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错率 作者：匹诺 文案： 逃了两年，他依旧逃不过周虞的掌心。 "唐楼，我当年亲错人了。再给次机会好不好？" 躲到国外两年的唐楼，一回家就遇到了醉得不省人事的大明星周虞。 他一身泥泞，风尘仆仆，自惭形秽，不敢多说一个字。 偏偏大明星开口就是嗔怪："你还舍得回来啊？我重新追你好不好？" 狗血虐文甜宠。上帝视角是甜宠，主角各自在受虐。 小楼楼和大周周，但凡年少轻狂时，有了贼心起了贼胆，就不至于沦落到这般田地。 哈哈哈哈。 美惨教授忠犬受 X 醋王影帝女王攻 1v1 HE 替身梗。 第1章 谁在门口等？ Y市一点都没有变。 年末的深处，空气湿冷得不像话。从红眼航班上下来的人们，打着哈欠无精打采地去拿行李箱，却被通道里的冷风吹了个正着，一个个瞬间清醒，冻得龇牙咧嘴，瑟瑟发抖。 唐楼的行李不多，走在队伍的最后一个。 凛冽的西北风吹到脸颊上，又从松垮的领口里钻了进去，激得他打了个寒战。 天真冷啊。 "嘶――"唐楼跺跺脚，倒吸一口凉气，皱眉。心里烦躁的情绪又升腾起来，一点点蔓延。 12个小时的航班，仿佛一眨眼就过去了，他却还没有准备好一句开场白。 一路上，他都正襟危坐，一言不发，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8千公里的距离，隔了山川湖海，隔了无数城市村庄，隔了整整6个时区。 没有一刻不想他。 脑海里的那个身影，碧蓝海边背着光，朝自己走来，轻盈湿透的头发被阳光晒得发亮。一开始都看不清楚五官轮廓，光线模糊了所有的情绪。 直到对方越走越近，近到能够数清嘴角漾起的微笑纹，近到能闻到他身上带着的海风咸咸的味道，近到一伸手就能拥入怀抱。 真的，只要一伸手，就能抱住他。 十九岁的那个盛夏傍晚，唐楼只要一伸手就能…… 就能抱住的人。 现在是不是已经太晚了。 周虞―― 一路上，这个名字在唐楼的喉咙里不停打转，又被他一次次吞了下去。 连再次喊出他的名字，都变得异常艰难，如鲠在喉，动弹不得。该怎么办才好？ 唐楼推着行李箱往外走。天空刚刚开始飘雪，纷纷扬扬，期间还夹杂着细碎的雪子。久违的雪不偏不倚地落到他的后脖颈上，冰凉的触感冻得他禁不住又缩了缩脖子。 旅客出口处的路灯很晃眼，唐楼盯着灯光下满天飞舞的雪花，愣愣地发了一会呆。细雪带风，一簇簇看似无重量的雪，落在唐楼伸出的手掌心上，很快就融化了。 唐楼握了握手，只控住一掌的虚无。 我想你了，周虞哥。 掌心的雪还没有干，叹息声不着痕迹。唐楼步履匆匆，推着行李箱去找接自己的车。 思琪应该等了很久。 唐楼钻进黑色奔驰保姆车，她正好在打哈欠，眼神迷蒙，习惯性地擦擦鼻尖，开口就是一句抱歉。 他接过准备好的咖啡，喝了一口，有点凉了。 "对不起，我不该买咖啡。"思琪见他不自觉地皱眉，惊呼道，"大晚上的，喝了该睡不着了。" 唐楼握着纸杯，宽慰："我正好需要，还得倒时差。" 咖啡的苦涩，恰到好处地抚慰了心底若有似无的空虚，回味还有点甘甜。 思琪松了一口气，揉了揉麦穗烫卷发，放开手刹，启动雨刮器，准备出发。雪花都落到车子的挡风玻璃上，副驾驶的雨刮器不太好使，只能划出一半的弧度。 唐楼看不清前路，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雪越来越大了。 "雨刮器还没有来得及去修。"思琪皱着鼻子，语气略带埋怨，给出解释，"上回粉丝太疯狂了，以为周虞哥坐这辆车，直接爬上引擎盖。" 咳咳……周虞！ 这个名字，猝不及防地砸中了唐楼的心窝。 这么快？ 还以为会晚一点。 他舍不说，不愿说，不敢提的名字，被思琪漫不经心地谈起。 唐楼毫无准备，心头软肉如同被人捏了一把，复又松开，一口气提着喘不过来。刚刚落入领口的雪花终于融成水滴，划过背脊，激起小小的一阵寒颤。 唐楼握紧手里的纸杯，脱口而出："那他在吗？" 怎么回事？ 呃......居然问出来了。 唐楼摒着一口气，生怕思琪能听出其中千回百转的情绪。 思琪忙着在十字路口起步左转，没有意识到他的问题，轻轻地"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默认，还是在询问？ 唐楼心虚地转移话题："唐浚还好吗？" 车是公司的。周虞有没有上过这辆车，坐没坐过这个位置有什么区别？他和唐浚本来就是一个公司，同进同出，更何况...... "他呀！越来越红咯。忙，很忙，非常忙。刚刚结束综艺录音，正参加答谢宴呢。一会结束，还得去W城的影视基地。"思琪突然俏皮地吐吐舌头，"我出来一趟，可算是擅离职守了。" 唐楼推推鼻梁上的圆形细框眼镜，侧耳倾听，时不时应声两句。他听着思琪"汇报"唐浚的近况，拍了什么新剧，接了哪些代言，上了几回热搜，还有最近在炒的CP。 他知道只要提起唐浚，思琪就收不住话匣，滔滔不绝。 聊唐浚总比讨论周虞来得轻松，话题至少他还能应付。 虽然避免不了，但周虞的消息，还是晚一点知道比较好。 他没有准备好。 可惜，思琪没心没肺，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自己对周虞的非分之想，说着说着又扯了回去。 "对了，粉丝们现在嗑的CP就是他和周虞哥。之前两人演了一部厨神主题的网剧，火了一把。现在都喊他们"糖水芋圆"。"思琪一聊起唐浚就停不下来，"两人宣传互动的时候，可有意思了。" "嗯。"再刻意回避也没有用，唐楼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他的声音真的颤抖了。 "周虞哥现在的资源可好了。唐总特别器重他。"思琪接着八卦，"今天下午的策划会，还在讨论要不要和任潇潇合作！她的人气最近也很高。" "娱乐圈的事情，我不太懂。"唐楼说得不咸不淡，眼角却垂了下来。 别再说了。 周虞的CP，他的下一任"搭档"，都没有兴趣。 "你说你，家族产业一点都不关心。"思琪和他从初中起就是好友，关系不错，说话上并没有太多的顾忌，"唐总那么厉害……" "有唐浚就够了。"唐楼说完，就看向窗外，不想再继续话题。 父母离异，13岁才回到唐家的他，走的路自然和唐浚不一样。 兄弟二人，即便长得再像，也是不同的两个人。 有些事情，唐楼没得选，只是早早地学会了接受，并当作毫不在意。 窗外的雪，越来越来，很快就要将整座城市都覆盖住了。 出国两年，唐楼回来还是和唐浚住在一起。唐浚档期满，很少待在家，复式公寓楼经常空着。 之前，他就把行李都寄了回来，多数也是些书，没别的。 学校方面又给他宽限了一个月的假期，原本不用那么着急回来。 可唐楼没有忍住，买上机票就回来了。他说服自己，学校国内项目也很紧张，不能得了便宜卖乖。 这不过是个借口。 他就是很单纯地，太想周虞了。 想回避着不见，又想可以时刻出现在他面前。 人，总是那么矛盾。 唐楼差点要用道貌岸然，斯文败类来形容自己，只好一口接一口咽着已经凉透的咖啡。 将唐楼送到小区门口，思琪没有下车。她看了看手机时间，已经不早了，唐浚差不多要结束宴会，准备去W市。 "等你回来，我们再聚。谢谢了。"唐楼合上车门的时候，真诚地道谢。 "客气什么！你可算是回来了。"思琪冲他一笑，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快进去吧。" 唐楼等她的车子驰过街尾才推着行李箱进小区，雪花落了一身。 咖啡的后劲很大，加上被吹了一阵夹杂着雪花的西北风，他无比清醒。 离开久了，再熟悉的地方，都透露出违和感。 道旁的树高了，花坛重新修整过，步行道上挂满迎接新春的灯笼，算算日子，圣诞节还差两个礼拜呢。 不过，大厅里的保安倒还是同一个。 保安见他从旋转门进来，就打了个招呼："唐先生，晚上好。" 唐楼往前走两步，又听见他惊呼："啊，是唐教授。您回来了？" 户外靴配冲锋衣，确实不像是唐浚的风格。唐楼暗暗自嘲，应了一声："回来了。" 他停下脚步，卸下身上的双肩包，从里面拿出一个黑黑丑丑的娃娃摆件。 唐楼把娃娃塞进小马的手心里，解释道："那边的人们，会用这个祈福，保平安顺遂。" 憨厚的小马原本见到这个丑不拉几的娃娃，心里还犯了一阵嘀咕，听见唐楼说可以保平安顺遂，脸上又绽放出花来："谢谢唐教授，我老婆过完年可就要生了，双胞胎。借您吉言。" 双胞胎啊。 唐楼低头笑笑，挺好的。 小马用手把玩着丑娃娃，举到头顶，水晶吊灯的光正好打在上面，生出朦胧感。他碎碎念，不知在为孩子们许什么愿。 唐楼直接坐电梯上楼，在轿厢里接到了唐浚的电话。 "哥，思琪去接你了？"唐浚说话的时候，漫不经心，"我等了半天，都没见她人。" 唐楼弯起眼角，闷声笑："她已经回去了，应该快到了。" "哦……"唐浚拖长声线,"家门密码没改，你的行李都放房间了，我没收拾。对了，还有些品牌方送的礼物，我留了一些给你。" "谢谢。"唐楼皱了皱眉，唐浚塞给他的赠品多数都太新潮，用不了。可嘴上还是得礼貌地道谢。 "客气啥！不说了，外面太冷，我进去了。"唐浚一如往常，没有等唐楼回话，就挂断了电话。 把手机收进口袋时，一个念头闪过唐楼的眼前。周虞是不是和唐浚在一起录节目？ 不一定那么巧吧。 要是在一起，思琪刚刚会提的吧？ 唐楼揣着一口气，直到出了电梯，才长舒出来。 在一起又怎么样呢？自己什么都左右不了。 一梯两户，出电梯先得路过待客的沙发休息区，然后左右对开再转到各自的家门。 休息区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沙发似乎换了一套。原先枣红色丝绒布艺沙发改成了深棕色的欧式真皮沙发，旁边也多一排书架，上面真的摆了不少书。 物业还真尽职。 毕竟是老师，唐楼对满满当当的书架还是有些亲切，心情稍微放松一些。 这时，家门口传来"扑通"一声，有人发出闷哼。 唐楼赶紧快走几步，去家门口看看。 哐当―― 那人倒在唐家的入户大门上，大木门被咚咚咚地猛砸了一下。 是不是对面邻居喝醉了？他从来没见过那家人，也不好下结论。 "先生？您还好吧？"唐楼拍拍那人的肩膀，好心地问候。 "醉鬼"扶着门起身，没站稳就栽倒在唐楼的身上，一张醺红的俊脸正好落在他的怀里，挑染精致的栗色头发，剑眉入鬓，眼睛半睁，好看的睫毛遮下一片阴影。 酒气熏天，却还能依稀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雪松味香水。 还是熟悉的味道。 他的心一颤，顿时僵住了身体，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做，只好轻念对方的名字："周虞"。 "嗯？"周虞暧昧不清地闷哼。 第2章 舍得回来了？ 这么快就见到了？ 唐楼愣在原地，扶住周虞的手不敢松开，心被提到了嗓子眼。他顿时觉得狼狈不堪，身上没有打理，风尘仆仆地赶回国，脚上的靴子沾满雪夜的泥水，身上的冲锋衣也有些旧了。 头发有点乱，胡子也还没来得及刮。 面容颓丧，内心慌乱。 总之，他现在不适合见到大明星周虞。 一方面唐楼觉得自己形象太邋遢，同时又感叹，周虞喝醉酒还是那么帅气。 脑内小剧场，从如何进行开场白到该怎么送他回家之间，几经博弈。 周虞发觉自己的脸正贴在一件冷冰冰的黑色冲锋衣上，伸手揪住了衣角，艰难地抬起头，看清唐楼后，埋怨道："你还舍得回来啊？" 说完后，他闷声嗤笑两声，眼神依旧迷离，全然不觉自己做了什么。 简单一句开场白，令唐楼的心方寸大乱。 他看到了周虞发红的眼眶，脸色转白，颊上倒是飞着一抹绯红，菱角嘴饱满水润，对身边人毫不设防。 还是这样，周虞又用一张人畜无害，艳压四方的脸到处撩拨，对自己的魅力丝毫不做掩饰。 唐楼对他毫无抵抗力。 好想......好想亲上去。 只有这一个念头。 唐楼的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下意识想要躲避他的目光，身体也直往后退。 可周虞将整个身体都倚在了他的身上，双臂环抱着他的腰，修长的腿连站都站不稳。 他的脸，离自己太近了，而且愈来愈近。 额头碰上额头，他听见周虞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我没醉。" 唐楼艰难地撑住周虞，对方身子弯折如同一张拉满的弓，绷紧的弦随时随地就能断裂。他有了一种错觉，怀里扶着的不是久而未见的故人，而是一整个世界。 没有办法，不能一直僵在这里。 他扶着周虞进了屋，由他在沙发上躺一会，醒醒酒。他不爱喝酒，也没有多少经验，但听说蜂蜜水可以用解酒，就进厨房找找。 唐浚很忙，就连家务打理都交给助理。一向是思琪买什么，家里冰箱里就有什么，找了一圈也没有见到蜂蜜的影子。 唐楼只好给周虞倒了一杯热水，端到客厅，又发现周虞人没了。 人呢？走了？ 他也没有听见大门打开的声音，能去哪呢？ "周虞？"没人回应。 唐楼从客厅转向卧室区域，又喊了一声："周虞……哥。"他在称呼后加了一个字，声音也变得有些不像自己，忍不住轻舔了下嘴唇。 音色透露着紧张，嘴角不由下撇，嘲笑着自己。 "嗯……"从自己的房间里，传来一声慵懒的回应。 什么时候进去了？ 唐楼推开虚掩的房门，就见到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的周虞。 床上的人只穿了一件单薄白色绞花毛衣外套，扣子没有扣好，露出里面更加单薄的圆领卫衣。不消说，腿上的休闲裤里，肯定也没有穿秋裤。 下雪天，穿那么少，不会冷吗？ 房间很凌乱，打包箱随意扔得到处都是，床铺没有铺，五颜六色的购物袋堆成一座小山，衣帽鞋服，应有尽有。他想起，唐浚说过，有些品牌商送的礼物，也分了他一些。 看着这堆衣山，唐楼揉揉自己的太阳穴，更加头疼。整理带回来的书和卷宗就很麻烦了，还得整理衣橱。 不知该谢唐浚，还是该怨他？ 周虞就躺在横七竖八的购物袋里，脸色被一个红色镭射纹包装映得通红，唇色更加鲜艳欲滴。 唐楼站在他旁边，轻轻又唤了一声："周虞。" 周虞努力地撑开眼皮，也不过是半睁眯的状态，眼神丝毫都没有聚焦。他乏力地举起自己的手，覆在额上，喉咙里咕噜一声，听不出说了什么。 "你为什么在这里？"唐楼又问道。 一开始，周虞还能应他两声，后来索性就不出声，直接醉得不省人事。 连为什么来这里也问不出来。 沉睡中的周虞，收敛了大明星的气场，鼻息沉稳，睫毛颤动地楚楚动人。换了发色，之前还是茶色，现在是暖融融的烤栗子色，眉毛也做了相应的挑染。 是瘦了一点吧，下颚线更加明显了。或许有新戏，刻意减肥了。 两年没见，唐楼有些讨厌自己过目不忘的本领。 一眼就看出他的不同。 有时候，健忘才是一种天赋。 他没想叫醒周虞，蹑手蹑脚地将床上的购物袋统统搬到了地上，再从衣柜里拿出一条厚毛毯，盖在了周虞的身上。 毛毯是随手拿的，盖上才发现这还是周虞之前送的。 有一回，他代言家纺产品。恰逢圣诞季，厂商送了几款雪花主题的床上用品。正巧赶上唐楼搬到这里住，周虞顺手就把一堆产品都扔给了唐楼。 送东西这点上，周虞和唐浚的思维，意料之中的相似。只管把自己多余的东西送出去，也不管唐楼需不需要，更不会记得自己送过什么。 毛毯的话，唐楼倒是一直在用，也没换过。每次一拿出来，他就会想起周虞当时说："这毯子摸着很舒服，送给你了。" 诸如此类，细枝末节，周虞从来都不记得。 唐楼给卧室熄了灯，退出来，却舍不得关房门，就倚靠着门框，环抱着胸，静静地看着沉睡的周虞。 床上的人睡得很香，脚从被子下伸出来，居然还勾着拖鞋。唐楼懊恼地又挪步进去，将他的拖鞋都脱了下来，手伸向白皙的脚踝。 周虞穿得很少，但可能是被酒精暖透了身体，脚踝都是暖暖的。唐楼感到自己的指尖仍旧带着屋外风雪的寒意，下意识地抽回手。 他哈一口气，暖了暖手心，又在自己的脸上试一下温度，这才放心地抓起周虞的脚踝，把腿也塞进被窝。 小心翼翼，战战兢兢。他的鼻头酸了一下，心想，这算什么？自己做什么，都像是卑微到了骨子里。 盖个被子而已，至于吗？ 这时，他想起一件事。轻轻掀开被子的一角，露出了周虞的脚踝。没有穿袜子，白皙的，骨节线条优美的脚踝，上面刺着：TANG。 小小的，工整的几个字母。 他的手顿了顿，又翻身去看他另一只脚踝，看上面有没有纹身。 雪白一片，什么都没有。 意料之中，又是计划之外。 唐楼再一次走出卧室，面沉如水，终于关上了门。 在期待什么？ 有什么好期待的！ 他睡意全无，躲进冲淋房打开花洒，在细密柔软的流水声中，忍不住低吼，拳头捶向冰凉的磨砂瓷砖面："为什么忍不住，要回来？" 为什么？ 为什么！ 他很想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耐不住寂寞？ 他不是一个健谈的人，也习惯了将自己的情绪埋在一丝不苟，甚至有些无趣的工作生活中。他能带领国际团队在非洲进行两年的联合考古，却没法忍受和周虞共处一室的按耐不住。 只要见到他，心就忍不住会揪起，声音会发颤，连大脑都没有平日里转得快。 T-A-N-G。 他在期待什么？一个刺青而已，可能只是不想去洗掉。毕竟周虞那么怕疼。 难得一回，他对周虞说："把我名字刻在身上，就不会忘记了。"唐楼自然是不相信周虞会屈尊降贵，干出那么冲动的事。 偏偏周虞倔脾气上来了，连夜拉着他出门，找了个口风紧的纹身师，指着自己的脚踝说："刻上他的名字"。 一边是TANG，一边是lOU。 "以后，别人走路带风，哥哥走路带你。"周虞受不了疼，紧紧地抓着唐楼的手，十指相扣，短短的指甲被按得发白。 额头的冷汗凝成厚厚的一层，他还死死咬着牙，闷声不吭。 "别逞强了，被唐总发现，还是得洗掉。"唐楼蹲在他的身边，看着刺青师傅拿着机器在周虞白皙的脚踝上一笔一画地刺着，自己也是冒了一头的冷汗。 第一针下去的时候，唐楼就后悔了。自己干了什么蠢事！ "疼吗？"他问的时候，忍不住吞了好几下口水。 "不疼！"周虞紧紧地闭着眼睛，龇牙咧嘴地回答。 "要不，礼尚往来，我也刺上你的名字？"他回答。 周虞愣了一下，睁大眼睛："真的疼，你别弄了。" 这么疼？！ "师傅不用再弄了，就这么多吧！"唐楼见TANG字已经刺完了，赶紧喊停，"那么多就够了。他怕疼。" 周虞压着痛，咬牙说："还差一边呢。" "这不是给我的生日礼物吗？我说够了，就够了。"唐楼松开被周虞握住的手，脸上有些晕红，他没想到会这么疼。 明明是双胞胎，却没人记得要给他送个礼物，说声生日快乐。周虞体贴地给他祝福，问他要什么礼物。他怎么那么孩子气，说什么要是把名字刻在身上，就不会忘记了。 唐楼低头，压着喉咙里艰涩的难过，生怕一发出声音，就会哭出来。 周虞一把抓回他的手，埋怨道："那就刺个TANG吧。别闹，手给我。疼呢！" 唐楼乖乖地被他握了一晚上的手，捏得很疼，第二天连水杯都端不了。 后来一想到，他名字的一部分就在周虞的身上，嘴角就忍不住往上翘。 直到，他想起，周虞身边姓唐的人并不只有自己。 还有一个唐浚呢。 第3章 我是......唐楼 冲了足足半个钟的澡，唐楼才从糟糕的情绪里缓过劲来。 终于感到水温太冷了。 大冬天的，他居然冲了......冷水澡。 唐楼捋了捋头发，关掉水龙头，抓起浴巾擦身体。背上被凉水冲得太久，一阵阵火辣辣的疼，令他龇了好一会儿的牙，还做了几个深呼吸，等着疼痛感过去。 他到底还是输给了唐浚。 其实，他心里明白，不能怪周虞，是自己不自量力。不管是谁，肯定都会喜欢唐浚。 少年出名，偶像出道，票房保障，宠粉敬业，谁能逃得了呢？ 除了颜值外貌，兄弟俩毫无二致外，其他半点都沾不了边。 一个沉闷迂腐的考古学副教授，不是埋头书卷，就是坐卧黄土，怎么比得上当红顶级流量小生？ 周虞选他，不是情理之中吗？ 就是自己太蠢，错把少年义气，仗义之情当作了喜欢。 错的太离谱。 一路舟车劳顿，心事忐忑，唐楼对着镜子擦头发的时候，看到自己脸上憔悴了不少，一脸愁容，写满了不开心。 他将浴巾扔进脏衣篓，伸开手掌，对着自己的脸狠狠地拍了两下，用食指在酒窝处戳了一下，假装有了笑意。 夜已经很深，过不了几个小时，天都快亮了。 周虞睡得很香，唐楼蹑手蹑脚地走到他的身边，盘坐在床边，目光直直地落在他的睡颜上。 就看一眼。 唐楼在心里默念：就只是看一眼。 唐楼第一次见到周虞的时候，他13岁，周虞14岁。 他和唐浚是双胞胎，长得很像，不说话的时候，很少有人能分辨地出来。 两人的妈妈是当年红极一时的少女偶像楚悠悠，爸爸是达理影视公司的老板。兄弟俩5岁的时候，父母离异。唐楼跟着楚悠悠生活了8年，直到她再婚，要跟着新任丈夫环游世界的时候，他才被父亲接回。 唐楼当然不喜欢这样的安排，可一个13岁的孩子，能做什么呢？ 他推着行李箱，背着双肩包站在唐家别墅前，不敢敲门。唐达理说派了助理去接他。他在火车站等了很久，都没有见到人。只好，自己打车过来了。 "阿浚，你怎么推着行李箱？"周虞远远地看到他，认错了人。 又是一个认错他的人，唐楼没有心思回应，依旧微微低着头。 周虞走到了他的面前，停顿片刻，惊呼："你是唐楼吧？！阿浚说你今天要来，没想到已经到了呢！他跟着欣姐去接你了。" 唐楼不知道欣姐是谁，对面前这个过于热情的白衣少年，更是毫无了解。 但他也有些诧异，对方只是认真看了自己一眼，就没有认错人了。 他轻轻地点头，承认自己是唐楼。 "太棒了！没想到，我先见到你呢！"周虞伸手就要帮他拿行李箱，唐楼侧身护住了。 周虞注意到他的闪躲，一点都不恼，而是从兜里掏出一颗棒棒糖，剥开糖衣，塞进了唐楼的嘴里："椰子味的，好吃！对了，我叫周虞。" 唐楼不喜欢吃糖。 但椰子糖淡淡的清香在口中扩散，丝丝缕缕的甜味从舌尖漫入喉咙口的时候，唐楼都没来得及说话。 他只想到，这糖真好吃。 周虞趁他呆愣时刻，帮忙推着行李箱，轻车熟路地进了唐家的大门。 唐楼想得出神，如果那一天他没有遇到周虞，没有吃到那颗糖，会不会就会少看他几眼，会不会就不动心了？ 唔…… 也不会。 14岁的白衣少年，随手给出的一粒甜蜜，有那么重要吗？ 唐楼动心的不是一颗糖，是在最美好年华里遇到的那个人。 "在想什么，唐教授？"周虞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声音干巴巴，听不出里面的情绪。 唐楼正一个人出神，听到周虞清醒的声音，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他赶紧站起身，可盘腿坐在地上的时间久了，腿有点麻。 他前后踉跄两步，这才缓住身子，没有跌倒。 就是这样，好歹是个名副其实的副教授，还总是在周虞面前出糗。 "没想什么。"唐楼抬眼看周虞，只见床上的人已经早就清醒，清白透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呢。 "还以为……"话说到一半，周虞起身从床上下来，站到了唐楼的面前，脚尖对着脚尖。 两人的身高差不多，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但唐楼并没有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不知道怎么面对周虞，眉眼是往下看的。 唐楼等了一会，没有听到下文，接着问："以为什么？" "以为你在想我呢！"周虞的嘴角略微勾起，字句说得暧昧，可语气却很疏离。 是在想你。 唐楼眯了眯眼睛，刚洗完澡的他，没有戴眼镜，有些不习惯。他只觉得面前的周虞，真实得很虚假，不敢相信自己和他在一起。 眼镜大概还在洗漱台上，要不要去拿？他想要好好确认一下。 正想着，他的脚已经转向卧室门口的位置，准备离开。 "又要去哪?"周虞一把拉住他的手臂，丝毫不给他转身的机会，"回来了，也不打个招呼吗？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 "我没有。"唐楼的情绪也没有那么好，听到周虞那么一说，有些急，"我就去拿眼镜。" "认不出我吗？才两年啊！"周虞松开手，双手举过头顶环抱，调侃着缓和气氛，"唐教授可真厉害。" 唐楼："还醉着吗？" 周虞："……" "醉了就先睡吧，我去客房。"唐楼不明白周虞莫名其妙的阴阳怪气是什么原因，也不想再和一个"醉鬼"理论。 一个副教授也就只会在周虞面前，会词穷，不知道下一句话的内容。 "我没醉。"周虞咬了咬后槽牙，眼神巡视着唐楼的脸。 "醉的人都说自己没醉。"唐楼突然想起之前听过的这句话，回忆起自己上回喝醉，语无伦次的样子，估计和周虞这会差不多。 "这么伶牙俐齿了吗？"周虞没见过那么会"顶嘴"的唐楼。真是不一样了。 他松一口气，露牙一笑。 窗外的雪已经很大了，簌簌地往下落。夜色深沉静谧。 屋里的两人僵持了好一会，最终是周虞败下阵来，重新躺回床上，还顺带拉开毛毯的一角。 他漫不经心地邀请："一起睡呗。" 周虞的动作过于自然，令唐楼有些恍惚。 你也是这样邀请唐浚的吗？或者说，你更希望站在这里的人是唐浚？ 唐楼攥紧了垂在身侧的双手，短平的指甲死死抵住掌心肉，阵阵钝痛感传到心尖。 真是可笑！ 他喜欢周虞，周虞喜欢唐浚，唐浚什么都不知道！ 他离开两年，周虞还是没能表白吗？ 也是，表白的风险那么大，反正工作生活几乎形影不离，也差不了多少了。 "我是……唐楼。"他说出这几个字，花了一点时间，在唐楼两个字上，停顿的时间更长一些。 "呃？什么？"周虞侧身躺在床上，面色已经有些不悦，"我知道你是谁！我又不傻！" "我不是唐浚。"唐楼的心颤动得更厉害了，四肢的血液都不停地涌回，光着的双脚感到冷了。 "你阴阳怪气地干嘛！" "……" "我当然知道你是唐楼。Y大考古系最年轻的副教授，一声不吭跑去非洲联合考古的领队，还一待就是两年，杳无音信。你是在研究什么长生不老的灵丹妙药还是找什么惊天大宝藏？一个电话，一个消息都没有！" "周虞……" "怎么我说错了？这个人不是你？" "我打了电话。" "对。你打了！你打给唐总，唐浚，思琪，甚至还有小猛。就是……就是不联系我。" 唐楼的眉头越皱越紧，他真的抓不住这段对话的重点。 周虞是在生气吗？因为自己没有联系他？ 不应该啊。 明明，那天他说…… 他说…… 周虞越说越气，酒醒了，睡意也全无。他腾地起身，撞开唐楼，直冲冲地往门口走。 "你去哪？" "你说呢？回家！" 第4章 你知道我住哪吗？ "你一个人不能回去。太晚了，万一有粉丝。"唐楼赶紧追过去，在周虞抓住门把手前拦住了他。 "那你送我？"周虞没好气地问。 "嗯，行。"唐楼随即穿上玄关旁边的拖鞋，四下找手机，想要点开打车软件。 手机还没有找到，就听到周虞问："你知道我住在哪里吗？" "嗯？不是在……" "我搬家了。"周虞叹了口气。 搬家了？！ 什么时候？！ 唐楼尴尬地停下找手机的动作，挠了挠头发，头发还有点湿。 "你可以看着我回家。"周虞冷哼一声，看着唐楼脸上不知所措的表情，打开了房门。 周虞随手一指，指尖对着电梯厅的另一端："我住在那里。" 周虞住在唐浚的对门！！！ 他们住对门！！！ "什么时候搬过来的？"唐楼的声音里藏着只有自己懂的酸意。 "……我走了。"周虞没理他，径直出了房门，走过放着深棕色欧式真皮沙发的休息区，一步不停地进了对面的那户人家。 对面的门关上前，周虞背对着唐楼停了几秒钟，唐楼一度以为他要回头说点什么。但并没有。 他甩上家门的时候，唐楼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 自己回来的，也真不是时候。 醉酒时的周虞，还有些暧昧含糊的情绪，清醒后的他真是一点都不待见自己。 唐楼回到房间，只是裹着睡衣，在沙发上打了个盹，睡得不好，梦里乱七八糟。他梦见自己穿着奇怪的长袍，飞在天上，脚不沾地，眼前一片迷茫，身边没有一个人。 等到他迷迷糊糊醒来时，窗外的阳光已经洒到了茶几上，透过一个不明所以的玻璃摆件，在墙上映射出五光十色的斑斓色彩。 唐楼对着墙上的光斑发了一会呆，动了动胳膊，伸了个懒腰。 梦里飞了一宿，现实生活中，他竟然没有缓过劲来，脚着地的时候，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卧室里行李乱七八糟，还有昨天从床上拿下来的购物袋，堆了一地。唐楼叹了口气，没有勇气进这个房间。 卧室里仍旧有周虞身上的香水痕迹，清洌的雪松味。 要不然，不休息了。今天就回学校吧。 工作起来，也就没空想这些事情了。 叮咚―― 唐楼想得出神的时候，家里的门铃响了。正好缓和了他的心情，踢着拖鞋去开门。 门一打开，就看见一个戴着大红色毛线帽的头钻了进来，热情地问："唐楼哥！大哥在吗？" 是小猛啊！ 小猛是周虞的助理，一直跟着他，一向客气，逢人都喊哥。只不过，在喊周虞的时候，都是喊大哥。 "小猛？早。他不在这里，应该在家吧。"唐楼听见小猛开口就问周虞在不在这里，心又酸涩起来。 周虞经常会住在这里吗？ 啊！实在是太在意了。好端端一个副教授，一天到晚，都在吃醋，真的蠢到家了。 "在家吗？我以为……其实，我也敲了门，可他没理我。"小猛浓眉大眼，稍有不悦就写在了脸上，"那我再去敲敲门吧。" 小猛说完，就转身又走向周虞家，手里提着一杯外带咖啡。 "等一下。"唐楼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喊住小猛，"给你带的礼物。" 小猛愣了一下，立刻眉开眼笑："谢谢唐楼哥。" 这时，周虞家的门打开了，大明星穿着灰色法兰绒睡衣出现两人面前，走到休息区的沙发旁，眉头皱着抱怨："吵什么？" "大哥早。唐楼哥帮我带了礼物。"小猛笑着把咖啡递了过去。 周虞接过咖啡，抬眼看了唐楼一眼。 唐楼回屋找了一会，就提着一个购物袋出来了，他快走两步，将礼物递给小猛。 "就剩这一个，幸好抢到了。"唐楼想到抢购时的千钧一发，仍旧心有余悸。 "唐楼哥，你真好。"小猛接过购物袋，激动地将唐楼抱个满怀，"太谢谢了。" "不用谢。"唐楼轻轻一笑。 周虞端着咖啡杯，随口问："我的呢？" 嗯？！ 唐楼和小猛同时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在要什么，脸上都挂着问号，异口同声："你的？" 周虞眼睛瞥了一眼旁边，抿了下嘴，开口："小猛，我的早餐呢？要问的那么明白吗？" "早餐？"小猛愣了一下，"不是说带杯咖啡吗？没说早……" "就不能顺便带早餐？"周虞的声调都调高了，轻咳一下，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喝得太急被呛到了。 他连连把咖啡扔回给小猛，自己俯下身子，咳了好几下，脸都红了。 "不好喝！算了，今天帮我……下单买个咖啡机。"周虞边咳边说，随即转身回家，"快进屋，冻死了。" 小猛又对着唐楼说了好几句谢谢："唐楼哥，我的终生幸福就靠这个了。" 唐楼拍拍他的肩膀，也是松了一口气。 小猛拜托他买的求婚戒指，是南非的一个独立品牌。听说，小猛的女朋友在网上看见这枚戒指后，特别喜欢。 不是特别的珠宝，却有很别致的设计。 唐楼对珠宝设计一窍不通，找工作室的时候，也是一头雾水。幸好，当时有几个学生比较新潮，帮了他一把。 就算如此，他也足足排了很长的队伍，才买到这枚戒指。 买戒指的时候，他就暗暗吐槽："这辈子，怕是没机会买求婚戒指了。能有一次这样的经历，也挺好的。" 祝愿小猛能求婚成功吧。 唐楼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坐了一会，盯着周虞的家门，心里暗忖："刚刚他真的是想要早餐吗？" 哈―啾― 周围很安静，唐楼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他倒是很需要一杯咖啡。 不知道家里有没有咖啡机？ 第5章 想要你的签名 唐楼的生活，很简单。 除开两年的驻外考古不算，他的基本动线只有：学校，家。两点一线。 回国后的第二天，他就去了学校报到。系主任一副迎功臣的架势，说了不少漂亮的场面话，还组织了全系教授级的聚餐。 席间，更是把他夸得十项全能，听得唐楼耳朵根都红了。 其他教授倒也是心悦诚服地向他敬酒，毕竟他在外的经历，可谓是险象环生。 回想最近大半年的经历，能活着回来，也实属不易了。 系主任频频给唐楼倒酒，每一杯下肚，他都觉得后背一阵阵的刺痛。 按理说，伤早就好了。或许，只是心理作用。 可无论领导们怎么夸赞，同事们怎么投来钦佩的目光，唐楼心里还是空落落的。毕竟，他在外的生活，一点半点都没有透露给朋友，家人和......周虞。 他有过几次和唐浚，思琪的聊天，无非就是聊聊家常，说起自己，总是一句工作挺忙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呢。 其实，他所在的考古项目，涉及的区域很广，也有些复杂的情况，甚至还遇到了盗墓贼的袭击。不过，这些，他都没有提起过。 一和唐浚通电话，听到的都是开机，杀青，庆功宴，热搜，粉丝这些词。感觉就是歌舞升平，心生愉悦。 要是听到他说露宿荒野，缺粮断水，遇到袭击，总有种生活得水深火热，在卖惨的嫌疑。 好在，近一个多星期的公事应酬后，周围的同事也渐渐安静了。 唐楼也终于回归到：学校，家，两点一线。 重新开始给学生上课，是在做完回国讲座以后。在这之前，他都在处理一些行政工作，两年没回来，该补的报告一个都不会少。 第一次回归课堂，他就接到了意外的"见面礼"。 课堂上，座无虚席。 座位的前两排坐满了女生，个个面带桃花，偷偷拿着手机打算拍照。唐楼拿着教案走到讲桌前，对这样的情况见怪不怪。 这些人不是为了他来的，而是为了他的脸。 和当红明星唐浚，别无二致的脸。 唐楼面上毫无波澜，拿起一支白色的粉笔，转身在阶梯教室的黑板上写下"唐楼"两个字。阶梯教室的黑板很大，分成4块。 唐楼写好自己的名字后，手一抬就将黑板升到最高处，指了指，自我介绍道："同学们好，我是唐楼。" 教室里发出一阵压抑着的惊喜尖叫。 他推了推细框眼镜，眼神中有不可察觉的烦躁，停顿半刻继续："大家可以把手机收起来了。这堂课只是选修，主要和大家分享下野外考古作业的经验分享。如果有兴趣的话，下个学期可以报名在敦煌的考古项目。" 课堂里又是一阵惊呼。 有个女生手里握着的手机一直没有放下，手还微微有些颤抖，她一直偷偷瞄着唐楼，脸上的笑容蕴含着深意。 唐楼走下讲台，迈步走到女生面前，伸手拿下她的手机，扣在课桌上："我的课，不需要录像。想要课件的话，助教可以发给你们。" 这时，后排最后一排一个高个子的男生站起来，身穿棕色的冲锋衣，领子一直扣到下巴处，高声宣布："我是吴狄，唐教授的助教。想要课件的同学，下课的时候，可以找我。" 唐楼冲着他颔首，微笑。 被拿掉手机的女生终于消停下来，没敢再拿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讲台。 而唐楼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他看见了，手机壳上的图案。 一碗"糖水芋圆"的卡通插画，旁白旁边站着两个古装卡通小人，一个是栗色的微卷发，清冷的眼神，一个是鼻梁高耸，一嘴坏笑。 那是唐浚和周虞的同人图。 他想起之前思琪提过的CP粉，情绪低落起来。 一堂大课90分钟，中间休息10分钟，唐楼恨不得推了20次眼镜。 唐浚并不戴眼镜，这也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一个大区别。 还有就是，声线不太相同。唐浚的声音干净清脆，妥妥的少年音，而唐楼的声音深沉富有磁性，如同哑哑的低音炮。 当他不想被人和唐浚相提并论的时候，总是无意识地不住推眼镜，不停地讲话。就是想要向别人表明，自己是考古副教授唐楼，而不是受到粉丝追捧的偶像剧明星。 欲盖弥彰。 下课的时候，唐楼的喉咙就已经有些疼，毕竟很久没有说那么长时间的话了。 说完下课，他就忍不住咳了几声。 吴狄很知趣地跑到讲台旁边，替他接了杯水，保温杯里泡了润喉的胖大海："唐教授，喝点水。" "谢谢。"唐楼接了保温杯，喝了一口，水温刚刚好。 课堂上还保持矜持的女生，终于按耐不住了，纷纷涌到他的身边，一个个叽叽喳喳地问："唐教授，您真的和唐浚是亲兄弟吗？" "你们长得好像啊！你们都好厉害。" "能不能和阿浚说，让他多休息啊，看他最近状态好憔悴啊。" "唐教授，能不能帮我要一个阿浚的签名！我保证会好好学习。" 唐楼端着保温杯，吨吨喝了个水饱，没好气地回话："为了签名，好好学习？" 夸下海口的学生，突然被翻了牌子，更加兴奋："头悬梁，锥刺股，一定拿个全系第一。" "你是经济系的吧。在考古系凑什么热闹！！！"旁边立刻有人拆台。 "要是能有阿浚和周虞两个人的TO签，我转系都行。"这个人急了。 唐楼放松的脸上，笑容马上凝固住了。 唐浚少年成名，热度一直不减。他已经习惯了有学生拜托他拿签名，他也曾经顺手带了一些签名照，分给真心想要的粉丝。 但从来没有人向他要过周虞的签名。 虽然周虞从小和他们一起长大，一直是达理影视的当家一哥。可公司的方向明确，艺人都是各自发展，很少捆绑营销。 但这回的热播剧，似乎将周虞和唐浚的CP炒得很热。 "唐教授，不一定认识周虞吧。你就别痴人做梦了。"吴狄见现场气氛有些尴尬，立刻开始打圆场。他知道唐教授对自己和唐浚的关系，一直都很大方，也时常给追星女生福利。 可今天唐教授的反应却令人匪夷所思。 "吴狄，你把课件发给大家。我先走了。"唐楼稳了稳情绪，从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讲台里，挣脱出来。 他僵着脸，面无表情地走到教室门口，注意到身后已经鸦雀无声，又叹了口气，回头："要是你们都能通过这门课，我给前5名同学要签名。" 讲台上的同学一脸惊讶，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们两个人的。" "哇！！！唐教授太厉害了。"人群中传出惊叫声。 唐楼手扶着门框，侧身一笑："仅限考古学专业。" "啊，我要转系！" "我也要转系！" 唐楼终于离开了教室，走回办公室的路上，为自己刚刚的莽撞懊恼，怎么说了那样的大话。 逞什么强？ 还要签名？！ 都怪吴狄刚刚说，他怎么可能认识周虞？ 他一下子就被激怒了。 怎么不认识，他可是和周虞睡一个房间长大的呢！ 又来了！ 不是说好要忘了他吗？ 第6章 诸先生的店 诸光荣自从得到唐楼回国的消息后，就一直在店里忙着打扫卫生。 倒不是烤肉店的卫生堪忧，而是装修上……不太妥。 他和唐楼，思琪都是从初中一路到大学的同班同学。一个是大明星的哥哥，一个是大明星的助理，他多少沾了点"光"。 唐浚和周虞都挺喜欢这家烤肉店，来吃过好几次。 每一回，都给诸光荣留了合影。周虞还很大方地在网络上亲自盖章，说"诸老板的烤肉，天下无敌。" 过去两年，店里的生意，八成以上，都托了两个大明星的福呢。 但这要让唐楼知道了，就不太方便了。 要是被唐楼知道，店里的生意都是被周虞的粉丝照顾的，估计他一次都不会再进来了。 毕竟，诸光荣当年是亲眼看见唐楼表白失败，被周虞甩得很彻底，还心灰意冷跑去广袤的非洲大陆考古去了。 只可惜，这件事情，唐楼让他保密，他连八卦的对象都没有。 也不是不想聊，就是怕和别人说了，自己和唐楼的关系就彻底掰了。 没事。 只要把店里墙上贴的合影撤了，再把菜单上的"糖水芋圆"换掉，店里摆的海芋花也都改成绿萝，就可以了。 唐楼虽然是个学富五车的副教授，但在情感问题上一直转不过弯，大概率也发现不了。 诸光荣正把重新印刷后的菜单放到最后一张桌上时，唐楼拎着一打啤酒就进来了。 "诸老板，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诸光荣将手里换下的菜单，随手扔到了桌子底下的垃圾桶里，立马迎了上去。 唐楼环顾一圈店里，皱皱眉，看得诸光荣的心一跳，心想该不会是哪张照片没有撤下来吧。 只听唐楼揶揄："你这里真的是一点没变啊。" 诸光荣松了一口气，接过他手里的啤酒，乐呵呵："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嫌我的酒，不好喝啊。" "好喝！诸老板的酒怎么会不好喝呢！"唐楼直接跟着诸光荣的身后，进了一间雅座包厢。 烤肉店里，用了下沉式的榻榻米，桌下留空的位子不算太宽敞。 唐楼修长的腿，好不容易才挤进座位，抱怨道："位置有点挤啊。" "唐教授说笑了，我这只是小本经营。" "那就点一本？"唐楼抓起桌上的菜单，扬了扬，不怀好意地笑了。 唐楼的朋友不多，算起来，最要好的就算是思琪和诸光荣了。 思琪是他初高中时的同桌，两个学霸相互攀比着学习，学着学着就培养出了革命友谊。而诸光荣不一样，虽然是小分队里的学渣，考运却出乎意外的好。 就像是长板凳上滚鸡蛋，每回大考，他都能百发百中。 这一点，思琪羡慕地两眼冒光。 模拟考还在年级垫底的诸光荣，等到放榜那天，居然和思琪，唐楼一起进了Y大。 唐楼和诸光荣本科期间都是舍友，关系更是铁上加铁。 所以，应付完学校里的公事应酬，他自然要到诸老板这里报道。 诸光荣热情地给他上了一盘又一盘的上等好肉，还止不住地可怜他："唐教授，在外面吃不惯吧。你看这脸又瘦了。" "真的假的？"唐楼摸摸自己的脸，没觉得自己瘦。相反，养伤的这半年里，他的伙食还很丰盛，加上运动量减少，他还觉得自己胖了呢。 "瘦了瘦了。"诸光荣给自己满了一杯酒，又给唐楼满上，嘴里念叨个不停，"你说你又不是唐浚，减什么肥啊！" 啤酒往杯里倒，咕咚咕咚，绵密的泡沫顶了上来，顺着杯口滑下去。 "都洒出来了。"唐楼俯身喝了一口，"我还没见到阿浚，去W市进剧组了。他瘦了？" 诸光荣吃起自己的烤肉，是一点都不心疼，一筷子三两肉："那可不是瘦了嘛！上个礼拜看见，说是新角色需要。要说，这演员也不容易呢。" "他也来吃烤肉？"唐楼随口一问。 "来过几次吧。有空的时候，他俩就来了。"诸光荣一说完，就想抽自己的嘴巴。 "他俩？"教授抓重点的能力，有增无减。 阿浚和......周虞吗？ 唐楼没有停下端起酒杯的手，递到嘴边喝了一大口，咕咚吞下喉。 诸光荣尴尬地想找个话题，圆过去："嗯，就是……" 话没说完，唐楼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唐楼放下酒杯，盯着手机看了一会，按了接听键："您好，我是唐楼。" 小猛如同捡到救命稻草一般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唐楼哥，你还没有回来吗？" "回哪？"唐楼听出是小猛的声音，可还是一头雾水。 "回家啊。"小猛怕也是感觉到了唐楼的紧张，换了个轻松的语气，"我正好路过你家，想把你帮忙买的礼物钱给你。" 礼物钱？订婚戒指啊！ 唐楼恍然大悟："不着急，转账给我也行。" "我还是当面给吧。拖了那么长时间，真是不好意思。"小猛像是揣摩着用词，小心翼翼地问，"这几天，哥你都很忙啊？好像都不在家。" "嗯，学校有应酬。" 小猛突然用夸张的声音，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原来是学校应酬啊！那您先忙。" "小猛？"唐楼不蠢，听出了他有些异样，"你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没！我没什么事，就是想当面谢谢你，帮我带了礼物。"小猛又绕了回去。 唐楼皱了皱眉，思索片刻，回道："那你稍微等我会吧。我正在和朋友吃饭，一会就回去……" 话没说完，电话就被小猛挂断了。 唐楼冲诸光荣一摊手，笑道："帮小猛带了礼物，他心急火燎地要当面谢我。" "小猛？那个……谁的助理？"诸光荣特意隐去了周虞的名字，可也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嗯。唐楼点点头。 "我的礼物呢？"诸光荣迅速变了脸，"你给他带礼物，我都没有份吗？" 唐楼一愣，眨巴眨巴眼睛："我都在荒郊野外睡帐篷，哪有什么礼物给你！那个是他拜托我买的求婚戒指。他正等着给钱呢。" 诸光荣嘴一撇，吐槽："唉……不声不吭地走了两年，连个礼物都没有吗？" 真没想到准备礼物，唐楼扶额暗忖。 气氛被带到了一个奇怪的点，诸光荣心里却庆幸，起码把周虞曾经来过店里的事情，带过去了。 "少废话，喝不喝？不喝，小猛还等着我呢！"唐楼端着酒杯，轻轻碰了碰诸光荣的杯子。 "喝！" "你刚刚说的他俩，是阿俊和…周虞吗？"唐楼的眼眉略垂，声音比以往更加地低沉，"他们在一起了吗？" "没有吧。"诸光荣当年是看过唐楼暗恋失败的颓样，回答地冷汗涔涔，"就是偶尔一起吃个饭。" 第7章 他也去你家？ 话题进行地不顺利，两人干掉杯中酒，草草结束饭局。 唐楼依旧面上带笑，可诸光荣多年的兄弟情，还是敏感地感觉到了他的失落。 在他面前，周虞这个名字已经成了禁忌。 诸光荣主动提出，送他回家："反正我也不能开车，坐后座陪你再聊聊天呗。" "那也行。"唐楼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朝墙上突兀的空白处扫了好几眼。 凭诸光荣的审美，店铺装修只能是大杂烩，恨不得每一寸的墙面都被糊满了，哪还能有留白。 这里之前贴的什么？ 他狐疑地看了诸光荣一眼，后者着急地推着他离开烤肉店："走吧，走吧。别让小猛等急了，大晚上的人家还得等你。" 一看就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 回家的路上，诸光荣叽叽喳喳地聊个没完，每段话都拐着弯地绕回来，怪唐楼失联，总是一连几个月都没有消息。 唐楼手撑在车窗，眼睛半眯着望着头顶的月亮，朦胧的月光笼罩着半梦半醒的城市。高架桥上车水马龙，耸立的摩天大楼，每一盏灯下都守着一段故事。 他没有仔细听诸光荣在说什么，大概也就是埋怨自己一走了之。 灵光一闪。 唐楼突然意识到一点，小猛不可能大晚上地跑到家门口等自己。 可能是送周虞回家，顺便等自己的。 那就意味着，周虞在家了。 这几天，唐楼忙着应酬，每天都回得很晚，从电梯口出来的时候，都不敢看向周虞的家。既期待能够偶遇他，又怕真的撞见了反而不欢而散。 "不上楼坐坐吗？"送到小区门口，唐楼邀请诸光荣一起。 他怂了，怕一会周虞陪着小猛一起在等呢。 诸光荣正巧说到兴头上，拍拍司机的肩膀："那你先回店里吧，一会我打车回去。" "行。" 两人目送烧烤店的送货车离开，各怀鬼胎地进了小区。 诸光荣想得是，既然到家了，今晚那还不得促膝长谈，一醉方休啊。而唐楼则是拉个熟人当垫背，要是真遇到周虞，自己也不一定会犯怂。 心里这么盘算着的唐楼，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就傻了眼。 周虞端端正正地盘着腿，坐在电梯门口的地毯上，黑色风衣下摆随意地落在地上。他的手撑在膝盖上，托腮闭目养神。 应该是刚刚结束录影，还没有卸妆。眉眼间的闪粉亮片扫过整个眼尾，唇釉的颜色很鲜嫩，衬得整张脸很有气色。 头发打了厚厚的发蜡，乱抓成一团，反倒是有种凌乱美。 听到电梯门打开的叮声，周虞缓缓地打开眼睛，向上看了一眼，目光划过唐楼，直直地落在诸光荣的身上。 诸光荣好歹也是认识他的，但从来没有见过周虞如此冷漠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爬上后背。 "周虞哥！您还没睡呢！"诸光荣打个招呼，声音都有些不自然，"怎么坐地上了？" "我乐意。"周虞冷冰冰地咬了下嘴唇，站起身，眼神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 "晚上好。"唐楼颔首打招呼。 "好什么好！小猛等你半天了，你怎么才回来？"凶狠的语气，说出来倒是有些嗔怪。周虞走近一点，恰巧闻到了两人身上淡淡的酒味，眉毛一下子就拧起来了。 唐楼理亏，不想解释，四下在找小猛。 小猛立马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急冲冲地跑到唐楼面前："唐楼哥，你回来啦。" 他欣喜的大嗓门像是终于找到救命稻草。 "对不起，久等了。"唐楼抱歉地微笑，习惯性地推推眼镜，做出请的姿势，"去我家休息会吧。" "他也去吗？"周虞歪头看了看诸光荣，直勾勾的眼神，看得诸老板心里一阵发毛。 嗯。唐楼点点头。 周虞的气场和他光鲜亮丽的打扮丝毫不符，令人不由得燃起退避三舍的想法。 要不要搬家？这个念头冲进了唐楼的脑袋。 3个人进屋后，周虞磨磨蹭蹭地也进了屋："我忘带钥匙了。" 刚下车的时候，诸光荣还打算着今晚不醉不归，可周虞的态度，令他大气都不敢出。 以前就这样，每回周虞抽空来看唐楼的时候，他都被周虞用这种直勾勾的眼神警告：不准欺负唐楼！ 就唐楼还傻呵呵地让诸光荣跟着一起喊："周虞哥。" 烤肉店自然是吃了周虞粉丝光顾的不少福利，可周大明星并不怎么搭理诸老板。就连那天他在网上发了好评，诸光荣腆着脸和他道谢，周虞也不过回了简单两个字：不谢。 言简意赅。 唐楼第一次在诸光荣面前暴露秘密时，喝得酩酊大醉，在操场上发酒疯，不停地说："我不想喊他哥了。为什么，他不能是我一个人的呢？" 诸光荣陪着大学霸在操场上数了一晚上的星星，再背着他一步步回了宿舍。诸光荣忙了一晚，唐楼还是发了40度的高烧。 正巧，周虞在大学城拍摄取景，抽空就跑来两人宿舍了。 一进屋，就看着诸光荣忙着给唐楼脱衣服，周虞大吼一声："诸光荣，你干什么？！" "给……他脱衣服......"诸光荣吃了一惊，吓得连人都认不全了，"他发烧，衣服都湿了。" 周虞伸手摸了摸唐楼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额头，似乎嫌温度不准，直接把自己的额头碰上了唐楼的。 一对比，唐楼热得如同烧红的铁。 事不宜迟。周虞直接背上唐楼，心急火燎地往医院赶，还把自己的手机扔给诸光荣，让他找经纪人欣姐请假。 那是诸光荣第一次碰到明星的手机，第一次和经纪人说话，紧张地结结巴巴，差点就大舌头，咬到自己。 周虞在医院戴着口罩鸭舌帽，陪唐楼住了两天院。一次家也没回，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 当时，诸光荣盯着青春年少，血气方刚的两个人，在医院洁白素净的病房里，竟读出了惺惺相惜，共赴终生的情深来。 他的好兄弟，爱上了另一个"兄弟"。 这种情绪，轻而易举地被诸光荣消化，还在心底默默祝福。 直到，他站在唐楼的旁边，亲眼看着周虞附身亲向熟睡中的唐浚。 第8章 我要睡这里 "喝点什么吗？"唐楼看着屋子里杵着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茶，咖啡还是继续……喝点酒？" "咖啡。谢谢唐楼哥。"小猛摘掉头上骚气的紫色帽子，率先坐到吧台的高脚凳上。 唐楼脱下外套，挂在玄关处的挂钩上，里面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衣，没有打领带。有课时，他一般都是西装裤配白衬衣，似乎这样不太会出错。 他细心地翻卷袖口，绕进吧台内侧，直接用胶囊咖啡机压了两杯咖啡，都递给了小猛，余光瞥了周虞一眼，暗示其中有一杯是给他的。 周虞的咖啡，加了双份的奶。 "你喝什么？继续喝？"唐楼有了诸光荣壮胆，说话也放松下来。 诸光荣一点都不好受，周虞就贴在他身边站着，寸步不离："要不，我先回去吧。店里还挺忙的。" "不是说想继续喝吗？"唐楼发现诸光荣想逃，赶紧开口阻止，"我最近课比较多，估计都没时间去你店里。" "时间嘛，挤挤总是有的。都等了两年，不差这一点半点。"诸光荣转身，故作镇静地向周虞示好，"周虞哥，你说是吧？" 周虞松了一口气，鼻子里哼出一个嗯，后槽牙依旧咬得紧紧的。 诸光荣也不等唐楼回应，直接合手连连作揖，倒退着离开客厅，冲出玄关后，甩上大门，逃进了电梯里。 电梯一直降到一楼，他才喘出一口大气。 哎。 他算是看出来了，周虞想吃回头草了。堂堂的大明星深更半夜不睡觉，坐在电梯前堵人，这意思再明确不过了。 但这种事情，就得看唐楼的意思了。那家伙跑到国外待了两年，脑子也不知道转没转过弯来，都这么明显了，总该反应地过来吧。 诸光荣离开大楼前，还抬头望了望亮着灯的窗户，心里暗暗喊了一声加油。 唐楼家里的气氛就没有那么和谐了。 小猛端着咖啡，试探性望着沉默不语的周虞和唐楼两个人，剑拔弩张，也不敢多说一句。他只好埋头喝了一口咖啡，舌头被滚烫的咖啡灼到，一口就吐了出来。 "咳―咳―" 小猛龇牙咧嘴地弹着舌头，四处找地方放杯子，咖啡洒了一地。 "咖啡机真棒，煮出的咖啡还是那么烫。"小猛打着圆场，讪讪地笑，"呵呵，是我太笨了。呵呵。" 唐楼叹了一口气，想走到茶几去拿抽纸，就看着周虞轻车熟路地打开吧台一侧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块茶巾，扔到了小猛面前。 "粗手粗脚。"他忍不住加上一句。 唐楼伸向抽纸的手，停顿了一下，但还是拿了起来，也递到小猛手边。 小猛一手拿着茶巾，一手抽着纸抽，两位大佬左右夹击，他倒抽了好几口凉气。 这都是招谁惹谁了？ 以前，他俩的关系不是很好吗？现在怎么连见个面都像是要决斗一样？周虞哥前两天还总让他去问思琪，唐楼哥是不是要回来了？ 怎么见到面就成了这副样子？ 难道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故事？ 不应该啊，唐楼哥都出国两年了，能发生什么？他都没有回来过。 想不通，想不通...... "想什么呢？"周虞敲了敲吧台桌面，提醒小猛。 小猛惊得啊了一声，脑子里冒出此地不宜久留的字眼，赶紧从羽绒服口袋里拿出一个大红包，狠狠地塞进唐楼的怀里。 唐楼被他撞个满怀，不适应地退了半步，眉头拧了起来："这是什么？" "钱啊。你帮我买了戒指，我都没有转钱给你。是我疏忽大意了。" "本来就是我说，等拿回来再给钱。我不确定能不能买到。"唐楼笑着收下红包，其实心里还留了半句话。 我不确定能不能活着帮你带回来。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太矫情了。 毕竟，他已经活着回来了。 "你这小子，欠钱不还还有理啊。"周虞按着小猛的头，像是要他赔礼道歉，"别仗着唐教授好说话，就欺负他。" 唐教授？ 唐楼听到这个生分的称呼，胸腔里漫出一阵酸意，眉眼垂了垂。 小猛跟了周虞很久，听出大哥此时心情大好，赶紧见好就收："多谢唐教授。那我就不打扰了，先回去了。" 小猛退到门口，还夸张地冲着两人鞠躬弯了弯腰，道晚安。 唐楼见缓冲气氛的诸光荣和小猛，都是落荒而逃的模样，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自己还真是气氛杀手，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和周虞共处一室了。 周虞倒是一点都不把自己当作外人，乐呵呵地端着咖啡，坐到了临窗的贵妃榻上，半倚着塌背，盯着唐楼看。 没有卸妆的他，眉目之间闪着夺目的光芒，直勾勾看向唐楼。唐楼躲闪不得，手足无措。 见到周虞在这个家里轻松自在的模样，唐楼只想夺门而出。 周虞知道吧台抽屉里有茶巾，那么顺手就拿了出来。他是不是经常住在这里？和唐浚一起？ "要找开锁公司吗？"唐楼提醒周虞，他刚刚说忘记带钥匙了。 嗯？周虞微微皱了皱眉，然后露出一个好看的笑："不用，今晚就睡在这里了。" "睡哪？"唐楼紧跟着说一句。 "我要睡这里。"周虞说。 "我问你，睡哪一间？" 第9章 睡衣借我穿下 睡哪一间？ 这个问题过于唐突，一说出口，唐楼就有点后悔了。 他轻咳一声，右手推了推眼镜框，余光偷偷地观察周虞的反应。 周虞已经放下咖啡杯，杯子碰到实木茶几，发出沉闷的声音。他抬眸对上唐楼躲闪的目光，嘴角微微上翘，舌头不安分地扫过下唇："我可以住在这里吧？" 住的还少吗？连茶巾在哪里都知道。 这次唐楼学乖了，想说的话，在喉咙口绕了一圈，生生咽了回去。他没有办法继续这个话题，周虞实在是低估了自己的魅力。 "随你。"唐楼气急败坏，只好撇下他一个人留在客厅，自己躲进了书房。 周虞似乎还想要说点什么，但唐楼已经重重地把书房的门关上了。 厚重的实木门，质量太好。门一关，就隔离了所有的声响。 他从书架上随机拿一本书，沉甸甸的硬装书拿在手上，眼睛却不识趣地瞥到一旁的杂志封面，封面是唐浚和周虞两人，穿着沙滩裤，肩膀上共披着同一条沙滩巾...... 真讨厌！ 唐楼啪的一下将手里的硬装书，盖在杂志封面上，两人洋溢笑容的脸被盖得严严实实，丝毫不漏。他这才松了一口气，眼不见心不烦。 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喜欢一个人，怎么能这么卑微呢？ 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 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他，见到了又有警铃在脑子里拉响，他并不喜欢你。 唐楼呆立在书房里，喉咙口堵得难受，一直佯装着坚强的肩膀垮了下来，微微耸动着。他走回到门背后，用额头抵住门板，侧耳听着屋外的动静。 一分一秒。 外面依旧很安静，仿佛门外根本没有人。但他知道周虞在，就在咫尺的距离，或许还坐在沙发上喝咖啡，或许已经磨蹭着去洗漱。 他到底会睡哪？ 过了好一会，唐楼的腿站得都有些发酸了，终于拧动了门把手。 咔哒。 几乎是门打开的瞬间，唐楼就听见周虞的声音："所以，唐教授真的是在躲我吗？" 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能够传到唐楼的耳朵里。 周虞已经卸了妆，洗脸的时候淋湿了额前的几缕头发，耷拉着反倒有些颓废美。他不知从哪里找出一套家居服，正在扣着纽扣，视线始终停留在唐楼的脸上。 唐楼看见他颇为自然地换了衣服，难过的情绪已经藏不住了，嘴角瘪了下去："我没有躲你。" "哦？那唐教授躲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能否赐教一二？"周虞冷哼一声。 唐楼盯着对方拿捏着纽扣的手指，心中猜想这件衣服是周虞留在这里的？还是他可以随便穿唐浚的衣服？ "我还是给你找开锁公司吧。"唐楼没有自信可以和他共处一室。更何况，周虞现在丝毫不给他好脸色。 "我家是谁都可以进的吗？还是你想让别人知道，大明星周虞半夜被人从唐浚家赶出来？"周虞终于扣好了衣服，走到他的面前，"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出现在你面前？别人都巴不得能见我一面，我上赶着等你，都不配是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两年不见，他怎么变得这般胡搅蛮缠，不分黑白？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要住就住吧。反正都是唐浚的房子，我也只是借住。"唐楼先妥协。周虞想住这里，他一个客人怎么好拒绝呢。 在他出国的日子里，周虞搬到了唐浚家对面，还对这套房子里的陈设了如指掌，两人怕早就更近一步了。 自己在多此一举什么呀。 "唐楼。"周虞一把握住了他的手，阻止他转身的动作，声音放缓了一些，"为什么不肯理我了？你不是说，我对你很重要吗？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你要出国，为什么不联系我？" 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我前一句和你说，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可下一秒，你就转身想要去吻睡着的唐浚！！！还要举着手对着欣姐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喜欢唐楼。 绝对不会喜欢唐楼！ 这句话，让唐楼放下一切，转身离开。 唐楼的情绪参杂着愤怒、委屈和不甘，化成一阵褪不去的红晕顺着脖颈爬上了脸颊，一直热到耳根。 "可我对你并不重要啊。"唐楼试图云淡风轻，想扯一个微笑，但似乎收效甚慰，可能比哭还要难看。 周虞皱起眉头，一把将唐楼拉到自己面前，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我哪里做的不对？是生我的气了？" 唐楼摇摇头，没有说话。 "那就别躲着我，好不好？"周虞继续揉着他的头发，说话轻柔。 他哄着自己的样子，也和之前一模一样。太温柔了，所以唐楼一度以为，周虞对自己也有过心动。 真是自以为是。 算了！不管他喜欢谁，都不会影响自己对他的喜欢，不是吗？ 换句话说，原本不也做好准备，有一天周虞结婚的时候，自己还会送出一个天大的红包，祝他百年好合吗？ 只是，明明他也喜欢男人，明明自己和唐浚长的一模一样，明明他都为自己纹了身，可为什么没有选自己呢？ 正是有了一线希望，才会得寸进尺，想要得到更多。 但怎么比得过朝夕相处的竹马呢...... 脑子里混乱的思绪戛然而止，空白一片。 唐楼甚至忘记了该怎么呼吸，眼睛睁得老大，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不对，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 此时此刻，周虞突然伸手抱住了他，毫无征兆，没有预警。 他紧紧地抱住唐楼，靠得很近，说话声音反倒是闷闷的。他说了一句能让粉丝尖叫，冲上热搜的情话："我知道错了，不管是什么，我改行不行？你别突然消失，别和其他人说说笑笑，一到我这里就冷言冷语，总是下逐客令。" "……"好不容易找回自己呼吸的唐楼，这下真的词穷了，"对不起。" 对不起。 他听出了周虞的妥协和不安，一想到这种不安竟然会有自己有关，就又忍不住窃喜起来。可惜，你不喜欢我这一点，我想让你改掉，怕是不行吧。 "你没有对不起。肯定是我哪里做错了。我改。"周虞抱得更紧，"好不好？" 被周虞抱住得唐楼，头晕乎乎，胸膛里一阵阵暖意，像是昙花突如其来地盛放，兀自安抚了他的不安。 昙花一现，幸福的消失也只是停留在电光火石一瞬间里。 唐楼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后背僵直，一把就把周虞推了出去。 手机屏幕上，不停闪烁的数字，是唐浚的电话号码。 他滑开通话键，声音颤抖地像是做坏事被抓包的孩子，强忍着情绪，喊了一声："阿浚，还没睡呢？" "嗯。过两天我回来了。正好参加新片的首映礼，要不要一起来？和老爸吃个饭吧。他那天也在。"唐浚大概是在车上半躺着打盹，说着就打起哈欠。 "我到时看下时间吧，可能会有选修课。不冲突的话，我就去。你把地址给我。"唐楼接电话的时候，背过身，不敢看向周虞。 "行。晚一点，我发给你。回来还习惯不？"唐浚来了兴致，还和他聊了几句。 唐楼寒暄了几句，无非是给家里做了大扫除，学校里的应酬有一些，也是刚刚才空下来。 他站立得一动不动，说话也是字斟句酌，心里更是提着一口气，就怕周虞突然说话，被唐浚发现。 身后两道灼热的目光，在挂完电话后，也没有收回。周虞问："打完了？" 唐楼保持着背对他的姿势，点点头。 "干嘛推开我？"周虞继续发问。 "接电话不方便。"唐楼手里把玩着电话，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被熄灭，"早点睡吧。" "那刚刚说的事？" 刚刚的拥抱，别再让我会错意了。你把我当作兄弟，可我却深深爱着你。这一点，已经很不公平了。不管是对我，还是对你。 "周虞哥，你想多了。我没有躲着你，也别说那些话。怪肉麻的。"唐楼这次酝酿了好一会的情绪，露出的微笑几乎找不到破绽，"过几天，一起去诸光荣那里喝酒吧。" "你就那么喜欢他的店？今晚不是在他那里喝的吗？"周虞怀抱起胸，嘴角往下一撇，"有那么好吃吗？" "就当是照顾他的生意嘛。"唐楼又按亮屏幕，瞥了一眼，惊呼，"这么晚了，早点睡吧。" "嗯。"被催了两次晚安的周虞终于回应道，"你先睡吧，我冲个澡。" 唐楼看着周虞往客用卫生间走去，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总算是结束了。 却不料，周虞猛地一回头，又说道："我没有睡衣，从你衣柜里拿了一件，没关系吧。"说着，他还掂量了两下身上的家居服。 这件衣服，是自己的？！ 唐楼下意识吞了下口水，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的。 不过，买回来还没有来得及穿，就出国了。一直挂在衣柜里。 第一眼都没有认出来。 周虞竟然穿了自己的衣服！ 第10章 咖喱扔掉了 他居然穿的是我的衣服？ 唐楼冲完澡，躺在床上时，还在想着这件事。他没有去拿唐浚的衣服，而是选了我的。 一件平平无奇，挂在衣柜里那么久的旧衣服。 唐楼有一种在这一秒打败阿浚的错觉。 他赢了一次，是吗？ 周虞或许只是无心之举，但唐楼怀着开心的心情，一头栽倒在枕头上，不一会就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入睡前一秒，他还想着，一会得问问，周虞到底想睡在哪个房间？会不会睡在唐浚房间？ 唐楼的睡眠一向很浅，总是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曾经有过说梦话，和助教吴狄讨论课题的前例。两人坐在开往挖掘现场的越野车，车子颠簸，唐楼打着盹，有一搭没一搭地回话。直到营地，吴狄才发现，唐教授其实早就睡着了。 他尽管很想周虞，但潜意识里总是把他藏得很深，生怕别人发现。梦到周虞的机会少之又少，偶尔一次，他也会觉得自己做了坏事。 比如说，现在他坐在机场的椅子上，手里捏着远行出发的机票，满怀期待地望着安检的地方。只要周虞出现，自己就不走了。 不管他是不是喜欢自己，只要自己在他心里还有地位，就赖在他身边了。 他看着安检口一个个人经过，没有一个是周虞。 正打算抬腿起身时，有人从椅子后背突然环抱上来，双手将他箍进怀里，用好听的声音说："唐楼，心尖之人，怎么会不重要？" "心尖？"他闻到了雪松的味道，手附上抱着自己的胳膊，反问。 "你猜你在哪里？"周虞握住他的手，贴上自己的胸膛，满怀期待地注视着唐楼。 唐楼却怂了，慌张地摇头，抓着机票，就往登记口跑。一边跑一边喊："我不猜，万一不在你心里呢。" "傻瓜，你不在，还会有谁在呢？" 这是梦吗？一定是梦吧。 这么亲昵的话，这么坦诚的爱意。他一定是梦到了周虞。 可梦是反的，对不对？ "你说不在，说我不在你心里，好不好？"唐楼急了，这是梦啊。梦里如果是自己想要的，那醒来一定会失去的。 梦里过的辛苦一点吧。求你了。 唐楼急得快要哭出来了，手里抓着的机票，早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脚下站着的地方也不再是吵闹的国际航班登机口，而是唐家老宅门外的青石砖路。 他站在门口，周虞笑眯眯地替他剥了一颗椰子糖，塞进嘴里。 "是不是很甜？喜欢吗？"周虞也不是13岁的少年模样，而是穿着唐楼的睡衣，慵懒成熟地眨着眼睛。 喜欢。 因为你，我喜欢椰子味的糖。 很好吃。 再也没有更美味的糖果了。 算了，就这一次吧。 哪有人会真的讨厌美梦呢。如果能一直做美梦，就更好了。 他扬起头，冲着周虞笑："糖很好吃。"梦里的他，声音轻轻柔柔，是没有长成的少年音。 一夜好梦。 天快破晓的时候，唐楼翻了一个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面前却是周虞俊俏的睡颜，鼻翼微动，呼吸很稳。 还在做梦吗？ 唐楼悄悄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块，刺痛感差点令他惊呼，但周虞并没有消失。他面前的人，是活生生存在的。 怎么会？睡在自己的旁边了？ 唐楼先是贪婪地看着周虞的脸，从浓郁的眉头，看到微翘的唇角，从微微扇动的睫毛到瘦削的下颚线。 他看也看不够，终于动了别的心思。 既然是他自己躺过来的，靠近一点，也没有关系吧？ 唐楼缓缓地慢慢地挪了挪，周虞的脸在自己的面前显得更大了，两人的鼻翼只差几毫米，彼此的呼吸混杂在了一起。只要再挪几寸，就可以亲上去了。 趁人之危！ 绝对不可以！ 他要是醒了，会讨厌自己吧。 已经闭上眼睛，准备再往前挪的唐楼，顿时停住了。他小心翼翼地叹了口气，又往反方向挪走。 刚刚听到的那句："唐楼，心尖之人，怎么会不重要？"到底是不是梦话？ 难道真的是周虞说的吗？ 会有这种可能吗？ 暗恋这件事，真的是太难熬了。 上辈子，他是十恶不赦的江湖大盗还是奸臣佞相？这辈子，竟被相思之苦煎熬着，无路可逃。 唐楼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叹了口气。 周虞迷糊间被吵醒了，他伸出手附上唐楼的双眸，温柔地说："太早了，再睡一会。" 他的手刚从被窝里伸出来，温温暖暖，柔软细腻。唐楼听话地嗯了一声，顺从地闭上了眼睛，再次试着睡着。 这一定还在梦里，他心想。 等到天大亮，阳光透过纱帘晒到他脸上时，时间已经是早上9点钟了。 唐楼身边空无一人。他失落地摸着空了的一侧，分不清楚，昨晚是不是自己的想象。 他穿着拖鞋，从床头柜上拿起笔记本，查看今天的工作计划，一边翻页一边走到客厅。 客厅的饭桌中，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早餐：砂锅里煮的皮蛋瘦肉粥，还有单面煎的溏心蛋，小菜是新鲜的烫菠菜，还有一瓶没有开封的鲜牛奶。 丰盛的早餐旁边，放着周虞的留言。 "小楼：冰箱里的咖喱块，我都扔了。不是说好，不准再煮咖喱了吗？早餐做好了，记得吃。" 署名是哥。 在署名下面，又加了一句：要是冷掉了，一定要热下再吃。绝对不要吃冷的！！！ 最后一句话，加上了三个惊叹号，一个比一个大。 唐楼拿捏着手里的纸，嘴角忍不住就抿紧了，指尖微微有些颤抖。 "昨晚不是梦吧！"他自我安慰。 拉开椅子，将手里的笔记本随意扔到了饭桌中，他掀开砂锅盖子，盛了一碗皮蛋瘦肉粥。 粥是周虞煮的，粥汤很浓，瘦肉很多，还切了细细的青葱，洒在上面。 唐楼也不太会照顾自己，做饭这种事情，实在是太麻烦。快手料理中，他最喜欢做咖喱。一锅清水，扔个咖喱块，放一堆蔬菜，肉，再放点年糕，面条。 又咸又麻又辣，一锅菜下肚，总归是会饱的。 "你以为自己吃了蔬菜就健康了吗？这种江湖菜少吃，你知道咖喱块是怎么做出来的吗？"周虞很反对他的饮食习惯，常常扔掉冰箱里的咖喱块。 "可我做饭没有你好吃。"唐楼觉得自己很委屈，抱怨过。 后来，周虞常常会亲自下厨，替他做饭。冰箱里总是满满当当，塞着应季蔬菜和时令汤品。 "以后，我做饭给你吃。不准再煮咖喱了。"周虞当初是这样许诺的。 唐楼默默地吃着早饭，粥还带着余温，小菜和煎蛋早就已经凉了。他没有端进厨房，重新加热。因为眼睛里已经噙满了泪水，稍微眨动眼睛，就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要是时间一直停留在那晚之前该有多好，要是那天他没有那么着急去找周虞该多好。 要是看不到他亲吻唐浚，听不到他说不喜欢自己，该有多好。 那自己还能从点点滴滴的日常中，找出"蛛丝马迹"，证明自己在周虞心目中是不一样的。 不行！必须勇敢一点，当面和他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还要对自己那么殷勤，做出会令人误会的事情来？ 吃完早餐后，唐楼还是把桌上的留言条仔细叠好，夹在笔记本里，放进随身的双肩包。 他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走出家门。电话是打给助教小家伙吴狄的，他对唐楼的行程安排了如指掌，问他更加靠谱。 "吴狄，帮我看下，下周五晚上我有什么安排吗？不好意思，最近太忙，好多事情都得让你帮忙记录。"唐楼说着抱歉的话，拉上了家门。 他走过休息区，按了电梯按钮，静静地等着电梯，也等着手机对面的吴狄查看行程。 突然，他想起了一件事，退后几步，侧身转向周虞家的门把手。 果然，那是和唐浚家一模一样的电子锁。 电子锁的钥匙也会丢的吗？ 不是用指纹或者密码吗？ 怎么回事？ 唐楼狐疑地拧起眉头，若有所思。 正在此时，电梯门打开了，而吴狄也大惊小怪地喊了一嗓子。 "唐教授，那天是平安夜啊。从下午开始，就没有工作安排了。您需要加什么日程吗？" 已经是平安夜了？ "不用了。我就是确定下。"唐楼走进电梯间，按了底楼的按钮，心想已经回来半个月了呢。 这半个月还没有见过唐总呢。 也确实是说不过去。 第11章 你也哄哄我 首映礼的地址是思琪发来的，当时唐楼正站在衣帽间里狂抓头发，根本不知道应该穿什么。 这该是很正式的场合吧。 但娱乐圈里的正式场合，总和想象中不太一样。以前他也跟着参加过一两次，当时唐达理也有意让他走唐浚的路子，试着进圈子。 恐怕穿的光怪陆离的人，一个都不会少。 但那些带着亮片的西装，镶满亮钻的胸针，还有颜色怪异的套装。在平安夜的日子里，要是套在自己身上，真的很应景了。 那可不就是圣诞树吗？ 在镜子前比划了好几套莫名其妙的大牌套装后，唐楼还是关上了衣帽间的灯。 虽然长相一样，但气质在这些年里早就不同了。 唐浚的衣服，他不合身。 最终，他穿回自己简单的棕色英式三粒扣西装，自然收腰，领口平整。看上去，正统禁欲，一点都不招人喜欢。 出门时，他难得地没有穿冲锋衣，而是套了一件驼色毛绒大衣，气场稍稍足了一些。 门厅里的保安小马，还特意和他打招呼，送了一颗平安果，感谢他上次送的祈福娃娃。 唐楼提着苹果，坐着出租车赶往首映礼现场。出租车司机不停从后视镜里窥探着后排的他，偷看了一眼又一眼。 最后，是唐楼耐不住主动说："我不是他，只是长得比较像。" "这样啊！您说话的声音比他成熟些。我女儿喜欢他，家里的海报贴了一张又一张的。是叫什么来着？唐浚吧！名字倒也朴素的。"司机师傅说话一点都不含糊，有一说一。 "嗯，常有人说我们很像。"唐楼陪着干笑两声。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双胞胎呢！长得一模一样。"司机又在后视镜里冲唐楼眨眨眼睛，自以为说了俏皮话。 唐楼没必要和陌生人细聊这些事情，心里盘算着改天得买辆车了。 到了首映礼的现场，他听从思琪的短信，直接从员工通道去休息室找他们。 活动在Y市最大的星辰影院，据说这里的imax屏是附近几个市里最大的一块。说起来，规格应该挺高吧。 活动流程先安排主创团队的演出，然后是2个小时的电影首映，最后是主创问答环节。 为了不让记者和其他观影人员提前离场，特意把问答环节放到了最后。 影院四周都贴满了活动海报，首映、唐浚主演、周虞、达理娱乐这些字眼，都一一映入唐楼的眼眸。他竟然有点紧张。 没有找到思琪说的那间休息室，唐楼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想着来都来了，现在走也不合适，就拨了思琪的电话。 响了好久才有人接，不是欢快兴奋的声音，而是低沉沙哑带着哭腔的回应："唐楼，你到哪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唐楼心一沉，怕思琪受委屈。 思琪从小就爱追星，特别迷恋唐浚，能到他身边当助理那天，都兴奋地整晚没睡觉。一直拉着唐楼说个不停。 "我没事。你到哪了？"思琪的哭腔越来越明显，显然已经收不住了。 "我在员工通道里，你在哪个休息间？"唐楼看着楼道两边好几扇门，不确定应该推开哪个？ "你等一下。"唐楼听见思琪嘟囔一声，就看见面前的一扇门被打开，探出一个乱蓬蓬的头顶，一张拧巴着努力控制表情的脸，苦哈哈地露在外面。 思琪挂了电话，朝他招招手。 "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唐楼随手把之前保安小马送的平安果递给了她，顺口说，"圣诞快乐。" 谢谢。 思琪低头摸着苹果，嘴巴张了张，甚至没有说出声音，眼泪啪嗒一下就落下来了。 她突然耸动肩膀哭，嘴角压得很低，抽泣着："唐楼，我好累啊。" 唐楼看着面前这个要强的女孩子，低着头哭泣的样子，不免有点心酸。他迟疑了一会，用手揉了揉思琪的头发，将她半拥入怀。 思琪的手拿着苹果垂在身侧，头抵在唐楼的胸口，抽泣声越来越大。她的面前只能看到唐楼的驼色羊绒大衣的面料，额头上有着柔软的触感，令她放松下来。 有唐楼在，她终于卸下了盔甲。 "我什么都做不好！"思琪哭了一阵后，终于说了出来，"什么都做不好。" "说什么呢！你可是高考状元，大学系花，还是……"唐楼轻轻地抚着她的背，小声地哄着。 "只是市级。" "嗯？" "高考状元只是市级。系花也是诸光荣瞎扯的。"思琪哭了一会，扬起头，抹掉脸上的泪水，深呼一口气，试着对唐楼笑。 唐楼见她好多了，又替她整理整理头发，奈何烫卷的短发很不听话，发丝朝着各个方向，野蛮生长。或许，就是这个发型。唐楼心想，就放开了手。 "我没事了。就是有点累。"思琪叹了口气。 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唐浚发脾气了。大明星的助理本来就不是什么轻松的差事。思琪追星成功是好事，但在唐浚身边委曲求全，未免也太难熬了。 图什么呢？ "思琪。"就在唐楼想说两句劝说时，身旁有人喊思琪。 两人同时转身，都愣住了。 思琪又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客气地回应："周虞哥。" 周虞的眼神扫过两人，若有似无地多看了思琪手里的苹果两眼，问道："阿浚呢？到处找他不见。" 思琪将苹果往随身背着的斜挎包里一揣，就按开手机，开始联系唐浚。 "快要开始了。别让他又迟到。"周虞好心提醒，"你去找找他。" "好。"思琪点点头，手机靠在耳边等待电话接通，人已经在通道里跑开了。 跑到一半，思琪才想起唐楼还站在休息室的门口，抱歉地回头和他挥挥手。 唐楼抿着嘴，也挥挥手。 周虞并没有离开，而是等到思琪跑远，冷冷地问："你抱她了？" 唐楼稍稍皱眉，有些不习惯周虞身上新的香水味："她哭了。" "哭了就要抱她？"周虞瘪瘪嘴角，露出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 "她不开心，我就是关心一下。"唐楼耐心地解释。虽说这种解释，有些无厘头。周虞干嘛要计较这件事。 "她是阿浚的助理，轮到你关心吗？"话里带着刺，周虞的脸上倒是有一丝戏虐的笑。 这话听起来，就让唐楼有点恼了："她是我朋友。" "我也是你朋友。我也不开心。你哄哄我。"周虞的眼神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第12章 你不爱我了？ "为什么？"唐楼盯着周虞的眼睛，终于问出了口，"为什么要对我这种话？" "哪种话？" "让我哄你。这不是你该对我说的话。"唐楼靠在了门框旁，身体有些脱力，让他说出这话，简直是要了老命。脸皮都开始不自觉地有些发烫了。 "那我该说什么？"周虞的舌头轻轻抵住后槽牙，眼神审视着唐楼，仿佛他说错一个字，自己就会扑上去。 "你这样我会误会。你知道的。"唐楼受不了他的注目，眼神稍稍看向一旁。 他眼神移开的动作，就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立刻就让周虞火冒三丈。周虞闷哼一声："那你不怕我误会？" "我没做能让你误会的事。"唐楼回答得不情不愿。 "那你抱着她，是喜欢她吗？"周虞提高了嗓音，"唐楼，你喜欢思琪？" 什么乱七八糟的？！ 唐楼猛一抬头，眼里全都是不可置信。但发红的眼眶，被周虞会错意，以为是自己猜中唐楼的心事。 "你居然……"周虞上前，一把就拽住了唐楼的驼色大衣的领口，紧紧一提，拉向自己，"真的喜欢她！" "别胡闹了。你现在怎么那么不可理喻？"唐楼不知道周虞在揣什么明白装糊涂！自己早就在两年前就表白过了，还想怎么样？ 周虞当时就没有给出回复，现在总出现在自己面前，还老是做出这种会让人会错意的事情。 他该不会是上天派来克自己的吧。 这辈子就栽在他手心里了？ "你闹够了吗？和你说了，她是朋友，我只是在关心她。"唐楼一把拽回自己的衣领，用力地拍了拍，以示抗议。 "最好是这样！你不准喜欢她！"周虞负气地回他一句，"听见没？" 呵。 "那我能喜欢谁？"唐楼也被他激怒了，垂头低吼着，"我喜欢谁，还要你批准了？" "对，就是要我批准，怎么了？！"周虞攥紧拳头，蓄势待发。他可是长青不败的大明星，新晋影帝，哪里有人敢在他面前叫嚣。 也就只有唐楼能对他这么说话。 每回不是唐楼一生气，自己就拼命地去哄。不肯好好吃饭，自己做饭给他吃。说想去海边，偷偷从片场溜出来，陪他冲浪。生日礼物没收到，自己跑去纹身逗他开心。 还想怎么样？ 还想怎么样？ 一声不吭，音讯全无地跑了出去，一走就是两年。 回来，也不哄哄！ 我也很不开心，需要人哄！ 周虞内心已经是波涛汹涌，暗流涌动，却还听到唐楼轻飘飘地问了一句："凭什么是你？" 什么？ 凭什么？ 不是你口口声声喜欢我的吗？还问我凭什么？ 周虞攥紧的拳头按捺不住，一下就捶到了身边的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唐楼愣了一下，也开始觉得自己或许有些咄咄逼人。周虞想说什么就让他说吧，何必要一句怼一句，闹得收不了场呢。 "啊呀。大哥，怎么了呀这是？"小猛远远地跑了过来，催着两人走，"别站在这里了，刚刚保安赶出去一个粉丝，都不知道瞎拍什么东西没。" 唐楼心情全无，首映式也没了兴致，就应了一句："你们先忙，我回去了。" "回哪啊？唐楼哥，我刚刚看见唐总了，他还让我来看看，你来了没呢。"小猛眼疾手快，一把就拉住了唐楼的衣袖，想要把他留住。 "下次再说吧，我先回去了。"唐楼回他。 "哥，您别让我为难了。唐总都让我来看看了，我要是传了这句话，工作都能丢了。"连自己老爸都不见，算怎么回事呢。 唐楼深呼一口气，也终于平静下来："我知道了。活动现场在哪里？" "我带你们过去吧。大哥，候场时间也差不多了。快到您和阿浚哥的合唱了。"小猛仍没有松开唐楼的衣袖，还用手抓着。 "走吧。"周虞显然是从现场溜出来的，早就知道路该从哪个通道过去。 唐楼跟着小猛，三步并作两步，抓紧时间赶到现场。 会场座无虚席。 台上的表演进行了一大半了，接下来是周虞和唐浚两人的合唱。 这部电影讲的是偏远小镇的少年成长故事，主角是唐浚。故事残酷犀利，对立面冲突明显，在一潭死水的小镇生活中，他的角色是唯一的鲜活亮光。 理想和现实的差距，众人甘之如饴的平静生活和少年心底熊熊燃烧的青春之火之间的对立，构成了整部电影的主旋律。 周虞在里面演了一个配角，另一个毅然决然离开小镇的少年，他拖着行李箱顺着铁轨，逃往所谓的大城市。 电影拍摄的时间很早，只是上映安排往后拖了拖。谁也没想到，现在两人被组成了万众瞩目的"糖水芋圆"的CP组合。 电影中，两人的对手戏并不多，可在首映式的现场，两人还是一起合唱了主题曲。 歌很好听，尤其是两大明星的同台合唱。观众席上的媒体和粉丝，纷纷拿出手机，摄影机拍摄。快门声咔咔作响，闪光灯亮个不停。 舞台上的周虞，连余光都没有瞟一眼唐楼的方向，全情投入表演，活力四射。 热情洋溢的脸上，笑容真挚感人，丝毫不像先前在后台遇到的模样。 果然，大明星还是适合舞台。 表演结束不久，舞台稍作整理，主持人简单讲了一段过场，屏幕上就开始放映电影。 唐楼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十指交叉打算好好欣赏，毕竟也能当作一会和老爸的谈资。 父子两人之间，能聊的东西，本来就少。 "你跟我来。"他的身后突然凑上来一个人，轻轻地说了一句，如同鹅毛拂过，若有似无。 他狐疑地扭头望了一眼，就看见主创团队的人，刚从身后的通道走过。走在最后的人，是周虞。 唐楼想假装没有听见，眼睛还盯在电影屏幕上，画面正好是周虞的角色艰难地往铁轨上搬行李箱，大颗的汗珠在脸庞上滚落。屏幕里的周虞，望着镜头，憨憨地一笑，如释重负地问："不和我一起走吗？" 电影的他，是在问同样挣扎的小镇少年，电影外的他，正守在通往后台的幕布后，看着唐楼。 唐楼坐如针毡，迟疑了一会，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也走到后台。 刚刚关好木门，周虞就伸手将他拉进了一旁的一个休息间，顺势关上了门。 唐楼正在惊愕之中，呼道："干什么？" 周虞没有回答，直接将他推到了墙上，附身吻了上来。 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 周虞没有太放肆，轻轻一吻后，他抱住唐楼问："你不爱我了？" 第13章 别做多余的事 情话出现地不合时宜，只会让听的人心里发堵。 唐楼斟酌一番，开口道："别做多余的事情。我们不是这种关系。" 周虞纹丝不动，依旧抱着他，手指还摩挲着他后颈的皮肤，轻轻地柔柔地："什么关系？" "放开我。" "我不放。"周虞也来了脾气，"你一回来就只对我发脾气，都没笑过。我很不开心，快哄我。" 唐楼抓起他的胳膊，努力地挣扎两下，一把就大明星给推开了。 周虞一个没站稳，往后退了好几步，手撑到了墙壁，才站好。 他皱着眉，眼神怒得像是能够迸出火来："唐楼！！！" "够了。别再闹了。"唐楼用手背蹭了一下嘴唇，只不过是蜻蜓点水的吻，让他心跳极限加速，整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你知道我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回来的吗？凭什么当年对我爱答不理，一颗心生生被你揉捏掰碎了，现在又来深情款款，装情圣。还弄得一副我对不起你的样子！ 唐楼看着面前的周虞像是偷不着鱼的小野猫，气急败坏张牙舞爪的模样，愤恨地想，自己又不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为什么看他脸色？ "我没有闹！"周虞急得原地绕了一个圈，狠狠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是你自己说的吧，说我很重要，说你一直喜欢我，这不是表白吗？" 唐楼感到鼻子一阵发酸，那是他说过的话，但那又怎么样？周虞当时听到的时候，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可你也说过吧，说你绝对不会喜欢唐楼！"唐楼回想起他偷听到的那句话，周虞对着欣姐发誓说绝不会喜欢自己。 "你说什么？"周虞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干巴巴地回问，"再说一遍。" "不是吗？你没有这样和欣姐说过吗？"唐楼已经是破罐破摔，知无不言了，"在我和你表白完，你不是见了欣姐吗？迫不及待地去向你的经纪人报备，不是吗？" "你听见了？"周虞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不确定地问，声音越来越小，"那你？" 既然，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也不差这一句："听见了，也看见了。唐浚睡在沙发上，你亲了他！" 周虞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精心打扮的妆容，看上去狼狈不堪。 两人之间陷入了一阵沉默。 冲动的话，说出了口，就收不回来了。唐楼整理好被弄乱的衣服，拍了拍衣袖，打算开门离开。 周虞见他要离开，赶紧挡在门口，出口挽留："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这样的，我是和欣姐说过这样的话，但那都是假的。我不想她插手私事，所以就瞎说了。你相信我。" "你喜欢的是唐浚吧。"唐楼已经红了眼眶，"要是没有我的出现，你想和他在一起吧？" "小楼。"周虞唤着他的小名，"不是这样的。" 唐楼只是摇头："算了，你不用对我承认。我不会阻止你喜欢他，也不会和其他人说什么。" "承认什么？小楼，我喜欢的是你，一直都是你。你知道的吧。"周虞挡着门，苦苦哀求，"你别走，我求你别走。上回，你一走就是两年。我连找你的地方都没有。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 "喜欢我？"唐楼轻笑两声，"这是你想出的什么整蛊计划吗？还是你要把我当作唐浚的替身？" "没有。你听我解释，我没有亲到他。"周虞被唐楼用冰冷的眼神狠狠地瞪了一眼，口不择言，"真的没有亲到。是！我是想亲他。你刚和我表白，就被欣姐发现了。我只好先稳住她，可也不知道要怎么回应你。之后喝了点酒，所以有点分不清楚，闹了乌龙。" "你想说，当时想亲的是我吗？"唐楼突然觉得好笑，周虞出于什么想法，在这里瞎编理由，"是这样吗？" "是是是。我想亲的是你，一时认错人了。他当时正躺在沙发上休息，我以为他是你。" 唐楼拧起眉，一把拽开周虞："你以为我会相信吗？周虞！看我围着你转，很开心是吗？看我求而不得，很得意是吗？你大明星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何必招惹我？我不就是喜欢过你吗？何必呢？" 他打开门，快步流星地离开后台，一刻都没有停留。 想回去，只想回去。 他给诸光荣打了个电话，让人来接自己。不想再让陌生的出租车司机，对自己评头论足，揣测他的身份。 是为了和父亲见一面才来的，也得打个招呼。 他在楼梯转角的露台找到欣姐，她正躲在那里抽烟，细细长长的女士烟夹在指缝里，静静地燃着。 欣姐很美，大波浪的卷发散在身后，身材管理比手下的艺人还要严格，A4腰窄肩细长腿，穿着得体的职业雾霾蓝色套装。从背后看过去，她更像是大明星，而不在站在他们身后的人。 听见唐楼喊她之前，她就这么发呆地望着烟燃烧。让人有种错觉，她只是无聊点燃了一根。直到，她熟练地夹着烟尾，衔在嘴角，然后仰头吐了一个好看的烟圈。 但唐楼知道，这个女人潜移默化地左右着自己的人生。她是唐达理的左膀右臂，得力干将，可以直接影响公司的决策和方向。要是有一天，唐达理为了捆绑维护利益而选择向她求婚，自己都不会惊讶。 而她名下也挂着两个明星，就是周虞和唐浚。一个是公司最大的排面，摇钱树，一个是公司太子爷，未来的继承人。 所有人的生活都交织在一起，利益联结在一起，复杂交错，彼此不离。只有自己是可以全身而退，不受影响的。 在非洲的两年，唐楼终于参透了这点。自己虽然姓唐，但重要性或许都比不上欣姐。 他更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外人。 "欣姐。"唐楼毕竟是能叫得上名字的教授，他得体地敲敲露台旁边的玻璃门，引起她的注意，"打扰了。" 欣姐转头，面上已经带着疏离客气的笑容，她熟练地在身旁的垃圾桶上的白细沙里灭掉了香烟："小楼，回来了。" 嗯。唐楼点点头："本想和爸一起吃饭，但我学校有点事，需要回去准备资料。" "工作重要嘛，唐总也能理解的。我去叫他，你们总得聊两句。"欣姐走进来，顺手关上了门，"别站在这里，外面冷。" 欣姐侧身走过的时候，唐楼只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女士香水的味道，竟然没有一丝烟草味，好难得。 见自己父亲还得预约，唐楼轻轻地吁了一口气，缓解心中的不熨帖。 但转念想，保持着这样的距离，可能才正中唐楼的下怀。和他们的圈子离得远一点，可能自己才能保持局外人的模样吧。 一个人也并没有不好。 被留在休息室里的周虞靠着墙，一直没有缓过劲来，嘴里念叨着："喜欢过？喜欢过是什么意思？是以前喜欢，现在不喜欢了？跑出去两年，就不喜欢了！！！凭什么！" 绝对不行。 他这才想起要追出去，跑到会场附近，看见唐楼正在和唐达理道别。父子两人只是握了握手，拍拍肩膀道别。 唐总和欣姐站在一起，周虞只好绕了另一条路追出去。等到他追到星辰影院外面的时候，唐楼已经坐上了诸光荣的车，绝尘而去。 他一气之下，踹了路边的垃圾桶好几脚，以示发泄，心里委屈地咆哮："有本事就别回来啊。还回来做什么！喜不喜欢这件事，我说了才算。" 坐在车里的唐楼，心情久久都不能平复。 太乱了太乱了！ 都发生了什么？！ 他想好了要把喜欢周虞这件事，深深地埋进心里，今天一下子都抖落了出来。面子里子都丢光了，以后还怎么见人呢？ "首映礼啊！你也不说一声，这部电影我也很想看，女主角是任潇潇啊，老子的女神，白月光！"诸光荣今天没喝酒，自己开车来的。一到现场，发现是女神新片首映礼，就嚷着要唐楼带他进去。 "我不去，要去你去吧。反正思琪还在，不过她心情不好，能不能帮你进去，就不知道了。"唐楼一口就回绝了痴心妄想的诸光荣。 "你们这两个损友，算我这辈子来还债的！一个个跟祖宗似的，只能供着。不就是拉个关系，见一眼明星嘛，这么小气。"诸光荣在红绿灯前，猛地刹车，差点让唐楼撞到挡风玻璃上。 "好好开车！越野车都没有你猛！人家也是在工作，还得应酬一个个粉丝见面，累不累？多关心关心他们的作品就可以了。" "哎。这年头，谁还不是打工的工具人啊！"诸光荣无预警地按了按喇叭，像是要发泄中心的不屑，"听这绝望的号角声啊！来自一个无缘偶像的中年男人的呐喊。" "我们算是中年人了？30岁还不到吧？"唐楼笑了。 "和中年人有什么区别？你刚刚这种说法，就是无欲无求的表现，已经被社会毒打，磨平了所有的棱角啊，少年。" 是啊，已经磨平了所有的棱角，再也不凌厉了。 也说不出，我很喜欢你这种话了。 第14章 醉得一塌糊涂 诸光荣把唐楼送回家后，又被喊着陪他喝酒。看着唐楼阴沉不喜的脸，诸光荣心想大概又和周虞有关，做好了豁出去舍命陪君子的觉悟。 两人一开始只喝了冰箱里的啤酒，就着一堆零食薯片干喝。唐楼也不多说，就是一屁股坐到茶几旁边，撸起袖子就举高酒瓶。 "干喝不行，有没有吃的？"诸光荣翻了翻冰箱，里面就剩一锅吃剩的皮蛋瘦肉粥，"这粥还能吃吗？要不热一下？" "别动！"唐楼腾一下起身，踉跄着跑过去，差点跌倒，直接把冰箱门关上，"哪有人用粥配酒的？" 他瞥到架子上摆了好几瓶精酿啤酒，指了指："喝那个吧。你拿一下。" "哟！这可不便宜，唐浚还藏了好东西呢。喝了没关系吗？"诸光荣惊呼，一拍大腿，"好了，我叫店里送点菜来吧，行吧。" "好。"其实唐楼不在乎下酒菜，只是想喝酒，喝到断片，喝到能够忘记今晚发生的事情。 诸光荣的酒瓶还没有开好，就被唐楼抢了过去，吨吨吨灌个不停。 "我的小祖宗，哪有这么喝的？别伤了自己。我可赔不起。"诸光荣夺下酒瓶，给他拿了个杯子，将酒倒了进去，"用杯子。" "有什么区别？都是喝酒。"唐楼顺势端起酒杯。 "用杯子喝得慢一点。"诸光荣翻箱倒柜，总算找到几包豆干，打开放到唐楼面前，问，"到底怎么了？说说看。哥们给你撑腰。" 唐楼只是摇头："我也不知道。" 哎！ 英雄到底过不了美人关。 不管是这美人是男是女，反正都很难过得去。 "这天底下的男人那么多，又不是只有周虞一个人。何必纠结呢。不过，我看他这次挺在意你的，你要是能过去呢，前面的事就翻篇吧。该和好就和好嘛。"诸光荣那天晚上就觉得周虞应该对唐楼还有心，断不了。 唐楼坐回到沙发上，手里端着酒杯没放下，头往后一仰，闭着眼睛幽幽地说："他说喜欢我，一直喜欢的就是我。之前我们看见他要亲唐浚是个乌龙。他搞错了，以为那个是我。" 诸光荣吞了吞口水："啊，这样啊。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不信，让他离我远一点。"唐楼半睁开眼，斜睨着问，"你信他的话吗？" "我？我信不信的，也没用啊。"诸光荣呵呵地笑，可唐楼盯着他，就等着他回答。 他小心翼翼地找措辞，最后一杯酒灌下肚，找了个万金油说法："哥们挺你，你信我就信，你不信我就不信。" 啪！ 唐楼把酒杯砸到桌子上，哐哐往里面倒酒，浓郁的精酿啤酒冒着绵密的泡沫，填满一杯空无。 一杯，两杯，三杯。 连喝三杯，唐楼的脸烧得绯红，前言不搭后语地抱怨："你知不知道，我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敢回来。一会对我恶言恶语，凶神恶煞，一会又满世界吃醋，吃你的醋，吃思琪的醋，一会又亲了我，说喜欢我！凭什么，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嗯，男人都是混蛋！怎么能说亲就亲呢！"诸光荣陪着唐楼喝，一杯又一杯，反应有点慢，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什么！！！他亲了你？周虞亲了你！！！" "你怎么不早说？！" "我不是说了吗！"唐楼嗔怪地瞥他一眼。 "不是，我是说，他亲了你？为什么亲你？你们在一起了？"诸光荣站到唐楼面前，手一把抓起对方的白色衬衣，"你们在一起了？" 唐楼摇摇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不敢！我怕他是骗我的！你说我是不是胆小鬼？明明就是想他才回来了，结果他说喜欢的时候，我又逃了。" "我真的是一无是处！" 诸光荣松开他的领子，拍拍他的肩膀，笑着安慰："慢慢来吧。"他拍着拍着，脑子里倒是开始想象周虞是怎么亲他的？ 他开始盘点看过的周虞的电影，寻思着他拍过吻戏吗？有亲过人吗？ 想着想着，就一个大嘴巴子甩了自己。什么没亲过人！可不就是亲过唐浚吗？还把唐楼给气走了。 真是个混蛋！ 阿嚏―― 电梯间里的周虞猛打了个喷嚏，整个人都打了个激灵。 身边的唐浚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他："感冒了？" "在外面待了一会，可能冻到了。"周虞醒了醒鼻子，想到之前追唐楼到外面，只沦落踢伤了脚，一走路就疼的地步。 "周虞哥，我去你家坐一会，好不？"唐浚挠着头，试探着问。 周虞搬到他家对面都快一年了，自己都还没有被邀请过。小猛每回来，也都是等在玄关的休息凳，据说也没进去过。 可今天唐浚心情着实有点差，和思琪闹了点别扭，后来一直也没说话。因为之前就答应了她，首映礼结束后，可以休几天。恐怕接下来几天都见不到她人了。 要让他亲自道歉，又拉不下脸。可又听小猛说，思琪都哭了，怕是闹大了。 "怎么了？"周虞自己烦心着，问也是随口问。 "没什么，就是想喝一杯。我哥不是提前回来了嘛，说是学校有事，在准备资料。我不想吵到他。"唐浚也是听欣姐说的，没想着家里那位早就喝得歪七扭八了。 "行吧。"周虞偏头望着他，提醒，"到我家，别大惊小怪的。" "啊？"唐浚一愣，怔怔问，"怎么了？你该不会藏了个女朋友吧！" "你小子一天到晚想什么呢？我有这个心，有这个时间吗？"周虞一下子就按了唐浚的头，恨不得给他一个爆栗子。 "就是说嘛。哪有时间谈恋爱！我只想睡觉。"唐浚瘪着嘴，盘算着明天还得去舞房，元旦跨年有两场演出。 "睡觉就回去睡！喝酒就过来。"电梯停了，周虞先走出去，转头和唐浚确认，"怎么说？" "喝一杯吧。好歹是平安夜。行不？"唐浚露出个古灵精怪的笑容，眼睛弯成了好看的弧线。 长得那么像，脾气怎么那么不一样呢。 那一个怎么就倔成跟头驴似的？ 周虞打开家门的时候，稍稍迟疑了两秒，但唐浚就站在身边，现在推脱也不行了。 果然，门一打开，唐浚就像一条鱼一样钻了进去。 周虞站在玄关的衣帽架前脱大衣的时候，就听见唐浚大叫了一声："原来在这里啊！" 被发现了。 周虞沉了脸，走进去，看见唐浚站在枣红色丝绒布艺沙发面前，一脸错愕的表情。 "这沙发被你搬到家里了？！我说外面的那张怎么那么考究，还以为物业换的呢。没想到，被你换了？哥，你用家里的换了外面的？"唐浚夸张地围着沙发转了一圈，左右打量。 "嗯。不是让你不要大惊小怪。"周虞皱眉，去酒柜拿酒，"喝什么？" "有什么？我挑挑。"唐浚的眼神还盯着沙发，总觉得里面有着古怪，脚倒是也向着酒柜的方向走过去。 以前，只要唐浚在家练歌，对台词，或者弹吉他，做这些动静比较大的事情时，唐楼就会拿本书出来，躺在电梯间的这张沙发上。 有时，他来找唐浚聊事情，唐楼也很识趣地出门看书。 家里其实也很大，书房也很安静，可唐楼偏偏很钟爱这张沙发。 唐楼走了以后，他到处都找不到他。又不能明目张胆地跑到唐浚家里搬东西，就只好搬到了对面，顺带把沙发给换了。 遇上事情多，失眠的时候，他就躺在沙发上睡觉，好像还能触摸到唐楼的体温。 有一阵子，他忙着拍戏，好长时间没回家。一开门，竟然就对着沙发说了一句，我回来了。就像是在期待，沙发上坐着看书的唐楼，能从书页里抬起头来回应他。 真是痴情感动了自己。 今晚，唐楼算是把他给"甩了"吧，甩得彻彻底底。 "喝吧。"他熟练地往杯子里扔冰块，倒了两杯白兰地，递给唐浚，"正好我也想喝。" "哥，你也不顺心？" "怎么，还要谈个心？" 唐浚摇摇头，他的心思可不想暴露出来。 正好顺了周虞的心意，他也不打算对着和唐楼一模一样的脸，说被甩了。 总之就是得一醉方休，才能解恨。 "你少喝点，不然，明天思琪又得碎碎念。"周虞再给唐浚倒酒的时候，缓了缓酒瓶。 唐浚伸手就往下压酒瓶，咕囔着："她这两天休息，不在。" "今天看见她哭了呢。你又欺负她了？"周虞随口一提。 "哥，能不提这个吗？"唐浚双手合十，讨饶道。 切。周虞腹诽，你那点心思，我还看不出来？ 平安夜的晚上，这一层楼的两个对门，倒是喝得尽兴，你一杯我一杯，没完没了。最终都喝得直接倒地就睡，不省人事。 诸光荣店里的伙计来送外卖，怎么按门铃都没人应声，只好把外卖放在了门口。 起码平安夜里，这几个人，都睡得很踏实。 就是睡醒了以后，头昏沉沉的，一点都不舒服。 "找个地方喝碗粥吧，头好痛。"诸光荣用脚踹了揣横躺在茶几旁的唐楼，"去不去？" 唐楼只觉得天昏地暗，无数个闪着金光的小烟花在面前绽放，头都要炸了："喝喝喝。头要炸了。" 两人搀扶着彼此，打开了房门。 恰巧这时，对面的家门也打开了。 唐浚挽着周虞的胳膊，也出来了。 四个人，打了个照面，面面相觑。 "他们昨晚住在一起了？！"唐楼和周虞的脑海里，同时闪过这句话。 第15章 宿醉 "这三个选题，大家可以自由选择，现在开始准备，期末前交齐。"唐楼合上电脑，手已经放在了话筒上，"吴狄，你负责发一下参考书目和答疑时间安排。" 听到吴狄应了一声，唐楼立刻低头整理起桌上的东西，没有多停留，直接走向教室门口。 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大喊了一声："为了TO签。" 唐楼侧身扫视了一眼阶梯教室，眼神在前排几个拿着手机拍他的学生身上左右逡巡，冷冷地板下脸。 或许是唐楼从来没有表露过这种表情，教室里突然安静了。 一个靠窗的男生起身，窸窣的声音，传遍整个教室。 唐楼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开门离开。他都快要忘记签名这件事情了，尤其还是周虞和唐浚两人的签名，实在是太难了。 实在不行，也只能到时让阿浚帮忙了。 他是一点都不想见到周虞了。 特别是，今早离开家的时候，撞见他们两人在一起。唐浚的手穿过周虞的胳膊，挽着胳膊又像是搀扶的样子，令人遐想连篇。 所以，两个人互相在对方的房子里过夜，都是稀疏平常的事情吗？ 亏他还因为自己的胆小怯懦，不敢回应周虞而大醉一场，现在看来就是一场笑话。 他们之间根本不需要出现一个唐楼，来当作催化剂。 这里少了一个唐楼，也不会有任何的不同。 诸光荣还和两人打了一声招呼，唐楼只说了一句："早"，就赶紧钻进电梯离开了。 多一秒钟都不想看见。 两年前，他说喜欢周虞，周虞亲了唐浚。 两年后，周虞说喜欢自己，却和唐浚住了一晚。 真是精彩！ 唐楼啊唐楼，你怎么始终是别人剧本里的配角呢？还是能够推动剧情的关键人物。 强撑着精神上完了课，其实他的脑袋早就疼得要快裂开了。昨晚也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酒，反正乱七八糟的瓶子倒了一地。 虽说洗过澡，换了干净衣服，可还是能够隐隐约约闻到有酒的味道。 也许只是心理作用，但唐楼嫌弃地皱了皱眉。 "唐教授，辛苦了。就是有个事情，需要和你确认下。"系主任在教学楼下的门厅里候着唐楼，"我想你也快下课了，就直接过来了。" 唐楼眼神黯了黯，他之前躲了几天系主任，看来这回是躲不掉了。 "主任。" 系主任脸上堆着笑容，看上去和蔼可亲，说道："吴医生和我提了一下，说是你还没有找过他。当然，最近期末事情比较多，我们在这块也欠考虑。你刚回来，有些教学工作还需要适应。这一下子，工作任务有些重了。" "上课也是我的责任。"唐楼怀里抱着办公电脑，肩上挎着双肩包，原来就很重，稍微调整下，书包都要快从背上滑下来。 "我也不兜圈子了。你必须得到吴医生那里去满10个小时，否则只能让你停课了。"系主任凑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唐楼沉默地点点头。 系主任走的时候意味深长地劝："有些事情，总会爆发的，不能掉以轻心。用错了方式释放压力，或许得不偿失。" 看着系主任离开，唐楼揣测是不是身上残留的酒味，都被发现了。 下午没有课，他直接回了家，就想好好地睡上一觉。 周虞那边的情况也并不太好。 酒肯定是喝多了，自己居然在阳台趴着睡了一宿，早上一醒来，鼻子就不顶用了。 鼻子塞了，说话都不利索，吸溜吸溜的。喉咙也是一开口就疼，火辣辣的疼。 要不是看着诸光荣神采飞扬地拽着唐楼出门，他还能再萎靡一点。一看到那副光景，他的火气直接冲到了天灵盖。 怎么什么地方都有这个家伙！ 不是开了饭店吗？平安夜里，不用照顾生意吗？怎么有空出现在唐楼家里？他知道诸光荣去接了唐楼，但没有想到两人居然住在一起。 就算是朋友，那也是孤男寡男！ 总要注意点分寸吧。 唐楼好歹喜欢的是男人啊！ 还是说，唐楼现在喜欢的，就是他那样的男人？ 毕竟他之前说，只是喜欢过自己。 喜欢过，而不是一直喜欢。 撞见的时候，就应该一拳揍上去的，揍到诸光荣再也不敢出现。 失策了。 第16章 想不想见白月光 喜欢过？喜欢过！ 不管用哪一种语气来说这个词，都不会有好的结果。 挫败感席卷而来，周虞眯着眼睛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地没法安静。他看了看手机，用小号关注的诸光荣的微博里，又发了几张照片。 乱七八糟摆了一地的空酒杯；一条被唐楼扯下，胡乱扔在一边的斜纹丝带；更致命地是一张喝醉了趴睡在沙发边的唐楼背影照片。 配上的文字是：初心未改，归来仍是少年。 评论里，最先出现的是自然是思琪，她疯狂发了好几十个亲亲的表情。还大喊着：一醉方休呀！！！ 一醉方休？初心未改？ 都是什么东西？ 还不算改吗？他都不喜欢我了！！！ "混蛋！！！"周虞低吼一声，用尽全力将手机扔了出去。可怜的手机砸中了吧台上的一个玻璃杯，稀里哗啦地落了一地。玻璃杯碎了，手机屏幕看着也黑了屏。 在阳台睡了一晚，原本就有点感冒的他，气愤地嘟囔了一声，窝进沙发里，一动不动。 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诸光荣太碍眼了，让他出现在唐楼身边很不放心。那小子放在世俗的眼光上，也是不错的择偶人选呢。有颜有才性格开朗，身边应该不缺眼红的人。 但凡哪天诸光荣发现唐楼的好，那不就完蛋了嘛！ 这两年里，诸光荣还能和唐楼保持联络，就已经是很难得了。要知道，唐楼一出国就换了电话号码，周虞怎么找都联系不上。 一开始，周虞也就当是考古任务需要保密，不方便和亲友联系，苦苦守着。另外，他也在想，要怎么说服欣姐，同意自己和唐楼交往。 那阵子，他在等待唐楼消息的焦急和琢磨着如何回应的甜蜜中，左右摇摆，每天的心情就像是做过山车。想到唐楼不在就难过，想到唐楼说喜欢自己又欢欣雀跃。 后来，唐楼陆续和周围的人取得了联系。 他一天天地等着唐楼给自己打来电话，但每次响起的铃声，都不是。 原本还在自欺欺人的周虞，终于明白过来，唐楼是为了躲自己才走的。 当时，周虞正在拍摄平面广告。天气并不好，乌沉沉的云压在头顶，狂风大作。摄影师说这个时段取景很有爆破力，提议他站在风口，举着一把破旧的伞，顶风摆个姿势。 已经拍了一整个下午，他早就累了，摆不出什么表情。对于这个经常自我发挥的摄影师，周虞也是又恨又爱。 就在这时，小猛的电话突然响了，接起来就应："唐楼哥，是你啊！" 唐楼！ 唐楼！他居然打电话给小猛？！ 他们俩怎么会有联系方式？ 周虞一个震惊凌厉的眼神扫视过来，风刚好吹翻了他手里破旧的雨伞，破旧，凌乱，富有张力。 "完美！！！"摄影师兴奋地大叫。 周虞一下子扔掉了伞，冲着小猛就喊："收工，回去！" 他大步向前，直接甩掉了小猛。 心里早就被愤怒填满了。 小助理都有唐楼的新联系方式，而自己还一无所知。有本事就别回来了！ 周虞想着过去的事情，更加心烦意外，瓮声瓮气地抱怨了一句："凭什么啊？说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这时，吧台附近的地上传来一阵手机铃声，被摔到黑屏的手机竟然还没有坏，在破碎不堪的屏幕上，显示着阿浚的名字。 周虞佝偻着身体，垂头丧气地挪过去，蹲在地上，接起电话："阿浚？" 唐浚的声音有些喘，他说过今天要排舞，大概是在练舞休息时间。他问："哥，怎么样？头还疼吗？" "还好吧。睡了一觉。"周虞说得心虚，自己也听出了声音有些不妙，嗓子哑了。 "我想问你，那个任潇潇和你关系怎么样？"唐浚继续问。 "怎么？这条八卦已经出来了吗？小猛没有和我报备啊。"周虞揶揄，他当然是开玩笑，"关系还行，有联络方式。" "我就记得之前你们合作过广告。是这样，那个诸光荣貌似是她粉丝，挺想见她一面。过段时间，你们不是有个综艺见面会嘛。"唐浚说得不情不愿。 "你俩关系也那么好了？"周虞没力气翻白眼，但出口语气不善。 唐浚哼了一声："昨天不是惹思琪哭了嘛。今天她和我说，想帮诸光荣要一张任潇潇活动的门票。我就问问你。" "思琪还能开口让你帮忙？她不是休息吗？"周虞问。 "她是休息没错，但给练舞老师打了电话。他也在负责任潇潇的节目。被我听到了，就想拿个门票哄哄她。" "哟。你还真上心呢。" "不然呢？我唐浚的助理，找其他人帮忙，我不要面子的？再说，这个诸光荣真的很麻烦，三天两头找她聚会，很影响工作啊。"唐浚说得理直气壮，"得给他介绍个女朋友，看来是太闲了。" 啊！是个好主意！ 就给诸光荣找个女朋友！ 让他忙得没时间在唐楼旁边转悠！ "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周虞找到了症结，心情顿时大好。 诸光荣，想不想见见白月光？ 第17章 你要搬哪儿？ 圣诞节过后，紧跟着就是元旦跨年。 唐楼过得异常忙碌，上课忙讲座躲系主任，下班回家找租房，一刻都不得闲。 每回路过周虞家门口的时候，他都忍着控制自己，千万不要在意，即便他现在出门，也不要看他一眼。 唐楼不能原谅他，不能原谅他过了两年以一句"我亲错人了"做为解释。难道还要自己感恩戴德，感激他的深情吗？ 从一而终，自然是好的。 但被人以一种施舍的方式，表达爱，唐楼觉得自己特别地掉价。还不如，就不要喜欢，还能留个念想。 现在算什么回事？ 回国不到一个月，唐楼越发觉得胡思乱想的次数都频繁起来。 眼不见为净，一点都没错。 他没有理清楚和周虞之间的关系，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几天，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紧从这里搬走，离得越远越好。 "呼―"唐楼收拾了一个简单的行李箱，准备先搬到诸光荣家里暂住几天，"又想逃了，或许真的应该去找下吴医生。" 他没和唐浚说离开，是还没有想好这一走是不是不回来了。 唐楼低头推着行李箱，丝毫没有注意到电梯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穿着睡衣的男人。 "你要去哪？"男人的声音沙哑地有些难听。 是周虞。 他左手勾着一个塑料袋，看上去像是药店包装。右手插在睡衣口袋里，漫不经心地提问："要出差吗？" 唐楼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没有抬头，眼睛看着对方手里的塑料包装袋。 周虞的眉头瞬时拧起，脸色有点难看，说话节奏咄咄逼人："去哪出差？" 他已经朝唐楼迈开了步子，一字一顿："这回你打算逃到哪里去？" "我没有逃？逃什么？"唐楼内里心虚，面上还是要强装镇定。 "是吗？"周虞揉了揉唐楼的头发，仰起他的头，"只是出差？没骗我？" 骗你？！ 只有你骗我的份吧？！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周虞的大手附在唐楼的额头上，能够感到一阵阵发烫。唐楼应该早点发现他手里拿着的是感冒药。 但前几天的气仍旧未消，他吼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不都是你骗我吗？" "我问你，你要去哪！到底要去哪？！"周虞失去了耐心，拉起唐楼的手，就往自己家门口带。 都快握到门把手的时候，他想到了自己家里的红色沙发，迟疑了两秒。 就这两秒钟，唐楼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用力甩开他："别那么幼稚了。好了，告诉你也没有关系。我打算搬到诸光荣一起去住，那里离学校比较近。" "你说什么？搬到他那里去？你们什么关系？"周虞急了，问了一个憋在心里很久的话。 他知道这个问题不能问，但听到唐楼要搬过去住，直接就乱了分寸，这才口不择言。 "你希望是什么关系？我是喜欢男人，但也不是见一个喜欢一个。满意了？"唐楼的脸色煞白，显然是被膈应到了。 "别生气。我说错了。住在这里不是很好吗？大家都能有个照应。"周虞安抚道。 "反正你和阿浚，时不时就住一起了。是挺能有个照应的。"唐楼说出的话，听上去字字带刺，扎得都是他自己的心。 电梯门打开，唐楼重新拿过行李箱，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句："我走了。" "我还没有你的手机号码。找不到你，一直都找不到你。你也不联络我，就好像......不要我了。"周虞没有动，身体立在远处，厚重的珊瑚绒睡衣衬得他人有些笨重。 唐楼已经走进了电梯里，按下一楼大厅的按钮。他没有听全周虞的话，只听到说没有自己的电话号码。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里面只有一个人的电话。 周虞哥。他的周虞哥哥。 自小，他的记忆力就很好，几乎到了过目不忘的地步。他从来不在手机里存电话号码。也是因为不需要。 有功夫翻找通讯录，他直接就能输入号码了。 但他还是存了周虞的电话。 因为仅仅看到这两个字，就能让他感到开心。 唐楼拿着手机把玩好一会，终于在电梯到达一楼的时候，拨下唯一的电话号码。 等了一会，对方接了。 他说："现在你有我的手机号码了。" 第18章 唐楼不需要爱 唐楼搬到诸光荣家已经有3天了。 不长不短的时间，让他过出了度日如年的错觉。 他给了周虞自己的电话号码，可手机一次都没有响过。而自己看手机的频率却变得越来越高。 早起第一件事情，是确认手机上有没有未接来电。下课的时候，一定要检查手机。连睡觉前，都要确定取消睡眠模式，就怕错过来电。 他有些疯魔。 自己把周虞推开，让他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又天天想着他。 这一天下课的时候，他习惯性从教学楼侧面的消防梯下楼，因为系主任已经堵了他好几天了，就想让他赶紧完成心理疗程。 坐在吴医生的诊室，敞开心扉，聊上一个小时，能起到什么作用？ 他懂，他都懂。 心理医生最喜欢用的招数，问一问，你的童年是怎么样的？他的童年？那可是心理医生的天堂之地。 无数孤独的夜晚，躲在柜子里才能睡着的孩子。母亲为了显示所谓的母爱，离婚后坚持将他带走，独自抚养。可她偏偏是个恋爱脑，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就疯一个。 唐楼小小的年纪，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最爱妈妈了。"得到最多的回应是："可是他不爱我啊！" 他是谁？是她走马观灯式认识的男人们，觊觎她美貌的男人，窥视她财产的男人，想要控制她的男人。 唐楼看着母亲一次次失恋，一次次奔溃，最后他不说爱妈妈了。因为，他终于想通了，妈妈需要的从来不是他的爱。 他学乖了。起床，上学，吃保姆做的饭，躲在书房里看一本又一本难懂晦涩的书。他不是书呆子，只是想要一个不需要讨好，就能自由呼吸的世界。 母亲是幸运的，她还是找到了自己的命中之人。他是个自由主义者，开朗热情，富有冒险精神。 于是两人决定，此后余生在行走中寻找生命的意义。两人开着房车决定环球旅行，而唐楼被扔回到了唐家。 "小楼，欢迎回家。"这是父亲唐达理迎接他时说的话，可他没有放进心里。 他住在唐家最偏的一间客房。弟弟阿浚的房间，有宽大的露台，圆形的能够游泳的大浴缸，书架上摆满了价格不菲的手办和奢侈品。他只有简单的淋浴间和一小个飘窗。 "需要什么，就和我说。"那是欣姐和他说的话。欣姐当时不过是父亲的助理，说话语气却像是唐家的女主人。她并不是颐指气使，嚣张跋扈，而是体贴入微，理所当然。 这种自然的表露，无时不刻不在提醒着他，自己才是个外人。 格格不入，不请自来的外人。 周虞也和他们住在一起。可他是公司力捧的童星，前途不可限量。所有人和他说话，都是小心翼翼，呵护备至。 唐楼想要亲近的人，都对他留有三分距离。母亲离开后，大概被爱情彻底治愈，回头想要弥补曾经的忽视，于是一笔又一笔的零花钱打入他的卡里。 她画了一张又一张的素描，是唐楼的样子。她说，你要是在就好了。但唐楼想，因为自己不在，所以你才会想我吧。 父亲想要弥补8年的分开，但已经失去了交流的支点。他可以将自己的儿子捧成明星，但唐楼对看电影都没有兴趣，更不要提去演电影了。 他努力地维持着内心的倔强，不让周围人发现，自己自卑，懦弱，胆小，而装出一副倔强，自信，无所不能的样子。 周虞是他的软肋。 或许，正因为少了一层血缘关系，少了必须要假装友好的必要。他反而更容易对他敞开心扉。 那个初次见面，就给他一口甜蜜的男孩，一直住在自己的心里。 他所有的成就，都想第一个和周虞分享，所有失落的小情绪，都想和周虞抱怨。因为他相信，周虞会真心替自己高兴，会伸开双臂拥抱自己。 唐楼曾经真的相信，周虞也是爱着自己的。 直到，他表白，而周虞却亲了阿浚时，他才觉得周虞原来也不是自己的。 这世界上，好像除了自己，所有人都不是他的。 他没有必要去见吴医生，也不想在他面前剖析自己的过去和对周虞的感情。 是！他没有得到父母的爱，初恋也没有得到回应，就是一个缺爱的人。 但那要怎么了？ 他跪在发掘区泥地里作业时，不需要爱，只需要工具和耐心。 他熬夜写论文的时候，不需要爱，只需要咖啡和灵感。 他被歹徒袭击的时候，不需要爱，只需要武器和勇气。 他活得好好的，不是吗？ 不就是在考察作业中，遇到了一次意外吗？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放之四海皆准，即便出了国门也适用。 可他挺过来了。 伤早就好了，不下雨的时候，基本都感觉不到了。 何必去看医生呢！ "去看医生，唐教授。"清脆的少年音，从身后传过来。 是吴狄。 "我不去。"唐楼回过头，从繁杂的思绪当中将自己抽离出来，回应道，"伤已经好了。" "应激创伤也需要治疗。"吴狄定定地盯着唐楼的眼睛，"小叔说你一直都没有找过他。" "吴川是太闲了吗？"唐楼声线提高了一点，"我回去了。" "唐教授，生我的气了吗？" "没有。" 吴狄咬了下嘴唇，继续问，"您最近一直在生气呢。在生谁的气？" 生谁的气？ 唐楼叹了一口气。 第19章 教授好 "吴狄说我在生气。"唐楼背着手端详着书架上的摆件，一颗小小的闪耀着光泽的雪花球。雪花球其实已经很旧了，底座上的刻字模糊地辨不清楚形状。 他怀疑打开红色的电源开关，雪花球里还能否散落漫天的雪花。 吴川坐在靠近室内庭院一侧的沙发上，身后的落地窗外，是装修考究，洒满白沙，叠堆褐石的枯山石风景。 吴川没有应唐楼的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唐楼也没有要落座的意思，为他倒的茶，早就已经凉了。 来了快要接近一个小时，他已经把这个书架上所有的东西都看了一遍，就是没有做好聊一聊的准备。 当然，吴川不会催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节奏，吴川的责任就是找到这些节奏，然后打开患者的心扉，找到症结，对症下药。 这种套路，用到一个学过套路的人身上，总是要比平时花更多的时间。 第一次的面谈，多半也是没有进展的。 吴川很淡定，他甚至都没有去看时间，毕竟到点助理就会进屋提醒。 "吴川，你给我签个字吧。你可以节约点时间。"唐楼深吸一口气，低声地询问，"怎么样？" "我省了时间。那你呢？要丢掉工作吗？"吴川按动着圆珠笔，"回来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唐楼有点心虚。 "听说，你搬家了？" "嗯，这个没有关系吧。" "谁知道呢，宇宙万物不都是有联系的吧。" 唐楼看看自己的手机，又看看墙上的时钟，暗戳戳地笑："时间差不多了，签字还是让我下周来？" "下周同一时间，不见不散。"吴川收起记录本，走回办公桌后面，眼皮都没有想往上抬。 "还得来啊。你这每天还挺忙的，还得花时间处理我这种小事。" "你的事，怎么会是小事？你是我学弟，是我认识的人。是我主动请缨，陪你完成这个项目。"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因为，你很重要。我想确定你没有事。"吴川看了一眼桌上的预约名单，下了逐客令，"下周见。" 你！ 如此冠冕堂皇的一句话，令唐楼没有办法回绝。 他在助理催时间之前，就打开了门："走吧。" 等在门口的吴狄，很听话地跟在车后一起离开了。 在车库时，唐楼已经不想再要吴狄送自己回家。刚刚这小子，居然使了阴谋，原来是直接回家的，反倒是被扔进了心理诊所。 是小瞧了这家伙，还是自己不懂得拒绝？ 吴狄二话不说，直接抓过唐楼的胳膊，将他塞到副驾驶位置上，柔声说："系好安全带。" 唐楼叹了口气，只得乖乖地坐进车内。 "吴狄，先送我去餐厅吧。老师请你吃个饭，总是接送，辛苦了。"唐楼整了整衣服领口，回眸一笑。 吴狄冷哼一声，发动车子的同时，心领神会地说："教授是不允许我再接送了吗？" 唐楼红了耳朵，他的心思被猜中了。 他正有此意。 第20章 好了伤疤忘了疼 "唐教授，后背会疼吗？"车子朝右边打转，吴狄趁机对唐楼发问，一语就切中了要害。 20公分的伤疤。你说疼不疼？ 唐楼轻轻地抿嘴笑，推了下眼镜："你没听过好了伤疤忘了疼吗？伤都养好了，还疼什么？" "如果伤得很重的话，即便养好了伤，一旦遇到刮风下雨，陈年老疤还是会难受的吧。"吴狄不打算放过这个话题。 "疤痕组织确实会因为天气变化，产生收缩，引发附近身体组织牵引，但那不代表伤疤没有好。"唐楼的手指在车门把手伤弹了几下，"你带我来的地方，是心理诊所，不是康复检查。" "教授。"吴狄想要解释下，"我只是有点担心。" "没事。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这是我自己的问题。谢谢你。"唐楼打住话题，"一会想吃什么？吃火锅怎么样？" "您要多吃点蔬菜。"吴狄一脚油门就踩了出去，年轻稚气的脸上，隐隐带着压抑的火气。 躲了那么久，还是去看了心理医生。唐楼连着叹气，取下眼镜，一路上都闭着眼睛沉思。 就算是吴川，最后还是得说出口吧。 当年学生会的点头之交，现在成了自己的心理医生，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好。 还自动请缨，真是谢谢他了。 吴川的办公桌上，摆着和家人的照片，一儿一女，听说还是龙凤胎。 家庭幸福美满，事业有成，生活优渥的人，怎么能明白其他人的痛苦呢？ 换句话说，从来也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了解另一个人心里隐藏的事吧。 哎，头疼。 想要喝一杯。 唐楼下车，领着吴狄走进诸光荣店子的时候，心情还算是平静，甚至还和他说了几句玩笑话。 吴狄也是为他好，这小孩挺不错的。 但没想到，一进屋，就遇到了大状况。 诸光荣满心欢喜地端着一大份的水果拼盘，在看到唐楼的一瞬间，哐当落地。 金桔和圣女果四下滚落，咕噜噜就滚到了唐楼的脚边。他轻笑一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你怎么来了？"诸光荣说话的时候，眼神不自觉地收了收，和先前欢天喜地的样子截然不同。 "不方便吗？"唐楼对这种疏离的语气不陌生，下意识地又要躲避。 诸光荣左右不是，连忙叫服务员来收拾地板，他搓搓手说："今天客人有点多。想坐哪？" "之前的包间挺清净的。"唐楼示意吴狄跟着自己，穿过连廊，走到一个包厢前。 包厢的位置很紧凑。走廊对边的另一个房间里，服务员刚好倒完茶水出来，还没有来得及关好房门。 唐楼只瞥了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穿着红色套头毛衣的男人，正是还没有给自己打过电话的周虞。 茶色的头发被他抓起一把，扎成了一个随性的小揪揪，平白多了几分稚气的感觉。很年轻的感觉。 要是粉丝在身边，肯定会惊喜地拿出手机拍照吧。 今晚应该是私人聚会，周虞的脸上没有任何夸张的妆容，只是红色毛衣的领口挂着一副超大的黑色墨镜。 口罩，墨镜，鸭舌帽，他一向准备地很齐全。 尤其是......他身边还坐了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女人？！他是和女人一起来吃饭的？ 只是吃饭？！还是说两人在约会？ 什么情况？怎么回事？ 在诸光荣的店里约会？周虞就这么喜欢这家店？不给我打电话，还和其他女人在这里约会？ 在我朋友的店里？！ 唐楼觉得腿被灌了铅，动都动不了，后槽牙已经咬得很紧，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 "唐教授？是这间吗？"在唐楼迟疑的时候，吴狄伸手拉了一下他的胳膊，问道。 "是呢。快进去吧。"唐楼一下子回了神，垂下头，眼神躲在了眼镜框之后。 他下意识还在用余光瞥向周虞所在的房间，但服务员抢先一步关上了门。他只是匆匆看到了女人精致的脸。 她是谁？ 可能只是朋友吧。 "唐教授想点什么？"吴狄对能和唐楼一起很兴奋，一坐下来就说个不停，"还想吃咖喱吗？你好像很喜欢咖喱。" "嗯。你看着点吧，我要查点东西。"唐楼刚刚落座，就掏出了手机，眼皮都没有抬起。也根本没有注意吴狄说了什么。 他快速地在搜索栏里输入周虞、绯闻、女明星类似的字眼，纠结了几秒，终于颤抖着拇指，点击了搜索。 网页加载了好一会，哗啦啦出现一堆的信息，每一条几乎都不重复。 在每一张疑似曝光的绯闻照里，唐楼快速地寻找隔壁包厢里的女人模样。一连翻了好几张，都不是。难道她不是娱乐圈里的人？ 但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等等，这张合照里一起冲浪的女人，有点像。不对，眼睛好像没有那么大。 这张呢？一起在后台聊天打趣的动图，这个人是不是？是短发啊。应该不是，头发不会长得那么快。 可恶！怎么有那么多漂亮的人在他身边？ 一起对视合唱的文艺女歌手，参加综艺，心领神会的搭档，他的银屏初吻对象，还有总在采访里会提到的女星合集。 这么多的信息，一下子朝着唐楼涌来，有些招架不住。 他知道周虞很优秀，以前也会常常搜索他的信息，但越搜越是控制不住自己对他的喜欢。久而久之，他不敢再看了。 没想到，周虞的绯闻这么多，还被扒出和其他人同款的首饰，衣服，甚至拍到在同一个游乐场度假。 这些，是不是真的？ 现在和他在一起的女人，到底是谁？！ 有了！这张里的人，黑长直的秀发自然地散在身后，得体剪裁的晚礼服，脖子上戴着好看的珍珠项链，她接过周虞给的新人奖杯，言笑晏晏。 名字是......任潇潇。 有点耳熟。 那不是诸光荣的白月光女明星吗？ 她和周虞在交往吗？ 一直以为自己最大的情敌是唐浚，没想到身边还有那么多人虎视眈眈，真是防不胜防。 唐楼又输入了任潇潇的名字，想把她的信息查个水落石出，究竟是何方神圣？ 服务员进进出出好几趟，差不多已经把菜都上齐了。 吴狄给唐楼满了一杯热茶，催他说："唐教授，先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咖喱鸡肉，咖喱蟹，还有一碗冬阴功汤被摆在了正中央，旁白是几个凉菜和一盘什锦蔬菜沙拉。 吴狄用等待表扬的眼神注视着唐楼："教授喜欢吃咖喱的吧？" 唐楼抿嘴一笑，他并不是很喜欢吃咖喱，而是觉得做咖喱很简单不会出错，才总是在冰箱里塞满了咖喱块。 周虞知道他爱在这些事情上犯懒，总会替他扔掉冰箱里的存货。 "来尝尝吧。"吴狄替他盛了一碗汤，递过去的时候，不小心把筷子弄掉了。 包厢是下沉式桌椅。吴狄一钻下去找筷子，整个人都看不见了。 "找不到就别找了。让服务员再送一双。"桌下那么挤，唐楼生怕他磕到头。 "看到了。"吴狄沉闷的声音，从桌子底下传出来。 唐楼低头朝他看，就看到吴狄蜷缩着身体努力去够脚边的筷子。 他听到包厢门被打开，还以为是服务员添菜，却听到一个过分熟悉的声音："不是说好，不吃咖喱了吗？" 唐楼抬头，看到皱着眉，冷眼看自己的周虞。 "不是我点的。"唐楼实话实说，菜是吴狄点的。 周虞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哑着嗓子问："桌子底下还藏了个人？" 第21章 嗯，我在约会 "有什么好躲的？"周虞面沉如水，双手插在裤兜里，僵立的身体，纹丝不动。 唐楼尴尬地想要起身，可是下沉式的桌子让这个动作有点艰难。 而对两人之间的僵持一无所知的吴狄，红着脸从桌子底下爬起来的时候，头发凌乱，还茫然地问："怎么了？" 周虞盯着吴狄凌乱的头发，红润的脸颊，眼睛眯了眯："唐教授，真是好'雅性'。" 说话声调阴阳怪气，意有所指。 唐楼不蠢，立刻就听出来了，脸上自然也是挂不住的。 他开口，声音却是哑的："周虞哥，来约会的吗？"唐楼的眼神朝门口的位置瞅了一眼，言外之意是自己也看到他是陪着其他人来的。 "嗯，是啊。约会啊。怎么？唐教授觉得我没人要吗？"周虞哼笑一声，夸张地说，"我好歹也算是个明星吧。" 唐楼点点头，附和道："恭喜。" 周虞觉得自己就是来找气受的，刚刚那句话明明是想要气唐楼，可怎么都像是打了自己一拳。 别提有多憋屈了。 之前就觉得诸光荣碍眼，仗着和唐楼关系好，总黏在他身边。尤其是现在，唐楼还搬去和他一起住了。 虽然，他知道诸光荣那家伙一定是个大直男，但万一呢？ 两个人在家要是又喝多了，擦枪走火呢？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天天共处一室，多不让人放心。 周虞的策略是，将任潇潇介绍给诸光荣。正好两人都是单身，一个是饭店老板，一个是吃货人设。保不齐就看上眼了呢。 等到诸光荣谈恋爱了，唐楼还住在他家就不合适了。那时，他就会搬出来了。 要是能搬到自己家就再好不过了，再不济，搬回阿浚家，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时间一长，总还有下手机会。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饭吃到一半，就看着唐楼带着个年轻男孩进了对面的包厢，也来吃饭了。 他左等右等，好不容易等到诸光荣拿着现切的水果拼盘进来，又不知道怎么问。 倒是任潇潇托着腮，随口一说："刚刚走过去的人，好像阿浚。" 周虞立刻看向诸光荣，等着他解释。 诸光荣殷勤地给任潇潇递水果，简单地回答："那是他哥哥，还有一起来的朋友。" "阿浚的哥哥？好像听说过。不是说在国外工作吗？现在回来了？真的好像。"任潇潇一向心直口快，遇到熟悉的人，几乎没有偶像包袱，说话也不避讳。 "他们是双胞胎呢。"诸光荣得意地说，"我和他哥哥是铁哥们，从小到大，绝对的死党。现在他还住在我家里呢。" "他怎么住在你家？"任潇潇来了兴趣，捏起一枚金桔，咬了一口，细细地嚼着，"他没有房子？" "他的房子不在Y市。一般在这里的时候，他都和阿浚住一起。这段时间，他工作上事情比较多，我这里离学校近一点。"诸光荣隐隐地觉得头皮发麻，说了几句，才发觉周虞一本正经地盯着自己。 "他和谁一起来的？"周虞问。 "朋友吧。他的助教。经常见到。"诸光荣心虚地低下头，开始反思刚刚说的话里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因为周虞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听到说"经常"这个词后，周虞就坐不住了。他这边还在忙着处理掉诸光荣这个追爱绊脚石，没想到那边唐楼还有个经常见到的助教。 还是个年轻助教。 这个助教是什么来历？ "我去打个招呼。"周虞一刻都不耽误，起身的时候尽量保持着平静，但心里早就已经翻江倒海了。 他想到唐楼刚刚才给了自己电话号码，关系才缓和那么一点点，怎么就和别人来吃饭了呢？ 他们是单纯吃个饭？还是说在......约会？ 和自己的助教可以约会吗？ 不是约会的话，又为什么要躲在包厢里呢？ 啊。好烦。 "周虞哥也认识阿浚的哥哥吗？"任潇潇不明所以，天真地搭话。 "嗯。" 这算是周虞的回答。他认识唐楼，深深地爱着唐楼，只是不小心把唐楼弄丢了。 他以为是唐楼离开了自己，没想到是当年自己犯了错。他都承认错误了，可唐楼没有原谅他。还不想再见到他，离家出走了。 这种错综复杂的关系，不提也罢。 他堂堂的热搜榜大明星，对自己的魅力还是有信心的。只要再给一点点的时间。 但唐楼似乎不打算给他时间，已经在和别人约会了。 包厢里的场景是周虞没有想到的，桌上摆着一堆的咖喱料理。他都让唐楼不要吃这些江湖菜，结果还点了一堆，自己说的话，人家根本就当作耳旁风。 而且，包厢里应该还有个人，但是没有身影。一眼就能看全的小包厢里，能躲到哪里去？ 唐楼正低头，微笑着看向桌子底下。 难不成那家伙在桌子底下？为什么？他们在干什么？光天化日的！ 桌子下面的男孩子是为了捡筷子，可那副红了脸害羞的模样是什么意思？ "唐教授，是周虞哎。"男孩凑到唐楼身边，小声地说。 离得太近了。周虞一眼都看不下去，恨不得把两人分开。 这时，任潇潇已经戴好口罩，墨镜，撩拨着头发走到门口，她抱歉地和周虞说："哥，我得回去了。不然，一会又得被说了。" 嗯。 周虞冷冷地看了一眼唐楼和吴狄，大手一挥，半搂着任潇潇："走吧，我们先回去了。" 这话也不知道算不算是道别，反正两人就离开了。 吴狄见到了周虞，总算是开了窍，连环炮似的说个不停："是任潇潇啊！他们两个居然在约会，是在谈恋爱吗？天哪，这个要是传出去，那绝对能上热搜。" "她很出名？"唐楼对明星八卦一点都不感兴趣，即便诸光荣提过任潇潇，可也没有往心里去。 "反正最近挺火的。" 明星果然只能和明星在一起。自己哪里配得上？ 所以，他说的那句喜欢，也不过是说说而已。 他可以和自己说喜欢，也可以和任潇潇说喜欢，可以和任何一个人说喜欢。 冬天的菜凉得很快，就算有空调暖着，但咖喱还是结了一层油块，一点都不好吃了。 唐楼夹了一块咖喱鸡肉放入口中，辛辣的味道冲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嘴巴里倒是如同嚼蜡。 鸡肉老了，没有入味，咖喱味道又太刺激。真是道不和谐的菜式。 以后他都不想吃咖喱了。 唐楼他们走了以后，诸光荣才姗姗来迟，客客气气地说："要不要加个菜？" "送的吗？"唐楼提着筷子，"那我等着。" 说是等着诸光荣送的话，可更多的是，想要等着问清楚，周虞和任潇潇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22章 身体一向很诚实 唐楼已经不纠结周虞会不会给自己打电话了。毕竟过了一个星期，电话还是没有响过。 自从那天在饭店尴尬碰面后，此后几天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他想通过诸光荣旁敲侧击，了解下当天到底是什么情况？ 周虞不会真的和那个叫任潇潇的女明星在交往吧？ 可诸光荣这几天早出晚归，发消息也是很长时间都不回复。有一天他追到饭店里，服务员告诉他老板不在。 不在店里，能去哪里？诸光荣可是将自己的一腔热血都倾注在这里。 相比较，诸光荣比自己执着多了。 除了他，也没有别人可以打听这件事情，唐楼只好搁置了打听计划。 之前去过吴川的诊室，系主任很快就收到了反馈。也不知道这位学长说了些什么，反正系主任对他的态度没有那么咄咄逼人，放松不少。 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还是时不时就被抓去耳提面命，要他早点下班去诊室报道。 吴狄是吴川的亲侄子，又是唐楼的助教，理所应当地把接送唐楼去诊所当作自己的任务。 "你不用送我。过两天，我的车就到了，到时我和吴医生约时间。"唐楼很享受下午四点照进办公室的夕阳，橙黄的光线斜射在书桌上，让难读晦涩的论文，都变得通透，富有灵性。 不是每一天都能有如此的夕阳，也不是每一天他都能在这个时间坐在书桌前。唐楼实在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讨论这些问题上。 "教授，我是不是做错了？"吴狄将手撑在办公桌上，低眉顺眼，一副受了气的小媳妇样。他个子算不上小，整个人杵在唐楼的面前，直接就挡住大片的视线。 "吴狄，你没有错。你的担心，我理解。但每个人都有自己处理问题的节奏。你明白吗？"唐楼字斟句酌，双手十指交叉，撑在下巴上。 吴狄往前探了探身子，长久未说话，然后颓然地发声："如果不是替我的班，教授你就不会受伤。" "别说了。这不是你的错。"唐楼起身，揉了揉吴狄的头发，柔声说，"如果你背负着这样的假设，那需要去和你小叔聊天的人，就不是我，而是你了。" 吴狄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嘟囔道："你怎么知道我没去？" "嗯？你说什么？"唐楼已经开始收拾背包，没听清吴狄说了什么。 "没什么。车子到了的话，一定要去和他聊一聊。"吴狄懂得适可而止，不然唐楼一不高兴，自己可能连助教都做不成了。 唐楼遗憾地看了一眼窗户，夕阳正好，现在离开有点可惜。但现在不走的话，这个对话就没有理由结束了。 "送我回家？"唐楼拉开抽屉，拿出一提6连装的罐装咖啡递给吴狄，"这个当作路费，可以不？" 吴狄接过咖啡，提在身侧，轻轻叹息。 其实不用给什么路费，是我自愿送你回家的。 这句心里话当然不能让唐楼知道。有时，吴狄怀疑这么聪明的唐教授怎么就不明白自己的心思呢？ 吴狄走在后面，关上办公室门时，目光在衣帽架上的红色冲锋衣看了好一会，努力地记住款式。 一会要去户外用品店，看能不能买到同款。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冲锋衣，自嘲："买到同款又怎么样，还不是不敢穿到他的面前。胆小鬼。" "想什么呢？走了！"唐楼在楼梯转角处，注意到吴狄还没有跟上来，大声喊道。 "来了。"吴狄一把拉上办公室的门，赶紧追了上去。现在能够自在地出现在唐教授身边，已经是一种奢求了。 唐楼当然不知道吴狄心里打的小九九，一坐上车，听着舒缓的音乐，吹着空调很容易就迷迷糊糊想打盹。 回到家，诸光荣一如既往地不在。 他打开冰箱，里面倒是塞的满满当当。诸老板不愧是坐拥大饭店的人，吃的喝的从来不会成为问题。 有几个食品盒子用丝带捆绑好了，贴了字条说是不让动。唐楼避开这几盒，挑了一份鱼香肉丝拿出来扔进微波炉，又拿了一根法棍，抹上黄油扔进烤箱。 他真的不擅长做饭，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心满意足了。 在等着微波炉和烤箱运作的时候，他站在厨房里，踮了踮脚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肩胛骨在打开的同时，后背隐隐约约地传来一阵疼痛。 应该是不会痛的，已经过了那么久。 但疼痛突入其来，而且来势汹汹，令他无法忽视，手一下子就撑在了厨房流理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太久没有运动，抻到了吗？ 绝对不是旧疾复发。倒也算不上旧疾，最多算是新伤未愈。 疼痛感没有如他预期中的很快消失，反而愈演愈烈，他能感到眉头紧皱，额头渗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 叮！ 鱼香肉丝和法棍同时都好了，厨房里弥散着饭菜的香味，而唐楼狼狈不堪地冲到了卫生间。 他看不到自己背后的伤，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整片后背火辣辣地疼，他脱下衬衣的时候，衣服布料蹭到皮肤，都让他倒抽一口凉气。 一道20公分的丑陋疤痕，如同蜈蚣一般横亘在他雪白的后背上，缝合的针脚不算细腻，有些粗枝大叶，杂乱无章。 被砍了一刀的他，能够拣回一条命已经很不容易了，其他的真的没有办法强求。 早就已经愈合的伤口，怎么会那么疼？！ 旁边的皮肤看上去，也没有什么异样，怎么回事？ 唐楼努力地偏过头，想要在镜子里看到更多，但确实看不到什么异常。 "唐楼！你的背上怎么了？！！！"一个尖锐的女人声音大叫起来。 唐楼回过神，慌忙地抓过架子上挂着的浴袍，胡乱地穿在身上，一边打结一边走向惊慌失措的思琪："你怎么来了？" "我以为家里没有人，直接拿钥匙开的门。上回阿浚有东西落在诸光荣的店里，正好来这附近，就过来拿了。"思琪赶紧解释。 她走进来看见客厅卫生间门没关，发现唐楼在家，本来想打招呼，却看到了那触目惊心的伤疤。 "你的背，怎么回事？"思琪举着手在面前，想要触碰唐楼，但根本不敢，整个人瑟瑟发抖，眼睛扑簌扑簌往下落，"是在非洲受伤的吗？怎么会这样？" "已经好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唐楼忍着后背的疼痛感，露出自以为轻松的笑容。 第23章 好长的一道疤 思琪说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颤抖的。她从来不知道唐楼受过这么严重的伤。 这两年发生了什么？ 出国前，唐楼还和他们一起去过海边。那时的唐楼，后背上毫无瑕疵，打沙滩排球时，挥舞的手臂带动着好看的蝴蝶骨耸动，绝对是一道风景。 "其他人知道吗？"思琪坐在沙发上，头低着，嗫嚅着嘴角问。 她心存一丝希望。 或许只是自己不知道，或许唐楼害怕自己担心。 出事的时候，有人陪在他身边吗？ "不是什么大事。"唐楼紧了紧浴袍的衣带，手插在浴袍口袋里，慢慢地攥紧拳头。他能感到指甲触到掌心，一阵阵钝痛。 "他们也不知道？阿浚？诸光荣？还有唐总？"思琪报了一连串的名字，幸亏没有把周虞也说出来。 唐楼看向她的眼神很克制，然后闭紧嘴巴，摇摇头。 "都不知道！！！"思琪一下子拔高了声线，"唐楼，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一声不吭地就走了，过了好几月才联系我们。好！就当你出差，条件太差，通讯不畅。可你受了那么大的伤，也不吭一声！！！" "思琪。"唐楼想要伸手去安抚她，但说不出其他的话，只能无力地叫她的名字，"别这样。" "别怎么样？你知道之前你突然就走了，音讯全无，我们有多担心。周虞哥甚至还找到了你们学校。"思琪站起身，恨铁不成钢的架势，"要不是他直接去找了你们院长，我们都不知道你出国了。" 唐楼一滞。 "你出意外，学校知道吗？为什么不通知家属？这么严重的伤！"思琪突然想到，"周虞哥知道吗？你告诉他了吗？" "学校知道我遇到意外。但当时情况比较特殊，等到联系上学院的时候，基本也好的差不多了。虽然伤疤很难看，但只是皮外伤。没事的。"唐楼仍旧希望息事宁人，"周虞哥……应该也不知道吧。" "你可真够狠的。"思琪推开唐楼，气得整个人都快要爆炸了，火气从脚底心直往头顶冲，快要冲破天灵盖。 "我们在你眼里，什么都不算，是不是？！"她开始在客厅里的抽屉翻找，已经不再看唐楼了。 眼泪还是止不住，如同断线珍珠一颗颗往下落。 "不辞而别就算了，还什么都不说。我们招谁惹谁了。你爱说不说吧。" 翻过两个抽屉，思琪终于找到了唐浚上次遗漏在饭店里的手表。 她只是为了拿回手表，其他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现好了。 "我走了。"思琪直到出门，都没有看唐楼一眼。 "思琪。"唐楼伸手想去拉她，又不知道该解释什么，"对不起。" 思琪没有回头，直接关上门离开。 直到刚刚那一刻，她都当唐楼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从认识的那天起，两人都是一路相伴着走来的。 学生时代，熬夜备战考试，一起徒步旅行；工作后，她做了唐浚助理，唐楼还特地去探班，就怕她受不了剧组生活。她也在唐楼野外考察的时候，时不时去探望。 他们之间是心照不宣的默契，是彼此相伴的战友。 但没有想到，这些或许只是一厢情愿的自以为是。 思琪是个不起眼的女生，她不懂打扮，也没有其他要好的闺蜜。还在学校的时候，她认真听讲，以老师的话马首是瞻，常常位居成绩榜单之首。 平淡无味的学生生活，家到学校两点一线的往来，她都快要忘记自己还是个豆蔻年华的女孩。 唐浚的出现，让她枯燥的生活，有了一丝光亮。少年成名，舞台上行走在镁光灯下自信的模样，让她怦然心动。 她成了一个追星女孩。 可唐浚是高高在上的星星，她碰不到，只能仰望，成了心底支撑前行的信仰。 就在那天，教室里走进一个男孩，他的长相和唐浚一模一样，连微笑的弧度都是如此相似。 "我叫唐楼。"他成了思琪的同桌。 虽然不想承认，可唐楼还是告诉她，自己是唐浚的双胞胎哥哥。 思琪大喜过望，她一眼望到头的阴暗生活如获新生，阳光普照。 她承认自己最初和唐楼搭讪，是因为那张与阿浚相似的容颜。 可那只是最初的印象。 唐楼的博学，沉稳，克制又要强的性格，才是深深吸引自己的地方。 学不下去的时候，她看到唐楼依旧托腮在冥思苦想，就燃起了斗志。 要是没有唐楼，或许自己早就放弃了。 最难学的时候，她曾经提出一个说来很惭愧的请求，能不能让唐楼摘掉眼镜，祝她高考顺利。 "因为喜欢唐浚吗？"唐楼按照她的请求，和她说完后，问她理由。 她不好意思地点头，万分感谢："我不是因为这个才和你做朋友的。我只是顺带是他的粉丝。" "没关系。"唐楼善解人意，后来还介绍唐浚和她认识。 如果没有唐楼牵线，可能她这辈子都不会认识唐浚。 这样想来，自己似乎欠唐楼更多，而唐楼也没有必要一定要和自己汇报所有事情。 只是，她以为两人之间关系会更好一点。 起码...... "啊呀，好烫！思琪！"唐浚突然打开她拿着吹风机的手，凶巴巴地埋怨，"去叫Cindy啦，你不要吹了，头皮都要烧起来了。" 赶着上节目，妆发忙不过来，思琪正在给唐浚吹干头发。 "对不起，小楼。"思琪赶紧把吹风机移开，关掉电源，放在化妆镜前。 "你叫我什么？"唐浚熄灭手机屏幕，用锐利的眼神看着思琪，"再说一遍。" "……"思琪一脸疑惑，心不在焉地回答，"阿浚？" "你刚刚叫的是唐浚吗？你今天是不是见我哥了？"唐浚心窝子里酸溜溜的，脸蛋气鼓鼓，"你们怎么三天两头见面？" "碰巧遇到的。"思琪回想起自己可能叫错名字了。刚刚吹头发的时候，就一直在想唐楼的事情，有些分心，没有在意。 "我怎么碰巧遇不到？"唐浚气得一把抓过吹风机，呼呼地对着头顶直吹，"你还愣着干嘛，去找Cindy啊！还是你想去当我哥的助理？" 一天到晚，就是唐楼唐楼，看不到我在你面前吗？ 思琪乖乖地出门去找化妆师，唐浚气得跳脚，又喝住她："你等一下。" 他随手把吹风机扔在桌上，走到思琪面前，用手捏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一番："你眼睛怎么红了？又要哭了？" 思琪低下头，道歉："对不起，我去叫化妆师。" "你是我助理，眼里只需要看到我。"唐浚松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思琪的眼角噙着泪水，知趣地点点头。 唐浚看她如此乖巧，总算是消了气，声音柔了一些："去找人吧。" 思琪立刻跑了出去。 唐浚换了个位置，躺到一旁的摇椅上，叹了口气，心想自己是不是有点太霸道了。 "你这么凶！不怕思琪哪天辞职了？"周虞路过唐浚的化妆间，敲了敲房门，好心劝道。 "哪里凶？"唐浚嘟囔一句，不肯承认。 "上回弄哭她，是谁去贿赂小猛去找私房蛋糕？随便差使我的人，不用报备吗？"周虞上身倚在门框上，意有所指。 "哼。"唐浚瞥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说，"她是我的助理，上班时间是不是就应该围着我转？还能叫错名字？我是唐楼吗？我是唐浚！" 这时思琪已经带着化妆师Cindy回到休息室，她显然已经听到了唐浚说的话。可她心情也不太好，不想哄唐浚，而是问了句："你们知道他在国外怎么过的？" "怎么过的？他是去工作，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还能怎么过？"唐浚现在说话，脑子转的比嘴巴快，"你那么心疼他，就去找他啊。上回也是，是我邀请他来首映礼，你那么积极地一趟趟跑出去，凭什么……" 化妆师拿着化妆刷，左右环顾，插不上话，无比尴尬，就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思琪将卷起来的采访大纲从口袋里掏出来，塞进唐浚的手里，"采访大纲你再看看。" "你等会，我还没讲完呢？！"唐浚一跳而起，可怜的采访大纲咕噜噜地滚落下去，不知道去哪儿了。 "潘思琪！你给我站住！" 门口的人早就不在了。 思琪走过长廊，转进员工电梯间，看见电梯口等着好几个人，又低着头推开了消防楼梯的门。 她也不知道楼梯能通到哪，只是凭着本能直觉就往下冲，跑得太快，差点就崴到了脚。 "小心点。"周虞一个箭步，跑下几节楼梯，一把就扶住了她，"别生气了。唐浚不是有心的，他那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 思琪闷闷地点点头："我不是因为他。阿浚的压力大，我懂。只是，我就是很心疼。" "心疼？"周虞直觉她说的人应该是唐楼，顺着她说下去，"谁？" "周虞哥，你知道唐楼受过伤吗？"思琪一说出口，眼泪就扑扑地落，"好长的一道疤。" 第24章 把衬衣脱了 嘭！ 嘭！！ 嘭！！！ 周虞砸着诸光荣家的门，一点都没有顾及自己的形象。他没有戴帽子，口罩，连外套都是随手拿了小猛的，临时出门一点准备都没有。 他耍了一次大牌，说自己突然胃疼，要去医院，把等着拍采访的记者都扔下了。 因为他很想问清楚一件事情，一刻都不能停留。 "唐楼！你给我开门！！"周虞又锤了几下门，还是没有人应，他气得用脚踹了两下。 "周虞哥？"从电梯里出来，提着菜篮子的诸光荣小心翼翼地打招呼，"您怎么来了？" "这是你家吧？"周虞恶狠狠地问。 "是。"诸光荣点头如捣蒜。 "打开。"周虞气没有顺，用手指指门锁，"动作快点。" 诸光荣哪里是在开自家的大门，这活脱脱就是被挟持入室不轨的苦主。 钥匙在锁孔里遇到点困难，卡得掰不动，顿顿地一动不动。 "钥匙有点卡，别着急。"诸光荣哆哆嗦嗦，手抖个不停，钥匙又转过了头，又把门给上了锁。 "你到底会不会？"周虞急了。 "会的会的。自己家的锁。"诸光荣为打不开自己家的门而道歉，可偏偏还是心急没打开。 咔哒。 门从里面打开，唐楼的脖子上还挂着降噪耳机，挠着头，一脸疑惑地看着门口的组合。 "你给我过来！"周虞一把就抓起他的领口，站在客厅里，转头问诸光荣，"哪一间？" 诸光荣手一指，是唐楼住的客房。 周虞没有松开手，直接就推搡唐楼进了房间，反手就落了锁。 "把衬衣脱了！"周虞背靠着门，冷着脸下命令。 "干什么？"唐楼心里的警戒灯大亮，脚步直接就往后退。 "你不脱是吧？我帮你。"周虞冲上前，先扯下他脖子上挂着的耳机，哐当一下砸到房门上。 在门外偷听的诸光荣被吓了一跳，连忙拍门劝："周虞哥，有话好好说，别打起来啊。" 打起来？ 他怎么舍得下手打唐楼？ 他就是想要检查一下，看看思琪说的是真是假？ 没有理会诸光荣在门口的劝说，周虞沉下脸，看着唐楼："脱不脱？" 唐楼的脸上蒙上一层屈辱和不安，眼睛努力睁得很大，不让氤氲的泪水崩落，眼眶微微发红。 他摇头，表示拒绝。 周虞将他推倒在床上，直接撕开了雪白的衬衣，扯落的扣子哗啦啦落了一地，咕噜噜滚动到房间的犄角旮旯里。 不止是后背，其他地方都有深深浅浅的疤痕，从肩胛到腹部，大大小小，长长短短不下十条疤。 最长的一条在后背，狰狞恐怖的针脚，努力地将他洁白无瑕的皮肤缝合到一起。但医生手法拙劣，伤痕旁的皮肤相互拉扯，凹凸不平，极其难看。 就像是和田玉碎了一地，被泥瓦匠用黄泥巴糊弄到了一起。 玉还是货真价实的玉，就是相貌差了十万八千里。 周虞将他前后都检查一番，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住了。 没有一块好的地方。 怎么会这样？ 唐楼，他的小楼遭受了什么？ 周虞没有说话，唐楼别过脸，也没有说话。 诸光荣见屋里没了动静，也不再敲门，静静地候着。 房间里只剩下暖气扇呼呼吹风的声响，温柔和煦的风抚到唐楼的身体，激起他小小的战栗。 都被看到了。 一意孤行，离家出走的后果。 遍体鳞伤，体无完肤的颓败。 他想藏，却没有藏的必要。最不想让看的人，已经看见了。 现在还有什么意义？ 唐楼看着周虞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就知道自己在他眼里是怎么样的光景？ 哈。过去的唐楼，早就没有了。 周虞从震惊中起身，双手松开对唐楼的约束，失势地垂在一旁。 为了采访精心准备的妆容，有了一丝凌乱。他的脸惨白如纸，哑光腮红失去效果，眼神如同死鱼般空洞。 他想伸手触碰那些疤痕，可还没碰到，就触电般缩回了手。 "看够了吗？"唐楼苦笑，"很丑吧。" 现在的他，就像是被顽劣的孩童撕碎又缝合起来的破烂玩具熊，没有光泽，也失去了吸引力。 周虞还是之前的模样。这两年的健身和形象管理，令他更加富有魅力。 云泥之别，就应该用在这里。 "小楼，这是怎么回事？"周虞已经听不进他的声音，可还是想要开口询问。 "这样还会认错我和唐浚吗？"唐楼发问。 周虞一拳就捶到在床头板上，等到愤怒的情绪被指节的疼痛覆盖，这才缓缓开口："对不起。" 唐楼知道这句话会深深刺痛周虞，但真正想告诉他的是，当时自己有多么痛。 告诉他，自己是怎么在荒无人烟的荒漠中逃出生天。告诉他，自己如何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缝合伤口。告诉他，自己在昏迷中一直苦苦喊着周虞的名字。 脑袋里十万枚响雷同时炸裂，想哭，大声痛哭，为了错过的时光和无数个无法入眠的夜晚。 "已经好了。"唐楼起身，从一旁抓过一条毯子披在身上，遮挡住难看的身体。 "是不是我逼走的你？"周虞嘴角扯了一丝自嘲，"是不是我认错人了，你生气了才走的？" 唐楼不语，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如果没认错人，你就不会走，你不走就不会受伤，也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周虞后退两步，深受打击，面如死灰，"是我的错。" "有意义吗？"唐楼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缓缓开口，"况且……我以为你不爱我。" 第25章 再给我一次机会 房间里安静地吓人。 唐楼说出积压在自己心底两年的委屈："我以为你不爱我。" 他轻摇头，突然很想笑，嘴角甚至控制不住开始往上扬："可是，你现在和我说，是你亲错了人。你喜欢的人一直都是我。" 呵呵。开什么玩笑？ "开什么玩笑？"唐楼曲起膝盖，将头埋起来，哭笑不得。 周虞难过极了，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连下一个动作都不知道应该干什么。 唐楼回来了。 从偏远荒芜的地方回来了，带着一身的伤痛和长久的悲伤。过去的两年里，唐楼一直以为自己不爱他吧。受伤的时候，流血的时候，孤独无助的时候，是不是都会恨我呢。 我没有......资格说爱你。 因为真的就是一个玩笑。 只不过我才是那个笑话。 什么热搜大明星，什么绝世男神，不过是徒有虚名。周虞啊，这个人只是被家人用来赚钱还债的机器，只是用纸醉金迷堆砌的一个虚影。 空有一副皮囊，一无所长。 就像欣姐说的，唐楼是唐总的长子，你可以喜欢，但不能负他。你甘愿在一段关系里处于下方，处处受限吗？他喜欢你的时候，你得千倍百倍地爱他。他不喜欢你的时候，你得干净利落的离开。 "一旦，你和唐家人有了关系，就要做好分手即失业的准备。明白吗？"欣姐一下就戳中了他的软肋。 他不能失去工作，不能失去明星的身份。他的身上还有背负着母亲全部的骄傲和期盼。 "你能保证爱他一辈子？"欣姐问过他。 周虞斩钉截铁地回答："当然。" "那他能爱你一辈子吗？"欣姐又问。 "能……的吧？"周虞犹豫了。 唐楼和他从来都不在一个世界里。一个是闪耀的影视歌三栖舞台王子，一个是钻研考古学的大学教授。他甚至觉得唐楼是鄙视娱乐圈的，新电影，新广告，新单曲，唐楼都没有主动问起过。 自己曾经傻乎乎地带唐楼去片场，就想让他看看自己吊威亚，表演御剑飞行。威亚的碳纤维绳捆在身上，肋得身上很疼，可一想到可以帅气地落到唐楼面前，就强打起精神耍帅。 偏偏落到地上时，人已经不见了。 唐楼躲到一边的树荫下，看起了随身带的历史书。 周虞的偶像包袱全都没了，气急败坏，甩了半天的冷脸。 很多事情，唐楼似乎都不太关心。 他只是一时新鲜吗？唐楼真的会一直喜欢自己吗？如果哪一天，他要离开，自己会放手吗？ 自己能有勇气放手吗？ 被母亲带到唐总面前参加练习生选拔起，他就懂得有些事情，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得不到的东西，再努力也还是得不到。为了不让自己得到再失去，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拥有过。 他之前和唐楼解释，之所以和欣姐说自己不会喜欢唐楼，是为了稳住欣姐，不让她插手自己的情感生活。 但当时，他也曾有过，如果不向其他人承认自己喜欢唐楼。那有一天唐楼不爱自己的话，就不会那么难过了。起码，别人不会以为他难过。 唐楼是他的劫，不愿公之于众的劫。 他退缩了。 唐楼义无反顾的表白，成了飞蛾扑火的绝唱。他亲手扼杀了这份爱。 他还做了什么？还在和欣姐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和唐楼交往后，跑去借酒消愁，然后对着躺在沙发上休息的唐浚亲了下去。 他认错了人。 那一刻，他只想要好好抱着唐楼说，我也很喜欢你，但我好怕你以后会不要我。 他是个懦夫，不敢坦然面对自己的心意，所以硬生生错过了原本可以拥抱的人。 不仅如此，他还让心爱的人，在异国他乡遭受了那么严重的伤。 伤得那么重，当时该有多危险啊？ 是不是有可能，他就回不来了了？ "小楼，你恨我了吧。"周虞终于又对着唐楼说话，声音带着颤抖和不可察觉的哭腔。他很想哭，鼻子一阵阵泛上酸楚："你不要我了吧。" 你不要我了吧。 周虞凄哀的双眸蒙上雾气，肩膀耸动，说话歇斯底里："别不要我。让我追你好不好？我重新追你好不好？" "我会很乖的，真的。这一次，我来追你。"周虞最后的字眼，都带着点祈求的腔调。 "别闹了。"唐楼抬头，苦笑退散，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我们回不去了。" 我曾经多么想要将你占为己有，昭告天下，那一次的表白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勇气。现在的我，残破不堪，仅有的自信也已经荡然无存，还怎么接受你的追求？ "小楼……"周虞扑通跪在唐楼的面前，双手握住了唐楼的手尖，紧紧地捏在掌心，"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第26章 我追定你了 直到周虞离开房间，唐楼一句话都没有和他说过。 还能说什么呢？ 全部的窗户纸都捅破了。两个人爱过，错过，分开过，又舍不得放手。 唐楼带着一身伤回来，周虞又何尝不是饱尝了孤独的滋味。 只能慢慢失去联系，渐行渐远了吧。 唐楼轻轻地叹息，揉着太阳穴，眼睛倒是没有再流眼泪。他的心空落落，提不起一丝的情绪，仿佛刚刚离开的人不是朝思暮想的周虞，而是无关紧要的旁人。 "想吃什么菜？"在门口守了很久的诸光荣终于走进房间，"饭总是要吃的。对不对？" 他也看见了唐楼满身的疤痕，伸手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衣服，递给他，"换一件吧。" 唐楼稍稍回神，木木地点点头。 诸光荣替他换上衣服，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已经愈合的疤痕，声音颤微微："活着回来就好。" 他知道唐楼离开是因为告白失败，但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变故。 独自一人的唐楼，怎么熬过来的？ "回来就好。"诸光荣一把抱住了唐楼，紧紧地拥抱了一下，用手掌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今晚给你煲个汤，补一补。" "我不是故意没告诉你。我只是……"唐楼想解释，却被诸光荣打断话语。 "没事。现在都好了吧。"诸光荣突然捧住唐楼的脑袋左右端详，"脑子没事吧？不是也伤到脑袋了吧？有没有失忆？上回你欠我的钱，总该还了吧？" "我哪有欠你钱？"唐楼破涕为笑，"明明是我资助你开店的吧。" "你肯定是脑袋也坏掉了。你什么时候借我钱了。别闹了，我去给你煲汤，补补脑子。" "你这家伙！" "别吵。休息会，我去做饭。" 诸光荣把自己关进厨房，背靠着门，低声呜咽好几声，压抑地哭了出来。他捂着眼睛，泪水从指缝里挤了出来，后怕的情绪在周身弥散。 差一点，他是不是都不能再见到唐楼了。 这家伙的心，也真是够狠的。 等到饭菜做好，诸光荣给唐楼盛了满满的排骨山药汤，让他好好补补。 "今天临时比较匆忙，我已经让店里明天开始进农家土鸡，天天给你煲汤。好好补回来。"诸光荣盯着唐楼喝汤，补上一句。 "伤都养了小半年了。用不着了。"唐楼喝着汤，故作轻松地想笑，却被诸光荣严肃的样子呛到。 诸光荣完全无视他的这句话，不停地给他夹菜，还说着："饭不要吃了，多吃菜。菜有营养。" 唐楼最终被诸光荣精心烹饪的一桌菜喂到打嗝不止，他每每想说吃不下了，就被对方带着埋怨委屈的眼神给吓得不敢出声。 诸光荣一副小媳妇受了委屈，又不肯开口嗔怪的别扭样子，唐楼一点招数都没有。 "再吃就得吐了。"唐楼一连打了好几个嗝，"要补也不是这么来的啊。" 诸光荣伸向鱼汤煲里的勺子顿了顿，看着唐楼确实露出吃撑的难过样子，这才松口："那你赶紧去休息吧。" 唐楼得了赦令，立刻火着屁股一般地逃回房间，一下子躺到了贵妃榻上。 一个嗝，紧接着又是下一个嗝。 诸光荣也真的是......瞎胡闹。 受伤都是多久前的事情了，现在进什么补？ 脑回路真是和平常人不一般。 但也比思琪好一些，她歇斯底里的样子，让唐楼更加头疼。还是关心一下比较好。他依旧躺在贵妃榻上，伸长了胳膊，稍稍够到床头柜上的手机。 打个电话吧。 手机屏幕上居然是亮着的。 铃声随即响起，一声声和弦都踩在了唐楼的心尖尖上。电话是周虞打来的。 一声，两声。 唐楼终于反应过来，腾的一下就坐了起来，右手拇指划开接听键，递到耳朵旁边："你好。" "是我。"电话那头很嘈杂，令人头皮炸裂的轰隆隆的音乐，还有不绝于耳的嬉笑声。 "嗯。" "已经不叫我了吗？"周虞叹息。 "周虞......哥。"唐楼喊出他的名字时，轻咬嘴唇，闭上了眼睛。 "唐楼，你听好了。不管你给不给我机会，我追定你了。听到了吗？" 睫毛不可控制地颤了颤，唐楼没有睁开眼，贪婪地听着周虞的表白。 "听见没？我追定你了。" 第27章 我出场费也很贵 离期末考试也没剩多久了。 还有一周，教学任务基本也就结束了。 唐楼负责的选修课充其量算是鉴赏类型，学生交篇论文，大多都能过关。毕竟，回来的时间不长，学院布置给他的教学任务并不重。 寒假里，也还有一次野外作业需要他带队。 工作算不上累。 但清早冲澡时，唐楼在花洒下待了很长时间，足足有近一个小时。淋浴间里蒸汽萦绕，哗哗的流水声，冲得他身上皮肤都已经发红发烫。 他在整理思绪。 一夜没睡，被周虞的电话，扰乱了方寸。翻来覆去，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像被人打了闷棍，昏沉沉晕乎乎，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周虞说："听见没？我追定你了！" 他要追自己？ 看到自己身上的这些疤痕，他不觉得难看吗？ 唐楼又调高了水温，仿佛有了荒诞的想法，只要水温够热，就能把崎岖不平的疤痕都熨平坦了。 他当然没有回复周虞，这让他怎么回应。 说，好啊，你来追我啊！这种话，他哪里会说出口。他曾经下定决心要将周虞埋在心里，绝口不提。 于是，周虞的名字，他一次都没有主动提起过。周虞的新闻，偶尔出现在他的视野里，都被他慌乱地关闭。 不看不听不想，是他压抑情感的方式。 但有什么用呢？闭上眼睛，就能勾勒出周虞的轮廓，夜深人静，就能想起他低喃的声音。只要有一丝的不设防，周虞就会出现在唐楼的脑海里，占据他全部的心绪。 他已经很努力地......不去想他了。 只是，一直都做不到。 现在说，前程往事都翻篇，他要追求自己。 这种表白，可以相信吗？ 他还有勇气，接受吗？ "唐楼！你洗了多久了？该不会睡着了吧？"诸光荣在客厅里吼了一嗓子。从他钻进厨房洗菜开始，四菜一汤都做完了，唐楼居然还没有洗完澡。 "马上。"唐楼甩甩头发的水珠，拍了拍脸蛋。他心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至少，学生们想要的签名照，问题不大了吧。 吹头发的时候，唐楼看着镜子里苦大仇深的自己，突然就笑了。什么嘛！周虞对自己表白了，结果还在想什么签名照。真是个好"老师"！ "你今晚回来吃饭吧？我让店里厨师今晚给你煲鸡汤。"诸光荣指了指桌上的三明治和咖啡，"先吃早饭，我送你去学校。" "不用了，一会有人来接。你手里的是什么？"唐楼乖乖地坐在餐桌前，端起了咖啡杯。他看着诸光荣忙着把餐盘里的菜装进食盒里，还码得整整齐齐，摆了好看的造型。 他对诸光荣做菜的手艺，一向佩服。要是，哪天他不想当餐厅老板了，至少还能当个厨师。 "外卖。"诸光荣笑嘻嘻地摆着食盒，哼着小曲，"你中午都在学校吃食堂？" 唐楼指了指面前的三明治："这个够我撑到晚上了。" "那不行！你必须得吃午饭。中午把你吃的午饭拍给我看看。"诸光荣举起手里的筷子，指了指唐楼，"你住在我家里，就得听我的。" "那你也给我准备'外卖'啊。"唐楼一笑，这外卖一看就不普通。诸光荣肯定又在追女生，践行抓住她的心，就得抓住她的胃策略。 "下次一定。"诸光荣一边摆盘，一边忙着看手机，"今天来不及了。" 唐楼看着他手忙脚乱，食盒摆的精致细腻，但身上的睡衣到现在还没有换。 他拿着三明治，边吃边回房间，也要准备去学校上班了。 诸光荣仍旧不忘在身后叮嘱："晚上记得喝汤。" "知道了。诸妈妈。"唐楼抬脚勾上门，听见门外诸光荣怪叫一声。 唐楼一连换了好几身的衣服，也没有什么特别，颜色不出挑，款式也很大众。最后，他还是穿上一件黑白相间的短款冲锋衣。 临出门，他照了10分钟的镜子，换上皮靴的时候，闷声自嘈："瞎期待什么。万一他不来呢？" 关上家门，按了电梯下行按钮。 周虞的短信就到了："我到了。地下车库。" 唐楼忍不住嘴角上扬一下，克制地只回了一个"嗯"。 周虞开了自己的车过来，正正好停在唐楼出单元楼的口子上，一下子就看到了单肩背包的唐楼。 他没有按下喇叭，只是打了两下双闪，提醒唐楼上车。 唐楼开车门的时候，还悄悄做了个深呼吸，才伸手去拉门把手。坐惯了越野车，他拉门的动作有点用力，上车后有点不好意思。 周虞戴着鸭舌帽，耳朵上挂着能遮掉一半面孔的口罩，轻松自如地说："睡的好吗？" 好什么？！根本就是一夜没睡。 "还好。"唐楼口是心非。坐在周虞车的副驾驶位，在以前也是司空见惯的事。但回国后，这还是第一次。他丝毫不得放松，整个后背挺得像块钢板，脚放好后就没有动过。 他从身后扯出安全带，搭到腰际的时候，周虞很自然地接了过来，替他系好。 "长高了吗？干嘛坐得那么端正。位置不舒服？这里也只有你坐过啊。"周虞手肘撑在方向盘上，指腹摩挲着下巴，"要调位置吗？" 唐楼听得心颤，耳朵根有点发烫。他没有回应周虞的话，只是换了个姿势，胸前依旧抱着背包。 "吃过早饭了？"周虞问。 唐楼点头。 "明天我早点来，一起吃早餐。"这不是个问句，而是个陈述句。 唐楼垂下眼帘："这几天不忙吗？" "忙啊。不过我请了3天假。急性胃炎。"周虞放下手刹，踩下油门。 "胃炎？"唐楼想到昨天晚上他打电话来的时候，周围的背景音很嘈杂，在想是不是因为喝多了，"那你好好休息啊。" "是不是傻？"周虞目光直视前方，加大油门，冲上停车场的坡道。上坡道转弯，他就伸手揉了揉唐楼的头发："我只是想要陪陪你。" 唐楼的耳朵根太烫了，他尴尬地弯弯嘴角，估计整张脸都扭曲了。 他用眼睛余光扫了一眼周虞，戴着口罩的大明星看不出表情，可唐楼感觉他的心情未免也太好了。 在车上，唐楼一口大气都不敢出，他完全不能适应周虞这副样子。 他是怎么做到彻底翻篇，从头再来的呢？ 自己完全做不到。 果然是影帝。该不会都是装出来的吧？ 车里随机播放着音乐，时不时地就被周虞切过几首歌。唐楼也找不到话题来讲，就静静地靠在椅背上，盯着操作屏幕看。 又一首歌，被周虞切换到下一首。 但唐楼看清楚了。 那首歌是唐浚的单曲。 他切掉的歌，是唐浚的。为什么要切掉？ 唐楼的学校是大学城最偏远的一座，美其名曰，安心治学。但此时给了他更长的车程时间，可以观察。 连续听完3首歌后，周虞又切掉了唐浚的曲子。 "不想听他的歌？"唐楼忍不住就说出了口。这种欲盖弥彰的操作和学生作弊前左右环顾监考老师，有什么区别？ 周虞啊了一声，假装没有明白他的意思，转头问："谁？" "你说谁？"唐楼没好气地回了一嘴。 "要跳回去听吗？"周虞又按了几下切换键。明明是随机播放的模式，每次切换都不会是之前的那一首，周虞倒是很"认真"地在找歌。 "好好开车。"唐楼看他忙活的样子，又心软了。 "那就不听了。"周虞听话地把音响关了。 唐楼松了一口气，为自己刚刚的冒失感到惭愧。 "你想听什么歌？我可以唱给你听。"周虞扯下脸上的口罩，露出明媚的笑容。 唐楼看花了眼，愣住了。 "怎么？不想听啊？我出场费也是很贵的。" 【作者有话说：亲爱的们，感谢你们的收藏，推荐和打赏。么么哒。 过去的一个月里，故事磕磕绊绊地总算跨过第一阶段。一个是背负着家庭期盼的大明星，一个是被家庭忽略的副教授。骨子里藏着自卑的人，往往都不敢主动。 接下来的故事里，他们会尝试着用自己的方式去爱，去追求。但，这条路并不平坦。两人的误会，纠结，痛苦也会一一呈现。 愿他们获得爱与自由。】 第28章 追求第一天 "你说今天天气不错 你说街道上人好多 你说突然有点想我 我有一丝丝窃喜欣喜若狂 只可惜想念不是一句承诺" 车子停到大学门口，周虞还是争分夺秒地唱到最后一句歌词，然后炫耀地问："好听吗？" "好听。"是真好听，所以唐楼听得入迷，他不想破坏车里温馨友好的气氛，又加了一句，"谁唱的？" 他是不想驳了周虞的面子，才多问这么一句。 没想到，周虞冷冷地回答："我唱的。" "我知道，很好听。我是说原唱？"唐楼看周虞已经重新戴上口罩，从车子的前挡风玻璃看出去，有好几个同学路过他们的车子。 他也没继续，只是拍拍自己的背包，解开安全带："我先下车了。谢谢。" "嗯。"周虞压低鸭舌帽，看着他下车，"几点下课？我来接你。" "还不确定，今天有个考察项目要做准备工作。"唐楼一只脚已经迈出车外，他转头向周虞解释，"可能会比较晚。" "没事。我一会有点事，结束就来等你。"周虞弯起眼睛，口罩下应该笑得很温柔，他伸手划过唐楼略微发红的耳朵，"下课别乱跑。" 唐楼下意识地点点头。 他下车后，竟一时没有分清东南西北。耳朵上似乎依旧能够感觉到温润的触感，有点太不真实了。 该不会他昨晚不是没睡着。 而是现在还没有睡醒吧？ 掐一下，会痛吗？ 他将双肩包抡到身后，右手在左手的虎口狠狠地掐了一下，钝痛感十分明显，脑袋一下子就清醒了。 "唐教授。"吴狄老远就看到唐楼从那辆保时捷上下来，一直等到车子开远才跑过来，"早。" "吴狄，早。"唐楼将手放入口袋，笑着打招呼。 吴狄也穿了和唐楼同样款式的冲锋衣，只不过是红蓝配色。他买的时候，就想，只要款式相同，穿起来就像是情侣装。 他注意到唐楼的手放进了口袋，也自然地模仿一样的动作，和唐楼并排走着。 吴狄之前作为优秀研究生代表，一起参加了非洲的科研工作，一直辅助唐楼的工作。自从发生意外以后，为保障安全，他被学校勒令回国。 而唐楼被迫留下养伤。 回国的时间里，他争取到唐楼助教的工作，同时在准备自己的毕业论文。 "论文准备的怎么样了？最近事情多，一直没顾上你。"唐楼侧头看向吴狄。 天气有点冷，吴狄的冲锋衣领口拉链没有完全扣上，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看上去就觉得凉。 吴狄刚说正准备着呢，就感到自己的衣服被拽了起来，唐楼替他拉好领口拉链。 "不冷吗？别仗着年轻耍帅。"唐楼若无其事地又把手揣进口袋。 吴狄脖子缩了缩，下巴抵到了衣服的布料，摩挲着说："还好，不冷。" 一见到你，就心花怒放，顾不上冷了。 "寒假的考察项目，你就不去了吧。安心准备论文，不要拖了。"唐楼低头思忖，给出自己的意见。 "啊？"吴狄可是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再和唐楼合作，怎么就不让去了呢？ "我没事的。而且，我之前认识的朋友，在敦煌附近的小镇上，修复古建筑。还想说，让您一起去看看呢。"吴狄试探地回绝，"论文没什么问题。大不了，再晚一年嘛。" 家里又不等着我买米下锅，这么着急毕业干嘛？ "再晚一年？不想毕业了？我看你是想再玩一年。"唐楼偷笑，走进了行政楼。 吴狄还没有办公室，但经常待在这里，也没有很拘束。他看着唐楼整理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拿出电脑和随身的本子，笔。 办公室里的空调还没有开，唐楼拿完电脑，手就冷得不行，忍不住就搓了搓手。 他指指墙上的空调面板，催促道："赶紧开空调，好冷。" 吴狄立刻打开空调，连书包都没放下，就立刻去给唐楼泡了一杯茶："喝茶，暖暖吧。" 唐楼也不客气，端起茶杯暖手，想到早上周虞唱的歌："吴狄，你听没听过一首歌，歌词大概是'你说，今天天气不错。你说，街道上人好多'。" "你说，突然有点想我。"吴狄一边放下书包，一边轻轻哼了下一句，"这是周虞的歌。前阵子还挺火的。" "他的歌？"唐楼摸摸后脑勺，他还真的不知道。 "《对号入座》。"吴狄解释，"歌名叫对号入座。还挺好听的。" "是挺好听的。"唐楼会想到周虞满心期待的表情，就暗暗低笑，心想现场版更好听。 虽然，他用唱歌的方式，掩饰了自己频繁切换唐浚的歌的行为，但不能否认，这首歌确实很好听。 中午下课离开教室时，又有学生凑上前试探："唐教授，您之前说的阿浚和周虞的TO签，真的算数吗？" "都算数。就看你表现了。"唐楼回答时，一只手正在按掉周虞打过来的电话铃声，"我先接个电话。" 手机亮着周虞的名字，唐楼都没顾上收拾讲桌上的教案，直接走到走廊外面接听。 "周虞哥。"他靠着窗，往楼下看，还以为会看见周虞停了车在楼下等。 "吃过饭了吗？"电话那头很安静，周虞的声音很清晰。 "嗯，一会去。"楼下的广场空空如也，唐楼心里还有些失落。 "多吃蔬菜。"又是一句没有营养的话。 唐楼应了一声。 "周先生，到你了。"有个陌生，礼貌的声音称呼周虞。 周虞有些恼，刚打通电话，就要挂掉，心里不太舒坦。他抱歉地哄："小楼，我得挂了。等会我去接你。" "周先生？"客服台的女人又喊了一声。 周虞压低了鸭舌帽，冲她摆了个手，示意自己立刻进去。 吴川刚好给大明星压了一杯咖啡，加了双份的奶："今天很冷，喝杯热的暖暖吧。" "吴医生寒暄的方式也很老套啊。"周虞摘掉口罩帽子，接过咖啡，悠哉地坐到沙发上。 他也不开口说，只是捧着咖啡，对着奶泡上歪七扭八的拉花偷笑。 吴川调高空调温度，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尽量放松地靠着扶手椅。 今天的周虞看上去心情极佳，嘴角已经掩饰不住地翘起来。平日里，他并不爱来诊疗室，常常只是累了，借这个地方躲经纪人查岗。 "欣姐，我难受想找人说话。"他每回都这么和欣姐报备，但实际上不过躺在吴川的沙发上，玩上两个小时的手机。 吴川当然不讨厌这样的病人，只是或多或少，他能感受到周虞内心的不安和胆怯。处于医生的直觉和探究欲，他都想看看这个造成万人空巷的大明星，究竟在烦恼什么？ 除了病人主动提起的人或事，心理医生原则上不会引入其他的故事和话题。 所以，两人之间最大的链接点，并没有暴露。 两个人都不知道彼此和唐楼都有联系。 "心情很好？"吴川擅长引领话题。 "嗯，还算不错吧。"周虞放下咖啡杯，侧身躺在沙发上，问，"吴医生结婚了吧？" "嗯。"吴川应了一声，这不算是什么大事。再说他本来就把家庭合照摆在办公桌上，所以直言不讳，"结婚很多年了。" "那你当时怎么追的太太？"周虞一副求贤若渴的姿态，两个眼睛扑闪扑闪，直勾勾地盯着吴川。 被这么好看的男人盯着，吴川纵然专业能力出众，还是低头咳了一声转移注意力："怎么说呢？我追她的时候，比较早，可能又要被你说俗套。无非是送花，做饭，接送上下课。" 送花？唐楼有喜欢的花吗？这点对于男人或许没有那么重要吧。再说，他喜欢什么花？或许送盆植物更好一些。他有时间浇水吗？ 做饭？自己做的饭，他倒是没有说难吃。就是现在他住在诸光荣家里，饭店老板家里能缺了好吃好喝的吗？得想办法把他哄出来，不能和乱七八糟的人再住在一起了。 接送上下班？不得不说自己有悟性，第一天追求之旅，就使出了大招，无缝衔接他的生活。 "还有什么啊？这些都很俗套啊。"周虞忍不住撅起嘴，转头向吴川看。 "你是向我咨询恋爱问题吗？"吴川的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身体前倾，一副看热闹的样子注意着周虞，"是吗？" "就是闲聊一下。你知道，我不太善于表达自己，我来的目的也不就是这样吗？"周虞可是拿过奖的明星，表演出委屈的表情可是有一套。 "恋爱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彼此协商，彼此携手，只是一种交往的方式。没有哪个人的恋爱方式是雷同的。"吴川微笑着抬头，"我相信你，会有自己的答案。" "你可真算是抬举我了。还自己的答案。那家伙可是特别的独立。稍不开心，就离家出走两年，跑到了鸟不拉屎的地方。回来以后，才发现满身都是遗留的伤疤。鬼知道那两年经历了什么？" "这么巧？！"出走两年的人，还能走进这家诊所，缘分可不一般。 那说的会是唐楼吗？ 第29章 怎么又跑了？ "巧？吴医生也认识这样的人？"周虞询问的语气自然而然警惕起来。 "没有。"不能透露其他病人的信息，吴川自觉失言，"说太快了。我是想说，这么惨？" 周虞稍稍放下心，也附和道："对啊。" "嗯。"吴川应了一声。 "我应该怎么做？"周虞似在询问，但没有等待吴川的回答。先前不经意流露出的真实想法，现在又收了回去。 他在吴川的诊室躲了很多回，但没有哪次真正需要意见。 况且，吴医生也不会给出意见，他只会给你提供放松的氛围然后说出自己的心结。 最终，解铃仍需系铃人。 说服自己行动的，永远还只是自己。 可他有些怯场，大半夜地喝了好些酒，想也想不通为什么唐楼受伤不告诉自己，为什么就一去不回，为什么回来总是躲着自己？ 几瓶酒下肚，他想到的唯一方法就是，不管不顾，前事翻篇，一切从来。 从头开始，他要认真地追一次唐楼。 只是有一个小小的难题，他不知道该怎么追求。 接送上下班，算是入门级的体贴。他对照着助理小猛追求女朋友时的行为，照本宣科，一大早就等到了唐楼家门口。 差了点什么。 "我应该带着早餐去的。"周虞已经放下咖啡杯，躺在沙发上，喃喃自语，手搭在额头上，手指像是在拨动空气吉他一般，轻轻弹着节奏。 吴川看出他已经又套上了盔甲，这句话也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就露出一个不可察觉的微笑。 他心想：或许，周虞在意的人，确实是唐楼也说不定呢。一个出国遇袭，可能患上PTSD，另一个纠结友人出国受伤，还不告诉自己，陷入自责。 这不就像是齿轮的两环，紧紧地卡扣到了一起吗？ Y城还真是个小地方呢。 吴川哑然失笑。 周虞闭上眼，想了很多方案，一个又一个自我否决了。送什么玫瑰花啊，唐楼可能不会喜欢。看电影，也不符合唐楼老学究的气质。逛街，自己又不太方便。 实在是太难了。 最近还有什么大事情吗？ 谈恋爱好麻烦啊。 周虞和吴川已经算是很熟络，尽管还是收费，但相处更加的融洽。他并没有严格按照规定，必须要把手机关机，而是礼貌性地开了震动模式。 此时，手机就在茶几上嗡嗡地震了起来。 是小猛的信息，他发来了生日演唱会演出服的最终定稿方案，问他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周虞叹了口气，连请"病假"都不放过自己呢。 他对演出服毫无兴致，已经改了好几稿，都达不到自己满意的效果。要不是，这家服装设计公司已经合作了很久，他很想换一个工作室设计。 这可是我的生日会！你看看这衣服，哪个穿起来会好看？ "让他再准备几套，我明天下午去试衣服。"周虞给小猛回了一句语音，"身体还需要养两天，但衣服拖延不了。明天下午，我尽量去公司。" 小猛一连发了好几个老板英明的表情包。 他冲着表情包扬了扬嘴角，心情不错。 "工作很忙吧。最近是不是快到你生日了？记得去年也是下雪的时候，你提过快生日了。"吴川瞥了一眼手里的备忘录，上面写着周虞的基本信息。 大明星的生日就在下周六。 周虞眉梢有点烫，稍稍挑起眉毛，余光戏谑："该不会，你也是我的粉丝吧？这样是不是有点假公济私了。" "你别说，我的音乐歌单里确实存着你的歌。"吴川指了指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尤其是那首《对号入座》，很好听。当然，这首歌也确实很火。" "是那首啊。"周虞收回目光，哼唱起其中的两句歌词，"谁和谁的青春，耳红心跳，请对号入座......" 吴川和着他的节奏，指尖在膝盖上打着节拍："歌词很美。" "我写的。"周虞抿嘴，"其实歌词挺幼稚，毕竟是很多年前的存货。但去年，才下定决心谱曲。" "故事应该也很美。"吴川意有所指，说的滴水不漏，"心意表达出来很重要。" 周虞开始起身，在诊室里走动，站在落地窗前看了一会窗外的枯山石风景，又驻足在书架前，观察那枚已经旧迹斑驳的雪花球。 "好像一直在这里？"周虞指了指雪花球，"从我来的第一天起，它就被摆在这里吧。" "是我太太送我的第一个生日礼物。"吴川微笑的时候，眼角会稍稍弯起，带起周围的一圈皱纹，"虽然时间久了，但还是很美吧。" "嗯，很美。"周虞低头，眼神扫过自己的裤腿。他的脚踝上，留着唐楼的姓氏，也很美。 刺青的时候，唐楼怕他痛，只刺完"TANG"字，就不再让刺青师傅继续了。 唐楼出国后，他的生日会里少了一个身影。生日演唱会依旧歌舞升平，人潮鼎沸，但观众席上少了一个木讷拘谨的副教授，那个与周围格格不入，但眼里只有他的唐楼。 少了唐楼，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越来越喜欢和唐浚合作，合唱，参加综艺，甚至是一起演戏。尽管两人的性格，做事方式都不一样，但唐浚不说话的时候，真的和唐楼一模一样。 他太想唐楼了。 只能看着唐浚，暗暗安慰自己：唐楼只是出国工作，只是出差而已。 生日的第二天，他又冲动地跑到刺青店，脱下自己的羽绒服，露出胸膛，指着心口的位置："在这个位置，刻上一个楼字。随便什么字体。" "拼音还是汉字？"刺青师傅似乎还记得他，眼神若有似无地扫过他的脚踝。 "哪个更痛？"周虞问。 "当然是汉字，笔画可不少。"师傅随手在旁边的A4纸上，信手写了一个楼字。 "那就汉字吧。"周虞说的时候，竟然有种悲怆的感觉。 那一次刺青，没有人握住他的手，没有人带着哭腔求他："不要刺青了。太疼了。" 他一个人咬紧后槽牙，一声不吭，指关节森白紧握住扶手椅，额头豆大的汗珠一颗颗往下落，划过肩头再往下。 不能哭，绝对不能哭。 一点都不疼，真的！ 我都把你刻在心头了，你是不是可以回来了？ "手机响了很久，需要接吗？"吴川拍了拍盯着木地板沉思的周虞，指了指他留在茶几上的手机。 手机屏幕上闪过一串数字，那是唐楼的号码。 他没有存进去通讯录。 因为，周虞到现在都没有唐楼已经回国的真实感。他的唐楼不会躲着自己，不会若即若离，不会不要他了。 更加不会说...... "你说什么？你要去哪里？"周虞一下子声音就提高了八度，气急败坏地吼，"不是让你等我了？你怎么又跑了？" 唐楼在电话那头，也是焦头烂额。系主任刚刚聊到寒假到敦市的野外考察项目，一时兴起就说大家难得凑齐，要不聚个餐？ 聚餐，改日不如撞日。当机立断，推脱不得。 唐楼毕竟只是个副教授，学识再高，能力再强，也还是只是教师队伍里的小年轻。有时候，真的是推不掉领导的安排。 "我推不掉，只好去了。真的对不起。"唐楼压低嗓音，对着话筒道歉。 周虞能想象他用手捂着话筒，道歉的模样，生气的火苗更是蹿起来了。 "你们要去吃什么？"周虞已经很客气了。 "还不清楚。大概是火锅之类的吧，毕竟人也不算少。"唐楼捎带着解释，"吃完饭，可能还得唱歌。系主任一喝酒，话就特别多。" "那你别去。"周虞脾气彻底上来了。 "我说过了。可是……"唐楼已经被催了好几次，迫不得已要挂电话，"周虞哥，下次再和你约吧。" 电话挂的毫无预警。 "你知道我档期有多满！！！"周虞听到电话里已经没有回音，举起手，就把手机摔到了地上，"老子是装病来陪你的！" 好在诊疗室的羊毛地毯够厚，否则手机早就四分五裂，粉身碎骨了。 气死了！ 周虞气得原地转了好几个圈，最终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对着吴川说："吴医生，今天就到这里吧。谢谢你陪我聊天。" 他低头捡起手机，重新戴好口罩和鸭舌帽，气呼呼地离开办公室。 吴川放下手里的记录本，也站到了暑假前雪花球的位置，伸手一按红色的开关键，静静地欣赏玻璃球内雪花飞舞的样子。 虽然有些旧，反应有些迟缓，但依旧是自己记忆里最美的样子。 他们应该会好好的吧。 吴川拿起旁边的软布，擦了擦雪花球，仔细地琢磨起唐楼和周虞的事情来。 这两个人的关系肯定不简单。 而地下车库里，周虞着急地驾驶着保时捷离开，碰到前面一个在车库里直绕圈的车手，不停地按着喇叭。 他可是要去抢男朋友的！ 一整个晚上，总不能全都陪领导吃饭唱歌吧。 那他呢？ 堂堂大明星，到底有没有被他放在心上？！ 第30章 你们平常就这样？ 火锅店选在闹市区的三楼，刚走下电梯，就看见一幅周虞的巨幅海报。他拿着某个品牌的饮料，仰头痛饮，露出性感迷人的喉结。 画面上的周虞用余光偷瞄路过的人群，像是在询问：你不来喝一瓶吗？ 唐楼走过海报时，赶紧低下了头，不敢去看。现在的他左右为难，因为自己没有等他，周虞肯定是生气了。刚刚挂电话，他似乎还在说话，可系主任催得急，只好挂了。 不知道，他要怎么闹脾气呢？ 哎。你想那么多干嘛？可能他吃了一两回闭门羹，也就不会再黏着自己了。 就这么想着，唐楼跟着一众人进了巴蜀味道。这是一家地道的四川火锅店，算是这座商场数一数二的网红店，得亏吴狄早早来排队，才能抢到包厢。 来的人不少，一桌人围着，也就剩下一个位置没有人做。 理所当然，这个空缺留给服务员上菜用。唐楼不太会调动气氛，很识趣地坐在了空位旁边，想着可以帮忙服务员递递菜，倒倒茶水。 大伙坐下还没有5分钟，包厢门就被敲开了。 一张帅气的脸，咧着笑容打招呼："唐楼！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真是凑巧呢！" 唐楼吓了一跳，手里正倒着大麦茶，不出意外地全都洒到了桌上。 能不紧张吗？ 周虞拍着他的肩膀，脸直接怼到了自己的眼前，都能看到微微煽动的睫毛。他的演技真不错，还真的做出一副偶遇的样子。 "你……你怎么在这里？"唐楼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招呼他。 "约了导演吃饭，他们加了几场戏，我被放鸽子了。正打算走呢？"周虞胡诌着理由，眼神环视一圈餐桌，微微点头，"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见到唐楼，打个招呼。" 桌上的人，无一不是露出惊讶的表情。 系主任不是追星的人，但也在电视上看过他的表演，拧着眉头，苦思冥想："你是那个……那个……" "是周虞！您是周虞吧？"另一边一个年轻的讲师立刻就认出来，"我女朋友特别喜欢你！" "谢谢。我是唐楼的好朋友。"周虞说话的时候，特意在"好"这个字上留了重音。他的手还按在唐楼的肩膀上，甚至有点左右摩挲的意味。 "那能不能给我签个名？我女朋友还说我没有时间陪她，要是能有个签名，就太好了。"年轻讲师说话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耳朵根微微发红。 他从来没有见过明星，更别说能和明星聊天了。 他一脸憧憬地望着周虞，还冲着唐楼眨眨眼睛，希望他能替自己美言两句。 "可以啊。"周虞大方地走过去，伸出手，"有笔吗？" "有有！"讲师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又拿出自己的笔记本，"我女朋友叫小沫，泡沫的沫。" "小沫？这名字很好听。"周虞笑嘻嘻地拿起笔，给他签上一句话，还特意加上TO小沫。 "能和我合个影吗？"系主任旁边坐着的女人，终于也忍不住了，腼腆地拿出手机。 "可以啊。"周虞对她露出温柔的笑容，然后体贴地询问，"我来拿手机，可以吗？" "可以，可以。"这个平日里连口红都不涂的古板老师，和大明星合影，居然还羞红了脸。 桌上的人见周虞如此"平易近人"，一个个都凑了上来，不是要合影就是要签名。 就连系主任也给自家的侄女要了个签名，笑着说："期末考试优秀，就奖励给她。" 说笑间，服务员已经推了好几小车的火锅配菜进了屋，问唐楼："现在需要下菜吗？" 唐楼看着交际得不亦乐乎的周虞，轻轻摇摇头："我们自己来吧。" "哎呀，你们的菜都送到了。我就先走了。"周虞看了一眼走出去的服务员，歉意地和系主任说再见。 唐楼在桌子的这一头，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伪装，要是想走的话，打完招呼就肯定走了。怎么会还赖到现在？ "要不，一起吃吧？"系主任喜笑颜开，左右环顾，像是在询问其他人的意见。 能和明星一起吃饭，哪个人会不乐意啊？ "好呀好呀。要不就一起吃嘛？" "就是。你太瘦了，得多吃一点。" 几个人一起附和。 周虞扭过头，眼睛露出无辜的神色，询问唐楼："小楼，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可以回家了。 唐楼端坐在餐桌前，一手撑着下巴，无可奈何地说："要不就一起吃吧。" "我们就是一起聚聚。"系主任打个圆场，指了指唐楼旁边的位置，"唐教授旁边还有个位置。正好，哈哈。" 周虞踩着欢乐的脚步，回到唐楼的身边，气定神闲地落座："小楼，你别挤到同学，往我这边坐坐。" 唐楼的身边坐的正是吴狄，两人身上的冲锋衣款式简直一模一样，坐在一起，看得就很扎眼睛。 周虞一把拉过唐楼坐的椅子，连人带椅，都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唐楼皱着眉头，给了他一个嗔怪的眼神，暗示他不要无理取闹。 周虞完全无视他的眼神，还放肆地握住了唐楼的手，警告他不要乱动。 唐楼的手一被周虞握住，就紧张地轻咳两声，以缓解尴尬。 两人的手牵着在桌子底下，有桌布挡着确实很难被发现。可一旦露馅，那可不就是完了嘛。 唐楼努力地挣扎了几下，想挣脱开。没想到周虞变本加厉，直接十指相扣，根本动都动不了。 "来，我们一起喝一杯吧。过去的一年，大家都很辛苦。我们终于也等到了唐教授平安归来。寒假里的敦市考察，又得辛苦大家了。"系主任端着酒杯，起身敬酒。 大家都纷纷举起了酒杯。 周虞刚刚落座，也端起桌上的一个水杯，直接和大家一样，用杯底轻敲桌子，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糟糕！！！ "别喝！！！"唐楼的话还没有说完，周虞已经将满杯的高度老白干倒入喉咙。 酒入喉已经觉得不对，但没有想到竟然是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 "这是……什么酒？"周虞连续咳了好几声，实在是受不了。 最初找他要签名的年轻讲师赶紧站起来道歉："哎呀，那是一开始大家倒的高度酒，唐教授不喝就放在旁边了。" 高度酒？ "有多高的度数？"周虞脸上开始发烫，一直烫到头发梢。胃里灼烧得难受，脸上热得发烫。他嘟起嘴巴，向唐楼求饶："小楼，我不能空腹喝酒。" "你就不能喝酒！"唐楼赶紧给他倒了一杯大麦茶，让他喝下去。 "吃点蔬菜不？要不喝点汤？" "现在喝牛奶还来得及不？" 餐桌上的人，都紧张地看着一杯酒就醉了的大明星，纷纷出起主意。 唐楼扶他不起，只好任由他倒在了桌上。他拿过一旁的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向席上的人致歉："各位，不好意思。我先送他回家。这杯酒，我干了。大家吃好玩好。" "哎呀，唐教授客气了。"系主任也有些尴尬，没想到周虞的酒量那么的差。 包厢里的人算的上素质高，不会拿出手机对着醉酒的大明星，一顿乱拍。 可唐楼不敢保证走在街上，会不会有路人围观。 他把周虞摘下的口罩和鸭舌帽戴好，一边搀扶着他，一边和包厢里的人说："抱歉，我们先回去了。" 他几乎是连背带抱地把周虞带到了电梯厅，只是按键的功夫，怀里的人就溜了出去。 周虞靠着自己的海报，大笑着摘掉口罩，用食指和大拇指比了个v型，展示自己整齐洁白的牙齿。 "我是不是很帅！"他迫切地想要得到唐楼的夸赞。 "帅！很帅！"唐楼赶紧抱上去，就怕他滑倒，然后帮他戴好口罩，"别给人看见了。" "看就看见呗。怕什么？"周虞躲在口罩后面笑。 "我可不想欣姐给我打电话。"唐楼推着他进电梯，迅速地赶在有其他人进来之前，关上了电梯轿厢的门。 "她不会的。"周虞的手攀上了唐楼的脖子，整个人都靠在他的身上。 "你站站好，别一会开门就被人拍到。"唐楼紧张地看着电梯门，生怕有人等在外面。 "没事，他们会把你当成唐浚的。"周虞说得很轻松，还自鸣得意地耶了一声。 "当成唐浚就没有关系吗？"唐楼已经一把推开了周虞，眼睛眯缝，"你们平常就这样？" "也会一起出来喝酒啊。"周虞浑然不觉自己说错了话，还拼命地想要靠向唐楼。 唐楼的脸庞很凉，摸上去如同温润的玉，很舒服。他爱不释手，一刻都不想放开。 "你别跑！我让你等我，你为什么不等我？"周虞还怪起了唐楼，迷离的眼神根本没发现唐楼正压抑着无法控制的火气。 "你今天缠着我干什么？怎么不去找唐浚？"唐楼没法和醉鬼理论。 "小楼，你生气了？"周虞这才反应过来，委屈地说，"我没缠着你。" 第31章 你说我像谁？ 周虞的话越来越不可信。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唐楼好不容易将周虞搀扶着带到商场旁边的一个小公园，在木制长凳上坐下，"别和我说，你是约了人被放了鸽子。" "你不相信我？"周虞夸张地瞪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唐楼。 "不说就算了。"唐楼已经打过电话给小猛，现在打算把地址再发一遍。 寒冬的公园，一个遛弯的人都没有。不远处就是霓虹灯闪烁的城市生活，而在咫尺之隔的公园里，连只流浪狗都找不到。 "小楼，你怎么那么喜欢生气？"周虞拉着他的衣角，左右摇晃着，"我不怪你，不怪你没告诉我你受过伤，不怪你今天没等我。你别生气了。" "你不怪我？"唐楼轻哼了一声，再这样被他气下去，自己也快要酒精上头了。 他努力地做了几个深呼吸，坐到周虞的身边，和他一起依靠着椅背半躺着。 "周虞哥，我们聊聊吧。"和一个醉酒的人聊天，得亏唐楼说的出来。 为了带周虞离开，他也喝了一杯酒。现在他感到风吹到脸上，竟然有些暖暖的，大概是酒精起了作用。 "聊，好好聊聊。"周虞头往后仰，脖子露出好看的线条，喉结伴随说话上下耸动。 "我受伤不是你的错。你别太自责。"唐楼的手搭在膝盖上，握紧一些，"追我这种事情，太胡闹了。" 胡闹？！ 周虞听到这话，头猛地一抬，酒精上涌两眼冒金花，只想着该揍这小子一拳。 "你说谁胡闹！我就喜欢你！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周虞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双手一摊，整个人成一个大字，坦荡地展示自己。 "喜欢我哪一点？"唐楼依旧坐在长椅上，故作镇定地问出这一句。 他只允许自己有一丝的期盼。 但凡说出一点来，就能心满意足。 然而，周虞的脑子像是宕了机，木讷地盯着自己的脚背，碎碎念："哪一点？还要说哪一点？" "对啊。喜欢哪一点？"唐楼的声音已经有些凉了。 "喜欢就是喜欢。哪有分哪一点的？"周虞辩驳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长得好看吗？"唐楼已经感到自己攥紧拳头，心灰意冷。 "好看啊，我喜欢啊。"周虞像是抢到一棵救命稻草，死死地抓住，"长得特别好看，我特别喜欢。" 周虞还抓住了唐楼的手臂，一脸真诚的模样，眨着无辜的大眼睛。 "我和唐浚长得像吗？" "像啊。" "那你是喜欢他还是……喜欢我？"唐楼扔下了一颗炸弹，看着周虞的脸从红润瞬间惨白。 "不是……你不能这样挖陷阱给我跳，你们长得一样还怪我吗？我要怎么说你才能相信呢？" 周虞急了，直接不管不顾在路上就想抱住唐楼，抱住就不撒手了。 "怎么相信？你知道我是怎么喜欢你的吗？第一次见到你，你给了我一颗棒棒糖，椰子味的，那张被扔掉的糖纸，我捡回来一直藏到现在。" "每回我跑到剧组去看思琪，只是因为我太想你了，找个理由就去了。" "不管我遇到什么事情，不管多难过，只要你出现，我就开心了。" "过去两年，我不敢看你拍的戏，不敢听你唱的歌，连你的名字都不敢提起。生怕自己就露馅，怕被拆穿你根本就看不上我。" "我就是这么喜欢着你，每次呼吸间都能想到你的名字，闭上眼能看到你的模样。" 唐楼一连串说了一堆，说话声音越来越抖："你不是生气我受伤没告诉你吗？你知道当时我在想什么？！我在想或许这就是报应。我拉着你刺青，现在一刀刀还了回来。" 一刀刀？ 不是意外吗？怎么还会有刀？ "我以为是车祸。"周虞声音很小，怯怯不敢搭话，"为什么会有刀？" "我不想说了。"唐楼哆嗦着手，掏出手机，又打起小猛的电话，"你到哪了？" "在这里，你们往后看。"小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大哥！我在这里。" 小猛开了一辆白色的商务车等在路边，招着手，催两人走过来。 "走吧，回家睡一觉。"唐楼拍拍他的肩膀，催他回家，却被周虞一下子就抓住了。 他紧紧扣住唐楼的后脑勺，不容他质疑，直接亲上了他的唇。 他已经没有办法了，面前的这个人的心，怎么会捂不热。自己就像是毒蛇猛兽，三米之内允许接近。 他可能已经失去唐楼了。 "我给你看，真的，我有证据。"亲完唐楼以后，周虞心急火燎地开始解开自己的上衣，想要脱掉给唐楼看，"我给你证据。" 唐楼羞红了脸，一把就推开他："你除了仗着发酒疯偷亲我之外，还能干点什么？" "不是。我是想给你看。"周虞委屈。 "小猛！你还不来带他走？是打算上今晚的热搜吗？"唐楼推搡着周虞，直接将他撵上车，"赶紧走。" 小猛还处在刚刚周虞偷亲唐楼的震惊中，直到周虞被推上车才反应过来，大事不好！ "唐楼哥，你怎么回去？要不一起送你吧。"小猛坐进副驾驶，摇下车窗，趴着问唐楼。 "不用了。我朋友在附近。"唐楼往后退一步，给车子驶出留出了位置。 小猛摇上车窗，又缓缓地摇下车窗，欲言又止。 "你有话就说吧。"唐楼大概知道他要说什么。 "唐楼哥。其实大哥挺想你的，好几回都让我去问思琪，你什么时候回来。"小猛想想还是要做几句补充，但生效甚微。 "小猛，早点送他回去吧。"唐楼拍拍车窗，示意他离开。 唐楼没有回饭局，而是一个人慢悠悠走在散步道上，酒气还散发在呼吸间，他脑子一片混沌。 结束了。 他拒绝了大明星周虞的追求。 一切都结束了。 凭借周虞的骄傲，从此以后，天各一方，彼此安好了吧。 电话响起的时候，唐楼还没绕过十字路口的红绿灯，见到是小猛的号码，几乎是没有半点含糊接接起："怎么了小猛？" "唐楼哥！大哥跳车了！"小猛急得说话都有点不太利索，而是快快说明现在的状态，"我们现在去医院，你过来吗？" "来。你们在哪个医院？"唐楼听到电话就心堵到了嗓子眼，没有半刻迟疑。 "人民医院吧。我不多说了，路上车多。"小猛立刻就挂了电话。 唐楼站在车龙马空的路口，瞻前顾后，一抹脸已经泪流满面，他喃喃地出声："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 怎么会跳车？ 喝多了才跳车吗？ 周虞你究竟在犯什么傻？ 唐楼站在路口等了好几分钟的车，最后等到的车竟然是吴狄。 "唐教授？" "赶紧送我去人民医院！"唐楼坐上后座，没有带安全带，而是不停地催促着吴狄，"快一点。" "唐教授，怎么了？"吴狄有点不明事情由来，而是有点发懵。 唐楼离开饭局有点着急，没想到再遇到就是要去医院。 唐楼的手在手机屏幕上左右摸索没有舍得按下通讯录，小猛肯定在路上着急得要死。 他怎么会跳车？ 他不要命了吗！ 第32章 别碰，疼 急诊室里，周虞很不配合医生的检查，是个难缠的病患。 他的左手无力地耷拉着，右边的肩膀靠在椅背上，躲避着医生的手："别碰，疼。" "就是疼，我才要看的。"医生无奈地叹了口气，都快20分钟了，还不肯让人靠近。 冬天的衣服穿得厚，从车上跳下来后，除了脸上有几道擦伤，其他地方看不出有没有事。 一开始，值班医生见到周虞都忍不住惊呼一声。她刚刚还在和朋友讨论要不要周末一起去看电影，是周虞的新片。 没想到，送进急诊室的病人，竟然就是大明星本尊。 周虞被小猛架着，脸上有明显的伤痕，从颧骨一直划到太阳穴，差一点就要伤到眼睛了。 她让周虞坐下，检查伤口的时候，说话磕磕碰碰，还带着紧张。拿着手电筒，撑开周虞的眼睛，晃悠两下："能看见吗？你叫什么名字？" "周虞。" "我先给你处理下脸上的伤口，会有点疼。忍着点。"医生用棉签棒取了消毒的药水，一点点清创。她不敢用力，心里还默默地感叹，皮肤真好呀，不愧是明星。 棉花棒慢慢擦去脸上的血污，伤口细密，好在并不深，应该不会留疤。 "我听见你给他打电话了。他来不来？"周虞摔了那么一下，脑子也有点清楚了，挤着眼角忍痛，问小猛。 小猛挡在门边，刚刚结束给欣姐的电话，回望自己的老板，苦不堪言："和唐楼说了，但他没说来不来。" "我都这样了，他还不来？"周虞低吼一声，牵扯到自己的手臂，疼得嘶了一声。 "手臂疼吗？我看看。"医生伸手想为周虞脱掉外套，却一把被喝住。 "你别碰我！"周虞怒目圆瞪，他不想凶医生，可火气无处安放。 "手疼不疼？" "疼。" "疼的话，我得看看。" "别看了。反正也没人在乎。" "……" 几个回合，导致医生原本带着的偶像滤镜，荡然无存。她又恢复到平日里严肃的状态，对小猛喊："家属赶紧来配合一下，病人这个样子，怎么能好呢？" "他不是我家属！"周虞冷眼看看小猛，不准他靠近。 小猛实在没有办法，又给唐楼打了电话："大哥一直在叫你，唐楼哥你到了吗？" 唐楼坐在吴狄的车里，已经卸下所有的防备，直接对着手机喊："马上！车子拐弯了，马上进医院。" 他不知道周虞伤成什么样子，会不会昏迷了？ 赶往医院的路上，他就想给小猛打电话，又怕耽误小猛开车。后来想打，又想小猛可能在和公司报备，尽量不要打扰。 他一个人靠在车窗上，手指都快要把手机掰折了，气得想扇自己一个巴掌。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要跳车？ 我都干了什么？！ 是我先招惹他的，一开始我不动心，就不会对他告白了。如果没有告白，他也不用着急和欣姐解释，就不会误会了。要是没有误会，没有出国两年不联系，他现在也不会穷追不舍。 他都说喜欢了，自己还在矫情什么？ 揪着过去一点芝麻绿豆般的事情不放，现在人要是没了，怎么办？ 唐楼啊唐楼，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你口口声声说爱他，怎么忍心看着他难过呢？ 要是周虞有半点受伤，你会放过自己吗？ 吴狄的车子还没有停稳，唐楼就拉开车门，晃悠着落地。听见吴狄探出头说小心，唐楼只是挥手让他早点回去。 他看着医院的指示牌，过了白班时间，所有的病患统归急诊。他又顺着红色箭头，小跑起来往急诊大楼跑。 晚上的医院，人并不多。惨白的灯光照着整条通道凉凉的，急促的脚步在空荡的走廊上，显得特别紧张。 在哪里？ 唐楼着急地一间间诊室去找，一个诊室里没人，脚就立刻奔向下一个诊室，扶在门框的手止不住地发颤。 都不在！ 人呢？！ 他看着通道的尽头就是手术室，而上面的灯还亮着，但门口并没有人在等。 该不会还需要做手术吧。 "不会的。一定会没事的。"他急匆匆地跑向手术室，神经高度紧绷，差一点平地摔跤。 在快到通道尽头时，小猛突然从一个科室里探出头来，激动地喊他："唐楼哥，在这里。你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我忘了。"唐楼敷衍回答，他确实忘了可以给小猛打电话确定方位。 在遇到和周虞有关的事情，他总是行动比思考来的快，几乎都是要直觉在决策。 他走进病房时，周虞还和医生在周旋，他听见周虞毫不客气地说："我不看病。你别碰我。" "周虞哥。听医生的话，别闹了。"唐楼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口干舌燥，按捺着自己的情绪，蹲下来哄他。 周虞一见是唐楼来了，眼眶一红，眉头微皱，嘴巴撇下弧度："你不是不要我了吗？还来干嘛呀。" "都伤到哪里了？让医生看看。"唐楼看到周虞脸上涂了不少的红药水，红彤彤一片，特别骇人。他的心就像是被砂皮纸狠狠摩擦过，阵阵酸楚，止都止不住。 "脸破了，是不是很丑？"周虞声音颤抖，眼睛眨动，泪水就顺着眼角滑落。眼泪划过伤口，他又忍不住皱起了脸。 "不丑。别哭了。"唐楼注意到医生还在旁边，赶紧起身问，"还有哪里需要检查？" "手臂说疼，又不让人碰。都不知道脱臼还是骨折了。"医生无奈地叹口气，只好寄希望于唐楼，"要不你劝劝他。" 唐楼一听周虞的手可能骨折，立刻警觉起来，扳下脸："赶紧让医生看看啊。多严重的事呀。怎么还胡闹！" "我没胡闹！就是很痛！"周虞鼻子吸了吸，嘴巴嘟了起来，残留的酒精让他有了撒娇的勇气，"给我握下你的手，可能就不痛了。" 唐楼叹了口气，用眼神询问医生。医生无奈地摇摇头，指了指周虞还能正常活动的手臂，叹了口气。 唐楼一把握住周虞的手，很烫，着急地说："医生，他的手怎么那么烫？" "受伤拖了那么久。还喝了酒。发烧很正常。"医生趁周虞分心，附上他受伤的肩膀，左右摸了摸，"脱臼了。忍一忍。" 周虞显然没有在意医生说的话，而是泪眼低垂，委屈地看着唐楼。 唐楼半蹲着，眼帘上抬，对上周虞的眼神。医生拉起周虞的手臂环绕，在找合适的角度，将脱臼的部分复原。 周虞疼得眉头越皱越紧，手却不安分地想要从指缝间探出，他想要十指相扣那样的握手。 唐楼不可察觉地微微叹息，最终败下阵来。 他根本舍不得看到周虞这种小心翼翼，带着些许卑微的表情。他主动将手抽离出来，郑重其事地，缓缓地，十指相扣。 周虞的手指修长好看，指甲修改得很圆润，两人手指交错在一起，肌肤相亲，骨节相碰，看上去却相当得和谐。 唐楼将手握到底，还紧紧地扣住了周虞的手背，像是在宣告自己的登陆："别怕，我在。" "我没胡闹。真的，哪一点都喜欢。"周虞还在回答唐楼的问题，那个愚蠢的问他到底喜欢自己哪一点的问题。 小猛在门口轻轻咳了一声，唐楼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正关照病人的医生，然后哄道："别说话了。我信你。" "你必须得信我。我真的......啊……"医生找准位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把他的手臂脱臼回位了。 "手臂动一动。"医生自己放松地舒了一口气。 周虞没有听医生的话，还是用委屈的眼神望着唐楼，像是在控诉医生弄疼自己了。 "试一下，手臂能抬吗？"唐楼知道他在闹脾气，只好哄着，同时用大拇指偷偷摩挲着周虞的掌心。 周虞很吃这一套，发出了心满意足的哼声。 手臂抬上抬下都没有问题，唐楼看着他做动作，终于放下了心。 "医生，还要做什么检查吗？"唐楼接替小猛的工作，继续和医生问询。 "耽搁太久了。毕竟是从车上摔下来的，还是有必要做个CT。你们拿着单子，带他做个CT，然后去住院楼办理入住，等观察两天。" 医生打出单子，就迫不及待地递给唐楼。 唐楼一边道谢，一边接下单子。他不得已放开了周虞的手，听到大明星发出很不情愿的一声闷哼。 "小猛，你去办住院。我带他去做检查。"唐楼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简单地分配任务。 小猛刚拿过单子，抬脚要走，唐楼又叫住了他："去借个轮椅，不知道腿有没有事。" 唐楼照顾得细致入微，周虞抿嘴歪头止不住地笑。 医生送两人出诊室的时候，才突然反应过来问："不好意思，您该不会是唐浚吧？" 唐楼没有冷脸，而是微笑地回答："我是他哥哥。长得比较像。" "这样啊。我说有点像，又有点不像。您看着挺严肃的，有点像老干部。" 老干部这个词，扑哧一声，让周虞笑出了声。 第33章 就为了让我心疼？ "很好笑吗？"唐楼看着周虞偷笑，揉揉他的头发，低下头问。 周虞点点头，随即转头向上抬眼，湿漉漉的眼睛紧紧地锁住唐楼的目光："你别走。" "我不走。"唐楼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先去拍片，我陪你。" 周虞这才安静下来。医院里的应急轮椅早就老化，推起来叮铃哐啷，脚踏板也松动，一脚踩上去感觉就能掉下去。 大长腿没办法，只好悬空提着，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被唐楼推送到CT检查室门口。 直到下坡一个急转弯，周虞的脚一下子提到墙角，哇地吼起来，唐楼才注意到他的腿。 "脚干嘛伸着？也伤到了？"唐楼赶紧刹车，蹲下仔细看他的腿，边摸边问，"痛吗？" "不痛。就是腿太长了，显摆一下。"周虞吐了吐舌头，眼睛眯缝成一条线。 唐楼没再说话，将周虞交给检查室的值班医生后，就乖乖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着。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他的脑子也不太转的过弯来。该怎么办？他一点都不想看到周虞难过的样子，他刚刚一喊痛，自己的心都颤了。 只好陪他在医院养伤吧。 反正也快期末了，手头的工作可以交接一部分给吴狄。等到寒假有空给吴狄辅导下论文，作为回报吧。 嗯，就这么办。 反正他不放心留周虞一个人在医院。 虽然，他没有什么照顾人的经验，可周虞在他眼前才觉得安心。谁会想到，一转身，那家伙还会跳车呢？ 小猛办理好入院手续后，也到检查室来等周虞。他说准备了vip单人病房，应该不会有媒体来打扰。欣姐那头也已经打过电话，估计过一个小时就来探病。 周虞做好检查出来后，唐楼当仁不让地接过轮椅的把手，再把他推回到病房里。 护士已经准备好消炎的点滴瓶，站在一边候着。病号服放在床边，住院部的医生戴着口罩，耳朵上挂着听诊器，吩咐周虞："把衣服脱了，我看看有没有擦伤。" "在这里脱吗？"周虞半靠在床上，眼神瞥了瞥小护士。 "害羞啊？你先出去回避下。"医生一把拉过床边的帷幔，让护士退到一旁，又拉过唐楼，"你帮下忙。" 唐楼忌惮周虞身上可能有伤，脱的动作缓慢轻柔。 他的衣服很厚，但件数不多，穿脱也很方便。房间里空调很强劲，应该不用担心会受凉。 衣服堆到一边，医生眼疾手快地就把听诊器按到周虞的心脏附近，眯起眼睛，竖着耳朵听里面有没有异响。 听诊器在周虞的胸膛上移动，碰到淤青的地方，医生刻意放缓了手劲："拍过片了吧？这里疼不疼？" 唐楼呆呆地看着医生的动作，听到周虞回答："不疼。" 唐楼下意识又问了一遍："真的不痛吗？" "不痛啊。"周虞又回答一遍。 "衣服穿好。先挂消炎药水，要是晚上有痛的地方，按呼叫按钮。"医生看着周虞把病号服穿好，才拉开帷幔，招呼护士扎点滴。 唐楼没有动弹，脚被生生浇筑在了原地，麻了，疼了，再就是挪不动步了。 怎么会不疼？ 周虞的胸膛上，浓黑的刺青刻着他的名字。小篆字体版的"楼"字。 笔画交错，极尽繁复，刻意刁钻的款式像是显示着这副身子的主人，就是为了感受疼痛才选择这样的图案。 藏着掖着，躲在心尖之上的人。 他终究还是把唐楼这个名字都刻到了身上。 所以刚刚在外面，他要给自己看的，是这个吗？ 周虞想要给出的证明。 那是一枚针针见血的遗迹，是无法复制的勋章。 他是什么时候…… 唐楼脑内的容量有点无法消化眼前所见，他像是个跳梁小丑，怀疑周虞对自己的爱，口口声声说着爱，却否决了对方两年的等待。 过去的时间，思念蔓延的日日夜夜，周虞与他根本无异。 千疮百孔的心，伤痕累累的身体。 "真的不疼吗？"唐楼终于挪动了脚步，一步步走近，伸手摸的是周虞的胸膛，"为什么是小篆，太复杂了。" 周虞刚被医生检查，没反应过来唐楼的用意，木木地看着他。 直到唐楼的手指触到周虞身上棉质的病号服，才听到周虞明显得意的炫耀："这种比较痛，你看到的时候会心疼的吧。" "就为了让我心疼？"唐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无法想象周虞是怎么忍着痛，看刺青师完成杰作。 他明明是那么怕痛的一个人。 "嗯。"周虞到底是名利场里的人，他一眼就看出唐楼的动摇。唐楼的眼里，满满的都是不舍和心疼。 "傻不傻！"唐楼低头轻笑一声，咬了咬嘴角，"我们两个都是傻子。" 他看着周虞被摔花了的脸，下定决心一般，深深地吻了下去。 翻篇了。 不折磨了。 就这么爱了。 疼着，护着，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 谁要是抢走他，就把他抢回来。 总而言之，再也不松开你的手了。 终于有一回，唐楼完全主动，手臂环抱着周虞，环抱着他的整个世界。 "周虞哥，我们在一起吧。"唐楼附身拥抱，头靠在周虞的肩膀上，低沉的声音埋进了颈窝，"我不逃跑，也不会放手了。" "小楼，我说有证明的吧。证明我爱你。"周虞立即附和。 病房里没有其他人，小猛在门口候着，他在等欣姐来"兴师问罪"，一颗头悬在脖子上，总觉得凉飕飕的。 周虞乖乖地躺在病床上打点滴，一会嘴里哼哼这里那里疼，一会又是腿冷手冷要抱抱。唐楼坐在床边的看护椅上，静静地看着撒娇的病人。 "一会欣姐来的话，怎么说？"唐楼托腮问。 "实话实说呗。说我正在和万里挑一的唐教授在交往。"周虞朝着唐楼眨眨眼睛，脸颊上的红药水遮盖了害羞的红晕。 "胆子那么大嘛？"唐楼挑眉，不置可否。 "那可不嘛！要是再说什么话，被你偷听去，又要两年不见。这一次次的，谁受的了？"周虞说完抬了抬下巴，像是在邀功般地露出好看的牙齿。 "别贫了。如果要摊牌，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唐楼看了看架子上的点滴袋，大概还需要两个小时，"我得先回去一趟，去拿点东西。晚上我留在这里。" "确定还回来？"周虞不太自信，一着急就用还在挂着点滴的手，拉住了他。 哎呀。 真是瞎胡闹。扎着针头的手怎么能胡乱动呢？ 唐楼轻轻地推开了周虞的手，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发："我去拿下明天上班需要的东西。还有诸光荣之前替我煲了汤，正好拿来给你喝。" "什么汤？为什么他要给你煲汤？"周虞咬着下唇，眼睛斜睨，"你赶紧搬出来，都是我男朋友了，还住在别的男人家里。" "这就吃上醋了？"唐楼心里偷笑，嘴上倒是没饶过他。 "那可不是嘛。" "我先走了。说实话，我也挺怕欣姐的。"唐楼推推眼镜，终于说了实话，"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 "行吧，你先回去。等欣姐回去，我再叫你来。这张床够我们两个睡。"周虞笑的喜上眉梢，眼神里透露着调皮。 唐楼把手机放进口袋，准备离开，脚已经走向房门了，又折返。他再次啄了一下周虞的唇角，嘱咐道："欣姐要是说你几句，也先忍着。毕竟，是你太胡闹了。" "怎么亲完，还要骂两句啊？"周虞撇撇嘴，头歪向一边，不去看唐楼。 唐楼勾了勾他的下巴，问："听见没？" "知道了，你快去吧。不然，欣姐都到了。" 唐楼这才紧赶慢赶地离开周虞的房间。他确实不知道该如何与欣姐相处。 两年前，她不赞成周虞和自己交往，两年后，也不见得一定就会同意。 或许，站在欣姐的角度上看，比起自己，唐浚更适合吧。 毕竟，糖水芋圆如果是真的，粉丝应该会更开心吧。 只可惜，这一回糖水芋圆里的糖，是自己。他不会再认输了。 小猛见他要走，还问他："唐楼哥，一会还回来吗？" "回来。这两天，我看着他。"唐楼拍了拍小猛的肩膀，"放心吧。" 唐楼走了没多久，欣姐就到了。 她像是从某个酒会直接过来的，猫跟鞋在空旷的病房走廊里，发出踢踏的声音，老远就把小猛吓得站起来迎接。 羊绒大衣剪裁得体，衣服的下摆随着走姿前后摇曳，她看到了小猛，稍稍点了点头，问："一个人在里面？" 小猛点头，也不知道该不该把唐楼刚走的事实告诉她。可他看着欣姐脸上的笑容，心反倒是一沉，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欣姐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多停留了几秒，然后一声不吭地推门而入。 小猛在门外赶紧双手合十，对着空气，默默祈祷。 千万别打起来。 千万别打起来。 千万别打起来。 第34章 苦肉计百试百灵 "苦肉计管用了吗？"欣姐走进病房，熟练地关上门。她轻车熟路脱下自己外套，搭在沙发扶手上。 她看也没看床上半躺着打点滴的周虞，而是走到玻璃窗前，用力拉上了窗帘。 "欣姐。"周虞看着面前这位打扮入时，体态优雅的女人，心陡然一沉，"这么晚了，麻烦欣姐了。" "胃不疼了？" 周虞听到这个问题，挑了下眉："没那么疼了。可能是大伤盖过小伤了吧。" "是吗？"欣姐走到他面前，手背在身后，俯身嗅了嗅，"急性肠胃炎喝酒不疼吗？" 欣姐伸手做出要摸周虞脸的动作，但实际上只在受伤的位置悬空停留，轻轻摇头："还有几天就是生日会。现在连妆容也要改？" 话里藏针的伎俩。 周虞微微撇嘴，有点听不下去："欣姐，我错了。" "错在哪了？"欣姐穷追不舍。 哎哟。喜欢我哪一点？错在哪了？ 这两个人说话的方式，给人挖坑往下推的步骤都一模一样。唐楼还担心自己和欣姐处不来，现在看两人简直是绝配呢。 有了唐楼之前那道送命题的前车之鉴，周虞一点就通："都做错了，哪一点都有错。" 周虞鼻头皱了皱，努力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 "都错了。我还留着你有什么用？"欣姐回头走了两步，从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掏出了一沓资料。 先是前段时间的电影首映礼，他和唐楼话不投机，自己激动地拽住了唐楼的大衣。两人四目相对，看似剑拔弩张的姿势，眼神里都是委屈懊恼的无奈。 暧昧的气氛，在这张照片上显露无余。而且，这种暧昧是由来已久，破镜待圆。 谁拍了这张照片？ 周虞刚想张口，又被另一张照片砸中。这张照片也就是几个小时前，自己被唐楼搀扶着进电梯的背影。虽然看不到正脸，可这身型，一看就是这两人。 真是防不胜防！ "我是不是该庆幸，没拍到你亲他？"欣姐终于在看护椅上落座，眼神依旧锐利如鹰，"不好奇我怎么知道的？" "小猛说的？"周虞不确定这个答案。但如果真的是小猛搞的鬼，可以直接走人了。 "需要有人告状吗？你忘了有个东西叫行车记录仪！上回思琪开的商务车被人趴上引擎盖，弄坏雨刮器。你以为是怎么索赔的？"欣姐都快把恋爱脑几个字，直接摔到周虞脸上，"只是我没想到还有这么猛的料。" "欣姐，其实吧……" "我劝过你的吧，唐家人不要动！你的事业拿捏在人家的手里，别谈场恋爱把什么都丢了。"欣姐叹了口气，居然苦口婆心起来。 "丢不了，我觉得唐楼不是欣姐你想的那样。我和他的圈子都不一样。或许，他不理解娱乐圈的运行方式，但他绝对不会伤害我。" "所以，你们两个在一起了？"欣姐提了提眉，说话的时候，若有所思。 如果要摊牌，我们一起面对。 周虞想到唐楼走之前说过的话，硬生生把想要承认的冲动压制了下去。 轻轻地摇头。 这一回，他想要死死守护唐楼。 "我看过你的检查报告，没有大碍。休息两天，直接准备生日会演出。化妆师我换了一个，这两天让他出几个能遮伤的样式。" "就这么简单？"周虞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怎么就这样轻易放过了？ 但欣姐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扔下了一枚炸弹："这些照片已经流出去了。里面的人，就当是唐浚吧。" 不行不行不行！ 要是唐楼知道了，那还不得气翻过去啊？ 【作者有话说：亲爱的们。明天多更一点，今天我胃疼了……果然，不能让周虞装病啊。报应来的太快。】 第35章 男朋友，你来晚了 "你怎么那么晚才回来？"诸光荣穿着睡衣走出房间，看见唐楼正在厨房里翻箱倒柜找东西，"你找什么？" "保温壶。"唐楼低着头，声音从橱柜里传出来。 "干嘛呀？"诸光荣瞥到高压锅的保温按钮还亮着，脑子清醒了一点，"你这是心有愧疚，要喝汤啊？直接喝就好了，还拿什么保温壶啊。" "我给周虞哥送过去，他受伤了在医院。"唐楼解释。 怎么受伤了？ "哦。那得拿保温壶，在冰箱上面的收纳箱里，你踮脚拿一下。"诸光荣睡意全无，立刻指挥着唐楼去拿保温壶，"这汤我让厨师熬了好久，营养可丰富了呢。" "嗯。" "他怎么受伤了？你们俩不会打起来了吧。"诸光荣帮着唐楼往保温壶里倒鸡汤，一边小心翼翼地试探。 他看出来周虞对唐楼还是有感情的，要是能重归于好，那自然最好不过了。 "没有。就是他受了点伤，我去看看他。这汤……借花献佛了。"唐楼背着双肩包，怀里捧着保温壶，直接就要走。 诸光荣拦住了他，说晚上不好打车，要送他去医院。 连衣服都没换，直接穿着睡衣的诸老板，就换了双鞋方便开车。唐楼知道他是想探听点八卦，所以刻意注意着千万不能说漏嘴。 当然，他和周虞交往的事情，第一个也是想要告诉诸光荣。但两年前的事情，他比自己还要气愤，一直抱不平。 这要是说出口，还不得是个重磅炸弹呀。 更何况，昭告天下之后，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 他现在只想和周虞在一起，其他人怎么想的都无所谓。更加不会为了一个所谓的交待，而自欺欺人。 "他们这些明星，看上去光鲜亮丽，其实也都是打工人。我们看他们一个个每天精力旺盛，开开心心。背地里的关系，都很复杂呢。"诸光荣主动打开了话匣子。 "嗯，不过是一种职业嘛。就像你开餐厅，我是老师一样。"唐楼微微一笑，手指摩挲着保温壶。不锈钢的壶身摸着有些凉，但里面的鸡汤应该是新鲜滚烫的。 "您可是教授！"诸光荣吹了个短短的口哨，继续说，"你知道，看上去合作很多回的人，其实私下根本没有沟通。" "就是同事嘛。"唐楼有些闹不明白诸光荣想说什么。 但他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解释：大半夜的，周虞送医院，自己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之前那部电影，任潇潇是女主角，你家阿浚是男主角。但其实两个人也就在一起拍了3天的对手戏。其他戏份都是单独拍摄的。两人都不太熟。"诸光荣说着说着，眼神都开始放光，"这颠覆了我对那些八卦新闻的理解啊。" "不然呢？" "我还以为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么明星，都能认识彼此呢。" "这就算是你傻了吧。"唐楼噗嗤笑出声来，笑了两声，反应过来，"怎么突然说这些？" "上回，周虞哥带着任潇潇来我店里了。"诸光荣的脸微微有些发红。 唐楼等着他说下一句。那天撞见周虞和任潇潇站在一起的画面又冲进脑海，心里其实不太舒坦。 "我现在......在追她。"诸光荣说完，嘿嘿干笑。 追谁？唐楼一个眼神就扫了过来，看得诸光荣的尬笑没来得及收回。 "我在追任潇潇！真是的，你那什么眼神？总不能我去追你的周虞哥吧。"诸光荣对着唐楼叹了口气，一个白眼差点翻到后脑勺去。 唐楼听见他说"你的周虞哥"，心情反倒是大好。 "所以，那些便当，外卖，都是给你的女神的？"唐楼心里已经在猜想，那天周虞到底为什么要带任潇潇去诸光荣的店子。 他的店子不大，说是烤肉店，但其实也可以点菜，样式还不少。周虞身份特殊，理应会避开这些社会餐饮店吧。再加上，他和任潇潇同时出现，随便一个偷拍都能上热搜了。 诸光荣坦白之后，话题就顺利很多，絮絮叨叨一直说到医院。唐楼甚至都插不上话，只好听了一路诸老板爱的告白。 终于到了医院门口。 "你先回去吧。"唐楼背着包，抱着保温壶，"这几天，我在医院陪他。" "哇哦？！你小子也开窍了？决定再出手一次？"好家伙，诸光荣的嘴巴真的就什么把门也没有，想到什么说什么。 "你快回家吧。"唐楼听不得这些话，略略低头要走，"明天你不用准备爱心外卖了？" 诸光荣竖起食指点了点唐楼，眯起眼角，抬了抬下巴："哼，还教训起我来了！我走了，你自己慢慢想吧。到时被别人抢了，你可别哭哦。" 唐楼提着一口气，赶紧往住院部赶。或许，真的有心有灵犀一说，他刚走到门口，就收到了消息：欣姐走了。 为了保险起见，唐楼还是走了楼梯间，错开见到欣姐的机会。 VIP病房在9层，一共有18个转角。每到一个转角，唐楼都要停下来做次深呼吸，调整下心情，才能继续往上走。 爬一层，心慌的感觉就更重一层。 推开那扇门，他见到的人，已经不是遥不可及的热搜明星。 而是，自己的男朋友。 男朋友。 这个名词，在过去的时间里，他早就劝服自己，不要奢望放到周虞的身上。 但不可否认的是，周虞已经是自己的男朋友了。 病房门口，小猛立在门边打哈欠，像是个不称职的偷懒保镖。 "你回去睡吧。"唐楼指了指自己身上背的包，"该带的我都准备了。别担心。" "一会思琪来换我。阿浚哥进综艺彩排，这两天她有空。"小猛挠挠头，压低声音说，"刚刚欣姐走，她笑的挺开心的。" 笑的挺开心？ "开心不是很好吗？" "她开心，那我们就肯定要难过了。"小猛吐吐舌头，眼睛向上翻了个白眼。 "挺沉的，我先送进去。"唐楼不打算多寒暄，已经伸手去开病房的门。 "辛苦唐楼哥啦。" 小猛的声音被关在了门外。 病房里，周虞关掉了所有的灯，只有窗户外的月光洒进来，雾蒙蒙的亮光看得不太真切。 唐楼的眼睛还没有适应屋里的黑暗，就站在原地轻唤一声："睡了吗？" 身旁有一侧微风拂过，一双手环上了他的腰。 周虞轻轻地抱住他，声音拂过他的耳垂，略带娇嗔："男朋友，你来晚了。" 唐楼手里的鸡汤，差一点都掉了。 第36章 我的人就得抱着睡 周虞的睡相很不好，整个人歪七扭八，还打着轻轻的鼾声。扎过点滴贴着胶布的手，紧紧地搂着唐楼，另一只手慷慨地让出给唐楼当枕头。 长腿伸出了被子外，直接挂在唐楼的腿上，就为了将他禁锢在自己的怀抱里。 我的人就得抱着睡。这是周大明星昨晚刚立下的规矩。 唐楼醒的很早，一直盯着床头上的闹钟。他一声不吭，不敢动弹，生怕惊动了身上攀附的"八爪鱼"。 护士在上午6点会来查房，在这之前至少都是"安全"的。 这种安全，全靠VIP病房的高额价钱砸出来，医生护士如不必要，不会擅自闯进来。 周虞没有大碍，再过几个小时，就可以办理出院。 他是真的大胆，明明知道病房外面还有公司的助理在守着，却偏偏一定要抱着唐楼才肯睡觉。还口口声声把受伤的原因怪到了唐楼的身上："你要是早点同意和我交往，我就不用跳车了。" 在他的解释里，小猛不肯停车让他回头去找唐楼，一气之下，他才开了车门，跳了下去。 都是唐楼的错。 早点做他男朋友，就没有那么多事了。 有理有据。 说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明知道他是无理取闹，肆意撒娇，唐楼还是心软了。整个人都成了周虞的大玩偶，抱也抱不够，亲也亲不够。一共不知说了多少声，我爱你，才算是罢休。 "醒那么早？"周虞的声音，有点哑。 "嗯。"唐楼应了一声，喉咙里也有点堵，轻咳两下。他终于动了动已经麻木的手臂，伸出被窝，用力抻了抻。 周虞似乎是侧头看了一眼闹钟，窸窸窣窣又翻回身："你还真是老干部的做派，醒那么早。" 唐楼回抱一下周虞，直接坐起身："我起床了，省得一会被人撞见。" "怕什么！前两天，他们都没有进来过。"周虞说的他们指的是思琪和小猛。两人轮流在病房门口候着，以免有偷拍的记者出现。 唐楼皱了皱眉头，没有做回应。 "思琪还没有和我说过话。" 自从那天，两人在家里不欢而散以后，他还没有和思琪沟通过。哄女孩子这件事情，他不太擅长。 还是学生时，他倒是会用一招哄思琪，就是摘下眼镜，弄乱头发，假装唐浚。这一招百试百灵，谁让他和唐浚长得那么像呢？ 可现在，不管用了。毕竟，思琪天天陪在唐浚身边，不需要另一个替身了。 心里有些烦躁。 唐楼的脚刚落地，身后就传来一声不满的呜声。转过头，他看见周虞眼神哀怨，咬着嘴唇，直勾勾地望着自己。 这种表情，真是犯规。 唐楼绽开笑容，俯身吻了吻他的心上人。这一吻，他吻得光明正大，理所应当。周虞的唇是温暖的，柔软的，属于他一个人的。 终于，我可以说，你是我的。 唐楼的心里被盛放得很满，都是这两天腻在一起而获得的短暂安全感。 在病房之内，他是受到百分百信任和关注的唐楼，周虞的目光只在自己的身上，说话也都是讲给自己听。 他们讲了很多过去的回忆，一起计划逃课却被唐浚发现，硬要一起来，结果集体被抓包。说起给唐达理准备生日晚餐，三个人搞了一个下午，却被放鸽子的那天。 过去两年里的事情，两人也讲了。 只不过彻底是避重就轻，唐楼只说自己在挖掘现场工作，偶尔昼夜颠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提都没提心照不宣的受伤事件。 周虞也没有解释，那些漫天飞舞的绯闻，和欣姐那边从未停止过的对抗。 都是倔强的人。 "想什么呢？"周虞抚着他的脸颊问。 唐楼说不出心里话，这种明显的占有欲，他还是先埋起来好了。 这两天，能独自拥有周虞，已经是天赐的恩惠了。 "没什么。我先走了。今天出院我就不过来了。晚上我去家里看你。"唐楼起身，从旁边的床头柜上拿起眼镜，双手扶好戴上，"你还一直没说，怎么应付欣姐的呢？" 周虞将头埋进枕头里，小小地抱怨："病假也是放假，怎么就又要说工作呢？" "不想说就算了。"唐楼自以为很体贴，没想到话一说出口，又觉得酸味太浓了。这不太符合他的性格。 于是他补了一句："我就是随口问问。" 欲盖弥彰，不如不问。 唐楼暗骂一声，谈个恋爱，连话都不会说了。 "好了好了。逗你的。"周虞也翻身跪坐在床上，微微抬头对上唐楼的视线，"之前有个剧，我不太想接。这次服了软，就接了。" "剧不好吗？"唐楼不懂这些，只当是题材不是他喜欢的。 "进组时间比较长，戏份很重。打戏也多，要排训练。"周虞眼角低垂，不愿多提。 原来是太辛苦。唐楼莫名想笑，周虞哥也有怕辛苦的时候。 周虞一抬眼，就看到唐楼隐忍着要笑不笑的表情，立刻明白过来："我不是嫌累，就是档期正好在你回来的这段时间。我当时又不知道你回来还愿不愿意见我，就一直拖着没答应。要是封闭训练，可不就看不到你了。" "这也能当个理由？"唐楼嘴上那么说，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情人眼里出西施，情话自然是蜜里调油。 "你下午在学校？"周虞慵懒地问。 "嗯，下午要收学生的毕业论文。"唐楼说完想到答应学生的签名照，耳朵根突然有点红了起来。 "一个人收的过来吗？需不需要帮忙？"周虞笑着挑眉，像是主动请缨要帮唐副教授分忧解难。 "吴狄会帮忙。我真得走了。"唐楼看时间，差不多要到6点了。 保不齐，下一秒护士就会推门而入。而此刻，周虞的脚还不安分地在他的腿上摩挲，摆明了就是不让他走。 "乖。晚上我去看你。"唐楼又说了一遍，直接把那条很不安分的腿抓起，扔进了被窝里，还体贴地掖了掖被角。 "你怎么那么狠心，总是留我一个人！"周虞在病床上，无病呻吟。 唐楼忍住回头的冲动，努力压下自己想要上扬的嘴角。 病房外，思琪正巧来换岗，她给小猛带了早餐。小猛一副见到救命恩人的架势，就差鞠躬作揖了。 "思琪。"唐楼开口唤她，对方假装没有听见，"我先走了。" 唐楼识趣地没有等她回话，就往消防楼梯处走去，刚走没几步，就被喊住了。 "别往那里走，有人在躲着。"是思琪喊住了他，"直接走电梯吧。" 她递给唐楼一个口罩还有鸭舌帽。 果然，是个称职的助理。 "谢谢。" "别谢我，万一被人看见了呢？误会成阿浚怎么办？"思琪目光瞥向旁出，硬是不肯服软。 "说的也对。那我先走了。"唐楼认真地戴好口罩，扣上鸭舌帽，又看了思琪一眼。 "你俩是怎么回事？在一起了？"思琪憋着一口气，不说出来，就是不爽。 唐楼一愣，他没有想到思琪会如此单刀直入，立马回头看了一眼小猛。 小猛刚刚一口大肉包吃到嘴里，咽到一半就呛得咳嗽起来，整张脸憋的通红。 他俯下身，头都要埋进膝盖里了。 "你说的？"唐楼问。 小猛赶紧摇头，幅度之大就像是个拨浪鼓，而脸色已经从通红变成酱紫了。 思琪伸手往他背上狠狠地拍了两下，猛一咳嗽，这才缓过劲来："还用小猛说吗？你天天守在这里，小猛都不进去。谁看不出来！还有诸光荣也来问我了。" "对不起。我们不是想要隐瞒……只不过……"唐楼找不到好的词汇来解释，只能支支吾吾。 "算了。"思琪大手一挥，"你放心吧，我不会乱说的。再说，咱俩也没那么熟吧。" 前半句话，唐楼还很欣慰，后半句是还没有被原谅。 远远地，他看到医生护士已经开始巡房，赶紧需要离开了。 "思琪，对不起。以后再和你解释吧。我先走了。"唐楼又道了声歉，直接走向电梯厅。 思琪无疑是铁三角军团里重要的一员。他无意让思琪受到冷落。只是阴错阳差之下，诸光荣总是早一步被卷入事件中。 或许，是因为思琪身边总有阿浚，他有意无意之间避开了。 该做点什么，来安慰她呢？ 思琪有什么想要的？ 真是伤脑筋。 唐楼顺利地离开了医院，果然楼下有不少长枪短炮在等着。周虞的一举一动，直接能影响这些人的绩效。唐楼竟然有些傲娇起来，心想，我直接走过你们，你们也猜不到刚刚陪在他身边的人是我。 不过，这份傲娇的心情，没有维持很久。 一进办公室，就看到了吴狄那张苦大仇深的脸，托腮低头看着手机，眉头直接拧成了一个川字。 "怎么了？"唐楼把背包放下，从里面拿出手提电脑。 "唐教授，您回来了？！"吴狄发现站在面前的人，正是消失两天的唐楼，兴奋地一跳而起。随后，他又垂下了脸。 "唐教授，那些女生太可怕了！都在管我要签名照！我头都大了。"吴狄恨不得把手机给扔进垃圾桶。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亲妈："一写甜甜的日常，就掉收藏。要不，还是虐虐你们吧？" 周虞对着手机自拍，轻描淡写地说："那你就虐我吧。别动我的小楼。" 唐楼从线装书里抬起头："周虞哥挺辛苦的。还是虐我吧。" 亲妈自白：大过年的这几天，必须甜！尬甜也要甜。】 第37章 惊不惊喜？ 唐楼当然没有处理那些追星学生的诉求，签名照的事情早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了。 今时不同往日，还不到三天，他的心态立刻都有了改变。 自己男朋友的签名照，那还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不过，他倒也没有想工作相关的事情。学生们的论文已经都提交了，成绩公布的时间尚早。他还有点时间可以挥霍。 也是刚刚，他发现有个更严肃的问题要解决。 今天居然就是周虞的生日！ 不算是官方生日，而是按照农历推算的日子。这日子不准，每年都会前后几天。 以往两年，他都是掰着手指头数日子，越往后就越焦虑，睁着眼睛到天亮，都没有勇气打一个祝福电话。 这几天，在医院里陪着周虞，反倒是把这个重要的日子给忘了。 他也是看了手机上的热门推送的新闻：周虞意外受伤痊愈，生日会如期举行，这才想起来。 每年达理影视都会借着几个当家流量生日的机会，给粉丝们举办小型演唱会。只不过，演唱会的规模已经越来越大，大到Y市都快要找不到合适的场地了。 小时候，周虞很羡慕公司里的前辈哥哥能有自己的演唱会，还只是练习生的他，最多是热场时的伴舞。 又苦又累，还没人赏识。 他当时和唐楼打包票："等我能开演唱会了。绝对让你坐在超级VVVVVVIP座位上。" 唐楼从不怀疑周虞的能力，他肯定能开上自己的演唱会。 只不过，唐楼一次都没有坐到所谓的VVVVVVIP之位。 每一回，他都因为学业或是工作的原因，不在Y市。不仅不能到现场，碰上一些特殊的项目，连手机都是要收掉的，电话也打不成。 今年正好在同一座城市，要不然，就问问看，要不要去看他表演？ 唐楼这么想着，一边拉开了系主任办公室的门。门刚打开，他的脸就愣住了，好久才说出一句话："你怎么在这里？" 站在同样堆满了书的系主任办公室里的，可不就是今早要出院的周虞本人嘛。 大明星没回家，反倒跑学校里来了。 他穿了件及膝的黑色风衣，头上戴着鸭舌帽，脸颊上贴了一张创口贴，遮住还没有完全消下去的疤痕。 "怎么了，小楼！看见我，那么意外？"周虞的手居然是和系主任握在一起的。 礼节性的握手。 两人似乎刚刚谈成某种合作，脸上都洋溢着志在必得的笑容。 "你怎么在这里？"唐楼没有发觉自己的声音，有着和平日里不同的埋怨声，故作镇定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他走了两步，眼神略微凌厉地扫了周虞一下，意思是说："你不在家好好休息，到处跑来跑去干什么呢？！" 周虞毫不理会他的眼神，反倒是和系主任继续寒暄："那我要谢谢主任了，帮了大忙了。" "小事，小事。大家互相帮忙。"系主任笑得脸上都起了褶子，抬头纹更加严重了。 唐楼听不出两人之间在打什么哑谜，又不好意思在系主任面前直接发问，只好静静地等在一旁。 等到周虞终于停止散发他的魅力，不再对着系主任一个接一个的发射笑容炮弹后，唐楼轻咳两声试图拉回两人的注意。 系主任总算是缓过劲来，又和唐楼搭起腔："唐教授，这个寒假需要辛苦你一下了。周先生对演绎工作很热心，下个角色正好和学校生活有关。想要趁假期，在学校里体验一周。你们关系比较好，你帮忙带带他。" 这玩得是哪一出？ 唐楼立刻冲周虞露出一个，赶紧老实交代的表情，眉毛稍稍往下压了呀，眼神不善。 "主任，小楼和我关系很好，我相信他一定会帮忙的。"周虞搬出系主任做挡箭牌。 "唐教授？"系主任得不到唐楼的表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主任放心。"唐楼松下肩膀，淡淡一笑，"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周虞嬉皮笑脸地蹭到唐楼身边，对着系主任回眸一笑："那我先和小楼……哦不。是唐教授，去学校里逛一逛。" "行，你们去吧。注意点，还有好多学生没离校。"系主任最后善意提醒。 两人各怀心思地离开了办公室。 唐楼自然是有些不爽，周虞这样的主动太胡闹了。一个如日中天，举手投足的大明星怎么能到学校里体验生活呢？ 有什么生活需要体验？ 是体验学生人挤人得跑来看他？ 还是体验各科老师被搅乱教学秩序，气急败坏的咆哮？ 他对自己到底有没有清醒的认识？ 第38章 想要什么都给吗？ "生气了？"周虞紧走两步，都赶不上唐楼的步伐，终于意识到自己做的有点过火，"你看到我不惊喜吗？" "惊倒是有了，喜没感觉到！"唐楼回头，眉头一皱，伸手就替周虞把口罩遮好，"戴好了，别给人看见。" "我可是特意过来的。你怎么都不欢迎我？"周虞拉住唐楼的手腕，不肯松开，"小楼，笑一个。" 两人走在楼道里，不远处有学生正说笑着靠近。 唐楼手腕一转，反过来拉住周虞的手，一下就扯着走。 走两步就是一个楼梯间。 两人从宽敞的走道换到了逼仄的楼梯间，轻微的脚步声都能有回声。 "唐教授，这么紧张？"周虞闷哼一声，"比我还小心。" 还不是因为担心你？ 唐楼拿周虞没有办法，手没有松开，反而往自己身边拉近一点："你觉得我为什么紧张？要是你不是明星，我怕什么？" 周虞总算松一口气，手搂上唐楼的腰，轻啄他的脸颊。戴着口罩，他并没有碰触到对方的脸，难免有点懊恼。 门外学生讨论着考试答案，嘻嘻哈哈地走过。 门内，唐楼大气也不敢出，一双小鹿般的眼睛盯着他面前的始作俑者，盘算着接下来要做什么。 "你不是快要开演唱会了吗？差不多到时间了吧。"唐楼话锋一转，好心提醒。 "嗯。"周虞回答的时候，手在唐楼的腰间不安分地移动，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地试探，"你还记得啊？" 唐楼抿着嘴，略略想要笑，但祝福的话先说出了口："生日快乐。" 周虞心情大好，嘴角漾起好看的弧度，眉眼也变得更加的圆润："我的礼物呢？" "你想要什么？"唐楼真的不太会送礼，尤其是送给什么都不缺的周虞。 切—— 要来的礼物，有什么好惊喜的！ 周虞的手用力在唐楼的腰间掐了一下，心里不舒坦，嘴上也不敢太明目张胆："想要什么都给吗？" "看我能不能给的起。"唐楼理智在线，总觉得周虞话中有话。 周虞凑上前，在他的耳旁忙不迭地说："给得起。只有你才能给。小楼，我已经养好伤了。" 唐楼愣了两秒，身体比脑袋先明白话中的含义。他的耳朵根一下子就烫了起来，手赶紧把贴着自己的周虞推开，结结巴巴地说："胡闹，这是学校。" "那不是学校，就可以了吗？"周虞绷住笑，一本正经地问。 "你!断章取义！"唐楼瞪了他一眼，又一句胡闹就要说出来。 周虞占了上风，一下子掌握到了唐楼害羞的点，他不喜欢当众讨论这些事情。也不算当众，小小的楼梯隔间里，可只有他们两个人呢。 唐楼根本就是听不得这些挑明的情话。 如果，这都算得上情话。 "唐教授，好不好嘛？"周虞将唐楼圈到小小的墙角，一直蹭着下巴追问，看着怀里的人不知所措的窘态，心情反倒越来越好。 这样的唐楼，是属于他的，只是他的。 "唐教授，唐教授……"周虞叫个不停。 "好了！"唐楼稍稍把声音抬高了一点，轻咳两声，"回去再说吧，一会该有学生来了。" "那你答应我！"周虞韧劲上来了，非得让唐楼给出一句承诺。 "你怎么满脑子……"唐楼叹了口气，屏息凝神，再这么讨论下去，估计当场就能擦枪走火。 "我怎么了？"周虞故意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忽闪的睫毛却继续招惹唐楼。 "唐教授！！"楼梯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清脆的少年音响了起来。 原本暧昧的气氛，一下子被冲散了。 唐楼一松开周虞的手，轻咳一声，掩饰发干的喉咙："吴狄，你怎么在这？" "刚有个学妹补交论文，我去拿了一下。"吴狄扬了扬手里装订好的论文，眉开眼笑，"全都收齐了。" "先送去我办公室吧。"唐楼嘱咐道。 "嗯，那我先过去。"吴狄没有认出站在唐楼身边戴着帽子口罩的周虞，自顾自又加了一句，"我感觉她们都是冲着签名照来的呢？" "什么签名照？"周虞听到自己熟悉的词，忍不住用手肘怼了怼唐楼。 唐楼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直截了当："你别说话。" 一说话，谁听不出你的声音！ 吴狄龇了一下牙，挑眉敛声，他还没有听过唐教授那么急切上火的说话。看来自己来的不是时候，赶紧告别离开。 吴狄走了之后，唐楼也推开楼梯间的门走了出来。 周虞莫名其妙被吼了一句，心里压着火，慢吞吞地跟在身后。 "走吧，你想看哪里？"唐楼想先带周虞熟悉一下学校区域。寒假还没有正式开始，学校里仍有部分学生在准备期末考试。不少地方，比如图书馆，实验室，自习教室都应该人满为患，不太适合闲逛。 他正思索着，该先去哪个地方看看。 周虞在身后阴阳怪气地问："那个学生和你走的很近啊，上回吃饭也是他吧。" 谁？吴狄？ "那是我的助教。"唐楼解释。 "助教是职位？他在上班？和小猛一样？"周虞对学校生活并不熟悉，只好尽量往自己熟悉的娱乐圈模式靠。这话一说，又觉得自己特别无知，所以说到后面，语气已经很不好了。 "也不算是。他今年毕业，现在是研究生。帮我处理一些事务性的工作，挺好学的。"唐楼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你请他吃饭？"话赶话，就是容易出错。周虞觉得自己未免小气，又很想知道唐楼是不是和吴狄关系很好。 "你不带小猛吃饭？"唐楼狐疑地看向周虞。 那能一样吗？ 我和小猛吃饭，是工作餐。你和那个学生，都进包厢吃饭了！！！ 周虞气得心口堵，又没有话可以拿来回唐楼，只好先认怂："是我想多了。" 唐楼带着他穿过整个校园，大概把几个标志性建筑都介绍了一遍。其实，多数地方周虞都是认识的，还熟的不能再熟了。 Y大原本就是唐楼所上的大学。成年后的唐楼，几乎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学校里度过。周虞拍戏有空档，想要来看唐楼的时候，不是到图书馆找他，就是在某个礼堂等他讲座结束。 操场旁边的杨树已经长得很高很高，树下的灌木当年刚刚种下，如今已经略显老态，有些地方还被铲除，等着补种。 过去那么久了呢！ 距离他送唐楼大一报到，都快过去十来年了。 那天，唐楼也是和他这么走在这条路上，两个人都戴着棒球帽，遮着严严实实的口罩。 年轻气盛的唐楼，单从长相上，很难和唐浚区分开。一出现，总有不明真相的人，围着他问是不是阿浚，能不能合影，能不能签名。 唐楼不胜其烦。 现在过去那么多年，唐楼的气质早已截然不同。成熟睿智，练达老成，走在路上，有种带着距离感疏离的清高。 周虞还发现，唐楼在学校里是有多出名。 唐楼为了顾忌他的身份，已经尽量找一些人少的地方参观。可但凡在路上看到的学生，无一例外都会尊敬地和他打招呼："唐教授好。" Y大也是一所综合性大学，里面的学科分支不少，也不可能路上所有的学生都是考古系的吧。怎么会都认识他呢？还每个人都露出羡慕崇拜的表情。 不是周虞经常从粉丝脸上看到的崇拜，那种崇拜带着狂欢的兴奋，强烈的舞台刺激扩大了每个人的感官。粉丝呼唤，喊着我爱你周虞，但过几天，他们或许就会到另一个人的舞台下说爱你。 他获得的崇拜，很难持久。 可学生们给到唐楼的眼神，是坦诚的崇拜，从心里自然流露出，真诚理智的欣赏。 "唐教授，很出名啊。"周虞夸着唐楼，心里反手就是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我的男朋友那么优秀，我的眼光很好呀。 唐楼不好意思地低头，扶了扶眼镜："系主任总是给我安排一堆讲座任务。可能就是觉得我比较有亲和力，适合吸引年轻人吧。" 这是绕着弯地说，自己长得和当红明星一样，所以被当作吉祥物了？ 老师可真会讲话。 "那是你真的优秀。"周虞伸手勾住唐楼的肩膀，在他推开自己之前，拍了好几下，"不仅在我眼里，在其他人眼里，你都是很厉害的唐教授。" 唐楼腼腆地笑笑，转了话题："你怎么有空跑过来了？" 周虞指了指脸上的创口贴："这里没好呢！破相的我，等于失业了。一会我就得走了。明晚演唱会，估计今天练舞要很久，不知道能不能回家。欣姐现在看我太紧了，我怕一开工就见不到你，所以先过来看看你。" "脸上有伤不影响吗？"唐楼一知半解。 "改了妆容，应该能盖住。"周虞摆了摆手，"你要是来的话，我给你留位置。" "好。明晚我去。" 周虞喜笑颜开，又想亲一口唐楼。 "你怎么说服系主任，让你来学校呆几天的？"唐楼这个也很好奇。 周虞笑得更厉害了，他手一指，对着年久失修的棒球场说："我答应他，把这个场地修好。" 第39章 沉迷恋爱了 除了整理书籍，其他的家务事，唐楼一点兴趣都没有。 可一进到周虞的"宿舍"，他的眉头就拧成了大川字，叹口气，不得不挽起衬衣，开始除尘拖地。 宿舍是周虞临时在学校对面的新楼盘里租的，美其名曰方便上班，但实际上，打得就是要和唐楼住在一起的心思。 周虞一直想着要让唐楼从诸光荣家里搬出来，这一回更是理直气壮地提要求："我就在学校体验几天，你不来陪陪我吗？我一个人住在那个小区，你放心吗？" "附近也有酒店。"唐楼随口一提。 "酒店容易有人蹲点。"周虞冷哼，十足大明星的架势。 "也住不了几天。"唐楼实话实说。 周虞搂过唐楼的肩膀，眉毛一挑，冷冷地埋怨："你是舍不得离开诸光荣家，还是不想和我住一起？" 啊！原来是道送命题。 他当然想和周虞住在一起，这还用问吗？ "你是认真的？这还用问吗？"唐楼轻轻捏捏周虞的下巴，舌头在嘴里打了个转，掂量着用词，"你是想和诸光荣比吗？" "我……和诸光荣？"周虞毫不意外地暴怒了，眉毛一高一低，不可置信地盯着唐楼，"他比得过我吗？" "哪一点？"唐楼承认问的时候，有点故意。他现在很喜欢看周虞抓狂又拿他无可奈何的样子。 "又是这个问题？你倒是说说，他有什么优点？" "诸老板的话，做饭挺好吃的，做人很大方，还挺体贴仗义。" 周虞的脸拧巴着，搂着唐楼肩膀的手收紧一些，语气里夹杂质问："我做的菜不好吃吗？" "好吃。一直做给我吃吗？"唐楼终于不再逗他了。 "也做不了多久。大概就是一辈子吧。"周虞正色道，"房子我给你租好了。钥匙给你。就当是我的宿舍，你来陪我几天。" 唐楼没有想过拒绝，只是住在一起的提议来的太轻而易举。他有种脚不沾地，不太踏实的感觉。 不止是住在一起这件事，还有两人的交往，都不太真实。 周虞是悬在空中不可取代的启明星，闪亮耀眼，明媚不可方物。即便，只是站在远处看看，都会感到自己的渺小。更何况，要和星星在一起呢。 唐楼是下定决心，绝对不会放开周虞的手。 有人要来抢他，自己头破血流，拼死也要守住。 但如果周虞倦了，累了，一旦有了要离开的念头，他也不会勉强挽留。 一方面下定决心自己不撒手，一方面又怀揣着千万不能成为对方累赘的担忧。 每天站在跷跷板上谈恋爱，一点都不放松。 拿到钥匙后，唐楼一直拖到下午才打开房门。 房子很大，是顶楼复式带一个玻璃顶的大阳台。房东似乎已经搬离Y市很久，房子有些荒废。 房子里杂物不多，但灰尘不少，厚厚一层，都能用手指写字。 房子租金并不便宜。可中介的人大概是觉得快过年了，房子不太可能会租出去，就没有安排人整理。 导致唐楼开门的时候，以为走错了地方。 "房子有点脏。不是垃圾多，就是有点灰。阳台上的花坛，植物都已经死了，没有清理。"唐楼拿着手机，给周虞发语音，在房子里逛来逛去。 他推开阳台的门，走进里面，坐在放角落的藤制秋千上，身体沐浴在冬日柔和的阳光里，呼吸也变得放松起来。 今晚就是周虞的生日演唱会，手机信息肯定来不及看。 还没有到两分钟。 唐楼动了动手指，撤回了刚刚的信息。 一抬头，他懂了周虞的心，这个角度的阳光真好看。 "刚刚说错了。房子很好看，我稍微打扫下，再去演唱会。"唐楼暗自给自己打气，开工吧。 抹布，扫把和拖把，这些基本的清洁工具倒是齐全。唐楼里里外外把房间都整理了一遍，花了两个小时。这还是在房间空无一物的基础上。 他列了一个单子。 厨房没有锅碗瓢盆，油盐酱醋。这需要买。 卧室的床上用品，换洗睡衣。这需要买。 必要的洗漱用品，纸巾水杯。都需要买。 唐楼盘腿坐在茶几旁，拿着纸笔，足足列了半个小时的名单。 东西越列越多，唐楼嘴角的弧度越翘越上。他心想，这房子周虞能住几天呢，买这些东西怕是要浪费了。 但一想到，两个人能住在一起，他又不免有点贪心，多一天是一天。 只是站起身的时候，脚已经麻了。 唐楼一个不小心，没站稳，直接摔倒在地。扑通一声，他的胸膛和胡桃木地板来了一个亲密接触，手里的纸笔直接飞了出去，落到拖地装水的桶里。 "哎呀！"唐楼还没有缓过身上的钝痛，又心急火燎地爬起来，"刚写好的单子。" 唐楼小跑两步，脚底还是很麻，每走一步都有明显的针刺感。他控制不了平衡，不过几步的距离，又摔倒了。 这一回，更是惨烈。 脚很麻，迈步的时候没有控制好力度，一下子就踢倒了水桶，浇了个脚底透心凉。 好歹是拣回了本子，幸好用的是防水笔，字迹仍旧可辨。 但自己的情况并不太好，摔倒的时候，只注意到脚了。没想到，手腕似乎撑了地，伤了。 唐楼一下子伤了脑筋，还打算去演唱会前，把能买的东西都买齐了。 万一，今晚周虞就想住进来呢？ 不会做家务，就别逞强了。笨手笨脚，直接耽误了行程。 他新买的车已经到了，还在4S店没有去提。只是约了诸光荣晚上来接一趟自己，送去演唱会现场。 诸光荣似乎追求女神之路，走的很顺畅。他也正好要陪任潇潇参加演唱会，唐楼成了顺带捎上的对象。 唐楼先是给诸光荣打了电话，看能不能帮忙一起去买东西，自己手腕伤了，不好提。 "那就晚一天嘛！明天我陪你收拾，现在我还在潇潇这里探班呢。走不开。一会，我们这里结束，带上你就正好到演唱会了。这要是去买东西，一来一回，就晚了。" 诸光荣说的在理，唐楼也没有办法回驳。 房子的地上一滩脏水，打扫还得来一遍。 他又不放心让其他人来，万一自己说漏嘴，还得解释。 时间不等人，不能再耽误了。 实在不行，就先准备去演唱会吧。一般演唱会结束后，欣姐都会安排其他活动，不到天亮不会散场。 今天要不就到此为止吧。 偏偏，唐楼把家里收拾干净，离开小区的时候，就撞上了吴狄。 "唐教授！"吴狄的车开到唐楼身边停下，他从摇开的窗户里伸手打招呼。 "你怎么在这里？"唐楼喜出望外，没想到能见到他。 "小叔刚搬到这里，这几天我借住，方便期末工作。"吴狄随手往后指了指小区。 吴川住在这里？ 唐楼好些日子没有过去诊室，都快把学长忘记了。 一听到消息，心还不由得一惊，有点虚。 "您要去哪？我送你？"吴狄笑得毫无城府，阳光灿烂。 唐楼差点就举双手三呼万岁，立刻就做进了吴狄的车，指了去附近综合商场的路线。 在吴狄的帮忙下，东西很快就买好了。大包小包，塞满了车子的后备箱和后座，还有几件大的电器，得等店家安排送货。 唐楼颇有微词，早知道要安排送货，还不如直接在网上买了。可能明天都能配齐。 吴狄任劳任怨地帮忙把所有东西都搬到新公寓，不停地夸他的房子好看。 "唐教授，您的房子真好看，还有大阳台呢！"吴狄扔下购物袋，就跑到阳台上，随意凹个造型就是一个自拍照。 "租的。不是我的。"唐楼一边拆包装，一边确认手机时间，"可能也住不长。" "离学校很近。"吴狄又溜进厨房里，朝着窗外看，试图想看到自己住的房子，但没有成功。 "嗯，省了时间。"唐楼把拆剩包装剩下的分类放好，头抬也没抬。 "教授，您的车还没有去提呢？"吴狄哪壶不开提哪壶，捡了一个敏感话题，"没事不？" "你还真是吴川的侄子，绕着圈子说话呢！"唐楼闷声回。 "哪有！"吴狄嘀咕着，"我就是想说，反正我不忙，可以接送你。" "你不忙？"说话声音虽然小，但唐楼还是捕捉到了。他叹口气，咬了咬下唇，抱歉地说："对不起，我加了很多工作给你。" "您也是为了锻炼我嘛！"吴狄又朝他露齿一笑。 抱歉！我只是去陪周虞哥，沉迷恋爱了。 唐楼心底吐槽，面上还是很淡定。像是为了感谢吴狄帮忙，他补了一句："我会尽快去吴医生那里，应该很快就能开车了。" 那次事故后，唐楼一直不太敢开车。这也算是他需要解决的心结之一。 "没事，我真不介意。能给教授当司机，我很开心。"吴狄抢过唐楼手里的活，帮忙拆着雪平锅上的标签纸。 "哪有人喜欢当司机的，别说傻话了……"唐楼笑着看自己的手机，然后话说到一半，就收住了。 "怎么了？"吴狄不解。 "抱歉，还真的得让你帮个忙，送我去下市里。司机太重要了。"唐楼苦笑。 任潇潇被拖戏，诸光荣来不及接自己。 吴狄正求之不得，兴奋地耶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情人节快乐。 下一章，就要开始虐了。 不自信的两个家伙，总爱闹别扭。】 第40章 你对他可真好 路上一直在堵车，唐楼没有赶在开场前进去。 体育场门口人满为患，不少粉丝买不到票，只好在门口聚集，拿着应援灯，等着里面开始唱歌，一起大合唱。 也有不少人还在和黄牛讨价还价，又不敢出手，生怕门票是假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唐楼不急，直接给小猛打了电话，让他带自己进去。 "小猛。"他刚一开口，就被电话那头鬼哭狼嚎的声音镇住了。 "哥！唐楼哥！亲哥！你来了吧？是不是来了呀！"小猛一连喊了好几声，得到唐楼肯定的回复后，又对着旁边喊一声，"大哥！唐楼哥来了。" 小猛催得急切，唐楼倒是有些轻飘飘。 周虞是在等自己，才能开场吗？ 这种孩子气的做法，自己竟然会觉得很甜，很开心。 果然，恋爱让人降智。 不光如此，当小猛到两人的车旁，递上嘉宾牌的时候，唐楼脑袋一热，竟然邀请吴狄："你要进去听吗？" "可以吗？真的可以吗？"吴狄突然两眼放光，激动地吼了一声。 "可以吗？"唐楼问小猛。 小猛的脖子上挂了好几条挂牌，就是为了快速领人进场。冷不防，就被唐楼又拿走一根，都来不及拒绝。 "大哥也没说不行。唐楼哥想带人进去，应该……没问题。"说实话，小猛其实拿不太准。毕竟，刚刚周虞因为唐楼晚点，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 现在是公司新近的一个少年偶像团在热场，最多再撑两首歌的长度，就要开场了。 再不进去，可就晚了。 小猛觉得自己要是不按时把唐楼带进去，自己怕不是要开始准备简历了。 只是被周虞开除的助理，还有谁敢用呢？ "没事，没事。赶紧进去吧。"小猛赔着笑脸，引着两个人进场。 唐楼心情倒是大好，他并不是在乎吴狄想看演唱会。而是，因为里面开演唱会的人是周虞，他身边人都很喜欢周虞这一点，满足了自己莫名的虚荣心。 要是早知道让吴狄进场，会引发后面的矛盾。 大概，从一开始，唐楼就不会坐上他的车。 或许，他应该尽快克服心理障碍，重新握回方向盘。 "小猛，还有个事情想找你帮忙。前阵子，我答应给学生带几张阿浚和周虞哥的签名照。有空的话，你帮忙找他们签一下。我不太能同时见到他们。"三个人从后台通道往嘉宾区走，唐楼抓紧时机和小猛说。 "小事。下回我拿给你。我手上就有一些合照签，可以不？"小猛侧身护着两人。 "好，谢谢。" "不客气。"小猛心想唐楼哥那么温柔，怎么能受得了大哥时不时的暴脾气呢？ "哥！！！"就在三人快到嘉宾区的时候，就看见在后场的唐浚。 唐浚兴奋地朝他招手。 唐楼听到声音，立刻举手朝他挥了挥，同时转头："你们先去，我说两句。" 兄弟两人之间，一向都是和平共处，很少有这样激动的场面。 或许是现场的音乐太劲爆，又或许，是为周虞庆生的念头，给了唐楼不少的刺激。 "阿浚。"唐楼搂了搂阿浚的肩膀。 阿浚显然是知道了什么，故作玄虚地凑近唐楼的耳朵旁说："恭喜恭喜！思琪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呢！不过刚刚，周虞一直在问，你什么时候到？" "路上有点堵车。"唐楼也低头，提高了嗓音，用手掩住嘴巴，"思琪都和你说什么了？" 阿浚稍稍侧头，下巴微抬，发出啧的一声："哥，你还装呢。我说你怎么搬出去了？老实交代，你们俩什么时候看对眼的？" "你别乱说！"唐楼一着急，脸都觉得烫，赶紧伸手捂住了阿浚的嘴巴，"其他人都还不知道呢！别让欣姐和唐总听见了。" "脸上有妆！有妆！轻点。"阿浚紧抓着他的手，远离自己的脸，"放心吧，我会给你们打掩护的。我都可以！" 打掩护？ 这种事情打什么掩护？ 唐楼笑着低头推了推眼镜，迟疑着问："你觉得我们合适吗？" 阿浚大吃一惊，浓妆艳抹的眉眼瞪得很圆："合适合适！没人比你们合适！思琪都在盘算给你们攒份子钱了呢。" "份子钱什么的，说的也太早了。"唐楼还从来没和阿浚聊过那么亲密的事情，脑子转得没有那么快。 负责协调流程的员工，正在舞台的一角开始招呼唐浚，催他要上台了。 唐楼赶紧问出心头的疑虑："你说打掩护什么的？什么意思？" "就是，老哥你去享受恋爱吧。弟弟支持你。"阿浚做了个夸张的舞台谢幕动作，一手背后，一手折在胸前，鞠躬致意，"毫无保留，全力支持。" 说完，阿浚一溜烟地跑上来了台。 随后舞台下，又是一阵阵的尖叫声。 阿浚和公司其他几个明星，一起唱了一段歌舞串烧，就把舞台彻底交给了周虞。 唐楼找到位置后，发现自己的座位正好在舞台的正中间，椅子整个贴上了反光条。 灯光一暗，他都感觉到自己的椅子在发光，就像是坐在了星星上。 为了靠近自己的星星，他也得把自己变成星星才行。 "晚上好！！！！想我了吗？"周虞坐在巨大的秋千上，从舞台一侧划过，稳稳地降到中间的升降台上，拿着贴满蓝色水钻的话筒大声问好。 "想！想！想！"舞台下的应援牌瞬间都打开，粉丝们一声高过一声的回答，直接都要冲破唐楼的耳膜。 他知道周虞很火，可没有想到那么火。 多年的演唱会经验，不管是周虞还是台下的粉丝们，都很会调动现场的气氛。 他站在舞台中央，喊着口号，一二往左，三四往后。整个体育场里的蓝色灯海就从左到右摇曳，就像是银河泻到了体育场里，围绕着最亮的这颗星，继续流淌。 "有多想？"周虞似乎还不满足，转身做了个亮相，又把话筒伸向观众，将手捂在了耳朵边。 脸上的伤还没完全好，所以化妆师直接在他的脸上疤痕处画了夸张的三道蓝色杠，贴了水钻。 追光灯一打，周虞整个人都在发光。 他又问一遍："有多想？" "朝思暮想！" "朝思暮想！" "朝思暮想！" 整个体育馆都沸腾起来！！！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粉丝的呼喊一浪高过一浪。 "我也对你朝思暮想！请你一定《对号入座》。"周虞用极其暧昧的声线拂过话筒，目光流转，在内场区多停留几秒。 公屏上显示出歌曲名《对号入座》。 唐楼知道他是做了个简单的开场白，引出了要唱的第一首歌。可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将这句话当作给自己的话，忍不住就嘴角上扬。 他确信，周虞看向内场的时候，是在找自己的位置。 就怕周虞看不到自己，他赶紧从旁边吴狄的手上拿到应援手牌，大喊一声："在这里。" 吴狄夸张地站起身，喊道："唐教授，你好厉害！" 唐楼大笑回："怕他看不见。" 周虞的目光只是一扫而过，唐楼都不确定他有没有看见自己。 一整个晚上，唐楼都举着牌子，手臂都酸了还没有放下。他顾不上旁边吴狄的尖叫声，只觉得被身后粉丝的欢呼声怂恿着，也不由自主地为周虞呐喊起来。 舞台的男人，画着伤痕妆，却唱着最迷离畅快的歌。 他一抬手，整个体育场就洋溢着欢呼，他一笑，所有人都发出尖叫。 偶像离自己数步之遥，闪闪发光，似乎伸手就可触得。 唐楼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会被称作明星。那是闪亮在黑夜里的光，唯一的，能够引领自己的光。 他想起自己躺在荒芜的沙漠里，伤痕累累，快要失去斗志，头顶只有一颗启明星在闪耀。 那颗星给了他活下去的希望。 如同，周虞给了身边喜欢他的人，一种希望。 可所有人都在欢呼的时候，唐楼却有了更明确的形容词。 俯首称臣。 他甘愿为了自己的启明星，他的周虞，俯首称臣。 安可三次。 所有的歌曲唱完，周虞退回后台。 唐楼只来得及和吴狄说一声，回去路上小心。他就迫不及待地冲到后台，横冲直撞地找到周虞的化妆间。 要不快点的话，欣姐可能就要安排他去其他地方了。 唐楼眼疾手快在小猛进去之前拉住了门："让我先进去。" 小猛识趣地退后半步，守在门边。 "周虞哥，你在舞台上好帅。"唐楼激动地脱口而出，他看到化妆镜里的自己，眼睛里都闪着光。 可惜，周虞没有给他期待的回应。 他的态度甚至有些凉。 "你不用照顾小男友吗？"周虞用力地扯着脖子上缠着的丝带，不耐地看了镜子里呆愣了的唐楼。 唐楼啊了一声，眉头一皱："你说吴狄？" "吴狄！对，就是吴狄！怎么？你的备胎不止一个吗？"周虞的脾气说来就来，收也收不住！ "你怎么了？"唐楼想伸手去拍周虞的肩膀，但觉得不是一个好主意。 他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送我来的，路上堵车。我看他很想来看你演唱会，就问小猛能不能让他进来。"唐楼努力解释着，他不想周虞不开心。 "你对他可真好啊！"周虞扯不下来丝带，随手拿起一个剪刀，直接把丝带剪掉了。 唐楼心想糟糕，好像真的是误会了。 "他下午也帮忙整理了房子，所以我想正好表示下谢意。"唐楼说话的声音，已经低了下去。 周虞起身进了更衣间，不再回话。 门外的小猛似乎注意到了屋内的冷场，悄悄地打开了一条门缝，问："唐楼哥？你还要多久？" 唐楼望了一眼毫无动静的更衣间，心沉了下去。 周虞似乎并不想见到自己。 【作者有话说：惊喜不！ 更新说来就来～】 第41章 我和他，谁是备胎 "你和我说要打扫房子的时候，他就在你身边吗？" 周虞断定唐楼没有离开，换衣服时直接问了一句。 化妆间里的更衣室其实很简陋，不过是一块掉了色的布帘子隔开一小块区域。 周虞脱下一件演出服，就随意地从帘子后伸出手，扔进一旁的脏衣篓里。 裸露的手臂，强壮有力。 要是换个情景，唐楼的心情肯定不一样。 他原本因为演唱会上出色的演出，而心情澎湃，如今被周虞莫名其妙浇了一头冷水，这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问你话呢？！"周虞从更衣室里探出一个头，看见唐楼背靠着墙，眼睛盯着自己的鞋，牙齿紧紧咬紧嘴唇。 唐楼似乎没有听见他的问话，一直低头。 "唐楼！"周虞终于不满地吼了一句。 "大哥？欣姐说一会还有安排。"小猛早知道自己就不进来了，怎么就又撞上两人闹矛盾的时候呢。 不是刚刚在一起吗？这新鲜感也去得太快了吧。 "你出去，看好门！"周虞直接把手里的一件衣服甩了过去，扔进小猛的怀里。 小猛赶紧接过衣服，搭在一旁的椅背上，连连道歉："我先出去，就在门口。大哥，你有事就喊我！" 哗啦一声。 周虞拉开更衣室的帘子，一边拿着工字背心套上，一边朝唐楼走了过来。 他一直有在锻炼，保持身材，心知这种姿态出现在任何人面前，都足以让人暗自吞口水。 可唐楼一点反应都没有。 还是一言不发。 "沉默什么？你刚刚不是很开心吗？我看你的嘴巴笑得就没合上过。"周虞伸手就捏住了唐楼的下巴，指腹用力松开他紧咬着的牙关，"演唱会好看吗？" "好看。你表演很出色。"这次唐楼的回答干巴巴的。虽然是肺腑之言，却像是被逼迫的一种阿谀奉承。 先前在台下，做好了甘于臣服周虞的决心。 没想到，立刻就成了真。 周虞俯瞰自己的姿态，高高在上，像是拿捏着他的生杀大权。 唐楼拿捏不准，自己触了大明星的哪一条逆鳞，只好收起自己所有的情绪。 不表露，也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我是你男朋友，还是你的备胎？"周虞显然不满意他的这个回答，捏着下巴的手又用力了些。 "男朋友。"唐楼有了反应，抬起头，眉头微皱，迷茫地说，"当然是男朋友。" "那怎么看上去，是我看着你们两个在约会呢？从头和他笑到尾，很开心吗？我在台上表演，你俩在下面约会？"周虞的舌头碰了一下嘴唇，眼睛闪过一丝愤怒，直接亲了亲唐楼的唇角。 他不甘心地问："为什么他总是可以无缝衔接地出现在你的旁边？" 唐楼："没有。只是凑巧。" "你看不出他喜欢你吗？"周虞的手指绕进唐楼的头发，声音变得温柔，但神色却越发阴郁。 "你想多了。我没有那么讨人喜欢。"唐楼想露出一个息事宁人的笑容，可惜没有成功。 周虞松开唐楼，走回到门口，简单两下就落了锁。 吧嗒一声。 门外的小猛显然注意到了，也不敢敲门，只是大声喊道："大哥，一会还有安排。" 周虞没有理会门外，朝唐楼轻笑一声，伸开手臂，试探地说："我的生日礼物，可以拆了吗？" "拆？"唐楼不解。 "现在不在学校，可以拆礼物了吗？"周虞挑开唐楼外套的扣子，低头吻了吻他露出的锁骨，"可以吗？" "在这里？"唐楼愣了一下，稍稍环顾四周，简陋粗糙的化妆室。墙壁看上去也不过是用木板隔的，这样的地方安全吗？ 而且，这里连一张像样的椅子都没有。 唯一能够做为支撑的东西，大概也只有化妆桌了。 真的合适吗？ 唐楼心里盘算着，一点底都没有。毕竟，他没有任何的经验，连基本的步骤都是朦朦胧胧，一知半解。 周虞看他的头左右徘徊观察着化妆间，直接替他取下了眼镜，放在一旁。 "怎么？小猛在外面，你觉得太刺激了？"周虞冷哼道，"还是说，比不过你和他在沙漠里的时候？" 唐楼一下子回过神，哑声问："你什么意思？" "吴狄陪着你出国的吧？要不是替他值班，你也不会受伤吧。" 这件事，周虞怎么会知道？ 唐楼已经将手撑在桌面上，用力作势要起身，嘴唇微颤："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可是爱心人士，捐了一个网球场呢？"周虞瞥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回答，"真是防不胜防。我还以为诸光荣是电灯泡，给他介绍女朋友。让他离你远一点。没想到，你出国的时候，就已经带着备胎跑了。" "别胡说八道。吴狄不是你想的那样。"唐楼不想听周虞说这些漫无边际的话。 "不是哪样？他不是备胎？" "不是。" "你们是不是好过？"周虞一下就握住了唐楼的手腕，阻止他挣脱离开自己的怀抱。 唐楼下午刚伤过手腕，经不起他那么用力地握紧，不自主地闷哼一声。 一声闷哼，在周虞耳朵里，却成了不情不愿的承认。 之前，他不满吴狄整天对唐楼无事献殷情的样子，就和系主任旁敲侧击，看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没想到，唐楼当年出国的时候，就带着吴狄一起去了。 而且据主任说，恐怕是因为唐楼替吴狄挡了一劫，所以吴狄才会那么死心塌地。 都这样了，唐楼还不避嫌，回国就让人当自己的助教，留在身边。 周虞听到来龙去脉之后，就想拉着唐楼质问，这个人都害得你遇袭，满身是伤，干吗还对他那么好？ 又怕唐楼说自己心胸狭隘，没有大局观，他只好按耐住自己的脾气。 多少年了，唐楼从来没有参加过自己的生日会。一次都没有。 永远都没有时间。 这是唐楼第一次来看自己的演唱会。 不仅迟到了，还居然带了一条小奶狗。 吴狄的目光，看都没有看舞台上的表演，一直都含情脉脉地望着身边的唐教授。 那双小狗眼睛都快长到唐楼的身上了。 "怪不得，你在国外，两年都可以不联系我。原来，是身边已经有人了。"周虞自嘲地轻笑，手上却忙得停不下来。 一颗扣子，又一颗扣子。 就是现在，就在这里。 他要唐楼真正成为自己的人。 不是牵手，拥抱，亲吻的暧昧，而是真真正正，实实在在属于自己。 唐楼不想和他纠缠，莫须有的指控也显得滑稽可笑。 他不过就是喜欢周虞而已，这么弄得这般田地。 他心甘情愿，俯首称臣，但受不了周虞胡乱给自己扣帽子。 过去的两年，认识周虞以来的十五年，他从头到尾，只喜欢过一个人。 凭什么，要在这个灯光昏暗，门外人声吵杂的地方，受到这样的侮辱。 这里的墙壁薄的很，每一句话可能都已经落到了门外人的耳朵。 他唐楼有那么饥渴吗？随便拉一个男人，就要投怀送抱，言笑晏晏吗？ "你放手！"唐楼逐渐失去了耐心，愤怒袭上脑袋。失去眼镜的他，努力对焦面前的男人，却怎么都不像自己爱的周虞。 "我不放。你解释一下，干吗和他走那么近？真的在一起过？他那么年轻，活力四射，你也没法拒绝吧。" 周虞破罐子破摔，心情也是愤怒到极点。 舞台上，他每看一眼唐楼，都只能看到两人举着牌子谈笑风生。吴狄一直凑在唐楼的耳边，不知道在说什么，唐楼脸上的笑也没有停过。 他却像是个傻子，还得在舞台上又唱又跳，识大局，懂分寸。 不能辜负远道而来的粉丝们。 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 他笑得有多热闹，心里就有多难过。 凭什么？ 为什么？ 他当时就只想冲下台，狠狠地冲着吴狄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上揍上一拳。 他好不容易都忍到最后一首歌了。 体育馆里的观众喊了三次安可，他都返场了。 实在是唱不动了，可台下的两人却还是一副"如胶似漆"的样子。 最后一个深鞠躬，他唱不动了。 抬头见到的，居然是唐楼拉着吴狄的手臂，在他耳朵旁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虽然，下一秒，唐楼就离开座位，朝着后台跑过来。 可是离开前，他还是和吴狄打得火热。 自己要是这样都还能压得住火，还是男人吗？ 周虞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错。 明明就是唐楼的错。 他就不该和吴狄走那么近。 两人僵持不下，挣扎之间，周虞已经把唐楼的上衣毁得差不多了。 扣子全解开了，还有两颗崩坏了。 唐楼的胸脯上下起伏，脸色已经彻底凉下来了。他的手腕被周虞捏痛还没有恢复，强行推开是行不通的。 周虞要是还计划着在这里做些风月之事，恕他无能为力，也没心奉陪。 "这么吵有意义吗？"他做了最无力的反抗。 "对。吵这个有什么意义？不如，你来说说，你喜欢在上面，还是……"周虞果然被情热冲昏了头脑，直接问了出来。 唐楼的脸红了一阵，白了一阵。 好在这时，小猛又敲响了房门，催道："大哥，欣姐来了。" 【作者有话说： 好啦，好啦。感觉就是写不了甜甜的故事。又要开始搞事情了。】 第42章 你让姜总等？ 唐楼忘了是自己先打了周虞一巴掌，还是欣姐先让小猛撞开了化妆间的门。 他只记得冲出门的时候，连眼镜都没来得及拿，慌慌张张冲过欣姐旁边，招呼也没有打。 落荒而逃。 真讽刺。 他又一次从周虞身边逃开了。 唐楼的心脏疼得厉害，牙齿狠狠地咬住下唇，低头奔跑，双手紧紧环抱着自己，脚步一刻没停。 上衣的扣子被周虞扯坏了，手臂抱得再紧，屋外的冷风还是直接将他吹了个透心凉。 有多少人看见了他的狼狈？ 他从人群中冲出来，后台挤满了工作人员和记者，或许唐浚和思琪都看见了。 明明他们刚刚还恭喜他和周虞在一起，现在这种情况算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自己真的不配？ 配不上高高在上，光彩照人的周大明星？ 他一开口，就把唐楼所有的期待和想象都击毁了。红口白牙，直接说出那么伤人的话，他是觉得自己不会痛吗？ 唐楼不敢停下，生怕离会场太近，会碰到熟人。 理智告诉他，他必须要离得越远越好。只要离得够远，没有人认识他，就不会发现他的懦弱和胆怯。 思琪的黑色保姆车停在后场出口最明显的位置，他一跑出来就看见了。 这辆车的雨刮器，被想要见周虞的疯狂粉丝弄坏过。以为大明星在车里，就肆无忌惮地趴到挡风玻璃上偷窥。 周虞就是在这种环境下，被人疯狂喜欢着啊。他是众星拱月的偶像，所有的人都该爱他，敬他，对他唯命是从。 对吗？ 所以，他稍微表露出对租"宿舍"的不解，周虞就不高兴。 所以，他来晚了演唱会，周虞就给自己甩脸色。 所以，他身边不能有任何的朋友。思琪不行，诸光荣不行，连吴狄都不行。 唐楼的拳头越握越紧，关节生疼，指甲都要被摁进手心的肉里。 好疼，好疼。 但这种疼，丝毫都比不上心里的疼。 他的心脏，感觉就快要爆炸了。 跑过两个路口，他终于气喘吁吁地渐渐停下脚步，走向街头公园的花坛，想要坐下休息。 可惜，一停下来，他就觉得头晕眼花，天旋地转，一头就栽倒在草坪上。 冬天的花坛没有种植新的草坪，只有裸露在外，刚刚翻新过的黄土。 他如同脱力的咸鱼，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地硬邦邦的，硌得他的背一阵阵的疼，似乎要疼到旧日伤疤的深处才算完。 午夜的天空一点都不明朗，乌云层层叠叠遮住所有的星光，夜色中也闻到了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Y城的风雪一向来得很没有章法，说下就下。 唐楼在脑海搜寻，天气预报是不是说过要下雪？ 好像并没有说过。 "哈哈。"唐楼的胸脯突然震颤，一阵莫名的笑声差点吓到了自己。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关心会不会下雪？ 唐楼，你还真是心大呢。 他越发觉得自己可笑，想要撑起身体，赶紧离开。回家睡个囫囵觉比较好。 可是...... 哪里是他的家呢？ 他似乎并没有家。 老妈留给自己的房子，不在Y市，也有好几年没有回去过了。那里称不上是家。 不论是借住在唐俊家，还是诸光荣家，他都不过是个客人。 今天下午，他在打扫周虞的新租房时，有过片刻的遐想，要是能和周虞搬进这里，会不会有家的感觉。 幸好，他只是想想而已。 回哪呢？ 真正属于他的地方，除了堆满书的办公室，还有别处吗？ 大半夜的，跑回办公室，那真的就是个傻子了！ 他的手腕很疼，好不容易让自己做起身，头还没有抬起，就听到了一阵不寻常的脚步声。 眼镜没有戴，他看不清楚面前的人长什么样。于是，他眯起眼睛，狐疑地问："谁？" "你爷爷！"来人浑身酒气，手里拿着的听装啤酒洒了出来，浇到唐楼的身上，"你看上去很有钱啊！拿点来花花。" 原来是路过的酒鬼。 唐楼叹口气，淡淡地说："钱包没有带。" "你个老古董装什么傻？！"啤酒男显然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将自己手里的啤酒罐往身边一扔，大吼道，"现在都是手机转账！你该不会连手机也没带吧！" "带了。"唐楼冷哼一声，扰扰头，没想到自己真的遇到了个白痴。 这家伙醉的也太狠了。 不过就是喝啤酒，能醉成这样？ 啤酒男一听，立刻在自己兜里掏了半天，嚣张地显摆在唐楼面前："现在立刻马上，给老子转钱。" "转账有记录。一查就知道。"唐楼推开他的手机，站起身，拍拍自己身上的尘土。 啤酒男往后趔趄两步，脑子没有绕过弯，狠狠地揉搓着自己的脸。 唐楼不打算理他，想要抬步离开。 现在的自己很落魄吗？还能被街头混混打劫了？ 等等...... 唐楼打住脑子里的想法，手不禁护住自己的衣领，用力往前拽。 啤酒男终于反应唐楼说的话，气急败坏地想要用暴力解决问题。 他确实比唐楼看起来要壮实很多，个子也要高出一个头。 男人一手拉过唐楼的衣领，另一只手已经握成拳头高高扬起："你个小白脸，居然敢看不起我！老子有那么蠢吗？你给老子转了账，老子不会把你手机一起抢走吗？" 手机能抢走，记录不还有吗？ 唐楼当然不会再和这个醉鬼讨论什么基本常识。 脖子被往后拉的衣服勒得很痛，他憋红了脸，差点都要喘不过气来。 手臂胡乱地往后抓，什么都没有抓到。 眼看男人的拳头就要打向自己，他终于一把握住了男人的手腕。 弓背，屈膝，一个过肩摔。 啤酒男躺在地上哇哇直叫，抱头痛哭。 唐楼的手腕差点要断裂了，疼得直甩手，倒吸一口气。 "你这小白脸还是练过的？痛死我了。"啤酒男在地上直打滚，身体碾过自己扔掉的啤酒罐，喊得更大声了。 "我没练过，只不过被人砍过几刀。"唐楼嗤之以鼻，脚踢了踢地上的人，"还要转账吗？" "你小子……"啤酒男摔倒在地，酒已经醒了一半。他心知自己理亏，又不敢爬起来，就怕唐楼还要揍他。 唐楼也不打算继续。 他掏了掏自己的口袋，里面应该有些零钱，数了数，直接扔在地上："就这么多。买点药吧。" 啤酒男也不敢拿。 唐楼只好蹲下来，把钱捡起，塞进他的口袋。他念念叨叨："对不住。我和男朋友吵了一架，大概要分手了，所以火气比较大。虽然看上去落魄，但其实挺能打的。" 啤酒男蜷缩成一团，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心里估摸着在骂娘。 这时，一道刺眼的车头灯光束照向他，还闪了两下。 唐楼抬起手臂，挡了挡光线，眯起眼睛。 看不清车牌。 车子似乎在等他，又响了两声喇叭。 唐楼最后说声："抱歉兄弟。" 他走向在路边的车子，是唐总的银色迈巴赫。 司机位上坐着欣姐，她摇下车窗，笑着说："这地方不太好打车，送你一段吧。" 繁华闹市区，体育场附近，怎么会不好打车。 唐楼本能就想要拒绝，就听见车后座响起一句："还不上车？" 是唐达理。 唐楼应了声好，就拉开了车门，瞬间身子僵了一下。 正面迎上的是唐达理明暗不清的脸庞，他看上去似乎并不太高兴。 大概是知道自己刚刚做过的事。 尤其是，周虞就坐在他身边，一言不发。 "上车吧。"欣姐催了一声。 唐楼坐进后座，位置在唐达理的左边。而唐总右边是周虞。 他打的应该就是周虞的左脸。下手也不知轻重，路上的车驶过，车灯扫到周虞脸上，似乎看不到什么痕迹。 还好，伤得不重。 "那个人怎么回事？"唐达理手里拿着手机，一直在看邮件。 "喝醉了，没事找事。"唐楼局促不安，不自觉地按摩着自己的手腕。 "身手不错，练过吗？"欣姐显然看到了唐楼使出的过肩摔，说话声音软软糯糯，却是夸人身手了得。 "没有。日常锻炼。"唐楼无意说自己受过伤，也就没有必要汇报自己曾经认真学过一阵子的散打。 练过的人，还被砍得那么重。 有什么好吹嘘的。 不可明察地，他听见从周虞那边轻轻发出一句叹息。 唐达理收起手机，看向他："周虞和我还有个局，晚点送你。你现在住哪？" 住哪？要怎么说？ 唐楼迟疑着，要不要说周虞在学校附近租房子的地址。现在两人闹得有点僵，说出来似乎不太好。 没想到是周虞抢了先，口不择言："先送他吧。姜总那边来得及。" "你让姜总等你？"欣姐微微侧头，目光瞥了一眼周虞。 周虞没有继续。 车子里没人应声，气氛有些尴尬。 唐楼不明其意，开口问："姜总是谁？" 这下，气氛更是冷了。 管他姜总是谁，都不是唐楼需要知道的事。唐楼皱皱眉，自觉失言，握着受伤手腕的手，加重了一些。 "一个朋友。没事，送我们到酒店门口就好。唐楼不急吧？"唐达理慢条斯理，已经开始闭目养神，并没有真的在询问唐楼。 唐楼回了句不忙。 心里却如同有猫在挠，烦躁不安。 他稍稍侧头，余光瞥向坐在另一侧的周虞。只见周虞脸上面色凝重，牙关紧咬，脖子上的青筋微微隆起。 敢怒不敢言。 这个姜总到底是谁？ 第43章 回头看我一眼 车子开往郊区方向，在快要驶出城区时，左转进了另一条路。 笔直的马路，两排造型别致的路灯一直亮到底，远远地能够看到一栋高耸洋气的酒店建筑，整栋楼灯火通明，金碧辉煌。 唐楼心里盘算，酒店档次不低呢。 他对灯红酒绿的夜生活不感兴趣，也没有涉猎。偶尔也有接待工作，都有指定标准的饭店。同事聚会也只不过到市区的大型商场吃饭唱歌一条龙，难得有出入私人会所的时机。 一路上，周虞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周虞出言不逊，误会他在先，可他也还了回去一个巴掌。 两人算是......打平了？ 不知道这样算可不可以？ 他现在被一个更大的谜团牵制了。姜总是谁？分明是周虞的生日演唱会，怎么结束后，还得马不停蹄地来看姜总？ 他不住地用余光瞥着周虞，想从他的侧脸瞧出一些端倪来，但什么都没有。 唐楼提着一口气堵在胸口，想问都不敢再发声。身边虽然是自己的父亲，但两人平常就不怎么联络，甚至有点生疏。 生意上往来的对象，也不该是自己能过问的。 或者说，唐楼也不想问。 手腕处似乎没有那么痛了，他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仍旧轻轻转动着。 唐达理终于处理好工作，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才想起大儿子在身边，又端起父亲的姿态："快要过年了，改天一起吃饭吧。" "好。"唐楼习惯地答应父亲。虽然大多数情况下，唐达理和他说的事情，都只是说说而已。 "今年悠悠回来过年吗？"唐达理回头看他，稍作迟疑问，"不戴眼镜了？" "呃……"唐楼摸了摸鼻梁，忽略掉眼镜的问题，态度有些恭敬，"最近我妈在西班牙，住了有小半年了。估计过年不回来了吧。" "嗯，上月唐楼去马德里拍广告，也见了个面。她最近怎么又迷上水晶了？给我带了两条回来。"唐达理扯了一下袖子，露出手腕上的一串虎眼石，还特意拨弄两下。 虎眼石主事业昌顺，护身平安。 选的一点都没错。 楚悠悠果然还是对唐达理很了解。女人，孩子，在他这里不过是附属。 事业才是他最看重的。 自从和楚悠悠离婚后，他身边就没有出现过交往超过三个月的女人。不是他长情，而是他大部分的时间都放在了一个又一个投资项目上，无暇分身。 换句话说，欣姐能够一直留在他身边，最重要的原因是能够扩大事业版图，巩固行业地位。 虽然，唐楼没有进入这一行，但有些闲言碎语还是会传到他的耳朵里。 一些见不得光的饭局。 并非空穴来风。 想到这些，唐楼已经没有心思和唐达理寒暄，随口敷衍："你知道她的，总是贪新鲜。换一个地方，就换一个爱好。过阵子，可能又换了。" "被再信什么草药茶了。去年给我了一堆奇奇怪怪的包裹，搞得要开药铺一样。"唐达理也不知道怎么就开了聊前妻的话题，一说就停不下来了。 在楚悠悠的眼里，他是自己两个儿子的父亲，算是半个家人。即便自己离婚后，也谈过好几任男友，但唯独和前夫没有断了往来。 两人并不见面，却常常寄些礼物。 "我也收到了。也没敢喝。"唐楼稍稍放松了些，还轻笑两声。 "我喝了，那段时间的皮肤都变好了。"欣姐一直听着后座的人聊天，适时也加入进来，"其实可以试试。" 说话姿态很坦然，没有半点的生分。 唐楼很佩服这样的人。不像他，一句话都问不出来。 迈巴赫直接停到了酒店门口，门童立刻拉开后座的车门。 周虞没有迟疑，立刻迈开长腿下车，还对着门童示意还有人要下车。 唐楼这才看清周虞只穿了一件薄款的黑色风衣。风衣没有系腰带，直接敞开着，里面的v领T恤口子开得很低，一条黑色的长项链挂在脖间，项链的另一端藏在了T恤里。 周虞似乎也注意到这点，随意地拉出项链，一颗镶了钻的五角星露了出来。他稍稍活动了下肩膀，就朝着酒店旋转门处挥手。 旋转门内有个高挑的男人，见到周虞挥手，也做了回应，亲自迎出来接应。唐楼眯着眼睛，想看清楚男人的相貌，却只能瞧出年纪不算小的大概来。 跟在男人身后，一起走出来不少人，个个西装笔挺，严正以待。 是保镖吗？ 唐楼心里一惊。 唐达理也紧随其后下了车。在车门关上之前，唐楼听见他问候了一句："姜总好。" 被称作姜总的男人只不过是点了下头，手倒是很自然地搭在了周虞的肩膀上。不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而是搭上去就没有拿下来。 而周虞也没有躲开。 唐楼的目光没有收回，他往前探了探身子，想要看清一点外面的情况。唐达理却关上了车门。 欣姐很识趣地直接开走了车。 在达理娱乐，欣姐算是二把手了。这样的场合，她居然都没有打一个招呼。而唐达理满脸堆笑，就差点头哈腰了。 这个姜总到底什么来头？ 好难受，满脑子里都是些不好的遐想，唐楼狠狠地掐了下自己的虎口，瞬间而来的疼痛盖过心慌，才镇定下来。 开车的人是欣姐，他不敢太造次。 "你现在住哪？"欣姐客气地问，从后视镜里对上唐楼的目光。 唐楼立刻躲开视线，他看不透这个女人，自然而然就竖起了戒备。 "我在学校对面租了一套房子。麻烦欣姐送我到Y大,我得先回办公室拿东西。"唐楼胡乱撒了个谎，眼神更是不敢再往上看。 他总觉得欣姐是个探测仪，一秒就能读懂他的心思。 房子不是他租的，是周虞租的。 他也不需要回办公室取假想中的资料，只是不想暴露了家的地址。 欣姐打开了音乐，听的是自己公司新人的歌。略显吵闹的流行乐，唐楼不太喜欢，也听不懂。 她调低了音量，像是随意找了个话题，却又狠又准地戳中唐楼的心思："今晚忙完，周虞要休息几天。你们可以聚聚了。" 怎么？ 欣姐不知道他要来学校体验的事情？ 也真的不知道自己和周虞在交往？ 还有刚刚自己掌掴周虞的时候，欣姐没有看到吗？ 虽然周虞说没有告诉欣姐，但唐楼总担心欣姐神通广大，早就知道了。 无论如何，都不能先漏了馅。 尤其是，刚刚和周虞吵完架，现在两人还不知道是什么状态呢？ "我最近还挺忙的。年后就得去趟敦市，有个新项目。"唐楼避重就轻，也算是实话实说。 "嗯。你也是一刻都不得闲呢。"欣姐笑着打趣，没有再多说什么。 唐楼倒是如坐针毡，战战兢兢。 一路上，他不小心又和欣姐在后视镜里对视好几次，一次比一次尴尬。欣姐似乎一直在观察自己，这个认知令他很难聚精会神思考。 思考周虞现在在干什么？ 大半夜的，唐达理把人带到哪里去了？ 欣姐把他送到了学校门口，掉头要走的时候，又喊住了他："眼镜我帮你拿回来了。你收着吧，别忘了。" 唐楼道了声谢，接过眼镜，端正地架到鼻梁上。 他目送银色迈巴赫离开，才松了一口气。 欣姐看到自己和周虞起了冲突，居然还能云淡风轻地问，你们不聚聚吗？ 她是在试探两人的关系吗？ 果然，我只是个外人。 需要被小心谨慎地对待，时刻提防。 也许，她已经又提醒了一遍周虞，不应该和自己谈恋爱。 真是多虑了。 周虞可能已经不要自己了。 雪花在唐楼走回家的路上，洋洋洒洒地飘落了下来。他裹紧身上的衣服，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上个月，他就是这样风尘仆仆地往家赶，怀揣着不知将如何重逢周虞的心情，做好了破釜沉舟，老死不相往来的决心。 没想到，直接在家门口捡回了醉酒的他。 现在又下雪了。 他要去的房子，是周虞租下，他布置的。可他却不知道，周虞会不会回来住？ 起码，今晚周虞是不会回来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等。 下午走的匆忙，灯没有关。唐楼打开门的时候，稍微吃了一惊，见灯光亮着，还脱口而出："你回来了？" 做什么春秋大梦，怎么可能是周虞？ 空旷的房子回应他的，只有自己的声音。 他又觉得无趣地傻笑了一声。 睡是睡不着了。 他走到顶楼的玻璃阳台上，躺在新买的藤编躺椅上，盯着头顶的玻璃渐渐积上薄雪。 "我想你了。"唐楼暗自叹了口气。 他后悔打了周虞。 自己擅自离开了两年，杳无音讯。周虞才会有今晚那样的顾虑吧，他虽然口不择言，但也是因为不明白事情真相。 好好解释就好了。 干吗要打他？ 唐楼心软了。 尤其是，真的不知道周虞被带去了什么奇怪的饭局。 他拿出手机，给小猛的对话框打了一段字：你知道姜总是谁吗？ 即将发出的时候，又觉得不妥。 毕竟，小猛又没有送周虞过去，说明是被排除在外的。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还不如问唐浚呢。 他把那段话删掉，又在唐浚的对话框里重新打了一遍。 刚刚打完，就又全部删掉了。 问阿浚，更是问不出口嘛。 万一…… 被自己猜中了呢？ 特别是欣姐训斥周虞那句，你让姜总等你？ 啊，好烦。 唐楼关掉手机，随手往茶几上一扔，用手臂搭上额头。闭上眼睛，却是一点困意都没有，乱七八糟的思绪反倒是纷至沓来。 第44章 悬崖勒马太早了 最后唐楼的信息发给了周虞，没有发文字，他根本找不着合适的字眼。只是发了一个定位。 定位在新租的房子里。 红色的点位标志，出现在地图上时，唐楼的心脏突突加速，温暖的感觉弥散全身。这个地方，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基地。 这个认知，让唐楼心里的懊恼陡增。之前，他怎么没想到这点呢？还让吴狄来帮忙。周虞是因为这个生气的吧？ 信息发出又是没有回音。 也难怪，怎么会有回音呢？周虞应该正忙着要"应酬"姜总，无暇顾及吧。 唐楼的喉结耸动，无奈叹气：这该死的信息怎么都没有一个已读功能呢？ 让他知道周虞有没有看到信息也好呀。 夜越来越浓，再过一会，恐怕天都要亮了。 唐楼把手机屏幕按亮了一次又一次，一条新的信息都没有。 他查了一下姜总这个词，信息量太少，甚至连姜字怎么写都不能确定。 随机查了查娱乐圈的八卦消息，就被一条"荤素不忌，男女通吃"的标题吓得关上了浏览器。 杞人忧天，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手机终于熬不住，率先没电，罢了工。唐楼也终于心神俱疲，彻底乏了。 算了算了。有些事情，就是控制不住的。 他闭上酸胀的眼皮，想就在藤制沙发上简单眯一觉，反正离学校近，明早应该不会迟到。 就在他迷迷糊糊就快要睡着的时候，耳朵却敏感地捕捉到一丝异样的声音。 有人在拿钥匙开门。 这栋房子还没有来得及换电子锁，用的是房东给的机械钥匙。唐楼也想着要换门锁，但觉得房子是周虞租的，至少这件事得和他商量。 唐楼赶紧起身，立刻冲下楼梯去迎接开门的人。 这个时间点，只有周虞会来。 一定是他。 他回来了。 唐楼没有顾得上穿拖鞋，三步并两步地跨下楼梯，眼看着就要到一楼了，却一不小心摔下去，滑倒在地。屁股撞得很痛，整个人朝后面仰了下去。 唐楼啊了一声，闭上眼睛，认命地要接受背部落地的疼痛。没想到，只感受到一个强有力的胳膊抱住了他，睁开眼看见的是温软的怀抱。 那条被灯光照得闪耀的星星项链，直接晃到了自己的鼻尖。 "怎么那么不小心？"周虞的声音很哑，听上去是埋怨，但里面全是透露着焦急。 "楼梯太滑了。"唐楼不自然地笑了，目光还是不敢往上看。 "打扫得真干净。"周虞的醋还没有吃完，说话带刺，意有所指。 可惜，唐楼没有听出来。 他被周虞一把拉了起来，抱在怀里。两人之间鼻息共存，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舍不得先开口。 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都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偏偏又都犟着不肯先低头。 看到唐楼这么晚还在等自己，周虞既心疼又自责。怪自己怎么那么沉不住气，好好问清楚不就好了，何必咄咄逼人，还惹怒了唐楼，给自己招来一个巴掌。 他生怕自己今晚就失去唐楼了。 在车上，他着急开口想让欣姐先送唐楼，就是想确定唐楼会回哪里，起码不会找不到人。 要是唐楼再跑了，他上哪里去找？ 但看到唐楼发来家里的定位，他又惊又喜，心急火燎地想要早一点赶回来。 这时让他把另一边脸凑上去，再挨一巴掌也没有关系。 他心甘情愿。 男朋友得拿来疼的，怎么能怀疑呢？ 他知道错了。 "怎么还不睡？"顾左右而言他，是转换话题最简单的方式。 唐楼眨了眨眼睛，离得那么近，他能看见周虞一边脸微微有点红。这该是被自己打的吧？ 下手太重了。怎么办？ 唐楼垂下眼睛，心里满是自责，道歉的话在喉咙口打转，就是没勇气说出来。 周虞注意到唐楼躲闪的眼神，稍稍低下头，对上他的眼睛，强迫他抬起头，看向自己："是在等我吗？" 他问话的时候，声音很轻柔，语气像是在哄小孩。 唐楼稍稍点了下头，睫毛随着忽闪两下。 周虞一下子就堵住了唐楼的嘴唇，封住他没有说出的想念。 一股很浓的酒味。 唐楼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周虞去陪姜总喝酒了？这个念头，袭上他的心头，委屈，窝囊，愤怒，想打人的念头交替进行，差点就急火攻心，咳出一口老血来。 周虞感觉到怀中人的气息逐渐粗重起来，还自认魅力过人，有些洋洋得意。 他一鼓作气，打横抱起唐楼，不由分说地就冲进了卧室。 卧室的床，唐楼已经铺好了。柔软的埃及棉床品，简单的纯色样式，他觉得周虞应该会喜欢。 床头恰到好处地只点了阅读灯，柔和温暖的灯光打到枕头上，小小的光圈却放大了两人之间的情绪，浓的化不开的思念。 亲一口，大家都别生气了。 还生气的话，就多亲一口。 周虞压着唐楼倒在床上，捧着他的脸亲个没完，手指已经游离着彻底点燃了身下人。 唐楼发出暧昧不明的闷哼，手臂不由自主地环上了周虞的脖子，主动凑上前，做好献身的准备。 他屈起膝盖，正好能抵住周虞的腹部，能明显感觉到迫不及待和蓄势待发。 要不，就在今晚？ 正好是搬进这里的第一晚？ 如果这样的话，他要把这里买下来，当作家。 唐楼正这样想着，彻底放松了肩膀，吞了下口水，做出邀请："哥。" 他从来没有喊过单个字的哥，关系再好的时候，也都是喊周虞哥。这一声哥，代表着唐楼已经卸下所有防备，拔掉身上的刺，正准备投怀送抱。 此时，周虞却眼神一黯，悠悠地说了一句："早点睡吧。"他起身，脱下外套搭在一旁的沙发上，进到卫生间关上了门。 唐楼的身体立刻被解了禁，跌落到软乎乎的被子里，一时失去了重心。 怎么回事？ 他不要吗？ 唐楼吞了下口水，眨了眨空洞的眼神，学富五车也想不到周虞的悬崖勒马所谓何故？ 他竟然不要？ 自己还不够主动吗？还要怎么主动？他说错话了吗？ 唐楼的脑子乱成一团乱麻，怎么都不想到后续的走向。 在医院的时候，他一定得搂着自己才肯睡觉，在学校的楼梯间，还在强调自己身体已经好了。晚上在演唱会的后台，虽然结果不太理想，可当时他是有反应的吧？ 那现在，怎么回事？ 翻了两个身，唐楼实在是受不了了，直接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到卫生间门口。 他侧耳贴在玻璃门上，能够听见里面传出一声刻意隐忍的低吼，和引人遐想的闷哼。唐楼的心提了上来，手指不自觉地捏起上衣的下摆，犹豫着一会要不要问清楚。 哗哗的水声，如期而至，冲断了唐楼的思考。 他顺着墙壁跌坐在卫生间门口，脸垮了下来，眼神哀怨得像是吃不着糖的孩子。他负气地攥起拳头，气愤地锤了锤下厚重的地毯，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他的周虞哥，宁愿自己解决，都不愿碰他。 还是说，他认定自己的技术，比不上财大气粗的姜总？ 虽然，他没有实战经验，或许青涩生疏，但好歹也是个搞学术的。书中自有颜如玉，他难道不会学吗？ 真的是，太气人了。 眼泪落个没完，糊花了视线，什么都看不清了。唐楼背着手抹干眼泪，头埋在撑起的膝盖上，呼呼叹着气。 要不，就算了吧。 淋雨花洒的声音没有停歇，水花似乎越来越大，哗哗的节奏听得人眼皮打架。 太失策了。 唐楼竟然坐在卫生间门口的地上，就这么睡着了。 正在冲澡的周虞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的一时犹豫，让门外的教授大人钻了牛角尖，只差一步就又动了远走高飞的念头。 淋浴的水冻得吓人，水柱浇到身上久了，竟然升腾起暖意来。冷水也不能浇灭的热情，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周虞拿捏不准分寸，总觉得第一次应该要更隆重一些。 不能是在两人刚刚吵过架，心里都憋着火的时候。 况且，他还不知道唐楼选哪一边呢？ 上还是下？ 要是自己自作主张，选错了边，那不是很尴尬吗？ 他可以迎合唐楼，但绝对不能委屈了唐楼。 不行不行，水还是不够凉。 周虞忍不住又发出一声闷哼。 【作者有话说： 悬崖勒马，是好事啊！】 第45章 我也要吃糖 唐楼醒来的时候，眼睛一点都睁不开，眯开一条缝，都觉得有点疼。 他想要伸手揉下眼睛，却发现手臂被另一个人死死地压着，动弹不得。 准确地说，他整个人都被钳制在周虞的怀抱里，如同两只弯曲排列的对虾，严丝合缝，毫无间隙。 周虞从身后拥着他，搭在身上的手还很不安分地伸到了他的睡衣里面，贴在他胸前，指尖正好能碰到上面的一道疤痕。 之所以能够有那么敏感的察觉，主要是周虞的指腹正不厌其烦地摩挲着那道疤，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法。 唐楼压制着起床气，动了动肩膀，暗示自己已经醒了，想要身上的八爪鱼赶紧下来。 "醒了？"周虞在他的脖子旁说话，温热的呼吸都吹在了耳朵上。 酥酥麻麻，激起身上一阵鸡皮疙瘩。 唐楼应了一声，都没开口，只是发出一个嗯的音节。 他记仇了。 晚上做了一夜他追着周虞要糖吃的梦。在铁轨上追着跑，周虞握着一枚棒棒糖，嘴角往上扬着，神气活现地说："椰子味的，想不想吃？" 他红着脸说想吃，傻乎乎地伸长了手去拿，可周虞却穿过隧道跑远了。 梦里的唐楼就撒开了腿去追，鞋子在铁轨上跑丢了，赤着一只脚继续跑。碎石子硌得他的脚底心一阵阵得疼，他喊着慢点慢点。 却被身边经过的唐浚嘲笑："哥，你太慢了。周虞哥都陪姜总唱歌去了。" 唐楼一气之下脱掉了另一只鞋，两只脚都光着在铁轨在追，追过黑黢黢的隧道，任由冰冷的山洞水淋透了全身。 终于跑过隧道时，看到了盛况空前的演唱会，数以万计的烟火在头顶绽放，每一枚都是爱心的形状，身边的粉丝们举着蓝色的应援牌，汇成一望无际的银河。 周虞唱完了一首歌，正在给坐在第一排特别座位上的姜总发糖。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又一颗的棒棒糖，讨好地哄："椰子味的，喜欢吗？橙子味的呢？我还有草莓的，西瓜的，香草的，奶油的。你喜欢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好一句，你喜欢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唐楼隔着老远喊："我的呢！我的糖呢！" 周虞都没有抬眼看他一眼，就挥挥手敷衍道："你？早点睡吧。" 早点睡吧！ 去哪里睡？ 唐楼回头，依旧是一片蓝色的应援灯海洋，哪里还有隧道，也没有铁轨了。 他早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梦里的他气得跳脚，有说不出反驳的话，只好一个劲地哭，一个劲地喊："为什么不给我吃糖？！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吃糖！" 大概是梦里哭的久了，喊得久了。 醒来后的他，头痛得炸裂，十万只蜜蜂在里面嗡嗡地响，合唱着交响乐。 周虞见和他说话没有得到回应，自觉理亏地收回了压着他的手臂，稍稍等唐楼坐起身来，又黏着上去抱住他的腰。 "还生气吗？对不起，我昨天不该那么说的。"周虞的声音确实哑了，毕竟演唱会没有假唱，吼了好几个小时，嗓子都能认证工伤了。 不该让我早点睡吗？唐楼闷哼一声。 "昨天一天都没有吃饭，一直在跳舞排列，累得快脱形了。等你半天，你却带着吴狄来了，心里就打翻醋坛子了。"周虞整个脸贴上唐楼的后背，暖暖的，很舒服。 原来在说这样啊。唐楼的脸又燥热起来，自己在想什么呢？ 周虞见他还不为所动，脸在后背上使劲蹭了蹭："你都打了一巴掌了，能消气了吧。" "松手。"唐楼叹了口气，眉眼垂了下来。他哪里舍得生周虞的气，最多算是自暴自弃。 "要不，你再揍我两拳？别打脸，过几天得进组。其他地方，随便你打。好不好，小楼。"周虞发现撒着娇地道歉，好像没有那么难。 "你抱我到床上的？"唐楼没记错的话，自己应该是稀里糊涂就在卫生间门口睡着了，怎么躺在床上了。 "当然是我抱的，还给你换了睡衣，擦了脸。"周虞也做起身，一张俊脸直接凑了上来，满眼含笑，就等着要奖励呢。 还换了衣服，居然坐怀不乱，真是个柳下惠都自愧不如呢。 "我饿了。"唐楼推搡着周虞，掀开被角，翻身下床。 "想吃什么？我去做？我看厨房都收拾干净了。辛苦小楼了。"周虞过了一晚，讨好男朋友的技能蹭蹭往上涨。 想吃什么？想吃糖！ 你又不给。 "随便吃点。你看着办吧。"唐楼挠着头，踢着拖鞋，晃晃悠悠地走进卫生间。 这回，换他躲在里面了。 淋浴间的门敞着，周虞用过的浴巾胡乱地搭在一旁的布草筐上，墙上还挂着一条叠得整整齐齐的浴巾。 那一条是他的。 唐楼拽过来，揉着头发走进淋浴间，关好玻璃门。 水龙头掰在冷水一侧，一打开唐楼就被浇了个通透，起床气彻底消失无踪。 他嘟囔着把水龙头调到热水那里，想着周虞干嘛把开关留在那头，害他冻得都打激灵了。 感觉也没有在卫生间耽误很久，可他走出来的时候，周虞已经摆好了丰盛的早餐。 剥得光洁圆润的水煮蛋对半切开；现磨咖啡一杯加了奶，一杯什么都没加；烤好的吐司片焦黄焦黄的；果酱瓶已经打开，一次性开了5个口味。 周虞仔细检查一下桌上的摆盘，手指点了点果酱："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哪个口味，所以都开了。" 他规规矩矩地立在椅子边，等着唐楼落座。 唐楼朝他走过去，目光注意到周虞上衣领口过分宽大，暴露出的白皙皮肤上，居然有一颗小草莓。 脑子里一根弦崩断了。 周虞偷腥了！ 他一个男朋友躺在旁边，不为所动，居然还到外面偷腥？ 真是岂有此理！！！ "我都喜欢，我买的。"唐楼没有坐下吃早饭，直接进了厨房，从架子上拿了一颗蛋，取了一个平底锅。 "怎么了？"周虞脸上讪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虽然早餐简单，但也不能看都不看一眼吧。他不是很喜欢吃溏心蛋吗？ 周虞紧跟在唐楼身后，耍赖似得握住他的腰，下巴抵在背上，哀戚戚："你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好不好？" "煎蛋。"唐楼的回答，言简意赅。 "我来好不好？煎蛋要放油，别烫到了。你喜欢那种边缘一点焦，蛋黄还是溏心的吧？"周虞的手从唐楼的腰间离开，附上了他正拿着鸡蛋的手。 对。他就是喜欢吃那种煎蛋，既然知道，干嘛不做？ 唐楼一侧头，就看到了周虞好看的下巴弧线，光洁无暇的锁骨旁边，那颗明显不过的吻痕。 也不知道遮一下，还穿那么低的衣领。 谁亲的？ "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来。"唐楼避开目光，手用力从周虞的掌中逃开，握着的鸡蛋咻的滑了出去。 鸡蛋整颗落到油锅里，溅起热辣的油花，不长眼地跳到唐楼的手背上。 唐楼吃痛地缩回手，吓了一跳。 "快让我看看。家里创口贴了吗？严不严重？我给你吹吹。"周虞转动关闭燃气，立刻捧着唐楼的手，左右端详。 手背上有两三处小水泡、并不是很严重，稍稍有些发红而已。 这点疼，唐楼还得忍。 他不耐烦地抽回手，眼皮一掀，不阴不阳地怼："我没那么娇气。你先去换件衣服。" "怎么啦？不好看吗？刚买的新款。"周虞的手还往心口比划了一个一字，手指若有似无地拂过那处吻痕。 唐楼面沉如水，觉得自己真的隐忍够了，居然还能镇定地让周虞换衣服。 "不好看吗？"周虞又问了一句。 "好看什么？！"唐楼用肩膀撞开周虞，别扭地指控，"你还故意露给我看，刺激我吗？" "怎么了？"周虞像打了霜的茄子，脸色酱紫，耷拉着肩。 他一声不吭地进了卫生间，唐楼坐到餐桌前余怒未消。 过了一会了，唐楼听到卫生间里发出奇怪的惊呼，就见周虞如旋风般飞奔到自己身边，蹲在地上，仰起脸没好气地看着自己。 唐楼正想问他又闹哪出，就听见周虞开始指控："你是不是冤枉我了？这个痕迹是你亲的，不是别人！昨晚我回来的时候还没有，睡了一觉起来就有了。不是你干的还有谁？" "我？"唐楼一头黑线，根本想不起来。 周虞猛点头，拉着唐楼的手："昨晚你突然就抱着我啃，还喊着要吃糖。我拦都拦不住。不止这一处，还有其他地方呢，你要不要看看？" 他胸有成竹地打算掀开衣服自证清白，却被唐楼按住了手。 "别看了，我承认。"唐楼泄了气，他追了一晚的棒棒糖，果然出了岔子。 "我得去学校了。"唐楼起身，从碗里挑了颗白煮蛋塞进嘴里，笑笑，"我吃这个吧。" "好吃吗？"周虞紧追不舍，"我和你一起去学校。说好了，要体验的。" 唐楼默不作声，算是同意了。 第46章 忍不住要亲你 吴狄在办公室门口站了很久，门推开到一半，却迟疑着不敢进去。门内的两人一副岁月静好，不想被人打扰的状态。 唐楼在长沙发的一角正襟危坐，拿着一沓资料，目不转睛地看着，看完一张纸就随手递给一旁的男人。 男人侧身坐在沙发上，背靠着唐楼的肩膀，悠哉地倚着，手高高地举过头顶候着，等着唐楼看完手中的资料递给他。 一顶灰色的鸭舌帽压住了男人的面孔，吴狄看不清楚那人的模样。可这般亲密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从身型上看，似乎有点像前几天在楼道里见到的人。这个男人到底是谁？怎么会用这种姿势和唐教授靠在一起？ 吴狄推开办公室门的手僵住了，握住门把的指关节攥的发白，他听到了男人轻轻地说："小楼，要不要唱歌给你听？" 唐楼头都没有抬，目不斜视："在忙呢。" "我唱的很好听。"男人头埋得更低了，但语气中透露着不满和委屈。 "看完这一点，下午我还要开会。"唐楼宠溺地将手从资料上移开，环住了男人的肩膀，"别闹。" "那你亲我一下。"男人对环过来抱住的姿势很受用，舒服地挪动肩膀，然后伸手摘掉自己头顶的鸭舌帽，露出好看的面孔。 大明星周虞毫无架子，嘟着嘴唇，仰起头，对着埋头书卷的唐楼索吻。 吴狄惊得大气都不喊出，门开了一条缝，正好能够看到周虞清瘦的下颚线和唐楼附身亲吻时翘起的唇角。 唐教授居然亲了周虞！！！ 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两个不但认识，而且......还是这种关系！ 怎么可能？ 唐教授，他的唐教授，怎么会…… 他还以为唐教授不会喜欢男人，所以畏畏缩缩，连试探都不敢。能够出现在他的身边，能够和他一起工作学习，就已经幸福到无边了。 没想到，唐教授会喜欢男人。 但果然，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而且，自己的情敌还是热搜榜榜首，明星顶流周虞。 怪不得，一起聚餐的那天，周虞会突然冲进包厢，还殷勤地坐在唐教授身边。两人最后还很自然地一起离开。 当唐教授满口答应给学生弄到周虞签名的时候，他真的一点没有怀疑过。甚至还说，唐教授可能都不认识周虞。 对了！当时就是自己说了这句，恐怕唐教授都不认识周虞。 他原本是想要替唐楼解围，不想让他被学生们的追星热潮烦恼，没想到唐楼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立刻满口答应。 他应该早一点发现的！ 怎么会在唐楼身边那么久，都没有发现呢？ 当时唐楼受伤时，一直念叨的名字，那些混沌的在喉咙里打转的声音，是不是就是在叫周虞？ 吴狄，你真的是天字第一号的笨蛋。 还自以为是，认定唐楼无牵无挂，无欲无求，不会被情爱所累。所以，自己可以在一旁远远地欣赏，喜欢，沉迷。 可他偏偏早就已经有了意中人，还……情投意合。 吴狄头脑发胀，无法思考，理智淡然无存。他不能进去，不能进去，绝对不能进去。 一把拉上办公室的门，吴狄撒腿就跑，跑过走廊，跑下楼梯，一路跑到操场上。 门那里发出被关上的声响，惊得唐楼抬头去看，却被周虞重新吻了上去。 他的躲闪，只是换来又一次深情的吻。 唐楼的会议资料一直到临开会前才看完，手忙脚乱地在笔记本上写上几条一会需要发言的要点，然后抱着一堆东西，直接奔向会议室。 周虞被他打发回了家。 代价是开完会以后，必须立刻回家。 唐楼不知道周虞哪里来那么多的精神，眼睛里总是放着光。这种神采熠熠的光芒，能让自己都不敢再看他。 看一眼，就想抱上去，把耀眼的光芒都拥入怀里，不让别人觊觎。 会议开的冗长繁琐。最终定下了寒假出发到敦市考察的名单，还有一些注意事项。敦市项目主要是对接古文物修复工作，工作内容并不复杂也不辛苦。相比较，在荒郊野外住帐篷，要好上很多。 不少参加者甚至建议，要不借这次机会，一起到戈壁滩自驾旅行。当然这种自驾是指租辆越野车穿越戈壁，领略下无人区的风光。 一部分人跃跃欲试，积极响应。可唐楼刚刚从艰苦的环境中解放出来，对这些活动没有兴趣。 好不容易，能有一次不那么辛苦的修复工作，干嘛还要自找苦吃，风餐露宿呢。 露营这项活动，在唐楼这里一点市场都没有。 当这些人开始认真讨论起露营活动，唐楼的思绪就开始游离。 周虞跟着自己一整天，一直腻在一起，寸步不离，看上去和两人争吵前无异。 他坐在吴狄常坐的沙发上玩手机，时不时看看自己，抱怨有点无聊。分身又乏术，会议总不能拖延。 只好坐过去，让周虞躺在自己身侧，才能让他闭嘴，不被打扰。 但手机铃声没有关。 唐楼瞥见那个姜总发来好几条消息，但周虞举起手机看到名字后，就把手机揣进怀里回消息。 唐楼一个字都没有看见，抓心挠肝的烦躁。一边亲自己，一边回别的男人的消息。 尤其是昨晚，他结束演唱会后，还特意去见了姜总。 唐楼没法不在乎。 但他也没法开口问。问出口，就会有一定不信任的帽子扣在自己的头顶。但事实上，他确实还没有百分百恢复对周虞的信任。 患得患失，才是形容他恋爱后状态的最好词汇。 手机响了，是周虞发来的消息："回家吃了，煮了你爱吃的。" 唐楼压了压心中的不快，弯了弯嘴角，喜上眉梢："马上结束，回来了。" 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至少现在是幸福的。 【作者有话说： 今天想要感谢几位小可爱。 感谢@浮鱼落下月星小可爱的打赏，是你的第一笔打赏，让我有了写完这个故事的勇气。 感谢@年xk的打赏和互动，么么哒。 感谢@puppy给我的留言互动，感谢你喜欢他们的故事。 你们的支持，让我坚持到了现在。感谢你们对我的鼓励，和对唐楼，周虞的喜欢。 深鞠一躬，比心，么么哒。】 第47章 有人来问粥可温 唐楼从来不觉得学校工作繁琐，甚至一度喜欢下班后还呆在办公室里看看资料，写写论文，辅导学生。 惨白的灯光下，伏案而作的佝偻背影，时不时直起身子推推眼镜，看看墙上的挂钟，等到时针已经快要跑不动时，才会恋恋不舍地离开办公室。 偌大的校园，彼时只剩下巡逻的保安和三三两两醉酒而归的学生。 如此生活，循环往复，他也不觉得疲乏和无聊。 毕竟之前，他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 现在不一样了。隔了一个十字路口的小区里，有个人正穿着围裙忙里忙外地为他洗手做羹汤，这个认知让他在寒冬腊月里竟然浑身都暖融融的，如同喝了二两白酒，微微有点上头。 进了小区，环顾四周，路上没有什么行人。 天稍稍已经有点暗了。 冬日夜幕降得早。抬头看，15栋楼的顶层窗户里透着暖洋洋的灯光。唐楼哼着小曲，扶了扶眼镜，三步并作两步欢快地走进楼里。 在等电梯的时候，周虞的短信又来了。 "怎么还没回来？我快要想死你了。"周虞的话越来越夸张，甜腻的腔调越来越严重。唐楼不由得要怀疑，最近他是不是刚刚演完青春偶像剧，还记得剧里的台词呢。 什么抱着你我睡得更甜，你怎么不来我梦梦逛逛之类的话，都不带重复的。 唐楼轻轻地笑了，紧紧地握着手机，打出马上要到了的字眼。等到按发送键的时候，又收回手指，熄灭屏幕，想要给周虞一个惊喜。 也差不了几分钟，就到家了。 直接出现在他面前，会不会比较好？唐楼其实很讨厌用手机联络，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话，一个标点符号就能会错意，回复地快了慢了还得怀疑半天。尤其是他和周虞的工作，都不是时时刻刻能盯着手机。 暗恋不是一件难事，只要把喜欢藏在心里，谁也不说。一天两天，一年两年，默默地想着念着，就能实现。偶尔有一阵子太忙，顾不上来思念，也不会有人发现，更不会有人埋怨。 但交往恋爱，就变得好难。牵一发而动全身，说错一个字都很紧张。自己还真的是没有经验呢。 电梯缓缓上升，唐楼逐渐平复了心情。 不管和周虞在一起多久，见面之前的激动都在所难免。要知道，那可是周虞。是那个从小到大，都被众心捧月的周虞啊。 唐楼捏着钥匙，尽可能小声地转动，小心翼翼地拉开房门，蹑手蹑脚地走进去。他想要突袭到周虞的身后，慢慢抱住他的腰，下巴抵在肩膀上，然后故作姿态地撒娇：想我了没？ 不一会，他就后悔自己的小心思。 他应该发出更大的声响，大力地拽开大门，大吼一声我回家了，然后砰得踹上大门。这样他就不会听见周虞背对着他，用带着磁性诱惑的声音说："昨晚我也很开心，那我们再次再见。姜总。" 阴魂不散的姜总。 昨晚过得很开心？还要再见一次？ 唐楼的心里咯噔一下，从肩膀上褪下的双肩包重重地落在玄关行李架上，手里拿着的钥匙被无情地甩在柜台上，然后他毫无感情地说："我回来了。" 周虞正巧挂了电话，没有注意他什么时候回的家。转过身，他身上穿着小熊维尼的黄色围裙，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搂过唐楼的脖子，凑上来就是一口："给你发信息也没回。还有个蔬菜没有炒。" 他真是一点都没有发现唐楼的异样。在他的眼里，唐楼总是很安静，克制，不为世俗所动的模样。他被这种淡然和冷静深深吸引，不可自拔。 "你不是很忙嘛，有时间看信息吗？"唐楼皱着眉头，冷冷地哼了一声。他很有自知之名，立刻懊恼自己说话太刻薄。或许什么事都没有，不过是瞎想。 周虞把手机放进围裙口袋里，食指不自觉地摸了摸鼻翼，没听出话里有话，反倒是弯着眼睛笑："那你洗个手，准备吃饭吧。" 周虞做饭很好吃，也喜欢琢磨菜谱。 唐楼也很好奇，他哪里来的那么多时间练习。 从小到大，周虞都是被圈养起来的小童星，上的是训练任务很重的艺术类院校，平常还需要参加演出，根本就没有什么私人时间。 但凡得了空，休息一两天，他都让助理给冰箱塞满了菜，然后琢磨新鲜菜式。 以前，几个男孩子年纪小，都住在唐家的老宅子里。周虞休息的时候，就喜欢钻进厨房，还专挑唐楼喜欢吃的菜式来做，听他的评价。唐楼高考那年，他甚至煲了不少大补汤，让助理送到学校，看着准考生统统喝完。 唐楼截然不同，一点都不想把时间花在吃饭上，怎么方便怎么来。吃饭对于他，真的就是为了获取能量，是活着的必要条件，不得不做。 两人在这方面可谓是一拍即合，天作之合。 "做了你喜欢吃的。"周虞推着唐楼往餐桌旁走，免不了邀功，"哥厉害不？" "厉害。只要你做的菜，我都喜欢吃。"唐楼做了个深呼吸，在周虞唇上轻啄一下，表示感谢。他决定把之前的担心都抛到九霄云外，不要胡思乱想。 担心不必要的将来，哪里有面前的一粥一饭来的安稳。 他坐下，看着周虞又钻进厨房，背对着自己开始炒蔬菜。清洁篮里的芦蒿刚一下油锅，香气就散了出来，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周虞的身形。 周虞轻车熟路地抬手将抽油烟机的风量开大，侧身从调味料的罐子里舀出一少盐，撒进锅里。回眸的间隙里，他还不忘对着唐楼笑了笑，眨了眨闪着星星的眼睛。 好想把你藏起来。 唐楼双手合十，撑在下巴上，抿紧嘴唇，忍不住地想。 "又在想我吗？"周虞把清炒芦蒿放在桌上后，伸手捏了捏唐楼发呆的脸颊，边逗他边搂过他的额头吻了一下。 唐楼也摸了摸自己的脸，低头笑道："我一直都在想你。你知道的。" 周虞摆出我当然都知道的表情，然后哼着小曲给他夹菜，这个要他多吃点，那个要他尝一尝。不一小会，唐楼面前的碗里都是满满当当堆成小山。 看来这将是温馨又漫长的一个夜晚。 可这顿饭，唐楼吃得有些憋屈，还没有尝到两口菜，周虞就接到了欣姐的电话。他一拿起电话，脸上就不太好看，然后推开椅子走到卧室里去了，还顺手就关上了房门。 关门的瞬间，唐楼立刻就扭过头去，还来不及看到周虞的表情。只看房门把手挂着的小灯笼无力地晃动了几下，那是之前去超市买东西，满200送的小礼品。想着也快要过年了，拿回家摆上也是好的。没有地方放，就随手挂在了门把手上。 唐楼盯着灯笼看了好一会，眉目视线都垂了下来，回到了餐桌前。 不能让我听的电话。他叹了了一口气，控制不住地想。 唐楼握着筷子戳了戳桌上的烩羊肉，顿时觉得索然无味。羊肉烩得极好，皮酥肉烂，入口即化，洋葱和大蒜比例刚刚好，带走了膻味，但鲜味却保留地恰到好处。 周虞总是那么完美。能唱能跳会演戏会赚钱，还乐得下厨，享受人生，这样的好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 唐楼真的很怕，哪天自己没有抓紧，周虞就突然自己跑掉了。 他会不会有天就腻歪了，发现唐楼不过是个绣花枕头，空有一堆陈旧的知识，而没有半点生活情调？ 他生性算不上热情，也不为自己的平淡所虑。可一旦牵扯到周虞，他就恨不得能够将自己点燃，觉得只有这样才能配得上耀眼的太阳。 【作者有话说： 回来了，回来了。终于解禁了。 这章写了一点日常，没有及时更新，是因为上一章里两人不是被发现了嘛。 所以算是掉了马甲吧。如果大家没有看到，就看了下章的话，我怕后面情节连不上。 就等解禁后再发啦。 这张日常结束，后面的节奏就会快起来了。可能会有嗖嗖嗖的感觉，还有狗血人物和桥段出现。 不是我用古早老梗啦，而是生活就是狗娘，总是充满惊喜啦。】 第48章 男朋友的惊喜 窗外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雨，淅淅沥沥都吵到梦里来了。唐楼皱着眉头醒过来，身旁的位置已经躺着一个人，但却没有睡。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床头台灯，周虞靠坐床头，身体稍稍侧向暖黄色的灯光，手里捧着一本白色封面的书。他的眉头拧成川字，右手拇指的指甲抵在唇边，聚精会神地在阅读。 这本书要不很烧脑，要不就是很无聊。唐楼睁着眼看了他好一会，都见不到他翻页，实在是忍不住了，便问道："在看什么呢？" 谁料想，周虞吓了一跳，惊呼一声，手里的书也滑了地上。他俯下身子去够地上的书，整个后背弓起如同一只鲜活的龙虾，上衣的下摆被抻了上去，露出一小截白皙的皮肤。 唐楼不由自主地吞了下口水，轻笑："原来在发呆呀。" "我看得很认真。"周虞依旧弯着腰，说话的声音被压抑在喉咙口，听上去有些含糊。 "什么书？" "没什么。就是睡不着，随便看看。"周虞终于捡起书，随手就放到了床头柜抽屉里。 "给我看看嘛。"唐楼把自己的手递过去，一双刚刚睡醒的眼睛带着朦胧的雾气，直勾勾地看着周虞。 周虞没有理他，而是一个翻身拥人入怀，拉掉台灯的开关，声音低沉："亲爱的，快睡觉。" 亲爱的？ 唐楼的心头一击，暖流袭满全身，脑袋轻飘飘地窝进周虞的臂弯，不一会就睡着了。 第二天，唐楼早早就醒了，简单洗漱后，就匆匆离开了家。 他给周虞发了一条信息，让他不用去学校，自己还剩一些行政工作没有完成，上午处理完之后，年前都可以休息。 行政工作无非就是把所有学生的论文成绩做最终的确认，然后交给吴狄录入系统，还有一些总结报告需要完成。最后就是和系主任开一次协调会，目的还是为了讨论敦市考察项目细节。 学生的论文考评早就已经完成，一沓资料都堆在唐楼的桌上。他以为吴狄上午会到学校，做好交接，还特意给他带了红豆餐包和咖啡。 但那孩子一直都没有出现。 手上还有总结报告没有写完，唐楼一时也没有想到要找他。直到把所有案头工作都处理完，甚至和系主任都开完了会，吴狄还是没有出现。 唐楼给他打了个电话，响了很多声以后，才听见吴狄含糊的声音："唐教授，我感冒了。今天不过去了，要不你放那，明天我来处理吧。" "要不，我来吧。应该也不是很麻烦。"唐楼一听吴狄生病了，心立刻软下来，想把任务收回。他心想平常也确实很依赖唐楼，好多杂事都是他处理，自己算是"偷懒"不少。 谁知吴狄如同受了刺激，声音一下子就提高了，哑着喉咙："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怎么会？这孩子的脑子被烧糊涂了？ "你说什么呢？"唐楼扶了扶额头，实在是没有哄孩子的经验，无奈道，"你一直都是最好的助教。" "只是助教吗？"吴狄的声音里有再明显不过的失望。 唐楼抿嘴不语。 或许是病得很严重，要不要去看看他？ "你病了，身边有人照顾吗？"唐楼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办公桌，盘算着要不要去探病。他抬眼看着墙上的挂钟，已经过了中午了，犹豫着开口："你现在住哪？我一会去……" 话没说完，办公室的门打开了，窜进来一个白色身影。 周虞裹着大而厚重的白色羽绒服，活脱脱就是憨厚的北极熊。外面的天很冷，扯下口罩后，他露出被冻得通红的鼻头，吸溜一声说话都不利索："外面好冷呀。" 唐楼冲他一笑，扬了扬手里拿着的手机，暗示自己正在打电话。周虞立刻了然，双手往前一托，示意他先打电话，自己毫不客气地绕到唐楼身后，抱住了他。 身体突然被抱住，唐楼的声音都变软了："一会我去看你吧？" 话是对着手机里讲的，但却遭到了拒绝。 吴狄那头轻咳两声说："我小叔在家，没关系的。谢谢唐教授，我明天去学校录成绩。你可别抢着干了。" 还想说让他多休息，可吴狄说完这话就挂了电话。 唐楼皱了皱眉，心想吴狄平常都不会那么干脆利落，看来病得真的很重。还是去看看吧。 "你要去看谁？"周虞腾出一只手，掐了下周虞的细腰，"被我抓住了吧。我要是不来，都不知道唐教授业务这么繁忙呢。" "瞎说什么。吴狄生病了，我就关心一下。"唐楼转过身，亲了亲周虞的脸颊，"人家也不要我去。" 又是他？ "怎么？他不让你去，你还挺失望啊？你去啊，给他个惊喜呗。"周虞说起气话，是真的一点都不怕酸，整张脸都快要皱到一起去了。 "还闹？" "我哪里闹了？" 周虞理直气壮地盯着唐楼，嘴巴嘟囔着："我来看你，还给我气受。" 说话声音小小的，轻轻柔柔传到唐楼的耳朵里，成了撒娇的语气。 "不是让你在家里多睡会，怎么来了？"唐楼只好转移话题。关于那晚在后台发生的争执，两人并没有正面聊过，不过就是靠着转移话题来拖延。终有一天，恐怕还得再吵一次。 但莫须有的事情，何必放在心上烦恼。 时间长了，周虞自然也会明白吴狄只是自己的助教，一个值得信任的朋友。 唐楼冲着周虞笑，眼神坦荡，毫无城府。 "等等，我拿给你。"周虞叹了口气，也顺着唐楼转移了话题，扭捏着身体，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签名照，放在办公桌上，"合照签名，欣姐管的严。毕竟，CP照都还算比较敏感，所以给你分别签了。这些够不够？" 放在桌上的照片，分别是周虞和唐浚的个人签名照。 "你怎么会？"唐楼的脸上笑开了花，带着一抹红晕，"我只是和小猛提了一下。" "你还说！"周虞敲了敲他的额头，一脸委屈又带着骄傲，"你男朋友在身边，还去问小助理。你就那么喜欢助理啊。" 前半句很甜，后半句又开始酸不拉唧。 好在唐楼自动忽略了。 他把一沓签名照仔细地摆在抽屉里，然后顺手给吴狄拍了一张照片，告诉他奖励已经搞定了。 吴狄大概会拿着这些照片去炫耀一圈吧。唐楼想着，乐呵呵地笑了几声。 "别看照片了，你看看我。"周虞又裹了裹衣服，都进屋多久了还没有热乎起来，"你忙完了吗？这里好冷。" 他还特意地跺了几下脚，表示抗议。 "刚好忙完。走吧，回家吧。" "能休几天？"周虞重新戴好口罩，伸出一个手掌，"这回我能休息5天。" 唐楼抓过他的手，从指缝中扣上去，略显霸道地说："那这5天都归我了。" 第49章 送你一整个四季 电梯停在15楼，两个人是抱在一起出来的。唐楼的手勾在周虞的脖子上，十指交叉紧紧地扣着，周虞的手则伸进唐楼的风衣里，捏着他腰。两人的鼻尖碰着鼻尖，嘴唇就在咫尺，唇角都是翘在上面，有着浓到化不开的笑意。 "离我近一点，挡着脸，不然全被监控拍到了。"周虞故意刺激唐楼，他知道这话一说怀里的人儿就会抬头看。果不其然，唐楼闻言，嘴角的笑容一收，立刻警惕地抬头看上去。 说时迟那时快，周虞立刻在他的脖子狠狠的啵了一声，激起唐楼一阵战栗。 "你是不是又骗我？"唐楼白净的脸上爬上几分狼狈，眼镜歪在一边，也没看清到底有没有摄像头。 "就是逗逗你。"周虞嗤笑着，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呼吸不稳，"这几天我们都呆在家里，好不好？" "你先松开我，我拿钥匙开门。"唐楼知道他在说什么，脑海里已经开始有画面，整张脸变得通红。他说着话，把手从周虞的肩上松下来，想往口袋里掏钥匙。 周虞不让他松手，抱得更紧了："我换了锁，一会把你的指纹也按上。只有我们能开门。" 只有我们？ 唐楼被周虞拥着进屋，一进屋就被压在房门背面，动弹不得。 周虞熟练地落锁，然后在唐楼的耳边说："这几天不出去了。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你一走就是两年，陪我5天，不过分吧。" 唐楼答不上话，不是不想说，而是嘴唇刚刚张口，就被周虞一口吻了上去，不容他辩驳半分。 原本也就没有想要争辩。5天就5天。何止是5天啊，5个星期，5个月，5年，乃至下半辈子，他都希望能够和周虞在一起。 他没有办法不爱周虞。 他隐忍过，表白过，落荒而逃过。但不管自己在什么地方，过着怎么样的生活，还是会想他。想他身边有谁，每一天是怎么过的，开心还是不开心，想他会不会想自己。 两年没见，一次都没有联系过。彼此之间的鸿沟，并不可能一夕之间就能抚平。 比如，周虞质问他的身边为什么总有一个吴狄，为什么会搬到诸光荣家里去住。唐楼也很想知道，周虞受了那么严重的伤，欣姐会不追根究底？为什么唐浚说会替自己打掩护？还有那个姜总是什么人？昨晚周虞避开自己打的电话，又是什么？ 这些东西，细枝末节的小事，两人都避重就轻，从来都没有谈起过。他不问，周虞也不提，就这么放着。不说。 每次他看到周虞的时候，也很想问这一回是认真的吗？可以一起走很远吗？可以设想未来吗？ 但又害怕周虞的未来里，根本就没有自己。 多一天是一天吧。 自己已经跳进了火海，不到粉身碎骨是不会逃脱的。 周虞爱他多深不知道，但他知道这辈子，自己就只有周虞一个人了。 唐楼是清高自傲的，学习也好，研究也罢，都是默默一人做到最好。他可以三天三夜不睡，一个人趴在地上考古工地上清扫浮土，就为了尽可能完整地收集到陶片瓦砾。 恋爱也一样。 "在想什么？都发呆了。"周虞面上不悦，解开自己的白色羽绒服，从脖子上扯下一条丝巾，轻轻地附在唐楼的眼睛上，手绕到脑后替他打了个结。 唐楼回了神，乖巧地闭上眼睛，鼻息却是不稳的。他不知道周虞想要做什么，丝巾上还残留着温度，软软绵绵的触感，令他眉梢都染上红色。 玄关位置是个拐角，要走到里面才能看见客厅的全貌。 "我不知道该怎么布置才能让你满意。你也不会和我提什么要求，可我就是不能委屈了你。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在你身边，你不松手，我也不放开。小楼，我爱你。"周虞深情款款地在唐楼耳边说，"先送你一年四季。" "一年四季？"唐楼轻声问询，手被周虞拉着走到二楼。 丝带被周虞取下，唐楼眨了眨眼睛，重新适应屋子里的光线。 他的惊讶卡在喉咙，嘴唇颤动，深深地望向周虞。 周虞大手一摊，往前微微欠身："满意吗？" 二楼的入口开始摆满鲜花绿植，一盆盆肆意开放的野玫瑰，红得耀眼的山茶花，躲在角落的粉色日本海棠，还有穿插其间的绿萝，幸福树。书架上的吊兰嚣张地垂下藤蔓和一旁的散尾葵交相呼应。满眼春色，绿意盎然。 "还有这里。"周虞拉着唐楼往阳台走去，"刚刚是春天，这里是夏天。" 唐楼原本就很喜欢这个阳台，不用做什么装饰就很好看。可没想到，短短半天的功夫，周虞在阳台的地上洒满了上好的白色细沙，支起了阳伞，在人造沙滩上，还并排放上了两张休闲躺椅。 "以后我们再去海边度假，我就是迫不及待地想把过去的时间都补回来。"周虞说的理直气壮，脸都不带红的，"这个房间里是秋天。" 唐楼又被他带到一侧的客房。原本的客房一直空着，放了一些杂物。在把杂物清空以后，周虞在里面放了好几颗一人高的橘树，上面挂满了黄澄澄早已成熟待人来摘的橘子，一旁还有好几个箩筐的苹果，石榴和枣。 唐楼看的都呆愣了，眼眶微微发红，手指揪着自己的上衣下摆，脑海里努力拼凑着语句，表达自己的激动。心里弥漫的幸福就要将自己湮没，他感受到了，感受到了周虞的爱。 "宝贝，喜欢吗？"周虞轻啄他的唇角，对上视线，没得到预期中的效果，疑惑道，"怎么？我知道这有点蠢，你是不是想笑话我？" 周虞眨巴着水汪汪的无辜大眼睛，等着唐楼的反应。 唐楼的眼角已经湿润了，他眯着眼睛，控制着眼泪不落下来，急切地问："那冬天呢？冬天在哪里？" "冬天是火锅呀！今天咱们吃火锅，你喜欢火锅的吧？我换了个冰箱，超大双开门，都塞满了新鲜蔬菜和牛羊肉，我们涮火锅？"周虞捧住唐楼的脸，捏了一下，"好不好？" "哥，我喜欢你叫我宝贝。"唐楼一下子搂着周虞，"但我不敢相信这些是真的。我该不会在做梦吧。" "又不是送了你金表豪宅，那么感动吗？"周虞心里当然是自豪的，可面子上还要做出小菜一碟的架势来。 "你送了我一年四季，那我许你一生朝夕。"唐楼深深地吻了上去。 春夏秋冬，一朝一夕。 再也不分开了。 两个人在一群盆栽的野玫瑰的簇拥下，拥抱了很久很久，久到其中一个人的肚子咕咕作响，才挽着手臂下楼。 "我都买了盆栽，可以养很久的。我怕插花，没几天就蔫了。"周虞指了指那些花盆，一脸得意的样子。 "嗯，周虞哥考虑得都对。"唐楼靠着他的肩膀，贪婪地享受无人打扰的下午。 他的眼睛瞥到了玄关，想到刚刚周虞说的那句，这里只有我们两个能来。他开始有点明白那天周虞为什么生气，大概是吴狄擅入领地，所以才大为光火。 "以后我不让别人来这里了。别生气了，周虞哥。"唐楼声音带着歉意。 哼！ 周虞耸了耸肩，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脑门："算你识趣！还是教授呢？连雕花的木梁都能写本书，这个还看不出来吗？这是咱俩的家，让其他人来干嘛呀。" "是是是。是我考虑不周。以后不让来了。"唐楼陪着笑，跟在身后，看周虞搬出涮羊肉的紫金铜炉，突然惊呼，"你怎么知道我出了那个书？之前去考察县志的时候，顺带写的。" 周虞手里一顿，嘟囔道："在学校听系主任说的。" "主任说的？等等……昨天你看的那本，是不是？白色封面的，我说怎么有点眼熟。"唐楼心中一喜，连忙冲到床头柜里，一拉抽屉就看见一本《雕梁画栋》摆在里面。 他拿起书，大步流星地走回周虞面前，笑嘻嘻地说："还装蒜！你明明就看的很起劲。" "起劲什么呀！看都看不懂，看的直犯困。"周虞红着脸，手里忙不停，看也不看他，"赶紧把书放下，洗手吃饭。" "哦。"唐楼把书放在沙发茶几上，洗了个手，顺带帮着把厨房里的羊肉片端到餐桌上，"看得犯困，就别看了嘛。原来就是专业书，挺枯燥的。" "你的书，我都看了。能找到的论文，我也都读了。"周虞不动声色地往锅里涮肉片，语气平静，"见不到你的人，也不敢联系你。只好看看你写的东西。" "周虞哥……"唐楼一时语塞，支支吾吾半天才说，"以后我都不逃了。你赶我，都不走。" "再敢跑！看我不打算你的腿。"周虞哀怨地瞪了他两眼，"听见没？" "听见了。" 唐楼夹起锅里的菜，心里盘算着，是不是应该找时间，把周虞拍的电影电视，还有唱的歌，都看一看，听一听。 至少得打个平手吧。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还是很甜。完了，不会写虐了。 赶紧虐起来啊～】 第50章 叫老公 两人窝在家里呆了5天。 第一晚吃完火锅后，周虞又乐不颠地拿出一瓶红酒，在唐楼面前摇了摇，问："之前阿浚去勃艮第取外景的时候，带回来的。要不要尝尝？我也不太懂这些，你明白吗？" 唐楼接过酒瓶，上下左右看了看，眼底露出一丝不屑，然后故作镇定地说："齐醍红酒我知道，埋在土里两千年还没有蒸发完。现在的这些嘛，不熟。或许，过个几百年放我面前还有点兴趣。" 周虞一愣，哈哈大笑。 他转身去开酒，倒入醒酒器，今天算是两人同居的第一晚，可好好庆祝庆祝。 两人脱了鞋，踩着白细沙，光着脚，穿着睡袍躺在遮阳伞下。夜空之下也没有半颗星，取暖全靠一旁的两台立式油汀对着直吹，吹得人口干舌燥。 虽然靠这样过家家式的把戏，根本就追不回来失去的那两年，可两个人都觉得必须得做点什么才能让心里好过一些，才能假装那两年他们没有虚度。 "最烦冬天拍夏天的戏，明明冻得半死，还得吹着暖风机露胳膊。也不一定，夏天拍冬天的戏，也很变态。之前的一个导演，一定要追求什么自然感，冬天就得一说话能哈出气的那种。去年没有那么冷，好家伙他直接让我们先含一口冰，然后再说话。真的是绝了！"周虞举着酒杯，向唐楼致意，他像是要安唐楼的心，也是再劝说自己，"其实，这两年我的演技应该进步了不好，综艺表演也不错。你不在，我反而是一门心思搞事业去了。现在你男朋友赚得不少了。" "我知道。"唐楼喝掉手里的红酒，有点涩有点苦，也带着些许的回甘，"回来的这些天，路上都是你的脸。打开手机，随便一个广告里都能有你。我想，你越来越像天上的星星了。" "呸呸呸！说什么呢？我又没有归西，怎么能是星星呢？"周虞深受在唐楼的额头上弹了一下，然后转移话题，"对了，你在南半球能看到银河吗？" 唐楼顶着头顶一片漆黑沉闷的夜空，回想到了沙漠里的星空，只要稍稍仰起头，目之所及，视野的尽头全都是星星，星光璀璨映照着天空也变得没有那么黑，反而呈现出孔雀蓝的颜色来。 "能看到，看到的不是一颗两颗的星星，是一整片的星河。其实，空气质量也并不是一直很好。但天空就是能给人很宽阔高远的感觉。那种时候，就觉得人很渺小，所有的事情也很渺小。" 唐楼放下手中的杯子，起身，俯身凑到周虞的面前："那时，我就特别的想你，特别特别想你。也就是最后一丝理智，让我不敢给你打电话，怕你一开口我就怂了。" "你倒是给我打一个电话啊。但凡打一个，也不至于耽搁了两年。"周虞也放下酒杯，双手捧着唐楼的双颊，语气也很无奈，"我也没资格说你，毕竟我也不敢。" 红酒过不了三巡，但给唐楼壮了壮胆。要说是壮什么胆，只能说是熊心豹子胆了。 他开口说："哥，要了我吧。" 要了我吧。再简单不过的邀约，是酒精和荷尔蒙共同作用的产物，再也等不了了。两人都表白完了，也同居了，每天都得睡在一张床上，似乎不发生点什么，都对不起分开的两年。 周虞愣着半晌，吞了吞口水，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竟然语无伦次地问："得洗个澡吧？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唐楼没有答话，周虞轻轻地推开他，站了起来："我先洗吧。"他走出两步，都快要走到阳台门口了，又折返回来："别反悔，我洗澡很快的。" 他吧唧一口在唐楼脸上盖了章。 周虞在淋浴间里冲澡，哗啦啦的水声响个不停。那些水花也像是冲刷在自己的身上，唐楼顿时觉得燥热难耐。他三下五除二地换下自己的衣服，就围着一条浴巾，也冲进了淋浴间。 淋浴间不算小，给挤下两个男人也没有多少空间了。 周虞面对墙壁，从头到脚都是泡沫，从身后看过去，有些像落单的北极熊。他感受到唐楼已经进了淋浴间，很想转过头，却被制止了。 "别回头，伤疤太多，丑。"唐楼的声音被花洒的水声掩盖，显得很小声。 周虞抹掉脸上的泡沫，转过身，指着胸口的纹身："这也是一道疤，是我爱你的证明。你身上的疤，是我的失职。从今往后，再也不会让你受伤，难过了。宝贝，我爱你。" "周虞哥。"唐楼哑声。 "现在开始改口，叫老公。"周虞不由分说地抱了上去。 夜很长，长到唐楼的声音只剩下支离破碎，长到周虞终于标记自己的领地，义无反顾。 但夜也很短。短到日晒三竿，饥肠辘辘，两人才从彼此牵扯的梦里醒来。 "早。"唐楼眯着眼睛，一个劲地往周虞的颈窝里钻。 "叫一声好听的。" "哥。" "昨晚没有教会？还是没有睡服？"周虞捏着他的下巴，轻轻啄了一下。 "老公。"唐楼的耳朵一下子就红了，又恢复了些许理智，"就在家里喊，出去了别闹。" "好。"周虞知道唐楼脸皮薄，就这一句也很精贵了，"要吃什么早餐？我买了馄饨，水饺冻在冰箱里了，吃面条也行。粥的话来不及煮了。" "酸汤饺子。"唐楼将头埋进面料舒服的枕头里，蹭了两下。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酸不疼，昨晚有多疯狂，现在就有多遭罪。他真是一点都不想动弹了。 "能不能……"唐楼说着囫囵话，还是想要继续睡回笼觉。 "我一会把饺子端过来。"周虞知道他想说什么，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头发，亲了一口。 自家宝贝那么累，当然要哄着了。 接下来的几天，过得顺理成章。 唐楼窝在周虞的臂弯里，把自家男朋友出道以来拍的电视剧电影综艺还有MV都看了一遍，还不断地被提醒："这个亲密镜头是借位，绝对没有碰到……这个亲到了，但你明白我和她也就算是同事，剧情需要……你看这里我可辛苦了，差点从威亚上掉下来……" "我没有那么小心眼，你是演员，这些道理我懂。"唐楼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还是有点小疙瘩，尤其是听到他也喊剧中女主角"宝贝"的时候，瞬间就不想回应这个称呼了。 但这些想法，在晚上又抛到了九霄云外，毕竟周虞喊宝贝的时候，声音太好听了，脸上的表情也好喜欢。 晚上一旦不控制，早上就会起晚了。两人连着两天起床都直接略过早餐，午餐，可以喝下午茶了。 周虞也在奋力地看着唐楼写的那些专业书籍，一会捧着一本来问金石学好不好玩，一会又拿来一本甲骨文让唐楼翻译。唐楼被弄得哭笑不得，和他说："这些不看也没关系。" "那怎么行？我是你老公，必须和你在同一个战壕里。哦，不对。应该说在一个探方里。放心吧，我学习能力很强的。"周虞拿着书本一边打瞌睡，一边发表壮志豪言。 "你知道，我念到了博士，现在是副教授吧。"唐楼扶额，讪笑。 "知道，我家宝贝超级厉害。"周虞眼睛闪过一丝精光，又扑了上去。 两人腻歪了几天，手机一直处于静音状态。一般也就在下午的时候，抽出一些时间回消息，但到了最后一天，手机的消息都没有停过。 尤其是周虞的手机，都快要被小猛打爆了："大哥！明天有活动啊，今晚来不来彩排？要是不来的话，怕是不行。我看欣姐这两天找不到你，都发了好几次火了。" 周虞捂着话筒，眼睛无辜地看着唐楼："宝贝，老公要去赚钱养家了。你快亲我一下。" 唐楼扑哧一笑，亲了又亲，然后大手一挥："去吧，去吧。多赚点回来。" 恋爱中的周虞，说话嗲里嗲气，倒回到三岁的模样。 之前吴川提过留守儿童的心理问题，说不管多大的孩子，一旦父母不在身边，就容易出现缺爱的表现。这个时候，只要父母亲人重新回到身边，就要先满足孩子的补偿心理，不管是多大的孩子，能哄就哄，能宠就宠。等得到足够的补偿，亲子关系就会更进一步。 唐楼觉得周虞就是被自己抛下的留守儿童，现在自己必须宠着哄着。谁让自己那么喜欢呢？ 说起来，他要是准备去敦市，还得再去见一次吴川，拿个心理稳定的证明。 这东西，怎么证明呢？ 真是伤脑筋。 第51章 别高兴的太早 临近年关，周虞有好几档晚会需要录制，还有些是现场直播，要求很高，需要提前候场。 连着几天都是早出晚归，有时回到家，天都已经透亮。他也来不及换衣服，直接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妆也没卸，衣服都不换，就等着唐楼来伺候。 唐楼平日里虽然不觉得自己的工作苦，但也认为并不轻松，直到和周虞同居以后，才发现大明星的工作真的有些反人类。 算一算流程，也确实如此。 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综艺，艺人一大早起来就会被安排做妆发，稍微复杂一点，可能就需要坐在化妆镜前好几个小时。然后再到现场彩排，彩排又得等各路人马到齐。核对剧本，核对道具，还得练习磨合，现场如果再有点什么状况，就得一直守着。 等到真正录制，基本都到晚上了，一不小心就会熬个通宵。 唐楼既心疼又无能为力，只好尽力对周虞好一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周虞把家差不多都搬了过来，复式套房上上下下都塞满了。可他有时出门还是会抱怨，怎么没有衣服穿呢？ 唐楼问过小猛，说是他家里还有不少的大牌衣服，设计师款都没有来得及拆，就想说帮忙跑一趟腿。 他说起来的时候，周虞也没有放在心上，反倒是松了一口气，连连道谢："还是宝贝体贴好，衣柜里那些新的都带过来吧。毕竟这里才是我们的家。要不要，改天，我把这里买下来算了，离你学校很近。" "可你出一趟门，太远了。"唐楼一想到周虞的黑眼圈，就有点心疼。 "没事。反正我要是进组了，来回路上也不差这一点半点的。"周虞如今事事都以唐楼为先。 唐楼去之前的公寓替周虞拿衣服，路过唐浚家的时候，还特意敲门送进去几箱水果，和弟弟说："买了一点水果，回家记得吃。你们工作起来，真的是一点都不顾身体。" 唐浚回得很快，一口气说了好几声谢谢哥哥。 自从那晚在后台得到唐浚给的祝福以后，唐楼心里的妒忌没有那么严重了，反倒是因为见识到周虞的工作强度，而对唐浚有了惺惺相惜之感。 之前，也不是不知道他忙，可也没又想到那么忙。 找周虞的衣服不算难，基本上没有拆封的衣服都还装在袋子里。唐楼见衣帽间里还有两个大行李箱，就全都拿出来用上了，塞得鼓鼓囊囊。 他推着行李箱走出房间的时候，才发现客厅里的红色布艺沙发有点眼熟，走过去坐了坐，惊觉这是之前摆放在电梯厅里的那一张。 之前自己经常会躺在上面看书，都养成了习惯。 所以，周虞是特意把这张沙发搬进房间的吗？就因为自己曾经很喜欢？ 唐楼垂下脑袋，无力地撑住，眼角不由自主地流下眼泪："你个傻瓜！早干嘛去了？"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骂自己，还是在说周虞。 也许两个人都骂了进去。 回到家，他也没有提沙发的事情，只是在周虞回家的时候，狠狠地抱紧了他，然后略带撒娇的语气承诺："我再也不走了。" "你还想走到哪里去？"周虞累了一天，听到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自然要起疑，"你去哪我就去哪。" "哪也不去。" "不是之前说要去敦市？" "那是工作。" 周虞点了点头，没有说其他。 系主任催过两次，让他赶紧去吴川那里开证明，不然敦市绝对不让去。唐楼推脱不得，只好挑了最后的截止日去找了吴川。 这一去不要紧，没想到好不容易平静的生活，又变得鸡飞狗跳。 过年期间，吴川的办公室反倒是异常火爆，居然罕见地出现了排队的情况。唐楼最近春风得意，一点都不在乎多等一会，和颜悦色地和前台小姑娘开始聊天。 "唐教授，您今天心情很好啊？"小姑娘自然是乐得见到客人开开心心的模样，一天到晚对着紧张呆滞哭丧着脸的人，终有一天自己要推开吴医生的办公室门。 今早周虞难得睡了个懒觉，两人是一起醒来的。阳光正好洒在他的脸上，映得他脸颊上的绒毛都特别的温柔可爱。唐楼在周虞的怀抱里也赖着没起床，悠哉地过了一个早上。 "还好吧。"唐楼不自觉地摸了摸脖子，露出羞涩的微笑。他突然想起什么，赶紧把冲锋衣的拉链往上扯了扯，周虞昨晚又胡闹了。 "昨天吴狄还在这里帮忙，提到说要去敦市考察。您也去吗？"小姑娘和吴狄很熟，免不了多说几句。 "嗯。他的论文正好是和敦市古建恢复相关的，我打算和他一起去看看。"唐楼深感最近靠吴狄帮忙处理了不少行政工作，自己得抽出时间在论文上加以辅导。 毕竟，自己的助教也只有他一个。 "不用了。到时我一个人去吧。"吴狄从一旁的储藏室里出来，身上穿着肥大的黑色毛衣，胸前系了个牛仔布围裙，头上还戴着一顶报纸做的临时帽子。 他一把抓下帽子，揉了揉扔进接待桌旁的垃圾桶，闷声说："里面我打扫好了，一会还有事情，我先走了。" "辛苦你了。"小姑娘露齿一笑。 "吴狄？"唐楼发现他有些奇怪，从刚刚出门，就没有看一眼自己，"怎么了？" 吴狄解开围裙，套上一旁的大衣，侧着头说："没什么。就觉得您挺忙的。不用耽误行程陪我去了。我联系过方教授，他会在项目待到正月十五，时间上来得及。" 一口气说完，吴狄始终没有看他一眼，说话语气也是不阴不阳，瓮声瓮气。 况且，他还用"您"这个字。 听上去，就像是在耍小孩脾气。 "你等一下，是不是我有什么做错的地方？"唐楼一伸手就拉住了他，心想应该是最近推了很多工作给吴狄，让他累到了，赶紧道歉，"对不起，最近你的工作确实有点多。忙不过来的话……" "我都做完了。签名照片我也寄给那几个同学了。"吴狄握着拳，把手揣进口袋里，迟疑着说了一句，"再说……唐教授怎么会出错呢？" 唐楼心中一滞，皱起眉头。 "吴狄。"他出声想要喊住吴狄，但年轻人已经裹紧衣服，直接走出了诊室。 见状，唐楼也要拔腿跟出去。 一个强有力的声音从诊室里传出来："唐楼，你又要往哪里跑？" 唐楼一回头，就看见吴川露出一副你敢跑，我就打断你的腿的表情，怒目圆睁。吴川一招手，把门打开。 唐楼望了望吴狄的电梯已经下去了，只好灰溜溜地又跟着吴川走进房间。 他刚刚阖上门，吴川就劈头盖脸地冲了他一句："怎么回事？我刚刚看你在外面聊得挺开心的。怎么一到时间，就要跑？我是洪水猛兽吗？" "哟，今天心情不好？"唐楼从来没有见到吴川动过怒，有些不适应。 "一个两个都这样。" "谁还这样？"唐楼一拍脑袋，立刻就明白过来，"也是为了吴狄。我看他状态不太好啊？" 吴川打了两杯咖啡，一杯递给唐楼，另外一杯给自己。给唐楼的那杯加了奶，给自己的那份多加了两份浓缩。他真是要气炸了。 "让他来帮忙大扫除，他居然和我摆谱，说是明天就要去敦市，不在家里过年了。"吴川一口气就干掉了手里的浓缩咖啡，热辣的咖啡灌下去，喉咙肯定受不了，他咳了好几下。 "打算是过几天才去。"唐楼心里打鼓，闹不明白，"我一会和他聊聊吧。" 吴川坐在沙发上，连日常会用的板夹都没有拿起来，定定地望着他："还有你！别想从我这里混到证明，你们系主任是为了你好，别辜负他。" "学长！"唐楼没想到话还没有说，就吃了闭门羹。 "你的车去提了吗？"吴川也不含糊，直接扔了一个直发球。 唐楼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低声说："没有。" "等到你哪天把车提了，自己能正常开车上路了，我再给你做评估。"吴川站起身，拍拍唐楼的肩膀，"我是为你负责，别因小失大。" "你。" "我什么？这是为你好！还没收你诊疗费呢，就一天天的唧唧歪歪。等我忙完这几天，再和你好好聊聊。赶紧回去吧，有空和吴狄说一说，别大过年的真跑到沙漠里去了。"吴川难掩疲态，连一口咖啡的时间都不给唐楼，就直接下了逐客令。 唐楼只好悻悻然离开。 他没了兴致，原本打算从吴川那里离开后，可以顺道去商场逛逛，买一两件带给唐达理的礼物。毕竟，难得过年的时候聚在一起吃饭，失了礼数也不太好。 家里空落落的，周虞依旧在片场未归。 要求一个明星每天能够回家，是不是要求太高了？ 他没有开灯，躺在沙发上，想着吴川说的话，等你哪天能够自己开车了，再来找他开证明。 一语中的。 他确实还不敢摸方向盘。被歹徒逼停车辆，从驾驶座上扯下来，再对着身体一顿乱砍，心理再强大的人，都不敢再开车了吧。 那片荒漠里发生的事情，就该留在那个没有星星的夜晚。 但他就是做不到。 第52章 你只是看不上我 手机响了好几声，唐楼才掏出来看，看着一连串的数字，微微皱眉想起这是吴川的电话。 "吴医生，改主意了？"他自嘲地撇了撇嘴角，知道让吴川改变主意给自己证明毫无可能，但仍不自觉地开了口。 有时候，唐楼都觉得自己刻薄，看似毫不在意，其实都偏偏在意得要死。 "吴狄在你那里吗？"吴川的声音有点急，周围也充斥着汽车鸣笛和临街商铺年前打折的叫卖声，"有没有去你那里？" 吴川的状态听上去很不好，唐楼回了一句："他不在？出什么事情了吗？" 屋子里没有开灯，唐楼的声音也不太大，在空空荡荡的房子里转了一圈，一对比吴川那头的心急火燎有些不合时宜。 "那小子跑了！我说了他两句，让他过完年再去敦市，结果他一甩门就跑了。手机都快打爆了，还没有人接。"吴川一口气说完，然后就要挂电话，"不和你说了，我让问问其他人。该死……还有其他人吗？他一天到晚都围着你转，还有什么人啊！" 唐楼听着他嘟囔完最后一句，愣愣地被挂掉了电话。 吴狄怎么了？离家出走？ 从诊室回来，他的心情也不太好，所以脑子转动的速度下降了不少，直到重复了一遍心中所想：吴狄离家出走了？ 唐楼这才一拍大腿，抓起手边的钱包就冲出门去，没有开灯，还在沙发茶几上狠狠撞了一下，痛得龇牙咧嘴。 吴川不是急躁的人，今天要不是吴狄惹毛了他，肯定不会如此失态。 唐楼站在小区门口，等了半天，才打上了一辆车。司机师傅问他："您要去哪儿啊？" 去哪？该去哪找呢？ 唐楼皱了皱眉，询问道："家里孩子闹别扭，跑出去了。我们分头去找，您知道有什么地方他们会去吗？" 司机一听，眉毛一抬："多大的孩子？" "研究生了，20来岁吧。"唐楼一时语塞，他并不知道吴狄的具体年纪，只知道挺年轻的一个小伙子。 "嗐！都已经研究生了，怕什么？估计就是跑酒吧喝酒去了吧？"司机脸色一舒，反过来安慰唐楼，"有平常喜欢的酒吧不？" 酒吧？他不太清楚，吴狄喜欢什么，真的没有注意过。 "先送到最热门的那家吧。这个您清楚吧。"唐楼捏着手机，琢磨着后招。 司机见唐楼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开口说话都用着敬语，想他也是有身份的人。就是不知道怎么自己没有车，反倒是要拦个出租车找人，暗自腹诽，该不会也是绣花枕头一包草吧。 虽然生活在大学城里，也不见得能混出个人模狗样。 唐楼着急着找人，完全没有注意身边的司机眼睛对他上下打量，脑补一出家庭混战大戏。 他按下吴狄的手机号码，迟疑着要不要打过去。下午见到他的时候，也被那股无名火给波及，所以怕打给吴狄也是不接。 车子一个猛加油，冲过红绿灯。司机洋洋得意，自顾自地吹了个口哨，像是炫耀地瞥向唐楼。 唐楼的身子往前一冲，幸好有安全带绑着，才没撞到挡风玻璃，他的手指一时没控制住，就把电话拨了出去。 还没有响两声，就显示已经接通。 唐楼心头大喜，手机放到耳边："吴狄？你在哪呢？家里人都找不到你。" "呵呵。唐教授也找我吗？"吴狄明显已经喝醉了，说话翻来覆去，一直重复着同一句话。 "你在哪里？" "在哪里？在哪里？春天在哪里？在这里？在哪里？"吴狄对着手机唱起儿歌，还稀里糊涂地啦啦啦哼起来。 "吴狄！"唐楼脸上露出不虞之色，手指握紧了手机，"听话，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你来找我？一个……一个人来吗？"吴狄收起了胡闹，说话小心翼翼。 "嗯，我一个人来。"唐楼扶额，不知道吴狄在闹什么。 "我在......在哪里呢？"吴狄似乎转身和谁在说着什么，然后兴奋地说，"我在如梦KTV，天字一号房。" "好。你别动，等我来。"唐楼挂了电话，然后和司机说，"如梦KTV。" "好咧。"司机应下，心里暗暗想，好家伙挺有钱啊。 大概开了25分钟，唐楼才到了如梦的店门口。 他一进去就让服务员带着去到天字一号房。服务员穿着贴身的旗袍，走起路来一扭一扭，高跟鞋足足有10厘米高，自然是走不快。 "你告诉我在哪吧？我着急过去。"唐楼实在没法，只好拦下服务员指路。 服务员微愣，随即换上职业笑容，朝着右手边一指："您往前走，最尽头的那间就是了。" 唐楼三步并两步跑过去，走到门口还想礼貌地敲敲门，但一想到里面的人估计都在唱歌，也听不见，就直接推门而入。 偌大的包厢里，就只有一个吴狄。 他瘫坐在长条沙发的正中央，左右手里都拿着一瓶洋酒，里面的酒都喝得快要见底了。沙发前面的茶几上，更是一片狼藉，歪七扭八地散落着不少的啤酒瓶，还有零散一地的纸牌和酒杯。 "你一个人？"唐楼走过去，压着心里的火，从吴狄的手上拿下酒瓶。 吴狄手里一空，这才抬起头看他，迷醉的脸上，露出微笑："你来了？" 唐楼点点头。 "不是一个人，还有朋友。可你一说要来，我就让他们都走了。"吴狄手里的两瓶酒都被唐楼拿走了，正好空出手来，一下子搭在唐楼的脸上，还调皮地摸了摸。 "回家了。"唐楼张望着，去找吴狄的外套。他只穿了下午见到的宽松的毛衣，可抵挡不了外面的北风。 "不回。"吴狄继续捧着他的脸。 外套在吴狄身后的架子上，唐楼一条腿跪在他身边，手撑着俯身去拿。 脸稍微朝吴狄靠近了一些，他没有多想。 外套拿到了手里，然后就在这时，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湿漉漉委屈发红的眼睛，眨巴两下，就闭上了。 毫无预警，吴狄一口堵住了唐楼的唇，紧紧地贴着。 唐楼一时震惊，都忘了要推开他，手里拿着的外套滑了下去。 "你干什么？！看清楚我是谁！"唐楼终于反应过来，抽身往后退了两步，怒气冲冲地喝道。 "看清楚了……唐教授。"吴狄继续伸长手臂，还想要抱上来。 "你喝多了。"唐楼自然是没有理他，甚至想要拿起旁边冰桶里的水，从头淋上去。 "没喝多……" "别胡闹！" 吴狄猛地抬头看去，见到唐楼怒气满贯的样子，肩膀泄下气来："他可以，我就不行。" 唐楼的心被揪了一下，颤颤地试探："你说什么？" 吴狄无力地抬了抬手臂，又垂了下去，抱着头说："我看见了。你和周虞，在办公室里。他亲你了吧？你看上去那么开心。" 轰—— 大脑一片空白，唐楼没有想到，这件事被吴狄发现了。 他的胸脯上下起伏，嘴巴干涩，不知道如何是好。看着吴狄抱头呆坐，不知所措的模样，他走上前，摸了摸吴狄的头发，喉咙发干："你都看见了？" 吴狄点点头。 "所以……"唐楼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只是说了一句所以。 "所以我妒忌得发狂。我以为你不可能喜欢男人，结果……结果……你只是看不上我？" "看不上你？" 这话得从何说起呢？ 第53章 从小一起长大 "别说话了，我送你回去。"唐楼面沉如水，撑起吴狄的胳膊，也顾不上他的外套，直接走向门口。 "你来干什么？给我希望吗？我就想一直在你身边，怎么就那么难？"吴狄已经醉得七荤八素，手总想要揽上唐楼的腰，无力地在面前晃了两下。 唐楼闷哼一声，吃力地扶起他："别乱动，赶紧回家。"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吴狄对自己有想法。不过是个意气风发的年轻学生，不怕辛苦，愿意跑野外工作，平常性格也好，工作细致。他把吴狄就真的是当学生来看，往好说一点，以后吴狄顺利毕业工作了，两人或许也会是很好的朋友。 毕竟，他写那么晦涩枯燥的书籍的时候，吴狄还能提出一些意见。吴狄想做的事情，想要恢复的古建筑，他有略有研究，可以相互切磋一二。 但目前，也只是停留在这些上面了。 怎么会？ 这孩子怎么会存了这样的心思？唐楼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有哪些地方做错了？是不是在工作中对他做了什么，让他产生了误解。 吴狄身上穿的毛衣不知是何时被翻上了酒，胸口一片半干半湿，过道里的风稍稍一吹，就让人特别难受。他的胳膊被唐楼钳制着，动作僵硬，可也忍不住想把毛衣撩起来。 就这么一个动作。 吴狄脚下一空，没有看准脚下的旋转楼梯，直接要摔下去。他的眼神已经迷离，面前的楼梯层层叠叠，就像是无序的俄罗斯方块。 "小心！"唐楼回过神，大喝一声。 吴狄用他仅有的理智，一把反手就推开唐楼，自己不能控制地倒了下去，咚咚地滑下楼梯，头狠狠地砸在了一旁的木质栏杆上。 "唔。"吴狄下意识去护自己的手臂，刚刚推开唐楼的力度太大，感觉都要裂开了。 唐楼赶紧跑下去，扶起他，仔细检查："怎么样？哪里痛？" "哪里都痛。"吴狄的脸拧巴成一团，浑身酒气，痛苦不堪。 KTV的大堂经理一见这架势，赶紧叫上几个保安一起把人抬进了公司的车子，送去医院。能够定上天字一号房的客户，非富即贵，一个晚上的消费，就得自己赚上好几个月，可是一点都不能怠慢啊。 唐楼陪着他一起去医院，他坐在后座，吴狄将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闷哼，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快到医院了。"唐楼的手一下一下地拍在吴狄的身上，笨拙地想要安抚他。 医院离KTV并不远，吴川很快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唐楼和他忙里忙外，带着吴狄做好检查，办理好住院手续，忙了半宿。 吴狄的头磕了个大包，鼓起来有婴儿的拳头那么高，手臂没有大碍只是扭伤，但腿有一道骨裂，需要静养。 吴川还得回家里一趟，迟疑着要不要让唐楼帮忙照顾一下："唐楼，能不能……" "你回去吧。今晚我陪着他。"唐楼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很自然地拉开病床旁边的陪护椅。 一个两个都是这样，在国外是自己躺在医院小半年，回国后，先是周虞进了医院，接着又赶上吴狄。 唐楼都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体质，总能把人往医院里带。 他看着病床上沉沉睡去，手背还打折扣点滴的吴狄，默默地叹了口气。 "没事的，好好休息吧。"他给吴狄掖了掖被角。 周虞已经有大半天没有消息发来，唐楼的手机收件空空如也。应该还没有回到家，如果发现自己不在，肯定会找的。 要不要和他说自己在医院呢？ 唐楼权衡着周虞对待吴狄的态度，还是决定不说出来，不想破坏最近两人之间的和平。 吴狄睡了一整个晚上，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 "唐教授？"他眨了眨眼睛，手想要往上去摸头上的鼓包。不止头上疼，腿上也疼，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 "别动，摔得挺严重的，需要好好养养。"唐楼一见他醒了，放下手里拿的医院杂志，立刻跑过来，轻轻地拉下他抬起的手，塞进被子里。 两人对视片刻。 吴狄先移开了视线，抿了抿嘴，显然他对昨晚的事情还有印象。 "唐教授，对不起。昨晚我失态了。"他诚恳地道歉，眼神灼热，真挚热切，"但……我是认真的。" 唐楼愣了愣，抿嘴一笑。 他说道："13岁的时候，我回到Y市，和父亲一起住。那时周虞也住在我家里。从小我们一起长大，我看着他一路从练习生成为了大明星，他也陪着我学习做研究。两年前，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所以我一气之下出了国。但我没有一刻不在想他，他也一样。现在你也都看到了，我不瞒你。我们和好了。" "和好了？"吴狄清明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唐楼，"从小一起长大这个理由？" "什么意思？"唐楼心中不悦，他不喜欢吴狄这副挑刺的模样。 "唐教授。我明白，你看不上我。他是大明星，你是副教授。挺般配......我也认了。可是，我昨天看了报道，就觉得……替你不值。" 替你不值？ 这话重了。 唐楼一时语怔，想着吴狄也是伤重在床，不应该追根究底。 倒是吴狄开口解释："男朋友是明星，你都不看娱乐八卦的吗？那些照片是你吧？可他说是唐俊。" 吴狄用手指了指手机，意思是让唐楼自己去查。 唐楼拿捏着手机，指节发白，没有点亮屏幕。他心中隐隐约约明白吴狄的意思，却没有勇气去查证。 这时，吴川提着早餐进了病房，打破沉默："都饿了没？吃点早饭吧。你个臭小子，看你以后还敢喝那么酒……" "小叔。"吴狄低眉顺眼。 "你就喝个粥吧。知道昨天唐教授有多辛苦把你送到医院，谢过没有……哎……唐楼你去哪儿？" 唐楼见吴川来了，就拿起自己的外套，直直地往外走去。 才走到医院的大堂，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手机搜索周虞和照片。 他看见了那几张被偷拍的照片，一张是初相逢时，他和周虞在后台剑拔弩张，拉扯衣服的模样，另一张是周虞想要亲上来，他丝毫没有反抗。 重点不是这些照片。 而是有人拿着照片去采访周虞，镜头里的周虞面不改色，甚至还做了个鬼脸，笑道："那就是阿浚啊。打打闹闹很正常，毕竟从小一起长大......." 唐楼感到自己的脸上被狠狠地甩了一个耳光。 好一个从小一起长大。 是啊。 比起自己。 谁才是陪着周大明星一起长大的啊！ 第54章 怕什么来什么 周虞拖着累到不行的身体回家，腿有些站不住，背靠着电梯门不由自主地直叹气。 好累啊！差不多被吊在威亚上有6个小时？ 他心里悄悄盘算，不仅通宵达旦拍了大夜戏，还得上威亚，苦不堪言。 关键是，他好不容易能够拿到手机，翻了信息，居然一条来自唐楼的消息都没有，连电话都没有一个。他不免有些失望。 原本计划先回酒店打个盹，然后再回家，可他发了消息出去，唐楼也不回应。 这不上什么大事，天才刚亮，可能就是没有睡醒。如果真有什么事，唐楼肯定会和自己说的。但周虞就是一阵没由来的心慌，临到酒店门口，又让小猛送他回家。 从片场到家差不多3个小时，这一天不是休息日，最多在家待上三四个小时，又得往回赶。 小猛也是一脸倦容，周虞让他附近找个酒店睡上一觉，回去的时候再叫他。 "大哥，这个导演可会打小报告了。千万不能迟到。"小猛哈欠连天，揉着脸和他说。 "行了。我就回家看看。"周虞不想解释过多，做贼心虚说得就是自己。 这种感觉从前两天接受采访的时候，就开始有了。先前和唐楼的照片终究还是流了出去，营销号趋之若鹜，描绘地不堪入目。有些人甚至开始扒唐楼的身世，上传了他在学校的照片。 为了控制事态发展，他只好按照欣姐的说法，"承认"照片上的人是唐浚。唐浚倒是没什么表态，还挺乐意配合。 欣姐只用一句话就劝服了他："你想让唐总用这种方式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和你交往吗？" 不可能！ 绝对不能用这种方式曝光。 他们之间是堂堂正正的，见家长也应该理直气壮，坦坦荡荡。所以，这一回，就先蒙混过关吧。 就是，他总觉得唐楼会发现，没有那么容易过关。 "站在门口干嘛？"房门打开，周虞听见唐楼诧异的声音，"刚回来？" 周虞这才发现，心里想着事，居然就靠在家门口过道的墙上，一动不动，连门都没有开。 "你要出去？"周虞问。 "我把垃圾放在门外。"唐楼拎了好几个黑色垃圾袋，沉甸甸地，"快进来吧。" 周虞抹了一把脸，整个人都靠到了唐楼的身上，像只小狗一样用鼻子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我好想你啊。" 唐楼的后背突然靠上一个人，变得僵硬，他点点头："今天休息？" "不是啊。我就是想你了，你怎么没有联系我？"周虞皱着眉，不满唐楼冷淡的态度，伸手带上家门，就环上唐楼的腰轻轻地掐了一下，"一会还得回去呢。" "你不是也没有联络我吗？"唐楼将他的手挪开，回头看了他一眼。 周虞的心突然一紧，这眼神他见过，唐楼生气了。 "心情不好？"他试探着问，歪着脑袋等唐楼的回答。 唐楼不说话，走到餐边桌前，按下了全自动咖啡机的电源键，眼睛就盯着咕噜噜滚动的咖啡豆。 两人之间的空气变得沉重，彼此之间的呼吸都变得刺耳。 咖啡的香气弥散整个屋子，唐楼若无其事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他抬头碰上周虞的目光，很自然地说："你也要一杯吗？" 肯定出大事了！ 周虞紧张地吞了下口水，摇摇头，向前走几步，扳过唐楼的肩膀，强迫他看着自己："是生我的气了？我不是没有联络你，昨天的行程变动太大了。导演又是个神经质。我被吊在威亚上好几个小时，小猛拿着我的手机，去忙别的了。我找不到他，拿不到手机，就不能联系你。" "逻辑很顺，我理解。你别想多了，我没生气。一天不联系就生气，那之前两年我早该气炸了吧。"唐楼端着咖啡的手然后很冷，他眨眨眼睛，轻笑，"别想多了。" 周虞自己就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倒也敏感地注意到了唐楼的憔悴。 "是不是没休息好？"他抚上唐楼的脸庞，拇指指腹略过发青的黑眼圈，"不是说好，之前的事情都翻篇了吗？" 他的声音温柔地过分，有些小心翼翼。 唐楼别过脸，躲开周虞的触碰，沉声："我刚从医院回来，还没洗澡，别碰。" 周虞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讪讪应声。哦，原来是去医院了，怪不得不让抱不让碰。 等等！怎么会去医院了？ "去医院了？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吴狄喝醉摔了一跤，我送到医院，陪了一晚。"唐楼放下咖啡杯，揉揉自己的头发，露出疲惫的姿态，然后坐到沙发上。 他的眼神一刻都没有离开周虞，没有避开吴狄的名字，故意说得含糊不清。喝醉，医院，陪了一晚，这些字眼足够让周虞动怒。如果，如果他对自己是有感情的话。 果不其然，周虞一下子就被点燃了。 他一个箭步冲到沙发边，一把提起唐楼的领口："你昨晚陪他喝酒去了？陪了一个晚上？" "他喝醉了，家里找不到人。我只是去找他，发现他摔了，顺带送去了医院。"唐楼实话实说。 周虞并不买账："那也没必要陪一个晚上啊。" 他一想到自己被几根钢丝绳吊在半空，不能吃不能喝，连上厕所都得打报告。而唐楼居然在医院里照顾另外一个男人，整整一个晚上。 他的心就痛起来了。 况且，他现在还因为照顾那人一晚太累，给自己甩脸色。 "那你说什么样的人，才需要陪一个晚上？"唐楼咬着牙关，出言不善。 "你什么意思？"周虞只觉得口干舌燥，明知道不该问，可话已经冲出去了。 "是不是一起长大的人，才配得上啊。"唐楼鼻子哼了一声，发出轻蔑的笑。 一起长大？ 那不是......之前采访的台词？ 他知道了？ 周虞松开了手，嘴巴张了几下，心脏咚咚猛跳："你看了采访？" 唐楼紧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松懈，嗯了一声。 周虞搓着颤抖的手，四下搜索着词汇来解释："我怕那些人去找你的麻烦，闹到你们学校去。我问过阿浚，他觉得没有问题，能帮这个忙，所以……" "你问过阿浚？他是当事人吗？" "不是。一开始我也是反对的，可是欣姐说……她说……" "欣姐？又是她？你谈个恋爱，还需要她在旁边指导吗？"唐楼愤然起身，显然是动了真格，两眼都是愠怒之色。 "不是，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有什么好解释的？两年前是这样，两年后还是这样。我们之间总是横亘着一个阿浚，不管你承不承认，他就是在那里。你先遇到的是他，陪着你一起长大的也是他，你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意，想要用来确认的人是他，出到问题，第一时间讨论的还是他！"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说不过你，可是这段时间我们不是很好吗？别闹了，好不好？我是怕如果唐总用这种方式发现，会生气，然后不同意我们。" "我爸见到我们两个一起会生气，见到你和唐浚就不会生气吗？" 周虞一时语塞，说多错多，思绪混乱。 "周虞，你自己听听，你和唐浚之间发生什么，都可以解释得通。一到我这里，就什么都得藏着掖着，那你还和我在一起干吗呀！" 唐楼气得手都在抖。 "你老是提他干什么？我和他没有任何可能性。他又不可能喜欢男人！" "你说什么？"唐楼脑子里一直绷着的弦断了。 周虞似乎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连忙去拉唐楼的手："小楼，别闹了。我们好好说，好不好？" "你出去。"唐楼垂下头，手指向门口。 "宝贝……" "滚…出…去…" 第55章 年夜饭 "你不走是吗？"唐楼等了好一会，也没有见到周虞挪动半步，于是自己朝着大门走出，"那我走吧。" "你走去哪？你还想去哪？"周虞急得眼眶都红了，他一把拽住唐楼的手腕，委屈地求他，"我走，我走！你别走，就住在这里。我等你气消。" "我没生气。" "行。你没生气。反正你不能走，绝对不能走。"周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了抱他，在唐楼做出推开他的动作之前，赶紧松开了手，"我先回片场。" 唐楼立在原地没有答话。 房门再一次被打开，周虞恋恋不舍地迈出步子。 门很快就合上了。 唐楼一下子泄了气，直接一屁股就坐在茶几上，抱头痛哭，呜咽不止。 是不是阿浚喜欢男人，周虞就会选他了？ 那自己那么主动干什么呢？ 是自己想要回国的，是自己忍不住想要见周虞的，甚至连最亲密的事情，都是自己主动的。 究竟在图什么呢？ 图一个心安理得吗？图一个既然已经得到过，失去的时候就可以多点念想吗？ 难不成这一切在周虞的眼里，都只是因为阿浚不喜欢男人吗？ 这样的关系还怎么继续呢？ 门外走出的周虞同样不好过，呆呆地站了好久，一直懊悔为什么会口不择言胡乱搭话，明知道唐楼最在意的就是阿浚，偏偏还说出了那样的话。 管他唐浚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反正自己都不会喜欢他的。 要是喜欢的话，早就下手了，还会苦苦等着唐楼回国吗？ 两个人都是一夜没睡好，在这种情况下吵架毫无意义，冷静冷静，等能心平气和聊一聊，或许就好了。 周虞给自己鼓足勇气，离开楼道的时候，还不忘把唐楼扔在门口的垃圾袋拿走。沉甸甸的黑色塑料袋里不知装了什么，直直地拽着周虞的胳膊。 他好奇地打开垃圾袋，只看见里面放着前几天买回来的盆花。大概是不适应屋里的环境，还没有几天就已经蔫掉了。 周虞心头一凛，总觉得有些东西已经变样了。 他并没有能够离开，直接在公寓门口的台阶上坐了3个小时，没有挪动半步。他时不时向楼里张望，可以直接看到入户的电梯间，生怕看见唐楼推着行李出来。 小猛来接他的时候，他的腿都已经站不起来了，一阵阵发麻，每走一步脚底就像是有万千根针同时在扎一样，苦不堪言。 "大哥！怎么坐在这里？没带钥匙？"小猛见他一脸倦容，吃了一惊。 "嗯，忘带了。"他胡乱答应道，反正小猛也不清楚家里早就换好了指纹锁。 "那唐楼哥不在家啊？" "嗯。" "这也没休息好，状态可以吗？" 周虞窝在后座上，闭上眼睛，没什么力气和小猛聊天："你休息好了吧？乖乖开车，我眯一会。" 小猛自讨没趣，赶紧闭了嘴，一门心思就想着准时把周虞送回魔鬼导演手上。 周虞回到片场的时候，还是晚了半个小时，化妆师被调到另一组演员那里帮忙，足足等了两个小时才轮到自己。 放在平时，他怎么能受到这种待遇？ 不过，当化妆师问他，先给他画，还是先去帮忙时，他大手一挥，就把人让出去了。 拍摄时还好办，脑子里要想台词，对戏，走位，灯光，镜头。但一旦放松下来，他就不停地翻看着手机，看看唐楼有没有新的回应。 空空如也，一无所获。 他好几回又想冲回家看看情况，确认唐楼没有再次离家出走。可自从他上回外出回来迟了，导演直接把整个剧组都封闭起来，扬言要不在年前把活都干完，要不就所有人陪他过年。 周虞一直到小年夜，才被欣姐从剧组接出来。那时他的戏份终于杀青了，可以松一口气了。 "今晚和唐总一家吃年夜饭。你妈妈给我打过电话，问你过年期间的安排，让小猛安排时间吧。"欣姐喜欢开车，所以一直没有聘请司机。 她坐在驾驶位，车上除了周虞也再也没有其他人。 "让小猛安排吧。"周虞把玩着手机，心不在焉。 饭局安排在唐家的老宅子，唐达理这些年也没有搬过家。儿子们先后搬出家，最早借宿的练习生周虞也成了当红明星。孩子们一走，房子反倒是空落落的。 他常年出差，房子空着也就空着了。 餐厅在1楼，大家过去的旧房间都在楼上。周虞也有好几年没有回房间看过了。他进到唐宅的时候，只是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唐楼会不会也来？ 他恭敬地问候："唐总好。" "来了啊。先坐会吧，他们兄弟俩在楼上不知道捣鼓什么东西。"唐达理穿着宽松的红色毛衣，看上去很喜庆，心情不错的样子。 兄弟俩？唐楼来了！ 周虞的眼神立刻往楼梯方向瞄去，然后心里暗嘲：这不是废话嘛。这是唐楼家，他在是应该的。而自己才像是个外人吧。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了两杯功夫茶，惴惴不安。自从那天不欢而散之后，他没有见过唐楼，电话也不敢打，只能忍着。 "哥，我快饿死了。吃完饭再找吧。"阿浚三两下地跨步下楼，轻快地跳过最后几节楼梯，脑后扎的小辫子揪揪抖动两下，"周虞哥，你到了？" 他对周虞笑了笑，又回头对着唐楼小声说："你俩怎么没一起来？" 唐楼拍拍阿浚的肩膀，没有说话，看都没看周虞。 周虞看出他还没有消气，着急地喊了一声："唐楼。" 唐楼这回躲不过去，回过神，扶了扶眼镜，像是刚见到他人一般，礼貌问候："周虞哥，好久不见。" 这种疏离的态度，打得周虞一个措手不及。 "上回演唱会，你俩不还见到了，一起坐车？"唐达理见两人之间不太热络的模样，习惯性地圆场。 "嗯。"唐楼应了一声，"好像是吧。" 几个人一起往餐厅方向走。 周虞赶紧走到唐楼旁边，拉着衣角说："小楼，别生气了。我都怕了。" "我没生气。"唐楼垂下眼睛，抿着嘴，惜字如金。 一张大圆桌，也就坐了几个人。唐达理旁边坐着欣姐，虽然没有明言，但两人之间的关系，这些年来也算是心照不宣了。欣姐身边是阿浚，一直摆弄着手机。 唐达理一招手："唐楼，坐我旁边，有两年都没有一起吃年夜饭了。" 唐楼识趣地坐了过去。 这样一来，周虞就被夹在兄弟两个座位的中间。 "桌子那么大，大家都分开些，宽着坐嘛。"欣姐一向心明眼亮，一眼就看出周虞正和唐楼闹着别扭呢。 她大概猜到是那些采访的原因，所以也没有点破。唐楼的身份太特殊了，说到底还是唐达理的大儿子，惹恼了他没有什么好处。 "周虞你妈妈今年过年来Y城吗？"唐达理卸下平常的商务做派，开过酒后，像个大家长一般地拉起家常。 "应该会过来吧。"周虞放下筷子，偷偷瞥了一眼唐楼。 "记得去年来，就催着你结婚。今年怕不是要给你带个女朋友来啊。"唐达理只是开个玩笑，说完就自顾自地笑起来。 唐楼正喝着鱼汤，烫得喉咙一阵发痒，直接呛得咳嗽起来。 周虞眼疾手快，立刻起身给他顺顺背，关心地说："慢点喝，烫。" 直到唐楼不再咳嗽，脸没有那么红以后，他才坐回自己的位置："她就是瞎操心。我还得多打拼几年。" "你小子就会哄人开心。"唐达理端起酒杯，朝周虞点点头，又嘱咐，"姜总那边，你可别太怠慢了。" "知道了。" 唐楼这回学乖了，送到嘴边的筷子直接放下了，不吃总行了吧。 他默默叹了口气，心想，差点把姜总都忘记了。 一餐饭下来，他没有主动说几句话。只是唐达理问他安排，他如实回答，有一说一。 "过几天，我就得去敦市，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确定。"唐楼决心不再去看周虞方向，转头像是汇报工作一样看着唐达理，"有个学生受伤，去不了。所以，他的那部分工作我得接替下来。" "自己小心。你去的地方都很偏远，要是有什么情况不对，就回来。" "正常工作，没什么特殊的。"唐楼浅笑。 吃过饭后，唐楼提起想要找本书，就借口离开了聊天局，一个人上了二楼。 书房不算小，之前和阿浚已经找了一遍，但没有找到。 所以，他打算自己再找一遍。 他正点着脚，仰头看头顶上的书名时，身后的门被轻轻关上了。 他以为是阿浚，头也没回地说："你不是嫌累，不想帮忙找了吗？" 结果，后背直接贴上了一个人，温热的鼻息带着明显的克制："小楼。" 不用说也知道，只有周虞才会跟着他上楼。 "松开。" "我不放，你都不理我了。我再不抱紧一点，你就跑了。"周虞一肚子委屈，从进门到现在，唐楼一个好眼神都没给到自己，"你不能这么对我。" 第56章 忘了吧 "到此为止吧。"唐楼被周虞从后背抱着，手缓缓落了下来，附在环在腰间的手上，"我累了。" "不要。"周虞紧了紧怀抱，泄了气地嘟囔。 "就当是错过了吧，太多事情横在我们之间，跨都跨不过去了。我妒忌得不行，所有出现在你身边的人，都很妒忌。平衡不了心态，总是钻了牛角尖，把自己折磨得半夜睡不着。但说出口，又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唐楼叹气。 "不是说好翻篇不提，以后都好好的吗？"周虞感觉自己快要失去怀中的人了，说话声带着哽咽，"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错了，我不该说那样的话。"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不想继续了。"唐楼用力扳开周虞的手臂，走到窗台前，戒备地双臂环抱，垂目盯着地板，重复着，"到此为止吧。" "我不要……不要……"周虞眼眶发红，冲到他的面前，伸手捧着他的脸，"你不能把我吃干抹净了，就扔了不要。别丢下我。" 唐楼脸微红，想要反驳，明明是你。但转念一想，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主动的，或许都应该算在自己的头上吧。 算了，就这样吧。 一旦失去了继续的勇气，所有的清算都变得可有可无。 "周虞！"门口响起了唐达理的声音，他正往书房走来。 "他在叫你。"唐楼盯着周虞的眼睛，好心提醒他。 周虞的脸有点垮，用力挑了下眉说："要不我们就公开，好不好？反正也没有几个人不知道了。" "事业不要了？你做什么？你妈还等着给你介绍相亲，结婚生子呢。"唐楼回顾饭局上的说辞。 周虞神色一黯。 "周虞！"门口又响起一声。 "他在这里呢。"唐楼大喊着回应，然后推开了贴着自己的人。 周虞一下子就失去依靠，踉跄着退后两步。 "怎么在这里呢？要和你过一下这几天的行程，来，到楼下来。"唐达理开了一半的门缝，探头进来，看着书房里明显气氛不善的两人。 唐楼看着周虞的背影消失在门背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算是自己矫情吧。 他真的是受够了两个人彼此之间的不信任，相互猜忌和试探。回来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想要把失去的两年都补回来。可每一步，都在告诉自己，失去的东西，找不回来了。 要不就到这里吧。 至少还能彼此留个念想，没有到最后闹得鱼死网破，不可开交。其实生活中，哪有那么多生离死别，狗血大戏。 他遇到过一次，就已经够他胆战心惊半辈子了。 这天唐楼没有在老宅呆很久，找到自己要的书后，就告辞离开了。离开前，他去楼下的茶室和其他人打招呼，只看到了周虞低着头的后背，没有转身没有表情。 茶室里，气氛融洽，他就是个外人，只是路过。 原定计划是年初三才出发去敦市，可唐楼留在Y市也无事可做，便动了提前出发的念头。 学校那边因为吴狄受伤，而要重新安排人员工作，他主动请缨，先去当地打点。 系主任脸上笑嘻嘻，嘴里还是不依不饶："说好，要让吴医生给你开证明，才能出发。你总不能反悔吧。" 唐楼立刻拿出吴川手写的证明，扬了扬："吴医生很信任我呢。" "那家伙，要是让我知道他假公济私！我非得给他好看。"系主任一把抢过他拿着的证明，左看右看，很不相信。 "主任，您这样太伤我的心了，是以后都不放我出去了？"唐楼抿着嘴笑，只等着系主任松口。 "那好吧。你给我小心一点。人的命，不会每次都那么大的。要是可以，就呆在学校教书有什么不好？"系主任无奈地点头，算是批准了。 唐楼的行李不多，一个箱子放换洗的衣服和生活必须品，一个双肩包放了急救药和压缩粮食，还有一些零碎的东西。在非洲太久了，他习惯了出远门就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 他看了看留在屋里的东西，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回来这个房子。放在阁楼上的鲜花绿植，要是长期不浇水可能会死，阳光房阳台上的细沙子也应该要好好打理。 不知道周虞还会不会回来？甚至，他都没有记住这房子租了多久。 如果，他走了，周虞又不来。这些花花草草就太可怜了。 想到这里，他特意找来诸光荣跑了一趟，把花盆都换成自动吸水的，听卖盆的介绍，出门一个月都不用担心浇水。 诸光荣第一次进到这房子，不由得赞叹："你们俩是要过桃花源啊，这二人世界，啧啧啧……" "他不喜欢别人来这里。"唐楼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那要是过了一个月，你还是来看看这些花花草草，万一他没回来呢。" "咦？什么意思？周虞哥也要出远门？"诸光荣的反射弧只能想到这一层。 "不知道。我们有点不愉快。"分手了三个字，没有说出口。唐楼已经觉得心口堵得慌。 分手是自己提的，但要在知道的人面前承认似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得了吧。你们两个就没有一天不闹别扭的，都看不出来，一个像是天天演情情爱爱剧本演不够，一个明明是个书呆子。就这样，还能折腾出花来。"诸光荣帮着挪花盆，忍不住吐槽，"就不能好好的过吗？" 唐楼轻笑不语。 "实不相瞒，兄弟我可是快要抱得美人归了。"诸光荣打开手机，给唐楼看了看和女神的聊天记录，"她过年有个节目，就在我老家录制。约好了一起见面。" 唐楼看着诸光荣一脸喜色，心里也坦然了不少。 他也不忍告诉诸老板，其实周虞给他介绍任潇潇不过是想要让自己感到不适应，尽早从他家里搬出来。 幸好，周虞的一场闹剧，还有了不算差的后续。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第57章 道别 隔天，唐楼就收拾完行李，离开Y市。 老天爷像是猜透了他的心事一般，下了整整一天的雨雪，乌压压的云迟迟不退，唐楼坐在候机大厅里孤苦伶仃。 提前出发去敦市，为的就是不想和旁人多联系，想要找个地方清静清静。 所以，他直到被机场的广播一次次提醒航班延误时，才生出一丝愧疚来。 是不是又想不告而别，所以雪才下的那么大，要阻止他去了就不想回的私心。 先是吴狄打来了电话，一接通就是中气十足的追问："小叔说你可以去敦市了？和谁一起的？有人给你开车吗？你不会一个人去的吧……要是你讨厌我，就不要理会我那天说的话。我就是个混蛋，没长大的孩子，唐教授你别往心里去。别自己想不开……" "吴狄。"唐楼扶额制止他，"我只是提前去，你腿脚不方便，顺带帮你去了解一些情况。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好好养伤。" 吴狄不依，还在喋喋不休。 唐楼一律用"嗯，知道了。我会小心。"这类的话来回应，确实不算走心。 吴狄终于在吧啦了半个小时后，突然收住了声："教授，你还是那么敷衍。所以，我真的成不了那个人吧。"那个能走进你心里，陪你度余生的人。 唐楼沉默片刻，才说了一句："对不起。" 吴狄败下阵："我明白了。注意安全。" "好。好好养伤。"唐楼挂了电话，松了一口气。 手机电量不足百分之二十，电话却一个接一个。 思琪好久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也破天荒打了过来："唐楼，这是我还得和你说说。过完年，阿浚说带我出国度假。就我们两个人，你说我该不该答应？" "这不是好事吗？带薪休假，可不是很爽嘛！"唐楼嗤笑。 "哎呀，你懂不懂啊……我其实一直很喜欢阿浚。要是他没有那个意思，我却当真了，该怎么办啊？"思琪压低嗓音，语气害羞。 唐楼轻轻叹了口气："那你想去吗？" "想啊。"思琪回答得很利索。 唐楼闷闷地笑了两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挺好的。" 思琪也有了一些信心，继续寒暄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然后意犹未尽地打算挂电话。 "等我回来，再聊吧。那里的信号可能不太好。"唐楼笑着说。 "也奇怪，总觉得你这次也会走很长时间。好了，等你回来再聚吧。"思琪也是笑着挂了电话。 唐楼的耳朵边突然清净下来，心里也觉得空落落。 手机屏幕上一连串的数字号码，他和好多人告了别，诸光荣，思琪，吴狄，吴川，系主任...... 他一个号码都没有存，手机里只留着周虞的电话号码。 偏偏只有他，不再联系了。 唐楼推着行李箱，绕着机场走了一圈，找到一个无人的落地窗前，看着停机坪上的巨大飞机发呆。 就这么结束了。 比起从未开始过的感情，如今的自己，一败涂地。 他依旧爱着周虞，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渴望着对方的拥抱，但心里却不敢多承认一句，自己是多么放不下他。只要出现在周虞面前，那个温文尔雅，能言善辩的唐教授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患得患失，毫无安全感的失败者。 一旦在爱情里，失去了安全感，那就是失去方向的轮渡，偏离了队伍的秋雁，总也做不好了。 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仅是对自己，也是对周虞的负责。倘若自己死缠烂打，却无法对周虞放心的话，每一回他的采访，他的绯闻，他的合作，自己都会猜忌，妒忌，昏天黑地。 明知道嫉妒是空穴来风，还是会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他和周虞失去的何止是两年的时间啊。 他们错过了最美的时光，错过了彼此惺惺相惜，一个眼神就能到老的默契，两人的关系早就裂了缝，筑起高墙。 "我放你自由了。"唐楼闭上眼睛，默默地在心里念着。 没有我，你的生活应该会更好吧。 你可以遇到更好的人，比我更合适的人。 "周虞哥，我走了。" 风雪终于在午夜时分停了下来，航班开始安检。 唐楼的行李不多，他推着走的时候，想到自己要是真的就这么离开Y市，貌似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与上次不同，这一回他想得通透彻底，有些事情，注定不是属于自己的。 上一回，他是落荒而逃，这一回，他认真考虑了。 自由学者的工作，也不是不能维持。这些年，他存了一些钱，加上妈妈把国内的房产都直接留给了他，吃穿用度都能跟的上。 要是，学着妈妈到处走走看看，环球旅行，也去尝尝地道的草药茶，玩一玩水晶珠子，感觉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他甚至一路上，都靠着畅想着这些白日梦，才没有倒头就睡。 毕竟，一睡着总能梦见到周虞。 第58章 启程 开会的时候，总是说考察项目在敦市，实际上具体的遗址地点离市区差了十万八千里。 到了之后，得租越野车穿过一片戈壁滩，才能到达目的地。 遗址早就被上千年的塞外北风摧残成断壁残垣，早一天晚一天基本没什么变化。 吴狄早早地做好安排，联系过当地的一家越野俱乐部租车，但订的时间是在年后。 如今，唐楼兴匆匆一个人跑了过来，俱乐部正在做年前的大扫除，没人搭理他这个小生意。 他推着行李，站在俱乐部的前台，苦口婆心地和前台小姐姐沟通，自己确实是Y大的教授，提前过来想要租车。 "年前我们已经不接单了。你们是定了车，可不是说过完年吗？现在车都送去保养了。"前台女生瘪着嘴，说得像是唐楼不知趣。 唐楼推推眼镜，手指放在柜台上弹了两下，笑着问："附近还有租车行吗？我去别家看看。" 女生歪头想了想，指了下街头的方向："拐过那条街，有好几家。但这几天估计都歇业了，你是碰碰运气吧。" 唐楼的眼神稍黯，嘴角往下压了呀，看上去有些不悦。 女生可能觉得自己态度不好，轻咳一声："也不差这几天吧。戈壁上的情况很不稳定，你确定不等同事一起吗？你们的线路还挺偏的呢。要不，现在镇子上先住几天。" "没关系，我去别家看看吧。打扰了。"唐楼无意在这里耽误时间，他只想尽快到达项目现场。 天知道，他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鼓起勇气做进驾驶室的，错过了现在的一腔热血，隔两天，他大概就怂了。 说完，他推着行李箱准备离开。 一个烫着夸张发型的黝黑男子和他撞个满怀，脾气很差劲地吼："你没长眼睛啊，没看见有个大活人啊。你个混….." 男人看唐楼撞得也不清，眼镜都歪倒一边，说话柔了下来："小心点嘛。" "老板好。"前台女生露出唐楼没有见到过的靓丽笑容。 黝黑男子一边走过去，一边用手指指唐楼："怎么回事？" "年后订了车的考古团，他提前到了，想自己开车进去。我怕他一个人有危险，就没租。"前台女生侧着头，低声说，"和他说，车子都出去保养了。" 男人揉了揉前台的头发，夸赞道："小丫头，学聪明了呀。" "老板教的好。" 男人啧了一下舌。 他看着唐楼推着行李箱离开租车行，往街角方向走去，心想谁会在这节骨眼上租车呀。临近过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既然已经有既定路线，还怕少这一天两天的吗？他们的路线原本就偏，说是无人区也一点都不过分。 大过年，一个人跑过来，要去那种地方。但凡长脑子的店家都不会随意答应，也不答应。要是这家伙是想不开，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喜登极乐，那怎么办？ 自己去哪里回收车子啊！ 黝黑男子是这家租车行的老板，名叫霍铭。霍铭原本在海边出生长大，年轻的时候和朋友组织过几次戈壁滩的自驾游，就迷上了这片广袤的土地。前几天，他直接把家搬到了大西北，一来是把爱好发展了事业，二来也是为了躲避家里的催婚。 老大不小，催婚也正常。 但偏偏霍铭不算太直……找女朋友不现实，得找个男的。 倒也不是家里不开明，非得逼他结婚不可。只是这么多年下来，他也没遇到几个顺眼的家伙。之前车队里有个朋友，他看着挺顺眼，刚想往那方面提示下，就看见对方的手机屏幕上是和女朋友的大合照。 也谈过几回对象，都是无疾而终。 索性，他也就没和家里人坦白。 如此一来，即便过年期间，生意不太好。他也躲在大戈壁，不想回家。 今天算是年前歇业的最后工作日了，他破天荒一睡醒就到店里逛逛，就碰上了唐楼。 一个大过年，还往戈壁滩跑的蠢家伙。 霍铭开了一罐碳酸饮料，倚着店门口的围栏，看唐楼推着行李箱一间间店问过去，毫不气馁。 刚刚两人撞个满怀，他也没有看清唐楼的长相，现在远远望过去，发现唐楼长得其实还不赖。 宽肩窄腰，长腿线条优美，时不时推眼镜的动作也很撩人。尤其是唐楼连吃了几个闭门羹都面不改色的样子，让他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 最后一家租车行，唐楼依旧铩羽而归。 他往街这头走过来时，目光正好又碰上了霍铭，只是微微颔首点头。 霍铭的心扑通扑通，心想这家伙长得和那个小明星长得还挺像，不过书生气重了一些。听说，是Y大的考古学教授，果然名不虚传。 "没租到车？"唐楼走过他身边时，霍铭很自然地搭腔，"快过年了，车子不太好租。" 唐楼点点头，眼角闪过一丝尴尬："是我想的太简单了，看来只好找个地方先住下。" "你那么心急去里面干什么呀！"霍铭习惯把戈壁滩说成是里面，就像黄沙腹地是另个世界。 "来都来了，总不能闲着吧。"唐楼抿嘴一笑。 这一笑，直接就笑在了霍铭的心坎上。他一时鬼迷心窍，竟然脱口而出："要不我陪你进去吧。" 嗯？ 唐楼闻言，从眼镜背后透出目光盯着霍铭，试探着询问："你和我一起？" 霍铭捏空手里的饮料罐子，淡定地说："大过年的，谁放心你一个人进去啊。半路车子抛锚都没人管。你的驾照呢，给我看看。" 唐楼一听也不算是胡说八道，确实很有道理。他从口袋里拿出驾照，递给霍铭，补了一句："我也刚从非洲回来没多久，在那里也经常开车。" 霍铭还想找个理由，一看到驾照就扑哧笑出声："唐教授，你可一点都不老实啊！这驾照都过期了。" 过期了？！ 不应该啊！ 唐楼脸色一红，拿回驾照，定睛一看，果然过期快两个月了。 "我以为…..对不起….." 霍铭发现唐楼不知所措的样子很可爱，他稍微凑近了一些，指指自己："我开车可是资深的。要不要考虑下？" 唐楼皱眉想了想，开口："什么时候出发？你不用回家过年吗？" "我老家不在这里，明天店里休假。要不明天一早出发？" "好，一言为定。" 唐楼总算松了一口气。 第59章 挂断 唐楼很庆幸能够遇上霍铭。一开始，他还担心两人之间不太熟络，一起上路可能会发闷，没想到他还是一个很有趣的家伙。 出发那天，霍铭早早就准备好越野车，等在酒店门口。一见到唐楼就耍酷般地吹了个口哨，招呼道："吃碗牛肉面？我请客。" 到了大西北，不吃碗牛肉面确实说不过去。唐楼把行李箱放在后车厢，然后跟了上去："我请客吧。麻烦你陪我一起开车了。" 唐楼想到自己已经过期的驾驶证，心里就有些别扭。 "看不起我？我霍....."霍铭一愣，想到什么，赶紧补充，"对了，还没有自我介绍过，我叫霍铭。不是本地人，不过在这生活了挺多年，啥都知道一点。你要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 "我叫唐楼。"唐楼也应声道。 "知道知道，我昨天不还看了你的驾驶证吗？" 过期的驾驶证。 唐楼不自然地咳了一声，以掩饰尴尬。 霍铭深知这一点，暗自也笑了起来。 他们去了街边小巷里的马老汉牛肉面馆，说是面馆，其实只是个简易的小窝棚。一个年纪不大，头发花白的老头弯着腰，扯着面剂子，一边招呼客人有空位置就可以坐。 清亮的汤被高高舀起，拉长倒入面碗中，唐楼的肚子很应景地咕咕响了两声。 霍铭摸摸鼻子笑了两下，指了指案板上的干切牛肉："加份肉吧。这边的牛肉面，其实只是用牛肉汤盛面，里面不放牛肉。需要的话，都是另买加餐的。" "来两份吧。有点饿了。"唐楼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马老汉的手，像是要把那双正在抻面的手看出花来。 "再加点牛肉。" "好咧！"马老汉大声回应，也不回头看看是哪个客人。 兴许，霍铭经常来这里，所以都成老客户了。 不一会，马老汉先端了一大碗牛肉面，上面撒满了香葱香菜，一片绿油油中又了铺了厚厚一层的切片牛肉。霍铭很自然地把碗推到了唐楼的面前，示意他先动筷子："你平时不开车吧？" 唐楼看着这碗可以称得上"奢侈"的牛肉面，也不客气就用筷子捞面。他知道，现在出发，到目的地大概需要3到5天的时间，能够吃一口热饭的机会，还得看老天爷给不给力。 连塞两口面条，喝了一大口汤之后，他才心满意足地回答霍铭的问题："最近一段时间没有开车，所以驾照过期了。" 他以前霍铭是在担心他驾照过期的事情。 但霍铭用指甲摩挲着自己的唇角，心里盘算着唐楼藏了哪些故事。他带的行李算不上多，一个行李箱，一个双肩包，但里里外外露出来的东西倒是不少。 矿灯，防风头巾，行军水壶这些常备物就在双肩包上晃悠，旁边的口袋里露出的天线估计应该是卫星电话。 看上去细皮***的唐楼，应该野外经验不少，又是一个人来租车，怎么会忘记确认驾驶证呢？ 有点意思。 霍铭见他不回答，也就埋头吃起面来，反正接下来几天总有话说。 唐楼长得不赖，又是大学教授，从事考古工作，算得上知性和野趣并存。霍铭肤浅，他有点动心，只是一见钟情称不上，主要是唐楼这种身份，很容易让人有好感。 "有没有人说过，你和那个大明星长得挺像的？"霍铭吃完面，又让马老汉切了一大坨的牛肉，打包带走，计划在路上打个牙祭。 "嗯。我是他哥哥。"唐楼知道他在说阿浚，心道这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反倒是大方地承认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回车子。 唐楼突然想起什么，和霍铭道歉："我答应朋友要和他报平安，一会可能没有信号。我给他打个电话。" 霍铭从兜里掏出烟，扬了扬眉毛，就乖乖地站到一边。 唐楼打了诸光荣的电话，用的视频通话。之前，自己去了趟非洲，搞得一身伤，诸光荣这回让他一定要时时刻刻报平安。 时时刻刻，有点困难。 但一会路不太好走，可能信号就不行了。他带了卫星电话，那也不能视频聊天。 "唐楼！你已经到了呀。怎么样？还顺利吗？"诸光荣的头占据了一整个屏幕，笑嘻嘻地看着他。 唐楼点点头，切换摄像头的角度，对着小镇仅有的一条街晃悠了一下，又迅速切换回来："行了。我已经到了，你放心了吧。过几天可能没有信号，你也别担心。" "嗯，你自己注意啊。"诸光荣把手机拉远一些，露出了身后的落地窗，看上去很眼熟。 他居然在那套房子里。 "周虞哥也在，你不打个招呼吗？"诸光荣用手指戳戳身边的位置，用口型说，"我来浇花，他在家。" 唐楼皱了皱眉，随口说："信号不好，我先挂了。" "诶，你等等啊，唐楼！！！"诸光荣没想到，他居然那么快就挂电话，忍不住就大喊出声。 周虞就站在他的身边，全程黑着一张脸，咬牙切齿地低吼："他旁边的人是谁？！" "同……同事吧。"诸光荣讪讪地回答，刚刚唐楼绕了一圈摄像头，露出了一个抽烟男人的脸，那个男人还朝着镜头招了招手。 "他有这个同事吗？"周虞最近也经常去学校，根本就没注意到有这个人，而且，唐楼走了以后，他第一时间联系了系主任。系主任看他捐了一大笔钱的份上，对他很是客气，直言不讳唐楼是一个人去的敦市，自己也颇为担心。 诸光荣对唐楼的工作不甚关心，加上自己最近谈恋爱忙昏了头，也无暇分心。现在绞尽脑汁想，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有可能不过是个路人吧。 "我也不知道。"诸光荣原本就只是来看看家里的绿植，想趁着年前浇饱水，明天就回老家了。结果他一开门，就撞到了周虞。 周虞见他开的门，那眼神恨不得直接能把诸光荣杀死，问都不问，直接是句陈述句：他给的密码？ 诸光荣战战兢兢，根本就不是周大明星的对手，说什么都不对，浇花的时候还频频打翻了水。 诸光荣知道两人之间肯定是有了矛盾，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解。 "周虞哥。"他还想开口说点什么，就看见周虞转身就进了房间，不一会提着一个双肩包出门。 "你走的时候，把门带上。"周虞戴好墨镜，遮盖了自己一半的面容，反倒心平气和起来，"谢谢你过来浇水。我去找唐楼。" "嗯，不用谢。"诸光荣被大明星一道谢，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就看着周虞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家。 诸光荣听了周虞的话，乖乖回去继续浇花，脑子里还会想着刚刚的对话。突然，一个激灵，这才转过弯来，周虞说自己去找唐楼吗？ 那得告诉他啊！ 诸光荣赶紧掏出手机，给唐楼拨号，但对方的电话已经关机了。 "这么快就没信号了？"诸光荣拨了好几次，都提示电话已经关机。他只好作罢，暗自腹诽。 实际上，唐楼在听说周虞就在诸光荣身边的时候，下意识挂掉电话后，就直接关了机。他就怕周虞会打回来。 已经下定决心，离开他了。 少说一句是一句。 【作者有话说： 最近三次元的工作很忙，忙到胃痛的那种。 但是故事不会停的，还会继续讲下去。我尽量保持稳定更新。 爱你们哦。】 第60章 怎么看出来的？ 唐楼或许是想要断了两人的念想，但周虞就不是这么想的了。 在他的眼里，唐楼这次闹得很没有道理，简直就是无理取闹。要是耍耍脾气，闹个两天就算了。 结果，还来劲了，彻底把自己甩了。 好歹也是个大明星，怎么在唐楼眼里就是一文不值呢？ 唐楼说两个人之间隔了两年，有些东西已经弥补不回来了，两人相互不信任是无法走到一起的。 凭什么？！ 唐楼怀疑自己喜欢阿浚就可以，他讨厌那个围着唐楼转的小屁孩就是不信任。给诸光荣介绍女朋友，让他离唐楼远一点，就是阻止他社交？ 哪有这么双标的？ 他就是吃醋了，吃醋过去的两年里，唐楼对自己不闻不问，还能和其他人保持联系。 还有阿浚，那是他兄弟。自己是喜欢男人，可也不是每一个人男人都喜欢。自己是喜欢唐楼那张脸，但也不是每个长得像唐楼的人，都想追吧。 周虞这两天越想越委屈，半夜睡不着，坐在床上气得胸脯一鼓一鼓，顺也顺不下来。 他越想越难过，唐楼一句我累了，就能把自己甩了？ "我也累的要死，怎么还那么喜欢你呢。自从你回来，我哪天不是哄着宠着，上赶着黏着你。赶通告忙得要死，还要给你打电话，演唱会就盯着你一个人看，一天都不想分开，还在学校旁边租房子。你知道，这里离我的公司，离影视基地有多远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啊！！！" "我怎么可能喜欢唐浚，要喜欢，早八百年就喜欢了。还用天天黏在你屁股后面啊！" "两年前也是，不听我解释，转身就跑。" "现在也是，就会逃，你是飞毛腿啊！！！" 周虞没法发泄情绪，把唐楼睡过的枕头锤了又锤，扔到地上又捡起来抱着睡。 直到诸光荣跑到家里来浇水，他才心灰意冷，知道再不行动，可能真的晚了。 唐楼果然无情，前两天还感动这个地方是属于两个人的二人世界，为擅自做主让吴狄进屋帮忙道歉，转眼又把密码给了诸光荣。 他做事不逾矩，也不造次，偏偏就是一次次触了周虞的逆鳞，让他恨得牙痒痒的。 这一回逃到天涯海角，也得抓回来。 尤其是，刚刚在镜头里一闪而过的男人，他看过来的眼神里有星星。那个男人当然不是对着镜头笑的，肯定是对着拿手机的人笑的。 也就是，这个笑容是对着唐楼的。 好家伙，这才几天啊！这就已经有个备胎了？ 动作倒是挺快的。 唐教授，我看你是一点都不累。 周虞虽然气冲冲地收拾行李，就买了机票，可临去机场前，还是回了一趟公司做报备。 小猛不在公司，帮着思琪一起跟唐浚的一场直播了。新春降至，各大平台都在追赶节目，每个人都是忙得人仰马。 他趁着公司里人不多的时候，就进了欣姐的办公室，说明了来意："我要请假几天，去找唐楼。" 欣姐坐在办公桌后面，抬眼看着他，然后拿起桌上的窗帘遥控器，关掉了落地窗上的百叶帘。 "周虞，闹够了吗？"欣姐的声音不高，但语气不善，"我提醒过你很多次了。" "我没闹。他生我气了，我得去哄。"周虞身上的双肩包没有卸下来，甚至连脸上的墨镜都没有摘，做好准备说一声就离开。 "去几天？" "不知道，找到他愿意回来，再说。" "不知道？"欣姐站起身，踩着高跟鞋，走到他面前，纤细的手指敲了敲周虞的额头，"你这里面是空了吗？最近两个月，你都干了多少糊涂事了？" "欣姐。"周虞皱眉。 "醉了耍酒疯，照片满天飞。脸上的伤还没好透呢，又动什么歪脑筋？搬了家也不报备，等着我查户口吗？还有，前两天姜总约你，干什么不去？"欣姐居高临下按着他的肩膀，一件件事情逼问。 "我就说唐楼看到会生气。明明拍的是他，还假装是阿浚。阿浚也一起配合。他现在觉得所有人都瞒着他，说自己累了，不想继续了。"不说照片还好，一提起来，周虞心里又是一阵发堵。 "那不然呢？是哪条消息更劲爆？你出柜？还是阿浚的双胞胎哥哥出柜？还是你们两个在交往？你的事业不是你一个人的，是一整个团队，是整个公司的。你不用我讲的那么明白吧。"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就是个门面，就是一张脸，所以伤哪里都不该弄伤脸，我道歉。但我不能看着他又跑了，不去追。要是再也见不到，怎么办？" 周虞说着就扯下了墨镜，眼眶红了一圈："那天他还在车上，你就把我送到姜总那里。我都觉得自己……" "觉得什么？"欣姐彻底板下脸，用手撩起袖子，语气冷淡地说，"我只是送你去活动，不是送你上他的床。" "你不是这样想的吗？"周虞猛地站起来，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姜总喜欢男人，所以你把我送过去了吧。" "周虞，你够了！你知道姜总找你不过是个幌子……" "幌子？你就没有一点私心，他或许就因此看上我了吗？上亿级别的投资大鳄，就没有动心？" 欣姐张了张口，没有说话。 周虞看着她脸上闪过一丝被抓包的表情，一时火大，调整下肩上的双肩包，扔下一句："你就当我去陪姜总了，这么想，你满意了吗？" 办公室的门在身后关上，周虞在门口等了几秒，果然听到一声重物砸到玻璃上的声音。 欣姐生气了。 周虞耸耸肩，向周围路过的人露出一个与我无关的笑容，然后大步流星地走了。 另一边，唐楼已经坐在霍铭的越野车副驾驶上，头靠在一边闭目养神，心思却是静不下来。 霍铭吹着口哨，手指在方向盘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扣着，看着唐楼假寐，依旧装作不经意地问："刚是你男朋友啊？" "不是。"唐楼淡淡地回。 过了两秒。 他诧异地猛抬头，对上霍铭贼兮兮的笑容，脱口而出："你怎么看出来的？" 第61章 夜宿 "或许，我这里装了测试雷达吧。"霍铭对着唐楼挑了挑眉，然后开朗地笑了几声，"放心，你要是有男朋友，我就不懂歪脑筋了。" "你也……"唐楼睁大眼睛，随即释然失笑，"怪不得，大概只有我比较笨，没注意这些吧。" "唐教授比较清心寡欲吧。"霍铭不置可否，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是我唐突了。" 唐楼换了个姿势，扭头看向霍铭："没事。这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不过，你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霍铭看到唐楼脸上刻意收敛的笑，"那我不提了。" "嗯，我得感谢你愿意送我到项目。如果你想聊，也可以聊一聊。但我没什么经验。"唐楼怕毁了霍铭的兴致，毕竟人家愿意开车送自己，已经不容易了。 霍铭见好就收，挑选起音乐，避开之前的试探："听歌吧。时间还长着呢。" 时间是很长，两人避开情感这个话题，聊起了非洲话题。唐楼在那里待过两年，霍铭一直想去那里徒步，聊了不少。 渐渐地，城市小镇都被这辆车抛在身后，彻底驶入了漫天黄沙，飞沙走石的大戈壁。 柏油马路开着开着就到了尽头，只剩下靠前面车辆的轮胎压出的平整的一条道，再往前，彻底连路都没有了。 车子颠簸着往前开，霍铭的歌单已经重复了好几遍。 "先吃点牛肉吧。早上新鲜的。"霍铭客气地把从面摊上买来的干切牛肉扔给了唐楼，"路上时间长着呢。" "好。谢谢。"唐楼礼貌地道谢。 霍铭存了心思，是对唐楼有些好感，也想趁着这段旅程，相互了解。可唐楼的反应不过是把他当作同路人，甚至对他也喜欢男人这件事情，无动于衷。 太阳越来越西边走，霍铭终于忍不住了，他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停下车子："就在这边休息下？晚上需要搭帐篷吗？" "当然还是搭帐篷吧。睡着舒服些。"唐楼答应着，就打开车门，准备下车。 霍铭一把拉住他的手，迟疑着对上唐楼的眼神，被对方冷静的目光刺到，换了话题："唐教授，我搭帐篷也是一把好手，看我的吧。" "多谢了。" 这一路上，唐楼说不上几句话，就要对霍铭表示感谢。霍铭吃了瘪，心里揣摩了很久的那句："我对你挺有意思的。"一直也没能说出口。 帐篷很快就搭好了。霍铭往帐篷里铺隔热垫，搬睡袋。帐篷的尺寸并不大，两张睡袋并排放着，中间就没有留下多余的空位。他看着挤得满满当当的帐篷，心情大好，不由得哼起小曲来。 唐楼正在帐篷外支起小桌，点上卡式炉，开始煮面。他的背包里全都是压缩食物，没想到霍铭却在后备箱里装了不少的蔬菜和水果，整整一箱速食面。 "我可是露营小能手，怎么会忘了这些呢。"霍铭看到唐楼一脸惊讶的表情，赶紧邀功。 唐楼有些愧疚，一开始明明是自己坚持到上路的，没想到对方的准备比自己要充分太多。 霍铭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着说："没关系，都记在账上，到时一起结算好了。" 唐楼得到这句话，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两人也算是相处了一天，虽然聊得话题不少，可霍铭也感觉到了唐楼对自己的戒备。他从来不谈论自己的事情，稍微涉及，就会被巧妙地躲开，令人感到无趣。 早早地，唐楼边想要休息，钻进了睡袋里，招呼道："我先睡了。你自便吧。" "唐教授，你还真的是对我一点都不设防啊？"霍铭也钻进帐篷里，趴在另一张睡袋上，眼睛咕噜噜地盯着唐楼，"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不紧张吗？" "这有什么好紧张的？"唐楼明知故问。 "唐教授，果然适合直线球，暗示对你来说，一点用都没有吧。"霍铭很会拿捏气氛，故意把话说的暧昧不清，"你喜欢男人，我喜欢你。你说呢？" 唐楼朝他望了两眼，淡淡地开口："有些玩笑就别开了。" "不开玩笑。" "我不喜欢这个话题，换一个？"唐楼取下眼镜，皱起眉，看似是询问，其实已经下了定论。 霍铭和衣而睡，钻进睡袋。他转过身，留给唐楼一个大脑袋，耍着脾气说："不聊了，睡了。" 唐楼无声地笑笑。 以前，怎么没有觉得自己那么吃香呢？最近一阵子，竟还有挺多人追的呢。 只可惜，自己偏偏就只喜欢周虞一个人，从来都没有变过。 霍铭说自己喜欢男人，这一点甚至都有所存疑。毕竟，他不是喜欢男人，而是喜欢周虞。 从小到大，他只喜欢过周虞。 而，周虞恰巧是个男人。 只认识一天，就可以如此大方地表达自己的喜欢吗？唐楼盯着霍铭的背影，又忍不住弯起嘴角，像霍老板这样热心的人，应该也要有同样热情的人，才能配的上吧。 戈壁的夜，凉得冻骨。 唐楼睡得迷迷糊糊，就觉得肩头有些凉，缩起身体往睡袋里钻，眼镜迷迷糊糊地睁开，却看见霍铭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唐楼一惊，睡意全无。 霍铭指了指帐篷外，用口型说："外面有人！" 第62章 抓包 唐楼倒抽一口凉气，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声音。 霍铭也是一脸戒备的样子，手甚至伸向别在腿上的匕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就在这时，一个疲惫的声音从帐篷外响起："唐楼！是不是你？" 周虞？！ 唐楼立刻坐起身，打开了随身的手电筒，照向帐篷外，小心翼翼地回答："周虞哥？" 周虞得到回应，一下子就拉开了帐篷门，眼眶发红，望着里面靠得很近的两个人。 他来势汹汹，霍铭出自本能地将胳膊挡在了唐楼的面前，一副视死如归的腔调。 周虞看着两人亲密的姿势，气得暴跳如雷："谁TM让你抱着他的，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帐篷拥挤，唐楼和霍铭的体格都算不得较小，一个睡袋紧挨着另一个，看上去就像是睡在一个被窝里。 周虞二话不说，也挤进了帐篷，直接拍掉了挡在唐楼面前的手。他挤到两个人中间，半蹲下，委屈巴巴地望着唐楼："小楼，我来了。" 嗯，你来了。 可怎么来的？ 唐楼依旧是一脸错愕的表情，嘴巴微启，愣愣地问："你……怎么来了？怎么找到我的？" "我去找了吴狄，他说已经定了车行，你可能会去。我问了车行，知道老板陪你一起来了。"周虞说着，侧身瞥了一眼霍铭，冷哼一声，"花了点心思，拿到了你们车子的定位。" 为了安全，霍铭给所有的租赁车都上了保险，增加卫星定位。今天开的车其实是自用车，也不知道周虞是怎么拿到的？ 现在的大数据也太可怕了。 "哦。你来了干什么？"唐楼听了解释，一知半解，脑袋卡了壳，"怎么那么快？" 他和霍铭算不上风驰电掣，但也足足开了十几个小时的车，周虞远在Y市，还得先坐飞机到敦市，怎么能那么快？ "小楼，小楼。"周虞捧起他脸，连绵的吻铺天盖地而来，一寸都不放过。 "唔，别……"唐楼本就半梦半醒，被周虞突然造访的冲击还没有缓过来，只能用理智提醒自己旁边还有个霍铭。 周虞没有做很多的掩饰，只是将身上穿着的黑色冲锋衣的拉链一路拉到顶，遮住了半个下巴，大大的帽子扣在头顶。明眼人一下子就能认出这是常在电视上出现的大明星。 周虞不管其他，好不容易找到唐楼，他只想好好地抱着他，亲吻他，一刻都不想放开了。 而在一旁霍铭的眼里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自己一眼看中的对象，半夜被闯进来的混蛋强吻了，是男人就不能忍。 而且，看唐楼那一脸抗拒和嫌弃的表情，就知道他是被强迫的。这是天赐良机，英雄不救美，更待何时？ 霍铭一下子就钻出了睡袋，从背后扯下周虞的冲锋衣帽子，揪着帽子把他拉出帐篷外，大力一甩，吼道："大半夜的，发什么疯！看不出人家根本不想见你啊！！！" 后半句霍铭吼得理直气壮，要是唐楼还期待见到这家伙，怎么会大过年的跑来大戈壁呢？ 周虞原本手里还是唐楼软乎乎的脸，一下空荡荡的，眼神一黯，挥拳就冲上去："关你什么事？" "现在是我和他睡在一个帐篷里，你说呢？！"霍铭的体格明显要比周虞壮，加上长期的户外工作，他一出手周虞恐怕是接不住。 "你！"周虞被"睡在一个帐篷"刺激地急了眼，张牙舞爪地扑了上去，一拳打到了霍铭的脸上。 霍铭刚刚着急，没有来得及穿上鞋，踩到一块小石头，失了准头没躲过去，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你小子！"他转过手，就抓着周虞的胳膊往自己胸前一拉，用头撞了过去。 两人同时头晕眼花。 这时被晾在帐篷里的唐楼套上鞋子，也追了出来，一手拉着一个人，忙不迭说："别打了。都住手。" "是他来骚扰你，对不对？唐教授，我替你赶走他！"霍铭大义凌然。 "小楼，你帮他说话？"周虞的眼睛雾蒙蒙地，糊住了一层水汽。 "都少说两句！"唐楼一个头两个大。 周虞和霍铭彼此之间都拉扯着胳膊，膝盖抵着膝盖，互不相让也没有进展。两个人以摔跤者的姿态挪动着，如同两只陷入鏖战的雄狮，为了一块肥沃的领地而厮杀。 唐楼去拉哪个都插不上手，最后竟然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摔倒在地，由扭打到了一起。 戈壁滩地势起伏很大，他们驻扎的地方也是块高地，稍往旁边就是个陡坡。 一个没注意，两人滚落到了山底下。 咕噜噜…… 窸窸窣窣地一阵声响，唐楼赶紧追了下去，就看着两人消停下来，各自抱着自己的身体哀嚎。 周虞扭到了胳膊，动弹不得，也不知是脱臼还是扭伤。 霍铭显然是伤到了脚踝，手掌护着那块皮肤，疼得龇牙咧嘴。 "你们两个闹够了没有？"唐楼气喘吁吁地追过来，没句好话。 他对着霍铭稳着气息说："霍老板，我感谢你陪着我上路，那么热心地为我当司机。费用我一分也不会少给你。可你不能动手打我的朋友，我的私事也和你没有关系。" 霍铭一时语塞，低着头，握着受伤的脚踝，暗自叹气。 周虞轻哼。 "还有你！我说的还不够清楚？我们到此为止了。"唐楼一对上周虞的脸，就说不了狠话，语气放缓了些，"周虞哥，天亮我送你回去。" "我不回。"周虞咬着后槽牙，据理力争。 三个人在矮坡下面，就靠着头顶露营地的灯光，看着面前人的样子。灯光映照着隔壁滩隐隐绰绰，一片旖旎的景象。 伤病败将可就没有那么好的雅兴欣赏，唐楼一个胳膊搀着一个人艰难地回到了帐篷。 眼见着夜都快耗尽，几个人也都没有了精神。 "你们先休息下。天一亮，我们就回去。好好去医院查一下，千万别伤筋动骨了。"唐楼交代两句，就到帐篷外面去了。 散落在帐篷外围有一些小装备，都被唐楼一一收好，放进了后备箱。 后备箱里的食物没吃多少，他生出一丝惋惜，原本以为可以撑到目的地呢。 唐楼倚着越野车，望着周虞印在帐篷上的影子，模模糊糊，若隐若现，忍不住紧闭上了嘴唇。 他比想象中还要想这个人。 还以为能撇的一干二净，其实最后还是骗不了自己。 他就是喜欢周虞，喜欢到看一眼都觉得此生值了。 这时，帐篷上的一个影子突然变得很大，里面的人似乎起身了。唐楼以为是有人要出来，刚想阻止两人走动，就看见这个黑影压住了另一个黑影。 举止暧昧。 一股无名火窜了上来，唐楼暗骂一句，也冲到帐篷口，怒吼道："你们两个干什么？" 第63章 一起走下去 这一回轮到周虞和霍铭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地答："看伤口。" "都说了去医院，在这里看什么？"这个答案显然连自己都骗不过去，唐楼后悔地想要咬舌头。 他看着霍铭热情地把手搭在周虞的肩膀上，扣着的姿势像是要给他按摩，心里就一阵不舒坦。 "可能是脱臼，接上去就好了。我想帮个忙。"霍铭看出唐楼平静眼底流露出的不爽，自觉地回答。 就这一点眼神，他知道自己飘渺的爱情已经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这两个人一个赛一个地小肚鸡肠，简直是不识好人心。 自己这算是招谁惹谁了？ 霍铭的脚踝疼得厉害，似乎也在替他喊着冤，早知道就不淌这浑水了。自己活活像是个闪瞎眼的人形电灯泡。 "你给我出来。"唐楼语气不善地指了指周虞，转身就往外走。 周虞一点都不耽误，立刻就跟了过去。 两人往外走了好一段路，唐楼愤愤地脚不停歇，直到听到身后人一声忍痛的闷哼才缓下来。 戈壁地面不平，碎石嶙峋，踩着走路，深一脚浅一脚，周虞的身体随着摇摇晃晃，震得胳膊隐隐作痛。 "很痛吗？"唐楼往回走两步，又有些犹豫地问，"他刚刚看了吗？是不是脱臼了？" "没来及的看呢。你就进来了。"周虞看着唐楼眼里的担忧，心头泛起涟漪。小楼还是关心自己。 "嫌我进来的早了？"唐楼如鲠在喉。 好酸。 "不是，不是。你来得正好，谁知道他安得什么心呢？"周虞单手把他搂进怀，轻轻拍着唐楼的肩膀，一下一下都拍在心坎上，"别跑了，我都快要吓死了。你生气了，就罚我给你消气。但不要说到此为止了。怎么到此为止？我不同意。" "我开不了车了。"唐楼把头埋进周虞的怀里，嘴唇蹭着冰凉的冲锋衣，上下张合，"遇到袭击的时候，我正在开车，被他们从驾驶室里扯出来。我现在看见方向盘就会害怕。" "那你还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周虞一阵心疼，搂着唐楼的胳膊紧了紧。 "结果驾照过期了。霍老板说可以送我一段，这才出发的。"唐楼也不知道怎么就开了话匣，自顾自解释起来。 "就当他是个司机吧。其实人还不错，我一会道歉，不该打他。就是看他的手搂着你，心里不爽。" 周虞说着，转头望向帐篷方向，霍铭的影子在帐篷上若隐若现。 "天有点冷，我们去车里好不好？"周虞知道唐楼哭了，一耸一耸的脑袋耷拉着，还有小声的抽泣。 唐楼点点头。 两人心照不宣地同时钻进后座。 狭小逼仄的车厢，沉闷的黑色夜幕笼罩四野，两个失而复得小心试探的人，反倒放松了下来。 "我是不是很矫情？"唐楼手撑在车窗上，看着头顶的漫天繁星，叹了口气，"总是那么自私，一不开心就走了。说的好听，是考察去了。其实就是懒得面对。" 周虞侧身往他的方向挪了挪屁股，伸手抚着唐楼的头发："对不起，是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一开始，我就该告诉你，喜欢的是你，一直都是你。你走的时候，我就该追过去，而不是畏首畏尾，瞻前顾后。" 唐楼盯着窗外，眼睛里又噙满了泪水。 "对不起，我就是怕……怕一旦说出口，被你拒绝的话，就连最后一线希望都没有了。我就是个胆小鬼。"周虞像是念着魔咒一般，絮絮叨叨，"对不起，对不起。" 谁要听对不起？唐楼一眨眼，眼泪就委屈地落了下来。 我想要听的，明明是...... "我爱你。从小到大是你，白头偕老也是你。"周虞凑上前，亲吻上唐楼的侧脸，吻到了咸咸的泪水。 "我也爱你。"唐楼吸了下鼻子，找寻着位置，回吻了过去。 好久好久，两人没有再好好拥抱一次，好好亲吻一次。 彼此相缠，都舍不得放开彼此。 "报道的事情，对不起。我应该征得你同意的，不该擅自作主。"周虞捏着唐楼的唇角，又轻啄两下。 其实，唐楼都明白，这是在保护自己，就是过不了心里的坎，才耿耿于怀。 "嗯，我不怪你了，我也欠考虑。"唐楼贪恋周虞的吻，舍不得放开他，"应该是我道歉。这两年，你明明很难熬。不知道我在哪里，就搬家到阿浚旁边，藏起我喜欢的沙发，把名字刺在心口，看那些枯燥的专业书……你都做了那么多，我却还在怀疑你。现在算起来，我好像什么都没有做。" "你回来了。"周虞用吻封住唐楼的自责，轻轻重复，"别走了，好不好？" "……我想辞职，做自由学者。可能，还是会到处走。"唐楼皱起眉。 "那我陪你一起，天涯海角，上天入地。" 鲜花掌声镁光灯比不上唐楼唇边的一抹笑。 周虞明白了，唐楼封闭的心门能够向自己打开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一回自己一定要牢牢住到他心里，再也不走了。 "周虞……哥……" 周围的空气很安静，唐楼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噗通噗通，也能看见周虞长长的睫毛，颤颤巍巍。他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找到我了？" "借了朋友的私人飞机。"周虞抬眼看看他，小心翼翼地说，"是姜总。不过，你别生气……其实，他帮了我很大的忙。" 唐楼屏住呼吸，等着周虞的解释。 "姜总的男朋友闹矛盾提出分手，为了扳回一局，让我假装他的新男朋友。但是！！！我保证，只是假装。他的目的还是想要追回他男朋友。" "这样也能追回来？"唐楼大跌眼镜。 "嗯，前几天已经追回来了。两人要一起过年。作为回报，他要给公司投资好几个项目。"周虞呼出一口气，咬了咬牙关，"我担心唐总会反对我们在一起，所以尽力替公司多赚钱，以后离开也不会那么困难。" "小楼，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求你。" 唐楼不舍，这个一直被人追捧的大明星，竟然低声下气地求饶，就为了留自己在身边。 "嗯，我们一直在一起。" 戈壁滩一望无际，头顶苍穹布满繁星，这一刻，两人终于放下所有的芥蒂，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此后经年，携手走过的路上，一定要会有荆棘和泥泞。 但两人不会再分开了。 天亮以后，唐楼鼓起勇气坐进了驾驶室，手握住方向盘，他紧张地看着周虞："我在心理医生那里待了好久，都没能释怀，要是一会车子熄火了，别笑话我。" "那是心理医生不行。我之前也去见了一个，没什么用。也就是他那里的咖啡不错，沙发适合打盹。"周虞的手附上唐楼的，想借机给他一点勇气。 "咳咳，你们两个大老爷们，能不能别在开车的时候撒狗粮。"霍铭的脚伤稍微好转一些，但也只配躺在后排座位上，动弹不得。 "坐稳了。" "出发。" 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 而总有人会留在原地，等着心上人回来。 只要回来就好。 一年回不来，就等两年。 两年回不来，就等三年。 一辈子很长，终究能够等到那个对的人。 【作者有话说： 完结了，完结了。 三次元快要忙疯了，睡一会又要去开会。 但看着一个项目能够顺利结束，也是满满的成就感。 故事结尾有些仓促，我鞠躬道歉，电脑坏了一次，大纲丢失，全靠回忆在写作。 下一回，我会写完全本再发表。 希望不会太久。 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