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对愁眠 作者:沈称称 文案: 陈峰:啊池,我爱了你十年。 夏秋池:我也是,阿峰!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峰夏秋池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两小无猜,佳偶天成 立意:总有一个人,一直爱着你 ================== ☆、我要娶他 未时末,陈峰听到下人讨论说是晏岭晏丞相来了将军府,便是风风火火的赶往正堂。毕竟是招待当朝丞相,自家爹爹定然不会怠慢。 陈峰方才还在挥舞着刀剑,操练着。她也才从战场上归来几日,因着敌国被打得不敢进犯,陈峰便领了圣旨,班师回朝。 她走得虎虎生威,旁的仆人远远见着她,都站住了身子,离她远远的。 自然,并不是陈峰生得如何惊世骇俗,或是为人如何阴狠毒辣,只是因为,她此去只为一人,为此一人,便是风雨无阻。 因着陈峰的殷切,仆人都当她对晏岭太过痴魔,也只敢私下发发牢骚,毕竟,陈峰可是青羽国唯一一位百战不败的女将军。 陈峰走得快,双腿向前迈着,走进正堂。入眼的便是一身靛蓝色衣袍的晏岭晏丞相。 他正端坐在下首侧位,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指握着褐色的茶杯,淡粉的唇凑近茶杯,轻抿一口茶水,背脊挺得笔直。 只是坐着,其间风骨,就叫旁人移不开眼,陈峰亦然,她呆愣在门口,好似看痴了一般。 “峰儿,你来干嘛?” 陈峰被首位上大刀阔斧坐着的亲爹陈彬,那掷地有声的声音惊醒,便是抬眼一笑,丝毫不扭捏的跨步入门,心里却是吐槽着这个名字。 你说说,虽然她家世代为将,如今她也是个大将军,可再如何,她也是个女子。 陈峰这个名字,哪里像个女孩儿该有的闺名?也难怪她性子如此,实在是这名字太硬了些。 对此,陈峰曾抗议过,却得到她爹沾沾自喜的说着,此峰非彼峰,乃是“横看成岭侧成峰”的峰。 恕她直言,这句诗和她的名字到底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吗?左右也叫了那么些年,陈峰也就习以为常了。 她昂首挺胸的站在堂中央,父亲正坐在上首,凌厉的眉眼微皱,陈峰全当没看见,又察觉到晏岭的目光,她的背脊挺直了好些,双手抱拳,豪气万千的道。 “父亲,我要求娶晏岭晏丞相!” 话音一落,晏岭才送入口中的茶水尽数喷洒了出来,整个人仪态都顾不上,脸上满是惊愕。 陈峰忙从袖中摸出一方白净的手帕,颇有些小意的帮着他擦拭,却被晏岭扭头挡过,从袖中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擦拭了起来。 被推拒了,陈峰并不觉得失落,反倒颇有些欣赏的点了点头,这在其他人看来,就是将军爱晏丞相爱得无法自拔,爱得卑微,被拒绝了也不发脾气。 “将军还是莫要拿我开玩笑,”晏岭整理好衣冠,才扭头看过来,白玉的面庞多了几分僵硬,眼尾因着咳嗽红了几分,整个人看上去越发秀色可餐了起来。 “丞相无需激动,我意已决。你且回府等着,明日将军府的聘礼定然送上,”陈峰像是丝毫没察觉晏岭的拒绝,自顾自的说着。 却被上首的亲爹呵斥着,“峰儿,不可胡闹!” 陈峰被这么一呵,身子下意识的抖了抖,这才抬眼看到自家亲爹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还带着几分不忿。 迫于亲爹的淫`威,陈峰不再多说,只是小声嘟囔着什么,“当初若不是他就了自己,您就没女儿了。” 当然,这话她也就只敢小声嘟囔,要是说出来,指不定被亲爹皮鞭伺候,那可是不分男女,该怎么打就怎么打。 也就是她皮糙肉厚,换个京中的闺房小姐,怕是一鞭都承受不住。 陈彬见陈峰低着头看着脚尖,身上穿着练武的短打衣衫,看着就不似寻常女儿家,又是个油盐不进的性子,只得低声叹气,满脸惆怅的挥退她。 等她走后,陈彬才对着一旁神色尴尬的晏岭赔不是,陈彬是长辈,晏岭也做不得怪罪的事来,只得起身,先行告辞了,他要与陈彬将军说的话也早早说完了。 现下是恨不得早早离开,毕竟陈峰一事,实在是让他消受不起,何况他早已心有所属了。便是快步离去。 陈家世代习武,一脉又只单出一子,到陈峰这一辈,便只得一女,陈彬本以为这护国将军府会被夺了封号,没曾想,软嫩的女孩儿成了如今征战沙场的女将军。 虽说女子太过强悍了不好,但陈峰生得好看,皮肤虽比不上其他大家闺秀,却也算是白皙,又因着行事作风,颇为英姿飒爽,也有些才俊心慕于她。 朝堂之中,位高的人家不喜她的作风,位低的人又多是谄媚,以致于陈峰如今算是个大龄未嫁女,但也没人敢非议她。 那厢,走出正堂的陈峰往自己的居所方向去,路过一棵巨大的枫树时,半倚靠着树干,仰头喊着,“渔火,走,喝酒去!” 话音一落,就见繁密的树枝间走出一人,那人身上穿着一袭粗布麻衣,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眉头轻挑,身子往下一跃,便定定的站在陈峰面前。 “我说渔火,你堂堂一个王爷,不好好呆在自己的府邸里,成天往我家后院住着就算了,今天又是哪根筋不对?穿着身粗布麻衣,弄得我将军府亏待了你个王爷似的。” 陈峰上下撇着他,眼中的嫌弃都溢出来了,却见他嘴角向上轻勾,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颇有些无奈地说道,“阿峰,我这叫体验百姓生活。再说,你家后院空着也是空着,我住着也舒服,没挪窝的打算。何况,陈彬将军可是同意了我的~” 言语间颇有些得意,甚至还想抬手捏陈峰的脸庞,却被陈峰躲了过去,想来是惹了火气,陈峰一个抬腿,借力旋转了一番,准备踢上他欠揍的脸庞。 却被他躲过,失力间,陈峰竟砸到了匆匆路过的晏岭身上。晏岭是个文官,气质柔弱,被陈峰这么一砸,失神了好半晌。 就听陈峰哀嚎,“呀!我的晏丞相哟!”便是麻溜的起身,脸色微红的看着他,这下好了,丢人丢大发了,想着,陈峰丢给渔火一个白眼。 一边拉起晏岭,晏岭歪扭的做了个谢礼,便是捂着腰,一瘸一拐的离开了,感觉到身后的目光,晏岭恨不得插上翅膀离开。 陈峰看着晏岭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实在是,风光霁月的晏丞相这狼狈的模样实在太好笑了些。 而陈峰身后的渔火,唇角微抿,眼底满是落寞,眉头也皱了起来,却在陈峰扭头看过来时恢复那漫不经心的模样,若是细看,定然能看出那僵硬的唇角。 “走,喝酒!”陈峰全然不知,只是拉着渔火的袖角往秘密小酒库去。 小酒库不大,倒是如地窖般隐秘,一打开酒库,陈峰便一个劲儿的往嘴里灌,渔火见此只是轻笑着摇摇头,也一口一口的喝着。 陈彬从不允许陈峰喝酒,说是女儿家家的,不适合,可陈峰是谁,能听她爹话才怪了,这小酒库便是背着父亲悄悄建成的。 那一年,陈峰也是个不过十岁的黄毛丫头,正兴致盎然的看着建好的酒库,准备庆祝一番时,被一个长得粉嫩的小男孩盯着,大眼中盛满了狡黠,然后这酒库,就成了她们的秘密基地。 他从小就腹黑,狠狠的吃定了陈峰。 ☆、青峰塔 陈峰抱着酒壶,醉意朦胧间,口齿不清的说着,“渔...火,咱们,咱们...再干一个~”她强撑着睁开眼,就见渔火神色淡然的品着酒,悠闲地不行。 这么副模样,叫得陈峰气急,从她十岁那年开始,她就从未赢过他,这人也从未让过他,想着,她跌跌撞撞的站起身,迷糊的想要伸手敲打他。 “渔火,夏...秋...池,你这个...这个......” 话还未说尽,却是脚下一个踉跄,落入夏秋池怀中,暖意从隔着衣衫的身上传来,叫陈峰本就带着红晕的双颊又红了几分。 本就喝得醉醺醺的,又突然天旋地转的摔下,陈峰脑子又些懵,忽的感到唇上一热,来不及细想,醉意太深,怀抱太暖,就这般沉沉睡去。 寂静的夜色中传来一阵清浅的叹息声,随后又是无奈的轻笑。 翌日一早。 “唔~头疼,”陈峰强撑着睁开眼,只觉头痛欲裂,昨日宿醉,今日可不就尝到苦头了。她起身往嘴里灌了杯茶水,头疼消了些许,却还是有些难受。 正是此时,夏秋池一脸严肃的推开门,颇有几分天塌下来了的架势,说道:“阿峰,你爹来了。” 许是头脑还没清醒,夏秋池表情又太过严肃,陈峰从椅子上跳起,忙里慌张的打开窗,企图将屋内的酒味散去,又连忙就着茶水漱口。 焦急见转头看向夏秋池,就见夏秋池一脸你是不是傻的表情看着这她,随后手指指向床下窄小的空间,淡漠的道,“你这样,倒不如先藏好。” 藏个鬼啊?!陈峰正想骂他,目光转动,这才发现她不在自己的房中,反倒在夏秋池寄宿的地方,恍若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陈峰也来不及多想,死死的挤在床下,不敢出声。 躲在床下的陈峰看着一双苍青色的靴子走近夏秋池,果然听到自家爹爹的声音。 “三王爷!陛下口谕,命您明日随微臣去青峰塔一趟,请回护国神器。此时需得谨慎,王爷可得准备好。” 陈彬恭敬的说着,夏秋池笑意盈盈的应下,随后便是些没什么意义的家常,听得床下的陈峰昏昏欲睡。 好不容易捱到陈彬要走了,却见他走至门口时,忽的脚步一顿,颇有些神神叨叨的瞥了一眼床底说道,“峰儿她......” 只此一句,夏秋池点了点头,陈彬便不作停留的离开了。 陈峰不知道二人打了什么哑谜,好不容易可以不憋气了,却是忽的喊道,“渔火!本将军被卡住了!” 不说之后夏秋池的怎么一边笑一边把陈峰救出来的,就是这事儿,叫得他笑了整整一日,陈峰不理他,可他偏生要跟着陈峰。 还以,“为了解救将军,我那床板都被下了,实在是无处可去,只得跟着将军,”为由。 请恕陈峰直言,这家伙,王爷府不去住就算了,为了个床板,不依不饶的,他堂堂三王爷缺这么个床板吗?小气吧啦的。 再说,陈峰也不敢不给他好脸色,毕竟,夏秋池那厮,手上掌控着酒库的钥匙,要是他趁她不备,转移酒,或是暴露给她爹,那...她命危矣! 有着钥匙这么个命门,陈峰只得谄媚的献殷勤,只求这个家伙别捅出去,却见夏秋池手上晃动着钥匙,眼神有些落寞,语气戚戚,“阿峰,我只是......唉!” 话没说出个什么,便是转身离开,不再缠着她,可莫名的,叫她心里有些堵得慌,陈峰不喜欢这种感觉,忙去了练武场,操练一番。 次日 陈峰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故作认真的听着头顶上方,自家亲爹的教导声。整个人不开心极了,尤其是上翻的眼,彰显着她根本没再听。 目光又转到一旁人模狗样站得笔直的夏秋池,陈峰忍不住又瞪了他好几眼,实在是大意了,本想跟踪他们去青峰塔,没想到一个没留神,便泄了气息,被发现了。 说来,还得怪夏秋池,和她爹聊什么不好,偏生要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囧事,谁能面不改色的听着别人聊自己的囧事啊? 她又默默的低头,看着路过的蚂蚁,有些替自家亲爹感到口渴,话说,都一个时辰了,真的不会口渴吗? 也不知是不是时候到了,夏秋池总算大发慈悲的开了口,“将军歇歇吧,阿峰既然来了,也不好叫她一个人回去。再说,阿峰实力不错,即便有什么意外,届时我定会护阿峰周全!” 话落,就见陈彬板着的脸柔和了几分,对着夏秋池点点头,便走了,看着这一幕的陈峰欲哭无泪,话说,您到底是谁的爹啊?! 好不容易被准许跟着,陈峰开心极了,虽然不太明白去青峰塔的作什么的,可她去青峰塔,倒是因为一个人。 昨日申时末,陈峰收到晏岭的邀请,便是穿着联袂衣裙,绾了个不算简单的发髻,去见了晏岭,却是未曾见到身后有一道晦涩不明的目光。 去到相约的亭中时,陈峰一眼便见着了那个蓝袍依旧,长眉若柳,墨发高束,面若冠玉的美男子,却见他唇角牵起一抹不算自然的笑意,夸赞着,“将军今日眉目如画,甚美。” 若是往日,陈峰定然会激动些,可不知为何,见着这样的晏岭,她觉得有些不舒服,眼中还恍惚闪过夏秋池的身影,她礼貌的点了点头,顿住脚,保持着三步的距离。 口上却是调笑着,“丞相莫不是看我还未送来聘礼,急了?” 话落,果然见晏岭脸部的表情僵了僵,随后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叫得陈峰感到无趣,只听他温和的问道,“将军可知青峰塔?” 青峰塔?陈峰挑眉看他,不言语,半晌见着他额侧流下几滴汗水,才答着,“知道,怎么?” “将军可否帮晏岭一个忙?为晏岭讨要一颗青丹?”晏岭眼底闪过喜意,有些激动的拉住了陈峰的袖角,见陈峰看过来,才不好意思的松开手,目光却依旧期盼的看着她。 “你要青丹做什么?” 青丹,据说能解百毒,只要身体不腐,就能让人活。 而这青丹,乃是由青峰塔的塔主炼制,终其一生,也不过能开炉三次,而一次,顶多也就三粒,且不说还有废弃不成功的时候。 其稀有程度,更别说了。况且,青丹,都会赠与有缘人,而陈峰不确定,她是不是那个有缘人。只是看着晏岭那期盼的神色,陈峰又忽的想到了什么,便应了下来。 得了应允的晏岭喜不胜收,甚至还不顾礼节的抱了陈峰一下,也就一瞬,便是言辞尽是谢意的离开了。 看着晏岭的背影,陈峰轻叹一口气,随后摇摇头,不疾不徐的回了将军府。 然后,就这么偷偷跟着来了。 正想着,就夏秋池不知道什么时候转悠到了她的身后,颇有深意的说道,“安阿峰昨日的罗裙不好看,还是现在看着舒服。” 陡然被提及昨日之事,陈峰想一巴掌呼到夏秋池脸上,不过压了又压,最后还是没动作,之是转头,咬牙切齿的道,“你昨日,看见了什么?” 却见夏秋池敛下眉眼,一手勾起她腰间的玉佩流苏,缠绕着,“青丹,我可以帮你要,但是......” ☆、青丹 一听这个但是,陈峰便提起了心,她就说吧,像这种好事,夏秋池不可能白白便宜她的。 还不待陈峰反应,就被夏秋池搂住了腰,逼得陈峰抬眼看他,只见他眸中神色,像是染了焰火的云彩,绚丽夺目,却又像是湍流之中的旋涡,引人注目。 他俯下头,俊俏的面庞停留在她脸颊一寸远处,温热的呼吸打在陈峰脸上,让她不自在的转了转脸,却引得夏秋池双唇落在她的脸颊上。 火热的温度像是有什么传染力,顺着被亲吻的地方,每一寸肌肤都红艳了起来,又听夏秋池低低的叹息声,陈峰只觉晕乎乎的,挣开夏秋池便像兔子般快速离开。 离开之前,听到夏秋池低声叹着,“阿峰就不能多放点心思在我身上吗?” 离开的陈峰身子一僵,却是更加快速的离开,佯装没有听到,却没看到身后夏秋池染着失落悲伤的双眸。 跑出好远,陈峰才停下脚步,躲在一棵大树旁,无措的捂着胸口,只觉心跳很快,像是要蹦出来了般,眼中不自觉的出现了夏秋池那张天怨人怒的俊脸。 久久不曾回过神。 去青峰塔的队伍停下休整,陈峰也整理好心情回了队伍,目光不经意间和夏秋池相撞,她只当什么都没发生,不动声色的转开眼,只字不提之前的事。 “阿峰,吃些野果充充饥,再过些时辰便到了,”夏秋池端的人模人样的拿着果子来到陈峰身侧,那模样,自然得不行。 果子上面还有着水滴,显然是专程洗过的,看模样,想来是挑拣了一番。 陈峰也没客气,拿起果子便啃了起来,毫不拘礼,这么一来,倒是吃得果汁四溅,她吃得欢快,就这么发懵的被夏秋池摸了头,还很是温柔的拿出手帕擦嘴。 她呆愣的任由夏秋池动作,连口中的果肉都不再咀嚼,看着那张放大的俊脸,她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了速度,便是垂头不叫夏秋池发觉。 也不知那里惹得夏秋池开心,擦好了嘴,便是哈哈大笑起来,将陈峰那罕见的升起的女儿心思统统压了下去。 休息够了,便继续启程,夏秋池说得没错,又行进了几个时辰,总算到了青峰塔,说是塔,倒的确是,不过不是人为建造的,而是天然形成的石塔。 雄厚磅礴,令人心生敬意,难怪这青峰塔受世人尊崇。 出门迎客的乃是个十岁左右的小童,小童梳着两个发髻,面容清秀,礼仪到位,接待周到,语气也是谦卑有礼,完全看不出十岁孩童的调皮。 小道童名唤“三无”,说话还带着些许奶音,叫陈峰觉得好笑,尤其是他小大人般介绍着,嘱咐着。 三无带着他们一行人去了青峰塔,塔总共有七层,内里格外的宽敞,小道童领着一行人去了一层的西厢房,又嘱咐了一番。 “各位居士,塔主明日才开顶塔,今日天色已晚,便劳烦各位住下,一切明日再说。” 说罢,便转身离开。 吃了顿素得不行的斋饭,陈峰躺在床上浑身难受,习武之人,需要肉食提供身体所需,虽然素食也可以,可总归没有肉食来得好。 辗转反侧间,陈峰忽的听到一阵悠扬的笛声,于是披上外衣,寻声而去,就见到那正中央的石凳上坐着一个女子,她侧对着身子,唇角柔和的勾起。 看着对面的男子,仅一个侧脸,就叫陈峰认出了那人,那人便是夏秋池,看着坐在那里的二人,端的郎才女貌,相谈甚欢。 陈峰只觉心里又堵又闷,目光却是未曾转移的落在那个女子身上。 女子身姿纤长,腰身纤细,淡粉色的衣衫像是盛开的鲜花般,好似泛着花香,银白色的长发披散 在身后,夜色下也显得格外醒目。 “小柔,这些年苦了你了,也该夺回属于你的名分了......” 陈峰未听完,便疾步回了屋,这么短短几句话,叫得她心里不舒服,眼睛也干涩的慌,就是喉头也像是有什么堵着,叫她说不出话来。 她埋首在枕上,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只是下意识的想要揍夏秋池一场,想要让他回来,哪怕是捉弄她也好。 可她想着,她们除了有那个小酒库这么个秘密外,根本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关系。他是当朝王爷,她是将军,本就不该牵扯到一起。 若不是当今圣上有容人之心,早该心有疑虑,夺了她的职称。 所以,她有什么资格去干涉王爷的生活?有什么资格去强求?陈峰懊恼间止不住的责怪自己,辗转反侧,却是一夜未眠。 “阿峰,起了吗?”一大早,夏秋池的声音便在门外响起,陈峰顶着有些泛红的眼开了门,就见夏秋池献宝似的拿出一个瓷瓶,递到她身前。 “诺,青丹,开心吧?” 看着他笑意盈盈的脸,陈峰不可遏制的想到昨夜他也是这般对着另一个女子的,便是淡漠的收起瓷瓶,道了声谢。 许是夏秋池有什么要事要办,青丹送到后,没多留,便离开了。这倒是叫得陈峰愈发想要早些离开了,便是回房收拾了几件衣裳,准备离开。 却不想,推开门就见昨日那叫“三无”的小道童端正的站在门口,拦住了她的去路,陈峰还非是不信一个毛小孩能拦住她这个将军。 过招几十下,最后竟然是陈峰完败,看着三无一点没觉悟的挡在她身前,陈峰吃瘪的叹着,“三无道长,我这是要回家,你拦我干嘛?” 就见三无仰头看向她,颇有些少年老成的样子说着,“女居士,莫要执迷不悟,珍惜眼前人才是。” 说罢,便不再说话,就守在门前,不让陈峰离开,无法,陈峰只得气哄哄的回了屋,一边研究三无是个什么怪物,武力值这么厉害,要是做将军,肯定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就是可惜了,青峰塔弟子,概不出世,不理人事纷争,只在天灾之时,才会为天下苍生而出。 陈峰被困了生生六日,许是小孩子精`力旺盛,竟没让陈峰找到半点机会离开。好不容易可以离开了,这三无小道童没有拦她,倒是把之前那话又说了一遍,又将手腕上的珠串给了她。 还说是,“救命之物”。 虽然陈峰没将这放在心上,却也好生放在自己的贴身衣物中,回程路上也很是无趣,颠簸的山路叫得陈峰出了轿子,这颠簸的,还不如骑马来得好。 才掀开马车帘子,就见山凹处袭来一群黑衣蒙面之人,个个武功高强,强势的往马车方向闯,看样子,目标是夏秋池,或者说,那个护国神器。 陈峰来不及多想,拿起一旁的剑,便是举剑,与那群黑衣人打斗了起来。黑衣人数量不及护卫,但胜在武功高,不过一刻钟,周边便只剩下夏秋池和陈峰两个活口。 至于陈彬,他们是兵分两路,算起来,陈彬应当快到京都了。 虽说陈峰二人武力不低,可也难挡这么多人,“咻——!”陈峰只见那箭飞往一旁,而那里原本躲着的晏岭惊恐的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她下意识的往哪里去,一剑劈开利箭,只听一旁的夏秋池愤怒的拉住她的手臂,双目通红,“阿峰!值得吗?” ☆、风青青 陈峰来不及问晏岭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被夏秋池的质问弄得有些懵,却也知道当下该如何,便撒开他的手,继续和黑衣人缠斗,还试图找出那个背后放箭的卑鄙小人。 又一支利剑穿堂而过,正对着陈峰的背部,陈峰正和几个黑衣人颤抖,根本开不及躲避,待她反应过来时,被夏秋池环在怀中,而他,中了箭。 箭中肩头,本来不算坏事,可看着箭尖处乌黑的模样,陈峰有些慌了,这箭,有毒。 她抱住软到在自己身上的夏秋池,扯了扯最角,问着,“那你呢?” 夏秋池没有答话,他眼前发黑,根本看不清也听不清,只是喃喃着,“阿峰,我会保护你的......” 眼前还有三两个黑衣人穷追不舍,陈峰只能背起夏秋池,对一旁的晏岭使眼色,想来他也明白了什么,跟在陈峰左右,陈峰背上背着一人,还得护着一人,一时间有些吃力。 若不是这么些年在边关锻炼的不错,怕是早就魂飞刀下了。此处高山重叠,陈峰几人被逼到了悬崖峭壁上。 她看眼才跑没多久的晏岭喘着粗气,汗水大滴大滴的往下淌,又将身后的夏秋池放下,叫他照看一番,便是转身回杀而去。 方才是她放不开手,现下却是能好好和这些烦人的老鼠打一架了,生死不论。 然而她还是想的太简单了,杀了这几个,追赶来的一波接着一波,饶是她,也支撑不下去了,但 她也断然没有沦为阶下囚的想法。 看着深不见底的悬崖,陈峰抱住夏秋池,严肃的看向晏岭,“不知晏丞相可敢和我打赌?” “赌什么?”晏岭也看了眼下方,宽大的裤腿掩住他有些颤抖的双腿。 “赌我们能不能活,”陈峰笑言,从袖中拿出那装有青丹的瓷瓶,递给晏岭,“若能活,这东西就送你了,若不能活,便给有缘人罢。” 语毕,便是纵身越下,晏岭看眼身后逼近的黑衣人,眼睛一闭,往下跃去,生死由命。 好在运气不错,落到半山腰中,等陈峰醒来时,晏岭早已不见了踪影,旁侧的树枝上挂着几条蓝色的布,想来是他的,而夏秋池安静的躺在她身侧。 陈峰撑起身子,准备查看一番夏秋池的伤口,那箭上有毒,也不知道渗入他体内了吗。许是上苍庇佑,夏秋池除开脸色苍白了些,呼吸很是平稳,就是伤口处,有些血`肉模糊。 她正仔细为夏秋池处理伤口,却又苦于没有解毒的草药,一时间焦急不已,却见紧闭双眸的夏秋池悠悠转醒。 他一醒来,便是直直的看着陈峰,神色有些焦急,担忧,又含着些许喜悦,叫陈峰一时间分不清他到底是什么神色。 “阿峰——!还好,你还活着,真好......”他沙哑着声音,有种失而复得的庆幸,眼神更是不愿挪开一丝一毫。 “你别说话了,你中了毒,我,我该怎么办?”陈峰有些焦急,看着他愈发苍白的面色,只觉心脏被一只手攥着,紧紧的,让她喘不过气。 听了这话,夏秋池才注意到自己的上,便是搭手把脉,随后放心似的说着,“阿峰,我怀中有个褐色的瓷瓶,喂我吃下就好,不必担心。” 陈峰连忙翻出瓷瓶,喂他吃下,见他面色果然好转了些许,才算放下心来。却又见夏秋池嘴角扬着笑,看着她的眼却止不住的淌下泪水。 他,竟然哭了。 她第一次见他哭,也是第一次见他笑得那么灿烂却又哭得那么让人心酸。 “阿峰,我差一点,差一点就失去你了......” 夏秋池喃喃说着,伸手抚摸着陈峰的眼角,眼中的深情,像是要将她溺在其中。 “阿峰?” “我在!” “阿峰?” “我在。” 许久,夏秋池恢复了体力,又吃了些野果,才说道,“阿峰,晏岭他走了。” 忽的这么一句,叫得陈峰怔愣了一下,随后淡淡的说着,“我知道。” “我让他走的,”夏秋池眼中带着忧伤,以为陈峰对他不舍。 “哦,这里在山腰壁上,他一个文官怎么离开的?”陈峰有些好奇,他们现在被困在这里,晏岭是怎么离开的?况且他一不会武,二不能飞,如何能离开? 夏秋池以为陈峰依旧对晏岭恋恋不舍,愈发忧伤了些,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这里有密道。” 是的,密道。 这密道属于青峰塔,青峰塔周边的山峰,或多或少都有一两条密道,用于危急时刻避难或是逃生所用,凑巧的是他们正巧落在其中一个地方。 也算是上天眷顾。 随后陈峰发现夏秋池欲言又止的想要说些什么,却又生生梗住,张了张嘴,终究没说出个什么。 陈峰见此,唇角轻扯,说道,“渔火,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就见夏秋池担忧的看了她一眼,总算下定决心说出口,“阿峰,晏岭和风青青订了婚期,再过两月便是他们的大喜之日,你......” 听到“订了婚期”几字,陈峰愣了愣,心下却没有半点难过,反倒是松了口气,又有些小声的道,“风青青?” “嗯,右相的嫡长女,”夏秋池看着陈峰的反应,嘴角的笑意又苦涩了些许,却是依旧温柔的说着。 右相的嫡长女,陈峰听此恍然大悟,风青青是这个京都美名外扬的大家闺秀,是不少英年才俊倾慕的对象,只是因为前年随着晏岭和一些京都人士去了一趟南疆。 去寻那所谓的“先知”,以求国安,去时还好,归程时却遭人暗算。南疆中人最是擅长蛊术,而风青青为了就晏岭,便是中看蛊毒。 世人都当风青青香消玉殒,为此惋惜不已。却不知道,晏岭为她打道回府,又寻了“先知”一回,得了冰魄丹,让风青青含在口中,能保她魂魄不散,肉身不腐。 而要解除那罕见的蛊毒,只有一样,便是青峰塔的青丹。 晏岭曾经去过一次,却不是有缘人,便是失落归去。便是利用陈峰,讨要到了青丹,自然得赶快回去救红颜知己。 青峰塔一年只开两次,而陈峰,便是媒介。即便陈峰得不到青丹,身为王爷的夏秋池也可能得到,就是她父亲也极有可能得到,如此一来,晏岭这算盘打得可真好。 不愧是能以及冠之年登上丞相之位的人,其城府、心智,无一不叫人佩服。不过于陈峰而言多少有些膈应。 二人沿着密道,和前来解救的人汇合,一路奔波,总算回了府,夏秋池如今不能过多挪动,便又住下了,陈峰也没说什么,倒是好生照顾着他,唯恐他有什么闪失。 “阿峰,你要是难过的话,我可以依靠的,”夏秋池见陈峰自回来后便是言语少了许多,只当她为晏岭伤神,便是忍着心中的难过,安慰着。 见他如此为自己着想,陈峰便依言将头埋在他胸膛上,却是流不出半滴眼泪,毕竟她本来就没有喜欢过他,只是对穿着蓝衣的他有些好感罢了。 世人以讹传讹,她又不屑解释,便到了如今这个局面。 ☆、明白 夏秋池看着陈峰漆黑的发顶,略显苍白的唇轻触发顶,让她察觉不出来,他疼惜她,却又难过于她心中没有他。 好在,他能占着一个陪伴她的位置,至少现在,能让他日日陪着心心念念的人。 这般呆了一个多月,二人的感情升温了不少,不过一个反应迟钝,一个又不自信,这么一来,却是相处和谐。 期间二人觐见了当今圣上,得了好些名贵药材的赏赐,又留着夏秋池说了会儿话,才放二人离开。 他们父子间的事,陈峰也不好问,只是觉得他出来后心情好了几分。 说起来夏秋池有个同胞兄长,未来也是继承大统的,兄弟二人感情好。宫中也没其他皇子,都是公主,皇室也就很是和谐,相较其他国家的内乱,青羽国反倒坚如铁桶。 时光如沙般从指缝间滑过,听说今日是晏岭和风青青的大婚,而过路的喜轿必然会经过将军府。 一路吹吹打打,陈峰倚着门外的石狮子有些昏昏欲睡,好不容易等来结亲的队伍,她站在前面,拦住了队伍,就听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大多都是说陈峰的不是,或是看笑话。 还有人以为陈峰要抢亲,天地可鉴,她今日穿得是稍微喜庆了那么一点点,但她没有半分想要抢亲的想法,反倒是来送祝福的。 只见晏岭翻身下马,动作行云流水,倒是看着不似毫无身手的弱文官。他穿着大红喜袍,眉眼含笑,想来是迎娶美娇娘,喜不胜收。 “在下多谢将军那日救命之恩,今日在下大喜,恩人可要喝杯喜酒?”晏岭双手抱拳,弯腰行礼,一举一动都叫人挑不出错。 还将二人被世人误解的关系扭转为恩人和报恩之人的关系,不可谓不心思缜密。 不过,陈峰才没心情吃什么喜宴,喝什么美酒呢,夏秋池还在屋内等着她喂药呢,便是从鼻中轻“哼”出声,拿出早早备好的礼品,递给晏岭。 “祝二位早得麟儿,”说完,目光带笑的看了眼花轿,便是不作停留的回了将军府。 她送的乃是一尊不大的金麒麟,这东西花费了她好些心思,再说,她本来也不是送给晏岭的,而是送给风青青的。 她一离开,留下那些迷茫的百姓,还有怔愣的晏岭,只那轿中的新娘,掩于红盖头下的红唇勾起,笑意深了几分。 也不怪那些人这般反应,毕竟根本就没人想过,陈峰和风青青乃是闺中密友,毕竟一个善于征战沙场,一个善于风花雪月,怎么看,都不像是能玩到一起的人。 况且她们二人大多都是信件联络,就是彼此的父亲,恐怕都不知道这门关系。至于为何世人要传她喜欢晏岭,那不过是她为好姐妹看顾夫君罢了。 有她挡着,至少能叫晏岭断些女人缘,若是风青青当真醒不来了,陈峰也不会缠着晏岭,总不能叫他为自家姐妹守寡吧。 如今这般,却是最好的结果了。 陈峰脸上扬着笑,推开夏秋池的房门,却见那日在青峰塔中看到的与夏秋池相谈甚欢的姑娘也在这里,还柔情蜜意的喂他喝药。 她一推门,便见二人目光转来,下意识的,陈峰选择了逃避,眼眶却不知何时红了起来,心里很闷,脑子也有些懵,一时间她竟不知该去哪里,只是漫无目的的往前走。 那边,屋内还在喂药的女子一见陈峰的模样,便知道她误会了,连忙推搡着夏秋池,喊着,“皇兄,还不快去追皇嫂,别到时候把皇嫂弄丢了。” 说完,夏秋池便起身赶忙追去,只是身上旧伤还未痊愈,脚程终究是慢了些。 那边,陈峰出了将军府,茫然的走在大街上,有些怀恋边关,虽然战事不好,但能将心中憋闷发泄出来,而不是憋着,难受的慌。 走着走着,就到了郊外,也是此时,一个面容普通的中年男子从旁侧走了出来,陈峰立马警惕的看着他,此人身上有很浓重的血腥味,想来杀了不少人。 “桀桀,没想到在战场上一夫当关的陈将军,也会有如此小女儿姿态,愁闷的时候啊,”男子笑着说着,脸上隐约有什么东西在皮下爬过,叫得陈峰起了好些鸡皮疙瘩。 忽的,陈峰想到了什么,急切的说道,“你!你是对青青下蛊毒的家伙?!”说着,便是将随身携带的利剑拔出,随时准备和这人打上一场。 “哈哈,不愧是女中豪杰,我很是喜欢啊。不错,蛊毒是我下的,”那人仰头笑道,忽的有冷哼一声,“哼,本王本允了她荣华富贵,一人之下的权利,没想她竟不同意。” “若不是未曾料到她会些拳脚功夫,她也必然逃不掉。只是没想到,她竟为了一个姘头,挡了我的蛊,桀桀,总归是本王得不到,旁人也休想得到半分!” 他言语间满是傲气,陈峰听此,心下了然,她和风青青乃闺中密友,自然会教她些护身之法,除了她,没人知道柔弱的风青青会武。 只是,陈峰没有料到,这家伙竟然是南疆的王,也未曾想到他敢一人来到京都,正想着,只听一声尖啸,四周跃出好些人。 这些人面无表情,张嘴嘶吼着,面色却是灰青色,只一面,陈峰便变了脸色,这东西,乃是“蛊僵”。 控制子蛊进入已死之人的身躯中,靠着母蛊控制。只是陈峰没想到,这人对自己也这么狠,竟然将母蛊种在自己身上,方才他脸上偶尔滑过的黑影,想来就是母蛊。 一瞬,陈峰便被包围住,这蛊僵不惧生死,哪怕只剩一个头颅都能张嘴咬人,实在是棘手,不过看他的样子,这些恐怕就是他的底牌,也是他敢只身一人来京都的原因。 而蛊僵,想来都在这里了,毕竟子蛊离母蛊太远的话会死去的。 陈峰正想着如何破解这局面,就见一群锦衣卫赶来,为首的便是夏秋池,想来是察觉不对,唤来了一队城门巡视的锦衣卫。 这样一来,倒是那人吃了亏,毕竟他拿手的便是蛊毒,而大家都对他有所防范,便让他使不出什么蛊毒来。 夏秋池心急于陈峰,便是到了中央,仔细查看着陈峰有没有受伤,却是忘了提防远处的男人。 只见那男人阴笑一下,手指轻勾几下,那离得夏秋池近的蛊僵不顾一切的往他们冲来,头颅斩断之时,他有着尸纹的手也触碰到了夏秋池的肩,彼时一直赤红色的蛊虫不动声色的钻入他的衣衫之中。 战争不过一炷香,蛊僵全数死亡,那中年男子也被斩下双臂,子蛊全部死亡,不能替母蛊提供营养,导致母蛊反噬,中年男子虽然逃了,可也活不了多久。 陈峰正欲和夏秋池道声谢,却见夏秋池身子一软,趴附在她身上,也是此时,陈峰看见他后颈处有一道红线滑过。 蛊虫,陈峰心里一紧,将后续交给锦衣卫,连忙背着夏秋池回了府。 陈小将军背着三王爷回了将军府,被所有人都看到了,大家讨论着这是怎么了,当今圣上和二皇子也得了消息,带着御医前来。 可是无一列外,所有人都说,这蛊虫,他们治不了,也压制不住,他们说,夏秋池命不久矣。 陈峰不信,她和夏秋池相处这么些年,这个人虽然会恶劣的开玩笑,却绝对不会这么英年早逝的,绝对不可能的。 她忽的想起来,青丹可以救他,青丹可以让他活下去。 ☆、十年 她都准备启程了,却被父亲拦下,说是青峰塔一年只开两次,上次他们去时,就已经是第二次了。 青峰塔已然闭塔了,这意味着,夏秋池的生路,就这么生生的断了。 那一瞬间,陈峰像是被压垮了一般,不言不语,不吃不喝,就这么守在夏秋池床前,冰冷的手指描绘着他的眉眼。 他是个多么鲜活的人啊,如今却只能躺在床上,一点生气都没有。 足足三日,陈峰就这么守着,眼中满是红血丝,可她不肯休息,她怕醒来,她的渔火就不在了。 她目光温柔的看着他,忽的想到三无说过的“救命之物”,便是忙里慌张的从身上拿出那串珠子,仔细端详了一番,没看出所以然来。 想到了什么,陈峰咬咬牙,走出屋外,拿起石头一颗珠子,一颗珠子的砸过去,就在她焦急不已时,总算砸出了一粒丹药,那丹药外裹着一层坚硬的皮。 让得其不会被砸得稀碎,陈峰屏住呼吸,耐心的剥开外皮,便是笑出了声,这是“青丹”,解百毒的青丹,化蛊虫的青丹。 她迫不及待的喂给夏秋池,看着他面色一丝一丝的变化,看着他颤动着眼睫,迷茫的睁开眼,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淌,她高兴,可她止不住泪。 她想,她总算明白他之前的心情了,失而复得,喜极而泣。 夏秋池醒来,还不算清醒的眸子看见泪流满面的陈峰时慌了神,忙抬起软绵无力的手,帮她擦拭,“阿峰,别哭,别哭了......” 他的声音很弱,像是一阵风,随时都会消散,那双眼,却是疼惜的看着她,只是擦拭的眼泪却越流越多,夏秋池无奈,只得给她安慰的笑意。 “渔火?” “我在。” “夏秋池?” “我在。” “啊池?” “我在!” 多日的压抑下,陈峰就这么昏睡了过去,叫得夏秋池一阵担忧,之后二人便是换了一下,陈峰躺在床上休息,夏秋池就这么守在床前,描绘着她的眉眼。 休息数日,御医也回宫中复命了,夏秋池如今眉眼明丽,像是拨开云雾,终见山巅,整个人也越发鲜活了起来。 看着身侧吃着膳食的陈峰,夏秋池酝酿了许久,总算说出了口,“阿峰,我们成亲好不好?你也心悦我不是吗?求你,不要拒绝我——!” 陈峰看着他满含期待的目光,还有那几不可查的落寞,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最后只得叹气,“啊池,我的确心悦于你,我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在这里扎根的。” 她说着,指了指心口,轻笑出声,看着夏秋池满眼的欣喜,她只得继续道,“可我不想和任何人分享你,我要的,是独一份的,你—给不了我。” 说着,她又觉眼睛有些酸涩,她是陈家的女儿,青羽国的将军,断然不能成为后院争风吃醋的姬妾。 却见夏秋池身子僵了僵,便是问道,“和谁分享?我心中只你一人,阿峰,你要的,我都可以给你,连同我的命,一并给你!” “你别骗我了,那个银发的小姐,生的好看,性格温柔,与你很是般配,你该好好待她才是。” 听了这话,夏秋池捂着脸笑出了声,看着陈峰疑惑的面容,无奈地解释着,“阿峰,你误会了,小柔全名叫做夏柔,乃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妹。” 说到这里,陈峰惊愕的看着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这...她未料到会是如今的场面,又听夏秋池继续说着。 “我与小柔乃是双生,本来龙凤呈祥,寓意极好,只是小柔自小便是白须白眉,身体柔弱,被皇室视为不详,我那时年幼,兄长也没有话语权,就是母后也不能干涉皇室的决定。” “好在青峰塔的塔主是母后的师兄,便将小柔送于青峰塔学艺,如今小柔得了青峰塔塔主一身技艺,乃是下一任的塔主,这般,小柔便可以拿回本属于她的身份,不用拘于青峰塔,不敢出门。” 原是如此,陈峰怔愣着点点头,倏的,脸色发红,这不就意味着,她方才是在吃夏秋池妹妹的醋,当朝公主的醋。 看着陈峰双颊染着霞色,人面桃花,引得夏秋池想要一亲芳泽。却又止住心思,将她搂入怀中,凑近她的耳,“我们成亲,好吗?” 埋首在夏秋池怀中的陈峰害羞的点点头,二人相拥着,屋内的气氛恍若万花盛开,让人喜不胜收。 二人互表心意的第二日,那群锦衣卫来了一趟,说是找到了之前逃走的中年人,找到时中年人断臂的地方有着腐臭,面目也狰狞了许多,全身上下,没一处好的地方。 只是从其身上的一块木牌上认出,他原叫叶殊,乃是南疆王,南疆王一死,南疆打乱,青羽国趁此攻打下了南疆。 正值夏秋池被封王,正巧将那块打下来的南疆之地,拿给他做封地。夏柔也重归皇室,满朝上下,甚至平民百姓都为这难得的和平欢呼雀跃。 被封地的王爷,一月之内必须去封地,夏秋池去时,百官相送,陈峰也在此列,他这一去也就几月便会回来,所以陈峰并不会不舍。 男儿志在四方,她明白的。 不过,她有一件事是必须做的,想着,陈峰穿着桃色衣裙,手上捧着一束漂亮的花,红艳艳的颜色,彰显着其主人的期许。 穿过文武百官,陈峰停留在夏秋池身前,对他漏出个大大的笑容,便是将花束递给夏秋池,声音响亮的说道,“啊池,娶我吧!” 话音一落,就见文武百官之中,年长的表情微僵,年少的则是满眼的八卦,还想喊几声,只是当今圣上在此,他们不敢造次。 至于圣上,也是面带笑意,慈祥的看着陈峰,甚至还很是欣赏,而陈彬,嘴角轻抽,呵斥着,“胡闹!有伤大雅啊!” 虽是这么说,但是责怪的意思却半点看不出来,正是这时,夏秋池接过花束,言辞宠溺的说着,“的确是胡闹。” 又在众人面色变幻之前,深情款款的说着,“阿峰,我夏秋池今日愿娶你为妻,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你,可敢嫁我?” “你敢娶,我就敢嫁!”陈峰亦笑意盈盈的回望着他,眉眼相触,那温馨叫得旁人插不进去半分。 这么一出,让得圣上非要陈峰二人大婚后再去封地,臣子们也不敢说一句于理不合,毕竟圣上看着就很是开心,谁也不想触他的霉头。 火红的嫁衣穿在陈峰的身上,新房之中也满目是红,红盖头下的她静静等待着夏秋池的到来,等得无聊,她忽的回忆起很久以前的事。 记得那是她七岁那年,随着父亲青峰塔参观三年一次的文武大会,父亲去应酬,她闲得无聊,便到了一处水池边玩儿。 也是在那里,她遇到了那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儿,比她高上一点点,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只这样貌就吸引了她的全部目光。 她凑近看着男孩儿手中提着什么,便是问出声,只见那男孩儿轻轻抬眸,望了那时还有些圆润的她一眼,随后言语温润的回着,“酒。” 趁着他不备,她便夺过了酒,学着他的模样喝上一口,却被呛得不行,眼泪都被逼了出来,喉中又辣又涩,难受得不行,那男孩儿却笑得很是开怀。 她一边咳嗽着,一边止不住的挪动脚步,本就在池边,一个不慎,便坠入了池中。池水冰冷,她又年幼,扑腾间没了气力,迷糊间被人救起。 她只隐约看见他蓝色的衣袍,细腻的手掌,那个取笑她的男孩,也救了她。等她醒来便再也寻不到他的踪迹。 可那身蓝衣,印在了她的心上,以至于后来看到蓝衣的晏岭多了几分宽容。 三年后,他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把住她小酒库的脉门,说是要入股,于是便有了共同的秘密,只是那时,他只穿白衣,脸也张开了,让她认不出来。 夏秋池,那个她爱了十年的男子,因为母后的去世,只着白衣,弃了其他衣袍。 想着,陈峰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那人推门而入,揽她入怀,带着酒气的唇亲吻着红盖头,好半晌才松开手,挑起她的红盖头。 他看着陈峰,柔和的问着,“阿峰,在想什么?” 陈峰也看着他微醺的目光,凑近他,搂住他的脖颈,轻声道,“啊池,我爱了你十年。” 忽的被告白,夏秋池怔愣了一瞬,便是眉眼轻扬,凑到她唇前,偷偷亲了她的唇角,“我也是,阿峰......” 红幔落下,灯烛摇曳,满室春光。 原来,他们一直爱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