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信书 作者:白木里 文案 “信书成自误,经事渐知非”-----林信书 “义无所不敢,诚无所不动。诚义既如此,外物斯何用。”----钟诚义 前期看起来稳重后期没脸没皮追老婆攻*有点清冷的ren妻教师 “我不喜欢男人。。。”林信书被钟诚义抵在墙角说道。 钟诚义勾了勾唇,按着林信书的后脑勺来了记深吻,贴着林信书的耳边说道:“现在呢?” 林信书被亲得有些呼吸不畅,连脸颊都染成了红色,却还是倔强地说道:“不喜欢。” “是嘛?”钟诚义用来了记深吻,直把林信书吻的软了身子,“喜欢吗?” “。。。。。” “如果我死在战场上你会怎么办?” “我会为你陪葬,你为了忠义而死,我没有那么伟大,我只为了你而死。” “可我舍不得。” “所以你要好好活着,一定要活着回来。” 【如果所有的自由与和平都要以命相抵,那么我愿意抱着视死如归的信念去寻求那份希冀。】 Ps:1.he,主甜 2.有案件,剧情为主,恋爱为辅,有回忆杀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民国旧影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钟诚义,林信书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你是我活着的唯一信仰 立意:珍惜身边人和安定的生活 ================== 第1章 哑巴 ”愁深梦杳,白发添多少。最苦佳人逝早,伤独夜,恨闲宵。” “不堪闲夜雨声频,一念重泉一怆神。挑尽灯花眠不得,凄凉南内更何人。。。。。” 台上的人挥舞着水袖,用帕子抹了抹眼泪,愁苦地唱着。 “这戏唱到哪出了”钟诚义按了按自己有些胀痛的太阳穴,随口问了一身旁边的军官。 军官刚刚也有些走神,楞了一下说道:“哦,爷,现在唱到第卌五出雨梦。” 钟诚义眯了眯眼看着台上的人,又问道:“上次让你送的那个东西他收了吗?” “没有。” 钟诚义轻轻叹了一口气,正准备走的时候,一个士兵走进了包厢,凑到耳边说道:“爷,方三少被巡警局的张三给抓了。” 钟诚义皱了皱眉,“为什么?” “在春芳阁里差点把沈付给那啥了,您也知道沈付他刚烈的很,去春芳阁也是为了和洋鬼子们谈生意,哪想就碰到了三少爷,就直接报警把人给抓了。” “行了,我知道了。”钟诚义又吩咐了旁边的副官,说道:”和秦茗说一声我走了,还有,告诉他让他少唱些伤春悲秋的戏码,伤身。” 十月的秋风还是吹得人有些凉,但也把钟诚义刚刚困倦的感觉给吹散了。正拉开车门,突然一个小男孩撞向了钟诚义,虽然小男孩的身形看起来很瘦弱,但刚刚那一下的冲击力还是让钟诚义的胳膊肘撞到了敞开的车门角上,那有一处麻经,让钟诚义不经难受地倒吸一口凉气。 旁边的副官看见钟诚义在揉胳膊肘,以为撞伤了,毕竟钟诚义的胳膊的确有旧疾,“爷,怎么了?是不是撞到了?要不要去医院?现在的孩子怎么都毛毛躁躁的。” “无事,上车吧。”上了车后钟诚义无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发现自己的皮夹不见了,不经皱了皱眉。 巡警局审讯室里传来了吵闹声。“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方启明,方家的三少爷,你们长没长眼睛就把我抓了。” “三少,我们只是例行公事而已,您消消气喝口茶,我们问完问题您就可以走了。”张三赶忙安抚道。 方启明不屑地看着面前这个点头哈腰的人,喝了口面前的热茶,慢慢悠悠地等着钟诚义过来。 “哟,爷,您怎么来了?这是找局长有事儿”巡警局接电话的人看见钟诚义突然大驾光临,有些手忙脚乱。 “没有,我来找方启明,他在哪儿” “爷,您说三少呀,我知道,我带您去。“ 半小时后,方启明一边在记录表上签着名,一边抱怨道:“诚义,你这来的也太慢了,你再来晚一点我就要去蹲大牢了!” 钟诚义点了根烟叼在嘴里,含糊地说道:“呵,你活该,招惹谁不好招惹沈付,虽说他家里头只是搞学术的?但他现在是和法租界的洋人们做生意,你这时候招惹他,不就是招惹洋人,让你蹲大牢都是轻的。” 方启明不客气地从钟诚义地手中拿过烟盒,也准备抽一根的时候,却被一个小孩撞了一下。 “站住!死小孩,我他妈让你站住听到没有!”后面的张三追着吼道。 小男孩因为刚刚撞到了方祁明,被方启明一把抓住胳膊,“小屁孩,撞了人不知道道歉吗?你爹妈没教过你吗?” 小男孩死命地挣扎着,嘴里咿咿呀呀地叫着。 【哑巴?】钟诚义扔掉了手里已经抽完了的烟蒂,用鞋底把烟头最后的火薪给碾灭了。 “不好意思,两位爷,打扰到两位爷了,爷您有受伤吗?” “哦,没事。”方启明看了一眼那个小男孩,回头对钟诚义说道:“诚义,走吧。” 正当他们抬脚准备走出巡警局的时候,迎面走来了一个长衫打扮的男人,面容清秀,和钟诚义擦肩而过,一股子淡淡的桂花香从男人身上飘来,很好闻,让钟诚义不经回头看了看。 方启明坐在车上看见钟诚义迟迟不上车,不禁催促地说道:“诚义,上来呀。” 车上,方启明看着钟诚义走神的样子,调侃道:“哟,我们的钟将军这是春心萌动了。”方祁明见钟诚义没有回话便觉得无趣极了,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巡警局审讯房内坐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小男孩,原本很狂乱的小男孩看见长衫男人来了,便平静了许多。 “姓名?” “林信书。” “性别?” “男” “生辰?” “辛巳年冬月廿二” 张三例行询问了一些信息,看了看林信书,又看了看小男孩说道:“你是他什么人?” “老师”’ 巡警皱了皱眉,觉得这个小哑巴穿的破破烂烂的又偷盗,觉得应该就没有家里人,便爷没说什么,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捏了捏酸疼的脖颈说道:“那什么,你应该知道他为什么被抓了吧。” “知道,但他不会去做偷窃这种事情”林信书坚定地说道。 张三愣了愣,又继续说道,“我们会去调查的,但现在你要是想带他回去,还是要先交一下保释金。” 林信书交完钱后便准备牵着小哑巴走了。 张三看了一眼纸上的字,盖上章:“约摸三日我给你答复。” 林信书看向张三:“好的,谢谢长官。” 出了巡警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气温也比白日里寒冷了不少,林信书看着小哑巴破破烂烂地衣服问道:“冷吗?” 小哑巴打着手语【不冷】 过了片刻,小哑巴拽了拽林信书的衣袖,看见林信书望向他,赶忙打着手语【林老师,对不起,又麻烦你跑一趟】打完便低下了头。 林信书望着小哑巴,说道:“没事,奶奶的病还严重吗?” 小哑巴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林信书说道:“没事,钱的事情我去想想办法。” 小哑巴无言。 张三看着桌上的那个打着补丁的深蓝色布钱包,然而里面并没有一分钱,只有一张破旧的照片,想着可能那个小哑巴真是捡到了这个钱包而已。张三翻了翻钱包的内里,发现里面的夹层里绣了个“钟”字。 赶忙打电话给钟诚义。 “喂,您好,我找钟将军。” 电话那头的人简单向张三询问了一下事情,便告知了钟诚义。 良久,张三才听到电话那头有回应,赶忙说道:“爷,您的钱包在我们局里,您什么时候在家我让人给你送去?” 钟诚义顿了一会儿回道:“不用,明日下午我有空,到时去巡警局拿。” “好,爷,我明儿一天都在,您随时都可以来。” ----- “哟,爷来啦。”张三看见钟诚义来了,赶忙放下翘在桌子上的脚。 “爷,您坐。”一起起身一遍吩咐旁边的小巡警泡茶。 不一会儿,张三便出来了,手里正拿着那个补丁钱包,恭恭敬敬地递给钟诚义,“爷这里面我检查过了,啥也没丢,您放心。” 钟诚义接过钱包,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嗯。”说完,便起身走了。 副官刚打开巡警局的大门就一群拿着闪光灯的记者堵在了门口。 “爷,请问您和秦茗先生是什么关系” “爷,请问秦茗先生手上带着的佛珠是您送的吗?” “爷。。” 钟诚义不满地皱了皱眉头,那些闪光灯照的眼睛难受地要命。巡警局里的人看见这阵仗,赶忙出来赶人。 钟诚义并没有回答,便上了车。 作者有话要说:钟诚义前期是稳重型的,但也有些吊儿郎当,后期追林信书的时候真的就是没脸没皮。 还有这篇文是HE,但后续会虐一些,但仅限剧情和别的人物身上,主角感情线是轻松的,所以大家放心。 每日一更。求收藏,拜托各位小仙女们~ 第2章 绯闻 吵吵嚷嚷的后台,人来人往都是人,大家都在忙着为下一出戏做准备。一个画着杨玉寰半妆的男人,手里正拿着一份报纸,另一半的脸上没有任何妆容,却极其绝艳。那时的人常说“男生女相,福薄之命。”但是这相貌也让秦茗在这个大上海滩的戏班子里有了些名声。 “哟,我的小祖宗,快上台了,还看报纸呢?”一位穿着紧致长衫的男人走了过来,看着手忙脚乱的人,不满地催促道:“快点,手脚麻利点!别让外头的客人等急了。” 男人扶着秦茗的肩,看着秦茗手里的报纸,调侃道:“你是后悔了?” 秦茗看着镜子中的男人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没有,陆叔你想多了,我不和你解释很多遍了,诚义他只是我弟弟。” 陆辛也不说什么了,和知道秦茗的脾气,便摆了摆手说:“行了,我能不知道嘛,好好唱吧。”正准备转身走了,才想起了,回头又说道,“对了,将军他今天有事儿,就不来了。” 秦茗描着眉毛,随意地回了个“嗯”。 ------- 钟诚义坐在车上,回想起刚刚的那些记者还是很不满,又想到了什么便嘱咐道:“告诉那些报社,别让他们去打扰秦茗。” “好的,爷。”副官看了看表上的时辰,又问道,“晚上,承天银行的行长还约了爷您去天逸酒楼,他说对上次赋税的事情有一些疑问。” 钟诚义不满地皱着眉,“外头有些不太平,保不齐以后又会一场仗要打,就在赋税上提高了个百分点,这人儿为了这事找了几回?推脱不是因为近来经济不景气,或是有别的用处,呵。不去这次,让他按时把赋税上缴,不然这银行也不用他来管了。” ----- “您好,这是药方,麻烦您按上面的剂量称就行。”林信书把手上的药方子给了药店里的老板。 药店的老板拿出眼镜,仔细地对照着药方称着剂量。 小哑巴在药店外和一群小孩儿玩着弹珠。 “哎,打那个打那个”其中一个小男孩对小哑巴喊道,“哎呦喂,你真笨,这都不行,看我的。” 小男孩眯着眼睛,手指曲起对准了前面的小洞,一弹。弹珠咕噜噜在洞口边盘旋,最终还是掉进了洞口里。 小男孩得意地站起来说道:“嘿嘿,看见没,这就是大爷我的实力。” 小哑巴看见了弹珠进了洞,也兴奋的咿咿呀呀地扯着小男孩的衣角,拿着弹珠挥舞着。 小男孩见小哑巴真想来一局便同意了。小哑巴闭着一只眼睛,紧张地看着洞口和弹珠成一直线了,便屈指弹动。小哑巴因为弹的力气太大,弹珠咕噜噜地滚到了马路上,卡在了水井盖的边缝上。 “你干什么,你会不会玩啊,走开,走开!”一群小男孩七嘴八舌地把小哑巴赶走了。 小哑巴看见弹珠滚了,赶忙起身跑去马路中央去捡。 林信书这边已经称好了药,正拎着袋子准备带着小哑巴回家的时候,发现小哑巴已经不在一群小男孩里了。 ----- “好的。”钟诚义旁边的副官回道。 本来还想说什么的钟诚义看见车前好像突然跑出来一个人影,忙喊道:“停车!” 小哑巴正因为捡到了弹珠而开心着,抬头发现一辆车子停在了自己面前,吓的咿咿呀呀地就要跑,被下来的钟诚义抓住了手臂。 这时林信书看见一群人在那里围观,赶忙上前看了看,发现小哑巴在那里被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正抓着手臂,上前制止道:“不好意思,请您放手。” 钟诚义也只是想看一下小哑巴有没有受伤而已,看见熟人来了,便放了手,却发现居然是上次巡警局见到那个长衫男人,钟诚义勾了勾唇说道:“抱歉,这位先生,我只是想看看他有没有受伤,并没有什么恶意。” 林信书看见那人穿着一身军装的时候便自觉发现自己的语气有点不好,“抱歉。” 林信书蹲下身子,发现小哑巴瘦弱的膝盖上蹭破了一块皮,因为瘦弱看起来严重地多。钟诚义也发现了这处的伤,不免皱了皱眉头,说:“抱歉,看来是受了不小的伤,我带你们去医院吧。” 林信书本来想拒绝的,但好像发现最近的医院也有好几公里,小哑巴的腿伤应该也走不到那里去,便点头答应了。 车子上小哑巴坐在林信书的腿上,比着手语【先生,我不疼,不用去医院】 林信书知道小哑巴是心疼钱,说道:“不行,钱我来出,你这伤弄不好要感染。” 钟诚义拿出随身的手帕,递给林信书,“先擦一下伤口旁边的碎石子吧。你放心,这个医疗的钱我会出的。” 医院里,林信书带着小哑巴做了一系列的诊疗和检查,发现并没有伤到骨骼,只是伤口有些红肿发炎,医生做了一下简单的清理,就让他们一众人缴费回家了。 医生看见他们走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经疑惑【这位爷,不是经常去军医院那里,怎么突然来这个小医院了】但也只敢疑惑罢了,毕竟这位爷站在那里,我们这种小老百姓谁敢上前去问。 钟诚义让副官陪着小哑巴,自己和林信书去缴费用。钟诚义从外套里掏出一个破旧的钱夹,点着里头的钱币。 林信书看见钟诚义的钱包,有一丝的疑惑,觉得这人穿着一身军装,又开着这么好的车,应该不像是没钱买皮夹的人,但林信书不算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只是疑惑一下。 钟诚义缴完费用发现林信书在发呆,不由得勾了勾唇,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走了。” 林信书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抱歉”了一声,便跟上了钟诚义的脚步。 钟诚义发现自己的脚步有些过快,林信书有些跟不上,便放慢了,说道:“等会儿,我送你们回去。” 林信书本来觉得已经够麻烦别人了,便拒绝道:“不用了,今天也是麻烦你们很多了,况且你也已经付了医疗费,不用送我们回去了。” 钟诚义也猜到了这人会拒绝,眺了眺眉,从口袋里拿了烟盒出来,点了根烟,指了指外面,“你看这外面这雨,下这么大,你们等会儿怎么回去?” 林信书看着外面下着的大雨,和来来往往奔跑着躲雨的行人,只好答应了。正准备继续往前走,却发现钟诚义停下了,疑惑地回望。 钟诚义指了指“禁止吸烟”的牌子,“我在这里抽根烟,你先进去吧。” 林信书本着不多管闲事的意思,但空气中的烟味让他有些不太舒服地皱了皱,又想到这人刚刚好心地想要送我们,便提醒了一句,“那个。。。吸烟对身体不好。” 钟诚义叼着烟头,愣了一下,笑了,觉得这人有点意思,便听了他的话,把烟给掐灭,跟上了林信书的脚步。 车外,淅淅沥沥地雨点砸在车窗上,车内却安静地很,许是忙了一天的缘故,小哑巴在靠着林信书睡着了。林信书也因为车内适宜的温度,有些昏昏欲睡。 第3章 送礼 用红砖堆砌的小屋外为了一圈篱笆,篱笆上原本的牵牛花都枯萎了。院里一位花甲之年的老太太听见院外的车笛声,撑着拐杖,步履蹒跚地走出院子,“咳咳,是信书和小彦子回来了吗?” 小哑巴下了车,阿爸阿爸地喊着,向老奶奶跑去。“咳咳,怎么还叫了车回来?”老人家拍了拍小哑巴的背。 林信书上前扶着老人,看着老人脚上的布鞋被泥水溅脏,不由得地簇了簇眉,“奶奶,何必出来看呢?这淋过雨的地路滑,摔了可怎么办?” 老人家笑了笑,“这不是有点晚了,看你们还没回来,担心,这不正好听到汽车声,想着应该是你们。”老人家眯了眯眼看向钟诚义,转头问道:“小书,这位是你的朋友吧。” 还没等林信书搭话介绍自己,钟诚义便上前,说道:“您好,我叫钟诚义。” 老人看着一身军装的钟诚义,赶忙招呼地说道:“哈哈,好,真好,快赶紧进里屋坐坐。” 钟诚义便让副官停好车,跟着进了院子。院子里没有像外面看起来那么破旧,原本通完屋子的小路上因为下过雨有些湿滑,林信书便小心翼翼地扶着老太太。 进了屋后,老人家拿了块布把凳子擦了擦,邀请钟诚义和副官坐下,还去里屋拿了两个杯子出来。钟诚义看见老太太忙前忙后,赶忙阻止到:“奶奶,您不用给我们倒茶,我们等会儿还有事,就坐一会儿。” 老人家笑笑说,“哎,这天咳咳,刚下过雨外面凉,进屋喝杯热茶再走吧。” 林信书知道老人每次看见有人来家里都是这么热情,便说道:“奶奶,您坐着,我去给他倒水去。” “好。”老人家便拖了张凳子坐在旁边,关切地问道:“您和小书是朋友吗?我还很少看见小书把人往家里带,挺好的,哈哈。”老人家欣慰地打量着钟诚义。 钟诚义也应道:“算是有一面之缘,这次我来也是为了道歉的,刚刚在路上不小心车子擦碰到您孙子,不过您放心我们已经带他去医院看了。” 老太太听到自家孙子受了伤,赶忙招呼小哑巴过来,撩起裤腿看,发现并没有什么大事,便放了心,“这孩子从小皮,泥里打滚长大的,骨头硬着呢,不碍事。” 钟诚义和副官喝了热茶又和老人闲聊了两句便离开了。 “小书啊,你这朋友看穿着应该是个做大官的啊。”老人家拉着林信书坐下,又叮嘱了一身,“彦子没冒犯人家吧?” “没有奶奶您放心,还有他只是好心把我们从医院顺路送回来,不算是朋友。”林信书拿着手里的毛巾给老太太擦着手。 “那就好,那就好。”老太太拍了拍林信书手,说,“小书啊,奶奶不是不让你叫朋友,只是我们家惹不起这种人,也不想沾边。” 林信书沉思了一下,点了点头,把老人家扶上塔休息后,便关门出去,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 林信书的院子就在老人家的隔壁,院子里的桂花树因为一场大雨,淡黄色的花瓣都打落在了地上。桌子上还堆了些学生写的东西还没批,打开昏黄的电灯,揉了揉肩膀,认真批阅了起来。 “先生,您回来了。”家里的仆人赶忙上前把钟诚义的大衣拿过来挂到衣架上,“对了,先生,今天承天银行的行长往家里打了几个电话,但您都不在我就先回了。” “哦,没事。”钟诚义走向书房说道。 “对了,老李,那个今早巡警局的人有说我那个钱包是怎么被找回来的吗?” “哦,有说,好像就是您去局里接方少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小哑巴捡到的。”李副官回道。 钟诚义挑了挑眉,笑了,“是嘛,这么巧,那你明儿准备一份东西送去他们家,就当答谢他们。” “好的,爷。”李副官又说,“对了,明天黄局找您去,想从您手底下调一批人去南江码头。” 钟诚义沉思了一下,“行了,我知道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也早点去休息吧。” 李副官走后,钟诚义抽着烟走到阳台,望着远方的南江码头。 ------ “哟,诚义呀来得这么早,快坐”黄勇涛忙招待着钟诚义往沙发上坐。 “黄局,听说您要往我这儿调人去南江码头,出事儿了?”钟诚义坐在沙发上望着黄勇涛。 黄勇涛见钟诚义直接了当,也不说场面话了,“是的,昨天我手底下的人在南江码头的货物里发现了一点东西。”黄勇涛拿出了个袋子,袋子里头装了少量黑色的东西。 钟诚义把袋子拿在手里,皱着眉头,“你是怀疑有人在走私?” “不过他们当时就把整批货物全扣下了,就统共只找到了这些,那些运货的人也都说不知道,现在全在巡警房里审。”黄勇涛一只手上夹着烟,另一只手在沙发扶手点着,顿了一会儿,“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有什么走漏的,还是想让诚义你调些人手去。” “嗯,行,明天我就拨一批人去,不过这件事情可能那些运货的人不知道,但是购买这些物品的人多半知道些什么?还是要从源头查起。”钟诚义不知想到了什么,便起身道,“黄局,查到了请第一时间告诉我,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好,一定啊。” 钟诚义下了楼,坐在车里,对李副官说道:“给我今天晚上约一下承天佑去天逸酒楼,告诉他如果他不来赋税就让他们银行再多加个百分点。” “好的,将军。” ------- 笃,笃,笃,篱笆院外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老太太拄着拐杖走了出来,发现一个年轻的小伙儿手里拿着一堆东西站在门口,疑惑地问道:“小伙子,你找谁?” “奶奶你好,请问这里是林信书的家吗?” 老太太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穿军装的小伙,说:“是啊,你是?” 小伙子敬了个军礼,说道:“奶奶,你好,我们家将军拖我来送礼,将军说很感谢你家的孙子捡到他的钱包。” “你家将军是哪位?” “哦,我家将军就是前不久送你家孙子回家的那位,您不记得啦。”钱程笑了笑答道。 老太太这才反应过来,忙招呼着人家进屋,“哦,好好,快,快进屋先。” “好嘞。”钱程看老太太走路有些不稳,赶忙上前扶着,“奶奶,您慢点走。” 老太太进屋搬了张凳子,倒了杯茶,说:“小伙子,你先坐啊,小书和彦子他们去学校了,晚上才能回来。” 钱程看老太太忙里忙外地连忙阻止道:“奶奶,您不用忙,我今个儿就过来送个东西就走。”钱程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 老太太看见桌上一堆东西,愣了一下,忙推脱,“哎呦,拿回去啊,小伙子,我们不用,告诉你家将军,我们先谢谢他的好意,但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我们也不太需要,拿回去啊。” 钱程见老太太有些抗拒的样子,忙说道:“不不不,这东西您一定要收下,这是我们将军为了感谢你们的一点心意,您要是不收,我们将军要骂我的。”钱程担心老太太还是不收,便把直接回头准备走了,“那个奶奶,我还有事儿,这东西您收着,我就先走了啊。” “哎,小伙子。”老太太见钱程已经上了车,来不及追了,便先把这一堆东西收起来,想着等林信书回来,再让他送回去。 ------ “阿爸阿爸”,小哑巴趴在灶台上等着老太太。四散的香味从灶房里传出。 “奶奶,我回来了。”林信书背着布包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又拿了一盆木槿花“好香啊。” “小书回来了,等一下就可以吃饭了啊。” “好。”林信书说完,便放下包,拿着用塑料瓶做的花洒走到院子里,把自己从学校里带回来的花一起放到院子里,顺便把自己种的那些花花草草给浇了一遍水,发现有一盆木槿泥土里的水有些多了,皱了皱眉头,嘟嘟囔囔道:“看来是奶奶今早浇多了,花也有些蔫了,明天提醒一下奶奶这盆花就不用浇了。” “小书,咳咳,可以过来吃饭了。”老太太走出房门,去喊林信书。 “好的,奶奶,我马上来。” 饭桌上的菜清淡的很,但香味却很浓郁。 老太太夹了一筷子青菜往林信书的饭碗里放,“小书,咳咳,你太瘦了,多吃点。” “好的,奶奶,你也多吃些。” “嗯,奶奶,咳咳,不饿。”老太太掩着面咳了几声,饭碗里的饭也没动几筷子,“那个,信书啊,今天那个钟将军的手下过来送了些东西,放里屋了,你什么时候有空给人家送回去吧。” 林信书停下了筷子,给老太太拍了拍背,“好。不过他为什么给我们送东西。” “咳咳,那小伙子,说什么?彦子捡到了那位将军的钱包,为了答谢,就送了这么多东西。”老太太放下筷子边走到床榻上,边说:“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我们收不起,还是给人退回去吧。” 林信书坐到床榻边上,皱着眉头,拍着老太太的背,“好的,奶奶这事我知道了。”林信书见老太太躺在床上还在咳嗽,担心地问道:“您早上吃药了吗?怎么还是咳得这般严重。” 老太太拍了拍林信书的手,以表安慰,“咳咳,老毛病了,咳咳咳,这么多年了,咳咳,吃药不顶用啦。” 小哑巴从外面小心翼翼地端进来一碗药汤,阿爸阿爸地往床榻那儿走。 林信书接过药碗,把药一点一点喂进老太太的嘴里,时不时擦一下嘴角边留出的药汁,“来,您慢点。您这病还是去住院吧,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钱的事情我和彦子会想办法的。” 小哑巴趴在床榻边上,阿爸阿爸地打着手语【奶奶,你放心,我和老师会想办法的。】 老太太躺在床上,深深叹了一口气,“是我拖累你们了。” 林信书把药碗放在一旁,听见老太太的哀叹声,不经反驳道:“奶奶,您怎么又瞎说了,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我还会不会活着,您别想太多,好好睡一觉,剩下的有我和彦子,您不用担心。” 林信书等老太太睡着后,把饭桌上的碗筷收拾掉了,回到自己院子里,从床头底下找出了一枚玉佩。。 ------ 承天酒楼的某一间包厢里,钟诚义坐在凳子上抽着烟,李副官在旁边站着问道:“这人不会不来吧。” 钟诚义吐出一口烟圈,眯了眯眼,扶着腰边的枪套,说道:“不会。” 第4章 谈话 承天酒楼的某包厢外,一位身穿藏青色中山装,脸上架着细边框眼镜的中年男子正步履匆匆地上楼,推开包厢门,看见钟诚义正坐在椅子上,指尖夹着一根还未燃尽的烟头,望着窗外。 “钟将军,实在是不好意思,小儿子前几天刚留洋回来,今天正好在家请了些朋友,耽搁了些时间,抱歉,抱歉。”承天佑赶忙上前赔不是 “无事,承行长家里有儿有女自然是要忙一些的。”钟诚义把烟掐灭在烟缸里,上前虚礼道,“哪像我一人烙得清闲。” “哈哈哈,将军也是谦虚了,就将军这样貌,在上海滩哪个女人不想嫁给你啊。”承天佑边说边跟着钟诚义落了坐。 钟诚义脑海中浮现一个清瘦的背影,笑了笑道:“听说承行长最近在和洋人在做生意?” “哎,也不算是什么生意,就是跟洋人做一些商铺投资,这不是前几年打仗嘛,各大银行的财政都出现了一些危机,大家也都是叫苦不堪,这现在又要增加赋税,日子也是过得艰难。”承天佑苦恼地抱怨着。 “是嘛,不过我听说好像承行长在商铺投资方面收益颇为丰富。” “哈哈哈,没有,没有,钟将军说笑了,我们也是为了养家糊口嘛,毕竟这个投资的风险比例还是挺大的,只能说我承某运气好,这这上面弄到点钱。”承天佑扶了扶眼镜笑道。 钟诚义并没有揪着这一点,继续说道:“不过其实我们也知道你们的难处,但是最近上海滩局势动荡,不少东瀛人已经往上海滩这边涌了,所以这个增长赋税也是在所难免的,承行长您说是不是?”钟诚义拿起酒杯对着承天佑说道。 承天佑赶忙迎杯,道:“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也是理解难处的,所以我保证不管我承某有没有钱,这个赋税不管它多少我也是会交的。” “好。”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深夜,承天酒楼外。 “承行长,小心!”李副官赶忙扶住喝得东倒西歪的承天佑。 承天佑忙扶着旁边司机,摆手道:“没事啊,李副官,我酒量好着呢,还能,嗝,再来几瓶。” 李副官上前说道:“哈哈哈,是是是,承行长今天也不早了,您早些回去休息,改日我再请您。” 司机扶着语无伦次的承天佑上了车,承天佑挂下车窗,向钟诚义招了招手:“钟将军,嗝,走了。”钟诚义也笑脸相迎地冲他挥了挥手。 等车子开走后,钟诚义也坐到了自己的车上,揉了揉肿胀地太阳穴。李副官随后上车,关切地问道:“爷,您没事吧?” 钟诚义摆了摆手,“没事。” “这个承天佑还真是狡猾,虽说近几年财政方面的确不景气,但也没到亏空的地步,一个赋税就百般推脱,不过也是奇怪这次怎么就轻而易举地答应了呢。” “明日你去查一下他和洋人做的那笔投资是什么来头,他在那笔投资里应该是赚了不少钱,也可能他和洋人达成了一些别的东西的交易。”钟诚义眯了眯眼说道。 钟诚义虽说昨晚已经喝了醒酒汤,但早上起来还是难受的紧,坐起来揉了揉眉头,似乎是想到什么事情,便走出房门问道:“房叔,昨天有谁打电话过来吗?” 房叔搁下手中的活,想了想道:“将军,昨天就军校里的人有打电话过来,别的就没了。” 钟诚义说:“好的,我知道了。” 这时家里的电话响了,钟诚义走过去接了起来。 “喂,您好,请问这里是钟将军的家吗?”林信书问道。 钟诚义挑了挑眉,故意问道:“我就是钟诚义,请问你是?” 林信书说:“您好,钟将军,我是林信书,有个事情想找你一下。” “原来是林先生,正想问我让人送的礼物你收到了吗?” “收到了,但礼物太贵重了,我们有点受不起,还麻烦将军收回。” 钟诚义似乎是料到了他会退回,说:“嗯。。行吧,明天你下午你去湘乐楼二楼来找我吧。” ------- 湘乐楼里照样还是人满为患,钟诚义到了后直接上了自己专属的包厢里。 包厢外便听到里面的调笑声。 “快给本少爷笑一个,笑一个本少爷就给你吃好吃的。” “方少爷您别这样。” 钟诚义推开门发现方启明在里面,腿上还坐着一个倒茶女,走到旁边的座位上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倒茶女看见钟诚义过来了,忙站起来,羞红着脸低着头说道:“爷。”钟诚义摆了摆手让她离开。 “哎。”方启明来不及阻止,那位倒茶女便走出了门。 方启明扫兴地拿了一把瓜子撒在桌上,无聊地点着:“哎,还不是我家老头儿,就因为上次那件事儿,硬是把我关在家里关了整整三天!”方启明用手比了个“三”在钟诚义的面前,愤恨地说道:“三天!诚义你知道三天是什么概念吗?” 钟诚义无情地回道:“不知道。” 方启明扔下手中的瓜子,瘫倒在椅子上,“自我从外面读书回来,就没有在家待过三天的,太痛苦了,老头儿这招太狠了,不就调戏了个男人嘛,有必要这样吗?” “你活该,就你这风流样儿,关三年还差不多。” 楼下唱戏的一曲终了,转场换了另一个人上台,一开口便惊讶四座,连连鼓掌。 方启明也趴在二楼的栏杆上鼓着掌,兴奋地对钟诚义说:“要我说这上海滩唱戏的真没一个比的上秦茗,还有这身段,啧啧。” 钟诚义皱着眉头,严肃地说道:“我警告你,别把主意打到他头上。” 方启明挑了挑眉说道:“我知道,他背后可是你在罩着的,谁敢招惹啊。” 看了一会儿方启明又觉得有些无趣,百无聊赖地拨了拨桌上的瓜子壳问道:“感觉你最近挺闲的,天天都往湘乐楼这边跑,军校那边你不去了吗?” 钟诚义拿起桌边的茶水喝了一口,说道:“没有,最近有事要处理,过几天就回军校了。” “哦。” 门外响起了李副官的名字:“将军,林先生来了。” 钟诚义搁下茶杯说道:“让他进来。” 林信书拿着东西走了进来,发现包厢里还有一位不知名的人,看起来两人好像在谈事情,问道:“不好意思,钟将军我不知道您在谈事情,要不我们改天再找您吧。”林信书正欲转身。 钟诚义便阻拦道:“林先生,我们没有在谈事情。”钟诚义指了指旁边的黄花梨座椅,“你坐这吧。”又挑了挑眉示意方启明。 方启明了然,便勾了勾唇起身说道,“那个诚义,看来你客人来了,我也正好有事便先走了。” 钟诚义点了点头。 方启明走了后,包间里安静了许多,只剩下楼下的唱戏声。林信书没去戏院里听过黄梅戏,但小时候娘亲最喜欢的就是长生殿这个戏码了,偶尔也会哼几句,刚刚那几句便是娘亲常哼的,好像思绪一下子拉回到了娘亲还在的时候。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 得。 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信书,娘亲唱的好听吗?”】 。。。 钟诚义看见林信书盯着戏台走神,以为他很喜欢听戏,笑着问道:“林先生看来也很喜欢听黄梅戏啊。” 林信书回过神,淡淡地说道:“还好。” 林信书想到还有正事没说,便拿过旁边的东西,放在钟诚义的桌子上说道:“钟将军,这些东西我给您带来了。” 钟诚义抿了抿唇,说道:“林先生,其实我给你们送礼,也是为了感谢你们捡到了我的东西,并没有过多的意思。”钟诚义看着这一摞的都是些甜食,皱了皱眉道,“而且我不喜欢吃甜食,你要是还给我,我差不多也会扔掉,不是太浪费了吗?” 林信书有些为难道,“将军可以送给别人,我们实在是不好收下。” 钟诚义笑了笑,撑着下巴看着林信书说道:“已经送给你们的东西,再去送给别人,林先生你说是不是不太好?” 林信书被说的有些两难,既不想浪费这些这么昂贵的东西,但奶奶又让他还回去,顿时陷入了两难。 钟诚义看着林信书纠结的表情,站起来,正准备把那些东西拿出去。林信书疑惑地问道:“将军您这是?” 钟诚义说道:“既然你不喜欢,我又不爱吃甜食,那便只能浪费扔掉了。” 林信书听到要扔掉,赶忙抓住钟诚义的手说道:“等一下,将军扔掉是不是太可惜了。” 钟诚义看着握着自己手腕的细白的手,挑了挑眉,走近说道:“那你说怎么办?” 林信书察觉两人靠的太近,便后退了半步说道:“那我还是收下吧。” 钟诚义看见林信书下意识地后退,心里有一丝丝的不悦,但面上还是笑着把东西递给了林信书。 等林信书走后钟诚义还呆在包厢里。包厢里还残留着林信书身上的桂花香,让人觉得很舒服。钟诚义回想着刚刚林信书各种小表情,勾了勾唇,也起身走了。 林信书离开厢乐楼后,走到了一间当铺里。当铺的老板正拿着放大镜观察着各种青瓷古董,看见有客人来了后,便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中的瓷瓶,笑脸相迎地问道:“这位先生,是要当什么?” 林信书从内里拿出一块玉佩,放在木质小窗口那儿,问道:“麻烦您帮我看一下着块玉能换多少大洋?” 第5章 拍卖 典当铺的老板拿过玉佩,用放大镜照着看,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又走进了内室。 不多久,老板便拿着玉走了出来,对林信书说道:“先生这块玉是好玉,但是吧这玉看不出什么年代的产物,估计保守价大概值20个大洋吧。”老板说完这个数后看了看林信书的表情,漫不经心地又说了一句:“我们这店算是给先生您最高的价位了,您去别处当当最多也就值15个大洋。” 林信书信以为真,也觉得20个大洋挺不错了,算了算估计应该够奶奶的医药费了,正准备出手,身旁有一个人笑着对林信书说道:“先生,能麻烦您给我看一下您这块玉吗?” 那人穿着一身洋西装,脸上挂着一副金边眼睛,容貌俊秀,看起来像是个富家公子,林行书把玉佩拿给了那个男人。 男人拿着玉佩对着光照看了一会儿,笑着说道:“我要是没有看错,先生这块玉应该是明清时期的和田玉吧,色泽通透饱满,绘画和雕工虽不是顶有名的人做的,但这手艺也算是极好的了。”男人看了一眼典当铺的老板继续说道,“就刚刚老板那个价格我这边的渠道可以给出至少50块大洋的价格。” 典当铺老板看着男人,知道自己的忽悠手段被识破了,不耐烦地对林信书说道:“您要觉得可以值这个价您就去卖,反正我告诉你这上海滩的典当铺我是给的最高价额了,您哪爱信不信。”便又继续装不在意地擦着瓷瓶。 林信书还在纠结中自己到底出不出手这个玉佩时,男人看出了他的烦恼,对林信书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富丽堂皇的地方,说道:“这个地方是上海滩最大的拍卖行,我可以把你的玉佩引荐到这个拍卖行,拍出来的价格保准高于50大洋。” 典当铺的老板抬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笑道:“麒玉洋行?这可是洋人开的,不是你们这种一般人能进的,先生您可别被他骗了。” 林信书也听说过这个在上海滩有名的洋行拍卖会,这种地方不是自己一个普通人能进的,便觉得不太可能,正想推脱了男人的好意。 男人又说道:“我是不是骗子,进去不就知道了?” 说完,便拉着林信书走了过去。 门外的洋人看见男人走了过来,忙上前用蹩脚的中文说道:“沈先生怎么有空来我们的拍卖行呢?” 沈付笑了笑,说:“我今天带了个朋友过来,他正好要拍卖个东西。” 洋人看了看沈付身后的林信书,笑了笑作了个“请”的手势。 沈付边往里走边说道:“对了我好像还没有介绍我自己,我叫沈付。”说完便伸出了手。 林信书回握住沈付的手,答道:“林信书。” 两人说完便走到了一个地方,那里站着一位洋人,沈付拿着玉佩上前交给了这位鉴定官,鉴定官看着玉佩,时不时说:“oh,lt's so beautiful!” 鉴定官鉴定完,给了他们一个数目,说:“这块玉佩的陈色非常漂亮,我觉得起拍价可以定60个大洋。” 林信书听到这个价格很惊讶,他对于玉器这块不是很懂,也没想到母亲留给自己的玉佩价值这么高。 沈付对着林信书笑了笑,说:“我们先去会场坐着吧。” 拍卖会的会场是阶梯式的,第一排都是留给有头有脸的人,往后数依次有6排座位。林信书和沈付落座到了第4排位置。 一锤敲响,拍卖会正式开始。 第一件拍品是明清时期的“孔雀绿釉青花”。釉色的青花瓷被摆在灯光下,显得更加透亮,真品釉面上虽有细碎文片,却也不影响美观,瓶身上的绘画一笔笔勾勒了一只飞舞的凤凰,十分精美。 “这件拍品起拍价为100大洋,以20大洋为递增幅度。”拍卖师敲响手里的锤子,“开始竞拍。” “120” “140” 。。。 “320。”一位身着精致勾线旗袍的女士喊出了今天第一件拍品的最高价格。 原本此起彼伏的竞拍声在听到200大洋时,下面的人都在交头接耳地判断自己要不要再举牌。 拍卖师看着底下静默了几秒后,便锤响锤子说,“320大洋一次。。。” “320大洋两次。。。” “320大洋三次。。。”拍卖师在叫到第三次时,又一次敲响了手中的锤子,“成交。恭喜这位女士获得我们今天的第一件拍品。” 第一件拍品拍出后,陆陆续续出现了很多古董名画,还有些金丝绸缎,在很多琳琅满目的上层拍品和无数的竞拍声中,最后一件拍品被乘上了台,就是林信书的玉佩。 拍卖师继续向众人介绍这拍品的历史和样貌,为了让这件拍品能拍出更好的价格。由于前面的拍品过于惊艳和昂贵,这让林信书对此有些担心自己的东西拍不出去。 等拍卖师介绍完拍品后,说,“起拍价50大洋,以10大洋为递增幅度。”下面的人并没有立即举牌,直到第一个人开口,是的,还是那位刚开始以200大洋竞拍成功的女士,这位女士在这场拍卖会上已经拍走了4样东西。 “60。。。” “70。。。” “80。。。” “150。”这次是一位很年轻的男人直接把价抬至了高额数目,全场人都看向了那个男人。 【方启明?】沈付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想到先前的事情就有些咬牙切齿。 方启明看见沈付的表情,有些好笑。【这个人好像还记得那事啊。哎,怎么这么记仇呢?】 林信书也看到了方启明,才想起前几个小时刚见过这个人,他好像是钟诚义的朋友。但对于他以这么高的拍品拍自己的玉佩十分惊讶,毕竟自己的玉佩应该不会值这么高的价格。 拍卖会结束了,后台便开始售卖者和购买者交换物品的时候了。每一对中间都有拍卖会场的一个中间人在次公证和交易。 方启明走到林信书面前,有一丝小小地意外,说:“没想到这块玉佩是你的,真是巧。”方启明看了看旁边的沈付,勾了勾唇,后对林信书伸手,“既然这么有缘,那就彼此认识一下,我叫方祁明。” “林信书。”林信书上前回握了一下。 方启明对于林信书还是有几分好奇的,毕竟钟诚义和别人谈事情都是约在承天酒楼的。方启明和林信书简单介绍完后,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林信书,心中肺腑了一下【没想到诚义喜欢这种类型的,有趣。】 沈付看见方启明□□地打量林信书的眼神,实在是厌恶,走到林信书的面前,对方启明说道:“方少爷,既然您钱已经给了,玉佩您也拿到了是不是可以走了?” 方启明看着沈付,说:“沈先生,已经开始下逐客令了吗?这让本少爷有点伤心啊。”方启明又故作难过的表情。 沈付看见方启明这幅表情有些不知所措,毕竟这里是拍卖场也不好这样让人家丢面,但自己又拉不下脸,便尴尬地伸手拍了拍方启明的肩膀,以表歉意。 方启明看见沈付搭在自己肩头的手眼疾手快地握住,把沈付拉到自己怀里,贴着沈付的耳朵说道:“沈先生还是这么天真。”说完用舌尖轻勾了一下沈付的耳廓。这个视角在林信书看来两人就是友好地在拥抱。 方启明做完一系列动作,赶忙把沈付放开,对林信书说道:“林先生,时候不早了,下次有缘再见。” 等方启明走后,林信书走到沈付面前,疑惑地问道:“沈先生,您怎么了?” 沈付原本有些阴郁的眼神看向林信书时又展露了笑容说道:“没什么,时候不早了,林先生家住哪里?我送您回去吧。” 林信书说:“那麻烦沈先生了。” 方启明坐到车里,舌尖舔了舔虎牙,勾唇笑了笑。 旁边的人看见方启明笑了,不由地问道:“什么事让少爷您这么开心?” 方启明眯了眯眼,摩挲着手里的玉佩,又看了看车前的沈付和林信书,说道:“没什么,走吧。” 钟诚义回到家便接到了黄局打来的电话,“诚义找到了那个箱子的寄收人,是承天银行行长的二儿子,承跃安。” ------- 巡警局审讯室内承跃安坐在椅子上说道:“这位巡长,我想您肯定误会写什么了?那些东西都是我留学带回来的一些东西,至于为什么有那种东西出现在我箱子里我实在是不知道,但要是有什么需要我一定配合你们。” 张三看着面前一脸斯文的承跃安,说道:“还请二少爷稍安勿躁,我们想知道您这个箱子是从哪里寄出的。” “德国。但当时放东西的时候不是我,是我家里的一个仆人,但他关箱子的时候我也检查过一遍了,并没有任何别的东西。况且这东西害人不浅,也没人会去碰。” 钟诚义静静地看着铁门里的承跃安,旁边的巡警说:“据我们了解承二少爷在家里是孝子,留学回来这几天天天跟着父亲出入银行,而且从仆从口中得知承二少在德留学期间,学业也十分突出,也从没有碰过这个东西,甚至没有见过。那位仆从还说自己在整理箱子的时候并没有那个东西。” 黄局听完巡警的报告,说道:“虽然那个东西是在承二少的箱子里发现的,但据他本人和仆人的说辞,并不能准确确定那个东西的确是承二少的。” 钟诚义对巡警说:“码头的搬运工和检查工有问询吗?” 巡警说:“有,但他们都说这个箱子没有动过,也是因为最近特殊时期,我们才去码头查箱的。” 黄局思索了一下说道:“即使要运送这个东西应该也不会放在自己箱子里来让我们查,承跃安应该不是这么愚蠢的人。” 另一个巡警走了过来,说道:“黄局,钟爷。承行长过来赎人了。” 承天佑看见钟诚义和黄局走了出来,赶紧上前询问道:“我儿子怎么了?是犯什么事了吗?” 黄局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被钟诚义拦了下来,说:“没什么承行长,就是有些事情要二少爷配合调查一下,现在调查完了,您可以把他带走了。” 承天佑听到钟诚义这么说,放下了心,说:“跃安是家里最听话也是最孝顺的一个孩子,前不久也才刚从外面回来,要是黄局和钟将军有什么要调查的,我们以后一定配合,但麻烦二位尽量告知一声,我回到家时,听到夫人说跃安被带走的时候真的快被吓死了。” 钟诚义说:“抱歉,下次一定通知承行长。” 钟诚义上了车,问李副官:“先前让你查承天佑和洋人生意上往来的事情有查到什么吗?” 李副官说:“爷,查是查到了,但都是很正常的往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在里面。” 钟诚义一时也没有什么头绪。 林信书回到家便听到屋里老太太的咳嗽声,赶忙走了进去,看见老太太躺在床上,药却放到一边。 林信书皱了皱眉,把药端起来又重新放回锅中温一下,说:“您怎么又没有喝药。” 老太太坐起身,笑了笑说:“年纪大了,咳咳,忘了。”老太太看着林信书在忙活,又说:“小书啊,这么晚回来饭还没吃吧,今天你等彦子回来,一起去陈姨那边吃饭吧。” 林信书听到老太太病成这样,还想着给自己和彦子安顿晚饭,鼻子一酸说:“奶奶,您别操心我们了,好好休息吧。” 林信书喂完了药,哄着老太太休息后,便带着沈彦一起去了陈姨的家里。 陈姨看见林信书和阿彦过来了,忙招呼着让两人坐下,“快你们快坐,饭马上就好了。” 林信书把手里的盒子放在桌上,说:“陈姨,有人送了奶奶一些东西,但我和奶奶都不怎么喜欢吃甜食,小彦一个人也吃不完,我想到您喜欢吃,就想着给您带了些过来,陈姨您不要嫌弃。” 陈姨从灶台探出了头,笑着说:“不嫌弃,不嫌弃,姨怎么会嫌弃呢?你们来吃饭,姨开心得不行,不用带什么东西过来的。” 林信书走到灶房准备帮忙说:“应该的。”看着灶上还没洗的菜,问道:“陈姨这个是要洗吗?” 陈姨看了看灶台上的菜,说:“这个不用,等等我来洗就好了,你去坐着吧。” “娘,我回来了”祁明洋停好自行车,把东西从车篮里拿出来,“我顺便给你带了点糕点回来,你不是一直说你想吃这一家做的嘛。” 沈彦看见祁明洋回来了,跑过去抱住了祁明洋的大腿。祁明洋看见沈彦过来了,很惊喜,说:“彦子来了。”祁明洋摸了摸沈彦的脑袋,顺便从袋子里拿了块糕点递给彦子,便 走进了灶房,“信书也在呀,早知道我就去多买点菜回来了。” 林信书忙说:“祁大哥不用这么麻烦,已经很够了。” 陈姨看见自己儿子回来,赶紧催促着让他洗手吃饭。陈姨把最后一道菜端出来的时候看见沈彦在吃糕点,对祁明洋指责道:“都要吃饭了,干嘛还给小彦吃别的。” “哎呦,娘,我错了。”祁明洋接过母亲手里的菜端到桌上说,“你赶紧去桌上坐着,我来就行啊。” 陈姨笑着轻打了一下自家儿子的肩膀,看见祁明洋穿着军装回来,问道:“小义怎么最近一直没来呀。” 祁明洋说:“诚义最近军校也没来,外面有些事情要处理,过几天我把他叫回来吃饭。” 众人忙忙碌碌了一阵,终于可以歇下来吃饭了。 林信书说:“祁大哥,军区医院还有床位吗?” “应该有吧。是奶奶身体又严重了吗?”祁明洋关切地问道。 陈姨夹了块肉放到林信书的碗里,担心地说:“你们有事要告诉我呀,老太太也是倔,明天让明洋去医院里问问,这老太太的病还是不能拖的。”陈姨放下碗筷,看着林信书说道:“小书啊,你要是缺钱一定要和我们说啊。” 祁明洋也宽慰道:“对,小书,你有困难一定要找我们。” “嗯好的,谢谢陈姨和祁大哥。”林信书扒拉着碗里的饭,点了点头。 第6章 花香 祁明洋骑上自行车,嘴里还叼着一个馒头,向屋里喊道:“娘,我来不及了,先走了。” 陈姨看见祁明洋没把桌上的粥喝了,忙拿着个饼跑了出来,喊道:“臭小子,等等。” 陈姨把饼放到篮子里,又给祁明洋正了正头上的军帽,说:“把这个饼带上,一早上着急忙慌地也不知道好好吃顿早饭。” 祁明洋挠了挠头,说:“嘿嘿,知道了娘。” 陈姨撇了一眼祁明洋,说:“赶紧给你找个媳妇儿让她来好好管管你。” 祁明洋一听到这话,赶紧踩上自行车的踏板,说:“哎呦,娘,我真来不及了,先走了。”说完便骑走了。 林信书这时也在理理东西,准备去学堂,来到前院,看见沈彦还没有收拾的样子,问道:“彦子该去学校了。” 沈彦摇了摇头,打着手语【先生,我这几天想陪着奶奶。】 林信书点了点头,叮嘱道:“好,那你在家好好照顾奶奶,午饭什么的只能你去麻烦陈姨了。”从灶房里的柜子里把药拿了出来,放在桌上,“这个药在这里,一定要让奶奶在饭前把它喝了。”说完又不放心地走到床榻去看老人家,发现老太太正睡得熟,便也悄悄关了门走了。 祁明洋看见林信书从屋里出来,喊道:“信书!”骑到林信书面前停下。 林信书看见祁明洋过来了,也向他打了一声招呼。 祁明洋见林信书要出门去学堂的样子,拍了拍后座,说:“是不是要去学堂,我送你。” 林信书看了看后座回绝道:“不用了,我自己走过去就好了。” 祁明洋见林信书回绝,便直接拉着林信书,让他坐在后座,笑着说:“这有什么,反正顺路,你小时候上学不也是我去送你的嘛,怎么长大就这么扭捏了,像个姑娘。” 林信书被调笑着,嘟囔了一句,“才不是什么姑娘。” 祁明洋笑得更大声了,说:“是,我们信书已经长成大小伙子了。”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便来到了林信书的学校,祁明洋问道:“晚上我送你回去?” 林信书说:“不用了,我晚上还要去趟药店再给奶奶配点药。” “好。对了你说的那个医院的事情,我明天应该就可以给你答复了。” 祁明洋的军校就在林信书学堂的不远处,祁明洋骑到大门口的时候,便发现一辆熟悉的军用车,看见下来的人就是钟诚义。便赶忙停好自行车,跑上前去。 祁明洋一把搂过钟诚义的肩膀,笑着说:“诚义,你终于来了,外面的事情办妥了。” 钟诚义看着祁明洋的脸色却并不怎么好,只是淡淡地回了个“嗯”。 祁明洋察觉钟诚义的脸色,不免有些惊讶,说:“哎呦喂,您这一大早的怎么就不开心了,怎么了和兄弟说说。” 钟诚义想起自己刚刚在车里看见林信书和祁明洋欢快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堵得慌,便没由来地问了句:“你和林信书很熟吗?” 祁明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嗯,熟啊,他家就住我家前面,小时候他上学还是我接他去的呢。” “那他今早怎么坐你后座上?”钟诚义又问道。 “嘿,这不是早上正好遇到了,顺道就送他去学校了。”祁明洋指了指不远处的学堂,“那儿就是信书教课的地方,早上让他做他还不乐意呢,果然男孩子长大了。” 钟诚义看了一眼祁明洋指的学堂,就可以看见穿着长衫的林信书在教室里正拿着本书,正在讲些什么。 钟诚义回过头,睨了一眼祁明洋,说:“我觉得你老大不小,也应该成家了。”说完便走了。 祁明洋对钟诚义突然来的一句话,说得丈二摸不着头脑,追上去问道:“为啥啊?你怎么也开始跟我娘一样了呀。” 祁明洋望着军校里的桉树,叹了口气,“向我们这种在生死边缘徘徊的人,都不知道哪天上了战场就回不来了,干嘛耽误人大姑娘的青春年华。” 钟诚义的眼眸低垂着,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哎呦喂,想这干嘛真是的。”祁明洋拍了拍钟诚义的肩膀说,“对了,那个军区医院还剩床位吗?” 钟诚义问道:“有,怎么了陈姨生病了吗?” 祁明洋说:“哪有我娘这身体矫健的很。是信书的奶奶,她身体一直不好,老人家又一直不想去医院,嫌医院费用太贵,这病啊就一直这么拖着。” 祁明洋拽了根路边的狗尾巴草,叼在嘴里,继续说,“这拖着拖着就更严重了,估计也是实在病的有些严重,没办法了。” “不用付医药费,我来就行。” 方祁明眯了眯眼,看向钟诚义,说:“以前也没看出来你有这么好的心肠,说来也奇怪你是怎么认识信书的,我怎么不知道?” 钟诚义看了一眼祁明洋说:“与你无关。”说完便走到校场去了。 “哎,怎么就与我无关了?我怎么说也是信书他大哥。”祁明洋嘟囔道。 ------- 天边的晚霞遮染了天空,军校训练场上的士兵还是勤奋地练习着。 “跑起来,动作快点!”祁明洋指了指后面落队的人吼道,“说你呢,慢吞吞的,就你这种上了战场也就是吃枪子的命!” “嘟嘟嘟”一个士兵嘴里吹起了唢呐。 大家听到唢呐声,赶忙四排集合。祁明洋见吃饭时间道了,也不折磨这些人了,直接说了个“解散。”一群人就簇拥这去了食堂。 祁明洋带上帽子,就着杯子狂灌了一大口水后,跑向钟诚义,勾搭上肩膀上,说:“对了,诚义我娘最近这几天老念叨你,催着让我把你带家里吃顿饭,你要是今个儿没事,就直接跟我回去吃饭得了。” 钟诚义擦了一下满头的汗,说:“行啊,我也好久没去吃陈姨做的饭了。”又忘了一下不远处的学堂,问道:“信书呢?等等一起走吗?” “他今天要去药房给奶奶配药,到时候直接去他家找他就行。” ------- “娘!”祁明洋对着院子里喊道,“娘!我回来了!” 陈姨从屋里走了出来,甩了甩手上的水,看见钟诚义过来了,忙走上前笑道:“哎呦喂,小义总算来了,这几天都不来家里陈姨都有些想你了。”陈姨忙拉着钟诚义进屋,“来来来,快先坐着,陈姨去做饭,一会儿就好啊。” 陈姨走进灶房,发现柴火没多少了便喊道:“明洋,你去后院看点柴!” “好嘞,娘!”祁明洋说完就拿着锄头去了后院,“诚义,等等你去前面叫一下信书和彦子过来吃饭吧,就是有两棵桂花树的那家。” 钟诚义来到林信书家里,发现门没有关,就直接进去了,但好像屋里并没有人。院子里种了很多花,还有两棵桂花树,难怪林信书的身上总能问道若有若无的桂花香。 钟诚义坐在前院的椅子上,望着天边的彩霞,觉得要是就这样没有战乱,太太平平地过一辈子就挺好。 这时钟诚义的脚踝,感到有一些痒痒的,好像小动物的毛,低头一看,是一只花斑猫。弯下腰把这只小猫咪放在腿上,轻轻抚摸。 钟诚义看着猫咪慵懒地趴在腿上,感觉好像记忆深处也有一个人对着自己说,“阿义哥哥,你看那个小猫咪好可爱啊,我好想养。” 小钟诚义看着一只身上有些脏兮兮的花斑猫说:“可是我们现在连自己都养不活,怎么养这个小猫啊。” “吱嘎”院外的木门打开,正是林信书从外面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包药材,看见院里坐着一个陌生男人,有些惊讶,又有些害怕,但发现那人穿着一身军装,走近看,居然是钟诚义? 林信书拍了拍钟诚义的肩膀,说:“钟将军?” 钟诚义睁开眼,看见背着夕阳的林信书,迷迷糊糊地说:“小书?” 林信书对钟诚义的应答有些讶异,钟诚义反应过来才发现是林信书,忙说“抱歉。”便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说道:“最近有些累,你这边的桂花味道闻起来太舒服了,就睡着了。” “无事。” 钟诚义把猫咪从腿上放了下来,说:“那个陈姨叫你和彦子一起去吃饭。” “好,你先去吧,我等等就过来。”林信书说。 ------- 饭桌上,陈姨准备了一大桌的好菜,几个人都吃的很开心,祁明洋端着酒碗,指着钟诚义说:“小书,我好像还没向你介绍过诚义吧。” “钟诚义,钟将军,他曾经是我在军校里铁哥们儿,想当年钟将军那真的是威武啊,那些个土匪头子听到钟诚义这三个字,那可是要吓得尿裤子的。”祁明洋介绍完,看向林信书问道:“话说你两是怎么认识的?” 钟诚义还没等林信书回答,就说:“一次意外,我的车差点撞到小彦,顺势送到了医院。但那个时候又正好我的钱包丢了,被小彦捡到,为了答谢他们去送了些东西,这一来二回就熟了。” 祁明洋惊讶地说:“你们这也太有缘了,赶紧喝一杯啊。”祁明洋推攘着钟诚义。 钟诚义主动端起酒杯,敬向林信书。林信书拿起前面的茶杯抱歉道:“我不太会喝酒,只能以茶代酒了。” “无妨。”钟诚义说完便干了。 祁明洋搂着钟诚义的肩膀,说:“诚义啊,还记得我们当时打土匪那场面,那叫壮观啊,就这么猖獗的土匪,被我们打得那是落花流水啊。”祁明洋望着平静的天空,“但我特别不喜欢打仗,打仗就得死人,现在这样日子多好,你说是不是?” 陈姨看自己的儿子有些醉了,忙阻止到说:“这孩子,尽瞎说话,现在日子不是挺太平的嘛,半大小子有什么好愁的,我就愁你赶紧找个媳妇儿回来,好让我抱个胖孙子。” 祁明洋说完便倒头就睡了。陈姨看着自己儿子一脸狼狈相,无奈地摇了摇头,对钟诚义说:“诚义,你也喝了不少酒了,开车不太安全,也不要回去了,直接住这儿吧。” “好。” 林信书带着沈彦回到家,走到里屋,把奶奶叫了起来,说:“奶奶,醒醒,起来先吃点东西,来。”老太太坐了起来,就着林信书的勺子喝着粥,“奶奶您这身体不能拖了,我过几天带你去医院吧。” 老太太点了点头,也不再倔了。 ------- 雾气弥漫的清晨,林信书照常关上前院的门,准备去学堂上课。“叮铃。”自行车的闹铃从背后响起。 林信书扭头看见穿着一身军装的钟诚义,疑惑道:“怎么是你?” 钟诚义好像对这个疑问不是很满意的样子,皱了皱眉,说道:“怎么不能是我?昨天明洋他喝多了早上起不来,我就来接你了。” 林信书看着钟诚义,说:“你不用来接我,我都是自己走着去学堂的。” “你昨儿个不还坐了明洋的车吗?”钟诚义疑惑道。 林信书对钟诚义的话语,微微抽了一下嘴角,说:“昨天祁大哥是正好看见我,就顺路送我过去了,你不用特意来接我。” “我也是顺路。上车吧。”钟诚义看着林信书。 林信书无奈只好坐到后座上,钟诚义看着空荡荡的腰间,说:“路上可能一点抖,你抓着我的衣服。” 林信书也没矫情,毕竟也是知道自己那条路的抖,以防自己被掂下去,还是老老实实地抓着。 钟诚义看着腰间白皙的手指,勾了勾唇,便踩上了脚踏。 ------ 湘乐楼内。 “何老板,有什么事儿您说?”湘乐楼里的服务生弯着腰走上前问道。 何任生摸着肥厚的下巴,说道:“你们这儿台上那个叫什么名儿?” 服务生看着台上的秦茗,答道:“哦,方老板,他是我们这儿有名的角儿,叫秦茗。” 何任生眯了眯,招了招手让服务生过来,说:“这人儿。。。” 服务生一下子便明白了何任生的意思,忙说:“哎呦喂,何老板,您要是喜欢美人儿,我等一下就给你叫一个去,楼下那个真碰不得。” 何任生正沉浸在美人似玲珑的身段里,听到这么扫兴地话,问道:“怎么?你们这儿唱戏的都这么金贵啊。”睨了一眼服务生,从兜里掏出十几个大洋,扔向服务生,“这些够不够啊。” 大洋一个个滚在了地上,却没人敢捡,服务生知道这类达官贵人最不好得罪,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何老板,您不要难为我,秦先生他真不能碰。”说完便凑到方任生的耳边,轻声说,“先生他是钟将军的人。” 何任生听到“钟诚义”原本雀跃的心,一下子泼了盆冷水,钟诚义可得罪不起,便挥了挥手把服务生打发了。 何任生点了根雪茄,望着台上的人,道:“可惜啊。” 第7章 暗潮 “哎呦,您小心点呀。”一个身着深红色旗袍,脸上浓妆艳抹的女人的肩膀上正扛着一个醉酒的男人。 “商儿啊,来给爷香一个,快点。”男人的手不安分地四处抚摸,把脸凑到苗商儿的面前。 苗商儿看着男人的脸,忍下了厌恶,用涂着红色蔻丹的手轻轻推了推男人的胸膛,故作娇羞的说道:“哎呦,爷这儿人多,我们明儿再。。。” 男人不高兴地皱了皱眉,手捏了捏苗商儿的臀部,厉声说:“快点!” 苗商儿被男人凶了后,漂亮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但还是立刻把红唇印在男人粗糙的面颊上。 男人高兴地笑了,赶紧也回了个亲吻,忙安慰道:“乖,爷明天再来陪你。”说完便拍了拍苗商儿的臀部,歪歪扭扭地走了。 “爷,您慢走。”等男人走后,苗商儿用帕子死命地擦着被亲过的脸上,嫩白的皮肤都被擦出了红痕,但即使是这样,下一秒脸上又立刻调整出了笑容,回去准备服侍下一位客人。 男人受了美人一个香吻以后,走在路上都哼着小曲,酒醉让男人感觉街道好像在旋转一样,眯了眯眼看见前面的路口躺着一个人。“哎,死啦?”男人走上前踢了踢那人,“你他妈挡了本大爷的路了你知道吗?” 男人见那人还没反应,蹲下去看,只见一个极其瘦弱的男人,躺在血泊中,眼睛瞪地大大地望着远方。 男人吓得脸都白了,摔在了地上,发现自己的手上和衣服上也粘满了血迹,忍着恐惧颤颤微微地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倒退,死命地盯着地上尸体,直到看不见了后,便扭头往回跑去。 --------- 钟诚义靠在车上等在林信书的门口,手里还拿着糕点。 林信书出门看见钟诚义像昨天一样等在门口,不免诧异道:“你怎么?” 钟诚义拉开车门,对林信书说:“最近天气转冷了,就换车子来了。” 林信书对于钟诚义每天都来的行为表示不解,但又不好拒绝别人的好意,便还是坐上车,说道:“你不用每天都来接我,你来这儿应该也不是很顺路。” 钟诚义看着林信书,撒了个小谎,说:“家里仆人有事儿,回去了,没人在家烧饭,我就最近一直在陈姨家吃。” “那你怎么不把祁大哥也一起带上?”林信书疑惑地问道。 “呃。。那个他。。他出门太早了,这会儿大概已经到了吧。”钟诚义怕再问下去兜不住,就转了个话题说,“哦,对了,那个祁明洋说你最近在问军区医院床位的事情,我去问了一下说是有的。” 林信书说:“哦好,谢谢。” 钟诚义送林信书来到学堂,好巧不巧在门口就遇到了骑着自行车来的祁明洋,“哎,诚义,来这么早啊。” 林信书看着祁明洋,又淡淡地看了一眼钟诚义。 钟诚义尴尬地笑了笑,赶紧阻拦道说:“哦,那个明洋你路上耽误的也太久了,怎么这么晚才到啊。”说完拍了拍祁明洋的肩膀。 祁明洋看着钟诚义,咽下了嘴里的一口包子,说:“哦,我路上这个车链子掉了,就去修了一下,所以晚了。” 林信书并没有看出异样,向两人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等林信书走了后,祁明洋看着钟诚义说道:“怎么回事啊?” “哦,我看这天气渐渐冷了,就想着送一送。” 祁明洋眯了眯眼,拍了拍钟诚义的肩膀,淡淡地回了一句“哦。” 这时李副官,开车停在了两人面前,下了车,看着钟诚义凝重地说:“爷,吴长旭死了。” ------- 巡警局内。 “我昨晚从醉香院出来已经半夜了,路上也黑漆漆的,我又喝得昏昏沉沉的,老远就看到前面躺着个人,我就上前踢了踢他,发现没反应,凑近一看才发现死了。”男人对于昨天晚上的情景还是有些惊魂未定,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两只手紧紧交握着,继续说,“我这人胆子就特别小,这深更半夜一个人死在大街上,吓的我赶紧就跑了,回家关了房门躲在被子里,一整夜都没睡,脑海里全是那人死了的样子,今天早上才缓过来报案的。” 张三听完这人的称述以后问道:“好的,那我想问一下你叫什么,是做什么的,有什么人证明你去了醉香楼,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好的,警官。我叫陈中生,做些小生意,家中尚未娶妻,偶尔会去几趟醉香院,昨晚陪我的女人是苗商儿,她能证明。” “你去找一下醉香院里的苗商儿。”张三对旁边的巡警说。 ----- “来来,让开!让开!巡警局的人办案,快点让开!” 老鸨看见一群穿着警服的人走了进来,忙扭着腰出来,说:“哎呦,这位爷,什么风把您吹到我们这儿来了呀,有话好好说嘛,这些都是我们的客人,惊到了他们,我们生意难做啊。” “少废话,快点把你们那个苗商儿叫出来,我们有话要问。” 老鸨听到要叫苗商儿,便一下子有些为难地说道:“哎呦,爷,商儿她还在楼上陪酒呢,您这有什么事问我好了呀。” 小巡警听都没听完便上了楼,老鸨在后面叫着也跟着上了楼。 “哎呦,妈妈,谁在外面一直吵啊,里面的客人都发火了。”苗商儿慵懒地靠在门边上,把玩着手里的娟绣。 小巡警走到苗商儿面前,一把抓住苗商儿的手腕,说:“你就是苗商儿吧,我们有事找你,请跟我走一趟。” 苗商儿见到是巡警局的人,有些吃惊地问道:“这位爷,商儿这是犯了什么事儿了吗?怎么巡警局的人都出动了?” 小巡警见苗商儿不配合,便想拉着就走了,不曾手劲过大,把苗商儿的手腕都抓红了。苗商儿吃痛地叫唤着:“哎呦,爷,您有话好好说,您这手抓的我好疼,我也没说不配合您,您轻点儿,真的疼。” 小巡警见自己把人家的手弄疼了,有些尴尬地赶忙把手放开。苗商儿揉了揉手腕,娇嗔地说:“哎呦,爷,我又不是不跟你走,您这么用力干什么?” 小巡警看着发红的手腕,皱了皱眉头,赶忙“抱歉”道。 苗商儿见人就是个只会办事的二愣子,也就轻笑了一声,跟人上了车。 “爷,您来了”张三看见钟诚义过来了,忙招呼道。 “你们查到吴长旭的死亡原因了吗?”钟诚义走过去坐在位置上,点了根烟询问道。 “好的,爷。吴长旭的死亡原因其实是死于自杀,根据吴长旭的侧房口供所说吴长旭因为海上盐商的缘故已经近一个月没有回过家里,得知吴长旭的时候也是今早知道了他死亡的消息。” “自杀?”钟诚义呢喃地重复着这两个词,“为什么自杀,有查到吗?” 张三听到钟诚义问自杀的原因,有些欲言又止道:“爷,这。。。” “无妨。” 张三向钟诚义走进了些,说道:“医生通过吴长旭的尸体发现吴长旭已经服用烟土近半月,而且在当晚案发地点盘查到有人说在夜半左右,看见过吴长旭走上了那座大楼,但那时的神色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人略显消瘦。” 钟诚义听到烟土二字,不经皱了皱眉,吸了一口烟又继续问道:“发现死者,并过来报案的人是谁?” 张三说:“那人叫陈中生,自己就做些小本生意,家里无妻无子,有个老母亲在老家,昨晚回家的时候发现的,被死者的面容吓得在家躲了一晚上,今早才匆匆忙忙过来报案的。” “有没有他杀的可能?”钟诚义问道。 “应该没有,爷。因为那栋楼对面住户昨晚那个点正好起夜,说听见东西撞击的声音,拉开窗帘后就没发现什么,以为自己耳背听错了,但他说的确看到了对面天台空空荡荡没有人。” 李副官站在旁边询问道:“那人怎么又确定一定没有人在天台上?” 张三继续回答说:“因为那个天台正好对着歌厅的霓虹灯。” 钟诚义听了张三一系列的回答,眉头皱得更紧了,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把嘴里的烟蒂掐灭在烟缸里,不经思索着。大烟这个东西已经几十年没有出现在上海滩了,近期从南江码头发现其踪迹,再到吴长旭近半月吸食后导致自杀,这些看似平常的事情但却好似有什么在里面推波助澜。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个案件出现啦!没有写大纲,卡文真的超级厉害啊,这个案件方面稍微梳理了一下,最好不会有什么逻辑bug(但我明明写的是架空历史为什么说话这么现代呢?)不过不知道有没有小伙伴看,有的话求评论求收藏,拜托拜托??,我会努力更文的! 第8章 疑点 天台的案发地点这边已经是站满了人,都在叽叽喳喳地讨论昨晚吴长旭坠楼的事情。巡警局的人把那些行人都挡在了出事点外,还有一部分人在现场处理和搜寻一些小细节。 钟诚义站在吴长旭死亡的天台上,望着对面歌舞厅牌子上的霓虹灯,问道:“你那天晚上看到就是这里是吧。” 住户答道:“是的,长官,当时我就听到外面有一声东西掉下来像是砸到哪里的声音,因为我家窗户外面的铁架子上放了些花,那天晚上有点风,我以为是花盆掉下去了,我想这大半夜要是砸到人可怎么办,赶紧就开窗户看,但后来发现花盆一盆也没掉,就往对面看了看,也啥都没有,就回去睡觉了。” “撞击的的声响是吴长旭掉到地面的声音吗?”钟诚义扶着天台栏杆往下望。 “不是的,爷,是楼下铁窗因为那天风大,给吹开了,应该是吴长旭掉下去的时候身子砸到铁窗了。”张三上前答道,“并且由于吴长旭本人的体重有些过重,再加上掉落的重量,即使只有一层,铁窗连接窗框的地方也都被撞得有些扭曲了。” 钟诚义看见地面上好似烟灰的东西,蹲下身用手套抹了点,又问道:“这个是什么?” 张三走近看着钟诚义手套上的那抹黑,回答道:“这个拿去医院检验了,是烟土燃烧后掉落的烟灰,从有限的证据来看,吴长旭应该是在跳楼前吸食了烟土,导致出现了幻觉,才不慎坠楼的。” “有去查一下那个海上盐商的消息吗?”钟诚义站起身,问道。 “有,已经去查了,但那个盐商的家人说基本一出海就得一周的时间,也没有办法具体知道在哪里,所以只能等他回来再询问了。” 钟诚义点了点头,继续说:“嗯,等等再去趟医院。” “将军,尸体的检查报告都出来了,应该不用去医院了吧。”张三看了看暗淡下来的天空小心翼翼地问道。 钟诚义看了一眼张三,说:“没事,我和李副官去一趟就成,你先回去吧。” 张三赶忙说道:“哎呦,别,爷,我们这也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哪能让您和李副官去呢。”说完便招呼人下楼去开车。 钟诚义下了车正好在医院门口付医药费的林信书和祁明洋。 “诚义。”祁明洋看见钟诚义身后巡警局的人问道,“在调查吴长旭的案子吗?” 钟诚义点了点头。 祁明洋又继续问道:“怎么样有查到什么结果了吗?” “有,但根据手头上仅有的证据表明吴长旭是自杀的。” “什么?不太可能吧。虽说我和他不是很熟,但也算是见过一两次面的人,我记得他家里有个妻子还有个儿子吧,这个情况不太可能回去自杀吧。”祁明洋惊讶的问道。 钟诚义摇了摇头,自己目前对于这起已经确立的自杀案虽是抱有怀疑的态度,但在诸多证据面前也只能暂且相信了。 钟诚义看着林信书,问道:“你和信书来军区医院是?” “哦,信书今天来送奶奶过来看病住院。”祁明洋答道。 “那奶奶情况怎么样?” 祁明洋听到钟诚义问这个,叹了口气说:“不太乐观。” 钟诚义听到这个回答,不经皱了皱眉,看着林信书,静默了几秒,说:“以后奶奶的医药费我来吧,别让信书一个人担着。” “哎,说到这个,其实我也想帮他分担些,但信书这孩子他的性格就是那种不喜欢麻烦别人,他这次也是,为了奶奶的医药费都把娘亲给的玉佩当了,也没来问我们借钱。想起他小时候被别人欺负了,膝盖都蹭破了皮,也是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处理的,这事儿我还是当时看到了,他才肯告诉我的。” 钟诚义听到祁明洋阐述小时候的林信书的事情时,不禁心脏紧了紧,看着林信书瘦弱的背影,有一种想把他揽入怀里的冲动。 这时,林信书已经付完了医药费,过来准备告诉祁明洋可以走了,正看见钟诚义和祁明洋在聊天。 钟诚义看见林信书走了过来,发现林信书的嘴角下有糕点屑,抬指把它抹了。 林信书感受到钟诚义的指腹擦过自己的嘴角,愣住了。 钟诚义见林信书呆愣的表情,轻笑出声,说道:“你嘴角有糕点屑,给你擦了。” 林信书呆愣愣地点了点头,明明已经擦掉了,但感觉嘴角被碰过的地方有些痒,无意识地用舌尖去舔了舔。 这些可爱的小动作全都落入了钟诚义的眼里,眼中的笑意和柔情扩散在了漆黑的瞳孔里。钟诚义想曾几何时,也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家伙,每天都会在自己的身后软软糯糯地叫着“阿义哥哥”,但因为自己的无能把他弄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看见林信书的时候总是感觉可以在他身上找到小家伙的身影,就好像他从不曾离开过自己一样。 祁明洋见钟诚义看着林信书在发呆,用手在钟诚义眼前晃了晃说,“诚义?你怎么了?” 钟诚义从短暂的思绪里回过了神,回道:“没什么。” “哦,那就好,那个我和信书去病房看一下奶奶,你等等一起走吗?”祁明洋问道。 “可以,我去处理完事情在医院大门这边等你们。” “钟将军,你好,我是检验吴长旭尸体的医生,我叫赵辰薪。” 钟诚义简单地打完招呼后,问道“你好,那个检验结果能让我看一下吗?” “可以的,钟将军。”赵辰薪从一堆文件夹里找到了吴长旭的报告,递给了钟诚义。 钟诚义大略看了一下检验报告,和张三告诉自己的大差不差,又继续问道:“除了这个以外还有什么别的吗?” “其实我从死者身体里能得到信息就这么多,但有一个很奇怪的点也是我刚刚才发现的,那就是虽然吴长旭本人已经吸食烟土有近半月,但以烟土这种有成瘾性的东西,人一旦沾上,半个月一个壮年男子都会变得骨瘦如柴,但是吴长旭却并没有那样,只是身形比已经清瘦了些,脸上稍微灰暗了点,其余和平常的人没有什么区别。” 赵辰薪顿了顿,继续说:“所以我怀疑这半个月里吴长旭吸食烟土的剂量可能是在可控范围之内的。” “而且还有可疑的一点就是,烟土虽有成瘾性,要让人产生幻觉的话得大剂量的吸食,但在吴长旭的尸体检验里,我发现吴长旭那天晚上并没有吸食大量的烟土,还是和平常一样的剂量。。。” 钟诚义坐在车子里思考着刚刚赵辰薪说的每一句话,而且自己始终有一个疑问在自己的脑海中,这也是自己怀疑吴长旭不是自杀的主要原因。 那就是不管是吴长旭的家还是经常出入的码头都离那个废弃的天台有很长一段距离,他要是自杀为什么选择这个地方呢?难道仅仅是不想让人看到吗?而且为什么他偏偏挑那天的那个时间点自杀呢?有什么含义在里面吗? “诚义,到了。”祁明洋拍了拍钟诚义的肩,见钟诚义一路上眉头紧蹙的样子,宽慰道:“你也不要老是想案子了,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天的。” 钟诚义把手放在祁明洋的手上,拍了拍,让他别担心。 林信书下了车,感到一股寒风吹来,身子不禁抖了抖,但下一秒又被温暖包围。扭头发现钟诚义把自己身上的军装脱了下来给自己披了上去,想拿下来还给钟诚义。 钟诚义见状按住他的手,却发现林信书的手特别凉,原本刚平缓的眉头又簇了起来,说道:“你这手这么冷,怎么不说呢?这晚上的天也渐渐寒了,怎么不知道自己多加件衣服啊,赶紧老老实实给我披上。”说完还拢了拢披在林信书身上的衣服。 林信书眨了眨眼,看着钟诚义,突然笑了,而且越笑越欢乐。 钟诚义一脸费解地看向林信书,但看到林信书这么欢乐,自己也勾了勾唇,问道:“你笑什么?” 但林信书摇了摇头,捂着肚子,笑得停不下来。钟诚义见人根本停不下来,坏心眼地把手放在林信书的敏感的腰间轻挠,假装恶狠狠地问道:“你说不说?嗯?” 林信书本来就怕痒,被钟诚义这么一挠,笑得更大声了,推攘着钟诚义在自己腰间作乱的手,笑着说道:“哈哈哈,别,痒,我说,我说。” 钟诚义放开了林信书,顺势扶着他的肩膀,低头问道:“好,那你说。” 林信书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有些喘息地看着钟诚义说道:“你刚刚教训我的样子让我想起我的娘亲,觉得有一点好玩。” 在林信书的记忆里,对娘亲的样子其实有一些模糊,但他也能依稀地记得一些和娘亲相处的情景,记忆里的女人一遍又一遍,用温柔又带有严厉地语调提醒着自己大大小小的事情。。。 两个人都好像陷入了某种回忆里,对望了良久。 祁明洋见两人迟迟没有跟上来,回头喊道:“诚义,信书,你们两怎么还不进来,是有什么东西忘拿了吗?” 林信书听到祁明洋的声音,回过神,发现两人对视了这么久,放下抵着钟诚义胸膛的手,把肩上的衣服还给了钟诚义,又顺便回了一句“谢谢”,便走了进去。 钟诚义见林信书又恢复到了原来的疏离和淡漠,不禁叹了口气。 但钟诚义却没发现林信书变得有些通红的耳朵。。。 陈姨已经把饭菜做好了,都端到了桌上,看见林信书进来了,说道:“来,信书,快坐。” 林信书走到桌前坐了下来。陈姨说完又问道:“小书啊,你奶奶的病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林信书听到陈姨问到这个,眼中就有了些落寞和伤感。陈姨见林信书这个样子忙安慰道:“没事,没事,老太太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啊。” 林信书点了点头,说道:“谢谢陈姨。” 钟诚义这时也走了进来,看见大家都坐好了,只有林信书坐的地方是一张长椅,但因为刚刚的事情又怕林信书尴尬,便想和祁明洋换一个位置,刚想说话,便看见林信书悄悄挪了挪地方,留出了一个人能坐的地方。 钟诚义看见林信书给自己腾了位置,心中有一些雀跃,刚刚林信书对自己疏离的那一点点不愉快也消散了。 ------- 巡警局局长办公室内。 “这个报纸是谁允许发出去的!”黄局指着桌上的报纸,对面前的巡警吼道。 “黄局,您先别生气,我立马就让报社的人把版面给撤掉。”小巡警见到黄局发火的场面,不禁有点腿抖,大家都到点儿回家了,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摊上了呢。 “撤,撤,撤!现在撤还来得及吗?这报纸都登出来了!”黄局拿起报纸,点着上面的大字,说道:“这上面写的什么?上海滩最大盐商吴长旭,被密谋推下高楼,不幸身亡。” “谁允许这么登的!啊?”气得黄局把报纸一把丢到小巡警的脸上。 小巡警慌慌张张地把扔到自己脸上的报纸给拿下来。 黄局坐在位置上,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火气,又从抽屉里拿出了药,就着水吃了,看见小巡警还呆愣在哪里,不禁火气又冒了上来,说:“你还立在那里干嘛?还不快去?” “是,是,是,我马上去。”小巡警吓得赶紧拿着报纸跑出了黄局办公室。 。。。。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的案件都是边构思边写,边想剧情,写的时候有些卡文。突然发现案件真的有些难写啊!两个人终于有一些暧昧的迹象啦!希望看到这章的小仙女没麻烦点个收藏呀~爱你们 第9章 纷争 “诚义,我看报纸上写吴长旭死了?还是被谋杀的,是真的吗?”陈姨问道。 钟诚义今天一直在忙着案件的事情,没太注意报社,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把这事给登报了,看来黄局要发一通火了。钟诚义顿了顿,说:“嗯,死了。但不是谋杀,是自杀。” 陈姨听到“自杀”两字,感到非常惊讶,喃喃地说道:“自杀?怎么可能呢?” 钟诚义对于陈姨的表情和话语有些疑惑,不禁问道:“陈姨,你为什么说吴长旭不可能自杀?” 陈姨回过神来,看向钟诚义,笑了笑缓和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说道:“其实吴长旭在成为上海滩著名的盐商之前,是在十号铺子那里打工,帮那儿的老板卖卖盐做做活儿,我那时候就经常去他那里买盐,而且他人特别好,从不缺斤少量。” “听说他娶了当年赵国辛的女儿赵淑晨,好像就不在那里做了,我也带着明洋搬到了这里。后来才知道他自己去做生意了,还做的挺大的,然后就在报纸上看到他去世的消息了。”陈姨边收拾着碗筷边说,“不过我听别人说他和他的妻子关系特别好,后来还娶了个侧房,有了个儿子,怎么就选择自杀了呢?” 钟诚义听到陈姨的讲述,回想了一下只记得张三和自己提到了那个侧房和侧房的儿子,他的妻子却没提到。 钟诚义想到这儿,便拿起电话拨了巡警局的号码,电话通了一会儿就有人接起来了。“我是钟诚义,给我找一下张三。” “爷,怎么了?”张三接起电话问道。 钟诚义说:“吴长旭他有一个妻子,今早怎么没听你提起?” “哦,他的妻子叫赵淑晨,12年前就去世了。” “去世了?”钟诚义又继续问道:“他妻子怎么死的?” 张三坐在椅子上捏了捏肩膀,答道:“据他们家仆人说,好像是大出血难产死的,别的事情那个仆人就没说了。” 钟诚义挂完电话,坐在椅子上望着已经漆黑的夜空,梳理着案件的脉络,但又觉得好像走到了绝境。 林信书见钟诚义有些苦恼,走上前坐在他的旁边,说道:“其实当事情遇到绝境的时候,可以从头再开始,了解事情的全程后,说不准一切就都明了了。” 钟诚义轻笑着,问道:“那林先生。。。” “将军,你看,今晚的月亮。”林信书抬头望着天边的圆月笑着说道,“过几天就是八月十五了。” 钟诚义望着月光下林信书的脸,柔和得好似湖面的水,美得却像月宫的仙子,一半在阴影里,一半陷在月亮里。钟诚义抬起手,好似那捞月的猴子,想去触摸一下那遥不可及的月亮。。。。 ---------- 吴长旭的家门外挂起了道道白绫,时不时从屋中穿出一阵阵的哭声。大堂中央放着一座红木棺材,棺材前的供桌上摆着吴长旭的遗像。 “二太太,您别哭了,您都已经哭了将近一天一夜了,再哭下去身子得伤了啊。”老妇人一边抹着眼角的眼泪一边拉着还跪在地上的蒋姨太。 “老爷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呢?丢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办啊?老爷。。”蒋姨太跪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连平常最精致的妆容都哭花了。 跪在一旁守孝的吴宥恩,转过身也一并拉着娘亲,哭着说道:“娘,您快起来吧,再哭下去您的身体真的吃不消了啊。” 蒋姨太慢慢从草垫上站起来,因为跪得久了,膝盖都有些没知觉了,站起来时,突然腿一软,老妇人赶紧扶住蒋姨太,说道:“二太太,您小心啊。” 吴宥恩也焦急地从草垫上站起来,扶着娘亲做到一旁的椅子上,问道:“娘,您怎么样?” 蒋姨太揉了揉胀痛的额头,又喝了口老妇人递过来的茶水,勉强对着自己的儿子笑了笑说道:“娘没事,你不用担心。”刚说完,眼中又不自觉地留下了眼泪。 外面的小厮走了进来,说道:“二太太,族里的长辈都来了,就在前厅等着。” 蒋姨太听到族里的人来了,不禁头疼得更厉害了,说道:“老爷还躺在这里,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这时候来做什么?”蒋姨太用手绢抹了抹眼泪,拉着吴宥恩的手,挺了挺胸膛说:“走,跟娘去前厅见你的叔叔伯伯们。” 前厅已经俱满了人,叽叽喳喳地在讨论着什么。 二叔站起身说道:“各位,先安静一下,前几天很不幸,大哥走了,我们吴家的生意就这样没有了顶梁柱,大哥的儿子宥恩年岁尚小,经验有限,我几年前跟大哥跑过几个盐户,也算是混了个脸熟,所以。。。” “呦,二叔,老爷尸骨未寒,这么早就开始争家主之位,不太好吧。”蒋姨太这时从后面走了出来。 二叔看到蒋姨太走了出来,笑了笑说道:“嫂子,您怎么能把我想得这么坏呢?我也是为了吴家产业找想啊,大哥为了这个生意拼了大半辈子,不能让他就这么黄在我们手里啊。”二叔走到门外,指了指门外的一众人,“而且嫂子你看,外面的盐户们都等着呢,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 蒋姨太看着门外的盐户,说道:“各位,今天是我家老爷的丧葬礼,麻烦请各位先回去,后续的事宜,等处理完老爷的丧事,我一定会找你们把之前要发的各店面的盐还有银两给结了的。” 其中一位商户说道:“二太太,我们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来找您的,只是这快到月末了,工人们的工钱还没结呢。” “是啊,我们家上有老,下有小的,就指着我每月的那点工钱过活。” 门外的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诉着苦,而族中的长辈却一个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蒋姨太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沉声说道:“还烦请各位先安静一下,我知道各位的难处,既然这样,那些要工钱的人,麻烦先跟着管家去后头自行拿着银条去结算月钱。” 一众人听见蒋姨太发话了,便拉着自己的妻儿跟着管家走了,只剩下了零星几个人。 蒋姨太看着他们说道:“你们的盐铺我尽量在这个月末前给你们清算好,今日还烦请各位先自行回家,给老爷一个清静。” 大厅里坐着的长辈见外头的众人纷纷都散了,原本嚣张的气焰也散了不少。 蒋姨太解决完了外面的事情,望着大厅里的一众长辈,开口道:“各位叔伯,今天是老爷准备出殡的日子,要去磕头的就请去后院,至于想要家主之位的,请让老爷安安稳稳地走了后再来商讨。”说完便转身就走了。 -------- 办完出殡礼的众人回到了宅院里,蒋姨太看着空荡荡的大堂,不禁落寞了起来。 “哆,哆,哆。”张三敲了敲门,询问道:“你好,这里是巡警局,过来了解一下事情。” 家里的小厮拉开门,看到几个穿着警服,还有一个穿着军装的人,说道:“几位麻烦稍等一下。”不一会儿,小厮又过来开了门,“几位请进。” 蒋姨太坐在沙发上,喝了口茶,说道:“几位巡警局的人不是昨天已经来问过了吗?怎么又来了?” 钟诚义开口说道:“我们这次来是想了解一下吴长旭的妻子,赵淑晨,赵小姐的事情的。” 蒋姨太听到赵淑晨的名字,喝茶的水停了一下,表情也有一丝僵硬,又继续抿了一口茶,说道:“这位将军,姐姐12年前已经去世了,没有必要再谈及此事,惹人伤心了吧。” 张三说道:“抱歉,蒋姨太我们。。。” 钟诚义打断了张三的话,乌黑的眼眸看着蒋姨太片刻,说道:“看来是我们唐突了,实在是抱歉。”说完站起身子打了个招呼便走了。 蒋姨太望着钟诚义的背影,眼神暗了暗,对旁边的老妇人说道:“你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 老妇人听到蒋姨太的话,说道:“知道,夫人放心。” 出了吴家宅院,张三问道:“将军,我们什么也没问怎么就走了?” “没必要了,从她的嘴里我们问不到想要的答案。” 钟诚义上了车后,对着李副官说道:“去十号铺子。” ------- “你们要找钱老板?”十号铺子里的商贩说道,“那你们啊还是回去吧。” 张三问道:“为什么?” 商贩指了指手中的活儿,说:“不好意思,各位爷,我在工作,这个闲聊的事情你们还是去找别人吧。” 钟诚义从兜里掏出了几个大洋,说道:“你今天的枣子,我全买了。” “哎呦,爷,赶紧的往里坐。”商贩掂了掂手中的大洋,忙招呼道。 等众人都坐下来后,商贩便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说道:“这钱老板啊,前几年因为赌博被人给打折了一条腿,盐铺也为了还赌债给当了,才好不容易才还上的,妻子和儿子却跟别人跑了,真是惨啊,现在人应该是在老家吧。” 钟诚义问道:“那他老家在哪儿?” 商贩看了看钟诚义,笑了笑说:“哎呦爷,你看我这脑子,一下子想不太起来好像在。。。在什么地方来着?” 钟诚义又从兜里拿出一块大洋,放在商贩的手中,说道:“这样可以说了吧。”说完便漫不经心地摸了摸腰间的枪托。 “哎呦,爷,别拿枪,我说,我说。”商贩看到钟诚义腰间的枪,吓得都快尿了,“在盐城县城西村。”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求评论TVT 第10章 突破 堆满草垛的院子中,一位怄偻的老妇人扎了个马扎坐在一边,编着手里的竹篮子。 “娘,你先别编了,休息一会儿吧。”瘸腿的男人从屋里走了出来。这人正是钟诚义要找的钱老板。 老妇人笑了笑,拍了拍旁边的草垛,说:“娘不累,等娘把这些做好,明儿就可以拉到镇上去卖了。” 钱义一瘸一拐地走到草垛边上,坐下,帮着老妇人一起编竹篮子。钱义看着老妇人满是汗珠的脸,顿了顿,说道:“娘,明天我用板车拉去镇上吧,你也休息休息。”说完,拿着旁边放着的毛巾给老妇人擦了擦汗。 老妇人转过头望着自家儿子,笑了笑,说:“行啊,那娘到时候烧好饭等你回来。” “咚,咚,咚”院子外的木门被敲响了。院内的钱义一下子坐直了身体,害怕得腿都有些抖,冷汗都冒了出来。老妇人看到钱义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腿,以表安慰。 老妇人颤颤微微地从马扎上站了起来,背着手踱步到院子的角落,拿起放在墙角那儿的锄头,捏紧,往门边走,喊道:“谁啊?” 门外的人听见里面回话了,说道:“哎呦喂,怎么半天才回话,我还以为你们不在家。” 老妇人和钱义听出来门外的人是隔壁李叔时,才暗暗松了口气。 李叔推开门,看见老妇人手里还举着锄头,吓了一跳,说:“你举着锄头这是干什么?要敲死我呀。” “呵,我可没那本事。”老妇人把锄头重新放回墙角。 李叔走到草垛边坐下,拿下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说道:“我这来了,怎么不给倒杯水?” “要喝自己拿去。”老妇人又重新坐回自己的马扎上编起了竹篮子,“你来干什么?” “嘿,我不能没事来看看你们娘俩啊。” “有屁快放。” “哈哈哈,你这脾气还是和年轻的时候一样爆。”李叔笑了笑没当回事地说,“是我刚刚在地里干活儿的时候,有一个穿着警服的人过来问我钱义家在哪儿,我这才来找你的。” “警服?”钱义喃喃道。 “嗯,后边儿还跟了两个穿军装的人。” 老妇人停下了手中活,皱了皱眉问道:“他们找我儿子干什么?” “没说,估计这儿应该快到了。” “你好,这里是钱义的家吗?”张三敲了敲门开口问道,“我是巡警局的,有一桩命案需要钱先生配合一下。” --------- “何老板,您都连着好几天过来听戏了,这么喜欢呀。”陆辛走到何任生的桌边坐下。 何任生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台上人,扭头发现一个容貌俊美的男子坐在边上,上下打量着这张脸,笑了笑说道:“想必这位就是陆老板了吧,幸会,幸会。”何任生把手伸向陆辛。 陆辛看着面前粗短的手,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头,也伸出自己的手握住,说道:“担不起这个老板的称呼,就是开了个戏班子而已,哪有何老板的名声旺呀。”本想随便握一下就把手抽走,却没想到何任生拽着不放,甚至大胆地用拇指摩挲着陆辛的手背。 何任生着迷地看向握着的那只细白的手,又得寸进尺地拉近些看着,说道:“陆老板这手真的比我家夫人的手还嫩啊。” 陆辛忍着恶心,死命地把手从何任生的手中抽离,沉声地说道:“何老板,我还有事儿,您慢慢听戏,我先走了。” 何任生望着陆辛的背影,摩挲着手指,勾了勾嘴角,自言自语地说道:“将近四十岁的老男人这手居然这么嫩。” 陆辛走到后台的洗手池边,表情阴沉到不行,拼命地用肥皂清洗刚刚被玷污的双手。 秦茗下了戏,走向后台,发现陆辛在死命地搓着那双嫩白的手,问道:“陆叔怎么了?” 陆辛转头望着秦茗,勉强笑了笑说道:“没什么,你快去下妆吧。” “好。” 陆辛看着秦茗的背影,又望了一眼前面看桌上刚刚一直盯着秦茗的何任生,招了招手把旁边的服务生叫来,问道:“钟将军最近有来过吗?” “最近钟将军好像是在处理吴长旭的案子,这几天都没来过。” 陆辛点了点头后便让服务生走了。 ----------- “抱歉,这位长官,我就是一个村野农夫,这么多年都老老实实地待在这个村子里,没出去过,什么命案的我不知道,也没听说过村里哪个人死了,还麻烦请各位找别人去问吧。”钱义说完便站起身要走进屋内。 “吴长旭你认识吧。”钟诚义说完,顿了顿,“他死了。” 钱义听到吴长旭的名字的名字脚步停了一下,扭过头看向钟诚义,笑着说道:“认识。他曾经在我店里打过工,怎么了?他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吗?”眼神移到张三身上,嘲讽道,“你们难道怀疑是我杀了他吗?” 张三见钱义不配合,也有些上赶子来了火,刚想大骂,便被钟诚义拦住了。钟诚义继续说道:“赵淑晨你应该也认识吧。我们就是过来想了解一下他们俩的事的。” 钱义听到赵淑晨的名字时,表情不再那么抵触,对着钟诚义说道:“那你们进来吧。” 三个人跟着钱义走进家里。钱义的家中可谓是家徒四壁,屋子里到处放着各种瓦罐,瓦罐上还有一层厚厚的灰尘,屋顶也是有几处漏着风,地面直接是泥土,经常吃饭的桌子上还放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的剩饭和剩菜。 “你们要问他们什么事?”钱义随便搬了张长凳坐下。 张三也随意在旁边搬了张凳子,刚坐下发现只有三只脚,踉跄了一下。钱义看见了张三坐的椅子,说道:“抱歉,家里的椅子有些坏了,你坐我这张吧。” 张三接过椅子说了声“谢谢”。 钟诚义开口问道:“吴长旭和他的妻子关系怎么样?” “一般吧。”钱义稳稳当当地坐在只有三只脚上的椅子上答道。 “那她妻子十二年前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张三问道。 钱义听到这个,冷笑了一声,说道:“呵,还不是他们家那个侧房害死她的。” 张三继续问道:“怎么说?” “吴长旭当年看上了赵家的小姐赵淑晨,舔着脸面去上赵家提亲,赵家那时候可是上海滩的第一商贾,能看得上他?直接就被人赶了出来。要不是当时赵小姐看上他那张小白脸,和家里闹了矛盾,大吵了一架,死活也要和吴长旭在一起,不然会轮得到那个穷小子?” “吴长旭这孙子也不知道好好珍惜,好不容易娶了个花容月貌的妻子,又靠着他妻子的关系发家致富了,没几年就转头又娶了个侧房。娶了人不到半年,那侧房就大了肚子了,还给人生了个儿子。”说到这里钱义脸上的厌恶感越来越重,“后来赵小姐因为这事郁郁寡欢,导致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最后因为难产死在了床上。” 钱义说完,屋里的几个人都陷入了沉默,这时张三又问道:“那你怎么说是那个侧房害死赵小姐的呢?” 钱义咬了咬牙,恨恨地说道:“因为我那时候根本就不相信赵小姐会因为难产死,然后我就去找给她接生的大夫,那个大夫看见我死活闭门不见,后来我是偷偷翻到他们家逼着他,他才告诉我。。。” “告诉我赵小姐在怀孕期间给她开的药里一直加了丹参这位药材。”钱义说道这里眼圈有一些红,“后来我去查了那个侧房,发现她身边一直跟着的丫鬟突然有一天不见了,再后来给赵小姐煎药的人告诉我说,每次煎药的时候那个丫鬟就一直过来嘘寒问暖,手里还拿着说是给赵小姐补身子的药,后来才知道那个就是丹参。” “后来我就把这一切都告诉了吴长旭,他知道以后却什么反应也没有,既没有掐死那个贱人,也没有把她休了。”钱义说着,说着笑了,“可笑赵小姐对他用情至深,到头来却落到这般田地。” 钟诚义听完钱义的讲述,皱了皱眉,问道:“你有这位赵小姐的照片吗?” 钱义点了点头,从内衬口袋里摸出一张破旧的黑白照片,上面的另一半照片被撕了,只剩下一个笑容满面的女人,看着前面。钱义小心翼翼地擦了擦照片上的灰,递给钟诚义。 三个人都凑到了钟诚义的面前,看向照片上的人,张三惊讶地看着照片上的人,说道:“她长得好像苗商儿啊!” 。。。。。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屋顶上袅袅生烟。林信书看完了医院里的奶奶就过来了,看着屋里一圈,发现并没有钟诚义的身影,不禁向祁明洋问道:“钟将军不来吃饭了吗?” 祁明洋正在外面和沈彦打弹珠玩,听到林信书的声音答道:“诚义说他今天出去办事情,可能会晚些回来,让我们先吃饭,不要等他了。”说完,院子外便响起了车笛声。 钟诚义手上正拎着一大袋子的枣子走进院子中。 祁明洋见钟诚义手中的枣子,说道:“哇塞,诚义你这出去办事情怎么买了这么多枣子回来,我记得你不爱吃这个的吧。”顿了顿,又说道,“不过我记得信书好像爱吃。” 钟诚义把红枣放到桌上,听到祁明洋这句话,笑了笑说道:“是吗?那正好。” 晚饭后,林信书和沈彦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林信书看见被昨晚的雨水浇得有些摧残的木槿,不禁皱了皱眉,暗暗自责自己昨晚忘了把木槿搬进家里了。 林信书小心翼翼地把木槿移出花盆,把那些潮湿的土用小铲子挖到一边,又从屋里拿了有些干燥的土放在花盆里后,又重新把木槿种植到土里,拿了旁边的塑料瓶给它浇了浇水。做完这一切后,林信书拍了拍手上的土,蹲在一边,用手指轻轻抚摸着木槿脆弱的花瓣。 钟诚义进来的时候看见这个安静的一幕,不忍心打破,就这么生生站着望着林信书。 林信书看着木槿,走了神,脑中想起了昨晚钟诚义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的模样,不禁耳朵又发烫了,甩了甩头,站起身,扭头看见钟诚义就在身后,惊了一下,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脚踩到了后面地上放着的铲子,踉跄了一下。 “小心!”钟诚义看见林信书差点要摔倒,忙上前抓住他的胳膊,捞进怀里,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对不起,是我不好吓到你了。还好没摔倒。” 林信书用手推了一把钟诚义的胸口,拉开了些距离,说道:“没事。” 钟诚义见林信书又是这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钟诚义用手拿了一颗碗中的红枣递到林信书的嘴巴说道:“我洗了些枣子过来。这个枣子我尝了一下,还挺好吃的,你应该会喜欢。” 林信书看着自己满手的泥,说道:“等一下,我先。。。唔。”还没说完就被钟诚义往嘴里塞了个不大的枣子。 钟诚义见林信书鼓囊囊的脸,弯了弯眼,笑着说:“怎么样?好吃吗?” 林信书嚼了嚼嘴里的枣子,脆脆的,有淡淡的甜味很好吃,便点了点头。 钟诚义看着林信书的脸觉得这人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吃东西的样子就像是一只松鼠。见林信书点了头,又拿了一颗放进林信书的嘴里。 钟诚义看着被自己喂食的“小松鼠”,觉得自己晚上做梦都可能是他现在这个可爱的样子。 明明刚开始见到他的时候,只是觉得他和自己记忆中的那人很像,才想着接近他,但好像不知不觉中有什么东西变了,但这个无形的变化却让钟诚义乐在其中。。。。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我写何任生这段把我自己恶心到了,好想锤爆他的狗头啊!就这么明目张胆摸我们陆叔的手,气死我了! 这个案子有点复杂,所以后续会有很大一段的回忆去写,为了让大家看明白回忆就不插在中间了,直接后面几章去描写。 我发现我有些不太擅长写感情戏,(说得好像你很擅长剧情一样),但我尽量做到去还原林信书和钟诚义之间的相处。两人早期都属于慢热型的,所以会进展得慢一些,等这个案件结束就会稍微快一点,拜托耐心看下去,我一定不会鸽的! 求收藏,求评论,在线卑微求~ 第11章 原点 醉香院里来来往往的全是客人,到处都有不堪入耳的调笑声,从房中时不时地传出女人快意的声音。 二楼的隔间里钟诚义正坐在椅子上,面前站着衣衫不整的苗商儿。苗商儿慢条斯理地把旗袍的盘扣扣上,抬起头,勾了勾红唇,走到钟诚义的面前,柔嫩的手放在钟诚义的胸膛上划过,说:“将军,今天过来,是专门来找商儿的吗?” 钟诚义看着胸前的手,脸随即阴沉了下来,用手抓住苗商儿的手腕,狠狠地甩开,说:“滚!” “啊哈,疼~”苗商儿揉了揉手腕,眼里化出了薄薄一层的水汽,“将军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啊。” 旁边的张三看到美人这般委屈又娇弱的模样,不免有些心疼,开口道:“爷,要不。。。” 钟诚义淡淡地看了一眼张三后,张三赶紧吓得闭上了嘴巴。钟诚义微抬下巴,朝旁边的李副官示意了一下。 李副官看到钟诚义的示意后,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照片,说道:“照片上的人你认识吗?” 苗商儿走了过去,拿起李副官手中的照片,说道:“认识啊。吴老板怎么可能不认识?” “那这张呢?”李副官又拿出了赵淑晨的照片问道。 苗商儿扫了一眼照片上的人,淡淡地说道:“不认识。” 李副官见苗商儿一脸无关的表情,继续说道:“这是吴长旭的妻子,你不觉得你和照片上女人长得很像吗?” 苗商儿又看了一眼照片,嬉笑了一下说道:“这位爷,天底下好看的女人都长得差不多,难道我和所以好看的女人都长得像吗?” 李副官被她兜兜转转的话语,弄得有些生气,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商小姐。” “抱歉,这位爷,我真的不明白您的意思,要是真的没别的事了,还麻烦各位爷请回吧。”苗商儿扭头又看了一眼钟诚义,“不过,要是各位爷想要人伺候,那我也是很乐意的。” “不必了。”钟诚义起身便走了。 醉香楼外。 “爷,苗商儿好像在这个案件里真的不知情。”张三说道。 “是吗?”钟诚义扭头又望了一眼楼上向他们打招呼的苗商儿,“也许吧。。” 苗商儿见几个人走后,原本满是笑容的眼中,一下子变的幽暗了,让人从眼中看不出一丝喜怒。 钟诚义又一次来到吴长旭跳楼的天台上,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和不远处的醉香楼,感觉好像有一些明朗了。 “爷,那个盐商从海上回来了。”一名巡警过来说道,“现在正在审讯室里。” --------- “老爷,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呢?呜呜。。”一位青年的男子正坐在审讯室里哭喊着,“我都还没见你最后一面啊!” “程尧。据调查吴长旭当年在十年铺子打工的时候,就跟着吴长旭了。”巡警对钟诚义说道,“是吴长旭把他从老家带出来的,后来一直就跟着吴长旭。” 钟诚义走到审讯室,在程尧的面前坐下,说道:“赵淑晨你应该认识吧。” 程尧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点了点头,带着哭腔说道:“当然认识,夫人真的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只可惜天妒红颜,就这么早早地去了。” “那吴长旭和她亡妻之间的关系如何?” “老爷和夫人的感情一向是绝好的,我还一度以为他们一定能白头到老,永结同心,没想到。。。没想到。。。”程尧哭诉着说道。 “其实十二年前,夫人去世的时候我就该想到的,我当时还以为老爷已经走出来了,没想到还是这样的结局。” 钟诚义点了点头示意程尧继续说下去。 “那时候老爷和我还在十号铺子给人到零工。。。。。” 。。。。 “长旭啊,上星期怎么没见你在铺子里?”一位老妇人问道。 吴长旭笑了笑说:“大娘,上星期我陪钱老板去进货了,所以没在。” 老妇人后悔道:“哎呦喂,早知道我就过几天来买了,上次买的那铺子的盐,给我缺斤少两,明明要的是二两,给的也是二两的钱,回去我自个儿称了一下就一两半,就那袋子足足有半两重!” 吴长旭认真地给老妇人称着盐,笑着说道:“那您下次来我们这儿,我绝对给你足斤足两。” “那一定啊。” 程尧在不远处看着吴长旭和老妇人有说有笑的,纠结着不敢上前。 吴长旭等老妇人走后,正准备继续盘点时,看见在墙角站着不动的程尧,喊道:“阿尧,干嘛杵在哪儿呀?快回来。” 程尧见吴长旭叫他了,便匆匆忙忙跑过去。吴长旭从内衬里拿出个微热的烧饼,递给程尧说道:“饿了吧,见你早上没吃什么东西就出门给你买了一个,还有点热,快吃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程尧接过吴长旭手中的烧饼,并没有吃,只是捏着,看着吴长旭忙里忙外的,本不想开口,但又想到自己母亲的病,便咬了咬牙,说道:“长旭哥。。。” “咋了?” 吴长旭并没有停下手中的活,把地上的箱子一个个抱进仓库里,等差不多收拾完也没等到程尧的后半句,便走了过去坐在程尧的旁边,一边用脖子上的毛巾擦着汗一边用手揉了揉程尧剃成板寸的头,笑着问道:“怎么了?有事跟哥说。” 程尧低头捏着手中的饼,张了张口,也没说出。 吴长旭见程尧这个样子,调笑道:“小尧子什么时候扭捏得跟个大姑娘似的,惹人笑话。到底什么事儿和哥说,哥肯定帮你。” 程尧这才吞吞吐吐地说道:“长旭哥。。你能不能。。能不能。。借我点钱。”说完就懊恼地咬了咬牙。 吴长旭见程尧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以为是什么大事,本来事情严肃的样子,一下子笑了起来,说道:“害,我当啥事儿呢?等着,哥给你拿去。” 吴长旭说完便走进了里屋,片刻后便从里间出来,点着手里的钱币,递给程尧说道:“这里是半吊子的钱,来给你。” “不不不,哥,这太多了。”程尧见吴长旭给自己这么多的钱忙慌乱地推脱。 “给你你就收着。”吴长旭看着程尧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钱吗?是不是你娘的病又重了?” 程尧看着手里的钱,眼眶发红,点了点头,说道:“那哥你自己这几个月怎么办?” 吴长旭笑了笑,从底下拿车一袋子的大白馒头说道:“哥这儿有吃的,你放心好了,而且我发现这大白馒头真挺管饱。” 程尧见到吴长旭手里提着的一袋白馒头,眼泪立刻从眼眶中夺出,立刻跪在地上,给吴长旭磕了三个响头说道:“哥,我来世,不,我这辈子一定给您当牛做马来孝敬您。” 吴长旭见程尧突然跪了下去,吓得赶紧把他扶起来,吼道:“你干什么!我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我至少知道男人膝下有黄金,你这是在糟践谁呢?” 程尧用手背狠狠地抹了把眼泪和鼻涕,说道:“哥。。。” 吴长旭见人这样,叹了口气把他拉到一边说道:“阿尧,你是我从村里带出来的,有什么困难尽管跟哥说啊。”说完替程尧擦了擦眼泪,笑着说:“好了,你看你这脸,跟那花猫似的,快把饼吃了吧,别想别的了啊。” 夜半,吴长旭从码头搬完箱子回来,偷摸溜进了自己院子,本以为娘亲已经睡着了,没想到,就守在门口等他。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一个有些年长的女人看着吴长旭说道。 吴长旭见娘亲站在门口赶忙上前说道:“铺子里有些事儿,回来得晚了些。” 女人看着吴长旭满头的汗,有些心疼道:“怎么满头都是汗啊,赶快进来吃饭吧。” “哎。”吴长旭笑着应道。 饭桌上,女人给吴长旭夹着零星的肉丁放进吴长旭的碗中,说道:“来,多吃点。” “你这月铺子应该发工钱了吧。” “额。。那个钱老板说这月的工钱缓缓再给。”吴长旭说道。 “哎,那行吧。” 吴长旭看着娘亲哀叹的样子,不忍心地皱了皱眉。 --------- “余儿行路中,遇先生。鞠躬行礼,正立路旁。先生有命,儿敬听之。先生有问,又敬答之。俟先生去,然后行。人皆称为知礼。” “有人知道这其中的意思吗?”先生站在前面指着板子上的文言文问道。 先生见众人沉默了片刻,并没有人想回答,便说道:“那就请赵淑晨回答一下。” “赵淑晨?” “赵淑晨?” “先生,淑晨不在。”一位学生答道。 另一位女学生说道:“好像是翻院逃了吧。” “你是什么?”先生听完气得火冒三丈,“成何体统,一个女孩子居然翻院跑了,真是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小姐,小姐~”院墙下的丫鬟小声地对正在□□的赵淑晨喊道,“小姐,你要小心啊。” 赵淑晨半边身子已经跨出了院墙,这时候先生突然跑了过来,吼道:“赵淑晨!你快给我下来!” 赵淑晨听到身后先生的吼叫,吓得脚下打滑摔了下去,“啊!” 吴长旭推着装满盐袋的板车,看着纸上的地址自言自语道:“钱老板说的地方应该就在这附近吧,怎么还没到呢?” 这时突然上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阴影,随即便跌落在了吴长旭的盐袋子上,盐全都撒了出来。 吴长旭看见围墙上突然掉下来一个人,吓得一抖,但又立马回过神,上前看望,发现是一位姑娘,本想上前推一推看看有没有事儿,但一时却不知道自己的手该往哪儿放,只能伸出一根粗糙的手指轻轻推了推赵淑晨的肩膀,说道:“这位小姐,你没事吧?” “小姐?” 赵淑晨听到有人正在叫她,头脑却昏昏涨涨的,看着面前天旋地转的世界,难受地摇了摇头,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刚想对那人说“没事”,嘴里便突然充斥着一股咸到发苦的味道,恶心地干呕着,疯狂地往旁边的草地里吐着嘴里的盐巴,喉咙里沙哑地难受。 吴长旭见人难受得不行,急得团团转,赶忙拿上瓢,去河边打了水递给赵淑晨。 赵淑晨这时难受得直冒金星,也顾不得这河水到底能不能喝了,便赶忙喝了一大口,在嘴里拼命地漱着口,想把这恶心人的咸苦味消除。就这么来回好几趟,赵淑晨嘴里的味道才渐渐消了下去。 吴长旭见人脸色终于不再那么苍白,长嘘了一口气,坐在地上,说道:“这位小姐,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从上面掉下来,真的,真的对不起!” 赵淑晨抬起头,拨弄一下脸颊边黏着的长发,笑了笑说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吴长旭这个时候才看清赵淑晨的样貌。明明已经日落,不似白日里的阳光那么热烈,但那似火一样的晚霞映在赵淑晨的脸蛋上,显得那样的明艳动人。 吴长旭觉得自己这一次应该是接下了一位仙子,而非凡人。。。 作者有话要说:开启回忆篇章,这对可以说是挺悲的,写得时候都有些不太忍心 TVT 求收藏,求评论~拜托 第12章 星辰 赵淑晨见吴长旭盯着自己呆愣在那里,以为吓傻了,便抬起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说道:“你没事吧?” 吴长旭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盯着一位姑娘看了这么久,尴尬地低下了头,忙摇了摇头。 赵淑晨见人没事,就嘘了口气,扭头看见地上撒了一大半的盐,皱了皱眉说道:“这个真的非常抱歉,是我的问题,这袋盐多少钱?我赔给你。” 吴长旭看着地上的盐,虽然觉得很懊恼但还是觉得不应该让一位姑娘来,自己或多或少也有些责任,便摇了摇头说:“没事,不用了。” “嗯。。那这样吧,你这板盐准备送往哪里?我帮你一起吧,好歹我也得给买盐的人道个歉。”赵淑晨说道。 吴长旭点了点头,同意了,但又纠结地拿出纸条,说道:“这位小姐,那个这块地方我不是很熟,你知道这个北南街399号是哪里吗?” 赵淑晨接过吴长旭手中的纸条,看了看后说道:“这个地方我知道,你跟我来吧。”说完便撸起袖子准备把地上的半袋盐袋子拎到板车上。 吴长旭见人这样赶忙阻止道说:“小姐,小姐,不用,我来就好了。” 吴长旭刚说完,赵淑晨便已经拎起来放好了,“没事儿,我力气还没那么小。”说完又看向吴长旭笑了笑说道:“还有,你不要老是小姐小姐的叫我,我叫赵淑晨,你呢?” “吴长旭。” 赵淑晨见面前的人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笑出了声,说道:“我们两就打了个招呼,你怎么就跟大姑娘似的,比我还害羞啊。” “我。。。”吴长旭抓了抓脑袋,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应,只能把板车推起来往前走,但耳朵却红透了。 赵淑晨见吴长旭真的害羞,便也没说什么,转移话题道:“我看你年纪应该和我差不多,做这个工作应该很辛苦吧。” 吴长旭摇了摇头说道:“还好,有时候有一点。” 赵淑晨知道没有那么容易,走在前边,随手扶过路边的野花,继续说道:“不过我觉得你们做这个的,很伟大。” 吴长旭第一次听人说他的工作很伟大,有些惊讶地问道:“为什么?” 赵淑晨顿了顿,说道:“若非生活所迫,怎么会去做这个呢?在困苦中向上攀爬的人本来就很伟大。” 吴长旭的一生中遇到过各色各样的人,低看他的人不在少数,但高看他的人可以说是绝无仅有,赵淑晨的言语着实让吴长旭震惊到久久不能自已。 “到了,就是这里了。”赵淑晨指着前面的门口说道。 “有人在家吗?”赵淑晨敲门问道。 门内的人打着哈气,走了出来说道:“来了,来了。”一位年老的妇人走了出来,看向门外的吴长旭,“哦~是送盐的吧。进来吧。” 吴长旭便把板车推了进来,放下板车后,说道:“老人家这次真的很抱歉,本来是要送两袋盐过来的,但路上出来点事儿,不小心撒了半袋,真的非常抱歉。” 老妇人看到撒了半袋后原本还算平淡地脸,立马涌现出了怒意,吼道:“你们铺子怎么做事的?说好的两袋盐,就给我送一袋半算怎么回事儿啊!要不是隔壁人说你们家盐好,我才不会买,你现在给我搞这出?” 吴长旭忙弯腰道歉道:“老人家真的非常抱歉,我明天一大清早再给您送一袋过来好吗?” 老妇人又拿起麻袋中的盐,微舔了一下,说道:“你们这个什么盐啊?味道怎么这么奇怪,不是假盐吧。” 吴长旭急忙摇了摇头说道:“不会的,老人家,我们家的盐都是老板新鲜运进来的,给您的这一批还是今早刚送来的,绝对不会是假的。” 赵淑晨在旁边见老妇人咄咄逼人,而吴长旭却只能在旁边忙弯腰道歉,想着明明是自己的错,怎么能让别人担责任,便上前说道:“老人家真的很抱歉,这盐撒了半袋是我的原因,您要多少银两我都愿意付。” 老妇人刚刚那股子找事情的模样在听到“银两”二字的时候,立马变了,坐在桌边说:“其实我也不是个喜欢去过多计较的人,我算了一下你就给我三块大洋就够了。” 吴长旭听到老妇人的话语都震惊了,这两袋盐别说五块大洋了,连一块大洋都没有啊,赶忙想阻拦。但赵淑晨却爽快地从衣里的袋子里拿出三块大洋放在桌上,说道:“这里是三块大洋,先生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所以我赔了你这个钱,但也希望您不要再找他的麻烦了。” 老妇人拿起桌上的银元,用手指弹了弹,贴在耳边,银元被敲击震动发出绵长柔和悦耳的声音,听是真的,便雀跃地收了起来,点了点头,说道:“你放心吧,小姑娘。” 好不容易解决了这么一桩事,两人便从老妇人的家中出来了。吴长旭愧疚地说:“你没必要给她三块大洋这么多,这两袋盐只要一块大洋就够了。” 赵淑晨笑了笑说:“我知道,但是我要是不给的话,她后面肯定还会找你麻烦的,况且这个事情本来就是因为我才害你被说的,理所应当的事情,你不必愧疚。” 天色越来越昏暗,赵淑晨匆匆和吴长旭告别:“那个我叫你长旭可以吗?天色已经很晚了,我该回去了,你路上也小心些。” 吴长旭点了点头,但没有立刻转身,望着渐渐走向远方的赵淑晨。 夜里,吴长旭第一次睡不着,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想着白日里的赵淑晨,他觉得自己可能魔怔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事情怎么可能呢? “长旭啊,身体不舒服吗?”吴长旭的娘亲打开了灯,披上了件衣服,在微弱的灯光下走到吴长旭的床榻边关切的问道。 “娘,我没事,你看去睡吧。” 吴长旭的娘亲见吴长旭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异样,便放了心,回到自己的榻上。 --------- 前院的正厅内,赵淑晨正跪在中间,前面的红木桌的两旁正坐着赵淑晨的爹。 “你知道先生今日有多生气吗?”赵父拍着桌子吼道,“你一个姑娘家家居然□□出去!这像话吗?” 赵淑晨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你知道你错了吗?”赵父又问道。 赵淑晨点了点头。 赵父见赵淑晨已有悔改之意,便叹了口气说道:“你既已知错,我便不多说什么了。”说完叹了口气,转头正想走,像是又想起什么,说道:“对了,过几天你和你大哥拿着账目去各家收一下这月的租钱吧,也差不多到月末了。” “小姐,你没事吧?”丫鬟围着赵淑晨看了一圈,急切的问道,“老爷有打你吗?” 赵淑晨对着丫鬟笑了笑说:“没有,放心吧。那我爹他有对你怎么样吗?” 丫鬟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那就好。”赵淑晨说,“天色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赵母看见老爷从前院回来了,问道:“淑晨她回来了吧。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 赵父坐在床榻上,准备脱衣睡觉,说:“算算老李家的大儿子过几天应该就留洋回来了吧,到时候你安排安排,让他们两人见个面。” 赵母替赵父脱这上衣,笑了笑说道:“行啊到时候我找个日子让他俩熟悉熟悉。前几年见过他一面,人长得还挺俊俏,性格也还不错,就是很多年没见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由于今天要收租的原因,吴长旭提前知会了一声钱老板,早早归了家。吴长旭把板车推到草垛边,边走进后院边喊道:“娘,我回来了。收租的人有。。。” 吴长旭还没说完,便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在自家的院子里,旁边还站在一个男人。 赵淑晨正和吴长旭的母亲清算这个月的租地,听到身后的声音,便回了头,看见是吴长旭,便笑了笑说:“没想到这原来是你家啊。” 吴长旭看见赵淑晨有些惊喜,愣了片刻后点了点头。 赵淑晨的大哥见两人居然认识,有一些惊讶,但也没问什么。 两人收完了租地钱就走了。 “长旭啊,来这儿坐。”吴长旭的母亲向吴长旭招了招手,笑了笑,“你和那位赵小姐是怎么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啊?” “就前几天,我们意外遇到,然后就,就认识了。”吴长旭说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害羞。 吴母看见儿子有些害羞的脸,便知道怎么回事了,哀叹道:“这个赵小姐的确长得好看,跟天仙似的,家里还巨富裕,哎,不是我们这种人能高攀的。”说完拍了拍吴长旭的肩膀,便走了。 吴长旭怎么能不明白两人之间的差距,所以也根本没抱什么希望。 车上,赵淑晨的大哥看了一眼赵淑晨问道:“你和吴长旭什么时候认识的?” 赵淑晨说道:“前几天我□□跑出去,不小心正好掉在他推来的盐车上。” 赵淑晨的大哥点了点头。 晚上,吴长旭去了码头,因为上次把钱大部分都借给了程尧,今天又付了租地的钱,生活上有些紧缺,吴长旭前两天便找了个码头搬箱子的零工。 “不好意思,这位小姐,麻烦能让一让吗?”吴长旭说道。 赵淑晨回头看见有人在搬箱子,赶忙让了让,说道:“抱歉。” 吴长旭看见原来是赵淑晨,感叹老天给予自己的好运,但自己现在还在干活儿,便赶忙加快了速度,生怕赵淑晨过会儿就走了,连旁边的人都笑话吴长旭像是赶着回家找媳妇儿。 虽然吴长旭加快了脚步,但也是搬了好一会儿,赶忙跑到原来的地方看看,但却并没有看到赵淑晨的身影,有些失落,自言自语道:“这么晚了,应该早就回家了吧。” “吴长旭?”赵淑晨问道。 吴长旭听到身后期待的声音,刚刚的失落一扫而空,语气中都透露着一种欣喜说道:“赵小姐这么巧。” 赵淑晨走上前,皱了皱眉说道:“不是说不要叫小姐吗?” 吴长旭这才想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道:“哎呦,对不起我忘了。” 赵淑晨看见吴长旭有些呆傻的样子,“噗呲”一声笑了,说道:“哈哈哈,你不用这么紧张,没关系的,下次不要叫就行了。” 【下次?意思是还能再遇到?不过人家也可能只是下意识说而已,自己想太对罢了。】吴长旭在心中反复琢磨着这两个字。 赵淑晨见吴长旭又走了神,出声说道:“我发现你真的很容易走神哎。” “啊,是吗?哈哈”吴长旭笑了笑,“对了,赵小姐。。。啊,不不,淑晨,你怎么这么晚还在这里?” 赵淑晨听到吴长旭叫自己淑晨愣了一下,这个下意识的反应落在了吴长旭的眼里,才反应过来自己叫了什么,脸一下子憋得通红,急忙解释道:“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怎么叫你的,你不让我叫你小姐,我又觉得叫你全名就是有点不太好,就叫了你淑晨,你,你要是不喜欢我。。。” 赵淑晨见状,忙打断道:“没事,我只是没反应过来,就这样叫吧。” 吴长旭抓了抓耳,点点头,说道:“这么晚了,你现在回去吗?” 赵淑晨摇了摇头,边说边坐在地上说道:“等一下再走。” 吴长旭见赵淑晨走在了桥边抬头看着天空,自己也挨着坐了下来。 赵淑晨察觉吴长旭并没有走,问道:“你也不回去吗?” “不是,太晚了,你一个姑娘家呆在码头不太安全。” 赵淑晨笑了笑没说话。 吴长旭也像赵淑晨那样抬头望着天空。空中缀着点点星光,使整片夜幕都柔和了不少,美得不可方物。 “其实海上的星星更好看,月亮也格外大又亮。”吴长旭说道。 “是吗?可是我没去过海上。” “下次你要有空,我可以带你去。” 赵淑晨低头,望着吴长旭的脸,有些兴奋地说道:“真的可以吗?” 吴长旭也低下头看着赵淑晨,点了点头。 赵淑晨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 吴长旭特别喜欢赵淑晨的笑容,白日里见,能明亮人心,但在这星辰之下,那点笑意化成了吴长旭心中的明灯,为了这么个人吴长旭觉得是不是自己努力一把,贪心一些,真的可以够到天上的星星。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求评论 第13章 逃离 “你明日还会来吗?”吴长旭大着胆子问道。 赵淑晨想了想说道:“应该吧,只要明日不下雨会来。” 吴长旭听到赵淑晨的回答有一丝丝的喜悦,至少自己还能多见她几面。 夜色浓重,吴长旭把赵淑晨送回家后,便也自行走了。 “哎,把小姐送回来的那人是谁啊?”一个小厮问道。 小丫环用食指抵着嘴唇说道:“嘘!小姐的事情还轮不到我们议论。” 两人说完便匆匆忙忙干自己的事情了。 赵母见赵淑晨从外头回来了,拉着赵淑晨的手坐到位置上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女孩子家家的还是不要在外面呆这么晚,多不安全啊。” “娘,对不起,下次我不会这么晚回来了。”赵淑晨委委屈屈地看着赵母。 赵母也是知道自己孩子的性格,所以也没多说什么,笑了笑说道:“淑晨啊,你文盛哥昨天留洋回来了,你两也好多年没怎么见面了,我明天正好要去趟他们家拜访一下,你正好和我一起去一趟。” 赵淑晨当然明白自家娘亲的心思,皱了皱眉为难地说道:“娘,我明天还要去学堂,您要不自个儿去?” “哎呦,我早就和你先生说过了,没事儿,你文姨也挺想你的,去一趟看看长辈也好啊。” 赵淑晨没法反驳,只好点了点头,勉强答应。 ------ 翌日吴长旭和往常一样早早的来到了盐铺,过了早市后买盐的人便少了。吴长旭便拿出了一本书,认真研读起来,吴长旭从小没上过学堂,没有正儿八经的先生教他识过字,所以读得异常艰难。 “哟,长旭,这是开始要读书了吗?”钱义从外头谈完事情回来正看见皱着眉头,对着书本苦恼的吴长旭,打趣道。 吴长旭见钱义从外头回来了,抓了抓脑袋笑了笑,把书收了起来说道:“哥,你谈完回来了,还顺利吗?” “还行吧,不过最近这批盐的质量都不是特别好,我其实一直有一个想法。。。”钱义顿了顿看着吴长旭,“我想着我们自己去买条船,直接去和海上的盐商对接生意,不仅价格低了很多,还可以挑到更好的一批盐,长旭你说怎么样?” 吴长旭点点头,说道:“的确,最近有一些常来的客人也有和我说关于盐的问题。” “就是这事我身边得找个靠谱的人去,去就得去一个多月的时间,其实我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你,就是不知道长旭你愿不愿意?”钱义问道。 吴长旭一听要去一个多月就有些纠结,没有立刻答应。 钱义也明白吴长旭的担忧,拍了拍肩膀说道:“没事长旭,我知道,我给你考虑几天,不过这差事你去了后工钱方面我肯定不会亏待你的。”说完便进去处理自己的事情了。 -------- “哎呦,淑晨真是好久都没见了,都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文姨看向自家的儿子挑了挑眉问道,“文盛你说是不是啊?” 李文盛看见母亲的表情有些无奈,但又有一些喜悦,看向赵淑晨说道:“是,淑晨妹妹也好久没见了,真真是女大十八变。” 赵淑晨对于这种场合实在不知道怎么应对,也只能表以微笑。 文姨见两人有些放不开和赵母对视了一眼,赵母便说道:“你们两年轻人,和我们在一起一定很无聊,淑晨你带着文盛出去逛逛吧,我和你文姨也正好有事要说。” 文姨在一边笑着,悄悄用手肘碰了碰李文盛,“是啊,你们两个出去玩吧。” 两个人很多年没见一时走在路上都是无言的,李文盛见状开口道:“淑晨,时候也不早了,我也有些饿了,我们找家饭店吃饭吧。” 赵淑晨其实也有些无心逛,便点了点头答应了。 吴长旭正坐在盐铺里,思考着刚刚钱义说的事,要是自己去一个多月的话,那不就得见不到赵淑晨这么久,想着想着便发呆地望着前面。正巧看见对面赵淑晨,以为是错觉,回过神再望一眼发现是真的,有些兴奋,想挥手打招呼,没想到下一刻一辆车子从眼前经过,再看见时便发现赵淑晨正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搂在了怀里。 “淑晨你没事吧。”李文盛焦急地问道。 赵淑晨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大碍,便从李文盛的怀里移开。 吴长旭望着街对面的场景觉得两人之间隔了好像不止一条街道,自己的一些小心思好像没还开花就已经被浇灭了。 少年人的爱恋总是小心翼翼,看见人便狂喜,看不见便日思夜想,但少年人对于爱恋也胆小,遇到一点问题,便想退缩,逃避,好似一切如常,什么也没发生。。。 几日后。 “哎,你听说了吗?据说赵家的大小姐和李家的大少爷好像要订婚了。” “李家大少爷?哪个?” “哎呦,就是前几天刚留洋回来的那个,长得可英俊了,两个人站在一起真的是郎才女貌啊。” “哟,您又知道了。” “哎呦,就我家一个远房亲戚在李家帮工,昨天回来说的,李家的夫人就前几日就已经和赵家的夫人商量好了。” 吴长旭听见前面几个人的絮叨,心里无味杂陈,不仅苦笑了一下,也是,自己这样的出身怎么可能配得上赵家的大小姐呢?果然是痴心妄想。 钱义从后面走了出来,看到吴长旭愁苦的表情不禁疑惑地问道:“小旭,这是怎么了?一脸愁眉苦脸的表情” 吴长旭勉强笑了笑说:“义哥,没事。” “对了,长旭上次那个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钱义顿了顿说,“你要是不愿意。。。” “义哥我考虑好了,我去。” 钱义听到吴长旭的回答,高兴地笑了拍了拍吴长旭的肩膀说道:“哈哈,好,这活其实不算累,至少比在盐铺强,你也跟着我做了这么多年,也应该发展一下,年纪这么轻总不好一直窝在我这个小铺子里不是。” “船我差不多也搞定了,过几天你就出海吧,你娘那里到时候我有空回去看看她,你一切放心。” 吴长旭点点头,说道:“谢谢义哥。” ------- “娘!你怎么随随便便把我的婚事给定了?”赵淑晨下了学不悦地走到屋里喊道。 赵母正和赵父说着事情,聊得正开心,看见孩子回来了,也和颜悦色地说道:“爹娘哪是随便定的啊,况且文盛要样貌有样貌,又是李家的大少爷,门当户对多好啊。” “就是啊。不过你现在还小,这婚约我们先只是定下,等过几年再成婚就行。”赵父在旁边附和道。 “爹,娘我不嫁,我不愿意,我不喜欢他。”赵淑晨反驳道。 “你!”赵父见赵淑晨的样子不仅有些生气。 赵母在旁忙拦着说道:“淑晨啊,爹娘给你挑的一定是最好的,况且也不嫁,这个感情也是可以培养的。” 赵淑晨见爹娘不听劝,直接跪下说道:“爹,娘,女儿的婚事,女儿想自己做主,希望爹娘成全。” 赵父见赵淑晨直接跪在地上,气得拍桌吼道:“你从小到大我们哪件事情没惯着你,没让你自己做主啊?这婚事也是我们千挑万选选出来的,怎么就不满意了?” 赵母见二人僵持不下,忙说道:“淑晨啊,你先起来回屋去吧,这事我们以后再说啊。” 赵淑晨见自己的爹如此生气也不好再执拗下去了,但心里又有些烦躁,便直接出了门。 “这孩子都是给我们给惯的,从小到大哪件事情没让她满意啊。这次这个婚事又哪里让这大小姐不满意了。”赵父气得胸膛不停地起伏着。 赵母皱着眉头,手掌轻抚着赵父的胸膛,宽慰道:“老爷,你先别生气,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小就有自己的主见,这事也是我们太急了,先让这两小的接触接触,培养培养感情。” 赵父叹了口气后点了点头。 -------- 赵淑晨的心里实在是太烦躁了,总想找个人说说话,内心里便浮现了吴长旭傻傻的脸,想着想着便心情好了很多,脸上也浮现了一些。晚上的码头只剩下了几个搬运工,赵淑晨还是和前几天一样坐在码头边上,吹着风,等着吴长旭。 发呆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码头上的工人都稀稀散散的回了家,却也不见吴长旭来。 以为吴长旭今天有事没来,天色也不早了,便也回家了。 赵淑晨却不曾想一连几天吴长旭都没有来码头,自己拉了一个码头的人问了,却说不知道,白日里正好没课,便问了家里的小肆盐铺的地址,寻去了。 “你好,请问吴长旭在这里吗?”赵淑晨问道。 钱义正弯着腰整理着盐铺里的东西,听见寻问声便回头答道:“你找他。。。”,转头瞧见赵淑晨的样貌有些被惊艳到,一时说话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有什么事?” “没什么太大的事,就是想问问,他现在在这儿吗?”赵淑晨也是第一次主动找一个男人,不免也有些羞意,白皙的脸上染了些红晕,显得更明艳动人。 钱义看着赵淑晨的脸,尴尬地咳了咳道:“咳咳,他去出海了,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 赵淑晨听到吴长旭出海了,不免有些不高兴的嘟囔道:“怎么都没和我说过呢。”问完便转身走了。 钱义回过神想问赵淑晨的名字,人却已经走远了。 赵淑晨这一个月里只要没课便经常跑到盐铺里,有时候在那儿等着,有时候和钱义聊着吴长旭的一些事情,觉得自己对吴长旭的了解好像更多了,感情的种子好像在吴长旭消失的那一个月里慢慢从思念化成了一些微小的甜意和爱恋。 赵淑晨走在繁杂的街上,拽了一根路边的狗尾巴草,自言自语道:“大笨蛋怎么还没回来,都一个多月了,不是还说好带我去船上看月亮的吗?大骗子,说话不算数。” 赵淑晨低头边说话边拨弄这狗尾巴草,没看路不小心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吴长旭忙搂住赵淑晨的肩膀,一个多月没见的人思念成疾,本以为可以试着放下,却在再次相见时都打破了,只想抱一抱眼前的人,好好感受一下她的存在。 赵淑晨赶忙道歉着,抬起头却发现是吴长旭,身上的衣服是干干净净的长衫,脸上也是特意打理过,整张脸显得比以前俊俏了不少,也好像更成熟了些。本想笑脸相迎自己盼望了这么久的人,但又想到这人不辞而别了这么久,骨子里的小性子也耍了起来,扭头哼了一下,假装没认出似的要走。 吴长旭看见赵淑晨脸上可爱的小表情,笑了笑,语气都温柔了不少:“是不认识我了吗?” “哼,你是谁啊?我认识吗?”赵淑晨赌气地说道。 吴长旭见人哄不好了,有些急了,但自己又嘴笨,只能忙说“抱歉”,“对不起,淑晨,是我不好,我不应该不告诉你就走的,真的对不起。” 赵淑晨见这人真的急了,头上都有些冒汗,看着他滑稽的表情,自己也憋不住了,笑出了声。 吴长旭看见赵淑晨脸上浮现的笑意,呼出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还生气吗?” 赵淑晨听到吴长旭小心谨慎的语气,想逗逗她,便故意说道:“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生气的。” “啊,那怎么办?我,我这人嘴笨,不会说话,我”吴长旭挠了挠头急切地说道。 赵淑晨捂着嘴偷笑着说道:“那这样好了,我要你下次出海的时候带上我。” 吴长旭为难到,毕竟自己出海是做生意,带着赵淑晨怕她无聊,“这。。。” “不想就算了。”赵淑晨说完便想扭头就走。 吴长旭忙拽住赵淑晨的胳膊,说道:“等一下,淑晨,我带你去,下次我一定带你去。” 第14章 出海 “那你一定要说话算话。”赵淑晨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 “一定!” 几日后。 “爹,娘,我约了朋友出门今天就不回来吃饭了。”赵淑晨喊道。 “哎呦,慢点。”赵母和赵父刚起床,便听到赵淑晨在喊。 赵母见赵淑晨欢天喜地地出了门以为是和李文盛出门,笑着对赵父说道:“看,这不就一起出去玩儿了嘛。” 赵父也笑了笑点了点头。 码头上,吴长旭已经早早便等在那里了,看着欢天喜地跑来的赵淑晨便迎了上去:“怎么跑得满头的汗。”说完便用袖子替赵淑晨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赵淑晨脸蛋红扑扑地笑着说道:“我这不是太兴奋了嘛,我盼望了很久了,以前爹娘老是不同意,说什么太危险了。” 这时船上的人喊着催促道:“长旭,船要开了,快上来!” “哎,马上来!” 赵淑晨站在甲板上吹着凉爽的海风,天边的太阳正从海平面缓缓升起,照亮了整个海面。 吴长旭正和一旁的盐商讨论着事情,赵淑晨也不去上前打扰,只是在旁边看着吴长旭侃侃而谈的样子,和初见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曾经的少年还是个笨笨傻傻的样子,现在谈起生意来却如鱼得水,金色的阳光撒在吴长旭的身上,整个人的周围都散发着点点光芒。 吴长旭和几个人忙碌了很久,只是期间有空和赵淑晨吃个午饭,到了太阳下山后,天色渐渐有些暗了,才算真正结束。 吴长旭走到赵淑晨的身边坐下说道:“很无聊吧。” 赵淑晨摇了摇头说道:“不无聊,小时候我爹娘出门谈生意,大哥要去学堂,家里还没有人照顾我的时候也经常就只能把我带在身边,然后我就一个人在旁边玩。” 吴长旭望着赵淑晨没回话。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在甲板上看着海面上大大的一轮明月。 赵淑晨看着明月,突然想到一首诗,便也念出来了,“海上升明月。。。”但好像又觉得不对,说了一句后便停了下来。 “这个我知道,下一句是天涯共此时是不是?”吴长旭记得这句诗词前不久在书上看到便顺势接了下来。 “不,不对。”赵淑晨顿了顿,思索道。 片刻后,赵淑晨深深地望了一眼吴长旭,笑容直到眼底,满是深情,缓缓凑到吴长旭的耳边轻柔地说道:“应该是。。。。”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吴长旭听见赵淑晨的话感觉脑袋一片空白,自己在书上看到过这句话,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还是赵淑晨说错了,惊讶地久久也不回话。 赵淑晨看见吴长旭呆愣的表情,觉得好笑,又觉得害羞,自己第一次这么大胆对一个男生说这么直白的话,也不知道这个愣头青听懂了没有。 赵淑晨见吴长旭久久没有回话,以为吴长旭没听懂,正想解释,就等来了吴长旭的回话:“你刚刚那话是对我说的吗?” 吴长旭又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傻,不对自己说的,是对谁说的,又赶紧改了话说:“不不,我的意思是。。。这句是我理解的意思吗?。。不不,不是,我想说。”吴长旭都觉得自己好像不会说话了,有些语无伦次。 “是,是你理解的意思。”赵淑晨给了吴长旭肯定的回答,“你就是眼前人,是我的心上人。” 吴长旭听到赵淑晨的话,觉得这一刻是自己人生中最最快乐的时候,原来自己一直喜欢的人也正好心悦着自己,兴奋地连手都在颤抖:“那我可以抱你一下吗?”即使被表白了,吴长旭也不敢太过,只敢求一个拥抱。 赵淑晨笑着点了点头。 两个有情人相拥在月光下,幸福溢于言表。 可惜很多年以后,这句话却成了吴长旭心中最痛的那根刺。 船只靠岸后,吴长旭把赵淑晨送回家,直到自己睡在床榻上时,还觉得这一天是多么的不真实。 翌日,吴长旭正坐在店前手里翻着书本,但心却不在书上,时不时的思绪飞扬,笑容满面。程尧看见吴长旭时不时地对着书傻笑的样子有些惊讶,不解地问道:“哥,你最近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吗?” 吴长旭听到程尧的声音,把头从书中抬起笑着看向程尧说:“你哥我最近心想事成,当然得乐啦。” “什么心想事成啊?”程尧虽然不明白吴长旭快乐的点在哪里,但觉得大哥要是每天都开开心心地挺好。 吴长旭看着正在走过来的赵淑晨,对程尧说道:“让你哥心想事成的人来了。” “长旭!”赵淑晨笑着对吴长旭招了招手,跑了过来。 吴长旭见人过马路也毛毛躁躁的,吓得赶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往前相迎,拉到人后,才故作生气地说道:“你这样过马路太危险了!以后你就站在对面我来接你。” 赵淑晨笑了笑说道:“知道啦。” 程尧看着不远处的两人,又看看赵淑晨有些明了,难道大哥找到嫂子了?不过嫂子真的好漂亮啊,和大哥也配,绝配! 赵淑晨自出海以后每天下了学后都会来吴长旭的盐铺,陪他呆上一天,偶尔吴长旭出海,自己便在家等他回来,日复一日的生活却让赵淑晨过得快乐又满足。 这天夜里,赵淑晨偷偷从后门溜进自家院里,本以为会和以前一样偷摸回到屋子里的,哪知正好被赵父抓个正着。 “谁在那里!”赵父拿着手电照向赵淑晨喊道,“淑晨?” 前厅内,赵淑晨正跪在赵父赵母的面前。 “赵淑晨!你真是反了天了啊!”赵父生气地拍着桌子对赵淑晨吼道,“说你这几天这么晚回来是干什么去了?” 赵淑晨笔直地跪在地上,一语不发。 赵父见赵淑晨什么话不说,气得怒火中烧:“好,很好,你不说是吧,你不说你以为我就不知道吗?来人!把心佟这死丫头给我带过来!” 不一会儿小肆便把心佟带了过来,心佟看见小姐正跪在地上,便知道了怎么一回事了。 “你说这几天小姐都去哪里了?”赵父指着心佟质问道。 “老爷,我这几天都在帮忙烧饭,真的不知道小姐去哪里了?”丫环跪在地上,偷偷看了一眼赵父后便赶忙底下了头,连腿肚子都有些微微颤抖,却还是不肯说实话。小姐,心佟为了你死而无憾了! “好啊,好啊,你们真是主仆情深啊!”赵父指着两人说道,“快来我不用家法是不行了!来人!” “爹!我说,不要再牵连其他人进来了。”赵淑晨原本低着的头抬了起来坚定地说道,“爹有喜欢的人了,那人上进,勇敢,善良,我这几天也是和他在一起的,求爹娘把李家的婚事取消了吧。” 赵父听到赵淑晨有喜欢的人后,问道:“你说,是哪家少爷能入了你的眼,连李家这么好的一门婚事都要推脱掉!” “吴长旭,不是哪家的少爷,但他是我喜欢的人。”赵淑晨说到吴长旭的名字时眼里都是情,但语气却十分坚定。 赵父听到“吴长旭”的名字后惊讶地说道,“你说什么?就是十号铺子的一个小小盐贩?赵淑晨你糊涂啊!你一个堂堂赵家大小姐跟一个小贩在一起像什么?况且你要是真嫁过去你能过那种清苦的日子吗?” “爹,我能,和他一起吃苦也好,享乐主义也好,都可以,我能过。” 赵父看着赵淑晨的眼神,气得不行说什么也不听劝,只能把赵淑晨锁家里后,让她自己好好冷静一下。 翌日吴长旭在盐铺里等着赵淑晨,从清晨等到黄昏也不见人来,不免有些担心,借着送盐的机会到了赵家。 吴长旭放好盐车拍了拍赵家的门,“您好,我是过来送盐的!有人在吗?” 赵家的小肆过来给吴长旭开了门,送完盐后也没有在赵家看见赵淑晨的影子,便拉了个人想问一下,却不凑巧赵父走了过来。 赵父昨日还和赵淑晨因为吴长旭大吵了一架,今日便看见吴长旭出现在自家院子里,气不打一处来,上来就对吴长旭吼道:“你还有脸来找淑晨?” 吴长旭见来人穿着精致,样子有些年长,从话里好像是赵淑晨的父亲,便礼貌地上前说道:“老爷,你好,我叫吴长旭,是淑晨的。。。朋友,就是过来问一下她。” “朋友,哈哈,你这个朋友真是当得好啊,当得我女儿都想嫁给你了啊!”赵父听到吴长旭说“朋友”二字给气笑了。 吴长旭听到“嫁”这个字便一切都明了了,赶紧跪在地上,说道:“老爷,我知道我配不上淑晨,但是我真的真的很喜欢她,我以后一定会发奋图强,让淑晨不和我一起吃苦,还是安安心心地做她的小姐,求老爷成全。”说完便磕了个头。 赵父听了吴长旭的话,不屑地说道:“就你?能给她什么样的生活?淑晨从小锦衣玉食,没吃过一点苦,她也从小是个有主见的人,什么事情都是有自己的想法和安排,但这次这件事情上我和她娘是绝对不会让步的,也不会同意的,而且我们已经给淑晨找了一名良人,你请回吧。”说完便转身就走了。 院里的小肆见吴长旭还跪在地上,便把他拖了出去,连同板车一起丢了出去,看着吴长旭讥笑着说道:“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就你这样还想娶我们家小姐?做你的春秋大梦吧。”说完便把门关上。 吴长旭望着赵家的大门,后退了一步便又跪了下来。吴长旭自己从小到大,从没争过什么,但是这次自己再不去争取的话便会抱憾终身。 天雷滚滚,打了一道响雷,不一会儿便下起了大雨,豆大的雨点砸落在吴长旭的身上。路上的行人纷纷奔走着,躲避着这场大雨。 “小姐,小姐。”心佟撑着伞,偷偷摸摸地从怀里掏出偷来的钥匙对着门里小声说道。 被紧锁着的大门终于打开了,心佟看着四周发现没人,便关上了门,发现赵淑晨还望着窗外发呆,急得团团转说道,“小姐求你别发呆了,今天吴长旭过来送盐,被老爷看到了,他跪下求老爷成全你两,老爷把他冷嘲热讽了一遍后就把他赶出去了,现在他还跪在外面呢?” “你说什么?”赵淑晨赶忙跑了出去,来到前厅见爹娘都在,便直接跪了下来。 赵母被赵淑晨的动作吓了一跳,忙说:“哎呦,这是干什么?快,快起来。” 赵父却不以为然,并且拦住了赵母说道:“让她跪!我看看你们有什么能耐!” 赵母见两父女僵持不下,自己夹在中间也不好受,说道:“淑晨啊,这个吴长旭我了解过了,家里就一个老母,在十号盐铺里帮着工,每月就拿一点点月前供养老母,你要是过去肯定要受苦的啊。” “爹,娘,女儿从小就十分任性,让爹娘操了不少的心,实在有愧,但恳请爹娘让女儿最后任性一次吧。即使吴长旭家再清贫女儿也愿意,求爹娘成全。”说完赵淑晨便磕了个响头。 赵母看着赵淑晨心中有些不忍和心疼,看着赵父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赵父沉沉地看着赵淑晨说道:“你想好了是吗?如果你执意要和那个吴长旭,那么你就不要认我们了,我们也不是你的爹娘了!” 赵母听到赵父如此决绝的话,惊讶地不能自已,说道:“你这是干什么?” 赵淑晨听到父亲的话后震愣了好久,低着头不答话。 赵母急得赶忙说道:“淑晨,你说句话啊,赶紧和你爹承认错误,好好的啊。” 外面的暴雨还在下着,屋子里寂静无声,所有人都没吭声。 赵淑晨垂在身边的拳头握紧又松开,嘴唇咬的死禁,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眼圈红了,好似在挣扎着什么,又好似下了什么决心。。。 良久,赵淑晨对着地面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声音都有些哽咽着说道:“爹娘,是女儿不孝,女儿让你们伤心了,但爹娘可以不认我,女儿不可以不认爹娘爹娘是女儿一辈子的爹娘,我知道爹娘不相信吴长旭会飞黄腾达,不相信女儿可以和她一起吃苦,刚刚三个响头磕给爹娘,是女儿不孝!”赵淑晨说完眼眶里打转的泪珠便不生不响地落了下来,砸在地面上,却倔强地不肯抬头,缓缓地站起身,拿着边上的伞走了出去。。。。 赵母看着赵淑晨的背影,情绪一下子崩溃了,哭喊着说道:“你知她就是这个倔脾气,何必激她啊!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擅自做主去定婚事,都是我的错,呜呜,要是没这婚事,怎会弄到这般田地啊,老爷!” 赵父望着外面久久不吭声,只好似轻微地叹了口气。。。。。 第15章 寒冷 七年后。 赵淑晨带着吴长旭来到了自己家,七年里赵淑晨都没有回过这个家,看着家里的陈设还是和七年前一样。 赵父赵母正准备出门,看到七年未见的女儿站在前厅里,又是欣喜又是难过,各种滋味混杂在心里。 “你这个狠心的人,都不知道回来看看你爹娘,我们养你这么大容易嘛!你爹不就是讲了句气话,你怎么就真的走了啊。”赵母边哭边锤着赵淑晨,“你怎么这么狠心啊,你知道我们有多想你吗?” 和吴长旭在外的日子哪怕再苦赵淑晨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却看着面前痛哭的母亲心里无味杂陈,内疚的心理使眼眶变得通红,眼泪也落了下来,只不停地重复着,“对不起。。。” 赵母擦了擦眼泪捧着赵淑晨的脸,把赵淑晨的落下的头发拨到耳后,边看边说道:“瘦了,也黑了些,不过还是漂亮。”说完拉着赵淑晨坐下,“在外头吃了不少苦吧。” 赵淑晨摇了摇头说道:“没有,长旭把我照顾的很好。” 赵母看着一旁的吴长旭轻微地叹了口气,说道:“淑晨啊,你考虑清楚了是吗?” 赵淑晨思索了一下,笑着说道:“娘,也许我七年前是真的年少轻狂,意气用事,但是这七年里我过得很开心,每一天都很快乐。” 赵母看着赵淑晨虽然赵淑晨黑了些,也瘦了些,但又赵淑晨的手还是和以前一样,像是从没干过粗活的手,看见自己女儿如此幸福,心里也欣慰了不少。 赵母望向赵父好似在寻求意见,赵父不自在地咳了一下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赵淑晨和吴长旭见二人松了口,开心地不能自已,忙跪下,赵淑晨的声音都有些哽咽:“谢爹娘成全。。。。” --------- 几日后赵家便迎来了大喜的日子,红花轿子接新娘,锣鼓齐天。 红花轿子落在吴长旭的家门,吴长旭走到轿子前,把手心的汗用帕子擦了又擦才掀开轿帘,盖着红盖头的赵淑晨被牵着走了进门。 喜婆站在一边笑脸相迎着两位新人,前面高堂上坐着吴长旭的娘亲,脸上也洋溢着笑容。 “吉时到!”喜婆喊道。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 赵淑晨一人坐在满是红烛的喜房里觉得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七年前两人还被爹娘百般阻挠,现在自己已经和吴长旭成婚了,幸福和喜悦的心情掺杂在一起,甜得发酵。 大堂里,吴长旭笑着应对着客人的一杯杯酒。 “大哥,恭喜你,终于和嫂子成亲了!”程尧笑着对吴长旭说道。 吴长旭揉了揉程尧的头,碰了个杯后便爽快地喝了。 钱义喝得有些醉了,走路也歪歪扭扭地,勾着吴长旭的肩膀说道:“小旭,恭喜啊,终于抱得美人归了啊。淑晨是个,是个好姑娘,你一定要好好对她哦,不然,不然我一定找你算账,明白吗?”说完还假装挥舞了一下拳头。 吴长旭知道钱义对赵淑晨有好感,也经常帮忙照顾着她,却从不越矩,自己对此也十分感谢:“谢谢钱哥,我一定不会辜负淑晨的。” 等客人陆陆续续地走了,已经深夜,吴长旭也被灌得醉了,好不容易摸到了自己的喜房,推开门,正看到赵淑晨正端正地坐在床边,有些心疼,赶忙拿起喜称把赵淑晨的红盖头揭开。 画着妆容的赵淑晨美得不可方物,连吴长旭都愣了一下。赵淑晨看着吴长旭呆愣的样子只觉得好笑,吴长旭最喜欢的便是赵淑晨的笑容,明媚如阳光,又如和煦的春风。 吴长旭被迷得失了神,震了心,俯身吻上了赵淑晨的唇。 红烛摇曳,一室旖旎。。。。 --------- 翌日,吴长旭醒来看着一旁还在熟睡的赵淑晨眼里满是喜爱,轻轻吻了一下赵淑晨挺翘的鼻尖便准备起床去工厂看看,赵淑晨好像察觉身边人的动静,“呜咽”了一声。 吴长旭听到声音,回头对赵淑晨轻声说道:“我去趟工厂,你再睡会儿,天还早。”说完便替赵淑晨盖好了被子。 办完喜事的第二天作为儿媳因去婆婆房里奉茶,但赵淑晨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赶忙洗漱好便走到前厅,看见吴长旭的娘亲正喝着茶和旁边的仆人闲聊着,见到赵淑晨来了便赶忙说道:“快快,淑晨快坐这儿。” 赵淑晨说道:“对不起,娘,我起太晚了,忘了给您敬茶了。” 吴长旭的母亲摆了摆手说道:“没事儿,我们这些粗人不是很在乎这些礼节,晚就晚了。” 赵淑晨见娘并没有怪罪自己,便暗暗松了口气,又想到盐厂里的事情后说道:“娘,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去趟盐厂。” “哎,等等淑晨。”吴母赶忙拦着。 “娘,还有什么事吗?” 吴母看了看旁边的仆人又看了看赵淑晨说道:“淑晨啊,这个盐厂多脏啊,女孩子还是得呆在家里才好,这些脏活累活男人干就行了,而且我听长旭说你的身子也有些不好,最近还是在家养养,盐厂以后也少去些,淑晨你说是不是?” 赵淑晨面对着吴母的话不便拒绝,便答应了下来,只好回到房内,看起了书来,但这几年天天和吴长旭忙东忙西,现在自己闲了下来连看出都有些心不在焉。 回想起母亲出嫁前对自己说的话。。。。 “淑晨啊,你这嫁过去就是为人妻了,很多事情都不能和从前一样随心所欲了,以后一定要记得孝敬长辈,那些大小姐的性子也好好收敛些知道吗?”赵母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知你的性子不是喜静的,但很多事情都是事与愿违的,你理解母亲的意思了吗?” 赵淑晨点了点头,说道:“娘,我知道了。” 。。。。 虽说那几年漂泊打拼的日子里,赵淑晨也没有受多大的罪,但到底是没吃过苦的,所以也是落下了病根。 “寒气入体,得好好调养才行啊。”大夫把这赵淑晨的脉说道。 “那大夫这该如何是好啊。”吴长旭看着床榻上病殃殃的赵淑晨焦急地询问道。 大夫开了个药方拿给吴长旭说道:“你按这个方子抓药,一日服用三次。”顿了顿说道,“后续在看情况吧。” 大夫收拾完东西便出了门,吴母也跟着出去了,拉着大夫的手小声地问道:“大夫,我就想问一下淑晨的病严不严重啊。” 大夫说道:“夫人请放心这个病其实说严重也不是很严重,只要好好调理还是可以恢复的。” “那那个。。。。”吴母指了指肚子示意道。 大夫看了一眼便明了了,说道:“这个孩子的事情,夫人还是急不得的,毕竟这个寒气入体虽说不是什么小事,但还是有些影响生育问题,还是得先等身体调养好了。” “好的,谢谢大夫。” 大夫走后吴母看了一眼房内的吴长旭和赵淑晨后悄悄替他们关了门便走了。 几日后赵淑晨病渐渐好了,但还是时不时会咳嗽,吴长旭实在放心不下想在家陪着赵淑晨,但盐厂最近出了点事得去看看,出门前对赵淑晨千叮咛万嘱咐才肯离去。 “哎,你说这怎么办啊?都成婚两年半了,红也落了,怎么就不见有呢?”吴母惆怅这说道。 “你也别太急,这事也是急不得的啊。”另一个女人说道。 “我能不急吗?我看周围的刚成婚半年就有了,我看那些小娃娃也是心痒啊,况且长旭现在生意做得越来越大了,要是真有什么万一,这这么大个家业谁继承啊。” “那你要不让长旭纳个二房?” 吴母听到这个提议,顿了顿说道:“这不太好吧。” “哎呦,这有什么不好的,这谁家里还没几房太太的,就我家老头子前不久又纳了个四房,你家就才纳一个。” “那。。。我等长旭回来问问?” 赵淑晨听着里面的声音,原本脸上的笑容一下子褪却了,变得苍白无比,心里难受得不行。 回到房里关上了门,钻进了被窝里,把身子裹得裹得严严实实的,但心里却让她冻得发抖,又特别害怕吴长旭会真的答应纳妾的事,想到这儿眼眶都红了,不自觉地留下了眼泪。 原以为只要成亲了,两人便可以毫无阻碍地相守一辈子,只可惜不是什么事都能如愿。。。 夜里,吴母悄悄拉着吴长旭进了屋,良久里面传出了一些争吵声,吴长旭出来后心里都烦躁得很,只知道纳妾这事一定不能让赵淑晨知道,自己这一生都不可能纳妾的,拼了命疼爱和呵护的人怎可能让她受一点伤害。 却不曾想几日后一个陌生女子出现在自己的家门里,跪在吴母的面前哭喊着,“姨,我真的活不下去了,娘死了,爹想把我卖了,我真的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姨。” “哎呦,凤儿啊,你先起来,快起来。”吴母赶忙想把蒋小凤拉起来。 “姨,真的求你了,我在您家做个丫鬟也行,,我什么都会干,只求您可怜可怜我,我只有您一个亲人了。”蒋小凤对着吴母不停地磕着头。 吴母见人实在可怜,又长得还算水灵,便说:“那这样吧,你就去长旭那儿做个贴身丫环吧。” “谢谢秦姨,您的大恩大德我一定牢记在心。”说完便又磕了几个响头。 吴长旭回到家,便看到房里多了个新来的丫环,有些疑惑,想着可能是娘亲新雇来的,便也没多问。 洗漱完后,吴长旭便上了床,一天的事儿让吴长旭累得腰酸背痛,但还是替赵淑晨小心地盖好被子,手背蹭到了赵淑晨的枕头,湿漉漉的,透过烛光看见赵淑晨脸上的泪痕,心疼坏了,赶忙把人抱在怀里安慰道:“怎么了?怎么哭了?” 赵淑晨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只是白日里做噩梦了。” 吴长旭着才脸色好看了些,替赵淑晨擦干了眼泪,又拍了拍背说道:“不怕,我在。” “嗯。”赵淑晨声音又有些哽咽,良久又开口说道,“长旭,我想明日回家看看爹娘。” 吴长旭一口答应道:“好啊,我明日便陪你去。” “不用了,我就呆几天便回来了,你太忙了,我不想你累着。” 吴长旭心疼地亲了亲赵淑晨的眼睛说道:“是我不好,等忙过这一阵,我一定好好陪你。” 赵淑晨回去的那几天吴长旭每次都回来得很晚,这次回来都醉得有些不省人事了。 蒋小凤见吴长旭走路都摇摇晃晃的,赶忙往前扶着说道:“老爷,您慢些,小心脚下。” 蒋小凤把吴长旭放在床榻上后,便回身去倒了杯水,倒完后看着水杯晃了神。 “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应该要好好报答我吧。”蒋小凤的流氓爹拍了拍蒋小凤的脸说道。 “我有钱,你不要把我卖掉。”蒋小凤哆哆嗦嗦地说道。 那人打量着蒋小凤破破烂烂的衣裳轻蔑地说道:“呵,就你这样,还有钱?骗我呢?”说完便拉着蒋小凤要走到对面的怡香院里。 蒋小凤死命地拽着一旁的石墩子哭喊道:“爹,求你,不要把我卖掉,我真的有钱,我,我很快就可以当上吴家的姨太太了,我就要好多好多的钱可以孝敬你,爹,不要把我卖掉。” “呵,还吴家的姨太太,我信你那就是见了鬼了,赶紧给我走。”蒋父想把蒋小凤的手从石墩子上扒下来。 “爹是真的!是真的!我过几天就会进门了,求你不要卖掉我,我口袋里还有他们家老妇人给的镯子你看到就相信了!” 蒋父半信半疑的从蒋小凤的口袋里摸到了一枚镯子,色泽饱满透亮,一看便是上层货色,蒋父勾了勾唇,把镯子往口袋里一塞,拍了拍蒋小凤的脸,说道:“你要是敢骗老子,我就立马把你卖进妓院里去!” 思绪回还,蒋小凤咬了咬牙把袖子里的药倒进了水杯中,拿起水杯,学着赵淑晨的语气,把吴长旭从床榻上扶起来,说道:“长旭,来喝水。” 吴长旭迷迷糊糊间听见赵淑晨的声音,含糊地说道:“淑晨。。。” 不一会儿,便浑身起热难受得要命,“淑晨,我好热,难受。。。” 蒋小凤见药效起作用了,说道:“长旭,来我帮你把衣服脱了就可以凉快些。” “好。” 蒋小旭脱完吴长旭的衣服后,也把自己的衣服脱了,把红唇送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回忆结束,主角开始要发糖甜了!!! 求收藏,求评论~~ 第16章 大雪 “老爷,该起床洗漱了。”丫环在门外拍着门喊道。良久也没人过来开门,丫环便拿着水盆推门进去了,见吴长旭还未醒,便走进一看,发现吴长旭的床榻内还睡了个衣衫不整的女子,那人正是刚来的蒋小凤。。 “老夫人,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晚上出现在老爷的房间的,我只是,我只是见老爷喝醉了想把他抬进去,哪知,哪知老爷酒醉把我认成了夫人。”蒋小凤跪在地上边哭边拉着老夫人的裤脚哀求道,“千错万错都是凤儿的错,秦姨您怎么打我骂我都可以,就是不要把我赶出去,求你了秦姨。” 秦老夫人被吵得头都有些疼了,忙打断道:“好了!别哭了。”说完看了看吴长旭叹了口气说道:“长旭啊,既如此你便收了她吧。” “不!我昨晚没有碰过她,不会收她为妾的。”吴长旭也跪在一边脸色阴沉地很,依稀记得昨晚的一些片段,只恨自己没有防备让人钻了空子。 蒋小凤见吴长旭开了口,赶忙拉住吴长旭的衣角哭着哀求道:“老爷是凤儿的错,只求老爷不要把凤儿赶出去,凤儿愿意为老爷做牛做马,只求老爷不要把凤儿赶出去。” 吴长旭厌恶地把蒋小凤的手从自己的衣摆上甩开,说道:“我昨晚从未碰过你,你不用编谎话来欺骗我,这个家也不会留你这样的人,你好自为知吧。”说完便转身就离开了。 蒋小凤也被小肆连同衣物扔了出去。但蒋小凤却死命地不肯走,拼命地拍着门哭喊道:“求老爷,老夫人开恩,都是凤儿的错,不要把凤儿赶出去啊!” “前面是什么人在拍门?”赵淑晨问道。 “夫人好像是蒋小凤。”旁边的丫环望了一眼说道。 赵淑晨走近看着狼狈的蒋小凤问道:“凤儿?” 蒋小凤正在哭喊着听到有人在对自己说话,抬头便看见是赵淑晨,忙向她磕着头说道:“夫人是凤儿的错,都是凤儿的错,凤儿不是故意去老爷房里的,求夫人开恩,不要把凤儿赶出去,凤儿不想被卖掉,求夫人开恩!” 聪明如赵淑晨怎么会不明白蒋小凤话里的意思,一时脸色苍白如纸,连身子都被震惊地晃了晃。 “夫人,您没事吧。”丫环赶忙上前扶着赵淑晨,“夫人,您别听她乱说,老爷不是那种人。” 赵淑晨摆了摆手,正了正神,苦笑了一下,也好。“你和我进来吧。” 蒋小凤见赵淑晨动了心忙磕头道谢,自觉地低着头走在赵淑晨的身后,眼睛的余光瞥见 她身上穿的锦缎,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为什么我不可以有这么好的家事,为什么我活得这么凄苦,只能寄人篱下,当牛做马,我不甘心。 夜里,吴长旭还在看账本,赵淑晨进了屋坐在一边,看着灯光下吴长旭的脸庞,心中疼痛不已,眼泪也无声地流了下来。 几月后。 “呕,咳咳,呕。”蒋小凤扶着肚子难受地吐着,眼睛里都冒出了泪花。 一个丫环路过撇了一眼后,轻笑了一身说道:“哟,吐得这么厉害不会是害喜吧,不会是哪个男人的种吧。” “这也不定哦,像这种女人,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碰过,真恶心。”另一个丫环厌恶地皱了皱眉。 蒋小凤听到那两个丫环的讨论,眼下一沉。 ----------- “你说什么?”秦老夫人惊得赶忙站了起来,“你有了?” “是的夫人。”蒋小凤抹了抹眼泪说道,“凤儿知道以后也吓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来找的老夫人。” 秦老夫人虽然听到“害喜”这两个词的确是有些高兴但心中还是有一丝顾虑的,毕竟这肚里的孩子指不定是谁的呢,定了定神后说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等蒋小凤走了后,便找人问了关于蒋小凤的事情,发现这一个月蒋小凤并没有去过什么别的地方,即使上街买东西也是立刻回来了。又请了大夫过来把脉确认是真的有喜脉了,才放下心,赶忙跑到寺庙里还愿。 吴长旭在得知此事时,整个人都发懵了,说道:“不可能的娘,我那天真的没有碰过她啊。” “老爷,我知道老爷不愿意承认,但凤儿真的是清白的。老爷要是不幸那凤儿只能以死谢罪了!”蒋小凤说完就转头要跑去撞柱子,赶紧被一旁的小厮拉住。 秦老夫人见吴长旭油盐不进,心里急得不行,也抹了抹眼泪说道:“儿啊,娘这一生从没求过你什么,娘就想给咱们家留个后,这你都肯吗?” “娘,你别这样,娘淑晨以后也是会有的,您别急啊。”吴长旭皱着眉赶忙上前安慰道。 一时屋子里此起彼伏的哭声传出。 “别哭了,娘。”赵淑晨走了进来,脸色苍白的有些难看,握了握拳,低下头,强忍着难受说道:“我愿意凤儿进门。”说完便想走了。 吴长旭见赵淑晨站在门外一时脸色都灰白了,赶忙上前拽住赵淑晨的手,说道:“淑晨,不是这样的,我没有,请你相信我。” 赵淑晨转过头笑了笑,但这笑容却不答眼底,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那个明媚动人的女孩眼里已经有了化不开的忧愁,那双明亮的眼睛也失了颜色,只剩下了灰暗。 吴长旭心痛难忍,咬了咬牙,哽咽着说道:“好。” 。。。。。 大喜那日吴长旭喝得烂醉,心犹如刀绞,那日赵淑晨说道话还历历在目,那个刺眼的笑容好似就在眼前怎么也挥之不去,吴长旭痛苦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又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但这些痛,都不及那一个眼神来得疼。。 两年后。 “恭喜夫人,这是有喜了。”大夫把着赵淑晨的手笑着说道。 “真的吗?”吴长旭兴奋地握着大夫的手不停地问道。 “哈哈哈,是的,恭喜老爷。”大夫又交代了一些事情后便走了。 大夫走后吴长旭便抱住赵淑晨,贴在她的耳边说道:“淑晨,我们有孩子了,是我们两个的孩子。” 赵淑晨笑了笑,抬手拍了拍吴长旭的背娇嗔地说道:“是,我听到了,又不是聋子,快起来,多大的人了还这么黏人。” 吴长旭放开了赵淑晨的脖子后便又贴着赵淑晨的肚子,听了一会儿后发现好像有动静兴奋地说道:“淑晨,我好像听到声音了!” 赵淑晨见吴长旭的傻样笑着说道:“笨蛋,是我饿了。” 吴长旭着才反应过来已经要吃午饭了,赶忙走出了房门,又轻轻地把门带上,脸上洋溢着笑容。 正好牵着孩子路过的蒋小凤看到了这一幕,脸色阴沉的很。虽说自己好不容易当上了姨太太,但这几年吴长旭从来都没来过,甚至过问过自己和孩子一句,好似从来都没存在过,连那天的洞房花烛也没来过。 那有夜自己在房里坐着本以为可以满心欢喜的等来吴长旭,却最终只等来了一个丫环告知自己吴长旭去了赵淑晨的房里。 第二天去问吴长旭当晚为何不来,却只得了个“滚”字。 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赵淑晨什么都有,我却什么也没有,凭什么! --------- 早市上热闹非凡,吴长旭和赵淑晨两人牵着手走在街上。 “救命。。。。”一个微弱的声音从边上传来。 赵淑晨拉了拉吴长旭说道:“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好像有人喊救命。” 吴长旭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听到了,二人寻着声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破烂衣服的小男孩正靠在墙上,瘦小的脸上全是脏兮兮的污垢,半阖着眼,干裂的嘴唇不停地喊着“救命”。 吴长旭蹲下身凑近听到那个小男孩依稀说着,“水,我要水。” 吴长旭听到小男孩要水后,赶忙去旁边的早铺里买了碗豆浆和两个包子,扶着小男孩的肩膀,把碗递到男孩的嘴边,缓缓地灌了进去,小男孩的嘴唇刚碰到一点豆浆,便干渴地拼命喝着,这碗豆浆好似一颗救命稻草,把小男孩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吴长旭见小男孩喝得急,忙拍着背说道:“别急,小心呛着,慢慢喝。”等小男孩把豆浆喝完后又把两个包子递给小男孩,男孩闻到了肉包的香味便狼吞虎咽地吃着。 “谢谢你们。”小男孩咽完最后一口包子后向吴长旭道了谢,从自己破烂的衣裳里翻出一个布钱袋,里面只能翻出几枚银元,递给了吴长旭说道:“很感谢你们,但我身上只有这些钱不知道够不够。。。” 赵淑晨看着小男孩的样子心里酸涩的不行,从口袋里摸出几个大洋,放到男孩脏兮兮的手中,又把那几个银元一并还给了男孩,柔声说道:“不用给我们钱。这些钱你拿去花,找个好地方,不要再漂泊了。” 男孩抬起头看着赵淑晨,好像想到了什么,红了眼眶,说道:“谢谢你。” 男孩抹了抹眼眶,拿起地上遗落的东西,便转身走了,但好似又想到了什么,赶忙跑了回来喊道:“二位,麻烦等一下。” 赵淑晨和吴长旭听到男孩的喊声停下下了脚步。男孩气喘吁吁地说道:“抱歉,我就是想问一下二位有没有见过一个男孩,大概比我矮半个头。”手比划了一下,继续说道,“脸很白,身上穿着藏青色的长衫。” 赵淑晨摇了摇头说道:“抱歉,我们没有看见。”男孩原本闪着亮光的眼睛又一次暗沉了下来,好像这个回答已经听了无数次了,拘了个弓说道,“谢谢你们。” ---------- “啊!”赵淑晨痛苦地拽着枕头,用力地连面部有变得有些狰狞。 “夫人加油啊!快出来了,加油啊!”稳婆替赵淑晨擦了擦汗说道。 吴长旭正焦急地等在门外,只能看着从里屋端出一盆盆血水,看着那些血水和里屋时不时传来的叫喊声,难受的红了眼眶,却又不敢贸然进去。 “不好了!”稳婆看着赵淑身下不停留出的鲜血,一旁的大夫赶忙上前把脉,“不好!”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吴长旭觉得这这几个时辰是人生中最漫长的时刻,本以为可以等来孩童的哭声,却等着等着只等来一个苍白的人正躺在床上,连呼吸都感觉异常的困难,整个人好像失了翅膀的蝴蝶,脆弱地好似下一秒就要消失了。。。 吴长旭紧握着赵淑晨的手,低着头久久不说话,只能听到时不时发出的呜咽声。 “别哭。。”赵淑晨张了张嘴终于勉强说出了这两个字。 吴长旭抬起头,满脸的泪水,伸向赵淑晨脸庞的手都颤抖着,轻轻地抚摸着苍白的脸,有些冰凉,仓皇地摇着头,嘴里不停地说着:“不!不要!” 赵淑晨看着吴长旭想抬手最后一次摸摸吴长旭的脸,想让自己记住这个男人的温度和长相。 吴长旭见赵淑晨抬起了手,赶忙把脸凑了过去,拼命地感受着这双手上还残留的一些似有似无地温度,怜惜地不停地亲着指尖。 赵淑晨看着吴长旭的脸笑了,缓缓地闭上了眼。。。。 外面下着鹅毛大雪,刺骨地冷钻进每个人的心里,却不及床上人的冷。吴长旭死命地想把赵淑晨的手搓热,都最后只能留下一片冰冷,寒到骨子里,疼到心坎里。。。。 。。。。。。 “淑晨啊!十二年了,我真的好想你啊!”坐在一搜破旧的船边上的男人一边喝着酒,一边嘴里呢喃着。 “淑晨,我见到了一个人,那人和你长得好像啊。”说完又自嘲地笑了笑,“我知道那人不是你。十二年了,你已经走了十二年了。” 吴长旭望着海平面上的一轮明月笑了。笑着笑着留下了眼泪,原来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用时间来冲淡,赵淑晨最后那一刻的笑容永远在吴长旭的心里,怎么也不去,痛彻心扉。 吴长旭的手肘无意中碰到了什么,一个小小的抽屉掉落了出来,抽屉里放着一张叠得放放正正的纸。 吴长旭打开了这张纸,看着上面的字笑了,良久又大哭,后又大笑,好似痴狂,又疯魔。 。。。。 “长旭,我藏了个东西在这个船里,你一定不知道在哪里。”赵淑晨笑着对吴长旭说。 吴长旭抱着赵淑晨,思索了一下说道:“那我要是找到了呢?” 赵淑晨怀着胸,语气中都带着些骄傲说道:“不可能!不过你要是找到了我便给你个大奖励。” “好啊。”吴长旭宠溺地看着赵淑晨。 一个时辰后。。 “淑晨,你把那东西藏哪里了?”吴长旭焦急地问道。 “不告诉你。”赵淑晨说道。 “求你了。。” “就不!” 。。。。。 作者有话要说:吴长旭找到曾经被赵淑晨藏起来的东西,只可惜给奖励的人已经不在了 TVT 抱歉这章好是虐的,但回忆已经结束了,下章保证甜回来!!! 第17章 动心 天色渐渐寒冷,夜色也比以往来得更早些。 “爷,现在是回家吗?”正在开车的李副官问道。 钟诚义这几天为了忙案子已经很多天没去陈姨那儿吃饭了,看着这个点也是不可能吃了,但除了去看陈姨自己现在最想见的还是那个人,但嘴上却说着:“不,先去趟明洋那儿,我有事要找他。” “好的,爷。” 钟诚义下了车并没有敲祁明洋家的门,而是绕路走去了林信书家。院子里的两棵桂花树已经掉落得只剩下了叶子,地上还可以看到一些残留下来的桂花。 钟诚义推门进去看见院子里的长椅上坐着个人,一只花斑猫正慵懒的躺在林信书的腿上小憩,听到走来的脚步声,站了起来炸起一身的毛,凶狠地看向钟诚义,便赶忙跳下去跑远了。 钟诚义看着已经跑远的花斑猫,心中觉得好笑,怎么这么警惕。又皱着眉看着坐在椅子上睡着了的林信书,夜里这么凉还睡在外面,真是。。。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后,便弯下腰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钟诚义抱着怀里的人步伐稳健的走进屋子,抱起来才感受到林信书有多轻,不自觉的皱了皱眉,把人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上,脱了鞋后拉过一旁的被子,给人盖的严严实实的,裹得好似一个蚕宝宝,可爱得紧。 钟诚义看着林信书清秀白净的脸,勾了勾唇,一时有些玩心大起,用指腹蹭了一下柔嫩的脸蛋,好软。又觉得意犹未尽,刮了刮林信书挺翘的鼻梁,指尖无意中碰到了柔软的嘴唇。 林信书被人弄得有些恼意,张开嘴咬住了钟诚义的指尖。 钟诚义被林信书这一举动弄得有些愣了,觉得实在是可爱的紧,轻笑出声,明明被咬的是自己的手指,心里却莫名觉得有些开心。 看着床榻上的人像一只奶猫似的叼着自己的指尖,心里痒痒的。 手指被包裹在温热湿润的口腔里,让钟诚义不禁眼眸暗了暗,指尖不自在地动了动,碰到了里头的一条软舌,湿哒哒的,刺激得心尖都有些颤抖。 “嗯。。”林信书被弄得有些难受不自在地皱了皱眉,口中发出了一声奶猫似得哼唧。 钟诚义耳后神经动了一下,轻轻地把手指从林信书的口中抽了出来,脸色有些尴尬和不太自在,深深地看了一眼林信书后便走了出去,脚步都有些凌乱,虽然如此但还是不忘回头把门关上。 李副官见钟诚义从院子里出来了,感觉将军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好似有些慌乱的样子,不解地问道:“爷您这是怎么了?” 钟诚义第一次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挠了挠鼻尖,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说道:“没什么。”回头看了一眼禁闭的院门说道,“回去吧。” “是,爷。” ------------ 翌日,林信书从床榻上醒来,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嗓子也有些干疼,睁眼发现自己被盖得严严实实的,有些疑惑。 昨晚从陈姨家吃完饭回来后有些累,坐在院子里的长椅上睡着了,后来依稀记得有一个人把自己抱了进来,然后。。。林信书好像想起来些什么,耳朵有些绯红,慌乱地下了床后去洗漱。 “爷,我们从吴长旭那艘报废的船只里找到了一封遗书,貌似是写给他那个儿子的。”张三说道。 钟诚义点了点头,问道:“送回去了吗?” “还没。”张三说完便把遗书递给钟诚义。钟诚义大致扫了一眼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只是交代了一些生意上的事,但全篇只字未提蒋小凤这个人,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了,“嗯,你派人送到他们家去吧。” “好的,爷。”张三说完便转头要离开,没走几步又回来问道,“那爷这案子就以自杀结案吗?” 钟诚义点了点头应道。虽然吴长旭的案子中还存在很多疑点,比如吴长旭的大烟是从哪里买来的?又比如导致吴长旭自杀的那封信真的是赵淑晨当年亲手写的那封吗?还是中途已经被人调换了?但这些在手头有限的证据中都无法查明。。。 “哆,哆,哆”吴家院子外的门被敲响。 院里的小肆把门打开,见是送信的人,接过手里的信件,有些疑惑,但信封上写着蒋小凤收,便走了进去,把信交给了蒋小凤身边的老仆。 “太太,这里有封信。”老仆上前把信交给了蒋小凤。 蒋小凤放下手中的绣件,打开信封,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张纸,看字迹便知是吴长旭写的。 蒋小凤看完了手中的信件,勾了勾唇说道:“去把族里的长辈还有宥恩,一并叫到前厅去,我有事情要说。” “好的,夫人。” 几个时辰后前厅便挤满了人,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这什么情况?” “不知道啊,好像说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哎呦有什么事要说啊,我还赶着回家奶孩子呢?” “你耐心点说不准是。。。” “咳咳。”老仆轻咳了一声示意大家安静。蒋小凤从后面走了进来,吴宥恩在一旁扶着,时不时安慰几句,蒋小凤的眼眶有些湿润和红肿,好似刚刚哭过。 蒋小凤用手绢擦了擦眼角的似有若无的泪珠,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叔叔伯伯们,凤儿今日有事情要和大家说,麻烦大家先安静些。”说完便从老仆的手中拿过一个信封,“今早我收了一封巡警局寄来的信件,里面正是老爷留下的遗书,请各位叔叔伯伯看看以验其真假。” 下面的人忙迫不及待地上前拿过信封传阅,看过的人没有一个不皱着眉头,低垂不语的。见众人传阅完毕,蒋小凤说道:“既然各位叔叔伯伯已经看完了,想必是没有什么疑问了吧。” 二叔见蒋小凤这么说,不满地站了起来:“我有!这信上为何要把盐厂和盐厂的生意交给一个毛头小子?我不同意,大哥这个决定太草率了。” 蒋小凤笑了笑耐心地答道:“二叔先稍安勿躁。我知宥恩年纪尚小,生意方面的确没有二叔来得精道,还得向二叔多学习学习,所以日后麻烦二叔帮着宥恩一起打理盐厂的生意,可好?” 二叔见蒋小凤这么说,脸色也好了些,虽然心中还是有不满但也没在说什么了,便坐了下来。 蒋小凤见下面的人没有异意了便说道:“既然大家没有什么问题了,便按着老爷遗书上的安排各自为事吧,以后也烦请各位叔伯多多帮助宥恩,凤儿在此谢过各位叔伯了。”说完对着下面的人深深地鞠了个躬。 一位老人从底下站了起来说道:“小凤都这么说了,我们这些做叔叔伯伯也不是不讲情面的人,以后也会帮着一起打理生意的,既然事情说完了,大家便各自归家吧。” 说完一帮人便零零散散地出了门。 蒋小凤见众人离去原本娇弱湿润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有些凌厉,对吴宥恩说道:“没什么事了,你去书房读书吧。” “好的,母亲。”吴宥恩说完便走了。 蒋小凤拿起桌上的信封,看着信封上的字,勾了勾唇,眼神暗了暗,下一秒便把信封给撕了,碎片递给一旁的老仆说道:“等一下把这个烧了,连灰都不要留下!” “好的,夫人。”老仆应道。 “哎呦喂,蒋姨太的心真的好狠啊,这亡夫刚死便把人留下的唯一一封遗书都烧了,啧啧啧,真不愧是蛇蝎美人。”一位身材曼妙的女子走了进来。 蒋姨太看了一眼一旁的老仆,示意人可以走了,不紧不慢地拿起一旁的茶水喝了一口后说道:“你怎么来了?” 女人坐了下来,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涂着蔻丹的指甲说道:“我来当然是来拿这个的喽。”说完三根细白的手指摩挲了一下。 蒋小凤看着面前的人不禁皱了皱眉说道:“这里人多眼杂,等下次我托人给你送去。” 女人放下手说道:“行啊。” 良久,蒋姨太见人还不走便又开口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女人看了一眼蒋姨太,知道她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眼睛眯了眯便说道:“巡警局的人虽然把吴长旭的案子定义为了自杀,但我估计钟诚义心里并不这么认为,所以你以后要小心哦,别露出什么马脚。”女人顿了顿凑近了些贴着蒋小凤的耳边压低着嗓音说道,“要是被查到些什么。。。我们可保不住你哦。” 蒋小凤轻蔑地笑了笑后说道:“也许他先抓住你也说不准,毕竟他应该更怀疑你吧,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啊?苗商儿!” 苗商儿的眼睛闪过一丝狠厉,片刻后又恢复了刚刚柔和的模样,说道:“也是。不过你一定比我死的早。” “是吗?”蒋小凤勾了勾说道,“不过也不一定哦。” 苗商儿也不想和人争论什么,站起身说道:“那祝蒋太太长命百岁。”说完便走了。 ---------- “咳咳”林信书掩着嘴巴咳了咳。 老太太躺在病床上,关心地说道:“小书,怎么了?是感冒了吗?你这几天学校医院两边跑应是着凉了,我这边一切都好,你不用天天来看我。” 林信书的面庞有些苍白,但还是笑了笑说道:“没事的奶奶,我刚刚只是呛到了一下而已,您不用担心。” 老太太哪里不知道是林信书在安慰自己,不免有些不高兴地说道:“你奶奶我虽然年纪是大了点,但眼还没花,你看你这小脸这么苍白,还说没事?赶紧的给我回家休息去。”说完便起身想把林信书赶出去。 林信书见老太太手上正输着液还要起来,忙急得放下手里的饭盒说道:“奶奶您别着急,我这就走,您躺好。”说完替老太太仔仔细细地盖好被子后便出了病房。 林信书刚走出医院便被灌了一脖子的寒风,不禁打了个抖,赶紧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往家走。 到家时脑袋好像比原来更昏沉,嗓子干疼得很,连喝水都像刮刀子一样的难受,不舒服地躺在床上,没一会儿便昏昏欲睡。 。。。。。 “小书,起来把这碗药喝了。”一个温柔的女子坐在床榻边正端着药碗,怀里正抱着一个半大的孩子,轻柔地哄道。 “娘亲,小书不想喝药,太苦了。”男孩看着药碗里黑乎乎的药汤皱了皱小鼻子说道。 女人温柔地笑了说道:“小书乖哦,生病就是得喝药的,这样才好得快,娘亲答应小书,只要小书乖乖把药喝了,娘亲便给小书一个奖励。” 男孩听到有奖励,便皱着眉头捏着鼻子快速地喝完了那碗苦涩的药汤,还没怎么感受到苦味,嘴里便被放进了一样东西,硬硬的,甜甜的,是糖果? 女人看着林信书笑了笑说道:“小书甜不甜啊?” “甜。”男孩笑弯了眼看着面前的女人开心地说道。 “那小书下次还怕不怕喝药了呀?” “有娘亲在,小书就不怕!不过娘亲要一直陪着小书哦。” 女人温柔地抚摸着男孩的头说道:“好。娘亲会一直陪着小书的。” 。。。。。。 作者有话要说:甜啦!我说到做到! 各位仙女们在线求收藏,求评论~ 第18章 吃醋 “娘亲。。”林信书在睡梦中不停地呢喃着。 钟诚义担忧地看着脸色潮红的林信书,轻轻拍了拍说道:“信书,信书,醒醒。” 见林信书还不醒,心情有些焦虑,问道:“他怎么还不醒。” 一旁的医生擦了擦脸上的汗,说道:“将军,您先别急,这位。。。呃。。先生身体有些羸弱,在加上过度劳累,这种。。。这种情况也是会发生的。。您让他好好睡一觉就会醒了。” 钟诚义黑着脸点了点头后,示意医生可以出去了。 医生见这位祖宗终于点头了,赶紧拉着一旁的护士走出了病房,自己就是小医院的一名医生,对于这位爷可得罪不起,出了病房后偏头对一旁的护士说道:“这里面那位要是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即使和我说,还有一定要伺候好,醒了也和我说一声。” 护士有些茫然地问道:“这里面那位什么身份,您怎么这么看重?” “哎,里面那位是上海滩最不能得罪的,你好好按照我说的去做,别的还是不要多问了,伺候不好了,我们两明天就得从这医院里滚蛋。”医生叹了口气说道。 护士有些惊讶,赶紧点了点头。 钟诚义坐在一边,耳朵凑近了林信书的嘴边,想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糖好甜。。。娘亲我还要。。” “娘亲永远也不要离开我。。。娘亲。。。” 钟诚义从未在林信书的嘴里听到过他的娘亲,想来应该也不在了,心里有些难受,对着一旁的李副官说道:“民生,你去买些糖。” 糖?李副官有些疑惑,将军什么时候喜欢吃甜的了,又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林信书,明了了,“好的,将军。” 不一会儿,林信书又难受地把被子踢开,拽了拽衣服的领口,哼哼唧唧地说道:“好热。。。难受。。。” 钟诚义见状忙把被子替林信书盖上,柔声说道:“乖。”拍了拍林信的胸膛,哄着人。 但下一刻,林信书又把下身的被子给踢走了,露出了一双白皙的脚丫子,嘟囔着说道:“好热,不要盖被子。”钟诚义无奈地轻笑了一声,这人面色拒人于千里之外,生病了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见人实在是不老实便连人带被抱进自己的怀里,一边拍着后背一边哄着说道:“信书,乖,快快睡。” 没一会儿林信书便不闹了,往钟诚义的怀里拱了拱,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便安心地睡着了。 钟诚义看着怀里的人,嘴角勾了勾,在那人挺翘的鼻尖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护士推门进入,见到这副场景有些惊讶,正要开口说话,只见钟诚义皱着眉头,脸色有些不太好,对着护士比了个“嘘”的手势,便挥挥手让人出去。 护士见状把饭盒放到了一边的桌子上,轻手轻脚的给两人关上了门,心中不禁腹诽:好像没有说得那么可怕,对弟弟折这么好,人长得还好看,真就是梦中情人的样子,但随即又想到刚刚钟诚义见到自己时的表情不禁抖了抖,果然只有对自己的弟弟才会这么宠这么温柔啊。 片刻后,李副官买糖回来看见钟诚义正温柔地叫着林信书,哄人醒来吃饭,不禁有些错愕,这还是自己认识的将军吗?这也太温柔了吧。。。 “信书,醒醒起来吃饭了。”钟诚义轻柔地捏了捏林信书的鼻尖说道。 林信书从钟诚义的怀里蹭了蹭,软软地回了一声:“嗯。” 李副官见了这副场景,没由来的有一些尴尬,感觉自己好像不太适合呆在这边,便悄悄把糖放好后,就关门出去了。 林信书柔了柔有些惺忪的睡眼,神情有些迷茫,自己这是在哪儿?这里是医院吗?但自己好像没坐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往钟诚义的身上摸。 钟诚义见林信书白皙的手从胸膛划下,快要到一个危险的地方,眼神暗了暗,赶紧抓住那只作乱的手,贴着林信书的耳边,勾了勾说道:“一醒来就要耍流氓吗?” 林信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坐在钟诚义的怀里,脸颊和耳朵都红透了,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说道:“你快放开我。” 钟诚义见人在自己身上乱动,赶忙按住林信书的肩膀说道:“别动。”下一秒便把林信书抱回床上,拿了个枕头让人靠着做好,把一旁的饭盒递给林信书。 “谢谢。”林信书一边接过饭盒一边说道。 钟诚义挑了挑眉,果然还是睡着的时候更可爱些。 林信书的病来得快,却去的很慢,在医院呆了两天后身体才恢复了些,但时不时还是有些咳嗽,每次出门时陈姨总会时不时地提醒人穿暖和些。 外面的天已经开始下起了细细的小雪,正在上课的学生有些兴奋,总是时不时地往窗外望,总算下了学,学生们一个个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屋子里的温度总是比屋外暖和很多,所以林信书每次进了屋便把围巾拖下来,放在一旁,但出门时却总是忘记戴上,只是挂在臂弯里。林信书伸出手,细细的小雪落在掌心,便化成了水,透着丝丝寒意。 “信书。”身后的人喊道。 一位身着藏青色长衫,脖子上围着黑色的围巾,脸上带着一副斯斯文文的眼镜,人也长得斯斯文文的,向林信书走来。 “孙先生?”林信书说道。 孙如彬对着林信书笑了笑说道:“信书,你。。你明日可否有空?我这边。。。” 一朵调皮的小雪花正缓缓落到林信书前额的发梢,有些遮挡视线,正欲抬手,只见面前伸过一只手,用指尖把那朵以化成水的雪抚去。 林信书抬头看向孙如彬,说道:“谢谢。” 孙如彬看着林信书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有些尴尬。 不远处的钟诚义正靠在车边,嘴里正叼着一只烟,见林信书久久没有出来,以为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便走了进去,看见刚刚那一幕,心里有些酸涩。怎么别人靠那么近就不躲呢?偏偏我一靠近就躲,我是财狼虎豹吗? 愤愤地把嘴里的烟掐灭,扔进一边的竹篓中,走上前便拉过林信书,见人又不带围巾,有些气恼,把挂在林信书臂弯里的围巾拿下一边替人带上,一边训斥道:“外头这么冷,怎么连围巾都不知道带,还想再去趟医院吗?” 见把人围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望着自己后才满意,拉着人走去车里。 孙如彬见林信书走远,还想喊道,便见钟诚义回头淡淡地看了自己一眼,那眼神好似雪中的狼犬在维护着自己的领地一样。 孙如彬避开了钟诚义的眼睛,望着渐行渐远的林信书捏紧着口袋里的戏票,转身便走了。 拉着林信书手的钟诚义皱了皱眉,怎么这么凉,二话不说便把人塞进车里,车里的热气让林信书打了个抖,钟诚义随之也弯腰坐了进来,拉起林信书的手不停地搓揉。 林信书感觉原本有些冻僵的手慢慢被融化了,看着面前的人,好似连心尖也暖化了。林信书察觉自己的异样,不免有些不太自在,赶忙把手抽离后说道:“谢谢。” 钟诚义见人扭头看着窗外的雪,指尖还残留着刚刚的温度,眼神暗了暗,说道:“开车吧。” 林信书感觉明明只有自己的手被搓热了,脸蛋和耳朵却也传来了丝丝热意。。。 车里的温度让原本感冒还未好全的林信书有些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的。钟诚义见状把林信书的脑袋按进自己的怀里,以免撞到前面的座椅上。 -------- 即使是下着雪的日子,厢乐楼里依旧是座无虚席。 方启明坐在二楼听着下面的戏曲,百无聊赖地跟着哼唱道。 “沈先生?”何任生走上前对着沈付说道。 沈付今日穿着毛领的长衫,显得整个人柔和了不少,笑着说道:“何老板,这么巧,竟在这里遇到。” 何任生看着沈付说道:“是啊,这么巧,没想到沈先生也喜欢听戏。” “没有。家父得了张戏票,想来不能浪费了,便过来赏一耳朵。”沈付应道。 “哈哈哈,既然和沈先生如此有缘,不知今日沈先生愿不愿意赏脸和何某用顿饭,正好何某想感谢沈先生上次对何某生意上的帮助。”何任生笑着说道。 “哟,这么巧啊。”方启明慢慢悠地的从楼上下来,走到二人的面前说道,“不好意思啊,何老板,今日沈先生与我有要事相谈,可能没法和何老板去吃饭了。” 何任生见人打断了自己,有些不是很开心,但嘴上却还是恭维着说道:“这不是三少爷嘛,真是幸会幸会。”说着便伸出手。 方启明淡淡地看了一眼,并没有接的意思。 何任生看了一眼方启明,笑了笑,便放下了手,继续说道:“既然方少爷和沈先生有事我们也不便叨扰。”说完便带着一旁的人走了。 方启明看着走远了的何任生后才皱了皱眉,语气有些冷漠地说道:“你什么时候和这人认识的?” “我想我没有向方少爷汇报的必要吧。”沈付淡淡地说道。 方启明见沈付这个态度也没有恼,叹了口气,难得一本正经地说道:“何任生这人很危险,你以后还是少接触些。” 沈付哪里不知道何任生这人有多危险,但还是嘴硬地说道:“方少爷没必要这么说,毕竟在我眼里你和他并没有什么区别。” 方启明好心提醒,却招来冷嘲热讽,心中有一些不痛快,走上前危险地眯了眯眼,把沈付的手扣押到墙上,贴着沈付的耳边说道:“那你就看看我和他到底有什么差别。” 沈付看着方启明的眼神,心中有一丝慌乱,皱着眉头挣扎着说道:“放开!” 方启明低头凑近沈付的衣领,一只手扣住沈付的双手,一只手拨开沈付的衣领,露出精致的锁骨。 “你干什么?快放开,嗯。。”沈付感受到锁骨上的疼痛,不禁闷哼出声。 方启明抬起头,看着留下一道牙印的锁骨,用指肚摩挲着,说道:“要是何任生就不只是一个牙印了,而是。。。” 后半句话方启明贴在沈付的耳边说着,见人白皙的耳廓瞬间染成了红色,才满意地勾了勾唇,把压着沈付的手腕放下,这才看见沈付眼中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眼尾也有些红,看着有些可怜,知道自己做得有些过了,尴尬的挠了挠脸说道:“抱歉。” 片刻后,沈付低下头拉了拉领口,一声不吭地便走了。 方启明看着沈付的背影,有些懊悔地抓了抓脑袋。明明知道那人就是嘴硬,怎么就控制不住呢?哎。。 “少爷,现在去哪儿?”一旁的小肆问道。 “还能去哪儿,回家!”方启明说完便大步走了出去。 第19章 恩人 方启明回到家便看见自家老爷子在前厅谈事情,便想绕过去回屋,但却被老爷子叫了过去。 “启明,快来,让你李叔好好看看。”方林业招了招手,对方启明说,“快和你李叔打个招呼。” “李叔好。”方启明淡淡地回了一句。 李叔上下打量着方祁明,笑着说道:“哈哈哈,真是长大了啊,刚见他时还是个小豆芽,现在都这么大了啊。” “哈哈哈,那是,孩子都长得快,一个个现在都高得跟竹竿似的。”方林业应合着说道。 方启民坐在一边,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寒暄有些无聊,好几次想提出走人,但都被老爷子一记眼神打了回去。 等李老爷子走了后,方林业收敛了笑容,回到了原本严肃的样子,对方启明斥责着说道:“你刚刚像什么样子,这么大个人了一点待客之道都不懂吗?你先生没教过你吗?” 方启明看了一眼方林业漫不经心地说道:“抱歉爹,先生只教过我四书五经,这个还真没怎么教过。” “你!你混账!”方林业气得狠狠拍了一把桌子。 方启明见老爷子没说两句又动了气,便理了理衣服说道:“爹,您消消气,我先走了,别气坏了身子。” 正准备抬脚离开,便被方林业叫住:“你给我回来。” 方启明又退了回来,坐回了位置上。 方林业看着方启明这样吊儿郎当的样子真的气不打一处来,喝了一口桌上的茶,心里才稍微舒服了些,说道:“最近家里生意上的事情要和洋人合作,原本是要让你大哥去的,但他最近被厂里的事情拌住了脚,你二哥还在外出差,这次这个生意你去谈吧。” “怎么?家里没人用了,才想到我了吗?” “你!” 方启明见老爷子又要发火了赶紧说道:“行行行,您别生气,我去,我去行吧。您这一直生气容易长白发,您的四姨太看见了您这一头白发还会和您上床嘛?”说完见方林业要抄起一边的棍子要打过来,赶紧溜了出去,把门紧紧地关好。 方林业看着紧闭的门深深地叹了口气。 --------- 清晨的道路上热闹非凡。车窗外时不时地传来汽笛声,叫卖声,嘈杂的交谈声。。 钟诚义在巡警局门口停下车,走了进去。 “爷,您来了,里面请。”巡警局门口的人忙招呼道。 早晨巡警局的办公室里,一些人正忙着吃早饭,另一些人正翘着二郎腿补觉,一时间无比吵闹。 外头的门被打开,众人一见到钟诚义立刻便安静了下来。 钟诚义淡淡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张三还在睡觉,便对另一位警员说道:“你,等一下让张三过来找我。” “好的,爷!” 众人见钟诚义走了后才舒缓了一口气,那个警员听到刚刚的指示赶忙把张三叫了起来,说道:“三哥,三哥,快醒醒,钟爷有事找你。” “卧槽,你怎么不早叫我!”张三听到“钟爷”两个字赶忙站了起来,穿戴整齐后跑了出去。 “我这已经够早了啊。”小警员默默嘟囔了一句。 办公室里黄局正和钟诚义在谈事情。不一会儿,办公室的门便被张三给推了开来:“爷,您找我?” 钟诚义点了点头说道:“上次让你查蒋小凤和苗商儿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有一些进展了。”张三说道,“蒋小凤家原本是和吴长旭是一个村落里的,两人母亲的关系很好,但后来吴长旭和他娘都搬到了上海,从此就断了联系。” “后来,蒋小凤的娘去世后,她爹又去赌博,家里没什么钱,便想把这个女儿给卖到怡香院里,但蒋小凤跑了,然后就遇到了吴长旭他娘,嫁给了吴长旭。” 张三叹了口气说道:“不过这个女人真的是可怜又可恨,后来我又去问了一些吴家曾经的丫鬟,她们说吴长旭虽然娶了蒋小凤,但也是因为蒋小凤怀孕了被迫的,那次洞房也没去,这么多年娶进家门也没碰过,等赵淑晨死后,吴长旭更是连家都不怎么回。” 钟诚义点了点头,问道:“那苗商儿呢?有查到什么吗?” 张三皱了皱眉说道:“苗商儿家里也不好,从小就穷,父亲又很早就去世了,还有个外婆身体很不好,家里面养不起她,就把她丢了,后来就到了醉香院里,靠卖身维持生计。” 张三顿了顿继续说道:“将军,我还查到了一件事和吴长旭的自杀可能有点关系。” 钟诚义看了张三一眼,安静了几秒后示意他继续说。 “我去查了苗商儿以前的一个客人,那人说他那段时间去醉香院都是要的苗商儿,每次都很晚回去,但每次都能看到醉香院门口总站着个男人看着苗商儿,但又不上前,他说。。。” “那个男人就是吴长旭。” “而且好巧不巧,吴长旭自杀的那幢楼的天顶上,往前望就可以看到醉香楼。” “正对面向下些看得最清楚的那间房,就是苗商儿平时接客的那间!” 钟诚义的眼神暗了暗,没有答话,问道:“吴长旭和赵淑晨的墓地在哪里?” “哦,他们两的墓地都在西河岸边。” 。。。。 钟诚义坐在车里,从衣服里拿出一张黑白的照片,一半被撕得有些破烂了。。 “这张照片可以借一下吗?等案子结束我找人还你。”钟诚义问道。 钱义犹豫了一会儿,笑了笑说道:“这个照片给你吧,不用还了,人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了,我也该放下了。。” 钟诚义看着照片上的女人,思绪流转。。 “这个钱你拿着,不用还。”赵淑晨温柔地看着小男孩说道。。 。。。 记忆里的女人和照片上的人一样,都是很漂亮,语气也很温柔。 就像自己的娘亲一样。。。 “将军,到了。”李副官说道。 钟诚义下了车,看着面前的野花地,走了进去,站在两块墓碑前。 一块石碑上刻着“爱妻赵淑晨之墓”,左边的小字上刻着“曲阑深处重相见,匀泪偎人颤。凄凉别后两应同,最是不胜清怨月明中。半生已分孤眠过,山枕檀痕涴。忆来何事最销魂,第一折 技花样画罗裙。” 另一块只干干净净地刻着“慈父吴长旭之墓”几个字。 钟诚义看着这两块墓碑,深深地鞠了三个躬,静默了片刻后对着李副官说道:“走吧。” “将军,是回巡警局吗?还是。。”李副官问道。 钟诚义看了看怀表上的时间,说道:“去学校吧,差不多该接人了。” 李副官挑了挑眉,说道:“好的,将军。” ------------ 承天酒楼的某间房内。 “方少爷,您好。”一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洋人,脸上带着绅士的笑着,向方启明伸出手说道。 “您好,肯尼特先生。”方启明也伸出手,两人相握了一下后,指了指桌上的菜,“我特意点了很多我们当地的美食,希望肯尼特先生会喜欢。” 肯尼特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菜,笑着说道:“哈哈哈,我前几日刚到上海滩的时候,便听人说上海滩的东西有多么多么好吃,颜色多么多么好看,看来真是如此,很感谢方少爷的心意。” 两人说完便落了座,肯尼特刚坐下便想起来什么,忙说道:“抱歉,方少爷,其实今日我还约了个朋友谈事情,但时间正好相撞了,便直接叫他一起来了,不知道方少爷介不介意?” “哈哈,来者皆是客,当然不介意。”方启明笑着说道,指了指其中的一道菜,“肯尼特先生这个是我们的特色本帮菜,叫小笼包,很好吃,您来尝一下。” “是嘛!看来我要好好尝一下。”肯尼特说完便夹了一个到碗里后,咬了一口后,惊讶地说道“哇,好神奇,里面居然有汤汁,好鲜,好好吃啊!我回去后一定要找个东方厨师来家里做菜,真的太好吃了!” “肯尼特先生喜欢就好。”方启明应道。 “咚,咚,咚”沈付敲了敲门说道,“抱歉,打扰了。” 肯尼特先生见朋友来了,赶忙站了起来说道:“沈,你终于来了。” “方少爷,这就是我和您说的那个朋友,他叫沈付,他们家也是做绸缎生意的,你们两可以好好聊一下。”肯尼特向方启明介绍道。 方启明看见原来肯尼特说的那个朋友就是沈付,有些惊讶,真是“冤家”路窄啊,勾了勾唇,伸出手说道:“沈先生,您好,我叫方启明。” 沈付看了一眼方启明,皱了皱眉,也伸出了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说道:“方先生,您好。” 方启明见人装不认识,也不拆穿,挑了挑眉,示意人坐下。 待三人落坐后,肯尼特便说道:“方少爷,其实您的父亲早前就和我说过布料生产的事情,我也答应过您父亲愿意提供原料,但真是很抱歉,因为一些不可控的因素,原料的供货只能提供给沈先生一家,所以真的很抱歉对于这件事情。” 方启明听到这个回答,思索了一下说道:“没事,做生意都是有很多不可控因素在里面,所以肯尼特先生不必介怀,既然肯尼特先生您这边无法给我们提供原料,那我想我可以和沈先生合作一下,毕竟沈先生家据说是只做丝绸的,但我们家的工厂除了丝绸,别的粗麻也可以做。” 方启明看了一眼沈付说道:“就是不知道沈先生愿不愿意。” 沈付淡淡地看了一眼方启明说道:“这个事情还是得看家父。” 方启明挑了挑眉说道:“看来还是有希望的,那就先谢谢沈先生了。”说完便端起酒碗,和沈付放在桌上的酒碗碰了一下后,便干完了。 这人还真是自说自话,我都还没同意。。。 沈付心里肺腑了一下后,也拿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三人从酒楼里出来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肯尼特先生开心地说道:“很感谢沈先生您今日的招待,我很喜欢你们这儿的菜,这次很遗憾没有和您做成生意,希望我们下次有合作的机会。” 方启明笑了笑说道:“一定会有的,肯尼特先生。” 等肯尼特坐上车走后,方启明看着一边有些脸红的沈付说道:“谢谢沈先生,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沈付皱了皱眉说道:“我爹还没同意。” 方启明走上前,说道:“一定会的。” 。。。。 第20章 家访 “凡物莫不有死。草、木、鸟、兽、昆虫,有朝生而暮死者,有春夏生而秋冬死者,有十年百年千年而死者。。。” 学堂里传来朗朗地读书声。。 “一民,今日怎么没来?”林信书对着一位学生问道。 学生放下书本答道:“先生,一民已经一连几日都没有来学堂了。” “是嘛。”林信书顿了顿继续问道,“有说为何不来吗?” “他没说,我也不知道。”学生答道。 林信书有些皱了皱眉头,觉得下了学还是得去家里看看。 林信书收拾好东西,走到办公室里对还在屋里的孙如彬问道:“孙先生,您知道陈一民家住哪里吗?” “等一下,我查一下。”孙如彬放下手上的事物,拿了旁边立着的本子找了片刻后说道,“他家住在齐心街196号。” “好的,谢谢。” “他怎么了吗?”孙如彬关切地问道。 “他这些日子都没来学堂,我有些不太放心,想去看看。”林信书说道。 “那我送你去吧,我这儿也忙完了。”孙如彬说完便站了起来。 林信书本就是个不喜欢麻烦别人的人,便说道:“不用了,谢谢孙先生。”说完便走了。 钟诚义早早地就已经等在了门口,见林信书走了出来,忙走上前,看人围巾都已经穿戴整齐了,满意地笑了笑,说道:“走吧。” 林信书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嗯。。将军您先回去吧,我今天有些事情要处理。” 钟诚义皱了皱眉,问道:“什么事情?我送你去。” “额。。也没什么就是去一位学生家里,他家有些远。。。”林信书看着钟诚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免有些心虚,说话声音也渐渐小了。 钟诚义打开车门,说道:“我送你去。” 林信书见人这个样子,也有些不好拒绝便上了车。 “林先生,去哪儿?”李副官问道。 “哦,那个去一下齐心街196号,麻烦您了。”林信书说道。 李副官笑了笑说道:“不麻烦,请先生坐好。” 车内,明明很温暖,却让林信书无形中感觉一股子寒意和压力,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钟诚义,但见人还是不说话,便只好扭头看向窗外。 好像自己没做什么让他不开心的事吧。。。。 车里实在是有些莫名闷地慌,林信书抬起手便想开车窗,一只大手却按住了他的手,下一秒一阵温热又带着水汽的呼吸喷洒在林信的耳廓,痒痒的,低沉地声音在耳边响起:“不要开窗,会冷。” 说完,便转头对李副官说道:“民生,开点窗,不要太大。” “好的,将军。” 林信书不自觉地抬起手摸了摸有些酥麻和痒意的耳廓。 车窗外凌乱的风摧残着树上的残叶,摇摇晃晃地从树枝上打着旋,缓缓地掉落到了地上。 “将军,先生,到了。”李副官下了车,替两人开了车门。 林信书正准备下车,便被钟诚义拉住,“等等,把围巾戴上。”一条柔软的围巾便挂在了脖子上,把脸颊围了半圈后打了个结。 “谢谢。”林信书拉了拉遮住半张脸上的围巾说道。 红砖木门,门上还贴上财神爷的对联,铜环因为雨水和年岁的原因,已经锈迹斑斑。 “一民去街上买些菜和肉回来,晚上煮个汤。”屋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好的,娘。”木门被推开,一个小男孩穿着有些老旧的衣衫,拿着个竹篮子出了门。 “咚,咚,咚。” “怎么了?是忘拿什么东西了吗?”女人擦了擦湿漉漉的手,走出屋子拉开了门,“你是?” “您好,我叫林信书,是一民学堂的先生。”林信书笑着说道。 “原来是林先生,快请进。”女人才反应过来,忙招呼着两人进屋,看着有些凌乱的桌面,随意收拾了一下说道,“抱歉,家里有些乱,希望先生不要介意。” 林信书说道:“不介意。” 等几人坐下,女人便问道:“那个。。先生是一民在学堂惹事了吗?还是。。”女人顿了顿,眼神一些落寞。 “不不不,没有,我过来就是想问问一民最近怎么没有去学堂,是家中有事吗?” 女人听到一民没去学堂有些震愣,但片刻后又恢复了笑意答道:“哦,是这样的,一民的外婆最近身体有些不太好,所以一民就在家里陪他外婆,请先生放心,我明天,明天一定让他去学堂上学。” “那就好。”林信书点了点说道。 女人见天色有些晚了,问道:“先生用饭了吗?要不留下一起吧。” 林信书忙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谢谢您的好意,家中长辈已经做好晚饭,正等我们回去了。”说完便站起身,“天色也不早了,我们便先回去了。” “这样啊。好的,先生慢走。”女人站起身把林信书和钟诚义送了出门。 不一会儿,陈一鸣便拎着菜篮子回了家,推开门喊道:“娘,我回来了!”转头便看见自己娘亲正站在身后吓了一跳,“哇,娘您干嘛一声不吭地站在我后面啊,吓死人了。” 陈一民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还没缓过惊吓,便看见自家娘亲手里拿着跟细细的藤条。 不好! 嘴角有些抽搐,脚步不自觉地往后退,边退边说:“娘,您拿藤条做什么?我,我最近应该没惹事吧。” 女人冷笑了一下,眯了眯眼看着陈一民说道:“没惹事?没惹事儿林先生上我们家来干嘛?说!为什么不去学堂!” “那个,娘您先别生气,快先把藤条放下!” 一民边跑边喊道。 “你给我站住!不去学堂,还有理了啊!你给我站住!”女人拿着藤条在后面追赶着。 一个年迈的老人听见院外有吵闹声,踱步走了出来,见女人追着陈一民,忙走上前,喊道:“哎呦,孩他娘这是做什么啊?” “娘,您快进屋,您别管,这孩子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了!要不是他先生今日过来,我都不知道他居然瞒着我们连学都不上了!”女人气喘吁吁地指着陈一民,“你,快给我过来!” 陈一民看着娘亲,慢慢地挪了过去,害怕地把手摊了开来说道:“您打吧。” 女人看见面前的手,有一瞬间的心软,但后一秒又硬了起来说道:“你以为我不会打你吗?”说完便拿起手里的藤条打了上去,“说!为什么不去学堂!” “啊!唔。。。”陈一民抽抽搭搭地说道,“唔。。。我害怕。。。我怕爹回来找您麻烦,才不去学堂的,呜呜。。。呜” 女人愣了愣,眼圈也有些红,拉过陈一民的手,吹了吹,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疼不疼啊。” 陈一民摇了摇头,说道:“娘,我不疼,对不起,害您生气了,我明日一定会去上学的,您别哭了。” 女人抹了抹眼泪,拉着陈一民的手进屋说道:“我没哭,快进去擦药。” 老人看着两母子的背影眼圈也红了,也跟着进了屋。 -------- 林信书见钟诚义上了车后还是不说话,便开口道:“您是生气了吗?” 钟诚义睨了一眼林信书,淡淡地答道:“没有。” “哦。”林信书见问不出什么也转头看向车窗外。 良久,钟诚义问道:“你不让我送你,你是打算自己走去这么远吗?” 林信书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钟诚义见人这个态度,气不打一处来,黑着脸,连语气都有些不太好:“这大冬天的,你病还没好全!到时候生了病,折腾谁呢?谁心疼!” 林信书愣了愣,转头看着钟诚义,见人黑着脸,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说道:“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你!”钟诚义见人有些委屈的样子,心一软,叹了口气,说道:“下次不要这样了。” 林信书乖乖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前面正开车的李副官,听见钟诚义的语气,不禁有些感叹,什么时候将军变成这个样子了? 让人有些牙酸。。 -------- “沈老爷子,您好。”方启明对着沈老先生笑着说道。 沈老先生对此有些奇怪,这方三少和自家八竿子打不着的,怎么今个儿过来拜访了,便好奇地问道:“三少是有什么事找沈某。” 方启明笑了笑说道:“是这样的,我家厂子里的一批绸缎原料找了肯尼特先生合作,但因为一些原因,肯尼特先生的绸缎原料只能提供给您一家,所以我想着您家只做绸缎和锦布,不做粗麻,我们家倒是做的,所以想着既然不能和肯尼特先生合作,和沈先生合作也是很愉快的,但是。。。” “沈先生说需要家父同意了才答应,所以便特地上门拜访,来询问一下您的意见。” 沈老先生看了一眼沈付,说道:“哈哈,原来是这样啊,这生意方面都是小付他来决定的,我对于生意方面不是很懂,既然三少爷肯和我们家合作,我们也是很乐意的。” 方启明挑了挑眉看着沈付,转头对着老爷子说道:“那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等方启明坐上了车,一旁的小厮问道:“少爷,搞定了吗?” 方启明抽了根烟说道:“当然。” “果然少爷出马,一个顶两。”小厮开心地说道。 “明日你给我去承天酒楼顶个包间。”方启明看着沈家的大门,眯了眯眼,“这次我要单独请沈先生吃饭。” “好嘞。” 作者有话要说:老婆怎么都不哄我,不开心! 求收藏,求评论! 第21章 争执 “还有人加注吗?”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站在一张桌前说道。 “加!加!”陈梁山在人群中手里挥舞着仅剩的几枚大洋,挤到桌前喊道。 中年男子笑着说道:“这位先生要加多少?” 陈梁山把手里的大洋都放在了桌上,说道:“全押!” 中年男子勾了勾唇,一只手放在桌下,另一只手扭动了桌上的□□。 □□里的钢珠随着转动跳过一个个数字,桌前的人一个个眼睛都盯着那颗小小的钢珠,慢慢地钢珠停了下来,落在了5和26上。 陈梁山盯着□□上的数字,嘴里暗骂了一句后便准备离开赌场。 刚走到门口便看见何任生走了进来,转头就想走,却被何任生叫住:“这不是陈先生嘛,今天赢头如何?” “哈哈哈,这不是何老板嘛,这么巧。”陈梁山转身,献媚地上前,“哎呦,今天的手气是真的差,这不都输光了,正要回去嘛。” 何任生上下打量着陈梁山,笑着说道:“那你欠我的钱打算何时还呢?” 陈梁生嘴角□□着,脚步也有些倒退着说道:“我这最近手头实在是有点紧,您能不能再缓两天?” “缓两天。。也行。”何任生用眼神示意这一旁的人,“既然还不上,那是不是得留下些东西来抵呢?” 说完身边的人便把陈梁山的身子压在桌上,抽出左手,压到前面,吓得陈梁山不停地嚎叫:“啊!别别别,何老板有话好好说。” “我们这赌场也是有规矩的,你这钱已经欠了很久了,我也宽限了好几次了,大家也都是混饭吃,也没必要弄到这个地步吧,但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陈先生应该不会不知道吧。”何任生边说边敲击这手里的木棍。 陈梁山彻底慌了,嘴里不停地求饶道:“何老板!何爷!我,这钱我一定还!但,但,您给我点时间,一个月内我一定还上!” 何任生眯了眯眼,笑着说:“一个月?太长了点吧。半个月,半个月还完,你说如何?” 陈梁山忙点头说道:“行!爷您说多久就多久!半个月我一定把钱送到您家去!” “好。”一旁的人放开了钳制着陈梁山的手。 陈梁山扭了扭手腕,笑着说道:“那我先走了,何爷。”说完便跑了出去。 陈梁山拢了拢单薄的衣服,转头对着赌场的方向吐了口口水,自言自语地说道:“妈的,不就欠了点钱,还想打断老子的手?做梦!” 在路上招呼了一辆黄包车,说道:“去齐心街196号。” “好嘞,爷,您坐好。”车夫擦了擦汗后把围巾放到脖子上后,便拉着黄包车走了。 “小仙女,来这儿洗衣服啊。”一个大婶在湖边洗着衣服对陈一民的娘调侃道。 “什么小仙女,都多大岁数了。”女人笑笑,挤干衣服说道。 “哎呦,你看看你这俏生生的脸,哪里不像小仙女啊。” 女人笑了笑,把洗衣盆夹在臂弯里,拨了拨额边凌乱的头发,说道:“大娘,先走了。” “好,路上小心。” 陈梁山下了黄包车,从兜里掏出一个银元递给车夫。 车夫看着那一枚银元,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说道:“爷,这不够啊。” 陈梁山笑了笑,说道:“不够是吧?”说完便一脚踢翻了黄包车,转身便走进了屋里。 “你!”车夫看着陈梁山气不打一处来,但见人那幅样子又不敢上前,只能把车扶起来走了。 陈一民的娘亲回到家,看见院子里有个男人正翘着二郎腿在磕瓜子,不些不悦地说道:“你怎么回来了?” 陈梁山觉得有些奇怪,问道:“这可是我家,怎么不能回了?” 女人不理他,径直走到晾衣杆旁,说道:“你这次回来又要多少?” 陈梁山见女人这么问,立马殷勤地靠了过来,说道:“还是娘子了解我,我要的也不多,你有多少就给多少吧。” 女人摸了摸口袋,把仅剩的几个银元放到了陈梁山的手中。 陈梁山看着手里的钱,不屑地说道:“这也太少了吧。” “家里的钱都被你败光了,只剩这些了。”女人晾完衣服便走进了屋里。 陈梁山哪里会这么一走了之,像是想到了哪里放了钱,便走进了屋里,掀开床垫,隐约可以看见有一圈缝隙和一个一根红绳。 他拿来红绳,把那个小木版拉起,便看见里面有一个布袋子,打开发现里面有十几个大洋,放在手里颠了颠,勾了勾唇便想拿着钱袋走。 女人看见陈梁山手中拿着的布袋子,赶紧忍下手中的东西跑了过来,扒着陈梁山的手,就想抢那个布袋子,嘴里不停地喊着:“把这个袋子还我,梁山,求你把这个袋子还给我。” “你要钱我给你,这个是一民的学费求求你把它还给我。”女人死命地扒着陈梁山的手,声音急得都带着一些哭腔。 陈梁山皱了皱眉,往地上吐了口口水,说道:“呸,妈的,给我滚开,现在上什么学,他老子都快被别人砍了,快给我滚开。”一边说一边要把女人的手从身上拽下。 女人抱着陈梁山的腿,一路被拖到了门口,不停地哭喊着:“求你了,把钱袋留下吧,求求你了。” 这时门外已经聚满了人,却没一个人上前帮忙,在一旁指指点点地讨论着。 陈梁山越来越不耐烦,不停地用脚踹女人的瘦弱的肩膀,但即使这样女人也只是死命地扒住陈梁山的腿,喊道:“你要是不把布袋子还我,你就是死也别想走出这里。” “妈的,碰到个疯婆子,我拿我儿子的钱天经地义,你快给我滚开!” “娘!”人群中跑出一个人,那人正是陈一民,陈一民死命地拨开人群,推着陈梁山的脚喊道:“娘!您快放开,把钱给他,我们不要了。” 陈梁山看见陈一民也过来,气得伸出手,打了陈一民一巴掌,女人见状发疯了似的趴起来,也打了陈梁山一掌。 陈梁山被打得舌头顶了顶腮帮子,眼神阴雾,抬脚就踹了上去,“妈的,疯女人,敢打我。”随即便要上前揍人,被钟诚义拦了下来,一脚把人踹倒了。 林信书忙上前把陈一民母子扶起,皱了皱眉,问道:“怎么样?” 陈一民的娘亲看见林信书过来了,摇了摇头,脸上和肩上,还有小腹都隐隐作痛,却一声不吭。 陈梁山看着钟诚义的样子,悻悻然道:“死女人,居然背着我去外面勾引男人?!娘的。” 说完,还要上前。 又被钟诚义一脚踢到了地上,痛得直不起腰,忙求饶道:“爷,爷,我错了。” 钟诚义看着趴在地上求饶的男人,眼里满是厌恶,“滚!” “滚,滚,我这就滚。”陈梁山走时还不忘拿起地上的布袋子,弯着腰跑了。 林信书把两人扶进了屋,周围围观的人看了一眼穿着军装的钟诚义,乌泱泱地散了。 “要去医院吗?”林信书看着女人脸上的伤问道。 女人勉强笑了笑说道:“不用了,今日真的谢谢林先生了。” “不用谢。”林信书看着两人,觉得好似自己在这儿让人有些不太自在便告辞,走前还是有些担心不免嘱咐着说道,“那个。。您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 “谢谢林先生。”女人一直低着头把林信书和钟诚义送出了门。 女人回头看了一眼陈一民,一把把他搂进怀里,原本坚强的样子,全部轰然崩塌,瘦小的下巴搁在儿子的肩膀上,眼泪无声地从眼眶中滚落。。 陈一民感受到肩膀上的湿润,一言不发,只是不停地抚摸着娘亲瘦弱的背脊。 林信书坐在车里,一言不发,虽然娘亲的样子在记忆中变得都模糊了很多,但仍旧时不时地会想起,刚刚那一幕让林信书好似想起了一些什么。。 记忆深处温柔的娘亲好似也有那么刚强的一幕。。。 “有娘生,没爹养,我才不要和他玩,走开,给我走开。”一群小孩拿着石头望男孩身上扔。 不远处的一个女人拿着扫帚跑了过来,喊道:“你们干什么扔我儿子!” “啊!母老虎来了,快跑!” “唔。。娘亲我真的没有爹吗?”男孩抬头红了眼眶,望着女人问道。 “瞎说,小书当然有爹了。”女人说道。 一旁另一个男孩应和道:“就是,小书怎么会没有爹呢?不要听那群小屁孩乱说,他们下次再乱说,阿义哥哥帮你揍他们!看他们还敢不敢乱说!” 。。。。 “阿义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前期有几个伏笔不知道大家看出来了吗? 求收藏,求评论~ 第22章 岁旦 寒夜里的道路上只有那么零星几个人,几辆车。那些平常都会开得很晚的酒楼也都关了。 陈梁山拢了拢衣物,嘴里暗骂道:“真他娘的冷啊。” 街道的尽头驻立着的房屋,可见里面住着的人都是上海滩一等一的富商。 “哎呦,也,你好坏哟。”那嗓音娇柔的好似那春日里的河水,又像那糖罐子,腻得人有些牙疼。 但抱着她的男人好似特别受用,声音也柔和了不少,语气中带着哄骗的意思,“宝贝,乖,给爷摸摸。” 何任生的手放在苗商儿那纤细的腰肢上,鼻尖轻秀着女人脖颈上的香味。 “爷,陈梁山来了。”一个不看眼色的男人敲了敲门说道。 “娘的。”何任生暗骂道,“不见!” “哎,等等。”苗商儿忙阻止道,“老爷,你还是见见吧,这天寒地冻的让人等在外面多不好啊,您说是吗?” 何任生看着眼前那一张一合的红唇亲了上去,心满意足了后说道:“让他进来吧。” 等在门外的陈梁山手脚已经冻得有些发麻,刚进入屋内身体不自觉地激灵了一下。 看着前面正抽着烟,怀里抱着一个女人的。。 这女子也太美了吧。。 这腰,这臀,这。。 陈梁山肆意地打量着苗商儿,那直勾勾的眼神只把苗商儿盯得脸蛋都红了,害羞地埋在何任生的怀里,“老爷~” 何任生狠狠地瞪了一眼陈梁山,说道:“你要是再看一眼,你这眼珠子就可以挖出来给人当弹珠玩了。” 陈梁山吓得赶忙低下了头,声音都有些抖,“爷,不敢看了,真的不敢看了。” “废话少说,你来这儿干什么?”何任生吸了口烟,吐出来的烟雾把整张脸都笼罩在里面分不清是喜是怒。 陈梁山从衣服里拿出一个布袋子,说道:“爷,我今日来是来还钱的,您看这些够吗?”说完,走上前递给何任生。 何任生把手上的烟头掐灭在了烟缸里,掂量了一下,笑着说道:“呵,用是你家娘们给你的。” 陈梁山笑了笑,点了点头,“是,是,欠何爷的钱哪怕倾家荡产也要换上啊。” “屁孩少说,你可以滚了。” “哎,是,是。”陈梁山说完还依依不舍地看着何任生腿上的美人,不觉叹了口气。 苗商儿像是感觉到了陈梁山的心思,原本温和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有些凉薄。。 “宝贝,人都已经走了,现在我们。。”何任生揉捏着苗商儿的臀部,让人跨坐在腿上。 “那爷,您轻点儿。”苗商儿的红唇贴着何任生的耳廓说道,“商儿怕疼。。。” 后半句话已经被淹没在了密集地亲吻中,门外站着的人也都不在了。 只留着屋里传出细细密密地声响。。 ----------- “林先生,等一下。”孙如彬在身后喊道。 林信书停下脚步,问道:“孙先生有什么事吗?” “哦,就是你上次问我的那个学生,陈一民,他昨个儿休学了。” “休学了。。”林信书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是呢喃了一句。 “对,我就是想问一下他家是出什么事了吗?” 想来人家家里的事自己也不好胡乱说出去,便只是淡淡地答道:“抱歉孙先生,我也不太清楚。” “这样啊。。” “嗯,孙先生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好。”孙如彬点了点头,看见不远处的门口停着一辆熟悉的车子,一旁还站着那熟悉的人。 钟诚义走上前,把还留有余温的饼递给林信书,说道:“饿了吧,路上经过给你买了一个。” 林信书接过饼,轻咬了一口,丝丝地甜融在嘴里,笑着说道:“好吃,有点甜。” “是嘛。”钟诚义挑了挑眉,“我还是第一次买这个饼,也让我尝尝。” 说完就就着林信书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嗯,很甜,还不错。”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明明不喜欢吃甜味的人,却觉得这个饼特别香,特别好吃。 林信书看着钟诚义咬过的那个缺口有些耳热,但还是继续把这块饼吃完了。 原本清冷的街道,因为新年的原因,道路上都是热热闹闹的人群。 天空中下着细细密密的雪,也阻止不了人们想要过节的脚步。 【先生,这个兔子灯好看。】沈彦拉着林信书来到一个卖灯笼的地方。 “你好,麻烦给我拿一个。”林信书说道。 “好嘞,您拿好。”小贩把身后的兔子灯递给沈彦。 两人陆陆续续地买了些东西便回去了。 原本狭窄的道路上俱全了人,有的是在玩弹珠的小孩,再大一些则是蹦跑着,玩起了扔雪球的游戏。 年夜饭的钟声响起,陈姨也准备了一桌子的菜,给小一辈的人都发了压崇钱,让其岁岁平安,学业有成。 外面的鞭炮声持续了整夜。 翌日,林信书醒来便看见地上铺满了厚厚地一层积雪,南方很少下这么大的雪,让一向喜欢雪的林信书高兴坏了,草草地穿了件衣服便走出了屋。 今天是逛苗会的日子,陈姨前几日身体有些受凉,祁明洋又没兴趣,但陈姨觉得这个习俗不能落了,便让林信书和钟诚义去。 钟诚义这时正巧准备去找林信书,便看见那人穿着件单薄的长衫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做什么。 钟诚义走上前,措不及防地被一个雪球扔了满脸,那个扔雪球的“罪魁祸首”却笑得蹲在了地上。 钟诚义一脸无奈地看着眼前的人,原本也有些笑意的脸上因为林信书冻红的双手而皱起了眉。 这人真是。。。 便走拦腰一把扛起了林信书。 林信书原本还蹲在地上,下一秒便天旋地转,只能看到正在后退的地面,以为是惹钟诚义不高兴了,但这个动作实在是太羞耻了,不自在地扭了扭腰,却得到了一个响亮的巴掌。 “别扭。”钟诚义轻拍了肩上人的臀部。 还挺软。。 这一巴掌彻底把林信书的脸给染红了,羞得底下了头。 这人怎么这么。。 钟诚义把人稳稳当当地抗进屋,替人穿上外套,戴好围巾和手套,照顾地妥妥帖帖,但整个过程那个只是全程低着头。 钟诚义轻笑了一声,抬起林信书的脑袋,刚想问怎么了,便看见那人通红的脸蛋,鬼使神差地用拇指指肚摩挲了一下。 好热,连心尖都热了。。 这么暧昧的场景却被一个不合时宜的人给打断了,祁明洋敲了敲门说道:“你们还没好吗?这大白天的关什么门啊,对了,我娘说等等去庙会的时候一定要去一趟寺庙,求个平安知道吗?” 钟诚义暗骂了一句,语气中带着一丝丝地不爽,回道:“知道了。” 寺庙里烟雾缭绕,人来人往。 钟诚义怕人走丢便牵着林信书的手一路走到了主苗堂。 庙堂里一座座佛像面容和蔼可亲地看着下面一个个跪拜的芸芸众生。 堂中正好有两个垫子没有人在跪拜便走上前去,两人虽说都不是信奉“神明”的人,但却也很虔诚地叩了三个响头,只求个平安喜乐。 庙堂里除了烧香拜佛的地方,还有卖平安结的,钟诚义扫了一眼路边卖绳结的人后,对林信说道:“你先去车上,我有个东西要买。” 林信书以为又是陈姨托买的,便坐进了车里。 钟诚义不一会儿便回来了,对这李副官说道:“走吧。” 林信书见钟诚义手中并没有拿些什么,有些奇怪,便问道:“没买到吗?” “嗯。”钟诚义点了点头答道。 新年的日子过得很快,学堂里的学生也一个个都喜气洋洋地走到教室,和林信书一个个地都打了招呼。 黄昏十分地日落,晚霞从天际撒落在地面。 几个巡警局的人来到学校,找到了林信书问道:“您好,你是陈一民在学堂里的老师吗?” 林信书点了点头,答道:“是的,怎么了吗?” “他杀人了,我们现在在调查,请麻烦和我们去一趟巡警局可以吗?” 林信书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 怎么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这话也是有点甜的~ 求收藏,求评论 第23章 深入 巡警局的审问房内,坐着一个小男孩,低垂着头,眼神有些空洞,前面的巡警问什么也不回答。 而巡警局的大堂的木椅子上正坐着个女人,掩着脸面哭泣,嘴里一直重复着,“一民没有杀人,都是我的错,是我做的。” 钟诚义正好从外面进来,问道:“怎么回事?” 张三上前答道:“爷,就刚刚一个女人过来报案,说上午去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发现有个男的躺在河里,那条河都染红了。” “死因呢?” “后脑勺磕到河底的石头,当场死亡。后来我去找到他家的时候,他的儿子就当场承认是他推了陈梁山,但到了巡警局后我们的人问什么他也不回话了。” “而且据医院里的医生说,说陈梁山也是吸食了大烟,但和吴长旭的情况不一样,他死的时候已经有些面黄肌瘦,身材消瘦,身上的肋骨都可以看清,两眼空洞无神,大概已经吸食了近一个月了。” 钟诚义的眉头越来越皱,最近的两起案子都和大烟有关,却无法查出具体的买卖途径。 钟诚义有些愁苦,拿起一根烟点了起来,“他这一个月去了哪里有谁知道吗?” “额。。这个我去查了,但没有什么线索,只知道他一个月前去过赌场,又回过一趟家。” 这时林信书被巡警带了进来。 钟诚义看见林信书进来,掐灭了烟头,走上前问身后的巡警:“你们怎么把他带来了?” “哦,爷,因为这位林先生和凶手是师生关系,所以我们想带来了解一下情况。” 钟诚义皱了皱眉,这种事情实在是不想让林信书参与其中。 林信书见人好像又有些不太高兴,便安慰道:“我就进去答几个问题而已,没事的。” 钟诚义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在外面等你。” 身后的巡警擦了擦汗,没想到这人和将军的关系这么好,看来等一下问话的时候要客气些。 不到半个时辰林信书便出来了。 看到坐在椅子上陈一民的母亲,心里有一丝丝的难受,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走上前把手帕递了上去。 那女子抬起头,接过面前的手帕,声音哭过后有些沙哑:“谢谢。” 女人抬头看见是林信书,原本清丽的脸好似一下子就苍老了很多,满脸的泪痕,看见林信书好似看见一根救命稻草,“林先生,我们家一民没有杀人,是我,是我推了他。” “求求你,求求你和他们说,是我推了陈梁山,和一民没有关系,求求你了,林先生!” 语气中满是绝望和悲伤。 林信书本就是个不善言语的人,面对着这种情况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给这个脆弱的女人一个仅有的依靠。 寒夜里的风吹得好像更冷了,因为陈一民的事情还在调查中,所以女人只能自己回去。 回家的路第一次觉得无比漫长。 。。。。 “娘亲,你给我做个糖人吧!”陈一民扒着那高高的桌子,垫着脚尖说道 “好啊,一民想要什么样的糖人呀?” “要那个大大的,就是那个会‘嗷呜’的那个。”陈一民一边,还担心娘亲听不懂,就做了个有些夸张的动作。 一旁的男人被小男孩夸张的表情给逗笑了说道:“哈哈哈,一民要的是那个老虎吧。” “好娘亲给你做。” 。。。。 “陈梁山,求你不要再赌了,家里已经没有钱给你赌了。”女人哭着抓着手里紧剩的几个银元说道。 陈梁山扒着女人手说道:“快点把钱给我,等我哪一天赢了,钱不照样是你们娘两的吗?以后就不用去推着那破摊子,去卖什么糖人了。” “坏蛋,快把我娘亲放开!”陈一民跑了过来,用脚踢着陈梁山的小腿。 “娘的,兔崽子敢踢你老子!”说完便给了陈一民一巴掌。 “不!不要打孩子!钱我给你,我给你!”女人扑上来把孩子抱在怀里死死地护住。 男人捡起地上的钱,颠了颠,“娘的,就这么点。”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 女人走到家门口,正准备推门进去,便被一边的尖叫给惊了。 “啊!!!!”一个小女孩惊恐地看着女人不停地尖叫,嘴里还隐约可以听到几个字,“杀人犯!啊!!!” 女人敏锐地听到了那几个字,忙跑上前,便被一个男人给阻止了,那男人厌恶地看着女人说道:“你想对我的孩子做什么!还不快滚!” 女人对那男人祈求着,“求求你,我就是想问你孩子几个问题,就几个,求求你。” 却只给女人留下了一个关门声。。 林信书站在窗边看着外面下着细细密密地雨,明明已经有些晚了,却毫无睡意。 这时屋外的门被敲响,只见钟诚义撑着把油纸伞站在门外,让林信书有些吃惊,“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钟诚义收了伞放到一边,走进来后坐在床榻上说道:“早上看到陈梁山的尸体有些害怕。” 这个理由未免有些牵强了点。。。 钟诚义见人不相信继续说道:“我小的时候我爹就死了,不过他是死在了战场上,那时我和娘亲知道的时候,只拿到了一个盒子,盒子里面放的只有一把土,上面还带着点点血迹。” 钟诚义的语气越来越落寞,“我看见陈梁山的样子时,让我想起了我爹,他死前可能也是这样,那么地无助,在那个荒无的地方被炸得支离破碎,最后却连尸体都找不到,只有那么一把尘土。。。” 林信书有些心疼,那么高大的一个男人就这么坐在床沿边,低垂着头,看不清神情,却能在语气里感受到他的难过。 便走上前一把抱住钟诚义,一边说一边抚摸着钟诚义的后背,“乖,不怕,不怕,没事的。” 这个语气也太像哄小孩儿了吧。。 不过林信书的怀抱真的好温暖,脖颈处还能闻到若有若无的花香,让那颗躁动的心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钟诚义感觉到后背地轻拍越来越微弱了,抬头发现那人已经睡着了。 钟诚义轻手轻脚地拿过一旁的被子替人盖好,又重新把人搂进怀里,在那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便闭上眼睛,心满意足地睡了。 翌日清晨,屋外的阳光透过木杦上镶嵌着的玻璃,照在床榻上。 林信书揉了揉惺忪地眉眼,便看见一张英挺的脸映在眼前,“我。。。” 刚刚酥醒的嗓音中,总带着丝丝的沙哑,还掺杂着没睡醒时的软意,有些好听,又有些可爱。 钟诚义忍不住想要逗一逗面前的人,故意说的:“对啊,你昨晚哄了我后,居然自己就在我怀里睡着了,枕着我的手臂睡了一夜,我的手都被你枕得麻木了。” 林信书听见那人语气里的轻挑,耳根微红,忙起身说道:“我,我。。对不起。。”说完便下了床去洗漱。 钟诚义看着有些手忙脚乱的人,勾了勾唇,还真是容易害羞,逗一逗耳根子就红成这样,这以后可怎么行啊。。。 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下有些鼓囊囊的地方,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意志不坚定啊。。 巡警局的大门才刚打开,一个女人便冲了进来,拉着张三说道:“我有证人了,有人看见是我推的人,不是我儿子!求求你把我儿子放了,把我抓进去吧!” 张三昨晚为了调查陈梁山的事,一个晚上都没怎么睡,现在一早又被人这么吵,头都有些疼,皱了皱眉说道:“大娘,我们这边有事一定会来找您的,您先回去啊。” 但女人却不依不饶,硬是拽着张三的腰带,跪在地上说道:“求求你,是真的!那个小女孩真的看见了!是我把陈梁山推下河的,求求你把我抓进去吧!一民他真的没有杀人啊!” 钟诚义来到巡警局便看见这么一幕,问道:“怎么了?” 张三走上前说道:“爷,您来了!就这个疯女人一早就扒拉着我,说什么有人看见是她推了陈梁山,非让我把陈一民给放了,把她抓进去。” 钟诚义眯了眯眼,说道:“那就去看看吧。” 。。。。 ----------- “我求求你们了,不要来了!我们家孩子从小精神状态就不是很好,你们真的问不出什么的,她也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真的求求你们了!” “你们巡警局的人该找谁找谁去,不要再来找我们了!”小姑娘的娘亲一边安抚着一直在尖叫的女孩,一边把张三等人哄了出去。 张三挠了挠鼻尖,问道:“爷,这下怎么办?那小女孩根本就一直在叫,不配合我们啊,您说这女孩要是真看到了会说实话吗?我们到时候相信不相信她啊。” 钟诚义一言不发地看着紧闭的大门,良久后说道:“等。” 等什么?等那女孩自动的过来说吗?张三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 “让你查的有查到了吗?”钟诚义问道。 “哦,有,查到了。陈梁山一个月前去过一个赌场,那个赌场就是何任生开的,他在那里赌博欠了很多钱,当时差点被人按着打断了手。” “后来好像周围的人说是陈梁山答应何任生,半个月内把钱还清后才让人走的。” “所以,陈梁山最后死前见得人也许是何任生。”钟诚义说道,“何任生那座赌场你有去查吗?” “除了一些金钱的往来也没什么特别的了,这个具体的明细,我们也没法查。” “那这座赌场的资金最后到了哪里?”钟诚义继续问道。 “承天银行。” 作者有话要说:夫人耳朵红红的好可爱啊! 抱着软软的小信书睡觉太舒服了! 求收藏,求评论 第24章 真相 “卖糖饼喽!好吃的糖饼喽!”一个跛着腿的男人推着板车走在大街上。 一个丫鬟拽了拽一旁的小厮,轻声说道:“那家的糖饼又甜,又糯,很好吃啊。” “那你怎么不去买啊?”小厮问道。 丫鬟看了看前面穿着一声华丽的旗袍,把女人的身形勾勒得淋漓尽致,“这不要陪夫人逛街嘛。” 蒋小凤也被那糖饼的香味给勾得也有些馋了,便走了过去,“你这糖饼给我来几个。” 跛腿男人擦了擦脸上的汗,笑着说道:“抱歉这位夫人,麻烦您等一下,我把手头这饼做完,马上就做您的。” 男人抬头看见蒋小凤那张精致的脸庞,原本满是笑意的脸上,一下子暗沉了下来,还掺杂着愠怒,一句话也不说,抿着唇,就抬起板车就想走。 蒋小凤也愣了一下,随即轻笑出声,说道“怎么见到了熟人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吗?钱老板。” “呵,有什么好说的,您现在是夫人,而我只是个瘸腿卖糖饼的穷人而已”钱义放下木板,咬牙切齿地说着,“我高攀不起!” 蒋小凤的鞋跟踩在地上,一步一步地走上前说道:“现在知道高攀不起了,那你以后看见我就离我远点。” “别忘了你当初骂我的,其实你不也和我一样,喜欢一个人喜欢了这么多年,她死了还拼命找出是谁害了她。”蒋小凤用指尖绕着刚刚烫好的头发,说道。 “但最后呢你得到什么了?谁比谁贱!好好做你的盐老板不好吗?干什么多管闲事!坏我的事!” 蒋小凤贴着钱义的耳边说道:“我要是再在这条街上看见你,小心你的另一条腿!” 蒋小凤思索了一下后,说道:“哦~对了,我还忘了你好像还有一个老母亲在老家是吧。” “你敢动我娘,我掐死你!”钱义的眼眶都气红了,满目狰狞地看着蒋小凤,那眼神好似要千刀万剐了面前的女人。 蒋小凤轻轻勾了勾,说道:“只要你听话,我就不会动你和你的娘亲。”说完便转身就走了。 钱义看着蒋小凤的背影,狠狠地往木板车上揍了一拳。 ------------ 一个满脸疲倦的女人坐在一个木门前,不停地张望着那扇一直禁闭的大门。 那扇在女人眼里充满着希望的大门终于开了,是一个盘着发髻的女子,看着有些年轻,声音却很沙哑,说道:“你进来吧!” 陈一民的娘亲终于听到了那等了将近三天的话,忙起身跟了进去。 盘着发髻的女人走了进去,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倒了杯茶给陈一民的娘亲。 “谢谢。” 两人静默了片刻,盘着发髻的女人说道:“我的孩子生下来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她三岁才学会走路,五岁才学会说话,现在她八岁了,我和她爹啥都不求,只求她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 “但是你知道吗?她那天去了一次河边玩后,回来就一直一直地尖叫,我说什么她也都是尖叫,嘴里还不停地重复着杀人犯。”女人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我真的不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现在只要不看见你就会和以前一样,只要她不想起那天的事情她就还和以前一样。”女人说着便跪了下来,语气里满是恳求,“所以我求求你,不要再来了,真的不要再让她想起来了对她真的太残忍了。” 陈一民的娘亲眼睛里都是灰败,她理解这位母亲的心理,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她的语气有些轻弱,好似在呢喃,“我只是想把我儿子换出来,他还这么小,不能一辈子都待在牢里。” 陈一民站起身对面前跪着的女人重重地掬了个躬,“对不起。”说完便转身就走了。 跪坐在地上的女人看着已经走远的女人掩着面哭泣。 那个背影落寞又无助,是一个母亲无法救自己孩子的无助。。。 ----------- 张三敲了敲门,手里拿着几张纸说道:“爷,这个是何任生赌场下面的所有资金往来。” 钟诚义看着上面的数额,发现从三年前开始总有那么几个月是空白的,没有支出金额,也没有收入金额。 钟诚义皱着眉头,对张三说道:“这几个月的金额往来可以查到吗?” 张三有些为难地说道:“爷,这些金额都是何任生在承天银行的金额往来,但空白的这几个月的金额往来是真的查不到了,估计只有何任生本人知道。” “但何任生。。。” 何任生虽说在上海滩只是个商人,但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他要是真的涉及大烟走私这个事情,还是得有准确的证据。 但在钟诚义的心里,这件事情和何任生一定脱不了干系,只是时间问题,那个老狐狸总有一天会露出狐狸尾巴。 还有那个苗商儿,在这个事情里又扮演着什么人物呢? 。。。 晚饭后,林信书和钟诚义两人沿着街道,散着步,一只花斑的小猫不停地绕着林信书的脚,让林信书走路都有些磕磕绊绊。 林信书无奈地蹲下身抚摸着小猫柔软的皮毛,小猫也乖巧地用鼻尖轻蹭着林信书的手背。 林信书轻轻点了点小猫的湿漉漉的鼻尖,语气中都有些宠溺地说道:“阿怪,不是刚刚才吃完饭吗?怎么了?又饿了吗?” 钟诚义低着头笑着看向林信书。 阿怪?这个名字。。。 。。。。 “阿义哥哥,你说这个小猫我们应该叫他什么呀?”小男孩轻轻摸着小猫的背毛问道。 另一个剃着寸头的男孩,思索了一下,说道:“叫阿怪可好?” “阿怪?”小男孩轻轻品着这两个字,又看了看花斑的小猫,笑着看向一边的男孩说道,“好,就叫它阿怪吧。” “阿怪,你喜欢这个名字吗?这个是阿义哥哥给你取的哦。”小男孩用指尖挠了挠小猫的下巴问道。 小猫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嗓子里发出“呼噜呼噜”地声音,开心地“喵”了一声。 小男孩有些惊喜地听到小猫回应了他,“阿义哥哥,它喜欢这个名字。” 一旁的男孩笑了笑说道:“它喜欢就好,以后我们就好好养着,只要有我一口饭吃,就有阿怪的一口饭吃!” “好!” 。。。。。 钟诚义回过神,看向林信书,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句,“小书。” 林信书也顺势应了一句,问道:“怎么了?” 钟诚义蹲下身说道:“这只小猫是怎么来的?” “这只啊,其实它原本是一只流浪猫,那天下着雨,很大。” “我原本是想把院子里的花搬进屋里去的,正巧便看见了它一直在我家门口徘徊,肚子已经饿的有些憋了,很瘦小,我就喂了点饭给它。 “久而久之它习惯了来院子里找我,我也习惯了给它留个门,以防下雨的时候它有个地方躲。”林信书话语中满是温柔,却好似在温柔的语气中可以品出些孤独。 钟诚义看着林信书的清秀的眉眼,到鼻尖,再到那张看起来柔软的唇,目光灼热又悠远。 钟诚义知道刚开始闻到的那股桂花香,便牵引着自己的心,逃不开,躲不掉,甘愿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林信书站起身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好。” ------------- 巡警局这几天总是非常地忙碌,门口来来往往地繁忙信件和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让张三十分地头疼。 “三哥,有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在门口。”一个小巡警敲了敲门说道。 张三拿下盖在脸上的报纸,不耐烦地说道:“有怎么了?不会又是家里的男人跑去醉香院里了吧,说了多少次了这种事情我们巡警局的不管!我们每天闲得慌吗?” 小巡警抓了抓脑袋说道:“她男人也来了。。。” “那又是什么事儿?”张三放下翘在桌子上的二郎腿走出门。 女人见张三出来了,走上前说道:“我是带我的孩子来做陈一民案件的证人的。” 张三看着女人,沉了沉眼神。 还真被将军说中了,神啊! 张三点了点头说道:“进来吧。” 女人牵过自己孩子的手,蹲下身安抚着说道:“阿枝乖,等等把你昨日告诉娘亲的事情等一下告诉那个穿警服的叔叔好吗?” 小女孩吹着手里的风车,扭过头对女人笑了笑说道:“好,那娘亲我说完了,可以给我买糖葫芦吃吗?” 女人对着女孩笑了笑说道:“好,娘亲不仅给你买糖葫芦,还可以带你去吃别的。” 女孩的眼中满是笑容,牵着自己娘亲的手一边走进审讯室,一边说道:“那我还要吃小笼包,豆腐干和好多好多的糖。” “好。” 审讯室里,小女孩坐在女人的腿上,看着面前穿着警服,一脸严肃的张三,拉着女人的衣服说道:“娘亲,他好吓人。” 女人抚摸着女孩的背脊,说道:“阿枝别怕,娘亲在。” 张三有些尴尬地咳了咳,脸上摆出了一副和善的笑容,其实一个三十而立,满脸胡子的男人不管做出什么表情,都不是那么地和善。 张三问道:“小姑娘,告诉叔叔你那天看到了什么?” 小女孩好似在回忆,手指紧紧地抓着女人的衣服,但还是在女人的安抚下说出了话,“我那天去河边玩,就看见有个阿姨在洗衣服,还有一个哥哥在旁边,过了一会儿有个男人过来了。” “他长得好吓人,脸色好黄,眼睛大大的,感觉里面的眼珠都要掉了下来,身体非常的瘦,特别特别瘦。”小女孩担心张三听不懂还用手比划了一下。 “然后那个女人和那个男人吵了起来。” “他们在吵什么?”张三问道。 小女孩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我站得有点远,没听清,而且我特别特别害怕,那个男人让我觉得好害怕,我就想回家,没想到我走的时候踩到了地上的树枝。” “然后那个男人就冲了过来,想抓我,我好害怕,我想跑,但我腿吓软了,根本站不起来,我就一直哭,一直哭。” 小女孩的情绪有些不太稳定,一旁的女人不停地安抚着说道:“娘亲在,不怕,不怕。” 小女孩安定了一会儿后继续说道:“后来那个哥哥就跑过来抓住我的手,把我拉了起来,让我赶紧跑,然后我就拼命地跑,拼命地跑。” “跑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后,我发现娘亲给我的平安结不见了。我想回去找,但我又害怕,我犹豫了很久才决定回去,没想到我就看见那个哥哥坐在地上,女人站在湖边看着湖面。” “那个女人回头抱着哥哥,不停地拍他的背,我等了很久那两个人离开,后来我走过去就看见刚刚那个很可怕的男人就这么躺在河里,周围都是血,好多的血,我好害怕,我就赶紧跑回去了。”小女孩的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娘亲好多血,好多血。” 女人心疼地安抚着小女孩,声音也有些哽咽,硬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只重复着,“别怕,别怕,娘亲在。” 张三皱了皱眉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指了指上面的女人问道:“是她吗?” 小女孩扭头看着照片上的女人,原本不稳定的情绪立刻涌出,但这次的她没有尖叫,只是不停地流眼泪,点了点头。 “那你又怎么说她是杀人犯呢?”张三疑惑问道。 小女孩的哭声戛然而止,审问室里安静地只剩下女人的安抚声。 良久后,小女孩低着头答道。“因为她那时的表情和眼神都好像那个死去男人的眼神,让我害怕,恐惧。”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求评论~ 这次字数好多啊,我们的钟将军很快就会表白了~期待!!! 第25章 谎言 一名巡警敲了敲门,喊道:“有人在家吗?” 不一会儿那扇木门打开了,是一位年迈的老人家,脸上满是沧桑的皱纹,还隐约可以看到浅浅的泪痕,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是来找莲儿的吗?” 那个敲门的巡警有些诧异,片刻后点了点头,从一旁的人手中拿过一张纸,对老人家说道:“这是抓捕令。有人说当天在河岸边看到何莲生把陈梁山推到河里,导致陈梁山死亡,我们有权把人带回去调查。” 屋里的女人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打开门,走到院子里,见门外是巡警局的人,那张疲劳又无神的眼睛好似看到了那么点点的希望,连语气都好似有些轻松:“我跟你们走。” 女人的双手被拷上手铐,正要被压进车里时,回头看着趴在木门上的老人,眼睛湿润了说道:“娘,对不起,替我照顾好一民。” 巡警局的车子渐行渐远,老人家拄着拐杖追了一段,眼泪从眼眶中滑落,留过皱纹,到紧抿的嘴角。 女人抱着小女孩坐在巡警局的大堂里,小女孩手里玩着女人刚买的拨浪鼓,笑着问道:“娘亲,阿枝有点饿了,我们什么时候去买糖葫芦啊。” 女人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说道:“阿枝乖,让阿爹带你去买好吗?娘亲。。娘亲还有些事儿。” 一旁的男人把小女孩抱在怀里,走出了巡警局的大门。 小女孩在男人的怀里玩着拨浪鼓,抬头便看见了何莲生,没有像以前一样尖叫了,只是有些害怕地躲在自己阿爹的怀里,嘴里念叨着:“坏人!大坏蛋!” 小女孩的娘亲看见何莲生进来,忙起身,想开口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何莲生看着女人,笑了笑说道:“谢谢。” 女人低着头,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孩子说出实情。” 何莲生扭头,看向女人说道:“如果换做是你,也会这么做。” 女人张了张嘴,看着何莲生走进审讯室,快要消失在拐角时,跑上前问道:“你真的杀人了吗?” 回答女人的只有一个背影。。。 -------------- 何任生在房间里不停地翻找着什么。 苗商儿走进屋里见地上一片狼藉,走上前问道:“爷,您找什么呢?” 何任生把苗商儿抱在怀里,亲了亲说道:“宝贝,我在找东西,你先坐在旁边等等我。” 苗商儿有些怨怼着说道:“哎呦,爷您找什么呀?居然忍心把商儿丢在一边。” 何任生赶忙起身,把人抱在怀里哄道:“商儿啊,爷是在找账本啊,这东西可关乎着我的性命啊。” “什么账本?有这么重要吗?”苗商儿问道。 虽说苗商儿是自己的女人,但毕竟是醉香院里的人,这账本的事还是不能和她说的,便答道:“就是普通记账的本子,东西找不到了,我不是着急嘛。” 苗商儿暗暗磨了磨牙说道:“是什么样子的?说不准我见过呢?” “就蓝色的封皮,上面写着账本两字。” 苗商儿思索着说道:“我前几日好像看见陈梁山进过这个屋子,手里好像拿了一本蓝色的。。。”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啊!”何任生惊得站了起来,吼道。 苗商儿见人突然发火,眼眶都红了,委委屈屈地说道:“我。。我以为是爷您让他拿什么东西,所以就没在意。。” 何任生这时也顾不上去哄苗商儿了,急得团团转,这时一个他的手下敲门进来了,说道:“爷,我们在承天银行的账号被人查了。” 何任生的脸色阴沉得不行,问道:“是谁?” “钟诚义。” “娘的,钟诚义怎么会查到我的头上!”何任生皱着眉头焦急地说道。 苗商儿起身看着墙面上的一幅画,说道:“爷,您这凤凰画得真好看啊,惟妙惟肖的。” 何任生看着墙上的凤凰,有些不耐烦,但又好似想到了什么,勾了勾唇。 苗商儿看着何任生的脸色由阴转晴,心情一下子明朗了不少,眯了眯眼,心里肺腑着:蒋小凤,我看是谁活得比较久。 ------------- 空框的院子中还伴随着昨晚下过雪后残留下的丝丝冷意。 钟诚义坐在院子中的长椅上,丝丝的冷风吹醒了有些混乱的脑袋。 最近都多多少少有些线索,但却也是细碎的,没有关键性的东西在其中。 心中有几个怀疑对象,却查来查去查不到东西,内心里有些烦躁。 林信书推开远门,见钟诚义坐在院中,说道:“外面这么冷,怎么不进屋?” 钟诚义见人回来了,便掸了掸身上的细雪跟着林信书进了门,开口说道:“陈一民被放出来了。” 林信书挂外套的手一顿,说道:“是嘛。” 两人静默了片刻,钟诚义觉得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不太适合当下这么温暖的环境,便走上前说道:“陈姨,最近身体不好,明洋有事出去了,我家里就我一个人,林先生可否收留收留我,让我留下吃顿晚饭?” 林信书有些为难,毕竟自己对于做饭这个事情真的一窍不通啊:“嗯。。。我不太会做,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留下吧。” 钟诚义笑着说道:“当然不介意。” 说完便拿了张凳子坐在一边问道:“小书,彦子呢?” 林信书拿下一边的围兜说道:“他去朋友家吃了,估计吃完就回来了吧。” 钟诚义见人反手寄围裙不太方便,便走上前接过那两根细绳,在那细腰上打了个蝴蝶结,看着那截窄腰心中肺腑道:这腰也太细了吧。 默默举起手,用自己的两只手掌隔空比了一下。 太细了,我的两只手就可以握住。 林信书这时突然扭头问道:“家里就一点蔬菜和鸡蛋还有些面条,我直接下碗面,再做点菜可以吗?” 钟诚义赶忙放下比划的手,点了点头说道:“好,都可以。” 屋顶的烟囱里冒出阵阵浓烟,烟火气息十足。屋内却传出阵阵香味。 在这个动乱的年代,能在大冬天里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面条,真是比吃山珍海味还幸福。 钟诚义打过很多的仗,见过太多太多的血腥和尸体,对于感情他从来都觉得自己不会拥有,但就是有这么一个人,让他的心在这个乱世中平静下来。 可以在这么一张木桌上,和喜欢的人一起吃一顿那人亲手做的晚饭,那是几年前的钟诚义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发生的事。 林信书用筷子夹起有些煮过头,看起来烂熟的面条放进嘴里,皱了皱眉说道:“我好像忘记放盐了。。” 又尝了一筷子的菜,五官都皱在一起了,秉着不浪费粮食的精神,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吐了吐舌头说道:“好咸。” 接过钟诚义给自己倒的水说道:“你还是别吃了,太难吃了。” 钟诚义看着林信书的小表情,笑着也夹了一筷子,表情却悠然自得,好似在吃一盘无比正常的菜:“还可以,不难吃。” 说完便起身看了看柜子里,好似还有一把面条,快速地煮了煮,捞了出来,过了便冷水后,用各种料理拌了拌,放在林信书的面前说道:“尝尝。” 林信书看着面前色泽鲜艳,一定也不烂的面条尝了一口,随即点了点头说道:“好吃!” 这味道也有点熟悉。。。 “你会做饭,怎么还让我做?”林信书诧异地问道。 钟诚义笑了笑说道:“我只会做这个,这个是我娘亲教给我的,而且。。。” “我更想吃你做的。”钟诚义漆黑的眸子看着林信书,直把林信书盯得有些耳热,不自在地咳了咳,说道:“那你再自己做一碗吧,这些太难吃了,还是不要吃了,我等等用水洗一洗看看阿怪要不要吃。” 钟诚义见人要端走,忙阻拦道:“不要!我觉得挺好吃的,为什么要给那只猫吃。”语气里有一股酸酸的味道,然而林信书并没有察觉。 说完便夹着面条和菜“呼啦呼啦”地吃完了,连林信书的那碗都吃了,吃完后擦了擦嘴说道:“你以后只能给我做饭,不能给那只猫吃。” 林信书见人说话的语气有些幼稚,摇了摇头说道:“做给你吃可以,只要你喜欢,但是阿怪是我养的猫,它不吃我做的,吃什么?” 钟诚义见林信书答应给自己做饭后,语气也有些愉悦地说道:“阿怪的饭菜我会买。” “但你只能做饭给我吃!”又重复了一遍。 这人什么时候这么任性和霸道了?以前怎么没发现? 林信书点了点头说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夫人做的饭就是好吃! 求收藏,求评论~ 第26章 陷阱 “长官,这里有一封信,麻烦收一下。”一名邮递员停下自行车对着巡警局里的人喊道。 张三就着手里的茶杯喝了一口后回道:“好,你把信放那儿吧。” “好嘞。”说完邮递员便把信件放在一边的桌子上,就骑着自行车走了。 那封信件就这么一直放在那张桌上,直到张三下班后才想起来。 他拿起那封信看了看,并没有寄件人的姓名和地址,上面只写了几个字“钟诚义”收。 “将军的信,我该不该拆。。”张三嘟囔道。 算了,拆吧。送到巡警局的多半是有什么事情。 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信纸,信纸上娟秀地写了几个字“晚上在南江码头交易。” 交易?什么交易?张三皱着眉头看着那封信k 这个时候钟诚义走进大门,见张三表情有些愁苦问道:“怎么了?” 张三见钟诚义过来了,忙拿着信件说道:“将军,您看。” 钟诚义看着信封上的字,问道:“送信的人呢?” “早上送完就走了。”张三说道。 钟诚义静默了片刻后说道:“我带人去西郊码头,你去邮局找那个邮递员,问他到底是谁送来的这封信。” “好的,将军。” 看来今晚又是个不眠之夜。。。 钟诚义回过头对李副官说道:“你先回去告诉信书和陈姨,说我有事,不能回去吃饭了。” “好的,将军。” ------------ “爷,信件已经寄出去了。”一个男人对着何任生说道。 “做得不错。”何任生勾了勾唇角,“账本有找到吗?” 男人听到这个问题后看着前面的何任生,一滴冷汗从后背滑落,声音都有些颤抖地答道:“爷,还没有。” 何任生眯了眯眼,走下去,对着面前的人狠狠踹了一脚:“废物!就这么大的一个破房子怎么找不到呢?” “爷,一直在蒋小凤身边的那人说她从来没见过什么蓝色的本子,我怀疑蒋小凤可能是在欺骗您,她手里可能没有真的账本。”男人跪在地上低着头说道。 何任生有些烦躁地拿出口袋里的烟盒,面前的那人忙拿着火机给何任生点上。 何任生深吸了一口烟,吐出来一圈灰蒙蒙的烟圈问道:“那你觉得在哪里?” 男人仍就跪在地上,这种情况下实在是不好猜测,在谁手里都有可能,谁都有可能去何任生的房里把那本“致命”的账本给偷走。 但可以判断的是这个房子里的出现了“内鬼”,而那个“内鬼”是谁,是谁给陈梁山有乘虚而入的机会,无人知晓。。。 “不敢,我觉得在哪儿都有可能。。”男人答道。 何任生摩挲着放在桌上的一把枪支,语气阴森森地问道:“会是你吗?” 男人这下彻底慌了,忙说道:“爷,不是我,怎么可能是我,我对爷一直都是忠心耿耿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啊。” 何任生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地上跪着的男人,好似想要看破他内心深处的想法,又好像在决断着什么。 半晌后,何任生才用极其平静地语气说道:“你走吧。” 男人忙起身说道,语气里还残留着惊魂未定的感觉:“好的,爷。” 大门关上,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一盏微弱的灯光打在何任生的身上。 何任生看着禁闭的大门,眼神中看不出喜怒,只有像深渊似的平静。。 ------------ 深夜。 南江码头上平静无波。 “爷,那信是恶作剧吧,都这个点了。”张三打着哈气说道。 钟诚义站在一边,望着不远处的海面问道:“那个邮递员说是谁给他的信了吗?” 张三转了转有些酸疼的脖子说道:“说是说了,但他说是一个姑娘给的,估计是那姑娘的恶作剧吧,也可能。。”说完打量着钟诚义修长的身型和英挺的面容。 当然后半句的玩笑话,借张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对钟诚义说。 这时,不远处的海面上传来了轮船的声音,还有地面上打来一辆车的灯光。 在这边“守株待兔”的众人立刻警惕了起来。 轮船靠了岸边,停了一段时间后,一个男人从船上下来,走到那辆车的面前,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车上的人便也下了车。 是个女人。 即使有车灯和月光,还有码头上微弱的灯,但钟诚义等人还是看不清那女人的长相。 “夫人,货到了,一共130箱,您查收一下。”男人说道。 女人点了点头,走上船只,来到货仓里,清点了一下数目后说道:“搬吧,动作小心点。” 随后便陆陆续续地有人进出货仓,把一个个贴了封条的木箱子放到一辆货车上。 张三簇着眉头对钟诚义说道:“爷,上吗?” 钟诚义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形势,做了个“等一下”的手势后,便自己悄悄上前,来到一个人的身后,利落地捂住了那个人的嘴,手腕轻巧的一扭,便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咔嚓”声, 那人双腿挣动了两下后便没了气息。 钟诚义摸了摸那人的腰间,发现并没有枪套和枪支,锐利的双眸扫视着不远处的人后回到了张三的面前,点了点头。 张三等人拿着枪支一步步地接近轮船和货车,在那些人放松警惕地时候,立刻冲了出来,用枪支顶着他们的脑袋,把一个个人都制服了。 张三压制住了女人,打开手电筒,照向女人的脸庞。 “蒋小凤?!” ------------ 巡警局的审问室里,昏黄的灯光照在女人的脸上。 “说吧,这批货是谁的?”张三问道。 蒋小凤的双手被拷在椅子上,抬起精致的脸颊冷哼了一句说道:“我不知道。” 钟诚义坐在一旁,看着蒋小凤脸上不屑一顾地表情,漆黑的双眸好似可以把人洞察一样,勾了勾唇角问道:“那人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冒这么大的风险去码头拿货。” 说到这个蒋小凤的脸上变得有些阴森,嘴里却只是冷冷地说道:“不好意思,将军,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钟诚义看着蒋小凤脸上的变化,看来应该是被人算计了,但那封不知名的信件到底是谁送来的呢。。 钟诚义继续说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南江码头吗?” 蒋小凤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出现了些微弱的变化,好似迫切地想知道为什么。 钟诚义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封信,递给蒋小凤。 蒋小凤打开了信封,看着信上的文字,指甲用力地都有些发白,眼睛里满是愤恨,好似要把寄信的人给千刀万剐了。 苗商儿!是你!居然是你! 明明脸上显露出如此愤恨的表情,但片刻后又恢复了平静,只是静静地坐着,也不回话,后续张三再问他问题,也一概不说。 张三和钟诚义从审讯室里出来后,两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爷,现在她咬死了什么都不说,这可怎么办?”张三问道。 钟诚义神色阴沉,对张三说道:“把蒋小凤密切接触过得人都带到巡警局里一个个问话,还有去查蒋小凤今早去了哪里,和谁见了面,我就不相信找不出那个人来!” “是,将军!”张三转身就走,又想起了什么后转身回来了问道,“那那封信怎么处理?” 钟诚义眯了眯眼,说道:“给我找画匠,让邮递员把那女孩的画像给画出来,全上海滩的各大广告,路口都给我贴满,我就不信找不出来人!” “是,将军!” 黄局看着轮船里那一百多件的货物,声色阴沉地不行,“这要是真的被人贩卖到上海滩的各个地方,后果不堪设想啊。” 钟诚义看着那一箱箱的大烟说道:“说不准那个送信的只是放了条小鱼来转移我们的注意力,既然他们能从外进来这么多的货物,一定还会有更多。” ------------ 承天酒楼内。 苗商儿坐在一个男人的腿上,说道:“少爷,您说我这次做得棒不棒啊。” 男人抱着苗商儿纤细的腰肢说道:“厉害,我们商儿最厉害了。” “那少爷是不是要奖励些什么给我啊。”苗商儿用手指在男人胸口画着圈说道。 男人抓住了苗商儿的手,对着那红唇轻轻地落下一吻后,又加深了那个吻,片刻后两片唇瓣分离,男人对着苗商儿白皙的耳垂吹了口气说道:“宝贝,这样够吗?” 苗商儿娇羞地对着男人的胸口捶了一拳说道:“讨厌~我说的又不是这个。” 男人对着那白嫩嫩的脸蛋又香了一口后,调笑道:“那是哪个?快告诉我,少爷我猜不透商儿的心。” 苗商儿原本愉悦的神情片刻后有些失落,推了推男人的肩膀,就想要下来。 男人却紧紧地箍这苗商儿的腰,说道:“好商儿,不要生气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苗商儿的眼中含着薄薄的泪水,一拳一拳地捶打着男人的胸膛,控诉道:“你从来都不把我放在心上,我讨厌你!恨死你了!” 男人见状忙心疼地把苗商儿抱在怀里,安慰道:“商儿乖,不哭不哭,我哪里没把你放在心上啊。” “你要是把我放在心上,那我们两的事你为什么还不和你爹提?”苗商儿抽泣着靠在男人肩头,双手紧抓着男人后背的衣服说道,“你是不是嫌我不干净。” 男人皱了皱眉说道:“哪有,我怎么会嫌弃你呢?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我发誓我这辈子除了苗商儿谁都不娶,行了吧。” 说完用帕子细心地擦拭着苗商儿的眼角,说道:“好商儿,别哭了,你哭得我心都碎了。” 苗商儿轻拍了一下男人的胳膊说道:“净会些甜言蜜语的话来哄骗我。” “哪有,我说的都是真心的。”男人用真诚的语气说道。 苗商儿靠在男人宽厚的怀抱里汲取着那点点温暖。 男人把苗商儿抱在怀里问道:“那东西你拿到了吗?” 苗商儿从衣服袖子里拿出一本蓝色的本子说道:“当然。” 男人看着那账本,勾了勾唇,看着上面记录着的东西,说道:“难怪那老东西这么看重,这要是落在巡警局那帮人手里,肯定死路一条。” 男人看着账本上的一行行姓名的金额,好似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说道:“没想到这个人也在上面,有趣。” 苗商儿见男人完全被账本吸引了,忽视了自己立马送上了红唇。 男人也深情的回吻,双双倒入床榻中。。。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表白还有好远,话说得有点早。。。 还是得先走事业,感情为辅。 求收藏,求评论~ 第27章 信件 “为什么蒋小凤被抓了?是谁告诉钟诚义他们南江码头的那批货的?啊,是谁!是谁把那封信给换了的?”何任生看着下面的一个个手下,心中满是愤怒。 指着其中的一人问道:“齐流山去哪儿了?” “爷,他不是被您排出去办事了吗?估计现在还在梁山河那儿呢。”那人回答道。 “给我去把他带回来,立刻!马上!”何任生一边在那儿大吼,一边喘着粗气地问道:“那个小女孩解决了吗?” 一旁的人问道道:“爷,处理干净了。” 何任生这才点点头。 南江那批货被钟诚义他们查封了,蒋小凤也被抓了,他们很快就会怀疑到自己头上的。 还有那个女人嘴巴不严实,一定要把她的嘴给牢牢地堵上! 招了招一旁的人说道:“你等等给我去吴家找蒋小凤身边的一个老仆,让她想办法弄到吴宥恩的一样贴身的东西,再给我写封信,把那些东西都一并寄给蒋小凤。” 何任生好似有些不太放心,拿出了一样东西递给一旁的人说道:“还有这个一并给她。” “是,爷。” ---------- “蒋小凤,有人给你寄东西了。”一个巡警把一封信扔给了蒋小凤后就抽着烟离开了。 蒋小凤撇了一眼地上的信封,捡了起来,打开便看见一行字,还有一串红绳从信封中掉了出来,这条红绳还是前几年自己去寺庙里给吴宥恩求来的平安绳,原本平静的双眸中满是怒火和罕见的忧伤。 咬牙切齿地说道:“何任生!” 又看了看一旁的瓶子,嘲讽地笑了笑说道:“想让我死吗?做梦!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不会!哈哈哈哈,你们一个个都想我死,我偏不!用完了我就要把我丢掉,天底下哪有那么美好的事?等我出去,我一定把你们通通都弄死!” 外头的巡警打着哈气走了进来,说道:“吵什么吵!有人来看你了,老实点!” 从外头走进来一个男人,身材修长,容貌有些稚嫩和清秀,一旁还走来了一个老太太。 “宥恩!宥恩!快过来让娘看看你有没有瘦。”蒋小凤看见自己儿子过来了,激动地把手伸出铁栏杆。 吴宥恩看着原本处处都注意着自己仪容的娘亲,如今已经是一个阶下囚,满脸的疲惫,还有如枯草一样的头发。 走上前拉住自己娘亲的手,泪眼婆娑道:“娘。” 蒋小凤抚摸着儿子有些消瘦的脸,心疼地说道:“怎么瘦了,没有好好吃饭吗?” “有好好吃饭。”吴宥恩哽咽着说道。 一旁的老人沉声道:“可以了,宥恩,你先回去吧,我有话要和你娘单独说。” 吴宥恩看着老人的神色,奶奶年轻的时候一向都是家里的主事,即使人年老人,那个威严还在,便点了点头离开了,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身后的娘亲。 老人拄着拐杖对巡警说道:“麻烦给我开一下门。” “这。。。”巡警有些为难,毕竟这是重刑犯,害怕蒋小凤对这位老人家要做什么。 老人见巡警有些犹豫,猜到了些缘由说道:“没事,她是我媳妇儿不会对我如何。” 巡警见老人执意要进去,便开了门,自己在一边警惕地看着蒋小凤。 老人拄着拐杖,敲击着地面,一步步走到蒋小凤的面前,下一刻便挥手狠狠地给了蒋小凤一巴掌,说道:“混账东西!” 力道之大连手腕打得都有些发抖。 蒋小凤捂着红肿的脸,眼神一下子便得阴狠了起来,说道:“秦美凤!你有什么资格来打我!” “什么资格?我是你娘!是你的长辈,你做错事我权来把你打醒。”老人听着蒋小凤的话语气得声音都在发抖,“你知道你做了什么?你去卖大烟!你知道这东西有多害人吗?你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蒋小凤冷眼看着老人,说道:“长辈?这个世界上你们吴家是最没有资格来打我的人!我在你们家呆了19年了,你知道我这19年是怎么过的吗?” “赵淑晨死后,吴长旭就没有回过一次家,整整十二年了,你有关心过我过得怎么样吗?你从来只关心你自己,整年整年的呆在寺庙里。” “我想让宥恩过得好一点有错吗?你说我造孽,你不也身上背了条人命吗?赵淑晨的命不算在你身上吗?” 蒋小凤狠烈的目光看着秦美凤,好似这么多年的情分,只是一场空。 老人眼眶看了,自己当年的一时心善把她带到宅子里,哪知她居然怀了孕,她又要死要活的非得让长旭娶她,没想到却是救了个财狼,狼心狗肺,狼心狗肺啊! 老人颤抖着嘴唇指着蒋小凤的鼻子,骂道:“你。。。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当初就不应该收留你。” “收留我?”蒋小凤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说道:“你收留我还不是因为我当时怀孕了!你是为了你的孙子,才不是为了我!” 蒋小凤像是想到了什么,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说道:“不过也感谢那位赵小姐,才让我有了机会。” “不过秦美凤你还不知道吧。”蒋小凤一字一句地说着,“吴宥恩根本就不是吴长旭的儿子!” 老人听到这句话后好似当头一棒,久久都不能回神,极力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说道:“怎么可能!你不是和长旭那天,那天做了夫妻之实了吗?” “夫妻之时?哈哈哈哈,你在和我开完笑吗?他那天喝得烂醉,根本就已经神志不清了,我也想啊,但您儿子没这个能力啊。”蒋小凤嘲讽地说道,“你不会以为床上随便弄点血迹,我就和他有夫妻之实了吧,哈哈哈哈,真是太天真了。” 秦美凤觉得自己自己可能快要气晕过去了,强撑着一口气,勉力说道:“那,那个大夫为何说你有喜了?难道他被你收买了?” 说起这个蒋小凤的神色不在那么自如,有一丝难以隐藏的怨恨,“你以为我愿意怀上那个野种吗?他不是吴长旭的儿子,他是你们吴家后院帮厨的小肆的孩子!对就是那个恶心的男人!他让我恶心!” 一双美目中满是怨恨,但又想到那个小肆的下场心中有那么一丝的舒坦。 蒋小凤还没等秦美凤反应过来,就又继续说道:“哦~对了,还有那个赵小姐,真是假任假意!明明看见我狼狈的样子,还装出一副很关心我的样子也让我恶心至极!” “不过她的命没有我好,好不容易肚子争了点气,怀了孕,没想到生产的时候大出血死了,哈哈哈哈你说可不可笑。”蒋小凤用指尖抹了抹干裂的嘴唇说道,“不过我见她怀孕的时候脸色发白就特意给她的药里加了点丹参,走的时候脸色才没有那么难看呢。” “丹参!!”秦美凤的嗓子喊得有些破锣,不停地哭着说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是你害死了赵淑晨,是你害死她的!” “对了还有你那个儿子,为了那个女人真是连命都不要了,我就在那搜船上的暗格里放了一封信罢了,他就真的去自杀了,哈哈哈真是可笑!” 蒋小凤说的话就是一把刀子一刀一刀地插在秦美凤的心上,击溃了她这半生所有的坚强。 秦美凤一直认为吴长旭和赵淑晨的死亡都是这两人的命数,怨不得别人,自己只能去吃斋念佛,祈求佛祖保佑两人在地府能少受些苦难,却不曾想那些都不是意外,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间接造成的。 要不是自己把蒋小凤带进家门,又怎会落到这般田地啊! 秦美凤哭得跪在了地上,双手扶着拐杖:“儿啊,淑晨啊,都是娘的错,是娘对不起你们啊。”“娘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 说完便冲上去一把掐住蒋小凤的脖子说道:“你这个贱人给我去死!我要为我儿,淑晨,还有那未出生的孩子报仇!” 蒋小凤的脸已经被掐得青紫,连眼睛都有些翻白。 外头的巡警见两人还不出来,以为出事了,便冲了进去看见这一幕,忙把老人拉开。 三人挣扎了良久后,蒋小凤的脖子终于被放开了,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口气,喉咙里满是血腥味,缓了良久后,用沙哑到极致的嗓音说道:“想杀我?做梦!我不会死在这里的,我总有一天会出去!” 秦美凤被拉出监狱时,嘴里还不停地喊着:“贱人!我要杀了你!为我儿报仇!” ---------- 三日后。 “那个小女孩找到了吗?”钟诚义问道。 张三:“还没有,爷这样找下去不是办法啊,这和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啊。” 这是巡警局的门被打开,有人冲了进来说道:“爷,人找到了。” 。。。 东郊树林中,地上躺着一具女尸正被白布盖着。 “女孩是被□□一击毙命致死,看来应该是她给完信后就被抢杀了。”张三说道。 钟诚义看着地上的尸体皱着眉头,“看来只能从蒋小凤的嘴中把那人的名字给翘出来了。” “把蒋小凤给我带到这里来。” “是,将军。”一名巡警说道。 。。。 半个时辰后,蒋小凤从车上被押解了下来,跪在地上。 蒋小凤不自在地挣扎了几下,皱了皱眉说道:“你们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钟诚义踩着皮鞋的脚一步步地走到蒋小凤的面前,弯下腰把她拽了起来扔到了女孩的尸体便,一把把白布掀开。 血淋淋的面孔和凸出的眼睛就这么看着蒋小凤。 “啊!!!”蒋小凤凄惨的叫声回旋在上空。 钟诚义的声线阴冷冷地说道:“如果你再不老实交代,这个会是你的下场。” 蒋小凤的双唇都吓白了,凌乱的发丝捶在眼前,身子不停地发抖,嘴里说道:“我说,我说求求你别杀我。” “是何任生,是何任生让我来交易的,他才是主谋,我只是个办事的。” 果然是他。。。 “他那些货都藏在了哪里?”钟诚义漆黑的双眸一动不动的看着蒋小凤,让她没有一丝撒谎的余地。 “在赌场的。。。” 蒋小凤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枪响,倒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求评论~ 第28章 赌场 张三听到枪响后立马便要带着人追去,却被钟诚义拦住了,说道:“爷,为什么不追?” 钟诚义看着远处说道:“来不及了,多半应该是何任生的人,我们先去赌场。” “好。” ------- “押大押小,买定离手。” “大,肯定是大这把,听我的。” “哥这最后的钱了,不行就走吧,嫂子还在家呢。” “怕什么?赌完这把就走。” “开!开!开!”众人叫嚣着。 这时,门外来了一群巡警,对着天花板开了一枪后,吼道:“巡警局办案,赶紧散场!” 赌场里的小老板赶紧跑出来,对着钟诚义点头哈腰地说道:“爷,您怎么有空跑到我们这种小地方来了?” “办案。”钟诚义看了人一眼说道。 小老板说道:“我们做得都是正规生意没犯什么事儿吧。” 钟诚义抬了抬下巴,张三便从衣服里拿出一张搜查令说道:“这是黄局给的搜查令,我们怀疑你们这儿有走私大烟的嫌疑,需要调查。” 小老板听到“走私”两字后吓得有些腿软,这可是个枪毙的活儿,自己就一平民老百姓可担不起这责啊,忙擦了把冷汗,战战兢兢地说道:“二位爷,我们这儿真没有什么啊。” “有没有查完才知道。”张三拨开小老板便带着一帮人进去了。 赌场里的人见他们人人都有木仓,都害怕地纷纷散去了。 小老板见人这架势赶忙连滚带爬地叫了辆黄包车,便要跑去告知何任生。 钟诚义撇了一眼跑了的小老板,没说什么。 张三问道:“就这么放他走吗?他应该知道些什么吧?” 钟诚义摇了摇头说道:“他不知道。这种事情何任生一定尽可能少的让人知道,知道的人多半都是他的心腹,被抓了后不管怎么样都不会供出来的。” 张三点了点头,指挥着一旁正在翻找的巡警说道:“上面的小阁楼里也查一查,查得仔细些,别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是,张哥!” 。。。 小老板坐在椅子上忙喝了一口水后说道:“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这钟将军找上了门,爷就让他们搜吗?” 何任生眯了眯眼,笑着说道:“没事。我们又没做什么,就让他们去查吧,这不年年都要查一次,怕什么。” “这次不一样,都带家伙了,阵仗可大了,我以为出了什么事儿才赶过来告知您的。”小老板答道。 何任生笑了笑说:“没事儿,你一会儿先回去吧,我随后就到。” “好的,爷。”小老板说完便起身走了。 从里屋走出来一个人问道:“爷,钟诚义会不会查到什么?” 何任生看着门外说道:“他要是查到了,我们就一不做二不休。”说完比了一个手刀。 -------- 半个时辰后。 张三走到钟诚义面前说道:“爷,这里里外外都翻遍了什么也没有啊。” 钟诚义眯了眯眼,问道:“后院有查吗?” “这后院都是杂草啊。。。应该。。”张三突然恍然大悟起来,刚想让人去后院翻找,何任生便过来了。 “钟将军来一趟我们赌场,怎么没人提早通知我呢?我好招待招待啊。”何任生睨了一旁的小老板一眼笑着对钟诚义说道。 钟诚义看着何任生说道:“不必,我今天是来办案的。” 何任生看着被翻找得凌乱不堪的赌场,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钟将军有搜到什么东西吗?” 钟诚义的眼睛盯着何任生,两人对视了良久后,才开口道:“查完了,什么都没有。”说完便要带着张三要走。 何任生便拦住说道:“将军来这一趟这么辛苦,坐下喝杯茶吧。” 钟诚义看着拦住自己身前有些肥胖的手臂,皱了皱眉,眼神中有一丝不悦,语气冷淡地说道:“不用。” 何任生看着钟诚义一群人走出门,眼神里闪过一丝杀意。 张三坐上车,说道:“爷,我们不查后院吗?” 钟诚义透过车窗看着那间赌场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天黑。” “天黑之后,你找一群人来赌房后院,白天他们警戒心太重,看我们早上搜不到东西应该会放松些。” “好的,将军。” --------- “这诚义怎么一忙又好几天不来了呢?”陈姨问道。 祁明洋扒拉着饭说道:“他最近好像在办一起很大的案子,具体也没说,办好了估计就回来了。” 林信书在一旁戳着饭在想着什么心事,陈姨提醒道:“信书怎么不吃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林信书回过神,笑了笑说道:“陈姨我没事,您不用担心。” “那就好,那你多吃点,看你瘦的。”陈姨说完便往林信书的碗里多夹了几块肉。 “谢谢,陈姨。” 晚饭后,林信书从陈姨家带了点剩饭回来,看见阿怪正躺在椅子上睡懒觉,便呼着过来吃饭。 林信书蹲在一旁看着阿怪享受着晚饭,摸了摸阿怪额头上的斑纹,自言自语道:“阿怪,你说他这几天这么忙,有没有好好吃饭呢?” “阿怪,我最近好像时不时地便会想起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有娘亲,好像还有个哥哥,那个哥哥对我很好,但我想不起来他长什么样子了,只知道我好像一直叫他阿义哥哥。” “阿怪,你有没有想你的家人呢?” 钟诚义走进院子便看见林信书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嘀嘀咕咕着什么。 好多天没见到人了,真是有些想得紧。 林信书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过头,看到是钟诚义。 那人英挺的脸背着夕阳,好像渐渐地和记忆深处的某一个重回了。 林信书笑了笑说道:“你忙完了吗?” 钟诚义看着林信书的笑容,也跟着笑了把人拉起来后说道:“还没,今晚还得去办些事。” “这样啊。”林信书的语气里有些不易察觉的失落,“那你怎么回来了?” 钟诚义看着林信书肺腑道:当然是太想你了。 想得心都有些不安,真见到了人那颗躁动的心才落回了地。 钟诚义看着林信书正在说话的唇,眼神幽暗。 好想亲一下,但又怕把他吓到。 赶紧移开眼睛,转移话题地说道:“我饿了,有饭吃吗?” 林信书想起回来时自己买了几个饼说道:“有几个饼,你要吃吗?” 又补了一句说道,“是咸的。”说完便走去给人热饼。 钟诚义点了点头,现在不管是几个饼,咸的或是甜的都能吃得下。 不过这个小家伙还记得自己不吃甜的,想到这儿心里跟灌了丝丝的甜,嘴角都压抑不住地弯了个弧度。 ------- 深夜,赌场外的野地里。 张三带着一帮人赶了过来说道:“爷,从哪儿开始挖。” 钟诚义看了看这块这么大的荒地说道:“应该不会埋得太远,藏东西的地方进出的次数一定很多,所以那块的土质一定很松散,有明显被人填平的痕迹。” 众人听完后便打着手电四处寻找,挖掘。 约摸一个时辰后,众人都有些疲乏,但还是一无所获。 钟诚义看着这么大的一块荒地皱着眉。 要是这个地方都没有的话,那蒋小凤说道赌场又是哪儿?还是何任生把东西转移了? 下一刻,不远处便有人呼喊道:“爷,我挖到了!” 众人奔走过去,抚去残留在上的泥土,可以看到类似木门的地方,钟诚义说道:“这应该是一个地窖的门,在把周围挖开些。” 那个小巡警又在那个门边旁边挖了个浅浅的沟渠,找到了地窖门的把手。 钟诚义拉开地窖的木门里头漆黑一片,接过个手电筒走了进去,有些许的阴冷,通完地下的长阶都些望不到头,后头的人一个接着一个走下去,留了几个人在门口看守着。 幽静的通道只有几个人的脚步声,钟诚义走到了底,在墙上寻找着开关,拉了根绳子,整个昏暗的地窖里通亮了一片。 四周摆满了木箱子,上面贴着白色的封条。 张三等人关掉了手电,把那些白封条撕下,用铁铲撬开了木箱子。 里面全装满了大烟,每一箱打开都是。。。 众人的神色阴沉到不行,钟诚义皱着眉头,一向平静的眼神里满是怒火。 这时身后出现了急促的脚步声,何任生看着钟诚义笑着说道:“随便擅闯别人地盘不太好吧,钟将军。” 。。。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发大糖啦!钟将军在线向媳妇儿撒娇!! 求收藏,求评论~ 第29章 受伤 钟诚义看着何任生和他身后的人立马警觉了起来,剑眉竖起,两方僵持不下,地窖里的声音静得只能听见灯光晃荡的声音。 撕碎的声响中,不知是哪一方发出了点声响,打破了寂静的场面,只能在地窖中听到混乱的木仓响。 钟诚义拿着手木仓在地上滚了一圈,躲到一个木箱子里,看准时机击毙了一人。 在混乱的交战中,双方死伤无数,钟诚义这边带的人不多,大略扫了一眼,只剩下零星几个人,而何任生那儿还有十多个,自己身上的子弹也不多了,脸上的汗水从额头上低落,留至下巴。 何任生的脚步一点点地逼近,语气中带着冷酷:“钟将军,不用躲了吧,好好出来,我们谈谈,不要伤了和气。”说完一个眼神示意一旁的人拿着□□接近那个木箱。 钟诚义半蹲着身子,靠着地上的脚步声计算着那人和自己之间的距离,换好弹匣,打开保险,一击毙命。 何任生看着倒下的人脸色难堪到不行,自己在明,他们在暗,完全不能判断躲藏的具体方位。 钟诚义看着不远处犹豫的何任生,示意何任生身边的张三,自己在前方射了几枪,吸引了何任生等人的注意,张三在后头击毙了剩余几人。 钟诚义看准时机从一个木箱翻身到另一个木箱间快速利落地拿木仓射中了何任生的胸膛,当场击毙。 □□时,不知哪来的一处剧烈的疼痛,手上已经染满了鲜血。 张三跑了过来,看到钟诚义有些苍白的脸色和大腿上的伤口,赶忙扯下自己里头的衣服,随意包扎了一下,便背起人,出了地窖,留下其他人处理剩下的事物。 钟诚义一直觉得自己就是在生死线徘徊的人,反正世上无牵无挂,死了也无所谓,那个最让自己挂念的人十二年前也早就不在人世了。 但事事无常,现在的林信书是自己最放不下的人,好多事情都没说,还没告诉林信书自己喜欢他,喜欢到害怕,害怕哪一天自己就不在他的身边了,自己尝过那种失去的滋味儿了,太痛苦了,不想让林信书也承受。。。 。。。 “阿义哥哥,你想过长大后的事情吗?”小男孩对一旁的人问道。 一旁的“阿义哥哥”也笑着问道道:“那小书有想过吗?” 小男孩点了点头说道:“有,想过好多好多,想过长大后我们都还在一起,但我已经变成一个教书先生了。” “娘亲说过爹爹也是个教书先生,教过娘亲识了好多字,娘亲说读书好,读了书,才能出人头地,所以我长大后也要当先生,教人读书,授人之礼。” 一旁的男孩看着小男孩眼中的光亮,列着嘴笑道:“好,小书当先生。我就要当将军,保护你,保护娘亲还有姨娘,还有村子里的张伯伯,赵婶婶,不让你们被欺负!” “好,那我们拉钩。”小男孩伸出小拇指说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的人是小狗儿。” “嗯,小书是小狗儿。”一旁的男孩逗着小男孩说道。 小男孩撅着嘴不开心地说道:“你才是小狗!” 男孩笑着说道:“上次你和我拉钩说不偷吃姨娘做的桂花糕的,是谁半夜偷偷跑出来的?” 小男孩摸了摸鼻子有些羞愧:“我那是饿了。。不过这次我肯定不食言,我保证!” 男孩看着那人一脸笃定的样子,笑了笑轻声说道:“我也一定做到,不食言。” 。。。 林信书看着钟诚义苍白的脸色和紧皱的眉头,心里难受的不行。 去打了一盆热水替人擦了擦被冷汗浸透的身子。 林信书从没见过这么虚弱不看的钟诚义,那人在自己面前好似永远都像一颗挺拔的柏树,不惧严寒,不畏伤痛,站得笔直,顶天立地。 但他也是人,也会伤,也会痛,也有七情六欲和牵挂着的人。 深夜,皎洁的明月透过玻璃,落在窗杦上,把破旧的窗户染上了一层莹白色,也映照在了床上的人身上。 钟诚义睁开眼,脑袋有些轻微的胀痛,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看着脚上包扎的伤处,已经只有轻微的痛感了,看来是已经挺久了。 又看了一旁已经熟睡了的人,目光柔和,底下头,想在林信书的唇上落下一吻,可惜够不到,苦笑了一下,只能亲到那人的发顶。 林信书好似感觉到了什么,睁开眼,看见钟诚义醒了,说道:“你饿吗?我去给你把饭热一下。”说完,便想起身。 钟诚义见状赶忙拉住林信书的手说道:“我不饿。” 看着林信书被月光照射得无比柔软的脸,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我有些累,你可以陪我一起睡吗?” 林信书愣了一下,并没有觉得两个男人在一起睡有什么问题,况且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看着钟诚义的腿伤有些犹豫地说道:“你的腿上有伤,我晚上要是不小心踢到就麻烦了。” “没事,已经差不多快好了,你要是不放心睡另一边就不会踢到了。”钟诚义说完便让开了自己另一边的床。 林信书看人已经让了位置,不好拒绝便上了床,小心着钟诚义的腿,自己实在是太困了,挨床没多久便睡着了。 钟诚义见人挨在一边快掉下去了,忙伸出一只手臂,把人拉进怀里,看见林信书已经睡着了,心中原本空荡荡的,一下子便被填满了。 低下头完成自己刚刚没有完成的动作,对着那肖想已久的唇瓣落下一吻,做完这个动作后便抱着林信书,感受到怀里人的温度,才确信自己还活着,便闭上了眼,沉沉睡去了。 人在这世上有了牵绊,就会害怕很多东西,畏惧死亡,担心失去。。 -------- “娘,不用带这么多东西,昨天信书基本都带过去了。”祁明洋把放在车筐里的一堆没什么用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放进家里。 陈姨见状忙从后面走了出来,递给祁明洋两个饭盒后说道:“这些东西你可以不用带,这饭盒你一定要带去,里面还有我给诚义顿的汤,哎要不是我感冒还没好透,我一定也要去看看。” “哎呦娘,你还在安心在家呆着吧。”祁明洋忙安抚道。 陈姨叹了口气说道:“你说诚义这孩子办个案子怎么还弄伤了腿啊,这真是,幸好没什么事,真是快吓死了。” 祁明洋看着娘亲担忧的话语心里也着实不好受,想到以前自己出去打土匪时,娘亲多半也是在家心惊胆战,怕自己出什么意外。 “娘,我先走了。”祁明洋跨上自行车说道。 陈姨点了点头说道:“路上小心点,别把汤撒了。” “知道了!” -------- 医院里。钟诚义坐在床上有些苦恼,从外面进来的林信书看到钟诚义的表情问道:“怎么了?” 钟诚义见林信书回来了说道:“额。。。我有些尿急。” 林信书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忙把人扶起来,拿过床下的尿壶说道:“你可以自己来吗?” 钟诚义挑了挑眉,又看了看自己的伤腿,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不可以。 林信书红了耳朵,伸手解开了钟诚义的腰带,褪了裤子,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那东西自己也有,却还是害羞地无处遁形,说话都有些结巴:“你可以自己扶一下吗?” 钟诚义见人这个样子,勾了勾唇,嘴里说着:“哎,好吧,我自己来吧。”动作上却跌跌撞撞,摆出一副不行的样子。 林信书见人真的不行,忙扶着说道:“还是我来帮你吧。” 。。。 半个时辰后,钟诚义坐在床上回想着刚刚的一幕,小家伙的手好软啊。。 钟诚义想着想着觉得身下有些不太对劲,磨了磨牙,把手伸到了被子里。。 祁明洋停好自行车,把东西一样一样的从车筐里拿出来,嘟囔着:“我上次住院的时候,可没这么好的待遇,还有汤喝,真是便宜那小子了。” 刚要走进医院,便看见林信书坐在外面的椅子上,走上前问道:“信书?你怎么在这儿?” 林信书抬起头,说道:“我就是下来想买点早饭回去。” 祁明洋拎了拎手里的东西说道:“不用买,我娘已经做好了,走吧上去吧。”说完,正准备走,又好像发现了什么,问道:“信书,你这脸怎么这么红?” 林信书有些尴尬,随便扯了个谎说:“天气有些热,晒的。”说完便溜了。 祁明洋看了看这大好的晴天,虽说现在是春天了,但也没到热的地步吧。。 祁明洋,打开饭盒递给钟诚义说道:“诚义,你这待遇可比我好,我当年打土匪受伤的时候,我娘也就给我准备了两馒头,一粥一咸菜,你这可是排骨汤啊,我都怀疑我是不是我娘亲生的了。” 钟诚义坐起身,捧着汤挑了挑眉说道:“那你自个儿也往腿上打一枪,像我这样,就能喝到排骨汤了。” 祁明洋用拳头轻打了一下钟诚义的肩膀,笑骂道:“我又不是二傻子,干嘛往自个儿腿上打木仓子儿,我娘知道了,别说排骨汤了,估计会拿扫帚把我的另一条腿也给打断。” “不过何任生这事闹得真的挺大的,黄局现在高度重视,已经派人把上海滩的个个赌坊,妓院,歌舞厅,戏院等人多的地方都里外排查了一遍。” “何任生一死,估计他背后的人应该也是坐不住了,估计这样一查应该能抓到几只漏网之鱼。” 钟诚义挺下筷子问道:“现在吴家怎么样?” 祁明洋叹了口气说道:“还能怎么样,全部抄底,所有盐厂全部关闭,哎,吴长旭打下的十几年的基业就这么毁于一旦了。。。” 第30章 表明 晨曦,外头便响起了朗朗的叫卖声。 “砰!”张三一脚踹开了眼前的大门,揪住躲在门后的掌柜问道:“我敲了半天门,怎么没反应啊?这大白天的把门关这么严实是不打算做生意了?” 掌柜的腿都在打哆嗦,忙答道:“军爷,官老爷,这天才刚亮,这不正睡在床榻上,没听见嘛,爷这一早来我们小店是有何贵干吗?” 呵,明知故问。 张三也不想跟这个人多说什么,对着一旁的人说道:“搜!都给我里里外外查清楚了,要是漏了些什么?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掌柜蹲在墙角看着一些人把店里的东西都翻找了出来,弄的一团乱,心疼坏了忙说道:“爷,您轻点儿,我这小店虽说不值什么钱,但都是我的心血啊!” “爷,这个慢点儿放,这是我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啊!” “爷,这红木椅子能藏啥啊,真没什么东西啊!” 一名小巡警拿着一小布袋递给张三,张三利落地打开袋子,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放到掌柜的面前说道:“这是什么?带走!” 还没等掌柜反应过来,便被带上了巡警局的车子上了。。。 -------- 钟诚义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就伤了条腿要住这么久。 祁明洋坐在车里说道:“你这腿要想好全,不落下什么病根,少说也得在床上修养个一个多月的,但你家的老仆不是最近回家了嘛,也没什么人照顾你,要不你就在我家凑合着吧,反正又不是没睡过。” 钟诚义看了看一边看风景的林信书,有些不悦。 窗外的风景就这么好看吗?也不关心关心我的腿,怎么说也是在医院里相处了大半个月的人了吧。 语气不冷不淡地答道:“哦。” 陈姨正好准备出门,看见钟诚义的车子停了下来,忙上前问道:“怎么样了啊?怎么才半个月就出院了,这腿还没好全吧?” 祁明洋说道:“没事儿,他这腿也不是伤了一次两次了,比这严重的时候他也就躺了一周不到。” 林信书听到这里,眉头紧皱看着钟诚义的那条腿,心里没由来的有些难受和丝丝的疼。 陈姨听到自己儿子这么说话有些不悦道:“你说没事儿就没事儿啊,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呢?” 钟诚义笑了笑说道:“陈姨,我真没什么事儿,您不用担心。” “娘,这一个月诚义就住我们家吧,让他好好休息休息。”祁明洋见自家娘亲有些生气,忙说道。 陈姨想了想那张有些窄小的床榻说道:“你那床这么小,你睡觉又不老实,踢到他那条腿怎么办?要不这样吧,让诚义去住小书家吧,我也方便照顾。” “小书行吗?”陈姨扭头问道。 林信书看了看钟诚义的腿点了点头。 钟诚义看着林信书,有些不确性地问道:“你真的不建议我住你家吗?” “不啊。”林信书摇了摇头,“又不是第一次睡。” 钟诚义听到这个回答想起了那次的同榻而眠,心情有些愉悦,唇角勾了勾,贴着林信书的耳朵说道:“也是,毕竟你我之间可是有着“深厚”的情义。” 林信书想到了医院里的一幕立刻红透了耳朵,扶着钟诚义坐在床榻上后,便跑了说道:“我去晒被子。” “好。”钟诚义把手交叉在后脑勺,靠在身后的墙壁上看着林信书忙进忙出,心里就像那外头开得正娇艳的花,欢喜着呢。 ---------- 张三拿着蒋小凤的照片问道:“给你东西的人是她吗?” 掌柜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眯着眼睛辨认道:“额。。。不是,给我东西的应该是个男人,瘦瘦的,不是很高,后面还跟着一个人,那让腰上别着枪,那时候大晚上的,我挺害怕的,拿完东西给完钱我就跑了,长官我是真的记不清那人长什么样了。” 张三皱了皱眉头,审讯室里推门进入了一名巡警,张三跟着出去了问道:“那个人找到了吗?” 小巡警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不过何任生手下说他那天晚上连夜从何任生藏匿的另一个地方拉走了一大批货,说是何任生的安排,觉得那个地方不安全,但自从那晚以后这人就神秘失踪了,不知去向。” “继续去查吧,查一下那个人的老家在哪儿,说不准可以查到些什么。”张三捏了捏眉心说道。 “好的,三哥。”小巡警转身走了。 虽说这一个月陆陆续续地查了些东西,也抓了些人,但何任生那个心腹却怎么也找不到,还带走了不知道多少的货物,真是一件棘手的事。 。。。 林信书下了学,想着这个时候回去钟诚义多半饿了,便经过酥饼摊的时候买了两个饼回去。 “老板,给我来两个咸的酥饼,热一点的。”林信书边掏钱便说道。 老板利落地用钳子从炉子里夹出两个饼,放进油袋子里,拎给了林信书笑着说道:“两个咸酥饼,刚出炉的,保证热乎。” “谢谢,老板。” 钟诚义正百无聊赖地坐在院子里,给林信书的花草浇了浇水,因为掌握不好,不小心洒多了,钟诚义看着有些溢出来的水,挠了挠鼻子。 果然这种事情不适合我来做。。 赶紧让花盆倾斜了些,把剩余的水倒出,又从一旁拿了铲子给花新填了点土。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这花好像有些耷拉。 钟诚义苦笑了笑,这也太娇贵了吧,真难伺候,多半也就信书有这个耐心去养这些花花草草吧。 林信书推开院门,脚边正跟着一只小猫,看来是闻到了林信书手中的酥饼才跟来的吧。 林信书把酥饼递给钟诚义说道:“你先拿这个垫垫肚子,我去把饭做上。” 钟诚义咬了一口酥饼,说道:“不去陈姨家吃吗?” “陈姨今天有事出门了,得晚上才能回来,只能委屈你吃我做的菜了。”林信书拿了个番茄切了起来,心里默默说着:这次一定不能把盐放多了。 钟诚义坐在一边笑着说道:“不委屈。” 欢喜着呢。 什么时候自己尝过这种甜啊,心爱之人在灶前,你在灶边就这么看着也满心欢喜。 钟诚义的目光从林信书的眉眼划过落在那柔软的唇上,满腔的感觉好似要溢出来了。 钟诚义觉得这人真是越看越欢喜,真可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个人在自己心里原来已经这么重要了,想抓住又怕他因为害怕而逃走,更多的是自己害怕失去。 已经尝过甜了,便再也不想去尝那种痛彻心扉的“苦”了。。 。。。 “你有看到一个小孩,比我矮半个头,瘦瘦的,高高的,人很白。”小男孩一遍一遍地问着路上的人,得到的回答永远是:“没看到。” 从北边走到南边,千万里路,都是为了找一个人撑下来的,那个时候以为大家“没看到”,也许人还活着,被一个好心人收留了,享着福,过得乐,不用跟着自己流离失所。 可是。。 “哦~你说那小男孩啊,长得是挺漂亮的,可惜是个病秧子,都快死了,本来啊想养着,以后好给我挣钱,后来是整个人都不行了,就干脆扔后院去了,多半是死了吧。”男人漫不经心地回答着。 死了?怎么可能死了呢? 男孩的眼里一下子续满了泪水,找了这么久的人,疼了这么多年的人,最后的结果就是死了? 男孩挥起拳头对着那男人的脸打了起来,眼泪一点一滴地落下,拳头一次一次地发泄着,“你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他明明还有救的!他是我弟弟,我找了这么多年的弟弟,你为什么不救他!” 男人一把推开身上的小男孩,狠厉地说道:“娘的,遇到疯子了!那病秧子我凭什么给他花钱找大夫!死了就死了,给我滚,别在这儿撒野!” 。。。 太苦了,连回忆都是苦的。。 好想吃“糖”,一颗让人甜到发腻的糖,来浇灌掉心中的苦。 钟诚义沉沉地看着林信书水润的唇,觉得那颗糖就近在眼前。 想尝。 “信书。”说完便一把拉过林信书的手,啃咬着那柔软的唇瓣,很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甜,但不腻,却甜到心坎里。 唇齿交缠的感觉,让钟诚义觉得太美好了,不停地汲取着无尽的甘露。 林信书被钟诚义的深吻弄得无法呼吸,脸涨得通红,耳朵尖也红了,手里不停地推攘着,嘴里还发出呜咽的声音。 钟诚义像是尝够了一般,分开两片唇瓣,末了还在那水润的唇上用舌尖轻舔了一下,笑着说道:“真甜。” 林信书的眼睛里满是水汽,不停地喘息着,反应过来后一把推开了钟诚义,抹了抹嘴唇,气愤地说道:“你做什么!” 完了,太冲动惹人生气了,不过生气了也可爱,像只炸了毛的刺猬。 钟诚义以防这只“刺猬”跑了,忙把他堵在墙角,对着那红彤彤的耳垂吹了一口气说道:“当然是亲你啊。” 林信书被钟诚义弄得有些腿软,靠在墙上,呼吸都有些不太平稳地说道:“你为什么亲我?我,我们都是男的。” 钟诚义看着面前软成一摊水的人,恶劣的本性立马暴露了出来,不知道再欺负一下,这人会软成什么样子,低哑着嗓音说道:“宝贝,你说我为什么亲你呢?嗯?” “可我不喜欢男人,而且我们不可以。”林信书稍微调整了一下气息说道。 钟诚义听到“不可以”这三个字有些生气,语气都严肃了起来,说道:“为什么不可以?我欢喜你是不可以的事吗?我想亲你,想吻你也不可以吗?” 林信书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不可以,我不喜欢你。” 钟诚义抬起林信书的下巴又吻了上去,这次吻得无比地狠厉,林信书都感觉自己的嘴唇快被咬破了,“嗯唔。” 钟诚义终于大发慈悲地放开了林信书的唇,用指肚摩挲着破了皮的嘴唇,喘着气,语气中满是温柔说道:“我知道你不反感我,所以即使你不喜欢我,也不要推开我好吗?” 林信书听着钟诚义的话,不知道该什么办,。。。 林信书轻轻推开了钟诚义后说道:“我今晚去奶奶那儿睡。。。” “你也早点睡吧。” “砰!”木门关上后,房子里静悄悄的,只剩下钟诚义一个人和一锅糊透了的菜。。。 作者有话要说:表白了,终于表白了!!不虐,后面继续甜! 求收藏,求评论!! 第31章 温存 昨晚的雨打湿了地面,在地上留下了浅浅的水坑,泥泞的路面打湿了来往行人的鞋面。 又是一年春日,路上全是落花。。 “先生,外面有人找你。”一个女学生敲了敲门对林信书说道。 林信书望了望外面,看见是钟诚义后说道:“让他等等。” 钟诚义走到学堂里的长椅边坐下,长椅边上是一颗高大的百合花树倚靠在一边。 风吹过树梢,拂过花瓣,缓缓的从树枝末端掉落了一朵百合,躺在钟诚义的腿上。 面前的阳光被一个人影遮住了大半,阴影处的人语气平淡地说道:“你怎么来这儿了?” 钟诚义抬起头,笑了笑,拿起腿上的百合递给林信书说道:“送你。” 林信书看着那朵有些蔫了的花,问道:“为何?” 钟诚义笑了笑,拿起林信书手里的百合,轻放在林信书的耳朵上,用指腹揉搓着白嫩的耳朵,直到它开始微微发热,发烫,才坏心眼地贴近耳畔,轻吹了一口气说道:“我看到这百合,就想到了你,不过。。” “还是人比花美。” 林信书整张脸都红透了,哪听过这些话,拿下耳朵上的百合花,低着头,只能做一只鸵鸟,来逃避钟诚义热烈的眼神。 钟诚义看着林信书修长白皙的脖颈,泛起一阵阵红,知道再逗下去,这人得炸毛了,便眉眼带笑地牵过林信书的手说道:“走吧,回家。” 林信书撇了一眼那双紧握着自己的大手,扭了扭手腕,挣脱不开。 哎,算了。 。。。。 钟诚义的车子停在了院门口,林信书推开木门发现院子里多了把椅子。 回头问道:“你做的吗?” 钟诚义挑了挑眉说道:“我看你这院子里种了这么多的花花草草,天气又这么好,就顺带做了把椅子放院里。” 钟诚义坐了上前,身子靠在椅背上,眯了眯眼,样子有些慵懒。 见林信书站在一边,便勾了勾手叫人过来后,把人拉进了怀里。 林信书实在是不太喜欢如此亲密的举动,便挣扎着想要起来,奈何腰间的手过于有力,挣扎不得,只好作罢,但眉头紧皱,有些不悦。 钟诚义看着林信书,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绳子,牵过林信书有些细瘦的手腕,簇着眉说道:“怎么还是这么瘦?” 说完又往林信书的身上捏了捏,手掌移到了个浑圆的地方,流氓似的拍了拍说道:“这儿到是挺多肉的。” 林信书一把拽下钟诚义的手,磨了磨牙说道:“麻烦请钟将军把手放在自己身上!” 钟诚义挑了挑眉也不开玩笑了,便老老实实的把平安结系在林信书的手腕上,低垂着头,摩挲着那红色的绳结说道:“这是我们上次去的古寺时候我买的,那人说很灵,其实我很早就想把它给你带上,只是一直找不到什么理由。” “原先我只是觉得你的性格,样子都很像。。很像我那已经过了世的弟弟,为此多照顾了些,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对你便已经放不开了。” “我在战场上见过太多的生与死,也从未畏惧过死亡,即使哪一天真的就这么死在战场上了也不算是白来一遭,但我现在真的怕了,我害怕我哪一天真的就这样走了,我真的舍不得。” 林信书眉眼低垂看着钟诚义的发顶,揉了揉。 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在这个动荡的年代里,谁又知道自己的寿数呢? 无亲无故,了无牵挂,曾经的自己心里只留有奶奶和彦子,但好似还有一个缺位,那里好像住了个人,不知样子,模糊不清,却好似眼前人。 林信书低下头吻了吻钟诚义的发顶。 一个细微的动作,让钟诚义抬起了头,看着眼前人的眉眼,对着那薄唇吻了上去。 那种害怕的感觉好像一下子被填满了。 两人坐在椅子上相互拥吻,吻得极其强烈,像是抒发着什么,又像是汲取着什么。 钟诚义把人抱起,箍着腰的手无比用力。 不够! 还不够! 。。。 他慢慢放开了林信书已经红肿的唇,怜爱地啄吻道:“信书,宝贝儿,我们进屋吧。” 林信书如画的眉眼好似被春水浇灌了一样,柔得似水,脑袋晕晕乎乎,看着眼前的俊脸,笑了笑,鼻间轻轻地“嗯”了一声。 钟诚义一把把人扛起,推开了木门,放置在床榻上后,便又对着那张红唇吮吸着,舔开林信书的唇齿,伸出舌尖,彼此勾缠。 林信书半眯着眼,眼里满是水汽,任由身上的人对着自己予取予求,软得不像话,只有在呼吸不畅时,那软绵绵的手掌才会轻轻推着钟诚义宽厚的肩膀,嘴里时不时地发出轻哼声,勾人得很。。 。。。。 -------- 天色蒙蒙亮,钟诚义看着一旁紧闭着双眼的林信书,依稀可以看见眼角的泪痕。 钟诚义笑了笑,轻吻着林信书的眼角,这次真的是把人折腾得够呛,轻轻掀开被子,下了床。 半个时辰后,钟诚义回到床榻边把人半抱了起来,放在木桶中洗净。 替林信书收拾妥当了后,才依依不舍地出了门。 林信书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很刺眼了,起身时腰部酸痛地发紧,身上却十分干爽,不自在地皱了皱眉,揉捏着酸痛的腰。 下床时还能觉得自己的双腿有些酥软,桌边放了一张信纸,上面的字迹十分漂亮,却不失力度。 “信书: 巡警局里还有些事要处理,我先走了,早饭在锅子里温着,记得吃。” --------- “将军,还是没有找到齐流山,这人和那批货物一起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张三皱着眉头说道。 “他老家有去查过吗?” “查了,那边的人说齐流山早年就没回过老家,不过据说那个时候他走的时候,还带走了女儿。” “女儿?”钟诚义问道,“有查到她女儿的信息和照片吗?” 张三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只查到她女儿十年前就走丢了。” 。。。 林信书下了学,走在路上时,一个带着帽子的男人不慎撞到了他。 男人不好意思地回头说道:“抱歉。” 林信书刚想说“没关系”时,发现男人有些眼熟,将信将疑地问道:“齐叔?” 男人见林信书认出了他,瞪大了眼睛,赶忙把帽檐压低说道:“你认错人了。”便快步拐弯走了。 林信书看着男人的背影有些疑惑,但那人虽然有些苍老,满是胡茬,看起来很撩倒的样子,但样子还是和十年前一样,自己应该是没有认错。 但为何。。。 但林信书也没有细想,实在是因为今天站了一天的课,让早上原本酸痛的腰更难受了,蹙眉想赶紧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钟诚义忙着在警局翻找资料,一拍头懊悔地说道:“坏了!”赶紧穿上衣服收拾东西,起身开车回家。 回家时林信书正躺在床上睡觉。 钟诚义眉眼柔和,对着那光洁的额头落下一吻后,对着李副官说道:“民生,帮我去承天酒楼打包一份饭回来。” “好。”李民生看了看床榻上的林信书和钟诚义的样子,默默叹了口气后就走了。 床榻上的林信书睡得不是很安分,时常嘴里皱着眉轻哼着说道:“难受。。” 钟诚义便立刻放下手中的纸张,把人抱在怀里揉腰,时间久了,钟诚义干脆就把人抱在怀里一边哄睡一边看东西。 等李副官把饭菜买来后才轻身把人叫醒:“宝贝,乖,起来吃饭了。” 林信书其实被钟诚义抱在怀里时就醒了,只是想起了昨晚的事情太羞人了,不知道怎么面对钟诚义,而且背后的手掌温热,揉得人软了腰身,愿意沉浸在这温柔乡里。 林信书睁眼有些尴尬地把人推拒开,起身去了桌边。 钟诚义赶忙下了床,把人搂在怀里揉着腰,一本正经地说道:“抱歉,昨晚。。是我不好。” 林信书一把推开钟诚义,羞红了耳朵闷着声说:“别说了!” “好~”钟诚义宠溺地应和着,“那我们先吃饭。” 钟诚义便把桌子上摊着的旧纸张整理了起来,中间掉出来一张黑白的男人的照片。 “齐叔?!” 第32章 爆炸 钟诚义紧着眉问道:“这人你认识?” 林信书点了点头后说道:“齐叔原本就住在这条弄堂里,他原先是个木匠,帮过奶奶做了很多东西,小时候我和明洋经常和他的女儿一起玩,但后来他女儿有一天走丢了,齐叔自那日起也搬走了。” “他女儿叫什么名字?”钟诚义问道。 林信书想了想说道:“好像叫苗商儿。” 钟诚义的眼神沉了下来,起身说道:“信书,我出去一趟。” “好。” ---------- 巡警局里张三还在连夜查找着齐流山的信息和踪迹。 然而在一本陈旧的案测里找到了一个关键信息。 张三不可置信的用手指指着纸上的字,一字一句地说道:“有一女,名为苗商儿。” “张三,去查苗商儿和齐流山的信息。。”钟诚义敲门进来说道。 张三这时也同时开口说道:“将军,苗商儿是齐流山的女儿。” 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翌日,小巡警从屋外跑了进来,对着钟诚义说道:“将军,我去苗商儿的老家问道了,那里有个老妪说苗商儿的娘亲叫苗春燕,曾经在村子里算是个大户人家,人也长得极其漂亮,村里的人每年都会去求亲。” “但她一个也没看中,却在外头回来一趟后就带了个男人回来,而那个男人就是齐流山。” 小巡警顿了顿继续说道,“苗春燕死活也要嫁给他,那时苗春燕的爹怎么也看不上那个穷小子,但又拗不过女儿,只好让人入赘。” “但多年后,家里的人不知为何都染上了赌瘾,甚至还有一些去碰了那玩意儿,没多久苗春燕也变了,开始不停地责骂丈夫,说他没出息,是丧门星,而刚满五岁的苗商儿也经常受到母亲的毒打。” “后来齐流山实在是看不下去自己女儿每天身上的伤痕,就带着苗商儿逃了,从此就没回去过,而那个苗春燕后来也是病死了。” “那苗商儿后来怎么会成为醉香院里的人呢?”张三问道。 钟诚义的指尖一点一点敲击着桌面,敲击声和外面的雨声好似重合在了一起。 小巡警摇了摇头说道:“不知。” 。。。 “哆,哆,哆”院子外的木门被敲响。 林信书放下手中的书本起身开门,一个带着黑色帽子的男人正低着头,见有人开门后,赶忙抬起头看向林信书,灰败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尴尬地搓了搓手说道:“信书,还记得我吗?我是你齐叔。” 林信书看着来人的面貌,点了点头说道:“记得。” 齐流山望了望院子里,好似没有人,才放心地走了进去,四处看了看后把院门关上后说道:“信书啊,那个上次我有急事,所以也没认出你,以为那那什么,所以不好意思啊。” 林信书虽然心里有疑惑,但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没事。” “那什么信书,齐叔这几日有些忙,饿了,能不能那个。。那个什么。。”齐流山尴尬地挠了挠头说道。 林信书了然请人进了屋。 齐流山进屋后四处环顾了一下说道:“这屋子的陈设还和当年一样,没变,不过你小子到时变了,不像小时候那么活泼了。” 林信书没搭话,拿出饭菜递给了齐流山,齐流山像是饿了很多天的样子,狼吞虎咽着,嘴里扒拉着饭,还说着话:“我听说你小子现在在做教书先生?挺好有出息,想我当年要是也多读点书就不会搞成现在这样子啊。。” 钟诚义在院外停好车,推门进去,发现大门正敞开着,看了看手里的烧饼,正准备给林信书一个惊喜后,便听到屋里有人在讲话。 顿时皱紧了眉头,听声音应该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钟诚义的感觉有些不太对,悄悄地靠近窗户往里望。 正在这时,齐流山的眼睛也正好瞟到窗户那儿,发现那儿有个身影,还看到了一角的军装,立马警惕了起来,慢慢把筷子放下,嘴角有些抽搐,尽力把声音放的平缓地说道:“信书,我吃饱了,先走了。” 刚准备起身,钟诚义便已经举着枪进来了,沉身说道:“别动!” 看到里面的场景立刻紧皱着眉头,眼神都阴冷了不少,语气无比狠厉:“放开他。” 齐流山正箍着林信书的脖子,刀只离那脆弱的喉管只有几厘米,齐流山紧张的汗都滴了下来,其实自己并不想伤害林信书,但自己也不能被抓,见钟诚义停住了说道:“钟将军,请你退后,我不会伤害信书的,但还得麻烦你给我准备一辆车,我要去码头。” 林信书看了钟诚义一眼后,深吸了一口气,眉头皱着对齐流山说道:“齐叔,我不知道你做了些什么事,但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回头。” 齐流山苦笑了一下,说道:“回不了了。” 。。。 齐流山把车停在了码头,带着林信书下了车,钟诚义也跟在了后面。 他带着林信书走到一处码头的角落里,然而那里并没有船只停在了那里,在墙角处只留下了一封信。 因为钟诚义还跟在后面,齐流山让林信书把信拆开,上面只写了几个字:爹,我先走了,剩下的你来解决,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等你处理好一切,我就派人来接你。 钟诚义赶到了这里,沉声喊道:“齐流山,你说要来码头,我答应了,你快把林信书给我放了!” 齐流山看着信上的字后抬头看向钟诚义,对着林信书说道:“对不起,信书。我做了太多错事,已经回不了头了。” 下一秒便把林信书推开,拉开手中的炸弹,笑着看向远方,嘴里好似说了什么,但这一刻也没人能听到。 “小心!”钟诚义大喊道,但已经知道来不及了。 千钧一发之际扔下手里的枪,跑了过来,把林信书护在了怀里,爆炸的冲击力,让一旁的岩石都炸碎了,细小的石块在空中乱飞。 脊背的疼痛让钟诚义整个人都有些失神,但看了看怀里挣大眼睛的林信书,笑了笑,无声地张了张嘴说道:“还好。” 。。。 “快!快!快!”医院里的医生拼命地喊着,钟诚义紧闭着双眸,白色的床单被鲜血染红,刺得林信书红了眼,心都在绞着痛。 这种剧烈的不安和恐惧感,第一次出现。 钟诚义觉得好似自己已经不在身处于人间,身上的疼痛已经感觉不到了,眼前的场景也好似不在医院里。 。。。 “这里是哪儿?”男孩问道,“娘亲,我好冷。” 一旁的女人紧抱着男孩说道:“小义乖,不冷了,娘亲抱。” 男孩缩在女人的怀里说道:“娘亲,我刚刚是不是很勇敢,我做到了,我说过我会保护小书的。” 女人抹了抹嘴角留下的隐约血迹,气息有些虚弱地说道:“是啊,小义最勇敢了,是最好的哥哥,那小义能不能答应娘亲一件事。” 男孩点了点头。 女人有些喘不上气,把脑袋靠在了泥墙上,刚刚那人的一脚踹得不轻,胸腔里还隐隐作痛,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后说道:“小义,答应娘亲无论娘亲在不在,都要好好保护小书和姨娘,好吗?” “一定会的。”男孩不知道是预感到了什么,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又轻声重复了一遍,“我一定会的。” 。。。 滴管里的水正“滴答,滴答”着,这是钟诚义昏迷的第二天的早上。 林信书还是和前几日一样,替人擦洗着身子。 手上的毛巾拂过男人的眉眼,浓密的眉毛正轻轻地皱着,林信书轻轻把它抚平,略过高挺的鼻梁,来到两片有些苍白的唇瓣上,干得有些起皮。 林信书端过一旁的水杯,抿了一口后俯下身子,贴着那干燥的薄唇渡了一口水进去。 多余的水渍从嘴角流出,林信书用指腹抹去后又盯着那唇瓣看着,轻啄了一口,刚想起身,脑袋便被人按压住,床上的人用舌尖舔开那两片柔软的唇,轻碰齿间,与那深处的软舌勾缠。 “嗯哼。。”林信书轻轻推了推钟诚义的肩膀,但考虑到那人后背的伤,也不敢用力。 良久,钟诚义缓缓放开了林信书的唇笑着说道:“没想到我睡了这么多天,醒来就吃到了这么美味的‘糖’,这算不算是美梦成真?” 林信书的耳根子有些热,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去把水倒了。” 钟诚义看着林信书慌乱的背景,轻笑出声,想坐起身,但后背的伤牵动着,疼得直抽气。 林信书刚回来就见这人不老实,忙紧皱着眉上前,训斥道:“别乱动。”小心地把人扶起,后背垫了几个软枕。 那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家里的小夫人在训斥自家先生一样。 “是,夫人。”钟诚义笑弯了眉眼看着林信书。 林信书正给钟诚义打开饭盒,听到“夫人”二字,脸都红透了,转头一瞪说道:“谁是你夫人?” “你啊。”钟诚义调笑道。 林信书见状转身就想走,钟诚义忙一把把人拉住,手臂抬起牵动了后背的伤,轻抽气了一声说道:“宝贝,我现在好饿,你真的忍心把我丢在这儿吗?” 林信书听到钟诚义的抽气声,担心地要命,赶紧坐下,把饭盒递给钟诚义说道:“给你。” 钟诚义挑了挑眉看向林信书,表示自己这样没办法吃饭。 林信书见状只好拿过饭盒和筷子,夹起菜和饭,吹了吹递到钟诚义的嘴边。 钟诚义张开嘴,把筷子的那截都叼进了嘴里,温度刚刚好,放开筷尖后,笑着说道:“好吃。” 第33章 谜团 张三拿着苗商儿照片对面前何任生的手下问道:“这个女人你们认识吗?” 手下接过照片,说道:“认识,是老板的女人,不过这女人在老板出事后就跑了。” 张三气得拍桌子说道:“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这。。老板身边的女人几乎天天都在换,我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就。。就没说。”手下挠了挠脸尴尬地说道。 张三对此气得咬牙,这都这么久了估计那女人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问道:“你还知道什么给我都说出来!” 手下想了想说道:“我好像记得有一天老板在房间里找东西,那东西好像挺要命的。。” “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好像是。。”手下低头回想着,“哦,对了,是一个蓝色封面的账本!” 蓝色账本?可是在何任生的房子里都搜寻过了没发现这个东西? “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吗?”张三问道。 手下说道:“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我想来了。就是有一天老板不在,我经过房间的时候却听到有男人的声音在苗商儿的房间里,不多就那男人就出来了,我没想到那个男人居然是陈梁山!” “不过这种女人能做出这种事情我也觉得是见怪不怪了,但是最奇怪的是,就这天以后陈梁山每天都出入苗商儿的房间,只是这脸色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但我当时想着多半是那什么。。。那个肾虚导致的。” “但哪想到几天后陈梁山就死了!我就当时怀疑多半是那女人骗陈梁山去抽大烟,才会这样的,但我又想着陈梁山和苗商儿又有多大仇,需要做到如此地步啊,也就没多想。” 张三听着手下的话,眉头紧蹙地越来越厉害,看来当时陈梁山那个样子多半是苗商儿干的,但他们两个之间又有什么恩怨纠葛呢? -------- “都给我出去,这个地方被封了!”小巡警对着醉香院里的人喊道。 老鸨见状赶忙跑了出来,问道:“哎呦,爷,你们怎么又来了啊?你们这样我们真的不好做生意啊。” 张三睨了一眼老鸨说道:“这人给我带走,还有醉香院里的人都给我带走!” “哎,哎,爷,你这是干什么呀,我犯什么事了,你们凭什么抓我啊!”老鸨挣扎着喊道,但还是被压上了车子里。 。。。 “爷,到底什么事啊?”老鸨坐在椅子上,周围寂静无声,面对着冰冷冷的墙面和铁窗,紧张地问道。 张三对着面前的女人冷冷地问道:“苗商儿现在人在哪里?” “你说商儿啊,她前几日和我说要回趟娘家现在还没回来,爷,她怎么了?是犯什么事了吗?”老鸨有些焦急地说道,“爷,我们商儿每天都恪尽职守的,而且人可乖了,一定不会犯什么事情的,你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她贩卖大烟,你说她犯什么事了?”张三说道。 老鸨一时被震惊地愣了神,良久才开口自言自语道:“不可能啊,怎么可能呢?” “所以你快说她现在在哪儿?”张三有些没耐心地问道。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爷,她就说会老家呆几天,别的事情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老鸨赶紧辩解道。 张三眯了眯眼看着眼前的女人,好似真的没说谎,果然已经逃走了,看来是问不到什么线索了,但是。。。 “那苗商儿当年是怎么到的醉香院的?” 老鸨懊悔地说道:“早知道现在这样我一定不会收她!” “那年是个冬天,她就躺在我家院子的后面,我见着小女孩长得挺漂亮的,就把她带进了屋,我问她知不知道自己家在哪儿,她说她也不知道。” “问她愿不愿意跟着我,她就同意了,我就这么好吃好喝的供着她,没想到她居然做出这种事情,真的是哟!”老鸨懊悔地拍了拍桌子。 “她那年大概多少岁?” 老鸨想了想说道:“好像约摸15,6岁的样子,对了,我还想起来了一件比较古怪的事情,就是当年她虽然好像一副快冻死的样子,但我见她身上衣服的穿着和布料子都是上等的材质,想来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但我当时也没太多想,现在回想起来感觉是有些不太对劲。” “爷,商儿她到底是什么人啊?”老鸨小心翼翼地问道。 。。。。。 张三坐在椅子上,头向后仰着,皱着眉头思考。 当年按时间推算齐流山把苗商儿弄丢的时候,她当年应该只有8岁,但被醉香院里的老鸨捡到的时候却已经15,6岁了,还穿着昂贵的衣服,这7年苗商儿到底是在哪里呢?她和陈梁山之间又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来人!”张三喊道。 外面的小巡警听到喊话立马跑了进来说道:“三哥,怎么了?” 张三吩咐道:“你给我立马去查陈梁山和苗商儿这间是什么关系?还有给我全城通缉苗商儿!” “是!三哥!” ---------- “信书,我后背疼。”钟诚义趴在床上,拽了拽林信书的衣角说道。 林信书正拧着毛巾的水,回头看到钟诚义的后背渗出了些血,皱着眉头说道:“你是不是又自己擅自下床了。” 小心翼翼地把背后的绷带解开,把伤口边缘的血迹擦去,又倒上了药水。 钟诚义轻声抽着气,委委屈屈地说道:“我这不是尿急,看你睡得那么香,我也不忍心叫醒你,才半夜下床去解决一下,况且你上次就因为这事害羞成这样,要是我在让你帮我,你又得害羞的躲我了。” 林信书听到这里,耳朵也有些微红地说道:“我不会躲,你要是下次还急,就叫醒我,我帮你。”声音却越来越轻。 钟诚义轻笑了笑,拉过林信书的手亲了亲说道:“好,都听夫人的。” “你以后。。不要叫我夫人,我还没。。”林信书抽出手掌说道。 下一秒钟诚义却抓着林信书的手腕,把他压在了身下,用牙齿轻磨林信书的耳廓,恶狠狠地说道:“还没什么?我们亲都亲了,床也上了,就差拜堂成亲了,怎么就不算夫妻了?” 林信书扭过头,脸都红透了,声音轻得和蚊子叫一样地反驳道:“我。。我不喜欢男人。” 钟诚义掰过林信书的下巴,吻了上去,轻咬着柔软的唇瓣,良久才放开后说道:“喜不喜欢?” 林信书喘着气,泪眼摩挲地说道:“不喜欢。” 钟诚义勾了勾唇又吻了上去,知道林信书发出呜咽的声音后才放开,贴着他的耳朵,压低着嗓音说道:“嗯?身子都被亲软了,还不喜欢吗?” 林信书看着钟诚义一副只要自己不答应,就会亲到答应为止的样子,忙推着钟诚义的胸膛,说道:“别,别亲了。” “那你喜不喜欢。。。我?”钟诚义逼问道。 林信书扭到一边,半阖着眼眸,睫毛一颤一颤的,点了点头。 钟诚义觉得身下的人真的是太可爱了,还想再欺负欺负。 便低头轻吻着脖颈,一只手伸了下去轻轻揉捏着问道:“点头什么意思?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林信书整个人的身子都颤了颤,咬着唇瓣,眼眶水润润的说道:“喜欢,喜欢你。” 钟诚义终于听到了那个确定的答案,开心地咧开了嘴,对着那张红肿湿润的唇吻了下去。 。。。 翌日,清晨的街道上。 苗商儿的脸上着面纱,躲在石狮子后面张望着。 现在全城都是自己的画像,走哪都有被人认出的痕迹。 苗商儿咬着牙,自言自语道:“真是个废物,解决一个钟诚义都解决不了!” 轻轻敲了敲木门,一个丫鬟打开门,苗商儿便悄悄溜了进去,没有人发现。。 作者有话要说:将军在线逼迫小信书~ 小信书真的好软啊~ 求收藏,求评论~ 第34章 解开 “哎,老刘啊,又来遛鸟了啊。”一旁的小贩对着面前正在挑选东西的大爷说道。 刘大爷笑呵呵地答道:“这几天身体不好,一直呆在家里,人没憋坏,差点把鸟儿给憋坏了,成天嚷嚷着‘我要出去玩儿’‘我要出去玩儿’。” 刘大爷看着摊位上的首饰,拿起一个翡翠玉环在八哥面前晃悠了两下问道:“唉,小畜生,这条送你娘怎么样?” 小畜生扑棱着翅膀,哑着嗓子喊道:“不好看!不好看!” 刘大爷只好放下手里的玉环又挑了几个,但那扁毛畜生像是针对着刘大爷似的,没有一个说是好看的,把刘大爷气得正准备扭头就走,一把被小贩喊住:“老刘等等,你看这条怎么样?” 还没等刘大爷回话,笼子里的那只八哥便赶忙喊道:“好看!好看!” 刘大爷看了那条首饰也很满意地点了点头,付了钱便往前走了。 不远处看见街道上的一群人正围着一块木头板子议论着什么,低头对着小八哥说道:“小畜生,走,跟爹去凑凑热闹。” 刘大爷走到人群后头,轻咳了一声,提着鸟笼便挤了进去,也不顾一旁人的说辞。 看这块木头板子上贴着一张纸,纸上有个黑白照片,上面的女人穿着旗袍,模样那是顶顶好。 刘大爷见照片上的女人有些眼熟,忙从口袋里掏出个老花镜,脸靠近纸张,用粗糙的手指指着上面的字念道:“此女曾是醉香院里的一名女支女,因犯事逃亡,巡警局特批此令,凡能提供信息者,悬赏其200大洋。知其踪迹者,悬赏800大洋!” 800大洋!那加起来就是1000大洋! 刘大爷的眼里满是钱财,又仔细看了看照片上的女人后,确定自己的确认识,内心狂喜自己要得一笔横财,把这张告示揭了下来揣进兜里。 一旁有认识刘大爷的人忙劝阻道:“大爷,这可是巡警局的悬赏令,这东西可不能随便乱揭啊。” 刘大爷一脸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还笑嘻嘻地说道:“哈哈哈,我年纪虽大,但还没有糊涂到这种地步,我正因为知道这是巡警局的悬赏令才揭的。”刘大爷说完也不解释什么,便拎着鸟悠哉悠哉地往家走。 一旁围观的人群见纸张被揭走了,也无趣地散开了。 刘大爷到家后,兴奋地往屋里喊道:“媳妇儿,要发了!哈哈哈哈,1000大洋啊!” 屋里的女人听到喊声,忙走了出来吼道:“你又发什么神经,让你遛只鸟还遛出毛病来了?” “哈哈哈,媳妇儿你先别急,先看这个。”刘大爷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递给老妇儿说道,“你看这上面的女人你眼熟不?” 老妇人凑近辨识了一会儿,不确定地说道:“苗商儿?” “你在看旁边的文字。”刘大爷指着一旁的字说道。 老妇儿眼睛仔细扫了一遍又一遍,原本板着的脸一下子喜悦了起来,激动地握着手里的纸张说道:“老刘,这次我们真的要发了哈哈哈。” 刘大爷见状忙催促道:“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拿着这纸去巡警局拿钱啊!” “哦~对对对,你等等我,我去换身衣服就走。” --------- “最近有查到什么吗?”钟诚义坐在沙发上问道。 张三摇了摇头说道:“悬赏令发出后还没有什么消息。” 他担忧地看着钟诚义的背部说道:“爷,您要不再回家休息几天,我有情况了就来告诉你。” 钟诚义轻轻皱了皱眉,说道:“不用了,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这时一个小巡警推门进入说道:“爷,三哥,后头有一对老夫妻说可以提供关于苗商儿的消息。” 张三扭头看了一眼钟诚义后说道:“让他们去审讯室等我们。” “好的,三哥。” 。。。 老妇人坐在审讯室中央的椅子上,先开口道:“官爷,你们外面告示上写的那个赏金。。。什么200大洋,800大洋的,是。。是真的吗?” 张三见这二位应该就是为了赏金来的,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线索,但还是耐心地达到:“是的,老太太,只要你提供了有利的线索我们就会有奖励。” 老妇人和刘大爷相视了一下,才放了心地开口道:“我本名叫喜春来,十几年前曾在北南路上开过一个女支院,叫勾栏院,可惜前几年因为老头子身体不好,我年纪也大了,这院啊生意也不好做,就给关了。” “我那个时候看到苗商儿,她才只有八岁,不过样子已经很漂亮了,不过我可不是拐卖啊,我可是做正经生意的,警官你可别误会啊。”喜春来忙摇头解释道。 “那个时候是个男人把她带过来的,说是苗商儿的父亲,因为家里穷,孩子又多,实在是养不起了,只想把她卖到我这儿混口饭吃,我看她穿的破破烂烂的,脸也干瘦,也不说话,我也就信以为真,就买下了。” “那个男人是谁?”张三皱着眉头问道。 钟诚义拿出一份案卷里的一张照片,举在喜春来的面前问道:“是他吗?” 喜春来接过照片,辨认了一会儿后说道:“对对,就是他,不过那个时候他比这张照片上的脸更年轻些,不过样貌没变。” 果然!难怪苗商儿会这么恨陈梁山。 “你继续。”钟诚义收回照片后说道。 “哦,好的警官,没多久这姑娘突然发疯,把我们家里的东西都砸了,手也给我咬伤了,你看看,我这虎口还有牙印,这么多年还没消掉。”喜春来为了证明自己说话的真实性,把手掌递给张三看。 张三看了一眼那道伤疤,虽然有新肉长出来了,但还是和一旁的皮肤格格不入,可以看出受伤的痕迹,便点了点头。 “哪知道她那次跑了,被我们抓回来后,没多久就有人上门要把她买走,那人我记得是承家的管家,说是奉承二少爷的命令过来的。” “承跃安!”张三突然站了起来。 钟诚义皱着眉头。 “对,那个管家当时给了我200大洋,就把人带走了。” 。。。 “将军,我们现在要去承家抓人吗?”张三问道。 钟诚义安抚道:“先别。估计苗商儿现在也不在承家,虽然当年的确是承跃安买走了苗商儿,但是没证据证明承跃安参与了贩卖大烟。” “张三,你给我再去调查一下六年里承家的财务账单,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 “好的,将军。”张三应完便转身走了。 钟诚义拿起烟盒,原本想抽一只过过嘴瘾,但又随即想到等等要回家,就又把烟盒揣回了兜里。 -------- “少爷,少爷我被巡警局的人盯上了,怎么办少爷,您快救救商儿。”苗商儿紧拽着承跃安的袖口,指尖都捏得有些发白。 承跃安却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逗着笼中的金丝雀,声音愉悦地开口道:“商儿,你看这个鸟漂亮吗?喜欢我就送你好吗?” 苗商儿抬头看着笼中的小鸟,被男人手里的一节小树枝逗得上窜下跳,嘴里“叽叽喳喳”地叫着。 承跃安逗弄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趣,便把手里的小树枝往边上一扔,像是嫌恶的用怀里的手帕擦了擦净白细长的手指,又把擦过手的手帕顺势给了一旁的丫鬟,说道:“送你。” 丫鬟有些欣喜若狂,忙捶进兜里说道:“谢谢少爷。” 承跃安牵过苗商儿有些微凉的手掌,把她拉到一边的石桌上,又给人倒了杯茶安抚道:“商儿,别急,这么点小事怎么就乱了阵脚了呢?以前你不是做的很好嘛,没事的,乖,来把这杯茶喝了,静静心。” 苗商儿的眼神有些空洞地看着面前茶杯里的茶水,伸出手一饮而尽。 承跃安看人乖乖听了话,嘴角上扬,对着苗商儿的红唇落下一吻以表鼓励:“真乖,这才是我的商儿。上次给你的茶是不是都喝完了?” 苗商儿回头对着那幅英俊的面容点了点头后,又笑了笑。 承跃安从丫鬟端着的盘子里拿过一个精致的木匣子,上面雕着镂空的花纹,中间打开的地方是用翡翠制成的,拉过苗商儿的手,把木匣子放在上面,贴着她的耳朵说道:“商儿,你要记住,你的命是我的。” 苗商儿看着手中精致的木匣子,木楞愣地又重复了一遍说道:“我的命是少爷的。。。” “对,你的命是我的,只要我死了,你便也死了。” 承跃安的语气越发的冷,但苗商儿却没有察觉,还是听话地重复着每一个字眼,“我的命是少爷的,只要少爷死了,我也死了。” “只要少爷死了,我也死了。。” 承跃安听着苗商儿一句一句地重复着心情无比地愉悦,原本阴狠的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起身对一旁的小肆说道:“务必把苗小姐安全地送回家,不得有任何闪失,否则。。。” 虽然承跃安后半句没说完,但还是让一旁的小肆留下了冷汗,嘴唇发白地回应道:“是,少爷,一定不会有任何闪失。” “那便去吧。”说着承跃安从兜里掏出几块大洋放到了小肆的口袋里,笑盈盈地说道,“这是给你的,好好收着。” “谢谢,少爷。” “去吧,路上小心。。” 承跃安目送着人走后,回身又折断了一旁的小树枝逗弄起笼中的金丝雀了。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求评论~ 第35章 少爷 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小女孩,精致的小脸上全是伤痕,因为紧张身前的衣服被两只手紧拽着。 走在前面衣着精致的男孩,被迎面走来的一人狠狠地撞了一些肩膀,小男孩脚下踉跄了一下,双手扶住了一旁的大门。 头顶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哟,这不是跃安嘛,怎么见到我也不打声招呼啊。” 承跃安低着头,毕恭毕敬地说了一声:“大哥。” 承少天一旁的朋友对此嗤之以鼻地说道:“少天这就是你那弟弟啊,穿的到时人模狗样的,呦,后面着小美女是谁啊?长得还挺标致的。” “邵晨走啦,有什么好看的,勾栏院里的姑娘不比她漂亮,就她那身材根个板砖一样有什么好看的。”承少天上下打量了一下苗商儿评价道后便勾着蒋邵晨走了。 承跃安见两人走了后才敢踏步迈进了大门,径直往里走去。 苗商儿望着高门院墙,有些胆怯,迟迟不上前。 承跃安走了几步,见后面人没跟来,还在大门口徘徊,有些不悦地说道:“你站那儿干什么?还不快进来。” 苗商儿听到喊身赶忙跑了进来,一路跟着人走到了后院。 承跃安吩咐完丫鬟后便走进书房,把门关的严严实实的,最后还留下一句,“没什么事就别叫我。” “好的少爷。”丫鬟应完后扭头看了一眼苗商儿,内心有些嫌恶,但毕竟是自家少爷带来的人,便没有表现出来,脸上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说道:“来,你跟我走吧。” “好的,姐姐。”苗商儿虽然不知道要去哪儿但还是听话地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了别院的一间屋子里,丫鬟看着苗商儿身上的脏衣服,皱了皱眉说道:“你自己把衣服都脱了,扔到那个竹筐里,然后自己走到后面的浴池里,洗完后就把旁边的衣服穿上,来前院找我。”说完便关门走了。 丫鬟出来后便有一群人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道:“唉,那人谁啊?” “看样子长得还挺好看的,是未来的少夫人吗?” “怎么可能啊,虽说少爷出身不好,但怎么说也是承家二少爷,要样貌有样貌的,会娶一个穿成这样的姑娘吗?” “而且据说这姑娘是少爷去勾栏院那儿买回来的。” “勾栏院?!二少爷不是从来不去那种地方吗?” “哎呦,你可别忘了二少爷的亲娘是从哪里出身的?怎么不可能?” “哦~也是。” 一旁的老妇人听到一群人在议论主子的事情忙拿着扫把出来,狠狠地敲了一人的后背,谩骂道:“干什么!都闲出病来了吗?没活干了,有胆子讨论起少爷的事情了啊!是不想干了吗?” 一群人见状赶紧一窝蜂地跑了。 约摸半个时辰后,苗商儿才穿戴整齐地来到前院,对着那丫鬟小心翼翼地说道:“姐姐,我洗好了。” 丫鬟停下手里正在洗碗的碗碟,抬起头说道:“您真是个大小姐,洗个澡居然洗了半个小时。”又打量了一下苗商儿,撇了撇嘴,“哟,换了那破布头子后倒是穿得人模人样的,去把那边的一摞碗给我洗了,别打碎了,打碎了你这个月月前就没了。” 苗商儿看了一眼旁边的碗筷,忙点头答应道:“好的,姐姐。” 。。。 冬日到来,河床结了冰,红盆里的洗衣水冻得苗商儿手都麻木了,原本未好全的冻疮又生疼了起来。 路面上也有一层薄薄的冰水,湿滑得很,苗商儿端起盆要倒水时,不慎摔倒,石板路上被泼了满地的水,手肘刻在地上也磨破了皮。 “哎呦,这是干什么呢?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赶紧走开,进去做别的去。”一位老妇从屋里走了出来,嫌恶地把苗商儿打发走了。 苗商儿忍着疼站了起来,忙道谢道后便回屋去了,看着自己两只原本娇嫩的水现如今已经冻得生红。 屋外的门被敲响,苗商儿起身去开,见门外是少爷,惊喜地说道:“您怎么来了?” 承跃安看了一眼苗商儿的双手,把兜里一瓶红盖头的药瓶给到苗商儿手里后就走了。 苗商儿打开盖子后才发现是药,脸上原本痛苦的表情也露出了一点笑容,坐在床上后小心翼翼地上着药。 承跃安回到书房后便和平常一样认真地看着手里的书本,还时不时地在一旁批注。 “砰!”突然大门被踢了开了,吴少天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坐在承跃安的桌上说道:“哟,二少爷又在看书呢?尽学些没用的,走,外头下了点雪,跟我们出去玩。”一副不容拒绝的语气。 但承跃安像是没听到似的,不搭话,照样批注着。 承少天见这人无视了自己,火气一下子便冒了上来,一把夺走了承跃安手里的书本撕了满天的纸絮后,笑着说道:“没书看了吧,还不快出去。” 承跃安低着头,桌下的拳头拽的死紧,周围的皮肤都被捏得青白,在看不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杀意,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后,便咬着牙说道:“好。” 承少天见人答应了,开心地勾着承跃安的肩膀说道:“这才是我的乖弟弟嘛,走。” 院子里的墙角处已经被人堆了一处低低的积雪。 “你们别弄了,可以了,都滚吧。”承少天对着一旁铲雪的仆人说道后,又指着承跃安,“你去站到那里。” 刘绍承看了一眼那儿的一小处积雪疑惑地问道:“跃安,你要玩什么?” “当然是堆雪人啊。”说完便拿着一旁的铲子把周围的雪一块一块地往承跃安身上扔,“你给我站好了,不许动!你要是动了,我就让我娘打死你!” 冰冷又沉重的积雪打得承跃安有些疼痛,但还是捏着拳头站立在那儿,积雪最终没过了承跃安的腰际。 两人扔掉了手中的铲子,冷得直喘气,刘绍承说道:“跃安,这个一点儿也不好玩,而且好冷啊,我们进屋吧。” “行,走吧,冻死我了,回去睡觉。”刚准备走时又回身对承跃安说道,“我们走了你可不许动,这可是我们辛辛苦苦堆的,等我睡一觉后看到你要是动了,我就揍你!”说完便走了。 承跃安看着两人大摇大摆的背影,低着头咬着牙,挨着这刺骨的寒冷,一旁经过的丫鬟和仆人也只敢低着头快步走过。 。。。 “跃安啊,娘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以后娘不在了,这个家里也就没人能照顾你了,你万事一定要忍耐,只有能忍,你才能在这个家活下去,跃安知道吗?” 承跃安望着床榻上病殃殃的母亲,眼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是冷漠地看着,没有搭话便走了,临走时说道:“要不是因为你的懦弱,我会过得这么惨吗?”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 “少爷,你怎么了?怎么还不醒啊,少爷。”苗商儿焦急地给床上昏迷的承跃安擦拭着汗水。 一旁的大夫给人把着脉说道:“少爷身体底子还算不错,虽说这大冬天的又站在雪地里这么久,但也多半不会落下什么病根,所以姑娘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去开一副药,你等等喂给他喝,以后每日饭前喝一碗,不出一周就能康复。” “好的,谢谢大夫。”苗商儿把人送走后回到床边继续守着承跃安。 深夜,昏暗的房间里喊起几声咳嗽。 苗商儿趴在床头,听到声响后突然惊醒,床上的人已经醒来了,只是脸色还是苍白消瘦的很,在灯光下却更显得脸上的五官立体,精致。 苗商儿见吴承跃醒了过来,赶忙站起给人倒了杯水。 吴承跃撑着身子,看了一眼面前的白瓷杯,又抬头看了一眼苗商儿有些喜悦的脸庞,薄唇轻启,“滚,我不想看到你。” 苗商儿看了一眼吴承跃,把水杯放到一边退了出去,走时还不放心地看了一眼。 苗商儿走后,吴承跃便又回躺进被窝,原本放在脖子里的玉石掉了出来。 吴承跃看着这颗璞玉一般的石头,心里愤恨到了极点,一把扯下扔在地上摔个粉碎。 。。。 “少爷。。。”苗商儿睡在床榻上梦呓着,突然觉得浑身难受地很,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呼吸急促,胃里翻搅地厉害,慌忙起身翻找着。 外头的丫鬟听到房里的声响,推门进来了,只见苗商儿把东西都倒乱在了地上,头发都被抓得狂乱,嘴里不听地呢喃着什么。 丫鬟疑惑地问道:“苗小姐,您要找什么东西?” “药,我要药。”苗商儿呢喃地说道。 丫鬟有些不解:“药?什么药?”拿起地上一旁不知名的药方递给苗商儿问道,“是这个吗?” 苗商儿匆匆看了一眼,一把扔掉,喘着气地说道:“不是,我要的不是这个!” “我的药在哪里?药。。”苗商儿突然想起来什么,便赶忙跑了出去。 深夜的醉香院原本应该是最热闹的时候,现在却禁闭着大门,门口只有零星几个摊位正准备收摊回家。 苗商儿偷摸从后院走进,上了楼,来到自己的房间里翻找着,“不对啊,我记得是在床铺下的,怎么不见了呢?”苗商儿急得满头大汗,手颤抖地更为剧烈。 身后突然穿出一个声音说道:“你要找的是这个吗?” 苗商儿立马回过头看着张三手里的东西,扑了上去喊道:“把它给我!”一旁的巡警赶忙按住她。 张三看着面前的女人,原先美艳绝伦的人,如今面容扭曲可怖,皱了皱眉沉声说道:“把她带走。” 作者有话要说:走波剧情先~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猜中最后的大boss呢? 求收藏,求评论~我会加油更新的! 第36章 茶包 苗商儿坐在椅子上,双手被手铐束缚着,全身剧烈地颤抖着。 “齐流山从何任生那儿带走的一批货在哪里?”钟诚义皱着眉看着面前的女人。 苗商儿嫣红的嘴角微勾,眼神里漫不尽心,指甲却死命地掐着手心,努力的压制着身体的颤抖,说道:“货?什么货?我不知道啊,齐流山带走的,你得问她去啊,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打开,小巡警跑的气锤嘘嘘地说道:“三哥,不好了,古道茶楼的茶里被查出有问题,里面的成分和何任生的那批货物完全一致。” “什么!” “三哥,钟爷,就是这批次的茶包,里面都混杂着细微粉末状的东西在里面,经过检验的粉末状物质里有多种生物碱。”医生拿着一个茶包说道。 “是何人发现的?”张三问道。 “是一个老人家,他对茶有很深的研究,味觉和嗅觉灵敏,茶包刚一打开就觉得有问题,用倒出来仔细查了后发现有不明的黑色粉末,茶老板送去医院查验后发现的。”小巡警答道,“现在已经按这批茶包的来源去查了,据茶老板说是这批次的茶包他正巧换了个地方购买,哪知就出了事。” “在芪阳县的一家村落里,那里盛产茶叶,那里的老板姓汪,叫汪儒林。” ---------- “快,快,快,动作快点,赶紧把东西给我搬走,快啊!”汪儒林急得冷汗直流,催促着工人搬运。 “汪老板,这么急着是去哪里啊?”钟诚义拦在了汪儒林的面前,一手搭着他的肩膀问道。 。。。 “还不快说!你这批茶包里的东西到底是哪里来的!”钟诚义气得直拍桌。 简直是丧心病狂,这么大的一批量要是留通到整个上海,不堪设想。 “我,我不知道啊,我就是,有一个人晚上半夜突然敲门,拿着木仓抵着我的脑袋,硬是让我手下一大箱子的钱,说要把屋外的东西全都装进茶包里,然后运转到上海,乃至各个地方。”汪儒林吓得都快要哭了,腿肚子不停地打颤。 “我不知道那个是什么东西啊,我只能听他的话,不然我的小命就没了啊,不过,将军,将军,我到时候觉得事情不对,所以就只敢卖给古道茶楼,别的什么也没卖,全在厂里。” “那人给的你那几箱货在哪儿?”钟诚义皱着眉问道。 “就在,就在我家地窖里。” 。。。 “三哥,将军已经清点完毕,一共50箱,经过确认的确是当初齐流山带走的那批。”小巡警说道。 钟诚义看着那一箱箱的货物,咬牙切齿地说道:“把东西全数带走,我就不信苗商儿到现在还不肯说实话。” 巡警把苗商儿从牢里带了出来,按到了椅子上。 “哎呦,怎么又有什么事吗?你们这都关了我5天了,该问的我也不知道,该做的你们也都知道了,可以不要再来打扰我了吗?”苗商儿靠在椅背上,一双眸子毫不惧怕地看着钟诚义说道。 钟诚义眯了眯眼,问道:“齐流山那批货物我们已经找到了。” “哦,是吗?那真的恭喜了。”苗商儿假装鼓了鼓掌说道。 钟诚义笑了笑,嘴角勾起,椅背向后一抻,两条修长的腿就这么搭在桌子上,从怀里拿出烟盒,把烟点燃了叼在嘴里说道:“你这个样子无非不就是背后有想保的人不是?我知道是谁,承家二少爷,承跃安是不是?” 苗商儿听到“承跃安”的名字后,眼神突然变了,原本漫不经心的样子被悉数打破,但下一秒又恢复了回来,说道:“这事和承少爷有什么关系,你们抓不到幕后之人,就可以随意诬陷一个好人了吗?” 苗商儿那一闪而过的紧张情绪被钟诚义尽收眼底,“是嘛,承少爷是不是个好人我看不出来,不过有人知道,来,把汪儒林带过来。” 汪儒林被小巡警带到审讯室,低头撇了一眼钟诚义,轻声问道:“将军,还有什么事情吗?” “你说,那天威逼你把药粉加进茶包里的人是谁?”钟诚义抬了抬下巴说道。 “将军,是,是承二少。” 苗商儿突然像发了疯似的,要扑向汪儒林,双手手脚被链条锁着,就像是一条被栓锁住的狼狗,眼神里满是凶狠,对着汪儒林吼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本事来污蔑少爷!少爷他没有做过任何事情!你这狗东西也配乱说,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汪儒林吓得后退了一步,脸转向墙面喃喃地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就是个开茶厂的小老板,我什么都不知道。” 。。。。 “来来来,糖醋鲫鱼上菜了。”侍应生端着菜盘子喊道,“这位先生,您的菜上齐了,请慢用。” “店家,我的蒜香排骨怎么还没上。”坐在店门口那桌的人喊道。 “先生,马上就好,您先等一等。” 这时一位穿着洋裙的金发碧眼的女子,怀里着一条小狗走了进来,对着一旁的黑发男人说道:“这里好热闹啊,我很喜欢。” “罗波特夫人您喜欢就好。”黑发男人脸上带着笑容地说道。 一位女侍应生走上前:“先生,二位请往里面走。” “好的,谢谢。”金发女人礼貌地回应着。 刚想往前走却被女侍应生拦了下来说道:“抱歉,这位夫人,您怀里的小狗不能带进去。” 金发女人有些疑惑:“why为什么?我不带进去我的小狗怎么办?跑丢了你们赔吗?” “这。。。”女侍应生有些为难。 老板从柜台走了出来忙上前,笑脸迎迎地说道:“这位夫人,您的房间在二楼,这只小狗您可以带上去,但最好不要让它乱跑,有些客人会害怕的。” 金发碧眼的女人见人同意了立马也回了个笑脸说道:“好的,谢谢。” 两人到了二楼的包房后,罗波特夫人便把小狗放在了椅子上,点着小狗的鼻子说道:“小家伙,你乖乖待在这儿,可不许乱跑。” “汪!”小狗叫了一声以表回应。 哪曾想罗波特夫人刚走,小狗后脚就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跑下了楼。 走到了后院的一处墙角,轻嗅了嗅,停在一处在墙角处刨了个小小的坑,墙角下的小缝隙里露出一个木箱的小角,小狗左右摇晃着脑袋,用爪子和犬齿撕咬着木箱,木箱的缝隙被咬出一个小洞,狗爪子从里头扒拉出了一个小袋子。 袋子里是黑黑的一块东西,小狗轻轻嗅了嗅,用舌头舔了舔其中一小块的东西,趴下身子用前爪抱住,放嘴里咬了咬,像是磨牙棒一样,啃食着。 “事情就是这样的,警官,我的狗就和我去了一趟承天酒楼,回来就突然混身抽搐,然后就死掉了。”金发碧眼的女人抱着小狗闷闷地低头哭着,“警官,它陪了我好多年了,就像是儿子一样,我真的不知道那家饭店里有什么东西,回来后就变这样了,我需要那家店的老板给我的狗道歉,呜呜。” 巡警记录着事情的经过,这几天忙着苗商儿的案子好几天没睡了,一大早这洋人就抱了只狗过来,说什么也要人给她的狗道歉。 简直可以说是天大的笑话了,但这洋人毕竟是租界里的人,得罪不起,也只好耐心地记录着,点头回应道:“好的,这位夫人,有进展我回去租界通知您的。” 罗波特夫人点了点头,抱着小狗走了。 ------- “将军,这都好几天了,除了那天苗商儿发疯之外,就一直这样不说话,就一直喊着少爷,您说他是不是疯了啊。”张三看着有些疯癫的苗商儿说道。 钟诚义皱着眉头问道:“承家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哦,查到了一点。四年前承天银行因为一笔投资合作赔了本,合作方跑路,承家也背了大批债务,差点资金周转不过来,银行关闭。但是一年后却突然奇迹般地运转起来,据说所有的亏空都填补了回来。” “这一年他们做了什么?填补了这么大个漏洞。”钟诚义觉得这一年里一定不简单,“那这一年承跃安在哪儿?” “他还在德国留学。” 留学?这里面真的和承跃安无关吗?还是。。。 钟诚义疲倦地回到家坐在椅子上,手里不停地翻着承天银行四年前的账目,并没有什么过多的线索。 放下手中凌乱的纸张,头靠着椅背,捏了捏鼻梁。 林信书走进屋子,倒了杯水,递给钟诚义,却被钟诚义一把拉进怀里,皱了皱眉说道:“快放开。” 钟诚义把脸埋进林信书温热的颈窝里,闷闷地说道:“乖,别动,让我抱会儿。” 说完林信书当真不动了,看着钟诚义疲乏的双目有些心疼。 又看着桌上散乱的账目,顺手理了理,却发现上面的数字说道:“这前一年的数和下一年的数怎么对不上?” 钟诚义听闻,抬起了头,把下巴搁在林信书的肩膀处,看着破旧的纸张问道:“哪里奇怪?” 林信书指着一处数字说道:“你看这上半年的数目,虽说是亏空负值,但下半年明显收益回来了,但这一年的总资产却凭空多出来这么多,不觉得奇怪吗?” 钟诚义拿起纸张,把后续的每一笔账目都算了一遍,的确是每一年的银行账目上都会凭空多出一笔数目,而且这比数目并不小。 但这些数字是从承天银行那一年转润后才突然凭空多出来的,而前期的账目每一笔都是对的。 在估算一下承跃安留学的年岁,后面几年承天银行的账目虽说也有些多余的金额,但比起那几年是少了大半。 承跃安那几年在外是真的去留学吗?还是。。。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求评论~ 第37章 选择 “你说好的帮我去调查呢?这都半个月了还没有消息吗?你们这边都是这么办事的吗?”罗波特夫人对着小巡警喊道。 小巡警一脸无奈地劝解道:“夫人,您先稍安勿躁,我们最近是真的很忙,您狗的事情我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您在等两□□吗?” “不行!今天你必须给我个交代!”罗波特夫人一口回绝掉,交叉着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 “这。。”小巡警有些为难。 “吵什么吵,你们都围在这儿干嘛?这大清早的,都没活干了是吗?!”张三指着一群凑热闹的人喊道。 待众人散去,张三对一旁的小巡警问道:“怎么回事?” “三哥,就是这位夫人的狗被带去承天酒楼后就突然死了,不知道什么原因,现在她硬是要让酒楼的老板,给她的狗道歉,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小巡警凑到张三的耳边轻声说道。 “意外死了?”张三有些疑惑,“那你就带人去看看呗,多大的事啊。” “这。。三哥。。这就一条狗。。没必要吧。。。”小巡警纠结地说道。 “那你说怎么办?就让她在这儿坐着,要是这洋人请来租界的律师,又得闹一场,所以你赶紧把事情解决了。”张三见人还不动,轻踢了一下他的小腿催促道:“还不快去!” “是。。。三哥。” 。。。 “对对,就是这儿,我从外面点菜回来后就发现狗不见了,然后我就下来找它,最后找到它的地方就是这个后院。”罗波特夫人指着这块空地说道。 小巡警看了看这一大片的空地,又看了看罗波特夫人,觉得自己有理由怀疑这洋人可能是疯了,这地方会有什么东西?要不是你没把狗看好,让它跑出去乱吃东西,会死吗? 但这些话小巡警也只敢放在心里想想,嘴上还是一本正经地说道:“好的,夫人,那我们就从这儿开始盘查。” 众人装模作样的走在这旷地上,小巡警边走边踢着脚下的石头,嘟囔道:“真是浪费警力,有。。。” 脚下的石头踢着踢着变成了一块黑乎乎的东西,看起来不像是石头,小巡警有些疑惑地把它捡了起来。 这东西怎么被啃成这个样子,看样子有些熟悉,有些像。。。 小巡警突然想到了什么,用鼻子闻了闻。 这味道! 。。。 原本平静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凝重无比。 ------- “钟爷,三哥,就是这个东西。”小巡警把黑块递给钟诚义,钟诚义用手撵了撵,皱着眉头说道:“是那东西,肯定不止这一块不止这一块,去附近看看有没有狗刨出来的洞,多半是那条狗从某个墙角或土堆里刨出来的。” 随后众人在一处墙角边发现了一个小坑,那底下的灰色墙底有个缝隙,露出了一点残留的木屑。 “给我把这门打开!” “警官这个是仓库,没什么东西的。”店里的小老板慌的直冒汗。 这一大早过来说是要查一只狗的死因,看看后院有什么东西,这查就查了吧,怎么还查到仓库里来了。 “我说打开!”张三看着小老板沉声说道。 “是是是。”小老板颤颤巍巍地拿出钥匙开锁。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进这狭小的仓库,仓库里都是酒坛和一些木箱子。 “把这些箱子都给我打开。” 箱子里面也都是封存的秘制酱料。 钟诚义退了半步看着这箱子的外高度,明明箱子的高度有三分之二的人高,但这酱料却只放了一半的高度,太奇怪了。 “把这些酱料都给我搬到一边,把底下那块木板给我撬开!” “是,将军。” 木板隔断被外围钉地死死的,一群人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撬开。 钟诚义走上前向下看到,拿出里头的一包黑乎乎地东西问小老板,说道:“这就是你说的什么都没有?” -------- 承跃安目光平静地看着钟诚义,勾了勾唇,双手虚握着放在桌上,说道:“钟将军,无缘无故就把我带到这儿来,又不说原因,不太好吧?” 钟诚义把东西扔到承跃安的面前,说道:“这东西是从你们酒楼的仓库里发现的,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承跃安拿起东西,轻笑地说道:“哦~将军说这个啊,我也不知道这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哪儿,可能是某个酒楼的侍应生私藏的吧,这东西在我的酒楼出现就说是我的,这理由也太牵强了,要是我的仓库发现一具尸体,难道就说是我杀的吗?有些太可笑了吧。” 钟诚义眯了眯眼,两人静默了片刻。 “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说完刚准备起身,钟诚义便开口道:“你在德国留学期间做的事情都忘记了吗?” 承跃安的双脚定住了,回身笑了笑说道:“将军,是说的什么事情,我是真的不记得了?” 钟诚义身体向后仰着,靠在椅背上,嘴角勾了勾,随即审讯室的门被打开,走进一个人。 承跃安回头看了一眼,原本镇定的神情立马有些崩裂,嘴角都抽搐了一下说道:“你不是已经。。” “少爷,您说的那个人是我的弟弟,我叫曹亮,是曹俊的双胞胎哥哥。” 承跃安望着门口那一模一样的脸,实在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慌乱地笑了笑说道:“呵,你在乱说什么?曹俊什么时候有双胞胎哥哥了?” “我没有说谎,当时家里很穷,阿俊为了我,偷跑进城里打工,又怕我们发现所以一直对外瞒着,说自己是孤儿,阿俊说过少爷您对他很好,每次工钱都会多给点,这是阿俊去世前给我的一封信。”曹亮把胸口的信拿了出来递给了钟诚义。 “这封信里有将军您想要的东西,阿俊说希望有一天少爷可以回头,他很担心您,他说您小时候不是这样的,但长大后性情也越来越阴晴不定,他说这样二夫人看到会。。。” “不要提我娘!” 承跃安从来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栽在最信任的人身上。 。。。 “跃安啊,是娘对不住你,是娘贪慕虚荣,我以为她爱的是我这个人,但他只是爱我的皮囊,现在我人老珠黄了,他对我也弃如敝履,跃安,世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所以往后娘亲不在了,不要去轻信任何人。”躺在病床上的女人从脖子上解下一块玉挂在承跃安的脖子上。 “跃安,这块玉你好好戴着,在这个家,你只有听话才能活着长大,娘亲什么都不求,只求你好好长大,娘亲不能陪你了。。。跃安。。你只有八岁,娘亲真的舍不得。。。舍不得。。。” 。。。 “少爷,我叫曹俊,以后我会一直跟着你,保护你的,别怕,再也不会有人伤害你了。。。” “少爷,阿俊要走了。。。阿俊不能陪少爷了。。阿俊。。阿俊只希望少爷您能好好的。。少爷,有些事情不能做,阿俊希望少爷可以走一条光明坦荡的路。。。” 。。。 钟诚义拆开信封,扫了一眼书信上的字,信封里还掉出了一本蓝色账本,上面都是金额和人名。 “承跃安,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你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还有什么要狡辩的?”钟诚义把信纸扔到了承跃安的面前,眼睛里全是愤怒。 信纸和账本上庞大的数量和金额,让人触目惊心,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有多少人被那东西所祸害,导致一个好好的家支离破碎。 承跃安看着地上的纸笑了,笑得疯狂,“哈哈哈,钟诚义!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伤天害理!这些东西都不是我逼迫他们去抽的!都是他们这些人咎由自取!怨得了谁?怪得了谁?” “是他们自私,贪婪,为了虚无缥缈的爱情,美色,金钱才会沦落至此!你现在坐在面前端的一副正义之士的样子!可是我曾经也是那些可悲的人里面的一个!” “我娘被她们欺负,被打骂的时候,你们这些正义之士在哪里!我被他们扔在雪地里,快冻死的时候你们在哪儿!我的手被他们踩到骨折的时候,你们这些人又在哪儿!我也是个人!我凭什么要遭遇这些!就因为我娘是个歌妓,就因为她是个妾!我是妾的儿子就该这样是吗!” “这个世界给过我真正的公平吗!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这些都是这个世界欠我的!” 承跃安说得激动,仿佛这么多年所有的恨,所有的怨都在这一刻倾泻了出来,所有绅士,礼貌的外表被撕的粉碎,只有一张扭曲的脸狠狠地瞪着钟诚义。 钟诚义站起身,看着承跃安的眼睛说道:“那些喝了茶包无辜受害的人呢?他们又做错了什么?那些人里有的是孩子,有的是爹娘,有的是老人,你可曾有一些良知!” “人的出身不能选择,但你可以选择自己的未来,有些人选择云川大海,有些人选择金银满贯,而你却选择了无尽深渊,又能怪谁呢?” 。。。 承跃安被带出了审讯室,巡警局的门口正站着承天佑。 承天佑的面容好似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鬓角发白,见承跃安出来了走上前,狠狠打了承跃安一掌,咬牙切齿地说道:“孽子啊!我当初就应该把你掐死在娘胎里!” 承跃安舌尖舔了舔被打肿的一边,扭曲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看着承天佑,说道:“父亲,还一切不都是你咎由自取,要不是你当年对我娘花言巧语地欺骗,骗她嫁给你,生下了我,会有今天吗?” “除了关注我的学业,你还可曾留意过我一点,可曾关心过我?” 承跃安双目赤红地看着自己的父亲,随后便转身离去。 承天佑的表情瞬间灰败了,站立在原地,全身的力气都像是抽干了一样,那只打了承跃安的手垂在一边不停地颤抖着,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 。。。 “阿爹,你看那个风车好漂亮啊!” “那阿爹给你买好吗?” “好好!阿爹最好了。。” 原来曾经的我们也享受过天伦之乐,只是不知道如今为何会走到这个地步。 年老的男人蹲在地上,哭了,哭的像个孩子,心里满是懊悔与无奈,嘴里不停地喊着:“跃安,对不起,都是爹的错啊。。。” 然而那个最应该听到这些话的人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了一个孤寂的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案子到这里就结束了,后面会有主角的回忆篇,还有甜甜的恋爱,预警一下后面会有大虐!ps:不是感情虐 求收藏,求评论~ 第38章 爱情 钟诚义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屋里的人蜷缩在被窝里睡着了。 钟诚义小心翼翼地借着月光摸黑走到床边,翻身上去,对着那光洁的额头亲了一下,算是给了个晚安吻,安心地抱着人睡着了。 这几日连夜在巡警局查案,没有太多休息的时间,直到日上三竿了钟诚义才醒来,枕边人早已经不在了,但身上的被子却被盖的严实,锅里还留着温热的饭。 吃过饭的钟诚义难得可以享受一下这休息的日子,躺在院中的椅子上,只是林信书不在,好像缺少了点什么,翻来覆去了一会儿后觉得实在无趣,便起身准备出门。 这时屋外的木门被敲响,钟诚义开门便看见许久不见的方启明,还有。。。。沈付,挑了挑眉问道:“你们俩居然可以和谐地呆在一起?有些不可思议。” 沈付挠了挠鼻尖说道:“钟将军,您别误会,我们现在只是合作关系,而且我今天只是正好路过方家,被刚出门的方少爷撞见,拉过来的。” “路过?”方启明微抬了一下眉梢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沈先生这路过的也是太恰巧了,我还以为你是来特意找我的。” “不是。”沈付的耳垂有些微红。 方启明勾了勾唇,看向钟诚义说道:“最近几天没见,听说你受伤了,案子也尘埃落定了就来看看,你这是。。都住到人家家里了?”方启明戏谑的看着钟诚义,“难怪去你家都找不到你人。” 钟诚义笑了笑说道:“你这消息还挺灵通的。” “那是啊,这何任生死了,醉香院关了,承家二少爷也被抓了,这些事情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这种事看来。。。” 钟诚义皱着眉说道:“嗯。最近上海滩乱得很,外面也一样,特别是北平那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打起来。。。” ------- “奶奶,您休息会儿吧,这边我来理就好了。”林信书收拾着东西往箱子里放。 老人家笑着说道:“没事,我这在医院趟了这么久,骨头都松了,就想动动。” “好了,奶奶我们走吧。” 林信书收拾完东西,去楼下叫了辆黄包车,快到家时林信书才想起来,钟诚义还在家里。 这下怎么办。。 “好了,我们走了,你好好和你的。。”方启明刚出门便看见不远处黄包车上的林信书和一位老人家。 扭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钟诚义,拉着沈付走了。 屋内,奶奶坐在椅子上问道:“小书啊,这。。钟将军怎么会住在家里啊?” “他为了救我受伤了,家里仆人也回家了,所以我就把他带回家了。” “救你?!”奶奶有些惊讶,“这好端端的你出了什么事啊?” 林信书怕奶奶知道爆炸的事会担心,编了一个小谎安抚着说道:“奶奶您别急,我就是走路的时候不专心,撞到了一旁工人,他们那时候正好在抬牌匾,将军他。。。他路过,帮我挡了一下。” 奶奶知道没出什么大事,也便放下心来,说道:“哎,小书啊,其实奶奶也不是想干涉你去交什么朋友,但毕竟人家那是将军,我不想外头的人说一些流言蜚语。” 林信书低下了头,默然了一会儿,说道:“奶奶您害怕流言蜚语吗?” “奶奶当然不怕,我一生未婚,被人在背地里指指点点的不知道说过多少次,可曾在乎过?” 老人家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只是信书啊,我们生在这个年代,不是很多事情都可以随心所欲去做的,子女婚嫁需听父母,需得门当户对,女人需得生儿育女,相夫教子,我们有太多太多的束缚,有太多的事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 老人家好像想起了一些往事,眼中有一丝忧伤。 林信书躺在床榻上有些睡不着,仰天望着寂寥黑暗的天顶。 连喜欢什么人都不能自己选择吗。。 “吱嘎”紧闭的窗户被打开,照进了一条光道,一个黑影跃了进来。 林信书警惕了起来,后背有一丝僵硬,难道是贼吗? 下一秒,便落入了一个温暖宽厚的胸膛里,低沉的嗓音在耳边想起,“别怕,是我。” 林信书听到熟悉的声音,松懈了下来,转了个身,窝在钟诚义的怀里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钟诚义把人抱在怀里,亲了亲柔软的发顶说道:“想你了,睡不着,就过来了。” “我不就睡隔壁嘛,有什么想的。” 钟诚义轻笑了一声说道:“那不一样,我已经习惯睡觉的时候把你抱在怀里了,你不在,我睡不着。” “你睡觉还要人陪,是小孩子吗?”林信书鄙夷地说道。 钟诚义磨了磨牙,轻咬了一下林信书的耳朵说道:“对,我就是小孩子,小孩子想你林老师了,就要和林老师睡,林老师想不想我啊?” 林信书羞红了脸,翻了个身,背对着钟诚义说道:“不想!” “耳朵都红了,还不想?” “不。。啊哈哈哈,你放手,幼不幼稚啊。” 钟诚义把手放在林信书敏感的腰际威胁道:“嘴硬,到底想不想?” “想!想!” 钟诚义放开了林信书,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温热的脸上。 林信书透过月光注视着钟诚义明亮的眼睛,说道:“想。。” 下一秒,钟诚义便吻上了那张柔软的嘴唇,距离上一次的唇齿交缠已经好几个月了,实在是想的紧。 双唇和舌尖舔吻勾缠着,彼此汲取着爱人身上的琼浆玉露,仿佛是这夏夜里干涸的茉莉花,经过雨露的浇灌,化成清甜的香味散在这孤寂的夜晚。 ------ “奶奶,您一大早的要去哪儿?要我送你去吗?”林信书看见老人家挎着个篮子问道。 “不用了,你去上课吧,我就是去见一个老朋友,别担心。”老人家笑了笑说道。 “好,那奶奶您路上小心。” 黄包车停在一处荒无的地方,那里寸草不生,只有几个土堆耸立在那儿。 车夫看着这地方,虽然是白天,但还是觉得有些阴森森的,收了钱后,不免提醒了一句:“老太太,这儿是乱葬岗,您这大白天的来这儿做什么,还是回去吧。” 奶奶笑了笑说道:“你都说这是大白天了,那还怕什么,不用,你走吧。” 说完黄包车夫便拉着车子走了。 奶奶沿着一条窄窄的泥路走了进去。 这处是个乱葬岗,许多不知道往那儿掩埋尸体的人,就都把尸体埋在了这里,这里的尸体多半都是生前没有亲人或者意外死亡,不知其姓名的人才会被扔在这儿的,清明时节,更不会有人来祭拜,显得更孤寂了。 奶奶走到一处小土堆边,拿出篮子里的手帕,把灰蒙蒙的木牌擦了擦,说道:“我好久都没来看你们了,你们可不要怪我啊,没想到一晃眼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啊,不知道你们在下面过的怎么样,应该挺幸福的吧。” “今天啊,我来给你们烧烧纸钱。。” 一片片的黄纸扔进了正在燃烧的火盆里,最后都化为灰烬飞扬在这荒无的天地间。 。。。 “娘亲,外面好吵啊,怎么回事?”小女孩对着屋里洗衣服的女人喊道。 女人擦了擦手,望了望外面后,把门关上说道:“梅子,你进屋里,别管。” “哦。” 但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吵闹,梅子实在是忍不住,放下了手里的笔,趁着娘亲没注意,偷偷溜了出去。 屋外,围了一群人在窃窃私语着,人群的中央正跪着两个男人。 站在两人中间的正是村里的村长,对着围观的人群喊道:“乡亲们呐,看见面前跪着的两个男人了吗?知道他们做了什么恶心的事吗?” “他们两个男人违背道德伦理,竟同住一个屋檐之下,行那苟且之事,真是让人恶心至极,这种行为简直有辱村子的清誉,我将在此对这二人施以杖毙之刑!” “两个男人!好恶心啊,我就说这哑巴是个有毛病的,整天疯疯癫癫的。” “太恶心了!这瘸子也是个不要脸的人,当初就应该把他们两都赶出村子。” “杖毙,一定要杖毙,我们村子的百年清誉被这两个恶心之人就这么毁了,一定要杖毙!” 围观的村民们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个男人,都泛起了厌恶的神色。 而瘸子却只是笑了笑,用膝盖勉强撑起身子,走到哑巴旁边,笑着说道:“阿卿别怕,我在。” 哑巴抬起清秀漂亮的脸蛋,看着眼前俊朗的男人笑了笑,摇了摇头。 棍棒打落在皮肉上的声音,听得梅子有些发颤。 其实曾经自己在溪边见过这两个人,那时正是日落,夕阳的光晕映在那张漂亮的脸蛋上,一旁调皮的孩子把路上的石子扔到了溪水里,溅出的水珠掉落在了那张脸蛋上,而一旁正在编竹篮的男人扭头瞧见了,笑了笑,细心擦去了水珠。 梅子当时看着那副场景入了神,觉得这夕阳的美都抵不过这两人。 这是梅子在情窦初开的年纪见到过爱情最美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得我挺难受的,因为这种事情在那个年代的确发生过。 所以奶奶在后面会支持林信书的,主角是不虐的~ 不过哑巴和瘸子真的好难过啊,这篇文完结后要是你们想看的话我可以在番外里写一些甜的。 就这样啦,最近卡文卡的太厉害,会更新的慢一些,这算是一个过渡章节,为了后面的事情铺垫用的。 求收藏,求评论~ 第39章 玉佩 林信书今早有些神神秘秘,一早起床便在灶房里捯饬着什么。 钟诚义问什么他也不回答,只说是秘密,不可说,不可说。 钟诚义也便笑了笑,出门去了。 只是这一天钟诚义都牵挂着这个秘密,所以早早地便收拾了一下桌子走人了。 推门进入,桌前已摆放着一碗热腾腾的面,喷香四溢。 林信书坐在桌前,把另一碗面端了上来,笑着说道:“你回来了。” “这是我第一次做长寿面不知道好不好吃,你尝尝。” “长寿面?”钟诚义有些傻傻地问道。 林信书用筷子夹了一点尝了尝味道后,惊喜地点了点说道:“这个味道刚刚好。” “今日不是你的生辰吗?我记得奶奶说过生辰日必须得吃长寿面,这样的话这一年就会平安顺岁。” 长寿面。 钟诚义已经很久没有在生辰这一天吃过长寿面了,也好似很好年都没过过生辰了,久到自己都快忘了自己的生辰了。。 钟诚义夹起一筷子的面,放进嘴里,十分劲道鲜美,好似那埋在记忆深处的味道。 “这面我是用碱水下的,所以不会太软糯,吃起来也好吃。”林信书说道。 。。。 “小义啊,你要知道这面啊用碱水煮最为劲道好吃,你要好好学,以后煮给你媳妇儿吃。” “不,我才不要呢,我学会了要煮给小书吃。” “哈哈哈,好。” 。。。 钟诚义点了点头,说道:“好吃,这个面很香,很好吃。” 记忆里的味道回来了,只是那个想要给煮面的人却不在了,但身边多了一个想要相伴终老的人,这往后余生也不会太难熬了。 --------- 翌日,钟诚义去了趟来凤楼,点了份面条,拎着面来到了方家。 方启明正躺在榻上,掩面盖了个书册,正在小憩,梦中好似闻到了一阵飘香,起身看见桌上多份面碗,有些惊讶地说道:“你这是特意来给我送饭的?” 钟诚义拿来掉落在地上的书册,随意地翻了几页,语气有一丝地愉悦说道:“不是,只是昨日是我生辰,来给你送碗长寿面。” “稀奇啊,我和你认识这么多年,从没听说过你过过什么生辰。”方启明尝了尝问道,“这是你自己做的?” “不是,来凤楼里买的。”钟诚义笑了笑说道。 “行吧,至少我有生之年能吃到一次钟将军给我买的面条也不枉次生了。” “哦,对了。”方启明好似想到了一件事说道,“那个信书的玉佩还在我这儿呢,我忘了还给你们了,好歹也是嫂子了,怎么说这东西也该归还了。” “玉佩?”钟诚义有些疑惑,“信书的玉佩怎么会在你这儿?” 方启明在箱子里翻找着说道:“是那次拍卖会上拍到的,我见这玉佩还挺好看的,便拍了下来,哪知恰巧是是林信书的。。。” “咦,怎么不见了呢?对了,诚义你看看这木柜里有吗?可别不见了,我看那玉佩好想对人还挺重要的。” 钟诚义打开木柜,找了找,看见一个锦绣的盒子,问道:“是不是这个?” 方启明回头看了看说道:“对,就是这个。” 钟诚义打开盒子,看见里面的白玉佩后有些震愣住了。 这玉佩不是。。。。 “来,小书,娘给你带上,这玉佩上面雕的是麒麟,是有祥瑞之兆,所以要好好戴着,不要摘下来。” “嗯,好的,娘亲。” 。。。。 “你说这玉佩是谁的?”钟诚义的手都有些颤抖地握着那块玉说道。 方启明有些奇怪地说道:“林信书的。”见钟诚义的神色有些不好,问道:“你怎么了?” 林信书。。。 信书。。。 小书。。。 钟诚义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是怎么样的,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打开车门的。 记忆中一直以为已经不在了的人,原来一直都在自己的身边,原来那些悸动,只是刚好还是他,原来那些无法诉说的感觉,终于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钟诚义这一刻只想把林信书抱在怀里,想问问他这十二年是怎么过的。 想问问他你还记得那个没有信守承诺的阿义哥哥吗? 想问问他。。想问的太多太多,不知从何说起。。 院子里的林信书正在浇灌着花草。 钟诚义这一刻停住急切了的步伐,就这么看着,好似可以看到原本奶奶的小豆丁,已经长成了让自己心动的样子。 但这时间的长河,这短短的一条路却有十二年之久,久到钟诚义怀疑自己还在梦里,那么地不真切。 钟诚义把人搂进怀里的时候才感觉到真实,红了眼眶,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怎么了?”林信书有些疑惑地问道。 钟诚义努力咽下自己哽咽的声音说道:“小书,还记得阿义哥哥吗?” 阿义哥哥。。。。 林信书有些愣住了,好似那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东西被什么牵扯了出来,连成一根无比漫长的线。。。 “阿义哥哥,外面都下大雨了,娘亲和姨娘怎么还没有回来?” “阿义哥哥,屋子好黑,我有点害怕。。” “阿义哥哥,我好冷,好困,好想睡觉。。。” “不!小书,小书你别睡,你在坚持一会儿,我马上就去找大夫,你在坚持一会儿,等我回来!” “好,我等你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过渡章节,下章开启主角回忆篇~ 看在我努力更新的份上,喜欢的话就收藏一下吧, 在线卑微求评论,拜托,拜托~ 第40章 年少 “小书!”泥泞的小路尽头依稀可以看见一个男孩手里拿着东西正跑了过来。 钟小书放下手中的书本,笑着迎了上去,“阿义哥哥,你回来了。” “嗯。”钟诚义把手里的绿豆糕递给了钟小书说道,“这个给你。” 钟小书接过绿豆糕,咬了一口,软软糯糯的:“好甜,哥哥你也吃。” 钟诚义把绿色挂包从身上拿下,皱着眉摇了摇说道:“上次尝过一口太甜了,还黏牙,我不喜欢。” “钟诚义!你出来!”屋外传来男孩的声音。 钟诚义打开门就看见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小男孩拎着个袋子,他戏谑地看着那个男孩说道:“怎么?又来送什么东西了? 李二梁气地磨了磨牙说道:“你!这次我一定赢你!” “好啊,来啊。”钟诚义不屑地说道,“这次又拿什么赌啊?” 李二梁把手里的红带子往钟诚义面前放,说道:“这是我娘昨日去镇上买的活鱼,就拿它来赌!” “行。”钟诚义颠了颠手里的弹珠,说道,“输了可不许哭鼻子。” 两把过后,李二梁只把弹珠打进一次洞里,而钟诚义却把把赢,急得李二梁眼睛眯着那洞口,迟迟不动。 钟诚义坐在一边看着,实在是无聊,肚子也因为没吃晚饭有些饿意,便扭头咬了一口钟小书手里的糕点,皱了皱眉头,不禁催促道:“你倒是快点啊,这天都快暗了,我和小书还要回家吃饭呐。” “别催!快了,快了!”李二梁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晚风轻拂过发梢,只听“咕噜噜”地一声弹珠从洞口转了几圈后,就是迟迟不进洞。 一旁的两个人看得也不禁紧张了起来,一阵风刮过,那弹珠便悠然地离开了洞口,随着风滚到了一边停住了。 “李二梁!还不快回家吃饭!又在外面鬼混,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不远处的地方一位妇女手里拿着个竹竿子走了过来。 “完了,是我娘,钟诚义你。。”李二梁回身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发现钟诚义和钟小书已经跑远了,连带着自己的鱼也不见了,只听到不远处的钟诚义拎着手里的鱼,挥了挥手喊道:“二梁,谢谢你家的鱼!” 完了。 李二梁的娘一边拿着竹竿子追赶着人,一边骂道:“混账东西,反了天了!我说我放水缸里的鱼怎么不见了!你就这么送人家了!你这个败家子!混账东西!” “啊啊!娘,娘,别扯耳朵,疼!疼!我赶明儿肯定给您赢回来!疼!”李二梁被母亲扯着耳朵拖回了家。 “娘!干娘!我们回来了。”钟诚义把鱼放在灶边说道,“娘,看我带回来什么?” 沈瑛擦了擦手,看了看红袋子里的东西,发现是条鱼,有些惊讶:“你哪儿来的?” “这个是阿义哥哥赢。。唔。。”钟小书还没说完,便被钟诚义捂住了嘴巴,睁着大大的眼睛,满脸疑惑。 钟诚义放开了钟小书的嘴,挠了挠脸说道:“这鱼是。。是那个先生不要了给我的。” “是嘛?”沈瑛看着袋子里活蹦乱跳的鱼,有些疑惑,但终究还是相信了儿子的话,把鱼放进了水缸里。 钟诚义见自家娘亲没怀疑后才放下了心。 “阿义哥哥,为什么不告诉干娘是你赢弹珠赢回来的?”林信书凑到钟诚义的耳边疑惑地问道。 钟诚义也凑近了解释道:“要是让我娘知道这鱼是赢回来的,一定会还回去,我们家一年到头都吃不到一次鱼,好不容易可以吃一次,况且你不是很喜欢吃鱼吗?这不正好。” 他怕林信书不放心拍了拍胸脯说道:“别怕小书,要是娘亲知道怪罪下来,有哥哥在,别担心了,吃饭吧。” 钟小书听完后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 仲夏夜的晚上,蝉鸣声不断,还有那饶人清梦的虫子在耳边不停地叫唤,让人睡不踏实。 钟诚义被林信书翻来覆去地声响吵醒了,睁开朦胧的眼睛问道:“小书怎么了?” “哥哥,痒,有好多虫子。”钟小书委屈巴巴地望着钟诚义。 钟诚义看了一旁破了洞的帐子嘟囔道:“看来明日有得补了。”说完便拿起一旁的竹扇子,扇来了风说道,“哥哥给你把蚊子赶走,你乖乖睡吧。” “嗯。”钟小书转身窝在钟诚义的怀里,闭上了眼,安心地睡去。 另一间屋子里,一个面容秀美的女子正在烛火下绣着东西,听到木门打开的声音,抬起头,笑着对来人说道:“阿瑛,你回来了,小书睡着了吗?” 沈瑛用一旁破旧的布随意擦了擦头发上的水珠,点了点头说道:“怎么这么晚了还在绣?也不急这一时,赶紧上床睡觉吧。” “好~马上就睡。”林秋一笑着应道。 沈瑛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手中的动作问道:“秋一啊,林先生。。。他最近有寄信过来吗?” 林秋一原本满脸笑意的面容一下子挎了下来,摇了摇头,语气中满是落寞:“没有,很久没寄信过来了。” 林先生曾是村长为了自家小儿子从外聘的以为老师,那人学识渊博,四书五经样样都会,只是小儿子不争气,天天只知道玩儿。 但村子里的那些孩子却很喜欢林先生讲的课,久而久之就办起了村里的第一个课堂。 那年林秋一只有十五岁,少女怀春的年纪,也是好学的年岁,只要得空便就去林先生家问问题。 “先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衣消得人憔悴’是什么意思啊?”林秋一在烛火下望着林先生的脸问道。 林先生笑了笑,声音柔和地说道:“意思就是陷入爱情里的人,因为思念对方,最终得了相思病,身子也日渐消瘦了。” “那什么是爱情呢?” 林先生愣了愣,笑着说道:“秋一现在年纪尚小,长大以后便懂了。” 十八岁的林秋一明白了什么是爱情,却只能在村口送别心爱的人。 林先生回头疾步跑了回去,紧紧拥抱住她说道:“秋一,等我那边安顿好,就来接你。” “好,我等你。” 谁曾想这一等就是七八年,林秋一原本就是村子里的孤儿,没有姓,名还是自己从书上挑了两个字,到处问了人怎么读。 至于姓,是林先生的姓,二人未拜过堂,只是私定了终身。 林先生走后,林秋一也怀了孕,沈瑛知道此事后知觉着姑娘傻,但还是在生产那日在床头陪了一晚上,生下小书后秋一的身子骨一直都很虚弱,但为了贴补家用还是做着自己擅长的绣品出去卖。 那个年代的女子未婚先孕,是一大禁忌,被村里人知道会被沉入河底,活活淹死的,所以沈瑛便对外说小书是自己的孩子,阿义的弟弟。 “秋一啊,别等了,都这么多年了,他应该。。。”沈瑛看着烛火下的人,实在是有些难受。 秋一笑了笑说道:“阿瑛,我没事,我也。。我也没在等了,我知道他不会回来了。” 沈瑛看了看人,转移话题道:“秋一,小书现如今也七岁了,该是上学的年岁了,想来到时候秋日里,送去和阿义一个学堂,也好有个照应,怎么样?” 秋一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绣品,上了床说道:“好,谢谢阿瑛。” “夜色不早了,睡吧。”沈瑛说完也上了床 吹熄了一旁的烛火。 夜色寂静,秋一却一夜无眠。 ------- “钟诚义!又在学堂上睡觉!”老先生拿着戒尺气得走下了讲台,说道,“你这般的不学无术,还不如回家种地去,天天来也是浪费光阴!你这样子还不如你那弟弟,你娘千辛万苦把你送进来,为的就是让你来打瞌睡的吗?” 老先生小时候家里也穷,娘亲为了自己能上学,把家里唯一的老母猪给卖了,才筹得的学费,看到钟诚义这样,便想到了母亲当时的样子,越说越气愤,手上的戒尺也挥舞得更高,打得更重。 “啊!先生,先生,我错了。”钟诚义疼得哇哇大叫,“昨晚我弟弟被蚊虫叮咬,痒得实在是受不了,我为此给他赶了一晚上的虫子,实在是太困了,先生,先生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您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只求这事您别告诉我娘。” 老先生看着钟诚义红彤彤的手心,叹了口气,说道:“下不为例!” 下了学堂后,钟诚义看着自己红彤彤的手掌,有些委屈,默默嘟囔道:今晚钟小书只能吃一块咸酥饼,我吃三块。 “阿义哥哥!”不远处林信书手里不知道拿了什么笑着跑了过来。 钟诚义看着那笑容,愣了一下,偏头肺腑道: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打了。 又默默把打得通红的手心藏到身后问道:“这是什么?” 钟小书打开黄油纸,递给钟诚义说道:“这是娘亲今天上街买的肉馅饼,很好吃的。” 金灿灿的肉馅饼在打开的一瞬间,香味便扑鼻而来,惹得人口水直流,拿起了饼,咬了一口,油汁四溢,流了满嘴。 “好吃,你也吃。”两人便拿着一个肉馅饼,你一口我一口的在田埂上吃完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阿义哥哥,我们吃了肉馅饼后,干娘还会做咸酥饼吗?”钟小书吃的满嘴都是渣,钟诚义拿起袖子替人擦了擦后说道,“小笨蛋,怎么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可是,干娘做的咸酥饼真的很好吃。” 钟诚义笑了笑说道:“好吃。都给你吃。” “不不,我们一人一半。” “哈哈哈,好,一人一半,走了,回家。” “哥哥你等等我。” 钟诚义吹着口哨,沿着田埂走回家,脚步也渐渐慢下来,等着身后追赶着的小家伙。 作者有话要说:前一个月忙着考试,没更新,现在恢复更新,但不会日更了,接下来两个月后还有考试,尽量在考试前把这篇文更完。 第41章 学堂 “小书,该起床了。”林秋一坐在床头,轻轻拍了拍还在睡梦中的钟小书,“快起来了,哥哥还在等你呢。” 钟小书把头往枕头里拱了拱,哼哼唧唧地说道:“娘,我好困。” 林秋一看着钟小书的样子轻笑出声,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说道:“小书快去来吧,今天是你去学堂的第一天,去晚了先生得罚了。” 钟小书听到“学堂”两字,立马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看向林秋一,惊喜地问道:“真的吗?” “是的,所以你快点。” 学堂是钟小书从小就渴望去的地方,还小的时候就经常会捧着本书,坐在屋外的门槛上精精有味地读着,虽说那时大字也不识几个,却还是看得很起劲。 有时候钟诚义看见他这样,就会忍不住地逗趣他说道:“小书,你说要不我明天不去学堂了吧,反正先生总是觉得我不学无术,天天只知道嬉戏玩乐,半分读书的样子也没有,倒是对你这个毛还没怎么长齐的稚子,连连夸奖,说你将来怎么着也得是个先生,不然真真是浪费了。” 就因为钟诚义这句玩笑话,钟小书是盼星星盼月亮地想去学堂上学,如今这愿望实现了,走在路上是看什么都欢喜。 “阿义哥哥,你闻到了吗?”钟小书抽了抽鼻子笑着问道。 钟诚义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问道“什么味道?” “当然是桂花啊。”钟小书跟随着那股淡淡的香味小跑了几步,停在了一颗桂花树旁,用手从花枝上轻拿了一小朵黄色小花下来闻了闻。 好香啊。 这时,不远处的学堂响起了一阵钟声,一旁的钟诚义听见了赶忙拉着钟小书说道:“赶紧的,要来不及了。” 钟小书把小黄花往兜里一放便跟着往前跑了。 此时正是秋收的季节,沈瑛正在田地里忙着收割庄稼,虽然这日头已经没有这么烈了,还有微风拂过,但沈瑛的汗却还是不停地从草帽下流出。 “瑛姐,您家男人来信了!”不远处的人喊道。 沈瑛起身,锤了锤有些酸疼的腰,眯了眯眼看着不远处,笑着喊道:“知道了。” 晚上下了学后,钟小书和钟诚义正准备沿途回家时看见一旁的枯草堆边上围了一群人,李二梁也在其中。 钟诚义上前拍了李二梁的肩膀问道:“你们看什么呢?” 李二梁被钟诚义吓了一跳,回身看见是钟诚义便想起了自己那些大白鲫鱼,还有那一顿棍子,便没好气地说道:“怎么是你?” 钟诚义挑了挑眉,见人这态度,也没当回事,目光跟着众人往草垛里看,是一群猫崽子,大概有个三四只左右,但都十分瘦弱,看样子估计是刚断奶不久,走路还有些颤颤微微的。 “这些小猫好可怜啊。”一旁的女生说道。 “可怜是可怜,可我爹娘铁定是不会让我养的了。” “那怎么办,过几个月等这天冷下来,它们一定活不成。” 钟小书伸手摸了摸其中一只花斑猫的毛,小猫的毛软软的,但因为毛发还没有长全,所以可以感受到小猫崽那温热的体温和浅浅的呼吸。 钟小书看着猫崽,又看了看钟诚义弱弱地叫道:“哥哥。” 钟诚义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毕竟自己都快吃不饱饭了,还要再养一只猫,沈瑛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这要是把这猫崽带回去,估计多半会被自己那狠心的娘亲给扔沟里去。 钟诚义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说道:“走吧小书,该回家吃饭了。” 钟小书看着那只可怜兮兮的小猫崽,依依不舍地走了。 明明早上去学堂的时候还是高高兴兴的,回来的路上便一脸垂头丧气的样子,连晚饭时候的桂花糕都没让钟小书笑一笑。 晚上熄了灯后屋子里静悄悄的,破旧的窗户被外面的风吹得嘎吱嘎吱地响,钟诚义被吵得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正准备起身放个水,便听到一旁的钟小书在梦呓。 钟诚义低头凑近才听清,坐在床边定了会儿神,手撑着下巴看着钟小书的背影叹了口气后便下了床。 秋日夜里的温度吹得钟诚义有些寒冷,裹紧了身上有些许单薄的外套,一阵风吹来随即打了个喷嚏。 “喵,喵”几声微弱的猫叫从草垛后传来,钟诚义走到草垛边上,便只看见下午被钟小书抚摸过的那只小猫崽正冷得躲在草垛里发抖。 钟诚义望一旁的草垛里翻了翻并没有发现另外几只,想来应该是被那帮子学生给抓走了,或是被老猫叼走了,但就这么落下了这只花斑小猫。 不知道是不是天意,钟诚义用指尖轻轻抚摸着小猫的头说道:“我把你带回家,还得找个地方好好把你藏起来,你可得老老实实地听话。” 说完便抄起了小猫往怀里塞,小猫像是听懂了似的,乖巧地舔了舔钟诚义的指尖。 屋外的门被打开,钟诚义悄默溜了进去,屋子里的温度暖和了许多,钟诚义本想个东西给小猫做个窝,但发现那些以前小时候穿的旧衣服都被沈瑛给卖了。 钟诚义叹了口气,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团成团把小猫抱在里面后,放到了床底下,蹲下身点了点小猫的脑袋,恶狠狠地说道:“你要是敢尿在我衣服上,我肯定把你扔沟里去!” 钟诚义弄完这些实在是困得不行,便翻身上床,一觉天亮。 一大早外头的公鸡声便打起了鸣来,昨晚上本就睡得晚,吵得钟诚义头都涨了,只好起身,刚下床便看见林信书抱着小猫坐在床边,看见钟诚义醒了,高兴地跑了过来,说道:“阿义哥哥,这是你昨晚给我抓回来的吗?” 说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全然没有昨天的颓然。 钟诚义眯着眼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你打算怎么感谢你哥哥我?” 钟小书纠结地皱了皱眉,想了半天才弱弱地说道:“今早的盐酥饼我分你一块。” 钟诚义挑了挑眉,这都把自己的心头好都贡献出来了,赶忙便点头答应。 自从两兄弟养了这只花斑猫,下了学后便奔向屋子里去的,起初沈瑛和林秋一觉得二人的行径实在是有些怪哉,以为藏了什么东西在屋子里,但随即搜罗了一圈也没见着。 后来农活实在是太多便也随两兄弟去了,钟家二兄弟见沈瑛和林秋一不再来屋子里了才敢把小猫从李二梁家里拿回来。 “你们在家倒是没什么事?这猫崽子可把我折腾惨了,半夜里睡着睡着便醒来一直叫,就生怕我娘听见,只好抱床上睡。”李二梁抱怨着说道,“这晚上睡得死,早上起来这猫把我被子都尿湿了,吓得我赶紧偷摸洗了,要是我娘知道肯定又要挨顿打。” 钟诚义一只手抱着小猫,另一只手从兜里拿出一堆弹珠,递给李二梁说道:“这些都给你了。” 看着这些弹珠,李二梁原本哀怨的表情一下子烟消云散了,不可置信地问道:“诚义,你真都送我了?” 钟诚义点了点头,表示下次还可以再赢回来便走了。 猫崽子没几个月便长大了,钟诚义的屋子也关不住它了,每次都会不见踪影,但每次晚上又总是会准时出现在屋子里。 沈瑛这几日总是没由来的有些心慌,觉得总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但看了大夫后也没什么毛病,只说是劳累过度,也没放在心上。 “哎,你听说了吗?西南那边在打仗,说是一帮子土匪在闹事,好像是在种一种什么花,据说这花价值连城,但却害人不浅。” “真的啊,没听说过啊。” “瑛姐你知道这事不?” 沈瑛坐在一边听着,却在一旁晃了神,等人叫了后才回神说道:“我去村长家一趟。” 这时的村长家门口已经聚了一堆人,都在吵嚷着问西南边的事,这村子里的人基本都是老人,小孩和女人,那些能干活的男人要么是去城里做事业想干一番成就,要么就是去当了兵,一众人听到有战事便急得跑了过来看是否有书信寄回。 沈瑛在一群人中挤兑着,最后也是不了了之地走了,只能回家等着那可能永远也等不来的书信。 几日后,一个简陋的木匣子寄到了沈瑛家,那个木匣子里只有一把黄土,黄土上方摆着一封满是尘土和鲜血的家信。 “瑛子: 对不起,我食言了。” 第42章 长大 原本就空荡的屋子显得更加的冰冷,桌上只摆了一个木匣子和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男人还是年轻时候的样貌,笑容十分灿烂。 房顶的横梁上缠绕着道道白绫,沈瑛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掩着面,低头呜咽着,其实早几年外头战事更混乱的时候,沈瑛就担心过,那几年自己没一天是睡得好的,但后来等战事停了,自己收到回信后才安了心。 但即使做好了再充足的心理准备,突然其来的那一刻还是让沈瑛觉得不可能,也无法接受。 钟诚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学堂回来的,只记得自己一路跑,不停地跑,好像觉得自己跑得再快一点,也许还可以见到自己父亲最后一面,但却连骨灰也没有看见。 钟诚义明明还记得几个月前自己的父亲寄信回来说等年底外头太平了些,就可以回家过年了。 那封要回家过年的书信现在还安安静静地躺在钟诚义的桌上,正平整地放着。 钟诚义就这么呆呆地站在桌前,看见家里的陈设后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期盼已久的父亲真的走了,什么都没留下地走了。 钟小书站在门口,有些无措地望着屋子里哥哥的背影,这是钟小书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的哥哥,脆弱无力地哭泣着。 钟小书想往前走,想要像以前自己难过的时候哥哥安慰自己那样,去安慰此时同样难过的哥哥,但在抬脚那一刻,被自己的母亲拦住了。 林秋一拉着钟小书走进自己的屋子,一路上钟小书都会时不时地往后望,等坐在床边时,林秋一才顿了顿,低声地说道:“小书,阿义哥哥的父亲。。。他去世了,我们先不要去打扰他们了,今晚和娘一起睡吧。” 钟小书楞楞地点了点头,心里也不明所以地难过了起来,眼眶红红的,躺在床上伸出手拽紧了林秋一的袖子,声音有些颤抖地轻声说道:“娘亲,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走,可不可以一直陪着小书啊。” 林秋一眼眶也有些红,翻了个身把钟小书搂在怀里,一边拍着钟小书的背一遍轻声安慰道:“小书放心,娘亲不会走的,娘亲还要看着小书长大呢,娘亲怎么舍得走呢?” 时间一天一天地走,日子一天一天地过,但自从那天以后钟诚义变了,变得不再那么散漫,那些曾经爱玩的弹珠也都送给了陈二梁后就再也没有碰过了,上学时再也不犯困了,好似一夜之间长大了。 外面下着细细密密的小雪,在陈旧的门窗上铺上了一层白色,钟小书坐在屋子里的灶炉边取暖,腿上还躺着一只花斑猫,正打着呼。 这时木门被推开,原本温暖的屋内,被外头的风雪吹得有些寒冷,钟诚义把身上的木柴放下后,便赶紧把木门关上,回身坐在灶炉边往里面添着柴火,对着钟小书说道:“陈叔说姨娘和娘亲她们被风雪困在镇上回不来了,今晚只能吃些红薯来垫垫肚子了。” 钟小书抱着花斑猫,点了点头。 他望着钟诚义被火光映着的脸庞,高挺的鼻尖被风雪吹得红通通的,身上只穿着件略厚的衣服,明明还只是少年的身躯却不得不担起了责任。 钟小书想起钟诚义那间破了窗户的屋子,低着头轻声问道:“哥哥,晚上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钟诚义这才想起自从父亲去世后,自己便一直和娘亲睡在了一起,点了点头答应道:“好。” 夜晚的风雪吹得窗杦“啪啪”作响,钟小书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轻轻掀开被子下了床,把破旧的木窗关上。 好冷啊。 关了窗后赶忙小跑回被窝,悄悄地挪到钟诚义的身边,打了个寒颤。 他正准备合眼睡去,便听到钟诚义轻声地呢喃。 阿爹。。 声音微弱又有些颤抖。 钟小书用手肘撑起身子,借着微弱的月光看见钟诚义脸上浅浅的泪痕,担忧地问道:“哥哥,你怎么了?” 钟诚义无意识地皱了皱眉。 他在梦中感觉自己摔进了一个漆黑的洞里,四周什么人都没有,他害怕极了,不停地叫着阿爹阿娘,随即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阿爹已经去世了。 本以为自己会一直坐在这个黑暗的地方,下一秒,一束微亮的光照了进来,在那道亮光里看见了自己小时候的样子。 还有那个自己无比思念的男人。 “阿爹,你看,好大一片稻田啊!”小钟诚义开心地骑坐在男人的脖子上兴奋地喊道。 男人粗糙的手掌扶住了钟诚义,笑着说道:“是啊,等秋天来了,稻子成熟了,我们就有钱了,等过冬就可以给你和你娘买几件新衣服。” “太好了!有新衣服穿啦!” 。。。 “孩儿他爹,北边那儿这么乱,又连年打仗,就不能不去吗?”沈瑛抹了抹眼泪看着面前背着行囊的男人。 男人伸出手轻柔地抹去沈瑛脸上的泪痕说道:“孩儿他娘别担心,等过了年我就回来了。” 说完便蹲下身子看着在一旁默默流眼泪的小钟诚义笑了:“都这么大了,还哭鼻子啊。” 小钟诚义抽了抽鼻子,低下了头,闷声说道:“没哭。” 男人轻叹了口气,伸出手掌揉了揉儿子的脑袋说道:“阿义,等阿爹走了后,一定要照顾好你娘,还有你弟弟和姨娘,知道吗?” 小钟诚义扭过头,抱着沈瑛的大腿点了点头。 男人笑了,站起身,看着沈瑛,眼中满是不舍,但终究还是要走的。 小钟诚义望着男人背影,咬着牙,眼泪越流越多,直到快要望不到了,拼命喊道:“阿爹!我们等你回来!” 不知道男人有没有听到,但钟诚义一直在喊,直到沈瑛阻止了才停下。 一年后,男人来信了,说生意做的还可以,过年就可以回来了。 钟诚义便一直等一直等,收到信的那几天,钟小书可以看到钟诚义的开心。 但直到等到天上下了雪,也没等到阿爹回来,只有一封信随着风雪送到了手里。 信上男人说因为北平打仗了,回不去了,让沈瑛和钟诚义别担心。 后来的后来男人去当了兵。 而那片金黄的稻田是朴实无华的男人能留给他们唯一的东西和念想了。 钟小书听着钟诚义一遍又一遍地喊着阿爹,难受极了,只能抱着钟诚义也一遍又一遍地说道:“阿义哥哥,我在,别哭。” 他从来没有见过钟诚义哭过,从小到大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钟诚义都会挡在林信书的面前。 只要钟小书喜欢的东西,钟诚义总是会尽全力给他,连饭桌上好不容易吃一次的鱼,钟诚义也从来都是给钟小书吃最嫩的最没有刺的地方。 这个世界上对自己最好的哥哥,最坚强的少年在寒冬的深夜里,因为失去了最亲的人在偷偷流眼泪。 那么脆弱。 那么让人心疼。 第二日一早风雪就已经停了,钟诚义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眼睛有些干涩和肿胀,只以为是昨晚没睡好。 起身揉了揉眼,正准备去给林信书做饭,才发现原本应该还在睡懒觉的林信书,人已经不在床上了,枕边只有蜷缩成一团还在打呼噜的花斑猫。 钟诚义打开灶房的门便被一阵浓烟呛到,不住地咳嗽着。 钟小书听到声音从灶台后面走出,脸上都是灰蒙蒙的,但却还是洋溢着一张笑脸说道:“阿义哥哥,你等一下,我马上就煮好粥了。” 钟诚义看着钟小书的笑脸,有些心疼,拿起一边的湿毛巾,走到林信书的面前,小心地擦拭着:“我来吧,你在桌边等我就行了。” 钟小书看着钟诚义还有些微红的眼眶,便想起昨晚那张让人心疼的脸,瘪了瘪嘴,低下头说道:“不要。” 钟诚义愣了一下,擦拭着的手也顿住了。 钟小书感觉到了钟诚义停止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难过。 这些难过里还掺杂着昨晚的心疼,一下子红了眼眶。 抬起头,望着钟诚义,原本满是笑意的眼睛湿润了,嘴唇都有些许地颤抖:“哥哥,我长大了,很多事情我也可以去做的,我也可以帮姨娘干农活,也可以帮你们做饭,不需要你们保护了,我也可以保护你们了。” “所以,哥哥,你伤心的时候可以告诉我吗?” 钟诚义发现曾经那个生了病不愿意喝药,摔倒就要哭泣的小朋友已经长大了。 映在眼中的那抹小小的身影,现在也可以依靠了。 钟诚义有些欣慰,但又有些难过,明明答应过阿爹要保护好弟弟的,现在反而让弟弟来宽慰我了,轻轻地叹了口气,擦去了林信书留下的眼泪,抵着额头轻柔地说道:“好。” 沈瑛和林秋一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两人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发现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还微微冒着热气。 而那个一直破旧的窗户也被修好了,不再发出“吱嘎吱嘎”地声响。 房里的两人睡着的那张床也变得有些狭小,只能蜷缩着,互相依偎依取暖。 那晚钟诚义做了个美梦,梦到了阿爹,但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粗糙的胡渣,整张脸看起来十分干净,用那双大手揉着钟诚义的脑袋温柔地笑着。 “阿义,你做得很好,阿爹很高兴。” 第43章 鬼爷 转眼年关将至,沈瑛为此里里外外地忙碌着,即使家里不是特别富足,但沈瑛还是从床褥下的抽屉板里拿出了一袋的钱。 想着得给这两小子添件新衣,自从丈夫去世以后,沈瑛的心思总是有些恍恍惚惚,对于那两个孩子也来不及照顾。 回想昨晚那顿热乎的晚饭,让沈瑛的眼眶有些湿润了,原来那个只会调皮捣蛋的混小子,已经不知不觉挑起了家中的担子。 时常可以看到灶台后的柴是满的,晚上睡的床褥是暖的,还有给林秋一熬的药,耐心地照顾着弟弟的饭食。 终归心里是酸涩的。 要是阿义可以投个好胎,也不至于过得这么凄苦,在这个年岁里和别的孩童一样嬉戏打闹,而不是过着这样的日子。 外头的爆竹声响起,敲锣打鼓的声音传进了屋子里。 “娘!娘!”钟诚义叫喊着跑进了屋里,看见沈瑛只是坐在那里发呆,有些担忧。 “娘,你怎么了?” 沈瑛回神看见钟诚义正穿着新衣站在面前,身量已和自己差不多高了,原本还稚嫩的五官长成了少年的模样,越发得俊俏。 沈瑛笑着答道:“这身穿着好看,俊俏。” 钟诚义见娘亲又露出了笑容,也舒展了眉头,调皮又骄傲地说道:“那是!娘亲这么漂亮,他儿子当然俊俏。” 沈瑛被逗得大笑了起来,刚才的阴霾和满怀的心事都消散了。 觉得只要过得平安顺遂便好。 ------- 一间破烂地木屋里正蹲着一个男人,身影都埋在黑暗里,浑身都发着抖,嘴里不停地说着:“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来,我还不想死,还不想死。” 而屋外一群脚步声临近了,屋里的男人停止了发抖,脸色一下子煞白,身子往后退了退,原本还在不停念叨的嘴被自己的手掌捂住,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鬼爷,这儿也没有。”一个瘦高的男人对着站在一旁不停抽烟的人恭敬地报告着。 那个抽烟的男人长得十分魁梧,脸上有一层长长的刀疤,腰间别着骇人的枪支,脸上满是不耐烦的神色。 “妈的!那崽子跑哪儿去了?” 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出,拼命地低着头。 而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女人开了口,那女人身上穿着十分精致,只是那服饰有些特别,姣好的脸上化着浓厚的妆,红唇微启,伸出一根细白的手指,指向不远处的破屋子说道:“那里。” 鬼爷勾了勾唇,笑着走向那间破屋子,屋子里的男人发现外头的声音突然停止了,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了。 “砰!” 下一秒木门被男人一脚踹开,刺眼的光线一下子照亮了灰暗的屋子,男人被一声巨响吓得瘫坐在了地上,挣大了眼睛抬头望向那个男人,声音都打着颤。 “鬼爷。” 男人蹲下身子,手指摩挲着腰间的枪套,露出了恶魔般的笑容。 “你真是让我好找啊。” 屋外鞭炮的硝烟味四散在空中,空气里还若有似无地混杂着浓烈的血腥味,原本正在敲锣打鼓,欢声笑语的人们一瞬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双手扼住了喉咙。 沈瑛此时正在院子里浇着林秋一种植的那些花草,明明只是一些廉价的花草,但在这个冬日里生命力却格外顽强。 原本心情还算不错的沈瑛发现周围都无比的寂静,让沈瑛的心里一寒。 钟诚义手里还拿着一根狗尾巴草正在逗着自家的花斑猫玩,便被沈瑛拽着胳膊拉进了屋子里。 沈瑛一进屋便把门栓给牢牢地锁上了。 钟诚义发现不对劲,林信书对这种情形没由来的有些害怕,拽紧了钟诚义的衣袖:“哥哥。” 钟诚义皱着眉头望着不远处走来的人,轻声安抚道:“别怕。” 沈瑛关上窗户拉着钟诚义躲在柜子后面,沉声说道:“等一下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知道吗?” 钟诚义虽然还是有些茫然,但还是点头。 沈瑛交代完便准备出门,她虽然也不太确定等等会发生什么,但是这一幕像极了自己小时候遇到的情况。 她知道是土匪来了。 门外想起了一阵猫叫声,不似平常的声音,像是遇到危险时发出的警告。 是阿怪,阿怪还在外面。 但下一秒只伴随了一身凄惨的猫叫声便归于平静。 “死猫,滚开点,别脏了我们鬼爷的鞋。”门外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林信书听见阿怪的声音后,拽着钟诚义袖子的手更用力了,低着头,声音有些许的哽咽:“哥哥,阿怪它怎么了?” 钟诚义虽然看不见外面,但是他知道,那是动物濒死前的一声惨叫。 钟诚义没有说话,只是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泛起了红,放在身侧的拳头泛起了青筋,指尖都因为用力而发着抖。 沈瑛深吸了口气,推门出去,看见不远处奄奄一息的花斑猫,身子不停地抽搐着,唇边满是鲜血。沈瑛眸子震动了一下扭过了头,对着来人笑脸相迎地说道:“这位爷是打哪儿来呀?都是我们家的畜生冒犯了爷,死了正好。” 鬼爷看着沈瑛的脸,伸手摸了摸,笑着说道:“你这老女人皮还挺嫩的。” 沈瑛的眉头不自觉地轻皱了一下,忍下心中的厌恶笑着说道:“爷,我这皮都老得不成样子了,别脏了爷的手。” 说完便不动声色地轻微错开。 鬼爷眉头皱起,好似下一秒就要发火,但却被一旁的女人给拦下了,问道:“你这儿可有住的地方?” 沈瑛愣了一下,打量了眼前的女人,看穿着打扮,还有那有些别扭的口音,不像是本土人,但那种脸可以说是惊艳了,只是那充满魅惑的眸子里有一种让人看不出的幽暗,让人有些瘆得慌。 沈瑛避开女人的眼睛,笑着说道:“我这房子破破烂烂的,怕是会委屈了爷。” 一旁的瘦高个有些不太开心地说道:“废什么话,给我起开!” 说完便径直往里走。 沈瑛把他们带去了另一间屋子,待众人走后,钟诚义和林信书才从柜子里出来,打开了门。 林信书看着已经无力回天的阿怪,蹲在一旁抱着阿怪的身体,脸不停地蹭着阿怪的毛,想让阿怪的身体不再那么冰冷,但却怎么也抱不暖,眼泪只能大滴大滴地往下落,无助极了。 “哥哥,怎么办?为什么阿怪就是醒不过来。” “哥哥,怎么办?” 钟诚义只能站在一旁,他无能为力,只能看着阿怪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僵硬,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一瞬间钟诚义觉得自己无能极了,什么都保护不了,连只小猫也护不住。 夜半,林信书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以前每晚阿怪都会睡在自己枕边,冬日的寒夜里总能感觉小毛球温暖的身体,还有那小小的呼吸声。 但此时枕边只剩下了一片冰凉。 而此时的钟诚义蹲坐在门外,好似感觉不到寒风似的,就这么呆愣愣地蹲着。 另一间屋子里仍旧灯火通明,里面不时地传来男人的嬉笑声,听得钟诚义无比地刺耳。 不知道里面说了什么,男人的嬉笑声停止了,木门被打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出现在门口,嘴里正叼着烟,半边肩膀暴露在寒风中。 钟诚义抬眸望向那个女人,眼中满是愤恨和厌恶。 女人也转头看向他,原本无波的眸子此时充满了笑意,对着不远处的钟诚义吐出来一口烟圈。 “狼崽子。” --- 那群人就这么平静地待过了这个冬季,而这个冬季比往常还要死寂,没有鞭炮,没有锣鼓,只有满天的烟雾。 那天次日,那个粗犷的男人把村子里的人都带了过来,他的手下手里个个都拿着枪支,没有一个人敢反抗。 他们被男人的手下都被安排到了田野里,他们手里都拿着火把,把那些地里的枯草都烧了干净。 次年的春天,男人给村里的每一个都发了一把种子,并对村里的人说,这个种子能开出金子,是神圣的花。 当然村子里的人都不相信,但他们也不敢反抗男人的命令,只能听从。 然而村子里的一个老人认出了这个种子,看着手里的种子,气得连手都在发着抖,苍老的脸上隐隐爆起了青筋,把种子狠狠地扔在了地上:“造孽啊!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一把揪住男人的领子,说道:“你这个。。这个恶心的人!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你知道这种花会给我们带来多大的灾祸吗!你这个。。。” 老人还没说完,便倒在了血泊中,眼睛还像生前一样瞪着,那滴未落下的眼泪划过脸颊,融进了泥土里。 那些人就这么看着,有一些受不了的女人也只是捂着嘴,拼命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生怕下一个可能就是自己。 而在门内的林信书看到这一幕,内心一惊,声音都发着抖,被钟诚义抱在怀里,柔声说道:“别看,小书。” 林信书感受着哥哥的怀抱里的温暖,内心平静了下来,问道:“哥哥,那些种子是什么?” 钟诚义皱着眉头沉默了片刻。 “罂粟。” “这是什么?”林信书问道。 “是一种害人的花,所有人对对此恐惧,即使它的价值无限,但也没人愿意去触碰的禁品。” “你们这群混蛋!!放开我!”沈瑛喊道。 钟诚义听到了沈瑛的呼喊,正想冲出去,但却被沈瑛的眼神给阻止了,就只能这么定定地看着。 男人给了沈瑛一巴掌,愤怒地说道:“妈的!□□!” “呸!你们这群害人的臭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你们种这种害人的东西不就是想要钱吗?我是不可能让你们如愿的!” 说完便把一旁放着的袋子给推进了河里。 罂粟是沈瑛这辈子最痛恨的东西,就是这种东西害了自己爹娘的命。 这种东西根本就不该存在这世上! 男人被沈瑛激怒了,一脚踹向沈瑛的胸口。 “娘!” 第44章 死生 好冷! 钟诚义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片黑暗,这里冰凉刺骨,周围什么也没有。 想出声,却发现自己的嗓子疼痛难忍,嘶哑地如同铁锈一般。 用手撑起有些疲软的身子,勉力站了起来,缓步挪到一边,想感觉一下这里是哪里,伸手慢慢地摸索着。 这里是。。。一面墙壁。 又走到了一处尽头,还是墙壁。 想来自己应该是被关在了某处地方。 “咳咳!”不远处一个十分黑暗的角落里发出来一阵轻咳声。 钟诚义立刻全身紧绷,眉间皱起。 只听那人发出了微弱地声响:“水。。。水。。。” “娘!” 钟诚义赶忙跑了过去,但这里实在是太黑了,不知道被什么扳倒了,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沈瑛听到了声响,身子想挪到过去,却发现怎么也动不了,全身都疼,尤其是胸口那处,钳制着,连呼吸都生疼。 钟诚义顾不得疼痛,赶忙爬了起来,跑到沈瑛身边,只有离得近时,才能勉强看清样貌。 原本干净娟秀的脸上,满是伤痕,有些许皱纹的嘴角留下了一道鲜血,刺痛着钟诚义的眼睛,哽咽道:“娘,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沈瑛的气息十分微弱,男人踢过来的那一脚好似要把五脏六腑都要震碎了,但对着哭泣的儿子,沈瑛还是想给他一个笑容,但勉力扯出的笑容,让钟诚义更加难过。 沈瑛颤颤巍巍地抬起手,似安慰地抚摸钟诚义的脸庞,缓慢说道:“阿义,别哭。” 地牢里的温度实在是冷得刺骨。 夜晚即使两人蜷缩在一起也是无济于事,钟诚义每每晚上会被冻醒,每次感觉沈瑛睡在自己身边好似已经断了呼吸,总是凑近了才能感觉到。 虽然每次都会不定时的有人送饭过来,但那些饭菜多半都是馊了的,水也是冰的刺骨。 就这么强撑了几天,钟诚义的神智都有些恍惚,但还是勉力支撑着。 但终究抵不住严寒,沈瑛实在是撑不住了,拖着残破地身体,为了忍痛死命地捏着手指节,拉着钟诚义的手,说道:“阿义,娘亲太疼了,想睡了,娘亲睡着后就会去找你爹,你爹那里一定比这儿暖和多了。” “而且我也想你爹了,想告诉他我们的儿子他长大了,长得很俊俏。” 沈瑛一边说着一边轻抚过钟诚义的眉眼,想把这张脸深深印刻在心里,却又十分不舍。 即使长大了,但却依旧仍是个孩子,依旧是那个晚上睡觉往自己怀里钻的孩子,但终究要离别。 沈瑛咬着牙,咽下那股子灼热的酸涩和难受,继续说道:“阿义,娘亲以后不在了,要记得照顾好弟弟和姨娘。” “你姨娘她身子不好,特别是这春里,肯定病情是要加重了,娘亲。。娘亲的枕头下还有些钱。” 沈瑛看着钟诚义泪湿的脸,也忍不下去了,声音颤抖,眼睛半阖着。 “记住,一定要逃出去!外面那些人都是豺狼,终有一天你即使不会冻死在这儿,也一定会被他们打死,娘亲以后再也不能护着你了。” “逃出去后,记得照顾好自己,娘亲不能看着你娶妻生子了,但娘亲。。娘亲会在天上保佑你的。” 沈瑛说完手缓缓落下,弥留之际的脸上仍是笑容,她好像看到了自己的丈夫正笑着牵住自己的手,好像又梦回自己年轻的时候,那段最美好的时光。 还听到了那声令人喜悦的孩啼。 但最终什么都消散了,那些无论是难过,伤心,悲苦,喜悦的情绪都浸没在黑暗中,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娘,娘!”钟诚义不停地摇晃着沈瑛的身体,却怎么也没有反映。 地牢外的桃树开得艳丽芬芳,明明处处都是生机勃勃的样子,却充满了死寂。 钟诚义抱着沈瑛挨过了这个夜晚。 隔日外面的人照常过来送饭,“哎,吃饭了!” 无人应声。 “有人吗?都死透了?”送饭的人皱着眉头喊道。 那人见还是没人任何声响,有人厌烦,想着要是这人死在自己手里就有些麻烦了,赶忙走下去查看,却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钟诚义手里拿着石头,喘着粗气,定神看着倒在地上的人,摇晃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连日里的疲劳和寒冷,身体有些恍惚,但为了能出去,还是用足了力气,只是手臂有些颤抖。 但时间不允许他在这儿稍作休息,赶紧背起沈瑛往外走。 长期待在黑暗里,让突然接触到阳光的眼睛有些睁不开,差点慌神摔了下去,赶紧稳住身形,待稍微适应了光线后,起身继续往前。 四下探查后发现外面空无一人,赶忙往远处跑去。 越来越重的呼吸声让钟诚义有些受不住了,往后看,发现几乎已经看到屋子了,便停下休息。 稳稳地把沈瑛放在地上,沈瑛的尸体已经僵硬了,但钟诚义却像是感觉不到,走到河边自己喝了点水后,便撕下身上的一截衣服浸湿,替沈瑛把脸上的污垢给仔细擦干净后,又背着往前走。 钟诚义记得自己娘亲年轻时最爱美了,哪怕去世后钟诚义也想让她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地走,便找到了一处花田,把沈瑛埋葬了。 钟诚义磕了三个响头后,定定地看着土丘哽咽道:“娘亲,儿子已经逃出来了,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的。” “您就好好睡觉吧。” 夜里,钟诚义偷偷溜进了村子里,原本干净的路上赫然多了几具尸体,有些是儿童,有些是女人,看样子都是想要逃离魔抓,但却被发现了。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惊恐的,那些一张张熟悉的,陌生的面孔原本应该都是喜悦的,欢笑的,但现在这些质朴的人死后连尸体都没人掩埋,好似随意散落在地上的枯叶,无关紧要。 这让钟诚义的内心都充斥着一股难以言语的感觉,无力又愤怒。 而不远处那个自己熟悉的家里,明明灯火通明却再也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暖,只想这亮光变得更广,更亮,燃成一把烈火,把屋里那些“财狼”都焚毁殆尽。 “在那里,快!追上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一排火光映照在眼前。 钟诚义知道又有人想逃,赶忙追了上去,他不想再有人死去了。 林信书奋力地蹦跑着,一刻也不停,后面的追赶声越来越近,枪响声不停地从耳边呼啸而过,耳廓被子弹擦破出了血,也顾及不了。 不能停,绝对不能停! 娘亲说过要活着!活着才有希望。 “唔!”林信书的嘴巴被捂住,呼吸有些不畅。 是谁! 是那些人吗? 我要被杀了吗? “别怕,小书,是我。”钟诚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信书的眼泪终于绝了堤,这些天里所有坚强都在哥哥面前坍塌了。 “阿义哥哥!” 林信书埋在钟诚义的怀里不停地哭,“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阿义哥哥了。” “阿义哥哥,我好害怕,我好害怕我会死掉。” 钟诚义不停地拍着林信书的后背安抚道:“别怕,我在,阿义哥哥一直都在。” “阿义哥哥,不会让小书死掉的,我会永远保护小书的。” “咚!” 庙门被猛地推开,钟诚义瞬间捂住林信书的嘴埋藏到阴暗里。 “娘的!那兔崽子跑哪里去了!”男人烦躁地往地上吐了口口水,踹翻了前面的贡品台。 一旁瘦高的手下赶忙上前安抚道:“鬼爷,您消消气,这兔崽子一定就在这附近,跑不远,他那个娘还在我们手里,肯定能抓住的。” 男人一听到这儿,才想起来还有一个女人在自己手里,想到林秋一的样貌心里面便有些痒痒,挥手让人把那个女人带了过来。 林秋一跪在地上一声不吭,男人抬起林秋一的下巴,摩挲着说道:“这皮倒是挺美的,只可惜是个病秧子,但倒是可以供爷享个乐。” 一旁的人听到这儿也有些兴奋,那些放肆的眼光从头到尾打量着林秋一,好似要把她的衣服扒光似的。 男人看着一群如狼似虎的人,挥手把他们都赶了出去,自己只想独自享受女人的美貌。 钟诚义看到这儿便知道要发生什么,紧拽着拳头想要拿起一边的木棍冲了上来。 哪想被抬头的林秋一制止了,他看见了林秋一眼里的决绝,但他不愿意,却见林秋一咬了自己的舌头,鲜血从唇边滴落,在地上像是开出了一朵朵梅花。 钟诚义看到这一幕心一惊,放下手里的棍子躲在后面,咬着牙默不作声地捂住林信书的眼睛和嘴巴。 对不起,小书,求你什么都不要知道,求你不要恨哥哥。 对不起,都是哥哥没有能力。 对不起。 只有一墙之隔,但林信书什么也没有听到,他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却好像能感觉到什么,眼泪不停地从钟诚义的指缝里流出。 林秋一咬伤了自己的舌头,死命咬紧了牙关,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眼中只有绝望和悲苦。 她觉得只要信书活着,怎么样都行。 这具破败的身体她不在乎,想要便拿去好了。 只是。。对不起,小书,说好要一直陪着你的,娘亲没有做到。 还有,娘亲也没有保护好阿怪和阿义哥哥,求你不要怪娘亲。 小书,一定要好好活着。。。 林瑾年。。。 我等不到你了。 第45章 苦痛 外头的声响渐渐停止了,男人也满足地系上了裤子,一副吃饱喝足的样子。 男人见躺在地上的林秋一没有任何反应,皱了皱眉,用脚轻踹了几下。 没反应。 不会死了吧? 俯身用手指叹了一下鼻息,只有微弱地一点呼吸,男人觉得晦气极了:“妈的,差点搞了具尸体。” 便命人把林秋一带了出去,外头的人看着一览无遗的林秋一,原本冷静下来的欲望又起来了,抱着人轻轻关上了门。 男人拿起一边供台上的苹果啃了起来,一副餍足的样子,觉得刚刚跑了的小兔崽子也无所谓了。 望着外面的天色,和寒冷的夜风,想着多半也是冻死在路上了。 只是可惜了那幅标致的样貌,不能去卖个好价钱。 寒冷的夜风刮在钟诚义的脸上犹如一把刀子,怀里抱着林信书,哭着说道:“信书,跟哥哥走吧。” 林信书倔强跪在地上摇着头,怎么也不愿意挪动一步。 他知道娘亲就在寺庙里,只要自己回去就可以把娘亲带走。 林信书不停地挣扎着,想挣脱钟诚义的怀抱:“我要回去找娘亲!你放开我!” 钟诚义没有任何办法归劝,只能死命地抱着林信书,眼泪从脸上滑落,滴落进林信书的颈窝里。 “小书,求你了,别回去了。” 林信书怔住了,脖颈处的湿润让他知道,他的哥哥哭了。 身子原本还是挣扎着的,一下子如卸了气得球,就这么定定地跪着。 虽然被捂住了眼睛,但他知道。。 他知道即使自己回去也见不到娘亲了。。 林信书缓缓伸出手,抱住了钟诚义,紧紧地揪着衣服。 “哥,对不起。” “对不起。” 钟诚义把林信书带到镇上的时候已经快接近黎明,天空一点点光亮起来,不再是冰冷的风吹在身上。 钟诚义背着林信书走到一家店铺前,店铺才刚刚开张,早起开店的小二正打着哈欠走了出来,看见身上血迹斑斑,又肮脏无比的钟诚义被吓得一惊。 但随即反映过来后,赶忙捂着鼻子驱赶着说道:“快滚开!臭要饭的,别影响我做生意。” 钟诚义知道自己没钱,但想着林信书已经很久没有吃饭了,身子会撑不住的,就咬了咬牙哀求着说道:“这位大哥,麻烦行行好,我们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求你可怜可怜给我们一个馒头吧,等我有了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店小二却对此无动于衷,满眼都是厌恶和恶心,踢开钟诚义说道:“快滚!再不滚我就不客气了。” 店小二说完便要转身进门去招呼一个穿着锦绣长衫的学者。 “哎呦,梁先生来了,快请进,请进。” 钟诚义捏紧了手,低着头,本想着就要走了,但却发现背上的林信书好似没有了反应,赶忙放下来,才发现他已经唇色十分苍白干裂,睫毛脆弱地颤抖着。 “小书!小书!你醒醒!不要吓阿义哥哥!”钟诚义觉得害怕极了。 好不容易才活着出来的。 求求你,不要有事。 “哥哥。。水。。。”林信书微弱地声音响起。 钟诚义听见声音后好似活了过来,眼中原本的灰暗亮起了不容熄灭的光。 转身突然跪了下来,扒住店小二的腿,哀求道:“求求您了,我弟弟快不行了,求您给我们一杯水吧,求求您了!” 店小二终于忍耐不住怒火,疯狂地殴打着钟诚义的背,一边打一边咒骂道:“妈的,该死的乞丐!快滚啊!” 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像是看笑话一样讨论着,每个人的脸上或是同情,或是嘲笑,或是面无表情后匆匆离去,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给他们一杯水。 人群中走出了一个中年妇女,她从篮子里拿出一个苹果,对钟诚义说道:“我没有水,这个可以吗?” 钟诚义抬起头,苍白的脸上因为一个苹果而展开了笑容,他放开了店小二的腿,对着妇女的方向不停地磕着头:“谢谢,谢谢您。” 围观的人看这场闹剧因为一个苹果而结束了,觉得无趣极了,便纷纷都散开。 而只有钟诚义还在原地跪着,他望着地上的苹果,决堤的眼泪不停地涌出。 这一刻委屈,难过,伤心,愤怒全都爆发了,他开始想念他的娘亲,他曾经也是如此骄傲的少年,是村里小孩的老大,哪怕被娘亲打也没有哭过。 如今只能如此卑微地去乞求对方,只为掏那么一杯水,然而他连一杯水都没办法要到。 他不知道今后的自己没有钱该怎么在这个世上生存下去。 他觉得他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去照顾好信书。 天上已经变得有些阴沉沉的,还有些淅沥沥地雨滴落下,钟诚义背着林信书不停地奔跑,雨越下越大,却找不到能够躲雨的地方。 他感觉耳边林信书的呼吸越来越热,嘴唇也越来越苍白,然而那个施舍来的苹果对于林信书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钟诚义只能找到一个还算宽大的屋檐处停下,被雨水打湿的发梢显得整个人更加狼狈,林信书浑身发着烫,却是不停地发着抖。 “哥。。我好冷。。” 钟诚义皱着眉头,心急如焚,只能把身上仅剩的一件单薄的外套包裹住林信书,自己把他抱在怀里,不停地对着一双冰冷的手哈着气,只希望他可以暖一点。 “信书,别怕,我马上给你去找大夫。” 看着林信书越来越颤抖的身体,和滚烫的额头,觉得再待下去林信书会受不了。 只好冒雨跑出去,不一会脸上带着伤回来,手里拿着一把雨伞塞进林信书的怀里,把林信书从地上背起,说道:“小书再坚持一下,哥哥现在就带你去避雨。” 雨水越下越大,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只有堪堪几辆黄包车经过,溅起了一裤子的泥水,但钟诚义根本就不在乎,拼命地寻找着避雨的地方。 终于在一条漆黑的小巷深处发现了一间破屋,屋里也在不停地漏雨,但至少还算有个角落可以避个风雨。 屋里还有一些稻草,钟诚义给林信书铺了一块地方,把林信书放在草垫上,说道:“小书,我现在就去找大夫,你等我一会儿,一定要等我回来。”说完便冲进了雨中。 林信书整个人烧的有些昏昏沉沉,不知道自己身处哪里,但突然感觉自己不冷了。 眼前还是曾经那个温暖的家,床下是燃烧着的炉火,娘亲住在床边正哄着自己喝药。 哥哥,也从门外进来拿了个蜜饯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原本充斥着苦涩药物的嘴,被甜甜的蜜饯覆盖,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 没有人死去,没有土匪。 娘亲,哥哥,姨娘他们都在。 只是。。。 他们为什么都在哭? “娘亲,不要哭,娘亲,小书再也不调皮了,娘亲不要哭了。。。” 原本还是笑容满面的娘亲,嘴角突然溢出了一缕鲜血,灼烧着林信书的眼睛。 “娘亲!你怎么了?你怎么流血了?你不要吓我。” “哥哥,哥哥你在哪里?我好害怕。” 林秋一原本光亮的背后突然被黑暗吞噬,但那个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残破的笑容。 “小书,一定要活下去!” 林信书身子一抖,从噩梦中惊醒,眼前因为高烧而十分模糊,头疼欲裂,额间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 他看了看四周,都是空空如也,头顶的房屋正在漏雨,风不停地往里吹,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林信书十分慌乱。 站起身,嘶哑的嗓音让他有些说不出话:“哥哥。” 外面的雨还在不停地下,林信书却一点儿也不在乎地走入了雨幕中,他只想找到哥哥,却又不知道去哪儿找。 漫无目的的街上都是陌生人,不熟悉的街道,不熟悉的房屋都让林信书开始慌乱无比。 找不到。 怎么找都找不到。 虚弱的身体即使强撑着也最终倒下。 林信书只记得自己在昏迷前有个人站在自己面前。 “哥哥。。” 钟诚义好不容易求来了一个大夫,却发现林信书根本就不在屋子里,空荡荡的屋内只剩下一把伞,和自己走前盖在林信书身上的那间单衣。 大夫在屋外抖了抖身上的雨水,看着屋里空荡荡的,以为这个小孩在骗人,本想着看这小孩这么可怜,自己就发一次善心,免费给人看个诊,哪知是个小骗子,内心有些不悦。 “外面下这么大地雨,你这个弟弟要是真发着高烧,估计现在多半也是凶多吉少了。” 钟诚义突然转身,眼睛赤红地看着大夫,揪着大夫的领子说道:“你这个庸医,你懂什么!我弟弟才不会死!” 大夫被钟诚义推的一个踉跄,一个身高知道自己肩膀的小屁孩却力气如此之大,还有他刚刚那个眼神,让大夫有些心悸,见钟诚义跑远了,心中不快地喊道:“小疯子!你弟弟就是死了!” 不可能! 钟小书不会死的! 他不会死的! 林信书醒来的时候,感觉身上是温暖干燥的,只是浑身都有些酸痛和不适。 “你终于醒了,你知道你已经昏迷了两天一夜了吗?”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你家住在哪里?”一个和蔼的声音从床边响起。 林信书看着面前有些苍老的老人家,茫然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第46章 相拥 “那你后来。。。是怎么过的?”林信书窝在钟诚义的颈窝处,深吸了一口气。 虽然那段记忆对于自己来说是空白的,那次的高烧差点要了林信书的命,幸好被奶奶救了,现如今也不可能活着。 但就这么静静地听着钟诚义讲这些事情,自己缺失的那点记忆,好像逐渐回来了,心脏那儿疼得厉害,眼眶都有些红了,紧抱着钟诚义。 钟诚义把脑袋搁在了林信书的头上,语气里有些释然,也许是因为被自己弄丢的宝贝回来了,就这么平安地窝在自己怀里的缘故吧。 “不好。我那天冒着雨拼了命地去找你,却怎么也找不到,我问了所有人,从北边走到了南边,从春天走到了冬天,却连你的一点身影也抓不住。我那时候绝望极了,看到湖面的时候便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依恋了。” 钟诚义感觉到林信书越抱越紧的手臂,还有颤抖的身子,轻叹了口气说道:“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阎王爷觉得我寿数未尽,不肯收我,就这么被人救了。” “救我的那人你也认识。”钟诚义抬起林信书的头,轻轻擦去脸上的泪水柔声说道,“是秦茗。那日他们正好准备去往北边,路过时便看见我在轻生,后来我便跟着他们的戏班子辗转来到了南边。” 那么几句只言片语里,林信书感觉到了钟诚义的绝望和没有尽头的寻找和等待,这期间不知道钟诚义是怎样支撑到现在的。 “其实我根本就不相信你已经死了,我觉得即使我现在找不到,往后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总能找到,只要我站得够高,望得更远,就总是能找到。” 钟诚义看着林信书脸上的泪痕,心疼地一点一点吻去,最后落在那张柔软的唇上,给与极尽的温柔。 所以幸得老头垂怜,把我这宝贝疙瘩平平安安地送了回来。 也幸自己还活着,没有独留他一人。 ------ 林信书从学堂下学时,天色已晚,夜风吹得林信书裹紧了外套。 早上出门时,不知是因为两人终于相认的原因还是别的,钟诚义格外的黏人,在床上把林信书紧紧地抱着,怎么也不愿意撒手,还是因为奶奶敲门催人了,才恋恋不舍的放开。 林信书对此有些无奈,更多的却是心疼,自己这么多年缺失记忆,没有背负苦痛的运气,而钟诚义那时只是凭着那么一点点的希望,支撑着。 又想到晚上沐浴时,在钟诚义的背后,以及腿上看见曾经子弹残留的痕迹,觉得自己可以纵着些,让他快乐一些,也许可以减轻那些曾经的痛。 想到这儿林信书原本准备回家的脚步停住了,在路边叫了辆黄包车。 钟诚义看着钟摆上的时间有些不耐烦,又看了周围烟雾缭绕的地方,眉头皱得更紧了,下一刻便在众人面前离开了。 一旁还在谈笑的人有些愣了愣问道:“诚义这是?” 方启明看着紧闭的大门,了然,勾唇轻笑了一声:“家中有急事罢了。” 钟诚义正拿着东西从巡警局出来,看见楼下站了个人,因为寒冷而缩成一团,但望着自己的眼里满是璀璨无比的星星,灼了人的心房。 “真巧。” 【阿义哥哥,你看那颗星星好亮啊。】 是啊,那个人和记忆里的孩童重合了,原来他从未曾离开过。 钟诚义快步走下楼梯,一把把林信书抱进怀里,闻着那人颈窝里的温度,问道:“怎么过来了?” 林信书笑了笑,有些撒娇地贴着钟诚义的耳畔说道:“阿义哥哥,我好冷。” 钟诚义的心像整点时钟,被狠狠敲击了一下,哑声说道:“阿义哥哥给你暖暖可好?” 说完拉开车门把人抱了进去,贴上有些冰凉的嘴唇,轻轻地勾舌逗弄,惹红了林信书的耳朵,那双温热的手探进衣摆,摩挲得人腰都软了,只能靠着钟诚义的胸膛。 好不容易把人推开,末了嘴唇被钟诚义用齿尖轻咬,以示惩罚。 林信书闷哼了一声,喘着气说道:“别闹了,我来是要带你去个地方。” 钟诚义挑了挑眉说道:“哪儿?” 林信书笑了笑,握着钟诚义的手轻轻勾着说道:“月老庙。” 夜晚月老庙里人烟稀少,红绸缎,赤木牌被挂在桃林里,满是艳色。 庙中堂上坐着一位老和尚,说道:“二位可是求姻缘?” “求一个白头偕老。”林信书笑着说道。 拉着钟诚义跪在月老前,庙中无他人,二人好似不在意老和尚的眼光,虔诚地叩拜着。 红绸缎挂在桃木枝上,摇曳在空中。 林信书扭头拿起钟诚义的手,眼神专注地把老和尚给的红绳系到手腕上说道:“我不记得很多事,那年被奶奶救了以后,我一直都处于空白,心里十分难受,却不知道为什么难受?总是时常一个人在发呆,也总是时常做梦会梦到一个人,在梦里那人对我很好,特别好。” “我只记得他叫阿义哥哥,却不记得他的脸。”林信书抬头望向钟诚义,“但是现在我会记住,那个对我特别特别好的人是你,从小时候开始便如此,而这张脸我会烙印在心里,永远也不会忘。” “我不知道给你这个,你会不会更快乐一些,可以去忘记那些难言的苦,但是我想说。。。” “我爱你,比之我命。”极致的温柔和深情都落在那双澄澈的眼里,刻进钟诚义的心里。 ------ “你叫什么名字?”老人家笑着问道。 林信书有些茫然,他的心感觉空了一块“我叫。。。什么名字?” 老人家见人好像忘了,便也不在逼问。 只是此后林信书每天都在发呆,有时候看见一只花斑猫便蹲在那儿发呆,有时看到一个女人牵着自己的孩子经过时,也会愣神。 总觉得自己也有家人,而且自己曾经好似有一个特别疼自己的人,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人是谁? 晚上总是会梦到一个女人温柔地哄着自己,还有另一个女人,他总是在追着,骂着某个人。 而那个某人,自己曾经似乎叫他。。。阿义哥哥。 终有一天,林信书跑到老人家的面前说道:“奶奶,我叫林信书。” 因为他梦到梦里的阿娘让他活下去。 梦里的阿义哥哥对他说:“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虽然林信书不知道自己在等谁,但就这么等着,漫无目的的等着。 终于那人就这么站在桃林中,月光照在他的身上,渡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却怎么也不抵眼里的温柔。 心中的空白被填满了。 ------- “给我!给我包子!快给我包子!”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突然冲了上来把女人手里的包子抢了过来。 女人被吓了一跳,怒骂道:“疯子!” 。。 “咚!咚!咚!”屋外的门被敲响。 “谁啊?”男人打开门,只见一个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快要咽气的孩子哭求道:“这位好心的大善人,麻烦赏我们一口水喝吧,我孩子他快不行了,求求你了。” 。。 “三哥!最近街上突然涌现里一波从北方来的的流民,惹的大家人心惶惶,而且照这个情况看估计不久后还会来一波。”小巡警对张三汇报着。 张三摩挲着手指,紧皱着眉头说道:“调人去各大银行,码头,街道处把手,越快越好。” “北边出事了!” “将军!将军!不好了!北平战乱!” 钟诚义眉头紧蹙着眉看着从北平发来的书信,信中情况危急,蔡将军带领的人死伤无数,无数流民向外逃窜。 不过数日,街道上的店铺都禁闭不开,外头人迹罕至,只有巡警在外把手着。 钟诚义站在门口,有些怅然,过不了多久自己就又要走了,这一走也不知要多久才能见面了。 说好以后都要护着他,但终究还是食言了。 钟诚义推门,本以为林信书已经睡了,但没曾想林信书就这么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本书,眼睛半阖着,好似十分困倦。 钟诚义有些心疼地上前把人拦入怀里:“怎么不上床睡?” 林信书在钟诚义怀里拱了拱,轻声说道:“想等你回来,给你个东西。” 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玉,放进钟诚义的胸口,说道:“这块玉是保平安的,现在给你。” 钟诚义有些发愣,随即想到这人应该是知道了什么,苦涩地笑了笑,每次都是自己先走,随后独留他一人。 林信书攀着肩膀,闷声说道:“我等你回来。” 所以你一定要回来。 第47章 征战 钟诚义听着林信书颤抖地声音,心中犹如刀子划过,难受的眼眶红了,抬起林信书的下巴,轻柔地吻了上去,良久才分开。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望着,钟诚义抵不住林信书那双眼睛,把人复又搂进了怀里说道:“我约摸几日后便走了,待我走后我便让李副官接你,奶奶还有彦子去我那儿,到时真的乱起来,你们也不会祸及到。” “还有。。”钟诚义灼灼地望着林信书,沉声说道,“我会回来的,小书在家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莫要再向从前那样,夜间寒凉记得添衣,我以后不能陪在你身边照顾你了,不要让我担心。” 钟诚义摩挲着林信书的腕骨,垂眸说道:“在我走前,还请先生给我留个念想,往后至少回个味,一解相思之苦。” 林信书的眼泪止不住地滴落,重重点了点头。 钟诚义看着心上人的眼泪,难受极了,怜惜地把泪水吻净,柔声说道:“莫哭,信书。” 院中满地桃花落下,原是惹人驻足赏景的好时候,却平添了离别之苦。 几日后,钟诚义便带着兵将门前往了北平,而此时的上海街道上满是为了粮食而在争抢的流民,因为战乱而导致粮食稀缺,让即便是待在家中的人们也是人心惶惶。 林信书待在钟诚义的府邸每日过得还算安稳,只是只从钟诚义走后,没有一晚是睡得踏实的,导致身子越发的清瘦,但终归记得钟诚义走前要照顾好自己,所以每顿饭总是会让自己吃下整整一碗。 但每次饭桌上奶奶给自己夹菜时却每每会想到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人,总是吃着吃着便眼圈就红了。 老人家自从上次的事情后便知两人之间的事情,由于少时的那段记忆,所以老人家对两人之间现如今相隔千里的情意总是难免心疼,便总是有事没事地让林信书做些事,来转移注意力。 现如今外头乱得很,各类粮食稀缺,虽说府邸里的存粮还够,但终究是人多粮少,几个月后便快见底了。 正在众人忧心之时,林信书想起了钟诚义走前给自己留的那块怀表,说是这怀表曾是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梁浩留给他的,只是有一次在战场上,梁浩的腿被子弹打中,又没有及时就医,便烙下了病根子,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怕以后战事上自己拖累别的兄弟,便回了家,做起了粮田的生意,后来生意越做越大,举家便搬来了上海。 待林信书到时,只见一女子正在屋内做着针线活,见来人是个陌生面孔,又因为现在外头正乱,女人有些警惕地看向林信书,问道:“你是?” 林信书见状,随即拿出了怀表递给了女人,说道:“抱歉,前来冒昧打扰,我。。我哥哥是梁先生昔年的兄弟,只因现如今外头乱得很,家中粮食已尽,所以还望嫂子愿意卖我们些。” 女人看着手里的怀表不知怎么的,红了眼眶,林信书见了有些慌乱,以为这块怀表是谁人的遗物,忙准备躬身道歉,院里的门便开了,女人抹了抹眼泪请人进来。 屋里陈设简单,还有一处小床里偶尔发出些声响,里面想来应还是个刚出生的孩子在睡觉,林信书经过时不由得放轻了脚步,两人来到另一间屋子,刚坐下女人的眼眶便又红了,问道:“你哥哥可是钟将军。” “是。”林信书点头答道。 “好,你且等等。”说完女人便进屋里去了,良久走了出来,手里似是拿着一封信件,还未等林信书反应过来,便见女人突然跪在地上,哭着说道:“恳求这位先生,把这封信交到我男人手里。” 林信书一惊,赶忙把人扶起来说道:“嫂子这是做什么?有事我们好商量,我能办到的一定会想办法帮忙。” 女人站起身抽抽搭搭地说道:“我家男人前些年因为腿伤从战场上退了下来,回家便做起了粮田的生意,那时他回来,我和娘都十分高兴,毕竟那是战场,子弹不长眼,这次是伤了腿,下次要是丢了命,让我们可怎么办啊?幸得他想通回来了,这两年生意也越做越好,日子过得也是滋润了不少。” “只是这一年不知他从哪儿听来的,说外面不太平,自从那日起他便开始遍寻名医,想要只好他那条伤腿,我当时以为他是怕我嫌他,才去治病了,那几个月他为了治病,痛得连晚上都睡不好,我实在是心疼,便向他承诺定不会因为这腿去抛弃他。” “然而他与我倒出了实情,说当年回乡,也只是怕自己这条伤腿拖累了战场上的兄弟,且那几年天下太平,便想着要是以后都这样自己回乡做生意也无妨,但哪知并不是,听外头人说估计约摸一两年后便要打仗了。” “当时候不管是腿伤好了,还是没好,他都会去战场,那天我和他大吵了一架,说什么也不让他去,也拼命拦着他不让他治,只为了打消他那个念头。” “但没曾想他前几日在将军出征前,竟偷偷背着我们混了进去,然而只给我们留了一封信。” “自古忠孝难两全,我不能看着北方的百姓受战乱的疾苦,就当是我任性了,要是有命回到时候必负荆请罪,要是没命,便是我亏欠娘子的,下辈子定当牛做马补偿回来。” 女人说道这里哭声越来越大,似乎还吵醒了另一间屋子里的孩子,女人赶忙止住眼泪,要去看望,却见以为老人把孩子抱了起来,哄着,半响后便停了哭声,复有睡着了。 老人摆摆手说道:“莹儿,你去招呼人吧,我来看着。” 林信书看着老人苍老的面容和怄偻着背,心中一阵酸涩。 女人拿出手中的信件叫给林信书说道:“那日他走时,我都未曾和他说上话,这封信希望先生能帮忙给他,我一个女人家现如今什么事也做不了,只求他能平平安安地回来。” 手中捏着的信件突然无比沉重了起来。 -------- 钟诚义抄了近路沿路不停地赶着,连休息都未曾休息过,然而快到北平时的路上,看见了一具具尸骸躺在地上,身上都背着包裹,可想是那些想要逃命的人。 钟诚义看着这些尸骸中还有一些稚子,不免心一揪,命人把他们埋葬了。 而这一幕深深刺进了钟诚义的心里,红着眼眶回身对着后面的人喊道:“这一场仗可能是最激烈的一场,还有不到一公里路,我们便要去面对那些可怕的子弹,有些人因此会丧命,会像那些尸骸一样,然而看看那些稚儿,想想家中妻眷,如若我们不战,那些猖狂的土匪就回来杀我们妻儿,所以我们为了以后再无战争,为了那些在战乱中的百姓,当赴死!” “为和平!当赴死!” “为和平!当赴死!” 炮火连天席卷着这片大地,然而那些尸骸如堆积成山一样,为了那些在身后能过得安稳的妻儿,所有人都抱着热血去拼杀去战斗,只为了他们能够永生平安,再无战火。 钟诚义这几月连夜与各将军讨论着战事,没有一个好觉,而原本想抽空写信的时间都没有,然而那张家信就这么迟了整整有一个年头,伴着寒冷的冬天送到了林信书的手中。 林信书从一个小兵手里接过信封的时候连手都在颤抖着,只待看清信上的字迹后才安了心。 “信书,在家过得可好?北平下雪了,本想着给你写信,哪知却是迟了整整一年。白日里忙着战事,夜里睡时看着窗外的雪景,想你的紧,不知道你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天气冷了,你冬日里最是怕冷,又容易生冻疮,要是出门记得带上围巾和手套,不要让我挂心。 信书,去年春里还想着等战事安稳,带你来北平看看雪,却不想这战事实在是打得有些艰难,估计得打个好几年。 昨个儿我向这边一个富商借了他的相机来用,本想着给你拍个雪景看看,但这洋人的东西实在是不会弄,就让他给我拍了一张,别说,这洋人的东西还挺好用的,到时我们也买一台,年年都拍张合照,信书你说好吗?” 就这么短短的几行字,看得林信书沾湿了面庞,内心的思念如潮水般涌现,有几滴眼泪淹湿了字迹,林信书赶忙擦干眼泪,小心地把水渍擦干。 后来没到夜里林信书睡不着的时候,便总会拿出这封信看,看着信中人对自己的慰贴,可以让自己那颗不平静的心定一定。 而钟诚义收到回信的时候已是几月后,那封辗转千里的信件已经有些破败,钟诚义打开的时候尤其小心,清秀的字迹犹如林信书那双闪着光的眼睛,灼烧着钟诚义的心。 诚义,我这边一切都好,战场上枪子无眼,你多加小心。上海这边没有下雪,但挺冷的,外面好几户人家今年因为战乱收成都不好。 诚义,照片我看见了,雪很美,人更俊。看见你瘦了,我心疼。到时等战事结束,我们一起去北平看雪。 相机我昨日去店里看了,有点贵,不过你要喜欢,我们就买一台。 你不在家的这一年想你想的紧,一有空就去和春满楼的宁叔学做菜,我还学会了你最爱吃的酸菜鱼,味道还行,你应该会喜欢。 到时等战事结束,我去接你。 勿忧。 第48章 柳暗 林信书寄出信件后的一个月,上海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那些曾经在街道上看到的普通百姓现如今已经因为粮食,开始烧杀抢掠。 林信书所在的院子大门紧闭,门外有李副官带着的人在把守着门,屋内人听着外面人的声响和哭喊声有些心惊。 此时的饥荒让人们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在这个年代活下去已经是多么艰难的事情了,然而却雪上加霜,连日来的暴雨天,把原本种在地里的庄稼全都淹没了,也像是浇灭了人们心中最后燃起的一把火焰。 林信书透过玻璃看着外面的人不停地争抢掠夺,不由得红了眼眶,而在那些人群中的人还有一些是自己的学生,他们原本灼灼的眼睛里冒着的希望的光,说着自己远大理想和抱负的光全都消失了,如同一头饿狼扑食一样在争抢着地上唯一一个馒头。 林信书咬着嘴唇,努力咽下那骨子酸涩,对一旁的仆人说道:“家中今日可还有剩下些馒头?” 仆人答道:“少爷,家里还有一笼刚蒸好的包子。” “都给他们吧。”林信书指了指外面那群孩子。 李副官拿着包子往那群孩子那儿走去,孩子们看见包子,原本灰暗的眼睛里闪着光,不到几口便把一个包子吃了,几人正准备离开时,李副官蹲下身不知道和他们说了什么,那些稚嫩的脸上留下了眼泪,对着前面那栋房子深深拘了个躬,喊道:“谢谢!林老师!” 林信书站在屋内低着头一语不发,他不知道在这种天灾和人祸下他该怎么保护他们,即使今日给了他们包子填了肚子,但明日,后日呢? 想到此又回想起钟诚义临走前的样子,想起他此时此刻在战场上拼杀,就是为了保护他们,现如今他们却都在自相残杀,自己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击垮了林信书。 -------- “快,孩子跟阿爹走。”一个面容瘦弱的男人抱起一旁的小姑娘说道。 小姑娘无力的睁开双眼,嘴唇因为缺水而干裂,声音十分虚弱:“阿爹,我好饿。” 男人看着孩子面黄肌瘦的脸,心里又是自责又是难过,用手掌轻轻拍了拍姑娘的背,温柔地说道:“奚儿乖,阿爹现在就带你去吃东西,再坚持一下。” “来来来,一个个排队!”一个妇人在那边喊着。 “我有钱!我要买十袋!”一个男人拼命举着手,挥舞着手里的纸币喊道。 “我也有!我要买五袋!” “我要三袋!” “好好好,都有都有。”妇人看着那些白花花的银子笑得嘴都合不拢。 一旁不停收钱的男人交给一旁的人干活后,笑着对妇人说道:“娘子,还是你想的周到,这样就可以把我们家的陈米都可以卖掉了,还有大把大把的钱赚。” 妇人笑着把钱币往兜里塞,说道:“那是!就这种时候这些人最不缺的就是钱,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米!这可是用钱也买不来的东西,知道吗?”说完妇人便躺在椅子上,揉了揉有些酸痛地肩膀,看着面前那些人心甘情愿地购买比平时要贵十多倍价格的粮食,觉得心情畅快极了。 男人见色,立马殷勤地上前给妇人捏着肩膀,说道:“对对对,娘子说什么都对,这几天娘子也是辛苦了,等这个战事过了,我们去买个大房子,然后好好出去玩玩。” 女人斜了一眼做小伏低的男人,撇了撇嘴说道:“以后这些钱都归我管,你要是以后敢出去花天酒地,我非打断你的腿。” “是是是,一定不会。” “哎哎!你们在这边聚众干什么!”张三带着一群巡警从车上下来后,怒斥道。 妇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有些不屑地说道:“做生意啊,能干嘛?这位爷未免管的也太宽了吧?” 张三皱了皱眉,正要开口让他们把着这黑心买卖给撤了,便听一旁的众人吆喝妇人买米。 张三看着那一群如狼似虎的百姓,拿着手里积攒下来的血汗钱买这些贵了十多倍的粮食,不禁皱了皱眉头。 一旁一个小巡警对着张三说道:“三哥,现在怎么办?就任由他们这样吗?” 张三扫视了一下周围,站到了一块较高的石头上,对着众人喊道:“各位!各位!先静一静!听我说。”原本吵闹的众人停下了声音扭头看向张三。 张三见状继续说道:“我知道现在是特殊时期,大家家里都没有粮食,在饿肚子!但是请相信我们,我们会帮你们弄到粮食的!所以请不要高价去购买粮食了!” 众人听完后一顿斥责。 “相信你们?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们,你们有粮食吗?” “对啊,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们!” 张三被一众人训斥地有些愣在了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在这个时期,能弄到一袋米就已经很好了。 “滚开!”突然人群中有个男人被踹了出来,“他娘的!没钱还想吃饭,滚一边去!” 男人擦了擦脸,赶忙跑到一旁扶起被推倒在地上的小姑娘,说道:“奚儿,你有没有摔伤啊?让阿爹看看,奚儿对不起,是阿爹没用,阿爹不能让你吃上饭,是阿爹没用。”男人说着说着留下了自责的眼泪。 小姑娘伸出脏兮兮的手,苍白的小脸,勉强牵扯出一个笑容,说道:“阿爹,别哭,阿爹,我不饿,我们回家吧,娘亲还在家里等我们呢,我们回家可以吃家前面的野菜,虽然不是特别好吃,但是也可以填饱肚子呀。” 男人听了小姑娘的话,一把抱了上去,哭得更大声了。 张三看到这情形从石头上跳了下来,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仅有的半个馒头,递给小姑娘,说道:“叔叔把这个给你吃好吗?” 小姑娘看着张三身上的警服笑了,说道:“谢谢叔叔。”说完便把半个馒头放进了兜里。 张三愣了愣问道:“你怎么不吃?是不是不喜欢?” 小姑娘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的叔叔,我想把这半个馒头留给娘亲和弟弟吃,他们也还饿着。” 张三看着小女孩消瘦的面庞,和闪着光的眼睛眼眶红了,深吸了一口气,蹲下身子对小姑娘说道:“相信叔叔,叔叔一定会想办法让你们都能吃上饭!” “嗯!我相信叔叔!”小姑娘眼睛里的光,因为笑容而越来越亮眼,那是充满希望的光。 -------- “少爷!少爷!来信了!”仆人奔跑着把信件递到林信书的手里。 林信书笑着接过,问道:“是将军的信吗?” “不知道,上面没有署名。” 林信书打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了一个稻子和一封信,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的,依稀可以辨认得出,这封信正是梁浩的妻子写给林信书的一封信。 “林先生,您好!冒昧打扰到您,但我思前想后了好几天,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是得和您商意一下。我们家中有一个关于稻谷的偏方,前几日我娘亲交到了我的手里,说这个偏方可能可以解救当下这个疾苦的环境,但是因为是偏方,我们也从来都没有种植过,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是我还是想试一试。” “我的男人为了忠义和百姓,愿意冒险去战场上,虽然我只是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乡野村妇,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但是我想如果他看见这些他拼死要保护的百姓,现在受着饥饿的痛苦,他肯定会不安心,所以如果这是他的期望,那么作为他的女人我愿意帮他完成,不论多么艰难。” 林信书看着这些字迹,眼眶红了,内心像是涌动着一团熊熊的火焰,他觉得这是希望的曙光。 在这个混乱动荡的时期,总会有人站出来,把那些灰暗的眼睛点亮。 终有一天,我会为这个世界披上铠甲,去击退这些阴霾,我想看到太阳重新升起的样子,我想看到你们眼里那扑不灭的希望的光。 阿义哥哥,也许我真的能做到,以前,你来保护我,现在我可以守护你了。 ------- “将军!将军!不好了!我们一队兵被东边的土匪偷袭,全部丧命,无人生还。” “将军!我们前方的防线快被土匪们突破了!” “将军!我们的粮食也快不够了。” 一句句不好的消息传入钟诚义的脑子。 全部丧命!无人生还! 钟诚义皱着眉,眼眶都红了,这是自己下的命令,是自己让他们从东边突围,这些兄弟的命是自己害的。 他觉得一瞬间无力极了,这种消失已久的无力感又重新回来了,果然不管自己再怎么强大,终究不能保护所有人。 祁明洋看着钟诚义就这么低着头,坐在那里,走上前,一把把钟诚义拽了起来,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怒气冲冲地说道:“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可是主将啊!他们的主心骨!你垮了,你让他们这场仗还怎么打!” 外面的炮弹听不听地在钟诚义的耳边响起,一瞬间一阵耳鸣,周围的声音好似都听不清了,只能看见祁明洋愤怒的样子。 “你醒醒!信书还在等你回去!你想就死在这儿吗?” 信书! “阿义哥哥,你长大后想做什么?”钟小书稚嫩的脸望着钟诚义说道。 “我想做将军!我要保护你们所有人!” “那我要做先生,然后永远和阿义哥哥在一起!”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作者有话要说:想起了袁老的一句话,我一生的愿望就是让人类摆脱饥荒,让天下人都吃饱饭! 信书要努力啊!你的阿义哥哥还在战场上等你的粮食呢! 第49章 花明 今日又下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暴雨,原本就潮湿的泥土,更是形成了一个低洼,林信书坐着车回家的路上不停地皱着眉头,望着窗外。 现如今有钱的人都跑去买高价的陈米来过活,然而那些出不起这个价格的穷人就只能坐在路边苦苦地等待,等着地上可能会撒下一把米,然后赶忙跑过去怜惜地一点一点捡起来。 再等等!再坚持一下。 雨不会一直下,总会有办法的。 等林信书回家时,二话不说便上了楼,不停地翻看着书籍。 总能想到办法去解决的。 “咚!咚!咚!”屋外的门被敲响,林信书下楼看见两个孩子,等开了灯才看清楚两人的脸,是自己的学生。 赶忙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俞水抓了抓脑袋,看着林信书说道:“老师,我们。。。” 一旁的女生钱小小见俞水笨笨的样子,赶忙拦住说道:“算了,你别说了,我来说吧,我们发现西边卖粮的那家妇人家里明明和我们一样遭受了灾害,却丝毫像是没有受到影响一样,现如今大家都把粮食看得比命都重要,哪怕把粮食卖得再贵,又怎么可能好心拿出来卖呢?而且他们那家一看就不是好人,于是我便和俞水晚上准备偷偷潜入他们家后院的梁田,哪知他们家后院里有一条没有栓绳子的恶犬,幸好我们跑的快,没有什么事。” “然后我们就在墙外钻了个小洞,发现他们家的粮田里貌似有一个圆圆的木架子,木架子外还有一个个小斗在那儿运作着,把田地里多余的水都排到了一旁的沟渠里。” 圆木架子? “你可还能把它画下来?”林信书的语气里满是紧张和激动。 要是真的有这么个东西,那等今年秋收大家就可以吃上饭了。 钱小小笑着说道,“当然可以了。” 不到半个时辰,钱小小便在纸张上把木架子画好了。 林信书拿起纸张不断地研究着,半响开心地笑了,这几天的所有焦虑和不甘,都一扫而光。 “等明日一早我们就去找找工匠,看看能不能把这木架子可做出来,有了这个,我们人人就都可以吃上饱饭了。” 翌日清晨,三人拿着纸张找着可以制作这个工程的木匠,而得到的答应几乎都是。 “这个木架子太复杂了,这个不需要人力,也不用牲畜去拉动的水车,现如今能做的人已经是撩撩无几了,而我知道能做这种工程的老匠,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那您可知道那家人现如今住在哪儿吗?”林信书急切地问道。 木匠苦笑着说道:“知道,但你别想了,那人是肯定不会帮你做的。” “为何?” “那个老木匠生前还算是个好人,有时候有些穷人要做什么,他也会分文不收地帮忙,但这上海滩有多少木匠啊,那个老木匠又是个身体不好的,经常就是做做,休息个大半月,导致家里一直都是贫苦的,所以他那儿子就这样对于钱财这个东西格外看重,您要是没有大把大把的钱币,他肯定是不愿意的。况且这个水车多半是他家祖传的手艺,要像您说的,真能对粮田有益处,他又为何到现在都不告知众人呢?” “而且那人的儿子你多半也是知道的,就是现如今西边唯一一家在卖粮的那户。” “真是倒霉,从他们家偷看来的东西,现如今还要回去让他们做,要是让他们看到这木架子,必定是不可能帮忙的了。”钱小小有些沮丧地说道。 林信书虽然听完那个木匠的话也有些失望,但都已经到这一步了怎么能放弃呢?便安慰道:“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呢?” 钱小小见先生是执意要去那家人家那儿了,赶忙拦住说道:“先生,您不能去,要是他们看到这纸,肯定会把你打出来的。” 这时在一旁沉默不言的俞水说道:“先生,我曾经有个木匠师傅,他的手艺一直都很好,我们村里人各种东西都是他做的,我们可以去找找他,看看能不能做。” 钱小小听完兴奋地往俞水大大的脑袋上一拍:“笨蛋!你怎么不早说!” 村里的泥地由于下了雨的缘故,十分湿洼,林信书提醒着前面两人,小心脚下。 破旧的篱笆围着一栋不是那么大的砖房,俞水在外喊道:“梁师傅!梁师傅您在吗?” 良久,屋内的人才打开门,三人入眼却看到了一个十分消瘦的中年男性,满身颓然,一点精神也没有地打开了门,疑惑地问道:“你是?” “梁师傅是我,我是小俞水。”俞水看见梁师傅的样子不禁眼眶有些酸涩。 梁师傅曾经可以说称得上是自己的半个师傅,俞水的家里自小就很穷,只有那一亩三分地供着一家五口,家里的爹娘见村子里的梁师傅手艺极好,便想把小俞水送去,至少能学个本领,将来也不至于饿死。 然而当时小俞水十分喜欢读书,只是家中没钱根本去不了学堂,在梁师傅家的这几个月自己便白天干活,晚上看书。 一天夜里梁师傅起夜,看见了小俞水刻苦读书的样子,心里一酸,自己无妻无子,就这么一个徒弟,说什么也要供他读书,就这么把自己藏了多年的钱给了小俞水,从此两人一别就别了好几年。 小俞水跑过去一把抱住了梁师傅,哽咽地说道:“师傅,您怎么了?” 梁师傅见是小俞水便赶忙招呼人进来,林信书进屋后便把水车图纸递给了梁师傅,见梁师傅看着图纸,许久没有答话,内心有些忐忑地问道:“可否能做?” 梁师傅顿了顿,说道:“这工艺有些复杂,待我研究几日,几位可以随意。”说完便转身进屋了。 俞水看着梁师傅的样子,忙解释道:“先生,您别怪我师傅,他人就这样,看见木头就撒不开手,特别是这种有挑战的,但我觉得我师傅他应该可以。” 林信书有些皱了皱眉:“无事,只有梁师傅能做出来那便是最好的,如果不行。。。”如果不行怎么样也要让那人把这水车给做出来,还有北平那儿,要是再没有粮食接济,诚义这场仗讲必为艰难。 深夜,林信书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钟诚义已经有半年没有来过信了。 有没有受伤,有没有消瘦,种种件件都牵动着林信书,望着窗外的月色,此时的林信书格外想念钟诚义。 “成了!成了!”梁师傅兴奋地从里屋跑出来。 原本还在熟睡着的俞水和钱小小从梦中惊醒,钱小小揉着眼睛说道:“什么成了啊?” “水车,是水车成了!” 三人走进屋子,只看见一个正在转动的水车正把一旁的水,一点一点地运作浇灌到另一旁的水盆中。 一直以来愁眉不展的林信书终于笑了,眼眶里含着一把眼泪,对着梁师傅伸伸地鞠了一躬,“谢谢你,梁师傅。” 梁师傅忙摆着手,有些感慨地说道:“我应该谢谢你们,把这个图纸送到这里,有了这个水车,今年的秋天就可以有个好收成了。” 阿义哥哥,你要等我。 几个月后,梁师傅的水车已经遍布在每个田地里,一片片金黄的稻田铺满了整个大地,人们再也不用为了一个馒头而争抢,再也不用挤破脑袋去买那么几两米,也再也不会因为饥饿而死亡。 “你看看你们这个!都是什么东西!” “还有我们的!” 一袋袋的米混着大量糟糠扔在了妇人的脸上,妇人见状赶忙解释道:“不是这样的,你们听我解释!哎,你们别这样,不要砸了!” 而一旁的男人只是瑟瑟发抖地站在一旁,小声地说道:“我让你不要这样卖的。” 妇人耳朵尖,便拿起一旁的扫把对着男人殴打了上来,一边打一边骂:“你这个没有用的东西!还在旁边骂我!就会躲!什么都不会!还跑!还跑!” 然而在春暖花开之际,林信书终于再次收到了钟诚义的信件。 今年这春天来的还真早,这天儿一暖大家窝着讨论事情的时候,易犯困。战事也没那么猛烈了。家里后院你种的那些桃花应该都开了吧,这些花花草草也就你有心料理,还记得当时我就坐在长椅上看着你,想着果然还是人比花好看。 北平这边也有桃花,但似乎没有南方的那么娇贵,现如今看见这些娇艳艳的花,真可谓是睹物思人。 前几日老严这家伙也不知从哪儿搞来一朵花儿,他说叫什么丁香,还说洋人那儿的花都有一种语言,丁香则代表着思念,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学来的这个东西,说什么也要把花儿放在信封里寄回家给他家媳妇儿看,这不傻嘛,寄回家都蔫儿了,媳妇儿还看啥。 信书,我这边除了想你,一切都好,你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 林信书笑着看完了信件,正准备放回信封时,看见信封里面貌似有一样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本书纯属扯淡,如有逻辑bug待我修文再说~ 第50章 抉择 “将军!粮食到了!”外面的小兵喊道。 军营里的一众人还在谈论着各大战术,祁明洋从里间走了出来,安排人把救济的粮食给放到特定的地方。 此时的战况十分焦灼,双方都处于两败俱伤的程度,而且北平城内还有不少的百姓在其中,强烈猛攻会伤及更多的百姓,多次讨论后都无结果,只能打着持久战,却不知道能拖到什么时候才有个突破口。 钟诚义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另一边的军帐中,祁明洋正坐在里面等着,见钟诚义回来了便说道:“信书他们那儿已经解决了粮食的情况了,还把今年收成的粮食大多都运到这儿了。” 钟诚义听到这个消息,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眼神都温柔了几分,问道:“他过得好吗?” 祁明洋笑了笑拿出手里的信封递给钟诚义,说道:“这信刚寄来。。。” 祁明洋话还没说完,外面的小兵便冲了进来,见两人好像在谈事情,有些抱歉地说道:“实在抱歉打扰两位将军谈话,但是钟将军前几日派人装成平民百姓进城打探消息的那人,终于脱身从城中把信件送出来了。” “现如今北平城只许进,不许出,进城的时候也是要搜身,什么东西都不能带,要是有人想出城几乎是当场处决。” “这城中到底有何秘密,需要这些匪帮做得这么绝!”祁明洋气愤地拍着桌子说道。 那些只是普普通通的百姓,没有任何的武器对抗,现如今就像是囚禁在地狱深入牢笼里的那些小麻雀,望得见天空,却怎么也飞不出围墙。 北平城内,正有一批人举着锄头抗议,他们哭喊着,求着坐在高台上的男人放过他们,在这片只有鲜血和尸体的土地上,他们看不见生的希望,每一天过得如同烈狱一般,他们想出去,他们想活着。 然而还没等那些人呼喊完,一声枪响便让所有的声音都戛然而止,他们就像是深处在烈狱里的恶魔,只有鲜血才能滋养他们,他们把这些人的命当成蝼蚁一般,毫无人性地杀害。 那个屠宰着生灵的恶魔,对着下面等待判决的人们,用他那无比残忍的声音说道:“只要你们乖乖听话,就不会有人死了,但是 。。。如果你们再在我耳边吵吵嚷嚷,那么下一个死的可能就是你了!”说完便把手里的枪指向一旁正在低头站着的男人。 那个男人听完吓得两腿发抖,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钟诚义听着那人的描述,额头的青筋因为愤怒而爆起,又因为自责而不停地捶打着墙面,以城内百姓做人质,城内的人根本没法强攻进去。 “而且。。。”小兵一边说一边也红了眼眶,“他们不仅随便滥杀无辜,而且他们还。。还种植。。” “种植什么?”钟诚义双眼泛红,扭过头问道。 他觉得他可能知道答案,但又害怕听到那两个名字。 “是罂粟。”小兵咬着牙从齿缝中挤出那个如噩梦般的名字。 “你说什么?!”祁明洋简直不敢相信地问道,“多少亩了?” “大约已有二十多亩地了。” 钟诚义的脑子随即“嗡”了一声,当年的种种一下子全部涌现在了眼前。 “要活着出去!一定要把你弟弟带出去!” “你丧尽天良!总有一天会糟报应的!” “这个小娘子长得真好看,可惜是个病秧子。。。” “哥!阿义哥哥!我害怕。。” “我要娘亲!我要娘亲!我要回去。。。” “对不起,小书,对不起。。。是哥哥无能,是哥哥无能。。。” 钟诚义赤着眼睛,拳头紧握,看着墙上的地图,沉声问道:“现如今城内还有多少百姓?” “不到一千。”小兵答道。 “不到一千。。。好。。”钟诚义扭头又问,“我们的人在城内已有多少?” “不到二十人。” “就这二十人够了。”钟诚义说完便走出了军营。 祁明洋看形式有些不对赶忙追赶了上去,拦住钟诚义说道:“诚义!诚义!我知道你现在很愤怒,但是你不能冲动!城内可是有几百个无辜百姓啊!” 钟诚义走着走着停下了脚步,半响开口说道:“我有分寸。”说完便走进了另一个主帐,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钟诚义明白如果再不结束这场战争,死的人会越来越多,就和当年自己的村子一样,他不想再看到这样的悲剧发生。 “阿娘,好饿啊。。。”一个小女孩靠在母亲的怀里瑟瑟发抖着。 一旁的男人拿过一边的薄毯盖在母女两人身上后,猛地站起身,拿起一旁的锄头准备出门,刚抬脚便被一个老人喊住。 老人家扶着墙,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轻声喊道:“你去做什么?” 男人捏紧着锄头,低着头,沉声说道:“去找吃的。” 老人家拉着男人的胳膊,混沌的眼睛望着男人的脸,眼里满是乞求,“外面都是那些人,你出去不就是送死吗?听娘的,别去。” 坐在一个角落里的另一个有些瘦小地男人颤着声,轻声说道:“是啊,哥哥,你别去了。” 男人咬了咬牙,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出去就是送死,可是自己要是再不出去,妻子和孩子就会被饿死了。 外面那些人给的饭永远都是你白日里给人干了多少活,种了多少株,就给你多少饭,多少水,从不会多给那么一点,妻子身体不好,孩子又那么小,怎么忍心她们去干活,整个家能干活的只有他自己和那个没什么太大作用的弟弟,可是一家五口一天也就只能吃上那么一碗多的饭,和一碗不那么干净的水。 这日子怎么可能过呢? “娘你放心,我不会和他们硬拼的,我就是出去找点吃的。”男人轻叹了口气抚慰着老人家一直紧抓着不放的手。 老人回头看了看一直微微闭着眼睛的自家孙女,红了眼眶地放了手。 屋子外面一直都有人把守着,就是以防万一一些人半夜偷摸出城,或是毁了他们最要命的东西,但即使有人把守着也会轮岗休息,那会儿会有那么几十秒的时间让男人溜出去。 男人扒着一旁的小窗户观察着外面的情况,只见不仅有人把守,还有人在一圈一圈的巡逻,男人四处扫了一下周围,能躲的地方,却少得可怜。 不一会儿门外的守卫走了,看来是换岗的时间到了。 “好机会!”男人见状赶忙从屋里跑出来,然而下一班轮岗的人就已经到了拐角处,男人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赶忙纵身躲进另一边的墙角,却不料却被人捂住了嘴。 男人惊出了一身汗,本想奋力挣扎,却听讲身后的男人,沉着冷静的声音响起:“别怕,我是城外的人,来救你们的,先把这身衣服给穿上,我带你离开这里。” 男人赶忙换上衣服,紧跟着来人,一路神经紧绷地来到了一个木屋里。 “梁队,怎么样?有什么办法吗?”屋里的一众人站了起来,赶忙问道。 梁浩摇了摇头说道:“那片种植地每天都有人十分严格的把守,根本进不去,最好的时间就是早上的时候,那些农民去干活的时候。” 男人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只听见一旁的人在讨论着什么,虽然自己听不太懂,但是好像此刻他们需要自己的帮忙。 “我就是那片种植田的农民,我可以帮忙。” 一众人停了下来,梁浩看着男人,走上前沉声说道:“我知道,只是这件事情十分危险,一旦被他们发现,就会被枪决,我见你应是有妻儿的,我。。” 还没等梁浩说完,便被男人打断了:“我不怕,我的妻儿还在他们手里过着非人的生活,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都想试试。” 屋内的人沉默了,其实梁浩知道这也许是现如今把伤亡降到最低的办法了,只是他实在不忍心,一旦失败,面前这个男人,很可能包括他的家人都会死。 “这个事情一旦失败,很可能你的家人也会死,所以我给你考虑一天,如果你考虑好了,明晚我还在那个地方等你。” 这一夜男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看着床边的妻子和孩子,他还记得曾经他们每天幸福的生活,虽然也不富裕,过着粗茶淡饭的日子,但妻子每天的脸上都是笑意。 现如今却只有满面的愁容和消瘦的面庞,他不知道外面那个恶魔什么时候就会开枪把这里的所有人都杀了,所以不管如何自己也要去赌一把,不过在赌之前,他不愿他的家人丧命,所以即使死,那就让自己来,至少让他们活着。 男人轻轻地起身,拿出桌边的一张纸,写道:原谅我,我没有别的选择,如若我成了,我们就再也不用过这种生活了,如若我败了,请你们一定要好好地说着。 男人写完用手肘擦掉了自己的眼泪,把信封藏剑自己衣服内袋,偷偷出了门。 “我想好了,我去。” 梁浩手中的烟一抖,他知道这个结果,和当初的自己一样,为了家人,豁出性命又如何。 “但是我希望你们答应我一件事,我想让你们把我的家人都接出来,即使失败我一人去死就可以了,我不想连累我的家人。”男人说完又从内袋里拿出了一封信交给了梁浩,“还有这封信,麻烦交给我的妻子。” 梁浩掐灭了手里的烟,把信塞进内袋里,沉声答道:“我答应你,你家人一定会平安地活着。” 男人后退一步,深深地鞠了一躬,哽咽地说道:“谢谢你们。” 第51章 强攻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梁浩问道。 “裘仁。”男人回头笑了一下,好似诀别一样。 梁浩喉中酸涩,顿了顿说道:“我们在城墙之外等你回来。” 我们不会永远被困在城墙内,我们会像那些自由的鸟儿一样,凭借着自己的力量,抱着视死如归的信念来寻求那份真正的自由与和平。 白日里,裘仁和那些城里的百姓一样照常被安排到了种植地里,干着属于自己的活,但裘仁从此多了一件事情,那便是观察那些匪兵每天的动向,几点换岗,几点喊哨吃饭,还有每一个人的脸。 夜里,裘仁便总会借着肚子不舒服的由头,偷偷给那些守卫的匪兵一些钱,他便能在种植地的山坡上小心观察,等待着时机。 等待着一个让所有人陷入混乱的时机。 半月后,匪帮的老大不知夜里为何突然召集所有人去了城门,好似又有人想逃。 那人的暴虐是城内所有人都惧怕的,只要有一人想逃,那么他就会叫所有人都去城门那儿看着,看着他是如何对逃跑的人处决的,为的就是让他们畏惧,无论如何只有听话才能活着。 而这一夜对于裘仁来说是最好的时机,他捂着肚子,满头冷汗的对着守卫的匪兵说道:“大哥,我不行了,我肚子实在是受不了了,请你行行好,等我解决完,我立马去城门口。”裘仁说完便从内袋里拿出了几吊钱递给匪兵。 匪兵把钱拿在手里颠了颠,还算重,看着裘仁的样子也觉得见怪不怪了,便皱着眉头忙挥了挥手说道:“赶紧的,快去。” “哎,谢谢大哥。” 裘仁回身赶忙往一旁的丛林里跑,经过这半个月的观察,裘仁已经对前往种植田的路线了如指掌。 今夜种植田里都没有人,只留下了三条恶犬趴在了门口,裘仁拿出今日剩下的鸡腿,和好不容易从种植田里偷出的农药,一并撒在了肉上,向恶犬的地方抛去。 那三条恶犬看见鸡腿便如疯了一样,不停地嚎叫,互相撕咬,只为了争那几口肉,裘仁就这么在草从里看着。 半个时辰后,两只抢到鸡腿的恶犬,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全身抽搐着,嘴里还不停地吐出白沫,而没有吃到鸡腿的犬看见这情形,不住地叫唤了起来。 裘仁一下子慌了,他本想用农药让他们安然死去就好了,然而这一刻他没有办法,只能迅速抄起手边的石块,一下一下地朝着恶犬头上敲去,直到鲜血直流,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裘仁看着倒在地上的恶犬,觉得心里一阵寒冷,手都在不停地颤抖着,四周满是血腥味,虽然自己以前也杀过不少家禽,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的他无比的悲伤,但没有时间让他停留,只能狠狠抹了一把有些酸涩的眼眶,头也不回地往种植田跑。 他看着满片田野里种着的罂粟,在夜色的照耀下那红色的花朵,宛如血色一般,让人有些不寒而栗,裘仁赶忙从口袋里拿出火柴。 他要制造一场大火,他要让这滚烫的浓烟越过城墙,让外面的人看见,这样城外的人才能趁乱强攻,这是梁浩他们的计划。 裘仁点燃了一处,又赶往下一处,怀里抱着的枯草不停地在地上掉落,脚步一刻也没有停止,只要再快一点快一点,希望就越大一些。 当他把所有的柴火都点完后,裘仁的腿都在抖,他只能静静的等待,他听到远处城门的枪声,却仍是看不到火光冲天,他急得冒汗。 只听见远处的匪兵在交谈,“又死一个。” “还不是那娘们活该,不过老大也是够狠的,那娘们手里还抱着那么小的一崽子,就这么面无表情的一起杀了。” “哎,你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完了! 裘仁躲在草从里,冷汗不停地从后背流出,他听到不远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却只能看见眼前不停冒出的浓烟。 苍天,求你了。 求你了! 突然种植地燃起了一片大火,这片大火沿着种植地边缘不停地燃烧,好似这火光要冲破天际一般,裘仁看着大火,他好似什么都听不到了,耳朵一下子轰鸣出声,眼眶湿润了,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眶里流出。 终于。。。 身后的脚步越来越近,裘仁突然发现自己的腿动不了了。 怎么办?怎么办?快走啊!快走啊! “那边是什么人?快去把人抓回来!那人一定就是纵火的!快快!”匪兵在远处大喊着。 裘仁一瞬间觉得自己可能会死在这儿,然而耳旁的枪声把他震回了神。 梁浩! “还愣着干什么?快走!”梁浩一边开着枪一边拉着裘仁。 火光,枪声,叫喊声全都充斥在这片夜色里。 梁浩一边拉着裘仁往后冲出去,一边说道:“将军已经守在了城门口,我们的人全都混进了城门百姓里,很快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钟诚义带着人站在城门外,他看着那个女人被处决,他不能动,他知道一旦动了,所有的计划便前功尽弃了。 钟诚义就这么一分一秒地等待,心中燃烧着无尽的怒火,直到看见夜空中的一片赤红,这股怒火全都喷薄而出,他红着眼眶,拽紧拳头,扯着嗓子,死命地喊着:“杀!” 丛林中的人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了,他们每一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杆枪,他们脚下不停地往前冲,不管面前的子弹打在身上有多痛,都不及那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痛,都不及挂在城门上的女人被一枪一枪凌迟的痛。 钟诚义拿着手里的枪,对着冲向自己的人,开着一枪又一枪,他杀红了眼,只有愤怒充斥着内心。 祁明洋看着钟诚义不要命地往前,急了,不停地呼喊着:“诚义!往后退!” 突然一个手榴弹向钟诚义的方向扔了过来,祁明洋瞪大了眼,身子急转跑向钟诚义,伸手就要拽,嘴里不停地拼了命地叫喊着:“快躲开!躲开!” 一道白光炸开,四散的碎石,鲜血都向四周溅起。 林信书突然从床上惊得坐了起来,他睁着眼睛,满脸的冷汗,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做了这样一个梦,只是他现在心里十分的不安,这份不安充斥着恐惧,好像自己最最重要的东西就要失去了。 林信书掀开被子赶忙下了楼,李副官从门外进来看见林信书一头汗水,皱着眉问道:“林先生,您怎么了?” 林信书的手还在不停地颤抖,他咽了咽口水,想把心中那份不安尽可能地压下,却怎么也压不下来,开口的声音都是颤抖的,“李副官,诚义有来信吗?” 他此刻十分想要看到钟诚义的信,只有看到他亲笔写的信,才能安抚自己现在的心情。 李副官愣了愣,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没有?怎么可能没有呢?不应该的。”林信书听到没有信件后内心更加慌乱,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信书回身抓住李副官的手臂,说道:“我现在要去北平。” “不可以!先生,北平现在在打仗你不可以去。”李副官立马厉声回绝。 奶奶听到外面的声响立马走了出来,看见林信书的样子,吓了一跳,焦急地问道:“小书,这是怎么了?” 林信书看见奶奶出来了,一下子红了眼眶,哽咽地说道:“奶奶,我不知道怎么办了?我梦到诚义他浑身是血得躺在地上,周围全是四散的子弹,我好害怕,奶奶。” 奶奶一把把林信书抱在怀里,拍着他的背安抚道:“没事的,孩子,那只是一场梦,诚义他不会有事的,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钟诚义躺在白色的病床上,浑身是血,任由一旁的人怎么叫,都毫无反应。 祁明洋跪在地上,不停地哭求着医生,“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救活他,还有一个人在等他回去,真的求求你了。” 钟诚义觉得自己好似陷入了一片黑暗里,耳边没有一点的声响,全身也失去了知觉。 眼前好像是一片桃林,桃林间是一座木屋,他忍不住走进看,他看见了自己的娘亲正在烧饭,钟诚义一下子红了眼眶,张了张嘴,半响喊出一声:“娘!” 屋里的沈瑛抬头看着门外的钟诚义,笑着招了招手说道:“怎么站在门口?还不快进来。” 钟诚义抬脚走进屋子,看见一桌子上热腾腾的菜,留下了眼泪,只听身后的沈瑛说道:“先等一下吃,我去把小书,还有秋一他们叫来。” “阿义哥哥。” 钟诚义回头便看见穿着一身长衫的林信书站在他的身后满脸笑意,钟诚义上前一把抱住林信书,哽咽地说道,“我好想你。” 然而却不曾想下一刻自己的怀里突然一空,钟诚义一下子就慌了,他在无边的黑暗里不停地呼喊着林信书的名字。 半响后,两个熟悉的声音从黑暗里响起。 “如果我死在战场上你会怎么办?” “我会为你陪葬,你为了忠义而死,我没有那么伟大,我只为了你而死。” “可我舍不得。” “所以你要好好活着,一定要活着回来。” 第52章 终章 “医生,他怎么样了?”祁明洋见终于有人从医帐中走了出来,赶忙拉住问道。 医生拿下一边的口罩,轻叹了一口气,说道:“钟将军他伤势十分严重,命是保下了,但是一直在昏迷中,只要能挺过今晚,醒来便无碍了,只是他的左眼因为被爆炸的碎片划伤,以后即使是治愈了,都会影响正常视力,他的胸口多处骨裂,但万幸没有伤及要害,但他的左臂因为格挡了爆炸的冲击力而。。。” 祁明洋听到这儿脑袋“嗡”了一下,眼前忽然一黑,一旁的小兵见状赶忙扶住了祁明洋,焦急地问道:“将军,将军,你怎么了?” 半响,祁明洋才缓过神来,脸上苍白得毫无血色,沉声问道:“而什么?” 医生的声音逐字落在里祁明洋的耳中,:“而整个损伤,可能终身都无法使用。” 整个损失。。 无法使用。。。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以呢? 这让诚义怎么接受。。 祁明洋身形一晃,赶忙扶住一旁的小兵,“谢谢,医生。”说完便走进医帐中。 医帐中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钟诚义眼睛紧闭着,脸上毫无血色,左眼附上了绷带,而受伤最严重的左手绷带上满是血迹。 祁明洋红着眼眶,不忍看着病床上的钟诚义,拽着手放在唇边,哽咽地说道:“诚义,你一定要醒过来啊,信书。。他还在家里等你回来。” “这场仗我们打了整整四年,终于赢了,求求你醒过来看看,好吗?” 祁明洋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人应答,但他还是执着地说着,说着林信书小时候的事情,说着两人在军校的事情。。 “你知道吗?小书小时候刚来的时候就是个怎么逗他,他都不说话的闷葫芦,每天只知道做在河边发呆。”祁明洋说道这儿轻笑了一声,“我们当时就想这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如此。” “他那时什么也不记得,我和奶奶想了好多办法,就想逗这个小孩开心,后来有一天我发现他在路边对着一只猫发呆,我猜他是喜欢的。” “便去找了只小猫崽回来,他那时看见小猫崽的时候那个笑容,我觉得天都亮了。” 祁明洋说到这儿,看了一眼钟诚义,“你可别吃醋,我当时觉得这小孩怪可怜的,而且来了个这么可爱的弟弟,说什么也要多照顾照顾,哪想到你一来便把他拐跑了,做哥哥的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亮,却始终不见钟诚义醒来。 祁明洋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所以你就这么把我弟弟拐跑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快点醒来,你要是不醒来,我就把信书带走。。。” 钟诚义的指尖轻轻动了动,他在一片黑暗的梦里听到了一个人在讲话,在讲林信书那段自己没有参与的人生。 终于一切都尘埃落定了,自己可以回去了,可是眼睛却怎么都睁不开,那个黑色的梦好像让自己越陷越深。 这是什么味道。。。 是桂花吗? “阿义哥哥,这个桂花糕好甜啊,你赶紧尝尝。” “阿义哥哥,求求你,快醒过来!你不是答应我要活着回来吗?” 梦里的林信书突然拿起一旁的刀,眼中一片灰暗,没有任何星光,“阿义哥哥,我说过,你死了,我就为你陪葬。。” 下一秒,鲜血溅在了钟诚义的脸上。 “不要!不要!你不要死!”钟诚义抱着满是鲜血的林信书不停地哭喊着,“求求你!让我醒过来。” 一瞬间黑色的梦影一点一点地消失,钟诚义睁开了他湿润的双眼,眼前好似出现了一片光。 醒了! 祁明洋坐在一旁哭得泣不成声。 终于醒了。 北平一战终是结束了,所有的一切都在暴雨中洗刷,满地的尸骸堆积成山,裘仁在雨中不停地找着梁浩的身影。 终于在一片尸骸里找到了他,裘仁跪在了地上,不停地哭着。 钟诚义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了牢房里。 牢房里的男人身上满是血污,看着钟诚义的样子,疯狂地笑了:“果然是你!你和那个女人真是长得一样呢。” 钟诚义喊退了所有人,就这么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那个疯狂的男人,“鬼生,是不是很后悔当初没有杀了我?” 鬼生站了起来,锁着自己的脚链发出沉重地响声,眼中一片猩红,面上却笑着,“没有,我只是后悔没有玩一玩那个女人,她。。啊!” 话没说完,便被钟诚义的枪打中了膝盖,单膝跪在了地上,脸上一片冷汗,“哈哈哈,你是在报复吗?不过另一个女人却玩得很开心呢?”疼痛让鬼生更加疯狂,他不停地说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语,描述着他是如何玩弄着林秋一,直至死亡。 钟诚义发红的眸子就这么死死地盯着鬼生,拿枪的手因为愤怒而颤抖着,每一枪都避开了要害处,却都打在了最为疼痛的地方。 鬼生的四肢都无法动弹,身上每一处都留着鲜血,如同残破的提现木偶,声音嘶哑着,说着让人恶心的话,“我还记得当年有个小孩。。。长得十分白嫩。。你说我有没有动过他呢?” 突然钟诚义上前从腰际拿出了一把小刀插进了鬼生的心脏,猩红的眸子如同烈狱里的恶鬼一般,手里的刀柄不停的搅动着,就这么死死地盯着,看着鬼生脸上痛苦的神情,和一点一点阖上的双眸。 胸中的愤怒却没有因为鬼生的死亡而消散,就这么不停地刺着,发泄着,祁明洋这时突然冲了进来,抱住钟诚义,喊道:“你在做什么!他已经死了!” 众人看到这情形,和一片血肉模糊的鬼生,心里一惊,赶忙把尸体挪走。 钟诚义这才渐渐的,眼前清明了一片,低着头,扔下了手中的刀柄,慢慢地站起来,从黑暗的地牢里走了出来,带着一身血污。 外面的阳光亮得有些刺眼,风一吹,不远处的桂花香轻轻飘了过来,钟诚义低着头,愣了愣,一滴眼泪落下,嘴角轻轻勾起,心头的所有郁结和悔恨都在这一刻随风而逝了。 钟诚义来到了自己曾经的村落,那里已经没有人烟了,只剩下了大片的罂粟,望着下面熊熊燃烧着的大火,明明是如此炽热的火焰,他却觉得刺骨的冰冷,只记得那些熟悉的人曾几何时还在这片田野里劳作,奔跑,嬉笑,打闹,现如今却只剩下孤寂和漫天的灰烬消散在空中。 他弯下腰捡起地上的一把黄土,放进了木匣子里。 娘亲,姨娘,我带你们回家。 林信书站在两人曾经许下诺言的树下,这几天他的内心十分的不安,看着还在空中飘着的红绸缎,红了眼眶。 风微微吹起,树梢上的红绸缎遮住了林信书的视线,待风静时,红绸缎缓缓落下,不远处正站着个人。 那人身姿挺拔,腰间挂着的白玉佩和金属腰带发出了轻响,俊秀的面容有一些苍白,张开了一只手臂,那人脸上的笑容十分耀眼夺目。 林信书看着那人,一点一点地走上前,模糊了眼眶,待看清脸庞时奔跑着,拥入了钟诚义的怀里。 四年的时间,一千四百六十天,一百多封信,跨过了时间的长河,最后化成了一个深深地拥抱,“我回来了,信书。” 林信书靠在钟诚义的肩头,鼻子一酸,哽咽地重重点了点头。 林信书怜惜地看着钟诚义的脸,轻轻拂过,左眼绑着的白色的绑带格外扎眼,还有那垂在一旁的左手,心里像是被针扎一样的难受,眼眶酸涩不已,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声音颤抖着说道:“阿义哥哥,你的眼睛,还有。。。你的手。” 林信书不停地握着钟诚义的左手,但钟诚义好似没有感觉一样,他用右手捧起林信书的脸,低下头,轻轻地吻着林信书脸上的眼泪,“别哭,信书,我太心疼了。” 钟诚义捧起林信书的脸,对着想念已久的嘴唇吻了上去,唇齿交缠着,不停地汲取着口中的甘露。 在路上钟诚义不停地想着,念着,想着见到后该说什么?他现在会是什么样子?有没有瘦?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却当真的见到后,才发现只想把他抱在怀里,揉进心里,把亏欠他的全都在余生补回来。 太想了,想得心都疼了。 钟诚义缓缓放开林信书的嘴唇,鼻尖对着鼻尖轻轻地蹭着,“真的太想你了,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好。”林信书轻阖着眼,柔声说道。 桂花香轻甜的味道在鼻尖萦绕,让二人苦涩的心房,沾上那一抹清甜。 钟诚义把林信书搂在怀里,思绪飘得很远,想了很多,想了以后,想了他们白发苍苍的样子坐在阳光下,望着远方,勾唇轻笑,低下他在林信书的耳边轻声许下了郑重而伴随一生的诺言: 自此以后,我们长相守,不分离,无苦,无难,终欢喜,了却一生,到白头。 作者有话要说:这本文终于更新完了,这本是我的初心,是他们两让我开启了写文的道路,虽然这个题材很难写,也不符合晋江的风格,收藏也很少,但我还是想把他写完。 现在虽然写完了,我对这篇文章也不是特别满意,后面我会有时间修文,还会有番外掉落,也很感谢可以看到这里的读者,谢谢你们。 下一本待开《我突然转运了?!》,也希望你们收藏一下。 十八线小透明演员以为自己终于遇到了一份高薪的职业,再也不用风吹日晒演男N号,也再也不用雪天下雨买饮料。 然而由于倒霉体质。。 “迟到,扣两千。” 那是因为路上出车祸了啊,喂!我不是故意迟到的。。 “电脑坏了,扣五千”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手刚开按钮就蓝屏了啊! “文件湿了,扣五千” 我不是故意的。。。 终于接到一部火爆的综艺!我要翻身农奴把歌唱! 买别墅,买车子,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然而我的营业对象兼同事居然是我老板?! 后来我的老板成为了我的老公,从此迟到,早退再也不用被扣工资了!! 工资是不扣了,但是腰却没了!想哭! “宝贝,你今天又迟到了。”齐霖笑着对莫运说道。 “不要啊!老板,我错了!” “不对,得叫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