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总喊我老婆[穿书]》作者:抱木 简介: 【超怕死而被迫演戏的感情骗子炮灰受x两个人格都被自我攻略的反派龙龙攻】 【自我攻略√精分打脸√傲娇√我绿我自己√】 【文案】 郁沅穿成了一个炮灰。 一个得罪了反派小师弟的、没活够三章就尸骨无存的纯种炮灰。 但是—— 他已经在山洞里苟了27天,只差最后3天,就可以彻底逃离死亡剧情! 然后。 他被一个入洞抢饭的小龙人劫持了。 - 小龙人又凶又奶。 冲进山洞里的时候,白衣几乎被彻底染成了红色,长发微湿,缱绻地贴在脸颊上,如妖鬼般惑人。 俊美妖邪的小龙人叼着他的后颈,哼哼唧唧要收他为小弟。 郁沅看了看他的修为和结实饱满的肌肉,默默点头。 ——这孩子,或许能拿来抵抗反派! - 试图培养小龙人的第三天,郁沅发现: ——这TM是失忆了的反派本派! - 面对骤然恢复了记忆、对他磨刀霍霍的反派,郁沅弱小、可怜且渣男地抱紧了反派的大腿。 郁沅[紧张]:……其实我、我爱你!! 反派:? - 自觉被泡了的纯情反派勃然大怒,提剑而去,并恶狠狠威胁他不要再出现在自己面前。 然而,夜幕降临。 头顶犄角、尾巴甩甩的小龙人已然忘记了白天的义正辞严,抱着一堆猎物兴奋地扑进他怀里黏来蹭去。 郁沅:“……” 不是说好不要再见了吗?!! 反/失忆/派:老婆,贴贴!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郁沅,谢千偃 ┃ 配角:周玉瑀,沈三决 ┃ 其它:沙雕,甜文,追妻火葬场,自我攻略,反派,魔尊,龙,萌宠 一句话简介:反派非要跟我假戏真做怎么办?! 立意:珍爱生命 第一章 雨夜 山洞内火光灼灼。 青衫的少年半倚着山壁,兀自垂目在纸上写写画画。 木炭燃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在晦暗的山洞里映出一片暖黄色的明亮角落,将青衫少年本就精致美丽的容貌衬得更让人惊心动魄。 少年嘴里还咬着一根筷子,嘟嘟囔囔地小声抱怨:“上辈子杀猪,这辈子穿书……” 他自认为上辈子与猪从无什么深仇大恨,怎么就一失足成千古恨,一睁眼一闭眼,就穿成了刚看过的修仙文里跟他同名同姓、没活够三章就一命呜呼的小炮灰了呢?! 而且不是得罪了主角,是得罪了全文最大、最暴虐的反派,死的时候连个全尸都没能留下。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少年轻轻地笑起来,在手中拿着的小本本上挥斥方遒: “进入秘境第二十七天,再过三天就可以确认这次死亡剧情彻底避过……” 等熬过这最后三天,他就假装在秘境里身殒,而后改名换姓、彻底远离反派! 修真界如此广阔,两个人想偶遇简直就是大海捞针,没了剧情作用,以后还不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在穿过来的第三十八天夜晚,郁沅终于能彻底放下心来。 他忍不住把毛笔勾在指尖旋了两圈,快活地哼起小调,一边伸出手要去搅动面前咕嘟嘟冒着泡、煮得格外鲜香的鸡肉。 但一道惊雷打断了他的动作——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电光闪烁,映亮了山洞外不绝的雨幕,也映亮了站在那里的、手执长剑的身影! 只一瞬,山洞外便再度被密不透风的黑夜笼罩,风雨呼啸着刮过山壁,发出极为渗人的呜呜声。 而那剑修的身影却如一柄利剑,瞬间便深深刺入郁沅眸底。 这青年生得极为高大,脑袋几乎已经撑到洞顶,浑身肌肉紧绷,即便微微逆着光,也看得出那线条的流畅结实。 尽管是在修真界,他却生得如同希腊雕塑一般,眉骨深邃,线条深刻,湿透了的长发如墨蛇般缱绻地盘在颊侧,于暧.昧火光之中更映出几分妖鬼般的惑人。 ——是反派?! 郁沅瞬间便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原著里对反派的描写并未精确到样貌,可在剧情发展的前期,在反派还未能成为反派、只是一个格外天资卓绝的白衣剑仙时,几乎无人不知谢千偃是一个极为孤绝的、冷清到连灰尘都莫敢沾染的人物。 而此刻站在山洞洞口的青年,浑身上下皆被厚厚的血污黏满。 莫说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浸染得看不出究竟是白衣还是玄衣,就连他的种族,郁沅都有些难以确定。 若是妖,自然是不会修剑的,牙齿和爪子就是它们最有力的武器。 可若是人……也绝不会有人生着这样一双金红色、在幽暗深夜中都发着淡淡金光的竖瞳! 对方裸露出来的肌肤上浮现出淡淡的青金色的鳞片,指甲锋利,额上长角,而在两腿之间则垂落下一条兽化异常明显的粗长尾巴,在地上无自觉地轻轻扫动。 尽管他的样貌是如此令人惊艳,但郁沅仍是紧戒起来——青年的身上晕着大量尚未干透的鲜红血渍,映在他极为白皙的肌肤上,像是开得过于冶艳的雪中寒梅。 这血自然不是他自己的,而是死于他剑下之人的。 郁沅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他脸上的寒梅一朵。 他静静地同这不知是人是妖的青年对峙,不敢出声,只是暗暗提起灵力,极力地放缓了动作往外挪去。 他在赌。 赌这看起来双目无神、神志涣散的青年已经是强弩之末,不会刻意拦他。 ——不管这青年到底是什么身份,如今的他承担不起任何一场意外! 行动间,郁沅已经渐渐接近了洞口,距那青年不过五尺之远,而青年目光只涣散地落在他身后,鼻翼微微翕动,并未对他出手,好像根本没看到他的动作。 就在他的心脏稍稍回落之时,这人身龙尾的青年却蓦地动了。 仿佛一柄绝世神兵锵然出鞘,郁沅的眼睛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已经感到一阵冰寒的风雪骤然刮过他的身侧,在颊上带起一股火.辣辣的痛意。 郁沅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耸抱起身体,朝那风雪席卷的方向悚然看去! 熊熊燃烧着的火堆只一瞬便被青年身上的冷意浇灭,烧黑的木柴上凝出淡蓝色的冰霜。嵌在墙上的夜明珠散着微光,幽幽地映出青年的动作。 ——这人形的野兽深深地匍匐下去,脊背高高地弓曲,湿淋淋的衣袍紧贴着身体,将整个背部的肌肉都勾画出极为饱胀性.感的紧绷线条。 青年贪婪地将头埋进火堆上架着的肉汤里,仿佛感受不到灼烫,囫囵地大口吞食着。 这一幕着实怪异惊悚,郁沅背后出了一层白毛汗,更加不敢久留。见对方似乎已经沉浸在进食之中,当即召出飞剑朝洞口外火速遁走。 然而,清凉的冷雨只拥抱他一瞬。 下一刻,天旋地转! 郁沅被扯着脚脖子,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拽回了山洞之中。 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听得身后一阵劲风疾响,随后他便被用力地压在地上! 青年湿热的吐息喷洒在他的脖颈,激起一片细密的战栗。郁沅甚至听得见对方喉间嗡嗡作响的轰鸣。 ——是被他逃跑的动作激怒了? 但如今也没时间再细想后悔,他的四肢酸软了一瞬,旋即提起气力,驭动本命宝剑朝背后之人狠狠击去! 青年不闪不避。 郁沅金丹期的修为原本在同辈修士中已算得上佼佼者,而在这看似狼狈的青年面前,却甚至刺不破他的护体灵光! 长剑落在地上,发出“铛”的一声清响。 郁沅耳蜗微颤,心中更是只剩一片苍凉。 哪怕没有反派,他也到底逃不过剧情的力量,非要殒命于此吗? 他的眼瞳里不受控制地漫上一层水光。 在他背后,青年发出被激怒的怒吼,携着阴冷的夜风狠狠朝他脖颈咬来! 忽然,青年的动作猛地一顿,鼻翼翕合,如狼犬嗅食般,在他肩颈处仔细嗅闻起来。 ……难道他连被吃的资格都没有? 郁沅心中腾起几分荒谬。 尽管如此,他的心脏却忍不住为这微薄的、不光彩的希望而用力跃动起来,将背后的每一缕反应都仔仔细细地传入脑中。 青年正俯首在他的颈后,粗重的喘息声越来越大。 郁沅感到自己的脖后似乎已经被对方的鼻息彻底浸润,凝出细细的水珠,而对方的鼻尖已经触到了他的后脑,引来一阵生物本能的酸痛瑟缩。 随后,他听见青年张开嘴时、牙齿摩擦的声音—— 他忍不住瑟缩着紧紧闭上双眼。 然而下一瞬,后颈上传来的却不是皮肉撕碎的剧痛,而是被牙齿碾磨着的、湿热泥泞的触觉。 ——青年衔住了他的后颈。 作者有话要说:谢千偃【要素察觉】:我老婆那么大一个腺体呢??! - 【求点击右上角作者专栏加预收《笨蛋恶霸今天哭了吗》,沙雕小甜饼,两篇同追可获得一被荔枝芋圆啵啵~】 黎稚是一个喜剧片里的反派。众所周知,喜剧片里的反派智商和运气都不会太高,所以他从小是个学渣,打架全靠嘴巴。 并且由于审核需求,尽管他的设定是校园恶霸,然而他抽的“烟”是奶酪棒、喝的“酒”是枸杞茶,纹的纹身是泡泡糖贴纸、收的保护费是兼职工资…… 就连夜不归宿,都只准在图书馆里画乌龟! 黎稚:……我这个反派当得还有什么意思?? 终于有一天,他被选入了穿书局,系统对他委以重任:“作为反派,你灰暗的前途和拉胯的实力正是我们苦苦寻找的!你愿意作为邪恶NPC成为主角成功路上的绊脚石吗?!” 从未被如此信任夸奖过的黎稚激动了:“我愿意!!!” 系统::“好!你记住,你是一个海王反派,你要对主角强取豪夺、虐身虐心,让他充分感受到爱情的毒打!从此一心只愿搞事业!” 黎稚:“我可以!!” 然而…… 当他用力地把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小可怜”主角按在墙上,试图恶狠狠强吻时—— 小可怜主角按住了他的腰。 “别在这里,你身体受不了。” 黎稚:??? 你是不是瞧不起我穷凶极恶的校园恶霸!!! 【笨蛋美人反派受x腹黑恶趣味主角攻】 第一章 灌醉 尖锐的牙齿咬在他的后颈,留下一个深深的齿印。 郁沅听到青年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威胁的低吼,他毫不怀疑,但凡自己敢表露出任何想要攻击的意图,都会在瞬间被对方咬断脖子。 在死亡的威胁下,他僵直了身体,一动也不敢动。 见身下的人垂着头避开自己的视线,似乎已经臣服,青年终于停下了喉间的低吼。 那双兽瞳依旧紧紧锁着他,人却慢慢地从他身上爬下来。而即便身上已经被松开了禁锢,郁沅也不敢轻举妄动。 背后的这个兽……人至少有元婴期的修为,而且绝不是刚入元婴期的那种,郁沅甚至在他身上感受到些许外门分神期长老般的威势。 他改成了跪坐的姿势,低着头避开目光直视,以免激怒对方,直到听见背后传来尾巴簌簌扫地的声音,接着又听见一阵吞食汤肉的呼噜声,这才大着胆子微微侧过头,两只桃花眼悄悄地往后瞥去。 那锅小鸡贴褐饼他精心熬炖了两个多小时,本来是想就着小菜和话本好好享受一番的,如今却是被人直接端着锅,连饼带肉一块儿囫囵地吞下去。 他看得心里直滴血,收回视线,暗想要怎么逃出去,就听到背后“吼——”的传来一道兽鸣。 郁沅被吓了一跳,连忙惊恐地回头举起两只空溜溜的手:“我什么也没干!” 但青年却不是要威胁他这个,他又低低地吼了一声,带上了催促之意。 郁沅抬眼看了看他的动作,连忙翻身,小心地跑了过去。 到了火堆旁边,就见这青年微微抬起下巴,以眼神示意他去看那锅。 锅底里只剩一层薄薄的汤水外加两块鸡肉,郁沅反应了片刻就意识到,他这是让自己去把这剩锅底吃了。 ……不要吧! 郁沅愁眉苦脸地伸出手。 对于动物来说,上位者把吃剩的饭赏给下位者“享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作为人类来说,这种行为实在是太令人嫌弃了! 他的指尖在锅沿纠结地摩挲再三,趁青年神经微微松弛,麻溜地打了个清洁术将锅清洁干净。 不等青年暴怒龇牙,他就从储物戒里飞快地取出一大块牛肉放进锅里,然后讨好地侧过头冲浑身肌肉紧绷起来的青年笑了一下。 “做饭,是做饭。” 青年喉咙间发出威胁的低嘶。 郁沅满头冷汗,也不敢在对方面前拿刀,直接用灵力凝成薄薄的片状,在锅里将牛肉分成鹌鹑蛋大小的块状,然后加了调料和配菜直接炖煮起来。 终于看出他是在做好吃的,青年这才收起了浑身暴动的灵力,重新坐了回去,原本绷直的尾巴也恢复了柔软,在身后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尾巴尖却翘着,透出几分期待。 郁沅松了一口气,一边注意着锅里的食材,一边转着脑筋,想着如今该怎么办。 这青年虽然看起来凶悍,但在凶悍的野兽里又还算称得上比较温和那一派。虽然一言不合就要吼人,但是对他造成比较实质性的伤害目前还只有咬了他一口,似乎是把他当成了要收服的小弟。 只要不激怒他,应该不会有性命危机。 但他不可能因为不会死就一直留在这里。青年实力强横、警戒心又强,想要逃出去,就必须要等到对方睡着或昏迷。 他的眼神控制不住地往青年那边飘了一下,忍着肉疼,从储物戒里摸出一小坛自己酿的梅子酒,在青年虎视眈眈的目光里往锅里倒了进去。 清甜的梅子酒一进入锅里,先是让本来沸腾的汤水迅速安静下来,紧接着便被火烧开,再次咕嘟嘟地沸腾起来,同时散发出一股格外醇香醉人的气息。 似乎是被这股香气所摄,青年微微地坐起来,朝着锅靠近了。 郁沅对他再次讨好地一笑,熄了火,就用手套捏着锅耳,将整锅梅子酒炖牛肉端到了他面前。 甜香的酒味和肉味一起飘散。 青年鼻子抽动两下,脸颊上浮出微微的薄红,立刻按耐不住地端起锅吞食起来。 待到大半锅下了肚,他才满意地放下锅,深邃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瞥过来的时候带上几分满意。 郁沅朝他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心里却开始暗暗倒数: 一……二……三…… 青年打了个哈欠。 这坛梅子酒可不同于古代那种度数很低的,虽然用的是梅子,好像是女孩子喝的果酒一般,但其实度数却烈得很,这么一坛下去,就是头大象也要醉了。 果然,青年在接连打了两个哈欠之后就目光微扫,定在了他放在山洞里测的软榻上。 “睡吧睡吧……” 郁沅在心里偷偷地祈祷,眼巴巴地瞅着他直起身,高大的身躯朝着床榻走去,而后盘踞下来。 他忙起了身,只等着青年一睡着就立刻脚底抹油,只是还没刚站起来,青年就猛地回了头,冲着他呲起牙齿。 郁沅连忙停住,举起了双手。 这警戒意识也未免太强了! 见青年神色和缓下来,他才慢慢地开口,一边说一边用手势比划: “我,去大门,睡。” “看守洞口,不让,其他妖兽,过来。” 青年眯着眼睛盯了他半晌,像是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颔首。 然后,在郁沅满怀期待地倒退着走向洞口的时候,青年抬手一挥,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长剑“嗖”的一声激射而出,定在了洞口正中。 强横无匹的剑气瞬间在洞口划开一道剑气屏障,外面的兽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 郁沅的脸色瞬间拉垮。 ——你不是只有野兽本能吗?为什么还会记得用剑啊! 有这道剑气横亘在洞口,至少今天晚上他是别想逃出去了。 郁沅顿时如丧考妣,蔫头耷脑地转身找了个离洞口最近、又不会被剑气影响到的地方,重新铺了褥子躺下。 尽管心情悲愤,身后又躺着个定时炸.弹一样的危险角色,但一接触到枕头,他还是睡得昏天黑地。 直到第二天早上。 第二天早上他是被拱醒的。 只不过不是家里猫猫狗狗那样柔软甜蜜地用脑袋轻轻拱醒,而是被一双肌肉极其结实的手臂毫不客气地推得滚了两圈。 “早……”郁沅扶着脑袋晕晕乎乎地爬坐起来,随即想起现在的情况,顿时清醒,“你饿、饿了吗?” 阴沉着脸的青年并没有回答他,郁沅缩着脖子等了半晌,才大着胆子打量过去。 青年的神色看起来相当焦躁愤怒。 过了一夜,他身上的伤口都已经微微结痂,身上和衣服上的血液也彻底凝固,将他的皮肤和衣服粘在一起,一动就扯得难受。 刚结痂的伤口是会发痒的,青年此刻似乎就是被这股痒意困扰着,不断挣动着用手去抓脸,又用牙齿试图去咬掉身上的痂。 他的动作幅度太大,引得本来已经稍稍愈合的伤口又再度崩裂开来,青年与人类不同的、泛着金红色的血液再度涌下来,将本就糊成一团的衣服浸染得愈发糟糕。 “那个……我……我帮你清洁一下?” 郁沅看着他身上脏兮兮的一团都觉得难受,只是这话一出口,他就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脏一点臭一点怎么了?要你多管闲事?! 但青年抬头看过来,却是出乎他意料的同意了。 他微微放松开气息压制,示意郁沅可以靠近。郁沅心里警惕着,没敢走得太近,只捏了个清洁术轻轻抛过去。 这个是昨天用过的,没有任何攻击性。 青年拧着眉,任由那小小的水球落到自己身上,然后难忍不悦地快速抖了抖。 一道清洁术打下去,他身上的血渍和蹭来的泥浆瞬间被抹除干净,身上一片清爽,只是已经绷裂开的伤口却没那么容易愈合,依旧在往下渗着血。 郁沅纠结了。 要是放着不管的话,恐怕再过几个小时对方又会恢复之前那么焦躁。 但如果他要给对方治疗,看青年这凶巴巴、戒备心极强的样子,恐怕他还没靠近,就先被对方一口咬死了。 他心里天人交战了片刻,最终还是又慢慢向前凑了两步,试探地开口。 “我这里有药……治伤的。” 他指了指青年身上的伤口,然后从储物戒里取出十几个小玉瓶放在地上,用灵力慢慢推着朝他送过去。 瓶子在地上咕噜噜地滚着,青年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盯着它的轨迹。 瓶子滚到身后,“啪”的一声被他的尾巴拍碎。 郁沅:“……” 你赶苍蝇吗??? “不是这样用!”郁沅看着那黏糊糊的一片就忍不住,一边比划着解释,一边忘记了死亡威胁,朝着青年磨蹭过去,“这个是抹的,抹的!” 他从地上捡起一个瓷瓶,从里面挖了药膏出来,先在自己手背上抹了一道,示意没有危险,而后便在青年的默许中朝他手臂按去。 药膏碰到伤口有些凉凉的触感,但那股痒意却是瞬间被压了下去。青年喉咙里发出微微满足的呼噜声,自觉地抬起另一只手臂,方便他动作。 郁沅抬头看他,后知后觉地震惊了一下自己的大胆,忙垂下头继续给他上药。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青年同样垂着眸看他,神色比起昨天纯然的冷戾似乎多了几分微微的不解。 他歪着脑袋,神情看起来竟有几分专注。 郁沅给青年的四肢都上完了药,就看向对方心口处从肩膀一直横亘到盆骨的那道极深的伤口。 他再次挖了厚厚一块药膏,有些紧张地屏住呼吸,朝着青年胸口探去。 但手刚刚伸出去就被用力地钳住了。 ——又是天旋地转! 青年猛地翻身摁住他,脸上的青鳞再次泄出狂暴的灵力。 他威胁地张开嘴巴冲着郁沅低低哈气,两边的尖牙似乎比昨天又长了几分。 “我不碰我不碰!” 郁沅连忙放开了药瓶,毫不怀疑这一口下去能要自己的命。 等到对方手一松,他立刻连滚带爬从对方身下离开,奔向火堆道,“我去做饭!”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做饭,明天做ai。 - 嗯,我的意思是,人工智能。 莫锁我! 【滑跪】 - 【推基友文】《穿成漫画里的有钱人》by花落自缤纷 方彦浏览漫画一会儿之后,点进了《柔弱小羊羔在劫难逃》。小羊羔柔软清甜又纯又乖超好欺负,而欺负他的反派各个令人发指。方彦他……自动代入反派角色。然而工作加熬夜猝死的方彦下一秒穿进了自己刚看的漫画里,成了满脸横肉的第一个反派。 作为一名身家十来亿的影视公司老板,方彦开启了新的人生。 别的影视公司还在拍虐恋苦情剧“呜呜呜~你不要走、你不要die”的时候,他拍板让人拍霸道总裁玛丽苏—— “第一,我不叫……” “第二,我……” 当别的影视公司跟风拍霸道总裁玛丽苏的时候,他拍板让人拍大女主剧—— “不要在我碑前哭,脏了我的轮回路。” “对不起这三个字,你永远也别说出口。” 当别的影视公司跟风拍大女主剧的时候,他拍板让人拍穿越剧—— “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 “钢筋水泥蒸汽机发电机。” 当别的影视再度跟风的时候,他又让人拍起了虐恋情深苦情剧—— “呜呜呜~你不要走,你不要die~” “满目星河皆是你,春风亦是不及你。” …… 后世有媒体称:方彦存在的时代,所有的影视公司都跟在他PG后面吃灰! 第一章 上药 幸好他在储物戒里囤的东西足够多。 给青年做完他的那一份后,他又换了个小锅重新煮自己的饭食。青年没有对他这个举动提出什么异议,显然是只要自己吃饱了就行。 吃完饭收拾好碗筷,郁沅就蹲到洞口旁边,借着天光又开始记自己的小本本。 “距秘境打开还有两天,遭到小龙人囚禁,实力预估与反派相等,必要时或许可以当作大.腿。无论出不出得去,原著里的剧情都可以彻底逃开……” 这么一想,他又觉得未来充满了希望。满足地收起小本本,换了之前没看完的话本继续看。 上次他正看到俊美状元洞房夜被摄政王强夺娇.妻,结果娇.妻掀开面具直接给了摄政王一巴掌,说“朕的大婚你也敢破坏?”,摄政王跪地谢罪,但随后竟直接捉住女装皇帝的脚,顺着赤.裸的脚踝一路亲上去! 他看得小脸通黄,一不留神从鼻腔里喷出一串咯咯笑声,连忙回头去看青年有没有注意到。 一回头就吓了一跳。 青年不知何时蹲在了他背后,两只金色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他。 “……” 郁沅默默地将手里的话本递了过去。 青年似乎并不感兴趣,尾巴一甩,“啪”的将话本打开了。 郁沅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又从储物戒里继续给他翻东西: 宗门里其他小弟孝敬来的灵宝、傀儡小人,凡人集市里买的鲁班锁、陶响鱼,还有他精心收集的传说里鲛人泪化成的大珍珠、东海最长寿王八的迷你龟壳手办…… 青年的尾巴啪啪直甩,来一个打飞一个,来两个打飞一双。 山洞里一时“啪”声不绝,竟然还响得很有节奏感。 储物戒里面的东西快速减少,直到里面只剩下一堆食材和大件,郁沅才突然一醒,发觉自己这么边扔边看东西被打飞,简直要有点上瘾。 ……罪过罪过。 他对青年展示了一下空空的两只手,表示没有东西可以继续玩了。 青年冷峻地颔首,尾巴极为矜持地收拢回来,再度垂落在身后。 刚刚还玩得起劲,这会儿倒是很矜持? 郁沅心里暗笑。 等青年回去闭目养神,他就起身去收拾被扔了一地的玩具,一边收拾一边嘴角还翘着,甚至忍不住哼了两句小调。 这就是跟宠……不对! 郁沅忽然神色一僵,他又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刚才的游戏,感觉到这个玩耍模式很像宠物自动发球机。 只不过叼了玩具放进发球机里看它被打出去的“宠物”不是青年,而是……他自己?! 郁沅倒吸一口凉气,终于后知后觉发现,他以为的讨好青年,其实竟然是青年在陪他玩儿! 而他居然还有点受宠若惊,当宠物当得很开心…… 不敢再就这个危险的话题深想,把所有东西胡乱混作一团收起来,郁沅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差不多也已经是傍晚了。 大概是秘境将开的原因,这两天的晚霞都异常瑰丽,金红色的云霞巍然浩荡,颜色竟同青年的眼瞳有些相像。 只剩最后一天了…… 他也终于可以脱离秘境,脱离剧情,彻底开始全新的人生! 郁沅的嘴角忍不住又勾了起来,想着之后逃出去,说不定以后回忆时还会觉得这场意外是挺有意思的邂逅。 这样想着,他极为大方地拿出了自己珍藏的灵兽海鲜和餐具套装,给青年做了满满一大桌海鲜盛宴。 晚饭之后,便又到了该上药的时候。 郁沅舔了舔嘴唇,心情比起昨天倒是自然轻松了许多。他拿着药膏对青年晃了晃,得到他的首肯,便慢悠悠地蹭过去,再次伸手挖了一勺给他抹上。 这次青年对他开放了更多可以触碰的位置。 郁沅原本为他上完四肢的药膏后就准备离开,但青年却伸手按住了他的衣摆。 他转头,有些诧异地看过去,青年低低地吼了一声,伸手撩开胸.前的衣襟,露出底下崩裂得愈发狰狞的伤口。 ——是了,这么大的伤口,警戒心再强也不可能一直放着不管。 郁沅心中恍然,只是要触碰这样敏.感的部位,还是忍不住微微紧张起来。 小龙人不会现在看着好说话,等他手一摸上去就发现忍不了,然后直接用尾巴把他也拍飞了吧? 见他不动,青年又催促地低吼一声,尾巴尖在地上“啪”的一拍,带出一小片碎石。 郁沅:“……” 这绝对是威胁吧??? 他委委屈屈地吸了一下鼻子,不敢再耽搁,再度打开药瓶挖了一指,小心翼翼地朝着对方胸口之间点去。 青年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嘶。 郁沅立刻条件反射地收回两手,举在脑边示意自己无害。 “吼——?” 看着面前明显被吓到的人,青年有些疑惑地甩了甩尾巴,主动抓过他的手腕往身上贴。 为什么这么胆小? 他有些想不明白地打着地面。 明明他一直在安抚对方…… 被“安抚”了的郁沅胆战心惊地望着被他的尾巴敲击得几乎化为齑粉、一吹就要飘散的地面,感受到对方无言的恐吓,忍不住缩了缩身子,随后坐得更直了一些。 他的手沿着伤口一路从右胸往下,来到与人鱼线相接的、肌肉绷紧的腰带边缘。 青年身上的青色鳞片也是从这里开始多了起来,在腰部的前后一圈都密密麻麻地排列着,找不见半分空隙。 他的食指按在对方伤口上,蜷起来的尾指却不可避免地触到对方青色的、莹光暗淡的青鳞。 仿佛是含羞草的叶片一般,只轻轻一触,这些青色的鳞片便刷啦啦地竖起来,如同活物一般浅浅地开合呼吸。 郁沅极为用力地止住了自己撤回手的动作,胆战心惊地捏紧瓷瓶,悄悄抬眼觑向青年的脸色。 大眼瞪小眼。 不敢长久直视这双金色竖瞳,郁沅低头,也不敢耽搁涂抹的工作,只好死死地盯住他的伤口。 下一秒,一片青色的、犹带热血的龙鳞被拔下来,递到他眼前。 这是……什么意思? 郁沅大着胆子抬头看过去。 青年金色的眼瞳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直直地与他回视,然后动了动手指,将那枚还沾着点点血迹的青鳞有些强硬地塞进他的掌心。 郁沅道:“这个……送给我?” 面前的俊美青年微微颔首,然后再次垂下眸子,将腰带解开,露出底下延伸的、几乎快要划到腿根的抓伤。 郁沅悟了:这是给他好处,让他继续上药! 看不出来,小龙人还挺懂什么叫一根大棒一颗糖?就是不知道这鳞片有什么用。 他收起龙鳞,继续认认真真上药。 “好了……” 仔细抹匀最后一点药膏,郁沅忍不住长松一口气,正要撤回手,却蓦地感到指尖划过一缕电流触击般的刺痛。 似乎是碰到了什么硬物。 他条件反射地朝着那处看去。 ——青年腰间层层堆叠的白衣中间,安静地躺着一枚玄黑色花纹繁复的令牌。 在看到这令牌的第一眼,郁沅的身体就猛然僵住了。 同样的令牌,他也有一块。 只不过他的令牌上写着的是“四”,而青年的令牌上写着的却是“六”。 这是清霄剑派核心弟子专属的令牌,每人仅有一枚,不可转让,亦不可毁坏。 持有排行第六的令牌的弟子名叫谢千偃,是这本书里最大的凶残反派、是他的小师弟,也是…… 原著里杀了他的死敌。 郁沅的牙齿打起颤来。 明明只差最后一天…… 他在这边又给人做饭又给人上药,甚至想着这也算一段美丽邂逅,结果剧情现在告诉他,他这么殷勤伺候了两天的居然是他的仇人?! ——这剧情不带这么玩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剧情:要你寡! - 俺的围脖子有个小抽奖活动,大家可以试一试手气哇~搜笔名就好啦! 感谢乌龙茶小朋友投递的地.雷~ 第一章 心意 药瓶“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郁沅猛地站起身来,踉跄地后退一步。 难道他真的逃不过这一劫? ——不,不行!! 一时间,他甚至顾不得动作太大会引起青年的应激反应,三两步蹿到山洞里离青年反派最远的地方,心惊胆战地盯住他。 青年……不,谢千偃随着他的动作抬头,不明白眼前的小弟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总是一惊一乍的。 他思索片刻,将尾巴尖探进没用完的药膏瓶里蘸了一下,随后起身朝着这边走来。 “别过来——!” 郁沅猛地叫道。谢千偃顿了一下,停在原地。 ……怎么办? 郁沅浑身都紧张地发起烫来,好像他变成了一块烧红的织锦,无数细针都朝他身上密密麻麻扎来。 他不由自主地将右手探下去,想要握住自己的本命灵剑来获得一点点安全感,然而手伸下去,首先触到的却是储物袋。 ——里面刚刚才装进去谢千偃送给他的龙鳞。 方才还觉得这是他和小龙人的“友谊见证”,这会儿他只恨不得立刻扔了这个烫手山芋! 不知道这鳞片上会不会有什么特殊功效?就好像有些杀手总爱在杀人前后往案发现场放上一支梅花或一枚令牌一般。 他极度用力地呼吸着,努力让自己找回一点理智。 ……冷静,如果反派现在是有记忆的,根本不可能跟他耽误这么久,还扯掉自己的鳞片送给他。 所以反派现在是……失忆了? 微微吸了一口气,郁沅努力扬起一抹笑容,朝着谢千偃走去。 “我……我刚刚想了想,刚认识就拿你东西不太好,要不这枚鳞片还是还给你吧?” 他把鳞片夹在指尖,努力伸长了手朝谢千偃伸去。然而谢千偃只在喉咙里低低地吼了一声,用尾巴将他的手指推了回去。 似乎是对他的行为有些不满,龙化状态的青年连收回尾巴的动作都比平时更加用力,直接在地上扫出一扇弧形的坑。 不能这样拖延下去…… 郁沅的心里生出了觉悟,看到谢千偃脸色微微冷淡下来,转身朝床榻走去,他捏紧了指尖的鳞片,心中一横,在对方转身的刹那猛地冲了过去。 “咔。” 手中鳞片仿佛找回位置的卡扣,一下子嵌回原本的位置。 谢千偃尚未来得及转头,就像是断了电,直挺挺地朝着前面倒去。 随着轰然一声巨响,郁沅松了一口气,手脚已是彻底软了。 ——好,趁现在反派昏倒,必须马上逃出去! 他勉强支使着两条腿,拔出腰侧的本命宝剑,凝起浑身上下所有灵力,朝洞口的剑气屏障狠狠劈砍过去。 一击,剑气屏障丝毫未动,郁沅倒退了两步,面露震惊。 这就是接近分神修为的剑气?哪怕已经过了一天一.夜,也依旧不是他可以抗衡的! 又突围了七八次、结果反而被反弹得浑身酸痛流血以后,郁沅终于放弃了这种蜉蝣撼树般的行为,掏出一瓶还春丹服下。 他盯着这层将他与外面世界隔离开来的屏障,缩在墙角,心中又悲又苦,想着武力值差距这么大可怎么玩,连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再睁开眼时,洞口的屏障却是已经消散一清,炽烈的天光毫无阻碍地投射进来,刺得人眼睛发胀。 “开了?”郁沅脸上抑制不住地扬起笑容,起身便要朝外跑去。 一道冰凉的触感划过他的脖侧,猛然泛起痛来。 郁沅的身形猛地僵住,后背上几乎瞬间便出了一层白毛冷汗。 他睁大眼睛,不敢回头。 “醒了,四师兄?” 极其冰冷嫌恶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郁沅感到自己好像一件生锈的机器,扭头的动作僵硬得像是要将脖子里所有筋脉都扯得崩断。 他看到已经彻底恢复了人类样貌的青年面色冷然,眉宇之间尽是沉沉杀意。 “这次又想怎么陷害——” “不、不是的!” 郁沅本能地拔高了声音想要解释,然而谢千偃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青年扬起手中的剑,凛冽冰寒的暴风雪瞬间席卷整个山洞,连同郁沅脖子上刚刚划出的伤口都被这股寒意凝结,落上细细的冰屑。 ——努力了这么久,却要在这最后关头功亏一篑吗? 郁沅嘴唇微微颤抖,眼中不受控制地落下大颗的泪珠,“不是的……你听我……” 他的声音被山体突然的震动打断。 本就手软脚软的青衫少年被惯性带着,猛然朝前扑去,两只手臂条件反射地收紧,紧紧抱住面前唯一的支撑。 被他抱住的腰肢倏地紧绷。 郁沅心念急转——若是等到被推开,恐怕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在危急关头,他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急智,闭上眼睛,手臂更加用力地拥紧了怀中的人,孤注一掷地喊道: “……我喜欢你!” 这一声如同石破天惊,瞬间让正朝他后背射来的幽蓝剑意停滞。 残留的剑气差点收不住势,谢千偃的声音咬牙切齿地在他头顶响起: “你说什么?” 只是一瞬的迷惑,谢千偃马上笃定他鬼话连篇,冷笑道,“你喜欢我,就是在我刚入道时把我骗去至少筑基修为才能进入的炼魔窟?”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很优秀!”郁沅磕巴都不打一下,“只有在生死危机之间才能最大程度地激发人的潜力。打好基础,你日后的修行才能更加顺畅!” 谢千偃:“你在宗门大比团体赛中,明明长老已经喊了结束,还用暗器偷袭我。” “对不起,因为你和别人组队一起打我,我心里妒忌!因爱生恨!” “你在宗门里号召同门孤立我。” “对不起,我吃醋!我想独占你!” “那你怎么解释我每次突破时你都会带着武器过来刺杀?” “我只是想帮你一起对抗劫雷,是你误会了!” “……” 谢千偃每说出一条,郁沅就马上拿他妒忌吃醋、因爱生恨、想引起注意等理由一条条反驳回去。 眼看着谢千偃被他怼得哑口无言,郁沅抬起头,拿出了自己最好的演技,眼泪汪汪地哽咽道:“我知道……你觉得我在狡辩,但你想想……我,嗝,我若真想杀你的话,前天你重伤跑到这边来,我早该一剑了结了你,又何必救你留你,等到现在你恢复意识,反过来要杀我?” ——其实是他根本没有认出来! 认出来的话鬼才会救他! 似乎是被他唬住了,谢千偃停在原地,没有动作。 郁沅抹了抹眼皮,指着他身上被上了药、包扎好的伤口,抽泣道:“这就是证据……六师弟,我若要杀你,何必给你治疗?” 那双已经恢复成黑色的、如墨一般漆黑的眼瞳猛地一颤,死死地盯住他,郁沅泪眼朦胧地回视过去。 两人对峙之间,山体的震动已经愈发明显,从山壁上簌簌地落下碎石走沙。而外面则传来极为恢宏的、仿佛无数道惊雷齐声乍响的野兽嘶鸣。 谢千偃率先收转了视线,放开神识往外探去。 神识中传回来的画面颇为令人心惊:山林尽头滚滚黄沙铺天盖地,其中至少有数以千计的妖兽正以极其惊人的速度朝着他们所在的山崖这边席卷而来。 这些妖兽最低的不过炼气,最高的却足有元婴大圆满,这样惊人的数量,一旦它们过来,恐怕就是分神期的长老也要陨身其中! 谢千偃眉头瞬间便拧紧了。 且不说他们正在这兽潮的行进方向上,留在这里必死无疑,凰灵秘境仅对年轻一辈开放,里面的各宗派弟子大多只有筑基、金丹修为,若是这兽潮真的彻底席卷过去,恐怕这些各宗派的未来掌门、长老们全部都会葬身此地! 他瞬间朝外飞掠出去。 冷风裹挟着烟尘席卷进来,一直压制着他的巨大压力瞬间弥散,郁沅精神一松,当即瘫软在地。 兽潮来袭,他自然也不会留在这里等死。 待稍微恢复点力气,郁沅便马上御起飞剑,朝着谢千偃离开的反方向跑。 这兽潮并非只有他们所在的那一处有,整个凰灵秘境里,所有的妖兽都暴动起来,赤红着眼睛一路横冲直撞,所有拦路的东西都会瞬间被它们撕碎或者吞吃入腹。 秘境之中,土地已经处处被鲜血洒满。 郁沅一路东躲西藏,凭借着储物戒里早早为这次秘境死亡剧情准备好的高级法宝,勉强逃到一处偏僻的山林,也不敢找山洞,只寻了个树冠勉强藏身。 他抖着手掏出小本本,开始记: “连续翻车,各种意外……不过只要再忍半天……半天……” 他咬紧了牙关,怀着这最后的希望,朝着天空望去。 度秒如年。 终于,随着太阳西斜,天空中迅速漫起橙红色的云霞。这些或厚或薄的云层聚集旋转,在天空之上形成一个庞大的、灵力极为磅礴的漩涡。 郁沅猛地站起来,提前运起灵力,只等秘境一开便第一时间离开。 天空中,漩涡越转越快、越转越大,终于在到达一个极点以后—— “嗤。” 仿佛被人戳破的气球,突然漏了气。 郁沅:? 不等他反应过来,从这逐渐开始消散的巨大漩涡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黑点,迅速在他眼中扩大,伴随着一阵“啊啊啊啊啊啊——”的惨叫,一个硬邦邦的男人连带着他一起穿过树冠,狠狠地砸落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天降男子~从二楼——(bushi) - 今天给大家嗑两个头,不为别的,就是求求你们把我带回储秀宫。 收了我吧,让孩子上个榜单呜呜呜!! 第一章 孽缘 “痛!”郁沅被摔得头晕眼花,来不及看看到底是什么砸到自己,直接伸手扒开身上的人,睁大了眼朝天上望去。 天空中橙红色的云霞漩涡已经彻底消散,只剩下漫天仿佛水洗过的棉花般、小团小团的碎云。 “怎么会这样……” 他忍不住失落地喃喃出声,完全没法相信他等了足足一个月的离开秘境的机会,就这样突兀地消失了。 若是不能离开秘境,无法隐姓埋名逃离剧情,留在秘境里的他真的还能有活路吗? 郁沅只觉得一直提着他身体的线“啪”的被人剪断,整个人都无力地颓丧下来。 “咦,你是……清霄剑派的郁道友?” 身侧传来有些惊奇的声音。 郁沅勉强提起精神侧眼看去。那从天而降、把他直接砸到地上的是一个长相颇为柔媚的青年法修。 青年穿着一身格外素净的白衣,额间亦绑了白色抹带,整个人看起来仿佛春溪里流淌的桃花花瓣,不施粉黛反而更衬得清艳。 郁沅疑惑道:“你是……?” “郁师兄还不认识我吧?我是合欢宗周玉瑀,之前合欢宗拜会清霄剑派时,我曾远远见过师兄一眼,心中便一直记着了。” 青年的眼睛仿佛含着一汪春水,看着人时总带着一股欲说还休的羞怯。 “哦……” 郁沅干巴巴地应了一声,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合欢宗周玉瑀是谁。 事实上这家伙在原著里的人气甚至还不低。 一方面他长相柔美,被不少书友坚定地认为是女扮男装,觉得是男主的后宫之一;另一方面,他身上的法宝简直称得上数之不尽。 他爹是合欢宗宗主,他娘是南境最大商行星杓阁的阁主,更不用说他还有一群遍及天下的蓝颜知己,光是每年生辰收到的贺礼,就足以抵得上一个小型门派一年的营收。 ——所以他成为了男主和反派共同的刷道具机器。 这样看来,他俩在剧情里一个丢财一个丢命,也勉强算得上同病相怜。 郁沅看他的目光里多了几分亲切:“周师弟怎么会从天上掉下来,莫非是秘境里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这个……”周玉瑀有些尴尬地拢了拢鬓发,没好意思说是自己鱼塘翻车黑化了,这才不得已逃出来,只囫囵道,“我是飞行法器失灵掉下来的,这秘境里的异变,我所知道的就只有兽潮和方才秘境出口莫名其妙的消失。” “原来如此。”见他也没有更多消息,郁沅更为失落,“出口消失,难道我们就要一直被困在这里吗?” 周玉瑀倒是比较乐观,“郁师兄不必担心。我曾听人讲过,其实每个秘境里都会有一个相对独立的界核空间,乃是秘境中的核心,平时不出现,而一旦秘境出现异动,便会从地底显现出来,在秘境中游走。” “只要找到这个界核空间,便可从里面的出口离开?”郁沅的眼睛随着他的话语微微亮起来。 他看着周玉瑀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忍不住期待道,“莫非周师弟身上有可以辅助寻找这界核空间的法宝?” “郁师兄聪明。” 周玉瑀对他一抱拳,紧接着从储物袋里翻出了一个罗盘样的法宝,背面还附着一张小纸条,上面细心地写了使用方法。 他一边对照着纸条,一边在罗盘上打出道道灵力,罗盘上的指针便旋转起来,引着他们一路往前走。 “往东!” “诶,不对,它好像又变了,往西往西——” “诶,这东南西北都是哪里啊……” 两人从傍晚一直走到深夜,周玉瑀带着他,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一会儿前进一会儿又后退,兜兜转转走了半天,居然连树林都没出去。 “……周师弟,这个法器你没用过吗?” 郁沅隐约感觉到这位合欢宗道友可能没有他想得那么靠谱。 “郁师兄放心!” 周玉瑀面子也有点挂不住。要不是这罗盘已经认了他为主,没法交给其他人,他早就把罗盘交给郁沅来领路了! 他一边冒着冷汗,一边努力挽尊:“这罗盘其实就相当于我们的神识,可以分辨出秘境里哪处的灵力最为凝练特殊,只是搜寻范围更大、辨别方法更细……我现在已经差不多掌握分辨方法了,肯定不会再出错了!” 郁沅只能选择相信他。 两人顺着罗盘指示的方向,一路东拐西拐,最终来到一处极为偏僻的山谷之内。 罗盘指针最后晃了晃,而后停下不动了。 “就在这里!”周玉瑀惊喜地叫了一声,抹了一把额头,朝郁沅兴奋抱拳,“郁师兄,幸不辱命!” 郁沅脸上也露出一点笑意,朝他回了一礼,“辛苦师弟了。” 解决了压在心头这个最大的问题,他稍稍放下心来,听到周玉瑀肚子里传来“咕”的一声响,于是对他笑了一下,“师弟,既然界核空间就在此处,不若我们先修整一番,再下去查探?” 周玉瑀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两人先查探了一番周围,山谷附近静悄悄的,别说野兽嘶吼的声音,连个蚊虫也没有,简直寂静得可怕。 郁沅心里莫名地腾起一股不安,朝周玉瑀道:“师弟,你觉不觉得……这里有些太安静了?” “因为界核空间在这里吧?”周玉瑀道,“界核空间里是有守护兽的,或许是这些妖兽感应到它的威压,不敢靠近。而且这山谷里这么冷,或许是都去温暖的地方过夜了。” 郁沅点点头,又凝神感应一番,周围确实没有任何异样,于是只压下心头不安,准备生火做饭。 他取出一张火符,就地砍了几根木头做架子,便将储物袋里的锅碗食材拿了出来。 昨天他以为可以脱离秘境,给谢千偃做了一大桌海鲜盛宴,储物袋里的海鲜已经彻底告罄,只剩下一点点肉食,这会儿便只取出一块五花肉和几个辣椒,做了一碟小炒肉,又将灵谷按分量塞进竹子里,在锅里架起来蒸熟,两个人一共只吃一菜一饭。 一想到这个他就来气—— 早知道小龙人就是大反派,他说什么也不能这么慷慨! 他恶狠狠地脑补:要是再见到谢千偃,他就天天给他煮清水面条,一点荤腥都没有,让他小龙人变黄鼠狼!天天哭着求他赏点肉! 辣椒炒肉做法相当简单,不过片刻便已炒好。两个人都饿了将近一天,这会儿也顾不得挑剔,饭菜一出锅便狼吞虎咽起来。 小炒肉滑嫩香辣,一进到嘴里便辣得人整个都精神起来。 “郁师兄,想不到你竟有如此厨艺!”周玉瑀大力称赞,“这小炒肉香而不腻、辣而不燥,在我平生吃过的炒菜中,至少可排进前三!” 他看了郁沅片刻,忽而莞尔一笑,促狭道:“不知日后哪位师兄可以有这样的福气,天天吃到郁师兄的手艺?” 郁沅思考了一下,“只要钱给得够多,理论上是谁都可以的。”然后脸色一拉,“除了某些光长着一张脸、爱穿白衣服又脑子不行的人。” 周玉瑀:? 总感觉有被微妙地针对到! 吃过晚饭,郁沅用清洁术收拾好碗筷,就准备找一个安全、隐秘些的地方先睡一觉,等到明天天亮了再找界核空间。 他朝周玉瑀说了一声分头寻找,周玉瑀安安静静点头,神色里却不知为何显得有些委屈。 并未注意到同伴的小情绪,郁沅只朝着山壁附近走去。 尽管之前是在山洞里被小龙人入洞抢饭,但既然身在山谷,他们自然还是要找个山洞来遮风挡雨、屏蔽寒气的。 他沿着山脚一路往前,只觉得周围的寒气好像越来越重,但同样的,灵气也越来越浓。 难道界核空间就在这边? 他给周玉瑀发了一道传讯,便在原地等着他过来。 没过多久,周玉瑀就到了,郁沅指着半山腰道:“这里有个山洞,里面灵气非常浓郁,但是不靠近根本感觉不到……界核空间可能就在这里。” 两人对视一眼,都运起体内灵力,小心地朝着山洞飞去,而后迈步进入。 然而他们刚刚踏入,甚至来不及感受到任何触觉,再想抬步时,却发现脚已经被什么东西牢牢地钉在了地面! 郁沅连忙低头朝脚底看去。 山洞的地面已经变成了一块儿巨大的寒冰,无数冰霜蔓延而上,将他的整个右腿都牢牢缚在原地。 淡蓝色的冰霜…… 他心中划过一丝不妙的预感,僵硬地缓缓抬头。 ——昨日才刚刚分别的、满脸冷漠的反派小师弟在山洞内盘膝而坐,望过来的眼神里充满阴鸷冰冷的杀意。 郁沅:“……” 这到底是什么该死的孽缘!! 他的心里下起一场比窦娥临刑时还要大的雪,脸上却要扯出一抹惊喜的笑容。 “小师弟?好巧啊——” “巧?”谢千偃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神色极为冷厉,“你以为我会信吗?” 郁沅简直有嘴也说不清,看谢千偃的表情,显然也容不下他继续编些暧.昧的瞎话。 他抓住周玉瑀手中的罗盘,正色解释道:“秘境突然封闭出不去,必须借助界核空间里的出口才能离开,我们是跟着罗盘走到这里,并非故意。” 说着又摆出一副受伤的表情,以佐证自己被心上人误会的委屈。 “界核空间?” 谢千偃眉心微动,手一伸,那罗盘便“嗖”的飞到他掌中。 他端详片刻,将罗盘打了回来。 周玉瑀连忙伸手接住罗盘,低头一看,瞬间脸色大变。 “你、你怎么把人家的罗盘给弄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他更想把你的朋友“弄坏”:) - 我自己反省。 第一章 相拥 坏掉了?! 郁沅连忙探头去看,果然,罗盘上的指针不再悬停,反而在疯狂地自行旋转。 他担忧道:“说明书上有没有写这种情况啊?” “说明书?”周玉瑀反应一下,连忙拿起那张写满了注释的小纸条开始查找,“指针乱转指针乱转指针乱转……找到了!” 他惊喜地一抬头,“这上面说这样代表着已经进入目标地区周围不足三尺的地方!界核空间就在这个山洞里!” 突然见到死敌反派的惊慌也被这喜讯冲散,郁沅这次脸上的喜色倒没有作伪,他拿捏着期待又忐忑的神态看向谢千偃:“师弟,待找到界核我们就可以离开秘境了……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谢千偃的眉头因为这句话又深深地拢起来。 但是现在秘境关闭,想要出去就必须借助界核空间的力量。 他有些烦躁地呼出一口灼热鼻息,没说话,但是郁沅和周玉瑀腿上的禁锢却被解开了。 郁沅松了一口气,跟周玉瑀对视一眼,便在洞穴里小心地分头搜索起来。 他们专注于搜索地上的各种石头、缝隙,想着可能会有机关什么的,正找得腰疼手疼,忽然感到一股冰寒气息在山洞内骤然荡开。 ——是谢千偃放开了神识。 郁沅:“……” 周玉瑀:“……” ——他们怎么没有想到! 神识搜索的速度自然迅捷无比,谢千偃眸光微凝,寒水剑自动出鞘,瞬间朝着两人背后的山壁狠狠击去! “轰——” 山洞之中传来轰隆隆的沉闷回响,无数碎石飞溅,来不及迸射出去就先被冰霜凝住,噼里啪啦掉落下来。 两人背后露出一个黑黝黝的隧道。 谢千偃冷漠地绕过他们进入隧道,纤尘不染的白色袍角在空中带起一股细小的风。 周玉瑀马上就想跟上去,但被郁沅拉住了。 等过了片刻,估摸着谢千偃已经在里面走得看不着影子了,他才站起来掸了掸身上落的灰,跟周玉瑀一前一后往隧道里走去。 隧道里不见丝毫光亮,非但不能视物,就连神识也被禁锢无法使用。他们只能如盲人一般摸索着小心前进。 不知走了多远,山洞里温度越来越高,仿佛变成了蒸笼般,穿透他们的护体灵光,将两人蒸得汗出如浆。 “太热了吧……难道是到地底了?” 周玉瑀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汗水顿时汇成一滩小小的湖泊,从他掌缘滴滴拉拉落下来。 郁沅同样被汗浸得难受,但还是坚定道:“不知道,但谢……师弟既然没有返回,说明前面应该是可以走通的。” 他虽然恐惧谢千偃,但对对方的实力也有绝对的信心。 两人于是继续往下。 不知又过了多久,眼前的黑暗开始逐渐淡去,再往前一些,甚至能看见山壁上反射出淡淡的橙色光亮。 “快到了!” 郁沅顿时精神一振。 不用他说,周玉瑀也亮起了眼睛,加快速度朝前过去。 然而待到视线豁然开朗,呈现在他们面前的却是一片翻腾炙热的岩浆火海! “……怎么办?”周玉瑀被热浪逼得往后退了几步。 郁沅拧着眉头,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傀儡木人注入神识。然后这不过巴掌大的小人就咔咔活动起来,伸展伸展腿脚,随后猛然跃入无垠火海之中! 他闭上眼睛,将心神沉入其中。感到傀儡小人在一片炙热的灼痛之中不断下落,而后脚底似乎触到了一层格外软弹的水膜,瞬间便整个没入进去,他与小人之间的联系也被彻底切断了。 “就在底下!” 他睁开眼,同周玉瑀对视一眼,随后两个人站在火海边上,快速地达成了共识。 郁沅抬起脚。 周玉瑀也抬起脚。 两个恐高症患者犯怂地你绊我我绊你,滚作一团掉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 - 谢千偃在进入这个疑似界核空间的第一秒便猛然朝天边看去。 一股极为强大而充满恶意的神识自他出现便瞬间锁定了他。谢千偃散开神识,强大的神魂力量卷涌出一片凛冽寒冬,瞬间朝这火海内的世界里延展开去! 东方,一只巨大的火鸟自梧桐树枝上腾空而起,朝着他所在的方向急速驰来。 随着它的爪子离开树枝,梧桐枝上的最后一片叶子也迅速枯萎,变为干褐色飘落下来。 谢千偃的手指附上寒水剑的剑柄。 无数寒霜自他脚底升起,迅速化为一场暴风雪,将这处处焦黑颓败的空间转为一片银白的冷冬! “唳——” 巨大的凤凰虚影自天边骤然闪现,它浑身没有实体,皆为火焰构成,两只眼睛银白内陷,没有瞳仁,看起来像是被硬生生抠出来一般。 “桀桀——龙族的后代……居然还没有死绝?不过正好,吃了你,我的眼睛就可以长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 凤凰虚影口吐人言,其中的恶意完全没有丝毫掩饰,汹涌地朝他席卷而来,似乎是想要激怒他。 谢千偃御剑攻去,冷嗤道:“瞎鸟。” 凤凰虚影头顶羽毛愤怒倒竖,一人一鸟瞬间战到一处。 这凤凰虚影不知陨落了多少年,但浑身气息依旧相当强悍,恐怕已经半只脚踏入了合体期,比谢千偃高了整整一个大境界。 更何况谢千偃身上还有未愈合的重伤,若换了别人,恐怕只有被一击毙命的份。 但同境之中剑修最强,而剑修之中,他的寒水剑更是翻倍的强横! 剑光闪电、风雪凄厉之中,他并未落入完全的下风,反而不时能在凤凰虚影身上削下片片流火! 凤凰虚影明显因为疼痛而愈发暴戾。 它的身体皆为火焰构成,一块儿受伤了,从旁边便能立刻补上。何况这里处处都是被火烧焦过的痕迹,甚至连空气中都还逸散着点点火星,更为它提供了无穷的助益和补给。 若是要打成消耗战的话,最先支撑不住的肯定是谢千偃。 凤凰虚影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并不与他正面对抗,只绕着他旋转,不时吐出一团火球进行扰乱。 “轰!” 剑锋与火焰再次碰撞,冰与火相击,瞬间蒸腾起一阵白烟。 谢千偃往后退了一步,唇边溢出丝丝血迹,衣袍掩盖下的身体上再度有青色的鳞片隐隐闪烁,要彻底浮现出来。 一股庞大而不受控制的灵力自鳞片生发处源源不断地涌出,顺着经脉一路涌向他的识海,然而就在将将来到灵台时,却被一股清凉柔和的湿意打断了。 谢千偃于战斗中分神朝下望去。 地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用水系法宝摆出来的聚源阵法,浓郁的水系灵气化为白雾,源源不绝地朝天上涌来。 阵法旁边,一青一白两道身影安置好最后一处阵位,马上起身慌乱朝地树林中跑去,小心隐匿起来。 似乎是感应到他的注视,身着青色衫袍、容貌仍同少年一般的修士抬起头,提着声音叫道:“师弟,我相信你!” 谢千偃眼瞳一颤。 这分神只是一瞬,转瞬他便收回视线,抱定心神,再次与那凤凰虚影战到一处。 树林,无数枯枝败叶之中。 周玉瑀压低声音道:“你说他们到底谁能赢啊?要是那大火鸟赢了,咱俩会不会——唔唔唔!” “别乌鸦嘴!”郁沅伸手捂住他的嘴,随即一想也不能对谢千偃的实力太过迷信,于是当机立断,“反正能做的也都做了,咱俩还是赶紧跑路吧!” 周玉瑀挣脱了他的手,惊道:“不用等你师弟了?” 郁沅道:“我觉得他自己可以。” 两人对视一眼,达成共识,飞快地往外窜去。 周玉瑀又掏出了他的罗盘,想要继续通过罗盘来指示出口所在的方位,只是令两人失望的是,如同之前在山洞里一般,罗盘去失去了作用,只不停地自行旋转着。 这样一来,他们便只有放出神识自行勘察,在这处空间里纯撞运气了。 但很显然,作为两个炮灰,他们的运气实在称不上好,驭着佩剑转了整整一天也没有得到任何收获。 到了半夜,更是连乌鸦都叫不动了。 “找不到!”郁沅崩溃地道,“歇一歇!” 周玉瑀有气无力,“正合我意……” 两人当即打算就近找一处水源地暂时驻扎。水源比秘境出口好找许多,不消片刻,他们便听到潺潺的水声。 他们心中一喜,加快速度朝水声传来的方向遁去。 然而,仿佛历史重演一般,在溪水边站着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 熟悉的回眸,熟悉的长剑,熟悉的冰冷神情。 谢千偃道:“你们跑得倒快。” 郁沅:“呵呵……” ——这不是也没有跑过你吗?! 难言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散开来。 突然,周玉瑀打破了这份沉默。 “谢师弟!好巧!” 周玉瑀早就看出了这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 他心中鼓动着一股当仁不让的责任感,打完招呼便立刻上前一步,体贴问候道:“谢师弟你没事吧?郁师兄他方才可担心你了——唔唔!!” 郁沅直接捂着他的嘴往外拖。 ——你不会说话就闭嘴!这不是在害我吗! 但是谢千偃已经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郁沅心惊胆战,把猪队友扔到一旁,露出关切的神情要迎上去:“师弟,你……你没受伤吧?” 结果他一靠近,谢千偃就拔剑抵在他胸.前,“离我远点。” 郁沅表面黯然停下,心中则恨不得谢千偃离他再远点。 在这个距离,他已经能清楚地看到在对方冰冷神色下隐藏着的不正常的苍白——不过哪有老鼠同情猫、绵羊同情狼的呢?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主动往后退去,但尚未转过身子,横在面前的寒水剑骤然失去灵力支撑,“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他若有所觉地抬起头。 谢千偃猛地朝他倒来。 作者有话要说:老婆,贴贴! - 修仙等级: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分神-合体-大乘 第一章 争宠 谢千偃的身子很重,又很凉。好像雪山的山巅落下一块,正正砸在他头顶,将他整个人都埋入其中。 郁沅往后踉跄几步,两只手环住他的腰,勉强站稳了。 他倒是很想就这么把人扔在这里,省得对方一醒来又要对自己打打杀杀。只是旁边还有周玉瑀在看着,这处小秘境内又有凤凰虚影虎视眈眈,作为唯一能跟凤凰虚影对抗的存在,谢千偃是绝对不容有失的。 他叹了口气,招呼着周玉瑀帮忙把谢千偃扶过去,靠着一棵树坐好,然后认命地翻开他的衣服。 “郁、郁兄……不妥吧?” 周玉瑀欲言又止。 郁沅无语地看他一眼,举起手中的药瓶,“我是要给他上药。” 尽管又逃不掉似的和这位仇人凑到一起,不过相比起之前的两次,至少这次谢千偃直接就晕倒了,没再给他那么大压力。 不过相应的,郁沅的动作也粗暴了很多。 他在这里扒了谢千偃的白袍上药,周玉瑀就在旁边睁大了两只眼打量,极八卦地咂舌,“你师弟身材这么好,元阳又足……好福气啊郁兄!” “福气?”郁沅满脸麻木,“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话虽如此,他的目光却因为这句话,不由自主地顺着身下之人肌理分明、白而结实的腰腹一路划至—— 不!打住! 还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他猛然打了自己一巴掌醒神。 ——敢觊觎反派大佬的肉.体,他的死亡套餐怕不是要从被一剑杀了升级成挫骨扬灰、神魂俱灭! 他当即正色道:“我跟谢师弟之间只有纯粹的同门情谊!” 周玉瑀敷衍点头。 郁沅愤愤地闭了嘴给谢千偃上药,上完后给他重新拢好衣服,让他在树底下躺好,就开始生火做饭。 因为不知道谢千偃属性偏阴,现在伤重晕过去能不能受得了火焰的热气,他便跑得远了点,把人远远地留在枯树林里,他们则临着河边架起了锅架、升起了黄澄澄跳跃的火苗。 郁沅储物袋里的东西剩得也不多,鸡更是只剩最后一只。他把这只鸡拿出来,直接去毛戳洞,撒上调料腌制片刻,便用竹枝穿了在火上烧烤起来。 鸡肉的表皮浸了酱汁,很快便在火焰的热度中被烤成了浓郁的酱红色,肥滋滋的油水分泌出来,滋啦啦泛着响,光听着便已经令人食指大动。 郁沅掐着时间往上又刷了一层蜂蜜,烤鸡上顿时腾起一阵白烟,香气更是远远地飘了出去,一路飘到枯树林中,引得昏睡中的人鼻尖微微翕动。 两人一人分了半只鸡,大快朵颐起来。 浓郁的肉香混着交谈声不断地钻进鼻腔、耳朵,谢千偃眼睫微颤,缓缓睁开了眼。 一抹灿烂的金光自他眼中闪过,没入眼底沉淀下来。 他还认得火堆边的青衫修士,尽管并不明白为什么醒来之后就从山洞里来到了溪边,但饥饿的存在让他无法仔细思考,只顺着本能走过去,在已驯服的小弟背后站定。 粗壮却格外灵活柔软的尾巴从衣摆中探出来,戳了戳小弟的腰。 郁沅身子猛地一颤,“啪”的一下伸手护住自己骤然收紧酸胀的后腰,睁大了眼往背后看去。 “师、师弟,你醒了?” 他脸上做出惊喜的表情,但很快就发现谢千偃只是歪了下头,喉咙里催促地低吼。 这是……小龙人? 他一边连忙站起来点头应下,一边目光在又变回小龙人的谢千偃身上暗暗打量。 不同于上一次几乎全身兽化,这一次谢千偃的兽化形态相当隐秘: 头上没有长角,脸上腕上也没有长出青鳞,唯一保留的尾巴也比之前小许多,只在衣袍里蓬出一点点弧度,若不仔细看,恐怕都看不出来与平常的区别。 周玉瑀已经悄悄地把视线投过来,而且极为不受控制地落在谢千偃蓬起的衣袍下摆,嘴巴微微张开发出惊叹的嘶声,然后小脸通黄地背过身去。 郁沅:“……” 你就庆幸现在醒来的是小龙人吧,不然我看你得死!!! 他控制着自己糟糕的视线方向,朝火堆上的烤鸡看了一眼。 这鸡已经被他们分得差不多了,都是用牙啃过的,哪怕谢千偃自己不介意,拿着啃了一半的东西给别人,他也觉得别扭。 可谢千偃的肚子还在咕咕直叫,显然等不了他再慢慢煮一锅肉。 在储物袋里翻翻捡捡半天,他才勉强找出两个鸡蛋和一把小青菜,抓了一把之前存好的手工面,撒上葱花、海米,做了碗清汤的阳春面,又朝里面卧了两个荷包蛋,暂且端过去给反派大人敬上。 谢千偃皱着眉,显然对于这素淡的一餐很不满意,冲他龇起了牙。 郁沅小心地凑过去,一边柔声细气地劝他:“只有这个做得快,您先吃,我再接着做,龙体要紧啊……” 沉着暗金色的黑眸冷冷地望过来,在得到郁沅的再三保证后,才一低头,不情不愿地吃起面来。 不同于之前大鱼大肉的滋味浓郁,这汤面看着清汤寡水,闻着却有一股格外怡人的葱香,清淡却不寡淡。吃进嘴里,甚至无需用力咀嚼,细细的面条口感如龙须一般,格外细腻爽滑,轻轻一咬便滑进胃袋。 半龙半人的谢千偃本来紧皱着的眉头终于松开了一点。 见他终于吃了,郁沅松了一口气,又连忙拿了一块牛肉开始炖。 周玉瑀本来在啃烤鸡,一看到他又做了一锅肉,马上抬起头来,两眼发亮地盯着他:“还有牛肉?是给我的吗?” 他感动得简直要痛哭流涕了,“这么好吃的东西居然还可以续餐……郁师兄,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呜呜呜……” “啪!” 身后骤然传来碗碟摔碎的声音。 两人吓了一跳,连忙转头看过去,谢千偃不知怎么突然扔了碗,满面寒霜,不等郁沅紧张地上前软声询问就一言不发地召出寒水剑离开。 郁沅满头雾水。 周玉瑀小声道:“他怎么了?” “……不知道。” 郁沅摇头,只犹豫了一下就恢复了动作。 虽然不知道小师弟是不是恢复了意识,但反正人都走了,只要不杀他就行! 他用灵力继续催熟牛肉,想着谢千偃走了的话,正好把牛肉煮好留下来,下次再吃,一边抬头看向周玉瑀,问道:“这界核空间里的出口怎么找啊?” “界核空间里的出口是始终打开的,位置也固定,一般都是在灵气充足的地方。咱们就往灵气浓郁的地方找就是。” 周玉瑀说着,又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 郁沅道:“还有什么问题?” “是这样。”周玉瑀挠了挠脸颊,“我听说有些秘境与普通秘境不同,是上古种族用来试炼的地方,在它们的界核空间里有一处神殿,里面有无数它们留下的财宝,足以让人原地飞升,而且若能接受传承,还可以掌握整座秘境。这凰灵秘境就是其中之一。” 只不过神殿外围往往有守护神兽看管,只有打败守护兽才能进入神殿,得到整个秘境。而通过神殿需要的修为一般都高于准入修士的修为,所以这么多年来也没听说有谁掌握了秘境。 像这处凰灵秘境,它只对三十岁以下的修士开放,而这个年龄段的修士能修炼到金丹的已经是凤毛麟角,怎么可能战胜这分神期的凤凰虚影、还要通关神殿呢? 像谢千偃这样年仅弱冠就已经有元婴巅峰接近分神期修为,还能与半步合体的凤凰虚影战得旗鼓相当的,恐怕要几千年才有一个。 郁沅明白他在想什么,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也看到了,师弟他不会听我的。” 周玉瑀摆手:“没事,大不了咱们两个去试一试嘛!既然有这样的机会,顺便找一找,总不能浪费了嘛。” 这倒是真的,而且郁沅之后要离开秘境、浪迹天涯,也缺不得盘缠。 他于是点头道:“好。” 他们定好明天要去做什么,正要把东西都收起来,就看到谢千偃提着几只死了的野猪、蟒蛇回来了。 他把东西往郁沅面前一扔,两眼直勾勾盯着他,又低低吼了一声。 郁沅:“……” 明白了。 他认命地爬起来料理新的食材。 这次谢千偃倒是吃得相当狼吞虎咽,他吃完饭,看了郁沅片刻,忽然凑过来,伸出舌头在他脸颊上舔了一口。 郁沅:!!! 他捂着脸连连后退几步,睁大了眼睛,不明白怎么突然他们的关系就突飞猛进到这个地步! 而谢千偃舔完他之后重新直起身子,转向周玉瑀那边,忽然咧开嘴,冲他示威地连连咆哮几声。 这是……因为之前周玉瑀说自己对他好,所以在故意针对? 郁沅有点懵。 跟同样懵逼的周玉瑀对视一眼,他忍不住搔了搔头发,干脆什么也不管了,反正不管谢千偃为什么向他示好,他离死亡剧情总是更远一步! ——就是不要再突然恢复神智,又觉得他是凑上去想害他了。 他心里全是血泪。 现在谢千偃已经醒来,自然不能像方才那样随意地把人丢在地上。郁沅取了被褥在树底下铺好,然后就转过头,笑靥如花道:“小师弟,你在这里睡吧?” 谢千偃在被褥上趴坐下来,黑色的眼睛在周围威风凛凛地巡视一圈,而后寒水剑出鞘,瞬间化作一条霜色巨龙,圈出一道覆盖方圆十里范围的保护罩。 顺便将周玉瑀弹出圈外。 周玉瑀:“……” ——你们师兄弟打情骂俏干嘛非要伤害无辜路人!! 谢千偃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冲着郁沅催促地低吼一声,示意他在圈里找个地方歇下来。 郁沅也不知道他这到底算保护还是囚禁,只拖着被褥去了距离保护罩边缘最近的地方,挨着保护罩躺下了。 背后传来谢千偃不满的哼哼。 郁沅装作没听见,跟周玉瑀隔着保护罩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对暴力强权的无奈。 就这么过了一晚上。 第二天,郁沅一睁开眼,先被满目的美色晃了一下。 大约是夜里风寒,谢千偃躺着躺着,竟然蹭到了他这边的被褥上,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呼吸喷洒在他的颈侧。 他忍不住挪了挪身子,却发现头皮被扯了一下。 ——有几缕头发被压在谢千偃的胳膊底下。 他咬了咬下唇,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俯下身,想要将自己的头发解救出来,免得等会儿谢千偃睡醒发现两个人躺在一起,领地意识被刺激到,上来给他一爪子。 但炮灰的运气显然都不会太好。 他的手刚刚伸出去,就看到谢千偃眼皮微颤,最后慢慢地睁开了眼。 熟悉的冰冷神情,熟悉的拧起眉头,那张俊美的脸庞瞬间被羞愤和怒意填满。 “不知廉耻!” 郁沅:“……” 艹,他冤啊!!! 作者有话要说:芋圆:可恶……他在演我!!! - 今天涨了好几个收! 快乐!!!! 请摩多摩多! 第一章 心疼 万万没想到刚睡醒就被兜头扣下来一顶大黑锅,郁沅简直百口莫辩。 但是看着已经恢复了清醒、也恢复了一剑把他削个神魂俱灭的想法的反派师弟,郁沅能做的也只不过是缩起脖子、委委屈屈地把他原谅。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脸上显露出交杂着受伤和欲言又止的表情,深深地望进谢千偃的眼里,但是不等谢千偃有任何反应,便极克制地收了回去。 “饿了吧?我去做饭。” 他起身朝溪边走去。背过身的时候,谢千偃看到他的手臂抬起来,似乎是在脸上抹了一把。 有些狼狈。 有些可怜。 谢千偃的眉头紧紧地拢起来。 身上的变化在醒来时他便感受到了:伤口都被重新涂了一遍药,有些伤得重的,也用了细布缠紧,浑身清清爽爽,没有半分狼狈。 显然是被人妥帖照顾过的样子。 他停在原地,心头不知从何处涌来一股暴躁,如同困兽般横冲直撞,找不到出路。 本就线条凌厉的颌骨绷得更紧,谢千偃面色较之前更为冷肃,索性袖口一甩,原本盘卧在地的霜色巨龙立刻冲天而起,化为长剑,瞬间与他疾驰而去! 他目标明确,径直朝界核空间的最东边而去。 昨天他与凤凰虚影一直打到半夜,他受了伤,但那凤凰虚影伤得比他更重。这界核空间里处处都是火之精气,若是拖得久了,反而给对方恢复的机会。 所以必须速战速决。 最东边,梧桐树顶。 巨大的火鸟张开双翼,于梧桐上空盘旋凄鸣。 这是最后一株梧桐,可于昨日它飞离之时,便凋落了最后一片树叶。 凤栖梧桐,而梧桐已死。 它于高山之巅盘桓,背后是云涛翻腾的悬崖,这已彻底枯败的巨树沉默而伶仃地插在崖顶,像一柄被藤蔓纠缠的死剑。 在感应到自远方袭来的剑气时,它也只是慢慢抬起头,目光平和沉静,远不同于昨日的疯狂。 “你来了,龙族的后裔。”凤凰虚影停住了扇动的双翼,浮于空中淡淡开口,“万年以前,龙凤本是一族。” 谢千偃停在它面前,冷眼看去。 “龙性阴,凤凰性阳,皆是自出生时便力量强横,少有争端。直到有族人受魔气蛊惑,靠吞噬对方获取更为强大的力量,龙凤便彻底分裂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或许是这样的行为有伤天和,自那之后,龙凤两族新生的族人都分为了两种形态。 “一种是正常理智的,另一种则是神智涣散、狂躁而充满恶意的状态。” 它的目光落在谢千偃身上,好像穿透了他的皮肉,看到了底下涌动冲撞着的两种血脉,“我能闻到,你身上同样有诅咒的味道。” 谢千偃道:“那又如何?” 自幼年时,他便知道自己血脉不纯,是人族与妖族私通后生下的“杂种”,由于两股血脉的对冲,幼年时没有任何修为的他几乎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没有意识的、野兽一样的存在。 所以当村民们要杀他时,他没有抵抗。 只是火焰却助长了他的凶性,让他再次陷入狂暴之中。 后来他就躲到了荒芜的雪原,也是在那里,有一个隐居的好心修士教会了他修行,他才能逐渐控制住身体里的力量,保持清醒。 但是,就和之前所有试图靠近他的人一样,没多久,修士就死了。 小时候的他曾经想过很久,自己的父母到底谁是人谁是妖,又是什么种族,或许他的血脉来自于野狗、雪狼这样残忍而低劣的种族,才会让他如此天性孤煞、难有温情。 只未曾想过,是万年前便销声匿迹的、曾声名赫赫的龙族。 ——被诅咒的龙族。 凤凰虚影笑了一声,再次开口道:“这股诅咒的力量只会越来越强,直到最后彻底失控,沦为没有神智的野兽。你应该能感觉到,最近自己失去意识的次数变多了。” 仅在过去五天里,便有两次。 倘若继续耽搁下去,谁也不能保证他会不会从此再无清醒,变成一具只知杀戮的傀儡。 “谢千偃。”凤凰虚影叫出他的名字,“你没有时间了。” “……”谢千偃撩起眼皮,声音微微沙哑:“你知道怎么解决?” “你需要找到一个‘锚’。”似乎早已料到他的选择,凤凰虚影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或者是你的师长,或者是你的爱人,总之是一个与你关系密切的、能牵动你心神的人,让他成为你与理智之间唯一的勾连。” “你们龙族的神殿就在悬崖下面,如果你想彻底解决问题,就接受它的传承。” 它张开双翼,浑身火焰前所未有地炽盛起来,“打败我,你就可以过去。” 谢千偃举起了剑。 - “这玩意也太折腾人了吧?!” 界核空间中部的密林里,两道人影在树影间一蹿一蹿、兔子似的穿梭。 郁沅将神识结成长而散的网状,猛地朝前扎去,片刻之后又收回来,朝着另一个方向探索。 他们实力不如谢千偃,做不到那么大范围地铺展神识,只能像拿渔网捞鱼一样,尽量让神识的覆盖范围更大一些,然后辨别前行。 周玉瑀道:“我感觉好像西边灵气更浓郁?” 郁沅摇头:“我觉得是东边。” 尽管东边的灵气浓郁程度不如西边,甚至神识探过去也没有丝毫异常,但他朝东边看去时,虽然看不清具体,却能感到似乎有什么正在牵引着他的心神。 “东边……?” 周玉瑀有些纠结,郁沅正打算说点什么说服他,就看他猛地一扭头,朝着东边飞过去,“好!那我们快走!” ——毕竟他实力低,运气也一般,要是找男人也就算了,找神殿这么复杂的事情,当然是听别人的! 郁沅:“……” 两人调转方向,一路不再顾忌地朝东边疾驰。 越往前,越能感受到东边灵气的混乱和贫瘠。好像前方有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所有灵气都朝着自己鲸吞过去,带起的灵气乱流让他们即便在赶路途中都不得不撑起灵力护罩。 飞了半天,他们终于遥遥地看见一座极其高.耸的、仿佛连通天地一般的断山。 山顶上空,隔着被无数次打散又聚合的稀薄云雾,能看见两个正在交战的身影。 因为距离过远,人影看上去只有芝麻大的一点,可在他们身后,一红一蓝两种灵力却将背后的半面天穹都映得风云色变。 “那是你师弟吧?”周玉瑀看男人显然很有一手。 “……大概。” 郁沅的表情不受控制地耷拉下来。 作为一个好不容易才从反派手底下死里逃生、头顶依旧悬着死亡之剑的炮灰,他自然是不愿意凑过去同谢千偃碰面的,可是理智却告诉他,恐怕神殿或者出口就在那里。 他们迟早都要过去。 比起两方一方落败、一方幸存的不确定局面,现在反而是他们浑水摸鱼的最佳时机。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道:“我们就去那里!” 周玉瑀点头,两人又飞速朝山下行去。 到了山脚,周遭灵气更是狂暴,以他们一个筑基一个金丹的修为,甚至有些寸步难行。 狂风自山顶呼啸而来,将灵力护罩都吹得变形,紧紧地贴在他们身上。 两人顶着狂风往上,而不过行至山腰,灵力护罩便发出“咔”的一声,不堪重负地彻底碎裂。狂风没了遮挡,瞬间在他们身上刮出无数细小的血痕。 而离山顶越近,就越能感受到从上面两人身上传来的威压。仅仅是隔着这么远泄出来的一丝,都让他们心头沉闷,灵力也阻涩得难以运行。 他们只能抱住身边根系虬结的老树,像凡人一样,靠着树木的遮挡才能让自己不被掀翻。 这会儿真是一步也走不了了。 周玉瑀在风中朝他大喊:“现在怎么办?” “用法器!” 郁沅还从未有哪一刻这么清楚地感受到修真界的实力参差。 他和周玉瑀一手揽着树干,一手哆哆嗦嗦地从储物戒里掏出一件件法宝,分别尝试催动,可身体里的灵力就像没了磷的火柴盒,怎么也召不出来。 好不容易,他们才驭出一点灵力,再次朝山顶艰难行进。 不知又走了多久,远远地,他们终于能看清头顶上方斗法的一人一鸟。而在这近似风暴眼一般的位置中,狂风也终于小了很多,让他们能够稍稍松一口气,在树后稍作休息。 周玉瑀的头发都被吹得炸起来,一边哭着对镜整理,一边恨恨不平地发誓:“等我出去、出去了……我就找一个、不,十个人……我要双修!我要提升实力!” 郁沅扯开嘴角笑了一下。 这里藏着的不知道是神殿还是出口,但不管是哪一个,总不至于要等打完凤凰虚影之后才会从它身上掉落,必然是在这附近。而他们就可以趁着谢千偃和凤凰虚影互相牵制,趁机溜过去。 若是神殿,便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通关得到整个凰灵秘境的所有权;若是出口,则正是他们最开始的目标,也不算亏本。 他的目光在上空似乎已经打到白热化的两方身上扫过,很快就收了回来,在周围仔细地逡巡。 山顶上方空荡荡的,只有一株枯败的梧桐,枝干漆黑,像是被火烧焦过。而再往后则是一片陡而深的悬崖,看不见底下有什么,只有一片云海翻腾。 他将神识凝成一缕细而坚韧的丝状,朝着梧桐探过去,并未发现什么异常。而在朝云海探去时,则瞬间被完全吞噬。 这种感觉和他们之前进入这处界核空间时跳入的火海相似,只不过这边的屏蔽效果更强。 ——神殿或出口就在云海之中! 他精神稍稍一振,马上叫起周玉瑀,一起朝着悬崖边沿偷偷探去。 只是待临至悬崖边沿之时,望着底下深不见底的一片,两个人又没出息地犯了怂。 周玉瑀道:“我、我我我想休息一下!” 郁沅点头附和,“嗯……我、我也是!” 恐高二人组对视一眼,马上收回目光,仔细地盯着脚下,往后颤颤巍巍退了两步,又各自再找了一棵树抱着,这才感觉心里稍稍有了些安全感。 恰在此刻。 天地骤然一清。 两人若有所感地抬头望去:天上的争斗已经分出了胜负,那巨大的凤凰虚影化作金色的光雨,朝着谢千偃身体里源源地灌注进去。 这光雨是它所有修为和精魂所化,连洒下来的些许碎屑落在他们身上,都让他们身上沉疴尽消,甚至连实力都隐隐有所精进。更不用说在上面接受了绝大部分灌注的谢千偃了。 谢千偃的双瞳再次变成了灿烂的金色,光华流转。额上的犄角、身后的龙尾再次出现,只是被金光簇拥着,才未叫地上的人看见。 他的双眼缓缓阖上,感到灵气不断地冲刷着筋脉,将其中涤荡的、冲撞的血脉重新梳理。 意识再次渐渐远去,却不同于之前的混沌,识海中仿佛被细雨冲刷,格外的清爽起来。 他放松了身体,任由黑暗席卷了自己,朝着悬崖下方径直垂落。 “小心——” 郁沅和周玉瑀条件反射地猛然站立。 可谢千偃坠落的速度极快,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谢千偃跌落下去,瞬间被云海吞没,白色的衣袍仿佛翻飞的蝴蝶翅膀,让这从来都凌厉疏冷的青年难得地显出几分脆弱。 郁沅的心头有一瞬间颤动,但很快就被自己“啪”的打醒了。 ——脆弱? 最脆弱的明明是他这个又菜又恐高的炮灰!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捂着额头沉重地转向周玉瑀:“我们现在必须下去了……和上次一样。” 周玉瑀咽了咽口水,同样沉重地与他对视点头:“和上次一样。” 两人软手软脚地回到悬崖边上,闭上双眼,再次朝着自己的队友狠狠地踹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啊——” 沁凉的云雾骤然拍打在脸上,一阵茫茫的白色之后,十万大山上空,一个旋转的黑洞张开,迅速地吐出一道青色的身影。 郁沅从草垛里猛地拔起脑袋,满眼晶亮。 ——他逃出来了? 逃过剧情、逃过绑架、逃过异动……新的人生,终于要从此刻开启了吗?! . 作者有话要说:点击【收藏】即可快速助力芋圆小朋友开启有机新生活!!! 【竖起大拇指.gif】 - 之后会稳定在每天下午3点更新! 让芋圆给大家啵啵! 第一章 坐怀 此时正是天淡云疏、风清万里,很适合放下一切,重新开始。 郁沅从草垛里钻出来,挺直了腰背,极为正经地掸了掸衣袍,掏出自己的小本子奋笔疾书:“这是足以载入穿越史册的一幕——” 他! 一个在原著里活不过三章的炮灰! 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靠着自己的卧薪尝胆,不仅在秘境之中完美地存留了实力、发展了势力,更彻底甩脱了原著中的死亡命运,成功脱离秘境,彻底远离了剧情!远离了反派小师弟! “从此以后,我不用再做小伏低,我——” 背后鼓起一阵狂风。 郁沅:? 他心头涌起一阵极为不妙的预感,僵硬地缓缓转过身去——一道黑色的、魔气森森的背影突兀地出现在他身后。 一个魔族。 它浑身皆严严实实地裹在黑袍里,体型足有常人两倍大小,额上两根长而虬曲的犄角,周边黑雾翻滚,只看得到一双暗红色如火焰跳动的眼睛。 魔族不能随意进入人界,而他面前这一只魔族却至少已是魔将级别,相当于人类的元婴期,与谢千偃修为相当,打他一个金丹只是动动手指的事。 郁沅:“……” 这个世界是真的要他非死不可吗??! 好在魔族并未对他出手。 它低下头,看向郁沅时几乎要把头垂下九十度,黑袍上的兜帽笼罩下来,在草地上落下一圈圆形的阴影。 魔族的声音像雷声一样隆隆作响:“任务完成了吗?” 任务?什么任务? 郁沅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道:“已、已经基本完成了。” “基本完成?”魔族对这个词显然感到很是可笑,“那姓谢的小子难道还能只死一半?” 谢? 谢千偃? 郁沅几乎是瞬间便反应过来——原著里原主对谢千偃那么孜孜不倦地陷害,原来并非只出于自己的嫉妒,背后还有魔族的授意? 他几乎要仰天长叹了。 ——他只是个三章没的酱油炮灰,没必要还安排这么复杂的背景故事吧! 这让他还怎么浪迹天涯! 不过也幸好是这个任务,他理了理腹稿,便正色道:“我已经引谢千偃去到分神期妖兽的老巢,亲眼看着他被打落悬崖,想必是活不下来了,只是还需要等一段时间来确定。” “分神期?”魔族怔了一下,马上就欣慰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这金丹期的秘境里竟还有分神妖兽?真是天助我也!” 它的声音笑起来更显呕哑,像无数碎石在峡谷中奔腾、顺道碾死一百只乌鸦一样,直听得人心里发毛。 “好!那你便回宗门继续埋伏,确定他的死讯,等时机到了,尊座自会再联系你。” “是。”郁沅恭敬低头。 犄角魔族检查完他的任务进度,在这里停留的时间似乎也到了极限,它的身影微微扭曲,在发出焦糊味的一瞬间便化作一道狂乱的黑风,朝着地底猛然扎了进去! 郁沅在旁边战战兢兢地等了一会儿,感到他的气息彻底消失,这才敢小心地凑过去,在他消失的地方查看。 地上没有任何阵法或符篆的痕迹,只有魔族刚刚站立的地方燎出一片圆形的黑色草皮。 ……这魔族如此来无影去无踪,岂不是他随时都有可能被抽查? 这下子,他本来脱离宗门、浪迹天涯的愿望是彻底打了水漂。 想也知道,一个能在修真界势力最强的宗门之一里爬到掌门弟子地位的卧底定然是其珍贵,不可能只利用一次便放他自由。 郁沅忍不住叹了口气,趿拉着步子往前。还未走出两步,一个小小的金色光洞蓦地在他脚底浮现。 青衫修士的身影在空中悬停须臾,瞬间掉了下去! 郁沅:“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又要掉去哪里啊?! - “咚!” 尽管仍旧因为时空变化而感到晕头转向,但至少落在了一个温暖柔软的地方。 郁沅忍不住想这次的服务水平还挺高,一睁眼,就对上一片刺目的白衣。 ——他正坐在谢千偃的怀抱里。 腿贴着腿,身子贴着身子,脑袋贴着脑袋。 郁沅:“……” 怪不得——这人肉坐垫它能不又热又软吗! 不知等会他死的时候还能不能有这个待遇…… 郁沅简直想哭。 好在谢千偃目前似乎是在接受传承或者炼化法宝,暂时没工夫处理他这个胆大包天的炮灰,而且头上有角、背后有尾,还保持在小龙人形态,就算醒过来,想必也能留他一条命。 不过这时候的小师弟领地意识也是最强的。 他马上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想要从谢千偃怀里出来。 ……动不了? 郁沅低头看去,这才发现在自己与谢千偃紧贴着的身体中间,有浓郁的金色光雨在其中来回穿梭,仿佛炼化的乳胶一般,将两人的身体牢牢地粘在一起。 不过这金色光雨进入体内,却没有之前在山崖之上那种浑身上下焕然一新的感觉,反而莫名之间,让人觉得血液中似乎被烙上了什么东西,有些沉重的滞涩。 他忍不住坐照自观,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只能将之归结为精神压力太大所致。 等了不知几个时辰,这金光终于渐渐弥散,那股黏连在他们二人身体之中的吸引力也逐渐消失。郁沅一刻也不敢耽误,直接从谢千偃怀里爬下来,防止又被清醒过来的反派抓个正着,给他扣上新的帽子。 他一下来就缩到角落里,拿柱子勉强挡住自己的身体,作出充满爱意的样子望过去。 这金光似乎只是这场传承或者炼化之中的其中一个阶段,谢千偃并未醒来,呼吸仍旧平稳。 郁沅在原地不敢放松,继续用痴迷爱慕的目光盯了他半天,终于确定短时间内小龙人是醒不过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直起身体,在这个莫名被传送进来的、应该是周玉瑀口中“神殿”的地方打量起来。 这宫殿内部相当恢弘,穹顶几乎有如天幕般高耸,墙面、器物上皆绘着龙凤纹样,墙壁、地板亦是金玉辉煌。 但尽管处处雕梁画栋,内部也相当齐整干净,宫殿里却是处处都有被暴力破坏过的痕迹。 无数柱子被打到从中间拦腰折断,地板上每隔三丈就定有一处被炸成深坑,好像是有什么极为强大恐怖的存在曾在这里肆意毁坏过一般。 宫殿面积很大,他走在其中,怎么也走不到宫殿的尽头,更不用说这宫殿只是巨大神殿里的其中一座而已。 哪怕是以修真界御剑的速度,也用了足足三天时间,一直到第四天傍晚,他才勉强将这座宫殿群的基本结构摸清了。 除掉杂七杂八的小殿,最主要的宫殿便是一个前殿一个后殿,前殿待客后殿住人,谢千偃所在的地方就是后殿。 在后殿的左右两侧各有两座占地极广的宫室,左边是炼丹房、练器室,右边是厨房和演武场。 几座宫殿中间由一片巨大的园林衔接,在后殿背后则是一座高得望不见尽头的山峰。郁沅估计这就是当时他和周玉瑀费劲巴拉爬上去的那座断山的背面。 当时他们只觉得断山高险,不过从山的背面看过来,他才发现这其实是一座巨大无比的天然藏宝库——山体里嵌着一块足有千丈高的大门,通体晶莹流畅,竟然是由整块的极品灵石直接打磨而成! 修真界现在主要流通的也不过是中品灵石,巴掌大的极品灵石都已经是要在拍卖会上才能偶尔得见的稀罕物,更不用说是这么大一块极品灵石。 何况这还仅仅只是一扇门,里面不知道还有多少宝贝! 望着面前这由整座巍峨高山掏出来的宝库,再一想等谢千偃彻底接受传承,这些宝物就都归他一个人独享,郁沅就不由感到一股酸气袭击了他。 ——明明在原来的世界他也是一个富二代,结果到了这里不仅一穷二白,还要眼睁睁看着别人继承巨额遗产! 酸! 巨无霸酸!! . 作者有话要说:小龙人(匆忙承诺):结婚后都是你的! - 魔族等级:魔罗-魔灵-魔兵-魔将-魔尊-魔皇-魔神 第一章 驯养 不过再酸,郁沅也只敢在心里想一想,是半点捣乱的胆子也不敢有。 对着这恢宏的藏宝库大门叹了口气,他就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去到厨房里查看有什么食材。 他一出秘境就被那魔族找上了,根本没有时间再去采购一批新的食物储存,而在第一次进入秘境前囤的那一批食物早在这一个多月里吃了个干净,基本不剩下什么东西了。 要是这厨房里没有剩下什么食材的话,恐怕他就只能辟谷了。 幸好厨房没有让他失望。 尽管已经过了不知几千年还是上万年,里面依旧整洁如新,当中一张巨大的料理台,上面足足有六个灶台,十几口或大或小的、不同型号的锅,其他碗筷盘勺等厨具也是一应俱全,比起前世那些五星级酒店的后厨也不遑多让。 而在宫殿的左侧则整整齐齐排列着一整个墙壁的食材。 在墙壁前方是用上品的纯白灵玉砌成了一层一层足有半人高的置物架,上面按照肉食、海鲜、素食、米面等分门别类地摆放着不下三百个储物袋。 郁沅当即眼前一亮,怀着期待走过去,打开其中一个标着“肉食”字样的储物袋,顿时被里面的东西惊了一下。 ——这个储物袋里的肉食居然是满的! 要知道,这可是天级的储物袋,里面的储存大小足有上千平方!而堆满了这个储物袋的,也不过只有四头妖兽罢了。 他看着这鱼身鸟翼、身后还拖着一条长长的带鱼似的尾巴的特殊海鲜,深吸一口气,又去打开其他储物袋。 无一例外,里面装着的几乎都是一些上古早已灭绝的、他听都没听说过的灵兽、妖宠,只有大约七八个储物袋里才能找到一点他熟悉的食材。 而这种体型较小的,储物袋里的储藏量就更是可怖,几乎每一种灵兽都存了至少上百只,郁沅简直要怀疑,这么多灵兽、妖宠灭绝,是不是都是被龙族给吃光了的? 而且这些妖兽的等级至少也是金丹期修为,灵植、灵草也都是地级往上,光在这些食材里随便拿个两三样,都能吃得他灵力爆体而亡。 不过只要掌握好摄入量,这么多灵力充沛的食材,就是硬生生把他堆到合体期也没什么不可能! 郁沅口水哗哗地流,就近找了个灶台,把锅一坐,挑了个等级最低的、他认识的食材就开始做饭。 因为怕谢千偃中途醒来饿肚子,心情不好,他也不敢只做自己的份,大锅乱炖了份量充足的三菜一汤,然后就都装进食盒里,拎在手里一路往后殿谢千偃打坐的地方过去。 萦绕在谢千偃周身的金色光雨已经收拢得差不多了,只在谢千偃吐纳间还会泄出一点,配合着他现在的小龙人形态,倒像一尊龙神在喷云吐雾。 他的传承或炼化过程应该已经走到了尾声,身上的龙化状态也渐渐消失,又变回那个熟悉的白衣剑仙。 郁沅在这里才刚刚站定,谢千偃就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金光爆闪,顿时在殿门口瞬间炸开十数块地砖,满殿烟尘四起、寒霜遍地。 龙凤两族上万年的兴衰演变已经彻底灌输到他的识海当中,而龙族的修炼方法也被他尽数掌握。 谢千偃能够感觉到,这座凰灵秘境以及界核空间里的所有一切,此刻都尽在他掌握之中。 他看得到凰灵秘境中暴动的兽潮感受到秘境认主,纷纷臣服地跪倒在地,也看到树林之中无数修士在拼尽全力地寻找界核空间,想要离开这里。 而最近的一处画面,就在这座宫殿里。 深红色盘龙玉柱背后,青衣的修士抱着饭盒吓得缩成一团,即便如此,竟然也小心地护着那盒饭。 在他彻底失去意识前,他听到传承里的声音说要为他寻找一个“锚”,为他们订立契约。 这个“锚”未必是爱人,也有可能是敬重的师长,或宠爱的子侄,但无一例外,都是对传承者意义重大、被他于此刻的潜意识中深深思念着的。 可是……郁沅? 无论如何他也想不通,自己同这厌恶已久的四师兄之间,会有什么令他念念不忘的深刻羁绊。 可如今契约已成,他们之间不得不死生与共,不仅要共享修为和财富,甚至连身体距离都要被迫绑定在一起,不可分隔过远! 尽管由于双方修为的差距,他可以单方面切断郁沅对这枚契约的感应,但契约之间的法则却无法切断。 只要想一想郁沅知道这个契约的存在后会如何行为,他便感到一股燥火袭上心头。 ——为什么……偏偏会是这个人?! 眼看着殿中烟尘散去,郁沅散开灵力护罩,拎着食盒颤颤巍巍走出去,顿时就撞上谢千偃阴晴不定的脸色。 ……如果还是小龙人就好了,至少好哄。 他心里忍不住怀念起小龙人的好来,眨了眨因为砖灰飘入而有些咯痛的眼睛,面上露出犹豫、担忧的神情,“师弟,我做了饭……” “拿走。”谢千偃的声音比腊月的寒冰更森冷。 他心里憋着气,极其烦躁地抬眼,却看到郁沅望向他的眼神里还带着来不及收回的痴迷爱意。 此刻他眼圈红红,其中水色弥漫,见他望过来,便垂下头去,抬手极狼狈地用力抹了抹眼。 谢千偃满腔的怒火好像都滞了一瞬。 ……只是不吃他做的饭,至于哭成这样? 他齿关用力地咬紧,随后粗暴地拉过食盒,掀开盖子,将里面的三菜一汤随意摆开,沉默地往嘴里送了一勺。 出乎意料的是,竟然颇为美味。 这样一个看起来又骄横又下作的人居然能做得如此一手好饭,倘若不是天赋异禀,便只有是极为用心才能如此。 在他尚未察觉间,居然已经又连连吃了好几口。 看着对面人心满意足的眼神,谢千偃难得感到心中有些尴尬,将碗扫回地上,唇角抿了抿,没说话,只猛然阖上眼睛,继续打坐炼化体内自神殿中传承而来的庞大力量。 眼见他终于吃完,也没有对自己横眉冷对,郁沅顿时受宠若惊,再次揉了揉被殿里灰尘迷得酸胀的眼睛,收拾好食盒便快乐地往外面走。 出了大殿他就回到厨房,盛出自己一早煨着的排骨浓汤,畅快地痛饮起来。 因为食材里面灵力太多,喝完之后他也不得不在原地盘膝打坐,静心消化。 到了傍晚他炼化完毕,走出厨房,就看到天边腾起海潮般层层涌来、格外灿烂的火烧云。 这样的美景稍稍安慰了他倒霉地又和反派凑到一块儿的蛋疼,让郁沅总算可以稍稍释然,继续去探索这座宫殿。 前几天的时间他都用在了探索地形上,大致记下了各个宫殿的位置,现下便朝着后殿走去,准备找一找有没有之前居住在这里的人或者龙、凤留下来的记录,看看这里到底是什么来头。 一路上倒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宫殿,都是一些空置的房间,里面放了些哄孩子用的玩具以及功法。郁沅打开翻了翻,发现上面尽是些奇怪的符号,并不能看懂,就放下来继续溜达。 又走了片刻,终于让他瞧见一座有些不同的宫室。 不同于其他宫室各处都竭尽所能地修得庞大,这里的尺寸倒是相当合适。郁沅走进其中的书房,一眼就瞧见书架上琳琅满目地摆了足足上百本书。 他挑了一本讲解凰灵秘境的童书,就着上面的图画和文字理解起来。 凰灵秘境限制了只有三十岁以下的修士才能进入,而里面的妖兽却往往最低也有金丹期,逼得各个宗门的弟子都不得不抱团合作才能勉强应对。 但这并不是因为凰灵秘境的规则抠门,而是因为它本来就是开放给龙凤一族的新生幼崽的试炼场。 上古时期,龙凤本同属一族,它们生而强大,要在三十岁以前达到金丹期,哪怕不用刻意修炼也毫无压力,只有人族才会为每一个大境界、小境界卡绊终生。 像谢千偃这般人龙混血的,尽管不能像纯血龙族一样修炼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但在三十岁以前达到金丹期也毫无压力。 而这些幼崽进入界核空间,倘若能够战胜神殿外的守护神兽,就能进入神殿,接受前辈们留下的力量传承。这神殿就是给通过最后考验的优秀幼崽接受传承和学习、修行的地方。 只是郁沅没有想到,龙凤一族的老师居然会是一名人类。 书中对这名人类老师并没有太多的记载,郁沅看完最后一页,合上书本,目光在书房中再次搜寻而过。 他的目光凝在书桌上。 上面其实相当杂乱,各种书籍胡乱地摊开,毛笔和墨汁也还摆在外面没有收起,看起来像是忽然发生了什么急事,让书房的主人来不及收拾书桌便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书桌的正中间摊着一本册子,金色的毛笔落在册子前,似乎之前正在记录什么。 郁沅走过去,轻轻拿起这本厚厚的书册。 原本空白的书页在接触到他指尖的瞬间骤然闪过一道金光,而后显出密密麻麻的字迹。 郁沅将书翻到封面——《龙族幼崽育养手册》。 再翻到目录页—— “一、龙族的习性与特点 二、龙族幼崽的科学喂养 三、如何安抚暴躁期的龙族幼崽 四、对龙族幼崽的驯化与契约” 郁沅:“……”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 谢千偃……应该也在龙族幼崽的范围之内?! . 作者有话要说:芋圆: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今日驯龙进度:3%】 - 要上榜了!求求你们收了我吧!!! 第一章 安抚(一更) 郁沅简直是怀着朝圣的心情翻开了这本书。 手册第一章就写道:“受魔气影响,龙族在受到强烈刺激或受伤灵力不稳时,会进入暴躁期,一般表现为形态异化,瞳孔变红,这时候的龙族会以本能为主,理智较为欠缺。若是血脉比较薄弱,还可能表现出智力缺失、无法说话等情况。” 智力缺失…… 郁沅脸颊一鼓,噗嗤噗嗤笑出声。 小龙人形态每次出现都凶巴巴的,虽然有时候意外的比较温柔,但是在生死压力面前他也不敢多想,只拿对方当大佬供着。 但是……智力缺失? 这个词一出现,反派小师弟邪魅狂狷、冷酷无情的形象立刻就被打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外形颇有迷惑性的哈士奇。 只要一想到对方俊美外表下藏着的可能是个脑袋空空的笨蛋,他本来的那些恐惧和紧张就全都变成了好笑。 ——真想不到你居然是这样的笨蛋美人! 他兀自在那里乐了半天,平复了一下,又继续往下看。 第二章写了龙族幼崽喜欢吃什么,又需要怎么保持营养均衡,第三章则标注了龙族的各个动作分别对应着什么意思,不同的叫声又对应着什么样的情绪。 郁沅拿出自己的小本本,翻了个面,从尾页反着开始记: “压低声音、很沙哑的吼声是威胁,咕噜咕噜的声音是高兴,尾音上扬是疑问,声音短促是催促……” 他一一都记下来,等着什么时候小龙人再出来,可以验证一下。手册上写明了:只要能理解好龙族幼崽的意思、满足他们的需求,就很容易获得幼崽的好感。 而当好感度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就可以开始驯化! 郁沅光看着这个词都感觉紧张,但是一边紧张,一边又不可控制地腾起大胆的想法…… 他手里的毛笔快得几乎连成一片残影,小本本一页接一页、一页接一页,瞬间就直接写到半册还多! 直到手腕传来撑不住的酸痛感,上头了的郁沅才喘了口气,放下笔,欣赏起自己记下来的笔记。 如获至宝地把手册和小本本往储物袋里放好,又扫了一遍书房,确定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了,他才心满意足地从书桌前起身,走出这间宫室。 外面天色已经彻底黑沉下来,月亮并未出现,只有启明星还挂着,却照不亮人间。 郁沅摸着黑,朝自己白天打扫好的宫室过去。 这么黑的天,伸手不见五指,本来是应该提一盏灯来照亮脚下的路,只是他所有的夜明珠都嵌在了之前藏身的那个山洞,因为被谢千偃意外地打乱了节奏,离开的时候也忘了抠出来,现在自然就只能忍着。 果然,男人就是万恶之源啊…… 他啧啧两声,靠着神识探路,走回选好的寝殿门口,跨过高高的门槛,然后一边走一边脱下鞋袜、外套,放松地掀开被子躺下来。 “啊——累死了!” 他满足地闭上眼,绷紧肩颈用力地伸了个懒腰,大张开的双臂碰到“墙”上,一片柔软温热。 ……一堵肉墙。 郁沅顿时寒毛耸立,而在这寒毛耸立之中,又带着一股轻车熟路的麻木。 ——他已经看明白了,这本书的作者早就黔驴技穷,除了这套不会玩别的了! 终究是只有他受伤的世界!! “吼!” 背后,小龙人低吼一声,迅速地贴上来。浑身上下暖洋洋的,像一个巨大的火炉,瞬间捂热了他被夜风吹得寒凉的四肢。 “哼——” 他又轻轻地哼了一声,把脑袋埋在郁沅的肩窝,鼻息扫着锁骨,嘴唇印在颈后,热乎乎的大尾巴挑开他的双.腿钻进来,将他的小腿紧紧缠住。 被这样紧贴束缚,那股本来还烫得人颇为舒服的热意立刻就变成了被八爪鱼缠住般的窒息。 “怎、怎么了?” 郁沅简直怀疑他又分裂出了第三种黏人形态。 小龙人的领地意识明明那么强,被他摸到床上,难道不该一尾巴把他抽出去?怎么会不仅任由他躺下来,还这样反常地贴住他? 他回忆起驯养手册上的内容。 一般来说,龙族幼崽,或者是其他猫狗之类的宠物,突然做出与性格不符的反常举动,都是因为感觉到自己快死了。 难道……反派也快死了?! 可是书里直到他穿过来,对方也在最新连载里活得好好的啊? 他又继续疯狂搜刮记忆。 龙族的成长阶段跟人类其实也差不多。除了懵懵懂懂的幼年期,还会有青春期、求偶期、更年期等等。 按照谢千偃的年纪,在龙族里换算一下,也不过就是刚刚脱离幼崽的范畴,进入青少年时期。 所以,他现在面对的是一个青春期缺爱的小龙人? 或者……怕黑? 郁沅又忍不住想笑了。 见他一直不动作,身体又僵直得好像一块木头,抱起来的手感都变得咯龙,小龙人尾巴尖在他小腿上搔了搔,不满地哼哼两声。 为了安抚容易受惊的小弟,在这个难得温情的时刻,戾气消退不少的谢千偃格外温柔地微微扬起头,在他颈侧,自下而上,长长地舔了一口。 郁沅:“!!!” 他脸上的笑意几乎瞬间就被吓了回去,来不及做出任何思考,就慌忙扑腾起身体,用力地挣扎起来。 “——你干什么!” 然而他的力气比起谢千偃根本就是蜉蝣撼树,因为“不听话”,谢千偃甚至压低了声音低嘶一声,然后用牙齿在他的后颈上叼起一块皮肉,微微用力地咬下去。 这是对待幼龙的做法,可以让不听话的幼龙迅速安静下来。 ——可是郁沅又不是龙,哪里会有这种本能反应! 他身子猛然一麻,顿时扑腾得更为猛烈。 然而这番动作却被谢千偃认定为“不听话”。他只皱了皱眉头,便翻身而上,用力地压制住了郁沅的四肢。 然后蹭开已无力动弹的人的衣领,更加用力地给他“顺毛”。 从他唇.齿接触处落下蜗牛爬行般银亮的痕迹,整个肩颈都泛起火烧一般的灼痛。 郁沅的头颈不受控制地向后扬起,像一条涸泽的鱼。 ……到底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他的双眼已经被逼出生.理.性的泪珠,两只形状优美、犹如桃花花瓣般的眼睛,眼尾泛起酗.酒般烧透的薄红。 从薄薄的肩胛骨,蔓过两扇肋骨间凹陷的脊沟,郁沅几乎要控制不住地瑟缩起来。 他只能两只手用力地扯住腰带,试图捍卫自己岌岌可危的纯真。 ——要命! 饲养手册里也没说青春期的龙崽缺的是这种爱啊! 冷静……冷静!! 他拼命地回忆起手册上的相关内容,龙崽之间互相舔.舐是安抚彼此的表现,谢千偃会这样做,肯定是觉得他刚才太紧张了。现在只要身体放松……放松…… 谢千偃的鼻尖蹭过他的后腰。 ——这他.妈谁能放松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真的只是,动物之间,互相安抚的举动。 天真,纯洁,热情,真诚。 【给审核嗑108个大响头】 - 第二更六点。 感谢不肯让我管的仙女的小火箭! 第一章 洗澡(二更) 郁沅只觉得头皮发麻,好像整个人都要从被舔到的腰窝那里断成两半。 到了这种时候,他反而诡异地冷静下来,好像被按到什么开关一样,直愣愣挺在那里不动了。 他这样骤然安静下来,反而让谢千偃有些迷茫,嘴上的动作一停,歪着脑袋看他。 ——安抚成功了? 谢千偃又等了片刻,确定对方是真的一动也不动,彻底安静下来,于是心下微松,放开了对他的钳制,继续在小弟身侧满足地躺下,将恢复了柔软的人类躯体搂进怀里。 但是郁沅却在这时候动了。 他猛地在床上翻了个身,两只桃花眼张得大大的,眼珠子里闪着极其坚定的光芒,用力地将两只手按在了小龙人的肩膀上。 谢千偃:? 下一刻,铺天盖地的亲吻就落了下来。 严格意义来说,这并不能算是亲吻,只能说是对方的嘴巴和他的皮肤在短时间内快速、短暂的连续按压,除了对方的嘴巴更软,又带着一股浆果似的甜香,跟啄木鸟啄树也没什么区别。 郁沅闭着眼睛一阵狂亲。 这种办法还是他以前跟朋友学到的。朋友是个猫奴,每次出门必带他去猫咖买上两盒罐头,然后把被吸引来的无辜受害小猫咪抱起来,朝着脸蛋和毛呼呼的肚子一阵猛吸猛rua。 郁沅仿着他的动作,一边在谢千偃的脸颊和青色的鳞片上一通乱嘴,另一边两只手则顺着他的耳垂探向后颈,在柔软的长发间胡乱地摩挲。 头皮上传来阵阵酥麻的快.感,谢千偃脸上的迷茫散去,微微眯上眼睛,从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对于兽类来说,思考远不如直觉本能有用。感受到从对方与他接触处传来的愉悦,谢千偃只更加地贴近了郁沅,在对方的抚.慰中,连尾巴尖儿也彻底软了下来。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但郁沅睡得并不很安稳。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他就睁开了眼睛,除了一阵微微的错乱,感受不到丝毫困意。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蹑手蹑脚拨开谢千偃拢在他腰间的手臂,往床下捡起自己的衣服轻手轻脚地穿上。 几次跟谢千偃躺在一起的经历已经让他彻底培养出了高度敏锐的警惕心。 昨天晚上他们这一通乱舔乱摸,虽然事实上并没有什么狎.昵的意味,但难免在身上留有些许触感。到时候谢千偃一醒,又二话不说给他扣上一顶半夜爬.床、淫.荡不堪的帽子,他岂不是直接就要脑袋落地? 尽管他这样在枕边人醒来之前偷偷摸摸穿衣服开溜,看上去反而更像是吃干抹净之后跑路玩失踪的渣男,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郁沅心里是半点问题也不觉得有的。 把衣服鞋子胡乱穿好,他回头看了一眼,谢千偃还躺在床上睡得香甜,顿时心下微松,两手搭到门上,轻手轻脚拉开一道缝隙。 清晨的曦光从门缝里照过来,刺得他眯了眯眼。郁沅伸手挡了一下,抬起脚跨过门槛。 但随之而来,一个温热的身躯也从背后贴了上来。 ——不是吧,还来?! 郁沅简直连惊吓的感觉都快没了。他脸上迅速挂起充满爱意的欣喜笑容,转过身满脸期待而紧张地看过去,“师弟,你醒啦?” “吼!” 回答他的是一道吼声。 郁沅抬眼朝上看去,俊美的青年眼瞳是极为灿烂的金色,在日光照耀下缩成细长的竖瞳。 大约是因为这边只有他们两人,不用再对自己的兽化形态有所遮掩,小龙人金色的龙角大喇喇地从两边额角探出来,颊侧靠近下颌边缘的地方,青色的鳞片一路顺着脖颈延伸到衣领下面。 ——今天醒来的居然还是小龙人! 郁沅一时惊喜万分。 对方这样长时间保持兽化,还只有当初山洞里那一次。机会难得,怎么说也得趁着这会儿好好地跟对方刷一波好感度才是! 他脸上看情郎的笑容马上变成了奶娘般的慈爱,顺着小龙人的意思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感到对方在掌心里舒服地蹭了蹭。 “师弟,是不是头痒痒了?”郁沅十足的轻声细语,“要不要我帮你洗个澡?” 尽管修士可以直接用清洁术,但是洗澡的感觉还是很不一样的,通过肢体的接触,也更容易建立感情。 小龙人自然没有异议,乖巧地点头。郁沅就领着他去了前后殿之间的池塘,让他在原地趴下,自己则去找刷子,准备给他搓搓尾巴、刷刷牙。 他朝着之前看到的“儿童房”走去。 里面东西相当齐全,不仅有刷鳞片用的大刷子,还有刷牙齿的小刷子、抛光用的砂纸和药膏、磨牙棒,甚至有能凫水的傀儡鸭子。 郁沅装了满满一大盆,回来的时候,小龙人还很听话地趴在原地没动,不过尾巴已经悄悄探进了池塘,在里面一下一下地绕水玩。 见他回来,小龙人就从地上微微撑起身子,仰着头看他,鼻腔里懒洋洋地哼了一声打招呼。 “来了来了!” 郁沅马上小跑过去,把盆往地上一放,殷勤地引了池水来冲洗谢千偃的身体。 谢千偃舒服地趴下来,头枕在他的大.腿上,白色法袍放在一旁,身上只留下一条亵裤。 水流顺着他鼓起的健硕肩膀流下来,划过线条紧实的背脊,哪怕郁沅只是单纯地拿着刷子给他刷鳞片,都不由感到了造物主的偏心。 他搓完了谢千偃的身子又去动他的尾巴。 但龙族的尾巴却相当敏.感,他的刷子刚刚碰上去,小龙人就敏.感地一缩,尾巴“啪”的甩开。 郁沅连忙伸手去捉他的尾巴。 他捉,谢千偃就躲。 那条热乎乎的尾巴虽然看起来粗壮,动作却相当灵活,郁沅扑了半天也没扑到,反而把自己身上的青色长袍蹭上了一堆泡沫,气喘吁吁的。 他忍不住抬头,有些微微的羞恼,“你别躲呀,我要给你刷尾巴。” 谢千偃头点得相当乖巧,但是郁沅的手一伸过去,他的尾巴就飞速地甩开,甚至尾巴尖尖还要在空中极为勾人地晃荡两下。 郁沅:“……” 你以为你的尾巴是逗猫棒吗! 想不到洗着洗着又变成了小龙人逗他玩,郁沅干脆把刷子一扔,往手上挤了两团皂膏,准备先给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反派大人洗洗龙角。 “小师弟,尾巴你不想洗就先不洗了,我现在给你洗角好不好?” 谢千偃无辜看他。 郁沅便把两手一搓,带着满手的泡沫,轻轻握住了两根龙角。 龙角的手感并不坚硬,反而有几分软弹。郁沅在清洗的时候忍不住轻轻地捏了一下,感觉手感有点像软木塞,表面有些粗粝,但是又热乎乎的。 他沉浸在龙角的奇妙触感中,却没注意到谢千偃的脸上不知何时腾起清清浅浅的、火烧云似的薄红。 “哼……” 谢千偃忽然闷哼一声。 郁沅连忙停了手,紧张道:“怎么了?我弄疼你了吗?” 谢千偃摇头,眼瞳里泛着粼粼的金色,有些慢吞吞地看了他一眼,一声不吭,只是将龙角重新送回对方柔软的掌心。 这是……撒娇? 郁沅有点搞不懂小龙人的心路历程,不过看对方的表现,应该是好感加深的阶段,不然这会儿又该呲着牙对他吼了。 他在心里满意地点头,手上动作更是轻柔,搓完龙角又引了水来冲洗干净。 不得不说,谢千偃的脸实在过分俊秀,被透明的水珠一沾,湿漉漉的,将原本漠然凶悍的脸上也勾勒出几分脆弱柔软,更莫名有几分色.气。 他看得心里一跳,从旁边扯过毛巾就往谢千偃脸上盖,遮住那张让人忍不住想犯错的脸,然后胡乱地擦了擦,便转移话题道:“洗好了。你在这歇会儿,我去做饭。” 说着把刷子、毛巾什么的胡乱往盆里一堆,抱着放回儿童房,又急匆匆往厨房赶。 谢千偃眨了眨金色的眼,尾巴在空中一甩,散落在周围的白衣瞬间穿回身上。 他迈动步子,不紧不慢地朝害羞的小弟追去。 厨房里的食材依旧同之前一样琳琅满目。郁沅看也不看,直接就打开盛放最低级食材的袋子,两手合抱出一条大鱼,准备就地处理,做成一道鱼汤、一道溜鱼段。 但他还没拿出刀,手腕就被一条绿色的尾巴勾住了。 谢千偃站在他身后,拿了一袋装着高级妖兽的储物袋,充满期待地看他。 “小师弟。”郁沅转回头,有点无奈地朝他摊手,“我也很想给你做这个,问题是……我切不动啊。” 这时候就充分体现出修真界的弱肉强食了。 作为一只金丹期的弱鸡,哪怕有一头分神期的妖兽尸身摆在他面前,哪怕对方已经死了不知多少年,他都没法砍破人家皮甲自带的防御。 同理也可得,金丹期的他想要按照魔族的吩咐,杀掉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已经半只脚踏入分神期的谢千偃,恐怕他拼尽全力,人家都察觉不到半分痛意。 面对这样的强敌,自然只能是徐徐图之、化敌为友。 郁沅忍不住按紧了腰间的储物袋。 有了《驯养指南》,他定能如虎添翼!! 作者有话要说:你肯定能成功以身饲龙! - 评论摩多摩多!让我听到你们的声音!! 呜呜呜qwq 可以评论想看的情节哇,能用的我都会采用哒,还会发大红包! 第一章 恻隐 听到郁沅的话,谢千偃凝了他一眼,显然也意识到面前这个只有金丹期修为的小弟是无法处理这么高级的食材的。 看着小弟皱着眉头一脸沉痛的样子,他不由伸出爪子按了按面前人柔软的头发,然后腰侧寒水剑出鞘,瞬间将那分神期的鸽子除毛去皮,寒光凛凛地悬在鸽肉上方。 “要怎么切?”他看向郁沅。 郁沅怔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小师弟这是要给他做帮厨。 ——他何德何能! 他摇摇头,连忙道:“不用切,只要把内脏去掉就可以。” 谢千偃依话照做。 郁沅在旁边看了两眼,压下自己“农.奴翻身做主人”的窃喜,两眼弯弯地去盘算菜谱。 尽管有了鸽子,但是他也不打算浪费那条鱼。毕竟分神期的鸽子可不是现在的他吃得了的,怕是刚吃一口就要爆体而亡。 这只鸽子虽然已经是超乎想象的大,但是在那个储物袋里却是最小的一只,依照体型对比来看,似乎还只是一只幼鸽。 既然如此,正好可以做一个烤乳鸽换换口味,而鱼照旧处理成鱼汤和溜鱼段,除此之外再炒两个素菜,便是今晚的晚餐了。 似乎是感受到帮忙切菜的乐趣,即便鱼和素菜他已经能够自己处理,但谢千偃还是相当好心地用那柄在修真界令人闻风丧胆、杀出威名赫赫的寒水剑,既不怕脏也不嫌掉价,只在这灶台上给他刮鳞、切肉。 将所有食材处理好,剩下来的炒菜就简单了。 郁沅把锅架在灶上,倒油入锅,下入葱姜蒜,立刻便腾起一阵香味。 谢千偃抽了抽鼻子,忍不住微微凑近了些,但紧接着郁沅就往锅里撒了一把辣椒。 那辣椒极为呛人,他是提前往鼻子上下了封闭咒,谢千偃却没这个经验,当即被呛得连打几个喷嚏,从鼻腔里冒出几缕火星。 郁沅被他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想给他擦擦,但很快又想起自己的手碰过辣椒,这样抹上去,恐怕对方整个脸都要烧起来了。 于是只在原地张着两只手,安慰道:“小师弟,炒菜味道呛,你还是先出去吧。” 谢千偃紧皱着眉头,看起来对这辣味颇为不服,一声不吭地憋住气,沉默而坚定地在他背后站定。 郁沅:“……” 行叭。 四菜一汤出炉,分量皆是颇为巨大,光一个烤乳鸽,恐怕便够普通人一家的午餐了。郁沅撕下一条鸽子翅膀递给谢千偃,“小师弟,你尝尝?” 然而小龙人这次竟然没有张口,只是摇了摇头,用手把鸽子翅膀推回他嘴边。 “让我吃?”郁沅摇了摇头,“师弟,你忘了,我现在只有金丹期修为,根本消化不了这么……” 他的话未说完便猛地顿住。 谢千偃的尾巴不知何时搭住了他的灵府,清清凉凉的灵力顺着丹田一路流转,带动着他体内灵力也运转得畅快许多。 倘若有人帮忙,倒的确是吃得了了。 “那好吧。”郁沅眼神晃了一下,嘴角朝两边咧开,对着鸽翅一口咬下去。 ——真香! 这分神期的鸽肉果然不同寻常,口感至少比寻常鸽子好十倍不止。细嫩的鸽肉一入口便立刻融成浓郁的酱汁,顺着食道滑进体内,而后化作一股极为精纯的庞大灵力,由谢千偃的灵力牵引着在他体内运转起来,最后汇入他的丹田。 因为有谢千偃的灵力护着,即便这股灵力超出了他目前修为所能承载的极限,但是在不断的流转当中却并未撑爆他的丹田,而是在一遍又一遍的冲刷当中拓宽他的经脉。 有了这么一个保障,郁沅自然就没了顾忌,大口吞吃起来。 尽管已经一起相处了不少时日,这却还是他们第一次一起用餐。两人一起大快朵颐,很快就把桌上的饭食全部消灭干净。 他们吃了这么多,属于分神期妖兽的灵力全数积在体内,根本来不及收拾,只有当即原地盘膝打坐,炼化体内急速流转的庞大灵力。 郁沅当即运行起功法,牵引着鸽肉化成的灵力在体内流转。 只是这鸽肉所蕴含的灵力虽然庞大,但是能被他炼化的却是百不存一,速度更是缓慢。 郁沅一向知道这具身体的资质差,却没想到会差到如此地步。 换做修真界的天才,恐怕这样运转一圈,基本能将灵力吸收到百分之八十左右,而像谢千偃这样血脉条件得天独厚的,甚至可能全部吸收! 作为清霄剑派的掌门座下四弟子,也是谢千偃的师兄,他的资质、悟性却是门内人人皆知的普通,只不过与寻常内门弟子相仿,能有今天的修为全靠掌门的偏爱。 而他之所以能拜入掌门座下,盖因他是掌门昔日旧友的遗孤,在外流落数年才被掌门接回来。 只是掌门恐怕也没想到,他接回来的并不是什么小可怜,而是一个满腔仇恨、小肚鸡肠,早已被魔族收买的人类内奸! 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郁沅正要睁开眼,结束打坐,却感到一股比方才更为庞大的灵力骤然涌入他的身体。 这股灵力无需炼化吸收,仿佛本就是他自身修炼而来,一出现便直冲他丹田而去,瞬间便将他的金丹越撑越大、越撑越大,而后从上蔓出道道裂纹。 不等郁沅惊恐,那金丹哗然碎裂,而后从中跃出一个通体金光灿烂、肌肤莹白、如玉制成的小人来。 这小人长相同他一模一样,只是双眼紧闭,眉心点痣,盘膝打坐间显出微微的佛性。 郁沅心中了悟:这恐怕就是他的元婴了。 只是这股灵力到底从何而来,竟让他直接跨过金丹后期,迈入元婴? 更重要的是——金丹晋级元婴可是要有天劫的! 他立刻睁开眼睛,见小龙人已经醒来,周身气息较之前更加深不可测。 来不及演戏或道贺,他只勉强提起一个笑容,便猛地抬头看向宫殿上空。 无数金色劫云滚滚而来,几乎将视野内的整个天空铺满,而天地间则骤然暗沉下来。 如此阵仗,自然不是他一个金丹晋级元婴的天劫所能拥有的威势。既然如此,只能说明—— 谢千偃也进阶分神了! 他们两个的天劫居然赶在了一起! 谢千偃浑身战意昂扬,身上的青色鳞片几乎瞬间便蔓延开来,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宛如一头人形巨龙,再看不出白衣剑仙的模样。 寒水剑从灶台上飞下来,依旧是寒光凛凛不可侵犯的模样。 天上劫云滚滚,宫殿内风雪阵阵。 面对如此堪称世界末日般的架势,郁沅只恨不得立刻变成一具木头傀儡,藏到随便哪个地方,好叫他不要在这格外不同寻常的雷劫中被劈个当场横死。 然而谢千偃已经迎着劫云飞了上去,郁沅只能召出配剑,跟在他身后颤颤巍巍往上飞。 “轰!” 金色劫雷犹如电蛇,瞬间直直刺向他,郁沅连忙横剑格挡,只一击便被震得虎口发麻,周身灵力护罩瞬间破碎。 与此同时,谢千偃也迎来了他的第一道劫雷,只不过以龙族肉身之强悍以及他的剑道修为,这劫雷他应对得却是相当轻松写意。 元婴雷劫共三十六道,分神雷劫则为四十九道。尽管数量和质量悬殊如此之大,谢千偃的进度却依旧比郁沅快上不少。 当郁沅靠着法宝和硬抗,勉强迎来自己的倒数第三道天劫时,谢千偃已经迎上了最后一道雷劫。 “吼——” 属于分神期的最后一道雷劫已经几乎有成人腰身一般粗细,咆哮间仿如真龙在云间穿梭。 谢千偃提剑而上,不等劫雷朝他落下,便整个人直直没入劫云。 无双剑意凝为比金色雷龙更加庞大狰狞的冰霜巨龙,与已经几乎彻底化作龙型的青鳞龙族一起,咆哮着与金色雷龙瞬间对冲! 寂然无声。 而天地骤然一清。 随后,一股极为庞大的、属于分神期修士的威压落下,劫云渐渐弥散,白衣剑仙的身影在其中浮现,背光而立,恍如神人。 修士进入分神期,便已经超脱了肉.体凡胎的桎梏,灵识无需探出,周身自有领域而成。 在白衣剑仙格外清冷无情的眸底,紫黑色、散发着毁灭之意的劫雷朝着底下青衫破碎的少年直灌而下。 少年双目半阖,浑身溢血,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在他周边漂浮着无数破碎灵器,而少年的手里,金色的鳞盾已经被磨到仅剩巴掌大小。 只要一击,这青衫少年便会瞬间同他身边的灵器一般四分五裂,焦得五官模糊、四肢干瘪。 这本该是他极期望看到的结局。 不管对方所说的“喜欢”到底是真是假,他都不用再受其干扰,久甩不脱。 但是。 谢千偃身形猛然一动。 寒水剑由上而下狠狠刺穿雷龙,无数电光瞬间席卷整个天空! 白衣剑仙张开结界,双臂平摊,抱住无力跌落的青衫少年。 ——不是因为突然动了恻隐之心。 谢千偃敛眉。 只是因为对方若死,他也会被契约反噬。 ……仅此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小龙人:动了,不想当寡夫的DNA动了! 第一章 八卦 “奇怪啊奇怪……” 清源峰上,几个弟子在殿外嘀嘀咕咕。 “郁师兄和谢师兄不是一向极为不合吗?难道是我看错了?” “是啊……你说这进秘境前还王不见王的两个人,怎么出了秘境,忽然就抱在一起了?!” “我才是真要吓死了!今天是我值守山门,刚站好就看到谢师兄把郁师兄抱回来——你们不知道,都不是背过来的,是那种抱媳妇似的抱法!郁师兄的嘴都快亲到他脖子上了!” 几人对视一眼,脸上皆是不可置信。 也不怪乎他们如此惊奇,至于像山野凡人中的农妇一样聚在一起叽喳不停——实在是这事儿,它真是邪了门儿了! 清源峰的郁沅和清衍峰的谢千偃,自入门来便极为不合,是清霄剑派人人都知道的事。 谢千偃外出游历、受了重伤回来,人人都给他送去伤药,祝他早日康复,只有郁沅给他送的是一把奇毒无比的毒草。 郁沅被掌门护法、好不容易突破金丹,掌门座下几个弟子全都送去了贺礼以示庆祝,只有谢千偃当不知道一样,连面都没有露过。 而且这两个人麾下各有小弟若干,分别以两人为首,平时闯秘境要争、进试炼要争、领资源要争……处处都要争,哪怕在学堂上个课,都要争谁回答的问题更多。 就这样两个人,去了一趟秘境,忽然就是能抱在一起的关系了? 若不是今天亲眼所见,就是天上下刀子了他们也不能信啊! 他们还兀自怀疑着,听得山外两道破风声传来,顿时眼观鼻鼻观心,垂头敛目,低声道:“掌门,六师兄。” 掌门朝他们微微颔首,径直抬步迈了进去。 - 郁沅感觉自己好像在海底沉了很久。 海底是一片晃漾的虚无,他被水流裹挟着,漫无目的地不知要飘往何处。没有光,也没有声音。 他努力地想要睁开眼,于是拼命调动眼周的所有肌肉,下颌亦不由自主地绷紧。 可神魂好像已经脱离了躯体,无论他如何努力,也驭动不了半分。 郁沅疲惫地停下动作,歇息片刻,又继续奋力尝试—— 忽地,眼前骤然一亮,随后在那双颜色较常人更为浅淡的眸底便落下浅绿色层层叠叠的帷幔。 ——是他在清霄剑派的住处。 怎么回事? 他不是还在神殿里渡劫吗,怎么一睁眼就回到了清霄剑派?难道是幻境? 还是小龙人渡劫成功带他出来了? 郁沅有些发懵,微微侧过头,便看见掌门和谢千偃都在他床边,一坐一站。 他连忙要起身,但立刻被掌门按住了肩膀,“不必行礼,你且好好休息。” 郁沅马上从善如流地躺回去,只是两只眼好像变成了风里的桃花,一会儿摇向谢千偃,一会儿摆向掌门,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掌门道:“本来我是想让你和千偃一起带队去万宗大会,但你现在既然受了伤……” 郁沅马上道:“我愿意留——” “……那就再多带一个医师,让他路上给你治治吧。” 郁沅:? 这不合理! 他连忙转头去看谢千偃,但是又不能表现出不愿意的样子。毕竟他在谢千偃这里的设定还是一个变.态追求者,能有这样的机会,定然是要感恩戴德、欣喜万分的。 他憋得脸都红了,咬着牙,硬是作出一副欣喜娇羞的模样,小声道:“多谢师尊。” 然后不胜娇羞地低下头,阴暗地想着明天他就马上打断自己的腿。 ——谁要和反派一起去带队走支线啊! 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见他答应,掌门又转头看向谢千偃,“千偃,你觉得呢?” 还在想办法请假的郁沅马上竖起两只耳朵,觉得自己的腿可以不用断了。 他是不方便拒绝,但是谢千偃可以啊! 以谢千偃对他的厌恶程度,肯定不愿意跟他在一起,只要谢千偃拒绝了,他照样可以做一匹自由自在的独狼! 谢千偃顿首:“弟子没有异议。” ……你没有个屁! 郁沅简直恨铁不成钢,万万没想到谢千偃居然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他做出一副凄凄艾艾的样子,先是眼睛一亮,随后又渐渐黯淡下去,把从欣喜到认清现实、害怕受伤的样子过渡得极为自然。 “师弟,你不要勉强,你对我是什么想法,我心里也不是不清楚的。”他用力地咬了咬牙,伸出手抹去眼角并不存在的泪花,“你放心,这一次我……我尊重你的意愿,我愿意留在宗门里修炼。” 说着哽咽一声,把头埋得更深。 谢千偃冷道:“不必。” 郁沅:“……” ——你干嘛啊?! 看见他们如此兄友弟恭,掌门顿时欣慰,捋了捋胡子道:“看见你们两个关系缓和,为师就放心了,你们都是好孩子,以后解开误会,就好好相处吧。” 说着宽慰地笑了两声,起身出去了,谢千偃也不继续留下来,跟在他身后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郁沅和旁边侍候的小童。 郁沅跟小童对视一眼,“啪”的躺倒在床上,用力地一扭身,眉头紧皱,苦苦思索。 谢千偃怎么会突然这么反常? 在界核空间里的时候,他看见自己还让自己离他远点,最好不要再见面。今天他只要点个头就能不用和他凑在一起,怎么却反而拒绝了? 难道还真是他对小龙人的好感攻略起作用了?影响了谢千偃的潜意识? ——不行,还是得想个办法试探一下! 他马上就要翻身下床,还没掀开被子,就被旁边的小童立刻跑过来按住了:“师兄,不能下床,你现在伤重,只能躺着。” 小童年龄不大,神色却格外老成,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了对正义和规则的坚守。 面对如此稚嫩认真的眼神,郁沅想耍赖的话顿时堵在喉咙里。 他讷讷地躺回床上。 现在他已经醒来,躺着也没有事情可做,干脆让小童取来了自己的储物袋,想看看话本打发打发时间。 结果一翻,里面都是在秘境里就看完了的,剧情都还印在他脑子里,再看也没意思。 他在床上又翻了个身,冥思苦想,终于想起自己在宗门里并非孤立无援,还是有一众小弟的。 而跟他最亲厚的,莫过于来自修真世家的另一个炮灰。 炮灰小弟名叫沈三决,虽然资质修为平平,但是家里却极为富裕。郁沅之前囤积那么多法宝、小吃、夜明珠,都是仰赖于他的资助,才能在秘境里过得如此潇洒。 只不过小弟的命运也没比他好多少。 原著里他在秘境中身死,沈三决坚信是谢千偃害死了他,在接下来的万宗大会里按捺不住失去了自己这个大哥的恨意,孤注一掷地对谢千偃发动了袭击,然后被一剑毙命。 他想着,感动地吸了吸鼻涕,当即取出一枚传讯灵符,给对方送信过去。 “三决三决,我是郁沅,我现在在清源峰上不能下床,你带几本话本过来给我看看。” 沈三决的回信来得相当快,先是滔滔不绝、抑扬顿挫地表示了一通对他的思念,随后就蓦地话锋一转,说道:“师兄,我现在已经赶到集市了,这里有《师弟为何总是这样》、《夜半情.事:宿敌总喊我老婆》、《穿成炮灰后我夜夜骑龙》……” 他一连报出几十本话本的名字让郁沅挑,郁沅随便点了几个名字刺激的,便让他赶紧过来,最好再带点吃的。在床上躺了不知道几天,他只觉得胃里空得要命。 沈三决立刻说要给他去城里最好的酒楼买。 ——果然人在仙界,还是得有两个小弟。 郁沅满意地挂了通讯,一边等着他的“外卖”,一边想着自己要如何才能不着痕迹地受点伤,好逃过这次跟反派的共同行动。 他朝小童望过去,两只眼无辜地眨了眨:“我想洗澡,你去后山给我打点灵泉来吧?” “是,师兄。”小童认真地朝他福了福身,拎着桶出去。 等他一走,郁沅立马在床上坐起来,狰狞着表情,召出佩剑就往两腿砍去—— 然后轻飘飘地削掉了几根腿毛。 郁沅:“……” ——不行啊,他不敢!! 他长吁短叹地把佩剑收回去,又冥思苦想半天,到底也只敢把拇指和食指压在大腿上,朝中间用力地掐上两下。 清衍峰上,正闭目打坐的谢千偃忽然腿根抽痛。 他睁开眼睛。 血脉中的契约一闪一闪,跃动着将远处属于另一个人的感官知觉传递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千偃:老婆在暗示我!【确信】 - 感谢在2021-10-09 00:41:47~2021-10-23 14:49: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仙女的事你少管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梔香烏龍茶、会跳舞的霸王龙 3个;skinzeezee、十七、闻鸽起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个无情的书单机器 40瓶;磕糖ˇ^果屋、十七 10瓶;鹤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章 反常 郁沅还兀自与大腿做着争斗,忽然感到房门被打开,白灿灿的天光透进来。 他连忙放下手躺好,朝门口看去,“洗澡水——小、小师弟?!” 完全不知道谢千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郁沅吓了一跳,连忙装作一副虚弱的样子,病病歪歪地倚倒在身后的软垫上,两只眼竭力射出惊喜的光芒。 “你……你来看我呀?” 他的语气当中充满了期待,又带着几分不宜察觉的惶恐,似乎是因为害怕被他拒绝而提前做好了受伤的准备。 谢千偃并不与他多言。 他的目光落在床上好像穿透了那层厚厚的被子,直直望见被他掐得青了一片的大腿。 郁沅的双腿忍不住在被子里紧张地摩挲两下,小心道:“师弟?” “有人来袭击你?” “没、没有啊。”郁沅有些发懵。 这种事情,以谢千偃的修为,神识一扫便能知道有没有人来过。既然没有外来的袭击,伤害他的就只能是他自己。 谢千偃唇角绷出一道含着冷意的弧度,两点寒星似的眼定定地看向床上少年无辜的双眼,“别耍花招。” 他寒声警告。 忽然,他的视线往外一扫,眉心微皱,郁沅只感到眼前一闪,面前就不见了人影。而卧室的门则被“哗啦”一声大力推开,跑进来一个穿金戴银、格外惹眼的青年来。 “师兄——” 沈三决一进门就涕泗横流,直接扑到床边,猛地抱住他的腰身,大声哭告起来。 “师兄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几天我过得好苦啊!”他一边抹着泪,一边抽抽哒哒地告状,“那伪君子定是算准了你不在,指使他的手下每天对我围追堵截、求追猛打!” 他掀开衣服,露出底下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愤愤不平道:“师兄你看,这都是他们暴行的罪证!” 郁沅想着这个“伪君子”是谁,一边配合地看过去,“啊……这人怎么这样啊?” “就是啊!”沈三决恨恨捶床,“可恨我双拳难敌四手,竟被这群贼子得手!不过现在师兄你回来了,我就什么也不怕了!” 他崇拜而渴慕地看向郁沅,“师兄,你看咱们现在怎么办?再去找两个穷书生编排点话本?唉,这次非要好好挫一挫谢老狗的锐气!” “咳……咳咳咳!!” 郁沅猛地咳嗽起来。 “谢——”他微微睁大眼,“——你说的是谢千偃?” 沈三决奇怪地看他:“宗门里还有别的狗?” 郁沅只觉得浑身汗毛都要炸起来了。 ——谢千偃刚刚才来过,现在说不定就在屋子里哪个地方站着呢!这要是被对方听到了,他们俩还能有命活?! “师弟,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他马上沉下嗓音,神色异常严肃,“谢师弟他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绝对不可能指使别人欺负你!” “师、师兄?” 沈三决完全愣住了,他的脸上还挂着泪珠,嘴巴大张着,看起来像是一条被人忽然从池里捞上来的鱼,又狼狈,又可怜得有点好笑。 但他很快就为郁沅的这番说法找到了理由,义愤填膺道:“师兄,是不是那谢老狗对您做了什么!” “没有——”郁沅大声反驳,“绝对没有!” 对着小弟充满了怀疑和痛心的眼神,他咬咬牙,心里一紧,强忍着羞耻,用真气灌注在声音之中,极为大声道,“我——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是喜欢谢千偃!” “?”沈三决一愣。 郁沅只好忍着羞耻,又将之前在山洞里诓骗谢千偃的那番说辞又解释一遍——反正不管他以前怎么对谢千偃的,那都是因为嫉妒!都是因为想引起谢千偃的注意! “但是——”他微微拉长了嗓音,给不知道还在不在屋里的谢千偃不着痕迹地暗示,“经此一遭生死危机,我觉得自己想通了。” 他抽了抽鼻子,一副生死之后大彻大悟的模样,目光释然,嘴角含笑。 “喜欢并不是只有占有一种形式,还有一种爱,叫放手、叫成全。我喜欢他并不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只要能远远地看着他过得好,也就知足了。” “师兄……” 完全没想到此次过来会听到如此一段真情告白的沈三决彻底愣住了。 他沉默地品味片刻,“这是用来恶心谢老狗的新战术?” 郁沅:“……” “不是,我、我就是真的喜欢他啊?”他结结巴巴地解释,“小师弟他人又帅、身材又好、修为高还不乱搞……我超喜欢他的!” “师兄!不要再说了!”沈三决猛地打断他。 郁沅嘴巴一闭,两只眼有些紧张地看着垂下头双拳紧握的小弟。 ……糟糕,小弟不会直接心态崩了吧? “我明白。”沈三决声音嘶哑得好像风里的枯叶。他抬起头,用力地攥紧郁沅的双手,两只眼中盈满深深的怜惜和痛苦。 好像有万千情愫欲要喷薄而出,但最终,他也只是张张口,极低声地说了一句,“师兄,你受苦了。” ——尽管不知道小弟脑补了什么,但郁沅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沈三决抽了抽鼻子,起身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屋子里顿时又恢复了安静。 郁沅眨眨眼,身体忍不住紧张地微微缩起来,两只眼在屋里偷偷打量,一边小声地朝着空气试探出声:“师弟?谢师弟,你在吗?” 屋里静悄悄,没个响动。 也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落自己这一番表白可能没被对方听见,不过谢千偃不在,至少他不用再紧绷着神经去表演。 郁沅微微松了口气,身子软下来,软绵绵地靠着枕垫,目光朝屋里其他地方扫去。 他的目光忽地一凝。 ——在屋子中央的桌案上,不知何时被人放下了一瓶伤药。 他抬手招来药瓶,拔开塞子,一股极为浓郁醇厚的灵气和草药清香便冲了出来。 依照灵气浓度来看,恐怕可以比得上天级丹药。 他在秘境里给小龙人抹了那么多药,加起来再翻个倍,恐怕都没有这一瓶珍贵。 留下这瓶药的人不作他想,自然是谢千偃。而他留下伤药的意思……是听到了他的表白,要他好好养伤,一起带队参与万宗大会? 郁沅忍不住头疼地将整个人埋进被子里。 他之前渡劫时的最后一道天雷有谢千偃护着,虽然看着凄惨,伤得却并不很重。 把谢千偃留下的伤药一吃,没过三五日便好得七七八八,而且脸色红润、肤色清透,装都装不了,只能含泪接下带队前往万宗大会的任务。 万宗大会每五年举办一次,时间也往往就在凰灵秘境开启之后,是在每年的秋季。 这届万宗大会是在中陆的重山城举办,各个宗门往往提前一个月便会出发,在大会开始前半月左右陆续抵达。 对于各大宗门来说,这是检验门中弟子修为和战斗技巧的试炼场,而对于各大宗门里的年轻一代来说,这便是他们扬名的机会。 清霄剑派作为南大陆势力最大的宗门之一,底蕴深厚,给他们分配的云舟速度极快,不过三日便载着这一代的年轻弟子们抵达了重山城。 重山城城门外早已排起长队,来往的修士络绎不绝。他们出示了宗门令牌,便畅通无阻地进入城内,径直朝重山城为清霄剑派安排好的院邸而去。 清霄剑派这次前来参加万宗大会的弟子共二十三人,再加一个掌门特意给他安排的药师,一共二十四,重山城为他们安排的院邸分为东南西北四苑,每苑内各有六间厢房,正正好够住。 郁沅和谢千偃作为带队弟子,自然是可以先挑选房间的。 郁沅站在谢千偃身后半步的地方,极为敬业地用两只眼认真看他,拘谨而乖巧地等着谢千偃先选。 与他不同,谢千偃并不在乎住处好坏,只随手点了东苑一间院落稍大、方便练剑的地方。 郁沅马上道:“那我住西苑。” 这两个院落分处院邸两端,而且在两边各自有外出的小门,只要不刻意过去,基本上不会碰到,正正适合他俩。 只不过他还记得要做出一副隐忍、伤怀的表情,好不让谢千偃怀疑自己想跟他住在一起的决心。 谢千偃道:“你也住东苑。” 郁沅:? 他开始怀疑剧情世界是不是真的崩了。 如果谢千偃现在是小龙人状态也就罢了,小龙人本来就黏人,但现在对方可是清醒状态! 明明这么讨厌他,为什么还要跟他凑在一起? 之前不拒绝与他一起带队来万宗大会是,现在要跟他一起住在东苑也是,难道他对小龙人的好感攻略就这么行之有效? 还是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整个人忧心忡忡的,在院落分配完毕后茫茫然地跟在谢千偃后面进了东苑,倔强地选了距离谢千偃最远的拐角处进去。 沈三决自然是跟他一起的,拿着包袱往他隔壁的屋子里一放,就兴高采烈地找了过来。 “师兄,咱们出去逛逛吧!” “不了吧……”郁沅有点提不起劲。这两天令他头疼的事情太多了,搞得他简直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实在没有外出的心情。 “师兄——”沈三决又喊了一声,用眼神往谢千偃住的方向瞥去,作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郁沅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站起身道:“也是。不过这些行李……” “花点钱找人来做就是了。”沈三决颇为急切,伸手拉了他就往院外走去,一直来到大街上。 大街上人流熙熙攘攘,到处都是前来参加万宗大会的修士。沈三决拉着他随意地跟着人流往前走,一边小声地和他说话。 “师兄,你和谢……”他咽下了嘴里不礼貌的称呼,探寻地瞥向郁沅,“你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郁沅道:“就是我喜欢他、他不喜欢我的关系。” “不过我现在也准备放弃了。”他随口瞎编,只是眉头倒真的苦恼地皱起来,“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又好像对我的态度有些奇怪。”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沈三决猛地拍起大腿,“男人都这样,就是贱得慌!师兄你这么喜欢他,不管他喜不喜欢你,你要是突然不喜欢他了,他都会觉得别扭的!” 郁沅若有所思地点头,“所以……我不用管就行?” “怎么能不管!”沈三决猛地抓住他肩头,“师兄——这可是乘胜追击的最佳时刻啊!” 郁沅:? 他微微张口,刚想说自己并不打算这么锲而不舍,就被两边骤然慌乱起来的人群用力推着,往后踉跄两步。 “都让开——!” 两侧人流哗然分开,在这人挤人的大街上竟硬生生拓出一条两丈宽的通道。 郁沅拧眉朝街口看去,只见一架纯金车撵从天边远远驶来,其上车架极为宽阔,四角各有侍女侍立,当中则跪坐着两个美貌青年,手捧果盘,朝软榻上衣着极为华贵的青年喂去。 这个设定……好像有点眼熟? 郁沅忍不住睁大了眼睛,身体微微往前探去,想要看清那青年的样子。 然而青年已经先他一步,发现了这个在人群中探头探脑的家伙。 “哦?有趣——” 他眼前一亮,当即举起手中弓箭,一支纯金打造的箭矢瞬间穿透长空,直直射向郁沅!? 作者有话要说:芋圆(惊慌):妈—— 小龙人:?(犹豫着停下脚步) 感谢在2021-10-23 14:49:24~2021-10-24 13:48: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水潭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章 “出.轨”被抓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那纯金箭矢一落在他身上便化作无数金色蝴蝶,在他身周环绕翩跹。 郁沅若有所思地朝驾辇上的青年看去,对方扬起嘴唇,朝他露出一个颇为挑.逗的笑意,然后微微侧头,朝身后飞近的侍卫低声耳语两句,那侍卫便随即朝他投来视线。 ——不好!! 郁沅当即召出佩剑,拽着沈三决就飞速朝外遁去。 “师兄,那是谁啊?”沈三决一边跟着他没命地往前飞,一边顶着狂风懵然发问。 “那是重山城城主的儿子——小霸王周垌!” 郁沅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运气竟然背到这个程度——他只不过想避过谢千偃的耳目出来说两句话,居然也会被这煞神盯上? 周垌本身修为平平,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每每出行必带至少两名元婴期护卫,更有一大家子护短不讲理的爹妈长辈! ——他怎么就忘了? 郁沅有些懊恼。 在原著里,谢千偃就是从重山城这个剧情开始,一路朝着黑化堕.落的方向坠去。 小霸王周垌平生没有别的爱好,就是极为好.色。 他也聪明,从不到重山城外的地方撒野,就在这重山城里作威作福。少则半月,长则一月,定要出街一次,手里拿着那把纯金弓箭,在路边看上谁,便用箭矢射过去,而他身边的两名护卫就会为他将人抓回府中。 谢千偃长相俊美,在原著里也未成功接受传承、突破分神,带队万宗大会时仅有元婴修为,自然被当做了软柿子,叫周垌让两个手下前来抓他。 打败那两个侍卫,又狠狠教训周垌一番,对谢千偃来说自然不是难事。 然而周垌回去却是一顿搬弄是非,朝他爹重山城城主一顿告状,接着就是修仙文里最常见的“打了小的来大的、打了大的来老的”的套路。 只是谢千偃并非主角,不会有前面送经验的炮灰,重山城城主直接出手,不仅让谢千偃身受重伤,失了在万宗大会上比试的机会,更不得不逃出重山城,意外进入魔界。 且因为在交手中为谢千偃所伤,重山城城主更觉得此人不除必有后患,因此发布了天级悬赏令,直接导致谢千偃在整个大陆都不得不隐姓埋名,一露面便会遭遇无数围攻。 ——而现在,没有在迷境中身亡的他居然就倒霉地接过了谢千偃的这个剧情,被这小霸王看上了! 何况他还没有谢千偃那种实力,就算想回头打也打不过,但要是被他们抓住,恐怕今晚就要直接洞房了! 他心里焦躁,飞行的速度更突破原本的限制,又往上提了几分。 然而修为之间的差距却并不是他爆发出的这一点潜力就能弥补的,那两个侍卫已是元婴后期,尽管并不修剑,于飞行速度上不占优势,但是一路追逃至城西,他们之间的距离也在急剧缩短! “师兄,我来挡住他们!” 沈三决毫不犹豫地松开他,停在原地试图挡住这两个侍卫,然而他不过金丹修为,又并非两人的目标,只被他们一个符咒便定在原地,绕过他继续朝郁沅追去。 “欻”的一声。 那左侧的侍卫朝前猛然掷出一道极细的铁索,铁索细长,后发先至,瞬间就缠到郁沅身上,用力收紧。 同时,他浑身的灵力也被这个诡异的铁索缚住,瞬间直直朝下方掉去,被另一个早有准备的侍卫接住。 两人一左一右扶住他的手臂,然后便压着他去找小霸王周垌复命。 “好!好!” 近距离看清他的模样,小霸王周垌更是高兴,一把推开在脚边服侍的两个男宠,就想跟这新抓来的少年亲近一番。 他伸出手想要摸郁沅的脸,郁沅一下子躲开了,张开嘴去咬他的手。 “嚯!”周垌缩回手,脸色微微冷下来,“性子还挺烈?” 他微微侧过头,朝四角侍立的几个侍女道:“给他换上嫁衣,再喂点软筋散,我看他到了床.上,牙口还能不能这么好?” “是。” 几个侍女恭敬应答,随后便飞身进来,一人强硬地掰开他的嘴,另一人则将一瓶药粉倒进他嘴里,最后灌一杯水,便拉着已经浑身绵软下来的人朝车架后面的一顶软轿过去。 软轿里早已有七八个小厮等着,郁沅一被推进去,这些人就马上迎上来,七手八脚地给他换上一身大红的喜袍,接着又换了两个侍女,给他描眉傅粉、梳理头髻。 郁沅被呛得喷嚏连连。 再看镜子里,原本清逸矜贵的少年已经彻底变成了脸颊红润、含羞带怯的新嫁少女。 也不知这些侍女是如何做到,轻扫两笔,他眼下便晕开浅浅的绯红,眼角仿佛也耷拉下来,好像带着微微的泪意似的。 打扮完毕,车轿也已进了城主府,几个侍女把他架出来,顿时让周垌眼睛一亮。 “——合适!太合适了!” 面前的人本就年岁不大,五官尚未彻底长开,作少年打扮时只觉得英气俊秀,而扮作女子时,五官的精致娇美便成倍地显现出来。 他忍不住搓了搓手,亲自扶住郁沅的腰,要把他带回房里。 郁沅挣不开他的禁锢,只死死咬着牙,脑子飞速转动起来。 城主府本就是小霸王的主场,进了卧房就更是铜墙铁壁,一旦被送进去,除非有人来救他,否则以他现在毫无修为的样子绝不可能逃出去! 现在能救他的人就只有谢千偃,可是一来谢千偃对他厌恶至极,二来谢千偃若是过来,恐怕他好不容易拧歪的原著剧情线又要回到正轨! ——必须想个办法自救! 他的目光止不住地在周围逡巡。 城主府内除了小霸王周垌和他的手下,就只有他爹重山城城主以及母亲,都是会无偿袒护他的人。 不—— 不对!还有一个人! 他的双眼骤然射出极其惊喜的光芒。 在原著里,反派谢千偃与主角楚承云乃是一组对照体。如果说谢千偃所在的修真界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处处遭人暗害,一路颠沛流离,那楚承云的处境就称得上宛如童话。 在重山城剧情中,谢千偃被小霸王周垌看上,打伤他与他的两个护卫后,被重山城城主追杀,而与此同时,主角楚承云却是在城主府中,被城主奉为上宾。 更重要的是,与反派不同,主角是一个真正急公好义、正直体贴的热血男儿! 小霸王周垌的底气全部来自于他爹重山城城主,那么他就通过主角来改变城主的态度——只要重山城城主发话,小霸王周垌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继续捉了他的! 必须想个办法吸引主角的注意! 郁沅心里怦怦直跳,极力注意着周遭的环境。小霸王已经急不可耐地带着他直接飞过雕琢精致的园林,可从前厅旁路过时却落了下来,不敢如此高调行事,甚至特意放慢了脚步。 透过侧旁枝叶的间隙,郁沅看见两个身影。 一个如老松遒劲,渊渟岳峙,一个似霁月清风,磊落光明。 那青年容貌俊秀,一袭白衣,周身素淡,唯独一对瞳孔却是极为璀璨的金色,如烈日灼灼,瞬间让郁沅四肢百骸都再度涌起一股气力。 他猛地挣开小霸王的禁锢,一边朝青年招手狂奔,一边则用最大的声音拼力喊去! - “师兄,快!就在前面了!” 沈三决急得两眼含泪,根本顾不得同谢千偃的恩怨,定身术一解除,便火速赶回院邸,直奔谢千偃的房间而去。 与他所想的一样,面对他郁师兄这般美人的追求,即便是谢千偃也不能免俗,只在屋内沉默片刻,便答应与他一同来解救郁师兄! 两人到达城主府外,并不从正门通报,谢千偃只在他身上打了一个法决,沈三决便感到自己浑身一轻,周身气息尽数消弭。 有分神期的隐匿术法,两人一路如入无人之境,直奔小霸王周垌的卧房而去。出乎意料的是,房中却一人也无,相反,从正厅那边倒是传来了一阵微微的喧哗。 谢千偃眉头微微拧起,径直朝正厅飞去。 正厅前的空地上,一群丫鬟小厮跪了一地,当中只四个人还站立着,遥遥对峙。 谢千偃的目光瞬间便锁定了场中唯一认识的人—— 那换了一袭火红嫁衣、做了女子打扮的少年用力挣脱身边人的束缚,眼中含泪、面带期冀,好像乳燕投林一般,义无反顾地朝对面的白衣青年扑去—— “你就算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少年的声音好像杜鹃啼血,一片恨海情天。 “我这一辈子只会有一个最深爱的人——就是楚承云,楚师兄!” 作者有话要说:谢千偃:? 这几日的情.爱与时光,终究还是错付了! 第一章 反客为主 谢千偃的视线凝在他紧紧揪着白衣青年腰带的手上,看着他两手紧紧箍着人家的腰,满脸绯红,眼角眉梢都挂着止不住的笑意。 就这么开心? 他的脸色沉冷得好像冬天里的井水,一言不发地绷紧了下颌。 沈三决在旁边胆战心惊地觑着他的表情,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只将目光偷偷地投向仍无骨鱼一样攀附在白衣青年身上的老大,极为焦虑地捏紧了大.腿。 ——郁师兄怎么这般糊涂! 明明前几日还情深似海地向他吐露对谢师兄的爱意,怎么今天就突然对另一个人矢志不渝了? 当然,他确实也对谢千偃当自家嫂子还有点不满,但是——哪怕要脚踩两只船,好歹也该小心点,不能被这样当场抓包啊! 场中唯一还傻呵呵乐着的,恐怕就只有郁沅了。 他这句话一喊出来,场中便是倏然一静。 小霸王自是不必多说,当场脸色就绿了。而重山城城主骤然迎上这样一场强抢民男、夺人所爱的戏码,脸色也阴沉下来。 只有主角楚承云条件反射地接住他软倒的身体,在短暂的怔愣之后,眉头便忧国忧民地拢起。 郁沅八爪鱼似的缠住他的腰腹,并不担心主角会将他一脚踢开。 楚承云作为天之骄子,交游广阔,处处受人礼遇,但是依旧会遇到不少战斗,并在战斗中成长,其中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他的责任心。 不管是像他这样口不择言说是喜欢他的,还是以他为榜样、渴望追随他的,只要是对他抱有正面感情的人,楚承云都会怀有莫名的责任感,出手相救。 而只要主角一站出来,这场矛盾会就从他和小霸王身上,转移到主角和重山城城主之间。 一边是前途无量、丹器双修的未来宗师,一边是儿子每个月都能抓回来几十个的少男少女,孰轻孰重根本无需思考! 他快活得几乎要发出声音,憋着笑意一侧头,就看到不远处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地站着。 沈三决眼睛和嘴巴都大张着,一张脸上能有五个圈。 而在他前面站着的…… 郁沅甚至都不敢抬眼去看谢千偃的表情,即便如此,他也能感到在那如雪一般的白衣上面,仿佛笼着厚厚一层黑云。 郁沅:“……” 操,为什么谢千偃居然真的会来救他啊?! 他简直吓得三魂掉了两魂,当场身上便生出密密麻麻的针刺感,耳膜、头骨里更是好像被抽成了真空,除了自己隆隆作响的心跳声,什么也听不到。 被他挂着的楚承云也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带着歉意转向重山城城主,极为诚恳地抱拳躬身:“世叔,实在多有得罪。这位道友实乃我的一位朋友,不知同令郎有什么误会,可否请令郎高抬贵手,由我代为赔罪?” “什么误会?没有误会!”小霸王当即气得叫嚷起来。 “胡闹!” 重山城城主猛地振袖,属于合体大能的威压骤然释出,顿时就叫小霸王闭了嘴,满头冷汗地跪在地上。 而郁沅作为罪魁祸首,更是被格外针对。 他只觉得一座万斤重的山岳自头顶直掼而下,几乎瞬间就要将他浑身骨血碾为齑粉! 然而下一瞬,这股压力便被侧边传来的冰寒剑气倏地击穿,崩散成无数气劲,直接将前厅周遭的砖石草木炸得倒翻出去! “谁?!” 重山城城主骤然朝剑气传来处望去。 看到来人,他脸上扯开一道皮笑肉不笑的弧度,眼底却不自觉地泄出轻蔑的神色。 郁沅听见他极低声道:“来路不明的杂种……” 话虽如此,他却极为忌惮地收敛了威压,只仍作前辈模样,语气不悦地开口:“你是清霄剑派的小儿?何故擅闯我城主府?” 郁沅无力地瘫软着身体,被楚承云扶着倚靠在他身上,却连头也没有力气抬,也不敢抬。 他的目光里只看到那白色的袍角掀起来,素净的短靴踩在地上,依旧是纤尘不染的,一步步朝着正厅走来,停在他面前。 “救人心切,还望城主见谅。”谢千偃的声音淡淡响起,“只是不知我四师兄却是如何‘得罪’了令郎?” 得罪自然是没有得罪的,反而是遭了无妄之灾。 重山城城主呵呵地笑起来,他眼神极冷,可语气倒是极温善的,“救人?师侄恐怕是误会了,今日不过是本尊请了万药谷的楚师侄过来做客,犬子一时激动,将这位小兄弟请来给楚师侄作伴而已。” 他的目光落在郁沅身上,呵呵笑道:“没想到这位小兄弟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多蓝颜知己,都要为他来我这讨个说法。” 在这充满恶意的注视下,郁沅忍不住浑身抖了一下,但紧接着,重山城城主就把他扶了起来,笑眯眯地“夸赞”。 “真是英才出少年,小友还是快快请起,不然人家还以为我楚家的待客之道就是如此呢。” 他侧开身子,朝几人一抬手,“这前厅狼藉,几位师侄可要进去,与我们一块用膳?” “多谢城主好意。”谢千偃神色不变,从他手中将仍虚软无力的郁沅接过来,半揽在怀中,灵力轻车熟路地探入他筋脉,将那侍卫留下的封印和软筋散彻底破除,“既然城主有客人,我们就不叨扰了。” 说着朝重山城城主一点头,在对方默许下招来一个小厮领着他们出去。 郁沅身上的封印和软筋散一解除就被谢千偃放开了,此刻和沈三决并排,小鸡仔似的跟在他后面,大气也不敢喘,一边小心地压着呼吸力道,一边用眼神相互交流。 郁沅:[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沈三决:[你说喜欢那楚什么的时候……师兄,你真移情别恋了?] “唉……” 郁沅忍不住泄出一声叹气,抬眼快速瞟了下谢千偃的背影,满脸写满了苦恼。 ——他不过只是一个想活命的小炮灰,为什么还要面对这样的修罗场! 这时候自然是不能说喜欢楚承云的,可若是说不喜欢楚承云,只是为了保命而口不择言,恐怕谢千偃立刻就能联想到在山洞里他也只是这样“口不择言”。 具体要怎么说,还当真是个难点。 一路回到院邸,谢千偃也没回过一次头、说过一句话。 三人径自穿过一群抱剑行礼的弟子,在众人面面相觑间进入东苑,“啪”的落上院门。 谢千偃一言不发地进了屋子,郁沅在原地踟蹰片刻,便鼓起勇气轻轻敲门,“小师弟?” 没有人应答。 但房门也并未上锁。 他抿了抿唇,两只手轻轻推开房门。满室冷香中,谢千偃背对着他,已经开始了打坐。 “小师弟,你是不是生气了?” 郁沅小心地挪动脚步磨蹭过去,一边说话,一边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蒲团,在他身边软软地坐下来。 “师弟,其实今天我说喜欢……” “与我何干?”谢千偃打断他,深邃的黑眸斜斜瞥来,带着薄凉的讥讽,“四师兄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郁沅顿时闭上了嘴。 他垂下头,两只手在衫袍的遮掩下纠结地互相揪紧,桃花眼极快地朝上一瞥,好像一尾灵活的鱼儿,只在水面冒了个头,快速地看了一眼岸边人的反应就立刻复沉下去。 ……小师弟看起来好像没那么生气? 不,不对。郁沅在心里摇摇头,与其说谢千偃是不生气,倒不如说他像是在闹脾气。 既不愿意听他讲话,又不赶他出去……这不就是要继续哄的意思? 他为这个猜测又鼓舞起来,慢慢地把头抬起来,一边觑着谢千偃的神色慢慢说话,一边起身去到处收拾东西。 “师弟,你这边好干净啊,装修也和你的人一样,特别有格调。” “师弟,我把你的被子换了哦?我这里有套灵蚕丝的,特别舒服!” “师弟,你要吃东西吗?我这里有买的糕点,甜口咸口都有——”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终于看到谢千偃微微启开眼帘。 “出去——”谢千偃垂着眼,唇角凉凉地扯开,“——你要讨好的人在城主府。” 尽管他一开口又是嘲讽的话,但郁沅仍是惊喜地停下步子,小心地凑到他面前,“师弟,你终于肯理我啦?” 然后一敛眉,一垂首,喉咙里涌出的都是委屈的泣音,“师弟,今天我说那番话只是权宜之计,并不是真的喜欢他。” “楚承云这个人我早有耳闻,都说他急公好义,尤其是对于他的仰慕者,绝不会眼见对方陷入险境而袖手旁观……” 他可怜巴巴地抽了抽鼻子,从眼角到脸颊、鼻头都是一片浆果般软烂的糜红,正要再描补几句,就听谢千偃凉凉道:“看来师兄是喜欢他很久了?” 郁沅:“……” 艹,不带这么做阅读理解的啊!! 意识到再这么说下去只会陷入话轱辘,被带到谢千偃的节奏里解释不清,他当即闭上了想要解释的嘴,眼珠一转,另辟蹊径。 “是啊。” 他一点头,竟然干脆利落地认下了。 谢千偃顿时气息一冷。 而郁沅倒像是破罐子破摔似的,用力一抹脸上的眼泪,红着眼又凶狠又委屈地瞪他,好像一只因为得不到回应而亮出了爪子的野猫。 “是啊!我去喜欢他又怎么样!”眼红耳红的少年豁然起身,“不管我是喜欢楚承云也好、喜欢沈三决也好,还是喜欢路上随便哪个人都好——难道不都比我现在的样子强吗!” “我花了六年时间,去喜欢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喜欢我的人,可是不仅没有让他看到我,还让他讨厌我讨厌得要死!” “我还能怎么办?不去喜欢别人,难道要我一直纠缠着你,一直做一个令你厌烦的四师兄吗?!” 作者有话要说:谢直树!你这里欠我的用什么还!! - 最后两段对话有参考恶吻~ 不过——我们芋圆可是一个诡计多端的0啊!!【震声】 感谢在2021-10-25 01:54:14~2021-10-26 00:31: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磕糖ˇ^果屋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章 喜酒? 少年的声音尖利到几乎破音,问到最后甚至嗓子已经哑了,脸颊上还挂着没擦干的泪珠,一双桃花眼睁得大大的,因为哭过而微微红肿、边缘模糊的唇瓣委屈地开合着,吐出哽咽的嘶声。 ——与其说是质问谢千偃,倒不如说他是在质问自己。 这犹如杜鹃啼血一般的哀鸣一声声传入耳朵,就算是一颗石头、一块雪冰,恐怕也要为这灼人的热度而融化。 谢千偃闭了闭眼,面色却依旧寒霜凛冽。 “出去。” 他又重复了一遍。 郁沅咬紧牙关,恨恨地瞪了他半晌,用力地转身走了出去! 跨过门槛时,他声音极低地开口。 那轻如柳絮的声音甚至连就站在他对面的沈三决也没有听到,却被春风送进了谢千偃的耳朵。 他说:“虽然还没能彻底喜欢上他,但我会努力不再打扰你的。” 门扉轻响。 一切声光都被隔绝门外。 谢千偃本该起身。 但他身.下,片片砖石早已静默地碎为齑粉。 - “师兄——” 门外,沈三决已经吓得愣住,一反应过来就马上迎上来,却不敢伸手扶他,好像生怕他已经脆弱得好像湖水的沉釉,风一吹就会褶皱。 “我没事。”郁沅抹了抹眼,在原地又站了会儿,才把那股从腹腔澎湃而起的哽咽稍稍压下。 不过待情绪平复之后,他就忍不住快乐起来—— 本来是谢千偃在质问他,但是他只要这么一转嫁矛盾,立刻就变成了因为谢千偃不喜欢他他才不得已要去喜欢楚承云! 最后一句更是点睛之笔,完美地展现了他的深情,向小师弟表达了忠心! 他愿称这波为渣男最强绝技——反客为主! 这么一来……谢千偃总不至于还揪着他这个问题不放了吧? 嘿嘿。 渣! 太渣了! 他忍不住捂住脸,伏在桌子上无声偷笑。 沈三决看他表情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只觉得自家师兄是受得打击过大、神智有点不清楚了。毕竟刚刚郁沅哭喊的声音极大,哪怕他在外面,也对那一声声质问听得极为清楚深刻。 他只踌躇了片刻,就上前轻轻拍了拍郁沅的肩膀,“师兄,天涯何处无芳草……” “嗯!”郁沅啪地抬起头,“我被你说服了,我要移情别恋了!” 他兴冲冲往外走,一拉开院门,就看着一堆同门挤挤挨挨叠罗汉似的垒成一座塔尖尖,一见他出来就慌乱地要往外跑,结果因为人太多,反而你绊我我绊你摔成一团。 郁沅:“……” 他无语地挥了挥手,威胁道:“你们听就听了,可要是让我发现有人在宗门里乱嚼舌根——” 一群弟子连忙拨浪鼓似的摇头。 郁沅冷哼一声,揉了揉发红的脸颊,闷着头出了院子,就去厨房里鼓捣起来——不是因为饿,而是他要去讨好主角! 作为一部正统的修真小说,主角自然是比反派更前途光明的,但比起这个,他更在意的是只有主角可以始终和反派抗衡! 而且绝对不会像小龙人那样,是反派的小号! 他的内心简直翻滚着熊熊热火,当即一头扎在灶台里,誓要做出一份最美味的东西提过去拜访主角,一击俘获主角的味蕾。 糕点、小吃、肉菜、靓汤…… 他简直要把八大菜系全都做了一个遍,但是怎么尝,都感觉味道只是中规中矩,不够让人眼前一亮。 可是除此之外,他也并不知道主角的口味…… 郁沅有些丧气,一边把菜随意地摆到外厅的桌上,一边念念叨叨地冥思苦想:有什么办法能知道主角的口味呢? “师兄——师兄?” 沈三决在旁边唤他。 “怎么了?”郁沅把头随意地侧过去,只是眼神还定在原处,心不在焉的。 沈三决舔了舔唇,“师兄,你放外面的那些菜,我们能不能吃啊?” “到晚饭时间了?”郁沅从思绪里抽离出来,看了一眼天色,果然已经沉沉欲暝。 “先出去吃饭吧。” 他摇了摇头,跟沈三决走出去,却见到外面的桌子上满满当当竟然摆了二三十道菜,“这么多?!” “对啊。”沈三决懵然看他,“师兄,这不、不是你专门做来请我们吃喜酒的吗?” 郁沅:? 他顺着沈三决的目光低头一看——他一回来又是哄谢千偃又是做饭,根本就忘了小霸王给他穿的那身喜服竟然还在身上! “去去去。”他无语地打了沈三决一巴掌,“我去换衣服,你去把其他师兄弟都叫来。” 沈三决连连点头:“好!师兄,那……谢师兄?” 郁沅干咳一声,打发道:“快去!” 沈三决马上利索地跑去喊人。 只是到了谢千偃门口,他却不敢轻易地说话,想了想就放低了声音,紧张道:“谢、谢师兄,郁师兄特意给您做了一桌饭菜赔罪,您、您看您要不要赏脸吃一点呀?” 屋里静悄悄的,一点响动都没有。 沈三决又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始终没听见应答,马上就想蹑手蹑脚溜走。然而这时,始终紧闭的屋门却打开了。 谢千偃从屋里出来,眉目疏冷,淡淡道:“走吧。” “啊……哦!哦!”沈三决呆了一下,马上狗腿地跟在他后面,小心地夸赞,“师、师兄,您今天这身白衣服可真——真白啊!” 谢千偃根本不理他。 到了饭厅,一群弟子已经正襟危坐坐好了,他径自行至主座坐下,旁边是其他人给郁沅留好的位置,就在他左手边紧挨着。 过了片刻,郁沅便从门口进来。 他换了一身衣裳,依旧是青色的,衬得整个人好像一颗雨后刚出头的新笋,甜蜜又稚嫩。 谢千偃的目光落在少年脸上,看着对方含羞瞥过来,又极快地躲开他的注视。 常年持剑、从不曾颤抖分毫的指尖忽地一缩,他垂下眼,竟有一瞬觉得还是红衣更衬少年。 少年在原地踟蹰片刻,无声地在他身侧落座,霎时之间,整个左边身体都好像被暖香熏拂而过,连身上的白衣都灼灼地发起烫。 谢千偃忍不住往内收紧手臂。 郁沅也没想到这群弟子如此热爱搞事,直接将主座两个位置留给他们,还特意摆放得如此靠近。 尽管他们一个个都低着头,郁沅还是看到了他们不断侧头中眼神的交流。 他紧了紧拳头,眼观鼻鼻观心,埋头吃起饭来。 忽然,一对鸡腿落在他碗中。郁沅动作微顿,朝右侧抬头看去。 底下二十二双眼睛也刷地窥探过来。 谢千偃道:“你们都吃饱了?” 一群人连忙低头扒饭,然后默契地放下碗,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 “多谢师弟。”郁沅低声开口。 “要谢我,”谢千偃未朝他分来丝毫眼神,“就不要出去给我惹麻烦。” 郁沅乖顺地点头。 只是蓦地,他想起原著里曾提到一句话—— “楚承云与谢千偃同出一地。” 他忍不住微微抬起头,狗胆包天地开口:“师弟,你饮食有什么偏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谢千偃:他想讨好我。 芋圆:我偷你口味养主角! -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求个收藏!感谢在2021-10-26 00:31:33~2021-10-27 12:05: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张缘之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章 谣言 “没有。” 谢千偃的动作只顿了一瞬便恢复正常。 筷尖在碗中划过一道弧圈,白衣剑仙的视线微微垂顿,不着痕迹地提醒:“我于吃食并无特殊嗜好。” 少年“啊”了一声,尽管他已经极力隐藏,却还是被身边人轻而易举地捕捉到话中的失落。 然而白衣剑仙并不为之所动,只兀自将碗中饭食解决干净。 放下筷子时,碗筷交击声中隐约传来又轻又低的声音:“南境的水产似乎已多年未吃到了。” “——啊!海鲜!” 少年连忙惊喜地惊叫一声,桌子也来不及收拾,直奔后厨而去,不消片刻便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 白衣剑仙的目光追随着他消失在前厅,如深潭一般的眸底,似有落花拂过水面,泛起早春试探的涟漪。 “聒噪。” 仿佛本能般地,白衣剑仙倏然抿住嘴唇,眉头紧锁,冷哼一声便径自拂袖而去。 前厅恢复了安静。 不过还未稍静片刻,刚刚离开的少年便从门口急急忙忙跑进来。 “桌子桌子——咦?”郁沅怔了一下,目光在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桌子上扫过,“沈三决回来收了桌子?” “这小子……居然还挺懂事。” 他啧啧两声,又赶紧钻回厨房研究。 ——要拿去讨好男主的饭菜,绝对容不得马虎! 这一研究就研究了整整三天。 第四天清晨,所有人还在睡梦里,就被弥漫萦绕在整个院邸里的、极为浓郁霸道的香气顺着鼻腔狠狠地击在胃部。 “这是什么?好香啊……” “哇,一定是郁师兄又在做好吃的了!” “真没想到郁师兄和传言里一点都不一样,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啊——你说郁师兄今天做的是什么?” 一群弟子顺着香味汇聚过来,在院子里小声议论。 “真期待啊,等会就要端出来给我们吃了吧?” “想什么好事呢你?我看郁师兄好像是在实验新菜,昨天早上我还看他出去特意去拍卖会买食材,今天估计是实验出来了!” “实验?那他是要端给——” 所有人的目光极其一致地转向谢千偃所在的厢房。 沉默半晌,人群里爆出一声又羡又嫉的叫声。 “——谢师兄真是好福气啊!!” - “咔。” 前几日才刚被置换过来的白玉茶盏落在桌面上,里面的茶水晃荡半晌,却是一点未少便被持杯的人放了下来。 门外的动静,谢千偃自然并非毫无所察。 他生性淡漠,面对众人的艳羡并不同寻常人一般会觉得欣喜自豪,恰恰相反,此时于白衣剑仙心头升起的,竟是几分苦恼。 面对善意自然是令人愉悦的,但面对自己并不愿接受之人的、过于澎湃的善意,则会成为一种累赘。 他生得俊美,自修行以来也不乏女修向他示好,只是因他既冷且闷,一心修炼,少有人能在他身边多停留几分。 长至如今,细细算来,身边能与他牵扯万般的,居然当真只有郁沅一个。 或许正是因此,才给了对方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接受郁沅。 白衣剑仙微微垂眸,从那双纯黑的、好似投不进任何一点杂质的眼瞳里,看不出任何欣喜相关的情绪,只有神人一般的无情。 他站起身,身上暗纹繁复的白衣层层叠叠地收落,垂下一地暗香。 尽管并未出门,可修仙者过于敏锐的五感依旧将院外之人的一举一动都纤毫毕现地传回识海之中。 “咔哒。”“咔哒。” 是少年盖拢食盒的声音。 “吱呀——”“吸溜——” 是厨房的门打开,室内更为凝练馥郁的香气骤然释放,引得其他弟子一片口水滴答的声音。 “哒。”“哒。”“哒。” 是少年在走路的声音。 他听着这脚步声极为轻快而迅速地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靠近,一步紧挨着一步,仿佛皆踏于鼓上,在他胸腔内压出战栗的连音。 ——拒绝? ——如何拒绝? 谢千偃自己都没意识到在遇到少年后他的表情里增加了多少次垂眸、多少次抿唇。 他只微微绷紧了身体,从眉头到足尖都好像一张反复润湿又晒干的脆纸,于无声之中既坚定、又紧绷得仿佛一触即碎。 那道脚步声来到最大。 他与他仅剩一门之隔。 谢千偃不受控制地屏住呼吸,似乎要将对面传来的每一丝最细微的弧度也勾勒出来—— 少年再次抬起了脚。 “哒。” 没有更近一分。 所有人看着他脚步不停,异常轻快而迅速地越过谢千偃所在的厢房,没有一丝丝停顿,也没有一丝丝留念,好像一阵风,倏然地刮出了院外。 “啪!” 房门被猛地拉开。 谢千偃从里面出来,白衣似有几分缭乱,他的表情依旧同往日一般,是仿佛亘古不变的淡漠,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整间院子的温度瞬间便寒冷下来。 众弟子:“……” 他们睁着两只眼,一个个鹌鹑似的瑟瑟发抖地挤到一起,脑袋几乎恨不得放掉气、卷吧卷吧塞进袖子里。 ——情侣打架,群众遭殃! “……师、谢师兄?” 静默地等待半晌,沈三决忍不住战战兢兢抬起头,屋里哪里还有谢千偃的身影? 他连忙左右探头查看,不止屋里,甚至整个院子连同外面的小径上都找不到谢千偃的半点影子。 “谢、谢师兄走了!” 他忍不住放松地欢呼起来。 好像解开一个结界,所有人顿时纷纷狂乱起来,一边捂着自己的脑袋,一边按捺不住地四处交流。 “郁师兄和谢师兄——闹冷战了?!” “不像!不像!” “谢师兄刚刚的样子好可怕!” “郁师兄做的饭,不给谢师兄是给谁了?” “那郁师兄那天穿的红嫁衣,莫非也不是和谢师兄?!” “抢亲?!” “难道是郁师兄另有所爱,谢师兄怒劫婚车、强取豪夺?!” 所有人异口同声:“他们究竟发展到哪一步了?!” 他们的目光转向吃瓜一线的沈三决。 沈三决:“……” 他惊恐地抱住脑袋,拔腿就往院外跑去! “不会说!不会说!我打死也不会说谢师兄被郁师兄始乱终弃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千偃:? - 感谢在2021-10-27 12:05:54~2021-10-28 01:44: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晏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章 抱大腿 已经离开院子的郁沅丝毫不知道自己在院子里留下了怎样的传说。 他一出门就直奔万药谷下榻的宅邸,礼貌地递上拜帖,随后被万药谷弟子引进去,坐在前厅等待。 不过片刻,楚承云便从门口急匆匆走进来:“你是……清霄剑派的师弟?” 他记性极好,当日不过听重山城城主提到一次,便记了下来。 郁沅连忙道:“我叫郁沅。” “郁师弟。”楚承云在他身侧落座,为他斟上一杯热茶,体贴道,“郁师弟可是遇到什么麻烦?” ——瞧瞧!这当主角的人就是不一样! 郁沅简直要感激涕零了,他脸上露出一点笑,把桌上放着的食盒推过去,柔声道:“当日在城主府我一时情急,不得已将心悦楚师兄作为借口,还望楚师兄海涵。” “原来郁师弟是在意这个。”楚承云不由失笑,“郁师弟既然唤我一声师兄,师弟有难,做师兄的自然义不容辞。” 郁沅脸上的笑容不由更扩大几分,殷勤地把食盒掀开,一路用了保温术法而将香气也封闭其中的菜肴顿时爆出极为浓烈的香气,瞬间在前厅扩散开来。 “这是……”楚承云微微睁大了眼。 “不知道楚师兄喜欢什么,就买了些海鲜。”郁沅笑了一下,“我师弟恰巧也是南境的,说是很久未能吃过海鲜,我想楚师兄这边应当也是类似。” 楚承云感激地朝他一抱拳,“郁师弟有心了。只是……”他眉宇间露出几分忧虑,“郁师弟所说的‘师弟’,可是谢千偃谢师弟?” “正是。”郁沅道,“楚师兄认识我师弟?” “有所耳闻……” 这般神情、这般姿态,几乎已经是明晃晃表示有话要说。来这里就是想抱大腿从反派手里保命的郁沅干脆道:“楚师兄有话不妨直说。” 楚承云犹豫片刻,开口道:“实不相瞒,我听闻这位谢师弟,并非一个好相与的角色。” 尽管各宗门的年轻一代此时都修为尚浅,名气低微,可清霄剑派的谢千偃却是一个异类。 入门两年便连破金丹、元婴两大境界,同境之内无敌手,更能力战分神,一柄寒水剑冰封千里江河,早已远远将同辈修士甩在身后,整个修真界内都无人胆敢小觑。 更不用说他姿容绝世,姝色无双,如此俊杰,如何能不扬名四境? “只是……”楚承云抬起眼,“我听闻谢师弟他并非纯粹人族血脉,时常会理智尽失,沦为杀戮机器……” “如此修为,若不能自控,又与魔族何异?” 郁沅简直恨不得连连点头以示附和。 但是话一说出口,却变成了:“又不是狗,难道还讲什么血统纯正吗?” 楚承云安静下来。 郁沅喉头滚了滚,试图重新露出笑脸,“其实……” 不过说了两个字,他又停下话头,转而佯做抱怨道,“若是日后遇到危险,我肯定会同之前一样,毫不犹豫地投奔楚师兄的,只怕到时候楚师兄要嫌我麻烦了。” “自然不会。”楚承云也重新露出笑容,“郁师弟要来,我这里自然是随时欢迎的。” 两人又恢复了其乐融融。 临走时,楚承云才又突然想起似的,提醒道:“那日在城主府,尽管周城主心胸开阔并不介意,只是我看那周垌似乎极为不忿,可能会在万宗大会上做些手脚,郁师弟还是小心防备些。” “多谢楚师兄。”郁沅冲他感激地一抱拳,随后便转身汇入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青衣翩跹几下便不见了踪影。 楚承云脸上带着的笑微微垂落下来。 想起城主与他所说的密辛与猜测,青年眉头之间忍不住拢起浅浅的川宇。 对他的担忧一无所知的郁沅快乐依旧。 因着万宗大会的举办,重山城内极为热闹。 他在街上不过走出两百米,已经买了两大兜东西,什么糖人、玩偶、法宝、丹药……见哪个都想要,看哪个都用得着。 直等到一摸储物袋,指尖触到的只剩碎银几两、灵石零星,这才从购物的快.感里下了头,讷讷地不敢再走大街,换了条小道走。 这小道正夹在城主府和外面的酒楼之间,两边都是极为高耸的墙壁,路既窄且阴暗,零零碎碎地堆着些扫帚、垃圾,不知是野猫还是老鼠的小动物发出窸窸窣窣的翻找声。 郁沅忍不住坏心眼地加重脚步,捏着嗓子“喵”了一声。 从垃圾堆里马上探出一个肥嘟嘟又脏兮兮的橘色猫头,警惕地往这边看来,发现是个没用的两脚兽,于是骂骂咧咧地又埋下头去,叼了条被啃得半半拉拉的鱼骨头,一甩尾巴溜走了。 郁沅嘿嘿直笑。 他走过去,往垃圾堆旁边又放上两条小鱼、几块肉粒,才准备起身离开。 只是忽地,脊背之上突然一寒。 同之前在那不知道是哪的群山中间一般,一股淡淡的魔气在这狭小的巷道里氤氲。 ……不、不是吧? 郁沅浑身僵直,慢慢地把眼睛转过去。 背后空无一魔。 他又往上瞥去、往左、往右、往下,甚至往脚底,依旧没看到任何魔族的影子。 “奇怪……” 他小声嘀嘀咕咕,不死心地又在周围扒拉起来。 但是如果有魔族找他,又怎么可能跟他玩捉迷藏呢? 总不会是路过这里吧? 郁沅笑了一声,挠着头发,只当是自己出了幻觉。 他扶着墙壁站起来,却蓦地指尖一麻。 从砖缝里,一缕极浅淡稀薄的魔气骤然消散。 郁沅浑身一悚,猛地抬头看去—— 城主府。 有了这个意外发现,他的好心情顿时一去不复返,一路沉着脸回到院邸,穿过一群好事的弟子的注视,自顾自地推开院门进去。 院里,谢千偃不知为何没待在屋里,而是坐在外面的石凳上,一下接着一下的擦剑。 一见到他,郁沅马上眼睛一亮,当即快步过去,竹筒倒豆子似的说给他听:“小师弟,我今天回来的路上发现了魔气!” “虽然没有看到魔族,但是我敢肯定,一定是有魔族经过!魔气是藏在城主府那侧的墙缝里……你说,难道是那个狗屁城主跟魔族有勾结?还是魔族故意陷害?” 谢千偃冷冷看过来。 “……” ——糟,难道是他甩锅甩得太明显?! 郁沅马上低头垂泪,身体瑟瑟地发起抖,凄凄凉凉诉苦:“我……我好怕啊。” “怕就不要到处乱跑。”谢千偃隔了片刻才冷冷地警告,随后放下绢布,收剑归鞘,“这件事我会处理。” ——等的就是这句话! 郁沅马上喜笑颜开,说了声“多谢小师弟”就起身往屋里溜。 谢千偃在他背后叫住他,“等等。” 郁沅连忙回头看去。 可谢千偃又仿佛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似的,一言不发起来,只一双眸子凌厉而杀气腾腾地盯着他。 郁沅:? 他反应片刻,马上礼貌性地用痴汉目光看过去,然后不等谢千偃说话,就“啪”的合上屋门,走到桌前掏出小本本奋笔疾书—— “来到重山城第六天,成功获得主角的承诺!一旦小师弟血脉失控、想要杀我,就能——” 他的笔尖忽然一顿。 谢千偃体内有人、妖两股血脉的事情即便在清霄剑派里也是秘密,知道的唯有带他回来的掌门师尊,与一个看过原著剧情的他。 那么……楚承云又是从何“听说”? 作者有话要说:楚承云:我一看他就是人妖!!! 谢千偃:……我鲨你!! - 我是个傻子,我又一不小心按成直接发表了呜呜呜呜qwq 第一章 心软 反派与主角互相看不顺眼是很正常的。 在原著的重山城剧情里,楚承云同样对谢千偃很看不过眼,但却不是现在。而是在万宗大会比试时,未能接受神殿传承的谢千偃逐渐压制不住血脉的冲撞,越打越是暴虐,最后险些直接取了对手的性命,被楚承云阻止,两人大打出手,这才彻底结下梁子。 在此之前,楚承云也仅仅是在小霸王的剧情里,听城主说起有这么一个人欺负自己的儿子,微微有些愤慨而已。 现在还没到剧情点,谢千偃与小霸王的剧情也被他李代桃僵,两人根本无所交集,楚承云是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了谢千偃的血脉问题,认为他很危险? 他在脑子里拼命回想来到重山城以后发生的一切,从被小霸王抓进城主府,到被小师弟捉奸……不是不是,被小师弟带了回来,当中唯一可疑的只有—— “城主!”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 是啊,当日谢千偃一过来,城主便曾低声骂他为“来路不明的杂种”,而楚承云亦在城主府里与城主有过交谈。 再联想到今天在城主府外的门墙上发现的魔气,郁沅几乎要大喊一声“真相只有一个”! 一定是城主在栽赃陷害他小师弟!又在主角面前吹耳旁风,让他们俩交恶!说不定还勾结了魔族—— 简直罪该万死! 不过城主、魔族、男主这三方之间又是个什么关系,他就有些理不明白了。 想不明白的事当然要交给想的明白的人去想!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跑过去开门,想把这个重大发现告诉谢千偃,不过脚才刚抬过门槛就猛地停顿下来。 ——不对啊,楚承云不该知道小师弟血脉的问题,难道他就该知道了? 而且比起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和魔族有所勾结的重山城城主,他才是板上钉钉的魔族内奸啊! 失策了!! 他马上就想调转身子躲回屋内,但仍在院里坐着的谢千偃已经冷冷地将目光转了过来。 郁沅:“……” “哈哈哈哈,今晚月色真美呀——”他僵硬地放下想要逃跑的腿,两只手在身前互相摩挲两下,瑟瑟地抱在胸前,“小、小师弟,你也赏月啊?” 谢千偃没回话,他也不在意。僵直着四肢在院子里绕圈圈,一边绕圈一边想:他非要管这事儿干嘛? 总之不管是什么阴谋诡计,都是针对谢千偃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在修真界活命的最大障碍就是谢千偃,谢千偃若是真被他们陷害成功,出了什么事,对他而言不反而是大好事一件吗? 总不至于因为说了两句“喜欢”谢千偃,就真的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杀了自己的仇敌心软吧? 他猛地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看向谢千偃。 谢千偃转头看他,“讲。” “小……谢师弟。”郁沅捂着嘴巴咳嗽两声,刚鼓起的胆子又泄气了,两只眼看天看地看月亮,“你防御法术怎么样呀?” 谢千偃道:“尚可。” “哦……那防御法宝够不够?什么盾啊钟啊龟壳啊……” 谢千偃道:“够。” “哦……那、那丹药呢?疗伤的止血的重塑经脉的恢复灵力的填肚子的易容的——” “都够。” 谢千偃面色泠然之间又好似带着几分无奈,他从石桌前起身,取出一个天青色的储物袋,用灵力击向郁沅。 “嗯?”郁沅条件反射地接住储物袋,打开之后,里面却是满满当当的法宝、秘籍和丹药,他抬起脸解释:“不是的,小师弟你误会了,我是说你小……” “你有空寻找这些外物,倒不如自己努力修炼……”谢千偃顿了一下,唇边似是浮起一抹冷笑,“……省得整日只知耽于情爱,四处拈花惹草。” 说着从鼻尖嗤出一道冷哼,迈步进屋,“啪”的一声将门关上。 “……”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郁沅气得牙痒痒,气哼哼地把储物袋往自己的储物袋里一扔,转身回屋里奋笔疾书: “傻逼反派!傻逼谢千偃!重山城剧情里他要是被人打死,我保证会替他收尸! 往他头上戴十个粉色蝴蝶结那种收!” 然后本子一合,上床睡觉。 ——就不该对反派心软! 气死他了!! - 尽管晚上刚刚放了狠话,又收了谢千偃一大袋地级、天级法宝,第二天一大早,郁沅还是拉着沈三决一起去重山城里的修真者集市采购法宝道具。 当然,他的钱在前一天已经花了个干干净净,这会儿就主要由沈三决付钱,他在前面用手指一点一点: “这个,这个,全都要!” “师兄,咱们买这么多法宝丹药干什么?”沈三决跟在他屁股后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当然,他也还有点心虚。 不会是谢千偃已经发现他那天说漏嘴的事了吧? 那他就是买一万件法宝也不顶用啊! “当然是在万宗大会上用!”郁沅在他额头上敲了一记,“那天咱们得罪的可是重山城城主的儿子,而且他们一大家子都不讲理,这次重山城举办万宗大会,他们肯定会在比赛上做手脚!我们现在多买点,他们就只能少买点,此消彼长之下,咱们胜算不就更大了?” “噢——”沈三绝恍然大悟,“不愧是郁师兄,这招实在太高了!” 郁沅嘚嘚瑟瑟地哼起来。 两人如此采购了四五天,装满了二十多个储物袋,万宗大会也到了正式开始的日子。 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各个门派的弟子便集结出发,前往折花台查看自己的比赛顺序。 万宗大会的比试一共分为三轮。 第一轮是个人战,所有弟子按抽到签上的数字,跟持有相同数字的弟子比试,每人每天打五场,每场有十个对战台共同比试,持续十天,决出一百名胜出的弟子。 然后再继续按照此规则比上五天,筛出五十名胜者进入第二轮的团体赛,自行组成五人队伍,优胜的前五小组便可进入第三轮决赛。 郁沅今天的运气说不上是好还是坏,抽到了最前面的数字,几乎是刚看完比赛规则便要上场去比试。 旁边的弟子担心道:“怎么办?郁师兄虽然现在修为高了,但也没见他练过剑,不会受什么伤吧?” 谢千偃的目光落在台上,冷冷地盯住站在郁沅对面、浑身肌肉虬结的大汉,“若是连这种废物也打不过,不如自废修为。” “哈哈……”那弟子尴尬一笑,闭上嘴不敢再说话,只紧张地把头往胸口埋去,随后视线一顿,轻轻“咦”了一声。 他抬头看了看仍旧阳光灿烂的天色,又低头看了看脚下一层冰蓝色的霜雪。 ……这到底是哪来的寒意??? 台上。 郁沅还是第一次面对这种修真界的武斗,又紧张又兴奋,上台之后便朝着对面的大汉抱了抱拳,笑道:“在下清霄剑派郁沅,不知阁下名讳?” “呸!” 那彪形大汉啐了一口,脸上流露出血腥气极浓的暴戾神情,“快死的人还这么多话……” “你要怪,就怪你那姘头不识相,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谢千偃【面红耳赤】:什——我跟他没有那种不正当关系! 彪形大汉【凶残】:你跟那姓楚的小子一起死吧!! 谢千偃:??? ——放屁!老子才是他姘头!! 【无责任小剧场,不要在意人设!!】 - 集思广益为我们小龙人的大号起外号!!! (是的,他只配当小龙人的附庸.jpg) 感谢在2021-10-29 12:48:43~2021-10-30 15:00: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咔叽咔叽 3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章 姘头 “姘头?” 郁沅愣了一下,不等他发问,那彪形大汉便召出一把大锤,猛地朝他攻了过来! “哇啊——” 台下的清霄剑派弟子都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人的锤法好生刚猛!这是哪个门派的,怎么之前从未听说过?” “他是元婴中期,郁师兄却刚刚进入元婴期,不知道能不能挡得住?” “躲过去了!郁师兄好像要反击了!他——他拿出了好多符篆!” 前几日在集市上疯狂采购的符篆、法宝,和谢千偃给他的储物袋终于派上了用场,郁沅对自己实力认知非常清晰,根本不跟彪形大汉正面对抗,只拿法宝消耗他的实力。 台下的谢千偃指尖微微放松,那不受控制从足底泻出的冰寒灵力倏然回收,整个地面又变回了干燥的石板。 刚刚那发现异状的弟子使劲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被周围吵得眼睛出幻觉了。 他愣了一下,听到身边骤然响起的欢呼声,顿时顾不得怀疑,赶紧抬头看向台上。看到郁沅已经靠着法宝和长剑翻身反击,将那大汉逼得连连后退,不由激动地大喊:“郁师兄打他!打他!!” “好——!!” 待郁沅最后一击击出,彪形大汉砰然倒地,众人顿时忍不住欢呼起来。 台上的郁沅也松了一口气,眼睛亮晶晶地朝台下跑来,漂亮的脸上脸颊红扑扑的,嘴巴咧开,像一朵迎风摇摆的小玫瑰。 他一下台就直奔谢千偃而来。 白衣剑仙微微绷起面皮,侧身张口,准备打击一下他这过分自信的热情,却见少年风一样地刮过自己身前,跟旁边的沈三决抱在了一起。 “哇!我厉不厉害!” “郁师兄就是最棒的!!!” 谢千偃:“……” 刚刚被解封的石板来不及晒晒太阳,又被霜白色的冰层覆盖。 第一天的比赛都没有什么太大的看头,尽管有人想观摩一下这些各派核心弟子的实力,可是核心弟子和普通弟子之间差距实在太大,根本看不出什么东西。 尤其是谢千偃,在各派年轻弟子普遍都还在金丹期、只有少数天骄达到元婴期的时候,他却已经是分神期,甚至战力已经可与半步合体媲美。 这么大的差距,根本就没有比试的必要,不是一秒结束,就是对面直接认输。甚至寒水剑都没有出过鞘,他就已经打完了今天的五场比试,成功晋级。 一群清霄剑派的弟子快快乐乐地簇拥着谢千偃和郁沅回去。 前两轮的比赛难度都不算太大,即便郁沅实战经验欠缺,靠着修为优势和法宝,也成功地进到了第三轮。 此时便只剩下二十五人来角逐比试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在这二十五人当中来自名门正派的只有十三个,剩下的全是散修或者不知名小门派的弟子,倒让众人狠狠吃了一惊。 “是小霸王派来的。”郁沅低声同沈三决耳语,随后又看向谢千偃,熟练地摆出痴迷又期待的害羞目光,红着脸道,“师弟,这些人是冲着我们来的,你要多加小心。” 谢千偃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众人一起等待大会主持出来宣布决赛规则,却见重山城和其他各派掌门长老组成的评审席当中,有一个人站了出来。 “诸位道友,根据这几日的比赛情况跟对决赛晋级弟子的实力评估,我们决定对今年的第三轮规则进行变更。 “重山城作为主办方,愿意提供一处周家发现的天然秘境作为比赛场所,所有进入决赛的弟子都可以进入秘境探索,拿到多少东西都可以归自己所有! “我们会给每位进入秘境的弟子发放一枚令牌,在秘境之内也有三十枚令牌藏在各种地方,每枚令牌记一分,七日之后秘境打开,依照令牌持有数量进行排名,排名前三的,皆可在重山城的天级藏宝库中选择一件法宝!” 如此大手笔,顿时叫众人哗然议论起来。而郁沅、谢千偃连同其他二十三名参赛者则被引着站到台上,一人发了一枚令牌。 工作人员同他们解释,“这令牌是秘境的钥匙,若是遗失,七日之后便无法脱离秘境,诸位可要小心保管。” 众人应是。 紧接着,重山城城主便飞身而起,取出一枚金色令牌悬于空中,击打出道道灵力。而金色令牌则逐渐扩大成一道金色漩涡,生出吸力要把他们吸纳进去。 郁沅心头涌起莫名的不安。 他忍不住朝看台望去,几乎是一眼便看到了那驾极为招摇的纯金车撵。 小霸王周垌脚边换了两个穿着青衣的少年,正充满恶意地朝着他笑。 郁沅看见他的嘴巴张开,极慢地吐出几个字:“你——完——蛋——了——” “跳梁小丑,看他作甚?” 谢千偃的声音从旁边冷冷传来。郁沅心头稍安,扯住他的袖子,随后在骤然炸开的的金光中闭上双眼,在一阵熟悉的时空扭缩之后,再次落到了地面。 他睁开眼朝周围打量过去。 这个秘境看起来颇为贫瘠。 天空是极为浓郁压抑的绛红色,十个巨大的苍白洞眼穿透其上。 郁沅仔细地盯了许久,才发现那其实是十轮太阳,只不过因为并没有什么光亮,所以看起来反而像是被剜去了瞳孔的鱼眼珠。 而地面因为过于炎热干燥的天气,皲裂成一块块蜂巢式的结构,空气中亦蒸腾着热气,将整个空间都熏得微微扭曲。 整个空间里,看不到半分活物存在的痕迹。 “搞什么……” 他忍不住低低出声。 好在他们进来时是拉着袖子的,此时并没有被分开。郁沅只担心了一小会儿,就因为谢千偃的存在而感到了十足的安心。 有反派在,至少保证了他不会被秘境中的其他东西杀死。 等见到主角,他就立马弃暗投明,这样就保证了他不会被反派杀死! 有了这修真界实力最强、命最硬的两个人在身边,别说是一个小小的秘境,就是魔界,他也没什么不敢去的! 他忍不住朝谢千偃身边又靠了靠,听见白衣剑仙语气中带着微微的凝重:“有魔气。” 郁沅:? 他当即闪到谢千偃背后,义正辞严道:“小师弟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谢千偃【瞳孔地震】:他好爱我!! 第一章 醋意 两人看着面前的野兽。 这是一只猎豹,尽管是在这样荒芜的地方,它的体型却相当健硕,皮毛油亮,两排尖利的牙齿上犹还挂着新鲜的血肉。 “它、它不是没有灵力吗?怎么能……”郁沅有点惊慌。 “我们也没有。” 谢千偃冷声说完,执剑便飞身迎上。 没有了灵力,修士便与凡人无异,与这样的野兽搏斗只能凭借身体力量和武器。 郁沅不错眼地盯着谢千偃,却看不到丝毫狼狈,只有剑光如电、白衣翻飞,飘逸得好像一只白鹤,转瞬便收剑落地,从那猎豹的肚子里掏出一枚圆溜溜的珠子。 他盯着谢千偃还沾着血的手,没靠过去,好奇道:“这是什么?” “妖丹。”谢千偃指尖一捻,那枚妖丹便轻飘飘地化为齑粉,“里面有妖力,可以吸收。” 郁沅“哦”了一声,既然如此,他们就肯定是要尽可能多的杀死秘境里的妖兽,来汲取妖力补充实力。 有谢千偃在,不管是豹子、狮子、鬣狗、蟒蛇,通通都在他手底走不过三招。郁沅就负责在旁边用痴迷、爱慕的目光看他,然后将他杀死的这些野兽剥皮拆骨,做成热腾腾的饭菜。 除了荒凉贫瘠,这处秘境竟然是难得的平和。 走到第二天傍晚,两人就找了个山脚避风,顺便支起火堆准备做饭。 郁沅把柴火堆好,将火石丢在上面,随着明黄色的火焰倏然升腾,竟传来一道凄厉的惨叫! 他倏然抬头看去,谢千偃亦同时出手,以剑鞘将那自崖上坠落的东西猛力击飞! “砰——” 本就干裂的地面腾起无数烟尘,郁沅的视线望过去,顿时惊道:“是楚师兄的玉佩!” 楚承云在附近! 他连忙抬头看去,山崖之上隐约可见两道身影正在缠斗,只是他们一个在崖底,一个在崖上,在没有灵力在身的情况下,根本无法飞上去救他。 郁沅只能软着声音转头向谢千偃求助:“小师弟——” “不救。” “小师弟……”郁沅急得直往上面看,一边凑过来,两只手试探地摸上他的袖子,拉在手里摇晃,“帮帮他吧,行吗?” 谢千偃把袖子从他手里扯出来,“让他跳下来。” “好!”郁沅顿时喜出望外,努力扯开嗓子便朝上面喊道,“楚师兄——楚师兄!跳下来!” 楚承云顿了一下便径直往下跳去,而对面跟他缠斗的黑衣人亦没有丝毫犹豫,瞬间一跃而下—— 两人顺着山壁一路滚落,郁沅连忙拿了被子床褥堆在下方,等着接住楚承云,而谢千偃则拔剑出鞘,一步蹬在山壁之上,节节往上腾起,将那紧随其后的黑衣人钉在原地! “楚师兄!你没事吧?” 郁沅接住楚承云,连忙给他递来丹药和水,扶着他往远处过去。 楚承云身上沾了土屑和血迹,看起来有些狼狈,但依旧维持着风度,对他拱手道谢,“多些郁师弟出手相救。” “师弟救师兄,不也是义不容辞吗?”郁沅朝他一笑,转头往崖底去看谢千偃的战况。 楚承云同样看去,脸色却比他复杂很多。 等谢千偃处理完那黑衣人,朝着这边走来,他抽了抽唇角,勉力挤出一点笑意,“多谢……谢师弟。” “不必。” 楚承云脸上泛起苦笑。 眼看气氛变得僵硬,郁沅连忙打圆场道:“好了好了,我先做饭,你们没有什么忌口吧?” “没有的,有劳郁师弟。”楚承云感激地朝他一笑,起身跟在他身后,“可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切菜。” “砍柴。”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 郁沅朝谢千偃看去,讷讷改口道:“那便麻烦楚师兄去寻些木枝了。” 谢千偃冷冷哼气。 这家伙…… 郁沅在心里暗自磨牙,一边手上动作不停,麻溜地做完汤盛出来,又去炒菜。 没过多久,楚承云也提着两捆木枝回来。 跟旁边大爷似的闭目打坐的谢千偃不同,他放下木枝,去净了手,就又凑过来帮郁沅处理食材。 两个人小声嘀嘀咕咕,一问一答,时不时传来一阵阵琴瑟和鸣的笑声,全是这两日、乃至几十日里也没出现过的景象。 谢千偃猛然睁开眼。 面前的柴火烧得极旺,火舌几乎窜了半米高,将山脚下的空气连同人的皮肤都蒸得异常灼热。 “闭嘴。” 白衣剑仙的声音冷得像是结了冰。 看着对面两个人终于收了声,不再恼人地说笑,他才感到心头的燥气褪了些,重新闭上眼睛。 然而对面蓦地传来一道泣音。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凶……” 郁沅抹着眼泪,柔柔弱弱地伏在楚承云肩膀上,肩膀细节地一抖一抖。 “谢师弟。”楚承云脸色微沉,抬手将郁沅护在身后,极不赞同道,“主动说话的是我,我向你赔不是。但你和郁师弟既然是师兄弟,总要讲究个长幼有序,哪里有这样对师兄呼来喝去的道理?” “在外面,大家按修为论姿态,可在秘境里大家都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郁师弟又要赶路又要做饭,本就承担得更多,你这样岂不是寒他的心吗?” 郁沅在他背后连连点头,嘴巴撅得几乎能挂起油壶。 谢千偃:“……” 他一口气憋着,又苦于不擅言辞,眼睁睁看着楚承云又转过头去安慰郁沅,两个人搂搂抱抱刺眼非常,只恼怒地猛然拔剑,往面前划开一道深深的裂沟。 然后冷哼一声,翻身合衣而眠。 没想到连梦里都不安稳,不是看到两人合起来练什么郎情妾意剑,就是看到郁沅又变回了之前的样子,满脸恶意地对他说“我怎么可能喜欢你?我骗你的!” 他气得猛然起身,一睁眼,看到郁沅把专门为他留的饭加热好推过“线”来,这才脸色稍稍好看一点。 楚承云又如何?到底只是他的替身…… 他抬起眼。 郁沅退了回去,脚步轻快地走向正在不知何时打好的木桌前等他的楚承云,两人相视一笑,亲密无间。 谢千偃接饭的手猛然停住。 作者有话要说:谢千偃:所以爱会消失对吗? 楚承云:我不是来拆散这个家,我是来加入这个家[靓仔抹泪.jpg] - 感谢在2021-10-31 14:49:11~2021-11-01 14:43: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ome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永远支持作者大大!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章 敌意 谢千偃起身朝外面走去。一直用余光注意着这边的郁沅侧过头,看到他冷冰冰的背影,白色的、高大的,像一匹被族群排除在外的雪狼。 他不由地拿起一盘肉,想要追上去。 楚承云诧异道:“师弟?” 仿佛被这一声唤醒,郁沅动作顿了一下,重新坐回去,对楚承云露出笑容,“我看菜凉了,还想加热一下。师兄,我们刚刚说到哪了?” “魔气。”说到正事,楚承云的面色严肃起来,“师弟,你当真在城主府外看到了魔气?” “千真万确。” 郁沅将那日自己看到的情况仔细地说与他听。 本来他只将自己看到的事情与楚承云通气便已足够,说得多了,反而有将自己的身份露出马脚的危险。 可是他抿了抿唇,终究还是忍不住反问道:“师兄觉得周城主是好人,可小霸王周垌欺男霸女,在重山城横行霸道多年,倘若没有周城主的授意跟维护,又怎么可能毫发无损到现在?” 楚承云道:“城主只是教子不严……” “教子不严,本身不就说明对他的行为不在意了吗?”郁沅摇头,“他对自己的儿子如此放任,却向师兄你说我师弟的坏话,难道不是很可笑吗?” 楚承云面色沉凝,“可若按你所说,周城主包藏祸心,更可能与魔族勾结……他又是为了什么?” “谁知——什么东西!” 郁沅被吓了一大跳。 两个被捆起来的黑袍人被猛地扔到他和楚承云之间,后脑磕到桌子上,无力地瘫倒下来。 “是魔化人。” 谢千偃的第一句话就让两人神色大变。 楚承云愣了一下,伸手掀开黑袍人的帽子,露出底下青白交加的脸。 魔化人乃是将活人生祭,在其意识清醒时将浑身灵力和血液抽出,换上魔血,随后丢入炼魔窟,以魔气和蝙蝠噬咬其神魂七七四十九日,最后再以秘术打入体内。在保留其肉身修为的同时,将人化为只知听命行事的傀儡。 “可是……这里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楚承云的声音有些干涩。 即便无人回答他也知道,这些魔化人能出现在周家的、他们这些参赛弟子被要求进入的秘境里,周家绝不可能毫不知情,甚至可能还在其中出力颇多。 “我搜魂他们的神魂,没有生前的记忆,只被下了‘杀掉’白衣人的命令。”谢千偃看了一眼他身上的白衣,嫌碍眼似的眯了眯眼,“给他们发布命令的是魔族。” “什么样的?” “常人两倍多高,黑袍红眼,声音难听。” 这个描述几乎让郁沅瞬间联想到给他下命令的犄角魔族。 “他们在秘境里这么做,不怕有幸存者逃出去,揭发他们?”楚承云脸上升起显然易见的怒气。 “大概……是因为这个?” 郁沅扯了扯他的袖子——那两名魔化人的手腕内侧,都刺着一柄剑。 准确一点说,是清霄剑派的标志。 再准确一点说,是谢千偃的寒水剑。 郁沅:“……” 这个陷害还能再明显一点吗! 他们把这两个已经没了生息的黑袍人连同之前追杀楚承云的黑袍人聚到一起,扒下他们的衣服和令牌、武器。 按楚承云的解释,“周城主心思缜密,不可能只有这些安排”,为了防止对方在他们的令牌中也做了手脚,他们换上了这些黑衣人的令牌,将自己的令牌绑在了附近的野兽身上。 至于黑衣人的令牌有没有其他效用,等到晚上,听到令牌里传出声音催促他们前往山谷,三人就彻底明白了。 郁沅和楚承云对视一眼,默契地开始脱衣服,要换上黑衣人的制服。 “师弟,你的帽子卷起来了。” 谢千偃回头看去。 郁沅的黑袍帽子戴在头上,顶上的尖尖卷起来,楚承云伸手在尖尖上一扯,将帽子理出流畅的弧度,然后笑着在上面轻轻地抚了一下,像是在摸一只乖乖的小狗。 而小狗还毫无所觉地翻过身,露出白软软的肚皮,朝着对方没心没肺地笑。 “走了。” 他感觉自己说话的声音有些古怪,可是他对楚承云的不满实在是太过频繁,以至于从未有过这般明显的情绪波动的白衣剑仙根本未能反应过来。 他只是讨厌这种虚伪的家伙。 这一点小恩小惠的体贴,也就只能拿来骗骗找不到家的流浪小狗,但凡稍稍上点心的人也能做到。 思索间,他们已经来到了集合的山谷。 与他们所想的“十几个魔化人”不同,这山谷极大,山壁足有千丈高,一片黑压压的,初看还以为是森林,细看才发现那是一排排挨得过紧的魔化人! 他们混在前来集合的几百个魔化人之中,看着山谷里走出一个膘肥体壮的魔族,一手拿着鞭子,另一只手则拿了竹简准备记录。 “今天都杀了几个白衣服的?” “编号三七四五五,零人。” “编号三七四五六,一人。” “……” 三人听着他们报的数,等持鞭的魔族领队问过来,就随便报了个中位数上去。 随后领队就开始给他们分队。 成绩差的直接被带出去挖矿,成绩好的则被要求随他一起往前。 魔族领队带着他们在山脚绕了半天,这被设置了特殊开门模式的障眼法才轰然打开,露出山壁上一道狭窄的裂缝。 “跟紧点。” 魔族领队毫不犹豫钻进去,剩下的魔族紧随其后,郁沅三人对视一眼,也紧跟着钻了进去。 山洞里尤其狭窄,黑黢黢的,脚下踩过的时候还带着些淋漓的水声,粘腻又刺痒。 郁沅脚下一滑。 谢千偃可称得上“从善如流”地伸出手去扶他。 作为清霄剑派的掌门座下最后一个亲传弟子,他学剑术时速度极快,学体贴也同样进展飞速。 “多谢。” “不用谢。”楚承云收回扶住他的手,“我来走前面吧,郁师弟,你拉住我的手臂。” “好。”郁沅的声音很轻,却掩不住开心。 谢千偃听到他的声音里有微微的喘.息,似乎是因为山缝中过于灼热,而有些难受地发紧。 真是没用。 他拧起眉头,不耐烦地打开储物袋,取出一小块千年不化的极雪之精,扎进油纸做的袋子里递出去。 “师弟,我这里有一块雪精,你佩戴在身上便不会热了。” 楚承云的声音再次先他一步响起。 黑暗中,一袭白衣已经被黑袍覆盖的剑仙收回手,脸上的表情已经彻底被寒冰覆盖。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 我想到老谢的外号了!谢两根!是不是突然就变得招人喜爱了?! 或者含蓄一点,谢娇娇,问就是在影射他的性格。 哎嘿! 感谢在2021-11-01 14:43:21~2021-11-03 01:05: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梔香烏龍茶、momen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章 标记 谢千偃小时候曾经养过一条小狗。 逃到雪原、被隐居的老修士收留之后,有一天,老修士突然给他带回来一只小狗。 与外面铺天盖地、白得令人眼盲的雪地不同,这小狗浑身生着橙黄色的毛,像刚落的新雪一样松软,摸着却是暖呼呼的,好像雪地里一颗翻滚的太阳。 小狗总爱缠在他脚边,不管他是在打坐也好、走路也好、吃饭也好,这黄澄澄的小太阳最爱的就是迈着小短腿,一步一颠地跑到他脚边,身子一歪,将毛茸茸的脑袋靠到他的小腿上,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满足的呜咽。 那时候他的性格已与现在相仿,并不为这一点小生物的依赖而心软,不是冷声呵斥,就是面无表情地把它踢开。 小狗好像没心没肺一般,就算被这样粗暴对待,下一秒还是会再黏上来,抬起头冲他“嗷呜嗷呜”地摇尾乞怜。 然后有一天,他打猎回来,看到小狗倒在血泊里。 它还在门口等他回来。 却被路过的野狼啃掉了眼睛和四肢,再也看不到主人唯一一次的温柔。 谢千偃的呼吸在黑暗里微微一滞。 “小心。” 前面,楚承云的声音又低又轻柔,郁沅也转过头,眼睛在黑暗里发着微微的亮,“师弟,小心地滑。” 但不等谢千偃回应,他就转了回去,拉着楚承云的手臂,像一条咬住主人裤腿的小狗。 ……不对,楚承云哪里算得上主人? 充其量是个路过的、看到别人家的狗可爱就想用食物和热水拐骗走的狗贩子。 “痛失狗狗”的黑袍剑仙从鼻腔里喷出一道格外阴阳怪气的冷哼。 - 穿过这条格外深邃狭长的山缝,隐藏在山腹中间的是一座极其巨大恢弘的阵法。 领队的魔化人停下脚步,转过身给他们安排位置,“你们几个去东边,你们北边……” 郁沅他们被分配到了东南方向的拐角,以及一张书页大小的图纸、几筐灵气浓郁的上品灵石。 “这是什么阵法?阵仗居然这么大……” 郁沅有点不可思议。 他还从没见过如此复杂、耗费如此巨大的阵法,光是他们手上领到的这一页图纸,上面的阵法线路便极为复杂,而这仅仅只是眼前这座大阵百分之一不到的部分。 他们清霄剑派都是纯粹的剑修,只有丹器双修的楚承云对阵法有所了解,此刻目光扫过山腹里这座规模庞大的大阵,犹疑着开口道:“这似乎是一座传送阵……不过其中增设了许多小阵,光我看到的攻击阵法就不下三千个,还有防御阵法、障眼阵法……另有一些,我看不出来,但似乎与献祭阵法相似。” “这么大的传送阵?献祭?”郁沅有些吃惊。 传送阵在修真界不算特别少见,但是因为耗费的人力物力居多,往往只在一些重要的关卡有设,而且大小不过直径五米左右,远没有山腹中这个复杂、巨大。 楚承云道:“我去妖族时见过妖族与人族之间的传送阵,同样规模惊人,不过倘若按阵法的大小比例来算,这座阵法恐怕就是想打开人魔两界的通道也足够了。” 再联想到城主可能与魔族有勾结的事情,这座阵法是用来做什么的,简直已经不言而喻! “这边有仓库,在西北角,所有挖出来的灵石都从那边运过来。” 另一边,谢千偃也已经不着痕迹地搜完了这边的魔化人的神魂。 魔化人智力本就受损,哪怕被搜过神魂进一步损伤,也不容易看出来,何况现在只是机械性地填充阵法,便更不起眼。 他们在这里待了整整三天,按照楚承云的推演,在传送阵的这片角落里,极为谨慎地插入了一道不起眼的小阵。 平时的时候,它可以用以定位。而一旦用特殊的法诀激活,这小阵便会瞬间沿着大阵的灵力回路溯游而上,瞬间凝阻整个大阵的运行,更引爆阵法中的三千攻击阵法,将整个大阵和山腹彻底破坏! 待到最后一天时,他们便偷偷潜入仓库,将其中的灵石和天材地宝席卷一空,随后悄无声息地撤离山谷。 根据万宗大会工作人员的解释,第七天正午时,他们的令牌会发出热意,届时只需要将令牌按在胸前,便可以被传送回折花台。 三人将令牌握在掌心,感到其中的热意愈发灼人。 “扔掉。” 谢千偃忽然开口。 来不及解释他,他已经用寒水剑鞘猛然打上郁沅和楚承云的手,将他们掌心的令牌远远打飞出去! “轰!” 令牌于半空之中忽然爆炸,而他们面前的山谷中,也传来无数惨叫和爆炸声,瞬间将整个山谷蔓开红色的血雾! “是血祭——”楚承云惊声,“难怪他敢将我们放进来——他根本没想过让我们活着出去!” 不论是他们这些参赛弟子还是这些魔化人,通通都会在这里成为大阵的养料! ——难道重山城主就不怕他们的门派问罪吗! 然而此时已没有时间再去思考重山城城主的计划,于山谷周围巨大的山体之中,已经有魔气冲天而起—— “我们回去!” 魔族一旦出世,骤然降落在折花台,恐怕修真界所有门派的年轻一代都要被杀戮殆尽!无论如何,他们必须阻止这次传送! 尽管四肢已经为这突变而吓得酸软,面对这样的情势,郁沅只能紧闭着双眼,跟他们一同朝山腹内冲去。 ——留在这里必死无疑,跟在主角和反派身边,好歹还有一线生机! 山腹之内,巨大的传送法阵已经开始了运转,数不尽的魔气自其中源源不断涌出,连带着魔族特有的生物、数不清的生有犄角或长尾、背刺的高级魔族……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由于两界连通,他们被秘境压制的修为也在迅速恢复! 楚承云当即结动法印,准备引动他们提前埋下的阵法。而阵中的魔族看到他们的动作,亦各自驭动魔气,狠狠朝阵外击来! “噗——” 楚承云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而那些魔族犹不停歇,以汹涌魔气凝成一只巨手,向郁沅和谢千偃抓来! “救命——” 那魔族的巨手速度极快,瞬间便将郁沅抓入掌中,要用力地碾碎!郁沅当即痛叫出声,简直恨不得大声解释大家都是自己人! 楚承云以催动符咒朝着巨手打去,然而有一个人比他更快! 寒水剑上灵力骤然爆开,将整座山腹悍然冰封,长剑穿破这由无尽魔气组成的巨手,去势不减,直直刺入那预留的定位法阵,整座大阵瞬间灵气滞转,无数攻击法阵亮起金色灵光! 他抱着郁沅,一头向法阵中心撞去! 地上的楚承云只觉一阵沛然巨力,同样被寒水剑狠狠打入阵法中心—— 山腹内爆出一阵极刺目的灵光。 折花台,无数等待最终比赛结果的人抬起头,看到天边升腾起巨大的紫色与金色交织的恐怖漩涡。 周城主挥动着手臂,用力地怒吼出声:“警戒——是魔族偷袭!” 魔界,无数守卫在传送阵边的魔族露出狞笑,却看到传送阵中光芒一闪,只落下一道白衣金眸的修士身影。 楚承云忍着疼痛睁眼,顿时憋不住地发出一声悲愤惨叫。 而于魔界边陲,荒凉的小镇之外,光芒一闪,青衫修士被白衣剑修紧紧抱着摔落在地! “嘶——” 郁沅的眼里忍不住泛起湿润的泪花。他抬手戳一戳身上的白衣剑修,小声道:“小师弟,你没事吧?” 小师弟没有说话,却张开嘴巴,标记一般、用力地在他肩颈处狠狠咬下! “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龙人:老婆,我的!! - 我们龙龙学会说话了!!! 第一章 妖宠 实话实说,谢千偃这一口咬得不算很重,但也绝对不轻。 脖子和肩膀的连接处、锁骨的上方,在一圈有些粗糙的疼痛感之间,被对方口腔包裹着的地方火热地肿胀起来。郁沅感觉自己好像一块被火炙烤而膨胀起来的肉排。 他忍不住将两只手撑在谢千偃肩上,难耐地推开他,“小师弟?” 谢千偃的齿舌极不舍地从他肩颈处离开,两只眼睛泛着委屈看向身下的小弟。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所在的地方又变了模样,但是他感觉自己的小弟好像认了别的大哥! 看着对方再次变成金黄色的竖瞳,以及委屈巴巴地戳着他的两根龙角,郁沅终于确定,谢千偃又变回了小龙人! 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好消息,小龙人虽然算不上多乖巧,但至少好哄。而且,大约是因为这次沉睡得比较久,这会儿格外的黏人温和。 想到对方刚刚咬他时吐出来的不甚清晰却很明显是在说话的两个字,郁沅两只手加了力道推拒着不让他再蹭下来,一边疑问道:“小师弟,你会说话了?” 谢千偃的两只手也不甘示弱地抱住他的腰,“我的。” 郁沅问:“你还会说别的吗?” 谢千偃道:“我的。” 郁沅:“……” 好吧,智力低下龙设不崩。 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黏黏糊糊非要挂在他身上的小龙人劝下来,这会儿看着荒凉一片的、应该是魔界的地方,不由感到一阵忧愁。 他一个单亲爸爸……不对,单亲师兄,要怎么才能在一个陌生的魔界里带着个傻师弟荒野求生,还要想办法回到修真界? 他看看左边的荒漠,又看看右边视野尽头的小镇,很快下定了决心。 傍晚,魔界的天空依旧是一成不变的暗红色,只是笼罩在天地间的、好像看不见的雾气一般蒸腾着的热气消散,逐渐变成了仿佛深入万丈深的冰河底下一般、穿骨刺髓的寒意。 小镇的道路尽头出现了两个陌生的魔影。 与村子里的魔族不一样,这两个外来魔体型很小,像是南方来的魔。在后面个子稍高一点的那个还跟他们比较像,有角有尾巴,应该还是刚刚长成的少年,而他前面的那个少年魔就实在是太过小只了。 他的脸庞是跟他们一样有些黑的颜色,上面被灰尘覆盖,但是仍旧看得出过于精致秀气的、仿佛跟他们不是一个物种的漂亮五官,哪怕是大城镇里商店里售卖的人偶娃娃,也没有这么好看的。 他们往前走了一段,就有魔忍不住过来搭讪。 “小朋友,你们这是从哪来,到哪去啊?你们家的长辈呢?” “长辈……”那个头小小的少年眼眶蓦地一红,用尚且白皙的手背抹了抹眼角,声音沙哑地开口:“我们原本是懒惰魔尊治下的富商之子,只可惜被奸魔所害,不仅丢了所有家产,还被赶出城池,一路流落至此……” 他看向扒拉在自己肩膀上的另一个黑袍魔族,更是忍不住落下泪来,“我们的父母已经被那奸魔杀害,只剩我带着弟弟逃出来。可怜我弟弟本就天生痴傻,却还要跟着我颠沛流离……我、我真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怎么会有这种事!” “是啊,那奸魔当真可恶!再怎么也不能将还没长成的孩子赶出来啊!” “这等魔族败类,哪天被我见到了,非一拳打烂他的角不可!” 旁边听热闹的魔族顿时义愤填膺,纷纷表示对少年的心疼,并热情地邀请少年带着弟弟到他们家去住两天,休息休息。 “你们兄弟二魔这样流浪下去总不是办法,不如就留在镇上,随便做些什么营生,日子总能过下去的。” “是啊,你若留在这边,咱们这些魔平日多关照些,总不会叫你们兄弟饿着!” 这些魔族吵吵嚷嚷的,倒真与原著中说的一样,魔族里除了顶层的高级魔族偶尔会使些阴谋诡计,底层的普通魔族除了天生比人族修士身体强横些,大致还是较为淳朴,而且好骗。 于是反而愈发让人感觉到这次秘境的阴谋不像是魔族的脑子能想出来的东西。 郁沅轻咳一声,弱不胜衣地看向最先与他说话的那名魔族,“多谢各位壮士的好意,只是我们兄弟在这里魔生地不熟……不知这边是哪位魔尊治下?” “傲慢魔尊。”那魔族显然对傲慢魔尊很敬仰,“我们魔尊实力强大,而且从不管我们死活,你住在这边肯定觉得特别自由!” “是啊,而且魔尊最近生辰,他老人心情好,咱们的日子就更好过啦!” 一群魔族七嘴八舌给他介绍,只是这个小镇实在偏僻,他们知道的消息也并不多,说了几句就没的说了,又热情地邀请他们去家里做客。 郁沅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了一家客栈老板的邀请,临走前又问众魔的名字,说之后若能东山再起,定然会回报他们的美意。 一群魔族快快乐乐地报名: “我叫阿史那沙苾!” “阿石律!” “阿买文铧!” …… 郁沅憋住笑意,认真给他们介绍,“我叫阿凡提,这是我弟弟,阿凡达。” 众魔纷纷鼓掌:“好名字!好名字!” 他们在客栈老板魔的接待下,住进了客栈里相当大的一间房,考虑到“阿凡达”脑子不好,老板魔特意给他们安排在一楼,后面还带了一个院子和厨房,都可以任他们使用。 郁沅朝他道了谢,看着老板魔乐呵呵地离开,不由坐在桌前,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办。 想要回到修真界,在这边苟着是肯定不行的,哪怕这些普通魔族看起来都相当热情,也是建立在“他是魔族”的基础上,郁沅并没有信心能一直隐藏下去身份。 要回去,就必须搭上高等魔族,再想办法获取消息。 而他们在魔族能搭上的…… “犄角魔族!” 郁沅兴奋地一拍桌子,小龙人马上看过来,张嘴道:“我的!” “好好好,你的你的。”郁沅摸摸他的头发和两只角角,下定决心,便重新起身出去,打听犄角魔族的消息。 小龙人被他安置在床上,玩“你先动你是大乌龟”的游戏,乖乖巧巧地在床上躺尸。 郁沅感慨了一番自己的聪明才智,而等出去以后,外面的魔族更是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你要找阿瞳木大人?” “阿瞳木大人可是咱们镇上走出去的大名人!我小时候还给他喂过奶呢!” 有了这群热情“老乡”的协助,他很快就问到了阿瞳木的远房姨奶奶家里,得到了阿瞳木的联系方式。 找了个比较偏僻的荒宅,郁沅便催动了与阿瞳木的传讯魔符。 “姨奶奶?”在魔界里,阿瞳木来去相当自如,不过片刻便出现在荒宅里,他诧异片刻,“您老人家……缩水了?” 郁沅轻咳一声,抹掉脸上的肤色伪装,“大人,是我。” 阿瞳木顿时眉头一皱,“你回魔界做什么?不是说了让你在那个绿笛子门派潜伏?” ……是清霄剑派! “我知道魔尊生辰在即,按捺不住对魔尊的敬仰……”郁沅的崇拜表情已经运用得相当娴熟,“倘若能为魔尊贺寿,我这辈子都死而无憾了!” 阿瞳木的脸色有些发黑,“你这样私自跑下来,想再回去不知有多麻烦!不过……”他脸上忍不住也露出仰慕神色,“既然是为了魔尊大人,那也算是情有可原。” 他瞥了郁沅一眼,“你若真有心,魔尊大人近日正为饮食烦恼,若能找到个合心意的厨子,或许能叫他老人家开心些。” 郁沅心道这不就是我自己?马上点头答应,“大人放心!” 阿瞳木点了点头,问到正事:“那姓谢的小子确认死了?” ……不,不仅没死,还被他带到魔界了。 郁沅忍不住微微拉长了声音,思考要如何回复。 恰在此时,院门外传来一道响动。 阿瞳木眉头一皱,瞬间朝门口击出一道强横魔气,却被对方轻描淡写地挡了回来! “妖气……” 阿瞳木的脸色凝重起来。 而那突然出现的妖族也从门外现了身,一袭及地黑袍,瞳孔是流动的岩浆般灿烂的金红色,威压强横,恐怕在妖族之中也是极为尊贵的血脉。 而这血脉尊贵的青年一出现,便以极具占有欲的姿态挡到郁沅身前,眼神不善地顶着他,“我的。” 在这样恐怖的注视下,阿瞳木竟然感到一股仿佛面见魔尊大人的战栗。 他将目光质询地投向郁沅。 郁沅:“……” 不,这不是他在暗算! 他咽了咽口水,轻轻扯了扯小龙人的袖子,小龙人稍稍收起威压,握住了他的手臂,只眼神仍警戒地盯着面前这个可能要跟他抢小弟的邪恶魔族。 “其实……”郁沅努力地眨眨眼,“这是我在人界收的妖宠。” 阿瞳木看他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满嘴跑火车的渣男。 郁沅只能疯狂找补,“其实你看他好像实力很强、血脉很尊贵,但是……但是他其实只是一只变色龙!” 作者有话要说:小龙人【竖起耳朵】:什么,我可以变色色吗?! 郁沅:……不可以!!! - 躲到厕所码字! 好臭! 第一章 驯龙 阿瞳木极为勉强地接受了这个说法。 他努力无视掉挡在前面试图用黑袍把“主人”裹起来的“变色龙”,继续向郁沅问道:“那小子死了没有?” 郁沅摇头,“没有。还得回去再找机会。” 阿瞳木冷哼一声,给他又定下个任务期限,这才一甩袍子,又化作一阵黑雾离开。 他一走,郁沅就松了口气,腰背微微放松下来,将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小龙人箍着他的胳膊上,戳一戳他的胳膊,“你怎么跑出来了?” 小龙人委屈巴巴蹭他,“我的……” 等两个人回到客栈,郁沅才算得了一点自由,马上开始琢磨要给这傲慢魔尊做点什么东西才能被留在魔尊府。 他列了一排菜单,然后就进了厨房鼓捣。小龙人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把下巴搁在他的头顶,眯着眼睛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郁沅只能“负重前行”。 魔族因为地处干旱,又身材高大、体格健壮,热量自然消耗大,所以他主要是尝试面食和肉食。 像什么碳烤小羊蹄、香煎小牛肉,他在这边也没有用特别高级的食材,自己手起刀落,直接处理完毕。 做完一道菜,一回头,小龙人已经松开他,抱着盆子吃得不亦乐乎。 郁沅:??? 他连忙跟小龙人比划,“这个要拿出去有用,不是你的。” 小龙人抱着盘子:“我的。”又看向他,尾巴缠上来,“我的!” ——他全都要! 郁沅只能先想办法填饱小龙人的肚子。 结果小龙人吃完饭,又不依不饶地缠上来,两只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身体,尾巴撩着他的小腿,哼哼唧唧的想要跟他玩。 郁沅道:“松手。” 小龙人呼噜一声,缠得更紧。 “不是要玩吗?”郁沅说,“我说指令、你照做好不好?做到了有小零食,做不到,今天内就不许缠着我。” 他回忆着驯龙手册上的内容,心里极为记仇地想道:这可是你逼我训你的! 小龙人努力地反应了一下他的话,有些恍然地松开他,两眼亮晶晶地等着他下指示。 郁沅道:“握手。” 小龙人连忙抬起两只爪子放到他的掌心。 “坐下。” 小龙人拉着他的手,“啪”的往地上一坐,郁沅被带着扑进他怀里,被他再次欢欢喜喜地抱住。 “松手松手!” 郁沅有点恼羞成怒地从小龙人怀里爬起来,坏心眼地继续指挥,“打滚。” 小龙人马上尾巴一甩、肚子一翻,原地翻了个身,但是没有就此停下,而是一个接一个,几乎转成一道小旋风。 郁沅:“……” 你一条龙到底是怎么学会鳄鱼的死亡翻滚的啊! 他有些无力道:“不是这样滚……” 小龙人马上动作一停,开始前滚翻。 郁沅:“……” 他摆了摆手,“装死!” 小龙人两腿一蹬,躺在地上不动了。 郁沅看了眼“死不瞑目”的小龙人,这才算终于腾出手来,可以去做可以应聘魔尊府厨子的饭。 魔尊府里在招厨子已经不是个秘密,在傲慢魔尊治下的一座主城、若干副城连同周边的村镇里,都已经设了招募点,只要把做好的菜交到招募点去,就算报名成功。倘若中选,就会有人过来接引。 因为不知道傲慢魔尊的口味偏好,他只能多做些口味:鲜香的、酸甜口的、清蒸的、香辣的,然后才煮上一锅酸辣汤,通通装盒打包,拎着就要出门。 见他要走,小龙人按捺不住就想爬起来拖住他。郁沅指着他:“不行,你已经死了,你不能动,我保证一会儿就回来,乖乖躺好。” 小龙人在原地天人交战半天,委委屈屈地哼了一声,两眼眼巴巴地瞅着他,乖巧地躺回去挺尸。 郁沅松了一口气,打开院门出去。 客栈的老板看到他出来,还没说话,先闻到食盒里微微逸散出的一点香气,顿时诧异,“阿凡提,你这是要去报名魔尊府上的厨师?” 郁沅点头。 “哈,真是了不得!你要是被选上了,日子就算有着落了。”老板笑呵呵的,“到时候你回来,我请你们喝酒!你就算是长大了——” 郁沅朝他一笑,然后怔了一下,问道:“咱们这儿喜欢喝酒的魔多吗?” “多?”老板笑了一声,“哪有魔不喝酒的啊?也就你们小孩细皮嫩肉,容易醉。咱们这一天不喝二两酒,可感觉一整天都白活了!” 郁沅拧起眉头。 他往外又走了两步,到底感觉不够保险,又跑回厨房里加了一道醉虾。 这次路上就没再碰到其他事情,他顺顺当当地把饭盒送过去,然后就开始等消息。 到第五天傍晚,就有魔来找他。 “阿凡提是吧?你的菜被选上了,收拾一下东西跟我走。” 郁沅顿时喜出望外,小声道:“我还有个弟弟……” “一起带走。” 他们过去是先到附近的副城里,再通过传送镇到主城去。那接引他的魔族只把他们带到魔尊府门口就不再往前,由府里的管事带着他们去给他安排的住处。 府里给他安排的院子不大,就在厨房的正对面,每天一睁眼是厨房,一闭眼也是厨房,职业特征非常明显。 他在这里刚刚安顿好,管事就来传唤他,让他再做点醉虾,跟着对方一起送到魔尊房里去。 郁沅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傲慢魔尊,连忙应是,做了一大盘醉虾,先给小龙人偷偷盛了一盘,安抚半天没跟他蹭到一起的小龙人,在他头发上摸了摸,又搓搓小龙人不甘地自己送上来的龙角,跟他保证道:“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小龙人臭着脸,轻轻咬他的手指。 郁沅跟着管事,一路朝魔尊住的院子过去。路上便忍不住朝管事打听:“这次送菜,魔尊可有吩咐过什么吗?” “不该你打听的事少操心。”管事冷冷地警告,然后一侧头,瞥到他写满紧张的漂亮小脸,声音不由一顿,“最近三皇子来府中小住,这会儿也跟魔尊在一起,你到了之后机灵点叫魔就是。” 郁沅连连道谢。 到了魔尊居所门外,管事通报一声,带着他进了屋子,恭敬行礼。 “尊上,人已经带来了。” 屋内的两个魔族循声看来。 一个道:“人族?” 另一个道:“好漂亮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小龙人【警惕】:又有刁民想抢我老婆?! - 下午还有。 跪。 第一章 打魔 屋中的两魔原本正在打架,或者说是相互切磋,见到他们进来,这才收了手,各自望过来。 傲慢魔尊的视线落在郁沅身上,红色的眼眸危险地眯起来。 生怕对方下一刻就要直接鲨了自己,郁沅连忙上前一步,行礼道:“尊上,小人乃是阿瞳木大人手下小兵,虽是人族,却愿为尊上效力!” 傲慢魔尊脸上露出思考的神色,“哦——你是那个……绿笛子派的卧底?” ——是清霄剑派! 郁沅心中腹诽,面上只恭敬行礼道:“是。” 傲慢魔尊于是点头,说:“你回魔界,莫非是事情有变?” “确有此事。”郁沅看了一眼旁边饶有兴致打量着他的三皇子,见傲慢魔尊没有要回避对方的意思,于是继续道,“小人此次回来,一来是听闻尊上生辰将近,渴望一瞻尊上真容,二来,小人在伺机袭击谢千偃时被重山城城主暗害,这才意外掉入两界裂缝。” 他说着微微抬眼,小心问道:“大人,那重山城城主也是我们的人吗?小的这里似乎从未听说过。” “重山城?”傲慢魔尊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扣了扣,视线转向旁边的三皇子,似笑非笑,“我的好侄儿,这个问题不如你来给他解答一下?” “叔叔说笑了。”三皇子笑了一下,“侄儿一来无心皇位,二来没有实权,又怎么会知晓人界的事情呢?” 他笑着转移了话题,“刚刚叔叔不是要找那做了醉虾的厨子来吗?莫非就是这位小友?” 他抽了抽鼻子,目光落在郁沅手中端着的食盒上,“好香。”说着伸出手接过食盒,指尖在郁沅的手背上轻轻一搔。 郁沅睁大了眼看他,却只见三皇子好像无事发生一般,对他极为爽朗明媚地一笑。 管事退了出去,郁沅原本也想走,但被三皇子留了下来。 “我听说人间有个成语叫秀色可餐,今天才算知道这成语不是夸张。”他笑眯眯地望向傲慢魔尊,“叔叔手下果然是藏龙卧虎,连府上的一个厨子好像都比我府中的姬妾还要漂亮。” “不知下次切磋时若是侄儿侥幸赢了,可否请叔叔割爱呢?” “那就等你有这份侥幸再说,”傲慢魔尊神色冷冷。 三皇子温温柔柔一笑,“既然叔叔这么说,那侄儿可要好好努力了。”说着站起身朝门外走去,路过郁沅时,用手撩起他的头发在指尖轻轻一绕,“小厨子,你可要等着我呀。” 郁沅心里一阵恶寒。 待到三皇子出去,他也准备向魔尊告退,却见傲慢魔尊突然身子一萎,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你都看到了?”他的声音极度危险。 “啊?看到什么?”郁沅抬起头,一副无辜的样子。 看到魔尊衣袍上和桌子上滴落的血滴,他顿时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块手帕,要上前擦干净,“这是红油泼出来了?下次我给魔尊带一块围裙,就不怕被油溅到了。” 魔尊看着他,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样子,“你倒是机灵。”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储物袋抛给郁沅,“这里有一些药材和灵食,你拿去做了,每日给我送来。” “是。” 郁沅应下,随后便退了出去。 回去时依旧是管事带着他。 见到他腰间多了个储物袋,管事便知道他是在里面受了魔尊的封赏,脸上的表情当即亲切许多。 “咱们尊上可是魔界独一份的慷慨,你既然受了赏,以后就好好用心做着,我这边再替你多美言几句,魔尊总不会亏待了你。” “多谢管事大人。” 郁沅跟他商业互捧几句,随后就一脚踏入院子,关上了院门。 “师弟!” 他叫了两声,没听到应答,也没在屋里见到小龙人,顿时有些着急。 小龙人可还在这边魔界的暗杀名单上呢,万一到处乱跑、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师弟……师弟?” 他在院子里又仔细找了一遍,却是半点影子都没看到,正着急想要出门,院门就“啪”的一声从外面打开了。 小龙人从外面怒气不减地走进来,嘴巴微微张着,呼吸更是意外的粗重,一进门就撅着嘴地朝他扑过来,抓住他的手就放在嘴里舔。 “小、小师弟?谢千偃?” 郁沅被他吓了一跳,不知道他这是去哪儿了,怎么一回来就发疯? 结果还没等他问出来小龙人的踪迹,晚上就先被管事敲响了门。 “怎么了?大人?” 郁沅忍不住紧张,让小龙人去院子里自己玩,邀着管事进了屋。 他沏了一杯茶、一杯酒,管事直接一口闷干,随后就摆了摆手,“没事,不用紧张,我就是来给你送点东西,顺便问一问你今天下午有没有再见过三皇子。” 郁沅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他话中的意思,“三皇子出事了?” “也不算。听说是回去的路上被魔打了一顿,脸都肿成猪头了——到现在还不知道打他的是谁,发脾气要我们帮他找,哈!” 管事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倒也不是他自己看不惯三皇子,应该说整个魔尊府里,就没魔喜欢他。 魔界分裂已久,虽然有魔皇,但是实力比起几位魔尊却并不出彩,只是因为他是魔尊们的亲哥哥,年纪最长,所以才当了魔皇。 而这位魔皇行事也相当荒淫,光是宫里的宠妾美姬就有不知几千个,更别说平时出巡或者在御花园赏玩时偶遇的、只做一夜露水夫妻的平民和宫女们,这些年连孩子都是成批成批生的。 而三皇子既非长子,又非宠姬所生,在这么多皇子当中更是泯然众魔,也就是看他们魔尊脾气好,膝下又无子,来这边说是小住,其实谁不知道他是打什么主意? 分明就是想等魔尊出事,好抢了魔尊之位! 作为在魔尊府待了几百年的老魔,管事对三皇子的这种诅咒行为简直是深恶痛绝。 在敷衍地完成问话之后,他就起身要走,一面还对郁沅嘱咐道:“这三皇子平日惯爱招猫惹狗,你要是被他找上,只当看不见就是!” 郁沅连连应下。 等管事一走,他就马上关上院门、落上锁,面色不善地朝等在院子里的小龙人逼近。 “——三皇子是不是你打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龙人【据理力争】:打变.态有什么错!! - 你们!看我专栏头像! 我约的动图!她好可爱!!! 感谢在2021-11-06 09:31:01~2021-11-06 14:59: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池秒秒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章 哄龙龙 小龙人歪着脑袋无辜回视,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不是你做的?”郁沅有些狐疑。 小龙人委屈巴巴地看他。 “……好吧。”郁沅跟他对视半晌,安抚地摸了摸小龙人的头,将此事揭了过去。 接下来几天,他就每日照常给傲慢魔尊做饭,然后送过去,等魔尊吃完再拿回来。 傲慢魔尊受伤的消息在府中还是个秘密,并未传开,显然傲慢魔尊认为消息传出去会有损他战无不胜的威猛形象。 作为唯一的知情者,郁沅不得不每次过去时都狠狠地吹一波彩虹屁,再骂一骂那不知名的让魔尊受伤的“坏东西”。 而三皇子果然如管事所说,在自己院里养了几天,脸上的淤青一消肿,便迫不及待地找来了。 傍晚,郁沅刚刚给魔尊送完饭,提着饭盒要回院子,一道穿着璀璨紫袍、穿金戴银的身影就挡在了他面前。 “小厨子,还记得我吗?”三皇子笑眯眯地凑近他。 郁沅忍不住往旁边躲了一下,严格遵循管事的建议,只当没看到,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好无情啊,小厨子。”三皇子轻笑一声,勾住他的腰带,“叔叔最近很喜欢你做的菜嘛?” 他从背后欺近,仿佛铁索一般细长冰冷的尾巴瞬间刺穿饭盒,在里面毒蛇似的扫荡一圈,“这么多珍贵的药材,我的好叔叔该不会生病了吧?” 郁沅停下脚步,“你知道什么叫虚不受补吗?魔尊能吃这么多补品,是自然是身体极为康健。” “哦——”三皇子拉长了声音笑。 “别这么冲嘛,小厨子。”他的手搭上郁沅的肩膀,想要凑到他耳边说话。 然而魔族与人类之间的体型差距实在过于悬殊,他身子往下一压,直接压了九十度,好像鞠了一个大躬,只能扭着腰背极为艰难地跟他对视。 “你在这边当厨子有什么意思?不如跟了我,以后再不济也是个王妃,何必待在这儿伺候别的魔?” 郁沅感觉余光里有点发白,他说:“你最好先让开吧。” 三皇子道:“就不。” “……三皇子的伤才刚好吧?” “嗯,对。”三皇子勾唇一笑,“小厨子,你关心我?都这样了,还说不愿进皇子府?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小妖——” 他的声音在空中划出一道十数丈远的半弧。 三皇子:? 郁沅不忍直视地别开眼。 眼看着三皇子砸到花丛里魔事不醒,他赶紧冲过去,急急忙忙地将还想再补一尾巴的小龙人拽走。 “你还说上次不是你干的!快跑!别被发现了!” 小龙人委屈地哼哼唧唧。 ——作为大哥看到有人欺负小弟,出手相救难道不是义不容辞?!他根本没有错! ……只是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句话有点令龙烦躁的耳熟。 他被小弟一路拽着回到院里,还有点不服气,甩开小弟的手,蹲在墙角背过身去,脑袋抵在墙上,气哼哼地揣起手。 “小师弟?” 郁沅无奈地戳戳他的后背。 小龙人尾巴一甩,打开他的手,鼻尖愤怒地喷出两点火星。 “你还生气了,你知不知道魔族一直在想办法杀你?你要是暴露了身份,难道我还有本事救你吗?” 小龙人不理他。 郁沅有些无奈,眼看小龙人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只能站起身,任由他在这里先自己冷静冷静,然后就回了屋子开始打水洗漱。 等收拾完毕,圆溜溜的一轮冰月都挂到了天空正中,小龙人居然还是扒在墙角一动不动的,像个倔强的石头。 “小师弟,睡着了?”郁沅过去戳他。 小龙人“啪”的一声打开他的手,显然还没冷静下来。 难搞…… 郁沅忍不住挠挠头,想不到如今连小龙人都变得如此难哄了。 “好啦好啦,我错了,不该凶你。快起来洗漱睡觉了。”郁沅轻轻拍打他的后背给他顺气,“你现在起来,我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小龙人尾巴忍不住一甩,但头仍旧埋在墙上。 “等我哪天休息了,带你出去玩儿?” 小龙人尾巴又一甩。 “我还给你洗澡、挖耳朵、按摩,好不好?” 小龙人头还倔强地埋着,但尾巴已经快甩出残影。 郁沅又好气又好笑。他板起脸,一只手伸到小龙人旁边,硬邦邦道:“想和好就跟我握手,不然我就走了。” “吼——” 小龙人在墙角蠕动一下,“啪”的打出一只爪子搭上来。 然后又极不满足地连连低吼,张开五指用力地与他十指相扣,一转身,沿着胳膊攀上来,猛地将人压倒在地,没头没脑地在他怀里一通乱蹭。 “我的!我的!” “好好好,你的你的。” 郁沅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养了一头又黏人又脾气大的小龙崽子似的。 对待冷冷冰冰的谢千偃,他还能毫无心理负担地满嘴跑火车,但是面对这样一个全身心依赖他的小龙崽,谁能狠得下心欺骗他呢? 他忍不住唏嘘地撸.撸.龙头。 要是小龙人能从谢千偃身上剥下来就好了,又黏他又实力强,他直接带着小龙人远走高飞,何必不用在这里为了剧情焦头烂额? 感到他的软化,小龙人更是哼哼唧唧叫个没完,仗着自己体型比郁沅大,整个趴在他身上,张开四肢,试图用身体将小弟整个裹在怀里,不叫别人看见。 过了一会儿发现裹不住,又忍不住伸出舌头,打算把他浑身都舔一遍,狠狠标记上自己的气味。 郁沅被他舔得七荤八素,伸着两只手推他,“好了!快停下!” 小龙人充耳不闻,尾巴一甩就要去解他的腰带。 ——你够了啊! 郁沅大喝一声:“装死!” 小龙人马上“五肢”一收,直挺挺地压在他身上,变成一具没有感情的龙肉干。 郁沅松了一口气,把他推开,恶狠狠道:“你今天至少‘死’一晚上,听到没?” 然后气哼哼地拢着散乱的衣襟回屋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他还没出去给魔尊送饭,院子大门就被猛地踹开了。三皇子顶着一脸淤青怒火中烧地冲进来,大喊道:“人呢?给我出来!” 半夜偷偷跑到小弟房间里继续“装死”的小龙人马上握紧龙拳,准备再让他感受一下正义的毒打。 郁沅连忙拉住他,让小龙人在屋里继续装死,自己走出去,睁大了两只无辜的桃花眼凑上去,“三皇子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这话不该问你自己吗?”三皇子咬牙切齿,“昨天是不是你偷袭我?” “昨天三皇子不是一直在跟我讲话吗,我根本没有任何动作。”郁沅无辜地摇摇头,“是路上有个石头,把您给绊倒了。” “石头?”三皇子道,“你当我傻吗?什么石头能把我绊出去几十丈?!” “可是……”郁沅犹豫地皱起眉头,“三皇子如此英明神武、神功盖世,难道魔尊府里除了魔尊大人,居然会有普通的低等魔族能让您毫无所觉地被打飞出去几十丈吗?” 三皇子的怒气猛然一滞。 过了半晌,他冷静道:“确实,是石头。” 作者有话要说:男人,丢钱丢命不丢面子。 第一章 按摩 虽然暂时哄住了三皇子,但郁沅仍旧感到事情变得愈发难搞。 似乎是与他较上了劲,三皇子几乎每天都要过来骚扰他,一边利用身份压迫他给自己也送一份和魔尊同样规格的饭食,一边每天被“石头”打得头昏脑胀。 而魔尊那边就虽然面色冷淡,可眼神一瞥过来,就是极度的不满,郁沅只能给他也再度升级菜品,确保魔尊大人的饭菜规格始终能压三皇子一头。 两边仿佛叫阵似的,今天你要八个菜,明天我要十个菜,仿佛将这个小厨房当成了彼此的竞技场,谁在饭食上被压一头,谁就要丢掉整座魔尊府。 郁沅被他俩缠得分身乏术,别说答应小龙人的洗澡、掏耳、按摩,就是连平时做饭都来不及。 小龙人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越来越黑。 郁沅一开始还以为他是晒黑了,不过很快就在小龙人学会第二句话后意识到这一脸黑气全是他的怨念。 “……杀魔犯法。”小龙人恶狠狠地劈开白萝卜,装到盘子里,“杀魔犯法!” 郁沅:“……” ——这又是什么时候偷学的他的碎碎念啊! 看着小龙人如此愤怒,还要帮着他处理食材拿去给他最讨厌的魔族做饭,绕是郁沅也不由感到一阵心虚。 他想,不能继续这样下去。 ——他必须得想个办法摸鱼! 魔尊跟三皇子现在这样一吃要吃一整桌宴席,完全就超出了正常的饮食需求,他每天看魔尊吃饭,也只是吃那些由天级灵材做的药膳,其余的不过是摆个样子。 既然两个魔根本不是争他和他做的饭,只是争口气,那他干嘛还要自己辛辛苦苦做? 找外包啊! 他由衷地承诺道:“你放心,今天之后就不会这么忙了,等我晚上回来,一定帮你按摩!” 小龙人撅着嘴哼哼唧唧。 郁沅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把菜炒好装盘,再次一魔一份送出去。 当然,魔尊那里是他亲自去送,三皇子那边就让他自己派人来拿。 照例看着魔尊吃完,又吹了一波彩虹屁,郁沅本来想赶紧开溜去找外包的厨师,却被魔尊叫住了。 “你的妖宠最近似乎很活跃?” 见到郁沅骤然紧绷起来的脸色,傲慢魔尊脸上勾起一点笑意,“别担心,本尊也不是什么恶魔。本尊只是想提醒你——” “他的发.情.期快到了。” 郁沅:? 他的表情逐渐崩裂。 ——发、发.情.期?! 他被这个消息炸得晕晕乎乎,出门的时候甚至都忘了要去找外包厨师,一直走到院子门口才如梦初醒,满头冷汗地停下脚步,要赶紧先出去冷静一下。 小龙人“啪”的拉开院门,“我的!我的!” 郁沅冷静道:“我再出去一趟。” 然后无情地把凄凄惨惨、眼巴巴的龙龙头塞回去,关上院门,拔腿跑出魔尊府,在大街上就蹲下来,飞快地掏出《驯龙手册》开始查找。 发.情.期.发.情.期…… “找到了!” “龙族幼崽在发.情.期到来前可能产生食欲不振、攻击性.增强、标.记行为增加等情况,若彻底进入发.情.期,则会出现肌肤饥.渴、生.殖.器.分.化、释放催.情.气体等现象,饲养者需适当与其保持距离……” 郁沅咽了咽口水。 等他平复完心情,又办完事情回去,已经到了半夜。 小龙人坐在院子中间的石井旁边,头顶是惨白的月钩,身边是浮动的树影,郁沅进门的时候差点被吓得心脏骤停。 “干嘛呢你……”他心虚地揪紧袖口,“魔尊留我做事……” 说着小步快走过去,把龙从地上拉起来,带回房间里,让他在床上躺好,强自镇定道:“说好了要给你按摩,我肯定不会食言!衣服脱了——趴好,放松!” 小龙人乖巧照做。 如同上帝最完美造物,郁沅的目光在他起伏的脊背上掠过,想着魔尊说的“发.情.期”,无自觉地喉头微滚,搓热手掌,在他背上轻轻揉按起来。 小龙人的身上极烫,好像蕴着一轮太阳碎片,哪怕隔着皮.肉,也让人好像要被灼伤一般。 郁沅忍不住指尖发颤。 “我先喝口水……” 他的声音有点干,从小龙人身上跨下来,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水,也顾不得凉,一仰脖就咕嘟咕嘟喝下去。 在原地站了片刻,桃花眼湿润的少年才微微吸了一口气,又折回床边准备继续按摩。 谢千偃按住了他。 然后在少年诧异的目光中将人压在床上,爪子轻轻一划便划开青色的外袍,而后模仿着少年的方才的动作,用掌心和手肘在光洁的脊背上揉压。 郁沅眨了眨眼睛,按住通红的脸颊。 ——乌鸦反哺!山羊跪乳!小龙人都知道心疼人了! ——老父亲欣慰万分!! 小龙人的指尖拂过“老父亲”的腰窝。 郁沅瞬间气势全无,这个上半身都猛地弹跳起来,软声软气地哀告:“别、腰就不用按了!” 声音里都仿佛带着哭腔。 谢千偃收回手,继续按他的胳膊和肩颈,可视线却好像有自主意识一般,不受控制地屡屡落在少年窄瘦而光泽莹润的腰间。 尽管不明晰缘由,却本能地受到引.诱。 郁沅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而背上的青年在黑暗中静默地凝视他许久,才一甩尾巴,恢复了往日的样子,黏黏糊糊地、五肢并用地抱住少年,闭上眼睛睡去。 第二天开始,郁沅就为魔尊的生辰宴忙了起来。 魔尊的生辰宴自然是要大操大办,广邀魔界的各个魔尊、城主。至于魔皇,是一向不在这种活动中露面的,反倒是皇宫的大祭司那边送来了厚礼。 郁沅这边还好,只要规划好宴席的菜单。管事那边就忙得很了,一边要收礼记录,一边要准备回礼,还要组织府里的魔族引来地底流浆,魔为地在魔尊府内造出一眼眼温泉。 至于三皇子?哪个还管他! 他的日子骤然轻松下来。 唯一让他有些头疼的是,小龙人好像真的发.情.期将近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龙人【嚎叫】:我现在就要做成龙做的事!!! 芋圆【递上楼梯】:请。 - 下章开始进入大波感情线! 感谢在2021-11-07 14:59:24~2021-11-08 15:55: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个无情的书单机器、函函大吃一鲸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艳秋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章 温泉 尽管在原本的世界里也养过宠物,但郁沅还是第一次经历宠物的发.情.期。 和体积有限的狗狗不一样,小龙人的攻击性要强得多,几乎没有办法容忍任何人或魔出现在他身边。 要不是对方还顾忌着害怕他生气,郁沅甚至怀疑小龙人会把他变成一根骨头在嘴里时时衔着。 好在他已经把给魔尊和三皇子做饭的任务外包出去,但即便如此,想要出门依旧是一个极其艰巨的任务。 “装死!” 小龙人“啪叽”一声倒地,但不过片刻,又马上原地“复活”,跳起来扑到郁沅身上,变成一个大号的龙肉挂件。 为了让皮肤的接触面积更多,他几乎化成了一滩水,不管是脖颈、手臂、腿·间,还是哪怕指缝或脊沟,通通都被严丝合缝地锁住。 郁沅被他勒得喘不过气,艰难地发出指令:“装……死……” 小龙人敷衍地直接“死”在了他身上。 郁沅:? 感应到怀中人的不满,小龙人立刻松开手,原本还八爪鱼似的缠着他的家伙这会儿像是被主人无情踢开的小狗,高大的身躯蹲回井边,缩成白色的一团。 那双金色的眼瞳湿漉漉的,像银杏倒映的湖,软巴巴地、可怜兮兮地看他,喉咙里发出奶狗般细嫩的呜咽。 郁沅的心瞬间软化下来。 “好啦,我不是想凶你……”他走过去,在小龙人面前蹲下来,轻轻地揉搓他的头。 小龙人呜咽着把头埋进他的颈窝。 然后在郁沅父爱泛滥之时,极为大胆地伸出了舌头。 郁沅:“……” 艹,果然同情.男人就是不幸的开始?! 他气得掉头就走,然而背影里却遮不住狼狈的慌乱。 “啪叽”一声,撞到门口的树干上。 - 傲慢魔尊的生辰宴在一周后如期而至。 由于倒霉地成为了三皇子和魔尊之间争权夺势的象征物,郁沅在单独做了几道醉虾、醉蟹、酒酿丸子之后就从厨房出来,到了宴会前庭,被特许坐在席间,夹在魔尊和三皇子中间。 而小龙人身份特殊,为了避免暴露,坐在底下与他相隔很远的地方。 因为怕激化他的发.情症状,也实在无力招架,郁沅已经躲了他很久,不仅没了原本的同床和洗澡、按摩,甚至绝大多数时候,他都不敢与小龙人对视。 ——他有些怕那双眼睛里,如野兽、如饿狼般的渴望。 只是即便如此,每当郁沅抬头,余光里也总能看到远处遥遥的两轮金焰,如灯盏般探照在他身上。 “小厨子,我敬你一杯。” 三皇子勾着嘴角,朝他举起酒杯。 在他开了这个头以后,其他坐在下座的魔族也纷纷上前,在他们所在的主座前停住,先敬魔尊,再敬三皇子,最后敬他。 一共近百个魔族极有秩序地一个接一个,简直是流水线式敬酒。 魔界酿的酒与人界不同,往里面添加的东西又多又稀奇,什么沙漠蝎的尾刺、魔鬼花的汁液、问心渊的迷雾,千奇百怪,不仅口感极其辛辣,后劲更是汹涌。 郁沅不过被他们敬了小半轮就已经支撑不住,脸颊酡红,一下子朝桌上栽去。 而在底下无人问津的角落,小龙人的血液亦被这遥遥传来的酒气醺得微微沸腾。 他的视线极其专注地盯向上首已经醉得连挥舞手臂的动作都像一团软绵绵的霞云、容色因醉态而愈发艶丽的少年。 在宽大黑袍的遮掩下,那条粗.壮的尾巴不受控制地从尾椎处探出来,用力地朝地底钻去。 上首,三皇子忽然端着酒杯起身,朝魔尊朗声道:“今日这么多魔实属难得,我听说叔叔新得了一件可连通时空的好宝贝,何不拿出来给大伙开开眼界?” 傲慢魔尊顿时脸色一变。 “道听途说的事也拿来说,三侄儿怕不是脑子烧坏了?” 他们两个在上首针锋相对,郁沅被夹在中间就好像掉进了鸭子窝,脑袋都快被这一句句夹枪带棒的争吵声搅成浆糊。 “尊上……我想……想先回去……” 他晕晕乎乎地开口。然而吵得正热闹、只差没拍桌子当场打起来的两魔根本注意不到这一点点微弱的声响。 下方的小龙人站起身。 “尊上……”郁沅又叫了两声,得不到回应,只好自己扶着桌子撑起身体,慢慢地往外走。 他一路东倒西歪,踩着已经如流水般淌在地上的月华,推开院门,迈过门槛,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纠结地长长哼鸣一声,扒拉着外袍朝院子里新引进来的温泉走去。 “先洗漱……再睡觉……” 少年毛茸茸的眉头皱起来,“扑通”一下,以倒栽葱的姿势入了水,然后被温烫的温泉水呛得扑腾起来,好半天才坐正,从睫毛和鼻头湿淋淋地落下透明的水滴。 “咳咳……” 入了水,不仅没有清醒一点,反而被热气蒸得愈发头脑昏沉,郁沅的身体往下慢慢滑去,简直要溺入这一池月色。 “扑通!” 温泉里传来另一道落水声。 骤然响起的巨大声响终于稍稍唤回些清醒,郁沅努力睁开烧红的眼睛,眯着眼睛转头看去。 温泉里多了一个人。 白色的,仿佛月下幽昙,顺着水波和夜风传来雪花般清凉的、湿漉漉的异香。 温泉之中,谢千偃的白衣已经被水浸成半透明的乳色,紧紧贴在胸前的皮肤上,露出一片泛着潮.红的、仿佛被日光烧得红透的云霞般的绯色。 他眯着眼睛,金色的瞳孔在黑夜中自然地扩散,额上的龙角、尾巴、青鳞全都不受控制地冒出来,脸颊更是红透,仿佛醉玉颓山,醺醺然显出一股狂乱的糜态。 郁沅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望进他的眼瞳。 谢千偃的目光亦直直地锁住他。 在与那双野兽般的、仿佛被火焰填满的兽瞳对视的瞬间,仿佛有一道闪电自血脉中倏然炸开,郁沅只感到浑身一麻,不知是肉.体还是神智,只“哗啦”一声,瞬间被无边的春.潮漫过—— 他脑子一嗡,顿时陷入更深的迷乱中去。 作者有话要说:全是脖子以上! 两个人还隔着三米远!! 审核巨巨高抬贵手! - 我要入v了!! 快来占有我的第一次!!(bushi) 明天我会努力日出万皇后,让大家爽一爽,之后也会恢复日三,成为一个勤奋的咕! 然后在明天的章节里,我会拿出5000晋江币抽奖,抽30个小天使随机分配,希望还能看到大家的身影!! ——只需要每天9分钱! 就可以拥有我的至少三小时劳动,并和我甜蜜互动! 【撅起屁.股】请不要怜惜我这朵娇花! 第一章 偷衣贼 生辰宴上, 魔尊冷着脸,任由仆从将那刻满繁复法阵的天级木匣取上来。 “这里面装的就是那珠子?” 三皇子眼中流出贪婪之色。 而坐在下首的其他魔族亦微微睁大了眼,呼吸急促, 紧紧地盯着盒子, 想要看看这珠子是长什么模样。 人魔两界修士修行, 哪怕修为再高深, 可以移山填海, 甚至修到最后几近不死不灭,也没有人或魔可以穿梭时空, 回到过去。 这是天道的规则。 自上古以来, 唯一拥有类似力量的也不过只有凤凰一族, 但也只是能举全族之力,打开一个通道, 将人很偶尔的在过去的时空里短暂抛驻片刻。 倘若真有一颗珠子能够让人回到过去, 岂不是尽可以在天下大能尚未长成之前直接杀了, 或者在其身上种下血契? 那岂不是可以直接坐拥天下! 他们的呼吸都异常急促起来,紧紧地盯着魔尊的动作, 看着他在盒子上不断地注入灵力,一点点引亮盒身上的纹路, 将木盒完全打开。 里面的东西很平常,一颗米白色的珠子。 有点像眼球, 在珠身正中点着金黄色的、如同火焰一般的纹理。 除此之外, 平平无奇。他们从这珠子上面甚至感受不到任何灵气或魔气波动。 席间一时气氛有些凝滞。 然而,这珠子却蓦地颤动一下。 仿佛是受到什么东西的牵引, 它兀自地颤动起来,随后迅速腾空,在空中打开一道圆形的缺口, 不等众魔反应过来便激射其中,瞬间消失在场上。 “不……” 温泉里传来湿润的泣音。 少年的眼已经哭得红肿起来,像过于成熟的蜜桃,轻轻一捏就会溢出甘甜的汁液。 他被锁在在金瞳青年的怀里,挣扎着要向外逃去,但紧接着就被那双有力的大手捞着腿.根拽回来。 身上的法袍原就是绣了法阵、可以保护他不受伤害的,现在却全然变成了半透明的柔软囚笼,在少年无力的挣动中,于水中可怜地颤游。 谢千偃深深地埋首,修长的五指仿佛已经变成了煽风点火的工具,凸.起的指节在交错中每每一捻,都会带来少年腰肢酸软的悲鸣。 体内的血脉在情.海.欲.潮中燃烧,从两人链接着的、微微发亮的契约当中,将彼此的每一分感受都毫不保留地传递过去。 谢千偃的金瞳已经烧到极致,反而呈现出一股近乎纯黑的颜色,让他看起来无限地逼近于清霄剑派的、清醒着的白衣剑仙。 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在这几乎能将一切融化的灼热里,他的清醒甚至延续不到半刻,就会被新一轮的情.潮.冲得支离破碎。 白衣剑仙的神色再度陷入野兽般的凶狠,指节用力地插.入少年的发间,极凶狠地吻上去。 然后沿着下颌的弧度,游过一片滚烫的雪原,撷过肿.胀的果实,落入更深处的隐.秘之地。 少年的大.腿被高高地架起,于水波中轻轻地招摇,随后在脚背的紧绷之中,骤然地抽搐起来。 水底,谢千偃张开嘴吐出一串气泡,猛地跃出水面。 仿佛终于找到了目标一般,那犹疑地在温泉边沿停留许久的白色珠子猛然一亮,雀跃地朝他奔去。 好像一团雪直直落入灵府,将浑身燃烧着的、沸腾不止的血液都浇得腾起乳白色的霜雾。 那股令人完全无法思考的狂热终于散去了严密的笼罩,得以让人稍稍喘.息。 郁沅在水中猛地一沉,随后立刻向岸边游去。 他极为快速地为自己重新换上一身干燥完整的衣服,在岸边咳了半天,才勉强将鼻腔间的酸涩压制下去,半是羞恼半是担忧地朝谢千偃望去。 用于那颗不知名珠子的原因,谢千偃周围的温泉池水甚至都被蒸得沸腾起来,在青年的身边隔出一道半尺宽的真空地带。 谢千偃双眸紧闭,龙角和尾巴已经收了起来,只剩下脸侧、手臂和腰腹间还存留着尚未彻底隐匿的青鳞。 金红和冰蓝两种颜色的灵气凝成龙和凤的形状在他身边围绕旋转,无数灵气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漩涡,从他灵台直灌而下。 ——这样大的动静,一定会引来魔族的注意…… 郁沅心中忍不住焦虑起来,却不敢靠近。 温泉之中,正在被动地对珠子进行炼化的人强行压下了这注定极为漫长且动静巨大的炼化过程,骤然睁开双眼,将周围暴.动的灵气、魔气一并鲸吞入腹。 极度冰寒的灵力在院中猛然荡开,于月色下刮起一场声势浩大的暴雪。 郁沅怔怔地从纷乱的雪花中朝他看去。 神色冷然的白衣剑仙犹如被火烫到一般,猛地错开了视线。 “……小师弟?” 少年的声音有些干涩。 并未对这个问题作出解答,白衣剑仙伸手,从身上尚未消褪完全的鳞片中拔下一枚犹带热血的青鳞,遥遥地以灵力推送给他。 随后白袍一闪,骤然消失在院中。 只在原地留下一片忘了蒸干的、从浸透的衣袍中滴落下来的热气犹存的水液。 小龙人消失了。 而随着生辰宴上的意外,三皇子与魔尊的矛盾愈发不可调和,几乎已经从暗地里的心照不宣,彻底转为明面上的争夺。 没有魔再有心思去玩什么“比谁菜多”的幼稚游戏,几乎每天,三皇子都会准时准点地出现在魔尊府门前,向傲慢魔尊发起挑战。 他已经发现了魔尊受伤的事情,即便原本拥有合体中期的实力,可在这不知从何遭受的入骨跗髓一般的重伤中,对方能发挥的实力也只是十不存一。 或许他还伤不到傲慢魔尊,但对方也同样杀不死他。 两魔的争斗不可避免地对府中的人和魔造成影响。府中的各处院落已经被战斗余波不可避免地扫毁过一次又一次,只有这座有些偏僻的厨房和小院居然一次次完好地保留下来。 郁沅的工作已经基本停了,不能随便出门,每天便坐在屋里看看话本,有时候会拿出自己的小本本,在上面随意地记录一些。 “意外地突然完成了梦想,反派不再出现,我终于可以自由——” 他叹了口气。 笔尖蘸得太过饱满的墨汁滴落下来,将“自由”二字糊成糟糕的一团。少年的指尖忍不住收紧,咬牙切齿地转而写下“拔.吊无情”四个大字。 骗身骗心!龙族渣男! 毁我青春!夺我贞.洁! 他气得一脚踢翻脚下踩着的小凳,连看小本本都觉得憋火,恼怒地窝起来塞回储物袋。 他又翻出那本已经被他看了不知多少遍的《驯养手册》,在发.情.期那页前前后后使劲地翻。 “龙族幼崽在度过发.情.期以后便会成龙,对于伴侣,他们会天然的拥有极度的渴望和迷恋。” “对于部分情感比较专一的龙,甚至会出现易感期的症状,即需要伴侣时时刻刻陪伴在身边,倘若得不到伴侣的陪伴,则会用带有伴侣私人气息的贴身物品为自己筑窝。” 渴望?迷恋?陪伴? 根本一个也没有! 什么破书!根本一点都不准! 郁沅简直越看越气,恼羞成怒地把书同样往储物袋里一塞,抱紧身上的水蓝色袍子,走到院子里散心。 ——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混蛋偷了他的衣服,还是被三皇子和魔尊打架的气劲吹走,他晒在院里的衣服是一件接一件、一条都不剩! 足足几十件青色法袍!!花了他大几千下品灵石!就这么全没了! 血亏! 他走到院子里架起来的晾衣绳旁,果然,就连他晚上刚刚晒的亵裤也被毫不挑剔地偷走,只剩下一根孤独的麻绳在风里颤来颤去。 “该死的偷衣贼……”郁沅眼里冒出愤怒的小火苗,随后恶狠狠地勾起嘴角,露出尖尖的小虎牙,有些得意地打出一道法诀。 从他的指尖,一条细细的金色丝线悬停在半空中,尾端遥遥地延伸出去,连向他丢失在外的无辜亵裤。 “看我不抓你个人赃并获!” 他驭起灵力,沿着金色丝线延伸的方向追出去,怀着连自己也未曾注意到的莫名期待,眼睛晶亮地朝魔尊府外追去。 金色的丝线穿过一片袂云汗雨,来到主城之外,于群山之间曲折地环绕。 丝线的末端最终停在一处偏僻矮山的山洞之内。 郁沅收回灵力,在洞口落下,放轻了脚步朝里迈去。 山洞里静静悄悄,只有细碎的窸窣声响。 待走过一个折回的转角,视野便骤然开阔起来,郁沅屏住呼吸朝其中看去—— 一只小狗。 橙黄色、毛茸茸的小狗,安恬地趴在由他的几件衣物组成的小窝当中,睡得肚皮朝上,软软地一起一伏。 他憋住的气一下子泄了出去。 ……难道他会在这里看到谢千偃窝在他的衣服堆里睡觉? 说什么傻话! 换了水蓝色衣袍的少年忍不住脸颊微鼓,闷闷不乐地转身离开。 而在他离开之后仅半刻,那条橙黄色的小狗就被移进了另一个白色的新窝,留在原处的青衣被极为珍惜地拂去上面的绒毛,重新搭在宽厚的肩头。 - 山洞之中已经彻底被霜色的火焰覆盖。 在山洞的角落里堆着一片青色的衣袍,几乎呈小山状,仔细看去才会发现,衣服里面坐着一个人。 谢千偃正闭目炼化这莫名认他为主的白色眼珠。 随着眼珠进入他的身体,无数时空之力与眼珠原本主人的记忆也随之涌入。 并不是陌生人。 这枚眼珠正属于当时在凰灵秘境里、于神殿前守护的凤凰虚影。 凤凰一族生来便有时空之力,只是过于稀薄,并不能真正将人传送回过去,直到有龙族吞噬了凤凰,也直到有凤凰吞噬了龙族。 原本分散在两族体内的天地之力融合,不仅带给了龙凤一族刻入血脉的疯狂诅咒,也带给了他们极为强大的、几乎可比拟天道的伟力。 凤凰彻底掌握了时空之力。 而龙族执掌了天地五行。 作为龙凤一族或许是仅存的血脉,在接受了龙族的传承之后,如今在这个低矮的山洞里,以这枚凤凰眼珠为媒介,凤凰一族的传承也为他所继承。 轻轻吐出一口浊息,冰蓝色的火焰将面前的一小片空气烧出微微焦糊的味道。谢千偃站起身,笼在他身上的青色衣袍便尽数滑落,被他收入储物袋中。 他朝着山洞外走去,穿过一片折回的群山,以及热闹城池里的袂云汗雨,悄无声息地停在魔尊府外,背靠着墙壁,静静地阖上双目。 路过的男魔女魔都忍不住偷眼打量他。 魔族少见这样俊美清冷的长相,尽管对方看起来年岁尚小,个头方面也不占优势,可仅凭这张脸,也有不少女魔在心里盘算着将自己的妹妹、女儿许配给他。 或者对方要是不介意,她们自己也可以。 在魔尊府的对面有一个老乞丐,自从一个月前便每天坐在这里,就着从墙内飘出的香味啃馒头。 眼看这些女魔蠢蠢欲动,老乞丐只敲着碗沿怪声怪调地乱唱:“遇官人真乃是良缘巧凑,借风雨驱游人无限风流,你道那郎君心儿真似铁?端得有观音坐心窝!” 唱完了又唱《求神》、唱《双飞燕》,本来是缠绵悱恻、娇俏欢快的曲子,愣被他一副破锣嗓子唱得好似横刀夺爱、恨海情天。 几个女魔捂着耳朵慌慌张张地跑了。谢千偃没抬眼,只从储物袋里掏出几块魔石丢过去,“不是女子。” 老乞丐笑眯眯接了,又给他唱起《龙.阳.欢.好》。 时过正午,三皇子又雷打不动前来挑战。他早八百年前就被傲慢魔尊赶了出去,只被轿撵抬着悬停在魔尊府门前,一边指使手下的侍卫去撞门,一边用魔气挟了声音,浮夸而虚伪地喊:“叔叔,侄儿来找您切磋了——” 傲慢魔尊提着刀杀气腾腾赶来。 两魔很快战到一处,旁边的魔族居民甚至已经见怪不怪,麻溜地收拾东西,开了赌盘,遥遥地观战。 傲慢魔尊已有合体中期修为,三皇子也有分神后期,两魔交起手来毫不留手,若非已升至空中,城中又有护城大阵,恐怕整座主城都要化成齑粉! 即便如此,在他们足下最近的地方,魔尊府里的砖石、墙壁也被他们交手的气劲打得四处迸溅。 谢千偃指尖微动,霜蓝色的灵力在身后悄无声息地击散每一缕飞到不该去的地方的魔气。 “唉……” 他听见院子里,少年正低低地叹气。 在魔界已经停留了一月之久,一开始还有小龙人陪着,现在小龙人跑了,他作为一个魔族内奸,简直像是刚刚嫁出去就被新郎打包退回娘家的倒霉蛋。 郁沅已经无聊到在他记满了剧情线的小本本上画恐龙。 “一只谢千偃……两只谢千偃……” 然后画着画着,就忍不住在小恐龙的肚子下面补了两笔长长的椭圆。 郁沅:“……” ——快忘掉忘掉! 等到外面的争斗稍稍平息,两边都鸣金收兵,谢千偃才从魔尊府外离开。 他的神魂似乎被撕扯成了两个部分,一个在叫嚣着立刻冲进院子,把少年狠狠地扑.倒在床上,缠着他给自己清理鳞片,另一个则冷冰冰地反问:“他和你有什么关系?” 谢千偃想起那夜温热的池水,和少年红透的泪眼。 好像要将这些念头从脑海中驱赶出去,他猛地投入炼化之中。 - 是夜。 魔尊府内,小厨房外,两道身影静悄悄地相逢。 三皇子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尚未发现头顶的危机,只悄悄地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支迷香。 “老东西,这可是你逼我的……” 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阴狠的光。 ——既然对方的伤势不够重,那就让他来添一把火! 他将迷香悠悠地吹了出去—— 一股范围极其有限的狂风骤然吹来,将迷香全数吹入他的口腔。 “谁——”三皇子眼睛暴瞪,来不及揪出是谁在作怪,软趴趴地倒了下去。 一抹青色的身影从他背后显现,极为嫌弃地将人丢到了魔尊府外的大路中央。 然后自己轻手轻脚地翻过院墙,推开房门,金色的眼瞳在暗夜里迅速锁定床上熟睡的少年,极为欢喜地掀开被窝抱了上去! 少年的颈窝甜丝丝的,飘着一股暖香,瞬间就让他忍不住埋头吸了一口—— 好香! 只有眼瞳金黄的青年满足地闭上眼睛。 第二天一早,郁沅起床时只觉得浑身酸痛。 尽管很不想承认,但自从小龙人跑掉之后,他的睡眠就变得格外不好,每天早上醒来时肩颈都异常僵硬,甚至有时候还会有过敏般细密的红痕。 是因为小龙人不在,没有可以威胁虫子的东西了? 这样想着的少年忧心忡忡地在院子里撒下大把大把的硫磺粉。 “阿凡——咳咳!!你在搞什么?”管事一进门就被呛得咳嗽起来,但很快就满脸兴奋地和他分享,“三皇子今天一大早就躺在魔尊府门口!哈!他可丢大脸了!” “三皇子?”郁沅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他不是每天都在魔尊府门口?” 管事摇头:“这次不一样,不知道他得罪了谁,居然中了迷香,躺在地上和死猪一样,身上甚至还有脚印!” 他说着就忍不住大笑起来,又朝郁沅正色道:“尊上有令,要你子时去到府中禁地,他会送你回去继续任务。” “……继续任务?” 郁沅没有想到事情的转机来得如此之快。 他来到这里自然是为了借助傲慢魔尊的力量回到修真界,但是原著里也有说过,魔族与人界的壁垒规则极其严苛,修为越高受到的限制越大、越无法跨越,而修为低的亦缺乏跨越界垒的能力。 唯有像阿瞳木这样修为适中的,可以在修真界勉强停留片刻。 若要让他回去,只需告诉他穿梭两界的办法便是,竟然还需要劳动魔尊来亲自教授他吗? 郁沅直觉有些不对。 他朝管事一点头,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好!多谢魔尊!” 管事笑眯眯地走了。 郁沅立刻关上院门,用手指挨个检查过连通府外的墙壁、土地、水井,甚至那口已经被废弃的温泉。 他的神色愈发凝重。 毫无疑问,傲慢魔尊已经发现了,并且将他软禁起来。 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 傲慢魔尊发现的到底是哪个问题?? 是发现他背叛了任务、没有对谢千偃痛下杀手?还是发现他带着小龙人偷偷藏在魔尊府里吃魔的、用魔的? 又或者,是发现了那枚他珍而重之、丢失了的珠子其实已经被小龙人带走? 郁沅居然越想越觉得自己被抓不亏。 ——瞧瞧他都干了些什么,简直就是在魔尊的雷点上彻夜蹦迪! “要命……”他忍不住头疼地抓了抓头发,“难道我要再多‘喜欢’魔尊一个?” 魔尊怕不是一掌劈了他! 忧心忡忡等到半夜,郁沅把小龙人的鳞片紧紧贴在胸口,独自在夜色中朝禁地走去。 在他离开之后,一道青色的身影兴致勃勃地出现在院中,因为没有看到意想之中的少年而烦躁地发出低低的吼声。 他的鼻尖微微翕动,沿着空气中淡淡的浆果般的甜香,朝府宅深处走去。 “你来了。” 傲慢魔尊盘膝坐在石台中央。 他身上仅穿中衣,好像刚刚从寝殿中醒来一般,看起来格外亲切随和。 郁沅不敢放松,恭敬地朝他行礼,如往常一般吹捧道:“尊上真是风姿卓越,连夜色都遮不住您的英明神武!” 傲慢魔尊哈哈大笑。 他说:“我不想对你动手。” “你的那位妖宠朋友,其实是龙族血脉吧?”他将手指压在唇上,“嘘——他来了。” 郁沅被抓到台上,封住动作和声音,眼睁睁看着魔尊隐去了身形。 谢千偃自黑暗之中显出身形。 他身上穿着青色的长袍,袖口和袍角都有些短,露出半截四肢,看起来有点滑稽,却又并不影响他的俊美。 一见到郁沅,他的眼睛就立刻亮了起来,极速地向他跑来。 “不要过来!”郁沅在心里大喊。 像是听到他的心声,小龙人动作顿了下,犹疑地在石台前停住脚步。 郁沅松了口气,就见他左闻闻、右嗅嗅,随后眼睛微咪,脸上显出被激怒的神色,用力地龇起牙齿,从喉咙间发出威胁的低吼。 “吼——!” 随着他的怒吼,冰蓝色的火焰顿时以他为中心狠狠向禁地四周烧灼而去。 这火焰是凤凰一族的涅槃之火,而冰霜之中正是他修炼多年的剑道领悟,在属于龙族的对五行之力的掌控加持之下,竟硬生生将魔尊逼了出来! “好!”魔尊兴奋地大喝出声,“不愧是龙族血脉!你有如此修为,定然能满足那珠子的要求!” 他脸上泛起一些狂热的潮红,猛然出现在郁沅身后,用手卡住他的喉咙,“如果你不想你的好兄弟死,就自己走上台,割开手腕。” 他的目光落在石台上繁复的大阵上,看着那个年轻的龙族血脉走到台上、割开手腕,金红色的血液在月下连成一道金线,滴落在大阵中央。 好像在沙漠中终于等到了绿洲的游客,傲慢魔尊控制不住地、神经质地来回踱步。 “三百年……三百年了!终于让我等到可以打开这珠子的机会!” 三百年前,他以身受重伤、修为倒退为代价,在问心渊中得到这颗珠子,就一直在想办法与它缔结契约、回到过去,然而这珠子却非龙凤一族的成年血脉不可认主。 龙凤一族在世间早已消失万年之久,但凡有其血脉出现,定然遭到围杀,想要找到一头成年的龙凤血脉,谈何容易? 更不用说龙风一族的成年并非单单身体上的成熟,还要安稳地度过发.情.期! “太久了,实在是太久了——”他兴奋地抚上郁沅的肩膀,“不枉我特意为你们制造了那么多机会,从地底引来带有催.情.效果的泉水,又放任他每天偷偷钻进院子里来找你……就连老三那个蠢货,我都忍了他这么久!”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忍不住仰天长啸,“我终于——” 他的声音骤然一顿。 石台上的大阵没有丝毫变化,那金色的血液在地上凝成一团金色的珠状,却并未成功激起法阵的感应。 “……怎么会这样?你们没有——” “杀魔犯法!” 小龙人猛地怒吼一声,身上再度显现出明显的兽化特征。 这一次他的兽化状态更为完全,于虚空之中,一条贯天彻地的巨大青龙升腾而起,瞬间与傲慢魔尊狠狠撞在一处! “轰——” 天地间响起惊雷般的轰鸣,无数云层破碎又聚合,霎时落下如银河倾泻般的疾风骤雨! 无数雨水漫灌而下,将禁地中三人的身上打得湿透。 尽管没有了清醒时精妙的剑术,但仅凭龙族肉身之强悍,只有野兽本能的小龙人也未曾落入完全的下风! 天空之上,无数金红或紫黑的血液洒落,尚未落到地面,便已经在空中被雨水稀释得看不出颜色。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郁沅努力睁开眼,想要看清他们的身影,却因为修为差距过大而双目被刺得几乎失明。 他的眼中不受控制地流下泪水,拼命地低了头,才勉强恢复些许视力。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模糊糊,郁沅努力地挪动身体,试图爬到石台边缘。 在万宗大会的秘境里、刻着传送阵的山窟之中,他曾向楚承云要过一张符纸。 与他们在传送阵中埋下的小阵一样的,可以匹配绝大多数阵法、让其从内部开始崩坏的阵法符纸。 他咬破舌尖,在符纸上长长地舔过,以血液中的灵力代替,将这副“□□”重重地钉在法阵阵眼! “不——!!!” 感受到下方急剧紊乱起来的灵力,傲慢魔尊在天上发出一道凄厉的怒啸!他以肉身直直硬抗一记青龙的攻击,朝着地上激射而去! “我要杀了你——” 青龙在他背后狠狠吐出燃烧着的霜雪巨龙,整片天空瞬间被这幽蓝色的冰冷火焰覆盖! 清光过后。 石台上只余半阙残破阵法。 魔尊府外,瘸腿的老乞丐咬着馒头,系在腰间的魔石叮叮当当撞响。 “眼若盲咯,心不盲!此心安处——桃源乡!” - 银白的圆月自雪原之上升起。 一切皆是茫茫的白色,无论是天空、大地、还是悬崖边上自石缝中攀岩而生的花。 一条青色的巨龙在地上滑行。 离得近了,才能看到在那硕大的龙头下面,一道水蓝色的清瘦身影艰难地驼着他的下巴,背着他向前行进。 郁沅的眼睛上绑着黑色的布条,这是为了防止他在雪原上被无处不在的白色照得眼盲。而趴在他身上的青色巨龙除了实在非常沉重外,更磨人的是那即便在昏迷中也要湿漉漉垂下来舔他的厚舌。 “谢千偃,你最好不要是装的……”郁沅的嘴里骂骂咧咧,“半夜三更跑到我院子里,我脖子上的东西是你干的吧?还偷我衣服……还学会了找狗顶锅?” 要不是傲慢魔尊提了一句,他还要傻乎乎地以为脖子上是虫子咬的! 背上的龙族于昏迷中本能地缩起舌头。 “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赶紧变回来……”郁沅脚底打滑,“我现在身上一点灵力都没有,再不变回来我要累死了!” “轰!” 不知道又往前走了多久,也不知道周围有什么,郁沅把肩膀往旁边侧去,青色的龙头便滑落下来,高高地激起一片雪尘,凉凉的溅到他脸上。 他抹了一把脸,熟练地咬破指尖,从储物袋里掏出两包糕点,一包自己吃掉,另一包则掰碎了,喂到“大龙人”口中。 “唉……”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把身子往盘起来的龙身里一窝,在逐渐回暖的体温中沉沉睡去,等到第二天醒来,又背着龙再度上路。 第五天,他的灵力开始恢复。 第七天,谢千偃终于能恢复成人形。 第九天,他再次一脚踏下,踩到的却不再是松散的雪地。 一缕风吹来。 温热的,带着桃花香气。 郁沅的心脏砰砰跳动起来。他忍不住抿起嘴唇,指尖犹豫地覆在黑色眼罩之上,停顿半晌,才轻轻地拉了下来—— 无尽的桃林从脚下一直延伸到天边,整个视野仿佛都被这无尽的粉色云霞占据。 桃花林边是一处溪流,里面流淌着的却不是河水,而是银色的、晶亮的,好像银河般浩荡瑰丽的星云。 郁沅在小龙人的腰侧掐了一把。 不疼,但应该也不是梦。 他深吸一口气,沿着桃林朝前走去。 约莫走了百里以后,面前出现了一处村庄。郁沅只犹豫片刻,便加快步伐向村庄走去。 在里面居住的并不是魔族,而是与他体型相同的、在脸上生有青色魔纹的人类。 “请问……”他站在村口的桃树下,不免紧张地朝里探望,“我和我的师弟迷路了,可以在这里借住一阵吗?” “当然可以!” 村民们热情地笑起来。他们积极地拉着两人,安排进全村做饭最好吃的中年妇女家里。 郁沅听到他们在背后嘀嘀咕咕。 “真好看啊。” “你说他是不是女扮男装?” “师兄弟什么的,一听就很不正经啊。” 而谢千偃睁开眼第一秒,就听到他们扯着嗓子喊道: “快醒醒!阿水家的小子朝你媳妇求婚了!” 作者有话要说:阿水:我、我是来加入这个家—— 谢千偃:上一个这么说的人被我扔到了魔族大本营。 - 对,这是一个很不正经的、热爱八卦的某花市冠名村庄! 感谢在2021-11-09 20:03:13~2021-11-10 22:35: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ome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乖囡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章 告白 “元玉, 我是真心喜欢你!” 阿水激动得整个上半身都涨得通红。他紧紧攥着拳头,看着面前金质玉相、好像仙人一般的少年,只恨不得了抓着他的手彻夜长谈, 好叫他知道自己的心情是多么炽热、爱意是多么浓烈。 直到现在, 阿水都觉得一周前出现在村口的少年简直像是上天安排的奇迹。 那天他刚刚从山上采药回来, 就看到桃树底下站着一个人。水蓝色的长袍, 好像一条温柔的小溪, 而当他转过头来,阿水一瞬间就懂得了什么叫一眼万年。 他几乎是极度殷勤地将少年迎进村内, 给他介绍桃源乡, 又给他东奔西跑地安排住处。每天他最快乐的时候, 就是少年来药铺抓药。 中药味苦,药铺里常年飘着各种苦味混合在一起的杂香。可每当少年过来时, 他却感觉连空气也变得清甜。 他只恨自己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 不能让少年住在自己的家里, 不然他们每天男耕男织、对坐而食,该是何等的神仙眷侣! 他认真地向少年许诺:“你放心, 等到下个月我就可以成年,我能给你幸——” “臭小子!” 门外传来一声暴喝, 阿水的爹扛着锄头从外面急匆匆赶来,整张脸皮已经臊得通红。 “抢别人媳妇, 你要不要脸!” 旁人一通知他, 他就扔了背篓急急忙忙从田里赶来,没想到这小子还在这里大放厥词, 说什么要给人家幸福! 他冲过来扭住阿水的耳朵,拎着他往门外去,“快跟我回去!给龙君请罪!” “我没有罪——”阿水用力挣扎起来, “龙君不是也说过吗,喜欢的人就是要不惜一切抢到手——” 他的头深深地侧过去,又急又羞,生怕叫心上人看到他出丑,又不敢跟他老爹反抗,只蹬着腿顽强地不愿出去。 阿水爹又耻又恼地给郁沅赔罪,“元玉小兄弟,这兔崽子不懂事,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回去好好教训他!” 郁沅朝他安抚地笑笑。 “什么不要放在心上!”阿水急得直瞪眼,扭头去看郁沅,“元玉,你不要信他,我早就长大了,我知道什么是情!什么是爱!” “你知道个屁!”阿水爹只恨不得直接给他两巴掌,“人家和他师弟郎才郎貌,轮得到你在这发癫?” 他朝身边人求证道:“那位小郎君还没醒吧?你说这叫什么事——” “已经有人去叫了……”村民们又是八卦又是担忧,只伸长了脖子两边观望,犹豫道,“不过他都昏迷了这么久……” “他昏迷了这么久,要是一直醒不过来,难道要元玉大好年华给他守寡吗!”阿水猛地挣开他爹。 他重新奔到郁沅面前,少年人的眼神炽烈又真诚,“元玉,我知道你心软,但和那家伙在一起只会拖累你,你和我在一起,我会照顾你,也可以照顾他……只要你和我一起!” 注意不到骤然冰冷下来的空气,也闻不到空中飘散的雪花的冷香,他的血液在身体里沸腾吼叫,眼神已经几乎变成了恳求,“如果你顾忌他,我可以等他死……” 郁沅简直想替这孩子烧根香。 他艰难地制止,“阿水,你不要再说了……” “你也觉得我说得对是不是?”阿水急急忙忙地开口,“我知道,你一个人照顾他肯定很累,我承认他在样貌上比我好,但是我比他年轻、比他健康,元玉,你的青春不应该浪费在一个醒不过来的人身上!” “谁说醒不过来?”外面传来淡淡的男声。 “醒过来又如何?”阿水双眼紧盯着郁沅,“什么样的人能受那样重的伤?这种逞凶斗狠的家伙,难道会只受伤这一次?元玉这样好的人,难道要一辈子跟着他担惊受怕,一辈子在床边照顾他吗!” “他自己愿意,又与你何干?”那男声再度开口。 没想到有人这么杠他,阿水忿忿不平地转过头去,就看到门口一辆木质的轮椅,一身白衣的青年坐在上面,周围的居民都自觉地留出两丈空地给他们对视。 阿水一时有些语塞。 “小师弟……”郁沅终于讷讷开口,小步快跑到谢千偃身后,双手握住了轮椅的推手,他心虚道,“你醒啦?” “打扰了你的好事?”谢千偃道,“我饿了。” 郁沅连忙点头,“好好好,我这就回去做。”然后推着他就想跑。 “站住!”阿水猛地大喝出声,“元玉他不是你的仆人,你凭什么对他呼来喝去!” 谢千偃眼也未抬,“就凭他乐意。” 郁沅推着他麻溜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回到院子里,他们借宿的这户村民体贴地没有跟来,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个。郁沅匆匆忙忙将他推到树下,在他身上盖一层薄毯,就要去小厨房给他做些好克化的食物。 谢千偃在桌旁等他。 一觉醒来就发现身旁又换了个环境,若换了原本的他,自然是要查个清楚明白,但这小半年以来,这样的时候反而已经几乎成了常态。 尽管并非始终昏迷,但是谁也说不准,他失去意识的时候会有多长。 想到少年说的“让郁沅跟他担惊受怕”,白衣剑仙忍不住眼瞳微眯,有些傲气,又有些自得地想:是他自己非要这样做的。 他从来没有拦过郁沅去做任何事。 不管对方是当众说喜欢楚承云、是研究了整整三天的饭去眼巴巴地送给楚承云、还是万宗大会时不与他一起反而要跟楚承云组队、秘境里和楚承云相谈甚欢却只给他一碗冷饭……他都没有放在心上。 郁沅要喜欢谁,跟他实在没有什么关系。 白衣剑仙忍不住用手指轻轻地扣着石桌的台面。 他只是觉得,毕竟对方曾经喜欢过他,哪怕之后要退而求其次,也不能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再不济,也得是…… 他思索半天,半晌后冷淡地想道:这届修真界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来了来了——小心烫!” 郁沅端着碗从厨房出来,一边把菜摆到桌子上,一边轻声细语地和他解释,“你刚刚醒来,我怕你吃肉消化不了,所以做得比较清淡——你尝尝?” 谢千偃冷淡地点头,“我不重口腹之欲。” “嗯嗯,知道的。”郁沅连连点头,看着他一勺一勺、动作极为优雅地食下这一锅素粥,忍不住轻轻咬了下唇,小心地问他:“师弟,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 “是你。”谢千偃抬眼看他,“你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 郁沅连连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只是还以为,小龙人的记忆能留下一点。 不过现在看来,两人之间的记忆壁垒相当深厚,恐怕并不能轻易互通。现在谢千偃醒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轮到小龙人出来? “你可以慢慢想。” 谢千偃吃完饭,用手推着轮椅转开,朝院外过去。 在魔界里出现这样祥和的一处人类村落,实在太过蹊跷。 他毫不费力地找到了可以问话的人。 那两个汉子原本正在打谷,见他过来都赶忙停下手里的动作,有些拘谨地在身上蹭了蹭手掌,探寻地看向他,“你——” 谢千偃道:“晏千榭。” “噢噢,晏兄弟。”两个汉子傻傻地笑起来,“你是有什么事想问吗?” “嗯。”谢千偃道,“你们是人类,为何却在魔界聚居?” “这……”两人对视一眼,“我们自出生就在这里。不过根据村子里的记载,我们的祖上是逃难过来的,那时候人魔两界大战,凡间也在打仗,他们本来是当兵的,结果从地上掉下来,不知怎么就到了魔界。” “本来祖先们都是凡人,根本受不住魔界的气候。但是路过的龙君救了他们——” 说到龙君,两个汉子脸上都显出痴迷狂热的神色,“龙君是我们见过最强大的仙人——他救了我们的祖先,还将这里变成村落,设下结界供我们居住,千百年来,都庇佑着我们村子……” 谢千偃道:“龙尊是什么模样?” “三头六臂!” “呼风唤雨!” 两个汉子你一句我一句地描述起来。 “他浑身长满厚厚的鳞片,眼睛有脸盆那么大,胡须比水稻的穗子还要长!” “他还有两根半人高的龙角,俺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大的生姜!” “晏兄弟,你已经是我们见过最英武、最俊朗的人了,可实不相瞒——龙君比你还要英俊一万倍!” 谢千偃无奈地止住他们的话头。 “村子里有龙君的画像吗?”他说,“我想去看看。” “我们有龙君祠!”两个汉子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马上朝田垄上跑开了。留下的这个朝谢千偃解释道,“龙君很灵,如果是第一次拜见他老人家,几乎许什么愿都能实现。我们想着元玉也没拜过龙君,想叫他一起。” 谢千偃不置可否。 四个人在龙君祠前碰面,郁沅自动自觉地从那汉子手里接过他的轮椅,推着他走进去。 龙君像修得极为威武,几乎将这整间庙宇占满,狰狞的龙头垂下来,两只铜铃似的眼睛凸起,冷冷地盯着下方的人。 郁沅“哇”了一声,“真的是龙啊。” “龙君当然是龙了。”那两个汉子笑了一声,“只要闭上眼绕龙君像一周,如果能摸到龙君的胡须,在心里默念自己的愿望,龙君就会为你实现——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有出过错哩!” 郁沅连连点头,闭上眼,慢慢地走过去,手指在身前的半空中摸索。 他抓到一捧长长的须子,于是连忙许起愿来。 “希望小龙人赶紧出来,谢千偃……唉,为什么他们会是一个人呢?” 他惆怅地微微叹气,然后睁开眼睛,看见手里一把乌黑的发丝。 谢千偃侧对着他,视线凉凉地瞥过来,“许了什么愿?” 郁沅忍不住脚趾扣地,“我许的愿……希望你以后状态能稳定下来。” 谢千偃无奈地轻哼。 作者有话要说:谢两根:他好爱我。 感谢在2021-11-10 22:35:13~2021-11-11 20:59: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十七 5个;一个无情的书单机器、momen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章 替身 谢千偃并未许愿, 在看过龙君庙之后,他就谢过那两名汉子,由郁沅推着回到院内。 似乎被春风吹得极为舒服, 他的脸上极为罕见地带着些不甚明显的笑意。郁沅在旁边看着, 愈发觉得心惊胆战。 他忍不住狗腿地凑上去, 主动问道:“师弟, 你晚上想吃什么?” 谢千偃道:“不是刚刚吃过?” “哦……”郁沅缩了缩手指, “我提前问问。” 他垂着眼,看到对方脖颈里透出来的包扎得凌乱松散的绷带, 问道:“那我现在给你换药?”顾虑到对方现在不是小龙人, 又补充道, “行吗?” 谢千偃微微颔首。 郁沅于是转到他的身前微微俯下身,去解他的衣服。由于垂着头, 并未完全束起的头发自然地垂落下来, 轻轻扫过轮椅上的青年的手背, 泛起微微的痒意。 谢千偃抬眸看他,青年低垂的眼睫像一只脆弱栖息的蝶, 在对方如陶瓷般光滑细腻的皮肤投出一扇微红的阴影。 他的视线里带着连自己也未曾察觉的专注。 少年细长的手指点在他的胸口,将凉凉的药膏揉成温热的黏膜, 然后再次从药瓶里挖出一指,朝着更下方伸去。 谢千偃觉得这个场景莫名的熟悉。 涂完药膏之后, 郁沅才反应过来对方还没有清洁身体, 他略带紧张地看向谢千偃,怕他不高兴, “我忘了先给你清理身体了……要不然今天只洗头?” 谢千偃微微颔首。 郁沅于是又忙里忙外去烧了水、搬了凳子,用肩膀扛着他,将谢千偃搬到躺椅上, 头靠着井边,用木瓢舀了水,打湿那头如墨的长发。 细密的泡沫在长发间蓬起,像落入乌山的云层,郁沅的手指在他发间搓搓挠挠,偶尔用手背抹去蹭到对方额头上的水渍。 谢千偃闭着眼,从侧上方看去,天然地显出几分乖巧。郁沅嘴角忍不住勾起来,竖起两根中指,带着绵密的泡沫“啾”地在他两边额角向上一拉。 “哇,这样更像!” “像什么?” 谢千偃蓦地睁开眼,与尚还来不及收回满脸笑意、惊慌的少年对视。对方的眼睛晶晶亮亮,月牙似的弯起,又是从未对他展露过的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 他的心中不受控制地升腾起一丝焦躁,又重复了一遍,“像什么?” “像……什么像什么啊?”郁沅微微歪着脑袋,脸上的表情比他更迷惑,“你是不是听错了?” 白衣剑仙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 “可是我没有说过话啊……”郁沅咽了咽唾沫,忍着被对方的视线刺得简直要被撕裂开的心虚,嘴巴一瘪,两只眼就委委屈屈地盈出湿润的泪光。 “你到现在还不相信我吗?”他抿了抿唇,压住喉间的哽咽,清亮的眸子睁得大大的,带着满满的委屈和质询,“你觉得我在说什么?说怎么陷害你,说怎么把你变成另一个人?” “为什么好像我无论怎么做,你都不能给我哪怕一点点信任呢?” 少年终究还是哽咽起来,眼眶里落下大颗大颗的泪珠,像桃花被扯碎后滴落的苦涩汁液,“啪”地打在他的额头,顺着眉骨滑落。 谢千偃的神色比往常更为专注。 他盯着少年哭得微微肿胀起来的眼,半晌才凉凉地扯起嘴角,用指尖拭去他脸上的泪珠。 他的手掌很大,抚过去的时候几乎将少年的整张脸都裹进去,像是要抓住一只狡猾的雀鸟。 “嗯,知道了。” 仿佛是被他的泪水打动,自那天后谢千偃的脾气就变得前所未有的温和。 郁沅直觉有些不对劲,可谢千偃看起来又实在很正常。 他弯着腰,一边拎起放在旁边的贺礼,一边朝谢千偃道:“王婶女儿今天大婚,叫我去帮忙,你真的不跟我一起?” “你去吧。”谢千偃朝他摇头。 他现在已经不需要一直坐在轮椅上,说话的时候就坐在井边,好像一朵白色的蘑菇,瞬间就与魔尊府里委屈巴巴蹲在井边等他的小龙人重叠在一起。 “我等你回来。” ——连说的话都一样! 郁沅努力忍住去撸他头发的冲动,以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好。阿水下午会过来送药,你先接一下,等我晚上回来给你煎。” 然后一转身,像一只快乐的小鸟出了笼。 谢千偃在背后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 ……他大概是疯了。 不然怎么会觉得对方在看着他的时候,心里却想着另一个人? 院外传来敲门的声音。 青年轻轻一抬指,院门便倏地打开。小麦色皮肤的少年一手提着药,一手攥了几根桃枝,兴奋地朝里望。 “元玉——怎么是你?” 阿水的脸皮瞬间拉下来。 他腰背一垮,趿拉着步子走进来,看都不想看谢千偃一眼,把药包往石台上一扔,就翻了个白眼要走。 手里的桃花是送不出去了,谁知道留在这里会不会被这个病秧子借花献佛,无耻地说是自己送的? 他极其小心眼地朝谢千偃瞪去,看到对方对他也是一脸无视,顿时喉头一哽,气哼哼地酸道:“元玉的眼光好像是不大好,某些人天天冷着脸,哪有他说得那么好?” 谢千偃转过头,“他说我什么?” “说你脾气好,又听话又黏人,还性格可爱?”阿水忿忿不平地冷笑一声,“就你这样连笑都不会的?” “要论起可爱,怎么看也是我更厉害吧?”他郁卒地咬紧牙齿。 谢千偃道:“还有吗?” “你上瘾了是不是!”阿水气得原地一蹦,“没有了没有了!谁要知道你们天天郎情妾意,又是玩什么指令游戏,又是一起走南闯北?你不就是保护过他两次吗——如果当时是我在元玉身边,我一定做得比你更好!!” 谢千偃的脸色沉冷如水。 如果说一开始他还不能确定,可到现在,就已经相当明显了。 郁沅有另一个心上人。 而被他口口声声说着喜欢、说得好像情深不寿一般的他…… 只是一个替身。 - 郁沅回到家的时候还保持着好心情。 新人的幸福好像也传染到他身上,让他恍惚也觉得。自己可以找到这么一个相知相伴的灵魂伴侣。 这种愉悦在他看到院子里乖乖等他的谢千偃时达到了顶峰。 “我回来了!” 他兴高采烈地叫了一声,手里攥着喜糖和路上捡到的桃枝,毫不吝啬地与青年分享这份快乐,“他们的喜糖做得很好吃,你尝一尝!” 谢千偃接过喜糖,剥开层层叠叠遮掩住糖珠的纸衣,将赤.裸.裸的糖珠含进嘴里。 很甜。 却透着糖精虚假的味道。 “要不要玩指令游戏?”他脸上露出淡淡的笑,“以前经常玩吧。” “啊?”少年愣了一下。但紧接着,谢千偃就看到对方的眼里骤然亮起好像星辰一般的闪光,“你、你想起来了?!” “是啊。”谢千偃感觉自己说的每一个字都在水里浸泡过,又湿漉漉的,又干涩得要命。 “我想起来你说过,对我爱而不得,所以要去找其他人喜欢。”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来的话有多酸溜溜,白衣剑仙冷冷地眯着眼,“原来师兄早就是惯犯。” “得不到我的回应,就去喜欢楚承云。那喜欢我,又是因为得不到谁?” 薄情的唇角微微扯开,“沈三决?周玉瑀?” 郁沅 :“……” 他干巴巴道:“你想多了……” 就算他会喜欢别人,也不可能是沈三决和周玉瑀啊??这都哪跟哪的事! “小师弟,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他试图解释,“我没有把你当成其他人——” “所以你觉得我这样很可爱,很听话,很黏人?”谢千偃冷笑,“我怎么不记得我和你玩过指令游戏,还救过你两次?” 直接给还想要再狡辩的少年下了禁言术,白衣剑仙下颌紧紧地绷起。 “不用再想怎么骗我了。” 他的背影好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声音里却压抑着风声。 “我并不在意你去喜欢谁,不喜欢谁,但你最好不要把这些下作的事情牵扯到我身上。” “再有下一次,我不会留情。” 作者有话要说:谢两根【背地里】:呜哇哇哇老婆不喜欢我!!!他心里有别的狗了!!!!! - 替身文学虽迟但到! 给大家推我的百年老基纳兰十七的大肥文!!老牌作者!非常好看!节奏牛逼!正正发展到最刺激的时候!! 《穿成魔妄剑尊的白月光》by纳兰十七 身经百穿绝对控场高手受VS郎艳独绝堕落剑尊美人攻 1 楚倚阳穿进一本没完结的书里, 覆写剧情,算无遗策。 他在各路反派间搅得风生水起,却在秘境里滑铁卢,刚刚生吞妖丹,结下血契,立在面前的黑影便冷然道:“给我儿子解毒,否则死。” ……开玩笑,剧情里没有这段,谁都别想让他走。 可等他看清地.上躺着的是谁,瞬间就陷入了沉默—— 别人都可以死,主角不能。 “救他可以,把他眼睛蒙上。” 2 北境昆仑当代剑子北堂寒夜,郎艳独绝,是四境之中无数人的梦。 他在秘境身受重伤,又中了艳毒,是一个少年救了他。 山洞之中一片黑雾涌动,视线与神识俱被遮蔽,北堂只记得少年的肌肤温暖,性格倔强,脚踝上还有一串金铃,铃声每每纷落如雨,乱人心神。 3 离开秘境后,北境昆仑有了最年轻的剑尊,而这万千人向往的剑尊有了一个遍寻不得的梦。 无数场合下,恢复成青年模样的楚倚阳与北堂寒夜擦肩而过,仿佛毫不相干地走着各自的剧情,偏偏血契勾连,神魂相通,夜夜入梦。 梦里北堂寒夜想要什么,他就是什么。 4 有时他是他的剑,有时候他是他养的猫,最离谱的那一次是他面前厚重石门打开,冰雪迎面扑来,跪在地上的小孩一抬头,叫了他一声“娘”。 5 剧情走向关键之日,剑尊北堂入魔之时。 眼看他如书中所写,身世揭开,众叛亲离,被一掌打下魔域深渊。 已经成为各方白月光的楚倚阳大脑一空,跟着跳了下去。 那一瞬间,北堂耳边听见的是在他的梦里,在他的所有低潮、黑暗跟快乐里听到的铃声。 - 系统:他是你的营救任务吗? 楚倚阳:不,他是我的劫数。 - 感谢在2021-11-11 20:59:35~2021-11-12 20:57: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蒜泥yyds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章 新娘 郁沅完全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一套。 一开始他还试图找谢千偃解释, 但对方根本不愿意见他,一见他过去就马上进屋关门,要不然就是继续给他下禁言术。 但他有时候不爽了, 没去解释, 谢千偃又会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他身后, 怨气冲天地朝他“哼”来“哼”去! 一转身, 人又已经跑得远远的, 一副“你这个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死渣男不要靠近我身侧八百米内”的表情。 郁沅:“……” 到底是谁无情无义无理取闹啊!! 不过最近几天他确实没有什么时间来哄谢千偃。 桃源乡每年一度的庙会即将到来,村子里已经到处张罗起来, 将贯穿整个村落的大街清扫装扮干净、各家院子门口挂上各式各样的灯笼, 除此之外, 全村每一家都要出至少一人,共同打造一架巨大的花车。 他们借住的王婶家里没有孩子, 郁沅便替了王叔, 每天出去修车。 在王婶家吃过晚饭, 郁沅便带了工具准备出门。阿水已经来了,站在院子里, 同样拎着工具,满脸都是挡不住的欢喜。 郁沅道:“王叔、王婶, 我去了。”又微微侧过眼,“师弟, 我去了。” 阿水也在旁边甜甜道:“我们一起去啦。” “……”谢千偃淡淡地将视线移开。 真是小人得志。 白衣剑仙连自己都没发现此刻他的心理活动有多酸。 院门外传来“咔”的一声轻响, 谢千偃耳朵一动,手指在剑柄上无意识地摩挲。王婶看到了, 连忙“哎呀”一声,“你这孩子,怎么上桌吃饭还带着剑?” 她看了一眼谢千偃冷冰冰的脸色, 又瞅着他眼神总不住地朝门口瞟,直看得又好气又好笑。 王婶以眼神示意,让王叔去收拾了碗筷拿去院子里洗,自己则坐到谢千偃身边,在对方微微抬起的冷淡眼神里极为大胆地按住了他的手臂。 “小晏,婶子不是想和你说教,只是你们这样一直冷战下去,总也不是个办法啊。” 她叹了一口气,“元玉是个好孩子,长得又俊,性格又好,不只是阿水,村里不知多少小孩都偷偷喜欢他呢,你不上心,就不怕别人抢了他?” 谢千偃道:“与我无关。” “怎么会和你无关?”王婶脸色一板,“你们现在年轻,总觉得有大把的时间可以互相置气,可是人生里这么多事儿,能在一起的时间又有多少?你们这几天的相处我也看在眼里,小晏,婶子说话可能有点直,但是这两个人在一起,你不能总叫元玉来迁就你。” “适当的时候,你也应当学会低一低头。一个人付出久了,又得不到回馈,是会累的。” “你既然对他并非无意,又何必总是冷着一张脸晾着他呢?难道等他被别人抢走了,你就开心了?” 谢千偃的手指因为她的话不自觉地握紧。 “你错了。”白衣青年说话很慢,既像是在说服她,又好像是在说服自己,“我对他无意,他对我亦无情。我们之间只是师兄弟关系,没有抢走不抢走一说。” 他站起身,冷梆梆道:“我先回屋了。” “哎——”王婶伸出手,想要拉住他,却只滑过他的衣角,“你怎么会这样想?元玉他待你分明是有情——” “不是。”白衣剑仙脚步微顿,“那不是给我的。” 他冷漠地关上屋门。 像一只受了伤、却藏起来不肯被人发现的孤狼。 - “元玉,你砍这么多一会儿背得动吗?我来帮你。” 阿水身后已经锯好两节极粗壮的树干,朝郁沅这边看来。因为要干活,他穿的是一身很利落的短打,袖口扎起来,露出精壮的小臂,伸出手就要接过郁沅身后的圆木。 “不用。”郁沅朝他笑笑,稍稍矮下身子,一使力就将背后的一大摞桃木全背了起来,姿态轻松。 阿水有些失落,但是看着他轻松写意的模样又忍不住满腔喜欢,极其真诚地夸赞道:“元玉,你真厉害。” 郁沅受用地点头。 两人沿着那条银河往回走,路上都是和他们一样的人,还有一些戴着袖章的,在河堤上逆着人.流朝前,一边走一边记录。 “那是在巡河吗?” “对。”阿水应了一声,见他仍望着那边,于是一拍脑袋,“我都忘了,你来村里时间短,还不知道呢。” 他说:“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办庙会吗?” 郁沅道:“不是要纪念龙君?” “这是一方面。”阿水道,“这条河我们都叫它雾河。你别看它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甚至还挺好看,但是每一年年末的时候,里面的银水就会全部升腾起来,变成雾气将,整个村子都罩起来——可能外面也都被罩起来了,不过我还没出去过,不太清楚。” “这雾每次少则持续几天,多则持续几月,被它笼罩的时候,人心底的的欲望就会被无限放大,特别容易做出丑事,所以每次银雾来了,我们都会藏到地窖里,闭门不出。” 他看一眼郁沅,挠了挠后脑,“你别不信,我小时候就是有一次没听话,结果跑出去被那银雾罩住,还以为自己到了蟠桃宴呢,吃得可高兴了,结果等银雾散了,我阿爹阿娘他们出来,我居然爬到树上在那啃蜂窝!一群马蜂全在那蛰我,我愣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回去躺了足足两个月才消肿……” 郁沅忍不住低声笑起来。 “嘿嘿。”阿水红着脸挠挠头,有些着迷地看着他,“从那以后我就不敢再偷跑出来了。庙会就是因为龙君为我们镇压过雾河,所以我们每年这时候祭拜他老人家,就是想求他保佑银雾赶紧退潮,不然庄稼留在地里没人管,就要死掉啦!” 两人说着已经回到村里,在龙君祠后的空地上把桃木卸下来,然后根据木匠的指挥去锯木头。 除了他们这些男人在干活,旁边龙君祠里也有一群女孩在忙进忙出,给庙会上要演出的“龙君新娘”准备各种衣裳道具。 郁沅戳了戳阿水的胳膊。 “我听你们说的,那龙君年纪也不小,怎么还要给他送新娘?” 阿水道:“这个不是龙君要求的。我听说是龙君救下我们的时候似乎还在找他的新娘,所以办庙会时就加上这个节目,希望龙君早日找到他的伴侣。虽然我是觉得她们只是想找个由头打扮一下啦……” 他说着又忍不住偷眼看郁沅,“新娘一般都是村里最好看的女孩来演,不过……你比她好看多了……” 然后兀自酸涩地垂下头,自言自语、瓮里瓮气地抱怨:“那个晏什么的,根本配不上你……” 他们在这忙了两个时辰,一直到天色沉黑、各处都亮起灯笼,这才各自回家。 郁沅听到女孩们嘻嘻哈哈,对那个扮演龙君新娘的女孩说:“你一定是这么多年献给龙君最高的新娘了,你猜龙君是喜欢高的矮的,还是胖的瘦的?” 女孩嗔怪地跟她们打作一团。 回到王婶家里,两位老人都已经睡下了,院子里留了两盏灯,在地上映出两团圆融融的光晕。 郁沅往自己的屋子走,经过谢千偃的门口时看到里面还亮着灯,在窗纸上投出端坐着的、却总忍不住转头看过来的淡淡人影。 ……算了。 他忍不住有点心软。毕竟谢千偃被他骗了也不是一次两次,有点防备也正常。 于是走到门前,轻轻伸手敲了敲门。 房间里的人影一下子坐直了。 “进。” 郁沅走进去,看到谢千偃在那装模作样地擦剑。他走到桌旁,在谢千偃对面坐下,伸手给他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师弟,还生气呢?” 他的语调是刻意放软后的甜蜜,抱着被子的手指上因为伐了一下午的木头而带着微微的桃木香气,就连指尖都好像浸了桃花汁液一般,透着股淡淡的粉。 谢千偃盯着他的指尖。 郁沅道:“先说好,不要再给我下禁言术了。” 然后指尖在茶杯上蹭了蹭,上面的软肉好像被咬住的水蜜桃肉,泛起点柔嫩的皙白。 “我问过阿水了,你是不是觉得我说的可爱黏人根本就不是在说你?觉得我是把你当成了别人的替身?”少年夸张地抱住两边脸蛋,“天地良心!我哪有这个胆子呀?” “我说的人确实是你,只不过不是现在的你……” 他挠了挠头,“你有时候不是会失去意识吗?你失去意识的时候其实就是很黏人的,也不会说话,我说什么你听什么……” 谢千偃脸上随着他的话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他说:“不可能。” “师兄今晚来这儿,就是为了骗我吗?”他站起身,“这次的谎言未免太过拙劣,师兄可以再编一编。” 郁沅:? “我没有骗你——” “我会偶尔失去意识,在凰灵秘境时已经如此。难道师兄要说我在当时那般情境下,白天对师兄不假辞色,晚上就变得好像是师兄的一条狗,眼巴巴地过来讨喜吗?” 郁沅:“……” 他结结巴巴,“但、但确实……” 谢千偃道:“师兄请回吧。” “我们之间只是师兄弟关系,既然从前没什么交情,往后也不必有,不管师兄是拿我当成其他什么人,还是真的是我误会了,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他凉凉地抽了抽嘴角,“欠下的人情,日后我会一一奉还。” 说着一抬手,击出一道灵力,轻柔却不容抗拒地将郁沅推出门外,“啪”的将门落了锁。 郁沅:“……” 他瞪着紧紧关闭的木门,不信邪地又拍了好几下,谢千偃在里面一声不吭,好像真的要跟他做回“没有交情”的普通师兄弟。 ……好……好! 郁沅几乎要被他气笑了。 且不说他这次说的句句都是实话,他就算真的对小龙人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那也是对小龙人,不是对他谢千偃! 两个形态记忆又不通、性格又不合,现在给他解释他还不信! 又没有真的谈恋爱,难道指望他在旁边“亲爱的,么么哒,哄你多久我都行”? ——做梦!! 郁沅感觉自己真是胆子大了,他现在几乎已经确定了谢千偃不会杀他,才不会像之前那样,一觉醒来被甩上一口黑锅还得默默背下,继续去讨好他、给他做饭。 谢千偃要误会? 那他就直接坐实嘛!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他抹了一把脸,在谢千偃门口背对着门坐下来,一副浪子回头、月下诉衷肠的模样,“我承认,在我心里是有那么一个人。” “ 其实我们相识还是在遇到你之后,你知道的,人总是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特别渴望,我喜欢你,你又不喜欢我,我只好从别处去收取那么一点爱意。” “我之前想过换成楚承云,但是不行。直到我遇见了他。”郁沅看了看院中的花树,长叹一声,幽幽地念起诗,“他是有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忧愁……” 背后升起了隔音结界。 “哈哈哈哈哈哈哈——”郁沅忍不住大笑起来,长出一口恶气似的,回头对着谢千偃的门狠狠“呸”了一声。 跟他斗? 没在怕的! 他心满意足地回去睡觉。 仿佛是被他今天晚上的“真情流露”狠狠伤到,谢千偃一连三天都没出门,一直到庙会当天,郁沅才去敲敲他的门,“师弟,今天是庙会,你不去逛逛吗?” 谢千偃在里面没应声。 “逛庙会的衣服和面具我放在石桌上了,你要是想去就自己换上吧。”他说着声音一顿,也有点后悔之前的冲动,“其实那天晚上我……” “不去。” “……好吧。” 郁沅又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把头顶上的面具往下一拉,拿着桃枝出去。 在他出去以后,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坐在屋里的人动了动眼神,才发觉身体有些僵硬。 他已经在这里坐了三天。 寒水剑还被他攥着,被晾了三天,剑身都有些颓靡地黯淡下去。 白衣剑仙抿了抿唇,收起剑,从桌前起身推开房门,一眼就看见院中石桌上少年给他准备的衣服。 白色的类似祭司袍一样的款式,袖口层层叠叠用金线绣满花纹,没有腰带,只有一条红色的绳子,上面坠下来两朵桃花,中间的花蕊不知是用的什么材料,稍稍一动就发出哗啦啦的、风吹过的轻响。 他心念一动,身上已换了衣服。 只是青年却微微皱起眉,看向储物袋,突然伸手一勾,手里多出十几件翠青色的长袍。 谢千偃眼中忍不住浮出几丝困惑。 顿了片刻,他将衣服收回去,伸手拿起放在桌上的青龙面具,身影一闪消失在院中。 - “元玉,我怎么感觉好像有人在扎我啊?” 阿水和郁沅并肩走在街上。他今天特意打扮过,穿了一身很书生气的白衣,连脸上戴的面具都是人形的,不似兽形狰狞。 他惯例地红着一张麦子似的小黑脸,只是表情却有些窘迫,忍不住一直回头看去,用没挨着郁沅的那只手在背上用力地来回捋动。 ……是衣服的做工问题吗?怎么他背上总感觉有针扎似的? “没有啊。”郁沅朝他背后看了看,“是不是你心理作用?” “……可能是吧。”阿水挠挠头,“对了,花车还在搞最后的装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好啊。”郁沅自然点头,随阿水调转方向,朝龙君祠走去。 在转身的时候,眼角似乎闪过一抹素白。他狐疑地朝周围看去,只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被灯盏挂满的、枝叶发亮的树。 阿水道:“怎么了?” “没,眼花了一下。” 在两人转过身后,从不远处的一株桃树背后,幽幽地转出一道白衣青面的人影。他的视线紧紧盯着前方几乎要挨到一起去的两个人,又顿了片刻,重新跟上去。 到了龙君祠,这两个人仿佛回到了熟悉的地方,放得更开,那黑皮小子还两手比在额头上、屁.股扭动,不知在扮什么丑东西。 而对面的人还在拈花惹草,极为捧场地哈哈大笑,伸手拍他的肩膀。 谢千偃听见风里隐隐约约飘来几个断断续续的字词: “像……一模一样……可爱……” 那黑皮小子一脸惊喜,又连连换了几个姿势表演给他看。 ……真是自甘堕落。 白衣青年的神情全被青龙面具遮住,冷静地收回手,掸掉从旁边树干上落下来的一大捧木屑。 “诶,你是……晏兄弟吧?” 谢千偃心情极差地朝旁边看去——是那日带他们去龙君祠的两个汉子。 他脸色稍微好了一点,“嗯,有事?” “对!”两个汉子手臂上带着袖章,“我们队里有两个队员突然病倒了,晏兄弟老师这会儿没事儿能不能帮忙一起巡一下河?” 谢千偃目光朝龙君祠瞥去。 龙君祠里正慌慌张张跑出几个少女,在少年面前着急地比划着手脚,随后少年就被一群人簇拥着推进去,黑皮小子留在外面,脸上露出耗子偷到油般窃喜的傻笑,又苍蝇似的蹲下来直搓手。 “哼。”青年鼻尖嗤出不屑的冷哼,在两个汉子紧张的目光里矜持地一点头,“走吧。” “好嘞!” 两个汉子兴高采烈地连连夸他。 等到巡完河回来,少年和黑皮小子都已经不在龙君祠里,祠庙背后停着的那架金粉交映的巨大花辇也不见了踪影。 谢千偃心头有些烦闷,轻飘飘地跃上枝头,朝人头攒动的大街上去,在众人头顶的桃花树冠里飞掠,目光在下方一排排扫过。 他动作极轻,连花枝都没有颤动些许,系在枝头的灯盏倒是感到了头顶骤然带起的风,焰火明灭片刻,没等再亮起来,就被长街尽头突然出现的花车夺去了所有光彩。 而街上众人亦发出一阵阵惊艳的喧哗。 谢千偃没有为这凡间的演出分去丝毫关注,兀自沿道而行,从熙熙攘攘的火树银花之间一路来到光华黯淡的村外,却没能在底下的人潮中找见自己想见的人。 他烦闷地呼出一口气,在空中吹亮明黄的一点星。 脚下的雾河在夜色中更加朦胧,仿佛无垠之水,只余点点星芒在空中浮游。 背后传来热热闹闹、极喜庆的乐声。 那巨大的花车好像一个行走的太阳,逐渐远离间,要将村外的最后一点余亮也彻底带走。 若有所觉般,谢千偃猛地回头看去。 巨大的盛开桃花形状的花辇上架着高高的拱顶,淡粉色的轻纱垂落,将其中鲜红嫁衣的身影掩得如雾河一般朦胧。 那新娘子很高,身形清瘦,如墨的头发被盘成复杂的头髻,露出修长的、白鹤一般清雅的脖颈,再往下,是一条巴掌宽的腰带,束出对方细得杨柳一般的柔软腰肢。 他心头猛然一跳,一路朝光源处飞掠。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青龙面具的青年猛地落到花辇之上,掀开层层叠叠的纱幔,一眼望入少年清亮的、受惊野鹿般美丽的双瞳。 他似乎很惊讶,被涂了不知什么东西而润泽得惊人的嘴唇微微张开,露出一点洁白的贝齿和艶红的舌尖。 他打扮得那样漂亮,头顶的发饰折着银光,像新婚夜里被夫君粗暴扯开盖头的新嫁娘,漂亮的脸上半是紧张,半是羞怯的好奇。 谢千偃张了张嘴,忽然感到自己不该这么鲁莽。 他甚至不知该说些什么。 “新娘子”伸手,将他脸上的青龙面具轻轻抬起,两只眼里似乎含了一汪水莹莹的月色,期待而鼓励地望向他,“师弟,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嗯。” 谢千偃上前一步,半跪在他面前,微微仰起头与他对视。 “我是想告诉你……”他的声音有些干涩的沙哑。 “那个龙君一把年纪还要娶亲,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要等的人既然不来找你,想必也没什么担当。” “你可以……”白衣青年的声音在舌尖涌动,因紧张而泛起嘶嘶的风声。 他的喉结在颈间用力地一压:“你可以提高一下看人的眼光。” 郁沅:? 他脸上的笑容逐渐失去光彩。 “嗯,确实。” 作者有话要说:芋圆:我早该知道,你是真的不打算要老婆。 - 其实谢根宝本来是想说:“你可以继续先喜欢我。” 呜呜呜呜这个笨蛋!!! 看了一下抽奖结果,有的欧皇抽了将近1200点,有的小笨蛋就抽了4点……【捂脸】快留个言,我给你再补发一个!! 感谢在2021-11-12 20:57:05~2021-11-14 02:41: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运气爆棚的崽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是黎与不是鲤鱼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蒜泥yyds 6瓶;小茴天下第一、蔓枝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章 幻境 谢千偃被毫不留情地踢出花辇。 花车继续前行。 他一路跟随, 看着郁沅端坐在辇上,玉面桃腮,细碎的光火在他脸上水流一般淌过, 映得少年神情模糊。 这样的郁沅是陌生的, 遥远又疏离。 于是几乎是花车刚一停下, 他就再次飞身上前, 将花辇上一袭嫁衣的少年抱下来, 掳到无人的僻静处,然后又浑身僵硬, 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伸手把面具戴了回去。 “……”郁沅道, “你好歹让我先换个衣服吧?” 他一摇头,头顶的发饰又叮叮当当响起来。谢千偃的耳朵尖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从储物袋里摸出一件青衫递给他。 “你在我这里放了一件。”谢千偃转过身背对着他, “你在这里换吧。” 一副绝不偷看的正人君子模样。 郁沅瞪着他的背影, 简直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他一键换好衣服, 然后就朝着谢千偃伸出了手。 谢千偃转回来,下颌微收, 将小臂搭在他的手上,往腰侧夹起来。 “谁要拉着你了?”郁沅被他气得笑出声, 拍开他的手臂, 重新向青年摊开掌心,“我的衣服呢?” 青龙面具的青年好像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塑, 木愣愣地在原地站了半天,才又从储物袋里数出一堆青衫。 郁沅道:“还有。” 青年又数出一堆白色里衣。 “还有。” 一堆腰带、发冠等乱七八糟的小东西。 青年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有些闷闷的, “没了。” 郁沅这才点点头,把东西都收回储物袋里,两个人并肩回去。 路上安静,郁沅踢着脚兀自往前走,谢千偃主动同他说话:“我今日并非想教育你。”他伸手扶了一下面具,斟酌着词句,“只是清霄剑派的弟子被人骗了感情,难免影响宗门声誉。” “……”郁沅斜着睨他一眼,无奈地从胸中吐出一口气,“师弟大可放心,我对那个人也只是有些微好感罢了。” 旁边的人周身温度便骤然回暖,压着声音道:“如此甚好。” “修道乃是与天逆行,如此娇惯软弱之人,恐怕不能与师兄共行。” 郁沅看着他,脸上似笑非笑。 “好”? ——以后有你后悔的! - 庙会之后村民们便开始收拾粮食、水源,准备都搬到地窖里去。郁沅和谢千偃作为外来之人,自然是没有他们位置的。 婉拒了村民们帮忙的好意,两人一盘算,都打算看看这银雾究竟有何神妙之处。 桃源乡作为魔界里如此特殊的一块地方,这银雾来得蹊跷,郁沅在想,它会不会连通往什么地方,能够让他们借此回到人界? 原著里主角自然是不用像他们这样到处躲藏、想尽办法寻找出路,一下来就被魔界七位魔尊里唯一的女性魔尊看上,对他一往情深,亲自将人送了回去。 而对于反派谢千偃,书里他压根没机会参加万宗大会,被重山城城主的悬赏令追得一路逃到南陆,被引动体内血脉,在凡人城镇造下杀孽,被万宗围剿,这才跳入镇魔渊,两年后再出来已经成为魔界新的魔尊,彻底堕为魔修。 现在他们在魔界,完全是原著里没有提到分毫的内容。 两人在村里又待了几日,等到村民们已经全部搬入地窖,地面上就剩他们两人时,环绕在村外的雾河终于起了波澜,一阵阵萤火似的光点翩然升起,在空中似慢时快地浮游,瞬间便将整个村子都淹没其中。 郁沅连忙升起灵力护罩,但很快他就发现,护罩对这些银雾根本不起作用! 他只能采用最原始的办法,在脸上系了一条湿毛巾,然后顺着雾河的走向,一路朝上面走去。 一路上银雾越来越密集,开始时还觉得美丽梦幻,越往其源头走,光点就越密集,几乎像是蝗虫一般,铺天盖地,在人心头压出沉甸甸的窒息感。 “小师弟,你觉不觉得有点难受?” 他说了一句话,没等到回复,不由朝后看去。 ——身后只有密密麻麻、刺眼的光墙,哪里还有谢千偃的影子! “小师弟?!”郁沅一下子慌乱起来,“谢千偃!” 然而这银雾不仅阻隔了视线,更好似一个密不透风的巨大海绵,将他所有的声音和存在都彻底捂灭其中! ……糟糕,难道要阴沟里翻船? 没有谢千偃在旁边,郁沅只能自己打起精神,继续按照来时的方向感前行。 不知朝前走了多久,眼前的光点终于渐渐稀薄,郁沅眼前一亮,再次踏出一步,一阵强烈的失重感传来,随后天光猛然炽盛,他躺在医院里睁开眼,旁边的发小激动地扑上来,抓住他手掌的力度却格外轻柔。 “小圆子,你终于醒了?!” “曹狗?” 郁沅感觉有些迷糊。他按着脑袋坐起身,在周围打量,“我怎么了?” “你忘了?你本来要去签售会,结果半路上被车撞了,一直昏迷到现在——哦,现在已经过了三个月了,医生说再不醒可能就变植物人了!”曹操对着他感叹万千,“对了,你昏迷的这三个月,我还交到了女朋友,就在隔壁病房,我叫她过来给你看看!” 说着就风风火火跑出去,没一会儿,牵出来一个一身浅绿色长裙、温婉文静的女孩子,“这是我女朋友,闻静,隔壁美术学院,大二。” 女孩羞涩地朝他笑。 郁沅很想祝福他,但是脸上的笑容却逐渐淡下来。 “虽然我确实很希望你能做个正经人,但是……”他扯了扯嘴角,“谁不知道你小子只喜欢人.妻啊!!”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整个病房顿时如云崩雾散,瞬间坍塌成无数的空洞,将他扯入新一轮的拉扯。 - 谢千偃独自在雪原上行走。 他只有那么一点点小,手里拎着比自己整个人更长的剑,苍白的小脸上紧紧咬着唇,看向面前橙黄色的、暖呼呼的小狗。 小狗乖巧地蹲在已经被他一剑刺死的野狼身边,因为他的冷脸而不敢上前,尾巴却极欢快地摆动着。 “汪呜——” 它发出短促而奶声奶气的叫声。 小小的谢千偃唇角微抿,没有理它,只是路过它时刻意地放慢了脚步,用冰凉的袍角轻轻蹭过小狗的绒毛。 仿佛收到鼓励一般,小狗当即贴紧他的脚踝,抬起头,圆溜溜的眼睛紧张地盯着他的表情。 谢千偃目不斜视,径直走进山洞,然后在吃饭时,如往常一般,“不小心”掉下几块兽肉。 他在这里待了九天,小黄狗从一开始总是谨言慎行,到后来已经敢吃完饭在他脚边摊开肚皮,“嗷呜嗷呜”地求抚摸。 有了一只狗陪伴,雪原的日子似乎也没有那么难捱。 但在第十天,他没有再理会在脚边四脚朝天耍赖的小黄狗,只是蹲下来,两只眼很平静地盯着它。 他说:“你已经死了。” 于是小狗融化、冰原融化,一切坍塌成奇点,又瞬间化为飓风,毫不留情地再次吞噬他。 这次他来到的是一处院子。 耳朵里有温泉水流被拨动发出的细碎声响,空气里飘着若有似无暧昧的暖香。 他抬步,迈过未关的院门,绕过低矮的小厨房,看到在婆娑树影之下,一抹素白的人影从水中鱼跃而出。 少年只穿着中衣,因为被水浸泡过而紧贴着身体,脸上是酒醉后云霞灿烂的嫣红,醉眼朦胧,含着水光与月色望来。 “小师弟……” 少年的声音轻如蚊喃,却极清晰地传进他耳中。 “这里有问题……我好热,你帮帮我……” 连说话都带着隐隐的哭腔。 让人想紧紧地攥住他,将这软玉似的、牛奶似的人捻出蜜.汁、捻出乳.液,看他的双眼染上痛苦的愉悦,听那张红肿的、透明樱桃般的唇瓣吐出更加破碎的哀求。 现实中的郁沅自然不会对他露出这样的神情。 这只是一场幻境。 他走过去,捏住少年温热的下颌,“你是假的。” “我是真的……”少年看着他的眼神里充斥着极大的哀伤,他说,“你不记得了吗?” “这明明是发生过的……” 他勾住他的脖子。 “你和我,我们两个人……” 他的头颅没入水下,泛起咕嘟嘟的气泡。 寒水剑猛然出鞘,抵住他的脖颈,逼得少年不得不从水面下浮出,用满含哀怨的目光看他。 “你还没有想起来吗?”好像水妖在耳边嘶声。 他没能进一步动作。 双目不知何时丧失了视力,他像被锁在什么人的身体里,黑暗里传来少年一声高过一声、破碎的、愉悦的泣音。 “谢千偃……” 作者有话要说:待修。 晚上还有。 第一章 问心渊 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谢千偃从未想过自己的理智这样容易崩塌。他像是靴子里的猫, 可以感受到少年的双手是如何揪紧他的背脊,也可以听到少年是如何在他的触碰下发出难以忍受的呜咽,可一切都是难捱的, 像隔靴搔痒, 无论如何总让人感到不满的火烧。 无形的火焰在他的血脉和神魂中燃烧, 将他的理智、将他的清醒, 通通烧灼成火烫的情.欲。 他想要冲破神魂中这无形的枷锁, 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想要真正地将少年狠狠锁进怀中,用五指掐住他温烫的、好像锦缎一般滑腻的皮肤, 在他的身上留下更多难以抹除的印记。 少年低声呼唤他的名字, 一声接着一声, 好像他就是他在人间唯一的倚靠。 恍惚间,谢千偃觉得他们仿佛是世间再寻常不过的一对的爱侣, 正在做着人世间最最亲密、最最令人的心无限靠近的事情。 黑暗中, 一阵又一阵的浪潮冲刷着他的身体。 他开始试图去抓住少年, 试图去亲吻那兀自喘.息不停的唇。 哪怕对方的心已不在他这里又如何呢?曾经嫌恶的、信誓旦旦绝不会和对方在一起又如何? 他并不是一个很坦率的人。 但绝对足够执拗。 认定了就去做,想要的就努力得到, 不管对方心里曾迎来送往过多少人,从此时此刻, 到未来的每分每刻,能够停留和陪伴在对方身边的人都只有他。 他们身上有龙族的契约。 他们注定只能一辈子捆绑在一起。 谢千偃猛然攥紧拳头, 他抽出寒水剑, 于黑夜之中横剑长撩。 仿佛一瞬间劈开天与地,黑夜之中划过一道白光, 瞬间将笼罩在面前的所有黑暗和银雾一齐蒸干。 他身处崖底,周边空无一人。 “师兄?” 他扬声呼唤。 “呜呜……”脚边传来又轻又软、黏黏糊糊的哼声。 谢千偃垂头。换回了青衣的少年趴在地上,腰.臀高高地拱起来, 像一个巨大的龟壳,四肢在周围不停地扒拉,眉头紧皱,好像是一直刚刚化形成功、还未学会如何使用四肢的乌龟。 “……” 他用寒水剑,轻轻敲散青年鼻尖萦绕的银障。 “嗯?我我我不要当乌龟——” 郁沅猛地扑腾起来。 ——怎么会这样! 因为他不想死、想多活久一点,就把他变成乌龟? 当了乌龟,他就是能活一万年也不会开心啊! 在原地扑腾半晌,他红着脸皮起身,默默地整理好衣袍,正色道:“小师弟?” 谢千偃眼中浮出一抹轻笑。 大概是刚刚认清了自己心意的缘故,此刻他看郁沅动作,无论如何都觉得可爱得要命,像只野猫伸着爪子在他心上抓挠。 “我们应该是掉进了一处深渊。”他极为耐心地示意少年抬头去看头顶,又等着他尝试着驭动灵力,等郁沅试完了才继续道:“我曾听闻魔界有一处问心渊,高千仞,宽万顷,能够唤起人心中最深刻的渴望……” 他不着痕迹地问话,“师兄看到了什么?” “……”郁沅觉得自己的脸皮还不足以回答这个问题,他反问道:“问心渊?” “或许它的另一个名字师兄会更熟悉。”谢千偃道,“镇魔渊。” ——镇魔渊! 那岂不就是原著里谢千偃被追杀着跳进来,然后成为魔尊的地方吗! 郁沅心里猛地一跳,也顾不得尴尬,上前就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有些担心地看他。 谢千偃道:“怎么了?” “没事……我、我有点怕。” 谢千偃似乎发出了一道轻笑,任由他挽着自己的手臂,带着他往渊内深处走去。 问心渊的深处很好找,哪里的银雾更密集,它的源头便自然出现在那里。 随着银雾的渐渐密集,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腐骨遍地的乱葬岗。这些白骨身上大多还穿着制式统一的、属于战士的甲胄,身体已经彻底在漫长的时光中变成了灰白色,只剩下一点被久远的时光打磨得缺斤少两的骨架。 “这是……上古战场?” “是。”谢千偃的目光在周围扫过,“但不是因为战争死亡,而是被人为地坑杀。”他指着地底和周围状似无意散落着的灵石与尸体,“你看他们的位置,组成的正好是一个祭阵。” 郁沅低头看去。 这阵法并不在他与楚承云学过的范围之内,但他却从其中能隐隐感到几分熟悉。 是魔尊府禁地里的大阵。 只是没有那个复杂。 他看向谢千偃,“所以这些银雾是……?” “是这些被坑杀在此、以血肉神魂镇压地下东西的人,他们正在消散。” 这样献祭数十万人形成的大阵,力量本该极其强大,能被他们靠得这样近,只能说明阵法的力量已经所剩无几。 “所以如果我们放任不管的话,很快这些神魂就会彻底消散,而地下被他们压制的东西也会跑出来?” 郁沅紧张地攥紧了谢千偃的手臂。 他们只是一个反派一个炮灰,为什么还要增加拯救世界的戏份?! 楚承云是在忙着拍他的赘婿剧本吗! 但谢千偃此刻并未入魔,以他的性格,对清霄剑派定然感情深厚,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大阵崩溃,里面镇压的魔族跑出来为祸人间。 “我、我们要下去吗?”他的声音有点哆嗦。 谢千偃看了他一眼,“你可以留在上面接应。” 郁沅思考了一下,马上就斩钉截铁拒绝了:“不!我跟你一起下去!” 恐怖片里最先死的都是落单的! 他才不会一个人留在上面! 谢千偃似乎是轻笑了一声,随后拉住他的手,掌心相接,寒水剑于空中自主悬停,光芒大盛,朝地底深深刺入! “走!” 顺着寒水剑劈开的间隙,他们瞬间深入地底,不知穿过多少岩层,在一片炽热的土壤当中突然现出一个土石制造的迷宫。 迷宫的道路极其狭窄,道路中摆放着无数棺材,甚至让人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警戒却异常森严,如同一座战士堡垒。 郁沅骇然地发现,哪怕只是其中一个最普通的守卫,竟然都有分神期的修为! 而这样的守卫,全都是是一队队、成百上千地出现! 他现在唯一能庆幸的就是这些魔族动作呆板,双瞳灰白,显然没有神智。不然恐怕他们出现在这里的瞬间,就会被无数攻击瞬间打成筛子! 眼看前面巡逻的卫队就要转身朝这条岔路走来,没有任何犹豫,他们迅速掀开旁边的棺材盖子,一起躺了进去。 “啪。” 盖棺落定。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明天请一天假,有活,没法摸鱼码字。 第一章 心跳 棺材被“啪”的一声盖上, 将最后一丝光线也彻底阻绝在外面。 黑暗中,他们看不见彼此的存在,只能从交接的肢体当中感受到对方灼.热的体温, 以及因为血液的加速流淌而跳动得愈发强劲的筋脉。 呼吸相闻, 听觉和视觉都前所未有地敏.感。 棺材外, 卫队巡逻的脚步声从远到近,因为空间封闭的原因而显得格外沉闷, 像是被乌云遮掩的雷声,每踏出一步,都让郁沅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 谢千偃在黑暗中捂住他的耳朵。 “别听。” 气音短促,贴在他耳边, 小得像是一阵风,然而郁沅的身体却颤抖得更加厉害。 他忍不住微微缩起脖子,眼眸闭起, 长长的睫羽戳着眼下的皮肤,像一只瑟瑟发抖的蝴蝶。 尽管看不到任何东西, 却能感到有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 他伸出一根手指摩挲着探到谢千偃的背上,在他后背一笔一画写字:“看我干嘛?” 谢千偃如法炮制。 他的双手还捂着郁沅的耳朵, 只是伸开五指,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发海中拨开一层层柔软的浪潮,贴着头皮写:“看不到。” 郁沅:“……” 他的身体迅速恢复了石头般的冷静。 听着棺材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他们又耐心地等待片刻,确定守卫已经离开。谢千偃放出一缕神识,顺着棺材盖与棺材之间的缝隙悄悄探出去, 随后将手掌从郁沅的耳朵上转而覆住他的眼睛,推开了棺材盖。 等确定郁沅的眼睛可以适应光线,他才松开手, 目光在迷宫的通道中扫过。 迷宫整体以石头砌成,墙上每隔十步便点着一盏鲛油灯,说是魔族的镇压之所,看起来却更像是王公贵族的陵墓。 甚至从他们耳边能听到隐隐约约的水流声,不知是深渊中雾河流淌的声音传进来,还是在迷宫内部另有一条暗河。 他们只提起戒备,往前探索而去。 迷宫中守卫及其森严几乎每隔半炷香便会有一队守卫经过,好在路上的棺材足够多,让他们可以在其中藏身。 然而守卫可以躲过,迷宫中的机关却是他们没有办法避开的。 一步踏出就是万箭齐发,每根箭头上都淬着紫黑的毒.液,将整个空间都熏染出极其刺鼻的味道。 郁沅几乎是一直被抱在谢千偃怀里,才能勉强躲开这些无处不在的攻击。 “太难了……”他把头搭在谢千偃的肩上,四肢紧紧地缠住他的腰腹,尽量将整个人缩起来,好不影响他的动作,“要是能跟在这些守卫后面,看看他们是怎么走的就好了……” 可是这样多的高等魔族,他们有多少程度的神智、如何判别周边人的敌友,他们都一概不知,贸贸然跑过去,说不定反而会变成自投罗网。 而且这些卫队几乎都是全队出动,一队数量有几十个,即便他们想偷袭也无从下手。 想要不着痕迹地混进去,除非他们能找到两个落单的守卫,换上他们的甲胄。 从卫队方才的表现来看,如果不是棺材有屏蔽感知的能力,就是他们也主要依靠视觉来探查。 他一个接一个地提馊主意:“夹在棺材里往前走?全塞在里面往前滚?看看有没有守卫想出来方便?” 谢千偃眯起眼,说:“先扮成魔修再做打算。” 随着话语落下,他那双纯黑的、好像深不见底的无边夜色凝缩而成的瞳孔中便泛起淡淡的红色。 与此同时,他身上的衣袍亦寸寸转为夜色般深重的沉黑色,身躯也较之前更为高大健硕,几乎是原来的两倍高。 他的肤色似乎也变了,由冰雪般的冷白变成浅淡的铜色,从脸颊到裸.露出的半截手腕、脚踝,无数紫黑色密密麻麻的魔纹浮现,比当时郁沅在刚进魔界时做的伪装不知高明多少倍。 郁沅感到自己身上也有点痒。 他低头看去,就感到一股极为菁纯庞大的魔气顺着皮肤侵入身体,只是并未进入体内,而是在他周身凝成淡淡的、透明却极坚韧的保护罩。 此刻那双原本琥珀色的、颜色较常人更浅淡一些的瞳孔已经变成了琉璃般的淡红色,只是这变化他本人却不知情,唯有谢千偃看着他的瞳色,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郁沅忍不住抬手,微微用力护住自己的后颈,感到那里的血脉正一突一突,发出戒备的警告。 ……奇怪,怎么突然感觉好像被野兽盯上? 余光瞥见他的动作,谢千偃的唇角微微抿了一下,率先转身朝前走去:“我们走。” 郁沅在他背上好奇低问:“你的魔气是哪来的?” 这个时候他明明还没有入魔。 “那颗珠子里有傲慢魔尊的魔气。”谢千偃手掌一翻,那枚突然出现在温泉池边的白色珠子便显现出来,大约是被他炼化的缘故,珠子里竟然隐隐出现一条游动的青龙虚影。 郁沅就了然地点头。 傲慢魔尊得到珠子后显然是做了很多尝试,其中就包括向珠子里输送魔气,没想到魔气没有用,还被珠子储存下来,现在反而是方便了他们。 这座迷宫似乎并不是平面的,而是一层层旋转着往下,越往里走,周围的魔气就越浓郁,空气也更加灼热。 郁沅额头上微微出了汗,听到谢千偃低声道:“有声音。” 他顿时紧张起来,揪紧谢千偃的衣领,“那你把我放下来!” 谢千偃没有听他的话,只道:“抱紧一点。”随后继续以魔气覆盖全身,静悄悄地朝声音传来处探索。 面前出现了一道环形走台。 而在走台下方,则是一处巨大的、被粗壮栏杆锁住的圆形对战台,台面呈紫黑色,近乎夜色般浓稠,浓郁的血腥味从其上散发出来,才叫人惊觉这并不是对战台的本色,而是在其上喷洒的血液过多,积年累月下来彻底融进台面。 郁沅道:“这是什么?角斗场?” 谢千偃神色沉沉,朝台下看去,无数魔族聚结在台边,队列整齐地入座。 在这种时候,他们的神智才像被稍稍唤回一些,灰白的眼瞳中又泛起微微的、嗜血的红意。 而对战台之上,则依次走上来两个魔族。 “不如说更像养蛊。” 谢千偃声音低沉,背着他,在魔族守卫即将走向他们所在的平台时身影骤然一闪,随后在远处的角落里,将他安置在棺材与墙壁的狭缝之间,在周围布下隐匿法术。 “在这等我。”只说了这一句,谢千偃就豁然起身,如一道透明的雾气,悄无声息地朝角斗台下而去。 从他现在的位置看不清角斗场的全貌,只能从拥挤的魔头中间窥见一点对战台。 谢千偃是要做什么?抢这些角斗的守卫的衣服? 可是周围这么多守卫,就算抢到了,他又要怎么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逃出来? 他忍不住心焦地咬紧嘴唇,却不敢出声,两眼不错地盯住角斗台。 上面的战斗一场接一场,类似车轮战的形式,两个魔族守卫在上面比斗,打赢的一方继续接受下一个魔族守卫的挑战,而打输的一方……几乎都是以死亡告终。 场中的氛围愈发躁动嗜血。台上又登上了新的魔族守卫,明明在人类中已是高大得令人仰视的身型,落在这群魔族守卫之间却显得单薄得过分。 看台上的魔族发出无趣的嘘声。 但下一秒,爆裂的紫黑魔气就瞬间攫取了他们的所有声音! 属于谢千偃的剑气混杂在魔气之中,犹如一线寒光,几乎是在沾到魔族的一瞬间,这方才嗐仿佛战无不胜的魔族守卫身上就被划开一道浅浅的白线—— 因为剑的速度极快,甚至连皮肉也未翻开,血液尚且在已断裂的血脉中涌动。 那魔族守卫愣了一秒,旋即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我还当你有什么本事,根本——” 他举起手中巨斧,迈动双腿,要狠狠地朝对手劈下! 然而,跑出去的只有他的下肢。 他的上半身颓然地倒在地上,双目圆睁,一直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断成两截。 紫黑色的血液终于喷薄而出,再次在这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对战台上涂出一层温烫的厚浆。 看台上静默一瞬,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 “干死他!” “干死这个没断奶的兔崽子!” 被激起了胜负欲的魔族守卫们一个接一个上台,或拿长刀、或尖枪、或斧鞭钩锤,前赴后继地、不知疲倦地涌上来,然后一一被青年斩于剑下。 郁沅的双目被剑光与血色映得闪烁。 谢千偃的战斗并非一直轻松,上来的魔族越来越强,他会被打倒,也会受伤,明明是冷得好像冰雪一样的人,却好像在燃烧。 数不清的战斗,永不停歇的惨叫与嘶吼。 当台上终于没有魔族再跳上来挑战时,他浑身上下所有裸.露出来的皮肤几乎都已被浓稠的鲜血覆盖。 谢千偃抬眼,目光直直地穿刺过来。 血红色的瞳孔里还残存着未褪尽的杀意,但是在看到棺材边乖巧蜷缩的少年之后,却如春水融冰、天光破云,骤然露出一点笑意。 郁沅的心脏怦怦跳起来。 直到谢千偃被领队模样的魔族守卫引下去,不见了踪影,他还反应不过来地蹲在原地,浑身火烧针扎似的烫。 又过了半晌,棺材盖被轻轻敲了两下。 郁沅抬头,谢千偃站在他面前,换了一身银白色的甲胄,脸上依旧是伪装出来的铜色皮肤,血迹已经擦掉了,只在颊侧还留有一点半涸的印记。 这样的扮相在别人身上可能是土气、是粗犷,可落在他身上,却反而让青年的俊美更锐利地凸显出来。 “可以出来了。” 谢千偃朝他伸出手,五指极修长,骨节分明,让人一看便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力量感。 见他不动,谢千偃于是直接探过来。 被他指尖的薄茧触到,那一整块皮肉好像都要被刮蹭下来,郁沅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会这样敏.感。 他几乎是猛地跳起来,打开谢千偃的手,指尖颤抖地往储物袋里伸去。 “你、你脸上没擦干净……” 他胡乱摸出一条叠成长方块的布巾,要往谢千偃脸上糊。 谢千偃却道:“这是什么?” 郁沅恍恍惚惚地朝手里看。 “啪”的一声。 那东西猛然掉在地上,米黄色的纸页翻开,露出上面墨笔胡乱勾勒的乌龟,和写得歪歪扭扭、随心所欲的简体字迹。 ——是他的笔记。 作者有话要说:芋圆:呜哇哇哇救命!! 谢两根:你可以为了掩饰而强吻我。【脸红】 感谢在2021-11-16 01:32:17~2021-11-17 18:42: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LLi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LLin 50瓶;禅心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章 眼泪 郁沅立刻就想要捡起笔记, 但谢千偃已经先他一步弯下身去。他浑身一刺,立刻紧紧抱上去,整个人扑进他怀里, 紧紧箍住谢千偃的手臂。 “师弟!那个……”他舔舔唇, 胡乱借口, “我、我有点冷……” 但谢千偃只往他身上贴了几张取暖符,仍旧以不容置喙的态度拾起那本笔记。 他的目光落在笔记本摊开的页面上。 【忍住!!这可是反派!敢露出马脚就死定了!】 郁沅的脸色忍不住苍白起来, 试图去抢,“这是我自己写着玩的——你再乱翻我要生气了!” 但谢千偃这次没有听话。 他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沉着脸将笔记本往前翻。 【为什么老是遇到谢千偃啊,还得装惊喜、装痴汉……好累, 赶紧出秘境吧,跑得远远的,再也不用演戏了!】 【我是舔狗我是舔狗……汪汪!】 【到底怎么假装喜欢人啊?我怎么就最快说喜欢了呢?找个别的借口也行啊……先练练眼神吧, 他好像还挺好骗的?】 【啊他为什么突然老要跟我在一起!求求了离我远点!】 【哇,主角就是主角!急公好义!真该让谢臭脸过来学一学!要不人家是主角你是反派呢?】 【哈哈哈哈哈哈成功倒打一耙!反客为主!不愧是我, 这下就解决了说喜欢主角的问题了,我都说到这份上了, 谢臭脸不会还追问我吧?】 【笑死,我一个都不喜欢!!】 眼看着谢千偃的脸色已经阴沉如水,郁沅忍不住猛扑上来, 劈手夺过笔记,抖着嗓子大声喊:“你干嘛看别人隐私啊!”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开始狡辩:“看到了吧?我一开始就是冲着你来的嘛,根本没有什么替身和移情别恋!你还非要怀疑我!” 谢千偃被他气得笑出来。 “你还在狡辩?"他举起笔记, 两只红色的瞳子盯着郁沅,像是第一次认识他,”对, 当然没有替身,因为你压根就……没喜欢过我。“ “我也不想骗你啊!你想想当时的情境——不骗你我就要被你杀了!谁会去喜欢一个随时可能杀了自己的人啊!” 郁沅使劲地咬着唇,两眼瞪着他,过度的心慌和害怕反而交织成了无理智的怒气,“一开始我确实只是为了保命,后来相处过程中呢?我是真心还是假意你分不出来吗?就算之前是假的,现在也已经变真了啊!” 谢千偃道:“你再编!” 他从未有过这样失态的时候,整个人好像一头被激怒的野狼,红色的眼睛极凶狠地盯着他,颌关紧咬,呼吸粗重,郁沅甚至怀疑他下一瞬就要出手砍了他。 他咬着牙,眼睛里蓄了泪,一言不发地往后翻笔记,他说:“你往后看啊——你干嘛光看前面!” 谢千偃撇过头,“够了。” 角斗台后有成队的魔族守卫走过来,恭敬地向他行礼。谢千偃扔了一套甲胄给他,转身对守卫下令:“你们去第三层自行巡查,留一个魔,带我到魔皇陛下那里觐见。” “是。” 一离开角斗场,守卫们又变成了那没有灵魂的样子,呆呆地抱拳,然后步伐整齐地朝外走。 被留下的那个守卫带着他们往下行进。 谢千偃没有再背他,独自走在前面,那守卫走在最前面,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傀儡。 郁沅小步跑上来,试图哄他。 “师弟……” 银白甲胄的青年连眼神也未分来半缕。郁沅试图伸手去拉他,却被立刻拂开。 “如果你是担心我会杀你。”谢千偃的声音淡淡的,“大可不必继续委曲求全。”他似乎轻笑了一下,“我不杀你,你也别再继续演戏。” 随后快走两步,与那魔族守卫并肩,不给郁沅再追上去拉扯他的机会。 “……” 这不是谢千偃第一次和他生气,但是与之前不同,郁沅在他的眼里没有再看到那种委屈巴巴的、明明呲着牙却浑身写满了“快来哄我”的神情。 他脚下猛地一空,撞到墙上,整条右手臂都泛起火辣辣的烫意。 黑白分明的眼里瞬间腾起朦胧雾气,郁沅抬头看向谢千偃,面前留给他的却只有一个不为所动的背影。 ……谢千偃真的生气了。 或者说,比生气更严重,他不再想和他有牵扯了。 郁沅的心脏骤然一缩。 他捏紧了手指,沉默地跟在后面。 如今的魔界魔皇只是一个虚衔,实力并不呈压倒式的强大,更是好.色懒.政,早已不被几大魔尊尊奉。 但这里的“魔皇”不同。 他们还未进入魔皇的“宫殿”,便已经感到一股极为强大的威压,郁沅的修为不足,甚至已经浑身打起颤,控制不住地想要瘫软下来。 那魔族守卫的表现并不比他好多少,五体投地跪拜在地,三叩首之后才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跪伏着离开。 谢千偃推开宫室的门。 透过门缝里透出来的幽暗光线,郁沅看到一个极高大的白骨王座,而在上面坐着的魔皇穿着黑金的长袍,露出来的指节和头颅是亦是沉黑的,像黑色的钢铁铸成。 同样只余一副骨架。 谢千偃关上了门,那股压得他两股战战的威压也随之消弭。 这宫室的隔音效果极好,他在外面听不到一点声音,只能贴着门蹲下来,开始胡思乱想。 谢千偃是赢了角斗,所以要接受嘉奖?那个魔皇应该也是被镇压在这里吧?不然没道理实力这么强,还一直待在这里?话说他都已经变成骨头了,难道不先想想办法恢复一下魔形吗? 想着想着,又变成谢千偃这算不算金榜题名被皇帝召见?那按照一般的套路,这会儿魔皇就该拉出一个女儿要许配给他了…… 谢千偃肯定会拒绝,毕竟刚刚被他这个渣男伤了心……那魔皇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强迫他必须和公主结婚? ——那他怎么办!! 他霍地起身,随后又讷讷地想道,他哪有身份来管啊?小师弟估计离开魔界后就再也不想见到他了……就算在他们没闹翻的时候,他们也没确定过什么亲密关系。 从头到尾,一直都只是师兄弟而已。 他忍不住失落起来,好像一颗霜打的茄子,蔫头耷脑地抵着门,露出失去灵魂的表情。 ——为什么早不翻车晚不翻车,偏偏在他刚刚喜欢上谢千偃的时候翻车! 气得胸口疼。 郁沅捂着胸口揉压,然而那股痛意却如跗骨之蛆。自己没有缓解,反而愈发侵入四肢百骸。 ……不,不对。 ——是小师弟有危险?! 他霍地起身,顾不得隐藏身份,当即运起灵力朝大门攻去,然而对于谢千偃来说是随便一推就能推开的门,对他来说却是使用浑身灵力也推不动些许! 他疯狂地翻起储物袋,现在就只能庆幸之前谢千偃误解了他的意思,给了他一大袋法宝、符篆。 他一捧一捧地拿符篆乱轰! 大门稍稍开了一条缝。 郁沅立刻伸长了身子钻进去,一进去,他就看到那黑不溜秋的魔皇抓着谢千偃的肩膀,脸对脸要吸他的神魂! “你松手!!!吸就吸贴人脸干嘛!!” 他当即冲过去。 魔皇和谢千偃显然正在僵持,谁都没有办法分出心神来料理他,但是即便已经冲到他们身边,郁沅的实力也不允许他对这暗里汹涌的战局做出什么影响! 他的目光惶急地在周围搜索。 魔皇从头到尾都坐在王座上,明明实力超群、看着也不像没有权利欲望,却只在地下当个土皇帝,一定是有什么东西镇压了他,将他困在这里。 只要找到这个东西,增强它的力量,魔皇自然就会被削弱! 一个一个分析实在太慢,他索性放开了灵力,去给周围所有的东西输送。储物袋里的回灵丹几乎被他当成了水,一整瓶一整瓶地往肚子里灌。 “咳咳……咳!” 郁沅被呛得咳嗽起来,但是这样的尝试显然是有效果的——魔皇的脸上开始出现裂痕! 那黑色的骨头因为力量的流失渐渐失去光泽,在空洞眼眶中跃动的血色火焰向着他看来,尽管没有眼珠,里面也透出森森的恶意和怨毒! 郁沅瑟缩一下,理直气壮地“呸”他。仗着谢千偃此刻忙于争夺神魂、对外界缺乏感知,恶狠狠地骂他:“抢别人老公,你下.贱!” 红色的火焰眼珠差点直接飘出来烧他。 随着魔皇的实力被不断削弱,谢千偃的神魂终于在这场争夺战中占了上风! 魔皇无暇再瞪郁沅,收回心神与他争抢。然而已经争得了上风的谢千偃却不会给他翻盘的机会,五指用力,竟硬生生捏碎魔皇的肩骨! “啊啊啊啊啊啊——” 黑色的骷髅发出痛苦的嚎叫,随后在幽蓝色的火焰之中,被彻底地烧灼成灰! “我诅咒你们——” 宫室上空飘荡开不甘的嘶吼,一道赤红的灵点自白骨王座上激.射而出,瞬间没入谢千偃的丹田! 浓郁的、潮湿的异香自他身体内部挥散,在整个宫室弥漫开桃.色的粉烟。 仍保留着原本姿势的青年好像被石化的雕像,一动也不动地定在原地。 “小师弟……?”郁沅伸出手触碰他。 青年猛地打开他的手臂。 “走……” 他的声音染上痛苦的情.欲。 然而在郁沅顺从地离开王座,要想尽办法再拉开宫室大门时,这银白甲胄的青年却蓦地化作一阵呼啸的冷风,瞬间将他抵在门上! 尖锐的犬齿在他的后颈碾磨。 郁沅的身体被他压得发痛。 谢千偃的呼吸粗重,吐出来的气体都像是沸腾的水雾,几乎将他的整个脖颈蒸得烂熟。 然后,于这令人燥热的“烹煮”之间,落下一滴凉凉的水液。 谢千偃将额头抵在他的发间。 一滴泪水穿过墨色的沉闷海洋,流过这冷心冷情之人的脖颈,顺着脊柱一路滑下。 从头到脚,在火焰中流淌。 “为什么要骗我……” 低低的、含着泪的哽咽。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 我真的是晋江作者吗?? 但我什么也没写!不要锁我!!!球球美女!!! 第一章 扒窗 被这样钳着手臂, 压在墙上、门上、山壁上已经不是第一次,郁沅已经相当轻车熟路。 就连用犬牙碾磨后颈,都熟悉得令人四肢发软。 被压.到门上的第一瞬间, 他想到的不是痛或者紧张, 而是谢千偃刚刚还一副要跟他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 这会儿就无法自控地与他做出如此亲.密姿态,等他清醒过来, 会不会整个人都羞愤欲死? 他脑袋里想过很多种姿势,唯独没想到谢千偃会哭。 一点声音也没有,沉默的、安静的泪水。谢千偃压着他的身体,浑身紧绷, 不愿让他捡到自己此刻的狼狈。 他只能看到黑漆漆的门板,感受到从身后流过的颤抖的寒溪。 “师弟……你还好吗?” 他试图安慰谢千偃,这样背对着对方、看不到彼此神情的状态反而更容易表露真心。郁沅轻轻地咬着牙, 声音难得的轻柔:“你现在可能不相信我,但是我现在确实是喜欢你的, 一开始可能觉得你很可怕,但是后来就发现, 你还很别扭……” 他卡了个壳,“……可能还有点任性、有点矫情?等等,这不是重点!” “我现在真的觉得你很可爱, 吃醋也可爱,生气也可爱,还有打架的时候也很帅, 手指好看、脸好看、喉结、腰身都好看!你再信——唔唔!” 谢千偃捂住他的嘴巴。 “骗子。” 身体里燃烧的情.火与头脑的清醒僵持不下,他好像被扔进了油锅,明明理智叫嚣着要远离这个满嘴谎言的、口蜜腹剑的少年, 可从接触的肌肤上却如同被铁水浇筑,让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将自己从少年身上拔.开半分。 不仅如此,甚至想要更深地、更紧密地贴合上去。 每一寸皮肤、每一滴血液都在叫嚣、都在发出针扎似的刺痛,以排山倒海似的伟力,要裹挟着他朝对方奔赴而去。 越是渴望靠近,便越感到痛苦。 越是痛苦,越想要得到饮鸩止渴般的些微安抚。 郁沅被他捂着嘴,身体也被完全地压制,动弹不得,只能睁着眼,等身后的人什么时候想开了把他放开。 但是在等到谢千偃的冷静之前,他先等到了一对双节棍。 郁沅:“……” 哦豁。 他满脸通黄,被谢千偃猛地拉开门推出去!背后传来克制不住的闷哼,随即大门就被用力关上! 郁沅趴在门上,也不知道谢千偃能不能听到他的声音,只又有点紧张,又有点忍不住躁动地朝里面开口:“小师弟,你怎么样了?” 舔了舔唇,又从门缝底下塞凝水符,“师弟……你要不要,冲点冷水?” 他觉得自己简直坏透了,大门的隔断效果太好,他听不到谢千偃在里面有没有什么动作、有没有冲冷水压制,越是看不到就越只能猜测,越猜测画面就越逐渐不对劲。 他捂住脑袋,唾弃自己:刚刚还骂魔皇脸对脸吸人下.贱,结果他自己也不遑多让! 在外面等了两三个时辰,厚重的石门才终于打开。谢千偃从门里出来,衣服依旧是清清爽爽的,头发上却还带着未能完全蒸干的水汽。 郁沅盯着他的头发看。 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谢千偃神色冷冷淡淡,一言不发地带着他从原路返回。郁沅跟他说话他也不理,只有耳根上腾起浅浅的红。 他们穿过层层地宫,大约是刚刚吸收了魔皇的缘故,谢千偃身上的气势极为可怕,沿路所有守卫都远远地便跪伏下来,根本莫敢仰视。 回到深渊之中,细细的银雾依旧在不断挥散,但底下的魔皇消失,危险性总是降低许多,短期内应当不会有太大问题。 谢千偃抬手,在空中划开一道传送阵。 来不及想他这是实力又精进了多少,郁沅就感到眼前光芒一闪,再次被熟悉的失重感包围,然后“啪”的一声,摔落到坚硬的地面上。 面前一块两人高的大石头,上面以剑气勾出三个寒意森森的大字:镇魔渊。 ——这里就是镇魔渊?! 郁沅一下子清醒过来。 镇魔渊,就是原著里谢千偃被围攻之后被打落的地方,是他的入魔之地,也是他的理智、神魂彻底迷失之地。 人界的镇魔渊,就是魔界的问心渊? 现在谢千偃已经从问心渊出来,剧情还会向原著那样发展吗? “小师弟?谢千偃?师弟——” 他立刻喊起谢千偃的名字,然而却没有得到回应。 在镇魔渊前徘徊了两个多时辰,郁沅终于确定:谢千偃走了。 不告而别。 被一个人丢在这里的少年忍不住皱起眉头,咬着牙,愤愤不平地踢开路上的石子。 ——傻逼谢千偃! ——骂你不亏! 既然等不到谢千偃,他只能自己上路,在周围飞了许久,才算看见一座雄伟的主城。 但比起之前见过的重山城,这座城池的守卫要森严许多,来往都需要出示身份证明,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显出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 ……发生什么事了? 他在城墙外看了两眼,换了一身水蓝色的衣服,将容貌变成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模样,这才一副乡下人进城的样子,混在了进城的商队里面。 进了城,他脱离商队,径直找了一家客栈,打算先修整一番。 刚付过钱,就听到背后有人叫他。 “郁、郁兄?” 他转过脸,看到依旧是一身白色素衣的周玉瑀不确定地探头,一见他转过身来就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认错——” 郁沅叫他,“周师弟。” 周玉瑀张大了嘴,很快反应过来,“哦——” 他快步走过来,“好——我们上去说!” 两人并肩上了楼,进到屋子里,周玉瑀抬手谨慎地在周围布下结界,郁沅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沏了两杯茶。 周玉瑀一屁.股在他对面坐下来,“郁兄!你这段时间是去哪了?” 郁沅撤去脸上的伪装,“魔界。” 不等周玉瑀惊呼,他又接着问道:“修真界最近有发生什么事吗?怎么这里的守备如此森严?” 周玉瑀道:“就是你们参加的万宗大会,最后一场比赛时秘境里出现了魔修,尽管当时袭击的魔修都被打退,秘境也被封印,但是还是有各种魔族开始在修真界各地出现。” 像他们所在的南陆,也就是合欢宗的地盘,因为镇魔渊的存在,与外界一直相对封闭,连万宗大会也极少参加,即便如此,也在数月前接连出现魔族踪迹。 “现在各大门派都加入了仙界联盟,盟主就是那个重山城城主,他带领仙盟打退过几次魔族袭击,现在正是风头无两呢!”周玉瑀脸上显出嫌恶的神色,“他怎么样我不清楚,但你不知道,他那个儿子简直就是个无赖!每次都色眯眯地看着我!恶心!” 郁沅朝他苦笑:“我在重山城也差点被他强抢……” “嘶——”周玉瑀倒吸一口凉气,“你师弟没打死他?!” 说着,他话语一顿,在周围又看了一圈,小声道:“你师弟没跟着你?” 郁沅摇头,“他一出魔界就离开了。” “哦……离开了好。”周玉瑀的手指头在桌面上犹豫地抠刮,顿了半晌,还是开了口,“郁师兄,你师弟他……真的是妖族血脉?” 郁沅动作一顿:“你从哪里听来的?” “现在修真界到处都在传……”周玉瑀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传言,突然就在各个大陆传起来了,说人.妖混血本就有违天和,几乎所有的混血血脉最后都会因为血脉冲撞,理智尽失,沦为只知杀戮的疯子。” “他们说你师弟修为这么高,若是疯了,后果不堪设想,必须抓起来严格看管。” 郁沅忍不住冷笑:“道貌岸然。” 他朝周玉瑀道:“重山城城主还做了什么?” “他发了悬赏,只要有人能提供谢千偃的踪迹,就有500灵石赏金,若是根据悬赏抓到了,再追加2000上品灵石!”周玉瑀叹了口气,“不过你师弟也不是唯一被悬赏的,好多门派的失踪弟子都在悬赏名单上,说是怀疑他们跟魔族有勾结。” “勾结魔族?”郁沅简直要笑出声了,这倒打一耙用得这么熟练,真当别人都是软柿子吗? 两人再继续说也说不出什么,便只约定若有消息再继续互通有无,周玉瑀便撤开结界离开。 等到晚上洗完澡,躺在床上,郁沅却意外地失了眠。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会儿忧心谢千偃的境遇,一会儿又想他和谢千偃的关系。 谢千偃应该不会再来找他了。 倘若谢千偃要原谅他的话,在魔界里中了那粉色毒烟就该一炮泯恩仇,现在不仅没有碰他,还独自离开,恐怕当真是气得狠了。 想要再见到谢千偃,可能就只有等到小龙人出现,但是小龙人又是傻乎乎的,现在外面还在追捕他,万一他在路上被人抓了怎么办? 他忧心忡忡的,也睡不着,只能干瞪着眼睛看天花板。 “呲!呲!” 郁沅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很快他就意识到,真的有东西在挠他的窗户! 他心头一跳,打开窗户。 凉凉的夜风拂过窗台,一个帅气的龙头从窗台下骤然出现。 “小师弟!” 郁沅惊喜地叫起来。 他马上伸出手,欣喜地让开位置,“快进来!别被人发现了!” 然而小龙人没有动。 他扒在窗户外沿,墨色的头发在夜风中烈烈拂动,那双金色的眼睛好像滚烫的流金,于月色中显出一股无机质的冰冷。 小龙人龇起牙,冲他发出愤怒的低吼! 作者有话要说:小龙人:哼!人家要!哄!!的!!! - 感谢在2021-11-18 22:07:36~2021-11-19 20:01: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用黑色指甲油的小朋友、Aiyaya言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LLin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章 新欢 小龙人在窗户外对他吼叫。 郁沅的动作彻底僵住了。谢千偃心里有气、不愿意接近他, 他是知道的,但是小龙人…… 即便在最开始谢千偃还非常讨厌他,讨厌得想要杀掉他时, 小龙人对他也没有展露过这样抗拒的态度。 谢千偃真的这样生气吗?只是潜意识里的影响, 都带得连小龙人也讨厌起他了? 他心里一酸, 险些直接落下泪来。 然后,就在他兀自伤心的时候, 手背上却传来轻轻的、有些温热的触感。 郁沅低头看去。 一小节青色的浑圆尾巴抵着他的手背,好像只是无意间碰到一样,轻轻地贴着,尾巴尖翘起来, 顶端还透着浅浅的粉意,在冷风中微微地颤着。 他眼睛一眨,朝窗外看去。小龙人依旧是一副非常愤怒的样子, 朝他低低嘶吼,可是他的尾巴却是那样温柔、那样甜蜜地贴住他的手背。 郁沅似乎能感到从那双金色的眼睛里透出些许的催促: ——“快来哄我!” 原来还是在傲娇! 他脸上忍不住绽开笑容, 直接反手握住这根之前从不让他抓到的尾巴,滑溜溜的鳞片上闪着光泽, 虽然坚硬,却意外的相当好摸。 小龙人脸上腾起浅浅的绯红。 “师弟——”郁沅拉长了声音。 一知道谢千偃没真的生气,他胆子就大了, 两眼弯弯,嗓子里好像含了蜜,每句话都婉转得像夜莺在唱歌。 “对不起, 我错了——之前骗你是我的不对,主要我也没有想到我会真的喜欢上你呀?” “你看看你,长得又好看、修为又高、脾气又好……就算我一开始只是为了保命才说喜欢你, 那天天跟你在一起,假意变成真情了呀。” “你现在不理我,我真的好难受——你消消气,咱们把误会解开,好好在一起不行吗?” 他的手指在小龙人的尾巴上挠啊挠,嘴巴微微撅起,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温泉里你都和我做.过那样的事了,咱们之间总得有个名分吧?” 小龙人在窗户外面紧紧地抿着嘴,眼见着他说的话告一段落,马上又大声地咆哮起来:“嗷呜嗷呜!嗷呜!” 郁沅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大概也能猜到是些控诉他的话,也就是觉得这些还不够。 郁沅又继续哄他。但小龙人像铁了心似的,两只脚紧紧地扎在窗户外,一动也不肯动。 郁沅每次说话,他都会“嗷呜嗷呜”地愤怒反驳,但郁沅如果不说话了,他又哼哼唧唧地拿尾巴尖来戳他,暗示他继续哄自己。 一人一龙直接僵持到接近天明,小龙人才“嗷呜”一声,在众人睡醒之前离去。 郁沅猜他应该没有离开很远,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找到他在哪,还知道有人在抓他,不能在外面暴露。 他感觉小龙人这样越来越像狗了——被主人惹生气了之后就气得离家出走,也不走远,就在院子里使劲朝大门咆哮。但是你让他走他又不走,见到你还会使劲摇尾巴。 拿两块肉引诱一下,他就会过来吃。光吃了还不肯原谅你,伸手去摸他,他就一下子甩开,要进了屋子、缩在角落里,一个狗生闷气。 当你再不依不饶地凑上去,给他吃肉、摸他的头,好声好气地再哄上他几个小时,他才会“嗷呜”一声,把头猛地扎进你怀里呜咽个不停,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样子,又可怜又好笑得很。 白天谢千偃自然是不会过来的,估计还躲在不知道哪里生闷气。郁沅换了装束,重新变成那副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模样,准备去外面再打听一点消息。 身为外地人,探听消息最简单的方法自然是去茶馆里,听说书人最近讲的是什么消息、周围人谈的又是什么内容。 郁沅找了一家城里最大的茶馆,在窗边坐下,点了一壶清茶,几碟点心,便支着耳朵听起来。 面前的桌上放着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是茶楼今天所说的节目内容,他随意地翻动几下,忽然外面吹开一阵冷风,吹得书页哗啦啦翻动起来,最后“啪”的一声,在其中一页停下。 郁沅低头一看,当中用书名号框着两个大字——渣男。 郁沅:“……” 您还在旁边看着呢?? 知道谢千偃肯定不会承认自己就在附近,他装模作样地感慨了会儿“今天的风儿甚是喧嚣”,便继续往下看。 说书人在台上一拍醒木,极为激情地大声开讲:“今天这第四回,咱们就讲一讲仙盟盟主周仙尊力保寒雍关、一己之力塵战两万魔族大军的事儿!” 底下轰然叫好。 “寒雍关在修真界是个什么地理位置咱们都知道,一旦被魔族攻占,他们是进可攻退可守,直接在咱们人界腹地埋下一颗钉子!” “那日正是黑云压城城欲摧,周盟主正在关口亲力巡查寒雍关的防御工程,突然!从关外传来一阵惊雷似的、轰天憾地的喊杀声!周盟主当时就眉头一皱……” 他说得有鼻子有眼,仿佛亲眼在现场见过似的,起承转合、反派、打脸一应俱全,一看就是精心编撰过的剧本。 连着说了好几段原重山城城主、现仙盟盟主的光辉事迹,他呷了一口茶,又开始讲人妖混血的事。 “咱们都知道,人.妖.交.媾本就是天道不容,倘若强行.交.合,轻则修为倒退、重则走火入魔,直接丢了性命。而倘若诞下子嗣,那就更是惨剧中的惨剧!不仅对他们自己,更是对整个人界!” 他说得口沫横飞,一会说人妖混血都是靠杀人增长修为,一会儿又说见过多少多少个混血,不是疯疯癫癫,就是屠人全族。 最后话锋一转,说起那清霄剑派的谢千偃之前被众人是如何的寄予厚望、如何的风姿卓越,进境飞快,可谁知背后藏着怎样的秘辛? 他去凰灵秘境,凰灵秘境就万年难遇的无法正常关闭,多少门派的弟子都折在里面,就只他非但毫发无损,还修为大进。 再看万宗大会上周家的秘境,开采了那么多年都好好的,他一进去,不光里面的弟子死伤殆尽,甚至还闹出魔族入侵的事,搞得如今整个修真界都不得太平! “若说一次还可能是巧合,但若次次都是如此……诸位就自己想吧。” 郁沅坐在角落里,听着其他人还煞有介事地讨论,几乎要被气笑出来。 他端着茶杯轻抿一口,声音也不大,可偏偏在一堆讨论声中格外明显。 “诶,是啊——这仙盟盟主走到哪儿哪就有魔族袭击,一次还可能是巧合,这次次都是如此……啧啧!” 说着装模作样叹口气。 茶馆中的其余人立刻提出反驳:“你什么意思?仙盟盟主带我们击退这么多次魔族袭击,如此英雄,岂容你一个无知宵小在此亵渎!” “不是啊……”郁沅扮演的中年男人被他一骂,立刻瑟瑟地发起抖,一副窝囊样子,“我是听你们说那谢千偃两次入秘境都有意外,不像是巧合,所以才联想到的嘛……” 那人气得一拍桌子冲过来,“这两者怎能混为一谈,情况根本就不一样!” 郁沅就张着嘴巴,一副痴傻的样子,似懂非懂地点头,“哦哦哦,还是道友说得对!明明是那仙盟盟主遇到意外的次数更多、更有嫌疑!那、那这样岂不是说……他一个内奸坐到了盟主的位置?!” “你胡说些什么——” 眼看这群人就要按捺不住上来打他,郁沅连忙脖子一缩,灰溜溜地逃出茶馆,出了门才又重新挺直腰背,抛了抛手里从那跟他理论的大汉身上顺出来的悬赏令。 他打开看了两眼,立刻麻溜地按着上面的地址寻过去。 “我、我要提供线索!” 他换了一副财迷的样子,一进门就朝负责记录的人员滔滔地说起来,“就前天我进城之前、路过镇魔渊的时候,就看到那谢千偃的从里面欻地飞出来!一副走火入魔的样子,还说要去重山城找盟主算账!” “你确定?”记录人员看了他一眼,“谢千偃的踪迹几个月来可都没人看到过。” “我发誓!”郁沅连忙举起四根手指头,信誓旦旦地保证,“ 那身姿那气度,还有那身白衣服,一出来的时候还飘着雪呢!” “好。”记录人员抬头看了他一眼,令旁边人取出五百灵石给他,“若还有消息,继续来这汇报,倘若真抓到了,再赏你两千上品灵石。” “——好嘞!好嘞!” 郁沅朝他感恩戴德地一揖手,拎着灵石就颠颠地回了客栈。 他这几天的行动纲领很明确:谢千偃不方便露面,他的修为在年轻一辈里算是不错,可拿到整个修真界里就实在有点不够看,不可能直接正面硬刚。主要是在这里打打秋风,薅点重山城城主的羊毛,顺便到处茶一茶,给对方泼点脏水。 当然,还有就是……半夜的时候哄一哄送上门的小龙人。 小龙人的行动纲领也很明确:第一天是怨妇似的在他这儿挠窗户,死活不愿意进来,到了第二天愿意钻进来了,但还是一个龙蹲在墙边继续生闷气,不肯给他看正脸。 他去扒拉小龙人的爪子,小龙人就爪子一抽,又气哼哼地缩回怀里,继续面壁。去摸龙人的尾巴,也是逗猫棒似的,一直在空中晃悠,不肯让他摸久了。 到了第三天小龙人再来的时候,身上就多了符咒。郁沅撕下来一看,是定身符还有清心符,不过显然没有什么用,被小龙人带着就飞到他这边来了。 第三天的小龙人和第二天差不多,都是一个龙慢慢地生气,不过第二天是蹲在墙角,第三天则是窝在他的怀里。 高高大大的一只龙,想缩进他怀里还得勾着腰,他坐在床上,小龙人就得坐在地上,把脸埋进他的肚子里,一边吸气,一边耳朵通红地呼哧呼哧。 等到了第四天,更离谱,小龙人浑身绑着锁链就来了。 郁沅一开始还吓了一跳,以为他在路上被那些抓他的人捉到了。仔细一检查才发现,估计是白天的谢千偃发现自己晚上的行踪不对劲,觉得丢脸,想束缚住晚上的自己。 结果没想到小龙人如此没有志气,任他如何约束,照样百折不挠地跑到他这边来生气。 他简直要笑出声。 ——让你不告而别? 还不是半夜要偷偷跑过来贴贴! 连续哄了半个月,小龙人才算勉强被安抚下来,肯跟他来点互动,只是一开口又是凶巴巴的、占有欲十足的“我的!”“我的!” “好好好,你的你的。” 郁沅简直春风满面。 连周玉瑀来找他的时候,脸上都是藏不住的笑,一边听他讲最近的新消息,一边脑袋里想着晚上要如何继续哄小龙人。 周玉瑀看着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郁沅分了点关注给他,“怎么了?” 周玉瑀瞅着他红扑扑的脸和眼底下的青黑,手指在白袍子上尴尬地揪来揪去。 “郁、郁兄……唉!” “到底怎么了?你说便是。” 看他一副坦然自得的样子,周玉瑀索性眼睛一闭,一狠心道:“你、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说完又连忙摆手,“我、我不是要你对你师弟守贞的意思啊,我、我就是想说……你这位新、新朋友天天晚上来找你的时候——” “——能不能别老往我屋里下结界啊?!” 他只是一个隔了十万八千里的无辜路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小龙人:情敌!报复!看管! - 感谢在2021-11-19 20:01:08~2021-11-21 11:17: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iyaya言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LLin 2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章 谣言 “什么?” 郁沅被他说得一懵, 反应片刻才明白过来:原来小龙人每晚来找他之前,还会先去周玉瑀那里把他吵醒、再下个囚禁的结界?? 这操作简直跟之前在凰灵秘境里拿结界把他挡外面一模一样。 他脸上忍不住露出又甜蜜又无奈的笑。 坐在对面的周玉瑀感觉自己好像一条走在路上突然被人捞过去痛打的狗,合欢宗清纯的单身少主抖着手指, 不可置信地望向对面的友人, 发出虚弱的质问:“你还笑??” 郁沅道:“抱歉, 我想起高兴的事情。”然后正色,“你刚刚说什么?” 周玉瑀的神情顿时更加凄迷。 他有气无力地开口:“仙盟接到举报, 有人发现了谢千偃的踪迹,现在他们正在追踪。” 这条信息不出意外正是他提供的那条,郁沅没有意外,只问道:“有什么进展了吗?” 周玉瑀的脸色有些凝重, 不答反问:“你知道驭灵派被灭门了吗?” “灭门?!”郁沅心中闪过一丝不安,“怎么回事?” “有传言说,驭灵派在秘境中得到了一本极为霸道的、可以无视境界修为与妖兽缔结契约的功法, 不仅如此,里面还记载了以修士血肉喂养妖兽, 使其快速提升实力的秘法。” “你的意思是有人为了夺取这本功法而灭了驭灵派满门?”郁沅眉头紧皱,“可是这样的功法对一般修士根本没有用——” “这本功法同样适用于人.妖混血。” 周玉瑀低头避开他的目光, 低低道:“有人在死去弟子的身上,发现了寒水剑的剑意。” “……”郁沅一时有些失语。 他说:“不是谢千偃做的。” “我知道。”周玉瑀道,“可别人不知道。现在证据确凿, 除非他出来证明。可是……别人等的就是他出来。” 郁沅也明白这一点。现在不论是他还是谢千偃都不能出面解释,一旦他们冒了头,势必会被重山城城主的爪牙追杀, 到时候别说屎盆子摘不掉,反而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他问道:“这件事已经传开了?” “刚刚同步给各大门派,下午或明天估计就会传开。” 郁沅低着头沉吟。片刻之后, 他抬起头,对周玉瑀说道:“帮我一个忙。” - 中陆。 重山城。 昔日的城主府已经变成了盟主府,牌匾用整块的上品灵石雕成,更有合体期大能的术法加持其上,更显出盟主府强大的实力。 周垌坐在正厅下首,满脸喜色,情不自禁地捋着大腿,向坐在上首的重山城城主求证:“爹,你确定那姓谢的会出来?那另外两个小白脸呢?” “呵,他们出来最好,若不出来,那就更好了——”重山城城主抚着胡须,“垌儿,你可知道世界上最好用的是什么人?” 周垌情不自禁道:“美人?” “哈哈哈哈哈——”重山城城主大笑,“你这痴儿!我告诉你,这世间第一好用的是将死之人,第二好用的,是那藏头露尾的人。” “你要做那不能被人知道的事,就要把尾巴清扫干净。谢千偃如今不敢出来,他若出来,便是自投罗网,他若不出来——那不就是可以随意‘为我所用’?” 他抬手召了下人,“去,把李长卫叫来。” 下人领了命,然而不等他去叫,李长卫就自己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了。 “盟主大人!不好了!”李长卫一进门就拜倒在地,“驭灵派的消息被提前走漏出去,现在消息已经压不住了!” “嗯?”重山城城主眉头一皱,“提前走漏?”他捏着胡须,“若是如此,虽然与我们计划不符,倒也没什么大碍——” 李长卫连连摇头,从怀里掏出乱七八糟的十几页纸,“不知是何人做了这些叫‘小报’的东西,足足上百万份,已经在五陆各大城池卖疯了!” “小报?”重山城城主手指微抬,召来他手中的小报,“不过是些商人,与我们——” 他的声音在目光落到小报用加红大字标出的头版标题上时猛地停住—— 《情杀!南陆驭灵派一夜灭门,掌门临死前仍在担忧“凶手”安危?!》 《失踪人口竟成杀人凶手!失踪的这半年,他究竟去了何处!》 《北陆十万大山无数散修一夜失踪!凶手竟是已死之人?》 《震惊全大陆!中陆数万母猪一夜之间痛失童贞,采花恶魔竟然是他!!》 …… 他加快速度一张张翻过去,眼珠暴突,翻到最后一张,怒喝一声,这些小报顿时化为粉尘! “——何方鼠辈!!” 李长卫趴在地底,同样义愤填膺,“这人定然是那谢千偃的同党!不知他从何处得知了我们的计划,提前以这些消息混淆视线,如此一来,便是我们将消息公布出去,恐怕也不足以取信众人!” 重山城城主面沉如水。 片刻之后,才传令道:“你去将大长老请来坐镇此处……我要亲自去南陆一趟。” - 周玉瑀已经离开,郁沅在亲自撰写了几十条uc体新闻之后,仍旧觉得心头不安。 重山城城主既然要抓谢千偃,就不会只有这一种手段,这次的他勉强挡住了,可下次、下下次,对方换了手段,以仙盟盟主的威势,他又怎么可能次次化险为夷? 无论如何,小龙人是决不能继续这样夜夜爬窗的。 他叹了口气,一转头,一对金色的龙眼幽幽地盯着他。 郁沅:“……” “没声没息的。”他伸手捏住小龙人的脸,“你想吓死我?” 小龙人脸一甩,以眼神提示他自己还在生气。 “还气?”郁沅眯起眼,“我再最后哄你一次——”他伸出手,手心朝上,“再生气不哄了,你自己走吧。” 金色的眼珠瞥他一眼,傲气地抬起下巴。 “哦,那算了。”郁沅作势收回手。 “嗷!” 小龙人马上“啪”的一声把龙头搁他手上。 郁沅道:“不生气了?” 小龙人哼哼唧唧地从鼻孔里对他喷气。 ——不生气!喷气! “呵,还敢喷气?”郁沅捏住他的下巴,另一只手盖住他的脑门,使劲糊乱他的头发,“把窗户关上。” 小龙人鼻孔一闭,尾巴一甩,“啪”的将窗户合上。看到面前的人还在板着脸,干脆直接张开手臂,不管不顾地朝他猛蹭过去! “嗷呜——嗷呜!” ——不生气了!来玩! “哈哈哈哈哈哈——”郁沅被他逗得忍不住笑起来。 陪小龙人玩了会儿,眼看着河倾月落,天将转明,小龙人又准备离开,他收起脸上的笑意,拉住了小龙人。 “你这次走了,就找个地方藏好,晚上也不要过来找我。知道了吗?”他咬着牙,“要不然干脆别走,就留在屋子里别出门……不、不对,万一重山城城主来了,那岂不是瓮中捉鳖?” 他忍不住焦虑地咬起指甲。 在原著里,谢千偃也是这样被逼到南陆,没有半点生机,全修真界都想抓到他,拆他的骨、扒他的皮,恨不得将他浑身上下的每一缕毛发都瓜分干净。 倘若暴露身份,只会引起更多人的觊觎。 可倘若一直东躲西藏,也不过是拖延一点时间。 难道真的非要等谢千偃被逼得跳下镇魔渊、堕入魔道,才能有一线生机? 可是一旦入魔,他不仅会失去所有记忆,更会变成一个神智缺失、在疯狂与杀戮中彻底沦为魔物的存在。 那才是将他的尊严放在地上踩。 一双手握上来,将他的手从嘴边拿开。郁沅抬头,看到小龙人歪着头看他。 那张虽然与平时的谢千偃一致、却总显得格外天真娇憨的脸上如今没什么表情,金眸沉静,神色从容。 小龙人轻轻将手搭在他的头上,像他平时撸龙一般,同样轻轻地揉了揉。 “师弟……”郁沅忍不住低低出声。 然后就见小龙人嘴角一咧,再次露出那种傻乎乎又欠揍的表情,“杀魔犯法!”然后猛地喷出一大口气! ——他才没有消气! 郁沅:“……”他扑过去,“杀龙可不犯法!!” 作者有话要说:小龙人:救命!!家暴!!! - 对不住,卡文了!! 这一段剧情算是全文高潮,我估计接下来几天还是卡qwq等两天再过来看也可!! 我应该可以两章搞定,可以周五或周末来看!! 跪!感谢在2021-11-21 11:17:06~2021-11-22 23:54: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磕糖ˇ^果屋 20瓶;顺良辰 10瓶;文莘辞 5瓶;蒜泥yyds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章 争执 郁沅跟小龙人耳提面命。 “躲起来, 不要再来找我,先想办法提升实力,知道了吗?” “来找你。” “躲起来!不要找我!” “来找你!” 一向乖巧的小龙人好像犯了拧, 哼哼唧唧的, 就是不愿意听他的话, 无论郁沅怎么跟他下命令、讲狠话,都只会嘴硬地重复“来找你”、“来找你”。 郁沅知道他是不舍得自己, 可是按照剧情,重山城城主很快就会动身前往南陆,同行的还有数百分神期、合体期的大能,若是小龙人再这样夜夜来找自己, 迟早会暴露行踪、被他们发现。 他只能狠下心,捧住小龙人的脸,与那双灿烂又委屈的金瞳对视:“我再说最后一遍, 不要再来找我。不然我真的不理你了。” 小龙人定定地与他回视。 “听到没?” 努力忽视掉那双眼睛里湿润的控诉和害怕,郁沅眨掉眼中的水意, 声音比刚才更冰冷,“说话。” 他掐紧小龙人的下巴, “哑巴了?” “吼!” 被三番五次逼迫,小龙人忍不住龇起牙齿,朝他发出愤怒的低吼。 龙化的青年眼瞳里像燃烧着一把火焰, 他牙关紧紧咬着,被一遍一遍地呵斥,下巴被抓在手里, 来回地晃动,浑身的青鳞都克制不住地浮现出来。 “你听懂了没有!” “吼——!!” 兽化已经异常明显的青年猛然张大狰狞的口齿,用力地一口咬在郁沅手掌边缘! “吼——” 他再次怒吼一声, 瞬间翻过窗子,消失在晦暗的黎明之中。 郁沅看着他飞离的背影,一直到小龙人缩成一个小点,再也看不见,而橙色的朝阳从城墙上升起,很快褪色成惨淡的浅黄色。 手掌上的疼痛只是一瞬间,早已变成密密的痒意,顺着爬到他心口,犹如百爪挠心般难忍。 “……这样最好。” 他低低地劝慰自己。 在白茫茫的天色中,少年坐回桌边,冷静下来思考接下来的打算。 重山城城主这一次的计划被他打乱,但是却并不是没有翻盘的机会,只要他站出来,以仙盟盟主的身份来宣布驭灵派的惨案和“凶手”,以他的官方权威,自然比他的小报消息更容易取信于人。 何况对方既然想活捉谢千偃,自然不可能只是在舆论上给他泼脏水。 重山城城主自己是合体中期的修为,而周家的大长老更是合体巅峰,更不用说周家还有数十位供奉,最低也有分神期,合体期亦不在少数。 以这些人的力量集结在一起,再加上他能联合到的仙盟当中各门派的长老、掌门的力量,无论如何也不是他和谢千偃两个人就可以抗衡的。 可是他们能依靠的力量,就只有清霄剑派…… 郁沅的手指在桌上轻轻点过。 周玉瑀说现在五陆的各大宗门都已加入仙盟,清霄剑派自然也不会例外。 作为仙盟盟主的重山城城主发布了对谢千偃的悬赏,清霄剑派不可能一无所知,而这么长时间过去,却没有听说清霄剑派有过什么作为。 是被仙盟压制住无法作为,决定将谢千偃作为弃子,还是只单纯地希望借此来获知谢千偃的消息? 郁沅很希望是后者,但是……在原著里亲手将谢千偃打下悬崖的,正是他们的掌门师尊。 众叛亲离,千夫所指,万人垂涎。 这就是原著里谢千偃的命运。 - 中陆距离南陆足有万里之遥,但是在一群分神期、合体期修士的全力赶路之下,也不过只是半旬的路程。 重山城城主一抵达南陆就立刻下达了全境封锁的指令,随后便进入合欢城中合欢宗的驻地,与合欢宗宗主密谈。 没人知道他们在厅中交谈了什么内容,但是合欢宗宗主一出来,就立刻下达了全城封禁、排查城中所有人员的指令。 周玉瑀本来想去报信,但是却被合欢宗宗主扣在了府里。 “多事之秋,你的那些个朋友就暂时先别往来了。”合欢宗宗主的眼神里似乎带着明晰一切的洞察,“瑀儿,别让爹为难。” “……是。” 郁沅依旧每天往茶馆里跑,但是在如此山雨欲来的氛围里,不光是茶馆,连街上的行人都少了许多。 他坐在角落里,听说书人已经排了新的话本,讲的正是驭灵派被灭门一事。 “说时迟那时快,驭灵派宗主刚刚将那秘籍托付给门下大弟子,就被一剑刺穿了心窝—— “寒水剑的威名诸位应当也都听过,那魔头不知杀了多少人,修为已暴涨至合体前期!这一剑下去顿时就将驭灵派宗主的心脉彻底冰封,随后剑身一抽,其五脏六腑连同神魂元婴,都化作一阵霜雾,瞬间湮灭在天地之间……” 这个时节还在茶楼里坐着听书的,不是自恃修为,便是极度热爱八卦之人,郁沅听他们喝着茶,三三两两地高谈阔论: “你说这人.妖混血难道真就如此得天独厚,他谢千偃入道才几年,竟已达到分神后期?!” “不过是编排的话本,哪里做得了数呢?不过我听说,他参加那万宗大会就已有分神前期,如今半年过去他若不是在秘境里被那些魔族杀了个尸骨无存,恐怕也至少有分神中期了吧?” “修为不修为的倒是另说,只是这驭灵派的事到底是不是他干的?” “这谁清楚?你听听最近的消息,南陆也有他,中陆也有他,北陆也有他,还有东西两陆……哪哪都有他,哪怕是大乘期在世,也不能同时出现在这么多地方呀!” “哈哈——那小报不知是何人写的,真真是妙趣横生!我看这谢千偃一会儿在里面早已死去多时,一会儿又……又连母猪也不放过!还有更离谱的,说他在那万宗大会的秘境时,被魔族看上,掳回去做了魔尊夫人!” “这有什么离谱的!我还看到一则,说他早就到了分神后期,一直压着没渡劫,这半年来就是藏着在渡合体期的雷劫,结果没渡成功,反而失去记忆变成凡人,现在啊,正在楚风馆里做兔儿爷呢!” 茶馆里一时笑语欢声,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没听到想要探听的消息,反而听得自己心虚万分,郁沅仰头把杯中剩余的茶喝完,落下一小块灵石,出了茶楼在街上走动起来。 被他那日的无情伤到,连续小半个月,夜里都不再有龙过来挠窗。郁沅一开始还会惆怅得睡不着觉,现在就已经再次习惯。 他感慨着,穿过街道,目光远远地投在城墙上,看到城墙上守卫依旧在尽职地来回巡视,而城门之下,几队身穿仙盟制式服装的修士队列整齐,速度极快地朝城外离开。 这样的队伍不是第一次出动,合欢城如今全城戒严,不可进出,唯一的例外也就只有重山城城主和他带来的这群供奉。 他们现在出去……是又收到疑似谢千偃的消息了? 郁沅忍不住捏紧拳头,垂下头,快步回到客栈,打开了窗户,将目光遥遥地再次投出去。 他在几天前就换了屋子,在五楼拐角,透过窗户就能看到城门。 然而,傍晚的红霞已经开始弥散,这群修士却没有在往常的收队时间回来。 郁沅心中闪过一丝不安。 一直等到月上中天,城门“吱呀”一声打开,出去时还光鲜亮丽的“狩猎队”如今人员减损到只剩一半,剩下的这些人也个个身体带伤、神情狼狈。 他们的嘴一张一合,似乎是在咒骂,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郁沅关上窗,感到自己的手指颤抖,几乎握不住东西。 ……能把他们伤成这样的,只有谢千偃吧?连他们这么多人都伤成这样,谢千偃又会受多重的伤? 他坐在桌子前,两只手捂住脑袋,头疼得几乎快要炸开。 不知是何时睡去的,迷迷蒙蒙的梦中,似乎有龙低低的吼声,如同困兽一般,在他的耳边、脑中,凄厉地不停嚎叫。 “——师弟!” 郁沅猛地往后仰去,“啪”的摔在地上,而那阵痛苦的嘶吼也瞬间自耳边远去。 夜色未明,周遭静得可怕。 心头仍旧残存着梦中的惊悸,心脏在胸腔里极速地跳动,他觉得有些窒息,忍不住站起来,头重脚轻地走到床边,将木窗推开,让冷风吹醒发胀的头脑。 目光习惯性地在周围扫视一圈,又轻车熟路地收回来。 ……想什么呢?怎么可能还会回来? 他自嘲地一笑,合上窗户,转身准备回到床上。 迎面一堵温热的“墙”。 他的双手在瞬间被反剪到身后,一股大力支配着他,将他推攘到床边,用力地按在床板上。 鼻尖传来浓浓的铁锈般的腥味。 他抬起眼,仰面望进那双金色的竖瞳。 “师弟……” 谢千偃按着他,俊美的脸上被鲜血覆盖,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嘴巴张了张,未能出口,整个龙便猛地朝他怀里栽来。 一如之前的凰灵秘境,整座雪山朝他拥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11-22 23:54:10~2021-11-23 23:29: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LLin、用黑色指甲油的小朋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LLin 15瓶;夏天的慕斯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章 梦呓 郁沅把谢千偃放到床上, 脱去鞋袜和外衣。 刚刚穿着衣服还看不见,此刻擦干净他身上的血污,在光下仔细查看, 顿时就发现谢千偃实在伤得很重: 脸上几乎像是被荆棘丛整片地刮过, 已经整个被细小的刮伤填满, 伤口处还缭绕着紫黑色的毒气;从肩膀到腰腹更是被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整个划开,外翻的皮肉焦黑一片, 已经彻底失去了活性。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大大小小的伤口几乎布满了全身,好像被枫叶落满的雪地,不显浪漫, 反而异常肃杀可怖。 如此沉重的伤势,即便在睡梦中,也让青年的眉头不自觉地拢起。 郁沅看得极为心疼, 从储物袋里掏出药膏,用指腹抹了就朝他身上探去。 不同于在凰灵秘境时的粗暴, 他这次动作轻柔得简直像在给雪化妆,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将雪花融化。 他沉浸在上药过程中, 并未注意到小龙人已经睁开了眼,那双金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还在生气, 可是却随着他轻柔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化开,眼尾垂下来,狗狗般的委屈可怜。 “哼……” 他从鼻腔里发出一道呜咽。 郁沅立刻抬头, 紧张道:“怎么了?我弄疼你了?” 小龙人摇头,两只眼如怨似诉地望他半晌,随后哼鸣一声, “啪”的起身,将脑袋甩进他怀里,用力地蹭了蹭。 “我的!我的!” 他伸手用力箍紧郁沅的腰,好像要把他整个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似的,两只手臂不断地扒合,又觉得不够,脑袋顺着他的胸口爬上来,下巴扣住他的颈窝,两只腿也不由地盘上来,尾巴往中间钻。 “喂!”郁沅被他箍得浑身又麻又痒,尤其是被尾巴搔挠着的地方,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痒得软倒下来,在对方怀里化成一滩暖融融的玉浆。可是小龙人现在浑身是伤,他想推拒都不敢动作,生怕把他弄痛了。 感应到他的忍让,小龙人更是变本加厉。 堂堂九尺男儿,比郁沅高出整整一个头,却硬是要五肢齐用挂在他身上。 他感觉自己一刻也不能离开对方,郁沅都已经说了不愿意理他了,那他干脆就把对方锁住!关起来!不给他任何逃跑的机会,也不用担心他再去外面招惹别的猫猫狗狗龙龙。 可是一想到对方可能会因此哭得双眼红肿,整个人像枯萎的花瓣一样干瘪焦黄下去,他又觉得极不舍得。 想做而不能做的焦虑感和被抛弃的恐惧感缭绕在他的心头,全都化成了深切的渴望,让他无法自抑地将鼻尖和唇齿紧贴在对方裸.露的皮肤之上,汲取着少年清甜的味汁。 两侧的尖牙从唇角钻出,试探地抵住少年的脖颈,在对方跃动的血脉上轻轻摩挲。 他顺着这淡青色的经脉一路往下,像吸吮一块甜蜜的奶糕,淡色的唇爬过白皑皑的雪原、尝过战栗不停的红梅,在夜莺支离的悲泣当中,用力地掘出甘甜的涌泉—— 枝头响出清脆的一声惊啼。 天色将明,不知何处的雄鸡同样打出清亮的啼鸣。 他最后在少年的唇上咬出一点血色的晨露,带着满身绷带,再次消失在晦暗的黎明之前。 郁沅躺在床上,犹未缓过神,直到眼前刺目的白光消失,变成橙黄色的晨曦,他才裹好衣服走下床,目光投向窗外,看着城门再次打开,一队队仙盟修士鱼贯而出,要去抓捕谢千偃。 ……应该早点叫住他,让他留在城里的。 他心头焦虑,事到如今也只能希望谢千偃可以躲开他们,等到伤好以后再与他们周旋。 茶楼,窗口。这半个月他几乎就扎根在这两个地方,密切地关注谢千偃的动态。 大约是觉得这么久都抓不到人实在丢人,茶楼的说书先生甚至都没编排新的话本,拿了以前的“仙盟盟主三十六次吹牛史”讲。 然而,就在他稍稍放下心时,南陆再次发生了一桩灭门惨案。随后,重山城城主于合欢城高台之上,以清霄剑派逐弃逆徒为引,亲自出面宣告檄文: “……今日,五藩镇附属村落尽皆遇害,三百凡人,上至耄耋,下至垂髫,全部惨死;半月前,赵家堡满门被屠,无数珍宝皆为劫掠,仅余一孤童藏于地窖,幸得残延;一月前,驭灵派偶得秘法,同样满门横死,自山脚漫至天穹,青空蒙赤,流血如瀑,一步一尸,魂灵尽毁,无处伸冤! “君子道长,小人道消,小人道长,君子道消!万道衰颓,五陆沉沦,呜呼不灵,哀鸿嗷嗷!嗟我同胞,谁无家室?怜我同道,谁无师友?践他人之血蹄,萌杀戮之阴翳,惶惶终日,谁堪兹痛! “清霄剑派弃徒谢千偃,以寒水剑之威扬名天下,率领同辈,风光无二,如今深陷魔道、极肆凶威,劫掠同族、屠戮无辜,洋洋得意,曾无悔改!今吾以微渺蝇蚋之身,愿率天下,不可叫千万万亡魂夙夜不暝、难得安息,莫可使凶手逍遥逞威、使五陆同胞尽受其辱! “今特数其三大罪恶,昭告天下,以申公明! “其以妖族之残暴凌驾人性之上,残我同胞,掠我同族,杀害驭灵派宗门内外三千英杰、赵家堡全族六百老小、五藩镇村镇上下三百凡人,四千无辜,皆死私欲,此一大罪也! “其贪婪好妒,强占驭灵派、赵家堡灵宝无数,以一己之私戮害同胞;因万药谷楚承云声名不在其下,竟勾结魔族,以我周家秘境为掩护,肆意屠杀我人族修士之未来,几乎斩尽我人族光大之希望,此二大罪也! “其不孝不忠,以妖族混血之劣种,欺侮同门,不敬师长,视同宗不为其伍,视人命竟如草芥,坐食俸享而不事其责,以人族之身而贩异族以利,辱堕宗门清誉,致我山河破碎、生灵涂炭,此三大罪也! “其余种种罪恶,不能尽书,特举大略,以昭天讨!如此暴戾残酷滥杀无辜、不忠不孝不义不德之人,今日不除,必害苍生!凡我五陆同胞、正义同道,皆宜各尽尔力、各抒尔能,举其行踪、灭其威风,我周家亦愿出五百供奉,连同吾身,同诛此贼,共昭天理!” 如此桩桩件件,皆是移花接木,硬生生将谢千偃泼成一个恶贯满盈、罄竹难书的罪恶之徒! 以他仙盟盟主的威望,如此慷慨陈词,瞬间将城中所有修士的怒火点燃,引发一阵阵声讨谢千偃的声浪! “活捉谢千偃!活捉谢千偃!” 郁沅混在群情激奋的众人之间,脸色发白,嘴唇颤抖,但是比起重山城城主的颠倒黑白,更让他无法接受的却是掌门师尊亲口宣布将谢千偃逐出师门。 尽管谢千偃从来没有说过,但无论是相处时所见还是原著里剧情可推,谢千偃对于这个愿意收留他的地方都有着深厚的感情。 或许他还不敢彻底信赖,但对于宗门的感激和喜爱都是毋庸置疑的。 然而就在这被五陆追杀、千夫所指的时刻,由他的宗门和师尊亲自为敌人递上了刀…… 他怎能不入魔? 密密麻麻的心疼翻涌上来,几乎要将他双目逼得鲜红,郁沅埋下头,拨开人群走出去。 现在还不能确定掌门师尊和清霄剑派是主动为之还是自保之举,但无论如何,想要向宗门求助都成了不可能。 那么……以他一个元婴期的小小修士,在这样的时节又能做什么? 深深的无力感袭上心头,他发现自己唯一能做的竟然只有隐藏好自己的身份,不要像之前在魔尊府里一样,被重山城城主利用,逼谢千偃出来救他。 像溺水的人只能抓住所有自己能抓到的东西,他整日整日地泡在茶楼和布告栏,从众人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一点谢千偃的消息。 他在城外湖边被人发现了踪迹; 他与周家的供奉队伍迎面碰上,“召集三百魔族护卫”,将周家供奉全部重伤濒死; 他在三百里外的仙盟驻地被抓,狂性大发将整个驻地修士全部重伤,多亏仙盟盟主及时率领援军赶到才没能造下更多杀业; …… 最后一则,是说谢千偃在被围杀之中忍不住现出妖形,巨大的青龙于山脉上空腾飞,落下的血液将整座荒山的草木、虫兽都蕴生出粗浅的灵智。 “龙族已经消失千万年之久了吧——若是能抓住他,与人交.合,生下无数小龙任我们取用——” “这龙族血脉当真霸道,不过是一个混血,也能在及冠之年就有如此修为!” “灵宝阁今夜要拍卖他的血液和鳞片,不知数量有多少?那些大派恐怕是不会给我们留的……可有道友要与我组队,一同去城外截杀此僚?” …… 所有人的情绪都从愤怒变成贪婪,他们言辞之间,好像谢千偃已不再是人类,只是一个浑身是宝的、可任他们宰杀利用的妖兽! 甚至还有人找上他,想要同他一起组队,郁沅捏紧了拳头,冷冷地拒绝。 他回到租住的客栈,因为连日的焦躁,屋子许久未能打扫,已经极为凌乱,但他实在连抬抬手的力气也没有了,甚至自虐般地觉得,这样住得狼狈,好像也是与谢千偃共同经受了一遭辛苦一般,反而能让他的心稍稍平静一些。 他沏了一杯冷茶饮下,坐在窗边,双目无神地投向外界。 日沉月升,星光寥落,将他沉沉地带入梦境。 梦里,他骑在彻底化为龙形的谢千偃背上,谢千偃身上没有任何创伤,神采奕奕的,要载着他看览人间河山。他揪着龙颈上的鬃毛,伏在谢千偃耳边问他:“怎么突然想起带我看这些?” 龙形的谢千偃用金色的眼睛睨他,满眼爱意,在梦里毫无科学根据地把龙头转了一百八十度,对他甜蜜告白:“是蜜月旅行啊,老婆。” 然而这场景实在太过惊悚,竟硬生生直接将郁沅吓醒! 他睁开眼,强烈的夜风将他整个衣袍和头发都吹得往后倒去,月亮近得好像咫尺之间,他穿梭在云层之间,身.下是坚硬的龙鳞,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小龙人沉默着没有说话,而他亦不敢出声,生怕打破了这过于真实的梦境。 小龙人载着他来到十万大山之间,撕开隐匿阵法,带他进入到一处格外隐蔽的山洞之间。山洞中未曾点火,地上黑沉沉的,看不见有没有血迹。 郁沅借着月色,看到内部有一泉浅浅的池子,小龙人化为人形,将他抱着坐到池边。 他现在已经明确这并非梦境,一被放下来,感应到小龙人要转身离开,就立刻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哀求地仰着头,软软地求道:“别走——” 金色的眼瞳瞥了他一下,小龙人背过身,脱.掉衣服迈入池中。 不着寸缕的青年沉声道:“脱.掉衣服,坐到我对面。” 郁沅“啊”了一声。 然后迅速反应过来:这个会说话——现在掌控身体的不是小龙人,而是清醒的谢千偃! “哦……好、好的。” 他一下子有些无措起来。 比起面对小龙人的自在,面对这个清醒时的谢千偃,他反而要拘谨很多,不说他们之前还在争吵未能和好,在对方面前,他总觉得不敢放肆,甚至有一种面对领.导时的紧张。 或许是对方身为反派的威严过重,明明和小龙人连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但是面对清醒的谢千偃,郁沅还是为在对方面前脱.衣服这件事感到了十足的羞耻。 他嚅嗫着走到谢千偃身前,紧紧抿着唇,细白的手指搭在衣襟上,颤抖着下不定决心。 谢千偃低着头,似乎是在打坐,并未催促。 湿.润的水汽蒸腾着在山洞顶部凝结,又重新聚合为液体,“啪”的落回池子,一声一声,好像时钟走秒一般,催促着他继续行动。 郁沅的喉咙发干,垂头盯着谢千偃的发顶。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半截如玉的肩膀和两条修.长而充满力量感的长.腿,水波.晃漾,将他的身体也仿佛扭动起来,看不真切。 他用力地干咽一下,一狠心直接撕.开衣服,“啪”的一下坐到谢千偃对面,溅起一大蓬水花,瞬间将青年沉静的面孔泼得湿淋淋的。 “抱、抱歉……” 谢千偃抬眼看他,睫毛上还沾着水珠,金瞳在他赤.裸的身体上快速划过,重新落回他脸上,然后伸出双手,按着少年的肩膀朝自己压来。 “小师弟——”郁沅轻呼一声,双手撑到他身侧的池底,两只桃花眼紧张地睁大,声音结结巴巴,“你、你的伤还没好——” ——虽、虽说龙性本yin,但是这、这是不是有点太猴急了?! 谢千偃颌骨绷紧,两只眉毛沉沉地在眼上压出浓稠的黑影,俊美异常的脸直直朝他撞来,两片凉凉的薄唇贴上他的唇瓣,呼吸也随之猛然滞涩。 郁沅忍不住羞窘地闭上眼睛,颊上飞起浅浅的薄红。 这些天来他难得如此沉静的时光,只静默地享味这一刻的安宁,于肌肤相贴之中感受彼此温热的呼吸。 “……” 片刻之后,他惊慌地睁开眼:“——小、小师弟?!你、你的呼吸呢!!” ——他不会贴了个死.人吧?!! 谢千偃睁开眼,整个人好像一座被风化的雕塑,再沉静的表情也遮不住脸上千疮百孔的困窘。 他沉默地将牙关咬得更紧,握在郁沅肩头的手指微微用力,再次直挺挺地亲上来。 这次他刻意地加上了呼吸,从鼻腔里每隔半分钟就猛地喷出一团细小的火焰,将郁沅人中上细小的绒毛全都烧灼干净。 郁沅本不想打扰他,但他觉得再继续下去,自己可能就要局部被烤熟了。 他只能颤颤巍巍地再次从对方怀里退开,迎着青年极为不悦的眼神,小小声、可怜巴巴地说:“不、不用这么刻意,只要正常呼吸就行……然后你可以,嗯……” 他嚅嗫半晌,还是没好意思说出来,干脆自己主动将两只手抱住谢千偃的脖子,将两半果冻似的唇.瓣递上去,轻轻地贴住谢千偃的嘴唇,然后微微启开唇齿,在他唇上轻轻咬合。 谢千偃的身体愈发僵硬。 他沉默地攥紧池边凸.起的石块,感到少年的舌.头好像一条灵活的细蛇,舔过他的嘴唇,从唇.缝.中探进来,一寸寸地游过牙齿和口腔腔壁,然后卷住他的舌.头,吃果子般轻轻吸吮。 这种感觉很玄妙,没有什么震颤到让他整个人都无法思考的欢.愉感,恰恰相反,他此刻的头脑异常清明,仿佛神游太虚一般,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空妙境界。 他模仿着少年的动作,双手无师自通地从他肩膀滑落,紧紧地贴着少年豆腐般滑嫩的背脊,在后.腰的两只小涡中间以指腹用力地揉按。 他细细地品尝着少年的唇,将那两瓣柔.嫩的、充满弹性的嘴唇吮得血一般赤红,好像随时要滴下嫣红的蜜.汁。 少年齿间溢出模糊的呻.吟,他伸出舌.头,安抚似的舔过少年并不十分分明的唇线。 然后在他嘴角侧边,舔到一个尚未完全愈合的小痂。 “……”他的动作猛然顿住。 “怎么了……?” 被他吻得情.热,整个人好像在火上烧灼一般,郁沅双目迷离,两只腿不由地缠缚住他的腰.身,猫儿似的偎在他身上,用鼻头轻轻蹭他,无声地催促。 谢千偃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那双眼睛里似乎多了野兽般凶戾的占有欲,在暗金色的瞳孔里微微流转。 他再次垂头,用力咬住少年的唇,将旧的血痂撕去,用自己的气息重新覆盖过他的口腔、脖颈、胸.口、腰腹…… 少年的腰.肢在池水中难.耐地轻摆,水波.晃漾,空气里弥散开湿漉漉的异香。 两人的眼睑皆是几欲滴血般的赤红,从脸颊到指尖,从表.皮到血液,无尽的火焰在体内沸腾,少年的身体被.掐着腰.肢高高.举.起,而后猛然下坐,喉间几乎如杜鹃啼血一般,发出痛苦而又愉.悦的欢.吟。 水波极富节奏地一圈圈漾开。 山洞中响起令人耳红的响动。 郁沅感到自己仿佛海面上的一叶孤舟,潮汐一波接一波拍打在他身上,将他神魂和肉.体中所有的疲惫、焦躁、不安和痛苦都冲洗干净,只留下令人酸麻的、满足的无尽欢.愉。 他紧紧地抱住谢千偃的脑袋,好像抱住茫茫沧海中唯一的浮木,在这汹涌的浪潮中艰难地迎接一次又一次、愈发澎湃的拍击。 不见日转星移,无论昼夜交替。 他像一枝被搅碎了的、碾干了所有香气的桃枝,身上是片片盛开的桃花,眼眶中盛着两只水汪汪的蜜桃,还未能从这海潮中彻底脱身,便已支撑不住地昏沉过去。 并不安稳的睡梦之中,似乎有火.烫的存在顺着两人相.连的部位传送进来,将他体.内缺失的、所有不完满的地方都彻底填.满,连同迟滞已久的境界似乎也隐隐松动起来。 ……是什么? 他的心头于疲累的餍足之中生出些许不安,少年的眼睫剧烈地颤动,努力地想要清醒过来,看一看这珠子样式的东西到底是何物。 但已经恢复了白衣的青年在他额间轻轻一点,他就再次沉沉地昏睡过去。 睡梦中,仿佛仍旧为身后的酸胀所苦,他的眉头微微蹙着,嘴唇嘟起,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眼角亦湿漉漉的,挂着泪。 谢千偃垂眸,俯身将少年从池水中抱出来,但很快他就意识到山洞里并没有柔软的、可以让少年躺卧的地方,神识微动,从储物袋里飞出无数鲛绡,层层叠叠堆出一处柔软床铺。 他将少年轻轻放在鲛绡上,于神魂持续的撕裂般的剧痛中再次打开储物袋,取出这一月来收集到的无数宝物,尽数装入少年的储物袋中。 做完这一切,才打开手中的药瓶,以指腹蘸取少许,朝少年高高肿胀起来的伤处探去。 “不……不要了……” 于睡梦中仿佛也感到接近的威胁,少年蜷起双腿,手臂无助地环紧身体,极可怜地抗拒: “不要你……谢千偃,不要……” “小龙人,你在哪里啊……” 他的眼尾滑过一串泪水。 像松树滴落的油脂,瞬间将指尖蘸药的青年整个凝固在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谢两根:终究……只是一个替身【心灰意冷.jpg】 - 今日警言:大家做人一定要低调。 檄文有参考和引用部分,等我明天补充进来,今天忘了。 感谢在2021-11-23 23:29:29~2021-11-26 01:07: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水里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池秒秒 19瓶;LLLin 5瓶;严洛峰 3瓶;醉袍宫锦、情 2瓶;samae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章 坠魔 郁沅醒来时, 身上已经被清理干净。 他坐起身,看到身上被换了一袭眼熟的青衫,不是他储物袋里的, 而是之前在魔尊府里丢失的一件。 ……这家伙, 果然还私藏了他的衣服! 他咬着唇, 半嗔半喜,满心都是羞涩的欢喜。 “小师弟——”他柔柔地喊。 然而洞内空旷, 只有他的回声。 谢千偃不在。 郁沅于是瘪了瘪嘴,自己扶着山壁站起来,在日光下明亮的山洞里转动。 虽然山洞已经被收拾过,没有什么脏污, 但是依旧能看到地上和山壁上过于浓重、已经侵入泥土之中无法抹除的血迹。 他的掌心在上面轻轻地抚过,似乎还能感受到谢千偃当时是如何从众人的截杀中逃至此处,跌跌撞撞地冲进来。 他一定是浑身鳞片剥落、血迹斑斑的, 一个人强撑着,以山壁支撑身体, 勉强走到水池边洗去脏污,然后撕开衣服, 艰难地为自己疗伤。 简直像看到原本家养的大狗狗在外流浪,被猎狗者打伤,没有主人, 只能自己瘸着腿躲藏起来,郁沅心头又是愤怒又是心疼,在他眼眶里积聚起淡淡的水汽。 大约就是一个龙在外面受伤太久, 才会这样克制不住,做出闯进城里把他掠出来这样疯狂的举动。 对了……还有那枚早上不知何时放进他身体里的珠子。 想起当时萦绕在心头的不安感,郁沅连忙闭眼, 坐照自观,随后就看到在自己灵府之内,属于他的元婴小人手中多了一颗金色的珠子。 他以灵力触探过去。 那珠子表面缭绕的灵力颇为狂暴,但是在接触到他的灵力时却格外温顺,自觉让开一条道路,让他的灵力轻松探了进去。 熟悉的冰冷的火焰气息席卷了郁沅的感官,他好像又回到了名为谢千偃的海洋里,感受着他独有的如霜雪般冰冷却异常灼热的气息。 珠子在旋转之间将属于谢千偃的灵力源源地输送到他的元婴小人里,郁沅感觉到自己的修为正在一点一点、缓慢却极为稳健地上涨。 这是……谢千偃的妖丹。 那种不祥的预感顿时变得更加强烈。 谢千偃把妖丹给他,那他自己又要如何?尽管作为人妖混血,他体内除了妖丹,还有属于人族修士的元婴,但是这样硬生生分出一半力量,造成的损伤绝不仅仅是削弱一半实力而已。 更不用说他现在还在被人追杀。在这样的时节把妖丹给他,谢千偃到底想做什么? 仿佛若有所感般,他飞身离开山洞,直直朝外飞去。然而谢千偃在周围布下的隐匿法阵却犹如铜墙铁壁,将他牢牢困在其中。 他召出飞剑,一下一下用力劈砍,却撼不动这屏障分毫。 似乎是早已料到他的反应,青年留下来的是以寒水剑为基的巨大囚笼。 将他困在这里,囚.禁在纷争之外。 - 谢千偃于天色将明前便已离开山洞。 失去妖丹的疼痛在他身体里肆虐,而随着一步步远离郁沅,印刻在血脉、神魂中的契约之力更撕扯着他,要将他整个人裂为两半。 他脸上的神情未因疼痛有过丝毫变化,径自飞行,极为坦荡地来到合欢城城外,一掌击穿了郁沅在城中下榻的客栈,好像极为恼怒般,大肆咒骂起这“无耻无情、偷袭重伤”他的前任同门师兄。 ——重山城城主久久不能抓不到他,必然会不择手段。郁沅留在城里,迟早会被他们发现身份,以对方的手段,泼下无数脏水再义正词严地折磨他,倒逼自己出来,几乎是板上钉钉的发展。 郁沅没有他这样的修为,一旦被抓住,能否活命都是两说。何况他那样身娇肉贵,连斗法经验都少得可怜,那些酷刑落在他身上,他怎么受得了? 因此谢千偃要做一场戏。 他把郁沅带出来,要让他成为这个屠龙的勇士,做出郁沅偷袭他、让他身负重伤的假象。 有了这场决裂,郁沅就会是正义的、被众人相信的一方,重山城城主再想动他,也要掂量一下。 清霄剑派或许护不住一个“犯天下之大不韪”的他,但护住一个普通的正义的弟子,总还是可以做到的。 巨大的响动瞬间将城中众人唤醒,在见到城外悬停的谢千偃时,被吵醒的惊惶和恼怒便瞬间变为沉沉的杀意。 无数遁光飞起,朝他直追而来。 谢千偃把这些人带到镇魔渊旁边,准备与他们进行最后的决战。 他的掌中握着那枚来自魔尊府的白色眼珠,来自龙族的血脉自心头被强逼出来,源源不断地顺着掌心流入其中,让刚刚失去妖丹的青年脸色愈发苍白。 但他的神情却异常沉静。 如今南陆已经被彻底封锁,尽管他的修为已经达到合体后期,但以修真界目前的灵力状况,是无法支撑他完成进一步突破的。而倘若无法突破,他就没有办法离开南陆,更无法与以重山城城主为首的整个仙盟对抗。 想要突破,就只有借助眼珠的力量回到灵气充足的过去,在那里完成突破。 眼珠里的时空之力想要彻底激发,除了龙凤一族的血脉,更需要极为庞大的灵力,远非一个合体期或者魔尊境界的人可以做到。 他在这里,正是要聚集这数百位、乃至上千位分神期、合体期修士的攻击,来为眼珠蓄能。 一旦他突破大乘期,就是修真界唯一的战力巅峰,不用说是几百人围杀,便是翻两倍,也绝困不住他! 他的脸上显出微微的笑意。然而在这样的情境下却显得十足的讥讽,瞬间让群情更为激愤。 “冥顽不灵!” “妖族果然是妖族,卑劣不堪,事到如今仍不思悔改,倘若放任他逃走,日后定成我人族之大患!” “你已造下无穷杀孽,宗门和师友皆尽为你蒙羞,倘若你还尚有一丝良知,就赶紧束手就擒,不要再为祸天下!” 无数灵光法宝冲天而起,朝着站在镇魔渊前的青年猛然击去,在半空中炸开极为璀璨的耀目的白光。 重山城城主已站在人群中间,满脸阴沉地朝他击出无数灵力。 只是他的目光落在谢千偃背后的镇魔渊上,却不似其他人那般各自忌惮地自觉退让,而是向身侧的李长卫使了个眼色,随后,一股无色无味、人族无法嗅闻的气体快速蔓开。 深渊之中,浅淡的魔气逐渐冒头,无声无息地朝场中扩散,却并未被正在斗法的诸人注意到。 直到数百个魔将和魔尊级别的魔族跳出来,朝人族修士发起攻击,众人才骤然慌乱起来。 重山城城主怒喝:“谢千偃,你果然勾结了魔族!” 这些魔族动作极为统一,一出现就立刻跃至谢千偃身前,将他牢牢护在后方,朝攻击他的众人发起自.杀式的袭击。 事实显然胜于雄辩,在弥漫起的血腥味中,人族修士的愤怒更是攀升至全新的高峰。 他们不再保留,纷纷祭出各自的底牌与这些魔族缠斗,重山城城主亦是一声令下,原本尚有留手的周家供奉顿时飞身上前,发起异常强烈的猛攻。 顺着魔族们有意无意留出的间隙,这些攻击全都毫无保留地落在谢千偃身上,在空中炸起一蓬蓬金红色的血花! 强大的生机瞬间在深渊前的悬崖上滋生出无穷的花枝草木,更将众人眼中的贪婪映得纤毫毕现。 重山城城主手中现出一件塔状法宝,滴溜溜地在掌中转动。 这金色的宝塔一出现,场中便弥漫起极为强大的威压,将正在打斗的众人都压得灵气滞涩,难以动作。 “锁妖塔!” “这就是传说中超越了天级法宝的存在?!” “好!生捉谢千偃——这般奸佞若直接让他死去,实在太过便宜他了!” “谢千偃!你可还认得为师?”清霄剑派掌门飞身,跃至场地中间,正正挡在了宝塔和谢千偃之间。 “仙尊这是何意?”重山城城主眯起眼睛,脸上露出微笑,“这贼子狡猾得很,仙尊还是快快让开,免得贻误战机,反被他趁乱逃脱。” “周盟主。”掌门低声道,“此人乃是我清霄剑派逆徒,我身为掌门,教训门中弟子,总不至于还要经过仙盟的同意吧?” 重山城城主脸上的笑容拉大些许,“自然不用。只是……这贼子不是早被逐出门派了吗?”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教养之恩,又岂是一则声明便可结束?” 掌门冷然一笑。 他体内灵力暴涨,瞬间拔地而起,身上涌动着即为澎湃的灵气,一掌接一掌朝谢千偃身上击去! “逆徒——” “第一掌,打你肆意妄为!” “第二掌,斩断你我师徒恩义!” “第三掌,从此你与清霄剑派再无纠葛!” “……” 足足七掌,每一掌皆蕴含着合体后期的庞大灵力,在空中化为银白的无数剑龙,咆哮着朝谢千偃扑去! 谢千偃猛地吐出一口血。 但他的脸色却瞬间红润起来。 “师尊……” 青年金色的眼瞳隔着无数看似狂暴的剑龙与掌门对视。 七掌,每一掌之中都蕴含着极为菁纯的蕴养之力,在落入体内的瞬间便驱逐起他体内的暗伤和毒素。 这是直接以合体期的大道领悟所化,甚至蕴含了一丝规则之力。正是因为没有人会以自己的道基为代价,仅仅是为了给另一个人疗伤,是以这般明目张胆的襄助竟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手中的眼珠汲取了足够的能量,在他掌中几乎要烧化一般,飞速地旋转起来。 掌门朝他击出最后一掌,谢千偃顺着其中的力道,骤然朝后倒飞出去。 在他身后,黑色的镇魔渊仿佛一张巨口,瞬间将他吞噬进去。 - 少年不知疲倦地攻击着。 直到天色彻底大亮,正午的太阳升到天穹的最高点,将整个山野渊林都映成惨淡的苍白,这透明的屏障发出“咔”一声脆响,轰然碎裂开来! 无数声和光疯狂涌进来,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洞穿。 “好——真是大快人心!这孽贼终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清霄剑派掌门高义!如此大义灭亲,真乃吾辈楷模!” 心头好像被硬生生挖走一块。 他直直将目光投向前方,穿过无数汹涌的人潮,落在镇魔渊沉黑的渊口之中。 白衣青鳞的青年如同一只折翼的飞鸟,无力地朝深渊之中坠去—— 空中浮起纷纷扬扬的白。 郁沅抬起头。 脸颊上有冰凉的水渍落下,不知是飞鸟凌乱的羽毛,还是融化的悲雪。 作者有话要说:一章无聊的剧情。 不要担心,下一章就是龙王归来!! 应该也是半夜更新。 感谢在2021-11-26 01:07:00~2021-11-27 02:26: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iyaya言茗、一个无情的书单机器、YM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顺良辰 10瓶;rainbowsea 5瓶;壹只青柠、池秒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章 龙君 “韩师姐, 小心!” 十万大山深处,几个身穿清霄剑派弟子服的修士浑身狼狈,结成剑阵与面前巨大的雪魔蜘蛛搏斗。 他们的修为在同龄人之中已是不弱, 但是在这头元婴期的妖兽面前, 却脆弱得好像纸糊! 那被唤作“韩师姐”的女修修为最高, 有金丹后期,也是她刚刚在这雪魔蜘蛛身上划开一道伤口, 因此被对方重点针对。 无数冰凉的蛛丝激.射而出,如同无数利矢,瞬间穿透众人灵力织就的屏障,将那姓韩的女修捆.绑起来! “韩师姐——!” 底下的弟子顾不得体内翻涌的灵气震荡, 当即再度御起长剑朝蜘蛛劈去。然而以他们的修为,能够对对方造成的伤害极其有限,这雪魔蜘蛛庞大的身体只一甩, 放出一阵毒气,就将他们瞬间击得倒飞出去, 口中鲜血狂吐! 眼看蜘蛛解决了底下的麻烦,腥臭的口器就要朝她吞噬而来, 韩师姐忍不住闭上眼睛,等待这凄惨的死亡来临。 “嗤。” 仿佛刀切豆腐般的声音在面前响起,无数冰寒的液体喷溅在脸上, 韩师姐只觉得身上捆缚的蛛丝骤然一松,随后就被一股清流的灵力托住,将她安置在地面上站稳。 她睁开眼睛, 面前只看到一袭雨后青山般澄澈的青衣,和夜色流落般黑色瀑布般的长发。 这救了她的青年并未转身或者停留,只扔给她一个白瓷小瓶, 随后就利落地飞身离开。 谢师姐在他背后怔怔地看了片刻,这才如梦初醒,打开那瓷瓶的盖子,稍一嗅闻,发现这是解毒的药,连忙过去扶起受伤的师兄弟们,喂他们服下。 “……刚刚救了我们的,莫非是郁师兄?” 服下解毒丹后脸色好转许多的少年们同样望着离开的方向,神色之间既紧张又激动。 ——那可是郁师兄! 自从三年前谢千偃被逐出师门、跳下镇魔渊不知所踪后,这曾经在宗门里并不显山露水的郁师兄便好像打通了灵窍,修为骤然飞涨起来,更一改之前慵懒的作风,极为积极地接起宗门任务。 “能这样轻易击杀元婴妖兽,郁师兄恐怕已有分神期了吧?” “真是可怕?郁师兄的年龄也不过只大我们几岁,却已经有如此修为,恐怕放眼整个人族,也没有这般妖孽的资质吧?” “若是现在,自是没有的,可若是三年前……” 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读出了那个禁忌的名字—— 谢千偃。 - 顺手救下在十万大山中历练的同门师弟师妹们,郁沅便继续朝大山深处赶去。 他这次行动的目标是一只分神中期的伏地魔蟒。 以他的修为,其实是还差这妖兽一线的,但这三年中他并不是一无所进,早已不是那个斗法经验匮乏、实力跟不上修为的小弟子。虽说仍赶不上之前的谢千偃,但稍稍越级打一只走地蛇却是没什么问题。 蕴在灵府中的本命宝剑瞬间凝出,被青年修长的、生出了薄茧的手指紧紧握住。 郁沅嗤了一声,“烂蛇。”便猛然提剑攻了上去! 巨大的、几乎有一座小山高的伏地魔蟒发出震怒的吼声,粗壮的尾巴抽飞无数山石,同样毫不退避地迎了上去。 山脚下顿时扬起一片飞沙走石。 待到这黄色浑浊的泥雾逐渐消散,场中便只剩下青年站立的身影。 他毫不避讳地将手探入魔蟒体内,熟练地伸手一抓,将对方的妖丹取出来扔进储物袋,随后抬手召来一股幽蓝色的火焰,瞬间将地上的蟒尸烧了个干净。 这也是他这几年来逐渐摸索出的谢千偃妖丹的新用法。 经过这么长时间,他也逐渐明白过来。他与谢千偃之间应该是缔结了什么契约,这三年里,除去刚开始的那几个月,之后每一天,这来自谢千偃的妖丹都会生出新的力量,汇入他的体内,推动他的修为快速提升。 而相对应的,在融合了谢千偃的灵力之后,他也能使用一些谢千偃特有的招数,比如这冰蓝色的寒焰和寒水剑的剑意,又或者是狐假虎威地释放出一些属于龙族的威压,这让他在面对妖兽时更是如虎添翼。 在收拾完现场之后,青年百无聊赖地坐下来,升起一小蓬明黄色的火焰,又从储物袋里取出一盏明黄的灯台。 尽管里面燃烧着火焰,却并不灼热,更不会旁溢出来、真正地烧灼起什么——因为它不是真正的火焰,而是谢千偃的魂火。 这是掌门交给他的魂灯。 自从那日目睹谢千偃跳入镇魔渊之后,他大病一场,醒来时已经被接回清霄剑派好生照顾,但整个人却异常地颓靡下来。 尽管理智上知道,作为反派,谢千偃不可能在这个剧情里出事,但只要想到对方蒙受的那些不白之冤,以及遭受到的贪婪、中伤、背叛,他就控制不住地感到愤怒、感到憎恶。 ——反派又如何?反派就必须要经受这样不公正的、被全世界抛弃的厄运吗? 他憎恨这个世界的无情。 感应到他的情绪正在滑向深渊,掌门来过很多次试图劝解他,却都无功而返。 ——作为亲自拍出那“决定性的一掌”的人选,他同样也在郁沅的记仇黑名单上。 直到掌门给他带来了这盏魂灯。 “当日我在灵力拍击时曾往千偃身上打入一缕魂印,尽管并不十分准确,但火焰的状态就对应着他现在的状态……郁儿,再给自己和他一些时间吧。” 他闭了闭眼。 魂灯上的魂火如今已经稳定下来,并且逐日增强,到了现在已经明亮到令人莫敢逼视的程度。 但他依旧得不到谢千偃的任何消息。 “滴——滴——” 储物袋中的通讯玉简响起,他垂下眼,取出玉简,注入一丝灵力,周玉瑀的声音就从其中传了出来。 “郁兄!”他的声音里充满活力,“现在有个可以去魔界的机会,你要不要试一试?说不定谢千偃就在魔界里?” 郁沅道:“你是说仙盟与魔界的和谈?” 周玉瑀的声音就嚅嗫起来:“嗯……我知道你讨厌盟主,但是这样的机会难得,你在人界找了这么久也没找到……说不定,就该去魔界看看呢?” “……等我再考虑一下吧。”郁沅断开了与玉简的神识链接。 如今修真界的形势比起三年前又有变化。大约是为了进一步泼实谢千偃与魔族勾结的脏水,在他跳崖后,魔族便展开了疯狂的反攻。重山城城主亲自率领仙盟修士不眠不休抵抗,即便如此,也有好几座城池被魔族攻下,盘踞人界,与人族修士遥遥相望。 只是在半年以前,魔族却骤然安静下来。 小道消息传言,魔族里又出世了一位万年前便销声匿迹的老妖怪,一出现便横扫各大主城,魔族如今正忙着内.战,挪不出精力来继续进攻人族,这才有了和谈的想法。 倘若能促成,恐怕又会成为重山城城主履历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吧? 他冷冷一笑,休息片刻,便御剑飞离十万大山,在附近的城池中找到一间茶馆,随意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说书人也是老熟人,在合欢城被周玉瑀嫌弃老是吹嘘重山城城主的光辉事迹后,就不知怎么又换了东家来到这十万大山外的小城,继续他的说书事业。 不过这次他讲的不是重山城城主的光辉故事,而是说起魔界要来与人界合谈的事情。 “魔界这次带队前来的人理应是色.欲魔尊,这也是魔界七位魔尊中唯一的女性魔尊,若是能够顺利谈下来,人界至少可得百年和平……” 眼下合谈的事情尚未彻底定下来,他能说的也只是一些介绍和分析,郁沅听了一会儿,没听到什么特别的内容,就想要起身离开。但恰在此时,他的耳朵里捕捉到“龙君”二字。 “龙君”? 是桃源村里的龙君?还是……有可能是谢千偃? 他要起身的动作停下了。 “这龙君乃是万年前就已飞升大乘的上古大能,传闻他凶残暴戾、喜怒无常,每月中旬都会彻底丧失理智,在周围大杀特杀……” 他神秘兮兮地讲了半天,话题又不自觉地转到桃色新闻上,底下的人脸色也逐渐八卦。 “这龙君虽然喜怒无常、极为残暴,但却实在生了张冠绝天下的俊美容貌,更传闻他有一个极为漂亮的道侣,只是早在上古时期就因忍受不了他的脾气而逃跑……” 后面的内容就没什么好听的了。 郁沅抿了抿唇,确定这个上万年前就已声名赫赫、残暴狠辣,还有一个落跑妻子的孤寡“龙君”不是他要找的人,在桌上留下一块灵石,整个人便化作一缕清风,瞬间消失在原处。 “大人,要追吗?” 在茶馆外的大街上悬停着一座张扬霸道无比的黑金驾辇,周围往来的路人都自觉避让开,不敢同这一看就不好招惹的修士对上。 一身黑色劲装的侍卫在车帘外半跪下来。 尽管此时车辇上的人并没有放出那股极为蛮横霸道的威压,但他仍死死地低着头不敢抬起,额头上的冷汗凝聚成沉重的水珠,却在落下之前就被他过于灼热的体温蒸干。 “不用。” 车帘后,那被侍卫格外畏惧的青年声音却并不粗野,恰恰相反,是犹如玉石相击般、极为清冷疏离的声线。 街上腾起浅浅的微风,将两边的车帘微微撩起,露出车辇中人极为俊美妖邪的容颜。 他穿着一身比夜色更浓重的黑衣,神色冷淡,好像一潭深渊下沉寂的枯水,又如同一座□□涸岩浆掩埋的火山,看不出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展露。 唯有那双金色的眼瞳,好像流转着熊熊燃烧的天火一般,深深地落在茶馆二楼靠窗的位置上。 他的心脏已经沉寂了很久,由于缺乏妖丹,和血脉中不知何时被种下的魂契,几乎每时每刻他都在痛苦中备受折磨。 但在车辇路过茶馆时,还没有看到对方的容貌,那股始终纠缠在他骨血之中的剧痛便瞬间消退。 而在透过车帘看到楼上青年沉静侧颜的一瞬间,仿佛心脏被用力地击穿,从神魂到灵府,都响起渴望而不满足的喟叹: 他是我的。 金瞳黑衣的青年阖上眼睛,修长的手指按在自己的心口之上。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去查清楚他的底细。” 随后又仿佛说错话一般,微紧地补充:“不要惊动他——去通知色.欲,这次的和谈……我亲自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两根:三天内,我要得到这个男人的全部资料!!! - 对,他又出了新的“人格”。 他要开始跟老婆的两任“前夫”吃醋了:) 今天好几个宝贝给我投雷!!! 开心!! 但是我再开心也不会加更的!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感谢在2021-11-27 02:26:13~2021-11-28 02:30: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十四氏、LLLin、用黑色指甲油的小朋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LLin 10瓶;rainbowsea 5瓶;晏穹 2瓶;池秒秒、壹只青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章 求亲 仙盟为魔界来使安排的驿馆里, 原本纯粹木质结构的、端庄肃穆的寝殿里已经处处被挂上了红色的纱帐,层层叠叠,犹如堆积的霞云, 将窗外透进来的日光都染成昏暗的粉色, 一片暧.昧颓靡。 床榻上坐着一个极其娇媚的女魔。不同于一般魔族的高大粗蛮, 她身形高挑细长,肤色雪白, 两边额角上长着红色尖尖的细角,媚眼如丝,吐气如兰,柔若无骨地靠在软垫上, 细长的手指捻了樱桃,极尽缠.绵地压在唇珠之上,暧.昧地摇动。 “魔尊殿下, 楚某该告辞了。” 坐在她对面的白衣青年姿势却是极为端正的:背脊挺直,眸光清亮, 拱手向这之前在魔族大本营里出声力保他、又借着这次出事人族的机会将他带回人界的色.欲魔尊告辞。 “这就要走?”色.欲魔尊舌头一卷,将那颗樱桃直接连核一起吞入腹中, 两撇细长的眉毛蹙起,不满道,“咱们在魔界相处了这些时日, 如今一到人界你就要走,还真是半点也不念旧情。” 楚承云无奈地苦笑,“楚某当日乃是在秘境中突然失踪, 至今已有三年半之久,若再不回宗门,岂不是要让门中抚育楚某长大的长辈们再白白担心许多时日?” 他抬眼看向色.欲魔尊, “魔尊大人既然是来人界议和,之后难免会有与人间再交往的机会,到时候楚某定然亲自拜访。” 色.欲魔尊轻哼一声,显然对他这打太极的说法并不满意。 “议和……嘁。”她眯着眼,两条玉白的赤.裸的腿从床榻上放下,足尖点地,几条粉色的细蛇便沿着她的腿侧游下来,快速游动到楚承云脚边,顺着他的裤脚钻上去。 “楚仙尊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人界跟魔界这场仗没这么快结束,仙尊要回宗派,然后在仙盟里做事,还不如留在我身边做我的面首来得更安全、更有前途呢。” 细长的蛇顺着大腿几乎要游到他的腿根,楚承云一把按住,耳根通红,朝色.欲魔尊道:“魔尊大人对这次议和并不看好?” “当然了。”色.欲魔尊语调轻快,“你们的所谓仙盟盟主想要议和的是那个糟老头子,突然发现换了人,他不炸掉才怪吧?” “哦——”她眉头一挑,“——忘了。我还没告诉你,我已经改弦易辙了吧?” 楚承云眉头微皱,“是那位龙君大人?” 就他得到的消息而言,这个龙君实在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一个几千年都销声匿迹的家伙,却在人界与魔界掀起战火的时候突然跳出来,一出来就直接占下魔族几座主城,与魔皇分庭抗礼,怎么看也是一个野心家的样子。 更何况从他手下的传言来看,这位龙君的性格也实在说不上好,尽管于杀戮一道并不热衷,却格外喜怒无常,冷漠阴戾。 作为如今修真界唯一的大乘期,哪怕他不刻意杀人,仅仅是暴怒时释放的威压,也足以让修为在分神以下的修士七孔流血,倘若修为再低些,甚至可能一照面就活生生被这威压震死。 如此一来,对方极不稳定的精..神状态就实在是一个极为危险的存在。 与他比起来,只是昏.庸懒政、好.色荒..淫的现任魔皇都显得更理智平和些。 “皱着眉干什么,你不会还觉得那个老家伙更好吧?”色.欲魔尊掩唇轻笑,“你们人族还总说我们魔族头脑简单,我看呀,你们人族才是天真得很呢。” 看着楚承云并不认同的目光,她正要再解释几句,就听外面侍立的仆从来通报:“尊上,龙君大人来了。” “龙君来了?” 色.欲魔尊脸上的笑容一收,立刻招呼着小厮将殿中的红帐都收起来,然后对那进来通报的仆从道,“快,去将龙君请进来。” 然后快速将桌上的东西清理干净,摆上些精致茶点,在桌旁正襟危坐,又拉了楚承云,要他在自己身后坐下。 “等会儿龙君来了,你只管低着头,不要说话便是。” 一片兵荒马乱中,龙君也被仆从迎着进入寝殿。 他人还未到,殿中已经温度骤降,纷扬的雪花打着旋从门口飘进来,落在斟好的热茶之中,瞬间将蒸腾的热气冰息。 龙君迈步走进来。 他穿着一袭黑衣,脸上戴着狰狞的青龙面具,身姿颀长,不似一般魔族那般长得有普通人族两个高,身上的气势却极为可怖,压得众人都两股战战,几乎要跪伏在地。 “恭迎龙君。” 色.欲魔尊朝他行礼,但龙君的目光却越过她,落在他身后的楚承云身上。 楚承云只感到好像有一座巨大的山岳落在身上,压得他脊背几乎要彻底弯折下去。 他运起灵力,勉强抵住这股令人颤抖的压力,抬眼朝上看去。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在看到龙君的时候,他竟然感觉有几分眼熟。 “哼。”似是对他的行为感到不悦,龙君两只威严极重的金瞳微微眯起,冷声道:“哪来的人族修士?” “回龙君,这是奴新收的面首。”色.欲魔尊大着胆子瞥他一眼,微微侧身挡在楚承云面前,伸手在他腿上轻拍一记,“奴这就让他下去。” 楚承云被她眼神催促着,站起身朝殿外走去,感到龙君的目光亦随着他向外移动,甚至等到他离开了、关上门,还要难忍不悦地骂他一句: “獐头鼠目,看着就烦。” 楚承云:“……” 他是曾经在什么地方得罪过这位龙君吗?? 色.欲魔尊也想不明白龙君到底对楚承云是哪里看不惯,明明之前见到她其他面首的时候,也没见对方有过这样的反应。 不过这点疑问只是小事。她摆正姿势,恭敬问道:“龙君亲至,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嗯。”龙君道,“这次议和你暂且不用暴露身份,继续按照魔皇之前与仙盟盟主的约定来,但是,我要加一个条件。” ——哦,看来重头戏就在这里? 色.欲魔尊心头了悟,忍不住有些激动地想:不知龙君这是要趁机向人族多要几座城池,还是要人族贡上海量天材地宝,增强实力,一举打下魔界皇城、生擒魔皇? “让他们把清霄剑派的郁沅交出来,我要娶他。” “哦哦,要占领清霄剑派——”色.欲魔尊连连点头,随后动作一顿,“娶?您要娶一个人?” 龙君道:“怎么?” “没有没有!”色.欲魔尊连忙摇头,跟他用力保证,“您放心,这个要求我一定办到!” “嗯,到时候我会同你一起。” 龙君满意颔首,随后起身,黑袍在空中划过一道飘逸的弧度,瞬间化为黑雾消失在原地。 色.欲魔尊保持着恭送的姿势半晌,确定他已经走了,这才微微坐起身,满脸的震撼迷惑。 ……龙君特意来这一趟,就是为了让她帮忙说个亲? 他要娶一个人族修士?? “不、不对啊……”她忍不住喃喃,“龙君不是有过一个情深似海的落跑娇妻了吗?” 难不成这才刚来人界,就移情别恋了? 色.欲魔尊在原地思索片刻,红唇微张,片刻后一拍桌子,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对嘛!这才是我们魔族的风范!” 对新投靠的龙君的这个要求极为重视,她当即就写了一副玉简递给重山城城主,要他提前知会清霄剑派一声,到时候和谈时直接将龙君指定的人要来,让他们见见面。 当然,她现在的身份还是魔皇派来的使者,龙君让她不要暴露身份,她也就没写是“龙君的要求”,而是写了“魔界主人”这样一个似是而非的称呼。 那边重山城城主接到消息之后,则是狠狠吃了一惊。 魔界要是想多要两座城他能理解,想要些天材地宝他也能理解,甚至要点童男童女、要点炉鼎采补他都能理解,只是……专门点名了清霄剑派的一个弟子,还特意说明了是要娶亲,让他提前知会一声,准备好双方见面需要的东西…… 重山城城主第一次觉得自己合作的这些魔族有点让人搞不懂。 他抬手招来李长卫,让他去找个气氛好、有情调的地方包下来,好好装点一番,自己则琢磨起给清霄剑派的信要怎么写。 直说来意肯定是不行的,清霄剑派本就因谢千偃的事跟他离心,如今更是隐隐有些不服管教的意味,还得再找个借口。 他思索片刻,提笔写道:“魔族此次和谈居心叵测、包藏祸心,实在令人不得不防。清霄剑派郁沅小友剑法卓绝,能越级而战……” “和谈要我陪同护卫?” 郁沅想也不想,一口回绝。 奉礼长老也知他对仙盟印象极差,几乎到了要结仇的地步,因此压根没敢问掌门,自己直接过来寻了他,试图游说。 “郁师侄,我知你心中有怨,但人魔两界和谈,兹事体大,倘若魔族真有什么祸心,引得人界大乱,难道你便能独善其身吗? “这次和谈,魔族那边亲自派了一位魔尊,听说她还曾在魔界豢养了一个人族修士,我知你挂念谢师侄,既然这位魔尊并不反感人族,你何不试一试,请她帮忙找一找?” “豢养人族修士?”郁沅抬眼看他。 “对。”没想到这句话真的管用,奉礼长老脸上露出笑,连忙补充道,“听说也是爱穿白衣,金色瞳孔,与谢师侄颇为相似。” 郁沅眯了眯眼。 这个人族修士,若说是谢千偃肯定是不像的,以小师弟的脾气,哪里会肯愿意被人豢养?多半是几年前跟他们一起掉进魔界、一直没出来的楚承云。 算算时间,原著里对方也应该是这个时候从魔界出来,随后从色.欲魔尊口中发现了重山城城主与魔族勾结的事情,立刻行动起来,要揭穿他的真面目。 既然是能打重山城城主,那他倒真要去一趟。 现在剧情变了这么多,楚承云也从原著里半年前才误入魔界提前了整整三年,不知道剧情会不会因此有些变化,他得去盯一盯。倘若楚承云没能从色.欲魔尊那里发现重山城城主的真面目,他还得推波助澜、暗中引导。 “什么时间?” “这个人族修士……啊?”奉礼长老还在口若悬河地跟他规劝,闻言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兴奋道:“三天后!” 三日后。 重山城。 故地重游,郁沅心中却没有丝毫波澜,他径自朝重山城城主给到他的地址过去,没有在意两边越来越稀少的行人,到了被包场的酒楼,朝后院走去。 引路的小厮将他带到院门前便停下脚步。郁沅的唇线忍不住微微绷直,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待会儿一定要克制住暴打重山城城主的欲.望,等什么时候对方落单了、套个麻袋再下手,随后手掌搭起,轻轻推开了门。 巨大的玫瑰花的海洋淹没了他。 后院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一个一袭黑衣的身影背对他站立着,腰间的束带勾勒出劲瘦的窄腰,整个人上半身呈倒三角状,看起来极为英伟。 “抱歉,走错了。” 他道了一声歉,要合上门退出去,却被一道极为熟悉、极为清冽的声音叫住。 “郁沅。” 他浑身猛地一颤,极不可思议地转身,朝那黑衣青年看去—— 青年转过身,脸上戴着一个制式同样熟悉的青龙面具,金色的眼瞳好像燃烧着的火,炽热地将他点燃。 “师弟……” 他的声音轻得像在梦呓。 青年朝他走来,高大而极具压迫感的身体在他面前半步远的地方停下。 他弯下腰,两只眼与他平视,声音自面具里沉闷地传来: “初次见面,我是你未来的夫君。” 作者有话要说:《外包娶亲》 谢两根:和谈加要求的时候我跟着听一听。 色.欲魔尊:和谈的时候把对方叫来给龙君掌掌眼。 重山城城主:和谈的时候给他们额外找个地方约会。 李长卫:和谈的时候把约会的地点布置得浪漫点,要求婚。 小厮:和谈的时候把求婚的地点塞满玫瑰花……嗯??和谈?求婚??? 感谢在2021-11-28 02:30:21~2021-11-29 02:04: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iyaya言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药离子的茴 30瓶;壹只青柠、池秒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章 下聘(一更) 郁沅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个未婚夫。 他看着对面的青年, 对方穿着一袭黑衣,乌发披散,与谢千偃是完全不同的打扮, 脸上戴着的青龙面具倒是与桃源村里谢千偃曾戴过的那只颇为相似。 尽管对方看起来似乎颇为诚恳, 但丝毫不能掩盖他行为的莽撞。 郁沅把过于泛滥的玫瑰花从自己衣领间、袖子里拨出来, 皱着眉看他,“我不记得自己有什么未来夫君。” “抱歉。”黑衣青年从善如流, “那怎么可以成为你的未婚夫?” 郁沅:“……” 说实话,自从谢千偃跳崖,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无语的感觉。 更让他心情烦躁的是,这会儿他已经意识到, 这次所谓的“作陪和谈”其实就只是把自己拉过来同这个黑衣青年见面的借口。他又被重山城城主摆了一道。 他看向黑衣青年,目光与那双如同金乌一般、写满澄澈和诚恳的眸子对视,微微一笑, “怎么都不行。” 不想再就这个话题纠缠下去,他转了口风, 问起自己关心的问题:“魔界最近风头很盛的龙君,莫非就是阁下?” 黑衣青年点了点头, 没有被他带离话题,不死心地追问:“为什么不可能?” “……我听说龙君曾有过道侣,这些年一直在寻找对方。”郁沅没回答他, 只说起龙君的事情,“既然如此,就不要再做这种将对方推得更远的事了。” 他朝龙君一揖, “宗门还有事务,我就先回去了。” 然而,根本没有给他转身离开的机会, 龙君一把拉住他的手臂,迫使着他与自己对视。 尽管是这样莽撞且无礼的行为,但由他做来,竟然并不十分令人反感,反而像是在主人要离开时忍不住叼住主人裤腿的狗狗,眉眼耷拉着,从喉间溢出两声有些委屈的呜咽。 他似乎有些想直接伸手抱住郁沅的腰,但是在对方疏离的表情下到底是没敢,只悄悄将尾巴从黑袍底下探出来,悄咪咪地勾上对方的袍角。 ……太像了。 郁沅本来在茶馆听过了这位龙君的来历和八卦后,就已经确定了对方不是谢千偃,但是此刻看着这熟悉的动作和身形,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却越来越觉得对方像谢千偃。 会有可能吗? 他忍不住狐疑地眯起眼睛,轻声道:“小师弟?” “谁?”龙君的迷茫不似作伪。 “我看龙君长得很像我失踪的小师弟,他叫谢千偃,不知龙君可有耳闻?” “没有。”龙君摇头,“我晚上去闻一闻。”说着又声音一沉,有些吃味地问道:“你和他关系很好?” 郁沅仔细地盯着他的眼睛和身体姿态,但无论怎么看,龙君也没有半点说谎的迹象。 是了,上万年前便声名赫赫的存在,怎么会是谢千偃呢? 何况若是谢千偃回来了,哪怕有其他顾虑、不能直接暴露身份,也没有必要在这样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还对他说谎。 他看向龙君,见对方仍是不愿死心的模样,索性干脆地承认,“他是我的爱人。” 龙君的脸色变得好像要吃人。 郁沅没有再管他是什么表情,拨开他的束缚,推开门走出去。 莫名其妙被骗到这里来相亲,不回敬对方点什么,他是肯定不甘心就这样回去的。 他出了门,干脆利落地找到客栈老板:“把这间客栈买下来要多少钱?” 老板脸色颇为为难。 郁沅道:“五十万上品灵石,够不够?” “五十万——!”老板直接呼吸一滞,连忙朝他鞠躬摆手,连连道,“要不了这么多……要不了这么多……” “那就一百万吧。” 郁沅干脆利落地拍板决定,随后吩咐道:“这间客栈我们准备用作日后仙盟接待贵客的地方,要打响名气,你这边先找些人广为宣传,再把整个客栈全部重装一遍,等客栈装修完毕,就去盟主府里签约。” “是,是!!” 客栈老板看起来像恨不得给他直接磕两个头,极为热情地亲自把他送到门外,又拿了一堆伴手礼试图塞给他,都被郁沅拒绝了。 他出了门,压着火气朝宗门里飞回去。接下来的几天,就一直在门派里闭关,等待和谈结果出来。 但在和谈结果出来之前,他先等到了龙君的“下聘”。 奉礼长老因为上次被骗、把他叫去跟人相了亲,这次很不好意思,只派了座下的小童过来,急匆匆地敲他的门。 “郁师叔!郁师叔!大事不好啦!”小童急得头上冒火,“魔族打上来——不是!魔族来了好多魔!光灵石就抬了几千箱,还有各种天材地宝、绫罗绸缎……排了整整三百里!您快出去看看吧!” 郁沅差点以为自己是走火入魔了,不然怎么会听到这么魔幻的消息? 他换了一身衣服,拉开门,顿时就被小童牵着手朝掌门所住的清酉峰过去。 郁沅道:“魔界来客,不在迎客峰招待?” “师叔……”小童回头,半是埋怨半是无奈地看他,小大人似的叹气,“您有所不知,这群魔族实在是太显眼了,现在好多宗派都过来拜访,迎客峰上都要挤不下啦!掌门师祖没有办法,才把他带到清酉峰上的。” 两人说话间已经马不停蹄地来到清酉峰上,小童停在院子外面,朝他一福身,“师叔,我就只能送到这里了,您请进去吧。”然后小短腿一步一迈,迅速消失了。 郁沅回过身,微微蹙着眉毛,伸手推开院门。 院子里,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皆转头看他。 掌门朝他招手:“沅儿,来这边坐吧。” 龙君则站起身,两眼直勾勾盯他,手指曲起,不着痕迹地将桌旁的椅子朝自己挪近两分,充满期待地想让他在这里坐下。 郁沅看了他们一眼,对掌门行了礼,在石桌旁站定,伸手一捞,把椅子又挪回原本的位置坐下来。 龙君脸色一垮,极不舒坦地也跟着坐下,青色的尾巴在地面上烦躁地一甩一甩。 “这位是魔界的龙君,已有魔神境界修为,乃当世修为最高的强者。”掌门还不知道他们已经见过面、甚至已经不欢而散了,给他们互相介绍,“ 此乃小徒郁沅,入道不足二十年,目前在修真界还算小有名气。” “有所耳闻。”龙君的眼睛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他说,“我此番前来,正是想拜访郁仙尊,可否请掌门为我们行个方便?” 掌门自然无不答应。 他走出院门,站在外面微凉的空气中,任由寒风吹拂着自己的头发和衣袍,沉默地思索。 旁边的弟子们偷偷以灵识传音。 “掌门看起来好惆怅,这魔族就真的这么强,让掌门也束手无策吗?” “毕竟是修真界如今唯一一个大乘期的修士……不是,魔神。” 尽管不在他们旁边,但由于听力极强且神识远远强于他们,掌门还是听见了他们的窃窃私语。 鼻腔里泄出一抹有些凝涩的吐息,掌门微微眯起眼睛,看向不远处属于谢千偃的清衍峰。 尽管他们一人一魔于身份、经历等方面都极为不同,然而在声音和体型方面,却实在是太像了。 就好像用同一个模具重新复刻出来一版物件一样,有时候掌门都恨不得直接扯下对方的面具,看看底下是不是自己熟悉的脸。 “唉……” 他沉沉地叹了口气。 - 院中。 桌旁只剩下他们两人,龙君目光飘过来,尾巴得寸进尺地绕过桌腿,然后又慢慢试探地前伸,想要束过来绑住他的脚踝。 郁沅的视线微微挪过去,那只尾巴就立刻紧张地缩回来,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答非所问地解释:“你不用有压力,今天只是我私人拜访,并不求现在就与你结为道侣。” 那天回去以后,他就找到色.欲.魔尊,想要学习一下对方的先进经验。 色.欲魔尊说的话好像醍醐灌顶: “他与那小师弟感情再好,如今对方也早已失踪,说不定已经死了,他再痴情,面对龙君您这样英俊有为的魔猛烈追求,又怎么能毫不动容? “只要现在在他身边的是您,他有多少前任又有什么关系?依我看,这反而正是龙君您的大好机会!” 她说到后面直接换了称谓:“如今对方既然失踪多年,更背负了如此骂名,夫人此时定然正是内心虚弱、茫然无助的时候,龙君您这时陪伴在旁、悉心安慰,岂不是可以事半功倍吗?” 深觉对方说得有道理,为了展现自己的诚意,龙君当夜便连夜清点了自己的资产,命人整理出来,马不停蹄地收拾装箱,朝清霄剑派运来。 “上门拜访可没有备这么多礼的。”郁沅不为所动,“龙君回去的时候别忘了带走,清霄剑派山门拥挤,恐怕放不下如此重礼。” “为什么要带走?”龙君急得语速加快,“夫——郁沅,我承认我是想追求你,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他认真承诺,“倘若你肯嫁给我,日后待我统一魔界,所有的事务你都可以管辖,把你的权利设在我之上,只要我在一天,魔族与人界就永不开战……” “龙君。”郁沅打断他,神色柔软而坚定,“我相信嫁给你一定会很幸福。但是,我已经心有所属,不会更改。” “……他失踪了这么久,难道你要一直等下去吗?” 龙君起身,上前一步,在他面前蹲下来,微微仰着头与他对视,“我很吃醋,但我承诺,如果你还是担心他,我可以发动我所有的势力去帮你寻找。” “郁沅,我只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阿水:我总觉得有人抄袭我的告白。 - 大概三四点还有一更。 大家不要熬夜,睡醒再看叭。 感谢在2021-11-29 02:04:20~2021-12-01 00:23: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YM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磕糖ˇ^果屋 10瓶;拒绝虐的追梦者 6瓶;严洛峰 3瓶;晏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章 试探(二更) 尽管在上门之前已经提前去色.欲魔尊那里突击学习过, 但很显然,这样揠苗助长般的知识灌输并未能十分良好地被龙君接收到,在细节的落实方面, 这位初出茅庐的新手学员甚至堪称教科书式的反面案例。 郁沅简直要被他这不知羞耻的话气到仰倒, 冷梆梆开口呛他:“不劳烦龙君了, 请龙君早些回去吧。” 说着就转身欲走,一秒钟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好像类似的场景曾经在哪发生过似的, 看着对方含嗔带怒的背影,抑制不住心里的恐慌,龙君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就猛地扑上去,两手抱住他的腰, 埋首在他脖颈,耍赖似的大喊:“我的!我的!” 以两人之间体型的差距,他想要紧密地抱住郁沅, 整个人就只能像虾子似的蜷曲起来,压的郁沅上半身也朝前一倒。 但他此时却没有任何发怒的余地。 几乎是在听到那两声饱含委屈和占有欲的“我的!我的!”的一瞬间, 他就心里一颤,几乎要控制不住地推翻自己之前的判断—— 实在是太像了。 不管是声音、身形、话语, 还是埋肩颈的耍赖动作,如果不是他已经三年没再见过谢千偃,不能很肯定地给出对方的详细数据,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地为两人测评出怀抱温度、手臂粗细都一样的结论。 ……世界上真有两个人会如此相像吗? 只是这一瞬间的恍惚,他就未能及时推开龙君,被对方更加得寸进尺地贴上来:肩膀贴着肩膀, 胸膛贴着胸膛,就连尾巴都要不甘寂寞地从他两腿之间穿过,朝着上面卷去。 “喂!” 眼看对方的动作就要过界, 他连忙灵力一震,将不知不觉开始沉迷于吸自己的龙君震开,然后拢紧身上散乱开的衣领,两只眼睛再次充满质疑地望向他:“龙君当真不认识谢千偃吗?” 他抿了抿唇,“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用担心对话会被别人听到。” 然而龙君依旧是直直地、毫不逃避地与他对视,然后坚定地摇了摇头。 “本君并不认识。” 郁沅的脸色瞬间耷拉下去。但这一次,他却并没有彻底相信龙君的话—— 他不相信世界上真的可以有两个人可以无缘无故如此相似。 镇魔渊跳下去以后会怎样,修真界中并没有活着归来的记载,但是在原著里,谢千偃也是在跳崖后升级并且入魔的。 这一次剧情改动了如此之多,谢千偃身上又有了如此多的法宝,其中会不会就有一种可能,是他回到了万年之前,成为了这个风光无两、修为通天的龙君? 他们甚至都是青龙。 郁沅无法放弃心中这不切实际的幻想。他决定再多观察观察。 而看着心上人脸上毫不掩饰的探究,龙君一边为对方这生机勃勃的模样心跳如擂,一边又忍不住地心脏酸痛:再动人又如何?总归不是朝着他的…… 他有些不悦地在面具后绷紧唇线,将肢体恢复成端庄自持的模样,终于无师自通地感觉到,此刻不应该再步步紧逼,而应该给出对方一些思考和留白的时间。于是干脆地起身告辞:“外面的东西是我全部家当,已经拿出来也不方便放回去,请你收下吧。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就明天再来问问。” 随即后退一步,拉开大门转身大步离开。 郁沅在里面看着他的背影,还没能从那种相似感的冲击中醒过神来,同样怔怔地咬紧了下唇: ……如果能直接摘掉对方脸上的面具就好了。 他不无遗憾地想。 一夜时间不过转瞬即逝,第二天,龙君果然如他所说,极为准时地上门拜访。 但这一次,郁沅却没了昨日的抗拒和烦躁,而是脚步极轻快地欣然前往,顺便带上了自己酿好的一壶青梅酒。 在最开始在凰灵秘境的时候,他曾经给小龙人在食物里掺过这个,顺利地把小龙人吃醉。如今换到龙君身上,这壶酿造时间更久、工艺更复杂的青梅酒想必也能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只要龙君一醉倒,他就立刻摘掉他脸上的面具,如果他没醉,那就给他再打一桶清水来,让他洗洗脸、解解酒气。 ——总不可能连洗脸的时候也戴着面具吧?! 他“嘿嘿”地笑起来。 进了屋子,果然只有一个乖乖坐着的龙君在里面等他,一见他进来就立刻站起来,故技重施地用尾巴将椅子往身边勾,两眼还一错不错地盯着他,试图伪造出一种正直的假象。 这次郁沅并没有拆穿他,只装作没有发现一般,在他调好位置的椅子上坐下,肩膀挨着他的肩膀,腿弯碰着腿弯,从怀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酒,摆开两个酒杯倒了进去。 “龙君,昨日是我说得太过了,今天我就以酒代茶敬你一杯,作为赔罪。” 他说着,举起其中一杯酒,利落地直接仰脖饮进,然后一双大而湿润的眼睛就直勾勾盯向龙君,充满催促意味地眯起来。 龙君连忙拿起另一杯酒,同样一饮而尽。 郁沅又给他重新满上,“龙君觉得这酒味道如何?这可是我亲自酿造,在三年前便已埋下,本来打算跟我师弟一起喝的……” 话还没说完,龙君就已经按捺不住地将这新一杯也倒入口中,好不叫他继续讲这让他胃里泛酸的大实话。 “这第三杯,乃是庆祝我与龙君相识……” 郁沅舌绽莲花,各种巧立名目,没多久就哄着龙君一杯一杯、将这一壶青梅酒全都喝下了肚。 看着对方露出的耳朵上腾起的微微的红云,他伸出一根指头放到龙君面前,“这是几?” “零!”龙君斩钉截铁。 ——好!终于大功告成!!! 郁沅兴奋地一握拳,舔了舔嘴唇,轻手轻脚地朝他逼近,然后伸出手,指尖贴到冰冷的面具边缘,想要摘掉他脸上的面具。 “啪!” 龙君猛地抓住他的手。 就在郁沅以为对方只是装醉,被吓了一跳的时候,龙君微微直起身子,握着他的手举到唇边,轻轻地吹气:“面具边缘这么锋利,割坏你的手怎么办?” 吹完以后又眼睛一闭,把脑袋搭在他的手上,枕着又歪过去。 郁沅松了一口气。 不能自己直接来,他就只能叫外面侍立的小童去打了一盆清水,然后轻轻叫醒龙君,让他洗一洗脸,醒醒酒。 龙君眯着眼,眼睑发红,指尖微动,一个清洁术便朝自己打了过来。 “好……了……” 声音还是含含糊糊的。 郁沅咬着牙,眼看两种打算都失败了,只得继续再留他,说道:“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我看龙君还有些醉,不如直接就在清霄剑派这边留宿?” 龙君自然是求之不得。 迎客峰现在各门派的人还未完全散去,肯定是不方便把龙君带过去的,郁沅就把他带去自己所在的清源峰。 进了院子,龙君立刻酒气一醒、生龙活虎起来,眼睛在他的院子里打量,竭力夸赞:“这院子真漂亮!到处都是奇花异草,生机勃勃的,味道也很香。”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还随手指了一个细长的、长得格外高的植物,询问道:“这株灵植叫什么?” 郁沅看了一眼:“葱。” “那这边花团锦簇的呢?” “西兰花。” “真是好名字。”龙君煞有介事地感叹,“如此珍惜的灵植,我还是在你这里才第一次得见,真是幸运。” “……”郁沅瞥他一眼,没好意思拆台。 他把人领到院子的客房里,简单收拾一下,便满含期待地看向龙君:“郎君现在要上.床吗?我想在这里看着龙君上.床再走。” 龙君面具后的俊脸一红,矜持地点点头,然后东转转、西蹭蹭,就是不上.床。 郁沅等了半晌,见他到现在还在那里装模作样地摆弄书架上根本没两本的典籍,只能出声提醒:“龙君?还不睡吗?” “嗯……睡了。”龙君这才不情不愿地脱了鞋袜外袍,在床上躺下。 郁沅屏息凝神,期待地等着他下一步动作。 然后,龙君就戴着面具直接入定了。 郁沅:“……” 你到底怎么回事! 他在原地气得牙痒痒,捶着手心,思考还能有什么办法让龙君摘掉面具。 “在想什么?” 背后传来熟悉的嗓音。郁沅还没有意识到这声音并非来自谢千偃,身体就先自动自觉地反应过来,给出了诚实的回答:“我想看看你的脸。” “好。” 背后传来肯定的答复。 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嘴快说了什么,郁沅吃惊地一扭头,就看到龙君将手指搭在面具边缘,毫无滞涩地掀开—— “等等!” 太过紧张,他反而吓得猛地闭眼,在心里默默地做了半天建设,才敢睁开眼,从自己的脚尖开始,把视线一点一点往上抬。 他看到了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熟悉的是他的五官和轮廓,甚至那湿润的、忠诚爱慕的眼神。 陌生的是……那曾经只在脸颊侧边点缀似的挂着的几片青鳞,如今已极为放肆地生长蔓延,将青年的整张脸都彻底覆盖。 他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惊呼。 “吓到你了?” 龙君眼神一黯,马上要将面具重新戴回脸上。 “不……”郁沅伸手按住他的动作。 他盯着龙君——或者说是谢千偃——的脸,眼睛里忍不住溢出泛着红意的、心疼的泪。他凑近了,用指尖轻轻摩挲他脸上的青鳞,低声道:“疼吗?” 谢千偃摇了摇头。 “不疼。”青年的耳根愈发红胀,几乎要顺着脖子一路红到腰间,他摇摇头,极为诚实地回答:“你这样摸我,我想亲你。” 作者有话要说:龙君:对,我,有出息。 感谢在2021-12-01 00:23:03~2021-12-01 04:03: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iyaya言茗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章 偷窥 那始终被覆盖在面具之下、鲜少为人抚慰的鳞片猛地接触到外面的空气和柔软的指尖, 好像离岸的鱼一般,骤然呼吸开合起来。 面前的青年看起来好像一块清甜可口的奶白糕点,龙君按在床上的手不自觉地用力, 金眸锁着他的脸颊, 沿着细嫩的脖颈, 滑过手臂,好像恶龙在打量珍稀的宝物, 贪婪地想要将他直接吞入腹中。 喉咙里好像被火烧过一般燥灼,龙君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可以吗?” 在说这句话的同时, 他的身体已经难以自抑地向青年倾去,鼻尖传来对方身上暖融融的香气,好像无形的触手, 紧紧地扒着他,将他整个人更澎湃地朝对方拉去—— “嗯……” 龙君鼻尖溢出一声闷哼。 还沉浸在方才的暧.昧氛围中, 黑衣青年捂着额头,一双金色的眸子极为不解、委屈巴巴地看向对面的“奶糕”, 像是不明白奶糕怎么会突然咬人。 郁沅眯着眼睛,用额头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记头槌,冷笑道:“谢千偃, 你当我是包子吗?” 一个狗吃还不够,还要分三个狗来一起吃? 他可受不了这委屈! 龙君脸色一垮、嘴巴一撇,“我不是谢千偃。你为什么……总要认错我们?” 他说着, 颌骨紧紧咬起,尾巴在背后啪啪直甩,像个发现老婆结婚多年仍对初恋念念不忘的妒夫, 酸气冲天地质问:“你就这么喜欢他?” “你现在还没醒酒。”郁沅站起来,并不回答他,毫不客气地把龙推倒在床上,用被子一掖,看着龙君还想挣扎,伸出手指点住他的额头,“定。” 龙君条件反射地猛然顿住。 ——都这样了还说自己不是谢千偃? 郁沅冷笑着想道:确实不是,现在应该是小龙人。 “睡觉。”他凶巴巴地给被被子封印住的龙君下命令,“等明天你醒了,我再跟你解释。” “……”龙君委屈巴巴地闭上眼。 郁沅出了门,想了想,把屋子落了锁,门口和窗口都贴上“不准出来”的纸条,然后才回到屋里,开始收拾明天要给龙君用以证明的东西。 谢千偃的魂灯、谢千偃的令牌、谢千偃的画像、小龙人的鳞片…… 还有谢千偃之前留在他体内的妖丹,不知道他们之间还会不会有感应? 做完一切准备,他才吹熄了灯,闭上眼睡觉。 而在一墙之隔的客卧,龙君睁着眼,满脸都写满了寂.寞、空.虚。 即便过往那么多岁月里他从未感觉过一个人睡觉有什么问题,但是在见到郁沅之后、在睡在这张床上以后,他却突然感觉到怀里空荡荡的,很需要一些温热的、柔软的、能说会笑、能正正好好嵌在他怀里的“东西”来填满。 但是…… 金色的眸子往下一垂,落在掖得极为紧密的被头上,眼中显出了十分的不满。 身体里的欲.望火烧火燎地蒸腾着他的血液,在青年的皮肤表层析出晶莹的薄汗。 龙君忍不住焦躁地翻起身来:“睡觉”的时候翻身很正常,总不算违反规则吧? 那原本被掖得严丝合缝的被子在他不断的扭动之间逐渐松散开来,腾出大片大片的空隙,无数冷风钻进来,吹凉他灼热的皮肤。 然而身体表面的热度可以被凉风冷却,内里燃烧的温度却因为枷锁变得松懈而愈发躁动起来。 但是……他答应了郁沅要睡觉的。 浓黑的眉头紧紧锁着,龙君的眼神微微放空,在记忆里拼命搜刮着能够应对面前困境的记忆。 耍赖、装聋、装疯卖傻、青春叛逆期、说不要就是要…… 终于,他眼睛猛地一亮! 下一刻,这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头脑风暴的青年猛然闭上眼睛,而后从鼻腔里极为刻意地喷出粗重的呼噜声。他像被人操纵的傀儡一般,直挺挺地从床上坐起来,一边打着鼾,一边状似漫无目的地朝着门口过去。 邻近门边,他的嘴角按捺不住地微微勾起,手指搭上门栓,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往外推。 ——门被锁上了。 “?” 他不死心地又往里使劲拉了两下,到底不敢直接把门卸掉,忿忿不平地调转方向,准备试试窗户。 然而来到窗户前,手一搭上去就摸到了一张纸。 哪怕不用眼睛去看,龙君也知道上面会是什么字。 ……未免防守得也太滴水不漏了!! 他忍不住焦虑地思考起钻地、飞天或者直接穿墙的可能性,但是想想等第二天郁沅起来,发现自己的房子被他破坏得一团糟,恐怕而会气得直接将他赶出去永不再见,龙君到底还是极为不舍地放弃了这些行之有效的手段。 苦思半天无果,他忍不住整个人贴近窗户,像一只渴望自由的鸟儿,英挺的五官极为亲密地吻住窗户上薄薄的窗纸,用力地吸着鼻子,好像这样就能闻到从空气中传来的另一个房间里、另一张床上飘过来的甜蜜吐息。 ……好渴。 他的喉结不住地来回滚动。 长久的沉默中,夜色仿佛都已凝滞,黑衣青年好像已经融成了墙上的一张贴纸,静默无声地贴在窗户上。 但下一瞬,好像突然被注入灵魂一般,他猛地闷哼一声,整个人的肢体迅速活转过来,尾巴在身后高高翘起,警戒地打量起四周。 “吼!” 生着龙角的黑衣青年疑惑地低吼出声,他的鼻子在空气之中快速嗅闻,在接触到其中熟悉的甜香之后,金色的眼瞳猛然一亮,兴高采烈地翻过窗户,直奔隔壁房间! “嗷——”骤然见到许久未曾见到的人,他的金瞳甚至激动得微微发红,控制不住地要大吼出声,但这惊喜的呼喊还未溢出喉咙,就被青年极为克制地压了回去。 ——他还在睡觉。 难得有如此体贴时刻,小龙人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地朝床边过去。 他甚至不敢上床,只在床边蹲下来,两只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正安然熟睡的青年,好像在看一个气泡、一场蜃梦,连呼吸都不由地屏住,生怕动作稍微大一点,就要将面前的美梦扯破。 实在是太久了…… 他太久没有见过眼前这个人了。 作为兽化最彻底的形态,他并没有保留很多的神智和思考能力,在他仅有的认知当中,只有这一个异常鲜明的、令他无比欢喜的存在,然而只是一次简简单单的沉睡,再醒来时,面前就已经没有了对方的身影。 他飞过山川、飞过河流,在天上的云层之中翻找过,也扒开过溪边鹌鹑蛋大小的石头,怕对方是藏在底下。 蜗牛的壳,莲花的蕊,枝头的桃…… 他找遍了所有自己能看到的地方,然而他找不见青年的一根发丝、一点袍角、一抹香气。 好像那只是一个幻梦,梦醒来就化为虚无——他甚至不是一缕烟雾,在空气中也找不见最细微的颗粒。 而现在,他终于重新找回了他丢失的宝物。 青龙的眼里好像进了灰。 然而他却不敢去眨。整整一夜,他好像一具被撤走了灵力的傀儡,沉默而顽固地守在床前,就这样静静地望了一夜。 直到天际泛起淡粉色的鱼肚白,旭日拨开寒烟似的云雾,将光热和生命的真实感重新洒向人间,这雕塑般的青年才好像被重新注入了生机,再次活了过来。 他僵硬地抬起手,晶莹的朝露顺着指缝滑落。与此同时,青年冰凉的指尖也触到了床上人白色的里衣衣角。 他的脸上骤然涌起兴奋的红.潮。 “咳……” 床上的人皱了皱眉,喉间发出微微的闷咳。 郁沅迷迷糊糊的,他缩紧了身体,又再次微微张开,用手摸索着要按住床榻坐起来找水,但下一刻,水杯就直接抵在了他的唇边,温热的水面啄吻他的舌尖。 他猛地睁开眼睛。 面前是一张熟悉的俊脸,郁沅蹙着眉,还未彻底清醒过来,“龙君?” ——他不是已经锁了门,并且在窗户上贴了纸吗?难道小龙人穿回去当了龙君,就变得不听话了? 他忍不住捏紧拳头。 似乎是感应到他的不满,面前的“龙君”紧张地缩了缩脖子,圆乎乎的尾巴游蛇似的探过来,轻轻地在他手背上挠动。 小龙人眼尾耷拉着,又露出了狗狗似的祈求眼光,尾巴尖尖在他攥紧的拳头缝隙中间一钻一钻,似乎是要献上尾巴来让他消气。 “……”郁沅毫不客气地伸手狠狠撸了一把。 但他仍没有忘记自己的不满,沉着声音道:“我在窗户上贴了纸条,你没看到?还是看到了但不想听?” 小龙人“嗷呜嗷呜”地叫,从衣襟里掏出翻窗时顺手留下的老婆的“墨宝”,献宝似的递给他。 “嗷!” 郁沅看了眼纸条,又眯起眼看龙君,黑衣青年的眼瞳中写满无辜,毫不心虚地与他对视。 “小龙人?”他不确定地发出指令,“打滚。” 黑衣青年立刻脖子一梗,开始鳄鱼翻滚。 郁沅:“……” 这个智商,是小龙人无疑了! 仿佛明白过来什么,他展平手中纸张,指着上面的字,对小龙人道:“这上面写的什么?” 小龙人眯着眼睛看了半晌,眼睛里的纠结和迷茫几乎要溢出来,实在答不出来,干脆一把扑过来抱住郁沅的手臂,耍赖似的一声声喊:“我的!我的!” 简直像一只撒欢的狗。 而在他的头顶,郁沅却露出了异常咬牙切齿的虚假笑容: 不想听他的话,就派谢千偃出来;不想面对尴尬的情境,就让跟他最陌生的龙君来跟他周旋;不想看懂纸张上面的字,就换不识字的小龙人出现…… 三个人格,还真是就是物尽其用了! “谢千偃……” 他愤愤地揪紧小龙人的头发。 作者有话要说:小龙人:老婆,头皮有点紧。 - 下一本开这个!美食文!!球球大家给我一个收藏!这对我超级!超级!超级重要!! 我会存更多稿子来保证更新的!大家现在就可以开始点菜了!!! 文名:我喂胖了所有情敌[穿书] 楚意穿成了一本万人迷文里的炮灰攻……之一。 在原著里,他是主角受的大师兄,对主角受一见倾心、二见销魂、三见直接化身舔.狗,每天在小师弟门口打卡签到,最后爱而不得直接黑化,以生命为情敌们送上助攻。 他穿过来的时候,原身正和一群正牌攻、副牌攻、路人攻、炮灰攻蹲守在小师弟的门口痴痴等待。他环视一圈这些如今的情敌、未来的仇人,在众人极为不善的目光中,默默掏出一把无骨凤爪。 “吃……吃吗?” - 为了苟住小命,楚意干脆利落地抛弃“爱情”,转投事业怀抱。 他在万剑山的山脚摆过摊,在百药谷的溪边开过食堂,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发现,整个修真界里客流量最大、消费能力最强的地方……是主角受的门口。 楚意:“……” ——对不住了,小师弟! - 明千榭一心大道,从未在意过自己门口整日吵闹的狂蜂浪蝶,在他看来,红尘只是小道,皮相只是虚妄。然而不知从哪一天开始,门口的喧闹换成了另一种模样。 在第三百六十次在打坐时被门外传来的鸡腿香味熏醒时,他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拉开了大门! ——挤挤挨挨几百号人在他门口排排坐,人手一只卤味鸡,见他出来,都露出了练剑摸鱼时被掌教发现的惊恐目光! 而罪魁祸首背对着他,忙得热火朝天:“不要挤不要抢,到店顾客人人有份,海外代购限购三只!” 明千榭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给我……也来一份。” - 在穿越过来的第三年,楚意成功将连锁餐厅开遍修真界的每一个角落,而曾经萦绕在他身边的被杀危机也悄然度过。 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欣慰转身,恍然惊觉小师弟门口已没有了昔日修真界颜值盛宴的光鲜场景,一众妖王、魔皇、未来掌教手捧饭碗、集体发福。 光风霁月的小师弟在月色下沉默看他:“师兄把我的追求者全喂胖了,是想自己独占我吗?” 楚意:“如果我说不的话……” “……还能继续在这里摆摊吗??” ★一心搞事业的无情干饭狂魔受X只有外表清冷的白切黑醋王攻★ - 感谢在2021-12-01 04:03:23~2021-12-02 23:32: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LLi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顺良辰 10瓶;5t5我老婆 6瓶;晏穹、小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章 命运三男神(一更) 本来郁沅今天还想要给龙君看一看他和先谢千偃是同一个人的证据, 但是现在换成了压根不识字、只有简单本能的小龙人,进度就不得不搁置下来。 小龙人并不知道他的惆怅,还沉浸在见到他的开心中, 满脸兴奋地绕着他打转, 身后的尾巴一甩一甩, 几乎要转成风扇,把周围的落叶都刮得高高飞扬起来。 “师弟。”郁沅叫他一声, 小龙人立刻凑过来,整个人几乎要压到他身上,两只眼睛瞪得溜圆,满脸期待地看他。 郁沅道:“你知道你还有另外两个人格吗?” 小龙人脑袋一歪, 眨眨眼,摇了摇头。 ……果然。 尽管三个人格的记忆似乎并不是完全分隔的,但是互通的部分似乎也只有一点点, 不足以让他们感知到自己存在的另外两个人格。 但郁沅还是打算试一试。 他拿出了昨天准备好的各种资料,一样样摆在小龙人面前, 引着他去仔细观察。 “你看,这是我师弟的画像……嗯, 虽然我也叫你师弟,但是你们两个很不一样。”他说,“现在的情况是这样, 你一共有三个人格,一个是傲——” 他顿了顿,把“傲娇”两个字咽了回去, 给谢千偃挽尊道:“一个是清冷孤僻的剑仙,一个是你,还有一个是魔族的龙君, 性格比较直接。” 他巴拉巴拉讲了一堆,看着小龙人都认真地点头,不由欣慰,全部讲完以后呷了口茶,期待道:“你现在已经明白了吗?” 小龙人果断摇头。 郁沅:“……” 那你刚刚装什么认真听讲!! 眼看着小龙人又哼哼唧唧地要来勾着他去玩,郁沅十分心动,但还是拒绝了他。 眼下的最主要的是尽快让谢千偃的三个人格融合,哪怕不能融合,起码也要知道有这件事存在,不要在这里三个人格互相攻击,甚至扯后腿。 他还没忘记他们的最大敌人重山城城主如今依旧还活跃在仙盟当中。如果谢千偃一直是这个状态,想要向对方报仇,是没有办法推进下去的。 为此他也只能暂且狠下心拒绝一脸期待的小龙人,想办法把对目前情景最有用的、来自魔界的龙君召唤出来。 根据他的判断,目前谢千偃的三个人格切换的规律大概是根据他们当下的需求,或者说是他们的欲.望。只要他找准这个欲.望,并且让这个欲.望在当前的人格状态下无法实现,受到解决问题的欲.望驱使,谢千偃就会自动切换形态。 而龙君的欲.望…… 很明显,才见了几面已经又是要亲亲又是要同房,这个龙君压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色.批头子。 他扯了扯嘴角,朝旁边被他画地为牢圈在里面、眼巴巴瞅着他的小龙人招了招手:“过来。” “嗷!” 小龙人兴奋地嚎叫一声,立刻扑过来,在他身前不足一尺的地方才猛然刹车,低下头看他。 那粗壮的尾巴在背后又忍不住兴奋地摇动起来,速度之快,几乎要将周围的空气都彻底搅碎。 郁沅将手臂搭上去,指尖落在他的后颈轻轻摩挲。 如此暧昧的举动,顿时叫小龙人身体一阵紧绷。他好像一只压抑着兴奋的野兽,在原地不安地刨着爪子,两眼发光,喉咙间溢出低低的、持续的呜咽。 郁沅把他的上半身朝下带来。 两张脸之间的距离在一瞬间缩近,鼻尖相抵,呼吸交闻,视野中已经看不清别的东西,只能看到彼此紧张的、灼热的眼神。 小龙人微微闭上眼睛,两瓣嘴唇难以自抑地撅起。 ——然后“啪”的一声,被郁沅盖了回去。 “嗷呜——?!” 脸色红红的青年忍不住发出一声委屈的、不解的呜叫。 “好了,乖。”郁沅摸摸他的脸,主动倾身向他靠近,两只胳膊都揽住他的脖子,朝他笑盈盈地眨眼。 小龙人顿时又兴奋起来,两只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腰,再次期待地阖上眼睛。 郁沅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小龙人:??? 总是等不到意想之中的发展,小龙人几乎要委屈地哭出来,急得好像一只啃不到骨头的大狗,嘴巴撅起来,止不住地要往郁沅脸上怼。 但无一例外,全都被挡了回来。 只能更用力地箍紧主人的腰,在原地焦躁地转起圈圈。 郁沅按着他的脑袋:“想亲我可以,但得让那个最想亲的出来。” 小龙人露出一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表情,耷拉着眼皮哼哼唧唧,嘴巴撅得能挂油壶。 郁沅也不急,就跟他硬耗。 过了没多久,就见小龙人突然浑身一僵,整个人好像被抽掉灵魂似的,头颅猛地垂落,紧接着又抬起来,那双眼里的神情已经变了。 郁沅道:“舍得出来了?” “……”龙君好像触电一般,骤然松开箍着他的手臂,后撤一步,矜持地挪开目光。 “行,既然你出来了,咱们就继续。”郁沅吐出一口恶气,上前拉住他的手臂,“我也不跟你算账了,咱们先把事情解决,再说其他。” 但是却没拉动。 他眉头微微蹙起来,晃了一下龙君的手臂,“愣着干嘛?昨天不是说好了?” 好像这才如梦初醒,龙君转过头看他,嘴角勾起来,却是一抹凉凉的、有些嘲讽的笑意,“师兄是跟谁说好的?我就站在师兄面前,师兄也会认错吗?” 他拂开郁沅的手,“在师兄心里,到底拿我当做什么人?” 郁沅:??? 他愕然地张了张嘴。 他想说:不是,他要换的明明是昨天还跟他索吻的龙君,谢千偃脸都臭成这样了,居然还是最想亲他的?? 不过如果是谢千偃亲自来,倒也不是不行,只要是有智商、能交流,倒也没有什么区别。 “行吧。”他说,“你听我解释——” 谢千偃冷冷一笑,“师兄又要解释了?这次的借口可别像上次那般蹩脚。” 郁沅:“……” 算了,这家伙太烦了,根本没法沟通! 要换龙君出来,还是得换个条件。他想,龙君想要的除了亲亲,就是……跟他结婚? 压根懒得再铺垫,他直截了当道:“我们结为道侣吧。” 谢千偃的呼吸猛然一滞。 半晌,面前才响起咬牙切齿的声音。谢千偃的眼神好像见血封喉的宝剑一般,恶狠狠地切割开面前的地板,“你不要以为……” 郁沅道:“结不结?” “……结。” 他闭上眼睛,仿佛刚刚遭受了奇耻大辱,身体却极为诚实地转过来面向他,一步步向他靠近。 “你想要什么聘……” “等你成了魔界的领袖我们就办结道大殿。”郁沅毫不留情地打断他,“对了,新人结婚前最好不要见面,你走吧。” 谢千偃:??? 然而面前的青年已经毫不留情地把他转了个身,推着他的后背把他推出去,然后“咔”的一声落上院门。 他只能在门外对着门板干瞪眼。 郁沅在门后面数着秒等待。 一、二…… 第三秒,面前的门板被准时敲响。 能放下身段来敲门的自然不会是压根没长手和嘴的谢千偃,郁沅冷笑一声,打开院门,就见外面的人激动地冲进来,两只手紧张的攥着袍角,兴奋道:“郁沅!你、你终于肯嫁给我了?!” 会说话,不矫情,是龙君没错。 郁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揪着他的衣领把人拽进来,然后把自己收集来的资料通通往石桌上一堆,按着龙君的脑袋往上怼,“自己看看完告诉我,你发现了什么?” 龙君看他一眼,随后将心神沉入进去。 越看他脸色越红,待看完最后一张画像,龙君忍不住咧开嘴,朝郁沅欣喜道:“你收集我的画像?你喜欢我很久了?” 郁沅道:“这是我的小师弟,谢千偃。” 龙君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看一眼郁沅,又看一眼画像,再看一眼郁沅,又再看一眼画像。 郁沅看到他的手指逐渐收紧,脸色也愈发凝重。 ——这下总该明白了吧? “我知道了。”龙君站起身,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沉重,声音低低的,沙哑而压抑。他低着头看向郁沅,脸上似乎是露出一点笑意,“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对我的态度,这几日好像好了许多。” 仿佛是自嘲一般,他的视线又垂落下来,指尖轻轻抚过画中人与他一模一样的脸庞,以及那与他截然不同的纯白的清霄剑派的弟子服。 “原来你是拿我……当做他的替身啊。” 这对他而言,大约是极可笑、极不可思议的事情,是以他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仰着头,身体却紧紧绷着,像一张拉得过满的弓。 “我在你眼里原来只是这样啊。” 他的声音轻得像风。 随后,这黑衣的、属于魔界的天下唯一一个大乘期的龙君便骤然化作一道沉黑的雾气,瞬间从院中消失。 石桌上的花香被他离去的狂风刮动,滚落到地上,咕噜噜地滚出好远。 作者有话要说:芋圆:找龙君的话……色.批召唤术!! 谢两根:你好,找我? - 今晚还有。 会晚,莫等。 你们要注意身体!熬夜真的会死!!! 感谢在2021-12-02 23:32:57~2021-12-04 23:4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iyaya言茗、lemon、用黑色指甲油的小朋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汤圆且肥坨 5瓶;壹只青柠、晏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章 结道(二更) 龙君今日的气压极低。 守在宅邸门口的侍卫只感到一阵狂风刮过, 无尽暴虐的气息毫不掩藏地释放出来,瞬间就让他们难以承受地跪倒在地。 不明白龙君出去过了一夜怎么会愤怒至此,然而他们只能将额头紧紧贴着地面, 无数冷汗析出, 在地板上洇出湿润的印记。 待龙君离开许久, 那股暴虐的气息才稍稍消褪,两人维持着跪趴在地的姿势。心惊胆战地微侧过头与对方对视, 都看到彼此眼中残留的惊恐。 魔族向来强者为尊,正是因此,他们才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追随如今两界唯一的魔神境界强者,甚至不惜背叛原本追随的魔尊, 从七大主城里可以呼风唤雨的副将,自贬身份过来当一个守门的小兵。 而龙君也没有让他们失望。出山之后不过半年时间,已经横扫魔界四大主城, 如今更是将与魔皇关系最为亲密的色.欲魔尊也收入麾下,眼看着统一魔界指日可待。 然而, 唯一的问题是,某些时刻的龙君实在过于可怖。 在过往半年里, 他们也见过龙君如此疯狂的模样。仿佛是被另一个神魂占据了身体,彻底绞毁了所有理智,这种时候的龙君连最为标志性的金瞳都变成了红色, 脸上的面具也忘了带,露出底下青色的、密密麻麻占据了整张脸孔的鳞片。 之后,就是无尽的杀戮。 很难形容那一刻的龙君, 如果非要比喻,那大约是比从地底深渊爬上来的修罗恶鬼更可怖的东西。 如今龙君这般疯躁的状态再次重现,是那位郁沅仙尊做了什么样的事情?他们真的还能活过今天吗? 如此心惊胆战着, 两魔听到从里侧的房间里遥遥传来龙君的声音: “去把色.欲魔尊喊来。” - 盟主府,议事厅。 重山城城主坐在上首,底下是五陆各大宗派的掌门。 “这次和谈实在不容松懈,魔族步步紧逼,倘若得不到足够的好处,他们绝不会轻易退去……” 如今距离与魔族正式和谈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在和谈前,每个人都以为魔族此次迫于魔界内乱才被迫和谈,在条款上定然不会强硬,然而这半个月以来魔族的表现却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不仅强硬,而且贪婪,一张口就想要去人间的半壁江山。如此要求仙盟自然不可能答应,而魔界那边却是咬紧了,一步也不肯退让。 “他奶奶的!魔界欺人太甚!依我看——” 有脾气爆一点的已经忍不住不满出声,重山城城主面上同仇敌忾,搭在扶手上的手指敲点的动作却极为放松。 耐心地听众人群情激奋声讨完毕,他再说点什么总结一下,就听外面传来通报声。 “进。” “启禀盟主。”那小厮一进来便跪伏在地,瑟瑟道:“悦来客栈的老板找上门来,催促咱们交付工程款,如果不给他,他就赖在这不走了。” 重山城城主眉头一皱,“工程款?”在他的印象里并没有与这什么“悦来客栈”做过什么交流,不过眼下正是议事的时候,这种小事实在无需占用时间 “他要多少你让账房统算一下结给他,让他走。”他有些不悦地摆了摆手。“下次这种事情让李长卫自己处理,不要什么都问到我这里来。” “是。”那小厮应了一声,却没走,而是在原地踌躇起来。 重山城城主道:“怎么?” “启禀盟主……”那小厮讪笑一声,“咱们、咱们付不起……” ——付不起?! 对于曾经坐拥重山城,如今又联合五陆大大小小数千宗门的重山城城主来说,这个词实在是从未设想过的。 “荒唐!”他大力地拍上桌面,“我就不信这工程是什么天价,能让盟主府结付不起?!” 小厮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一、一百万……” 一百万下品灵石?的确相当昂贵,但盟主府不至于拿不出来。 “……一百万、上品灵石!” 厅中一时陷入沉默。 重山城城主不可置信地豁然起身。 一百万上品灵石?! 看着厅中各人惊奇的目光,重山城城主脸上一时红白交加,勉强忍住怒气,朝众人抱拳道:“实在抱歉,今日议事便先告一段落,之后的会议时间我会再派人另行通知诸位。” 随后走到那已被吓得瘫软在地的小厮身边,以灵力将他扶起来,压着怒气道:“那客栈老板如今在哪?把我带过去。” 小厮喏喏应是。 等到了账房,还未进去,便先听到一阵极为赖皮的哭嚎: “了不得!没天理啊!!堂堂仙盟盟主竟然耍赖不认账,要逼死生意人啦!” 他额上轻轻一跳,推开房门,脸上已经刮起惯常使用的亲和笑容。 “道友请先冷静一下。我仙盟一向以诚为本,以和为贵,定然不可能做出来拖欠款项的行为。只是我听说,这次的工程款——有一百万上品灵石?” 他说着,神色都不由得微微扭曲。 一百万上品灵石,他还真是开得了口! 近日以来他一直忙着与魔族那边对接,谁想到只是一会儿没注意,居然便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他恶狠狠地剜了李长卫一眼。 若是一百万下品灵石,虽然肉痛,但盟主府也不是付不起,可是,一百万上品灵石?就是把他的盟主府拆了卖掉也凑不出这么多钱! 上品灵石本就难得,更何况是一百万之数,恐怕连买下一个中型门派都绰绰有余,他就不知道他跟一个客栈能有什么工程,要花费一百万上品灵石?难道是在客栈里接见了大罗金仙吗! “没错。”客栈老板毫不客气地点头,“这可是当日仙盟的贵客亲自交代给我的,价格也不是咱们虚报,是您这边亲口给我提的。如今各方的宣传费用已经花出去,全修真界都知道咱们以后被仙盟收编了,重建客栈的费用小老儿也都先自己垫付了,若是工程款不能到账,这几十万灵石的亏损不是要逼死我是什么!” 见重山城城主脸色郁郁,他又捧了一句,“咱们当时听说要垫付,想着以仙盟对咱们人界的贡献,可是一点犹豫都没有,二话不说答应下来!如今小老二全部的资产都投在里面,以盟主的仁厚,总不会坑我一个小商人的钱吧?” 重山城城主脸上露出一点森森笑意,咬牙切齿道:“自然不会。” 话都说到这份上,他自然不会还不知道到底是谁做了这件好事。 郁沅—— 他心里怨毒得恨不得直接将郁沅碎尸万段,但面上仍要保持着仁厚亲善的模样,引着那客栈老板坐下来,“这是自然,只是在具体的价格方面……” 他试图与客栈老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然而客栈老板却是铁了心要维护自己的正当权益,动不动就是嫌他“以势压人”,导致谈判进行得极不顺利。 如果他不是必须宅心仁厚的仙盟盟主,重山城城主真恨不得直接将这胡搅蛮缠的客栈老板直接一掌拍出去! 但是现在仙盟征用了对方客栈的事情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当日包下客栈又是他派李长卫亲自去做,若是此时开口说自己跟郁沅有龃龉,岂不是等同于昭告天下,他把清霄剑派的人骗去跟魔族相亲? 这个哑巴亏,他只能硬生生吞下。 两边如此扯皮许久,才最终定下了解决方案:仙盟报销客栈老板垫付的一切灵石,客栈他们并不征用,仍旧返还给客栈老板,他们按照客栈平时营业额的三倍价格补偿其在重建期间损失的费用。 看着客栈老板心满意足地离开,重山城城主阴侧侧地盯他的背影,朝李长卫比划了一个眼神。 李长卫会意点头。 重山城城主又在原地坐了片刻,才稍稍平复了心情,他抬手招来亲卫,低声道:“你去魔族下榻的地方,找色.欲魔尊,问她交易什么时候履行?” “是。”亲卫恭敬领命离开。 在他身后,重山城城主张开手掌,垂目默然观看。他的指尖按住跳动不停的血脉,沿着向上划开。 伤口处洇出浅浅的血液,在鲜艳的赤红当中,紫黑色的魔血犹如细丝一闪而过,瞬间重新隐匿下去。 “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他低低地呢喃出声。而在数里之外的魔族下榻处,同样有人如此低声呢喃。 只是青年的语气压得更沉,几乎相当于威胁,让人很难生出让他失望的胆子。 在他对面,重山城城主派人去找色.欲魔尊满头冷汗,努力压下恐惧,清咳一声,朝龙君贺喜:“恭喜龙君!贺喜龙君!” 龙君的脸色极不好看,“喜?何喜之有?” “喜”他荣担替身? “龙君有所不知。”色.欲魔尊小脸通黄,“其实这当‘替身’,亦是有大学问的。” “我听龙君所言,这郁沅仙尊并非不讲道理的蛮横之人,对龙君本魔也并非毫无感觉,只不过他师弟占了个先机,又这么巧被陷害与魔族勾结,含冤而死,他心中有执念难解,这才始终对其无法忘怀。” “可是……”她掩唇一笑,“这个执念,以龙君的身份,想要解开却是易如反掌。执念一解,郁沅仙尊心中释然,自然也就不会再对他师弟念念不忘。而对如此大度、不计前嫌的您自然心中感激。” “从此以后,他师弟留下的感情基础,您来享受,郁沅仙尊的身心,都是您来占有。而龙君您甘当替身,又亲自为他师弟正名,如此大的委屈,郁沅仙尊岂会不心疼?岂不会在怜惜和心虚之中,任您为所欲为?” “……当真?”龙君的指尖在扶手上难耐地摩挲。 “当真。”色.欲魔尊脸上充满情场高手的自信。 被她的信心感染,龙君被青鳞覆盖的脸上忍不住露出微微的笑意,半是疑惑半是炫耀地与她求助:“其实今天早上,他已答应我的求婚。你说,我是现在就与他结为道侣,还是等彻底做完一切之后?” 色.欲魔尊毫不犹豫道:“自然是现在。感情的事情拖一天就多一分的变数,何况龙君要与郁沅仙尊举办结道大典,自然是人界与魔界各办一场。” “如今咱们与人界的协议还未定下,在人界缺乏势力,自然是趁着那老东西还是仙盟盟主的时候,让他多发挥点余热。 “龙君您与夫人结道以后,以其夫君的身份,行事也就更有底气,给他前任洗刷冤屈时才更忍辱负重。” 她的脸上控制不住地露出放.荡而没有礼貌的微笑:“何况,在如此心结未解、各怀心思的时候做……爱做的事,才更别有一番趣味呢~” 作者有话要说:芋圆:? - 呜呜呜我来晚了! 意外! 躺在床上码字忍不住睡着了qwq 感谢在2021-12-04 23:40:22~2021-12-05 07:24: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iyaya言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西盐鱼 5瓶;晏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章 备婚 龙君再次来到了清霄剑派山门之外。 这次他是一个人来的, 之前扛来的那些“见面礼”未被收下,但他也没有让这些负责苦力的魔族回去,只是让他们把东西都找地方收好, 然后在山脚下等侯。 这次过来时他就特意又嘱咐了这些守在山脚下的魔族, 让他们去采购些大红色的鲛鞘, 将这些箱子都结结实实地扎好,上面再系个花或者蝴蝶结, 总之务必要整齐统一。 有机灵点的魔族已经猜到这是要做什么,不由跪伏下去,极为狗腿地高声叫道:“恭喜龙君!贺喜龙君!” 果然看到龙君的神色又和蔼许多。 不过这些魔族小兵在喜悦之外又难免苦恼:他们魔族本就于这些事情上并不擅长,更何况他们本来就是用来打架的粗魔, 哪里会把鲛鞘缠成红花或者蝴蝶结这样细致的工艺呢? 龙君已经兀自通过山门,来到郁沅所住的院落门口。 如他所想,对方果然还是停在院中, 并未出门。站在门外深吸一口气,龙君再次整理了一下仪表, 这才抬起手,轻轻在院门上口叩响。 门没开。 但是还记着色.欲魔尊跟他交代的各种注意事项, 龙君没有丝毫意外,只沉着气继续叩门。 过了约莫有半刻钟时间,就见面前的院门被猛然打开, 郁沅人不在门前,只以灵力将声音送出来:“别敲了,吵死了。” 龙君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 并不觉得他在闹脾气,反而觉得这样的语气也可爱得要命,好像小猫在朝他伸爪子, 不仅没有任何威慑力,还让人很想伸手去捏一捏。 他进了门,反手将院门关上,随后就在桌旁发现了已经穿戴整齐的郁沅。 “对不起。”他干脆利落地走到郁沅面前半跪下来,两只眼睛颇为诚恳地盯着他,“早上是我一时糊涂,脑子没有转过弯,有些无法接受你告诉我的事情。” 色.欲魔尊一字一句向他教的那些话毫无滞涩地从他嘴里蹦出来:“但我现在想明白了。不管我到底是谁,是龙君也好,是你的小师弟也好,我喜欢的都只有你,唯一所希望的也只有你能感到幸福,那我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虽然现在我还没有办法去完全相信甚至融合两个人格,但是我会去试着接受,并且以此为前提继续与你交往,我们两个一起努力去解决这个问题。” 这话听着倒像是人说的。 郁沅的神色忍不住松缓些许,却又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疑惑道:“我怎么感觉你说话有点儿棒读?” 龙君道:“我比较紧张。”而后马上捞起他的手,这次倒是格外情真意切,“给我一个和你一起努力的机会,好吗?” 郁沅朝他点头,“好。” “或许在这里不是那么合适,也不太正规,但是……”龙君的膝盖向前一挪,将他的掌心贴在自己胸口,让他感受自己极速的、异常真切的心跳,“……可以请你嫁给我吗?” 见郁沅眯起眼睛没有立刻作答,他又连忙补充道:“我、我早上好像记得你答应过我……或许这也是人格融合的先兆?” 这倒确实。 虽然该想起来的东西一样都没融合,但是就他今天早晨的实验结果来看,对于这些乱七八糟的的东西,谢千偃的三个人格在转换间倒是继承得毫无阻塞。 他想着想着,脸上的甜蜜笑容就忍不住要变成冷笑。龙君在底下望见他神色不对,连忙站起来上前一步,将他整个人拥入怀中,打断他的思绪。 这是第一次,他实实在在地将面前的人拥入怀中。感受到青年那惊人柔软的、异常令人妥帖的温度,顿时觉得好像整个人的神魂都被补全一般,从此再无缺憾。 当然,若是能把那粒沙子似的膈应着他的“另外一个人格”直接剔掉就更好了。 或许他可以去了解一下这个“人死了还不安生”的前任,假装已经恢复了记忆,然后再跟郁沅说两个人格已经彻底融合,对方的记忆被他吞噬,如今只剩下他这一个主人格? 他脑子里盘算着,身体也没闲着。他的脸本来是贴着怀中人的头发,嗅着上面浅淡的、好像桃花般浅淡的香气的,这会儿却已经顺着郁沅的脸侧,将嘴巴渐渐挪至他的耳边,在那绯红的耳尖轻轻啄吻。 郁沅没有拒绝他,显然也有些许情动。 感应到他的放纵,涌动在身体中的欲.望顿时猖獗起来,龙君努力压抑着,让自己的动作不至于太过粗暴,保持着只有浅浅触碰的力度,从他的耳尖一路啄吻至脸颊、嘴角,然后含住了那果冻似的、弹软甜蜜的嘴唇。 “唔……” 唇齿相接,两人皆溢出一道轻哼。 这是龙君第一次接吻。 他从没有实践过,甚至也没有见过别人如此行径,本来应该是完全陌生的领域,身体中却涌上来一股熟悉的本能,诱着他将嘴巴张得更开,彻底含住那两瓣艶色的甘甜,轻轻地吮吸.咬.弄。 这家伙……技术提升了不少? 被对方成熟了许多的技巧带着,郁沅亦不由得沉入进来。只是没过多久,他就感觉到对方的动作有点儿惊人的熟悉。 郁沅:“……?” 他一边鼓动着唇舌与龙君回应,一边在记忆中检索,最终在一个隐秘的角落里翻到了这水波摇漾、春.情涌动的片段。 ——正是之前他在山洞里主动与谢千偃接吻的动作。 当时的谢千偃没有技巧,要被他引导,现在变成了龙君,又直接复刻了他的教学? 这样一想,方才还觉得格外令人情.热的吻顿时变得好像与自己接吻一般惊悚,郁沅索然无味地推开龙君,在对方茫然而湿润的眼神中冷酷道:“今天就到这里,你去准备婚礼吧。” 浑身的火刚刚起来就被无情浇灭,龙君两只眼紧盯着他,像隔了几百年才终于尝到荤腥的饿狼,在原地呼哧呼哧喘了半天粗气,才一舔嘴唇,干脆地应了一声,旋即翻身离开,去找色.欲.魔尊加紧催动重山城城主掏钱。 - “荒谬!” 重山城城主猛地拍出一掌,将一人一魔之间隔着的桌子拍得四分五裂。他瞪着面前风情万钟的女魔,冷声道:“先是叫本尊找地方安排约会,现在干脆叫本尊找好场地宴请宾客,为他们举办结道大典?魔尊若是不想合作直说便是,何必如此捉弄老夫!” “盟主息怒。”色.欲.魔尊坐在原地不为所动,笑盈盈地看向他,“盟主与魔界合作已有十余年,如今更是在人族身居高位,万人敬仰,奴家又怎么敢蓄意捉弄盟主呢?” 她抬手从储物袋里重新召出一张桌子,在两人中间摆下:“盟主快请坐,实不相瞒,此次提出这两个不情之情来,是由于队伍之中有一位身份异常尊贵之人,巧合之下与贵盟的郁沅仙尊一见钟情,两情相悦,非闹着要结道。这位要做什么,我是只能捧着的,这才不得已来托盟主在中间来牵线搭桥。” “身份极尊贵?” 重山城城主品咂着她透露出的信息——莫非这半途加入来的乃是魔界的大皇子,也是如今竞争下一任魔皇之位的有力人选? 倘若如此,倒确实也有些结交的必要。 他心里念头飞转,面上仍是那副含怒的模样,又被色.欲.魔尊劝了几次,才微微敛起怒容,在椅子上重新坐下来。 “魔尊既然如此说了,我自然是信的。”他脸色虽和缓许多,却并没有完全露出笑意,而是紧跟着提起了另一件事,“十年前我跟魔皇合作时就提过,要找到我这一支的纯粹魔血,来为我儿换上,如今十年已过,又到了这最后一步的和谈,这事情进展到底如何,魔尊总得给我一个念想吧?” 十年前,他在外出游历时无意撞见魔族的阴谋,也就是在万宗大会时临时征用的那个秘境里,魔族正在试图搭建一个构架巨大的传送阵。 以他当时的实力,是完全可以摧毁这一处尚未成型的、只有一些中阶魔族在搭建的阵法的。 然而,当时的他还尚未将重山城城主之位坐稳,尽管在族中他已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但他的其余兄长靠着亲族的帮助,照样可以与他打得不分伯仲。 他渴望力量,渴望绝对的至尊。是以不仅未向人界举报,反而主动与那些中间魔族联系,要他们向高层传话:他在人间做卧底,并不断为魔界物色可用的人族奸细,将人界的情况传递给魔族,并且帮助他们加快传送阵建设。 而魔族要为他做的便是帮助他提升实力,坐稳重山城城主之位。 像之前在万宗大会的秘境里,负责追杀郁沅和谢千偃的黑衣人,就是他这些年与魔族合作的成果之一。 而等到周垌出生以后,他们的合作内容里就多了一项找到与他血脉同源的纯粹魔族,以其浑身精.血灵肉为周垌进行换血。 事实上他一直不明白,周垌作为他与同样修至分神的妻子的孩子,却完全没有继承到他们二人的修行天赋,资质驽钝,灵根匮乏,连现在修到金丹,都是他花了无数天材地宝才堪堪堆上去的。 如此修为,在他不在的时候又如何能在这弱肉强食的修真界继续放肆? 事实上,倘若可以,重山城城主其实更想提升自己的实力,只是如今他年岁已大,进行换血的手术失败率也更高,这才放弃了给自己进行换血手术的想法,将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 “盟主莫要着急,本尊敢来,自然是做好了一切准备的。”色.欲.魔尊嫣然一笑,再次伸手,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琉璃小瓶。 这瓶子只开小孔,通体细长,瓶身透明,可以清晰地看到其中摇晃着的、散发着极为强大血脉之力的紫黑血液。 “盟主可以先验验货。”色.欲.魔尊丝毫不慌,以魔气将瓶子击过去,“人魔之间换血必须有同种血脉,才不至于发生过强的排异反应、直接导致死亡,我们也是在魔界里搜寻许久,才找到与盟主有血缘关系的这个分神期魔族。” 重山城城主接过瓶子,将其中的魔血引出一滴,滴在澄清杯中,随即割开自己的手指,同样逼出一滴血液,滴到那杯含了血的茶杯里。 两股血液一紫黑、一紫红,同样落在杯中的水液当中,瞬间就融合到一起。 “等到和谈结束,两位大人的结道大典也落下帷幕,我们便立刻着手,为令郎换血。” “嗯。”重山城城主心中大石落定,面色也不再紧绷,重新露出笑模样,“那就有劳魔尊了,不知这位魔族贵客是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道大典?” “简单。”色.欲.魔尊脸上也露出笑容,“只要找来二十四种珍奇异兽,三千件种类、品性都不相同的高阶灵宝灵材,啊,喜服也要开始定做了,两件的设计要足够合拍,一看就是天生一对那种。 “同时,结道大典所用到的大殿所在的广场必须要足够正式——或者就把清霄剑派门口的石台毁掉重修便可,入山的拱门要用极品灵石来做,要高千丈、宽百尺,记得要纯天然的……” 她一说起来又停不住了,从下聘、迎亲、接亲、结道所需要的一系列礼物、衣饰等等,足足说了有半刻钟,才灌了一口茶,看向重山城城主:“没问题吧?” 重山城城主:“……” 问题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重山城城主:……你礼貌吗? - 不知道有没有错别字,太困了呜呜呜,明天检查! 评论明天回,安安! 感谢在2021-12-05 07:24:57~2021-12-06 01:22: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顺良辰、鸽鸽、松花酿酒 10瓶;samael 3瓶;晏穹、寒酥未肯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章 结道(二合一) 盟主府后的花园里, 无数花枝残叶伴着咒骂生炸溅出来。 周垌在后花园里不住地打着转,连一贯热衷的出去欺男霸女都觉得没意思了。 ——他爹怎么会想给郁沅办结道大典?还不是和他的! 虽然对方在他这里也不是什么恨海情天的爱人,甚至连容貌都记得不甚清晰, 但是想想之前随便抓个人, 不仅要被抢走、还要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 就足以让他对这个坏他心情的贱民感到万分的痛恨! 一个得罪了他的人,居然还要他家来出钱出力办结道大典?凭什么! 然而, 他刚刚去找他爹主持公道,重山城城主这次却意外地居然没顺着他,只让他忍耐一下,半年以内都小心些行事, 不要再招惹对方…… 他小霸王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只有将这该死的烦躁全部发泄到这些无辜的花草身上,看着它们全都变得残破不堪,他心头的怒火才能稍稍疏解片刻! “少主?” 身后传来中年男子询问的声音, 小霸王拧着眉、火气甚重地回头,看到是李长卫, 眼里顿时闪过一丝轻蔑:他爹手下的狗罢了。 不过想想对方确实还挺受器重,这次婚礼的事也是对方在操办, 小霸王只好勉为其难给他一点施舍,招手让他过来,颐指气使道:“那对奸夫淫夫的结道大典是你操办的?” 李长卫就笑着点头, “正是。” 小霸王觉得他的眼神有点让自己不舒服,虚伪的、冰冷的,好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只皱着眉一脚踹过去, “狗奴才!靠这么近干什么!” 李长卫也不恼,笑眯眯地退开两步,说道:“少主是不是觉得, 别人瞧不上仙盟,咱们还要上赶着给人办结道大典,实在是把盟主府的脸面放到地上任人踩踏?” 小霸王脸沉下来,“你想说什么?” 李长卫就露出为难的神色,说:“少主有所不知,就在前些日子,这位郁沅仙尊还让盟主府损失了五十万下品灵石,如今他们要置办结道大典,更是肆无忌惮地要钱要人,我看若是再继续下去,恐怕整个仙盟都要沦为给他们打工的了……” “什么?!五十万?!”小霸王脸上顿时显出异常愤怒的神色,然后又勉强压下去,对李长卫露出杀意森森的表情:“我爹都说了这只是一时的,让我不要管。你在我面前叽叽歪歪,到底是什么居心!”随后提剑欲杀。 李长卫顿时双膝跪地,恐惧道:“少主饶命!奴才只是担心盟主啊!” 小霸王剑势一停,神色不善,用剑尖毫不客气地挑起他的下巴,“说,什么意思?” “少主问话,小人不敢隐瞒。”李长卫哆哆嗦嗦,“盟主近日总是神思不属,极易疲惫,甚至有时候会出现幻觉……小的跟了盟主二十多年,实在是不忍心!何况……”他抬眼看向周垌,两只眼里好像蛊惑一般,透出交杂着暗示与引诱的神情,“盟主曾多次跟小人提过,此生最大梦想就是少主您能成才,小的就想,倘若在如此艰难时刻,少主能做出一番成绩,为盟主府解困,盟主或许欣慰之下,可以脱离病气?” 小霸王眼神一瞥,有些心动,但是又不知如何去做,逼近李长卫,拿剑拍他的脸:“你倒是想得好,不如你再给本少爷想想要怎么做?” “小人驽钝,哪里懂得如何指点少爷呢?”李长卫摇头,面上仍是瑟瑟的,只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不过小人这里有之前侥幸得到的逆灵丹一枚,或许少主可以用得到。” “逆灵丹?”小霸王直接伸手夺过来,“这种宝贝,你一个贱奴才也配有?” 李长卫笑而不语,只解释道:“这逆灵丹服下之后,在三天内都可以将外形、气息、声音彻底改变,少主或许用得到。只是……”他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这逆灵丹服用之后,药力难以化开,一个月之内血脉都会受到影响彻底改变……” “蛤?”小霸王无所谓地一笑,“血脉改变算什么事?难道我换了身血,就不是我爹的儿子了?” 完全没有把他的提醒当回事,小霸王眼中显出阴狠的神色,狠狠地捏紧了手中爱情:“郁沅……咱们的账可还没算呢!” - “龙君今日又出去了?” “天没亮就出去了,我听说龙君想要采到镇魔渊上新绽的、带着露水的花过去,这样比较有诚意。” 几乎所有魔族都能感受到龙君最近的喜悦。 在府邸里待的时间短了,说话的语速快了,走路的姿势飘了,连头上的龙角和背后的尾巴好像都更光泽闪耀了。 有魔忍不住感慨:“要是龙君能一直保持这个状态就好了,大家都轻松。” 有魔就反驳他:“大业未成,哪能沉浸在儿女私情里!再说了,你忘了龙君发疯时的样子了?我是不看好的,这个什么郁沅仙尊,修为也就稀松平常,到时候龙君一发疯,他一下子就会被打死!” 先说话的那个魔族就道:“你可别扯了!老婆都在炕上躺着了,还发什么疯呀?就算发疯,要打也不能打老婆,我看啊,打你就正合适!” 他们在这边兀自争论不休,而另一边,谢千偃已经坐在了郁沅的院子里,身上穿着一袭银色光华流转的广袖长袍,看上去清雅飘逸,恍惚间似乎又有了几分之前白衣剑尊的仙气飘飘。 只是在他脸上密布的片片青鳞无法掩藏,尽管仍能看出五官和脸庞的俊美,却仍透着一股极为妖邪的凶悍之气。 郁沅把他带来的仍沾着露珠、在晨风中轻颤的细弱白花插到笔筒当中,放了些水,以灵力蕴养着,随后便返身回到桌前,看向放在桌子上的两套款式相仿的新郎服。 “这么快就做好了?” 这新郎服颇为精致,通体皆用极为上品的鲛鞘织成,水火不侵,刀枪不入,而且其上又用银线细细地绣了暗纹,仔细看来,竟然是一条腾云驾雾的飞龙纹样! 两个袍子上分别有一套飞龙在天图,一套尔则绣了只涅火重生的凤凰,两件新郎服并到一起,则成了龙凤呈祥。一龙一风遥相呼应。一看便知花了极大心思。 “让绣娘加急赶工做的。”龙君脸上又露出了那副极为餍足的笑容,或者说这几日以来,这张笑脸就仿佛刻在了他脸上一般,从来就没有卸下来过。 然而郁沅却有别的顾虑,“我听说这些都是你找重山城城主,也就是仙盟盟主要的?” “你放心。”龙君在这时候倒是难得地表现出充足的情商,“我跟他并没有什么合作关系,只是利用他,发挥最后一点余热罢了,如果你觉得从他那边拿来的钱不干净,也不用担心,我们的结道大典我不会让任何第三者参与进来。这些东西都是用我自己的钱来做的,至于从那个山村城主那里拿来的钱,就留着替他赎罪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神色极为冷峻,尽管仍旧挂着那张餍足的笑脸,因为眼神中多了其他的东西,顿时显出一股成竹在胸的自如感,一下子显得成熟可靠起来。 即便郁沅已经对他的本性极为熟悉,还是不免被迷惑片刻,随后才低下头,没好气地拨开对面又不着痕迹悄悄凑过来的脸,转了话锋问他:“你现在虽然脸上有鳞片,但是只要是熟悉你的人,还是可以认出你就是谢千偃。现在不管是龙君的身份,还是谢千偃的身份,你都要隐藏,到时候岂不是直接露馅了?” 他撑着脑袋,眼珠一转,很快想出一个主意,用脚踢龙君的小腿:“要不然这样,到了结婚当天你盖个红盖头,这样他们就看不见你的脸了。” 龙军认真地思考了一番可行性,随后就皱起了眉:“可是我也看不到你了。” 他抿着嘴,很快伸手打了个响指,只是一阵淡淡的青烟腾起,随后就见他身上的青鳞瞬间一层层剥落,不过片刻,一个穿着银白长袍的普通人类修士就出现在桌前。 “这样如何?”龙君在他面前转了个身。 去掉青鳞、穿着银白长袍的青年就和谢千偃更像了……不对,什么“像”不“像”的,他本来就“是”! 差点就被带歪了。 郁沅嘴角抿了一下,同样起身,装模作样地给他理了一下衣领,“这回倒是很靠谱,那我可就什么也不想,专心等着了?” “不行。”龙君顿时收起脸上快乐的笑容,脸色一压,“要想我!” 郁沅直接拿了个滤油桶给他。 “有事没事自己刮刮脸,大太阳天,刺眼得很。” “……” 准备婚礼这事说麻烦也麻烦,说简单也简单,对把郁沅娶回家这事实在是迫不及待,龙君选的是离当下最近的一个吉时。 短短半个月时间顷刻便已度过,而五陆各大门派也已经在重山城城主的盛情邀请下来到了这座已经更名为千盟城的城池。 一抵达重山城,他们就被面前的阵仗吓了一跳。 整个城池好像已经彻底变成了红色的、喜庆的海洋,在城墙和地砖上甚至都装饰了大红的绸布,原来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现在则是五步就有一个送花的,十步就有一个发糖的。 他们甚至怀疑哪怕是重山城城主的亲生儿子要办结道大典,也未必有这场典礼来得盛大。 “这要举行结道大典的到底是什么人?竟有这样大的派头?” “不知,只听说修为极高、天资优越,比起寒水剑谢千偃来也不差。” 他们一边猜测着这新郎官的身份,一边查看着沿途的风景,很快就可以递交请柬。在这个规模异常庞大的结道大典中,找到自己被安排的位置坐了下来。 尽管此时新人还未登场,但场上也已有司仪和表演在活跃气氛,不会让他们感到无聊。 随后,伴着一声清越的钟响,场中所有声音被瞬间涤清一般,所有人目光瞬间朝从铺成金色、洒满花瓣的地毯上,一男……一男两个人互相牵着手走近点 等等……? 众人都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然后才再次看去,这次他们看清楚了: 站着的上有两个新人,一个是新郎,不过另一个……也是新郎官? 而且这最近声名鹊起的郁沅仙尊居然是嫁给旁人,而不是找了个柔软可人的红颜知己? 短暂的猜测过后,底下就极为捧场地响起了海潮般的掌声,只除了坐在角落里,穿着一身黑衣,反而将自己暴露得更加明显的小霸王周垌。 “该死的……” 小霸王狠狠地攥进拳头,看着场中的两人已经开始拜堂、对彼此进行承诺,只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把他们全杀了! 他勉强压下怒气,想到自己的计划,脸上顿时露出笑容,不动声色地从席间离开,朝扮演新娘角色的新郎返回新房时必须经过的路口等去。 郁沅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或许是因为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结婚,又或者是今天的气氛太过热烈,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从早上到现在,他一共也只吃了一点点下人端过来的糕点果腹,已经直接被饿晕了。 他一边想着等会儿得再找人送点吃的过来,一边晕晕乎乎地朝新房走去。谢千偃还在大厅中与其他人敬酒,虽然他也同样是新郎,但却不耐烦这些事务,只打算回到屋里耐心等待。 他往前一直走,连眼睛都是半闭着的,周围有没有人也没注意,直到越往前走周围的人就越少,而当来到一座假山旁边之时,从侧边却骤然炸开一大盆桃红色的烟雾! “什么——”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整个人已经被彻底地掐住脖子举了起来。濒临窒息的危机感让他的大脑暂时清醒过来,而往下一看,却并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张脸,而是一张从未见过的、极为陌生的青年男子! ……是谁! 他努力地想要睁开双眼,召出佩剑进行反击,然而身体却软绵绵的,那粉红色的烟雾不知是什么材质,只吸入一点便瞬间瓦解了他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原本还残留着部分清醒的头脑这下彻底被混沌占据。 他看着那外形陌生的青年男子脸上露出极为淫邪猥亵的笑容,一边脱衣服,一边恶狠狠地不听咒骂。 他骂了什么,郁沅其实并不能听得十分清楚,他好像被扔进十万米深的海底,只能看见微弱的光影和流动的水纹,而各种声音都早已离他远去,像从遥远的山外传来,耳膜之间鼓荡着的只有轰隆隆的水声。 不行…… 他只能凭借着本能,驭使不动灵力,就试图催动一直被元婴抱在怀里的那颗妖丹。 丝丝缕缕的清凉感从妖丹里源源不断地释放出来,在经脉中汇成细细的一条。尽管微弱,但斩退面前的草包也已绰绰有余。 无数幽蓝色的妖力迸发,瞬间激.射到对方的胸口处,那试图袭击他的青年发出一声惨叫,瞬间昏了过去。 而郁沅在发出这一击后也瞬间跪倒下去,整个人几乎已经彻底成了烧红的虾子,紧紧地蜷缩在假山山石旁边。 ……好热。 前厅。 觥筹交错之间,龙君已经喝了数十杯。他酒量并不如何,但酒品却极好,尽管此时早已醉得神志不清,看起来却还是眸色清明,面色疏离,甚至比他正常的时候都还更显得冷峻可靠。 而刚刚,就在一瞬间,他感到体内的妖丹被人拨动了一下。 极其轻微的,甚至都没有调走多少灵力,然而谢千偃的脸色却瞬间沉了下来。 没有任何缘由,但他就是在瞬间滑过一丝明悟: 有不长眼的东西胆敢对他的珍宝出手! 大红色的新郎服原本是纯粹的喜庆,现下却好像变成了一袭火红的战袍,要将路上所遇到的一切肮晦彻底灼烧干净! 顺着直觉的牵引,他一路径直穿过去往新房所需要经过的所有道路,强横无匹的神识瞬间横扫活整个重山城,然后锁定了乏人问津的小道旁,嶙峋的假山石旁边! “混账!!” 没有任何时间来思考,龙君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雄狮,瞬间朝那假山所在之处烧了过去! 地面上的两人仍旧各自陷入狼狈,而那仍在地上翻涌的青年衣衫几乎都要脱得精光,不用看也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无穷的怒火瞬间侵噬了他,然而比起愤怒,更让他在意的却是那好像整个人都要化成一团火焰的秀美青年! 龙君只来得及将那无耻之徒远远击飞出去,便快速飞至假山旁边,目光落在半跪于地上、脸色比身上的新郎服更红的青年身上。 他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对方身上发生了怎样的转变。 无数酒气上涌,又或心头躁动。 不知是名为怒气还是欲.望的无形的傀儡线驱动着他,化作一团红色的狂风,瞬间将那伶仃置于地面的红梅采入怀中,冲进了早早备好的新婚婚房当中。 作者有话要说:龙君:老婆居然遇到了除我以外的变.态!! - 对,我短小。 我只有3cm。 躺平。 感谢在2021-12-06 01:22:39~2021-12-08 01:22: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卡兹卡兹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酸柠檬拌糖 10瓶;晏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章 新婚 (只是中毒解毒, 描述上文笔就这风格,只烘托了一下气氛,没有涩涩, 不该写的东西全删了, 求解锁!) 房门在他们进来之后便骤然关阖。 幽蓝色的结界倒扣下来, 很快就在虚空中隐匿起来。 现下已是傍晚,只有几缕残阳透过窗楞投下暗淡的光斑, 屋子里暗沉沉的,只点了一盏小灯,黄澄澄的火光被两人进来时的劲风拂过,猛地颤抖起来。 已经彻底陷入昏沉的青年被极轻柔地放到榻上。 龙君低头看向他, 看向自己新婚的新娘:他如今已经彻底变成了深红色,原本雪白的皮肤此刻好像熟.透了的蜜桃,皙白的皮.肉包裹着底下.涌动的汁液, 从眼尾到脚.趾都是红彤彤一片,只有头发仍是乌黑的, 像散乱的花枝。 情.毒并非普遍意义上的毒药,但在身体上的折磨同样不遑多让。 看着青年紧锁的眉头, 龙君只恨不能代他受过。 然而,比起疼痛,这毒.药带来更多的却是无所不在的灼热, 和对感官敏.感程度的无限放大。 大红的地毯、大红的床单、大红的喜服……他好像身处火海,处处皆是灼烫触感。 闭着眼睛的青年同样是滚烫的,像一块快要融化的奶糖, 哪怕只是隔着糖纸触碰,指尖仿佛都能黏上那甜.蜜馥郁的奶渍。 龙君整个人几乎都要被身体里涌动着的渴.望彻底击溃。 尽管并没有直接被艳.毒袭击,但是放在心尖尖上渴望的人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诱.人的、毫无反抗之力的姿态, 就好像把一块肉放到饿狼面前、把一只鱼放到野猫面前。 兽类最本能、最原始的冲动在此刻被彻底激发出来,叫嚣着要让他用自己的尖牙恶狠狠穿.透青年的脖.颈,将对方彻底地据为己有。 他金色的瞳孔已经覆上隐隐的赤红,额上的两只龙角也不受控制地冒出来。 手臂、腰.腹、大.腿以及脚.踝上,数不尽的青鳞密密麻麻地浮现,让龙君看起来愈发形象狰狞。 躺在床榻上的人还在无自觉地散发着魅力。 那身红色的喜服早已在青年不自觉的挣.动中微微散开,露出底下红得愈发清透的灼.热皮.肤。 齿间泛起令人牙酸的痒意。 但青龙化身的新郎只是用力地咬紧了牙齿,猛地退到床榻三尺之外。 此刻的青年根本没有自我意识,龙君虽然忍住了自己的渴望,但是对于他忍住时候的心理活动,竟然也是晋江不能接受的尺度。 龙君用力地呼吸着。 体.内新生的妖丹咕噜噜地疯狂运转起来,仿佛本能一般,龙君体.内的妖力已经自动自觉地运转起来,为榻上的青年驱散起他体.内.处处煽风点火的情.毒。 尽管浑身的细胞、血液都奔腾着,几乎快要脱离身体去扑到青年身上,但龙君的脚依旧稳稳扎在原地。 他不想成为一个卑劣的、只有本能的禽.兽。 “唔……” 即便仍在那混沌的梦境之中,青年也忍不住发出了吃痛的呜咽。 这笨拙的新晋丈夫这才如梦初醒一般,连忙用魔气托着他从床上起身,将整个床单、被套、被罩,全换成了沁凉的天蚕丝,又取了冰属性的法宝堆起来,才将郁沅又放了下来。 新换的床褥凉凉的触感缓解了皮肤表层的灼热,郁沅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总算显出些安详的模样。 至于那床换下来的被褥,则被龙君无法自制地抱在怀里,将鼻子深深埋入进去。 ——是郁沅身上,带着草木气息的淡香。 龙君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这样抱着床褥嗅闻,无异于隔靴搔痒,但无论多么想要用力地咬住侧旁温热的喉.结,此刻他也只是忍耐着,用尖利的獠牙刺.穿.细密的锦缎,然后在满嘴的棉花之间一遍遍地呢喃他的名字。 “郁沅,郁沅……” 体.内的妖丹被他兴奋的情绪感染,更加高速地运转起来,将精纯至极的妖力源源不断地传输.进郁沅的身.体.里,彻底将流转在他四肢百骸的艳.毒一点点地冲洗干净。 窗外的日头已经换成了鲜艳的橘红,又从橘红变成黯淡的深色,倏地隐没在群山之后。 月亮升起来了。 软倒在床.上的青年终于在不断的妖力涤荡下渐渐褪去了浑身的红色,皮肤恢复成细白的、像云朵或者牛奶一般的颜色,仿佛蝴蝶合翼停憩的两只眼眸也再次缓缓睁开。 眼前是深红色的帐顶,眼角的余光中能看到一点点红黑.交.映的衣袍和发丝。 然而,这间屋子里的红色元素实在是太多太杂了,猛然看去,只能看到满目深深浅浅的朱红、赤红、浅红、淡红,让郁沅一时之间几乎要疑心自己已经被吞.进了什么巨大野.兽的肚子里。 他稍稍地动了一下身子,这细微的动作立刻便被.压.在他身上的人觉察到。 终于等到他的清醒,龙君兴奋地撑起身体,两只金红色的眼瞳紧紧地锁定他,眼中闪烁出饿狼一般的贪婪。 “郁沅……不,现在应该是夫人、卿卿、娘子、老婆……”他的话语越来越肉麻,而呼吸则愈来愈粗重。 “现在我们可以正式开始我们的新婚夜了。”他的喉.结滚了一下,“我可以吗?对你……做任何事?” 尚未彻底清醒过来的青年懵然点头。 而龙君也压根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 在青年的头发丝被枕头的褶皱压.得微微有些下垂时,他就已经将其默认为了对方的首肯,极为迅猛地将身子沉了下去,用力地咬住青年的嘴.唇。 细细的血丝析出,两人同时发出一声闷哼。 随后,他们便彻底沉浸在这场感官的迷梦当中。 …… 郁沅第一次这样直观地感受到龙君恐怖的体力,之前在山洞中,因为谢千偃还带着伤,又只是为了把妖丹让渡给他,两人之间的接触其实是有些仓促的,然而这一次,没了其他事情打扰,龙君足足用了实打实的一千字长度,才彻底与他进行了灵.肉的交融。 这也直接导致了作者被锁章后,压根没有办法替换出合适的、足够长度的内容,就连跪下来求审核也无法通过,只能通过这种令人看了无语的方式,来水一水字数。 …… 金乌投射.在屋内的光斑不断地变换着形状和颜色,从浅浅的金黄色到几乎看不出来黄意的炽白,再到泛着金红的橘色,以及彻底被浓墨打翻般乌沉沉的黑色,随后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原本红色的衣服、床品早已不知换过几轮,如今正是和榻上之人自身皮肤颜色极为相近的玉白色,然而这样剔透明净的颜色却让其上躺卧着的青年看起来愈发凄惨可怜。 尽管修仙者的自愈能力极其强悍,然而在这样日复一日、极为频繁的反复接触中,在那皮肤上落下的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痕迹却还是未能彻底地消退。 新的痕迹压着旧的,几乎要错落成比精心排布过的花园更为色彩细致的斑斓图画。 作为“画布”的青年琥珀的眼半阖着,大约是哭得太过,整个眼皮都高高地肿起,看起来实在可怜万分。 他已经数不清如今到底是什么时间。 那巨大的、让人难以思考的浪潮不断冲刷着他,他像大海之中一粒渺小的海贝,只能紧紧抓着身前的浮木,让自己不要彻底沉没,匀不出任何精力用来思考。 金色的阳光在地板上爬行,渐渐蔓到红色的喜床之上,带来一阵融融的暖意。 已经许久没有接受过.日光沐浴的青年从床榻上起身,双.腿.酸.软,连带着身.后难以启齿的地方,让他走动的姿.势变得异常僵硬滑稽。 他走到窗前,深深地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这才感到那疯狂的几日真的彻底过去。 重新沐浴在阳光下、呼吸到空气、可以独自走动,原本最寻常不过的举动在如今居然是难得的自由,仿佛焕然新生般,让他的眼睛都不由湿润起来。 ——不能相信男人的话。男龙也一样。 郁沅从未如此地痛恨过一个同性的精力,倘若他们只是普通人还好,然而作为修仙者,他们的自愈能力、体力都远非凡人所能想象。 平时他们还会如常人一般饮食休息,可一旦修行起来,三天三夜也只能算弹指之间,若要彻底闭关,不饮不食、不眠不休数月甚至数年也是有的。 在他身后,龙君拎着早饭再次回来。房间的门一关,发出“咔”的一声轻响,郁沅的身体顿时也条件反射地一抖。 “不要了!” 他顿时惊叫一声,整个背后贴在墙上,双手戒备地护在身前声音,紧张得好像一只被强盗抢光了储藏的坚果的松鼠,正艰难地守卫着最后的一点点存货,生怕连这一点点也要被人给偷了抢了去,配上他凄惶的表情,更是无助得让人忍不住想要含.进.口中.怜爱。 龙君眼神一暗,舌头在牙齿上贪婪地舔过,将手中的食物向前举了举,示意他放松。 “你放心,我会尊重你的意愿。” 他现在看起来简直是十足温暖亲切的邻家兄长一般,皮肤发光,眼中含笑,任谁看了也无法将他与豺狼、恶龙、鬣狗之类的极为贪婪凶戾的野兽联系到一起。 然而刚刚才被对方狠狠欺负过这许多时日的郁沅却不敢被对方的表象迷惑。他恶狠狠地瞪过去,当然,红彤彤含着泪的眼睛只会让人觉得可爱。 龙君忍不住勾起嘴角,也不在意他的戒备,只笑着将食物一一摆好,视线却始终投注在郁沅身上,开口柔柔地叫他:“别想了,先来吃饭。” 食物的香气和着他的声音一起传送过来,许久未曾进食的腹部顿时发出“咕噜噜”饥饿的轰鸣。 在窗边最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郁沅这才握紧拳头,极为警惕地走到桌前,挑了个离龙君最远的地方,才敢坐下来,低着头狼吞虎咽起来。 龙君看他的眼神像在看自家傻乎乎的小猫。 热腾腾的食物下肚,很快抚慰了郁沅内心的不安和委屈。 刚刚“逃出生天”,还未彻底放松下来就又骤然见到龙君,实在有些考验刚起床的心脏,眼下有了时间过渡,这才让那股应激反应降了下去。 确定了龙君在早饭期间没有什么额外举动,也没有暗戳戳坐些小动作,郁沅这才渐渐放松了警惕,毫不客气地又点了一份同样的菜色,让龙君出去买。 然而龙君站起来,却没有动,只将双手撑在桌子上,俊美的脸庞靠近他,含着笑耍赖道:“要先亲我一下才可以。” 然后自食其力,极为自觉地探过头去,收取了这份利息。 唇.舌相依,连离开时都牵连出不舍的细丝。 郁沅捂住嘴巴,警惕地站起来跑远,生怕他又继续打蛇随棍上。但龙君好像真的只打算收取这一点亲吻,起身后没有再靠近,只乖乖地站在原地。 ——倘若只是这样的话,倒也不是什么难以招架的行为? 郁沅眼中忍不住露出一点点庆幸,然而,还没等他将嘴角咧得更大一点,一抬眼,修仙者精准的目力顿时敏锐地捕捉到龙君眼里清清楚楚写出来的胜负欲。 郁沅:? 龙君压着眉毛,金眸锁着他,极为认真严肃地开口:“你觉得我和他……谁更让你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芋圆:前任。满意了? 龙君:!!!我就知道!!!!再来!!! - 全删了,真的没法替换别的内容,只能水一下了qwq 审核大大高抬贵手!!! 不要锁我了呜呜呜呜这章我真的没法改了qwq 感谢在2021-12-08 01:22:21~2021-12-09 01:08: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iyaya言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垂死病中惊坐起 20瓶;33080656 10瓶;晏穹、小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章 反问 郁沅万万没想到, 这几日接连“辛劳”和忍耐,换来的是居然这么个回应。 怪不得自从那日跟他求婚以后龙君一直都颇为乖巧,原来是怕他反悔, 先委曲求全地应下来, 等着现在结婚了、有底气了, 再来跟他酸言酸语? 他简直要直接气笑了。 看着龙君还在眼巴巴地等答案,眉头一挑, 看一看龙君,又看一看手里的碗,再看一看龙君,再看一看碗, 然后深吸一口气,极为怅惘地慢慢吐出。 龙君:“……” 他顿时扑过来,两只手抱住郁沅的腰, 就要带他再去重新评判一下。 郁沅板起脸,冷斥道:“谢千偃!” “……”龙君的脸色看起来更绿了, 两只金色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大,震惊悲伤得手都在抖, “你到现在还在叫他的名字?!” 郁沅:“……”顺嘴了。 ——说到底,这人到底为什么这么烦!! 他一时间忍不住怀念起小龙人。现在看来,谢千偃的三个人格, 但凡是个长嘴的,就没有讨人喜欢的,只有不会说话的小龙人还能保留着一点天真可怜。 龙君还在凄凄惨惨、不敢置信, 郁沅的目光落在他颤抖的嘴巴上,忍不住再叹一口气:这好好的一张嘴,接.吻的时候也挺舒服, 怎么说出来的话就那么招人烦呢? 见他没有反应,龙君停止了抽泣,头脑中又努力搜索起色.欲魔尊给他传输的各种解决办法。小心翼翼地蹭过去,将头轻轻埋进郁沅怀里,半是委屈半是撒娇地和他解释:“我错了,我知道我跟他可能是同一个人,只是现在记忆还没融合,难免有时候转不过来弯。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郁沅敷衍地揉了揉他的脑袋,算是勉强原谅。 感应到他的态度软化,龙君立刻摇起了尾巴,在他肩头又蹭了一下,就赶紧跑出去给他再买一份饭,在旁边伺候着他吃完,又眼巴巴地要给他按摩。 宽厚的大掌暗示.性地贴住他的后腰,一副极为担忧的样子:“连着这么多天,你一定很累了吧?腰疼不疼?我来给你揉揉。” 被他一时的乖巧迷惑,郁沅点了下头,躺到床上,身上还是只有那身轻薄薄的内衫,随着他躺下来的动作而柔顺地落下来,勾勒出窄瘦的腰线,好像一道浅浅的溪谷。 龙君的喉头忍不住又滚了一下,手中运起灵力,将掌心暖热,然后从那玉岛似的肩胛骨上覆压下来,不轻不重地揉按开疲惫紧绷的肌肉。 郁沅在他手下发出满足的轻哼。 龙君兢兢业业地给他按背,揉完之后又张开手掌给他捏肩。他的指腹带着薄茧,偶尔会擦过裸.露出来的一小截脖颈,把郁沅按得迷迷糊糊,整个身子都软下来,像一只在地板上肆意流淌的猫。 龙君的动作于是愈发轻柔。 他的手掌沿着薄薄的肩胛骨,滑过线条流畅的脊沟,最后顺着洁白的里衣滑到衣摆边缘,指尖轻轻一晃,便极为自然地钻了进去。 带着薄茧的温热手掌紧紧贴着细软的皮肉,没有更进一步往里钻去,只是在腰.后不轻不重地揉按。 然后轻轻地俯下.身子,浅色的唇瓣附到郁沅耳边低低絮语:“你觉得……” 郁沅当场惊醒,猛地跳起来,一巴掌拍到他嘴上,堵住了那他一点都不想听的话。 “……” 龙君眨着眼睛,将他的手掌取下来拢在两手之间揉搓,一边再次试图开口,“你……” “你以前有老婆的吧?”郁沅脸色猛地一拉,露出一副秋后算账的样子,眯起眼逼近他,嘴角勾出凉凉的冷笑,反问道,“你是不是也这样给他按过?” “?” 龙君整个龙一呆。 而郁沅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连珠炮似的又接连发问:“那你觉得,我和他谁的身材更好?你更喜欢给谁按?我看你按我的时候还有心思想七想八,看来是毫不用心了?” “也对,已经失去的才是最好的,所以现在他成了白月光,我就要当蚊子血了?” 龙君道:“不是,我……” “说起来,你接.吻和双.修的动作都还挺熟练的,不会是跟他练出来的吧?”郁沅的眼里都泛起了泪光,“好,好!我早该明白,哪有什么一见钟情的爱啊,龙君大人一见面就对我死缠烂打,莫非……只是拿我当他的替身吗?” 龙君道:“我……” “我跟他应该长得很像吧。真好。怪不得你总觉得我拿你当替身,原来是因为这样吗?那倒是很公平——你是替身,我也是替身,谁都不爱谁!” 龙君道:“你……” “你想好了?准备怎么搪塞我、怎么编个理由唬住我?说起来,之前还有人和我说过,我骗人的借口挺蹩脚的,龙君大人可别和我一样,说什么‘开始只是谎言、后来却真心爱上’的话,这个理由我已经用过啦。” 龙君道:“不……” “不是什么?说起来,龙君对前妻的深情连我在修真界都有耳闻,现在怎么会突然爱上我呢?之前那么恨海情天地守着他,现在就一副对我矢志不渝的样子,该不会等见到下一个龙君钟意的人时,龙君又要把我也抛到脑后吧?” “我……” 龙君看起来几乎要被这连珠炮似的反问和诘难炸得溅出水来,两只金眸可怜地半眯着,嘴唇蠕动,手指在空中颤抖着想要拉住老婆的衣角,却被吓得根本不敢动手。 但郁沅根本不打算给他解释的机会。 口若悬河地激情输出一大堆之后,他就怒气冲冲地下了结论:“好啊,你这个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渣男!我现在不想看到你,请你立刻出去,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来见我!” 然后“啪”的一声将龙君扔出去,房门用力一关,眼泪一抹,狠狠地松了口气。 自从对谢千偃有了真感情以后,他实在是对自己的传统艺能冷落了太久,居然几次三番反而被谢千偃压制! 还好,宝刀久未出鞘,依旧见血封喉! 现在终于没有讨人嫌的人或龙在旁边叽叽歪歪,他利落地被子一掀,整个人躺了进去,眼睛一闭便沉入安恬的梦乡。 而一墙之隔,龙君正蹲在台阶上思考人生。 尽管他十分肯定自己对郁沅的爱意绝对没有一分掺假或者虚伪,更没有什么替身,但是被这样一番质问,他还是忍不住审视起自己: 为什么之前明明对自己“失踪的道侣”如此情真意切,又在见到郁沅的时候这样轻易而热烈地转移了目标? 难道他真的是一个不守男德、见异思迁的坏男人? 他从储物袋里掏出那件让他确信自己有老婆的、属于前妻的青色外衫,悲哀地发现,现在再次看到这件衣服,依旧让他异常心动,很想把鼻子深深地埋进去。 ——他不能对郁沅不忠! 龙君霍地起身,手中凝出火焰,就要将这青色的衣袍彻底烧毁、留在过去。 但是……他下不去手。 龙君死死地握紧了拳头。那件青色的衣袍亦随着他的动作褶皱起来,抖散开更多熟悉的甜香—— 他猛地一顿。 在过往的时光之中,他曾无数次地闻过这上面的气息,甜蜜的、浅淡的、犹如枝头桃花一般清甜的香气。靠着这股香气,才无数次地捱过体内灼烧的、令人几乎整个神魂都要撕裂开来的痛楚。 然而在遇到郁沅之后,他就再也没有闻过这件青色外衫。 不是因为他喜新厌旧,而是因为……同样的甜香,已经不需要再从一件放置了太久的衣服上获得。 终于拨开眼前障目的树叶,龙君脸上焕发出的是几乎堪比金乌般耀眼的光彩。 他急匆匆地收起青色外衫,又从储物袋里扒拉出一条亵裤、一根腰带,而后将鼻尖再次紧紧地贴上去—— 就是这个味道! 跟这几日他尝到的郁沅的滋味,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龙君:原来新老婆就是旧老婆,芋圆就是我永恒的老婆! - 出现了,灰姑娘的水晶亵裤(x) - 为什么都没人收我的古耽美食!! 你们都不爱吃饭吗?!! 香喷喷的红烧肉、孜然牛肉、糖醋排骨,棕褐色亮莹莹的汁液挂在切成大块的肉排上,被煎烤得滋啦作响,丰沛的肉汁从切开的牛肉纹理中不断地析出,融进汤汁里,将同锅的土豆块也浸成微微的棕黄色,连切面都已经被炖煮得快要划开,用筷子轻轻一戳就会留下浅浅的、柔软的坑洞—— 这不香吗? 三更半夜看一章,它不舒服吗!! 感谢在2021-12-09 01:08:22~2021-12-10 13:59: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LLi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自梦清洲 25瓶;苏幕遮 11瓶;pinkk、小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章 血脉(一更) 终于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龙君霍然起身,马上准备告知郁沅这个好消息,向他证明清白。 只是还未等他敲响房门, 背后先传来了一道弱弱的女声。 “龙君大人……” 色.欲魔尊小心地从院子外探头。 她已经在门外徘徊了七天, 每次过来, 院中两人都未曾出门,直到今天早上听到有人通报说龙君出来买了饭, 她这才紧赶慢赶过来了。 眼下好不容易看到龙君,见他又要进屋,色.欲魔尊赶紧出声叫住他,免得一等又是七天。 见龙君转身, 她连忙小步跑过去,也不敢像平时那样扭腰摆臀,生怕被他们的新任龙君夫人看到了吃醋。 一走近, 她就先行了一礼,满脸恭维地祝贺道:“恭喜龙君, 贺喜龙君!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 被她的话语稍稍安抚, 龙君脸色和缓些许,朝她微一点头,以眼神示意她有屁快放, 不要挡着他找老婆。 色.欲魔尊赶紧竹筒倒豆子似的跟他禀报:“关于为谢千偃平反的事情,现在赵家堡、五藩镇以及驭灵派的相关人证都已用魔界秘法凝聚神魂,只等龙君您一声令下, 便可向天下昭原当时的真相。” “还有一点,要为那老东西的儿子换血使用的罪魔如今也在人界,正在地牢里关押着。龙君大人, 您看我们是一直拖着,还是先将那老东西带去履约,再抓他个人赃并获?” 龙君眯着眼想了想,“没必要,你安排一下那些人证,明天午时便曝光此僚的所做作为,还天下一个真相。” ——顺便用对方的倒台,来为他向老婆的道歉增添一份助力! 色.欲.魔尊点头应是,但是却没立刻离开,而是嚅嗫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龙君就看向她:“还有什么问题?” “那老东西……”色.欲魔尊的神色有些犹豫,“几日前,他那儿子被人打成重伤被送回府里医治,他从来找过我几次,想要提前进行换血事宜,我都拖延下来了,只是……我看这老匹夫最近好像精神状态有些不对,恐怕会生事端。” “秋后蚂蚱,不足为惧。”龙君嗤笑一声。 重山城城主作为当世强者,已有合体中期接近后期的实力,在修真界中至少也是排行前二十的顶尖高手,只是在天下唯一的大乘期面前,却实在不是什么值得认真对待的对手。 修真界一个境界便是一道天堑,实力的差距由此也可见一斑。 得了他这个保证,色.欲魔尊顿时安心,准备告退,龙君却叫住她,给了她一道剑气。 “倘若事情有变,你便以此防身。” 大乘期的剑气,只要不是天地塌陷、世界毁灭,当真是没有什么应付不了的事了。 得了如此宝贝,色.欲魔尊自然喜上眉梢,当即便按捺不住兴奋,悄咪咪地贴近龙君,在对方嫌弃的后撤当中从储物袋里掏出几本颜色清正的小本子和几样特殊的丹药、衣物,一脸暗示地交给龙君。 “这都是我的私藏,或许龙君大人用得到。” 龙君霍然抬眼,望进那双红色的魔瞳当中,从里面看到了熟悉的毫不礼貌的笑容,顿时心领神会,脸色一板,极为严肃地将这些东西收进自己的储物袋中。 “你如今修为尚不圆满,这种东西不要留太多在身上。” 言下之意就是有多的记得分享给他一份,他是大乘期,不需要再过于勤奋地精进修为,有足够的时间来钻研。 色.欲魔尊连连点头,随后便自觉地从院中退出,去着手处理重山城城主的事情。 - “荒唐!” 盟主府中,重山城城主猛地将手中茶杯掷到地上,“这偌大的修真界,难不成全是一群庸医,连一个能医治我儿的人都没有?”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脸色胀成极不自然的酱紫色,双眸发红,看上去情绪状态极不稳定,像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 “盟主息怒!” 李长卫跪伏在地上,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似乎已经习惯他这近来越发阴晴不定的脾气,只不疾不徐地解释道:“少主中的乃是魔族的偷袭,魔气入体,人界的郎中自然没有办法医治。要想解决,恐怕还是得找魔界那边。” “魔界?呵呵……”重山城城主脸上露出冷笑的神色,“一群没有脑子的蠢货,不过是妄想一直拖着本尊,好叫本尊给他们办事罢了!他们在利用本尊,本尊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他们?” 他与魔族的合作经历实在冗长,细算起来,可以追溯到近百年前,还尚未接管重山城之时。 那时候的他还只是一个稍有天资却并不受宠的庶子,具有一丝稀薄的魔族血脉,在家族之中处处被人不齿,甚至时常对他进行打骂、侮辱。 他的母亲本也只是一个流落、重伤的散修,被老重山城城主强占之后,生下孩子便撒手人寰。 没有母亲帮衬,又不被父亲重视,他在周家的境遇可想而知。 为了获取生存所需的各种资源,他只能不断地出去历练,也正是在不断的历练当中,他遇到了正在修传送阵的魔族。 当时魔族在修的传送阵正是之前万宗大会上、那个秘境里已经几乎快要完成的传送阵,只不过真正的法阵还远在天边,秘境里的这副只不过是一个类似开关一样的东西。 在重山城城主发现的时候,这个大阵还只有一个雏形,各方面的条件都很难落实到位。 作为人族修士,发现魔族如此大的动静自然是要上报的。然而当时出现在重山城城主脑中的第一反应却是:他可以帮助这些魔族,以此来换得他在人界的势力。 他本就拥有一部分魔族血脉,尽管稀薄,但是却也已经有了进行换血的基础条件。 魔族血脉的强横程度远远超过人族血脉。他现在的资质在同辈当中只是中等偏上,完全不足以越过血脉、资源、母族势力、受宠程度等一系列鸿沟,让他在家族中脱颖而出。 可一旦有了魔族血脉,他的修行进境自然便可一日千里。到时候别说是在同辈之中拔得头筹,就是在整个周家,恐怕也难寻他的敌手! 很显然,这一步棋他走对了。 在二百四十六岁那年,他成功突破合体,并在老重山城城主陨落后接任了周家的所有势力,一跃成为了修真界新贵。为了稳固势力,他又迎娶了另一座主城的城主之女,生下了周垌。 大约是体内的魔族血脉作祟,他很难让人类女子怀上自己的子嗣,唯一的儿子周垌也是在他与夫人成婚七年后才意外怀上,小时候又格外体弱多病,重山城城主不得不在这唯一的子嗣身上投注了更多的心血,也因此对他愈发宠爱。 在周垌十岁那年他找到魔族,要他们也同样给周垌进行换血,却被魔族以他年龄太小、资质太差的借口,说需要等达到一定修为之后、再找一个有亲缘关系的魔族,才能为其换血。 而这样高修为的魔族想要来到人界,所要的条件之一就是两界壁垒松动,魔界在人间设立据点。 重山城城主答应了。 只是魔族多次出尔反尔,他也便留了后手,眼见着魔界真正的传送阵将成,便找了机会,借万宗大会比试的名义将各大门派的核心弟子送入秘境当中,并刻意安排了小部分魔化人追杀他们。 无论这些弟子是全灭还是有人逃出来,他都可以借助秘境有变的借口,引导修真界众人发现秘境中的秘密,并借此在修真界掀起魔族入侵的恐慌,趁势统领群雄,彻底与魔界魔尊平起平坐。 而对于魔界来说,这样做没有损坏真正的传送阵,还能影响真正传送阵的运行,最关键的是,能够把传送阵开启的开关握在自己手里。 只是……魔族恐怕已经忘了他们是互惠互利的关系,而非上司与下属。 重山城城主冷冷一笑,“李长卫,叫人去把秘境里的传送阵入口堵上。他们想拖到和谈条约签订以后,那本尊就偏要抢在和谈条约之前——咳……咳咳咳咳!” 说到最后一局,他又忍不住咳出几口血来,猩红发紫的血液积在掌心,几乎像沼泽般恶心。 随着这口血喷出,他才感到大脑稍稍清明一些,近日来那股无孔不入的疲惫感和幻觉消退许多。 于是从主座上下来,招呼李长卫道:“走,去看看垌儿怎么样了。” 两人朝周垌的院子走去。 刚刚走到院子外面,就见旁边的树上“啪”的落下一枚小小的鸟蛋。 重山城城主神识一放。 原来是树上的鸟窝里面放着几个小小的鸟蛋,而一只色泽灰暗的鸟儿正努力将另一个明显大了许多的鸟蛋塞进去。 见他驻足,李长卫在旁解释道:“这种鸟叫杜鹃,会把自己的蛋放到别人窝里,让别人替他养孩子。” “只是刚出生的鸟儿都差不多,哪怕在一些资质、相貌上有偏差,也很难发现什么问题。你说这鸟儿多可怜,白白替人养了这么多年孩子,自己竟然还毫无所觉?” 重山城城主嗤笑一声,正要说什么,脚步却猛地一顿。 近日来如梦魇或心魔一般、始终阴魂不散的回响在他脑中的絮语再次不依不饶地出现,犹如一记重锤,狠狠敲击在他神魂深处。 “品貌、资质都如此差劲,你就这么肯定……他是你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重山城城主:我被绿了?!【震撼】 - 明天上班,不能通宵!明天接着补qwq 感谢在2021-12-10 13:59:21~2021-12-13 01:55: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池秒秒 50瓶;LLLin、5t5我老婆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章 试穿(二更) “你确定那是你的孩子吗……” “你有多久没见过你的妻子了……” “明明不能让人族受孕……你的孩子是哪里来的……” …… 低沉的声音犹如无尽的深海, 波纹一阵阵袭来,无数海声、哀嚎声、怪笑声、质问声交织在一起,化作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死死地将重山城城主缠绕其中。 “——滚!” 重山城城主暴喝一声, 无数找不到出路的躁乱灵力自体内乍然崩泄, 瞬间将周围地面炸开无数圆形裂沟! 他的垌儿明明是自小被他抚养长大…… “给别人养了这么多年孩子,真是可怜。” 妻子柳氏乃名门闺秀, 哪怕在与他成婚前有过青梅竹马,嫁入周府后也鲜少出门,绝不可能给他戴绿帽子! “真是天真啊……倘若那奸夫就在府里呢?呵呵……” 他也曾有过人族血脉!只是受孕概率低一些,柳氏体质好孕, 又如何不能诞下他的子嗣?! “怎么就只有她这么幸运呢……那孩子可与你毫不相似……” “那不是你的孩子……” “承认吧,一切都是你在自欺欺人。” “是的,没有人爱你, 没有人需要你……” “就连你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也是假的!你就是一条世界上最卑微的可怜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梦魇般的声音越来愈大,犹如一片无边的浪潮, 将他整个人都淹没其中,反复地冲刷、浆洗, 将他的理智和清醒一点点碾碎,只剩下无尽的狂怒与暴戾。 “谁?!谁在那里装神弄鬼!” 再也受不了这般无妄的臆测和侮辱,重山城城主猛地拔剑, 朝周围劈砍而去! 哪里来的藏头露尾的鼠辈,等他将这一片全都砍成灰烬,看他还能往哪躲! 属于合体期大能的狂暴灵力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瞬间将周围的一切全部劈得拦腰截断,无数砂石飞溅,方圆五里之内大地都强烈震颤起来! “鼠辈!快快出来受死!!” 尽管他已经如此旗帜鲜明地摆出决斗邀请, 然而那道声音却毫不回应,只狂笑着变本加厉,持续地在他周围的天地间发出怪笑:“桀桀桀桀桀桀——你就是个可怜虫!给别人养孩子的可怜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啊啊啊啊啊啊——!!!” 重山城城主被彻底激怒,更加狂暴地朝各个方向使劲劈砍过去! 他的双目已经彻底变得赤红,属于人类的理智被压得几乎看不见,只在满世界的红光中竭力地搜寻声音的主人,要将这个可恨的、恼人的声音彻底消灭! “盟主——盟主——” 后方传来蚂蚁似的哀叫,重山城城主提着剑转身,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却不知为何让他心头火焰愈发燃烧起来的身影。 李长卫瘫坐在满地废墟之间,浑身狼狈,满脸惊恐地朝他跪拜求饶:“盟主、盟主饶命——少主现在还重伤昏迷,受不得灵力波动啊!” 少主……垌儿……? 重山城城主的眼神中闪过一抹迷茫。 见这招有用,李长卫又连忙道:“若是盟主担忧少主……不若现在去押了那魔界的使者过来为少主换血?只是……”他拉长了语调,一副真心实意忧心的样子,“只是少主身为人类,不知可否承受得住异族血脉排斥……?” 换血……? 重山城城主眼睛一亮。 是了,等换血结果出来,不就可以证明他的垌儿有魔族血脉?不就可以证明他的垌儿是他的骨血了? 一股清明骤然袭来,重山城城主脸上放出病态的喜悦,当即长笑出声,直奔周垌所在的院子而去! - 龙君扒在房门上,用指甲慢慢地挠。 送走色.欲魔尊,又得了一大兜好东西,他正是心潮澎湃,恨不得立刻跟郁沅全部试用一番,只是明日就要去给那阴魂不散的谢千偃平反,今日是无论如何也没法放纵的。 他暗暗磨牙,贴着门缝朝里求饶:“媳妇,老婆,娘子……我知道错了,你听我解释……” 眼见没用,只好拿正事做借口,严肃道:“夫人,你先开门,我们这边已经搜集了人证物证,明日就可揭穿那个盟主的真面目,为谢……为我平反了。我想跟你再商量一下——” 房门“啪”的一声打开。 龙君立刻眉开眼笑,连忙溜了进去,把门带上。自己利索地坐到老婆旁边,右手搭到他的小臂上,手指轻轻地揉着。 “还生气呢?” 郁沅白了他一眼:“说正事。” “好!”龙君立刻正襟危坐,哪怕要提的依旧是他格外看不顺眼的“前辈”的事儿,也不敢再唧唧歪歪,好像做汇报一般仔仔细细地列得分点,“我们这边已经找到魔族的秘法将赵家堡、五藩镇还有驭灵派的受害者,能重新凝聚神魂的都凝聚起来,有了他们的指认,任他如何口若悬河也没有用。” “可以凝聚他们的神魂?”郁沅忍不住微微睁大眼,忍不住道,“那……” 看出来他想的是什么,龙君摇了摇头,“他们的神魂被搅得太碎,只能保留些许神智,最多维持七天。” “七天……”郁沅抿起唇,有些怅惘,但很快又振作起来,从储物袋中又取出了一个蓝色封皮的小本子。 一看到这样式的本子,龙君心中立刻涌起一股没由来的抗拒,拧着眉头将身子往后仰了仰。 “这是我这两年收集到的重山城城主所谓‘打的胜仗’的数据,你看看能不能用。” 听他解释了笔记上的内容,龙君这才眉头微松,接过笔记,只翻了两页,脸上就忍不住露出鄙夷的神色,“好一个‘战无不克’的仙盟盟主。” 现在证据确凿,武力上龙君又是天下唯一的大乘期,对于重山城城主的解决方案甚至没有什么需要再多斟酌、担忧的地方。 两人商量完了明天要如何处置重山城城主,龙君尾巴尖一甩,又记起了那条可以帮他证明清白的亵.裤。 衣服可以同穿,还能说是身形相仿,可不止衣服,连亵.裤大小也彻底一致,只能说明他们确确实实是就是一个人。 尽管不知道他们一个在万年前、一个在万年后,是如何相遇相知相爱的,但龙君坚信他这近万年来苦苦寻找的“原配妻子”,就是郁沅无疑。 他的手掌在储物袋上拂过,再拿到桌面上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条月白色的亵.裤。 没敢说自己之前近万年就是一直靠着把脸埋进这私.密的衣物上面,用力闻嗅上面的气味,龙君换了一个矜持许多的说法。 “这是我这么多年一直用来聊慰相思的物件,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都有神魂疼痛的毛病,只有靠闻上面的气味才能缓解些许。” 那双金色的眸子既狂热又克制地望向郁沅,眼神中充满暗示,“但是在遇到你之后,我再也没有主动闻过它。” “气味的主人就在我面前,我又何须再找一个替代品?” 他的眼神是十足的深情,声音也刻意压低过,听起来有一种醇厚的山流涌动的感觉,更让气氛变得格外暧.昧。 然而郁沅看着他手上那条月白色的亵裤,却是眼神复杂。 只是当然是他的亵.裤,他自己认得。 之前在魔界、温泉.情.动后小龙人直接失踪时,他所有晾出去的衣物都一件接一件地丢失,而且踪迹难寻。 要知道,他的储物袋里可是有足足上百件衣服,竟然被偷得一件都不剩!最后只能托城主府的老管家去帮他再带两身! 郁沅永远记得,当他已经连续丢了几百斤衣服后、又一次洗澡时,想要从储物袋里拿衣服,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亵裤,只能真空着出门时那种想要杀龙的心情。 倘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 之后在桃源村庙会时,他还给过谢千偃一次机会,让他把之前偷走的衣服都还回来,当时谢千偃说得多斩钉截铁啊——“没了”。 原来只是青衫、里衣、发冠和腰带这些没了,他的亵.裤什么的还都偷偷留着呢! 他简直要被气笑了。 而龙君见他两眼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条亵裤,神情讥讽,一言不发,还以为他是不信,顿时站起来,一边又从储物袋里数出一套外袍、里衣、发冠、腰带,一边急吼吼地要往郁沅身上套。 “真的,我没骗你,你套上试试,尺寸绝对正合适!” 说着把青色外套往他身上一披,伸手就要解他的腰带,把那条最能证明他清白的月白亵.裤给郁沅套上。 郁沅猝不及防,被他直接将身上的裤子扯下来,露出两条光溜溜的腿,顿时脸色爆红,连忙伸手捂住中间的重点部位,恼羞成怒道:“你干什么!!” “你试试你试试!”龙君全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还举着裤子要往他腿上套。 ——怎么会有这么烦人的龙!! 郁沅被他气得几乎要原地升天,又被强硬地扯开两只手,晃荡着被套上那条被闻了近万年的亵裤,只觉得两眼一黑,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大怒道:“滚!!!” 随着他这一声吼出,远处也同时爆出一张震天撼地的巨响,几乎将他们所在的屋子也震得抖动起来。 郁沅:“……?” 搞什么?他还以为他把龙君的脑袋拍炸了! 龙君倒是没有被吓到,只是被打断了向老婆辩白的最佳时机,脸色也极为不悦,拧着眉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又是那个狗屁盟主……” 他把外套朝郁沅身上又拢了拢,腰带系好,这才满脸低气压地开口:“你先穿衣服,我马上回来。” 说着就要再次化作一道黑烟。 郁沅扯住他的手臂,“我也一起。” “好。”龙君痛快地点头,随后一把揽住郁沅的腰,眼珠子上下一看,朝他粲然一笑,“你看,这衣服是不是真的很合身?” 他就知道,事实胜于一切雄辩! 作者有话要说:对,就是你们想的那个“晃荡”。 - 我知道我晚了!! 今晚我必再写一章!!! (短小的,剧情,勿等) - 我今天收到了soft老婆的深水!!! 啊,又是一个宝贵的第一次被无情夺走了呢——【撅起屁股】记得轻一点UwU 感谢在2021-12-13 01:55:45~2021-12-14 00:07: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给soft织毛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池秒秒 5瓶;晏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章 投诚(三更) 莫生气, 气出病来无人替。 我若气死谁如意!! 郁沅被他揽在怀中,险些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气得直接仰过去。 都什么时候了,他连衣服都没时间换, 龙君居然还在关注合不合身的问题?!何况这衣服被他闻了近万年都没洗…… 不行, 不能再想, 再想就要浑身发痒了! 他猛地止住自己浮想联翩的脑回路,面无表情的一巴掌拍到龙君嘴上, 给他下了个禁言术,这才感到胸口的气稍微顺了一点。 “闭嘴,快走。” 龙君两眼弯弯,丝毫不恼, 抱紧老婆,瞬间化成一大蓬黑雾,转瞬间就出现在盟主府的地牢之中。 地牢之中, 血气与魔气混杂着沙石,几乎将整个地道都氤氲深不见五指的黑色。而地面之上, 原本修得齐整的石板被灵力震碎,变成一块块儿极为细小的石砾, 更咯得人脚底生疼。 “地下很难走,我先抱着你。” 龙君把怀里的人又往上掇了掇,嘴角微微扬起, 毫不吝惜体内魔力,在周围展开一个防护罩,隔开这些沙石和难闻的气味。随后继续向前向下, 朝事故发生地走去。 他的落点并不偏僻,只走了十几步左右便来到了地牢内部。 一进来,首先映入视野的便是一片巨大的血池。 重山城城主半趴在地上, 犹如野兽一般匍匐,身上的锦绣长袍已经被挣得撕裂开来,狼狈地挂在身上,露出底下青.筋毕露的粗壮四肢。 他浑身还挂着血液甚至碎肉,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狰狞可怖,两只鼻孔急促地开合,像两只贪婪的巨口。 色.欲.魔尊被他掐着脖子,漂亮的脸蛋已经涨红起来,却还没有使用龙君给的剑气。 见到龙君过来,她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放松手指也从储物袋上撤了下来。 感应到身后传来的如渊魔气,即便此时并没有理智,重山城城主还是本能地感应到威胁,低吼着转过身来。 他的掌心凝聚起全新的灵力,然而还未等他将自己的攻击凝结完毕,一股沛然巨力已经毫不客气地拍到他身上,将他远远地撞飞出去! 而他的手臂更是被一道锋锐无匹的剑气直直切开,甚至没有感应到任何疼痛,他掐在色.欲.魔尊脖子的手臂已经彻底与他的身体分离,重重地掉在地上。 “嘭!” 重山城城主的身体被直接拍到地牢墙壁上,再狠狠地砸下来,咕噜噜滚了几圈。 他试图起身进行攻击,然而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却犹如神仙对稚子,只是这简简单单的一掌,涌动在他身体里的澎湃灵力便被骤然清空,而浑身骨骼更是被拍得粉碎,只能像一条臭虫一样瘫软在地! “啊啊啊啊啊啊——!!” 他口中发出无能的狂吼,然而那轻轻松松将他打至如此境地的人却没有对他投注丝毫关注,只隔得远远的扔出一片不用的废布,将地上衣衫不整的色.欲.魔尊的身体遮得干干净净。 两只金色的眼睛更是死死地盯着怀中的老婆,半点余光也不敢分出去,好彰显自己高尚的男德。 地上的色.欲.魔尊整理好衣服,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一条大红色的锦布,将自己重新包裹起来,随后快步走到两人面前,低眉顺眼地行礼:“夫人,龙君。” “这是怎么回事?” 龙君现在被下了封口术法,还不能开口郁沅便直接代替他问出心中的疑惑。 色.欲.魔尊微微抬眼瞥了龙君一眼,见他满脸喜悦,毫无被冒犯的不悦,顿时放下心来,再次恭敬地朝郁沅低低福身,解释道:“仙盟盟主入魔——或者说是疯了。傍晚时突然闯进我居住的地方,一手拎着他儿子,一手拎着他那个狗腿子,逼我立刻给他儿子换血。” “他发疯后实力又有精进,我不敢正面与他硬抗,便先答应下来,反正东西都是准备好的,就顺着他的意开始换血。” “然后……”她咂了一下嘴,“这儿子好像不是他的,随后他就彻底疯了。” 小霸王周垌居然不是重山城城主的亲生儿子?这同样是原著里没有的内容。 郁沅拧起眉头,看向色.欲.魔尊,“他现在在哪儿?” 色.欲.魔尊抬手,一道枯瘦的、浑身被血液覆盖的人体就飞过来,她伸手在这些人脸上一拂,底下便露出小霸王周垌那张曾经飞扬跋扈如今生机全无的灰白面孔。 只是因为换血手术不顺利,便觉得而这不是自己的,甚至对养了数十年的亲生儿子痛下杀手? 这绝对不是一个头脑清醒的人可以做出的行为。 郁沅想扳倒重山城城主,却并不想这个过程是完全属于他一个人的悲悼,重山城城主犯下的罪行不能就这样轻飘飘地放过,而要在他清醒的时候进行审判,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从风光无限的仙盟盟主变成了人人喊打的魔族内奸,这才算对他的彻底报复。 他看了龙君一眼,还是手指微弹,为他解开了禁言术。 “我觉得还是先把他关起来,让他好好清醒一下,再对他进行审判吧。”他朝龙君看去。“你觉得呢?” 龙君不说话,只含情脉脉地望着他,甜蜜地点头。 “那就这样做。” 直接无视了他的各种小心思,郁沅当即拍板,只是小霸王周垌的尸体要如何处置,这会儿倒成了一个难题。 “参、参见郁沅仙尊!参见龙君!” 正等他犹豫之时,从不知哪里的角落传来一道极为狗腿的呼声。 李长卫从废墟之中钻出来,毫无形象地连扑带爬一路滚到郁沅面前,利索地在他身前跪下。 之前重山城城主发疯时,他就藏在地牢之中,一直等到对方被制服,事件告一段落,这才马不停蹄地跑出来,毫不犹豫地向着两人献上忠诚。 “小人乃是仙盟文书,十几年来一直被这姓周的奸.人强.迫,为他处理各项阴.私事宜,心中早已悔痛万分!好在今日得二位英雄搭救,总算不用再做违心之事!” 知道这样纯粹的话语并不足以取信,他又接着道:“小人知道郁沅仙尊刚直友爱,三年前这周奸曾陷害于仙尊的师弟,令一代剑仙身死道消,实在可恨可叹!” “小人无用,三年前未能挺身而出,为谢剑尊仗义执言,但如今有二位在,我便没什么怕的了!小人知道这周奸与魔族通信往来的所有信件放在何处,以及泼给谢仙尊的脏水——从驭灵派、赵家堡、五藩镇三处抢来的宝贝所在的位置,只要您一声令下,小人自当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他这一番话真实性如何还有待商榷,但里面提到的重山城城主与魔族的通信信件,与从那三处被灭口的地方抢来的东西,却是极为有用。 郁沅转头看向龙君。 对于他的想法,龙君自然无不答应,利落地朝他点头,只是两瓣嘴唇仍紧紧闭着,显然是又在酝酿什么小心思。 郁沅没有犹豫,把色.欲.魔尊留下来处理重山城城主的事情,自己则带着龙君,跟李长卫一起去取那些证据。 等到解决完一应事宜,也已到了半夜。 龙君抱着他飞回两人的婚房,嘴巴仍旧是紧紧地闭着,一副还没有解开禁言术的样子。 进了屋,他直接将人朝床上一放,自己在床前半跪下来,微微仰头看向郁沅,两只眼朝圣一般,带着无比的虔诚,一边盯着他,一边伸出指头在自己唇上轻点。 “嗯——” 他的喉咙里发出催促的低声。 看明白他的意思,郁沅眼睛微眯,将他的手从自己腰上拿开,冷眼瞧着龙君的神色逐渐变得紧张委屈,这才莞尔一笑,勾住他的下巴,轻轻吻了上去。 又是一夜红烛长明。 等到第二天要起床去解决重山城城主的事情时,龙君还一脸不情愿,修长的胳膊紧紧箍住他的腰,把脑袋埋在他的怀里,两只长.腿也毫不客气地夹住他的双.腿不让他起来,撒娇地哼哼唧唧,简直像是小龙人附体。 等彻底解决完重山城城主的事情,也就是时候为谢千偃解决他这三个人格的问题了。 郁沅在他头发里轻抓一把,撸猫似的呼噜两下,“好了,别耍赖,早些解决完重山城城主,就给你解决人格分裂问题,省得你天天在这里东想西想。” 听他提到这个问题,龙君脸上撒娇的神情顿时一收,眼中流露出明显的不情愿。 很显然,就和他坚定地相信郁沅就是他前世今生、永恒的老婆一样,郁沅也始终坚定地认为他和那个姓谢的废物也是同一个人。 但是,怎么可能? 龙君眯起眼睛。 那种要实力没实力、要势力没势力,空有一张脸,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护不住,还要被人陷害到死,靠他老婆才能翻身的家伙,怎么可能和他是同一人? 他的脸庞在怀中人赤.裸的胸膛上蹭过,眨去眼中的轻蔑,再次熟练地露出一副委屈又彷徨的模样,敛着眉朝郁沅开口。 “阿沅……我跟他一定要融合成同一个人吗?我好害怕我会失去自己的意识,忘了我们之间拥有的回忆……” “人界有分神之术,魔界亦有分魂之术,或许我们可以变成两个完全独立的人格,一起来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郁沅:……我看你是想一起来害我。 - 城主剧情应该只有一章啦,然后就可以甜甜蜜蜜谈恋爱! 我尽量每章都插点感情戏qwq 感谢在2021-12-14 00:07:47~2021-12-14 03:13: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给soft织毛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苏幕遮 10瓶;晏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章 曝光(一更) 龙君眼巴巴地等着他回应。 一个龙来搞他心态还不够?还想分.身, 三个龙一起来搞他心态? ——谁会这么害自己! 郁沅冷笑一声,完全不打算将他的话纳入考虑。但龙君这样一问,就很明显地暴露出一个问题:他压根没觉得自己和谢千偃是同一个人, 只是在这里装模作样。 “好啊。”他脸上露出笑眯眯的模样, “以后他一三五七, 你二四六好不好?” 龙君:? 虽然他压根不会让那个混账姓谢的真出来跟他抢老婆,但是凭什么他少一天!! 他马上垮起个批脸。 而郁沅看着他的神色, 甚至觉得给他的刺激还不够,又接着说道:“啊,不对,你是有三个人格来着。” “三个?!” 龙君顿时震惊, 怎么还多了一个!!! 但郁沅根本没有给他解释的意思,已经自顾自地重新开始盘算:“那小龙人一三五,谢师弟二四六, 你……就周日,怎么样?” 龙君:“……” 为什么! 怎会如此!!! 他的脸直接垮到地上, 愤愤不平地在桌子上用力挠两下,索性“嗷呜”一声, 直接扑过去抱住老婆哼哼唧唧,想要耍赖。 郁沅把他的脑袋从胸前拔起来,把他几乎快坠到地上的嘴角按着往上提:“你也很满意吧?那就这样定了, 出去吧。” 说完手中灵力一送,推着龙君往外面撵。 门又被“啪”的一声合上。 龙君呆呆地立在门外,整个龙的魂好像都被抽走了, 在原地晃晃悠悠魂不守舍地站了半天,突然猛地一醒—— 不能坐以待毙!他必须马上找出来那另一个小狐狸精是谁!! 他立刻召来侍立在院外的守卫,让对方马上组成五魔小队, 乔装后把城里所有能收集到的与龙君夫人相关的话本、八卦、画册全部收集过来! 仅仅这样犹觉不够,又掏出玉简给清霄剑派的掌门送去传信,向他咨询郁沅的感情状况、跟谢千偃的爱恨情仇。 做完这两件事,他心里的焦虑仍旧不减,在院里焦虑地踱步。 眼下各派掌门都还停留在重山城内暂未离去,不若等曝光重山城城主的时候主动出击,再宣誓一下主权? 只是既然要为谢千偃平反,到时候少不得要用对方的身份出现…… 龙君愈想愈是郁闷。 新婚妻子心里有别的男人,而他还要扮成那个男人去给他平反——不对,甚至还不止一个野男人! 他马上就要掏出老婆的衣服狠狠吸取一番平复心情,然而神识在储物袋转了一圈,却没有找到任何老婆的衣物! 都怪他当时太得意忘形,竟然把仅有的存货都交了出去! 龙君焦虑地甩起尾巴,然后瞬间化作一缕黑雾,整个消失在原地。 - 盟主府。 原本是重山城城主用来铲除异己,以及用来给儿子换血所造的地牢,现在反而成了他自己的关押之地。 地牢已经被简单清理过,地上的碎石被清扫到两旁,中央巨大的血池也沉寂下去,上面覆了一层结界,阻隔住那股腥臭刺鼻的味道。 色.欲.魔尊在前面引路,带着龙君来到重山城城主所在的牢房前。 他如今早已不复之前的潇洒飘逸,身上的法袍破损脏污,头发蓬乱,如野草一般嘈杂地垂落,几乎像是路边的乞丐,软趴趴地瘫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已经死了。 “他体内有好几种慢性毒,短的最近刚下,长的已经潜伏了十几年,交混在一起,才引得他直接神魂受损、发了疯。药叟已经给他治疗过,让他可以保持清醒,只是他的灵力还在,难免是个隐患。” 龙君的目光落到重山城城主身上,“他那个儿子呢?” 他还没忘记,他跟郁沅新婚当日,这个渣滓妄想对他老婆不轨,甚至用上了艳.毒这样下作的东西。 “昨日在血池里就已经死透了。”色.欲.魔尊摇头,“现在在城外的乱葬岗里。” 已经死了,总不至于还要鞭尸…… 龙君憋出一口烦闷的吐息,目光落向地牢之中瘫在地上的重山城城主,抬手击出一道紫黑色的魔气,瞬间将其击倒在地。 “我已经废了他的灵根。今天下午你便去城中发布消息,再给各派掌门送上请帖,明天正午,就把所有的证据都放出去,要怎么审判,就让他们人族自己决定吧。” 色.欲.魔尊恭敬应是。 一切事务都安排得相当迅速。到第二天正午,重山城里人头攒动,几乎城里的所有修士都聚集在折花台前,看着高台上竟然还坐着各派的掌门、长老,哪怕不知道今日那魔族魔尊召集他们过来是为了什么,也能感觉到空气中那不同寻常的氛围。 前日在盟主府爆发的那声巨响,他们全都听到了,只是想要赶过去一探究竟时,却被盟主府外腾起的幽蓝结界挡在了外面。 难道魔族今天要说的事与那声巨响有关? 既然是盟主府里发生的事,怎么不见他们盟主的身影?这魔族究竟在搞什么把戏? 众人不禁议论纷纷。 在一片嘈杂之中,色.欲.魔尊走上折花台,没有多说一句话,只将等同于人族合体大能的威压一放,台下就顿时安静下来。 色.欲.魔尊抬手,顿时由两个魔族押着重山城城主走上台,他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囚服,头发也被梳起来,露出底下难掩颓态的脸。 “盟主!” “怎么回事!盟主怎么会被抓起来!” 底下顿时一片哗然,纷纷叫嚷怒骂起来。 “无耻魔族!快放了我们盟主!” “如今和谈还未落定,魔族竟然直接下此黑手,暗害我们人族领袖,果然从一开始就是包藏祸心!” 早已料到他们会如此反应,色.欲.魔尊脸上的表情分毫未动,只再次抬手,便有人带着李长卫上来。 李长卫一上台便猛地跪下来,还未开口,已经先被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重山城城主已知呆滞的目光在他出现后终于动了动,转向这个跟了自己几十年的心腹,然而李长卫却没有投给他丝毫眼神,只面向台下不明所以的众修士,霍然跪地,用力磕起头来! “怎么回事?” “这不是盟主身边的得力干将吗?他朝我们叩首作甚?” 还有人朝李长卫喊:“李总管!你是不是被魔族胁迫了?今天咱们人界修士都在这里给你做主,你有什么冤屈尽管说出来便是!” 李长卫道:“我今天来,没有受到谁的胁迫,是我的良知要我上来,要我不忍心看着诸位正义之士,还被这个无耻小人蒙蔽,做下诸多错事!” 他的手指霍然指向重山城城主。 “我在周家当差几十年,曾经我以为,我们的新任重山城城主是一个顶顶的大好人、大善人!他出资给重山城兴建学校,为散修们提供庇护,是人族里难得慷慨、心怀天下的仁人志士! “然而,我怎么也想不到,当我终于靠着忠心成为了他手下的心腹时,我接到的第一个任务,竟然是与魔族联络! “是的,我们人族的领袖,多次带领我们抗击魔族的仙盟盟主,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与魔族勾结在一起!无论是万宗大会上的魔族偷袭,之后无数次的抵抗魔族袭击,还有这次的和谈,通通都是早已写在与魔族的合作协议里,要将我们人界彻底变为魔界附庸的弥天大谎!” 说到此处,他猛然起身,抽出腰侧佩剑,狠狠地扎到重山城城主身上! 紫黑色的魔血瞬间涌出,将那身新换的囚服也染成粘稠的紫色。 “这——” “怎会如此!竟然真的是魔族血液!” “难道我们的人族领袖,一直都是魔族?周家的城主之位难道不是血脉世袭的么!” “各位。”李长卫脸上露出沉痛的表情,“曾经我也和诸位一样难以置信,但是这些年来,我经手的事务越来越多,已经由不得我再自欺欺人。” 他的手中现出这些年来重山城城主与魔界往来的书信、玉简,咬紧牙关,将他们分别传至高台上坐着的各派掌门手中,由他们一一看过之后,又以灵力将书信内容展出,悬在折花台上空,供底下所有修士看到。 “每一场或胜或败的战役,都是他们早就安排好的,死多少人、被抢走多少东西,在这些书信里,早就写得明明白白!只是战事离中陆极远,消息不便传递,又有无数编排好的话本故事流传,才将这些假仗都粉饰成英雄的事迹! “这次和谈,依照他们的约定,更是要割让我人界半壁江山!从此让魔族与我人族共存,还要每年向他们纳贡,来求取所谓‘和平’!” “诸位,我不忍啊——”说到激昂处,他的眼中甚至流出了血泪,声嘶力竭道,“曾经我被他胁迫,为他做下如此多罪恶,可是,如此‘和谈’一旦成功,人族又哪里还有未来可言!难道我要为了我一人的性命和胆怯,就这样葬送整个人族的将来吗!” “我愿以我神魂起誓,今日我所言,没有半句虚假,否则便让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了! 还有,我继续写! 感谢在2021-12-14 03:13:24~2021-12-15 10:29: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绿头鸭、梔香烏龍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3012268 15瓶;垂死病中惊坐起 10瓶;池秒秒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章 身份 李长卫是重山城城主的心腹, 这么多年来兢兢业业,但凡认识重山城城主的,就没有不知道他的。 现在他亲自发声, 又带来了这么多证据, 可信度自然与色.欲.魔尊不是同一个级别的。 台下众人看着上方浮现的那一页页书信, 再听台上字字泣血的哭诉,只觉得如坠梦魇, 晕晕乎乎地找不到方向。 怎么会这样呢? 是他们没睡醒,还是这个世界突然崩坏了?为什么昨天还是人族之光、英雄领袖的仙盟盟主突然就变成了虚假伪善、无恶不作的魔族内奸? “谁知道你是不是被魔族收买了?” “对啊,我们人族的事,怎么会是魔族来曝光?何况曝光的还是盟主与魔族勾结, 自己曝光自己?” “到底有什么阴谋!” 场中响起零星的质疑声,随后愈来愈大,所有人都不愿意相信他们的盟主会是一个私通魔族的内鬼。 他已经在人界坐到了这样的位置, 为什么还要去私通魔族呢! 更有人直接指出:“哪怕盟主真的与魔族合作了,我也相信他是为了人族的发展!无论如何, 这些年他做的事大家都看在眼里,这么多年, 除了边关必要的流血牺牲,盟主何时害过人?!大家不要被魔族的阴谋蒙蔽了!” 坐在台下的郁沅一听就笑了。 今天要曝光重山城城主过往的所作所为,他自然也来了, 龙君坐在他手边,小媳妇似的殷勤,忙着给他端茶递水、揉腿捂手, 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哪句话又触了他霉头。 眼下听到折花台下众人的质疑声越来越大,他也只是继续把郁沅的手拢在掌心, 不轻不重地揉着,看神情竟然还颇为愉悦。 早在选择放出这些资料之前,他就知道人族的修士绝不可能这样轻易地相信,不过他们准备的证据之充足,也远非人族这些修士所能想象。 色.欲.魔尊朝这边看来,见龙君点头,立刻再次拍手,随后便有三个魔族分别捧着三盏莲花灯登上折花台。 “这又是做什么?” “魔族果然狡猾,准备如此充足,是真当我人族无人了吗!” 在他们的质疑声中,从那三盏莲花灯座中却悠悠地飘出三抹半透明的孤魂。一见到他们的样子,底下诸人顿时脸色大变。 “赵老魔?!这赵家堡不是三年前就被那姓谢的魔头屠杀干净,连神魂都不剩了吗?” “陈宗主!这……驭灵派当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中间那老翁,莫非就是五藩镇外被屠村的凡人?” 三年前,驭灵派、五藩镇、赵家堡接连遭到谢千偃毒手,满门上下数百人皆横死当场、神魂俱灭,倘若不是仙盟盟主及时赶到,让谢千偃未能及时抹除留下的痕迹,恐怕到现在修真界也不知道害了他们的凶手到底是谁。 但是…… 这曾经被他们深信不疑的事实放到如今这个场合,却显得令人格外不安起来。 这三家的灭门惨案皆是由仙盟盟主发现,而仙盟盟主如今却被指控与魔族勾结,残害人族,难道在三年前屠戮了他们的也并非谢千偃,而是这扯起正义大旗的仙盟盟主本人?! 这个猜想实在太过惊人,以至于看台下的众人几乎条件反射般开始自动自觉地辩驳。 “不,不可能!仙盟盟主是何等的人物,哪怕他真的勾结了魔族,也绝不至于作出如此狠毒无耻之事!” “是啊,之前庙会的时候,盟主碰见我,还指点了我的修行!” “对,不可能!其中定有隐情!” 在他们无力的辩驳声中,台上这三抹被艰难拼凑起来的虚弱残魂亦低低开口: “三年前,我驭灵派得到一本极为霸道的御兽功法,可以跃阶与妖兽缔结契约,得到秘法第二天,仙盟盟主就带着周家的卫队上门拜访,强说我驭灵派窝藏魔族!要查缴我驭灵派所有宝物!” “赵家堡三年前亦有幸寻得一枚异兽眼珠,其上有微弱的时空之力,没过多久,仙盟盟主同样带着周家卫队上门拜访……” “俺们镇上没有仙人,世代在五藩镇打猎为生……那天,俺的小孙儿一大早就出去打猎,等回来的时候却、却连身体都只剩了半个!他是活生生被人刮干净血肉而死的啊——” 比起他们无根无由的猜测,这三抹残魂的控诉却是字字泣血,若不是他们如今神魂残破,只能困在这小小的莲花灯座上,恐怕现在早就扑到重山城城主身上,要将这伪善的小人彻底撕碎! 但这并不是结束,悬在折花台上空的书信浮影忽然被抹掉,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张张格式奇异却又极为清晰的图页。 这是郁沅这三年间无数次东奔西跑,亲自采集来的证据。上面清清楚楚地列出了这三年来人界遭受过的大大小小的战役,其中仙盟公布了哪些、给出的是什么样的伤亡数据,他实地调查到的又是怎样的伤亡结果,全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写在上面。 这些年来仙盟公布出的魔界袭击次数共三十六次,然而实际上,魔族对界各个大陆这个村镇、城池发动的袭击次数却有不下五百次! 倘若说战争次数的对比还不够震撼,后面的伤亡数字对比才是真正让众人直接失语! 这些年来,几乎人界各大主城的所有说书先生都接到了由仙盟统一派发的话本故事,里面写满了仙盟盟主的各项光辉事迹,和他在无数场战役中力挽狂澜、保护一城百姓的光辉事迹。 听多了剧本,以至于这些生活在内陆尚未经过战争残酷的修士还只觉得魔族的入侵也不过尔尔,有仙盟盟主在,人界还远远不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然而郁沅的调查却彻底地掀开了一直蒙在他们眼前的遮羞布,露出底下那血淋淋的残酷真相! “天雍854年三月,仙盟盟主带领仙盟军队击退魔族偷袭,成功保下陈家关,大书特书其以少胜多的光辉事迹。然而战前陈家关有凡人六十八万、修士四万,战后陈家关凡人仅余十八万,修士无一幸存,关内所有财物皆在战前,以战需之名进行强征,共计五百余吨,价值700万下品灵石。 “天雍854年六月,仙盟盟主带领周家供奉队成功捣毁魔族于玄叶宗的据点,玄叶宗上下六千修士无一生还,门内财物全部‘丢失’,价值8000中品灵石,同月,周家供奉队全部进行装备升级,七人突破等阶。 “天雍854年七月……” 仿佛一早料定他们还会继续质疑,在播放过这些记载的过于翔实的数据对比之后,那一页页令人看得头晕脑胀的文字、数字又变成了一张张狼狈而痛苦的面孔。 “死了……全死了……我的女儿今年才刚刚八岁……” “爸爸不会回来了吗?他说过今天要回来陪我逛庙会的……” “大哥哥,为什么他们要打仗呀?我们的东西不是已经都被他们拿走了吗?为什么还要打呀……” 一张张含着泪的、年老或稚嫩的面孔,他们有的人已经绝望得像一具行尸走肉,有的却像一朵还未彻底绽放的花蕾,但无论是男女老少凡人或者修士,即便他们不是天道,没有那样勘定未来的本领,也可以清晰地想象到他们之后的余生会是怎样的痛苦和难熬。 而或许有的人,也已经不会再有余生。 只要是尚有良知的人,面对此情此景,恐怕都难以无动于衷。无尽的愤怒和羞愧几乎瞬间席卷了他们,在这样掺杂着迷茫和仇恨的澎湃情绪中,不用多说,所有人自发的将矛头对准了重山城城主。 “渣滓!!” “人族败类!!!” 各种怒骂连同他们愤怒的灵力,几乎如天地崩陷般,密密麻麻地冲向重山城城主!所有人异口同声,只恨不得立刻将这个欺骗了他们所有人的卑劣小人碎尸万段! “杀了他!为人界除害!” “这种人不配当我们人族的领袖!他就该被关到镇魔渊里,日日夜夜受魔气折磨,为他犯下的丑恶赎罪!” 李长卫早在发现事情不对的第一时间便撤了下去,其他魔族亦有色.欲.魔尊放出的魔气护罩护住,只有重山城城主,被龙君废去了所有灵力,又无人会为他撑起护罩,硬生生承受了这数以万计的、无穷无尽的灵力攻击! 他的身体瞬间便倒飞出去,被无穷灵光淹没,几乎变成一个巨大的光茧,紫黑色的血液从他身体各处涌出,将折花台的石板都染成黏腻的暗紫。 并不打算让重山城城主直接死在这里,眼看重山城城主只剩下最后一口气,龙君才出手阻开了这些攻击,瞬间将所有灵气打回他们自己的身体当中。 “够了。” 台下众人看着这个与各派掌门、长老一同坐在高台上的高大身影,从那毫不掩饰的澎湃魔气中猜测到了对方的身份。 “难道……这就是传闻里的龙君?!他竟然来人界了?” “这个身形,莫非前日在城内与郁沅仙君举办结道大典的神秘修士竟然是他?!” 这半日以来他们接收到的信息量实在过大,以至于很多人的脑袋甚至都停止了转动。 有人恍恍惚惚地开口:“可能……或许这些事情都是真的,但为什么是魔族来曝光啊?” 是啊,这才是整件事里最不可思议的地方!魔族这是要干什么?我杀我自己? 然而,当他们看到坐在龙君旁边容色秀绝的郁沅仙君、看到那毫不掩饰地牢牢圈在对方腰间的粗壮龙尾之后,一切又似乎变得极为合理起来。 “原来是冲冠一怒为……为道侣的师弟?不不不,应该是郁沅仙君主动相求?” “怪不得郁沅仙君近年来明明一直在东奔西跑,如今却突然成婚,恐怕等的就是这一刻?” “仔细想想,今天赵家堡、驭灵派的人都出来作证了,这不正是这狗屁盟主曾经栽到谢仙君身上的案子?” 有了这一群分析帝在旁,众人几乎瞬间便想通了其中的逻辑。 “原来如此!” “潜伏这么多年只为给师弟报仇……实在是重情重义!” 只是,比起这一小撮觉得郁沅费劲心力为谢千偃平反是出于同门情谊的看客,更多人却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了龙君的头顶。 咳,他们也没想什么不好的……就是觉得今天的阳光,怎么好像有点绿? 察觉到他们的目光,龙君的脸色立刻真实地绿了起来,薄薄的唇微抿,一把揭开了脸上的面具。 “这就是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众人:原来整个龙都是绿的!! - 我错了!!! 今天的评论依旧一人一个小红包qwq 剧情就写到这里了!!!大家不爱看我也不想写呜呜呜呜,后面开始度蜜月、找记忆,这也是本文最后一个剧情啦! 感谢在2021-12-15 10:29:13~2021-12-16 23:12: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梔香烏龍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壹只青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章 回归 此前龙君一直是以戴着面具的形象示人, 皆因体内血脉冲撞,几乎浑身上下都覆满青鳞,其中又尤以面部为甚。 如若不是他五官实在是青鳞也挡不住的俊美, 恐怕只凭一张脸, 便足以吓坏无数心态尚不稳定的魔族、修士! 直到与郁沅重遇, 又接连双.修七天七夜,彻底安抚了他体内得不到抚.慰而肆意破坏的魂契, 那密密麻麻生长的青鳞才终于得以消褪,让众人能够看清他的本来样貌。 只是对于人界修士来说,他这骤然露出的本来面目反而竟比那青鳞覆满的样子来得更加骇人,更让他们惊疑万分。 “谢千偃!” “寒水剑!他不是早在三年前, 便跳下镇魔渊尸骨无存了吗?怎么竟然——” 对于人界修士来说,镇魔渊一直是一个死亡之地,莫说是整个人跳进去, 哪怕只是离得稍微近一些,都会被其中浓烈的魔气冲得心神恍惚, 若是修为差一些,当场走火入魔也不是没有的。 而谢千偃当日跳下镇魔渊时也不过只有堪堪合体的修为, 如何能毫发无损地从其中出来,更修为大涨,还成了魔界多年不世出的大乘期魔修? 众人心里皆是无数的疑惑和震撼, 一时间倒没人再去疑惑为什么仙盟盟主的事是由魔族来曝光了。 既然魔族的龙君就是曾被仙盟盟主逼得跳下镇魔渊的谢千偃,那他如今实力大进,回来报仇实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何况他本就是人族修士, 又被清霄剑派这样极富声望的名门大派抚养长大,今日之事,瞬间就从人魔两界的终端变成了他们人族内部的矛盾。 没了这样到关系到种族存亡的巨大压力, 所有人顿时都放松下来,甚至有余裕开始思考谢千偃如今已是两界唯一的大乘期修士,又回来扳倒了仙盟盟主,是不是要准备顶替他来成为新的人界领袖? “谢仙尊要当仙盟盟主,我是没有异议的。看看他们在魔界被仙尊打得有多惨吧,如今唯一的大乘期修士属于我们人族,我倒觉得魔界或许也该被收编进来,成为我们人族的附属,年年纳贡。” “非也非也,这统领人族的事可不是只凭修为算数的,不然之前那姓周的也不过是合体中期,如何能成为仙盟盟主?” “你们疯了吧?!无论他从前是谁,如今都是彻头彻尾的魔族!更不用说他本来就是人妖混血,血脉如此驳杂,如何能当我人族领袖?” 谈论到重山城城主被扳倒之后,空下来的仙盟盟主之位该由谁来坐,底下顿时又沸反盈天起来。 而在高台之上,各派的掌门、长老也是头一次得见龙君的真面目,亦是心思各异。 从前没有落井下石过的还好,曾与重山城城主一同追杀过他、逼迫过他的,此时都是脸色苍白,两股战战,几乎维持不住一派之主的风度—— 今天他报复了重山城城主?明天会不会也来报复他们? 在这群各怀心思的人中,清霄剑派掌门又是另一种心情。 三年以前他是亲手将谢千偃打下镇魔渊的,哪怕并非真的对着自己最小的弟子出手,更耗费自己的本源之力来为他种下一线生机,然而在三年漫长的时光里,当时的种种早已模糊,只剩下他亲手逼得小弟子跳下镇魔渊,从此音信全无、生死不知。 如今再一次见到谢千偃,哪怕对方看起来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魔族,也没有与自己相认的打算,他还是感觉到自己的内心仿佛被救赎一般,这么多年一直压在他心头上沉甸甸的愧疚终于弥散,再次有空气和光输入进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这消沉多年的老人老泪纵横,脸上却是极其欣慰轻松的笑容。 哪怕是刚刚亲自披上了情敌的马甲、心情正格外不爽的龙君,也不由得分给这模样看起来极为奇怪的老人一丝注意。 意识到对方如此激动的原因是真的以为自己是那死去多年的谢千偃,他抿了抿唇,到底还是在心头莫名的情绪驱使下低低地叫了一声“师尊”。 在他们这“师徒”相认、极为温馨的氛围中,底下众人在吵了许久之后也终于勉强达成了一个共识。 他们推举了一个声望最高的修士上前,作为代表,向高台上的“谢千偃”阐述自己的讨论结果。 “经我们讨论,一致认为谢仙尊作为如今两界唯一的大乘期修士,可以成为新的仙盟盟主,但是您如今既然是魔族,于情于理上未免不够服众,我们认为可以由您的道侣郁沅仙君来担任仙盟盟主之位,您继续作为龙君收复魔界,以魔界新任魔皇的身份,与人族建交。 “当然为了避免你们夫夫二人直接掌控两界,势力过大,我们认为应该由各大门派的掌门出面,组成议会来进行制衡……” 他还要洋洋洒洒继续说他们讨论出来的种种制衡用的制度,就听看台上的“谢千偃”轻笑一声。 “你们为什么会认为……我会想要给一群蠢货当保姆?” 他与谢千偃还是情敌关系,都觉得这群人实在天真得可笑,他若真是谢千偃,是有多自甘轻贱,才会给这群曾经听信重山城城主的一面之词就来侮辱他、追杀他,如今见他得势,又以一副施舍样子来一厢情愿地给他套上所谓仙盟盟主之位,还要唧唧歪歪一大堆限制的人当保姆,为他们谋福祉? 他侧头看向郁沅,果然见郁沅脸上也是一副嘲讽模样,顿时更没了顾忌,直接骂道:“没能力参与争斗,只能在底下围观议论,一群乌合之众,还真拿自己当正义使者,敢到处指点江山?” “我若是你们,早就为自己的无能找块豆腐撞死,重头修行算了。” 那底下的修士被他怼得哑口无言,面上几乎涨成了猪肝色,伸着指头指着他“你你你”个不停。 龙君不耐烦地直接将他弹回人堆,侧身朝高台上同坐的各派掌门道:“你们人族的事自己解决,色.欲.魔尊会留在这里,等你们选出新的盟主之后,再来跟本尊讨论两界事宜。” 说罢看也不看他们的反应,直接化成一条通天彻地的巨大青龙,将座位上的郁沅小心驼在背上,瞬间冲天而起,一路冲入镇魔渊中! 无尽魔气顿时袭来,这么远作为连接人魔两界的特殊地点,如今也已被龙君彻底掌握,坐在他背上的郁沅甚至没有感受到如何晕眩,便已再次回到魔界。 龙君看起来是想带着他巡视一遍自己的江山,并未将他放下来,只在天空中翱翔,一路飞过所有他觉得景色好的地方,献宝似的给郁沅邀功:“魔界如今已经被我打下大半,剩下的魔皇也不足为虑,只要你想,这魔界任意一处地方都可以随你处置。” 见郁沅眉头舒展,心情不错,又半真半假的哼声,委屈巴巴地向他诉苦。 “你没看到我揭面具前那些人的眼神,他们都觉得我是给别人养老婆的可怜虫呢……你明明是我的道侣,我却只能拿别的身份来拥有你,不然就是所有人眼中的绿.帽.奴……” 郁沅安慰他:“你本来就是条小青龙,绿点也是正常的。” “?”龙君顿时恼得在空中一个猛旋,“你也笑我!” 郁沅乐得笑出声。 一人一龙直接飞过大半个魔界,几乎每飞过一个地方,龙君都要给他解释一番。 “那谷底下有口棺材,我闻到过你的味道,还以为你已经不再了,在里面立过碑。” “那边有条河味道和你很像,我在那儿住过半年,以为你是水里的河神,天天往里扔东西,只是一直没见你出来还给我。” “那边山洞我也住过两年,里面有你的味道,只是还有条狗妖,天天冲我摇尾巴,赶都赶不走。” “这边好像本来是一个叫傲慢魔尊的地盘,我已经打下来了,这边你的味道是最浓的,去人界以前我就一直住在这里,里面还有个温泉,我最喜欢盘在那里。” …… 他每说一个地方,郁沅就被唤起一份回忆。 从问心渊底下镇压魔族的地底魔宫,桃源村的雾河,到谢千偃偷了他的衣服还嫁祸给小狗的那个山洞,再到傲慢魔尊府里他们第一次情动、做出彻底越界的亲密举动…… 不想还好,一想才发现他们在魔界里竟然已经经历过如此多的事情。 郁沅被他说得心头发软,连一直恼怒的他三个人格互相吃醋的事也好像变成了一种情.趣,想起来竟然也觉得有趣得很。 最后龙君带着他飞到一个极为偏僻的村镇外的荒山,仍旧保持着龙形的模样,粗.长的龙身一圈圈地盘在他身周,将他整个人紧紧环绕。 这便是他们最初落到魔界的地方了。 尽管龙君没有另外两个人格的记忆,但是对于他们在魔界待过的地方倒是一个不拉的全都找了出来。 郁沅闻不出这干燥的空气中到底能留下什么味道,隔了这么多年居然还能被龙君捕捉到,只难得顺从地依靠在龙身上,用手戳着那张几乎有他整个人大的龙头,用手指捋他长长的龙须。 说起来之前在桃源村的时候,他还去拜过龙君像,谢千偃既然是用那枚凤凰眼珠的力量回到过去,再联想到桃源村村民说的“龙君丢了老婆”,他拜过的龙君像到底是谁也就不言自明了。 至于谢千偃又如何说过“那个龙君一大把年纪还要娶亲,不是什么好东西”,因为对方这样骂自己的次数实在多得数也数不清,郁沅都懒得嘲笑了,只坏心思地想着等谢千偃融合了三个人格的记忆,想起这互相之间对自己毫不留情的攻讦,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见龙君还睁着一双金色的大眼睛看他,郁沅眯起眼睛,想到什么似的含笑开口:“你是不是没有多的衣服?” 这光天化日,他若变回人形,恐怕也觉得光.溜.溜一条不好意思? 龙君以实际行动向他证明了自己的不知羞耻。 入魔之后他的身形比之前还要更为高大,哪怕变回人形,也几乎要将郁沅整个人都彻底裹在怀中。 蓝色的无形屏障在荒山之上闪烁两下,彻底将这人迹罕至的山头抹去了存在的气息。 光.裸.着身体的男人毫不知羞地将头埋在青年脸侧,用舌尖描绘对方柔软的耳廓,手掌极为自觉地剥开那层层叠叠的青色长袍,声音低哑而蛊惑。 “那郁沅仙君可愿将衣服借我一穿?” 作者有话要说:芋圆:可以,把品如的衣服都还回去吧你。 - 不敢说话.jpg 感谢在2021-12-16 23:12:20~2021-12-18 22:49: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妗子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LLin、53012268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LLin 20瓶;53012268 10瓶;池秒秒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章 记忆 两人在荒山上并未荒唐太久。 天到傍晚, 冷气又再次席卷了整个魔界时,穿着制式相同的青衣的两道人影浮现出来,并肩走向远处的村镇。 他们修为极高, 这样远的距离, 缩地成寸之下也不过片刻即达。 一切一如多年前的那个傍晚, 两人一走进来,便吸引了这座极少见外客的小镇村民的所有注意, 在看清那两道突然出现的身影后,此起彼伏的呼声便响起来。 “是阿凡提!” “阿凡提回来了!” “我就说这小子肯定不会忘了咱们,怎么着,这不就回来了?” 本来在各自忙着手中事情的镇民都热情地围上来, 在跟郁沅打过招呼后,视线便落在他身后的龙君身上。 龙君的气势已经收了起来,在他们看来也只是一个长相格外英俊的年轻魔族。 镇民们愣了片刻, 顿时惊喜地发出祝福。 “呀,这就是你那个得过弱智的兄弟吧?他如今病已经好了?” “要不说魔尊府里就是不一样呢?咱们这边解决不了的事儿, 到了魔尊那边,都是小菜一碟!” “是啊!唉……可惜魔尊被打败了, 如今咱们就都属龙君管辖了。” 他们说着说着又聊起最近的形势,个个都对未来的日子颇为担忧,只是好不容易得见旧友, 他们也不准备把这些负能量带给郁沅。 之前接纳过他们的客栈老板站出来,热情地邀请郁沅和龙君在去他们客栈里住一阵子,今晚他请客, 大家一起来聚一聚。 这些普通魔族都相当好客且健谈,郁沅把他们最近遇到的事情稍微改编一下,同他们说过, 顿时让这群魔族惊叹连连,再一听到他已经结了婚,更是诧异得不知说什么好。 “阿凡达,你是见过你嫂子的,她长什么样?你喜欢吗?” “他非常适合哥哥。” 已经被郁沅偷偷传音,解释了“落难贵族和智障弟弟”剧本的龙君对新身份适应良好,见众人都好奇地看向自己,抿了抿唇,略带滞涩地夸奖道:“他很爱哥哥,长得好,修为也高,而且对哥哥百依百顺,无论哥哥想要什么,都会努力为哥哥取得。” 夸奖自己的话越说越顺畅,龙君少有的口若悬河:“他很有责任心,而且极为可靠,不会像有的人一样,嘴上说着爱哥哥,却留下一堆烂摊子,要哥哥来给他擦.屁.股。” “他们的结道大典也办得正式,两边的长辈、各门各派有名望的修士全都到场给他们做了见证,而且所有资产上交,明媒正娶,所有流程都是正正经经走了的,绝不会让哥哥受委屈,没名没分的,只在话本里才能得些尊重。” 底下的魔族顿时啧啧称奇,这个年头竟然还有这样正直有担当、几乎承担了丈夫的职责的女魔,实在是让人艳羡非常。 听着他们赞不绝口,纷纷祝两人千年好合、共探大道,龙君得意得几乎那条藏起来的尾巴都要甩起来,不着痕迹地把手探到桌下,轻轻捏郁沅的手指,以神识对他传音道:“哥哥觉得我说的对吗?” 郁沅心情复杂地捏回去:“挺对。” 反正他现在再怎么偷偷骂谢千偃,谢千偃也都骂回去过。论绿茶,这两人真是一个都没带怕的。 酒过三巡,两人作为今天的主人翁,更是被盯着灌了不少,满脸酡.红,眼神中都腾起迷蒙的水雾。 客栈老板给他们安排的房间还是之前的后院,郁沅揉了揉发胀的眼,一个没注意,就发现龙君不见了,扭头一看,惨白月光下,龙角龙尾再次冒出来的青年蹲在井边,一脸的宁静。 “……你怎么这么爱蹲那?过来。” 他朝着龙君招手,原本还在被那股不知名的力量驱使着在井边蹲下的青年顿时扑过来,将他抱个满怀。 “这里我也待过的。”龙君把脑袋埋在他的颈.窝磨蹭,“那时候不管去哪儿,哪怕能闻到你的味道也觉得好寂.寞,现在你跟我一起,我才觉得一切都对了。” 喝得醉醺醺的青年无论是声音还是神情,都是难得的乖顺,再配上那对龙角和甩来甩去的尾巴,简直像是小龙人附身。 郁沅忍不住嘴角微弯,爱怜地摸摸他的头。 两人毕竟还是年轻气盛,抱着抱着,龙君又开始不老实。 感受着那双指节犹为修长的手已经探.进自己的里衣,沿着发.热的皮肤缓缓游走,郁沅喉间不由发出猫儿似的低吟。 “别……” 龙君没有停手,反而变本加厉似的,勾起手指在他背上轻挠。 坚.硬的指甲快速搔过,蜻蜓点水一般,瞬间带起一阵细密的、猫尾巴拂过似的痒意。郁沅腰.腹一弓,眼眶中本来就积蓄着的水意瞬间凝结,沿着玉似的脸庞落下来。 龙君低下头,轻轻舐去他的泪珠,舌.头带着倒.刺,剌人的微疼。 他轻轻地推着郁沅,一路朝屋里走去,眼见着怀里的人还想挣扎、想要脱开他的怀抱,顿时把人箍得更紧,嘴里也开始自动自觉地哄人:“等我一下……我好像有点想起来了……” 然后做出一副思索的样子,好像真的有记忆碎片在融合一般,让本来就喝了酒意识不清醒的人顿时信以为真。 “你想起多少了?” 郁沅喉咙发紧。 “快了……很模糊、很琐碎……它们在我脑子里一闪而过,抓不住……”龙君扶着脑袋,身体也撤了力气,柔弱地挂在郁沅身上,“可能需要继续往下做,我能感觉到,就快捉住这种感觉了……” 然后“痛苦”地低吼一声,更用力地收紧手臂,自己身上的青色衣袍也不着痕迹地脱了下来,极为自然地收进储物袋。 第二天郁沅醒来的时候,浑身都好像被车碾过一样,而且这辆沉重的大卡车到现在还压在他身上,闷得他几乎喘不过来气。 郁沅抬手,“啪”的拍了龙君一掌。 那双金色的眸子睁开,瞥到他的怒容,愣了两秒,这才恍然大悟地松开箍在他腰.间的手臂,又把粗.壮的龙尾从他腿.根收了回来,讨好地在被.勒红的地方轻轻摩.挲。 他们如今都是夫夫了,做这种事也都会爽到,郁沅自然也不会为了这种小事跟他闹脾气。 在客栈里住了三四天,直到龙君通体餍足,容光焕发,郁沅则在眼下挂了两个乌青的眼圈,两人这才告别小镇魔族,准备去下一站魔尊府看看。 这倒不纯粹是为了给龙君找回记忆。魔界地域广袤,想要到达皇城,直接飞过去是不现实的,只有借助各大主城里的传送阵才能实现。 他们要过去魔尊府也简单。小镇外不远处就是副城,到了副城便可直接乘坐抵达主城的传送阵。 也是巧合,他们过去时,负责接引和登记的竟然还是几年前将郁沅带到魔尊府门口的那个小厮。 只是如今小厮还是小厮,他们的身份和实力却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了。 那小厮没认出他们,公事公办地把人送到魔尊府门口,就彻底功成身退,只在离开是被郁沅额外打赏了一堆灵石。 随后,青年就将目光移向城主府的牌匾,眼睛微微地眯起来。 他们离开魔尊府时,与傲慢魔尊闹得可不算愉快,感应到他这边的情绪,龙君顿时面色微沉,直接放出了自己的威压。 从魔尊府里飞出来两道身影。 一个是傲慢魔尊,另一个是三皇子。这么多年过去,他们俩是还是在魔尊府里相互争斗,只不过这傲慢主城里真正的话事人却已经变成了龙君。 傲慢魔尊脸色铁青,不肯行礼跪拜,三皇子倒是毫无心理障碍,直接低低俯下去,口中恭敬称颂:“恭迎龙君大驾光临!” 说着一抬头,一眼就先看到了站在龙君旁边那个熟悉的人类身影。 “是你?!” 他发出一道惊呼,随后便满脸僵硬地注意到,在郁沅身边站着的人脸上已经没了面具遮挡,露出的脸同样颇为眼熟。 ——是那个妖宠! 怎么会这样?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在崩塌。 虽然三年前他就打不过郁沅身边带着的这个妖宠,但是好歹在身份上,二人的差异还是很大的,因此三皇子也没有把谢千偃放在眼里。 结果现在,人家都当上龙君、直接打下来傲慢魔尊的地盘了,他还是一个小小的、现在连争的东西都没有了的“三皇子”。 如此对比,怎么能叫他不神思恍惚? 然而在场的人和魔没一个会在意他的想法,龙君直接抱着芋圆一闪身消失在原地,片刻之后,又在魔尊府角落里出现,走向了他们曾经住过的那间院子。 院子里的温泉已经干涸,只剩下堆积起来的石头和泛着盐白色的土壤。 以为他真的因为故地重游而逐渐苏醒记忆,郁沅主动给他介绍道:“这就是咱们到达魔界之后的第二个落脚点,我们在这里待了一月有余,直到最后傲慢魔尊暴露真面目,要取你的血来激发阵法,我们才彻底离开。” 龙君心不在焉地点头,目光只紧紧锁着那块干涸的温泉池壁,听郁沅停下来,就指着其中一块角落道:“在哪里也发生过什么吗?” 或许是男人的第六感,他总觉得哪里的味道有些不同寻常。 郁沅看了他指出的角落一眼,脸色顿时有些微微的古怪,又看了他一眼,确定龙君是真的纯粹疑问之后,这才小声地解释:“我们在这里,第一次发生了……” 他卡了一下,没好意思说出那个词,只用其他句子替换道:“……脖子以下的关系。” 即便他讲得如此隐晦。如今已在这方面拥有了不少经验的龙君还是瞬间领悟了他的未解之意,当即脸色一绿,看向那处温泉石壁的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好像要把那块的石头都生生刮下来似的。 只不过转向郁沅时,他的神情顿时又变成了楚楚可怜的样子。一手捂着脑门,一手按在郁沅腰间,故伎重施地身子一软,眼神迷.离:“我……我好像有点印象了……” 随后半揽半拽地将人带过去,长袖一振,温.泉中顿时再次漾起热烈的水波。 作者有话要说:龙君:失忆了,必须要♂一千零一夜♂才能想起来。【需要涩涩卡.jpg】 - 感谢在2021-12-18 22:49:53~2021-12-20 00:57: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梔香烏龍茶、妗子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章 龙君祠 比起荒山上那次, 在魔尊府里,听到郁沅曾和“他的另一个人格”发生过之后,龙君就好像打开了什么封印似的, 格外凶.猛且痴.缠。 一次两次犹嫌不够, 非要弄到七次八次, 直到郁沅恍恍惚惚、只能红着眼呜.咽着哼.出他的名字时,才满足地将人打横抱起, 放到软榻上轻轻哄着睡觉。 这样的行为显然并不是一个好丈夫应该做的,甚至称得上极为过分。 但是只要想到郁沅曾和另一个人也如此缠.绵过,就有无穷的妒火烧上心头,让他只想在新.婚妻.子身上留下更多的印.记, 彻底覆盖掉那些早已过时的记忆,只留下他的,只拥有他的。 当然, 这一切只能发生在郁沅酒醉之时。 等郁沅彻底清醒过来,想要下.床时, 还没刚刚撑起身体,就先被浑身的酸.软刺得直接摔回了床上。 郁沅:? 他低下头, 看见自己浑身上下都“长”满了青色、红色的细密“鳞片”,甚至有的地方已经高高地肿.起来,几乎像一对矮矮的粉色雪.山。 龙君缩着脑袋, “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郁沅冷眼睨他。 “老、老婆……” “谁是你老婆?” 榻上的枕头被毫不留情地扔下来,直直砸到已经是一界之主的龙君脸上。 然而这已经贵为一界至尊的新任魔皇却不敢有丝毫躲避,甚至还主动用脸迎上那扔来的枕头, 然后痛呼一声,摆出格外可怜的样子。 是的,在魔尊府这几天他们的确没有一直在沉溺.欲.海。 为了不给魔皇逃跑的时间, 在第一天晚上,他们就找三皇子逼问出了皇宫的地图,随后发动奇袭,直接生擒了魔皇,又在对方的配合下拿下了躲在背后出谋划策的国师,顺利地完成了政.权交替。 然而,这刚刚继任了魔皇之位的人却在做什么呢? ——抱.着他的腰,把他紧箍在自己的腿.上,在王座上又一次拉低了彼此的底线。 ——钳.住他的两只胳.膊,在魔宫独有的巨大琉璃房中将他双.腿.分开,在所有琉璃的光滑切面上印下彼此不便言明的隐.秘肖.像。 ——在皇宫里的侍从小厮来来往往地搬运清理过程中,只隔着一扇薄薄的木门,一边堵.住他的嘴,一边却更为用.力地撞.击他、让他难以自制地发出更大的声音。 …… 郁沅只要稍稍回忆一下,就有无数令人脸.红耳.赤的记忆碎片蜂拥而至,瞬间将他整个人都胀成羞恼的赤红色,倘若天气再冷点,说不定还能看到蒸腾的白色.烟气。 而罪魁祸首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膝行着来到床前,两只爪子轻轻地隔着被子覆到他腿上,小心地揉.搓。 “我错了,我这两天有点激动……”龙君眼巴巴地瞅着他。 自从无意间发现他对自己这副乖乖巧巧的样子格外容易心软之后,龙君就总爱这样哄他:尾巴摇着、脑袋垂着,两只眼从下而上地看过来,眼神羞怯得像一只金色的蝴蝶。 可惜郁沅已经被他这个招数喂过太多次,彻底免疫了。 等灵力在身体里运转几圈、消弭了四肢百骸中异常酸.痛的知觉后,就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在他肚子上,被龙君狗腿地抱住,握.在掌.心给他暖脚。 “小心,脚没踢疼吧?” 郁沅几乎要被他气笑了,被他揉了两下就直接抽回脚,冷冰冰道:“闭嘴,换上衣服跟我去下个地方。” 现在他就暂且忍了,等谢千偃恢复了记忆,他非得揪住他,狠狠地把所有帐一起算了! 他们在魔界待过的地方,路径也十分清晰,离开魔尊府就朝城外群山之间飞去,落到一处极为隐秘的山洞之中。 这就是之前他被偷了衣服,顺着衣服上设下的寻踪法术追来的地方。 龙君一龙当先走在前面为他开路,还没走进去,就听到一阵凶猛的狗叫声。 紧接着传来一阵奔跑声,一只橘黄色的、足有人小腿高的大狗跑出来,呲着牙,极其凶猛的样子。 但是在距离两人三尺多远、闻到郁沅身上气味时,它却猛地停了下来,黑色的鼻尖在空气中使劲地闻嗅,随后毛茸茸的尾巴一抬,瞬间极为欢快地摆动起来。 原本凶恶的威胁吼声也变成甜腻的呜呜声,两只前爪不住地踏着地,一副想扑过来又不敢的样子。 “过来。” 郁沅蹲下身,朝它招手。大狗立刻欢快地“汪”了一声,猛地扑进他怀里钻来钻去,兴奋地直哈气。 龙君在旁边嫉妒得两眼发绿。 “你睡过我的衣服是不是?”郁沅认出这只狗就是之前被谢千偃拿来背锅的小黄狗,虽然没开灵智,居然也把他的味道记了这么多年。 小黄狗“嗷嗷”叫了两声,应和似的,在他怀里滚了一圈,就顺势躺下来,翻出白白的肚皮,两只爪子搭在身前,一副乖巧等摸的样子。 郁沅伸出手,在他肚皮上呼噜。 狗狗的肚皮是非常柔软的,上面覆着一层短短白白的绒毛,好像在摸一片暖呼呼的云,跟触摸龙鳞时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手感。 更不用说郁沅穿过来之前就有养狗,来到修仙界好几年,居然还是第一次再摸到这毛茸茸的小动物。一时之间几乎要沉迷其中,只恨不得把脸埋进去,狠狠地吸上一番。 看着他们一人一狗相处如此和谐,自己反倒是从出门到现在几乎连话都没跟郁沅说上两句,龙君只恨不得往自己的龙鳞上也裹一层厚厚的毛,好叫郁沅摸一摸,消消气。 这狗这么小一点,又不通人性,哪里有他自觉乖巧? 他咬着牙,恨恨盯那黄狗,委屈巴巴地一蹲,也变成一条小腿高的肉乎乎的奶龙,用牙齿叼住郁沅的衣摆往外扯。 “阿沅,这边没有什么记忆,我们去下一个地方吧。” 连声音都变成了软软的正太音,奶得不行。 郁沅斜着撇他一眼,没搭理,就见小龙两只眼立刻耷下来,小嘴一撇,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呜呜呜,阿沅不想给我找回记忆了吗?阿沅已经不喜欢我了吗?” 小龙哭哭啼啼,一边说一边蹭到他脚边躺下来,同样翻出肚皮,浅浅的嫩绿色,因为年龄小,龙鳞也是软软的,像是厚厚的奶皮。 郁沅没忍住搓了两把,脸上顿时压不住要露出满足的窃笑。 “咳。”他轻咳一声,用拳头掩住嘴角的笑意,“知道了,走吧。” 龙君顿时一骨碌起身,两只短胖的爪子揪住他的衣角,还不忘低下头,朝黄狗露出胜利者的嘲笑。 但紧接着,郁沅就伸手抱起了黄狗,“阿黄就来充当行李的角色,你自己扒着我的衣服,在后面拖着吧。” 然后看也不看龙君,往自己眼上蒙了一张白布条,开始顺着心意随意往前行进。 黄狗趴在他怀里,狗脸上露出胜利者的嘲讽。 “……” 一番装模作样,居然全给对手做了嫁衣!龙君的脸顿时拉得像一条长在下水管道里的刷漆老黄瓜。 但他也不敢说什么,忍气吞声地“吼”了一声,往老婆衣服上一挂,任他带着自己一路往前,逐渐走到一片荒茫茫的雪原。 “这是……?” 在他巡视魔界时,还从未见到过有这样特殊的地方,然而周围的一切尽管是极为重复单调的雪白,却让他感受到一股异常的熟悉。 似乎不止一次地来过这里。 龙君眯着眼睛想道。 郁沅并未回答他的问题。雪原只是一条路,他真正要去的是桃源村,这是魔界唯一拥有龙君传说的地方,甚至还有一座龙君祠。 他有一种莫名的直觉,或许解决谢千偃记忆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 上一次他路过雪原时修为地位,背后还有一条成年巨龙状的小龙人要拖着,因此格外疲惫。如今修为增长,再走这条路时,才发觉意外的轻松。 凛冽的风雪绕着旋打在他脸上,却带不走皮肤上的温度,直到迎面而来的变成柔柔的、带着桃花香气的暖风,郁沅才睁开眼睛,看到一大片接天连地的粉色桃林,和犹如星辰点点的雾气长河。 他沿溪而行。 桃源村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那个数量的房子,依旧是男人在田里干活,女人在房前织布、做饭,一派祥和宁静。 郁沅并不打算惊动这里的村民,回转身体,将拖在后衣衣摆上的小龙人也抱进怀里,随后身影一闪,顿时消失在原地。 龙君祠。 巨大的龙君像与三年前没有任何区别,高高地顶着拱顶,龙须极长,相貌威严。 “这里有一种庙会,是要将人打扮成新娘模样送到龙君祠。”郁沅开口道,“龙君的妻子丢失了,一直在找,所以每年都会选出村子里最好看的人来担任新娘,送去跟龙君成亲。” “如果你在的话,一定是你。” 已经恢复成正常大小的龙君帮他抱过黄狗,无情地用手捂住黄狗使劲挣扎呜咽的嘴巴,噙着笑容望过去。 然后看见郁沅点了点头。 龙君:? 他看了看自己的老婆,又看了看龙君祠里丑了吧唧、跟自己没有半分相像、甚至一副抢亲恶霸模样的龙君像,脸色顿时再一次真实地绿了起来。 “虽然都叫龙君,但我们差别还挺大的。”他呵呵一笑,“这个龙君一把年纪还要娶亲,实在不像什么好东西。” 说着又看向郁沅,目光炯炯地问他。 “阿沅,你觉得呢?” 作者有话要说:龙君:我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 咱就是说,这个脸直接染成绿的算了,红绿灯都没变这么勤【眯眼.jpg】 第一章 旧人 这句话实在是太过耳熟, 以至于郁沅忍不住侧头看向龙君,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恢复了记忆。 龙君难得没有立刻给予他回应。 他眯着眼,视线落在那尊极为高大威严的龙君像上, 只觉得怎么看都不顺眼。 ——就这种丑了吧唧的、甚至连个人都不是的东西, 居然捷足先登, 先跟他的郁沅老婆拜了堂? 哪怕知道这只是凡间节日里一种没什么实际意义的习俗,龙君也觉得从胃袋里一路酸到脑门顶。 一开始是师弟, 之后又多了一个“小龙人”,现在连魔界的犄角旮旯里,一个丑雕像,居然都要跟他抢老婆!还跟他取一样的名字! 前两个他找不到人, 这个龙君像都摆到他面前了,难道他还要忍? ——今天非偷偷砸了它不可! 心头划过如此颇为阴暗的想法,注意到郁沅朝他看来, 龙君侧头看去,脸上依旧是温温柔柔、毫无阴霾的二十四孝好丈夫模样。 他轻巧地朝郁沅一笑, 轻声道:“怎么了?” 随后又指向龙君像,道:“这雕像也叫龙君, 好巧啊。” 在他说话的时候,一缕暗金色的光芒顺着他的指尖,以肉眼难以觉察的速度直直没入龙君像中, 瞬间叫那雕像颤了一下。 这金光消失的速度实在太快,哪怕是神识强大的修士也难以捕捉。郁沅只感到眼前似乎有什么东西划过,不由眯了眯眼, 在殿中狐疑地搜寻起来。 龙君在他身旁,一脸无辜:“怎么了?” “好像有东西……”郁沅狐疑地瞥他,但紧接着就被龙君箍着腰, 直接带到了房梁顶上,两个人.交.叠着趴下来。 “你干——” “嘘。”龙君用手指轻轻压住他的嘴唇,朝殿门口看去。 龙君祠外传来一阵喧闹。 首先跑进来的是一个小麦肤色的青年,身形健壮,眼眸明亮,像一只刚刚长成、野性未驯的豹。 是阿水。 郁沅在房梁上微微睁大了眼。 并未注意到房梁上有两个熟悉的人,阿水看起来像是这群人的领头,只招呼着他们赶紧拜完龙君像,朝后院过去。 过了这么久,他依然还是跳脱的性子,所谓的“参拜”也只是朝龙君像随意一揖,然后就径自跑去后院里,搬起削好形状的桃木,继续组装花车。 龙君娶亲的花车每年都要重新制作,就像“新娘”也是每年都会进行更换,桃源村的村民们认为,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出对龙君的尊敬。而花车越奢华精致,就越能讨龙君欢心,镇压雾河的力度也就越大。 在他身后,一群青壮年毕恭毕敬地朝龙君像行过礼,这才又恢复活力,推推搡搡朝后院汇去。 后院,阿水忙得跳上跳下,晶莹的汗水从已经彻底长成健壮成年人的青年薄薄的肌肉上滚落,是哪怕是同性看到,也会觉得吸引人的好景色。 然而青年对此却浑然不觉似的,只卖力地埋头干活,组装完了花车的零件,又马不停蹄地将花朵和帷幔装饰上去,几乎比自己娶亲还要认真。 跟他相熟的同伴拿胳膊肘撞他,“你也到娶亲年纪了,村里就没你喜欢的姑娘?” 阿水目不斜视,“我有喜欢的人。” “哈?什么时候有的!”那跟他搭话的青年忍不住叫起来,“我天天跟你一起干活,没见你跟哪家姑娘走得近——” “啊。”他呆了一下,忍不住睁大了眼睛看阿水,“你不会还在喜欢元玉吧?老天!他都跟他师弟一起走了三年了!” 龙君祠里,原本打算趁众人聚集在后院的时候离开的两人动作猛地一停。 龙君立在原地,猛地转回头去,目光几乎要穿透祠堂和后院之间厚厚的数层墙壁,看到那互相谈论着心意的青年们,看到他们说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元玉”。 尽管不曾听说过这个名字,龙君还是本能地察觉到,这个人一定与郁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郁沅,元玉。 师弟,三年。 一切的信息都是如此充满指向性,让这已经极富经验的新任丈夫充满了不安的猜想。 “……快走了。” 郁沅额上忍不住泛起冷汗,伸手用力地扯住他的袖子,想要把人拉走。然而龙君却固执地不肯离去,反而咬紧了下颌,拉着他隐了身,步伐沉重而坚定地朝后院走去。 后院里,阿水小麦色的皮肤上泛着浅浅的红,说不清是因为劳动还是因为对方的话,连眼中都泛起微微的水色,让他看起来几乎像一枝露水浸泡过的桃花枝干。 他微微抿着唇,仍存着稚气的脸上神色却很坚定,“元玉这么好,我就是一直喜欢他又怎么样?” 一说起“元玉”,他的眼中就放出十足喜悦的光彩,然而在青年的“心上人”这一代名词旁边,却还笼罩着一层阴影。 “他那么年轻,那么聪明,哪怕一时被他师弟骗了,之后也总有醒悟的时候,” 仿佛自言自语一般,阿水闷闷地咬着牙。 “那个晏什么,病病歪歪的,又毫无眼色,说话难听,还爱耍小性子,脾气大,脸又臭,他根本不能给元玉幸福!” 只可惜即便元玉醒悟过来,远离他那师弟,恐怕也不会再来桃源村了。 阿水沉沉地叹了口气。 在他背后,在人群之中隐了身形的龙君亦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大概能猜到阿水骂的是谁,甚至能完全想象到对方可憎的嘴脸。如果他们是朋友,龙君或许会非常认同地与他一起痛骂,可是当阿水也喜欢郁沅,龙君就只能对他也报以深刻的偏见。 ——背后嚼人舌根,小气,善妒,幼稚。 如此给对方下了定义,龙君顿时嘴角一撇,朝身边的郁沅嘀嘀咕咕地酸言酸语:“背后说人坏话,只看得到别人的缺点,妄自非议,此人实在是太过幼稚,绝非良配。” 说着还要摇了摇头,仗着没人看得见他们,两只手紧紧握住郁沅的手,拢在胸前,极为诚恳地朝他告白:“不像我,我只希望你能开心,选择谁都没有关系。” 随后垂目敛眉,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郁沅:“……” 选哪个都是你,你当然没有关系! 他无语地噎了一下,见龙君一动不动。还在等他搭戏,只敷衍地用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劝道:“我们走吧……” “好。”龙君乖巧点头,又嫌弃地睨了阿水一眼,这才用尾巴缠上郁沅的腰,由着他带自己往外头去。 然而一出后院,刚刚才不见了阿水,又一眼看到祠中的龙君像,龙君只觉得腹背受敌,前后为难,往哪走都不得劲。 他还正在心里暗自较劲,就被郁沅看透了心思,直接一扯,整个上半身都朝前倾去。 郁沅毫不客气地吻.住他。 炽.热而濡.湿的触.感在一瞬间便攫取了他的全部心神。根本无暇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龙君整个龙神魂一荡,立刻全情地投入进来。 两人在龙君祠里直接吻了个昏天黑地。 幸好他们还没有撤下周身的隐匿术法,声音和声音都与外界隔绝,这才没有让那极为隐.秘而暧.昧的水.声和深.吟泄露出去,即便如此,一吻结束,郁沅也忍不住耳朵通红,伸手推了一下还意犹未尽的龙君的肩膀。 “……行了吧?还吃醋?” 龙君马上摇头,“好像还有点酸。” 说着不等郁沅答复,又自动自觉地贴上去,再次噙.住那柔.软甜蜜的双.唇,啧啧有声地吮.吻。 令人耳红的暧.昧声响在龙君祠内再次响起,连那尊威严庄重的龙君像似乎都要被空气中的高温蒸透,浑身的金箔愈发润.泽,看着几乎要流动起来一般。 后院早已结束了八卦,重新投入工作之中,只不时传来低低的交谈声。 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这巨大而华丽的花车终于彻底搭建完毕,微风一吹,红色的纱幔便轻轻扬起,犹如一场粉红的瑰丽梦境。 人类对于美的感知总是互通的。 这样细腻精致的美丽本就引人心动,更不用说是他们亲手制作出来的了。 一群干惯了粗活的大老爷们都忍不住欢呼出声,各自叉着腰,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我家娘们还老说我不懂浪漫,你看看这车,不懂浪漫能做得出来吗?” “可不是?等俺成亲的时候,俺也要给媳妇做一个这样的车,到时候肯定美死她!” 一群人说着说着又忍不住看向阿水,阿水神色木愣愣的,一张口,又是说腻了的老调重弹。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坐上这车是要嫁给龙君,怎么就没想到趁着这个机会给他再求个婚呢……” “说到底,那个姓晏的不也只是一个替身吗?” 他回忆着自己曾在郁沅借住过的王婶家门外不小心听到的对话,悔恨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不管他喜欢的是楚承云还是周承云,那姓晏的都能当替身,我难道还比不上他敬业吗!” “……” 一墙之隔。 郁沅浑身僵硬地挪动手臂,改推为拉,试图再次将身前的人拉入情.潮之中。 然而龙君没有动。 他眨了下眼,好像拂去剑上的浮灰,从那金色、锐利的眼瞳中.射.出极为凶狠而穿透力十足的目光。 “……楚承云?” 作者有话要说:龙君:原来我是替身的替身??? 楚承云:……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第一章 恢复记忆 是夜。 桃源村外不远处的矮山之上。 郁沅哄了许久才把明显不开心的龙君哄好, 龙君连尾巴都不愿意卷他了,只在地上愤愤地拍打,几乎要把桃源村外的这座小山都给拍碎。 “好了, 都说了是过去的事了, 我跟阿水没什么, 楚承云只是你当时误会了,随便说的名字。” “是吗?”龙君冷哼一声, 飞速抓取他话中的小马脚,“但这个名字,总不会只是‘我’胡诌的吧?” 既然那个小师弟能指出这么一个人,就说明肯定有这么一个人, 给他带来了强烈的危机感! 不得不说,在吃醋这件事上,他代入得倒是毫无滞涩, 甚至颇能共情。 喜欢郁沅的人绝不仅仅只有他看到的这几个,在更多他不知道的地方, 说不定还有人会偷偷私藏郁沅的画像、偷偷请人写自己和郁沅的话本、偷偷在心里喊郁沅“老婆”……甚至说不定,还会有人偷偷喊着他的名字自.渎! 龙君越想越是呼吸急促, 忍不住恨恨地握紧拳头—— 这些事情连他都还没来得及干完! 他半是委屈半是蛮横地抱过去,用牙齿带了些泄愤似的力度,在郁沅的脸颊、下巴、肩膀……到处咬, 只恨不得把对方全身都咬满牙印,让所有见到郁沅的人都知道他到底是谁的人。 但只在郁沅身上留下印记仍不能叫他满足。 龙君把自己的肩膀凑上去,在郁沅嘴边磨蹭, “你也咬我。”他看起来好像在发表什么远大志向,“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也是只属于你的!” “……” 郁沅被他搞得焦头烂额。 如此听之任之, 又被从头到脚啃了一遍,这才算是勉强哄好了龙君。他满身疲惫地沉沉睡去,而本该抱着他一同入眠的人却悄然睁开了眼睛。 龙君的身体仍停留在原地,用自己的臂膀给郁沅当枕头,神魂却脱离出来,在黑夜中辨认了一下方向,径直朝着龙君祠飞去。 白天他在龙君像中留下了印记,今夜自然要要些行动,以魔族特有的溯源之法,还原龙君像曾看到的、郁沅第一次出嫁的场景。 尽管白日看起来好像只顾着吃醋,但是后院里的谈话却一个字也没漏过他的耳朵,通通被他记在了心里。 他与郁沅成亲时,两人穿的皆是新郎服,而在给这龙君像扮演新娘时,郁沅穿的却竟然是女式的婚服! 一想到穿着女式的大红嫁衣、比如今更为青涩腼腆的郁沅的少年时期,他就忍不住心头火热,只恨不得以身代之,穿越回三年前,再次占有自己的爱人。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神魂挤进了龙君像。 “轰隆”一声。 仿佛有惊雷炸响,整个桃源村都掀起狂裂的风雨。 而龙君的神魂被一股沛然伟力挟持着,骤然穿过一大片色彩缭乱的时空,落到狂风猎猎的悬崖之上! “逆徒——” 耳边响起老人嘶哑的怒吼。 他的神魂被一股极为超然的力量扯动,骤然垂落,砸入一具沉重而痛苦的身体,他几乎以为这是一个已经死亡的人,因为普通人类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剧痛。 但紧接着,一股勃勃的生机猛地打了过来。 “第一掌,打你肆意妄为!” “第二掌,斩断你我师徒恩义!” “第三掌,从此你与清霄剑派再无纠葛!” “……” 无数菁纯灵力一接触到皮肤就猛然化开,修补起残破的身体,龙君微微眯起眼睛看去,是一张极为熟悉的脸颊。 他瞬间便明白了自己是在谁的身体里。 尽管如今可以以第一视角直观地感受这具身体上发生的一切,这具身体却并不受他控制。 龙君感觉到“他”更加用力地攥紧拳头,在手掌之中,却是一股更为雄浑的时空之力。 随着外界打入他身体中的能量越来越多,掌中这异宝的时空之力波动也愈发剧烈,几乎要突破他设下的结界。 在又一击之后。 “他”猛地朝后倒飞出去。身后是魔气森然的镇魔渊,只要落入进去,自然可以遮挡异宝发动时的动静。 龙君猜出了他的打算:现今修真界灵气衰退,不足以支撑突破,“他”要穿越到过去的时空中,借由当时的灵力突破大乘。 而“他”手中的异宝开启想必也需要大量灵力,所以“他”才铤而走险,借众人围剿来积攒这份灵力。 即便两人还是情敌身份,龙君也不得不为这份心狠感到赞赏。 只是…… 他的目光在四处搜索起来。 很快,他就在远处朦胧的群山之间看到了那个小得好像只有飞鸟羽毛大小的身影。 在这么远的距离,他却依旧清楚地看到那张脸上是如何的惶急和痛苦。数不尽的泪水糊满了那张柔嫩的脸庞,好像一个透明的水球,将他整张脸都裹入其中。 ……怎么会有这么多眼泪啊? 他想要抬起手,为他擦去这些苦涩的水液,而“他”亦抬起手臂,做出了与他一样的反应。 这遥远的一瞥在瞬间就被山崖的曲线吞噬,无尽的紫黑魔气扑涌上来,隐藏在暗处的魔族纷纷发动袭击,在深渊深处静默地炸开无数绚烂的焰火。 手中的异宝发出“嗤”的一声,彻底突破了结界,在“他”身周飞速旋转起来。 时空之力将周围的空间都拧得扭曲起来,无穷的吸力撕扯着他的身体和神魂,哪怕只是附身而来“体验”的龙君亦被这剧痛侵袭,发出无声的怒吼! 眼前一阵阵地发黑,他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意识在远离,还是仅仅是他杀的魔族溅开的腥臭血液。 一切彻底沦为黑暗。 撕扯,剧痛,而后是乍然的平静。 他好像睡了很久、很久,再一睁开眼,面前是一片茅草堆砌的屋顶,今天下午才看到的名为“阿水”的青年端着药,满脸担忧地喂过来。 ……他是已经回到现实世界了? 龙君想要坐起来。 然而完全不受控制的身体却告诉他:他依旧还在这场漫长的、属于谢千偃的回忆之中。 - “龙君、龙君显灵了!” “龙君保佑!可千万不要是村子里发生什么劫难!” …… 桃源村,几乎所有的村民都聚集到了龙君祠里,不住地朝着突然金光大作的龙君像叩拜。 阿水站在人群中,同样跪着,他的脑袋里嗡嗡作响,比起其他只是单纯的被金光照醒的村民,他的脑海中却涌出了大量的记忆碎片。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是自己的祖先,那时候的桃源村就已经饱受雾河困扰,然而作为虽有魔纹却没有丝毫魔气、与凡人无异的人,他们却无力离开这出天然的村落,去到外面更广阔的地方寻找生机。 直到有一天,他捡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长着一张他很熟悉的、多看一眼都会觉得晦气的脸,然而在梦里,他却将那人奉若神灵,殷勤至极地照料。 他知道,老祖宗是想让对方帮忙解决雾河的事情,而晏千榭也确实这样做了。 只是在镇压了雾河之后,却有一个异常强大的魔族出现,瞬间与重伤未愈的晏千榭缠斗在一处。 “他”亲眼看到,晏千榭在空中变成了一条龙。 晏千榭,就是他们信奉的龙君。 - 郁沅在龙君像发出几乎照亮了整个世界的金色光芒时便睁开了眼。 他坐起身,龙君不知道为什么还在睡,一点要醒的迹象都没有。 “快起来。” 他推了推龙君。 然而龙君只像一条瘫死的野狼,咕噜噜向外滚了一圈。 - 龙君祠内,阿水终于激动地叫出声:“元玉!” 大门前站着他朝思暮想的身影。 郁沅仰着头看向龙君像,对凡人来说极其刺目的金光对他来说却不能成为阻碍,他看到原本狰狞凶猛的龙君像正一点一点要融成人形、融成谢千偃的模样。 - 龙君在里面待过了极为漫长的时间,长到他几乎快要分不出什么是梦境,什么是现实,分不清他和谢千偃、和小龙人,到底还是不是独立的个体。 “他”将那名大乘期的魔族封印到雾河尽头的山谷; “他”突破大乘,迎战天劫时的剑意在桃源村外凝出万里雪原; “他”探寻过魔界的无数秘境,试图寻找各种各样的妖丹来修补体内的空缺,却意外遗失了那枚凤凰眼珠,被一个生着犄角的青年魔族捡去; …… “他”无数次地昏迷又苏醒,无数次地陷入空茫,意识和记忆在年复一年长久的剧痛中几乎要被彻底磨灭,连同人格的界限也变得模糊。 从很久以前,“他”就不再出现在魔界。只附身在桃源村村民们为他修筑的龙君像上,一遍一遍,试图将自己的记忆封存进去。 然而记忆的断层如此频繁,他怎么也记不清自己有没有完成。 只能一遍、一遍、一遍,周而复始地尝试。 二十七前,在人界的一处偏僻村落,一个名为“谢千偃”的人妖混血呱呱坠地,而“他”终于彻底消亡了意识。 四年前,谢千偃催动凤凰眼珠,时空又忽然重复地上演。 今夜,失去了所有记忆的他在龙君像内留下一缕神识,试图以秘法复现龙君像曾看到过的、属于他的新婚妻子的往日影像,却意外地打开了无数时空里,“他”曾留存过的洪流般汹涌的庞大记忆。 属于谢千偃的、属于小龙人的、属于龙君的,无数记忆终于彻底回笼,由各个人格分别寄存的记忆终于融合汇聚,变成一份崭新的、完整的记忆。 所以。 谢千偃是他。 小龙人是他。 龙君是他。 龙君像也是他。 ……所有他狠狠吃醋过的对象,所有的白月光和朱砂痣,都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龙君:……得想个办法选取一个幸运人格出来迎接社死。 - 应该不会有人纠结这个时空的小环吧?! 它不重要!!! 就算你问我我也解释不清的!!! 第一章 羞耻 龙君像足足亮了三天三夜也未熄灭。 村民们不知缘由, 还以为是龙君发怒,都惶恐得不知如何自处,只有郁沅猜到, 龙君像突然如此, 定然与如今失魂的龙君有所关联。 只是尽管明白二者脱不了干系, 面对如今的情况,除了干等着, 众人也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有村民提议:“要不然把庙会提前?反正花车和喜服都准备好了,冲个喜,说不定会有效果?” 这也是他听说的人界习俗,“遇事不决, 成亲冲喜”,说不得龙君他老人家就是一条龙在下面寂寞了,想再娶个老婆陪伴呢? 今年村里被选中的新娘只有十六岁, 二八年华,正是少女最美丽娇嫩的时候, 听到他们如此商量,顿时脸颊绯红, 更显娇怯。 众人于是心头更有信心,当即去取了早已做好的嫁衣过来,竟然准备今晚就直接开始庙会。 龙君像依旧发着金光, 随着时间推移甚至愈发耀眼。 在众人将那套女式的嫁衣拿出来时,祠堂中却骤然刮起一阵狂风。 狂风加强光,众人被刺得眯起眼睛, 必须牢牢抱住身边的人才能不被刮倒。阿水心里一慌,连忙要去找郁沅,然而这股妖风仿佛格外针对他, 吹在他身上的力道格外猛烈不说,甚至夹了细雪,冷得彻骨,他根本没有办法稍稍前进,反而被吹得往后摔了几个跟头。 等这阵妖风终于停下,他立刻爬起来,朝郁沅先前站的地方看去。 原地果然已经没有了那道青色的身影,他当即移开目光慌忙搜寻,却紧接着猛地将目光回转过来。 ——元玉还在那里,只是换上了那身女式嫁衣! 这嫁衣是他们按照那名少女的身量所做,穿在他身上是有些小的,露出一截细白的腕踝,如雪一般,润得发光。 尽管在大小上并不合适,但谁也无法说这件嫁衣不适合他。 青年的样貌本就美得雌雄莫变,如今换上这身丹朱色的女式嫁衣,更将他容貌的美丽彻底衬托出来,别说男人,就连在场的女子都被惊艳得双耳赤红。 这嫁衣往他身上一套,方才那阵妖风的由来和龙君的意思就不言自明了。 郁沅被赶鸭子上架,由众人护送着上了花车,之后就要从王婶家里开始,一路再次送到龙君祠。 街道上已经被村民们手快地挂起了灯盏,金色的灯光映着桃花,犹如漫天星辰垂落,如梦似幻,瑰美非常。 而在星河之间,同样亮莹莹的花车摇摇晃晃,一路朝龙君祠过去。 花车四角皆为木质,曲成半圆的弧,上面缀以铃铛、小灯,皆是银白色,小灯的灯光映在铃铛的表面,映得周围一圈都发出暖融融的亮光。 郁沅端坐在花车上,穿着还未来得及改版的女式嫁衣,如玉的脸庞被灯火映得好像快要融化的透明奶脂,他的头发也被手巧的妇女梳了发髻,上面插着与花车同款的铃铛随着花痴的摇晃发出叮叮当当的细碎声响。 纱帐层层叠叠,拂过车上青年赤.裸的脚踝。村民们都自觉地侧过眼,不敢看这惑人的风景。 桃源村并不大,小半个时辰后,花车便被稳稳当当地送入龙君祠。抬车的轿夫和看热闹的村民们都自觉地退去,将祠堂留给这对“新人”。 所有喧闹好像一下子褪去,只剩下祠堂内安静而凝重的空气,高高在上的龙君像依旧散发着金光,即便面对着自己亲自挑选的新娘,神态动作也未曾有过半分变化。 坐在车上的新娘忍不住簇起秀气的眉,半是委屈半是埋怨地轻诉:“龙君不愿娶我吗?” 龙君像默然不动。 郁沅释出自己的神魂,慢慢地贴上去,龙君像外却似有一层柔韧薄膜,阻挡着他无法进入。 他尝试了半天,龙君像也没有半分变化,好像之前的“显灵”只是一个意外。 “既然龙君不愿,那就算了。” 他半真半假、赌气似的一哼,直接抬步迈下花车,赤.裸的足底踏在冰冷的石板上,还未朝外走出两步,就被从身后拦.腰抱了起来。 “我愿意。” “龙君”贴着他的耳朵,声音低哑,浑身既僵且烫,像一块烧红的木炭。 谢千偃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沉睡了很久,连思维都还木木的,难以转动。但这一次,却没有了那种骤然身处陌生地方的倒错感,从龙君像中继承到的记忆,让他瞬间明白了从前发生过的种种。 他不是从镇魔渊跳下来后突然出现在龙君祠里,而是跳下镇魔渊后,就以龙君和小龙人的身份一直生活,并在龙君彻底占据了身体主动权的时候,完成了与郁沅追求、成亲、追溯记忆等一系列举动。 与自己“沉睡”期间记忆的融合带来了无比的安全感,但同时袭来的,还有极为浓烈的、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彻底淹没的巨大羞耻感! ——他把自己当成假想敌后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仅仅是在这座龙君祠里,他就能数出一二三四条:被拉来拜龙君时嫌龙君像丑、跟郁沅说龙君为老不尊不是好东西、嫉妒龙君像能“娶”郁沅、还想偷偷毁了龙君像…… 每一条每一件他曾经觉得理所当然、愤愤不平的事情,现在仿佛都成了一个巴掌,重重地甩在他脸上! 郁沅是怎么看他的?是不是觉得他天天跟自己吃醋、对打像个傻子? 他不能细想,一想就觉得整个脑袋都要被从心肺内燃烧起来的火焰彻底烧得化成灰烬! 眼见郁沅要转过身体,他顿时收紧手臂,将他牢牢固定在背.对自己的姿.势上。 “别回头。” 谢千偃的声音发紧,口腔内不自觉分泌出大量唾液,却不敢咽,生怕稍有动静就会将这岌岌可危的伪装彻底拆穿,露出底下可笑的真相。 被他抱在怀里的郁沅感到腰部被勒得发痛,只伸手拍拍“龙君”的手臂,没好气地侧头要数落他。 还未张口,脸颊先蹭到了“龙君”柔软的嘴.唇。 谢千偃只感到一股澎湃的甜蜜骤然从唇齿涌入身体,郁沅的皮肤既软且白,像是还未彻底成型的奶豆腐,轻轻抿一下就能彻底淌进嘴里。 那团紧张的唾液终于突破喉口,落下去的声音大得他心惊。 几乎无师自通一般,不,应该说是熟门熟路——在他僵硬的脑袋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先一步松开了禁锢着青年的手臂,转为面对面的姿势,用力地亲.吻上去。 强烈的渴.望如同贪婪的野.兽,他的清醒却只如风中烛火,还未彻底升起就被猛然吹灭。 龙君祠内的金光已经完全消散,只剩下一地月色,被人影搅得格外凌乱。 - 谢千偃最终也没有开口解释自己的记忆问题。郁沅没有问他,他就顺势闭上了嘴巴。 两人再次住进了之前借住过的王婶家里。 作为一个被村民救下来的失忆青年和作为龙君的化身,待遇是截然不同的。王婶之前还能拉着他的手臂对他进行情感劝导,现在再看见他就格外诚惶诚恐。 老两口说什么也不敢留在屋子里跟龙君同住,连夜搬去了隔壁姐姐家。其他村民虽然兴奋,却也不敢打扰他们,只商量着要把庙会多办几天,来庆祝龙君“复活”,并且找回了丢失的妻子。 房子里只剩下郁沅和谢千偃两人。 他们在这间房子里住过很久,但相处的时间却不多,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冷战和吵架。郁沅还好,并不觉得如何尴尬,融合了三个人格记忆的谢千偃却是觉得寸步难行。 在那口水井旁,他曾愤怒地质问过郁沅到底拿自己当成谁的替身; 在石桌边,他曾不容置喙地宣布过两人只是师兄弟关系,要郁沅别再对着他假惺惺演戏; 在房间里,他曾恶狠狠地讽刺过来解释真相的郁沅,说他的“借口”太过蹩脚; …… 之前有多心酸愤懑,发现那所谓的“白月光”是自己,就有多羞耻。 谢千偃只能安慰自己,至少他明白了郁沅的心意,知道他从头至尾喜欢过的都只有自己。 这样一想,便总算有丝丝缕缕的甜意覆盖上来。 他抬起头,终于压制住内心的耻意,极为正经地将郁沅带到桌前坐下,正色开口: “嗷呜!” 金色眼瞳的青年眨了眨眼,感觉自己脑袋还有点晕,但是在看到面前坐着的人时,立刻顾不得身体不适,直接翻过桌子扑了过去! “嗷呜!嗷呜!” 小龙人使劲拿头拱着郁沅的怀抱——他现在知道啦,他和郁沅是夫妻!他们之间有更亲.密、更舒服的事可以做!他们的关系可以比之前更要好超级多! 他简直幸福得快要冒起泡泡了。 郁沅见到小龙人出来也相当惊喜。从谢千偃被围杀之后他就没有再见到过小龙人,尽管与谢千偃同样许久未见,但一个会说话的小师弟,哪里比得过不会说话、只会听话的小龙人呢! 他用力地揉着小龙人的头发和龙角,听着小龙人在他怀里哼哼唧唧,一时只觉得没有比这更快乐的时候。 小龙人本来想蹭开他的衣服,也尝试一下那更亲.密的事情,但是还没成功,就先被郁沅的手心揉得浑身发.热,软软地趴在地上,仰着头等他给自己挠下巴。 “别趴地上。”郁沅伸手拉他,“你看你头发都弄脏了。” 小龙人也不懂,只听他让自己起身,于是乖乖站起来,被他领到水井旁边,在椅子上躺下来,察觉到郁沅正掬起井水,用手指一点点搓掉黏在他头发里的灰尘。 “下次不许这样了。” 郁沅认真地给他洗头,忍不住想起之前刚刚来到桃源村时,他给谢千偃也洗过头。 当时因为怀念乖巧的小龙人,他还偷偷给谢千偃额头上用泡沫捏龙角,结果被谢千偃脑补出一场替身大戏,愣是硬生生跟他闹别扭闹到了庙会结束。 “你说谢千偃怎么就那么爱吃醋呢?”他忍不住眯起眼,手下动作也重了一点,哼哼唧唧地朝小龙人抱怨,“嘴又笨,又爱脑补,动不动就生气,一生气就不理人……他要是能有你一半乖巧,我至于睹他思你嘛?” 说着又掬起一捧水,冲掉小龙人头发上的泡沫,准备再洗一遍。 他一边重新拿了皂角打沫,一边发觉小龙人居然听了夸夸都没朝他撒娇,不由低头,直接用沾着泡沫的手指戳戳他的脸颊。 “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吗?” 小龙人面色沉着,微微抿紧了薄薄的嘴唇。 “师兄。”他抬起眼,俊美的面容冷得像一块冰镇过的铁,“抱歉,又要让你睹物思龙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两根:呜呜呜呜哇哇哇我就知道他不喜欢我!!!他只是顺带爱我一下呜呜呜呜!! - 还有还有,我接着写! 第一章 表白 郁沅完全没想到谢千偃还会杀个回马枪。 看着谢千偃貌似平静却藏不住委屈的金眸, 他顿时心里一抖,语气就软了。 “你……唉,你们真的是一个人啊!”他抓了抓头发, 面对这人格随时切换、记忆进度完全不同的三个人格, 不由感到万分的难搞。 他舔了舔嘴唇, “你现在记得多少事情啊?” “……有一些。”提起这个,谢千偃的神情顿时不像先前那般坚定。他的视线微微游移开, 虚落在空中,不甚熟练地开口,“我记得我们成亲了,你带我来找记忆……” “还有呢?” 听到他还记得这些, 郁沅顿时惊喜。 这是不是代表着谢千偃的记忆在融合了?壁垒不再像之前那般分明? 在他期待的视线中,谢千偃又沉默了一下,才慢吞吞地吐出新的话语:“……我还有两个人格, 我们会随时切换。” “太好了!”郁沅几乎要喜极而泣了,谢千偃能意识到他有三个人格, 就没有理由再胡乱吃醋了! 但在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他也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他忍不住微微压低了语气:“你还记得你之前说龙君……” “!!!” 谢千偃马上捂住他的嘴。 ——看这样子是记得了? 说不定还已经在内心崩溃过一波了! 郁沅几乎要乐得笑出声:终日吃醋, 终于发现醋是假冒伪劣产品?谢千偃为了这事折腾过他不知多少回,现在终于让他找到机会扳回去了!! 他两只眼睛都忍不住笑得弯起来,扒拉开谢千偃僵硬的手指, 也不说话,就绕着他打量。 谢千偃站在原地,又摆出那副标志性的冷脸, 然而唇角紧抿、双耳赤红,已经彻底出卖了他的紧张! “嘿嘿嘿——”郁沅忍不住发出反派的笑声。 眼见着谢千偃耳朵上的红晕越来越红,并且逐渐有向全身拓展的趋势, 郁沅脸上的笑容愈发猖狂,他贴上谢千偃的后背,在他耳边轻轻吐气: “师弟,你会不会觉得我嫁给龙君的行为太过草率?毕竟我是清霄剑派的弟子,被人骗了的话未免太丢人了……” “唉,还有,我拿他当你的替身,你不会生气吧?毕竟我也得不到你,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不过也没关系,毕竟你其实也只是小龙人的替身嘛。” “虽然你们三个共用同一具身体,但是你放心,我会努力把你们都区分开的!一个是我夫君,一个是我的宝贝,咱们俩呢,就是最普通的师兄弟关系……” 他简直要迷上这种在谢千偃耳边说他曾经说过的那些醋精语录的感觉了。当时谢千偃让他有多有口难辩,这会儿他说的时候就有多么舒爽解压! 见谢千偃不回话,他还变本加厉,一只手摸着谢千偃的另一只耳垂,另一只手却要隔在两人的身体之间,保持“师兄弟间的正常社交距离”。 “师弟,你怎么不理我呀?”他轻轻啧了两声,一副受伤的样子,“难道你还在跟我置气?也对,谁让我总拿你当替身、玩弄你的感情——啊!” 他猛地惊呼一声。 谢千偃那张如玉的脸上已经彻底被红.潮占满,下颌骨绷得死紧,猛地一转身,就将他彻底扑.倒在地上! 还记得地上脏,在郁沅落地前,谢千偃先在地上铺了厚厚的几叠锦缎,随后便猛地亲上来,彻底堵住了那张不饶人的嘴巴。 融合了记忆对他来说并不只是带来了羞耻,至少在这方面的事情上,就带给了他大量实.战经验。 淡蓝色的隐匿阵法再次于两人身周升起。 在彻底抛却理智之前,谢千偃极为冷静地想道:龙君之前是七天七夜,总要有个公平才好。 - 两人再次踏上了“寻找记忆”之路。 谢千偃到底没有承认自己已经恢复了全部记忆,只紧闭着嘴巴,半推半就地任由郁沅误会,以为他只是想起了关于多重人格这样的一个设定,对于具体的记忆还没能完全想起来。 他们之前安排的行程是带领魔君走一遍在魔界时他们经历过的事情,但是现在,占据了身体主动权的是谢千偃,再走一遍魔界剧情就没有了必要。 郁沅给他提供了两个选择。 要么就跟他一起回去人界,复习一下他跟龙君相识相知的过程,要么就跟他反过来再走一遍。分析一下他跟小龙人相识相知的过程。 谢千偃:“……” 没一个他喜欢的。 他只能耍赖似的,说既然行程已经定下。这这么走完算了。 他的态度。异常坚定,永远拗不过他,只能答应。 等两人离开桃源村,进入问心渊,再次深入那座镇压了万千魔族的地底魔宫时,谢千偃才发觉自己之前想得太简单了。 他在魔宫中留下的豪言壮语并不比在桃源村里少,偏偏郁沅还不放过他。他并不直接复述谢千偃说过什么,只告诉他在哪个地方自己想的是谁,顿时让谢千偃愈发醋海翻.波。 两人一进魔宫就直接躺进了棺材里面,随后又极为做作地躲避起巡逻的守卫。 天可怜见,相隔十丈之外,这些守卫就已经被谢千偃身上的魔皇气息压得跪伏在地,冷汗直流,偏偏这两个人还要重新扮演“潜入”剧情,动作极为缓慢,更延长了这些魔宫守卫担惊受怕的时间。 一直来到角斗场外。 谢千偃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不那么好看了。 那时他才刚刚发现自己的心意,为了躲避魔宫中的守卫,跟郁沅一起藏身在魔宫里这些狭小的棺材里,胳膊贴着胳膊,大.腿贴着大.腿,肢.体.纠.缠,呼.吸相闻,瞬间就让他刚刚拨云见日的爱.火烧得愈发旺盛。 然而就在这里,他却看见了郁沅写的日记,发现他对自己的“喜欢”从一开始就是装出来的,没有半点真心! 对于一个情窦初开的青年来说,这实在是再沉痛不过的打击。 尽管他如今已经可以清楚地明白郁沅对他的心意,也始终觉得对方要更偏爱另外两个人格,而他不过是一个强买强卖的附庸,就像草莓上剥不完的籽粒、葡萄外皮洗不净的白霜。 这种不安全感也直接体现在他的人格上面,仅仅这一路上,他就在三种人格之间切换了十几次。 连郁沅都没再继续刺激他,却依旧无法停止他的这种切换。 好在如今他三个人格的记忆之间不再有那层厚厚的壁垒,因此即便人格切换,也仅仅是性格上的不同。 郁沅干脆当做没有看见,将他带到角斗场以后,就从储物袋中再次掏出了那本淡蓝封皮的日记。 “上次你只看了前半部分,这次把后半部分也看一遍吧。”他举起右手,做了个发誓的动作,“我保证这都是早就写好的,不是我为了糊弄你,临时写出来的。” 谢千偃的目光落在那本小小的、只比他巴掌大一点的笔记本上。 他是有些怕的。 可是对于剑修来说,一切恐惧都是需要一剑斩破的虚妄。更何况这份笔记里记载了郁沅对他的最真实看法,哪怕这是一柄刀、一碗毒药,他也无法克制自己的好奇与渴望。 他伸出手,接过这本薄薄的笔记,指尖冰凉,翻动纸页的时候几乎要将整张书页彻底扯坏。 【为什么老是遇到谢千偃啊,还得装惊喜、装痴汉……】 【到底怎么假装喜欢人啊?】 前面这些已经看过的内容被他飞速地掠过,一直翻到中间,速度才减慢下来。 【嘿嘿,小龙人还是很可爱的!!强烈建议谢臭脸把多余的嘴捐出去!】 【偷我衣服……不要想,肯定是谢千偃!小龙人才不会只偷衣服不偷我呢!】 【诶……两根,呸呸呸!】 【妈的,有点被谢千偃帅到了怎么办!】 【……收回我昨天的话,谢千偃是狗吧是狗吧???气死我了!他的脑子是个摆设吗?!】 【谢千偃不见了。】 【我好想他。】 …… 从一开始的各种骂他,到话语变得越来越轻松俏皮,再到直白地说出想念,谢千偃一直觉得郁沅对他的感情和态度难以捉摸,现在反倒觉得,或许是自己实在太过迟钝,硬生生造出这许多波折。 所有心思被彻底摊开在另一个人面前,郁沅同样感到极为别扭,见谢千偃翻到最后一页,就立刻夺回日记收进储物袋,为了遮羞一般,恶声恶气地质问:“看完了吧!” “看完了。” 谢千偃的身体同样僵硬。 两个人几乎在这地下的魔宫里凝成两座红色的石像。即便已经将最亲.密的事情做过许多遍,在这样坦.诚最初原的情感时,却都不由自主地变得纯.情而又青.涩。 这一次谢千偃终于率先找到一点点主动。 他张了张嘴,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沙哑干涩:“我可以认为……我们是两情相悦的吗?” “不然呢?”郁沅简直要恼羞成怒了,“你是不是蠢!” 他气得直接瞪了谢千偃一眼,眼珠子明亮的、汪着水,像一潭桃粉色的湖。 谢千偃的嘴唇动了动。 白衣剑仙脸上很少出现冷漠以外的表情,更不用说是害羞或者恼怒这样软弱、外现的情绪。但此刻他垂眼看向郁沅,眼神却湿漉漉得好像一只终于找到了家的流浪小狗。 “郁沅,我……”白衣剑仙修长的颈项间,凸.起的喉.结不安地滚动,直到郁沅有些等不及地瞪他,才好像一块大石落定,蹦出四个掷地有声的大字,“我心悦你。” “哦。”郁沅应了一声,没答话,红着脸在地面上观察岩石的纹路。 僵持半晌,谢千偃忍不住抬起小臂,轻轻撞了撞他的手背。 “干嘛?我听到了……” 郁沅马上跳起来,凶巴巴地瞪他。然而站在对面的白衣剑仙眼神是那样可怜,因为等不到回应,好像又要变成被抛弃的可怜小狗,湿漉漉的、眼巴巴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摇着尾巴发出可怜的呜咽。 他的心脏顿时不争气地软成一团,表情也抑制不住地柔和下来,红着脸将脑袋埋进他怀里,像一只野猫终于肯收起爪子,勉强回应一点点真心。 “我也……唉,一样嘛。” 他声音含含混混的。 “一样什么?”谢千偃抱住他,却并不满足于此,“我想听。” 郁沅简直要分不清这个会温声引诱他的到底是谢千偃还是龙君。 对方还在他头顶念念叨叨,几个字来来回回,几乎连他的耳朵都快能熟读背诵。 他忍不住磨了磨牙,一把揪住谢千偃的衣领将他的脑袋拽到面前,“吧唧”一口,格外响亮地亲在他嘴上。 “我也喜欢你!心悦你!我馋你身子!行了吧!唧唧歪歪烦死了!” 尽管是这样不耐烦的、敷衍似的语气,谢千偃看着青年红得几乎要滴出血的脸颊,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大概是他自出生以来最快乐的一天,也是最情难自禁的一天。他轻轻拥住郁沅,好像恶龙环绕住他的珍宝,珍而重之地在他额头印上一吻。 “那……可以最喜欢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谢两根:番位之争不能输!!! - 下章大结局!!! 大家可以点番外了! 目前暂定一个论坛体龙君求助社死解决办法的贴子,一个大家不爱看我也不想写但是不写剧情又不完整的重山城城主的结局。 所有番外都会设置成1币章节,感谢大家愿意忍耐我时不时的断更【跪谢】 如果没人点,我明天再偷偷把这段删掉! 第一章 余生(完结) 距离重山城城主被审判流放、仙盟选出新的盟主已经过了半年有余。 在这半年之中, 曾经的谢仙尊、如今的龙君已经彻底统一了魔界,而人魔两界的和谈也重新推进,于月前正式签订了和平条约。 战争曾经带来的疮痍正在飞速愈合重建, 人界的土地终于再一次被阳光洒满。 各种飞舟、飞行灵兽凝成的遁光飞速划过天际, 在清霄剑派迎客峰外落下, 各大门派的掌门带领着门中得用的弟子鱼贯而出,一步步沿着台阶走上去。 今日是个极为晴朗的日子, 而清霄剑派里似乎又格外晴朗些。 天空是如海一般深邃的蔚蓝,金色的阳光温柔地充盈在空气中,照出细渺的蜉蝣穿行在高挂的红色灯笼间,仿佛也在为这场婚宴贺喜。 清霄剑派的掌门站在迎客峰上巨大的平台门口, 与前来道贺的各派掌门交际。而他们带来的门中弟子则被清霄剑派的弟子引着,来到待客的大厅入座。 婚宴还未正式开始,他们被告诉了位置, 但也未被限制走动。小辈们总是活泼些,几乎没有安静坐着的, 只在四下三三两两聚结成团,一边吃着清霄剑派准备的灵果灵食, 一边小声地交头接耳。 “你说,郁沅仙君和谢仙君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啊?” “不知道,但……两位仙君应当有他们自己的深意吧。” “对, 或许是为了联络各大宗门的感情?” “也有可能是想借此机会,展示清霄剑派的实力!” 众人绞尽脑汁,试图找出一个有说服力的解释, 但对视之间,都感到万分为难。 也实在无怪乎他们如此八卦——短短两个月内,二人已经举行了两次结道大典, 这还是没有算当初在重山城那场。若不是清霄剑派这边标明了不收任何随礼,他们简直要以为这是故意骗礼钱的了! 可若不是如此,又为什么要办这么多场结道大典呢? 一群年轻弟子互相对视,都感到或许这不是自己这个修为能理解的事。 - 清源峰。 周玉瑀被道童引着,敲开了郁沅院子的大门。 院里已经有人在了,周玉瑀认得他,是郁沅身边的跟班,正眼泪汪汪地跟郁沅告状,而郁沅穿着一身大红喜服,扶着额头,看起来颇为疲惫。 “这是……?”他眨了眨眼,在石桌周围坐下来,安静地听起八卦。 “过分!太过分了!”沈三决呜咽着,一个一米八多的大男人,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时不时吸吸鼻涕,震天的响,“师兄,你的衣服、灵宝一向是我来购置,凭什么现在你们成了亲,我就成了居心叵测了?” 想着谢千偃是如何冷着一张脸将一袋上品灵石扔到他面前,冷冷地“感谢”他过往对自己妻子的照顾,并威胁他以后不要再多管闲事,沈三决就恨不得连五脏六腑都哭出来。 家有恶媳,仗着自己有些修为和臭钱,竟然敢干涉他们郁师兄的人际交往! 难不成还想独占郁师兄吗! 他又擤了道惊天动地的鼻涕,撇着嘴,眼神里充满不屈的斗志,“我非要让他知道,在买东西这块,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您!” 说着一抖储物袋,倒出一大堆写着“生子”、“疯批”、“万人迷”之类关键词的小话本,睁圆了两只眼看他,“师兄,你看我买的对不对口味?这都是市面上如今最火的!” 还在忧郁的郁沅顿时小脸一黄,一挥袖直接把话本全收了,不赞同地看他,“大庭广众的,注意点影响。” 周玉瑀吃吃地笑了两声。 “郁师兄,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 他拍了拍储物袋,郁沅顿时露出惊喜的神色,随后起身要赶沈三决走。沈三决万万没想到会在他师兄这里遭到逐客令,眼泪顿时落得更汹涌了,直到被推出院门,还仇恨地朝周玉瑀怒视。 郁沅给院门上了锁,又不放心地抬手加了一道结界,这才折回来,将周玉瑀拉到屋里,做贼似的跟他确认:“真的有用?” “童叟无欺。” 周玉瑀自信点头,随后从储物袋里掏出一罐小小的香炉,交到郁沅手上。 “这克阳香乃是我合欢宗秘药,专治那些索求无度的男人,你把香点上,最迟三个时辰就能见效,保管他性.欲大减,而且会变得格外听话。等你想要了,就把香灭掉,保证没有副作用。” 郁沅郑重地捧着那罐香,眼中几乎要落下感动的泪花。 他小心地把香放在台上点燃,随着灰蒙蒙的香雾飘出来,果然立刻感到世俗的欲.望正在远去。 “周师弟……”他拉着周玉瑀的手,用力地握住,“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两人在屋里又说了会话,就感到结界传来被触动的反馈。郁沅整理了一下仪容,撤开结界,与周玉瑀一同走出去,就见同样穿着大红喜服的谢千偃眼巴巴地走进来。 后.腰立刻条件反射地一酸,郁沅忍不住退了一步,但紧接着就被谢千偃强势地瞬移过来揽住,整个龙隔在他跟周玉瑀中间,不着痕迹地把多余的人往外推。 “阿沅,怎么了?”他体贴地将手按到郁沅的后腰上,不轻不重地揉按,“我就说了,你最近比较劳累,还是不要花太多时间跟外人应酬。” 言语之间茶香四溢。 自从他人格彻底融合,就变得异常难搞。眼馋小龙人有的洗澡、玩游戏待遇时,就说人格已经彻底融合,谁来都一样,等他拿龙君之前做的坏事想要追责时,又说是龙君个人行为与他无关。 眼下他们短短两个月内就要举行第三回婚礼,也是谢千偃茶里茶气、酸巴巴地说龙君都跟他成了三次亲,而自己一次都没有,只能当个地下.情.人。 一看郁沅想拒绝,就哀哀叹气,说什么“我知道你在三个人格里最不喜欢我,我都懂,我只是你爱他们时不得不接受的拖油瓶”、“我不该奢求这么多的,你能分给我一点喜欢已经是我的福气”等等。 郁沅没有办法,只能答应下来。 眼下谢千偃也是以结道大典即将开始为由,要周玉瑀尽快离开,然后自己牵着郁沅的手,一步步朝布置好的礼厅走去。 他们一出现,顿时便有无数的贺喜声飘过来,祝他们千年好合的、永结同心的、共同飞升的……尽管已经听了不知多少遍,谢千偃还是乐此不疲,以惊人的礼貌一一回复:“会的,多谢。” 他们在这热闹的气氛中一路走到中央,在司仪的唱声中,朝坐在上首的掌门行拜礼。 再转过身,面朝对方,同样深深拜下。 礼厅中忽然想起凤凰的啼鸣,巨大的金凤浑身燃烧着流动的火焰,绕着这对新人飞翔,好像也在为他们庆贺。 众人发出惊呼,谁也想不到会在这里看到消亡多年的凤凰,其身上传来的强大威压,更说明了这是一个至少有合体后期修为的至强者。 他们眼睁睁看着这凤凰在环绕这对新人三圈后便直直冲向天际,视线不由追随着它朝天外转去,直到它彻底消失。 凤凰虽已离开,在整个清霄剑派中却落下一场光雨,来自上古的大道之力无差别地融入他们每个人的神魂,瞬间为所有人带来一次关于大道新的领悟。 所有人都闭着眼睛静静体悟。 当他们再睁开眼看向厅中,试图向中央拜堂的二人询问凤凰的来历时,却发现礼厅中早已没有了两位新人的身影。 遥远的十万大山之上,两道长身玉立的身影倏然浮现。 郁沅手里多了一颗金色的珠子。 “这是什么?”他看向谢千偃,“刚刚是凰灵秘境里那只凤凰?” “嗯。”谢千偃点头,“我为他重新凝聚了神魂,又将他的眼珠还了回去,如今他已经彻底自由了。至于这颗珠子……应当是凤凰一族的宝物吧。” 他伸出手,极为磅礴的时空之力从他掌心骤然涌出,在他们面前张开一涡巨大的黑洞,无数的时空乱流翻涌,星云和银河转动。 “你准备好了吗?” 他握住郁沅的手,而郁沅回以同样坚定的力度。 在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最大的愿望仅仅只有保住性命,那时候的他一定无法想象,有一天他会和自己命中注定的宿敌手执着手,一同站在回家的路前。 曾经的他们是彼此的一场劫难。 而从今往后,是余生。 作者有话要说:END!!!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