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族罗曼史》作者:狗蛋羊 文案: 拾起时光的碎片,你会发现几段不一样的故事。 无脑小食拼盘,九个小故事。 让我瞧瞧是谁家的恋爱酱油瓶打翻了?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豪门世家 天作之合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齐,顾景 ┃ 配角:江宇,姜羽 ┃ 其它:亲朋好友 一句话简介:专注于恋爱的大家族 ☆、一生竹马·上 今年七夕的雨很大,风更大。 顾景走到家时已经全身湿透,头发鼻涕眼泪糊得满脸都是,那样子除了狼狈,还显得有些可怜。 陈芳开门见到这样一只小可怜蹲在地上,吓得赶紧将人拉起来:“唉哟,怎么身上都淋湿了?你这孩子,这种天气出门就算不让司机跟着,自己身边也该带把伞啊。怎么了这是?眼睛怎么红了?哭过了?有人欺负你了?” 顾景磕磕绊绊地走进家门,抱住陈芳的胳膊撒娇:“芳姨,我饿了。” 陈芳心疼地拨了拨顾景的头发:“还没吃饭吧,先上去洗个澡,芳姨去给你煮点热的暖暖。” 顾景还没上到三楼,走廊里的挂钟便响了。 八点整。 比沈齐约他的时间整整过了一小时。 顾景生气地摔上了房门,躲进浴室。 想哭,但他回来的路上已经哭够了,现在怎么也挤不出一滴眼泪。想骂,但怕被人听见,到时候丢脸的还是自己。 “可恶的沈齐,竟然敢耍我!” 跟别人约会也就算了,还喊他去眼巴巴地看着,沈齐简直太不是东西了! 顾景越想越气,洗了澡,下楼吃陈芳煮的番茄牛腩面。 顾景边吃,陈芳边说:“小景啊,刚才沈齐打电话来问你回没回来,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顾景停了停筷子,委屈巴巴地说:“他放我鸽子了,还让我一个人站在雨里傻等了好久。” “不会吧?”陈芳有些怀疑,沈齐不是一向把顾景当弟弟疼的吗,又怎么会这样对他? 顾景咬着筷子,黑溜溜的眼睛泛着泪花:“是真的。沈齐他新交了朋友,就把我给忘了。” 原来如此,今天是七夕节,沈齐大概交到女朋友了吧。 即使这么想,陈芳也不能原谅沈齐。说什么兄弟手足,他竟然有了女朋友就这样对待顾景,看把孩子失落成什么样子了,这么可爱阳光的孩子,现在像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 “太不像话了!” 陈芳大力地拍了桌子,顾景被吓一跳,动也不敢动地看着陈芳。 陈芳怪自己太粗鲁吓着顾景,也更加心疼他:“乖孩子,咱不受这委屈啊。芳姨现在就打电话给太太,让她跟沈太太告告状,好好治治沈齐。” 顾景连忙拉住要去打电话的陈芳:“别,芳姨,别告诉我妈妈,她跟爸爸出差很忙的,我们不要为了这些小事让她担心。” 顾景才不是为这担心,他是担心陈芳再自己脑补,添油加醋乱说一气,就沈齐妈妈那个脾气,到时候说不定喊上沈齐爸爸,将沈齐一顿暴揍。 他可不想明天看到一个鼻青脸肿的沈齐。 陈芳拍拍顾景的手,露出慈祥的笑容:“我们家小景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也是他沈齐瞎了眼,不跟我们家小景好,还要去找什么女朋友,以后有他后悔的!” 顾景:“……” 门外忽然有了动静,陈芳打开显示器,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自言自语地说:“居然自己送上门儿来了。” 顾景问:“芳姨,是谁来了?” 陈芳挡住显示器:“没谁,就花匠送花来了。” 顾景好奇:“什么时候改晚上送花了?” “这次送的是晚上开的花。”陈芳信口编出一个,“昙花。” 顾景:“哦。” 陈芳开始催顾景离开:“吃完就回房睡吧,明天还早起上学呢。” 顾景不疑有他,直到回了自己房间才发现不对劲,要按往常,陈芳一定会让他喝杯热牛奶再睡的,今天怎么给忘了? 倒不是有多想喝牛奶,只是直觉告诉顾景,陈芳肯定有事儿,所以他悄悄地下了楼,却见客厅一片漆黑的,只听到陈芳压低声音说:“都别发出动静,咱们假装家里没人,就不给他开门,让他欺负我们小景,也该给他点颜色瞧瞧。” 他还听到陈芳两个小帮手附和的声音:“没错,得教训教训他,让他欺负小景。” 顾景知道门外来的是谁了。 但顾景不想理他,让他在外面淋着吧! 回到房间,顾景又想,沈齐又不傻,敲门没人应就该回去了吧,怎么可能一直在他家门口淋雨。 在窗口徘徊许久,顾景想了又想,嘀咕道:“还是看看好了,万一他是个傻子呢。” 掀开窗帘的一角,果然看见一个傻子站在楼下,且正对着他房间的窗户。 顾景敢肯定那个傻子看见他了,所以他现在纠结到底要不要放他进来。 纠结了有一会儿,他翻出了他爸登山用的绳索,从窗户丢了下去。 沈齐爬上来的时候跟只落汤鸡似的,全身滴水,顾景丢了条毛巾给他:“擦擦吧。” “我在楼下好久了,没人开门,芳姨他们都不在?” 自打顾景发现自己喜欢沈齐起,他便觉得沈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男性荷尔蒙的气息,尤其现在沈齐还浑身湿透站在他面前,潮湿的衣服紧贴着皮肤,只看见那八块若隐若现的腹肌在他面前闪啊闪啊的。 顾景忍不住盯着看了会儿,又忽然害羞起来:“那个……我家门坏了,芳姨出去找人修了。” 沈齐又不知死活地撩起衣服拧水:“门坏了她怎么出去的?” 顾景咽了咽口水,才说:“和你一样,翻窗出去的呀。这么晚了,你来找我干嘛?” 顾景不问,沈齐差点忘了自己来的目的,他说:“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今晚的约会啊?” 约会?怎么说的这么暧昧,还怪叫人不好意思的。 顾景猛地回神,沈齐这家伙明显是在耍他啊,他今天亲眼看到一个长得还算帅气的男生坐在沈齐的后座上,手里还捧着一束玫瑰。 于是顾景故意道:“对啊,你不提我根本想不起来这回事。” 沈齐笑了一声:“那你手机怎么会出现在我们约好的餐厅附近的垃圾桶里?” “我……我那是被人偷了,不行啊?”谁让沈齐那会儿夺命连环call他,不然他也不会害怕地把手机丢到垃圾桶里。 “行行行,小景说什么都行。”沈齐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滴水没沾到的手机,另一只手宠孩子似的捏捏顾景的脸蛋说,“小笨蛋,这回可拿好了。” 顾景瞬间脸红了,嘴里嘟嘟囔囔:“谁是小笨蛋?你是大傻子。” 沈齐的手机响了好几声,一接通就传来一个调侃的男音:“哟?沈密欧?” 沈齐的态度很不友好:“有屁快放!” “哥,不带你这样的,把弟弟一个人撂外面淋雨。” “不是把头盔留给你了吗?你不会戴上?” “头盔顶个屁用,我他妈现在跟条落水狗似的,身上没一处干的,鞋子里头全灌的水。” “行,那你先回去吧。” “哟嘿?过河拆桥呢是吧?你把车钥匙拔了,我倒是想回去。” “行了行了,窗户那绳子没收,你爬上来吧。” 沈齐说完才想起征得顾景的同意:“我带了个人,让他上来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顾景说这话时心简直痛得在滴血。 他骂自己,明明小心眼儿,还偏要装什么大度。 他骂沈齐,不就有了对象嘛,用得着带过来臭显摆。 他骂那个小狐狸精,恨不得搬块石头从窗户扔下去,砸他个稀巴烂。 可是,他居然看见沈齐朝那小狐狸精伸手了。 “得亏我戴着头盔上来的,不然您是不是得薅着头发给我往上拽啊?”小狐狸精说。 “你说你傻不傻缺,上来还戴个头盔。”沈齐说。 顾景好想骂脏话,他们两个居然还敢当着他面儿打情骂俏! 心里还没开始骂,就听沈齐说:“介绍一下,这是我表弟姜羽。” 顾景嘴上好大一个峰回路转,一股脑的脏话统统憋下去,只化作一句:“你好。” 沈齐又介绍:“这是我一起长大的顾景。” 小伙儿头盔一摘,笑得那叫一个阳光灿烂:“景哥好。” 沈齐笑着说:“真怀疑这小子在美国十几年是不是跟人屁股后头混的,一副狗腿子样。” “那看对谁了,像我这样的三好青年,必须得尊重长辈。你看你是我表哥,景哥就是我未来的……” 沈齐及时制止了某人的口无遮拦:“什么长辈?咱俩叫同辈。” 顾景也拿了条毛巾给姜羽,说:“外面雨这么大,你们骑摩托车来的?” “可不咋的?我说让他开辆带篷的出来,那花儿不就有地儿放了吗。丫的倔呀,非得骑摩托,还非得让我跟后面给他捧着,回来时摊上这么大雨,别说我了,花都残了。”姜羽说着开始脱衣服,“景哥,我能在你这洗个澡吗?浑身湿得难受啊。” 沈齐揪住他不让动:“洗什么澡?洗澡不能回家洗去?这儿有你穿的吗?” “也是哦,景哥的身板确实瘦了些,他衣服我也穿不上。”姜羽只好先把衣服卷起来挤把水,将就将就地再把鞋子里的水倒了,“行了哥,你俩要是说完了的话,咱就回去。要是没说完,你把钥匙给我,我先回去。” 沈齐踹了一下他的屁股:“你先下去,我还有一句。” 姜羽利索地套上了头盔,攀上了绳索:“得,你让咱走,咱也不敢待,你有啥话,咱也不敢听。” 姜羽走了,沈齐戳了戳顾景的脸,威胁他说:“以后别让我再找不到你,手机也不许不接,听见没有?” 顾景臊红了张脸,低着头说:“凶什么凶,听见啦。” 沈齐说:“那我先走了,明早来接你上学。” 顾景乖巧地点头:“嗯!” 沈齐荡着绳子下来,姜羽已经把车推过来了,沈齐看准时机跳到车上,拧开钥匙,大灯一闪,照得前方一片亮。 顾景趴在窗台上,看着下面一束光,晃得睁不开眼,但他还是要看着沈齐的眼睛说:“沈齐,明天见。” “明天见。” 说完,只听到一串儿轰轰声,人走了,留下几口新鲜的尾气被浇散在雨里。 “哥,说一句话还真一句话啊?我都做好你让我先走的准备了。” “你嫂子怕羞,一句话就能脸红,可爱死了,我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一生竹马·下 沈齐,顾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竹马。 当然,他们的关系远不止于此。 就在前段日子,青春期萌动的顾景发现自己喜欢上了沈齐。 顾景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喜欢,反正就想看见他,想跟他待在一起,想窝在他的怀里骑摩托,想跟他干好多事。 顾景觉得,有些事情也只能想想,毕竟是个人都看的出来,沈齐从小就把自己当成亲弟弟宠着,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男男之情。 想哭…… “小景,是不喜欢今天的早餐?”陈芳说。 “不是,我只是……”只是在愁,沈齐只把我当弟弟该怎么办? 早晨花匠过来送花,沈齐正好跟着后面进来了,他一进来先掰了下门把手,问:“这么快就修好了。” 一旁的王叔也来研究:“门坏了?我看看。” 顾景背着书包跑过来:“王叔,我先去上学了。” 王叔是顾景爸爸雇的司机,专门负责接送顾景上学,正准备从顾景手上接包,顾景却不让:“不用了王叔,今天我跟沈齐一起上学。” 看到外面停着一辆黑色汽车,顾景有些不开心:“怎么没骑你的摩托呀?” 沈齐接过他的书包放车里,一边又替他打开副驾的门,说:“昨天淋了雨,怕你今天吹风不舒服。这周末天气好了,骑摩托带你出去兜风。” 不开心瞬间飞走了,顾景现在好期待周末的到来。 顾景和沈齐不在一个班,却在同一层楼上。 沈齐每节下课都带着一群狐朋狗友出去乱晃,顾景坐在靠窗的位置,沈齐经过时他总能看见,但他却总装看不见,回回等人走了,再盯着背影看,然后自己傻呵呵地乐。 有时,他放在窗口的水杯会忽然消失,等过一会儿水杯就回来了,里面还倒满了热水。 除此之外,他的桌子上还总是会多出些其他东西,像牛奶、棒棒糖、小蛋糕、漫画书什么的,都不是什么大玩意儿,累积下来却也装了满满一抽屉。 又是一个课间,顾景趴在课桌上发呆,眼前忽然被人放了一本BL漫画,他吓得赶紧坐起来:“沈齐,你干嘛呀?” 沈齐伏在窗台,把头伸进来说:“吓着啦?” 顾景把他推出去:“废话。” “撸撸毛,吓不着哈。”沈齐摸了摸顾景的头发,“刚去了书店,看到你最喜欢的漫画家出了新连载,给你买了。不过只许下课看,上课不能偷看哦。” 上课的时候,顾景偷偷翻开漫画看了眼,真是他最喜欢的漫画家的新作,可是他不是画热血漫的吗,什么时候换风格了? 沈齐给他买的时候是不是不知道这是本耽漫?不过封面那么明显,沈齐不可能没注意到啊! 看来沈齐果真是个钢铁直男。 不是直男谁会这么明目张胆地送本耽漫给他? 顾景生气了,他决定下午的篮球赛不去给沈齐加油了。 “顾景,篮球赛你不去吗?” “不想去,没什么好看的。” 班长大人好奇地说:“怎么会没什么好看的,这场比赛可是咱们班对抗二班的决胜场,意义重大,咱们班的都去了。” 顾景只好勉为其难地说:“那我就去吧。” 顾景到的时候球员已经都在场就位了,只有沈齐坐在观众席张望。 “让让,这是我的位置。”顾景说完不理沈齐,打开书包,把零食全分给了班上的同学。 沈齐给他让了位置,看到他鞋带散了,蹲下给他系上:“怎么还真生气了?我那会儿没想吓到你。” 顾景气他是直男,气的口干舌燥,想喝口水,却发现书包早已空空如也,沈齐立刻把自己的水杯递给他:“要不,等会儿给你拿个MVP就原谅我,怎么样?” 顾景心软了,他想说:“我原谅你了,不过你得亲亲我。” 可是他不敢。 场上有人喊:“沈哥,比赛快开始了。” 沈齐走了,顾景后悔了,他不该生气把沈齐送他的零食全带来分给别人,好想问他们要回来啊。 比赛开场,观众席有两种声音,一边是给二班加油的,一边是给一班加油的,顾景的声音夹在里面很小,他在喊沈齐的名字。 比赛结束,顾景他们班没赢,二班赢了,沈齐果然拿了MVP。 MVP的奖品是件限量版球衣,好多男生都羡慕,也有不少女生喜欢,这其中就包括二班的啦啦队长郑瑜。 篮球队里有人说:“沈哥,你看咱们这次能赢,多亏了郑瑜带的啦啦队给咱鼓舞士气。” 沈齐说:“赢比赛靠的是团队配合,没啦啦队也能赢。” 郑瑜喜欢沈齐大家都知道,那人估计是想帮一把,却没想沈齐这样说,他只好直接开口:“你这球衣我看郑瑜也挺喜欢的,不然你就送她吧。” 沈齐也没想就斩钉截铁地说:“不行。” 一旁的郑瑜脸绿了。 沈齐接着说:“我答应了把MVP送给一个人。” 郑瑜的眼圈红了。 队友们刚想让沈齐帮着安慰安慰,沈齐却跑到了观众席,把球衣送给了顾景。 有人对郑瑜说:“没事没事,你还有机会,那个是沈齐的弟弟。” 郑瑜刚准备释怀,就看见沈齐用那件球衣给顾景擦汗:“出这么多汗啊,我给你擦擦。” “不用这个,我有纸巾可以擦汗。”顾景很宝贝沈齐送他的球衣,才舍不得用来擦汗,他把水杯递给沈齐,“还给你留了点。” 郑瑜哭了,旁边的人开始七嘴八舌地安慰她。 顾景看见了,问:“她怎么了?” 沈齐喝了口水,说:“没什么,在谈啦啦队解散的事吧。” 那以后,二班啦啦队群龙无首。 篮球队赢了比赛,沈齐请大家喝饮料,顾景陪他去买的。 “你说这天怎么这么怪,昨天还狂风暴雨,今天就烈日当空,热死我了。”顾景捧着盒雪糕,小勺挖着吃,完了还舔吧舔吧。 沈齐扭头看他,真是连舔勺都舔得他妈的优雅,忍不住上手吃块豆腐:“天还不是随你。” 小勺停在嘴边,顾景脸红彤彤地说:“干嘛摸我嘴巴?多不卫生。” 臭沈齐,不爱我还撩我。 “这就不卫生了?我还没用嘴呢。”沈齐勾着唇,把着他的手吃了勺雪糕,问他,“还吃不吃了?不吃全给我,反正我不嫌你。” 顾景赶紧抢过来,又给自己喂了好几口:“才不给你,这是我花钱买的!” 顾景心里真是又甜蜜又苦涩,沈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爱他呢? 饮料送到了,沈齐分给大家,说:“饮料是我家小景犒劳大家的,敞开喝,管够。” “汽水儿怎么敞开喝?” “什么意思你们?”沈齐抡了瓶汽水砸过去,“不喝就滚,还敢嫌弃。” “沈哥,高二最后一场篮球赛了,我们是真舍不得。” 沈齐真服了那帮人,居然打起了感情牌,不过他们也没说错。 他又砸了瓶汽水过去:“成!放学请你们去酒吧,敞开喝,行了吧?” 那帮人嗨了,拉着顾景说:“小景也一起去吧。” 沈齐拆散他们,把顾景往身边拉了拉,说:“他可不去。” 顾景瘪着嘴,不开心地问:“为什么不让我去?” 沈齐教育他:“小孩儿不能喝酒。” 沈齐果然把他当小孩儿,顾景此刻想躺在地上打滚儿。 不过打滚儿解决不了问题,顾景决定威胁他:“你不让我去,我就告诉你妈妈你去酒吧,让她联合你爸来个混合双打。” 沈齐不受威胁,摸着孩子的头说:“果然还小,小时候的套路了现在还用。” 又说他小,顾景真的想打滚儿了。 放学沈齐真没带顾景去酒吧,但他拦不住顾景自己去。 全城够得上档次的酒吧就那么几家,一家一家地找,不愁找不到沈齐。 回家换了身衣服,顾景就出发了。也算幸运,才找了两家,他就看到了沈齐。 一看到沈齐,他又不高兴了,因为沈齐他们那群人里居然还混着一个女生。 顾景找了个座儿暗中观察。 卡座那边沈齐心里也是不爽,脸上直接就表现出来了:“时威,说好兄弟们出来聚,你怎么还带个女人?” “沈哥别生气,这是我妹妹,知道我要来这儿,非缠着我要见见世面,顺便也见见沈哥你啊。”时威推了一把他那娇羞的妹妹,“快去给沈哥敬杯酒,让沈哥消消气。” 那女人是个手残脚残的,一步路都走不稳载在了沈齐身上,连带着手里的酒也全洒在了沈齐衣服上。 “对不起沈哥,我不是故意的,我给您擦干净。” 说完抽了几张纸,装模作样地要给沈齐擦,从顾景的角度看过去,他还以为那女的在亲沈齐。 沈齐也忍不了了,就在那女的要碰到他的时候,一把把人掀出去,刚巧看到站在前面的顾景。 “小景,你怎么在这儿?”沈齐有些吃惊。 “怎么?就你能来,我不能?”顾景一副被人欺负了的样子,“别把我当小孩儿!” 感觉要有一场大战,其他人纷纷识相离开。 沈齐上去哄他:“这是被谁欺负了?我给你揍他。” “不用你管!”顾景推开他,拿起桌上一瓶开过酒往嘴里灌,结果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沈齐给他拍背,好不容易缓过来,拉他坐下,他死活挣扎,还是没弄得过沈齐,被拉到了腿上。 沈齐一手搂住顾景的腰,一手勾住他的下巴:“小样儿,学别人勾引我呢。” “呸!谁勾引你,我都还没亲你呢。”顾景坐在他腿上,忸怩着要走。 沈齐把他抱得更紧,在他耳边说:“让你亲。” 顾景感觉自己的耳朵烧起来了,紧接着酒劲儿也上来了,他控制不住自己,捧着沈齐的脸就亲了,亲完把头埋进沈齐怀里。 沈齐还没尝到滋味,顾景就躲他怀里抽嗒起来了,他把人拽出来问:“怎么哭了宝贝?” 顾景又抱住他,说:“沈齐,我们绝交吧。” “啊?” 顾景低声啜泣:“既然我们已经做到了这一步,干脆就……” “在一起吧。” 顾景抬头迷茫地看着沈齐,沈齐亲在了他眼睛上,说:“本来想等你长大的。” 顾景打断他:“我早就长大了!” 沈齐说:“好好好,我的小景长大了,是大宝贝了。” 顾景讷讷地问:“我是谁的大宝贝?” 酒吧里很嘈杂,顾景却只听得见沈齐的声音。 他说:“我的。” ☆、二缺青年·上 “哥哥哥!这边儿!” 姜羽刚下飞机,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沈齐,激动地搓手要抱抱:“哎呀哥!老久不见了,想死我了吧?” “上车。”沈齐插着兜,扭脸就走。 姜羽失望地收回胳膊:“后备箱开下,我搁个行李。” 上了车,姜羽决定重燃热情,跟沈齐好好叙旧。 “哥,这么多年没见,你这变化老大了哈。” 沈齐看着他,说:“昨天不是视过频了?” 姜羽笑嘻嘻地说:“隔着屏幕我也看不清你眼角的皱纹不是?” 沈齐:“……” 得,天聊死了。 到了沈家,姜羽没先收拾行李,而是先补了觉,到傍晚再来收拾的时候,发现箱子拿错了。 姜羽翻了翻名字,皱着眉说:“江宇?这小子谁啊?” 沈齐在找摩托车钥匙,高兴就抬头理他一下:“不是你?” “当然不是!老子是生姜的姜,羽绒服的羽。”他指着吊牌,“这是嘛?江河湖海的江,气宇轩昂的宇,能是我吗?” 沈齐呲他:“傻缺。” 钥匙找到了,沈齐要走,姜羽抱着他大腿:“哥你别走,陪我换行李去。” 沈齐急着要走,没空搭理他,说:“要去自己去,不然就明天去。” 姜羽抱紧沈齐的大腿:“明天不行,我宝贝家伙全在里头了,那孙子别再给我贪了,晚一天我都不安心。” 沈齐警告他:“放手。” “不放。”姜羽直接挂在他的腿上,“除非你陪我去。” 沈齐不得已带了个巨型考拉上路。 都到机场了,姜羽才发现行李没带,啥都没带,就带了个人出来,在沈齐狠戾的眼神注视下,他还是开了口:“要不……回去再来?” 沈齐打算甩了他走,还好姜羽眼疾手快地拽住了车屁股:“你看你急啥呀哥,不就是个七夕节嘛,反正你我都是单身狗,你还能赶着去过节?” 沈齐真约了人,他指着表说:“现在六点整,一个小时赶不到餐厅,别怪哥弄死你。” “别骗我了哥,你哪舍得?”说完这话,姜羽就知道他错了,他哥真舍得。 没办法,没带手机没带钱,只好跟着沈齐一起去餐厅。 差五分钟迟到挨了呲儿,等的人没来挨了呲儿,姜羽的命是真苦。 好不容易他哥见到了人,小话聊着,小情谈着,他却得淋着暴雨陪着,天底下没有比他更苦的人。 睡了一觉醒来,姜羽跪在床上朝南拜了拜:“佛祖妈妈保佑,儿子今天能把行李拿回来,之后一定好吃好喝养着自己,不让您担心挂念。” 叨叨完就出门了,直奔机场,也是巧了,他刚到那人就给他打电话了。 姜羽:“你谁啊?” “江宇。” 姜羽:“你认识我啊?” “不认识。” 姜羽:“不认识你知道我名儿?还给我打电话?毛病!诈骗的吧!” 挂了电话,没两秒又响了。 姜羽:“怎么又是你?” “找你有事。” 姜羽:“有事请拨妖妖灵找我爸,谢谢!” 姜羽又挂了他,接着跟机场工作人员交涉:“我说小姐,你们知不知道我那箱子装的啥?那都是我的宝贝!有的还都新鲜着呢!你不赶紧发动人民群众给我找,还跟这杵着干啥?回头全坏了可咋办?” “先生,我们这边还没有接到消息有客人拿错箱子的,您或许可以先试着联系一下这个箱子的主人,说不定您的箱子被他拿错了。” 姜羽一听,觉着有几分道理,再一看吊牌上写着电话号码,琢磨琢磨,打开了拨号键。 还没把十一位数字全输进去呢,又一个电话打进来了。 姜羽:“怎么又他妈是你!” “你的箱子在我这儿。” 姜羽:“你的箱子还在我这儿呢!你个狗骗子,脸皮真他妈厚,知道我这么聪明就不能换个人骗骗,非自己找骂。告诉你啊,老子现在有重要的事,再敢打电话烦我,你就是狗!” 得了,接着打电话,最后一个数字输进去,齐活了! “喂,请问是江宇吗?我是姜羽,你的箱子……” 姜羽傻住了。 箱子还是换回来了,打开后也是有惊无险,该啥样的还啥样,姜羽很满意。 下楼发现沈如海在,喊了声“舅舅”,然后问:“我哥不在家啊。” 沈如海翻了页报纸说:“跟同学出去了,你找他有什么事儿吗?” 姜羽摆摆手:“没事没事,随口问问,客套客套而已。” 沈如海放下报纸看着他。 姜羽把箱子丢在沙发上,翻了袋大香梨出来,正好塞他手上:“舅舅,这袋香梨您拿着,算是外甥我孝敬您的。” 正巧秦诗爱打完牌回来,沈如海把她招过来,猝不及防给她也塞了一手,说:“诗爱,回来的正是时候,外甥给你带礼物了。” 姜羽眼巴巴地望着她:“舅妈,喜欢吗?” “喜欢。” 倒不是嫌弃什么,只是觉得有那么点怪怪的,大老远从美国飞回来,礼物怎么着也不该是这个啊。 “我妈说了,走亲访友不能空手,按传统都得拎两袋水果,这么多年没见您,我可不止带了两袋。”姜羽得意死了,又翻了翻,“苹果,樱桃,车厘子,橙子,还有橘子,呐呐呐,随便挑。” 秦诗爱是真心疼他:“这么多东西拎回来,重不重啊孩子?” “不重不重,一点都不重。”姜羽摆摆手,“舅舅舅妈喜欢就行。” “喜欢喜欢。” 孩子是个好孩子,就是有点儿…… 姜羽不想上学,他只想继承他爸美国的大农场,可惜他爸不许他混吃等死,这才把他赶回国。 还以为他爸是不想要他这儿子了,谁知道竟然只是让他换个地儿上学,还派了沈如海管他,也就是他舅舅。 他舅舅也是放心,直接把他扔给了沈齐,嘱咐沈齐在学校多关照他,哪晓得才出了家门沈齐就把他扔了。 姜羽抱怨了一句:“臭哥哥,有了嫂子就不管我。” 是的,他有嫂子了! 在为哥哥开心的同时,姜羽只能自己打车去学校。 车子只能停在学校对面的小卖部旁边,姜羽付了钱下车,隔着一条街看对面:“春、溪、一、中,是这儿没错了。” 上学时间早过了,学校大门也关了,姜羽又没穿校服,保卫处大爷怎么也不让他进去。 姜羽叉腰:“这还能难倒本少爷我了?翻墙也得进去。” 话说姜羽正翻着墙,脚底下垫的两块砖突然被踢翻了,差点没把他屁股摔成一滩烂泥。 “操!谁啊要谋害本少爷?” 还没站稳,姜羽又被人推了个踉跄,推他的是个绿毛,嗓门贼大:“臭小子没你事,麻溜滚远点儿!” 十几岁的小伙子,正是中二的年纪,头顶带绿还能如此嚣张,姜羽当然更不甘示弱,抄起板砖要砸人:“有种再说一遍。” 绿毛带了五六个帮手,自然有恃无恐:“说就说,我还不信你敢……” 还没说完,一块红砖在他脚底炸开,绿毛慌了:“喂!我还没说呢你怎么就砸了?” 姜羽又拾了一块砖在手里颠:“本少爷爱咋咋地,用得着你个小赤佬叽歪。” 绿毛没想到姜羽这么刚,干瞪了两眼,指着他身后的人放了句狠话:“叶桢你给我等着,早晚收拾你!” 还敢大言不惭,姜羽的暴脾气上来了,抡起砖头要砸,后头有人掐住了他手腕:“够了,别真弄出人命。” 姜羽一回头,居然还有俩人在,其中一个是跟他有过孽缘的江宇,也就是现在掐着他手腕的这个。 “咋是你?” 江宇没理他,转身去扶地上那个。谁知那人不知好歹,推开了江宇不说,还差点打了他一耳光,凶巴巴地说:“以后少插手我的事。” 姜羽这就不明白了,他拍拍江宇的肩,问:“我说兄弟,你看上去像个狠角色,咋这么孬?”又指着那人的背影,“那人谁啊?你大爷啊你这么让着他?” 江宇又没理他,捡起地上的书包背在肩上,轻松一跳就翻过了围墙。 姜羽看呆了,赶紧扔掉手里的破砖,朝里面喊:“兄弟先别走,你拉我一把成不?” …… “听说了没,三班来了两个转学生。” “听说还都是刺儿头,第一天上学就迟到,翻围墙被教导主任给抓了。” “可不是,连名字都一样!其中一个还当着教导主任的面儿就叫他秃子,主任当场差点没气死。” “还有一个脸上挂着彩,听说上学迟到是因为跟人干架的。” 沈齐刚把人捞出来就听到走廊上的议论,赶巧时威也来了:“听说没沈哥,现在的转学生都这么猛的。” “怎么了?”时威没胆量被沈齐瞪,便把目光转到了沈齐后面,一个脸上挂彩,一个看上去傻不愣登,“哟?认识啊沈哥?” 姜羽:“他是我哥。” 沈齐来不及堵上他的嘴,“转学生姜羽是沈齐弟弟”的消息在校园里不胫而走。 回到三班的两人被班主任发配到最后一排做了同桌,班里人没几个上来搭话的,闲着无聊,姜羽推了推趴在桌上睡觉的江宇,说:“你放心,有我哥在,他肯定罩着我们。” 江宇看傻缺的眼神看他:“你确定你哥会管你?” “肯定的!他最近谈恋爱了心情好。”姜羽想到了早上的事,“再不济还有我嫂子,我嫂子人帅心善,我求他他肯定帮我。” 江宇真不想跟一个傻缺说话,埋头继续睡他的觉。他实在太困,睡得迷糊听见有人在他耳边叨叨。 “你昨晚没睡好?” “晚上是偷鸡去了,还是摸狗去了?” “喂喂喂,你真睡着啦?” “这样睡怎么行,天气热别睡中暑了。” 之后,世界忽然安静了,江宇感觉有片阴影笼罩着自己,耳畔还掀起了阵阵微风。他眯着眼睛看去,姜羽正侧坐着,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攒着一摞人民币给他扇风。 江宇没忍住勾起嘴角,骂了他句:“傻缺。” ☆、二缺青年·下 下午上完体育课,姜羽热得不行,扯着衣服往里灌风,再瞅瞅旁边,那大哥竟然还能睡得着。 “姜羽。” 后门有人喊他,一看是顾景,撒开蹄子就往外跑:“嫂子,找我有事儿啊。” 顾景害羞地低着头:“瞎喊什么呢。” “这有啥瞎喊的,你本来就是我嫂子嘛。”再一看,沈齐也来了,姜羽开心极了,“哎呀,哥也来啦。” “拿着。”沈齐把两袋汽水交给姜羽,“去分给班里的同学,把关系搞搞好,别总让小景挂心着你。” 姜羽抱着两袋汽水,看着哥嫂牵手幸福离去的场景,流下了单身狗羡慕的泪水。 经过汽水的收买,班里同学对姜羽态度果然不一样了,姜羽心想:果然哥哥不如嫂子,嫂子心疼我,为我操碎心。以后嫂子在,哥哥只能靠边儿站。 “兄弟,醒醒。” 江宇右脸被冰了一下,缓过神来发现是姜羽在自己脸上放了瓶冰可乐,他没矫情直接接过来:“谢谢。” 姜羽把手搭在他肩上说:“这点小事谢啥,俗话说得好,同名同性即是有缘,再加上我俩还是同桌,我更得罩着你了不是?” 江宇起身出去了,也没说什么,就摇头笑了笑,姜羽觉着特诡异。 门外有人喊:“哪个是江宇?” 那人凶神恶煞的样子,一看就是找茬儿的,姜羽一拳头捶在门框上,问他:“我呀,咋地?” “彪哥约你放学后小卖部后面那条小巷子见。小子,敢不敢来?” 姜羽一脚揣在了那人小腿上,骂道:“啊呸!狗子成精了敢称自己是哥,本少爷今天就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一哥!” 说完薅起那人的校服领子,那人怕得不行,说话都哆嗦:“你你你……你想干啥呀?” “干啥?你说,那狗子哪个班的?”姜羽甩甩膀子,“还等什么放学后干架,本少爷现在拳头就痒痒了。” 闹了一会儿,后来因为上课铃响了,姜羽自诩是个三好青年,逃课这事他可不干,反正这节课下就放学了,到时候再找狗子算账。 “兄弟,哥们儿今天有事,先走了啊。” 姜羽连书包也没有,都不用收拾就兔子似的跑出去了,江宇出校门时已经看不到他的影子了。 姜羽还没到巷子口就听到动静了,走近一看,十几个人围成一圈儿,对地上一个拳打脚踢。地上的一动不动,死了一样。 “看来本少爷不是主场啊。”姜羽踹翻了一个空酒瓶。 为首那人转过来,正是早上遇到的绿毛,姜羽说:“你就是狗哥?” 绿毛看到姜羽惊了一下,提起身边小弟的耳朵,问:“不是跟你说不找那个楞头的,你耳朵怎么长的?” 小弟说:“彪哥,他那会儿看上去不楞啊。” 绿毛又说:“你不知道他是沈齐的弟弟?沈齐,是你惹得起,还是我惹得起?” “说嘛呢?”姜羽又踹翻了一个空酒瓶。 绿毛立马赔笑:“没什么没什么,这都是误会,是误会。” “误会?你带了十几个人,完了再把我招过来,说是误会?鬼信呢?”姜羽动手绿毛也没闪,没成想一把把头发薅下来了,直接笑喷,“挺潮,还戴发套呢。” 底下小弟七嘴八舌,绿毛捂着头说:“学校不准学生染头,我这也是没办法。” 姜羽一根手指顶着绿发套转,蹲下来看地上躺着那人,说:“看把人孩子脸都打肿了,还不去买根冰棍儿给他敷敷。” 绿毛连连称是,刚准备去,姜羽就喊住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头发假的,项链铜的,裤子破的,估计家境不好。 “看你那穷样儿,有钱不?”姜羽摸了摸兜,掏出几张票子给他,“拿着赶紧去,剩下的也给你和你那些兄弟买点儿。” 江宇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姜羽一脸无奈地掏钱,绿毛满心欢喜地收钱。 这里显然在进行一起敲诈勒索事件! 脱下包抡绿毛脸上,再一脚飞过去,绿毛已经疼得趴在地上叫爸爸了。 姜羽没来得及解释就被江宇小鸡崽似的护在身后,直到江宇捡起地上的酒瓶子,他才想起去拉他:“兄弟,火气这么大的吗?” 江宇手上一顿,回头问他:“你没事?” 绿毛这才爬起来:“他能有啥事?我才快死了。” 江宇说:“以后直接找我,这事跟他没关系。” “不找了,以后谁也不找了,我他妈招谁惹谁了。”绿毛揉着肚子扶起地上那个,再捡起江宇的包拍拍灰,“哥,你们走吧,我惹不起你们。” “狗子,你脸色不太好。”姜羽继续给他塞钱,“还是先买冰棍儿吧。” 校医室还没关门,他们暂时把人先送到那里,也没等人醒就走了。 姜羽说:“咱们真不等他醒了再走?孩子醒了闹脾气咋办?” 江宇背着包往前走:“他醒了看见我才生气。” “莫非你俩是前世宿敌?”姜羽觉着自己猜对了,“他不会真是你大爷吧?” 江宇:“他是我弟弟。” “弟弟?不对,他不是叫什么叶桢吗,你叫江宇,姓不一样啊。”姜羽思考了会儿,把手搭在江宇肩上,“我明白了,表的对不对?” 江宇脸上表情没变化,说:“他妈跟我爸结婚了。” 重组家庭啊,怪不得两人之间矛盾这么大。 可怜,真是可怜! 姜羽决定安慰安慰他:“兄弟,加个好友吧,以后有啥不顺心的事儿直接找我,哥们儿当你树洞。” 江宇看着眼前摆的二维码,再抬头看面前站着的二傻子,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江宇没喜欢过别人,他不喜欢自己的父母,从小没有朋友,甚至可以说,他曾经连自己都不喜欢。 他不知道自己存在世间的意义何在,因为他的出生就是个错误。 他的妈妈是个小有名气的钢琴家,年轻时因为爱情嫁给了他的爸爸,可惜婚后生活却没有她想象中的幸福。 丈夫工作繁忙,总是没有时间陪她,一开始她也能理解,并且尝试着去开解自己,后来她却发现,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 工作繁忙是假的,私会情人是真的。他的情人曾经是他的初恋,因为父母家庭的关系没能在一起,如今竟然旧情重燃。 她不允许这一切的发生,她需要一样东西能够留住她的丈夫,那就是一个孩子,也就是江宇。 江宇的出生之所以是不幸的,是因为即使有他,他的爸爸也没有回头,他五岁的时候,他的父母到底还是离婚了。 他的妈妈认为他是自己人生中的耻辱,不想要他的抚养权。他的爸爸也是一样,娶到了初恋,志得意满,根本不在乎他的存在。 可是他总需要人养,父母健在总不能送到福利院。最后法院把他判给了他妈,他爸付了一笔赡养费,要求她把江宇养到十八岁。 江宇惊醒之前,梦到的是他十八岁生日那天被赶回国的场景。 抬手擦了擦汗,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伸手去拿,打开后好几条消息冒出来。 “兄弟,睡了没?” “出来撸串儿不?” “我被我哥骗了,说带我出来吃夜宵,点完单发现人早跑了,我现在身无分文,快被老板扣下刷盘子了。” “救我啊兄弟。” 除了姜羽,没人会给他发消息。 想到他在那头气扑扑的样子,江宇忍不住笑了:“地址。” 是的,他发现自己有点儿喜欢这个傻缺了。 姜羽可算是得救了,抱着江宇说:“爸爸,以后你就是我亲爸爸。” 江宇推开他,问:“怎么回事,你哥为什么骗你?” 一提这个姜羽就抱怨:“他呀,还不是为了去见嫂子。晚上舅舅不让他出门,他就扯谎说我要吃宵夜,结果把我骗出来自己溜了。” 先前怕没钱付姜羽都没敢吃,现在有人来解救他了,他决定敞开吃,也不枉自己担惊受怕半个小时。 江宇看他吃的一嘴酱料,抽了纸,边给他擦边说:“傻不傻?” 姜羽完全没有感到不适,吃的更香了,左右手忙不迭地往嘴里送:“傻怎么了?我妈说我就不适合聪明,傻点儿挺好。” 吃完烧烤,姜羽拿了两瓶啤酒,一瓶给了江宇,说:“聊会儿呗。” 江宇看着他:“聊什么?” “就聊……咱俩第一次见面拿错行李的事儿。”姜羽开起了连珠炮,“你当时也乘的回国的班机,之前在国外干啥的?旅游还是什么?又为啥回来?” 江宇没遮掩,简单介绍了家里情况,然后说了一句:“在国外待不下去,所以回来了。” 姜羽那一瞬间像被雷劈了,他没想到江宇比他想象的还要惨,他等于揭开了人家的伤口,还在上头撒盐,太残忍了。 姜羽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不住啊兄弟,我不是故意的。” 江宇喝了口酒,说:“没事,我早就不在意这些了,说出来也没什么。” “兄弟,说真的,我发现你真酷!”姜羽喜欢他这股洒脱劲儿,举起杯,“来,喝酒,让我们忘记一切,让过往随风飘散!” 江宇的杯子和他的碰在一起,他看着姜羽说:“让过往随风飘散。” 一杯过后…… “再来十瓶,我还能喝!” 姜羽看上去豪情万丈挺能喝,其实是个一杯倒,而且一醉就开始胡言乱语撒酒疯,江宇付了钱,背着他就撤。 “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我家?你家?姜羽的家?” 江宇拍拍他的腿:“快说,不说下去。” “我说我说。”姜羽说着说着开始唱了,“我家在东北,松花江上啊……” 没办法,不能把人丢大街上,只好带回家了。 姜羽本来智商就不高,一醉智商直线掉到了三岁以下,在床上抱着江宇喊爸爸。 “爸爸,要抱抱。” “爸爸,要亲亲。” “爸爸,要举高高。” 江宇有些头疼:“能不能安静?” 姜羽突然乖巧地坐起来:“能,但要爸爸抱。” 江宇抱了他。 姜羽又提要求:“亲亲我吧爸爸,我很乖的。” 江宇问:“亲哪里?” 姜羽眨着大眼睛:“脚脚可以吗?” 江宇真亲了他的脚,他想:完了,我好像更喜欢这个傻缺了。 姜羽是在江宇怀里醒来的,要光是这样倒没什么,关键是他衣服全被扒光,这下他慌了:“兄弟,这咋回事儿啊?” “不叫爸爸了?”江宇看着他,“还要爸爸给你亲亲抱抱举高高吗?” 姜羽抱着被子,说:“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 他想起来了,昨晚他撒泼来着,还要江宇亲他的臭脚丫子。 姜羽惊地从床上掉下去:“我靠,你不嫌臭啊,让你亲还真下得去嘴。” 江宇淡定地下床,从柜子里找了衣服换上,说:“看来想起来了。” 江宇没再理他,进浴室洗漱,姜羽跟着进去,啥也不干,坐在马桶上看着他,实在憋不住问:“我说兄弟,你认真的不?脚脚那么臭,你怎么忍心亲他?” 江宇依旧沉默,冷水拍完脸,盯了会儿镜子中的自己,像是忽然做出来什么决定,他走到姜羽身边,把人按住,嘴唇直接覆上去。 一吻毕,姜羽眼睛瞪得老大:“操!你干啥?还把舌头伸进来!” “我去给你做早饭。”走了两步,江宇回头看坐在马桶上发愣的姜羽,“比脚也好不到哪去。” 人走了,姜羽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大喊:“我那是没刷牙,不信等本少爷刷了牙你再试试,香不死你。” 江宇在厨房听到姜羽的声音,眉宇瞬间舒展开,心中的冰山正在一点点融化。 他笑了笑,缓缓地开口:“傻缺。” 江宇最近笑的很频繁,再加上长得帅,很快就收获了一大票粉丝。 这天又有女生给江宇送情书,正好又被姜羽撞着了,他心里不知怎么就恨了,还骂了江宇招蜂引蝶。 江宇看着他没说话,还是前桌替他开了口:“人家江宇招蜂引蝶是他的本事,又碍不着你,你生哪门子的气啊?” 姜羽被问住了,他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去求助顾景。 顾景说他可能是喜欢上江宇了。 他懵了。 他喜欢江宇吗? 一个问题抛给自己,心里泛起了阵阵涟漪。 趁江宇不在教室的时候,姜羽干了一件可耻的事情——他把女生送给江宇的情书全拆开看了。 这一看不得了,他想骂人。 这些女生怎么回事儿,怎么思想都这么肮脏! “每当看到你,我的心就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幻想着跟你牵手,幻想着跟你拥抱,幻想着跟你接吻。看到你的笑容,我便想把我的全世界给你。” 最后一句他没念——因为,我喜欢你。 捏着这几张纸,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质问他:“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吗?” “你在看什么?” 姜羽一惊,猛地站起来,放下手里的纸跑出去了。江宇追过去的时候,他正靠在一棵树下放空自己。 “发什么呆?” 姜羽睁开眼,露出了少有的正色,说:“江宇,我想好了。” 江宇眸光凝聚地看着他:“想好什么了?” “我喜……” 不等姜羽说完,江宇说出了他珍藏在心里的四个字:“我喜欢你。” 姜羽又呆住了,江宇轻轻推了他。忽然,姜羽跳了起来,兴奋地说:“我就知道是这样,你也喜欢我,不然你也不会跟我亲嘴儿。真是太好了,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我俩真是绝配,天生一对儿啊!” 江宇故意问他:“我们怎么就是绝配了?” “怎么就不是绝配了?”姜羽坐下说,“你看,我没头脑,你没人爱,我俩合在一起就是二没组合,没有更般配的了!” 江宇笑着揉他的头发,说:“叫二缺不是更顺耳?” 姜羽简直不能再同意了,他男朋友真他妈有才华。 “以后你就是我的脑公,我就是你的爱人。”姜羽帮他摆弄了下发型,“怎么样?你爱人这情话说的溜不?” 江宇直接把人按倒在树下:“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说话最好。” 姜羽还想问为什么,却被江宇一吻封唇。 ☆、三无医患·上 “跟你说过多少遍,弟弟的房间不要进,你这进进出出,不知道要带进去多少细菌。” 眼前正凶神恶煞对他的女人是他的妈妈,而她口中的他的弟弟,正安然地睡在摇篮里,一脸的餍足。 叶桢只往那边看了两眼,他妈就赶紧挡在他前面,他不禁自嘲地笑了笑,说:“起风了,门窗记得关好。” 他有自知之明,在听到难听的话之前,主动离开或许还会显得体面一些。 叶桢出门前遇到了一个人,那人拖着箱子站在他家门口,应该有很久了。 后来他知道,那人叫江宇,算是他异父异母的哥哥。 再遇到江宇,是在叶桢很狼狈的时候。 他那时被人打得很惨,但他根本不想还手,也没有力气还手。可最后他还是站了起来。因为江宇,他不要在江宇面前显得那么卑微不堪。 叶桢没想到,他第三次遇到了江宇,明明上次已经把话说的那么难听了,江宇竟然还会出现。但是这一次,他是真的站不起来了。 醒来的时候是在学校医务室,江宇已经走了。 “喝点水。” 叶桢睁开眼,看着面前的男人,却不去接他手中的水,只是问:“谁送我过来的?” 男人把水下,一边收拾桌子一边说:“两个男同学,其中一个好像叫江宇,不过已经走了。” “江宇……”叶桢在嘴里念着这个名字。 男人换下了白大褂,锁上柜子,见叶桢还保持着刚才的坐姿,便问:“你还要待到什么时候,我下班了。” 叶桢抬头,说:“裴原,收留我一晚。” 裴原想起了初见叶桢时,他也是这样蜷曲地坐着,对自己说“收留我一晚”。 裴原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他走,叶桢就跟着他上了车,熟稔地坐上副驾。 裴原提醒他:“安全带。” 叶桢没有动,裴原主动靠过去,替他把安全带扣好,说:“你知道我的车技,想死不太现实。” 一直到裴原的家,叶桢都没有说一句话。 裴原的家是幢二层别墅,面积不算大,装修却很精致,一草一木都看得出主人的用心。 晚饭叶桢没吃,裴原吃完端着药去找他,发现人不在,浴室关着,他就坐着等了会儿。 等了约莫半个小时,叶桢还没出来,浴室却传来了咳嗽声,听着还咳得不轻。 裴原着急地去敲门,没人开,一拧门把手才发现没锁。 “叶桢!” 叶桢还在咳嗽,脸也呛红了,人埋在浴缸里。 裴原伸手去拉他,摸到他的手腕,发现上面又添了两道新疤,一时气上头了,松开手,抓着他的头发往水里按:“这么想死,干脆我帮你一把。” 浴缸里的水一点点地进到他的口鼻,叶桢闭着眼睛,感觉心中的恐惧正随着氧气慢慢地被水挤出去。 他决定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再看一眼这世界,谁知睁开眼,那些恐惧就又一下子跑回来了,他开始害怕死亡,他开始挣扎。 裴原看着叶桢从不挣扎到拼命挣扎,一直到叶桢抓住他的手,他才慢慢地放开了,他说:“又不想死了?” 叶桢爬起来,又不住地咳嗽。 裴原看着叶桢,不确定他脸上到底是水还是泪,直到他哭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我连死都不敢?” 他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裴原,反正哪一个都没回答他。 裴原坐在床边给他换药,很安静,跟约好似的谁都不说话,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就在裴原收拾完要离开的时候,叶桢忽然抓了他的手,他张着嘴,轻声说:“你第一次捡到我,那时我被我妈赶出来了。” 裴原回头看着他,没有其他动作和反应,他说:“看得出来,但你也不至于这样。” 叶桢知道,裴原指的是他自杀的事。 叶桢感觉胸口堵着气,想哭哭不出来:“裴原,我好累,我真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裴原没有追问的意思,叶桢却还在说:“我爸在我出生后不久就死了,我妈在我五岁的时候也改嫁了。带着我。” 叶桢忽然停下来了,裴原看着他,见他抽了口气继续说:“知道为什么带着我吗?因为我没人要,我爷爷说我是我妈偷人生下来的,不是他们叶家的孩子,我妈不得已,只好带着我嫁给了那个男人。” 裴原终于问了一句:“他们对你不好吗?” 叶桢忽然笑了,说:“好。怎么不好了?不打我不骂我,我就该烧高香了,不是吗?” 他又说:“可是你知道比打骂还要可怕的是什么吗?是虐待!无形的虐待!他们让我感觉我的存在就是一种病毒,他们让我感觉我根本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 裴原说:“你何必在意他们?” 叶桢反问他:“不在意?试问你在那种环境中生活了十几年,你能真的什么都不在意吗?” 裴原的眼睛闪了闪,似乎有话要说,但他还是压了下来。 “裴原,你不懂的,你根本不知道我过去经历了什么,即将会经历什么,这些,连我自己都不敢去想。”叶桢越说越喘不上气,他捂着脸,后悔自己刚才说的话,“我也不懂,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明明毫无用处,徒增人厌。” 裴原从侧面抱住他:“可我知道,你应该找个人倾诉。那个人,可以是我。” 叶桢十四岁的时候,他妈生了一个男孩,他妈很宝贝那个孩子。他很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孩子才能受到妈妈喜欢,可就这么一看,那孩子却哭了。 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被赶出家门。那天晚上还下着雨,他无家可归,不知道走了多远,看到有处花园就躲了进去。于是,他遇到了裴原。 他像只蚂蚁似的蜷在花架下,裴原撑着伞,一点点地向他靠近。 第一次有人主动靠近他,还把伞留给了他。当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他喊住了裴原,求他收留自己。 后来他总是会走到那处花园,因为不记起裴原的家,他想在那里等,总是能等到他的。 可惜,两年了,他一次都没等到。 直到上了高中,偶然的一次,在校医室,他终于又见到了那个让他朝思暮念了两年的人。 叶桢知道了他叫裴原,是春溪一中的校医,可他却没能认出自己。 叶桢并没有伤心,反而自那以后,他就想法设法让自己受伤,进出校医室的次数多了,裴原总算注意到他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直到一次撞见同班的女生跟裴原告白,他气极了,把裴原按在校医室狭小的病床上吻了他。 裴原的表现出乎他的意料,没有震惊、没有愤怒、没有厌恶,甚至都没有一丝反应,他说:“结束了的话,我要下班了。” 叶桢跟着裴原回家了,并不是裴原邀请他的,只是他自己想去,裴原没有反对,似乎是接受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样暧昧不明的关系持续了一年,如今终于出现了裂缝。 …… “快一年没惹事了,最近又怎么了?”裴原问他。 夜色凉如水,叶桢单薄的身体靠在窗台上,笑得凄凉:“是啊,我们在一起快一年了。” “裴原,你为什么不早点出现啊?” 他在问裴原,更像是在问自己,他很清楚裴原的出现不会改变什么,可他总是存着一丝幻想。而此刻,注定要由他亲自打破这份幻想。 终于,他强忍着心中的颤抖,侧过头说:“裴原,我累了,我们分手吧。” “分手?”裴原好像在听什么笑话似的笑了出来,“你要和我分手?” “对,分手。”叶桢终于转过脸看着他,“不对,不是分手。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不是吗?” 这句话似刀锋一般刮在叶桢的心上,他曾不止一次地告诉过自己他跟裴原的关系,可如今当着裴原的面说出来,没想到竟会这样令他心痛。 裴原也没再说话,两人就在暗淡的灯光下僵持着。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叶桢开门的瞬间,裴原朝他扑了过去,将他抵在门后,狂风暴雨般地吻着他,嘴里喃喃地说:“别走,阿桢,别走,别离开我。” 叶桢从未如此决绝过,裴原强迫他跟自己对视:“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也想知道是为什么。这一年来我在你身边,你总是很冷淡,现在我要走了,你突然舍不得我了?是习惯有我的存在了?还是习惯了我像个癞皮狗一样跟在你身后?” 裴原没想到叶桢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否认道:“不、不是的,我……” 叶桢打断他的话:“裴原,或许曾经我是爱过你,但是我现在不爱了,放我走吧。” “你真的想好了?不后悔?”裴原不死心地问。 叶桢深吸了一口气,无情地说:“我现在唯一后悔的,就是当初遇见了你。” 一模一样的场景,勾起了裴原的回忆。 曾经也有一个人对他说过类似的话——我这辈子唯一后悔的,就是当初生下了你。 而说出这句话的,是他的妈妈。 ☆、三无医患·下 裴原走了,他离开了春溪,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叶桢坐在与他初遇的花园里,安安静静地望着天,直到黄昏时分,他才缓缓起身准备离开,可他没走两步就倒在了花丛中。 熟悉刺鼻的消毒水味唤醒了叶桢,可当他睁开眼,见到的却不是他的裴原了。 小护士见他醒了,便欣喜地跑出去叫医生,医生来了又开始劝他要好好保重。 叶桢听厌了这话,反问道:“我这样的身体,还有必要好好保重吗?” 医生沉默了片刻才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现在只是没有适合你的心脏,等找到了,你就可以痊愈了。” 叶桢忍俊不禁道:“痊愈?林医生,你怕是忘了,病危通知书是你亲自交到我手上的吧?” 林凡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实在无话可回。按道理说这种事情是不该让病人知道的,可是叶桢的情况,家里人除了缴费根本不见踪影,实在是没有办法。 “你也不用想什么话来安慰我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就算没有那病,我也早把自己糟践得差不多了,现在能拖一天就是一天。” 林凡没话反驳,接到一个电话后出去了,空荡荡的病房里又只剩下了叶桢一个。 …… “裴原,好久不见了,最近怎么样了?”林凡话说出口就知道自己多此一问了,只见裴原脸色惨白、毫无人气的模样,“怎么看你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裴原不说自己,只问他:“你呢?最近还在忙?” “难得你关心我一次。”林凡叹了口气,“唉,不瞒你说,最近工作上的烦心事真不少。” 裴原没回他话,只静默地坐着,林凡似乎是怕气氛太干,便跟裴原说起了工作的事。 “你记得我告诉过你我有一个小患者吧,先天性心脏病,本来嘛,他年纪小,好好保养,以后遇到适合的心脏,也不是没有治愈的可能性。偏偏那孩子不知道珍重自己,我才接手他的头两年,几乎是三天两头往急救室里送,之后一年倒是消停了不少。可你也知道,心脏病人哪经得起折腾,他头些年攒了一身毛病,这不,一个月前一并复发,人可算是毁了。” 林凡最后惋惜地说道:“他还是个孩子啊,年纪轻轻,才十七岁,实在是可惜了。” 林凡说的孩子裴原并不关心,只是他总想起叶桢,叶桢也才十七岁,也喜欢折腾自己,那孩子跟叶桢有点像,又不像。 裴原想,叶桢没有病,他会健健康康活下去的。 林凡是裴原的大学同学,也是他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裴原这次见他就是为了跟他告别。 “你要离开?要去哪?” 林凡还没等到裴原回答,医院的电话就打来了,电话里说叶桢出事了。 林凡急得站起来:“你说叶桢怎么了?” 听到“叶桢”两个字,裴原的脑子忽然炸开了,他抓住林凡的手问:“你说谁?你刚刚说的是谁?” “裴原,你先走吧,我今天恐怕没时间送你了。”林凡掰开裴原的手,对着电话那边说,“先把叶桢送到急救室,我就在医院附近的咖啡店,三分钟就到。” 这一刻,裴原真希望是自己听错了,可他无法自欺欺人。 “你说叶桢?怎么可能是叶桢?不可能是叶桢!”裴原掐着他的肩膀,不可置信地争辩道,“他好好的,他前几天才跟我吵架,怎么可能是他!” “裴原,你先放开我,病人现在等不了,我得立刻回医院。” 裴原眼睁睁地看着林凡走了,他不敢跟过去,他怕跟过去会看到令他无法接受的画面,但他又不得不跟过去。 裴原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走到了医院,他坐立难安地待在急救室外,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地响着,仿佛在向他宣判着什么。 终于,急救室的门破开了,他却不敢上前一步,直到护士推着那人从他面前经过,他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失魂落魄把人抱在怀里,嘴里念着:“阿桢,阿桢……” “这位先生,病人现在需要休息,麻烦你放开他。”裴原的过激反应吓到了护士,“你再不放开我要叫保安了!” “小吴,你先去忙吧。” “林医生,这人……” 林凡看到裴原是有些意外的,但他忽然想到裴原貌似在一中做校医,而叶桢就是一中的学生,他们应该是认识的。 把叶桢安顿好,裴原总算冷静了下来:“林凡,叶桢他还好吗?” 林凡也不去纠结二人的关系,轻轻地拍着裴原的肩膀说:“跟你说句实话,不出一个月,再找不到合适的心脏,他恐怕……” 裴原像突然被点燃了引线暴跳起来:“不可能!” “你先冷静,这里是医院。”林凡发誓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裴原,“听我说,要想他活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合适的心脏尽快手术。但是有一点,手术的成功率并不高,你也是学医的,你知道做心脏手术的风险。” “对,我去找,一定可以找到合适的心脏。”裴原仿佛没有听到林凡后半句话,他能抓住的一线希望都不能放弃。 林凡感受到了裴原的不理智,急匆匆地追上他:“你一个人去哪里找?” 裴原仿佛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但他又立刻欣喜地抓住林凡:“对啊,不用找,我可以把我的心脏换给阿桢,他就能活下去了。林凡,你快,快去安排手术。” 林凡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面前的裴原,更不知道该怎么叫醒他。 他不能任由着裴原发疯,只好说话先稳住他:“就算你要换心给叶桢,起码也要检查是否适合,不然不就是害了他?” 裴原果然冷静下来了,然后面色沉重地大步走了出去。 他去做了心脏配型,拿到单子的时候,叶桢正好醒了。 这回他的床前倒是有不少人,有林医生,小护士,甚至还有江宇。 所有人都看着他,仿佛他是一件展览品,有人的脸上还挂着泪,叶桢笑着问他:“你是谁?在为我哭吗?” 那人吸了吸鼻涕:“弟弟你好,我叫姜羽,我是在为你哭。” “江宇……”叶桢喃喃地念着,“你不是江宇,他才不会为我哭,我也不是他弟弟,我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我们只是一样的可怜人罢了。” 姜羽揉了揉哭红的眼睛:“弟弟你说错了,我男朋友才不是可怜人,他有我,可称得上是世界上顶顶幸福的人了。” 江宇忙去捂他的嘴,姜羽扒开他的手继续说:“我还没说完,弟弟,你也不可怜,你也有我,毕竟你是我男朋友的弟弟,我也会照顾你的。” 林医生带着小护士和姜羽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江宇和叶桢。 叶桢戏谑地叫他:“哥哥,你是从哪里捡到这块宝的?告诉我,我也去捡一块。” “叶桢,我知道你没把我当作亲人,我也不会把你当作亲人,毕竟你的妈妈破坏了我的家庭,同样,我的爸爸也破坏了你的家庭。但我也不会恨你,就像你说的,我们都是可怜人,是他们婚姻的牺牲品。” 叶桢看着他:“所以,你想要帮我?” “不仅是我,还有姜羽,就是刚才出去的那个,他的舅舅在春溪很有势力,并且已经答应帮我们寻找适配的心脏,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所以,请你不要放弃。” “我为什么不能放弃?”叶桢怪声道,“我以为你应该是最懂我的,这么些年我过的什么日子?你认为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吗?” 裴原突然破门而入,他冲过去紧紧抱住叶桢:“阿桢,就算是为了我,求你不要放弃。” 叶桢想要挣开他,不经意碰到掉在床上的心脏配型的化验单子,上面写着裴原的名字,结果是不适配。 叶桢才知道,原来,他为了自己能做到这一步。 叶桢到底没舍得裴原。 裴原就像是他人生的一束光,追逐得久了,竟让他生起了一丝“这世界也没那么糟糕”的想法。 他想活了,他想跟裴原活在一起。 上天这次总算怜悯他,听到了他的愿望。裴原告诉他,沈家的人为他找到了适配的心脏。 他开心极了,握着裴原的手说:“裴原,等我出院了,我们能不能去海边玩?我还没有看见过大海,我想在沙滩上堆一个城堡,到时候我们住进去,每天起来都能看见海,好不好?” 裴原说:“傻瓜,沙子堆的城堡怎么能住人呢?等你好了,我就在海边买一套房子,你想什么时候看海就什么时候看。” 叶桢已经忍不住开始憧憬裴原说的,在海边,没有别人,只有裴原的生活了。 手术前一天,林凡单独找了裴原:“我必须跟你说清楚,这次手术的成功率微乎其微,你要做好面对一切可能性的准备。” 本以为听到这些裴原至少会震惊一下,没先到他却还能笑着说:“我知道,阿桢的身体不好,有我陪着他,没事。” 林凡看了裴原一眼,说不出哪里奇怪,总之没发疯就很好了。 早上八点的手术,叶桢被推进手术室前握着裴原的手,难得撒娇说:“裴原,我害怕。” 裴原俯下身,亲在他的眼睛上:“阿桢不怕,我就在外面陪你,你乖乖的,好不好?” 裴原看着叶桢一点点被推进去,险些忍不住跟进去,被关门的护士拦了下来,又开始在手术室门口发呆。 姜羽看他这样都觉得害怕,抱住江宇的胳膊问:“江江,他没事吧?” 江宇过去跟他说:“我们去给你买些吃的,你早饭没吃,等叶桢出来你要照顾他,肯定更顾不上吃。” 裴原脸色苍白,人靠在刷白的墙上,手紧紧地攥着。 手术室里第一个出来的是林凡,裴原惊了一下,立马跑过去。 当看见林凡沉重的脸色和充满歉意的眼神,他就知道了,他的阿桢抛下他了。 心中的巨石一瞬间消散了,他松了口气,脸上甚至漾出微微笑容:“谢谢你林凡,我知道你尽力了。” 林凡只能叹了口气,用安慰了无数家属的话安慰他:“节哀。” “我想跟阿桢最后告个别。”说完也不管许多,用力拧开了手术室的门。 里面的护士赶他:“先生,请你出去,这不符合医院的规矩。” “就让他告个别吧,医院那里怪下来,我来承担。”林凡想,他能为他们做的也仅有如此了。 等所有人都退出去后,裴原转身关上了手术室的门,他的手缓缓地离开门把手,朝着那冰冷的手术台举步维艰。 好不容易挪到叶桢面前,裴原的腿像忽然失去了知觉,他跪在了叶桢身边,望着他安静的侧脸,泪水一瞬间决堤而出:“阿桢,你说这世上除了我,你再没别的牵挂,你可知道,我也一样啊。” 不知过了多久,裴原终于站起来,将一吻落在了叶桢的唇上:“阿桢,别怕,有我在。” 阿桢,你抓不住光,光就来追随你。 …… “他都进去多久了?怎么还不出来?” “林医生,我们进去看看吧。” “这门怎么锁了?” “快去找拿钥匙!快快快!” “不好了不好了,这位先生自杀了。” “快叫医生来抢救啊。” 护士们想要把裴原送去抢救,却发现他的手紧紧抓着另一只手,分不开了。 林凡红着眼走过去,眼前的一幕让他终身难忘——地上躺着两个浑身是血的人,其中一个是他的病人,另一个是他的挚友。 裴原终究是把自己的心给了叶桢。 …… 林凡在裴原的口袋里发现了遗书。他才知道,原来这场手术系着的是两个人的命。 后来在收拾裴原遗物的时候,一本破旧的日记散开了封线,暗黄的纸张飞地到处都是。 林凡一页页地捡起来,每捡一张,上面的字便一个个地闯进他的眼帘,有幼稚的,有成熟的,有幸福的,有绝望的。 “爸爸今天教我画画了,握着我的手,我笨笨的,只会画最简单的太阳。” “妈妈今天哭了,爸爸的画卖不出去,逼着妈妈去找外公要钱。妈妈说她不能回去,她说外公不许她跟爸爸在一起,她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不想妈妈走,抱着妈妈哭,爸爸酒喝多了就会打我们,我哭得越凶他打得越狠。” “爸爸不要我和妈妈了,妈妈也不要我了。” “妈妈跳楼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生下了我。我不明白,爸爸抛弃了她,她为什么怪我。” “今天捡到了一个跟我一样可怜的孩子,他小小的,躲在那里像只被抛弃的小动物。” “他叫叶桢。” “叶桢喜欢我,可他终有一天也会抛弃我。” “我喜欢叶桢,可他不喜欢我了。” …… 林凡将这些纸张整理好,从口袋里拿出最后一张。 “我误会了阿桢,他爱我,就像我爱他。他说想要住在海边,我肯定是要陪他的,无论生死。” ☆、四代之约·上 一统姜山:大王大王,我到机场了哟。 占江为王:你怎么又偷改我的微信名? 一统姜山:情侣名儿啊,必须要霸气! 占江为王:…… 一统姜山:刚当上大王咋还沉默了呢?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帝王的忧郁? 占山为王:…… …… “还玩儿呢!”沈齐一掌拍在姜羽头上,“这要让大哥看到,非把你这破手机当手榴弹给掷了。” 姜羽嘟嘟囔囔:“我不信,大哥才懒得理我呢。” “你也不想想大哥在特种兵部队待了多少年,最见不得你这种不务正业整天抱着手机的歪瓜裂枣。这次休假,你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非削你一层皮。”沈齐幸灾乐祸地说。 “削呗削呗,反正我皮厚。”姜羽还在低头玩微信,“大哥也真是的,姨父都帮他把以后的路安排得明明白白了,自己还非要去当什么特种兵,白费什么劲儿啊。” 车窗一点点地降下来,太阳晒进来,闪着了姜羽的眼:“诶诶诶,哥你快把窗关上,我这跟男朋友聊天呢,眼睛都要整瞎了。” “跟谁聊呢?” 姜羽抬起头,阳光下,男人脸上一副大黑超,干净利落的寸头,全身散发一股逼人的匪气。 姜羽被他看着,说话开始打哆嗦:“大大大……大哥。” 梁翊瞥了他一眼,伸手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后面去。” “我滚我滚。” 姜羽甚至都没敢下车,直接从副驾爬到了后座,然后安安静静地缩在沈齐后面听他们说话。 “大哥,这次休假几天?” “十五天吧。” “能空出时间吃个便饭吗?” “要为我接风洗尘啊。” 沈齐转了圈方向盘,笑着说:“那必须的啊,尤其是小景,听说大哥你这次回来,今天还特地去春溪广场给你挑礼物。” 提起顾景,梁翊倒是有些印象:“顾家那小孩儿挺乖的,你们最近怎么样?不会还跟那儿搞暧昧吧?” 沈齐笑得犹如春风拂面:“你说呢?” 梁翊自然不会不明白沈齐的意思,笑了两声,忽然从后视镜里瞥见姜羽,那家伙还在低头摆弄他的手机,便问他:“你呢?刚才听你说什么男朋友?” 姜羽听见梁翊问他,乐呵呵地说:“大哥,我也有男朋友了。” 梁翊嗤笑一声:“挺好,咱家的猪都有人要了。” 姜羽小声辩驳:“可不能这么说,我是猪,那车上不就载了三头猪。” 梁翊冷笑:“嘀嘀咕咕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我是说最近猪肉都涨价了。”姜羽肯定死不认账,开始瞎扯,“这个菜市场经济啊……” “闭嘴!” 沈齐吼了他一声,着急地将车里音量放大。 “据民众来电,今日下午四点,春溪路春溪广场发生一起持刀抢劫事件,目前已有人质落入劫匪手中,警方尚未……” 沈齐没再往下听了,直接掉头前往春溪广场,顾景现在就在春溪广场! 车一个大转弯,姜羽没坐稳从座位上摔了下去:“哥,你别着急啊,机场这段路限速的。” 等过了弯道,姜羽终于能坐起来,刚好收到男朋友的微信,问他要不要吃春溪广场三楼的螺蛳粉,正准备回呢,他忽然想起广播里的话,猛地跳到前面,指挥沈齐:“开快点!再开快点!踩油门啊!踩踩踩!踩到底!” …… 车刚停下,沈齐和姜羽两人就蹿了出来,动作一致地边跑边打电话。 沈齐那边还好,打了三个终于接通了,姜羽那里就不妙了,对方直接就给关机了。正想接着打,手里突然一滑,身边似有一阵风刮过。 等他看清楚,那哪是什么风啊?分明是他大哥梁翊。 春溪广场是春溪最大的广场,每天聚集的人流众多,普通人要想在众多人群中分辨出劫匪确实不易,但对于身为特种兵的梁翊,劫匪根本无处遁形。 抓住劫匪是轻而易举的,可劫匪手中有人质,这可就不好办了。 正在梁翊为难的时刻,姜羽和他的手机撞了上来,他想也没想,像发现一件武器一样夺走了姜羽的手机,在距离五十米远的时候把手机掷向了劫匪,跟着人追了过去,不用三招两式就把劫匪踩在了地上。 梁翊原本打算收拾了劫匪就走,可当他看到自己救下的人质后,他不禁扬起脸,绽出了笑容:“没吓着吧。” 人质显然吓得不轻,边给自己顺气边对梁翊说:“谢谢,我没事。” 姜羽匆匆赶来,看见手机的残骸,有些着急:“我的手榴弹,呸,我的手机啊!”再一看地上的劫匪,吓了一跳,“大哥你也太狠了,不至于把他炸成独眼龙啊。” 那劫匪的半张脸已经被手机砸得不能看了,姜羽摇头为他默哀了三秒,之后才发现刚才被当作人质的竟然是许久不见的林凡。 “林医生?咋是你啊?” 林凡扶正了眼镜,朝姜羽伸出一只手:“你好,姜先生。” “啥先生啊,我就一学生。”姜羽刚打算回握过去,听到梁翊咳了两声,他可算机灵了一回,“哦对,介绍一下,这是我大哥梁翊。林医生,你跟他握手吧。” 梁翊唇角微微上扬,上前一步握住林凡的手:“林先生你好,我叫梁翊。” “你好梁先生,我是林凡,非常感谢您刚才救了我。”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梁翊继续温声道,“冒昧问一句,林先生怎么会被劫匪盯上?” 林凡想了想,说:“是这样的,下午三点半的时候,我到春溪广场一楼的银行取钱,大概半小时后就出了银行,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盯上的我。” 林凡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交代这么详细,只是那男人一问,自己便有一种被审讯的错觉,不自觉就全交代了。 梁翊点了点头,转身就交代沈齐:“小齐,把人送到警局,顺便录个口供。” 沈齐何时见过梁翊如此温柔的模样,但也不难猜是为了谁,毕竟这位林先生长得斯文俊美,想来是他大哥最喜欢的类型。 顾景松开了沈齐的手:“你先去吧,我在附近的西餐厅定了位置,先带大哥他们过去,等你过来刚好点菜。” “饿了就先吃,不用等我。”沈齐揉了揉他的头发,伏在他耳边低语,“我跟大哥说了我们的事,他很为我们开心。” 顾景害羞地推开他,姜羽倒是大大咧咧地说:“哥你放心吧,有我陪着嫂子呢。” 沈齐猜的没错,梁翊确实对林凡很感兴趣,可刚认识就要分道扬镳,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留下,他怎么甘心呢。 就在他绞尽脑汁想要留下林凡的时候,林凡开口了:“这样吧,我请大家吃饭,毕竟刚才是梁先生救了我,我理应好好答谢。” 真是瞌睡的碰上了枕头,梁翊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到了餐厅,梁翊简直把绅士风度发挥到了极致,又是给林凡拉椅子,又是给他倒水的,一旁的服务生倒显得有些多余。 林凡微笑着拒绝:“谢谢梁先生,我自己来。” “叫我梁翊就好。”梁翊嘴上说着,手上又开始给林凡整理起了餐具,“家里弟弟多,从小照顾惯了的,没办法,一时也难改过来。” 听到这话的姜羽惊得把手上的杯子都打翻了:“对不起对不起,我手滑。” 顾景看他挺尴尬的,便问他:“你怎么不把江宇带过来,大家也好一起吃个饭。” “他在附近的网吧打比赛,这会儿估计该结束了,我这就去接他过来。” 姜羽刚刚跟男朋友取得了联系,原来那会儿他的手机没电了,现在才充上。 顾景也接到了沈齐的电话出去接人,桌上只剩下了梁翊和林凡两人。 梁翊挥手屏退了身边的服务生:“听小羽说,林先生是位医生,不知在春溪哪所医院高就?” 林凡低头扶了扶眼镜,神色瞬间低落下来:“说来惭愧,我在医院惹了些事,之后就没再从医了。” 梁翊有些着急地问:“什么事?有我可以帮上忙的吗?” “不必麻烦了,我犯的是不可饶恕的错误,自己也没脸再当医生了。”林凡无奈地苦笑,随即把话题转移到了他身上,“看你今天对付劫匪的身手,应该是个军人吧。” 梁翊轻轻点头:“林先生真是好眼力。” 林凡又说:“其实不光身手,你的气质也很像军人。” 梁翊不无自豪地说:“成为一个军人,是我从小的志向。能够保卫国家,保护自己的亲人,爱人,友人,是我无上的荣耀。” 林凡忽然自失一笑:“真好。” 梁翊不知自己哪一个字眼又戳到了林凡的痛点,不敢再多言一字,生怕又惹他伤心。 ☆、四代之约·中 姜羽顺利地接到了江宇,路上顺便跟江宇普及了他家里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我们三个是表兄弟,大哥梁翊,二哥沈齐,我是小弟弟。” 望着手里的串儿,姜羽长长地舒了口气。 说就说,怎么还委屈上了?江宇停下来看着他,一边从包里拿出张面纸:“在外面少吃点,待会儿还吃不吃饭?” “我就要吃!这是你给我买的!”说完自觉把脸凑过去,任由江宇给他擦干净,然后又开始委屈, “大王,我觉得我大哥可能要打我。” 江宇被他搞得莫名其妙:“为什么这么觉得?” “大哥忽然变得怪怪的,说什么从小照顾我,我想了想,哪有啊?怎么看都二哥是他亲儿子,我最多就是一后娘养的。” 江宇轻轻敲了他的头:“又胡说,你这张嘴啊。” “本来嘛,他才当着我面儿暗示我娇惯,不就是要拾掇我的意思吗?”姜羽觉得自己可怜死了,“我也是倒了霉了,摊上这两个哥哥,福是一点没享到,净受欺负了。” “谁倒霉啊?谁又受欺负了?” 肩膀被人按住,姜羽觉得自己要完。 …… 餐厅里人都到齐了,只是气氛有些诡异。 梁翊因为不知道怎么惹到了林凡而小心翼翼,姜羽因为说哥哥坏话被沈齐听见而战战兢兢,至于沈齐,他忙着暗中观察梁翊跟林凡。 三个最能说话的人都安静了,就没谁挑话头了,直到…… “姜羽!你又作什么妖!” “哥,你真没见识,螺蛳粉没吸过?” 沈齐还能不知道这是螺蛳粉?他只觉得姜羽是疯了才在西餐厅里端出这东西来。 “把这玩意扔出去。”沈齐命令完服务生,又指着江宇骂,“姓江的,我弟弟跟了你,你天天就给他吃这个?” 江宇冷淡且无语地回了句:“他爱吃。” 江宇被沈齐喊出去训话了,回来时发现情况更糟了。顾景倒在餐桌上睡了,姜羽在地上撒泼打滚地喊着“大王,寡人今夜要给你侍寝”,而他的大哥就坐在那里跟别人一起看笑话。 沈齐实在是忍不住了,把顾景抱在怀里,骂完姜羽索性连梁翊也数落起来:“大哥,他俩喝酒你怎么不拦着?我不是跟你说过小景不能喝酒的吗?” 梁翊也心虚,刚才为缓解气氛让服务生开了瓶酒,还是他给两人倒的。只是这会儿在林凡面前,被弟弟数落了不算是有面子的事,他只好说:“我怎么拦?他们两个加起来都没我喝的一口多,尤其是姜羽,你看看他杯子里才少了几滴。” 一场鸡飞狗跳后,顾景被沈齐抱走了,姜羽被江宇拖走了,梁翊和林凡也没接着吃,结了帐打算离开。 才走出餐厅,梁翊就喊住了林凡:“我送你回去吧,现在天也黑了,你一个人不安全。” 林凡抿了抿唇,想到下午发生的事,再加上梁翊的坚持,他没再推辞:“那就麻烦你了。” 梁翊十分自然地接过林凡手里的公文包,笑道:“这有什么麻烦的,我们是朋友,帮你这点不算什么。” 林凡只觉得梁翊为人热情,喜欢照顾到朋友的方方面面,就连上车时,梁翊用手护着他的头他都没察觉出异样。 “你最近有什么急用钱的地方吗?”梁翊突然开口。 林凡一愣,梁翊笑了笑说:“别误会,就是我刚刚拿你的包发现挺重的。” “原来是这样啊。”林凡看了眼躺腿上的公文包,认真道,“这是打算给福利院孩子们的。” “想不到你还如此热心公益。”梁翊发现自己更喜欢这位林先生了,“要是世界上多一些你这样的人就好了。” 林凡蹙了蹙下眉,眼睛盯着窗外看:“尽一些绵薄之力罢了。” 察觉到了林凡的不对劲,梁翊便把接下来打算搭讪的话咽了下去,他对林凡的了解不多,要想一击即中,必须做足准备功课。 在把林凡送回家后,他转身就给沈齐打了电话。 隔天,林凡刚准备出门,迎面就走来了穿着运动服全身是汗的梁翊。 “早啊,林凡。” 林凡微微震惊:“梁翊?你怎么……” “昨天送完你,沈齐就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舅舅给我安排的住处就在你隔壁。”梁翊一只手撩起衣服擦脸,另一只手递给林凡,“晨练回来买的早餐,一起吃点?” 林凡再笨也该怀疑了,事情真有这么巧吗? 可真要有阴谋,对方图他什么? 梁翊站在门内催他进来,一副坦坦荡荡,林凡提着早餐不知所措。 一进去,梁翊就开始热情地招待他:“早餐就随便吃点,中午再给你做大餐。” 林凡后悔进来了,他有些接受不了这过度的热情,委婉地拒绝:“还是不用了,这实在不好意思。” 梁翊笑声爽朗:“觉得不好意思吃完早餐就陪我去买菜,你出食材,我负责做。” 林凡一下子噎住,这分明不是他的本意,梁翊是在故意曲解吗? 梁翊吃得快,已经坐在那里翻起了菜谱:“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对了,我最擅长料理海鲜。” 林凡笑得尴尬:“都行。” 午饭后,林凡迫不及待地告辞:“今天多谢你的款待。” 梁翊没留他,而是开玩笑地说:“谢就不必了,只是我还要在这里当你十五天的邻居,这十五天里我要头疼脑热出个什么事你别不管我就行。” 梁翊这么一说,林凡释然了,梁翊的热情不过是为了巩固邻里关系,他心中的疑虑暂时被打消。 林凡下午去了福利院,把昨天从银行取的钱交给院长,又陪孩子们玩了一个下午,傍晚才到家,从包里拿出钥匙,刚准备开门,却发现锁眼有被撬过的痕迹。 他趴在门上听了会儿,确定里面没有动静才敢把钥匙插进去,结果家里被翻得一片狼藉。 林凡的第一反应是检查有没有丢失重要物品,哪知才走进卧室,就踩到一滩水,幸好他扶住了门框才没摔跤。 卧室是不能去了,地上全是水,这种情况肯定是水管出了问题,林凡想还是先检查哪里漏的水吧。 厕所看了一圈没有异常,问题估计出在厨房。 原以为问题不会太大,所以没设防备,结果厨房的水管直接从中间一段炸开了,跟座喷泉似的,林凡被喷了一身水,眼镜在慌乱中也掉进了水里,他实在没忍住叫了出来。 就在这时,梁翊冲进来拉起他:“林凡,你没事吧?” 水一直在喷,林凡根本躲不开,只好抱着梁翊的胳膊说:“我有些看不清。” 梁翊直接拦腰把林凡抱起来,走到离水管最远的料理台才把他放在上面。 这时林凡也能看清东西了,却发现梁翊此刻正一只手托着自己,另一只手在为自己抹去脸上的水珠,关切地问道:“还好么?有没有哪里受伤?” 林凡眨了眨眼:“我的眼镜。” 因为他的一句话,梁翊二话没说钻进水里帮他找了许久,等他把眼镜戴上,梁翊又跑回自己的房子里给他拿了条浴巾。 “先裹上浴巾,待会儿换件我的衣服。” 林凡人被梁翊搂着,狼狈中透着一丝慌张:“谢谢你啊。” “你没事就好。”梁翊环视了一圈,问他,“你家是不是遭窃了?我看门锁被撬动过,家里乱七八糟,就连水管也是人为破坏的,有没有报警?” “还没来得及。”林凡说完就打了个喷嚏。 梁翊心疼地看着他:“你家现在太乱了,还是先去我那里坐会儿吧。” 也没等林凡说话,梁翊就把他抱了起来,林凡没好意思挣扎,但也没用手搂着梁翊的脖子。 经过门口时,梁翊突然弯下了身子,林凡险些以为自己要掉下去,急忙抱住了梁翊。 这时梁翊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刚出去买了些菜,听见你的声音就过来了,还没来得及送回去。” 林凡逐渐从梁翊怀里退出来,才看见他的手里多了一个购物袋。 到了梁翊家,林凡果不其然地被伺候个周到,梁翊甚至连湿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忙前忙后地为他奔波:“你先喝点热水,我去给你煲个海鲜粥暖暖。” 林凡叫住他:“你还是先把衣服换了吧,以免着凉。” “我没事。”梁翊把热水塞到他的手里,自己走到厨房忙活,林凡不放心跟过来,梁翊回头对他笑,“我真没事,你别担心我,忘了我是谁了?嗯?” 梁翊心里想的其实是,好不容易逮到秀身材的机会,绝对不能放过。 常年的高能训练使得梁翊的身材精壮,肌肉线条流畅,无论是脱了衣服还是不脱都堪称完美,如今贴着湿衣服,更平添了几分性感。 差强人意的是,林凡并没有过多关注他的身体,只是盯着他的侧脸发呆。 梁翊煲上粥,发现林凡还在看他,而且脸色不太好,忙把人拉到身边摸了摸额头:“是不是难受了?头疼不疼?” 林凡不知怎的,突然很想抱住眼前的男人。 ☆、四代之约·下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凡慢慢习惯了梁翊的热情,他跟梁翊的关系也有了巨大的突破,可也仅是止于朋友的关系,没有再进一步。 梁翊有些着急,距离他回部队的日子只剩三天了。 要按他以往的性子,哪怕使用暴力也会得到自己想要的,可面对林凡,他下不了手。 门铃突然响了,梁翊以为是林凡,因为这几天除了他也没人过来,结果却空欢喜一场。 梁翊烦躁地抓了抓头:“怎么是你?” “不欢迎啊?”来人推开他,直往里闯。 梁翊正烦着,没想理他:“谢影帝,您贵人事忙就不要再添乱了。” “我给你添什么乱了?你这小崽子是翅膀硬了,还是胆子肥了,敢跟我顶嘴?是不是还要动手打我呀?你打呀!”那人才倒在沙发上,听梁翊这话差点跳起来,但他身上似乎有伤,扯到了痛得不行。 “我哪敢啊。”梁翊过去把人扶好,“怎么了这是?又被爷爷打了?” 那人对他颐指气使:“犯得着你管,去,给我做点吃的。” 梁翊无奈地站起来:“行,吃什么?我去做。” “就海鲜粥吧,做完了去药店买盒退烧药。” 梁翊才问了句“是不是发烧了”,那人瞬间又炸起来了:“让你去就去,问这么多干什么!” 梁翊自己心情也不好,没空管他,做完粥出去买药了。 梁翊前脚走,林凡后脚就来登门,实在赶巧。 “找梁翊?” 开门的是一个陌生男人,端着碗海鲜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打量林凡。 林凡很快认出了他——今年刚获得了三项影帝的谢欢。 谢欢怎么会出现在梁翊的家里?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林凡这么一沉默,谢欢又开口道:“你是哑巴?” 林凡稳了稳心神道:“我找梁翊。” “进来吧。”谢欢慵懒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窝进沙发里,一条腿搁在茶几上,继续喝粥。 林凡自己是束手束脚的,但谢欢倒像是这里的主人,他心中有些烦闷,不由得抬头看了谢欢一眼,不料谢欢正好也在看他。 “我好看吗?”谢欢问。 林凡没有说话。 谢欢放下碗,凑近打量林凡:“闷得像块木头,长相,气质,没有一样比得上我,真不知道梁翊看上你什么。” 林凡想辩驳,可谢欢说的又没错,他垂下头,思考谢欢那句话里的“梁翊喜欢他”是不是真的。 谢欢却抓着他的反应不放:“怎么?说了你两句,不服气了?” 说话间,梁翊回来了,看见林凡在,拖鞋都没换就跑过来:“你来啦。” 林凡费力扯出一个微笑:“你们聊,我还有事。” 有谢欢在,肯定没发生好事。 梁翊赶紧去追人,才追到门口,谢欢把碗砸了过来:“梁翊,你给我站住!把话说清楚,你还管不管我了?” “小叔!”梁翊头疼地要炸开了,“不是说不给我添乱的吗?你又搞什么?” 谢欢冷哼道:“我搞什么?你去问问你媳妇儿搞什么!见到长辈还敢摆谱,进门连人都不会叫,我说他了,还给我撂脸子,能耐了是吧?” “我一时跟你说不清楚。” 谢欢撇撇嘴:“那就慢慢说,我看你今天敢走!” 梁翊不耐烦了,翻出手机不知道给谁打电话:“上来上来,赶紧把他带走,他再这么闹下去,我他妈要打一辈子光棍!” 梁翊还有正事要办,没时间耽搁。 自从上次林凡家被盗后,梁翊就给他换了密码锁,密码他也知道,林凡告诉他的,不过从来没用上。这会儿林凡不开门,他只好自己输了密码。 他推开门,看见林凡人在厨房。 梁翊问他为什么不开门,林凡说:“不好意思,刚在洗菜,没听见你敲门。” “是不是谢欢说什么让你不开心了?我替他向你道歉。” 林凡却不在意地说:“他没说什么。” 又回到了那个对他疏离的林凡,梁翊有一种前功尽弃的感觉,但还是压下脾气问他:“那你为什么不开心,可以跟我说说吗?” 林凡说:“我没有不开心,而且我想我也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 梁翊吸了口冷气:“我们之间有必要这么说话吗?” 林凡绕过梁翊去开冰箱。 一只手突然从后面伸过来,冰箱门被合上,梁翊把他困在怀里:“林凡,我忍够了!你到底要怎样啊?我哄你你不要,非逼我跟你这样说话吗?” “你忍不了我,谢欢的脾气好,你可以去找他。”林凡的声音毫无波澜。 梁翊醒悟了,林凡是在吃醋。 梁翊忽然后悔起来,自己刚才怎么就没收住呢,他赶紧拉住林凡的手:“对不起凡凡,我错了。” 林凡推开他:“你没错,是我自己没有自知之明。” “你说什么呢?”梁翊跟在林凡后头说,“谢欢那张嘴就爱胡说八道,你只当他在放屁,要实在生气,我豁出去了也替你教训他。” “梁翊,我只问你一句。”林凡重重吸了口气才说,“谢欢说你喜欢我,是不是真的?” 梁翊把人转过来对着自己:“我喜欢就是我喜欢,用得找他说?” 梁翊一句话便让林凡丢盔弃甲,失去所有伪装的林凡红着眼,楚楚可怜:“既然你喜欢我,为什么还要放他进你家?你还给他煲粥买药。” “吃醋了?”梁翊把人抱到了餐桌上,额头抵着林凡的,“宝贝,就这么喜欢我?” “你少来这一套,我不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你要是朝三暮四,我分分钟就能忘了你。” 林凡要从餐桌上下来,梁翊拦着不让:“胆子不小,还敢忘了我。” 林凡倔强地说:“你别以为我做不到。” “好了,我只有你一个,没有别人。”梁翊揽着林凡的腰,凑近他的耳朵,轻轻地说,“其实,谢欢是我爷爷的老来子,也就是我的小叔。” 原来他跟谢欢不是那种关系,林凡心中忽然一丝窃喜,梁翊趁此时刻摘掉他的眼镜,搂着他的脖子吻过去。 林凡的唇比他想象中的柔软,双唇交着之际,梁翊的手也伸进了林凡的衣里。 林凡的腰很瘦,却还是有些肌肉,梁翊能感受到他在发抖,却没有推拒。 如此,一切就是水到渠成。 …… 林凡起得很早,随意披了件衣服走到落地窗边,当阳光开始散在他身上的时候,梁翊也醒了。 “昨天下过雨啦。”梁翊从背后抱住他。 是啊,所有的误会与不安都被昨夜的雨水冲刷走了。 林凡转身看着全身□□的梁翊:“你怎么不穿衣服?” “你说呢?”梁翊看着林凡的眼睛在发亮,手慢慢往他身下滑去。 林凡突然“嘶”了一声,梁翊立刻停下了动作,自责道:“没弄疼你吧?对不起宝贝,我真是禽兽不如。” 林凡佯装生气地推开他:“别装了,假正经。” 梁翊抓起他的手指一点点地亲:“论正经我肯定没你正经,明明喜欢我喜欢得要命,还总拘着,我当你完全对我不感兴趣呢。” 开始时梁翊以为林凡不喜欢自己,所以才跟自己保持朋友的距离,要是没有谢欢昨天一闹,他还真识破不了林凡的伪装。 林凡抽出了手,认真道:“我不是拘着,是不能喜欢你。” 梁翊笑了笑:“谁说不能的?” “我没跟你开玩笑。” 梁翊有点被他的认真吓到:“那你总该说出个道理来。” 事情还得追溯到林凡的曾爷爷时代。 那时候在打仗,林凡的曾爷爷在战场上受了重伤,差点死了,是一位战友将他救回来的。曾爷爷为报答战友的救命之恩,许诺与之结为儿女亲家,谁知之后两家生的都是男孩,婚事只得递延到下一代。解放之后,两家后人断了联系,直到现在都没能找到对方。 “因为当初的承诺,我的父亲直到四十岁才娶的母亲。” 梁翊愣了愣:“所以,你让我等你到四十岁?” “我没有想过要你等我。”林凡话到嘴边哽住了,“所以……我才说不能喜欢你。” 真是天大的笑话,因为祖辈一个虚无缥缈的诺言就让他和林凡承受痛苦? 简直做梦! 梁翊搂着林凡的腰:“宝贝你听我说,去他的祖辈之约,我爱你,你也爱我,我们就应该在一起。” 林凡犹豫道:“可是……” “不如这样吧,我帮你找人。”梁翊不给林凡任何反驳的机会,“要是对方早已娶亲的话,你就不必再独守约定了,对不对?” 只要让他找到了那个人,无论是男是女,结婚与否,他都有办法叫对方听话。 林凡给了梁翊一张老照片,梁翊觉得眼熟,但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直到假期最后一天,他去家里跟父亲辞行,在父亲的书房看到了一模一样的照片。 梁翊激动极了,恨不得立马飞到林凡身边告诉他:你要找的人是我!你命中注定的人就是我! “大哥,下午一点的飞机,你现在开车去哪儿?” 沈齐没能拦住梁翊,姜羽告诉他说:“大哥疯了,从姨父书房出来就疯了。” 梁翊欢天喜地地开车回去,一路上心都要飘到天上去了,可是回到家里,却没见到林凡,甚至林凡的行李也都消失了。 梁翊的心忽然从空中坠下,碎成一片一片的。 他没有给林凡打电话。 “也不知道大哥下次休假是什么时候?” “怎么说也得等到明年吧。” “大哥不回来过年啦?” “姨母才在家里骂了大哥,说他不想归家,你耳朵是摆设啊?就知道给姓江的发微信!” 梁翊坐在候机室,对沈齐和姜羽的声音充耳不闻,他攥着手机,手机里有一条尚未发送的消息。 机场的广播响了不止一次,沈齐催促他:“大哥,该走了。” 他最终还是没有发出那条消息。 梁翊点头,把手机关机,站起身理了理衣角,从姜羽手里接过墨镜,刚准备戴上,忽然被人夺去。 “凡凡,你这是……”梁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林凡是推着行李来的。 林凡把梁翊的墨镜戴上,扬了扬手上的机票,笑着说:“我申请了特种兵部队的军医,无论选不选得上,我都要去试试。” “哥,你说林医生傻不傻?才认识大哥十五天,就跟着他去了那么危险的地方,家都不要吗?” “大人的爱情,你懂什么?” “我不懂,我家江江懂,我回去问他。” “你问他?他懂个屁!姜羽,你他妈今晚还敢住在姓江的他家,我明天就把你打包扔回美国!” 也对,爱情本来就是如人饮水,冷暖也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能知晓。 ☆、五圈美帝·上 #帝美又双叒叕上热搜了!# #帝美今天美帝了没?# #陆玺谢欢甜# #谢欢花瓶# #谢欢一百零八整# #谢欢怒骂粉丝# #谢欢提名影帝# #谢欢职业陪跑# #谢欢零演技# #陆玺超敬业# …… 谢欢坐在沙发上,抓着手机,俊美的面容十分狰狞:“给你们十分钟,十分钟后,这些热搜要是还挂在网上,你们公司就直接宣告破产好了。” “谢哥,十几条全撤掉吗?”小助理手指疯狂刷着平板,表情为难,“这也太多了,十分钟有点儿难呐。” “我不管!话我就撂这儿,怎么做你们自己看着办。”谢欢又砸了个花瓶,他现在看到花瓶就火大。 谢欢有背景,全公司都知道,就连公司老板都不敢跟谢欢抬杠,一个小助理又怎么敢随便开口。 谢欢砸东西,小助理也不敢拦着,陆玺的出现,他仿佛看到了救星:“陆哥,您终于来了。” 谢欢嘴里骂个没停,陆玺在门外也听了个大概。 “别信他的,你们去忙你们的,公司亡不了,他没这么大能耐。”陆玺将一份外卖放在谢欢面前,“都砸一地的东西了,该饿了。” 全公司,也只有陆玺敢在谢欢炸毛的时候上去撸一把,不然就谢欢天天吃了炸药的阵仗,工作根本没法搞。 “行啊,你有能耐。”谢欢抬手打翻桌上的餐盒,“我走,这破公司我不待了行吧。” 陆玺:“想清楚怎么赔偿公司的损失了吗?” 谢欢停住了脚。 陆玺半倚在沙发上:“违约金,代言费,公司给你的房子、车子……听说前几天你还撕了老板一幅达芬奇的画。” 谢欢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恨恨地转身,重重地坐在了沙发上。 谢欢也不想就这样认怂,可恨陆玺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 他原来姓梁,“谢欢”是他的艺名,他爸是有权有势没错,可却不准他进娱乐圈。因为跟家里闹翻,他爸就把他放养了,根本不会管他。 “想清楚了就行。”陆玺挑眉,喊来了他的助理,“小梦,门口还有份外卖,你去拿进来。” 送完外卖,小梦跟着屋子里一堆人出去,关上门和谢欢的助理说话:“果然,只有我们陆哥的帝王之气才震得住谢大美人。” 谢欢助理捂住她的嘴:“你胡说什么?被谢哥听见,饭碗不想要了。” 谢欢还真听见了,气到不行:“陆玺,你厉害啊,人前威风耍够了吧。” 陆玺没说话,低头解开外卖。 “我说最近网上怎么这么多炒我俩CP的,原来都是你搞的!刚出道时就蹭我热度,现在当了影帝你还要踩着我往上爬,你真了不起!” “春溪饭店的山药排骨汤,败败火。”陆玺递给他勺子,“后天起要连飞几个地方,最近要多注意休息。” 谢欢突然被点着了:“你是在幸灾乐祸吧?是啊,我今年又进影帝候选了,比不上你,前年就成为了影帝,去年拿奖又拿了个大满贯,你多厉害啊,我就是跟在你后面陪跑的。” “知道你心里不舒服,网上那些带节奏黑你的人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会给你出气的。”陆玺舀了一勺汤放在谢欢嘴边。 谢欢还嚷嚷:“黑我?他们凭什么黑我!我长得好看是我的错吗?是他们不看演技要看脸的,现在说我是花瓶,我没演技。” 谢欢觉得自己委屈,别人黑他别的都没什么,唯独不能黑他的演技。 当初进演艺圈不是为图新鲜,他是真的喜欢演戏,并且很努力。可因为一张脸,别人就把他所有的努力否定了,认为他是靠潜规则上位的。 凭什么? “你这张脸,放在哪里都别指望有人会过多关注你的演技,谁让你没生得丑一点呢?” 陆玺见他似乎消停下来,重新把勺子放他嘴边:“不吃饭,到时候上台可捧不动奖杯啊。” 谢欢白了一眼陆玺,气呼呼地抢过勺子,喝了两口汤,低声问他:“喂,你说我这次能拿奖吗?” 陆玺认真地看着他:“当然。” 谢欢去年几乎没接什么通告,原因很简单,公司给他接了部大电影,不为别的,就为了拿奖。 电影名叫《喜欢》,请的国际知名编剧操刀,导演也是拿过奥斯卡最佳导演奖项的,更别提一众配角,没拿过几个影帝影后的根本不会被邀请参演。 当然,也有例外,谢欢就是这个例外。 据说还是投资人主动找到谢欢的公司,连戏都没试,直接就把男一号给了他。 让一群影帝影后给谢欢当配,他不被喷才怪。消息最初传出来的时候,谢欢的名声简直臭到不行,网上到处是喷他靠潜规则上位的。 后来电影预告不小心被泄漏了,尽管只有短短的四十几秒,观众却发现谢欢的演技居然出乎了他们的意料,尤其是与男二号陆玺的互动,更是炒出了“帝美CP”这对大势CP。 帝美CP自诞生以来可称得上是近几年CP界的顶流,尤其在写手圈,画手圈,歌手圈,语c圈和c圈,被粉丝玩得是风生水起。 起先,谢欢发现有粉丝在微博上写他和陆玺的同人文,接着连大尺度的同人图都发出来了,更有多才多艺弹唱全能的粉丝,竟然自发给他和陆玺写了同人歌。 谢欢忍无可忍,发了条微博:拜托各位,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和陆玺相配啦? 虽然后来传出谢欢辱骂粉丝的绯闻,但帝美CP的粉丝不买账,该怎么磕还怎么磕。 帝美CP就这样越炒越火,就连手机随便匹配一个附近的群,十次有九次都是帝美CP的语c群。 前往威尼斯当天,谢欢竟然在机场偶遇了cosplay他和陆玺在《喜欢》中扮相的粉丝,还被强行合了影。要不是看在他们是真爱粉的份儿上,谢欢当时就要打人了。 但不得不说,粉丝的反应正说明了这部电影的成功。谢欢虽然不乐意跟陆玺炒CP,却不能否认,他这次能够精准把握好角色,离不开陆玺的帮助。 这么一来,谢欢觉得自己拿下金狮奖最佳男主角奖项的几率大了很多。 可前几年的经历摆在眼前,他又有些心慌,坐在台下没处发泄,只好推了推陆玺:“你离我远点。” 最佳新人奖刚刚颁布,获奖的演员正在台上说话,陆玺没听清,凑过去问他:“你刚才说什么?” 谢欢看他笑得从容,觉得自己这样紧张是上不了台面的,叹了口气说:“我怕……我怕我拿不了奖。” 陆玺突然握住了谢欢的手:“我说最佳男主角是你,那座奖杯就是你的。” 谢欢不知道陆玺对他哪来的自信,连他自己都不敢说这样的大话。 他甚至还在心里呲陆玺,网上是转过几篇通稿说陆玺是娱乐圈的预言家,粉丝又夸了几句,陆玺还真的自封预言帝了? 当主持人把“最佳男主角”和“谢欢”的名字一起念出来的时候,谢欢相信了,陆玺简直就是预言帝啊! 谢欢激动地站起来,手还被陆玺握着,陆玺也跟着后面站起来,给了谢欢一个拥抱:“恭喜,我的谢影帝。” 谢欢高兴得昏头了,根本没听见陆玺说什么,就连上台致辞都是颠三倒四,感谢的话来回说,下台之后自己都忘了自己说了什么。 “我真的成了影帝?” 回到酒店,谢欢捧着奖杯,心还在云端飘着。 小助理比他还开心:“谢哥,您不用怀疑,我们十几双眼睛盯着直播,上台领奖的就是您!” “好了好了,都回去收拾行李,明天就回国了。”陆玺赶完人,走到谢欢面前,“今年三大电影节的安排实在是巧,明后两天分别是金马奖和金鸡奖的颁奖典礼,今晚早点睡,不然上台不好看。” 谢欢看着他:“你的意思是我还会拿奖?” “你在里的表现自己不清楚吗?等将来电影上映了,你的粉丝最少还要涨个几百万。”陆玺说得轻轻松松。 谢欢玩味地问:“我拿奖,你得意什么?” “替你高兴,不行吗?” “替我高兴?”谢欢想了想,“也对,你还要捆绑我炒CP,双影帝的绯闻可比你独挑大梁来的有价值。” 陆玺微笑道:“你这是默许我炒我们的CP了?” “你敢!”谢欢朝他瞪眼,“我告诉你陆玺,把我逼急了,我就跟你来个鱼死网破。” “鱼死网破?”陆玺扑哧笑出声,“那你准备怎么逃出我的网啊?” 谢欢狠话放得快,没想到陆玺居然还能这样,他气死了,把人赶出了房间。 陆玺从来不会生谢欢的气,在他看来,谢欢就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爪子锋利,伤得了别人,却伤不了他。 “你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的,我的,影帝大人。” ☆、五圈美帝·下 后来两天,谢欢跟着陆玺去了台北和厦门,居然真的将两座奖杯收入了囊中。 他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成为了三项影帝! 记者通告写的满天乱飞,谢欢的实力被夸到了天上。 回到公司后,老板特地为谢欢办了场庆功宴,请了不少业界大人物给他捧场。 谢欢在娱乐圈混了不少年,第一次享受到这种众星拱月的待遇,一群前辈围着他,夸赞他星途不可限量。 可不知怎的,他却有些高兴不起来。 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些人就像是被人雇来的托儿,夸人夸得太专业,而且还是夸死不偿命的那种。 谢欢多喝了两杯酒,头有些难受,眼前忽然闪过陆玺的影子,他不自觉跟了过去。 谢欢迷迷糊糊地,看到他们公司老板钱忱也在,陆玺在和他说话。 “怎么没请谢欢最喜欢的那个孙导?”先说话的是陆玺。 钱忱无奈道:“我怎么没请?人家也得来啊!” 陆玺问:“他为什么不来?” 钱忱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说:“人家心高气傲,咱们这种专业吹嘘的场子,他怎么可能来。” 陆玺不悦道:“什么意思?” “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可人家孙导是国内最有名的导演,多少演员求着要上他的戏。”钱忱喝了不少酒,说话开始没分寸,“谢欢?呵,一个不入流的影帝,谁看得上。” 陆玺一向少发火,当着外面那么些人,他忍了忍:“我最后说一遍,谢欢是凭实力拿的影帝,你最好端正自己的态度,再这样乱说,别怪我让你滚出公司。” 钱忱扯了扯领带,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让我滚出公司?行啊,反正公司里的其他艺人我早玩腻了,唯独一个谢欢。这么多年了,我背了多久潜规则谢欢的锅,却愣是连一根手指头都没碰上他的。” “谢欢肯定不知道,他今天能够爬上影帝的位子,是谁在给他铺路。反正我这挂名老板也当够了,不如今天大家说明白。我就直接告诉他,我表哥,也就是公司真正的老板陆玺惦记你谢欢的屁股。”钱忱完全酒精上头了,砸了手里的酒杯,凑到陆玺跟前,痴痴地笑,“我的好表哥,你觉得怎么样?” 钱忱这是喝疯了,陆玺毫不留情地把一杯红酒浇在他的脸上,冷声道:“你以后可以不用来了。” 陆玺开门就看见谢欢煞白着脸站在外面。 谢欢设想过无数种可能性。 可能是评委看他陪跑两年的份儿施舍了他一次,可能是这次提名的男演员都太菜,可能是他的演技确实担得起影帝的称号。 却唯独没想过,这个影帝是陆玺捧给他的。 “陆玺,他说的是真的?” 陆玺道:“酒鬼的话能信?” “那你想上我呢?” 陆玺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谢欢抬手甩了他一个耳光,大吼道:“你他妈居然……居然……” 陆玺上前抱住谢欢:“谢欢,我喜欢你。” 谢欢根本不听他说,猛然推开他,指着自己:“你喜欢我?你喜欢的不过是这张脸!” 陆玺抚摸着谢欢的脸颊,眼神温柔而专注:“我承认你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的,但我要只是贪慕你的美色,不会等到现在都没得手。我也承认我喜欢你,那你呢?这些年,你把我当什么?朋友?对手?还是仅仅把我当成是同公司的艺人?” 谢欢怔怔地看着他:“我……” 没等谢欢说完,陆玺又道:“我的心思你不会看不出来,你既然还能处处依赖我,我就知道你心里也有我,所以我愿意哄着你,帮助你实现任何你想做的事。” 谢欢自己都没发现,原来这些年来他已经习惯了依赖陆玺。 可窗户纸一下子被捅开,他没办法立刻接受,又把脾气撒在陆玺身上:“谁要你去贿赂评委的?是不是连你也瞧不起我,觉得我这辈子都成为不了影帝?” 陆玺看着他宠溺地笑:“仅凭钱忱的一句话你就这样乱猜,你也不想想,我要是想贿赂评委,前两年干什么去了?不早就让你当上影帝了?” 陆玺说得很有道理,谢欢愣了愣:“你没骗我?” “除了公司是我的,其他的我从没骗过你。”陆玺说,“不信等到电影上映,到时候自己看看,你的演技担不担得起影帝的身份。” 谢欢心里是愿意相信陆玺的,毕竟戏是自己拍的,好不好自己心里有数。 小助理匆匆跑过来:“谢哥,原来你在这儿呢。好几位导演都在找你,说是明年有新戏找你拍,你快去敬几杯酒啊。” 谢欢迷茫地看了眼陆玺,陆玺推了他一把:“去吧,不用怕。相信自己,也相信我。” 陆玺出去打了会儿电话,回来时宴会上的人几乎都散了。 谢欢喝得烂醉,被小助理扶着,见陆玺过来,冲过去勒着他的脖子不放。 小助理只好说:“陆哥,就麻烦您把谢哥送回去了。” 谢欢突然大喊:“陆玺,你个王八蛋,老子把你当朋友,你居然想睡我。” 小助理惊得眼珠子都要弹出来,陆玺朝她挥手:“你先走吧,这里交给我。” 等所有人走了,陆玺把谢欢拦腰抱起,凑近他脖子喷洒热气:“你把我当朋友?什么样的朋友?” “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朋友!还能是男朋友?”谢欢咬牙切齿地说,“明明一起出道,凭什么你是靠实力,我就是靠脸!现在,我又开始靠你了,真是好笑。” 陆玺的唇擦过谢欢的耳朵,发现那里红得不像话。 谢欢揪着陆玺的领带,将他的脸细细打量:“凭什么同样是男人,你却想要上我?” 陆玺微笑着问他:“那你想怎么样?” “老子要上你!” 谢欢从陆玺怀里挣脱,将他推到倚靠桌子,因为冲劲儿太猛,桌上的香槟红酒碎了一地。 谢欢恶劣地笑:“怎么样?你愿不愿意?” “自然愿意。” 没想到陆玺这么痛快,谢欢顿了顿,才说:“那好,把裤子脱了。” “在这里?”陆玺无辜地看着他,“我的第一次,你就这么对我?” 谢欢壮着胆子摸了把陆玺的屁股:“行,楼上就是酒店,我们去开一间。” 谢欢坐在酒店的大床上才开始脸红,酒也醒了点,心砰砰跳出了声。 陆玺把他搂过来问:“小欢,怕不怕?” “该怕的是你吧,我的本事,你还没见过。”谢欢还在嘴硬。 陆玺把人推倒,在他耳边厮磨:“那今晚就让我见识见识。” 谢欢想,事情不该是这样发展的啊,明明是他要上陆玺,怎么到头来让陆玺给睡了? 谢欢早晨醒来就哑着嗓子骂人:“陆玺,你个王八蛋,趁我喝醉竟然对我……你完了,我要你好看!” 谢欢昨晚叫得太久,嗓子哑了,人也不精神,陆玺给他端了碗粥:“喝完再骂吧。” 谢欢推开他:“我不喝!” “是我不好。”陆玺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有些发烧了,我去给你买药,粥可以放一放再喝,我很快回来。” 谢欢心里冷笑,我等你个鬼! 陆玺才离开,谢欢就撑着打颤的双腿出了酒店。 他屁股疼,打的破出租车颠得不行。 司机问他:“这位小哥去哪儿啊?” 谢欢用口罩捂着脸,他这样不能让人看见,一时还真想不到去处。 他想了想,梁翊最近好像回来了,他住的地方是他表弟沈齐给找的。 谢欢于是就问了沈齐。 到了梁翊住的地方,还没待一会儿,陆玺居然找来了。 “梁翊,你胆子不小,连你叔叔都敢忤逆,还把这个人带回来,你是反了天了!”谢欢指着陆玺,骂着梁翊。 陆玺劝他:“小欢,你还发着烧,不要胡闹,跟我回去。” 陆玺居然还敢提? 谢欢抓起桌上的杯子砸过去:“我这样是谁害的?你还有脸在这里说!” 陆玺没躲,额头被砸出了血,谢欢愣住了。 “两位影帝,你们的矛盾自己解决,我还有事。”梁翊不愿意掺和他们的事儿,关门前再次强调,“请不要再来打搅我了!” 谢欢想要帮陆玺止血被他拦住,他急了:“你干嘛呀?” 陆玺抓着他的手:“让你出气。” 谢欢死死地盯着他。 陆玺说:“我知道你喜欢我,只是不服气上面的人是我。” “知道你还……” 陆玺抱住谢欢,在他耳边低吟:“可昨天,是你咬着我不放的。” 谢欢突然被戳到,整个人瘫软在陆玺怀里:“反正我什么都不如你!我没脸见人了!” ☆、六月情人·上 春溪大学计算机系大楼前有一方池塘,六月里,沉睡了一年的荷花纷纷苏醒过来,每当微风拂过…… “真香。”姜羽猛吸一口空气。 姜羽身边的是沈齐从高中到大学的跟班——时威。 听到姜羽纯朴的语言后,时威翻了个白眼,继续之前的话:“小姜哥,你就跟江神说说呗,周六我约了几个妹妹,到时候一起吃鸡。” 姜羽摇头:“周六不行,他要带新人比赛。” 时威急忙改口:“那周日,周日也行,之后我请大家一起吃个饭。” 姜羽又吸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周日也没空,他周日要教我弹琴作曲,我们还要一起唱歌呢。” “弹琴?作曲?还唱歌?你们这是要组组合向娱乐圈进军?” 姜羽笑笑说:“啥呀,我俩这是为了磕CP。” “磕CP?”时威更摸不着头脑了。 姜羽边走边跟他解释:“帝美,哦不对,现在是双帝CP了,我俩正磕得上头呢,之前我让江江编了几首歌,反响还不错,最近打算弄几首新的玩玩。” “你俩谈恋爱还真是与众不同啊。”时威挠挠头,“那什么,江神要实在没时间,我就先走一步了。” 这都到战队基地了,姜羽哪能放他走,赶紧抓住他:“诶你等等,不是说好晚上请我们吃饭的吗?” “我……我请,我请好吧。”不给帮忙撩妹,还要倒搭钱请他们吃饭,时威怎么想怎么亏。 而此刻,JJ战队基地,几个新人小伙儿也嚷嚷着要吃饭。 “江神,明日战队即将扬帆起航,今天您难道不该请我们搓一顿吗?” “是啊是啊,自打我入战队以来,还没吃过江神请的饭呢。” 一个老队员插话说:“想吃江神请的饭?你想屁吃吧!” 另一个资历较老的队员说:“江神家的小嗲精只要张张嘴,江神说不定连我们几个都能拿去卖了换钱。” 新人还不信:“这么夸张?” 年轻人,还是太天真了。 他笑了笑,走到一个青年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余,你也休息休息,都练一天了。” 青年颔首:“等我打完这局。” 队员也不继续劝他,端了碗泡面用鼠标压着,等着等着嘴又闲不住了:“要说咱们这批新人里,就属余声长得最好,气质还清冷,能力也够强,就跟当初你似的。队长,跟你说话呢,咋又不理人啊?” 江宇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打,另一只手操纵鼠标,眼睛注视着屏幕,根本不看他:“我的时间很宝贵,所以不说废话。” 队员讪讪地闭了嘴,心里吐槽:什么时间宝贵,还不是为了赶紧做完任务,好跟你的小嗲精约会! “江江!” 得,小嗲精来了。 那队员转头一看,江神突然冲出草坪,端起枪对着石头后面一阵扫射,跟开了挂似的杀完剩下三个人,屏幕上已经出现了“大吉大利,今晚吃鸡”八个大字。 “牛!真牛!”他不禁竖起了大拇指。 “江江!看我带谁来了?”姜羽把时威推出来,“他说要请我们吃晚饭。” 几个新人突然活跃起来:“有人请吃饭?我们可以去吗?” 姜羽点头:“好啊,大家一起去呗。” 新人心想,队长对象不是挺大方的嘛,却没发现有人的脸色已经泛青了。 江宇看了看表:“怎么早来了十分钟?” “我今天开车来的。”姜羽甩出了车钥匙,“看!我才从我哥车库里偷的。” 江宇问他:“给你的零花钱都用完了?” “没,我存着呢。我不会赚钱,还能不会存钱?”姜羽从兜里掏出一堆卡开始数,“你看,我爸妈给的,姨母姨父给的,舅舅舅妈给的,哥哥嫂子给的,还有你给我的零花钱,我全收着呢。” 一个队员吃惊道:“不会吧?队长上个比赛拿了几百万的奖金,都不够你买辆车的?” “你懂什么呀,汽车是消耗品,买得起养不起。”姜羽给人讲起道理来,“这加油得花钱,保养得花钱,刮了蹭了还得花钱。我们江江的钱是他一场比赛一场比赛打出来的,怎么能大手大脚地花?” “他的钱是辛辛苦苦赚的,我的钱就是大风刮来的吗?” 姜羽看见沈齐,赶紧把车钥匙藏在身后:“哥,你怎么来啦?” 沈齐斜了他一眼:“放心,我今天先不找你算账。余声,你跟我出来一下。” 沈齐难得有机会过来找余声,两人去了学校里的咖啡厅坐着,气氛略微有点紧张。 “要不是听时威说,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跟钱忱在一起的?” “上个月。”余声往咖啡里夹了块糖,看着白色的糖块一点点被褐色的液体浸没。 他其实不爱喝咖啡,更不爱这样甜的咖啡,但钱忱喜欢。 “分了,你立马跟他分了!”沈齐用命令的语气说。 余声用勺子搅了搅杯子,淡淡地说:“你管的是不是有点太宽了?顾景都没来问我。” 沈齐被他气着了,真想抬脚就走,要余声不是顾景的表弟,这事他也懒得管。 余声悠闲地抿了口咖啡:“我跟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只要我愿意,没人拦得住我。” 沈齐微怒道:“我记得我不止一次地跟你说过,钱忱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跟他在一起,将来肯定要后悔。你想看到小景为你担心流泪的样子吗?” 余声搁下杯子,笑了笑:“顾景真是好命,有你这样的男朋友在身边,处处为他想到,他一辈子也不用长大了。只可惜,他那样的好运气,不是谁都能有的。” 余声的语气有些羡慕。 沈齐气归气,终究还是不能不管他,叹了口气说:“你要想找一个真心对你好的人其实很容易,只要你愿意,我和小景都会帮你的,前提那个人绝对不能是钱忱。” “可我心里只有他,我也只要他。” 沈齐不知道余声为什么这么倔,更不知道钱忱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能让他这样死心塌地。 余声的手机响了一声,他看了一眼站起身:“我先走了。” 走之前他又回头说:“不要在顾景面前提起我和他,如果你不想让顾景担心的话。” 劝是劝不动了,沈齐只盼着钱忱能早点败露,余声才能早点清醒。 …… 钱忱的车就停在春溪大学门口,人在车外等着,余声走过来,他立马殷勤地开了车门,座位上还有一束鲜红的玫瑰。 在别人看来可能觉得钱忱是个绅士,可余声太了解他了。 这不过是他哄自己的手段罢了。 余声蹙着眉:“我不喜欢玫瑰。” “确实俗气,配不上你。”钱忱把玫瑰花扔到后座不再管,“听说你明天有比赛,要不要我去给你加油?” “你愿意去就去吧。” 余声的态度很冷淡,但钱忱就爱他这副高不可攀的样子,因为他这样像极了那个人。 钱忱发动了车子,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余声本想说随便,但他想了想,忽然改变了主意:“我想喝春溪饭店的红糖藕粉。” 钱忱是春溪饭店的老主顾,不用预约也有包厢。 就在服务员领着他们过去的时候,钱忱忽然停住了脚。 他看见了陆玺。 钱忱看到陆玺的时候眼睛是明亮的,但当他看到陆玺身边的谢欢,他的眼神又瞬间黯淡下来。 余声清楚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站在包厢门口,回头看钱忱:“不进去吗?” 钱忱很快恢复了平静,将余声拉到怀里要亲他,被余声挣开了。 钱忱玩笑道:“这么冷淡,是不是后悔跟我在一起了?” 余声目光坚定地看着他:“我从来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这么说,你也喜欢我?”钱忱觉得他实在有趣,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脸。 “我是喜欢你。”余声躲开他的手,“但你不该说‘也’这个字。” 钱忱脸上忽然没了笑意,刚想问他是什么意思,陆玺走来了。 陆玺看见他只当没看见,钱忱却还是喊住他:“好久不见啊,我的表哥。” 陆玺不耐地看着他:“你怎么也在这儿?” “就许你们来吃饭,我和声声就不行?”钱忱用力搂过余声,挑衅地看着陆玺。 余声脸色微变,钱忱私下里从没这样叫过他。 “余声?” 一旁谢欢突然出声。 余声微笑道:“小叔叔还记得我。” 谢欢指着钱忱:“你跟这家伙……” 因为之前的事情,谢欢不乐意看见钱忱,余声不过就是他哥朋友的儿子,愿意跟谁在一起他也不想管,于是他翻了个白眼就走了。 谢欢走了,陆玺自然不会逗留。 “你跟谢欢认识。”钱忱抓着余声的肩膀,“看见他,你一点也不惊讶。” 余声转过来看着他:“我为什么要惊讶?” “对,你不用惊讶,因为你根本就是故意的!你就是想看我在谢欢面前像只跳梁小丑!” 钱忱抓着余声的手越来越用力,怪不得他突然想来这里吃饭,原来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 “你怎么做是你自己的决定,但我想告诉你的是。”余声掰开钱忱的手,狠狠甩开,“我不愿意做别人的替身。” 钱忱立刻明白过来,他喜欢陆玺,被余声知道了。 几乎是出于本能,他伸手拦住了要走的余声:“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没有想,我是看到了。” 余声是故意试探钱忱,哪怕刚才钱忱没有叫住陆玺,他今天也不会跟钱忱翻脸。 可钱忱还是叫住了陆玺。 他的那一声,让余声彻底清醒了。 “钱忱,我不是跟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我们俩分了。” 钱忱还想说话,余声打断他:“再借一句你常用的话,不要给脸不要脸。” 跟钱忱分开后,余声一个人去了酒吧。 这个地方,自打他跟钱忱认识后就经常来。 回忆起来还真是心酸,他对钱忱最美好的、最痛苦的回忆都在这里。 “我一猜你就在这儿。” 宁渡已经习惯了在酒吧看见余声,他放开怀里的男孩,坐到余声身边:“来酒吧不喝酒,光坐这儿发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余声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想的,困在笼子里就出不去了。” 可他又怨得了谁,笼子没有上锁,甚至可以说这是他亲自打造的。 无数人劝他,想把他从笼子里放出去,可他自己赖着不走,谁又能奈何得了他呢。 “说实话,我真后悔,我那天就不该把你拉到这儿来。要不是……”提到那个人,宁渡的眉毛皱得更厉害了,“你也不会遇到他。” 余声却不这么认为,他说:“就算你不让我遇到他,我也总会在别的地方遇到他,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缘分。哪怕在你们眼里这叫做孽缘,也分毫不能改变我爱他的事实。” 或许在所有人的眼里钱忱就是人渣,他很花心,很滥情,可只有余声知道,钱忱是孤独的,是幼稚的,他很渴望被注视,很渴望被爱,却又不知道怎么去爱别人。 就在这家酒吧里,余声见过美人环绕的钱忱,可他的眼神却是涣散的,他很寂寞,所以要用眼前的热闹麻痹自己。 余声没想过自己会注意到这样一个人,更没想到,在有人想要侵犯自己的时候,这个人会忽然出现。 ☆、六月情人·下 酒吧的厕所是逼仄的,是昏暗的,钱忱救了他,没说一句要他报答的话,独自走了。 当余声回到里面,见到的又是一个花天酒地的钱忱了,他笑着,闹着,抱着怀里的男孩却不动手动脚,最后又把人推开了。 不管有多么的莫名其妙,余声就是爱上了钱忱。 尽管跟钱忱在一起后,他始终没能得到钱忱的心,或者说是没得到钱忱完整的心吧,这也并不能让他对钱忱的爱减去分毫。 余声的嘴唇仿佛还残留着钱忱的气息。 钱忱自己都不知道吧,他其实是吻过余声的。 他肯定忘了,他当时醉得不省人事,抱着余声,嘴里却喊着陆玺的名字。 余声第一次知道,原来钱忱不爱他,而是把他当成陆玺的影子。 不对,也不能这样说。 钱忱原话说的是——陆玺,你知道吗?我找到了一个跟你很像的男孩。他不会对我笑,不会对我撒娇,甚至都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得不到你,有他在身边也不错,而且,我发现自己好像有那么点儿喜欢他了。 这样看来,钱忱并不是完全不爱余声,至少还有那么点儿喜欢。 余声觉得自己可笑,虽然只有一点的喜欢,他竟意外地感到满足。 可能他当时想,现在是一点,将来有一天就会是很多了。 这种可笑的想法持续了有一段时间,直到钱忱送了他一枚戒指。 钱忱送他戒指他很高兴,但那天是陆玺的生日。 戒指是略陈旧的,钱忱不会拿这样的礼物送给他,除非是他藏了很多年的。 余声认识钱忱时间不久,所以这枚戒指不可能是专门为他准备的,可能是别人不要的,钱忱送不出去,便大方施舍给他。 余声知道,钱忱喜欢了陆玺很多年。 忽然碰到手指上的戒指,余声心中失笑,他居然还戴着这个。 恍惚间,他又能听到宁渡在他耳边说话。 “你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子吗?你就像是一个被爱情迷昏了头脑的人!” “你让我想起了我的姑姑,一个为了爱情背叛父母、背叛家族的蠢女人。” “你知道她的下场什么吗?她死了!那个她爱的男人抛弃了她,她伤心欲绝地跳楼了!” “还有她的儿子,也步了他母亲的后尘,为了一个男人居然把自己的心挖了出来。” 宁渡激动地大骂:“愚蠢!简直愚蠢至极!” 余声扶起被宁渡打翻的酒瓶,说:“你放心,爱情对我来说固然重要,我却不会因此放弃自己的尊严,更不会放弃生命。” 宁渡听他这么说总算放心了些,却还是盯着余声的眼睛仔细辨他是否在说谎。 余声认真道:“我很感谢你对我的关心,但我若是得不到想要的人,这辈子就算是一个人过,我也不会回头。” 余声是很自制的,他爱钱忱,却不会为了他发疯,就连绝望后的买醉也没有。 分手是他提的,并不是为了报复钱忱,而是他终于清醒了。 一直以来,不清醒的只有钱忱。 恐怕到现在钱忱都不知道,什么是爱,又该怎么去爱一个人。 余声回到学校时,夜已深了。 他坐在池塘边,伸手拘了一捧水,水里掺杂的小鱼苗在他手掌间撞来撞去。 余声把鱼放回了池塘。 可他想,小鱼离开了他的手掌,去的不过是一块略大些的地方,等待他的却还是禁锢。 就像他一样,跟钱忱分手了又怎么样,他的心里还是想着钱忱。 但他又不至于那么卑微,鱼离开水活不了,他离开钱忱却还是能活的,只是不会活得那么快乐罢了。 余声缓缓地脱下了手上的戒指,没有愤怒,十分平静地把它放进了水里。 水面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泛起。 没有等到戒指完全沉下去,余声起身走了。 …… 钱忱没开灯,静静地坐在黑暗中,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谁也没想,没想余声,也没想陆玺,眼前只有一碗早已凉透的红糖藕粉。 时针悄悄地走过了半圈,最后落在了“6”上。 阳光渐渐照进来,钱忱像是忽然惊醒,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没抓住。 舀起一勺藕粉放进嘴里,是凉的,凉到了他的心里。 手机里的备忘录突然跳出来,上面显示今天是余声比赛的日子。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竟然这么在乎一个人了,在乎到他的什么都要了解,在乎到把他的事放在心上,在乎到为了他放弃鲜少的能跟陆玺见面的机会。 他突然发起疯来,砸掉了手中的碗。 他在乎有什么用,余声跟他分手了,毫不留情地。 备忘录十分钟后又跳了出来,他把手机抓在手里,好几次想砸下去,可上面有余声的名字。 “余声,算我输给你了。” 钱忱重重地瘫在了椅子上,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 余声比赛的地点在春溪体育馆,因为是新人赛,战队是由江宇一个人带过来的。 主持人宣布后,江宇把新队员领上台,一一介绍过后比赛正式开始。 观众席上的姜羽举着江神的灯牌,喊得超大声。 沈齐看不下去了,说:“正经事不想做,成天玩游戏能有什么出息。” “哥,你真是……”姜羽一脸嫌弃,“人家都说三月一个代沟,你咋三天就有代沟了呢?都是年轻人,我咋觉得我俩之间差着十把98k呢?” “臭小子,胳膊肘往外拐!”沈齐一巴掌拍在了姜羽头上。 “哥你干嘛打我?”姜羽往顾景身边躲,“嫂子,你看我哥他搞家暴!” 顾景推了推沈齐道:“好了好了,我们不是来看比赛的吗?” 姜羽坐回了座位,不放心地用灯牌护着头。 余声的操作在一众新人中算是顶尖,新人王的称号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了。 比赛结束,观众散场时,沈齐转身看见了最后排的钱忱。 他眯了眯眼睛,抓过姜羽头上的灯牌朝他砸去:“姓钱的,你他妈还敢来!” 沈齐私下里警告过钱忱,让他不准靠近余声,没想到现在在他眼皮子下,钱忱居然还敢出现。 钱忱从台阶上一步一步迈下来,满不在乎地越过沈齐,径直向余声走去。 沈齐讥笑了一声,在他背后踹了一脚,钱忱没站稳跌了下来,又一言不发地站起来,继续向余声走去。 “真他妈给脸不要脸!你算个什么东西!”沈齐追上去要打他。 余声忽然挡住沈齐道:“这是我和他的事。” 沈齐要气炸了,余声这是说他多管闲事? 沈齐忍无可忍,现在这里他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拉着顾景就走。 …… 余声心里有期待,却又不敢期待,看见钱忱的时候说不开心是假的,但钱忱的出现会动摇他,他不想被动摇。 明知对方不爱自己却还要待在他身边,这样的事余声做不来。 余声问他:“我们昨天不是已经分手了吗,你还过来干什么?” “我来看你。”钱忱的声音透着疲惫。 余声点了点头,转头要走,钱忱忽然拉住他的手。 他说:“声声,我爱上你了。” 余声怔了怔,钱忱说爱他? 沉默片刻,余声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好,我相信你爱我。” 钱忱几乎是立刻抱住了余声:“声声,我就知道你不会怪我,你也是爱我的,对不对?” 他以为余声愿意对他笑了,这便是原谅了。 下一秒,他怀里的余声又道:“我爱你,但你对我的爱又有多少?有比陆玺的多吗?还是我终于能跟他平起平坐了?” “你在说什么?”钱忱松开余声,好笑地看着他。 余声冷冷地推开他:“你听得很清楚。” 钱忱知道,余声不会轻易原谅他了。 他追到了余声的学校里,一路上余声都没有看他。 钱忱受不了被余声无视的感觉,但为了求得余声的原谅,他愿意忍耐,还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余声身后。 他能接受余声耍脾气,不理他,却不能接受余声眼里有别人。 时威十分倒霉,只是把手搭在余声的肩上,就被钱忱疯了一样地按在地上打。 因为事情发生在计算机系大楼前,看到的人不少,有热心同学去喊了沈齐来。 沈齐终于得着机会狠狠教训了钱忱,打完人的他瞥了一眼余声:“这回打他,是为了我的兄弟,与你无关。” 余声捏着拳头,终究还是松开了:“确实,与我无关。” 钱忱不敢置信地看着余声:“余声,你不爱我了吗?” 余声不愿回答他,钱忱突然冲上去拉住了余声的手,他在害怕:“为什么不说话?你说过你爱我的!你说过的!” 余声的手指修长,光滑白皙,这样一双手他曾经握过无数次,如今却觉得空落落的。 钱忱把他的手放到眼前,失魂地寻找着什么。 “戒指……戒指呢?” 余声用力抽了出来:“丢了。” 钱忱笑了笑,上去抱他:“你不要骗我。” 余声向后退了一步,看着一池的荷花道:“就丢在这里。” 丢了? 余声把戒指丢了,把他也丢了。 钱忱如梦初醒,在众人的视线下,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下花池。 余声很想拉住钱忱,理性告诉他不能,钱忱是为了戒指,不是为了他。 池塘的水很深,钱忱的裤腿全都湿透了。 余声看着他,他的身上有污泥的臭气,也有荷花的香味。 钱忱一步步地走过来,把戒指捧到了余声面前,要给他戴上。 余声抬手打开了他,冷冷道:“别人不要的东西,你觉我会留着?” 戒指滚落了一圈,倒在了钱忱的脚边,他蹲下捡起来,颤声道:“原来我才是别人不要的东西。” 他直起身,将戒指套在了自己的手上,红着眼圈对余声说:“我不会再缠着你了。” 钱忱的离开,余声并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有些担心起了他。 余声想自己是不是太过狠心,可他又不能不狠心。 他害怕自己再次坠入钱忱温柔的陷阱,他不能让自己动摇。 所以,钱忱,再见了。 …… 余声记不清有多久没见到钱忱了,他今天路过那间酒吧,不自觉地就走了进去。 坐了一会儿,余声忽然意识到自己又开始思念钱忱了,他猛地站起来向外面走去。 突然一个笑容猥琐的男人拦住他:“小美人,又遇见你了。” 余声没有忘记这张让他恶心作呕的脸,他不想忍,直接甩了男人一个耳光。 男人被打后狂躁起来,拽住了余声的脖子,将他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你个贱货,谁还不知道谁啊?钱忱都把你踹了,还他妈给老子端着。” 余声知道自己打不过男人,可谁让他提到了钱忱,那个他心里最怕人触碰到的地方。 他站起来,不管不顾地朝着男人挥拳,男人被惹恼了,顺手抓起一个瓶子砸过去。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余声不知道钱忱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但他就是有操控时间的本领。 瓶子碎裂的时候,飞溅出来的不仅有酒,还有钱忱的鲜血。 钱忱的血就落在余声的眼角。 在这一刻,余声觉得自己再也无法躲避钱忱了。 他甚至想,只要钱忱再对自己说一句“我爱你”,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接受。 钱忱昏睡了三天,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摘下自己的戒指。 余声满眼血丝地望着他。 钱忱对余声说:“我的父母去了天堂,留给我这枚戒指,我把戒指给你,你可不可以,不要把我丢了。” 余声的泪簌然落下,滴在戒指上,一颗又一颗。 钱忱急切地从病床上坐起来:“从前,我寄人篱下,陆玺保护过我,我便把他当成了救星,把对他的依赖当成了爱。可直到遇见你,我才知道,我爱你,比对我的生命还要热爱。” “今天是六月二十四。”余声忽然开口。 钱忱静下来,看着余声。 “今天是荷花的生日,也是我的生日,我会永远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无论从前怎样,今天,我只当第一次认识你。” 说完,他把戒指戴在了手上。 ☆、七色心愿·上 时威是从酒吧里出来的。 今夜外面雨下得很大,落在身上很凉。 天太黑了,这个点不可能打到车。 他靠在墙上,看着朋友们一个个地驾车离去,叹了口气,走到角落里,给沈齐打了电话。 沈齐来的很快,时威上车后,沈齐给他扔了件外套:“你不是跟朋友出来把妹的吗?怎么他们就把你一个人丢路边了?” “小王他妈妈忽然病了,小李他哥今天带女朋友回来,小赵……” 沈齐打断他道:“他们说的这些,你自己信吗?” 时威愣了愣,笑着说:“沈哥,你别把别人想的太坏了,他们其实……他们其实也不容易。” 沈齐把车停在路边:“他们容不容易用不着你操心,你告诉我,他们是不是求你帮他们办事了?还是又找你借钱了?” “没有。”时威下意识摸了摸口袋,“就一些小事,举手之劳而已。” 时威这样的话说得太多了,沈齐根本不信他,直接从他口袋里把钱包抢过来:“你的卡呢?怎么钱包里一分现金都没了?” 时威捏着瘪瘪的钱包,眼神哀求地看着沈齐:“沈哥,你就别管了,他们说好了会还的。” “你把那几个人是谁告诉我,我明天,”沈齐突然摸出手机,“我现在就派人去找他们,看看他们是不是缺了你这几个钱就活不了了。” 时威铁了心不说,沈齐也没办法,只好从自己钱包里抽出张卡递给时威:“你给我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委屈自己,别人活别人的,不管他们怎么说,只要你是我沈齐的兄弟,就没人敢欺负你。” 时威接过卡,没心没肺地笑:“还是沈哥对我最好。” 他跳下车,目送沈齐的车子渐渐消失。 踏进家门的时候,楼上传来一个声音:“刚才是沈齐送你回来的?” 时威点头:“嗯。” “有一阵子没见沈齐来家里了,最近我们公司想跟沈家合作,周末家里办酒会,你把他请过来。” 时威眼神躲闪片刻,还是点头:“知道了。” 回到卧室,时威反反复复地组织着语言,他不知道怎么跟沈齐说,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齐。 别人都说他是沈齐的跟班,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沈齐是真的把自己当成兄弟。 父亲的要求他无法拒绝,可他不想让自己和沈齐的友谊牵扯上利益关系。 他在犹豫。 手机忽然亮了起来,是沈齐的消息。 ——周末的酒会我会去的,到时候你过来接我。 时威突然很想哭,沈齐真的是处处都为他想到了,而他却是个利用朋友的小人。 …… 周末的酒会如期而至,时威穿着笔挺的西装站在门口,他的父亲却看着他皱眉:“你站这儿干什么?家里缺你一个迎客的吗?你还不去接待你的朋友。” 时威刚想进去,沈齐从里面出来搂住了他的肩膀:“时总,好久不见了。” 时威的父亲立刻换了一副讨好的面孔对着沈齐:“原来是小沈总啊,家里人照顾不周,还望多多海涵。” “确实照顾不周,但看在时威的面子上我也不能计较啊。”沈齐扫了他一眼,“听时威说,你们公司最近正策划房地产开发的项目,我手上刚好有几块地闲着,不如去那边聊聊。” 时威的父亲求之不得,时威却拉住沈齐的衣摆,低声地喊了句:“沈哥。” 沈齐拍拍他的手,狡黠一笑:“我是会让自己吃亏的人吗?” 时威叹了口气,从桌上端了杯酒,转进一个房间。 “他来了,他来了。” 房间里一伙年轻男女喊着时威的名字。 “时威,你不是说能帮我拿到江神签名吗?” “时威,你前天给我介绍的几个妹子也太没劲儿了。” “时威,最近哥们打算开个公司,有兴趣入股不?” …… 时威被他们吵得烦了:“一个一个说,急什么呀。” 他早就学会了抛弃所有不开心,该微笑的时候微笑,只要混进这群人里,他还是时家那个最没有脑子、最不学无术的小儿子。 一群人哄闹了一阵,时威被沈齐喊走了。 之前对时威最热情的男子突然冷下脸,对着时威的背影“呸”了一声:“看他狗腿那样,不过就是个小三的儿子,靠着傍上沈齐才在时家登堂入室,还真把自己当小少爷了。” “你也好意思说,平时就你跟他走得最近,还三天两头找他借钱,他不都借给你了。” “那是他蠢!有蠢货心甘情愿给你送钱,傻子才不要!” 时威其实还没走远,他早已习惯了别人背后说他,却还是没忍住站住了脚。 那群人八卦起来就没个消停,他们的角度也正好看不到时威,所以更加肆无忌惮,连时威高中时干的傻事都要拿出来嘲笑。 可就在包厢的另一个角落,宁渡坐在那里,他能看见时威。 一个白净的男孩走过来:“宁少,我敬你一杯。” 宁渡推开了酒杯,问男孩:“刚刚出去的那个,你认识吗?” …… 宿醉是十分令人难受的,宁渡醒来后头疼欲裂,恶心,眩晕,一系列反应都上来了。 他从床上爬起来,拉开窗帘,阳光刺痛了他的双眼,只得留一点缝隙透光。 酒店没有直接喝的热水,他打开了厕所的水龙头,猛地灌了好几口。 他又梦到那个场景了。 女人,鲜血。 幸好这回女人的脸很模糊,不然他肯定是被惊醒的。 今天的天空依然是阴雨绵绵,宁渡出门的时候忽然又起了很大的雾,据说高架那边已经封了。 他心中庆幸,若不是提早在附近订了酒店,他可能就赶不上在今天给姑姑扫墓了。 这么多年了,知道姑姑葬在这里的,也只有他。 宁渡的爷爷是个说话极算话的人,宁渡的姑姑当年离家,他说不会再管就真的没有再管。就连宁渡的父亲也绝情地说,他只当从来没有过这个妹妹。 可宁渡不能不管,自他有记忆以来,陪伴他成长的只有姑姑。姑姑在他的心中,甚至比母亲还要来得重要。 近几天接连下雨,通往墓地的路已变得泥泞不堪,但也因为下雨,此时的墓地几乎没什么人。 宁渡撑着一把伞,怀里是一束姑姑生前最爱的满天星。 “姑姑,我又来看你了。”他把花放在墓碑前,“上回忘了告诉你,裴原就葬在你身后一排,你们也算是母子团聚了。” “每年都是一句我来了,今年总算多说了两句。” 宁渡苦笑一声,想说的话早在姑姑去世的第一年里就都说了,现在他真不知道还可以告诉姑姑些什么。 家里的事情想必姑姑也不会想听,而关于他自己…… 更没什么好说的。 整天浑浑噩噩度日,身边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最终剩下的还是只有自己。 宁渡在雨里站了半个小时,然后走向了后面一排墓碑。 他的脚里已经湿透了,每走一步都像是飘在水上。 走着走着他忽然看见一个人,那个人低头坐在地上,手指在地上写着什么。 宁渡不自觉走向了那个人。 不知为何,看见那个孤零零的背影,宁渡忽然很想为他撑起一把伞。 宁渡确实这样做了。 他也看清了,那个人是时威。 时威的灵魂忽然从神游的世界里归还,他抬头看着宁渡,露出一个充满善意笑容:“谢谢你,但是不用了,我身上已经湿透了。” 宁渡没有移开伞,反而也坐了下来,凑过去看:“你在写什么?” “我在数数。”时威又在地上画了一条横线,自言自语道,“我快忘了这是我第几次来看妈妈了。” 宁渡看他低迷的样子,忍不住摸了他蔫蔫的头发。 感受到宁渡的目光,时威骤然打起精神来,对他说:“我一点也不可怜的,你不用为我伤心。” 他站起来,跑了两步,忽然回头对着宁渡挥手:“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还是谢谢你。” 时威走后,宁渡看见横线的后面还有一幅画。 画上一个女人,一个小孩。 等他站起来再去看时,时威已经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了。 宁渡叹了口气,走的时候把伞留给了小孩。 …… 因为大雾,谁都没法离开。 宁渡回到酒店,在大堂里撞见了在打电话的时威。 “我知道了,我会跟沈齐说这件事的。” “我……我在酒吧呢,跟小王他们几个,今天晚上……” 对方已经挂掉了电话,时威却还是接着把话说完:“今天晚上我就不回家了。” 电梯开了,时威拎着外卖走进去,恰好看见外面的宁渡。 时威知道,那个男人肯定全听见了,不过他没脸没皮,也不在乎,却不想男人走进来后对他说:“要去酒吧吗?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 时威愣了愣,忽然笑起来:“我开玩笑的,我其实不爱去酒吧。” 宁渡没再说话,直到电梯停在六楼,时威出去了,宁渡才追了过去:“我叫宁渡,我也不爱去酒吧。” 时威回过头,莫名其妙地看着宁渡。 两人沉默了许久,就在时威要走时,宁渡忽然开口道:“我只是觉得我们有点像,所以想跟你交个朋友。” 好笑的是,明明都说不爱去酒吧,再见面时却是在酒吧里。 两人这次赴的不是同一个局,但也仅有一桌之隔。 酒吧里人声鼎沸,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往来,有的为了一件事笑,有的为了一件事闹,却没有人像时威这样,会认真地倾听。 “时威啊,上次你借我的钱……我肯定会还给你,这个你放心,就是能不能再宽限几天?我女朋友最近又看上了一个包……我是真的很爱她,但我爸偏说她是图我们家的钱,威胁我不跟她断了就不给我钱,我现在……” 时威大方地笑道:“都是兄弟,这点钱算什么。” 那人得寸进尺道:“那你能不能再借我点儿,我想把那个包买了,给我女朋友个惊喜。” 时威仿佛喝醉了,整个钱包都甩给了他:“我就这点了,你看着拿吧。” 说完跌跌撞撞地跑去了厕所的方向,又剩下一桌子的人开始调笑。 “我说什么来着?” “还是你厉害,说能要到钱还真的要到了。” “我早就说过,他为了混进我们这个圈子什么不能忍?就算是我看上他的女人,他也能双手奉上,你们信不信?” 话音才落,一杯酒从他头上浇了下来。 那人几乎是跳起来,面色狰狞地看着宁渡:“你干什么!” “给你洗个澡,太脏了,我看不下去。”宁渡把酒杯推到他面前,“这杯算我请你了。” 那人疯狂地甩了两下头,抓起桌上的酒瓶,照着宁渡的后脑就要砸去。 时威从厕所出来看见,及时制止了他:“都是出来玩的,有什么事非要见血?还是算了吧。” 那人只是一时冲动,却不敢闹出人命,时威又这么说,他就踩着台阶下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今天就放他一马。” 时威笑着说:“行行行,今天这酒我请好不好?” 众人以为事情就此了结了,却不料宁渡忽然一脚踹在了那人的肚子上。 宁渡不是好脾气的人,甚至可以说他是很暴躁的,或许是时威的出现,他心里的那根引线瞬间烧到了尽头。 “宁渡,你干什么?”时威扶起了被宁渡踹倒在地上的人。 宁渡一把将时威拉过来,大吼道:“我是为了谁你不知道吗?你不知道他们在背后怎么说你吗?” 周围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纷纷借口离开,就连刚刚被宁渡踹的那人也顾不上许多,插翅膀似地逃了。 “你是傻瓜吗?难道看不出来他在骗你?” “你错了,他没有骗我,他是真的很需要钱。”时威挣开他,“他家的公司快撑不下去了,母亲也病了。” 宁渡无语道:“所以要你来充这个冤大头?你是有多缺朋友?非要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时威顿了顿,垂下头道:“我上次跟你说过,我们做不成朋友,所以你大可不必管我的事。” 不提上次还好,一提起来宁渡就气! 除了余声,他还从没对一个人这么主动过,可笑的是,他竟然还被拒绝了。 宁渡咬着牙问:“你不能跟我做朋友,却能跟他们在一起?难道真像他们说的,你是为了混进富二代的圈子,才对他们这般低三下四!” 时威笑了笑:“你就当我是吧。” “可我知道你不是!”宁渡拉住他,“为什么呀?这到底是为什么?” “你知道我有一个大哥吧,父亲很重视大哥,可是大哥身体不好,所以公司大大小小的股东都偷偷找过我。做人要懂得知足,大哥对我不错,我不愿意让他多想。”时威声音闷闷的,“你看我身边的那些人,他们才是真正跟我相像的,外表光鲜,其实内里都不容易。” 宁渡堵他:“那沈齐呢?你为什么能跟他在一起!” 宁渡希望时威能够解释,却只得到他轻描淡写一句:“他不一样。” “他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宁渡的心遭到了重锤,“你是不是喜欢他?” “且不说沈齐只是我的朋友,就算我真的喜欢他,你又能怎么样?”时威仿佛将宁渡看穿了,“我们不合适,我也不会喜欢你的。” 宁渡怔怔地放开了手,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他难道真的喜欢上时威了吗? ☆、七色心愿·下 宁渡以为自己身体里流淌着宁家的血,骨子里也应该是个薄情的人,却没想到有一天他竟会为情所困。 活了二十几年,他一直是个利己主义者,这跟他的家庭有着莫大关系。 他的父母没有爱情,就连对他这个儿子,亲情都是淡薄的。 更因为姑姑的事情,宁渡看清了,这世上根本不会有人毫无私心地对另一个人好。 可偏偏上天叫他遇见了时威。 时威是一个善良的人,甚至可以说他是个无私的人。 宁渡从没见过时威这样的人,他无欲无求,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别人,从没想过自己。 他可以为了同父异母、无甚感情的大哥,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纨绔子弟。 别人辱骂他,他却还能体谅别人的难处,明明自己没多少钱,还是会对他们倾囊相助。 这样一个烂好人,能对所有人好,却唯独不能喜欢他。 为什么?! 宁渡想不通。 他去问余声,余声问他:“你是真的喜欢时威,还是不服气?不服气他对别人好,对你不好。” 宁渡立刻否认:“我喜欢他,不是要他对我好。” “那你喜欢他什么?” 宁渡道:“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我想对他好,想保护他,想时时刻刻看见他,这难道还不够吗?” 宁渡忽然想起自己曾经也问过余声这个问题,他苦笑道:“我总算能够明白,你过去为什么对钱忱那么执着了。” “你没发现你跟过去的钱忱很像吗?作为朋友,我没有资格说你,但你现在既然问我,我就要告诉你两句话。” 余声倒了杯茶放在宁渡面前:“对待爱情你是自由的,你可以遵从本心,却要把握好度。没有人有义务教会你去爱,你也没有权利奢求别人接受你的爱。” “你这说了不等于没说吗?我该怎么办啊!”宁渡烦躁地抓着头发,“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小傻子!他又不肯见我。” 余声抿了口茶,淡淡地说:“我帮不了你什么,只能给你提供一次机会。” 再过几天就是余声的生日,他本不想答应钱忱办聚会的,但为了宁渡能见到时威,他只好同意了。 这天,余声穿着钱忱精心准备的白色西服,宛如城堡里的王子一般耀眼。 钱忱牵起余声的手,轻轻落下一吻道:“声声,生日快乐。” 这时,侍者推开门,将沈齐和顾景迎进来。 沈齐没忘了钱忱从前做过的混账事,现在看见他心里还是不痛快,故意道:“哟,今儿个到底谁生日啊?钱总您怎么倒把自己打扮得像只花孔雀。” 钱忱被臊着了。 钱忱虽比沈齐长几岁,但从某种意义上又得叫沈齐一声哥,故有种低他一头的感觉。 余声推了推钱忱,淡淡笑道:“你去看看宁渡到了没。” 钱忱路过顾景的时候对他点了点头,却没敢多看沈齐一眼,生怕对方又说出些让自己出糗的话。 他才到门口,撞上了急匆匆赶来的宁渡。 “诶诶诶,你急什么呀,一会儿进去再撞着人了。” 宁渡抓着钱忱问:“忱哥,时威来了没?” “没呢。”钱忱心里好奇,他们两个还认识? 宁渡松了口气,整整袖口,昂首迈进了里面。 钱忱才反应过来:“等会儿,他刚刚叫我……忱哥?” 紧跟着,时威来了。 钱忱看见他怪不好意思的:“抱歉啊,去年那件事之后也没机会见到你,我当时太冲动了。” 时威慌忙摆手道:“没事没事,只要你以后别再打我就行了。” 时威看见钱忱脸就疼,被打的阴影挥散不去,只想赶紧溜。 突然,宁渡从里面冲了出来,着急地把时威检查一圈:“他打你了?” “不是,那都是以前……” “姓钱的,你敢打他?你他妈找死!” 时威还没说完,宁渡转身就朝钱忱挥拳头。 钱忱飞快地闪到一边,脸上的表情堪称丰富多彩。 刚才还喊他忱哥,现在就变成了姓钱的? 就在俩人扯着领子要打起来时,余声的声音从后面响起:“宁渡,你今天是来打架的吗?” 宁渡不情愿地松了手,威胁他道:“你给我等着!” 钱忱一头雾水地问余声:“声声,这什么情况?” 两人闹得挺大动静,沈齐顾景他们都出来了。 “多大人了,被打了还要男朋友保护,真丢人哪。” “你少说两句吧。” 沈齐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就差撺掇宁渡跟钱忱干了,顾景恨不得堵上他的嘴。 就在气氛尬到不行的时候,姜羽他们来了。 “哎呀,你们也太客气了吧,也没必要这么多人站外面等我俩呀。”姜羽还挺惶恐,尤其看到沈齐,“哥,我前天把你新车刮坏的事,你不生气啦?” “你个傻缺气死我算了!”沈齐对他翻了白眼,牵着顾景走了,“小景,我们进去。” 晚餐准备的是余声喜欢的中式餐点,圆桌中间摆着两层的生日蛋糕,听说还是钱忱亲手做的。 沈齐表示怀疑:“这能不能吃啊?有人别是想打击报复,要毒死我呀。” 余声想要说话被钱忱拦住,他总不能一直让余声帮他挡着,他端了杯酒站起来:“沈总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当初我和声声的事,你没少操心。” “别别别,你就坐那儿。”沈齐赶紧喊人来,“时威,你坐过来。小宁这个人我看很不错,就让他坐在你旁边,省得有人待会儿喝多了打人。” 宁渡正愁没机会亲近时威,沈齐帮了他,他就很上道地端酒过来:“沈哥,我敬你一杯。” “嗯,这才是敬酒该有的态度。”沈齐跟宁渡碰了杯,遥遥地看着钱忱,“连声哥都不愿意叫,糊弄谁呢?” 忽然,楼下传来了一个洪亮的少年音:“哥!哥!哥!” 这几声叫完,整栋楼都有回音。 “哈哈哈哈哈……哥,你太不够意思了,演小品居然不带我。” 姜羽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趴在楼梯上往下看,一楼正中央站着一个抱着篮球,浑身脏兮兮的男孩。 男孩跑上楼,怀里还抱着篮球,笑得灿烂:“哥,祝你生日快乐啊。” 余声问他:“季远,你怎么才来?” 季远擦了把汗,道:“刚打完球。” 时威忍不住说了句:“你这哪是打球,你是被球打了吧。” 季远没回答,坐下开始吃菜。 钱忱走到余声身边,绅士地伸出手:“声声,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可否有这个荣幸请你跳第一支舞?” 姜羽忽然插嘴:“光你们两个跳多没劲,大家一起跳探戈吧。” “可是,我准备的是华尔……” 姜羽来了兴致,拉着江宇跑下楼:“管家管家,〈一步之遥〉走起来。” 钱忱牵着余声的手轻笑道:“下次还是只有我们两个好了。” 余声说好,抬头往楼上看。 忽然之间,音乐声停了,灯光也灭了,整个大厅陷入了黑暗之中。 时威在二楼没有下来,比楼下一群人磕磕碰碰地抓瞎好很多。 但即使如此,黑暗给他带来的恐惧也没有减轻多少,灯熄灭的那一刻,他似乎能感觉到有无数双大手从四面八方伸向他的脖子,又有无数双眼睛在窥伺着他。 他恐惧黑暗,恐惧到不能叫出声来。 “别怕。”宁渡的声音出现在他耳边。 时威回过头,看见宁渡手里捧着一支蜡烛。 那支蜡烛已经燃过一半,上面还沾着白色的奶油,应该是从桌上捡起来的。 宁渡又对他说:“你别怕,黑暗很快就会过去的。” 烛光照亮的范围很小,时威能看见的,只有宁渡。 蜡烛在一点点燃烧,蜡油一滴一滴地落在宁渡的手上,快要燃到尽头了,宁渡也没有要放手。 时威默默地看着他,向前一步,轻轻地将蜡烛吹灭。 一瞬间,光明来了。 就像宁渡说的,黑暗很快就会过去的。 季远急匆匆地跑下楼,抱歉地看着众人:“不好意思,我刚不小心把电闸拉下来了。” “你这熊孩子,什么不好玩跑去玩电闸。”沈齐扶着扭到脚的顾景,“疼不疼,我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对不起啊哥,我不是有意的。”季远低头认错道。 “行了行了,我看今天就散了吧。”沈齐道,“我先带小景去医院检查,天也晚了,你们都早点回家,注意安全。” 沈齐又不放心地说:“小宁,你送时威回去,他胆子小,不敢一个人走夜路。” 回去的路上,时威能感觉到宁渡在跟自己保持距离,因为上次的话说得不清不楚,两个人都不自在。 时威下车前,宁渡终于开口了:“我已经想清楚了,我是真的喜欢你,虽然你那天说不会喜欢我。我不会勉强你,也不会卖惨博你同情,我会一直等你。” 宁渡继续说着:“我这个人比较暴躁,不太会说话,我怕说什么、做什么会无意间伤害到你,所以我干脆什么都不做,就站在原地等你,等你愿意回头看我一眼。” 时威看着他,忽然转了话题:“你怎么知道我怕黑?” “其实上次之后,我每天都会来你家楼下站一会儿,本来想等你熄灯了就走的,却发现……”宁渡缓缓地说,“发现你睡觉从来不会关灯。” 时威从前是不怕黑的,妈妈还在的时候,他一个人可以在黑黑的屋子里等上一整晚。可自从来到了爸爸身边,黑暗对于他来说,变成了一种致命的恐惧。 习惯真的很可怕。 人在阳光下站久了,就很难适应黑暗,他也再回不到从前的日子了。 “知道吗?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给我撑伞。我当时想啊,这个人挺善良的。” “后来在酒店遇到,你明明听到了我在撒谎,却还能一本正经地问我要不要去酒吧。我当时又想,这个人挺傻的。” “再后来,你突然在电梯外叫住我,说我们很像。我当时觉得,我被这个人看穿了。在你面前,我好像没有办法伪装自己。” 时威忽然靠近宁渡,在他脸颊落下一吻,然后问他:“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宁渡捂着通红的脸颊,磕磕巴巴地说话:“对不起,我没,在第一眼见到你,就爱上你。” “你是真的不会说话。”时威笑着说。 宁渡慌忙抓住时威的手:“我不能骗你,第一次见到你是在你家的酒会上,但我当时就对你很感兴趣。” 时威:“因为听到别人议论我?” “也不完全是。”宁渡绞尽脑汁说出一句话,“我发现,你跟其他人都不一样。” 时威的睫毛颤了颤:“你对我,也是很特别的存在。” 时威和宁渡在一起了。 没有发生任何惊天动地的事,就是两个惺惺相惜的人遇到了。 宁渡跟时威仿佛是在一起了很多年的伴侣,他们彼此了解,彼此包容,他们的生活很平淡,却很美好。 一个安静的午后,宁渡坐在公园的长凳上,他的目光落在广场上。 时威站在广场中央,地上是数不清的白鸽,他轻轻一挥手,一群白鸽纷纷展开双翅,在他身边盘旋。 宁渡静静地看着,夕阳落在时威的身上,仿佛是上天赐予他的一双金色翅膀。 过了一会儿,时威的手机响了,他从宁渡手上接过来,看清是谁后没了动作。 宁渡轻轻抱住他:“怎么不接?” “他找我无非是要钱,我现在不想给了,所以没必要理他。”时威叹了口气,“我昨天去医院看过他妈妈,医生说她的手术已经拖了一个月了,也就是说他上个礼拜从我这里拿走的钱,没有用来给他妈妈看病。” 宁渡想起昨晚看到时威的银行扣款记录:“你是不是已经把钱给医院了?” 时威扭过头看着他:“你觉得我很傻?” 宁渡摇头,亲了亲他的额头:“不,我觉得你很善良。” 时威笑了笑:“你有过心愿吗?小时候,妈妈给我讲过七色花的故事。” 宁渡抱着他,静静听他说。 “珍妮拥有一朵可以许愿的七色花,她许了很多愿望,只有最后一个愿望使得她快乐,因为她帮助了别人。”时威讲起故事来慢慢的,很好听,“人不能总想着自己的,贪婪和自私会毁掉一个人,所以我很知足,我帮助别人,也为了自己开心。” 夕阳下,两个人的背影交织在一起,一切都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八荒路窄·上 “苏煦,怎么又是你?” 季远刚从围墙上下来,转身就撞见了死对头苏煦,气得牙都痒痒了。 只见苏煦捧着学生名册,举着笔杆子在上面勾勾画画:“高二三班季远,迟到。” 季远抓住他的手:“喂,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苏煦明亮的眸子眨了眨,道:“我是春溪一中的校纪委员。” “你是校纪委员这没毛病,可你为什么成天盯着我一个?” 季远是真想不明白,他不过就是恐吓过苏煦一回,至于吗,跟个狗皮膏药甩不掉了,走哪儿粘哪儿。 苏煦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呆子,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季远道:“我不跟你扯,你今天必须把话给我说清楚。” 苏煦微笑道:“我盯着你,是因为我喜欢你呀。”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季远跳开老远,手指着他,“你是学霸,我是校霸,咱俩就是正邪不两立!” 苏煦是什么人? 他是高二一班班长,春溪一中学生会会长兼校纪委员。 季远又是什么人? 他是高二三班班草,春溪一中的扛把子。 打个比方,他俩好比一个是正道侠士,一个是邪教教主,互相看着能顺眼吗? 季远敢肯定苏煦在玩弄他! 苏煦合上册子,无奈地摇头道:“行吧,那我只好请你去那边待着了。” 季远顺着他的手指一看,墙角蹲着他七八个兄弟,个个委屈巴拉地抱着头。 兄弟们看他一来,一个推一个:“快快快,给季哥腾个地方。” 季远不情不愿地过去,又有人凑过来问:“季哥,你俩刚说啥呢?你咋才过来啊?” 季远刚想让他闭嘴,苏煦就开口道:“你们几个不仅迟到,竟然还敢翻墙,严重违反校规校纪。” 苏煦现在的语气,可丝毫不像刚才跟季远说话的样子,这才是大家认识的高冷学霸。 季远心里默默吐槽苏煦是变脸怪,嘴上又不敢说,他不怵苏煦,却怕苏煦告状。 苏煦有一个表哥叫钱忱,那人季远认识,跟余声走得挺近,余声又是季远的表哥。 这还不算什么,最主要是苏煦的爸爸跟他爸认识。 苏煦在他爸眼里就是别人家孩子,他在他爸眼里就是电影里的终极大反派,只要苏煦去跟他爸说两句,他爸绝对要废了他。 季远抓了抓头发,道:“你想怎样?” “我想……”苏煦看着他,脸上一抹笑意忽闪而过,转头冷冷地道,“副会长,你翻翻校规手册,给他们念念,他们该被怎么样。” 副会长早已对校规烂熟于心,道:“送到教导处。” 又送教导处?你敢不敢换个惩罚? 季远拽住苏煦的领子,大吼道:“你怎么翻脸无情啊?” “你想干什么!”副会长着急地推开季远,“苏煦你没事吧?” 苏煦无视副会长的关心,走到季远身边无辜地说:“不是我无情,是你先不接受我的情的。” 季远气得用鼻子出气,却又无话可说。 从教导处出来后,副会长跟在苏煦身边:“连学校都懒得管,我们就不要理他们几个蛀虫……” 苏煦打断他,道:“你还有事吗?” 副会长一被那双清冷似水的眸子看着,腿都软了,哪还能说出话。 苏煦冷冷道:“没事就不要跟着我。” 副会长站在原地,只看见才对他冷脸的苏煦,现在正凑在季远身边,他眼角眉梢的笑意,是从来不曾对别人流露过的。 季远,他记住了。 上午第三节课前有个眼保健操,季远没好好做,被苏煦抓了。 苏煦把他从教室里提出来:“你说说你,怎么总是不乖啊?学校让做什么,你偏偏要反着来。” 季远梗了梗脖子,义士般地豪爽道:“老子就是这样无法无天!” 苏煦笑了笑,道:“这不巧了,我就喜欢你无法无天。” 季远脖子卡住了,他要被苏煦这个妖孽玩死了。 “你能不能不要拿我开涮?”季远威胁他道,“我可是方圆十所中学唯一的扛把子,你再跟我闹,我就……” 苏煦瞥了他一眼:“你就好好站着吧,我去别的班巡查了。” 季远被刺激着了,在走廊上大喊苏煦的名字,被教导主任当场拿住,一个上午都在外面听的课。 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季远又被苏煦堵住了。 季远挥走了身边的小弟:“我现在可没触犯校规,你还想怎么样?” “跟你一起吃饭。”苏煦亮了亮饭卡。 “神经病,老子从来不吃食堂的大锅饭!”季远走了两步回头,“你老跟着我干什么?” 苏煦:“你说为什么呀?” 季远被他看得头皮发麻,道:“你不会真的喜欢我吧?你疯了?” 苏煦理所当然地看着他:“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你?” “你抽屉里每天都塞满了女生的情书,难道没一个看上眼的?”季远控诉他道。 苏煦向来是个招蜂引蝶的,上回季远恐吓他,就是因为他兄弟看上的女人看上了苏煦。 苏煦摊手道:“西游记里那么多美女,我还不是只看猴子。” “你说我是猴?”季远差点要打人。 苏煦道:“做个比喻而已。” 季远气得撸起袖子:“你真不怕我揍你?” “你舍得吗?”苏煦把脸往前凑了凑,季远光打雷不下雨,嚷嚷了半天也没动作,苏煦拽住他的胳膊,“吃饭去吧。” 照顾到季远刁钻的舌头,苏煦带着季远去吃二楼的小炒,刚点完三菜一汤,刷卡时却刷不上。 “同学,你这饭卡里只剩五块了。” 苏煦才想起这卡好久没用过了:“阿姨,您先帮我做着,我去充个卡,待会儿来刷可以吗?” 苏煦在学校也是个风云人物,校刊上每期都挂着他的照片,就连食堂阿姨都认识他,不要说待会儿刷,就算不刷她也愿意请苏煦吃一顿。 就在这时,副会长突然出现,把卡靠在了上面:“我来吧。” 饭菜端上桌的时候,副会长也想跟着坐下,苏煦刚想制止他,季远就甩了一张票子给他:“钱还你,不用找了。” 副会长愣了一下,没拿钱,挨着苏煦坐下了。 季远看他居然敢无视自己,便阴阳怪气地说:“我们只点了几个菜,不够三个人分的。” “我不是来蹭饭的。”副会长也不甘示弱,“周围都没空位了,我不能坐这儿吗?” 季远不爽极了,猛拍了下桌子,周围人被吓了一跳,苏煦却笑笑地拍拍他的手,安慰道:“你放心,我的眼睛只看着你,我也只跟你说话。” 苏煦的手光滑细腻,那两下拍得,像是在季远心上揉着,他忽然有点恍惚。 苏煦盛了碗汤推到他面前:“先喝点汤吧。” 季远掐了自己大腿两下,稍微清醒了点,心里还有些痒痒的。 苏煦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呆子,你又在想什么呢?” 季远几乎是脱口而出:“想你啊。” 苏煦轻笑出声,季远才明白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可还没等他怎么样,副会长就先把碗打了。 副会长盯着苏煦的侧脸,苏煦从头至尾都没有看他一眼,他自觉无趣,没说一句话走了。 季远心里可算畅快了点,却还要膈应苏煦:“你不是跟他关系很好吗?你怎么不去追他?” 苏煦道:“我这不是在追你嘛,哪有空去追别人。” 季远一口汤喷了出来。 苏、煦、在、追、他? 午休的时候,季远趴在座位上,思前想后觉得,苏煦可能对他认真了。 季远有些发愁,他没交过女朋友,更没有谈过男朋友,完全没经验啊。 现在苏煦才是粘着他,说不定过几天就开始死缠烂打了,这可怎么办? 整个教室的人都在休息,就听见季远疯狂地按着笔,又没人敢吱声。 “季哥,事儿都办完了。” 季远打开窗户,看到自己小弟满头大汗地提着工具箱:“什么事儿完啦?” “中午那会儿您不是使眼色让我……”小弟讨好地看着季远,做贼似的左右张望了下,低声道,“我好不容易逮着午休车库没人,才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苏煦的车胎扎爆了。” “我什么时候让你去……”季远才是头大到要爆了,他后悔当初不该收这么个笨蛋,“去去去,午休结束前,你赶紧把胎补好。” “啊?”小弟瞠目结舌地看着季远,“哥,我是专业扎胎的,哪会儿补啊?” 季远指着他的工具箱,道:“不会补你搞这么专业?” “这不是问门口修车师傅借的嘛。”小弟说,“我也不能拿笔把胎戳爆,去借工具又不能直说,只好说是要修车,师傅超热心的,给了我这么大一坨。” 季远简直佩服自己,听他得意洋洋说完这么一堆废话,还没把工具箱砸他头上。 没办法,为了不让苏煦有借口纠缠自己,季远决定自己去修车。 “季哥,那工具箱我压了钱的,您别给弄丢了啊。” 季远才一走,教室里的学生瞬间活了过来,一个个地扒着走廊往车库方向看。 “你听清他们说什么了没?” “没听全,只听到什么‘扎爆苏煦的车胎’。” 今天是副会长检查午休,看到三班门口堵了一群人,唯独不见季远。 他问了几个学生,转头走进了教导处。 …… 季远什么事都干过,修车补胎还是头一次,刚把内胎扒出来,不知道怎么下手了。 正琢磨着,忽然看见副会长带着教导主任气势汹汹地赶来,他没慌,站起来拍拍屁股:“你们有事儿?” “有事的恐怕是你吧。”副会长讥笑道,“你为了报复苏煦,就扎了他的车胎,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瞎呀?我是在修车你看不出来啊?”季远掐住他后脖颈,“仔细看看,你家扎车要把内胎抠出来?” “放手!”教导主任道,“季远,你也太不像话了。” 副会长得意地看着季远:“你别太嚣张,别人都怕你,我可不怕,我就不信当着主任的面儿你敢打我。” 季远当着校长都敢打人,更别说一个小小的教导主任,副会长显然是在激怒他。 季远不是不知道副会长打的什么算盘,可就是看他不爽,打了就打了,被爸爸怎么着他都认了。 副会长都已经闭上眼做好挨打的准备了,季远的拳头也招呼出去了,却在听到一个声音后极速收回。 “是我请他帮我修车的。” 副会长睁开眼:“苏煦?” 苏煦都这么说了,教导主任也没再管,啰嗦几句就走了。 副会长挣脱了季远,跑到苏煦身边:“苏煦,你不要袒护他,我都听三班学生说了,是他要报复你。” “非常感谢你对我的关注,可是,也请不要多管闲事。”苏煦阴冷地看着他,“不然,我会很生气的。” 季远看他们两个亲密的样子心里气呼呼的,干脆眼不见为净,坐在地上闷声修起了车。 苏煦没忍住笑了笑,走过去给他递了一瓶水,故意问:“你在干什么呀?” 季远斜了他一眼:“看不出来?” “你在帮我修车。”苏煦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道,“那我该怎么报答你呢?以身相许好不好?” 季远心想:完了,他还真是要赖上我,都到了以身相许的地步了。 ☆、八荒路窄·中 季远真怀疑苏煦在他身上装了定位,要不就是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要不怎么他走到哪儿,苏煦总能找到他呢。 季远决定反抗,他不能被苏煦玩弄于股掌之间! 季远看了看表,还有十分钟就放学了,他得提前溜。 就这样,季远在男厕所里躲到了放学铃响,他等啊等,感觉半个世纪都快过去了,他头上都要长草了,愣是没一个人走进来。 平时放学最忙的除了食堂和小卖部就是厕所了,难道今天大家都能憋到家解决? 突然,有人推门进来了,季远抖了抖身上的灰,慢悠悠晃出去:“你怎么阴魂不散的,我躲哪儿你都能找到。” “季哥,捉迷藏呢?” 不是苏煦?这谁? 季远睁大了眼睛也没看到苏煦,眼前的不过是他众多小弟中的一个。 “哥,你找谁啊?” 季远烦躁地推开他:“滚滚滚,你丑得太打眼,他一看见你就知道我在附近了。”说完,头又往外探,像是在找人。 “他?哪个他啊?”小弟恍然大悟道,“哦,你说苏煦啊!他早走了,我看着他跟副会长两个人肩并肩手拉手的。” 季远一点都不信他:“你刚才是瞎了吧?他怎么可能跟别人手拉手!” 小弟:“我看得真真的,还是苏煦先动的手。” “放屁!”季远狠敲了小弟一下,“真是越来越扯了,还苏煦先动的手。” “哥,我实在憋不住了。”小弟说着真的崩了一个屁出来,“他俩往小树林里去了,您自己去看吧。” 季远此刻的心情很奇妙。 苏煦没再缠着他,他解脱了,可他总觉得头上被扣了顶帽子,还是绿的。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他去了小树林,苏煦和那人还在说话。 季远却没有跟在路上想好的一样冲出去揍人,他躲在一棵树后面,扣着树皮,自言自语:“算你还对得起我,没跟他手拉着手说话。” 季远忽然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我刚才说什么了?” 他不能待在这里了,丢掉手上的树皮,匆匆地逃了。 副会长指着季远的背影:“看吧,他根本不在乎你。” “你不懂。”想到季远那么着急的模样,苏煦笑了,“他刚才没有冲出来打你,就说明他心里有我。” “你能不能不要自欺欺人了?” “自欺欺人的是你。”苏煦转过来看着他,语气冰冷,“你明明知道我永远不可能喜欢你,还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简直就是愚不可及。” 副会长整张脸都扭曲了,大声道:“你利用我!” “你说错了,你对我没有利用的价值,我不需要通过你证明什么。”苏煦的脸上浮起笑意,“季远喜欢我,他嘴上不说,我心里却是一清二楚。” 副会长被苏煦伤得体无完肤,却一点不恨苏煦,反而爱惨了这枝高岭之花。他把今天所受的全都记在了季远身上,想着怎么从他身上讨回来。 苏煦看出他的心思,喊住了他:“我劝你不要再在背后搞动作,季远哪怕少了一根头发,我都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副会长紧紧握着拳头,苏煦的威胁让人不寒而栗,却还是不能让他放弃对付季远。 …… 小卖部外面的桌子上,季远放了一个又一个的空可乐瓶,都是他喝完的。从小树林里出来,他就在这儿等苏煦了,边等边喝,快有十几瓶了。 “季哥,再来一打雪碧不?”小卖部老板出来招呼,“要不给你加二十串里脊肉?你们高中生失恋了喝酒伤身体,可乐雪碧还是可以有的,就着炸串儿,美滋滋呀。” 季远拍桌道:“谁告诉你我失恋的?再瞎说我掀了你这摊儿!” “人家老板怎么得罪你了?”苏煦缓缓朝这里走来,最终在他面前站定,“我才想来这里吃点儿东西,你就要这样,是不是要饿着我?” 季远看见他,心中激动地快跳起来了,却还是按耐住道:“你还知道饿,我当你不知道吃午饭。” 苏煦惊讶道:“怎么了?我不就是离开一小会儿,你不会自己先去食堂吗?” 季远酸溜溜地说:“我一个人去干嘛?我又不爱吃那里的饭。” 苏煦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没有饭卡,去了也吃不着饭。”季远把钱放在桌上,站起对着老板说,“给他来二十串里脊肉。” 苏煦摇头道:“我不要吃那个。” “要求还挺多。”季远又从兜里掏钱,全都交到苏煦手上,“我的钱都给你,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这可以吧。” 苏煦笑了笑,走进店里跟老板说:“我要二十颗糖果。” 季远跟在他后头:“你买糖干嘛?” 苏煦回头看他,笑道:“不然嘴不够甜,没法儿哄你啊。” 季远红着脸走出去:“我没生气!” 苏煦追过去,指着桌上一堆的瓶子:“那你在这里借可乐浇愁?” 季远心里乱糟糟的,胡乱抓了把头发:“我跟你说不清楚。” 苏煦也不追着要他说清楚,坐在他对面,捧着脸看着他:“我很开心你能这么在乎我。” …… “小远,明天你表哥的度假山庄开业,邀请我们当第一批客人,妈给你收拾些衣服,咱们可以在那儿住上两天。” 季远没在听,周五的夜晚注定是属于他跟游戏的二人世界。 季妈妈扯掉了他的耳机:“你这孩子,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 季远含含糊糊地应了两声,刚想把耳机戴上,又听见他妈妈说:“明儿你可不能睡懒觉,小景明早六点就来接我们,到时候一起坐缆车上山。” “什么?”季远突然叫起来,“明天学校里组织春游。” 季妈妈道:“春游?小学生春游有什么好玩的,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我这回想去了。”季远摇着他妈妈的胳膊,“对了,表哥的度假山庄建在哪座山头啊?学校这回春游就是爬风溪山。” 季妈妈想了想,道:“好像就在风溪山吧。” “那太好了,春游就一天,我玩完了就去山庄找你们。”季远说完也不等她开口,直接把人推出房间,“妈,我自己收拾衣服,您先回卧室休息吧。” 季远忽然没有心思打游戏了,他本来还愁这次突然参加春游会被人发现异常,有了表哥的山庄打掩护,这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儿嘛! “太好了!”季远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我得把我最帅气的登山鞋穿过去!” 季远好不容易才从鞋堆里找到了他心爱的登山鞋,迫不及待地穿上在镜子前美滋滋地照,照着照着,他忽然愣住了:“我穿这么帅给谁看啊?” 季远把鞋子脱了,丢在一边,继续打游戏,可游戏忽然不香了,他的眼睛老往鞋子那边瞟。 季远还是把鞋子捡回来了。 果然,只有鞋子躺在他怀里他才能安心打游戏。 周六那天,季远早早地起床了。 一身黑色登山装,一双炫酷无比的登山鞋,这绝对是他最酷的装备了。 季妈妈从楼上下来,看见儿子起这么早还惊讶了一下,再看到沙发上的东西更是傻眼了:“你从哪儿弄的一副对讲机?” 何止对讲机,还有帐篷,手电筒,安全绳…… “你这哪是去春游啊?你们学校别是派你们去山里执行危险任务吧。” 季远把东西全装进背包里:“妈,我先走了啊。” …… 一班和三班没分在一个队里,季远刚开始不心急,他想苏煦肯定会忍不住先来找他,可他等了又等,队伍都快出发了苏煦都没来。 他急了。 也不管老师说的不要离队,跑到了一班的队伍里,一下子拉住了苏煦的手。 苏煦手里突然被塞了一个东西,他转头去看,只看见季远火箭似地冲回了三班的队伍。 苏煦低头看,手里的是一只对讲机,他旋开了顶部的开关,声音中憋着笑意:“呆子,是你吗?” 苏煦往三班的方向瞧去,季远那边很吵,好几个人抢着要看他的对讲机,他把对讲机藏进了怀里,等到小弟们都散了才拿出来:“山里没信号,你走丢了我可不找你。” “你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你,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你。” 苏煦的声音夹着电流声一起闯进季远的心里。 季远捂着心口,那里麻麻的。 他没敢再看着苏煦,手也是像是被电着了,颤颤抖抖地要抓不住对讲机了,只好塞进了怀里。 转眼学校的登山队伍已经走了一半路程,校长宣布各班原地休息半个小时,养精蓄锐之后继续走完剩下的路程。 苏煦想趁这个机会去找季远,却看见副会长先了他一步,同时对讲机里传来了两人的对话。 “季远,你其实不喜欢苏煦,你只是觉得新鲜,想玩玩他对吧?” “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子用得着跟你交代!”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这里有一个关于苏煦的秘密,你想不想知道?” “你有屁就快放。” “这里人多不方便说,这样,我看到那边有一个清静的地方,我们去那里说怎么样?” 苏煦朝副会长指的方向看了看,那里被围栏圈着,草丛茂密,荒无人烟,要出了事连人都叫不到,他分明不怀好意。 眼看季远就要答应他了,苏煦把对讲机举到嘴边:“呆子,我扭到脚了。” 季远立马抛下了副会长,把苏煦抱着放到一块大石头上,着急地问他:“哪只脚扭到了?你怎么这么大意?还能不能走了?我现在背你下山看医生好不好?” “我骗你的。”苏煦看着半蹲在自己面前的季远,“你真是个呆子,我说什么你都信。” 季远松了口气,却还是责怪他道:“你怎么能开这种玩笑?” 苏煦委屈地望着他,一双眼睛就要落下泪来:“因为我渴了,你又不给我买水。” 苏煦的眼睛极美,季远见过那双眼睛最灵动的时候,他本以为那便是世上最好看的样子了,却不曾想,那双眼里盛着泪的时候,更胜却人间无数。 “不许哭!”季远的声音有些沙哑,“你以后不准在别人面前哭。” 苏煦被他一凶,真的掉下一滴泪来。 季远抬起手拭去那滴泪,喉结滚了几下:“在我面前,可以哭。” ☆、八荒路窄·下 季远去商店里买水了,苏煦缓缓地站起来,眼中已无一丝的可怜。 他走到副会长面前:“有时间吗?我想跟你……单独聊聊。” 苏煦强调了“单独”两个字,听着有些暧昧。 副会长看着苏煦粉嫩的嘴唇,只觉得喉咙发干,张着嘴巴说不出话。 苏煦又用施舍的语气道:“你不愿意?” 副会长急忙抓住苏煦的手:“我愿意,只要是你说的,让我死也愿意。” “我怎么舍得让你死呢?”苏煦推开了他的手,“跟我来吧。” 副会长痴迷地跟在苏煦后面,直到在一处荒草丛生的地方停下,他才意识到不对劲。 这里是他准备对付季远的,荒草的下面是一个巨坑。 他转身要走,苏煦却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把他推了下去。 可是苏煦也没料到,副会长居然拽住了他的腿,最后两人一起掉进了坑里。 副会长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苏煦,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苏煦冷冷地看着他:“我记得跟你说过,不要想着对付季远,不然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苏煦想从地上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脚扭了,这回是真的。 副会长显然注意到了,他忽然大笑起来:“我原本是想在这里对付季远的,没想到自己栽了。倒也不赖,还有你陪我,也不辜负我的一番布置。” “你想怎么样?” 副会长笑得更大声了:“这里荒无人烟,就只有我和你,我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苏煦的脸上没有一丝慌乱:“你未免太自信了。” “之前我是没有自信,可是现在你的脚还能动吗?你还能反抗得了吗?”副会长疯狂地扑向苏煦,扯开他的衣服,亟不可待地亲在他的脖子上。 这期间,苏煦半点反抗都没有,等到副会长完全放松警惕,看准他脖子上的动脉血管,抬手劈了下去。 “真是垃圾。” 苏煦推开了倒在自己身上的副会长。 他的脚腕已经肿起来了,根本不能行走,他知道靠自己是出不了这么深的坑了。 忽然碰到掉在地上的对讲机,他旋开开关,里面传来季远的声音:“苏煦,你在哪儿?” 苏煦已经能想到季远急得要跳脚的模样了,他说:“我受伤了,在一个坑里面,这里好黑,我害怕。” 苏煦说完这句,季远那里就没了动静,他忽然真的害怕起来,害怕季远以为自己又在骗他。 过了几分钟,他感觉头顶突然透出光来。 抬头一看,是季远来了。 苏煦一看见他就笑了:“你会飞吗?” 季远急得满头大汗:“你不是害怕吗?怎么还笑得出来?” 苏煦仰着头道:“我是害怕呀,但你一来,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季远拨开了草丛,丢下绳子,道:“你抓着绳子,我拉你上来。” “不行,我的脚扭了,自己上不来。”苏煦抱膝坐在地上,“你还是走吧,我在这儿挺舒服的。” “真是拿你没办法。”季远把绳子绑在了一棵树上,自己顺着绳子下来,“我的王子殿下,我下来背您上去总行了吧?” 苏煦心里美到不行,完全忘了旁边还有一个人。 “他怎么也在这儿?”季远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副会长。 “他把我骗到这里,要对我图谋不轨。”苏煦解开自己的衣服给他看,“你看他做的,我害怕极了,才失手打晕了他。” 苏煦白皙的脖子暴露在了季远的眼前,望着上面鲜妍的吻痕,季远真想趁这次机会多踹几下地上的副会长。 可他一看到苏煦又立刻分了心,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好低着头。 苏煦勾起他的下巴:“你不生气吗?” “生气又能怎么样?”季远哪能不气,他快气死了。 看到季远又憋屈又不敢发脾气的样子,苏煦简直太受用了,他靠在季远肩上,在他耳边道:“那你把这些盖住,好不好?” 说完献祭般地将自己的脖子送到季远嘴边,季远一时失神,居然真的吻在了苏煦的脖子上。 他的吻从脖子,渐渐地上移,擦过苏煦的耳垂,最后两人唇齿相交。 苏煦的话似乎有魔力,他除了臣服,别无选择。 直到苏煦试图将自己的衣服全部敞开,季远拦住了他的手,胸口剧烈起伏着:“别,别这样。” “你不想要我吗?”苏煦继续解开自己的衣服,“这里没人会来,我们想干什么都行。” 季远这会儿清醒过来了,态度强硬地将苏煦的纽扣一颗颗扣上,无奈地看着他:“你都不会害羞吗?” 苏煦有些生气了,偏过头道:“我又不是大姑娘,为什么要害羞?” 季远好说歹说才把苏煦哄到了背上,两人上去后,季远居然还想下去救副会长。 苏煦急了,趴在他背上怎么都不下去:“我不许你救他。” “我表哥的度假山庄就建在山顶,他要是被人发现死在这里,我表哥的山庄就没法开了。” 苏煦是讨厌极了副会长,任季远怎么说都没用。 季远只好先带着苏煦去山庄,两人才走了一会儿,刚巧碰到了沈齐。 “你去哪儿了?你们老师才打电话给你母亲说你跑丢了,你母亲听得急死了,小景让我赶快过来找你。” 沈齐说完开始介绍身边的男人:“这位是霍氏集团的霍总,也是时威的表哥,听说我要来找人就跟着过来了。” 沈齐见季远没动静,就差扒开他的嘴了:“愣着干嘛?叫人啊!” 沈齐哪里知道季远有多难,他身上的小妖精正往他脖子里吹气,他好不容易才站稳脚,哪里还有心思说话。 “霍哥。”季远勉强叫了一声。 霍昭朝他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落在了苏煦的脚上:“这位同学受伤了,需不需要我带他去看医生?” 霍昭本是好心,季远自己想得挺多,生怕苏煦被人觊觎了,道:“我还有一个同学掉在后面的坑里,绳子我绑在树上了,霍哥要不去救救他。” 沈齐听说还有人受伤,催促霍昭道:“我们赶紧过去,今天山庄开业,要真出事也太不吉利了。” 沈齐和霍昭走了,苏煦才扑哧笑出声。 季远偏头看着他,道:“你还笑,我差点都站不住了。” 苏煦在他耳边笑道:“我笑你吃醋,不许别人看我。” 季远把脸转回去,不再说话。 “你这个呆子,可真是我命里的冤家。”苏煦叹了口气,脸颊贴在他的脖子上,“真想就这样趴在你身上,一直到老。” 季远停住了脚,把他放在一块石头上,声音低沉地道:“你再这样撩拨我,我可就不是你的冤家了。” 苏煦微微一笑道:“不是冤家是什么?” 他不顾一切地吻上了苏煦的唇:“是禽兽。” ☆、九年之痒·上 …… 梁翊总是这样,随时随地的情不自禁,林凡习惯不了,却也反抗不了。 两人结束的时候差不多九点了。 “你那表弟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就要跟我们去部队,而且非要今天来咱家了解情况。”梁翊抱着林凡,右手捏着他的耳垂,“你说咱家有什么好了解的,咱家又不是战场,还能找出个伤患给他练手?” 林凡也头疼,他跟梁翊好不容易放个假,本想回春溪过两天平静的日子,偏偏遇上赵洛的事儿。 赵洛来的路上遇上堵车,快午饭的时候才到。 梁翊在厨房做饭,林凡跟赵洛在客厅说话。 赵洛好久没见林凡,有些讶异道:“表哥,你黑了好多。” “你要跟我们去部队,也得黑一度。”林凡把一杯果汁放在他面前,“说说吧,好好的怎么突然想去当军医。” 林凡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在哪儿不是治病救人?我只知道哪里更需要我,我就去哪里。”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不就是跟霍昭吵架了么,小姨都跟我说了。”林凡戳穿他道,“你今年二十七了,不是十七,不能还像小时候一样任性。” 赵洛有些窘迫地看着他:“表哥,你怎么这么说我?” 林凡推了下眼镜,说:“赵公子,我不是你的霍先生,全世界也只有他甘愿对你俯首称臣。” “你能不能不要提他?”赵洛满脸郁闷道,“我现在才发现,他根本没那么爱我。” “赵洛,你不觉得自己很荒唐吗?你跟霍昭在一起都有九年了吧,七年之痒都熬过了,现在突然说这种话?”林凡被他气笑了,“我能了解一下你们吵架的原因吗?” 说是吵架,其实也不算,霍昭根本没对他说一句重话,反而是他自己无理取闹。 赵洛厌倦了霍昭的无微不至,好不容易霍昭犯一次错,他便找到了吵架的由头。 但原因…… 他实在不想对林凡说。 “不想说就算了,先吃饭吧。”林凡无奈地说道。 梁翊的厨艺很好,赵洛吃惯了霍昭做的菜,乍一吃他做的,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可再吃第二口,他突然咽不下去了。 他想霍昭了,他想霍昭做的糖醋排骨了。 他搁下筷子,抓起车钥匙跑出去。 回到家的时候,霍昭正坐在餐桌前,桌上摆着糖醋排骨。 “回来啦,吃饭了吗?打你手机关机,是不是没电了?” 赵洛犹豫片刻,道:“我要走了。” “去哪儿?我开车送你。”霍昭站起来,已经去拿车钥匙了。 “我说,”赵洛站在他身后,“我要离开了,离开春溪,离开你。” 霍昭顿了顿,转过身来,摸摸赵洛的头发:“洛洛,都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赵洛向后退了一步,道:“霍昭,我觉得我们需要分开一段时间。” 赵洛没有提分手,他不可能跟霍昭分手。 霍昭看着赵洛,他眼中的平静仿佛断定了这只是赵洛的小脾气发作。 这使得赵洛更加坚定了自己接下来的话,他偏过头道:“你没发现吗?我们之间早就没了初恋时的浓情蜜意。高中的时候,你为了我,可以跟校外的流氓打架,可以在周一的国旗下向我表白,可以逃课陪我去看演唱会,可以做好多离经叛道的事情。而现在呢,我甚至都不能感觉到你在爱我。” 赵洛回忆起来,更加觉得如今的霍昭变了。 赵洛离开家的时候才发现,霍昭有一点还是没变——无论他说什么,霍昭都不会反驳。 霍昭没有立刻去追赵洛,他第一反应是回到卧室把赵洛的身份证件收起来,放在哪里他都不安心,只有时时刻刻揣在身边。 霍昭肯定赵洛不会跟他分手,却不敢肯定赵洛不会离开他。 他跟赵洛从小一起长大,用赵洛常说的一句话,他俩还没出生就认识了。 霍昭的妈妈和赵洛的妈妈是最好的闺蜜,嫁了人又是隔堵墙的邻居,这样的缘分,一直延续到霍昭跟叶落的身上。 二十七年前,两人的妈妈同时被检查出怀有身孕,两家都欢喜得不行,直说两家的缘分匪浅,更没想到的是,霍昭和赵洛居然又在同一天出生了。 同一天出生,同一个地方长大,同一处上学,同一处玩耍,到现在,他们也从未分开过。 霍昭很了解赵洛,赵洛从小就任性,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任性也是有增无减。 霍昭总是迁就赵洛,任何情况下,无论对错,什么后果他都是默默承担。 赵洛这次的爆发,让霍昭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忽视了什么。 一直以来,他都习惯了自己认为的“为了赵洛好”,却从来没想过,那些是不是赵洛想要的,他的忍耐,他的迁就,到底是不是真的对赵洛好。 …… 距离林凡他们离开只剩三天了,赵洛左思右想后还是决定订一张机票,刚进入到订票界面,他发现自己的身份信息完全没有录入过。 不过也对,从前无论去哪儿,霍昭都会帮他安排好一切,现在他要靠自己了。 赵洛握着手机,想起自己的身份证件全在家里,他还要再回去一趟。 赵洛没在车库看见霍昭的车,他这会儿应该还在公司。 赵洛进门后随手将车钥匙放在了桌上,去卧室翻了半天也没找到身份证,他打算给霍昭打个电话。 可等他出卧室找手机,却发现不止手机,就连他放在桌上的车钥匙也不见了。 赵洛忽然有些惊慌起来,他看到大门是敞开的,霍昭不在家,还能是谁呢? 他不敢在家里待了,匆匆忙忙地跑出去,没有车没有手机,他只好走到了附近的公交站。 坐在公交站台的长椅上,他才发现自己身无分文,就连公交都坐不了。 赵洛丧气地低下头数蚂蚁,却忽然瞥见地上被太阳晒得反光的两枚硬币。 天不亡他! 赵洛很多年没坐过公交了,当年还是图新鲜才拉着霍昭一起坐公交上学,后来烦了,嫌公交拥挤,有时还有奇怪的味儿,就再也没坐过。 赵洛想起了他跟霍昭的学生时代,想着想着,眼皮开始打架。 他坐的位置靠窗,就在他的头要磕到玻璃上的时候,一只大大的手掌托住了他。 赵洛没有发现不对劲,睡梦中他闻到了熟悉的气息,也是那股气息,让他安心地睡着了。 车上有几扇窗户是敞开的,风吹进来的时候,带进了些许清淡的香气。 赵洛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盛开的樱花林。 公交车上除了他再没别人了,他站起来,发现车内是被人布置过的。 车顶垂下一条条彩绳,彩绳上穿着一排千纸鹤,底端系着一张相片。 从车头到车尾,赵洛一张一张看去,相片上的人全是他,相片背面写着的话也全是有关他。 ——洛洛又长高了,快追上我们一起种的小树苗了。 ——洛洛笑起来真好看,像偷吃了阳光的小天使。 ——洛洛的世界很美好,樱花,微风,蝴蝶。 ——今天起,洛洛的世界里有了我。 ——有我在,洛洛可以慢一点长大。 作者有话要说:省略号内容不允许存在,连作话都不可以 ☆、九年之痒·下 车子停在樱花林道的中央,赵洛以为车门打开后霍昭会像以前一样站在那里朝他伸出手,可惜这次没有。 他独自走在花海之中,伸手接住一片掉落的花瓣,眼睛红了一圈。 他好想霍昭。 地上的花瓣积了不少,踩在脚下都能感觉到是厚厚的一层,忽然一阵大风刮过,花瓣平地飞卷起来,地上的相片露出一角。 赵洛捡起来,上面是同样的场景,同样年纪的霍昭。 他走过的路,霍昭都走过,他所热爱的,霍昭会竭力保护。 赵洛的眼泪盛满了眼眶,他捡起最后一张相片,再抬头时,霍昭就在樱花林的尽头等他。 霍昭还是少年的模样,对他敞开怀抱,口中喊着:“洛洛,到这儿来。” 赵洛边跑边哭,眼泪飞溅在下落的花瓣上,那些少年时候的记忆统统涌现在这条林荫道上,飘在半空,变成一个个七彩的泡泡,他从中穿过,看到了自己,看到了霍昭。 这条路好长,赵洛恨不能立刻飞到霍昭的身边,却又舍不得放掉他跟霍昭的每一段回忆。 当他跑到尽头时,压抑许久的情绪瞬间倾泻而出:“阿昭,我好想你。” 赵洛抱着霍昭,眼泪濡湿了他的脖颈:“我错了,我才是彻头彻尾大错特错的那一个,我任性,我胡闹,我蛮不讲理,我会改的,我都会改的,你不要不要我。” “洛洛。”霍昭轻轻抚摸着赵洛的后背,“小傻瓜,我丢掉自己都不会丢掉你的。” 赵洛哭得更凶了,不知过了多久,他离开霍昭的怀抱,凝视着他的眼睛道:“阿昭,我爱你。” 霍昭微笑着回应他:“我也爱你。” 公交车在春日里朝他们缓缓驶来,停靠在他们身边,司机师傅打开了前门朝他们看去。 “梁翊?怎么会是你?”赵洛看见梁翊坐在驾驶位上有些惊讶。 “这里除了我,还有谁会开这么大的玩意儿?”梁翊道,“两位,上车吧。” 赵洛上车后,看见车上挂的相片发生了变化,原来他的每张相片旁边多了霍昭的。 霍昭从来都是将赵洛放在心尖上,而将自己置于尘埃之中,或许这份不平等对待才是他们吵架的根源。 他习惯了只做不说,习惯了默默地守护,习惯了从尘埃中仰望,如今他总算把自己从地上捡起来了。 赵洛被霍昭牵引着走到最后一排坐下,林凡的声音从广播里传来:“尊敬的两位乘客,下一站终点站,春溪一中。” 赵洛紧紧抱着霍昭的胳膊,靠在他的肩上:“你怎么什么都记得啊?” “我怎么忘得了呢?”霍昭低头吻在了他的鼻尖,“我们第一次就是坐在这里,第一次,你主动牵了我的手,第一次,你靠在我的肩上睡着,我多想你生命中的所有第一次都是跟我在一起。” “我们之间的第一次还不够多吗?”赵洛撒娇似的哼哼了两声,“我们还没出生就认识了,或许更早,我们前世就认识了,所以今生命运将我们绑在一起。就是不知道绑我们的线结不结实,能不能撑到下辈子。” 霍昭揉揉他的头发,道:“下辈子我不知道,反正这辈子,我不会放开你的手。” 车子最终在春溪一中门口停下。 保卫室的大爷跑出来嚷嚷:“学校重地,请勿泊车,速速离去。” 赵洛牵着霍昭的手走下来:“王大爷还没退休啊。” 霍昭道:“是啊,谁知道九年过去了,我们都走了,他还没离开。” “那我们还能进学校吗?”赵洛道,“王大爷的口头禅,不速之客,勿入校园。” 霍昭笑了笑,没有回答。 突然,一个穿着一中校服的男孩子从他们面前冲了过去,嘴里喊着:“大爷,救命啊。” 大爷揉了揉眼睛:“姜羽?你不是三年前就毕业了吗?怎么还穿着校服?” “大爷,您记错了,我留了三年,每天都翻墙进出学校,所以您没见着我。”姜羽指着身后大喊, “您还是先救救我吧,后面三个人追我,要逼我早恋。” 大爷一听这还得了,可往后一看,那三个男孩儿看着也都挺眼熟的,只不过没有姜羽给他的印象深,他叫不出名字,只是说着:“你们不是那个……” 姜羽趁着大爷头晕,抓着他的胳膊唱唱跳跳聒噪得不行。 霍昭趁乱拉着赵洛的手从小门进去了,赵洛回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是他们。” 门口姜羽还在缠着王大爷,另外三个人无语地看戏,赵洛认得他们。 其中一个是霍昭的表弟时威,他身边站的是宁渡,离姜羽最近的是江宇。 今天是春溪一中高考百日誓师的日子,全校师生都聚集在操场上,赵洛被霍昭带到这里来,有些好奇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主席台上,高三学生代表正在讲话,忽然台下一个小伙儿跳了上去,他拍拍手:“大家都安静一下,我今天有一件大事要宣布。” 校长气得头顶冒烟:“季远,你要胡闹也不是现在,还不赶紧滚下去。” 季远拨开校长,毫不羞涩地牵起了学生代表的手,在全校师生的注视下,缓缓落下一吻。 “季哥牛啊!追到了我们的春溪之光。” “大哥大嫂放心飞,小弟们永相随!” “大哥大嫂冲鸭,全场C位就是你们!” 季远的小弟在台下卖命地吆喝打call,引起了大规模的骚乱,更有甚者在台下拉起了两人的横幅和照片,教导主任带着几个学生会成员想镇压都镇压不住。 赵洛仿佛一下子被拉到了十八岁那年,年少的他和霍昭也是这样——冲动,青涩,纯真。 霍昭忽然贴近他的耳朵:“想不想重温一下。” “什么?” 赵洛心中隐约有了想法,他大概猜到了霍昭要做什么。 但他想,他跟霍昭都已经二十七了,十八岁能做的事情,现在只能回忆。 …… 季远从校长的手里夺过了话筒,正打算说话,忽然有只手盖在了上面。 话筒发出了“嘶啦——”的杂音,季远没来得及堵住耳朵:“他妈的谁啊?” “弟弟,你先缓缓,等我们这边完事儿了你再继续。”沈齐拍拍他的肩膀,从他手里又抢走了话筒。 季远转过头,懵了:“沈哥,你这是干啥呀?” 沈齐根本没理季远,等霍昭上台来把话筒给他。 季远要疯了:“不是,怎么回事儿啊?我这话还没……” 顾景拦住他道:“小远,你和苏煦就先等一等吧。” “凭什么我们等?”季远没见过这样不讲理的,控诉道,“霍哥,咱不带这样的啊,你们不能不排队啊!” 姜羽那四人也冲破了保卫大爷的防线上来了,校长看见他们这一群人吓得直发抖:“你们……你们怎么都回来了?” 教导主任也如同看见煞星一般地盯着他们:“姜羽,是你!” 姜羽摸摸自己茂密的发丝儿,笑道:“不好意思啊秃头,我也不想回来,但我没办法呀。” 季远看了他们一眼,麻溜地伸手要去抢话筒,姜羽眼疾手快,联合几个人把他架下了台。 “弟弟呀,你们还年轻,台上那两老人儿可耗不起了。” “弟弟,乖啊。” “弟弟,等你高中毕业,哥请你去我家的农场体验农家乐。” 季远没辙,这么多人围着他,他一个人也干不过,只好跟他们一起看着台上。 沈齐的清场工作做的很到位,转眼间台上只剩下了霍昭跟赵洛。 赵洛凝视着霍昭,只见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丝绒盒子。 没等霍昭打开盒子,赵洛便迫不及待地踮起脚亲了他:“阿昭,我们结婚吧。” 霍昭笑了笑,点头:“好。” 九年前,这里是他们爱情开始的地方,九年后,他们的爱情在这里得到了升华。 …… “所以说,他们当初到底为什么吵架?明明那么相爱的两个人,究竟是因为什么呢?”顾景想不明白。 姜羽举手:“这个问题我知道答案。” 沈齐不相信他:“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告诉你们啊,昨天我让我家江江黑了赵洛的论坛账号,你们猜发现什么?” 时威催他:“你别卖关子了。” 姜羽道:“我说我说啊,我发现,他最近一次发帖求助,问题是——跟男朋友做到一半,他说停就停,他是不是不爱我了?” “霍昭不会不行吧?”宁渡也插嘴了,“赵洛不是医生吗?没带他去医院看看?” “我还没说完呢,接下来还有,有人问了,他为什么突然停下来,赵洛追答,”姜羽有点想笑,他说着说着真笑起来,“我当时被他弄得上头了,说了一句不行了,让他停下,他居然真的停下了。” 季远跟着也听懂了:“居然是床事不合!” “放心,以后你想怎么弄我就怎么弄我。”苏煦靠在季远的肩上,用眼神勾着他,“我肯定不会不行的,就看你能坚持多久了。” 姜羽听不下去了:“喂喂喂,你们两个小孩儿成年了吗?怎么比我们尺度还大。” 车上几人嘻嘻闹闹了一阵,以姜羽为首的躁动分子总算安定下来了,车子驶入林荫道,姜羽打开窗户,一朵朵樱花飘进车里。 姜羽忽然想起来,跑到驾驶位问梁翊:“大哥,我们就这样走了,霍昭他们怎么办?” “管他们,当了一天司机的我还不够累。” 姜羽道:“也对,现在我们都是电灯泡了。” 信号灯跳成绿色,梁翊踩下了油门,这辆载有青春的列车踏上了新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