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名:宿敌竟是白月光 作者:人活着要开心 文案: ——“那么喜欢偷看姐姐打球啊?” ——“没有,自恋狂。” ——“噢。那……你手上的应援环,怎么标着我的名字?” 温祁—竞赛大佬,校女篮队长,学生会会长。恩台一中谁都知道温祁这个名字。 但边浅非常讨厌温祁。 高二文理分班,两个人不那么凑巧的分到了一个班,边浅当了班长,不可避免地与温祁有了接触。 早自习: 温祁:“班长大人,这个字怎么念?” 边浅微笑jpg:“下面有注释。” 午自习: 温祁:“班长大人,我试卷没带,可以和你看一张吗?” 边浅微笑jpg:“我刚才发的试卷被你吃了吗?” 晚自习: 温祁:“班长大人,这题不会,教教我吧。” 边浅看着那道基础题,心中狂啸:你他妈数学考149,问我1+1等于几? 放学后: 温祁:“班……” 边浅:“给老子滚!” 边浅以为她和温祁是初见,但她并不知道,这场相遇,其实是温祁蓄谋已久的重逢。 边浅×温祁 1v1 避雷:和校园暴力有关,事情解决后就是小甜饼啦。 内容标签: 强强情有独钟天作之合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边浅,温祁 ┃ 配角:苏依桐,时槐深 ┃ 其它:学生,老师 一句话简介:我以为你是光 结果你最黑 立意:好好学习 好好生活 第1章 别动 “疼吗?” 又是这间被废弃的器材室,各种老旧的体育器材堆在空地上无人问津,外面的暴雨几乎将屋顶砸穿。 边浅机械地抬起头,四面墙壁蓦地化成数百张面目狰狞的脸: “那天你怎么就不下手重一点呢?” 她们张开猩红的唇大笑: “这样我们就都可以解脱了。” 天光大亮。 床上的人猛然睁开双眼,眉头紧皱,呼吸起伏间冷汗已经漫上额头。 边浅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已经6点20了,高二的早自习6点半要开始。 她迅速起身去换衣服洗漱,到学校后,她小跑着朝大礼堂走,心里还在想:今天周一值日查的严,检查肯定躲不过去了,开学典礼的演讲不知道会不会耽搁… 边浅刚经过教学楼一层的大厅,就碰到了正在查班的年级主任,于是被逮着训话。 “怎么回事儿啊来那么晚?上次高一联考第一是你吧?考得不错,但是不能骄傲啊,下次不要再迟到了。” 边浅的神情中有些疏离,微微欠身道: “抱歉,下次我会注意的。” “好了,升旗典礼也快开始了,赶紧去吧” “老师再见。” 道过别后,她转身朝大礼堂走去,背后传来其他几个老师的交谈: “这就是之前高一全市联考第一的那个同学吗?” “对啊,还是个小姑娘,长得就像个好学生!” “我听徐老师讲他们班班长就是这个孩子。” …… 穿过大厅,路过的班级已经空无一人,边浅听着这群老师讲话,眼底的憎恶满得快溢出来。 她最烦好学生这个名号。 国旗班已经排好队,指导员三三两两在他们周围嘱咐。学生会的人站在礼堂门口维持纪律,手里拿着评分表给各个班级打纪律打分。 清晨透亮的阳光洒在走廊上,一个女生手插兜靠在这条走廊的窗户旁,秀发扎成高马尾垂在身后,身形高挑挺直,眉眼轮廓很深,她只是慵懒地站在光里,便让人远远地望了一眼就移不开眼。 对方好像察觉到什么,抬起头来,随后目光便直直地停留在边浅身上。 边浅和温祁并不熟,虽然在一个班,但平时几乎没有交集。 她正准备走进礼堂,温祁忽然道: “书包。” 这把声音比主人还冷。 边浅不明所以地看着对方,而后反应过来。 刚才上楼时觉得书包太重,索性褪下来拎在手里,马上就要上台,但是附近的桌子都被矿泉水、写字板和大大小小的本子覆盖,没有空余的地方。 视线中多了一只苍白又有力的手掌。 是温祁把手伸了过来,示意着可以代劳。 “演讲的人呢?学生代表在哪里?” 有人急冲冲跑出来东张西望,看到边浅后连忙道: “典礼要开始了,同学你快进来!” 边浅只得把背带递过去,温祁便迈开长腿走到她面前,微微弯腰,伸手接过书包。 那只手离开的时候,好像还挠了一下自己的手心。 边浅没来得及多想,以为是错觉,于是匆匆道了谢,在催促声里走进后台,踏上舞台中央。 幕布背后,温祁一动不动地盯着聚光灯下那抹身影,眼眸中的渴望尽数隐藏在黑暗中。 “会长,人到齐了,现在开会吗?” “嗯。” 她又看了一眼边浅,转身走出礼堂。 “……和谐相处,不要拉帮结派以大欺小,阻止校园暴力在我校发生的可能。尊敬师长,文明守信。最后,‘羡子年少正得路,有如扶桑初日升’,希望大家在恩台一中能够实现自己的梦想,拥抱美好未来。” 边浅站在舞台中央,台下掌声如雷,虽然开学典因为前一阵子的暴雨礼迟到了两个星期,但丝毫不影响学生对新生活的向往。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乐,青春的色彩。 和三年那场庆典如出一辙。 甚至是将拳头挥向你时,也是这幅单纯模样。 灯光熄灭,厌恶的情绪不再需要再被掩饰,瞬间从骨血深处涌上眼底,肆意翻滚。 “边浅,来来来。” 班主任徐邱山站在楼梯口等她,和蔼地招手。 边浅跟在他身后,一起朝教学楼走去。 “老师好。” “哎,最近咱们学校和二中有个数学竞赛,你想参加吗?” “周几举办?” “明天晚自习,就在咱们学校时间确实有点紧。这不分了班还没考过试吗,我看着你们之前的成绩单选了俩人出来,另一个是温祁。” 出了礼堂,路旁的蓝花楹默默伫立,细碎阳光透过树梢洒在地面上,不时有微风吹过。 “好。” “准考证估计要明天发,不要有太大压力,几个数学老师说都是上课教的内容,不难。” “谢谢老师。” 徐邱山忽然停住脚步问道: “我上次听几个同学说,看到你和别人打架,真的假的?” 她也停了下来,在老徐扭头之前,眼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偏执,而后轻笑道: “我没和别人打过架呐。” “我想也是,估计她们看错了,你看着也不像会打架的样子啊。” 边浅颔首,以做回应。 徐邱山转身告别后,她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还有些阴翳。 快上课了,她想快步走回班,但是脚上使不上力气,特别是右脚。 因为那里,还留着上次被人暗算而受的伤。 22班是教学楼左侧楼梯通道第一个班。 从班级前门的小窗户望进去,讲台上有个人从粉笔盒拿出一支粉笔,在值日那栏写字,本来聚在一堆聊八卦的女生也都不说话了,抬起头看那抹挺直的背影。 边浅轻轻推开门。 温祁已经写好了,正要把放粉笔放回去,边浅刚想对那人勾起一抹笑,以表感谢,对方却低下头整理粉笔盒,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边浅立刻垂下嘴角,顺着走道走回座位。 温祁余光看到边浅离开,才抬起头,注视着那道背影。 当目光流连到脚踝时,她好像发现了什么,放粉笔的随之手一顿,直到边浅坐下后,才将粉笔丢进盒里。 “班长!刚才生物课代表让收作业,我把你的练习册递上去过啦!” “好。” 边浅拉开座椅,苏依桐便凑上来讲悄悄话。 “班长,你和温队是朋友嘛?她怎么帮你带书包呐?” “不熟,顺便带的。” 边浅打开书本,听到苏依桐口中叫的温队,她蓦地想起关于温祁的一些事情。 高一文理没分班之前,她和温祁不在一个班,但是在一中,谁都听说过温祁这个名字。 中考时全市第一,被市里的省重点高中抢来抢去,最后来到了恩台的百年名校恩台一中。开学军训时,每个班级举办防身演练,温祁自己一个人把三个教官一齐打到在地,而后被体育部的老师看重,凭实力担任一中校女篮队长。高一整个学年,学校竞赛光荣榜上,边浅经常看到温祁和自己挂在一栏里。 入班时,边浅在成绩单上看到过温祁的分数,英语数学接近满分,但是语文只考了112,所以总分比她低0.5分。 “温祁真的好帅啊,特别是她的气质,但是太凶啦。上次有个学妹给我发温祁在学生会开会的照片,那压迫感,好吓人。” 边浅把书打开到要背的地方。 那只手掌又浮现在脑海中。 匆匆而过,没怎么看清,但依旧注意到了指腹处的薄茧,还有动作时,苍白皮肤下鼓起的青色筋络。 即漂亮又性感。 但她的主人一点也不讨人喜欢。 铃声敲响,物理老师拎着袋子,慢悠悠打开前门。 是个50多岁的小老头。 “早上好啊同学们,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 一个男生哭着接道: “那还是晚安吧亲爱的老师。” 老头佯装严肃怼他: “大逆不道。” “哈哈哈哈哈。” 两节课结束,大课间要去操场跑步,下去晚了楼梯会赌,所以班里很快就空了。 边浅把单词小本揣进兜里,顺着末尾的人流走出班级,她的脚伤还没好,而且徐邱山今天早上那样问,她去请假,肯定会惹来怀疑。 班里,孟浔从后门夹缝里拿出班旗,问还在座位上写题的温祁: “你不跑吗?” “有事。” 整个楼层逐渐寂静下来。 温祁穿过走廊。 一中建校将近100年,每逢暑假寒假,大门前几根柱子都会重新上漆,教学设施现代化完成得也很好。 唯独卫生间,永远都是那扇绿色的木门。 边浅走到正对门的窗户边,本来想背几个单词,听着从操场传来的声音又有点看不下去。 她正发着呆,门突然被打开,响了一声,但动静也不是很大,立马又被关上了。 边浅回头去看。 刚关好门的温祁好像愣了一下,意外道: “边浅?” 边浅还没来得及编个说辞,就听到外面老徐和另一个女老师的声音, “李老师,你怎么还不下去啊?” “这不抓学生吗,不想跑课间操的都往厕所钻。” 老徐道: “害,我们班上次还有几个跑着跑着从操场后门溜去食堂的!那我先走啦” “好嘞!” 只一瞬,她就被温祁带着腰迈进了隔间。 “你……” “别说话。” 肢体接触的那一瞬间,边浅下意识握紧拳头想要挥上去,但是没想到温祁的力气会那么大,根本就反抗不了。她凶狠地瞪着眼前人,在昏暗的光线中,却看不清对方的神情,只能清晰的感受到那双手贴在自己侧腰,不经意勾起的痒意迅速传入大脑中枢,而且呼吸间满是温祁身上的气息,比洗衣液更好闻,很清冽,竟神奇地让边浅的情绪平静下来。 头上的灯没开,这一小片空间即拥挤又有点昏暗。 边浅皱了皱眉头,觉得这个距离令她不太舒服,于是便想后退,但那双手的主人好像发觉了她要走,抱得更加紧了,边浅左脚没站稳,后脑勺差点磕到门板。 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 温祁用另一只手护住边浅的后脑勺,身体又朝前倾了一点,靠在边浅耳边轻声道: “别动,会被发现的。” 边浅咬着牙侧过头,耳后的红潮彻底暴露在对方眼中。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看 第2章 吸引 厕所的门被打开。 脚步声越来越近,像催命似的一路走来,到她们俩这个隔间时停下。 老徐上周刚讲过,刚开学,学校什么都抓的严。无故逃课间操不跑等同于旷课,还要全年级通报批评写检讨。 隔间的门突然被拽了一下: “里面有人吗?” “是学生吗?” 空气几乎静止。 那个老师还没问完,厕所门口就传来一声呼唤: “李老师,别找啦,你u盘借我用用吧!” 高跟鞋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走了: “抓到一个100块钱呢!算了,放你们一马吧。” 周围恢复安静。 腰间的手终于松开,边浅板着脸后退到安全距离,她最烦别人碰她,如果温祁再有什么动作,她一定会一拳头直接挥上去。 气氛有点僵,对面的人开口问道: “明晚的竞赛参加了吗?” 她隔了半天,才从嗓子眼挤出一句: “嗯。” “抱歉。” 边浅不友好地挑了挑眉头,又听到对方讲: “我先走了。” 怎么,还要告个别吗? 她抬起漆黑的眸子恹恹地盯着温祁,蓝色身影似乎也并不在意她的冷漠,径自打开了门,继而消失在墙壁拐角。 最后一节课,距离放学还有2分钟时,讲台下已经有人开始偷偷收拾书包。 “班长,你下午几点来呐?” 边浅正在整理笔记,听到苏依桐问便回答道: “我中午不回去,怎么了?” “刚才数学老师讲的有两题我没听懂,我下午来早点,你教教我吧!” “好。” 铃声一响,教室里的学生就像即将脱缰的野马,屁股也开始坐不住板凳,数学老师大手一挥: “剩下的题下节课再讲,放学吧!” 边浅收拾好书包,又在班里坐了一会,等楼道里不再拥挤时才拎着茶杯走出班级。 校园里的人都快走光了,赶着回家吃饭睡个午觉。 学校里面有一个小停车场,在教学楼后面,本来是给老师用的,后来学校在西门重新建了一个新的,所以这个旧的就给学生用了,但是又因为位置比较偏僻,不顺路,学生也不经常停在这里。 边浅早上来晚了,来不及再赶去西门,便直接把自行车停在了这里。 本来车子是靠在墙边的,现在狼狈地躺在地上。 她皱着眉走过去。 第一眼就看到,好多张大红色便利贴粘在车把和车座上,用记号笔写着“贱人”、”废物”之类的话 车子有些地方还变形了,像是被石块砸的。 又开始了吗? 边浅先是愣了一下,并不是因为震惊,反而是惊讶于这种熟悉感。 她已经好久没见到过这种场景了。 上一次还是在初中,一群不要命的东西非要来招惹她,后来被送进了医院。 想起那些阴暗的旧事,边浅心中燃起一股无名的怒火,她逼迫自己凑够回忆中走出来,随手把茶杯塞进书包,弯腰将车扶起来,还没站稳,轮胎就在平地上硌了几下,才发现车胎已经漏气了。 边浅嫌弃地松手,车子摔在了地上,发出“哐啷”的响声。 一阵脚步声从墙外传来。 果然还是没被打够。 “呦,瞧瞧这谁呐,臭杂种怎么长得人模狗样的了!” “老大不是说了吗,她就是条没人要的狗。” “我们还有你的照片呢,要不要回味一下你在附中苟延残喘的样子啊?哈哈哈哈……” 一群人嬉皮笑脸的走来,大多都是旧相识。 领头的女生穿着校服外套,头上带了个粉色蝴蝶结,眼神活像森林深处的小鹿。 她瞪了眼周围的人佯装生气: “哎呀,别那么说学神啦,人家会伤心的。” 女生看到边浅冷漠地盯着自己,于是走过去,伸起手想要拍向对方的脸: “边浅,你生气……” “啪。” 手还没凑到面前,就被用力打了下来。 时间仿佛凝固。 其他几个女生收回脸上虚伪的微笑,慢慢跟上来。 边浅嫌弃道: “谭风,你的手和以前一样脏。” 话一出口,这片空间里的气氛就像被点燃的炮弹一般,“哄”的一声瞬间炸裂。 而后拳头如雨点般落下,力度凶狠,疯狂地砸过来。 边浅转过身,快速拽住一个人的胳膊,用另一只手摁着对方的头就猛往地上摔。还没来得及抬头,一个巴掌就朝脸前飞来,她偏头一拳用力挥向那人下巴,随即侧过身抓住脚踝猛地甩出去,连带着其他几个人也一起倒地。 有想爬起来的,被几腿踢的重新栽下去。 墙边还站着一个,此时示威怒道: “杂种,没人要的狗东西!她马上就要回来了,你觉得你还能好过多久?” 她? 器材室里那道灰暗可怖的身影又浮现在眼前。 一个巴掌又要打过来,边浅抓着伸来的手硬生生往反方向折过去,又一记膝盖顶上胃部,眼前的人顿时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 边浅用手擦了下脖颈上渗出的血迹,攥着谭风的衣领把人往墙上摔,在她耳边狠绝道: “好过?我从来没想过要好过。” “下次见面你最好杀了我,不然你就别想活着走回去。” 学校前门的两边都是小吃店,边浅随便找了家买了份西红柿鸡蛋盖面打包,又进奶茶店里买了盒枸杞菊花茶包。 因为楼层比较高,六楼这几个班很少有用饮水机的,每天搬水很麻烦,所以几乎都用电烧水壶。 她泡了杯茶,打开杯盖,放在窗台上冷着。 面香盖过了茶香,边浅打开筷子,熟练地将面放到左边的窗台上,开始吃饭。 教室空无一人,她刚才把门关上了,现在班里很安静。 往楼下看,小巷子里有几个学生朝学校走来,操场上好多人在打篮球。 一眼就看到了温祁。 其实并不是第一次。 边浅的家离得不近,而且家里经常没人,所以她平时中午都是在学校吃,就像这样在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世界发呆,以前是三楼,现在是六楼。 高一的时候她就注意到那个打球很好的女生,分班之后没想到竟然遇上了,还知道了她叫温祁,是校女篮队长。 对方身形本就扎眼,现在换上了球衣,裸露在外的肤色很白。虽然隔了很远,依旧能隐约出露在外面的肌肉线条。 温祁这会儿抢到球,躲开几个人的拦截,投了个漂亮的三分。随着手臂的动作,球衣下摆扬起,一节纤细的腰暴露在阳光下,充满了力量感,非常具有冲击性。 随着篮球落地,场子里的人纷纷懒散地走去休息,温祁从橡胶跑道旁的一打农夫山泉中抽出一瓶,打开瓶盖仰着头喝水,本来躲在跑到上看打球的几个女生围上去,动作扭扭捏捏,有一个还内八。 温祁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抬头看了一眼六楼班级。 虽然清楚这么远的距离肯定看不清,边浅还是不自然地别开视线。恰巧一阵风吹过,教室前门被“嘭”的一声砸向墙壁,她被声响吓得全身一震,胳膊肘正好怼到外卖碗上,眼看一碗香喷喷的面条就要尸骨全无,边浅立马手忙脚乱地站起来,身上的伤口够疼得她额头直冒冷汗,差点没跪在板凳旁。 不再神游,她快速吃完饭,把上午布置的练习题和试卷写好,随便收拾了桌上的卷子和书本,趴在上面,好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走马观花一样在脑海里窜来窜去,但抵不住困意来袭,慢慢进入梦乡。 “班长班长!” 苏依桐用手指戳她胳膊。 “25啦,班主任快来了!” “嗯……” 身上的伤在这时疼得格外明显,边浅因此很快从睡意中清醒过来,她迷迷糊糊道: “哪题不会?” “中午回家打视频的时候,我对象教我啦。” “噢。” 教室里坐满了人,闹哄哄的。 她慢吞吞坐直身,发了一会儿愣,随后拿起杯子喝口茶。 有点凉了。 想上厕所。 才从后门走出去,余光就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边浅刹住脚步,还是差点和来人装了满怀 对方身上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刚抬头就对上温祁的视线,那抹腰线又浮现在脑海中,边浅不自然地移开眼,温祁却抓住想跑走的人的胳膊道: “等等。” 她伸出胳膊,在边浅迟疑的目光中道: “扣子开了。” 边浅刚想甩开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却又蓦地反应过来,中午确实有人拽了自己的衣服。她正想去摸领口,对方却早已伸出手抚上散开的衣扣。 布料包裹住突出的锁骨,白暂的皮肤也因此隐去。 边浅隐隐约约在这一系列动作中,察觉到了不容抗拒的意味,便仰起头后退一步,拒绝道: “谢谢,我自己来。” 深沉的目光扫过眼前人有些泛红的脖颈,温祁礼貌收回手, 边浅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下去,看向温祁的视线中多了一丝戒备和不耐烦: “借过。” 她抵着温祁的肩膀侧身而过,向洗手间走去。 熬过坐班,下午前两节课总有人犯困。化学老师调高扩音器,继续激情澎湃地讲卷子,黑板上用不同颜色的粉笔写满了方程式和解题步骤。 边浅用左手撑着头,思路跟着老师走,时不时记点笔记。 “说了八百遍不能带手机不能带手机,你还想不想上学了!” “刚才不还挺火的吗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外面的争吵声太大,班里的人小声嘀咕起来。 她分神朝前门看了一眼,是隔壁班班主任在训学生,手还朝男生头上招呼了几下。 化学老师也注意到了,随手关上前门,拿书拍着讲台道: “这会儿来精神了,黑板上讲的题都听懂了吗?” 班里瞬间鸦雀无声,因为那题是整张试卷里最难的一道。 “我来找个同学回答一下啊!” 刚说完,他就站上讲台开始瞄下面的人,众人都只给他留了一个头顶。 “一个个怂的! 观察半天,化学老师将把目光投向几个得意门生,骄傲道: “温祁来回答一下吧。” 话音刚落,边浅就抬起头望向温祁的位置。 那人还在低头写东西,听到后站起来提供了一种新的解法。 竟然比自己的还简单一点。 “这个思路不错,可以。”老师又夸了她几声,随即带着班里的同学一起讨论起来,有几个坐在前排的女生还回头看温祁,眼中满是欣赏和赞许。 边浅用冷淡的目光盯着这几个女生的背影,罢了又看了看温祁,握着笔的手指轻轻摩擦着笔杆,笔尖写下了“温祁”两个字。 名字写出来还挺好看的。 “哗—” “卧槽怎么了!” 苏依桐被身边人的动静吓到,赶忙爆了生粗口。 边浅看着被黑色笔记划破的那两个子道: “没什么。” 她在心里愉悦地想着: 破掉啦。 哈。 第3章 我醋了 上完生物课,徐邱山关掉PPT,把边浅和温祁都叫到办公室里。 他坐在办公桌前,喝了口水道: “这是你们的准考证,一定要保管好。” “谢谢老师。” “考场就在明德楼,具体班级上面也写了,记准考试时间,不要迟到,放轻松正常发挥就好。” 正值课间,有的老师收拾东西准备下一节课,有的拖了会儿堂才回来,还有班干来交作业,边浅察觉到温祁朝里站了几步,两个人的手背在不经意碰到。 “边浅?” 一个女老师踩着高跟鞋着走进来,边笑边道: “徐老师让你参加竞赛啦?” 边浅把手揣进校服兜里,点头道 “嗯。” “好好加油啊!”随即又故意凶老徐:“这小姑娘当初在我班里可是个宝,分班时我都不愿意撒手。” 正写教案的一个女老师抬头佯装恨道: “可别说了,温祁还是我班里的宝呢,现在都跑他班里去了!” “哈哈哈哈……” 欢快的氛围弥漫开来。 出了办公室,温祁开口问: “你在几号考场?” “3号。” “挺巧,我在你隔壁。” 不怎么巧。 边浅习惯性的假笑还没勾起来,就被人打断。 “队长队长!晚上打球吗” “好,把队里的人都叫来。” “得令!” 温祁笑着和别人说话,疏离感被队友的熟络打散,走廊窗外的夕阳正好错位落在她背后。 边浅攥着手中的准考证,默默移开视线。 10点整,晚自习下课,边浅背上书包走回家。 上自习时没注意,外面下了点小雨,路边还有点水痕,红路灯的倒影在里面显得更加明亮。 店铺几乎都关门了,门上的广告显示屏还滚动着打折促销的红色文字。路灯投下的光落在绿化带的植物上,有阴影的地方还是一片黑暗。空气里弥漫着潮湿清新的气息。 家门口的这条巷子没有路灯,又窄又长。 她加快脚步,走到屋檐下,掏出钥匙打开门。 屋里一片黑,客厅旁的落地窗洒下几缕月光,越过沙发上的人影蔓延到地毯上。 边浅关上门,打开灯。 “站住。” 她停在楼梯前。 许笙踱步而来: “这才几点你就回来了,晚自习几点下课的?” “十点。” “为什么不再学校多学一会,你是不是不想上学了?看看别人家的孩子学习多用功!” 语气变得尖锐。 边浅觉得自己的声调像机械发出的一样,毫无生气又冷漠。 “太晚了,我一个人回家害怕。” “害怕?邻居家孩子天天学到半夜一两点,都不用父母看着,现在是法制社会,你有什么好怕的?我看你就是不想好好学习!” 边浅快步走上楼梯,但背后顽固的声音没有丝毫软化的迹象。 “从初中开始就天天找借口不上课,你现在多大了?能不能懂事一点?” 许笙在门被推开前用力拉住她的手: “早知道养出你这么个东西我当初不如养个狗!” 话音落下,边浅终于抬起头,看向眼前不知道因为什么而暴怒的许笙,她的喉咙缓慢地吞咽了一下,张口麻木道: “那你去养好了。” 随后甩开禁锢,快速关上门,屋里漆黑又沉闷,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急忙打开墙壁上的开关,灯光洒落的那一瞬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下来,边浅正想脱下书包,却被手心的痛意唤醒。 十个指甲印几乎全陷进肉里,留下青紫的印记。 边浅不知所措地仰起头,眼底蒙上了一层透亮的水雾。 许笙再婚后,就把她也带到这里,但是许笙和边仁川总是吵架,总是把自己当作出气筒。 床头柜的抽屉里有三盒安眠药。 边浅拖着疲惫的步伐坐到自己的书桌前,咬着牙烦躁地抹去泪水。 她从书包里翻出今天的作业,边留着眼泪边做题。 高考结束了,她一定要逃离这里。 “号外号外!一中二中要打篮球友谊赛啦!” “卧槽!真的假的!” “这他妈不是校长疯了就是年级主任疯了吧?才开学不到一个月啊!” “刚才我还间好几个体育老师一起聊天来着,估摸着就是讲这事儿来着。” 刚上完体育课,一群人站在班后的空调旁唠嗑,有些男生挤在里面,把校服下摆掀起来吹风。 班里太吵了,孟浔从第一排跑过来,坐在苏依桐前面,两个人趴在桌子上聊天,时不时讨论着这次球赛。 “班长,去年比赛你看了吗?” 边浅目光还停留在书本上: “翘课去的,不过被逮到了,当时班主任拉着几个保安大爷在后面追,我跑的快,觉得有点欺负老人家,所以半路找了辆自行车骑远了。” 孟浔嘴角抽搐道: “后来呢。” “我看到没人追了,就绕了一圈,打算把自行车还回去,结果发现班主任和保安大爷正坐在巡逻车上等着呢,他们静静地看着我把自行车放好,然后带着我上了车,开向年级主任的办公室。” “……” 苏依桐实在不理解边浅的性格,虽然日常看着成熟稳重,但又经常有那么点蠢萌蠢萌的。 她朝边浅凑近了些,看了看边浅拿的书,疑惑道: “这本书不是下学期才学吗?” “提前看看。” “那你怎么连练习题都写完了?” “随便写写。” “噢。” 苏依桐抬头望天:她怎么能说边浅蠢呢。 那可是连坐两个学期的年级第一加竞赛大神啊。 下午最后一节是好不容易才能上的音乐课,许是太久没有看到美丽善良的音乐老师,学生的情绪都很激动,于是这节课在一片鬼哭狼嚎中结束。 边浅将耳朵里依旧聒噪的语音赶出去,收拾着书桌上的资料,一个人朝校外走。 三个年级都放学了,门口的小道越来越挤,卖小吃的摊子前人头攒动,根本排不上队。 吵死了。 边浅立刻转过身,进了一条巷子。 恩台是个很古老的城市,市中心坐落着古城遗址,每个区都分散着一些名胜古迹,蜿蜒曲折的小巷在城市楼阁中藏身。 “喵~” 一只橘色小猫从住户家的院子里跑出来,看路上有人,就乐呵呵地蹦过来求抚摸。 猫很胖,走起路来也有点费劲,偏偏有长了一张圆脸,看起来不太聪明。 边浅站在原地没动,怕染上傻气,但这只猫还恃宠而骄,试探着把头和身体都蹭到她腿上扭来扭去。 “喵呜~” 边浅蹲下来,假装凶神怒杀道: “我是坏人,喜欢吃猫肉火锅的坏人,你快点走开,麻溜的。” 猫没走,反而蹭的更起劲了,巷头也传来学生的嬉闹声。 “终于有正式比赛大了,太爽了也!” “我看你就是不想上晚自习吧!” “就是,队长,我看到过好几次了,她老是跑圈时偷懒!” “怎么不走啦?” 温祁微微侧脸,对身后的队员道: “你们先走吧。” 周围的人也注意到了那个和猫蹲在一起的女生,有几个还想问为什么,但是在其他老队员的目光警告下闭上了嘴巴。 “队长再见。” “嗯。” 巷子里只剩两人一猫。 不过在温祁走近后,那只猫也跑走了。 可能是被吓的。 “吃过饭了吗?” 边浅站起来,晃了晃腿,本来想扭头就走,但还是忍住了,冷淡回答: “没。” “一起吗?” 边浅有些不耐烦,不过没有在表情上显露出来。 这是她和温祁的第三次接触,好像每一次都是温祁主动。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温祁总是主动,或许只是巧合。 她不喜欢温祁,尤其是这种一眼看过去,全身上下都充满阳光的人。 因为她见过温祁优秀的样子,所以更能明白自己的世界有多贫瘠。 拒绝刚要说出口,对方又道: “过会儿我们直接去考场,不然时间可能来不及。” 想到考试,边浅在心中犹豫很久,还是答应下来: “行。” 她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吃饭。 所以,从“行”字落下之后,就开始感到不适应。 穿过拥挤的广场,学校前的巷子里两边有很多小饭馆,种类齐全。牛肉汤,拉面,快餐,麻辣烫,拌饭,还有奶茶店和面包店。 门面虽然都不大,但装满了青春。 “喜欢吃什么?” 耳边传来询问,边浅便停住脚步,立刻做了决定,她知道温祁可能随口问问,或者走在一起聊聊天什么的,但她就是不想。 边浅朝一家面馆抬了抬下巴道: “红烧牛肉面吧,那位胖阿姨家的。你吃吗?” “好。” 店的名字叫“金榜题名小面”,玻璃门上贴了些招揽顾客的句子,还在旁边挂了个小风铃。 里的人挺多,很热闹,都是学生,还有几个二中的。 她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而后又有两个女生走了进来,穿着白色球服,边上是浅蓝色的条纹。 不是刚才在巷子里的人。 有一个带着护腕的女生在找座位,看向边浅这边时,立马拉住身边的人跑过来喊道: “队长队长!” 温祁背对店门,看到队友过来时有些意外,随即问道: “还在练?” “那可不,必须的!” 老板娘还在柜台记账,抬头突然就不见了人,用灵动的眼睛四处望着: “哎呦!刚才那俩大姑娘嘞?” 边浅旁边的女生举起手笑道: “这呢!我们要两份西红柿鸡蛋盖饭!” “好嘞!” 两个女生硬是把四个人的小桌唠成了一个小包间的感觉,但并不会让人觉得吵,反而还很有趣。 带护腕的女生叫魏喜莹,说话很逗。身边的这个叫池川,一股东北大渣子味儿,头发比学生头还要短些。 说的最多的还是这次篮球联赛。 池川边把椅子往桌前移边道: “男篮人多,打的还好,一个人儿能撂仨,女篮里有几个从场子这头跑到那头就没劲了,我看着都想让这些娇花回家找妈去。” 温祁故意逗她: “跑圈的时候你也没少逃,不然回去了和她们一起加练?” “哎,队长,这就有点没良心了啊!” 又是一阵笑声。 和队友在一起的温祁好像有些不一样,毕竟她们都有同样的爱好,为了同一个目标努力。 边浅从桌上的水壶里倒了杯水出来。 总觉得哪里不是很舒服,像被人窥视一样。 玻璃窗外依旧人来人往,没什么异样。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女生正好在此时转身,混迹在人群中,朝巷子深处走去。 边浅皱了皱眉头。 饭香越飘越近,紧跟着来的是老板娘豪迈的呼喊:“面条盖饭都来喽!姑娘们小心烫啊!” 魏喜莹迫不及待地伸手接过盘子:“老板娘你们家饭真香!” “香就多吃点,长身体的时候!” “这就开动!” 话音一落,魏喜迎和池川两人就低下头猛吃,只留下一句模糊的话: “你俩也快吃别凉了!” 温祁察觉到边浅表情的变化,顺着那条视线望向巷口,看到了黑色大衣的一角,她的眼角染上冷意,随后轻轻垂下眼帘,再抬起,神情蓦地变得温柔: “你的面好香。” 边浅回过神,看着温祁漆黑的瞳孔,嘴角匆忙地勾了一下道: “你的也香。” 温祁不禁轻笑,她看着对面人拿起筷子,面条堆叠在一起冒出氤氲热气,在边浅面前形成一层薄雾,显得脸部轮廓更加柔和。 温祁直直地盯着。门口又传来点餐的声音,她这才下头,浓密的睫毛遮挡住眼底的占有欲。 吃完饭后,四个人一起回学校,在教学楼那分成两拨。 考场很好找,就在一楼。 她们两个来的挺早的,但还是有很多学生已经提前站在班门口,或许是边浅开学时上台演讲,温祁经常给学生干部开会的原因,从走廊经过时不少人都朝这边忘来。 温祁压住心底的焦躁,想把那些粘在边浅身上的目光都拽下来,一个拿着笔袋的女生从班里跑了过来,激动道: “你好!你是开学典礼上台演讲的哪个学姐嘛?” “你好。” 边浅有些不适应这样热情的打招呼,但反应过来后,淡淡问了对方一句: “高一的?” “对!虽然我才高一,但我已经参加过很多竞赛了,学姐,我好喜欢你,你那天演讲声音好好听啊,而且我还在荣誉墙上看到好几张你的照片!我叫沐玖,高一202班的,我们可以做朋友嘛?” 除了打架,边浅还没经历过如此直白的邀请方式,她组织着语言: “我……” “学姐,要是你觉得不熟悉也没事的,我不会打扰你的!” “好。” 预备铃响起,提醒考生该进场了。 沐玖皱着眉头道: “考试要开始了,学姐,那我先进去了,老师刚才还告诉我不能出来呢。” “嗯,拜拜。” 女生又跑回了班级,两人之间的气压忽然降的比之前还低,边浅把手插进兜里,下一步就要买进自己的考场,温祁突然拉着她道: “不和我告个别吗?” 边浅愣愣地看着她: “什么?” 温祁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眉目间藏着寒意: “没什么。” “你们两个是不是这个考场的啊?是就快点进来,开考了马上!” 监考老师在门口催促,边浅从兜里拿出自己的准考证,侧身道了一句“拜”,就走了。 温祁面无表情地盯着边浅的背影。 旁边的几个学生看着这位学生会会长的神情越来越阴翳,连忙挤着排队进屋,有两个男生小声说着: “降温了吗这是?” “夏天还没过完呢大哥,不过确实有点阴飕飕的。” 第4章 晕倒 试卷不是特别难,但是有的题很烦,需要来来回回的算。 还有两个大题,边浅抬起头活动活动脖子。 这个班看起来空间要小一点,讲台边贴着地图。 还有个小图书角,书架上放的全是辅导书,地上堆的还有很多没发的资料和几个地球仪。 和她初中那个班的陈设有点像。 突然想起,有一个下午,那天正下着暴雨,边浅到班时就快上课了,学生都在座位上坐着,教室里特别安静,每个人都不喘气儿似的。 她的桌子乱得一塌糊涂,课本被撕碎了丢在地上,有很多湿漉漉的鞋印。 书包和笔袋也被翻开,里面的水笔,纸巾都躺在桌角和板凳上。 因为这种事情发生了很多次,所以老师进来讲课又认为是她多事,厉声喝道: “上课了还不坐好!不想听就站到后面去!” 教室里鸦雀无声,她却从被撕破的书本上,听到了那些人尖锐的谩骂。 “眼睛不舒服吗?” 监考的女老师俯下身温声问她。 边浅回过神,轻声道: “没事儿,我就看看几点了。” 瞥过挂钟,才7点半,还有一个多小时。 把两个大题写完后又查了一遍,她交卷时这个考场还没有人动。 天已经黑了,这边路灯不多,还挺暗的。 温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正站在站阶梯下和一个穿运动服的老师讲话,教学楼散出来的灯光照在她们身上。 傍晚的空气有点潮湿。 “哎,边浅,你考完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楼梯口响起,边浅回头,是徐邱山抱着一打试卷走过来。 边浅道:“考完了。” 徐邱山抱着一打试卷说:“正好帮你们数学老师把这卷子抱班里去,我回办公室拿个东西。” 边浅接过说: “好。” “下次不准提前交卷啊!” “好的。” 老徐的背影迅速消失在走廊里。 边浅望向楼外。 那两个人的影子被拉得好长。 她拿起手机,本来想发个信息道别,在班群里找到温祁后,才发现俩人还没有加好友。 温祁的头像是张二次元图,画的是一个女生坐在门边,月光洒在走廊上,氛围塑造的很好,但边浅看着这张图中的影像,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她怎么回忆都没想起来个所以然,索性不再看,点了退出。 边浅将好友申请里的话改成“我先走了”,发送过去。 语文课代表还在讲台上找人默写诗词,看到边浅抱着试卷进班,友好地问: “要帮忙吗?” “多谢,你发左边,我发右边。” 回到座位,苏依桐智障儿童似的正趴在桌子上,双手在书面扒拉着,像是要把里面的知识都撸下来,边拍进自己的头边念叨: “巴啦啦能量,赐予我智慧吧,让我拥有阿基米德一样灵活的脑袋!” 边浅悄悄凑到她耳朵后面压低嗓子道: “古娜拉黑……” “卧槽!” 智障儿童差点没从凳子上蹦起来,回头看到来人后委屈地喊: “嘤,吓死人家了。” 边浅一边嘲笑苏依桐,一边抽出板凳坐下。 晚自习老师很少讲课,平时都是写写作业自己看书,有问题的上讲台问。 第一次月考估计快到了,最近可能要赶进度吧,发的试卷越来越多,各科老师都借着晚自习的时间讲试卷。 数学老师叫孔尚文,有点胖,眉毛挺长,有种仙风道骨的味道。 “亲爱的同学们,试卷都写了没呐!” “太难了!” 孔令文道: “那咱们先把上节课布置的题讲一下,然后讲这个卷子哈!” 台下一片翻书声。 她看了眼题目,把需要听的画上记号,从书箱里抽出一套单元卷开始写。 最后一排的这个角落像与世隔绝一样。 很有安全感。 讲了大半节课,边浅隐约听到讲台上传来一句: “最后这个题还是很有意思的,我来抽一个同学回答一下啊。” 多媒体台上有个小木盒,里面是叠好的小纸片,每张纸上都对应一个学生的姓名。 孔令文打开纸片,眯着眼道: “温祁。” 边浅跟着众人下意识抬头。 同桌孟浔举着手说: “她被一个老师叫走了,还没回来。” “这样呐,那咱们换一个……” 那人的位置空荡荡的,但书放的很正整齐。 她顿了顿,收回目光,继续研究题目。 “班长班长,这题怎么写?” 边浅接过苏依桐传来的纸条,打开后看到一道数学题,低头写上自己的思路,递了回去。 没过一会儿,纸条又被传过来。 “班长班长,你今天在食堂吃的吗?” “外面。” “那改天一定要试一下一楼的草莓炖土豆,那酸爽,绝了!” “今天才开始有的吗?” “就这个星期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啪。” 边浅还没开始回,就被上面传来的拍书声吓得一激灵。 孔令文一只手扶着眼镜框,一只手撑在讲台边,显然是讲课讲激动了,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她们: “后面两个同学,你们在传递什么情报呐,给咱家也听听,嗯?”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那你们就去走廊上站5分钟面对面交流吧,过会儿自己回来。” 班级外。 边浅从兜里掏出两个大白兔奶糖,一人一个叼在嘴里,思考人生。 “班长,你怎么老吃糖。” “因为甜。” 苏依桐点点头,蹲在教师的窗户边叹息道: “孔夫子是个狠人啊。” 边浅和她蹲一排道: “我害怕鬼,但鬼未伤我分毫。” 5分钟不长,一会就过去了。 边浅看了眼表,很好,还有4分钟。 隔壁班班主任刘老师突然从走廊那头迎面而来,直奔后门,踮着脚从玻璃窗那盯了一眼,随即立马气势汹汹的推门进去。 老师的手机里都连着班里的监控视频,这会儿应该是突然来兴致了瞅一眼,碰巧就抓到一个倒霉鬼。 转眼间,一个男生被揪了出来,老师用手里刚收上来的手机怼着学生脑袋气道: “还玩还玩!你爸妈把你带学校里就是让你上课玩手机的是吧!” “我就打开看看……” 听到这学生的声音,边浅想起来了,是昨天下午被抓过一次的男生。 刘老师刚听见这话就怒火中烧: “就看看,看什么看,你自己的书怎么不多看看!是你自己摔还是我帮你摔?” 教室后门还没关,学生这会儿被熊的也有点压不住火,吼道:“你凭什么摔我手机!” 老师:“我凭什么摔你手机?就凭我是你班主任!” 男生:“那为什么查到其他人都不摔就摔我的!你们就只会偏心那些好学生!一点也不公平!” 老师:“我什么时候只偏心好学生了?你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有点认错的态度吗!” 两个人吵得热火朝天,男生的眼角都有点发红。 边浅突然皱了下眉头。 她注意男生的一只手握成拳,另一只手一直压在裤兜上,有点颤抖。 从裤兜凸出来的形状看,里面是一个类似长方形的物体,上方有点弧度。 像刀。 边浅脑子转都没转,直接闭眼就往地上一躺。 苏依桐接住猛然倒下的人,吓得不轻:“我去班长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没事儿,叫……老师……” “好好!” 女生大喊道:“老师!快来!班长晕倒了!” 校医室里,小床边上站着孔夫子和隔壁班班主任。 边浅坐在床上没心没肺道:“医生,我就最近压力有点大,老师,和罚站没关系,真的,您千万别自责。” “你这孩子!” 孔令文瞪了她一眼,急忙问女医生: “真没事儿吧!” “应该是过度劳累导致的,检查结果没发现比较大的问题。最近不要熬夜了,放松心态,多运动运动,自己要注意。” 边浅立马点头道:“好的,老师你们就回去吧,还要上课呢,我自己一个休息一会儿就好啦!” 百般规劝下,校医室里终于恢复平静。 拿完药后,医生对她说: “我去楼下看着,你有什么事的话打门上贴的那个电话就好。” “行。” 现在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了。 忘了把书揣兜里了,还挺无聊的。 校医室环境挺好的,一楼是药房和看病的地方。二楼和医院的病房设计的有点像,一个屋里三张床,如果需要打点滴的话会在这儿进行,还能休息。 对面墙上有电视,遥控器就在窗边的小桌子上。 边浅打开看了一会儿,全是新闻。 这会儿不能睡,如果睡了八成要明天中午才能醒过来。 她闭上眼睛,寻思着: 就眯一会儿,打个盹,算闭目养神了。 眼皮传来酸涩感。 脑子转的越来越慢: 草莓炖土豆…… 莓炖土豆…… 炖土豆…… 豆…… “池川回防!” “这就来了!” 晚间训练即将结束,篮球场上还在比赛,几个教练站在旁边看得眉开眼笑。 “这帮孩子真好啊。” “李老师这就开始追忆童年了?” “嗨我说王爱国你怎么那么会说话呢!” “哈哈哈哈哈!” 温祁下场休息,走到球场边的座椅上喝水,手机连续响了好几声,她抽空看了一眼,是名叫“野生奥特曼聚集地”班级小群里的消息。 “班长晕倒了!卧槽!晕倒了!” “我刚才离得近,大神脸色都发白了!” “你们别传谣了,校医那么靠谱,班长肯定会没事的” 王爱国和身边的老头互怼,突然看到自己的心肝学生跑过来: “老师我有事,先走可以吗?” “好好好,注意别摔着!” 温祁赶来时,已经9点58了。 医生在收拾东西。 楼下那个女医生经常和体育部接触,所以认识她,才看到人就熟络地问: “这都放学了,来拿药吗?” 温祁问道:“晚自习来的那个女生是我同学,她走了吗?” “是你同学呐!那我就不上去叫她了,正好晚上你们一起走吧,我把钥匙给你。” “好。” “用完放门口旁的窗台上就行啦。” “嗯,谢谢。” “不客气。” 走廊上的灯有些年头了,不是很亮,这使得从小窗户里透出来的屋里的光更有诱惑力。 轻轻关上门,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她找了个比较近的椅子坐。 身边好像都是边浅的气息,似顺着水汽溢出来的薄雾,若有若无般贴在皮肤表面,经呼气管道渗入炙热的胸腔。 床上的人睡得很香,额头前的碎发向两边散去,衬的脸颊越发苍□□致,睫毛打下一片阴影,眼尾处泛着点粉,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看得更清一些。 旁边柜子上有个小钟,现在能清楚听到秒针走动的声音。 “嗒、嗒、嗒……” 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两年前。 温祁专注地用视线描绘出眼前人的轮廓。 病房里很安静,这使她想把自己躁动的心跳抚平,不要打扰到睡梦中的人。 床边的人贪婪的俯下身,侧脸凑近那被衣领露出来一小片白嫩的脖颈和小巧的耳垂。 这是她的欲望。 不过眼前的这些当然远远不够。 她打算放长线钓大鱼。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看 第5章 不许 边浅是被放学铃惊醒的,睁开眼才发现床边还有个人。 “温祁?” 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孔老师让我来的,你的书包在这儿。” “谢谢。” 校医室比较偏,但能从这儿听到远处教学楼传来的吵闹声,边浅有些出神,以至于缓了很久,才发现温祁手里拿着本她的书,而下一秒对方就道: “你那么喜欢我啊?” 边浅两眼懵逼地望向温祁,在那丝耐人寻味的微笑下,认清了那本书的名字,又想起了某页纸上被划掉的名字。 她向前俯身,怒道: “谁允许你看我书了!” “帮你整理书包里无意看到的,抱歉。不过,你不解释一下吗?” 温祁把书举起来,边浅怎么抓都抓不到,气急了,直接从床上坐起来,红着眼睛说: “自恋狂!谁喜欢你了!把书还给我!” 温祁看边浅神情中只剩下不耐烦和愤懑,便松开手,书随即掉在地上,她环上边浅的腰,将人拉到自己面前,面色不虞道: “边浅。” 边浅一头闯进温祁怀中,被那股清冷的气息包裹,而后她听到耳边传来低喃: “什么时候开始偷看我打球的?” “好看吗?” 今天有月亮。 云层很薄,像纱一样,陷在深色的天穹中浮动。 隐约能看到几颗星星。 沿着学校正大门往前走,穿过一个红绿灯,道路变宽,两边开着许多小店。 再往前走,右手边一条恩台河缓缓流淌,逐渐隐藏在建筑物背后。 银杏桥横架在上面,以河为界。 左边是喧闹的夜市,另一面是个公园,老头老太太们会自己搬桌子板凳聚堆下棋打扑克。 边浅平时很少走这边回家,因为一到放学,二中的学生也从这条路走,人特别多。 她混迹在群众之中,看夜幕下的人间烟火从身边经过。 耳后还残留着热度,就像那个人还趴在她耳边说话一样。 怎么从医务室出来的边浅有些忘了,就记得温祁在校门口和她告别: “明天见。” 便利店的光撒在温祁身上,背后是人来人往的学校门口。 像幅画一样。 河边上有一条小巷子,不长,开着几家旧书店。 10点23,现在回家还太早。边浅把手机放进校服兜里。 女老板坐在门口打包旧书,笑着问道: “来买书吗姑娘?” “嗯。” “小说名著都在第一个柜子里,如果有找不到的就叫我哈!” “好。” 可能因为书比较多,所以显得地方很小。 门口有张桌子,放着些《花火》、《疯狂阅读》、《桃之夭夭》……还有漫画书和明星绘本之类的。 再往里走,就开始挤了,两个书架之间的宽度只能站下一个人。 “咕。” 她望向声源。 一个小鸽子站在笼子里,懒洋洋地看着她。 眼睛像琥珀一样,虽然只有黄豆大小,但是又亮又纯粹。 边浅清了下嗓子: “汪。” 鸽子歪着头瞪大双眼: “咕?” 没再管小鸽子,她从书堆里挑了本教材帮和单元冲刺卷去结账。 “40,现金还是支付宝?” “支付宝。” 老板把二维码牌递给她,又问道: “刚才在门口等你的是你朋友吗?挺洋气的,还穿着小短裙儿。” 边浅猛然顿住,抬眸盯着着面前的阿姨: “朋友?” “就跟在你后面的去那个小姑娘呐,好像还穿了个黑色丝袜?我眼神儿不太好,反正长得挺漂亮,就是看起来不太舒服。” “胳膊上有纹身吗?” “有,她撩头发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不是你朋友啊?” 边浅付了钱,抑制眼底涌上来的厌恶,轻笑道: “是,老朋友了。” 她又问: “您看到她往哪走了吗?” “这倒没注意。” 老板语重心长道: “小姑娘,现在是好好学习的时候啊!” “嗯,谢谢老板。” 装好袋子,边浅和女店主道别,往停车场走。 她走的不快,并没有人追上来。 推车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忍不住颤抖。 还是那间器材室。 “疼就说话啊,我们好下手轻一点。” “燕姐,咱们说人话她肯定听不懂啊哈哈哈哈……” 女生抱着胳膊靠在墙边,轻蔑笑道: “算了,能忍是吗?那就把她衣服扒了吧,注意别撕烂了,当心她去找老师。” “好嘞燕姐!不过老师也不管她啊,咱们来这儿不还是老师告诉的,哈哈哈!来,姐妹们……” “操他妈的,这□□咬人!” 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你咬啊,怎么不咬了!” …… 边浅敛目。 燕晴已经两年没出现过了。 这次来又想干什么。 “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 早上第一节 课刚下课,好多人趁着这会儿补个觉,苏依桐头埋在胳膊肘里,嘴里还在念叨元素周期表。 边浅昨天写习题写到2点多,隐约听到马路上传来一阵碰撞声,她拉开窗帘看,是一个面包车和挂车追尾了,面包车上还拉着几个乘客,一直吵个不停。 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被闹钟吵醒时还趴在桌子上。 现在不仅眼睛有点睁不开,腰也特别酸。 她去厕所洗了把脸,回来时顺便站在走廊边上吹风。 最近凉快许多,天气预报说这几天会下暴雨。 对面楼还有人在窗口吃早饭。 吹得有一会儿,时间也差不多了。 边浅转了几下脖子,往后门走去。 还没进门,她就看到温祁正在后面墙角的桌子上接水。 其实温祁的位子离前面的水壶近一点。 可能前面没水了吧。 边浅想。 放茶壶的桌子不是很高,所以温祁略低着头,马尾的一部分头发随着她的动作跑到胸前。 温祁的手很好看,修长纤细,却恰到好处,蓝色的校服袖口遮住腕骨,把皮肤衬得越发白皙细腻。 接完水,正要走,温祁突然侧脸看过来,高高在上的目光里好像写着: 又偷看我,被抓到了吧。 边浅冷漠地盯着温祁,不过这时温祁已经走了。 渴死你算了。 她恶狠狠地想。 上课铃响了起来。 她回到座位上,徐邱山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兴冲冲的走进班,把书往讲台上一甩,大声道: “同学们!” “卧槽!” 旁边的苏依桐吓得虎躯一震,还好声音不大,边浅也被整得一颤。 其他人都渐渐清明过来。 “你们这个状态不行啊,要拿出年轻人的朝气来呐!” 台下一片哀嚎。 “今天上课前有个消息要告诉大家,前几天咱们学校和二中联合举办了一场数学竞赛,因为自文理科分班之后还没考过试,我和数学老师按你们以前的成绩综合挑选了两位同学去参加,也就是边浅和温祁同学。” 不少视线投向她们两个的方向。 “两位同学也不负重望,考的都很好,还挺有缘分,两个人并列第一名。” 热烈的掌声响起,不少目光中都夹杂着羡慕。 “牛啊,厉害了这俩人。” “靠,不会是孔夫子上回发的那张试卷吧,他讲的时候还说是最近的竞赛试卷嘞!” “那试卷他妈是人能写出来的吗!” “绝了这俩人,我现在拜师还来得及吗!” “哈哈哈哈……” 苏依桐瞪着眼睛道: “我天班长你是人吗!那玩意儿我第一题都没整明白!” “低调低调。” “会长也好厉害啊!不对不对,你俩都是大神!” 班里的同学还在起哄,林诺也转过来说要拜师学艺,赞美之言滔滔不绝。 边浅侧过头,假装去书箱里找东西,喉咙忽然传来一阵酸涩感。 这种欢快的情景在她生活中其实并不常见。 就好像以前经历的那些冷漠,疼痛,嘲讽。 都只是一场残忍的陈年旧梦。 下课正好是大课间,老徐带她们两个去教务处拍照片,说是回头贴到学校的光荣墙上。 天有些阴,卷起的风带着些凉意。 只有高一高二需要跑课间操,所以高三那栋楼教室里的灯都还亮着。 拍照片的地方在二楼,教务处也就只有两层,不过楼型很长,对面就是操场。 学生会办公室好像也在这里。 拍照的人有点多,估计一中这次考的挺好,上楼梯时就能听到里面老师们放荡不羁的笑声。 边浅高一时来过这儿几次,记得路。 “考得不错。” 她不屑地望着温祁,假笑道: “谢谢,不用你夸我也晓得。” “那你是等着我夸你了?” 边浅面无表情道: “那你是等着我骂你了?” 温祁不禁笑出了声,看着有些疏离地眼角也勾了起来,整个人都顺眼了那么几分。 边浅移开视线,跟在温祁后面排队。 她的眼睛一直在食堂和买零食的小洞中徘徊。 早上起晚了,没吃饭,这会儿胃饿的有点难受。 边浅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下次再起晚就提前带点面包什么的。 一个老师正好从楼下上来,手里拎着油条和手抓饼,经过她身边时香味疯狂往四处散。 “嘭。” 边浅没注意到停下的队伍,直接一头撞到温祁后背。 她弯腰用手捂住鼻子,眼眶泛起泪花。 前面就是门口,需要排队。 温祁回头道: “你……” 边浅立马瞪着对方怒道: “你什么!我讨厌你!别和我说话!” 大意了。 不该把注意力全放到吃的东西上的。 获奖的学生都趁着大课间来拍照,有点挤,温祁刚才几乎是贴着她转过来的,两人的肩膀紧紧靠在一起,边浅察觉到了温祁身上特殊的香味,和任何人的都不一样,不像洗衣液,清冽中又有种说不上来的好闻。 温祁却居高临下地注释着她,用手包围住她的后脑勺,磁性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道: “边浅,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也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磁性的嗓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几乎贴着耳膜。 有那么一瞬间,边浅联想到了书店里那只猫的眼睛,不同的是,温祁的眸子更深邃,像口古井一般,只是望一眼,就叫人想要沉溺进去。纤长浓密的睫毛覆在眼睑上,神情却冰冷又漠然。 边浅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她之前见过温祁吗? 下一刻,这种错觉就被打破,她怎么可能认识过那么讨人厌的家伙。 不知道哪一件办公室的门被风吹的重重关上,边浅蓦地回过神来,把温祁的手甩下去面无表情道: “你凭什么命令我。” 周围有些学生看过来,老徐蓦地从窗户探出头道: “下一个!” 到温祁了,但温祁只是垂着眼皮看她,就在边浅要败下阵时,温祁终于转过身,走进了办公室。 那位手抓饼老师好奇地朝这边望。 边浅难过地缩了缩,把下巴藏进校服外套立起来的衣领,冰凉的布料磨蹭着滚烫的耳尖。 凶什么凶。 拍完照后,温祁站在走廊边,几个男生从另一头跑过来: “会长,查好了,但是我同学钥匙不小心忘办公室了,可以再开下门吗?” “嗯。” 她朝屋里看了一眼,到边浅应该还要一会儿。 这些男生都是班干,前几天来找她,说是班里有好多同学反应分班后经常丢东西,他们想先自己查查,不惊动老师,防止闹出乌龙。 学生会的电脑也通着监控。 “麻烦了,谢谢会长!” “不客气。” 人还没走远,就传来几句小声的唠叨: “这会长怎么看起来那么冷,我都不知道怎么和她说话了。” “上次我在体育馆打球的时候看到过她,是真牛逼!” “我有个朋友和她一个班的,说她老高冷了,但是学习成绩是真叼,高一参加竞赛还拿了全国一等奖!” “……” 温祁正想关门,却发现墙角还有一台电脑没亮着,时不时闪着光,很暗。 她走到电脑前,本来想随手关掉,但在看到内容后立刻停住动作。 屏幕上显示着一段停车场的视频,时间是上周二。 如果没记错就是她帮边浅扣领口的那天。 一群女生围在一起打人,即便从视频里看也能感受到是都下了死手。 有几张被开除的面孔,都是她们学校的。 不过这些人过个几分钟都被打趴在地上,只剩被欺负的那个人站在中间。 边浅捂着肚子,抹了把脸就走了。 打架还挺厉害。 温祁面若冰霜地看了几遍,把进度条来回拉,拿出手机,拍了张最后和边浅说话的女生的脸,目光冷漠。 停车场的视频只有学生会办公室这台电脑有,保存期也很短,老师和校警更不会专门来这里看校外的视频。 她关上电脑,给一个人发了那张照片,并编辑信息道: “把人抓了,晚上我去处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看,求评论~ 第6章 牵手 边浅走到班门口时,离上课还有7分钟。 有些人趁着跑完步散队的时候去小卖部买了些零食,和同桌或者前后桌边聊边吃。 边浅拎着小笼包从后门进去。 苏依桐从书中回神问道: “班长你怎么才回来?” “去买吃的了。” 随即她把校服兜里的给力餐和好丽友派塞进抽屉里,问: “阿姨送了我一张酱香饼,你要吗?” “要要要!好香啊!” 苏依桐目光凶狠地接过饼,抑制住口腔里分泌的唾液小声说: “我书包里还有辣条,你要来点吗?” 话还没说完,辣条就已经拿了出来。 边浅把桌上的书墙摞高,正好能挡住讲台,随口说了一句: “我不能吃辣的。” 隔壁拆包装袋的手一顿,关心道: “上火吗?我见咱们班好几个人都有点这毛病。” 边浅想到床头柜上放着的一堆胃药,小声说: “差不多吧。” 前面靠墙的女生林诺突然回头怒喊: “苏依桐你又在啃辣条!” “你刚才还啃鸡腿儿呢,我都没嫌你味儿大!” 上课铃一响,英语老师王海霞就卡着点走了进来。 “Goodmorning students!” “Goodmorning teacher!” 她把资料书翻开,扶了下眼睛,一手捏着书角一手撑着讲台问: “上节课布置的这几页写完了吗?” “写完了——” “好,那现在我们找同学讲一下第一题,Who can answer my question?” 王海霞望向下面,看着几个还在抬头和她对视的学生道: “You?You?还是You?” 即便是在最后一排,老师写板书的声音依旧很清楚。 半节课过去,旁边的苏依桐早睡着了,两个胳膊交叠在桌面上,撑着身体防止倒下去,头时不时点一下。 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边浅本来在做题,猛地坐直挺起腰,下意识向后门上的小窗户望了两眼。 没有班主任或者其他老师的脸贴在上面。 视线回到教室内,王海霞正慢步走到一个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学生旁边,面无表情。 气压明显降低,周围的几个人也大气不敢吱一声,山雨欲来风满楼。 她用胳膊肘顶苏依桐的,想把对方叫醒。 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嘎然而止,睡着的那个男生依旧美梦香甜,丝毫没感觉到危险正在靠近。 正要爆发之际,王海霞从兜里拿出手机,在旁边的音量键上按了几下,随即把带小喇叭的那头朝向同学耳朵。 一大声所有人都熟悉的音调响起: “timi!” 前一刻还在梦想的人立马蹦起来,精神道: “卧槽哪个大兄弟啊!双排走起……” 喊声嘎然而止。 王海霞一巴掌拍在男生桌子上: “起起起,起什么起!给我出去站着去麻溜的!” “哈哈哈哈哈……” 一阵哄笑响起。 边浅的视线跟着老师的脚步移到讲台上,余光突然瞥见温祁的背影。 对方正望向前面黑板,手下还写着笔记。女生的侧面线条干净又冷漠,碎发顺势落在耳边。 从这个角度看,温祁的眼尾很特别,如果说是丹凤眼又会让人觉得意犹未尽,向上勾的弧度显得睫毛长而密,把本就疏离的神情勾勒的更冷漠了。 他妈的有点好看。 边浅生气地别开视线。 不许看。 “爸爸………” “卧槽!” 旁白的苏依桐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趴了过来,跟叫魂似的来了一句,边浅被吓得差点没蹦起来,她震惊地望向苏依桐,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其实不小。 “谁骂的?啊!谁骂的!” 王海霞还在气头上,她转过身正好看到苏依桐朦胧的睡眼,和边浅目瞪口呆且心虚的神情,立马吼道: “你俩也给我出去!周公是不是特别帅啊?啊!苏依桐你口水都流到叫教学楼顶的避雷针上了!” 边浅拽着身旁的人逃出教室。 苏依桐还有点迷糊,轻飘飘地问: “爸,放学了吗?我还想吃酱香饼,炸鸡也行……” 边浅把人钉在墙上,面若冰霜地扯起唇角气道: “爸?我是你大爷,苏依桐,下次我不会再给你带酱香饼了。” 熬过英语课,下节是自习。 如果又球赛的话,边浅骤然想起之前她们聊得八卦。徐邱山肯定会让她看纪律,到时候又会和温祁接触。 不想和温祁说话。 她好凶。 边浅烦闷地想着。 她的桌子上贴着一张课程表,上面还有很多不太明显的对号,有对号的课代表安全,意思是这节课班主任不会来查班。 这东西一开始还是苏依桐和林诺想出来的。 她们两个文理分科前就是一个班,分班后有一次苏依桐在食堂买了副扑克牌,美名其曰是为了放松放松,后来两个人一个比一个上瘾,谁都不服谁,晚自习一有空就切磋。 当然风险还是非常大的,老徐经常来查班,一旦被逮到后果不堪设想。 在差一点就要暴露的那个中午,苏依桐做了个很伟大的决定。 那就是把所有老徐代课的班的课程表都要过来,然后对着22班的课程表捣鼓半天,最后用排除法再标记对号。 不过打那以后她们俩也很少玩牌了,高二的课程进度太快。 王海霞开始讲语法填空,边浅看都是些基础题,于是把手伸进书包里。 这节老徐有2班的课。 才点开□□,好多小红点扑面而来。 这个号是给粉丝和单主加的小号。 初二暑假那会儿边浅随便在一个画师网站上注册了账号,本来只是用于学习,没想到竟然有人顺着号码加了过来,说要约稿,后来人越来越多,只能建个小号去联系。 边浅换回大号,她已经有一年多没接过稿了,时间不够用,高中的学习进度太快,一不留神就会掉下队来。 依旧是醒目的小红点,是一个叫沐沐的人发的。 沐沐是在边浅还没怎么出名时就经常来约稿的一个女生,她们认识快有两年了。平时特别老实,只有画稿的那段时间啰嗦,闹着要边浅陪她唠嗑。 不过沐沐也知道边浅退圈了,现在还来联系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吧。 “大神大神!接个生贺吧孩子求你了!是给我男朋友的!” “劳斯,快出山吧,好想你!” “看一眼小沐沐吧!不会占用劳斯太多时间哒!” 是最近两天发的消息。 边浅看着手机屏幕,犹豫了一下,又想到近期也没什么事儿,课程也都预习得差不多了,就回复道: “好。” 退出聊天界面后,那个唯一的置顶就出现在眼前。 昵称叫满天星,是个很厉害的画师。 她刚在网站注册账号那会,满天星就已经在榜首上待着了,在国内的知名度也很高。一般画师放的联系方式都是专门接稿或者合作用的,但边浅加上后震惊的发现这个号应该是日常生活用的,而且好友不多。 她之前问了些关于绘画方面的问题,对方回得很细心,而且语气非常温柔。 但是从去年,她再也没有收到满天星得回复。 最新的消息还停在大年三十发的新年快乐。 时间过得真快。 放学后,边浅跟着大部队下楼。 楼外天空上飘满了乌云,远处居民楼的楼顶还有人在收被子。 走到全家门口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她忙着看路没仔细看备注,刚摁下通话键,刻薄的女声就传进耳朵: “你干什么呢怎么接电话那么慢,这个点不是下课了么?” “有事?” 对方沉默了几秒,隐忍道: “明天有亲戚来家里,你中午也回来吃饭。” 边浅停住脚步: “我要是不回去呢。” “那你以后就别回来了!边浅,你瞧瞧你是什么态度!” 她没有说话,对方无所谓道: “我还要开会,没时间照顾你的小脾气。嘟、嘟、嘟……” 边浅推开全家的店门,逛了一圈,被琳琅满目的商品包围,却忘记是为什么进来的了,于是随手拿了包软糖去结账。 柜台后面贴着好多小贴纸。 她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上面写的是“欢迎光临”。 好像没有打算买东西的。 边浅随手拆开糖,放进嘴里,青苹果味在口腔中散开。 厚重得云彩将太阳完全遮住,光线阴暗。 “这也太能憋了吧,都快一天了还不下。” 下午第二节 课间,苏依桐趴在窗户边感慨道。 孟浔站在她旁边,闻言扭头,顺便帮她理了理校服领口。 苏依桐:“谢谢亲爱哒!” 对方用手掌轻轻拍她的头: “别撒娇。” 苏依桐撇嘴道: “明明你就很喜欢,却还要嘴硬,呵,女人。” 孟浔有些窘迫,站直身严肃道: “我没有!” “哎,你非要这个样子我也没办法咯。” 前面的林诺转过身,嘴角抽搐: “班长,天天看这两个智障斗嘴,心情如何?” “还不错,感觉年轻了十来岁。” 苏依桐拉着对象回到座位: “希望玉皇大帝再憋一会儿,千万别下,好不容易有节体育课。” 就在希望快要消耗殆尽时,有个人在班门口喊: “下去上体育课!” “呦吼——” 一群人飞奔出去,生怕操场长腿跑了一样。 这节课上体育的还挺多,从校服背面数字看,还有个高一的班。 乌云在天上翻涌。 “22班是吗?” 体育老师慢悠悠走过来,边浅记得他叫宛建国,老一辈人叫这个的挺多。 “是——” 他把脖子上挂的口哨拿在手里: “报个数儿。” “1、2、3……” 最后那个人报完喊道: “老师缺一个,体委请假了!” 热身完后,宛建国说: “体委请假了,那就班长去拿器材吧,班长是那个呀?” 边浅举起手。 老师走过来,掏出一串钥匙: “最小的这个,去那个右边的器材室。”他四处看,朝温祁招手,“你和温祁一起,她知道在哪儿,人不够就叫男生去帮忙。” 边浅牙疼道: “好。” 两个人在橡胶跑道上并肩走着,路过热闹的篮球场,喧闹的跑操队伍,还有穿梭自旷野肆意袭来的风。 边浅的步子没有温祁大,走着走着就到后面去了。 温祁默不作声地放慢脚步。 墙边有两三间小屋子,有一间门上印着器材室。 边浅把钥匙递给身边的人,烦闷道: “你去开门。” 她把手揣进校服兜里心想:怎么不论初中还是高中,器材室都长这个样儿,看着就像恐怖片拍摄必选地点。 “害怕?” 被戳中痛点,边浅气得嗓子冒烟,但又没得办法,丧兮兮地闭了嘴,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温祁也没管,径直走上前,到门前了,回头又发现那抹身影还在十步开外站着。 其实她查到过边浅在初中经历的一些事情,想起资料上被白字黑字一笔带过的血腥过往,温祁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不过态度没刚才那么强硬: “不过来?” 边浅叹了口气,往前走,眼睛老往别的地方瞅: “我,要不……我不……” 舌头都捋不直了,争点气行吗小兄弟。 温祁用钥匙打开门,顺手摁开屋里的灯: “你在外面接着吧,我去里面拿。” 边浅看着那道好看的白色背影愣愣回答道: “好。” 里间的灯也被打开,照出储物架、篮球和其他用品的样子,狭小的空间被光填满,有种真相大白的错觉。 她转过身,在心脏狂跳中闭上眼睛。 冷静、冷静、这什么都没有。 不一会儿,背后响起清冷的声音: “抓住这个绳,小心手。” 边浅回头,脚边多了那一袋羽毛球拍。 她听话地拉住绳头,把袋子拽到外面。 除了最初的那一袋子,后面都是一个两个的递过来,边浅把手伸到后面,温祁就会把球或拍子放到她手心里。 两个人的指尖经常碰到。 是比今天的空气还要干燥的触觉。 手伸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东西再递过来,边浅疑惑地在空气里抓了几下。 自己的手心忽然被另一股温暖包裹。 她猛然回头。 橘色灯光自从头顶洒下,温祁站在台阶上牵着她的手,看起来懒洋洋的: “在想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温祁:想撩媳妇 第7章 换位 苏依桐搂着孟浔问道: “班长你要和我们一起打球吗?” “我坐一会儿。” 分好器材,边浅坐在走道旁,看小情侣打羽毛球。 在多云且有风的天气打羽毛球,显然是一个愚蠢的选择。 边浅起身,趴在后面的双杠上伸懒腰,目光看向远处。 没过多久,前面的两个人就停下了。 苏依桐累道:“歇会我不行了,风太大,人都快吹跑了!” 孟浔:“那你把拍给我吧,我给他们去。” 苏依桐趴在另一个杠上感叹道: “老啦,还没蹦几下就喘气儿了。” 边浅笑着说: “我怎么记得,上次你为了看一眼体育部的帅哥,跟着人家跑了3圈都没停。” 对方瞪她: “给你可爱的同桌留点面子可以吗?” 正好孟浔过来,闻言皱起眉头,转身又走了回去。 “浔浔你要相信我!我只爱你一个!”苏依桐拿出了50米冲刺的气势急忙跑去追对象,留下一句话在空气中回荡,“班长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哒!” 边浅勾起唇角看她们俩打闹。 兜里好像还有一张数学试卷。 她掏出来打算先扫两眼。 “还在学呢?” 是林诺,边浅抬头笑道: “提前看看。” 林诺:“哎,你好歹让自己休息休息,黑眼圈都快垂到脖子里了。” 边浅:“我看你的发量也快赶上唐僧了。” 林诺:“……” 跑道上还有好多在跑步的学生。 过了一会儿,林诺突然道: “温祁真他妈优秀啊,看样子这球打的也不错。” 边浅望向篮球场上那抹显眼的身影,没有说话。 身边又响起话语声: “啧,就是人太冷了,我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感觉到那么牛逼的气场,怪不得有的女生也追她追的那么狠。” 她愣住: “什么?” 林诺惊讶地问: “这事儿你都不知道啊?” 于是娓娓道来: “我也是分班之后才听说的,高一那会,有个女生天天追在温祁后面跑,长得也好看,听说还是个富二代,就是为人有点问题,和校外的混混走在一起,还打架。这学期开学一分班,两个人连班都不在一个楼,这个女生急了,趁着一次放学硬把人拦下说话。后来的事儿我不太清楚,不过有人说她被开除了,我也确实没再见到过她。” 边浅疑惑地问: “直接就开除了?” 对方向周围看了几眼,低头小声道: “听小道消息说,有人去校方那告她。好像和欺凌事件什么有关,怪吓人的。” 边浅站直身,还没开口就听旁边人又道: “她还有个小跟班叫谭风,我室友昨天和我讲,她们晚上翻墙出去买烤串的时候看到谭风了,腿一瘸一拐的,戴着帽子,脸上又青又肿,被人收拾得不轻。” 边浅怔了一下,望着远方的天空发呆,沉闷想: 又是被哪个仇家打的吧。 不长记性。 人菜还爱找事儿。 暗云翻滚,凛冽的风躲在其中搅动玄霄,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存着狠劲儿迅速砸向地面。 几个体育老师吼: “下雨啦,快回班!别淋感冒啦!” 大部队匆匆忙忙地跑回教学楼。 因为上楼时别的班都在上课,所以众人都把脚步放的很轻。 “把灯都打开,风扇就别吹啦,小心感冒!” 宛建国在走道来回逛,像个操心的老父亲。 “对了,忘说一件事儿。” 他快步走上讲台,清两下嗓子,撸起袖子道: “咱们学校和隔壁学校啊,举行了一个篮球赛,每个年级都有代表队伍,你们班里应该也有人参赛,估计都听说了哈!这个比赛呢,时间是每天的晚上,正好也快周末了嘛!估计会放一两个晚自习。” “啊啊啊啊啊啊!” 话还没说完,班里就开始沸腾。 宛建国笑道: “一个个的,提放假就来劲哈。哦对,女篮也参加了啊!” 众人得欢呼声比刚才更甚: “呦吼——” 还有几个女生叫的比开水壶都响,小心翼翼又光明正大的扭头去看温祁。 晚上7点10分。 今天晚自习是生物,生物课代表正在讲台上找人默写。 雨还在下,不过没下午那么大,窗户留了个小缝,清凉的空气吹进来,缓解了教室里闭塞的味道。 有点潲雨。 边浅把脸颊旁的头发别到耳后,站起身关上玻璃窗。 上自习之前接的那杯水还有点烫。 桌上的练习题写完一半不到,英语例文夹在书里,明天上课就要抽背了。 白色的课本在灯光照射下有些刺眼。 她放下笔,揉了揉酸疼的眼睛。 隔壁的人忽然从书墙中抬头问道: “孔夫子上回布置的什么作业来着?” 边浅放好写完地卷子,淡定地回答:“教材帮写到我们学的地方,今天早上发的两张卷子明天要收。” 苏依桐绝望道:“有些人活着,她已经死了。” 两个人都望向讲台,开始发愣。 苏依桐突然道:“我突然发现,咱们那么多老师里,好像就英语老师一个女生哎。” 边浅说:“是的。” 苏依桐叹息道:“突然有点羡慕隔壁班了,他们班主任很凶,但数学老师是真漂亮,教的还好。” 边浅也叹息道:“孔夫子会伤心的。” 还没聊完,前门墙上的广播响了起来。 以前每逢考试或者放假,年级主任在晚上仔自习之前把事情说完,还顺便讲讲励志小故事。 所以这次广播里出现电流声时,班里人都屏住呼吸,生怕那位一高兴,就来宣布考试日期。 “喂、喂、喂……” “咳咳,这个,同学们,啊,晚上好。最近天气多变,气温也开始下降,同学一定要保护好身体,及时加衣。开学已经又半个多月了,希望广大学子们能尽快适应学校生活,课堂进度,取得良好的开端……” 边浅把头靠在书墙上,让脖子歇一会儿。 一般领导讲话,重点都在后面。 果不其然,十分钟之后,本次播报终于走向高潮: “相信大家对本次我校和隔壁二中举办的篮球赛有着非常激动的心晴,我们作为老师对此也很期待。另外,还为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第一次月考将在10月5号举行,也就是说还有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这次月考是本市所有重点高中高二年级联合举办的一次考试,同学们要……” 年级主任的稿子还没讲完,整个楼层就沸腾一片: “又要考试啊——” “怎么那么快啊——” 楼下一些班级的吵闹声差点就能把屋顶掀翻,过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临近下课,徐邱山突然把边浅叫了出去,边浅放下手中的试卷,跟在老班后面。 走廊上灯火通明,楼外是落下帷幕的黄昏。 “班长,是这样的,咱们班里的同学,相处都还不错吧?” 边浅在心中道,都挺好,不过您亲爱的会长和眼前的班长有点不太对付。 她表面和善笑道: “都很好,有的即便不是一个组的,下课也在一起讨论问题,对待学习都很认真。” 徐邱山立马高兴道: “不错不错,那就好,我还担心,咱们班会不会和其他班一样有闹矛盾的。” “闹矛盾?” “可不是,隔壁班,就你上次晕倒时和老师吵架的那个男生,和他们宿舍的人起了争执,有点极端了。” 说到晕倒,徐邱山的眼光变得深沉又慈祥: “小边,老师知道你聪明,做得也很好。不过下一次可以尝试相信一下老师们,自己的人身安全是最重要的,在学校,老师就是你们最强大的后盾。” 边浅淡笑应了一声: “嗯。” “这次我叫你出来,主要是一件事,我看有好几个班,都搞了一种结对子的策略,两个同学一起学习,一起进步,相互辅导。我看着挺好,就比如你和温祁,温祁的语文差了一点,但是你的语文好,你的数学没她那么好,她正好可以辅导你数学。” 听到后面,边浅觉得自己的心里防备一点一点地倒塌,她心中吼着大可不必,连忙挂上假笑尊敬道: “老师,这种方法,其实可以慢慢来。我觉得温祁的语文成绩也没有那么差,就是作文写得有点随便。” 徐邱山疑惑道: “你怎么知道她的作文写得随便?” 那可不,您上次叫我去办公室抱作业,某人的作文就摊在桌子上,题名是母爱如山,下面第一行开头,那人就写“母爱不是山。” 字很好看。 但阅卷老师瞎了才会给她分。 回忆到此结束,边浅含糊道: “碰巧看到的。” “所以才要你辅导她怎么写作文嘛,你们两个都聪明,我看她就是对作文态度不认真。” “我们……” 徐邱山看边浅面露难色,关心道: “你们有矛盾?” 边浅微笑: “没有。” “那就好,哎呀,我再考虑考虑,你先回去吧。” “好的,老师再见。” 下课铃响时,边浅正好写完习题。座位周围的人都去玩了,要么去上厕所。她站起身走到后面,伸手拉开窗户,靠在墙边发呆。 潮湿的寒意扑面而来。 “班长班长,我想和孟浔同桌换个位子,好不好嘛~” 她低头看刚跑过来的苏依桐,视线里满是鄙夷,不过什么话都没说。 苏依桐知道这人的脾性,立马开心道: “你同意啦!那我这就去收拾东西,我看过课程表了老徐今天有课!” “嗯。” 还有几分钟上课。 边浅朝厕所走去,心中无聊地想: 孟浔坐在中间那排,有两个同桌,除了温祁,至于另一个……没有印象。 不过苏依桐肯定不会找温祁。 想到温祁她就头疼,索性不再想。 解决完后,她看到办公室里有老师抱着教案走出来,便加快脚步往班里走去。 后门已经关上了,她轻轻推开门,带了点“吱”的响声。 座位旁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温祁低着头写卷子,闻声朝这边看来,两人正好对视。 边浅在心底暗骂一声: “槽。” 第8章 班长大人 生物老师是个老头儿,眉毛特别长,凡是被教过的学生都能记住他。 相比其他科目,生物的进度比较轻松,所以老师讲了半小时新课,就让同学写同步资料了。 不太习惯。 连转个笔的手都开始生涩起来。 旁边的人存在感太强了。 边浅夹在墙和温祁之间,感觉周围都是对方的气息。 若隐若现的木香,还有淡淡的薄荷味。 清冽又干净。 眼睛的余光里也都是温祁。 窗户缝隙中飘来几阵微风,沾染了雨水的凉意,从边浅脖颈后方流连到鼻尖。 有点痒。 边浅歪头揉了揉自己的耳垂。 “苏依桐你这写的都是什么……” 前面的林诺突然攥着后桌的试卷回头,在看清人之后立马愣在原地: “会长?你……不是,她?我的意思是……” 温祁从书中移开眼道: “换位了,她在孟浔旁边。” 林诺慌乱回道:“啊……噢,这样啊。”继而又移开目光,“班长你这张试卷我看一下吧,借鉴借鉴。” 边浅从试卷夹里找出自己的递给对方。 8点55。 她坐直看钟,重新投入到题海中。 练习册上的题都不难,都是基础。 a型糖尿病b型糖尿病…… “橡皮用一下。” 边浅在这把性感的声音中适应了一会儿,挑衅道: “你没带?” “没有。班长,橡皮借我用用吧。” 边浅被温祁对自己的称呼惊到了,两眼发直低声道: “你他妈叫我什么?” 这厮不是从来只喊她的大名吗,还拽的二五八万似的。 温祁依旧不温不火,只是嗓音沉了几分,脸色也寒了些: “不许说脏话。” 果然,这才正常。 边浅低声自言自语道: “不许这个不许那个,你管我。” 随后乖乖从笔袋里掏出橡皮递过去。 指尖碰上指尖。 她把胳膊缩回去,手微攥成拳藏进校服衣袖中。 生物老师管的不严,在讲台上写写题,累了就下来到处逛。 不知道过了多久,课时习题差不多写完了。 边浅抬起头,揉了揉脖子。 老师正在和前排的同学聊天。 隔壁传来一张小纸条,是张蓝色的便利贴,她犹豫着接过来。 正方形的纸片,右下角是个小兔子的图案,还有温祁的名字。 “帮忙看下这题。” 苍劲有力的笔触下是一行数学题。 呦,学霸有不会的题啰。 她抽出自己的草稿本算题,黑色数字和字母逐渐在白纸上展开,题很绕,但找到信息就能写出来。 边浅有些疑惑,这家伙竞赛不还是一等奖吗,竟然不会这题。 但是她又想,像温祁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懂装不懂吧,说不定是真的没找到思路。 她丢开脑袋里多余的想法,专心写题。 快要收尾时,头顶上方突然传来声响。 “啪。” 灯光闪了几下,教室里忽明忽暗。 边浅猛然怔住,神经不自觉开始紧绷,坐直的身体僵硬起来。 恍惚间,桌角温祁放回来的橡皮被手肘碰下桌面。 她弯下腰想拿起橡皮,光却在那一刹那完全熄灭。 教室响起一阵惊呼: “卧槽停电了!” “喔——” 视野陷入黑暗,黯淡的月光透过窗户怜悯般洒进来。 整个教学楼里充满了欢呼和起哄的声音。 或近或远,敲打着耳膜。 边浅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喘不过气。 尝试过清除无数遍的记忆疯了一样窜出来。 黑暗是它们兴奋的源泉: “走吧,湖那么深,人估计上不来了。” “把她锁小黑屋一晚上,明天警察来了,肯定以为她是凶手。” 什么都看不到…… 橡皮从颤抖的指尖中掉回地面。 “边浅?” 整个人失去重心,一只手扶上她的腰部。 她上半身镶在温祁怀中,下巴靠在对方脖颈右侧。 木香冲进鼻腔,带来一瞬的安宁。 边浅张开口想说话,却觉得喉咙又涩又疼。 磁性的话语声几乎贴着耳骨传来,还带着温热的气息: “吓到了?” 温祁的声音就像有某种魔力一样,让奔涌的血液变得舒缓。 她缩了下脖子,微微颤抖,手抵在对方肩膀旁要起身: “谁吓到了,我才没……” 温祁用另一只手掌护在怀中人的后颈,轻轻用力迫使边浅和自己对视道: “那你抓着我的肩膀干什么。” 边浅的注意力被转移,立马缩回手不服道: “我那是推。” “好。” 边浅还没明白这个“好”是什么意思,控着她腰的那双手就松开了,失去平衡,边浅上半身蓦地摔进温祁的怀里,头结结实实撞在温祁的肩膀,她闷哼一声,撑着桌面起来,整理好呼吸恶狠狠道: “温祁……” “怎么?” “你烦死了!” 温祁忽然轻笑出声,两人距离本来就近,温祁的唇几乎贴着边浅的耳垂,慵懒磁性的嗓音像电流一样传进耳膜: “嗯,我烦,那你别抱我啊。” 边浅咬牙切齿道: “我迟早有一天要了结你。” “那我等着。” 空气中的两种气息融在一起,交错缠绵。 老师站在讲台上安抚情绪: “应该一会儿就来电了,你们趴在桌上歇歇或者睡会儿都行,有问题叫我啊!不要慌张,不要瞎起哄。” 几分钟后,头灯的灯又开始闪烁,教室在一群人得叹息中终于恢复明亮。 边浅触电般松开温祁的手。 她喉咙滚动了几下,身上还发着抖,趴在课桌前闷闷的算题,心中讨伐着旁边的人: 还队长呢,温大坏人,温…… “说什么呢,好好写题。” 温祁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边浅觉得自己的耳朵有点发烫,于是瞪着旁边的人道: “知道了!” 愤懑不平地写完题,她把纸条甩给旁边的人: “答案是1,自己看步骤。” 温祁把堆在两张桌子中间的书移开,拭目以待地看着边浅,柔声道:“看不懂,班长大人,你教教我吧。” 边浅觉得自己的耳像烫坏了一样,不明显的唇珠抿了成一条线,但她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拿出草稿本,一步一步地算着。 这人。 一点也不讲道理。 放学铃响后,所有事物重归原位。 苏依桐站着收拾书包,惊恐道: “吓死我了,刚才停电的时候我手机屏幕还亮着呢!把我脸照的老亮了,老头就站在我前面。” 林诺怼她: “第一排还玩手机,天天玩儿,你手机要是能变成人第一个打的就是你。” 苏依桐告状道:“班长她欺负我嘤嘤嘤!” 边浅冷酷地回答:“找孟浔要抱抱吧,小苏同学。” 校园的路灯没有外面的高,依次排列在道路两边,在雨雾中显得更加朦胧。 花坛边有积水,倒影着松树的影子。 雨滴掉到水潭中,荡起涟漪。 有的人骑电瓶车回家比较着急,车轮碾过积水,路边的人很容易被溅到。 她放慢脚步,防止泥点溅到裤腿上。 还没走到门口,就能听到里面传来的争吵声。 门旁有个花架,但花架上的花没几朵活着的,都蔫着软趴趴搭在架子上。 “她们来看看我怎么了?那是我家里的人,边仁川,你要是不想见就自己滚出这座房子!” “我滚出去?这房子上上下下的装修你来过几次?天天来看天天来看,你不如和她们一起住去,离婚算了!” “你再说一遍?我看你是喝了酒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迟早醉死在酒场里!” 边浅打开门,还没走进屋,一个拳头大小的盒子狠狠砸过来。 “哐。” 胯骨那传来剧痛,随即是玻璃碎在地上的声音。 她被砸的往后退了一步,手还握在门把手上。 许笙这才注意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连忙跑去扶边浅: “回来了?碰到你了?碰哪儿了给我看看!” 话还没说完就去掀她裤子,丝毫没注意到客厅还有另一个陌生男性。 虽然那个人现在是她名义上的继父。 边浅推开对方,躲开脚边的玻璃碴子换上拖鞋: “没砸到。” 她任由书包斜坠在胳膊肘间,沉默着走上楼。 背后响起尖锐的吼声: “边仁川你就使劲作,最好喝进医院里一辈子别出来!” 许笙离过一次婚,在她10岁生日那天。 生日当天没有奶油蛋糕,也没有许愿吹蜡烛。 一切都被黑色槌子敲碎,什么都没有了。 外婆塞睡觉时抱着她说:“希望小浅永远无忧无虑,天真幸福。” 可那晚梦里,她站在陡峭的悬崖边,眼前是怎么抓,也抓不回两道身影。 边浅把书包里的书拿出来放在电脑旁,打算先画稿子。 画了一大半后,她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腕和腰。 床右边是个很大的书柜,几乎占据了整个墙面。 最下面两层是抽屉。 她随手凭借记忆拉开其中一个,拿出里面的东西。 那是初中时,参加全国动漫美术概念大赛校园组的特等奖杯。 离婚后,边浅被许笙带走一起生活,她来到了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小学,还有了一个“陌生”的妈妈,她不知道怎么才能亲近许笙,所以拼命的学习,想换来一句夸奖或肯定,换来充满遗憾的童年时光,但许笙好像并不在乎这些,永远都在加班工作。 拿到特等奖时,她高兴的跑到许笙面前,像捧着贵重的宝物一样递到许笙面前,但只换来一句“参加这种比赛干什么,你现在要做的是学习,不然我再给你报几个补习班,妈妈过几天要出差,你一个人在家乖一点。”而那个奖杯,许笙连一眼都没有施舍。 小学时,边浅希望开家长会时自己的妈妈也坐在旁边;希望拿到的小红花可以有人分享。 上了初中,边浅希望放学回家时,敲了门会有人回应;下雨了,在学校门口送伞的家长也有自己的一个,然后唠家常一样问一句“今天在学校开不开心?”。 但是无论期待多少次,到最后都会落空。 索性后来不再期待。 边浅把奖杯放进抽屉,好像有点卡住,抽屉没推进去完,但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没怎么注意。 第9章 她吼我了我好开心 早自习下课 苏依桐啃着包子说:“老徐管的真严,我刚才喝口水他都瞪我。” 边浅回忆了一下苏依桐豪放的吃相,认真道: “他可能只是老花眼,看不清你是在喝水还是在吞剑。” “也有道理。” 咽下一口包子苏依桐又道: “你说体委都请几天假了,怎么还不来上课。” 体委是坐在林诺左边的男生,这学期开学一个多星期就请假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边浅趴在书桌上,闭着眼睛迷糊道: “不晓得。” …… 上课铃响起,外面还是乌云密布。 走廊两边挂满了五颜六色的雨伞,伞面上的水滴下来,在地面上积成水痕。 教室里开了灯,可还是有点暗,空气黏答答的。 物理老师在讲台上讲新课,声音低沉,颇有些男中音的潜质。 不过现在听起来却让人昏昏欲睡。 肚子一直有点微弱的疼,但是边浅没怎么注意。 记笔记的水笔也想罢工,写出来的字迹一下比一下淡。 边浅拉开笔袋拿出个新笔芯,拧开笔肚。 很完美。 正当她要把笔袋放回书包时,抬起的胳膊忽然一顿。 下半身涌出一股热流。 不多。 笔袋刚放回去,下面又是一热。 边浅如临大敌,看了眼挂钟,还有5分钟下课。 她想集中注意力听课,又不得不分神注意周围。 确定没人看向这边后,边浅手埋进书包夹层里,握住一个软软的正方形物体,用手心包着揣进校服兜。 4分钟。 她拧开桌角的保温杯,深处舌尖尝了一口。 太烫了。 于是又放回桌角。 物理老师开始画电路图了。 3分钟。 “我们来看这一题,题目说两块儿大小、形状完全相同的金属板正对着水平放置……” 她在心里暗道: 选c选c,相信小边同志你就赢了。 秒针慢悠悠的转。 腹部传来针扎一般绵密的痛觉。 下课铃声终于响起。 “好,下一题我们下节课再讲,剩下的时间你们往下写写。” 老先生在上面喊了声下课,胳膊夹着书就走了。 边浅看到他后脚也迈出前门后,立马站起身,疾步朝厕所走去。 王海霞踩着上课铃来。 边浅用胳膊肘撑着自己尽量坐直,翻开课本。 肚子里仿佛有人不停拿拳头往里砸,只要一动就能牵扯到每个角落。 教室里响起读书声,她打开水杯连续喝了好几口才放下,手软的根本不想动。 “下面我找两位同学朗读一下短文,一人一段吧。” 英语老师从小木盒里抽出两张纸条。 “宋若澜,边浅。” 边浅怔了一下,拿着书站起来,腿都有点颤抖。 前面的女生回头她,用口型问道: “我先?” 她挤出一丝微笑,轻轻点头。 还好对话不是不是很长。 边浅清了清嗓子: “Beth asked,What do you do in an office?Don……” 真的好疼。 她把书举高了一点,挡住自己的脸。 “you hunt animals for a living?” …… “发音都很标准,不错,现在我们先分析第一段。” 下雨的好处就是,大课间不用跑操。 苏依桐早早就去找周公了,嘴张开对着房顶。 铃声响起,原本死气沉沉的班级热闹起来。 边浅顺势趴在桌子上,视线被书堆挡住。 众多资料书中,有一本彩色的特别明显,是之前从图书馆借来的小说。 她站起来把书拿出来,又从书包夹层里找到自己的学生卡,朝图书馆走去。 不记得是什么借来的,但应该挺长一段时间了。 还是去看一下吧。 反正无论动还是不动都一样难受,去图书馆还能借本资料看。 “那个女生叫谭风,是附中的,和校外的混混有联系,经常在学校里面搞欺凌事件,不过有些事都被别人压下来了,附中的水太深了。” 池川靠在22班门口,看着旁边沉思的人问道: “你让我打听谭风干什么,她敢来招惹你?” 温祁手插在裤兜里,眼神像一汪深潭: “要查一件事,她们欺凌的对象都是什么群体?” 池川:“听说都是班里比较内向成绩差的女生,我还扒到了几张视频截图,真不是人,你要看吗回头我发给你。” “好。”温祁轻声道,“只有内向、成绩差的吗?” “漂亮的?我看那些女生长得都是个顶个的绝,真他妈好看。” 池川会议了前几天的聊天纪录,突然说: “卧槽我想起来个事儿,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谭风那届高二的时候,有个年级前十跳河了,听说就和她们自己班的人有关系。那条河在离学校不远的废弃工厂边,不过没找到尸体。” 温祁皱着眉头问:“有报道吗?” “只有照片儿,我还真挺疑惑的,这事儿竟然一点声儿都没有。” 走廊外的天空乌云密布,温祁眼眸低垂,略有所思。 从她得角度正好看到一个人抱着书从后门出来,温祁和池川告别,跟了上去。 22班在的这个教学楼结构像一个“口”字,前后对着的是高一和高二年级,右边是图书馆,左边是入口大厅,三个面的楼道相通。 左边的二楼到五楼是空的,方便透来阳光,也显得不那么死板。 边浅推开门。 馆里的人不多,书架在宽阔的大厅中依次排列开来,尽头是一整面墙的落地窗,还有桌椅和自动贩卖机。 灯光打在书架上,从走道过,正好看到落地窗外的重云如盖和滂沱大雨。 进门后右边有一个自助还书机,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没开,图书管理员也不在。 她记得里面有个图书员管理室,于是按照自己模糊的记忆朝前走,正要路过书架拐角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而来。 四目相视,温祁道: “还书吗?” “嗯。” 边浅不欲多做纠缠,应了一声就打算走,温祁却拽上她的胳膊。 “来这边吧,今天老师不在。” “别碰我,”边浅挣脱开,继而冷漠道,“那就不还了。” 她还没迈出第一步,就被温祁抓住双臂,禁锢在墙边,边浅皱着眉头看温祁,忍耐道: “我说了别碰我。” “为什么讨厌我?” 温祁的面容和以前一样淡然,但眼底的漩涡席却裹挟着晦暗的色彩: “为什么对宋若澜笑?和她很熟?” 边浅看不懂温祁的神色,也不知道怎么就扯到宋若澜身上了,她只觉得烦躁无比: “那我和你很熟吗?我想笑就笑管你什么呜—” 话还没说完,温祁就用手堵住她的嘴巴,围在腰间的掌心也越发的紧,她听到耳畔低沉又带有恨意的呢喃: “你都忘了……” 边浅用力地推着身前的躯体,可是手根本使不上力气,书本掉了下来,昏暗的灯光被书柜遮挡,视线里的光忽明忽暗,熟悉的窒息感笼罩着她。边浅浑身上下止不住地颤抖,眼角溢出生理性泪水。 “呜—” 温祁被手指上的凉意惊醒,慌乱地松开双手,边浅哭的太突然,温祁看着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向下掉,心疼得不行,却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又惹她不开心,温祁只得生硬道: “别哭……别哭了。” 边浅用力推开她骂道: “混蛋!” 温祁被推到书柜旁,皮肤在阴暗的光下显得更加苍白。她想上前抱住边浅,可又清醒过来,边浅不记得她,她对于边浅来说只是一个同学而已。 所以她因为边浅队另一个女生笑而吃醋,在边浅眼中是无理取闹吧。 现在她要做什么,都没有合适的出发点。 毕竟两年的时间,足够忘记一个只有短暂接触的人,更别提再早些的交集了。 那些过往,现在只有她一个记得。 温祁的眼神晦暗不明,最后退了一步,隐忍道: “抱歉。” 话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边浅望着拿道背影干脆的离开,心中更加烦躁了,还有一丝莫名的失落。 她猛地擦了两把眼泪,跟了上去: “不许走!” 她拽着那人的手凶狠道: “给我把书还了!” 边浅看着温祁眼底有过一丝错愕,她用带有杀气的眼神怼过去: “看什么看!就准你凶我,不准我凶你了!不许看!” 还书角。 温祁拉开电脑桌旁边的椅子让边浅坐进去,自己坐在电脑前输入密码。 “学生卡带了吗?” 边浅指尖握着卡面递过去,眼角透着遮不住的粉色。 温祁打开系统,用手柄扫描书边的条码道: “负责监管这部分的老师经常出差,如果还书机不能用,可以直接来找我。” 边浅冷漠道: “噢。” “好了。” 门外又进来一个抱着书的女生,边浅接过校园卡就要走,又被叫住: “等一下,”温祁拉着她的胳膊,“有东西要掉出来了。” 边浅不情愿地顺着视线低下头,瞥到外套兜外突然露出一个粉红色的小角。 图书馆门口来来往往人流量很大,温祁站起来挡在她身前,用指尖把卫生巾推进去在她耳边道: “校服的兜太浅了,下次小心点。” 本来只允许一个图书馆员办公的区域,现如今被挤下了两个人,尤其是当温祁站起来之后,边浅的整个身体几乎和对方的贴在一起,温热的气息逼得她微微后仰,清冷的面庞染上绯色,边浅用酸涩的眼睛瞪着温祁,喑哑道: “谢谢。” 门口的女生朝这儿走来。 边浅大步向外迈,走得很快,连告别都忘了说。 温祁目光一直盯着那边浅背影,从柔顺的马尾向下滑,落在少女单薄的肩背,宽大校服下的腰身,还有走路时运动裤褶皱衬出的双腿轮廓。 真好看。 到底怎么样才能让边浅想起她。 她想把曾经投以边浅身上肮脏的目光全部撕碎。 “会长,还书机的插头被人拔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学生弄的,没事儿闲的搞恶作剧干嘛。” 温祁淡漠道: “我拔的。” “啊?噢……会长,今天好像不是你值班呐。” “我来看书。” “噢。” 第10章 她又打架了 “班长,晚上放学你去看球赛吗?” 徐邱山还没下通知,边浅想了想道: “有点事,不去了。” “好吧。” 临近下课,物理老师给一个学生讲题,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着急地抬起头大声喊: “练习册别忘交啊!课代表今天下午收过来我看看。” 边浅下意识去找自己的,但是翻了书箱和桌上得一堆都没有。 拿起笔时又瞬间想起来,应是昨天带回家写,忘了拿过来。 但是今天中午…… “明天有亲戚来家里,你中午也回来吃饭。” 算了,拿好书就回学校吧。 天空依旧昏暗,雨依旧淅淅沥沥下着。 边浅沿着路边小店的屋檐走回家。 门外路边上停着几辆车,欢快的喧闹声从屋内传出来。 她把钥匙插进门锁,转了几下,推开门。 鞋柜边堆着好多礼品,高跟鞋皮鞋乱成一团,还有好几双小孩的。 明亮的客厅里充斥着陌生的味道。 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拿着黄色小熊坐在大人腿上,看到她高兴的跑过来,大人们的注意力也移到这儿来,从上看到下,像在评价一件商品。 “哎呦,这是你女儿吗?真苗条。” “叫什么名字来着?长得真漂亮!” “今年多大啦?快过来给阿姨们看看。” 许笙从客厅走过来,满脸笑容拉着边浅的手: “快叫人啊!” 她僵硬地勾起唇角: “你们好。” 目光扫过沙发,各种小玩具占据了坐的地方,本来应该在自己房间里的玩偶也被拿了出来,由孩子东拉西拽。 话题又牵扯到上学问题,她快步走上楼,拿起床头柜上的练习册装进书包,柜子上还有半盒胃药和早上拿出来的卫生巾。 边浅想了想,还是顺手装进书包里。 刚下楼,穿公主裙的小女孩就小跑过来瞪着大眼睛问: “姐姐姐姐,你吃冰淇凌吗?” 边浅还没开口,沙发边的许笙走过来,硬从小孩儿手上塞到她手里: “鱼鱼真好,快拿着,妹妹给你的。” “……” “把你那臭脾气给我憋着,不吃也得吃,没痛没病的整天挑三拣四,今天难得高兴。” 边浅看着许笙转过身和一众人说说笑笑。 “鱼鱼最喜欢玉米烙了是吧,今天在阿姨家好好吃!” 一群人的注意力都在小孩身上,她打开门,撑起伞,往学校走去。 雨丝被风吹斜,打在脸上,寒意从外渗到里。 周五下午就三节课,放学后还有一些人留在班里写作业,边浅站起身收拾书本。 雨停了,向窗外望去,居民楼上还沾染着水迹,柏油路和操场上的橡胶跑道的颜色变深,绿植叶子被风吹动,水滴于摇晃间坠下。 她背上书包,又拿起桌边的保温杯。 学校附近有很多小巷子,这个点就开始飘起饭香。 空荡的青石板砖上,倒映着楼房上的人间烟火。 再继续走就是医院了,之前许笙陪她看过一次医生,因为胃疼,就在前面的第二人民医院。不过许笙应该早就忘记了,毕竟这些事情于许笙的事业还有生活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身后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而且越来越快。 边浅警觉地回头看了一眼,便立马向前跑去。 两边景象迅速在余光里闪过,喘息声此起彼伏。 那一眼太匆忙根本没看清有多少人,听这动静估计不少。 她来循着之前的记忆跑到那条有死角的巷子。 边浅扶着墙角朝左拐,她快速瞥了眼背后,这才发现和那群人的距离已经很近,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嗯……” 书包蓦地被一双手紧紧往后拽,边浅差点站不稳,肩膀一侧把书包从身上甩掉,正好看到一把拳头迎面而来,她迅速弯下腰,借助左腿转了个身,右脚狠狠揣在那人腰部! 仅是短短几秒,所有人就都围到她身边,把进来的路死死堵住,边浅思路快速转动: 大约有7个,男生多一点,硬拼胜算很小。有几个是熟面孔,上次跟在谭风身边的。 她一步一步慢慢把人群往后拉,尽量平稳住呼吸道: “谁让你们来的?” “狗也配知道人怎么想的?你就别想活着出去了今天,我们会帮你烧纸的,上!” 边浅趁着那个人分神讲话时,加速向巷子尽头靠,看到对面有动作后顿时把书包砸去,迈开双腿冲上石堆,顺便弯腰抓了把石头,左脚踩在墙上,借助惯性在墙上走了两步,在身体要沉下前蓄力转身,撒出石头,一拳挥向末尾的男生! 落地后她抢回书包顺势背在身,蹲下伸腿横扫一片,混乱中后背承受了所有的攻击,痛意疯狂袭来。她胳膊肘怼向背后人的腹部,拳头甩在对方脸上。 前面的一个女生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一样,直接退后堵在巷子入口: “这里!别让她逃走了!” 但是说完话才发现,队友都已经倒下了。 边浅盯着女生,眼看着对方的眼神从得意变成恐惧: “帮我烧纸?你们配吗?” 话音刚落,边浅便一记拳头狠狠砸在那人脸部中央,掐着对方的领子把人往墙上摔,歪头用冰冷的眸子俯视道: “谁让你们来的?” 女生憋的喘气声都有点粗,佯装镇定道: “怎么,害怕了?燕晴说的果然没错,你这个杀人犯当的还……” 边浅一个巴掌狠扇过去,另一只手用力把人往墙面上举: “你他妈再说一遍?” “你就是杀……人犯…………” 梁幼晨明明是被她们她们逼死的,燕晴怎么好意思跑到这儿找她还污蔑是非颠倒黑白?太可笑了,原来被欺凌的人到后来变成了杀人犯,那这些施暴的人呢?代表的是正义吗?所以被关进器材室关进小黑屋是对的,被撕衣服被一群人摁着打是对的,被侮辱被排挤被冷暴力都是对的吗?! 边浅清晰地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在疼得颤抖,强烈的酸涩感涌上喉咙。她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本想从这女生嘴里套话,巷子却外突然传来一声喧哗: “篮球赛和考试竟然碰到一起了,我不想挂科啊——” “好好学习。” “这位温兄,你到底是怎么做到成绩事业两不误的?” 温兄…… 边浅立马擒住女生的双手,死死捂住女生的嘴退到垃圾桶后蹲下,寂静中清地晰感受到自己心脏激烈跳动的频率。 “队长,怎么了?” 空气仿佛凝固一样。 别过来……别过来…… “喵。” 一只瘦弱的橘猫从砖头堆里跳出来,身上沾满了泥垢,但眼睛像蓝宝石一样,亮得出奇。 外面的人被吸引住了视线,立马朝这里走去,迫不及待说: “呦,哪儿来的小野猫啊。” 另一道磁性的嗓音突然响起: “时间要到了,快走吧。” 打算逗猫的几个女生被抓了回去: “还比赛呢,别闹腾了兄弟们。” “走啦走啦,下午就到咱们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 边浅用手肘砸向怀中人的脖颈,同时身体脱力般顺着墙根划下。 空荡的巷子里只剩下她的喘息。 好黑啊。 高楼上散发的灯光俯视着地面,在他怜悯之外的阴暗里,只剩下满目疮痍的废墟。 边浅的腿刚才被人用砖头砸到了,现在根本抬不起来。她把胳膊自然垂下,好让肩膀和腰后的伤好受一点。 她休息了一会儿,踉跄着站起身,伸手去拉旁边的书包,从里面掏出湿巾,把衣服上的鞋印泥印慢慢擦干净,又拆了两张创可贴,贴在脖子和手背的擦伤处。 巷子口右边第一家是个小卖部。 边浅摸了把脸,调整好状态,打开小卖部的门,找到老板后浅笑道: “叔叔,可以看一下店门口的监控吗?我的东西找不到了。” 第11章 她被勾搭了 边浅把u盘从电脑插孔里□□,和店长道谢后就离开了。 如果报警,单靠视频肯定不够,想要彻底解决这件事还需要很多东西。 当年发生在附中的那些事,知道的学生走的走,散的散,有些涉及比较深的被学校分配好了去向,被害者之一梁幼晨三年前跳河身亡,为什么燕晴突然出现在恩台,并且对她下手,边浅握紧了手中的u盘,陷入沉思。 手机震动两下,是徐邱山发来信息,让班长去体育馆带队观看,维持秩序。边浅收起思绪,朝学校走去。 路灯亮起,马路上空无一人。 忽然,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刚才边浅离开的拐角。 阴暗的巷子里,六七个人躺倒在地上,还有一个男生扶着墙角想站起来,但是腿一直在抖,又倒了下去。 一道瘦高的影子忽然罩在他身前,将光亮完全挡住,男生艰难地抬头,对上了一双充满阴翳的眼睛,他颤抖着缩进墙根,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 “放了……放了我……” 来人的半张脸都隐藏在黑暗里,眉峰到下巴的线条锋利如刀: “派你们来的人是谁?” 躲进墙角的人一边摇头一边慌乱地回答: “燕晴!是燕晴!我听到另外一个女的这样叫她,她们说……让我们盯着边浅的行踪,有机会就教训教训她,我就知道这些别杀我!” “她在哪儿?” 男生拼命摇着头: “我不能说我不能说……她会杀了我的……不能说!啊!” 戴帽子的人抓住男生的右手手腕,用力折过去,一道清脆声响在巷子里响起,只一瞬间,那只手就弯曲成了诡异的角度。 紧接着就是没有任何语调波澜的声音: “最后一遍,燕晴在哪里。” “她最近住这条巷子对面的一家宾馆,宾馆没有名字,门上贴着迎客松,门口还立着几张破木柜子,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别杀我……嗯!” 一记手刀后,男生晕着躺倒在地,温祁站起来,整个身体都被黑暗掩埋。 从体育馆外面就能听到从里面传来的热闹声响,边浅到时观众差不多已经坐满了,好多学生手里举着旗子和应援物挥舞,大声叫着给自己的朋友或者同学加油。 她顺最前排的指示牌找到了自己的班,几个熟悉的身影排排坐好,苏依桐和孟浔聊天,笑得八颗大牙都快飘出来了。 “班长班长!” 徐邱山弯着腰抱着一箱荧光棒从走到里挤过来,好不容易在站台边找到了一处容身之所。 边浅快步走上前,帮忙把箱子放到地上道: “老师小心。” “没事儿,年纪大了不太灵活,你跟我过来,我和你说个事儿。” 她愣了一下,随后着下了楼。 “好。” 出了观众席,顺着楼梯下去,眼前是一个广场,周围的灯光陆续亮起。 找了个没人经过的路口,徐邱山把揣在褂子兜里的保温杯拿出来捧在手上,眼底溢满了慈祥: “班里同学相处都还好吧?我刚才看你们这群小孩子在一起挺开心的。” 边浅从这份慈祥的中看到了一丝严肃,她温和道: “都很好,班里的学习氛围也很浓厚。” “那就好,我接下来要讲的这个同学呢,是咱们班的体委,也就是时槐深,干干净净的一个男生,身上有种书卷气。” “嗯。” “前一段时间,他因为身体原因和我请了半个月的假期,我这几天给他家长打电话才知道,这个身体原因是抑郁症。” “听他的父母讲,得这个病的主要原因在于之前的一些经历,但是我认为肯定还是和日常生活有一定关系,昨天小时给我发信息,说这几天就来上课。我考虑到,咱们班的同学是高二开学时才聚到一起,他又缺了那么久的课,怕他和同学相处起来生分。所以想着,你作为班长,提前动员坐在他周围的一些学生,空闲时主动去找他聊聊天,一起做题。当然,抑郁症这件事必须要保密,万一有性子比较急的同学说出去了或者干了些其他事情,就事与愿违了。” 边浅点头道: “好。” “你办事我也放心,那就拜托你和同学们啦,我老了,才站一会儿就腰酸背痛,你进去看球赛吧,我回办公室了。” 边浅微微倾身: “老师再见。” 老徐在班主任中确实算年纪比较大的了,他握着保温杯双手背在后面,走得慢,但每一步都走得很稳,灰色和橘色的云坠在广场上方,黑暗吞噬着天空中的最后一道白。 她收回目光,走出阴暗的楼道。 “班长?你来啦!” 蹦蹦跳跳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边浅前看着苏依桐欢快地跑来,轻声回应道: “嗯。” “浔浔在上面帮忙发东西呢,去洗手间吗?” 她的“不”字还没出口就被眼前的人拖走。 “陪我一起吧!楼下的那个正在维修,还有一个离这边好远,而且路上还那么黑我一个人害怕!” 边浅被拖走,一边打开手机里手电筒的灯光一边嘲讽道: “动物园里的熊都会自己上厕所。” “班长!你侮辱我!” “你想多了,我在夸熊。” 体育馆建在学校的最北面,离教学楼和平时上课用的操场有点距离,除了了举办比赛或者体育生训练,很少有学生来这边活动,好在有路标,但卫生间的位置还是有点偏僻。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班长!我看到男篮队长秦屹辰了,长的好帅啊而且还高打球还好!” “噢。” “就只有‘噢’?” 边浅听着身后杂乱的脚步声没有回答,她刚准备停下脚步,后面的人却正好开口 “哎,同学等一下!” 典型的油腻自大游手好闲眼高手低的二批青年腔调。 几个黄毛穿着其他学校校服,嘴里叼着烟吊儿郎当走过来。 最前面的那个黄毛悠闲道: “交个朋友吗妹妹,那么可爱,先加下微信了解了解嘛。” 苏依桐没碰到过这种事情,慌乱地往后退,被边浅护在了身后,她悄悄抬头,却被边浅眼底的厌恶和憎恨吓得一愣: “班……班长……” 边浅皱着眉恹恹地盯着这群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别害怕啊,和咱们出去逛逛街好不好。” “就是,不然就去酒吧玩玩儿?小美女,天天在学校都快憋死了吧。” 放在兜里的手伸出来转动,发出骨节碰撞的声音,像一根快要绷断的弦。 “你们是哪个学校的?” 沉稳的女声倏尔从走廊那边响起,边浅正要挥起的胳膊骤然放松,耳畔还有血液急躁跳动的余音。 她回头,看到温祁从隔壁办公楼踱步而来。 最近降温了,冷风从下蹿到上,让人想打寒颤,但温祁穿的还是很单薄,球服里面只搭了一件黑色短袖,流畅有利的肌肉线条裸露在外,被头顶灯光照成冷白色,把本来看上去就不容易亲近的外表修饰得更加凌厉淡漠。 黄毛们没想到这么偏的地方竟然会有人,被那道气势震的又不敢随便招惹,便仰着头佯装怒道: “你谁啊?我们哪个学校的管你屁事儿!” “就是,把个妹还让你管着了?” 温祁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勾唇一笑,碰巧走到廊道尽头,左右两边都有用来装饰的用的雕塑,墙边堆放着好多拖把和洒水壶,她漫不经心地在里面挑长度合适的木棍,修长白皙的手指动起来格外好看,温祁扫了一眼周围,笑意彻底消失: “是吗?” “咚!” 几个拖把被拨到一旁,滑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站在最前面的人被吓得后退,对身旁的人挤眉弄眼,最后一堆人于沉默中决定走为上计,在温祁有下一步动作前落荒而逃。 走廊下的人似乎没有开口的打算。 想到今天下午巷子外的那群人,边浅的呼吸莫名沉重起来。 被发现了吗? 有风把额头两边的头发吹进眼里,苏依桐的手还抓在自己胳膊上,她对上温祁的视线道: “谢谢。” 温祁下了阶梯,怕和上次一样控制不住伤害到边浅,便和边浅保持着安全距离,盯着眼前人脖子上的创可贴,还有两条抓痕,回答道: “下次小心点,怎么走到这儿来了?” 温祁离她好远,也没有主动走过来,只是远远地站着,随口问了一句。 边浅看着这样的温祁,感觉有点陌生,就像两人之间有条不可跨越的山脉一样。 原本就是如此吧。 她和温祁从未熟识过,又何来的陌生呢。 这样的距离才是最好的。 边浅深呼吸,淡淡问道: “……你知道,这边的洗手间在吗?” “走廊尽头右转。” 话音刚落,一群人就从走廊里打闹着走出来,为首男生的外貌很出众,气质里透着股阳光的味道,他边走边转着手中的篮球,爽朗问道: “温祁,怎么不走啦?” 边浅听到苏依桐在自己耳边小声激动道: “是秦屹辰!” 秦屹辰大步走下阶梯,朝身后的一拨人挥手: “兄弟们赶紧,比赛要开始了!” 随后站在温祁身边,开玩笑道: “你们是温祁朋友吗?看着不太像啊,或者是来要温祁微信的?她可高冷了,之前还把小姑娘气哭过哈哈哈。” 边浅否定道: “不是。” 她抬起头,和温祁告别: “我们走了,再见。” “……再见。” 两方人马互相道别,边浅走上阶梯,余光中温祁和自己擦肩而过,她不经地回头,但也只看到了对方离去的背影。 也对,毕竟她们连朋友都不是。 就算发现了,也不会有什么。 边浅又想,自己好像并没有几个朋友,之前初中唯一关系比较近的梁幼晨,最后还…… 她垂下眼睫,不再去思索这些。 球队的一行人从办公楼走出来后又去了趟商店,魏喜迎站在五彩缤纷的货架前徘徊,瞅到身边的温祁一直站在一个地方,便跑过去小声问: “队长,你怎么了,从办公楼出来就心不在焉的。” 温祁看着眼前的商品冷冷道: “没什么。” 她拿了两包糖,放到收银处,眼底弥漫着消散不去的阴霾。 谭风、燕晴、巷子里的那群人, 还有谁在你的身体上留下过痕迹? 我亲爱的…… 班长大人。 第12章 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温祁第一次遇见边浅,是在初二的一场全省联考比赛,她被分到了附中的考场,那天下着雨,还碰巧遇到了车祸,所以下午的考试她去晚了,其实晚了也没什么,因为卷子的题目都很简单,根本不许要那么久的答卷时间。 “小姐,抱歉,我没有提前规划好时间。夫人说让您好好考试,她下午亲自来接你。” 司机愧疚地打开车门,温祁没有回答,接过雨伞就朝学校走去了。 她母亲叫祁苑,祁苑总是会承诺些这个承诺些那个,但是从来没有兑现过,况且在温祁乏味又无趣的生活中,祁苑总是擅长在该出现的时候缺席,在被需要的时候消失。 “这小孩子怎么迟到了也不急啊?” “你没看刚才开的什么车,估计是家里有钱,不怎么在乎这些吧。” “那还是不去管她了吧,看这小姑娘的样子,估计也是个问题儿童。” “对啊,哪个小孩的眼神像她那么瘆人啊,还板着个脸,一点精神都没有。” 温祁脸上露出嘲讽的表情,背着书包加快自己的脚步,虽然经常被那么说,早就感到麻木,但每次听到时还是会难过一阵。 一阵过去就好了,如果一直保持着难过的情绪,会挨打的。 要笑,像老师说的那样嘴角上扬露出八颗牙齿,祁苑喜欢看她笑,也喜欢控制她的一举一动。 校园里特别空荡,显得马路更宽更远,走不到尽头。 考场所在的教学楼就在前面,旁边有个大礼堂之类的建筑,温祁走近了,听到墙内传来的琴声。呆滞的眸子动了一下,她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有一扇窗户大开着,露出室内的景象。 屋子只有半个教室那么大,里面有一架钢琴和简陋的柜子沙发,弹琴的是个带着米色贝雷帽,身穿白色衬衫,红色背带裙的小女孩,背挺得直直的,侧脸圣洁又美好。虽然表情很僵硬,但从跳跃的指尖动作能看出来,她是在享受这段音乐的,而且感到放松。 估计是察觉到了什么,女孩突然看向窗外,正好和温祁的目光对上。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好漂亮。 像个等待被撕碎的洋娃娃。 这是温祁对边浅的第一印象,但直觉告诉温祁,她以前一定见过这个人。 “咚!” 房间的门被一群学生狠狠踹开,她们穿着和女生一样的表演服装,脸上写满了嚣张跋扈。 悠扬的琴声戛然而止。 “我说怎么找不到这个贱人,原来躲在这儿呢。” “嘭!” 一个白色书包甩到女孩身上,刚好掉在琴键上面,挤压出杂乱难听的音符。 “边浅,你刚才在舞台上弹的曲子真好听,再弹一遍吧,我们还想听。” “怎么不弹了?弹啊,老师刚才可都在夸你呢,你心里是不是特别开心啊?臭□□!” 女孩从板凳上站起来,攥紧拳头,凳角和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说话间,一群人已经围在了钢琴周围,没有留下任何能够出去的缝隙,燕晴正准备把窗户关上,突然看到窗外还站着一个人,便大声吼到: “看什么看,死小孩赶紧滚开!” 窗户被用力关上。 要被撕碎了吗? 温祁看着闭合的窗户,心情竟然雀跃起来,但是,是被别人撕碎的,想到这里,她又皱起眉头。 一个老师匆忙地从她身边走过,顺势拉着她一起去教学楼: “同学,考试都开始了怎么还在发呆呢?你是哪个考场的?” “……1号考场。” “前面这个班!”快速找到班级,老师把她推进去,小声朝讲台上的人道,“李老师,这儿还有一个考生。” “好,同学快点进来吧,书本手机要放在外面噢。” 温祁坐到课桌前,这时已经看不到那扇窗户了,她有些烦躁地掏出文具袋,开始写试卷,卷子不难。 所以写好后,她提前交卷了,老师有些不情愿放人出去,但她还是出来了。 雨下得更大了,打在伞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窗户从外面打不开,暴雨又导致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温祁换了个方向,来到礼堂大门。 她踏着阶梯走进去,先要经过一个走廊,走廊上的光线很阴暗,两边全是大门紧闭的房间。 整座大礼堂非常安静,温祁收了伞,拿在手中,雨滴顺着伞骨滴落在地板上时都能听到明显的回声。 循着记忆中的方位,她来到了那间屋子的门前。 “吱——” 屋里空无一人,温祁的手搭在门把手上,巡视着漆黑的屋子。 “咚、咚、咚……” 角落里传来轻微的撞击声,关上门,把伞放到地上在,她的目光精准地投向衣柜。 衣柜的门被单人沙发堵住, 再靠近一点。 温祁听到了急促的呼吸声。 像狼爪下的羔羊,发出濒临绝望的求救信号,竟然比那段琴音还要悦耳。 她废了很大力气才将沙发挪开,撞击声和外面得暴雨声交织成美妙的乐章,温祁怀着拆开礼物的心情期待地把柜门拉开。 “唔!” 柜子里的人猛然冲出来撞进她的胸膛,温祁掐上羔羊的脖颈,把人死死抵在衣柜隔板上,借着从窗户缝透进来的晦暗光线,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贝雷帽早就不见踪影,原本盘起来的秀发凌乱散开,溢满泪水的瞳孔中只剩下支离破碎的恨意和绝望,嘴巴里塞上了毛巾。 怪不得叫不出来啊。 白色衬衫被撕开,露出大片苍白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背带裙松松垮垮坠在腰间。原本在琴键上飞舞的两只手被尼龙绳捆在身后,连带着两条腿,一起囚禁在小小的,黑暗的衣柜里。 脆弱又美好。 让人想要把这只羔羊彻底毁掉。 手下的人还在挣扎,她用大拇指摩挲女生的喉咙处,感受着鲜活的生命,轻声问: “想逃吗?” 浓密的睫毛轻颤,沾上了点点泪珠,比冬季的初雪还要纯粹。 温祁从书包里掏出小刀,把尼龙绳割断,失去桎梏的那一瞬间,女生把她推开,慌忙逃走。 温祁扶着沙发站稳,慌乱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略显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笃、笃”声,最后停在了她身后。 灯光被打开。 回过头,一名女老师站在门前,先是看了看衣柜和地上的绳子,而后看向她,神情被眼镜挡住。 突如其来的光刺到眼睛,温祁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动得特别快,她隐约看到门口的身影穿着西装,手里拿了一个尺子似的东西。 “同学,考完试就该回家。” “不要在校园里乱逛了。” “队长!队长!比赛快开始啦!快来看!” 玻璃门外的球场上热闹非凡,温祁从休息区站起身来,皱着眉头打开门。 不对。 为什么那个老师先注意到的是衣柜,难道她知道衣柜里有人?她知不知道边浅是被燕晴关进来的?还手中那把尺子,一般教老师教学用的尺子比那把大了两倍不止,与其说是尺子不如说是……刀?这个老师是想救人还是想…… 温祁心底一沉,打开手机,快速发了一条信息: “查一查谭风、燕晴和她们那一届的老师到底有什么关联。” 观众席中一直都很吵闹,直到篮球场中央传来哨声才安静下来。紧接着,比赛顺序投影到大屏幕上。 因为校队里的选手被打散,回到了自己的班级,所以两个学校从每个年级中选出队员,组成一支队伍。比赛总共进行三天,今晚出场的是一中的高一组和二中的高三组,现在场上的老师在统计资料。 苏依桐站在看台的围栏边四处张望道: “班长,你看到孟浔了吗?她就去别的班串个门怎么还不回来啊。” “没看到。” 边浅顺着对方的视线望去,那是21班,教室就在她们班隔壁,说话间,孟浔正好从拥挤的人群中穿梭过来。 苏依桐急忙把人拉过来担心道: “你怎么才回来,比赛都要开始了。” “聊得有点多,”孟浔握着苏依桐的手,淡漠的神情融化了一些:“看比赛吧。” 边浅皱起眉头,目光依旧停留在孟浔过来的那个方向。 两个女生踱步接近,脸上带着奇怪的笑意。 “孟浔!” 一个学生头女生喊道,随即拉着另一个女生走到苏依桐面前说: “你俩真的在一起啦?同性恋哎!” “你们会像正常情侣那样抱在一起亲吗?不会觉得恶心吗。” 苏依桐握住孟浔的手,听到两个女生讲的话后顿时怒气冲天地怼回去: “会不会说话啊?我们就是在一起了怎么了?怎么不说你们自己恶心啊?” 孟浔把苏依桐护在身后,皱着着眉头对两人下最后通告: “我们在一起很好,我很珍惜她,看在初中三年同窗,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们,最好,放尊重些。” “我们就问问怎么了,好奇不行啊?两个女生那个什么是不是更方便了啊哈哈……!” 边浅猛地用手控住学生头后颈的头发,冷漠道: “不怕死的话可以继续说。”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苏依桐和孟浔拉住边浅,学生头这才得以脱离控制,另一个长头发的女生拉过自己的伙伴,瞪着眼睛想骂人有却又不敢开口,只得硬着头皮怒道: “你他妈哪个傻逼啊出来管这管那的?我就说了死同性恋都是□□生的贱人!有本事告老师啊?看看老师会帮你还是我啊?” 女生光示威还不够,抬起一只胳膊就想上手,苏依桐和孟浔登时变了脸色,想冲过来揍人,边浅拦住她们,摁住那只抽过来的手狠狠一折,她扫了眼女生痛苦的表情,张口时语气刺骨般冰冷: “首先,不要拿你那肮脏的思想去揣摩别人。” “其次,道歉,立刻。” 在看台上的这个不明显的角落,上演着剑拔弩张,广播突然传来播报: “请同学们安静,找到自己的座位,比赛于一分钟后正式开始,现在请两方队员一次上场。” “啊啊啊啊!” 话音刚落,就掀起了观众席的一片欢呼。学生头明显有些害怕边浅,板着脸说了句对不起,拽上朋友一起走回了自己班的方向。 “班长……” 边浅看着苏依桐歉意的表情,尽量平静道: “没事。” 苏依桐拉着孟浔的手,把人拽到自己面前,凶巴巴但眼里又蓄着泪水委屈道: “你刚才说的被她们拉去聊天就是去了这个的?就是去受气的?” 孟浔拨开眼前人脸边的碎发,又抚了一下脸颊心疼道: “我和她们是初中同学,一开始她们只是聊学习,后来就突然转到这件事上了,我没想到她们会这样讲,下次不会了。” 不安慰还好,才安慰完,苏依桐眼眶里的泪珠就全落下来了,抿着嘴,用袖头擦眼泪的同时还不忘拉着孟浔道: “你跟我过来。” 随后两人和边浅告别,便一起下了楼。 夜空已经完全陷入黑暗,但是体育场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装着应援物的箱子就放在墙角,里面放着好多贴纸、小扇子和丝带,五彩斑斓,边浅动作缓慢地从里面拿出一条丝带,有凉风吹过,柔软的布料随之摆动,像水面上划过的层层涟漪,泛起无声的波澜。 “比赛正式开始。” 所有灯光依次亮起,将场内的气氛推向高潮,耳边传来尖叫声。 边浅站在其中,却突然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难过。 三年同窗。 她突然想到梁幼晨,她和梁幼晨也是三年同窗。被那群人欺负时,总是梁幼晨在身边保护她,但后来,梁幼晨被逼跳河,她们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其实小的时候她还遇到过一个女生。 边浅想了想,轻轻一笑。 有些人,能遇到就很幸运了。 她深陷泥沼,又怎么敢奢求长久。 第13章 抱住了 “五块钱,二维码在这儿。” “好。” 晚上九点十分,边浅拿着包奶糖推开宜家的店门。比赛八点40多就结束了,她留下来整理物品就又待了一会儿,从学校出来时,路上基本没有什么学生。 边浅打开包装,红豆混合着奶香的味道涌入鼻腔。 “嗡。” 点开手机,发现竟然是满天星发过来的消息。 “在干什么?” 咬破糖体,甜味在舌尖上散开。她边看路边编辑信息: “吃糖。”继而又道,“老师在干什么?” “看猫。” 有行人从身边路过,边浅的思绪有些发散,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之前巷子里的那只白猫。 是只流浪猫吧,现在应该不在那里了。 边浅把剩下的糖放到校服兜里,走到路口时,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朝巷子那边拐了个弯。 中午来这边时还飘着饭香,现在只剩下孤寂和夜色。 楼房上的住户亮起灯光,是这条巷子唯一的光亮来源。 “喵。” 小猫的叫声从里面传来,带着点慵懒撒娇的感觉。边浅手抓上书包带一愣,放慢脚步,连呼吸都谨慎起来,好奇地朝前走去。 “喵……” 来到拐角,边浅头探出去,死胡同还是很黑,但是角落里有一缕微弱的手电筒的光线,映出一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女生和白猫的身影。 校服后背上印有恩台一中的名字,女生一只手拿着手机照明,一只手挠着白猫地下巴。小猫乖巧地蹲成一个球,还拿自己毛茸茸的头去蹭女生的小腿。 边浅看到那道熟悉的侧脸轮廓,脚步定住不动了。 角落里的人好像听到了声响,转过头,视线锁定在来身上后道: “边浅?你也来看猫吗?” 手机还在手掌中握着,边浅的手指在屏幕边角摩擦着,她静静地和温祁对视着,仿佛刺猬一样把全身的刺都竖了起来: “我……” 小猫察觉到有新的人过来,也肯定了她们不会伤害它,于是大着胆子,慢悠悠地走到边浅脚下,友好地蹭了蹭裤腿,软糯叫着: “喵呜~” 腿上刚传来柔软的触觉,手电筒的灯光就消失了。 视野瞬间被限制。 边浅无助地睁大了眼睛,但无边的黑暗好似一张没有终点的网,铺天盖地般洒下来,她不禁屏住呼吸,就好像织成网的绳段上都沾满了血红色的锈迹。 听着自己急促的呼吸声,边浅颤抖着后退,她有些着急地想找到一面墙可以靠着,可又摸不清方向,只得伸出手一点点试探。 脚步声越来越近。 边浅有些慌乱地问道: “怎么……把灯关了?” “手机没电了。” 磕磕绊绊地走着,边浅蓦地撞进一个人的胸膛中,熟悉的木香闯进鼻腔,比上次闻到时更加浓郁,就像经历狂风暴雨后的丛林,万物于浓雾中陷入死寂,只余高耸山顶上,那一眼浸透了冰寒,冒出缭绕烟雾的枯泉。 她无助地抓住对方的校服衣角下摆,却迎来了一个温暖的拥抱。温祁的两只手一只她护在头后,一只紧紧贴在腰间。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别怕。” 边浅仰起头,却也只能模糊的看到那抹精致的下颌轮廓,长时间待在黑暗中,她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抵在温祁胸口的手都变得没有力气,从而呜咽道: “我要出去……放开……” “边浅,你在抖。” 温祁轻轻垂下头,贴在边浅的耳边蛊惑道: “怎么办,我也看不到路了。” “把你手机里的灯打开可以吗?” “我带你走,我们去找光,好不好?” 怀里的人一步步陷入诱惑,哽咽着答应: “好。” 温祁引导道: “那我们先朝后面退两步可以吗?” 边浅抓紧了温祁的衣袖,听话慢慢往后退,随后隐约感到后背贴在一面冰冷坚硬的墙壁上,对方问道: “在哪儿,你告诉我,我帮你拿。” “外套左兜……” 温祁又向前迈了一步,将边浅彻底锁在墙壁和自己怀中,眸子里的情绪隐藏在黑暗中。 边浅察觉到温祁越靠越近,抓着袖子的手便不自觉地更加用力了,腰间突然传来另一只手掌的碰触,她颤了一下,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温祁把拿出来的手机递给她,边浅接过去,凭着习惯点开锁屏,拉下状态栏,继而一束白光在黑暗中亮起,终于把这张黑色巨网扯开裂缝。 居民楼上传来小孩子背书的声音,声音拖拖拉拉,却又稚嫩好听。 楼下的巷子里久久都没有人开口。 “猫好像跑了。” 温祁打破平静道,边浅循着语意四下望了望,抿着干裂的唇,轻声回答: “嗯。” “我们也走吧。” 身旁得人迈步朝外走去,边浅也慢吞吞跟上: “好。” 夜幕刚刚降临的时候,每座城市都不会太安静。 恩台一中和二中都在这附近,所以一到夜晚,大片大片的夜市沿着恩台河展露魅力;街道小巷中,零零散散的书店、清吧、小吃店亮起灯光,欢迎着客人的到来。银杏桥边,出来遛弯的年轻人不慌不忙,享受一天中最悠闲的时刻,老头老太太也早就找好了场地,准备在哪个木桌上棋逢对手,大杀四方。 两条彩灯沿着河边无限延伸,而河面,以另一种特殊的方式,记录着人们的生活百态。 这条路上人声鼎沸,周围的叫卖声绵延不绝。她们沿着河边走着,很多小贩在路边摆好东西,有卖金鱼,小兔子小乌龟的、卖头饰小物件的、还有打印照片、卖花束的。 “现在回家吗?” 边浅看向对方,点了点头以做回应,她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前面过来的人撞了一下。 “啊!抱歉……” 几个女生边玩边走,胳膊肘打到人了才老实下来,又急忙道了声歉。 边浅摇了摇头,逐渐从刚才压抑的情绪中走出来,她正要跨到桥面上的阶梯,手腕却突然被拉了过去,听到温祁边和她边换位置边道: “走在里面,小心。” 手心被温热的触感包围,但是转瞬即逝后就松开了。 边浅握了握空空的手心,只余下抓不住的空气。 银杏桥上的人来来往往,灯光忽明忽暗。她从侧面,看到了温祁身侧川流不息的人潮,还有平静水面上晃动的倒影。 沿着石阶往上走,到桥梁中间,两边的夜景尽收眼底。 “什么时候开始怕黑的?” 因为太吵,温祁低头在边浅耳边问道,边浅抬起头,温祁的瞳孔中有彩灯闪烁的碎光,就像在深邃海湾中,隐藏着穹顶中的星子一样,她晃了晃神,坦白道: “两年前。” 边浅抓紧衣角,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成群的白色光点于黑暗中窜起,在城市上方绽放成炫目的五彩花火,虽然转瞬即逝,但是还是争先恐后地飞上空中,化作点点星芒照亮了黑色夜幕,水面的波澜也成为了它们的归途。 “那边有烟花!快看啊!” “好漂亮啊!” “这种花型好好看呐!” 好多人都停下来看烟花,手腕又被握住,但是这次没有放开。 看了一会儿烟花,两人向桥下走去,路灯点亮了河沿边柳树的枝叶,影子在柏油路面上铺下灰色的形状。 这条街走到尽头就要分别。 边浅想和温祁说点什么,于是上前拉住那人的衣袖,但当温祁回过头后,她又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喝奶茶吗?” 温祁比她高了半头,所以说话时,总是垂下眼帘看她,这样的动作,显得温祁的眼睛轮廓更加明显,眼尾自然延伸,连带着睫毛,勾出一条好看的弧度。 “不了。” 边浅轻声拒绝,额头的碎发被缝吹动,她眨了眨眼,眸子弥漫上水汽,浅笑道: “再见。” 语罢,便松开自己的手,揣进兜里,朝路口右边走去。 温祁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望着那道背影逐渐走远。 “嗡—” 她移开目光拿出手机,点开收到的短信: “您好,根据您提供的信息,我们查到燕晴的真实身份是恩大附属中学校长的女儿,同时,我们还查到一个重要信息,梁幼晨,也就是去年跳河的那个女生,是附中副校长的女儿,燕、梁二人关系很好。” “燕、梁二人关系很好……” 她的视线落在边浅的背影上,眼底的阴霾挥散不去。 温祁知道初中三年边浅经历的所有事情,但是那时候她没有办法保护边浅。她知道边浅被关进器材室两天一夜,最后上体育课的学生发现了,才得以出来,她知道边浅被老师同学孤立,就算反抗了也没有办法逃离。 温祁想直接将人抓回怀中,或者找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把边浅关起来,只有她能占有那人的全部,就算反抗拒绝也没关系。 只要能待在她旁边。 空气中都是那人的味道,躯体只为她而颤抖绽放,苍白的皮肤因为暴力留下鲜红的痕迹,连青色的血管都散发出诱人的气息。 嫩蕊般的唇比棉花还要柔软,被衔住时喉咙响起脆弱的呼吸,从舌畔贝齿中溢出,挠的人心尖泛痒。 再也没有利器能入侵她们的乌托邦。 她想让边浅做她一人的月亮。 温祁闭上眼,忍住欲望,睁开时,黑眸中只剩满满的戾气。 她给发信人回了条消息: “查清梁幼晨的所有信息。” “包括,她到底有没有身亡。” 第14章 我又醋了 周围的房屋亮起灯光,窗户里一家人坐在饭桌旁,而那栋别墅依旧陷在黑暗里,没有丝毫生气。 边浅还没走到门口,手机在兜里震动,屏幕上显示着“许笙”。 摁下通话键,她把手机放在耳旁,另一只手去开门。 “合同的这一项不要忘记改过会儿我就要成稿。边浅?我最近要出个差,估计有两三个礼拜,你别给我偷懒。听你们老师说最近要考试了,你要敢退步就等着挨打吧听到没有?” 水晶吊灯散发出刺眼的白光,边浅换上拖鞋,有些喘不过气。她走向楼梯,嗯了一声,换来电话那头人的怒气: “我教你说话只说嗯了吗?下次给我改掉这个习惯。对了,你初中不是喜欢画画吗,楼下宁静的妈妈新开了一个美术班,就在你们学校附近,我给你报名……” 边浅本来还在听许笙讲话,但当她把自己房间的门打开后,看到屋子里面凌乱的场景后,就愣在了原地。 平整的床单皱起,枕头也被仍到一边,原本放在枕边的娃娃被拿到了楼下,这个她知道。但是为什么课桌上的摆件也被弄乱了,抽屉大开,数位板上还落下了零食的渣子和油污。 “听我说话了吗边浅,我教你的礼貌都忘完了是吗?” 训斥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自己的衣柜下层抽屉被拉开,前几天还拿出来看的特等奖奖杯,碎成了许多玻璃小块,安静地躺在柜脚旁。 忘完了?什么忘完了? 明明放得好好的,就在柜子里面,怎么就碎了呢…… 明明,前几天还拿起来看的。 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 为什么…… 她觉得手臂好像承载不动手机的重量,于是有些费劲地把手机靠在耳旁,无力问道: “你说什么?” “我说给你报了个绘画班,你到底在干什么呢!” “有人,进我房间了?” “鱼鱼吧,她们几个孩子无聊,我就让她们去你房间玩了,你是姐姐,不要那么小气,让着小孩子一点。” 边浅如鲠在喉,眼前的薄雾就要冒出来,她蹲在地上,朦胧地看着那几块碎片,从口中颤抖着挤出了一个字: “妈……” “怎么突然叫妈了?在学校有人欺负你了?有什么事情要及时和老师说,我没空管你那些闲事。绘画班别忘去,我还有事,挂了。” 泪水从眼眶奔涌而出,伴随着“嘟、嘟……”的响声狠狠砸在冰凉的地板上。 她把痛苦的呜咽吞到肚子里,但喉咙和心口实在太痛了,就像被锋利的刀片凌迟一样,血肉被硬生生剖开,只留下斑驳的骨悲痛哀嚎。 边浅的胸腔急速起伏着,漫无目的地去抓那些碎片,眼睛被泪水浸的模糊,感官也像封闭起来一样,直到视线里出现点点猩红,双手才颤栗着收回。 她疲惫地靠在床沿边,抱着小腿,把头埋进膝盖里。 好累啊…… “时槐深来了!我男神回来了!” “真的假的,我都快以为他要退学了,好久都没来学校了。” “就在老徐办公室呢!好帅啊!但是阿深的气质比之前更冷了,还比之前更瘦了,好心疼。” 快要坐班,还有一两个人没到,边浅走上讲台上,写黑板旁边的值日表。 “班长班长,时槐深是不是回学校上课了呐?” 坐在前排的女生凑在一起,小声八卦起来,后面几排背课文的人听到了,有个男生打趣道: “宋若澜,你是不是看到帅哥就走不动路啊!书都拿反啦!” “哈哈哈哈!” 宋若澜赶忙把手里的英语单词调正,转身去捶那个男生。 边浅放下粉笔道: “回来了。分班不久他就走了,不知道在班里有没有认识的人,你们可以下课时找他聊天做题,交流交流感情。选班委时他竞选的是体委,最近有篮球比赛,男生可以带着他一起去看。” “好的班长!保证360°无死角保护我方班草阿深!” “昨天咱们学校高二球队帅爆了!我的天7号那个三分投得我嗓子差点没喊破!” 边浅轻笑,第一节 课是数学,老师要用多媒体,她把电脑打开,又整理好讲台,回了自己的位置。 学校发的练习册快写完了,边浅从书箱里抽出一套自己买的试卷,刚准备落笔,余光就看到后门钻进来一个人。 “班长!妈妈啊救命啊,还好没迟到。” 苏依桐拎着包子喘气道: “我刚才上楼时碰到老徐了,他叫你去办公室一趟,时槐深好像也在里面。” “好,你脸上的乳没抹开。” “卧槽!” 苏依桐连忙放下书包,边摸自己的脸边去抽屉里找小镜子。 办公室。 “边浅!来来来。” 老徐的办公桌旁站着一个男生,侧脸清瘦,皮肤白的几乎透明。 “槐深,她是咱们班的班长,平时在班里,有什么问题可以问她。”老徐看向边浅,“我记得他的位置就在你前面是吗?” “嗯,是的。” “行,正好下周就要考试了,槐深,要是觉得跟不上课程,这次月考可以先不参加,再过两周还有个省里面的联考。不过你也不用太着急,慢慢来,高二的课程跟得有点紧,现在只是个起步,还不晚。要是有不适应的地方就及时告诉老师,好不好?” 校服尺码一般都大,但是穿在时槐深身上,显得比其他学生还大了很多,他也挺高的,就是给人那么一种感觉,还没靠近,就会被那股疏离的气息拒之门外。像寒雪中的竹,明明傲然挺立,却又好像快要支离破碎。 时槐深好像不太喜欢说话,隔了很久才吐出四个字: “可以参加。” 语气比人还凉薄。 老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最近发的试卷和资料都在这儿,老师上课时让记的笔记,你先借同桌的看看,有不会的就问老师。” 徐邱山又拿了两张纸卷出来,向边浅道: “边浅,你帮我去楼下复印室印两套试卷,我马上要开个会,印完之后就发,作文不用写,告诉大家今天下午要讲。” 边浅用左手接过试卷: “好,老师再见。” 关上办公室的门,脸颊突然被一阵暖意覆盖,边浅朝右看。 墙上有扇小窗户,因为是六楼,没有安防盗网,大片阳光从楼外的天空倾洒而来,落在地面上,泛着金灿灿的痕迹,连空气漂浮的尘埃都被照亮。 边浅摊开自己的手心,想抓住一缕光,手伸开的那一瞬,割破的肌理牵痛神经,暗红色疤痕袒露在阳光下。 她放下胳膊想: 今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边浅走后没多久,徐邱山就带着时槐深去班里,他刚站上讲台,忽然想起来钥匙还没给边浅,于是向讲台下看了一眼,他记得温祁是这届学生会主席,估计知道地方,便问道: “温祁,你知道复印室在哪儿吗?” “知道。” “你把这个钥匙送给边浅,她去印卷子了。” “好。” 复印室在一楼右拐最里面,一中的高二有三十多个班,一层二层是文科生,剩下的往上数全是理科。 边浅走到复印室前,才发现门还没开。 以前徐邱山让她帮忙复印试卷几乎都在下午,那会儿屋里热闹,有很多老师和学生。打印机发出规律的声音,洁白的卷子含着余温躺在桌上,而后分到不同的楼层,不同的班级,落到不同的学生手中,但笔尖都化为梦想的载体,在卷面上留下岁月的痕迹。 边浅看了眼手表,六点十分,其他班还在早读,她想找个老师问问,试试能不能借到钥匙。 “学姐!” 走廊外传来一声呼喊,边浅下意识回头去看,一个女生蹦蹦跳跳跑到她面前: “边浅学姐!” 她不怎么认识高一的学生,但印象中听过有人喊她学姐,边浅不确定道: “你是沐……” “沐玖!上次竞赛之后我就没看到过你啦!天天趴在班里写作业都快发霉了。” 沐玖的性格很难让人讨厌起来,边浅唇角微微勾起,问道: “怎么来高二这边了?” 沐玖拿着手里的资料给她看,还有一串钥匙: “老师让我帮他打印资料,但是高一那儿的机子坏掉了,老师就把钥匙给我啦,他说不可以打扰高三的学长学姐,我就来这儿啦!” 刚说完,沐玖就拉着她的胳膊朝复印室走去: “是还没开门吗?学姐也来印卷子吗?” 边浅看她手指灵活地打开门锁,还没回答,沐玖却骤然靠近,在衣领边嗅道: “学姐,你用的那种洗衣液呀?好好闻啊!” 楼道中传来很轻的足音,边浅没怎么注意。 颈边的人推开也不是,不推开也不是,对方的卷发蓬松又有点炸,有些发丝扎在她脸上,边浅眨了眨眼睛,只得把手腕搭在沐玖肩膀上,想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学姐,你真的好香,甜甜的但又很清新。” 走廊口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转眼间一个背着书包的男生从她们面前擦肩而过,应该是快迟到了吧。 “会长好!” “嗯。” 沐玖终于抬起头,边浅也惊讶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赶着进班的男生已经跑远了,只剩温祁站在楼梯上,手中拿着一串钥匙,冷冷地望着这边。 边浅仓促站直,只见温祁从楼梯上踱步而来,钥匙碰撞的清脆声响在走道中回荡: “叮。”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看~ 第15章 性感小温在线广播 “学姐,她是来找你的吗?” 边浅犹豫道: “好像是。” 沐玖看了眼温祁,视线好奇地在两人之间打转,她眯了眯眼,觉得事情不简单,但又想到不能打扰学姐的生活,便道: “那我先去开机子,你们聊。” “嗯。” 屋里的灯被摁亮,温祁站在边浅前面,拎起手中的东西,凝视着边浅的眼睛道: “钥匙。” 边浅伸手去接,手腕突然被抓住,对方问: “手怎么弄的?” “不小心划到了,小伤。” 手腕上的禁锢松开,边浅用手指钩过钥匙,温祁不瘟不火地看着她,散漫问道: “要帮忙吗?” 楼道间又传来匆忙的跑步声,还是那个男生: “会长会长!今天广播的稿件我忘了放U盘里了,去文档里也没找到,资料里还有备用的可以放吗?” 温祁回过头,刚才没看清,这会儿认出,他是高一广播站主要负责人之一,便严声询问: “另外两个值班的人没准备稿件吗?” “他俩昨天晚上和同学吃饭去了,有人过生日,说让我先写一份,我写完之后不知道是忘了保存了还是怎么的,在软件上也找不到。我本来想去楼上另外一个站长要一份,他们班同学讲他还没来。” 温祁眼角染上冷意,皱着眉凌厉道: “我知道了,你先回录音室。” “好的!” 边浅道: “你去处理事情吧。” 温祁站在原地没有说话,淡漠地和她对视,随后漫不经心似得朝屋里瞥了一眼,轻声问: “朋友?” 边浅望向屋里的女生,回答道: “校友,怎么了?” “没什么。” 温祁突然向前走了一步,拍了拍她的右肩: “有东西。” 随后转过身上了楼梯: “走了。” 边浅不明所以地看着温祁薄凉的背影。 看着边浅走进来,站在复印机前操作,沐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学姐,我可不可以问你个问题呐?” “嗯?” “那个学姐上次竞赛时就和你走在一起,你们两个是好朋友嘛?” 边浅摁按钮的手停顿下来,她仔细回想这些天和温祁的相处,答道: “……不是。她,挺好的。” 沐玖郑重地点着头,唇角飞到太阳穴,眼睛都变成月牙道: “噢~” 原来是这样。 “学姐也是很好的人呐!” 边浅勾起唇角,无奈道: “单从那次演讲看出来的?” “我看人很准哒~” 边浅只是轻笑,不再开口。 小屋里萦绕着机器的声音。 边浅看着一张张试卷叠加着覆盖,说到朋友,那些封印住的记忆又冲出来乱窜,脑海里满是血红的画面,梁幼辰的身影化作水中的鱼,躯体上布满腐烂的伤痕,却还笑着向岸上的她告别。 她用指甲抠着手心的裂痕闭了闭眼,痛意暂时麻痹了神经。 边浅抱着试卷回到宿舍时,早自习已经开始了,她讲完要求,把试卷分好发给第一排,然后有序传下去。 时槐深已经在位置上坐下了,无论是书桌还是抽屉,都收拾得很整洁,连笔袋里露出的笔尖都朝着一个方向摆,白色橡皮虽然用了一大半,却依旧很干净。 边浅打开英语单词,苏依桐在草稿本上写了两句话递过来: “班长,时槐深是挺帅的,可是他真的没有强迫症嘛?” “你和他是两个极端,好好收拾收拾吧。” 本子传回去,苏依桐翻动桌面上混乱的书山,选择放弃。 教室像个巨大的四方盒子,嘈杂的读书声从窗户角、门缝溢出去,把盒子里的时间震得轰隆作响。六楼外,那抹红藏在层楼叠榭中,于万家炊烟上露出额头,捻起淡红色朝霞,揉碎了融在天穹中,宁静又辽阔。 边浅把试卷叠好,放在试卷夹里,桌上摊开的金考卷上画满了黑红印记,她看了看之前做错的题目,然后从书立中抽出化学笔记背要点。 六点半,广播准时响起。 “早上好,欢迎收听校园之声。Goodmorning teachers and schoolmates……” 低沉慵懒的女声从广播中传来,流畅优雅的美式发音被电流修饰,显得更加具有磁性和吸引力。边浅突然从书中抬起头来,一动不动地看向黑板旁边的广播。 “卧槽,这是温祁的声音吧,好性感!” 班里也有不少同学交头接耳,边浅推开苏依桐挨过来的脑袋,不经意听着广播里传来的话语。 以前,好像没在广播里听到过温祁的声音。 一中每天有三次广播,早上是美文欣赏,中文和英文都有,目的是提高写作水平;大课间为放歌时间,加□□群还可以给别人点歌;中午坐班前放英语听力,每个年级发的听力书不一样,只有这个点的广播是按不同年级分开放的。 还有一种特殊情况,临近考试时,无论大考还是小考,年级主任都会挑一天晚自习的坐班讲励志小故事、老生常谈的考试注意事项。 “要把所有的夜晚归还给和山河,把所有的春光归还给疏疏篱落,把所有慵懒沉迷和止步不前归还给过去。” “明日之我……” 边浅摊开手中的书页,不自觉和话筒前的那个人一起念道: “胸中有丘壑,立马振山河。” 大课间。 学生从前后门鱼贯而出,班里逐渐变空,边浅写完题抬头看钟,余光里时槐深也没有下去。 她今天和老徐请过假了,所以不用下去跑操。 温祁拎着一个小箱子从前面走来: “写完了吗?” 边浅愣道: “嗯。” “跟我来。” 边浅不晓得温祁要她跟着做什么,不过她是学生会会长,可能是有什么活动或者事情要说吧。 “啊,好。”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后门,正好撞到匆忙跑来的秦屹辰,边浅听到他问温祁: “你也没去操场?槐深在班里吗?” “在。” “谢了兄弟!” 边浅听他的语气,觉得应该是和时槐深关系比较好,便没有多言。路过时,见秦屹辰向自己打了个招呼,于是点了点头以作回应。 温祁回头看她,边浅这才发现对方已经上了楼梯,她跟在温祁的身后,疑惑问道: “去楼上?” “嗯。” 教学楼只有六层,在她印象中,七楼应该是天台。 边浅脚步顿了一下,谨慎地用两根手指拉上温祁的校服衣角,然后抬起头对上那人眼睛,郑重道: “你最近是有什么烦心事吗?是学生会里的人惹你不开心了吗?我怕高,虽然之前我说过讨厌你,但我现在不讨厌了,也可以当你的忠实听众。不过你自己也要看开一点,心态要好,不要冲动。再难的问题也总会有解决的办法对不对?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做人,最重要的是开心。” 温祁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不知道是不是边浅的错觉,她觉得温祁眼神里有笑意: “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拉我去七楼蹦迪?” 温祁勾起唇角: “那你跟紧我,过会儿别找不到了。” 她轻轻拉住衣服上那双有些凉的手,带着人朝天台走去。 时槐深借了同桌林诺的笔记来看,发现大多数老师的进程是有点快,不过在病情加重之前,他就把高中的所有课程学了将近一大半,所以他并不着急,只是在桌前补写着笔记。 课桌右边就是窗户,正好能望见操场,乌泱泱地人群聚集在跑到跑道上。 脑袋又开始疼,他从书包里瓶瓶罐罐的药中找到几样,刚拿出来,就陡然听见走廊外传来熟悉的话语声,而后班门被用力打开,门边磕在墙上,发出“咚”的一下巨响。 他冷静地将药瓶塞回去。 “时槐深!” 秦屹辰终于见到消失了半个月还毫无音讯的人,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不回,就连去家里敲门也没人回应,他差点就要报警,后来还是从别人口中得知时槐深已经去外地了。 看着时槐深那张那张冷眼旁观的脸,他顿时怒气横生: “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打算一直都不和我联系?为什么接我电话不回我信息,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时槐深只是平淡的望着他,然后从座位中站起身,秦屹辰登时上前拉住时槐深道: “怎么?又要走?我不来你就写作业,我一来你就打算走了?你就那么不想看到我?” “疼。” 冒着冷气儿的人终于有了反应,秦屹辰这才想起自己的手劲大,掌心还有茧子,便立马松开控制,把时槐深的手腕翻过来看,果然已经有了一道红印。 时槐深抽回手腕,秦屹辰下一步就紧紧跟了上来,一直把人逼退到窗台: “为什么不回信息?” “还在因为我向你表白生气?你就那么嫌弃我?” 时槐深退无可退,只得用手撑着背后的窗台,眼前就是秦屹辰坚硬的身体和炙热的呼吸,他一直都受不了这种靠近,眼底逐渐涌起生理性泪水: “滚开。” 秦屹辰一手掐在他腰上,一手从背后摸上去,在他耳边嗤笑道: “好,那干脆就让你嫌到底。” 时槐深好像知道对方要做什么,可教室的前后门都大开着,背后的窗户使得楼下视线望上来便能一览无余,他用力推着秦屹辰的胸膛,心中警铃大作,咬牙道: “混……” 话还没说完,就被重新堵回肚子中,空气中只剩急促交缠的两道呼吸。 第16章 她拒绝我 “原来这儿不是天台。” 边浅惊讶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铁门外是。” 踏上最后一层楼梯,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间小型杂物室,堆着破旧的椅子,左边延伸出去的空位摆了张床,右边则是上了锁的铁门。 中间有张干净的桌子,还放着些卷子和水笔,一眼就能看出经常有人来这里待着。 温祁把从队里拿出来的简易医疗箱放在上面,拉了张干净椅子道: “坐这儿吧,手我看看。” 边浅有些意外,又想到刚才楼下自己说的话,误以为温祁压力大要拉自己跳楼,默不作声地红了脸。 两只伤痕累累的手搭在桌面上,她受过的伤,差不多都是被打的地方又青又紫,或者一肿肿个很多天,那样不会被老师或者大人发现。所以这种裂开的伤她不怎么会处理,昨晚只是拿家里的酒精泼了一遍,然后浑浑噩噩的睡着了。 温祁拿起她的手观察,取出酒精棉球道: “玻璃扎的?” 边浅好奇道: “能看出来?” “之前体育馆的篮板碎了一块,没打扫干净,有个队员打球时在那儿摔倒,伤口和这个差不多。” “哦。” 温祁拿酒精棉球在伤口外消毒,而后用棉签蘸生理盐水,细致地在伤口里面擦拭,一套动作透着行云流水的优雅,还能分出注意力聊天: “哪儿的玻璃?” “……杯子。” 温祁垫上无菌辅料,脑海中浮现起昨天晚上查到的,关于边仁川的信息,她扶着边浅的手,缠上纱布无意道: “我记得你家好像离学校挺远的,有住校的想法吗?” “还没,高三时会考虑吧。” 而后便是沉默,温祁的手很好看,指节分明,手指很细,连指甲的形状也很异常漂亮,手背下的筋络一会儿绷直,一会儿消失,隐于白色皮肤下,每次动作时都像珍贵的艺术品一样。 技术也很好,不怎么疼。起码没有昨天她自己扣玻璃渣子疼。 包扎好后,温祁把药品放进箱子嘱咐道: “别碰水,忌辛辣。体育场的那栋办公楼还记得吗?” “记得。” “今天晚上比赛前,你去找我,换药。” 边浅没有说话。 她不能和温祁再靠近了。温祁对她的好就像有毒的罂粟一样,如果再这样下去,她会依赖上这种感觉。 边浅婉言拒绝道: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我去医务室就好了。” 温祁脸色逐渐清冷下来,目光从边浅的眉眼渐渐落到嘴唇上,看着那颗粉嫩的唇珠温柔道: “好。” 中午放学,边浅收拾了之前写完的几套卷子,还有几本课外书,马上要考试了,分考场时要搬桌子,她打算提前把东西带回去点,不然一次带不完。 她从地铁出口出去后扫了两共享单车,骑到小区后,停在了小区入口的还车处。 屋里丝毫动静都没有,但是门口架子上,有一盆花掉在了草地旁。 周围还有零碎的土块,边浅把花盆捧起放回原位,打开门。 玄关的鞋架也乱糟糟的,位置也偏离墙根,像是被人撞的,她环顾客厅,并没有发现其他翻动的痕迹,便换好自己的拖鞋,朝楼上走去。 整栋房子只有自己的脚步声,但是她经过主卧时,听到了屋里传来的微弱动静,边浅心中刚提上警觉,卧室的门就打开了。 边仁川身上披着浴袍,看到边浅时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后快速关上门,和蔼道: “小浅回来啦。” “嗯。” 边浅不想多做交流,点了下头便走进自己的屋子,正要关门,她突然望向边仁川的背影。 刚才从他身边过时,闻到了一股很淡的,女士香水的味道。 不是许笙经常用的那几款。 边浅静默思索,移开了自己的目光,进屋后把书包里的书都放到书柜里。继而又走出自己的房间。 边仁川的身影消失不见,她放慢脚步来到主卧门口,手搭上门把,下一步就要推开。 “小浅。” 一声严厉的呵斥从背后传来。 不过还是晚了,边浅已经把门推开。 落地窗帘紧闭,华丽的双人床上被褥凌乱,并没有女人的身影。 边仁川踱步到她背后,把门关上,威严的嗓音教导道: “小浅,在别人未经允许前,比可以进入别人的房间,就算是生活在一起的人,也要遵循最基本的礼仪,知道了吗?” 边浅转过身,微微低头道: “抱歉,叔叔。” “你现在去学校?” “嗯。” “去吧,在学校要认真学习。” 边浅应了一声,便拎着书包下楼了,她看着脚下的阶梯,放在兜里的手攥成了拳头。 她知道许笙第二次结婚,只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没有对这个重组的家庭寄予亲情的厚望。而且比起并不在意的家庭,公司才是她每天的精神寄托,边仁川对此也保持一样的态度。 是错觉吧。 好恶心。 边浅敛目,随后关上门,向学校走去。 周六上课一般都很轻松,而且和周五一样,下午上完三节课就放假了,下次返校从周日晚自习算起。 边浅到的时候,孟浔在林诺的位置上坐着,和苏依桐对坐着聊天,边浅把书包放下,就听到旁边人道: “班长,你中午看咱们学校的表白墙了吗?” “没有。” 苏依桐悄悄把手机相册打开,四处望了望没有老师经过,便把手机屏幕亮给边浅道: “帅不帅!摄影社抓拍的!这肌肉这大长腿!” 边浅只撇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秦屹晨吗?” “对,昨天打完球赛就有好多人在墙上给他告白,啊,好帅啊!” 孟浔把苏依桐手中的手机夺过去,面无表情道: “不许再看了。” “好好好。” 两人又开始腻歪起来,边浅正要从桌子上抽出练习册写,余光看到时槐深向这边瞥了一眼。 他的桌子上摆着前几天发的试卷,写好了,但是没有修改的痕迹,边浅想了想,从试卷夹里找到自己的卷子,递给他道: “这几张卷子老师没发答案,你要对吗?” 时槐深神情有一瞬的空白,还是接过去,道了声谢。 边浅看着转过去的背影,收回的手僵在半空中。 前面人的后颈上有两道鲜明的红印,虽然被校服领子遮挡住了,但动作间还是能看得到。 苏依桐本来在想题,瞧边浅直愣愣地盯着前面,好奇道: “看什么呢?” 边浅立刻收回目光道: “没有,你题目写得怎么样了?” 说到题目,苏依桐顿时转移了注意力,头疼道: “啊—别提了,我自己算,选项里都没有我算出来的答案。” “我看看。” “好!” 时槐深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身体绷直,把校服拉链拉到了最上方。 坐班下课,苏依桐又去前排找孟浔,边浅拿了张自己常用的草稿本,撕下一角,写上一句话,叠好,用笔尾戳了戳时槐深。 时槐深接过纸条,看了很久,才拿笔回复。 纸条传了回来。 “和学校的人相处得怎么样?” “很好。” 边浅把纸条撕碎,扔到垃圾桶里。 时槐深肯定知道她话里的意思,秦屹晨和时槐深是什么关系,也只是他们的私事。她把话问出去,其实也表明了,如果有什么麻烦,她可以帮忙。不过既然时槐深说挺好的,那她也不需要再多问。 裤兜里的手机蓦地想起铃声,边浅这才想起来铃声还没关,于是把手机拿到桌面上,用书堆挡住,空出一只手去拿杯子喝水。 是条信息。 “下周五晚老地方见,我好想你。” 紧接着又是一条: “其他的别问,那天你一定要一个人来。” 后面坠了个名字,梁幼晨。 梁幼晨。 边浅出神地望着那条信息,呼吸变得急促,全身上下如置冰窖当中,手上的伤口传来痛意,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水杯里的水都撒到了纱布上。 梁幼晨没死? 当年警局宣布的结果是跳河自杀,但是没打捞到尸体…… 太好了! 可是,为什么她现在才和自己联系? 为什么不直接来找她?或者打个电话,幼晨知道她的家在哪儿,为什么不直接来? 难道是燕晴她们? 难道燕晴也知道她还活着? 不对。 这真的是幼晨吗? 但是老地方只有她和幼晨知道。 “班长?班长!” 边浅骤然抬起头,苏依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在座位上紧张道: “你眼睛怎么红了?是有什么事儿吗?我刚才叫你都没听到。” 边浅下意识摸向自己的眼睛,指尖传来湿润的触感,苏依桐抽了纸巾递给她: “你手上的伤口流血了!不疼吗?” 她接过纸巾,看到白色纱布上渗出的血迹,终于清明了些许: “不疼。” 边浅把本子盖到手机上道: “裂开了,等它结疤就好了,我没事。” “保护好手啊,万一影响到写字怎么办。” “嗯。” 边浅暂时没有回复那条信息。 她记得梁幼晨一个远方亲戚的电话,梁幼晨初中时说过,那是她唯一的亲人。 如果梁幼晨还活着,而且还给她发了信息,那么这个远方亲戚应该也会收到联系或者求助。 边浅心中暗道: 她不能再处于被动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梁幼晨:我好想你 温祁:(冷笑) 第17章 我要把她骗到手 “今天先将到这里,下周三开始考试,周末回家,大家好好复习。” “好——” “边浅,来,到我办公室那时间表。” 边浅从座位上站起来,从后门出去,一直走到后门,班里的人还在用期待地目光望着她。 “班长快快快!加速冲呐!” “学霸!等着你的好消息!” 边浅笑着回应: “好,这就跑着去。” 班里乱糟糟的,时不时传来桌子摩擦地板的声音,好多人都在收拾地上的书箱,走廊外也很吵,隔壁班门口还有几个肩上挂着红袖章拿着传单的人。 边浅记得中午林诺她们几个聊天时,好像提到了这一届的迎新晚会,路过时边浅分身看了一眼,单子上印着迎新晚会什么的。 老徐打开办公室门,因为是这周最后一节课,有的老师上完课也早早回了家,门一关,屋里非常安静。 徐邱山拿了两张A4纸递给她: “时间表和考号考场,贴在进门的墙上就行了,讲桌上有胶布吧?” “有。” “哎,你手怎么了?” 接表格的时候,边浅已经尽力把校服袖子往前拉,遮住手掌,但还是被发现了,她轻笑, “不小心蹭的,小伤,没事。” “人身安全第一位啊!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然落下病根,老了就受罪了。” “好。” 徐邱山抱着保温杯,手上粘了一点粉笔末,他把杯子放在办公桌上,看向边浅道: “我记得,初中时,你是恩大附中的吧。” 边浅心里忽地沉了一下,不过表面依旧乖巧稳重: “是。” 老徐移开目光,打开自己的教案,随意道: “我有个同事转到附中工作,不过最近几个月又调回来了,听他说附中的氛围太压抑了,最近有个老师犯了错误,教育局正调查着呢,不知道你以前在哪儿压力大不大,不过既然已经换了个环境,就不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好的,谢谢老师。” “那有什么谢不谢的,好了,你回去吧。” 边浅微微躬身,和徐邱山告别后,不动声色地关上门。 “咱们赶紧吃饭,晚上去体育馆看温祁打球!” “好好好!啊!抱歉!” 两个女生从她身边过,有一个搬着书箱,匆忙中撞到了边浅。 “没事。” 边浅目不斜视地走着,脑海中回想着老徐的话。 初中时有学生报警,附中依旧丝毫动静都没有,现在却被查,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快要走到自己的班级,班级停下来思考。 她都已经离开附中一年多了,想到当年的班主任和那几个老师,边浅皱着眉头,望向对面的那栋教学楼。 她手上有当年那些老师打学生的录音,被老师发现过一次,不过她藏起来,没有被那群人抢走。如果教育局查附中,是因为校园欺凌,那么再加上老徐说的那些,还有燕晴的突然出现…… 是想要从她手上都走那些证据吗? 边浅藏在袖中的手握成了拳头。 “班长!” 苏依桐刚收拾东西,看到边浅还没回来,就像上个厕所,顺便去找边浅,但是没想到刚出后门,就看到那人站在走廊旁边,低着头看不清神情,苏依桐好像能感受到边浅周围极低的气压,包括边浅抬起头时,阴翳的神情。 她有些担心地走过去问: “班长,你最近怎么了?” “没什么。” 边浅看着苏依桐道: “现在回家吗?” “上厕所!刚才有学生会的人来班里发宣传单,林诺她们几个太吵了!班长你赶紧进班吧!好多人都跑到讲台边猫着准备记考号呢!” “好。” 边浅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刚推门,一众目光就聚集到她身上,如苏依桐所言,讲台上站着一个女生,看到她进来也顿了一下。 边浅关上门,淡笑着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女生也笑着回应,脸上露出两个酒窝。 “有才艺的同学都可以来报名呀!两周过后有一次筛选,千万不要错过时间……” 边浅从讲台边的小盒子里拿出胶布,又问第一排的男生要了剪刀,往墙上贴着表格。 她旁边还有两个人,和讲台上那个女生一样,边浅剪着胶布,一个女生过来和她搭话: “同学,你是这个班的班长吗?” “嗯。” “你们班氛围真好,你长得好漂亮!气质也不错,是学过舞蹈吗?” 边浅拐着话题温声道: “谢谢,你们定的时间都在晚上吗?现在来,有一部分人已经回家了。” “本来不晚的,每个楼层三个人,谁让岳绒……” 女生的声音笑了下去: “就她,讲台上那个女生。在值班室里又是化妆又是整衣服,我们也没办法。” 说到岳绒,另一个女生也插了进来: “小声点,岳绒听到了又和会长装可怜,吃亏的还是你。” “听到就听到,我就不喜欢她这种人,之前几个班她说上台讲话太累,这个班有会长,她就抢着要上台,开会的时候老凑在会长旁边,对别人就爱答不理。” “人家那是追寻爱情。” “她也配?给会长递情书的人那么多,光男生就数不过来了……” 边浅把剪刀放在前排人的桌子上,道谢后站定,那两个人还在争论。 “我看她就是不要脸,作精一个。” 边浅敛目,面容冷了下来,她看了两人一眼,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请保持安静。” 两人意识到自己失言,闭上了嘴巴。岳绒的讲话也接近尾声,在黑板上写下□□群后就下来了。 边浅看着她们出去,稳步走上讲台,不轻不重地说了句: “停一下。” 台下还在讨论晚会的人立刻停下来。 “考场贴在墙上了,今天值日的小组记得打扫卫生,周日晚自习要交语文笔记和下午刚发的卷子,回去好好复习。” “四张呢我一宿不睡也写不完啊—” “班长别啊兄弟们还得看球赛还得开黑啊—” 边浅假装忘了什么东西一样: “还打游戏啊?我怎么记得老徐说还有四张卷子没发?好像就放在讲台下面了。” 她作势去找,男生立马哭道: “啊不打了不打了!您千万别发!” “哈哈哈哈!” 周围人发出笑声,边浅不由得弯起嘴角,视线交错中,发现温祁的位置空着,她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把多媒体关了,走下讲台。 明天就是篮球比赛的总决赛了吧。 边浅敛目。 “池川,你过会儿注意一下3号,她的速度很快。” “行,绝对靠谱。” 温祁坐在中间正在给队员们开会,讲比赛安排。 “老师在外面吗?” 魏喜莹叼着袋牛奶问。 “嗯,在研究男篮的比赛。” 温祁起身打开背后的窗户,屋里有点闷。 窗外横着条走廊,走廊另一边是个小院子,有各式各样的绿植,能看出来是有人在精心照料,一颗石榴树站在墙边,几朵小花探出想要头爬上黛瓦,憨态可掬。 会议桌上谈话的主题开始朝男篮偏移,讨论不断,有讲隔壁学校好多帅哥的,也有争论到底谁的搭配才是最好的。 她喝了口水,道: “先到这儿吧,大家先去看看比赛,等他们结束之后回来训练。” “好的队长。” 两个学校的男篮不相上下,参加省赛时就经常碰到,以前还都拿过全国性比赛的奖项。今年男篮的队长是高二的秦予川,很有一手。这一届的二中女篮也比前几届好很多,没想到里面会有几个实力那么拔尖的。但是从她们练习的那几场来讲,配合打的并不是那么好,有些漏洞。 躺在窗台上的手机突然响起短信提示音,她拿起点开: “今天医务室不忙,我可以帮你注意边浅这个小姑娘,不过你老实交代,为什么让我骗她医务室没纱布去找你啊?是不是喜欢这个小姑娘啊,温大队长?” “嗯。” 宛如像平静地湖面抛了一块巨石一样,信息发出去几秒后,医务室那个比较熟悉的医生就疯狂回复她: “你这种大冰山也会喜欢上别人?” “欸。我记得她成绩是不是比你好啊?以前路过学校光荣帮经常看到她的照片,长得真好看啊。” “不过……看起来也挺高冷的。说实话,我在那么多学校当过校医,还没见这种类型的女生。就从上次她来医务室看吧,一眼就惊艳到了。特别是她那种,怎么说呢,冷冷的气质,她说话时经常带着笑,可是就是让人觉得难接近。矛盾的很。” “温大队长,遇到难题了吧。” 校医姓李,30多岁了,因为自己没结婚,所以把她们都当自己的孩子看。 温祁一动不动地望着外面的昏黄的天空,一闭上眼,就是边浅冷淡的面孔。她喝了口水,答道: “她很可爱。” “在我这儿,无论过去还是将来,她永远都是唯一。” 第18章 边浅的白月光 周五。 温祁又被锁进琴房。 祁宛给她报名了一个钢琴比赛,并命令她必须要拿一等奖。 “嘭。” 门外传来落锁的声音。 “你在屋里只能弹琴,屋里有监控,什么时候我满意了,你才能出来。” 温祁面无表情地盯着那扇门,她麻木地走到钢琴前坐下,手慢慢把琴盖打开,但久久没有落下。 屋子很空旷,除了弹琴的设备其他什么摆设都没有,只余墙上挂着的油画,画里两个孩子打着伞,站在雨中拥抱。 过了一会儿,她低着头站起来,冰凉的泪水滴到琴键上。 温祁搬起琴凳,站在门前,下一秒就把凳子用力地朝门上砸: “咚!咚!咚!” 在她粗暴又愤懑的攻击下,门依旧安然无恙,安静的屋子里面只有她自己狂躁的呼吸声。 “哐当。” 温祁的胳膊震得生疼,椅子也随之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余音在空旷的屋子里回荡。 没有任何回应。 小学时,许笙带着边浅住在一栋筒子楼里,大部分时间是边浅一个人住在这里,许笙得闲了才过来看她一次。上楼的楼梯是铁制的,一踩上去,就会发出铁皮震动的动静,她们住在二楼,上完楼梯,右边的走廊,左边紧贴着一栋别墅,站在楼梯口,正好能看到别墅二楼的一扇窗户。 但是那扇窗户总是紧闭着,里面是一层厚重又华丽的窗帘,边浅从来没看到那扇窗户打开过,不过里面经常传来琴声。 一楼院子中央有颗树,树的周身斑驳粗壮,枝干繁茂,那年夏天,边浅总觉得这棵树再长高些,就能够到钉在天上的太阳了。 恩台的夏天总是很漫长,无趣又枯燥。 院子里有很多像她一样的初中生,有几个还和她是一个学校的。那些人总是骂她,边浅从来没和他们说过话。 天气太热,边浅上完晚自习回家后,还有几个大人坐在树下唠家常,她背着书包路过,听到了一些: “他们这个别墅迟早要拆,盖的地方就不对,里面的人也古怪,我听别人说那个女的身上有病,她带的孩子看起来也不像正常人。” “上次和我老公买菜从那边过,屋里好多家具都移出来了,过不了多久搬走了吧,到时候他们那别墅一拆,咱们这楼也够呛啊。” “哎,你说,这有钱往那儿用不好,非用来作孽,他们那小闺女才多大,一点精神都没有,瞧人的眼神还阴森森的……” 边浅爬到二楼,瞥了一下左边那扇窗户,她伸出手就能够到,很近。 这几天琴声响的越来越频繁,是因为这个吗。 她只从楼下的阿姨那而听到过,这是别墅女主人给她孩子装修的琴房,但没见过里面的孩子长什么样。 很可怕吗? 那岂不是就和她一样,都是被别人讨厌的小怪物。 边浅推开自己家门时,还朝窗户望了一眼,她心中突然涌上一个想法: 在他们搬走前,不知道会不会碰到那个小女孩。 边浅也会弹琴,但窗户里面的女生弹得比她好很多。 她想看看那个女孩弹琴的样子。 屋里依旧没有许笙的踪影,边浅打开灯,关上了门。 第二天。 温祁又听到那个女人训斥孩子的声音。 从窗户外传来的,很近。她想窗户外应该有个楼梯,住着几户人家。不过她从来没开过那扇窗。 祁宛把它锁上了。 女人的声音总是尖利又刻薄,那个女生没怎么反驳过: “你参加这些比赛有什么用!有时间不如多看看书!” “我给你抱这些兴趣班就是让你别闲着,现在看来也不用抱了,钢琴课别去了,待在家里复习功课。” “马上做晚饭,你先给我买瓶醋去。” 墙那边传来铁皮碰撞的响声。 温祁座回琴凳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又传来那道尖锐的声音,不过语气轻缓多了: “好,我现在去,线上那些人都是怎么干事的,老板我就说了,那些人都靠不住……” 随后是关门落锁的声音。 温祁有一瞬间的走神。 “咚,咚。小姐,该吃晚饭了。” 温祁看着那扇窗户,寻思着过会儿带把剪刀什么的上来,从那翻出去。 边浅抱着瓶醋回来,刚进院子,他们学校的那几个男生就围了上来: “呦,回来啦?” “你手里抱着的什么啊,给我们看看呗!” 她警觉地后退,找到几人中的缝隙后立马朝二楼跑。 “我俩走左边,你俩右边上去堵她!” 眼看着后面的人就要追上来,边浅已经跑到了家门口,她急匆匆把门打开想躲进去,但是拽了好几下都没开,这才发现门已经锁上了。 “打不开吧,我看你能爬到哪儿去。” “怎么不跑了?你妈早就出去和别的男人鬼混了,谁要你这个小垃圾。” 边浅狠狠地盯着那个人,先到的两个男生对视了一眼,一起朝她挥下拳头。 边浅手中还抱着醋,只得侧腰蹲下躲开,而后一腿踢上男生的大腿内侧,松手把醋瓶滚开,回过头一个拳头杂项另一个男生的后脑。 本来处于优势,可另外两个男生从走廊那头跟了上来,加入这场混战,边浅越来越力不从心,身上被踢到好多次,一个人的胳膊肘撞到她额头,边浅一下被踢到楼梯口。 她昏昏沉沉地看着几条腿靠近,把她头边的瓶子踢到楼下,一股酸味瞬间从楼下蔓延上来。 “走吧,她就废物一个。” “走喽—” 路过时还有一双脚用力踢了她的肚子。 “哗—” 楼梯旁的窗户突然打开,一个女生站在里面冷冷地望着他们。 随后那人毫不费力地翻出来,脚刚落地就抡着拳头砸向一群人。 边浅摇晃着撑起自己的上半身,眼看那个从窗户里翻出来的女生把几个男的打跑。 半晌后。 一只手伸到自己面前。 骨节分明,手指苍白又修长,指甲的形状也好看。 “起来。” 冰冷的语气让边浅有些不敢动,她微微抬起头,这才看清那个女生的相貌。 很漂亮,但浑身都冒着冷气儿。 边浅颤抖着把手覆上去,女生用力把她拉起来。 女生抬起手,边浅以为是要和那些男生一样打下来,便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痛觉并没来袭,相反,那人帮她整了整歪斜的衣领。 安静了很久,温祁淡漠道: “醋。” 边浅这才反映过来,连忙趴在栏杆上向下看。 瓶子早已摔碎,碎片躺在一滩黑色液体中。 她保持着这个姿势很久没动,不知道是在想醋还是已经走神了。 思考了很久,边浅低声道了句谢朝楼下走去,她刚迈出第一步,后面的人就严声道: “去哪儿?” “我妈妈说要做饭,我要去买醋了。” 温祁面无表情地瞧着她,而后把窗户关紧,走下楼梯道: “那走吧。” 边浅麻木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你……和我一起?” “嗯。” 边浅的情绪一直很低落,过马路时还没亮绿灯,她就走了出去,有一辆大货车拐弯朝这儿开来,温祁迅速拖住边浅的肩膀往回拉,生气地训斥道: “蠢吗!” 货车和她们贴面而过,边浅猛地回过神,身上冒出了冷汗。 “……谢谢。” 温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甩开手中的衣服,一个字都没说。 结账时,边浅拿了一包奶糖,从便利店出来后,她拆开包装,怯生生地递了一个给身旁的女生,小声道: “谢谢你帮我。” 温祁接过糖,依旧没说话。 边浅咬唇收回手,想说什么却又不敢开口,便抿着嘴唇保持沉默。 两人并排走回筒子楼,上楼梯时边浅一个不小心才到了那人的脚,连忙道: “抱歉,你没事吧……” “你怎么那么蠢。” 温祁垂下眸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冰冷地开口道: “有事。你叫什么名字。” “边……边…浅。” “结巴?” “不……不结巴。” 温祁皱着眉头,表情上仿佛写着: “你确定?” 边浅慌乱地抬起头,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我……我,我真不结巴,我就是害怕……你刚才打架好厉害,我再给你一颗糖,向你道歉,你可不可以不打我?” 温祁敛目,心中有了一个想法,也不管边浅愿不愿意,直接把人拉到二楼的一个拐角,她命令道: “抱我。” 边浅的眼泪冲出眼眶,惊讶道: “你说什么?” 温祁不耐烦地望着她。 边浅咬着牙上前一步,胡乱把脸上的湿润擦掉,身上还泛着颤,却也只能服从地轻轻贴上面前人的胸膛。 喉咙中还有微弱的哭声,她心中绝望地想: 完了,生物老师说不可以随便和陌生人有身体上的接触,她后面的几个女生讨论,说两个人晚上睡觉时抱在一起就会怀小宝宝。那她和这个女生抱在一起了,现在还是晚上,她们两个不就会怀小宝宝了,而且这个人力气那么大,还比她高,怀小宝宝的肯定是她自己…… 怀里的人一直在抽搐,但是好在手感很软,温祁两只手紧紧环着边浅的腰,心道原来这就是拥抱,嘴上又狠狠道: “你别抖。” 边浅抖地更厉害了,认真地哽咽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满天星。” “真的吗?” “嗯。” “好。” “好什么?” 边浅嫌弃地埋进温祁的肩膀委屈道: “没什么。” 她不能把宝宝留给那么凶的人,自己也可以带,就像许笙一样。 虽然许笙带的被怎么样,但她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宝宝的。 夜幕降临。 后来温祁又被抓回去练琴,边浅蹲在家门口等人回家。 许笙一整晚都没回来。 与往常不同的是,窗帘拉开了,灯光洒在阴暗的二楼走廊,一直亮到第二天早上。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学时的温狗:满确实是个姓。 第19章 她晕倒了 “班长,我先走啦,今天还有秦屹辰的比赛,我过会要和浔浔早点去。” “好。” 班里人陆续走地差不多了,但是边浅想再复习一会儿,她监督着值日生把垃圾倒了,讲台上整理干净,就坐下写题了。 “边浅。” 前面的时槐深突然回头: “这几题老师讲了吗?” 边浅看过去,笔头点到的那几题都是难度偏上的题,而且孔夫子还没讲到,虽然她自己算出来了,但不确定是不是对的,她建议道: “孔老师还没讲,今天他没来,五楼有一位数学老师每天走得都很晚,你可以去问他。” “多谢。” 时槐深拿着卷子出去,边浅继续写题。 老师已经给了考试范围,她找到那几本书巩固着重点,又拿出试卷和错题集看。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女生打断了她的思路: “班长,我们也走啦,你也快点回家吧!” 边浅蓦地抬起头: “嗯,再见。” 她远远望去,发现偌大的教室只剩她一人。 静的可怕。 边浅的手有些凉,她害怕这种情景,所以慌乱地合上笔盖,想尽快收拾东西回家。 门外传来匆忙地脚步声,边浅下意识绷紧了身体。 “槐深!槐—” 比赛就快开始了,今天是时槐深的生日,他买的生日礼物刚才才送到快递站,拿到后就立马赶了过来,他以前和时槐深一个班时,这人就特爱学习,放学了也会自习很长时间,但是他推开22班前门时,却没有看到时槐深的身影,班里只有上次找温祁的那个女生。 “边……边浅是吗?” “嗯。” 对方的态度很冷淡,秦屹辰便没有进去,站在门口问道: “时槐深走了吗?” “去楼下问老师问题了,我不知道他走没走。” “好谢谢!” 昏黄的光线沉入走廊,六楼的几个班还有人没走,屋里亮着灯。 边浅走着走着,记起自己的伤口还没换药。 从教学楼去医务室还有一段距离,她想了想,经过厕所时走了进去,打算方便一下,可等她从隔间出来时,厕所的门却被关上了。 门前堵着两个女生,手里拿着废拖把的棍,脸上堆着丑陋的笑容。 是在观众席骂苏依桐和孟浔的人。 当然,也骂过她。 对面的人蠢蠢欲动,边浅把书包放到窗沿,活动着脖子朝她们走去。 狭窄空间里的气氛瞬间降到最低点。 “卧槽秦队怎么跑了!上哪儿去了马上比赛了都!” “他妈的谁跑了?” “秦对!咱们叼炸天无敌帅的秦队!” “卧!槽!” 眼看还有20分钟就要入场,男篮那边的人急得上蹿下跳,彼时温祁正在办公室看化学方程式,魏喜迎跑进来慌里慌张道: “队长!秦队怎么没了!” 温祁淡然抬眼看她: “不是没了,找人去了。” “马上比赛就开了他找谁啊那么着急。” 男朋友。 温祁坐在椅子上垂眸静默,心中想秦屹辰也太急躁了些。 她翻开手机,对魏喜迎道: “他比赛前肯定能回来,你出去和男篮的人讲稳住心态,好好准备比赛就行。” “好!” 想到秦屹辰去找时槐深,校医那还没有动静,温祁主动编辑了一条信息,斟酌着点下发送: “她来了吗?” 那边回的很快: “还没有,是不是在班里写作业呐?会不会忘记了?” 不会忘的。 温祁很肯定边浅不会忘,她这个人从来不会失信。 “秦队你终于回来了!” “秦屹辰!再有下次兄弟门搞死你!” 门外,秦屹辰喘着粗气跑回来,两边嘴角笑得停不下来: “走吧,去候场!” “秦队怎么那么开心,有啥好事儿和我们讲讲啊!” 秦屹辰笑骂道: “就你嘴贫,快去候场!” 温祁推开门,沉稳地喊了声: “秦屹辰。” “哎!温队长?怎么了?” “22班还有人吗?” 秦屹辰瞬间了然,走到温祁面前爽朗道: “当然有,你们班班长还一个人在班里!不过我看她也收拾着准备走了,你要去找她?这会儿应该早就出校门了吧。” 温祁皱了一下眉头,仅仅思索了几秒钟,就嘱咐秦屹辰: “我过去一趟,你帮我和教练说一声。” “今晚男篮半决赛你不看啦!你们女篮半决赛我可拉着半个连的弟兄加油助威的!” 温祁头都没回,只挥了一下手,玩笑道: “我只看你们的总决赛。” 秦屹辰幸灾乐祸地看着那道匆忙的背影,心道: “呦,越来越拽了,急什么啊,见小女朋友去了吧。小姑娘竟然能把温祁收了,可以啊。” 他远远地朝温祁喊道: “那本队长也等着你的好消息!哈哈哈!” 放在平时,对付两个人边浅绝对绰绰有余,可偏偏她的手还没好,虽然不是很影响,但还是会让行动有些不方便。 再加上那两个人还拿着棍,边浅更有点力不从心。 “嘭!”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她的头差点没被这一棍的冲力撞到墙上,边浅想也没想,直接从窗台边拿起洒水壶朝两人脸部砸去,而后咬牙一拳挥上其中一个女生的侧脸! 尽管她的动作很快,还是在人数上占了劣势,另一个人趁着她扔东西的瞬间一脚提在她的腹部,剧烈的阵痛从天而降。 边浅躬身推到窗台边,她渐渐察觉到这两人的不对劲,如果只是为了上次的口头争执,想趁机教训她,根本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这俩个人明明都是按着最狠的标准朝她下手。 “嗯……” 喉咙口用上铁锈味,边浅越发觉得自己使不上力气,本就受伤的手现在已经没了知觉,她脑袋快速运转着,靠说话转移两人的注意力: “你们为了什么来?” 学生头的女生脸上挂了不少彩,看边浅面露疲惫,抡着手中的棒子得意道: “行,那就让你死个明白,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吧,梁……” “晴晴!” 另一个看起来就刻薄的女生立马叫住了她: “你迟早坏在你这张嘴上,别说了,直接动手!” 边浅体力不支的顺着墙面渐渐滑下去,眼皮变得沉重,明明是大难临头,她竟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释然: 终于解脱了吗…… “咚!” 厕所的门被用力踹开! 温祁阴翳地盯着那两人,面容冷得几近没有丝毫温度,那两人被她周身的气势吓得忘了动作,温祁把厕所的门紧紧关上,什么都没说,看了一眼快要晕倒的边浅,立马轮起拳头砸向两人! 她动作即狠辣又迅速,而且专挑外人看不出来的地方打,每一拳都带着致命的力度。 没过多久,两人就接连倒在地上,喘气声都只能往肚子里咽,叫喊都发不出一声。 温祁转过身去看边浅,觉得自己的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沉,她小心翼翼地抚上边浅的肩膀,手都有些颤抖,而后着急地望着边浅快要闭上的眼睛,稳住自己的情绪道: “边浅。” “温……温祁?” 边浅蹲在地上,额头上一周全是冷汗,弓着腰小声笑着抱怨道: “真不巧啊……” 温祁轻轻问: “怎么不巧了?” 边浅有一瞬没出声,顷刻吐了口血出来: “又被你看到了……我……肚子,好疼啊……” 衣襟染上鲜血,温祁不敢用力地环上边浅的腰身,道: “乖……不疼了,马上就不疼了……” 她小心翼翼地抱起边浅,像抱着易碎的藏品,稳步朝外走去。 “一定要注意休息,好好……,开的药必须监督她认真吃,小姐,她身上那么多新伤旧伤叠加在一起,如果再发生这种事情,就一定……” “好,辛苦您了。” “那我先走了。” “王医生再见。” 边浅睁开沉重的眼皮,意识逐渐恢复,剧痛骤然袭来,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不疼的,她隐约听到屋外有人说话,隔着门板,声音很闷,以至于她不清楚是自己的脑袋的问题还是真的就是这样。 视线慢慢聚焦,落在头顶陌生的吊灯上,一朵水晶莲花似的形状,散发着暖黄色的柔光,并不刺眼,而且自己的鼻尖萦绕着似有若无的木香,很淡,温馨又好闻。 边浅茫然想: 这是在哪儿? 稍微回忆了自己还有印象的场景,她记起了温祁破门而进的样子。 目光移到别的地方,这间应该是温祁的卧室,整体色调不怎么明亮,家居用品以黑白灰为主,书柜占据了一整面墙,琳琅满目的全是书,包括窗边的书桌,架子上摆着很多比较出名的画册和色彩透视参考书。 整体看来干净整洁。 但是给人的感觉有点冷,还有些压抑。 温祁也画画吗? 边浅想。 脚步声响起,步履轻缓,稍后是后打开的声音,动作很轻,边浅侧脸,看到温祁端着一杯水,手中还拿了好多药走进来。 温祁换下校服,不有往日的压迫感。马尾垂在脑后,黑发顺滑柔软,上半身穿着一件在普通不过的白色长袖,胸前印着简约的logo。下半身是一条黑色长裤,温祁的比例本身就很好,这样穿更显她的身形瘦长笔直,有种蓬勃而上的少年气。 只不过眉目中依旧散布着清冷和疏离感。 边浅愣愣地看着温祁向自己走来。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见到温祁不穿校服的样子。 第20章 我把她锁起来了 “醒了?” 温祁把手中的药和水杯放置在床头柜,在床边小板凳上坐下,看向床上的人。 “嗯。” 喑哑的声音从自己喉咙发出,边浅的大脑有一瞬间停止了转动,此时此景,她觉得自己好像需要说些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于是藏在被窝里的手抓紧了被子,连带着手腕处的袖子。 袖子?边浅怔了一下,她在校服里面穿了一件卫衣,但是袖子没那么长。 边浅麻木的从被子里探出包扎着绷带的手,深蓝色的袖口随即出现,她没有意识到这件睡衣的尺码比自己的大了很多,而且是v形领口,就直接用另一只胳膊肘撑着想要坐起来。 轻柔的布料顺着白嫩的肩头划落,露出纤细的锁骨和细细的肩带。 温祁眼神暗了许多,起身扶上边浅的后背,拿起一个靠枕垫在床头,拉上边浅的衣服,她轻声问: “怎么了?不舒服吗?” 边浅的脖颈染上淡淡的粉红色,有些不敢和温祁对视,慌乱道: “没有,我……我衣服呢?” 边浅脖颈动作时,颈间的皮肤贴着锁骨起伏,温祁望着那道诱人的弧度回答道: “校服上沾了血,洗了,明天晚自习前能干。你先穿我的衣服,可以吗?” “好……” 温祁收回目光,取出药板中的药道: “先把药吃了。” 边浅看着温祁撕开冲剂,白色粉末掉到玻璃杯里,水壶里的热水冲开,接下来,一股直冲天灵盖的苦味在空气中蔓延开。 她慢慢地把自己的身体滑下去,想钻进被子里逃避喝药,可下一秒,背上的伤就疼得她动弹不得。肚子也有针扎似的痛意,边浅皱着眉乖乖靠在枕头上,生理性的泪滴顺着眼角滑落。 温祁拿药的手一顿,用指尖抚过边浅的泪水轻声道: “疼?” 边浅伸手够了够胸前的被子往上拉,哽咽着没有说话,牙齿咬紧了下唇。 温祁准备好药,哄道: “先把药吃了,睡一觉,醒了就不疼了。” “我这儿有袋糖,等你把药吃完了,就给你,好不好?” 语罢,温祁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一袋蓝莓味儿的软糖,拆开了放在五颜六色的药边。 边浅有了反应。 她对吃药的恐惧并不是因为药本身,而是因为初中时总有人把她放在抽屉里的药盒拿走,恶意换上其他不知名的药物。 所以她总是觉得吃药比受伤还苦。 糖比生活甜多了。 温祁从椅子上站起来,扶着边浅的腰身坐起,把药递给她。 药又苦又难吃,边浅皱着眉,抱着杯子仰起头喝水,喉咙处白暂的皮肤随之上下移动,药片分了三波喝完后,她氤氲着水汽的眼睛望着温祁。 温祁拆开糖,递到边浅唇边,边浅便就着她的手指把糖吃下去,粉嫩的嘴唇半开,丝润的舌尖不经意碰到温祁的指尖。 边浅的唇形很好看,上唇有一个小巧的唇珠,不过颜色有些淡,像坠落枝头的樱花。 “谢谢。” 温祁收回手,抬眼问她: “谢什么?” “谢谢你救我,帮我看病……” 边浅吞吐地说着,温祁看着她,眉目一寸一寸地寒了下去: “是吗?” 温祁许久没有得到回答,便朝外走去。 边浅敛目,纤细的睫毛颤抖着。 她知道温祁要的解释是什么。 为什么在巷子里打人,为什么在厕所里被人打。 但是这些事情太复杂了,而且现在温祁打了那两个女生,肯定也牵扯进来了。 她不能把温祁牵扯进来。 不能害了温祁。 边浅咬牙前开被子,尽力撑着自己下了床,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她着急地拉住温祁的衣角: “温祁。” 温祁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我过会儿回家吧,那两个女生,我晚上去找她们,解决这件事情。谢谢你帮我,以后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我一定尽力会帮你。你以后……不要再救我了,她们那一群人特别坏,缠上了就甩不掉,以后你再看到我,就当作不认识我,我们……嗯!” 温祁上前一步,边浅没站稳,直接摔向后摔去,温祁扶着边浅把人压在床上,面无表情道: “你再说一遍。” 边浅猛然倒在床上,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流下了好多泪水。 肚子上的肌肉骤然拉伸,她疼痛难忍地喘着气,温祁并没有压在她身上,可是两人的距离已经不能用近来形容了。边浅明显感受到温祁抚在她脸颊上的气息,她只要稍微移动,就会贴到温祁的皮肤。 鼻腔涌入强烈的木香,像要在她身上征讨领地一样,散于周围肆意萦绕。 边浅侧过脸,忍不住颤抖道: “我们……就当” 就当从来没有接触过一样吗? 偏偏那么不凑巧,温祁总是在边浅挣扎的时候出现,最后,终于要被卷入这场暗无天日的拘禁中,忘不掉的。 边浅有些难过地想。 她放弃思考,麻木道: “温祁,离我远一点吧。” “我知道你很好,但是下次再看到这种情况,就不要救我了。” “当作不认识我就好。” 温祁用力捏着边浅的下巴,逼迫眼前的人看着自己,垂眸盯着她的瞳孔道: “那你为什么哭?为什么不敢看我?” 你知不知道你的每一次逃避,在我这儿都是一场折磨?我无法让你想起以前的事,那些封存的过往就像挂在头顶的刀子一样,每次看到你望着我那毫无波澜的眼神,这把刀子便向下坠几分。 可能直到我的伤口鲜血淋漓了,你看我时,依旧是那道冷漠的目光。 让我走,让我离你远一点? 你知不知道抱着毫无意识的你的时候,我有多后悔?后悔没有当年就把那些人送进大牢,没让他们所有人都除掉跪下像你道歉! 更后悔没有保护好你,一次又一次看到你受伤。 边浅,你为什么会忘记我? 边浅还包扎着的手抵住温祁的肩膀,浓密的睫毛上沾满了星星点点的泪水,在温祁身下颤抖道: “我害怕……温祁,疼……” 边浅的脸色泛着苍白,温祁听到边浅说的“我害怕”,脑海中出现一个递给她糖的小女孩的身影。温祁恍了恍神,立即松开钳制住边浅下巴的手: “别怕我。” 温祁擦去眼前人的泪水问道: “哪里疼?” “下巴,手,还有肚子……” 她用自己僵硬的手臂,把边浅的上半身挪到枕边,盖上棉被道: “床头柜里有糖和暖贴,还有些面包牛奶。” 温祁打开门去客厅拿止疼片和膏药,关门时背对着边浅,微微回头,眉心缠绕着阴翳: “边浅,你哪儿也不许去。” 好好待在我身边。 我怕我忍不住,现在就去动了那些人,包括边仁川和许笙。 温祁的房子在三楼,后阳台的落地窗可以翻出去。她把药拿给边浅后就关上了主卧的门,不过没有出去买饭,她怕她出去了,边浅趁机逃走,如果从楼上翻下去,说不定还会受伤。 储物间里有她之前买的锁链和手铐。 她想把边浅锁起来。 温祁走到书房,打了一个电话: “温小姐你好,好久都没见到您了!” “开除18班的两个女生,照片发过去了。” “好好好,她们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啦?您的忙我一定帮,什么时候来我们这儿,咱们聚聚啊。” “查查她们的社会关系,应该和恩台市熙南区贩毒的一批人有交往,联系警察去查。” “哎呦,这些小姑娘怎么什么人都在一起玩儿啊,您放心,我这就去办!” “嗯,谢谢文叔。” “不用谢,顺手的事!” 刚挂上电话,温祁朝储物室走去,还没下完楼梯,文叔又发来了一个信息: “对了,温小姐,上次您说的附中的事,现在解决了吗?时机快到了,只需要您给个态度。” “再等几天。” “好,不过我还是要提前和您说一声,现在教育局也在查这件事,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定要抓住啊!” “嗯。” 温祁打开储物室的门,房间放着很多柜子,但是上面都盖上了布,在阴暗的屋内,犹如臣服着又伺机而动的野兽。 柜子里放着成堆的画册,但画的都是一个人,那个人现在躺在她的房间里。 她不能下手。 这件事要边浅亲自解决,让真相公之于众,边浅沉疴般的心结才能得以医治。 边浅从来没见到过温祁的这一面,就像天生的上位者一样,操控着周围的一举一动,连眼神都不带丝毫情感。 在她印象中,温祁向来是温和谦逊的人,这是在她观察温祁和长辈队友相处时总结来的。 边浅隐约觉得她和温祁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情,所以温祁才会这样对她,但是被温祁逼着吃下药之后,她就莫名其妙地染上困意,手脚也没有力气动弹,最后只得睡了过去。 再睁眼时,书桌上的时钟显示已经8点20分了,她不记得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但总觉得脑袋很涨,身上的伤有所好转,没有一开始那种不要命的疼法了。 温祁可怕的眼神又浮现在眼前。 边浅骤然感到手脚冰凉,她搀扶着身边的家具下了床,走到门前想打开门。 “叮。” 铁链碰撞的声音再门口响起,摁下门把,门把只能打开一道缝隙,边浅看着外面门把和墙边栏杆之间缠绕的锁链,微红的眼眶溢满了泪水,她觉得自己全身像置身冰窖一样,呼吸间尽是寒冷的水汽。 密闭的墙壁仿佛向她张开血盆大口,在这片空间里无声的咆哮着。 “温……温祁?” 她把我锁起来了。 边浅想。 第21章 她什么都做不了 边浅害怕关在封闭的空间,害怕黑暗。 这件事要从很早说起。 小时候她不听话,学习成绩在班里虽然排得上前几,但总达不到许笙的满意。 她记得许笙只去过一次她的家长会,五年级的时候。家长坐在孩子的位置上,孩子的位置是老师排的,两人坐,边浅的同桌考了第一。 许笙那天心情很好,画着好看的妆,穿的是一件红色西装,站在一堆家长里格外引人注目。 边浅记得很清楚,许笙一路拉着她,在她的位置坐下,隔壁男生来的家长也是妈妈,打扮相对朴素。奖状和奖品都放在桌上,边浅看到许笙拿起她的奖状看,涂着口红的嘴角微微扬起。 因为许笙平时不怎么笑,整张脸总是严肃的,所以边浅记这个笑记了很长一段时间。开家长会孩子只能在外面看着,边浅就乖乖和其他孩子一起站在窗外,等着班主任进来。 班主任是个中年男老师,未婚,听别的小朋友讲离过一次,孩子被老婆带走了。她不怎么关注这些,不过她们的班主任对班上的女生很好,下课了也帮她们辅导作业。 班长是女生,边浅记得,有一次班主任叫她去办公室辅导作业,她那天拉肚子,所以下课先去的厕所,好几分钟后才拿着书本去办公室。 碰巧班长刚从办公室出来,把门关上,匆忙一瞥,边浅看到班长眼睛红了,捂着自己的校服跑回班级。 边浅有些疑惑,可她和班里的小朋友都不熟。这个学校每个半学期就会换一次班,根据大型考试的排名分。她的性子慢热,还有人说过她稳重,和其他孩子跳脱的思维不太合得来,后来渐渐就没有人想找她玩游戏。 推开门,班主任正在喝水,看到她后笑着招手: “小边浅,来老师这儿坐。” 边浅不喜欢和人靠太近,没有走到班主任附近,只远远地站在办公桌前。 老师也没怎么在意,叹息道: “边浅,你这个性子以后怎么办呢,长得那么好看的一张小脸,要多笑笑啊。” 边浅觉得班主任站在讲台上时授课育人是正人君子,但当他坐到办公室后,言行举止都很奇怪。 老师看了几眼她的作业,并没有太用心,临近上课,一个女老师推开门,看到边浅,皱眉望向班主任: “夏老师,你怎么老师叫女孩子来办公室?” “她的作业没写好。边浅你回去吧,也快上课了。” 她明明写全对了的。 边浅默不作声,接过自己的本子,转身就小跑着回了班。 家长们陆续都到了,班主任一身正装,胳膊里夹着教案和成绩单走向讲台,说着一些陈词滥调的旧话。 讲台下,边浅看到许笙和隔壁男生的妈妈聊这些什么,声音压得很低,边浅走到窗前也听不到她们在说些什么,或许是察觉到诱人靠近,许笙骤然抬起头来,直直地望向边浅。 边浅被许笙地眼神吓了一跳,庆幸地是那道目光停留了5秒左右就收回了,又和男生妈妈一起说话。 班主任说上课不能交头接耳。 但是边浅不太喜欢班主任,所以,她还是不提醒妈妈了吧。 家长会开完,班主任让班级前十的学生家长留一下,许笙直接拽着边浅往校外走,连桌上的奖状和奖励的笔记本都没拿。 “妈妈,我的奖状……” “闭嘴。” 边浅有些委屈地低下头,坐在后座往前爬着,想隔着座椅摸摸许笙。 许笙很瘦,可边浅看着着,又觉得这个脊背像即将飞翔的羽翼一样。 “你们班主任经常叫你去办公室吗?” “不是经常,没有其他女生次数多。” “在办公室都干些什么?” “辅导作业。” “还有呢?” “他会……摸我的脸和肩膀,但我后来不站在他旁边了,他就没怎么叫过我。但总是看我。” 许笙没说话,一直把她载回家,脸色即苍白又悲伤。 边浅不知道怎么会看出来悲伤的,因为窗户那边的女生总是和现在的许笙一个神情。 窗户那边的女生告诉边浅: “如果看到我这样,就过来抱我,听到了吗?” 许笙用钥匙开锁,手泛着轻幅度的颤抖,边浅抱住了许笙。 但许笙下一秒就把她推开了,眼里满是嫌弃。 许笙把她拉进房间,打开电视,频道上写着青少年自保策略,边浅被用力摁在电视前的座椅上,许笙踩着高跟鞋往外走,在把门从外面锁上之前怒道: “我就没见过你那么笨的孩子,什么都不懂!” “咚!” 铁门紧紧关上,上了锁。 许笙是因为陪读才来这个筒子楼的,大部分时间只有边浅一个人在这里。 电视里都讲了些什么呢。 讲男生女生的生理差异和构造,讲小孩子要学会自我保护,不可以被摸哪些地方。 电视一遍一遍地来回放,50分钟的栏目无限循环,边浅从天亮看到天黑,许笙一直没回来。 她在黑暗中找不到妈妈、找不到老师、找不到同学,没有任何可以相信的人。 她只能抱着自己,也渐渐习惯了。 院子里的电闸被一楼的那群男生关掉了,她们还跑到边浅家门前示威: “她妈妈说她笨哈哈哈!” “没人要了吧!” 天黑了,边浅听到楼上楼下小孩大人的说话声。 但这间屋子安静地可怕。 入目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她突然想到那天窗户里亮起的一夜灯光。 那个女生总是被家人关到琴房里练琴。 也是这种滋味吗。 边浅决定出去以后要问问那颗星星。 她这时还不怎么怕黑,只是处于本能的,对于不能掌控的事物的恐惧。 最重要的事情发生在初三,梁幼辰跳河的那天。 边浅已经两天没上课了,没有人询问她的去向,没有人发现她被锁在旧体育场的器材室里。 她这次学聪明了点,包里放了把剪刀,那群人欺负她时,她拿着剪刀抵上自己的胸口,那群人害怕了,所以放弃和她周旋,把器材室的门锁上。 她感受到自己的胸口在流血,源源不断,不过不多,两天的时间过去,鲜血干涸在校服的徽章上。 “阿浅!阿浅!” 是梁幼辰的声音。 门被梁幼辰轻而易举地推开,边浅睁眼时觉得外面照进来地太阳光太刺眼,连带着看梁幼辰的脸庞都模糊起来。 “阿浅,那群人是不是又欺负你了?她们怎么那么坏啊!” 边浅看到梁幼辰进来,其实是有些抗拒的。在她被关进来之前,那些人就把矛头瞄向梁幼辰,梁幼辰对她那么好,她不能伤害到这个女孩子。 “你胸口流血了!” 边浅当时的抑意识已经有点模糊,她总觉得话里的语气似乎没有惋惜,于是便看向梁幼辰的面庞,唇角勾起弧度,像在笑,又像在惋惜。 “阿浅,你跟我出来吧,那些人走了,不要害怕。” 边浅推开走过来的人。 “幼辰,你回家吧,躲开她们。” “我不想回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爸妈妈都讨厌我,他们恨不得杀了我,阿浅,你也要抛弃我了吗?” “没有……” “那就和我一起走,我包里带了衣服零食,兜里有好几张银行卡,还知道密码,我们快些逃走,就可以远离这个地方啦!” 梁幼辰的眼底闪过偏执狠戾的情绪,激动地说着自己的逃离计划。边浅无力地望着她。 梁幼辰说过,在家时,总被爸爸妈妈打,来到学校还要被这些人欺负,早就已经受够了这种折磨。 边浅和梁幼辰走了。 她换上梁幼辰带来的衣服,带上口罩,两人一起坐上校外的公交车。 边浅问: “我们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阿浅,你想去任何地方我都可以陪你。” “那就离这儿远一点吧,越远越好。” “好,阿浅。” 这是那场噩梦的开端。 边浅没怎么出过校门,她不知道这辆车的终点站是哪里,途径了哪些地方。 她唯一的依靠就是梁幼辰。 “幸福公园到了,亲爱的旅客……” 梁幼辰慌乱地拉着她,挤过人群下车: “她们追来了,我们要换一条路线。” 梁幼辰拽着她走了好久,边浅的两条腿像踩在棉花上一样。 “阿浅,你的伤怎么样了?” “疼。” “你在撑一会,等我们逃出去了,我就带你去医院,我背你吧不然?” “我可以。” “好,你在坚持一下,我们一定不能被她们抓到,不然就完了。等我们离开了,我要带你去最好的城市,最舒服的房子,我们好好的生活,再也不用关心这些事情了!” 边浅听着这些保证,笑了一声。 “阿浅,我没有在开玩笑!我说到就能做到的!” “……好。” 穿过偏僻的公路,走进树林之后,边浅再没有一点力气,还是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身边没有梁幼辰。 脏乱破旧的监控室,墙角桌上全是灰尘和蜘蛛网,她的手脚用粗绳子绑住,嘴上贴着胶布。 空气里弥漫着年久失修的味道,边浅用了很长时间才清醒过来,她觉得自己胸口的伤应该已经溃烂了,头也晕沉沉的。 那几张快烂了的桌子上摆放着几乎损坏的电脑,电脑屏幕亮着黑白色的图像,有的出了故障,灰白色线条跳来跳去让人眼花。 好的屏幕上显示着外面的景象,这里是个废弃的工厂,摄像头应该在工厂最边缘的墙上,那里有一条河,梁幼辰站在河边,和那群人是对立面。 她们应该是起了什么争执,梁幼辰把自己精心准备的背包砸向人群中的一个女生,随即没有丝毫留恋地,从高高的堤坝上跳进河里。 边浅拼命把自己挪到屏幕前,睁大眼睛看着屏幕上的影像。 不要! 不要…… 湖面泛起水花,梁幼辰像条终于回归海底的鱼,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边浅僵硬地蹲坐在地上,许久都没有动作。 很长之间后,门外传来说话声: “她为什么想着逃走,装好好学生装不下去了?和我们在一起不好玩吗?” “就是,谁让她背叛咱们,还想着逃走,燕姐让我们活捉回去,现在怎么办啊?” “跳了就跳了,屋里不还有一个吗,怪在她头上就好了,反正都讨厌她,再多一个罪名也无所谓。” “呜……” 边浅想哭,想吼出声,嘴唇上的封条封住的不只有她的愤怒,还有对一切事物和人的悲恸与绝望。 她什么都做不了。 什么也保护不了。 没有人爱过她,唯一亲近过她的人,又在她的注视中死去,离开。 只剩下一个乏味又空洞的灵魂,在这世间苟延残喘。 和别人口中的怪物确实没有任何区别。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看 比心 改了一个错别字 第22章 我吻了她 温祁让保姆送来营养粥,边浅的药还放在桌上,有几袋中药,温祁用热水温好,连粥一起拿到屋里。 她从兜里拿出铁链的钥匙,把门打开。 屋里没有人。 温祁把饭盒放到书桌上,警觉地观察着卧室里的一切,床上的被子掀开一角,窗户是锁死的,不可能从那逃出去。 藏在哪儿了。 温祁反手关上卧室的门,听到了门后一丝微弱的动静,她快速回转身,边浅已经冲了上来,挥起手中的利器就朝她身上砸去,毫不留情。 温祁拦住边浅的手腕,轻轻一转,那把剪刀就掉了下来,她把人拉到自己的怀中,堵在墙角。 “你要杀我?” 怎么会呢。 边浅强撑着凶狠的目光和温祁对峙,温祁把她卡在门口得两面墙夹角中间,根本没有办法逃出去,她挣开温祁的手掌,扬起自己的手就要一巴掌打下去,她的眼睛哭得红肿,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可还是因为气愤而染上水雾: “你为什么把我关起来?” 温祁直直地盯着边浅: “因为这个?” 她想做的事情还有比这更过分的。 “温祁!你没有权力囚禁我的自由!” 边浅的手还没甩下来,温祁就飞快地拽着那只手硬生生折到边浅的头顶,因为愤怒面部肌肉泛起不明显的抽搐,她就着这个比边浅略高的姿势犀利道: “那我放你出去吗?你觉得你现在一个人从我这里走出去就不会有人来追你了吗?边浅,如果我今天下午没有及时赶到,你觉得她们两个会放过你吗!” 如果我再晚点到,看到的会不会就是你的尸体? 你不能对我那么残忍。 温祁的眼神像刺在边浅心里的刀,边浅抬起头,觉得自己好不容易于心中建设起的围墙,在温祁的话中分崩离析: “温祁。” “我不知道哪天还会发生这种事情。”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我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又在我身边监视着等着下手!那么多年了我连自己都救不了,我每天都提心吊胆,害怕她们又把我绑起来塞进哪个屋子里,害怕身后是不是又有人在追我,有时候无论怎么反抗都没有用你知道吗!要是你也被卷进去了怎么办?” “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别管我了好不好唔—!” 边浅崩溃的解释着,她从心中剖出这些避之不及融入血肉的过往,就像要把那三年受的折磨都吼出来一样,可是她还没从刚才激愤的情绪中走出来,温祁就抱紧了她,压了过来。 “嗯……” 灵活的水藻相互缠绕,在滚烫的水涡中猛烈贴紧,把欢愉传入大脑中枢。 “别怕。” 温祁终于收起了攻占的姿态,扶上边浅的后背,将人拢在怀里,望着那双眸子轻声问道: “边浅,你为什么不敢接近我?” 边浅体会到大脑缺氧的感觉,腿软地差点站不住,温祁伸手扶了过来,她才没有当场就摔到地上。 温祁丝毫不给边浅喘气的机会,追问道: “或者,我换一种方式。你上课偷偷盯着我,中午躲在教室里看我打球,只是怕我被卷进去,没有别的原因了吗?” 边浅的眼神是那样好看,氤氲的水汽比清澈的湖面还要干净。 得不到回答。 温祁不再去看那道茫然的目光,隐忍着站起身,把粥和中药都端过来。 边浅把自己缩成一团,躲进在床里,剧烈的心跳到现在还没有平复,仿佛就快要跳出胸膛。 她以为温祁要离开,下意识拽住那抹衣角: “你……” 温祁苍白的脸上沾染寒意,她克制着没有给予边浅回答,将边浅的手拉了下去。 “吃药。” 碗里的黑色液体泛着刺鼻的苦味,边浅的注意力转移,皱了皱鼻尖,往里面躲着下意识抗拒: “不吃。” 温祁一手端着药,一手避开边浅的伤口,把这人的肩膀掰回来蹙眉道: “边浅。” 没有回应。 温祁对边浅不想喝药这件事上不再包容: “转过来。” “不转。” 温祁放下杯子,眼看边浅就要把自己闷在杯子里,她把遮盖物掀开,捕捉到欲盖弥彰要藏起来的人,打开边浅抱着自己的胳膊,又用力吻来了下去。 “唔!” 不同于第一次的野蛮粗暴,这次更像是胜券在握的探索。 木香被飓风吹散在山林的所有脉络之上,混合着空气中危险又炙热的暗流一起涌动。树木疯狂地生长,再小的枝桠也因这长入侵挤压变形,它们试图反抗,却连拒绝的话语都散落得支离破碎。 温祁像冲破深渊的困兽,怀中就是她的一切偏执所在。 她即暴戾又小心,连猎物的呼吸的频率都要牢牢掌握在手里。 又哭了。 怎么那么爱哭啊。 边浅的眼睛比闪烁的烟火还要有吸引力,现如今透明的水雾侵染了漂亮的双瞳,颤抖的睫毛痛斥着这场永无止尽的追捕。 边浅眼中满是屈辱和愤怒,她的脖颈因怒气染上粉色,拼劲全力推开温祁难过地哽咽道: “你就是个混蛋……” “混蛋?” 温祁的视线还停在那颗深红色的珠玉上,眼底的情愫比深海还要暗沉: “我是啊。” “温祁,别羞辱我了。” 边浅的泪水滑落到温祁的手边,明明是温热的液体,但温祁却感受到刺骨般的寒意。 “你觉得这是羞辱?” 气压在一瞬间降到最低,温祁垂着眸子望着着边浅,一动不动,终于还是松开了手。 温祁的面部紧绷着,染上悲伤的痕迹。 边浅的抽泣猛烈怆然地撞在温祁的耳膜四周。 她从边浅身上退后,站起来,端起盛满黑色液体的杯子,往边浅那边放。 玻璃杯底和柜面碰撞,发出沉闷又哀伤的声响。 温祁把空杯子和碗送下楼,回来时,边浅已经在药物的作用下睡着了。 她去客房的卫生间洗漱,带着一个枕头走回了主卧。 边浅睡梦中还在皱着眉,她用指尖轻柔地顺平边浅的眉心,把那只露在外面的手塞进被子里。 “嗡。” 枕边的屏幕亮起,锁屏界面上出现一条新的信息: “见面时间提前,明晚就来老地方找我。” 发信人的备注是L。 温祁只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醋意从心头慢慢涌起。 她走到床的另一边,拿起自己的手机打了个电话,压低声音: “计划提前到明天早上执行。” 事情和吩咐讲好后,温祁关上灯,把书桌上的小灯打开,亮度调低,这样既可以照明也不会影响到睡眠。 她慢慢躺到边浅身边,两人是面对面的姿势,温祁伸手把边浅抱在怀里,手轻轻护在边浅的头后。 呼吸间都是边浅的气味。 但是她没有发现,埋在她颈间的边浅,睁开了眼睛,目光中缠绕着复杂的情绪。 温祁的鼻尖贴着边浅的额头,进入了梦乡。 她很久没做梦了,经常失眠。 可今晚,却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的那个夏天。 “扣扣!” “星星!” 悠扬的琴声戛然停止,边浅蹲在窗户边敲了两下,期待地在窗棂探出额头,等待着窗户的开启。 “哗——” 很快,温祁就开了窗,冷冷地看着她。 边浅从吃过中午饭就听到了琴声,现在夕阳都快消失了,她一直待在屋里写各种辅导老师布置的作业,终于完成后,便急忙找人玩,她怕时间到了,星星就要下楼了。 边浅的眼睛笑成弯弯的形状: “我们出去玩儿吧!” 温祁依旧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边浅伸手试探地碰上星星的肩膀,轻轻捏着: “别生我气啦!我不是故意失约的,老师布置的作业太多了,你的手酸不酸啊?今天我妈妈不在,你想干什么我都陪着你,行不行呐。” 温祁的手臂因为谈的时间太长变得酸胀,不过她当然不会告诉眼前的人,是为了故意等边浅,才弹了那么长时间。 温祁本来还生着闷气,但看到了边浅,心情又莫名地好了起来,她从窗户里翻了出来,漫不经心道: “陪我买花。” 边浅老实地跟在后面: “怎么突然要买花啦?” “你有找好花店吗?”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花呐?” 温祁觉得边浅好啰嗦,不想接话茬,回头冷脸道: “不许说话。” “为什么不许我说话?” “你好吵。” 边浅看着温祁表面上不太耐烦的神情,笑着上前抱住了眼前的人,头在温祁的怀中蹭来蹭去: “那我不吵了。” “星星,我好喜欢你啊。” “虽然有时候你总是什么都不说,但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是在乎我的。弹了一下午琴等我一定好累吧,过会儿我给你捏捏手。” 温祁僵硬的表情有一丝裂缝,她愣愣地抱住边浅小巧温热的身体,心脏疯了一般地跳动。 这段跳跃的频率渐渐谱成乐章,而那些音符,全都是边浅的模样。 -------------------- 作者有话要说: 好急啊 真的很清水了审核君 这清的都能下饺子吃了 再删真的就没有灵魂了 给过吧 别锁了 流泪猫猫头 第23章 温祁,你藏的好深啊 第二天边浅醒来之后,早已日上三竿,大把阳光从窗外透进来,暖融融的。 边浅被撒在床上的阳光刺到眼睛,大脑停机了很久,意识恢复过来后撑着疲惫的身体坐了起来。 旁边多了一个枕头,但是没见到第二个人的身影。 枕边上放着新的卫衣和裤子。 边浅从枕边拿出手机看时间,发现了梁幼晨昨晚发来的信息。 梁幼晨。 边浅没有丝毫波澜地看着信息。 收到信息那天晚上,边救就给梁幼晨名义上的远房亲戚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人说漏了嘴,开头就道他不是什么远房亲戚,别人给了他钱,让他做戏。 电话挂断以后,边浅觉得脑海中所有连不起来的缺口都有了焊接的桥梁。 为什么梁幼晨总是知道她被关在哪儿,总能赶在第一个救她却从来没受到过攻击;为什么她一和梁幼晨呆在一起,分开后就会被那群人精准地找到地点并且抓起来。为什么那群人从来不会招惹梁幼晨,还会在跳河那天提到背叛。 所有的问题串在一起,结果其实很明了。 梁幼晨一直都在骗她,故意接近她,但也曾对她不小心吐露过真话,比如对家庭的厌恶,那天的逃亡。梁幼晨善心大发打算带着她一起走,其实是为了把逃走的罪名安插在她的身上,好让自己走的无辜又清白。边浅落下了“杀人犯” 的名号,即便离开了这群人,也永远走不出附中的这场噩梦。 通过老徐那天的话,梁幼晨也知道边浅身上留下过欺凌事件的录音,再加上边浅本人就是最主要的受害者之一。 梁幼晨的这个约定,一定动了更决绝的念头。 边浅淡漠地回复: “好啊,我也很想你。” 很你想把你和那群人一起送到监狱里。 很快的,不要急。 因为口渴,边浅舔了一下嘴唇,正好碰到被咬破的伤口,她恍然记起了昨天发生的事情。 楼下突然突然传来铁质物品掉落的声音。 边浅从床上挪下来,穿上了温祁的衣服。 门没锁,边浅顺着楼梯走下去。 这是她头一回走出这个房间。 屋内的装修是精简风,主色和卧室一样大都是白灰色,后阳台那有一扇落地窗,映出外面各种花束绿植的样子。 窗边摆放着一架钢琴。 空气中有股焦糊的味道。 不是很浓,但是闻起来很别扭,糊味中又带着浓浓的怪味。 这样边浅想起了二楼食堂卖粥的那位阿姨。 粥很好喝,但是阿姨的年纪有点大了,经常会把粥搞糊,有时候两种完全不搭的食材会出现在同一锅粥里。学校的表白墙上有很多人吐槽这位阿姨,不过大都是爱过于很,因为阿姨每次盛的粥量都非常足。 显然这里的味道不会是阿姨搞的。 是温祁。 厨房就在客厅右边,边浅一眼就看到了穿着围裙的温大会长。 平底锅里是什么已经不太能看清,温祁严肃地站在台边皱眉。 边浅敲了两下厨房的玻璃推拉门: “扣扣。” 温祁猛然回头,神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目光集中后她才发现,眼前的人穿她的衣服明显大了很多,一身黑色衬得更加幼态。 边浅望着连围裙都系反的人: “你炒菜不开油烟机吗?” 温祁看了眼锅道: “我在熬粥。” “……” 边浅也愣了一下,把目光投向温祁: “熬粥要用铲子吗?” 温祁看着锅里的一团漆黑,和手上的铲子,最终选择关掉火,解开身上的围裙。 边浅缓慢走到前阳台,把窗户打开透气。 楼下的绿植和景观带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生机盎然。 她慢慢走到温祁旁边,犹豫了很久,想试着牵上温祁的手。 “我出去买花和早饭,饭前的药在餐桌上,我回来之前喝掉。” 温祁边去厨房洗手边道: “你待在家里不要走。” 随后果断地出去了,门关上的声音很大,所以没落锁的举动也格外明显。 边浅收回快要伸到半空的手。 听到买花时边浅有些恍然,以前那个人也有这个习惯,总是让她一同陪着去买花。 她回了回神,想到昨晚听到温祁讲的计划。 是故意让她逃走吗。 边浅并不急着出去,反而是听温祁的话乖乖把桌上的药喝了,蹙着眉头去卧室的床头柜里找糖。 因为被苦味呛的有些匆忙,边浅没注意,打开的是第二层抽屉。 抽屉来开后,预料中的糖盒没有摸到,边浅低下头仔细去看,顿时僵直在原地。 抽屉里很干净,只有一个玩具小熊,小熊的脖子上还挂着一条粉色项链。 虽说是项链,但链子其实是一根粉色的绳子,吊坠是早已干枯的小而碎的花朵,花瓣干硬地蜷缩着。不过她们被主人护的很好,干涸枯死的接近黑褐色的花瓣,以另一种方式沉默地诉说生命。 边浅把熊拿出来抓在手中,死死盯着那束早已不成形的满天星花,仿佛忘记了呼吸。 8年前。 这是星星离开的前一天,也是星星的生日。 前天上午,因为边浅被其他女生拉出去玩,没去找星星,两个人吵了一架。 她们有两天没联系了。 筒子楼所在的区离市里很远,算是开发区,周围还有很多待拆的房屋,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找到花店实属不易,因为和星星一起来过几次,边浅还能找到路。 今天正好是周五,下午只要上两节课,平时老师教的边浅都已经会了,所以她偷偷给老师请了个假,中午一放学就朝花店跑,想要买生日礼物,给星星一个惊喜。 花店两边是有理发店和小吃店,但生意都不是很景气,门口的招牌灰蒙蒙的,有的点门上贴着店铺转让。 唯独花店的店面被店主照顾的很干净,花也都很新鲜,娇艳欲滴,青翠招人,从里间摆到了门外,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甜味和草木的清新。 12点10分。 店主是个怀孕的阿姨,看到边浅老远就跑过来,柔和问道: “小朋友又来买花啦!” “嗯!” “那个女生今天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呐?” “她过生日,还在家里。阿姨,你可以帮我包一束满天星吗?” 阿姨笑着看她,走到外面摆放花束的围栏中问: “好,你过来看看,喜欢哪种颜色的?” 边浅不是很懂,但是她觉得她的星星总是太死板枯燥,所以手指在所有明亮色彩上点了一圈: “把这些混合起来可以吗?” “可以。” 12点16分。 边浅抱着比她怀抱还要大的彩虹色的花束匆匆离开了,回去时路过了一家蛋糕店,她算了算自己余下的零花钱,打算进去买一个生日蛋糕,可是星星之前说过不喜欢吃甜的,边浅打开店门,直接和服务员道: “姐姐,可以帮我做一个苦的蛋糕吗?” 服务员还没换过来神: “什么?” “做一个苦的生日蛋糕,不用太大,我马上就要拿回家,可以吗?” 在隔壁窗口里做蛋糕的几个师傅听到了,笑着问边浅: “小朋友,你家大人来了吗?蛋糕是给谁做的呀?” “没来,给我最好的朋友,她不爱吃甜的,叔叔,你可以现在就做吗?我怕我怕她等我等急了。” 服务员和做蛋糕的师父一开始露出为难的面色,看着边浅着急又真挚的眼神,最后商量着还是同意了,让边浅过去调模板,边浅快速翻了几页没找到免疫的,对师傅道: “在上面铺满五颜六色的满天星就好啦!叔叔一定要快点噢!” “好!” 不到15分钟,边浅就领着一个黑乎乎的蛋糕跑出来了,上面确实有五颜六色的花,可边浅觉得有些丑,不过想到星星迟到不甜的东西应该会开心,她也就开始喜欢上了这个蛋糕。 12点54分。 边浅上气不接下气的赶回家,屏住呼吸爬上楼梯,窗户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星星一直在接受钢琴培训,上课的时间不固定,边浅不知道星星在哪儿所小学上课,两人唯一的联系就是这扇窗户,边浅有些难过地耷拉下头: 应该不会走的吧。 她回到自己的小房子,打起精神,充满干劲地把屋子里上上下下都打扫干净,书桌上的东西搬到柜子里,放上蛋糕,又从藏零食的包里将所有的零食都摆在桌上。 边浅看到桌山的台灯,总觉得角度不太好看,转来转去又觉得最开始的才是最还了,索性不再钻牛角间,让灯脖子自然地舒展着。 激动地做完这些,边浅掀开被子,把满天星放到床上用被子捂住,而后对整体做了最后的检查,关上门,经过一小段走廊,乖巧地蹲在窗户下等星星的琴声。 边浅从13点10分一直蹲了大半个小时都没有蹲到,大门外传来“嘟嘟”地高跟鞋声,她的心猛然一沉。 “你就是妨碍我女儿练琴的人吧?” “原来是个小姑娘啊。” 边浅失措地望向院子里的来人。 是个从头到脚都打扮得很精致的女人,卷起的头发柔美顺滑,言行举止间尽是优雅得体的气质。 边浅隐约觉得这个阿姨有点奇怪,便没有开口讲话,站到了走廊的栏杆边。 女人又道: “小姑娘,我家小孩参加比赛,是要拿奖的,她每天必须要准时进行训练。”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每天都那么闲,也不上学,我没有必要去搭理你这些,我只有一个要求,以后不要再打扰我家孩子,为了防止她跟你学坏,我已经把她送到其他地方去了。” “你也不用像没人要的狗一样蹲在这里等她,你自己住在这片肮脏的地方,不要把我的宝贝也拉进来,知道了吗?” 边浅愣愣地看着女人离开的背影,心中有股说不出的难受。 后来呢。 后来许笙来了,边浅不记得多久没见到过许笙,只觉得连相貌都记不大清,随后蛋糕和彩虹一样的漫天星花束让许笙丢进了垃圾桶,边浅精心准备的所有都毁于一旦,许笙让边浅跪在地上,拿着衣架抽打边浅的后背,把校服都被浸出血的人硬拽回学校上课。 15点52分。 两节课放学后,边浅用书包挡住身后的血迹,顶着周围人异样的目光低头走出校门。 她正要从校门往右拐,却看到了马路对面,穿着其他学校制服,朝她走来的星星。 或许是因为星星的气势太凶了,好多学生都看过来。 星星用带有威压的眼神把别人吓跑,蹙眉拉着边浅来到一个拐角,别人看不到地地方。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墙边是成排的,高大繁茂的梧桐树。 耀眼的阳光从树叶罅隙中倾洒到墙边地上,落细碎的成金色不规则的形状。 “谁欺负你了。” 被女人骂时,被许笙打时,边浅一滴眼泪都没流。可是边浅躲进星星的怀里,被抱住的瞬间,哭出了声。 --------------------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比心) 第24章 警察来了 星星把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了搭在边浅身上,边浅靠着墙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老蝉站在夏末的枝头,那些停止嘶吼的,正安详地沐浴着阳光。 边浅的睫毛上还挂着泪滴,被光照的闪闪发亮,她抬起头,勾起唇角: “生日快乐。” 星星望着她,眼底萦绕着复杂的情绪,都化作平静温柔的风,包围在两人身边,星星抚上边浅颤抖的嘴角: “谢谢。” 边浅又掉了一滴眼泪,哽咽着笑道: “没有礼物了,不要生气。” 星星擦掉那滴眼泪心疼道: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呢。 因为认识我而产生抱歉吗?因为隐藏你的真实姓名吗?还是说,其实你今天就要离开,但是怕我伤心没告诉我,可是知道你妈妈来找我了,所以现在过来道别吗? 这些都没什么好道歉的。 “星星。” “嗯。” “那天晚上我和她们出去玩,不是丢下你,我要是不过去,院子里的那群男生又要进来捣乱了。她们只是她们,你对于我,是独一无二的。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边浅……” 星星抱住了她,可是太紧了,边浅喘气时从喉咙到齿边的距离都是疼的: “星星,陪我去看场花海吧。院子里的大人说,那里很好看,但我从来没去过。” “好。” 那天她们坐上101路公交车,车上的玻璃窗外剪影着恩台的大街小巷,河流绿荫。快到终点站,广袤的树木和原野在眼前展开,公交车停在站牌前时,她们从拥挤的人群中下车,云浪在橘红的落日下燃烧到滚烫,穿过野蛮生长的梧桐树林,别过遮挡视线的根根树身,恩台河从喧嚣的市中心静静流淌到这片森林,水面被夕阳浸染成红色,于光下熠熠生辉。 岸边,大片蓝色满天星顺着无边际的绿野肆意生长,风从炙热的落日坠进温柔花海,于柔软花瓣中飘荡浮沉。 边浅从书包里掏出自己睡觉时经常抱的小熊,小熊脖子上有一根粉红色的细绳,缠绕成蝴蝶结。 “星星,我知道送你什么了。” “嗯?” 边浅从身边揪出几株花,抽掉绳子,把花绑在粉红色的绳子上,用根茎打结。 “不知道我们以后会不会再遇见,不过,谁知道未来发生的事呢。” 她把缠着蓝色碎花的小熊递到温祁手中,浅笑道: “祝你以后变成自己喜欢的样子,不要再遇到我那么糟糕的人啦。” “很高兴认识你。” “现在,要说再见了。” 边浅咬着牙把小熊和项链放回抽屉,忍住没有让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流出来,她觉得鼻子和喉咙的酸涩比身上的伤还要疼。 温祁…… 你他妈藏得好深啊。 “嗡—” 手机又传来信息,边浅打开查看: “今天外面的天气真好,你那儿呢?” 发信人是满天星,边浅学板绘时认的师父,也是国内排行第一的天才画师。 她之前怀疑过满天星是不是星星,但她师父说不是。 结合上次满天星给她发看猫的信息,边浅好整以暇地回复: “是吗?” “嗯。” 边浅把手机揣进兜里,冷着一张脸打开大门。 很好。 非常好。 这个师父怕是也有问题。 她迈进电梯,按下一楼键。 兜里还有一颗糖,边浅把糖取出来,放进嘴中用力咬碎。 我倒要看看你想干什么。 从街道环境来看,温祁住的这个小区接近繁华地带,从正大门出去是条交通干道,离一中很近,马路对面有几栋旧校区,左边路口驻扎着两个大型购物商场。 边浅想了想回家的方向,决定绕到马路对面,周日出来闲逛的人比较多,有一男生从人行道逆行,从她身边经过时还特意撞了边浅一下。 “不好意思不害意思,你没事儿吧!” 边浅看着他手中的传单道: “没事。” 下一秒,男生把手中的传单拿给她一张: “您好,这是在奥特莱斯新开的一家糖果店,您要是有空可以去那儿看看,今天全场买一送一!” 边浅轻笑柔声道: “好。” 人刚走,她脸上的笑意立马消失不见。 当她看不到这个男生演了一路,却只给她一个人发了传单吗。 边浅在路边的小商店买了张口罩,带上后朝奥特莱斯走去。 名字听上去很清奇,其实就是一个娱乐休闲的大型商场,传单上写的糖果店在二楼。 踏上电梯,糖果店是第一家店铺,门对面有休息坐的长椅,长椅背靠着走廊的扶手。 商场里放着节奏轻快的隐约,还有嘈杂的人声,店里还挺热闹,生意不错。 这会儿挤也挤不进去,边浅来到长椅边,垂下双眸去看一楼。 站在这儿正好能看到一楼咖啡厅的座位位置,靠着玻璃窗,有三个人背对着她坐在一起。 边浅扶着栏杆的手蓦地抓紧了。 一个是燕晴,一个是梁幼晨。 还有一个没见过,不知道是不是温祁的人。 即便只能瞥见一寸侧脸,边浅也能认出她们两个的样子。 边浅警觉地后退,不过楼下的人怎么也不会察觉到她。 那三个人也做了一定的面部遮盖,梁幼晨带了一副黑色墨镜。 桌上的气氛很严肃,三个人的姿态都很紧绷,只有温祁的那个人相对轻松一点,貌似属于谈话的领导者。 虽然已经有了猜想,但真正看到之后的视觉冲击力还是很大,边浅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眼底的恨意已经转化为毫无感情的注视。 边浅深呼吸,压抑地在糖果店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温祁,她利落地转身,疾步离开的商场,朝温祁居住的地方走去。 一直有几个人跟着她,不想监视,更像保护,不过从商场出来之后,就不再跟着她了。 所谓的计划,就是派人保护她,让她“无意中”发现事情的真相,然后愤然离开逃回家中。做完这一切,温祁孤独地回到空旷的房间,守着破旧的熊,守着那些边浅没有认出的过往独自隐忍,把所有的事情都吞进肚子里一人承受? 边浅不敢想: 如果她今天没发现那只小熊呢?如果她今天真的走了呢? “你好,是边浅吗?” 边浅走到居民楼附近,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从背后叫住了她: “我们是恩台市公安局的,你是梁幼晨的好友是吗?” “是。” “同学,不要怕,我们有些事情要问你,方便和我们走一趟吗?” 边浅望了望商场的方向,道: “可以载我回家一趟吗?我去拿证据。” 警察笑着看她,和蔼道: “可以。” 公安局 边浅坐在桌子前喝了口水,那几个警察拿着U盘开始在电脑上观看。 熟悉又黑暗的画面在屏幕上放映。 许久后。 “同学,非常感谢你提供的信息,这将是我们下抓捕令重要证据,不过,我有一个疑问,你当年为什么不报警呢?” “有人报了,但是回来之后被老师打了,而且没有人来查。” 女警没忍住,皱眉问: “边浅,是吗?” “嗯。” “你的家人没发现过吗?” 边浅依旧沉默地垂着眸子,没有回答,她松开握着纸杯的手,看向提问的女警官道: “我和梁幼晨约好了,周一晚上在附中对面的画室见面,阿姨,你们什么时候抓她?” 几个警察互相对视,没有说话,教育局那边的调查就快要结束,这次恐怕要把附中的校长包括几个主任,几乎是所有的管理人员都要实施抓捕调整一遍。毕竟这场2年前的校园欺凌事件害了太多学生,包括现在,附中的管理层中还有这样的败类出现。 一个年长一点的老警察推开了会议室的门,桌前的人想起身,但是老警察挥了挥手,示意作罢,他慢步走到桌前,周身有着从警多年沉淀下来的沉稳和犀利的气质,随后在座椅上坐下,看着边浅掷地有声道: “边浅同学,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犯罪分子抓捕归案,将真相公之于众。” “校园是孕育希望的摇篮,不应该变成恶魔扎堆的囚笼。你一定要相信我们。另外,我们也知道你和梁幼晨等人的关系,你可以按时赴约,切记保护好自己,我们会在你出来之后,就地实施抓捕。” 边浅迎上他的目光。 相信你们吗? 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匆匆而过地闪过十几年的缩影。 她的前半生一直都在黑暗中度过,灵魂似乎永远都在沉默中哀嚎怒吼,于最深处挣扎,明明看到过光,可希望从来不会眷顾她。 不过,幸运的是,她在破烂的筒子楼里找到了一颗星星。 从此往后的几年,生命中也有了灿烂如春的光景。 边浅站起身,向老警官鞠躬,真诚道: “谢谢。” 走出公安局,温暖的阳光照在边浅身上,她有些着急地走下阶梯,想要快点见到温祁。 清凉的风迎面而来,恩台的夏季就要落幕。 边浅走过人声嘈杂的蓝花楹道,仿佛经过的,是她和星星擦肩而过的那8年。 -------------------- 作者有话要说: 夏日逃亡 要甜起来了 第25章 温祁:她勾引我 “咚、咚、咚。” 温祁打开门,看到来人后有一瞬的愣神: “边……” 边浅身上还穿着温祁的衣服,小巧的锁骨露在外面,被乌黑的发丝若有若无地遮挡起来。 或许是在外面走的时间太长的原因,边浅的脸颊泛着粉色,嘴唇略微干燥。 “我的书包还在你这儿,作业还没写。” 温祁侧过深身让边浅进来换鞋,因为弯腰的姿势,领口又太大的原因,边浅的白色肩带露了出来,连同无意间映现出的肩窝处的皮肤。 温祁移开目光,伸手把门锁上: “边浅,你自己回来的。” 察觉到身旁的人站起来的脊背有一瞬的僵硬,即便知道边浅恨她,但温祁还是偏执地盯着边浅的眼睛,像要确定什么东西一样。 边浅仰视着温祁,从立体精致的眉眼,流连到笔挺锋利的鼻尖,最后停在形状好看的薄唇上,轻声应道: “嗯。” 温祁看着边浅干净的眼神,抑制住想要把人刻在怀中吻下去的欲望,转身去了书房。 “嘭。” 关门声很小,小到几乎听不到。 边浅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了,耳根不要命似的发烫。 她打开卧室的门,路过客厅时发现,所有的药都包在了一个大的书包里。 连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边浅的书包就放在温祁的桌子上,摸到书本,边浅这才平静下来。 老师布置的周末作业她现在一点也没写,除了学校布置的提升卷,她自己定的目标这几天也没做。 10点17分。 时间还够。 语文试卷不用写作文,理综试卷也都不难。 边浅把书拿出来,在桌子上败类整齐,尽量占用最小的空间,写起了卷子。 设集合A等于…… 温祁是不是也在写作业。 选B。 已知向量满足…… 温祁说出去买花,买了什么花回来呢。 选D 写到填空题最后一题,边浅来了精神,这一题的题型在以前的试卷上没有见,但是她刷高考卷子的时候,偶然遇到过一次,边浅拿着草稿本快速地算着,剩下几个条件要套公式,她拿手机计算器算出了答案,但总觉得这一题应该还有更简便的算法。 边浅攥紧了草稿纸,等反应过来后,已经静悄悄地来到了书房门口。 “咚。” 房间里传来脚步声,离门口越来越近。 门开了,温祁看着边浅拿了一打草稿本过来,柔声问: “怎么了?” 边浅对上温祁深沉的眼眸: “你写孔夫子发的卷子了吗?” “嗯。” “我想看看你这一题怎么解的。” 边浅低着头从草稿本中翻出夹着的试卷,找到哪一题认真地指给温祁看: “诺。” 温祁看着边浅的脑袋,眼底染上不明显的笑意: “过来吧。” 进门后入眼的是扇落地窗,轻薄华美的窗帘随着风淡淡浮动。 剩下三面是占据着整墙的白蜡木书架,靠着落地窗的是张书桌。 “换一条辅助线。” 边浅看温祁用自动铅笔在试卷上画出另一条线段,便自己拿着水笔开始在草稿本上思考。 “b点,代进去。” “这一步是对的,继续往下看。” 思路一点点变得清晰,结果就要算出来了,边浅却觉得,落在耳边磁性温柔的比近在眼前的答案还要吸引人。 边浅丢下笔,侧过脸,踌躇问道: “温祁,你知道满天星这个画师吗?” 姓和名从边浅口中喊出,温祁有些意外,垂着眸子假装不在意道: “知道。” “你也是画师,对不对?” “……嗯。” “我好喜欢这个画师,可是从来没看到过她。” 温祁把自动铅笔的笔尖收回去,她的房间里有很多绘本,很容易就能看出这个。可是她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既有满足又有嫉妒: “是吗?” “温祁。” “嗯?” “你为什么吻我?” 边浅也把水笔的笔盖盖上,表面上清冷无情,其实放在腿上的另一只手早就紧张地沁出了冷汗。 温祁的脸色冷了三分,她握上边浅的下巴,敛目时让人看不清神色,带有压迫感地望着,嗓音微沉道: “边浅,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边浅的眼波里泛起涟漪,目光带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引诱: “我在干什么?” “边浅,我不需要你这样回报我。” 温祁的视线从边浅的唇珠上抽离,松了手上的力道。边浅的下巴上立刻出现一道红痕: “那天救你,顺路罢了。你不需要有任何负担。” 说完,温祁就立刻走了。 面前的窗帘被风吹起,细碎的光洒在边浅脸上。 却显得悲凉。 边浅看着温祁孤单的背影没有说话。 她好像伤到温祁了。 中午,温祁去楼下买了饭菜打包回来,可是家中没有边浅的踪影。 她推开书房的门。 试卷和水笔都留在桌上,桌边贴了一张纸条,字迹是楷体,多了几分行云流水的感觉: “我回家一趟,下午回来,你先吃饭吧。” 温祁把贴纸夹进桌子左上角的笔记本里。 她把饭菜放在餐桌上,没有食欲。 画室在书房对面,门上有密码锁。 温祁已经很久没打开这间屋子了,她在学校附近还有个画室,来了一中后,她经常在那边画。 把柜子上的布拉开,成百上千的画作从纸箱中冒出头来。 铅笔、丙烯、水粉、油彩…… 所有的色彩在画纸上勾勒叠加,近乎疯狂的全都描绘着一个人的样子。 这些画是那些阴暗情感的见证,是她永远也无法克制的执念。 她想要的那些,无论哪一步,都会伤害到边浅。 她只能一次又一次告诫自己不可以,不要接近、不要触碰。 但怎么可能呢。 边浅是跌入清辉的落月,是澎湃翻涌的云海,比晚霞与碧波间自由的风还要温柔缱绻。每次坐在这间画室时,边浅变成了她的脉搏和呼吸,无缝不入地融进她的生命里。 少年时期的爱恋在畸形恶劣的土地中长大,看似蕴含生机,最后也只能变成可怕的模样。 她清醒地沉沦,醒来后,又狠绝地隔断欲念。 她不想再等了。 关上房门。 “人现在在哪儿?” “温小姐,她坐地铁在人民公园站下,现在正在步行回家。” 边浅写完作业后打算回家把衣服拿来,她不能一直穿着温祁的衣服。 好像很久都没回来过了,和许笙也很久没联系。 别墅那儿亮着灯,门没有关严。 边浅这才想起来自己没拿钥匙,看来边仁川回来了。 说来也巧,许笙二婚的丈夫也姓边。 “咚!咚!” 边浅还没推门而入,就听到了客厅里传来的声音。 从门缝往里看。 进去的一路散落着男人和女人的衣物,鲜红的裙子搭在皮鞋上,茶几后的沙发剧烈地晃动。 声音从那里发出。 边浅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全身的血液四处流窜,却毫无温度。 许笙没有红色的裙子。 边浅扶着墙站稳,抑制住想吐的感觉。 她迈着僵硬的腿往回走,逃一般地离开这座房子。 “温祁……” 温祁把边浅的校服收进衣柜,突然听到了敲门声和小声的叫喊。 边浅在难过。 温祁刚看到人,就确定了这一点。 连鼻尖都泛起了嫩嫩的粉红色。 边浅的眸子不亮了,脸上的灵动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把人拉进来: “谁欺负你了?” 边浅的眼里瞬间溢上了泪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委屈地哽咽道: “温祁,你抱抱我。” 温祁不知道边浅回家后经历了什么,立刻小心翼翼地抱住边浅,一只手护在边浅的后脑勺,一只手拢在腰间,怕再摸到边浅身上又多了新的伤口: “不哭。” 才说一句话,怀里小小的身体比刚才更厉害了,边浅埋进温祁的肩膀,嗅到了那人身上独特的味道。 温祁在脖颈间感受到了凉意,心疼地侧过头,用脸颊蹭着边浅发凉的耳尖: “过会儿眼睛要肿了。” “我好难受。” “是家里有什么事情吗?” 边浅抬起头,用呈着水汽的眼睛望着温祁: “我不想要那个家了。” 连说话时的尾音都带着颤。 怎么那么可怜。 温祁抄起边浅的腿弯,走到卧室,把人放在床上。 “温祁。” “嗯,我在这儿。” “你抱抱我。” 边浅躺在被窝里,小心地拉上温祁的手指,像小兽一样轻声叫喊。 温祁坐在床边的板凳上,轻轻揪着边浅的下巴,低垂着眼睫,眼神中满是蛊惑,和意味不明的纵容: “怎么抱?” 边浅用胳膊撑着自己坐起来,随后环住温祁的脖颈,两人的上半身贴在了一起。 她用鼻尖撒讨好似地蹭着温祁的耳朵。 虽然温祁的身体很烫,但依旧没有动作。 “温祁……” 边浅急切地想要亲昵,讨好似地扶上那人的手腕: “对不起。” 温祁躲开碰触,紧紧地盯着她,眸底酝酿着即将要爆发的占有欲: “对不起什么?” “我昨天不该拿剪刀伤你,不该误……误会你,我,我错了……” 边浅颤抖着呜咽,在这道炙热的注视下卸掉所有的伪装,每句话都带着哭后的鼻音: “我偷偷看你打球,升国旗时总是在国旗队附近找你的位置,高一,每次大考的时候,还会在年纪排名表上找你的名字,但是,我,我不敢,不敢……” 温祁的呼吸急促起来,用尽全力忍住想要死死抱住边浅的念头,低沉的嗓音引导道: “继续说。” 边浅却怎么也不愿说下去,脸上和眼角泛起浓重瑰丽的粉色,摄人心魂般,她抬起头,用绑着绷带的那只手扶上眼前人的侧脸,克制又小心地碰了碰温祁的唇角。 第26章 好甜啊,班长大人。 木香和甜腻的奶香混合在一起,银色绸缎般洁白的月光落在森林里,那些沉寂多年的树根终于如愿以偿,一丝一毫的光亮都不放过,用自己坚硬的枝干缠绕住贴在粗糙表面的柔光,发了疯似地调弄揉捏,弯月被欺负地埋在黑色夜空中,殊不知,夜空就是侵占她的源头所在。 她无处可藏。 被咬住喉咙时,也心甘情愿地抬起脖颈,把所有的掌控权都交与了眼前的人。 “流血了……” 边浅的胸膛上下起伏着,因为没有力气,只能用小臂挤开压在身上的温祁。 舌尖传来铁锈味,边浅喘息时唇角都是疼的。 “是不是又偷吃糖了?” 边浅侧过脸,躲开滚烫的呼吸,把自己埋进枕头里不说话。 温祁从边浅的耳垂一路向下,直到肩颈处才停下来,她拨开边浅额边的碎发,柔声道: “好甜啊,班长大人。” “流氓。” 温祁轻笑,不顾边浅控告的眼神,把人从床上拖了起来,咬耳朵道: “我哪儿流氓了?” 边浅因这磁性又温柔的声音耳尖一直发麻,被欺负急了,皱着鼻子硬气道: “你作业写完了吗?” “没有。” “你再说那些不清不楚的话,我就告诉老徐,说你周末在家不写作业,只顾着玩儿了。” 温祁不禁笑出了声,冰冷淡漠的眼角染上以前从未有过的烟火气: “玩儿?” 她摁住边浅破了一角的唇瓣,喉结吞咽了一下,终究还是松开了手。 小朋友太好欺负了。 要等她长大才行。 边浅扳回一局,娇气地抬起下巴,如果有尾巴的话,肯定早就毛茸茸地翘起来了: “快去写作业。” “遵命,小边同学。” “我是你班长!” “小边。” 边浅气愤地从床上跑下来,用拳头锤温祁的背: “你坏死了!” 温祁像正等着似的,把边浅卡在门框和自己的身体之间,好整以暇地握住边浅的腰: “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一个很轻又霸道的吻,落了下来。 温祁老实地坐在书桌前写试卷,边浅趁这个时间,去阳台上打了一个电话。 那串号码从小学开始就熟记于心,但打出去后,总是不到半分钟就结束了。 系统铃声响了很久,对面的人才接: “喂你好。” “我是边浅。” 话筒有一瞬的安静,仿佛在确认打来的人到底是谁: “你怎么打电话来了?生活费不够了吗?” “今天中午我回了趟家。” “所以呢?” “我看到,叔叔……” “这些事你不要管,我知道。” 边浅握着手机的手突然僵了起来: “那你。” 许笙那边的背景音依旧是嘈杂的人声,语速也提快了不少: “卧室安了摄像头,这些事情我早就知道了,我们已经决定要离婚了,没想到会被你碰到。” 阳台上的花很香,花瓣和根茎都很健康,被主人照料的很好,懒洋洋地晒太阳。 “边浅,你在学校好好读书,我再过几个星期就要搬到其他城市了,这段时间太忙了忘记和你说,生活费我会照常打到银行卡上,你不用担心这个。” 边浅蹲在花盆前,看着瓷瓶的花纹纹路,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要走了?” “嗯。” 那我呢。 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座城市吗。 “马上开会了,我挂了。” “嘟、嘟、嘟……” 电话里传来忙音,边浅安静地按下挂断键,在阳光的沐浴下一动不动。 有的离别浩浩荡荡,有的悄无声息。 可能就是一句话说完之后,一个留恋的回头, 从此往后,这个人就消失在你的生活中了。 只有存着念想的才能相遇,很多时候,后会的尽头,其实是无期。 边浅有些茫然地望向落地窗外的世界: 那我被抛弃了吗。 好像哪里都是空的。 “边浅。” 背后传来呼喊,边浅回头,看到温祁慵懒地踩着拖鞋走过来,整个人都散发着暖意: “班长大人,我的作业写完了,可以来要奖励了吗?” “可以。” “什么都可以吗?” “嗯。” 温祁也蹲了下来,用鼻尖蹭了一下边浅的,用指尖挑起这人的下巴仔细看了一会儿,垂眸道: “换我给你个奖励吧。” 边浅红着眼睛瞧温祁: “好。” “把手摊开。” 边浅照做,温祁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紧紧抓住了: “这个要吗?” 边浅呆了一下,轻笑着哽噎道: “要。” 晚上5点45分 边浅套上自己的校服,因为她没在学校看到过温祁穿这件黑色卫衣,所以没拉校服拉链。 温祁走进卫生间,站在边浅背后,两人于镜子中对视。 边浅受不了这种□□裸的眼神,转过身踮起脚尖,用手蒙上温祁的眼睛: “别看了。” “你脖子上的吻痕太多了。” 温祁从自己的校服兜里拿出创可贴,撕掉包装,精准地把边浅脖子和锁骨上的红痕都掩盖住。 边浅整了整温祁的衣领,严肃地抬头道: “温祁,我要说几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人不正经地勾起唇角: “你怎么才到我肩膀啊小边同学。” 把边浅抱起来坐到洗手台上后,两人得以平视,这才慢悠悠道: “说吧。” 边浅不服气地拿手指点着温祁的肩膀: “在班里不可以和我搞暧昧,就像这样,来找我交流题目允许。也不要随随便便就啃上来,小声地交头接耳允许。还有一点。” “嗯?” 比大提琴还要优雅性感的声音在耳边想起,边浅不明显地抖了一下,忍着脸上烧起来的温度道: “我喜欢你。” 温祁的呼吸沉了下去,双手捏上边浅的小腿,忍耐道: “边浅,你还想不想上晚自习了?” 边浅的小腿怕痒,晃了一下,快速在温祁耳边用气音软软地哼了一句: “色狼!” 随即轻轻推开人,跳下来跑走了。 晚上六点十分 校园里熙熙攘攘,度过了一天半的假期,三个年纪的学生都背着书包返校,一中门口卖小吃的摊上生意又热闹了起来。 今晚就要和梁幼晨碰面了。 边浅在走廊和温祁分开,刚从后门进去,就看到了一位本不该出现22班的人。 她前面一排的林诺还没来,秦屹辰坐在林诺的位置上,正和时槐深说着话。 苏依桐惊悚地看着前面两个人,余光瞥到边浅来了,闭着嘴巴两只手疯狂的打招呼,连残影都出来了。 边浅把书包放在座位上,因为她的动作很轻,前面两个人没发现她的到来。 一只手戳了戳她的胳膊。 边浅接过苏依桐传来的草稿纸,看到纸面上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 “卧槽!他们两个是什么情况!” 她摇了摇头,又把草稿纸递了回去。 离坐班还有一段时间,班里的人不算多,很多人都是在最后五分钟内一下子到齐的。 坐在前面的几个女生偷偷往后看。 秦屹辰手里拿着高考必刷题,是文科综合,竟然跑来问学理科的时槐深: “槐深,你知道黄土高原的居民为什么带着头巾吗?” 时槐深应该是被絮叨烦了,施舍似地给旁边一道赶人走似的目光,底下头专心地看着试卷了。 “槐深,你怎么不和我说话?” 听到这儿,苏依桐瞪着两只大眼睛看边浅,比上课偷吃辣条看到老徐在后门还激动。 不止是苏依桐,边浅也挑了挑眉,铁汉柔情。 “吵。” 秦屹辰丝毫没有受到打击,把带来装模做样的高考必刷题合上了,露出最真实的面目: “槐深,我家的热水器坏了,今晚可以去你家洗澡吗?” 写试卷的人笔尖一停,清冷如玉的侧脸染上绯红,低垂着眸子,许久才答: “嗯。” 边浅和苏依桐愣怔地对视,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不可思议,边浅呆呆地抽出自己的作业,余光看到了后门进来一个女生。 不是她们班的。 但是长的很好看,还化了妆,整个人都小巧可爱,很灵动。 边浅本来不是很注意,平时也会有其他班的人来串门找朋友玩。 但是。 这个女生坐在了,温祁面前。 边浅装作不经意地抬眼,盯着那边看。 班里不是特别吵,隐隐约约能听到对话: “会长,可以帮我看看这一题吗?” “我是岳绒,会长不记得我啦?” 女生的笑得露出两颗虎牙,视线都快黏在温祁身上了。 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手,边浅回神,发现苏依桐用疑惑的眼神望着她: “班长,你咋了,看啥呢。” 秦屹辰听到了这句班长,回过头笑着打招呼: “又遇到了,你好啊。” “你好。” 不知道为什么,秦屹辰打完招呼后下意识向温祁的座位看去,过了一会儿还惊讶道: “哎呦!温队怎么和小女生又聊上了。” 苏依桐闻言,突然悟了: “班长,原来你在看温大神。” 秦屹辰忍笑和苏依桐唠起嗑: “同学,温队在你们班很受欢迎啊。” “不,那个女生不是我们班的,我没见过。不过温大神确实很受欢迎,桌子里收到过的情书根本数不完。” 边浅拿着手中的试卷,默默写了个解字上去。 苏依桐凑过来,奇怪问道: “班长,这是英语试卷啊,你写解干什么?” 前面的秦屹辰笑得差点没仰过去,温祁朝后排看了一眼,对女生说了些什么,女生竟然有点想哭似地抱着书走了。 边浅皱着鼻子把解字划掉。 哼。 -------------------- 作者有话要说: 哼~ 情人节快乐~ 第27章 福气 “同学们,周末过得怎么样呐?” 徐邱山抱着保温杯压点走进班,假装没看到前几排正在疯狂补作业的人。 “好——” “老师,我们这段时间表现那么好,能不能放电影啊!” “呦——!” 大大小小40几双眼睛都兴奋地注视着站在前门的老头,老头笑了笑,非常善解人意道: “不能。” 又是一阵哀嚎。 徐邱山背着手,在走道里溜来溜去,语重心长道: “快考试啦,你们收拾收拾活跃的运动细胞,实在太激动就去操场拉单杠,上次体育课,咱们班男生那单杠拉的,我都没眼看。” “那叫谦虚,老师您在篮球场那打篮球呢,我们被您的帅气吓得闻风丧胆,杠都抓不住了!” “呦,小嘴儿真甜。” 互相调侃了几句,班级又安静下来,自习了半个小时,中途老徐被另一个老师叫出去说话了,现在还没回来。 7点出头,到提问时间,边浅整理了比较典型的题目,走到讲台准备找人上来写题。 “班长班长,你里面的卫衣有链接吗?好好看!” 前排的几个女生又凑过来聊天,边浅也觉得好看,便道: “朋友的,我回头问问她。” “好!哎,班长,你脖子上怎么啦?” 她握着粉笔的那只手紧绷了一下,镇定地轻笑道: “猫抓的。” “奥~” 女生露出了似懂非懂的眼神。 边浅写好题,敲了两下黑板,示意要开始提问了。 她拿起放名单的盒子,随机抽了几张出来,打开叠起的纸片: “刘清风。” “孙铭。” “郑子悦。” 最后一张是空白的。 边浅挑了下眉头,向台下望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正在转笔的人身上: “温祁。” 人名刚叫出,很多人都不禁朝温祁那看,目光一直追随到了讲台。 因为温祁时最后一个上来的,黑板边站了几个人,有点挤,离放粉笔的盒子有点远,温祁顺手把前门关上,望着着边浅道: “帮忙拿个粉笔。” 边浅递了一只长度适中的过去,谁知指尖被温祁拽住,拉都拉不回来。 她瞳孔微震,又对上温祁慵懒的眼神,于是用力把手抽了回来,僵硬地走到了讲台另一边。 “这俩人咋回事儿,我看怎么快要打起来了?” “我记得今晚不是篮球比赛决赛吗?温祁怎么还不走?” 边浅抬起头回望那道身影,有些担心起来。 在走道逛了一会儿,好多人低下头认真写题,她回头看了眼四人的情况,题不难,都写得很快,有一个人已经下去了,温祁却还在磨磨蹭蹭地把每个字母都写得很工整。 五分钟后。 第三个人下去了,温祁还没走,班里的人也都朝黑板看去,边浅忍不住了,走到那人身边,看了眼解题步骤。 非常完美,板书也很好看。 她用脚尖偷偷撞了一下温祁的: “你怎么回事儿?” 温祁利落地写完最后一笔,转身时粉笔意外掉在了边浅脚下,滚到讲台里边: “帮我拿一下。” 边浅不明所以,瞪她一眼,还是乖乖蹲下拾粉笔。 她才蹲下,那厮也立马跟过来,借着讲台的遮挡,强势地抵着她的后脑勺吻了上去: “唔……” “我要去打比赛了。” 边浅怔怔地望着温祁,看这人坦坦荡荡地越过她去拿那截粉笔,又塞进她手中,眼中尽是光明磊落,随后大大方方地站起来,凑到她耳边: “我不认识那个女生,不许吃醋。等我回来把冠军带给你。” “我的妈班长生气了!” “温大神的表情也好冷!” 边浅抿着唇,耳尖和脖颈都变成了粉色。 每个班都出观众去看球赛,老徐要她在班里维持纪律,边浅只得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本来还想逃晚自习,现在也没办法了。 “班长。” “嗯。” 苏依桐趴在桌上,手边的书一直都没翻页,边浅觉得不对劲,所以放下了手中的笔,不再写题。 “你说,我和浔浔,我们两个人都喜欢对方,都想一直走下去。可是,为什么,老是有人骂我们呢。” 边浅顿了顿,她不知道该怎么劝苏依桐,因为她自己也在陷入这种困境。 她不奢望许笙会祝福自己,也不需要,但是不知道温祁的家人会怎么想。忆起了温祁的妈妈,边浅垂下了眸子。 苏依桐不再趴在桌上,弯着腰,手搭在桌肚边玩书角: “今天晚上来的时候,我听到隔壁班的几个女生说我得病了,说我们不正常。” “其实,接受浔浔表白的那天我也想过这些事情,我当时一点也不害怕,满心想着可以和她在一起了,别人说就说吧。但是真的面对了这些事情,还是会很在意。” “依桐。” 边浅很轻地叫了一声。在她的印象中,苏依桐的性子大大咧咧,很开朗,还从来没有那么难过过: “喜欢是件很美好的事情,疾病会带来苦难,但喜欢不会。它永远是纯粹又特殊的存在。” 她们都清楚这条路很难,但再难也要坚持下去。 晚自习下课。 边浅在教学楼门口站了一会儿,想去体育馆找温祁,但又怕打扰到温祁比赛。 她正想打开手机问问比赛怎么样了,温祁就发了信息过来: “教练和二中的老师开交流会,暂时走不开,我在你书包里放了钥匙。” 边浅想了想,发了一个位置过去: “我去这儿一趟,买点东西就回来,你在家等我。” 温祁那边过了几分钟才回复,不知道是因为开会的缘故,还是在犹豫什么: “嗯。” 她打车去了附中。 初禾画室办了很多年了,主要招生还是参加艺术类的高考生,边浅以前在这儿学过一段时间,好几个老师都认得她,因为她画的很好,作品还经常被高年级的当作范画。 推开玻璃门,一楼是休息的地方和前台。 画室关门时间很晚,现在还有几个人待在下面喝咖啡聊天,不过眼神很锋利,不像学生,更像警局的人。 边浅看了一圈,在最角落里找到了梁幼晨。 那人穿了一身黑,带了口罩,气质很压抑。 边浅拉开座椅,和梁幼晨迎来久别后的第一次对视。 “好久不见,阿浅。” 梁幼晨肉眼可见地消瘦了许多,但是眼神却比刚出笼的野兽还要锋利。 两人以挚友的身份分别,又以仇敌的身份相逢。 边浅坐在椅子上,桌边有杯咖啡,还有几颗糖果,但她根本不打算动一分: “好久不见。” “阿浅,你变了。” 她轻笑: “人都会变,幼晨。” “不,你比以前更漂亮了。” 梁幼晨的表情藏着狰狞,边浅极快地皱了下眉头,眸底闪过一丝厌恶,表面依旧八风不动,甚至还带了点亲切: “那你在附中时和我站在一边,也是因为这个?” 对面的人像是做了充足的准备,姿态到处都袒露着有恃无恐的态度,很多话不再憋着,脱口而出: “对啊。” “你知道你那时多好看啊,特别是被她们打之后,一个人蹲在角落哭,可从来不会示弱认输。我每次去救你,都会仔仔细细地欣赏你那副神情。” 边浅不语,把眼前的咖啡朝里推了推,云淡风轻道: “你每次都知道我在哪儿。” “过了那么多年,你肯定也想明白了。阿浅,没错,我本身就和她们是一伙的,只不过一直在装老好人罢了。” 没从猎物的脸上看出惊讶的表情,梁幼晨有些不爽,她从刚见到边浅开始,就一直处于兴奋状态,于是语言更加偏激: “好多次行动还都是我出的主意,那群蠢货不敢,我就拉着我们亲爱的老师一起来玩。这也是我为什么想走的原因,那群蠢货太蠢了,下手前还推三阻四,但当融入进去后,又一脸的贪欲。” 边浅好奇般地对上梁幼晨的眼睛,出口的语调却毫无温度: “为什么是我呢,幼晨。” “因为我喜欢你啊。” 梁幼晨笑了,带着口罩都遮盖不了那份病态与嚣张: “我实在太喜欢你了,但看到你给那帮蠢货弹琴表演,被老师孤立,我又不爽,非常不爽,所以我开始掌控了一切,我本来想带你一起走的,没想到被那群人暗算了。” 边浅看着梁幼晨,眉眼冷淡下来: “幼晨。” “我在啊,阿浅。我一直都在。” “那你,怎么又想着离开我了呢?” 那人却闭了嘴,突然贴着桌面靠近过来,用指尖把糖推了过来: “把糖吃了,我就告诉你。” 远处几位伪装成客人的警察动了一下,边浅把手放在桌下,示意没有事。那张数年未见的脸近在眼前,她微微敛目,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勾起唇角: “我把糖带回家,换你现在告诉我这些秘密,怎么样?” 梁幼晨本来也只是想为难一下边浅,她知道这人肯定不会吃,但又被话语引起了兴趣,愉快地问: “只属于我们的秘密吗?” “嗯。” “阿浅,我越来越喜欢你了。你知不知道,你就像一块儿美味可口的蛋糕,看起来就让人移不开眼,但靠近了,才会发现那些表面的美不值一提,剖开后挖出来的内里,才是最迷人的。” 边浅唇角勾起的弧度更大了,眼神里的狠绝却藏得更深,一双清冷的面容在沉默中染上瑰丽的氛围感。 她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梁幼晨,那人的视线愈发毫不掩饰,在她的身体周围缠缠绕绕,让人恶心。 “我为什么离开。” 梁幼晨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想起了往事: “我本来打算烂在里面的,但那里慢慢变得无趣又枯燥,哭声和鲜血不再让我感到精神充沛。直到遇见了你。” 对面人坐直了身,眼睛中的是掩盖不了的痴狂: “我就爱你那股劲儿,明知敌不过,还不会有人帮,就是拼死拼活地向枪口上撞,太可爱了。” “阿浅,我和家里的关系一直都很僵,以前也对你说过。我计划离开的那段时间,我父亲又把我母亲打住院了,客厅的地板上都是血。” 边浅抬起眸子,梁幼晨也开始讨厌诉说,讨厌回忆,露出今晚最真实的面貌: “我就是故意把你关在监控室的,这样你就会背上杀人犯的罪名,也永远不会忘了我。可我现在又因为附中的这些破事儿回来了,我真的一秒钟都不愿意多待。” 梁幼晨站了起来。 她脸上镶嵌着阴翳痴狂的笑,两只手从兜里拿着什么东西: “不如你和我一起死吧,我知道我们都属于那个世界,来到人间只不过是一场倒霉的修行,我们啊——!” 穿着制服的警察从上楼的楼梯那冲出来,转眼间擒住了精神异常的梁幼晨,用强硬的手段带上手铐,嘴巴也堵了起来,把闷吼着挣扎的人推上警车。 老警察站在车边,边浅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受控制,但还是强撑着对他点了点头。 临近的街坊听到声音都挺住了动作,往这边观望,居民楼上层的窗户也露出好多人影。 警车的门关上,这段过往便在警笛的鸣响中彻底结束。 边浅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她强作无碍地走出画室,眩晕中看到了马路对面的温祁。 路灯撒着冷白的光,温祁穿着校服站在那儿,身形挺拔,沉稳又清冷。 边浅从看到这人时,大脑就处于一片空白的状态,直到被温祁抱住,才发现自己早就出了一身冷汗,手心也冰凉得不正常。 “结束了?” “嗯。” 边浅深深埋进温祁的怀中,只有木香可以让她安心: “都结束了,你怎么来了?” “不放心。” 边浅呼吸着温祁的味道,一瞬过后蓦地握住抬起头: “你的比赛怎么样?” “第一名。” 温祁把人抱起来坐进车里,边浅窝在她腿上不愿意动,温祁关上门: “饿不饿。” “嗯。” “看来我很有福气,可以请班长大人吃个夜宵了。” 边浅用指尖点着温祁的嘴唇,眼睛里潋滟着水汽: “你才是我的福气。” “边浅。” “嗯?” 温祁咬着边浅的耳尖,就这这个姿势低语: “嘴张开。” 边浅乖巧地照做,而后被温祁按在臂弯里侵占。 她还是学不会接吻,很快就喘不过气来,世界里渐渐只能允许温祁一个人的存在。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28章 分别 大课间。 苏依桐今天没来上课。 记起昨天的事,边浅不免多想,她看到孟浔也没来,便在讲台上整理着收上来的作业本,弄好之后朝办公室走去。 老徐坐在办公桌前写教案,看到她后,把桌子上的东西整了整,道: “放这儿就好了。” 边浅没立刻走,踌躇问道: “老师,苏依桐今天请假了吗?” 徐邱山从眼镜框里望她,停下了手里的笔,有些犹豫,喝了口水才回答: “她啊,我记得,你们两个关系挺好的是吗?” “嗯。” “她妈妈给她请的假,说要带她去医院看病。我最近听到有同学说她是同性恋,还和咱们班的同学谈恋爱了。” 边浅站在桌边,她一动不动地盯着办公桌上的辅导资料,只觉寒风平地而起。 “其实我也不太理解为什么两个小女孩可以走在一起,哎,都是小孩子,都还年轻,到以后就明白了。” 徐邱山和她对视,边浅克制着微微点头,说了声谢谢,随后打开门,离开了办公室。 她把门关上,心中仿佛沉下一块巨石。 还没走到班里,兜里的手机就开始震动起来,边浅掏出来看了一眼,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随手挂断后又响了起来,她想了想,还是跑到厕所,摁了接听键。 “班长!” 是苏依桐的声音,还带着哭腔: “我在医院,我爸妈说要把我关进戒同所,我联系不到浔浔,怎么办啊!” 边浅紧紧蹙起眉头: “怎么回事?” “我妈妈知道我们在一起了,她翻了我的手机,里面存了浔浔家人的号码,她就打过去了,我现在还是借医生的手机给你打的电话。” “你在哪个医院?” “第一人民医院,班长,你能不能放学了去找孟浔,让她来找我,她家就在学校门口,蛋糕店那栋楼进去第三层左边301,到时候……” 苏依桐的语气太急,边浅还没听完,话筒那边就传来争执声,紧接着就是忙音。 边浅把手机放进兜里,推开隔间门时,指甲被门把手划了一下,留下一条白色的痕迹。 她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温祁从球场出来后已经放学好久了。 今天是颁奖典礼,她从第二节 课就被老师叫到这里,一直到现在。 边浅给她发了信息,让她先回家。 本来想着,这位班长是不是还在教学楼找老师问问题,但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她只好先往家里走。 解开指纹锁后,温祁正想弯腰换鞋,却发现视线中多了一双女士高跟鞋。 她蓦地抬头,看到了那道厌恶至极的身影。 她的妈妈,祁苑。 祁苑很就都没见到她这个优秀的女儿了。 初中时,温祁还能够很好地听从她的命令,在她身边日益长大。 但自从上了高中后,就不再乖巧。 温祁在高二那年提出住校,她很反感自己的孩子不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一开始还能强硬地控制这个女儿的一举一动,可突然有一天,温祁就消失了。 可能是从她爸爸那儿学来的,离开的手段都很干净很彻底,但不还是被她找到了吗? 既然她的女儿,那就必须完全无条件服从她。 祁苑拍了拍自己的领口,优雅地坐在沙发上轻蔑道: “我怎么不知道你自己买了套房子?” 客厅站着一排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温祁的睫毛在灯光的晕染下变得透明,精致的面容染上凌厉又具有攻击性的冷白: “你不配知道。” 祁苑轻笑,情绪对她来说已经变成了可有可无的装饰品,她从来没有体会到任何感情的存在,只有皮囊还在装模做样地模仿着别人的举动: “温祁,妈妈不在乎你和谁同居,不在乎你离开了我之后变得有多肮脏。妈妈永远爱你,你也要听妈妈的话,好吗?回到妈妈的身边吧,好孩子。” 祁苑早就看出了温祁的心不在焉,她知道自己的孩子有多聪明,摆了个手势,让这群保镖禁锢住女儿,再完美的妆容也掩盖不了她眼底的疯魔。 她渴望地抚上孩子稚嫩的脸庞,温柔道: “温祁,这世界上只有妈妈才可以触碰你。你也只能看着妈妈。否则,我们就一起死去吧。” 边浅按照苏依桐说的地址找到了孟浔,彼时孟浔还跪在家中,身上有被打过的痕迹,眼底一片浮肿。 孟浔听完她的转告后就匆忙跑出来,她的家人也都面露难色,但是没有阻拦。 关门之前,边浅听到孟浔的家人说: “任她去吧,也不小了,说不定真能长长久久。” 想来是同意了。 她经过蛋糕店,进去买了一小块巧克力蛋糕。 温祁可以吃上面苦的巧克力,她吃下面甜的蛋糕和奶油就好了。 上楼梯时,身边站着几位班级师傅,她没怎么注意,可是电梯开了,她走到家门口才发现,原来需要搬家的,就是她和温祁住的这栋房子。 屋子里面一片脏乱,各种家居都被砸毁扔到地上,连前阳台的花都随意扔在了进门的走廊边,泥土洒了满地。 好多穿着橙色衣服的人进进出出,巨响间接性地从屋里传来。 边浅下意识抬头看了看门牌号。 这不是真的。 不要…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完全僵在了原地,全身血液都凝固成形,装在冰冷的容器中苟延残喘。 有一个师傅搬着书架出来,觉得她挡路,不耐烦地说: “小姑娘,这又不是你家,别看了,好好回家吃饭上学吧。” 边浅这才有一瞬地回神,拉住师傅的衣袖麻木道: “师傅,这里是……” “我们也就负责网上接单的,什么都不知道,这是她们自己家的事,你是她同学啊?” “嗯。” “同学多了去了,少这一个也不少,赶紧让让!” 边浅只觉如鲠在喉,呼吸间满是刀割的钝感,她的视线逐渐模糊起来,耳边的恶劣的催促声越来越吵。 “你聋了是不是?我他妈干完活还要吃饭——” “住手。” 嘶哑的声音从喉咙发出,音调都变得暗沉,比嚼碎了玻璃渣咽进肚子里还要难过。 “妈的我说你这小姑娘怎么——” “都给我住手!” 边浅绝望地吼出声,这一句却仿佛用掉了她所有的力气。 屋内的人听到后也顿了顿,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茫然地看着她,搞不明白为了一个同学怎么会伤心成这样。 边浅领着巧克力蛋糕踉跄着走进屋子里。 她推开半掩的门。 旁边就是书房,她和温祁都喜欢坐在书桌前看书,但温祁总会打断她,时不时就吻下来,力度还很大,两个人都疼了才罢休,像是要确认她的存在一样。 可这里只剩下了一片废墟,书和画册倒地不起,窗帘被书柜一角钩住,随着书柜的倒下裂成两块,破碎的线条坠在空中,杂乱地断开。 右边那扇屋子她没进去过,温祁没有提起过,她也就没主动问。 现在这扇门被暴力撞开,指纹锁碎了一地,露出里面的景象。 巨大白布被人踩在地上,成千上万本画册于书柜、纸箱中撕开,美妙绝伦的画作冰冷地躺在地上,仿佛在诉说着她们生命的最后一程。 这间屋子没有任何光线投入,即便现在开了门,也是阴暗压抑的,边浅只是稍微往里走了一步,就发现这些画上画的都是谁的模样。 她不知道这里究竟有多少幅画,不敢想象完成这些究竟需要耗费多少时间和精力。 边浅总是能感受到温祁滚烫的爱意,却不知,其实那只是万分之一。 她好像知道了,为什么温祁吻她时总是很用力,温祁抱她时总是要把她镶进身体里一样。 温祁割断自己腐烂的思念,埋进这座不见天日的屋子,给她看到的,永远是阳光又美好的一面。 泪水再也在抑制不住,全部涌出眼眶。 她好想抱抱温祁,像温祁以前抱她那样。 但是,温祁在哪儿呢。 她把温祁弄丢了。 找不到了。 她们好不容易走到一起,如今又要分别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穿起了三级甲弱弱说:结局he 第29章 痛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边浅一手拎着蛋糕,一手一遍又一遍地打着电话,可是每一通都是无人接听。 她靠在墙边,背后是坚硬冰凉的墙壁,眼下则是一片废墟。 “刘师傅,我瞧,这小姑娘,哭成这样,不会是男朋友走了吧?” “咱们来的时候我朝迈巴赫上面瞄了一眼,里面是女儿吧?” “我去,同性恋啊?” “谁知道呢,这年头怪人多了去了。” 边浅最后望了一眼这间屋子,问道: “她们什么时候走的?” 被叫做刘师傅的人戴上手套,同情地看着她: “快一个小时了吧,我们都拆完了,小姑娘,你还年轻,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啊。” 边浅敛目,没有知觉地朝外面走去。 灼热的阳光从楼梯口上方的窗户刺入,明明是温热的触感,却照不进她的世界半分。 怪人? 她这一生多坎坷,少欢愉。 从幼年时期踏入黑暗之后,遇到的人都非善类。 辱骂、痛打、嘲讽。 她以为终于熬到了头,她以为她们可以就这样相守到老,一起上课,一起生活,每一分每一秒都要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只要她抬起头,就能找到温祁。 现实给了她狠狠的一巴掌。 拥有的失去,喜爱的分离,不给她留下一丝念想。 边浅走下楼梯,痛的快喘不过来气。 她什么都没有,也不敢多奢求半分,唯求一个温祁,到头来也是爱而不得,心如刀割。 那温祁呢。 温祁是不是也在想她。 边浅双手掩面,把呜咽和憎恨都吞进喉咙。 安静才是最大的悲鸣。 “班长,苏依桐怎么没来啊?” 林诺回头问,边浅有些头晕,轻声答着,嗓子喑哑异常: “有事。” 林诺本来只是扭头,但看到边浅的脸色后才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赶忙跑到后面一排,手贴上边浅额头: “你发烧了!” 边浅有些抗拒地把林诺的手抓下来,嘴唇愈发干裂: “嗯。” “你怎么不和老徐请个假啊?赶快去医务室看看啊!” “不要紧。” 林诺望着边浅苍白的面容,担心地蹙紧了眉头,低着头严声道: “班长,我去给老徐请个假,过会儿和你一起去医务室,万一烧坏了就完了,听到没有?” 边浅转身面朝另一边,无声拒绝。 林诺还是去请假了,硬生生把边浅从教学楼带到医务室,药柜边站着一位女校医,看到后急忙走过来: “哎,这孩子怎么了?” “发烧了,医生您快帮忙看看!” 边浅头晕目眩地躺在病床上,消毒水味侵入鼻腔,她隐约感觉到有人给她扎针,冰凉的针头钻进皮肤内里,药水缓慢滴入。 她迷迷糊糊的睡过去,再有意识时,屋顶的灯开了,光线昏黄。 像是做了一场很长的梦,又回到了最初的那天晚上,温祁坐在病床边的板凳上等她醒来。 她陷在白色病床里。 像陷在洁白的婚纱里一样。 边浅强撑着睁开眸子,转头道了声: “温祁……” 没有等待。 空荡的病房里只她一人。 “你醒了?” 一位医生打开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水杯: “你同学把你送来的时候都快烧到40度了,我见过一大堆想逃课往这儿跑的,愣是没见过烧成你这样还憋着的。” 边浅不想思考,也不想说话,黯淡的眸子只停留在医生面孔上一秒,就转开了。 “我姓李,之前见过你一次,你刚才是在叫温祁?” 听到那两个字,她有一瞬的失神,肿起的眼睛又要溢出泪水。 李医生将水放在桌子上,把药分好。她上次见这姑娘的时候还生龙活虎,机灵的很,怎么突然就病成这样了。 温祁看到了肯定要伤心。 李医生望了眼点滴,调快速度,叹息道: “温祁昨天比完赛还来找我拿膏药,说是肩膀扭到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不好好保护自己的身体。” 边浅的神情肉眼可见地僵了僵,终于开口: “她受伤了?” “对啊,比赛的时候扭伤了。” 李医生顿了顿,明白了肯定是没和这姑娘说,于是斟酌道: “她……是不想让你担心吧,我看了她的伤,肿了一块,不过一周应该可以好,她打篮球,还是队长,这种伤是不可避免的。” “孩子,你……怎么哭了?” “要不我联系球队的学生,问问温祁在哪儿呢。” 边浅把自己蜷缩在床上,埋进枕头,浑身都在颤抖。 温祁从来不会告诉她自己哪里受了伤。 她一直以来都是被保护的那个。 李医生还是不放心,打了个电话给体育队的老师: “王老师,啊,你好,我想问问,你们女篮的队长现在在球场吗?” “对,……队长换人了?” “……啊,好,怎么,好好,谢谢王老师。” 今天上午那孩子还站在领奖台上拿奖,怎么下午就转走了呢。 李医生看着床上的姑娘自言自语道: “不是说还要谈恋爱的吗?” 退烧之后还没放学,边浅手里拎着药,看到班里还在上课,她没推门进去,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朝办公室走去。 徐邱山依旧坐在桌前批改作业。 “扣、叩。” “边浅?你烧退了?” “嗯。” 边浅站在门口道: “老师,现在可以申请宿舍吗?” 徐邱山愣了愣,一是为边浅的脸色,二是为这个问题,他招了招手: “当然可以,你先进来。” 边浅垂下眸子,下意识看了眼屋里,一切安然无恙,因为楼层太高,右侧窗户外可以俯瞰校园外很远的地方,金色夕阳撒在办公桌上。 美好又静谧。 边浅这才走进。 徐邱山整了整眼镜,循序渐进问道: “怎么,突然想住宿舍啦?” “家里有点事。” “好,这个,有时候大人也会闹别扭,过段时间就好了,搬到学校来也好,近,也方便,和同学住在一起热闹。我找张表格,你过会填一下,再用信纸写个申请就好了。” 边浅点点头。 “边浅,你状态好像不怎么好啊,马上考试了,压力不要太大,陆续还会还有很多联考,课程也慢慢加快了。身体是第一位,一定要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边浅还是点点头。 徐邱山不免担心起来,皱着眉想了一会儿给宿管阿姨要了张宿舍表,研究后问道: “你是想一个人住还是和别人一起住?” “一个人。” “那就住温祁住过的这一间吧,正好她转走了,现在这间也就空了。” 边浅听到温祁两个字心就会更痛一分,她茫然地抬起头,哑着嗓子问: “转走?” 徐邱山叹了口气: “嗯,哎,多好的一个苗子,肯定能保送恩大或荣大,家长让转的,现在转,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孩子的成绩。” 说罢,他抽出表格递过去: “就在我办公室填吧,下一节课是体育,你正好先回家收拾收拾东西,晚上就能住进来了。” “谢谢老师。” 边浅回了别墅一趟,这次没碰到边仁川,她带了几件衣服鞋子,还有生活用的必需品,行李箱连一半都没装到。 那天晚上她就搬进了307。 宿舍里很久没人住了,泛着股轻微的霉味,是个标准的四人间,上床下桌。 温祁的床在阳台左边,床褥叠的一丝不苟,桌子也很干净,只有几本资料书,木香淡的几乎快闻不出来。 边浅怕黑,一个人在宿舍又太安静了,连脚步都有回声。 她睡觉时总要开着灯,侧躺着,这样就可以想象,温祁已经在她对面的床上进入梦乡。 时间才是最无情的东西。 苏依桐和孟浔没分开,那天孟浔及时赶到,她的家人也勉强同意了。 但是苏依桐眼看着边浅一点一点消瘦下去,话也越来越少。以前的边浅也让人很有距离感,不过只要主动靠近,边浅都会轻笑回答,眼里尽是温柔。 现在不会了。 无论说什么,边浅似乎都提不起来兴趣,每天把自己囚禁在书堆里,成绩越来越好,手里的奖杯也越来越多,让人望尘莫及。 但苏依桐明显感受到边浅并不快乐,甚至可以说是持续悲伤。 有一天开始,边浅晚自习后回宿舍的时间越发的早,苏依桐好奇问: “班长,你这几天怎么回去那么早啊?” 那人只答喂猫,苏依桐问什么猫在哪儿养的,边浅却走远了,不说话,留下一个孤单的背影。 开家长会时苏依桐看到过一次那只猫。 她从来没看到过边浅的家长来开家长会,那天是她生日,孟浔买了蛋糕和好多糖,她跑到女生宿舍,想送点给边浅吃。 边浅开门后一只小橘猫从门里钻了出来,被养的很好,色泽光润,甚至有点胖。 可是它的主人一点也不好。 “班长,你吃糖吗?这是浔浔送给我的。” “谢谢,但我吃糖总是吐,抱歉。” 眼看着门就要关上,她硬着头皮拉开门,看着脸色苍白的人难过道: “班长!” 她好像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多瘦了?上次递作业本的时候我都能摸到你骨头了。班长,有什么事儿,你好歹从,好歹和我们说说啊,别老是一个人憋着,我看着老难过了……” 边浅用冰凉的手指给她擦眼泪,但还是把门关上了。 宿舍里的走廊是感应灯,没动静时特别暗,像一个密不透风的铁盒一样,让人平白无故觉得寒冷。。 再后来。 再后来,她们快高考了。 高考100天动员,每个班都有相对的位置,周围站着学生会执勤管纪律的人。 苏依桐觉得边浅好像高兴了些,眉宇间也不再是压抑的样子,似乎是一只本就要振翅高飞的鹰,马上就要逃离困境。 一个高二的学妹走过来,胳膊上挂着红袖章,她好像认识边浅,开心问道: “学姐!竟然碰到你了!还记得我吗?我是沐玖!” “嗯。” “学姐,那个经常和你在一起的学姐呢?就是上一届学生会会长,她没来吗?” 边浅什么都没说,苏依桐本来以为边浅已经忘记了上一届会长是温祁,正想提醒,但边浅却哭了。 很安静的哭。 名叫沐玖的女生也顿住了,边浅的眼泪一滴一滴从眼眶里画出来,无声无息,看到的人都能感受到克制和绝望,更不要说正在哭的人了。 她听到边浅回答道: “我找不到她了。” 苏依桐这才恍然大悟。 匆忙回想了这两年边浅的情况,好像确实是从温祁转校的那段时间开始的。 但她想不通,边浅和温祁明明没有太多交集,又怎么会因为温祁而哭呢。 -------------------- 作者有话要说: 快见面了。 第30章 我爱你 研究生分数出来后,边浅正在家里准备全国动漫设计大赛。 辅导员打电话来,她这才停下手上的事情。 边浅高考后进了恩大,读了两年就选择考研,报了一个偏远的大学,虽然地理位置不好,但也是一座建校悠久的好学校,综合排名前三,出过很多传奇人物。 “边浅,你这种情况其实可以选择出国,而且你的专业在国外能得到更好的发展。” 她把数位板的插头拔掉,将板子放到抽屉里: “谢谢老师,我想留在国内。” “那还是按照你自己的意愿来吧,出国也确实有弊处。加油,未来一片希望啊,老师这几年还没带过像你那么优秀的孩子,努力干!” “好的。” “那我挂了,你肯定在和家人在一起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老师再见。” 她从书桌前走开,去客厅倒了杯水。 她和许笙再也没有联系过,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生活。又趁着空闲时间画了很多商稿,足够养活自己。 她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小公寓,通知书下来后就打算搬到荣川,计划着在那边定居,不再回恩台。 “喵~” 高二下学期,从巷子路过,又遇到了这只橘猫,那时候还很瘦,到处流浪。现在被她喂得胖了一圈。 “小七。” 这猫只有被叫到名字才会老实,否则会一只在她腿边打转,胆子大的时候还跳上桌子啃电脑,恃宠而骄。 她还是会想起温祁。 画画时,半夜惊醒时,从篮球场路过时。 满天星的微博账号还在运营,这几年也有新的作品出现。她尝试过用各种社交帐号给温祁发信息,无一例外,都没有回复。 她开始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再莫名陷入悲伤、不再一直想着那个人。 六月初。 录取通知书寄到学校,边浅整理好行李,一人一猫,去了荣川。 学校不要求强制住校,她和班里的同学也都没怎么来往,对学校里的事情也不是很活跃,渐渐烙下了不近人情的称号。 经常有陌生好友加她表白,公开课时也总有男生看她。 边浅很烦,后来索性买了个棒球帽天天带着,在软件上设置禁止加好友,便少了一些麻烦。 她本来不是很在意自己在别人那儿是什么形象,可是有些慢慢地,有些人见到她就绕路走,目光也像看什么洪水猛兽一样,边浅不免开始好奇。 她问了一个在社团里认识的同学,说是学校有个表白墙,她侧脸的图片被贴上去,评论里一个人自称高中校友,批评她孤傲高冷,看不上同学,脾气又爆,涉嫌打架斗殴,为此还有两个女生被她逼得退学。 有一水的人骂她不识好歹,又有一水的人叫她冰美人。 边浅撸着腿上的猫,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再过两天就是大一新生的军训,连带着迎新晚会。她不是应届高考生,但校方看重了她在恩大的专业研究,邀请她做学生代表,上台演讲。 她的稿子还没写好。 想到这儿,边浅只好重新抱着猫坐到书桌前,写令人头疼的发言稿。她已经好几年没写过这东西了。 荣川的气候比恩台温和,听本地人讲这里四季如春,风景也好,比较适合养老。 边浅去食堂吃饭时没看时间,正好赶上中午后两节课下课的节点,人特别多。 “你们看到咱们的教官了吗?穿着制服好帅啊!” “见到了见到了!早上不还在一号体育馆训练吗,我今天早上特意去那边溜了一圈,碰到他们训练结束,你们猜我看到了谁!” 砂锅米线的队排得太长,前面得几个女生像是一个宿舍的,挤在一堆讨论讨论着: “你快说啊,别卖关子!” “稍安勿躁,我看到他们的总教官了!竟然是个女的!一身黑色制服,一帮男的都没她最有气势,他妈的帅的我走路差点没撞墙!” “我去那么牛逼,总教官是个女的?” “我也听说了,但是总教官好像不负责咱们军训,辅导员说那位女军官只是下来交流,过几天就走了,小声点都过来。” 一个女生弯着腰低声道: “我们院长说那女的在部队里的军衔老大了,是个什么特战营的队长还是什么长来着。” “卧槽表白墙上是那个女教官吗?你们快看!” “涉嫌违规,这帖子怎么被删掉了?” “到咱们了,快点餐!” “好嘞!” 晚上七点,荣大体育场。 所有新生代表陆续入场,找到位置后翘首以盼,兴奋地把视线投向舞台。 边浅从南门进去,辅导员带路领着她去了候场室。 嘈杂的交谈声从广场上传来,让这里显得更加安静,穿过走廊,她敲了敲门,收到允许后走进了室内。 这里的空间比普通的教室大些,呈长方形,角落里还摆放着一架钢琴。校长和今晚出席的领导都在对稿子做最后的准备。 “边浅是吗?” 边浅点头: “您好。” 几位老师走过来,和她交谈: “边同学,欢迎加入荣大,期待你在我校的发展。” 她刚说完谢谢老师,门口又传来敲门声,室内的人都把目光聚集在门口,边浅也望了过去,却在那人推门而进的瞬间,僵在了原地。 来人比三年前高了一些,一袭黑色大衣把她的身形修饰的卓然高挺,具有震慑力的气势迎面而来,举手投足间又化作特殊的魅力,让人着迷且不敢靠近。 温祁的脚步也顿了一下,不过被她很好地掩饰过去,薄凉的神态本就显露不出其他情绪,她的黑眸似有若无地盯着边浅看,但只有边浅才能感受到温祁眸中疯狂的占有欲。 温祁温和有礼地向几位校方领导问好,轮到边浅时,蓦地伸出了手,垂下眸子看着边浅,一字一句道: “边浅?” 边浅的手被握的生疼,直到这人真正站在她面前了,她才清晰地感受到真的是温祁。 久违的木香萦绕鼻尖,比以前又增添了几分蛊惑人心的味道。 温祁的身形更具有压迫感了,光是看一眼,让人就在目光的交锋中败下阵来,手劲也变大,虎口处似乎长起了茧子。 边浅不止一次幻想过和温祁重逢,无论在哪里都好,只要让她能看到这个人。如今美梦成真,她却突然害怕起来,害怕这又是一场潜意识里构建的幻觉。 还未成年时,边浅就受不了温祁的触碰,总是被弄的颤栗,她抬起头对上眼前人锋利的视线,问道: “温队?” 校长看出她们两人之中的端倪,以为两人有矛盾,便道: “也可以叫温队,好了,都准备好了吗?” 众人点头,随后收拾好随身带的东西一起朝外走去。 边浅的目光藕断丝连地缠着温祁,两人擦肩而过时,温祁抓住她的手腕,几乎贴在耳边,用要把她吞下去的语气狠道: “边浅,想我了吗?” 想。 怎么会不想呢。 做梦时会想,吃药时会想,只要一走神脑子里面就都是你。但是怎么想都见不到你,怎么找也找不到你。 边浅回过头,有很多话哽在喉中,最后全部化作几乎听不到的气音: “想。” “哎!你们俩怎么贴一起了!有话好好说,先把开幕式给办完!” 校长回头连忙劝道。 温祁松开禁锢,推了一下边浅的屁股,歪头示意道: “去。” 看到边浅耳根和脖颈一起烧红,她仍觉不够,眼中的阴翳只增不减,恨不得现在就把边浅拖回自己怀中。 上舞台的楼梯口站满了各种社团各会的负责人,边浅接到演讲同通知时,看了眼群里的策划书,过会儿还有艺术生表演节目。 “在座的各位老师,各位同学们,大家晚上好!很高兴参加今天的开幕式……希望大家在荣大能够实现自己的梦想,拥抱美好未来。” 站在舞台中心,光束打在她身上,台下坐着成千上万的陌生面孔,演讲结束后,热烈的掌声响起,边浅握着手心的演讲稿走下台。 她有一瞬间以为刚才见到温祁,只是她的错觉,是不是她离开了一会儿,温祁又要消失在她的世界中。 她加快了脚步,迫切地想要闻到那个人的气息。 快点、再快点、 “边同学!请等一下!” 一个男生拦住了她的去路,手里还捧着朵鲜花,边浅感受到了身后许多人头来的目光。 她对这个男生有一点印象,似乎是某一个学院的主席,刚开学时站在门口迎新。 拦路的人面容英俊,也很有气质,是女生看到了就会心动的一类男生: “我和你是一个专业的,和朋友去过一次恩大,有幸碰到过你,我对你很感兴趣,也喜欢你很久了,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如果你觉得太突然,我们可以慢慢来。” 边浅急得手都握成了拳头,她下意识摸向头上的帽子,还没组织好说辞,就望到从走廊拐角走出的人。 温祁只是站在那里,一般的学生都不敢靠近,她面容中透出一丝威严,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一众看热闹的学生都转过头,每一个敢说话的。 男生猜不透这人身份,只觉得不能得罪,便试探道: “老、老师吗?您有事儿吗?我在和喜欢的人表白。” 温祁停住脚步,垂着眸子,视线越过众人,落在穿着米色毛衣裙的人身上,被看的那人着急跑过来,停到她的面前。 温祁抬起边浅的下巴,看到了和数年前一样湿漉漉的眼神。她忍耐地把边浅埋进自己的怀里,居高临下地望着男生,宣誓主权冰冷道: “我的。” 怎么被温祁带到家中的,边浅记不大清了,等意识飘然回神,她们已经纠缠在一起。 柔嫩的软糖被紧紧压在硬板上,两片粉红相贴,抵死纠缠,像是要把以往的遗憾都补全。温度飞速上升,水藻被剥掉了遮挡物,光滑的肌理裸露在破坏者身下,它的命脉于兽类的齿尖滚动,被欺负地溢出泪水,喉咙里溢出比幼兽还可怜的低喘。 终于到了极致,软糖被折磨地想要躲开,可脚腕又让人拽住,重新陷入攻占。 朦胧间,边浅趴在枕头上,眼角通红,早已没了力气,背后那人掐着一轮弯月,让她逃无可逃,只能在跌宕中无限服从。 泪水早就湿润了双眼,她用手够上搭在两处绵软的指尖,喑哑道: “温祁。” “嗯。” “我爱你。” 那人的禁锢突然收紧,俯下身,咬着她滚烫的耳垂道: “看着我,再说一遍。” 边浅在快速的起伏受尽了刺激,忍不住哭道: “我爱你。” 温祁用臂弯锁起了身下的人,吻上深红的珠玉,不给边浅一丝逃离的机会,呢喃道: “我也爱你。” —全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一路陪伴下来的朋友们!非常感谢!鞠躬! 会不定期更新番外! 记得来看呐! 以后还会开新文,下一篇准备写个玄幻的,猫妖或狐狸精变成人,为了什么东西接近受。还没想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开,如果想看的话可以先收藏一下作者啦! 这里是人活着要开心,平行世界里的她们也会认真生活的,你们也要每天开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