候,不管真假,至少没人在这个时候拆别人的台,可相比找借口不出席和不能出席那完全就是两回事了。 什么身体不适,那都是假的,一如德妃之前找得借口一样,现在她什么借口都不用找,因为康熙从头至尾都没有解过她的禁,年底封赏也似忘了她的永和宫一般,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了康熙的态度。 虽然现在事情平息了很多,但整个宫中的人都知道德妃娘娘这次怕是真的要失宠了。 “四哥,来,弟弟敬你一杯。”胤祥一如既往,敬完康熙之后,他总是第一个敬胤禛。 “好。”胤禛倒也不推辞,如今没有太子,他纵使表现的再低调,该对上他的也不会再放手,毕竟拉拢过他的人都是有考量的,以往是还抱有一丝希望,而现在既然没了希望,自然就不想他站到对面,又或者自成一派。 夺嫡这种事都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纵使是皇子,那也一样,眼瞧着大阿哥和太子相继落马,其他人自然就斗得厉害了,纵使胤禛这个时候还不想暴露自己,可架不住有人一步步地将他推到前面。 “四哥,你进宫怎么没把弘昱给带过来,刚才九哥和十哥还问起他呢!”胤祥见胤禛没有起身的意思,不禁往他身旁一坐。 说实话,他宠弘昱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胤禛,其次才是因为他们性情相投,而弘昱和胤禟、胤俄之间的关系,更像是缘分。 胤禛垂着眼帘,目光看着杯子里的酒,低声道:“弘昱他们都在庄子上,隔得远,再加上今年雪下得大,便没带他们回来,等天气好了,再接他们回京。” “既然弘昱他们回不来,再挑一个时候,四哥带我去庄子上看他们也一样。”胤祥这几年的确沉稳了许多,可这种沉稳只针对旁人,在胤禛面前,他还是那个侠意心肠,嘻笑怒骂全凭心情的拼命十三郎。 “去看他们可以,但你也得抽点时间陪陪你福晋和孩子。”胤禛从来就不是那种体贴的性子,能说上这几句话已经很不易了。 胤祥也深知这一点,再加上他被关的时候,他福晋为他付出良多,所以他也愿意花心思在自个福晋身上,所以胤禛一说,他就应了。 这边胤禛和胤祥相处融洽,那边胤祉充分发挥自己文人的作派,四处结交,末了还有八面玲珑的胤禩,一个个的各展所长,使得整个大殿热闹非凡。 康熙冷眼看着这一切,目光扫过胤禛时,眼底明显闪过一丝满意,而扫过躲在角落里喝闷酒的胤祯时,眉心微皱。 德妃的事情只能通过时间让人们慢慢淡忘,想要正名是不可能了,毕竟这种事情讲究时机,错过了也就定性了,除非还有比德妃更倒霉的人出现,否则根本不可能改变。正因为如此,康熙心里的那个想法越发地清晰起来。 这人呐,越是觉得心冷的时候,就越是渴望温暖,当他发现所有人都在算计他屁股底下这把椅子时,突然出来一个不算计他的,不说把心偏到胳肢窝里去,至少也会有几分不同。 眼下胤禛就是这样一个存在,再者废了太子之后,就算他不打算再立太子,他也需要一个继承人,可观望一圈下来,似乎只有表现最为中规中矩的老四最适合。 不是康熙眼光高,而是作为一个帝王,可以容忍有瑕疵,却不能犯主观错误,老三太过书生意气,行事少了几分主见,容易被人左右;老八行事圆滑,看似大气,细究起来,格局太小,且因着出身的关系,压不住人,时间不长,还好,时间长了,就容易沦为傀儡;至于老十四,性子冲动,行事没有章法,凡事太过依赖德妃,比之老八还不如,又何谈其他;最后再说老四,脾气死硬,行事太过刚正又较真,可贵在有主见,懂坚持,经过这些年的历练,行事老练不少,不说一下子变得圆滑起来,却也懂得转弯,就这来说,就已经强过其他人了,至于那些还没有长大的儿子,康熙从来就没有考虑过,他可不认为那些小的能压住这些大的。 当然,这些也只是康熙目前的想法,就算他心里已经决定了胤禛为继承人,现在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透露自己的想法,毕竟他已经亲手圈禁了两个儿子,不想再有其他的儿子步他们的后尘,可目光所到之处,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事怕是不会如他所愿。 第321章 年底守岁 因着今年发生了不少事情,康熙之前也发了不少火,这次宫宴倒是没人闹什么夭蛾子,一个个不说老实的很,却也没有将矛盾闹到康熙的面前来,所以这次的宫宴倒也顺利。 康熙前脚刚走,后脚胤禛等人就跟着散了,倒是一直窝在角落里喝酒的胤祯没有急着出宫,而是借着酒劲去了永和宫。 德妃被雷劈的事情热度是降了,名声却定了,如今人不仅没有解禁,相反地有看管更严的趋势。往年宫宴,佟贵妃以及四妃都是宴会的常客,除非她们自己拒绝,不然这里都有她们的一席之地,可现在德妃好好的,宫宴却没了她的位置,由此可见,德妃的地位再不如往昔,他这个儿子自然也很难再像从前一样得到好处。 都说有娘的孩子像个宝,没娘的孩子像根草,胤祯这些年被德妃保护的太好了,但凡是他想要的,德妃都会想办法送到他面前。现在德妃从失宠到被厌弃,再到被禁足,原本可以用到势力慢慢的也出现了偏差。 有句老话说的好,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熙熙攘攘皆为利往,有利可图,不用德妃招呼,也会有人为他们所用,无利可图,他们再怎么挽留也不可能留住对方。 “十四爷,皇上有令,没有手御谁都不能进永和宫。”守在永和宫的侍卫见着不管不顾想往里冲的胤祯,架在刀柄上的手不自觉地往前,说话也是中规中矩。 历来各宫各殿守门的都是各宫主位的奴才,除非犯错,比如废太子的咸安宫,其他各宫各殿,有侍卫巡逻,却无侍卫镇守,而今的永和宫会用上侍卫,一是康熙对德妃的保护,二是避免不必要的情况发生,却不想防住了其他人,没防住胤祯。 “让开!爷今儿个还就要进去,爷倒是要看看你们能把爷怎么样!”心情郁结的胤祯平日里肯定是不敢违抗康熙的命令的,但酒壮人胆,胆一大,心一横,就直接闹起来了。 那侍卫也不是吃素的,能在内廷当侍卫的,多半都是大家族出身,虽然不能比之皇子,却也自有一份傲气,且不管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面上都得以康熙的命令为行事准则,语气强硬地道:“请十四爷自重!” “放肆!”胤祯如今正是敏感的时候,最听不得别人的拒绝,现在一听,立马就炸了,撸起袖子就往前冲。 两个侍卫职责在身,自然是不可能任由胤祯冲进去的,且再有其他人在旁,一见局势不对,立马就派人去乾清宫禀报,毕竟再怎么样都是皇子,不是他们能随意处置的,所以要怎么做,最终还得看皇上的意思。 等到康熙得知此事时,闹了一出的胤祯酒气上头就直接睡过去了,这样的结果让所有人都觉得无语,就连冒着风雪赶过来的李德全也不由地在心里暗自编排了他几句,至于在永和宫里待着一直没有出声的德妃,明面上没人说,私下里都觉得她够狠心,对大儿子狠心,对小儿子也够冷情。 永和宫再大,也不至于听不到门口的声音,且住在偏殿的贵人答应都听着声音出来了,偏偏德妃这个当事人一直待在殿内不出来,此情此景,也难怪会有流言蜚语了。 “行了,派人将十四爷送回府吧!”李德全不可能替万岁爷做主,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因为万岁爷下的口御,不然谨慎如李德全,怎么可能轻易开口。 “是。”侍卫们闻言也松了一口气,这位爷在这里闹,他们骂骂不得,打打不得,胡搅蛮缠的,最后倒霉的还是他们,能这样快速地收尾,于他们而言,的确是件好事。 从宫里出来的胤禛可不知道这件事,他对德妃和胤祯早早地就死了心,否则他不会下狠手算计德妃,甚至以此相逼让康熙做出选择。此时的他告别胤祥,骑着马儿带着坐在马车里的乌拉那拉氏等人回了雍亲王府。 乌拉那拉氏如今虽然没有得偿所愿,却也过得舒心,特别是在宫宴之上,没了碍眼的武氏,甚至是李氏都老实了,她不说趾高气扬,却也有几分飘了。 压抑了这么久,里里外外都低人一等,这叫向来心高气傲的她怎么受得了,现在好了,一个个不说都被打压下去了,至少不用在她眼前晃,更让她觉得高兴的大概就是八福晋了,以往这位可是不依不挠地扯着她骂,一字一句都跟刀子似的,都往她心口上戳。现在倒好,不仅没有指着她的鼻子骂她虚伪,相反地还语带讨好,真是活久见。 “主子,该下车了。”晚香快步走到马车旁,轻声提醒。 乌拉那拉氏听到她的声音,轻应一声,然后就着打起的帘子,从马车里走了下来,等到门口时,看着一旁候着的李氏,再看下马的胤禛,微微收敛一下表情,上前两步道:“天色已晚,爷想必也累了,不如就去妾身的院子歇息吧!” 宫里众人的改变让乌拉那拉氏飘了,她以为旁人变了,胤禛也会跟着变,再加上一旁虎视眈眈的李氏,她想也没想,便直接开了口。 “福晋这话妾身可不敢苟同,今儿个守岁,爷还不得看看几个阿哥……”李氏说这话只是下意识的行为,毕竟往常她就是拿孩子来压乌拉那拉氏一头的,可话到嘴边,她才陡然想起孩子们早就被胤禛送到庄子上去了,她此举可不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乌拉那拉氏也没有想到李氏会在这个时候出提孩子,若是往常倒也罢了,可是眼下府里一个孩子都没有,这不是变相地把爷往庄子上赶么? “爷……”不等乌拉那拉氏说完,胤禛就径直打断了她的话,“李氏说的不错,年底守岁,爷的确应该去庄子上看看弘昀他们。” 原本他是没想去庄子的,毕竟他再不满意乌拉那拉氏,也得做个样子给旁人看,毕竟这后院不宁于他也没有什么好处,特别是在这个当下,谁知中途乌拉那拉氏和李氏相争,间接地给了他这个机会。 “爷……”乌拉那拉氏看着再次上马的胤禛,有心阻止,可胤禛的速度更快,快到她来不及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人就已经消失在她眼前了。 如此的迫不及待,可想而知那庄子上的人才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李氏虽然偷鸡不成蚀把米,可眼瞧着乌拉那拉氏这副怅然若失的模样,心里又好受多了,毕竟相比许久未曾承宠的乌拉那拉氏,爷好歹还会时不时地到她这里来坐坐,“福晋,爷既然已经走远了,那妾身也就告退了,毕竟坐了一晚上,妾身也累了。” “你……”乌拉那拉氏看着李氏那得意的模样,气了个倒昂,她就没见过这么蠢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还乐呵,当真是没有脑子。 可她再气又有什么用,人都已经走了,难不成她还要追上去不成。 如今她的处境好不容易变好,说实话,乌拉那拉氏除了开心之外,心里头剩下的满是忐忑,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来,周边的人会巴结讨好她,无非就是她这雍亲王福晋的身份。 太子再次被废,皇上就算是再糊涂,也不可能拿立储之事一次又一次地开玩笑。废太子没了机会,其他阿哥自然而然地就有了机会,毕竟比之废太子,其他阿哥也不差,只可惜爷没这个想法,不然她也想做做皇后梦! 乌拉那拉氏叹了口气,她虽是失望于爷没这个想法,可又怕爷当真有这个想法,若只是王爷福晋,妾侍便只是妾侍,可要是嫔妃,依着爷的性子,谁当皇后,那都得依着他的想法来,而她怕是早就被爷排除在了名单之外。 “罢了,回去吧!”既然阻止不了,那就只能接受现实。 晚香等人被寒风吹得直打颤,现在一听乌拉那拉氏的话,也不耽搁,立马扶着她往府里走。 另一边,骑着马往庄子上赶的胤禛可顾不得冷不冷,他心里一直惦记着武秀宁和几个孩子,算算日子,武秀宁随时可能生产,只是一直没有消息送来,他才没有动身,现在能去庄子上,对他来说,才是更安心的做法。 苏培盛等人骑着马跟在胤禛身后,主子都不喊冷,他们自然也不敢喊冷,好在庄子离得并不算远,骑马的话也还算快,不然他们这些人怕是统统都要冻成冰棍了。 庄子里的门房听到马蹄声还以为是错觉,等听到叫门声,半点不敢耽搁,开门的开门,进去通知的通知,一时间原本安静下来的庄子瞬间又热闹了起来。 “什么!爷过来了?”武秀宁被叫醒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没睡醒听错了,等丁香说第二遍她的才算是真正地清醒过来。 “是,主子爷刚到,应该马上就会过来了。”丁香生怕她没听明白,又说了一遍。 武秀宁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吩咐道:“既然如此,让厨房那边准备热水和姜汤,爷既然这个时候过来,肯定是出了宫就过来了。” “是。”丁香闻言,立马起身出去吩咐。 第322章 高看 武秀宁披了衣裳起来,刚走到门口就见胤禛走了进来,还没走近,便感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胤禛见状,忙停住脚步,说道:“你先在一旁坐着,爷等一下过来。” 武秀宁闻言,也没有逆着他硬往上凑的意思,他能来她就已经很意外了,其他的她并不怎么在乎,相反地有点好奇他过来的原由,别说乌拉那拉氏和李氏,就说这入府不久的年氏等人,一个个的都打着主意,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让他脱身。 胤禛不知武秀宁的想法,换了常服后,烤了一会儿火,等身上手上都暖和了,这才走到武秀宁身边坐下:“如何?身子可有不适?” “妾身一切都好,爷不必担心。”虽然这段时间宫缩的厉害,却也一直没有生的迹象,再加上太医和接生嬷嬷给出的时间没到,她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她也不是第一次生产,自然知道这种情况很是平常,所以心态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没事就好。”胤禛见她面色红润,的确不像有事的样子,心里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从皇阿玛将他自庄子上召回去后,态度就显得有些奇怪,说关心也关心,说犹豫又带着一丝犹豫,胤禛能感觉到他在考虑什么跟他有关的事,至于是什么事,他现在不细究,毕竟要做成一件事,需要敲边鼓,也需要契机,与其因为急切毁了之前的铺垫,还不如静静等待,一击击中。 武秀宁看着胤禛眉眼间的疲惫,就知道这些天他肯定没有休息好,再加上孩子们玩闹一阵都已经去睡了,她不由伸手握住他的大掌道:“热水已经备好了,爷不如先洗漱吧!” “嗯。”胤禛确实是累了,不管是这些天为了完成康熙吩咐的事情,还是来回奔波,都耗尽了,若非心中惦记,他怕是一回府就直接休息了,哪里还会骑着马奔波一个多时辰跑到庄子上来。 等胤禛从净室里出来,武秀宁让人端上一碗鸡汤面,等胤禛吃了,两人这才相携回内室休息,至于苏培盛他们,百合等人都是会来事的,胤禛一进屋,他们就把吃的用的都送上了,这让冻了一整天的苏培盛并侍卫们都好感频生,毕竟主子身边的人大多都是有脾气的,并不一定瞧得上他们这些小人物,苏培盛就算了,那是主子爷的心腹,一般人都给面子,可他们这些侍卫就算了,真要跟着主子往外跑,冷了饿了都得自己解决,唯独这武侧福晋身边的人好心,每每关照那是不分高低贵贱,这也是为什么每每揽月轩的人有事,他们都愿意跑上一趟的关系。 苏培盛见状,也不好多说,他自己就是受益的人,时不时地帮着说两句好话,也算是回报这武侧福晋的恩德。 一夜过去,一般到点就起的胤禛也难得地没有早起,忙了这么长时间,难得轻闲下来,他也想偷个懒。目光触及一旁醒睡得小脸嫣红的武秀宁,胤禛眼里满是怜惜,后院这么多的人,能劝着他放下手中公务保重身体的唯独她一个。 他是个冷硬的性子,不擅表达,纵使是福晋等人对他,也好似隔了一层,畏他,惧他,甚至防着他,就好像空有关系没有联系,唯有怀里这个,又娇又作,从不畏他惧他,一副恨不得爬到他头上的模样,让他觉得自己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一个永远追逐别人认可和温暖的木偶。 “爷在看什么?”武秀宁一睁开眼睛就对上胤禛那满是柔情的双眼,说实话她真的吓了一跳。在她努力追逐他的脚步的时候,他不需要她的感情,在她放手之后,肆意去过自己的生活时,他好似突然开了窍一般,一下子就发现了她的好,这还真是…… “没什么,要起身吗?”胤禛见她困难地伸手揉腰,不由地伸出手放在她的腰上,慢慢地帮着她按,“是腰酸吗?” “嗯,估计是要生了关系,妾身不仅睡不好,还时常觉得腰酸背痛腿抽筋,白天有百合她们帮着按按还好,晚上睡到半夜就疼醒,昨儿个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爷在身边,倒是难得地睡了个好觉。”武秀宁从不拒绝胤禛对自己的关心,有些事情只有参与了才能体谅对方的辛苦,这是上一世的经历让她总结出来的教训。 从武秀宁第一次有孕到现在,胤禛不是每次都全程参与,可大部分时间还是参与进去的,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安排耿氏和喜塔腊氏到庄子来,才会格外心疼和体谅武秀宁的不易。换成过去,胤禛可不会认为女眷怀孕生子有什么辛苦的,毕竟在他所受的教育里,这都是女子的本分,可惜这一世的武秀宁能作,作得他不得不知道一切他从前不知道的事。 “爷帮你揉揉。”胤禛笑了笑,对于她的抱怨丝毫不在意,毕竟他怀里这个娇人儿向来娇气,能忍着不适把孩子养好,对他而言就是最大的付出,毕竟在她之前,不论是乌拉那拉氏、李氏还是宋氏等人,不是夭折就是病病歪歪,让他操碎了心。 等到武秀宁觉得舒服了,已经日上三竿了,当然,这个天气,想见到太阳还真不容易,不过瞅着时辰,再耗下去,早膳就不用吃了,直接吃午膳吧! 喜塔腊氏听闻胤禛昨儿个半夜回来庄子上,心里很是吃了一惊,那样的日子,她以为轮也该轮到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了,却不想临到最后乌拉那拉氏都留不住人。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之前是太过高看他们这位福晋了。 不过武侧福晋是不是太不讲究了,都是爷的女人,又都怀着爷的孩子,凭什么她就能霸着爷,而她们就只能在一旁看着,不行,她得去耿氏那边走一趟,不说让耿氏跟她统一战线,至少也要让耿氏对她产生心结,不能所有的好处都让她一个人占了。 第323章 翻脸 喜塔腊氏挺着个大肚子气势昂扬的就往耿氏的院子去了,谁知到了耿氏那边才发现耿氏压根就没有起身。 “喜塔腊格格,我家主子昨儿夜里睡的不安稳,现在还没起,奴婢这就进去通报,还请喜塔腊格格见谅。”翠竹见喜塔腊氏过来也不怵,轻声细语,有理有据。 喜塔腊氏原本想的好好的,不说给耿氏一个下马威,也得让她重视起来,现在可好,一拳打在棉花上。她僵着脸,目光往翠竹脸上瞟了一眼,收敛一下表情:“行,那我在花厅等着你家主子。” “是。”翠竹见状,一面让人上茶,一面脚步冲冲地往内室走去。 耿氏的房间简单素雅,除了添置一些衣物首饰及用品,格局并没有太大的变化,由此可见,耿氏是安于现状的。 屋里并没有点香,大概是因为武秀宁从不在屋里点香,耿氏发现这一点后,出于谨慎,她也没再用香,所以屋里除了花瓶里几枝梅花散发的淡淡清香,再无其他味道。 翠竹进去的时候,尽管脚步放轻了许多,还是吵醒了浅眠的耿氏,等靠近便见她口中还未起床的耿氏已经倚在床头了,看样子是刚醒来,翠竹迎上前去,轻声道:“主子,可是奴婢吵醒你了。” “睡了这么久,也该起来了,倒是你,皱着眉头一脸苦恼的样子,可是喜塔腊氏又找上门来了。”耿氏伸手轻揉额角,声音平淡却没有一丝怒意,提及喜塔腊氏也很是平静。 “喜塔腊格格刚到,现在正坐在花厅里用茶。”翠竹点着头回道。 耿氏点点头,能主动找上门来的,庄子里也就喜塔腊氏一个,武秀宁以及那些小阿哥小格格们可不会过来,就算有事,那也是她找上门去,没有对方跑过来的可能。想到喜塔腊氏那张搅弄是非的嘴,耿氏双眼微闪,嘴角抿出一抹淡淡的笑:“既然如此,先侍候我梳洗吧!” “是。”翠竹见主子精神还不错,立马唤人进来侍候。 在府里时,耿氏作为格格,侍候的人都是有数的,而在庄子上,不管是谁的意思,这人手都是安排足了的,所以比之在府中的窘迫,庄子上的生活明显让耿氏更放松。 “主子,喜塔腊格格来者不善,你可千万要小心。”翠竹想着喜塔腊氏那风风火火的架势,轻声提醒道。 耿氏轻声一笑,看着镜子中面色红润的自己,再想想府里连多走一步路都要想半天的自己,眼神坚定地道:“喜塔腊氏这个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虽说世家出身,可眼波子太浅,心计有余,聪慧不足,所以行事看似稳妥,吃的亏却并不比心高气傲的年氏少。” 翠竹站在耿氏身旁,身子微躬,手臂微抬置于耿氏手边,闻言便笑着说道:“喜塔腊格格再怎么见不得别人好,也得有本事站得比别人高,不然也就是耍耍嘴皮子。” 耿氏听了这话,嘴角的笑容一下子就深了,她这人虽然好性子,可一再被人当成软柿子捏她也会不高兴,“可惜啊,这皇家不比平常百姓家,耍嘴皮子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主子说的是,这喜塔腊格格吃了苦头就知道厉害了。”翠竹轻应一声,可心里却觉得这喜塔腊格格是要吃大苦头才懂得厉害,毕竟自打她有孕开始就没少吃苦头,眼瞧着每次都化险为夷了,就自以为万事大吉了,殊不知这越往后局势越紧张。 耿氏站起身,看着妆扮妥当的自己,轻声笑道:“是啊,吃了苦头就明白了。”举步往前,刚走到门口,她又停下脚步道:“翠竹,还记得武侧福晋的吩咐吗,说是适当的时候要给府里传些消息,我觉得现在这个正好。” 喜塔腊格格把她当傻子,那她也不会再对她客气。 “奴婢明白。”翠竹轻应一声,很快就明白了耿氏的意思。 这庄子离府里再远,也不过几个时辰的距离,真要做什么,其实也简单。福晋以及后院众人一直盯着庄子,若不是碍于主子爷,怕是早就动手了,哪里还有现在的平静。 耿氏没再说话,扶着翠竹的手直接往花厅走去,她的肚子越来越大,行动也变得越来越迟缓,她不像武秀宁那样有专人照顾,很多事情都要自己摸索,甚至还得防着有心人算计,慢慢地她只求母子平安就好,至于这身段样貌的,她已经不做他想了。 从内室到花厅也不过就是一小段距离,虽然天冷,可也不是不能忍受,耿氏一进花厅就见着坐在里面喝茶的喜塔腊氏,此时的她随意的好似在自己的院子一般,那姿态看着就知道是飘了。 对,刚得知自己有孕的时候,她也有些心儿发飘的感觉,可后来陆续得知喜塔腊氏以及武秀宁有孕后,耿氏便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那个特别的存在,于喜塔腊氏,她能求个相等,可于武秀宁,她却连相提并论的话都不敢说。 “喜塔腊妹妹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什么事?”以往依着耿氏谨慎的性格,多半会对喜塔腊氏行平礼,但喜塔腊氏这段时间的举动耗去了她所有的耐心,于是喜塔腊氏不起身,她也客气,反正都是格格,谁也不比谁高。 “?”喜塔腊氏看着安然坐到主位上的耿氏,表情一怔,习惯了欺负一个人,一旦这个人不再让她欺负,甚至是开始变得勇于反抗时,都会让人觉得惊讶,甚至是不能接受。 耿氏坐在主位上,目光浅淡地撇了她一眼:“喜塔腊妹妹怎么不说话?” 喜塔腊氏看着面前一脸从容的耿氏,虽然觉得有些讽刺,想到她来的目的,不由地按捺住了心中的不满,笑道:“只是没想好要从何说起,毕竟妹妹这心里啊,还难受着呢!” 耿氏倒是好笑,既然难受,难道跑到她这里来就不难受了吗? “既然喜塔腊妹妹身子不适,就应该留在屋子里好好休息,而不是跑到我这里来。”从到庄子上来,喜塔腊氏就不停地挑拨离间,耿氏不想理会,却挡不住人家喜欢凑到她面前来,既然对方不让她好过,她自然也不能事事都顺着,让人家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耿姐姐的意思是不欢迎我啰!”喜塔腊氏闻言,眉梢微挑,眼神恼怒带着一丝攻击性,一副‘她点头就要翻脸’的表情。 “是的,不欢迎。”换作从前,耿氏肯定不会这般直白的得罪人,可是现在她腻了烦了,又或者她觉得有靠山了,反正不管是为什么,她就是这么做了,也这么说了。 “你……”喜塔腊氏被耿氏的话怼了个正着,她本以为以耿氏的性格,肯定说不出太狠的话,却不想耿氏比她想象中来得更直接,更不留情面。 耿氏见她这样,轻笑一声,表情不卑不亢地道:“我这个人的确不喜欢惹事,但不代表我就一定怕事,另外,可能在喜塔腊妹妹眼中,我就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可是你要知道即便是软柿子,捏久了也会脏你一只手。” “耿氏!”喜塔腊氏咬着牙,一双喷火的眼睛落在耿氏浅淡的笑腼上,那恬静的表情越看越觉得像是在讽刺她。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在说她,她道耿氏老实,殊不知她还是一个谋而后动的主,但让喜塔腊氏最气的还不是这个,真正在让她觉得生气的是耿氏对武秀宁的维护。 她这是脑子坏了吗? 维护自己的对手,她难道忘了她们这些格格真想要往上爬,第一关就得捡侧福晋对付么? 她可不相信后院之中,真有那一心只想过自己小日子的女人,说来说去,沉寂下来的,那都是没有本事的,而真正的有本事的都是站在高处的。 “好。”喜塔腊氏看着目光直视自己的耿氏,咬着牙将手中的茶盏放到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紧接着喜塔腊氏站起身来,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倒是不知道耿姐姐这般好心性,不争不抢,只想着悠然度日。要知道爷昨儿个晚上就已经到了庄子上,可是爷眼里心里就只有一个武侧福晋,难道耿姐姐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毕竟你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呢!” “多谢喜塔腊妹妹劝告。”耿氏闻言抬起头来,她生的不算好,长得也不算精致,但自有一股小家碧玉的清新柔和,那不急不慢的语气透着丝丝从容,明显并不受喜塔腊氏说的那些话的影响。 就是这样,喜塔腊氏才觉得更加生气,声音不自觉地又高了几分,“我看你是傻了吧,还真从武侧福晋愿意拉你一把就是把你当自己人看,要真是这样,她怎么就不想着让爷来看看你我,说来说去,这人都有私心,不争不抢,最终就只能看别人笑到最后。” 耿氏见状,眼神平静没有波澜,抬头的瞬间轻笑道:“那依喜塔腊妹妹的意思,我该如何做,是没脸没皮往爷面前凑,还是傻的让人当枪使!” 第324章 发动 武秀宁可不知道这一大早的耿氏就跟喜塔腊氏对上了,此时的她懒洋洋地起床,慢吞吞地洗漱,然后美滋滋地用着早膳,能分一点注意力给胤禛,已经算是给面子,其他人怕是难得让她分心。 对于食物,武秀宁向来执着,这一点胤禛很清楚,他虽然不理解武秀宁对食物的这种热忱,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对于怀有身孕的人来说,一个人吃两个补,能吃是福。 “爷这些日子都休息,就在庄子里陪着你和孩子们。”胤禛笑着看着她两颊鼓鼓的可爱模样,习惯性地帮着她夹她喜欢吃的菜。 她轻抬着头,嘴里鼓囊囊的,明显是饿了,不过还是很认真地听了胤禛说话,小脑袋时不时地轻点两下,表示她都有把话听进去。 往日里武秀宁在胤禛面前,又娇又作,善解人意和体贴那都是分事情和时间段的,一般来说武秀宁是不会耽搁胤禛正事的,毕竟上一世以及之前的种种教训都让她明白眼前的男人最在乎的是什么,最想要的又是什么? 同大清江山比重要性,无疑是自找没趣,她没这个想法,也没这个能力,所以想通了也不过就是那么一回事,该娇的娇,该作的作,只要是在他允许的范围内,她又何必要跟人客气。 胤禛见她乖乖巧巧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不过目光触及她圆鼓鼓的肚子时,心里微微有一丝安心,能在这里守着她生产,于她于孩子都好,他自己也不必总是提心吊胆的,怕有事发生。 突地,武秀宁动作一顿,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僵硬,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平静。 “怎么了?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武秀宁的生产日期就在最近,虽然还没到,但太医和接生嬷嬷也说了,时间不定,有可能提前,也有可能推后,这也是为什么胤禛急着来庄子的原因,不然依他的性子,绝不可能只是抓住李氏话里的一个空子就直接骑马过来。 武秀宁小脸微皱,随着胤禛的声音望过去,语气有些可怜地道:“刚刚觉得肚子有点疼,大概是快要生了,这两天的阵痛越发地明显了。” 都已经生了两胎了,武秀宁就算不是什么都清楚,一些基本情况还是了解的,不过刚才阵痛有些太过明显了,让她觉得有点不安。 “要不要让太医来看看?”胤禛见她脸色有些不对,不由地问道。 太医并不像接生嬷嬷那样是住在庄子上的,真要请的话,也是现在派人去接,等到过来,也是几个时辰之后,毕竟冰天雪地的,坐马车和骑马那完全是两回事。 武秀宁刚想说点什么,肚子又传来一阵痛感,可能是真的太疼了,她手里的筷子都不自觉地掉了下来,“爷,我想这次不是阵痛这么简单,而是真的要生了。” 听到她的话,胤禛脸上少有的闪过一丝慌乱,好在一旁的百合和丁香早就做好了准备,一听武秀宁的话,两人立马动了起来,一个来到武秀宁身边,扶着她就准备送她去产房,胤禛见状,立马上前将人把到怀里;一个走到外面,吩咐院子里的人立马动起来。 整个院子里的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才送到武秀宁这里的,没两把刷子,还真呆不下去。这不,丁香的话音一落,院子里的人分工明确,该做什么做什么,一点都不显凌乱,看得一旁的苏培盛都不自觉地点头。 “爷……”武秀宁靠在胤禛怀里,身体传来的痛楚让她难受的直皱眉。 “先不要说话。”胤禛见她这样,心里也着急,只是在这事上他着实帮不上忙。 好在一切早就准备妥当了,姚嬷嬷和接生嬷嬷是一起来的,有她在,胤禛不说完全放心,却也不至于像刚才那样,六神无主,再加上弘昱他们三个一前一后地过来,他分了心神,反而更容易冷静下来。 “阿玛,额娘怎么样了?”弘昱站在胤禛身边,小脸上满是着急,平日里他表现再沉稳,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孩子,遇上这种事,难免会慌。 弘旻他们就更不用说了,两个小家伙红着眼眶望着胤禛,等着他的答案。 胤禛深吸一口气道:“没事,你们额娘正在给你们生弟弟或者妹妹,很快就没事了。” 对,她会没事的,一如之前。 他刚说完,就听到产房里传出一阵压抑的叫声,听着很是隐忍,这莫名地让胤禛想到了李氏等人生产时的情景,那时他虽然没有一直守在产房之外,但是走个过场还是需要的。他记得她们都叫得很大声,撕心裂肺的,让人没由来地发慌。 武秀宁却不一样,从她第一次生产到现在,动静都不算大,期间虽然发生了乌拉那拉氏动手谋害她的情况,但所有的一切都只让胤禛看到了一个坚强的母亲是如何保护自己的孩子。现在也一样,他面上平静,内心却因为担心她而波澜不断。 “真的吗?”弘旻的声音略带一丝哽咽,明显院子里的这个阵仗有将他吓到。 “真的。”胤禛看着三个小小的人儿手牵着手,不由地伸手摸了摸他们的头,还不等他让人搬来椅子,就见弘昀领着其他孩子一起过来了。 弘昀他们来的虽然很突然,但胤禛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毕竟武秀宁对他们都十分的照顾,不说处处用心,却也尽心尽力,孩子们能记她的好,那说明他们懂得感恩。但是这样的场合着实不适合孩子们,所以差不多半个时辰后,胤禛就让苏培盛把他们都给送了回去。 弘昱他们倒是不想走,不过胤禛坚持,他们也没有办法,一步三回头的,终究还是跟着苏培盛回去了。 胤禛独自坐在产房外,也不管天空是否还飘着雪花,就这样静静地等着,看着院子里人来人往,看着天色一点一点地从亮到暗,听着她的呼痛声从小到大,置于袖子里的手不和觉地握成拳,是痛恨自己的无力,也是……害怕自己会失去……她。 第325章 新仇旧恨 耿氏和喜塔腊氏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巧,她们两个争锋相对的,刚要闹翻,就见小丫鬟急急忙忙地跑过来,说是武侧福晋发动了。 喜塔腊氏站在门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终还是决定等着耿氏一起去了武秀宁的院落。 倒不是她们要关心武秀宁的生死,而是作为格格,侧福晋要生产,她们不说陪产,至少要去看看,不然真出了什么事,落得一个凉薄的名声,对她们可没好处。 耿氏反应还算平静,她估摸着也就是这几天,只是没有想到会是大年初一这一天。 都说新年新气象,再加上皇家最重祥瑞,武侧福晋本身育有皇室第一对龙凤胎,现下又在大年初一这一天生产,若真的是今天的话,还真是所有的福气都让她赶上了。 这都是命! 耿氏微微收敛一下脸上的表情,让自己内心翻涌的思绪慢慢平静下来,转头的瞬间看向站在门边的喜塔腊氏,心知她是想法,也不拿乔,直接就同她一起往武侧福晋的院子走去。 相较耿氏的从容,喜塔腊氏心里犹如火烧,耿氏能想到的她自然也能想到,可耿氏能从容面对的,她却不行,她要不是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手,以疼痛来提醒自己,她怕是早就甩脸子回自己院落了,毕竟比起武秀宁平安生产,她更希望一尸两命。 等到两人到院子里时,第一眼见到的便是端坐在院子中间的胤禛,看着他身上那一层厚厚的雪花,就知道守在这里的时间不短了。 “婢妾给爷请安。”喜塔腊氏急于表现,也不管耿氏是什么表现,便直接上前两步,以请安的姿态来博得胤禛的关注。 耿氏见她这样,心里暗自摇头,面上却施施然地顺着喜塔腊氏的给胤禛请安。 “都起来吧。”胤禛抬眼看了两人一眼,抬手说了一句,目光便重新回到了产房那边。 耿氏心态摆得正,倒不觉得胤禛的举动有什么不对,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真的就像是例行公事,连话都没认真说上几句,着实谈不上什么感情不感情的,至多就是以夫为天的思想让她习惯性地去听从他的安排。 喜塔腊氏却不行,她有野心,有想法,一开始的隐忍也不过是为了打探后院的情况,自然不想就此沉寂下去,所以没忍住的说道:“爷,武姐姐生产,怕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您不如先回屋休息,有婢妾和耿姐姐在这里守着, 武姐姐一定会没事的。” 院子里的人看的清清楚楚,这喜塔腊氏分明就是想借机讨好胤禛,而非真的关心武秀宁的安危,不过她开口先问的是武秀宁的安危,而非胤禛会不会累。 这样的吃相着实难看,耿氏都忍不住想捂额,胤禛又岂会听不了她话里的意思,只不过是碍于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没有做得太难看,而是冷声说道:“这里有爷就好,你们退下吧!” 对于孩子,胤禛虽然有些小偏心,却不至于像康熙那样,因为偏爱一个而漠视其他的,所以就算对喜塔腊氏不耐,却也顾及她肚子的孩子,给她留了几分余地。 喜塔腊氏这段时间过的太过安逸了,因着胤禛的安排躲开了后院那些女人们算计,她便以为自己于胤禛便是不一样的存在,即便胤禛再害武秀宁,她也始终相信自己在他心里有着一席之地,所以即便察觉到了胤禛的不耐,却也坚持地好说道:“爷,这冰天雪地的……” “苏培盛,送她们回去。”胤禛耳边全是武秀宁压抑的哭声,整个人担心的不行,哪里还有心思管喜塔腊氏。 喜塔腊氏没有想到她话都没说完就直接让胤禛给打断了,甚至还强行将她送走,她掐了掐手心,目光触及胤禛脸上的不耐之色,不由地又放开了。她到底没敢挑战胤禛底线,毕竟现在胤禛还顾及她的脸面,给她留了余地,再继续下去,她真怕自己的脸面会直接被踩在脚底下。 耿氏看着喜塔腊氏这表情,到底没上前去劝,她若是真劝了,指不定对方还以为她在看笑话呢!倒是产房里的武侧福晋,她是真心希望她能安然生产,毕竟只有她在,她才能保住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两位格格,这边请。”苏培盛见主子爷的表情越来越冷,也不好耽搁,上前两步,直接请两位跟着他一起离开。 有些事一眼就明了,没必要在这里争论长短惹人嫌,可有些人就是不明白,所以他们的自以为是换来的是其他人都尴尬的局面。 “好。”喜塔腊氏看着这情景,也知道由不得自己的选择,最终只能顺从地离开。 耿氏原本以为她还得吃点苦头才懂得什么叫分寸,现在看来怀孕并没有让喜塔腊氏的脑子彻底傻掉,不然她都可以预见爷直接让人把她拖下去的场景了。 两人虽然不知道武秀宁进产房有多长的时间了,不过看着胤禛的样子,没有三四个时辰,也有一两个时辰了,按道理,生产这种事,时间一般看个人体质,耿氏和喜塔腊氏之前虽然见过这种情况,但都只限于下人传的话,比如要生产了,然后生了个男孩还是女孩,其他的大概就是离开的太晚,听到那撕心裂肺的哭叫声。 “耿姐姐难道就一点都不好奇吗?”喜塔腊氏的心情很是不好,连续在耿氏和胤禛面前出丑,使得她的心态有点崩,所以说起话难免多了一丝怨怼。 耿氏听了她的话,不由地转头看了她一眼,喜塔腊氏气性小,她心里清楚,之前和她同一时间进府的年格格受关注,她嘴上不说,怀有身孕后接连上门奚落对方,现在被她扫了面子,又被爷打了脸,爷那边,她是不敢有怨,那么真正被记恨的就只有她了。 垂下眼帘,耿氏心中暗自摇头,就喜塔腊氏这样的表现,着实难成大事。 喜塔腊氏从出来就一直盯着耿氏,察觉到她脸上那不同寻常的表情,以为她是在讽刺自己,声音尖锐地道:“耿姐姐这是看不上我,所以同我说话都不愿了?” 她这话明显是故意指责耿氏,这庄子上的人谁不知道耿氏如今是武秀宁的人,如今武秀宁生产,她闹了一出,耿氏为表忠心,同她闹翻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她不愿意让耿氏抢了先,所以率先闹了起来。 耿氏心中门清儿,喜塔腊氏明显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我倒是不知道喜塔腊妹妹是从哪儿看出我不愿同妹妹说话的。”耿氏脚步微顿,目光淡淡地看向喜塔腊氏,态度不急不缓,很是从容地问道。 耿氏站的笔直,说话行事从容镇定,面上带笑不卑不亢,完全不像是小家出身。 “都说这世间有人就喜欢颠倒黑白,往日我不明白,现在我才知道这是非对错居然就靠喜塔腊妹妹这张嘴。”她眉梢微动,眉眼之间透着一丝强硬:“这般一想,我倒是觉得喜塔腊妹妹着实让人看不上眼。” 喜塔腊氏正对着她,一眼就能瞧见耿氏举手投足间透出的强硬,耿氏生的清秀,家世普通,这张脸这样的出身怎么看都没有威慑的感觉,她这样的态度却实实在在地她感受到了轻蔑。 她本来以为以她的家世,就算不让福晋等人高看一眼,至少也要让其他人觉得忌惮,现在瞧着这些人似乎都没把她放在眼里……她咬咬牙,目光恨恨地盯着耿氏。 不过才投靠到武侧福晋的旗下,就已经不把她放在眼里了,这样的人,说是墙头草也不为过,她本来不需要把这种人放在眼里,可是武侧福晋有子有宠,若眼前的耿氏有子,再借着武侧福晋得宠的话……喜塔腊氏心中一紧,看向耿氏的目光越发不善起来。 “你……”喜塔腊氏后悔自己当初太过骄傲,没有看透耿氏的用意,现在看透了,才发现一切都晚了。 她只要一想到耿氏未来可以靠着武侧福晋青云直上,而她未来渺茫,都不知道该何去何从……若是日后这一个个地都骑在她的头上,她要如何是好?只要想到那个场景,她内心就止不住地颤抖。 “耿氏——”她厉吼一声,耿氏却依旧站的行直,反倒是担心主子爷的身子的苏培盛,终于被唤回了思绪,等他顺着喜塔腊氏的吼声回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两位小主就落在后面了,而他也距离她们有了一段距离。 苏培盛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连忙往回跑,然后站在两人的中间,声音尖细地道:“唉哟,我说两位小主,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这里闹矛盾。” 喜塔腊氏此时满脑子都想着自己被取代的场景,表情很是难看,纵使苏培盛开口,她也没有半点收敛的意思,一副誓要新仇旧恨一起算的架势:“耿氏,你这是想借机把事情给掩过去吗?” 第326章 母子平安 偌大的花园里,白雪纷飞,天气冷的让人不自觉地打寒颤,园中更是人影皆无,唯有应该是路过的耿氏等人对峙其中。 “我为什么要掩饰?难道我有做错的地方吗?”耿氏看着盛气凌人的喜塔腊氏,下巴微抬,脸上的表情恬静淡定,甚至带着一丝不为所动。 “你还在狡辩!”喜塔腊氏冷笑一声,她最讨厌的就是耿氏这副冷静淡定的模样,表面上什么都不在乎,暗地里却想方设法的争宠。 “喜塔腊妹妹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我在狡辩什么!”耿氏对上喜塔腊氏的双眼,不急不慢地道:“是因为我说中了,喜塔腊妹妹恼羞成怒了吗?” 低调不代表要任人欺负,她的确家世平庸,长相也不如旁人出众,但她现在已经成了爷的格格,甚至怀了爷的孩子,那她在本质上就已经比很多人强了,至于喜塔腊氏,家世再好又如何,在这雍亲王府,她们却是实打实的平起平坐。 喜塔腊氏放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地攥紧,冷笑一声道:“我恼羞成怒?难道不是你欺人太甚!” “喜塔腊妹妹,有些事情不是单靠一张嘴就能办成的。”耿氏的目光瞄了一眼旁边的苏培盛,见他脸上表情莫名,不由嗤笑道:“以后真要想往别人身上泼脏水,记得先把自己清理干净,至于欺人太甚,喜塔腊妹妹似乎更胜一筹。” 喜塔腊氏被耿氏的话怼了个正着,整个人气呼呼的找不到反驳的借口,抬手想要打人,却被苏培盛给挡住了,只见他皮笑肉不笑地道:“喜塔腊格格行事之前可要想清楚,这个时候闹事,甭管是谁的错,主子爷可不会轻拿轻放!” 喜塔腊氏想着之前的种种,再看站在一旁的耿氏,置于袖中的双手紧紧地攥成拳,一双杏眼气的通红:“苏……苏公公说的对,这个时候的确不适合争论!” 耿氏瞧着主动认怂的喜塔腊氏,内心一阵冷笑,遇强则弱,这样的人,你能期盼她成就什么大事! 苏培盛见两人都安静下来,也不多说,一一将二人送回自己的院落,只是这一次他不再一个人蒙头向前冲,而是站在两位的身后,根据院子远近将二人送了回去。他发现遇上这后院的小主们,越是想省事就越是不省事,好在事情圆满完成了。 想到这里,有些走神的苏培盛终于想起自家主子爷还在院子里坐着的事,等赶回去,发现主子爷没坐着,而是站在产房外,这举动比刚才更伤神,好吧! 苏培盛越想越觉得忧心,上前两步,低声道:“主子爷,两位格格已经送回去了。” “嗯。”胤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随后整个心神又落在了产房那边,由此可见,真正被他放在心上的从头到尾都只有武秀宁一个。 苏培盛看着这场面,心中一阵暗叹,明明是摆在面上的事实,偏偏就是有人看不透,闹来闹去,丢的还不是自己的脸。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苏培盛周围一圈早就踩出一个圆圈了,唯有胤禛这边,只有少少几个脚印,就在苏培盛想劝着他进去休息的时候,产房里传出一声婴儿的啼哭声,瞬间所有紧张的气氛都散了,余下的全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 “恭喜主子爷,贺喜主子爷。”因着不知道武主子生的是男还是女,众人都只是跪下说恭喜。 胤禛似没有看到院子里跪下的一片人,直等到接生嬷嬷将孩子抱出来,跪着说了一句‘母子平安后’,这才挥手说道:“赏,重赏。” “谢主子爷赏赐。” 产房外喜气洋洋,产房里虽然忙碌,却也个个高兴,姚嬷嬷看着缓过神的武秀宁,一边指挥人收拾,一边安抚地说道:“主子,是个小阿哥。” “嗯。”此时的武秀宁精疲力竭,若不是有百合她们帮着收拾,整个人肯定无比的狼狈,能坚持到现在不睡着,完全是凭着一股毅力,“爷可还在外面?” “主子爷一直守在外面,主子可有什么话想同主子爷说?”姚嬷嬷见武秀宁问及胤禛,立马把外面的情况都给她说了。 武秀宁正想说什么,便听到一阵脚步声,她原以为是接生嬷嬷把孩子抱出去后又抱进来了,却不想侧过头去,见到的却是抱着孩子的胤禛,不由地一惊:“爷怎么进来了?” 第一次她生产,他们最多就是隔着屏风说话;第二次生产,她差点把命给搭上了,他回来的及时,她却是那样的狼狈;现在第三次生产,他守在门外,她已经很满足了,却不想他还能走进来,这一点她是真的讶意。 “过来看看你!”胤禛知道这个不合规矩,不过庄子上都是他的人,他想做什么旁人能劝却不能阻止,凭的都是他的心意。正因为如此,苏培盛等人才越发地看重武秀宁以及她的几个孩子,毕竟后院这么多人,能让胤禛屡屡破例的,至今为止也不过一个她。 胤禛上前几步,坐在床沿,将孩子小心地放到她怀里,“看看我们的儿子,长得很精神。” 之前在门外的种种煎熬在听到母子平安四个字的时候,一切都值了,甚至是他满身的疲惫在此刻也消失殆尽。 儿子谁都不嫌多,胤禛也一样,在武秀宁没入府前,他缺儿子缺到吃不下睡不着,等到武秀宁入府之后,不只是子嗣方面的问题得到了缓解,其他方面也是遍地开花,就算不提个人感情,胤禛也会比旁人多看重武秀宁几分,更何况他内心深处是心悦于她的。 “嗯,长得很像爷。”武秀宁看着怀中的小儿子,神情温柔,触及他狭长的眼形,她不是不感慨胤禛的强大,四个孩子,至少有三个人像他,唯一一个不像的竟是他们的女儿。 “辛苦了。”胤禛看着神温柔恬静的武秀宁,良久才说了一句话。 武秀宁闻言,微微一愣,良久才道:“爷说的什么话,这都是妾身该做的。”这是她的孩子,她不说理所当然要付出,至少她是心甘情愿在付出。 第327章 请罪 瞧着武秀宁这副心甘情愿的模样,胤禛心中满是怜惜,只是有些话不好当面说,便忍了下来,目光扫向一旁欲言又止的姚嬷嬷,便知道再不出去,姚嬷嬷怕是要催了。 胤禛倒不是怕姚嬷嬷,他只是不想武秀宁因为自己的举动背负不必要的负担,有道是三人成虎,这一张嘴有时也能逼死人,更何况还不只是一张嘴,还有无数的眼睛盯着他们,他就不得不谨慎小心了。 “好好伺候着。”胤禛安抚几句,目光环视一周,这才举步离开了产房。 府里添丁,他肯定是要上折子的,刚才心情太过激动,一时给忘了,现在想起来,自然是要走一趟书房的。 宫里,康熙看到胤禛送来的折子时,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过,挥手的瞬间,赏赐一波接一波,明显是很满意这件事,继而对于胤禛以及武秀宁也十分地满意,毕竟宫里近两年发生了太多的事,能跟喜事凑上边的还就这件事。 都说新年新气象,宫里的确很需要一件像样的喜事来抬高气氛,他还没想出来,胤禛就送上门来了,这让他如何不满意。 康熙这么一挥手,皇太后自然要跟上,特别是这种喜,至于后宫其他人,甭管心里怎么想,表面上都得依着康熙的意思——锦上添花。 皇上高兴了,宫里自然也就热闹起来了,相较其他洋溢着喜气的宫殿,永和宫里只能听到一阵阵‘劈哩啪啦’瓷器碎裂的声响。直到德妃精疲力竭,永和宫主殿才算是恢复原有的安静。 “真真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本宫一次次地遭难,他一次次的冷眼旁观,老天怎么就没用天雷劈死他!”德妃被禁足在永和宫里,宫宴不能参加,宫门不能踏出,甚至是儿子也不能指望,纵使她底蕴再厚,时间长了,除了别人想让她知道的消息,其他的消息她纵使想知道也不一定打听的出来。 “娘娘息恕。”听着德妃几十天如一日地骂雍亲王,众人立马垂首睑目,当自己是木头。 如今的永和宫可不再是从前的永和宫,禁足的时间越长,他们的日子就越是不好过,消息传不进去也收不进来,很多事情没有办法在一定时间了解甚至作出决断,就很容易失了先机,而且日子越长就越容易被皇上忘记。 “本宫要怎么息恕,本宫瞧着他就是嫌本宫活得太久了。”德妃内心的煎熬在时间的催化下慢慢变成了怨恨,康熙她不敢恨,胤祯她舍不得恨,那就只有胤禛理所当然地承受她所有的恨,“老十四为本宫奔波求情,唯独他不为所动,若早知他是这般冷心绝情的东西,本宫就不该生下她。” 德妃骂得起劲,可听到这些话的人却知道,没有这雍亲王,德妃怕是走不到今日,指不定跟那些小答应一样早早地淹没在后宫的人潮中。现在来大放厥词,不过就是心虚自己当日对十四阿哥的冷眼旁观以及内心的不满。 “主子,雍亲王府添丁,万岁爷正是高兴的时候,若是这个时候十四阿哥去求情,万岁爷会不会顺理成章地应了?”玲珑突然福至心灵地来了一句。 德妃闻言,面色一怔,仔细想想这个可能性,面色略显复杂,依她现在的处境,想要离开这里确实只有胤禛能帮得上忙,甭管是什么原因,只要能出去她都不介意试试,至于骂胤禛的事,她天天都骂,多骂一次和少骂一次,着实没有什么区别。 “真的可以吗?”她咬牙问道,若真的可以的话,少骂几次也不是不可以。 “主子,既然咱们没有别的办法,不如先试试吧!”玲珑说这话也不过是死马当成活马医,谁让自家主子行事太过绝对,不给人留后路呢,可话虽如此,还不知道十四阿哥肯不肯走这一遭。 昨夜宫宴结束之后,十四阿哥在永和宫门前闹,为得是见自家主子一面,按说母子俩配合完美的话,也不失为一桩美谈,可偏偏好作为当事的人主子选择了逃避,将所有的责任都丢给了十四阿哥,以至于十四阿哥被强制送回了府,到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一个情况。现在想送消息过去,也不知道十四阿哥收不收的到,不,应该说愿不愿意来? 德妃攥紧双手,沉吟片刻之后,对着一旁的玲珑道:“你说的对,本宫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能抓住一个机会是一个机会。” 玲珑看着神情扭曲的主子,心中一阵叹息,直到现在主子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而她们也不敢多掉,想到雍亲王,现在的他地位蒸蒸日上,同十四阿哥的距离越来越大,以后……她突然有点不敢想了。 这一瞬间,她突然意识到雍亲王再不是那个任意被主子奚落的四阿哥了,他现在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是身份矜贵的王爷。十四阿哥呢?似乎还是那个光头阿哥,连个贝子的身份都不是,更别提皇上的信重和宠爱了。目光看向一旁的主子,发现她根本没有意思到这一点,嘴里絮絮叨叨的无非都是骂雍亲王的话。 德妃却不知玲珑心中的想法,此时的她冷笑一声,低声吩咐两句,便叫人进来收拾,那高高在上的模样一如从前。 十四阿哥府,醉酒醒来胤祯只觉得头疼欲裂,依着往日的脾性,他肯定要在床榻上躺着,等着妻妾侍候。可惜十四福晋完颜氏却压根不敢有半点耽搁,昨儿夜里胤祯醉酒被送回来,得知原由,她吓得一身冷汗,心里暗骂德妃狠心的同时,又担心胤祯的前途,辗转反侧,一夜未眠,好不容易等到胤祯醒来,顾不得其他,便将昨夜的事情一一给说了。 完颜氏倒是有心想给德妃上眼药,可她心里清楚这不是时候,毕竟相比德妃,皇上的想法更重要,若真是失了皇上的欢心,别说她的皇后梦,就是现在的日子,怕是都保不准。 胤祯坐在床榻上,整个人难受的紧,眼见完颜氏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下意识地想要发脾气,可听到她说的话,他再怎么无法无天,也知道自己犯了事,“怎么不早点叫醒爷!” “算了,先侍候爷起来,等一下爷进宫请罪。”胤祯见完颜氏一脸委屈,也知道这事怪不得人,起身的瞬间,头晕目眩,好一会儿才算是缓过来。 “爷,你没事吧!”完颜氏见胤祯一脸难受的模样,也顾不得委不委屈,扶着他的手臂,一脸着急地问道。 “爷没事,就是有点难受,你让人快点准备,再迟,爷就是进宫了,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胤祯在请罪这方面还是颇有心德的,毕竟作为德妃最小的儿子,德妃得宠,他受到的优待自然要比其他兄弟来的多,康熙对他的宠爱和纵容自然也多,虽然大错没啥,可小错不断,所以请罪这种事他不说做到炉火纯青,却也颇有心得。 完颜氏看他白着一张脸,有心想劝,可惜胤祯压根不听,最终完颜氏只得侍候他洗漱穿衣,临出门又拿了燕窝粥和点心让他填肚子,毕竟昨儿夜里他就没吃什么东西,现在去请罪,谁知道要耗多少时间。 胤祯心思不在这里,胡乱吃了一些填饱肚子便带着人进宫请罪去了。 果然,皇阿玛根本就不见他,虽然李德全话里话外都说皇阿玛没有怪罪于他,可他心里清楚,真要不怪,训斥几句,这事自然就揭过了,理都不理他,这事怕是过不了。 没法,见不着康熙面的胤祯,最终只能长袍一撩,直接跪下,那模样看着还真有几分潇洒,可乾清宫的人已经瞧惯了,连眼神都没有一丝波动。 这并不是说犯罪的人多,而是从去年到今年开年第一天,这位十四阿哥请罪的次数着实有些多,甭管是什么原因,瞧得多了,也就习惯了。不过这里可没什么不长眼的人会一逞口舌之快,毕竟能在乾清宫里当差的,那都是人精中的人精,清楚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皇上看重各位阿哥那是摆在明面上的事,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更何况是在皇上跟前侍候的,而且真要是聪明的,都不可能在主子面前耀武扬威。 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此刻犯错的明儿个不是得宠的,看准身份行事才能长久,否则这主子只要有一朝翻身的机会,都可以让他们死无葬生之地,毕竟奴才的性命,在这紫禁城里,还真没谁会在乎。 乾清宫里,已经封笔的康熙正倚着软枕看折子,眼见李德全进来,不由地看了她一眼道:“老十四还没走!”他用的是肯定句。 李德全眼神一闪,上前两步道:“回万岁爷的话,十四阿哥在外面跪着呢!” 康熙微微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折子上,嘴上却淡淡地说道:“那就让他继续跪,什么时候脑子清醒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第328章 意难平 德妃并不知道她越是苛待胤禛,康熙就越是偏向胤禛,不然她一定会气得想吐血。 康熙对自己的儿子肯定是感情的,只在于深和浅,大阿哥和废太子是他最疼爱的两个儿子,老三和老四虽然不像大阿哥和废太子那般得他心意,可相较后面的那些儿子,总归是多得几分关注的,不然康熙也不会在大阿哥和废太子出事之后,飞快地将目光投向老三和老四。 这倒不是康熙有什么想法,而是他登基之初,子嗣太过艰难,好不容易立住了,多少还是会有几分欢喜的,只是后来儿女越来越多,这心思被分薄了,慢慢地也就忽略了。 康熙自己也没有想到老大老二最终会是这样一个下场,可就算如此,该打算起来的依旧要打算起来,按道理,他儿子不少,有才的也多,可真要挑出一个合适的继承人,却不是短时间能决定的,不过对于胤禛,他却是真的上了心。 有道是越是上心就越是在意,康熙在意的人,旁人都得高看一眼,即便他没有表现的太过明显,但宫里宫外都不缺精明人,唯有这德妃仿佛着了魔似的,行事越发地偏颇,以至于很少管妃嫔和子嗣之间的事的他都忍不住插手了。 有他的意思在,德妃和胤禛之间的联系少了,矛盾看着也少了,可问题并没有解决,特别是近两年,德妃的行事越发地荒唐了,若说从前康熙是喜欢她的通透和善解人意,那么现在他不仅嫌弃德妃灾星的名头,还嫌弃她的处事不公。 在康熙眼里,过去是太子以及其他儿子,现在就是一堆儿子,儿子与儿子之间没有太大的区别,最多就是因为某些因素稍有偏颇,正好现在的胤禛就是他偏颇的对象,所以一向拿偏心当有趣的德妃便成了首当其冲要被教训,不,应该说是要被警告的人。 “这……”李德全张嘴,“这天寒地冻的,十四阿哥若是冻坏了身子,到时心疼的还是万岁爷。” 康熙拿着折子的手一顿,之后才道:“有些事情不得教训不长记性。” 在他看来,德妃也好,胤祯也罢,母子俩都糊涂,前者年纪越大,行事越是蛮横,后者看不清行势,空有一身蛮力,如何能成大事。 他当然不会认为儿子不好是自己的错,既然不是他的错,那就是德妃的错。想到这里,之前骂过良妃的康熙似乎终于记起德妃并不比良妃高多少的出身了,他皱着眉头,拿着折子的手指微微用力,“老四是个好的,只可惜总有人不懂得珍惜。” 李德全瞧见万岁爷这模样,知道他定然是在心里记了德妃一笔,他不添油加醋,也不帮着开脱,只是低着头,静静地站在哪里,等着万岁爷自己拿主意。 康熙伸手将手中折子扔到一边,起身的瞬间往门口走去,乾清宫的方位好,出来不说一揽无遗,但紫禁城最好的风景近在眼前,抬头望去,那披着银装的红墙碧瓦,没有往日的巍峨,却增添了几分别样的妖娆。 康熙看着跪在门前的胤祯,瞧着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欣喜,手指微动,手中的佛珠立马顺着他的指尖翻滚起来,“回去吧!” “皇阿玛,儿臣失仪,还请皇阿玛原谅。”胤祯看着康熙面无表情的样子,心中忐忑,万不敢说走就走,而是老老实实地冲着康熙磕头认错。 “既然知道错了,那就回府好好待着。”康熙无心在这个时候教导儿子,而且他对胤祯也略有迁怒。 胤祯见状,还想解释,却见一个小太监飞奔而来,随后李德全满脸笑意地道:“奴才恭喜万岁爷,贺喜万岁爷,雍亲王府里来信,说是刚才又添一子。” “好!很好!”康熙闻言,脸上的表情顿时好转不少,旋身的瞬间,又道:“赏,重赏。” 胤祯在乾清宫外跪了近两个时辰,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若是平常,倒也没什么,可在这冬日,他可是整个膝盖都僵了。好不容易等到皇阿玛出来,还想着表现一下,谁知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若是什么机密要事也就罢了,可来人报得是雍亲王府的喜事,他这心里跟针扎似的,特别是在皇阿玛如此高兴的情况之下。 胤祯低下头,垂着眼睑,脑海里都是德妃说的一句话——胤禛就是他们的克星,往日他只觉得这个四哥讨厌,可现在他真真切切地恨起他的存在,若是没有他,皇阿玛眼里只有他,甚至他还能帮着额娘解除禁足。 胤祯抬起头往康熙那瞧了一眼,眼见康熙只顾着为四哥高兴,看都没看自己一眼,他心中对胤禛的恨意更胜一筹,一度将自己所有的遭遇都怪到胤禛身上,觉得正是因为他的存在才害了他。 李德全候在一旁,眼瞧着万岁爷高兴,他自然也跟着高兴,发生了这么多糟心的事,万岁爷的精神眼瞧着变差了,现在新年第一天就遇喜事,不说转不转运,至少能让万岁爷换个心情,只是转头的瞬间瞧见十四阿哥眼中一闪而过的愤恨,心里一阵叹息,难怪德妃母子越混越差,就这城府这心胸,能成什么大事! 后宫这么多人,能笑到最后的,无不是会忍能容人的。德妃这边,明明都是儿子,难不成小儿子是儿子,大儿子就不是儿子,他可是好几次都听皇上提及佟皇后,看那意思,似乎是想起了过去的事,至于到底是什么事,他不敢细究,却也能猜出几分,可以再这样下去,德妃以后纵使想要这个大儿子,这大儿子指不定就不是她的儿子了。 “行了,回去吧!”康熙此时心情正好,自然就不想再计较胤祯犯得那点儿事了,挥了挥手,直接示意他起身。 胤祯倒是有心想再解释几句,可惜康熙根本不想听,转个身就直接进了大殿,他有心想跟,却让李德全给挡住了,被李德全劝了几句后,他也知道再继续下去,也不过是自找没趣,也就顺势出了宫。只是这一路上,心思翻涌,越想越不平罢了。 刚回府,完颜氏早就候在哪里了,一见胤祯回来,立马迎了上去问:“爷,你这是怎么了?”她把胤祯上下打量一番,见他除了行动有些迟缓,其他都没什么,这才道:“可是皇阿玛责罚爷了?” “皇阿玛若是真的罚了爷,爷心里还好想一点,可惜皇阿玛心里只想着四哥,根本就没有把爷在眼里。”胤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等完颜氏说完,就直接发起了脾气。 “这……”完颜氏心里难受,却还是耐着性子问道:“可是中途又发生了什么事?”她瞧着胤祯脸上的那一抹羞愤,便知一定是有什么打脸的事情发生了。 “还能是什么?爷去请罪,爷的好四哥却是让人报喜,这日子挑得好啊,大年初一得子,谁还不说一句祥瑞。”胤祯气得一又眼睛能红。 完颜氏闻言,也站在原地支吾着不说话了,这生孩子,也不说生就能生的,而且还是挑这样的好日子,若什么都是她说的,她也不至于让后院的那些媚妹子得意到现在。 “行了,先侍候爷换身衣服,爷等一下还要去书房。”胤祯正在气头上,哪里顾得上完颜氏在想什么,他现在满脑子都想着要怎么回报他那位好四哥。 “是。”完颜氏嘴上应着,心里却想着旁的事。 夫妻俩明明同在一屋,却心思各异,根本没想着一起商量什么,至于德妃,千辛万苦地把消息送到十四阿哥府时,胤祯正在书房跟幕僚商量应对的法子,完颜氏在后跟嬷嬷们商量怎么应对雍亲王府的这件喜事。等到二人忙活完都已经是深夜了,得到消息也不过是一声叹息,毕竟胤祯才坐宫里回来,再去又能怎样? 可惜德妃不知道,外面的消息打听不全,心心念念的都是小儿子来救她于水生火热之中,可等到半夜也没个动静,其心情可想而知。 能跟他们产生一丝共鸣的大概就只有雍亲王府后院的妻妾了,毕竟武秀宁在她们眼中已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现在再添一子,还添了这么一个出生就得皇上青睐的儿子,想想她们都觉得意难平呐! 特别是乌拉那拉氏,想要一个养在膝下的儿子都快魔怔了,听了庄子上传来的消息,有那么一瞬间恨不得冲到主子上去,把孩子抢过来。可她心里更清楚,胤禛会把三个孕妇都安排到庄子上去,就是为了让她伸不了手。 “主子……”晚香看着收到消息后就一直静坐在窗前不语的乌拉那拉氏,心里七上八下的,一直觉得不安。 “没事。”乌拉那拉氏坐直身体,脸上的表情比之从前却是越来越冷,看着就很是吓人,就在晚香想开口的时候,她突然轻笑一声,站起来道:“爷防着我又如何,等到后院的孩子多了,我总能抱一个过来。” 第329章 自动解体(上) “主子,目前也就喜塔腊格格和耿格格,都不知道她们肚子里怀得是男还是女……”晚香垂着头低声说了一句。 她不知主子为何会说这话,府里的妾侍不少,有孩子的也不少,但有小阿哥的却只有李侧福晋和武侧福晋这两位,依着她们的身份,除非两人出了什么事,否则这孩子就不可能被主子抱走,至于其他人,也不过就是两个还未生产的格格而已。 这怎么可能达到主子所说的孩子多到可以让她抱一个走的地步? “现在只有她们两个,可你别忘了,这三年一次的选秀也不是白选的。”乌拉那拉氏喃喃自语,眼里透着一抹势在必得的疯狂。 这辈子,她是不可能再有孩子了,甭管是她的身体还是胤禛的态度都注定她不会再有自己的孩子。若说从前她还对胤禛抱有一丝幻想,那么现在她所有的耐心和感情都被消磨殆尽,剩下的全是对自己未来以及娘家的打算。 惠玉不得宠,钮钴禄氏不入眼,那她就找可以得宠的,可以入眼的,她还就不相信天下这么多的女人,爷还真就守着一个武秀宁过! 如今她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和精力,娘家那边如今也没落了,不过只要是能起复,让他们做点事情又如何? 这紫禁城可容不得弱者,他们乌拉那拉一族不能就这样没落了,所以甭管正道还是邪门歪道,不试试谁知道可不可以立于众人之上。 乌拉那拉氏闭着的双眼骤然睁开,一年一度的小选,三年一度的大选,那么多的女人,她就不相信这天底下没有长得比武秀宁好看的,没有更比她善解人意的。到时一个不行换另一个,她就不相信爷还真能坐怀不乱。 等到后院的女人多了,这孩子自然就多了,是男是女,总归是有一半的几率。 乌拉那拉氏眼神一闪,随后吩咐道:“去,让人给钮钴禄氏传话,让她想法跟耿氏联系。” “主子,这……这耿格格怕是不会上当吧!”晚香张着嘴有些不明白地道:“之前咱们算计过耿格格,钮钴禄格格怕是早就露馅了,现在再让她去,怕是没什么效果吧!” 耿氏从进府就一副关起大门过自己日子的架势,主子拉拢过好几次都不为所动,有孕之后更是态度决绝,若非如此,依主子看重她肚子的劲头,哪里肯对她出手,说来说去,不过是求而不得罢了。 “能不能让她上当,端看人怎么做,而且喜塔腊氏也不是省油的灯,稍加挑拨,总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乌拉那拉氏瞥了她一眼,晚香立马应声,再不敢有其他想法。 乌拉那拉氏冷笑一声,葱白的指尖轻轻扣在桌面上,“早该放下了,可就是放不下,才会一直走弯路,现在放下了,我倒是要看看这后院的水是不是还如过去那般搅不浑!” 胤禛大年初一得子的消息次日就传遍了整个紫禁城,很多人得到这个消息时都是一脸思量的表情,毕竟康熙对胤禛的重用他们都看在眼里,若不是胤禛没有明目张胆地表示要夺嫡,这个时候怕是有不少人要选择重新站队。 八阿哥府里,胤禩坐在书房的书桌后,胤禟和胤俄坐在一边,三人也是得到消息之后临时聚在一起的,表情都不算好。 胤禩的表情最为难看,眉头皱得紧紧的,久久不曾说上一句话,毕竟兄弟之中,子嗣最少的就是他,他可是做梦都想着再添个儿子,结果他怎么使力,后院都没有动静,反而是之前不比他好多少的四哥,一个儿子接一个儿子的生。 “你们说四哥怎么就这么好福气?”闭着眼皮假寐的胤禩眼开双眼,突地看向两个兄弟问。 胤禟和胤俄对胤禛的观感因着弘昱的关系改变了很多,他们当初会帮胤禩是因为儿时的情份也是出于对胤禩的了解,毕竟其他兄弟,了解太少,谁也不能保证对方上位,他们就能有好下场,至于他们为什么不自己争那个位置,不是他们没有资格,而是他们并不认为自己有这个本事挑起这个重担。 “八哥,你打算怎么做?”胤俄拧着眉,以往他跟四哥不对付,针锋相对的,并不觉得有什么错,可前有投缘的弘昱,后有胤禛的帮忙,若是能拉拢倒还罢,可惜胤禛并不想站队,这让他很是苦恼。 “怎么做?”胤禩挑起眉,目光看向胤俄。 胤俄点头应道:“对,四哥明显不想站队,甭管他是怎么想的,咱们终归不是一路人,眼下皇阿玛不说因为此事偏向四哥,最起码也高看四哥一眼,八哥就没有旁的想法。” “高看一眼呐!”胤禩开口的瞬间,不由地一声叹息,“十弟说的不错,四哥近几年来越发地得皇阿玛看重了。” 胤禟没吱声,在他看来,胤禛凭本事得皇阿玛看重,没什么好诟病的,倒是眼前的八哥让他越来越陌生了。往常有事,肯定是他们三个一起商量,如今到好,他暗地养了几个幕僚,大部分的事都瞒着他们,遇上这种事就想起叫上他们了。 这么一想,胤禟突然觉得有些意尽阑珊了。 坐直身子,指节分明的大掌把玩着手里的茶盏,有一下没一下的,茶盖和茶杯碰撞之间发出轻微的声响,惹得一旁的胤俄转过头来:“九哥,你说咱们要不要去四哥的庄子一趟。” “去,怎么不去。”胤禟低着头,心里琢磨的不是如何对付胤禛,而是如何退出胤禩这个大泥塘。 很多事情是经不起细究的,何况胤禟在某些方面比胤禩更敏锐,胤禩自以为瞒得好的,他都知道,能瞒过的也不过就是一个好粗枝大叶的胤俄罢了。 胤禩闻言,转头看向胤禟,是似没有想到他会是这个态度一样,有些讶意地道:“九弟,你这是有什么想法吗?” “爷能有什么想法,是她的喜事自然要祝贺,而且相比咱们争强斗狠的,皇阿玛更愿意看到咱们兄友弟恭。”面对胤禩的质问,胤禟不为所动,表情慵懒而随意,语气云淡风轻,好似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胤禩闻言,虽然觉得胤禟的话有道理,但胤禟的语气却透着一丝冷淡,他在想是不是他前段时间为了对付太子私自启用死士的事惹恼了他,他到现在都还没过这个坎。 说来,对付太子这件事是他们事先就商量好的,只是他太过急切,动用了不该动用的势力,以至于损失惨重。但他并不认为自己有错,太子不倒,他就永远没有机会,而且培养这些死士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扶他上位么? “老九,我知道之前动用死士的事情没跟你商量是我的错,但是那样的情况容不得我多想,机会转瞬既逝,错过了,谁也不知道还会不会遇上这样的好机会,且如今太子如我们所愿再次被废,那适当的牺牲也是能被理解的。”胤禩会解释,不是认为自己做错了,而是是为了安抚胤禟的情绪。 胤禟听着胤禩说的这些话,就知道他根本没有意识到问题在哪里,他也无心再跟他争论,便笑道:“八哥的意思爷懂,这件事既然已经过了,那就不必再提了。” “好,至于去四哥那边的事,咱们再商量一个具体的时间。”胤禩见他说的诚恳,以为他是真的放下了,眼里不自觉地滑过一丝满意,随后又说起胤禛得子的事。虽然他心里不好受,可他明白,该维系的还是要维系,指不定到最后这一朝翻盘靠的就是临时维系来的交情。 “不用了,八哥手头上有不少事要做,去四哥那边就由弟弟代劳,毕竟只是得子,并不是什么大事,太过兴师动众也不好。”胤禟嘴上没说,可心里对于胤禩这种理所当然霸占他的劳动成果的举动还是十分介意的。 若说从前他是自愿为其谋划的也就罢了,可愿意付出不代表愿意让别人做自己的主,偏偏胤禩随着时间已经开始理所当然地将他手中的一切当成了自己的,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也好。”胤禩见状,倒也没多想,相反地他很是赞同胤禟的话,一如他内心深处认为的那样,太子倒了,他也该上位了,等成了储君,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至少他不用再像从前那样事事都低人一头。 胤俄张张嘴,想说什么,可对上胤禟示意的眼神,也就将到嘴的话给咽了回去。 从前他总是担心死心眼的九哥会跟着八哥一条道走到黑,今儿个看来精明如九哥,其实也是有自己打算的,毕竟随着时间,人都是会长大的,少年时的意气以及冲动都会被现实消磨得干干净净,他是这样,九哥也是这样,变化最大的八哥亦这样。 他不是在埋怨什么,只是有些感慨罢了,毕竟当初的他们可是被人当成‘铁三角’在看,可谁能想到铁三角也有自动解体的一天。 第330章 自动解体(下) 从八阿哥府里出来,胤禟和胤俄并没有说话,兄弟两人对看一眼,然后齐齐上了马。 “九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胤俄拿不准胤禟的想法,两人并排骑着马,冷风呼呼的吹得人脸发僵,可他还是忍着,眼瞧着九阿哥府近在眼前,他这才不得不开口问道。 “十弟,咱们有段时间没凑一起喝酒了,今儿个不醉不归,如何?”胤禟转头看向胤俄,没有解释,而是直接邀约。 “好啊!”胤俄并不觉得大年初一接受胤禟邀约有什么不对,他们兄弟打小在一起,行事从不看旁人眼色,做事虽然有限制,却也算随心。 九阿哥胤禟历来就是个阴鸷的性子,他看得上的人做什么都好,他看不上的做什么都是错,就好比从前的胤禩和胤禛,他看得上前者,所以事事都向着前者,如今,局势有变,他们有了分歧,他看人的眼光也有了改变,有些事也就该跟着变了。 等到他和胤俄一起到了书房之后,兄弟二人坐在桌前畅饮几杯,不知道是内心压抑了太久,还是酒后人胆大,说出来的话都是平日他们轻易不会宣之于口的。 “九哥,太子再次被废,你说皇阿玛还会再立他吗?”太子废了又立,立了又废这种事听着儿戏,却真真正正地发生在他们眼前,他们弄不清楚皇阿玛的心思,自然也不确定最终的结果。 有些事情看似神圣不可侵犯,可真要打破了,其实也就这么一回事,比如储君之位,谁会想到若干年后的现在,它会变成一个笑话一般的存在。 “谁知道呢?”胤禟想着康熙模棱两可的态度,觉得复立是不可能了,一次就已经是笑话了,再来一次,皇家的威严何在,可万事都没个准,他也只能吐槽道:“不过皇阿玛历来宠爱废太子,且这人呐,年纪越大越容易心软,谁知道那天是不是一个冲动就应允了。” 胤禟对康熙这个皇阿玛从来就不抱希望,相较其他兄弟拼命地在他面前表现,他更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毕竟他同其他人不一样,他打小就是被宜妃宠大的,真可谓要星星不给月亮,没那么缺爱,就算一开始会因为比较的关系争过一段时间康熙的关注,可在康熙的几次责备之下,他很爽快地放弃了,不然他要是跟众兄弟一样盲目地追求康熙这个皇阿玛的认可,他怕是成不了现在的‘财神九’。 眼瞧着胤禟这副嗤之以鼻的模样,胤俄点点头,可是面上还是带着一丝担忧:“九哥,八哥那边是怎么回事,我瞧着你俩之间似乎有矛盾?” 人人都以为他粗枝大叶没脑子,可实际上他只是谨记额娘的话,好好活下去而已。 为了活下去,他选择感情不错的胤禩站队,支持他夺得大位;为了活下去,他选择在察觉胤禩的改变之后,收敛自己的行为;为了活下去,他选择在局势不对的时候,为自己留一条后路。这桩桩件件,他都觉得正常,甚至隐晦地劝过胤禟几次,只是胤禟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这才住嘴。如今瞧着胤禟的意思,似乎是看透了什么,他才会有此一问。 胤禟对胤俄还是很了解的,他的一举一动他不说清楚明了,却也能猜出个几分,不然他也不会暗地里帮着胤俄扫尾,眼瞧着胤俄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身上,他不由斜挑着细长的凤眼看过去:“我们能有什么矛盾,我们只是做了不同的选择罢了。” “什么不同的选择?”胤俄明显对这个选择很感兴趣,一听胤禟的话,整个身子都不由地往前倾,似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一般。 “慌什么,坐好,该你知道的你总会知道。”胤禟翻了个白眼,一脸没好气地道。 胤俄倒是不生气,就这样趴在桌上继续追问道:“九哥,我这也不是为你好吗?说实话,八哥已经变了,以前咱们是兄弟,行事说话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现在还没上位呢,就已经是‘君臣’了,说实话,挺没意思的。” “老十?”胤禟没有想到胤俄比自己看得更清楚,难怪从前异常卖力的他突然之间就变得不那么爱管事了,现在想来倒是他太过迟钝了,“的确没意思,之前爷费心费力又费财,全力支持八哥夺嫡,只是想着日后能当个铁帽子王,但前提是爷的东西就是爷的东西,是给还是不给看的是爷的心意,可八哥似乎忘了这一点。” 胤俄闻言,想到他们之前提过的死士,不由地问道:“是那些死士吗?全都赔上了?” “相差不离,不过那只是一处,剩下的因着还不到用的时候,我倒是没提,现在想想,八哥怕是已经将我名下的东西都当成自己的了,不然这用人花银子还不得先支会我一声。”胤禟一想到胤禩那理所当然的架势,这心里就越来越不好想,他自认对自己认可的人大方,只要开口,并不会计较太多,但不问自取,他不说偷,却也越了底线。 他心中不愤,为此事同胤禩吵过两次,若胤禩能认错,这事指不定就揭过了,可惜胤禩从头到尾都在敷衍他,一点认错的意思都没有。 时间长了,再深的感情也会随着不满被消磨的干干净净,更何况他们三兄弟之所以凑在一起,不是因为感情有多深,而是因为他们别无选择。 “是啊,八哥的确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胤俄伸手拍了拍桌子,见胤禟看过来,一脸不以为忤地继续说道:“爷可瞧得真真的,八哥不再是从前的八哥了,如今的他意气风发,以为太子败了,他就胜了,行事说话都透着一股命令的意味,可他忘了,咱们这上头下头都是兄弟,不管有心的还是无意的,争来抢去,闹得着实厉害,但九哥,咱们都忘了一件事,这位子要给谁,看的不是咱们有多大的本事,而是皇阿玛的意思。” “皇阿玛……”胤禟眉心一挑,突地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才冷笑道:“我倒是真的忘了,真正做主的人是谁了。” “现在记起来也不晚。”胤俄拿着筷子挑了一口菜放进嘴里。 胤禟偏着头一阵好笑道:“说的不错,如今太子被废,三哥、四哥、八哥以及老十四,谁还能没点小心思,以往咱们只顾着帮八哥,倒是忘了仔细琢磨皇阿玛对其他人的态度,老十,你说皇阿玛心里是不是早有人选了,只是碍于时机不成熟,这才没有推出来?” 胤俄似想到什么一般,忽然说道:“照九哥的说法,我倒是觉得四哥最有可能,自打一废太子之后,皇阿玛对咱们这些儿子,看似一视同仁,可事实上都没得到什么实质的好处,唯有四哥,看似任劳任怨,细究起来,倒像是在培养!” 之前事情太多了,每个人的眼睛都盯着旁的地方,再加上四哥一直表现出一副忠君的模样,大家都以为他是干实事,却忘了真正的储君想要坐稳那个位置,首先就要了解各部,而他们兄弟这么多人,能转两个部的都不多,唯独一个四哥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转了三个部了,接下来要是再转第四个部,结果如何,不言而预。 “老十,你不说这些,爷还真没注意到,看来算计的再多也不如皇阿玛的心意,难怪咱们跟着八哥,得到最多的就是斥责。”胤禟一阵苦笑,心里越想越委屈,越想越不平。 “九哥,这些都过去了,我倒是想问问你,是不是还要继续跟着八哥?”胤俄想要支持胤禩的心思早就不如从前了,之所以没有说出来也不过是碍于兄弟之间的情份和胤禩的脸面。 事实上从去年开始他就跟凑数的一样,基本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了,若不是他身后还有钮钴禄一族,胤禩怕是早就把他甩一旁去了,有事哪里还会叫上他。 胤禟白了他一眼,拿起酒壶为两人满上:“你说呢!”想到胤禩刚才的态度,他也寒了心,“一下子脱离是不可能的,毕竟在旁人眼里,咱们三人就是一体,冷不丁地说要解散,人家还以为咱们算计什么,所以有些事情,咱们得慢慢来!” 他不傻,真要抽身,那也得慢慢来,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舍得的勇气。 他背后有着郭络罗一族,老十背后有钮钴禄一族,他们牵了头不假,可做主加入的由始至终都是郭络罗一族和钮钴禄一族的领头人,现在他们想退,钮钴禄一族以及有八福晋作为联系的郭络罗一族想不想退,看的还是他们的领头人的决定,他们能做的只是适当地给出一点建议。 当然,依着胤禟的意思,那肯定是要把能拉出来的人拉出来的,比如宜妃娘家,比如钮钴禄大房一家,那是妥妥支持他和胤俄而非胤禩的。 第331章 还没找回来的 庄子里,胤禛抱着刚出生的儿子陪着武秀宁说话,虽然他不能长时间的留在产房里,可短暂地见面说话还是可以的。 姚嬷嬷两位主子都跟了,自然知道两位主子是什么样的性子,往常劝上一两句没什么,说的多了,就是越矩,所以即便知道主子爷再三进产房不对,她也不多说,相反地及时敲打院里的人,以免有人走漏了风声,给两位主子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主子们感情她自然高兴,毕竟到她这把年纪,是不可能再去寻新主子的,且就算是将来她去了弘昱阿哥处,难不成武主子不好,他就能好了吗? 说到底,母子俩相辅相诚,不管是忠于谁,姚嬷嬷都是盼着他们好的。 胤禛收到宫里的赏赐后,仅从赏赐的厚薄便能看出康熙的心情和对他的重视,至于其他人,礼物厚薄,他着实不在意,至于德妃,在他决定出手的时候,这份期待就彻底消失了。 “皇阿玛和皇玛嬷给的赏赐你都收起来,至于其他人送来的东西,让姚嬷嬷处理便是。”胤禛抱着小儿子坐在床榻边,低声说道。 “妾身明白,可孩子的名字是爷取还是让皇上取?”武秀宁微微探过身子,看着胤禛怀里睡得香香甜甜的小儿子,轻声问道。 刚出生的孩子皮肤又红又皱,可武秀宁生了三胎,四个孩子生下来皮肤不说都是白白的,却也只是略微偏红,一点儿不皱,看得胤禛想不觉得武秀宁会生养都不行,毕竟后院其他人生产,不是叫得惨烈,就是生下来的孩子像小猴子一样皱皱巴巴的。 都说人比人气死人,武秀宁的坏运气好像真的随着上一世的惨烈统统消失了一般,这一世不说事事顺心,却也是逢凶化吉。事情多了,难免会惹人联想,至少如今的武秀宁在很多人眼里都是福气的化身,毕竟龙凤胎不是谁都生的出来的,生出来的孩子不是聪明惹人欢喜就是会挑日子,这一样一样的,不说不知道,一说还真能把人吓一跳。 “爷瞧着皇阿玛的意思,应该是他取,不过这日子肯定会推后一点。”胤禛闻言,愣了一下,待到回神,低声说了一句。 康熙的态度很明显,但胤禛心里也清楚,有些事情可一不可二,弘昱弘旻他们取名时,局势还算轻松,即便他们兄弟偶有争斗,却也没闹到撕破脸皮的时候,现在太子再次被废,其他人又跟斗鸡似的,闹得厉害,老六就算占了个大年初一出生的由头,却也不适合再冒头。 且胤禛也没想再让自己的儿子冒头,一个名字而已,迟取早取或是他自己取,其实都没有什么关系,毕竟他真要登上了那个位置,他的儿子就是最尊贵的存在,不必拘泥于一个名字。 “只要有爷宠着,推后又有什么关系。”武秀宁抬起头,因着怀孕变得有些圆润的脸颊上带着甜甜的笑意,看得一旁的胤禛的心情也不自觉地舒展开来。 “你放心,该是你的爷都会给你。”有些话胤禛现在不能说,但是他心里是实实在在把弘昱当成继承人来培养的。 可能是因为他们兄弟多,夺嫡之事闹得大,在起了夺位之心后,他对儿子们也有一定的规化,在没有挑出继承人之前,至多就是偏心一点,等他挑出弘昱之后,就顺势调整了他们的课业,甚至顺着他们的喜好进行培养。可能是尽早将孩子挪到前院的关系,后院女眷对孩子的影响有限,倒也不至于像上一世那样因着各自额娘的关系积攒一些负面情绪。 当然,这并不表示一点问题都没有,只能说相较上一世,很多不必要的伤害都提前避免了。 武秀宁见他这样,并没有说话,给与不给看的是胤禛自己的意思,她等着便是,太过于在意反而会让她失了分寸,更何况如今的她再不是上一世那个连傍身银子都保不住的小可怜了,现在的她有银子有位份有宠爱,亦有子嗣,可以说上一世没有,这一世她一样一样的找回来了,唯一还没有找回来的,大概就是属于她的公道。 有别于武秀宁这边的温馨,一前一后得到消息的耿氏和喜塔腊氏的反应自然也各不相同。 耿氏因着早早同武秀宁达成共识的关系,先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甚至于她希望武秀宁能再生一个儿子,只要对方有了自己的儿子,无论多少,都不至于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现在这样正好,顺了她的心,也如了她的意,甭管之后她生男生女,至少能保证这个孩子不会被人抱走。 相比耿氏的通透,喜塔腊氏明显接受不了,听到消息的瞬间就砸了手中的茶盏,甚至为此动了胎气,若不是胤禛专门请了大夫在庄子里坐阵,她怕是要直接折腾到早产。 “大夫怎么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吧!”躺在床榻上的喜塔腊氏白着一张脸,此时此刻一脸后怕的样子哪里还能看出之前她那跋扈的样子。 “回主子的话,大夫说是稳住了,可之后主子再不能动气了,不然……”佩兰到底不敢把那不吉利的话说出口,但话里的意思却是一听就明白。 “都怪那武氏,就好似谁没怀上似的,生孩子也赶时间。”喜塔腊氏一听肚子里的孩子保住了,这说出口的话不自觉地又酸了起来。 她倒是希望自己赶时间,毕竟能得皇上青眼是很多人一生的追求,喜塔腊氏也不例外。自打进府,她心里就憋着一股子劲儿,想着要一鸣惊人,可惜时不予她,进府遇上年氏,有孕撞上武秀宁和耿氏,生产时间还没到,自然就只能眼馋别人出风头。 佩兰和藿香还算有分寸,即便平日里不对旁人低头,可吃过亏的人都懂得收敛,这议论主子之间的事,那还是能不开口就不开口,更何况如今的武侧福晋更显矜贵,哪里是她们这些奴才能编排的。 “爷可知道我动胎气了?”喜塔腊氏似突然想到一般,转头看向佩兰问道。 佩兰听了她的话,吓了一跳,抬头的瞬间对上喜塔腊氏这恨不得吃人的眼神,连忙跪了下来道:“主子,你刚动了胎气,奴婢只顾着主子的安危,压根没想过旁的事。” “刚才没想,现在想到了,就快点去请人。”喜塔腊氏扫了她一眼,想着自己现在的状况,只恨不得把胤禛留在自己身边的好。 “是。”佩兰眼里闪过一丝犹豫,有心想劝,无奈喜塔腊氏根本不想听,最后她也只能按她的意思去请人了。 没人会欢迎过来抢人的人,甭管是什么原因,半夜里来都是截胡的,但涉及子嗣,姚嬷嬷不能拦,武秀宁不能挡,要是换成乌拉那拉氏,指不定还得劝上两句以示贤惠。 “怎么回事?”胤禛看着被姚嬷嬷带进来的佩兰,眉心紧皱,佩兰听着主子爷的声音,吓得大气都不敢喘,而是小腿一软,不自觉地就跪了下来。 “主子爷吉祥。” 胤禛扫了她一眼,眼里闪过一丝不耐,“说。” 佩兰察觉到主子爷语气中的不耐,也不敢再耽搁,快言快语地道:“回主子爷的话,主子刚才忽然动了胎气,奴婢就想着请主子爷过去瞧瞧。” 一旁的姚嬷嬷听了这话,还有什么不懂的,早不动胎气晚不动胎气,偏偏这个时候动胎气,这里头要是没点内容谁能相信,而且动了胎气不请大夫,偏要请主子爷,打量着旁人不知道她们在算计什么呢! “行了,有病请大夫,下去吧!”姚嬷嬷都能看出来的事,胤禛如何看不出来,从前他愿意配合是因为他太看重子嗣,又或者有别的考量,现在他前途一片光明,儿女不说成群,却也不少,倒也省了安抚后院女眷的那点儿事情。 佩兰被骂得不敢抬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姚嬷嬷见状,给百合使了个眼色,随后百合会意地点点头,然后招人将跪在地上的佩兰给扶了出去。 佩兰也没反抗,她心里清楚这种事情不是她一个奴婢能改变的,百合她们出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帮了她,毕竟这府里历来都不缺因着迁怒被主子发配出府或者杖毙的奴才。 “多谢百合姐姐和这位姐姐。”到了门外,缓了片刻的佩兰一脸感激地冲着百合她们道谢。 百合她们虽然不愤于佩兰过来截人,可她们心里清楚,做决定的是主子,奴婢不说都身不由己,可大半都是没法的,“行了,你也甭客气了,我打点水,你擦擦脸再回去。” “嗯。”佩兰红着眼睛点点头,纵使她知道回去不会有好果子吃,可这一路上总不能让人看了自己的笑话。 稍作收拾后,百合将佩兰送到门口,等她走远才对着一旁的小丫鬟道:“遇上一个好主子可不容易。” “百合姐姐说的对,要珍惜。”小丫鬟是个机灵的,一听这话,立马拍了个彩虹屁,一时说的百合高兴,也让百合对她有了印象,之后调了个不错的位置,这也是后话了。 第332章 皇家的女儿 佩兰对喜塔腊氏这个主子还是很了解的,磨蹭来磨蹭去,反正是免不了要被骂上一顿。 “蠢货,你就不会把我的情况说的惊险一点吗?”喜塔腊氏心中惦记着胤禛,自然是希望他能来,这人与人之间只有相处才能有感情,以前整个后院的人都要争,现在到了庄子上,之前是没有理由争,现在现成的理由摆在面前,她凭什么不能争。 佩兰跪在地上,冲着喜塔腊氏磕了个头道:“主子爷让请大夫,奴婢不敢擅专,这才顺势退了出来。” 她不会说主子爷一眼就看穿了主子的打算,也不会说主子爷对这种把戏有多么不耐,她只能捡主子能够接受的理由说,如此才能安抚主子的情绪,亦能将此事揭过。 喜塔腊氏一阵语噎,她倒是忘了爷那个较真的性子,且真要让爷带着大夫过来,她怕是有理也说不清,更何况她根本没理,人家好端端地生子,她在这边气得动胎气,不是小心眼是什么! “算了,都下去吧!”喜塔腊氏有些颓然地捶了捶床沿,很是无力地说道。 佩兰也不敢争辩,这事本身就是一个解不开的结,谁胜谁负看得不过是主子爷的心意,很明显这一开始就定了输赢,只不过她家主子不自量力,还想着挣扎一二罢了。 等到佩兰和藿香退了出来,两人并没有走远,而是候在门边,唯恐自家主子有别的吩咐。 “怎么回事,主子爷不是很在意子嗣吗?”藿香侧过头看了佩兰一眼,小声问道。 主子爷对子嗣的看重,府中上上下下,上至主子,下至奴才,一个个都心知肚明,不然后院的这些女主子们不会挖空心思想着得宠,得宠之后不会挖空心思想保胎。 佩兰回头看了屋里一眼,见里面没有任何动静,这才小声说道:“主子爷是在乎子嗣,可已经生下来的和没有生下来的,明星已经生下来的更受关注,更何况主子突然动胎气是因为怒极伤身,这要是让主子爷知道了,你觉得主子爷会怎么想主子?” 藿香表情复杂地叹了口气,“也对,别说这满府上下,就是整个四九城,怕是也没人不知道主子爷最宠爱的就是武侧福晋,这真要知道主子是因为嫉妒武侧福晋才动的胎气,主子这边怕是要落下不好的印象。” 事实上……主子也没在主子爷面前留下什么好印象,以往有年格格在一旁的衬着,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可自打有孕,本性毕露,她们是习惯了,却因为不是喜塔腊府而疲于奔波。 佩兰低着脑袋不说话,藿香嘴角微抿还想再问,就听到屋里传来喜塔腊氏的声音,两人立马进屋,随后一忙起来,倒也忘了之前的想要问什么了。 另一边的胤禛表现的虽然不耐,甚至没有去看喜塔腊氏,可转过身还是让苏培盛去打探了消息,得知喜塔腊氏动胎气的原因,直接挥手让人下去,至此再没问过一句。 苏培盛在得知其原因之后,曾眯着眼睛思考过一阵,想着到底要不要实话实话,后来姚嬷嬷提醒一句,他才想起来这后院值得他投资的人并不多,最起码这位喜塔腊格格并不在其例,便不再纠结,直接回禀了。 果不其然,这满后院除了一个武侧福晋,其他人除了老实本分地过日子,根本没有作的必要,因为主子爷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武秀宁一觉睡到大天亮,身体上的疼痛根本敌不过身体上的疲惫,且情况随着时间好转,她不说短时间内容光焕发,最起码看着精神不错,起身之后还喝了一大碗燕窝粥。 “说吧,昨儿个喜塔腊氏又耍了什么花招,她难道不知道自己这胎怀得并不安稳吗?”武秀宁将手里的瓷碗放到托盘上,目光看向面前的丁香问道。 丁香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如实回答道:“喜塔腊格格怕是见主子又生了一位小阿哥,太过激动了,以至于忘了自己的情况。” “我原本以为这府里最上不了台面的人是钮钴禄氏,现在看来世家出生的喜塔腊氏也不过如此,目光短浅,心胸狭窄也就罢了,居然还分不清轻重缓急。”武秀宁略显不雅地翻了个白眼,明显有些失望于自己对喜塔腊氏的高估。 丁香站在原地,静静地听着,寻思片刻之后,才道:“今儿个早上耿格格过来过一趟,送了些贺礼,说是祝贺主子再添一子。” “她没有留下来吗?”武秀宁靠着引枕,手指轻轻敲打着身上的被子,脸上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明显她心里已然猜到耿氏的反应了。 丁香道:“回主子的话,耿格格稍坐了一会儿,将贺礼留下就回去了。” “如此甚好。”武秀宁轻笑一声,道:“耿氏通透才有合作的必要,府里如今看似平静,实际上如何咱们都清楚,所以小心应对,待到合适的时机,一击击中。” “奴婢明白。”丁香神情肃目地应了一声。 正在这个时候,胤禛大步走了进来,一眼就瞧见倚在床头说笑的武秀宁,再看自动退出去的丁香,他往前的脚步不由地轻快了几分,还不待武秀宁注意,便直接坐到了床榻边,拦住她想要起身的举动道:“身子要紧,这些虚礼以后再说。” “礼不可废,不过妾身现在的确不方便,就依了爷的意思,爷以后可不能怪妾身没规矩。”武秀宁撅着嘴,明显是在提醒胤禛之前斥责她没规矩的梗还没完全过去呢! 胤禛瞧着她这古灵精怪的模样,眼里满是宠溺,“好,是爷说的爷不怪。” 武秀宁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得逞的笑意,那大大方方的样子不仅不让胤禛觉得反感,相反地他很自然地认为是夫妻之间的一些小情趣。 “爷今天怎么这个时候才过来,妾身可是等了爷好久。”武秀宁在胤禛面前从来都是不按牌理出牌的,特别是两人私下里相处时,她就像个孩子,天真任性,随性不加掩饰,真实的好似一切都摊在你面前。 “今儿个有些折子要处理,弘昱他们的课业爷也得适当过问。”胤禛看着拉着自己衣袖撒娇使性子的武秀宁,笑着解释。 武秀宁其实也明白,这么多孩子在庄子上,总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不是亲生额娘,有些事情不好管,这样就只能胤禛这个当阿玛的才能管了,且课业方面,武秀宁从不插手,现在听胤禛提及,也只是乖巧地点点头,并没有想要追问的意思。 “爷说的对,这小阿哥不比小格格,调皮捣蛋的可不是妾身管得了的,倒是几位小格格,乖巧懂事,很是可爱,可惜妾身近来不方便,等出了月子,倒是可以带他们到这庄子四周逛逛,毕竟难得出来一趟。”对于孩子,武秀宁不说一视同仁,却也尽心尽责,并不因为往日恩怨牵连这些孩子,正因为如此,这些孩子对武秀宁还是很尊敬的,再加上胤禛时不时地来这么一出,孩子们对武秀宁的感情就算不比自家额娘深,却也还算不错。 其实,乌拉那拉氏想要正是武秀宁的这个结果,可惜她太急了,急到忘了感情是要培养的,一个劲地只想着抢夺、逼迫,所以闹到最后,所有的人都敌视她,即便碍于嫡福晋的身份忌惮于她,却也不会再跟她联手,这也是为什么乌拉那拉氏筹谋良多,却无一实现的原因之一。 “按你说的办,这女孩子虽说要娇养,却也不能没了脾气。”胤禛想着两个胞妹,那软绵绵的性格都没讨到好,想到这里,他突然改了主意。 若说男孩子要多上心,那女孩子也不能不用心,毕竟都是他的骨肉,他不能明知他们会吃苦还不做提醒。 武秀宁闻言,笑着应道:“爷说的不错,都是满人家的女儿上马能打战,下马能管家,如今能骑擅射的女孩子不多了,且皇家的女儿多半都要嫁往蒙古,脾气大点,至少能震住人,而不是吃了亏都不知道要找谁诉苦。” 自打生了女儿,武秀宁就一直在琢磨这件事,只是时机不到,她根本不好往上提,且还有些东西需要查清楚,信口雌黄可讨不到好。 胤禛面色一怔,似没有想过这一点,现在想想,他就算日后顺利登基,也不可能将所有的女儿都留在京城,若是没有登基,他的女儿们就会理所当然地变成抚蒙的人选,到时一个个能有什么未来,“你说的对,女儿家娇养是一回事,有没有本事震住人又是另一回事。” “那爷要是不介意的话,妾身倒是希望爷能着手查查嫁到蒙古的格格们,都说有备无患,知道清楚也好有个准备。”武秀宁不可能同胤禛说上一世她听来的传闻,至于她让人调查的事情,这么长时间也只得一些皮毛,想来人手太少,想要调查全面,还得花不少时间,与其如此,还不如直接换成胤禛来接手,她想以胤禛的手段,应该很快会有结果才对。 “嗯。”胤禛闻言,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算是把这事给记下了。 第333章 猜测 武秀宁大年初一顺利生产就好似给新年开了一个好头似的,不仅让皇太后和皇上记住了她,也让整个紫禁城的氛围因她一下缓和了不少。 去年发生的太多事情,不提二废太子,就说二废太子之后种种,即便没让康熙焦头烂额,却也让他十分苦恼,毕竟都是儿子,他再不喜欢也不可能动手要儿子的性命,如此便只能忍着让着,实在是忍不住了,才会出言斥责。 斥责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储君之位牵扯着太多人的心,而康熙本人被废太子伤透了心,也因为其他儿子不管不顾的争斗而备感失望,可是为了平衡局势他不得不出手安抚朝廷内外,甚至是震慑众人,以此来提醒众人,他才是皇帝,是一国之君。 因为这个,整个紫禁城从上到下都弥漫着一股子紧张,现在武秀宁产子打破了这个局面,甭管众人心里好不好想,其实都有松一口气的感觉。 宫里,康熙封笔之后,虽然有些事情还是不能避免的需要他来处理,但是对比往常轻松不少,至少康熙现在已经有这个心情到后宫转悠了。 宜妃和德妃是死对头,两人之间无关仇恨,最初仅仅只是看不顺眼,随后发展到水火不容,有道是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宜妃争的就是一口气。 宜妃是典型的满八旗贵女,长得好,家世好,入宫几年虽然也吃了不少亏,可大家.asxs.一样,她倒也没什么怨气。可德妃不一样,包衣出身,长相仅仅只是中上不说,手段也不干净,她若只是一个贵人或者嫔,也许众人只是酸几句,可到了妃位,就有些过了。 康熙的命令众人不敢违,但心里真正认可德妃的人后宫并没有几个,能把德妃这个妃位真正当数的也就是那些和德妃同等出身的宫女子,毕竟德妃给他们开了一个好头,让他们知道宫女子可以为嫔为妃。 “既是新年,皇上就该趁着这个时候好好休息休息,相比之前,皇上真的瘦了不少。”宜妃行事的确是风风火火的,可再爽利的女人在心爱的男人面前也有温柔的一面,很显然,宜妃将这一点把握的很好。 康熙捧着茶盏轻呷了一口热茶,从乾清宫里过来,甭管是走路还是坐步辇,这个天气都是受罪,不喝口热茶,这身体都是僵的,“朕身体无事,而且朕心里正高兴。” 他没有说的太明白,但是宜妃闻弦知雅意,雍亲王府添丁的事,宫里宫外都知道,虽然有些遗憾不是自家儿子拨得头筹,不过能缓和一下气氛也是好的。 “老四是个好的,为人孝顺又知礼,就是性子闷了点,不过够沉稳,不像胤禟,就是个不省心的,今儿个进宫,说是来给臣妾请安的,实际上是来告状的。”宜妃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将面前的点心往康熙面前推了推,不涉及利益,她也愿意卖胤禛一个好。 她和德妃是死对头,斗了这么多年,本以为要到最后才能有个输赢,却不想德妃比她想象中的能作,自以为当了妃子就能为所欲为,可惜啊,这眼界终究是太窄了。她以为她是老四的额娘就可以拿捏老四一辈子,可她忘了老四是她的儿子不假,却也是皇上的血脉,皇上面前,她又算个什么,毕竟皇上都不敢要儿子的命,她倒是一次比一次下得狠手。 如此愚蠢之辈,她竟然斗了半辈子还没把人斗倒……宜妃越想越觉得不敢相信,好在这宫里的人都不瞎,皇上也没想一辈子纵容于她,更甚至于连上天都看不眼,这接二连三的,竟不用她出手,德妃就把自己给作死了。 当然,这死说的有些严重了,但对于后宫的女人而言,没有宠爱没有名声就意味着没有未来,现在德妃就是这般,空有一个妃位,却没了妃位能带来的一切福利。 “告状?告什么状?”康熙听了宜妃的话,不由来了兴致。 “还能是告什么状,无非就是跟老八闹了意见,之前闹得天翻地覆的要陪着老八,现在也不知道闹了什么别扭,又不想跟着老八干了,说是要一心一意做生意。”宜妃嘴里说着,目光却不自觉地打量着康熙的神色,见他没有生气,便接着道:“臣妾现在是怕了他了,都是当阿玛的人了,还跟孩子一样,一会儿风一会儿雨的。” 康熙听了这些话,心里却有旁的想法,老八是他的儿子他肯定心疼,只是心太大了,做的事看似风光,其实犹如空中阁楼还不自知。不管是作为皇帝还是阿玛,他都不可能选他做储君,他额娘出身低是一回事,他自己立身不正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这么多的儿子,唯独他好名又懦弱,自卑又自负,都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若是有本事震得住底下的人倒也罢了,事实上他做事一向都是慷他人之慨,根本没有考虑过没了这些好处他要怎么留得住这些人,难道真以为坐上皇帝的位置就能扭转全局。 非也非也,若当了皇帝真的就能扭转全局,当初的他也不会在鳌拜等人面前苦苦挣扎。 “皇上。”宜妃见康熙久久不语,不由抬起头轻唤了一声。 康熙回过神,目光落在宜妃身上,“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儿子们大了,都有自己心思了,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看的都是他们自己,朕不插手。” 宜妃眼神微闪,唇角却一直含着一抹笑意道:“皇上说的是,这儿大不由娘,总得他自己吃了苦头才能体会阿玛额娘对他的一番苦心。” 康熙笑了笑,伸手的瞬间在宜妃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道:“爱妃说的是,朕今儿个空闲,就歇在翊坤宫了。” “谢万岁爷。”宜妃脸上满是喜色地起身行了一礼,见康熙伸手扶起她,更是娇羞一笑。 纵使宜妃得宠,可年纪摆在这里,得到的宠爱也日渐稀少,康熙近年来召年轻低位份的嫔妃较多,像宜妃这样的老人儿,至多就是来坐坐,喝杯茶用个膳再聊聊天,留宿的次数不说屈指可数,却也十分有限,现在康熙主动表示要留宿,不管原因如何,最起码全了她宠妃的颜面。 宫里头见康熙留宿翊坤宫,倒也没觉得讶意,毕竟这宫里头甭管是佟贵妃还是四妃,甚至是众嫔,康熙都是给脸面的,即便很少留宿,翻绿头牌时也还算公平,各宫新人都有,也算是全了各宫宫主的颜面。毕竟位份再高也不比皇上的宠爱,不然古往今来,怎么会有那么多皇后混得不好呢,说来说去,这宫里看的终究只有皇上一个人的脸色。 不过等到众人听闻康熙留宿的是宜妃的主殿时,一个个都露出一脸诧异的表情,很明显她们都被震惊了。皇上喜欢水葱似的小姑娘,单看被翻绿头牌的妃嫔都是新人这一点就明白,却不想新年第一次踏进后宫,竟是宜妃拔得头筹,这还真是…… 也对,想想当年的德妃,那风头不说举世无双,却也实实在在地凭着一己之力打了众贵女的脸,就算在她之前还有一个短时间内宠冠后宫甚至是一枝独秀的良妃,论起实惠,谁能比得了德妃。 若不是德妃够作,这一次宜妃怕是没这么容易得实惠,毕竟她们这些老牌妃嫔里,还保持着宠爱的也就德妃和宜妃两人,其他人基本上都没了宠爱,康熙能来喝杯茶用个膳就已经很给面子,留宿什么基本不敢想。 现在倒好,德妃一路把自己从风光无限的四妃作到了无人问津的地步,后宫却无一人帮她求情,由此可见,德妃在后宫有多不受人待见。 当初德妃从一个包衣宫女一跃超过众多贵女晋位为妃,一巴掌打得后宫众嫔妃回不过神,后来别人想方设法想要得到的到了她这里她却半点不珍惜,又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别人的脸上,这样的人甭管表面上表现的有多么和善,落在旁人眼里也是无比的虚伪。 不是后宫众嫔妃心疼胤禛,而是看不惯德妃的一干作派,明明是拿儿子换到了,却摆出一副包括胤禛所在的过往都是耻辱的模样,然后死劲地打压被她拿来换好处的儿子,单这一点就让人瞧不上眼。 好在上天终究还是公平的,尽管没有上演恶人自有恶人磨的好戏,可上天亲自出手惩罚恶人可比恶人慢慢磨来得更让人高兴。 不过眼下德妃倒了,以往不怎么招眼的宜妃就显眼多了,万岁爷的心思大家都猜不准,但从万岁爷的态度上不难看出万岁爷的某些想法。 原本都以为如今最得皇上看重的就是雍亲王胤禛,现在看来,皇上对于九阿哥胤禟也不是一点都不关心,这是不是说明皇上有心再立新的储君,又何者是对这些阿哥有新的安排? 在众多猜测之下,原本显得有些冷清的新年慢慢地开始恢复以往的热闹,原本开始有些消停的阿哥们也不知不觉地开始动了起来,只是这其中的变化,还需自个慢慢发觉。 第334章 调整 胤禛从来都是一个务实的急性子,这事要么他不做,一旦他决定要做,肯定是要第一时间动手,甚至做好的。 出京的事是之前就说好的,甭管他愿不愿意,这一趟他都必须要走,至于武秀宁提及的格格们嫁去蒙古之后的生活情况,他既然决定要查,那就不可能耽搁,毕竟蒙古距离京城并不算近,且不是自己的地盘,有些事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做,不然落在旁人眼里,还以为他是想破坏满蒙之间的友好关系,所以在派人前往蒙古之前,他还得先给康熙上个折子,不然真要是让人捅穿,那一片好意指不定就变成别有用心。 他从来都不抱有侥幸心理,做事谨慎又谨慎,容不得有半点隐患,若非如此,他怕是走不到今天。 “怎地突然想到要查这个?”康熙看了胤禛送来的折子,有些不明所以,以为是胤禛发现了什么,便直接将人宣进了宫。 胤禛拱手以对,语气恭敬地回道:“都有只有为人父母方能体会父母的苦心,儿子如今也为人父,有些事情虽然不好宣之于口,却也想要为子女多打算一些,只是女儿不同于儿子,同儿臣这个阿玛相处的少,有些话也不好说,儿臣偶然听武氏,嗯,就是儿臣的侧福晋同大格格说体己话……” 这听墙角终究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胤禛提及,这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也不由地带了一丝涩然,康熙见状,朗声笑道:“都是自家人,偶尔撞见也不算稀奇,你继续说。” 眼见老四脸皮薄,康熙倒是越发地感兴趣了,到底是什么话竟然促使老四决定费力去查这些琐事,至于武秀宁,也再次在他面前挂了号。 “原本女儿家说点儿体己话并不算什么,可有些话却让儿臣如遭雷击,儿臣早些年子嗣艰难,自打武氏进府,子嗣便慢慢多了起来,儿臣当时只以为武氏有福——旺子嗣,可那天儿臣听武氏告诫大格格,说是女儿家的身体越是康健,子嗣才越是健康,儿臣当时没多想,等回到书房,才恍然想起嫁到蒙古的姑姑妹妹们,似乎少有子嗣,便想着查上一查,看看是不是有其他原因。”胤禛这么说有为武秀宁请功的意思,也有他自己的意思。 自打弘昱出生,他心里就一直认定母体的康健和子嗣息息相关,后来他针对此事也做了不少试验,再加上武秀宁接二连三地为他诞下子嗣使得他越发地相信这一点。 今儿个若是康熙不问,他自然不说,康熙既然问了,他便顺势提上一二,也算是为武氏请功。 “女子身体越是康健,生下的子嗣才越是健康……”康熙闻言一阵沉吟,他唤胤禛过来只是一时兴起,并没有想太过,可听了胤禛的话,他也难免想到自己年少时的事,那时的他太需要一个儿子了,可惜时不予他,后来就算是得偿所愿,他亦不喜欢回想从前,不是从前不好,而是那段时间太过艰难,难到他不愿意回想。 现在想想,当时后宫的嫔妃是怎样的,养尊处优的不少,身子康健的……康熙想到了元后,荣妃,佟皇后,德妃等他早年宠爱的妃子们,这些人在他生命当中都留有印记,回想起来不说事事都记得,却也有印象,这容易博好感,却也更容易抓错处。 元后作为少年夫妻,在康熙心中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当时两人年纪都小,很多事情他不清楚,却记得皇玛嬷说过的,元后身子不好,最终才会血崩离逝,先不提那些夭折的孩子,就说好不容易长大的胤礽,小时候也多灾多难;荣妃作为康熙最早宠爱的妃嫔,生育子嗣最多,可最终活下来的只有一子一女,且现在荣妃的身子也不好;佟皇后就更不用说了,作为康熙的表妹,身子好与不好,康熙十分清楚,情况也颇为了解,不过她虽然不易有孕,却把老四养的好;再说德妃,生养最多,按说应该是身子最为康健的,偏偏现在康熙能想到的却是德妃争宠的技能,三天两头地以身体不适为由来请他去永和宫,以前他不多想,甚至还会给德妃找借口,现在德妃的形象垮了,这原本值得他怜惜的理由便理所当然地变成了欺骗。 对,就是欺骗。 “既然你想查,那便去查,只是不要把动静闹太大,毕竟满蒙之间的关系摆在这里。”康熙本就多疑,他没有怀疑胤禛,却因为内心那些想法对德妃原本在心中的形象产生了怀疑。 “谢皇阿玛。”胤禛一听康熙答应,立马谢恩,父子二人又说了几句闲话,他这才离开。 康熙看着胤禛离去的背影,想起表妹昔日容音,只觉得她的确把老四教得好,可思及德妃对老四的种种打压和对他的欺骗,康熙原本就有的想法慢慢地开始变得强烈起来,然而德妃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却是一次次地突破底线。 李德全候在一旁,弯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看着,垂下眼睑的瞬间,眼神闪烁,想来作为康熙身边的贴身太监,有些事旁人不知晓,他却慢慢地琢磨出了一些苗头。 皇上如今有意培养四阿哥,一面给让四阿哥在各部流转,一面对其他阿哥做出相应的调整,比如先是让三阿哥去修书,接着又借着训斥的名头把九阿哥调去了户部,说是让他为国库创收,接着又让十四阿哥去练兵,每道旨意看似随意,实际上大有深意。 有不少人暗中到他这里来打听,他却是之字都不敢提,毕竟圣意难测,就算知道皇上的用意,没有皇上的允许,谁敢张口,至少他不敢张这个口。 “李德全,永和宫那边有什么动静?”康熙已经很久不曾关注过德妃的情况了,自打她被雷劈,一件事接着一件事,他纵使想帮她,无奈如今的德妃就好似脑子进水了一般,尽拖后腿,闹到最后,康熙不得不选择直接禁她的足,以此来降低人们对此事的关注度。 “回万岁爷的话,德妃娘娘这些天同平时一样,没什么太大的改变。”李德全想着德妃日日在永和宫里叫骂的场景,只觉得她这是越活越回去了。了解万岁爷的人都知道,行事有规有矩最得人意,特别是万岁爷的意,大吵大闹除了让自己更狼狈,根本毫无用处。 康熙皱着眉头,眸色深沉,很明显是清楚德妃这段时间都在做什么,没有改变就意味着她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做错了什么,“既然如此,那就继续禁足,朕倒要看看德妃要多久才能冷静下来。” 德妃越是不靠谱,他越是心疼老四,也许作为君者,需要解决一切困难的能力,但是有些事情即便是皇上也不能做,比如碍于孝道,纵使不满也只能忍着,这一点他深有体会。只是时间长了,他就忘了,现在想想,他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其实很有必要。 从乾清宫出来的胤禛可不知道自己无意间为武秀宁争取皇阿玛好感的做法还促进了康熙为他打算,不过就算他知晓也不会太在意,这人心经不起伤害,也经不起时间的消磨,不管是对德妃还是对康熙,所有的期待都随着时间慢慢流逝了,一颗心也变得越发的冷硬起来,若非有武秀宁和孩子们陪着,此时的胤禛绝对会像上一世那般容不得半点沙子,也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苛待过他的人。 胤禛快到宫门口时遇上了进宫请安的胤禟,换作从前,两人肯定要闹得不欢而散,不过这几年因着弘昱的关系,两人也算是冰释前嫌。 “四哥。”胤禟瞧见胤禛,拱手行礼招呼,并不像从前那般看见也当没看见。 “九弟,你这是……”胤禛看着脚步匆匆的胤禟,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胤禟想到自己进宫的原由,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道:“本是想进宫给额娘请安的,没想到话还没说三句就让额娘给骂了。倒是四哥,进宫可是有什么事吗?” “是有些琐事……”胤禛既然将这事上奏给了康熙,就证明没什么不能说的,且相比其他人,他觉得女儿最多的胤禟(小心眼又犯了)应该会想听听,便一五一十地说了。 胤禟也没想到会是这种事,之前他可是完全没有想过这些,“还有这等事?” “起初我也不信,不过事实证明这一点是可信的,太医也说母体强健对子嗣好,至于蒙古那边,爷这么做也是为了心安。”都是至亲骨肉,若真的是因为旁的原因才造成那些姑侄姐妹早逝,他说什么也要帮上一把。 “这事四哥既然上手了,等有结果还望四哥通知一声。”胤禟性子再阴鸷,对儿女也还是疼爱的,毕竟他和胤禛都清楚,想要所有女儿都留在京城那是不可能的。 “好说。”胤禛点点头,算是应承了。 两人说的几句话,到了宫门前,便自行分开,一个回庄子,一个回府。 第335章 正确的选择 八阿哥府里,针对胤禛开年就得子的事,胤禩心里不说百味杂陈,却也不是滋味,对于子嗣,他也有想法,只不过有得必有失,想要权力就不得不做牺牲,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这牺牲会在子嗣这方面。 之前为了拉拢胤禛,兄弟几个也经常凑在一起喝酒,政务不能聊,肯定就只能聊一些琐事,聊到女人和子嗣,当时胤禛曾感慨过侧福晋武氏旺他,儿子弘昱最得他心,这话虽然含蓄,意思却表达的十分清楚,他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想,这话似乎大有深意。 说到子嗣,他们这些兄弟里能称之为难兄难弟的除了四哥,就是他们三,可是什么时候起四哥变得不缺儿子了,不,是大家都不缺儿子了,唯独只有他,千辛万苦,只有一根独苗。 想到这里,胤禩突然有些后悔当初算这算那的,为什么没让人算算那个秀女旺夫旺子? 武氏啊,记得初次见面,似乎他同四哥一起,那个时候他怎么就没想着眼前那个倔强的少女会有这么大的福气呢! 如今的他看似风光,实际上危机重重,不提其他兄弟带来的压力,就说皇阿玛那边,处处打压,事事为难,甚至于在最关键的时候将老九抽调去了户部,国库和私库,以后他还要怎么用老九的银子。 从开年到现在,似乎每件事情都是什对他的,而且刚才他本是想跟幕僚一起商量一下解决的办法,谁知还没等他们商量出一个合理的办法来,又传出老九私下里同四哥接触,这样的发展态势让他有些心慌呐! 皇阿玛要打压他,难道四哥也想针对他? 胤禩脸色难看地挥退所有的幕僚,一个人站在窗前,扶在窗棂上的手颤抖两下,他猛然抬起头,一双眼睛里满是血丝,透过窗户,看着远处那阴沉沉的天际,颇有一种乌云压顶的绝望感。 “老九,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这句话就好似一字一句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带着一股子狠意,“皇阿玛,都是儿子,凭什么就因为我额娘出身低就否决我的一切。” 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了,从跟在大阿哥身后求生存到现在独挡一面,天知道他付出了多少,可皇阿玛却好似看不见一般。 想到皇阿玛做的种种安排,想着额娘过逝的种种,胤禩越想越觉得不甘,越想越觉得越觉得委屈,这一幕幕一桩桩都像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 “我不甘心这一辈子都只能曲屈人下,不管后果如何,我都得争上一争,哪怕众叛亲离,我也要博上一把。”胤禩咬着牙扯出一抹冷笑:“反正再差也不过如此。” 胤禩在书房的种种谁都不知道,倒是从那天之后,原本很少再去九阿哥府的八福晋,突然之间变得是喜欢上门了。 庄子上,武秀宁依着太医和姚嬷嬷的安排老老实实地窝在屋子里坐月子,一副好吃好喝只想着养身体的模样,实际上宫里宫外的一些消息她都知晓。 德妃作天作地作到连永和宫都出不去了,那她行事肯定是受掣肘的。想着从前,整个雍亲王府都因她一个人而变成战场,现在没了德妃在里头搅和,至少李氏安分,乌雅氏老实,其他人的话,有本事闹就有本事承担后果,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可以说服胤禛的理由。 武秀宁让夏月盯着府里,不是想对付谁,而是防着某些屡次将好主意打到她头上来,这次德妃意外倒台,甭管原因如何,至少都是她的机会。 随着夺嫡的脚步越来越快,她身上的担子也越来越重,胤禛对她的怜惜她能感觉到,却不敢再像上一世那般毫无保留地信任,所以她必须在胤禛登基之前把能解决的麻烦都解决掉。 德妃算是她最大的威胁之一,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威胁,可以说只要她还是胤禛的额娘,她就能压后院所有女人一头,也能压她一头,而她并不想再德妃手上混日子,所以老话说的好,趁她病要她命。德妃在宫里也得罪了不少人,想要对付她的人从来都不少,她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只是碍于胤禛,她不便动手,如此便只能推波助澜,借别人的手对付德妃。 “嬷嬷,永和宫现如今是个什么情况?”武秀宁身体里的恶露已经排得差不多了,虽然还不能出屋子,却可以下床走动了。 “不怎么好。”姚嬷嬷语气中透着一丝轻快,事实上一遇上德妃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特别的执着,“禁足这种事,时间短那是维护,时间长就不一样了,更何况德妃禁足的名头本就不好听,后宫众人连拉带踩的,若是万岁爷有心还罢,可惜的是万岁爷好似忘了她一般,使得不少人暗地里都往永和宫出手,不说一下子打倒德妃,至少成功地封锁了消息,成功地把德妃变成了一个聋子和瞎子。” 武秀宁只道是德妃人缘不好,现在看来仇家还真不少,也对,那么多的贵女被一个包衣出身的宫女压了这么多年,若德妃低调还罢,可惜这位在皇上面前温柔贤惠,在后宫嫔妃面前,那可从来都不是一个省事的主,高调的让人想要忽视她都不行。 “十四阿哥在做什么?他没想救出德妃吗?”在武秀宁看来,十四阿哥表现得再厉害,骨子里也是一个靠额娘撑腰的人,若是武秀宁去过后世,就会知道像十四阿哥这样的人还可以被称之为妈宝男,看似正常,实际上从未独立。 “十四阿哥倒是想过一些办法,不过他们母子俩都是惹祸的能手,一个刚被禁足不久,一个大年三十晚上在永和宫门前借酒装疯,接下来就不用老奴多说了,请罪都来不及,哪里还顾得上求情,且皇上也没给十四阿哥这个机会,刚解封上朝就把十四阿哥调去练兵了。”姚嬷嬷不会以为就十四阿哥这不靠谱的性子还能领兵打战,只以为是万岁爷支开他的一个由头。 武秀宁却不怎么想,这位十四阿哥上一世可是正正经经的大将军王,只是不靠谱的行为多不胜数,跑去打战,最终还带了一个女人回来,那架势好似没有美人相伴,这战就打不下去一般,着实让人觉得有些可笑。 至于夺嫡不成的八阿哥,走投无路之下选择支持十四阿哥,可惜这位十四阿哥虽然算不上烂泥扶不上墙,却也算不上什么好人选,毕竟为君者,不管如何,至少要有承担的勇气,而这位十四阿哥连她都看得透,皇上又怎么会看不透。 江山社稷,若真是这么容易就能交接的,这史上哪里还有那么多冤死的太子皇子们。 “这其中怕是有旁的事情发生,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皇上下了决心。”武秀宁眯着双眼,脑海里飞快地过滤这段时间收到的各种消息,一桩桩一件件看似好无联系,可她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刺激了当今圣上,又或者有什么事情让他有了新的启发,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除了十四阿哥,可还有其他阿哥有安排?” 姚嬷嬷跟在她身后,见她踩着小碎步来来回回地在床榻边走着,也不出声,直到她问及,才道:“在此之前,万岁爷除了将诚亲王派去修书,还把九阿哥调到了户部去,说是要他为君分忧。” 康熙的话再直白,等到从旁人的嘴里再传出来时,都会进行修饰,毕竟谁也不想在皇上面前落个不好的印象。 “户部?为君分忧?”武秀宁突地止住步伐,诚亲王胤祉被派去修书不稀奇,这跟她上一世的记忆并没有出入,倒是调九阿哥去户部,她记得上一世可没有这一出。 说来,上一世的她是硬生生地被人骗了一辈子,那是毫无选择,而九阿哥却是实实在在地执着了一辈子。 她是不懂他们兄弟情谊到底有多深,她只知道九阿哥为了扶持八阿哥上位,那是出钱出力,甚至最后八阿哥自觉无望,改扶持十四阿哥,他也是尽心尽力跟胤禛作对,不然就他的身份,何至于落到那般下场。 如今倒好,她重活一世,百般打算,千般算计,都是因为提前知晓世事。他们这一个个倒是乖觉,仅仅只是凭着这一丝不对劲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真不愧是皇家精心教导出来的人才。 “我倒是忘了,这些阿哥们说到底都是人精,除非碍于各种原因不便甩手,不然怎么可能明知山有虎还偏向虎山行呢!”武秀宁笑着拍了拍手,看着姚嬷嬷道:“嬷嬷让咱们的人先不要动,我瞧着皇上对诚亲王、九阿哥和十四阿哥的安排,这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主子的意思是再等等,看万岁爷如何安排其他阿哥?”姚嬷嬷一脸狐疑地问道。 “对,皇上的安排必有深意,咱们冒然出手,真要是达到目的还罢,可要是偷鸡不着蚀把米,那就不好了。”武秀宁眼神一闪,心里却琢磨着康熙真正的用意。 第336章 提前 对于武秀宁来说,夺嫡只有结果会影响到她最终的生活,过程什么的她一个个小小的侧福晋既没有能力参与,也没有能力改变。 皇室注重血统和身份,不然也不会有二废太子这种类似于笑话的事情发生,武秀宁是汉军旗的秀女,身份上注定有限制,不然她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算计的就不是复仇,而是乌拉那拉氏福晋的身份。 乌拉那拉氏作为雍亲王福晋,并不是她有多能干,也不是她有多厉害,仅仅只是因为她上三旗的贵女身份。上一世乌拉那拉氏一直得胤禛信重,也适当地察觉到了胤禛的野心,至此不管是为了家族还是为了她的皇后梦,乌拉那拉氏成了胤禛最佳贤内助,帮着平衡后院,帮着他四处交际,若非后来子嗣成了胤禛的弱点,她想依着乌拉那拉氏性子,这后院怕是难得有人再生下孩子。 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她的到来破坏了乌拉那拉氏在胤禛心中的形象,打破了她原先的计划,缩小了她对后院的掌控,甚至翻身做主直接与她对抗。太多的变故使得她再没有那个心思去关注胤禛的变化,急剧减少的相处也让她没有机会去发现胤禛内心真实的打算,至此她武秀宁慢慢地代替她乌拉那拉氏成了胤禛身旁不可缺少的存在。 当然,也许她不如乌拉那拉氏那般长袖擅舞,可她懂得借先知的信息换取大量的银子;也许她不如乌拉那拉氏那般好算计,可她能生能养,让他再无子嗣之忧;她不如乌拉那拉氏那般跋扈霸道,可她懂得制衡,所以这一世她很顺利地爬到了侧福晋之位,甚至真真正正地走进了胤禛的心。 她老实本分,行事谦让,后院那些人硬是要给她安个莫须有的罪名,至她于死地;她狡猾如狐,毫不退让,那些人反而恭恭敬敬,以礼相待。说到底,不是她有多好或者有多坏,而是她手里没握住伤人的剑,才让这些人小瞧了她。 正想着,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武秀宁微微摇了摇头,收回有些发散的思维,抬头望去,便见胤禛从外面走了进来。 “按说这天气应该是越来越暖和的,谁知这两天又变天了,爷再要过来,还得多穿点衣裳。”武秀宁上前两步握住胤禛的手,感觉到他手上的凉意,语气娇嗔地说道。 胤禛站在她面前,听着她看似抱怨实则关心的话,反手拿开她的手,走到一旁的火盆边,细细地烤热双手,这才走到她身旁,拉着她坐下道:“爷瞧着你精神不错,看样子养的不错,这样爷就算是要立马起程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爷不是说要还有段时日吗?怎地突然说起出京的事,难道这日子已经定下了吗?”武秀宁是多么敏锐的人,胤禛一开口,她便抓住他话里要表达的意思。 “今儿上朝,皇阿玛留爷说了会儿话,江南那边有异动,为防陡生变故,爷不得不提前走这一趟。”胤禛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突然,按照他先前的安排,他会等到武秀宁坐完月子再起程,但是现在武秀宁这月子才坐了一半,他就不得不离开,也是无奈。 武秀宁低头的瞬间,眼神闪了闪,抬起头的时候往胤禛那边看了一眼,一双小手缠着他的大掌,十分不舍地道:“爷是为了公务,妾身能理解,再说妾身和孩子都很好,而且在这庄子,总不至于还有人能打上门来,爷就放心走吧!” 胤禛漆黑的眼帘一垂,武秀宁不提,他倒是忘了她生弘旻他们时,这乌拉那拉氏便犹如疯婆子一般打上了揽月轩的门,甚至是想要亲手打死武秀宁,那场面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自然也不会彻底放心,便道:“你这样爷如何能放心离开,也罢,这庄子上的人都是爷清洗过的,能留下来的都是爷的人,除此之外,爷把富勒珲、阿克敦都留给你,若有人真的不长眼想往里闯,让他们动手便是,至于结果,等爷回来处理便是。” 武秀宁听见他的话,略一思索,发现这样的安排的确比先前更为有保障,暗卫什么的为了不暴露身份,很多事情都不能做,富勒珲、阿克敦就不一样了,他们是胤禛惯常用的侍卫,也是心腹,真要遇上事情,让他们出手,总比自己强作坚强来的好,毕竟相比乌拉那拉氏这个嫡福晋,她这个侧福晋能使唤的人始终有限。 人心易变,更何况是在这个变幻多端的后院,她能用的人除了自己的心腹就是胤禛的人,其他人可用却不可信。 “爷都要宠坏妾身了,你就不怕妾身胡作非为,惹下诸多麻烦。”武秀宁眨着大眼,眼珠咕噜咕噜转着,还用一副故作为难地表情看向胤禛,就好似她一定会就此惹下一大堆麻烦一样。 胤禛笑了笑,嘴角的弧度虽小,却能让人感觉到他的好心情,“若你真惹了一堆麻烦,爷也会帮你收拾善后的。”他对武秀宁是相当放心的,也知道以她的为人,除非对方欺人太甚直接打上门来,不然就她这惫懒的性子,想要主动找别人的茬几乎不可能。 武秀宁望着胤禛脸上以及眼里的笑意,如何能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不过她就是这样的性子,就算真要出去,那也是兴之所至,又或者拒绝不了,不然她宁可呆在屋里陪小儿子胖胖玩,“爷就会取笑妾身。” 胤禛一扬眉,看着武秀宁脸上委屈的表情,就知道她又在作怪,伸手的瞬间掐了她柔嫩的小脸一把,轻声说道:“不是爷要笑你,而是你这惫懒的性子的确要好好改改。” 武秀宁抬起头,目光对上胤禛那满是宠溺的双眼,不由地伸手揽着胤禛的脖颈道:“爷要妾身怎么改,难不成天天都想着往外跑才好。若是这样,妾身现在就不会这般善解人意地让爷出京,而是闹着让爷带妾身一起出京。” “闹着一起出京?”胤禛看着整个人都窝在自己怀里的俏人儿,放在她腰上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你确定想跟爷一起出京?” 武秀宁偏着头,眼珠微转,语气中透着一丝不服气地道:“难不成妾身真的提了,爷就准了不成,若真是这样,妾身还真就想问问爷,此番出京可否带上妾身?” “好,只要宁儿想去,又有何不可?”胤禛似真的不受影响一般,直截了当地就给了答复。 武秀宁当时还真就被胤禛爽快的举动吓了一跳,若她此时此刻并没有孩子需要照顾,她肯定不会有半点犹豫,胤禛敢说好,她就敢说走。可惜她有四个孩子要照顾,最小的甚至还没满月。 胤禛并没有执着地想要从武秀宁这里要到一个答案,他不过就是想给武秀宁传达一个信息,她想要的,他都会给。 苏培盛站在外面,耳边隐隐约约地听着两位主子的对话,心里再一次感慨武主子的不同凡响,这所有皇子后院,有谁能像她这般得主子爷全心全意的维护。尽管他啧啧出奇,却不敢说出口,毕竟这种事真闹大了,那便是红颜祸水的苗头,到时甭管武主子有没有事,他这个多嘴的奴才肯定会没命,所以这一次他得狠狠敲打小林子一番,让他豁出命去帮武主子帮事,再不能像上一次那样有所犹豫,以至于差点犯下大错。 姚嬷嬷看着一脸深思的苏培盛不说话,他这模样,她不用问就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这并没有什么不好的,能让主子爷身边的人向主子这边倾斜,哪怕只是一点点,未来也是会有大作用的。 “苏总管,庄子里头的人就拜托你再清洗一遍了。”姚嬷嬷这要求提得并不客气,却让苏培盛觉得备感舒心。 苏培盛从来都不怕做事,他就是肯想肯做才一步步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小太监变成了主子爷身边的总管,现在主子爷放在心尖上的人,不,应该说是她身边的人同他态度熟稔不生疏,那就表明武主子对他还是信任的,“嬷嬷放心,不只是这庄子,就是府里,咱家也得好好清洗一遍。” 距离上次清洗的时间有些久了,魑魅魍魉慢慢地又跑出来了,特别是福晋,总是不死心地想借着自己福晋的身份做点什么,再加上主子爷不在府里,这府里顿时人心浮动,不清理清理,万一又有人被福晋煽的失去理智做出跟上次一样的事情来,他的罪过就大了。 姚嬷嬷见苏培盛义不容辞的模样,笑道:“苏总管做事我家主子向来放心,而且有主子爷在,纵使有人心思不纯,那也得有这个出手的机会才行。” 苏培盛见状,一脸得意地道:“嬷嬷说的不错,有些人就是记不住教训,而咱家还真就得让他们记住教训,以免重蹈覆辙。” “那就让苏总管操心了。”姚嬷嬷对上苏培盛的目光,两人相视而笑,目光交汇间达成了一定的协议。 第337章 清洗 苏培盛预料的没错,涉及武主子以及几位小主子的安危,主子爷根本没有犹豫,直接就点头示意他去办,那态度完全就没有考虑过即将迎接‘清洗’的人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雍亲王府后院的人根本不知道一场风暴正向她们袭来,此时的她们各有打算,乌拉那拉氏的因着各种原因,步调时慢时快,行事不说朝令夕改,却也十分反复;李氏作为府里第二大的,依着她从前的脾气,肯定是要跟乌拉那拉氏争个高低,同武秀宁论个长短,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一位竟慢慢变了性子,开始修身养性起来;再说后院的其他人,有门路的用心琢磨,没门路的琢磨门路,一个个忙碌的不行。 钮钴禄氏的院子里,相较于其他人都积极和随性,她硬生生地把自己逼得削瘦苍白,犹如困兽之斗。乌拉那拉氏那边她是不想了,以前是她吊着别人,现在真像是报应,不仅被乌拉那拉氏反过来吊着,就连宫里的那位贵人,也好似没了动静,不管她送几回事,都没有回复。 钮钴禄氏躺在床榻上,明明整个人很累很累,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总想着改变自己的命运,就算不能成为后院第一人,至少也得有一席之地,可如今用尽心机的她什么都没有得到,相反一直不显山不显水的耿氏得偿所愿。 那耿氏明明跟她一样长得一般,性子木讷,还不会说话,就这样……钮钴禄氏摇摇头,嗤笑一声,明显不懂为何这样的她能得宠,她这样的有心人却得不到。 钮钴禄氏是真的不明白,不管怎么想,她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才会落到现在这副无人问津的地步。 不知过了多久,钮钴禄氏才带着这些问题慢慢地睡了过去,睡梦中她听到一阵嘈杂声,他挣扎的睁开眼睛,伸手撩起床幔,便见冬雪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她下意识地开口问道:“何事?” 冬雪匆忙地行了一礼,语气急切地道:“主子,苏总管回府了。” “那爷呢?也回府了吗?”钮钴禄氏眼神微闪,苍白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羞红,似乎是在期待跟胤禛见面一般。 冬雪张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忽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她这才想起自己过来是为了什以,忙道:“主子,主子爷并没有回府,回来的只有苏总管,而苏总管这趟回来怕不是为旁的,而是为了清洗后院。” 她把‘清洗’两个字咬得特别重,就是为了提醒钮钴禄氏,她们在后院拉拢的那些人若是不想办法保下来的话,就会随着这次清洗全部消失。 “清洗?为什么?”钮钴禄氏抬起头,眉心紧皱,有些不明所以。 别说武秀宁等人以及小阿哥小格格不在府里,就连胤禛本人都不在府里,她们这些人还能如何,又需要清洗什么? 床榻边的冬雪急得不行,她一个奴婢怎么可能知道为什么,“主子,你快想想办法吧,现在除了主子们的贴身丫鬟,其他人都已经被召到院子里去了。” “什么!快,伺候我梳洗,我要去正院。”钮钴禄氏似反应过来一般,猛地坐起身,却因动作太猛差点跌倒,若不是冬雪动作快,她怕是要摔个脸朝下,显然她已经没有时间去后怕,也没有时间去犹豫,站稳后,立马洗漱换衣,简单地打扮一下便带着冬雪去了正院。 乌拉那拉氏的确不想配合苏培盛的清洗,若这两年谁在府里的发展最迅速,无一例外,肯定是她自己,毕竟为了坐稳她这个雍亲王福晋的位置,她必须将后院掌控在自己手上,一如从前。 “到底怎么回事?”钮钴禄氏到的时候,正好看到乌拉那拉氏和苏培盛对峙,不,与其说是对峙,不如说苏培盛一直都摆着一副老好人的笑容等着乌拉那拉氏妥协。 “还能是什么事,还不是垂死挣扎的把戏!”惠玉在之前乌拉那拉氏选择钮钴禄氏去塞外的时候就单方面地退出了合作,甭看她平日里没什么出格的举动,可这一张嘴却是越练越利,只要是涉及正院的事,就没有她不能吐槽的。 “乌拉那拉妹妹,你可别忘了,福晋除了是福晋,她还是你的姑母。”钮钴禄氏心里怎么想旁人是不知道,表面上她却是实打实的福晋拥护者。 “你倒是忠心!”惠玉冷笑一声,随后语气不屑地道:“可惜你再忠心,得宠的也不是你。” “乌拉那拉妹妹还请自重。”钮钴禄氏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福晋自有安排,若你连这点耐心都没有,你凭什么站在众人之上。” “你倒是有耐心,可我也没见你站在众人之上,相反地你是实实在在落在众人之下。”惠玉可不怕得罪人,至少她一点都不怕得罪钮钴禄氏。 以前她最恨的是武秀宁,觉得是她夺走了自己的宠爱,如今她最恨的是乌拉那拉氏,其次就是钮钴禄氏,因为能摆在她面前的机会就那么几个,夺走这些机会的不是武秀宁,而是说了要帮她的乌拉那拉氏和眼前这个总是假模假样的钮钴禄氏。 平白被人挤兑,纵使钮钴禄氏脾气再好也不由地变了脸色,只是碍于后院的人都过来了,她不好发作,毕竟在众人面前她还是有个‘老实本分’的形象的,即便这个形象早已变得分崩离析,可她自己一直在坚持,想象着坚持到最后,众人就忘了她那些花花肠子,不,应该是爷忘了从前一切,重新接纳于她。 钮钴禄氏没有理会惠玉,捏紧手心继续往前,等到了乌拉那拉氏面前,出声行礼,表明自己的存在却没有得到回应时,刚刚平缓下来的脸瞬间又变了,变得十分地阴沉,若不是她及时低下头,她这段时间苦心营造的‘老实本分’的形象怕是要再一次崩于人前。 “好,本福晋倒是要看看这偌大的雍亲王府到底有多少人是需要被清理的。”乌拉那拉氏看着面前毫不退让的苏培盛,心里觉得被羞辱的同时,又觉得颇为无奈。她的确看不上苏培盛这个奴才,可当苏培盛代表胤禛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却无法阻止他要做的事,即便她知道他做的事会给她带来巨大的损失,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那就多谢福晋配合了。”苏培盛一点都不惧乌拉那拉氏话里的威胁,他是为主子爷办事,只要是主子爷的意思,纵使要伤到这后院所有人的利益,他亦不惧。 这世上但凡有机会能做人的,都不会想做狗,而这些人自以为尊重他,可看向他眼神永远都是带着轻蔑和不屑的,若不是他前头站着主子爷,这些人谁愿意给他正眼。 有主子爷在,他苏培盛在这些人眼里就是苏总管,主子爷不在,他苏培盛在这些人眼里就是一个狗奴才,如此鲜明的对比,他需要给谁面子。 乌拉那拉氏眼见苏培盛挥了挥手中的拂尘,他身后的人便立马蹿了出去,一个个好似早有准备一样,每拉出一个都有实质的错误,让人无法反驳,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被拖走。 对,就是拖走。 明明没有动刑,没有斥责,可一切都显得无比的压抑,乌拉那拉氏昨天晚上还在琢磨家族那边培养秀女的情况,今天这一切就像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她的脸上。 她花了这么多时间和银子才慢慢打造出来的势力圈,就这样简简单单地被清到了近三分之二,剩下的若非她够谨慎,岂不是要被苏培盛一锅端了。 罢了罢了,如今的她只是一个空有福晋名头的傀儡,没有娘家撑腰,没有子嗣傍身,所以她只能忍,忍到她扶持起了娘家,又有了子嗣,到时再把权力攥在手里,纵使是爷,又能耐她何? 此时此刻,乌拉那拉氏已经被眼前的这一切刺激的心性扭曲了,若以往她还带着一丝清明,如今就已经彻底沦为权力的奴隶,满脑子都想着如何得到权力,支配权力,却没想过这权力到底是来自于谁! 苏培盛站在一旁,眼神连动都没动一下,目视前方,看着这后院的人一个一个地被换掉,再看那些小主们,一个个挤在一起,似害怕似心疼又似愤恨,可那又怎样,这是雍亲王府,一切都是主子说的算,其他人若是越了矩,就何该像现在这样被敲打。 忙了一下午,该清的人也清的差不多了,该震慑的也震慑了,退了这批人,内务府再往府里送人,看的就是主子爷的意思了,至于各别的,若是聪明还罢,若是不聪明,这些人就是前车之鉴。 “多谢福晋。”苏培盛面带笑意地冲着乌拉那拉氏行了一礼,眼神扫了周边的小主们一眼,满意地带着人往外走去,丝毫不管身后的人是什么表情。 第338章 后续反应 乌拉那拉氏站在原地,目光幽远地望着远处变得暗沉的天际,只觉得那世间的万物在这一刻都变得狰狞起来,人和物都好似在跟她作对一样,变得那般难以入目,却又无法拒绝。明明看着这些人和物,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她却不得不忍着,直到习惯。 “都散了吧!”乌拉那拉氏脸上的表情依旧端庄,只是眼神平静又透着一丝让人费解的疯狂,至少这一刻,对上她这个眼神的人,都不得不收敛起自己的抱怨,沉默地离开。 钮钴禄氏倒是有心想上前说上几句,不过乌拉那拉氏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扶着莲玉的手转身就走,压根就没有说话的意思。钮钴禄氏尴尬地站在原地,眼中泛起一丝嘲讽的光,“呵,果然是福晋,再落魄也瞧不上咱这下头的格格。” 今天爷既然敢派苏培盛回府清洗后院中人,那就说明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相信过福晋,这样的福晋到底有什么资格在她们面前摆架子? 钮钴禄氏的喉咙滚了滚,置于袖子里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指尖因着用力使得青筋微微暴露,只是抬头的瞬间却不得不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唯恐让人看见了,借机挑唆,说她对福晋不敬,从而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走吧,咱们也回去吧!” 乌拉那拉氏再不得胤禛信任,顺手想要收拾一个格格还是可以的,她不想什么都还没办成,就因为一时的气愤丢了自己的性命。 冬雪看着面色阴沉的钮钴禄氏,想了想,轻声劝道:“主子,主子爷突然出手,是不是这武侧福晋要回府了?” “回府?”钮钴禄氏止住脚步,扭头看了冬雪一眼,“不会,虽然我同武侧福晋没有太多的接触,可这一路看下来,也知道那位是个行事谨慎的主,这孩子刚出生没多久,甭管从哪方面考虑她都不会冒这个险,更何况耿氏、喜塔腊氏还未生产,就算当初不是为了她们才专程去的庄子,可现在这情况,一路颠簸的,谁能保证平安无事。” “若非如此,那是为了什么?府里再怎么变也影响不到庄子里啊!”冬雪不解地道。 钮钴禄氏下意识地搓了搓指腹,这是她思考的习惯,旁人根本不知道,她也时刻谨记的不要在旁人面前露出自己的喜好,所以仅仅一瞬间,她便收回手,冷笑地说道:“看似影响不到庄子,实际上爷这是防着有人把手伸到庄子上去,毕竟是小阿哥啊,这满府后院的女眷,谁不想要一个小阿哥,可府里有小阿哥的有几个……等等,事情似乎不应该这么简单,有爷在的,他便可以护着武侧福晋等人,若是他不在呢?” 冬雪闻言,面色诧异:“主子爷怎么可能不在呢!” “有的。”钮钴禄氏似想通了什么一般,突然笑的很是开怀地道:“若皇上有事要让爷去办,那爷就不得不去,说不定这事还得出京,所以爷才会……” 话说到这份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冬雪张了张嘴,也觉得这事不简单,看着钮钴禄氏笃定的模样,她反而觉得没什么好争论的。 “主子既然猜到原因了,是有什么打算吗?”冬雪不是那种擅长为人出主意的人,她只是有眼色知进退,不然就她这半路才到钮钴禄氏身边的丫鬟,怎么可能轻易站稳脚跟。 钮钴禄氏深吸了一口气,抬手的瞬间撑着有些发昏的脑袋道:“我能有什么打算,爷既然出手了,那肯定会有周密的安排,别说福晋不知情,就是知情她又能如何?” 冬雪想了想,觉得这事还真难办,乌拉那拉氏这个旧主都办不到的事,她并不认为钮钴禄氏能办到,毕竟她们的人手一下子被清的差不多了,能保持消息畅通就已属不易,更何况是搅风弄雨。 钮钴禄氏一路沉默地带着冬雪回到自个院落,此时她的院子里只剩下两个洒扫的粗使丫鬟,其他人被带走了,新人又还没有送来,一时间整个院落除了冷清还是冷清。 钮钴禄氏一言不发地走进内室,整个人瘫坐在炕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似思考,似真的累了,安静的好像没有声气一般。 冬雪站在屋外,并不敢进去,她侍候钮钴禄氏这么久,对她还有些了解的,知道她遇事喜欢独处,也不打扰,只是静静在候在一旁的,等着她的吩咐。 正院那边,乌拉那拉氏坐在屋里,也是无比的沉默,钮钴禄氏能想到的事,她就算因为刺激一时想不到,可冷静下来之后,又如何想不到。 “主子,你今天一天都没有用膳了,喝点粥吧!”晚香端着一个托盘来到乌拉那拉氏身边,看着闭目养神的乌拉那拉氏,轻声劝道。 “我如何能吃的下?”乌拉那拉氏睁开双眼,身子微微坐直,眼睛往上看了晚香一眼。 “主子,身子要紧,你要是累倒了,这事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反而是保重了身体,一切都还可以想法子去改变啊!”晚香声音轻柔,话里有理有据的,很是让人信服。 “当真可以改变吗?”乌拉那拉氏双眼瞪大,目光死死地盯着晚香,“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奴婢是主子的人,为何要在这种事上欺骗主子。”晚香见乌拉那拉氏连这点事情都要仿佛琢磨,不禁有些心疼她了。 乌拉那拉氏在她们心里,那是遥不可及的贵女,是主子,是左右她们性命的主宰,从到她身边开始,她们的生死荣辱就跟她紧紧联系在一起,无关选择,只是顺势而为的天命罢了。 乌拉那拉氏冷笑一声,道:“也对,爷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武氏也可以欺到我的头上来,但你们却不敢阴奉阳违。” “主子说的是。”晚香轻应一声,又将托盘往乌拉那拉氏面前送了送,见她伸手端起碗盅,心里不由地松了一口气,她就怕主子硬是要为这事置气,熬坏了自个的身子。 说实话,主子的身子并不算好,表面上瞧着跟常人一样,可稍有变天,就容易咳嗽发烧,所以平日里侍候起来要特别注意,这两年经过精密的调养,情况稍稍好了一点,但绝对经不起折腾。 庄子里,武秀宁从姚嬷嬷口中得知苏培盛回府的事后,便知胤禛离京的时间在即,不然他就算性子再急,也不可能急着在这几天把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 有关于清洗的事情,武秀宁本以为府里会像庄子里这样悄悄进行,又或者小范围地整改,没想到苏培盛倒是玩了一把大的,直接用行动把整个后院的人都给震慑了,可惜她没能亲眼看到乌拉那拉氏等人当时的表情到底有多精彩。 百合端着炖好的补汤从外面进来,见武秀宁坐在炕边跟姚嬷嬷说话,上前行了一礼,然后将托盘微微送到她的手边道:“主子,这补汤是刚刚炖好的,你趁热喝。” 这话一说,候在一旁的姚嬷嬷立马止住话题,同劝道:“主子正是调养身体的时候,这补汤一天两次,一次都不能落,主子还是先喝汤,有话,咱们可以等喝完汤之后再谈。” 武秀宁看着站在同一阵线的百合和姚嬷嬷,很是无奈,她只不过是抱怨了几句而已,这一个个的就好似记住了一般,一天到晚都防着她不配合调养身体,真是,这身体好与不好,关系的可是她后半辈子的健康,可惜她说什么她们都不相信,便只能认命地喝给她们看。 三下五除二地喝完补汤,漱口擦嘴之后,武秀宁才道:“现在可以了吗?” 姚嬷嬷见她配合,忙让百合将汤蛊收走,才又道:“老奴问过了,府里福晋等人的人清理的差不多了,不说全部,至少也有一大半,而补进来的人,除了少数几个看似正常的,大多数都是主子爷安排的人。” 武秀宁点了点头,各府侍候的人都出自于内务府,想要里头的人全部没问题,基本是不可能的,毕竟侍候皇上的都不能确定都是忠于皇上的,更何况是王府,所以听闻大多数都是胤禛安排的人,这已经很让武秀宁讶意了。 也对,这一世的胤禛一路走来可是顺畅多了,要银子有银子,要人脉有人脉,甚至还提前得了康熙的信重,不说其他,单凭这最后一点,就多得是人前仆后继地为他效命。 “虽然如此,嬷嬷还是让人盯紧府里,我想爷这么一出手,福晋那边不说狗急跳墙,这心里也肯定不好想,万一真是邪心顿生,咱们也好有个应对。”武秀宁相信胤禛的手段,却不信乌拉那拉氏的人品,那样的女人,就算把证据都丢在她面前,她也会认为是别人对她的陷害,又或者是上天的不公,反正不会是她自己的错。 “老奴明白。”姚嬷嬷面上表情不变,可快速回应的举动说明她是赞同武秀宁的安排的。 这后院的人表现再安分,那也不是真的安分,有警惕心总比天真地认为旁人都是好人来得好,毕竟在这后院,天真不知事世的,通常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武秀宁拿起一旁的茶盏轻呷了一口,转头问起耿氏她们,毕竟庄子里清洗有问题的人,动静再小也会有影响,没闹到她面前来,那是因为有胤禛坐阵。可很快胤禛就要出京了,到时他人走了,凭她的本事,肯定是可以震住耿氏和喜塔腊氏的,但就喜塔腊氏那爱作的性子,震得住是一回事,让人上门找麻烦又是另一回事。 “什么都逃不过主子的眼睛,这耿格格倒是安分,反观这喜塔腊格格,有一点风吹草动都想着借机寻求主子爷的怜惜。”姚嬷嬷说这话时,语气里透着一丝不耐。 第339章 提前 庄子里人少,不代表没有争斗,耿氏不闹,不是因为她不想闹,而是她没有这个资本,但凡胤禛对她特别一点,她也有底气,可惜不管前世今生,胤禛最在乎的都是子嗣,而非她们本身。 武秀宁能得到今日的一切,一部分是源自于上一世的教训,另一部分完全是她的改变以及她的外貌全都是对了胤禛的喜好,不然凭什么这么多美貌的妾侍都随着时间一一失宠,唯独只有她自进府到现在稳如泰山。 “我就知道。”武秀宁语气平淡,目光明亮地看了她一眼道:“嬷嬷可知这后院的女人最期盼什么,又最想得到什么?” “自然最期盼主子爷的宠爱,最想有个子嗣可以傍身。”姚嬷嬷实话实说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确实,爷的宠爱,傍身的子嗣,可惜啊有人就是不知道珍惜,能得其一已属万幸,偏偏有些人就是见不得旁人好,什么都想着插上一脚。”武秀宁嘴角微弯,眼底透着一丝冷笑。 她可不是上一世那绵软的不知反抗的性子,她想要的她自己会握紧,而不是像上一世那样,人家要就给,所以喜塔腊氏真要想把她当成软柿子捏,那她就打错算盘了。 姚嬷嬷是武秀宁的人,自然一切以武秀宁的利益为上,且就算她不是武秀宁的人,依旧服务于胤禛,她也不会喜欢喜塔腊氏这样的事儿精,“这喜塔腊格格的确是没眼色,这样的人不吃亏是不会长教训的。” 武秀宁低着头道:“她也没少吃亏,只是这肚子里的这块肉还好好的,便以为自己有了护身符,怎么折腾,旁人都应该让着她。”意思是,她吃的亏还不够她长教训。 姚嬷嬷突地抬起头:“主子的意思是想对喜塔腊格格动手?” 武秀宁听到这里忽然就笑了:“我为什么要对她动手,就她这个折腾劲儿,如不收敛,最终害的不只是她自己还是有她肚子里的孩子,毕竟孕期保养的好,这孕妇和孩子才都健康,反之大的小的身体都好不了。” 她既然连乌雅氏都容得下,一个喜塔腊氏还不至于让她破例。 姚嬷嬷脸上闪过一丝赧然,她怎么就忘了主子一直坚守着这方面的底线,从不越矩,便道:“主子的意思是放任不管,任她折腾?” “不然呢?”武秀宁轻笑一声,黑白分明的大眼里闪过一丝漠然,“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贱自有天收,她喜塔腊氏不在乎肚子里的孩子,一心只想着争宠,那就有本事承担后果。” “主子说的对,这人要真是看不清自己的位置,就应该为了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时。”姚嬷嬷闻言,不由地笑了出来,的确如主子所说,这位喜塔腊格格从头到尾都没有看清楚自己的位置,一个劲地以为有了孩子就有了一切,这样的人,三番五次动胎气都不知警惕,之后真要出什么事,那也是她自己作的。 武秀宁笑了,黑白分明的桃花眼灵动异常,眼波流转间,带着一丝了然道:“所以啊,她要折腾就随她折腾,我虽然不至于动手算计她,却也不会动手帮她。” “主子说的是。”姚嬷嬷看过来,没有波动的双眼里闪过一丝幽光,明显她是认可武秀宁的选择的。后院的女人,天生就是敌人,能不为敌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互帮互助,那也得看能得多少好处,不然谁愿意以身涉险。 武秀宁的态度太过明白,也太过坦荡,且她做事磊落,说出来的话才更让人觉得相信。 突地,一阵婴儿的哭声打破了屋里的静寂,武秀宁转头便看到原本熟睡的小儿子已经醒了,此时张着小嘴看着嗓子哇哇大哭,武秀宁也顾不得说什么,转身便抱起小家伙,一面哄一边查看他身下的尿布,看是不是尿了。 姚嬷嬷本是想接手的,不过武秀宁没让,她便叫人送水,然后在一旁帮忙收拾。 胤禛进来的时候,便看到武秀宁眼神温柔地给胖胖擦洗换衣,那一刻,他眼里的暴戾慢慢散去,上前两步,看着准备行礼的姚嬷嬷等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下去。 姚嬷嬷等人见状,会意地收拾东西退了下去,至于武秀宁还没有察觉,正温柔地给胖胖穿衣服,小家伙觉得干爽了舒服了,便挥着小手小脚依依呀呀地说着,好像在跟她说话一样。 “胖胖,睡好了没有啊,是不是想阿玛啦,等会儿额娘就带你去找阿玛和哥哥姐姐哦!”武秀宁将怀里胖儿砸收拾好,然后柔声跟他说话。 胖胖如今还不到一个月,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睡觉,能跟人相处的时间就那么一会儿,现在正精神,武秀宁肯定是要跟他互动的,至于胤禛他们,能遇上就处,不能遇上就再安排。 突地,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武秀宁眼中闪过一丝慌张,随后转头发现是胤禛,不由撅着嘴道:“爷来了怎么不说一声,吓了妾身一跳。” 胤禛上前两步,那修长欣硕的身体靠着她坐了下来,俊朗的面容上带着一丝笑,指节分明的手指伸过去,被胖胖一把抓住,婴儿独有柔嫩肌肤让他身体微微一僵,也不敢用力,声音轻柔地道:“爷后天就得动身,想来跟你说一声。” “怎么又提前了?”武秀宁一脸笑意地看着他,发现他眼底还带着一丝薄怒,又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胤禛垂着眼睑,目光对上胖胖脸上的笑容,“八弟那边动静不小,皇阿玛嘴上没说,私下里也动了怒,今儿个下朝之后,便召了爷过去,让爷提前出发,以免再生事端。” “爷放心,妾身会好好照顾孩子和耿氏他们的。”武秀宁将孩子放在前面,耿氏等人放在后面,也是想提前表明自己的态度。 若真遇上危险,她会以孩子为先,完了若是能顾上耿氏她们,她也不会袖手旁观。 “嗯,你只要顾好自己和孩子就好。”若面前的人要是乌拉那拉氏,胤禛一定会觉得府里的一切都是她这个做福晋的责任,可换作武秀宁,他想的更多,比如她只是一个侧福晋,又有这么多的孩子要照顾,哪里还有能力顾及其他人。 武秀宁见状,心里暗自满意,只要不让她挑起所有的责任就行,毕竟这宫里府里忌惮他的人太多了,谁能想到最后出手的人是谁,她一个侧福晋能有多大的能力,现在这样就好。想到这里,武秀宁突地站起身,将怀里的胖胖放到胤禛怀里,惹得刚抽回手机的胤禛略显慌乱,“这……” “这可是爷的儿子,爷不抱谁抱!”武秀宁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 “好。”胤禛之前也不是没抱过弘昱他们,不过那个时候的弘昱他们都比现在大,抱起来还算好,眼下胖胖连一个月都没有,全身软软的,他压根不敢动。 武秀宁看着僵着身子的胤禛,一阵好笑,然后上手调整他的动作,轻声道:“爷放松一点,你怀里的是你的儿子,不是易碎品。” 胤禛随着武秀宁的动作将小儿子往怀里拢了拢,见小家伙微微打了个呵欠,一双黑葡萄的眼睛眨了眨,然后就闭上了,他忙问道:“他这是要睡觉了吗?” “胖胖如今年纪还小,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要睡觉,清醒的时间并不长,像今天这样跟爷互动可是少有,说来说去,都是父子连心。”武秀宁没打算把孩子接过来,谁知道胤禛这一去是多长时间,上一世她在这个时候虽然没有失宠,但被乌拉那拉氏和钮钴禄氏骗得团团转,哪里知晓胤禛在做什么,现在她既然知晓胤禛要出远门,那必定是要多给点时间让他们父子相处的。 感情这个东西,一时的好感能维持多久,不管是父与子,还是夫与妻,没有交流,没有相守,没有了解,时间长了,这好感也就慢慢地散了,一如上一世的她,所以这一世她一直有想法去维系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有想法帮着他们父子父女去相处。 “嗯。”胤禛明显对于父子连心这个说话很满意,看向胖胖的眼神也格外的柔和,“胖胖的名字爷会让皇阿玛起的。”没道理两个兄长都是皇阿玛起的名,到了他这里就不。 “爷做决定就好。”武秀宁对这种事并不在意,反而是胤禛极力想要做到完全的公平公正。 武秀宁倒是觉得完全的公平是不存在的,就好像她,对于弘昱的感情最不一样,就好像他的出生打破了她心中的魔咒,让她明白上一世的恶梦是真的走远了。 这并不是说她不爱弘旻、宁楚克和胖胖,只是感觉不一样,态度自然也会不一样。 不过每个人有每个人想法,她不可能以自己的想法来要求胤禛,她只能说她会尽自己的努力让他们感受到她这个额娘对他们的爱。 第340章 散了 有了武秀宁的安排,胤禛硬生生地抱着小儿砸胖胖睡了一个来时辰,若不是小家伙饿了,胤禛恐怕得抱着他睡更久。不过这也是有好处的。 比如之前胤禛过来,只是看看小胖砸,并不会跟他产生互动,这让对气息敏感的小家伙并不熟悉他这位阿玛,今儿个陡然接触这么久,熟悉了他的气息,等到吃饱喝足,竟还转着小脑袋找胤禛,这惹得跟婴儿没什么交流的胤禛大为高兴,直觉得胖儿砸亲近他。 事实上,胤禛会偏心弘昱他们,除了武秀宁的原因之外,很关键的一点是他们都不惧他的冷脸,真心把他当成阿玛在看待,嘻笑怒骂,情绪真实,并不像弘昀他们那样,畏惧他的存在,言语间还带着小心翼翼的调好,这让原本想要靠近的胤禛下意识地止住了脚步。 他渴望父爱,渴望母爱,渴望手足情深,但康熙的目光永远都在太子身上,佟额娘的目光在小格格身上,德妃的目光在老十四身上,他求而不得,便想着组建一个家庭,夫妻和睦,子女孝顺。可惜他想的好,事实却像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脸上。 因着想要好好表现的关系,因着不想再被皇阿玛指责‘喜怒不定’的关系,他开始冷着一张脸,少做表情,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可到了乌拉那拉氏他们眼里,就变成了难以接近,又或者是畏惧,继而他的子女也如此,虽然他们的额娘一直推着他们前进,效果却比先前更不如。 他的嫡长子他难免会多关注几分,可惜他初为人父,根本不懂得要如何同他相处,等到他想要学的时候——他没了。可以说是在打击中成长的,每一次在他以为会得到的时候,迎接他的都是失去,直到他遇武秀宁。 明明一开始他只是想照顾一下这个别扭倔强的娇人儿,想着既然被指给了她,那就多疼她几分,谁知越是往后他才发现被拯救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胤禛看着被睡得四仰八叉的胖儿砸,倒也没想继续抱着,毕竟直挺挺地抱了这么久,他也是会累的,不过坐在一旁看着还算好,“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爷回来的时候给你带?” “什么都可以吗?”武秀宁眼神眯起,嘴角扬起一抹轻笑望着胤禛,似在等他的答案。 “自然。”胤禛的眼神里全都是宠溺的笑意。 武秀宁眼珠咕噜咕噜地转了两圈,然后上前抱着胤禛结实的手臂,撒娇道:“妾身打小就没怎么出过门,南边到底什么好都是听人说的,爷既然要去,不如见着好玩的好看的,都给妾身和孩子们带上一份,如何啊?” 胤禛幽深的黑眸里溢出了笑:“你这是等在这里呢,也好,爷见着好玩的好看的,都给你们捎上一份。”这话就表示他答应了武秀宁的要求。 从建府之初到现在,跟着皇阿玛也没少出门,不管是南下还是祭陵,又或者有无人陪,还从来没有谁这般理所当然地找他要过礼物,他倒是主动给宫里年幼的弟妹带过礼物,只是人数上有差异,最终也没能送出去。 现在倒好,眼前的这个娇人儿不仅要了,还连带着几个孩子一起要了。 这样的脾性在旁人看来是越矩,是放肆,落在胤禛眼里,却是亲近,他身边这么多的人,来来回回的不知多少,关心他的人更是数不胜数,可真正只把他当一个男人来看的,就只有眼前这个名叫武秀宁的女子。 她把他当成丈夫来看,他自然而然地就把她当成妻子来看,无关权势,无关利益,仅仅只是因为遇到了对的人,便得到了他想要的家。 “真的吗?那太好了。”武秀宁一脸激动地揽着胤禛的颈项,小脸讨好地在他颈边蹭了几下,小声道:“爷,能不能再加上特产美食?” “就知道你不会发轻易罢休的。”胤禛伸手拍了拍她柔嫩的脸颊,一双如墨般的眼眸越来越有生气,也越来越像一个人,“行,好看的好玩的都带了,不在乎再多一个好吃的。”他嘴上是这样说,心里却想着这一路遇上的好玩的好看的好吃的都给她捎上一份。 乾清宫里,胤禛走后,康熙连看了几份奏折,里头有不少都是替太子求情的,他们都以为他能立太子第二次就能再立太子第三次。 这些人都不懂他的心呐! 太子之于康熙是什么样的存在,这根本不需要细说,这么多年以来,除了这江山社稷,他用心最多的便是太子,可最让他失望的也是太子。 人人都以为废而再立是儿戏,他想废就废,想立就立,可谁知道这是他顶着所有压力给他创造的最后一次机会,这次机会没有让太子体会他的苦心,相反地太子迫不及待地想要将他这个皇阿 玛取而代之。 取而代之啊,这得多狠的心才能完全不顾这父子之情! 被伤了心的康熙绝了想要太子改过的心思,他知道太子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他有一半的责任,但他努力了,却没能让太子改过自新,所以这些奏折他不会上心,且还会就此打压一批人。 儿子们较劲他看得明明白白,他不肯立储的意思也表达的清清楚楚,可惜老八不明白,所以在其他人都按捺下心思想要一避风头,偏偏他不信邪,更不信命,硬是要出头。若非江南那边有事要查,康熙会直接打碎老八的太子梦。 毕竟在此之前,他也曾以良妃的身份为由斥责胤禩痴心妄想,目的就是为了让他知难而退,可惜老八不明白,甚至更为执拗急迫地前进,以为只要走得快了,走到了所有人之前,他就会是最后的赢家,殊不知正是因为他这个错误的决定连累了沉寂这么多年的良妃。 康熙无情吗?他无情,对于后宫的妃子,他有情也无情,不然他不会为了名声冷落良妃这么多年,最终又为了儿子,要了良妃的性命。 当然,这并不是说良妃的死是康熙的命令,而是他的辱骂成了压倒良妃的最后一根稻草。 “皇上,九阿哥十阿哥在外求见。”微微有些加重的脚步声让康熙回过神来,目光触之手中的折子,才发现提起的朱笔一直没有动,上面的墨汁早已滴了下来,在折子中间渲染出一道道的红色的印记,放下笔,将折子合上丢到一边,抬头的瞬间看向李德全,语气淡淡地道:“去,让他们进来吧!” 李德全闻言,身子微微往下弯了弯,小碎步往后退,等到了门边,看着候在门口的胤禟和胤俄,面上带着笑道:“九阿哥,十阿哥,万岁爷让你们进去。” 胤禟和胤俄眼睛一亮,两人对视一眼,抬走便往里走去,乾清宫内金光笼罩,威严大气,康熙身上穿得还是朝服,整个人坐于御案之后,光是看着就给人一种庄严威武之感。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胤禟和胤俄一到殿内,不用康熙开口,便甩着袖子冲康熙行礼。 康熙抬起头,胸前的朝珠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你们两个找朕,可有何事。” 前段时间,老九和老还算是聪明,懂得收敛自己,没再像之前那般跟着老八胡闹,毕竟这皇帝之位,他既不可能交给慷他人之慨的老八,也不可能交给连自己都不敢冒头的老九和老十,可以说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考虑过他们,只是碍于太子越来越不成气,他才会想要抬起老八磨练太子,只是他没有想到太子如此不经事,更没想到老八竟这般得人心。 “皇阿玛,儿臣过来是想求皇阿玛给老十也安排个差事,毕竟总是这样混着,容易落人口实,也不容易避开人情。”胤禟跪在地上,双眼朝上,表情直挚地请求,胤俄跪在一旁,等胤禟话音一落,便嚷嚷地附和道:“皇阿玛,儿子无所事事的留在府里,八哥过来,躲得了一次,躲不了第二次,还请皇阿玛开恩。” 胤禩可能是意识到所谓的‘铁三角’已经不如过去那般紧密相连,再加上如今的事态均不利于他,便想着加强兄弟三人之间的关系,力求让胤禟和胤俄像从前那样为他冲锋陷阵。胤禟和胤俄不胜其扰,胤禟还好些,有康熙安排的差事,总还有躲开的借口,倒是胤俄,躲无可躲的,倒是第一回 享受到胤禩对他的重视。 “给老十安排差事?”康熙先是一笑,随后站了起来,明显他还是很高兴看到两个儿子回头是岸的,储位之争,看的不只是一方面,是各个方面,而最重要的一方面是能挑起这大清江山的重担,老八明显挑不起,毕竟他能得人心,依靠的是利益,现在有老九撑着,将来呢,用大清江山来维系这一切么? “是。”胤禟和胤俄不敢动,两人齐齐应声,也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此后这所谓的‘铁三角’便算是真真正正地散了。 第341章 反复 康熙坐在正大光明前,目光看向两个儿子,神情显得有些复杂,以往他恨铁不成钢,认为他们连站到人前的勇气都没有,却还要跟着瞎掺和,现在两人回头是岸了,他却开始有些遗憾于不是他这个皇阿玛把人给拽回来的。 毕竟一开始他对两人是骂也骂,冷落也冷落了,两人不至于无动于衷,却也没把他的话听进去,该如何还如何。 “都考虑好了,不后悔了?”康熙说话也不是怀疑什么,而是给他们选择。 从废太子的事情之后,他其实也是有反醒的,当他不再只是站在一个帝王的角度去看他的这些儿子时,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们都已经长大了,都有了自己的想法,更有了自己的手段,再不是儿时那些懵懂的孩童了。以往他不在意,甚至站在帝王的角度左右他们的人生,现在他难得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为他们考虑一次问题,自然就要问清楚了。 “皇阿玛?”胤禟和胤俄看了一眼康熙,又对看一眼,才齐齐说道:“儿臣已经考虑好了。” “如此老十便去西营练兵吧!”康熙面上平静无波,眼里却溢出一丝笑意来。 胤俄闻言,愣了一下,被旁边的胤禟撞了一下,回神之后立马高声谢恩:“谢皇阿玛成全。” 之前胤祯被康熙安排到东营练兵,胤俄就十分眼馋,甚至心里还有一丝不服气,毕竟这么多兄弟之中,除了大阿哥,他自认骑射功夫能排前三,而胤祯的水平在他眼里连胤祥都不如,怎么可能比得过他。只是碍于皇阿玛的命令,他只眼睁睁地看着,好在皇阿玛心里也是想着他的,知道他想练兵,就给了他机会,想到这里,他心里美滋滋的。 胤禟看着他这傻里傻气的模样,一脸的嫌弃,可更多的还是为他感到高兴,毕竟他会选择抽身,胤禩的毫无顾及是一方面,胤俄的劝说也是一方面,要知道从打定主意支持胤禩开始,他便倾尽所有,只是谁也不曾想到他的付出,有朝一日会被视为理所当然。 “行了,既然进了宫,便去翊坤宫请个安,这么大的人了,还让人担心,着实不该!”康熙看着两个儿子的互动,不禁想到了兄长福全,当初的他们也是如此,只可惜他到底是先走一步。 胤禟和胤俄被康熙斥了一句,也不恼,齐齐笑了出来,随后起身应道:“儿臣明白。” 康熙看着两人高兴的模样,也不再多说,挥手就让他们退下了,可以说这两天最让他高兴的就是今天这两个儿子的选择了。至于老八,他就是再执拗,没了老九的银子,没了钮钴禄氏和郭罗络氏两族的倾力支持,他纵使雄心万丈,又能抵挡多久,毕竟这宗亲世家,谁不是奔着他手头上的那点儿利益来的。他越是看不透,康熙就越是觉得失望,只是有些话他不能清楚明白地宣之于口。 “李德全,老四再过两天就要出发了吧!”康熙突然出言问道。 “回万岁爷的话,的确如此。”李德全低声回道。 康熙置于御案上的手指曲起,轻点几下后才感慨地说道:“老九和老十最终还是回头了,只希望老四这一趟能让老八也回头。” 李德全听了这话,眼观眼,鼻观鼻,并不说话,都是万岁爷的儿子,是好是坏,是对是错,那都轮不到他一个奴才来置喙。 翊坤宫里,宜妃见了胤禟和胤俄,一开始以为他们是过来请安的,得知他们是从乾清宫过来的,忙问及始末,得知他们是来求差事,性子一向爽利的这妃也不由地红了眼眶。 “额娘……”胤禟基本没见过宜妃哭,唯一一次还是他表示要支持胤禩的时候,就算她心中不愿,最后还是依了他,现在想想,宜妃是一直为他吊着一颗心呢,“是儿子不好,让额娘担心了。” 宜妃深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看向坐在对面的胤禟和胤俄,语重心长地道:“过去如何,本宫就不说了,以后你们好好的,不再跟着老八瞎折腾,说什么成了便是铁帽子王,可你们也不想想,凭着你们的身份,即便什么都不做,将来难道就不是铁帽子王么?” 胤禟和胤俄对看一眼,排排坐的好似乖宝宝一样,他们何尝不懂这些,不过是不愿意泯然于兄弟之中,想冒个头罢了。毕竟相比其他人,他们跟胤禩关系更好一些,他若上位,他们的日子肯定会比别人来得好过,可惜他们想的不错,胤禩本人却变得出乎意料地快。 宜妃瞧着两人那老实的模样,并不打算放过他们,“既然做了选择,那就不要后悔,之前你们皇阿玛明里暗里示意你们不要跟着闹,你们不听,现在你们主动退出来,那就不再反复,不然皇上也好,本宫也罢,都饶不了你们。” “儿子(胤俄)明白。”胤禟和胤俄心里也明白,想要全身而退,没有皇阿玛的帮忙,纵使他们颇有手段,怕是也得断尾求生,这一次后他们这所谓的‘铁三角’怕是连表面的和谐都难以维持了,何来的反复。 宜妃见他们表情诚恳的模样,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说实话她的儿子她不认为比谁差,老五在战场伤了脸,这才失了夺嫡的资格,老九样样都好,却没有那个雄心壮志。这本也没什么,可不知怎地她的儿子就被老八给忽悠走了,为了儿子,她不仅要撑着笑脸帮着老八打点,还得在众嫔妃的围攻下护住他额娘,这感觉就好似吞了一只绿头苍蝇,恶心的不行却又吐不出来。 现在好了,她儿子想通了,她娘家也是时候退了,毕竟旁人不清楚,她却看得很明白,万岁爷啊,压根就没有立老八的意思,再折腾也不过是碍未来新君的眼罢了。 “本宫瞧着你们是真的不折腾,如此便好好地为万岁爷办事,也算是尽了孝道。”宜妃满意地笑了笑道。 对于宜妃的嘱咐,胤禟他们这一次倒是真的听了进去,他们两兄弟,一个喜欢赚银子,一个喜欢武刀弄枪,从前是没有正经差事,现在康熙逐了他们的心愿,他们还有什么好不满的。 相较于胤禟和胤俄的兴高采烈,得到消息的胤禩却是‘啪’的一下,掀了书桌上所有的东西,一声剧烈的声响,吓得书房里外的人都不自觉地跪了下来。 “都滚出去!”胤禩别开脸,脸色阴郁黑沉,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么多天的努力换来的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九弟,十弟,爷对你们实在是太失望了。” 他想过其他人会反水,也看出了胤俄的游离在外,却没有想到他认为最支持他的胤禟也会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转身离去。 胤禩满心愤慨,仅仅只是掀了桌上的东西并不足以让他消气,待他砸完了书房里的摆设,整个人才无力地瘫坐在地,他真的不甘心,都走到这一步了,认可他的那么多,为什么皇阿玛不认可他,老九他们为什么不继续支持他? “爷……”八福晋接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推门就看着坐在一堆碎片之上的胤禩,顾不得其他,她快步跑了过去,来到他身边,看着他一脸灰心丧气的模样,心冼道:“爷,你看看妾身,看看妾身,妾身保证不管遇上什么事,妾身都会陪在爷身边的。” 她听说胤禟被调到户部时,还以为是好事,毕竟之前以胤禩为首的铁三角在没有形成前倒是去各部办过差,虽然零碎,却也能捞到一个表现的机会,后来胤禩后起炉灶,逐渐取代大阿哥,这差事渐渐地就没了。 好不容易又有了差事,却不想是为了分化他们。她这些天不断地跑九阿哥府,不为别的,就是想拉拢双方之间的关系,她都做到这一步了,换来的却是胤俄的背弃。 “爷,要走的人咱们怎么做留不住,该留的人咱们什么都不做他们也会在,所以爷想开些,不要为了那些不值得的人伤害自己。”八福晋紧紧地抱着胤禩,努力地安抚他。 若不是有八福晋紧紧地抱着他,胤禩怕是整个人都要瘫在地上,可他一点都不在乎,他只觉得今天的一切都为得太过突然了。 “你说老九是怎么想的,他难道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我们之间的兄弟情吗?也许爷有很多事情做的并不好,可他可以说,爷也可以改,为什么他连说都不说一声,就这样选择退出了!”靠在八福晋怀里,胤禩从喃喃到高声叫嚷,一字一句都透着强烈的不甘。 “爷,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折磨你自己。”八福晋眼里的泪水不断地往下滑,看着绻缩成一团的胤禩,心里满满都是心疼。 “可爷真的不甘心呐!”胤禩挣扎地想要起身,可惜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的他刚发完一通脾气,却是连站都站不起来了,最后还是被八福晋连扶带搀地移到一旁的椅子上坐好。 八福晋看着这样的胤禩,心里满满都是担忧,先是九阿哥被调到户部,现在又是十阿哥被调去练兵,若两人还跟胤禩是一条心,这无非是两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可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走,被称之为‘铁三角’的他们就这样无知无觉地散了。 “爷,事情并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要不咱们再等一等,暗地里再联系一下他们,不管是晓之以理还是动之以情,谁能保证咱们就打动不了他们呢!” 胤禩叹了口气道:“若真的这么容易,他们就不会连通知都不通知一声就走了皇阿玛的路子,从爷这里退了出去。” “这……”八福晋张了张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第342章 元气大伤 八福晋是真想安抚胤禩,可惜有些话她连想都觉得假,更何况说,如今失了胤禟和胤俄的支持,原本牢不可破的关系肯定会出现裂缝,郭络罗一族和钮钴禄一族有多少人是冲着胤禟和胤俄才支持的胤禩,这一点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 有胤禟他们在时,八福晋可以无的放矢,可他们真的不在了,她心里也清楚很多事都有了变故,毕竟郭络罗家如今更看重的是宜妃,若胤禟有心夺嫡,不说一呼百应,至少郭络罗一族不会再全心全意支持胤禩,至于她,打小是在安亲王府长大,跟郭络罗一族又有多深的感情和牵绊。 利益相同,他们互帮互助,利益不同,他们理所当然背道而驰。 八福晋不敢多想,更不敢多说,只是说话间多挑能安抚人心的话说:“爷,有道是天下熙熙皆为利,熙熙攘攘皆为利往,从前他们能为利支持你,以后也能为利再站在你这边。” “可能吗?”此时的胤禩哪里还有所谓‘八贤王’的半点风范,现在的他显得格外的脆弱。 胤禩表面再八面玲珑,他骨子还是有些自卑的,不然他不会拼了命地往上爬,甚至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不比其他兄弟差。可事实上他根本经受不起太多的打击,比如康熙怒斥,比如良妃去世,一桩桩一件件都像是压在他胸口的大石,让他郁结于心,以至于大病了一场。 若不是因为这样,他身体好转之后行事不会变得如此激进,更不会不理会胤禟的感受,执意动手将太子扯下来,说来说去,就是他承受力太差,不然就算胤禟和胤俄出走,作为一个掌权者,他也应该有后手,而不是躲在书房里怒斥对方不顾情份。 “爷怎么就忘了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从无到有,更何况爷并不是一无所有。”八福晋声音掷地有声,似在安抚他,也似在说服自己。 “你说的对,爷不能这么早就认输,老九和九十虽然退了,可握在爷手里的东西却不是那么容易拿走的。”胤禩说这话也算是默认了胤禟他们出走,只是碍于胤禟和胤俄背后的势力,心里再觉得不甘,他亦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同他们撕破脸。别说同意他们出走的康熙,就算不是,依着胤禩的性格,对胤禟他们也只会采取安抚拉拢的策略,而不是像胤禛那般,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行事非黑即白。 眼见胤禩开始恢复往日的冷静,八福晋原本颤抖的心也开始慢慢地停了下来,今天这一切,说不清谁对谁错,但就八福晋这跋扈霸道的性子,肯定是恨上胤禟他们了。 若非行事比人强,她肯定会立马冲到九阿哥府找胤禟的麻烦,可惜太多的教训让她明白,闹,是不可能解决问题的。先不提胤禟他们离开的真正原因,就说他们目前的处境,真要因为一之气把胤禟他们推到敌方阵营,他们才真叫亏大发了。 “那爷也趁早收拢一二,毕竟从前打理这些的都是胤禟,他现在撂担子,爷若是不早做打算,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八福晋说这话也是想提醒胤禩能多抓一点是一点,毕竟从前的胤禟不计成本,一心帮助胤禩,现在他抽身的话,还有多少能落在他们手里,他们自己也没数。 “你说的对,是该收拢了。”胤禩脸色更显难看,明显比八福晋想得更透彻。 他用来拉拢世家朝臣的银子多数出自于胤禟,那些店铺庄子也多属胤禟的产业,真正能挂上胤禩名头的也不过三四家铺子,而这三四家铺子说到底不是胤禟贴补他的,毕竟良妃出身不高,手头上也没什么私产,就算有赏赐,也多属宫中之物,哪里能换财物,至于康熙给的建府银子,之前有胤禟他们帮忙,他倒是余下不少,可想到以后的夺嫡之路,他顿时觉得那些看起来还算不少的财物到了这一刻,竟变成了杯水车薪。 八福晋听了胤禩的话,一脸的不可置信,她万万没想到她以为是八阿哥府里的产业居然都是胤禟自己的,这一刻,她嘴唇一片苍白,心中的骄傲在倾刻间被粉碎。 可她不能说,甚至不能露出些许情绪来,她垂着眼睑,坐在胤禩旁边,脑袋一片空白,静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庄子里,胤禛也没有想到老九和老十会神来一笑,直接通过皇阿玛脱离八爷党,他以为他们最终会对上的时候,曾经的三人帮一下子便散了。 “爷以为老十心中有想法,迟早会退出来,却没有想到最先想退出来的居然是老九!”看目前这局势,老八怕是难以挽回了,接下来他是进是退也关乎大局,再说其他兄弟,冒头的没冒头的,谁也不知道他们打着什么样的主意。 武秀宁笑了笑,凑到他耳边道:“连十阿哥都看得出来的,九阿哥想必也能看出来,只是碍于种种原因没有宣之于口,等到某种巧合之下,八阿哥越了底线,九阿哥便不再犹豫,直接玩了一出釜底抽薪。” 看九阿哥的做法,虽然选择了脱离,可到底还是顾及多年的情份,给八阿哥留了些许底子。 “本以为老九是个睚眦必报,性情阴鸷的,现在看来,他和老十差不多,从某方面而言都是老八的马前卒当头炮。”胤禛不愿意诚认自己看错了人,但又不能否认胤禟的选择,这话便越说越别扭。 武秀宁见状,一脸好笑地道:“爷行事以诚心待人,别人自然也以诚心待爷,倒是八阿哥,表面坦荡,实际上却担不起事的,能风光一时,却不能风光一世。” “甭管老八是什么选择,爷这一步江南之行就注定了他的结局。” 武秀宁闻言,瞪大眼睛,看了胤禛好久才回过神来,她怎么忘了上一世的八阿哥自打二废太子之后便被屡次打压,即便有胤禟和胤俄陪着,最终也不得不选择转头支持胤祯,现在没了胤禟和胤俄的支持,他怕是挨不了那么久才是,便低声道:“甭管八阿哥的结局如何,这都是他们的选择,与爷无关。”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八的选择。”胤禛没有说的太明白,可他对胤禩的忌惮一直未变,毕竟这么多兄弟里,由皇阿玛封王的不少,甚至封了又革,革了又封的也有,却没谁像胤禩这样,是被朝臣们推上去,且自行冠上‘八贤王’名头的,由此可见,他有多么得人心。 武秀宁一愣,回神的瞬间,伸手拈起一旁的点心放进嘴里,那绵软的口感和淡淡的鲜甜让她原本有些紧绷的精神慢慢缓了下来,“因果循环,八阿哥做了对的选择自有回报,若做了错的选择,他也逃不过责罚。” 胤禩若真如众人所说那般仁义,此时的胤禟和胤俄都不可能提前离他而去,凡事一啄一饮,他不以真心待人,旁人也不可能以真心待他,毕竟欺骗这种东西,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现在这样也不过就是他耍心机带来的反噬罢了。 胤禛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受用的,他自认处事公正,行事公允,偶尔会眼里容不得沙子,但是把各部转了一遍下来,他这冷硬的性子也被磨得圆滑不少。 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会妥协,却不会一直妥协,涉及底线和原则,胤禛从来都不会退,一如这次的江南之行,他明知这一趟意味着什么,可他还是答应了。因为在他的心里,江山百姓重于一切,至于世家勋贵,贪官污吏,现在不打压,以后还是要打压,与其逃避,还不如先把情况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这是他作为一个皇子的自信,也是作为一个夺嫡者的底气。 康熙对胤禟和胤俄的安排,终还是惹来不少人侧目,特别是胤禩这边,为了稳住局面,不得不想法收尾善后,安抚人心。只是相较胤禟在时的财大气粗,胤禩纵有八福晋倾囊相助,也不过是暂时稳住局面。 同时,因为修书和练兵而久未冒头的胤祉和胤祯也趁着这股风气冒了头,两人长袖擅舞的一时间倒也拉了不少人过去。毕竟时间越久,所耗的银钱越多,现在的八阿哥府可不像从前,且他身后最大的两个大家族钮钴禄一族和郭络罗一族直接分裂,留下的虽有大半,可真正能顶事的也走了大半,两者相较,胤禩的这边可谓是元气大伤。 胤禛静静地观望着,并不出手,等到一切都准备好,便直接带着胤祥以及一行侍卫出京南下,走得悄无声息,等到有人察觉不对时,他们已经走了十来天了。 没有意识到问题的还罢,意识到问题的大叫一声不好,然后整个跟江南有牵扯的利益链一下子都被带了起来,不管是阻止还是补救,总之胤禛这一趟南下之路便瞬间变得惊险重重起来。 第343章 下作的手段 雍亲王府正院,乌拉那拉氏侧着身子倚在软榻上,一手撑着头,一手放在腿上,手指轻轻敲打着自己的腿,似思考又似在倾听莲玉的回禀。 “好了。”乌拉那拉氏深吸一口气,眼皮微抬,目光扫了莲玉一眼,语气讥诮的道:“我说爷为何那般突然地想要清洗后院,原来是为了护着武氏那个贱人!”因着说话太过用力,她头上的金簪不由地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荡起来。 乌拉那拉氏低着头,目光落在自己保养得宜的手上,她长相虽不出众,却有着一身好皮子,再加上长得比一般人白,稍加打扮也还算能入眼。她记得胤禛当初就夸过她好几次,那个时候她一心只想着怎么稳住自己位置的地位,拉拔自己的娘家,压根就忘了胤禛这个男主人的宠爱才是她立足的根本。 还有她的弘晖,她已经很久不曾想起他了,不是不愿想起,而是不敢想,怕想到自己做的那些事,也怕胤禛知道这些事,所以唯一的做法就是谁也不要提这些事。 “主子,依着外面的消息,主子爷他们大概已经离京差不多十来天了。”莲玉看着面色狰狞的乌拉那拉氏,声音里不由地透着一丝小心翼翼。 自打上次苏总管回府清洗后院之后,主子的情绪就变得阴晴不定起来,上一刻还在说笑,下一刻就砸了手中的茶盏,让人闹不清楚她到底在气什么?正院里侍候的人,不管是新人还是老人,人心惶惶。 乌拉那拉氏又闭上双眼,就在莲玉以为她睡着时候,她突然出声说道:“让人去庄子上探探,看看爷到底是怎么安排的。”爷到底还是防着她呢,也对,当初那么好的机会,她怎么就没有一刀解决了武秀宁那个贱人,她若是死了,爷就算再生气也不至于要了她的命不是。 可惜啊可惜,她再也找不到那样的机会了,就算这次她下意识地让人去打探那边的消息,可她心里也清楚,胤禛既然能派人老远地回来清理后院,庄子那边只会比这边清理的更彻底,她若真想要动手,谁输谁赢,还未曾可知呢! “是,主子。”莲玉应声,便退了出去。 等莲玉出去之后,躺在床榻上的乌拉那拉氏才复睁开双眼,她挣扎地想要改变现状,想要挽回从前的辉煌,可惜每次在她以为自己就要成功的时候,胤禛总能一巴掌把她拍回原处。有的时候她自己都觉得不是她要跟胤禛作对,而是胤禛的偏心逼得她不得不跟他作对,毕竟这后院从来都只有一个女主子,有一天有别的女人骑到她头上时,又怎么能怪她去反抗。 也罢,反正她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错,那她何必还要顾念往日的情份,而且她能预想到她的计划成功之后,武秀宁讨不了好,她怕是也讨不了好。 胤禛有多在乎子嗣她还是清楚的,当年她能压过李氏,除了这正室的身份,还有就是弘晖是嫡长子的优势,只可惜这些优势慢慢地都不再管用了,不然就她的身份,何苦要屡次使用那下作的手段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武秀宁可不知道乌拉那拉氏还打着她的主意,此时的她刚好收到胤禛派人送回来的信和捎回来一些小礼物,武秀宁将指定给她的东西挑出来让百合收好,然后又派人把弘昀他们都叫了过来,她带着这一群小家伙们一起用了个午膳,然后才将胤禛捎回来的礼物放到桌子,让他们各自挑着自己喜欢的东西。 弘昀性子沉稳,脾气温和,再加上年纪最大,行事最归是护着弟弟妹妹的,这不,其他几个包括弘昱都跟他们闹成一团,只有弘昀害怕这个碰着,那个撞一下的,看的武秀宁很是好笑。 “不必担心,这么多人看着他们,肯定不会有事的,你也去挑两样,毕竟这可是你阿玛亲自为你们挑选的礼物。”武秀宁笑着伸手拍了他单薄的肩膀一下,示意他上前挑选。 “可是……”弘昀想说作为兄长,他怎么可以同弟弟妹妹们争东西呢,不过对上武额娘鼓励的眼神,他又觉得自己不应该辜负阿玛对他的关心,毕竟他也是渴望阿玛关心的。 等到弘昀上前,发现桌上工工整整地摆着几个礼物,一看便是他这个年纪喜欢的,一时间不禁有些眼眶发热。 他身体不好,很多事情都做不了,明明是兄长,却常常麻烦弟妹,所以很多时候他都想为他们做点什么,可此时此刻他才发现,关心原来是相互的,他体谅弟弟妹妹年幼,弟弟妹妹也体谅他身子弱,他不争不抢,他们便将他喜欢的东西主动留下来。 “我……”弘昀此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好了,你关心他们,他们自然也记着你,都收拾收拾,活动一下,消消食,然后回去休息,下午你们可都是有课要上的。”武秀宁见弘昀一脸不好意思的模样,忙上前为他解围。 自打胤禛离京之后,这群孩子就由她来管了,因着天气还有些冷,她没让人恢复骑射课,只在室内开了布库,其他时候依旧是以课业为主。 “是。”一群孩子站在一块,大的小的齐齐应声,那场面看武秀宁不自觉地微笑,只是目光扫过弘旻身旁的弘时时,脸上的神情微微顿了顿,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弘时的性子较其他人敏感一些,一开始是被李氏给惯坏了,好在当时年纪还小,胤禛早早地将人带到前院,倒是给了他改变的机会,不至于像上一世那样随随便便的就被八阿哥给忽悠了,最后闹得父子决裂,自己也英年早逝。 现在的他站在一群孩子中间,性子开朗,略显顽皮,但又不让人觉得讨厌,这样的转变让武秀宁相信未来真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这些孩子互相之间,至少还能为对方留条性命。 武秀宁正打算说的什么,便听到一阵哭声,没办法,她这个胖儿砸比其他几个孩子都来得娇气,稍有不顺就扯着嗓子哭,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胤禛处出感情来了,等胤禛离京后那几天,似感觉到抱他睡觉的不是他阿玛,小脾气一套一套的,若不是自己亲儿砸,武秀宁都想扔出去啦! “你们就在这里玩,有什么想要的直接找丁香姐姐。”武秀宁交代几句,便举步往内室走去。 弘昱他们早就习惯了,毕竟胖胖又不是第一天闹,一开始他们还手无足措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后面见武秀宁一进去,他就不哭了,慢慢地也就习惯了。 武秀宁从奶嬷嬷怀里接过哭得直抽抽的胖儿砸,低头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回到了熟悉的怀抱,小家伙抽泣几声,慢慢地也就不哭了,偶尔还会对着武秀宁笑。 “你这小东西就是吃定额娘心软。”武秀宁坐到一旁,纤细的食指轻轻点了点他的小脑门,对上他奶味十足的笑,她心软的跟水似的,哪里还发得起脾气来。 “哦……哦哦……”靠在额娘怀里的小胖胖根本就听不懂自家额娘的话,此时的他就知道吃和睡,末了,再卖个小萌。 武秀宁低着头,看着他这可爱的模样,嘴角的笑容越发地深了。都说孩子见风长,随着她出月子,小家伙长得白白胖胖的,倒真不辜负他这个胖胖的名字。 “主子,太医刚刚已经为耿格格和喜塔腊格格格诊过脉,耿格格情况尚好,喜塔腊格格的情况就不好了,依太医的意思,耿格格依照平常的准备就好,倒是喜塔腊格格因着之前屡动胎气的关系,怕是不好生。”百合从外面走进来,低声禀报道。 “没有什么办法吗?”武秀宁听后,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她纵使不喜喜塔腊氏太作,却也没想要她的命,“距离喜塔腊氏生产应该还有些天,这些天就不能好好调养调养吗?” “回主子,太医的意思是可以调养,但不能保证完全没有问题,所以要做好保大还是保小的决定。”百合说这话时,嘴角微抿,很显然她也明白是个难题。 若面对选择的人是主子爷,甭管他怎么选择,都不会有人责怪于他,可换作主子,保大,那是不把皇室血脉当回事,保小,似乎又得罪了喜塔腊一族,说是把人家女儿的命不当数,反正两面不讨好,更让她担心的是这后院的人太安静了,安静到让她觉得有人又在算计什么。 “让太医帮着调养,咱们的人也好好的盯着,别让人钻了空子。”武秀宁轻拍着胖胖的背,心里却琢磨着等一下要给胤禛写上一封信。有些事情万不得已她可以做选择,可要是有时间的话,她还是宁愿让当事人做选择,毕竟她又不是后院的女主子,凭什么要替别人做这个主,担这个责。 “奴婢明白。”百合应声,转身出去的同时,心里想着要去找一趟姚嬷嬷,让她帮着拿个主意。 第344章 煽风点火 随着时间,耿氏和喜塔腊氏的肚子也越发地大了,虽然还没有到生产的时候,却也是要小心了,武秀宁在她们这个模样的时候,也是多数待在自己的屋子里活动,耿氏也是如此,偏偏情况最不好的喜塔腊氏很是没有自知之明,太医刚嘱咐过没多久,她就抛之脑后,然后带着佩兰就跑过来找耿氏,那兴冲冲的模样,明显又打着什么歪主意。 耿氏虽然不知道喜塔腊氏的情况,但基于本能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敢到处乱跑,毕竟天气再好,她们这个情况也不适合到处地动。 “倒是我不好,平白打扰了耿姐姐。”喜塔腊氏嘴上客气,人却坐得稳稳当当的,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倒是无所谓,反而是喜塔腊妹妹,多顾着肚子里的孩子几分,眼瞧着就快要生了,还是好好养着的好。”耿氏一脸无奈的提醒道。 若喜塔腊氏只是单纯地来找人说说话聊聊天,耿氏还是欢迎的,可喜塔腊氏太没眼色,一直说些有的没的,为了避免武秀宁误会,她一直都是采取的拒绝模样,只可惜她是在拒绝,有人却装作看不见拒绝。 “有太医,有接生嬷嬷在,我能有什么事,除非有人想害我,不然怎么旁的人都没事,就是我有事。”喜塔腊氏一脸的不以为然,甚至觉得她顺利生产是武秀宁的责任。 “自古以来,这女人生产就有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无论谁嘴上说的再好,看的都是结果,武侧福晋只是侧福晋,她只要保证人手不出问题,其他的端看个人造化。”耿氏低下头,对喜塔腊氏的论断不予置评,且她心里比谁都明白,女人生产这种事本身就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努力避免问题,看得是自己的努力和配合,像喜塔腊氏这样百般折腾的,身体再好也经不起。 “耿姐姐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说我不该把责任推给武侧福晋吗?可你也不要忘了,这里庄子,不是府里,身份高的总得管点事,特别是在爷不在的时候,更是要挑起重担来。”喜塔腊氏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问题,相反地一脸的理所当然。 耿氏看着说完还一脸得意洋洋的喜塔腊氏,突然觉得这人真要是把自己作死了,也绝对怪不了别人心狠手辣,这明摆着就是白眼狼的人,谁愿意为她付出真心。 “这个重担是喜塔腊妹妹交代的吗?”耿氏可是记得爷离开之前可是吩咐了,她们的事情他都已经安排好了,到时按安排行事便可,至于武侧福晋那边,是能不打扰就不打扰。 “这……可……”喜塔腊氏似才想到胤禛当时的吩咐一旁,表情有些踌躇地道:“就……就处如此,武侧福晋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出事吧!” “若喜塔腊妹妹肯听太医的话好好调养,也许不用武侧福晋出手,你便能母子平安。”耿氏再木讷也知道有些话是不能说的,特别是孩子,生出后是男是女就不用纠结了,没生来之前,怕是没几个人愿意诚认自己怀得是女儿。 不是她们不愿意生女儿,而是皇家的女儿都活得累,另外作为妾侍,身份低微,未来想要有个依靠就只能靠儿子,因为只有儿子才能让她们在后院立足,她们自然都想着要儿子。 喜塔腊氏几次三番被怼,自然不高兴了,便道:“耿姐姐话里话外都为武侧福晋说话,她能记你几分好,我过来找你可都是为了咱们相互的利益。”她对上耿氏的双眼,很是直接地道:“你想啊,咱们能用的就是身边的几个人,其他人说是爷的人,可谁知道是不是武侧福晋的人。” “那喜塔腊妹妹是怎么想的?”耿氏觉得她这是冥顽不灵,便下意识地顺着她的话问了一句。 “能怎么做,不是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吗?咱们先出手,以舆论逼得武侧福晋不得不接手此事,若到时她还是无动于衷,我便破釜沉舟,将消息送回府去,我就不相信武侧福晋还能愿意让福晋来庄子里不成。”喜塔腊氏越说越得意,到了最后竟是一阵哈哈大笑。 耿氏看着她这模样,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什么破釜沉舟,她只想着逼武侧福晋,却不想武侧福晋真要不接招,这福晋过来,到底谁的损失更大,“喜……喜塔腊妹妹这是想赌武侧福晋是不是好欺负还是想赌福晋不会打孩子的主意?” “耿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之前在府里,我想福晋的人肯定是接触过喜塔腊妹妹的,只是相较于我而言,态度更为隐晦一些。”耿氏只差没直接说福晋算计她的事了,“难道喜塔腊妹妹认为咱们到了庄子上,福晋就打消的念头,甚至心甘情愿地帮着你跟武侧福晋作对?” “这……”喜塔腊氏嘴唇动了动,明显是想到自己在府里接连两次被乌拉那拉氏算计的动胎气的事,然后不确定地看向耿氏道:“那耿氏觉得要怎么做才好?” 耿氏看着她,表情恬静而又从容地道:“相比福晋我更相信武侧福晋,毕竟这后院这么多的妾侍,唯有她没有主动对人动过手,除非有那不长眼的硬要送上门。再则有爷的安排,只要我注意,这一关我相信自己一定能过。” 喜塔腊氏原本是来煽动耿氏的,谁知聊到一半,她才发现自己想的太过天真的,毕竟事实证明武侧福晋比福晋更令人信任,而她要是真以舆论逼武侧福晋,指不定最后武侧福晋毫发无伤,她反而落到了福晋手里,这么一想,她顿时犹如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就瘪了。 武秀宁一直都知道喜塔腊氏能作,却不想她这么能作,伤敌一千自伤八百的法子,别人不点破,她还十分得意,这样的人能在后院活到现在真该感谢老天给了她一个好出身,不然就她这样的比上一世的乌雅氏死得更快。 都说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一位就是典型的聪明过了头。 武秀宁早就把耿氏和喜塔腊氏的情况写给告诉胤禛了,为了不担这份不该担的责,她甚至主动提出可以让耿氏和喜塔腊氏的娘家人过来一位陪产。到时顺不顺利,看得是各自的本事和运气,她一个侧福晋,能守好庄子的门,就已经算是尽责了,至于其他,爱谁谁。 “主子,小林子在外求见,说是主子爷的信到了。”百合从外头进来,就见到抱着小主子在屋里转圈的主子,轻声回禀。 “让他进来。”武秀宁抱着胖胖一阵失笑,她本以为这信怎么着也得十来天,没想仅仅三天就到了,想来除了这骑马送信之外,这府里还有其他的送信渠道,只不说不用,比如她只是提了一句着急,这信居然在三天之内就送回来了。 “奴才小林子给侧福晋请安。”小林子一进来便冲着武秀宁行礼问安。 “行了,起来吧!”武秀宁瞄了小林子一眼,小林子立马将带过来的信交给一旁的百合。 这后院的奴才也不是个个都能在主子面前表现的,小林子是胤禛的人不假,可谁让武秀宁得宠呢,只要她能在主子爷面前说得上话,这后院别说是奴才,就是那些个小主们,还不是一样要敬着她讨好她 百合将信呈到武秀宁手上,见她示意,忙将小林子送了出去,只是在门口时,难免要塞上一个荷包,想要马儿跑得快,首先就得让马儿吃的饱,这一点上武秀宁从来都不吝啬,所以揽月轩里的人历来都在下人圈里受欢迎。 武秀宁拿着信并没有急着看,而是将怀中的胖儿砸哄睡了放在床榻上,这才打开信慢慢看了起来。她本以为就胤禛看重子嗣的性子,肯定是要为耿氏她们说上两句的,没想到他直接同意了她的提议,说是可以让耿氏她们找一个娘家人过来,最后结果如何,她都不必管。 她抬起头,目光触及床榻上睡得四仰八叉的胖儿砸,武秀宁突地笑道:“没想到你阿玛出去一趟倒是学会心疼人了,不过这结果怕是有些不尽如人意。” 喜塔腊氏的情况看着没问题,可太医说了,要注意调养,虽说适当活动对生产有好处,这胎要是怀得不稳,又另当别论,很显然喜塔腊氏一点都没把太医的话放在心上,上一刻才说她要调养要休息,下一刻她就直接跑去找耿氏煽风点火,这样的人,她真怀疑她是不是能顺利生产。 若是能,倒也罢了,若是不能,她不可惜喜塔腊氏的命,却可惜了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投生到喜塔腊氏肚子里。 武秀宁起身唤人进来看着胖儿砸,她才去一旁回信,不管结果如何,该回的还是要回,她可不想仅仅只是因为自己懒,便莫名地为他人背锅。 第345章 喜塔腊夫人 武秀宁觉得这事既然已经得了胤禛的许可,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且她也没想拿这个消息来换耿氏和喜塔腊氏对她的感激或者恩情。 对她来说,耿氏是合作者,而喜塔腊氏是麻烦,她不说一视同仁,却也尽责尽职,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懂得感恩的。她虽然不怕事,却也不想惹事,毕竟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四个孩子要护着,能谨慎就谨慎,能小心就小心。 等武秀宁的话过去后,耿氏那边倒是果断,直接就拒绝了,言明现在的安排就好,不需要别的安排,这算是表达对武秀宁的信任;而喜塔腊氏被耿氏的话冲击了一波,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看什么都觉得危险的复杂情绪之中,她不会觉得自己有错,只会觉得所有的人都想害她,所以武秀宁的话一传过来,她立马就让佩兰送消息回去,让她额娘过来照顾她。 武秀宁没有阻止,喜塔腊夫人来得也很快,第二天中午便到了,唯一让武秀宁觉得意外的是这位喜塔腊夫人比她想得懂规矩。 “夫人不必客气,喜塔腊格格坐胎不是很稳,依太医的意思是好好静养,可惜喜塔腊格格并没放在心上,现在夫人来了,便多劝着点喜塔腊格格。”武秀宁说这话不是敲打,而是提醒。 刚才那些话基本都是转述太医的话,喜塔腊夫人相不相信她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在她看来,喜塔腊氏好与不好同她都没有太大的关系,至于得不得罪,对方一心要把她当敌人,她能怎么样,还不是只能迎难而上。 敌人不是你把事情做好就能避免的,只要你还在人群之中,你就没有办法让人人满意,所以与其一个劲地委屈自己,还不如简简单单,活出自己的风采。 “多谢侧福晋提醒。”喜塔腊夫人听到武秀宁对女儿的称呼后,眼里闪过一丝惊色,这不管是后宫还是后院,历来都喜欢玩姐姐妹妹这一套,甭管是不是有仇怨,表面上至少让人挑不毛病来,哪像眼前这位武侧福晋,从头到尾都坦坦荡荡的,压根没有跟人拉关系的意思。 “好了,夫人和喜塔腊格格也有很长时间未见了,心中定是想念,我也就不耽搁了。”武秀宁也没想跟对方拉什么家常,把该说的话说了,便直接道:“百合,送夫人过去。” “谢侧福晋。”喜塔腊夫人心里纵使有万千想法,在武秀宁面前也不敢泄露分毫,只得一脸感激地行礼,然后随百合往外走去。 这一路上,喜塔腊夫人话里话外地也打听了不少情况,比如太医会诊的时间,庄子里的人,接生嬷嬷什么的,百合不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该说都说清楚了,毕竟武秀宁之前就吩咐过了,大大方方的,别让人误会就行了。 百合想着喜塔腊格格那折腾的劲儿,心里很不得劲儿,明明是自己作死,偏偏还要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就算没有耿格格传得那些消息,她们对这位爱作的喜塔腊格格也没好感。现在能把人交结过去,说实话,不说她们,怕是整个庄子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她看着眼前这位进退有度的喜塔腊夫人,明明本是个精明世故的人,偏偏教出来的女儿却是个假聪明。要不是主子爷不在,她家主子何必如此小心,还把人接到这庄子里来。 从住到庄子到现在,这位喜塔腊格格就没有消停过,好在她够蠢,直到现在也只是想想,还没有付之于行动,不然她现在怕是不可能好端端地待在庄子里作妖了。 到了喜塔腊氏的院子,百合收敛一下心神,冲着喜塔腊夫人行了一礼,客套两句,便离开了。 看着百合离去的背影,再看周边的环境,喜塔腊夫人轻叹一声,对着身边的宋嬷嬷道:“这武侧福晋是个妙人,她身边的人也都是人精。” 宋嬷嬷不是喜塔腊夫人的奶嬷嬷,而是她的精奇嬷嬷,被请到她身边教规矩时,二人还算投缘,再加上当精奇嬷嬷的到了年纪出宫,要么家人不在了,要么家人容不下,反正各有各的原因,能寻一个良主,也算有个归宿。 宋嬷嬷跟在喜塔腊夫人身边,不说立下汗马功劳,却也为她出了不少主意,挡了不少算计,这使得喜塔腊夫人很是信任她。 若非喜塔腊夫人这边离不开宋嬷嬷,当初喜塔腊氏进府时,她就把人给她了,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这雍亲王府的后院还容不得她一个外人来指手划脚。不过这次既然得武侧福晋的好意,母女见面,那她就必定要好好提醒一下女儿。 一想到之前她收到那些消息,便一阵心惊肉跳,老爷他们这些大老粗压根不知后院的争斗有多厉害,只想着女儿能顺利生下小阿哥在雍亲王府站稳脚,可这小阿哥是说生就能生的,可惜她一个妇道人家根本就说不上话,这次能来她除了安女儿的心,也是想对她劝解一二。 她这个女儿她了解,看似聪明,实则糊涂,目光短浅,喜欢自作聪明,往日在府里没什么,作为嫡出女儿,只有旁人让着她的,没有她迁就旁人的道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可等她进了雍亲王府之后,传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不靠谱,她就知道她女儿的老毛病又犯了。 “主子说的是,就是因为这位武侧福晋是妙人,才有了咱们今天这一趟。”宋嬷嬷轻声说道。 喜塔腊夫人点点头,真换一个人,怕是不会这般轻易地任她进府才是,正想着,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抬头望去,便见她女儿挺着个肚子匆匆忙忙地朝着她小跑过来,这看得她心惊肉跳,反应过来,立马上前两步扶住她道:“你这是跑什么,都是当额娘的人了,怎么半点不注意。” 喜塔腊氏握着自家额娘的手,嘴角扬得高高的,就算被斥责了也觉得高兴,“额娘,我真的好想你。” 喜塔腊夫人被女儿这句说的眼眶一红,随后感觉到一旁的宋嬷嬷拉了自己的衣袖一下,她突地想起这里可不是在府里,忙道:“给格格请安。” “额娘,你这是做什么!”喜塔腊氏被自家额娘的举动吓了一跳,等回过神来,一阵嗔怒。 喜塔腊夫人虽然高兴于女儿对自己的孝心,但规矩摆在这里,她可不想给女儿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起身的瞬间拍了拍她的手,然后拉着她往屋里走去。 “你啊,都已经嫁人了,马上又要当额娘了,以后万不可再任性。”喜塔腊氏夫人同女儿进了屋,母女俩一同坐到炕上道。 “额娘,我怎么任性了,我在这里受了多少委屈,额娘可知道。”孕妇的情绪本来就敏感,再加上喜塔腊氏心里憋着一口气,如今被喜塔腊夫人这么一说,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喜塔腊夫人看着红着眼眶的女儿,不是不心疼,而是她不可能陪她一辈子,就只能教会她如何把日子过好,总之一句话——可怜天下父母心。 “宋嬷嬷,先帮她把脉。”虽然武秀宁的话说的很明白,但喜塔腊夫人还是想让宋嬷嬷先摸摸情况。 喜塔腊氏明显是知道自家额娘用意的,很自然地将手递了过去,宋嬷嬷伸手搭在她的手腕上,细细脉断,时间越久她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如何?”喜塔腊夫人神情略显紧张地看着宋嬷嬷问道。 宋嬷嬷收回手,语气淡定地道:“一如武侧福晋所说,格格的情况的确需要静养,就是活动也只能适当的活动。”她只差没说让喜塔腊氏直接躺在床费心上静养了。 “什么!”喜塔腊夫人还没出声,喜塔腊氏就差点跳起来,“嬷嬷,你说的什么意思,怎么一个个的都触我的霉头,我明明好的很,太医说要吃药,你说我要静养,你们是见不得我好吧!” “格格——”宋嬷嬷也没有想到喜塔腊氏的反应这么大,对上一旁喜塔腊夫人的目光,她也只能沉默,毕竟她说的都是事实。 喜塔腊夫人安抚地看了宋嬷嬷一眼,转过头的瞬间看着满脸愤怒的女儿,声音威严而又冷淡地道:“你怀疑旁人我也就不说了,你连宋嬷嬷都怀疑,你还能相信谁!” “额娘,我——”喜塔腊氏喃喃的张着嘴看了表情严肃的喜塔腊夫人一眼,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来之前就猜到你一定是遇上了什么问题,见了那位武侧福晋之后,她的话虽然不能全信,我也保留几分,但是现在我完全相信了。”来前她只以为女儿遇上了难题,又或者是因为之前福晋的算计伤了身子没有调养好,现在她瞧着不是她没有调养好,而是她自己作的,想到这里,她的语气里不禁透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道:“很早之前我就说过,不要盲目地怀疑一个人,也不要盲目地记恨一个人,可你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更甚至你连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都保护不好,还洋洋自得,你真是想气死我。” 喜塔腊氏仰着头,看着怒斥于她的喜塔腊夫人,心里很是难受,她以为额娘来了,她的委屈便有人诉说了。谁曾想她们母女俩久未见面,初见便是这样的一番场景,一时间她被斥的低眉耸眼,没了刚才的精神。 “我说错了吗?”喜塔腊夫人看着她,丝毫不为所动,她心里清楚这一次若是不能点醒她,她以后的路怕是要比她想象中的难走千倍万倍。 “可是额娘,我虽然会觉得不适,但也只是一瞬间,过后就没了。”喜塔腊氏红着眼睛,细声细气地说着,直到现在她都还觉得自家额娘是在大惊小怪。 “等你真的出事就晚了。”喜塔腊夫人气极,伸手戳了她白净的额娘一下,随后叹了一口气才道:“也怪我,没有早点告诉你这些事。”喜塔腊夫人深叹了一口气,片刻之后才道:“女子生产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一点小小的不适都得注意,不然便是一尸两命,这位武侧福晋倒是有良心,至少没有抓住你这一点往死里打。” “额娘!”喜塔腊氏一脸惊惧的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敢置信。 倒是一旁的宋嬷嬷见状,轻声安抚道:“格格请放心,距离您生产还有一段时间,老奴定当为格格好生调养,争取在生产之时把身子调养好。” 喜塔腊氏闻言,眼睛一亮,双手下意识地握紧自家额娘的手,目光却盯着宋嬷嬷道:“那一切就拜托嬷嬷了。” 第346章 上门挑衅 有了喜塔腊夫人在,喜塔腊氏那边果然消停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劝的,总之接连几天,武秀宁都没再听说喜塔腊氏出门,也没再三天两头叫太医,这让武秀宁很是松了一口气。 比起后院的女眷,武秀宁更喜欢跟孩子们在一起,这段时间雨天较多,就算不下雨,这天也阴沉沉的,武秀宁本想带孩子出去郊游的想法不得不打消。 一转眼,大半个月又过去了,胤禛离开京城也有一个月了,依着他原本的说法,这一趟快则三月,慢则半年,要想把这差办好,还有的耗。 武秀宁从不过问胤禛朝堂上的事,纵使她有想要了解的事情,也只会让自己的人去打听,又或者写信回娘家询问,毕竟在父兄眼里,她过问这些不是越矩,而是为了自保。胤禛出京的差事是皇上亲自吩咐的,其中原由武秀宁能猜到些许,知道这是一个大坑,自然也就不往里掺和了。 从胤禛的信上能看出他的心情,心情不好时,信总是比平日里厚上些许,说的话看似是事而非,实际上他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她也只当看不出来,可回的信却是越来越厚,反正写写自己写写孩子,再说一下耿氏和喜塔腊氏的情况,也算是间接地做个报告,这加加减减的,信的厚度也十分可观。 且她发现每回信写得厚,胤禛的礼物就寄得多,甚至有两回送回来的全是女子喜欢的首饰、扇子和香粉一类的东西,若是武秀宁知道‘闷骚’一词,她肯定会觉得是为胤禛量身打造的。 写完信,武秀宁认真的装好,在外面的信封上写上胤禛收,然后正准备去叫百合去找小林子来,却不想百合竟然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是有什么事吗?让你这般匆忙?”武秀宁面上的表情微微一顿,随后问起原由来。 百合也没耽搁,行过礼后,忙道:“主子,李侧福晋身边的玉燕姑娘求见。” “她怎么来了?”武秀宁一脸纳闷的,有点拿不准李氏派玉燕过来的目的,她可不相信李氏派玉燕过来只是因为纯粹的想孩子,李氏此人的确在乎孩子,可她并不是那种黏黏糊糊的人。毕竟在府里时,母子母女双方也甚少见面,更别说到庄子上这么长时间了,爷在时不来,爷刚走也不来,反而是她同意喜塔腊夫人进庄子后差不多半个月了,她派人来? “奴婢不知,不过玉燕姑娘说是奉得李侧福晋的命来看望两位阿哥和大格格。”百合见主子一脸深思的模样,略微踌躇了一下还是问道:“主子,这玉燕姑娘就等在外面,是不是让她进来?” 武秀宁点头的瞬间,眼神闪了闪,她一直以为先动手的人会是乌拉那拉氏,却不想是李氏,只是不知道这玉燕过来是试探还是…… 百合见状,回身便走了出去,再进来时,玉燕跟在她身后,垂首敛目,看着倒是老实,见了武秀宁也规矩,总之,动作举止以及说的话都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前段时日主子得了风寒,一直都在调养,如今身体好些了,便备了些东西让奴婢送过来,一是感谢武侧福晋对二阿哥他们的照顾,二是来探望一下阿哥和格格们。” 武秀宁的目光扫过玉燕怀里的锦盒,盒子不大却很精致,里头装着什么武秀宁是不知道,可她也不希罕,倒是玉燕的态度显得有些意味不明,想到这里,武秀宁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道:“如此,我倒是要多谢李侧福晋了。” 玉燕低着头,双手举着盒子往武秀宁的面前送了送,看样子是想让武秀宁亲自去接。 武秀宁斜过身子,捧过手边的茶盏轻呷了一口,这李氏一段时间不见,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她想给她来个下马威,她凭什么惯着她,都是侧福晋,谁比谁高贵,难不成就因为她比较老? “武侧福晋。”玉燕来前就知道这事不好办,她本来还想着她自己不接,至少也会让丫鬟接,结果她神色淡定,就好似没看到她似的,任她站在这里。 “怎么了,你家主子既有心上门送礼,难道你连这拿礼物的力气都没有,还是说你家主子苛待下人,连饭都不让你吃饱。”武秀宁眉头一抬,面上带着一丝似笑非笑,语气讥诮地盯着她道。 “请侧福晋恕罪。”玉燕咬了咬牙,直接跪了下来。 武秀宁眼帘一闪,玉手托腮,懒洋洋地笑道:“恕罪,恕什么罪,难道说你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面上带着笑意,眼神却淡淡的。 跪在地上的玉燕因着长时间做托举的动作,整个手臂微微有些发抖,却不敢把手收回去,“奴婢知错,还请侧福晋责罚。” “哪里的话。”武秀宁明亮的桃花眼微微往上,目光清冷,笑容却不达眼底,“你可是李侧福晋的人,哪里轮得到我来责罚。” “侧福晋恕罪。”玉燕见武秀宁越发地不好对付,不敢试探,更不敢再有半点越矩。 武秀宁还以为玉燕能坚持多久,谁曾想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投降了,她也不说话,就这样单手托腮,眼神冰冷地看着她。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陷入了沉寂之中,武秀宁不开口,百合等人自然也不会开口,别说在庄子里,就是在府里,她李侧福晋凭什么踩她家主子一头。有本事打人脸,那也要有本事被别人打了脸也咬牙撑下去。 “行了,李侧福晋的礼物我可收不起。”冷眼看着玉燕从手臂抖到全身发抖,武秀宁才道:“百合,带她去见见二阿哥他们,记住,别打扰了阿哥们的课业。” “奴婢遵命。”百合上前两步,来到玉燕面前,语气冷淡地道:“玉燕姑娘,请吧!” 玉燕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不敢置信,明显是没有想到武秀宁会直接拒绝收礼,甚至不给她请罪的机会,直接就将她请出去了。她今儿个过来可是代表着她家主子,就算同为侧福晋,她家主子也是第一侧福晋,她现在这样是干什么?向她主子宣战吗? 可惜武秀宁却不看她,起身就往内室走去,半点余地都没给她留,而百合的态度也让玉燕明白今儿个这趟差她算是办砸了,也不知道回去,主子会不会罚她? 玉燕本是有备而来,却不来武秀宁不按牌理出牌,态度更是强硬,余下的话她都没有机会说出口,便被请了出来。至于两位阿哥和大格格那边,整个庄子的人都是武侧福晋的人,她自然不敢把话说的太明白,草草几句,也算是帮着主子转达了思念之意。 等玉燕离开之后,百合回去便将她的所作所为以及说的那些话一五一十地转给了主子听。 “就说了这些?”武秀宁一脸讶意,整个人直觉得不可思议,大老远地跑来,难道就只为了挑衅,难道不是因为她又生一子给了她压力么? “回主子的话,的的确确只说了这些话。要么是玉燕转述不到位,要么李侧福晋压根就忘了吩咐。”百合张着嘴,看着主子讶意的模样,实话实说。 武秀宁真心觉得这府里的女人总是会关注错的方向,乌拉那拉氏是这样,李氏现在又是这样,要么是她们想问题的方式不对,要么她们另有都是,再要么就是她们觉得作为孩子的额娘,她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孩子根本就没有反对的权利。 “不管是转述不对还是忘了吩咐,我想弘昀肯定已经察觉到问题了,李氏这次派人来还不如不来,平白给孩子们添堵,难不成她真的以为是母子就不会有分歧!”武秀宁冷笑一声,真要是当额娘的怎么着都行,德妃又何至于落得今天这般下场,可惜能注意到的人太少,被权力蒙蔽双眼的人又太多。 “主子?”百合总觉得自家主子话中有话。 “没什么,让人看好小阿哥和小格格们,千万别让他们出庄子。”武秀宁那张漂亮到极致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道。 百合皱着眉头,虽然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却照着她的话去吩咐了。 等百合出去之后,武秀宁本来还想着找姚嬷嬷过来商量一下,看看李氏打着什么主意,谁知胖儿砸醒了,顾不得许多,这事便理所当然地推后了。 这厢带着满心懊恼回府的玉燕想了一路,等到思懿院门口,她深吸一口气,等见着自家主子,这到嘴的话便通通化作了委屈。 “她果真如此?”李氏气了个倒昂,她就知道武秀宁会抖起来,会压她一头,果然,这才多生了一个小阿哥,就已经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主子,你亲自备下的礼物,最后还是让奴婢给带回来了,请主子恕罪,是奴婢无能。”玉燕看着主子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很是主动地将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因为她心里清楚,与其推卸责任惹怒主子,还不如以退为进将所有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至于是非对错,端看主子怎么想了。 第347章 促成 “你是无能,但不把我放在眼里的却是她武秀宁。”李氏是真的生气,内心怒气翻涌,双手紧握,指尖因着用力的关系微微有些发白,想开口却止不住内心翻涌的怒气,只得反复吸气。她很早就知道武秀宁不好惹,从她正面对上乌拉那拉氏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并没有她们想象中的那般好欺负。 果然,除了刚进府那一阵,看起来老实无害之外,接下来便好似一把开锋的剑,不划到人身上谁都不知道痛。 从乌雅氏到乌拉那拉氏,这一个个的,不管是亲身上阵的还是躲在背后的,谁都没讨到好,特别是宋氏,蠢得甘当乌拉那拉氏的马前卒,最终丢了性命也无人为她说上一句话,真是可悲可叹! 思及玉燕说的那些话,李氏虽气却也不是不能接受这个结果,毕竟同为侧福晋,她除了资历比她老一点外,还真没有那个方面是比武秀宁强的。 论宠爱,爷把她当成心尖子,论子嗣,她三子一女,有龙凤胎,有祥瑞,个个都有好名头,而她单论起来,在这后院也是一号人物,可同武秀宁一比,犹如昨日黄花,难怪骄傲如乌拉那拉氏,居然也肯低头来找她合作。 “行了,你先起来吧!”李氏表情略显沉吟,她让玉燕跑这一趟,本身就是为了试探,只是结果有些不尽如人意罢了。 “谢主子。”玉燕见李氏从震怒转化为平静,心里也悄悄松了一口气,自打福晋过来一趟后,主子就变得喜欢沉思,甚至明知去庄子会被奚落也不管不顾。她倒是不在乎武侧福晋怎么想,她怕的是主子会因为福晋的话而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李氏伸手捧着茶盏,原本是想喝的,却因为想事情而忘了动作,等到回神,茶水早就凉了,可她却一点都不在乎,直接喝了一口,看向玉燕道:“你说我整了这么一出大戏,福晋会怎么想?” “难道主子并不想针对武侧福晋?”玉燕皱着眉头,突然之间有些不懂李氏的用意了。 李氏听后摇了摇头道:“想试探武氏并不假,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后院难不成就有人天生愿意屈居人下,说来说去,我也是不甘心。”不甘心向乌拉那拉氏认输,也不甘心低武秀宁一头。 玉燕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看向李氏的眼神越发地心疼起来。之前主子就是这后院最为得宠的人,等到武侧福晋入府,主子爷就好似忘了主子一般,怎能不让人伤心。 “我没事。”李氏对上玉燕满是担忧的双眼,轻笑一声道:“爷待我如何我一清二楚,就算没有武氏,也会有别人,所以他不曾亏欠于我。” 男人有没有把女人放在心上,女人心里最清楚,她曾试着努力过,可惜所有的付出都换不回他的目光。正因为如此,她才会觉得不甘。 可她再不甘,也不至于只凭着乌拉那拉氏的那几句话就为她做衣裳,因果循环,再如何,也得先把欠她的还了,才能再谈其他。 正院那边,乌拉那拉氏正在倚在内室的软榻上小憩,听着莲玉说的消息,并没有立马发表意见,而是在心里琢磨着各种可能。一如李氏从未相信过她一样,她也从未相信过李氏,她们之间有着解不开的结,纵使利益真的促使她们合作,她们也会防着对方,而不是信任对方。 “主子。”莲玉见乌拉那拉氏不说话,轻唤一声,见她睁开眼睛,不由地说道:“这李侧福晋派人去庄子上,打得是探望两位阿哥和大格格,明显没有对付武侧福晋的意思,这不是在敷衍主子吗?” 乌拉那拉氏轻叹一声,冷笑道:“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我与李氏之间,若无武氏独霸后院之举,怕是要不死不休。” 说白了,她们不是心胸宽阔之辈,也学不会所谓的宽恕原谅,她们只是因着共同的利益选择暂时放下仇怨,至于达成合作,双方还得过了试探期,看看是否值得合作。 她想着那天李氏略显狰狞的面容,心里知道她是没有放下,可就算如此,她还是要促成这次的合作,谁让比起李氏,她更想要借机出手呢! “这次的事情说到底还是我有求于人,让她多试探一二也是应该的,毕竟我和她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她若是这般简单就答应合作,反而是我不敢接受了。”乌拉那拉氏嗤笑一声,谁能想到当初她不放在眼里,甚至为了计划偶尔才放了一马的小格格,不仅以最快的速度得宠,还一跃成了这后院最为风光的存在。 “主子的意思是先看着,然后等李侧福晋主动出击……”莲玉欲言又止,总觉得这事不靠谱。 “等着她主动出击是不可能的,毕竟李氏根本不信任我,所以咱们这边也该有所动静了,不然怎么能表现出想要合作的诚意呢!”乌拉那拉氏却不知道这些,甭管是养在府里的几个丫鬟,还是撺唆李氏,她做了这么多事说到底都是奔着一个目的去的。 武氏没有进入那会儿,整个后院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她有权有势有儿子,就是最为得宠的李氏也被也打压的只敢偶尔吱声。可是后来……乌拉那拉氏突然咬紧牙关,后来有了武氏,她开始做什么都是错,慢慢地她失了爷的信重,接着又失去了弘晖,再接着她被禁足,一想到这儿,她心乱如麻,想要除掉武氏之心更甚。 莲玉闻言,轻声道:“那主子的意思是也要派人去一趟庄子?” “自然。”乌拉那拉氏笑了笑,“你想啊,爷防着我,武氏他们也防着我,但是外面的人不知道啊,他们只知道府里的妾侍要生产,若我这个福晋一直没有动静,旁人怕是要以为我容不得人。” 她是容不得人,只是她容不得的是那些贱人,而不是孩子。 莲玉自然是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庄子上如今是什么光景谁也不清楚,不过就主子爷临行前还派苏总管回来‘清洗’后院,那庄子上必定比府里更用心,所以就算主子真要想做什么,这一时半会的怕是讨不到好。 难怪……难怪主子一定要拉拢李侧福晋,若是有李侧福晋打头阵的话,不仅能打听清楚庄子里的情况,还能伺机而动。 “好了,李氏那边我会再去一趟,至于庄子那边,莲玉,你先代我走一趟。”乌拉那拉氏挥了挥手,直接就把事给定下来了。 庄子上,武秀宁一直以为李氏会派人过来是因为她再生一子打破了后院一直以来的平衡,这才使得李氏坐不住了,派了贴身丫鬟过来一探虚实,可现在面对小林子的禀报,她突然发现事情并不像她想的那般简单。 “你说什么!”武秀宁一脸惊讶地站起身来,目光紧紧地盯着小林子道:“你再说一遍,谁求见?” 小林子眼神小心地往外看了一眼,才低声说道:“回侧福晋,福晋身边的莲玉姑娘求见,说是来瞧瞧侧福晋和两位格格。” 武秀宁眼神一闪,她以为李氏过来只是一时想岔了,现在看来这里头还有她没想到的事呢,“行了,你先让她进来吧!” 小林子看了武秀宁一眼,转身退了出去,之后便领着莲玉走了进来。 “奴婢莲玉给武侧福晋请安。”莲玉的态度比之玉燕其实更好一些,玉燕是依着规矩行事,并没有多尊敬她,甚至眼神里隐约地还带着一丝敌意,而莲玉的态度更倾向于平和,这种平和是一种心态,一种将主子和奴才之间划分明确的心态,而这样的心态更容易让人接受她的存在。 如此一看,高下立见,难怪斗了这么多年,凭着胤禛的宠爱和孩子,李氏也仅仅只是偶尔能乌拉那拉氏打个平手。 “起来吧!”武秀宁并没想在奴才身上找优越感,更没想拿他们撒气,有道是身不由己,做奴才的哪里越得过主子,虽然这里头并不排斥有那喜欢乱出主意的奴才,但大多数的人,其实是没有选择的。 “谢侧福晋。”莲玉见武秀宁并没有为难她的意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小心翼翼地道:“禀侧福晋,这是福晋让奴婢送来的燕窝和一些药材,说是侧福晋一人照顾两位格格和这么多的小主子,着实费心。” “那就多谢福晋美意了。”武秀宁瞄了一眼,见玉燕将托盘往她身旁候着百合的方向送了送,便知这一位着实是懂规矩的,没像玉燕一样,居然还想着借送东西之名压她一头,简直可笑! 莲玉看着态度从容的武侧福晋,总觉得她跟福晋嘴里所说的那个人不一样,唯一一样的大概就是她长得真的美,美的连她这个女人都差点看呆了,更何况是男人。待回过神,对上武秀宁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她结结巴巴地道:“侧……侧福晋,福晋有言,让奴婢代为探望一下两位格格和一众小主子,还望侧福晋不要见怪。” “好。”武秀宁笑了笑,转头对着一旁的百合道:“百合,像带莲玉姑娘去拜访一下耿氏他们。” 第348章 教女 莲玉不是玉燕,她是半途才到乌拉那拉氏身边的人,有很多事情都是后来才知晓的,虽然主仆荣辱是绑在一起的,但是这人与人之间的想法是不一样的,更何况打从一开始她和晚香就不愿意进这雍亲王府,只是作为奴婢,她们根本没得选择。 进了这雍亲王府,本以为只要用心侍候便能安然度日,可真正了解到乌拉那拉氏这个主子的处境后,她才知道情况比她想象中来得更糟糕。 若这位新主子只是不受宠还罢,偏偏不受宠还作妖,很多事情她们能劝一不能劝二,浑浑噩噩的一路走下来,才发现很多事情都是定好的。一如现在,她听主子的吩咐专程先过来探望这位耿格格,本以为见到的会是一个面色憔悴的孕妇,却不想人家面色红润,一看就是身子好的,若是在府里,动个手脚,指不定就如了主子的愿,可在庄子上……难怪……难怪主子要绕这么大的弯子,原来目的是这个。 想通了某些关节的莲玉并没有觉得高兴,相反地她的心情更显沉重,这要是成功了还好说,要是失败了,她突然有些不敢想。 百合称职地做着一个引路人的工作,她不管莲玉在想什么,说什么,又或者表现是不是不一样,她只是尽职地带着莲玉从耿氏这里到喜塔腊氏那里,然后介绍一下莲玉的身份和来这里的原由,其他的她一句话都不多说,只是暗自观察耿氏和喜塔腊氏的神情和态度。 耿氏对于乌拉那拉氏是最为排斥的,对她派来的人自然也排斥,只是碍于身份,很多话都不能说,但从态度上就能感觉到她的疏离。 “多谢福晋的关心,武侧福晋把婢妾照顾的很好。”如非必要,耿氏是一点都不想跟乌拉那拉氏沾上边。 “是。”这么强烈的排斥感,莲玉只要不是死人都能感觉的出来,可是她有什么办法,还不是一样要一榜一眼地美化自己的主子。 百合候在一旁,看着莲玉尴尬的模样,也只能别开脸,这种事情她一个奴婢着实插不上手,更别说福晋本身就是他们的敌人,她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更别说是帮忙。 耿氏本以为躲到庄子上就安全了,现在看来乌拉那拉氏依旧没有死心,不然也不会在这个当口派人过来,毕竟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候她就该生产了,到时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目光扫向一旁的百合,她原本浮躁的心稍稍安定了几分,只要武侧福晋不丢手,她和她的孩子就是安全的。 “有孕之后,这人就十分容易累,还望莲玉姑娘不要介意。”耿氏不想跟莲玉多做纠缠,便故作疲惫地掩唇打了个呵欠,表示自己累了,婉转地示意送客。 莲玉抬起头,心中一阵叹息,她本是想从侧面打探一下耿氏的情况,谁知绕了半天也没打听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至于生产的时间,按之前有孕的大概时间算了一下,就是这两个月,但前后到底相差几天,谁也不知道。 莲玉越想越觉得无奈,以至于耿氏一暗示送客,她便顺势起身告辞了,因为她心里清楚,就算她再继续耗下去,也不一定能问到更多的信息。 百合始终站在一旁,等莲玉起身,便会意地冲着耿氏点点头,随后带着她去了喜塔腊氏的院子。若是从前,百合还会担心喜塔腊氏的口无遮拦,毕竟喜塔腊氏行事向来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法现在有她喜塔腊夫人看着,总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只想着给别人添堵,却不想一并给自己也挖了一个坑。 果然,等到她们过去以后,喜塔腊夫人便陪在一旁,轻易不让喜塔腊氏开口,但凡莲玉开口,她都抢在前面回答,这个举动若是来的人是乌拉那拉氏,肯定是无礼,可莲玉只是一个丫鬟,这个举动就算有问题,也不是莲玉一个丫鬟能当面指责的。 乌拉那拉氏打着什么样的主意,喜塔腊夫人从喜塔腊氏送回来的信里便能看出来,而且喜塔腊氏之前好几次动胎气都是因为这乌拉那拉氏,她们没有直接报复回去只是暗地里对付乌拉那拉氏的娘家人,便是以此在警告她。 说来说去,这娘家人不争气,某些时候拖起后腿来,可比自己无能更可怕! “福晋真是太多礼了,这里一切都好,不只是王爷安排的好,武侧福晋把人也照顾的好,姑娘回去,只管让福晋放心。”喜塔腊夫人很是客气地说道。 来庄子里待了这么些天,她算是看出来了,这福晋不是好惹的,否则王爷不会把人送到庄子上来。倒是这武侧福晋,出乎意料的是个心思玲珑,说是不好惹,最起码不是那心狠手黑之辈,可以说只要不犯到她面前去,她也不会对人出手。若是有这样的人当主母,她至少不用担心女儿的安危,倒是京里那位嫡福晋,心思太多,都躲到庄子上来了,还不肯放手! 看来,这位乌拉那拉一族的姑奶奶是忘了他们喜塔腊一族也不是那任人欺负的存在。 喜塔腊夫人送走莲玉后,脸上的笑容便直接落了下来,目光阴沉沉的,明显是真的生气了。 “额娘,刚才你为什么拦着我……”喜塔腊氏憋了这么久,本来还想报怨一二的,可对上她额娘略显阴沉的面容,剩下的话就直接咽了回去,不敢再说了。她额娘的脾气她还是了解的,轻易不生气,一旦生气,那肯定是有人要倒霉。 记得她小时候,家里有个姨娘得了阿玛的宠,嚣张的不可一世,屡次对额娘不敬,还有一次甚至是出言不逊,暗骂她额娘颜老色衰,迟早被人取代,她额娘当时就是这样的表情,然后没过几天,那个姨娘就被发卖了,据说还是被她阿玛发卖的,发卖之前被杖责,都没了个人样,她偷偷跑去看了一眼,然后吓得大病了一场。 从那以后,只要她额娘一沉下脸,她就会不自觉地害怕。 “我不拦着你,难道由着你胡乱开口。”喜塔腊夫人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这次要不是武侧福晋开恩让她过来,她这女儿怕是要就此折在这里了。 依着这段时间她对王府里那位嫡福晋的了解,她女儿真要折在这里,她怕是会将矛头引到武侧福晋身上,到时她失了女儿,满腔恨意冲着武侧福晋去,甭管是否她得手,还是两败俱伤,得利的都是那位嫡福晋。 果真是好算计,好在她来了,不然可就要糊里糊涂地变成别人手中的枪。 “我哪有胡乱开口。”喜塔腊氏可不觉得说几句话就是乱开口,而且她也听了,那丫鬟问的几个问题,也没什么不能回答的。 喜塔腊夫人一见她这表情,就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不由冷笑道:“你是不是觉得刚才那几个问题都无关紧要。” “是啊!”喜塔腊氏下意识地点头。 ‘啪’的一声,喜塔腊夫人的手重重地落在一旁的炕桌上,“是啊,是啊,就凭你今天的表现,之前你会被算计我一点都不讶意,你这是送上门给别人算计呢!” “我……”喜塔腊氏一脸服气地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她突然有些心虚,也不知道是想到什么,嘴巴动了动,竟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喜塔腊夫人还能不知道她的心思,逐拧着眉心道:“怎么不说了,你觉得人家问的又不是你的事情,你怎么就不想想,耿格格讨不好,你就能讨到好了吗?这雍亲王福晋明显就是想去母留子,万一耿格格生的是位小格格,到时你又要如何面对雍亲王福晋的算计?你认为自己比她还厉害?” 喜塔腊氏被说得神情一怔,明显是被这番话给吓住了,呐呐的站起来,整个人还有些发懵:“怎么会这样呢,难不成咱们喜塔腊一族还怕她乌拉那拉一族不成。” 喜塔腊夫人有心教女,自然不能让外人知道,目光扫了一眼候在一旁的宋嬷嬷,宋嬷嬷会意地点点头,然后将屋里的人统统带了出去,她自己则亲自守在门外。 “你确定能代表喜塔腊一族吗?乌拉那拉氏这个雍亲王福晋不说完全可以,却也能调动大半的人为她拼命,到时就算不比你俩的身份,就说两族之间支持双方的势力,你觉得谁能赢。”喜塔腊夫人见屋里只剩她们母女二人,也不再顾及,说话十分直白,半点没给喜塔腊氏留颜面。 感觉到不对,喜塔腊氏又如过去一样,撒娇地想把事给提过去,“额娘,福晋再厉害,她也不能生,可我不一样,我肚子里有爷的孩子,怎么就比不过她了。” 喜塔腊夫人却不想让她把这件事糊弄过去,她和雍亲王福晋的身份注定她们不可能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她若是弄不明白这一点,她就不可能安分,更不可能安安稳稳地活下去,便道:“她也曾有过王爷的孩子,还是嫡长子,而且只要王爷愿意,你的孩子也可以是她的孩子,到时你又待如何?” 第349章 别苗头 这一连串的质问堵得喜塔腊氏无话可笑,她嘴唇张了张,想反驳却找不到出去,乌拉那拉氏的曾经就摆在哪里,谁也否认不了,胤禛的权利也摆在哪里,她也拒绝不了,一如她额娘所说,只要胤禛下令,她根本无从拒绝。 想到这里,她竟愣在当场,喉头滚了滚,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就好似被什么堵住一样。 喜塔腊夫人并不急着要答案,似要等她想通一样,等了很久,久到喜塔腊氏回神,她才道:“现在想明白吗?她是妻,你是妾,她做到的事,你做不到,甚至是她想要你的东西,你连拒绝都不能,可以说一切的前提是雍亲王不答应,她才没能达到目的,所以只能这样绕着大圈算计你们。” “既然爷不答应,那额娘为何还要百般防备?”喜塔腊氏面上一阵喜色,眼里甚至透着一丝得意,就好似胤禛的这个决定是因为她。 “你以为雍亲王为什么不答应?难道是因为你吗?”喜塔腊夫人头也不抬,眼里却闪过一丝讥诮,不走这一趟,她都不知道她的女儿竟被教得如此天真,以往还真是她看走眼了,还以为女儿有学到自己的几分手段,现在看来,全是表面光。 “难道不是吗?”喜塔腊氏面色一怔,待回神,脸上的表情显得尤为难看。 “看来你已经想到了,只是不愿意诚认,可你不诚认又能改变什么?”喜塔腊夫人淡淡一笑,即便心疼,嘴上却依旧说着犹如尖刀一般的话:“雍亲王的意图很明显,他要护着的人是武侧福晋,为什么呢,因为武侧福晋国色天香,又有三子一女傍身,样样比你强,就算家世不如咱们,可这几年,武氏一族的发展不容小觑。” 喜塔腊氏一听这话,立马回道:“武氏一族一能耐,那也是汉军旗,汉军旗算什么,还能比得过满八旗不成!” “只要有雍亲王在,汉军旗又如何,别说武氏一族现在正当宠,就是不当宠,就凭她是侧福晋,得雍亲王的心,又有三子一女傍身,她就永远在你之上。”喜塔腊夫人见自己说了这么多,她女儿都没有听进去,脸上的表情猛地一沉,沉声说道:“若你一直是这个想法,那你就算躲过了这一次,也躲不过下一次,别以为这世上就你最聪明,要知道这世上还有一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更何况你是自作聪明,不是真聪明,好好想想吧!” 喜塔腊氏一听,整个人就像是少了精气神一样,整个人瘫坐在炕上,久久不能言语,而一旁的喜塔腊夫人却是劝都不劝,任她自己想。 今儿个这事,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就算雍亲王福晋不算计她也如愿,到时除非她一辈子不生儿子,不然谁能保证雍亲王福晋就愿意让别的小阿哥跟她膝下的小阿哥争锋。 她是也算是过来人,同为正室,自然是要维护自己的地位,保住的地位,昔日为了两儿一女和这夫人的体面,她手上也沾了不少人的血,就算是那老实的妾侍,她也要时常敲打,唯恐自己一个疏漏就养大了她了他们心,至于那些庶子,她倒是没有上手就养废,而是集中教授,暗中观察,一旦发现别有心思的,想要养废,轻而易举。 后院是什么地方,这里头的算计不比朝堂来得少,想要成就一个人或许很难,可要毁掉一个人,方法太多太多。她的女儿再不好那也是她的女儿,有她在,自然轮不到旁人来教,雍亲王福晋到底是太过高看自己,也小看别人了。 等百合送走莲玉后,这天色慢慢地就变得暗沉下来了,接照马车的速度,等莲玉他们一行回京怕是要晚上了,这一趟趟的到底是为了什么,还得看后续结果。 武秀宁听了百合的汇报,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这事跟她想的相差不离,只是乌拉那拉氏和李氏这前后脚的举动太过突兀,她可不相信两人仅仅只是试探一二就作罢,很明显好戏还在后头呢! “主子,这耿格格和喜塔腊夫人倒是识实务,倒是这喜塔腊格格,怕是要坏事。”百合想了想今天看到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说道。 武秀宁闻言,坐起身来,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道:“不会,喜塔腊夫人既然肯防着莲玉,那就说明她心里也是防着福晋的,所以她一定会想办法提醒喜塔腊氏,毕竟自己教女和别人教女,方法和结果都不一样。” 自己教,可能只是让女儿受点罪,别人教,那就有可能要了她女儿的命,两得,孰轻孰重,只要喜塔腊夫人不糊涂,都知道怎么选。 “主子的意思是不必担心喜塔腊格格么?”百合下意识地问道。 “不是不必担心,而是在喜塔腊夫人还在时间,至少不用担心,不过比起喜塔腊氏,我更想知道福晋又玩什么把戏,李侧福晋又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武秀宁懒洋洋地看了窗外一眼,此时的庄子再不像之前那般景色萧条,相反地绿意盎然,一派生机勃勃。 这样的美景,本应让人心情放松才是,偏偏有人就是见不得她好。 “主子,这李侧福晋无非就是怕您压她一头,要么帮着福晋对付您,要么就是想试探一二,至于福晋,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去母留子,可惜不管是耿格格还是喜塔腊格格,都不会想称她心如她的意。”福晋的心思太明显了,这府里的人谁不知道。 武秀宁淡淡一笑,“就是因为她目的明确却什么都没做我才担心,要是她什么都做了我反而不担心了,现在她这是蓄势待发,肯定有我不知道的打算。虽然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但是有些事不先防着,是要吃大亏的。” 乌拉那拉氏是不知道耿氏和喜塔腊氏谁会生儿子,但是她知道耿氏这一胎是儿子,且又在喜塔腊氏之前生产,等到孩子出生,她相信乌拉那拉氏必有所动。在她的眼里,别人的命都不是命,只要能达到她的目的,对方是生是死她完全不在意,而在这个庄子里,他们看似安全,实际上真要操作起来,也有很多漏洞。 目前喜塔腊氏可以暂时交给喜塔腊夫人,倒是耿氏这边,她得做点什么才行,毕竟这偌大的庄子,胤禛不在,她可不能保证每一个人都是他们的人,会为她所用。 “主子,,那咱们要怎么办?”百合疑惑地喊了一声,就见武秀宁眯着双眼,语气浅淡地道:“既然人家已经开了头,我就得给她结个尾,她知道我现在最看重的就是稳,所以她必定会想法打破这个局面,而她最看重除了她这个嫡福晋的位置,就是她的娘家,我不可能将她取而代之,那就只能让她的娘家动起来。” 以她的身份,胤禛就算是当了皇帝,也不一定能将她封为皇后,与其拉下乌拉那拉氏为他人做嫁衣,她还不如动她娘家的人,让她疲于奔命。 随后武秀宁去了书房,写了一封信让人给她额娘送去,随后又让百合去找了一趟绿芜,等到一切准备妥当,她倒是要看看乌拉那拉氏是选背后支持她的家族还是选这不一定能被她抱养到膝下的孩子。 相较于乌拉那拉氏的日渐没落,武氏一族明显犹如旭日东升一般,稳固上升,不说同那些世家大族相提并论,却日渐在这四九城里慢慢占据了一席之地。 因着武氏一族本以耕读传家,以武在朝中立足的太少,以前只有武秀宁的父兄和两个堂叔为武将,其他人多数为文官。武秀宁入了雍亲王府之后,父兄慢慢地打出名头,随后堂叔以及几个堂兄堂弟还有部分子侄也慢慢有了机会。 手里握有实权,做事自然更有底气,再加上如今的武氏一族并不缺银子,所以族中的子孙发展较从前稳妥很多,虽然有那不成气的,至少还服管教,所以这样的他们面对面硬抗乌拉那拉一族肯定是不行的,但暗地里找对方的麻烦,却一点问题都没有。 世家有世家的规矩,且满八旗到底是满八旗,容不得汉军旗正面挑衅,皇上也不可能坐视不管,但暗地里较量却不是问题,毕竟谁家还没个私仇。 且论武秀宁之于武氏一族的意义那可丝毫不比乌拉那拉氏来得少,若说乌拉那拉氏现在是乌拉那拉一族的希望,那武秀宁就将武氏一族送到高位上的关键,所以相比乌拉那拉氏如今的处境,明显武秀宁更占优势。 果然,没过几天,乌拉那拉一族的人开始陆续倒霉,不是铺子生意受阻,就是官场上失误,一样接一样的,由小到大,由少到多,慢慢地便有人察觉到不对了。可就算他们查出是武氏一族做的手脚又如何,两家本就是对头,互相找茬,本就是常事,是输是赢,端看各自本事。 第350章 由不得她 要是以往,乌拉那拉一族的人肯定不会将武氏一族放在眼里,毕竟他们是老牌世家,有底蕴有人才又有人脉,样样都武氏一族强。但是现在,自打费扬古逝去之后,族里不说人才凋零,却也是青黄不接,少有拿得出手的,不然就他们的地位和底蕴,哪里能让武氏一族押着打,更逞去找乌拉那拉氏帮着解决问题了。 乌拉那拉氏也没有想到她才试探一二,武秀宁的反击就开始了,相较于武氏的迅猛发展,乌拉那拉一族若是再没有新的扛鼐人出现,他们乌拉那拉一族怕是要跌出这一流世家了,跌出去容易,想再进来那就是难上加难。 若说她内心的骄傲是她这嫡福晋的身份,那一流世家贵女的身份就是她的底气,她不可能让自己从有底气变为没底气,所以从她阿玛过逝后,她便从依靠家族变成了千方百计想法拉扯家族。他们双方之间相辅相诚,才能一直维系目前这样一个平衡的局面。若是这个平衡一旦被打破,她也好,家族也罢,要被别人拉下来,都是迟早的事。 “主子,这武侧福晋是何意?”莲玉低着头,心里百转千回,想着是不是自己上次去庄子上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又或者露出了什么不该露的表情引起了她的怀疑,这才有了乌拉那拉一族被针对的事。 遇上这种情况,按说她应该忠心为主,将有可能的情况都说出来,可好死不如赖活着,所以她心里在想,嘴上却丝毫不敢说,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是庆幸自己一个人进的庄子,不然就算她没错,指不定到了最后都没错也变成了有错。 “还能是何意,她这是想跟本福晋打擂台呢!”乌拉那拉氏从来都是骄傲的,也是高高在上的,能让她真正看在眼里的人不少,就算是李氏,她也从未放在眼里,可是武秀宁却真真正正地让她正式了她的存在,甚至将她当成了对手。 她不想诚认,可是现实逼得她不得不认。 乌拉那拉氏此时还有些想不通,武秀宁怎么就突然决定跟她打擂台了,毕竟她只是撺唆李氏去了一趟庄子,接着又让莲玉探了探耿氏等人的态度,按说还不到触动武秀宁的地步,偏偏她就在这个时候出了手。 “说到底,现在受制于人的是本福晋,有求于人的亦是本福晋,武氏有宠有子,还有娘家的支持,所有别人想要的她都有,而本福晋想要的却得想法从她的手上抢过来。”乌拉那拉氏低着头,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抬头的瞬间冷笑一声道:“怪就怪本福晋的娘家没有可以撑起大局的,不然这么大一个家族,最终只沦落到靠牺牲我一个女人的利益来保住曾经的体面,这该是多大的悲哀。” 莲玉不说话,她也不敢说话,作为乌拉那拉一族的奴才,不说乌拉那拉一族的任何主子都能要她的命,却也相差不离,所以乌拉那拉氏能说的话,她有的连听都不能听,更逞说。 莲玉发誓,她现在是真的后悔留在内室了。若是早知道主子会说这些话,她就不该开口,现在倒好,进退两难。 乌拉那拉氏抬起头,微微扫了莲玉一眼,见她垂首敛目的模样,心里倒是满意。说实话,现在她手头上得用的人真的不多,就她的计划,若要出手,必须一击击中,否则她怕是再难见天日,谁知还不等她动用,武秀宁就断了她的后路,这还真是…… “莲玉,你说武氏要怎样才能停手?”乌拉那拉氏眯着眼睛,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让她低头认错是不可能的,适当地退上一步还是可以的,一如武秀宁所说,谁也不能保证耿氏肚子里的就是个阿哥,至于喜塔腊氏,既然喜塔腊夫人能亲自过去,就足以证明他们对喜塔腊氏的重视,一个武秀宁已经让她焦头烂额了,喜塔腊氏那边她暂时是动不得了。 也罢,这事终究是她棋差一招输了,不过李氏那边如何就不是她能阻止的了。 乌拉那拉氏撇过头,捧起一边的茶盏,手心传来的微凉让她明白这里面的茶水早就凉了,可她现在却顾不得,微凉的茶水从喉间滑过,虽然有些不适,却意外地变得清醒。 这件事既然已经闹到她面前来了,那就一定要有个结果,族里的人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利益受损,更不可能让她继续拖延,那么为了保证族人对她的支持,她就必须让他们看到她的作用,又或者说能力,不然她就算是雍亲王福晋,也有可能变成一枚弃子。 莲玉从始至终都在观察乌拉那拉氏的表情,自然也瞧见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试探和嘴角的冷笑,她心中轻叹一口气,低声回道:“奴婢愚钝,还请主子示下。” 到底还是惹得主子忌惮了,以后还得多注意,不然这条小命怕是保不住啊! 乌拉那拉氏见莲玉恭恭敬敬的,眼底闪过一丝满意,不是自己一直用的人,她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防备的,只是她再不甘愿,也只能忍着,毕竟今时不如往日,她已经不再是从前手握后院大权的四福晋,也不再是乌拉那拉一族的掌上明珠。 “行了,庄子那边,再挑点礼物送去,就说武氏将庄子打理的很好,本福晋很放心。”乌拉那拉氏说这话时,牙关紧咬,明显很是不情愿。 百合也不敢多言,领命就出去了,这主子的命令一天天的变,她心里真的很担心再这样折腾下去,等到主子爷回来,她们是否还能维系如今的现状。 守在门外的晚香同百合从内室出来,不由地凑了上来,问:“主子可是有什么吩咐?我瞧着你的脸色不好,可是有什么事没有办好?” “可不是吗?这件事谁去都办不好。”莲玉深叹了一口气,将这事的来胧去脉都说了一遍。 晚香闻言也是一阵叹息,她们都清楚主子打着什么样的主意,也知道她大概的计划,但还有一些事情主子瞒着她们,她们就算有所察觉也不敢吱声。如今闹到这个地步,不只莲玉叹气,她也连连叹气,“这武侧福晋要宠有宠,要子有子,娘家眼见得越来越好,主子想要对付她,怕是不容易。” “谁说不是,可是主子就跟着魔似的,一心想着去母留子。”她们心里都清楚,就算耿格格和喜塔腊格格难产出世,这孩子到底要给谁养凭得不是她的一句话,而是主子爷的一句话,明显主子人并没有这个意思。这些事情她们就算心里一清二楚,面上也只能装聋作哑,毕竟如今的主子可还防着她们呢! “算了,主子要折腾就折腾吧!”等结果摆在她眼前,她就消停了。 乌拉那拉氏的主动退让做的虽然不明显,可莲玉的态度够诚恳,这种为主子收拾烂摊子够利索也够熟练,想来从到这雍亲王府开始,她们没少做这种事。 武秀宁看着近段时间经常上门的莲玉,心中一阵冷笑,好好的日子放着不过,硬是要被人逼得到墙角才知道厉害,乌拉那拉氏这样的人,真要一绝后患,就只能是一棒子打死。 今儿个,武夫人特地带着儿媳伊啦哩氏来庄子探望武秀宁,从前在雍亲王府的时候,有乌拉那拉氏在,倒是不好上门,联系多半靠传话和书信,等到了庄子上,武夫人也来过几次,不过因着耿氏和喜塔腊氏的关系,她便自觉地不来了,就怕遇上什么算计,给武秀宁添麻烦。 这次听闻雍亲王出京,武夫人就想着过来,还是武秀宁制止,她才作罢。前些天武秀宁突然送信回家要对付乌拉那拉一族,她心里担心,忍了几天没忍住就过来了。 让她没想到的是刚来就遇上正在离开的莲玉,进屋之后问了一下,得知是乌拉那拉氏派来的人,心中一阵冷笑,算计旁人时不择手段,被堵到没路时便想着示弱一番就把事情揭过。 “这雍亲王福晋打得可是一手好算盘,好人坏人都让她做了,那旁人岂不是没了选择。”武夫人捧着茶盏喝了一口,冷笑道。 她可是知道自家女儿在雍亲王府吃得亏,样样都有这位的手笔,当时他们不敌,只能打落牙齿混血事,现在他们武氏一族慢慢崛起了,就算不能明目张胆地回击,能让他们吃点暗亏,也算是拿点利息,可真要这么简单就罢手,她却是不愿意的。 这一次他们武氏一族齐心协力,就是为了给她家姑娘长脸,若真是这般半途而废,旁人还以为他们怕了这乌拉那拉一族呢! 武秀宁一见她额娘一脸义愤填膺的表情,立即安抚地说道:“额娘说的没错,这件事开头由不得我,那结尾自然也由不得她。” “宁儿说的对,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他们倒是忘了这四九城可不只这乌拉那拉一族。”武夫人见女儿没有心软,这才算是放下心来。 第351章 周旋 伊拉哩氏坐在一旁,并没有说话,她嫁进来的时候,武秀宁这位小姑子就已经嫁出去了,两人相处次数不多,印象却很深,大概没有人会对眼前这国色天香的女子印象不深,再加上她对娘家人的态度和维护让她很难不对其产生好感。 武氏一族算不得世家大族,按理以她的出身是不可能嫁过去的,可谁她有心于武柏然呢。当时武家能拿出手的人不多,就算是眼前的小姑子也不过只是一个格格,不少人都等着看她的笑话,看她情愿下嫁武家,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 结果不过是一转头,小姑子成了连续生下几位小阿哥,成了雍亲王的侧福晋,武家也好,武氏一族也罢,表面看着一般,可等她嫁过来才发现其底蕴不比任何世家差,相反地在银钱方面充足的让她感叹。最让她觉得感谢的大概就是武家的好家风,公公婆婆待她如亲生女儿,武柏然待她一心一意,子女乖巧,整个后院只有她和婆婆,没有那些腌臜事情,她过得安逸又幸福,倒使得当初那些嘲笑她下嫁的人又开始羡慕她的眼光好了。 “额娘,你和嫂子怎么没把孩子带过来,如今弘昱他们都在庄子上,能让他们小辈在一块多处处,也是好的。”武秀宁突如其来的话让伊拉哩氏瞬间回过神来。 “额娘是怕给你添麻烦。”女儿少有动用家中或者族中势力的,现在传信说要帮忙,武夫人理所当然地认为她的情况不太好,如此自然也就不会想着把孙子孙女带过来了。 武秀宁笑了笑道:“爷虽然不在,但这庄子里却是安全的,真正让人担心的不是孩子们,而是两个格格肚子里的孩子的归属。” “主意倒是打得不错,就是眼不明心不亮,尽想美事。”武夫人对于乌拉那拉氏那是恨得一个咬牙切齿,若不是碍于身份,她指不定真的就亲自动手活剥了她。 “额娘,咱们不用为这不相干的人烦恼,特别是这眼不明心不亮的,迟早要吃亏。”武秀宁轻笑了一声,心里却琢磨着要怎样才能反过来给乌拉那拉氏挖个大坑。 这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算计,就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更何况她不是泥人。 很多事情她倒是想息事宁人,可惜有些人却宁愿折腾也不愿珍惜这难得的安宁。如此,她又何必太给人脸! “你说的不错,有些人不吃亏是不会长教训的。”在武夫人看来,乌拉那拉氏就属于那亏吃的不够,所以才一直不长教训的人。 “所以这一次女儿会让她吃亏,也会让她长长教训。”武秀宁语气淡淡地道。 伊拉哩氏见小姑子这副表情,就知道这次的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算了,不过这样也好,总是退让也不见得是好事。后院之争,虽不涉及生死,却也赌上了性命,所以适当地还击比一味的忍让来得有保障。 相较于武氏一族,乌拉那拉一族作为一流世家,优势自然是有的,但劣势也不少,先不提乌拉那拉一族的没落,就说那盯着一流世家的其他家族,但凡有机会,肯定都会出手,如今没有动静,也不过是坐等时机罢了。 “既然宁儿提了,过些天额娘就把你那小侄子小侄女送来。”武夫人没注意到伊拉哩氏这个儿媳妇的表情,心里倒是觉得能让小辈们多处处也是好的。之前他们不知道雍亲王的雄心壮志,眼下既然知道了,支持是一方面,加深双方之间的关系也是一个方面。 “对的,日后还得麻烦侧福晋多废心了。”伊拉哩氏明显也明白武夫人的用意,所以武夫人一开口,她便自觉地附和起来。 武秀宁看了伊拉哩氏一眼,明显对于这个嫂子她还是很满意的,只可惜她们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做了解,但从她额娘的态度上来看是十分满意的,且她进府之后虽然只见过兄长两次,但从他神情中不难看出他是满意现在的生活的。 “都是一家人,嫂子太过客气了。”武秀宁语气亲近,笑容亲和,三言两语的便安了伊拉哩氏的心。家人如今过的好,武秀宁自然高兴,未来如何,她是不知晓,可在她活着的时候,她还是希望娘家人都过得好好的。 “是,侧福晋说的是。”伊拉哩氏听了这话,不仅没有觉得不高兴,相反地脸上的笑意更甚。 武夫人见状,心里也十分高兴,她知道女儿这么说都是在为他们打算,且他们都已经表面要站在雍亲王这边了,关系紧密才更能保证双方的利益,万一雍亲王真的成功了,他们武家不说飞黄腾达,至少也能鸡犬升天吧! 想到这里,武夫人想着今天一回去就跟自家老爷提一下这件事,他若答应,她明天就把孙子孙女送到庄子上来,至于雍亲王福晋那边,为了不让她有闲心算计自家女儿,他们还是继续吧! 乌拉那拉氏要是知道自己示弱的举动反而加强了武夫人他们打压乌拉那拉一族的事,她怕是要气得当场吐血了。 耿氏和喜塔腊母女听说武夫人来,都过来打过招呼,一来是给武秀宁面子,二来也是表达一下善意,毕竟在这庄子里,武秀宁就是主子,她们要想顺心顺意,就得给她面子,不然谁能保证她会给她们面子,所以你客气我客气,才能做到大家都客气。 中午的时候,武秀宁留了武夫人她们用午膳,中途还特地把弘昱他们接了过来,虽说是皇子龙孙,可再多的身份也掩盖不了血缘上的亲近,所以武秀宁讲规矩归讲规矩,更多的时间还是会制造机会给娘家人和孩子们相处的。 弘昱他们经常同武夫人他们见面,彼此之间还算熟悉,再加上武秀宁在里头周旋,弘昱他们对武夫人他们还是十分亲近的。见面之后也不生疏,从他们亲热的举动上不难看出双方之间的感情还是很深的。 第352章 心寒 武夫人回去之后,的确没耽搁,隔天就派人将几个小的给送了过来,武秀宁对侄子侄女不算熟悉,不过她本身就得孩子的意,所以没花多长时间就跟几个孩子混熟了。 鉴于她身边还有一个只能抱的胖儿砸,武秀宁花了几天的时间将侄子侄女介绍给弘昱他们后,见他们相处不错,这才回了自己的院落。 对于弘昀他们,武秀宁并没有什么高要求,大家能处便处,不能处那就眼不见为净,只要不闹腾,其他的怎样都行。 “主子,主子爷的信到了。”百合进来的时候,就见武秀宁坐在炕边,小阿哥趴在炕上,撅着小屁股哼哧哼哧的动两下,就是想往主子身边靠,无奈人小身子软,根本没力气,努力太久就只能扯着娇嫩的小嗓子哭了。 武秀宁个手拍拍胖儿砸的小屁股,轻声鼓劲:“胖胖加油,还有一点点就到额娘身边了。”眼见小胖砸不哭了,她回过头接过百合手中的信,打开细细看了起来。 自打胤禛出京之后,时不时地会让人送些小东西回来,因着不是大张其鼓地送,倒也没几个人知晓,不过为了避免有人拿这做筏子,她在信里还是适当提醒了一次,胤禛也会意地挑了些特产之类的东西派人送进宫。毕竟是去办差的,总送东西会让人觉得他没将心思放在差事上,偶尔一次的话反而会给人一种心中惦记长辈的孝顺感。 当然,皇上到底怎么想,武秀宁是不知道,可她知道该做的都做了,就算有人一定要揪着此事不放,也不会给爷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等看完信,武秀宁细细地将信折了起来,放入袖中,转头看着哼哼叽叽就是不动弹的小胖砸,就知道他这是没力气了。伸手将小家伙抱到怀里,看着哼哧哼哧往自己怀里拱的小胖砸,武秀宁脸上的笑容越发地温柔起来。 “额娘的胖胖一定要好好长大哦!”武秀宁抱着儿子在屋里转了两圈,差不多到他吃奶的时间,她亲了一口,便让奶嬷嬷抱下去了。 生弘昱时,她暗地里会自己喂养,生弘旻他们时,因着乌拉那拉氏的关系,她根本就没有奶,自然也不可能亲自喂养,到了胖胖这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影响,一样没有,所以他便交给了奶嬷嬷喂养。 等奶嬷嬷将胖胖抱走后,武秀宁带着百合去了书房,信上胤禛说的都是一些琐事,但武秀宁还是从字里行间看出了一些端倪。胤禛现在的处境并不算好,笔迹略显凌乱,没有往日的从容不说,信上的内容也有些颠倒,看着就好似在很仓促,也不知道是遇上了什么事? 上一世的记忆仍在,可内容杂乱又简单,大部分属于道听途说,少部分来自于胤禛以及乌拉那拉氏等人,因着是在后院时的事情,她知道胤禛会去江南办差,知道是苦差,也知道他会顺利办成归来,却不知道这期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给胤禛回信,原是想问一问他的情况,安抚一下他的情况,落笔不过几个字,她又觉得不合适,便换了张信纸重新写。 旁人不懂胤禛,可她懂,胤禛一直都是一个要强的人,他对旁人严格,对自己更严格,在所有阿哥当中,他算是对自己最为苛刻的,他既然领了这份差事,就一定会想要做到最好。她若只是问一下情况倒还罢,安抚的话,她怕他会有种她不信任他的错觉。 再说,这爱新觉罗家的男人还真就没几个是没有疑心的,她入府这么久,孩子都生了四个了,不也没有得到他全部的信任么。胤禛对她的确够好,可对她再好也是有着几分防备的。 如今她已经不去追求所谓的信不信任了,她只要按部就班地做自己该做的事,若有一天真的成了,那是她努力的结果,若是一直不成,那只能说明他心里装不下任何人。 想到这里,武秀宁拿着笔的手微微一顿,随后才笑了起来,早就放下的事,如今再想起来,虽然依旧会觉得有些意难平,心里却不再像之前那般难受,看来上一世的种种都在于她没看透。等想通了,武秀宁再写起回信来就顺畅多了,至少不会像之前那样,没写两个字就先想着要换一张纸。 既然决定不问了,那信上的内容便以生活琐事为主,有她的,有孩子们的,总之庄子里发生的事情,无论大小,她都提了一下,至于胤禛怎么看,她是不知道,但把话说清楚的话,以后就算有什么想法,也不至于怪罪于她。 不过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凭空猜测的,胤禛到底怎么想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乌拉那拉氏那边的事情她也提了一下,只是说她与李氏都有过来探望,至于原因,她觉得与其她来说,还不如让胤禛自行脑补。 “嗯。”武秀宁收笔的同时想到胤禛那脑补的功夫,整个人没由来的笑出怕来。 “主子。”百合见武秀宁突然笑了起来,不由一脸疑惑地看向她,“主子,你这是……” 武秀宁转头看了她一眼,挥挥手道:“无事,就是想到一些有趣的事情。” 百合抿了抿唇,没有再继续问,只以为是主子想到小阿哥的糗事,毕竟如今的胖胖小阿哥正是好玩的时候,每每都能逗得主子哈哈大笑,这次想来也一样。 “好了,把信给小林子送过去,顺带地给爷备些吃食,江南虽好,可不一定样样都适合爷的口味。”武秀宁将信交给百合后,想了想,又再次吩咐道。 这天气眼瞧着越来越热了,若是差事办得顺利还罢,差事办得不顺利的话,他怕是又顾不上休息和用膳了,没法,为了不当寡妇,她在这事上多费些心思还是有必要的。 “奴婢明白。”武秀宁惯常给主子爷准备的吃食就那几样,特别是带出去的,所以她一提,百合便心领神会地退出去准备了。 正院那边,乌拉那拉氏刚等晚香送走再次过来找她的族人后,便直接摔了手中的茶盏,很明显事情并没有按照她预想的方向走,她的示弱,武秀宁并没有放在心上,颇有视而不见的意思。 如今不只是武氏一族,就是以往跟乌拉那拉一族有隙嫌的人也趁着这个机会落井下石,一时间乌拉那拉一族大部分的人都吃了亏,损失轻重不一,按说这跟乌拉那拉氏没多大的关系,但因着是武氏一族开头的关系,族里的人理所当然地把责任推到了她身上。 乌拉那拉氏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她恨族人不知好歹,也恨武秀宁咄咄逼人,她都已经选择退让了,她却不依不挠,赶尽杀绝。 其实她也不想想,两人易地而处,她是否会给对方留一条生路,说来说去,她这种人能想到的只有自己的难处,永远都看不到自己的错处。 “主子。”晚香送人回来,看见坐在太师椅上的乌拉那拉氏沉着一张脸,脚边还有摔碎的茶盏,看得出来她们出去之后,她发了火。 发火的原因不用说也知道,近来族里怨声载道的,说的都是武氏一族对他们的狙击,另外就是其他人落井下石的事,反正没一件好事,且损失多了,大家心里都有怨言,而主子不过就是一个发泄口。 对付武侧福晋,抱养小阿哥也不是主子一个人的事,她倔强,难道族里就没有责任吗?族里可不只一次催主子快点拿主意,可是拿了主意又如何,族里不帮忙也就算了,出了事又想着主子一个人承担,如此作为,实在是让人心寒。 不过这种事情轮不到他们这些奴才来置喙,只有主子自己才能拿主意。 “回来了?”乌拉那拉氏回过神,抬起头的瞬间,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说说吧,这一个个的都在埋怨我什么?” “主子,事无绝对,且这也不是主子愿意看到的。”晚香想了想,轻声说道。 “自然不是我愿意看到的,可是总有人逼着我走。”乌拉那拉氏说这话时,冷笑一声,只是这笑比哭还难看,“我的确想要保住我嫡福晋的地位,可是我何尝不是想保住乌拉那拉一族的风光,若族中有人,我何至于此,可惜我做了这么多,却无一人能体谅我的难处。” 想到这一次的事情,娘家兄长都不站在她这边,乌拉那拉氏难免心生埋怨,换作从前,她必定一心一意想着如何帮族里走出困境,但是现在她突然有些意尽阑珊了。 “主子的意思是……” “让我再想想,这事到底要怎么才能顺利解决,武氏那边显然是不愿意就此罢休,至于那些落井下石的人,只要乌拉那拉氏这雍亲王福晋的位置还坐得稳,他们就不敢下死手。”乌拉那拉氏头往后靠了靠,她以为娘家人靠得住,便想方设法地拉拔他们,可是到了最后,她还没有倒下,他们就已经想好要踩着她上位了。 想到这里,乌拉那拉氏整个人好像少了一股子精气神,似瞬间老了几岁。 第353章 转变 如今的局面对他们而言显得十分不利,似乎不管怎么做都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武侧福晋那边不肯停手的原因很简单,无非就是不想主子再腾出手来打耿格格他们的主意;族人那边不满意的原因也很简单,无非就是自己的利益受损,表面瞧着似乎只要主子收手,这事就解决了,可事实是就算主子现在收手,武侧福晋也不会相信,所以她不罢手,族人就会不满意,他们不满意,就会一直盯着主子,如此循环,谁都讨不了好。 “主子……”晚香对这种无解的局面也很是头疼,本想找主子拿个主意,可对上乌拉那拉氏的双眼,她突然什么都说不出口了,她从未见这样的乌拉那拉氏,满脸都是消极、阴暗的表情,眼角眉梢之间还带着一丝疯狂,这让她莫名地觉得不安。 乌拉那拉氏仰躺在太师椅上,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目光幽深地道:“每个人都在逼我,每个人都想踩着我的尸骨往上爬,他们每个人都该死!” 她只要一想到自己费尽心思想要庇护的家人、族人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乌拉那拉氏心中的那一抹温情便逐渐消磨的一干二净,她的双眼慢慢地浮上冷色,她原本还有一丝柔软的心也慢慢地筑上了坚冰,这一切都怨不得她,他们不仁,那就不能怪她不义。 “日后乌拉那拉一族的事我再不管了,我倒是要看看没了他们我能不能活,没了我他们是不是还能如此肆意!”乌拉那拉氏仰头望着屋顶,一切的一切都还是这般熟悉,变得却是人心。 晚香听了这话,心中一紧,昔日出了事,主子都会大发雷霆,甚至是砸东西迁怒于人,可是今天除了这几句狠话,她却什么都没做,这意味着什么,她突然之间不敢深想。 “怎么了?”乌拉那拉氏转头看向晚香,眉眼之间的戾气转瞬即逝,甚至是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地从冰冷变为平静,“觉得我的选择太过武断,还是觉得我不该说这样绝情的话?”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替主子委屈。”晚香这话倒不是说假的,她是真觉得乌拉那拉氏委屈,这次的事情主子有责任,族里并非一点责任都没有。 乌拉那拉氏嗤笑一声,目光落在晚香的脸上,然后缓缓说道:“连你都能看出我的委屈,我的亲人却视若无睹,甚至还联合在一起把责任都推给我,仿佛这就是我欠他们的。” “主子……”晚香一听主子这语气就知道她刚才的话并非只是说说而已,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随后想到她们已经进了雍亲王府,已经没了选择的余地,一切端看主子的决定。 乌拉那拉氏也没想让晚香提什么有用的意见,在她看来,很多事情端看选择,从前她选择了家人和族人,因此失去了爷的信重,失去了她唯一的儿子,之后她又选择家人和族人,使得自己落得这进退两难的地步,现在她想为自己拼上一次,成,则风光无限,不成,是死是幽禁,端看她的命。 自那天之后,乌拉那拉一族的人再上门才发现这雍亲王府的门不好进了,以往不说想进就进,可只要过来,通禀一声便能成行,现在倒好,报上名号,根本毫无用处,让人送进去的信也没有像从前那样得到回信,他们才发现事情大条了。 若是以往,他们肯定不惧,可是眼下乌拉那拉一族能拿出手的人才太少,全族不说只一个雍亲王福晋能拿得出手,可能撑住场面的也确实太少,不然他们也不会一再松口,甚至想办法帮乌拉那拉氏。 现在倒好,仅仅只是因为一点困难,乌拉那拉氏竟将他们拒之门外,这让自以为帮了乌拉那拉氏很多的族人们无比的恼怒,至于乌拉那拉氏的兄长和嫂子,倒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知道占便宜的是自己,也没敢再像之前那样为难乌拉那拉氏,但也没敢帮着乌拉那拉氏撑腰,这种不作为的举动有的时候更让人看不上眼。 晚香知道主子其实还是在乎的,所以说话的时候她也挑好的说,至于乌拉那拉一族的族人怎么做,她却是不敢插嘴的,毕竟都是主子,她一个奴才能改变什么,不过眼见主子越发阴郁的表情,还是忍不住劝道:“主子,这大老爷和二老爷虽说没有帮上什么忙,可到底还是心疼主子的。” 乌拉那拉氏看了她一眼,眼神一闪,语气淡淡地道:“是啊,至少他们分得清里外。” 晚香闻言,眼睛瞬间一亮,只要主子还记挂着娘家人,这事就不算太糟,她真正害怕的是主子寒了心,然后不管不顾地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来。 后院妻妾之间互相算计其实算不得大事,只要不出人命,都算不得事,不然主子爷怕是早就容不得主子了。只是主子近来的状态是真的不对,以前她还能猜到她的几分想法,现在她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乌拉那拉氏看了晚香一眼,见她眼里满是担忧的表情,心中一酸,一个奴才都知道担心她,她的兄长和嫂子却只会冷眼旁观,这让她如何相信他们是能靠得住的。 虽说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可是如今的他们怕是早就忘了和她这个妹妹之间的情份了。 想到这里,乌拉那拉氏的双眼不由地浮上一层灰暗,她一心为了娘家,娘家却忘了她,那她又何必画地为牢,为难自己。 乌拉那拉氏的性子一向都是自私自立的,唯有家人和家族是她的软肋,事事都要顾忌几分,现在她真决定要放下这些的话,行事便少了几分束缚,做起事来难免比以往利落。 李氏察觉到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时机,虽然她有玉竹帮着打听,可消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等到她知晓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已经部署完毕,她摸不着具体的情况,便只能干瞪眼地等着看乌拉那拉氏算计武秀宁等人。 当然,李氏再怎样也不可能主动通知武秀宁这些,不过她对乌拉那拉氏的转变还是十分忌惮的,为了防止自己吃亏和在庄子上的儿女被算计,她还是让人死死地盯着正院,万一有个不对,她也好有个反应的时间。 这天,听说正院那边又有动静,李氏立马便召人过来询问,得知乌拉那拉氏又派人送东西去了庄子,还指明要给耿氏,不由地冷哼一声:“她这里打算破罐子破摔,彻底撕破脸去抢人了。” 玉燕和玉竹对看一眼,瞧着主子这模样,倒是不好说什么,不过福晋打得主意再好,武侧福晋不放人,怕是也没那么容易得逞吧,毕竟主子爷又不是一辈子不回来。 “主子,这耿格格和喜塔腊格格眼看着就快生了,就算如此,福晋凭什么认为她们会生小阿哥,要是生的是小格格呢,虽说耿格格无依无靠,可喜塔腊格格那边怕是……”玉竹这话可谓是说到了李氏的心坎里。 耿氏家世不显,平日里又像只鹌鹑,瞧着谁都能欺负的模样,可人家看着好欺负不代表真的好欺负,据说人家已经拜了武秀宁的山头,真要动手,也得看武秀宁同不同意,再说喜塔腊氏,喜塔腊夫人能亲自去庄子上侍候,就说明喜塔腊一族对喜塔腊氏的重视,这样的她岂是说对付就能对付的,她可是听说了,武秀宁的娘家可是逼得乌拉那拉一族的人找上门来了。 李氏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一旁,手指不经意地拨弄着小指上的甲套,“福晋若是真跟武氏对上,我倒是想看看这一次谁能胜出,至于喜塔腊氏那边,福晋要真想一次对上武氏一族和喜塔腊一族,我倒是要佩服她的胆量了。” 第354章 执念 不是李氏要小看乌拉那拉氏,事实上李氏从来没小看过乌拉那拉氏,争锋相对这么多年,是有手段的,可再有手段的人也得有人支持,眼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乌拉那拉氏和乌拉那拉一族的关系闹僵了,这样的她就算是雍亲王福晋,也不一定能打赢有家族支持的武秀宁或喜塔腊氏,更别说还是一次对付两个! 李氏抬头往正院的方向望了望,别看她嘴上厉害,她心里还是清楚的,就乌拉那拉氏的本事,真要是豁出去了,两败俱伤也是有可能的。 玉燕抬头看了李氏一眼,见她一脸深思的模样,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她倒是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就好像正院那边所有的动静都只是为了酝酿一场大风暴。 “让人盯好两边,正院的消息要灵通,庄子上只要保证弘昀他们的安危就好,其他的看着就行。”李氏不是圣母,就算她知道没了乌拉那拉氏她也不可能是福晋,她也想着能把武秀宁扯下来,毕竟这后院太过得宠的终究还是碍眼的,武秀宁便是如此。 “奴婢明白。”玉燕瞬间应声,明显是不想再惹恼李氏。 “既然都是狠人,那这狂风暴雨的想来也算不上什么!”李氏深吸了一口气,如今的局面充斥着太多的可能性,她一个侧福晋改变不了什么,能做的不过是保住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其他的看着就行。 庄子里,武秀宁把一群孩子都带野了,若不是胤禛有要求,他们怕是连每天的课业都不想上了,天天跟着武秀宁在庄子四周游玩。 富勒珲和阿克敦是胤禛留给武秀宁的,两人领着两队人马就是为了保证武秀宁以及庄子里各位主子的安危,遇上不可选择的事情,便以武秀宁和小主子们的安危为重。以往武秀宁以及各位小主子们老老实实地呆在庄子里时,他们倒不觉得有什么,等到他们出了庄子,在外活动时,他们才发现仅仅只是两队人马,想要护住这么多主子,实在不容易。 再则,福晋近来频频出手的关系,富勒珲和阿克敦也觉得不妥,便写信请示胤禛,看能不能再添一队人马,毕竟这庄子里的主子真要划分的话,分成三队更合适。万一真要有个什么情况,他们不至于反应不过来。 远在江南的胤禛接到消息时,不用想也知道武秀宁真要磨起人来,别说富勒珲和阿克敦是奴才,就是他自己也不得不举手投降,想到这里,他不由地看向一旁的苏培盛问道:“耿氏他们还有多久生产?” 苏培盛候在一旁,闻言立马回道:“回主子爷的话,耿格格还有一个月不到,喜塔腊格格还有一个多月。” 胤禛点了点头,京里的消息他均有关注,宫里的事情他知晓,宫外的事情他也有听说,对于武氏一族对乌拉那拉一族出手的事,他并没有发表意见。不是他偏心,一味地偏着武秀宁,而是乌拉那拉氏太能作,一再越矩,纵使他耐心再好,也有忍不住的时候,若不是碍于夺嫡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他肯定不会再让她如此的放肆。 “再给富勒珲他们派一队人。”明明一切都有安排,他却总有一种还会发生什么事的感觉。 “是。”苏培盛低下头,掩去眼底的惊讶,这武侧福晋还真是一次次刷新他的认真呢,爷把富勒珲他们留下已经很出乎意料了,现在还加人,这一方面说明主子爷对福晋的不信任,另一方面也从侧面说明主子爷对武侧福晋的重视又上了一个台阶,“奴才明白。” 胤禛想着武秀宁之前写的信,信上的内容虽杂,主题却很明确,问他对于乌拉那拉氏抱养的看法。他本以为她不会开口的,却不想她突然就这般直接地问了,看来乌拉那拉氏近来没少动作,不然以武秀宁惫懒的性子,怎么可能主动询问。 “挑些好玩的好看的好吃的东西送回去。”想了想,胤禛还是觉得先哄着那娇人儿一点,不然等他回去,怕是又要闹翻天了。 苏培盛听了这话,眼神一闪,立马应道:“奴才明白。” 苏培盛刚退出去,胤祥便走了进来,眼见胤禛坐在书岸后看折子,他不由地问道:“可是京城又传来什么消息,我就知道八哥他们是不可能轻易放弃这些暴利的。” 都说江南遍地黄金,他们不动手,其他人怎么可能也不动手,先不提废太子,就说其他人,那一个个的可都把这里当成自己的私库呐! 胤禛闻言,眉心皱起,手指不自觉地轻敲桌面道:“自然不能放弃,特别是老八,九弟十弟悬崖勒马,他少了钱袋子和帮手,做事肯定不如过去那般顺利,为了打破这个僵局,银子必不可少,如此也就能想明白为何这一路走来,咱们遇到的困难一个比一个大。” 胤祥拖了把椅子过来,直接就坐下了,“四哥,皇阿玛明显不会选八哥,甚至一再地打压于他,他难道真的不明白吗?” 宠信这个东西在皇家来说,说虚无也虚无,说实在也实在,胤祥作为得宠又失宠的代表,这滋味比很多人都来得清楚明白,甚至有感触。 “不是不明白,是不想明白,老八心有执念,已经着了魔。”他说这话时,眼神显得无比的复杂,毕竟他会走到这一步,何尝不是因为执念,区别只在于他走出来了,而他依旧困在里面。 “想要放下,的确不容易。”胤祥说这话时,也算是深有感触,他会失宠也是因为执念,毕竟身为皇子,除非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希望,不然谁还能没点想法。 “走,咱们再去转上一圈,瞧瞧李卫那小子有没有把这官府闹得天翻地覆。”胤禛站起身,明显是不想自己和胤祥都沉浸在这种无奈的情绪当中。 胤祥见状,有些好笑地跟上道:“这李卫就是个浑不吝的,正好那些人也用不着正人君子那一套。” 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法子对付,对着卑鄙小人以君子之道,那纯属自找没趣,这江南的贪官污吏根本就是沆瀣一气臭味相投,不用点手段,他们怕是别说办好差事,就连边都摸不着。 倒是这李卫,够机灵,会来事,别看平日里不着调,真遇上事了,反应又快又好,这不,不过须臾之间,他竟顶替了他们钦差的身份,把一干人等耍得团团转,这也为他们调查争取了时间。 “老十三,时间不多了,咱们得加快速度。”皇阿玛虽然没有规定时间,可一直这样拖下去的话,很多证据都会被毁灭,到时他们就是有心,怕是也难将这些人捉拿归案了。 胤禛会这般急切,一方面是此事着实不能再耽搁了,另一方面是离京太久,很多事情都有变数,他可不想因为急于表现的关系丢了自己苦心经营的主场。 于是想要快点找到证据的胤禛不得动用暗卫,虽然是背着胤祥,但也算是条出路,毕竟这么久了,才找到部分证据,能收拾的不过一些小鱼小虾,若只是这样,又何必他这个雍亲王亲自跑上这一趟。 京城里,武秀宁听富勒珲说要多加一队人马时,眼都没眨一下就同意了,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事胤禛要不同意,富勒珲一个侍卫哪里敢随意加人,说来说去,这庄子里能察觉不对劲的人不只是她一个,谁让乌拉那拉氏的举动越来越反常。 这乌拉那拉氏有多看重娘家和族人,明眼人一看便知,可这次武秀宁把刀子对向他们,乌拉那拉氏一开始倒是有所作为,之后变化迅速,似乎从前她重视娘家和族人的举动都是他们的错觉,这样的对比如何能让人不侧目。 “丁香,府里可有消息传过来。”武秀宁越想越觉得不放心,抱着胖胖站起身,唤来丁香便直接问了起来。 “主子,福晋那边一如既往,是不是咱们想错了?”丁香见主子一脸担忧的模样,低声说道。 武秀宁的手轻拍着儿子的背,见他似睡非睡的,便放低声音说道:“她这越是平静,我这心里还越是不安。” 乌拉那拉氏的转变太大了,曾经让她恨不得豁出性命去保护的人,现在轻易地选择放弃,即便其中必有原由,但越是如此,武秀宁就越是觉得她有后招。 “主子的意思是福晋是装的?”丁香一脸惊诧地道。 “是不是装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不可能放弃抱养。”武秀宁知道胤禛会念旧情,但乌拉那拉氏却不相信,她心心念念的都是她福晋的位置,是她家族的荣光,宠爱和信重都没有,那子嗣便成了她的执念,除非胤禛亲自打消她的执念,不然依她的性子,但凡有一丝可能,她都不会放弃。 “主子的意思是……”丁香下意识地问道。 “没什么意思,盯紧她,不要放过任何可疑的线索。”武秀宁垂着眼睑,眼底满满都是对乌拉那拉氏的防备。 第355章 另有深意 乌拉那拉氏最近的确是动作不少,她表面上安静,身边的人却是隔三岔五地出现在庄子上,每次过来都会送些药材补品的,若不是知道她的心思,怕是都要以为她是个无比称职的正室了。 武秀宁对此不发表意见,但对乌拉那拉氏的防备却半点都没有松懈,相反地更胜一筹。 耿氏和喜塔腊氏近来都安分了,乌拉那拉氏的人频频出现在庄子上,无论是什么由头,都让人觉得不安,甚至心里都担心她会把目标放在自己身上。 喜塔腊氏是蠢,还喜欢自作聪明,但她有个优点就是听自家额娘的话,自打被喜塔腊夫人教训一顿后,她也想了很多,喜塔腊夫人见状,又把她进府后的种种掰开了揉碎了讲给她听,这么多天过去了,不说一下子把喜塔腊氏教乖,至少也让她明白谁才是真正的敌人。 这后院有自己儿子的,谁想养别人的儿子,福晋、李侧福晋和武侧福晋,能有抱养资格的人里,唯独福晋膝下犹虚,那会打主意的自然也只有她一个了,她们不防着这个打主意的,反而去挑衅不打主意的,那不是给自己找事么? 有了喜塔腊夫人的教导,喜塔腊氏多多少少还是有长进的,不只如此,就连身体都好了不少,前天太医过来诊平安脉还说她现在的情况好了不少,这不仅让喜塔腊氏松了口气,也让喜塔腊夫人松了口气。 原本日子很是平静,可是每每乌拉那拉氏只要一派人来,整个主子上的人的情绪都会变得紧绷起来,弄明白了乌拉那拉氏意图的喜塔腊氏也不例外。 “额娘,她这是想干什么?这一次又一次的,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想膈应人呐!”再一次送走过来送补品的莲玉后,喜塔腊氏再也住发起脾气来。 这一天天的就是不消停,仿佛故意提醒她们乌拉那拉氏到底打着什么主意一样。 喜塔腊夫人瞧着神情焦躁的女儿,安抚地说道:“不要生气,你生气就中了对方的计,这四福晋为啥隔三岔五让人送东西来,就是想膈应你们,让你们时时刻刻都记得她这个人,到时你们身体要是不好,生产要是有个意外,要么是武侧福晋的责任,要么是天意,反正不关她的事。” 这样的手段可比之前的威逼利诱来得高端多了,且谁能保证在这之后,她没有其他的手段。 “那咱们就一直忍着?”喜塔腊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厌过一个人,就算是对武秀宁,那也只是嫉妒,并没有像这样打从心眼里恨,可现在她是真的打从心眼里恨乌拉那拉氏,比当初得知她暗地里算计她恨得更深,“都是什么人呐,真那般稀罕孩子,当初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的孩子。” “你这孩子,才让你说话注意点,你就掏底子。”喜塔腊夫人一听她这话,惊的整个人都站了起来,往外看了看,见屋里就宋嬷嬷和她们娘俩,两三步上前,伸出食指戳了喜塔腊氏的额头一下道:“大阿哥的事,就算福晋责任大,那也是过去的事,而且大阿哥还是雍亲王的儿子,你这样没遮没拦的,迟早要吃亏。” 雍亲王重视子嗣是众所周知的事,若说别的府里子嗣还分个高低,这雍亲王府,就算有个高低,至少这表面上都相差不离。 喜塔腊氏见额娘苦口婆心的模样,倒是不再争辩,“行了,我知道了,以后不说了。不过福晋贼心不死,我们总不能一直这么等着吧!” 喜塔腊夫人见女儿终于有了懂事的样子,心中高兴又感慨,思及乌拉那拉氏的一系列举动,她也不得不为武侧福晋以及女儿捏把冷汗上,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乌拉那拉氏什么时候就出手了。 耿格格生产在前,若是格格,到时被盯上的就是她女儿,若是阿哥,也难保没有意外,说来说去,要想从源头上解决事情,不然他们永远都不得安宁。 喜塔腊夫人喝了口茶,压了压,她觉得这事吧还是得找武侧福晋商量一二,毕竟现在乌拉那拉氏才是她们共同的敌人,她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正院那边,乌拉那拉氏的性子越发地沉静了,整个人高深莫测的,特别是这段时间,她的每一个决定都透着一股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感觉,但是过后一想又觉得别有深意。 要知道之前的乌拉那拉氏甭管说话做事,都是有顾忌的,可现在她就好似挣脱了束缚一般,行事肆意,毫无顾忌,端是让人胆寒。 “主子,大老爷和二老爷又让人送东西过来了。”瞧见乌拉那拉氏面无表情地倚着软榻望着窗外的样子,莲玉这心里就莫名地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之前族里的人是有难不想当,有福想先享,这事换谁都受不了,主子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是让她们都没有想到的是主子这一回竟然如此的决绝。 不管是主子娘家还是族里,在意识到她的态度不对后,都开始摒弃前嫌,努力拉拢和安抚主子,可惜主子好似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压根就不理会娘家人和族人的安抚和讨好,仿佛看透了一般,不为所动。 “赶回去。”乌拉那拉氏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她径自望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些事情一旦入了心,想再忘记就难了,她这个人本身心眼就不大,本性又自私,对家人和族人虽然有几分纵容,那也是建立在他们可以为自己撑腰的前提下,谁知她还没倒,这些人就想着过河拆桥,看明白了他们的本质,本就自私的乌拉那拉氏也就不再跟从前那般纵着他们了。 别人以为她只是一时的脾气,可她一直认为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她垂着眼睑,手指因着过分用力的关系慢慢陷入掌心的嫩肉中,他们不仁,那也就怪不得她不义。 “啊!”莲玉愣了愣,回过神,对上乌拉那拉氏幽暗的目光,再不敢有旁的想法,应声行礼后,便转身出去了。 过来送礼的是乌拉那拉府的管家,被拒绝了这么多次,心里肯定是有怨言的,只是碍于雍亲王府的威严,不敢宣之于口罢了。 莲玉看着嘴巴动来动去却没发出声音的管家,不用想也知道他嘴里肯定没好话,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没谁会一直装在原地付出,所谓有舍才有得,这一次的事情也不知道到底是成就了主子还是……毁了主子。 等到莲玉回去复命的时候,见到跪在主子面前的钮钴禄格格时,她才赫然发现这一位似乎许久未曾过来她们这正院了。 乌拉那拉氏明显不想搭理钮钴禄氏,对武秀宁她的确是恨得咬牙切齿,是嫉妒是不甘也是羡慕,可对钮钴禄氏,乌拉那拉氏却是实实在在地看不上眼。 曾经的宋氏等人,虽然都有自己的小心思,最起码还有自己的底线,钮钴禄氏却不一样,她是哪里有空往哪里钻。若说初始是她有眼无珠,以为对方好掌控,可等到吃了亏才发现,眼前这个比她想象中的有心思多了,常年玩鹰却被鹰啄了眼,乌拉那拉氏不得不诚认这事非常地讽刺。 “你不是已经跟年氏达成了协议么?现在再转头来表忠心,是觉得本福晋好糊弄,还是觉得你自己有本事,能把所有的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乌拉那拉氏看着二话不说就下跪的钮钴禄氏,眼里满是轻蔑,心里却也带着几分忌惮,当初她怎么就没看出来这钮钴禄氏是这么擅于隐忍的人呢? 这话问的钮钴禄氏心中一紧,她自以为隐藏的好,却不想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监视之下,原本志得意满的情绪慢慢地转化成了挫败。 “婢妾并没有想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婢妾只是不愿意就此沉沦。”钮钴禄氏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无奈藏在心底,抬起头的瞬间却看着乌拉那拉氏道:“这后院的女人谁都不想认命,婢妾也一样,都是爷的女人,凭什么有人得宠,有人就得泯然于众人之间,甚至是消失,婢妾不愿意认输,又没有福晋的好出身,那唯一的办法就是争!” 乌拉那拉氏轻蔑地看了钮钴禄氏一眼,语气不屑地道:“你想争没错,可把别人当成傻子就怨不得别人把你也耍得团团转。” “是,婢妾就是因为输了,没办法了,才再次求到福晋这里来,毕竟婢妾再怎么让福晋看不上眼,也和福晋有着共同的敌人。”钮钴禄氏对于乌拉那拉氏的轻视和不屑丝毫不在意,态度从容,表情平静,明显是早有准备。 第356章 防备 乌拉那拉氏看着眼前信口雌黄的钮钴禄氏,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她倒是忘了眼前这个心眼多的跟筛子似的,枉她乌拉那拉氏自持有心机过人,等遇上了她钮钴禄氏,居然还败了一筹,这样的结果可是她没有想到的。 “共同的敌人?你觉得本福晋的敌人就只有武氏一个,不,在本福晋的眼里,这后院所有的女人都是我的敌人。”包括那些小崽子。 若不是她的弘晖去的早,若不是她不能生了,若不是胤禛看得紧,她肯定会把这后院所有的小崽子都灭掉,一如之前那般,整个后院除了没来得及的,一个都不准生。现在倒好,她的弘晖没了,她反而要想法让后院的女人生孩子,然后从这些女人之中的一个中抱养一个,着实讽刺。 钮钴禄氏闻言,一点都不慌,若乌拉那拉氏真的这么容易就相信她,她反而有点不敢往下说了,毕竟相处这么长的时间,彼此之间还是有些了解的,“虽说如此,但福晋想解决敌人也得排个先后不是。” 她这是在提醒她,想要抱养孩子最好趁这个时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胤禛压根就没想让乌拉那拉氏抱养孩子,一是乌拉那拉氏这些年的表现让胤禛失望了,二是顾忌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的份量一旦超出了掌握,这后院便会鸡犬不宁,毕竟在此之前,乌拉那拉氏那一手可是差点让雍亲王府的香火尽断于她之手。 若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还好,可惜这一点被发现之后,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就失了先机,更失了立足的根本,否则为何爷从前可以接受她安排的人,现在却不能接受,说来说去,就是不相信她。 “不错,这对付敌人的确有先后。”乌拉那拉氏轻笑一声,很是爽快地承认了,这一点她很早就明白,只是这并不是她答应和钮钴禄氏合作的原由,毕竟钮钴禄氏此人并不值得她信任,甚至屡次欺骗于好,若不是没有给她造成直接的损失,她又怎么可能留她到现在,“但这并不表示谁都有资格和我合作,钮钴禄氏,你的筹码是什么,让我看看,若是没有筹码,想要空手套白狼,那本福晋还就告诉你,没门!” 欲壑难填,她可不想为自己树立一个随时可能壮大的敌人,毕竟这武秀宁再得宠再能生,她也没有主动算计过人,而眼前这位,看似木讷老实,实际上诡计多端,她可不要当农夫,最后被蛇反咬一口。 乌拉那拉氏闭上双眼,她忽然觉得自己一开始就选错了人,不说武氏和乌雅氏,就说耿氏,那才是一个本分的,就算有些小心机,也无伤大雅,好惜她当初看错的人,这才失了先机,以至于到了现在,她需要费成倍的心思去算计,还不能确保结果一定如她所愿。 与其再被这钮钴禄氏糊弄一番,她不如先收点利息,“不过要合作也不是不可以,拿点诚点出来,就好像你说服年氏那般,也用事实说服我。” 钮钴禄氏懵了一下,根本没有想到乌拉那拉氏会来这一招,沉默许久,她才抬起头来道:“那就请福晋等着看我的诚意。” 乌拉那拉氏这次什么都没说,只是平静地看了钮钴禄氏一眼,随后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她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确了,诚意摆在面前,她们可以谈合作,否则什么都不要谈。 从正院离开之后,钮钴禄氏便去了年明珠的院子,两人自打武秀宁去庄子之后便慢慢搅和到了一起,虽说是钮钴禄氏主动的,可年氏要没那个心,钮钴禄氏也不可能登门入室,所以说这两人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怎么样?这福晋有什么说法?”年明珠扬着脸,一双杏眼直愣愣地盯着钮钴禄氏,面色略显急切地问道。 钮钴禄氏看了她一眼,随后端起一盘的茶盏,一口气将里面的茶水喝了个干净,才语气淡淡的说了一句:“还能怎么样?让我拿出诚意来呗!我就知道福晋已经对我起了疑心,再不是从前那般好糊弄的,果然才开口就想要好处,咱们这计划……怕是要改改了。” “改?怎么改?你可别忘了这庄子上都是爷的人,咱们努力这么久得到了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就随便答应!”年明珠打小顺风顺水,等进了这雍亲王府才发现不是所有的一切都是依据她的喜好来的,这一点是被人‘啪啪’打脸才清楚认知的,也是自家二哥用事实告诉好的。 年家的确是不错,父亲身居高位,得皇上信任,两位兄长也各有发展,而她作为家中幺女,自然备受宠爱,平日里要星星不给月亮,养娇了性子,也养大了心,以至于一到雍亲王府就被人用事实教了怎么做人。 后来年明珠不仅自己折腾,还把她二哥年羹尧给拖了进来,若是能一举翻身倒也没什么,可惜的是闹了一处,除了丢人,她什么都没有得到。正因为这样,她才老实了一段时间,只是碍于武秀宁太过得宠,她心有不平,又有钮钴禄氏刻意接近,慢慢这内心的不甘又促使她算计起了武秀宁。 “我若是不答应,你觉得福晋会合作吗?”钮钴禄氏看不惯年明珠的娇惯和理所当然,谁在家里还不是掌上明珠,偏偏就她要表现出高人一等的架势,若不是她实在是没有得用的人,她何苦一再对人低头。 “难道没有福晋,咱们的计划就不成了吗?”年明珠睨了钮钴禄氏一眼,神情颇为不屑。 “的确可成,但你也别忘了,计划真成了,谁来背这个黑锅,你不会以为是我吧!”钮钴禄氏冷笑一声,开口就把年明珠给怼了回去。 “你——”年明珠气得咬牙,却不得不诚认她的确打着这个主意,只是钮钴禄氏比她想的更精明,“你的意思是有福晋,这事成了就不会牵连到你我!” “不敢百分之百的保证,可至少有人挡在前面,咱们会安全许多。”钮钴禄氏吃过单打独斗的亏,虽然侥幸蒙过去了,可她自己也没讨到好,为了不让胤禛彻底对她失望,她自然要找个挡箭牌。 乌拉那拉氏作为福晋,心里打得什么主意,府里人都清楚,而钮钴禄氏就是因为太清楚了,才会不顾一切地想要跟她合作,毕竟相比她一个格格,福晋算计武侧福晋以及子嗣会显得更有说服力,若非她没有这个能力,她还真想这后院一个阿哥都没有。 “你倒是打着一手好算盘。”年明珠冷笑一声,又道:“现在福晋既然要你表达诚意,那你准备如何?是拿耿氏或者喜塔腊氏开刀,还是把手伸到那些小崽子身上?” “我再大的胆子也不可能上手就动爷的子嗣,毕竟福晋做了这么多,直到被爷厌弃也没能动谁,甚至是现在想抱养一个小阿哥还得挖空心思,这人逼得紧了,做出一点出格的事不足为奇,而咱们好不容易在庄子上买通了人,把这人给福晋就好,难道还不够有诚意吗?”钮钴禄氏既想达到目的,又不想沾手,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乌拉那拉氏自己动手。 根据她以往的经验,这做过的事终究还是会留下痕迹的,她之前的事还不知道有没有过去,这事她但凡有一丝可能,她都不会沾手。 “我就说你这么精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吃亏,果然,你是早就打算好的。”年明珠本以为自己已经高看钮钴禄氏了,可现在看来,她倒是高看自己了。 她本以为钮钴禄氏就算出身大族,娘家没落了,也没什么可忌惮的,但是现在她才发现钮钴禄氏本身就很让人忌惮。 相比她的那些小聪明,对方心计深沉,连让她频频吃亏的福晋都被她耍得团团转,她若是不多点心眼,到时真要说第一个倒霉的是乌拉那拉氏的话,那第二个就是她。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我可不像年妹妹,有家人支持。”钮钴禄氏抿着嘴,即便察觉到年明珠态度上的变化,她也没有改的意思。她家世不显,貌不惊人,要想让人正视她的存在,她就必定要有拿得手的地方,像乌拉那拉氏,要的只是她的肚子,至于年明珠,要得是能办事的人,两者要求不同,她的态度和做法自然也不同。 “行了,我不管你是怎么计划的,我只要结果。”年明珠有些烦躁地甩下一句话,便起身去了内室。 别看她表面一副娇横的模样,其实她心中暗暗地也担心钮钴禄氏会反咬自己一口,便想着让人传信回去,问问家人的意见,毕竟她这一步真要跨出去,成就的是谁未曾可知,她若是不防着点,指不定就真的跟乌拉那拉氏一样,被人当成枪使了。 钮钴禄氏看着年明珠离去的背影,态度不慌不忙,明显这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第357章 提点 年明珠不想沾手只想获利,但这种事一般都是有个人得了,其他人就没份了,钮钴禄氏自然不想落空,所以她谁都算计,就想做那得利的渔翁。 这段时间正院那边动作频频,庄子那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要说对方不知道乌拉那拉氏的用心她可不信,唯一的可能就是人家早早就防备上了,只是没露出端倪来。她害怕耿氏和喜塔腊氏平安地生下小阿哥,然后真真正正地跃过她们这些人成为后院的新宠。 停住脚步,钮钴禄氏扭头望向揽月轩的方向,若不是武秀宁不接受她的投诚,她又何至于费尽心思转这么多道弯来达成自己的目的。都是女人,凭什么长得漂亮就能得到所有,她不甘心,她要用事实证明,没有美貌,她一样能成为人上人。 “主子,您说这年格格是什么意思?”冬雪站在一旁,看着停着脚步的钮钴禄氏,轻声问道。 “能是怎么回事,还不是想只要好处不要麻烦,可天下哪里这么好的事。”钮钴禄氏冷笑一声,虽然没说她心中的想法,可语气之中对于年明珠的不屑丝毫不掩。 冬雪闻言也只是一声叹息,当初的福晋是这样的想法,结果被眼前的主子给耍了,之后主子是这个想法,然后被武侧福晋给耍了,现在年格格又是这种想法,就不知道最后是被主子耍,还是被福晋或者武侧福晋耍了。 这后院的妻妾,时时刻刻都在斗,与其说是谁的手段够高,还不如说谁最沉得住气,说来说去,谁更无欲无求谁就是最后的胜者,就她看来,相比福晋的急切,主子的焦躁和年格格的侥幸,唯有武侧福晋是稳坐钓鱼台的。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她一个奴婢能置喙的,看的都是自己的选择。 “那主子的意思是……”冬雪还是顺势问一句。 “能如何,她觉得自己可以占便宜那就让她占便宜,毕竟相较年家的势力,我毫无优势。”人家有的她都没有,也唯一拥有的就是自己的脑子。 对于府里暗涌不断的局面,武秀宁知道一些,只是并不全面,毕竟她的人再多再能干,也不可能成为乌拉那拉氏等人的心腹,要知道能成为心腹的人,都是有特定条件的,比如她身边的人,能近身的基本都是知根知底的,至于其他的,就算得用,那也是要再三查证的,否则谁敢把身家性命交给旁人。 正因为一损俱损的关系,武秀宁自打进府,就一直致力于发展自己的势力,相较上一世的门庭冷落,这一世的她有人有银子有底气,不需要她出手,也有人前仆后继地往她身边靠,而她利用上一世的记忆剔除和挑选了一批人,经过这么多年的培养和发展,这些人不说渗透整个雍亲王府,可各个院落基本上都有她的人,可能他们所处的位置并不起眼,但是起到的作用一点都不小。 好比今天传回来的消候,若不是有他们,她肯定会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乌拉那拉氏的身上,疏忽防范上一世直接将她的逼上死路的钮钴禄氏。 乌拉那拉氏是什么样的人她心知肚明,钮钴禄氏是什么样的人她也心中有数,前者她早早地就防备上了,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但是钮钴禄氏和年氏这边,一个不小心指不定还真在她们手上吃个大亏。 没了乌拉那拉氏的庇护,钮钴禄氏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不然她不会千方百计拉拢年明珠,更不会以撕破脸的方式找上门去,说来说去,这钮钴禄氏就是不死心,即便自己已经泥足深陷,也还想着拉几个下去当垫被,这样的人难怪上一世能得到最后的胜利。 “想办法让人去查一查钮钴禄氏到底是用什么办法让福晋答应合作的。”她不相信骄傲如乌拉那拉氏,会在吃了钮钴禄氏的亏后,还毫无芥蒂地同她再次携手合作,唯一的可能就是钮钴禄氏的筹码够吸引她。 “奴婢明白。”丁香想着庄子上陡然变得有些紧张的气氛,也知道福晋近来的一系列举动给人增加了不少压力,特别是这耿格格眼看着就要生了,真要出点什么事……丁香想着这种可能,眼睛都红了,脚下的步伐也越发地快了。 甭管福晋打着什么样的主意,他们都不能让她得逞,不然就算主子爷不怪罪,主子也得吃挂落,毕竟这京城里头,真正做主的在宫里。 丁香去找过姚嬷嬷后,整个庄子里的人都动了起来,小林子鉴于师傅的吩咐,可是把他行事总喜欢留三分的习惯都给扔了,如此卖力,自然不想自己的努力就此白废,所以他一听丁香说的那些话,立马将庄子里的人重新过了一遍,真别说,还找出几个有问题的。 “真没想到,看着老实的才是最经不起诱惑的。”小林子将人带到姚嬷嬷面前,看着他们哭泣求饶的样子,一声感慨。 姚嬷嬷冷眼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一个没有太大的印象,一个却是她亲自挑选送到耿格格院子里去的,若不是主子够谨慎,丁香又够细心,真要是出事了,她岂不是万死难辞其咎。 不过,眼下还不是处置这两个人的时候,之前主子让他们打听钮钴禄氏和福晋合作的原因,她想这两个人可能就是合作的由头。此时若是将他们处置,难保不会再有人被收买,与其再来两个他们不知晓的人,还不如就把这两人摆在明面上。 “好了,你们都是聪明人,知道怎么做对自己好。”姚嬷嬷的话一出,两人立马点头如捣蒜,“知道,知道。” “既然你们明白,那剩下的要怎么做就不用我说了。”姚嬷嬷冷着一张脸,看向两人的目光满是冰寒。 小林子在一旁看着,觉得这样也好,这摆在明面上的人总比他们不知道的人好对付,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人是他们没有发现的,“姚嬷嬷,咱们是不是得定期清理一下后院,总觉得经过此事之后,看谁都觉得有问题。” “多盯着点,尽力就好,毕竟人心难测。”姚嬷嬷张了张嘴,想了想,到底没把实话说出来,这种事本身就不是一个人或者几个人能解决的,他们能做的只是防范,而不是将责任推给某个人。 “嬷嬷说的是。”小林子见姚嬷嬷没有怪罪于他,心里也松了口气。 有些事情即使知道不是自己的错,可总有那身不由己的时候,能遇上讲道理的,总比一声不吭就被人当成垫脚石来的强。 达成共识的两人很快就将人安排好了,当然,他们不可能只凭对方一个保证就完全相信对方,该盯着的还要盯着,毕竟能为一点微薄小利就出卖主子的人,任何时候都可能为到手的利益反水。 万事都不能看表面,但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却是实实在在的行事标准。 武秀宁得知耿氏院子里有两个人被收买后,虽不觉得讶意,却也有一丝心惊,她以为自己扯了胤禛这张虎皮,就算不能震住乌拉那拉氏,至少能震住其他人,现在看来,倒是她太过小看这些人了。也对,胤禛不在,她就算把他的名头打得再响,那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说来说去,再多的震慑,也没有实际的疼痛来得让人记忆犹新。 “百合,去找一趟喜塔腊夫人,把这事跟她提一提,她就知道怎么做了。” 喜塔腊夫人到了庄子之后,曾跟武秀宁提出让自己的人来照顾喜塔腊氏,武秀宁倒是想答应,可雍亲王府的面子不能丢,总不能让人以为这偌大的一个雍亲王竟能几个侍候的人都没有,不过她虽然没有答应喜塔腊夫人的这个要求,却允了她亲自挑选适合的人侍候喜塔腊氏。现在耿氏这边出了问题,她来负责理所当然,喜塔腊氏那边,她却不敢冒然插手,提醒两句,该怎么做就是他们的事了。 “主子真的不插手喜塔腊格格那边的事了吗?” 武秀宁转头看向一脸担忧的百合,低头的瞬间,轻笑道:“既然允了对方,就不能事事插手,至于结果如何,端看各人本事,况且这事爷也知晓。” 有本事要自主,那就有本事承担后果,且精明如喜塔腊夫人,这点儿本事都没有,如何能做一家主母,还能把这喜塔腊府掌握在自己手上。要知道没有这三两三,那个主母敢一出门就是几个月,说来说去,人家有的是底气。 果然,百合过去没多久,喜塔腊夫人身边的宋嬷嬷便带着礼物过来了,这话虽没说的太明白,意思却很明白,就是感谢武秀宁的提点,想来出问题的不只是耿氏这边,喜塔腊氏那边也一样,如此,武秀宁倒是有些佩服钮钴禄氏和年氏的手段了,连乌拉那拉氏都没有做成的事,偏偏她们给做成了,这算什么,她们合起来比乌拉那拉氏强吗? 第358章 达成共识 喜塔腊夫人是手段的,姚嬷嬷能想到的事情她自然也能想到,只是她心里依旧觉得震惊,她以为雍亲王府里需要她防备的,除了乌拉那拉氏这位福晋和李氏、武秀宁这两位侧福晋外,其他人不足为惧,可恰恰是她没有放在眼里的两位格格,差一点点就用现实教她做人了。 她不知道武侧福晋是怎么发现的,也不知道耿格格那边是什么情况,她只知道对方能越过所有人买通她请来的接生嬷嬷,那就足以证明对方的势力不小。 也对,当初女儿同年氏一起入府时,她就交代过不要跟年氏争锋。虽说当时她只是碍于年家势头,现在看来年家的势力比她想得要深,至于那位钮钴禄氏,是大族出身不假,可惜只是旁枝,并不受重视,家世也一般,能用的人不多,但颇有心计,不然凭什么两个不对等的人会选择合作,说白了,总得有一样拿得出手,才能促成这个合作。 喜塔腊氏今儿个是真的被吓倒了,她以为有额娘在,所有的事情就跟从前一样,万事大吉,却不想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依旧有蠢蠢欲动。刚才她的情绪波动有点大,肚子微微有些抽痛,便让人扶着进来了,好不容易缓过来,抬头见到自家额娘进来,立马双眼一亮:“额娘。” 相比平常,此时喜塔腊氏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小心翼翼和撒娇的意味,想来今天这事给了她很大的冲击,让她明白她所谓的坚不可摧只是她想象出来的,很多事情都存在着变故,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有身份有背景就能摆平一切。 喜塔腊夫人见女儿一脸小心翼翼的模样,虽然觉得心疼,却也不诚认这是一件好事,她不可能一辈子在她身边,能有一件事让她正确地认识自己的处境,想来也不是一件坏事,“事情你都知道了,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喜塔腊氏抬起头,眼里带着一丝不解,回过神才道:“的确不少想法,之前我觉得有额娘在,我什么都不用担心,就算额娘屡次提点我不要跟武侧福晋斗,我都没放在心上,甚至还觉得烦,可现在我才知道,相比武侧福晋的本事,我差得太远了。” “是额娘把你惯坏了。”喜塔腊夫人其实是有教自家女儿的,毕竟他们这样的家族,女儿家多半是要进皇家的,除非条件不够,或者运气不好,所以基本上都是有特定的嬷嬷进行教养的,只是她心疼女儿,很多时候并没有刻意要求她,以至于等到她真的嫁了人,吃尽苦头都不自知,“你该庆幸武侧福晋有底线,若是换成雍亲王福晋,别说提点你,怕是早就把你肚子里的小阿哥给折腾没了。” 虽然这些都是实话,但是喜塔腊夫人很少说,她的女儿注定要在雍亲王府的后院过一生,她就必定不能做得太过,她是无所谓,她的女儿却是在人家手下过日子,所以万事都得留上几分余地,是给别人,也是给自己。 “额娘说的没错,在来庄子之前,我就频频动胎气,即便知道是谁的手笔,也没有办法,且我还糊里糊涂的,一心只想着跟人较劲。”喜塔腊氏接二连三地被教做人,就算不大彻大悟,也有了一些想法,不然也说不出现在这番话来。 “你能想明白最好,雍亲王在意子嗣,你若是有一儿半女的,以后也好有个依靠,这次的事算你欠武侧福晋的一个人情,以后行事要再三权衡,别分不清轻重缓急,只凭自己一腔热血去处理事情,那样你永远都有吃不完的亏,因为愤怒会替代你的理智。”但凡有点机会,喜塔腊夫人都要抓住,然后苦口婆心地教育女儿,说实话,是真的很拼了。 “我会改的。”喜塔腊氏能说出这句话,明显是把喜塔腊夫人的话听进去了。 对于自己女儿的性子,喜塔腊夫人还是了解的,她若是说一定能改,她还觉得不可信,现在这样看似没有诚意,其实更显真实。 有些东西是刻进骨子里的,喜塔腊氏的脾气也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她真要改自己的脾气,那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喜塔腊夫人也没想一下子就让她改好,她只是希望她能发现问题,正视问题,然后解决问题。 “慢慢来,咱们不急。” 安抚好女儿之后,喜塔腊夫人还是备了礼亲自去找了一趟武秀宁,女儿可以仗着年轻耍脾气,她却不能,更别说自她进庄子以来,她们母女俩确实都受她照顾,沾了她的光。 见到喜塔腊夫人,武秀宁表情半点都没变,明显是预料到喜塔腊夫人会走这一步的,淡淡地道:“百合,上茶。” 百合往喜塔腊夫人那看了一眼,随后弯着身子慢慢的退下往一旁的茶房走去,她知道主子这个时候支开她,必定有话要跟喜塔腊夫人说,这并不是要避着她,而是要给喜塔腊夫人留颜面。 虽说喜塔腊夫人算不上主子的长辈,可到底是世家主母,能结交总比交恶来得强,不然她们这些人凭什么在庄子里都给喜塔腊夫人方便,说白了,就是向她展现自家主子的态度。 “侧福晋客气了,我这趟过来是专程来感谢侧福晋的,若非侧福晋提点,这次就算是我也得栽在雍亲王福晋手上。”武秀宁的人把话说的很清楚,喜塔腊夫人知道这其中掺杂了很多人,可她偏偏就喜欢认定最上头的这个。 “爷将耿氏和喜塔腊氏交给我,我就得保证她们的安全,虽然只是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武秀宁轻笑一声,她不喜欢揽责,但也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她既然应了胤禛,就必要会做到。 当然,若是喜塔腊氏自己把自己人作死了,她也不可能拼使去阻拦。 “不管侧福晋是为了什么,这份情我领了,日后只要是用得着我的地方,还请侧福晋不要客气。”喜塔腊夫人也干脆,直接就给了承诺。 换作平时,武秀宁肯定不会把这话放在心上,但是现在没有胤禛在,她们的处境虽然没有夸张到四面楚歌的地步,却也是危机四伏,防不胜防,“夫人客气了,若是不介意的话,还请夫人相助,毕竟福晋那边既然做到了这一步,肯定是不会就此罢休的,另外还有年格格等人虎视眈眈,为了以防万一,喜塔腊格格那边夫人多费心,我就就此放手了。” 之前她放手只是单方面的,现在则是正式将人交到喜塔腊夫人手上,之后喜塔腊生产,是顺利还是不顺利,都与她无关。 喜塔腊夫人倒是没有想到武秀宁会提这样的要求,她倒是想拒绝,可惜话已经说出口了,“让侧福晋费心了,只是很多方面还得侧福晋相助。” “有需要夫人尽管开口。”武秀宁也给了承诺,只要是合适的要求,她都好说。 这一刻,两人虽然没深谈,但短短几句话的交流也互相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算是正式达成共识。 第359章 各有心思 乌拉那拉氏也没有想到钮钴禄氏和年明珠还有这本事,她花了那么多心思都没能收买庄子上的人,她们这一出手就是两个,还都是耿氏身边的人,不得不说她小看她们了。 钮钴禄氏的心思她很明白,倒是年明珠的心思有些莫名,说句难听的话,钮钴禄氏再能,她乌拉那拉氏要捏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但年明珠不一样,她的确可以想办法要了年明珠的命,可是如今的年家可不像武家是冉冉升起的太阳,对方从先帝时就颇受重用,现在不说底蕴深厚,却也自有一番势力,他们乌拉那拉一族就算是老牌世家,可没了当家人在前面挡着,也不过一些散兵游勇,不值一提。 莲玉端着熬好的补汤过来,低声说道:“主子,您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喝点补汤吧!” 屋子里没有旁人,黑金红漆的托盘上,放着一个青花瓷的小碗,碗里放着汤勺,里面的汤散发出阵阵清香,乌拉那拉氏单手拿过,微叹了一口气,还是凑到嘴边喝了。 如今的她年纪渐大,不算出色的容貌相比同年人都要老上几分,就更别提跟这后院如花似玉的妾侍相比了。但凡她有一点办法,她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无人问津的地步。 一口喝干碗里的补汤,原本觉得有些难受的乌拉那拉氏不说瞬间精神起来,肚里有食至少能让她有力气继续谋划。 乌拉那拉氏将空碗放下,表情淡漠地拿着手中的帕子轻拭嘴角,过了片刻才道:“是不是有话要说?” 莲玉见主子这模样,瞳孔微缩,随即喃喃开口说道:“主子,这钮钴禄格格明显打着旁的主意,她这么爽快地就将人给了主子,怕是有别的打算。” 乌拉那拉氏闻言,嘴角一勾,语气淡淡地道:“她自然是有别的打算,与年氏联手,能收买庄子上的人已经是极限,想要动手,她们怕是顾虑多多,毕竟比起我来说,她们尚且年轻,还没有必要去考虑抱养别人的孩子,说来说去,她们就是看准了我才是真正需要抱养孩子的人。” 这一点她无法否认,即便知道对方打着旁的主意,也不得不接受,谁让子嗣是她的死穴呢! “主子是要……”莲玉想着在庄子里的见闻,一时竟不知道是该劝还是不该劝。 “我做了这么多,为得就是一个孩子。”她低头一笑,就算她知道胤禛不会答应,可真等她把孩子抱来了,再想抱走,除非她死。 她冒大不韪出手,自然不可能轻易放手,且没有孩子,她这个福晋的位置看似稳当,实则跟个隐形人差不多,这不是她想要的。再者,过去和现在的区别太大了,大到她根本接受不了,所以她才会明知山有虎还偏往虎山行。 “万一……”莲玉张了张嘴,见乌拉那拉氏的表情不好,这话在嘴里转了一圈,才道:“到时候岂不是便宜了钮钴禄格格她们。” “我问你,我不做她们就占不便宜了吗?”乌拉那拉氏的语气是透着一丝讥诮,明显她心里清楚的很,只要她还是这雍亲王福晋,她就不得不让后院的这些女人占便宜。 明明她才是这府里名正言顺的女主人,偏偏爷只宠爱那些妾侍,不信任她,就算她之前有错,可若是爷不宠着那些贱人,她又如何会下狠手,说来说去,还是那些贱人的错。 站在一旁的莲玉看着面色狰狞的主子,身子不自觉地缩了缩,倒是乌拉那拉氏,完全不受影响,很显然自打她接受钮钴禄氏诚意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了。 “这人不争就得被人踩在脚下,与其这般窝窝囊囊地活着,还不如拼上一回。”乌拉那拉氏算了算日子,看着莲玉道:“算算日子,耿氏也快生了,到时正好让这两个人动手,成,我得偿所愿,不成,这事也不一定全怪在我的头上,毕竟收买他们的人又不是我,凭爷的本事,肯定查得出来,到时我要是倒霉,钮钴禄氏她们也不见得能讨到好!” 莲玉抬起头,对上乌拉那拉氏那双带着笑意的双眼,笑意之下隐藏的明明是冰冷和疯狂,心中一惊,她不由地闭上嘴巴,以沉默应对。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很快就到了耿氏发动的日子,武秀宁原本还以为庄子里都是她的人,怎么也能拖到耿氏安然生产,谁知耿氏发动不过一个多时辰,就有人来禀,说是乌拉那拉氏以及年氏和钮钴禄氏来访。 “看来还是我太看得起自己了。”武秀宁看了门房的小厮一眼,人都已经到了门口,她总不能把人挡在门外,不让进来,要知道乌拉那拉氏再不得宠,她也是雍亲王府的女主人,她要是真这么做了,她这以下犯上的罪名怕是就再也洗不脱了,“去,请福晋和两位格格进来。” 百合将泡好的茶送到武秀宁手上,等她喝过,才道:“这福晋她们过来,怕是来者不善。” “自然是没好事。”武秀宁嗤笑一声,目光看向一旁的姚嬷嬷,姚嬷嬷会意地点点头,转身便往外走去,武秀宁见状,微微一笑道:“不过这里不比府上,纵使乌拉那拉氏是福晋,也甭想再像之前那样,带人围攻,肆意妄为。” “去,给喜塔腊夫人捎个话,福晋等人上门了,万事小心为上。”武秀宁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阵脚步声,转头望去,正好见乌拉那拉氏等人过来,武秀宁起身迎了上去。 “妾身给福晋请安。” “婢妾给侧福晋请安。” 双方见过礼,武秀宁让人给乌拉那拉氏搬了一把椅子,二人并排坐着,只是武秀宁的椅子比之乌拉那拉氏微微靠后一点,至于年明珠和钮钴禄氏,武秀宁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并不在意。如今的她可不是上一世的小可怜,这一世的她站得比两人都高,就算心里再忌惮她们,面上也不可能表露,不然真要给人看出来,还不知道要引发什么样的麻烦呢! “我这是不请自来,还望武妹妹不要见怪。”乌拉那拉氏坐在椅子上,双眼微眯,目光紧盯着产房,表情却很是平和,“原本我是想过来亲自看看耿妹妹他们的情况,没想到正好撞见她生产,这还真是巧的很呐!” “是巧,我也没有想到福晋来得这么是时候。”明明是得到消息赶来的,偏偏要拿巧合说事,武秀宁可不惯着她们这些自说自话的臭毛病,张口就讽刺了回去。 乌拉那拉氏置于椅背上的手指微微揪紧片刻,等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却丝毫没有变化,“武妹妹这是不欢迎我们吗?” 武秀宁勾着嘴角笑,身子倚着椅背,嫣红色的旗装因着她的动作将她姣好的身材完完全全的勾勒了出来,一双桃花眼妩媚又勾人,“真没想到福晋既然知道,如此,就不该明知故犯,给人添麻烦,毕竟这耿氏是爷托付给我的,而不是给福晋的。” 第360章 没安好心 武秀宁这话说的那是完全不给乌拉那拉氏的面子,可以说她是直接拆了乌拉那拉氏的台,不给乌拉那拉氏继续拉近乎的可能。什么巧合,真要是巧合,这庄子里头和庄子外头的人算什么,只差没一对一地盯着他们这些人了。 人不给她脸面,她凭什么要给乌拉那拉氏脸面,甚至还要陪着她虚与伪蛇,假装姐妹情深。 “武妹妹这意思是指本福晋多管闲事啰。”乌拉那拉氏偏过头,脸上没有一丝表现,周身缭绕着一丝上位者的气势,显得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架势。 旁人受影响,武秀宁却不受影响,乌拉那拉氏这喜欢威胁旁人的招数,上一世她害怕,这一世她都把乌拉那拉氏拉下马了,她凭什么还要怕。 “难道不是吗?平日里福晋贵人事忙,连个人影都见不着,如今到好,爷将这庄子交到我手上,福晋反而有时间了,不是派人过来就是自己亲自过来,难道不是在质疑我的能力吗?”师出有名,武秀宁也不怕乌拉那拉氏扣帽子。 “你……”乌拉那拉氏想着初见武秀宁时的场景,再看如今锋芒毕露的武秀宁,想来之前的低调全是为了今日的高调,“武妹妹当真是伶牙俐齿。” “福晋夸奖了,我只是做我该做的。”武秀宁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态度依旧。 一旁的年明珠看着态度强势的武秀宁,觉得非常的奇怪,虽然她和武秀宁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是这场面怎么看都不像嫡侧福晋之间的争斗,不明所以的人见了,还以为是两个福晋在对话呢!就冲这一点,就足以看出武秀宁的底气有多足。 这一刻,年明珠内心压抑的野心止不住地往外冒,这才是她想要的人生,像老鼠一样畏畏缩缩的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可不是她想要的。 都说少女怀春总是诗,当初她一心只想着得胤禛青睐,却忘了在这后院要立足,首先得胤禛本人看得上她,不然纵使她出身再好人长得再美也是白搭。 进府也有几年了,不提耿氏,就说喜塔腊氏,样样都没她好,可现在人家不得承宠了,还顺利怀上了孩子,倒是她自持身份美貌,临到头连胤禛的面都没见上几次,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依着她从前的脾气,她如何忍受得了这些,可惜今时不如往日,她再不是年府的大小姐,她只是雍亲王府后院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格格,她的一切无人关心,可以只要有武秀宁这些人在,她就难以出头。 年氏只要一想到自己会随着时间泯然于众人之中,她浑身就开始颤抖,凭什么,武秀宁凭什么能站在众人之上,她就只能站在众人之下。 乌拉那拉氏的表情如何,她根本没兴趣看,她关心的是结果如何。即便她心里清楚就算她们的算计成了,也不一定能把武秀宁拉下马,但她就是想看看,爷对她武秀宁到底有多信任? 人人都说雍亲王重子嗣,从乌拉那拉氏到耿氏等人表现不难看出子嗣在后院争锋中起到的重要作用,甚至透过耿氏和喜塔腊氏,她也看到了胤禛的态度。正因为如此,她心里才有了旁的想法,不是她不想借子嗣上位,而是现在的胤禛眼里只容得下一个武秀宁,那就怪不得她连做梦都想着要拉武秀宁下马了。 当然,她并不指望一举成功,一如她额娘所说,凡事可徐徐图之,目标就是耿氏和喜塔腊氏。若说她们其中一个难产是意外,那两个呢,接二连三的,要说武秀宁没有私心,谁信,只是不知道乌拉那拉氏和钮钴禄氏给不给力,她目光转了转,落在前方的乌拉那拉氏身上,见她咬牙将这口气给忍下,年明珠心里嗤笑一声,暗叹这失宠的就是失宠的,就算贵为福晋,也不得不低头。 年明珠用力攥紧手,这才是她想要的,冷落什么的,根本不应该出现在她的人生当中。 耿氏的一声尖叫让年明珠回神,也牵动着其他人的心,唯独武秀宁端端正正地坐着,表情一点都没变,相反地倒是乌拉那拉氏和钮钴禄氏,两人虽然达成了协议,也互通了底牌,但在这庄子上,就算有人,也未必能如他们所愿。 “也不知道耿妹妹什么情况?”乌拉那拉氏的目光瞟向其中一个来回送水的丫鬟,这个是钮钴禄氏给她的人,在来庄子之前,消息根本就送不进来,若不是庄子之外有她的人,指不定耿氏生完了她都不知道,只是现在虽然来了,怕是还要费上一番心思才能如愿。 端着水的丫鬟对上乌拉那拉氏的眼睛,心中一惊,若不是反应够快,手里装着热水的盆怕是就要摔了,就算如此,也溅了不少水出来。 “还愣着干什么,快点送进去。”从产房里出来的百合的看到这一幕,不由地轻斥一句。 “是。”小丫鬟见状,连忙应声,随后身子微弯,便进了产房。 武秀宁眼角的余光将这一幕纳入眼底,却按兵不动,她斜过身子端起一旁的茶盏,掀开之后轻呷了一口,才道:“这天真是越来越热了,这人也开始变得心浮气躁了。” “哦?”乌拉那拉氏见武秀宁一副慵懒的模样,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刚才那一幕,也不知道那个丫鬟是否明白她的暗示,“这人管得事多了才浮躁,安安分分过日子的,肯定没这个感觉。”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乌拉那拉氏能看到武秀宁眼底的不耐和防备,她心中了然,却是愈发地想要一个结果,风光一世的武秀宁也该走下神坛了,要知道昔日的李氏论风光,一点都不比她差多少,还不是一样被她替代了。 转头望了一旁的年明珠一眼,这倒是个好人选,就是心思太多,若非她现在无合适的人选,就她的身份,如何愿意放下身段同两个格格合作。 “是吗?那福晋呢,管得更多,是否更加浮躁?”武秀宁故意抬起头对上乌拉那拉氏的双眼问道,那语调得意又讽刺,字字句句都是针对。 这针锋相对的场面,火花四溅,从进庄子到现在,就没一刻是平静的时候,武秀宁愈发不克制的举动让气氛变得越发地紧张起来,不只是乌拉那拉氏,就是钮钴禄氏和年明珠都受影响,毕竟她们跑这一趟可不是为了祝贺耿氏喜得贵子,她们之中,有的想要夺子,有的想要嫁祸,总之都没有安好心。 “我倒是没什么,毕竟打从一开始就管着爷的后院,比得那些半路出家却要强行伸手人,今儿个耿妹妹生产,我这过来除了坐阵,也是想跟武妹妹和耿妹妹谈一谈,毕竟都是爷的人,和平相处对你我好,对爷也好,所以不妨大家坐下来谈谈。”乌拉那拉氏说这话时,见那个丫鬟再次路过,不由地冲她点了点头。 那丫鬟眼色微闪,微微点头,便再次进了产房,那一刻,不只是乌拉那拉氏,就是钮钴禄氏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也多了一抹波动。 第361章 动静大小 院子里耿氏时高时低的呼痛声伴随着武秀宁她们的说话声,气氛显得格外诡异,周边的其他声音似乎都下意识地变小了,小到只剩众人的呼吸声。 若说之前后院就是女人们的修罗场,那么现在的这个庄子就成了乌拉那拉氏等人的竞技场,这段时日正院和庄子之间的较量虽然没有搬到明面上来,但众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而武秀宁实在是太受宠了,但凡有点野心的,都想把她拉下来,特别是在胤禛不在的时候。 如今,两方终于对上了,这一个个的目光都变得微妙起来,若是乌拉那拉氏赢了,她们倒是真想看看爷是否还会待她一如往昔。 武秀宁怎么可能不知道众人的心态,上一世她避其锋芒,本分做人,得来的是什么,毫不留情的欺骗和打压,这一世她步步为营,不说万千宠爱在一身,至少她懂得如何争取胤禛的支持和信任,若她们真的以为耿氏、喜塔腊氏出事,或者双双出事就能悍动她的地步,她只说,想多了。 别说这庄子上的事她都一一跟胤禛说了,就是不说,她把这该做的事都做了,难不成她得帮着耿氏她们跟老天争命不成。 说来说去,乌拉那拉氏等人就是太自信了,她们以为自己联系不上胤禛,她也一样,可谁能想到她不仅自己联系胤禛,胤禛还在这庄子里留了暗卫,他想要什么消息没有。 “有什么可谈的,福晋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其实看的不是我,而是爷的意思。”武秀宁也不是傻子,旁人都能看出来的事,她如何看不出来,而且能让向来不把她们这些妾侍放在眼里的乌拉那拉氏亲自跑这一趟,她冲着什么而来,不言而喻。 “既然武妹妹不肯谈,那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想来武妹妹都是不会在意的了。”乌拉那拉氏这一刻倒是表现的好说话,只是目光中含着一丝警告和威胁,那模样,好似这庄子就是她的地盘,嚣张的一批。 “福晋若是一意孤行,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是福晋若是越了线,就不要怪妾身不知礼数了。”武秀宁微微欠了欠身,漂亮的脸上带着一丝坚毅,目光淡淡的,冷冷的,最终隐没在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当中。 话说到这份,在场的人有人兴奋有人担忧,更有人期待着一场两败俱伤的好戏,不为别的,只为了两人倒下之后呈现在她们面前的利益,光是想想就让人心动,更何况是得到。 有些事情一旦起了念头,就再也甩不掉了,乌拉那拉氏执着于子嗣是这样,钮钴禄氏和年明珠执着于争宠也是这样,她们都不甘于现状,一双眼睛总是盯着别人,但凡别人有一点比她们过得好,她们便不甘心,便想着要争要抢要算计。 “哦,看样子武妹妹这是想以下犯上啰!”乌拉那拉氏冷笑一声,看向武秀宁的目光带着那么一丝意味深长。 “照福晋这般说,那这庄子既是爷交到妾身手上的,那福晋越俎代庖,是不是也算以下犯上。”武秀宁一双明亮幽深的桃花眼直直地对上乌拉那拉氏的双眼,寸步不让的架势无不昭示她的态度。 “你拿爷来压我!”乌拉那拉氏面上的笑意一瞬间消失干净,她微微前倾的身子带着一丝蓄势待发的强势。 “有吗?福晋不也仗着自己嫡福晋的位份在压我吗?”武秀宁喉咙一滚,发出一声冷笑,明显她这是想迎难而上,当初她生弘旻时,差点命丧乌拉那拉氏之手,以至于生胖胖时还要躲到这庄子上来,现在她早非吴下阿蒙,哪里还会避着乌拉那拉氏走。 “武氏,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乌拉那拉氏看着她,语气里透着一丝愤怒和不敢置信。 后院的女人互相争斗本是常态,但是妾之于妻总还是矮上两分的,就好像当初的李氏,最受宠时,跟她对峙也知道收敛的,毕竟她才是这雍亲王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可是现在这武秀宁是上赶着打她的脸,那副恨不得踩在她头上的她表情更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武秀宁轻笑一声,漂亮的面容在阳光下显得熠熠生辉,“妾身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是不知道福晋可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要知道有些事可做却不能做,毕竟爷能原谅一回,不一定能原谅第二回 。” 正对面,乌拉那拉氏眼神复杂地看着武秀宁,面对她的强势,她心中一凛,定然是有依仗,她才会如此,不用说,肯定是爷给她留了后招,她就算带了人过来,今儿个怕是也讨不到好,想到这里,她的语气微微带着一丝叹息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爷的意思?” “是我的意思重要吗?”武秀宁笑了,目光扫过乌拉那拉氏身后的那些人,话中有话地道:“福晋该担心是有些事情一旦动手就没有回旋余地,且福晋怎么就保证自己一定能成,又或者不被别人算计?” “武妹妹多虑了,本福晋的不是你,哪里那么容易就被人算计。”乌拉那拉氏垂下眼睑,不管她有没有被人算计,她都不可能当着武秀宁的面诚认,不过她这话到底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了痕迹。 一旁的钮钴禄氏和年明珠听了武秀宁的话,眼神微闪,眼底不可避免地闪过一丝心虚。 武秀宁何尝不懂乌拉那拉氏那所谓的坚持,说白了,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自以为风光,还不知道背地里吃了多少苦头了,就拿现在来说,明显这庄子不是她的地盘,她就算带了人来,难不成还能将这里的人统统灭口不成。 说来说去,乌拉那拉氏到底还是没有从四福晋的威风中走出来,还一心沉浸在过去的风光之中,自以为只要她愿意,就能轻易地踩着别人上位,殊不知此时的她在旁人眼里早就成了强驽之末。 “是吗?那咱们就走着瞧。”武秀宁轻笑一声,转过身子,重新坐好,只等耿氏生产之后,看乌拉那拉氏的选择行事。 乌拉那拉氏看着稳如泰山的武秀宁,心里咯噔一下,想着她过来的目的,心里莫名地觉得不安,她倒不怕武秀宁对她动手,她只担心自己的计划不能成功,耿氏的孩子不能抱走。 站在乌拉那拉氏身后的钮钴禄氏不着痕迹地拉着年明珠往后退了几步,才低声说道:“你说今儿个这一趟能成吗?” “这……”年明珠犹豫地看了一眼端坐在前面的武秀宁,这信心莫名地没有之前那么足了。 钮钴禄氏看她这个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下意识地抬手压了压头上的的发簪,咬牙说道:“不管成与不成,咱们都得把这件事给办成了,不然倒霉的就是你我。” “嗯?”年明珠眉梢微动,随后才道:“你错了,倒霉与否,看的不是成与不成,是事情闹得够不够大。” 钮钴禄氏猛地抬起头,对上年明珠带着笑意的双眼,此刻她才发现她到底还是错估了年明珠的实力,不,应该说是年家的实力。她早该想到的,年明珠作为年家唯一的女儿,能帮着年明珠收买庄子上的人,又怎么不会帮她分析府中的局势。 她看了年明珠一眼,又看了前方的乌拉那拉氏一眼,眼珠一阵乱转,正当她想要开口的时候,产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丫鬟惊慌失措地从里面跑了出来,嘴里高声叫道:“不好了,耿格格大出血了。” “什么!那孩子呢!”乌拉那拉氏闻言,猛地站起身来。 武秀宁扬着下巴,嘴角微扬,目光转向那个丫鬟,见她看向自己,淡淡地道:“说。” “回福晋,小阿哥还没有生下来。”丫鬟见武秀宁点头,抖着唇说道。 “没生下来?没生来就想办法啊!”乌拉那拉氏脸色一变,随后声音尖锐地道:“武氏,你是怎么安排的,大夫呢?” 武秀宁的手搭在椅背上,抬头的瞬间看着摆着一脸高高在上的神情质问自己的乌拉那拉氏,红唇微抿:“福晋若是一直稳稳地坐着,大夫早就进去。” “你——”乌拉那拉氏看着态度淡然的武秀宁,慢慢地坐了回去,目光却紧紧地盯着产房,那个得了她指示的小丫鬟进去之后一直都没有出来,她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没有领会她的意思,下手太早了。 武秀宁没看她,轻轻抬了抬手,早就候在一旁的大夫便提着医药箱进了产房。耿氏的声音越来越凄厉,听得不少人都变了脸色,唯有武秀宁没变。 “想来武妹妹是早有准备,既是如此,武妹妹定然能保证耿妹妹母子均安了。”乌拉那拉氏似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一般,目光转向武秀宁,张嘴的瞬间便是一顶帽子扣下来,仿佛只有打压下武秀宁的势气,就能保住她的体面。 第362章 败退 武秀宁最讨厌的就是乌拉那拉氏这自己做不到却硬要别人做到的虚伪模样,以往她没身份没底气,现在她有子有宠有地位,就算乌拉那拉氏身份比她高上一截又如何,她又不是她爹娘,凭什么一直惯着她。 “当初妾身生产时,福晋也是早有准备,这才想着一举要了妾身的命。”武秀宁咬着牙,看向乌拉那拉氏的目光满是冰寒,甚至带着一丝杀气。 “武妹妹旧事重提,难道是想转移话题吗?”乌拉那拉氏脸色虽然难看,嘴上却丝毫不肯松懈,一直咬着这件事不放,就是想抓武秀宁一个把柄。 “啧——”武秀宁看着乌拉那拉氏这模样,冷笑一声道:“若福晋能做到这府里其他人生产个个都母子母女均安,那妾身愿跟着福晋学习。” 乌拉那拉氏被说的噎住了,目光对上武秀宁满是冰寒的眼眸,她知道这是武秀宁的反击,偏偏她说的这事她根本就做不到,别说不能做到,就是能做到,依她的性子也不可能放任这后院的妾侍个个得子得女,以至于表情显得十分地僵硬:“我本以为爷将这庄子和耿氏她们交予武妹妹,武妹妹定然是有本事的,现在看来倒是我强人所难了。” 武秀宁抬着下巴,看着乌拉那拉氏这叹息的模样,云淡风轻地道:“等什么时候福晋能做到,妾身定然也能做到。” 正说着,产房里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声,这让所有人的精神为之一振,耿氏是死是活,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关心了,她们关心的是耿氏生的到底是男还是女。 “看来不用妾身做到,这事已经有了结果,不过这孩子甭管是男还是女,他(她)都得在庄子里等着爷回来。”武秀宁侧过身看着激动的无法自抑的乌拉那拉氏,直接一盆冷水泼了过去。 乌拉那拉氏那是瞬间被武秀宁的话浇了一个透心凉,她怎么就忘了,从她进这庄子到现在,武秀宁的强硬是一直摆在明面上的,她嘴上强硬,心里也明白今个儿想要得偿所愿怕是有些难,但事在人为,她就不相信这武氏还能要了她的命不成,“先看看,这耿妹妹生的是小阿哥还是小格格?” 武秀宁看着乌拉那拉氏这作派,便知她心里打着旁的主意,偏头的瞬间,目光扫了一旁候着的丁香一眼,冲着她打了个手势,丁香会意地后退几步,转身悄悄地退出了院子。 钮钴禄氏和年明珠并不在意耿氏生男还是生女,两人的目光一直留在乌拉那拉氏和武秀宁的身上,这一幕二人恰好都看在眼里,不等年明珠反应,钮钴禄氏便已经小心地凑到乌拉那拉氏耳边,把这事小声地交代了一遍。 乌拉那拉氏见着接生嬷嬷抱着孩子从产房里出来,正想迎上前去就听到钮钴禄氏说了这些,心下暗叹一句果然,她就说这武秀宁如今是真没把她这个福晋放在眼里,凭得是什么,还不是她有儿子。 三子一女啊! 若是她的弘晖还在,她又何至于对别人的孩子耿耿于怀,现在的她能有一个孩子承欢膝下,处境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尴尬。就犹豫了这么一下,等她再回神,接生嬷嬷抱出来的孩子就已经落到了武秀宁怀里,当着众人的面,乌拉那拉氏不可能直接去武秀宁怀里抢孩子,这样有失身份,但她这一双眼睛却是紧紧地盯着她怀里的孩子,那模样好似只要有空隙,她就会把孩子抢过来一样。 武秀宁此时可没往乌拉那拉氏这里看,她抱着怀里的襁褓,即便有上一世的记忆在,她还是低声问了一旁的接生嬷嬷一句:“是小阿哥还是小格格?” “回侧福晋的话,是健康的小阿哥。”接生嬷嬷这话一出,这院子里不少人的呼吸明显重了几分。 “嗯。耿氏,可还好?”武秀宁看着襁褓中的孩子,皮肤红红的,看着却比一般孩子个头看着大上几分,难怪耿氏这胎生的艰难。 “耿主子母子均安,这会儿正在休息。”接生嬷嬷没说这孩子是耿氏让她抱出来给武侧福晋看的,也没说此时此刻耿氏压根就没有休息,而是撑着一口气等着她把孩子抱回去。 武秀宁点点头,刚想把孩子给接生嬷嬷,这才送出一半又抱了出来,转身看了乌拉那拉氏一眼,轻笑道:“福晋和两位格格专程过来探望耿格格,现在孩子已经生下来,总得让三位看上一眼。” 被点名的乌拉那拉氏原本是想趁着武秀宁松手之际将孩子抱到自己怀中,谁知武秀宁半途又收回手,然后抱着孩子凑到她面前,这举动就好似一巴掌实实在在地打在了她脸上。 乌拉那拉氏心里恨得直咬牙,原本前倾的身子站直后,冷笑道:“武妹妹若是防着本福晋,又何须将孩子凑到我面前来,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怎么会多此一举呢,福晋和两位格格远道而来,不就是想看看这小阿哥吗?”武秀宁明知道自己的话犹如尖刀一般刺了对方的心,却丝毫不知收敛,甚至故意而为之。 毕竟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这乌拉那拉氏三番五次算计于她,上次更是差点要了她的命,这一次不管乌拉那拉氏到底打着什么主意,她都不想再放任于她了,所以她要逼她出手,逼她孤注一掷,逼她豁出所有,因为只有这样,胤禛才会下定决心处置她。 “你……好,你很好!”乌拉那拉氏的目光落在那皮肤红红的婴儿身上,想拔都拔不开,可越是这样她越是恨武秀宁的挑衅。 武秀宁面上带笑,丝毫不以为忤,那副根本不把乌拉那拉氏放在眼里的作派和模样看得不少人咋舌。 她们都以为这武侧福晋是个规矩人,现在看来,人家不是规矩,人家是能忍,忍到现在,有子有宠有地位了便不忍了,这不,如今的她相比过去恃宠而骄的李氏,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钮钴禄氏和年明珠看着被气得青筋毕露的乌拉那拉氏,一双眼睛不敢置信地瞪的大大的,她们算好了一切,却没有算到武秀宁会这般的硬气,直面乌拉那拉氏不仅不后退,还迎面而上。 “将小阿哥抱进去吧!”武秀宁看着气得发抖的乌拉那拉氏,一点都不怵,甚至变本加厉。 乌拉那拉氏看着这一幕,气极反笑,“武氏,你很好!” “多谢福晋夸奖,待爷回来之后,妾身必定会向爷提及福晋的一番好意。”武秀宁将孩子交给一旁的接生嬷嬷,等她将孩子抱进去之后,又道:“这天色眼看着暗了,福晋该看的都看了,还是早点回府的好。” “好!”乌拉那拉氏咬牙看了她一眼,利落地转身走了。 钮钴禄氏和年明珠看上乌拉那拉氏离去的背影,都是一脸诧异的模样,她们以为依着乌拉那拉氏的性子,怎么也得闹上一场才是,谁知竟是以这种方式败退。 第363章 德妃病重 自从乌拉那拉氏从庄子败退后,庄子便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至于京城里,流言四起,传来传去,无非就是武秀宁恃宠而骄,不敬福晋。 胤禛在江南的情况显得十分的复杂,除了犯事官员连成一线的不配合和期瞒,暗地里还有几股不明势力的追狙和暗杀,胤禛为了完成康熙交给他的任务,那也是历经千辛万苦,甚至是好几次死里逃生才算是拿到了关键的证据。 这些证据一送到京城,康熙看了便直接掀了御案,就这一点,不用想也知道贪污的款项和数目肯定超出了康熙的承受范围,不然依着康熙近年来越来越软和的脾气,不是气到极限一般不会掀掉御案,要知道在此之前,能让康熙掀掉御案的前前后后也不过五件事,这其中还包括废太子。 如今万岁爷为了江南的事情大发雷霆,京城内外,甭管有没有沾染此事的,都绷紧神经,不管是怕被清算的还是怕牵连的,又或者是打着其他主意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朝堂之上,谁还会在意一个后院侧福晋是如何恃宠而骄的。 庄子里自从乌拉那拉氏找上门来败退后,不管结果如何,又或者事情后续会怎么发展,最起码此时此刻的耿氏开始安心坐月子了,喜塔腊氏也终于消停了,武秀宁看着这样的改变,倒是有种后悔没有早点发威的意思。 虽然喜塔腊氏做的那些事情并没有影响到她什么,但还是会觉得烦,像现在这样最好,既能保证她自己的安全,也能给武秀宁省掉不少麻烦。 外面的流言武秀宁也听了一耳朵,不过她并不在意,也没有出手干预,相反地好觉得好笑,以乌拉那拉氏的城府,她以为她会玩更高深的手段,谁知等了几天,等来的却是这样上不了台面的流言。 这事换作从前,她可能还会担心,毕竟地位不稳时,很多事情都不由自己掌控,可是现在别说她得了胤禛的信任,就是没有,就凭她的四个孩子,这流言再过分,难不成胤禛还能因此废了她不成。 后院妾侍,甭管身份高低,恃宠而骄之事本就不稀奇,不管是真还是假,为此伤筋动骨的人少之又少,可以说只要不是正室,这种事闹得再凶也不过就是一个笑话。要知道武秀宁就算知道会有人把这些事报给胤禛,她还是在回信时当成笑话说给他听了。 她并不需要胤禛给自己主持什么公道,她只是要把胤禛对乌拉那拉氏的耐心和容忍耗得一干二净,到时乌拉那拉氏就算还是嫡福晋又如何,一个架空的嫡福晋很多时候连个格格都不如,更逞和她这个侧福晋相提并论。 天气越发的热了,虽然还不到用冰盆的时候,却也不再像之前那般舒适,而这个时候,喜塔腊氏紧追着耿氏的脚步发动了,前后相差不过半月,只是相较之前的紧迫,这一次的情况明显从容了许多,且有喜塔腊夫人亲自坐阵,武秀宁走了个过场也就撤了。 回到院子里,武秀宁小憩了一会儿,等到醒来的时候,丁香轻声回禀了一下喜塔腊氏那边的情况,得知还没有生下来,她也不慌,毕竟该准备的都准备了,剩下的端看喜塔腊氏自己。 “上次我让福晋吃了憋,她心里肯定憋着一口气,且这孩子是她的心结,一次不成,肯定还会有第二次,你让人把弘昱他们看紧了,其他的不顾顾虑,咱们坐等福晋出手!”武秀宁洗漱过后会在梳妆台前,看着为自己梳妆的丁香,轻声吩咐。 她不怕乌拉那拉氏出手,就怕她不出手,这些年兜兜转转的,她们明面上到是没几次对上,暗地里却不只斗了一回两回,不管输赢,一直被人盯着,是个人都会觉得不安,更何况对方还一直想着要她的命。 “奴婢明白。”丁香轻应一声,对于主子的安排一点都不诧异,甚至早有心理准备。 从主子到庄子之后,一切看似风平浪静,可私下里吩咐的每一件事情都具有一定的针对性,不说专门针对福晋,可只要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最后不管落得什么下场,在她看来都是活该。 “喜塔腊氏那边,也让人盯着点,等她生产完后,待遇和耿氏一样,超出这个范围,一切费用由她自己承担,至于喜塔腊夫人,适当提醒,该离开的还是要离开。”武秀宁想着胤禛离京的种种,忽而轻笑一声:“该来的躲不掉,该走的也留不住,在庄子上待得时间长了,我都忘了自己是雍亲王府的侧福晋。”她抬起手压了压鬓角,下巴微扬,目光落在镜子里那绝色的面容之上,双眼微眨:“爷也快回来了,到时候有些帐也是时候算算了。” 丁香想到什么,眼神微闪,手里的动作却丝毫不敢停,“主子说的是。” 武秀宁起身,先去看了看胖儿砸,见他睡得香喷喷的,也不吵他,低声嘱咐几句,便去了书房,临进门时,让人把姚嬷嬷给请了过来。 姚嬷嬷来得很快,武秀宁本在练字,这一张还没写完,姚嬷嬷就来了,不过她并没有急着问话,而是坚持写完一张,才抬头看向姚嬷嬷问:“如何?宫里是什么情况?” “回主子的话,德妃病重,不足为虑。”姚嬷嬷说这话时,表情显得有些复杂。 面对一直恨得咬牙切齿的敌人,恨不得她死是真,可让对方以这种方式死,而不是死在自己手上,这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甘。 “怎么回事?不是禁足吗?难道还有人能越过皇上的势力对她动手不成?”武秀宁心中一惊,她忌惮德妃已久,不是没想过下黑手,而是势力不足,根本没有机会,不然她也不会用笨办法,一点一点地消耗德妃在胤禛心中的地位。 见主子问起,姚嬷嬷不由地叹了一声道:“这段时间宫里发生了不少事情,皇上心系政事,自然不可能一直盯着后宫,再加上主子爷送回来的东西,皇上就更没功夫管后宫的争斗了,这个时候自然是有人想着趁德妃病要她的命。” 都说一个萝卜一个坑,这妃位、嫔位谁不眼馋,德妃风光时,尚且有人算计,现在落魄了,自然不会有人再客气,落井下石者,自古不缺,后宫更是前仆后继。 “是谁?”武秀宁偏头问了一句。 “是永和宫里新进的一位贵人,听说这位贵人刚进宫时颇为受宠,后让德妃娘娘截了几次宠不说,暗地里也时常打压,等到皇上的新鲜劲儿过了,这位贵人自然也就被抛之脑后了。” 武秀宁嗤笑一声,道:“真没想到,同德妃娘娘斗了那么多年的宜妃娘娘未曾办到的事,最后让一个贵人办到了,说来说去,这可都是德妃娘娘自己造的孽。她为了达到自己目的,是争,是抢,是夺还是偷,都无所谓,甚至于随意践踏左右别人的人生。现在好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才发现玩了一辈子的鹰,最后却被鹰啄瞎了眼睛。” “主子说的不错,德妃这是活该,可老奴却担心事有反复,毕竟这种事谁也不能保证一定会成,而且德妃诡计多端,早年又掌宫权,现在落难才让人有机可乘,一旦反应过来,怕是不会如我们所愿。”姚嬷嬷想了想宫里发生的事情,摇了摇头,心思复杂。 “嬷嬷若是觉得不放心,何不将德妃娘娘病重的消息透露出去,送德妃娘娘一程,毕竟这后宫想要取而代之或者除之而后快的人从来都不少。”武秀宁笑了笑,想着德妃往后可能会做的事情,她突然觉得这事真要能成,她也算是在无形之中帮了胤禛一把,要知道这位德妃聪明归聪明,可固执起来,脑子里也是一团糨糊,不然上一世她如何就能做出当众质疑胤禛登基的事,后来如何,自己没讨到好,还把十四阿哥一并给坑了。 说来,十四阿哥也不亏,享受了那么多的偏爱,临到头被坑上一把,也算是顺应天命,给了胤禛一个安慰。 “主子说的没错,虽然可惜不能亲手为旧主报仇,可能送她一程,也算是了了一个心愿。”姚嬷嬷一听武秀宁的话,眼前一亮,她这是关心则乱,太过在意反而忘了最简单的选择。 德妃在后宫得罪的人可不少,不说个个都有本事要德妃的命,可有句话说的好,乱棍打死老师傅,人多了,你一点她一点的,德妃就算是反应过来又如何,难不成她还能以一己之力对付所谓人不成,要知道如今的她可不是昔日那个风光无限手握宫权的德妃了。 第364章 难啃的骨头 眼见着天越来越热了,相比往年,今年的春天热得更快一些,以往这个时候大家还穿着薄袄,今年却早早地换上了春衫,看这势头,指不定再过几天就得换夏装了。 乌拉那拉氏作为福晋,吃穿用肯定是不缺的,但是她想要的并不止于此,她想的是属于王爷福晋的风光,是作为王府女主人的权利。现实是她丢了这份风光,丢了这份权利,甚至是想要找回这一切都显得困难重重。 自打那天从庄子里回来,乌拉那拉氏就知道自己坏了事,彼时她已经回到王府了,再后悔也不可能说出来,至于钮钴禄氏和年明珠,她一点都不担心,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她要是出了问题,她们也讨不到好。 “没用的奴才,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乌拉那拉氏站在屋中间,整个人显得无比的烦躁,本来听说德妃病重,她还想着进宫去表表孝心,不说其他,就为了向众人展示她作为嫡福晋的优势,可惜她打算的不错,德妃那头却没能如她所愿。 德妃被禁足,很多事情已经由不得她做主了,再加上中了别人的算计,等反应过来已经病重在榻了,这样的她自救都来不及,哪里还有闲功夫理会乌拉那拉氏这个并不算亲近的儿媳妇,至于能做主的康熙,如今的注意力全在江南贪污案上,哪里顾得上这些,自然是从前怎样现在怎样,如此别说乌拉那拉氏进不去永和宫,就是其他人,不费一些手段,也只能在外观望。 莲玉等人垂着敛目,丝毫不敢吱声,这几天她们都快要被乌拉那拉氏喷到自闭了。 “说,德妃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谁下的手?”乌拉那拉氏不在乎德妃的死活,只担心德妃死在不该死的时候,从而坏了她整个计划。 晚香赶紧上前两步,低声回道:“奴婢让宫里的查了,暂时没有消息,据说万岁爷下令之后,整个永和宫只进不出,就是这次进去诊脉的太医都是万岁爷指定的。” 乌拉那拉氏坐在太师椅上,一脸面无表情的看了晚香一眼,吓得晚香后背不自觉地冒汗,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倒霉的时候,乌拉那拉氏突然说道:“若这永和宫里真进不了外人,就只能是永和宫里的人做的,再不济就是有人指使永和宫的人做的,毕竟德妃娘娘得罪的人一点都不比旁人少。” 若不是如今的乌拉那拉一族没落了,大部分的资源不在她身上,她还真想趁此机会落井下石一把,毕竟她在德妃这里吃到的苦头一点都不比旁人少。 “主子,咱们现在接触不到永和宫的人,至于德妃娘娘,还得看太医怎么说。”晚香从不在乌拉那拉氏面前发表评论,至多就是私下里跟莲玉吐吐槽,这姐妹两人因着乌拉那拉氏越来越古怪的脾气,从竞争变成了相互支持,这不得不说乌拉那拉氏的威力很惊人。 “太医么?”乌拉那拉氏嗤笑一声道:“太医就不必了,那都是皇上的人,就算偶尔有人收买,那也是得花大代价才能完成的,你主子如今可没有这个本事。” 各大家族可以透过小选往宫里塞人,但有些人却不是他们想收买就能收买的,太医犹是。 晚香缩着脖子,嘴唇微抿,眼神小心地望着乌拉那拉氏,嘴唇哆嗦,一副很怕她发怒的模样,“那主子的意思是……” “我能有什么意思,这宫里头还轮不到我来掌控,唯一能让我觉得期盼的是德妃最好栽下去再不地来,倒是武秀宁哪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就已经变成了一块难啃的骨头。”乌拉那拉氏说这话的时候,双手不自觉地攥紧,那咬牙切齿的语气听得人不自觉地想要求饶。 晚香站在哪里,小腿发软,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甚至因着乌拉那拉氏越发古怪的脾气,他们连附和都不敢,就怕一不小心惹得她不开心,便拖出去打板子,之前莲玉就是因为一句话被拖出去打了十板子。 十板子是小,大丫鬟的面子是大,那几天莲玉那么沉着的一个人都自闭了,她不觉得自己有这样的承受能力,所以一到这个时候就自动装哑巴。 好在乌拉那拉氏也没想让晚香回答什么,可以说自打曲嬷嬷她们折进去之后,乌拉那拉氏就变得越发地独断专行起来,莲玉和晚香因着是后到她身边的,她用得就算再顺手,也不会像相信曲嬷嬷那样相信她们,这样一来,主仆之间互不信任,很多事情就很难做到一致,甚至还会失掉很多的机会,这也是为什么这几年乌拉那拉氏这般用心却收获甚少的主要原因。 “听说庄子里头的人都已经被清理了。”皱着眉头的乌拉那拉氏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不少,桩桩件件看似于她有利,结果还不等她动手,就莫名其妙地变成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是。”晚香一听这话就绷紧了神经,庄子里头钮钴禄格格给的人在她们离开庄子后不久就清理了,更让他们觉得绝望的是喜塔腊格格紧随耿格格之后又生了一位小阿哥,听说身子骨有点弱,可再弱那也是阿哥,天生的底气,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之前她们不提就是怕刺激主子,现在主子主动提及,她自然也不敢装不知情,说来说去,她们担心的是主子再陷入执念之中。 事实上就她们看来,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之位坐得很稳固,只要也不作,依着主子爷的性子最多就是忽略她,而不是废掉她,所以她完全没有必要折腾。可惜这些话乌拉那拉氏根本就听不进去,一意孤行,硬是想要抱养却又绕这么多的弯路,真是…… “也罢,钮钴禄氏那样的能耐,能被她收买的也是上不了台面的,上次若不是那个丫鬟不机灵,耿氏如何能活下来。”乌拉那拉氏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也不知道是在气自己还是在气别人。 晚香抬头看了有些魔怔的乌拉那拉氏一眼,心里暗叹一句,就是耿氏真的没命了,就武侧福晋表现出来的强势,怕是也不会让主子把小阿哥抱走。这么明显的事实,主子偏偏就是不肯面对,一心认为只要她把孩子抱过来那就是她的,纵使主子爷回来也不可能强行把孩子抱走,可她忘了这后院有孩子的女人多了,没孩子的女人更多,就算耿氏难产过世,这后院也有大把人可以养孩子,并非只有她乌拉那拉氏一个。 “看来我只能趁着爷不在,想办法把人骗回府,又或者……”后面的话乌拉那拉氏没有说出口,但晚香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又打起歪主意了。 每次主子一出现这个表情,就意味着她打得主意不太好,可明知道不好,晚香却不敢吭声。 “让人去查一下耿氏娘家的情况,若说武氏那边无懈可击,我倒是要看看耿氏那边是不是也一样。”乌拉那拉氏的声音徐徐的,却像一块巨石压在了晚香的心头之上,让她双手双脚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是。”晚香应声时的表现可以说毫无灵魂,虽然相比骗武侧福晋他们回府,这个更容易办到,但乌拉那拉氏话里的意思明显没有这么简单,她总觉得自家主子是想拉着旁人一起下地狱。 乌拉那拉氏这次出手的方向是对的,耿氏的娘家过于普通却又不普通,阿玛官位不大,闹事的本事却不小,别看他闹出的事情每一件都不大,可集中到一起又尤为可观。以往没有人追究,倒也不算什么,更扯不到耿氏身上来,现在真追究起来,积少成多,不说性命难保,至少也是伤筋动骨,元气大伤。 耿氏若是忍心不管,乌拉那拉氏也没有办法,但耿氏如何能不管,消息传到她这里时,她硬是求到了武秀宁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不顾自个身子,拿自己的安危逼我点头吗?”武秀宁也没有想到乌拉那拉氏会调转枪头直接对付起耿氏来,只是这手段绝了,但凡只要不是跟娘家撕破脸老死不相往来的,都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娘家倒霉而无动于衷。 “不,婢妾不敢,只是形势紧急,脾妾不得不求到侧福晋这里来。”耿氏想着被乌拉那拉氏逼得求到自己这里来的额娘,一颗心都碎了。 果然,她这么一说,武秀宁也想起之前百合说的耿夫人求见的事,之前她没多想,现在想想也就明白了。 “你是如何打算的?”武秀宁问了一句,目光看向耿氏,想来是真想听听她自己的意见。 “婢妾不愿意将孩子交给福晋,还请侧福晋求婢妾阿玛一命。”耿氏态度恭敬地冲着武秀宁行了一礼,她心知阿玛的性子不可能犯什么死罪,可她不能保证乌拉那拉氏不使阴招,这才急急忙忙地求到了武秀宁面前。 武秀宁闻言,轻笑一声道:“好,你若是真心求,我也愿意帮你,但你得照我的话去做,更要相信所有的困难都是一时的,一切都会随着时间而过去。” 第365章 铺垫 武秀宁的话没有说的太明白,但有一点耿氏是确定的——这件事武秀宁管了,只是过程可能没有她想的那么顺利,甚至还有可能就是她阿玛会因此而吃苦头。耿氏并不在意这些,在她看来,她阿玛的确需要吃点苦头,她这个女儿不能教训自家阿玛长记性,总得有人教训他记性,就算她没有旁的野心,可也不想一次又一次地为他收拾烂摊子。 “多谢侧福晋,婢妾明白。”耿氏低着头,面上带一丝涩然,抬起头的瞬间看了武秀宁一眼,见她表情平和,连忙说道:“婢妾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忍得住,但是婢妾可以保证在侧福晋没有喊停之前,婢妾不会找到侧福晋面前来。” 以往的事实告诉她,武秀宁此人是值得相信的,但凡她答应过的事情,就算过程会有出入,结果最终还是令人满意的,现在的她已经无路可走了,与其迫于无奈屈居于乌拉那拉氏的威逼之下,还不如再赌一把,就赌武秀宁有办法帮她解决这件事。 武秀宁看了耿氏一眼,她一直知道耿氏识实务,却不想这般识实务,如此也好,这后院终究不会只有她一个人,与其满后院的都是那别有用心之辈,还不如留下这识实务的,至少省心,“能坚持住就好,福晋既然已经把消息送到你这里,那就说明她早有准备,就算此时我想法为你阿玛开脱,也不可能让他直接脱险,所以这苦头他得吃,甚至你娘家人都得跟着吃,如此等到爷回京,我们才有借口让爷问福晋的罪。” “问福晋的罪?”耿氏一脸怔然,她可没有武秀宁的自信,她很明白胤禛对她是个什么看法,她是胤禛的女人不假,为胤禛添了一子也不假,可胤禛对她和后院其他的女人没什么两样,可以说有了武秀宁这个心尖宠,其他人的存在不过就是推卸不掉的责任,拒绝不了的规矩。 武秀宁端起一旁的茶盏轻呷了一口,随后眼神又落到了耿氏身上:“对,泥人也有三分土性,福晋几次三番为难于我,甚至还差点要了我的性命,如今爷不在京里,她便仗着自己福晋的身份屡次打压算计,之前你和喜塔腊氏生产,她没有算计成功,如今便将主意打到你娘家身上,这事成与不成,肯定还有后招,我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去应付她屈出不穷的算计,所谓蛇打七寸,她既然如今在意这属于福晋的权利,那我便让她沾都沾不上。” “可只是婢妾娘家的事,怕是定不了福晋的罪!”耿氏嘴唇微张,她以为武秀宁会算计福晋的性命,没想到她是想剥夺她的权利,转头一想,她也明白,她们这样的身份,能成为侧福晋就已经顶天了,既然乌拉那拉氏没了,那也只是为后来人腾位置,若只是把乌拉那拉氏给打压下去就不一样了,这管家权再落到武侧福晋手上,后院如何,还不是她说的算。只是她不认为现在的这点儿事稍作操作就能打倒福晋。 “你的意思我明白,一家不行,那再加上我武家如何?”武秀宁云淡风轻地看了耿氏一眼,语调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笑意说道。 “这……这当然可以。”只是她耿家,份量的确不足,可真要加上武家,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既然如此,你只要做到不动如山便可,若是到时你不忍娘家人受苦,自行站了出来,那就不要怪我撒手不管,毕竟福晋做了这么多,目的也不过就是为了抱养你的儿子,而我就算被刁难一二,也不可能伤筋动骨,等爷回来,纵使福晋有再多的想法,她也不得不按捺下去。” 话说到这份上,能不能领会就是耿氏的事了,武秀宁不可能永远站在别人的角度说话。 耿氏从武秀宁这里离开,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都没有注意到从不远处走来的喜塔腊夫人,等到她走到面前,她才发现对方。 “耿格格这是……”喜塔腊夫人在喜塔腊氏顺利生产后便自动告辞回了府,可因着小阿哥身体不是很好的关系,她隔三岔五的还是会过来探望。遇上耿氏纯属巧合,不过看着耿氏过来的方向,她倒是有心打探。 对于武秀宁,她心里还是感激的,但再多的感激也没有女儿和外孙重要,她总得为女儿多做打算,谁让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表面不作为,暗地里却步步紧逼。今儿个她能把手伸向耿家,明儿个就能把手伸向她喜塔腊家,而且比之上不了台面的耿家,他们喜塔腊家看似风光,问题却更多,所以不得不小心,自然也就不得不想办法了。 “没什么,夫人这是探望过喜塔腊妹妹,准备回去了吗?”耿氏一见喜塔腊夫人,不由地收敛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语气客气地问道。 “是啊,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若……不说也罢,倒是格格,为什么而愁,我瞧着你这是从武侧福晋的院子出来,难不成是侧福晋有什么交代不成?”喜塔腊夫人倒是没有直接询问原由,而是转了几道弯,看似不经意,实际上句句直指中心。 耿氏闻言,心中一惊,她与喜塔腊夫人可不熟,见过几面也不过就是点头的交情,涉及自身总是谨慎几分,便一脸淡淡地笑道:“我这刚出了月子就想着去给侧福晋请个安,侧福晋担心我这身子没养好,多说了几我,我心中惶恐,只觉得辜负了侧福晋对我心意。” 喜塔腊夫人听了这话,也没觉得失望,而是笑着道:“原来如此,侧福晋一副菩萨心肠,样样都是善举,的确是要感激,毕竟要不是侧福晋的话,格格也好,我那女儿也罢,怕是都不能好好地站在这里,我这老婆子也掏心窝子地跟格格说两句心里话,这府里妻妾虽多,可能容人的,目前为止,也就是一个侧福晋。” “夫人说的是,这人活一世,总是要知道什么是知恩图报才是。”耿氏笑了笑,并不接话,话里话外都是感激。 喜塔腊夫人见耿氏不接话,也不好再追问,到底不是有交情的人,很多话都不好说,客套两句,也就散了。不过转身之后,喜塔腊夫人一面让人打听庄子里的动向,一面让人盯着耿氏,就想看看她到底是因娘家而担忧,还是跟武秀宁达成了什么协议? 如今的乌拉那拉氏已经成为他们共同的敌人了,若是能达成合作,出一把子力气又如何,眼瞧着这雍亲王日渐受宠,她可不想正风光时让人摘了桃子。 喜塔腊夫人不是喜塔腊氏,她要是一点儿前瞻性都没有,她这个夫人也做不到现在,都说管中还能窥一豹,她世家出身,怎么可能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所以不过三天,没有得到要到的消息,她便直接求到了武秀宁面前。 “坐。”武秀宁也很意外喜塔腊夫人会求到她面前来,若说之前喜塔腊氏生产,她召喜塔腊夫人前来是为了甩锅,那现在这局面,要么是乌拉那拉氏失了人心,要么就是不小心触了众人之利,反正不会是什么好结果。 喜塔腊夫人会如此也是没有办法,这几天耿家的事闹得厉害,因着有雍亲王的名头在,事情虽然还有缓和的余地,可眼瞧着是往大了闹。表面上看着没什么事,但她心里清楚一旦让乌拉那拉氏得逞,这小阿哥就算不是他们喜塔腊一族的,却也于他们无利,再加上幼儿多早夭,谁能保证这孩子就一定能长大,过后乌拉那拉氏就不会将主意打到她女儿身上来,喜塔腊夫人越想越觉得这事不能纵容,若非如此,她亦不会这般急切地求到武秀宁面前来。 “夫人的意思我听明白,可是这福晋打得是耿氏的主意,并非喜塔腊氏的主意,这般急切倒是有些出乎的意料。”武秀宁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那模棱两可的态度反而让人更心急。 “以侧福晋的聪慧,想来早就看透一切,老婆子我不想在侧福晋面前自作聪明,便想着主动投诚,也好换一方安稳。”喜塔腊夫人看事还是很透的,知道雍亲王府这世子之位再怎么着也轮不到自个外孙,可能与武秀宁交好,以她宽厚的性子,总能沾上点好处,换作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就不一定了,那赶尽杀绝的行事手法,一看就不是善茬。 武秀宁见状,就知道对方比她想象中来得通透,如此也好,跟懂得知足的人合作总比跟贪心不足的人合作来得强,于是轻笑一声道:“既然夫人信得过我,我也不推三阻四,此事我已有打算,只是后续需要夫人帮忙,到时还望夫人不要推迟。” “但凭侧福晋吩咐。”喜塔腊夫人一听,眼底闪过一丝喜色,起身的瞬间冲着武秀宁行了一礼,就差没拍着胸脯再三保证了。 第366章 容不得她 武秀宁行事向来都谨慎,在没有一定的把握之前,她一般都不会出手,可以说但凡她出手,必定都会让对方吃亏,这一点看乌拉那拉氏之前的下场就知道,武秀宁并不好惹。 胤禛如今还在江南一带,这段时间因着查贪污案的关系,他们可以说是寸步难行,明面上都是非拒绝不合作,暗地里各种为难以及暗杀手段层出不穷,光是保命就让他们疲于应付了,其他的自然也难以顾及。京城里传过来的消息倒是一如从前,可要送到他手上却着实不易,为了保命,他和老十三行踪不定,这消息就算送来,他也不可能第一时间看,时间长了,再看就已经过去很久了。 如今结局已定,康熙的旨意虽然还没有下来,但能为官者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康熙在宫里大发雷霆,稍作打听也能知道个大概,一时间整个江南官场乱成一团,涉事官员急于脱身,那是手段百出,相较之前的刁难打压,现在恨不得将胤禛他们当成祖宗供起来,就想着能让他们为自己说一两句好话。这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胤禛他们身上的压力。 这次江南之行主要是为了查处贪腐,目的是为了朝廷清明,也是为了江南稳定,如今证据已然送回,结果如何端看康熙如何处置,而胤禛等人为了防止有人乘机哗变,一面安抚人心,一面暗地里准备,如此种种,本就忙得脚打后脑勺了,再看暗卫和武秀宁送来的信,连得两子肯定是让胤禛高兴的,毕竟谁也不嫌儿子多,再看乌拉那拉氏的所作所为,胤禛少有表情的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一丝不满。 碍于习惯,胤禛还是召了暗卫,武秀宁的信写得并不详细,每件事都只是提了一提,过程并不详尽,正因为如此他才更相信武秀宁,毕竟真要告状,那也得把事情说清楚,不过他忘了自己有个习惯就是脑补,这不,他脑海里若不是补了一出大戏,怎么可能召暗卫呢! “回主子的话,耿格格和喜塔腊格格的确顺利为主子爷诞下两位小阿哥,而福晋也的的确确走趁着耿格格生产打上门去……”暗卫的话十分详尽,没有添油加醋,没有偏帮歪曲,实话实说,更忠于事实。 胤禛听着暗卫的话,眉头越皱越紧,之前武秀宁生产,乌拉那拉氏打上门去,差点要了武秀宁的命,这是他心中过不去的坎,不然他也不会禁乌拉那拉氏那么久的足。 至于乌拉那拉氏的打算他还是知道的,尚未出京之时,她便三番四次地提及抱养,若是弘晖刚病逝后不久,他也就应了,可惜当时的乌拉那拉氏没这个心事,死劲折腾,耗尽了胤禛对她所有的耐心和情分,现在她转过头来再提,本就防着她的胤禛自然不可能再答应。明明他都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却不想她未曾将他的话听进去,趁着他不在京里这段时间兴风作浪。 之前江南局势紧迫,他虽担心武秀宁却也知道这个时候顾及不上,倒是武秀宁懂事,信中半点不提自己的困难,若不是他有留暗卫在京城,怕是又让乌拉那拉氏给逃过去了。 胤禛虽然人不在京城,但是有暗卫在,京城里的事情都瞒不过他,更何况乌拉那拉氏为了打压武秀宁,威逼耿氏就范,阵仗摆得一次比一次大,他纵使想不知道都不行。 “看来福晋是真的笃定爷不会处置她?”胤禛想着乌拉那拉氏越来越放肆的举动,‘啧’的一声,冷笑道:“乌拉那拉一族也就是靠着女人在搅和,要是老实也就罢了,偏偏既无用又愚蠢。” 苏培盛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就当不听见,不过这事表面上他不能发表意见,心里还是暗自赞叹武侧福晋的好手段。 别看武侧福晋送来的信上都写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可真要把这些小事集中起来,不难发现这桩桩件件都跟福晋做得那些事有关。正所谓话不明说,自有当事人自行脑补,且脑补出来的过程比她说出来的好无数倍。 主子爷和福晋到底是少年夫妻,中间又有一个已逝的大阿哥,不然就凭福晋做得那些事,就万死难辞其咎,说穿了,主子爷面冷心热,一直顾及旧情没有对福晋下狠手,这也是为什么福晋敢于一次又一次作死的主要原因,她笃定主子爷念旧情,却忘了这旧情再深也有耗尽的一天。 当然,这种事苏培盛是不可能提醒乌拉那拉氏的,他一个太监总管,主要服务于胤禛这个主子,其他人都是象征性的,若有例外,要么有相同的利益,要么真心相对,很明显武秀宁和他有相同的利益,也给了他足够的真心和尊重,所以搭把手什么的他不排斥,倒是福晋这边,人家只当他是个狗奴才,那他自然也只当对方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什么叫陌生人? 陌生人便是生死与他无关,富贵与他无关,就算见面也不过就是碍于规矩顺势而为,情谊什么的根本就不该提,提了也只是污辱这两个字罢了。 “四哥,我有事找你!”胤祥人未到声先到,屋里的暗卫一听到声音便自动消失在了屋里。 胤禛抬起头的瞬间看着匆忙从外面跑进来的胤祥,满是冰寒的面色缓和些许道:“说吧,什么事让你急成这样?” “也不是什么大事……”胤祥说话间对上胤禛的双眼,瞧见他脸上尚未完全消失的冷色,下意识地问道:“四哥,难道你已经知道了吗?” “什么?”胤禛被胤祥问的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直接问道:“知道什么?” 胤祥见胤禛这副表情,就知道自己误会了,等他一屁股坐下,才道:“四哥也知道我与小四嫂的兄长武柏然关系不错,这次过来江南,我去找了他一趟,本是想跟他打听一下这边有没有相熟的人可以帮忙,人倒是借到了,就是上次帮咱们找证据的人,不过今儿个他也倒霉了,还跟四哥有关?” “什么意思?”胤禛当然知道胤祥广交朋友,同武柏然的关系也不错,之前收集证据之时他就提过,可是对方倒霉,怎么就跟他有关了。 胤禛想了又想,突地想到刚才暗卫提到的乌拉那拉氏在京城兴风作浪的事,刚说到耿家胤祥就来了,难道乌拉那拉氏还把手伸向了武家不成…… 刚才将信息一并串连之后,他也知道乌拉那拉氏这是狗急跳墙,想趁着他不在把事情定下来!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乌拉那拉氏竟这般大胆,竟带将手伸向了武家……想到这里,胤禛身上的冷气不自觉地又加深了几分,使得一旁的胤祥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道:“四哥,不会你真的已经得到消息了吧!” “刚才收到京城送过来的信,刚看到一半。”胤禛语气淡淡地地道。 “四哥,这后院争斗,谁也避免不了,之前你也说过,有些事不尽如人意,咱只要尽量防范于未然就好。”胤祥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且以他的身份,还真不好掺和进去。 胤禛嘴角勾起一抹讽刺和冰冷,右手轻轻转头左手拇指上的扳指,语气淡淡地道:“道理爷都懂,只是有些人硬要是逼得爷出手,这江南的事已然接近尾声,等皇阿玛的旨意一到,咱们立刻回京,到时爷倒是看看我这位好福晋是怎样把事情做到这般天怒人怨的。” “四哥,你……”胤祥看着怒极反笑的胤禛,有心想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这雍亲王府后院的事情,作为胤禛关系最亲密的兄弟,他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可正因为知道,他才不知道该从何劝起。 事关子嗣和后院安稳,别说胤禛接受不了,就是他自己遇上这种事,也绝饶不对方。 “爷只盼着她不要太过分,不然纵使情分也有容不得她的时候!”胤禛说这话的时候,眸色冰寒,内心平静无波,再不像之前那般有半点波动。 第367章 打破 “你说什么?”喜塔腊夫人得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蹭’一下从软榻上站了起来,瞪大的双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你再说一遍,武氏一族有好几个人接连被调职打压了?”她说完这话,没等宋嬷嬷点头,她又一脸恍然大悟地喃喃自语:“是了,依着武侧福晋的能力,怎能放任族人被人打压,她肯定是有别的打算,这才一直按兵不动。” 宋嬷嬷看着一脸深思的主子,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虽然她们同武秀宁接触的次数不多,但武秀宁的行事手段她们还是看在眼里的,那就是一个运筹帷幄的人。 “太过容易成功的事情,怎么看都觉得有问题。”想想也是,之前在庄子上,乌拉那拉氏亲自带人打上门去也没见成功,怎么回个京就突然犹如神助一般,分散打压武家、耿家还都成功了。 喜塔腊夫人细细琢磨着,越是琢磨她就越是觉得这样。一旁的宋嬷嬷听了她的话也觉得颇有道理,集中主力都不能成功的事,分散开来却能成,这话说给谁听都不信,至于雍亲王福晋那边,怕是被得来不易的胜利冲昏了头脑,指不定还想着借此出击,一举扳倒武氏一族呢! “让咱们的人继续盯紧,一旦有异动,立马通知我,至于武侧福晋那边,只要有消息传来,不必顾及,直接动手,就算倾其我手中的势力也再所不惜。”喜塔腊夫人的语气的确是斩钉截铁,但话里的意思却很明确,只能用她的势力,也就是后院的势力,至于喜塔腊府或者族中的势力,她一个妇人,还指挥不动。 “老奴明白。”宋嬷嬷心里清楚自家主子的打算,自然是要全力配合了。 这雍亲王别说有大前途,纵使以后就是一个亲王,那也不是一般人可比,自家格格既然已经生了小阿哥,那这一辈子的富贵基本就已经定了,谁不让他们如愿,他们自然也不能让对方舒坦。 “嬷嬷办事,我一向放心,就是不知道这雍亲王福晋是不是会把主意打到咱们头上来,毕竟这种事她若不主动出手,我若出手便是挑衅,让老爷他们知道了,就算结果一如我所愿,这过程怕是也不好熬,毕竟这后院的小妖精一个两个的都不是好东西。”喜塔腊夫人想着近来府中的那些姨娘的所作所为,也是头疼。 到她这个年纪,宠爱不宠爱已经不看重了,但这并不表示她就能容忍其他人爬到她的头上来,要知道她的地位稳不稳固,直接关系着她儿女们的地位以及利益,所以很多事情她都得再三斟酌。 对上喜塔腊夫人担忧的双眼,宋嬷嬷轻声道:“主子不必忧心,老奴瞧着这武侧福晋也不急着让主子表现,主子不如先静观其变,若真有空子,到时再出手也不急。” “嗯……”喜塔腊夫人想了想,觉得也只能这样了,“嬷嬷说的不错,既然武侧福晋都能沉住气,我也得沉住气才行。” “走,与我一起去后院,我得先把这后院的问题解决了,才能安安心心为武侧福晋办事,为我的女儿和小阿哥争取一个未来。”收拾好心情的喜塔腊夫人轻笑一声,起身就要走。 宋嬷嬷见状,觉得这也未常不可,夫人之前一段时间去了庄子照顾格格,放手一段时间倒是养大了某些人的心,让那些人生出了不该生的心思,如此也是时候收拾了,不然到时真闹到一地鸡毛,指不定老爷还得怪夫人没把后院管好。 这世道对女人就是这么不公平,可他们又有什么办法,总得在这不公平之中为自己寻求公平,才能活下去,不是吗? 之后的几天里,一如喜塔腊夫人所想的那样,一直憋屈的乌拉那拉氏难得取得胜利,心情正好的她自然想要乘胜追击了,而且耿氏适当透露出来的妥协更加刺激她的神经。正所谓缺什么秀什么,她乌拉那拉氏缺权缺儿子,不能出手时她的装,能出手时她秀,就仿佛不如此,旁人就会忘了她这个雍亲王福晋一般。 相较于乌拉那拉氏意气风发,武秀宁更关注宫里的动向,德妃重病之后,等反应过来其实也晚了,德妃这身子之前就伤了根本,这几年一直靠药养着,平日看不出什么,最多就是比旁人老上几分,实际上经不起任何的损伤了,这次犹盛,所以尽管有太医帮着医治,德妃的病却越来越严重了,连一直躲着的十四阿哥都两次请求进去探望了,这可是少见。 可能是因为胤禛在江南奔波的关系,万岁爷到底是怕德妃熬不下去,到底还是允了十四阿哥去侍疾,即便是如此,也限了人数,至于乌拉那拉氏,倒是想表现,可惜万岁爷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直接将雍亲王府给摘了出来。 而德妃和十四阿哥纵使心中不甘,却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跟康熙犟,毕竟如今的永和宫可还没有解禁呢,德妃又病重,整个永和宫里人心惶惶的,一时半会的,他们还真顾不上找雍亲王府的茬。 动手的人德妃到底还是找到了,依她的手段,能拖到这个时候已经够让人惊讶了,可就算如此,德妃依旧成了后宫最大的笑话,就算在此之前,她本身就是一个笑话,但是碍于她的身份和手段,到底还是不敢明面上笑,可这一次,德妃栽在了自个宫里的人手上,这无往不利的神话一下子就被打破了。 玉嬷嬷端着药碗从外面进来,看着内殿陪着德妃说话的十四阿哥,心中一阵感叹,等走上前,行了一礼后道:“娘娘,该喝药了。” “不想喝,我这嘴里一天到晚都是一股苦味,吃什么都尝不出味来,也不知道这病什么时候才能好。”德妃说这话时整个人都少了一股子精神气,以往她就算被打趴下,调整一段时间也能重头再来,毕竟从底层爬上来的人,更懂得上位者的好处和便利,就像这权力,不沾还好,一沾便再也放不下了。 第368章 一命还一命 “额娘,不喝药这病怎么能好呢,来,儿子喂你。”胤祯坐在一旁,态度很是殷切,想来失了帮着他出谋划策的德妃,他这段时间也不好过。 八阿哥党的确是名存实亡了,可是胤禩手中的势力也并非胤祯可比,好在康熙一再表明不会把胤禩列为自己的继承人名单,这使得胤禩不得不做其他的打算,就目前为止,他自信自己就是胤禩最好的选择。 “不是自己养大的总归跟自己不贴心,还是老十四你孝顺,不像老四那个白眼狼,养不熟。”德妃钻牛角尖,一心认定胤禛不是自己养大的,跟自己不贴心,便再三打压。 之前胤禛孝顺,她觉得人家是别有用心,是贱骨头,后来胤禛不再顺着她了,她又觉得人家是白眼狼,反正就是怎么做都讨不到好。如今她能有人看病,且还让康熙对她顾念两分全部都是因为胤禛在江南的表现,可她却看不见,相反地认为是胤禛在向她炫耀。 这种人根本就是说不通。 玉嬷嬷站在一旁,听着德妃这话,后背不自觉地就爬满一屋冷汗,若是从前,她定会提醒一二,可是现在德妃也好,胤祯也罢,都钻进死胡同里去了,说再多也无用,有时说的深了,还会被怀疑是不是有了他心,慢慢的她也就不开口了,至于这雍亲王,说实话,长眼睛的人夸他孝顺,只有娘娘自己认为他不孝顺。 “皇上现在的态度模棱两可,一时间我还真有些摸不着头脑。”德妃被关太久了,外面的信息有些跟不上了,胤祯倒是能跟上,可他不愿意帮着胤禛说话。 “额娘,近来江南动荡,皇阿玛龙颜震怒,能过来探望额娘已属不易了。”胤祯没提胤禛在江南的功劳,只提康熙,也算是模糊重点。 “什么!江南动荡!”德妃一听这话,抬手的瞬间便打翻了胤祯手里的碗,一时间,汤药洒了胤祯一身,这换作从前,她肯定会以胤祯为重,可是现在她满脑子都想着江南动荡的事。 胤祯被泼了一身汤药,本想发怒,可看德妃的脸色,那简直不是难看了零星半点,是真正的铁青,顿时他想到一件事,脸上一下子没了血色:“额娘,你不会也掺和了江南的事吧!” “胡说八道什么?我一个深宫妇人,再怎么能耐也不可能把手伸到江南去。”德妃回过神,深吸一口气,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只是讶意万岁爷的举动,要知道这几年万岁爷是越来越心软了,很多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一副不打算追究的模样,却不想会这般突然地清算起江南的问题来。” “额娘说的是,儿子只是想到八哥,才有所一问。”胤祯沉着脸,他只想着拉拢胤禩,好让他支持自己,却忘了胤禩这段时间的态度,现在想来胤禩的态度不是拒绝,更多的是焦虑,想来这江南被查,他也受影响。 也对,九哥和十哥再不如过去那般支持他了,他的底气自然也不如从前足,再加上皇阿玛一再打压怒斥,以至人心动荡,为了保持原有的支持,费些心思留人也是能理解的。 德妃是什么人,能在后宫屹立多年而不倒,这脑子肯定是不笨的,胤祯有什么打算,她不说一清二楚,却也能猜出一个大概,甚至在此之前,她没少为他出谋划策,就算这段时间因着禁足的关系,很多事情她都伸不上手,但胤祯一说,她大致上也能明白其中隐藏的那些弯弯道道。 “八阿哥那边肯定是有问题的,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江南都是最好搂银子的地方,只要方向找得对,何愁拉拢不了人。”德妃说这话时不由地想到了自己的娘家。 别看乌雅一族只是包衣世家,要知道得势的包衣比很多世家贵族还有底蕴,不然德妃是怎么从一介宫女爬到四妃之位的,难道全凭康熙的喜欢,这怎么可能,要知道很多世家贵女也得康熙喜欢,可为什么她们最终折戟? 她们难道是没有家世,没有美貌,没有支持,不,她们都有,只是论以银子砸人,论后宫人脉,谁能比包衣更厉害,要知道他们手里的财物可不是赚来的,而是直接从各地进献的宝物里苛扣下来的,毕竟那么多的东西,少个几件谁知道。 “额娘,话是没错,但这一点在儿子里却用不得。”绕是胤祯眼馋,他也没有出手的机会,康熙若有心整顿的话,他纵使想安插合适人选去江南,怕是也占不到什么实权位置,如此,与其做白用工,还不如静观其变。 德妃点头,她嘴上说自己没插手,可她娘家却有人跟江南的人来往,甚至之前她还曾收过那边的人送来的礼,当时只说是小事,可谁知道结果如何,德妃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这事还真要从长计议,最好是不要让皇上把目光放到他们身上来。 “好了,这件事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至于八阿哥那边,他若是真因此事吃了挂落,你记得要为他求情,就算是惹怒你皇阿玛也再所不惜!” “什么!惹怒皇阿玛?”胤祯一脸诧异,他以为德妃会让他不要惹皇阿玛生气才是。 “对,你若不全力帮八阿哥,凭什么让他心甘情愿地支持你上位。”德妃只要不钻牛尖,这思路还是很清晰的,“年纪小的阿哥在你们没有倒下之前,那是完全没有机会的,至于你,年纪不上不下,前头又有那么多的兄长,不做什么,怕是难以服众,说来说去,还是老四那个白眼狼不肯帮你,不然你又何须你惹怒皇阿玛来证明自己的决心。” 胤祯闻言心中一紧,随后很理所当然地将这满腔的愤怒和委屈统统推到了胤禛的身上,就好像他经历的所有困难不是他应该承受的,而是胤禛想方设法加注在他身上。 “好了,没有他也无所谓,额娘自会帮你。”德妃药没喝成,又受了一阵惊吓,能撑到这个时候已属不易,“你先按额娘说的做,其他的会想办法的。” 胤祯闻言,笑了笑道:“额娘放心,儿子日后一定会让你风风光光的,把后宫这些人都踩在脚下。”作为德妃的儿子,他自然了解德妃内心的想法。 都说缺什么想什么,德妃这一辈子最缺的就是被人认可,别看她贵为四妃之一,甚至一度手握宫权,事实上真正对她服气的人不多,她百般折腾,是为儿子,也是为自己,毕竟她的野心历来不小,不能当皇后,难不成还不能奢望一下皇太后。 “好,额娘就靠你了。”德妃被哄得眉开眼笑的,自然是胤祯说什么就是什么。 等胤祯走后,出去熬药的玉嬷嬷又端了一碗药进来,德妃看着这药碗,心里暗恼不该那么早弄死那贱人,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喝完药,德妃低声吩咐几句,听得一旁的玉嬷嬷冷汗直流,“娘娘,咱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德妃脸上的笑容显得十分的阴森,咧嘴的瞬间,语气冷冽地道:“有什么不能做的,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江南的事触犯了太多的利益,本宫不愿老十四掺和进来,就没把话说的太明白,眼下老四没有回来,咱们就还有机会,用他一个人的命换所有人的利益,难道不划算吗?”说完,她偏头看向玉嬷嬷,那森冷的目光让玉嬷嬷这个在后宫沉浮这么多年的人都觉得害怕起来了。 玉嬷嬷掐紧手心,手心传来的痛楚让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道:“老奴,还请娘娘放心。” 德妃对上她的双眼,森冷一笑,“嬷嬷不必害怕,本宫给了老四一条命,现在收回他一条命,如此,便两不相欠了。” 两不相欠么? 玉嬷嬷冷不丁地打了个激灵,她还从没有听这种算法,且雍亲王之于娘娘,依着从前的付出,怕是早就不欠什么了,不过这话不该由她来说,她只是一个奴婢,该做的就是遵于主子的命令去做事,公平不公平,端看各自的命。 德妃支撑了这么久,早就累了,一把这些话交代完,她虽不至于昏厥,却也再无气力,这样的感觉让她觉得无力的同时,更加痛恨害她的人。 若是早点察觉,她今日也不会如此狼狈,好在她还有老十四,只要老十四能成功,她就是再狼狈,未来也能踩在所有人的头上,特别是宜妃的头上,到时她要让这些所谓的贵女都知道,宫女出身的她也能站在最上方,受她们膜拜。 带着这样的想法,德妃嘴里的苦味都不自觉地淡了几分,睡起觉来也比往日香了几分,只是得了她吩咐的胤祯和玉嬷嬷就不好过了,前者还好,事情没有发生之前,倒也没什么好纠结的,后者就不行了,她这是要去害人的,害得还是雍亲王,做起来就更显小心了,毕竟真要泄露了,倒霉的可不只她一个,就连娘娘怕是都不只吃挂落这般简单。 第369章 不安 玉嬷嬷将消息传出去之后,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的永和宫,遇见琥珀,她才晃过神来,发现自己置身永和宫院中,顿时背后惊起一身冷汗。 抬手的瞬间,原是想擦掉额头上冒出的冷汗,目光所到之处竟是她颤抖的手。娘娘不顾骨肉之情想要取雍亲王的性命,这事她觉得不对,却又无力阻止,如今这样一想又觉得内心满是不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雍亲王就不再顺着娘娘了,而自打这之后,娘娘就再没从雍亲王身上讨到便宜,每每算计不是一场空就是损失惨重,甚至是万岁爷的宠爱也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这一次按说只要成了,好处肯定不少,可不知道为上么,她内心深处隐隐只觉得不安,没有半点侥幸。 玉嬷嬷一下子就想到了关键,可是这个关键在她看来重要,在娘娘这里却丝毫不起作用,举步进入内殿之前,她使劲摇了摇头,似要把这个想法甩掉一般。 内殿,德妃还未从睡梦中醒来,不过一眼望去,她脸上的神色并不算好,即便日日用药,这脸也是惨白惨白的,甚至还透着一丝不正常的青色。 玲珑守在榻边,见玉嬷嬷过来,微微屈身行了个礼,轻声道:“嬷嬷。” “娘娘可有醒来?”玉嬷嬷对于德妃的病情也很是忧心,太医开了清毒汤,就是可以排出毒素,但用了这么些天,也没见有什么效果,甚至德妃的病情似乎越来越重,但她们都不敢说。 玲珑站在榻边,看了一眼还在睡梦中的德妃,往前几步,与床榻拉开一小段距离才道:“没醒,不过睡得也并不安稳,这还是奴婢用了安神香的效果。” 玉嬷嬷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自打娘娘病倒之后,不只是情绪焦躁,夜里时常还会做恶梦,点安神香是基本配备,伺候的人都是知晓的,且只有娘娘睡着了,她们才能喘口气,不然整个永和宫都不得安宁,没见出了这事之后,这永和宫偏殿和后殿的那些小主们就再也没冒过头了吗? “嬷嬷,娘娘也吃了一段时间的药了,奴婢瞧着起色不大,要不要让太医再换个药方?”玲珑见玉嬷嬷望着德妃的方向不说话,不由轻声问了一句。 “这个暂时不急,等明儿个太医过来为娘娘诊过脉,再看娘娘的意思。”德妃越是不好伺候,玉嬷嬷行事就越是谨慎。 玲珑看着往日行事利落的玉嬷嬷如此小心翼翼,这心仿若被人狠狠揪住一般,颇有几分心惊肉跳的感觉,她以为娘娘的病有太医医治,算计的人得了应有惩罚,一切就都过去了,剩下的不过是随着时间慢慢筹谋翻身,不料想这里头还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形势看来并不如她所想,绕是玉嬷嬷什么都没说,可玲珑却知道这一切都只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玉嬷嬷不知道玲珑的想法,不过看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也知道人心惶惶的也不只她一个人,就是她自己不也时常担心会出事吗? “不用担心,好好侍候着,等娘娘的病好了,咱们永和宫又会像从前一样热闹的。”玉嬷嬷说这话时,听着很归笃定,实际上也不知道是在说服别人还是说服自己。 宫里头,德妃病重的确惹人注意,但再惹人注意也比不过康熙这个皇帝,且自打太医、胤祯能进去永和宫后,永和宫里的消息就灵通了,不只是里面灵通,外面也灵通。 武秀宁没空对付德妃,如今乌拉那拉氏是实打实地想要逼着她认输,逼着耿氏主动求她抱养,所以她花样百出,一会儿让武家吃憋,一会儿让耿氏受创,反正两家动荡惹得后院的其他妾侍也心生不安,先不提暗自蛰伏的喜塔腊家,就说李氏、年氏等人,一个个的就算乐于见着武秀宁吃亏,也得防着自己被牵连。 可是乌拉那拉氏却不这么想,太多的失败换来现在的胜利,不说她完全被蒙蔽双眼,却也深受影响,不然她也不会在短短十来天屡次出手对付武家和耿家。 自然武家若是一直没有动静那才有问题,就好似被打懵的人反应过来会反击一样,武家出手反击的力度可比乌拉那拉氏大多了,毕竟在此之前,武家可是一直都在针对乌拉那拉一族,之前若只是重点打击生意的话,那么现在官场上相见,有实权和没有实权的人谁吃亏,一眼明了。 乌拉那拉一族的人损失更为惨重,更为无辜,事情是乌拉那拉氏做的,他们又没掺和,可武家不会听他们诉苦,没办法,为了不平白背这个锅,族里直接就找上了乌拉那拉氏的两个兄长,让他们去解决这件事,态度之强硬,纵使乌拉那拉氏的两个兄长有心为乌拉那拉氏辩解,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毕竟他们的损失也不小。 “主子,大夫人和二夫人求见。”莲玉从外面进来禀报。 “让她们进来。”乌拉那拉氏嗤笑一声,从她动手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等着这些人上门。 当初她风光时,整个家族跟着她风光,等她落魄了,家族理所当然地弃了她,甚至连她要几个人手还得再三打商量,除此之外,但凡有点问题,就迫不及待地抛出她,这样的家族,她凭什么要维护。 “给福晋请安。”大夫人和二夫人态度还是不错的,举手投足间对乌拉那拉氏还是有几分敬重的,毕竟这乌拉那拉府不如往昔,能拿得出手的也就乌拉那拉氏一人,再加上上次的事,两人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心虚的。 “坐。”乌拉那拉氏低着头,举止一如既往的端庄,只是少了几分从容,多了几分焦躁,“两位嫂嫂若是来劝我收手的,就不必开口了,我在这府里步步为营,为得就是稳住自己的地位,自打弘晖没了,我这福晋的名头就跟个摆设一样,想要改变就得抱养别人的孩子,而机会却只有眼前这个一个。” “其实我们也不想过来,福晋的打算我们多少还是知道一点,虽然很多时候都帮不上忙,可也没想给福晋添麻烦。”大夫人说这话时,见乌拉那拉氏的表情微柔,不由再接再厉地道:“大爷和二爷到底还是族里的人,拗不过族长等人的要求,便只能让我们跑上这一趟,可事情成与不成却不在我们。” 大夫人和二夫人如何不知乌拉那拉氏的处境,又如何不知乌拉那拉氏的转变,若乌拉那拉氏地位稳固,他们又何必受制于人,所以在来之前,她们就打算好了,这事他们两不掺和,谁输谁赢,端凭各人本事。 乌拉那拉氏不知他们的打算,但还是为他们的选择感到心慰,一心认为到底是自己的兄长,就算没什么本事,可至少知道站在她这边,至于应付族里这件事,她到没怎么在乎,毕竟双拳难抵四手,她两个兄长要真有本事,也不至于被人逼上门来。 “两位嫂嫂的意思我明白,这次多少会让你们受些牵连,吃些挂落,但我保证时间不会太长,在爷回来之前,我一定会打得武氏认输,逼得耿氏自动送上孩子。”乌拉那拉氏想着这几日的胜利,整个人信心满满,丝毫不见半点消沉之态。 “福晋心里有数就好,至于我们,左右也帮不上忙,倒是让福晋失望了。”大夫人和二夫人不知其中内情,她们确实听了不少传言,也知道乌拉那拉氏这个小姑子让人吃了大亏,若不是这样,武家如何会打得族里的人直接求饶,甚至是逼他们过来。只是结果到底会如何,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只能努力置身事外。 乌拉那拉氏闻言倒也没多说,她会这般不管不顾,着实是对族里寒了心,至于两个兄长,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想他们帮忙,甚至现在这个局面比她预想的还好,至少他们还知道站在她这边,这就够了。 大夫人和二夫人见乌拉那拉氏不怪罪,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等到告辞的时候看着莲玉送上的礼,两人对看一眼,眼里满是喜色。 自打公公病逝,这府里便一日不如一日,这么多年入不敷出的,再厚的底子也耗不起,之前有乌拉那拉氏这个小姑子拉拔,倒也不至于太难过,但这几年,乌拉那拉氏自己的日子都不好过,哪里还顾得了他们。倒是今天,不过小小的一点儿表现便又拿了这么多的东西…… 果然,相比起族里那些人,他们还是站在乌拉那拉氏这边更好。 “两位夫人慢走。”莲玉将两人眼里的喜色看在眼里,嘴上不说,心里却是一声长叹。 她本以为两位夫人过来是表态的,现在看来,态是表了,作用却一点都没有,倒是族里,这一招不成,那下一次,他们又该如何?亲自打上门来,还是……想到这里,莲玉内心深处莫名地生出一丝不安来。 第370章 孤注一掷 “主子,你认为福晋会妥协吗?”武家突然下狠手,不仅在短短几天之内搅黄了乌拉那拉一族的大批生意,还接连将他们族中几个有潜力的年轻人给拉下马,这样的结果换作谁都该急了。 这不,福晋的娘家人都找上门去了,难道还能有反转不成? “若是这么容易,福晋怕是坚持不到这一天。”武秀宁语气里带着笑意,她转过头看向一旁的丁香,如葱削一般的手指拈着一枚棋子放到棋盘上后,面对丁香不解的眼神,武秀宁笑了笑,解释道:“福晋真要这么容易放弃,她下手之前就会把一切都考虑到,毕竟武家不再是过去的武家,即便地位不如乌拉那拉一族,可是实力上却早早地高于他们,真要动起手来,吃亏的明显是他们,毕竟在此之前,武家就已经把他们打得连连后退了。” 丁香想着之前主子传回武家的信,恍然大悟地道:“那福晋这是要跟族里闹翻吗?”丁香有些不敢置信,这年头就是一个平民百姓被出族都活不下去,更逞是福晋。 “哼!”武秀宁冷哼一声,正准备拿棋子的手微微顿了顿道:“他们不是早就闹翻了吗?只是都要脸,这才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再者就算乌拉那拉氏真的做得过分了,这乌拉那拉族里也不过是出来表明立场,至于出族,只要她还是雍亲王福晋一天,他们就不敢,毕竟福晋可是皇家媳妇,他们真要是出手,那就是打了皇家脸面。” “主子,福晋是笃定乌拉那拉一族不敢,这才肆无忌惮,任由老爷他们出手吗?”丁香觉得真要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只能被动挨打:“要是这样的话,主子岂不是太吃亏了!” “吃亏?吃亏是肯定的,也是一时的。你可别忘了,爷只是暂时离京办公,不是永远不回,福晋甩开脸面,从打上门来到现在这百般逼迫,你觉得爷知道了该怎么想?”她要的从来都不是打乌拉那拉氏的脸,后院的女人打她的脸,她会气会恼却不会长教训,只要胤禛出手,才能将那个女人彻底打落尘埃。 她已经厌倦了这种反反复复跟她斗得的日子,这一次,她想要联合耿氏、喜塔腊氏一起,借胤禛的手彻底架空乌拉那拉氏,让她再无翻身的机会。至于钮钴禄氏和年氏,前者蹦跶的太久了,她的耐心也耗尽了,的确该退场了,而后者心思虽多,胆子却不大,小打小闹的,倒也无碍,最主要的是她们之间并没有所谓的深仇大恨。 武秀宁此人行事还算讲究,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一般来说,只要不主动算计到她头上来,她还是能容人的,不过要是想把她当软柿子捏,那她只能说抱歉了。 “主子的意思是等主子爷回来?”那时间不定,谁知道这期间会有什么变故。 “自然不是等爷回来,而是算准了时间让爷回来。”之前她有段时间,她不只没有收到胤禛的礼物,就是信也很少收到,由此可见他当时的处境不佳,如今不只是信件往来恢复了,就连这礼物也跟着送过来了,虽然只有一次,她却能从中看出胤禛的处境转变。 若是公务没办成或者没办好,依着胤禛的性子,肯定是一门心思地想着如今办公,而不是回完信后再搜罗一堆礼物给她的送回来。她一直知道这京里庄子里都有胤禛的人,所以她故意不把事情说清楚,为得就是让胤禛自己去查,这桩桩件件的分开看没什么,集中到一起,那就是真正的仗势欺人。后院妻妾之争不算什么,涉及娘家就有些过了,即便妾侍娘家真有问题,那也不该由福晋出手,说穿了,福晋管后院是应当,管府外,那就是手伸太长,越矩了。 丁香表情微怔,有些不解地问道:“难道主子爷在信上跟主子提及了回京的时间吗?” “差不多。”武秀宁淡淡一笑道。 上一世胤禛信任乌拉那拉氏,出门在外肯定是有叮嘱的,像去江南办差也是有告之的,可这一世不一样,武秀宁粉碎了胤禛对乌拉那拉氏所有的信任,胤禛自然不可能再告知乌拉那拉氏自己的行踪,就凭这,武秀宁放心大胆地算计乌拉那拉氏。 “主子,弘昀阿哥带着格格们和小阿哥们过来了。”百合不知屋里的情况,进门后冲着武秀宁行了一礼后说道。 武秀宁想了想,记起自己许诺的今儿个要带他们出游的事,不由地放下手中的棋谱,“这个先不动,等得闲了我继续摆。” 丁香赶紧笑着应道:“主子放心,奴婢一定把这收好了。” 武秀宁起身套上鞋子,出去的时候看着院子里排排站的小家伙们,一下子就乐了,“看来你们是很盼着出去呢!”说罢,转头看向一旁的百合道:“收拾一下,带上毛毡和吃食,免得待会儿饿了还得打转回来。”百合连忙应声,转身便快步去了小厨房。 武秀宁上前几步,帮着几个小的整了整衣服,如今除了耿氏和喜塔腊氏刚生的两个尚在襁褓中的小阿哥,这府里的孩子都在这里了。 上一世这些孩子要么早夭,要么不得善终,这一世因着胤禛提前安排的关系,有她在这中间帮着磨合,关系都还过得去,就算是性子跳脱的弘时,也因着有弘昀管束的关系,变得懂事多了。正因为这些孩子都听话省事,武秀宁才不啬于花心思同他们相处。 等东西收拾妥当,武秀宁让百合叫小林子准备,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便出了庄子,没出庄子的耿氏和喜塔腊氏闻言都有一瞬间的错愕。京里的消息她们都是有打探,自然知道乌拉那拉氏做了什么,原本她们还以为武秀宁会满心担忧,现在瞧着似乎没什么影响? 怎么可能没有影响呢? 相比耿家,不说小门小户的,但家业甚小,就算损失也损失不到哪里去,倒是武家,反应虽快,可损失确实不小,虽然不至于伤筋动骨,却也影响大局,怎么就没有反应呢? 喜塔腊氏想不明白就让人把消息传回娘家,让她额娘去打算,而耿氏心里虽然忐忑,暗地是更是送了不少银两给娘家,事情却一点都没有管,甚至暗地里嘱咐过她额娘,一定要撑住,等撑过这段时间,一切都会好的。话是这样说,她却依旧害怕,害怕乌拉那拉氏破釜沉舟,害怕家人出事,害怕武秀宁的计划不顺,更害怕她的儿子被人抱走……这样的日子对于耿氏而言,每时每刻都是煎熬,直到现在见武秀宁丝毫不受影响,她才莫名地放下心来。 武秀宁可不知道这些,依着她计划,事情还没有到最关键的时候,如今这些不过都是小道,她要逼得乌拉那拉氏出底牌,所以她会加大力度打压乌拉那拉一族,逼得他们决裂,逼得乌拉那拉氏挺而走险。 同一时间,雍亲王府的乌拉那拉氏再次面对上门的族长夫人,心中满是不耐,她以为自己的态度摆得够明白了,对方就该想办法自行解决问题,却不想不过几天的功夫,就又找上门来了。 “什么叫不顾往日情谊?”乌拉那拉氏咬着牙,目光冷凝地望着族长夫人道:“有利时,众人皆捧,无利时,冷眼旁观,末了,再来跟我讲旧情!” 对于娘家兄长,乌拉那拉氏不好计较原谅了,可这族人又凭什么要让她再三奉献。她阿玛在世时,一个个捧着她,她地位稳固时,一个个巴着她,等她落魄了,一个个甩手而去,一副恨不得从来不曾见过她的嘴脸,着实可恨。每每只要一想到这些,她就克制不住想要毁了他们。 坐在她下方的族长夫人见她双眼腥红的模样,吓了一跳,“福……福晋这是什么意思,族里有族里的难处,若福晋真遇上什么生死存亡的事,族里肯定不会罢手。现如今族中有事求上门来,难不成福晋还真能见死不救不成!” “我还就是能见死不救了!”乌拉那拉氏话里的恨意让人为之颤抖,她腥红的双眼直看得族长夫人心虚,才又道:“后院妻妾斗法,胜负即预示着以后的地位是上还是下,你们不体谅我的难处,还希望我牺牲自己成全你们,哪有这样的道理。” “听福晋的意思,是准备不管了。”族长夫人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她以为乌拉那拉氏只是心中有气,现在看来她根本没有把族里的人放在心上,更可以说她明知族人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还一意孤行,惹武家出手。 “夫人觉得呢?”乌拉那拉氏冷笑一声,半眯着眼睛,冷声笑道:“都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夫人想必比我更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族长夫人双眼圆瞪,身子微微往后靠了靠,满脸的不敢置信,语气也不自觉地变得强硬起来:“看来福晋这是瞧不上咱们族里这些人了。” “夫人要这么认为我也没有办法,毕竟这人都是这样,自己做的,旁人却做不的,我这也是没有办法,才选择孤注一掷,看看到底是武氏厉害还是我彻底翻身!”乌拉那拉氏说这话时,眼里闪过一丝疯狂,吓得族长夫人的话都噎了回去。 第371章 较量 族长夫人是被乌拉那拉氏的疯狂给吓退的,妻妾之争,她也是经历过的,她心知这后院争斗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是胜是负难免都要付出代价,可她从未见过乌拉那拉氏这样的,好似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即便披着一层人皮,也挡不住那浓重的血腥之气。 之前种种她是不知,但就乌拉那拉氏的这个状况就不对,若乌拉那拉氏没有这般三番四次地下他们的脸面,也许她还会提点几句,不过就眼下这局面,她想她纵使一片好心提醒了,对方也不见得会听,如此,她还是回府提醒自家老爷早做打算吧! 乌拉那拉氏一点都不关心族长夫人是什么反应,不管她是什么样的反应,在决定做这件事之前,她就预料到了这个反应,如今唯一让她担心的大概就是胤禛回来的时间。 江南之行已经过去了四个多月了,按道理胤禛也是时候回来了,可是她一点动静都没有打听到,特是庄子那边,她一直派人盯着,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她都会下重手,毕竟这么多年交锋下来,她算是看明白了,武秀宁此人留不得,要么她垮台,要么对方被一棒子打死,不然反反复复的,总有她翻身的一天。 说来说去,乌拉那拉氏也是被武秀宁搞怕了,以往她对付后院的女人,纵使是跟她对垒近十年的李氏,也没让她这般忌惮头疼过,唯有这武秀宁,一旦松手,最终吃亏的便是她自己。 武家那边,武夫人一得到消息,便立马给族里送了信,相较于乌拉那拉一族人多心思杂的局面,武氏一族明显更团结,且因着武秀宁的关系,族里的发展看得见,如今不过是配合她的行动,就算有人丢了差事,他们也不慌不忙。 相较于乌拉那拉一族的短视,武氏族长的眼光就深远多了,再加上有武秀宁的提点,他们心里都清楚,只要武秀宁不倒,来日他们武氏一族必定随着她一起飞黄腾达。 “看来雍亲王福晋是打算对侧福晋下死手了,如今咱们不妨下手再狠点儿,让他们彻底决裂。”武氏族长想着武秀宁送来的信,心里也觉得总留一个隐患在这里是行不通的。 按说他一个大男人不该掺和这后院的事,可后院前朝哪一样不是息息相关的,雍亲王福晋要对付侧福晋,那就是断他们武家的青云路,他如何能忍!就算不为他自己,他也得为武氏一族的后辈们着想,所以这一次与其说是冲突,还不如说是生死较量。 听见族长的话,武柱国急忙附和道:“族长说的不错,上一次这雍亲王福晋差点要了侧福晋的命,这一次又以对付咱们来逼侧福晋罢手,这一退再退,我怕她真的如愿了,侧福晋和小阿哥们就危险了。” “行了,不用你说,咱们也不会让侧福晋和小阿哥置于危险之中。”武氏族长冷笑一声,然后拉着武柱国一起同长老们商量下一步该怎么走。虽说侧福晋有提点,可为了取信乌拉那拉氏,很多事情还得他们便宜行事。 等到整个京城都开始注意乌拉那拉氏和武家、耿家之间的矛盾时,事情已经不是乌拉那拉氏说收手就能平熄的,耿氏的父亲因为她下了狱,武家因为她损失不小,乌拉那拉一族更是惨烈,偏偏乌拉那拉氏本人得意非凡。 而就在乌拉那拉氏认为可以乘胜追击,一举将耿氏的心理防线击溃的时候,庄子那头传来一个消息——胤禛不日将回京。 “消息确定吗?”乌拉那拉氏顾不得发火,三两步地就走上前来问道。 “回主子的话,消息千真万确,奴才再三确定,这才赶回来禀报。”过来报信的小厮被乌拉那拉氏吓了一跳,可还是如实说道。 乌拉那拉氏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后,转身走到椅子前坐下,眼睛抬也不抬,嘴里喃喃自语道:“爷要回来,不管是走水路还是陆路,都不过十来天的功夫,还不知道得到这个消息之前有没有上路,京里的事情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我若是不想再被夺权禁足,那就得先动手,不说死无对证,最起码在这件事上,死人肯定争不过活人。” 死人的嘴不会说,且爷要是想要后院稳定,就必定不会废了她,到时没了武秀宁,她就算受点惩罚又如何,她还就不信爷能让李氏或者其他人来管这个后院不成。 “晚香呢?”乌拉那拉氏突然出声吓了一旁的莲玉一跳。 “回主子,晚香刚被您派去钮钴禄格格那边了。”莲玉轻声回答道。 “是了,我倒是忘了钮钴禄氏了,之前她一个小小的格格尚且敢一而再再而三地算计我,这次我拿她打先锋被也不算辱没了她花这么多的心思在我身上。”乌拉那拉氏说这话时,表情冷厉,满眼讥诮。 莲玉不敢吱声,只是候在一旁,等着乌拉那拉氏的吩咐。 “行了,让下面的人动起来,三日之后,让钮钴禄氏亲自去一趟庄子,送武侧福晋最后一程。”乌拉那拉氏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好似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面色狰狞,犹如索命的恶鬼。 莲玉被吓了一跳,整个人哆哆嗦嗦的,竟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好一会儿之后才算是晃过神来道:“主子,这庄子里头的人不少,到时……” “我就不相信那样一个庄子还能装个几百上千人不成,他们人多,我的人更多。”乌拉那拉氏话里透出的恨意之深,让听的人都觉得心惊肉跳,“我就是要让她武秀宁死!” 乌拉那拉氏既然早有准备,那就说明她不会善罢甘休,且晚香也好莲玉也罢都劝不住她,不然两人也不至于等到乌拉那拉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她们才知晓,说来说去,这半道遇上的夫妻不容易相守,这半道遇上的主仆也不一定能互相信任。 同一时间,另一边的钮钴禄氏在短时间内接了两道消息,前一次是有事吩咐,一柱香之后说是让她三天之后带人去庄子。 “你说什么?福晋让我三天之后带人去庄子上?什么意思?”钮钴禄氏现在是满头雾水,有事吩咐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乌拉那拉氏是妻,在她没有达成所愿前,听她吩咐,理所应当,可还不等她过去,晚香又来传消息,这次的消息让她更加不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晚香姑娘可否说清楚一点。” 晚香心里也发抖,她没有想到主子这般大胆,竟想直接要武侧福晋的性命,这事真要传出去,那可是要命的啊,“奴婢也不甚清楚,不过主子有封信给格格,格格看过便知。” “嗯。”钮钴禄氏平淡地应了一声,接过信的瞬间,目光触及晚香微微颤抖的手指,心中一紧,手上这薄薄的一封信瞬间变得重如泰山。可就算知道有问题,她还是不能推,等送走晚香之后,她走进内室,刚看便吸一口凉气。 她的胆子够大,敢跟宫里的娘娘阴奉阳违,敢跟乌拉那拉氏虚与伪蛇,且每次都能全身而退,可她没有胆子大到直接带人杀上门去取人性命。这种事甭管做成还是没做成,她都不会有好下场,正着要推脱之际,目光触及信纸后半边写得内容,一时间钮钴禄氏犹如被雷劈了一般。 “她怎么会知道?难道当初……不,不对,若是她的话,她不该这么做才对!”钮钴禄氏做过的事里最怕大概就是行宫里差点害死胤禛的事被抖落出来,本以为只有那一位指使她的人才知道,没想到乌拉那拉氏也知道,可她对乌拉那拉氏的怀疑仅持续了一瞬间,她不说很了解乌拉那拉氏,但就她的处境来说,爷活着可比爷死掉对她更有利。 此时的钮钴禄氏犹如困兽犹斗,双手攥紧手中的信纸,想破了脑袋似乎也没有适合的办法掩盖这件事,她相信以乌拉那拉氏谨慎,她要是反抗拒绝,她肯定还有后招等着她,到时这事只要捅到爷面前,别说她还什么倚仗都没有,就是有倚仗,爷怕是也容不得一个害他性命的人留在府里。 第一次,心机深沉的钮钴禄氏也不得认输,她倒是想反击,可惜她一无人脉二无根基三还没有娘家支持……想到这里,她无力地坐到炕上,用沉默来应会一切。 守在门口的冬雪久久不见屋里有动静,犹豫再三,不由地出声问道:“主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钮钴禄氏应了一声,将信收好后,便让冬雪侍候洗漱,等躺在床榻上,找了个借口,让冬雪地退下了。 满腹心思的钮钴禄氏仔细琢磨着脱身的可能性,可琢磨来琢磨去,也没能想出一个办法来,反而是她睡着之后做了一个梦,梦中她成功地完成了乌拉那拉氏的委托,要了武秀宁的命,可还不等也高兴,爷便突然出现,一剑要了她的命,这一幕直接把她从梦中吓醒了。 等她坐起身,撩起床幔,才发现屋外已经蒙蒙亮了,躺回去后她却再也睡不着了,满心满眼都是自己被刺死的那一幕。 “不,我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不能明知会死,还跑去送死。”钮钴禄氏抱着怀中的薄被,整个人犹如疯颠一般,反复重复着这一句话。 第372章 盗匪出没 乌拉那拉氏有派人盯着庄子,武秀宁这边自然也有派人盯着她,可以说乌拉那拉氏这边的消息都是武秀宁想让她知道的,比如胤禛回京的事,她可是算好的。 从江南回京,走水路稍快,十来天,走陆路,得大半个月,为了以防万一,她将消息散出去的时候,胤禛已经离京城不远了。 不是武秀宁自信,而是乌拉那拉氏目前的势力不足以让也一呼百应,果然,消息传过去的第二天,乌拉那拉氏的人就动起来了。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打着什么样的主意,不过武秀宁心里清楚,无非就是你死我亡的把戏。 她腻味了一次又一次地跟乌拉那拉氏打交道,乌拉那拉氏又何尝不腻味被她一次次地被她打落尘埃,她们双方之间早就势如水火,除非有一方不能动弹,否则永远不会有安宁的一天。 “既然福晋收到消息就选择动了起来,那说明这一次必定不可能像上次那样只是小打小闹,所以吩咐下去,让富勒珲、阿克敦他们做好防护,随时应战。”武秀宁坐在炕上,面前摆着的依旧是那没摆完的棋,今儿个也不过摆了三分之二,但此时此刻,她的注意力压根就不在这棋谱上,“另外,给大爷去信,让他带人过来,随时救援。” 都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武秀宁虽然不是君子,可她惜命,她既然知道乌拉那拉氏想要自己的性命,她就不可能明知有危险还玩什么坦然面对,胤禛回京的时间她的确算过,可谁也不能保证他就一定会在她算好的时间内回来,所以找上她的兄长武柏然是很自然的事。 “主子有安排就好,老奴还怕主子把人心想得太好,以至于让自己吃亏。”姚嬷嬷会过来只是因为担心武秀宁年轻,会把事情想得太简单,现在看来,倒是她多想了。 “有嬷嬷在一旁指点,予我而言是件好事,毕竟有些事情仅凭我自己,总归还是会有遗漏的,且不说如今的福晋已经被我逼得乱了阵脚,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得出来。”武秀宁还是领姚嬷嬷的情的,特别是在这种时候,整个庄子,那么多的孩子,再怎么谨慎小心都不为过。 姚嬷嬷见武秀宁一点都不介怀的模样,心里也悄悄松了口气,她就怕主子怪她多事,毕竟这几的,她的重心已经逐渐转到了弘昱阿哥身上,主子这边,很多事她其实都是不管的,可以说除非必要她都不会开口。 “好了,现在就等好戏开场了。”等了这么久,忍了这么久,也是时候清算一下了。 相较于武秀宁的从容,乌拉那拉氏不说手忙脚乱,至少要花费足够的心思才能把这件事安排妥当。以前她是福晋,有嫡长子傍身,有胤禛的信重,自然不缺人使,可如今没了儿子,地位不稳,胤禛也明显不再如过去那般信任于她,她手中无权,再想找人办事,自然就得给好处。 府里的人被胤禛再三清洗过,乌拉那拉氏能用的人不多了,娘家那边,兄长没有能力,族中又被她得罪了个干净,想要人卖命,自然就得找外面的人。 以往的乌拉那拉氏,没嫁人前是贵女,嫁人之后是福晋,哪里接触过下九流的人物,不过她身边的人肯定会帮着她想办法,毕竟相较主子,接触人群更广的还是下人。 解决了人手,想好了理由,又找到前锋,所有的一切准备就续后,乌拉那拉氏便理所当然地将钮钴禄氏推了出去,至于她自己肯定不会只是坐在府里等消息,而是在庄子不远处等结果。 她要的除了武秀宁这条命之外,就是想要孩子,弘昀弘昱他们,她的确都不喜欢,甚至无比排斥,但是她心里清楚,死一个武秀宁尚且可以找理由掩盖,甚至还能给自己身上套点功劳,可真要是死了阿哥格格,她这算盘指不定就白打了。 “福晋,咱们真的要这么做吗?”坐在马车里,钮钴禄氏额头上一层冷汗,看向乌拉那拉氏的目光也带着一丝惊恐。 “来都来了,不做点什么怎么说的过去,而且我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只要你按照我的计划做,就不会有事,甚至日后我还会许你心愿,让你一跃成为人上人。”乌拉那拉氏自然知道光是用把柄威胁并不足以让钮钴禄氏听话,她便许以重利,没人比她更清楚钮钴禄氏想要什么,所以她不怕钮钴禄氏不上钩。 “福晋放心,婢妾明白。”钮钴禄氏琢磨了三天也没能躲过这一遭,心中不情愿是肯定的,可不得不说乌拉那拉氏许下的重利也是让她心动的,毕竟她做了这么多事为得就是成为人上人。 乌拉那拉氏见钮钴禄氏妥协,眼里闪过一丝讥讽,笑道:“你能明白就好,只要除了这武秀宁,后院的女人便个个都有机会,而我只要我嫡福晋的地位稳固。” “是。”钮钴禄氏闻言抬手冲着乌拉那拉氏行了一礼,虽然在马车里不能行全礼,但仅从态度上就能看出现在的她是愿意配合乌拉那拉氏去完成这个计划的。 乌拉那拉氏见状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来,随后趁着还没有到达目的地,将计划又重新说了一遍,两人像是有了共同的目标一样,全心思投入,甚至钮钴禄氏还为乌拉那拉氏的计划添砖加瓦,弥补不足。 “主子,地方到了。”在庄子不远处的一处林子里,乌拉那拉氏马车便停了下来,坐在外面的莲玉低声提醒道。 坐在马车里的乌拉那拉氏轻应一声,然后看向钮钴禄氏道:“钮钴禄妹妹,这次的计划成与不成,就看你这头阵打得够不够好了。” “福晋放心,就算是为了以后,我也会拼尽全力的。”钮钴禄氏想着接下来要演的这一场戏,双眼微眯,再无之前的忐忑。 乌拉那拉氏见状,只是点了点头,钮钴禄氏下了马车,便直接上了另一辆马车,然后带着几个人兴冲冲地就往庄子的方向赶去,看那样子就好似寻常窜门一般,可在她身后,在乌拉那拉氏身边,却有着一群穿着盗匪衣裳的人。 莲玉和晚香都没有坐在马车里,两人分别坐在马车的两侧,中间坐着车夫,虽然没有出声,对上视线的那一瞬间,两人眼里担忧都快成实质化地从眼里掉出来。 盗匪袭击庄子? 没有灾祸,没有流民,没有原由,谁敢在京城附近撒野。主子觉得这个计划好,她们却觉得心惊肉跳,即便如此,她们也不敢有半点怨言,而是老老实实地坐在这里,等着最后的结果。 庄子那边,武秀宁的人倒是没有察觉到乌拉那拉氏的人,但钮钴禄氏的到来让她心生警惕,换作旁人,她不一定多想,可把人换成钮钴禄氏,她就敢断定乌拉那拉氏会在今日出手。 “准备起来,好戏要上场了。”武秀宁听说钮钴禄氏来时,便让姚嬷嬷把孩子们集中在一起照顾,耿氏和喜塔腊氏那边她通知了一声,把两人集中到一个院子里,一样派人保护,剩下的就看她怎么把这场戏唱完了。 钮钴禄氏本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才能见到武秀宁的,没想到她一来就见到了,事情顺利的有些超乎想象,她摇了摇头,觉得肯定是自己想太多了,他们的计划真要泄露,武秀宁不可能只对付她一人,要知道相比福晋,她根本就是小鱼小虾,上不了台面。 “婢妾给侧福晋请安。”没有撕破脸皮之前,钮钴禄氏是不可能让人抓到自己把柄的,所以该遵守的规矩她一直遵守。 “起来吧!”武秀宁看着装模作样的钮钴禄氏,嗤笑一声,淡淡地问道:“说吧,你今儿个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钮钴禄氏看着武秀宁这云淡风轻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模样,暗自咬牙,就是因为他们这些人瞧不起她,她才更想做人上人,“婢妾这次过来是为了给侧福晋赔罪,上次婢妾也不知道福晋是打着那样的主意,过来倒是给侧福晋添了不少麻烦。” 武秀宁听了她说的话,眉梢微挑,说什么不知道乌拉那拉氏打着什么样的主意,这一听就是假话,再说添麻烦什么的,也是真麻烦,但要说她是来赔罪的,武秀宁一点都不相信,“钮钴禄格格,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我之间没怎么打交道,但仅有的几次相处,统统都不愉快,要说赔罪,你得从那次开始,再说了,我压根就不信你是来赔罪的,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婢妾……”钮钴禄氏张了张嘴,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的确不是来赔罪的,她只不过是来吸引注意力,以便福晋找来的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个庄子包围起来,到时她再里应外合,借机挟持武秀宁,就算不能挟持武秀宁,有福晋垫后,想必也失不了手,“侧福晋误会了,婢妾并非想要跟侧福晋作对,而是往往没有选择才不得已而为之。” “是吗?可我并不这么认为,钮钴禄格格过来若只是想说这些的话,好走,不送。”武秀宁的手放在一旁的茶盏上,目光从钮钴禄氏的身上滑过,却连一秒都没有停留。 “侧福晋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钮钴禄氏一边在心里盘算乌拉那拉氏的人过来的时间,一面往前,只是没走两步,就见丁香一个健步上前,伸手就抓住钮钴禄氏的手臂,反手一扭,高呼一声道:“钮钴禄格格,你想干什么!” 武秀宁瞧着钮钴禄氏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目光不自觉地看向外面,眼见小林子快步跑了过来,瞬间就想到了关键,她就说这钮钴禄氏怎么一进来就废话,甚至还想着靠近她,原来是想玩擒贼先擒王的把戏,抬手的瞬间,武秀宁便摔了手中的杯子,不说抓着钮钴禄氏的丁香,就说两旁候着的婆子,一个健步上前,钮钴禄氏并冬雪就全部给拿下了。 “侧福晋,你这是做什么!”这一系列的变故侥是钮钴禄氏也有些反应不过来,明明她才是算计别人的人,怎么突然之间她就变成了那个被算计的人? “堵着,绑好,拖下去!”武秀宁不想浪费时间跟钮钴禄氏争辩,她说过她不仅想要将乌拉那拉氏打落尘埃,还想要钮钴禄氏的命。 一开始她还以为她得先收拾乌拉那拉氏,然后才能腾出手来收拾钮钴禄氏,却不想还不等她出手,钮钴禄氏倒是直接送上门来了,就凭她刚才那个举动,说轻点叫以下犯上,说重点那就是行刺。 “主子,庄子四周发现一些不明人士,这些人手持各式武器,一看就是来者不善,富勒珲大人和阿克敦大人已经带人去部署了。”小林子前天还为了侧福晋增加人手的事抱怨,现在遇上这种事,他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觉得侧福晋英明。 “派人去把耿格格他们同小阿哥他们带来,腾出来的人手守好庄子四周。”武秀宁听了小林子的话,都给气笑了,她以为擒贼先擒王就是全部,真没想到乌拉那拉氏还给她安排了这么一出好劲,盗匪出没,这还真是看得起她呢! “奴才明白。”小林子看着表情镇定自若的武秀宁,不知道怎地就想到了之前福晋围攻揽月轩那一幕,当时那么惊险的场面,他们都安然度过了,这一次侧福晋安排妥当,指不定也是虚惊一场呢。 第373章 你不死我不走 同一时间,从江南回来的胤禛一路风尘仆仆的,依着规矩,他应该先回雍亲王府才是,可是这段时间乌拉那拉氏仗势欺人的消息一个接一个,从耿氏到武秀宁,不说样样都触及胤禛的底线,却也实实在在地越了雷池。 胤禛这人严于律己的同时也严于律人,不说方方面面都是这要求,可有些事情却是实实在在的硬性要求。 后院的事情说实话,不做得太过分,他其实很少去管,否则也不会让乌拉那拉氏把持后院,闹得他差点绝嗣,后来虽然屡屡为武秀宁破例,可多数事情都无伤大雅。这一次,他碍于规矩碍于宗室的压力将乌拉那拉氏放出来,屡次敲打,就是希望她有点自知之明。可惜他想的好,她却总是出乎他的意料。 耿德金之事,不管他犯什么错,他都是朝廷官员,理应由朝廷管理,而不是由一个后宅妇人指手划脚,更逞是拿来威逼利诱同府妾侍将孩子交由她来抚养,荒诞,真真是荒诞!这种事别说他不能容忍,闹到皇阿玛哪里,也是他的过错,更别提她还把手伸向武家,别以为他不知道她用得那些人脉是怎么来的。 没有这雍亲王福晋的名头,她乌拉那拉氏还剩多少脸面,昔日费扬古的旧部有多少还吃她这一套,说来说去,她就是犯了忌讳,越了雷池。可就是这样,胤禛最想见的依旧不是她。 “四哥,你这是要先去庄子?”胤祥倒是知晓胤禛这个四哥对那位小四嫂的看重,可他没有想到他会这般看重,不仅办公想着给她买礼物,回京居然连府都不回就想着先去庄子,了不得啊! “嗯,爷先去庄子上看看,然后再回京给皇阿玛复命。”若非乌拉那拉氏这般胡作非为,依着胤禛的性子,肯定是先进宫复命,可现在心有所想,临到京城外,便改了主意。 胤禛不去复命,胤祥自然也不用去,自打一废太子之后,胤祥就彻底失了宠,若不是有胤禛帮忙提拔,他现在怕是还关在养蜂夹道里受罪。想到这里,胤祥手一挥,便笑着道:“正好,弟弟也很久没有见弘昱他们了,去看看也好。” “行,想去就先一起去。”胤禛闻言也不拒绝,伸手拍了拍胤祥的肩膀,随后勒着手中的缰绳,再次策马狂奔。 庄子里,武秀宁虽然期盼着胤禛回来能撞个正着,不过她心里也清楚这种几率不大,所以她一边吩咐富勒珲和阿克敦他们加强警戒,一边让百合发信号通知武柏然行动。之前乌拉那拉氏他们想给他们来个里应外合,现在她也给他们来个里应外合,到时她倒是要看看,到底谁更厉害。 “不好,他们要用火箭!”守在外面的富勒珲突然高声叫道,一旁的阿克敦连忙让人准备水和扑火用的东西。 武秀宁以为找盗匪过来已经是够卑劣的事,没想到更卑劣的事情还在后头,也正因为此,她才知道乌拉那拉氏想要置她于死地的心有多强烈。 也对,针锋相对这么些年,相较上一世的凄惨,这一世的她不说一枝独秀,却也是要什么有什么,面对这样的她,要什么失去什么的乌拉那拉氏能忍到现在,着实不易呢! “丁香,庄子里有一处地窖,你带人去找姚嬷嬷,让她带着耿氏、喜塔腊氏和孩子们藏起来。为了以防万一,武秀宁还是选择了稳妥为上,一如之前,乌拉那拉氏想要她的性命之时,她也是先以自己孩子的安危为先。 “主子,你呢?”丁香看着站在主院前面的主子,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我得在这里跟所有人一起并肩作战。”武秀宁下意识的一句话让整个院子的人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 丁香很想劝武秀宁一起躲起来,毕竟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可一看院子里其他人的表现,她就知道接下来的话她不能说,不然主子刚才说的那些话便失了效果。 “好了,你快去吧!有阿克敦在这里保护我,没事的。”武秀宁看着从外面不断飞进来的火箭,眉心紧皱。 庄子里的护卫都是富勒珲和阿克敦亲自挑选的,再加上一些庄户,人数并不算少,可加在一起,却有近三分之二的人不懂武。若是按照之前的安排行事,拖到武柏然带人赶来救援,那是完全不成问题,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的乌拉那拉氏完全不按牌理出牌,这般急切地想要她的性命,不过攻了一次不成,便让人射火箭。 别说点了火的箭,就是没点火的,这般密集的程度,也很能伤人,点了火的,不仅伤人,还会让房子起火,到时他们躲无可躲,跑出去便是自投罗网。身边不断有人受伤,武秀宁有人护着还好,其他人甭管会武还是不会武,都得努力扑火,不然这火一旦烧起来,他们一刻也逃不掉。 武秀宁耳边不断响起惊叫声,哭泣声,叫骂声,可她除了挺直脊梁站在这里,什么都做不到,这一刻她有些痛恨自己的自负,她早该想到的,被她逼到疯狂的乌拉那拉氏怎么可能还走正常路线,她都无人可用了,能用的肯定不是正常途径找来的人,这庄子外的人说不定就是一群亡命之徒,否则这皇家园林,怎么就有人敢放火呢! 被姚嬷嬷领着躲到地窖里的耿氏等人,身旁还放着被褥、吃食和水,但就是这样,喜塔腊氏还是屡屡抱怨,直说到姚嬷嬷听不下去了,反击道:“若喜塔腊格格觉得这样就是委屈的话,老奴倒是情愿喜塔腊格格去把老奴的主子换进来,至少这样不用受伤,更不用站在危险之中。” “你……”喜塔腊氏原是想发脾气,怒斥姚嬷嬷放肆的,可地窖里的人都齐齐地瞪向她,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便怂了,毕竟比起在这里受这点委屈,她更怕出去面对委屈,毕竟就刚才那场面,一个不小心指不定就丢了小命,“行,我不说话可以了吧!” 耿氏看着到了这个地步看不清自己处境的喜塔腊氏,心里暗叹若不她有一个好额娘,就她这假聪明的架势,唬得住别人一时,唬不住别人一世,迟早是个吃亏的样。 弘昀抱着弘时,再看其他几个挨着坐在一块的弟弟妹妹,轻声安抚道:“武额娘肯定会想办法把事情处理好的,咱们好好待在这里,别给武额娘添乱,免得到时武额娘又要管事又要分神照顾我们。” 正是因为这句话,几次想出去的弘昱这才按捺着心中急切坐着在这里等着额娘来接他们出去。 庄子之外,乌拉那拉氏看着被围攻的庄子,双眼透出异常灿烂的光芒,就好似她期盼了很久很久的事情终于要实现了,一时间激动的无法自抑。 “对,烧死他们,烧死他们,只要他们死了,谁能想到这场匪祸是我主导的。”相较从前的徐徐图之,这一次的乌拉那拉氏速度之快,简直就是迅雷不及掩耳,一次围攻不成她便让人用火攻,管他最后有几个活着,此时此刻的她疯狂激动的浑身颤抖。 晚香和莲玉看着这疯狂的一幕,两人也是一阵颤抖,只是相较于乌拉那拉氏的激动,她们是害怕的不能自抑。这可是皇家园林啊,周边都是皇室宗亲的主子,再不济是世家大臣的,有谁是普通人,他们这么大的仗势,一时引不起人家注意,时间长了,难道也引不起别人的注意么? 两人对看一眼,随后莲玉深吸一口气,掐紧手心,然后佯装镇定地走到乌拉那拉氏身边道:“主子,这周边都是庄子,这火烧起来,很容易引人注意,咱们要不要……” “要什么,要速战速决,不让武秀宁这个贱人有任何生还的机会!”乌拉那拉氏看了莲玉一眼,直接打断她的话,然后上前两步,继续冲着那群人发号施令,甚至是加价让他们往前冲。 莲玉看着什么都听不进去的乌拉那拉氏,退后一步,苦笑地冲着晚香摇摇头,这一劫她们怕是过不了了。也对,当初她们进府后查到主子身边的人是怎么去的,就应该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一天。 突地不远处传来‘轰’的一声,几人抬眼望去,才发现庄子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撞开了,双方的人手混在一起,你来我往的,不时有人倒下,因着离得有点远,都不知道倒下的到底是谁的人,可以说现场一片混乱,乌拉那拉氏下意识的上前,恨不能立马置武秀宁于死地,偏偏又看不到她的人在哪里,“走,我们往前走走,这一次,我得亲眼看着武秀宁死在我面前,我才能够放心。” “主子,前面危险,先不说刀剑无眼,就说咱们都是弱女子,哪里经得住这些。”晚香见乌拉那拉氏想上前,连忙上前拦着她劝道。 “这……”乌拉那拉氏分不清到底是自己人占得优势多还是对方的人占得优势多,她花了这么多的心思布了这么大一个局,就是为了取武秀宁的命,现在让她半途而废,那就跟要她的命没什么两样,所以仅仅只是犹豫了一瞬间,乌拉那拉氏便道:“经不住就给我抗,我说过我要亲眼见着武秀宁死,若是可以,我恨不得亲自了结她。” 在她看来,武秀宁就是她的克星,正因为她的放纵成就了她,以至于让武秀宁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现在她好不容易逮到了这个机会,她自然要让一切都回到原先的轨迹上去。 莲玉和晚香拦不住乌拉那拉氏,自然就得陪着乌拉那拉氏往前走,刚开始的一段路还好,没什么人,他们除了走的累点,倒也没什么危险,可越是靠近庄子,就越是危险,虽然不至于有人对他们出手,可就是这受伤混战的人就让他们寸步难行,更甚至还有飞过来的刀剑,不仅吓得晚香和莲玉尖叫,就是乌拉那拉氏也一样吓得尖叫连连。 也不知道是不是好祸害遗千年,就这混战成一团的局面,乌拉那拉氏还就是硬生生地走过来了,整个人除了衣服乱点,头发散了点,居然一点伤都没受,武秀宁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那是真心感慨。 四目相对,乌拉那拉氏很自然地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刀指向武秀宁道:“没想到兜兜转转到了最后,对上的还是我们,上一次爷恰好赶回来救你一命,这一次你可没有这么好运了。” “是吗?我倒是觉得这一次是上天给我的机会,给我一个可以报仇的机会,不然福晋以为为什么这一路走来都这么顺利!”武秀宁依旧光鲜靓丽,相比狼狈的乌拉那拉氏,她更像是高高在上的贵女。 “你……”乌拉那拉氏咬咬牙,嗤笑一声,然后才道:“你也就只能耍耍嘴皮子了,你以为我还会因为你的几句激将法就昏了头,再次转身离开吗?不,这一次,你不死我不走。” “是吗,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拼一拼,到底谁会死在这。”乌拉那拉氏想要杀武秀宁的心意有多深,从这一句话中便能体现出来,换作旁人,定会害怕,可换成武秀宁,那可是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第374章 相守一生 谁也不曾想到原本没有硝烟的后院之争,到了最后竟是以这样一副局面呈现在众人眼前。 富勒珲选来的护卫哪都是军中好手,武艺不凡,不说一打十,至少一打五,而乌拉那拉氏花银子找来的人,不说都是乌合之众,可比起训练有素的护卫,他们玩阴的还行,真对上,便一如眼前的这一幕,一个个要么重伤,要么死。 阿克敦看着拿着长刀的乌拉那拉氏,即便对方是福晋,他依旧称职地挡在武秀宁面前,相较于乌拉那拉氏这个女主子,他只认胤禛这个主子,就算对上乌拉那拉氏是以下犯上,他也没有后退哪怕一步,“福晋还是不要再往前的好,否则奴才要是伤了福晋就不好了。” “放肆,你一个奴才真要是伤了本福晋,你以为就你一条命够赔吗?”乌拉那拉氏看着尽职尽责护着武秀宁的阿克敦,冷笑一声,继续道:“你若不想连累整个家族的话,最好现在让开,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仇怨,我并不想牵扯无辜的人。” 乌拉那拉氏字字句句都是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怎么害她的呢,“阿克敦,把你的刀给我。” “侧福晋!”阿克敦一脸愕然地望着她。 “今儿个不分出一个胜负,这件事是不会了结的,除非爷现在回来为我主持公道,可是你应该明白,江南距京城到底有多远,就算爷给了具体时间,却也不一定能赶得回来,与其连累你们,还不如我和她面对面地拼上一把,是死是活,全看各自运气。福晋,你说是吗?”武秀宁冷眼望着乌拉那拉氏,一如她逼她出手一样,她也逼着她开口。 “好你个会算计的武秀宁,若是爷在,怕是就看清你的真面目了。”乌拉那拉氏看着坦然站出来的武秀宁,下意识地退后一步,随后思及自己会武一事,又信心满满地道:“行,我就跟你赌上一把,到时谁生谁死都怪不得人。” 索性的是,阿克敦也好,小林子也罢,都是得胤禛信任的,到时真要出什么事,她武秀宁就算担责,可这错也不在她,一时间她看向乌拉那拉氏的目光璀璨至极,亮得让乌拉那拉氏不敢直视。 “既然如此,那就来吧!”武秀宁接过阿克敦手中的长刀,看向乌拉那拉氏时,眼里闪过一丝幽光。 上一世她就知道乌拉那拉氏会武,只是武艺不精,再加上多年养尊处优的关系,本就没练好的功夫就此荒废了,这一世乌拉那拉氏依旧荒废了她的功夫,至多还懂得一些招式,而她虽然没有正经学过武,却会跳舞,身体柔韧性好,学起武来不说事半功倍,却也比一般人来得快,所以如今的她对上乌拉那拉氏,两人也不过是半斤八两,输赢各半。 “没想到人不大,口气却不小,今儿个本福晋就让你看看口气大会是怎样的下场。”乌拉那拉氏冷笑一声,抬脚的瞬间便举着长刀向武秀宁冲了过去。 这个时候打转往庄子这边过来的胤禛他们半道上遇见武柏然也是惊讶,特别是武柏然还带着人马,那架势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不好的事。 “柏然,你这是……”胤祥看着他这着急的模样,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现在顾不得解释,我只能说侧福晋遇险,给我发了求救信号,我现在正赶去救援,两位爷,有事等到了庄子之后再说。”武柏然原本接到武秀宁的信时,还笑着说她小提大作,被一旁的阿玛揍了一顿,他本来还想着找自家妹妹诉个苦来着,没想到不过两天的功夫,还真就接到了求救信号,一时间他也顾不得其他,就算白跑一趟也心安,所以直接打断了胤祥的,甩着马鞭就往前冲。 胤禛和胤祥一听这话,哪里还敢耽搁,立马就跟了上去,还不等他们赶到庄子,就看到庄子的方向有浓烟,这一刻他们脸上的表情都显得十分凝重,好不容易赶到庄子时,庄外哀嚎的人以及躺在地上的人,他们统统视而不见,直接往里冲,胤禛走在最前面,周身的冷气都快实质化了,由此可见他此时有多么的愤怒,可更让他愤怒的是走进庄子时,入眼的便是乌拉那拉氏提着长刀砍向武秀宁的画面。 胤禛一个飞身上前,直接一脚将毫无防备的乌拉那拉氏踹到了另一边,而因为力气稍逊一筹的武秀宁本以为自己死定了,谁知睁开眼睛便看到胤禛站在自己面前,不由一脸惊喜地道:“爷,你回来了。” “嗯。”胤禛将武秀宁揽进怀里,目光所到之处,全是一片狼藉,就算庄子里的人尽心尽力地救火,也不可避免地有屋子被烧掉,这样的场景哪里还找得到从前的低调奢华,“来人,把这些人统统拿下,生死不论。” “嗻。” 被一脚踹飞的乌拉那拉氏好不容易晃过神来,听到的却是这样一句话,看到是武秀宁被胤禛护在怀中的画面,这让她如何能忍着不把武秀宁挫骨扬灰! 她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心中更是满满的怨愤,她想要冲上去,可是胤禛刚才那一脚实打实地踢在了她的腰上,此时此刻,她根本是有心无力,疼的根本爬不起来。 武秀宁转过头的瞬间,恰好对上乌拉那拉氏那满是怒火的双眼,这一瞬间武秀宁上挑的桃花眼里都是讽刺:“怎么办呢,我就是这么好运气,福晋先前才说过爷不可能再次赶巧回来救我,可事实呢,爷回来,正好也救了我。” 乌拉那拉氏被刺激的双眼腥红,整个人就算爬不起来,依旧扯着嗓子尖叫道:“爷迟早会看清你的真面目,我有心机,你也不见得单纯,今日这一切就算我功亏一篑又如何,你敢说你没有算计吗?” 愚蠢! 武秀宁看了乌拉那拉氏一眼,只觉得这个女人活该倒霉,刚才从地上抓了一把来暗算她,差点就让她丢了小命,现在倒好,输了之后再跟她讲什么心机不心机,难不成还想着让她跟她一样自亮底牌么,再说了,她从来就没说过自己单纯,甚至在胤禛面前,她脾气还不小呢! “爷,你相信妾身,武氏真的不简单,她心机深沉,手段毒辣,留不得啊!”乌拉那拉氏看着胤禛,满眼是泪,那一副忠言逆耳的架势摆得比谁都足。 胤禛看着死不悔改的乌拉那拉氏,眼里满是厌恶,后院的女子有心机不是很正常么,若一点心机皆无,怎么护自己周全,又如何护儿女周全,“心机深沉,手段毒辣,爷倒是觉得在说你自己,这庄子的贼人是谁引来的,房子是谁烧的,这些受伤的人又是谁害的,爷想你比谁都清楚。” 若非还有一丝理智在,胤禛早就止不住心中暴虐,一刀把乌拉那拉氏给解决了。可他心里清楚,现在的乌拉那拉氏不能死,就算要死,至少也不能死在他手上。 乌拉那拉氏被胤禛满是冰寒的目光看得浑身发颤,一张脸更是憋得通红,她怎么就忘了,相比武秀宁的过错,她的过错就摆在眼前。 “爷既然都知道了,那爷想怎么处置我。”乌拉那拉氏黑白的眼珠瞪得老大,神情透着几分疯狂,双眼泛着血丝,似求死之人发出最后的声音。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胤禛看着死不悔改的乌拉那拉氏,冷笑一声,转头看向苏培盛,让他收拾一下,把人送回府去。 乌拉那拉氏突地被人架住,不由尖叫一声,可架着她的两个粗使婆子根本不为所动,直接拿个帕子塞进她嘴里,然后像拖死狗一样,拖着她往外走去。 武秀宁看着被拖走的乌拉那拉氏,嘴上不说,心里却明白地知道这一次,她只怕是到死都不会被放出来了,倒是这庄子里的人,死伤皆有,人数未定,还有藏在地窖的孩子们,“爷,既然庄子里头的情况都已经控制住了,咱们不如先把孩子们从地窖里接出来吧!” 胤禛一听这话,看向武秀宁的目光没由来的又软了几分,她总是这样,遇上危险,都以孩子为重,“以后遇上这种事情,以自己的安危为先。” “爷说的什么话,爷把人托付给妾身,妾身就得想法照顾好。说来,这一次会闹到这个地步,一如福晋所说,妾身也有责任,妾身若非太过自信,也不会差点丢了性命。”武秀宁拉着胤禛的大掌,双手微微颤抖,想来在死亡来临的那一刻,她其实也是害怕的。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爷从来没有想过找个单纯如白纸一样的女人,相守一生。”胤禛说这句话时,声音很轻,也很低,若不是武秀宁离得近,怕是都听不到最后四个字。 相守一生么? 她以为这个男人是没有心的,所以被伤了就悄悄地收回自己的心,慢慢被好上面的伤口,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继续过自己的日子。可是现在当她听到这句话时,她的泪水竟不自觉地掉了下来,原来她不是不爱,只是不敢爱。 “妾身会的。”会好好照顾好自己和孩子的,就算是为了检验他说的相守一生,她也要活到最后。 第375章 大结局 等把人从地窖里接出来,庄子明显是不能待了,稍作收拾,武秀宁等人便随着胤禛回京了。就算庄子上的事情只是一场闹剧,但进宫复命的胤禛最终还是把事情说了,康熙见他这样,倒也没追究,毕竟是他派胤禛去江南才发生的这一系列的闹剧,真要怪,只能怪乌拉那拉氏不成体统。 康熙就是这样的人,他从来不认为错在自己或者儿子,真要出错,背锅的不是额娘就是妻子。不过既然决定揭过此事,他轻斥几句,让胤禛以后注意,这事就算过了。 倒是不知情的胤祯等人得知胤禛回来后,借着上朝的机会借机发挥,原是想打压胤禛的,却不想刚开个口就让康熙给臭骂了一顿,朝中宗室以及世家大臣看着这一幕,一个个看向胤禛的目光便开始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夺嫡之战一直在继续,不管是太子大阿哥还是其他人,表现再好都不妨碍他们做出选择,如今这么多的阿哥里,别看雍亲王没冒头,可他受皇上信重是事实,有能力也是事实,只除了为人太过于板正较真之外,倒也没什么可说的。 一时间,不说人心动荡,却也实实在在地引得不少人将目光投在了胤禛身上。 康熙坐在龙椅之上,不说将所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却也能猜个七七八八。可能是之前就被儿子们的争斗伤了心,也可能是这次江南之行抓出来的东西让他下了决定,这一次他竟没有阻止别人去支持胤禛。 这么明显的事情,胤禛自然是有感觉的,他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表现,却也不再像过去那样任由其他兄弟打压不还手,适当的还击让胤禛快速地站到了人前。 康熙五十七年,夺嫡之战越发紧张,早前胤禩宣布支持胤祯之后,着实给其他人带来了不小的压力,就是胤禛也吃了好几次暗亏,若非这几年胤禛的势力扩张不小,怕是真要就此翻船了。而就在这个时候,康熙突然下旨封敦郡王胤俄为大将军王,十三阿哥为监军,进行西征。 圣旨一下,所有人都被惊的张大了嘴,要知道在此之前,十四阿哥胤祯表现积极,时常进出御书房,大家都下意识地认为是他的时候,皇上却点了胤俄和胤祥的名,而这两人包括胤禟,不说明摆着的四爷党,至少往来不少,态度暧昧,这是什么意思,明眼人一看便知。 原来皇上真正属意的人是雍亲王。 朝廷里那些找不到方向的人好似一下子找到了方向,不说投靠,可心慢慢地都定下来了。 可就这个时候,因病许久未曾出现在人前的德妃又一次地闹腾起来了,也不知道病糊涂了,还是做梦魇着了,尖叫地表示胤禛继位实非她所愿,此话一出,简直就跟炸了锅一样。 什么叫胤禛继位实非她所愿?那谁继位是如她所愿呢! 单这一句话就气得康熙直接贬她为嫔,甚至再次封了永和宫。之后对于胤祯也冷淡了许多,若说之前的胤祯还有些许恩宠的话,现在就直接回到了解放前,跟没有封监军时的胤祥一个待遇。 武秀宁接到消息时,一度怀疑德妃是不是也像她一样重生了,不然她怎么突然就说出上一世说过的话呢,不过接下来的一切让她明白德妃有可能是梦到上一世的场景,不然她不会在这个时候直接嚷嚷出来。要知道现在夺嫡胜负未分,就算有上有下,可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最终坐上那个位置的人会是谁,德妃现在一叫,难免会让人想歪,不然胤祯如何会被皇上厌弃。 德妃有多疼爱胤祯这个小儿子,长眼睛的人都知道,现在两个儿子都是夺嫡的大热人选,德妃可以说是最大的赢家,可她偏偏要把一手好牌往烂了打。 这不,好好的妃子降成了嫔,想要打压的儿子更加如鱼得水,想要帮忙的儿子直接被厌弃,可以说她想要的统统都跟她反着来。这样的结果直接就把武秀宁给逗乐了,甚至她一度认为这就是德妃的报应,未来若胤禛因此而上位,她觉得德妃能把自己活活气死,却不想一语成缄,胤禛登基当天,德妃一口气提不上来,还真就把自己给气死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之后,康熙像是要跟德妃作对一般,先后打压胤祯和胤禩,使得他们这对才组成的搭档很快就散了伙。反而是临时被组建去西征的胤俄和胤祥配合默契,很快就带来了好消息,使得康熙龙颜大悦的同时,也给胤禛夺嫡之路打了一只强行针。 都说努力向前的人会地来越好,原地踏步的人一直都不会有变化,胤禛的努力和改变被所有人看在眼里,就在武秀宁盘算着胤禛还有多久会走向胜利的时候,康熙居然提前两年退位了,他的这个决定不算突然却又显得特别突然,反正把所有人都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当然,这件事也不是没有好处,上一世的胤禛因为康熙病逝得了一个弑父夺位的坏名声,这一世康熙还活着,谁敢往他身上泼脏水。 也不知道胤禟是怎么跟胤禩说的,反正兄弟二人谈过一次后,对皇位一直不死心的胤禩就老实起来了,胤禛也没有因此就弃用他,相反地这一世的胤禛因着武秀宁带来的变化改变许多,性子虽然依旧严格,却也能容人。 最后只有冥顽不灵的胤祯成了个富贵闲人,可就是这样,康熙还是常常同宜妃等人夸赞自己的眼光,至于胤禛登基当天把自己气死的德妃,就少有人提起了,反正康熙一句话就把事给办了,其他人有意见又能如何。 武秀宁也没有想到自己随便说的一句话事隔几年还真的成真了,不过感慨两句也就揭过了,毕竟德妃什么的对她来说不过一个陌生人,是什么结局都无所谓,可以说只要不影响她,怎样都可以。 至于乌拉那拉氏和钮钴禄氏,在庄子上没能要两人的命,回府之后,武秀宁也不可能再穷追猛打,不过有的时候活着不一定比死来得痛快,至少对于乌拉那拉氏而言,瘫在床榻上比让她死更难受,虽然她瘫掉只是一个意外,结果却很让武秀宁觉得满意;再说钮钴禄氏,胤禛对她本就十分厌恶,行事也处处提防于她,没想到她又跟乌拉那拉氏一起算计于她,等回了府,胤禛便直接把人交给了武秀宁,让她看着处置。 武秀宁倒是想武死钮钴禄氏,一了百了,但这么多人盯着,她也不好下手,便直接将她扔在一旁不管了,府里的人见武秀宁如此厌恶钮钴禄氏,行事自然就怠慢起来了,后来更是直接苛扣起她的用度来,就在武秀宁不知道的情况下,钮钴禄氏把她上一世吃过的苦竟也从头到尾吃了一遍。 等胤禛继位后,乌拉那拉氏倒是熬成了皇后,可钮钴禄氏却没有熬到进宫的那一天,而是死在了风雪飘摇的雪夜里,得到这个消息时,武秀宁沉默了很久,最后只说一句‘报应’! 对,就是报应,上一世她想方设法将武秀宁折腾死,这一世即便武秀宁没有出手,她也死于雪夜,这样的结果不是报应是什么。 再说后院的其他人,乌拉那拉氏和钮钴禄氏落得这般下场,虽然不足以震慑所有人,却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后来是胤禛的举动直接断了其他人的希望,这后院,也是后来的后宫,这才算是真真正正地趋向于平静,而独得胤禛宠爱的武秀宁不急不躁,依旧如过去一样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只是每每无人时,她嘴角都噙着一丝笑意望向远处的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