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客官不可以01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不是生离死别,而是我好不容易挤上了地铁二号线,你却没挤上—— 胡一下在前后左右全方位无死角夹击之下,终于扁成人肉烧饼,地铁门合上那一刻,好不容易抽出一只手,朝门外的冷静挥手作别。 冷静其人,虚有其名,实际上是个极容易炸毛的小姐,此时正在门外头,巴巴地看着开始向前缓行的地铁,扁嘴作哭状。 这边厢,胡一下一如既往,没心没肺地笑。 缺乏对好友同情心的报应来得很快,地铁一路行去,胡一下每每被人抢去空位,始终没个大点的落脚地。 这三寸高跟穿着,跟踩刀尖上似的,腿都快断了,她自然没工夫顾及形象,赖在角落,怎么舒服怎么来。 直发,肩上半寸的长度,浅色上衣,干净清爽,铅笔裤配红底高跟鞋,露着一截纤细脚踝,恰到好处的微性感,打扮得倒是根正苗红,长得也赏心悦目,姿态却实在不敢恭维,手撑在窗上发短信,恨不得脸也贴上去,整个一无骨人柳。男乘客们偷偷地看,默默地叹:可惜啊,可惜。 “要是我这次面试又没过,你可得接着养我哈!” 胡一下腆着笑脸盯着手机屏,在这种地方还能做到旁若无人,实属境界。 “滚!”那端闪电般回。 她也不恼,“嘿嘿,我又滚回来了。” 这冷小妞出了名的嘴硬心软,不一会儿就发了个叹气的表情过来:“狐狸,你放着家里的安逸不要跑这儿来是为了啥?嗯?听姐们儿一句,都到终轮面试了,你可得用心,千万别跟上次一样,面试官再帅也不准流哈喇子,听见没?” 胡一下瞬间有些垮脸,迅速按着键:你还不知道我为啥跑这儿来啊?如果不是和姓许的那茬子破事儿,姐们儿我犯得着千里迢迢躲到…… 手指却在这刻生生一顿,一咬牙,前边输入的字全删了。 改发到: “你是不知道上次那老外,”胡一下逼自己去回味那些比较美妙的事,“那双眼睛……啧啧,so——blue!” 冷静估计是真气着了,随后的短信,感叹号用得极销魂:“代表全国人民——鄙视你!!!!!” 胡一下哪敢再得罪,笑嘻嘻地揣回手机,继续做她的人肉烧饼去。 好不容易挨到站,胡一下从地铁口出来,一身行头早已惨不忍睹。赶紧理理头发,免得真成鸡窝。调整呼吸,然后屏一口气,抬头,望向远处地标性的写字楼。 大楼高耸入云,玻璃幕墙折射的光几近跋扈,她今早还窝在被窝里,冷小妞就千叮万嘱:S-ray的亚太总部都快成传说了,你到时候帮我留意一下,那里是不是真的连清洁大妈都找漂亮的、有气质的? 昨个夜里胡一下跟家里通电话,老爹老生常谈,让她务必回家,胡一下也是腆着脸,借这牛叉公司的名义拒绝:“你闺女明个儿可是要去艾世瑞参加终轮面世,等着我从那儿给你勾个精英女婿回去哈!” 想当年胡老爹靠往香港偷运白菜起家,可自从把卖白菜的钱大批大批赔进股市之后,老爹大笔一挥,胡家家训就成了:没文化,真可怕。 无奈这闺女读书厉害,却没有一点做生意的细胞,胡老爹只好把渺茫的希望寄托到未来女婿身上。如今闺女这么一说,立马说到他心坎里去,老爹开心,胡一下暂得耳根清静,可一挂上电话,瞬间跌入无声世界的她突然就有些惆怅。 许方舟,千万别因为你在华南分公司,我来这亚太总部,就误会我想和你扯上关系啊。我来这儿是为了发光发热顺便寻找下家,你千万别误会,千万! 过客匆匆,胡一下在地铁口驻足片刻,抬头,挺胸,去也。 进入大堂,精英气息扑面而来,黏在许方舟屁股后头做尾巴这么多年,唯一好处就是胡一下混了个不容小觑的文凭,可毕业这两年她都在爹的场子里作威作福,没一点正经的工作经验,如今混在这一堆进进出出的精英中,胡一下总觉气场不和,压力不小。 刚进电梯,肚子就发出咕噜一声。 紧接着,又是咕噜一声。 真是屈辱。 冷小妞常说世界再大,大不过她缺的心眼,可实际上,胡一下觉得自己一直是害羞内敛的新时代好青年,如今状况,有些丢人,她还是知道默默低头的。 电梯里都是些默不作声扮深沉的主,她莫名就想念起早上没吃完的那顿早饭来,看表,时间还很早。 于是决定先去吃点东西壮胆。 往后每每回想这一天,这个本该是黄道吉日的早晨,胡一下只能叹:一失足,成千古恨哪!后话再提,只说当前,未曾预见一顿早饭将给自己未来带来多么惨烈变化的胡一下,边大步流星步出电梯,边查手机地图,找附近的馆子。 片刻之后,A餐在手,胡一下只觉阳光灿烂,人生美好。 捧着豆浆,出了饭馆,吃着煎饼果子,还哼着歌,突然——就被劫了。 别误会,被打劫的可不是她。 伴随不远处都市丽人的一声锐叫:“我的包!”一个人影就这么擦撞着胡一下的肩膀逃窜。 她被撞得连退几步,好不容易站稳,忙不迭回头张望。 小贼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的前一秒,不幸被她的目光捕捉到。 再低头看看地上躺尸的煎饼果子,心疼之余,热血劲就这么“噌”一声直窜头顶。胡一下二话不说,调头就追。 煎饼果子,只吃了一口,抢包贼,其罪当——诛! 那贼手长腿长,一眨眼功夫,险些溜得没影,胡一下最恨仗着身高优势甩她老远的人,曾经那人是许方舟,她不敢得罪,可如今这人是个贼,简直是新仇加旧恨,胡一下自然不客气,一个急刹,还没站稳,鞋已经脱了下来。 径直照着小贼后脑勺扔去。 曾几何时,除了跑步,其他运动统统不在行,铅球垒球历来不准,总得许方舟出面求体育老师给及格的胡一下同志,这回,破天荒砸中了。 她下了狠手,小贼痛得直抱头,胡一下趁机扑过去,稳稳擒住。 小贼始料未及,当众扑街,若不是身形矫捷,立即用手掌撑地,这脸估计得毁。他想要爬起,却怎么也起不了身,当即低咒一声,恶狠狠地扭过头去看,这才发现后腰上骑了个女人。 彼此视线毫无征兆地碰撞,他眉眼拧着,眸子墨黑,胡一下的目光险些陷进去。这地方的水土真是好到人神共愤的地步,怎么能把个小贼的皮相养得这么俊? 小贼似要说话,胡一下这才醒过神来,拽走他手里的包。 “让我起来。”小贼语气无虞,都不带喘。 即便他似乎并没有挣扎的意思,胡一下仍使劲扣着他的腰,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先等失主过来。” 小贼目光几变,恍悟了什么似的,上下打量胡一下,语气却仍是淡淡:“你弄错了,我……” 话音未落,立马遭袭。胡一下照着他后脑勺就是一掌,“爷追你半条街了,还给我赖?” 这姿势着实尴尬,周围渐渐围了一圈看热闹的,小贼沉吟一声,“你先听我……” “闭嘴。”又是一掌,“姐没空跟你唠嗑儿。” 胡一下坐在他腰上,穿好鞋,抬腕看看表,拿出镜子补妆。 他冷笑一声,胡一下没理会,刚摸手机准备报警,不料底下这小贼突然不安分起来,猛地一个翻身,胡一下没曾想他力气这么大,几乎要被他掀翻在地,正手忙脚乱的应付着,失主姗姗来迟。 失主与小贼两两相望,大眼瞪小眼。胡一下正要把包还过去,却听耳畔忽的一声娇叫:“抓,抓错了……” !!! 补好了妆的胡一下照旧光鲜,那人却狼狈至极,灰头土脸地杵在她面前。气场很足的一个人,眼睛微微眯着,看起来有些阴森,语气倒是不咸不淡:“我刚逮着那个贼,你的高跟鞋就飞了过来。” 他盯得她浑身不舒服,胡一下真想告诉他,你别白费劲了,你的眼神杀不死我。苦于错在自己不好发难,只得缄口不语。 失主最是尴尬,谁曾想被抢了包不止,还被这年轻女人闯出了这么个篓子,“您这衣服的钱……我来赔吧。” 男人也不客气,当即要了张纸条,写上数目。胡一下还没闹明白他想做什么,已被他劈手抽走手机。他拿她的手机拨号,她也没抗议,光注意看他手指了。心里直叹:啧啧,指节修长。 男人兜里的手机响起,他似乎笑了下,弧度不明显,笑容敛去的同时,纸条连同手机一道,塞回胡一下手里。 胡一下立马哭丧起脸:原来他准备让她赔钱。 男人瞥她一眼,眉眼渐渐弯起,藏着似是而非的笑意。也不再吭声,就这样调头走了。 这人真是古怪,面部肌肉僵硬症?表情全藏在那一星一点的眸色里,累不累?胡一下暗忖着,目光从他背上撤回,展开纸条,看见那串零,心里便是一抽:好家伙! 以为自己看错,又再数一遍那串零。 胡一下的心脏是一抽再抽,“能把几万块的衣服穿出地摊货的效果,不容易啊。” 她喃喃自语着,自认已把音量降到最低,男人却听见了似的,脚下蓦然一顿,唬的胡一下赶忙收声。 好在他只停了这半秒,胡一下目送他在一众围观者的吁叹之下消失了踪影,紧紧咬唇,再不敢言语。 **** 见义勇为果真能带来好运?还是今个儿黄道吉日,诸事皆宜? 终轮面试顺利的让胡一下觉得邪门,她端坐在那儿,正对面试桌,面试桌正中央的位置空着,名牌上写有“詹亦杨”三字:主面试官缺席。 胡一下认真起来似模似样,两个副手也都很随和,气氛很好,比面对前几轮面试时那些刁难人的主融洽多了。她觉得有戏,一出面试室就急着给冷静发短信。 进了电梯,光可鉴人的电梯壁映着她的眉开眼笑。 这边的电梯门刚关上,她的笑脸刚消失在门缝后,恰逢此时,斜对面的电梯门开启,颧骨擦伤的冷脸男踏着薄怒的步伐出来。 面试的队伍还在持续增长,他面无表情地从旁走过,径直进了面试室。 低气压便一直延续至此,两个副手见了他,立即来迎:“你可算来了。” 因为是最后一轮面试,他脸色不好,应试者越发紧张,两方都没再吭声,只有他的脚步声,清晰地散播。 “面了几个?” 副手闻言,忙把筛选好的简历递给他:“就这些。” 他刚草草翻过第一份简历,便是一愣。 脑中顿时闪过无数糗状。手比脑子快一步,即刻翻回第一页,仔细看那张相片。 目光随后转到姓名栏。 胡一下?为什么不是胡亦夏? 因为熟悉的名字,他脸色一僵,因为这个女人早上令人发指的行径,他的脸色一僵再僵。脑中就这么冒出个邪恶的声音: 胡一下,咱们后会有期…… 客官不可以02 忙碌的一周。 胡一下在众多工作机会里兜兜转转,疲于应付,冷静忙着应承她那个刚步入更年期的主管,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挨到双休日,两个憋屈的女人相约K歌解压。 大学时代,圈子里华人不少,别的都是勤奋刻苦的孩子,只有这俩女人不务正业,厮混出了革命友谊,在一起就特能闹腾,以至于胡一下的手机响起时,她早把嗓子唱哑了。 想当年普通话都说不好的深圳妞,愣是被冷静教导出满口京片子,岂料矫枉过正,如今胡一下唱粤语歌,怎么听怎么别扭。 手机响了几遍胡一下才听见,忙把麦克风抛给冷静,从包里掏手机,匆忙之下不忘提醒:“我这首还没唱完,等我回来再切歌哈。” 冷静忙不迭点头,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麦霸给暂时盼走。 胡一下跑出包厢,捂着另一边耳朵接电话,“喂?” 这家KTV要价便宜,隔音效果自然是不负众望的差,电话那端的人估计被这边的魔音穿耳震住,顿了许久,胡一下惦记着那首high歌,扯着嗓子叫:“姐忙着呢,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 “……” “胡小姐吗?这里是,S-ray人事部……” !!! 胡一下回到包厢,打了霜的茄子似的,冷静正喝水润嗓,见她古怪,不得不放下杯子,端正了目光观察她:“便秘啊?” 摇头。 “你爸又催你回去了?” 摇头。 冷静兀自忖度着,半晌,一骨碌窜立起来;“靠!别告诉我是许——” 胡一下嗓子眼里正憋着个天大的好消息,被冷静这么一闹,比被人碰着死穴还要浑身不适,赶紧挥手让她打住:“别乱猜,是艾世瑞,通知我下周一去上班。” 冷静迅速消化她的话,欣喜之下,立马一掌过来,胡一下被拍得快要吐血,正痛的扁嘴,冷静已经咋呼开:“姐们儿你发达了,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我咋觉得这么不真实?” 胡一下一有想不通的事就爱拧头发,当下拧得更是起劲。这没出息的样子看得冷静又是一掌拍来:“得了吧,好好做你的人事,好好往HR发展,别给姐们儿丢脸。” 这话说得在理,胡一下胳膊一挥,唱歌去也。 胡一下一直不觉得自己有女人特有的第六感,哪料到这莫名其妙的低落感,真的是一种预兆。 生平第一次第六感应验的很快,就在隔周周一。 这日上班,人事部前辈把装着工作卡、通行证等等杂物的公文袋到她手里,胡一下是抱着多么憧憬的心态打开公文袋的,待看清了工作卡上的部门,就有多震惊。 “销售,9部?” 前辈事不关己,自然洒脱,拍她的肩:“好好干。”施施然去也。 上班第一天就从人事被踢到销售,这算个什么事儿?所谓前辈早就弃她而去,耍人么这是? 胡一下不禁愤愤然。站在楼层图前看了又看,找到了销售部的楼层,1-8分部占据中段最好楼层,胡一下正想着能欣慰些,可她瞪得眼珠子都快出来了,愣是没看到9部在哪儿。 无奈之下只得先乘电梯到销售部去,这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电梯迟迟不来一趟,胡一下索性到安全出口那儿,下楼梯。 胡同志最近太懒,没怎么运动,中途累得不行,高跟鞋“哒哒”响,脚踝震得生疼,只好哭丧着脸脱鞋子。 赤着脚没走多久,楼下隐约传来脚步声,楼道里空旷,一点动静都听得特别清楚,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很迅速,似乎是在跑步。 胡一下撑在扶手上,透过楼梯缝隙往下看。可惜只看到个头顶。 正好奇哪路神仙和她一样这么倒霉得爬楼梯,不一会儿,那人就来到了她面前。 男人,站得比胡一下低两级台阶,个头却仍比她高。胡一下抬头看他的脸,只一眼,就愣住了。 他看见她,也是一愣。 一些糟糕的记忆顿时在脑子里游走,胡一下印象深的,除了这个人的长手长脚和似笑非笑,就只剩下这双墨黑的眼睛。 他的目光告诉胡一下,他分明已经认出她。 可他嘴上愣是什么都不说。 她是有多倒霉?穿道袍都能撞鬼。何况面前这人,脸色简直比鬼还阴。 胡一下心里敲着边鼓,这男人什么构造,跑步从来不带喘的?害她在气势上输一大截。上下扫他一眼,衬衣配西裤,袖子挽至胳膊肘,领带并没有系地很紧,一身的干练,独缺一件西装外套。 她观察他的同时,他也在看她,相比她的偷偷摸摸,他的目光放肆很多。这女人一手拎着一只鞋,光着双脚丫子,还自以为气势很足。实在让人无语。 胡一下正琢磨着是不是该说两句,或者打个招呼,毕竟她还欠他西装外套的钱。犹豫要怎么开口,一回神,就看见这男人目光朝自己胸口瞄。 因为脱了外套,又出了汗,内衣颜色隐隐透出,胡一下立即抱胸做狠恶状:“喂!看哪儿呢?” 他嘴角动了动,看不出笑没笑,只听他悠悠喃道:“粉色……” 胡一下眉色一凛。没来得及发作,这人竟已先行越过她,继续往上跑。 她心里虽正在骂骂咧咧,却没回头看他,怕生出什么事端,默默祈祷这厮快点消失。 可他脚步声刚起不久就蓦地停了。 “销售9部在地下一层。” 他音量不大,却一丝不落传进胡一下耳朵。明明是淡的不能再淡的语气,胡一下怎么从中听出些许,幸灾乐祸? 这回她都顾不上用脑,忙不迭回头:“你怎么……” 他站在上边的台阶连接处,不言不语,面无表情,只把下巴微微一抬,示意她胸前的工作卡。 跑步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胡一下独自一人,终于爆发:“靠!!!” 她的尖叫响彻楼道,还没来得及收声,便发现不远处上来了个气喘吁吁的年轻女人。 年轻女人着实吓了一跳,刚才正边打电话边跑上楼,现下什么都忘了做,就这样呆立在原地。原本怀抱着的一摞资料,“哗啦”一声,全掉落在地。 胡一下觉得丢人,赶紧穿好鞋子,只顾一个劲地往下逃窜,也不帮忙捡捡这一地资料。 在她闪身进安全门的后一秒,吓坏了的年轻女人对着手机哭诉开来:“这个副总喜欢一边跑楼梯一边处理公务,人事部调我来做助理的,不是陪练!刚才,刚才我还碰见了个女疯子,妈!我想辞职!” 客官不可以03 待终于身处销售9部的地界,胡一下才恍悟,那陌生男人的幸灾乐祸,实在太有道理。谁能想到她胡一下,一混,就混到了公司最边缘部门? 这销售9部,简直就是待裁撤部门,比办公区域在这可怜的不见天日的负一楼还悲催的,是它隔壁竟然就是清洁队的地盘。 胡一下也终于见到了传说中气质样貌俱佳的清洁大妈们。 办公区的门关着,透过其上的玻璃视窗往内一瞧,胡一下顿时无语望天。 一个半百老头正顶着比啤酒瓶底还厚的眼镜看报纸,一个年轻女人欢乐的聊着QQ,一个年轻男人枕着本封面香艳的花花公子杂志,睡得正香——这就是她的,新同事? 大名鼎鼎的艾世瑞里,怎么会有这几个极品? 胡一下真想扭头就走,不料就在这时,外头又来了一人,见她在这边探头探脑,当即扯开嗓门:“找谁呢?” 胡一下一吓,三魂丢了七魄,做贼心虚地回头,只见一个30岁上下的男人,围着条印花丝巾,双手拎满了饮料杯。 胡一下赶紧收拾好脸色:“我,路过。” 脚底抹油正准备开溜,不料这饮料男还挺眼尖,一下就瞧见了她胸前的工作卡:“哦哟,新调来我们部门啦?来来来,快进来。” 胡一下暗叫不好,脸上只剩僵笑。他却已经为她踢开了门。胡一下左思右想,一咬牙,闭着眼就跟他进了办公室。 他还真是热情,都没来得及放下满手的饮料杯,就已经喧嚷开来:“眼镜爷!快看,咱9部的新鲜血液!” 眼镜爷这才把视线从报纸上移开,扶了扶厚重的眼镜,眯眼瞧瞧胡一下。 “那个,”胡一下在心里早把耶稣的八辈祖宗都问候了个遍,表面上道貌岸然的小模样倒是装得挺认真,在这些极品面前一派乖巧状,“我是胡一下,今天第一天上班,希望各位前辈……” 话音未落就被QQ女打断:“胡——亦夏是吧?你得罪谁被发配到咱9部来的?” 胡一下平时脑子转的贼快,蔫坏蔫坏的她现在却是死活接不过这话茬。QQ女料定她不懂似的,满脸惋惜地指点道:“我呢,是因为有个猪头想潜我,被我给踢了命根以后又想整死我,到处传我赖着要做他小秘,结果我就被詹执行调到这儿来了。” 胡一下一直觉得自己是装斯文的牛人,不料这QQ女更胜一筹,不说话时简直能让所有雄性生物想入非非,可这一开口,男人的遐想,统统歇菜。 胡一下不说话,在场所有人都觉得这新人太嫩,这么就被唬住了。其他人自然也不客气,开了话匣子,什么都往胡一下耳朵里倒:“我呢,是因为不小心把詹执行的合同当做废纸送进了碎纸机,结果就被詹执行送进了这里。” 他方说罢,那边又开腔:“我呢,用公司电脑上黄网结果招来了黑客,半年的营销数据被黑掉,詹经理就直接把我丢9部这儿来了。” 这么多姓詹的?胡一下都被他们说晕了,偏偏这时,眼镜爷也来插一脚,慢条斯理收好报纸:“我呢,是自愿调到这儿的。” 他说得信誓旦旦,不料当即就被拆穿:“得了吧,眼镜爷,你原来在1部混得好好的,明明就是因为你带头和6部的人抢客户,才被詹总监踢到这里的。” 眼镜爷被人呛了声,当即嚷嚷着狡辩,一室吵闹,好不销魂,胡一下耳朵都开始嗡嗡直响,怒了,再不装小白兔,当即低吼:“哥哥姐姐大爷们容我先问一句成么?!” …… 终于安静。 胡一下抹一把汗,清一清嗓:“艾世瑞不是跨国公司么,什么时候成家族企业了?别告诉我高层都姓詹。” QQ女闻言,当即失笑地看向这菜鸟:“看来妹妹你和我们的情况不太相同啊。你不是被贬来的,不知道情况也正常,咱们刚才说的,可都是一个人。” 胡一下一脸懵懂,听这几个提点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咱们9部,就是为了见证某人迅速到变态的上位史而存在。” 胡一下简单消化一下他们的话,明里点头,暗里唏嘘,“那……这詹变态全名叫啥?”胡一下准备上网百度一下。 刚才还咋咋呼呼的几人在这关键时刻,却跟商量好了似的,全都缄口不语。 唯一吭声的饮料男,对漂亮妹妹倒是殷切,却也不告诉她答案,只把一杯咖啡递到她面前:“咱这儿的饮水机坏了几个月都没人来修,这些喝的可都是我从37楼偷运下来的,好东西,趁热喝!” 简陋的办公桌,早淘汰的电脑,加上四个极品同事,身处其中,胡一下除了安慰自己随遇而安,别无他法。 可是直到11点,他们仍是看报的看报,睡觉的睡觉,上网的上网,胡一下这个天生懒骨头都受不了想活动活动筋骨:“前辈,我需要做些什么?” 眼镜爷一看就是这儿的头,胡一下小心翼翼询问,眼镜爷的报纸都看一早上了,却仍停留在那一版,闻言眼都不抬,口条比说相声的还快,“没听过一句话,不做不错,多做多错吗?总之,九点十五出现,五点整消失,你要楼上那些人呢,”说着不忘煞有介事地虚空往上一指,“让他们不太感觉到你的存在,对他们不会造成威胁,他们就不会打你的小报告,公司瘦身裁员的时候就轮不到你。这样才能长长久久,做到退休!” 强大的逻辑。 胡一下只差要吐血,干脆闷头发短信:“冷静,救我。” 冷静这回倒是冷静的不得了,简简单单一个字:“滚。” 胡一下正要回,冷静那边神速地又来了一条:“别再滚回来。” 就这样安逸到快要发霉,好不容易挨到午饭时间,其他人都急着走,毕竟对普通职员来说,员工餐厅的好东西都是先到先得,饮料男还知道稍微照顾下她:“我帮你带饭?” 憋屈都憋屈饱了,胡一下哪还有胃口吃东西?她把头闷在双臂间,趴在桌上,声音懒散:“谢谢。不用。” 三个人一起离开,饭点过了,鱼贯回来,一个说:“外面下雨了。” 胡一下心里叹:老天还算有眼,知道替我掉两滴泪。 另一个说:“今天的芒果西米真难吃。” 胡一下暗自腹诽:难吃还打包一份回来? 相比之下,最后回来的QQ女关注的事件要高级得多,只听她兴奋到微抖的声音响彻办公区:“特大消息!他升副总了!今天公布的调令!” 她这话是看着胡一下说的,胡一下出于礼貌,不甘不愿地搭腔:“他?谁?” “还能有谁,詹副总!” 胡一下耷拉着脑袋,饮料男看出了点端倪,替她接过QQ女的话茬:“咱们这负一层的消息还挺灵通的嘛。” “纠正一下,不是咱们——是我消息灵通,”QQ女从不分享功劳,即使是嘴上说说的功劳,也不分享,“这都是我刚吃饭的时候听公关部那几个女的说的。没办法,谁让他是咱女同事中永恒不变的话题呢?” 胡一下可不想成为这话题中的一员,下午5点一到,果然如眼镜爷所说,这些人几乎是一瞬间就统统溜得没影,胡一下连说句再见的时间都没有,转眼间办公室里就只剩下她一人。 饮料男倒是留下了:“还在下雨呢,你带没带伞?” 胡一下一向自诩为美男协会会长,十足的颜控女。现下自然是对着饮料男淡淡疏离地笑。 “大楼前面的街心花园在改建,到处都是坑坑洼洼,要不,我开车送你回去?” “我honey待会儿来接我,就不麻烦前辈你了。” 边说就边起身拿包,发条短信给冷静:“honey,来接我。” 冷静的回答可想而知,在此便不再重提。 这雨下的,还真是应景。一小撮在廊檐下等雨停的人当中,自然少不了胡一下的身影。这个时候才知道后悔离家前太硬气,没开口要辆车。 得,一咬牙,胡一下直接把包顶到头上,就这么冲进雨里。 这雨势看着挺小,可胡一下转眼就湿了个透心凉,奔跑中看见沿途的广告牌:“透心凉,心飞扬!”胡一下恨不得骂街。 街心花园周围的路确实难走,胡一下鞋子沾满泥泞,她忍着没发作,只想快点坐上车。 真正逼得她骂街骂出口的,是当她奔下人行道叫出租时,那突然飞驰而来的车,和那车溅起的大片浑水。 原来人倒霉起来,凉水塞牙、道袍撞鬼这些都是小意思,此时此刻,胡一下前方正是个坑洼,而她,几乎是被溅起的污水从头浇到脚。 “靠!” 那辆SUV,车身黑得让人恨,离开的速度更是快到让人恨,胡一下憋屈地肺都快要炸开,没地方纾解,只能置气地把包狠狠一丢,对着那快要消失在雨帘中的车尾大吼:“混蛋!!!祝你爆胎!!!” 几乎在她骂出口的同时,那辆SUV奇迹般般停了。 真的爆胎了? 胡一下这么想着,几乎要拍手叫好,岂料它突然又启动了,而且是——倒车。 不一会儿那车就倒回到胡一下面前。 正好,跟这嚣张的车主算算账。开卡宴了不起啊,我家里拿这车遛狗!胡一下连说辞都想好了,正存在嗓子眼里,准备等车窗一降下,就这么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又一个岂料,车窗降下,胡一下看见的,是个美好而陌生的侧脸。 或许,也算不上太陌生。 “上车。” 此人依旧是不咸不淡的语气,依旧是黑超人的脸。胡一下愣了。 之前只见过两面的男人让自己上车,她是上呢?还是不上呢? 客官不可以04 如果不是因为在后照镜里看见某人的张牙舞爪,詹亦杨很难把这个狼狈的雨中人与某个嚣张女划上等号。 倒车,刹车,降车窗,动作一气呵成,看着这女人错愕的表情,詹亦杨觉得有趣。 她愣过之后,当即挽出凶恶嘴脸,猛地拉开车门坐上副驾,一身的湿,一脚的泥,就这样丝毫不客气地在坐垫和脚垫上蹭。 看着纯白脚垫上惨不忍睹的脚印,胡一下心里别提多爽,大功告成,正抬头,恰与男人透过车内后照镜看着她的视线碰个正着。 他就这样沉默地看着她这些报复性质浓郁的举动,几乎是默许。本能告诉胡一下,这男人不是善茬,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上了他的车? 当即正襟危坐:“最近的地铁口,谢谢。” 这男人只听不说,闻言真的挂档加速,十足称职司机的模样。可这车越开,胡一下越觉得不对劲,这哪是送她去地铁的路? 可她正要开口叫他停车,车却已先一步停了。 这男人有读心的本事不成,怎么她心里想什么,他下一步就做什么?胡一下有些不着边际地瞎想着,偏头一看,得,他哪是要放她下车?他这是把车停购物中心外头了。 司机先生俩字丢过来:“下车。”说着把他的外套递给她。 好家伙,还真是惜字如金。胡一下当即笃起个下巴睨他:“拜托,这位先生,我跟您不熟,咱俩之间没默契,更别提啥心电感应了,您想做什么直接说出来成么?我猜不着您的心。” 他似乎,笑了下。 目光上下扫她一眼,又意有所指地在她胸前定格半秒:“衣服湿透,等同半裸,影响市容。进去买一件。” 他说的挺真挚,不像是在调侃她,胡一下眼珠一转,讨价还价的话立马说出口:“我现在这样全拜你所赐,姐们儿这身衣服也挺贵的,跟你那西装差不了多少。咱这一来一回可就算扯平了?” 笑。 “笑就是答应咯?您送我到这儿就行了,我自个儿去买衣服,不麻烦您,再见。哦不,再也不见。”胡一下把外套丢还给他,开门下车,当即拔足狂奔,不给他反悔的时机。 这购物中心地段好,品牌齐,拜陌生男所赐,憋屈了一整天的胡一下终于找着了撒欢的地儿。当即发短信给冷静。 冷静嫌她碍事又话多,从不接她电话,长此以往胡一下训练出了恐怖的发信速度,一边在试衣间里试衣服还能一边在手机上敲字:“姐们儿正在XXX购物中心,晚上请我在这儿吃饭。等你到7点,晚一秒,我就刷爆我的卡,然后一个月都让你养我。” 胡一下怕这威胁不够吃重,又补上一条:“还让你家小哈天天随地大小便。” 冷静养的那条哈士奇从来只听胡一下的话,胡一下让它去亲猫咪它都肯干。胡一下想着这威胁足够吃重了吧。这才安安心心试衣服。 一件式的连身膝上裙,黑得很正,衬得皮肤也白,衣料滑顺很贴皮肤,高腰设计,勒得人腰是腰,腿是腿。胡一下拿着它在镜子前一比,彻底爱上。 可惜,只有2号,一穿上身,就连内衣的厚度都再容不下,胡一下誓死要把自己塞进去,内衣湿的都能挤出水来,她索性真空上阵。 可她收腹到快要胃痉挛,身后的拉链还是拉不上。 无奈只好叫店员进来帮忙。 “小姐能不能进来一下?” 没有回应。之前她逛了那么久,店里都只有她一个客人,可现下她裸着个背敞着门唤了半天,却没人搭理她。 诸事不顺啊! 自怨自艾地默默叹了又叹,终于听见了脚步声。胡一下那个欣喜啊,赶紧背过身去:“帮我拉下拉链。” 吸气,收腹,屏住,胡一下都做好万全准备了,却不见店员有丝毫动作。 “拜托动作快点成么?”胡一下屏着气讲话,快要厥过去了。 店员这才动作,拉链勉强划上少许,胡一下终于可以小小松一口气。店员的手指稍不留意就碰到她皮肤,那一瞬的触感有点异样,加之这店员也太不热情了,问她舒不舒服的话都省略没说。胡一下觉得不太对,扭头看—— 太近了。 某人的脸,在胡一下眼前放到最大。对方比她高一个头,她站在试衣台上,两个人,鼻尖对着鼻尖;唇,对着唇。 “哇靠!”胡一下当即捧着胸前的布料跳下试衣台,差点崴着脚。 这男人阴魂不散呀! “你!你!你!”一时间,胡一下不知道往哪里看,手不知道要摆在哪里,“我!我!我!” 詹亦杨定睛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堂而皇之的平静面庞。 胡一下其实很想朝他体面的脸蛋挥上一拳,可她怕一松手衣服就得掉,转念一想,贼贼地抬眼,瞅准他鼻子的高度。 活该你鼻子生的挺!胡一下一个勾腿,用脚背狠狠带上门。 门“砰”一声关上。怎么没听到痛呼声?按理来说这男人百分百逃不过和门板的亲密接触不是?胡一下纳闷了。 计划没得逞,胡一下不免有些悻悻然。但随后传进门来的一声低呼,差点令她笑出声来。 只听不远处,店员不无担忧道:“先生,你……你流鼻血了!” ******** “先生,你……你流鼻血了!” 听见这么一声,胡一下如今的心情,比把自己塞进这2号衣里还要畅快,太畅快了,一时忘了收腹,耳畔突然传来一声——“撕”。 胡一下瞬间头皮发麻,都不忍心低头看,迟疑着伸手摸向自己腰侧。 果然是衣服崩线了。 什么叫乐极生悲?胡一下本人便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 蹑手蹑脚地脱下它,生怕扯大裂口,换回自己的湿衣服之后,胡一下在这试衣间里举足无措半天,买件破衣服回去?不。不是因为它破了才不买,而是她突然发现这衣服其实一点儿也不漂亮。 正在为自己即将背着店员偷偷溜走而找着借口,突然有人敲门。胡一下做贼心虚,一直咬着指甲。店员没得到她的回应,当即唤了声:“胡小姐?” 对方怎么知道她姓氏?得,估计是溜不掉了,胡一下咬牙开门。 店员当即递给她一摞东西。仔细一瞧,有衣有鞋,甚至还有一套——内衣。 粉色。 瞟一眼尺码标。34C。再看看那鞋,同样是不大不小,正好37码。 两个字总结:邪门,邪门到她不赶紧关上门都不行。 思来想去,只能把这一切归到店员的热情服务态度上,刚才还在抱怨店员不好好招呼的胡一下,终于咬牙决定,把这破衣服也带回去。 一整套换上,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她胡一下又活过来了。行头倒是焕然一新,只是刷卡时,仍旧肉疼得连瞥一眼总价的勇气都没有。 草草签字走人,账单直接塞进包里,当它不存在。 冷静到了,见她一身昂贵新衣,按常理,冷静少不了要训诫她一顿,胡一下趁她开口前赶紧讨好:“我决定用卡里最后一点钱请你吃一餐。” “败家女。如果你是我生的,我就把你丢马桶里冲走!” 胡一下笑得没脸没皮,冷静恼得磨牙,但秉承不跟美食过不去的原则,冷脸拽着胡一下去楼上餐厅。 待到酒足饭饱,胡一下到前台结账,趁输密码的空档,双手捧脸做花骨朵状,弯起眉眼看着冷静:“好姐姐,我下半个月就靠你养了。” 冷静看在这顿吃的不赖的份上,暂且不去和她的厚脸皮计较。 岂料这时,侍应生把卡递了回来:“对不起,您的信用卡已经透支了。” 胡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冷静双眼已危险地眯起:“胡!一!下!” “不可能,我刚还用它刷款来着。”胡一下赶紧抽回卡,反反复复查看,确定自己没拿错。胡一下随即捯饬着找钱包换别的卡,冷静正瞥见她包里的账单,顺手取过来看。 冷静定睛看账单明细,纳闷了:“狐狸你怎么买了件男装?”一看价格,当即倒抽口冷气。 胡一下闻言,立马凑过来看。愣过之后,赶紧换卡付账,拽着冷静,回那家旗舰店理论。 这两个女人一头雾水,那店员也是张二的合上摸不着头脑:“这是您为您男友买的啊。” 冷静正狐疑着这所谓“男友”的事,胡一下当场瘮得几乎发笑:“我怎么不知道我有男友?” 店员语带委屈开始解释,随着她一句一句还原当时现场,胡一下的脸色,越来越僵。 被允许看她光`裸背脊,悉心为她拉上衣链的男人,不是她男友是谁? 知道她鞋码、衣码、腰围、胸围的男人,不是她男友是谁? 为她选好一切并嘱咐店员把它们送进试衣间以后再去选购自己衣服的男人,安安静静坐在那儿翻杂志等她的男人,她在试衣间里磨蹭那么久、却一声抱怨都没有的男人,在她闷头付并忘了拿走湿衣湿鞋后,默默拿着她的东西跟在她身后出门的男人,不是她男友是谁? 胡一下被店员一波又一波声情并茂的描述震住,连冷静都被唬得一愣一愣,反过来问胡一下:“从实招来,那男的谁啊?” “只见过三面的男人。”胡一下悠悠叹,心里想,BT男,连我湿内衣也拿走?! 客官不可以05 冷静从旗舰店里出来,后头跟着个咬牙握拳的胡一下。 直到坐上地铁,胡一下还没缓过来。 胡同志平时咋呼惯了,今个又是第一天上班,一定有一缸苦水要往冷静这儿倒,现在她这么闷着,冷静有些难以适应,便也不去闹她。 这样一来一去,仍是胡一下先按捺不住,曲肘撞撞冷静:“你怎么不骂我了?” 冷静满含同情的眼瞅向她。这回确实不能怪她,她这是遇上高手了。 “是那男的段数太高,才见三面而已,就把你……”冷静说着,视线扫过胡一下身体所有私密部位,“……啊,摸了个通透。” 胡一下闻言,急了:“啥叫摸,啥叫摸了个通透?妞你好好说话成么?” 冷静习惯了她的大嗓门,可不代表其他人受得了,胡一下话音一落,车厢里其余昏昏欲睡的乘客,统统瞬间恢复清醒。 冷静赶忙拉她坐下:“得,是我说错了,你别激动。我的意思是,那男的就差把你家底都弄清楚了。” 胡一下一想起那男人道貌岸然的嘴脸,心头就只剩气馁,颓然坐回,“我决定接下来的这个月吃素,积点德,冲冲这霉运。” “那正好,我可以省点买肉钱。” 胡一下都没力气和她抬杠,投去一个算你狠的眼神后,直接耷拉下脑袋。手机握在手里,摩挲半天,突然回想起那BT男曾经用她电话拨过他自己的号码。 被看又被骗,胡一下觉得自己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努力回想一番后,调出已拨电话记录,一一翻找。 起码得骂的那骗子狗血淋头! 胡一下终于找到那号码,差点就按拨出键了,可思来想去,怕又生出什么幺蛾子,只好一路耐着性子,谋划好打击报复的相关事项,地铁一到站就忙不迭下车,找公用电话亭。 冷静见她闷头乱窜,赶紧喊住她:“不回家啦?” “你先走,我还有事!” “你这是干嘛呢?” 胡一下连头都来不及回,哪还顾得上回话,好不容易找到公用电话,拿起听筒时,胡一下忐忑到手都微微发抖。 拨号,听着单调的等待音,随即:“喂?” 都怪这声音太沉,沉到失真,失真到几乎透出几丝撩拨,胡一下一时,愣了。 “……” “……” “胡一下?” 胡一下当即“啪”一声撂下电话。 邪门,太邪门了。 当胡一下还在这么喃喃自语时,同一片星空下,某公寓楼里,满桌文件面前的詹亦杨听着手机忙音,失笑。 现在才想起要打击报复?真是迟钝的可以。 ******* 总被冷静说迟钝的胡一下,一直觉得自己在别人眼中是精明干练又幽默风趣的存在,起码在她莫名其妙被调到销售9部这个永不见天日的部门之后,她还知道不能坐以待毙,知道得一直为离开9部做着努力。 9部的清闲指数令人发指,QQ女总是为这种悠闲冠上使命感,并且一直试图让胡一下也认同自己的想法:“艾世瑞愿意发工资养闲人,我们只是成全高层们的愿望而已。这种成全多么的神圣,小狐狸,你怎么就是不懂呢?” 在QQ女的感染下,胡一下几乎要被说动,于是乎,在自己成为9部真正意义上的一员之前,胡一下一定得离开这儿。 也实在是归功于9部的清闲,胡一下有更多时间去勾搭能够助她脱离苦海的存在。 半个月时间,胡一下总是“不辞辛苦”地为9部的部员们从37楼偷运咖啡;总是“为了用更高级的厕纸”,每每乘电梯上37楼上厕所;总是“嫌员工餐厅的供应太不合胃口”,每每叫外卖,并大方地和37楼一众人事女们分享高级料理。 功夫不负苦心人,胡一下终于和人事部的美女们混了个半生熟,终于可以旁敲侧击地问问,公司最近有什么人事空缺。 S-ray里,销售9部和清洁部并称“楼底生物”,可谓大名鼎鼎,胡一下就差和人事女们以姐妹相称了,好姐妹沦落到公司最边缘部门,人事女们也确实想帮忙。 却是,无能为力。 “你应试的那次,是咱们公司今年最后一次招人,这都已经快第四季度了,根本就不可能有人事空缺。” 胡一下做泫然欲泣状:“这么大间公司,就没有小小一个胡一下的容身之地?好姐姐,真的没可能了?” 猪八戒一口一个“好姐姐”都能多化两个馒头的斋饭,何况她胡一下比猪八戒的资质高多了, 几日后,好姐姐透露给胡一下一个大好消息:“副总要换特理,你要不要去试试?” 副总? 特助? 胡一下点头如捣蒜。 “不过我得事先提醒你,那可不是人干的活。”好姐姐十分讳莫如深,这么告诉她时,样子与那吉卜赛女巫几乎无差。看得胡一下直肃然起敬,洗耳恭听。 好姐姐慢慢道来:“这按常理呢,特助都得从秘书室调,要不然就是不合规矩,因为身份特殊,如果从部门里直接抽人去,容易引发部门间的较劲。可现如今,副总上任才多久?就跑了两个特助,秘书室里现在没一个敢毛遂自荐,你想想看,这特助的活计,该有多水深火热?” 胡一下听得虚汗都下来了,“是因为这副总长得太吓人了还是?” 好姐姐失笑:“聘你进来的那次就是詹副总升任前最后一次做最终主面,你没见着他人?” “没。” “长得是挺吓人,英俊得吓人。” 胡一下被她此话兜得差点把茶水喷出来。 人事女却是连开玩笑都时时顶着张严肃的脸:“敢不敢试试?” 胡一下咽下口唾沫,挽起些勇气:“只要能脱离9部的苦海,我豁出去了!” 销售9部历来被排除在部门斗争之外,人事部最后定下的特助备选名单中,赫然出现销售9部、胡一下的名字,谁也没当回事。 却不料,胡一下一路过关斩将,真就挤进了送到副总手里的那三份名单中的一份。 最后一轮面试,自然是由副总亲自把关,QQ女对此艳羡非常,“为什么我当初会被派到做那个猪头的助理?嗨,我的命苦啊。小狐狸,你咋就这么命好呢?” “不还有一轮面试嘛?我又不是铁定能上。” 胡一下最近总会不期然回想起“好姐姐”给她的忠告,心里头存着三分惧怕,这边厢还得出言安慰QQ女,着实是累。 最后一轮面试地点:副总办公室。 乘电梯,一路直达55楼,胡一下都没顾得上欣赏走廊与众不同的现代设计理念,就这么在忐忑中进了办公区。 办公区的气派自是处于负一楼的9部所不能比拟的,连会议室都分内外间,面试开始之前,内间的小型会议室里刚结束一场会议,副总一直呆在那儿没出来。 胡一下进入内间会议室,第一眼瞧见的,是一个面窗而站的背影。 不知怎的,看着这个英挺的背影,胡一下20几年的人生中头一遭丧失勇气。 “副总……” 副总闻声,慢条斯理地回过头来。 胡一下一怔。 一个男人。 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 一个面无表情眼里却有促狭的男人。 一个面无表情眼里却有促狭的道貌岸然的男人。 一个面无表情眼里却有促狭道貌岸然的变态男人。 请别责怪胡一下冲口而出的脏话:“哇靠!” 客官不可以06 胡一下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瞪着眼,张着嘴,身体本能地后仰,为多远离他几厘米,腰几乎都折断。 此情此景在前,詹亦杨却只是眉心微微一皱。 他的不悦就这样隐秘而明显的表现出来,胡一下都还没闹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觉得理亏,手脚已先行一步,理理头发,扯扯领口,顺顺裙边,一眨眼工夫,已整理好表情,恢复端正。 自己手忙脚乱到几乎气绝,抬头见他,却仍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胡一下一边默叹某人气场强大,一边垂首垂手,继续保持恭敬状。 再偷瞄这副总一眼,分明顶着张BT男的脸,却又分明摆出一副和她全然不相识的模样。什么情况? 胡一下发懵,一声“哇靠”之后,再不敢出声。 他倒是一如既往的道貌岸然:“胡小姐,请坐。” 这一切是怎么演变到如今这个地步?她都没反应过来,已经懵懵懂懂地入了座。副总例行的问题十分公式化,可对胡一下而言,折磨程度堪比酷刑。 那边厢,他真准备将疏离进行到底似的:“胡小姐对自己未来职业生涯有何具体规划?” 她转转眼珠,答不上来。 “可不可以讲讲你之前在销售9部工作所得经验。” 她四处乱看,答不上来。 “那能不能简单介绍下你进艾世瑞之前的工作?” 她索性直接耷拉下眼帘。 前几轮面试都能侃侃而谈的胡一下,彻底歇菜。 听见副总叹了口气,胡一下索性郁闷地把头埋低,自然错过了他嘴角那丝隐秘的笑。 随着一份合同被推到胡一下面前,他那波澜不惊的声音再度响起:“胡小姐应该知道,艾世瑞的高端客户群体主要集中在德日美,把这份合同翻译成以上三种语言。” 胡一下本不打算搭理,如果位于负一层的销售9部是地狱,那么,请把她踢回地狱吧,正自怨自艾着,眼前余光突然一晃,原本正坐在对面的他,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旁。 不仅如此,他竟还直接坐上桌面,随意的身姿离她,不到半米。 他分明朝她俯下身来。 胡一下赶紧再低头。 詹亦杨就这样双手环胸,凑到她耳边:“聋了?” 他低柔的嗓音有如惊雷,炸得胡一下耳朵几乎发聩。胡一下咽一口唾沫,赶忙拿起合同站到一旁,叽里呱啦一阵翻译。 他似乎这才稍许满意,却仍不放过她,视线始终黏在胡一下脸上,眼都不带眨:“德语和英语勉强过关。日语呢?” “日语?”胡一下嗓音不受控,说得磕磕巴巴,“能应付日常交际,专业词汇……还在,学习中。” “那就说几句日常用语。” 面对此男,胡一下无风中也能凌乱,要不怎会觉得他平静的语气中分明带着,诱哄?她索性豁出去,凭着本能,脱口而出:“雅,雅,雅灭蝶。” **** 一报还一报,如今轮到詹亦杨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 如此精彩一幕,胡一下却生生错过,只怪此刻她的脑子只有一部分留在现场,另一部分始终被一组等式占的满满当当:BT男=副总?偷衣贼=副总? 最后一部分,正在虔诚祈祷:上帝,救我! 见这女人还在神游太虚,詹亦杨屈指扣扣桌面,示意她回神。 胡一下这才警醒,一抬眸,瞧见的就是此男紧抿的薄唇,教人猜不透他是在忍怒,亦或忍笑。 可胡一下哪还有多余的脑容量去参透他平静之下的复杂情绪? “胡小姐,静候人事通知。”他的声音,无波澜,无起伏,平静到令人发指。 胡一下不愿多作半秒停留,闻言立即转身,忍着飞奔而出的欲望,压抑着步伐离开。 手握上门把的那一刻,胡一下心里才有了些许安全感,不料正在这时,身后男声一扬:“等等。” 胡一下顿时欲哭无泪,心理建设良久,才挂起僵硬的笑脸,极不情愿回头。他还是那样惬意无比的姿态,几乎有些懒散,上下打量下她。 “最后一个问题——” 胡一下生平最讨厌话说半句、欲言又止的调调,他此番已经够让她生不如死了,不料他顿了顿过后,继续道:“准备什么时候拿回你的那些underwear?” **** !!! 胡一下彻底震惊,又彻底纳闷。 真是猜不透此男的心思,怎么不继续装作不认识她了? 短短几秒钟,胡一下心中已设想好无数种接下来的事态发展可能,迈着骄傲至上的步伐走回去,豪迈地给他一记耳光?或者,直接回头抛个媚眼告诉他:啊哟原来副总您有异装癖?那些衣服您留着自己穿吧,我会替您保守秘密! 如果她真能这么扬眉吐气……胡一下正自欺欺人地得瑟着,可转念想想她如今所面对的对手,立马气焰全消。 面对强权,怎能不低头? 胡一下只怪自己没出息指数比她一向以为的还要高,这个当口,索性头一闷,装作没听见,忙不迭开门,逃窜而出。 溜的太快,又一次错过某人意味深长的笑。 **** 胡一下回到9部,同仁们的阵仗,比迎接英雄凯旋有过之无不及,连一向除了花花公子女郎、其余生物全入不了法眼的小子也来凑热闹:“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到时候可别把咱几个忘了哦。” 胡一下皮笑肉不笑,看看在座各位:“我突然发现咱9部太温暖太有人情味太……” 左思右想,再想不出什么夸赞的词,胡一下就此打住,进入正题:“我突然不想离开你们了。我决定,以一片赤诚之心,重整咱9部。” 此话一出,眨眼间,同事们全作鸟兽散,胡一下周遭立刻空了一大片。 胡一下不甘心,讨好的嘴脸转向另一边:“眼镜爷,您是咱们的头,您说呢?” 眼镜爷扶扶眼镜,“小狐狸,别这么抬举我,我充其量只是个中层职员。小事不用我管,大事轮不上我管,闲事我更不可能管,要紧事留给专家去管。” “这样上班还有什么意义?”胡一下的不甘写在眉梢眼角。 “意义?等着发工资算不算意义?”眼镜爷语毕,再度沉溺到报纸中去,恢复一副生人勿近模样。 QQ女也劝她:“小狐狸你就安分吧,如果你真能做上特助,千万别这么打鸡血,在这样的公司里生存是有哲学的,有事快躲、无事打坐,无惊无险,又到五点。姐姐是过来人,这些可都是活生生血淋淋的经验教训。” 她何尝不想无惊无险,又到五点?关键是有人摆明要折磨她,怎么就没人能理解?意识到这点,胡一下顿时浑身失力。 幸好她还有后备力量——冷静同志。 这回五点一到,胡一下破天荒地成了第一个冲出办公室的。 胡一下思冷静心切,满脑子都想着直接开车去她公司寻求支援。在不计形象不计气质的奔跑中,胡一下也终于为这段日子接踵而来的霉运寻找到了罪魁祸首。 她今早为了这激动人心的特助面试,还偷偷把冷静的单日限行爱车开来公司,谁曾想她料到开头,却料不到结局,比那凄惨致死的紫霞仙子还要悲情。 负一楼通往地下停车场的电梯坏了半年无人问津,楼道更是被隔壁的清洁大妈强占作临时仓库,无法通行,胡一下只觉自己悲情指数呈几何形上升。 一路咬牙飞奔上一楼搭电梯,这回终于没那么倒霉,电梯很快抵达。 “叮”一声,门开,余光扫了眼电梯间,里头没几个人,也没人要出电梯,胡一下省去等候的时间,好歹是感到丝丝欣慰,抱牢自己的包,直接往里窜。 电梯门合上那一刻,胡一下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可这气还没从口中溢出,胡一下就觉察到不对劲。电梯间里,太静;而她在这安静之中,感官神经格外敏锐,尤其是背部神经。 好似被某种危险生物盯上,胡一下背上泛起阵阵凉意。 抱着某种不知名的警戒心,她慢吞吞回过头去。 身后有两人。左边那个……不认识,右边那个…… 胡一下这才意识到,轻松搭上电梯可不是什么幸运的事。 下班高峰时间,此电梯竟没有挤满人?竟如此宽敞?只因,这是默认的高层电梯。 而现如今,胡一下右手边的那位,不是詹亦杨是谁? **** 有第三人在场,这BT男恢复了今早面试初始时的清冷调调,可胡一下仍觉得浑身都在冒虚汗,短短时间,如同在炼狱里走了一遭。 直到见到冷静,胡一下这股劲都还没缓过来。冷静头一遭见她这样,惊诧之余破天荒乖乖听她讲故事。 前因后果,巨细靡遗,一一阐述,胡一下说完,缓了缓才问道:“妞,帮我分析分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冷静郑重地拍拍胡一下的肩,无比同情:“很明显——” 她说半句留半句的习惯简直和某男如出一辙,胡一下忍着不炸毛,听冷静补充道: “他想潜你。” !!! 客官不可以07 胡一下当即舌头打结:“潜——规则?” “嗯哼。”冷妞无谓耸肩。 胡一下仔细回想几番,回神见冷静满脸笃定,顿时觉得这说辞太合情合理,太无懈可击,她不信都不行。 “好吧,我承认我确实长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男人抵挡不了我的魅力实属正常。” 胡一下一副陷入无端自责当中的表情,可即便眉头紧锁也不忘臭屁,冷静闻言,险些被可乐呛着,好在胡同志很快认清现实:“可他……不像那种会以貌取人的人。更确切来说,他根本就不是人。” 见她反复折腾了这么久竟只得出这么个结论,冷静当即一个暴栗磕过去:“说正经的!” 胡一下吃痛地闷哼,迫于身处公众场合,不能大呼小叫,只好沉默地揉着额头,一脸憋屈地看向冷静,目光中指控意味明显。 可视线一对上冷静的满脸着急,胡一下就蔫儿了。意识到好友竟为自己担忧成这样,她立马端坐好,正色而言:“行,说正经的。” 冷静每每端正态度时,就会出现欠扁的神棍表情,神秘兮兮地令人浑身汗毛直竖,此刻,胡一下就是此番感受,不得不搓搓臂膀,看冷静一脸严肃地凑近:“你这副总,帅不帅高不高腰细不细臀翘不翘胸肌大不大?” 一句话都不带停顿,光看她这么说,胡一下都几乎背过气去。 肯德基角落的二人座。 两个看似神经有问题的女人。 一段条理不清的对话。 这个月最后一点钱都用来请吃两对鸡翅的胡一下,再也忍不住屈指弹冷静脑门:“这就是你说的正经问题?” 冷静喝口可乐缓缓,随后补充:“哦对,还漏了一样,单身与否?” “这些都不是问题,关键是……”只买得起一杯可乐的胡一下只得干咳着清清嗓:“我对他没感觉。” “什么感觉?” 知胡一下者,冷静也,胡一下都没来得及开口回答,就被打断,“心跳的感觉?狐狸,还当自个儿是17岁小姑娘哪,玩的就是心跳?” 胡一下耷拉下脑袋。 她这反应冷静早就看惯:“别告诉我你还惦记着和许方舟的那点破事儿啊。” “哪有?” 原本还气焰羸弱的胡一下霍得抬头,忙不迭否认。这反应,冷静也见识过不止一两次,却是一如既往不知怎么劝她。 “我去点份全家桶带走。”冷静边说边起身。 “我荷包已经空了!” “姐请你。”冷静一挥手,别提多潇洒。 冷静是转移话题的高手,胡一下心安理得地把某些记忆再次驱逐出头脑,专注地、干净利落地解决掉少得可怜的鸡翅。 从心跳到心死的折磨,胆怯如胡一下,一生绝不想再经历第二遍,坐在副驾的胡一下,就这么抱着全家桶产生了觉悟。 低声唤沉默开车的冷静:“妞……” “嗯?” “他呢,够高,够帅,至于胸腰臀腿什么的,我观察到以后再告诉你。” 冷静着实愣了一下。 仔细咀嚼了她的话之后,冷静顿时扬起大大笑脸,照着她后脑勺虚拍一掌:“这才对嘛,管他是穷困潦倒还是只想乱搞,傻姑娘才因为害怕受伤不敢尝试,聪明的,可都是咬着牙给自己包扎,小脸一扬,继续上战场。” 胡一下正努力拾掇笑容准备回应,冷静已先一步欢腾开来:“哇,我这话说的太经典了,我都佩服我自己,快快快,赶紧帮我发上微博。” 胡一下失笑。心里有个声音就这样慢慢滋长:贫嘴姐妹俩的幸福生活,确实差俩男人来滋润滋润。 ****** 正式调令下达的很快,胡一下是带着觉悟出任特助一职的,虽然此番“觉悟”有些低俗。 内心忐忑时不得不自我安慰:他找他的玩爱对象,我找我的旧爱出口,这买卖划算…… 抱着纸箱离开9部时,胡一下特豪爽地向依依不舍的众位道别:“以后大家都可以享受到55楼更高级的咖啡了,都开心点嘛!” QQ女却破天荒实际了一回:“以后有你忙的了,千万别偷懒,所有人都瞧不起咱9部,你可得为咱们争点气。” 这番正经八百的离别氛围还真让人有点伤感,可惜胡一下的情绪还在酝酿着,QQ女就已经原形毕露,替换上笑眯眯的表情道:“当然,偶尔偷渡点好东西回来孝敬咱们也是可以的。” “没问题!”胡一下一口应承下来。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只是一把皮包骨,胡一下注定要食言了。要怪只怪,这副总特助的活计,不是人干的。 非上班时间,陪饭局、陪熬夜、陪锻炼,胡一下俨然成了三陪。 上班时间,整理当日行程、会务安排、文件校正等一切正常工作没胡一下的份,跑腿、点餐、倒咖啡,甚至是打扫办公室,给植物浇水,都得由她负责。 胡一下忙碌到几乎吐血,这詹副总却从没关心过半句;要做空中飞人、全球各地的奔波时,又把她胡一下彻底抛诸脑后,依旧让她在总部打扫办公室,一整个月下来,胡一下连借机旅行的福利都没捞着。 胡一下每每累得腰酸背疼,回到家,赖在沙发上就不愿动。 她日日早出晚归,这一天正好碰上冷静也要加班,她终于有了大吐苦水的机会,叽里呱啦一阵说,终于没那么憋闷。 “这也叫潜规则?我回家卖白菜算了。” 冷静坐在旁边给她捏腿,一脸不解:“有没搞错?你的职责=管家+茶水+清理+车马+采购+跑腿+GPS+114?” “还要+10086。”胡一下忿忿补充。 冷静坚决不相信自己判断有误,“你一个月前给我的那些线索,按正常人的逻辑来推理,他确实对你有想法才是啊。” “他不是正常人,”胡一下说到恨处,噌一声窜起,“不!应该说他不是人!” 是个人,就不该折磨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的她。 是个人,就不该让她在熬夜后第二天一早还陪他爬楼梯。 是个人,就不该逼她整理各式各样的过期报表、合同、资料。 是个人,就舍不得让她在饭局上应承这个应承那个,却吝啬的一口酒都不肯给她喝。 是个人,就不该问她女人喜欢什么花,却把花送给约会对象,关键是,餐厅和花,还都得她去订。 胡一下彻底打消“被潜”的念头。 秘书室的大哥大姐深怕她扛不住,担心这苦差事降到自己人身上,状似无意地,轮番来疏导她:“小胡啊,坚持住,等你熬出头了,你在艾世瑞的根基也钉扎实了,前途无量啊。” ——副总总共有三个助理,凭什么就我的工作不是人干的? 胡一下腹诽心谤,面上乖乖点头,对方却似乎洞穿了她的心思:“要你做智囊团型的特助,怕你智商不够。要你做实干型的特助,你的人际网又都还没展开。还是保姆型适合你。” ——我以为我好歹是个管家,原来充其量只算个保姆? 胡一下彻底没想法了。 得,熬吧! 可再随意的性子,也禁不住这种熬法,终于,又一次被派到整理往年资料、一夜没阖眼的胡一下,隔天为例会做准备时,躲在会议桌底下睡着了。 胡一下本来只想眯一眯眼,例会10点开始,她将手机闹钟调到9点50,自认为万无一失,不料她这一觉几乎睡到昏厥,什么声响都没听见。 真是黑甜。 觉得自己好似在做梦,梦到自己回到家里温暖的床上。伸个懒腰,舒展一下腿脚,真的比窝在会议桌底下舒服得多。 “醒了?”梦中还有声音,这样问她。 她吸吸鼻子,因为历经过太多次这样的亦真亦幻,再自然不过地回答:“许方舟,我渴……” ** 胡一下是被自己低到近乎叹息的声音吓醒的。 睁开眼,还有些惊惶的视线就这么撞进另一双眼睛里。 詹亦杨正看着她,瞳仁的光泽莫名有些闪烁。 ** 胡一下眨巴眨巴眼睫,还没反应过来。 詹亦杨却在这时,突然起身离开。 转身的的动作正点在她脑中某根弦上。 胡一下蓦地被点醒,赶紧环顾四周,这才发现此刻身处的,是她打扫了一个月、每个角落都了解个通透的办公室。 再看表。 12点?!! 愣过之后,胡一下立马扯开身上的男士西装,跳下沙发。 动作太猛,膝盖正磕在詹亦杨刚才坐着的凳角,一阵闷痛不说,还撞出了不小动静。 胡一下忙着到处找鞋,没工夫顾疼。却仍是为时已晚——刚穿好鞋,还没来得及直起身子,余光就瞥见有人回到自个儿跟前。 棕色皮鞋、烟灰色裤管。男人清冽的气息,分明离得很近。 还是没能逃过挨训的命运啊,胡一下撇撇嘴,认命地抬起头来。 去而复返的詹亦杨却只是看看她,然后沉默地递过来一杯水。 客官不可以08 胡一下看看水杯,再看看他。 又看看水杯,又再看看他。 正愣着不知如何收场,突然见他双眼微微眯起,眸中那道光,教人看着实在胆寒,胡一下赶紧低头,识相地接过水杯,仰头就灌。 咕噜咕噜,三口喝完,“啪”一声撂下杯子:“谢谢副总,我,先出去了。” 心里那叫一个忐忑,说完就往外赶,哪料身后立即传来一声冷言:“站住。” 胡一下立马刹住脚。都没敢回头。 只听脚步声朝自己逼近,不快,也不犹豫。到了她身侧,也不说话,就这么居高临下看着她。 慢条斯理的模样,何止是欠扁?他温热的呼吸就悬在她耳畔,胡一下绝不承认自己此刻,心痒、难耐。 欺负我不敢回头是不是?—— 好吧,我确实不敢回头。 胡一下心里正反复掂量着,就在此刻,他突然抬手抻来,似要搂的她肩。 这么一来一回,胡一下如今只听得见自己闹腾的心跳声。局促之中猛然侧头,正对上他线条倨傲的下巴。 那下巴一张一合,又一段幽昧但颇为冷淡的低频敲击耳膜:“上班时间偷懒,我该怎么,惩罚你?” 他眉眼含媚,嘴角隐笑,胡一下无法作答,心中怒吼:妖孽! 某妖孽似乎没打算听她的答案,原本几乎已搂实了她的胳膊蓦地一松,另一手凭空变出她落在沙发上的外套,披上她肩:“晚上有饭局。” 胡一下就这么被遣送出了办公室,心里发毛,头皮发麻,久久不能平复。正值午饭时间,她自然选择去员工餐厅消食解压。 前脚刚踏进餐厅大门,胡一下就觉察到不对劲。 无数双眼睛从餐盘中抬起,齐刷刷盯着她。场面,着实壮观。胡一下这后脚,是彻底迈不进去了。 一片注目礼之中,胡一下瞧见QQ女兴高采烈地朝自己招手,赶紧地,低头小跑过去。 QQ女劈头就是一句:“小狐狸,咱是姐妹不?”配上她哀怨的小眼神儿,看得胡一下脑子真成了一团浆糊。 胡一下这座位还没沾着,就被迫站直表态:“啊,是。当然。” QQ女立马拉住胡一下胳膊晃荡,“那你实话跟姐说,你和——”挑眉,“——啊?” QQ女点到为止,只一个劲给胡一下递眼色,愣是不肯再往下说,胡一下得一边拯救自己被晃得散架的胳膊,一边硬着头皮猜心:“我,和谁?” QQ女不干了,佯怒道:“把姐当外人是不?还想瞒着姐是不?今个例会发生的事,公司上下都传遍了。” “啊!”胡一下想起来了,“我不小心睡着了,”思路刚打开,胡一下又纳闷了,“可这事你咋知道的?” 不知是否是错觉,胡一下只觉周围似乎一下子安静许多,本能地环顾四周,只见隔壁桌的统统放下筷子,坐直身体。 “然后?”QQ女拉她坐下,把她的魂从隔壁桌召回,不理她的疑问,腆着小脸循循善诱。 “没有然后。我睡着了,啥也不知道。”胡一下满脸坦然。 QQ女软磨硬泡的伎俩用尽,愣是没从她口中套出半个字。眯眼瞧她,哟呵!满脸坦然?装的还挺像! 彻底拿她没辙了。 事件回放开始: “话说当时,例会开始没多久,首席运营长正在发言,气氛严肃的会议室内,突然响起了——猪八戒背媳妇的音乐。” 胡一下当即没心肝的笑开:“哪位高层品味那么与众不同啊竟然用猪八戒背媳……” 胡一下僵住。那不就是,她的闹钟音乐? 回神就见QQ女一副要她自求多福的表情:“音乐一响,那威力,啧啧,上到CEO,下到CFO、COO、CPO、CUO……N多个O,全发现你躲桌底下睡觉。” QQ女说得声情并茂,反观胡一下,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青,青了再白,终是扛不住,“别说了……” 隔壁桌一众正听得起劲,QQ女也正在兴头上,哪会罢休? “会议室全是男的,没人敢摸你口袋关手机,而你呢,是怎么叫都叫不醒。就在这时,”QQ女眼睛噌地一亮,“副总他老人家站了起来。” ——给我5分钟。 QQ女学得惟妙惟肖,眼神里全是戏,胡一下几乎能凭此描摹出某人道貌岸然的嘴脸。 “他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抱起了你,注意,是新娘抱,新娘抱!” 胡一下停止运转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个念头。他这么抱她,她怎么没做噩梦? 就这样分着神,不甘不愿地听QQ女继续:“据探子回报,虽然副总5分钟后确实回来了,你却一上午都不见人影。一上午啊,这么长时间,你们都干了些什么?” QQ女说得激情澎湃,精彩程度不亚于任何一场世界级演讲,一众同事听得酣畅淋漓,胡一下身处其中,醍醐灌顶,有如大难将至。 一上午而已,她的人生怎么就沧海桑田了? “你们什么时候好上的?人都传他是gay,你有没有试过功能?”QQ女兀自长吁短叹,一回神:咦,人呢? ****** 胡一下脚底抹油的功力盖世,不一会儿就溜回自家地盘——女厕。 马桶盖还没坐热就急着联络冷静,可口袋翻遍了,仍没找着手机。这才逼自己屏息凝神,去回想QQ女的话。 惨不忍睹的部分胡一下选择性跳过,不一会儿便忆起,QQ女似乎说是副总拿走了她的手机。 天! 胡一下恨不得把自己塞马桶里冲走。咬牙握拳,闷头逃窜回办公室,坐在自个座位上反反复复,试着用座机拨自己手机号? 用公用电话都能被抓包的惨痛教训在前,她该不该冒险? 胡一下正举棋不定着,突然一转念,想到手机里的某些东西若被某人翻出来,她就不是丢不丢人的问题,而是……很可能要惨死在他手里。 豁出去了,劈手拿起听筒,快速拨号,不给自己犹豫的时间。 等候音响了许久,无人接听。胡一下看看表,依稀记起副总中午佳人有约,餐厅还是她给预订的。这个时间点,该是走了吧? 胡一下蹑手蹑脚窜进独立区,透过屏风瞄一眼内间,果然没人。更重要的是,她的手机,就堂而皇之躺在办公桌上。 胡一下几乎要为此而感激涕零,雀跃着蹦进办公室。手机拿到手里那一刻,她确定自己激动到手抖。 太顺利了! 胡一下刚转头,正准备原路返回。恰逢此时—— “滴滴滴!” 这声音,分明是有人在门外按密码。 胡一下当即腿软,立即矮身躲进桌子底下。扯过椅子挡着前方,捂着嘴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棕色皮鞋就这样来到她跟前,随后又离开,没半点停顿。 阿弥陀佛,圣母玛利亚,观世音菩萨……保佑保佑。胡一下正默默谢着各路神仙,神仙说话了:“出来。” ??? !!! 胡一下耷拉着脑袋钻出来。办公桌对面,神仙正拿着车的遥控锁,冷冷看着她。 刹那间的愤愤不平攫住她,胡一下猛地抽口气,20几年的勇气如今一股脑涌上脑门,她霍得抬头:“别这么看着老娘,是你偷老娘手机在先!” “哦?”他一挑眉梢。 胡一下脸上还存着凶相,一瞬间有太多思量在脑中纠结。面对他简简单单一个字,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然完败,下一秒便垮下脸来:“好吧我错了,副总我向您道……” 话未完,他突然伸手过来抽走她的手机。 他修长的手指在触屏上快速地点按,看得胡一下心率急速上扬,某种预感盘旋在胸腔里几乎要她窒息。 很快,他动作停了。伴随而起的,却是他嘴角一抹佞然的笑。他就这样噙着笑,将屏幕举到她眼前。 胡一下只觉自己太阳穴跳的十分欢快,半眼都不敢往屏幕上瞅。对面的詹亦杨,手指在屏幕上划过,为她轮番展示一系列照片,那样绅士,那样彬彬有礼:“胡小姐,麻烦解释下,这是哪个男人的胸腰臀腿?” 客官不可以09 胡一下一片空白的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我……爸的。” “你父亲身材真好。”微笑。 “过奖过奖。”虚汗直下。 “这背景……是我去的那家健身房吧?”继续微笑。 “是吗?”虚汗继续下。 “上个月17号,我在那儿谈了笔生意,还让你把合同送去那儿,不记得了?” 谁规定微笑就一定要似蓓蕾初绽,一定要带着真诚和善良,一定要洋溢着感人肺腑的芳香?!胡一下被他笑得心里阵阵发凉,嘴里丝丝发苦,舌头团团打结:“我,我,我记性不好。” “这里有个钻标,Mars——你父亲也叫这英文名?” 他丝毫不给她喘息之机,逼得她答无可答,胡一下哭的心都有了。当初和冷静一起看照片,哪顾得上紧身背心胸口的钻标?都在忙着感叹瘦削但结实的线条,和那一看手感就十分不错的肌肉。 他还在一路划着照片,最后一张,真真教人失笑:“胡小姐,别告诉我你父亲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竟然有张照着了脸?!胡一下突然很想掐死自己。 詹亦杨瞟她一眼:“需要再看下去吗?” “不用了不用了。”胡一下摇头摇的发都乱了,匆匆做深呼吸调整情绪。 对面是个微笑无虞,眼中却盛着满满揶揄的男人,城府全藏在斯斯文文的表皮之下,胡一下用半秒钟时间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果断放弃抗争。 她眼珠提溜一转,自认为风情万种地一甩发:“副总,其实,我暗恋您很久了。” 詹亦杨握着手机的指尖,隐秘一僵。 “您难道没发现我看着你的眼神总是那么的……充满爱意吗?”说得自己都想吐,强忍着,还不吝投给他个娇羞的表情。 他面上不动声色,狐疑全写在眸中,跟在此人身边一个月,胡一下大致读懂他的目光,心里终于乐开了花。 面上却不敢有半点波动,随手拈来一副暗自神伤的表情,“即使知道您对我没意思,我还是控制不住我的心,我一直把这份爱意藏着,只是偶尔,很偶尔地允许自己奢望一下下。副总,我违背了我的职业操守,您把我遣回9部吧,我不会有半点怨言。每天面对您,我已经,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胡一下说着,暗自抹把汗,真是斗智斗勇啊,晚上得让冷妞弄条清蒸鱼补补脑。 詹亦杨的瞳孔,黑的恫人,就这么直直盯着她,似要看穿她,看到她灵魂里去,胡一下咬牙,坚持就是胜利,胜利的小旗帜在心头迎风飘扬。 他倏地收回目光,手机还给她,车钥匙收好,转身就朝外走。临阵脱逃?胡一下不敢相信,一下没了主心骨,正要赶上去讨个具体说法,刚迈开步子,就听他温吞水般平静暗昧的声音响起:“我考虑考虑。” 何谓解放?像现在这样KO了这个剥削者! 胡一下立即欢腾开来,手舞足蹈都不足以表达她苦熬多日后得以解放的兴奋。对着已快步走到门边的背影咋呼:“考虑踢我回9部?” 难道他突然察觉到整间办公室充满了她的喜悦?否则他怎么会突然停下脚步,然后森森地回过头来,纠正道: “考虑接不接受你的告白。” ****** !!! 三个惊叹号狠狠砸在胡一下光洁的脑门上。魂都被砸没了,不怪她一整个下午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 晚上还有饭局,她作为保姆助理,顶着张魂不守舍的脸也得出席。得伺候这条大尾巴狼不说,还没有酒精麻醉神经,两个字:煎熬。 见大尾巴狼应付得当,一口酒都没捞着的胡一下,终于可以借机抒发抒发愤怒:“有什么了不起,他这副总说到底,还不是给英国鬼子卖命的打工仔?” 跨国公司惯例,S-ray亚太区,总裁与另两位副总都是英国人,全是拿高薪不干苦活的主,胡一下刻意忽略某人成就的不易,报应来得很快——短信发给冷静,却迟迟没得到回信,等于把她的愤怒原封不动还给了她。 胡一下自此,彻底内伤。 第二摊移驾到夜店,顶层包场,只为招呼一人,好一番声色犬马。胡一下瞅准时机顺走一瓶黑方,灯光四处明灭,酒按“箱”算,美女都按“扎”算,真真天上人间,谁瞧得见她小小一个胡一下偷偷摸摸抱着酒瓶下楼? 到了楼下,直奔吧台,给点小费,请酒保开瓶。 舞池里有人挥汗如雨,劲爆的音乐震得人发聩,心跳一波波随之颤动,比楼上畅快多了。 胡一下二话不说,独饮独酌,这才是她的天上人间啊!正叹着,手里的酒杯突然被人自后抽走。 胡一下一吓,回头看。 面前一张冷脸,被旋转灯映地片片斑斓。 到底是人是鬼?她躲哪儿都能被他挖出来? 转眼间,她给自己倒的酒已被詹亦杨一口饮尽。剩下四分之三的黑方也连带被他拿走。 胡一下仗着薄醉,伸手就朝他鼻梁上拍去。可想而知他是如何轻轻松松避过的。胡一下彻底没想法了:“我喝我的酒,关你啥事啊到底?” 詹亦杨的脸,昏暗中显得特别不真实,周围声音嘈杂,他蓦然扯过她的手,顿了顿,凑到他耳边,几近低喃,明明是淡的不能再淡的声音,胡一下却怎么觉得从中听出了些许,幽怨? 只听他说:“你难道真忘了第一次陪我出席饭局那次,你喝醉,都对我做了些什么?” 客官不可以10 (点下上面的[收藏此章节]吧 ^_^) ** “我,吐你身上了?” 他摇头。 “我,揍你了?” 胡一下不自觉地往自己所期望的方向猜测。清醒的时候不敢做的事,喝醉了,当然要借机,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可他仍是摇头。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轻微一个动作,下巴便蹭过她的耳郭,闹得人怪痒的,偏偏他手里还攥着她的小臂,胡一下想要退后一步都不能,被迫接受他在耳畔的低喃:“再好好想想。” 自认酒品极好的胡一下,在这番看似指控却分明挑逗的目光下愣住了。 全怪这男人,眼里带着丝丝醉意,偏还离她这么近,鼻息之中沁出她最爱的威士忌酒香,使得她阵阵心潮起伏,都没办法好好思考。 再这样下去,她非死在这男人手上不可,胡一下逼自己摒除杂念,狠狠回忆那几乎已是一个月前的事。 胡一下还记得当时喝的也是黑方。 然后,她似乎是醉了。 再然后醒来,发现自己正睡在家中床上,手边有冷静留下的字条:帮你请好假了。 宿醉的她不止头疼,还腰酸,都没来得及揉揉,耳畔便传来清脆悦耳的童音:爷爷,孙子给您来电话啦! 她有胆子把手机铃声设置成这个,却没胆子拒接电话。叽里咕噜咒了一串之后,仍是屁颠颠地接起。 电波另一端,资本家命她立刻赶去会所的高尔夫球场,那把好嗓子仿佛上好的小提琴,胡一下听着却只想揍人。 “副总,我已经请好假了。” 她戚戚地为自己争取最后一点人权,可资本家的字典里,没有“人性”这两个字:“半小时后你没出现,就永远不用再出现。” 此男总能轻描淡写一句话就把人逼得哑口无言,胡一下深受其苦的同时也挺羡慕的,什么时候自己也能修炼到他这种境界? 当然,修炼成精之前,她只有硬着头皮应付的份,赶忙洗漱化妆,顶着一脸醉鬼相匆匆赶往会所。 她之后问过冷静那一夜自己是怎么到家的,冷静的回答似乎是:当时有人按铃,一开门,就发现睡醉死在走廊上的她。 胡一下继续在自己的记忆力掘地三尺,难道,她真的忘了什么特别事件? 可惜,回想得太阳穴都疼了,仍是什么都没想起。 这男人却不肯放过她,微扬的尾音混杂在一片嘈杂的音乐中,因为低糜,更显性感:“你对我做的那些,真是让人,终身难忘。” 这暗示太明显,胡一下紧绷的神经就这么被骤然打通,脑中蓦地闪现一个被遗漏的画面。那天在会所,资本家躬身打球时,她不小心瞥见他脖子上几枚香艳吻痕。当时的她还在感叹:资本家真是工作娱乐两不误啊,此时的她却不期然想到某种可能性,下意识抬头,看见他晦暗不明的眸中分明写着四个字:意识不良。 难道—— ****** ⊙﹏⊙ 胡一下顿时惊恐,声音抖得比那电音舞曲还要销魂:“我我我!你你你——” 他微皱的眉心悄然平展,那双桃花眼眼波一转,分明在说:你终于记起了?嘴上却不肯回答她,而是顺过吧台前的一张高脚椅,悠闲地入座,扣扣桌面示意酒保:“Three Friend.” 胡一下瞅准时机准备开溜—— “你敢走试试?” 胡一下吓得僵住。 这男人背后长了眼睛不成? 她还没来得及无语望天,他的手臂已朝后一抻,转眼就把她拎上另一张高脚椅。 酒保很快斟满3杯龙舌兰,小瓶细盐和小碟柠檬片也很快滑到滑到詹亦杨面前。胡一下有得看,没得喝,认命地盯着他,托腮发呆。 怪只怪此男有种很古怪的气质,被他的漫不经心攫住目光的,又何止她胡一下?他刚把细盐洒在虎口,还没低头舔净,就有女子贴了过来。 他和陌生女人谈笑风生,洒脱如同水中的鱼,不怪女人很快放胆约他去别桌,胡一下一边感叹这人怎么对其他女的这么温柔,一边默默感激救她于水火之中的陌生女人,然而这时,他开口了:“抱歉。” 别抱歉啊,跟她去啊,放我走啊!胡一下心中大吼。 她恨不得双手合十祈祷,却在此刻被人一把捞住手心,从暗处拉上吧台。 陌生女人见状,脸上只剩干笑,她就这么识相地走了,留胡一下一人,一张苦瓜脸。 这男人怎么能明目张胆强迫她与他十指紧扣?胡一下誓死捍卫自己权利,试着掰开他的手,无奈力气上实在不敌他。此番较劲彻底激怒了她:“再不放手我告你骚扰咯!” 他毫不在意,只勾唇一笑:“胡小姐这是要恶人先告状么?” 胡一下震惊地瞪直了眼。 他慢条斯理含进一片柠檬,饮尽龙舌兰,这才优雅地在灯红酒绿中转身,转向她:“上次你对我做的那些,鉴于你喝醉,我本不愿追究,可你这一个月的所作所为,包括偷拍,包括中午的告白,使我完全有理由相信,这是一场有计划有预谋的——职场性`骚扰。” ****** ⊙﹏⊙ 胡一下险些从高脚椅上掉下去。 幸而他攥着她的手,使她勉强稳住重心,可她的理智,却是“哐铛”一声,转眼跌了个粉碎。没了理智的胡一下劈手夺过他的酒杯,指着他的鼻子:“老娘到底怎么你了你要告我?!摸你了?” “何止?” 胡一下生生一愣。 他眼里,满满的放肆。胡一下的怒意就这么被他的化骨绵掌消退的无影无形,只余下忐忑不安支撑着她继续下去:“亲你了?” “何止?” 如今发愣已解救不了胡同志迅速坏死的反应神经,呆了半晌,她声音越来越不稳:“我……那个你了?” 他笑而不语。 胡一下彻底没了主心骨,理智提醒她,镇定,镇定! “我们那晚……到几垒?” “你说呢?”他模棱两可地反问。 他明明没碰她,可胡一下怎么觉得已被他的目光从里到外、从上到下调`戏了个遍?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胡一下抖着嗓音逼自己质问:“你你你,你有什么证据?” 以为他又要故作神秘,不料他这次答得爽快无比:“金寰、恒盛、厉氏、腾泰国际,四个公司的经理都是人证,够了么?” 胡一下花了好长时间才消化他的话,哭死的心都有了:“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原来我这么重口味? 这打击大到早已超出胡一下的承受范围,他偏还要继续:“他们见证了一垒。后续环节你还需要证人?我的司机可以。” 如坠云雾的胡一下就这样听他一一追溯:“记不记得饭局结束之后,你赖着要请厉氏的经理夜店续滩?” 那个混血儿经理? “记不记得是谁把你从人家身上拽下来,然后把你塞进车里的?” 是面前这个万恶资本家坏了她的好事? “记不记得车还没来得及加速,你就朝我扑了过来?” 跨坐在他身上软着声求,好哥哥,香香嘴巴? “记不记得是谁牛皮糖一样黏着我,一口一句:你就从了我吧?” 一边说还一边,上下其手? ****** ⊙﹏⊙ 他这一个月内对她说过的话加起来都没有今晚多,对她的打击,却是前所未有的强,胡一下无语凝噎,那晚被酒精冲散的记忆,终于在这番循循诱导之下被拼凑完整。 当时的她只觉得某人坐着的坐垫异常柔软,跪在上头膝盖一点儿也不疼;某人的西裤布料高档非常,皮肤蹭着又滑又凉;某人的衬衫纽扣特别难解,手指费了好大劲才窜进去;某人的胸膛坚硬如石头,滚烫似火,手指沿着壁垒分明的线条抚摸,几乎着了魔;某人脖颈的皮肤格外细腻,唇贴在上头几乎能感觉到皮肤下血脉在奔腾;还有某人的嘴唇…… 胡一下的视线不知不觉往对面男人的唇上瞄。舌尖慢慢逡巡,然后描绘那薄薄的轮廓是什么感觉?她怎么独独忘了这个? 正走着神,突然瞥见他招手示意侍应过来,似要结账离开。胡一下瞬间被刺激的元神回体,眼看他起身时不忘拉起她,她心里七上八下,终于把心一横,双手死死拉住他手腕,反拽着他不肯走。 詹亦杨一顿,回眸瞧她,只见这女人眼里竟蓄满了泪。 “我赔您精神损失费成么?您开个价,多少随意,成么?我一家老小还靠我养呢,我老胡家还靠我光宗耀祖呢,我还没结婚生孩子呢,我不能去自首!” 詹亦杨一顿,嘴角抽了又抽,几乎要弯起笑容了,生生被扼制住,艰难地重新板起面孔,一言不发地强拽着她离开。 她自然不肯,怎么无理取闹怎么来,就差赖到地上抱着他大腿不让他走。“你再这样,我直接报警让他们押你进局子。” 詹亦杨垂眸瞧她,仍是那样淡然的语气,眼中却是满满恫吓的光。 胡一下被他吓得一窒。 她掐得自己大腿麻疼麻疼的,这才挤出那么多眼泪,泪眼婆娑都博不来他半点同情?这男人的心是石头做的? 看客们好整以暇地看着好戏,真是丢人丢到家了,这男人对苦肉计有免疫,胡一下嘴巴一扁,扯过他的袖子,不客气地蹭掉眼泪鼻涕:“我会请最贵最好的律师替我打官司,哼!” 瞪他一眼,特别解气,胡一下迈着自以为骄傲无比的步伐,甩下他,率先走出酒吧。 詹亦杨看着她背影,失笑摇头。只是很快,笑容便敛去。关于她的醉话,他隐藏了一部分。完整的应该是:许方舟,你就从了我吧…… 许方舟…… 客官不可以11 脚步迈得太豪迈的后果是,胡一下脚踝被高跟鞋震得生疼。好不容易下到一楼,转眼一看:哟呵!某人正倚着电梯口旁的墙壁,双手插兜等着她。 胡一下眯眼瞧瞧这男人,这身修身西装十分衬他,工作时可以一丝不苟,不怒自威,下了班,不用换衣,西装一脱,袖子一卷,大可去泡夜店。 关键是,这西装是用她的钱买的! 既然彼此已经撕破脸,他都准备遣送她去警局了,胡一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快步上前,伸手就要脱他衣服。 结果可想而知,当即被他捏实了一双手腕,总是受制于人的滋味可不好受,胡一下觉得有必要把自己这一个月的憋屈统统还给他,毫不犹豫地提膝往他腿心撞去。 这男人防不胜防,几乎要中招,就在这时,“叮”地一声——另一台电梯到了。 胡一下就这么停了半秒,就被他寻了空隙躲开不说,还被他捞住腰、推着撞到墙上。 随着胡一下背上传来一阵闷疼,电梯门也在这时豁然拉开。 詹亦杨原本正拧眉盯着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恰逢此时,余光突然瞥见他宴请的官员和一众副手从电梯里出来。 不容多想,在被发现的前一刻,他蓦地跨前一步,贴紧这女人,藏进暗处。 胡一下正揉着背闷哼呢,被他这样欺近,背部再一次华丽丽地撞到墙面:“你这……” 被他伸手捂住嘴了。 发不出声音的胡一下只剩最后一招了:瞪你瞪你瞪死你!可惜某男对此置若罔闻,只听官员问副手:“詹总人呢?” “黄部长实在抱歉,公司临时有事……” 如此云云,听得胡一下一肚子不满。呸!“公务缠身”的詹某人正抱着可怜巴巴的她耍狠斗恶! 可这些话溢出口,全成了“呜呜呜”的低音频,胡一下觉得自己有责任有义务当众揭穿此人道貌岸然的嘴脸,背负此光荣使命的她,默默磨了磨牙,随即聚足力气,照着他虎口狠狠咬下。 詹某人一手抄着她腕子,丝毫松懈不得,另一手因为吃痛而条件反射弹开。头一次见他慌神,胡一下那叫一个得意。 ——看你还拿什么堵我的嘴? “黄部长!”胡一下的声音,那叫一个迫不及待。 见官员闻声回头,胡一下那叫一个心潮澎湃。 ——这回该轮到我得意了吧! 可胡一下还来不及洋洋自得,面前这男人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一口吞掉了她接下来的话。 被一同吞掉的,还有她的唇。 ****** ⊙﹏⊙ 胡一下同志,懵了。 下一秒,却又醒了。 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的唇凉凉薄薄犹带酒香,攫住她的那一刻确实很震撼,也很美妙,可一想到他很快要让自己去蹲监狱,什么美妙都顷刻间烟消云散,连渣都不剩。 胡一下悄悄摸出手机。 一边忍着唇上香艳刺激的折磨,一边摸索相机功能,还要一边防着被他发现,实在是高难度,她都有些佩服自己了。 那边厢,回头便见这对拥吻男女的官员,一边感叹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不靠谱,一边不忘多瞄两眼,终于就这么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 这边厢,詹亦杨立即放开怀中人。 胡一下手一抖,手机差点滑落在地,赶忙把手背到身后,可还是被他发现了。见他狐疑的目光在她与手机之间逡巡了一轮,胡一下索性也不再偷偷摸摸,屏幕送到他面前,得瑟地晃晃:“你有人证,我有物证。” 说着不忘学他能气死人的单挑眉梢。 詹亦杨一愣。 不是因为看到了她拍下的照片,而是因为看到了照片中的自己……一瞬间的,意乱情迷。 他眉头越敛越深,不知内情的胡一下忙着沾沾自喜,哪顾得上他? 挥去一脸苦瓜相,理理衣服,整整发型,率先走出去的同时,不忘以着平常遛冷静那条小哈的手法,打个响指示意身后的他:“别磨蹭,咱还得赶去局子让警察叔叔评理呢。” 胡一下来时是和公关部的人共挤一辆车,现下,有物证在手的她格外意气风发,直接瞅准詹某人那辆配司机的高级货,端端坐进。 驾驶座内,原本百无聊赖的司机即刻一怔,待看清来人,更是莫名吓得不轻。赶紧搜寻另一边车门有没有上来什么人。 “胡胡胡,胡小姐!”小司机像是见了鬼,慌乱无措的模样逗得人发乐。 “我们之前见过?”詹某人还没上车污染她的视线,胡一下倒不介意和这口吃的英俊小伙多聊会儿。 小司机当即摇头加摆手。 胡一下正要追问他怎么知道自己姓氏,小司机已迅速辩驳开:“当时副总让我把挡板升起来了,我我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 ⊙﹏⊙ 胡一下慢慢把翘着的二郎腿放下,坐直身子。 小司机恐惧的模样一直在眼前晃,实在挥之不去,逼得她迟疑着问出口:“那天我是不是很……” “不不不你那天一点也不放`荡!” 他又是那样急着否认,摇头又摆手的模样彻底打败胡一下。她耸然垂下脑袋:“其实我只想问,那天我是不是很让你们尴尬。” 小司机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功力惊人,那晚的气氛如何,胡一下永远没办法知道了,但如今状况,何止是“尴尬”二字就能囊括的? 车厢里这两人在五味杂陈中浸泡着,恰逢此时,另一边车门开了。第一次,某人出现,胡一下能感到松了一口气。 詹亦杨姗姗来迟,沉着脸上车。 即使换了辆车,可单单只瞥一眼前座的司机和旁坐这女人,某人不堪的记忆便会纷至沓来。 这女人一口一句别的男人,可骑着、摸着、揉着、吮着、咬着的,却全是他。被她树袋熊一样锢着,不怪他对司机说话时,语气不受控地狠厉:“升起挡板,开到隐蔽点的地方,你下车。” 挡板升起,后座一片昏暗,只有她的眸子,熠熠生辉,倒映着小小的火苗。他视线转回到这女人身上,依然冷着张脸:“我是谁?” 她不管不顾,继续埋头索吻,他食指抵住她双唇,堪堪隔开彼此,教她念:“詹,亦,杨。” 她如牙牙学语的孩童,迷蒙着眼跟着他念。 他终于满意,一把把她反制在身`下,微喘着欺近,捏住她下巴,要她正对:“下次不准再叫错名字。” 俯身,正准备给她觊觎多时的吻,禁不住此番天旋地转的她,却在这时,突然一声干呕…… 之后的一切,詹亦杨拒绝再回想,那部分记忆,随着那件被沾了呕吐物的外套一道,永远扔进垃圾箱。 “詹总,我需不需要,下车?” 司机怯怯的询问传来,詹亦杨回神,瞥一眼旁座的女人:“到最近的地铁口。” 胡一下听着,无声一笑。有把柄在手的感觉真是好,这么想着,当即颐指气使起来:“这么晚了地铁都停了,送我回家。” ****** o(≧v≦)o 总裁级别的车亲自送到家,胡一下特地抬头挺胸地下车,不忘用力关门,给某人最后一下震撼教育。 可惜豪车车门配备缓冲磁,胡一下损失了这么个机会,直到进了公寓楼,还稍稍惦记着。 还没开门进屋就看见里头的灯光,胡一下倒是差异。冷静竟然在家?诧异之余,胡同志倾诉的欲望陡然升上最高值。 拖鞋都来不及穿就往玄关里赶,正好迎上客厅里的冷静。见好友一脸愤然地坐在地上,捧着碗方便面闷头狂嘬,胡一下稍稍迟疑了下,决定先关心关心:“你不是说要加班么?” “我把我主管fire了。” “你被炒了?” “是我炒了她!” 冷静当即炸毛,胡一下赶紧凑过去顺毛:“好好好,是你炒了她。别难过,姐们给你讲一件天大的好事。” 胡一下边说边起身,很快从厨房拿了双筷子回来,一边蹭方便面吃,一边把事件原委统统告知。 方便面吃完了,她的故事也临近尾声,最后不忘沾沾自喜地总结道:“难怪他要想尽办法折磨我,原来是被我劫了色怀恨在心!” 冷静的沮丧被这声情并茂的说辞冲的无影无踪,边收拾茶几,边把碗筷推到胡一下面前:“我早告诉过你,你一喝醉就变女色魔,你偏不信,偏要说我为了省点酒钱骗你,姐是这么吝啬的人嘛?” 胡一下一来不想洗碗,二来还没说尽兴,自动忽略面前的碗筷,抱着抱枕,寻个舒服的姿势窝进沙发:“是该说他坐怀不乱呢,还是性`功能紊乱呢?就算我没强逼他到最后一步,可面对我这么个大美人,他心里怎么能没点起伏?” “得了吧,你都自恋成精了。”冷静揪着她的脸可劲儿揉,“美人儿,快去洗碗。” “他会不会以为我是借酒装疯,勾引他趁机上位?” “凭他的段数,女人用美人计,他一定将计就计。除非……” 胡一下耳朵噌地一声竖起,等了半晌,却只等来冷静的讳莫如深,胡同志本就不是有耐性的主,此刻更是急得跳脚:“除非什么?你快说呀,急死我了。” “你把碗洗了,我就告诉你。” 终究没能逃过啊,胡一下恋恋不舍地离了沙发,进厨房干活。 冷静监督她洗完碗,大方抛出结论:“要么他是那种传统的男人,喜欢刘三好型的女人,你不是他的菜;要么,他有隐疾。” ——刘三好?长相好,身材好,床上功夫好? “我就算没三好,起码也有二好,第一条铁定不成立。说到隐疾……”胡一下挖空脑子寻证据,“他倒是有和女人约会,可我观察过几次,那哪像约会?相亲还差不多。” “大boss相亲?”冷静摇头,脸上分明写着不信,眼看话题越扯越远,急忙把胡同志拉回正途,“别净瞎想些没用的,还是想想你要怎么脱离他的魔掌吧。” 脱离魔掌? 胡一下被一语点醒。 助理的活计有多累,她就有多想念在9部混日子的时光。 手机里的照片是她唯一依靠了,胡一下默默握拳,一晚上整合出多套方案,翌日,早早出门,准备到公司找某人谈判。 可惜,再早出门,也要败在这销魂的堵车大军之下,胡一下这回不仅没提前到,反而迟了。 电梯到达,胡一下以着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出去打卡,而后直接瘫倒在自己座位上顺气。 可这气还没理顺,就有工作找上门:“紧急会议人手不够,小胡啊,赶紧帮忙送咖啡过去。” ——最后一次供你们差遣,我忍! 自我安慰之下重新恢复斗志的胡一下,施施然泡咖啡去也。 到了会议室门外,胡一下驻足片刻,深呼吸。一想到会议结束之后就得寻着机会找詹某人谈判,她就头大。 好不容易调整好呼吸,这才推门进去。 虽然不是开高层例会时使用的超大坪会议室,但这第三会议室里头,阵仗仍是不小,胡一下一眼瞥过,光正对着她的,就有三个部门经理。 当然,绝对主位上的詹某人,依旧是一声不吭也存在感极强。 没看到我没看到我没看到我!胡一下低头做分内事,心中默默念咒。 好在整个过程,詹某人的视线扫都没扫她:“你来说两句吧,许——” ——人家的名字都记不全,什么破记性?语气还这么傲! 胡一下难改八卦本性,脚步可以放慢,好在多听点内幕,就在这时,座位背对她的那几位中,有人站了起来,接过詹某人的话:“——方舟。” 客官不可以12 “——方舟。” 明明是温润无比的嗓音,那尾音却如同利器,狠狠划过胡一下耳膜。手心在那一刻突然冒汗,眼看自己手里的托盘上,咖啡危险地晃起来,胡一下脑中却是空白一片。 就在这一片空白中,胡一下突然撞见气场强大的某人短不及一秒的扫视。 就是这么奇怪,顷刻间,胡一下只觉三魂七魄“嗖”一声全回到身体,她好歹是回过神来,二话不说,调头就往外走。 朝她迎面而来的另一名助理纳闷了:“去哪啊,胡……” 胡一下赶紧比划动作让她别出声,指指自己肚子,做出一副痛苦无比的表情,也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把手里的托盘交出去之后,脚底抹油,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 真躲到厕所里了,胡一下才敢放声舒口气。 噼里啪啦发出一条短信:“我见到许方舟了!” 发出不过半分钟就有电话进来,冷静的声音少有的紧绷:“真的假的?你幻觉吧?” “如果被他知道我在这里端茶送水兼做保姆……我不活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姓许的也是艾世瑞的人,和你不同地区而已,你早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才是。” 胡一下拒谈这个问题,没脸没皮地要求:“你你你,你来接我吧,我得请病假回家。” “我在电视台等面试呢,要不这样,中午我去找你?别自己急自己,说不定他只是来总部——”冷静顿了顿,寻找合适措辞,“——串个门?” 千里迢迢从华南来总部,就只为了串门,顺便开场紧急会议?胡一下反复琢磨,逼自己相信这个说辞其实也是成立的。 胡一下咬牙握拳,决定接下来的一整个天都不再出现在艾世瑞大楼的任何角落,挂了电话,偷偷摸摸回秘书室拿包,正准备关电脑走人,很不巧地发现了OA办公系统弹出的窗口。 一念之差,胡一下就这么随手点开了这封人事部的群发邮件。 “许方舟接替Smith.L执行副总职位,即日上任。” 斗大的字刺激得胡一下恨不能剁掉自己的手,她这电脑,是彻底关不上了。 也不知呆了多久,外头突然传来动静,胡一下一激灵,循着惯用手段,想都没想就往桌底下钻。 进来的人两两低语,声音中透着讳莫如深,胡一下唯一听完整的,只有这么一句:“调走个不干实事的,转头又提拔个利益网之外的,摆明是来分詹副的权,不是搅局,就是找死。” 许方舟,找死? 胡一下听得冷汗之下,正要抬手抹把汗,耳边传来一声低呼:“小胡你怎么躲桌子底下啊?” 胡一下面上一僵,干笑着钻出来。她算是明白了,不是詹某人眼神犀利,而是她,总是躲得不够隐蔽。 “不是肚子疼么?怎么还有精力窜上窜下?” 胡一下心虚地指指桌洞:“这是我独创的治肚子疼的法子,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格外忙碌的一天,对方也没工夫为难这个傻了吧唧的小姑娘,各自作鸟兽散,忙着连轴转去了。 今天资本家没时间来差遣她,胡一下心情却更加糟糕,谈判计划泡汤,逃跑计划也泡汤,胡一下整个人都在这锅杂乱无章的汤里头泡着,怎一个晕乎了得。 就这么晕晕乎乎地,办公桌上电话响了。 看号码,竟是从詹某人的办公室切来的内线。 胡一下犹豫几番,还是按下了免提。那端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不咸不淡,无起无伏:“准备好合同,让司机备车。” 他说得倒是简练,胡一下却糊涂了:“行程方面不是我负责的。” “今天开始,由你负责。”说着就把电话撂了。 ——靠! 私事上她敢闹矛盾,可公事上的事,胡一下从来只有怕他怕的要命的份,找行政助理拷贝了份当日行程之后,戚戚地联系车队主管。 车子从地下停车场开出,直接在写字楼底下恭候,远远瞧见詹某人从大楼里出来,从头到脚都无懈可击,胡一下都不愿意再哀叹自己的奴隶命,下车替他开门。 不呆在公司倒也顺了她的意,胡一下心里便也没那么多抱怨,坐在后座的詹某人一直抱着笔记本电脑忙碌,执行助理坐在他身旁,正在整理合同,而胡一下,坐在副驾驶位,无所事事地端着掌上电脑,熟悉今日行程。 看到“晚9点机场”,胡一下一愣。詹某人今晚要出国公干?胡一下忙不迭继续翻看。 接下来的6天都呆在国外?胡一下还惦记着那场谈判,不自觉透过车内后照镜看他。 胡一下心里敲着急鼓,偏偏这时,他不期然抬头,正迎上她的凝视。 这男人昨天还亲了她,可胡一下还是觉得他陌生,她更加没胆子开口。 直到中午,行程暂时告一段落,胡一下这勇气,还没鼓足。 回公司的途中,低着头沉默地处理文件的詹亦杨,突然开口:“饭店订位,晚7点的饭局,为执行副总接风。” 胡一下眼珠都要瞪出来,詹某人这才慢悠悠抬头。 他的目光却只是浅浅略过她,看着身旁的执行助理,继续道:“还要安排他下榻酒店。” 胡一下一生最怕的,就是在许方舟面前丢人。做詹某人的奴才更丢人,还是在9部浑浑噩噩更丢人?回程的路途足够她得出结论了。 回到公司,眼看詹某人下车,大步流星地走进电梯,胡一下一咬牙:“等等!” 那该死的,却根本没听见似地,依旧按下了关门键。好在胡一下跑得快,电梯门合上的最后一刻,冲了进去。 也不跟他废话了,直接提要求:“我要调回销售9部。” “原因。” 胡一下跑得太急,气都还没顺过来,就又被他简简单单两个字堵住了话头。手顺进兜里摩挲着私人手机,她这才找回理直气壮的资本:“你不答应我,我就把你亲我的照片印成传单,让同事人手一份。” 她话说得又顺又溜。詹亦杨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突然极其诡异地扬起一个浅浅的笑。 胡一下被他笑得全身发麻,跟过了电似的。 这什么意思? 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腰上一紧,这该死的,又抱着她不放了! “喂!” “你拍的照片像素不清,不如,”他竟拿出自己手机,“再拍一张?” 说着就要不管不顾地吻下来。 胡一下赶紧捂住嘴。 詹亦杨的视线在她脸上流连片刻,嘴角一扬,这笑容,几乎可以称作阳光明媚:“关于你的要求……这次随我出国公干,看你表现。” 客官不可以13 胡一下捂着嘴,死活不松手,声音糯糯的从指缝间传出:“我不去。” 詹亦杨脸上还挂着令人胆寒的笑,却不再紧迫贴人,而是慢条斯理退后一步,倚着电梯壁:“执行副总突然空降,人事方面肯定照顾不周,我不介意把你借给他用几天,打打杂,跑跑……” 胡一下赶紧伸手示意他打住:“我去!” 这男人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可他怎么能每句话都说到她致命处?电梯都已抵达餐厅楼层,胡一下仍旧没想出个所以然,詹亦杨慢条斯理地走出,路过她身旁时脚下一顿,手抬向她,似要揉她脑袋。 胡一下吓得一缩脖子,下一秒就听见他浅浅笑了半声,眼看这尊妖孽终于离开,胡一下悲催地意识到,自己从奴才进化成了:宠物。 ****** 一下午胡一下都待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忙着背熟出国公干的资料,行政助理把一摞摞的文件往她桌上送,知道这小姑娘斤两多少,倒也不为难她:“这些了解个大致就成,不需要全部吃透。” 可一下午过去,眼见这小姑娘又搞定了一摞资料,行政助理颇为惊讶:“全部背熟了?” “我其他不行,就是记忆力贼好。”胡同志还是改不了自恋的毛病。 想当年惊闻许方舟要出国念书,她可是用一个月时间狂啃托福资料,全靠死记硬背的结果却是考得比许方舟还高。 小姑娘自夸起来带着股憨劲,傻兮兮的,旁人听着倒不觉刺耳,行政助理只朝她笑笑,转头又送来一摞资料。 行政助理还有别的要忙,见胡一下很快将一切都搞定,他也算办妥副总交待他指导这小姑娘的任务,看看表:“你提前下班吧,回去准备好证件和简单的行李等通知。” 胡一下赖在办公桌里没动,瞥一眼密密麻麻的行程表,琢磨来琢磨去,还是决定八卦下:“晚上的接风饭局,詹副总是去,还是不去?” 行政助理都走到门口了,真真被她这个问题逗笑,“上头不卖詹总面子,詹总会卖其他人面子么?” 即使再会掩饰,他回转而来的目光里,胡一下还是轻易读出了三个字:小菜鸟。 ——姐是菜鸟姐自豪!等姐公干回来,再也不用跟你这帮勾心斗角的混! 被小女子无情归类为奸角而毫不知情的行政助理转眼已回到55楼,穿过绿植屏风进入副总办公室。 詹亦杨正批阅文件,头都没抬:“说。” “胡小姐已经离开公司。” 执着签字笔的手一顿:“不是让你说这个。” 会错意的助理小小尴尬下,正了正色,这才拿出掌上电脑:“五点十分经理会议,七点银行业年度酒会,工行李经理将出席,届时安排您与他一道接受杂志专访。八点二十伦敦总部视讯会议。” “如果我没记错,八点半要启程去机场。” “已安排装有视讯装置的车。” 詹亦杨点点头,“新加坡最后一天的行程空出来。” 满满当当的6天行程里空出一天?助理满头黑线:“这……” 助理正磨叽着,蓦地透过玻璃墙瞥见一行人朝办公区走来,为首的正是那新鲜出炉的执行副总。 助理不禁噤声,退到一旁。 说得都是些新官上任的客套话,詹某人谈笑风生,许某人侃侃而谈,面上的和乐几乎要掩去这一次人事调动带来的风起云涌。 最后詹亦杨甚至送他直送到电梯口,还不忘为不能出席接风宴而抱歉。助理在旁看戏,心里想的是詹副总今早要他调查的东西。 ——许方舟的详细履历,尽快。 能让詹亦杨警铃大作,这许副总平静无害的表面下掩藏了什么能力,自不必说。 一众客人进入电梯,门合上前一刻,听见许副总问身旁人:“对了,销售9部在哪儿?” ****** 这边厢,詹亦杨因此话一时愣住。 那边厢,胡同志为了给自己的安逸铺路,行政助理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回了趟地下一层。 站在这间让人倍感温暖的破烂办公室门外,胡一下突然发现这里实在是个世外桃源,外头的世界再天翻地覆,销售9部却是自始至终的与世无争。 QQ女正粘假睫毛,就这么透过化妆镜看到了她:“哟,小狐狸,什么风把你吹回来了?” 胡一下立马换上笑脸进去,不忘奉上偷渡来的高级咖啡。咖啡人手一杯,QQ女都顾不上粘睫毛了,边饮边夸:“还是小狐狸你有良心。” 胡一下低头忖度片刻。 再抬头时,努力扁起张嘴做委屈状:“我在那儿做不下去了,想调回咱这儿来。你们还要我啵?” 花公子来了兴致,放下那本花花公子,屁颠颠凑过来:“哟,姑娘怎么了?咋这么委屈呢?” 眼镜爷仍是千年不变地顶着厚重的眼镜看报纸,镜片被咖啡蒸出一片白雾也妨碍不了他:“别介,咱这儿没发展前景,不适合你们小年轻。” “咱们一起努力重整9部不好么?” 胡一下自己都厌烦了自己的老生常谈,不怪其他人喝咖啡的喝咖啡,看黄书的看黄书。转念一想,她决定,下一记猛料:“我开罪詹总了!” 振臂一呼,果然有效。关键是,詹某人名讳一出,自然而然引得所有人都竖起耳朵。 胡一下眼看有戏,赶紧再接再厉,眼中泪花说来就来:“你们不是都听说了那条乌龙绯闻?詹总如今的意思是不想让我再在他身边干了。只有9部肯要我回来,我才能继续呆在艾世瑞。要不然,要不然……” 胡一下哽着哽着,眼泪几乎要成功掉下来,却在此时,QQ女突然截下了话头:“不对啊,我得到的消息是昨个下午临下班,人力资源中心俩员工议论你的时候被詹总听到了,结果——” ——你哪个部门? “只问了部门,连名字都没问,可第二天俩人还是被降职了。詹总这么干净利落的帮你断流言,今天都没人敢再提这事,你不觉得效果立竿见影么?他犯得着过后再踢走你?” 条例规定员工之间禁止恋爱,又没规定不准八卦,某人果然是万恶资本家,十足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多危险的男人啊!胡一下更加坚定了远离他的信念。 客官不可以14 跟着资本家混,胡一下担心自己迟早混得渣都不剩。 这一来一回,眼泪全没了,胡一下懒得再酝酿情绪,索性偷掐自己大腿:“他真的要踢我走,千真万确!” 一番泣涕涟涟,引得隔壁的清洁阿姨都凑来看热闹,百尺竿头,胡一下决心更进一步。 “哥哥姐姐大爷大妈们,不瞒大家说,我是靠我爸辛辛苦苦卖白菜拉拔大的,大家再看我妈给我取的这名字:胡一下胡一下……说我妈不是赌鬼都没人信!” 同事们不由得被这番激情演说带了进去,统统附和地点头,胡一下都没料到自己影响力这么惊人,赶紧趁热打铁: “因为这破名字,我小时候被人取笑过多少回,你们能想象吗?生活在这样一个家里是多么不幸,你们能想象吗?在艾世瑞工作对我来说有多幸运,你们能想象吗?如今家里的重担都在我一个人身上,如果丢了这份工作,我会死得多惨,你们,能想象吗?” 感同身受的众人一齐看向她,眼中满是同情,只有QQ女顶着一头问号,上下打量她一轮:“你家卖白菜你穿一身香奈儿?” ⊙﹏⊙ 胡一下一滞。 幸而QQ女的声音很低,义愤填膺中的众人都没听清,胡一下迅速想好说辞,借道路过QQ女身边时,凑上去和她咬耳朵:“山寨货,山寨货。” 说完便蹦到眼镜爷的办公桌边蹲下,可怜巴巴地仰视:“眼镜爷,你曾经在1部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你就去和詹副总商量下,调我回来成不?” 泪眼汪汪就是管用,看样子,连铁石心肠的眼镜爷都动了恻隐之心。 ——心疼吧心疼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胡一下内心正癫狂地笑着,就在这时,充满低落情绪的办公室内,响起了喜感无比的铃声:爷爷,孙子给您来电话啦! ⊙﹏⊙ 胡一下短暂陷入石化状态。 好戏还没演完,气氛却已被这铃声搅乱,手机就在兜里,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关键时刻得罪詹某人实在不划算,胡一下心一横,边摆出一副哭相边朝外走:“债主的电话。” 闪电般躲到楼梯间接听,债主大人在那边,音色紧绷:“五点,公司楼下。” 胡一下赶忙看表,4:50。坏就坏在她引以为傲的记忆力:“五点十分不是有经理会议?” 债主大人从不浪费时间在解释原因上头,不咸不淡重复一句“五点,公司楼下。”之后,啪一声切了线。 胡一下恨得牙痒痒,对着手机龇牙咧嘴,可惜某人不可能看到。自己就要这么走了,苦思冥想却仍想不出怎样和9部的人解释,怎一个郁结难抒? 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跑回办公室,绞尽脑汁编了个自认为足够博人同情的借口,刚准备开溜,就被眼镜爷拦下了。 “我会尽快向上头反映,小狐狸你别太担心。” 胡一下顿时觉得眼镜爷的形象无比光辉伟岸,声音无比可爱动听,就差扑上去一阵狼吻。 心里大呼:哦耶!面上却还得憋着一副悲凉模样,在一众人等带着怜惜的目送下,胡一下正要再度开溜,竟再度被人拦下。 这回拦住她的,换成了QQ女。见QQ女一脸凝重,胡一下暗叫不好,要被拆穿了! 本来就心怀忐忑,QQ女还刻意放慢步调,神秘兮兮地凑近低语:“这山寨货都哪买的呀?仿得真像,我也败几件来穿穿。” ⊙﹏⊙ 就这么磨蹭着,胡一下同志终于在5点前离开地下一层,往一楼撒丫狂奔而去。 到了一楼大堂,胡一下实在跑不动了,捶胸顿足地忙着喘气,抬腕看表,4点59分,58秒,59秒—— 5点整,一辆车正刹在写字楼前,一秒不差,准时得让胡一下有种白日见鬼的错觉。 屁颠颠地赶过去,车窗摇下,胡一下看一眼车内人,竟不是债主大人。 行政助理就这么在她诧异的注视下施施然下车,钥匙交到她手中。 胡一下低头看手心,除了车钥匙,还有一串……行政助理适时解疑:“这是詹总家的钥匙。” ⊙﹏⊙ 许方舟赶在下班时间之前,到了销售9部。 地下一层的过道颇为杂乱,销售9部的牌子都已生锈,许方舟环顾四周,眉心便是隐隐一皱。 刚准备叩门,许方舟便是眼前一晃。办公室里突然走出一个只粘了半副假睫毛的女人,正与他隔着门上的玻璃视窗两两相望。 女人一愣,挂上笑脸替他开门。没了那道玻璃,他只觉自己被她的目光迅速“视奸”了个遍。 女人刻意摆出的妖艳S形身姿卡着半边门口,许方舟投进办公室的视线被阻了大半,不得不清清嗓子再开口:“请问,胡一下在么?” 女子眸中精光一闪,水灵灵地眨巴起来,没戴假睫毛的半边眼睛更显突兀:“找小狐狸啊?你是她什么人呀?你找她什么事呀?你哪个部门的呀?要不要进来坐坐呀?” “我是她朋友。”温润地笑。 “哦她刚走,要不你留个电话吧,我回头给她。”都不待许方舟反应,女子已掏出手机作势要记他的号码。 “要不,你把她手机号码告诉我吧。” 女子眼波一转:“哦我怎么能轻易把个女孩子的号码给你呢?万一你是坏人怎么办?” 这娃娃音听得办公室里一众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当即有人不满地嚷嚷:“QQ女你堵着门口干啥呢,让不让我们下班啦?” QQ女当即飙回一句字正腔圆的东北话:“姐泡帅哥呢,别扰我雅兴!”话音一落,立马转回头来,千娇百媚地瞅着许方舟。 许方舟一如既往煦煦地笑,手顺进口袋摸出皮夹,将照片栏举到她面前:“我真是胡一下的朋友,把她的号码给我成么?” QQ女瞪大眼睛看着照片中一对男女,愣了一下又一下,这才不甘不愿地从手机里调胡一下的号码,都这样了还不忘谈条件:“我把她号码给你,你得拿你的联系方式做交换。” 许方舟失笑点头。得到了号码,当即杵在办公室门口就开始拨号。 ****** 胡一下手机响了,她却根本没心思接电话,就这么杵在车门旁看着行政助理,眼睛瞪得比牛还大:“他他他,他给我他家钥匙干嘛?” 行政助理又是那样看菜鸟似地看着她:“詹总让你去他家帮忙收拾行李。” “这样啊……” 胡一下松了口气,终于有功夫接电话,手都快要按下接听键了,却在这时,行政助理突然去而复返:“哦差点忘了件事。” 说着就把她手机抽走了,取而代之塞到胡一下手里的,是一支全新的移动电话。胡一下立马蹦起来要抢回手机,无奈行政助理的个子和詹某人一样、是令人讨厌的高度。 “干嘛没收我手机?” “是詹总的意思。怕你工作不专心。”行政助理说着,径自按下关机键。 客官不可以15 手机提示,对方已关机。 许方舟的语气终于有了些许起伏:“她走多久了?” “两分钟前吧,”QQ女见面前这男人神情顿时一紧,无奈两手一摊,“你既然是她朋友,尽量安慰安慰她吧,小姑娘怪可怜的,虽然我是詹爷党的,可身为副总这么为难个小职员,确实有点过分了。” 许方舟都已经准备调头飞奔了,就这么被她一句话生生钉住,:“詹,副总?” 见他神色陡然变得紧张,QQ女也无来由心里一紧:“你该不会,是咱这儿员工吧?” 一想到人力资源中心被降职的那俩同仁,QQ女赶紧撇清:“我我我,我可什么都没说……”可惜话还没说完,这男人就甩下她跑了。 QQ女看着此男背影,直叹腿长就是跑得快。这么赏心悦目的男人,真想多留他会儿…… 许方舟三拐两拐到了一楼,穿过大堂时撞了个人也没工夫理会。倒是那人,突然热情地和他打起招呼来。 许方舟不得不多留意这人一眼,这才认出对方:詹亦杨的助理。“许副总您怎么……” 他的视线一直盯着大门,隐约望见停在那儿的一辆车里有个熟悉的侧影,“抱歉等会儿再说。” 许方舟只来得及丢下这么一句就绕过助理,朝大门拔足狂奔。那车只先他一步启动,他赶到台阶时,它驶出不过二十米,许方舟不禁朝着车尾吼:“一下!” ****** 车子性能极佳,加速度和车厢的密封性都很完美,一向只开小型车的胡一下对此爱不释手,车子还没驶出多远就忙不迭挑CD放音乐。 哟,竟然有棒子国女团的专辑,想象一下詹某人对着一张张整容过度的脸流哈喇子,胡一下简直爽歪歪! 资本家的公寓挺远,路上又碰上销魂的堵车,胡一下到目的地时都已经过了晚饭饭点,进了这陌生的家门也不客气,第一件事就是翻冰箱找吃的。 看着厨房烟尘不染的干净样,胡一下完全预料到冰箱会是如何空空如也,不料一开冰箱门,竟看见了整整两格的甜品。而且都是些女人爱吃的、分量小但卖相好的。 想象一下詹某人顶着那张千年不化的冰川脸拿着精致的小叉子吃蛋糕,胡一下接受无能。惊诧的后果是胃口大开,转眼就消灭掉一整格甜品 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衣帽间就在客厅左手边,胡一下很快找到,随便收了几套正装、便服和行政助理特别嘱咐的搭配用的手表和领夹,当然,还有某人的小裤裤。 衣物统统团一团塞进行李箱,大功告成! 琢磨着还有一格甜点没有消灭掉,本着有福同享的原则,胡一下决定把冷静call来。 幸好记得她的号码,准确无误地拨通。可惜,冷小妞那边忙得不可开交:“我还在电视台面试呢。” “什么鬼工作啊面试一整天?” “台里准备新开一挡时尚栏目限我们零点前交出5件作品,不跟你说了,挂啦!”胡一下都没来得及告诉她自己要出差6天,电话那端就已只剩下忙音。 胡一下只得悻悻然挂机,百无聊赖之下索性参观参观公寓。首选之地,当然是传说中男人的闺房。 卧室纤尘不染没一点人气,连附属酒柜里都见不到半点灰尘,胡一下刚准备表扬一下某人注意卫生,打开卧室附属的小房间,她却是当场愣住。 小房间真是乱的可以,布局像是冲洗照片的暗房,却是一间被损毁的一塌糊涂的暗房,杂七杂八的东西堆了一地。 唯一完好的,或许只有墙上那幅相框了。镶嵌的照片里,只有一个女人的背影,和一地红枫。相框足足占据半面墙,视觉冲击力不小,胡一下怔了片刻,刚想仔细瞧瞧,手机就响了。 实在不怪胡一下胆子小,只能怪这铃声太吓人,森森的詹某人录制的铃声:“接,电,话,接,电,话……” 胡一下满头黑线地接起。 “小胡?”听到行政助理的声音,她终于可以缓一口气。 说实在的,行政助理的声音也温暖不到哪儿去,几乎是与某人近似度百分百的紧绷冷硬:“你快赶来XX酒店,带上詹总的行李。” “怎么了?” “银行酒会出了点状况,詹总被人……”这才意识到没必要和她解释,话锋一转,“总之你尽快赶来。” 被人不当回事地撂了电话,胡一下却破天荒没有腹诽,只怪行政助理断句断的太让人浮想联翩。 詹总被人……OOXX,XXOO,OOOO,还是XXXX? 胡一下顶着一头基情四射的联想马不停蹄赶往酒店,到达大堂前台,刚开口问了句银行业酒会在哪儿,服务员就已经把一张套房副卡递给她,同时到她手里的,还有行政助理的字条:我在酒会现场处理事情,你直接去套房找副总。 套房?难道詹某人真被人……抱着如此香艳无比的预感,胡一下直奔套房。 可惜,实情注定要让她失望,胡一下进了套房找寻半天,终于明白这儿不会有犯罪现场可看,一切井然有序,只除了搭在沙发上的那套沾满酒液和食物残渍的衣服。 昂贵的衣料让人太容易辨认其主人是谁。胡一下接下来要做的,自然是寻找这位主人。不知不觉往里走,透过虚掩的卧室门朝里瞄一眼,隐约能看见附属卫浴间里的景象。 虽然她所处的角度不太好,但好在有面穿衣镜竖在卫浴间斜对面。胡一下指天发誓自己不是故意要看某人半`裸的。 其实此刻的詹亦杨也不算半`裸,他身上起码还有件浴衣,可浴衣前襟大开,腹部以上都露着。 被衣服包着的胸腰臀腿哪有这一幕精彩? 他应该是刚洗完澡,就这么斜倚着洗手台,似乎在等人。 等谁? 等她。 等她干嘛? 等她来送衣服。 胡一下脑中这么一推理,立马得出结论:她绝对不能这么快送衣服进去! 心里啧啧叹着,低头摸出手机,调好了照相功能忙不迭抬头:咦!人呢? 此刻镜子里折射出的,是空空如也的卫浴间,胡一下正准备定睛寻找—— “好看么?”某人一如既往无起无伏的声音传来。 客官不可以16 已经被吓习惯了的胡同志决定奋起反击,用半秒钟消化掉诧异,然后满含遗憾地叹气:“腿短腰粗一身横肉,动物园的大猩猩都比这儿好看。” 门里瞬间安静。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飘来一股冷空气,胡一下不禁打了个冷颤,就在这时,门开了。 詹亦杨就这么一声不吭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胡一下英勇迎视,默默为自己打气:你的眼神杀不死我。 胡一下正与某人强大的眼力攻势较量着,套房门外突然传来动静,开门声之后响起的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美人半`裸在前,不明人士脚步在后,胡一下倒没觉得不知所措,反观詹亦杨,神色一紧,二话不说把她扯进卧室。 胡一下就这么被他藏在门后,外头的状况她没法窥看,只听行政助理的声音随后响起:“我在玄关看到这行李箱,可胡特助……” 被前辈心心念念的感觉真好,胡同志刚要探出脑袋,就被詹某人按了回去,行政助理话还没完,詹亦杨已探出身子接过行李箱,砰一声关上门。 胡同志不肯配合,这就要拉门出去,转眼就被某人提着衣领,拎小鸡似地拎了回来。 “干嘛鬼鬼祟祟的?我们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迟早会做。” ⊙﹏⊙ 这回的震惊,胡一下没本事消化了。 “你你你,你什么意思?” 他默不作声的,就这么蓦地伸手撑住胡一下身后的墙壁,头一低,鼻尖差点撞在胡一下鼻尖上:“你说呢?” 胡一下赶忙侧头,他的呼吸越来越多近,蒸腾着胡一下颈侧那一小块皮肤,提示她,这男人在朝自己俯身。 “你,你别乱来,我,我会叫哦!” 电视剧里的恶霸一般都怎么回答来着?——胡一下竟还有精力分神想这个——叫破喉咙都没人会来救你? 可她等了半天,什么也没等到,这才后知后觉地偷偷眯开一条眼缝:咦?这人怎么再度消失了? 恰逢此时耳畔响起行李箱的拉链声,胡一下循声看去,终于找到神出鬼没的某人。他正站在床边,背对她换衣。 某人换衣服的速度会不会太神速了点?才一会儿工夫,长裤都已经换好了,正在穿衬衣。 胡一下还是知道要捂眼睛装装样子的,可谁叫她经受不住男人魔鬼身材的诱惑,刚悄悄张开指缝准备最后看那么一眼,这不,又被詹某人抓了现行。 他这回倒是没再言语调`戏她,慢条斯理地系领带,看一眼墙角的座钟:“我回酒会处理些事情,等我们都走了你再出来。” 他都敢在例会时新娘抱把她抱走,怎么现在担心被行政助理看到他们共处一室?胡一下想不通,他也没等她反应,拎着西装外套就去开门。 “搞得好像金屋藏娇一样。” 她低头喃喃自语,话音一落就见他顿住了脚步。 “金屋藏娇?” 他突然而起的声音吓得胡一下不敢再出声,他接下来的话,更是令她彻底石化:“那你愿不愿意?” 什么意思?直到他离开卧室,胡一下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表——白? 还是他的小秘养成计划?胡一下越想头越大,一种强烈的预感笼罩住她:接下来的6日行,自己很可能会小命难保。 直到她回家取自己的行李,再到后来她坐上豪华舱的机位,这种古怪的感觉一直跟随着她,以至于平常好奇心过于旺盛的她,听行政助理聊酒会八卦,她都提不起兴致。 “那个投机客怪我们公司的商业决策害他倾家荡产,瞅准副总又泼酒又泼……小胡?小胡?” “啊啊我在听呢,继续,继续。”胡一下捏自己太阳穴,免得自己再走神。 “说也奇怪,副总竟然叫保安别为难那个疯子,都没报警,就这么放他走了。” 开罪了詹某人后果应该很严重不是?天下奇闻!这么一听,胡一下终于来了兴致,“怎么会这样?” “听说副总还在华尔街任职的时候因为决策太激进遭人报复,结果……” “结果什么?”她认识的人怎么都有吊人胃口的癖好? “结果害得他朋友……” 詹某人就在这个关键时刻从卫生间回来。好戏听到一半再没下文,胡一下心痒难耐有如蚂蚁在挠,小命难保不难保的事儿早丢到九霄云外,整个航程都在祈祷詹某人再去趟厕所。 可惜,詹某人一回座就再没离开过,行政助理又得继续帮衬着处理公务,留胡同志一个人在那儿心痒难耐。 时间一挨就挨到机场,接待人员恭候多时,一行人马不停蹄赶往下榻酒店。 眼看都已凌晨,其他人不是睡眼惺忪就是满脸疲惫,胡一下难得的神采奕奕,可她连和行政助理单独相处的机会都没捞着,就被人塞进了她的套房。 胡同志心心念念都是行政助理那番话,下了机连手机都忘了开,独自一人待在套房,这才记起手机还关着。 一开机就有短信狂轰滥炸而来。全是冷静来的: 姐过一面了,出来吃宵夜庆祝下。 死哪去了?还没回家? 你贴在冰箱上的字条鬼画符一样,鬼都不认得你写了些什么。 快开机! 胡一下忙不迭用套房座机回电话。听闻她正身处异国,冷静似乎一点也不诧异:“你还知道用座机可以省点国际漫游话费,大小姐,有进步哦!” 胡一下一点都不耽误,今天发生的事一股脑往冷静耳朵里倒。冷静听得一愣一愣,终于失了冷静,在那端频频尖叫:“许方舟?天!” “等等!詹BT那话啥意思?” 冷静迅速替她整理了思绪:“不是有国外猎头挖角姓许的和林诺娅那妞吗,你有没有问他为什么没出国?” 关于许方舟,胡一下支支吾吾的全没答上来,最后才腆着脸为自己辩驳:“我一看到他就想躲,哪敢跟他说话?” 冷静彻底败给了胡同志,无奈只能转移话题:“那詹BT呢?他是准备吃了你就甩,还是准备打持久战?” “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 “天!”胡一下几乎能猜到冷小妞抚额叹气的样子,“詹BT怎么会看上一条草履虫?” 遭到鄙视的胡同志扁着嘴不作声,冷静无奈之下只好草草丢出结论:“许方舟呢你就别顾及了,你们谁也不亏欠谁,犯不着躲着他。至于你那上司……你小命还是好保的,你身上那层膜保不保得住,那就很难说了。” 冷静的结论令胡同志无比惊悚,冷静却一如既往杀伐决断:“别净想些杂七杂八的,好好睡一觉,挂咯。哦对了,记得随时向我汇报战况。” 胡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冷静就把电话给搁了。只剩她,一边听着忙音一边咀嚼着两个字:战况? 挂上电话,看看时间,胡一下盘算着起码可以睡三、四个小时。可惜她一身厚重秋装跟这里的热带气候一点都不搭,虽然从机场到酒店一路都待在空调车里,还是出了一身汗。 浑身粘腻睡着难受,胡一下索性洗个澡再睡。 哪料一进浴室,她顿时睡意全无。 浴缸正对着窗外的无敌海景,浴缸旁边还有服务生精心布置的红酒和精致的小点心。很久不曾奢侈一回的胡同志扼腕决定,不睡了!泡澡! 又有美景又有按摩浴缸,关键是又有酒。喝红酒她可没那么容易醉,如此想来,何止是爽歪歪?胡一下四仰八叉地躺在一整缸香馥里,觉得世界太美好,就这么渐渐困顿地阖上眼。 可惜梦里的世界,一点都不美好。 有人捏着她下巴不放,又凉又疼:“小狐狸……” 不知是水还是其他什么液体的搅动声响起,身体不仅酸,还隐隐发涨,有人的手迅速滑过她的肩膀,托起她的背,而且是,男人的手!胡一下一怔。 这梦太恐怖了,男人的手触感真实的吓人。她挣扎着要掀开眼帘,却突然经历了一阵颠簸,突如其来的压迫感勒住她的胸部,不仅如此,腿也在同时被人抬起…… 她骇然无比地睁眼,一双黑色的眸子就这么出现在她骇然的瞳孔里。隐隐的迷失感令她顿时惊呼出声:“詹亦杨?!” 客官不可以17 这男人神色一松,接着又是一紧,胡一下可顾不上观察他,低头看自己身体,半边胸部几乎要从浴巾里跳脱而出,而她的腿……怎么垫不着地? 不管了,胡一下咬着牙死命一挣,“你放开……” 最后一个字还卡在喉咙里,胡一下突然觉得浑身一轻,慌张无措下意识到自己好像在坠落,紧接着“哗啦”一声,整个人掉进水里。 确切来说,是掉进浴缸。 水花四溅中她赶紧扑腾着坐起,那边厢,詹亦杨瞅一眼这个被自己丢开的女人,扭身拉开浴室门。 门外嘈杂得很,好几个人杵在那儿,要不是詹亦杨只拉开一条门缝,这些人指不定会直接往浴室里冲。 “都离开。” 胡一下上一秒还在水里无谓地扑腾着,下一秒便是生生一怔。完全状况外的她不由得望向门边,下完逐客令的詹亦杨正在这时转回身来,胡一下被他狠厉的目光扫到,赶紧缩头。 脖子以下全浸入水中,起码觉得安全点。 浴室里太安静,以至于胡一下都能听见门外行政助理的声音:“没事了没事了,没什么热闹好看的,都回去吧。” 如今面对这样的状况,任胡一下再迟钝也幡然明白了八九分,错以为自个儿遭遇性侵不要紧,要紧的是——她竟然把boss误认成XX犯,胡同志脑门上霍然烙下三个大字:完蛋了! (有多少人想歪了?举手~想歪也表紧,本章后段会有你们真正需要滴) “知不知道现在几点?”果然,boss冷冷发话。 胡一下恨不得把脑袋也浸入水里,音量小得似蚊子叮:“这个……那个……我,我好像是泡澡的时候睡着了。” “你信不信世界上第一个被洗澡水淹死的人就是你,胡一下!” 胡一下自认不能怪她胆小怕事,实在是这男人这声厉喝威力太大,吓得她浑身一僵,手指头都不再听使唤。詹某人一向以喜怒不形于色闻名,淡淡一句话就能让人永无翻身之日的他,哪需要像现在这样真的置气? 真是见所未见—— “阿——嚏——!” 鼻子一痒,胡同志很不和适宜地打了个喷嚏。忙不迭捂住嘴瞟向詹某人,在他彻底翻脸之前赶紧认错:“对不起,詹总,我……” “你想回销售9部?回国以后我立即调你回去,两个月时间销售9部业绩必须提升200%,做不到的话,统统滚蛋回家吃自己。” 这话倒是恢复了他以往的波澜不惊,可……胡一下顿时无语凝噎。这才是资本家最丑陋的一面! 见他想要调头离开,胡一下顿时惊醒,直从浴缸里站起来唤住他:“等等!” 詹亦杨拧眉,定睛回视,不期然生生一愣。 这女人身上的浴巾湿透,某些部位早已一览无余,欲遮欲掩地勾勒出身材曲线,饱满与纤细恰到好处地融合,淬上象牙白的肌肤,极尽细致,手指嵌入其中是什么感觉,他刚才已经领教—— 詹亦杨迅速转身,不给她再说话的时机:“给你5分钟,换好衣服下楼吃brunch。” ⊙﹏⊙ 自此,胡一下的工作彻底和詹某人的冷暴力结缘。 冷小妞哪了解她的苦,电话里一口一个詹BT,听得胡一下哭都没处哭:“哪有什么战况?我这几天唯一的娱乐就是欣赏他的冷脸。” “或许他原本想栽培你结果发现烂泥扶不上墙,所以生气?” 冷静沉吟多时竟然得出这么个歪论,胡一下的情绪直接晋升为哭笑不得:“栽培我?切!” “你的逻辑打小就没正常过,按正常人的思维,上班时间联络不到你,顶多记你一次矿工或者直接开了你,谁会吃饱了撑得没事到处找你?” “貌似他以为我要自杀。” “跟商业伙伴吃着brunch,谁管你把自己反锁在浴室里是睡觉还是自杀?在乎你才骂你呢,懂不懂?” “哦对,他当时正跟恒盛老总吃brunch呢,没准他真的是吃饱了撑得……” -_-||| “如果不是我已经被你摧残惯了,我也会跟他一样忍不住……算了算了不说了,你们这种四次元生物的思维我们人类不懂,总之呢,自求多福吧小狐狸。” 自求多福? 胡一下从来不觉得自己是有福之人,泡澡泡了一晚,身上涨了足足两天才消肿,想感个冒博点同情,可老天不帮忙,到头来她只能怪这里天气太好。 直到行程倒数第二天,胡同志依旧没能逃脱某人的冷脸和繁杂的工作。晚间一回到酒店就被人遗忘在自己房间,想到明天可以放假,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同事们肯不肯带着她玩儿?这是个大问题。 弹丸小国空气甚好,即使晚上也能看见天空中的云,配着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和斑斓的灯景,成就窗外一片美景,胡一下坐在窗边,心思却不在这上头。 冷静过了终面,马不停蹄地参与新节目筹备,估计是没工夫搭理她,胡一下几番考量,最终还是放弃了电话骚扰的计划。 漫漫长夜该怎么过,这是个大问题,明天休假,去楼下pub喝一杯?这个设想一蹦出脑子就被胡一下否决,如果喝醉“强”了个老外,那她真是丢人丢到国际上去了。 套房里一般会配些大众酒,宅在这小天地里喝,就算酒不够好,起码再醉也不怕。胡同志说行动就行动,蹦下窗台直奔冰酒柜。 就在这时,手中电话蓦地响起。 胡一下心不在焉地接起。 “狐狸?” 听到对方的声音,胡同志立即弯起眉眼,好不欢快:“咦喂冷小妞,你怎么突然舍得花国际话费给我打电话啦?” “这不是我电话,是……” “你在用公家的电话?哦,这可不厚道。” 冷静的情绪似乎不怎么好,声线异常紧绷:“狐狸你一定要冷静点听我……” 她的话突然断在这里,胡一下没闹明白正要发问,那端隐隐传来男人的声音:“我来说吧。” ⊙﹏⊙ 然后,电话似乎被交到另一个人手中。 “一下,是我,许……” 胡一下蓦地挂断。 幻听,绝对是幻听!胡一下自欺欺人地摇头,可紧接着手机又响了。 怎么也取消不掉的自录铃声出自詹某人,电话那端逼她接听的是许方舟,胡一下乱上加乱,关机都不够,索性连电池背板都抠出来。 终于安静。 像找救命稻草似地找到冰酒柜,可一打开,里头什么都没有。 什么叫诸事不顺?这就是。 胡一下什么也不愿管了,换身衣服直奔楼下pub。 需要什么? 烈酒。 龙舌兰、伏特加、朗姆酒、琴酒、威士忌……平时那么容易醉的她,却怎么灌都没把自己整趴下。 还要! 对不起女士,打烊了。 光着脚,手里拎着鞋,胡一下就这么趔趔趄趄走在幽谧的走廊。 快到房间了,自己却被自己绊了一跤。地毯再软,也让她跌得生疼,揉揉膝盖半爬起来,拿房卡开门。 却怎么也打不开。 连你也跟我作对是不是? 对着一扇门逞凶斗恶,又踢又拍,胡同志觉得特别欢乐,起码它不会像某些人那样什么都给她,就是不给她爱。 可是突然,门开了。 门内人同样一身酒气,目光却一如既往的清明但冷淡,扫她一眼,皱起眉:“有事?” 醉眼惺忪的胡一下抬头,眯着眼睛仔细瞧瞧,傻愣愣一笑:“哈啰,资本家!” ****** 不顾某人周身泛起的生人勿近的气息,胡一下双手一撑推开他,大大咧咧进门。 好家伙,房间到处散着酒味,小型吧台或立或倒的全是酒瓶,胡一下不客气地拿起酒杯,转眼已把剩下的半杯干掉。 酒杯推还给他,钱包往桌上一放,摆出一副豪客的模样,:“满上!” “我没空陪你疯。” 他一手支在吧台上,另一手抚着额头,并没看她。胡一下只觉得生气,凑过去拽他领子:“凭什么我喝酒就是发疯,你喝酒就不是?从实招来,我房间的酒是不是你叫他们撤掉的?” 詹亦杨下意识要扯开她在他领口作恶的手,却在触及那一刻,一时忘了初衷,就这么捏着她的小拳头,一声不吭。 反而是胡一下突然挣开他的手,他不理她,她索性自己为自己服务。 房里一片安静,只除了她大着舌头自言自语:“别当我傻。你原来凶我都不是真凶,可你这几天是真的突然讨厌死我了是不是?” 再好的酒性也禁不住她这样豪饮,眼看她又消灭掉一瓶,詹亦杨要夺下这女人的酒,“别喝了。” 结果被她一横一挡,“哐当”一声,两个人都滑倒在地。 这一跤胡一下一点都不觉得疼,正纳闷着,低头才发现她倒他身上了。 她笑嘻嘻地,像是幸灾乐祸,也像是真的开心:“来,弟弟别生气,姐给你满上。” 她晃晃左手的酒杯,又晃晃右手的酒瓶,好不欢乐,甚至真的倒上一杯,恭恭敬敬递到他面前。 詹亦杨像是笑了下,支起上半身正要接过酒杯,这女人却把头一扬,转瞬就把那杯酒干了,然后耀武扬威地低头看他。 下一秒,她的得意冻结在脸上。 只因他突然一个翻身,天翻地覆间变成他压在她身上。低头含住她的唇,并未深入,而是狠狠一吸。 除了从她口中夺来的这一口,其他酒全撒了。胡一下看着酒液渗进地毯,特别心疼,加上背撞在地上疼得要命,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一个我又爱又恨的人给我打电话了……” 突然提及这个话题,詹亦杨似乎并不觉得惊讶,从她身上翻下:“真巧……” “巧什么巧?难不成许方舟也给你打电话了?”胡一下爬起来,也学他,靠着沙发坐在地上。 “傻妞……” 这回胡一下可以确定,他是真的笑了,笑声还真是该死的动听——胡一下扭头,恶狠狠地看他:“你才傻妞,你全家都傻妞!” 他表情瞬间又没了,也没有再接话,就这么一瞬不瞬看着她。胡一下正感叹着某人变脸比变天还快,他蓦地一伸手臂,稳稳捏住她下颚。 胡一下挣了挣,没挣开,被迫逆光看他的脸。 随着他一点一点靠近,胡一下脑子越来越懵。 詹亦杨的视线下移,看一眼她特意换上的抹胸小裙,还有光着的脚丫子: “我是谁?” “……你?变态,不是人,资本家,债主,面瘫……” 已经足够近,他伸出一指抵住她唇:“嘘——!” “嘘你个头!你……唔……” 他只在她唇上浅浅啄一下,之后立即探入,和她小时候吃冰棍时一模一样的顺序,舌尖舔一下,含住,然后再吮,感受甜味一点一点渗进味蕾。 被细致地品尝,胡一下突然觉得自己醉了。再来不及思考: 扯开的,是谁的衣裳? 撕下的,是谁的伪装? 客官不可以18 胡一下一直没弄明白自己是怎么进的卧室,但她很快明白:穿衣服很快的某人,脱衣服更快。 当然不是脱他自己的。 “别,别扯……” 晚了。 撕拉一声。 胡一下不得不用全身细胞体会什么叫做凉透透,再看看被扯断的肩带,简直欲哭无泪。 “怎么了?” 野蛮的罪犯抬眸看她,一脸无辜。 才穿过一回……你,你赔…… “冷……” 到嘴边的竟然是一声不受控制的嘤咛,胡一下突然很想死。 双手遮住脸,下一秒就被他拉开手:“很快就热了。” 资本家说话算话,果真让她热了起来,只是——“别,别揉……” “不喜欢?” 无意间拖长的尾音是让人酥麻的极刑,该死的不准用这么性感的嗓音和我说话…… “我,不知道……好奇怪。” 不理她的娇喃,继续。 “别,别用手……” 他顿住了。 胡一下神经一松。 紧接着又是一紧—— 他不再用手,改用嘴了。 o(>﹏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