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个宰相做夫君 作者:雨兮玉兮 这是一个女扮男装帝王和自家臣子相亲相爱的故事,剧情为主,恋爱为辅。 文案一: 叶荣榆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温文儒雅,淡泊名利的臣子,为什么会变得如此油腔滑调,臭不要脸…… 难道是自己的重生方式不对? 直到有一天,她赏月色,他赏美色…… 她问:颜如卿,你是什么时候起这么放浪形骸的? 他答:你打我板子的时候,不想干了! 她问:那现在呢? 他回:想干了了! 文案二: 颜如卿在一次意外救驾中,发现自己早已心驰神往的当今圣上可能是个女子,于是他开始作死的勾搭。 颜如卿哀怨万分:皇上,龙床我也爬了,便宜你也占了,你可要负责啊,不能始乱终弃! 叶荣榆十分诚恳:你放心,我不会抛弃于你! 颜如卿试探的问:皇上,您不怕下臣也……狼子野心,背叛于您吗? 叶荣榆笃定的回:我信你,你不会! ……………… 颜如卿就此彻底沦陷! PS: 正剧向一般甜甜文!作者胡编乱造,没讲究,没逻辑! 排雷: 1.男主先是尚书,然后是宰相,还有一重身份,是武林盟主,这个要后期揭露。 2.女主是女扮男装皇帝,待平定乱世之后也会昭告天下身份。 3.朝堂,江湖,战场,最后,生娃、治国an邦! 内容标签: 乔装改扮 甜文 朝堂之上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荣榆,颜如卿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一国隐性之主&深藏功与名大佬 立意:立意待补充 第1章 第一章 叶荣榆端坐在凌政殿龙椅上,与站在殿中央的襄南王肖铭钰隔空对视。 肖铭钰脚下躺着早已凉透的内务总管,身后是整齐划一的士兵,虎视耽耽盯着她。 只听肖铭钰浑厚而劲力十足的声音道:“叶荣榆,你大势已去,速速投降,本王饶你不死。” “哈哈,饶朕不死?肖铭钰,枉朕信你数十载,给你权力,你……就是这么对朕的?”叶荣榆厉声大喝,满眼痛色。 自己一心信任之人背叛了自己,拿着剑指着自己的感觉,可真是……痛啊! 她的眼神在那具尸体上停留片刻,随后不忍的别开,手掌狠狠拍在龙椅扶手上,发出脆脆的破裂声响。 “今日,楚梁只有战死的叶荣榆,没有投降的皇帝。” 肖铭钰面色阴郁,她就不能乖乖投降吗? “叶荣榆,休要做无谓的反抗,你以为你的女儿身真的可以瞒天过海,瞒天下人一辈子?就算今日没有本王逼宫,他日,你女儿身身份公开,你以为你珍视的百官和你所爱的百姓还能容得下你?”肖铭钰的话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在这朝天殿内回荡开。 叶荣榆冷笑,一手紧握叶氏斩魔剑,一手负于背后隐在金丝边玄墨袍袖里紧握成拳,腰挺背直,傲然立于殿中。 她一步步走下台阶,随着她的走动,冕冠上的十二根彩旒碰在一起,在这沉寂的殿中发出清响。 她的神态没有慌乱与无措,倒是有几分罗刹般的恶狠,让玉阶下的士兵暗自吞咽的同时,也在下意识后退。 “朕没想过瞒天下人,在绝对的权力和实力面前,他们会容下朕。而朕这辈子做的最大错事,就是信任你肖铭钰,今日,不是朕死,就是你亡。” 抬起剑,剑尖指向肖铭钰,面若冰霜,双眼微微眯起,此时的叶荣榆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狮子,随时都有可能将人扑倒撒碎。 “把她给本将拿下!”随着肖铭钰一声令下,士兵们稳定心神冲上去。 叶荣榆冷哼,手里的剑翻转,身形极快,动作狠辣。不一会儿,殿内的襄南士兵被她斩杀大半。 血液顺着玄铁墨剑剑身从剑尖滴落,脸上溅了不少温热的液体,一瞬便转为冰凉。舌尖划过嘴角,叶荣榆提剑刺向肖铭钰,两人缠打在殿内上空。 突然间叶荣榆胸口钝痛,握剑的手抽搐,斩魔剑掉落,而她的腰迹也中了一剑,凌空下坠。 这时,殿门被撞开,她侧头看去,只见颜如卿带着人闯了进来,对着她焦急唤道:“皇上!” 在她坠地的那一瞬,颜如卿飞身上前接住了她。头上的冕冠已经掉落,发丝悉数披散开来,唇上的血液形成了鲜红的唇脂。 腰迹的血沾染在颜如卿雪白的衣袍之上,像是朵鲜艳的红莲。 “皇上,下臣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颜如卿看着她,这一瞬眼睛似乎被什么模糊了视线。 叶荣榆顿觉讽刺可笑,她一心信任之人要毁了她与她的国,她曾经讨厌之人却是来救她于水深火热。 “不迟!”她轻笑,觉得嘴里一阵发苦。 自己中毒,不然肖铭钰岂是她的对手,她捡起斩魔剑,以它为支撑站起身。 “肖铭钰,就算朕死,这楚梁也不会落入尔等狼子野心之人手里。”沙哑的声音气势分毫不减。 抬手抹掉嘴角的血,叶荣榆强行催动内力,墨发无风自扬,周围的气压骤冷,此时的叶荣榆如同一个从地狱上来的修罗。 闻言,肖铭钰的脸色愈发阴沉,握剑的手背上有青色的筋凸起,隐隐在跳。 肖铭钰一改之前的盛气凌人,温和哄道:“榆儿,你过来,我只要你降,以后我们依旧可以在一起,我做王,你便是后,这个天下便是我们的!乖,不要做无谓的抵抗,到我身边来。” “哼……可笑!”叶荣榆冷哼,中了毒强行催动内力,身体每一寸肌肤都涨痛到炸开。 “颜卿,楚梁交给你了!”说完,她再次挥剑上前。 颜如卿回神过来,也加入了战局。 没过多久叶荣榆撑不住了,眼看对方的剑就要刺中自己,被颜如卿推开。 “颜如卿……” 叶荣榆爬起来,上前接住他软下的身体,看着他胸口的血一大片,在白色的衣袍上晕开再晕开。 “颜如卿,你不要死!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回来?”刹那间,全身都因后悔,愧疚,愤怒,伤心一切负面情绪而颤抖。 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猛地喷出一口血! 颜如卿身上穿膛而过的剑被肖铭钰毫不留情拔出,呲啦一声,血液溅了叶荣榆一脸,温热的暖流夹着泪水一直往下。 “啊!!!!肖铭钰,我恨你,恨你,生生世世,绝不原谅……” 若能重来一次…… **** 叶荣榆盯着头顶明黄的帷幔,似是要将那幔子盯穿,眼角还挂着泪水。 她明明记得自己在那场逼宫中抱着颜如卿越发凉的身子气急攻心,七窍流血而亡。 为何还会在自己的寝宫?腰上没有伤口,倒是额间传来隐隐的痛意。 难道那一切只是一个梦? 但若是梦为何那么真实,被背叛的心痛,被剑刺伤的肉痛,还有颜如卿的体温似还在手心……一切都那么真实。 “嘶……”她伸手碰了下额头,碰到伤口,痛得她冷不防倒吸口气。她抓过自己的头发,没有因强行催动内力而白透,还是黑的。 这是怎么回事? “皇上,您醒了!”董来和紫起的声音响起,慌忙跑到龙床前。 叶荣榆扭头看去,又扯动到额头上的伤口,皱起了眉,“董来,紫起?” “皇上,奴这就让人拿汤药来。”董来一见她醒了,喜得行了礼便急急地往外走。 紫起忙扶起叶荣榆:“奴婢在,皇上有何吩咐?” 紫起的声音淡漠,了解她的人才能听出这里面的激动。 “皇上,您吓死奴婢了,亏得您和颜大人都没事,不然奴婢……只能以死谢罪。” 果然是那个面冷心热的紫起,很有她的风格。 叶荣榆怔忡,董来在肖铭钰逼宫谋反时护驾,反被肖铭钰一剑锁喉,死在她眼前。 紫起也在自己对付摄政太傅期间,被其折磨致死,如今他们为何出现这里?董来说自己和颜大人都没事,朝中上下,只有一位姓颜…… “紫起,颜如卿可受了伤?如何了?”她强行镇定问道。 实则内心已经是澎湃万千,这是重来了? 听到问话,紫起恭敬回道:“回皇上,颜大人武艺高强,并无碍。” 此情此景,让她蓦然想起,这应是安景元年,是她刚登基的那一年。 她记得有一段,是她去襄南王府找肖铭钰,不料撞见他的好事,她匆匆离了王府。 回来的途中,遇上了颜如卿,颜如卿请安的间隙,一批刺客横空出现,马车受了惊,自己撞上了马车壁,好像是颜如卿救了她。 若真是如此,那就是说自己这是重生了,重生到五年前。 “紫起,你掐朕一下!”虽然额头上的伤有痛感,可她还是觉得不真实。 “啊?” “让你掐你就掐,啊什么啊?” 董来端着药碗过来,正好看到叶荣榆伸着的胳膊,紫起犹犹豫豫往上面掐,顿时吓尿。 “紫起,你不要命啦!” 原本没敢用劲儿的紫起,被董来这么一惊,吓了一跳,手下不禁用了力。 “嘶~真疼!” “奴婢该死!” 叶荣榆放下袖子,嘴角微微扬起,真好,重来了,那自己就不会重蹈覆辙了。 “都起来吧,把药碗拿来!”好好养身体,之后的日子可是很精彩的。 闻言,跪在地上的二人惊悚,皇上被掐痛了,心情似乎还很好? 如何婉转的让太医给皇上看看脑子? “皇上,肖王爷求见!” 叶荣榆拿药碗的手微顿,随即把药一饮而尽,眸中的寒光乍现。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了一下这章,欢迎大家吐槽 新文求收,求收!!! 隔壁坑:《影帝家的戏精魔女》求围观!! 第2章 第二章 叶荣榆靠在床头,微眯着眼,盯着殿内恭敬俯首的浅红身影。 她记得前世自己和肖铭钰交战时,真气逆行,内力顿失,是中了毒。肖铭钰当时逼宫前她只喝过红绫奉的茶……想到这儿叶荣榆的眼神冷得吓人,紫起不由看了她一眼。 皇上的心情比六月天变得还快! 只听叶荣榆虚弱道:“朕的头还晕得紧,你让他回吧。” 看来皇上还在生肖王爷的气,红绫抬了下眼皮应是,悄然退了出去。 讳莫如深的看着红绫的背影,突然间小腹传来一阵绞痛,体内缓缓流出一股暖流,叶荣榆夹紧双腿一动不动,闷声道:“董来去叫人准备浴汤,紫起你去给朕拿那玩意儿来,宣秦太医!” 二人相视一眼,顿时了然,恭敬行了礼匆匆退了出去。 见他们走了,叶荣榆躺了回去,手掌一下一下揉着小腹,一遍遍回想着她登基五年到她死时所发生的事情…… “王爷,皇上休息了,王爷,您不能进去……”红绫焦急的声音传来,叶荣榆猛然坐起,面色阴狠的盯着前方,手紧紧的抓着床单。 她龙居宫的守卫这么没用,该换了。 “滚开,不要挡着本王,不然本王杀了你!”肖铭钰一把将红绫推倒在地,跨步往殿内走。 见叶荣榆坐在床上看着自己,头上缠着纱布,面色苍白,肖铭钰三步化作两步快速到她跟前,双手放于她的双肩。 担忧道:“榆弟,听说你受伤了,都怪为兄不好,可有好些了?可是还在生为兄的气?别生气了,为兄特意来给你道歉!” 红绫略显狼狈匆匆赶来,伏在地上道:“皇上恕罪,奴婢没有拦住王爷!” 叶荣榆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上一世的自己是怎么处理的来着?好像因他送了自己一块罕见的黑玉……其实自己并没有生气啊,男欢女爱,人之常情,有何可气的? 不过那是上一世,现在嘛,她恨不得马上杀了他,想到董来脖子上那一剑,颜如卿在自己怀里渐渐失了温度…… “放肆!肖铭钰,你是不是忘记什么是君臣之别,把你的爪子拿开!” 叶荣榆的震怒让肖铭钰怔愣,“他”何时成了这样较真的人了,以前自己闯进来也不见“他”发这么大的火,难道还生自己的气? 思及此,肖铭钰盯着叶荣榆脖子,上面缠了块丝帛,丝帛底下有块又厚又长的疤。 那是叶荣榆十岁那年遭遇刺客被划伤,后来休养不当反复化脓所留下。还有对方独特的嗓音,若不是这些做不了假,他都怀疑眼前之人是否被调包了。 后退几步,肖铭钰单膝跪伏在地,不甘道:“下臣知罪,请皇上责罚。” 叶荣榆淡淡的扫过他,愠怒道:“来人,襄南王肖铭钰蔑视皇威,擅闯龙居宫,重打五十大板,罚奉禄一年,以儆效尤。” 肖铭钰瞪大眼难以置信的看着撑坐在龙床上之人。 居然来真的! “怎么?对朕有异议?”叶荣榆斜睨着他。 触及对方冰冷的眼神,肖铭钰心内咯噔一跳,叶荣榆怎的变得如此? 他抱拳应下:“下臣领旨!” “皇上,您身子畏寒,这块黑玉世间少有,有驱寒避邪之效!” 叶荣榆看了眼那块玉,声音冷入骨:“拿走,退下!” 红绫跪在一旁,始终不敢抬头,身子忍不住擅抖,连一向深得皇上宠信,从未真正对对方红过脸的肖王爷也挨了罚,那她这个连人都拦不住的丫鬟岂不是罚得更重? 直到不见了肖铭钰的踪影,叶荣榆都未收敛气势。 她盯着红绫看了许久,稍稍平静了心情才道:“红绫,你跟朕多久了?” “回皇上,自红绫七岁入宫,至今已有十一年。”虽然不明就里,红绫还是反应迅速,只是惊了片刻,便镇定的回答。 不愧是她身边的人,就算害怕自己的气势,也依旧能从善如流。 叶荣榆:“可想嫁人?” 红绫叩首急道:“奴婢只想誓死效忠于您,未曾想过!” 虽是埋着头,叶荣榆还是看到她的耳朵已是通红,再联想到刚才她自以为不着痕迹看肖铭钰那几眼,了然的点点头。 “起来吧。”收回情绪,叶荣榆没再说话。 随着红绫起身,董来和紫起已经回来了,待叶荣榆收拾妥当以后,又命秦太医把了脉,得知自己并无大碍,随手拿了一卷书,缓缓道:“去祈凤宫。” “是!” 几人有些惊讶,以往皇上这种时候都不会去祈凤宫,今儿是怎么了? 不过皇上行事,还轮不到他们置疑,只管听吩咐就是。 祈凤宫是太后南沁儿的宫殿,自先皇驾崩,南沁儿一直深居祈凤宫,吃斋念佛,鲜少出来。 就是对叶荣榆,只要不是生死攸关出人命,太后也不会管。 其实是表面不管,私下却比谁都紧张。上一世,自己死于非命,母后定也是随自己去了。 一路想着事情,很快就来到祈凤宫,她抬起头看着这座充满回忆的宫殿,凝神走进去。 “儿臣给母后请安!” 南沁儿手里拈着佛珠,闭着眼睛端坐于上首。听到叶荣榆的声音,她缓缓睁了眼,看到叶荣榆头上的伤,眼神黯淡下来,心下揪紧。 “可查出刺客了?”压下心中的心疼,南沁儿又闭上了眼睛,不去看,就不会在意。 “未曾!”听到她带着不悦的问话,叶荣榆心里揪了一下,自己以前的行为已经惹了母后那么不悦了。 叶荣榆摒退了堂内的下人,“儿臣不孝,请母后责罚!”说着,她顿时红了眼,跪在南沁儿面前。 “你……”南沁儿显然被她这一举动惊到,猛然睁眼,愣了一瞬便上前扶起她,“你这是作甚?堂堂帝王,还哭鼻子!” 叶荣榆猛吸了口气,正色道:“母后,儿臣想清楚了,以前儿臣太过任性,不听您的劝谏,和肖铭钰走得太近,以后不会了!” 因为自己的一时任性,她害了整个楚梁,绝不再让历史重演。 南沁儿盯着她的脸,对方的神情没有半分作假,欣慰道: “想通了就好,想通了就好,来,母后看看,你的伤势如何?”心知这个女儿的禀性,她能说出这话,就是真的悔改。南沁儿也就不再那么严肃,拉着她坐在自己身旁。 看了看她的额头,南沁儿的手停在她脖子上的丝帛上,解开那块丝帛,手指抚上叶荣榆喉间那道丑陋不堪的疤,那不仅是她女儿的痛,也是她自己的痛,眼神轻柔似水,也带着自责。 “唉,也是苦了你!” “母后,儿臣不苦!”曾经她是觉得苦,本该是掌上明珠,却成了没把的龙。 叶荣榆和她说了许多话,临走前才正色道:“母后,红绫就放您这儿了!” “怎么了?她不老实?”听她这么说,南沁儿也凝重起来,现在内忧外患,叶荣榆身边绝不能出半点岔子。 叶荣榆也不确定此时的红绫是否背叛了自己,但防范于未然总归没错。 “母后,这后宫,还是要靠您打理,儿臣没料错的话,柳明阳要联合百官进言广纳后宫之事,届时……”她若抵不过压力,后宫真会放几名妃子,但后面的话她没再说。 南沁儿自是知道,将叶荣榆推上皇位,自是知道有这一天,她点点头,“放心吧,有母后在,后宫和红绫的事,母后自会处理好!” “母后,儿臣会尽快拿回所有权力,昭告天下自己的女儿身份!” “榆儿,你……” 叶荣榆一脸坚决,目光中透着势在必得的气势,见此,不赞同的话南沁儿还是咽了回去,温和道:“好,只要你是位明君,无论做什么,母后都会支持你!” 叶荣榆回龙居宫时已是深夜,紫起和董来相视一眼,皆是在对方眼中看到: 少了红绫! 红绫叛了! 不多问,不求情,这是做下人的本分。 殿内只有三人,突然头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基友甜甜文:《夫君在京城当官》by云乐不如还家 文案: 唐云芽从小在唐家村长大,被唐家村上上下下当成金元宝捧着。 要问为何护得紧,大抵因为… 她做的菜香! 不! 大抵因为唐云芽家上面有人。 但是刨根问底,非要说说这上面是什么人?村子里谁也不知道。 直到有天—— 把因病去世的爷爷安葬在了父母墓穴旁边,唐云芽抽咽着紧了紧身上的碎花小包袱,攥着手中大勺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响头。 “爷爷,阿爹阿娘,我去京城寻夫君了。等我寻着了夫君,就回来看你们。” 于是这一走,唐家村少了个金元宝。大祈京都的街头,则出现了个带着大勺,到处找夫君的小丫头。 再数年,小丫头成了大祈首辅之妻,办了个名叫“色香全”的酒楼,生了两皮成猴的双胞胎。 日子美满,过的十分红火。 唐小厨娘时不时窝在安美人怀里感概,“原来爷爷他没说,我的夫君不仅在京城当官,而且当的还是个大官。” 宠妻成瘾的安首辅听闻,笑的惬意,抱着自家小媳妇,不置可否。 这是一个小厨娘上京寻夫君,寻错人却嫁对郎的甜甜甜甜文。 第3章 第三章 颜如卿昨日匆匆回府后就命下人准备浴汤,三下五除二解了衣袍,扑通坐进浴桶,将整个人都埋了进去。 片刻之后,哗啦一声伸出了头,扬起大片水花,他紧咬着唇,不停地用澡巾擦着身子,恨不得搓掉一层皮才好。 当时为了救叶荣榆,他在其跌落出马车时抱住了对方。 对方温热柔软的唇贴上了他的脖颈,尽管只有一瞬,但那个感觉,刹那间就在他心里荡起一阵涟漪。 面上镇定如他,却是双耳滚烫! 暗骂自己魔障了,居然对男人起了色心,而那个男人还是当今圣上。 当晚他便做了一个可耻的梦,梦里自己把叶荣榆当成女子压在身下揉搓……那感觉竟让他觉得无比美妙,等他醒来,发现自己的亵裤已经湿透,浓烈的羞耻感让他又洗了三遍澡。 皇上遇刺,早朝也罢了一日,颜如卿将自己关在书房整整一天,越想越恼,自己怎么会将叶荣榆梦成女子?自己可是与之相识十年,十年的相处,若其真是女子,为何一点儿破绽也没有? 不,有破绽! 颜如卿想了一天,也在案前画了一天,最后画面定格在叶荣榆的脖子。 不知为何,此刻他迫切的想要知道真相,算了算时辰,已是亥时三刻,颜如卿换了身夜行服,没有惊动任何人出了颜府…… *** 叶荣榆抬起头看了看房梁,阻止了董来欲叫人,并让他们都守在门口,才对房梁上的人道:“颜卿,你这是要做梁上君子?” 颜如卿从梁上跃下,扯下面布,“皇上慧眼,这样也能认出,下臣给皇上请安,皇上恕罪!” “起吧!颜卿以这样的方式找朕,朕深感意外!” 叶荣榆望对方那张漂亮得不真实的脸,眼神放空,以前她曾十分讨厌这个人。 可是现在…… 这人,应该能信任吧! 颜如卿狐疑的看向叶荣榆,以往对自己不假辞色的帝王,怎么不责骂他擅闯皇宫,怎么不踹他?他这身打扮,怎么看也是图谋不轨,皇上怎么还心平气和的和他说话? 就只是因为救驾有功? 不对,是有阴谋! “咳咳,朕念你救驾有功,就不追究你擅闯皇宫之罪了,说吧,找朕何事?”见他盯着自己,叶荣榆才深觉自己这态度不对。 以颜如卿的功力,能不惊动影卫伏在房梁上,她不觉得意外。若不是他故意发出声音,自己也是很难发现他才是。 他这是想以这样的方式干什么?叶荣榆蓦然想起,曾经她听说过颜如卿一直不想为官,难道这就是他的方式? 可以她之前对他的讨厌劲儿,只要他说辞官,以前的自己定是欣喜准了,还用得着这样吗? 两人一个半垂着头,一个眼神飘乎,各怀心思! 叶荣榆的个子纤细高挑,比裕丰城内的许多公子哥还高出半个头,却也还是比颜如卿矮了一截,他垂眼扫过叶荣榆脖子上的丝帛。 对,就是这儿! 自叶荣榆十岁那年被刺杀伤了脖子,养了一年的伤,不仅哑了嗓子,还在喉间留下了一道又长又厚的疤,从那时起,就一直在脖子上系上一块丝帛,一年四季,从未改变。 若不是昨日救了叶荣榆,无意间扯掉丝帛,发现对方的喉间虽有凸起,但那是那道疤,并不是从喉咙里面凸出来的,以前没机会细看,恐怕也没人敢去细看。 回去一遍遍琢磨后,颜如卿才琢磨出这点。 女子才没有喉结凸起! “皇上,下臣只想确认一件事!”颜如卿垂首立于“他”跟前。 叶荣榆挑眉,“什么事?” 颜如卿抬眼打量了一下这位帝王,话锋既转:“下臣只是想知道同样曾是皇上的伴读,同样是擅闯龙居宫,皇上会不会也打下臣几十板子,改明儿就不用上朝了!” 好像皇上是男是女,跟他也没什么关系,只要百姓安居乐业,皇帝不昏庸不无能就好,自己何必为一个荒诞的梦动摇。 况且,他已经有七分确定! 叶荣榆看了他一会儿,对方大方的咧嘴一笑。 这样的理由他也编得出来! “那颜卿自去领三十大板再回去吧,明日早朝记得不要迟到!” 有人自己要找打,她乐意成全! 颜如卿:“皇上,下臣只是开个玩笑!” 叶荣榆:“朕没开玩笑!” 不说实话! 颜如卿长长叹了口气,“下臣领旨告退!”他擅闯皇宫,就没指望能全身而退。 他是冲着被罢官来的,失望啊。 看着他垂丧着头往外走,叶荣榆叫住了他:“等等!” “皇上英明!”以为她改主意了,颜如卿欢喜的回了头。 叶荣榆想笑,却忍了回去,若无其事道:“把你外面的衣服脱下来……” “皇上,下臣还要为颜家传宗接代!”颜如卿捂住了胸口,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 见状,叶荣榆也起了玩儿心,就如儿时她还没疏远颜如卿那般。 她上前轻轻挑起颜如卿的下巴,嘴角往左上扬,而后舔了舔唇,一双好看的单凤眼一眨不眨,凝视着对方。 微微俯身靠近颜如卿的肩头,沙哑低沉的声音轻轻道:“颜卿穿成这样出去,是嫌命太长了吗?” 颜如卿早已经被她的举动惊得不敢动弹,莫说皇上是女子还是男子,此时她的动作轻佻暧昧,那邪邪的一笑,真是有几分该死的勾人。 令他又想起了那个可耻的梦…… 叫你嘴贱,自作孽,不可活啊! 回神过后,颜如卿低头看自己的装扮,的确,这样出去,会引来骚动,被言官知道,明日自己估计会被唾沫星子喷死。 虽然他不怕! “皇上实在英明!”这回说的,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天知道,其实是他在压抑欲huo! 还好,他的夜行衣里面是常服,不是中衣,不然明日,他勾引皇上,深夜爬龙床的传闻传出去,怕是要让他以死谢罪。 看着落荒而逃的背影,等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后,叶荣榆阴了脸,颜如卿想确认什么? 他看自己的神色……难道他看出什么了? 对旁人来说,昨日的刺杀只隔了一日,而对她而言,却是隔了五年,她已经记不大清昨日被刺时发生的事。 更记不得有没有过这一段儿,只知道柳明阳想塞女儿进宫为后…… 她叫了影卫首领,命他重新换一批布防,这才让紫起伺候她歇下。 “紫起,朕能信任之人真是甚少!”躺在龙床上无心睡眠的叶荣榆喃喃道,身侧触手可及的是那柄斩魔剑。 紫起微惊,皇上今天很是反常,不仅真的打了肖王爷,还将红绫留在了祈凤宫。 她和红绫一道入宫伺候皇上,自是知道皇上身为女儿身的事,从小就跟在叶荣榆身边,是见到了对方承受太多不该她承受之事,心疼却无能为力,只想着好好效忠于对方。 以为红绫也是如此,这次却被留在祈凤宫,那就说明红绫她背叛了皇上。 “皇上放心,天下人背叛您,奴婢也不会!”紫起替她掖好被子,“您休息吧,紫起守着!” 叶荣榆笑了,能信的人少,但不是没有! * 次日,上朝时,众人对颜尚书纷纷侧目,一瘸一拐,翘着屁股,那样的走姿,和平常潇洒不羁的步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多数不明真相的大臣疑惑,颜大人今天怎么了,难道是救驾时受了伤? 还有肖王爷,不是昨儿挨了板子吗?怎么反倒跟没事儿人一样? 果然肖王爷的盛宠不一般。 这时,站在百官之首的柳明阳盯着颜如卿看了一会儿,脸上闪过冷笑。 “颜大人,做事还须得把握分寸,莫仗着和皇上曾经的情谊就能为所欲为,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这话其实是说给一旁沉着脸的肖铭钰听。 肖铭钰和颜如卿都被杖责,柳明阳心情甚好! “太傅大人教训的是,如卿受教了,太傅大人的神通,下臣着实嫉妒!”颜如卿忍着痛,拱手作虚心状。 人家都不知道的事儿,你就知道了,宫中眼线不少啊,老狐狸! “你……” “皇上驾到!” 随着董来尖细嗓子的高喊,打断了柳明阳的话,只得狠狠地剜了颜如卿一眼,颜如卿假装没看到,望向龙椅方向。 叶荣榆缓缓走来,接受百官的朝拜,看着他们行完拜礼,皆是利落起身。 唯有一人,显得很是突兀…… 第4章 第四章 叶荣榆坐在龙椅上,偏着头,左手撑着脑袋,胳膊肘放于扶手上,饶有兴致的看着颜如卿艰难的爬起来。 装吧,装吧! 昨日颜如卿出了龙居宫,她可吩咐过那些人下手不能太重,意思意思就行,这颜如卿也不是小女儿家,常年习武,这点儿板子就能让他这样? 她可记得当年他被颜老打得断了骨头,依旧面不改色陪她翻墙。 所以,她不信! 再看肖铭钰,比他多了二十大板子,不还像没事儿人一样吗? 肖铭钰还在为刚才柳明阳的话心生不悦,似察觉到叶荣榆的目光,他抬眼与之对上,他扯了一个浅笑。 叶荣榆面无表情的别开视线。 等等,不对! 她侧头望了眼董来,这是怎么回事? 董来秒懂,摇头表示不知道,不关他事,随即对身后的小太监俯耳说了几句,小太监悄然退了出去。 冲叶荣榆点点头,董来淡定如常。 “颜卿可要朕给你赐座?”叶荣榆这下没了兴致,坐正了身体,要么是那些打手会错了意,要么就是没人去通禀。 不管是哪一种,都得治罪! “皇上,下臣还是站着吧!” 打了屁股还赐座,叶荣榆你怎么想的? “哦~既然如此……来人,给襄南王赐座!” ?? 众人不解,颜如卿也疑惑,皇上这是照顾襄南王还是整人家? 肖铭钰垂着的头倏地抬起,对上叶荣榆狡黠的眸子,微怔。 故意的! 昨日那些打手虽放了水,不至于自己今天走不动道,但到底是挨了板子,这皇上赐座,他能不坐吗? 正要学着颜如卿那般回绝,漆了黑油的凳子亮得刺眼,已经被宫人放在他身后,上面传来叶荣榆沙哑粗糙的声音: “好了,襄南王坐吧,众卿可有本奏?” 丝毫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 肖铭钰忍了忍,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顿时背椎挺得笔直,表情也有一瞬的扭曲。 看到他苦逼的表情,叶荣榆这下满意了,笑眯眯地看着底下众人。 “启禀皇上,下臣有本奏!”礼部尚书率先站了出来。 叶荣榆挑眉,看着靳松柏的后脑勺,这朝中分了三派:一派以摄政太傅为首,和她对着干党;一派以襄南王肖铭钰为首,表面效忠她,背地谋划夺位党,这两派势均力敌;还有一派则是被她嫌弃,也是最忠心于她,却为数不多的真.忠党。 而这礼部尚书靳松柏属于太傅一党,此刻他双手举于头顶,托着一份折子,恭敬的弯着腰。 有递折小太监端着梨花木盘前来,将他手中的折子放于上面,靳松柏这才道:“皇上,孝期已过,您也是近弱冠之年,至今后宫位分空悬,于礼不合,望皇上广纳后宫,早日为楚梁开枝散叶!” “望皇上广纳后宫,早日为楚梁开枝散叶……” 随着靳松柏话落,底下一片附和。 这时,监国御史莫书郎也站了出来,道:“靳大人此言差矣,皇上孝期刚过不到百日,就让皇上广纳后宫,天下之人该议皇上色令智昏,不妥,不妥……” 靳松柏:“有何不妥?皇室子孙兴旺,国家才能兴隆昌盛!” 莫书郎:“本官还不信了,一国兴盛不是该看我国圣上是否贤明,大臣是否忠心有能力吗?怎么皇上的后宫就跟国家扯上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不一会儿便是像菜市场买菜卖菜那般热闹。 叶荣榆将折子放在扶手上,手指在上面一下一下的敲击,任凭下方打着口水仗,脸上挂着微笑,令人看不出她到底想些什么。 莫御史是肖铭钰一派少数文官中唯一能说的,自然说不过太傅那边清一色读书人,不一会儿就被逼得面红耳斥。 至于被她嫌弃的那几位官员,学颜如卿垂着头,一动不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睡着了。 这分党派真是很奇妙,就拿曾被她嫌弃的那几位官员来说,他们是怎么就自动站到颜如卿身后,以他为首的? “颜卿怎么看?”眼见差不多了,叶荣榆开口了,声音很轻,却足以让底下众人全部住了嘴。 一时间又恢复了安静。 皇上刚问的谁? 颜卿?颜大人?吏部尚书? 颜如卿听着他们吵吵,眼皮却不停的打架,加上昨晚没睡好,站在那儿垂着头,昏昏欲睡,冷不防被点名,他浑身打了个激灵。 抬起头,正对上许多双意味不明的眼睛,他冲他们笑笑,趔趄出列拱手回道:“娶妻生子乃皇上的家事,下臣……便睁着眼睛看吧!” “大胆,朝堂之上,颜大人注意你的言辞!”柳明阳当即喝斥。 颜如卿直了身体,对上柳明阳那双精明的狐狸眼,“太傅大人,不好意思,下官的话,还真是与您往国丈路上狂奔之势有些违背!” “嘶~” 百官猛吸了口气,颜如卿这官儿不想要了! “你……” “噗~哈哈……颜卿,朕才发现,原来你这么风趣幽默!”叶荣榆笑了,这回是真笑。 敌人不高兴,她就高兴! “皇上,颜尚书口无遮拦,藐视皇威,请皇上重罚!”柳明阳还没说话,他身后的狗腿子言官倒是说话了。 “哦?”叶荣榆的手指依旧敲打着折子,微眯着眼看着说话的言官,“颜卿说错了吗?朕娶妻生子乃朕的家事,还用得着听你们的安排,嗯?” 她避重就轻,没有提颜如卿怼柳明阳那句,但凡识趣,她不提,柳党也不会提! “下臣不敢!”知她这是怒了,底下又跪了一片。 颜如卿就苦逼了,他屁股疼,慢了一拍,人家都跪了一地,他还站着。 “皆知颜大人性子耿直,说话冒犯了摄政太傅,太傅已经大权在握,岂还会真送女儿进宫!” 还真有不识趣的官员提了这句,是肖铭钰,同时也堵得柳明阳哑口。 “皇上的家事,下臣等无权干涉,皇上自有定夺!” 上一世就是肖铭钰帮自己和柳明阳抗议,结果议着议着,就无意透出她好男风,还好的是肖铭钰那一口的言论,后来直传入访间……传着传着就将她的名声搞臭了。 苍天在上,她叶荣榆信任肖铭钰,不代表就好他那一口。 这一世可不能让他再多说了! “既是如此,退朝!” 颜如卿正要跪下去,叶荣榆狡黠的看着他,对他眨巴着眼睛,后又给董来使了眼色,甩了广袖,‘愤然’离开。 “退朝!” “恭送皇上……” 颜如卿还在琢磨皇上的意思,殿内走得差不多了他还站在原地,连肖铭钰特意经过他,跟他打招呼说了什么,他也没仔细听。 直到董来过来叫他,说道:“颜大人,请随奴来!” 果然是要见我吗?可我不想见你了啊,叶荣榆! 身体却是比想法诚实,颜如卿由一个小太监搀着慢慢往内宫走。 *** 今天天气不错,下朝的叶荣榆换了身衣服,在龙居宫后殿的院子里练剑,颜如卿到的时候,她正步子往后退,手里挽着剑花。 沉重的斩魔剑在她手里却是灵巧万分,仿佛她拿的不是一把重十多斤的玄铁,而是根轻便的木块。 她头顶上方是一颗四季石榴树,只开花,不结果。刚入秋的时节,石榴花也开得很是鲜艳,随着她翻了两个后空翻,手里的剑挥舞,剑气扫过树顶,上面的花瓣掉落,形成绯色的花雨,而在树下之人,横举着剑背对着他,剑尖穿插了三朵石榴花。 那个背影,后来成了颜如卿多年都挥之不去的梦…… “颜卿,朕的剑法可是还好看?”叶荣榆感觉到他来了,只是自己都收功了,对方还迟迟不说话,她转过身,便看见颜如卿看自己看得出神。 “皇上的剑法出神入化,下臣不小心看得痴了,望皇上恕罪!” 看着她额间正巧落下一片花瓣,形成一枚鲜活的花钿,配着脸颊两边冒着的汗珠,有种别样的魅力,颜如卿别开了视线,转到她握着斩魔剑的手上,眉峰不由紧了紧。 “你都这样拍了马屁,朕还怪罪,就是朕不识趣了,就别跪了,看你这样……”看来是被打狠了。 额……好吧! 正磨蹭着要下跪的颜如卿顿时直起了身子,微垂着头。 叶荣榆将剑收好,接过宫人递来的棉巾擦了脸和手,去里殿换了身衣服才出来。 宫人也摆好了桌椅、点心和香茶,她坐定,才笑眯眯道:“颜卿要不要坐下喝口茶?” 叶荣榆,你果然一如既往的讨厌我!颜如卿这样想着。 “回皇上,下臣就不坐了,站着喝也挺好的!”虽然椅子上垫了软垫,但还是不能阻挡坐下去后的疼痛。 懒得和她兜圈子,颜如卿直言道:“皇上找下臣有何吩咐?” 叶荣榆品着茶,眉眼弯弯,笑道:“你猜?” 你猜我猜不猜? 颜如卿暗自翻白眼,叶荣榆何时喜欢和自己打哑谜了?自己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不过看她那样,定没好事! “总不会是让下臣当妃子的,所以皇上是想说什么呢?” 我就不信我都这样了,你还不罢我官! 叶荣榆被他的话噎了一口,盯着他看了良久。 颜如卿长得很好看,菱角分明的脸,白皙的肌肤,剑眉齐整,不浓不淡,恰到好处;鼻梁挺拔,鼻尖微微往里面勾;嘴唇红润丰满,他的嘴角永远都是轻扬着,让人以为他是在笑。 但他真正笑起来时脸上的两个酒窝才是更漂亮。 就比如此时,明明是假笑,因着那两个深深的酒窝,也容易让人着迷。 被她审视的视线盯得不自在,颜如卿稍稍低垂了头,暗自疑惑,叶荣榆这么看他,让他很慌啊。 直到颜如卿后背开始发凉,叶荣榆才煞有其事的点点头:“颜卿生得这般美貌,且你乃裕丰城内才色双绝的青年才俊,无数小娘子梦中之人,听闻颜卿出门都会有诸多小娘子递香帕锦囊,朕纳你为妃,也能让你免了这一烦恼不是!” 这下换颜如卿噎了…… 作者有话要说:叶荣榆:以前我怎么没发现颜卿笑起来这么好看呢? 颜如卿:那是因为你嫉妒我比你长得好看! 第5章 第五章 “皇上……” “颜卿,朕封你为相如何?” 叶荣榆和他同时开口,原本苦逼的颜如卿,听到这话,苦逼加震惊,让他的表情看上去甚是滑稽,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神。 “皇上,这个玩笑不好笑!”事出反常必有妖,皇上这两天很是不对啊。 估摸着是脑子摔坏了,呸呸……是中邪了。 颜如卿深知,自己这尚书一职其实也是先帝放了水,完全是看在他祖辈和父辈的面子上给的,而他好像不入当今圣上的眼,虽是从小一块儿长大,但好像皇上和肖铭钰走的颇为近些,更信任肖铭钰。 他的父亲尚在,只是一般情况下脑子不清醒,若是自己辞官,那父亲脑子就清醒了,肯定要将他一顿好揍,十天半月下不了床,然后踢出家门。 但若是皇上罢了他的官,父亲就不能怎么样了,顶多自己挨顿板子,跪一跪祠堂,骂自己不争气。 以前叶荣榆不亲近他,不信任他,反而乐得清闲,现下这皇上突然要封他为相。 要死啊! 他有点儿揣摩不透了,皇上这是要干嘛?设套整他? 叶荣榆给董来递了眼色,加强了四周的防卫。 正色道:“颜如卿,我知道你不想当官,只是现下这情况,朝堂上柳明阳控权,肖铭钰没安好心,外还有蛮夷部落对我朝虎视眈眈,各地藩王就等着我出错……这时候,若我没有信任的得力助手,我和母后,还有我身边之人必死无疑!” 嗯?我?不是朕? “你家三朝元老,而你年少成名,你的才华能力我自是知晓,思来想去,你当宰相,和柳明阳制衡在适合不过!” 这么一听,确实我挺合适的,颜如卿垂着眼,暗暗想道。可是我的能力……杀人可还行? “以前我不懂事,老觉得你讨厌,经刺杀一事,我做了个梦,梦里裕丰城至边关,生灵涂炭,血流成河,皆因我误信小人,梦醒后我幡然醒悟,为了国家,为了百姓,为了我母后和身边之人……我必须要铲除他们,所以,颜如卿,若你助我造就一个太平盛世,我准你两件事,一件罢官,另一件,你可自行提,只要我叶荣榆办得到!” 她的话不疾不徐,铿锵有力,句句让颜如卿怔忡,不知不觉往椅子坐了下去。 “嘶……”猛然吸了口凉气,颜如卿面色难看的弹了起来,真是…… 疼啊! “我想提醒你的……”可你坐得太快,叶荣榆都替他疼了一把。 颜如卿缓了一会儿,正色道:“皇上,您不怕下臣也……狼子野心,背叛于您吗?” 叶荣榆沉吟,她不怕,前世里颜如卿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她的事,反倒是她,给他添了不少堵。 “我信你,你不会!” “皇上,我能拒绝吗?”颜如卿望着她似黑潭一般深不见底的眸子。 “给你一日时间考虑,届时若你依旧不肯……”叶荣榆起身,负手站在石榴树下,仰着头看树上绯红的花,继续道:“……朕会罢你的官,你就自由了!” 看在前世他最后赶来救过自己的份儿上,不勉强吧,大不了还和肖铭钰合作……相互利用,最后再来一场厮杀罢了。 怔怔地看着她寂寥的背影,颜如卿恍惚回到儿时第一次见她,也是在这个院子。 那时还没有这棵石榴花树,满院白雪,八jiu岁的叶荣榆,又瘦又矮,手里拿着那把估计比她自己轻不了多少的剑,一下,一下……吃力的挥动。 明明是寒冬腊月,她却穿着单薄,挥剑挥得大汗淋漓,嘴唇乌紫,一张清秀干净的脸通红,让人分不清到底是热的还是冷的;眼神倔强,明明想哭却在看见有人来而生生憋了回去。 那时候他就在想,小太子这么拼,将来一定是个好皇帝。 得知她其实是个女子,才知道,她若不那么拼,等待她的将是尸骨无存。 叶荣榆,我该拿你怎么办? “下臣告退!”颜如卿闭了闭眼,转身离开了后殿。 和来时不一样,颜如卿不再慢慢的龟挪,而是行如风,搞得刚才扶他的小太监使劲儿揉了揉眼。 幻觉? 叶荣榆站了很久,望着远方出了神,乌云遮去了阳光,天空一片阴霾…… “皇上,柳太傅在前殿候着!”董来在她身后恭敬禀道。 眯了眯眼,她眼中的寒芒更深,初秋的风带些丝丝凉爽,有花瓣飘落,她伸手接住,细细端详,薄唇轻启:“让他多等一会儿!”语调没有起伏,却带着寒意。 “朕想起来,今儿还没给母后请安!”说着,叶荣榆虚握住手心里的花,绕道去了祈凤宫。 红色,它代表喜庆,代表昌盛,只是一国安定昌盛的背后,必定有人洒血铺垫。 在南沁儿那里待到巳时三刻,叶荣榆才缓缓往龙居宫走。 * 柳明阳喝了一肚子的茶水,还是不见叶荣榆过来,心里已是恼火得不行,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这么不识好歹。 “你……过来,皇上到底在干什么,怎么还不来?”柳明阳对来换茶水的紫起愠怒,面上的镇定已经快要崩塌。 紫起低垂的头抬了下眼,恭敬却淡然道:“太傅大人,皇上日理万机,奴婢怎会知道皇上在做什么!” 柳明阳端茶的手一顿,没想到这个小小的宫女敢反驳他,顿时打量了起了紫起:“一个小小的婢女,胆子还不小,敢和本官顶嘴,来人,拉下去掌嘴!” “太傅何以这么大的火气,朕宫里的茶降不了火吗?”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柳明阳迅速变了脸,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直到叶荣榆进来落座,这才慢吞吞行礼。 以往他膝盖还没触到地面,叶荣榆便让他免礼,今日他也是等着,可直到他行完礼,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上面也丝毫不见动静。 暗自握紧广袖下的手,头顶感觉到一股压力,他抬头看了一眼,明明是含笑的脸,为何竟让他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皇上身边的婢女目无尊卑,有此等贱婢在身侧,皇上的安危堪忧!” “是嘛!”她看了眼紫起,给她递了眼色,紫起悄然退了出去,她继续道:“朕身边之人皆是先皇和太后替朕选的,太傅是在置疑先皇,还是太后?” “下臣不敢!”柳明阳后背不由僵硬,是错觉?小皇帝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叶荣榆正想着该怎么让他多跪一会儿,董来端着药碗过来了:“皇上,该喝药了!” “嗯!”她浅笑的接过,一只手拿着汤勺有一下无一下搅动瓷碗里的汤药,偶有勺与瓷碗的撞击声,在这寂静的殿内直击柳明阳的心。 等她一勺一勺,慢慢的将汤药喝完,柳明阳觉得自己的腿已经跪麻了,心里已经将叶荣榆从头骂到脚。 “太傅怎么还跪着,快快请起!”叶荣榆才发现一般,上前虚扶了一把。 “太傅找朕所谓何事?” 揉了揉膝盖,压下心中强烈的不安,是错觉吧,他怎么觉得小皇帝是故意施加气场压他? 甩开心中的想法,他恭敬道:“下臣听闻皇上昨日龙居殿内进了刺客,不知可否抓住了?皇上,恕下臣直言,龙居宫的防卫太弱,竟让……” “太傅的消息可真是灵通,看来的确是关心朕得紧!”叶荣榆猛然看向他,眼神凌厉如刀。 老狐狸在她身边安插的眼线真不少,明明她都下旨压下了消息。 柳明阳还维持张着口的表情,被她如毒蟒般的眼神这么一盯,惊得手心冒了汗,随后镇定道:“皇上恕罪,下臣只是关心皇上,才会多加打听一二!” 叶荣榆转变了神色,轻笑一声,看着他又跪了下去,也没有要去扶的意思:“看把太傅您吓得,朕只是随口说说,没别的意思,真把您吓出个好歹来,还是朕的不是了!” 她的声音是独有的沙哑,像是人在沙漠是行走几天几夜干涸到坏了嗓子,语调轻快,却让柳明阳生出股凉意。 “下臣惶恐!” “太傅可还有别的事?若没,便回吧!” 闻言,柳明阳将一份折子呈上,道:“皇上今日退朝太早了,实在不妥,这是朝中大臣的联名上书,请皇上过目!” 这是在教训自己没等他说完话就退朝了啊,哼! 叶荣榆简单的看了一番,面色如常,看不出喜怒,“太傅的意思呢?” 还是不死心,竟然用联合辞官威胁她,就为了一个后位。 “回皇上,这本是皇上您的家事,但事关国体,皇上早已过二九之年,放在普通家庭也应儿女绕膝,何况您还是天子,后宫一直空着,不合规矩,还望皇上早日纳妃选后,为楚梁开枝散叶!” “即是这样,就劳烦太傅去征集各地贵女来,择吉日选秀!”叶荣榆端起茶轻抿。 柳明阳抬头看去,眼里闪过狠色,老脸却挂着笑,直呼皇上圣明,‘喜滋滋’的离开了。 待他离开,叶荣榆‘咚’地一声将茶杯放下,一双漆黑的双眸似有火焰喷出,执起折子狠狠地摔柳明阳离开的方向。 随即转身到龙案前,左右手开弓,在宣纸上写写画画,最后两支笔一齐停在宣纸上,在龙飞凤舞的几个“奸佞小人,杀无赦”大字中央狠狠地戳下,顿时晕开了大片墨汁。 她扔掉狼豪笔,紫起将净手的棉巾递给她,道:“皇上莫要生气,不值!” “皇上,若真是选了妃,这宫里就更是杂乱。还有,届时免不了要招人侍寝,到时,皇上您……”说到这里,董来停住。 闻言,叶荣榆冷笑,前世柳明阳想让他的嫡女柳知鸢进宫,直奔后位而来,她就是不愿,和他反着干,默认了肖铭钰自己好男风的言论,还是使得他网罗各地美男塞进宫,以服侍的名义监视她。 如今柳明阳联合官员威胁她,那她也不按前世轨迹走,本来她就要抓紧对付他,还有各地蠢蠢欲动的藩王,只有将这些人踩在脚下,她才能以女儿身做这个皇帝。 “哼,老贼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当国丈了,就满足他!这宫里有没有妃都始终不干净,你们做事要更加小心着点儿,现在还不到让人知道我身份的时候!” 要让他们知道,她的后宫,可不是好待的! 叶荣榆看了看两人,这两人前世最忠于自己,为了自己死于非命,这一世,定要护其周全。 叶荣榆:“我记得秦老太医研究过一种香,只要点燃,便会让人出现对方所想要的幻觉,董来,你亲自去问问秦太医!” 秦老太医是先帝的太医,前年去世后,便由他的得意弟子继承了衣钵,也是她的专用御医。 董来顿时明了,先后伺候过两任皇帝,他对这些道道是门儿清,当下喜道:“奴遵旨,奴这就去!” 第6章 第六章 他看着叶荣榆长大,对她的成长路心疼得不行,董来的内心里是大不敬的将叶荣榆当成女儿来疼。 先帝和当今太后对他有恩,他也是看着先帝对自己女儿下狠手教导,明明该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公主,却被自己的父母推到风尖浪口,成了太子。 为了掩饰她的身份,先帝命人刺杀她,伤了她的脖子,整整一年,他们看着她忍着太医给她上腐药,熏嗓子的痛苦。 直到她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又宽又厚的疤,嗓子也坏了,沙哑低沉,完全没了女子或清脆,或温婉的声音。 到现在他都忘不了小女孩儿没毁嗓子前甜糯的调子,更忘不了她刚受伤时,拉着自己的衣袖,两眼汪洋一片,艰难的说:“董来,我疼!” 别人家女儿学的是琴棋书画女红,她学的却是治国安.邦做皇帝,为了自保,每日早起一个时辰练功扎马步……五岁起就要拿着十来斤重的斩魔剑挥斩,一年四季,风雨无阻。 她比任何人都做的好,也比任何人努力,在董来眼里,她不输任何一个男儿。 希望上苍能厚待这位帝王,无论她是男是女…… 入夜,叶荣榆退了宫人,只留下紫起在一旁候着,灯火摇曳,她还在看着折子,也似在等人。 这些折子都是柳明阳挑选过给她看的,给她看到的都是柳明阳觉得她能看,至于那些不能看的,估计早就被他处理掉了。 “皇上当真是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听到头顶上传来的声音,叶荣榆握笔的手顿了顿,抬眼见影卫头领鼻青脸肿,单膝抱拳跪在案前:“皇上恕罪,卑职无能!” “下去吧!再去好好操练操练,紫起也去外头候着!”她眯了会儿眼,到底是影卫太弱还是颜如卿太强? “是!” 等到他们走后,她才抬头往房梁看去,“颜卿要不要改姓梁?” 颜如卿趴在房梁上,撑着下颌看她仰起的脸,如蜜般的肌肤,一双凤眼漆黑如墨,炯炯有神,左眼尾有一颗小小的红痣,鼻头圆润小巧。 脑子里不禁想象出她穿女装的模样,是位佳人。 “谁让皇上的宫殿不好进,不然下臣就走大门了!”收回思绪,颜如卿颇有无奈的说着。 没人拦你走大门啊! 颜如卿利落的跳了下来,扯掉面巾,长长的呼了口气,走到桌边拿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见上头之人盯着他,双眼弯了弯,咽下点心才道:“皇上别这样看我,我脸皮薄,容易害羞!” 叶荣榆:…… 明明长了双勾人的桃花眼,眼里却没有魅惑的风流,全然是端雅正气;就算满腹油腔,也丝毫没有轻佻之意,让人讨厌不起来。 是这一世的颜如卿变了,还是她从未了解过他? 应该……是后者吧! “看来颜卿的伤已经大好了,这次来,又是所谓何事?”叶荣榆垂着的头盈盈有些笑意。 察觉到那人走到自己案前,叶荣榆抬起了头,嘴角还挂着浅浅的弧度,疑惑的看着他。 似乎听到对方轻声叹息,疑惑更深,片刻之后,案上多了半块紫红色的玉,玉上系了根墨色绳子,挨着玉的那头还有颗小小的墨玉。 紫红玉配墨玉,这……真高级! “这紫红玉有暖身之效,虽只有半块,但也比你那些汤药强,你带着吧,驱驱寒!” 白天她喝的是红糖姜茶,虽然有熏香驱味儿,可还是挡不住那股姜味儿,还有她的动作,明显没有施展开。 他母亲曾说过,女人总有那么几天……嗯,不畅快! “要不……我给你戴上?”他胳膊肘撑着龙案,与叶荣榆对视,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指望对方会应。 反正他做不做官无所谓,而且她有求于自己,颜如卿早就忘记了什么君臣礼节了,随性而为,装着端着很累啊! 叶荣榆凝眉,将玉拿了起来,指腹划过玉身,真的感觉到有暖意从玉里传来。 紫红玉,忽紫忽红,传言是在温修火山下蕴孕千万年的玉,天下间仅有两块,比墨玉还要难得。 “好啊!”就当他投诚来的吧,她看着他,似是没想到自己会应,对方有些惊谔。 直起身想退回原位的颜如卿磕了一下,胳膊肘磕上龙案边,手臂麻了。 她应了? 看着她笑容放大,露出了几颗洁白的牙齿,再配上那双黑得发亮的凤眸,颜如卿不由想到:当真是明眸皓齿的活例子! “嗯?不是要给我戴上吗?”见他发愣,叶荣榆拿起折子在他额头上轻拍了一下。 一身夜行服的颜如卿,在这油灯下显得更加白皙,同样风吹日晒练武,怎么他就这么白? 哦,对了,中间他离开过三年,肯定是这三年给养白了! “哦!”颜如卿回了神,走到她身后,解开她脖子上的丝帛,替她将玉戴好,眼睛定格在她的疤上,不规则的形状,丑陋狰狞,同时让他的心也莫名一揪。 那一年,她所受的痛是有多痛? “好了,皇上可别摘!”收回思绪,颜如卿迅速将丝帛给她系回去,若无其事的退到礼数外的距离。 这半块玉还是别人孝敬他,他给了他父亲,脑子不清醒的父亲到处丢,他可是将颜府翻了个底朝天才找到,此时府里应该还在收拾吧。 叶荣榆将丝帛理好,点点头:“颜卿有心了,就不追究你擅闯皇宫,趴梁之罪了!” “那皇上可能要把以后的趴梁罪也给下臣免了!” 叶荣榆:………… 上梁上瘾了? 两人静默一会儿,颜如卿正色道:“皇上白天说的话可还作数?” “自然,一天的时间还没到!”叶荣榆别开视线,颜如卿那张脸看久了,会入迷。 他天生就有那种魅力,就是站在那儿,什么也不说,不做,也很容易让人喜欢他,亲近他。 “皇上,您亲手将下臣推上权臣之路,真的不怕?”颜如卿勾着唇 ,颇有揶揄之味儿。 “我说了,信你!”不自觉又对上了他的视线。 “好!我应了,届时,皇上别忘了自己的承诺!” “击掌为誓!” “啪……” “啪……” 两声脆响在这空寂的殿内回响开来。 到了第三声,颜如卿眼里精光乍现,捏住了叶荣榆的手,这厢对比之下,才发现,她的手细长柔软,比之较他,小了许多。 嗯??? 看着自己被握的手,手指间传来温温的暖意,叶荣榆被修得齐整的剑眉拧在一起,斜眼睨颜如卿:“颜卿,下午朕让董来换了批打手,你可是要让他们试试手?” “别,下臣还痛着呢,只是觉得皇上的手太凉了,不禁想传点儿温度给您!”明明是不正经的话,他却一本正经的说出,眼里尽是坦然。 还让她觉得舒心? 错觉吧! 颜如卿松开了她,退开来,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抚上掌心,上面似乎还有她手上的凉意尚存,还有她手上的薄茧触碰到自己手心时给他带来的异样。 “讨论正事吧!”叶荣榆扯开话题,转身去了龙案前。 讨厌不起来啊! 以前她是怎么就看颜如卿不顺眼的? 想了想,可不就是因为这人长得比自己漂亮,比自己招人喜欢,才觉得他碍眼嘛! 真是……傻啊! “皇上看的这些折子都是些小打小闹之事,怎的还看得如此……认真?”颜如卿翻看了几本奏折,神色也凝重起来。 这柳太傅做的真是太迫不及待了些。 “这里面有一份是南阳旱灾,请求拨款赈灾的折子!”叶荣榆将那份折子特意挑出来放在边上,递给了颜如卿。 颜如卿疑惑接过,这些折子他敢保证,都是柳太傅精心选过给她看的,这赈灾的折子估计也没什么问题。 “柳明阳推荐这几位赈灾之人都是他的人,这不行,让他们去赈灾,四十万两白银到了那儿,能剩一半都是好的!”合上折子,他摇摇着头。 “嗯!颜卿,封你为相需要一个契机,需要你做点什么,才能让那些大臣少点儿反驳之声,此次南阳是个契机。所以,朕要让你去!”她没记错的话,南阳此次的旱灾还伴有瘟疫,颜如卿能解决掉就是功臣。 上一世柳明阳的人去赈灾,将南阳封城屠了整个南阳城里的百姓。当她追究责任的时候,柳明阳倒是摘得干干净净。 颜如卿轻笑,点点头,“好!” 叶荣榆:“南阳此行恐有瘟疫,你去的时候带上几名御医,朕没记错的话,南阳附近的通天谷有位隐士,医术很好,你此次前去,请他出山,最好不过!” 嗯???? 她怎么知道一定会有瘟疫? “皇上,你……” “肖王爷,皇上已经歇下了,您还是回吧!” 颜如卿的疑问还没问出,便被打断。听到紫起冷清的声音,两人猛然对视。 肖铭钰! “本王明明看到皇上的灯还亮着,让开!” ‘怎么办?’颜如卿以口型问道。 叶荣榆看了一番,龙居宫的布置,为了她的安全,都是一览无余,没有死角,压根儿就没有藏身之地,唯有房梁。 上梁?叶荣榆指指头顶。 颜如卿摇摇头,肖铭钰可不是一般的宫女太监,内力深厚,很容易被发现。 “王爷,您是忘记了昨日皇上对您说的话了吗?”紫起沉稳冷清道。 肖铭钰:“哼!滚,本王有要事禀告,耽误了大事,皇上怪罪下来,你个小小的婢女担得起吗?” “让他进来!” 第7章 第七章(捉虫) 听到里面传来叶荣榆的声音,肖铭钰冷冷的剜了一眼紫起,理了理衣袍,随即挂上微笑。 他迈着大步往内殿走,临近内殿时,脚步不由放慢,眼角的余光瞥到另一边,龙案前还亮着油灯,案下左边的圆桌上还有杯茶,冒着余烟。 见此,他收回视线,神色微动。 他四下张望,殿内还有别人,是谁? “襄南王在看什么?”叶荣榆将被子往上拉,靠在床头。“有何要事,竟要深夜面见?” 隔着屏风肖铭钰也能感觉到此刻对方的慵懒,他垂首行礼:“下臣给皇上请安,深夜求见确有要事,望皇上恕罪!” 只有里面了! 察觉到他的视线,叶荣榆不禁拉了下里侧的被子,淡淡道:“就这么说吧,朕乏得紧,就不起了!” 说完赶紧走! “回皇上,是南阳赈灾一事,南阳是下臣的封地,理应是由下臣去赈灾,下臣愿意出二十万两白银,望皇上恩准!”肖铭钰单膝跪下,双手抱拳举于头顶。 “你之意,朕若不允,那银子你就不出了?”叶荣榆按着里侧的被子,右腿曲了起来,右手搭在膝盖上,挡住了里面的动静。 颜如卿趴在床上偏着头,正是面对叶荣榆的方向,掀开被子露出一角,呼吸着新鲜空气,还没等他缓过劲儿,头又被蒙住了。 肖大王爷,快走吧,要憋死了! 当然,他的内心哀嚎,肖铭钰自是听不到。 肖铭钰慷慨道:“下臣不敢,那是下臣的封地,无论如何,下臣都会出银子!” “哦~”叶荣榆拉长了声音,又道:“既是如此,朕知晓了,此事朕自有定夺,回吧!” “皇上……” “嗯?襄南王还有什么事?” 若不是你手里还握有不少的兵权,早把你贬了!叶荣榆愤愤想。面上却是轻描淡写。 “下臣不敢,下臣只是想说,若是皇上不派下臣去赈灾,下臣愿意去边关守镇!” “你这是威胁朕?”按着被子的手被她捏得死紧,眼里一片阴翳。 现在的边关战事不多,真正要开始不安宁,是在两年以后。这会儿让他去边关,不就是提前给他机会好让他培养势力,联合北域王嘛。 不,是无论何时都不能让他去边关! 上一世,在荣安三年冬月,夷蛮部族开始猛烈攻打边境,姚伟达大将军战死沙场。此后肖铭钰请缨去边关,当时她应了,两年的时间,肖铭钰平定边关,收编了姚家军,暗中和北域王勾结。 荣安五年,她铲除了摄政太傅柳明阳。不过三个月,就迎来肖铭钰的逼宫。 这一世,很多事变了,但肖铭钰的野心没变,他原来已经在培养自己的势力,以前自己信任他,没有查过,而今细查,才知道这人很早以前就不安分了。 “下臣不敢,皇上近日似乎还在生下臣的气,想着避远一些,以免皇上生气,气坏了龙体!” 他说得冠冕堂皇,叶荣榆却是冷笑万分,让他去边关,去养兵蓄锐,好造反? “朕乏了,此事明日再议!” “皇……” “退下!” 听着屏风那头的厉声喝退,肖铭钰亦是拳头握紧,手背青筋一鼓一鼓的,他咬咬牙:“榆弟,不管你信与否,那日我和舒家大小姐真的没什么,豫伯侯是想将她送进宫,可舒小姐不想。因舒大小姐救过我一次,所以她是来找我求情,出了点儿意外才有你看到的那一幕。” 这才是他的真正来意! 叶荣榆:嗯?关我什么事? 豫伯侯舒晋安的大女儿,舒沁言,名动裕丰城的‘才’女,长得如花似玉,挺养眼。 皆传那日她和肖铭钰吵架,和襄南王生了嫌隙。 可她为什么要和肖铭钰吵架呢?那不是吵架。 * 那天是肖铭钰和自己约好要在襄南王府比剑赏荷花,襄南王府有片白荷湖,花一直开到中秋时节,是个不错的风景。 当时自己提前到了,让守卫免了通报,直接走了进去。结果刚进院门就看见舒沁言和肖铭钰抱做一团,深觉自己去的不是时候,匆匆留下一句:“你们继续!”就走了。 她一直谨记父皇母后教诲,不能有独特喜欢之人之事,那会成为自己的软肋,一直严谨律己。 只是在亲近肖铭钰和颜如卿之事上,她做了反抗。父皇母后让她多和颜如卿交往,别和肖铭钰走得太近了,她因此更加讨厌颜如卿,便偏要和肖铭钰亲近。 大概是她那天走的太匆忙,神色太尴尬,给了肖铭钰一种‘啊,原来皇上不纳后宫,是因为皇上喜欢我,皇上吃醋了’的错觉。 也导致那日过后,不知怎么坊间有人传出‘当今天子叶荣榆好男风,最好襄南王那一口’的传言,虽然后来她极力压制,才免于盛传。 上一世可是盛传开来了,整个楚梁皆知,上一世的她也想着,这样能避免总有大臣要塞女儿给她,也就默许了。 喜欢肖铭钰吗?不,对肖铭钰,她就是觉得合得来,将他归入值得信任的好友一列,没有半点儿不洁的念头…… 突然有个什么东西在戳她的腰,叶荣榆回了神。 “嗯,回吧!”冷眼扫过他,她的神色淡淡,语气清冷。 关她何事! “下臣告退!” 走前又多看了一眼龙床方向,叶荣榆的姿势没变,隔了屏风看不清神色,但能明显感觉到那股戾气与冷气压。 一直盯着肖铭钰的背影沉思,该怎么谋划收他的兵权,让他永不翻身? 她记得肖铭钰一直到逼宫前,都是一副‘我是好人,我对皇上最忠心,我和皇上一样爱戴百姓……’的姿态,有什么污点,是她忽视了的呢? 咦?不好! 叶荣榆迅速掀了被子下床,扫了眼她坐的位置,然后站离龙床有些远,镇定道:“出来吧,他走了!” 刚才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下那股暖流如浪潮翻涌,滚滚洪流而下,还好,床单上什么也没有。 颜如卿蹿了出来,大口大口呼吸,走到桌边拿了茶猛灌,“呼~终于走了,再不走,我要憋死了!” 刚才有那么一会儿,他是贴着叶荣榆的,以前不知道她是女子倒也没什么,现在知道了,就不能淡定了。 加上她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龙涎香加上一股血腥味儿,那样的嗅觉冲击,能忍如他也有好几个瞬间觉得窒息。 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见她脸色苍白,唇色也没有之前那么红润,眼里隐忍着怒火,颜如卿几不可闻叹了口气。 “皇上你还是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他走到衣架边将外袍取下,走到她背后。 刚才为了让肖铭钰相信她是歇息了,匆忙之下,她将自己推搡上了龙床,盖了个严严实实,还不准动弹。 当时她匆忙脱下外袍和中衣,只穿了里衣,随后钻进了被窝,他和她的第一次同床竟是如此…… 刺激! 只见她里衣及腰,墨发也只及腰,所以,黄色外裤上的斑斑血迹…… 暴露了! 颜如卿看了一眼,快速给她披好,“不必太过恼怒,早些歇息吧!放宽心态,有益身心,我先走了!” 不等叶荣榆说话,颜如卿垂着头阔步,临到窗前,他又转头道:“皇上,龙床我也爬了,便宜你也占了,你可要负责啊,不能始乱终弃!” 见他笑得灿烂,‘俏皮’的眨了下右眼,叶荣榆从心底寒到头顶,到底是谁占了便宜? “颜如卿,你放心,我不会抛弃于你!”说这话时,她嘴角上扬着一个好看的弧度。 颜如卿微怔,脚下绊了一下,差点往前栽去。 他怎么听着像是她对自己发誓承诺一般,应该不会,是错觉。 “呵呵,皇上多喝热水,别做剧烈运动,红糖喝多了,上火!下臣告退!”说完,匆匆翻窗消失在夜色中。 今晚有点儿躁热! ?? 多喝热水,别做……红糖…… 叶荣榆睁大了双眼,反应过来,叫来紫起。 “你帮我看看后面!”她将外袍放下,好让紫起看得清楚些。 紫起看了一眼,走到她跟前,双手叠于腹上,面色如常:“皇上,漏了!” “轰”叶荣榆似乎听到自己脸上炸了一滩红浆,火热又烧脑,难怪刚才有那么一会儿,颜如卿的表情怪异,不敢正视她。 他真的知道了! 叶荣榆有些烦躁,开始有些怀疑了,他既然知道了,还答应她和她同盟,是真心还是假意?就如同肖铭钰那样,等自己放松戒备,然后…… 随后又否定了这个念头,颜如卿不会那样,上一世他可是为了救自己而死,当时他也不是知道了自己是个女子吗! 可这不就意味着自己有了把柄在他手上吗?这种感觉很不好。 她咬着大拇指的指甲,沉思了一会儿,长长的叹了口气,“紫起,你说朕要不要给颜如卿下个什么毒或者蛊?” “那奴婢去办吧!” 叶荣榆见紫起神色凝重的点点头,且真有要去找毒药的架势,她笑了起来。又深想一番,他既然没有点破,没有以此要挟谈条件,而且他临行前的那一笑,不似作伪,还挺好看。 做点儿防备也没什么! 想到颜如卿对自己眨巴的那一眼,叶荣榆想道:要好男风,也得好一个好看的。不对啊,自己好男风才正常…… 额……自己在想些什么? “算了,让素允来给朕说说传来的密报吧!” ***** 颜如卿轻车熟路的出了皇宫,在临近颜府的后巷时,他停了下来,猛然转身,迎面袭来一股凌厉的掌风,幸好他反应迅猛,险险避开来。 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变得阴冷起来,全然没有之前的风流之态。 肖铭钰袭了个空,警惕的看着对方,面前之人身量高挑,一声黑色的夜行服与这夜色融为一体,眼神中流露出的戾气深重,似要将自己活活剜死。 “你是谁?”叶荣榆的龙居宫四周都是影卫,他无法靠得太近,便一直在宫外守着,见到一道黑影略过,这才追了过来。 颜如卿没有说话,吹了声口哨,不多时,巷子又出现了几名和他差不多身量的黑衣人,他打了个手势,和那几人迅速来回变换位置,肖铭钰凝神细看,过了一会儿便分不清刚才那人是谁了。 一时间巷子里打斗起来,肖铭钰武功高强,但对方有四人,分身乏术,不一会儿就有两人离开,他想追也被拦住,直到那两人看不见了踪影,和他缠斗的两人也分别逃离。 肖铭钰神色更重,疑虑更深,绕过后巷,到了前面大街,这条街有两家府邸,颜府和柳府…… 负着手,眼神在柳府和颜府禁闭的朱门上来回看了一会儿,随即往襄南王府走去。 **** 素允将各地的密报一一上报,等待叶荣榆的指示,叶荣榆的手指定格在那叠颜如卿这些年来的动态上面,完美,完美得无法挑剔,但就是这么完美才让人生疑,要么是这人城府极深,要么是这人真的做事就是这么挑不出毛病。 不管是哪一种,既然选择相信了,也只好这样了。 “让人继续盯着,不要放过任何一丝细节!”她敲击着桌面,脑子里在不断思考。 “皇上,还有一事,坊间隐隐有传您欲招肖王爷进宫……”素允看了看她的神色,后面便不再说了。 叶荣榆愣了一下,随即轻笑,“不必管它,明日一过,谣言就该换了!” 第8章 第八章 素允和紫起疑惑,皇上这什么意思?不一会儿又听她道:“朕觉得豫伯侯之嫡长女和襄南王挺般配!” 她看着舒沁言的各种信息,密探处还是挺有用,人家一天洗几回澡,穿什么颜色花纹的肚兜也查得一清二楚。 楚梁有法,公侯爵位世袭不超过四代,豫伯侯舒晋安这一代已经是最后一袭,世袭的公侯一般是没有实权,只是享受先祖立的功劳,每月领俸银,啃祖宗而已。 若有出息的公侯子弟,要么从文,经过一层层考核入朝为官,要么从武参军立战功。 豫伯侯舒晋安就厉害了,啃祖宗,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十足废材一个。他家内宅那叫一个乱,时常鸡飞狗跳倒葡萄架,都成了全裕丰城的笑柄。 眼看舒适的爵位快没了,舒晋安便打起了让女儿入宫为妃的念头,估摸着还幻想女儿当皇后。 舒沁言看上去倒是端庄大方,实则嘛,一言难尽……十七岁就有面首,性子泼辣狠毒,如今二十了,压根儿没人上门提亲。 素允与紫起对视一眼,替襄南王默哀两秒,这算真明白了,皇上是彻底讨厌上了襄南王,开始乱点鸳鸯谱,不过…… 关她们何事! “去,研墨,朕亲笔写圣旨!”想到未来肖铭钰的内宅,想到对方会不得安宁,头顶一片青青草地,叶荣榆决定还要多塞几个女人给他。 多热闹,多刺激啊! 写完圣旨,喜滋滋的盖上印章,叶荣榆打了个哈欠,见素允还在,便道:“素允,以后你就留下伺候吧!” “是!” 由暗处转向明处,素允也觉得没什么,反正都是替皇上做事。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豫伯侯之嫡长女舒沁言,蕙质兰心,温良淑德,襄南王肖铭钰文才武德,公子如玉,二人实乃男才女貌……” “特此赐桩良缘,择一吉日完婚,钦此!” 刚上朝,叶荣榆率先让董来宣读了圣旨,听得百官有点儿发懵,神色各异。 豫伯侯的情况裕丰城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皇上不是盛宠襄南王?怎的会指这么一桩婚事? 再联想到襄南王所掌握的兵权,百官明了,果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皇上圣明!”颜如卿第一个高喊,随着他喊,百官也纷纷附和。 肖铭钰的表情就相当丰富了,青一会儿,白一会儿,眦目欲裂,盯着叶荣榆。 “襄南王可有异议?”双手搭在龙椅的扶手上,叶荣榆将身体往前倾,明亮的眸子带着狡黠,嘴角噙着笑意。 肖铭钰垂首站了出来,“下臣不敢,只是南阳城灾情严峻,下臣这时候谈婚论嫁,实乃不妥,望皇上收回成命!” “襄南王不必担忧,南阳赈灾一事朕已有安排,想必其他的大臣不会让朕失望,襄南王只管好生准备半月后的婚礼即可!” ??? 半月后?连日子都选好了。 肖铭钰双眼喷火,压抑着语调:“皇上……婚姻大事怎可如此草率?”半月,这不就是摆明了不让他去南阳。 “昨晚先皇托梦于朕,告知南阳此次旱灾,必要南阳之王半月后的一大喜事冲去晦气!” 百官:嗯??先皇托梦?这理由,还……真是绝了! 视线在底下众人脸上扫过,叶荣榆换上一副忧心忡忡的神色,右手扶上心口,叹着气继续说道:“南阳城数万百姓正在受着疾苦,朕心甚忧,瞬时惊醒,朕想了一夜,这南阳乃襄南王封地,襄南王大婚便是一大喜事,朕连夜命钦天监算了日子,半月后就是大吉之日,南阳必降大雨,关卿,你来说说是不是?” 问这话的时候,叶荣榆眼神落在钦天监关胜身上,看得关胜冷汗直冒,想起昨儿夜里横在自己脖子上那把冰冷的刀,默默打了个寒颤。 昨日夜里,他睡得正香,突然间脖子一凉,瞬间什么瞌睡都没了,睁眼就见两个蒙面黑衣人,如同看死人一样盯着自己,并警告他,让他今天早朝时皇上说什么就应什么,还不准将此事泄露出去,胆敢违背,诛全家…… 当时关胜除了点头还是点头,等到那两人走了才发现双腿在不住的打颤,缓和过后换好衣物,临近出门时,听下人来报,唯一的儿子被人掳走,仿若一盆冰水浇在头顶,年近六十才得了这么个儿子,关胜收住了去找柳太傅的心思。 这下乍地听到皇上问话,关胜堪堪稳住了心神,恭敬出列回道:“皇上所言甚是,昨夜下臣奉命连夜观星象,卜卦算吉日,确是半月后的八月二十乃大吉大利之日。” 叶荣榆满意的点点头,“但倘若襄南王不完婚,上天震怒……这个责任,襄南王可敢担?”她逼视着肖铭钰,等着下方的答复。 肖铭钰心下微凛,跪于殿中,双手抱拳举于头顶,咬着牙道:“下臣自请前去赈灾,与灾民同在!” 这婚他绝不能成,这严重影响他今后的大计。 叶荣榆拍了一把扶手,怒起大喝:“放肆!来人,襄南王抗旨不遵,至黎明百姓不顾,无视先皇意愿,拉下去关进天牢,在牢里好好反思,另剥夺兵权,以儆效尤!”双拳紧握,广袖甩过,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肖铭钰猛然抬头与之对视,夺兵权?原来这才是真正目的! 众人也是惊诧,皇上这是借题发挥啊,无论襄南王抗不抗旨,这都是个大坑。 皇上似乎已经不是原来的皇上了,这气势,和之前判若两人,这是柳太傅教的? 也不对,柳太傅早就和皇上面和心不和了,再看柳太傅,除去刚才关胜出列回话,神色动了下以外,都只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杵在那里,什么也不说,柳党们更是坐壁观望,全看柳太傅的眼色行事。 这是默认皇上的做法。 也是啊,襄南王和柳太傅分庭抗礼,肖铭钰失势,最得利的不就是柳太傅。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襄南王心系南阳城百姓,心急之下才抗旨,望皇上息怒,收回成命!”莫书郎忙出列求情,襄南王一党也随之请饶。 襄南王失了兵权,就和拔了牙的老虎无异,到时候,他们这些人还不得受柳太傅打压得渣都不剩? 就算临阵倒戈也是受排挤的份儿。 叶荣榆哼声坐了回去,微侧着身子,右手的胳膊搭在扶手上,怒视着底下跪着的众人。 “柳太傅,朕罚错了吗?”她微眯了眼,语气冰冷,有将底下一干人等冻晕的架势。 柳明阳没想到她会问自己,忙不迭回道:“皇上罚轻了,按律,抗旨不遵,藐视先皇意愿,触怒天威,应诛杀九族,以血祭天!” “皇上万万不可啊,若襄南王只因没有遵守皇上一个虚无缥缈的梦,便被处了刑,难以服天下人,实乃让臣等寒心!”莫书郎摘掉九旒官冕,放在透亮的地板上,颤巍巍叩首,“皇上若执意要如此,便把下臣的官冕一并去了吧!” “莫书郎你大胆,竟敢威胁皇上……” “皇上恕罪,请皇上收回成命!”柳太傅话还没说完,襄南王一党又有几名官员出列求情,也跟着摘了官冕。 叶荣榆一一扫过底下众人,看到颜如卿望着自己,暗暗为自己竖了个大拇指,又垂了头,她分明看到颜如卿隐隐颤动的双肩。 不理会他的小动作,叶荣榆冷笑道:“呵~众卿也和莫御史一般,认为朕只是胡编空谈?” 几名求情的官员面面相觑,齐道:“下臣不敢!” “哼,既然各位都觉得是空谈,那就不妨和朕一赌!”她顿了顿,看着众人不明的神色,眼神定在肖铭钰身上,他到是挺会忍。 “襄南王尽管和豫伯侯之女大婚,若是大婚当日,南阳城未下大雨,朕下请罪诏书,昭告天下,是朕昏庸赐错了婚,准你们和离,并返还于你兵权,允你镇守边关!” 这话一出,底下唏嘘一片,就是颜如卿这个隐形人也惊讶的看着她,这赌得大了吧。 “皇上,不可!”柳太傅当然是第一个不答应了,他摄政掌管行政权,控制着大半个楚梁的权力,可老大还是龙椅上这位,以前还好,叶荣榆还勉强听他话。 但这两天,这位愈发有不好控制的迹象,开始不听他的话了,连着两日早朝,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现在又没和他商量就来个这么大的赌,柳明阳很是恼火。 叶荣榆罢手,见肖铭钰等人神色开始松动,继续道:“但是倘若你输了,不仅要交出兵权,还要掏出三十万两白银,已充国库,自动请辞,贬为庶民!尔等,敢与不敢?” 她的声音沙哑,却是掷地有声,在这朝天殿内回响开来。 这…… 都等着肖铭钰回答,肖铭钰此刻真的想抽自己两嘴巴子,暗恨自己怎么着了她的道,无论他怎么选,都是闷亏,按叶荣榆铁了心要对付他的架势,就算娶了舒沁言,以后也不得安宁。 她是查出了什么吗?不然怎么会前后态度大变。 叶荣榆很有耐心的等着对方的回答,她没记错的话,八月二十,南阳开始连下三天三夜的暴雨,只是暴雨过后,便是瘟疫。 肖铭钰也没让她等待多久,不甘道:“下臣不赌,愿意奉旨成婚!” 大丈夫能屈能伸,这样是最保险的选择。女人而已,还不好控制吗! 叶荣榆点点头,目的达到,其实这样就削了他的兵权,理由确实太牵强了些,这次反杀,只是给众大臣一个警告,让他们知道,叶荣榆不是任人宰割摆布的傀儡皇帝。 “襄南王想通了就好,那就来说说南阳赈灾一事吧!” 柳明阳一听,眼睛亮了起来,忙给下面的人使眼色,户部尚书左悠远出列凯凯而谈,最终就是一句话,让皇上准许派他去赈灾。 叶荣榆耐心的听完,问道:“左卿可有十足的把握让南阳每一个灾民都得到最好的安置?让朕所拨下的赈灾款都落在每一个灾民手里?” 左悠远没想到她会这么问,顿时愣住,也只不过一瞬的功夫,忙保证道:“这本就是下臣的职责所在,定不负皇上所望!” 户部本就是一个吃香的所在,看看他们户部的官儿,从上到下,哪个不是吃得满嘴流油,叶荣榆会信才是怪了。 “那好,朕就派你前往赈灾,回去清点好以后,即刻启程!” “皇上圣明!”百官齐呼。 下一刻,叶荣榆的话就让柳党面色难看了。 等他们呼完站起,叶荣榆肃穆道:“吏部尚书颜如卿听旨,朕命你为监察,好好监管银两粮食,务必协助户部尚书左悠远,将这些银两和粮食分发到每一位灾民手中,若中间有人中饱私囊,不必上报,就地正法!” ??? 百官:颜如卿监察,协助?不就是监视。 众臣看颜如卿的眼神骤变,有嫉妒,有愤恨,还有喜悦的! 这是要重用颜如卿的节奏啊! 不过这些都没影响到他,颜如卿从容出列,脸上挂着微笑,拱手道:“下臣定不负皇上所望!” 这个‘不负所望’意思有几层,就看什么样的人理解了。 柳明阳更是面色难看,颜如卿是他怎么也说服不了归他所用的主,好在对方也没和肖铭钰一派,就是皇上也对其忽视。 虽说颜家三朝元老,颜如卿年少成名,但也没什么可歌可泣的作为,他也就不放心上,可现在这皇上明显有提拔他的迹象,这就耐人寻味了。 皇上这是要削弱了肖铭钰,开始用颜如卿了! 下朝后,颜如卿绕过宫门,避开了所有人去了龙居宫,果然叶荣榆在等他。 “颜如卿,此次前去南阳,你一定要在暴雨之前遣散安顿好南阳的百姓,暴雨过后,南阳城内恐有瘟疫!”叶荣榆免去了他行礼,直接进入正题。 颜如卿颦眉,垂首间扫到她的手心,有血迹。 “皇上,我一直有个疑问,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还敢和肖铭钰那样赌?”刚开始他还以为她只是在激对方,这下他肯定,叶荣榆是笃定八月二十会有暴雨,才会那样赌,肖铭钰答应最好,不答应,她也不亏。 叶荣榆浅笑,回道:“我说了,先皇托梦,你不信?” 颜如卿看着她,他像是这么好骗的人吗? 这时,紫起将药膏拿来了。 刚才在大殿内,叶荣榆隐忍着怒火,指甲将自己的手心给掐破了,回来才觉得有点儿痛,紫起二话不说去找药膏。 “我来吧!”颜如卿说道。 紫起看向叶荣榆,见对方冲她点头,她便交给了颜如卿,拉着素允退了出去。 颜如卿拉过她的手,替她涂药,轻声道:“皇上只因一个梦就要铲除柳太傅和襄南王,未免太庸人自扰了!” 伤口不深,但那样涂上去还是有些痛意,颜如卿察觉到她轻颦的眉,边涂药,边给她吹着气。 叶荣榆正要说话,颜如卿又道:“不过,你要对付他们,哪怕没有理由,我也会帮你!” 温热的呼吸洒在上面,经过手心,连带那句话温柔的话语直击心灵,让叶荣榆心里乱了好几拍。 该死的颜如卿,该死的温柔,该死的好看! “谢谢!”叶荣榆闭了一瞬的眼,复又睁开,最终只说了这句话。 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谢谢你信我,助我! 颜如卿抿唇一笑,凑近了叶荣榆…… 作者有话要说:很希望有可爱的仙女儿跟我讨论剧情什么的,应该挺好玩儿! 前两天我女儿将自己反锁在家,一家子都被关在门外,可她却开不了门,我家又是乡下,害我从城里叫了个锁匠,咣咣两下,两分钟,两百块大洋就没了! 我写文至今都没有挣到两百块,就这么没了,心痛到难以呼吸! 最可恶的,犯错那家伙,边唱边跳:“妈妈,你才叫人来开门呀!我都睡了一觉了!” 后面,我做了什么,不言而喻! 第9章 第九章 看着颜如卿凑近自己,叶荣榆稍稍往后仰去。 面前之人身上的墨色官服大概是在出宫后换去,象征官位品级的官冕也摘了,柔顺的墨发垂在后背,如同一条黑色瀑布;一袭白色广袖直裾袍,腰间束着金纹玄色腰带,别着块羊脂白玉。 颜如卿的样貌符合所有类似形容男子‘剑眉星目,唇红齿白,面冠如玉,公子无双……’的美好诗词。 当他笑起来时,又符合一切形容女子‘美人如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唯美诗句,叶荣榆不禁感慨:仙人也不过如此。 想起上一世他冲进朝天殿救自己的模样,也是这样一身白衣,倒在自己怀里时,那如雪的白衣已是鲜红……莫名心里一痛,这一世,她不要再让身边的这些人受伤了,定要护他们周全。 “皇上,你脸红了!”轻声说完,迅速退离开,颜如卿嘴角含着笑意,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闪烁着的尽是戏谑。 他的话让叶荣榆回了神,暗自调整乱了的呼吸,垂下眼睑,并没有因他的无礼责备什么,转身去了书架,找到机关,‘咔’的一声,书架最底层出现了一个暗格,她从里面拿出一个匣子,交给颜如卿。 正色道:“此次前去南阳,你一定要将这件事做到最好,这样才能堵住那些大臣的嘴,这个匣子里的东西你收好,能助你请出通天谷的余萧,他是个医毒鬼才,让他助你渡过这场瘟疫再好不过!” 颜如卿笑着点头,也说道:“这次去,起码也是两个月,皇上对付柳明阳可有什么良策?” 叶荣榆摇摇头,柳明阳做事滴水不漏,有把柄也跟石子投进大海,激不起什么浪花,上一世能除掉他,还是因为自己使了好几个连环计,天时、地利、人和才将他定罪抄家。 对了,抄家的时候抄出白银百万,黄金五万有余,还有各种珠宝首饰,皆是价值不菲,可见他有多贪。 只是这证据,在哪儿? 见她皱着眉沉思,颜如卿抿了一口茶,“皇上可让柳大小姐进宫!” 嗯? 叶荣榆疑惑的看他,颜如卿笑得高深莫测,蘸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个‘孕’字,便不再说话。 “这是何意?”她可没有那个能力让柳大小姐怀孕。 “皇上了解了柳大小姐便知!” 既然选择相信他,叶荣榆也就不再细问,有什么讯息在脑子里一闪而过,想要抓住时,却又消失了,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随即,叶荣榆漫不经心道:“颜如卿,我发现你爱笑了!” 愧疚心作祟,私下里,在他面前,叶荣榆不想用朕来自称,只当好友间谈话。 颜如卿愣了一瞬,随即笑开:“那是因为皇上你以前挺讨厌我啊,那我还能笑得出来?” 原本只是他玩笑的一句话,叶荣榆却变了脸色,脑子里又浮现出他替自己挡剑的那一幕,低声道:“对不起!” 哎? 颜如卿以为自己幻听了,戳了下耳朵,又在大腿上掐了一把,惊道:“皇上,你没事吧,要不要请太医?” 叶荣榆怔忪一会儿,反应过来,眯着眼睛,朝他身后扬了扬下巴,似笑非笑道:“你的伤好了?” “呵呵,还没呢,皇上,我先走了,有事飞鸽传书,告退!”看她那样子,又想打自己。 果然,刚才那声‘对不起’是自己的幻听。 等他走远了,叶荣榆才想起,见剑如见人的斩魔剑还没给他,连忙叫来董来给他送到府上去,又吩咐了素允细查柳知鸢的详细信息。 等到殿内没人了,叶荣榆走到龙案前,摊开宣纸,磨好墨,在上面写写画画,将上一世的事情发展和现在的发展做了对比。 变了,因为自己的重生,许多事都变了! 不一会儿,董来前来询问是否传膳,叶荣榆这才觉得肚子是有些饿了。 “传吧!” 董来应是,很快御膳便摆上了。 还没开吃,素允进来了,叶荣榆身边的三位女子,她一直都没做太多约束,只要没做什么她不能容忍之事,她对她们都比较宽待,只是红绫的背叛让她很寒心。 比如素允,她正用膳的时间,她这么气呼呼的进来,换做别人,早就掉了脑袋。 素允十岁那年,从影卫营出来就一直跟着自己,在暗处保护她,上一世,素允也是在诛杀柳太傅时死去了,素允的性子很直,不懂得隐藏情绪,为此,叶荣榆也很无奈也有些发愁。 她款款落座,问道:“嗯?谁惹你生气了?脸都红得要冒火了。” 将折子呈上,听了问话,素允脸色好了些,回道:“回皇上,奴婢没事。这是颜大人的手下送来的,让奴婢给您!”她没提刚才那人对自己轻佻的举止,太丢人了,总有一天要将那人的手给剁了。 叶荣榆见她不愿说,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也不追问,让她留下折子退下了。 *** 回颜府路上的秋源打了个喷嚏,心情甚是不错。 他是颜如卿的贴身侍卫,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皇城墙外东门的一条巷子里等着自家主子,辰时末,主子出来了一趟,匆匆换了官服,又命他拿回府,顺便取了近来查的柳家上下的信息,让他还在那处等着。 临近午时,日头越来越大,秋源都快睡着了,才等到主子出来。 “公子,这个……” “给皇上送去,交给皇上身边的贴身侍女就好!”颜如卿一改之前的笑意拳拳,淡漠冷清的吩咐道。 她要对付柳太傅,那他就要让她少走点儿弯路! 秋源领命而去,灵巧的避过巡卫,临近龙居宫外,见到素允和紫起,紫起他认识,一个身手不高,却狠辣不苟言笑的宫女。素允嘛,能和紫起走一起,还从龙居宫出来,定是皇上身边之人了。 将一把小匕首朝那两人丢去。 两人避过,素允本就是个火爆的性子,有人朝她丢刀,那她还不得丢个铁球回去,顿时朝秋源的方向看去,秋源被看了个正着,冲她咧嘴一笑。 素允来了火,也是认得这人是颜如卿身边之人,便没有叫人,自己拿着匕首追了出去,一直追到冷宫。 两人缠打在一起,素允武功虽高,但秋源更胜一筹,戏弄着素允,还在她手上吃了好几把豆腐。 “登徒子,今天不你的手给卸了,本姑娘跟你姓!”素允气得肺乍起。 这冷宫偏僻,常年无人,也就只有巡逻的卫兵经过。刚过去一波,此时到不担心有人过来。 秋源嬉笑:“别以为你长得漂亮,就想当我媳妇儿!” “谁要当你媳妇儿,无耻!”素允一个手刀朝秋源劈去。 可惜劈了个空,秋源边躲边道:“你要跟我姓,还说不是要当我媳妇儿?” 素允被他气得咬牙,不跟他瞎扯,两人你来我往,眼见下一批巡逻卫兵要来了,秋源在素允的手上又摸了两把,“我还真想你当我媳妇儿!”说完,跃到墙头冲她挥手,从怀里掏出一份折子扔给她。 “这是颜大人给皇上的!” 素允接住,原本要朝他丢过去,听到这话又收了回来。 看着秋源消失的方向,素允咒骂两句才回龙居宫。 这才有了素允面色绯红,怒气冲冲的模样。 也有了此时秋源意犹未尽,心猿意马的神态。 ** 与此同时: 太傅府的书房里,柳明阳坐在上首,左悠远在他面前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大人,您说怎么办?这颜如卿就是个油盐不进的石头,您之前几次三番向他示好,他哪次是领了情的。虽说以前他没投向我们,但也没投向肖铭钰,倒也没什么,只是此次,皇上居然让他当监察,这……” “行了,多大点儿事,至于把你急成这样吗?南阳城山高皇帝远,皇上一直讨厌颜如卿,此次前去,若这小子碍着你行事……”柳明阳放下茶杯,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皇上也不会太在意!” 左悠远明悟,复又担忧道:“只是这颜如卿在不济也是朝廷三品大臣,这要是无缘无故死了,这……不好交代啊!” 柳明阳:“南阳旱灾,刁民众多,愤起叛乱,颜大人在叛乱中身亡!” “大人果然高明!下官这就去准备启程!”左悠远得了指点,喜滋滋的走了。 想到这次赈灾所带来的好处,左悠远走路都带着风。 柳明阳见他走远,淡漠的神色变得阴狠起来,“愚蠢!” *** 柳府的谈话叶荣榆他们自是不知,叶荣榆用过午膳,细细看起了那份折子,还挺长。 一直看到柳知鸢,叶荣榆眯起了眼。越看,笑容越大。 “啪” 叶荣榆猛地合上折子,眼神变得幽深起来,这事儿好好谋划,柳太傅这次就跑不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数据告诉我,我的文很凉,凉得都重感冒了,不停打着喷嚏更文,我也是拼了。 今天我女儿拿着她爷爷给她的五毛钱,乐颠颠的跑过来问我:妈妈,你看我有小钱钱了,你喜不喜欢我的小钱钱? 我说:喜欢! 女儿:可我不给你! 我:…… 这是炫富吗? 第10章 第十章 襄南王府在筹备着婚礼,豫伯侯虽然遗憾没能让女儿进宫,但能做襄南王的正妃,自己成了肖王爷的岳丈,又是皇上指婚,那也还是能享受荣华富贵,自然喜不自胜。 就算肖铭钰对他们家不假辞色,冷言冷语,舒晋安也浑然不在意,人家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端着架子,能答应娶自家闺女,也是不错了。 常年沉迷酒色,泡赌坊,朝堂之上的消息,舒晋安早就不灵通。 这日,舒晋安又泡在赌坊里,身上的银子输了个精光,还输了三个小妾出去,这下豫伯侯府就只下自己的原配,没什么可以赌的了,可舒晋安还是没过瘾。 “来,打欠条,再过几日,我女儿就和襄南王成亲了,有这么个乘龙快婿,还怕老子还不起吗?来,再来!” 按着骰盅的开手犹豫,看向身后的同伴,同伴冲他点头,他道:“那侯爷您打算压多少?” 舒晋安紧紧盯着骰盅,让人拿来纸笔,歪歪扭扭写了一张欠条,白银一百,往大字一方掷去。 “老子压大,快摇!” 开始舒晋安赢了两把,后来就不停的输,欠条写了一张又一张,他自己也不知道写了多少张,等他玩儿够了,出来时,天色已经黑透,掏了掏钱袋,一颗子儿也没了,他负着手垂头丧气地往家走。 他走后,随即出来两名黑衣小哥,若他在的话定能认出,这二位就是给他摇骰开盅之人。 两名小哥一名跟在他身后,一名则朝皇城方向疾步,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 自颜如卿去赈灾之后,叶荣榆又开始和柳太傅“亲和”起来,让柳太傅真的以为她开始用颜如卿只是一时意气,气死肖铭钰。 所以柳明阳更加大胆了起来,开始买凶刺杀颜如卿。 叶荣榆现在看的就是颜如卿传来的密报,他们还没到南阳,却已经看到一路灾民的惨状,还有几拨杀手,很明显是杀他的,都是和柳太傅有关。 “哼,老贼实在可恶!”看完信,叶荣榆重重的拍在龙案上,吓得董来一个激灵。 “皇上息怒!”董来连忙端来茶水递上。 看完颜如卿禀报的事件之后,单独还有一页,满是颜如卿不正经的调侃,让叶荣榆微扬了嘴角。 叶荣榆想了一会儿,执笔回了信,末了加了句:一切以君安为上! 刚落笔,素允便出现了,叶荣榆微愣,她这还没从影卫正过来吗? 只听她禀道:“皇上,豫伯侯签了欠条共计三万两白银!” “才三万两,太少了,让他们明日继续!”肖铭钰愿意拿二十万两白银赈灾,可见他家底厚着,才三万,跟蚊子腿儿似的。 “是!” “等等,素允,你要记住,你现在是宫女!”不要再出现得这么悄无声息。 素允呆呆的看着她,又看看自己,是宫女啊! 叶荣榆抚额,看她那模样就知道没懂自己的话,走了下来,站在她面前,拍了拍她的肩:“你去找紫起学学当宫女吧!” “皇上,您真好看!”看了半天,素允得出了个这样的结论。 叶荣榆比一般女子长得都高,更比她高了一个头,而且丝毫没有女儿家的娇柔,天生上位者的王霸之气,比寻常男儿还有气概,要不是一直知道对方是女子,素允说不定真会心生爱慕,以身相许。 闻言,叶荣榆哭笑不得,刮了她的鼻子,笑道:“别以为你夸我,就能不去找紫起学礼仪,简单学一下吧,别让柳明阳抓到把柄!” 素允吐了吐舌头,揉揉鼻子,应了是,便出了龙居宫。 “皇上待她们总是要仁厚些,可惜红绫这丫头是个拎不清的!”董来不由感叹道。 叶荣榆坐回案前,收好了信件,道:“她们从小便跟着我,也是可怜人,至于红绫,她怎么样了?” 董来叹了气:“太后娘娘将她关了十日,她受不了,便招了,刺杀一事,是前朝余孽所为,而红绫也是前朝叛贼一员,襄南王是在一个月以前才找到她,告知她的身份和使命!” 前朝?肖铭钰?原来如此! 叶荣榆:“那肖铭钰知道了我是女儿身?” 董来:“红绫说这个她没说过,因为她有私心,本来就见襄南王待您极好,若是知晓了您是女儿身,怕会忍不住不对您下手,她对襄南王心慕已久……” “哼,那还真是谢谢她的嫉妒心了!”叶荣榆冷笑,随后道:“让母后处置了吧!” “不,不要处置,让她回来,继续和肖铭钰联系,只是怎么联系,怎么说话,哪些能让他知道……由我说了算!” 灵光一闪,叶荣榆便改了主意,与其让他重新安插人,不如还让原来的人在自己身边,这样自己才不会处于被动。 经过赈灾和赐婚一事,她算和肖铭钰彻底不对付了。 董来应是,又听她又说道:“明日秀女入宫,你让母后将那几位重要大臣的女儿留下便可,尤其是柳太傅之女!” “是!” 选秀一事柳明阳可甚是积极,她前两天看了画像,估计全裕丰城的官宦之女都在其中了。 那日,叶荣榆饶有兴致的看了半天画像,大概有了了解,扔给柳明阳一句:“太傅觉得合适的都选了,改日再让太后挑选挑选!”随后她便带着董来走了。 *** 与此同时,太傅府中: 柳明阳叫来长女,细问她准备如何了,打点的银两可有?珠宝首饰可足?胭脂水粉可够…… 柳知鸢见到父亲一脸喜色,仿佛她明日就封后一般,张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不敢说,自己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 “父亲不必担忧,女儿都备好了!” 裕丰城有名的才女柳知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那一手丹青,画得更是出神,加上生得一副好颜色,可谓是裕丰城一大半少年的梦想,无数少女嫉妒的对象。 得知柳知鸢也参加选秀,不知碎了几多少年的心。 柳明阳捋着胡须,笑容怎么也收不住,“进宫后,好好侍奉皇上,我的女儿必是翱于九天的凤凰,若有人挡你的路,不必手下留情,有为父在!” 他自信自己的女儿手腕定不输于那些大臣之女,就是光凭那张俏丽的脸,就能让皇上为之着迷,毕竟终究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 “父亲,一直传闻好男风,女儿……” “荒唐!”柳明阳喝斥,打断了柳知鸢的话,“不管皇上好不好男风,他既已选秀,而你入选,不管你用什么手段,都要夺得宠幸,为皇家诞下皇子!” 柳知鸢垂着头,红唇颤抖,低声道:“是,父亲!” “回去歇息吧,明日还要进宫!” “女儿告退!”长袖下的手捏得很紧,柳知鸢福身行完礼匆匆回房。 *** 此时,离南阳城三百里,唯一一家客店里,房间里只有一支蜡烛摇曳着火光,颜如卿坐在少了一条桌腿的桌子边,擦拭着软剑上的血,脚下躺着两具越来越凉的尸体,尸体旁还跪着三名黑衣刺客。 此时他们不停的颤抖,是因被挑了手脚筋而痛的,也是因看到坐着的那位白衣之人,弱黄的火光照耀下,看不分明对方的脸,模糊之中反倒给他布了一层神秘的妖冶之色,让他们联想到这人分明是一名嗜血妖魔。 “需要本官问,你们才说吗?”颜如卿擦完剑,将已经呈鲜红的帕巾随意的丢在脚下,恰好盖住其中一具尸体的脸。 看着他抖了抖手握紧的手,软剑的剑身随之发出嘶鸣,让那三人背脊一寒,本是闷热的屋子,三人却是从头凉到脚,想起刚才两名同伴的死状…… “我说,我说,我只求大人给个痛快,不要折磨我!”其中一人抢先开口,手脚筋尽断,过了最初的疼痛,现在已经麻木,也不知道颜如卿用了什么办法,愣是让他们无法昏死过去,头脑特别清醒。 “嘘,小点儿声,不要吵着隔壁的左大人!”他将食指压在红唇上,声音很轻,却是让人从心底冒出一股寒意,一直蹿到头发丝儿。 “就看你们说得本官满意与否了!” “我们是襄南王派来的,他不想让您活着回去,更不想让您在这次赈灾中立功!” 颜如卿面色依旧淡淡,看不出在想什么,不一会儿,窗户被敲响,进来一人,他将手中封了火漆,写着‘密’字的信封递上,恭敬万分:“公子,皇上的信!” “嗯!”简短的一个字,却让屋内的几人感受到了暖意和…… 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手感不错,早点儿更新! 为爱发电!爱我的读者,爱我的文字,爱我的男女主! 第11章 第十一章 信是上一封的回信,颜如卿将软剑收好,示意秋源将这里处理了,他自己拿着信坐到蜡烛前看了起来。 信中的内容都是叶荣榆交代的一些关于南阳之事,还有朝中发生的事,没什么特别之处,可他看得及其认真,连看了两遍还意犹未尽。 秋源收拾好了屋子,询问道:“公子,已经妥当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左悠远可有动作了?”颜如卿眼也未抬,淡淡地问。 直到第三遍看完,他才细心的将信收好,嘴角勾着一个小小弧度,显然心情很好。 秋源觉得天雷滚滚,自家公子这样子,跟情窦初开的小伙子,收到小娘子的回信简直一模一样。 可是皇上是男人啊! 公子,不怕老爷的鞭子了吗? 秋源在心里吐槽千万遍,面上恭敬:“有,他已经命人在暗中做手脚了,粮食有一部分已经被换成了糟糠!” 颜如卿:“让人劫下,命人先去南阳城,将那里的知府控制住,我没记错的话,南阳知府左衡是左悠远的宗亲,两人必然是一丘之貉,秦再安秦县令倒是个清官儿,你让他安抚好百姓,将城中已亡百姓,未掩埋的尸首焚毁,我处理了左悠远后就到!” 暴雨过后之所以会有瘟疫,定和城中的死尸有关,雨水冲刷过南阳城,许多腐烂的尸首没得到很好的处理,流进南阳城的饮用水处,百姓喝了那些带着尸气的水,肯定会得病。 秋源有些犹豫,焚毁尸体,这恐怕人家的家人不答应。 见他未有动作,颜如卿挑下眼:“怎么?” 秋源:“我怕那些亡者的家人不答应!” 颜如卿:“跟他们说清楚利害关系,若还有反抗,控制住,别伤人!” 秋源抱拳应是,便离开了这间屋子。 不一会儿,房内又恢复了沉寂,闷热的屋子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儿,颜如卿觉得有些烦闷,也从窗户跳了出去。 ** 次日朝堂之上,叶荣榆收到边关的捷报,姚伟达将军击溃了西夷部族进犯的长皇子一支大军,并斩下了长皇子的人头,满朝官员齐喝,皆是一片喜色,叶荣榆表面笑的开怀,心里却是很凝重。 事情的进度快了这么多! 上一世,姚伟达将军是在安景二年打败夷族长皇子的,整整提前了一年,那就意味着姚伟达很快就会遭遇报复,死在战场上,不妙。 姚伟达是楚梁难得的一位骁勇善战的将军,若他阵亡,边关危矣。姚伟达此人不是莽撞之人,也不会轻意就上了敌军的当,上一世怎会被敌方设计?除非有人出卖了姚将军。 下朝后她的神色凝重,在龙居宫看了会奏折,觉得烦躁,便走至御花园。 这个时节,正是桂花开放的时候,御花园已经有几株香桂在散发香气,闻起来还是挺舒服。 叶荣榆折了一株桂花拿在手里把玩,思索着最有可能要至姚将军死地之人,迎面走来一位垂着头的女子,差一点点就与她撞上,是素允眼疾手快,拦住那位女子。 “大胆,来者何人?在这御花园横冲直撞,冲撞了皇上,你是想死了吗?”素允厉声呵斥,隐隐有拔剑的架势。 幸好,她没剑! 女子似乎是没想到会遇上人,或者是没想到会遇上皇上,惊慌失措,忙福身行礼:“臣女柳知鸢,给皇上请安,臣女无意冒犯,望皇上恕罪!” 叶荣榆听到名字,深邃的双眸盯着她,随即笑开,“原来是太傅的女儿,免礼吧,你为何会在这里?” 现在已经是巳时,看来选定秀女一事母后已经处理好了,柳知鸢才有空在这御花园闲逛。 柳知鸢始终垂着头,回道:“回皇上,臣女和丫鬟走散,迷路了!”她的声音清脆,婉转如莺,丝毫没有害怕。 嗯?? 迷路?? 叶荣榆看了眼四周,这御花园以往宫女太监来来往往也不少啊! 收回视线,她轻点着头:“这样啊,你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听闻裕丰城有四大才子佳人,柳知鸢柳大小姐便是其中一位,而且样貌是一等一的好,说起来,自你十岁之后,朕就没见过你了!” 是见过她两次,那都是儿时的事了,早就忘记了柳知鸢的模样。 闻言,柳知鸢谦虚道:“都是虚名,要说才,皇上才是这天下第一才子!”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马屁拍得,叶荣榆竟无法反驳! 她扬起了脸,早就没有了刚才的慌张无措,倒是一脸坦然。 叶荣榆上下打量了一番,鹅黄的齐胸对襦裙,小巧的瓜子脸,配上精致的五官,没有一处不漂亮,生的倒是美貌,那双杏眼似乎泛着水汽,估计是刚才吓到了。 果然漂亮,还当真是女大十八变! 换做一般男子看到这样一位眼含秋波,美貌如斯的女子,还这么含情脉脉的看着你,早就腿软了。 只是,叶荣榆不是一般的男子。 “果然是位美人,既是遇上了,就陪朕走走吧!”人家送上门勾搭,自己还是配合一下吧。 “是!” 两人开始还一前一后,走着走着就并肩了,看得素允气结。 皇上,你要记得你是女子,不要被美色所惑啊! 柳知鸢的确是个出色的女子,若她不是柳明阳的女儿,叶荣榆也不会这么算计她,或许还能和她把酒言欢。 两人走至湖边,湖中央有个凉亭,叶荣榆命董来和素允在边上守着,独自和柳知鸢走了过去。 柳知鸢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恰好被叶荣榆捕捉到。 “哎呀!” 叶荣榆扶住往她身边倒的柳知鸢,低下头道:“知鸢小心!” 柳知鸢顺势倒在叶荣榆怀里靠了一小会儿,扬起红透的脸,眼中似有波光流转,欲语还休。 然后惊慌的挣脱开,忙请罪道:“皇上恕罪,臣女无意冒犯!” 叶荣榆往她脚下看去,这么干净的凉亭,还有石子儿? “无妨,可是扭到脚了?”叶荣榆见她颦眉,不由问道。 原来女子吸引人注意是这样啊! “臣女没事!”柳知鸢皱着秀眉,似乎是在强忍着疼痛。 见状,叶荣榆也跟着皱眉。 这要怎么处理? 她转过身看向素允,素允没看她。 叶荣榆将她扶到凉亭中央的凳子上,起身唤道:“董来,宣太医!” “皇上,臣女真的无事!”柳知鸢情急之下拉住叶荣榆的袖子,随后放开,像是只受惊的小兔子。 叶荣榆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红得像煮熟的虾一样的脸色,沉声道:“还是让太医看看的好!” “谢皇上!”被叶荣榆盯得有些囧,柳知鸢害羞的低着头,让人看不到神色。 叶荣榆眯着眼,这招叫什么? 不一会儿,太医来了,董来知道不是给叶荣榆看,所以不是叫的秦正秦太医,而是位年老的安太医,安太医提着药箱,连忙叩首:“下臣参见皇……” 叶荣榆撑着头,姿态有些慵懒,抬了一下手:“免礼吧!给柳大小姐看看,她扭到脚了!” “是!” 叶荣榆看着安太医给柳知鸢看脚,思绪却是飘得老远。这柳知鸢故意跑来投怀送抱,这晚上要招侍寝,她招还是不招?还是说柳知鸢想不想让自己招? 看她脚踝上的红肿,叶荣榆暗暗道:看来是不想自己招! 叶荣榆的视线挪开,瞟向湖中,莲花早已凋谢,只剩下许多深绿色的荷叶,偶有凉风吹过,吹得那些荷叶摇曳生姿。 天空灰蒙蒙一片,隐隐像是要下雨,同在一片天空之下,这边气候分明且宜人,南阳却还是烈日炎炎,也不知道颜如卿处理得如何了?还有几天,就是八月二十了,昨晚的回信应该明早就能到了吧。 “皇上,柳大小姐这伤到了筋骨,需要将养些日子,不宜多做走动!” 安太医的话让叶荣榆回了神,摇摇手,示意安太医退下,站起身,边往外走,边道:“董来,让人送柳小姐回去,好生养着!” 走了一段儿,转过头面向柳知鸢:“不用行礼了,知鸢好生休养!” “是,臣女恭送皇上!” 待他们走远,亭中只剩下柳知鸢一人,她脸上的神色变了,变得懊恼起来。 心道:还以为皇上是个风雅之人,原来是个不识情趣的。莫非真的是好男风? *** 未时,叶荣榆颁发了圣旨到荣景宫,那里是秀女们的暂时安置地。 封柳太傅之女柳知鸢为正二品德妃,赐芳心宫;太尉之女周毓从二品夫人,赐封号雅淑,赐长荣宫;御史之女莫秀暖,从二品夫人,赐封号清,赐秀安宫……还有其她几名臣女,分别赐庶二品妃子,并赐了各自的宫殿。 这一旨意颁发,臣女们领旨谢恩,打发了宣读圣旨的公公以后,众臣女皆是围上柳知鸢。 “恭喜柳姐姐,现在,你可是这后宫之中最大的了!”细听之下,这话有些酸溜溜的味道。 柳知鸢面色平常,看向说话之人,是朝中刑部尚书管修的嫡女——管爱莲,她扶着丫头的手,坐到荣景宫殿内上首,抿了口茶,“莲妃妹妹慎言,这话今天说过就是了,姐姐权当没听见,这后宫之中可不是本宫最大,而是太后!” 管爱莲噎了个半死,她只是想酸她两句,上午太后点完留下之人的名单,各自散去以后,柳知鸢就不见了,后来居然是皇上身边的人送她回来,这她们还不明白,是这女人捷足先登,跑去皇上跟前露脸了。 以往各种大大小小的宴会上见她,不是很清高自傲吗?居然这么迫不及待,也不过如此! “姐姐说的是,是我鲁莽了!” “看来莲妃还没认清自己的身份!”柳知鸢淡漠的看她,都封妃了,还你啊我的。 众人一惊,柳知鸢这是要立威,管爱莲正好当了出头鸟。 有人戳了下管爱莲,示意她要改称呼,她反应过来,不甘道:“德妃娘娘恕罪,臣妾一时还没适应过来!”福身行了个礼。 柳知鸢这才满意的扯了个笑脸,缓缓道:“本宫也不是故意刁难针对于你,卯时时分太后也说了,进了宫,就要守规矩,和睦共处,不可让皇上为后宫之事烦忧。本宫只是在提醒你,免得明儿个给太后请安时,犯了错!” 众女齐道:“娘娘说的是 !” “散了吧,各自安置!”留下这话,柳知鸢在婢女的搀扶下,缓缓往外走,哪里有半分崴脚的迹象。 *** 荣景宫上演的那一出撕战,自是有人禀告给了叶荣榆,她想象了一番,摇摇头,还是当初父皇明智,一生只有母后一人,后宫空荡,但清静,他们一家人也挺好。 虽然自己一直被当做男孩儿来看待和要求,但父皇母后是真的心疼自己、也是疼爱自己。想想以前,每次自己不听话,捣乱反抗,父皇恨铁不成钢的打了自己,却是比自己还难受,偷偷躲在母后怀里哭,好几次都被她看到了。 要是父皇还在,该多好! “皇上,秦太医来了!”董来的声音打断了叶荣榆的思绪。 叶荣榆放下手中的笔,“知道了,朕这就去!” 秦正在外殿站着,见叶荣榆过来,跪道:“下臣给皇上请安!” “起吧,朕叫你备的迷幻香可备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可以说作者很佛系了! 第12章 第十二章(这章老锁) 秦正起身,从药箱里拿出了几个指甲盖大小的香呈上,道:“回皇上,这就是了,别看它小,只要将其点燃,摄入了一点点,不消一刻钟,就会让人进入对方想要的幻境!” “嗯,很好,只有这么点儿吗?”叶荣榆看了下,就四颗,太少了。 闻言,秦正的表情很苦,能有四颗都不错了。 “皇上,这个炼取的药材太少了,所以只有这么多!” 叶荣榆好奇,“什么药材?” “罂su!这还是药材库里仅剩的一点儿,是前年夷南部族进贡来的,现在全没了!”秦正有点儿心疼,这药材还有麻痹的效果,能让伤者感受不到痛苦,对伤者来说可是良药。 “这样啊,那让人去夷南多带些回来便是!” 就等您这句话了! 罂su花在夷南部族是圣花,只有族长才有,要想得到人家圣花,还不得皇上亲自开口。 “那皇上,您亲笔书信去吧,这是人家的圣花!”一般人去,人家不给。 “嗯!好,你回吧,朕一会儿试试这香如何!”叶荣榆点着头,不甚在意的挥了挥手。 秦正见她似乎不上心,临走前提醒道:“皇上,您可别忘了。”毕竟这样的事不是一次两次了。 作为医王苏药的唯一亲传弟子,叶荣榆的专用太医,秦正少时,没少被叶荣榆忽悠放过水,所以他怕了,这罂su是味好药材,为医者最是喜欢这些奇珍异材。 叶荣榆好笑的看着他,自己的信誉在秦正这里不高啊。 “朕这就写,行了吧,不会再骗你了。” 想起年少时,自己好几次偷跑出宫,让他和颜如卿打掩护,说要给他带着皇宫中没有的药材,却次次食言。回来挨了打,还是他跟着他师父来替自己疗伤,每次都用哀怨的小眼神看自己,那意思就是:太子,说好我的药材呢?你又骗我。 叶荣榆摇着头去了龙案那边,秦正和自己一样,都是关在皇宫之中长大的鸟雀,那时候带他出宫,他没挨打,抄医书,抄了一个月。 秦正错愕,皇上何时这么好说话了?他研究药物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 想得出神,叶荣榆已写好了书信,递给他,道:“拿去吧,你找个信得过之人前去!” 秦正惊悚,皇上这变得太快,他很慌。 不理会他精彩万分的神色,叶荣榆回了内殿,继续布置她的局。 **** 傍晚时分,到了翻牌的时辰,叶荣榆本想用柳知鸢来试试,但想了想,还是换一个,人家都扭伤了脚,摆明不想自己传召嘛。 于是便找了管爱莲,果然,她吸入迷香后,便进入了幻境,看她那样子,叶荣榆别了头。 管爱莲这是看到了和自己颠龙倒凤了吧,看那一脸迷醉,叶荣榆看不下去,又不能这么早出去,不然明日“皇上不行”的传闻又传出去了。 柳知鸢听婢女来报,皇上召了莲妃,气的她牙根疼,白天虽说不解风情,但皇上不是对自己挺有好感的吗? “去,让人盯着,看看皇上在莲妃那儿待了多久?”柳知鸢冷静下来,吩咐着贴身婢女。 柳晓垂头应是,眼神闪过一瞬间的狠戾。 第二天,皇上在莲妃的宫殿待了一夜,让莲妃下不来床的消息在各位妃嫔间传开。 叶荣榆扶额,她哪里知道秦正给她的迷香药劲儿那么大,莲妃一整夜都在瞎叫,搞得她惊悚不说,还不敢睡。才导致早朝时两眼乌青,柳太傅更是直言让自己节制。 她真想一个玉玺给他砸过去。 *** 转眼间,到了八月二十,今日是襄南王大喜之日,叶荣榆有了借口偷个小懒,给百官放假,都去喝肖铭钰的喜酒,就是她自己,也换了常服前往,还带上了柳知鸢。 迷香也给柳知鸢用上了,柳知鸢的表现,嗯,比管爱莲还放肆,果然不是第一次的人,总要放得开些。 今晚,她得让好戏一出挨着一出。 叶荣榆去得很低调,她出来时,故意没有使用任何仪仗,柳知鸢身边倒是给安排了四名护卫,还有一名婢女。 美其名曰:这是襄南王大婚,朕大张旗鼓的去,难免得抢了人风头,不好,不好! 肖铭钰全程那一副吃屎的表情煞是精彩,给她敬酒时,更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微笑,看得叶荣榆暗自狂笑,心情甚佳。 看着他们堂也拜了,自己酒也喝了,该走了。 临走前对柳知鸢道:“爱妃难得出来一次,不妨多待一会儿,想必你也想家,待会儿可和太傅多叙叙,要回太傅府也可,朕就先回去处理政事!” 楚梁民风开放,应该说是自她父皇登基后,民风开始开放的,并没有男女不同席之防。 柳知鸢似乎从进门到现在就有些心不在焉,叶荣榆的话让她一阵欣喜,面上却迟疑一会儿,然后才道:“臣妾谢过皇上!” 叶荣榆带着两名贴身侍卫悄然往外走,还没走到门口,便听到一阵嘈杂,面上疑惑,看向肖铭钰,心里却乐了。 大门口围了不少百姓,为首的是一群市井之人,其中一名高大魁梧,满脸络腮胡的汉子手里拎着舒晋安。 “大胆,尔等这是做甚?”肖铭钰率先开口,胆敢在他的喜宴上闹事,这些人是不想活了吗。 给侍卫打了手势,命他们赶人。 好歹也是朝廷封了侯爵,这么狼狈的被拎着,丢人! 络腮胡见状不好,大声喊道:“草民参见王爷,草民不是有意来找事的,只是今天草民去舒侯爷府讨债,舒侯爷说您给,所以就来了!” “草民是外地人,不知道今天您大婚,实在对不住,只是这已经来了,草民明早就要回安州,草民铺子里的工人还等着草民的银子发工钱,望王爷做个主!” 身后的众宾客已经纷纷围了过来,皆是一副观戏的模样看着,有的开始窃窃私语。 ‘这豫伯侯嗜赌成性,准是赌输了,欠了高利,人家找上门了!’ ‘怎么就借到安州了?安州离这里少说也有半个月的路程。这么远,也能借?’ ‘这有什么不能,安州是富庶之地,那里的富商不少,也有不少富商在皇城放高利……’ 肖铭钰脸色更加臭了,这舒晋安怎么这么会找事。若是换做以往,这些人铁定会被自己处理了,可今天,后有文武官员看着,前有百姓指指点点,一旁还有皇上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事怎么这么巧?是叶荣榆在搞鬼? 不怪他做这样的想法,有这本事让人在他大婚之日挑事,不是有人撑腰是什么?这个撑腰之人,权力要么比他大,要么和他差不多,有这条件的,就只有叶荣榆和柳太傅。 感受到肖铭钰的视线,叶荣榆皱了眉,就算知道是自己搞的,他能怎么样? “皇上,您真是变了许多!”肖铭钰微偏了头,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闻言,叶荣榆只挑了眉,浅显一笑,“襄南王还是好好处理吧!” “贤婿啊,你可要救救我!”舒晋安被络腮胡放下,跌了个屁股蹲儿,疼得他龇牙。 “噗嗤……” 不知是谁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后便引发了一串串低笑。 肖铭钰冷眼扫过,安静了不少,他道:“豫伯侯欠你们多少?怎么欠的?” 络腮胡恭敬拱了手,从怀里掏出一张字据,上面是舒晋安签下的借据,是向一家名为‘安贷’的货铺所借,一共五万两,利滚利,短短几天便多了一千两,一共五万一千两,还钱期限就是今日,借钱的日期是八月十三。 肖铭钰脸色已经不能用臭来形容,似那待炸的烟火,一点即爆那种。 楚梁的律法中没有规定不可以放贷,反正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律法也管不住。 而且这张字据没有丝毫不妥之处,但他不想吃这个暗亏,道:“再怎么说豫伯侯也是朝廷公爵,尔等草民竟是如此羞辱,该当何罪?” 闭口不提要还钱,他凭什么要帮豫伯侯还钱? 叶荣榆有些懒得站了,命人端了把椅子,奉上茶,坐着慢慢看热闹。 络腮胡丝毫不怵,忙道:“王爷冤枉,是刚才豫伯侯在前方摔了一跤,他伤了脚,草民才扶着他走的,身后的街坊可以作证,刚才草民手酸了,没抓稳,才让豫伯侯摔了!” 叶荣榆端着茶杯抵在嘴边,掩去了她上扬的嘴角,心说:这人哪儿找的,不错啊! 肖铭钰就是不想拿钱,阴沉着脸,盯着络腮胡,像是要将对方盯出个窟窿。 这时,工部尚书说话了:“王爷,欠债还钱,父债子还,乃天经地义,您还是还了吧!” “胡尚书,你是老糊涂了吗?本王可不是豫伯侯的儿子!”他已经有些被怒火冲昏了头。 被肖铭钰冷眼盯着,胡尚书暗自抹了一把汗,要不是颜如卿让他帮着皇上对付柳明阳和肖铭钰,他才不想掺合这些事。 “王爷您这话说的就不孝了,古语有云:‘半子之靠!’豫伯侯家中无子,您娶了其嫡长女,就是豫伯侯半个儿子,说句难听的,将来豫伯侯百年归去,还得您披麻戴孝,所以这债,您来还,也是理所应当!” 胡有德环视了一眼众人,看到靳松柏,老眼精光一闪,捋着胡须看着靳松柏道:“靳尚书,你说是吧!” 靳松柏一愣,反应过来,暗骂老狐狸,要不是碍于皇上都还在,他早走了。 朝肖铭钰拱手回道:“胡大人所言甚是!” 看着众人点头附和,肖铭钰的党众不知为何,都不替他说话了,就是一向站他这边的莫书郎也哑了口。 他咬着牙,袖下的拳头紧握,“来人,去库房取银子!” 他的话一落,络腮胡旁边的好几人便开始拿着欠条开始讨债,肖铭钰忍怒火忍得满脸通红,额间的青色筋涨鼓…… 叶荣榆眼见差不多了,影卫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她起身不经意看了眼众人,果然不见了柳知鸢,随后她也离开了襄南王府,嘴角含笑,走路帯风…… **** 如同叶荣榆说的那样,南阳午时刚过,狂风四起,乌云密布,不到三刻钟,大雨倾盆而至,一直下到酉时,丝毫没有见停的迹象。 颜如卿站在知府衙门后院的长廊上,身后秋源提着灯笼,他看着屋檐滴落下的雨,问道:“皇上的回信还没来吗?” 他几乎每天都会给叶荣榆写信,不管有事无事,他都要写,总之就是不能让对方觉得自己远在南阳就忽视了自己。 秋源发现了个严重的问题,要是皇上回公子的信了,那公子能高兴一两天,两天过后没有收到回信,公子就会很抑郁,就意味着有人要遭殃。 现在他在乞求前方有皇上的回信,公子的冷气压,他受够了。 “也许在路上了吧!” “柳知鸢在勾引皇上?”虽是问句,他却肯定,轻飘飘的话,散发着危险的味道。 秋源打了个哆嗦,真冷啊! “皇上已经设计好了,公子放心吧,皇上不会受诱惑的!”就算受了诱惑也没什么啊,男人哪里还没个需要。 颜如卿冷笑:“呵,去风云山庄,将花尧放出来,柳知鸢这么缺男人,让花尧满足她,顺便替皇上的计划加快步伐,等我回皇城,不想在后宫看到她。” 秋源提灯笼的手一抖,灯笼掉了,皇上的妃子,公子让采hua贼去那啥了,不好吧。 花尧可是个见了漂亮女人就上的种,让他去皇宫,那皇宫里的妃子还有干净的吗? 公子不要命了,这是给皇上戴绿帽啊,虽然皇上已经给自己戴了绿帽了,但自己愿意戴和别人硬戴,那不、一、样。 似是感应到秋源的想法,颜如卿看了他一眼,“柳太傅自己没教好女儿,关我们何事?”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直想知道大家的想法,你们怎么认为的男女主? 没逻辑的故事!哈哈! 颜如卿:皇上,听说你一夜让莲妃下不来床? 叶荣榆:不仅她下不来床,我也不想下…… ??? 叶荣榆被某表里不一饿狼打横抱起往龙床走:那皇上,你今后也别下了! 第13章 第十三章 次日,下了早朝以后,叶荣榆正在看着颜如卿传来的信,信中说了左悠远贪污换粮一事,已被他当场诛杀。南阳知府左衡也被关押,会将其罪证及人押解回裕丰城交由监察督证府审理。南阳城百姓也悉数安置,他会尽力让南阳的瘟疫不发生…… 看到这些,叶荣榆的嘴角疯狂上扬。左衡上一世贪污,还没审理便被柳明阳先一步处理了,他手里掌握的证据也被柳明阳销毁,这一世不一样了。 她执笔回了信,让颜如卿务必护左衡安危,定不能让柳明阳灭了口,命他好生安顿好南阳百姓,南阳下了雨,田地也可再作庄稼蔬菜,她已命人送往种子前去,让他到时分发到农户手里…… 洋洋洒洒写了两页纸,封好交由影卫送出去,叶荣榆活动了下有些僵的手腕种手指。 “皇上,襄南王府今儿早上可热闹了!”素允和紫起进来,行了礼便闭不住嘴了。 叶荣榆将一旁的信放入匣子中,漫不经心问道:“说来听听!” “回皇上,今天早上,舒沁言就气势汹汹地去找襄南王,想问他为什么新婚夜连房门都不进,在书房堵了襄南王,您猜怎么着?” 素允卖了关子,叶荣榆抿了口茶,“舒沁言把肖铭钰打了?” “她把王爷身边的侍妾杀了……” 原来昨夜肖铭钰因着舒晋安一事,并未进新房,让舒沁言苦等了一夜。一大早,舒沁言 喜服都没有换,直接冲到书房,正看到肖铭钰搂着侍妾酣睡,而且两人一看就是身无寸缕。 舒沁言怒火攻心,看到肖铭钰挂在墙上的佩剑,趁肖铭钰穿衣服的空档,当即拨下剑就朝那位侍妾刺去,肖铭钰阻挡不及,侍妾当场毙命…… 此时的襄南王府一阵鸡飞狗跳,肖铭钰叫来了专门审查犯事的达官贵胄——监察督证府的大吏。 舒沁言仗着自己有皇上封的县主封号,又是皇上赐婚,可比肖铭钰还硬气,吵着要见皇上。 侍妾勾引王爷,让王爷新婚夜冷落王妃,这样的狐媚女子,就是她舒沁言杀了又能如何,侍妾不过是奴而已,以下犯上的奴婢,死不足惜……所以舒沁言有恃无恐,丝毫不惧怕肖铭钰,甚至把去王府捉拿她的监察督证大吏吓得灰头土脸走了。 王爷再大,大不过皇上! 叶荣榆听完素允的禀告,想象着肖铭钰的表情,“肖铭钰当时的表情定是精彩!” 素允:“襄南王简直气死了,和舒沁言打了起来,舒沁言当然打不下,受了重伤,襄南王喝斥其有违妇德,让其好生在梅院反省思过,没有恩准不得出院,摆明了,禁足!” 叶荣榆点点头,肖铭钰的后院火烧得越旺越好,问道:“这样啊,可不能让舒沁言出不来,近日,肖铭钰可有什么动作?” 这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素允收起了刚才的嬉笑,垂头丧气道:“属下们无能,每次眼看要跟上他,却又被他甩开。” “无妨,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我们眼下先专注对付柳明阳吧,柳知鸢身边那位婢女可有消息了?”叶荣榆揉着眉心,负着手走到了窗前,南阳下雨,裕丰城却阳光明媚。 这天儿,还真是神奇得紧。 这件事是紫起负责,素允退向一边,紫起回道:“柳晓说昨夜德妃娘娘确实是在太傅府歇下的,只是子时三刻出去过,直到丑时末才回来。” 楚梁文武皆重,朝廷在各县开设有免学费四年的学堂,无论男女,皆可入学,凭各自喜好选择学文还是习武。四年过后,有意再求学,就得每年交二两白银学费。 学堂内不仅有文师,也有武师,让学生文武皆学,不求个个出类拔萃,只求强身健体,不做盲丁也是好事。 有条件的公子小姐,自是一直学满学堂内的所有课业,只要经过每年的三重考核,便可入朝为官。 柳知鸢和舒沁言这种官家子女,许多都是文武兼备,所以舒沁言才敢和肖铭钰大打出手,柳知鸢有功夫半夜翻墙。 叶荣榆冷笑,“可知她会的是谁?” 紫起摇头,“柳晓不会功夫,跟不上!” 叶荣榆:“知道了,你们出去吧,我静一静!” 待殿内只剩下她一人时,窗台边飞来一只信鸽,鸽子通体雪白,却是浅红色的喙,叶荣榆很是疑惑,怎么会有信鸽出现在这里?她取下信,放下鸽子,打开纸条。 熟悉的字迹赫然入眼: 皇上,你为什么不回我的信? 短短一行字,叶荣榆脑子里莫名浮现颜如卿委屈不已的神情。 她哑然失笑,看着纸条上刚劲有力的那行字,久久不能回神。 上一世的颜如卿总是一副慵懒无所谓的姿态,看自己的眼神也是无可奈何,还夹带着别的她看不懂的东西。反而是他最后死在自己怀里那一笑,是发自内心的一笑,这又是为何? “咕……咕咕……” 叶荣榆看去,那只鸽子在窗台上跳来跳去,不肯走。 “你是在等朕回信?”叶荣榆逗弄它,小鸽子也不怕,还是跳自己的。 “咕……” 叶荣榆惊奇,这鸽子训得不错啊! *** 南阳城已经接连下了三天暴雨,干涸的井已经蓄起了水,裂了三指宽的田地也已被浸透。 因颜如卿之前就雷厉风行,处理了南阳城各处的死尸,小至是蟑螂老鼠……全部集中梵毁,又命人去通天谷求了消毒的药物,南阳城内暂时并没有出现瘟疫的迹象。 三天的暴雨撤去,太阳出来也不再是炙烤大地般热浪滚滚,有徐风吹过,还夹带着些许凉意。 颜如卿占了知府衙门,他今早已经派人兵分两路,将左知府送往裕丰城,左衡手里有一本账册,是他近两年给左悠远和柳太傅送的礼,这些礼都是收刮的民脂民膏所得。 这本账册很隐秘,是能让柳明阳出大血的罪证,所以他才将左衡的命留着回裕丰。 不管柳太傅知不知道这本账册,他都会派人来杀掉左衡,因他难保左衡不会说些什么,只有死人才是最为安全。 如今,已是暴雨过后第三日,看着倒在地上哀嚎的三名刺客,颜如卿冷漠的将从对方手里夺过来的剑轻轻一丢,正好插进其中一人的胸膛。惊得剩下两人差点咬破舌头。 “秋源,处理了!”颜如卿已经失了耐心,自他诛杀了左悠远,关了左衡,进入南阳城以后,几乎每天都会来一波刺客,让他觉得烦人,脸色一片阴郁,周身的杀气惊得还活着的那两人双腿打颤。 连带秋源也不敢磨蹭,‘公子是真生气啦!’ 这时,一只红嘴白身信鸽直直的飞向他,颜如卿眼睛盯着它,信鸽也察觉到了那股骇鸽子的气场,立马调了方向,在颜如卿头顶上空盘旋。 颜如卿眼也不抬,提步往屋里走,边走边道:“红喙,不知你的味道如何?” 小鸽子抖了抖毛,径直跟了上去,乖巧的落在他的肩头。 “咕咕……” 颜如卿侧头看了它的脚,上面有个小小的竹筒,一闪刚才的阴郁,取下小竹筒,动作流畅又迅速。 他走到窗下软榻前,侧躺了下去,一手撑着头,一手拿着纸条,信鸽依旧在他肩头啄着自己雪白的羽毛。 纸条上的字是叶荣榆自己独创的,她说叫“榆体”,介于女子娟秀和男子刚劲霸道之间,没有正楷那样的规矩,也没有草书那样潇洒,很独特。 “隔之千里,甚忧君危,望君保重,待君归!” 目光停留在“待君归”三个字上,颜如卿忍不住一阵欣喜,抖了抖肩,情绪变化之快,让在他肩头的红嘴鸽“咻”地一下就飞走了。 大概是近两天太疲惫,看了叶荣榆的回话,放松下来,颜如卿不一会儿便来了睡意,撑着头阖了眼。 突然…… 作者有话要说:先更了,我明天再捉虫,今天好困啊,先睡一会儿! 要是有好心的小可爱帮我捉更好了,哈哈! 小剧场: 颜如卿:被作者搞成异地恋了,很不开心,想打人! 叶荣榆:什么恋?什么时候恋了?我当你是兄弟! 作者:我先睡了! 第14章 第十四章 颜如卿不一会儿便沉沉入睡,似乎没过多久,天空降下一道晴空闷雷,他却没有醒,陷入了一场之前就纠结他的梦境。 这场梦境清晰起来了,不再像以前那般模糊不清。 他看到了叶荣榆是多亲信肖铭钰,却因讨厌自己而处处针对自己,而他因对叶荣榆那份自认异类的感情,愈发的心灰意冷。在父亲死后,他想辞去官位,好好过自己的江湖生活。 他也那么做了,递了辞官的折子,便转身投入江湖。 可得知肖铭钰联合各地藩王要夺了叶荣榆的皇位,他又放心不下,从千里之外赶去裕丰城,不惜耗费功力,硬是用轻功赶到皇宫,他到的时候,皇宫一片火光,四处都漫着血腥。 他带着人去往朝天殿,正看到叶荣榆凌空下坠,他接住了她,也是在那一刻,知道她原来是女子,而自己隐藏多年的感情,并不是什么异类。 如释重负的他,与肖铭钰缠打一起,可自己那时候因赶路,功力已不及肖铭钰,又要护着叶荣榆,被肖铭钰的剑穿膛而过。 他无力的倒在叶荣榆怀里,那一刻,他是高兴的,能为她死,甚至是在她怀里死去,他真的是高兴的…… 之后,他又看到叶荣榆仰天长啸,气血逆流,抱着自己冷却的尸体七窍流血而亡。 肖铭钰登基,不到五年,楚梁便被叛军颠覆,不再是楚梁…… 颜如卿猛然睁眼,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额间也冒出了不少汗珠。双眼通红,浑身上下全是戾气。 “肖-铭-钰!”他阴沉的叫出这个名字,已经完全忘记那只是一个梦,仿佛那些事就真真的发生过一般。 颜如卿不由想:她说的那个梦,会不会就是这个?所以她才会一改之前的态度。 想到这个可能,颜如卿眯起了眼。快步走到案前,将信鸽专用的小纸条拿出来,冥思片刻,下笔在上面写了两行字: 思君之忧,寝食难安;念君之情,辗转难眠! 有我在,谁也不能再伤害你! 吹了哨子,不一会儿,红嘴信鸽落在了他的窗前,颜如卿拿了一点儿鸽子食,放在手心,任它在手心里啄,另一只手抚着它的白羽,似乎想到了什么,望着小鸽子,笑得温和。 却让鸽子莫名想要飞走,颜如卿一把将它抓住,将纸条放进小竹筒,轻声道:“红喙,你可要飞快点儿!”声音无波澜,若是秋源在这儿,又要打哆嗦,这样的公子肯定有阴谋。 信鸽脱离束缚,一溜烟儿飞没影。 颜如卿看着信鸽飞走的方向,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欣喜,对着空气喊道:“去叫秋源过来!” 一阵悉索的声响过后,没多久,秋源便急忙过来了。 擦着脑门上的汗,秋源抱拳俯首恭敬道:“公子,有什么吩咐?” 颜如卿手里把玩着狼豪笔,轻声问道:“我们的信鸽还有多少?” ? 信鸽?干嘛? 虽然不明白他为何问信鸽,秋源还是老实拱手回道:“南阳就红喙一只,不过离这里不远的风云庄有不少!” 风云庄离南阳三百里,来回最快的马也要两天一夜,风云庄是江湖上第一大庄,庄主便是武林盟主,只是这位武林盟主神秘莫测,鲜少有人见过其真身。 颜如卿细算了一下,道:“快马加鞭,去取两三百只过来!” 秋源脚下没稳住,两三百只?公子,您是在说笑吧。 总共也就三百来只啊! “怎么?不是你说还有不少吗?”颜如卿轻飘飘的看着他,神色淡然,仿佛在说:你敢骗我试试! 秋源:“公子,我错了,风云庄的信鸽也不多了!”谁知道您一要就要那么多。 “那就取五十只来吧!对了,要日程快、体格健壮的!”太弱的话,经不起飞。 于是,第二日下午,南阳知府衙门上空,隔一个时辰就飞出去一只鸽子,一共飞出去了五只才消停。 秋源肉疼的看着那些鸽子,那是要废多大的劲儿才能培育出来的,公子就这么拿着当他和皇上的传话筒用了。 **************** 叶荣榆上午才飞走了一只鸽子,深夜那只鸽子又来了,她疑惑,解下上面的纸条,看到颜如卿那两行字,心跳似乎也漏了两拍,他这是在干什么? 甩开那些杂乱的思绪,叶荣榆就那么盯着红嘴鸽子,看它走不走,红嘴鸽子在窗台上跳了一会儿,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还成精了不成?我不回信,你就不走?”叶荣榆伸手在它红色的尖喙上弹了一下,小鸽子回啄了她的手指。 “咕……咕……”鸽子跳了两下,看到屋内的桌子上有一盘红豆点心,飞了进去,在上面啄了起来,光挑红豆啄。 看得叶荣榆惊奇,摇摇头,揉着被啄的手指,在案前拿着笔也不知道要回什么,干脆就画了几个小小的鬼脸,很是可爱。 附加了一句:你养的鸽子像你,调皮! 就这样,两人用信鸽交谈,谈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两人的日常聊天,还有斗鬼脸,毕竟信鸽在天上飞,太显眼了,怕被有心之人截取,真有什么大事要说,还是要通过信卫来传送。 信鸽训练不易,这颜如卿是把整个颜府的鸽子都拿来给她互传书信了吧! ******** 转眼,已经九月初了,南阳的事已经差不多告一段落,剩下的事颜如卿已经交由南阳县令秦再安处理,他已经在回程的路上。 叶荣榆看着手里的几张纸条,看到颜如卿回程那里,心情显然变得好了起来。朝堂的不快也被她抛在了脑后。 这时,头顶传来轻微的声响,叶荣榆皱了眉,守在一旁的素允也听到了。 “嘘!”叶荣榆做了噤声的手势,素允警惕的守在叶荣榆周围。不一会儿,声音停了,叶荣榆凝神听了一会儿,确定是走远了。 “跟上去!”敢闯皇宫,又不是冲她来的,她很好奇。 素允点点头,刚走到门口,影卫首领来了,跪于她面前,禀道:“皇上,那贼人轻功好快,朝德妃娘娘的宫殿去了!” 嗯? 与柳知鸢相会那人不是一向很警觉吗,怎么会闯皇宫? “董来,走,今夜,朕就去芳心宫吧,不必通传,去给爱妃一个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红喙:妈妈呀,隔一天就这么来回飞,怎么让主人不再压榨信鸽?在线等,好急,好累! 颜如卿:红喙,阿榆说你很调皮,清蒸好还是红烧好? 红喙:不不不,我没有,我不皮,主人,我要送信! 颜如卿:异地恋好辛苦,我要奔现! 叶荣榆:颜卿可能脑子坏了,总想些有的没的,朕要不要换个人立相? 第15章 第十五章 花尧活到至今二十五年,采花无数,唯一栽的一次跟头就是栽在颜如卿手里。被他关了三年,整天对着两位老头子,连只母老鼠都没见过。每个月还要受着非人的折磨,从开始的恨颜如卿,到现在是惧怕颜如卿。 十天前他被放出来,只是对方给他下了毒,以前看到女人是雄赳赳气昂昂,如今是看到女人就萎了,所以他出来至今,一个女人都没碰过,这让花尧很抓心挠肺。 他一路闲赶,今天上午到达裕丰城,颜如卿要他去皇宫找一位叫柳知鸢的女子,还要按照他给的路线走,花尧不解。他打听过了,柳知鸢是皇上的妃子,他去找皇上的妃子,这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颜如卿当时怎么回答他的? “就是要你去找死!” 他啐了一口老血,但比起在颜如卿手里生不如死,他还是选择去挑战皇帝的权威。 花尧咬牙,趴在墙头,看着殿内进进出出的宫女,他叹了好几口气。 打不过,逃不了,认命办差事吧! 芳心宫的护卫只觉得一阵风过,然后脑袋一沉,晕了过去。殿外的宫女也被花尧迷晕,柳晓端着花篮子朝内殿的屏风走去,屏风上倒映出半个窈窕的身影,和一个可容纳两人的浴桶。 看来这位德妃娘娘正在沐浴啊,不能碰,看一看也是好的,花尧摸着下巴,两眼露着邪光。 柳晓肩头沉了一下,转过头,对上一张俊朗的男人脸,张着嘴就要惊呼。 花尧却比她快,上前捂了她的嘴,手心里的迷药顿时就将柳晓迷倒。花尧小心的将她扛了出去,然后拿着花篮子朝里面走。 “柳晓,花瓣拿来了没有?”柳知鸢清脆婉转的声音传来,让花尧一阵心神荡漾,这么酥的声音,定是个美人,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小花,他无声的又叹了口气。 ‘颜如卿,老子诅咒你一辈子没女人!’ 他绕过屏风,转到柳知鸢的身后,看样子她是在闭目养神,花尧抓了一把花瓣往水里放。 柳知鸢感应到了有人来,以为是柳晓,也没睁眼,说道:“放完给本宫搓背!” 花尧目不转睛的望着柳知鸢的某一处,从他的角度往下看,能清楚看到柳知鸢闭着的眼睛,和微翘的睫毛。往下是她高耸露了小半在外面的酥xiong,真真的是肌若凝脂。 因泡在水里,热水冒着淡淡的烟雾,对方如玉的脸上没有半点儿瑕疵,两腮被熏得粉红,像是一只已经熟透的水蜜桃,仿佛只要轻轻一戳,那张吹弹可破的脸就会溢出香甜的汁水来。 艰难的咽着口水,花尧又将颜如卿骂了个遍,这回祖宗三十六代都没放过。 “还没……”感觉身后之人迟迟没有动静,柳知鸢转过头,呵斥柳晓,却是对上一张面露痴迷的男人脸。 “啊……来人,有刺客啊!” 花尧反应过来,笑得邪魅,见她拿过浴桶边的澡巾,沾了水朝他攻击过来,另一只手去南屏风上挂着的衣服。他比她还快一步,不仅躲开了攻击,还将衣服给她拿了,放在鼻间嗅了一下。 “皇上的女人,味道还真是不一样!” 柳知鸢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恼怒不已,衣服没有,只能蹲在浴桶里面,她愤恨的看着花尧:“你是谁?既然知道本宫的身份,还敢不敬……你别过来,本宫喊人啦!皇上来了,你就等着掉脑袋吧!” 刚才喊了那么大声,都没有人来,料想外面的人已经被这人控制住了,试图吓走对方。 “你喊吧,最好把整个皇宫的人都喊过来,让他们来看看清高自傲的德妃娘娘是怎么藏野的!”花尧不怀好意的走向她,边走边脱下了外衣,颜如卿说了,就是吃不到,也要占了对方的便宜,这么漂亮的女人,反正她又不是黄花大姑娘,摸两下没关系。 见他步步紧逼自己,柳知鸢也急了,这万一有人来看到自己的宫中有男人,就算皇上不怪罪,自己名声也臭了,况且皇上不可能不怪罪。 思及此,她顿时起身朝他攻去,趁他分神。柳知鸢跨出了浴室,去扯帘子,还没扯下,被花尧扣住了肩。 “嘭!” 两人扭打,屏风倒在了地上,柳知鸢被花尧按在屏风上,双手被他背在身后,双腿被他一条腿压住,呈蜷缩的姿势背对着房门,花尧腾出手在她身上吃尽了豆腐。 “混账,你们在干什么?”叶荣榆冷冽沙哑的嗓音在这房内响起。 额间跳动的青筋昭示着她隐忍的怒火。让刚被花尧碰到敏感地方的柳知鸢浑身打了个寒颤。 “皇上,救我!”柳知鸢扭动身子,怒视着花尧。 花尧对她笑笑,松开了她,起身对上叶荣榆凌厉如刀锋的视线,上位者霸道的气场压得他觉得有些难受。 ‘皇帝的气势果然不一样啊!’这样想着,花尧眼珠子急速转动。 “哎呀,皇上,姐姐她怎么没穿衣服?”和叶荣榆在芳心宫外偶遇的管爱莲娇嗔叫道。 刚才叶荣榆走的前面,挡住了她的视线。这会儿她从叶荣榆的身后探出脑袋,看到柳知鸢白花花的身体,立马捂了眼。眼中闪过一抹得意。 ‘看你还怎么猖狂,居然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偷人!’ “皇上,臣妾……嘤嘤……皇上,臣妾不活了……” “来人,拿下刺客!”打断柳知鸢的话,叶荣榆淡淡的扫了一眼,随着她的爆喝,屋子里涌进了好几名护卫。 花尧急速后退,退到窗边,丢下一个烟雾弹逃了出去。临走前喊道:“鸢儿等我,我会来接你和孩子的!” “你们站着干嘛,还不快去扶德妃娘娘起来!”管爱莲转身对身后的婢女怒斥,将‘德妃’二字咬得很重。 柳知鸢恼怒,却也知道这时候不是斗嘴斗狠的时候。她低着头,垂着眉,眼里不停的往下掉落眼泪。她被管爱莲身边的婢女扶起,接过她们手中的衣服她裹住身子。 听到花尧的话,如遭雷劈。 顾不得身上衣服没穿好,连忙跪在地上,抽咽道:“皇上明察,臣妾不认识他!”没有再哭,完全是一副我见犹怜的动人姿态。 叶荣榆盯着花尧离开的方向,这人不会是柳知鸢私下相会的那人,会是谁? 在柳知鸢进宫以前,颜如卿送来的关于柳知鸢的信息上面,有说柳知鸢有位心宜之人,而这人和其相会都相当隐秘,她多次让人盯着,可都无法将这人揪出来,原本想着在肖铭钰大婚那天,特意带柳知鸢出宫,将其留在宫外,就是为了让柳知鸢去相会那人,没想到还是没抓到。 不过这也不要紧了,刚才那人说的话,够治罪了。 “爱妃受了惊,起来吧,去把衣服穿好!董来,去宣太医,给德妃看看,可是受了什么惊吓!”叶荣榆语气平淡,脸上毫无波澜,让人看不出情绪。 柳知鸢却感受到,这似乎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知道,叶荣榆是忍着怒火没发作,请太医,就是为了证明那人说的话。 不一会儿,有侍卫过来禀告,在隔壁的耳房发现了几名宫女和侍卫,全都昏倒了。 叶荣榆点点头,不一会儿便有宫人送上茶水,“莲妃,坐!” “谢皇上!”管爱莲痴迷的看着叶荣榆,觉得这人怎么看都看都不够。 尤其是在她寝宫的时候,她的第一次,皇上对她极其温柔,生怕自己伤着了。第二日醒来,百子千孙巾上没有红,她害怕皇上以为她不是闺阁女子,连忙请罪,皇上只道是她昏睡的时候将她全身洗过了,百子千孙巾也换过,她才松了口气。 从那时候起,她就认定皇上是喜爱她,因此没少在妃嫔们面前显摆。 “皇上,德妃姐姐一向洁身自爱,以前没进宫就……这次肯定是被那贼人强迫的,您可千万不要怪罪于她!虽说这传出去不好听,可到底她也是太傅大人的宝贝……“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看叶荣榆的脸色,见对方没有斥责自己的意思,她的话锋转开。 “那贼人也真是可恶,居然在您的眼皮子底下和德妃姐姐做这等子腌臜之事,皇上您抓到他,定不要轻饶了他!” 叶荣榆挑眉看向她,小姑娘真是有意思,开始虽是求情,却处处点火,暗指柳知鸢有恃无恐,后面倒是义愤填膺,却不帮德妃求情了,那意思就是德妃已经被贼人玷污。 “按莲妃说,朕要怎么处置德妃才好?”叶荣榆漫不经心的问道。 “那当然是诛……”意识到不对,管爱莲赶紧闭了嘴,她可没说要处置德妃啊,虽说她是巴不得德妃倒台,但也知道这不是她能说话的份儿。 况且,皇上要如何处置一个人,哪里用得着她一个宫妃插嘴。 “皇上,德妃姐姐可能是冤枉的……” “什么是可能冤枉,莲妃妹妹?”管爱莲的话没说完,柳知鸢已经穿戴好从里面出来了,狠狠地剜了一眼管爱莲,面向叶荣榆时,立马换上委屈不已的神情。 “皇上,臣妾好好的在宫里沐浴,本想一会儿去伺候您,可那贼人居然迷晕婢女和护卫,闯了进来,臣妾呼救无人应,打又打不过,这才让那贼人……”说到这里,柳知鸢已经跪倒在地,泣不成声,满脸挂着泪水。 叶荣榆上前将她扶起来,温声道:“爱妃不必自责,朕没怪你,快起来!等太医来给你看看!” 听柳晓来报,柳知鸢这个月的月事还没来,加上刚才那人走时说的那句话,叶荣榆已经有了主意。 柳知鸢顺势倒在叶荣榆的怀里,头碰到对方硬邦邦的胸膛,觉得有些奇怪,皇上的胸膛似乎硬得有些不对。但她也没做深想,大概每个人不一样吧。 “皇上……”娇软的声音,简直是要让人软到骨头里才好。 可惜叶荣榆是个没风情的人,推开她,让她坐好。“爱妃,可是哪里不舒服?” 现在对你多温和,等会儿就有多狠。 还没等柳知鸢回话,安太医和秦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赶来,叶荣榆免了他们的礼,“给德妃娘娘看看,朕刚才见她脸色不好!” 自然不好了,被皇上抓到自己和别的男人在寝宫纠缠,脸色还能好? 叶荣榆在管爱莲和柳知鸢身上来回看,觉得女人间的斗争可真是一点儿也不比朝堂简单。 秦正给柳知鸢把了脉,眉头皱紧,抬眼看向一旁的叶荣榆,见她神色淡然,仿佛一切都在她掌握之中的样子。 皇上这招好阴险! 他起身让了位子,恭敬道:“安太医,您老看看!” 安太医回礼,上前把了脉,不一会儿,起身跪到叶荣榆面前:“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娘娘这是喜脉!” “啪!” 第16章 第十六章 管爱莲端着茶,在听到安太医的话时,手一抖,茶杯掉了下去,与结实的地面来了个热情碰撞,茶水溅到了她的裙摆。 顾不得自己的裙摆,管爱莲从惊讶中回神,看到叶荣榆面色平淡的看她,赶紧起身请罪:“皇上恕罪,臣妾只是一时听到德妃姐姐的喜讯,太激动高兴了,无意冒犯!” 叶荣榆罢手,温声道: “无事,让人收拾了就好,莲妃,你的裙子既然脏了,就先回去换了吧!” 管爱莲迟疑一瞬,在叶荣榆和柳知鸢之间不着痕迹看了一眼,搭在腹前相扣的手扣得很紧。 ‘该死,竟然让她捷足先登了,明明自己比她先侍寝,自己却没动静!’管爱垂头想着,愤恨不已,就差咬碎一口银牙,走前还不忘剜了一眼柳知鸢。 走到芳心宫外,管爱莲回头望了一眼,突然想起刚才那贼人说的话,会不会这孩子不是皇上的?想到这个可能,管爱莲徒然心惊,又止不住一阵欣喜。 若柳知鸢肚子里的孩子只是个野种,那柳知鸢还有机会翻身吗?说不定柳太傅一家都得遭殃……越深入想,管爱莲心情越好,得赶紧把这个消息通知父亲。 等到管爱莲走了,叶荣榆看向柳知鸢,只见她柳知鸢半垂着头,面带娇羞,察觉到自己看她,抬头回望,嘴角止不住的笑意。 “皇上,您这么看着臣妾,臣妾……害羞!” 叶荣榆回了个浅笑,只有一瞬,然后别开头,轻声询问道:“安太医,有几月了?” 柳知鸢错愕,突然想到,她进宫至今,满打满算也不过一月,自己被临幸也只有二十天,皇上是在怀疑刚才那贼人的话,自己与那贼人并不认识,肯定是哪个宫妃陷害于自己。 转念想起自己进宫前的事,不,她事后有喝避子汤,肯定无事,想到这里,柳知鸢慢慢镇定下来。 还没彻底平静,柳知鸢触及到叶荣榆的视线,见对方的神情寡淡,没有丝毫喜悦,也没有愠怒,那双深邃不见底的眸仿佛看穿一切,要将她吸进去一般,让她的心内又不由打起了鼓,连带安太医让她重新抬手号脉也开始慌张起来。 安太医号了脉,这下迟疑,没了刚才恭喜叶荣榆的喜悦,比之前秦正的眉头还拧得紧。 叶荣榆似笑非笑的看着柳知鸢,话却是问安太医:“安太医,如何?几月了?” 安太医:“回皇上,有近两个月了!” 说完,他不由擦了脑门,感觉那里已经冒汗。这德妃进宫一月,就有两个月的身孕,这…… 闻言,柳知鸢淡定不了了,爆喝:“胡说,你这个庸医,皇上明察,一定是这个庸医诊错了,想害臣妾不义!” “哦?是吗!那秦正,你说呢?”叶荣榆端坐在上首没动,语气平淡,却不由让人觉得冰冷害怕。 秦正到是淡定了,反正又不关他的事,回禀道:“回皇上,德妃娘娘确实怀了两月的身孕!” “庸医,都是庸医,皇上他们都是庸医,不要相信他们,皇上,臣妾怀的孩子肯定没有两个月!”柳知鸢急了,她明明喝了避子汤,以往她的小日子也经常有乱的时候,这次迟迟没来她也没太当回事,没想到却是怀了两月的身孕。 不,她不能认,她跪倒在叶荣榆的脚下,拉住对方的下摆。 “皇上,臣妾句句属实,愿以死明志!”说完,她爬起来,往殿内的圆柱跑去。 “拦下她!”叶荣榆老神在在,坐着不动,淡淡道:“爱妃,你说他们是庸医?那叫太傅带几名太傅府的府医来,如何?” 柳知鸢摇着头,满脸挂着泪水,爬过来紧紧抓住叶荣榆的下摆,“皇上,您要相信臣妾,皇上!” 叶荣榆俯身,抬起她的下巴,勾起一边嘴角,看上去十分冷酷,“爱妃,都道你德艺双馨,知书达理,温婉怡人。你进宫那日,朕也甚是觉得如此,你是个人物,可你这都珠胎暗结,朕……很失望啊!” 一直知道柳知鸢和那神秘人来往,也知道她早已失身,叶荣榆就是看中这一点才让她进宫,给了她众妃中最高的地位,又对她平淡似水,故意放她出宫,为的不就是让她怀孕吗? 柳知鸢目光涣散,“皇上,臣妾没有!” “来人,德妃与他人私通,有违妇德。柳太傅隐瞒不报,送进宫意图混淆皇家子嗣,欺君罔上,大逆不道,其心可诛,关入监察督证大牢严加看管,明日再审!”叶荣榆厉声。 柳知鸢猛摇着头,哭得梨花带雨,全然没有了以往的优雅与端庄,声嘶力竭道:“皇上不要,不要啊,臣妾是被奸人所害啊皇上!皇上……” 等到柳知鸢被带走,叶荣榆坐在殿内发呆,她是不是错了? 一直坐到影卫来报,说是抓住了花尧,叶荣榆挑眉,“带他过来!” 不一会儿,花尧被五花大绑的带了过来,见了她便嚷道:“皇上,草民什么都没做,是颜如卿让草民这么干,皇上,你要怪就怪颜如卿,草民只是听他的命令行事!” 影卫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叶荣榆眯了眼:“花尧?曾经名动江湖的第一采hua贼,桀骜不逊,逃跑的功夫了得……从来不畏惧朝廷,三年前失踪,你怎么会听颜如卿的命令?” 花尧也不想听啊,可是打不过,还被毒.药控制。 “老实交代你知道的,朕可以考虑不杀你!”只是要废,免得再祸害人。 花尧巴不得把颜如卿的‘恶行’交代出来,忙不迭点头:“我说,我说,真的是颜如卿叫草民来的,三年前草民在南阳被他抓住,他把我关在风云庄,一关就是三年 ,十日前将草民放出来,就是让草民来调戏调戏德妃娘娘!” “皇上,草民以人格保证,真的是颜如卿指示的,草民也是被他胁迫的啊,您要找就找他!”要不是手被绑在背后,花尧真的要指天发誓,以证清白。 “人格?你有吗?”叶荣榆斜睨他一眼。 花尧:…… 叶荣榆:“带下去。” 花尧:“皇上,草民说的是实话,您一定要相信啊,颜如卿他才是阴险小人,大坏蛋……” 叶荣榆:“把他的嘴堵上!” 听他说颜如卿坏话,叶荣榆很是不悦。 清静了一会儿,董来前来禀报,红嘴信鸽来了,叶荣榆眼睛徒然放亮,也不再芳心宫逗留。 董来看着叶荣榆疾如风的背影,张了张嘴,颜大人的信鸽很有魅力! 已经是午夜时分,叶荣榆以为信鸽要明早才到,没想到还能收到颜如卿的小纸条,她欣喜不已。 自从她和颜如卿用小鸽子通信以后,每晚都能收到一只信鸽,上面写着‘祝好梦!’ 今天她过了好些时辰都没收到,心里就开始烦躁起来,这下红鸽子来了,她又不由舒心了。 摒退了众人,叶荣榆独自站到窗前取下红鸽子腿上的小竹筒,上面只有三个字:看后面! 叶荣榆疑惑,突然感觉到身后多了一道呼吸,转过了身…… 第17章 第十七章 颜如卿从房梁上跃了下来,刚落地,叶荣榆便回了头,他含笑的对上她惊愕的神情。 “皇上,下臣回来了!”犹豫着要不要展开一下双臂,好给对方一个热情的拥抱。 叶荣榆从惊愕中回神,眉头皱了起来,从南阳城到裕丰城,快马加鞭少说也要五天,他应该还有三天才能到的,看他眼睛下的乌青,这是连夜赶路了?不由的眉头又紧了几分。 颜如卿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还是不抱了,看她的样子,自己要是抱上去,板子又逃不掉了。 他上前,手搭上了她的眉峰,调侃道:“皇上,下臣回来,就让你这么心生不悦?看您这眉头皱得,都能夹死一窝苍蝇!” “可惜这节气早就没了苍蝇,不然还能试试!”叶荣榆稍稍往后仰了一下,避开他温热的掌心。 看到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对方笑得柔和,嘴角两边的酒窝似灌了美酒,令人陶醉,叶荣榆忍不住伸着手指去戳了一下,这件事她想了很久,今天终于这么干了。 颜如卿微怔,见她的始终盯着自己,眉头舒展开,抓住了她使坏的手,随即笑开,“皇上,下臣的脸,您可还满意?” 手指划过她的掌心,那上面满是薄茧,想起年少时对方练剑练字的刻苦,颜如卿的心沉了许多。 叶荣榆也跟着笑了,挣脱他的手,往后退了两步,点了点头:“满意,很满意,颜卿一如既往的漂亮!” 看着空荡荡的手,颜如卿有些怅然和失落。 叶荣榆背着被他握过的那只手,心神有些荡漾。 空气莫名凝固,两人看着彼此,叶荣榆想起那些小条子,自己和颜如卿调侃,似乎有数不尽的话要说,现在面对面,反而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颜如卿突然单膝跪了下来,虔诚的看着叶荣榆。 额……这是干什么? 叶荣榆:“颜卿这时候才想起来要请安吗?” 颜如卿盯着她,他不想慢慢等了,正色道:“皇上恕罪,下臣犯了大逆不道之罪!” “无妨,朕没怪你!只是觉得惊奇,原来颜卿还认识江湖人士,连花尧那样的人也怕你,颜卿手段了得,你到底还有多少朕不知道的事呢?”她的声音很轻,听在颜如卿耳朵里却是有些寒凉。 秋风从窗户吹了进来,吹起叶荣榆背后的墨发,她的神色逐渐变得冷冽起来,颜如卿沉吟,原本要说的话,哽在喉间,她在怀疑自己,生气了。 “皇上……”颜如卿唤出声。 “这一届的武林盟主是风云庄庄主,而这位庄主,常年神出鬼没,据说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实面孔 ,颜卿能有幸认识,不妨给朕也引见一二,江湖和朝廷交好,才是天下之福,你说是不是?” 叶荣榆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看着他的眼睛,试图从里面看出点什么,若不是花尧,她真的没想到颜如卿还会和风云庄有瓜葛。 四年前,江湖曾一度动荡,有前朝余孽煽动江湖人士与朝廷作对,后来被新上任的武林盟主快刀斩乱麻平息了。这风云庄这些年也没有和朝廷有什么冲突。 能将关在风云庄地牢里的花尧放出来,要么颜如卿和风云庄有不一般的关系,要么就是颜如卿本身就控制着风云庄。这不是什么见不得的人之事,为何他不愿意说? “我与人有过约定……所以,皇上,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等到合适的时候,定会如实相告!”颜如卿俯首,他急忙回来,只是想快点看到她,告诉她,他很想她;告诉她,很久以前,他就已经放不下她。 倒是忘记花尧一事了。 叶荣榆疲惫的闭了闭眼,“颜卿,早点儿回去休息吧!”说完,转过身背对着他。 “既然承诺要帮你造一个太平盛世,我就不会食言!”颜如卿起身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她又瘦了。 继续说道:“颜如卿此生绝不会背叛叶荣榆!” “下臣告退!” 彻底听不到颜如卿的脚步声后,叶荣榆回过头,喃喃自语道:“我信你!” 上一世,他明明已经北上,却在最后又赶回来,和今晚一样风尘仆仆,神色却是比今晚还要憔悴,她不知道他是赶了多久的路,才以致于明明比肖铭钰还高的武功却敌不过对方。 都是为了她啊,那些鲜红的血液,都是为了她而流尽,体温也是为了她而冷透……他对自己的情,她不是傻子,自然感觉得到。 知道他刚才想说什么,可是现在的她,没办法回应啊。 颜如卿绕了一圈,从御膳房顺了一壶酒,又回到龙居宫的屋顶,影卫发现了,却被他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嘘……不要吵了皇上!”他的神色也显得疲惫,找到龙床上空的位置,他仰躺了下来。 看着月光,一口一口的酌着酒,辛辣苦涩的感觉从喉间路过心间再到胃,这是种什么样的滋味? 颜如卿又狠狠地喝了一口酒,想着:其实这样守着也不错,她在下面,自己在上面……那么多年都等了,不在乎这一时半刻,敌方固守城池,那他就攻心为上。 一直坐到寅时三刻,颜如卿才解了影卫的穴道,飘然而去。 这夜叶荣榆睡得格外香甜,这是重生以来第一次没有做任何梦,一觉到寅时末。 她起来梳洗,准备早朝,影卫来报,说颜如卿夜里在屋顶坐了一夜。 “那他何时走的?”叶荣榆的心揪住,面上却是淡淡。 影卫:“刚走不久!” 叶荣榆:“以后他再来……算了,你们也拦不住!” 影卫:“属下无能!” “下去吧,多加练习!”叶荣榆已经穿戴好,又去看了下奏章,确定无误,用过早膳便往朝天殿走去。 ****** 柳明阳昨日夜里在家正和夫人恩爱,却被突然闯进来的护城军擒住,说他欺君罔上,大逆不道。 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是那件事败露了? 他明明已经从左悠远那件事里面摘除干净,左衡也被他派去的人杀了,还有哪里出了错? “刘都尉,可否透露一二,本官犯了何罪?”刘磊落是护城军首令都尉,只效忠于皇上。 对于柳明阳,他本来就没有好感,这时候能亲自来抓他,刘磊落内心喜悦,脸上却是板正肃穆。 他坦言道:“柳太傅,下臣只是奉命行事!” 柳明阳点点头,眼神却狠毒,跟着他到了督察监证府大牢,全程他表面都很淡定,无惧无畏,因他笃定,皇上此刻还不能把他怎么样。 可看到柳知鸢时,他的不安愈深了,只见他平时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女儿,此刻缩在角落,眼神空洞无神,脸色苍白如宣纸。他想要去和柳知鸢说上两句,狱卒却不让,推搡着他一直往前走。 一直到了次日早朝,他和柳知鸢先后被带到朝天殿,刚入殿,殿门便合上,护城军将朝天殿围了个水泄不通。 柳太傅看着龙椅上端坐之人,神态不怒自威,一股肃杀的气氛笼罩整个朝天殿,就连百官的呼吸都不敢放大。 这时,柳明阳才发现,那个一直任凭自己摆布的小太子长大了,多年享受至高权势,已经让他忘记,上面坐着的,才是真正的天下之主。 “太傅可知所犯何罪?”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大改,哈哈! 第18章 第十八章 “太傅可知所犯何罪?”叶荣榆的声音夹杂着内力,不大不小,能清楚的让在场所有人听到,也无形中施加了些许压力。 柳明阳跪在地板上,叩完首,回道:“下臣不知!” “德妃,你呢?”她漫不经心看向呆滞的柳知鸢。 一夜之间,柳知鸢已经没了神采,听到叶荣榆的问话,她缓缓抬起头,看向叶荣榆,眼神在肖铭钰身上顿了一瞬,快得让人捕捉不到。 她哑着嗓子道:“臣妾知罪,但此事与我父亲无关,他不知情,求皇上放过我父亲,放过柳家!” 柳太傅微怔,能让堂堂正二品的宫妃跪在朝堂上审,只有两个罪名,一个是谋反,一个是私通,都是诛九族的罪…… 反应过来的柳明阳眼神骤变,转过身对着柳知鸢一巴掌扇了下去,暴怒:“逆女!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太傅手下留情,柳大小姐还怀着两个月身孕呢,小心把您老的外孙打没了!”一向和柳太傅不对付莫书郎站出来讽刺道,难怪那么着急进宫呢。 柳明阳一听有孕了,还两个月?那就是进宫前就有了?怎么可能? “皇上,小女一向洁身自好,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进宫前每个秀女都是要经过层层筛选,秀女干净与否,都有专门的嬷嬷和医女检验,若自家女儿进宫前就有了身孕,不可能查不出来。 想到这里,柳明阳徒然心惊,宫里负责检查秀女的嬷嬷和医女都由太后安排,倘若太后事先就知晓,却没有声张,反而让柳知鸢进宫封了妃,那这一切,上面那位又岂会不知? 他惊讶的看向叶荣榆,果然是他教出来的帝王。 叶荣榆撑在龙椅的扶手上,察觉到柳明阳的目光,回了个冷眸。 这时莫书郎说道:“柳太傅这是在说太医院的秦太医和院长安太医医术不济,欺君了?” 柳明阳:“皇上,下臣只是觉得太医可能有误诊的时候,亦或是小女中了什么药,误导了大医,所以……” “下臣记得太傅也会切诊把脉,不如,您自己来吧!”颜如卿出列,朝叶荣榆拱了手道。 柳明阳狠狠地瞪他一眼,这小子,自己派了五波刺客过去,没有一个回来复命的。 他上前将手搭在柳知鸢的手腕上,神色涨成了猪肝色。 “太傅可断好了?朕可有冤枉于你?”叶荣榆寒着脸,双眸冷到令人胆寒。 柳明阳此时已经气到发抖,要是手里有一把剑,他是恨不得扎在柳知鸢身上,进宫前就有了身孕,这是意图混淆皇家子嗣,是株连九族之罪。 “皇上明察,此事定是有奸人陷害,还望皇上明察,还我柳家一个清白!”柳明阳跪在地上,身体笔直,头脑已经冷静下来,早已没有了刚才的慌乱。 不管这件事真相如何,他都不能认下这件事,必要时刻,这个女儿……柳明阳阴狠了起来。 颜如卿冷笑,“太傅的意思是,有人将孩子塞进您女儿肚子里了?” “颜如卿,你……” “好了!”叶荣榆打断了柳明阳,“朕不是来听柳太傅辩解的,柳知鸢,你联合柳家欺君,意图混淆皇家子嗣,其罪当诛。” 柳明阳高呼:“皇上,下臣教女无方,但还是要斗胆进言,若是小女进宫前有了身孕,何以选秀检验身体的嬷嬷和医女未曾查出?” “朕一开始不就交由太傅您全权负责了?难道太傅替朕选秀女时未验过吗?朕信你,所以为了不驳太傅的面子,只是让太后走了个过场而已!” 听了叶荣榆的话,柳明阳恨不能上前掐住她的脖子,大声斥责:老子选的你就这么放心? 可他也清楚知道,这分明就是个局,叶荣榆一开始便设的局。 原本打算出来求情的太傅党,听了叶荣榆的话都缩了,这明摆着是太傅自己徇了私。 “皇上,此等逆女,与柳家没有关系,下臣今日便与之割血断亲!”说完,柳明阳奔到最近护城军身前,拔了剑在手臂上划了一刀。 叶荣榆冷笑的看着这一切,缓缓开口道:“罪女柳知鸢,剥其封号,赐虎狼之药,禁足青灯庵,此生不得出庵堂半步。” 听到虎狼药,原本沉默无神的柳知鸢‘活’了,她爬到殿中央,不停磕头,求道:“皇上饶命,饶过我的孩子,求您饶了我的孩子,我一时糊涂,爱了一个薄情寡义之人,可孩子他是无辜的,皇上,求求您,放过我的孩子……” “柳大小姐,你是不是太天真了,要皇上饶过你腹中的孩子,时刻提醒皇上,这孩子的由来,给皇上带的耻辱?”一直坐壁上观的肖铭钰盯着柳知鸢。 倘若他的眼神似锋刃,那听到此话的柳知鸢看着的眼神便是淬毒的利刃了。 她站起身指着肖铭钰,嘶吼道:“你说什么?这可是你的孩子!” 此话一出,百官哗然,这是什么情况? 又听柳知鸢道:“肖铭钰,我柳知鸢真的是瞎了眼,明知道你和我父亲政见不和,是死敌,却还是义无反顾的爱你,听你的安排进宫,听你的话取得皇上欢心。” “可是你呢?这里,是你的孩子,你居然就这么忍心吗?肖……啊……” 她还没喊完,腹部便被阴沉着脸步步紧逼而来的肖铭钰踹中了小腹,柳知鸢顿时便跌倒在地,不一会儿,一片殷红染满她的中裤。 “啧啧啧,襄南王,好歹也是你的骨肉,怎么下得去手!”颜如卿咂嘴,一直知道肖铭钰混,没想到把柳太傅的女儿都戏弄于掌间。 肖铭钰没有理他,面向叶荣榆,脸色淡定道:“皇上,谁人不知下臣与柳太傅不和,这罪女竟是连死也要污蔑于下臣,其心之恶毒,望皇上严惩!” 叶荣榆摆弄着头顶的冕旒,让人将晕死过去的柳知鸢带了下去。她也是惊讶,没想到柳知鸢竟是和肖铭钰,可惜真的是有眼无珠。 “此事不急,朕今日主要是审柳太傅!”肖铭钰,你的还在后面。 闻言,肖铭钰退回了原位,原本他就是故意出列,惹怒柳知鸢,令其指认他,可那又怎样?天下皆知柳家与他水火不融,柳知鸢那些话一出,没有真凭实据,谁信?只会加重其罚,加上那个孩子,没有了更好,免得今后有人拿他说事。 没人知道肖铭钰的想法。这时,叶荣榆开始说另一件事,南阳贪污受贿案。 柳明阳的心一直都悬着,听到叶荣榆提南阳贪污一事,心里更是跳得欢。 叶荣榆依旧斜撑着头,轻声道:“颜卿,此事是你发现的,便由你来说吧!” “是!”颜如卿拱手应是,又道:“皇上,可否传诏南阳知府左衡?” 叶荣榆:“传!” 柳明阳的脸此刻已经是扭曲了,左衡?左衡没死?不可能! 当左衡一身囚衣,手脚皆戴着镣铐而来时,柳明阳已经跌坐到了地上。 “皇上,这是左衡近年来在南阳贪污受贿的账册,这是上交给柳太傅重礼的账册,这是左悠远大人和柳太傅勾结,贪污近几年各地银两的证据,其中牵扯官员,上至太傅,下至知县,师爷,共计三十四人……” 看着颜如卿所呈上的一叠叠证据,太傅党已经有大部分官员软了腿,终于知道皇上今天为什么亲自审案,关殿门,护城军把守了,这是要血洗朝堂啊。 左衡不住的求饶,将所有事情抖了出来,柳明阳越听心越凉,一句话也说不出,看向龙椅上之人,他一手教出来的帝王啊! “如何?在坐的诸位可有异议?”直到殿内平静下来,叶荣榆才淡淡的询问。 “请皇上按律处置,决不能放过这些腐败之官!”随着这位官员义愤填膺,底下便开始附和起来。 叶荣榆看了一眼说话之人,是管爱莲之父。她头疼的揉着眉心,牵扯的何止这明面上的三十四人,恐怕还有更多才是,只是那些人没这三十四人罪大恶极罢了。 把灾粮换成糟糠,再将那些精粮运到别处以高价贩卖;将灾银私吞大半,依旧让灾民饿得饿死,渴得渴死;还有军饷和粮草物资……这些哪一样他们没贪? 叶荣榆越想越恨,想起姚将军曾几次书信,他们在边关的日子疾苦,军饷不够,粮草不足,以前她交由肖铭钰处理,肖铭钰处理好了,更却把姚将军命搭进去了。 “来人,将柳明阳打入一字号大牢,其余众依次打入大牢,听候发落!”叶荣榆重重的拍了下龙椅的扶手厉声暴喝。 柳明阳被带走前仰天大笑,喊道:“皇上啊皇上,老夫还是小瞧您了啊,哈哈,您不愧是先帝的儿子,很好,很好啊……” 叶荣榆:“带下去!” 终于处置了柳明阳,叶荣榆暗暗舒了口气,只是看着殿内一下子空了许多,心里不免又有些惆怅,这是要花费功夫才能培养出好的官员。 “退朝!” *** 下朝时已经是午时,叶荣榆在龙居宫扒了两口饭,食之无味,便往后殿的练功院走,在兵器架上随手取了一根铁棍便耍了起来。 招式流畅,带着浑厚的内劲,这每一棍要是落在人的身上,一准儿皮开肉绽,弱点儿,还能当场毙命。这是坐在屋顶观赏这一切的颜如卿内心感慨。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叶荣榆将手里的铁棍扔向颜如卿。 颜如卿惊险避过,从房顶上跃了下来,那铁棍像是回旋镖,又回到了叶荣榆手中,她二话不说,直接朝颜如卿打去。 边打边道:“颜卿这爬梁上屋顶的本事是日益见涨!” 颜如卿边躲边回:“皇上的警觉性也太高了,我这才刚来!” 叶荣榆看着他手里的斩魔剑,道:“别废话,拔剑,陪我过几招!” 颜如卿:“皇上,陪你过招,有什么好处?”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可爱们的地雷和营养液,感谢!感谢!感谢! 小剧场: 叶荣榆:颜如卿,你这一会儿上梁,一会儿上房,跟花尧学的?太小人,太不君子了,不符合你的风格啊! 花尧:这个锅我不背! 颜如卿:咳咳咳……只要最终目的达到就行! 叶荣榆:??什么目的? 颜如卿:上榆! ??? 听不懂! 第19章 第十九章 叶荣榆没搭理他的调侃,直接出招,“快拔剑!” “皇上,打人不打脸!”颜如卿堪堪避过叶荣榆朝他脸攻击来的铁棍,一直以为她挥剑最好,没想到舞棍也不赖。 突然想起很久没和她比试过了,当下也不再一味躲闪,翻身一跃略过兵器架,将斩魔剑插进架子上,也从上面选择了一根铁棍迎上,两根铁棍摩擦出‘呲呲啦啦’的火花,两人四目相对,双方眼里只有彼此,却没有半点暧昧之意。 两人打了不下三百招,终于分开来,微风拂过两人汗淋淋的脸颊,叶荣榆很满意颜如卿的状态,嘴角不由的勾起,“好!再来!” 颜如卿也是惊讶,她的功夫这几年进步得竟是这么快,将铁棍扔回兵器架,双手举于头顶,道:“不打了,皇上,我认输!你的功夫比五年前进步得太多了,我打不过。为了不被您按在地上揍,我还是知趣的认输吧!” 叶荣榆接过素允递来的棉汗巾,擦了汗水,收了功,道:“少来,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没用全力!” 被识破的颜如卿摸摸鼻头,望望天。有吗?没有! 叶荣榆看他汗水不停往下冒,便吩咐道:“来人,给颜大人备一套衣裳!” “皇上,不用……”吹一会儿就好了。 叶荣榆抬手打断他:“跟他们去洗洗吧,我也去换身衣服,一会儿再谈!” “是!”颜如卿应下。 没过多久,两人都换洗妥当,颜如卿被带到御花园的湖心亭,叶荣榆已经等在那里,从他的角度,只看到对方立体又漂亮的侧脸,正专心的看着面前的棋盘。 “颜大人,请!”董来打断了他的专注凝视。 *** “来啦,坐,陪我下一盘!”叶荣榆头也未抬,兀自说道。 颜如卿看她摆的残局,信手拈了一枚白子放上一条死路,叶荣榆微怔,抬眼看他:“为何这么走?” “置之死地而生,皇上,该你了!”颜如卿浅笑的看她。 叶荣榆点点头一边落子,一边道:“前日接到密报,有西夷的人混进了裕丰城!” 闻言,颜如卿皱了一下眉,一手蘸着茶水在方桌上画着圈圈,一手执着棋子,若有所思道:“西夷现在正和姚伟达将军打得不可开交,其长皇子更是被姚将军斩了首级,他们有人秘密来裕丰捣乱,不足为奇,看来皇上要加强皇宫的防范啊!” 这些事早就交代下去,皇城的守卫本来就严,现在估计连只苍蝇想进来都难,只是眼前这只大苍蝇怎么就防不住?叶荣榆不由的撑着头看向颜如卿的后背,仿佛真的看到他背后长了一对薄翼的翅膀。 紧抿了一下唇,忍下笑意,叶荣榆道:“根据影卫的调查,他们来了五人,而且每天都在岂有酒楼吃吃喝喝,看似没什么动作,不过,肖铭钰去过岂有酒楼一次,与他们发生过冲突!” 或许上一世,就是肖铭钰和西夷勾结,害死了姚伟达,然后请缨去边关,和西夷演了一场戏。她原本以为是肖铭钰打战了得,却是没想过,原本他们就是商量好的。 颜如卿听到是肖铭钰,也不由的寒了眼,他做的那个梦具体细节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他最后赶到皇宫时,在宫外的确看到有不少的西夷兵…… “皇上,我总觉得肖铭钰可能已经和西夷勾结了,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你……”他看着叶荣榆的神色,见她没有丝毫起伏波动,也松了口气,她是真的不再相信肖铭钰了。 叶荣榆:“我也有这个预感,只是没有证据,也不能拿他如何,他手里还掌握了楚梁三分之一的兵权,对付他,还是要名正言顺,你有什么高见?” 双方都没有提那个所谓的“梦”。 颜如卿笑了起来,不确定的问道:“皇上真的要对付肖铭钰?” 叶荣榆挑眉,“自然!”不对付他,到最后,自己就是家破国亡之人。 “那皇上交由我处理吧,你只要配合就好!”不管那事梦还是预言,他都不会让那梦中之事发生。 最后一个子落下,“皇上,你输了!” 叶荣榆皱起眉头看着棋盘,只输了一个子,“果然是置之死地而生,很好!”看着颜如卿那张干净出尘的脸,叶荣榆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露着几颗洁白的牙齿,显得十分好看。 “皇上,你真心的笑起来,也很美!”哪怕没有女儿装,也是很美。想起上次救她回去后做的那个梦,梦中的她便是女儿装扮,的确很美。 额…… 她比较英气才是吧! 这个问题没纠结多久,一阵女子的娇笑声传来,叶荣榆循声看去,是管爱莲和另外两位嫔妃往这边走来了。 颜如卿不悦的颦眉,自己和皇上的独处被那群该死的女人打扰,他很有情绪。 那三位嫔妃自然看到了叶荣榆,喜不自胜,连忙整理了下衣裳头饰,搭着自家丫鬟的手,迈着莲步喜笑颜开的过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三位嫔妃齐齐福身行礼。 叶荣榆看着她们的花枝招展,微笑道:“起来吧!” “谢皇上!” 见她们起了身,颜如卿很不情愿的给她们作揖行礼,“下臣见过三位娘娘!” 三人看清颜如卿那张阳刚却不失秀美的脸,皆是怔愣,她们不是第一次见颜如卿,只是偶有公众宴会场合远远的看见过,像现在这样近距离看,还是第一次,都被他难得的美貌惊住,‘公子世无双’这样的句子用在起身上再适合不过。 “朕就说颜卿的美貌能迷倒一片小娘子,颜卿,你看,朕可有说错?”叶荣榆见她们怔怔的看着颜如卿,心里有些不悦,颜如卿这张脸真是祸害。 三位一听,立马回了神,当着皇上的面看别的男子,这是不要命了,雅淑夫人周毓反应快,立马娇嗔道:“皇上,臣妾等都是俗人,难免会对美丽的东西迷了一瞬的眼,可不像您,是天子,气度广阔,定力非凡,我等可不能比拟!” 管爱莲立马点头附和:“是啊是啊,皇上您最是宽宏大量,千万不要怪罪才是!您可比颜大人好看多了!” 两人一唱一和,高帽子戴下,叶荣榆想责备也没了脾气。看向安静的莫秀暖,御史莫书郎的嫡次女,十六岁,个子娇小,柔柔弱弱的,长相甜美,看着叶荣榆的时,总是娇羞的浅浅笑着,那双漂亮的凤眼也总是含着笑,很容易让人喜欢上这种乖巧的小女孩儿。 叶荣榆看着她,见她虽是低着头,眼神却是时不时朝颜如卿的方向飘,状似无意,却是有意。又看了眼一张黑臭脸的颜如卿,暗自觉得好气又好笑,柳太傅挑得宫妃都是心有所属的吗? 要不,自己做回月老算了! 想到莫秀暖弹得一手好琴,她的琴音让人听了心情也会舒畅,便唤道:“暖暖,听说你又学了一首新曲子,可否一弹?让颜大人也饱饱耳福。” 莫秀暖一听,红了脸,她的性子温和,甚至有些胆小,懦懦应道:“臣妾献丑了!”悄悄的抬眼看颜如卿。 似乎是察觉到了莫秀暖的目光,颜如卿的眉头皱紧,很是不悦。 “来人,摆琴!”叶荣榆吩咐下去,很快就有一架上好的古筝摆了上来。 莫秀暖调试了一下音,准备好了以后,向众人点了点头,便开始弹奏起来,古筝本身音色就很舒心,再经由莫秀暖灵活的手指这么一弹,旋律美妙,只不过在场的人,没几个真心在听就是了。 尤其是颜如卿,他的眼睛都恨不得黏在叶荣榆身上,哪里还有心思听琴,看着叶荣榆状若迷离的看着前方,以为她是听琴听入了神,气势更加冷冽了起来。 搞得在场的柔弱女子们觉得这凉亭莫名很闷,很难受,让她们很想离开这里,尤其是莫秀暖,弹琴的手都快要忍不住颤抖。 就算知道这些都是女人,叶荣榆不会对她们怎么样,但颜如卿还是忍不住的情绪。这些女人在宫中可以天天看到她,可以随时去找她……想想都可恶。 同样嫉妒的还有管爱莲,她是这些宫妃中第一个被招侍寝的,可就只有那么一次,皇上就再也没招过她了,连她的锦花宫都鲜少过去,倒是清夫人莫秀暖的秀安宫去得多些。 她怨恨的看了一眼莫秀暖,恰好莫秀暖抬眼看颜如卿,反倒和管爱莲的视线撞上了,她以为是管爱莲看出了什么,徒然心惊,手指不受控制的用了力,将琴弦弄断了。 ‘铮……’ 突兀的声音惊醒了叶荣榆,“怎么了?” 莫秀暖连忙跪倒在地请罪。道:“臣妾该死,不留神将琴弦弄断了!” 其实叶荣榆也没怎么认真听,在想着事,这突然断裂的琴声打断了她的思路,她罢罢手,淡淡道:“起来吧,琴弦断了修好便可!” “是啊,秀暖妹妹就不要自责了,快起来,皇上不怪你呢!”说话的是雅淑夫人周毓,她和莫秀暖一样是从二品夫人,她刚才可是看到管爱莲瞪了眼莫秀暖,对方才拉断了琴弦。 她亲昵的将莫秀暖扶起来,轻声安慰着她,“秀暖妹妹你也真是,这么不禁吓,不过是莲妃妹妹看了你一眼,怎么就失了手呢!” 莫秀暖一听,惊出了冷汗,怯懦道:“周姐姐,没有,是我自己不小心!” 管爱莲更是嗤鼻,皮笑肉不笑道:“周姐姐,你这意思,像是在怪妹妹我!” 叶荣榆淡淡的扫了她们一眼,扶着额,后宫还是不要的好,得想个办法,把她们散了。看向颜如卿,正对上他寒冷的目光,这是怎么了? “几位爱妃,先行回去吧,朕和颜大人还有要事要谈!”刚才就不该有要当月老的念头。 正在你一句我一句争论的两人,一听叶荣榆的话,立马闭了嘴,再看叶荣榆不悦的神情,讪讪的行了礼离开。 等她们走远了,叶荣榆才玩笑道:“颜如卿,你看,你的追求者都到我身边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呼,作死的作者,今天更到这里啦!明天再捉虫。哈哈,不要怪我伪更,带孩子还要码字不容易。 第20章 第二十章 颜如卿没说话,这些花枝乱颤的女人真是碍眼。 “颜卿,这些女子我以后会放出宫的!”叶荣榆见他还是阴沉着脸,情不自禁解释了一下。 说完才觉得后悔,这好像没什么必要。 显然很有必要,颜如卿的神色好了许多,立马换上嬉笑的脸,对着她眨眨眼:“皇上,其实你好男风也没什么的!”本来就是喜欢男人才对。 叶荣榆端茶的手微抖,看着他调笑不正经的神色,那双桃花眼有种勾人的味道,她情不自禁动了动喉咙,这是美人计。 “咳咳,颜卿,你打算怎么对付肖铭钰?”她正色起来,还是谈正事吧,不然要被他带偏。 见她红透的耳朵,还有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颜如卿暗自叹气,皇上还是很纯情啊。 “既然他要和西夷勾结,就让他勾结吧,我们……欲、擒、故、纵!”颜如卿摆弄着手里的糕点。 “先皇仁慈,当年放过了尚在襁褓中的肖铭钰,还封他为异姓王,没想到还是没防前朝心有不甘的余党!”这话,颜如卿要是以前说,肯定淡然又无所谓,可那个梦之后,他就恨了。 听着他冰凉的语气,叶荣榆眼神微动,叹了口气:“父皇自以为养了人,其实是养了狼!” 前朝覆灭,其皇族全部被太祖皇上诛杀,唯独遗漏了流落在民间的肖三皇子遗孤,也就是肖铭钰的爷爷肖霆。肖霆成年后,死忠于肖家皇室的余党找到了他,煽动他统率前朝死忠党推翻叶家,重复肖家,肖霆本就不是安于室之人,便答应下来。 肖霆谋划十年,还没发动异变便被太祖皇帝识破巢杀,肖霆狡猾,被他逃了,之后就不知所踪,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前朝的消息。 可能是冤孽,太祖皇帝驾崩之后,先皇登基,经常私服出行体察民情,结实了肖铭钰的父亲肖梓宸。 两人一拍即合,结伴在江湖上行走过一段时间,最后结拜为异姓兄弟,只是后来先皇得知,一开始肖梓宸就是肖霆逼他接近自己,然后伺机刺杀,可肖梓宸迟迟没有动手,反而在肖霆和先皇交手时救了先皇一命。 肖霆被诛杀,肖梓宸将刚出生不久的肖铭钰托付给了先皇,先皇念及此情,便将肖铭钰带回了裕丰城抚养长大,还让他成为叶荣榆的伴读,更是在肖铭钰十五岁之时立了军功之后封其为异姓王。 这件事除了先皇和颜家,朝中上下没人知道,就是肖铭钰也被瞒在其中。叶荣榆也是前不久从太后口中得知。 先皇当年绞杀前朝余党时,还有漏网之鱼,不仅四年前在江湖上煽动过异变,还找上了肖铭钰。 颜如卿点点头,的确是养了白眼狼,他是十岁时才从颜家训练营出来,他也是那年认识的叶荣榆和肖铭钰,他比二人年长一岁,加上经过训练的他,要比他们老成些,所以他们二人是不喜自己的…… “皇上,我可记得儿时有一段时间你还是不讨厌我的!”后来是怎么又讨厌上了?很费解。 没想到他又偏了,叶荣榆会告诉他是因为嫉妒他长得比自己漂亮吗?当然…… “那是因为你长得比我好看!”叶荣榆很认真的点头。 颜如卿一愣,凝视着她一会儿,随即笑出了声:“皇上,你比男儿更有气概,更俊朗!”所以我们很配啊! *** 与此同时,肖铭钰乔装以后去了岂有酒楼,七拐八弯去了后院某间房间,又进了地下密室。 肖铭钰借着手里的油灯,踏着层层阶梯下来,拐过一个拐角,眼前豁然开朗,一间可容百十来人的阔室里,此刻已经坐了二三十号玄衣斗笠的带刀人士。 见到他来,纷纷单膝跪于地面,“属下见过少主!” “起吧!”肖铭钰阔步流星走到前方唯一的椅子旁,浑身的气势变得肃杀,他环视底下众人。“准备好了吗?” “誓死效忠少主!”整齐的声响在密室中回荡,肖铭钰满意的点点头,嘴角轻扬。 其中一名灰色长袍的老者出了列,沉声道:“少主,计划提前了大半年,怕有变动,可有退路?” 见到他,肖铭钰柔和了神色,道:“师傅放心,我已经与西夷达成了协议,此次我们只负责引动朝堂,他们发动边关的猛攻,将姚伟达的姚家军巢灭,随后里应外合,直逼皇城!” 老者名为聂桑,前朝国师的后人,就是他找到肖铭钰并收其为徒,私下予以教导。 肖铭钰和肖霆一样,野心勃勃。 **** 入夜,叶荣榆换了装,带着素允去了大牢。 九月的天,到了夜里已是十分寒凉,柳明阳盘腿坐在凉席上,闭目养神,听到开门声,缓缓睁开眼。 “皇上,你来了!”柳明阳的声音已经没了往日的中气十足,变得无力起来。 叶荣榆站定,阻止了狱卒搬来的椅子,抿了抿唇,“太傅,你可曾后悔?” 柳明阳的视线与她撞上,对方眼神冰到极致,浑身散发着嗜血的气势,他笑了起来:“不悔,只觉欣慰,那个任性无作为的太子,终于长成了独挡一面的皇上。” “不悔?”叶荣榆怒目,兀的伸出手掐住了柳明阳的脖子,将他拖了下来,厉声道:“我父皇到底怎么死的,你跟我说不悔?” 柳明阳瞳孔缩紧,不可思议地望着她,她怎么知道? “太傅是忘记了吗?我父皇明明最讨厌吃梅子,为何会突然间对梅子上瘾,导致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为何会突然发狂要杀我和母后?那梅子又是从何而来,太傅,你不会不记得吧!”每说一句手里的力道就加紧一分。 柳明阳觉得只有吐出去的气儿,没吸进来的,一张脸涨成猪肝色,双目呼之欲出。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这么被叶荣榆掐死时,她松手了。 “你怎么知道的?”他做的这件事十分隐秘,替他做药的药师也早死了,就是药渣和药方也被他销毁,为何“他”还是知道了? 叶荣榆愤愤的甩了衣袖,她怎么知道?是半月前秦正得到了罂粟花研究迷香时,无意间被他所养的兔子跑出来,吃了两片花,此后那只兔子便开始食欲不振,在笼子不停挠抓。 秦正心念一动,拿了两片罂粟给它,那兔子便恢复了正常,过了一日,那兔子又开始发狂,秦正又给了它罂粟,这么反复,他才想起之前西夷使臣说过,罂粟不可作为食用药材。他惊了,再联想到当初先皇的症状,连夜向叶荣榆禀告。 叶荣榆听后也是惊讶,原本只以为先皇是突发怪病,却没想到关键是在此。当初父皇吃的梅,表面上是经过筛选进宫,实际是柳明阳背地做了手脚。 她之所以知道是因上一世抄柳明阳家时,从他家的密室找出一盒罂粟花。 “朕怎么知道?太傅曾经教导过朕,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太傅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却没想过还是出了纰漏!”他的确天衣无缝,所有证据证人全部销毁殆尽,若不是她要秦正研制迷香,也许不知何时才能发现。 柳明阳仰首,最后低低的笑了起来:“呵呵……你比你那个愚昧多情的父亲强一点,叶荣榆,老夫再教你一件事,为帝者,心要狠,肠要硬,最忌有情,也惧无情!” 说完,他不再看叶荣榆,蹒跚的坐回凉席之上。 叶荣榆默念了一遍的话,道:“还真谢谢太傅了,不如……你也尝尝那个东西的滋味儿吧!” 柳明阳身形一顿,背对着叶荣榆垂了头,回想过去的种种,到底是何时开始错的呢? 叶荣榆走后,两名狱卒过来,给他灌了药,然后将他带到了牢房尽头那扇铁门后的牢,那是一间四面光滑,只有一个小小通风口和门的密封式牢房,进入里面,门一关,便没有了时间,是一种心理上的刑罚。 出了牢房,叶荣榆周身的杀气还没减弱,抬头看了眼头顶的月牙,“柳知鸢呢?” 素允回道:“在女子牢房,胎儿没保住!好像疯了,一个劲儿的喊肖铭钰!” “去看看!”叶荣榆转过身往一旁的女子牢房走。 刚到门口,便有狱长来报,柳知鸢死了。 叶荣榆上前看了两眼,见其口吐白沫,两眼直鼓鼓的看着前方。 “好好安葬吧!”爱错了人的可怜之女罢了。 但愿下一世,生在平凡之家,过平凡之日。 心情很沉闷的出了牢房,叶荣榆埋头往前走,突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她抬起头,看着前方之人,愕然片刻,不自觉的扬起了唇。 叶荣榆:“你怎么在这里?”好像重生后,每次感觉自己疲惫倦怠的时候,他都在。 颜如卿去了皇宫,发现她不在,就知道她会来这里,不知不觉就过来了,刚才对方垂头丧气的模样,他的心也跟着揪着疼了起来。 现在看到她笑了,眉眼弯如月,幸好自己来了啊! 他转着手里的折扇,温声道:“知道你会在这里,所以就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两人要开始谈情说爱了,当然,这个需要契机!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乌云缓缓飘过,遮去了空中仅有的光辉,岂有酒楼后院好几道黑影四散开来,不一会儿便消失不见。 负责盯梢的秋源摸摸鼻子,两眼兴奋的闪着光,终于有动作了,不容易。 打了手势让自己的人也跟上,秋源一直等着,一直到了月上中天,才见肖铭钰搂着个红衣细腰的女人出来。 呵……王妃在家养面首,王爷在外红花绿柳,有意思。 他跟着肖铭钰回了王府,没发现什么异常便打算回去,突然一股强烈的杀气在身后,秋源猛的回头,正是刚才被肖铭钰搂着的女人。 女人衣着单薄,火红的薄纱并未遮住什么,细腰肚脐暴露无遗。在那波涛汹涌上、锁骨下的两指处纹着一只血红的蝎子,一张脸妖艳十足,浓妆艳抹,红唇更是红得扎眼,看上去艳丽又危险。 秋源心惊,她何时绕到他身后的? “咯咯……看这眼睛还是个俊俏的小哥?”红衣女的笑声有些渗人,秋源和她拉开距离,好危险的人物。 不欲与之有纠缠,秋源扔了两枚镖,趁对方躲闪之际飞身逃跑。 “想跑?”红衣女冷笑,速度比他还快,追了上去。 随着一阵“哗啦啦”的响声,秋源的后背钝痛,他回头看去,红衣女手执一条长铁鞭,倨傲的盯着自己。 又听她道:“能从本姑娘手里安然逃走的,还没生出来,这位小哥,你以为你会是例外?”她的声音清脆,却让人听着汗毛直竖。 这个时辰,街上早已没人,只有街道旁屋檐下的灯笼还闪着微微的光。秋源看她手中的铁鞭,兵器排行榜前十之一的千年寒铁鞭,那这人就是红女,难怪这么强。 他没有说话,思索着怎么跑,红女武功高强且狠辣,在江湖上有名气,自己的确打不过对方,只能逃。 突然凌空划过一阵鞭响,红女的玄铁鞭朝他面门打来,秋源大惊,迅速拔剑抵挡,只挡了大半,鞭尾还是扫到他的额头,血立马流了下来。 还没缓过劲,鞭子拐了个弯又朝他来了,逃是暂时逃不掉了,只好迎招而上。一般来说鞭子类的武器只擅长远攻,可寒铁玄鞭能排兵榜的前十,可不只是因为其是千年玄铁,还因其有机关,能变幻。 这不,秋源眼看远攻他太被动,改为近攻。只见红女妖娆一笑,手里的玄铁鞭变成了弯刀,眼看就要撞上刀尖,他灵活闪避开来。 红女:“呵~身手不错,不和你玩了,接下来,本姑娘可就不手下留情了!”话落,她翻动手里变幻的弯刀,朝秋源的命门砍去。 秋源此刻很狼狈,头也有些眩晕,再看红女,丝毫未损,他心里哀嚎,完了,这么被动,回去公子要操练他了。刚才想放求救信号,都被她阻挡住了,还折了一只手腕。 颜如卿和叶荣榆并肩漫步在街上,他远远就感受到一股杀气和血腥之气,不悦的凝了眉,打扰到他和阿榆的独处,真是该死。 正想绕道而行,叶荣榆似乎也感受到了,“颜卿,前面有人打斗,去看看吧!” “好!”看就看吧,要把那些人好好收拾一顿。 他们赶到时,秋源的面巾已经被打落了,红女蹲在他面前钳着他的下巴左右打量,舔了舔红唇,样子很是妖娆。 “长得真白!”她欣赏美男子,但也不代表不杀。 “呸!”秋源啐了口血沫,被她轻浮的动作和语气惊到了。 他突然看到红女身后的颜如卿和叶荣榆,大喜过望,天不亡他! 红女也感受到身后有两股凌厉的压力,回过头,首先注意到的便是颜如卿那张漂亮的脸。 白衣飘袂,一双桃花眼自带风情,眼神总有意无意看向站他身侧略矮一筹的男子,墨发随微风扬起,一手负于身后,一手转动折扇。 红女不由想到:公子如玉,绝世无双!大概形容的就是这样的人吧。 他身侧的黑紫衣男子长相虽没白衣男子出众,但“他”身上有种霸道的气场,让人很难忽视“他”。 “两位公子是路过,还是……”她顿了顿,看了眼身后动弹不得的秋源,随后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颜如卿,接着说:“救人?” 叶荣榆皱了眉,红女那样看着颜如卿让她很不喜,眼神不由冷了几分,颜如卿的那张脸太招摇了。 颜如卿看到了狼狈不堪的秋源,眼神锐利起来,这么没用,居然被动挨打。 “路过!”轻吐两个字,颜如卿收回了目光,看向叶荣榆。 两人四目相对,她看到他眼中写的是:走吧,不管! 他看到她眼中写的是:救人,你手下! 秋源背后发凉,糟糕了,完蛋了,公子生气了。 红女看到两人的互动,直觉刺眼,两个大男人眉来眼去,真是伤风化,“既然路过,就请吧!” 这两人一看就不是简单人物,还是少惹麻烦为好,就算她不怕,不代表肖铭钰乐意让她惹麻烦。 颜如卿不理红女,除了叶荣榆以外的女人都是木头,他扭头对叶荣榆道:“阿榆,我们联手,如何?” 叶荣榆微愣,两个打一个,还是女孩子,这样好吗? “哼,我劝二位少管嫌事!”再好看的人,只要挡她的路也要杀。思及此,红女眼神也变得凶狠起来。 颜如卿连个眼神都不屑给她,手里的折扇翻转,抛向红女,红女退开避过,咬牙道:“自寻死路!” 不一会儿两人便缠打在空中,叶荣榆朝暗处打了手势,两名影卫出来将秋源带走了,她负手仰脸看着空中交手的二人,一个白衣,一个红衣,打得不可开交。 红女的玄铁鞭舞得相当灵活,一招一式都带着狠劲儿,颜如卿也不是吃素的,折扇一开一合,每每都能避过攻击。只是折扇质量显然抵不过玄铁鞭,很快一把好好的折扇就只剩扇骨了。 “阿榆,你忍心看我挨打吗?”颜如卿避过铁鞭,委屈巴巴的对叶荣榆道。 他只用了五成功力,所以让叶荣榆看上去他处于下风。 叶荣榆捏紧了背后的拳头,原本替他悬着的心顿时落下了,还能这么大正经的“撒娇”,看来是没事。 想是这样想,叶荣榆还是心软的捡起秋源掉落的剑,掂了掂,比起她的斩魔剑,简直不要太轻。 算了,将就吧!随之加入战局。 两人配合默契,很快红女就不敌了,喘着粗气站在一处屋顶上,愤愤的看着对面并肩的两人,“两位公子合起来欺负我一个弱女子,真是不懂怜香惜玉!”说着风骚的抖了抖大大的月匃脯。 叶荣榆眼睛不带眨的盯着她的月匃脯,怎么能长得这么大?不累赘吗? 察觉到叶荣榆的目光,红女腹诽:哼,臭男人! 见此,颜如卿就不高兴了,她自己也有啊,还瞎看。拉了叶荣榆一把,眯着眼看她:“阿榆,好看吗?” 叶荣榆摇摇头,垂头瞄着自己裹住的一马平川,耳朵红红,轻声道:“太大了,累赘!” 颜如卿笑了! 红女气结,两个该死的臭男人,怒道:“你们……无耻!”她早就忘记刚才调戏秋源时的轻浮。 这时她才看向地面,早就没了秋源的踪影,都怪这两个无耻之徒,没抓到人,回去肖铭钰肯定要骂死她。 眼看在这两人手里占不到上风,红女收了铁鞭,丢了个烟雾弹便逃了。 颜如卿怕烟雾有毒,本能反应屏住呼吸,快迅将叶荣榆揽进怀里,以背挡住烟雾。 叶荣榆垂着头,侧脸正好贴在他的脖子上,鼻子嗅到对方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气,说不上是什么味道,但很好闻,还能清晰的感受到他跳动的动脉,她僵硬在原地一动不动。 颜如卿一手环着她的背,一手搭着她的手臂,这么一抱才发现,她真的清瘦,他一只手就能将她环抱住,甚至感觉自己只要一用力,就能将她捏碎了。 “颜卿,她走了!”叶荣榆开口打破了尴尬。心跳得好快,让她觉得自己要窒息一般,好难受。 “梆梆梆……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梆梆梆……天干物燥……”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原本要挣脱的叶荣榆又跌入了颜如卿怀里。 颜如卿抿唇偷笑,趁势将她搂紧,这不怪他。 一直到更夫走远,叶荣榆才反应过来,她在心虚什么? 挣脱了颜如卿,她背过身,调整杂乱的呼吸,“我回宫了,今晚的事,你好好问问秋源吧!” 不等身后之人回应,叶荣榆以惊人的速度消失在夜色之中。 颜如卿眯着眼看她逃也似的背影,捏了捏手,感受手心还残留着她的余温,无声的笑开。 总有一天,不会再让她逃避了。 直到看不见对方的身影,颜如卿才转身回府。他刚走不久,隐在暗处的肖铭钰走了出来,愤愤的盯着叶荣榆消失的方向,刚才两人相拥的一幕,本应觉得恶心,却让他莫名的嫉妒。 为什么叶荣榆突然间和颜如卿走得这么近?为什么?“他”不是最讨厌颜如卿吗?不是最信任自己的吗? 他的拳头捏得直响,直到有人来报所有事已经妥当,他才往王府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我……唉!保证不虐男女主了,虐配角!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022 次日朝堂上,叶荣榆发现原来的太傅党全倒向了肖铭钰,心知定是肖铭钰使了什么手段,也没在意。 命董来宣读了判决柳明阳的圣旨,其府上下,男的充军,女的为婢,赐三代‘奴’字印,至于柳明阳,念其是皇上的恩师,便让他在牢房度过余生。 处决了参与贪污一事的三十几名官员,又提拔了几名合适的官员补上空缺,没有合适的便空着……着重表扬了南阳知县秦再安,并委命其担任南阳知府。 第三日,叶荣榆便颁布命颜如卿担任宰相一职的圣旨,满朝哗然,反对声此起彼伏…… 新上任的礼部尚书荣谦第一个站出来,“皇上,万万不可啊!” 叶荣榆冷眼看他,“有何不可?” “回皇上,颜大人年纪尚轻,做事难免心浮气躁,就拿原户部尚书左悠远大人一事来说,本是应该将其捉拿,然后带回皇城由监察督证府审理方可定罪,可颜大人却当场将其击毙,此乃其一。” “其二便是,宰相一职从前朝开始便是由德高望重之人担任,颜家虽三朝元老,可颜大人,单凭赈灾之功,现下恐是难任其职,难以服众啊皇上!” 荣谦的话落,殿内响起大片的附和。 “荣大人此言差矣!”在一片反对声中,这声响却是突兀的紧,叶荣榆挑眉望去,是钦天监关胜。 他自从老老实实脱离柳太傅,依附于皇上后,就一直安安静静的,万幸他没有太贪,所以叶荣榆放过了他。 柳太傅倒台,关胜这才恍然大悟,这天下终究是皇上说了算,皇上让你蹦跶,你可以蹦,但别太过了,若是仗着皇上的信任就忘了谁才是正主,那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关胜想通了,所以这会儿是站出来说话了! 他酝酿了一番,侃侃道:“左悠远贪污换粮一事,若不是颜大人及时发现阻止,南阳会有多少百姓丧生?况且皇上事先有恩准过,若有反抗,颜大人可先斩后奏。这如何算心浮气躁?” “有经验的大人都知,旱灾涝灾……过后,必然会有一场或大或小的疾病甚至是瘟疫。若不是颜大人判断精准,及时给南阳城做了清理消毒,这才避免了瘟疫的发生,减少了无辜的伤亡……” 荣谦不服,立马道:“就算上这点儿功劳就能做宰相,关大人,照你这么说,在场的诸位大人岂不是人人都可做?” “哼,荣大人,前年极北告急,是谁力挽狂澜?是在外游学的颜如卿大人!”关胜丝毫不退让。 颜如卿垂首,昨夜秋源告诉他肖铭钰有动作了,看来是不小的动作,今天早上他就收到来自风云庄的密报,江湖和边关有了异动…… 思及此,封相一事倒是可以缓缓,他出列道:“启禀皇上,荣大人所言甚是,下臣年纪尚轻,实在难担此任,还望皇上收回成命!” 叶荣榆脸色阴郁,看着底下的众人,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在朝天殿上空,她知道,现在封颜如卿为相太急切了些,只是给他们提个醒而已,她有意封颜如卿为相,只差一个恰当的理由罢了。 过了许久,她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道:“此事可以日后再议,今日就来说一说边关之事。” 西夷又有了动作,不断骚扰边镇,搞得边镇人心惶惶,却毫无办法。 边镇离姚将军的军营有一两百里的距离,等他到的时候,对方早已跑没了影,如此反复,搞得姚伟达也很头痛。一面担心死调虎离山计,一面又担心西夷真的对边镇的百姓不利。 虽派兵把守,可对方游击式骚扰,滑得跟泥鳅一样,没个得力的主将,压根儿就不行。 想过让边镇的百姓撤离,可数万的百姓,不是说撤就能撤。 “哪位爱卿有高见?”叶荣榆看着他们都不吭声,冷冽的问道。 等了一会儿,终于有人站出来了,“下臣斗胆进言,何不多派一名将军前往,死守边镇!” 呵……这才是重点。叶荣榆看着说话之人,又是监国御史莫书郎,她很配合的问道:“依卿之见,朕该派谁?” 莫书郎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肖铭钰,直言道:“襄南王骁勇善战,可派他前往!” 他的话一出,殿内寂静,只听肖铭钰出列道:“下臣愿为皇上和边镇百姓效劳!” 叶荣榆盯着他的后脑勺,迟迟没有言语。 “呵呵……”突兀的笑声在殿内响起,众人循声望去,是颜如卿。 “皇上恕罪,下臣只觉得好笑!” 叶荣榆柔和了脸色,饶有兴致的问道:“哦?颜卿何出此言?” “回皇上,按官位等级,襄南王比姚将军自是高出一头,若襄南王去边镇,少不了和姚将军打交道,这到时,是襄南王给姚将军行礼呢,还是姚将军给襄南王行礼?军营之中,可只有一位大将军!”颜如卿此话纯属耍无赖。 当然是姚将军给襄南王行礼,可转念一想,楚梁军规,凡在军营,除了皇帝亲自前往,便只有大将军最大,这总不能让襄南王当大将军,姚伟达下来吧,这不是寒了人家的心嘛! 其实边镇和姚家军镇守的防线相隔甚远,只要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基本上两边是不会有碰面和摩擦。况且王爷大可以监军的身份前往,并不影响什么,只是监军,没有兵权。 肖铭钰,他正好要的就是兵权! 颜如卿抓住的就是这点。 叶荣榆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襄南王可愿以监军身份前往?” 肖铭钰目光坚定,看了一眼叶荣榆,铿锵有力道:“下臣听凭皇上安排!” 叶荣榆:“好,命襄南王为边镇监军长,负责守卫边镇,即可启程,不得有误!”收了兵权再说吧,至于他为何如此爽快,可以查。 **** 肖铭钰下午就启程了,董来亲自去收的虎符,叶荣榆撑着头,把玩着虎符,想着肖铭钰可能打得主意,吩咐道:“让你们盯着北域王,可有什么动静?” 她记得上一世北域王和肖铭钰联手来着,只是北域王没有肖铭钰狡诈,最后还是被肖铭钰给端了窝。 “北域王整天吃喝玩乐,侍妾婢女一大堆,沉迷酒色,明面上并未看出什么异常!”颜如卿从房梁上跃下说道。 素允惊讶的看着他,反应过来,这人的功夫这么高,她居然没有发现。完了,皇上会不会生气。 她偷偷看了眼叶荣榆,见她并无怒色,悄悄松了口气。 “你们出去守着吧!”叶荣榆无奈挥退左右,等到他们出去了,殿内只剩下她和颜如卿时。 她正色道:“颜如卿,你这上梁上瘾了是吧!”可以走大门啊! 颜如卿失笑,他是想走大门,可她不知道外面的传言吗? “皇上还不知道外面的传言吧!” 嗯? 叶荣榆起身走了下来,疑惑的望着他,“什么传言?”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中秋节快乐!双开伤不起啊!在作死的边缘深一脚浅一脚!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023 颜如卿抿着唇,戏谑的看着她:“皇上真的想知道?” “你不说我也会知道!”大不了让人去查便是,看他的样子,她表现的太过好奇,他又要偏了。 果然,颜如卿‘哀怨委屈’道:“皇上,你不爱我了!” 噗……叶荣榆惊悚的看着颜如卿,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颜如卿,你是什么时候这么不正经的?” 她记得以前颜如卿可是淡泊名利,温润如玉,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样子,对她也是止乎于礼,不苟言笑,怎么她重生以后,这人就变了呢? 难道是自己重生的方式不对? “是皇上太正经了!”颜如卿走到圆桌前,拿了一个橘子抛着玩,有意无意的看她的神色,觉得她脸红的样子,甚是可爱得紧。 以前就是太过正经了,所以错过了许多发现她真正性别的机会。 “今下朝以后,坊间盛传,皇上你好男风!”说这话时,他笑得邪魅,眼中含着光辉,让叶荣榆愣住。 该死,又被美色迷了。 还是没逃过这个流言,不过这次的传言对象肯定换成了颜如卿了吧。 果然,颜如卿下一句话证实了她的想法。 “他们还传,皇上其实一开始喜好的是襄南王,可是襄南王不甘做袍下之臣,和豫伯侯的大小姐在一起了,皇上与襄南王置了气,伤心而去。” 此后便广纳后宫,疏远襄南王,成全了襄南王和舒大小姐这对有情人…… 还传,叶荣榆对襄南王死了心,便改对吏部尚书颜大人垂涎了。 裕丰城内谁人不知颜家儿郎那相貌,可是裕丰城公认的好看,是整个裕丰城女郎的梦,也是整个裕丰城同龄男儿嫉妒的对象。 颜大人为人低调儒雅,经常一袭白衣,一把折扇,如那谪仙下凡,几乎每天皇城门口都或多或少的有妙龄女郎守在那里,等着下朝,只为一睹谪仙公子的神采。 如今皇上看上颜大人,情理之中也是意料之外,皇上便是因看上颜大人,才想不顾百官反对封其为相。 此谣言一出,裕丰城内女郎们痛心疾首,她们的谪仙公子就这么被糟蹋了,皇上好好的放着美人不要,干嘛要抢她们的谪仙公子? 不过转念一想,谪仙公子的相貌和人品,就是之前第一才女柳知鸢都不及,也不怪皇上看入了眼,之前看上襄南王可能是皇上眼睛没睁开,襄南王哪里有谪仙公子好。 叶荣榆听完,脸色变了又变,她在百姓心中成什么样了? “荒唐!”憋了半天,叶荣榆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手边的方桌。 怎么她看上颜如卿就是糟蹋了?她很差劲吗? 颜如卿淡笑的看她,觉得这个流言挺好的,只是要换换,不能让阿榆有非议,他将手里剥好的橘子一瓣一瓣的弄好,递到她嘴边,叶荣榆下意识张嘴,冰凉的橘子含入口中她才反应过来。 瞪着眼面色古怪,嘴里的橘子怎么也咽不下去。 这……太暧昧了! 颜如卿显然心情很好,含情脉脉的说道:“皇上,我觉得这个谣言挺好的,你也可以趁机解散后宫!”这样就没有那些烦人的女人在她身边瞎晃悠了。 叶荣榆噎了一口,橘子整瓣吞了下去,在喉间卡了一下,顿时满脸涨得通红,颜如卿见状大惊,赶忙替她抚着背,“好点儿没有?” “好多了!”她摇摇手,示意他可以了,稳了心神正色道:“颜如卿,你够了!”…… 闻言,颜如卿眯着眼,轻声:“不够!” “你……”叶荣榆气结,要不打一顿吧! 似是知道她的心思,颜如卿冷冷的笑了一下:“就算你要打我板子,也不够!你并不是不喜欢我,你的顾虑,完全多余!” 叶荣榆怔忡,她的确不反感他,甚至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么纵容他,并不仅仅因他上一世救过自己,但那种感情,是父皇对母后的那种吗? 她无奈的叹道:“颜如卿,现在的我不能出任何差错,所以你的情义……我现在还不能接受!”不能和他这样暧昧不清。 闻言,颜如卿笑了,只是现在不能接受,不代表以后也不能。 颜如卿:“既然这样,皇上更应该解散后宫!”万一哪天那些女人发现她其实是女儿身怎么办? 嗯? 叶荣榆疑惑的看他:“何出此言?” 将剩下的橘子瓣给她,颜如卿缓缓道:“阿榆,你可想过,若你不解散后宫,他日哪位嫔妃要是发现了你其实是……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堵住她的嘴啊! 见她狠戾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颜如卿又道:“你可以堵住一两个人的嘴,但是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呢?你要知道,后宫之中嫔妃的娘家可大多数是肖铭钰一党。” “还有,我说过,你比男儿更有气概和俊逸,你身上的那股王者气势,很难不让后宫那些鲜少接触男儿的嫔妃动心,若她们今后真的动了心,知道你其实不是她们想的那样,该是多绝望?”其实已经有人了动了情了吧。 叶荣榆当头棒喝,她只想着不让自己身份暴露,必要的利用还是要有的,她也知道后宫之中的女孩们无辜,也打算一切太平以后放她们出宫,给她们找好的姻缘,可没想过会不会伤她们的心。 她以为入宫的女孩儿都是冲名利而来,哪会有情可言?当然她父皇母后除外。 见她神色开始松动,颜如卿暗自欢喜,继续洗脑:“皇上,其实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你是想让我解散了后宫,昭告天下他们的皇上不喜欢女人?”这样好吗? 颜如卿点点头,笑看着她,承认那则谣言,那他就不用老翻墙爬梁了。 叶荣榆沉吟,“可是这样一来,不就承认了我喜欢你,你成了袍下之臣,那你……” “我很乐意以色侍主!”颜如卿打断她,既然生了一副好相貌,恰好对方很喜欢,只要是她,以色侍主又如何? “颜如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叶荣榆愠怒,他疯了吗,这样他的名声就没了。颜老爷子不打死他才怪。 “阿榆,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他凑近了她,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一股异样在心里荡开,她怕,怕他受到伤害,怕他受到非议,哪怕一点点,她也不愿。 “皇上,与其利用那些无辜的女子,何不大方的承认你、心、悦、颜如卿!” 他的目光闪闪,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变得勾魂摄魄起来,叶荣榆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她以前真的只是嫉妒讨厌他吗? 叶荣榆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可是我已经伤害到她们了!”既然错了,就错到底也不无不可。 “还能挽救!”颜如卿按住她在桌上敲击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阿榆,既然相信我,便可以依赖我!” 叶荣榆沉思了许久,挣脱他,站起了身,却被身后之拉了一下,没稳住,猛然转身。 四目相对,唇瓣相接,此时空气凝固,整个氛围让叶荣榆觉得难受起来。 颜如卿只想抱她一下,没想到会是这样,也是愣在原地。 “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想想!”叶荣榆率先反应过来,迅速推开他,走到窗边开始赶人。 寒风拂过脸颊,才让她觉得脸上没那么火辣。 *** 颜如卿走后,叶荣榆独自在御花园内漫步,远远的听到琴声,她循声走了过去。果然是莫秀暖,这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儿。 安静的站在不远处听她弹完,叶荣榆走了过去:“暖暖今晚的琴声很忧郁,在想什么?” 听到声音,莫秀暖微惊。连忙起身行礼:“臣妾见过皇上!”温软细柔的声音,让人听着心情也不由的柔和起来。 叶荣榆扯了个轻笑,其实这样的女孩儿和颜如卿才是般配。 “不必多礼,坐吧,陪朕聊聊!”这个女孩儿是这些妃嫔中最安静,最与世无争的,大概是因她心有所属吧。所以叶荣榆很喜欢和她相处,哪怕只是听听她弹琴也很不错。 莫秀暖偷偷看了几眼叶荣榆,局促的坐在石凳上一动不动,交叠在小腹上的手不安的搅着,她还是有些怕叶荣榆。 “暖暖特意在这里弹琴,可是在想颜如卿?”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0024 莫秀暖惊慌失措, 忙不迭跪倒在地:“皇上冤枉, 臣妾怎敢……” “快起来,朕没有怪你!” 叶荣榆缓和了神色, 情爱之事,随心而已。 颜如卿说得对,后宫这些女子皆是无辜。 她们都是朝中三品大员以上的女儿, 倘若真的要放她们出宫,还真是不好办啊! 叶荣榆:“暖暖觉得皇宫如何?” 莫秀暖不知道‘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思忖着, 又听对方道:“但说无妨, 朕想听实话!” 思忖片刻,莫秀暖鼓起勇气回道:“回皇上,臣妾以为,皇宫是权力象征之地,是很多人都梦寐以求想要进来的地方……殊不知, 这里其实是座镶金的牢笼, 想进来, 难。想出去, 更是难上加难!”就比如她自己,进来以后就没出过宫,整天在这一隅之地。 叶荣榆点头,她这说的就是后宫的嫔妃们,没有自由,只能你争我抢只为了一个人, 而那个人还不一定对其交心。 “那朕放你们出宫如何?” 莫秀暖惊讶的抬起头,当然好,她本来就不是自愿进宫,她有喜欢的人。是父亲和母亲硬逼着她来的,好在皇上没有为难她,可是皇宫是座牢笼,她不喜欢,不喜欢勾心斗角,不喜欢尔虞我诈,更不喜欢去争皇上那一点虚无漂渺的宠爱……以前在家时,她就不和他人争抢,现在,她也极力的躲避着。 可是,她躲,不代表别人愿意放过她。她性子温和,不代表她傻,那日管爱莲和周毓针对自己,她自然知道。 “皇上,您这是?” 她有些码不准叶荣榆的意思。 叶荣榆:“朕想解散后宫!” 闻言,莫秀暖猛然站起来,“皇上,您说真的?”她的语气有些颤抖,难以掩饰的喜悦流溢于表。 叶荣榆站起了身,“暖暖,这后宫之中,恐怕只有你是真的不愿意进宫来的!” 莫秀暖红了眼垂头,“皇上,您这是套臣妾的话?” 叶荣榆:“不,朕说的真心话!暖暖可知今天的流言?” 莫秀暖摇头,她的消息可没有其她娘娘灵通。 “希望你知道的时候别太惊讶!”不知道为何,叶荣榆看着莫秀暖柔柔弱弱的样子,她莫名觉得有种愧疚感,好像是她抢了人家的夫君一般。 说完叶荣榆就走了,留莫秀暖在那里发呆,她独自往祈凤宫去了。 南沁儿已经入睡,叶荣榆摒退宫人,坐在南沁儿床边看着这个为了她,白了一头青丝的母亲。 “你这么晚来找我,发生了什么事?”南沁儿缓缓睁开眼,对方踏进内殿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 叶荣榆将脸埋进她的肩窝,闷声道:“母后,儿臣是不是喜欢上他了?”不然为何她会那么纵容他,听了他的建议会那么心动? 南沁儿一下一下的抚着叶荣榆的头,叶荣榆和颜如卿的关系密切是自己喜闻乐见的,现在听她说喜欢上了人家,那更是欣慰不已,很早以前,她和先皇就想要让颜如卿当他们的……额,乘龙快婿。 “榆儿,喜欢了就喜欢了,有何苦恼的,还这么闷闷不乐?难道颜如卿不喜欢你?”她可是听董来说颜如卿对榆儿很殷勤的。 叶荣榆还是闷声:“不是,只是现在的情况,要是……儿臣怕他受伤害,儿臣不想他受到非议!” 南沁儿拍拍她的肩,示意她扶自己起来,靠在床头,拉着叶荣榆的手,温声道:“傻孩子,要是颜如卿是那么弱的人,你母后我也不会放心的让你亲近他。相信母后,颜如卿值得你信任和托付,现在的形势的确不好,可并不妨碍你们,坊间的那则谣言,我到是觉得不错,反正你又不是真正的男儿!” 南沁儿本来就担心自己好好的女儿被养成了男儿,怕她真的不敢对异性有非分之想,所以很早以前就找了颜家儿子陪她,没想到她还讨厌上了人家,反倒和肖铭钰亲近起来,可把南沁儿气了好些时间,还好叶荣榆醒悟了。 这下既然两情相悦,可不能出幺蛾子。 叶荣榆奇怪的看着南沁儿,“母后,您的消息很灵通!” 南沁儿嗔怪的瞪她,“你还怀疑你母后了?”虽然也有她的推波助澜。 叶荣榆当然不会怀疑南沁儿,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叶荣榆才从祈凤宫出来,回到龙居宫时已经是子时末,她已经想通了,大不了她抓紧步伐,早点除了异己,然后昭告天下她的女子身份。 或许是想通的缘故,这一夜叶荣榆睡得特别香沉。 **** 与此同时,襄南王府灯火通明,全聚集在了后院,肖铭钰面前押跪着两人,两人皆是赤身luo体,其中的一名女子便是襄南王王妃,另一名男子却是已经昏死过去。 “好啊,王妃可真是好样的!”肖铭钰冷冷的盯着她,那眼神落在舒沁言身上,让她觉得身上仿佛缠绕了一条毒蛇。 她挣脱押住她护卫的手,直起了身子,淡定的拿起地上之前肖铭钰丢下的披风披在身上,“肖铭钰,你何必那么生气,反正你也只是奉旨成婚,并不喜欢我,我舒沁言自然也不喜欢你,大家都只是挂着夫妻的名头而已,个过个的不好吗?” “有这个名头,你就该安分守己,别以为本王不敢杀你!”肖铭钰气得青筋暴起,她给自己戴了绿帽,还这么理直气壮,是谁给她的胆子? 舒沁言当然不会觉得他不敢,“王爷,您当然敢,只是我安分守己,那您可有尽丈夫的责任?您若杀了我,怎么跟皇上交待?”她的后台是皇上,皇上说过会保证她的安危,只要她把襄南王府闹得鸡犬不宁。 肖铭钰直接气笑了,“呵……你一个水性杨花,不知廉耻的泼妇,本王杀了你,还用和皇上交待?” “你以为你有皇上撑腰,就在这王府为所欲为?哼……来人,给本王打,把这对狗男女打死为止!” 舒沁言惊惧,大喊救命,却是没人应她,肖铭钰冷笑,“你以为还会有人来救你?”说着,他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就有护卫拖着两名黑衣人上来。 “本王还奇怪你胆子怎么那么大,原来是有叶荣榆的影卫在暗中保护。现在没了,你该去死了!”他摊着手,样子邪恶又嗜血。 这时舒沁言才开始害怕了,跪到他的面前,拉住他的衣摆:“王爷饶命,我只是奉命行事啊,是皇上要我嫁给你,要我在王府里闹的啊,王爷!” “叫你给本王戴绿帽也是‘他’吩咐的?”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舒沁言很想点头, 可是面对肖铭钰咄咄的目光, 她愣是动弹不得,这人竟是这么危险。 再看他身后站着的那个红衣妖娆的女人, 舒沁言觉得很是荒唐,凭什么他肖铭钰可以左拥右抱,她就不能养面首?他不要她, 想关着她,晾着她, 难道自己就不能反抗找别人吗? “肖铭钰, 你要杀就杀吧, 呵呵,我可不是柳知鸢,她可是真的可怜,一心为了你,可是到头来还是被你害……噗……” 她的话还没说完, 就被肖铭钰一脚踹了胸口, 顿时喷一口血趴在地上, 肖铭钰蹲下身抓住她的头发, 强迫将她的脸抬起,咬牙切齿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他和柳知鸢的事就连柳知鸢身边贴身丫鬟都不知,舒沁言怎么会知道?不过现下也无所谓,叶荣榆似乎已经察觉到他的动作,他也不会伪装太久。 舒沁言痛苦的咽着口水,她怎么知道, 当然是撞见的啊。两个月前的某一夜,在裕丰城东浅溪湖边,她亲眼看见柳知鸢和肖铭钰卿卿我我,两人忘情的接吻…… “知道什么?你说呢,肖铭钰,我死了,你也不会活太久……唔……” 肖铭钰锁住舒沁言的脖子,手上的力道渐渐加紧,五官也变得扭曲起来,“咔嚓”一声,舒沁言的脖子硬生被他扭断。 “拉出去喂狼!”像丢垃圾一样丢开舒沁言,肖铭钰扔下这句话便拂袖而去。 今晚他便出发前往边镇,裕丰城里的一切对他来说已经没那么重要。 叶荣榆,原本想让你多做两年皇帝,可是现在……是你逼我的! **** 次日一早,得到影卫禀报,舒沁言的尸体在城外荒林里发现,保护她的两名影卫也死了,襄南王已经连夜去了边镇,虎符在襄南王的书房发现。 叶荣榆一边任由紫起伺候穿衣,一边沉思,肖铭钰很急啊! 当下,叶荣榆拟了一道圣旨,降罪于肖铭钰,说他滥用私刑,就算襄南王妃罪大恶极也该由监察督证审查,他却直接杀了襄南王妃,将其尸首扔在外任由狼食,此行残暴至极……洋洋洒洒一大篇,就是要治其罪,没收其封地,降官职。 圣旨一下,毫无意外,满朝文武,一半官员奋起求情,有的甚至以死明志。 叶荣榆冷笑看着他们,怒拍龙椅扶手:“众卿是不是真觉得下面的官员不能顶替你们的位子?” 此言一出,求情的人熄火一半,另一半也是犹犹豫豫,正要开口,叶荣榆宣布下一条圣旨,百官觉得脸部肌肉抽搐,也不管襄南王降不降。 皇上要解散后宫? 莫御史第一个出列反对,“皇上万万不可!”听说皇上很喜欢莫秀暖的琴,再努力一下,便有望往上升,说什么也不能解散。 叶荣榆:“难道众卿没听到坊间的传言?” 莫书郎:“传言怎可信,况还是如此抵毁……” 叶荣榆:“传言不假,朕的确好男风!朕不能害了众妃……”她说得痛心疾首,再次叹道:“朕也努力好生和众妃相处了,可是,实在是……唉!” 她这话一出,满朝惊滞,这是什么意思? 过了好一会儿,管爱莲的父亲管尚书颤抖的站出来,“皇上,莲妃娘娘她明明……”侍寝了啊。 “不瞒众卿,朕并未碰过后宫中的任何一位,莲妃和雅淑夫人……她们也还是清白之身……朕实在无能为力!”天下间有哪个男人能这么直言自己‘无能’? 不对,皇上不是无能,是不喜欢女人! 叶家要绝后了! “皇上,您好歹留条血脉啊!”说话的是朝中的元老——晋国公,他是最忠于叶家,只是年龄大了鲜少来上朝,今日也不知道吹了哪门子风,两三个月没上朝了,居然来了。 晋国公荣伯贤,抖着白须,满不赞同的看着叶荣榆,“皇上,叶氏皇家就只有您一条血脉,可不能在这儿断了!” 叶荣榆凝眉,这家伙太忠心,她倒是不忍心斥责他,“朕实在……无能为力啊,朕……尽力了。” 她撑在龙椅扶手上,扶着额叹气,不怪她! “这个子嗣问题,总会有办法的,各位大人就不要逼皇上了!”颜如卿垂头闷笑了好一会儿,这才站出来。 放心,孩子以后让皇上自己生便是。 百官齐刷刷看向颜如卿,那眼神跟看狐狸精、妖媚子如出一辙 颜如卿:“……” 今日的早朝,百官的心情跟吃了屎一样难受,皇上不喜欢女人,他们能怎么办?都把姑娘塞上龙床了,皇上都没把她们怎么样,他们还能怎么办? 午后,董来便召集了众位妃嫔,叶荣榆亲自告知她们解散后宫,除了莫秀暖之外,众妃皆是惊讶,然后是伤心,失望……反应最激烈的便是管爱莲和周毓。 管爱莲更是不管不顾上前抱住叶荣榆,“皇上,您是开玩笑的是不是?您那晚上明明……” “莲妃,是朕对不住你,朕并未碰你,你还是清白之身!”叶荣榆轻推开她,觉得愧疚了,为了能隐瞒身份,利用她们,现在却又要推开她们…… 她当初决定真是错得离谱! “你们每一位都是佼佼之女,可惜朕没有那个福分,朕会为各位安排好出宫后的事宜,散了吧!” 管爱莲跌坐在地上,双眼无神,待她们全部离开以后,冲向叶荣榆,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身:“皇上,臣妾不走,就算您不喜欢臣妾,臣妾也愿意守着您,就算您真的喜欢男人,臣妾……臣妾也愿意与他分亨您……” 她的话让叶荣榆的动作一滞,“何必呢?” “皇上或许忘记了,十二岁那年,您和皇上在光普寺礼佛,当时您在后山,烧了一个小女孩儿的头发,那个女孩儿便是臣妾!”管爱莲摇摇头,将叶荣榆抱得更紧。 十二岁那年?叶荣榆想了一下,确实有那么一回事。 那天,父皇带她和朝中几位大臣去裕丰城最灵验的光普寺礼佛,那会儿,她正是叛逆得紧,也是最讨厌颜如卿的时候,总想法要折腾他。 想着是在皇城外,只要她支开护卫,她怎么捉弄颜如卿也不会有人发现,于是趁父皇找大师讨论佛法,她和肖铭钰将颜如卿诓到光普寺后山。 本来是想烧颜如卿的屁股,结果不知道怎么蹿出来一个小女孩儿,圆圆润润的,很是水灵,她一失手就把火苗弄人家头上了。 光键她还很可耻的将责任推给颜如卿,自己上前“英雄救美”!毫无意外,那次颜如卿被颜老打了个屁股开花…… 想到这里,叶荣榆觉得自己年少时可真没少折腾颜如卿,那颜如卿会不会是因此报复自己? 应该……不会! “皇上,臣妾知道是您烧的,可您却推给了颜大人,当时我就在想,这人长得这么正义凛然,怎么就这么坏?后来您说替颜大人道歉,亲手给臣妾洗头,把烧坏的头发小心的剪掉,又帮臣妾束发……那种温柔,那种细心……臣妾便再也忘不了。” 后来知道‘他’是太子,管爱莲更是欣喜又惆怅,欣喜的是知道‘他’的身份,可以知道在哪里看到‘他’;惆怅的是知道‘他’的身边将会有无数莺莺燕燕,而她会不会成为其中一个都难说。 她等了那么多年,终于等到了。 叶荣榆神色微动,她好像祸害人家的感情了,她那时候只是觉得愧疚,才会帮她啊,可没想过会把人家的心给掳了。 话说,那时候的颜如卿就长得跟瓷娃娃似的好看,管爱莲怎么就忽视他看上她了? “皇上,颜大人求见!”董来匆匆过来,俯首禀道。 叶荣榆扳开管爱莲的手,郑重道:“管家爱莲,你对朕的情义朕心领了,只是朕心已有所属,你还是出宫吧!” 管爱莲红着眼摇头,‘他’叫她管家爱莲而不是莲妃。 “不,皇上,臣妾求您,臣妾只要守着您也愿意……”只要能每日看‘他’一眼,自己也愿意。 叶荣榆望天,自作孽不可活,古人诚不欺她。 “傻姑娘,朕不值得,有时有些真相比你想象得更惨忍!”比如她是本是个女子之事。 叶荣榆闭了闭眼,又道:“朕一开始便是利用你们而已,现在你们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回去吧!” 说完叶荣榆便不再逗留,转身离开御花园。 管爱莲停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心思转了无数回,眼神越来越冷,直到看不到叶荣榆,她才缓缓回自己的宫殿。 **** 颜如卿在龙居宫慢慢品着茶等叶荣榆,听说她是去解散后宫了,心里别提多高兴,连带看上茶的小太监都觉得顺眼得不行。 叶荣榆急匆匆过来,在门口时放缓了脚步,看到颜如卿坐在临窗的那个位置,西下的阳光洒下,对方背着光,完美的侧脸,安静而美好,她收了脚步,有些不忍心打扰那份静谧。 “皇上,好看吗?”颜如卿动了,侧了身,双手交握,撑着下颌,冲她微笑眨眼。 叶荣榆呼吸乱了,心跳开始加速,这货赤果果的勾引她。 堂堂一国之君,岂能这么被动? 她迈着大步使了轻功,站在他面前,俯下身,一手按着他的肩,一手勾着他的下巴,左右打量。 “颜卿的美貌,朕见了甚是欢喜!”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我双开,但绝不会弃坑哒,放心看吧!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颜如卿怔怔的看着她, 嘴唇动了动, 皇上这个姿态,是在邀请他啊。 他突然扯了一个明亮的笑容, 叶荣榆愣了一下,往后退了两步,却被颜如卿抓住了手, 往怀里一带,整个人坐到了他的腿上, 腰身被对方紧紧箍住。 “皇上, 能让你欢喜, 下臣也甚是欢喜!” 低沉暧昧的语调在耳边回荡,温热的呼吸洒在叶荣榆的脖间,她身体变得僵硬起来,整个人绷得笔直,一动不动。 “颜卿, 你这是以下犯上!” 看着她耳红脖子也红, 颜如卿心情那叫一个明媚, 面上却委屈道:“皇上, 敢问哪个男人面对心爱之人的挑逗,还能淡定自若的,是你撩拨在先,下臣可真是冤枉!” 叶荣榆此刻颇有些后悔,论脸皮厚的程度,她的确赶不上颜如卿 , 刚才怎么就把持不住上前了呢,真的美色误人。 “放开!”她压低了声音,尽量让对方觉得自己生气了。 颜如卿要是对她这点了解也没有,又怎会大胆的将她箍入怀中,他将脸埋进她的颈窝,嘟囔道:“阿榆,让我多抱一会儿,我怕这是一个梦,你知道吗,我做过一个梦,梦里,我死了,死在你怀里,可是我甘愿……唔……” 嗯?? 叶荣榆紧闭的眼微微颤动,听到颜如卿的那句话‘死在你怀里’时,她的心徒然收紧,下意识的将对方的脸捧起来,不想让他再说下去,便吻了下去。 那不是梦,那是她的上一世,颜如卿真的死在了自己怀里! 屋内突然寂静,静得似乎都能听到彼此砰砰的心跳声。 不知何时,窗外围了几只鸟儿叽叽喳喳不停,西下的阳光洒在窗前唇齿相依的两人身上,形成一幅美好而静谧的画卷。 有两只大胆的鸟儿飞到窗沿,见两人一动不动,更是大了胆子飞到叶荣榆的肩头。叶荣榆这才动了,赶紧推开颜如卿,起身离得他老远。 被推开的颜如卿很不满,瞪着飞远的两只讨厌鸟,暗暗下决定,今晚要让人在这皇宫里猎鸟。 叶荣榆背对着他,垂着头,满脸涨得通红,“你来找我,有何要事?” 颜如卿看看天色,时间还够。 “皇上,想不想出宫?今晚有花灯会!” 叶荣榆想了一下,确实,今天九月半,是裕丰城一年一度的花灯会,彼时城里会十分的热闹,想想上一次出去看花灯会,好像还是六年前了。 “好!” ** 原本的花灯节只是放花灯许愿,后来不知不觉就发展成了适龄男女相看的节日。 这天在城东的浅溪湖边是最为热闹的,这里有猜灯谜、作诗赋词、现场交换花灯等一系列节目,这都是适龄男女之间可以互动增添好感的节目。 此时叶荣榆和颜如卿一白一灰走在街上便是往浅溪湖而去。颜如卿的相貌太过招摇,惹来不少的女郎回眸递香囊手帕。 “公子,这是小女子亲手绣的,你……你……”一名浅绿色齐襦裙的姑娘拦在他们身前,怯生生的将手里的香囊递上。 香囊上绣的是花开富贵的红牡丹,一看就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虽然对方带着面具,但看她那双漆黑圆亮的大眼,不难看出,对方是个美人,不过这双眼睛,这声音,好熟悉啊! 颜如卿紧着眉,拉过叶荣榆,对面具女孩儿道:“看到没,这位是我夫人,你……嘶……” 他的话没说完,脚背钝痛,是叶荣榆一脚踩在了上面,他对上她不满的眼神,回了一个挑眼:我说错了吗,迟早的事! 面具姑娘显然被吓住了,香囊掉在地上都没反应过来,叶荣榆将香囊捡起来递给她:“姑娘,别听他胡说……” 她停顿下来,回眸看了一眼颜如卿,勾了唇继续道:“明明他才是夫人!” 闻言,颜如卿眯着眼看她,呵~ 怔愣的面具姑娘原本已经缓了神,听到叶荣榆后半句,面具下的脸已经扭曲了,不住的往后退,脚下踉跄,眼看就要摔倒,叶荣榆抓住了她,她倒进了叶荣榆的怀里。 叶荣榆一身灰色的长衫,她虽然没有颜如卿那般俊美,但她眉宇间透出的气质高贵端正,也是俊俏的小公子一枚,面具姑娘的面具掉了,露出了那张柔弱娇艳的脸,是莫秀暖。 “暖暖,怎么是你?”叶荣榆扶稳了她,有些惊讶,下午才散,这晚上就出现在这里,莫秀暖是有多讨厌皇宫,讨厌她! 莫秀暖站稳福了身,轻声道:“臣女……小女子回府后知道今日是花灯节,便来凑热闹,没想到……没想到……会……” “会遇上我们!”叶荣榆接了她的话,看来她是极心悦颜如卿。 莫秀暖垂头,重新将面具戴好,对两人盈盈福身,轻声道:“小女子不打扰二位公子了,可否先行步?” 原来传言是真的,莫秀暖强忍眼酸和心痛,她喜欢了七年的人,竟然是……她是个胆小的人,既然对方无意自己,那她不会强求。 叶荣榆深深看了她一眼,“暖暖,你……” “我没事,皇……公子,小女子告退!”莫秀暖一直偷偷看着颜如卿,见对方站在叶荣榆身后,根本没有多余的眼神从叶荣榆身上分出来。 再多待一刻都是对她的打击,也不管叶荣榆与否,话落便匆匆离开。 “走了,还看,有我好看吗?”颜如卿不满的站她跟前,他不喜欢她露出对莫秀暖愧疚心疼的眼神。 叶荣榆暗自翻白眼,“你们不一样!” 莫秀暖那段没有给两人带来多大的波澜,一路上又有不少的面具姑娘给二人递信物,搞得二人哭笑不得。 这戴面具也是这天的娱乐之一,据说,真正的有缘人,是不会在乎的你的相貌,不远万里来到你的身边,只为和你共度余生……况且很多人见到心宜之人,想要上前递信物,也害羞拉不下脸,万一被拒绝多尴尬啊,戴着面具,多少也免了不少的窘迫。 所以这街上,看到戴着面具的,都是未婚的男女,没带面具的颜如卿和叶荣榆两人自然就显得突兀了起来。 “阿榆,你想要什么样的面具,买一个!”颜如卿带着叶荣榆来到一个面具摊前,看着摊子上面的各色的面具,自己选了一个银色的半面,只遮住眼睛那种。 本来他们可以不用买,反正心爱之人就在身边,可是经历一路递手帕的女郎,颜如卿还是想着戴上也好,省事。 叶荣榆看着一个猪八戒的面具,顿时起了捉弄的心思,她摘掉颜如卿的面具,“如卿,你看那边!” “什么?”颜如卿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什么也没有,回过头,脸上覆上了冰冰凉凉的面具,正要摘下。 叶荣榆按住他的手,“别动,我帮你戴好 !”她比他矮了一截,便踮起脚将面具的绳子系在他的脑后。 戴好后,她满意的看着他,“就这个,很好看!” 颜如卿看到摊上空了的那个位置,他记得是个猪头的面具,那个爱捉弄自己的叶荣榆又回来了? 于是,他也挑了一个,挑了一个高小姐的面具给他。 “故事里的猪八戒最后和高小姐在一起了,你就戴这个高小姐吧!”这样别人一看就知道咱们是一对,看谁还不长眼递信物。 守摊的小哥见着二人的互动,刚才一直以为是两位公子同游,却原来是情侣,这种男扮女装出游的大家小姐他见多了,都是扮得不咋样,一眼就认出来,这位姑娘扮得就不错了,连声音都做了伪装,倒是旁边的那位高一点的公子更像女子。 叶荣榆也没驳他,戴好面具,等着他付钱,颜如卿则是看着她,他们今天是甩了护卫出来的,有他在要什么护卫,煞风景。 颜如卿:阿榆,你没带银两吗? 叶荣榆:你见我出门带银两的吗? 守摊小哥看着两人迟迟不掏银子,笑容逐渐消失:“两位,一两银子,谢谢!” 这面具也就今天才能卖得上这样的价钱,要是这两人不给银子…… “怎么了,没银子?那把面具放下快走,别挡了我其他客人。”看两人长相不凡,穿得也人模人样,竟然连两个面具也买不起。 叶荣榆是相当窘迫了,长这么大,还第一次被人用这么鄙夷的目光看着,要是换作以前她那性子,这小哥定要被自己折腾一番的。 她扯了扯颜如卿,示意他把面具还给人家,颜如卿当然不干,摸了摸身上,从腰间取下佩饰,那是三颗墨色流苏玉珠,他扯了一颗递给小摊小哥:“这颗珠子都够买你一个摊了,拿去吧,不用找了!” 小哥不接,他不识货,哪里知道那是真是假,这年头,佩饰的仿造伪劣太多了。 “公子,本摊小本买卖,不收饰物!” 颜如卿脸色顿变,全身的气势变得冷了起来,这人好生不识好歹。正要怒斥对方,一锭银子出现在摊上。 “他们的银子我给了,再帮我拿一个,谢谢!”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来人一袭藏青色长衫, 腰间别着一支玉笛, 面冠如玉,眼若星辰, 浑身散发着沉稳内敛之气。 他付完钱以后,看向两人,拱手作了一揖:“在下君子默, 平生爱好交友,观察二位公子有一会儿了, 见二位气度不凡, 有心与二位结交一二, 不知二位可否赏这个脸?” 叶荣榆:“……” 颜如卿:“……” 跟踪人还这么理直气壮。 二人相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这人能在他们毫无察觉之下跟踪,看来是本事不小。 “赏不赏脸公子都是帮了我们,多谢!”叶荣榆回礼一笑。 颜如卿直接将手里的玉珠塞君子默的手里, 直言道:“君公子, 鄙人不喜欠人情, 这玉珠够我们二人的面具钱了, 多谢,告辞!” 结交什么结交,一看就是居心不良。 他拉着叶荣榆往前走,面色很是难看,别以为他没看见,那人的眼睛老往阿榆身上瞄。 这人是谁?裕丰城有这样的人物, 他不可能不知道。 叶荣榆任他拉着,反正现在她戴了面具,别人看不到她的脸,无所谓。 一直到了浅溪湖,君子默也没有跟来,颜如卿拉着她站在离热闹地带还有一段距离,遥遥望去,湖对岸灯火通明,石桥和湖中凉亭更是热闹,反观他们所站之处倒显得阴暗冷清了。 “不过去吗?”叶荣榆看着对面问道。 颜如卿垂着头,将叶荣榆揽入怀中,闷声道:“阿榆,真想把你藏起来!” 额…… 这个恐怕不行! 她推开他,在颜如卿的脸上揩了一把,低笑道:“傻子!走吧,去对面玩玩儿!”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两人相拥的场景落入不远处君子默的眼里,叶荣榆和颜如卿甩掉他直朝这边,他运着轻功不远不近的跟着,原本只以为二人是关系要好的朋友,却没想到是这样…… 他今日才到裕丰城便听闻当今圣上中意颜如卿,颜如卿也成了袍下之臣,他见过颜如卿,一个面上温润内里危险的人物。 那想来另外那人就是当今圣上叶荣榆了。 “有意思!”低语一句,他朝浅溪湖另一个方向而去,从那里也是可以和他们偶遇。 ****** “啊……救命啊,快来人,救命!” 二人走了一截,便听到不远处传来呼救声,他们赶至声音来源地,挤开围观的人,定睛一看,是莫秀暖身边的婢女在湖边焦急呼救。 湖中莫秀暖已经快要沉下去了。 叶荣榆往前冲,却被颜如卿拉住,她回眸挑眼:“救人啊!” “已经有人去了!”颜如卿眯着眼,示意她看前方。 是君子默,他踏水而来,略到莫秀暖上空,伸手抓住她的衣领往上拉,便将她拉了起来。 “小姐,小姐!”婢女慌忙上前,蹲在昏迷过去的莫秀暖身边不知所措。 君子默沉默的在一旁为莫秀暖做着急救,当他把手覆在她腹部按压时,小婢女惊悚了。 正要怒斥两句,发现自家小姐把腹中的水吐出来,也有了动静,大喜过望,也忘记了要训斥君子默。 “小姐,小姐……呜呜……小姐,您吓死奴婢了!”小婢女见莫秀暖醒了,哭了起来。 莫秀暖愣了片刻,缓过劲来才虚弱道:“傻丫头,别哭了,我没事了!”刚才她走下石桥,在这湖边吹风,不知哪里跑来的小孩撞了她一下,便落入了湖中。 “既然这位小姐无事,在下便告辞了!” 君子默拱了拱手,很有礼的退居一边。 莫秀暖这才察觉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件青色长衫,听到有人说话,抬眼看去,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出现在眼前,想来刚才就是他救了自己,连忙起身。 “小女子莫秀暖,多谢公子救小女子一命,他日有需要,小女子定当竭力相报。”尽管狼狈不堪,但她丝毫未失了礼数。 两人客套几句便散去,叶荣榆和颜如卿也在君子默看到他们前离开。 “如卿,暖暖她该不会……”是要寻短见吧。 颜如卿:“阿榆想多了,你看莫二小姐那样子是寻死觅活的吗?” 叶荣榆回想了一下刚才莫秀暖的神态,除了苍白以外,没有什么不妥之处,确实不像是要寻死的,那她就放心了。 “二位,真巧,又见面了!”君子默眉眼含笑,飘飘立于他们前方。 叶荣榆愕然一瞬:“是啊,好巧!”这人很执着呢! 颜如卿明目张胆打量对方,隔空对视,眼神交锋,他凝眉起来,君子默…… “阿榆,我们走,不用理他!”他想起来了,江湖上有个亦正亦邪的门派叫星月宫,其宫主是个花甲老头儿,他手下有两名得意弟子,一男一女,女的叫红女,便是之前跟在肖铭钰身边那位。另一名就是这位君子默了。 君子默腰间的玉笛不知何时已经在手中,玉笛他在手里转了两圈,他伸手拦住二人:“颜公子,风云庄最近似乎……” 说到这儿他便不再言语,与颜如卿杀人般的眼神对上。 “君公子知道的可真多!”他可以确定对方知道他的事,这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君子默微微一笑,目光落在叶荣榆身上,这人身上的帝王之气隐有暗光,看来要遇危机了。 哦,对了,他出来不就是为了助‘他’过了危机吗! “紫微星动,圣上的帝位岌岌可危!” 叶荣榆猛然看他,眼神凌厉如刀,沉默良久才徐徐开口:“君公子想干什么?” “助你!”只有两个字,却透着势在必得的自信。 叶荣榆看向颜如卿,隔着面具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透过眼睛知道他正在深思。 颜如卿:“阿榆,我们走!” 君子默:“颜公子不会后悔吗?你敢承担后果吗?” 颜如卿:“你说我们就信?你以为你是谁?” 君子默:“不知二位可否听过星月之象?” 星月之象,乃一种天象,通过此象可以预示一国的兴荣衰盛,这种天象却不是人人都能窥探,只有星月家的后人才能探其真象。曾有传言,星月出,世必乱! “你是星月家的后人?”颜如卿问道。 他们这时才发现,周围只剩下他们三人。 君子默含笑点头,窥探天机都有代价的,所以他出来一是助叶荣榆,让百姓免遭生灵涂碳;二是借皇家一物,让他们免遭天遣。 叶荣榆露在外面的眼睛深遂,让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你想要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颜如卿:不许看我的阿榆! 君子默:我对男人没兴趣! 很久以后: 颜如卿:不许靠近我的阿榆! 君子默:我对像男人的女人更没兴趣!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确定要在这里谈?”君子默环顾了四周, 虽然没什么人, 但谁知道会不会有意外。 叶荣榆凝视着他,随即浅笑, “你可知欺君何罪?” 君子默:“西北异动,不出三个月,边关城破, 姚家军溃!” 深秋的寒风已然刺骨,吹在三个各怀心事之人的脸上却丝毫不见谁动…… **** 三人来到一处宅院, 从外面看, 此宅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进到里面才发现别有洞天,庭院幽深僻静,明明外面只有寥寥无几的星星,可他们头顶的一方星空却似乎伸手可摘。 叶荣榆好奇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颜如卿深深看了一眼君子默,回她:“星月家的分据点, 也就只有星月家才能做到这样‘手可摘星辰’的幻境。” 没错, 这只是一种幻境, 星月家的秘法, 其实也只是为了方便他们观星象而已。 叶荣榆了然的点头,便不再说话,她连重生这种事都经历了,这样的星象还不至于吓到她。 他们此刻就是坐在这方院子里,头顶顶着星空,面前的圆桌也不是普通的圆桌, 而是一个星盘。 “君公子为何要帮我?”叶荣榆手指敲着盘面,问得漫不经心。 她的确是听到对方说的那句‘边关城破,姚家军溃’,才决定过来商谈的。上一世,姚家军是在肖铭钰去了边关后两月就溃散被收编。只是这一世她的重生打乱了许多事。 不过肖铭钰去了边镇是事实,说不定肖铭钰什么时候就动作了呢。她放他去,也是逼对方加快步伐,她好对付他。 姚伟达那边她已经通好了信,令他只要死守边关若县,千万不可出城追击逃兵……不过世事难料,一切都存在变数。 君子默转动星盘,抬了一下眼,指着星盘上的一颗闪亮点:“皇上,您的气运是楚梁开国以来最盛的,但奇怪的是,这份气运必定要有您旁边的虎王星和天狼星相辅相成,可这天狼星已经朝西北而去,只剩下虎王星,所以您的气运有了损耗,对您很不利。” 叶荣榆:“这和你帮我有什么关系?” 君子默:“第一,星月家历代观星卜象,顺应天命,尽量让百姓免遭乱世纷扰,天狼星并不是只有一颗,少了一颗,还能补一颗。二来……” “二来你们星月家窥探天机,必要付出代价,这代价困扰了你们世世代代,所以,你们想要皇家才有的一样东西来帮你们解决了这一困扰!”颜如卿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似要将对方的心思窥破。 此时的他,丝毫没有在叶荣榆面前的不正经和温和,眼底满是冰冷和戒备。 皇家才有的东西,只能阿榆有,别人想也不要想。 君子默:“……对!”你都说了,我说什么? ”哼!”颜如卿冷笑,随即又道:“星月宫的宫主有两名得意弟子,一名是红女,跟着肖铭钰,一名便是你君子默……你们的算盘倒是打得好,红女跟着肖铭钰,你选择皇上,无论哪边赢,你们都没输。” 叶荣榆含笑的看着颜如卿,他知道的挺多啊,还有这股子气势,很好很厉害,她很喜欢。 “嗯,如卿说得有理,你们可真是狡猾。” 颜如卿察觉到她的目光,温和的对她笑笑,伸出手替她捋顺耳边头发,柔情似水。 看得君子默起了一身鸡皮,哑然了好一会儿,能不能别这么别扭? 原本自己掌握人家的信息够多了,没成想人家也不是傻的。想想也对,要是对方真是傻的,自己也不会选择叶荣榆。 “颜大人说的不错,这的确是在下和师妹的一个赌局,看谁才是真正的辅臣。在下觉得皇上您的胜算大些,自然选择您。” 叶荣榆:“……”这么坦荡,她反而不知道怎么说了。 ****** 荣安元年十月初,楚梁多了一位国师。 同年,十月底,西夷大军对边关发起强烈的猛攻,肖铭钰与西夷联手,趁乱偷袭若县,姚伟达将军下落不明,若县落入肖铭钰手里。 没过半月,西夷被肖铭钰一举拿下,肖铭钰自立为王。 与此同时,朝中有三分之一的官员突然暴毙,朝堂上陷入一阵恐慌。 叶荣榆看着殿内空出的位子,一名一品大员,三品官有三名,四品十名,从三品五名……这些人,少一两个还能立马补上,这一下少了这么多,她哪里找人补? 她脸色阴沉黑暗,心中压着一团烈焰,一碰便炸。 “众卿不想说点儿什么?当初朕要削爵,你们求情,现在好了,人家自立为王了,杀你们同僚杀得悄无声息……对了,这些人是中的慢性毒,人家可是出皇城前就下手了,说不定你们之中还有被下药者。” 她这一说,底下更慌了。暗暗决定回去就找郎中看看,生命诚可贵。 殿内所缺之人多是原柳太傅一党后来倒戈肖铭钰的,还都是替肖铭钰说过话之人,唯一死的一品大员,便是莫书郎。 “咚……咚……咚……”朝天殿外突然传来震天的鼓声。 叶荣榆拧眉,问道:“何人击冤鼓?” 朝天殿外的冤鼓是特意为百姓所设专门处理冤假错案,只要冤鼓响,皇帝就算有天大的事,也得先受理案件。 只是击朝天冤鼓要受钉刑和滚刀双重酷刑才能通过,不然人人都能敲,鸡毛蒜皮点儿小事也敲,那皇上不得累死。 不一会儿便有护城军侍卫长来报,“回皇上,是莫御史嫡次女莫秀暖,抱着莫御史的灵位在敲冤鼓。” 闻言,不仅众官惊了,叶荣榆更惊,莫秀暖那柔柔弱弱的身板能承受那两道酷刑? 叶荣榆:“可受了刑?” 侍卫长:“受了,八尺板钉,三十二滚刀,一样没少!” 殿内起了倒吸凉气的声音,一个弱女子受了此刑,还有活路吗? “宣太医先给莫二小姐看看!”叶荣榆急忙吩咐下去。 莫秀暖是个好女孩儿,她很欣赏,况且她也觉得挺对不起她,只要她说,她肯定见,何必要这样呢? “皇上,下臣已经将二小姐带来了。”君子默抱着莫秀暖前来。 寒冬之际正是冷冽,随着他们入殿,也跟着带进一股寒风,莫秀暖虚弱的在君子默怀里,捧着漆黑的灵位,身上披着的的毛领披风貌似也是君子默的。 她挣脱君子默,直挺挺的跪于殿中:“臣女莫秀暖参见皇上!” 叶荣榆扶额,是什么样的仇,什么样的怨才能让她一个娇弱女子这么坚强啊。 “免礼吧,身上的伤可要紧?快宣太医到这儿来。” “皇上,臣女的伤无大碍,君大人已经替臣女封了穴位。臣女今日来敲冤鼓,是请皇上为我们莫家一百二十八口作主。” 作者有话要说:编的,都是编的!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捉虫) 叶荣榆怔忪, 一百二十八口, 在几日前全部暴毙,死者牢牢抓住自己的脖子, 先是口吐白沫,然后吐血,眼球爆裂看着前方……死状相当的惨烈啊, 这要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才能将人家满门给毒死? 叶荣榆:“莫家秀暖, 你不说朕也会为尔等查明真相, 缉拿凶手。” 莫秀暖:“皇上, 臣女知道凶手,是肖铭钰身边的红衣铁鞭女。家父在朝中虽说偏向肖铭钰,但他对楚梁,对皇上绝对衷心耿耿,他也是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一切都是为了楚梁, 为了皇上, 为了百姓, 哪知竟是误信了小人。” “肖铭钰五日前派红衣女来找家父,要家父配合肖铭钰里应外合,扰乱朝堂,煽动百姓反了皇上您,家父不肯,这才遭了难, 臣女那日被家父藏于密室之中才免遭于难,臣女击冤鼓一是求皇上给臣女做主,二是求皇上让臣女随军前往上阵杀敌,楚梁女子绝不输于男儿!” 清脆不卑不亢的声音在殿内显得格外隆重,看似弱不禁风的身子,没有丝毫的惧意,倒是眼中的坚强和倔强让她看上去明媚了几分。 叶荣榆看向颜如卿,颜如卿对她点点头,她道:“莫御史养女如此,在天之灵也是欣慰了,只是莫家就剩下你和你姐姐莫秀如,上阵之事,还是罢了,自有楚梁成千上万男儿为你和那些无辜枉死之人报仇。” “皇上圣明!”颜如卿率先站出来高喊。随后众臣也反应过来,连忙附和。 叶荣榆点点头:“君卿,你送莫二小姐去太医院修养。”莫秀暖那副摇摇欲坠的身子,嘴角还挂着淡淡的血渍,再耽搁就遭了。 君子默从头到尾,那眼睛就没离过人家的身,有猫腻。 莫秀暖这段插曲过了,接下来就是商讨寻找姚将军一事和派谁平反一事,她可以断定姚伟达是逃出了边关,她之前就跟他通了信,让他必要时弃城回裕丰。只是姚伟达逃是逃了,也失踪了。 “下臣请命前往寻找姚将军,替皇上分忧!”颜如卿目光灼灼看着叶荣榆。 “众卿以为如何?”她环视了一圈,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滞留了一瞬。 众臣纷纷表示没意见,开玩笑,现在谁不知道颜如卿是皇上的袍下之臣,更传颜如卿很快就入住后宫了,皇上摆明了要让颜如卿去立军功,谁要是这节骨眼上反对,就是和皇上作对,想想上一次反对皇上封相,皇上可是给他们反对的人穿了不少小鞋。 叶荣榆满意的点点头,“既然众卿无异议,就这么定了,命颜如卿暂代大将军一职领十万大军前往边关,务必找回姚将军,平定叛乱。” “是!” ******** 入夜,叶荣榆独自坐在凉亭中,面前摆着棋盘,手里的子要落不落。 “进五退六,皇上,这局黑子赢。” 叶荣榆落下子,转身对上毅如卿含笑的眸子,他还是一袭白衣,连披风都纯白无瑕,手里的折扇开开合合,原本风流不羁的动作,在他做来却是优雅大方。 叶荣榆:“什么时辰走?” 颜如卿:“还有一个时辰,来看看你,此去,不知何时才能见。”有点舍不得。 叶荣榆:“此去,注意安全,以你的安危为上。” 颜如卿将她拉进怀里,闷声道:“你也要小心,君子默不是个善茬,防范着些,我不在,你可不能和他走得太近了,我能看出你是女子,君子默和你接触久了,自然也会看出来的。” 她怎么听出了一股酸味儿? 叶荣榆想了想,还是回抱了他一下,点着头,推开他与之四目相对,情意浓浓,颜如卿的脸越凑越近,叶荣榆抿唇浅笑。 “要不,我们再打一场吧!” 颜如卿发誓,他的阿榆绝对是这世上最煞风景的女子,这种依依惜别的时刻,是比试打架的时候吗? “阿榆,你就没有舍不得我吗?好歹我也是为了你出生入死。”颜如卿表示很委屈。 叶荣榆偏着头眨着漆黑的眼,她是了解了,这人根本就是笑面虎,面上笑面春风满不正经,心里却是另一个模样,黑着呢。 “如卿,我以为我们心照不宣,嗯?”她扬了扬眉尾,挂着明媚的笑,倒是显得无尽风流。 颜如卿怔怔,欣喜的抱住她:“阿榆,你定要想我。” “嗯!”叶荣榆轻轻应了一声,仰起脸在他脸颊边快速的啄了下,随后推开他快步离开…… **** 肖铭钰站在城楼上眺望着裕丰皇城的方向,手指捏得咔咔响,身旁的红女依偎在他怀里,“王上您很快就能占了这天下了。” “叶荣榆不是好对付之人,姚伟达可找到了?” 原本他的计划是和西夷联手,先设计将姚伟达和姚家军击溃,然后他请缨来边关,让西夷配合他,让天下人以为他打败了西夷,他再在回去的路上将西夷军混入楚梁,进了皇城,打叶荣榆一个措手不及。 可是哪知叶荣榆变了,对他警惕不说,还一点儿也不信他,打乱他所有计划,让他不得不变动计划,好在大的方向还在,只是现在完全撕破脸,双方开战需要耗些时候而已。 姚伟达带了一队亲兵往北边逃去,那里是丛林,很难找,姚伟达手上有本兵书,是姚家祖传,对方用兵如神便是靠的那本兵书,他一定要拿到手。要不是这样,姚伟达早被他除去。 红女脸色难看起来,“没找到,那厮滑得紧,怎么也找不到,不过能肯定,他还在鬼林。” 若县北边的鬼林茂密,鲜少有人出没,里面毒虫野兽众多,时间托得越久,对姚伟达来说越不利。 肖铭钰推开红女,冷淡道:“抓紧找,裕丰那边已经派人来了,明日咱们攻打旺隆县。” ***** 颜如卿出发前让秋源发动江湖势力寻找姚伟达的消息,又写了几封密信发往各处,这时书房的门开了。 颜如卿看去,是颜老爷子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看他。 “爹,您这么晚了还不睡?”边说边朝颜老爷子走去,将他扶进屋。 颜老爷子:“卿儿,为父告诉你一个秘密,太子她其实是个女子,将来你可一定好好辅佐她,她是个可怜的孩子……” 颜如卿扶额,这话他爹早告诉他几年该多好。 “爹,孩儿知道了,您快回去吧,皇上命孩儿去边关,此去要些日子,您多保重!” 颜老爷子把抓住他的手,低声道:“此去你一定要将盟主之位拿下,万不可负皇上所望,风云庄以后就交给你了。” 父子俩说得压根儿就不是一件事,颜如卿也没解释,连连点头。 “好的,孩儿谨记了,爹,您快回吧,孩儿这就启程!” 颜老爷子还抓着他再三叮嘱:“切记,这件事谁也不能告诉,就是太子也不能说,这是皇上为太子留得最后底牌,千万不能说,你要是说了,老子打断你的腿!” 说着扬起拐杖往他腿上敲,颜如卿连忙闪开,很无奈啊。 “孩儿谨记,爹,皇上的人在催了,再不走,要耽误时辰。” 这是几年前他以游学名义出江湖前一晚的那段儿啊,他爹神志不清,有时候想起什么就会来找他,他习惯了,还好,他爹认识他,不会随便拉个人就乱说。 说起来自家父亲也许久没见皇上了…… 送走了颜老爷子,颜如卿招来红喙,给它腿上绑了小条子,让叶荣榆照顾一下父亲,有空可以来看看。 未来公公嘛,看看理所应当。 当然这是他心里补的一句。 交待好所有事以后,颜如卿才连夜出了城,他不随大军,大军要天亮以后由副将带领前往,他只是挂个名头,颜如卿的任务是要先行找到姚伟达,然后助他。 皇宫最高的观星台上,叶荣榆裹着厚厚的貂毛披风遥遥望向城门,隐隐看到一点白影,或许是幻觉,这么远哪里看得到。 “走了吗?” 影卫应声:“回主子,颜大人走了!” 叶荣榆还是望着前方,许久影卫还在,便问道:“还有事?” 影卫呈上鸽子:“这是飞向您窗台的鸽子。” 叶荣榆看了一眼,眼睛一亮,接过红喙,逗弄它的小尖嘴才取下小竹筒,松开红喙,它却没有飞走,而是立在叶荣榆的肩头舒展羽毛。 叶荣榆:“小东西,你还不怕,小心朕炖了你。” 鸽子:“咕~” 叶荣榆乐了,这鸽子挺好玩儿,她摊开纸条看了上面的内容,笑意放得更大……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许多错字,修改了一下! 第30章 第三十章 叶荣榆望望天, 是有许多年没见颜少师了, 颜如卿的父亲颜甚是她的少师,几年前中风以后就一直神志不清, 此后便退出了朝堂,父皇也是念在颜少师劳苦功高,破格将颜如卿从五品官提到三品尚书。 当然, 这是颜如卿有那个才干。 颜甚那时对她很严厉,她对颜甚又怕又恨, 刚开始认识颜如卿时, 她还和颜如卿、肖铭钰一块儿戏弄过颜甚。 当然颜如卿是被她勒令而为的。 记得那年也是一个隆冬, 颜甚给他们上的骑射课,他精神抖擞的站在靶子边上,年少的三人各自交换了眼色,一支箭或许能躲过,要是三支、六支、九支……一起呢? 反正是无头箭, 死不了人, 叶荣榆一声令下, 三人坐在马背上围着靶子转, 突然三箭齐发朝颜甚射去。 颜甚几个翻身一手一支,嘴里还叼着一支,完美避过,身手之敏捷,看得他们咂舌。 颜甚扔掉箭,拍拍手, “凭你们现在的本事,还嫩了些。” 叶荣榆不服,“少师话可不要说得太满。” 一支不行,那她就在弓上架了三支朝他射去。 满场只听咻咻的箭声,还是被颜甚躲过去,颜如卿和肖铭钰也反应过来配合着她……终于她的无头箭射中了颜甚的脸,颜如卿射中了腿…… 无头箭上是抹了黑灰的,方便记成绩,所以颜甚的脸上一时间便多了一坨黑,加上他随手抹开,弄得他半张脸皆是,看上去很是滑稽。 “哈哈,如卿,铭钰,你们看少师这下真成黑老虎了!”叶荣榆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他们爆笑的时候,颜甚爆发了,“尔等围场十圈跑,马步半个时辰。” 能看颜甚吃瘪,叶荣榆心甘情愿受罚,一边跑一边唱着自己编的歌谣: 叶荣榆:远天苍苍嘞……白雾茫茫…… 肖铭钰:佳人佼佼嘞……眉目妖娆…… 叶荣榆:如卿,该你了,接上。 颜如卿抿了抿唇:心由念念嘞,思之若狂…… 叶荣榆挑着眉大唱:吾之念想嘞,美人知否,知否啊……啊…… 三人杀猪般的歌声在场上回荡,他们却是欢快异常。 那本是颜甚年轻时所作的一首《情何赋》,偏被叶荣榆拿来唱成了轻佻的歌谣,气得颜甚看颜如卿的眼神变得凉了起来。 果然,第二天颜如卿没来上课,后来她才知道,他是被揍得下不了床…… 思绪拉回,细细看着纸条: 远天苍苍,白雾茫茫,佳人佼佼,眉目妖娆,心由念念,思之若狂,吾之念想,阿榆知否?帮我照顾父亲。 叶荣榆收起了纸条,回到龙居宫把纸条放入锦盒中,想想,改天可以去颜府坐坐。 ***** 荣安元年十一月月中,裕丰城迎来第一场雪,叶荣榆拿着手炉看着窗外飘着的雪花,她已经有五六日没收到颜如卿的信了。 “回皇上,颜大人进了鬼林后便没了音讯,属下无能。”影卫身上还带着强烈的寒气,肩上的雪也未完全化去。 “哐……” 叶荣榆心口揪了起来,手里的手炉没拿稳掉了下去,她甩了甩衣袖,冷声道:“宣君子默进宫。” 颜如卿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六日没有消息,这是个不祥的征兆。 重生后她已经许久没有如此焦虑了,在龙案前来回踱步,原本她以为没有了肖铭钰逼宫,那颜如卿也不必因救自己而死,她却忽略了因自己重生而改变的许多事。 比如柳明阳提前倒台,柳知鸢死了,还牵扯了肖铭钰。 又比如肖铭钰叛变…… 这些都提前了! 那颜如卿的情况,很不妙。 君子默急急赶来,不待他开口,叶荣榆便道:“如卿五日未有消息,你可观测到什么?” 君子默:“未曾,虎王星明亮未减分毫,当是没有生命危险,皇上不必担忧,反倒是肖铭钰,已经连攻下两座城池,军队越来越大,现在百姓中已有谣言,说天下要易主了。” 叶荣榆皱了一下眉,肖铭钰下一个城便是北域王,目前看来,北域王还未和他勾结,但北域王那人贪生怕死,贪慕虚荣,本就对她不满,若是肖铭钰诱导他,怕是要不攻自破。 ——“朕要御驾亲征。” ——“皇城怎么办?这才刚稳定下来。” 之前肖铭钰毒杀了那么多朝中大臣,朝中可很是慌乱了一阵。 肖铭钰也是打的这个算盘,趁着朝局不稳,他在边关举旗造反皇城这边也无瑕顾及。此计很成功,叶荣榆的确无瑕管他,才让他连攻下两座城池。 这两个月,叶荣榆以惊人的速度与铁血的手腕稳定了朝局,还归功于颜如卿收集的各地官员的详细政绩和官品给她。她善加利用,现在朝堂上除了几位阁老和原本的一品大员,剩下的都是她的人。 可以说这次肖铭钰倒是帮她换了一次血,短短两个月,朝堂上又恢复了正常运作。 所以现在是不能再让肖铭钰攻下城池了。 叶荣榆:“朕要亲手拿下肖铭钰,难道要等着他打到皇城才出手?” 君子默:“……”明明就是为了颜如卿。 叶荣榆:“君卿,是时候表现你忠心的时候了。” 后来她才知道,星月家窥探天机,代价便是星月家之人每一代都活不过二十八,君子默已经二十五了,在这之前,没有他们叶家的龙泉洗髓,他只剩三年的时间。 君子默神色古怪的看着她,随后笑了起来,“皇上,您不怕吗?” 叶荣榆微怔,仿佛看到当初颜如卿问她同样的话一般: 皇上,您亲手将下臣推上权臣之路,真的不怕? 她红唇轻启,像是回答君子默,眼神却飘得很远:“我信你!” 随后又正色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朕信你。” 君子默握玉笛的手顿住,怔忡一瞬,随即大笑起来,“皇上,您的胆子真大。” ****** 次日朝堂上,叶荣榆宣布她要御驾亲征,由内阁众官员代理政务,君子默监督,朝中反对之声自是有,只是那几人显然已经敌不过叶荣榆一手提拔上来的新晋们。 入夜,叶荣榆撑着头看奏折,窗前突然传来鸽子的叫声。 “咕~咕~” 叶荣榆先是一愣,随即大喜,直奔窗前,不是她熟悉的鸽子,她还是连忙将信取下,鸽子却是飞走了,真的不是颜如卿的鸽子。 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展开纸条: 作者有话要说:远天苍苍,白雾茫茫,佳人佼佼,眉目妖娆,心由念念,思之若狂,吾之念想,美人知否,知否? 这段儿是我自己瞎编乱想的,很浅显,别喷。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纸上赫然写着:颜如卿在鬼林飞云崖底, 速找! 叶荣榆看完这行字, 猛地将纸条捏紧,“飞-云-崖!” “速去查飞云崖。” “是!”黑暗中一道暗沉的声音应后, 不一会儿便恢复了寂静。 叶荣榆将地图拿出来,仔细研究起来,若县以北的鬼林, 丛林茂密,是个便于隐藏的地方, 只是里面猛兽众多十分凶险, 一般人轻易不会进去。 据探子来报姚伟达便是被追兵逼赶逃至里面, 到如今已有二十多天,肖铭钰那边没找到人,那姚伟达应当还无事。 现在颜如卿也进去了…… 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看来是他们发现了什么或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不然以颜如卿的本事, 不可能这么久还不出来…… “太后娘娘驾到~” 董来尖锐的声音在外响起, 叶荣榆连忙起身去迎, “母后, 您怎么来了?” 南沁儿使了眼色,左右宫人退了出去,她才道:“你要御驾出征,是为了颜如卿?” 叶荣榆点头,扶着南沁儿进了内殿,“是为了他, 也不是。” 看母后的眼神,怕是自己若是说全是为了颜如卿,肯定是不同意自己去的,说全然不是为了他,别说母后不信,就是她自己也不信。 南沁儿:“继续。” 叶荣榆:“北域王叔那是什么样的人母后不清楚吗?只知贪图享乐,若不是当年父皇仁慈,给了他一个富庶安定的封地,他能有今天?” “肖铭钰为何不直接从若县往南直接打到皇城,而是要绕至东边打向王叔的封地?那是因王叔贪生怕死,心思不坚定,容易诱导。若县以南的桐县和安县都不是好拿下之地,肖铭钰就是要拿下王叔这块肥肉,壮大自己……” 有了北域那块肥地,这楚梁就能形成两分天下的局势,谁能忍? 叶荣榆轻抿了一口茶,继续道:“朝中能震慑住王叔之人,除了儿臣,还能有谁?儿臣亲征,不仅能鼓舞士气,还能让百姓看到儿臣不是那酒囊饭袋之主,就是将来儿臣公布身世,也让百姓接受自己多了一分筹码。” 也让天下人知道,女子照样可以为将成王。 看着她神色中的狠戾,南沁儿轻叹,有时候她有种面前的孩子是个男儿,而不是女儿,这一切不都是她和君临促就的吗? 他们的女儿比天下任何女子都好,比他们期望中做得更好! “唉~母后不是要责怪你,只是若只是为颜如卿去冒险,母后……你既是决定了,就去做吧,皇城有我。” 她能怎么样呢?当年自己不也为了君临做过荒唐之事? “榆儿,你要记住,你不仅是叶荣榆,还是整个楚梁的王,你享受了多少的权利和富贵荣华,就要承担多少的责任,这个天下便是你的责任。” 郑重的点点头,叶荣榆道:“嗯,儿臣知晓。” 南沁儿心疼的望着她,眼神又落在她脖子上,喃喃道:“若是你哥哥当年没有被害,你该是楚梁最高贵幸福的公主,或许现在都成家了……” 叶荣榆错开南沁儿扶上她脖子的手,转开话题,问道:“母后,怎么才能进入龙泉?” 天山山脉是龙脉,也是皇陵,皇陵最底层有龙泉,只是那龙泉无人进入,她也不知道怎么进,这是皇室之秘。 南沁儿疑惑,“怎么想起这个了?” 叶荣榆将君子默之事说了一遍,南沁儿拧眉,“龙泉母后也不知如何进,但听你父皇说过,进龙泉的钥匙便是斩魔剑和天子血。” 叶荣榆沉吟,那君子默若真是为了龙泉,那就更应当效忠自己了。 两人又商谈了许久,南沁儿才离去。 三日后的申时,叶荣榆在全城百姓的目送下率领大军往北域而去。 行程不到一半,叶荣榆找了个和她身形差不多的将士顶替自己,然后自己连夜往鬼林飞奔而去。 ****** 颜如卿正被姚伟达警惕的盯着,他进入鬼林后,按照手下提供的陈年旧地图,杀了几拨肖铭钰的人,一直找到飞云崖。 飞云崖底是一池潭水,四处有些矮木,不足以藏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可他在潭边发现某处地方和别处不一样,那是经常被人踩踏的痕迹…… 他可以肯定姚伟达就在这里,所以他等,昨日他等到有人从潭里冒出来,这人正是姚伟达,四目相对,电光火石间,姚伟达跃出深潭,提剑便刺向颜如卿。 姚伟达已过而立,一张脸刚毅刻板,脸上因太久没打理,胡碴爬了半张脸,加上他形容有些憔悴,看上去邋遢不已。 颜如卿边躲边解释,自己是奉皇上之命前来帮他的,姚伟达打红了眼,完全听不进去。 细心的发现对方是受了伤,颜如卿用了巧力将对方制住,让他暂时动弹不得,这时肖铭钰的人找来了,姚伟达更不信颜如卿。 那些人被颜如卿斩杀殆尽,姚伟达却是凶狠的看着他,怎么之前好好的都没有被发现,反而颜如卿来了,肖铭钰就找来了? 苦肉计也没用! 姚伟达对裕丰城之事了解并不多,他只知道颜如卿受皇上冷落,对肖铭钰亲近,这亲近之人都胆大包天造反,这一直受冷眼待之人还能忠心? 颜如卿清冷的说道:“姚将军,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本官真的是皇上派来助你的。” “你一到这里,肖铭钰的人将找来了,本将没法信你,反正本将已落入你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谁知道你们二人是不是连手背着皇上搞动作。 对方那一副英勇救义的模样让颜如卿不悦起来,眼神越来越冷,他对叶荣榆以外的人都没什么耐心。 “别把本官和肖铭钰那厮联系到一起,恶心。”语气里带着怒意,又继续道:“姚伟达,这里已经不安全了,速速和本官一道出去重整姚家军方为上策。” 姚伟达:“凭什么信你?” 这人不识好歹,颜如卿给了他一记冷眼,“由不得你信不信,本官若要强带你上去呢?” ***** 叶荣榆寻着颜如卿留下的暗记,快马加鞭赶到鬼林,趁着天色未黑尽,她直朝飞云崖而去,看到崖边上的衣料和干涸的血迹,还有些被野兽啃食过的白骨,她狠狠地捏着拳。 明知颜如卿无事,她的心还是提了起来。 她到达崖底时天色已然黑尽,只隐隐看到有打斗的痕迹,叶荣榆心下顿紧,会不会是颜如卿出了什事? “吼~” 突然一道野兽的低吼声在她身后响起……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00032 “吼……” 又是一阵低吼, 叶荣榆拔出剑回头, 在这漆黑的夜里,乍一看突然出现四个晶亮的点, 练功之中,夜视能力比寻常人强一些,细细一看, 这是两只老虎的眼睛,还是成年猛虎。 它们身后还跟着一只小虎, 是跟着出来捕猎的。 叶荣榆盘算着怎么对付这三只虎, 已经有一头绕到她的身后, 一前一后,真正的虎视耽耽。 “嗷……” 前面的母虎对她呲牙直叫,飞扑而来,叶荣榆手里翻转斩魔剑,脚尖点地跃身飞起, 躲过攻击。 两虎一来一往交换攻击, 叶荣榆发了狠运着内力, 凌厉的剑风扫过, 周围矮木悉数斩断,公虎躲避即时,也受了点轻伤,最重的莫过于母虎,为了护住小老虎,一条腿被斩断了。 这时, 潭中有了异动,哗啦声起,从里面蹿出一人,叶荣榆全身的杀气丝毫未减,直勾勾的盯着潭水中。 潭水中的人也是一愣,待看清叶荣榆时,惊喜道:“阿榆!” 叶荣榆也看清了,是颜如卿,手里还托着一个人,看上去像姚伟达,怎么晕了? “快上来。”这么冷的天在潭水里面泡着,内力再深厚也抗不住。 颜如卿先将姚伟达往岸上扔,正是朝的公虎那个方向,公虎本就受了伤,没及时躲过,被压了半截虎身。 他冷眼盯着挣扎的公虎,看这架势,是这些老虎想吃阿榆,要不是阿榆功夫好,那他上来,岂不是……越想越心惊,颜如卿的眼神就越冷。 伤害阿榆的东西都该消失! 小老虎依偎在倒在地上抽搐的母虎身旁,感受到颜如卿危险的气压,吓得发出低低的哀嚎。 叶荣榆身上的杀气已经收尽,收起剑走到他身边。 “你有没有受伤?”这是叶荣榆。 “你受伤了?”这是颜如卿。 两人皆是一愣,叶荣榆道:“我没事,是那两头虎的血。” 难怪他一上岸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叶荣榆没伤着,他也松了口气。 “你到底有没有事?”她看过这里有打斗的痕迹,没得到答案心里很不踏实。 颜如卿进鬼林之前让人给她传信,让她派人过来,没想到竟是她亲自来了,心下喜得要命,天知道他有多想她,现在又听她紧张的寻问自己,颜如卿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没法淡定了。 “有,很严重的伤。” “哪里伤着了?要不要紧?”听他有,叶荣榆也紧张起来,完全没注意到对方眼中的狡黠。 颜如卿想抱她,可自己身上湿漉漉的,怕把寒气过给她,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在她脸颊上快速落下一吻,随后跳开,轻笑道: “心伤,那么久没看到你,心里难受得要命,不过现在全好了。” 闻言,叶荣榆反应了过来,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不过也气恼,敢这么耍自己…… 正想着要不要给他一拳,颜如卿打了个喷嚏,叶荣榆松了拳头瞪了他一眼,正要说什么,随后又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狼嚎。 两人怔愣的互望,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不好,是狼群。 差点忘了,这处潭水经常有虎狼之类的猛兽过来喝水,加上这里有股血腥味儿,周边的野兽寻味而来也是正常。 姚伟达选择这里躲避就是因这里猛兽多,寻常士兵不敢过来,他知道潭水底下通往另一处山谷,可以在那里躲着不被找到,只是那处山谷唯一的出入口就是这潭,有些不方便而已。 颜如卿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江湖中也有人来过这里,他也是收集各类情报而得来。 他快速解开姚伟达的睡穴,又泼了他一捧水,在他说话前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皇上就在这里,而且周围有狼群过来了,听声音,已经离……” “嗷呜……” 他的话未完,便传来一声清晰的狼嚎声。 “来了!”叶荣榆紧握着剑,出口就在上方,要出去就只能杀掉这些狼,她抬头看去,无数双眼睛在这黑夜里闪着幽光。 虽然只有两个字,姚伟达也听出了是叶荣榆的声音,对方的声音实在太过特别,沙哑低沉,听着却不觉得难受,反而觉得很有气势。 “下臣……” “姚将军,免了,对付上面的那些狼才是正事。”叶荣榆警惕的靠到颜如卿身边,与他背抵背。 姚伟达这下信颜如卿了,也知道眼下不是矫情的时候,捡起自己的武器开始防备。 “你们刚从哪里来的?何不回去躲躲,这些狼有些多,还……” “潭水很冷,阿榆,我怕你受不住。”颜如卿打断了她,他也想回刚才那个峡谷,可这水冰凉刺骨,不行,不行。 姚伟达倒是赞同,“我倒是赞同皇上……” “那就快走!”叶荣榆急喊,他们前方已经跃下几只狼。 叶荣榆转身之时,那头母虎哀叫了一声,她与它的目光撞上,咬咬牙,她上前抱起小老虎,“想活着就乖乖听话。” “咽呜……” 小老虎在她怀里发抖,低应了一声,表示自己懂。 叶荣榆将它放进衣服里,很自然的握上颜如卿伸过来的手,看得姚伟达眼睛都直了。 他们刚一跳进潭中,无数狼匹相继跃下,很快就将倒在地上的两头老虎围住,没多久就只剩下光秃秃两具的虎骨。 最开始下来的那几匹狼意犹未尽,它们是看着叶荣榆几人跳下潭中,它们舔着嘴走近潭水,伸着爪子碰了一下,又迅速缩回来,太冷了。 狼群后面发生的事几人自然不知道,姚伟达带着颜如卿和叶荣榆在潭中往下游,穿过一条细窄,刚好够两人通过的甬道,足足过了半柱香。 就在叶荣榆快憋不住气的时候,他们露出了水面…… 作者有话要说:时间来不及了,明天会修改哒。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0033 叶荣榆是第二个浮出水面的, 在水底时她被姚伟达和颜如卿护在中间, 在水里时不觉得,现在上了岸, 又是深夜,寒风吹过脸颊,一股寒以席卷而来, 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愣神的间隙,颜如卿已经上了岸, 对她伸出手, “阿榆, 你怎么样?” “还好!”刚说完,才发现自己牙齿不由自主的打架,叶荣榆怀里的小老虎拱了两下,探出头,发现已经是岸上, 从她身上跃了下去, 朝姚伟达奔去。 叶荣榆惊疑, 她都快忘记了这只小老虎了, 它居然还有气,还真是奇了。 离潭水不远处有处可容两三人的小山洞,山洞不深,恰好可以用来遮蔽风雨雪,姚伟达已经率先过去打起了火,原来那里已经有被浇熄的火堆, 周围还有不少的竹筒和用泥土简单烧制的碗,看样子是姚伟达之前躲避之地。 叶荣榆和颜如卿并肩走过去,挨着火堆盘膝运着内力驱走自己身上的寒意,小老虎似乎很惧怕叶荣榆,窝在姚伟达怀里看到她就开始抖,也不知道是真的怕还是冷,或者两者都有。 她也不在意,虽是畜生,但也有感情,当着它的面伤了它的父母,能不恨不怕才怪了,救它也只是顺手而已。 过了两柱香的时间,叶荣榆才彻底将身上的衣服烘干,她睁眼时转过身对颜如卿笑开:“如卿,谢谢你!” 要不是他帮忙替自己运功可能还要有一会儿才能好。 只是对方脸上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红让她皱起了眉。她起身去摸他的额头,果然烫得厉害。 “你发热了。” 颜如卿摇摇头,唇色泛白,虚弱的说道:“我没事,睡一觉发发汗就好。” “姚将军,如卿他发热了,你可知这里有没有草药?”叶荣榆望向姚伟达,他在这里待了那么多天,应该熟悉这里才是。 姚伟达一开始就觉得自己好像很多余,压根儿插不上话,缩在一边当隐形人,这下听到叶荣榆问话,愣了一瞬才回道:“回皇上,前面的峭壁上有草药,不过现在天色太暗,还是等明早下臣去采来。” 叶荣榆看了一眼,这峡谷可以说真的很狭了,她只要展开双手就能两手各自摸到两边的山壁。 她看着颜如卿打坐,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鬼林地处南方,虽不似皇城那般寒冷,但这寒冬腊月自是免不了刺骨的寒风,洞口时不时吹来的寒风刮得脸疼。 叶荣榆以背相抵,挡住了风,以免吹到颜如卿身上。她一直注视着颜如卿的情况,发现他的脸越来越红,连耳朵也红得似乎滴血,叶荣榆不安起来,轻唤着他:“如卿,如卿,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颜如卿没有回答她,紧闭的眼一动不动,她急了,才一碰到对方的手,滚烫得吓人,颜如卿似乎也支撑不住往后倒去,叶荣榆眼疾手快接住了他,让他平躺在自己腿上,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看向姚伟达:“姚将军,这如何是好?” 姚伟达行军打仗多年,对于这种发热经验十足,当下安慰道:“皇上莫急,这发热只要退了热便好,您先将颜大人搬到那边背风口的位置,下臣这就弄热水来给他擦汗散热。” 叶荣榆自小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金贵主儿,自然不懂得这些,这下听姚伟达沉稳冷静的话,自己叶跟着慢慢稳住了心神,将颜如卿挪到姚伟达指的位置,那里铺了一层薄薄的枯草,叶荣榆将自己的外袍脱下垫了上去,才将颜如卿放在上面,做完这些她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这人看着精瘦,还不轻。 姚伟达已经弄来了几竹筒水开始烧水,边烧水边为叶荣榆讲解怎么擦汗,怎么散热,叶荣榆听得极其认真,姚伟达最后说道:“当然了,这些皇上您自是不必做,下臣来就好,您千金之躯可不能干这种事。” “无妨,就让我来吧,姚将军你好像身上也有伤,现在这情况,没有君臣,只有共患难的朋友。”她说着话,眼神只在姚伟达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后便没离开过颜如卿身上。 姚伟达:“……” 他怎么觉得皇上看颜大人的眼神这么怪异?那是看朋友或者臣子的眼神吗?他没读过书,不知道怎么形容,但觉得叶荣榆看颜如卿,就像自己副将见到自家媳妇儿千里追夫而来昏迷不醒时的眼神。 突然想起之前的谣言,说颜如卿以美色侍主,迷惑皇上与当上宰相,又传皇上为了颜如卿解散了后宫……莫非谣言是真的? 这下他不淡定了,这男人和男人……他咽下两口口水,找了个借口往外跑了,他需要冷静。 对于姚伟达的想法,叶荣榆没空关心,她等到竹筒里的水好了,就弄来给颜如卿擦着身子。 一心想着救人,倒也没做他想,直到她触碰到颜如卿结实的胸膛,恰好这时颜如卿也难受的呢喃了一声,她吓得缩回了手。 原本的心无旁骛在这一刻只剩两人的狭小空间里变了味道,颜如卿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一个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触碰到自己的胸口,缓缓睁开眼,叶荣榆那张清秀干净的脸出现在眼前,蜜色的肌肤上还泛着红晕。 他虚弱的抬起手勾住她的脖子,往前勾了一下,让她的脸贴上了自己的胸口,颜如卿在她的头顶落下一吻,然后用下巴抵着,宠溺的笑道:“阿榆,你真好看。” 叶荣榆的脸这会儿更是熟透了一般,她本就愣神,被他突然的一带没有防备就倒在了他身上,她挣扎两下,颜如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明明生着病却死死的扣着她,让她挣脱不开,手还被对方牢牢抓住了一只。 “阿榆,别走,让我抱会儿。”颜如卿紧紧闭着眼,语气里带着哀求,听起来有几分哀怨的味道。 也不知道是做梦还是有意识! “好,我不走。”不管他是不是做梦,自己安抚着他准没错的,叶荣榆如是想。 果然,不一会儿头顶传来颜如卿均匀的呼吸声,等了好一会儿,确定对方真的睡着了,叶荣榆又挣了两下。 叶荣榆:……这人是不是睡了?怎么还有力气抱着她不放? 因她不想惊动他,所以没敢用太大的劲儿,叶荣榆只好认命的被他抱着,替他拢起被她解开的衣服,听着他有节奏的心跳声,叶荣榆的眼皮也开始打着架了,不一会儿也跟着睡了过去。 “皇……” 作者有话要说:总要在一天中最后一刻才能码出来,呼呼呼…… 姚伟达:男男?断袖?龙阳?分桃? 颜如卿:不! 叶荣榆:百合! 姚伟达倒抽了口气,给了个诡异的眼神给颜如卿……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上。”姚伟达顶着寒风进来就看到角落里依偎的两人, 愣愣的叫完, 艰难的咽口水。 这叫什么事儿?难道两人在皇城中也是这样? 姚伟达在洞口站了许久,这是进去还是不进去? “呜……”怀里的小老虎低低叫了一声, 姚伟达对着它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一阵寒风吹过,他哆嗦了两下, 咬牙进去了,反正两人睡着了, 自己也是睡觉取暖, 碍不着他们。 ** 肖铭钰听探子来报, 叶荣榆进了鬼林,他放下手中的地图,不是说叶荣榆还在来北域的路上吗? “北域王那边怎么样了?”他问的是下方坐着的几位幕僚。 其中一位拱手道:“回王上,叶显没有正面回复我们,那厮想坐山观虎。”说话的此人满头白丝, 却是中年人模样, 此人便是肖铭钰的幕僚之中的头号智囊——范谦。 肖铭钰冷笑:“他想坐山观虎却由不得他, 听说叶显有一个女儿, 还是独女,他可宝贝得紧,去抓来,本王还不信他能安然的坐着。” “叶荣榆去了鬼林,范先生,后面的事您安排, 本王亲自去一趟。” 范谦:“王上不可,鬼林凶险,未知的危险众多,王上万不可冒险。” 肖铭钰冷冷的看着他,满脸写着不悦,“范先生这是不相信本王?‘他’叶荣榆能去,本王就不能去?本王定要亲手将叶荣榆活捉。” 到时候天下就不用费什么心思打了。 他的神色很阴郁,他想确定一件事,之前红绫突然跟他断了联系,以为是被发现了,后来有突然联系上了,才知道是她被派到太后的宫中了一段时间,可后面红绫给的消息越来越没什么用,他心知肯定被发现了,只是叶荣榆没声张而已。 叶荣榆比他想象的要精明许多啊。 记得他离开裕丰城前一晚,红绫找他,说是有关叶荣榆的一个重要秘密要告诉他,需要当面说才行。 肖铭钰思忖反正也要不了多久便去了,到了约定的冷宫,那里早已经荒废,杂草丛生,在角落里他看到红绫焦急的张望,红绫一看见他便扑进他怀里开始哭诉。 他忍着不耐烦询问,红绫叨叨半天也没说出重点,肖铭钰了然,这是想用叶荣榆的秘密让他带走她,顿时他的脸色难看到极点,威胁他? 可惜,红绫的秘密还没完全说出口就被远方的一只箭射穿了胸口,他也险些中了一箭。 回想红绫临死前说得‘皇上其实是……’是什么?他细细回想当时她的口型,雨?鲁?还是女…… 想到这里,肖铭钰眯起了眼,眼神越来越深邃,范谦还想说什么,被他冷眼扫过,当即闭了嘴。 “范先生还有异议?” 范谦拱手:“不敢,还望王上注意安全。” 后半夜,肖铭钰点了几名亲兵卫策马而去,范谦看着他们的身影摇头轻叹,襄王有时做事太过自我,这是为君者大忌。 肖铭钰虽是自立为王,其实也只是在原来的封号上减掉了一个字而已——襄王。 随后范谦身后走出来一人,此人比范谦还年轻许多,他对范谦说道:“范先生如此忠心为主,襄王似乎不领情啊。” 范谦猛地回头看向他,“金侍郎此言何意?” 金远修本是兵部的侍郎,诈死跟着肖铭钰过来,对方生得唇红齿白,乍一看弱不禁风,可谁能想到这样的一个柔弱书生模样之人其实是个狠辣的主,裕丰城中被杀的官员有一半是出自他之手,若不是范谦见证过此人的对那些官员的狠劲儿,他真的会怀疑对方在撺掇他。 金远修弱弱一笑,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咳了两下,轻声道:“范先生多虑了,下臣只是替先生埋怨两句罢了,反正王上也听不到。” “那还请金侍郎慎言。”范谦淡淡的说了一句便回自己的住所。 他总觉得金远修这人十分怪异,跟他待一起久了会觉得很难受。 金远修也不在意,等到只剩下他一人时,缩了缩脖子,将双手互相拢进袖中,埋着头也往自己的住所走,他脸上的笑意全然消失,只剩下嘲讽…… 叶荣榆是被一阵烤肉的香味儿熏醒过来的,她睁开眼,茫然了片刻,随后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颜如卿搂在怀里,自己的脸埋在他的身侧,身上还搭着一件外袍。 她抬起头仰着脸看向颜如卿,见对方还是紧闭着眼,她小心翼翼地挣脱他,不料刚坐起,就又被他拉住。 “阿榆,你去哪儿?” 叶荣榆转过头,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一下,还是很烫,轻声道:“去给你找草药,你身上还是很烫。” 难怪她昨晚没觉得冷,睡梦中还感觉自己抱着个暖炉似的,现在清醒了,其实是这家伙的体温。 颜如卿想说不用,这时姚伟达拿着一串烤肉进来了,他听到了叶荣榆话,朗声说道:“皇上,您不用去,下臣去就好,这是黄黄刨来的蛇,下臣给烤了,您先吃吧。” 黄黄是谁?还有……蛇肉? 叶荣榆兀自咽了口水,她不敢吃,她怕蛇。 “姚将军不用客气,你既然要去摘草药,你吃吧,补充补充体力,我不用。”叶荣榆摇头罢手,那玩意儿,她下不去口。 颜如卿一只手枕在后脑,一只手拉住叶荣榆,戏谑的看着她,怕蛇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姚将军拿着去吧,皇上……”颜如卿顿住没说下去,挑着眼看姚伟达手中的烤蛇,用口型说了两个字:怕蛇。 总要给阿榆点儿面子不是。 姚伟达愣了片刻,扬起手中的烤蛇,嗅了一下,很香,都能吃了,皇上怕什么? 他明显看到他扔起烤蛇时,叶荣榆表情僵了,往后缩动……想想也是,皇上多金贵,哪能吃这种东西。他冲颜如卿点头,见颜如卿巴不得自己赶紧消失的模样,觉得应该可以让对方多热一会儿。 ‘咕……’ 姚伟达走后,叶荣榆的肚子很给面子的响了起来,她明显怔了一下,随后脸上泛起了红晕,垂下了头,好丢脸。 叶荣榆讪笑道:“我出去看看有什么吃的,你就在这里……” “我陪你!”不等她的话说完,颜如卿也坐了起来。 叶荣榆皱眉,满是不赞同,“你还生着病,就在这儿吧。” 颜如卿却是不管,把衣服穿好,上前拿过昨晚烘烤在火堆边的披风给她披好,说道:“你一个人,我担心。” “你真的可以?”她还是不放心。 “嗯,这点儿小病又不会死,你忘了从前我被我爹打到屁股开花,不也还陪你翻宫墙?走吧。”颜如卿的声音有些干哑,听起来没有丝毫难听,反倒是有些诱人。 叶荣榆回忆起了往事,那年她和肖铭钰捉弄太傅,后来陷害给了颜如卿,导致颜如卿被少师当众打了二十大板,还是亲手执板。 第二天颜如卿照样来上课,第三天还陪着她翻墙出宫玩儿…… “如卿,对不起!”现在想想,年少时自己因为一己之私,可没少和肖铭钰一起陷害死整颜如卿,颜如卿还一味的承受,从未解释。 颜如卿微怔,随即笑笑,摸着她的脸,眯着眼看她:“知道对不起,那你可要好好补偿我,你都不知道当年我有多委屈,可想到你寒冬腊月倔强挥剑,吟诗背文的样子,又觉得其实你也挺苦的……只是肖铭钰那厮,哼哼……我还是还回去了。” 还回去了?细细回想,好像肖铭钰经常说自己回府的时候不是被莫名暴揍,就是被吓,还有半夜出现在乱坟岗……看来还真是这人干的。 思及此,叶荣榆突然庆幸自己那会儿是太子。 两人说着话,回忆起少时的荒唐,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很远,昨夜太晚没看不清,现在才看到这个峡谷,峡谷两边是两座高山,一眼望不到顶的那种,看来他们是在子母山的最底下了。 他们刚才所在的地方已经是宽敞的了,越往前越窄。 叶荣榆:“姚将军说草药就在这前面的峭壁,怎么没见人?” 颜如卿指指前面,现在他们眼前的路就只能一人侧身通过,“应该是在前面,你看那条路也不是不能通过的,上面还有人踩踏过的痕迹,风就是从那边灌进来的。” “嗯!” 两人相视一眼,点点头,往前面走去。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穿过狭窄的小道, 两人一前一后出来, 他们眼前是一个圆形谷底,大概可以容纳五六十人的地方, 草木低矮青葱,中间有条窄小的溪沟,小溪沟是从岩壁上流下, 看样子是一直朝外面的深潭流去。 无数花朵争相开放,寥寥几只彩色蝴蝶翩翩飞舞……倒是有种世外桃源之感。 环视一圈, 两座山已经在另一头紧紧拥在一起, 前面没有路了。 不知是不是这里四面环山的原因, 竟是没有丝毫冷意,完全不似外面的寒风刺骨,可风不正是从这里过去的吗?怎么这里不冷?好生奇怪。 四周峭壁上也有许多草木,左边的峭壁上挂着一个人,正是姚伟达。 “姚将军, 这个地方你是怎么发现的?”叶荣榆扬起头往上看, 只看到白茫茫的一片浓雾, 也不知道这子母山是有多高。 颜如卿已经在这个圆形的谷底走了一圈, 又回到她身边,姚伟达早感觉到两人的脚步声,也不回头,继续摘草药,多弄一点,这里的药材可比外面的稀有得多。 听到叶荣榆的问话, 他才停了动作,飞身下来落在叶荣榆跟前,中气十足的回道:“那日下臣带着亲兵逃至鬼林,肖铭钰的人穷追不舍,亲兵们掩护下臣逃到飞云崖,恰好遇上狼群饮水,下臣又是受了重伤,只好跳入深潭中躲避,不想就发现了此处。” 被淹死也比被狼撕碎来的好。 难怪肖铭钰他们的人一波又一波的进鬼林都没找到他,原来是这样,看来这里还算安全。 “姚将军在这里待了几近一月,可有发现有别的出口?”潭水实在太冷,颜如卿又发着热,不能再从那里走了。 看姚伟达的神色也知道是白问,要是有别的出口,昨晚她也不会在潭中看见两人。 颜如卿沿着溪水流下的方向往上看去,不等姚伟达开口,他说道:“姚将军可沿着溪水上去过?” 有水的地方就一定有出口。 “未曾。”姚伟达摇头,他是见这溪水太小,就算上面有出口也可能只是一条小沟,哪里够他一个大男人出去,索性也懒得上去。 况且那么高,上去也要花费不少气力,他的伤势也未大好,就是采草药也不敢太上去。 颜如卿沉吟,他叮嘱叶荣榆两句,借着峭壁的着力往上蹬去。 叶荣榆有些不放心,他可是还病着,尤其是对方的身影很快隐没在白雾中,一颗心更是跳得厉害,这要是出什么事……她不敢想。 一旁捏着草药的姚伟达咂舌不已,这是要多深厚的内功才能做到?他上去采草药也不敢往高处去了,颜如卿生着病还能不过片刻的功夫就不见踪影,他之前打不过人家果然是有原因的。 只是颜家小子比自己也就小八.九 岁的样子,这深厚的内力是怎么练的? “姚将军,麻烦你在这儿等会儿,我上去看看。” 他们等了将近一炷香,也不见颜如卿下来,叶荣榆实在不能再等,每一刻钟都是煎熬。 不等叶荣榆动身,颜如卿已经翩然下落,原本洁白的衣袍已经沾染上了不少污垢,甚至还有破损的地方,可依旧挡不住对方优雅高贵的气质,长发随着他下落的动作飞舞,如玉的脸上因发热的缘故还泛着红晕,剑眉浓郁,眼里泛着几缕红丝,看上去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看到叶荣榆时,对方冷漠的脸上出现了暖暖的笑意,这一笑更是让他有了活力的俊逸之感。 颜如卿的美貌真的是公认好看,比之女子都不遑多让。 姚伟达有一瞬失神,这样的人,皇上抵不住诱惑也是情有可原。 叶荣榆见到他平安下来,松了一口气,快步走到他的身边,“怎么去这么久?发现什么了吗?” 颜如卿替她将乱了的发束弄好,浅笑道:“阿榆一会儿没见我,就想我了?” 叶荣榆给了他一个白眼,这人怎么老是这么不按常理的不正经? “颜、如、卿!”这还有外人呢。 颜如卿像是这才发现杵在一旁惊悚看着他们的姚伟达,他看了眼对方手中的草药,似笑非笑,“姚将军,多谢。” 姚伟达觉得自己真的很多余,颜如卿眸中的冷意他看得分明,这是嫌弃他啊。 “咳咳,皇上,下臣出去给颜大人熬药,你们细细研究……”最后的话有些意味不明。 想他在军中铁骨铮铮的汉子,板正严肃的一国大将军,不到一天就被这两人惊得像只受惊的小鹿……呸,受惊的老虎,他也是……无语。再想想自己已过而立,还是孑然一身,自己似乎也该成家了,嗯,等这里战事平息,得回裕丰城找门好亲事。 颜如卿很满意姚伟达的识趣,含笑的望着叶荣榆,无赖道:“阿榆,说你想我,我就告诉你上面的情况,怎么样?” “我自己上去看。”叶荣榆脸红了,调侃是一回事,一本正经说那样的话又是另一回事。 颜如卿拉住她,无奈不已,想听听甜话都不行,“上面确实有一个出口,只是很小,一次只能猫腰过一个人,也不知道是通往哪里?” 叶荣榆用剑在地上画了个大致的地形图,说道:“这里是子母山,鬼林在子山的背面,溪水是从母山流下的,那出口应该是通向……” “匀河!”两人异口同声,彼此对视一眼,皆是笑了起来。 匀河的尽头是一个大瀑布,看来他们所在的地点就是瀑布背面,这条小小的溪流便是瀑布的一个小分支。 “那我……”颜如卿话还没说完,一阵眩晕感让他的身体往前倾,叶荣榆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了他,“阿榆,我……” “什么?”叶荣榆扭头看他,才发现对方脑袋搭在自己的肩上晕了过去,她伸手在他脖子上探了一番,呼吸紊乱,血脉跳动得有些快,原本稍退的红晕又加深了。 “如卿,颜如卿,你醒醒。”她有些急了,不该让他逞强的。 将他平放在地上,还好这里干燥温暖,叶荣榆解下身上的披风给他盖好,她要出去找姚伟达,还没直起身,手又被他抓住。 叶荣榆无奈,这人是有多怕自己离开。 姚伟达熬好药过来时,就看见叶荣榆在颜如卿的睡穴上点了一下,另一只手还在颜如卿手里拽着,看样子是颜大人死活都要拉着皇上,皇上挣不开,便点了他的睡穴。 只是皇上跨坐在颜大人身上的姿势…… “皇上,您这……颜大人……”姚伟达的目光越来越奇怪了,看这样子皇上是上面那个……噗……想岔了。 “他病情加重晕了,药好了吗?”叶荣榆终于掰开了颜如卿的手,淡定的从颜如卿身上下来,刚才她是不小心被颜如卿拉住,不小心就坐他腿上了,她的手腕被捏得有些泛红。 要把昏迷的颜如卿弄出去是不可能了,那条小道只能一人侧身通过。 “好了,下臣这就去拿过来。”说完姚伟达怀里揣着小老虎黄黄快步走了。 叶荣榆这才反应过来对方的眼神,咬着牙看地上毫不知情的某罪魁祸首。 **** 肖铭钰此时被一群饿狼围住进退不得,他带来的手下已经只剩下一人,其余的人都被这些饿狼啃得只剩骨头,狼群显然还没吃饱,吐着舌头流着令人恶心的口水,狼眼凶残的望着两人。 肖铭钰灵机一动,提着剑反手刺向他背后的手下,那人还来不及思考怎么回事便断了气,将对方的尸体往远处抛去,然后自己往一棵大树上跃,动作快速又狠辣,丝毫没有犹豫。 饿狼们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儿,往那个方向飞扑而去。肖铭钰隐在树端的叶子中喘息,看着被狼群围啃的手下,这样的场面从进入鬼林开始,他便见了好几次。 这样凶险的林子,叶荣榆他们还能活着? 趁着那些狼还没过来,肖铭钰往飞云崖那边赶……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肖铭钰抵达飞云崖时, 地上躺着两具老虎的白骨和许多狼毛, 看样子都是不久前留下的,这里的狼果真是凶狠至极, 要是能让这里的狼上战场……这个念头一冒,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或许可以试试。 他观测了一番,四周都是岩壁。深潭周围的草木低矮, 远处倒是有一片竹子,可一眼就望到边, 探子说在这边发现了叶荣榆, 这附近哪里有藏身的地方? 况且这里随时都有猛兽出没, 难道‘他’出去了? 在飞云崖找了一大圈,没有发现任何人踏过的痕迹,线索只到深潭就断了,肖铭钰望着深潭目光深邃又危险,他慢慢走近深潭。 “嗷呜……” 一声透彻响亮的狼嚎令他顿住, 暗道不好, 肖铭钰往另一个方飞奔而逃…… ************ 颜如卿被灌了满满一碗药, 又有叶荣榆用内力给他驱寒, 昏睡了半日他便幽幽转醒,他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叶荣榆,见她背对着自己安静的坐着,顿时松了口气。 自从做过那个梦以后,他时常都害怕现在的一切才是梦,暗暗掐了自己一把, 会疼,不是梦,他轻轻挪了过去,从后面环住她,头搁在对方的肩上,低声道:“阿榆,有你在真好。” 叶荣榆身体僵了一下,反手在他额头上挨了片刻,不烫了,她扭着看他的脸色,也很好,没有那种发热时的潮红,在他手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把,佯怒道:“颜如卿,你越来越放肆了。” 虽是责备的话,语气里却没有丝毫责备的意思。 “还有更放肆的。”说着,颜如卿拉过她,搂 着她的腰身,不由分说吻了下去。 叶荣榆满眼不可思议,刷地一下满脸涨得通红,对方柔软冰凉的唇瓣紧紧贴着自己,她的心跳得十分愉悦畅快,仿佛一不小心就会从胸腔里一跃而出,她想推开他,手却被他牢牢箍住。 颜如卿眯了眼,叶荣榆那双好看的凤眼瞪得老大,无辜又惊讶的看着自己,样子迷茫又可爱。 他不满于只是这么贴着,轻动了唇,舌尖撬开了对方的牙关,厮磨轻咬,攻城略地……得到她笨拙的回应时,颜如卿心下一喜,更是疯狂加深了这个吻,汲取对方口中无尽的甘甜。 叶荣榆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目眩。心内一阵阵异样波动袭卷她一切感官,浓重的窒息感让她很想要推开他,可他渡气给自己,反正是不肯放过她。 她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对方抽走,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双手不自觉的勾住了他的脖子来稳住自己。 两人吻得忘情,几只彩蝶又不知从哪里飞来围绕着两人盘旋,为他们多增几分色彩。 “唔……唔……” 两声极轻的老虎叫声传来,叶荣榆身躯一震,瞬间找回了气力将颜如卿推开,扭头便看见姚伟达正捂着小老虎的嘴惊悚的往后退,她立即回过头,不去看姚伟达。 她感觉自己的皇家脸面荡然无存。 颜如卿埋着头舔过唇瓣,很是意犹未尽,脸色很阴郁,他站起身抬头看向姚伟达时隐隐带着杀气。 “姚将军,来得真是时候。” 姚伟达语塞,以为他想来看这两人……那啥啊,不理会颜如卿一副欲求不满的脸色,更是假装没看到叶荣榆红肿的唇,低头恭敬的对她说道:“皇上,下臣刚出去过,正好看见肖铭钰离开的背影,下臣怕这里也不是很安全了。” 背对着姚伟达,叶荣榆此时羞得很想找个洞钻进去,嘴唇发麻到仿佛不是自己的,她负着手佯装淡定东张西望,最后目光锁定在峭壁上的溪水。 “从上面走。”颜如卿与并肩,也往上方指了指。 姚伟达:“有出口?” 叶荣榆:“嗯,是个山洞,可以出去。” 一炷香后,三人站在崖壁上一个狭小的洞中,山洞十分矮小,几人只能猫着腰而立,山洞以小溪为界一分为二,颜如卿和叶荣榆站一边,姚伟达怀里揣着小老虎站另一边。 叶荣榆淡淡的扫过小老虎:“姚将军,这只老虎很粘你。” “黄黄挺乖的,下臣想带回去养着。”姚伟达轻抚着老虎的脑袋柔声说道。 额…… 黄黄!很可爱的名字。 两道意味不明的的视线齐刷刷的看向姚伟达,谁能想到一向不苟言笑,严肃板正的楚梁大将军,对一只老虎竟是如此柔情似水。 洞中潮湿,长满了青苔,三人只能贴着石壁往前慢慢移动,姚伟达走了一截,察觉到身后的目光,回头奇怪道:“皇上,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对?” 叶荣榆摇头,任颜如卿拉着往前走,不由又多看了一眼小老虎,小老虎一看到叶荣榆就吓得往姚伟达怀里猛钻,它觉得叶荣榆和颜如卿都不是好人。 额…… 就在三人觉得自己的腰快断掉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宽阔地带,一阵阵巨大水声在他们前方响起。 姚伟达:“这里是匀河尽头的瀑布?” 颜如卿给了他一个‘你说的是废话’的眼神,姚伟达气结,这人太放肆,他的官位可比颜如卿大多了,颜如卿从一开始就没给过自己好脸色,尤其是皇上来了以后,这人更是无礼至极。 他是武官,本不注重虚礼,可这厮忒不把自己放眼里了些,无非就是仗着皇上撑腰罢了。 “袍下之臣。” 对方的声音虽轻,但颜如卿内力深厚,耳朵灵,听了个明白,他冲姚伟达妖媚一笑:“姚将军是在嫉妒本官的美貌?” 姚伟达微怔,颜如卿那双弯着的眼里泛着寒芒,让他后背微凉,惊诧于对方的气势过后,姚伟达别了头不理颜如卿。 本就是说给他听的。 “看这样子,我们应该在瀑布的半中央,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叶荣榆在两人身上各扫了一眼,很无奈啊。 叶荣榆:“你们二人,一个有伤,一个有病,都留在这儿,我去外面看看情况。”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0037 显然她的建议得到两人的齐声反对。 姚伟达:“皇上不可!” 颜如卿:“不行!” 叶荣榆给了他们一记冷眼, 沉声道:“就这么定了, 你们把腰带解下来,弄一条绳子栓住我的腰, 你们拉着另一头,要是外面有什么情况,我会扯动绳子你们就把我拉回来。” 颜如卿还是不赞同, “阿榆,太危险了, 让我去就好。” “对啊, 皇上您是天子之躯, 万不可冒险,要是您出了什么事,我们万死也不能其究。”这件事姚伟达和颜如卿站了统一战线。 “你们都说了朕是皇上,你们想抗旨?”叶荣榆在突然变了脸色,上位者的霸气笼罩整个山洞, 外面巨大的水声也没阻断她的气势。 颜如卿回望过去, 双手搭在叶荣榆的肩上, 双眼几乎快瞪出来, “我、不、同、意。” 一时间狭小的空间里陷入了死静,姚伟达屏息,这两人暗戳戳较量把周围的温度都压低不止一成。 最终颜如卿败下了阵,“那你有危险一定要及时回来。” “嗯。” 颜如卿觉得腰带还是太短,和姚伟达一起脱了外衣搓成绳子绑住她,拉着她一直到瀑布边, 再三叮嘱后才松开她的手。 叶荣榆运着内力形成保护罩以防被水的压力冲伤,她快速冲了出去,瀑布外有个可以容纳两人的台子,是从里面延伸出来。 瀑布的水打在上面然后再往下流去,这台子长年被水冲刷,上面长满青苔,一不小心就会打滑。 叶荣榆快速环视了一圈,记下周围的场景退回洞中。 “瀑布对面就是岸,可以出去。”她抖着身上的水,给了两人一个放心的眼神。她解开腰间的绳子又道:”外面的台子很滑,一次最多只能站两个人借力,你们先出去。” 三人又是一番争执,决定为了保险起见,一个一个的出去,姚伟达打头阵,叶荣榆随后,颜如卿垫底。 接收到姚伟达顺利到岸的信号,叶荣榆改变了主意,颜如卿可是还病着,万一受不住水打在身上的力道掉下去怎么办?下面的水流可是很湍急。 “如卿,我们一起出去。” 颜如卿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笑开,她和自己想一块儿去了,他同样不放心她,“阿榆,我们可真是心有灵犀。” 额…… 这也能让他贫? 不等她反应,颜如卿搂过她的腰,扭头冲她一笑,“阿榆可要紧紧抓住我,走了!” 三人顺利到岸,天色已经不早,太阳落了山,寒冬的天黑得特别快,他们沿着下游走,要尽快到达北域,不然肖铭钰占了北域可就不妙了。 天色渐黑,幸得他们是练武之人,夜视能力比常人高一些,也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了村落。 三人交换了眼色,决定借住一宿,明早赶路,他们选了一家看上去较宽敞的人家。家主是一对憨厚老实年轻的夫妻,靠打渔种田为生。 常氏夫妇睡得正是香甜,被一阵敲门声吵醒,常阿平让自家媳妇继续睡,他去看看。 开门入眼的是一张粗犷的脸,看上去有种凶神恶煞的味道,他暗自咽了口唾沫,强自镇定道:“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颜如卿看了眼姚伟达那模样,心知定是对方满脸胡碴,加上对方常年出入战场,身上的杀气太重,吓到人家了,他推开姚伟达,朝常阿平拱手道: “这位大哥打拢了,我们兄弟三人出来前往北域做生意,不料途中遭遇强盗,所有钱财都被抢劫一空,逃至这里,实在是饥肠辘辘,恳求收留我们一夜,明早天亮便走。” 叶荣榆见对方有动摇,附和道:“我这位二哥逃亡途中遭了风寒发热,至今还没好全,这位大哥就收留我们吧。” 常阿平看见颜如卿愣了好一阵,他可是从未见过这么狼狈却不失仙气的公子,对方还这么彬彬有礼,让他颇有些受宠若惊。 这下他才大开了房门打量三人,一个粗犷,一个精致,一个阳刚,几人虽然衣衫不整,狼狈不堪,但光凭气质和谈吐,还有自称是三弟的那身衣服,虽是破烂,也看得出是金贵的主,常阿平道:“我夫妻二人家中还有几间空房,原是老父老母生前的屋子……你们不介意咱家简陋倒是可以住下。” 颜如卿:“不介意,不介意,多谢常大哥和大嫂。” 常阿平:“既是如此,你们便进来吧,等到这位兄弟病好了再走也不迟。” 空房有两间,姚伟达独自一间,颜如卿和叶荣榆一间,叶荣榆没说什么,简单的洗漱了一番便回房躺下,这几天实在是太累,沾上床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颜如卿和姚伟达的衣服被拿来搓绳子用了,只穿了中衣和披风,他又向常阿平借了衣衫,自己烧水洗了个澡才回房,他来的时候叶荣榆已经睡得十分香甜。 “看来是真的累了。”他呢喃一句,在她脸颊上落下一吻也躺在她了的身旁。 颜如卿没有入睡,他闭目凝神听着各个房间的动静,一直到全部睡下了,他才翻身下床。 他顶着寒风出了门,在一处无人的地带拿出自己贴身藏的信号弹,就是为了防止这种突发状况,所以是用防水的油纸包裹,看着信号弹升上夜空,颜如卿又在附近留下记号,这才往常氏夫妇的住所去。 他刚到门口便看见叶荣榆环着手靠在门口,颜如卿一凛。 见他来了,叶荣榆微笑道:“这么晚了,快回屋睡觉吧,你的风寒还没好。” 颜如卿亦是回以浅笑,“阿榆,我……” “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只要不是背叛我就行。”她打断了他,不想让他为难。 颜如卿笑容更大,上前拉着她进屋,他的阿榆很体谅他。 “放心吧,我只是给手下发了信号,他们收到信号便会来接应我们。” ******** 一夜无梦,次日一早,叶荣榆猛然睁眼,感觉身下一暖,一股暖流倾泻而下,她连忙掀开被子翻身下了床。 ‘糟了。’ 颜如卿比她先醒,他去端来一碗粥,刚推开门就见叶荣榆站在床前,姿势十分怪异。 “怎么了?” 听到声音的叶荣榆面色难看的扭过头,“如卿,我……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我夸女儿写得字好棒,她傲娇的对我说:小意思啦!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0038 颜如卿一怔, 随即反应过来, “你怎么样?快回床上躺着,我去找常大嫂过来。” 叶荣榆想说不要, 那样就暴露了,但身下那股暖流来了,腹部也传来难受的痛感, 她捂着肚子蹲在地上,不一会儿额头上就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虽然昨天晚上见过几位的相貌, 但常大嫂今天早上起来看见颜如卿还是很吃惊, 对方虽是粗布麻衣, 却依旧挡不住其身上谪仙般的气质。这会儿见颜如卿刚进去就出来,不由问道:“二公子,你弟弟还没醒?” 颜如卿急道:“不是,常大嫂,麻烦您进去看看, 阿榆她很不舒服。” “啊?”她一个妇道人家去看别的男人, 这叫什么事? 知她误会了, 颜如卿解释道:“常大嫂放心, 阿榆她其实是女子,只是迫不得已才装成这样子的,您尽管放心去。”眼下这情况是瞒不下了。 常大嫂更是惊了,三公子是姑娘?随即反应过来,行走在外,女子始终不如男子方便, 她了然的点点头,擦了擦手便进屋。 她一进屋就知道怎么回事,连忙对一旁的颜如卿道:“二公子,你快去烧些热水,让榆姑娘洗洗。” 见叶荣榆脸色煞白,常大嫂将她扶起来,“榆姑娘,你躺会儿吧,我去给你弄点红糖水和热水袋来,我来这事的时候也是疼得紧,我家那口子倒是什么都给我备得有,你等会儿,一会儿就好。” “会脏。”叶荣榆不肯躺回去,她每次来的时候第一天都特别多。 常大嫂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嗨,不妨事,你躺会儿,用手揉揉肚子,脏了洗洗就好了。” “怎么了?”姚伟达在外面听到动静,生怕叶荣榆出什么事,慌忙进来,刚好看到叶荣榆转过身背对他,白色的中衣上一团鲜红刺眼又夺目,“皇……三弟,你受伤了?” 叶荣榆只回了下头,脸色无比难看,咬着唇,因难受她的眼里泛着水汽,看上去很是虚弱。 她还没开口,就听常大嫂嗔怪道:“什么伤不伤的,不是我说你大兄弟,你这个当大哥的也真是,那么大个人了,姑娘家的那事还不知道,快出去,别打扰你妹妹休息。” ‘姑娘家,你妹妹……’这几个字不断的在姚伟达脑子盘旋,旋啊旋,好半晌被进来的颜如卿拍了一下脑门才反应过来。 他站在屋内看着叶荣榆发白的脸,“这……是真的?” “嗯!”叶荣榆点点头,她咬着唇,隐忍着肚子传来的痛。 很快颜如卿就提着水进屋,常大嫂找来一套干净的衣物,她的个子矮,这衣物还是从隔壁借来的。 常大嫂让颜如卿把水放下,去厨房煮姜糖水,然后说:“你们出去吧,我来照顾她就好。” 姚伟达立马往外冲,他得消化一下这个消息。 怎么皇上就成女人了? 颜如卿跟了出来,拍着他的肩头,“皇上是女子的事暂时还不能说出去,姚将军,望你保密。” “皇上她怎么……” “是先皇,自珏太子遇害后,朝中大臣一直进言让先皇纳后宫,你也知道先皇和太后伉俪情深,后宫只有太后一人,先皇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把刚出生的阿榆立为太子,并且一直一男儿身示人。” 姚伟达紧着眉头,他能说什么,只能说先皇真是……高。 颜如卿又接着道:“姚将军,你效忠的是整个楚梁,其实皇上是男是女有那么重要吗?只要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皇上她就算是女子,她也能做得很好。” “阿榆她这些年为了隐瞒自己的身份,吃了太多苦了,登基以来,她做得不比先皇差,除逆党,任贤能,爱百姓……姚将军……” “不用说了,让我静静。”姚伟达现在脑子很乱,女子和男子怎么能相提并论? 过了许久,常大嫂出来,“哎哟,你们怎么还在这儿聊天呀,你们妹子都难受成那样了,还不去熬姜糖水,我去集市上买点东西,你们快进去吧。” 颜如卿和姚伟达相视一眼,姚伟达道:“常家弟妹,我陪你去吧,我帮你拿东西。” *** 颜如卿端着糖水进屋的时候,叶荣榆拿着一个热水瓶子在腹部滚,见他来了撑着坐了起来。 “本来今天可以走的,又耽搁了,下午我若好些了就启程吧。”眼下形势刻不容缓啊。 颜如卿心疼的看着她,这是他第一次看她穿女装,虽不是华服锦衫,但依旧美丽,他一勺一勺的喂着她,“不急,你的身体最重要,乖乖养好,一切有我在。” “嗯!”叶荣榆点头,知他是担心自己,心里有种满足感。 看着对方那身粗糙的麻衣,再看看自己,若她只是平民,和他在这乡野过平常生活似乎也不错。 “阿榆,我帮你梳头发吧,还是第一次见你穿女儿家衣物,真好看!”姜糖水被她喝完,颜如卿见她披散的秀发,手心有些痒。 叶荣榆靠在床头,喝下糖水后肚子里暖洋洋的,身体也跟着暖和起来,轻笑一声,“好,可别梳得太难看。” **** 肖铭钰回到军营便招来幕僚,和他他商量怎样捕活狼的事。 范谦:“王上的意思是要用这些狼来打楚梁军?” 肖铭钰点头,“那些狼都是饿狼,见了猎物便撕,若有办法让它们为我们所用,此战定赢。” “王上,万万不可!”金远修拱手进言,见众人都看着他,他又道:“狼生性凶狠,况鬼林的狼皆是成年狼群,怎肯受我们摆布,怕届时敌人没撕碎,我方先遭了殃。”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金侍郎的话显然没什么成效, 肖铭钰手下能人不少, 范谦推荐了一位据说可以操控百兽的苗疆异人,让他带领一队精兵前去鬼林活捉饿狼。 金侍郎哑口, 垂头时脸上划过一抹忧色。 *** 颜如卿守着叶荣榆睡下,这时房门敲响了,他温柔的替叶荣榆掖好被子, 这才起身去开门。 姚伟达回来了,身后还跟了秋源, 颜如卿让他们噤声, 有什么话都出去说。 常氏夫妇在集市上有个鱼摊, 常阿平一早就去卖鱼,常大嫂则在集市上买了东西就去帮忙了,让姚伟达把东西带回来,他们很快就回来。 姚伟达在村口遇上了秋源,双方都认识, 得知是颜如卿放的信号让他来的, 姚伟达便把他带进来了。 他们此时都在离常阿平家不远的小山坡下, 颜如卿脸上先前的温柔早已消失, 变得冰冷起来。 他冷道:“怎么才来?” 这调调听得秋源背脊发凉,他可是办完主子交代的事就在鬼林附近一直等着接应主子。昨夜收到信号就马不停蹄的赶来,结果还是被嫌弃来晚了。 当属下的也有情绪的好吧。 心里吐槽,面上却是恭敬:“回主子,属下收到信号就来了。”收到颜如卿凉薄的视线,秋源又道:“属下看见肖铭钰带着人进了鬼林, 后面却只有他一个人略显狼狈的出来。” 颜如卿没有说什么,看来姚伟达之前没看错,肖铭钰确实去过鬼林。他看向姚伟达,“姚将军可想好了?” 姚伟达愣神,眼前之人模样还是原来的模样,只是浑身的气势突然变了,之前面对他的确清冷,但还不至于毫无温度。而此时却是比这寒冬还冰冷,显得很是无情。虽不至于让他生出畏惧之意,但也够他吃惊了。 “这似乎也没什么可想的,皇上始终是皇上。”无关性别,后面一句他没说。 他效忠的是整个楚梁,叶家,百姓……这和皇上是不是男人没什么关系。 颜如卿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勾唇一笑,算他识相, 其实颜如卿早想好,姚伟达有姚家兵书的确少有打不赢的战,但并不就是非他不可,若他不接受圣上的身份,那自己会先除掉他。 姚伟达并不知道他的决定已经是关乎生死的决定,但身上有种毛毛的感觉是真的。 随后秋源向颜如卿汇报了外面的形势,肖铭钰已经好几次私下找北域王叶显,可叶显每次都糊弄过去,就是不予答复,搞得肖铭钰十分恼火。 至于肖铭钰为什么没有直接进攻,一是因他的兵力太散太杂,什么前朝,西夷,还有江湖人世,他们时常有分歧争执,导致肖铭钰的大军看似多,实则能用的没多少。 二是因北域富庶的同时,地势还十分微妙,进可攻,退可守,就算叶显不善打仗,这要是真的打起来,肖铭钰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拿下北域,怕到时候没有拿下北域,救兵却来了,他还吃力不讨好。 秋源:“不过现在肖铭钰要开始进攻了,显然是皇上的出征让他害怕起来。他还命人捉了宣宜郡主,北域王的独女来要挟北域王。 叶显那边说了,要是三日之内救不回女儿,就会开城门投降。反正北域王是仗着皇上还没到北域,还是他说了算。” “哼,休想,他要是敢开城门投降,就让他永远失去他女儿。”颜如卿冷哼一声,继续问道:“之前我交待的事可办好了?” 秋源恭敬回道:“办好了,公子,就等您和皇上回去主持大局。” 又听秋源禀告了一些裕丰皇城中事,颜如卿点点头,君子默还算老实,没出幺蛾子。 ****************************** 颜如卿回到房中之时,叶荣榆已经起来穿戴好了,这回她却是穿得常大哥的衣服,原本颜如卿给她梳的女子发髻也被换成了男束发。颜如卿失落的垂眸,“阿榆,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叶荣榆看了眼天色,临近午时,还可以赶路。 将剑佩戴好,她拉过颜如卿,对方的温度已经恢复正常,脸色也十分红润,她正色道:“如卿,现在不是我休息的时候,我已经没事了,走吧,早点出去和大军汇合。” 颜如卿很担忧:“阿榆,你……” “如卿,这是身为帝王的责任,我说过要打造一个太平盛世,我不能休息,你懂吗?”知他要说什么,叶荣榆打断了他。“况且这种小事,一开始的不适过了就没事了,还不至于让我怎么样。” 不等颜如卿开口,姚伟达急急忙忙闯了进来,见到叶荣榆已经扮回了男身,眼神动了动,见两人诧异的看着自己,他连忙说道:“快走,肖铭钰的人来了。” 叶荣榆和颜如卿相视一眼,齐齐看向姚伟达,怎么这么快? 姚伟达:”看我做什么?应该是我去集市的时候被发现,跟过来的。” 这时秋源也进来了,看到叶荣榆惊讶不已,皇上怎么在这儿?不是该在在学子坡的军营里吗? 没空搭理他的惊讶,颜如卿道:“来的是谁?” 秋源:“是红女,还有几个奇装异服外族人。” ……………… 半个时辰后,四人出现在常家村后山,这条路可以直接到达北域,是一条近路,只是山路崎岖,前两天下过大雨,更是不好走,好在几人都是习武之人,倒也没事。 叶荣榆忍着身上的不适,走得相对慢一些,突然察觉到身后异动,她停了下来,转身看身后茂密的枯草,大喝道:“谁?出来。” 第40章 第四十章 随着叶荣榆的沉喝, 林子一下静了起来, 几人皆是停下脚步跟着看向叶荣榆看的地方。 寒风吹得树叶簌簌直响,颜如卿拉过叶荣榆, 挡在她前面,给秋源使了眼色。 秋源心领神会,跃到声音来源的地方, 离叶荣榆十步开外的榕树后面拎出了个浑身穿着破烂的小乞丐。 “啊……救命!不要杀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哎哟!”随着孩子颤抖的求饶声落, 秋源把小乞丐扔在叶荣榆他们跟前。 这里怎么会有孩子? 颜如卿冷冷的盯着小乞丐, “你跟踪我们干什么?”小乞丐看上去的确是害怕,可是那双毫无畏惧的眼睛却出卖了他。 小乞丐揉着被摔痛的屁股,感觉头顶落下几道探究且凶狠的目光,也不知道是这天气太冷还是几人气势太寒,让他忍不住哆嗦了腿。 他抬起头道:“大人饶了我吧, 我只是太饿了, 进林子寻东西吃, 没有要跟踪你们。” 叶荣榆细细打量小乞丐, 浑身脏乱,满头枯草一样的头发打着结,脸上脏得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只有一双精明的眼睛溜溜直转,衣服完全不合身,宽大且脏, 最少的补丁也有三层。。 她沉声问道:“你刚说不要杀你?我们有表现出要杀你了吗?现在正值寒冬,山林里有什么吃的?” 乞儿怔怔的看着颜如卿,心道这人好漂亮,比村头的翠薇姐还漂亮,呸呸呸,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听到叶荣榆的问话,暗道这些人真不好糊弄。 他站了起来,昂首道:“我来捉兔子吃啊。” 姚伟达看了小乞丐良久,“我想起来,我在集市上见过他,他一路跟着我过来的……”可是那人好像是个成年人。 没等他说完,叶荣榆上前抓住小乞丐的胳膊将他的袖子割开,果然对方皮肤细腻白皙,被割开的位置露出一个龙纹,那是前朝的标志。 小乞丐眼见暴露,脸色骤变,另一只手里多了柄匕首朝叶荣榆划去,“狗皇帝受死。” 叶荣榆往后仰避开小乞丐的攻击,同时也松开了对方的胳膊。 小乞丐往后退了一段距离,身体突然变大,变成了成年人的身体。 颜如卿皱眉眯眼看着变化后的乞丐,冷冽道:“缩骨鬼才黄乞。” “哈哈,正是在下,原来朝廷中还有知道本公子之人,好说好说。”黄乞撕下人皮,一张清秀的脸出现在众人眼前。 接着他吹了声哨子,不一会儿,不远处红女带着几位外族人士越来越近。 “死鬼,我就说我们一起来吧,你非要抢先想立功,还不是被发现了靠我们,咯咯……”红女咯咯直笑,扭着露在外面盈盈一握的腰肢,手里的铁鞭尾被她把玩得哗哗直响。 黄乞不以为意,“我只是先探敌情而已。” 四人面色凝重,警惕地盯着红女等人,对方有六个,看样子都不是弱的,四对六,有点吃力。 “公子,常家村的方向在冒浓烟。”秋源大叫了一声。 叶荣榆等人也看见了,她盯着红女那张妖娆的脸,沉怒道:“你做了什么?” 红女的眼神落在颜如卿身上,“啧啧,颜大人这谪仙般的人儿,就是粗布麻衣都挡不住风华绝代……哎呀……” 她的话没说完,一张叶子划过脸颊,顿时脸上多了道血痕,疼得她惊叫,“啊~该死,你居然伤了我的脸。” “皇上问你话。”颜如卿把玩手里的另一片叶子,声音很淡,很冷。 红女呲牙,她自诩出众的脸居然被颜如卿毁了,此刻恨不得剥下颜如卿那张脸皮做面具,她冷笑道:“做了什么?当是放了把火……啊……” 火字刚落,红女脸上又多了两道血痕。一道来自颜如卿,一道来自叶荣榆。 红女心惊,好快的手法,第一次可以说是侥幸,第二次她分明有防备的。 她也怒了,铁鞭从她手中挥出,“我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她一出手,双方便交起了手,和叶荣榆对上的正是黄乞。 黄乞的身体柔软灵活,滑得跟泥鳅一样,叶荣榆竟是拿他无法。 不过很快叶荣榆就发现了黄乞的弱点,虽然他掩饰得很好,可他有刺青的那条右胳膊隐隐有些僵硬,反应还有点迟钝。得知这一点的叶荣榆便招招往他右边攻击。 没多久,黄乞刺中了右肩,叶荣榆冷笑,正再加深这一剑,黄乞也阴笑起来,一手抓住剑身,另一只手手里藏了毒针朝叶荣榆拍来,叶荣榆反应极快,撩阴腿一抬,正中靶心。 黄乞吃痛,就那一瞬间,叶荣榆反过他的手掌,让他掌心里的针扎向他自己。顿时黄乞僵硬了身体在原地一动不动。 “哗……”一声聒噪的鞭响从叶荣榆眼前划过。 叶荣榆退开,才发现颜如卿被两个外族人缠住,红女得了空就来攻击她。 想到常家村,叶荣榆手里的斩魔剑翻转与红女的铁鞭缠打在一起。 红女冷哼:“哼,君子默帮的就是这么个东西,狗皇帝,你输定了。” 随着她的话落,铁鞭变化了,变成了一把长剑模样。 叶荣榆:“你这个东西敢在朕面前大放厥词,就要做好被株连九族的准备。” 红女:“呸,凭你休想。” 两人打得不可开交。 反观颜如卿这边,以他的功力,面前这两人根不是他的对手,只是对方是毒人,靠近不得。两人配合得相当默契,防守防得天衣无缝,让颜如卿越打越恼火。 红女对叶荣榆出言不逊更是让他肝火烧得贼旺。 他们四人,武功最弱的就是秋源,秋源腰上挨了一刀,要不是姚伟达帮了他一把,就不是伤的腰了。 这时常家村方向来了一批黑衣人,秋源率先看到,大喜道:“公子,我们的人来了!” 颜如卿退到叶荣榆身边,还替她挡开了红女的铁鞭,红女身上受了伤,叶荣榆肩上也被击中,颜如卿看到那条鲜红的印子,眼神冷得吓人。 他把叶荣榆揽进怀中,盯着红女眦目欲裂,浑身阴沉万分。黑衣人们将将靠近他便低喝道:“杀,一个不留。” “是!” 叶荣榆心惊,看着颜如卿,这样的颜如卿,很冷艳,很霸气,突然间有种有他在什么也不用怕的感觉。 秋源不知何时给了他一瓶金疮药,他把她带到一边悉心的为她上药,一时静默无言。 颜如卿垂着眼专注手里的动作,寒风越来越猛烈,吹起他身后的墨发,叶荣榆从侧面看去,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布着血丝,神情里面有怒火,有心疼,更有柔情。 “阿榆,这是最后一次,不会再让你受伤了。”颜如卿的动作停了,药也上好。 叶荣榆想说这点儿小伤没什么,对方却已经起身从腰间抽出软剑一步步走向与黑衣人交手的几人。 他回头冲叶荣榆明媚一笑:“阿榆等我,一会儿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本段自配一段bgm效果更嘉。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00041 十二个黑衣人被异族毒人毒倒了四五人, 这时颜如卿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气场而来, 黑衣人手下悉数让道:公子发怒了。 风乍起,吹起颜如卿墨发, 配上他此时冷漠又狠绝的神情,让他看上去十分骇人,二毒不禁往后退了两步, 才惊觉他们居然害怕这个一看就是小白脸的人,他们交换眼神, 摆好阵势攻击。 颜如卿冷笑, 身形轻闪就不见了踪影,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颜如卿已经出现在他们身后,蚀骨的的寒意笼罩在异族二毒的周围。 好快的身形,这是要多快的轻功? “杀!” 颜如卿话音落地,二毒只觉得耳边寒风吹过, 脖子一凉, 还没来得及呼吸下一口空气便倒在地上, 等着双眼看这个世界最后一眼。 这么厉害的人, 他们刚才是怎么觉得他们自己让对方受了制? 显然那两人已经没有机会再思考,头一歪就断了气。 颜如卿负着左手,侧眼看向红女,剑尖指着她。 “是你伤了阿榆,所以……” 他的声音太过冷清,未完的话让红女握铁鞭的手捏得十分紧, 有种后背拔凉的感觉。她听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压下心中不安道:“少废话,你们伤了本姑娘的脸,更是该死。” “所以,你会生不如死。”他抬手轻压红唇,轻抬眼睑,模样十分阴邪。 剑风扫落叶,颜如卿的剑挽得十分漂亮,招式却是狠辣无比,百招下来,红女身上到处都是剑痕。她的铁鞭似乎对颜如卿毫无办法,加上她身上已经伤痕累累,每中一剑就让她疼得咬牙,这人是在她身上划着玩儿? 她的脸上也中了好几剑,模样定是难看至极,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逃。 “想逃吗?不行。”颜如卿看穿了她的心思,嘴角勾起一边,比之刚才更加邪魅又狂妄。 继续道:“放心,现在不会让你死,虽然我很想让你死。抓了你,肖铭钰一定会来救你吧,你可是星月宫宫主的女儿。” 红女躲避着颜如卿,对于他的话她没搭理。却是心惊这人的武功到底是有多高?自己竟是毫无还手之力,光是避开他的剑就已经有些吃力。 “你到底是什么人?”一朝之臣怎么可能会有这么高的武功? 颜如卿见差不多了,也懒得理会她,退离出来,接下来的事就不用他出手了。 *** 叶荣榆靠在树干上看着颜如卿戏耍红女,也见识了颜如卿的武功,他可掩藏得真好。 一直知道颜如卿的轻功不错,她记得颜少师当年为了训练颜如卿的轻功,每天早上放八条狗追颜如卿跑,这种训练方式…… 别具一格! 颜家的每一代官员都是文武双全,无论是在朝当文官,还是带兵打仗皆是好手。据她所知,颜家还有一个秘密训练基地,是她祖父那一代就默许设立的,颜如卿似乎也是从那里面出来。 不过她没有听颜如卿提起过,料想应该是很残酷,不然他们家也不会那么出能臣了,要不是少师早年得了病,摄政大臣也不会是柳明阳。 看着他阴沉着脸走向自己,叶荣榆扯了个笑:“下次切磋,你还是继续让着我吧。” 明显她是打不过他啊! 颜如卿身上的戾气看到叶荣榆笑得明朗时全数散去,他俯身将她抱起,在她耳边轻声呢喃道:“和你切磋可以换种方式。” ??? 什么方式?? 颜如卿望着她但笑不语,大步往前走,没记错的话,翻过这座山,就是北域。 据黑衣人的头领禀报,常家村的火在彻底烧起来之前被他们扑灭,并且将村民救下才赶过来支援,村民并没有伤亡。 “做得很好,外面的形势如何?”颜如卿淡淡问道。 他们在打斗中耽误了不少时辰,所以天已经黑尽还在山中。此刻就是在林中堆火休息,明早再赶路。 红女被绑着跟在他们身后,为了不让她失血过多而死,颜如卿让人给她上了药。她原本妖艳的脸此时已经是血迹斑斑,伤口又痒又疼,愤怒的看着颜如卿和叶荣榆。 察觉到她怨毒的目光,叶荣榆冲扬起手中的烤兔肉朝她走来,“想吃吗?” 红女哼声别过头,“死也不会吃。别让我逃出去,不然我定会杀了你和颜如卿。” 叶荣榆也不在意,“你不吃那朕自己吃了。”她蹲在红女跟前,一块一块的撕下兔肉慢条斯理的吃着。 “叶荣榆,我一会杀了你。”红女咽着口水恶狠狠咬牙说道。 “嗯,朕等着。”叶荣榆满不在乎,又继续说道:“不过,这天底下要想杀朕之人不少,你要是想杀朕得排排队。” 红女冷笑回头看她,“我杀不了,襄王也会杀了你。还有我爹,知道你这么对我,也会杀了你。” 叶荣榆想想,上一世肖铭钰的确杀了自己,可是这一世,谁杀谁还不一定。 “你爹不想要龙泉了?他没有告诉你,龙泉必须要叶家人才能进得去?“ 红女有意无意的盯着叶荣榆手中的烤肉,肉香是不是扫过鼻尖,让她口腔的口水分泌得越来越多。 但她还是嘴硬道:“那就利用完你再杀。” 叶荣榆嗤笑,这红女看着聪明,脑子挺不好使。 “呵呵,红女,你爹是怎么教你们师兄妹的,一个那么聪明有品,一个……”她的眼神在红女身上来回打量,接着道:“狂妄自大,愚不可及。” 当她是泥捏的? “你……”红女气结,叶荣榆居然敢骂她。 叶荣榆也不再和她废话,直言道:“红女,我只能告诉你,肖铭钰不值得你托付,你可知道柳知鸢?若是知道,那我还是说你蠢,若是不知道,朕可以告诉你。” 看红女的样子,应该只知道一点点,于是便废了点口舌给她讲了一遍,红女听完瞪着大眼:“我凭什么相信你?王上说过那只是为了大计利用她而已,并没有付出真心。” 叶荣榆冷冰冰望着她,期望一个野心权力之上的人真心,本身就不是聪明之举。 “那你觉得肖铭钰对你就是真心的?他可以利用柳知鸢,同样也可以利用你,倘若你不是星月宫的大小姐,肖铭钰会让你跟在他身边?你仔细想想吧。“ 说完,叶荣榆也不在理会她,放下烤肉走向颜如卿。 ****** 黑衣人正在给颜如卿禀告事情,看到叶荣榆过来,行了礼。 得了颜如卿的眼神继续禀道:“郡主已经被救出来,我们的人正保护她回北域王府,没意外的话此时该是到了。皇上的大军在北域三十里外驻扎,估计明天就会进城。 我们还接到消息,襄王肖铭钰派人进鬼林捉狼,打算用在攻打北域战事中。” “捉狼?他怎么捉?那都是些饿狼,见人就咬,他能控制住吗?他派去的人还不全进狼腹。”叶荣榆与颜如卿相视一眼,用狼对付人,肖铭钰果然狠。 头领:“回皇上,苗疆有一族专修兽术,可以控制百兽。”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时常抽风,常有无缘无故被锁的章,还不提示,小可爱发现了一定要告诉我。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00042 黑衣人头领禀告完就退下, 叶荣榆沉思, 人能控制野兽用在战场上,死伤肯定很大……无论是什么样几战争都是她最不愿意见到之事。其实她很想冲过去直接杀了肖铭钰, 避免这场战争。 可惜肖铭钰不是那么好杀,先不说他周边高手众多,就是他本身的武艺也是高强, 要杀他还真要费些工夫。 “阿榆不必担忧,野兽终究是野兽。”难不成还能比人聪明? 闻言, 叶荣榆亦是点头, 再凶狠的动物总有惧怕之物, 她在一本记录江湖百科的《野记》中看到过,狼畏惧比它们更凶更狠的动物,也畏惧火…… 这就足够了。 她屈膝,一只手拿着木棍拨弄着火堆,下巴抵在膝盖上, 嘟囔道:“如果当初我没有顾忌那么多, 直接杀掉肖铭钰就好了, 这样也许就不会有这场战争。” “阿榆是在说笑吗?前朝余党布置了那么久, 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让你杀了肖铭钰?况且之前他手握重兵,朝中支持他的大臣参半,若是能那时候杀他,也不用你出手了。 就算没有肖铭钰也会有西夷,这场仗是早晚的事,阿榆别想太多了。”若不是那时他尚未布置, 网罗各地能臣好替补朝中将会出现的漏缺,他肯定会在肖铭钰跟着自己到颜府后巷那一晚就杀了对方。 颜如卿说着话手上的动作也没停,取下腰间的水袋,用之前命人找来的竹筒装好进行加热以后,重新倒进另一 个竹筒递给叶荣榆道:“先把这个喝了吧,暖暖身子。” 叶荣榆捧着竹筒,一股浓郁的枸杞红糖味儿,她微惊,他在常家村临走前非要装上原来就是这个。她喝着糖水,感觉一股甜意一直流进心里,轻声道:“我自然知道,只是不甘心罢了。” “别想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赶路。来,肩膀给你靠。”说着,颜如卿凑到她身边,拍着自己的左肩,示意她靠上来。 叶荣榆直起身环视一圈,然后偏头看他,“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也不害臊。” 秋源见叶荣榆看过来,连忙离得老远,他算是知道自家主子是真的愿意当大家口中的袍下臣了,自己又不敢对主子进言劝谏,只好认怂,认命。 但愿老爷子清醒的时候知道这件事不会打得主子皮开肉绽。嗯,回去要准备上好的金疮药以备不时之需才行。 姚伟达可没心思看他们秀恩爱,他喂完小黄黄一只野鸡后就靠着树睡了起来,小黄黄在他怀里也睡得十分香甜。一人一虎,场面十分和谐。 至于那些黑衣人,皆是训练有素的暗卫,他们该出现的时候自会出现,不该出现的时候绝不会出现。就连红女被颜如卿一记冷眼丢过去后也很识相的不看这边。 “哪有人看?”颜如卿满意的笑笑,又道:“再说,我们的事天下皆知,看了又怎么样?” 话音落地,他便将叶荣榆靠在树上的身子揽进怀里,“这树可没有我身上舒服,阿榆还是靠着我吧。” 轻浮的语调让叶荣榆眯起了眼,挣扎两下却被他箍得更紧,不紧不慢道:“如卿,宫里的打手很久没练手了,回去你可以去试试。” 颜如卿不以为意,不怕死的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在她耳边暧昧道:“下臣更愿意皇上您亲自动‘手’打下臣的屁股。”他把手字咬得特别重,直起身时便看见叶荣榆红了耳根。 “臭不要脸。”呢喃一句,叶荣榆懒得再跟他贫,反正自己贫不过他。调整了下姿势,索性闭上眼睛睡觉。 他身上确实比树舒服! ************* 他们到达军营时已经是第二天酉时,大军在他们达到的前几刻钟进了城,驻扎在城东。肖铭钰昨夜就已经开始攻打北域,北域王叶显没有辜负众人的期望:第一场仗以惨败收尾。 城内的百姓早就心慌得不行,不少人已经逃到临县,留在城中的都是些老弱病残,或者是实在舍不得这片乡土之人。 叶荣榆一路进城,见到了百姓们的慌张害怕和无助。她虽然没有来过北域,但这里的富庶是公认的,依山傍水,可眼下却只能在残败中寻找它富庶过的影子。 “谁来救救我们,谁来救救我们!救命啊……救救我的妻子和孩子……”叶荣榆循着这声凄凉的呼喊快步往前走。 一位孕妇倒在地上下身通红,她身旁的丈夫抱着她束手无策,只能无助的求救。 叶荣榆:“快救她,太医呢,快去叫太医。” 她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现象,心下恼怒又心疼,这是她的子民啊! 孕妇已经昏了过去,她的丈夫看到叶荣榆一行人,开始是害怕,后来听到叶荣榆的话眼中终于冒出了希望。 “求求你,救救她,求求你!”他把妻子放平给叶荣榆他们磕头,这些人一看就是不凡之辈,一定能救他的妻儿。 叶荣榆上前扶起他安抚道:“已经有人去找大夫了。” 很快两名黑衣人驾着一位北域王府的府医来了,他还没搞清楚状况便被压着给孕妇查看。 “这是要生了,得让她醒过来,还有这里可不能生产。”大夫擦着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两腿打颤,这些人忒吓人了。 姚伟达:“皇上,这里不宜久留,您就交给属下去办吧,您还是先去军营为上,不知道肖铭钰的下一波攻击会在什么时候又来。” 已经进了北域,叶荣榆也没有必要再隐瞒身份,况且也要给这些百姓支柱与希望才是。 她负着手对着周围铿锵道:“你们放心,既然朕来了,就不会让北域失守,更不会让你们失去家园,朕一定会打赢这场仗,各位,帮帮忙救救这位产妇。” 她知道周围的藏了不少百姓在观望,她没权力生气他们的袖手旁观。 百姓们知道皇帝会来,更是看到援军进了城,但实在是昨夜那场仗敌军太过可怕,北域王爷太过窝囊,所以他们怕了。竟是觉得就是皇上的援军到了也不一定会打赢,所以才会逃的逃,躲的躲。 自己的命都管不过来,他们更不愿去沾染这晦气。 现下听到叶荣榆的话,半信半疑,这人真是皇上?真的能打赢这场仗? “你们都是朕的子民,朕相信你们会与朕同在,请你们也相信朕会守好我们的国,我们的家。”她说的是我们,而不是你们,这让少数留在城中满腔热血的读书人红了眼。 皇上不是那种贪生怕死,只知道贪图享乐的君王,‘他’和他们一起面对生死,一起守着‘家’。 “皇上万岁,定能打赢这场仗。”一位青衫书生站了出来,高举着右手大喊,接着就是第二声,第三声…… 随着他们的出现,藏在暗处的一些妇人也出来纷纷帮忙,在大夫的指挥下将产妇抬进离他们最近的客栈。 ***** 叶荣榆来到军营,来不及梳洗,便召集各位将士商讨行军计划。听说昨晚的战况,叶荣榆和颜如卿都神色凝重,肖铭钰的战术太阴毒…… 作者有话要说:体会一下连续下一个月的雨,到现在外面还下雨下得哗哗响。 虽然双开痛苦,但我不会弃坑的,弃坑掉人品。 有兴趣的小天使可以看看隔壁的幻言《影帝家的戏精魔女》。 【容我小声自恋一下:我觉得还可以看!(脸红ing)】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捉虫) 0043 昨夜子时刚过, 进攻的号角响起, 肖铭钰手下的大将军率军攻打北域 ,叶显亲率三万大军迎战。对方只有一万五, 比叶显的军队要少一半,三万大军却被一万五的军队打得不到一万。 难怪百姓们失望得到处逃。 失败的原因:一是因为叶显见对方大军比自己明显少了一半,出现轻敌心理。二则是因为敌军过于不要命的打法, 导致楚梁三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 行军打仗首战其实很重要,第一战赢了, 军队士气大涨, 于后面战役都是很好的鼓舞。 叶荣榆没有梳洗, 外面披了龙纹披风,倒是看不到她的狼狈,她在地形图前布着旗,问道:“他们用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战术?” 副将:“回皇上,敌方的大将军用的人肉战……” 副将的话还没说完, 姚伟达一拳砸在桌子上, 怒道:“人肉战?他们怎么能这么卑鄙。” 叶荣榆捻着手指, 抬眼环视众人, 人肉战? 见她不解,姚伟达解释道:“这其实是西夷禁用的一种刑罚,就是将有罪之人烹煮食用,他们竟是用在战场上……” 西夷太祖曾立有极恶刑罚,犯有死罪之人行刑当日,被绑于露天台中, 底下架锅烧水。 刽子手当天不吃早饭便来,首先将罪人砍下四肢放入锅中烹煮,罪人此时不能死不能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脚被煮熟,然后由刽子手把自己的四肢切好蘸酱下饭…… 这个过程,不论是对身体还是心理都是极度的打击。有的罪人受不了想中途咬舌自尽,但行刑之中不允许,提前拔掉其舌头。 有的直接吓死,有的疯掉……但最后还是会被砍下头颅。 可这刑罚已经被西夷后面继位的王给禁用,没想到会被用在昨晚一战中。 襄王军不知何时抓了北域二十来名百姓,皆是壮年,他们便是被绑于高台,在北域三万大军面前活生被烹煮,为了防止他们叫唤,每人都被拔了舌头。 烹煮过后的人肉投喂给饿了好几天的恶犬……见此,北域将士纷纷红了眼,在他们面前活煮同胞,有血性的汉子都不能容忍。就连叶显这个贪生怕死躲在军队后面的首将也愤怒不已,当即下令进攻。 八千步兵打头阵,哪知对方不知道哪里弄出上千条嘴上戴着竹罩的恶犬,这些恶犬都是被饿过,又尝过人肉的香味。敌军一摘竹罩松了它们的钳制,那些恶犬疯了一样对北域军撕咬…… 后面骑兵加入,敌军也摆上阵形攻击,双方一直打到寅时,以北域惨败告终。 “他们怎么敢……”叶荣榆气极,烹煮活人,如此残酷的事他们怎么做得出来。先是用恶犬,后面还会用饿狼,肖铭钰,很好,够狠。 “北域王呢?城中突然失踪这么多人他不知道吗?”叶荣榆痛苦的闭了一下眼,复又睁开,睁开眼时眼中布满愤恨。 副将们你看我,我看你,没一个说话。 这时士兵通报北域王来了,叶荣榆沉声道:“宣!” 北域王圆滚滚的身子进来就跪倒行礼道:“下臣参见皇上。” 叶荣榆冷眼瞧着他,“皇叔请起,正好朕有事要向您了解。” “皇上,那些被抓的百姓并不是城中之人,都是些乡野村夫,下臣得知他们失踪的事也是今上午,听下面的官员禀告的啊。”叶显抖着身上的肥肉,他就知道叶荣榆会以这事兴师问罪。 叶荣榆:“皇叔的手下也太过无用了些,一下失踪如此多的百姓都不上报,皇叔定要严惩。” 说到后面,她一掌拍在案上,惊得下方的人也跟着颤了颤。 “至于皇叔您,国有国法,军有军纪,家有家规,皇叔您驭下不严,没有第一时间上报,错过最佳营救时间,导致死了那么多无辜百姓……皇叔,朕要怎么罚您?” 她这是在迁怒。 叶显抹着额头上的汗,这个侄子长大了,这股压迫的人气场比几年前可强得多,他跪倒在地,十多名百姓死于非命,从他到下面的官员,一个都逃不了。 “任凭皇上处罚!” 叶荣榆执起面前的罚签往叶显面前扔去,厉声道:“来人,把北域王带下去重大八十军棍!” “皇叔可有异议?” 叶显:“下臣甘愿领罚!” 众人朝叶显圆润的身体看去,八十军棍,皇上果然还是护短的。 * 接下来就是商讨战术,一直到晚饭时间散去,叶荣榆这才觉得自己身上黏乎乎难受得紧。回到自己的营帐,她看见颜如卿正在调试热水。 叶荣榆愣住,随后退出营帐确定自己没走错后又进来,手握成拳放于唇边,“咳……颜卿怎么干起素允的活了?” 她出来的时候素允因为自身功夫不错,所以也跟出来伺候她的饮食起居,只是去鬼林时被她留在营帐中,这些活也该是素允做才对。 “她去和秋源切磋了,就由我来伺候你吧。”颜如卿调好了水走近她,挑着眉:“皇上,下臣为您更衣,伺候您沐浴。” 叶荣榆双手负在背后,眯着眼冲他笑,抬起脚踩在颜如卿脚背上,“我自己来,你还是出去吧!” 颜如卿面不改色,调侃道:“阿榆,你知不知道,你害羞的样子很可爱。” 叶荣榆:“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你这厚颜无耻的样子很欠打。” 颜如卿不以为意,盯着被踩住的脚道:“快去洗吧,我去叫人给你准备晚膳。不过你要是非要我留下帮你也不是不可以。” 话音落地,在叶荣榆的手掌靠过来之前,他身形一闪,溜了。 叶荣榆失笑,真的拿颜如卿没办法,太多变了,比她还能变。 她洗得很快,毕竟这是军营不是皇宫,随时都可能发生不可预测之事。像是知道她会什么时候洗完一样,她刚整理好,士兵便把饭菜端了进来。 应她的要求,三菜一汤,都很清淡,有专门的人试过无毒她才食用,她吃完饭都不见颜如卿过来,不免有些失落和好奇。 她手里拿着书也有些心不在焉,反而觉得有些闷。加上隔壁营帐传来叶显的杀猪般叫声,她更是烦。 叶显让她住北域王府,叶荣榆执意住军营,她要与将士们同在。既是打仗,就不要拘泥小节。 皇上都不住王府,叶显自然也不会住王府,所以才会住她隔壁。估计是刚领完军棍,正上药。 叶荣榆索性也不看书,出去走走。 “颜大人呢?”她逮了一个巡逻兵问道。 巡逻兵吓了一跳,连忙道:“回皇上,颜大人去那个营帐了!”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不是关红女的地方吗? 叶荣榆:“继续巡逻吧。” 她定定的看了下,慢慢的朝那个营帐走去。营帐周围都守了人,叶荣榆的靠近他们并未阻拦。 她走到帐口,听到里面的声音。 “你要杀就杀,我什么都不会说的。”这是红女的声音,听上去好像很痛苦。 “是吗?杀是不会杀你的,留着你还有用。既然不肯说,我迟早也会知道,不过你伤了阿榆的事我的气还没消,我会让你会牢牢记住今晚的。” 颜如卿的声音很清冷,不疾不徐,给人一种像是在戏弄猎物的感觉。 “皇上,您不进去吗?”秋源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开口问道。他看了一会儿了,皇上站这儿……偷听? 该不会是认为自家主子和红女那啥不放心吧,皇上的占有欲也很强啊,主子真可怜……呸,偏了! 秋源赶紧掀开帐子,不能让皇上误会,不然主子不高兴,受苦的就是他。 叶荣榆一下就看清里面的情况,只惊讶一会儿,同情的看着红女。 只见红女被她自己的铁鞭绑在十字架上,本就穿得单薄的她面前摆了两盆冰块,她身旁还有个士兵端着冰块一块一块的往她衣服里放。 看得叶荣榆都觉得冷,其实颜如卿真的挺……无耻。 一旁擦着软剑的颜如卿见叶荣榆来了,连忙收起剑过来拉住她,“你怎么就这么出来了,也不披上披风,看你手冷得跟冰块一样。” 说着他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给叶荣榆,不等叶荣榆说话就拉着她往外走,临走前道:“继续,冰放完了,她还没说就放烧着的碳吧。” “啊……我说,我说,放过我!”红女其实已经被冰得快麻木,听到颜如卿的话失声尖叫起来,那碳要是落在自己身上,那真的就是生不如死了。 这人和肖铭钰一样可怕! 颜如卿没说话,冷冷的扫了她一眼,随即继续拉着叶荣榆往外走。 颜如卿将她带到离军营不远的竹林,身后就是军营里传来的若有若无的火光。 叶荣榆:“她要招,你不听?” 颜如卿:“他们会处理,我们一会儿一起去看结果就好。” 叶荣榆:“那你带我来这儿干……” 她的话还没说完,颜如卿略带凉意的唇附了上来,叶荣榆瞪着眼,又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放开她,颜如卿的手指摩挲着叶荣榆发红的唇,“阿榆,没有人可以再伤害你,我会一直守着你。” 叶荣榆觉得此时的颜如卿很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我信你,我们……相互守护!”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女儿半夜吐我一床,我也是…………不知道怎么说了! 睡了睡了! 请个假: 由于女儿生病照顾她,我自己也拉肚子了,今天这篇更不了,明天我会双更补上哒。见谅见谅! 10月16日留!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00044 等到两人回到营帐的时候, 秋源正在叶荣榆的帐外徘徊, 看到皇上身后跟着自家主子,他迅速单膝跪地行礼, 垂着的脸上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他得了红女的招供便去找颜如卿,结果找不到,就来皇上这里, 素允说皇上也没回来。秋源想着就是回主子的营帐估计也等不到人,索性就在皇上的帐外等。 这还真是等到了! 叶荣榆回头看颜如卿:这是你手下, 找你的! 颜如卿冲她宠溺一笑:你才是老大, 你说了算! 叶荣榆红了脸, 这人眼里的深情似要将她融化一样。 “有事进去说吧。”说话时,她的嘴角亦是扬着。 “是!”秋源垂眉低眼,主子的真情都给皇上了,注定回去要被老爷子打残,得找个神医在府上才行。 *** 营帐内, 秋源很识相, 将红女的招供一字不落的直言禀告。他敢发誓, 他要是敢多说半个字的废话, 会被主子操练。 星月宫宫主君谨越打得就是先前颜如卿说的那个主意,当墙头草。派大弟子君子默辅佐叶荣榆,三女儿助肖铭钰,不管哪方赢,他损失都不多。 只是君谨越的算盘打错了,他没想到君子默像匹脱缰的野马, 放出去便收不回,不受他的掌控。 不仅叛离了星月宫,还带走了星月宫的观星阵。 现下君谨越也只能助肖铭钰,他们的目标不是君子默,是叶荣榆。叶荣榆一死,楚梁必乱,届时观星阵和龙泉星月宫都会得到。 这场战便是为了引叶荣榆前来的必要之战,也是肖铭钰和君谨越各取所需的合谋开端。 下一场,应该就是设计引叶荣榆脱离大军与肖铭钰交战了。 “红女说她十日前就被派出来寻姚伟达将军,取他身上的姚家战谱,这十日间肖铭钰有什么行动她就不知道了。”秋源最后说道。 叶荣榆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一下一下的敲点,陷入沉思。君子默叛离君谨越? “君子默和君谨越是什么关系?” 问完她才发现秋源已经不在营帐内,就连素允不知何时就铺好床铺退出去,只有颜如卿坐在她身旁。 颜如卿替她倒了杯水,回道:“师徒,也是叔侄。” “星月宫在江湖上是个亦正亦邪的门派,君谨越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主,不好对付,又加上个肖铭钰。阿榆,我们必须小心。” 叶荣榆盯着颜如卿看了一会儿,他已经换下了那身粗布衣,此时穿的是玄袍,宽大的腰带下藏着一柄兵器榜排第二位的银冰寒剑,名为蛇软。 腰间别的羊脂玉晶莹剔透,此时的他看上去倒是温文儒雅。她撑着下颌对颜如卿微微一笑,“连你这个武林盟主都觉得不好对付,那就真的要小心了。” 颜如卿端水杯的手微顿,她还是发现了!他倒是没惊慌,看向叶荣榆的眼神更加柔和宠溺,“阿榆何不一直装作不知道呢?” “你那些属下的招式个个高深,不像死士,也不像士兵……倒是像江湖中人,能拥有这么多武功高强的江湖中人做手下,除了武林盟主,我想不出还有谁。”叶荣榆耸耸肩。 “是你一直在提示给我知道,如卿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不直接告诉我呢?我只好奇这个。” 颜如卿含笑的看她,又替她斟满了水,“这是枸杞泡得,多喝点对身体好。我之前就说了,为了一个承诺,不过既然是阿榆自己猜到了,我也算没有违背承诺。” “阿榆打算怎么办呢?” 叶荣榆:“枸杞喝多了,太补,会上火!我……” “呜…………”不等叶荣榆回答,外面的号角声响了起来。 “阿榆,交给我可好?”颜如卿拉住往外走的叶荣榆,目光灼灼。 叶荣榆突然冷静了,暗恨自己怎么这么没定力,这才响第一遍就心慌意乱。 战场有个规矩,率先挑衅进攻的一方会响三声缓而有力的号角,宣示战争开始。倘若是偷袭被发现,那号角的声响就是急促而绵长。 任由颜如卿为自己披披风,叶荣榆道:“我说过,江湖和朝廷和睦共处是正好。”这是回答他先前的问题,她相信颜如卿。 他从未做对不起她的事,无论颜如卿是武林盟主还是什么,对她都没有影响。而且她隐约察觉,颜如卿身为武林盟主这其中有她父皇的手笔。 叶荣榆制止了他为自己系披风的手,解下披风去拿盔甲,对他道:“如卿,这不是江湖儿女的称霸武林,争当盟主点到为止的比试。而是赌上整个天下,整个楚梁的将士,我们的背后是黎民百姓,我不能歇。这个天下,我要守,百姓我要护。如卿,我并不是只站在后方享安乐之人。” 她的眼睛很亮,很坚定,更是倔强。颜如卿清楚的在里面看到自己的倒影,她是叶荣榆,是他心中至高无上且唯一的存在,“我知道,只是舍不得你,我陪你!” “我帮你穿盔甲!”颜如卿拿过她的黄金甲为她穿上,“放手去做,我会护着你。”她需要的是支持她,助她,与她并肩之人,那自己便做那个人。 “呜……”耽误的时间里,第二声号角已经响起。 叶荣榆和颜如卿出去时,姚伟达已经集了大军等候指示。 姚伟达:“皇上,敌军依旧是一万五。” 叶荣榆:“上城楼!” ***** 城楼下,原本漆黑的夜亮了起来,襄王军数万支火把齐燃,烈焰火光像是一条条火蛇想要将人吞噬。 “皇上,您看,是肖铭钰!”姚伟达的大刀指着下方为首之人。 叶荣榆一手抱着头盔,一手按在腰间的斩魔剑上,她看到了。 肖铭钰也同样看到她,取下头盔与之隔空对视,双方皆是静默。肖铭钰勾起一抹冷笑,抬起手比了手势。 ? 他想干什么? 不等他们疑惑太久,肖铭钰身后出现一列由士兵抓着的孩子,他们的嘴皆被堵住,脚上栓着铁链,脖子上是铁项圈……看到她,他们中有的孩子原本晦暗的眼里迸出了光。 希望之光! 孩子们的出现,襄王军顿时兴奋的扬刀大吼,数万的吼声响彻天地。叶荣榆瞳孔缩紧,那些孩子…… “回皇上,那些孩子都是楚梁百姓。”叶显手下的副将收到叶荣榆的眼神,打着寒噤回禀。 瞒不住了! 叶荣榆的目光变得冷漠而深邃,耳边响起颜如卿的声音:“阿榆,我已经让秋源和素允去查了。” “林副将,好自为之!”她握剑的手紧得发抖。叶显瞒了她多少事? 林副将双腿一抖,跪倒在地,“皇上饶命,是王爷的指令,让下臣不能说的……” “带下去!” *** 随着肖铭钰手势起,襄王军静了下来,肖铭钰起身立于马背上,开口道:“叶荣榆,你可知道他?” 叶荣榆随着肖铭钰的剑尖指向的地方看去,那是一个形容削瘦的男孩儿,看上去十一二岁的模样,双手被制锢在身后,脖子上带着铁项圈,那孩子,很眼熟。 肖铭钰:“也许你不记得了,他叫莫、祈,莫书郎的三儿子。这个,连御史的儿子,连涛,你半年前才见过。这个苗侍郎的孙子,这个……” 随着他一一指过,叶荣榆瞳孔缩紧,这些孩子都是朝中被肖铭钰杀掉的臣子之后,当时她就奇怪,为什么那些人家的孩子会失踪?而且翻遍裕丰城都没找到,原来都是被肖铭钰的人带到了这里,就是为了等今天。 肖铭钰没有给他们机会深思,继续道:“这些孩子可都是你的臣子之后,他们倒是忠义,死也不愿意配合本王,那本王只好利用他们的后人。叶荣榆,若你想救这些孩子,就独自下来与本王对战。”说着,他举剑朝其中一个孩子砍去。 “肖铭钰,你敢!”她大喝。 颜如卿扣着叶荣榆的胳膊,“阿榆,别去,有阴谋!” “我知道,可是那些孩子……” “叶荣榆,若你不下来,本王每隔两柱香就杀一个孩子喂狗!”话音刚落,便有将士牵了几条恶犬出来冲着那些孩子狂吠。 肖铭钰使了眼色,士兵将几名孩子口中的布扯下,顿时孩子们大叫:“啊……皇上,救命,救命啊!” 寂静的夜里,孩子们声嘶力竭的哭喊和恶犬的吠叫。 纵使见惯了生死,麻木如姚伟达此刻也怒到抓狂,破口大骂:“肖铭钰,你个龟孙子,你还有没有人性?老子艹你祖宗,那可都是些孩子,都是些孩子……” 本就是常年打仗荤素不忌的糙汉子,骂起人张口就来,丝毫不托泥带水。 颜如卿拉住叶荣榆往前的身子,“阿榆,别去,再等等!” 城楼上的将领纷纷个个都低头垂眼,跪地抱拳齐声道:“皇上,不可!” 她知他们不是冷血之人,只是太以她的安危为上,可那些孩子何其无辜?叶荣榆一一扫视过他们,沙哑暗沉的声音说道:“各位有后了吗?朕虽然没有,但那些孩子,也是朕的子民,要朕眼睁睁看着他们受到残害,朕做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是有孩子的人,写到这章我很压抑,放心吧,孩子们会安然无恙,我们的男主可是无敌的。 说好双更,可是女儿的病还没好,只能勉强完成榜单,尽量双更吧,希望小天使能谅解。 对不起小天使们!愧疚ing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00045 颜如卿抓着她, 目光牢牢锁定在她身上不动分亳, 柔声道:“阿榆,别去!” 叶荣榆将头盔戴好, 回望着他摇头,扳开他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声音低沉而严厉, “如卿,朕是皇上, 非去不可, 放手!” “正是如此, 皇上您更不能去,若您有个三长两短,楚梁怎么办?”颜如卿丝毫不惧她咄咄目光,这样的她真的让他心疼。 明明她可以只在后方指挥,只要她狠下心, 那些孩子的生死她可以视而不见, 一切以大局为重, 牺牲小我, 成全大我。只要事后找个人顶罪,到时她再悲愤请罪……完全可以独善其身。 这么做或许会惹来非议,可和整个楚梁相比,小部分百姓的牺牲并不算什么。她是皇上,那些非议惊不起波澜便会被各方势力掩灭。只要她冷漠一点,这场战并不需要用太久, 可正是因她是叶荣榆,是皇上,她才不会这么做。 颜如卿神色更加温柔,眼神中全是宠溺,他的阿榆是不会看着她要守护的百姓死在她的面前啊。 “让下臣去吧!” 叶荣榆扭头望向肖铭钰,肖铭钰站在马背上,对她比划着手势,还有一柱香的时间。她低声道:“如卿,我不想做一个暴君,更不想做一个无情帝王。” 突然被颜如卿抓着的胳膊一松,叶荣榆眼前晃过一道身影,是颜如卿,他直接从城楼上跃下去。 “颜如卿,回来!”叶荣榆伸手去抓时,手里什么也没有。 她想下去,身后的将士跪道:“皇上慎重!” 似乎是料定颜如卿会下去,或者说是无论是谁靠近,肖铭钰大喝:“放箭!” 无数支箭羽朝颜如卿齐发,颜如卿抽出软剑抵挡。与此同时,叶荣榆红着眼吩咐道:“姚将军,开城门,安排盾骑兵,迎战!” 她随手拿过身后将士的盾牌,运着内力朝颜如卿的方向扔,大喊:“如卿,接着!” 颜如卿身上没有盔甲,还是那身墨袍加披风,披风已经被他用来挡箭谢成塞子。 此时的颜如卿忽而落地,忽而悬于上空,手里的软剑与箭羽碰撞发出嘶鸣,不断朝肖铭钰的方向逼近。听到叶荣榆的声音他也不敢分心,看准时机跃起,握住了盾牌。手里多了盾牌,颜如卿便没有那么吃力。 颜如卿越来越靠近敌军,他运着内力轻喝:“动手!” 他的话音刚落,原本押着孩子们的敌军突然倒地。一直注视颜如卿的肖铭钰神色一凛,头猛地往旁边偏去,躲过颜如卿扔来的箭,趁机朝军队中看去,那些孩子已经被数名穿着襄王军衣服的士兵救下。 眼看颜如卿越来越近,箭羽早就不管用,肖铭钰举手阻止弓箭手放箭,脸色阴郁道:“颜如卿,你可真是好样的!”他的军队里居然混了奸细。 颜如卿轻蔑的看着他,神态冷傲,负着一只手,另一只手紧握着软剑,站立于插在地上的盾牌之上与肖铭钰对视。 “愚蠢,从你选择这条路开始,就越来越蠢。”他的声音清冷至骨,浑身散发着如冰般的气势。 肖铭钰脸色黑得吓人,大喝道:“杀,生死不计!”那些孩子原本只是拿来威胁叶荣榆的筹码,这下筹码们要被救走,那也就没用了。 下完令,他便与颜如卿缠打一起,边打边冷笑:“颜如卿,做袍下臣的滋味如何?” 颜如卿:“比你做这个蠢王美妙!” * 秋源上城楼时看到这一幕并未说什么,眼神里闪着敬佩的光,主子的实力果然只能让他们望尘莫及。 他单膝抱拳跪于叶荣榆身侧禀告道:“皇上,一切准备就绪,请您下令。” “杀!救回孩子!”叶荣榆的眼神一直落在颜如卿身上,见他与肖铭钰缠打在一起,她的心已经悬到嗓子眼。 叶荣榆紧握剑柄的手已经冒汗,那边战况激烈,她实在无法就这么看着,大喝道:“骑兵,上!” 远远望去,那些孩子被救下却又瞬间被包围,死士们以身躯形成保护墙将将孩子们保护在里面。 她一手提剑,一手拿盾牌也从城楼上往下跃。也在这时,城门已经大开,带头的将士见到她跃下,喊道:“皇上,马!” 说着他跃下马背,马儿依旧往前,叶荣榆精准的落坐到马背上。 “杀!”随着她的呐喊,无数骑兵纷纷涌出,喊杀声响彻云霄,血腥味儿迅速弥漫开来。 护着孩子们的死士看到皇上亲率将士出来,眼里的锋芒更甚,带头的木一暴喝:“杀出去,誓死护孩子们周全。” “是……” 马蹄声嘶鸣,喊杀声震耳,刀光剑影间,叶荣榆已经来到颜如卿身边。 “阿榆,你不该来。”颜如卿替她杀掉身后偷袭的士兵,满脸不赞同。 叶荣榆手上也未停,斩断不知何处射来的羽箭。“既已上战场,就不会坐壁上观。” “铮……”叶荣榆的斩魔剑与肖铭钰的鲨齿互相碰撞发出声响,两人皆是怒视彼此。 只是肖铭钰的眼神始终盯着叶荣榆的脖子,那里已经没有她一贯带的丝巾,而是护甲。 “战场上还有功夫调情,二位可真是风流。”肖铭钰咬牙切齿,总觉得互相交托后背的那两人画面格外刺眼。 明明这是血雨腥风的战场,正在进行殊死拼命,这两人却能淡然对之,神色坚定,完全是对彼此的绝对信息。 真是不知所谓! “如卿,那些孩子……” “没事了!” 两人皆没有理会肖铭钰,叶荣榆分神看去,果然那些孩子已经由死士安然带回了城。少了孩子作威胁,叶荣榆发狠,不断朝肖铭钰攻击,招招向他命门。 “幼子何辜?肖铭钰你此番作为,就算赢了又怎么样?照样得不到百姓之心,失了百姓之心,你就是废王。” 兵器间碰撞,摩擦,然后再分开,肖铭钰狂妄一笑,踢开挡在他脚边襄王军的尸体,“战争本就残酷,要想成王,脚下必定要踏无数尸体,只要本王成为天下之主,谁敢不从?顺者昌,逆者亡,世人贪生怕死,何况平头百姓?” 叶荣榆给了他一剑,可惜被他避开:“歪理!” 肖铭钰:“赢了就是真理。叶荣榆,你看看你的百姓,本王不过让他们看看怎么烹肉喂狗就吓得抱头乱蹿,一夜之间城中之人就跑得差不多了吧。不过……呵呵,叶荣榆,我们慢慢玩儿!” 肖铭钰如毒蛇般的眼神盯着叶荣榆和颜如卿,连连后退开,“撤!” 姚伟达带着兵想要追上去,叶荣榆叫住了他:“姚将军,莫要中了他们的计。”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日更,这两天断了一下是因为女儿病了要照顾,现在好啦,可以恢复日更,先更一章,晚点儿还会补上一章哒。 么么,笔芯!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0046 叶荣榆回到军营时, 叶显已经在议事营帐内负荆请罪, 外头冷冽的寒风随着叶荣榆他们进帐而灌进来,冷得叶显打哆嗦。孩子一事他知道, 肖铭钰绑的那些孩子有很多就是北域周边农户的孩子。 叶显收到孩子父母报案的时候正是肖铭钰的人最后找他合作的时候,也是他女儿生死不明的时候。那时候他哪里有闲心思去管他们的孩子,就一直耽搁了下来。 直到昨天早上他收到消息, 叶荣榆的大军下午很快就会进城,他才想起来农户的孩子。 他派人去查时才发现那些孩子的失踪和襄王军有关, 这肖铭钰打仗实在是不要脸至极, 居然抓无辜的孩子以做要挟。他打探到叶荣榆并没有在军中,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就让手下先压下消息,自己先派人去把孩子们营救出来。 可没想到派去的人全部被活捉,成了肖铭钰昨晚拿来烹煮活人的例子。 背上的荆条扎进他的肉里,渗出血珠, 但他已经麻木, 和命比起来, 这点疼不算什么。 叶荣榆冷冷的看着他, 怒道:“皇叔,光凭这就想抹掉你犯下的罪?” 叶显颤颤巍巍,这次闯大祸了,早知道就不犹豫,直接和肖铭钰合作,“任凭皇上责处!” 叶荣榆听完素允的禀报, 脸色阴沉得十分吓人,怒拍桌子:“皇叔,欺君之罪,当诛。明明昨晚那些人是北域将士,你却说什么是农夫。那些孩子早在几天前不见,你却迟迟不肯寻找……” 她顿了顿,胸口起伏很大,“来人,北域王欺君罔上,置百姓安危于不顾,先押下去,择日再判。” 叶显的事过后,叶荣榆召集了众将士做了战后总结和战况分析,等到散去的时候,天已经开始麻麻亮。 叶荣榆准备回营帐,脚下踉跄,往前倒,没有想象中的接触地面,而是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抬眼看去,是颜如卿。 颜如卿轻叹了口气,“唉,阿榆,你太累了,去休息吧。”说着,打横将她抱起往她的营帐走。 “放我下来,让将士看到,成何体统?我的威严何在?”临到营帐口,叶荣榆挣扎着要下来。 但身体本就特殊原因,刚又打了战,叶荣榆现在觉得浑身难受不已,但是脑袋偏偏昏昏沉沉,就连挣扎也没什么用。对于一般人而言叶荣榆的力道已经是大的,可是在内力深厚的颜如卿怀里,自然就显得娇弱软绵。 已经抱着她出营帐的颜如卿顿下脚步,冷眼扫过守卫和巡逻到这边的卫兵,眼神所过之处纷纷垂头的垂头,走的走,颜大人的气场很吓人啊。 一直觉得皇上虽不似他们高大威武,但也不是娇弱的主,怎么这么被颜大人一抱,就有种柔弱小生之感了? 肯定是错觉! 颜如卿低头,嘴角上扬,“你看,你是皇上,他们谁敢说什么?” 叶荣榆偏过头,见素允埋着头肩膀不停的抖动,严肃道:“素允,去备水,朕要洗洗!” 素允忍着笑应是,皇上还是有小女人的时候,很可爱啊。 等到颜如卿抱着叶荣榆离开,守卫立马交换眼神。 一直以为颜大人才是弱的那一个,今天他们有幸见证了颜如卿的盖世神功,居有在那么多箭羽中亳毛未损。现在还这么胆大不要命的在众目睽睽下抱着皇上,看来不仅是宠臣,还是能臣。 看这架势,原来皇上不会是被压的吧? **** 护卫的小心思当事人没空理会,叶荣榆实在是太困,还没到营帐就靠着颜如卿睡着了。颜如卿将她放在床上,细心的为她改好被子。 “颜大人,皇上这……还洗吗?”素允已经准备好了热水,还有她手里皇上专用的月事布,还换不换了? 素允思量一番,还是决定开口,总不能让颜如卿一个大男人来照顾皇上,为皇上换那玩意。她道:“颜大人,您先出去吧,奴婢为皇上换洗一番。” “嗯!”颜如卿心不正焉应了声,握着叶荣榆的手没有丝毫要松开的意思。 他盯着叶荣榆发白的唇,眼睛下方两边各挂着大大的乌青眼袋,就是睡梦中也是紧锁的。 素允端来热水和换洗的衣物,正好见颜如卿替叶荣榆抚平眉心的褶皱,心说颜大人对皇上真是好的没话说。 “颜大人,您再不出去,水该凉了!”素允再次提醒道,她可不管会不会得罪颜如卿。 颜如卿扭头,看见拖盘上的衣物和最上面那块奇形怪状的白布。他脸色微红,“你出去守着,本官为皇上换!” “啊?”素允被吃惊的望着他,嘴巴张成了个圆形,颜大人刚刚说什么? 颜如卿侧眼见她不动,不悦的拧眉:“怎么?没听懂?” 素允心说怕是大人您没听懂奴婢的话,可不是仅仅擦洗换衣服而已。她正色道:“回颜大人,奴婢不仅要为换衣服,还要换别的。这事您不方便,还是让奴婢来吧。” “出去!”他的媳妇儿,伺候一下怎么了? 素允感觉自己鼻尖冒汗,颜大人的气场一压,她竟有些害怕。素允看着沉睡不动的叶荣榆,心道:皇上醒了会不会杀了她? 见她还不走,颜如卿的神色更冷,睨着素允,“听不懂话?” 素允咽着口水,不仅鼻尖冒汗,就是手心也冒了汗,“奴婢就在帐外,颜大人……随时可以叫奴婢。”她可以料定,颜如卿肯定没明白自己的意思。 哪有大男人为女子擦洗换衣,还……那啥的。 **** 过了片刻,站在营帐外的素允听到里面皇上气急败坏的声音。 叶荣榆面红耳赤:“颜如卿,你无耻!” 她本来睡得很沉,结果总觉得有人在动自己,脑袋很晕,艰难的睁开眼就看见颜如卿俯着身子脱她的衣服,这下她一下子就清醒了。 颜如卿无辜的看她,他不想假手他人照顾她,“我只是想帮你换衣服。” 叶荣榆咬牙:“素允呢?让她来。” “我让她去休息了。”颜如卿理直气壮道。 自己媳妇儿,除了他,谁都不许看。 况且他的阿榆本来就有那种无形勾搭人的魅力,男女通吃。虽然素允只是个小丫鬟,但还是会让他膈应得慌。 原本想进来的素允听到这句话,正犹豫要不要进去打脸颜大人。突然一只手快速捂了她的嘴把她给拖走。 秋源一边带她远离叶荣榆的营帐,一边在她耳边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是敢进去破坏主子的事,你的下场会很惨。” * 叶荣榆扯着被子遮住自己被脱了一半的衣服,这家伙,太无耻了。 她气道:“我只是睡着了,你分明可以叫醒我的。你出去,我自己来。” 颜如卿转身去到屏风后的浴桶边,试了试水温,还是热的,脸上挂着笑意,解释道:“我见你太累了,不想叫醒你,既然醒了,你起来洗洗吧,水还是热的。” 叶荣榆披着衣服下了床,“你出去啊!” 颜如卿:“阿榆,我要贴身保护你,有我在,没人敢靠近你!” 叶荣榆与他对视,“没你在,也没人敢靠近我。” “不一样,我说的靠近,是指你身份的事,比如肖铭钰,他在怀疑。”颜如卿伸手抚上她脖子上的疤,这会她的脖子已经完全露了出来,欣长的脖子线条优美,那道疤更是扎眼。 他轻声道:“这里,会是你暴露的根本。今天肖铭钰一直盯着这里。”让他恼火得想杀人。 叶荣榆自然知道,就算再厚的疤也无挡住她没有男子那样的喉结的事实,乍一看还好,倘若认真追究,就会被发现。 “那你去营帐外守着就好。”她垂眼,虽然她以男儿自居,但本质还是女子,一个真正的大男人在这儿看她洗澡,这怎么行? 颜如卿才不会妥协,他抱着手背对她坐在桌边倒茶喝,“阿榆尽管洗,我只是在这儿守着,绝不会偷看。” “快去吧,水该凉了!” 作者有话要说:承诺绝对不能乱下!双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补上,但是断更应该是不会了。 头疼的一天!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0047 叶荣榆咬牙, 这人是吃定她不会对他怎么样?算了!打, 她没精力。骂,看颜如卿那样估计也没用。真生气, 她也生不起他的气。 “你要敢看,我就挖了你眼睛!”叶荣榆自认恶狠狠地恐吓道。 颜如卿低笑,双手举过头顶, 保证道:“好好好,我保证绝对不看。”说着, 他快速拉床上的床单盖在屏风上, “你看, 这下你满意了吧!” 叶荣榆端倪片刻,还是去洗了,大不了洗快点儿。 没多久,叶荣榆犯难了,她忘记拿换洗的衣物过来。 “颜……”刚吐出一个字, 屏风一侧出现她的衣物。 颜如卿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阿榆, 你忘了拿衣服。” 轰的一下, 叶荣榆觉得脸上似乎有岩浆爆开, 让她的脸烫得滴血,颜如卿手上不仅有里衣,还有裹胸。如果刚才只是觉得脸上滚烫,下一刻颜如卿递给她的东西简直让她抓狂得想撞墙。 “阿榆,还有这个。”颜如卿见她接了里衣和裹胸,就把剩下的一起递给她。 叶荣榆一把抓过颜如卿手里的亵裤和月事布, 分明听出了颜如卿隐忍的笑意,她咬牙切齿道:“你给我出去!” 这次是真的生气! 颜如卿暗道过火了,其实他也很难为情啊,在她出来前赶紧往外溜。 出了营帐,寒风吹打在脸上,颜如卿舒爽了不少,他捉弄叶荣榆何尝不是在折磨自己,营帐里实在是太热。 路过的卫兵见颜大人红着脸出来却神清气爽,不由偷摸多看了眼皇上的营帐,彼此心照不宣,心说颜大人威武啊。 颜如卿:“你们是不是……” “颜大人,我们巡逻,什么也没看到。”不等颜如卿说完,带头的卫兵禀告完匆匆走开。颜大人看着文弱,气场倒是很吓人。 * 叶荣榆这一觉睡到了深夜,她醒来时,看到颜如卿坐在桌前看着兵书。察觉到她醒来,颜如卿放下书,“你醒了,饿不饿?” 看到他,叶荣榆就想到之前的事,脸立马红了起来,瞪着他:“你说你是不是流连花丛的老手,怎么就能……能……还想帮我换……换……”她说不下去了。 颜如卿抬起她越埋越深的头,眼里含着满满的笑意,“阿榆,你太累了,我不忍心叫醒你而已。” “那后面呢,你分明就是故意的。颜如卿,你无耻了,连皇上你都敢戏弄,我觉得这顿板子……”她的眼神往颜如卿身后瞄。 “阿榆你忘记了?我可是记得呢,这些女儿家的物事当年可是你拿来捉弄我的。”颜如卿满脸无辜的望着她,仿佛受天大委屈的是他,而之前捉弄人的也不是他一样。 叶荣榆愣神,恍惚间记起,十二岁那年,她开始发育,但是她不是像别的女孩子那样穿肚兜,而是开始围裹胸。 她来了初潮,也不是像其她闺阁女子那样在家闭门不出,而是照样拿着剑挥舞,骑马射箭,执笔练字……她也是那时候才认识了女子的肚兜和月事布。 那时候也是她讨厌颜如卿的巅峰时期。 听说对男子来说,女孩子的月事布和肚兜都会给他们带来霉运。于是有一次她拿了偷偷让紫起给她绣得肚兜,还有自己没用过的月事布,趁颜如卿不注意的时候塞进他的书包里面。 结果那堂课,颜如卿拿书的时候,当堂把那两件玩意儿掉了出来,引得众人哄堂大笑,颜如卿也受了柳明阳的一顿好批评。 最后还被颜少师带回家打了顿板子。 “皇上想起来了?”颜如卿不知何时手里多了碗热气腾腾的粥。 听到声音叶荣榆回神,正好看到素允刚出营帐的背影,她木讷的望着颜如卿:“如卿,你老实告诉我,你和我在一起,该不会是想报复当年的事吧!” “来,张嘴!”颜如卿没有立马回答她,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上扬,看着她乖乖吃完才对她道:“阿榆,你见过把自己搭进去的报复?若是心悦你,想和你永远在一起,照顾你,呵护你,疼你,宠你,在你需要亦或不需要都陪着你……这样算是报复的话,那就是我对你的报复吧。” 叶荣榆心中一股热气蹭蹭往脸上冒,“颜如卿!”她很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叫他的名字。 “嗯,我在,一直都会在!”颜如卿放下碗,握住她微凉的手,声音柔和万千:“阿榆,我不会报复你。只不过,你得补偿我,当年你可是没少捉弄我,仗着自己是太子对我……为所欲为。” 叶荣榆:“……”为所欲为,这个成语是这么用的? “你知道你害我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人,被父亲拎回家打得屁股开花,第二天照样去上课的时候,我真是想把你按在地上暴揍一顿。”说到这儿他伸出手指压住叶荣榆想开口的唇。 继续说道:“但是啊,那天早上我看到你一个人站在梅花树下孤寂的背影时,我又清醒了,还是让你多浪一会儿吧,打了你,我们颜家要完。” “噗~”叶荣榆忍不住笑出了声,“如卿,对不起。还有,谢谢当年的不打之恩。” 其实他要是当年真揍她,以她父皇怎么看颜如卿怎么顺眼的劲儿,说不定还会奖赏颜如卿管教太子有功。 她那天何偿不是被父皇和母后男女混合双打过,他们二人可精着,专挑打得疼却让人看不出的地方打。她站梅花树下,是不小碰到伤口,站那儿忍疼来着。 “所以,阿榆你要用后半生来补偿你曾经带给我的伤害。”受了她这么多年的折腾才换来的媳妇儿。 “怎么补偿?你要金银珠宝还是美人?”叶荣榆钳住他的下巴,舌尖划过红唇,模样有些流氓。 她也是曾经上过青楼调戏过花魁的主,况且颜如卿可比那花魁好看。 颜如卿盯着她,油灯摇曳,眼前之人因刚吃完粥,唇色红润有光泽。她褐色的瞳仁里映着他的身影,她不似一般女子肌肤白皙,而是那种健康的麦色,让她看上去英气却又不失美感。 细微的动作,微凉的手……无一不是对他的诱惑。 四目相对,两人越靠越近,额头已经抵在一起。 颜如卿:“只要阿榆一人足矣!”他的声音因叶荣榆的撩拨变得干涸沙哑起来,听在叶荣榆耳朵里却是充满魅惑。 情到浓时自然而然,两人唇瓣紧紧贴合在一起,颜如卿不断攻城略地。叶荣榆也不甘示弱,怎么说她也是皇上,不能这么被动,她不由自主的抬起手勾住颜如卿的脖子,回应,厮磨,啃咬。 这个绵长激烈的吻,反倒是像两人在彼此宣誓主导权,两人乐此不疲。 “报!” 通报兵的声音在营帐外响起,叶荣榆赶紧推开颜如卿,拉过被子,“说!” 通报兵没有进营帐,在帐口道:“启禀皇上,之前被恶犬咬过的北域士兵发狂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换姨妈巾一事,我丈夫帮我换过,生孩子后脱力晕过去了,是我丈夫帮我换的。在医院的时候疼,不想下床,也是他帮忙的。 也许有人觉得恶心吧,但我哭了。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捉虫) 0048 闻言, 两人对视一眼, 叶荣榆掀被下床,“朕马上就去。” 她边穿衣服边道:“来人!” 秋源第一个进来, 主子让他在外面守着的,没皇上宣传,不得入内。皇上现在叫人, 也只有他离得最近。 他偷偷打量二人,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 皇上和主子的嘴巴好红, 尤其是皇上, 是不是有点儿肿了? 叶荣榆才没空理会他的心思,沉声道:“去把北域城里所有大夫都请来。还有城中的百姓,让他们不要出城,去查探一番可有百姓失踪?” 她总觉得肖铭钰会拿百姓搞出什么事。 不一会儿,她已经穿戴好, 跟着颜如卿去看之前那些被恶犬咬过的将士。 到了将士们专门治伤的营帐外, 叶荣榆听到杂乱的嘶吼声, 她疾步上前, 只见营帐中有好几只铁笼子,里面关着的就是那些发狂的将士。 “这是怎么回事?”她的话刚问出口,其中一只笼子中的将士啃咬着铁笼嘶吼,嘴角的唾液不住的往下流。 看上去和那些恶犬的表情别无二致。 这时军医上前禀告道:“回皇上,这些人得了癫狗咬,是前夜敌军那些恶犬所致。当时我们已经经过处理了, 没想到这些将士还是没捱过去。” 但他也疑惑,他行医多年,一般癫狗咬的潜伏期都在五日以上,这才过了两日不到就发作,这不合常理。 接二连三的痛苦嘶吼声充斥着叶荣榆的耳膜,“嗷……”她面前铁笼里的将士对她呲牙咧嘴,唾液直流,双手朝她挥舞乱抓,完全没有了理智。 若是没有这只铁笼,这名将士定会朝她扑来嘶咬。这样的症状这个营帐里不止一个。 没多久笼子里的将士抽搐倒地,最后终于安静下来,双目圆睁,咬着自己舌头。军医赶紧上前查探,“皇上,他死了!” 叶荣榆紧握双手,痛苦的闭了眼复又睁开,“被咬的就这些吗?死了多少了?” 这时她身旁的将士回道:“回皇上,这个营帐只是一小部分,还有的在其他帐内。有几名将士为了阻止这些人抓狂伤人,也受了伤,跑出去了三名,不过已经找回来了,没有伤到其他人。” “至于死亡之人,加上这个,已经有十人了。” 叶荣榆怒起,一拳打在铁笼上发出声响。 颜如卿挨个看了每一位发病的将士,连忙跑到她身边,拿下她的手道:“这些人是中了毒。”这的确是癫狗咬的症状,但更像是中了毒或者蛊。 闻言,叶荣榆神色越发阴沉,不管是中毒还是发病,都和肖铭钰脱不了关系,这些人都是被恶犬咬伤才会这样,她死死的捏着拳头,沉声道:“洪军医,这些人还有没有救?” 洪俊逸擦着冷汗,颜如卿刚才的话无疑是给他下刑,他居然误判了这些将士的病情,这是一个医者的耻辱,也怕皇上怪罪杀他的头。 “回皇上,下臣……下臣……” 叶荣榆凌厉的眼锋芒一扫,“说!” 洪俊逸忙不迭跪地求饶,“皇上恕罪,下臣无能,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这时秋源进来禀告道:“回皇上,属下已经把全城的大夫请来了,属下回来的路上还抓了两个跑出去的发狂将士。” “宣!” 接着,叶荣榆冷眼看向刚才说话的将士,“你不是说抓回来了吗?传朕口谕,让田副将带人去巡城,务必确保城中百姓的安全。” 将士抖了抖,连忙应是退了出去。 十几名大夫鱼贯而入,皆是战战兢兢的给叶荣榆行礼,叶荣榆免去他们的礼节:“你们全部去看看,能不能救,明早必须给朕一个确切的答复。” 她说话的功夫,又有一名将士断了气,她怒道:“治不好,你们全都得板子。” 她的话无疑让这些大夫抖得更厉害,他们的年纪可都不小,军棍下来,不死也废了。 叶荣榆拂袖出了营帐,她站在营帐外看着天空,“肖、铭、钰!”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颜如卿跟了出来,拉着她回营帐,心疼的执起她的手,果然她双手的手心都被指甲抓破,他满脸阴郁,一边替她处理手心的血迹,一边道:“阿榆,你不能这么不爱惜自己。” 叶荣榆完全没有感觉,这点儿伤痛在看到那些将士的惨样时就已经完全麻木,突然灵光一闪,她反手握住颜如卿的手:“如卿,我想到了,通天谷的容芸也许可以救这些人。” 容芸是苏药的师妹,他们师承一人,一个在皇宫为帝王治病,一个在江湖上行医。苏药在两年前已经死了,容芸叶荣榆倒是没见过,只知道其性情古怪,想让她出山,全看她心情。上一次颜如卿带着她给的信物去找容芸也只是求到了良药,人却是没有请出通天谷。 “嗯,我立即休书让人把她带来。”颜如卿点头,不满她的手乱动。 叶荣榆狐疑的望着他,任他给自己弄好才道:“你能请她出山?” “只要阿榆想,我就有办法让她来,放心吧,交给我。阿榆偶尔也依赖一下我可好?”他温柔的注视着她,很想让她不要这么坚强。 叶荣榆:“难道我没有依赖你吗?我一直在依赖你啊。还有朝中的大臣们,我不依赖你们,怎么治理这个江山,我一个人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颜如卿听着前面还喜滋滋,可是听到后面就不高兴了,她这是拿自己和那些大臣无差别对待。 “别担心,都会过去的。”他安慰道。 叶荣榆点点头,“好了,我没事了,你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商量应敌之策。” **** 待颜如卿走后,素允进来了,她拿着一封密信呈交给她道:“皇上,这是皇城中的来信。” “嗯!”叶荣榆接过,见素允还有话说,便道:“有什么事一次说完。” 素允:“回皇上,奴婢得到情报,有不少江湖人士朝北域赶来,江湖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个悬赏令,肖铭钰的人头值五万两黄金,他们估计就是冲着这五万两黄金来的。” 闻言,叶荣榆拆信的手微顿,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到颜如卿,她笑笑继续手上的动作,看着信道:“五万两黄金,还值钱。还有吗?继续!” 素允接着道:“还有红女跑了。” 嗯? 叶荣榆抬起头看她,“怎么回事?” 素允慌忙跪道:“是一个高手将她救走了,看身形不是肖铭钰。” 叶荣榆:“颜大人可知道?” 素允:“知道,不过颜大人说不用在意。” 叶荣榆:“既然颜大人说不用在意便不用管了。”红女对她而言的确没多大用处,顶多拿来要挟星月宫。 叶荣榆思量一番,手指在桌上敲击,信她也看完了。是董来传来的,皇城中相安无事,君子默很规矩,没有小动作,似乎是看中了莫秀暖,正在你追我逃的戏码。 只是这太过平静的状态让她有些不安,红女说过星月宫不会放过君子默,虽然星月宫现在主要是想对付她,可是她不信他们没有对君子默动作。 “下去吧,让人继续盯着君子默的动静,一丝细节都不要放过。” 素允欲言又止,应声而退。 叶荣榆知她想说什么,无非就是她太过信任颜如卿,这样会对她不利。经历过一世,她选择信任颜如卿,全心全意的信任,她相信她不会赌错。 第二日,将士的病情得到相对的控制,但是却不能去除根本,颜如卿已经飞鸽传书出去,让人快马加鞭把容芸带来。 经过商议,叶荣榆拨了五万精兵给姚伟达,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练出一支姚家军。 那些跑出去的发狂士兵有的在城中断气,有的已经伤了百姓,因为不知道这种毒会不会传染,被伤的百姓还是进行了隔离。 叶荣榆这才明白了肖铭钰说的慢慢玩儿是什么意思。 用守护北域的将士来伤害北域的百姓,无疑是种致命的计谋,这样让百姓还如何信他们? “传令下去,把所有受过伤的将士全部隔离看守。” *** 这场病变在五日后容芸的到来也没有得到好转,那些受伤的将士全部中了蛊毒,而这种蛊毒俨然可以通过抓伤,咬伤等血肉接触传染。 容芸只有一个建议,火烧。因为她暂时也无法研制解药,而且这种蛊毒并不会因中毒者死亡就没了,尸体腐烂反而成了蛊毒的养料让其成为行尸。 原本叶荣榆也不想那么做,可前夜真的有之前死的将士从土里爬出来,闹得军中人心惶惶。 “烧!” 寒风吹打着脸颊,叶荣榆负手,瞳孔里映着火光,充满无数情绪的目光落在被蛊毒折磨的将士,和从土里挖出的尸体上,半晌才吐出一个字。 颜如卿站她身后,上前紧紧握住她背后抖动的手,是怒,是恨,也是悲……同时也捂住她的双眼。 “阿榆不要看!”颜如卿的声音很轻很柔,甚至还有些悠远。 感觉到手心突然传来点点温热,又因寒冬原因迅速变冷的潮湿,颜如卿的心似乎被这潮湿冰到,一点一点冷冽起来, 眼里掺杂着无数火焰与恨意…… 肖铭钰,你会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 作者有话要说:被自己蠢哭了,定时定错了 听说这是判断一个作者等级的标准: 小细胞。0-30 小尸体。31-50 小断气 51-100 小室息 101-300 小真空, 301-600 大真空, 601-1000 小透明,1001-2000 大透明,2001 -3000 小粉红,3001 -5000 大粉红,5001 -7000 紫红: 7001-10000 小神: 10001 20000 (需获得晋级证书) 大神: 20001 (需获得作品认同成就》 哈……小尸体继续躺尸,嘤嘤求作收哇!!!!!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0049 接下来的时间里, 就是姚伟达练兵, 叶荣榆率兵和肖铭钰打,双方各有输赢。 战事越来越来吃紧, 叶荣榆休息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半个月匆匆过去,叶荣榆已经离开裕丰城快一个月, 朝中大臣联名上书让她尽快回去,朝中之主不可离开太久, 这对她来说很不利。 叶荣榆撑着案桌看地图, 肖铭钰在打拖延战, 他是料定自己想尽快结束这场战,但他不急。慢慢拖,就赌谁先沉不住气。 “如卿,说说你的看法。”叶荣榆刚从训练场上回来,略显疲惫的揉着眉心, 身上的盔甲都没来得及脱便召集将士商议。 颜如卿不顾在场人多, 上前帮她将盔甲脱下换上厚实的披风, 然后帮她揉着额头两侧。叶荣榆实在疲惫的紧, 反正军营私下传的那些话她也知道,不在乎这多一条,便任由他。 他缓缓说道:“姚将军练的兵应该可以派上用场了,探子来信,肖铭钰那边已经抓了不少狼群,估计要不了两场战役, 他就会用那些狼来对付我们。” “这狗娘养的东西真是卑鄙。”说话这人叫刘全,他是跟着叶荣榆过来的副将,想到之前的烹食活人和肖铭钰那孩子威胁之事,刘全就怒火中烧。 他继续道:“皇上,可派两组小队前往敌方,先将那些狼给杀了。” 颜如卿挑眼看向刘全,“刘副将说得对,不过,我们可以不用杀那些狼,反而能利用一番,他们想用狼对付我们,我们也可以让狼对付他们。” 叶荣榆挑眉示意他继续,颜如卿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无非就是派人将对方捉来的狼放出来,在敌军的外围放把火,让狼群困在火圈里面和襄王军相互厮杀。 听起来似乎很简单,可做起来就很难了,襄王军又不是傻子,况且敌军军营可不是想去就能去的,不然还打什么战。 “颜卿有几成把握?”叶荣榆靠在椅子靠背上,手指点着桌面,她知道颜如卿会这么说证明他已经计划好了。 颜如卿慢慢吞吞朝众人伸了五个手指,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人,随即灿然一笑,“五成以上。” 他说得轻描淡写,明明是一副温润如玉飘飘君子模样,却无形中有股让人信服的魔力,让在坐的众将没有丝毫怀疑。 这时,颜如卿从怀里摸出一份襄王军军营分布图展开,叶荣榆诧异的望着他,他在肖铭钰身边安插了人? 颜如卿望向叶荣榆,叶荣榆好整以暇道:“颜卿继续!” “回皇上,这份是早上下臣刚收到他们军营的分布图,你们看,关狼群的地方并不在军营,而是在军营大概五里开外的小树林。派一队将士偷袭敌军,然后另一队将士把这些狼放出来干进军营,随后开始放火,还有一则就是务必要将可以控制野兽的异族人制服,必要时,杀!” 颜如卿一口气说完,这个计划要派去的人恐怕存活几率不高。 刘全上前拱手道:“皇上,末将愿意带人去。” 叶荣榆神色深邃,从出生就是太子的她,又因自己女儿身份不便公开的原因,活了两世,这是她第一次出征,一直知道战争残酷,可真正面对时那种心情又完全不一样。尤其是看到将士死在自己面前,她却无能为力的无力感更是让她懊恼有烦躁。 颜如卿这个计划可行性俨然很高,只是这种行动通常都是凶多吉少,她不忍。柳太傅有一点说得对,她有时候真的会感情用事。她的兵,她的子民,她不想再看见他们死。但这是战场,不是小孩儿过家家玩游戏,牺牲是必要的,他们身后可是整个楚梁的千千万万百姓…… “肖铭钰他们的目标是朕,朕去!” 她的话还没落地,一片反对之声大起,“皇上不可。” 一番争论下来,叶荣榆妥协,她在军营中指挥,有颜如卿和刘全各自带人去敌军军营。 行动在后半夜进行,那时候正是人们入梦的最好时候。 ******* 颜如卿带着一队行动灵敏的将士负责偷袭,刘全和秋源负责狼群和异族人。等到他们全部出发,叶荣榆才从暗处走出来看着他们很快就被黑夜淹没的背影。 容芸拎着一包药过来时颜如卿已经走远了,她懊恼不已,这臭小子,就不能等等她吗? 看到一旁的叶荣榆,收起愤慨的神情,容芸目光灼热的望着她。 叶荣榆微微颦眉,狐疑的看回去,这个容芸为什么这么听颜如卿的话?她不解的问道:“容前辈,这是……” 容芸扬起手中的药包解释道:“这是给文渊的伤药,他昨天说他身上没有伤药了,问我要来着。” 叶荣榆怔愣一瞬,文渊是颜如卿的表字,“容前辈,冒昧问一句,您和颜如卿是什么关系?” 外界都传容芸是个老妇人模样,性格暴戾古怪,阴晴不定,要是惹她不高兴说不定还会放毒蝎子要死你,她的毒蝎子能治人也能害人,所以容芸有个外号叫‘蝎子神医’。容芸来了以后一直忙着研究那个蛊毒和解药,和叶荣榆真正的打照面机会加上现在也不过才三次,一直都没怎么说过话,更没有了解容芸怎么会被颜如卿轻而易举请出山。 可是容芸哪里是个老妇人模样,明明看上去就是个年轻貌美的妇人。 叶荣榆打量着她,容芸也暗戳戳的打量叶荣榆。满脸英气的帝王,身上有股无形的王霸之气。军中的传闻容芸来的那天晚上就知晓,对于叶荣榆是男是女她门清,不然也不会在颜如卿修书说让她来相看外甥媳妇儿就快马加鞭马不停蹄放赶来。对于叶荣榆是皇上一事她完全选择无视,在她眼里,她外甥才是最优秀的人,皇上?那不过是养在皇宫中的金丝雀,没什么威胁。 这一相看她心下十分满意,也就只有叶荣榆这种人中龙凤才配得上自家才貌一流,武功高强,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大外甥。 她笑得一脸慈祥和蔼。 叶荣榆:“……”这种满含深意的笑容她在母后脸上看到过,母后看颜如卿的时候就是这样。 容芸看了一会儿,越看越喜欢叶荣榆这样的姑娘,不矫揉造作,不娇里娇气,要知道她大外甥可是掌握整个武林的人,江湖中不服他的人也不少,可是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虽然目前还没人知道颜如卿的双重身份,可始终纸包不住火。身边要是跟个只会娇滴滴撒娇卖萌的弱女子,那才是拖后腿啊。 若是有人知道她这单蠢的想法一定会死命摇醒她,然后咆哮:“大娘您醒醒,您眼前这位可是掌握整个江山的人,更不希望有人拖后腿。” “那臭小子没告诉你吗?我是他小姨。”容芸一手捏着药包,一手握着拳头,满脸的娇嗔不满。 她心里不住埋怨颜如卿两句,都要成媳妇儿的人了,也不介绍一番。对哦,她来这里这么久了,她沉浸在研究解药的兴奋里,都很少见这位未来的外甥媳妇儿,连见面礼都忘记了。她连忙从手上扒拉下两只玉镯。 她左右看了一番,这里就她和叶荣榆两人,守卫都隔得远着呢,她笑道:“这里没外人,我也叫你阿榆吧,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这两个镯子你拿着,这里面可是镶了解毒丸和吊命丹的,你好好收着。” 叶荣榆呆呆的任她将镯子给自己戴上,感觉自己面部肌肉直抽。 性格暴戾古怪?分明只有古怪。 阴晴不定?明明很……单纯。 江湖谣言不可信。 “容前辈,您刚说这些伤药是个颜如卿的?”她收回了手,避开容芸不停打量自己的目光。 容芸这才反应过来,一拍脑门,“哎呀,忘记正事了,这是那个臭小子要我制作的痒痒粉和楸心挠,也不知道他干嘛用的?” 一听这个名字叶荣榆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那您给我吧,我给送去。” 接过药包,叶荣榆对着虚空的黑夜说道:“传朕口谕,让姚伟达主持军中之事,朕去去就来。” 第50章 第五十章 0050 寒风呼啸, 襄王军营守卫不可谓不严谨, 巡逻的将士每隔三刻钟就换一波,肖铭钰的营帐灯火还是亮着, 颜如卿看了看身后的将士,开始布置起来。 一炷香后。 “好了,就这么办吧, 分头行事!” “是!” 待众人散去,颜如卿神色凌厉, 只听咻的一声, 树叶打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树干上, “出来!” 若不是察觉到对方没有杀气,那叶子就不是打在树干上了。 叶荣榆负着手从树后出来,看了眼树干上整齐排列的三片叶子,摘叶飞花,这人到底有多深厚的内力? “如卿, 你们家是不是有什么独门练功秘籍?”叶荣榆沉思片刻, 还是问出了口。 颜如卿见是她, 愣在原地两个呼吸, 随后上前将她拉入怀里,下巴抵在她肩上,“阿榆,这里太危险了,你快回去!” “嗯,我只是来送药的!”说着, 她推开颜如卿,将怀里的药包递给他。 颜如卿拿着药包,这是他拿来准备撤退时的暗器,走的时候去找容芸没见人,加上时间紧迫,就没去找容芸,到是从容芸的包袱里里随便拿了几瓶药粉出来。 他看着叶荣榆沉寂的目光,跟着她的视线朝襄王军营看去,“阿榆,这场战很快就会结束了。” “嗯,我知道!五万两黄金的人头,如卿,这本太大了,国库空虚得紧,你可别找我拿!” 颜如卿有点儿跟不上她的思维,感慨呢? “我把他杀了不就好了!” “也对!” 军营里捏着剑深思的肖铭钰连打两个喷嚏,拢了两下被子侧了个身,不冷。 ****** 颜如卿目送叶荣榆走了以后直往肖铭钰的营帐,各方都埋伏妥当,只要他和肖铭钰开打,那边便可动手。 肖铭钰也在等,他的身边有奸细,叶荣榆身边何尝没有,他知道颜如卿今晚会来袭营,所以躺在床上并没有入睡。 灯火突然熄灭,肖铭钰立马坐起,营帐厚重的帘子轻微晃动,他抱着剑与帐内突然多出来的人对视。 黑暗中两双眼睛隔空交汇,浓浓的火药味充斥整个营帐,只要一点点火花便可爆炸。 肖铭钰看清来人,冷哼道:“哼,我还以为叶荣榆会亲自来。” 颜如卿不屑努嘴:“你配吗?” 话音落地,颜如卿已经出招,原本宽敞的营帐因两人激烈的打斗变得逼仄起来,外面听到动静的将士连忙高喊:“有刺客,护驾!”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突然涌出大批黑衣人和楚梁军,一时间想要去救驾的将士竟是已经分身乏术。 军营突然漫天火光,便听有人大喊:“走水了,粮草走水了!快救火!” 这一喊,襄王军也只是小乱了一下,之前就收到王上下的命令,今晚务必仔细守着,粮草的防卫更是加强又加强,怎么还是被楚梁军钻了空子? “报,水缸被砸,没水了!”不知是谁禀报道。 小乱变大乱! 还没缓过劲儿来,“嘭!”一声剧烈的爆响,众人望去,是襄王的营帐从顶上蹿出两个打斗正酣的人。 两人身手不凡,借着火光看去,两人皆是玄衣墨发,一人手执银光软剑,一人手握鲨齿玄铁剑。兵器不断缠打发出的声音十分刺耳,甚至不时的还会擦出火花。 颜如卿和肖铭钰打得难舍难分,渐渐地两人已经远离开军营。 没多久,离军营五里开外也冒出火光,一声接着一声的狼嚎打破了林中的寂静。 “狼来啦!救命啊!” “嗷呜……” “啊……” “杀啊……” 很快,襄王军里响起了哀嚎声,原本兵器相接的声音已经被哀嚎和狼嚎声淹没。 肖铭钰站在树顶端满脸阴郁盯着对面之人,“颜如卿,我低估你了!” 颜如卿冷哼,只回了他一个邪邪的冷笑。 两个时辰前肖铭钰收到的传信叶荣榆那边派多少人,要干什么都交待得一清二楚。明明说了只有三队人烧粮草放走狼群。看这情形,哪里只有三队人,明明就是上千人的精兵。 军营里传来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肖铭钰越发的暴躁,拔剑刺向颜如卿。 **** 半个时辰后,襄王军营里发狂的狼群已经全部倒在地上,将士伤的伤,死的死,狼狈不堪。范谦看到满地尸体,突然想到什么,“来人,王上和金侍郎呢?” 王上之前收到探子来信便赶紧布置加强戒备,想来个瓮中捉鳖。到了半夜军营周边果然有了异动,狼群那边也传出打斗声,他按照计划带兵前去支援,没想到半路突然杀出了数十名黑衣人,个个身手强悍。 等他杀出来到了关狼群的地方时,操控狼群的异族人正被几匹狼瓜分身体。这时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出来几名高手,和他带的兵打了起来,还好他跑得快,不然这会儿也是丧生狼腹了。 看这满地尸体,范谦长叹,这鳖没捉到,瓮反而被打翻。 冷静下来以后,范谦才记起他逃回来时遇上金侍郎说王上还没回来,带人去找,现在天都快亮了,还没见人回来,他很不安。 “回大人,王上和刺客往山上去了。” 范谦:“召集人马,跟我山上护驾。” ******* 肖铭钰和颜如卿互不相让,两人身上皆是挂了伤,一直打到山顶,山顶的寒风更甚,甚至还下起了雪。 “颜如卿,叶荣榆哪里值得你这么付出?当年‘他’可是把你当眼中钉,肉中刺。”趁着对峙的间隙,肖铭钰喘着粗气打算挑拨离间。 “不如你到我这边来,我们联手,叶荣榆定是斗不过我们,届时我们共享这万里江山,如何?” 颜如卿也没有多轻松,但也不忘给他一记白眼,媳妇儿和江山,当然选媳妇儿啊。 “你以为叶荣榆对你是真爱?别妄想了,‘他’能不顾满朝反对不要子嗣和你在一起?”肖铭钰还是不死心道。 颜如卿讥笑,要不是有你们这些渣滓老觊觎阿榆的江山,他们早就儿女成双了。 “你都快死了,就不要操心这种事了。”一道专属某人的声音从肖铭钰身后传来。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一个掐着时间完成的日子,双更补上的几率实在很渺茫。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051 望牛山山顶, 颜如卿背后和右边是悬崖, 左边是岩石,前面便是肖铭钰和下山的出口。 肖铭钰后面有个拐角, 声音便是从拐角传出。 “肖铭钰,你对得起我父皇对你的厚爱吗?”叶荣榆慢慢走出来,由冷漠变成盛怒。 肖铭钰听到叶荣榆声音那一刻便暗道不好, 光盯着颜如卿去了,叶荣榆什么时候出现的都没注意。 “呵呵, 厚爱?你们叶家抢了我肖家的江山, 杀尽我肖氏一族, 跟我谈厚爱?叶荣榆,你不要太天真。 我父亲更是被叶安害死,叶安虚情假意抚养本王,隐瞒本王身世,对本王好, 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让本王死心塌地效忠你们, 做你们叶家的狗吗?”肖铭钰面目狰狞, 双眼因愤怒布满红丝。 叶荣榆微惊, 他竟是这样想的。 不等叶荣榆开口,肖铭钰继而道:“可惜天意要让我们肖氏一族复兴,师父告诉我一切真相。叶安他该死,你们叶家也该尝尝被灭族的滋味……哈哈哈……” 叶荣榆紧握剑的手微微颤抖,“我父皇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肖铭钰收住狂笑, 眼神变得恍惚,两年了,叶安死了两年,缠绕他的噩梦也持续两年。 柳明阳之所以能得到那令人上瘾的药物,是他推波助澜,叶安死前一晚他也去见过叶安。 * 不到五十岁的叶安,已经苍老消瘦得不成人形,双眼像是挂在眼眶中,似乎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来。双颊凹陷,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十分丑陋难看,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风采。 “这就是你一直闭门不见任何人的原因?”肖铭钰取下蒙着脸的面巾,嗤笑的望着坐在龙床上的叶安。 叶安虚弱的抬起眼,他的瘾又开始犯了,他已经两天没有吃到柳明阳给他的梅子。现在他觉得自己忽冷忽热,身体不停打着摆子,十分难受。 见到肖铭钰他惊慌失措,忙将自己埋进被子躲起来。他闷声喝斥道:“你怎么来了?滚……滚出去,快出去!” 虚弱无力,还带着颤抖的声音,让肖铭钰眼里的笑意更甚,没有理会他的怒气。肖铭钰走到他跟前,一把掀开他的被子,看着对方像是条逃窜躲闪的癞皮狗一样,肖铭钰心情大好。 脸上却是表现得十分悲痛:“伯父,您怎么会变成这样了?榆弟和皇后娘娘看到您这样该有多心疼。”这是肖铭钰的特权,私下里可以管叶安叫伯父,而和叶荣榆则是兄弟相称。 叶安完全处于迷茫的状态,恍惚中看到肖铭钰痛心的神情,他抓住肖铭钰的胳膊,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满眼欣喜道:“钰儿,快给朕拿梅子来,快给我梅子!” 肖铭钰抽出被他握住的手,“伯父,梅子被皇后娘娘拿走了,她说不给你吃啊。” 叶安的神智此时仿佛被无数只蚂蚁啃噬拉扯,听了肖铭钰的话只有一个念头,梅子,他只想要梅子。他红了双眼,跌跌撞撞往皇后的寝宫走去。 他提着剑直冲祈凤宫,原本虚弱的身体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遇上阻拦他的宫女太监一剑一个,愣是杀出了条血路。 一直到了祈凤宫门口,叶安完全没有理智去思考为什么皇宫中会这么安静异常,没有理智思考为什么肖铭钰会出现在他眼前,更没有理智去思考他到底在做什么。 叶安的剑尖指着南沁儿,眦目欲裂,“把梅子给我!” 南沁儿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形容枯槁,往日看着她充满温情怜意的双眼,此刻却是满目杀意。她愣了好一会儿,只是六天没有看到他,昔日风采绝然的皇帝,她的丈夫为何就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君临,你怎么了?我是沁儿……” ——“梅子,给我梅子!” 那一夜,叶安差点儿杀了南沁儿,但他终究是深爱着南沁儿,竟是最后找回了理智,在剑快要刺入南沁儿腹中时倒转方向刺向自己。 肖铭钰在暗处看着这一切,看着南沁儿拿着滴血的剑神情恍惚,看着叶荣榆匆匆赶来抱着叶安的尸体痛哭,看着叶安临死前那解脱的一笑…… * 思绪拉回,肖铭钰仰天一笑,“你说呢?叶安他早就该死了。” 叶荣榆眼神越来越冰冷,因愤怒的情绪胸口起伏很大,“真的和你有关!”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怒到极点反而冷静下来。 自己上一世竟是信任杀父仇人那么多年,愚蠢的人是她自己。 “肖铭钰,父皇他就不该把你抱回来,当年就应该把你早早的杀死。”而她,更是恨为什么没有早发现这个人的阴毒狠辣。 叶安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大概就是为了什么情分竟然答应抚养肖铭钰。 “哈哈……叶荣榆,我的好榆弟,叶安他安得什么心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他从小给我灌输的什么?辅佐你,帮助你,替你打江山,就连给我兵权都是为了让我为你们出征卖命。 曾经的东丽国进犯的时候,是我上的战场,曾经蛮夷骚扰西南地区的时候,也是我上的战场……叶荣榆,你上过战场吗?你只知道在裕丰城做你的逍遥太子,什么事都是叶安帮你顶着。叶安死了,你就什么都不是,做个皇帝权力还落进柳明阳手里,你凭什么做这个皇帝? 叶安让我做王爷,楚梁第一个最年轻的异姓王,哈哈,可笑。老子不稀罕,老子要得是整个天下,况且这个天下本来就该是我肖铭钰的。” “啧!” 肖铭钰的话音刚落,迎来颜如卿的一阵讥笑,他恶狠狠的盯着颜如卿,“你笑什么?叶荣榆当年那么对你,你竟然还帮‘他’,真是愚不可及。” 颜如卿简直白眼都不想给他,也不废话,直接出招上前与他过招,他休息够了。阿榆也真是,都叫她回去了,还要跟上来。 叶荣榆望着交手的二人,手指关节捏得咔嚓咔嚓响,随之也冲上去,以二对一。 “你祖父只是肖氏皇族流落在外面的庶子,就算肖氏江山未被覆灭,你以为你算哪根葱?” 颜如卿的话落,肖铭钰左肩中了一剑,他以一种睥睨的姿态凝视肖铭钰,冷笑连连:“你还不屑王爷之位,若这会儿还是前朝,怕是连你爹都没出世你祖父就死了。你居然有脸说这该是你的江山。” 叶荣榆随之补上一脚,“我父皇不计前嫌,养你育你,你居然那样害死他,你的良心何在?” 一个风采绝然,傲世一切的帝王,染上毒瘾,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最后还差点将自己一生珍视的人杀死……这是比死还要痛苦的折磨。肖铭钰,确实够狠! 肖铭钰之前和颜如卿交手本就耗费了不少功力,此时又是两人联手打他一个,自然是敌不过他们,一连遭了两剑和一脚。 “嘭!” 这次是肖铭钰挨了叶荣榆一掌撞到后面的岩石上。 叶荣榆满脸阴翳,一步一步朝他走近,眼看剑就要刺中肖铭钰,远处飞来一颗石子,铮的一声打在她的剑身,让她的剑偏离方向。 拐角处突然刮起一阵罡风,风里夹杂着雪花让人睁不开眼。 颜如卿快迅扯过叶荣榆,将她护在怀里,堪堪避开暗处射来的暗器。 “谁?”两人同时出声,一股强烈的杀气逼近二人。 很快,二人视线清晰起来,一位灰袍老者出现在肖铭钰身前。老者银发白须,看向叶荣榆的视线十分锐利。 “当今天子叶荣榆,呵呵,不错不错!”连说两个不错,还不待叶荣榆问话,老者提起肖铭钰从悬崖一跃而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拍了几条小女儿扎小辫子的抖音,头发稀少得十分可怜(洗完头用嘴都能吹干那种),中间立着个小啾啾,脸蛋圆圆又小巧,走起路像只小企鹅一样摇摇摆摆…… 很!!萌!!哒!!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052 荣安元年腊月二十八, 眼看即将过年, 肖铭钰率十万大军兵临城下,自半月前他被君谨越从望牛山救下, 回驻扎地一直在休养。 想到这半个月受到各种骚扰,肖铭钰就更是火大,现在坐在马背上与对面马背上黄金甲的叶荣榆对视, 牙都咬得咯咯响。 叶荣榆等不起,这半月不断给他下绊子。烧粮草, 给马下药, 给他的将士下奇痒无比的痒痒粉, 导致上了战场大批将士跟扭秧歌一样……壮观。 各种小动作,搞得肖铭钰怒了,前几天他后方的粮草又被半路杀出来的江湖人士给截了,而且这半个月不断有三教九流之人来军营刺杀他。若不是有星月宫助阵,现在他估计不知道还在不在。 后来打探后才知晓, 原来江湖上出现了一个悬赏令, 他的人头赫然在列, 稳居第一, 五万两黄金。知道这个消息,肖铭钰恨得捶烂两张梨木桌子。 叶荣榆为了杀他可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 肖铭钰:“叶荣榆,没想到你也会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见识了。” 叶荣榆掩在头盔下的脸不动分毫,好吧,这个锅, 她背。 自那日从望牛山回来后,肖铭钰的军营虽然损失不小,但因多了星月宫的帮助,不到两天,襄王军又恢复了常态。那几个会操控兽类的异族人被杀的杀,废的废,肖铭钰也没有那个兵力和财力弄野兽来。但有星月宫的君谨越排兵布阵,后面打了两次,楚梁军还输了。 而后,颜如卿发动了他江湖上的势力,召集了一批江湖人士骚扰对方军营,各种手段齐上,更是截粮草,水里下泻药……这才逼得肖铭钰不再拖延。 明明是颜如卿出的主意,她负责点说好。 叶荣榆望向肖铭钰身后的老者身上,灰袍白须,手里执着把羽扇,仙风道骨的装扮,却没有丝毫仙风道骨的感觉,浑身上下都透着对权势势在必得的野心。这就是君谨越,之前救肖铭钰之人。 “论手段,怎及你肖铭钰。”她不咸不淡道。 话音落地,随着她抬手,身后众将立即会意摆阵。 她催动内力,沙哑的嗓音传到每个楚梁将士耳朵里:“众将听令,我叶荣榆与尔等同在,身后是我们的家,我们的亲人。前面是反贼,我们不能退,只能前进。诛反贼,还我楚梁太平!” “诛反贼,还我楚梁太平!” “诛反贼,还我楚梁太平!” ………… 楚梁八万大军齐声,声音盖过开战的鼓声,震奋人心,寒风吹过每一位将士,却怎么也吹不凉众将浑身守护家园的热血。 “杀!” 君谨越捊着胡须一跃而起,脚尖点马背,凌空飞起,羽扇骤然化作利刃,直朝叶荣榆进攻。 ‘铛铛……’几声,颜如卿上前挡住,“阿榆,这人交给我!” 不等叶荣榆应声,肖铭钰已然逼近,刺向颜如卿左面,叶荣榆心下一凛,剑鞘扔过去,正好挡掉肖铭钰偷袭的剑尖。 君谨越并未用全部功力对付颜如卿,在他眼里,只要稍稍用力就会把颜如卿碾碎。“颜大人的功夫很是不错,集百家之长,可有意加入星月宫门下?” 颜如卿自是看出这人的漫不经心,他也不恼,对方轻敌才好呢。他能有深厚的内功却是因为他自小就泡药浴长大,加上有一个武痴姨父和神医小姨,他练得武功多有杂,而且还能很好的适当融合在一起形成的新的招式。 他姨父说他是武学奇才一点儿也没错。 此刻听君谨越的话,他投以对方讥诮的神情,“呵……本官可不稀罕。” 原本君谨越就是随口一说,也不恼他的回答,很快,君谨越就不得不慎重了。 因为他发现颜如卿下手越来越狠和刁钻,招式古怪又凌厉。有很多剑法他觉得很是熟悉却又觉得陌生。 不等他疑惑,城门突然涌现一大批江湖帮派而来,什么万花帮,圣女教,惜音宫,老虎堂……个个都是直朝他们的方向过来,显然是这边的动静比较显眼。 尤其是君谨越也知道肖铭钰人头多值钱,估计那些人是看到肖铭钰那颗闪着金光脑袋,所以都过来了。 “君宫主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颜如卿面色冷淡,眼里锋芒毕露。 星月宫在江湖上的势力其实也不小,他早就琢磨着要怎么打压对方,现在正是名正言顺的好时机。所以他早早的就命秋源通知各大门派赶来。 自风云山庄的庄主继盟主之位开始,江湖上渐渐变得一派祥和,很多魔教邪派这几年也被铲除的七七八八。 江湖儿女几乎都有满腔热血,更是胸怀坦荡,对邪门歪道自然是不耻,武林盟主带领大家建立了一个和谐江湖,各门各派,乃至散门散户都是服气的。 这突然又出现一个星月宫,不仅不服盟主,还勾结反贼,现在更是大张旗鼓的帮助反贼打楚梁。盟主下令了,让各路英雄豪杰前来清理门户,不能让朝廷看不起了。 如今万花帮帮主是除了武林盟主外在江湖上最说得上话的人,五十来岁,浑身每一处都透着虎虎生威的锐气,他带领各个门派,一到战场,直奔肖铭钰和君谨越。 “各路豪杰,肖铭钰此子勾结蛮夷,忘恩负义,图谋不轨造反,其心可诛。星月宫宫主更是助纣为虐……此次我们一道为民除害,是为朝廷,更是为了我们整个武林。”他边斩杀襄王军,边大声嘶吼。 很快,战场上已经不只是两军对垒,更变成了江湖清理门户的厮杀。 显然他们也不是那么容易靠近肖铭钰和君谨越,他们还没近前,就被星月宫的几位护法挡住,加上肖铭钰身边的各路高手,一时间战场上的厮杀十分激烈又混乱。 *** 天空越来越黑,北域城楼下还在厮杀着,到处都是浓重的血腥之气。天上渐渐飘起了雪花,或许是这里两军将士的血液太过炙热,雪花还在空中便已经融化。 叶荣榆头上的盔甲已经被挑落,她直直的望着对面受了她一剑的肖铭钰,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当初她父皇死前的模样。 不到五十的父皇,苍老憔悴的像年过七旬一般,她抱着他的尸体时,对方身上已经只剩下骨头,她只是六七天没看到她的父皇而已。 然而这些都是因为肖铭钰,此刻她的心情竟是比当初在牢房看柳明阳还来得愤怒。 “肖铭钰,你可曾悔过?” 问出这话,叶荣榆也觉多余,以他的狠辣,有悔才怪。 果然…… “悔?是挺悔的,早知道你这么快就怀疑本王,本王就该也让你尝尝叶安那种死法。”肖铭钰迅速在受伤的手臂上点了止血的穴道,阴狠的看着叶荣榆。 “襄王,快撤!”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卡文得厉害,大纲翻来翻去,细纲写来写去,最后的成品还是不满意,可能会变成隔日更,因为我又要开始啃书学习了。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053 双拳难敌四手, 况且还是那么多高手齐集的情况下, 君谨越越发觉得不好,而且他似乎小看颜如卿了, 这个小子没想到年纪轻轻竟是有这深厚的内力,而且招式奇特,让他不得不全力应对。 “襄王, 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快撤。”君谨越一边应付着颜如卿, 一边对肖铭钰说道。 肖铭钰出手越发的狠辣起来, 他也在吃惊, 叶荣榆的招式怎么变了,而且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弱点和命门? 叶荣榆完全不给对方逃跑的机会,她从五年后过来,自然用的是几年后她新学的招式,内力她无法提升, 便在招式和速度上下功夫, 肖铭钰很快就有些吃力, 听了君谨越的话, 也在后退。 “肖铭钰,你以为你还有逃跑的机会?”叶荣榆捂着手背冷笑的望着他,被对方划了一剑,好在伤口不深。 肖铭钰轻垂的头脸色阴郁,前后都有叶荣榆的人,眼见没有退路, 他嘴角噙着冷笑,“叶荣榆,本王说过,要慢慢玩儿!” 叶荣榆紧着眉头,他什么意思? 心里隐隐升起一股不安的情绪,分神看向颜如卿的情况,君谨越面对颜如卿也吃力?她是不是忽视了什么? “还有功夫分心,叶荣榆,你未免太小瞧本王了。”肖铭钰厉声大喝,锯齿剑擦过叶荣榆耳畔,险些就割上她的脖子。 叶荣榆避过,脖子一凉,深黑色的棉帛巾脱离她脖子随着寒风飞起。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后退好几步,好在颜如卿发现了她的情况,上前将她揽进怀中背靠着肖铭钰。 颜如卿心有余悸,“阿榆,你没事吧!”天知道他眼角余光瞥见肖铭钰的剑划过她的脖子有多惊慌,心跳都漏了一拍,电光火石的瞬间他也顾不得君谨越飞身过来。 面对颜如卿的担忧的神情,叶荣榆摇摇头,“没事。” 她腾出手捂着脖子,棉帛被挑掉,脖子上丑陋狰狞疤现了出来,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的喉咙。 君谨越已经有人拖住,肖铭钰也在叶荣榆后退时被人拦住。现下有了空档,颜如卿迅速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给叶荣榆系在脖子上。 颜如卿:“没事了!” 叶荣榆正要开口,肖铭钰的剑直朝颜如卿的后背刺来,她瞳孔猛地缩紧,脑海里浮现颜如卿替她挡剑死在自己怀中的场景,她惊呼出声:“不要!” 在她惊呼前颜如卿已经感受到身后的杀气,他抱起叶荣榆往旁边偏去。 叶荣榆也相当配合的提剑挑开肖铭钰的锯齿剑,剑与剑之间相碰发出的嘶鸣十分刺耳。 “还不快走!”君谨越已经摆脱纠缠他的人,上前扣住肖铭钰的肩,带着他往后退。 叶荣榆与颜如卿背靠背观望着四周,襄王十万大军节节失利,往城楼北面的小树林撤退,姚伟达率军追击。叶荣榆心里的不安愈发的浓重,为什么襄王军放着前面一路平坦的大路不退,非要选择树林? 不好! 叶荣榆连忙施展轻功飞上马背,朝姚伟达的方向奔去,大喊:“姚将军,回来。” 她的声音还没落地,前方树林突然传来野兽的嘶吼,叶荣榆大惊,“快后退,回来。” “啊……” “有狼啊!” 楚梁将士大叫,没有进小树林里的将士在犹豫要不要进去,叶荣榆已经策马停在林子外。姚伟达已经进到里面,林子里传来狼嚎和怒骂声。 “妈的,肖铭钰疯了。兄弟们,给老子杀,杀一个是一个。”是姚伟达身边的副将。 “都别进来,这里面全是中了蛊毒的死尸,快去告诉皇上。”是姚伟达在朝林子外的将士大声吩咐。 叶荣榆内功好,听力自然不错,里面的动静她全部听到了,怎么会这样? 颜如卿在她身后赶来,后面还有一众武林之士,她望向颜如卿,“里面是蛊毒尸。” “放火!”颜如卿当即道。 叶荣榆思量再三,正要开口,姚伟达和一众将士出来了,而追击他们的有楚梁军,也有襄王军还有眼冒红光的狼。 追击姚伟达他们的将士们和狼身上泛着浓浓的腐臭味。楚梁军显然是他们刚进去遭难的将士,他们身上鲜血直流,有的皮开肉绽,有的五脏都挂在外面,还有的胳膊被扯掉…… 可是他们依然能走动。 “他们是蛊毒尸,小心!”叶荣榆在最前面,她自然看得最清楚,那股难闻到熏眼的味道让她阵阵反胃,楚梁将士的惨状又令她双眼模糊。 她身下的马也感受到了危险与不适,不安的踱步。她身后的将士早已经看到,听到她的命令接连后退。 “这……这……是人还是鬼?” “皇上……” 将士们纷纷朝她看来,等待她的命令。 这时姚伟达和追击进树林的将士们出来,看到她,立马道:“皇上,里面全是襄王军的蛊毒尸,被他们抓过咬过的人都变成了这样。” “备火,烧!” ********************************** 肖铭钰的十万襄王军至少有两万将士被他变成了蛊毒尸,北域城外的樟树林在叶荣榆下令烧掉时就连着烧了两天两夜。 第三天,容芸终于找出了抗制蛊毒尸蛊毒的方法,只是中毒毒发的人已经是没救了。 也是这一天,叶荣榆和颜如卿带着三千精兵追击肖铭钰。等他们到的时候,襄王军营里已经到处是蛊毒尸,肖铭钰提着剑站在瞭望台上望着她的方向。 “呵呵,你们果然来了!”肖铭钰笑得十分阴森恐怖,不过两日的时间,他就变得形容憔悴,似乎只有那双眼睛还有些光彩。 叶荣榆拧紧眉头,怎么会这样? “你居然把你的将士变成这副鬼样子,肖铭钰,你已经疯了,连人性都没有。”叶荣榆看着军营里互相残杀的襄王军,蛊毒尸将正常人咬死,死后之人又变成蛊毒尸,那些人活生生在她面前变成了行尸走肉。 “颜如卿,叶荣榆,这都是你们逼我的,都是你们逼我的!阻我去路,断我后路,既然都是死,那就让他们死也为本王效力才好。”肖铭钰几乎癫狂的大叫。随后,他怒目圆睁,紧紧的盯着叶荣榆,“叶荣榆,你可知本王有多恨你?” 叶荣榆:“……”朕也很恨你。 肖铭钰完全没指望叶荣榆回答,继续道:“你我一道长大,情同手足,你身边只有我一人,我也以为你只看得到我一人,你可记得,你说过我是你唯一的哥哥,你是我的亲人?” 叶荣榆微怔,她好像是说过,那时候她十岁,肖铭钰十一岁。 *** 叶荣榆生下来就是太子,况且皇宫中没有其他妃嫔皇子什么的,整个楚梁,除了帝后,就她叶荣榆最大。 儿时的叶荣榆单纯又直接,十岁的年纪,已经有了叛逆的情绪,要多皮有多皮。素来就有“后宫小霸王”之称,关键这还是她自取的。 那日叶荣榆又带着肖铭钰在皇宫作乱,把宫女太监们个个折腾得人仰马翻。 大白天放烟火,差点儿把藏书阁给烧了。去御花园的湖里抓鱼,征用御膳房做鱼,把御膳房给炸了。翻墙出宫买糖葫芦,遇上人贩子…… 那天他们俩干的事足以让皇帝把他们打得剩半条命。 事实也没多乐观,她叶荣榆被打得在床上趴了半个月。肖铭钰就好些,只是挨了几鞭。 五月十五,是个漂亮的天气,叶荣榆趴在软榻上望着窗外圆乎乎的月亮。 “董发,去把肖公子找来,本宫有事找他。”叶荣榆忍着后背和屁股传来的巨痛吩咐道。 她实在是起不来啊。 董发和她年纪相仿,很是因为他是叶荣榆身边伺候的人狐假虎威过一阵,后来被她发现,给折磨半个时辰,就再也不敢了。其实今天太子殿下干得事已经是在太子黑史上不黑的一笔了,但反而被揍得更惨。 听到她的吩咐董发打了个激灵连忙去找肖铭钰。 肖铭钰住在皇宫的南苑,离她的东宫也不是很远。等到肖铭钰来时,叶荣榆还趴在软榻上呈现一副天狗望月的姿势。 “榆弟,你找我什么事?”肖铭钰逆着月光看叶荣榆,想起今日对方被皇上那样打都倔强不求饶的样子,莫名觉得叶荣榆的后脑勺都透着股犟牛脾性,他出了一会儿神,还是董发扯了他一下,他才开口。 叶荣榆只微微偏了下头,慵懒的姿态一下变了,高兴得冲他招手:“嘶~钰哥快来!”动作颇大,不小心扯到后背的伤,疼得她呲牙。 肖铭钰上前,想扒开‘他’衣服看看,却是不敢动,“你说你何必,不是让你全都推给我吗,你怎么就……” “胡闹,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干的就是我干的。再说你当我父皇傻啊,他用脚趾头也能想到那些事儿是我干的。不就挨打嘛,习惯了,我还撑得住,我父皇就我一个儿子,还不至于打死我…… 你呢?这是我父皇第一次打你吧,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没保护好你,钰哥你的伤要不要紧?”叶荣榆一口气说了大堆,想起身坐起来身上又疼,只能仰着脸看他。 肖铭钰双眼噙着水花,没好气瞪她,“我那两下还没你这一块皮伤得重,我没事。”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皆是笑开,看得守在一旁的董发一愣一愣,肖公子和太子这是被打傻了吧。 “噔噔噔,你看,生辰快乐!”笑了一会儿,叶荣榆从枕头下摸出个锦盒递给他。“拿着,回去再看。” “嗯!”肖铭钰眼里满是惊喜,‘他’记得,皇宫上下只有叶荣榆记得他的生辰。 满朝文武乃至后宫,都知道他肖铭钰是皇帝从外面捡回来的,虽然皇帝宣布他是叶荣榆的义兄,可真正把他当回事的又有多少? 也就只有叶荣榆真的当他是大哥。 “榆弟,你会不会抛下我,不让我当你大哥了?”他小心的问道,望着叶荣榆一脸期翼。 叶荣榆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又瞎说,我的大哥已经去世了。” 闻言,肖铭钰垂了眼,也对,他有什么资格当太子的哥哥。 “你顶多就是个二哥,大哥的位置你就别再想了。”叶荣榆好笑的望着他,有个哥哥真的挺好。 “啊?”肖铭钰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后拉开一个傻傻的笑,“对,大哥死了,我是二哥。” 一个死人,不必在意。 那晚他们聊了很久,肖铭钰临走前,叶荣榆叫住他:“钰哥,你别伤心,你还有我,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哥哥了,我也是你的亲人。” 肖铭钰怔忡,‘他’还是看出自己不开心了,所以想放‘他’自制白天也能看的烟火让自己开心。亲自下湖抓鱼为自己做顿饭,带着自己出宫买最爱的糖葫芦,遇上人贩子也是让自己先逃…… 叶荣榆真的把他当哥哥,他猛吸了口气,重重的点头:“嗯,榆弟,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 “哈哈,想起来吗?叶荣榆,我的好榆弟!”肖铭钰一阵大笑,打断了叶荣榆的思绪。 叶荣榆手里的斩魔剑攥得很紧,是什么时候起他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钰哥了?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054 颜如卿冷眼瞥过, 满脸的不屑, 该死的肖铭钰居然在这儿和阿榆打感情牌。他明显感觉到阿榆的呼吸乱了。 唉,他的阿榆啊, 刚强中还是带着柔情。 “咻”地一声,颜如卿从怀里摸出把匕首朝肖铭钰扔去,随后拔剑飞身上前, 沉怒道:“你自己做了错事,现在扯这些有何意义?肖铭钰, 你未免太矫情了。自己心性不够, 阿榆当初真心待你如兄长, 可你怎么回报她的……” “闭嘴!”肖铭钰避开他的攻击,应付着颜如卿的招式,边道:“都是你,若不是你出现,榆弟只会有我这一个哥哥。若不是你出现, 榆弟怎么会每次都在我面前提及你?若不是你出现, 榆弟怎么会忽视我?” 颜如卿:“……”他已经对这人的脑子无语,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疯子?难道阿榆恶整他的那段日子, 这个疯子看不到吗? 软剑和锯齿碰撞纠缠,分开又缠打,短短的时间里两人便过了百招,却是不相上下。 颜如卿眉头紧锁,肖铭钰的功力似乎增长不少。随后他落在叶荣榆马背上,紧紧搂着她的腰, “阿榆,这人已经疯了,别被他影响了。” 叶荣榆回神,捏着剑喃喃道:“钰哥!”她没有忽视他啊,重生前她一直信任的还是他。 肖铭钰背脊一僵,叶荣榆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喊他了,神情恍惚了一瞬,他恼怒吼道:“现在才想起来吗?已经晚了,呵呵,叶荣榆,你不是爱民如子吗?你不是喜欢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吗?你说要是北域城中的百姓变成这个样子会怎么样?” 他往身后的蛊毒尸一指,望着叶荣榆和颜如卿的眼神变得狰狞万分。 已经走到这个地步,肖铭钰已经陷入疯狂,十万大军只剩下一半不到,他身边的幕僚也只剩下范谦和金远修,君谨越的星月宫被武林人士追杀,跑得不知所踪。 肖铭钰便将剩下的蛊毒用在受伤的襄王军身上,比起会死会受伤的活人,他更喜欢没有疼痛,没有感觉,倒下又会立即爬起来的蛊毒尸。他知道叶荣榆会带兵前来,早早的便等在瞭望台上看着自己的将士互相撕咬,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蔓延在心头。 若是北域的百姓都变成这样,叶荣榆会是什么表情?想到这里,肖铭钰的心里越发狂肆起来,他命令范谦和金远修带兵潜伏去北域,将蛊毒药下入北域的各个井中,若是顺利的话,现在已经差不多了。 叶荣榆瞳孔蓦然放大,“你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你以为这个蛊毒只能通过伤口传染?不不不……”说到这里,肖铭钰顿了下来摇着头,伸着右手食指随之摆动,左手手掌撑着剑柄尾端。 “……它还能通过食物,水,还有这漫天的风雪四处飘散纷飞。届时你的子民,你的将士,包括你,还有你,都会变成行、尸、走、肉。”说到后面,他站在瞭望台上轻轻俯身一一指过叶荣榆和颜如卿。 叶荣榆听着他极其低沉暗哑透着无尽妖邪的声调,难以置信的望着他,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吗? 若说以前的肖铭钰有着冷傲的气质,那么此时的他就是鬼魅。 双颊凹陷,眼圈周围变得乌黑,眼球因突然削瘦的脸变得像是镶嵌在眼眶里,给人随时都会掉落的感觉。对方原本束得齐整的墨发也悉数散开来随风飞扬,并且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 颜如卿下巴放在叶荣榆肩上低低的笑了起来,眼里全是嘲讽。 轻哼了一声,颜如卿讥诮道:“肖铭钰,你以为我们会来这里就一点准备都没有?你未免也太天真了。阿榆,勿要跟他废话。” “嗯!”叶荣榆原本慌乱的心因为颜如卿的靠近镇定下来。她不知道哪里对不起肖铭钰了,可对方叛乱是真的,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 肖铭钰望着他那张脸就生气,叶荣榆从第一次见颜如卿那张脸开始就变了。 叶荣榆以前总是有什么好玩儿的,好看的都会第一时间给他,且只有跟他分享。自从颜如卿来了以后,叶荣榆身边便多了一个人,多了一个相貌出众,才华出众,武艺出众……什么都出众的颜如卿,他肖铭钰的存在极速降低。 原本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榆弟,话里时不时都会扯上颜如卿,他是恨死颜如卿的。 所以他开始挑唆,让叶荣榆讨厌颜如卿。可是即便是讨厌,叶荣榆都没有真正置颜如卿死地,这令他越发觉得叶荣榆并不是真正讨厌颜如卿。 现在看到两人亲昵的举动,肖铭钰更是恨得牙根疼。 “伤风败俗!”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脑子里灵光一闪,之前他为了确定自己的怀疑,特意挑掉叶荣榆脖子上的帛巾,可还是没来得及看就被遮去。 现在细细想来,这根本不对。 叶荣榆不是那种在意伤疤暴露人前之人,为什么他们那么急着遮掩,难道…… 肖铭钰定定的望着叶荣榆的脖子。 这下颜如卿更火了,肖疯子那赤.裸裸的视线让他很是不爽,他抬眼盯着肖铭钰,在叶荣榆耳边柔声道:“在这儿等我!”说着快速的在她脸颊上落下轻柔一吻,重新上前和肖铭钰打了起来。 **** 另一边,范谦和金远明明走的偏僻路段,还是被团团包围,他们脚边躺着好几具襄王军将士。范谦和金远修背靠背被护在剩下将士形成的人肉墙中央。范谦很是疑惑,为何这次的行动会被发现?这明明是临死起意的行动,这些人为何像是早早就知道他们回来故意等在这里一样? 还有那些幕僚,为何一夜之间说跑就跑?而且跑得没有踪影,他们怎么也找不到,这很不对。他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有一双无形的手在他们提着线把他们操控着。 原本什么都进行得很顺利,把柳明阳对权力的愿望煽动出来,借他之手害死叶安;诱导叶荣榆给予肖铭钰兵权,让叶荣榆无条件信任肖铭钰;挑拨颜如卿和叶荣榆之间的关系……这一场进行了近八年的夺权,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范谦凝思了好一会儿,听王上说叶荣榆对他疏离是从那次刺杀未遂,受伤醒来以后开始对王上防备的。后面的发展也只是加速了他们的计划而已。可是,好像自从王上杀了朝中的那些大臣以后,事情就开始变得越来越脱离他们的掌控,就连星月宫也不得不出手。 范谦突然想起这一切的变化开始,都是因为有一个人的加入,他猛然回头,对上金远修那双含笑的眸子,心口钝痛,他睁大双眼垂下头,一把利刃插在心脏位置。 随着他的动作,围着他们的黑衣人动手了,很快就将襄王军杀得一个不剩,众黑衣人齐齐朝金远修抱拳:“见过公子,请公子指示。” “金……你……你……”范谦一脸震惊,竟然真的是他。他就说自从金远修加入,不仅作为甚微,而且他们的计划总是泄露出去。王上曾经试探过他,可是他隐藏得竟是这么深。 金远修目光变得十分冷淡,比先前的那种冷淡更具狠戾,他的目光轻瞄过范谦,道:“范大人,你这么看我,我还真是怕。”猛然把匕首抽出,金远修又多加了一刀,“范大人是不是在奇怪,为什么我杀了朝中那么多人,为什么皇上还会用我?” ‘咚’范谦的身体已经倒在地上,睁着的眼睛还在吃力的转动着。 金远修扔下匕首,拍了两下始终干净的手,“那是因为那些人本就是该诛九族之人。” 也不指望范谦应答,金远修对黑衣人道:“他们身上都有蛊毒,遇血很快就会发作,赶紧烧掉。” 带头的黑衣人领命,很快北域城外便升起了一股浓烟,只是现在城里的百姓都被牢牢困在城中,对于城外发生的一切自然不知晓。他们哪里会想到他们差那么一点儿就变成蛊毒尸这种人不人,鬼不鬼,死了还不能留下尸体的怪物。 “去支援皇上和颜大人。”金远修理了理微乱的衣袍,吩咐完便率先朝襄王军营赶去。 肖铭钰已经彻底疯狂了,为了提升功力,不知道吃了什么药? ****** 叶荣榆在马背上观望了一许久,眼见颜如卿越来越吃力,她才提剑加入战局,却没想到被肖铭钰打中了左肩。 此刻她用剑撑着身体,双眼抬起看着悬空交手的两人。她和颜如卿联手都没打过肖铭钰,这是怎么回事?不久之前肖铭钰都还敌不过颜如卿,为何不到一月他的功力就突飞猛进到这种地步? 肖铭钰那一头墨发已经悉数变白,寒风吹起他散乱的发丝,发出簌簌的声响。而那些蛊毒尸像是惧怕他一样,只要肖铭钰停留的地方,那些蛊毒尸便往后退。以至于他们交手至今四周都没有蛊毒尸敢上前。 “放火!”趁着颜如卿和肖铭钰缠打在一起的空档,叶荣榆沉声大喝。襄王军里已经没有一个正常的人了。 见蛊毒尸有众将士对付,叶荣榆调整好呼吸再次提剑上前去,“肖铭钰,你到底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肖铭钰吃了君谨越留下的药丸,功力成倍增加,再来两个叶荣榆他也能应对自如。见她重新加入打斗,他顿时狞笑起来,比起颜如卿,叶荣榆显然要弱上一头,柿子自然挑软的捏,肖铭钰的攻击只对准叶荣榆。 呲呲啦啦的兵器相接碰撞发出的刺耳声响,肖铭钰阴森的盯着叶荣榆的脸,“叶荣榆,我是该叫你榆弟,还是榆妹?” 叶荣榆微怔,他发现了? 不等叶荣榆开口,颜如卿从侧面攻了过来,冷冷道:“疯子!” **** 金远修到达的时候,襄王军营已是一片火海,肖铭钰和皇上他们不见踪影。 他扯过一个将士问道:“皇上和颜大人呢?” 将士还沉浸在先前三人对战的那一幕中,尤其是襄王,不知道是用了什么妖法,身体的肌肉猛增暴起,不知为何,眨眼间的功夫,襄王就足足长了三尺之高,而且动作又快又猛,十分矫健灵活。 被突然拉过,这名将士才回神,结结巴巴道:“往……往前……前面……前面的峡谷……” 他的话还没说完,金远修大声喝令:“还愣着干什么,速去救驾!” * 叶荣榆和颜如卿身上的盔甲已经破烂不堪,颜如卿身上更是深一道浅一道的口子渗着血。叶荣榆有他护着稍微好一点儿,但也只是稍微好一点儿。 对面突然暴走变大几个号的肖铭钰此刻几乎没有了理智,不知疲惫的朝两人攻击。两人现在十分吃力,因为他们发现此时肖铭钰的身体像是铜皮铁骨,他们的剑伤不了他分毫。 叶荣榆看着肖铭钰赤红的双眼,那双眼的眼珠子转动得非常快,一如他灵活的身体。她往头上一扯,束发的男士玉簪从手里飞了出去,直朝肖铭钰的眼睛。 “嗷……嗷……”肖铭钰被刺中左眼,吃痛的发出野兽一样的嚎叫声,这声音比野曾声还震耳。 左眼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流进他的嘴里,肖铭钰舔了舔,这下他更是发狂,速度比之前还要快。 “阿榆,攻他下盘!”颜如卿被抓伤了肩,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他朝叶荣榆大喊。 再坚硬的东西总有脆弱的地方,颜如卿边应对边找,终于找到了。 男人最脆弱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隔日更,隔日更,因为我双开!不管断哪篇都对不起观众,所以折中一下,隔日更!!!! 作者呼啦啦跑八公里气喘吁吁的说。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055 叶荣榆边躲避肖铭钰的攻击, 边找机会攻他下盘。 而肖铭钰被叶荣榆伤了一只眼, 对她正是怒不可遏,不断朝她挥剑拍掌。 “肖铭钰!”颜如卿运着内力喊了一声。确保能传入对方的耳朵,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鬼样子,和怪物有什么区别。” 肖铭钰显然听进去了,“嗷……吼……”愤怒的吼叫声震得人心一颤。 他完好的那只眼转动, 鼓涨的眼看上去像是要掉落,十分骇人。对上颜如卿讥诮的脸上, 一时间怒火喷涌而出。 “杀!”愤怒吼完便改朝颜如卿攻击, 锯齿剑在他手里灵活挥舞。 颜如卿不敢怠慢, 全力与肖铭钰缠打,只是变大号肖铭钰功力成倍增长,他身上很快又中了数剑。 叶荣榆终于找到了空档,趁着颜如卿分走肖铭钰注意的时候悄然靠近,躲着肖铭钰的步伐, 找准时机, 欲将手中的斩魔剑扔向肖铭钰最弱的部位。 金远修带着楚梁军到达时, 看着肖铭钰的样子惊讶了一会儿, 看到肖铭钰变长的腿下站着的显得十分渺小的叶荣榆大惊,“皇上,危险!” 凝神的叶荣榆听到这声惊呼暗道不好,果然,肖铭钰听到金远修的声音怒拍颜如卿,将他逼退数丈开外, 他垂下头看到叶荣榆在自己脚下,“吼……”随着他的吼叫声起,脚飞快抬起欲将叶荣榆踩死。 金远修,朕被你害死了!叶荣榆腹诽,丝毫不敢松懈。 “阿榆!”颜如卿双目欲裂,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因疼痛不能动弹的身体瞬间有了爆发力,强制性扩张任督二脉,血脉喷张,风啸一般往叶荣榆的方向飞去。 叶荣榆也是心惊,奋力运着内力往旁边滑开,‘嘭’巨大的声响过后,伴着厚重的浓烟,叶荣榆的情况外面的人丝毫看不见。 众人的心悬起: 皇上,被踩死了? 颜如卿被肖铭钰挡了一下,眼睁睁看着他的脚落下。 “阿榆!”声嘶力竭的喊出,颜如卿眼神骤变,心伤,愤怒,怨恨,……无数强大的负面情绪让颜如卿陷入癫狂。 情绪波动太大,颜如卿气血急速翻涌,嘴里尝到一股腥甜,丝丝血液从嘴里流出,染红了他的薄唇,因悲愤而苍白的脸此刻看上十分妖邪,他狠狠咽了一口。 “肖、铭、钰!”所有情绪化为这三个字,颜如卿手中的蛇软剑瞬时纷飞起来围着肖铭钰打转。 蛇软剑不仅因为它软,还因为它像是蛇一样灵活快速又无比锋利,无数刺啦声响过后,肖铭钰身上的铠甲衣服悉数被蛇软割破,却是无法伤及其骨肉。 一时间,肖铭钰眼前的蛇软像是变多了一样,他左边脸挂着将干未干的血夜,爆裂的眼珠挂在脸上,令他整个人看上十分诡异狰狞。 想要打掉或者抓住眼前像只苍蝇一样烦人的剑,却总是抓空,让肖铭钰更是暴虐。 肖铭钰和蛇软纠缠,颜如卿迅速飞起将蛇软重新握进手中,落在对方肩头,试图割他的咽喉。 眼前的苍蝇不见了,却是落到肩头,肖铭钰完好的那只眼垂下,布满血丝的瞳孔里映出颜如卿灰白的倒影。 “杀!”肖铭钰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机械又冰冷,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宽大的手掌也朝颜如卿袭来。 电光火石间,颜如卿跃起抓住肖铭钰的头发。 肖铭钰吃痛,不停摇着头并发出痛苦的哀嚎。 强行扩张任督而脉的代价就是身上的气血很快就会逆流,颜如卿身上的血管已经有爆裂的迹象且十分痛苦,心口传来的疼痛感让他的手松了一瞬,也是这一瞬,他被甩了下来。 烟消尘散过后,叶荣榆靠在离肖铭钰不远处的岩石上捂着胸口喘气,虽然她没被踩到,但是在逃离的过程中被石头划破了后背,一动弹就疼得她抽气。 她的视线清晰起来,颜如卿被甩下,她惊慌,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力运气飞身上前去接颜如卿。 最早发现她的金远修还没近前,见了叶荣榆的动作不由咂舌,皇上果然是皇上,好厉害的轻功。 眼看要撞上岩壁却被搂住腰身的颜如卿微微一愣,颜如卿瞳孔微缩,与她四相相对。看到她无事,一时喜怒交加,眼眶也跟着湿了起来,幸好,幸好,她没事。 堪堪落地,肖铭钰的掌风逼近,金远修跟着叶荣榆的身后而来,打偏了肖铭钰的一掌,急道:“皇上,下臣掩护您,快走!” 这时,颜如卿也回过神,反手扣住叶荣榆的腰,另一只穿过她的膝盖窝,打横将她抱起逃离开肖铭钰的攻击范围。 “他的弱点在下盘!”留下这句话给金远修。 颜如卿在远离肖铭钰几丈开外的一块大岩石背后停下,趔趄落地,颜如卿双腿一软,单膝跪到地上,抱着叶荣榆的手却是不肯松开。 抱着叶荣榆的颜如卿垂头,一股失而复得的情绪让他整个人都在颤抖,“阿榆,阿榆,阿榆……” 感受到他的情绪,被抱得死死的叶荣榆吃痛,眉头微皱,心中升起丝丝暖意,他很担心自己。 叶荣榆放下剑,双手攀上颜如卿的脖子,紧紧抱着他,下巴磕在他肩上, “如卿,我在!我在……” 她轻声回应着,紧闭着眼感受对方由内而外散发的心疼,紧张,害怕……还有对方每一根血脉流动的血液。 等等…… 为什么他的血液脉动这么清晰? 来不及细想,肖铭钰又传来一声怒吼,震耳的声音响彻整个峡谷,刺得人耳膜嗡嗡作响,两边的岩石也被这声音震得动了起来。 “如卿,你快放手啊,再不放,我……我……咳咳……我喘不……过气……” 这是要弑君啊! 闻言,颜如卿惊觉自己的鲁莽,连忙松开叶荣榆,上下打量她,最后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布着血迹混着灰尘的脸看上去十分狼狈,他替她擦拭着脸上最脏的地方,“阿榆,还好你没事。” 不然或许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呼…… 终于得到了喘息,听到他说话明显带着颤音,叶荣榆柔和的笑了,“如卿,回去之后我们成亲吧!” 颜如卿的手和呼吸一滞,牢牢盯着她的眼睛慢慢放大,随即也跟着笑开:“好!” * 那边楚梁将士和黑衣人由金远修指挥着攻击肖铭钰,死伤的楚梁军被肖铭钰深一脚,浅一脚的踩踏在脚下。 “……皇上,快走!”金远修被肖铭钰的掌风刮到,慌忙退到叶荣榆躲藏的那块岩石前,一口鲜血喷得老远。 叶荣榆看向肖铭钰开始思考对策,看了一会儿,她凝眉道:“如卿,你有没有发现肖铭钰的动作变得迟缓了?” “嗯!”颜如卿也发现了,“你们没有绳索?”这话问的是金远修。 金远修一愣,看向肖铭钰,顿时明白颜如卿的意思,立即道:“没有也要有!” 天边的乌云逐渐消散,金色的阳光穿透乌云,在乌云间划开一道亮丽的口子,是希望的光芒。 金远修再次回来时,手里多了几条绳索,“颜大人,这样如何?” 颜如卿和叶荣榆视线落在金远修和他身后的黑衣人身上,叶荣榆一愣,“金侍郎,你们的衣服……” 这是拿衣服来搓绳索了。 寒风呼呼吹过,黑衣人显然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死士,对外在冻得脸色乌青,金远修有内力护体相对来说好一点,但也同样嘴唇乌紫。 金远修:“皇上,我们只有这么多了。请皇上指示。” 叶荣榆看了一眼颜如卿,冲他点头,颜如卿抚着她站起身,沉声道:“一人执一条绳索,将肖铭钰捆住放倒,然后趁势集中全部兵力,攻击他下盘最脆弱的部位。” 沉默一瞬,众人:“……是!” 此时刀枪不入的肖铭钰好像也只有那个地方脆弱了。 叶荣榆:“行动!” 颜如卿和叶荣榆对视一眼,楚梁军已经所剩无几,凭他们也只能拖延住肖铭钰一小会儿。叶荣榆动了几步,发现颜如卿没有跟上,不由回头看了一眼,“如卿,你怎么了?” 她总觉得颜如卿身上很不对劲,她看去时,对方又一切如常。 叶荣榆走在他的前面,对方身后拇指宽的血痕触目惊心,颜如卿这才顿住了脚步,拿着绳索的手紧到要将骨头捏碎一盘。 突然心口钝痛,感受到身上气血有逆行的趋势,颜如卿被身上的疼痛感激得皱起了眉,垂首压下身上的异样。听到叶荣榆担忧的话,他抬起头时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眼里只有心疼。 他暗自调整呼吸道:“我没事!阿榆,你的后背……” 叶荣榆微怔,原来是因为她的伤,“只是破了皮,快点儿,将士们撑不住了。” * 他们没有感觉错,肖铭钰的招式和行动越来越迟钝,他们齐齐将手中由众将士外衣里衣搓成的绳索朝肖铭钰甩出,两两间相互配合,一人拉一头。不过片刻,肖铭钰从脖子到脚踝形成了一张粗陋的网。 “嗷……”肖铭钰仰天长啸。 “拉!”叶荣榆厉声大喝。 “咚”随着剧烈的重物倒地声响,峡谷骤然震了震,漫天尘土飞扬,呛得人迷了眼,躲得慢一天的吃了满嘴土。 没有给肖铭钰喘息的机会,金远修带着人直奔肖铭钰的下盘,和众人之力刺去,数把刀剑插入对方腿根…… “啊……”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云宵,众人迅速撤退。 金远修退带着将士和死士们退出因肖铭钰倒下激起的飞尘中,这才发现叶荣榆和颜如卿没出来。 金远修大惊,“皇上和颜大人还没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求预收啦!戳专栏可见哦!有兴趣可以了解一下!!! 《穿成霸总前妻》 文案: 沐秋一天之中经历了人生中的两个大起大落: 上午民政局刚开门领结婚证! 下午民政局快关门领离婚证! 沐秋:啧,婚姻~ 之后,沐秋穿进一本总裁文,又经历了两次心灵碰撞: 霸总:下礼拜三,带上结婚证,民政局门口见! 沐秋:??? 霸总:八百万和孩子,你选一个。 弄清楚处境的沐秋恍然大悟,她这是马上要成总裁前妻。 沐秋:这还用选,当然选八百万…… 很久之后: 霸总牵着小奶娃找上她,“孩子妈,我们复合吧!”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捉虫) 056 肖铭钰疼得缩起了身子, 头晕目眩, 浑身脱力。也在这时,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 直至缩回原来的样子。佝偻弓着身,突然觉得后背一紧,他被人提着飞出。 金远修等人见皇上和颜大人先后出来, 颜大人手里还拎着个人,立马迎了上去。 肖铭钰被颜如卿毫不留情的扔在地上, 身体在地面撞击, 疼得他闷哼出声, 当即吐出一口鲜血。顿时数把刀剑齐对着他,只要他一动便会被扎成蜂窝。 肖铭钰保持着佝偻蜷缩的姿势不停颤抖,冷汗湿透了全身,身下鲜血淋漓。颜如卿为了不让他那么便宜的死,还特意给他点了止血的穴道。 他已经渐渐找回理智, 对于发生的事他都隐隐记得。君谨越的倍功药威力大是不错, 却是能让人半癫半狂像只野兽, 实在是相当危险。 这时肖铭钰才恍然大悟, 什么被江湖人士追杀不得不逃,明明就是见他大势已去,他成了弃子而已。他竟是成了对方试药的老鼠了,想必这会儿附近定是有君谨越的人在观察他吧。 “叶荣榆,你……杀了我吧!”肖铭钰甫一开口,苍桑沙哑无力的声音让他自己也惊讶。 叶荣榆提着剑上前, 见到他的样子不由吃惊,“你的身体怎么会这样?” 肖铭钰此刻的皮肤在一点一点变得干枯,像是池塘里的水迅速被抽干。脸上爬上深深的褶皱,不过一柱香的时间,肖铭钰便成了形容枯槁老态龙钟的老人模样。 缓缓伸出手,肖铭钰侧头,完好的那只眼里映出他蜡黄松弛的手,随后他伸直身子仰躺在地,呈大字型张开望着天空笑了起来。 指着他的刀剑也跟着他的动作而挨近他几分,只是没有皇上的命令,他们没有自作主张刺过去。 “呵……呵呵……呵呵呵……”苍老的笑声逐渐放大放开,让围着他的将士们莫名背寒,这声音听着像是怨鬼索命一般,渗得慌。 天空中乌云尽散,正午的阳光洒落,打在在场每个人身上,暖烘烘的,可没有人高兴得起来,四处都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前方的尸体处处可见,有的甚至被碾碎得血肉模糊。 那都是楚梁的将士。而让他们变成那样的人正躺在这里,幸存的将士个个心中激愤不已。 肖铭钰无视投在自己身上剐人的目光,身下已经麻木得感觉不到疼痛,他缓缓伸起手在阳光下五指无力的张开,虚合,张开…… 自以为抓住了那束光,其实他什么都没有抓住! 肖铭钰嘴角缓缓渗出血,他虚弱道:“罢了,就算你不杀我,我也撑不了多久。咳咳……颜如卿被叶安带来那天,你看痴了,说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脸上全是雀跃。” 叶荣榆眼神动了动,侧头看了眼身边的颜如卿,的确很好看! 她还没开口,又听肖铭钰道:“叶安说我们要像兄弟一样相处,颜如卿最大,让我们听他的话……呵,怎么可能,我才是你哥,他颜如卿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凭什么? 而你,竟然第一次没有反驳叶安,乖巧应了,欢乐的围着颜如卿,你说我怎么能忍?你明明说过我才是你的哥哥,你是我的亲人,怎么可以让人分走你的注意力。” 叶荣榆愣愣的看着他,喃喃道:“所以你挑拨我,让我讨厌上颜如卿,让我以为他有目的接近我,让我以为父皇母后要认他做儿子,让我不断捉弄他……这些都是因为你觉得我不会再当你是哥哥?” 肖铭钰再次笑了起来,只是这次要狰狞得多,“是,还有叶安,他居然要你多亲近颜如卿,凭什么?明明我们才是一块儿长大的兄弟,颜如卿他算什么东西?噗……” 说到激动处,肖铭钰偏头又喷了一口血,血液顺着嘴边流下,再次凄凉的笑开,“直到后来师傅找到我,告诉我这个天下该姓肖,而不是叶,我便发誓,一定要让叶安死,要颜如卿死,要天下所有阻碍我和你之人全部死,让你永远在我身边,哪怕和你平分这天下我也愿意。” 叶荣榆惊得踉跄往后退,颜如卿眼疾手快拉住她才不至于跌倒,她喝斥道:“你竟疯魔至此。” 前世她信任肖铭钰,信到对方带兵举剑来屠城。这一世她不再信任肖铭钰,依旧是战争不断。现在他告诉她,他做的这一切皆因她而起。 叶荣榆神色痛苦的闭了闭眼,握着斩魔剑的手抖动着,她一步一步朝肖铭钰走去,“你太极端了,我一直以为我们三人即便相看几厌,也该是有情分。曾经我们一起逃过课,捉弄过少师,翻过宫墙,进过青楼,泛过舟……这些记忆,我一直以为是我们三人间的情分。” 听着她说话,肖铭钰恍然察觉,是啊,他们似乎的确有过快乐时光,不过那是他们,不包括他肖铭钰。 他已经彻底没了力气,连扯个笑容都吃力费劲,目光在她脖子上流连,为什么不早点让他知道她是女子? 嘴里一阵发苦,若是早知道了又会怎么样呢?结局又会怎样? “叶荣榆,能死在你手里,值了。还是那句话,我不后悔。” 还有…… 对不起! 肖铭钰闭了眼,阳光折射下来,他完好的那只眼眼角划过晶莹,随后消失无踪。 他说:“榆……弟,最……最后一……一次叫……叫你,杀……了……我!小心君……谨……越!” 叶荣榆别过头,斩魔剑奋力插下,正中肖铭钰心口,随后脱力一般垂下手,指间不断发颤,她喃喃道:“钰哥!” “嘭!”看着叶荣榆亲手杀了肖铭钰,颜如卿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颜大人!” “如卿……” ** 荣安二年,正月初一,楚襄大战以肖铭钰之死和襄王军全军覆没而告终。 正月十六,叶荣榆十五万大军只剩下九万,整顿休养半月,楚梁军开始启程回裕丰城。 叶荣榆此刻端坐在马车上守着昏睡的颜如卿,手里翻着一本小话本,注意力却没放在上面。 颜如卿当日强行扩张任督二脉,导致气血流动迅速,晚发现半个时辰便会全身血管爆裂而亡。当时合众人之力替颜如卿封住任督,又交由容芸,足足泡药浴泡了十三天。 也是自那天起,叶荣榆便很少睡过一次安稳的觉,一方面担心颜如卿,另一方面,她只要一闭眼,眼前便是无数将士堆积如山的骸骨。 愧疚,悔恨,心疼……种种情绪让她根本无法入眠。 容芸说不出意外的话,这两天颜如卿便会醒来,叶荣榆便寸步不离守着,原本她骑马,也改为坐马车。 “如卿,你快点醒来好不好?一个人好累。”叶荣榆拉过颜如卿的手轻柔抚着,对方手背白皙细腻,手心却是布着无数深深浅浅的茧子。 左右手的手心皆是茧子和伤痕,比她的手还多,目光落在他身上,想起前些日子看到他泡药浴的身子。除了和肖铭钰对战时留的伤,前胸后背处处都是浅浅的陈年老伤,很浅很淡。 容芸说那些伤是再好的袪伤痕药都无法再抚消掉了。 他那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阿榆,你炽热的眼神,快把我烧透了,要不脱了给你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人品大爆发,两篇都更了,哈哈,开心的和女儿们一起吃了两个真龙柚。 PS: 真的不考虑一下我的预收吗?睁着我水汪汪的小眼可怜兮兮地说。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057 颜如卿的嬉笑着睁开眼, 意犹未尽的舔舔唇, 之前叶荣榆怎么给他喂水他是清楚知道且有意识的。 两天前他便处于有意识状态,只是怎么也睁不开眼, 现下终于可以睁开眼睛看他心心念念的人,只是…… 眼前的人眼神怎么越来越不对了? “阿榆,我不是……” 嗯? 颜如卿的眼睛逐渐放大, 反应过来后猛的坐了起来,动作敏捷迅速得哪里像是重伤昏迷半个月的人。 他手足无措道:“阿榆, 你别哭啊, 我没事了, 这两天我是有意识不错,但我是真的睁不开眼睛,也动不了身体,我不是故意骗你,我真的没事了, 你别哭啊, 你一哭, 我……我……我这……” 声音戛然而止, 他垂首看着胸前对方黑乎乎的头顶。 阿榆哭了。 紧紧盯着颜如卿,叶荣榆见他终于安好的醒来,而且还有心思调笑。现在又慌乱的解释着,叶荣榆一直悬着的心顿时落回了原处。 从不示弱的帝王,在这一刻,将这些日子以来所受的一切憋闷全部以眼泪的形式落了下来。她紧紧的抱住了颜如卿的腰身, 将脸埋进他的胸膛一动不动。 颜如卿表情凝固了一会儿,随后伸出手安抚的拍着她的背。这是他认识叶荣榆以来第二次见她掉眼泪,第一次是先皇去世的时候,那时候的叶荣榆哭到昏厥。 此时的叶荣榆很安静,安静到让人以为她睡着了。可胸膛出传来的湿润又告诉着他,怀里的人是清醒的。 “阿榆,没事了,都会好起来的,没事了。”颜如卿细声安慰,垂着的眼眸十分柔情。 他才是伤患啊,他才是应该被安抚的人啊。 又过了许久,颜如卿细听之下才发觉怀里的人传出均匀的呼吸浮动,他望望马车顶,随后温柔的将她放平。 目光落在对方紧闭双眼的脸上,脸颊,眼圈,鼻子无一不是在发红。似是做了不好的梦,叶荣榆眉峰紧锁,如扇的睫毛湿湿漉漉的在微微颤动,模样很是动人可爱。 颜如卿的心跟着她颤动的眼漏跳了两下,他点了她的睡穴。接着颜如卿小心翼翼的将她眉头抚平,在她两眼上各落下一吻,将她的泪水吻去。 “好好睡一觉!”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带着点儿蛊惑人心的味道。 好在马车足够宽大,软榻足以睡下两人。颜如卿将她放在自己身侧放平后,自己也侧躺着身子,一只手撑着脑袋细细打量她,像是在观赏一件稀世珍宝。 怎么看怎么好看! ***** 九万大军一齐行进实在是有些慢,裕丰城那边能少耽搁一天是一天。 所以叶荣榆在出发两天后就带着容芸,金远修,素允……还有一干暗卫加快回程的进度,剩下的人马全部交由姚伟达带领。 现在叶荣榆轻简的马车已经离九万大军有了不小的距离。 叶荣榆半个月以来就没好好睡过一次觉,颜如卿的醒来,让她欣喜之余,又将多日以来压抑的情绪宣泄出来,身心一旦放松就睡了个天昏地暗。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以后,叶荣榆是被憋醒的,猛然睁眼,坐起,掀被,穿鞋,动作迅速又敏捷。 颜如卿微微挑眼,放下手中之前叶荣榆看的那本话本子,惊喜道:“阿榆,你醒了,饿不饿?渴不渴?我……” “如卿!”沙哑暗沉的声线婉转之中欲语还休,还带着隐忍的味道,直直撞进颜如卿的心底,激起一片又一片的水花。 叶荣榆的脸蛋不算白,但红扑扑的样子此刻透着无尽的娇羞。颜如卿明显听到自己心跳加速和吞咽口水的声音,好想亲一口。 叶荣榆没空读解颜如卿眼里的情绪,她满脸涨得通红,推开他,冲马车外面喊道:“停车!” 马车还未停稳,叶荣榆以雷霆之速下了车,边走边道:“素允,跟朕过来!” 吩咐完,叶荣榆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钻进了小树林。 众人:“……” 颜如卿想要抱她的手还悬在半空,叶荣榆已经不见了踪影,他摇头轻笑,跟着出了马车。 他望着叶荣榆的方向若有所思,人有三急,想到刚刚叶荣榆的模样,颜如卿靠在马车旁嘴角勾着一个漂亮的弧度。 他们现在所在是位置是离裕丰城四百里外的奇峰岭,他们走的官道,土匪什么的,就算有,也不敢挑衅到天子头上。 当然,这是他们自己的想法。事实是…… 叶荣榆出来时,他们的马车被包围了,劫匪们背对着叶荣榆,叶荣榆只看到乌压压的好几十道背影。 其中有一道纤长的背影在这些武大三粗,魁梧挺壮的人中显得十分惹眼,而且那人浑身透露出来的气势明显与这些土匪格格不入,而且土匪们看样子惧怕他一样,看来是领头人。 素允也看到了,立马黑了脸,这皇上的马车也敢劫,不要命了。她紧握着剑正要上前,却被叶荣榆伸手拦住。 叶荣榆随意的扯了路边一根杂草扯了两下叼在嘴里,靠着后面的大树,示意素允稍安。 他们出行虽是一切从简,但是那辆马车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能拥有的,在看几人的着装,怎么看也不像穷人,能惹来土匪强盗不足为奇。 奇的是,这是官道,离下一个城镇并不远,这些土匪还敢大白天出来作案,这其中有蹊跷。 素允呆呆的看着自家皇上环手抱胸,嘴里含着杂草,眯着眼睛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怎么看怎么…… 俊朗。 额……皇上是女子。 而叶荣榆则是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想起儿时有父皇在的日子,她和肖铭钰常常溜出宫,当过小流氓,做过小侠客,甚至于店小二和乞丐他们也做过,后来颜如卿来了…… “你们老老实实把财物交出来,我们保证不伤你们。”前方的劫匪说话了,打断了叶荣榆飘远的思绪。 她抬起眼望去,说话的并不是带头的那位,而是他身旁一位魁梧的黑面壮汉。 颜如卿靠在马车边上,样子比叶荣榆还悠闲,虽然他的任督被封住还没解开,但他的手下可都不是吃素的,况且还有一个容芸,他家小姨的武功也不是弱的。 只是…… “卿儿,这些人好恐怖,你快把他们弄走啊,吓到我了啦!”马车旁女子娇滴滴的声音,再看那包裹在裘衣下若隐若现娇好的身段儿,一张俏丽嫩得能掐出水的脸,惹得那群土匪暗暗吞咽唾沫。 漂亮啊,比他们山上最漂亮的煮饭婆漂亮得不知多少倍。 她这一娇嗔,愣是把淡定的叶荣榆吓得满脸抽搐。 容芸将近四十,但她自身医术无双,保养的技术绝佳,又十分爱美,她把自己养得白白嫩嫩,一张娃娃脸上肌肤白皙亮丽,哪里有四十岁的痕迹,活脱脱一名少女模样。 不明就里的人就会被这张脸和好身段骗了去,比如那些土匪。 颜如卿无奈的望了一眼容芸,小姨的病发作了,他淡淡道:“芸……”他刚突出一个字,就被容芸一记冷眼丢过来,颜如卿却是像是没看到一样,继续道:“芸姨,我的任督您还没给打开。” 意思就是现在的他就是个没武功的普通人,别指望他了。 容芸黑线,她不是打算等他回了颜府再帮他嘛,打通任督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谁让你乱来,动不动就强行扩张任督,你不要命就不要命吧,还得劳累我又是帮你调药浴汤,又是给你扎针……现在还要费劲帮你打通任督,真是讨厌,修儿,你说是不是?” 一旁观望的金远修莫名被点名,还是修儿?他惊得浑身起鸡皮,他印象中的容芸不是这样的。 面对容芸波光粼粼地目光,金远修暗暗掐了自己一把,这人可是比他娘小不了几岁的人物,他略一拱手板着脸道:“容前辈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容芸努嘴跳上马车挨近颜如卿,顺着颜如卿的视线看去,看到了叶荣榆,欣喜的叫道:“榆儿皇上,你快过来救我们呀!” ‘噗’金远修听到自己吐血的声音。 颜如卿无奈望天,小姨病得不轻。 被直接点名的叶荣榆满脸黑线,这不是她认识的容芸,这一定是冒牌的。 顺着容芸喊话的方向看去,众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哈哈……你们当我们傻吗?皇上的大军可还在山河县,离这儿远着呢。”之前说话的魁梧汉子大笑出声。 “谁告诉你们的?”叶荣榆问道。 数道戒备且惊讶的目光同时射向叶荣榆,那个带头的纤长背影也看了过来,叶荣榆迈着稳健的步子朝颜如卿走去。 土匪们不知是因容芸那声皇上,还是因叶荣榆自身的气势所摄,愣是给她空出了一条道让她安然走到马车前面。 “阁下还没回答朕,是谁告诉你们的?” 叶荣榆问这话时目光凌厉的望向这群土匪中的格格不入。 格格不入带着愤恨的目光投向叶荣榆,袖下的手紧了紧。 叶荣榆眼神微动,有些疑惑,这人好眼熟,还有对方那眼里的怨气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人品跌落了。 邮政快递是个坑,我寄七个家乡特产的柚子给姑姑,MMP,到了那边少了俩。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058 格格不入看上去是个少年, 左脸上带着一枚银色面具, 遮去了左边脸颊以上的位置,双眼很是凌厉, 薄唇紧抿,他的视线一直在颜如卿身上打转,见叶荣榆和颜如卿亲昵的挨在一起, 少年眼里闪过狡黠。 听到叶荣榆的问话,少年开口道:“颜大哥, 你不要喜欢‘他’?” ‘嘶’安静的空气中响起数道抽气声。 叶荣榆:?? 众人:?? 什么情况? 叶荣榆扭过头望向颜如卿, 眉梢上扬, 怎么回事? 颜如卿嘴角挂起个邪魅的弧度,拍了下叶荣榆的手,示意她稍安,浅浅的笑道:“阿榆,你当看笑话吧。” 说完, 他的目光射向少年, 冰冷的寒意瞬间将周围的温度拉低, 颜如卿冷声道:“安、珏!” “颜哥哥, 你凶我!”少年嗔怪出声。 少年骤变的语气,环绕在每个人的耳边,叶荣榆更是觉得自己起了鸡皮,她一个正经八百的女人都说不出这么娇嗔含臊,委屈无辜的话,再看人家那眼神, 简直比刚才容芸的楚楚可怜还要楚楚可怜。 这是容芸的亲传弟子吧! 随后见他转身扫过身后一众土匪,吓得他们两腿打颤,他反而正色道:“这些人是受西河县知府的挑唆过来的,我这里还有那位田知府和原来的大当家往来的书信。” 话锋一转,少年目光灼热的看着颜如卿:“颜大哥,我都给你,你不要喜欢‘他’,好不好?” 颜如卿睨着他:“安珏,你想死?” *** 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余音绕了许久,感觉甚多乌鸦从空中飞过。 后面的土匪乍见这位一开始还杀气腾腾的大爷,此时突变得娇弱委屈,那是比之前看着他们原来的大当家被对方一巴掌拍死在他们面前还要惊悚。 ‘咚’地一声,刚才那位洋洋得意说话的魁梧壮汉最先回神,双膝跪地,求饶道:“大爷,您不能这样啊,您说过不把我们交给官府的。” 三天前这位爷单枪匹马上他们奇峰寨,就他一人,单挑了他们整个山寨,甚至是只用了一招就将比这位爷高大两圈的大当家打得趴下,再也起不来。 随后这位爷便留在山上,占了大当家的书房,把他们奇峰寨成立这些年来和西和县田冀田知府勾结的证据全拿去了。 今天还带着他们全寨的兄弟下山,说是要干一票大的,他们不服也不行,也不知道这位爷给他们吃了什么药,不听话就得死,现在又要将他们交给官府。 看这架势,难道现在他们是真的打劫到皇帝头上了? 完蛋! 安珏若有所思,状若无辜道:“可是,你们都劫到皇帝和朝廷命官的头上了,我帮不了你们。” ‘噗’魁梧大汉似乎听到自己吐血的声音,是谁他妈的带着他们下山的? 也不对,按照原来计划,他们原本就是要在今天下山来劫这伙人。 田冀害死他们了,就不怕他们将他田冀也供出来吗? *** 叶荣榆靠在马车门框边静静的看热闹,反正总会人来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 安珏打量了一番此刻平静的叶荣榆,皇上就是皇上,那副安然自若,浑然天成的霸气,就算什么都不用做也让人无法忽视。 这样的人,对颜大哥是真心的吗? 目光一转,见颜如卿阴测测的看着他,安珏上前去扯颜如卿的袖子,嗔怪道:“颜大哥,你别这样看人家,人家也是为你好。” 颜如卿眯起眼睛,“安珏,要不是我现在内力尽失,你就废了,趁我没对你动杀念,离我远点儿。” 闻言,安珏脸色突然正经起来,拉过颜如卿的手腕把脉,“这是怎么回事?” 颜如卿收回手,将安珏推开,斜睨他一眼,“没事,有芸姨在。你别找抽,阿榆要是不高兴了,我一定让你在追杀榜上的名次直接蹭到第二。” 安珏捂着心口,状若受伤似的后退两步,“颜哥哥,你不爱我了。” 颜如卿咬牙,对着远处幽幽的说道:“回去让珏公子的排名升到第二。” 安珏脸色突变:“别别别,颜大哥,开个玩笑而已,别这样!皇上恕罪,草民是颜大哥的朋友,开玩笑的,皇上不会在意的,对吧!” 虽然他不怕人追杀,可是总是被人盯着,时不时来一波为了钱不要命的人骚扰,安珏还是觉得很烦啊。 叶荣榆哦了一声,尾音拉得老长,笑道:“会啊,朕很在意。” 安珏语塞,说好宽宏大量的皇上呢? ** 叶荣榆饶有兴致的看着安珏愣头愣脑的样子,原来是江湖中人,和颜如卿的关系还挺不错,不然以颜如卿的性子,他打不过,身后的那些暗卫也该出来了。 颜如卿身边的人都这么一言难尽吗? 颜如卿没有理他,走向叶荣榆。叶荣榆替他拢着耳边的碎发,“你的朋友很有意思。还有这个田知府……” 颜如卿伸出手指压住她一开一合的唇,俯身在她耳边吐着热气:“让金远修去办吧。别理他,他有病!阿榆,我们进去吧,风凉。” 他们的对话显然被挨得他们颇近安珏听了去,他不满道:“颜大哥,你不厚道!” 叶荣榆身体微僵,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际,酥酥麻麻的感觉直冲头顶,感觉耳朵烫得紧,她往后仰了仰,“先把这些事处理了吧,金侍郎。” 金远修被容芸缠住,容芸靠前,他就靠后。 什么‘修修,你想不想试试我新研制的养颜丸。 ’什么‘修儿,你要不要用用我的去斑膏。’ 什么‘修儿,我这儿还有香香的体味喷剂。’ 搞得金远修脑袋大的不行,他没想到容芸是这样的前辈。 完全颠覆他的认知。 听到叶荣榆的喊话,被容芸逮住的金远修挣扎:“前辈,皇上找我,您快放手!皇上,就命啊!” ** 叶荣榆朝金远修看去,此刻金远修脸上不知道被容芸涂了些什么,整张脸红红的,像是火烧的云。 “金侍郎,你这是……”看向容芸,这和平时她见到的容芸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颜如卿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阿榆习惯就好,芸姨这是种病。她有时候就会这样子,像是变了一个人,一个臭美得要命,爱钻研常驻容颜药物的人,性子很少女。她这是拿金远修试药。” “过两天她闹够了就好了。” 叶荣榆点点头,原来世间还有这等病症。 容芸听到金远修的话,不甘心的放开他,委屈巴巴的望向叶荣榆和颜如卿,朝她们伸出药膏,“卿儿,榆儿,你们要不要试试?” 目光在金远修那张红透的脸上停留片刻,叶荣榆和颜如卿齐齐摇头,颜如卿灵光一闪,指向安珏:“芸姨,你找珏儿啊,他喜欢。” 安珏蓦然放大了眼,银色面具都颤了颤,颜如卿要害死他, “颜如卿,你给我等着。”说完,转身欲跑。 容芸眼睛亮了起来,松开金远修,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落在安珏身后,飞速上前扣住安珏的肩,让他无法动弹,“珏儿!” 安珏僵硬的回头,慢慢扳开容芸的手,扯了个笑:“芸姨,好久不见。” 容芸一本正经的点点头,“珏儿,来试试我最新研制的药啊。” 安珏惊恐的摇头,“不要!” 随即矮了一下身,立马跑开。 * 叶荣榆满脸黑线的望着他们闹,再看前面跪在地上不敢动的土匪。 “他们怎么了?”这话问的颜如卿。 颜如卿:“应该是中了安珏的药,没有安珏的命令,他们不敢造次。” 这时金远修顶着他那张红彤彤的脸过来恭敬道:“皇上有何吩咐?” 见他一张脸像是涂满辣椒一般,叶荣榆忍住笑意道:“ 金侍郎,朕赐你金牌,速去西河县查办田冀。至于人马,不出两日,姚将军也该到这里,让他协助你。” 金远修拱手道:“皇上,这些匪徒怎么处置?” 叶荣榆思忖了一会儿,对众土匪说道:“你们原就触犯了楚梁律法,等案子了结,每人重打八十大板,然后交给姚将军充军,不过,头一年的俸禄你们没有。” 魁梧大汉抬起头,对上叶荣榆凌厉的视线又垂下头:“皇……皇上,我……我们身……身上的毒……毒怎么办?” 这个问题……叶荣榆询问的眼神丢给颜如卿,颜如卿淡淡的扫过离马车几丈外,被容芸缠住的安珏,低沉道:“你们老老实实跟着金大人,该给你们解药的时候,珏公子自然会给你们解药。 金远修领命而去,一时间林中容芸的声音便清晰起来。 容芸细声哄前:“珏儿,你别乱跑,这个药的效果很好的,能让你容光焕发,年轻二十岁。” 安珏躲在一颗大树后,探出一个脑袋,愁苦道:“芸姨,你想让我重回娘胎吗,我都还没二十岁。” 容芸:“……那你试试这个瘦身丸,可以让你半个月瘦十斤。” 眼见容芸逼近,安珏心思急转,不管什么时候,容芸都最听两个人的话,一个是她丈夫,另一个便是颜如卿。 他立马朝马车那边跑去,边跑边道:“芸姨,我已经很瘦了。” 安珏围着马车跑,容芸跟在身后追。容芸的轻功比他高,很快就被追上,还没点住了穴道。 有一种无力,是长辈要对你“好”,你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 他求饶道:“芸姨,求您了,我已经很瘦了,再瘦,我娘该心疼了。真的不需要,您快正常起来啊。颜大哥,我错了,以后不戏弄你了,你快让芸姨住手。” 开玩笑,谁知道这个瘦身丸里面放了多少巴豆。 他真的错了,不该好奇那个传言来招惹颜如卿,皇帝对颜如卿真不真心关他屁事,颜如卿是不是死断袖关他屁事,君谨越要不要对付颜如卿更关他屁事。 眼见颜如卿无动于衷,他急道:“君谨越有大阴谋,颜大哥……” 颜如卿将叶荣榆扶进马车,两人相视一眼,随后他掀开马车的帘子,桃花眼弯了起来,嘴角扬起,道:“芸姨,珏儿很喜欢你之前研制的那个可以转变声音的丸子。” 容芸对颜如卿的话深信不疑,在怀里掏了掏,拿出一个玉瓶,倒了个绿色的药丸在他面前晃了晃,“珏儿乖,这个药可好玩儿了,来试试。” “不要啊!”安珏不喊还好,这一喊,容芸的药碗准确无误的丢进他的嘴里,容芸上前在他身上一拍,安珏把药咽了下去……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059 见安珏咽下了药丸, 容芸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 里面绿油油的药膏晃了安珏的眼, 他惊道:“芸姨……” 刚叫出两个字,娇气妩媚的声音从安珏喉间发出来。他呆滞, 自己充满男子气概的声音怎么变成了娇滴滴的女儿声音? 娘呀,救命! “珏儿乖,这个有永葆青春的功效, 可好了,别动啊, 我给你涂上。”说着, 容芸摘带他的面具, 抠出药膏全往安珏脸上涂。 翩翩如玉的公子,很快就变成了绿得发光的大葱头。 叶荣榆听到这声音暗自奇怪,这林中怎么突然多了一道这么娇媚的女子声音? 她掀开帘子探出了头,“怎么多……”目光恰恰落在安珏脱下面具一片绿的那张脸上。 “噗!”叶荣榆没忍住笑出了声。 跟着她一起笑的还有跟过来的素允,和从始至终都在一旁看戏的颜如卿。 “笑什么笑?颜如卿, 你快让芸姨住手, 老子要和你绝交。老子不管了, 让君谨越那老王八犊子弄死你们算了, 老子和你绝交,绝交,绝交……”原本气势十足的话,被安珏那充满娇气妩媚的声音说出来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倒是像在撒娇。 叶荣榆顿时凝眉,正色问道:“珏公子, 你知道些什么?” 安珏这会儿气死了,吼完那段话便别了头闭口不言,就不告诉你们。 颜如卿,叶荣榆,简直就是狼狈为奸的小人。 颜如卿一瞬不瞬地盯着安珏的侧脸,安珏背脊徒然直挺,稳住心神就是不理,不说就是不说,急死你们。 想他堂堂珏公子,江湖上也是排得上名号的珏公子,居然被颜如卿这么欺负,他不要面子的吗? 见他傲娇的侧颜,如卿凉凉的开口道:“芸姨,我记得你说你上次研制了一个可以连性别都转变的药,还没找人试过吧!” 安珏猛然转过头,瞪大双眼,“颜如卿,你别欺人太甚!” 颜如卿挑眉,脸上挂着邪里邪气的笑,“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喜欢欺人太甚。” 安珏:“……” 叶荣榆翻着白眼别开脸,可怜的孩子。 容芸疑惑的挠挠头,她有研制这种药吗?她怎么不记得?不过这个主意不错,她可以试试研制一下,到时候还让珏儿试药。想到这里,容芸嘻嘻笑了起来。 安珏看着容芸的笑,顿觉毛骨悚然,“芸姨,不……” 容芸若有所思,嘴里嘀咕道:“嗯,对,可以!” 听到容芸的话,安珏心惊肉跳,这是真要拿他试药,他急道:“芸姨,您别……” “珏儿,你看,你这皮肤可比之前嫩多了吧,都能掐出水了。你乖哦,等着帮我试药。”容芸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好心情的拿出手帕倒了药水帮安珏将脸擦干净,很满意她研制出来的养颜膏。 安珏脑子天雷滚滚,眼看容芸欢快的蹦走了,望向颜如卿和叶荣榆,“哥,皇上,我错了,我错了,别让芸姨乱搞我,我爹可就我这么一个儿子,会死人的。” 叶荣榆:“……” 脸和声音实在太违和,要是换身衣服应该就符合了。 不过这张脸,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颜如卿腾出个位置给叶荣榆,握住她的手,神色微凛,柔声道:“怎么不披件披风就出来,看你手凉的。” “无妨,我也就看看,这位安珏公子,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叶荣榆疑惑深思,她怎么就记不起来呢? 安珏张张嘴,朝颜如卿挤眼,不要告诉‘他’。 他急忙转移话题:“你们快帮我解穴啊,颜大哥,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戏弄你了,我说还不成吗。” “先不急!”颜如卿道。 拿出披风细心的为她披好,颜如卿又道:“阿榆,你不记得了?” 叶荣榆摇头。 颜如卿温柔的注视叶荣榆,笑道:“阿榆可记得三年前,先皇的寿宴上那个被你调戏的太监,后来你还被那个太监一脚踹进湖里,却不敢告诉先皇?” 叶荣榆恍然大悟,望向安珏,“你就是那个小太监,我说怎么那么眼熟。” “不过,他怎么会在那里?” 颜如卿:“安珏的父亲叫安逸阳,那次宴会,安伯父没带安珏,他偷偷跟着我去的。” 这下叶荣榆明白了,安逸阳是前任武林盟主,和她父皇私交不错,三年前的寿宴,安逸阳也在。 至于自己调戏安珏,那是意外,不怪她。那天她喝得有点儿多,看花了眼,以为那人是她身边的太监董发,逗他玩儿,直到被踢进湖里她才清醒,也自知理亏,才没敢说。 “珏公子,当年年少气盛,误会,误会,对不住。”叶荣榆抱歉一笑。 难怪这人一开始看她的时候,带着那么强的怨气。 安珏羞愤的别过头,咬牙,奇耻大辱之事。也是从那事起,他就认定叶荣榆是个轻浮浪子。 *** 事情弄清楚了,安珏被抓过来赶马车,一行人又开始赶路。 安珏心中积了无数股郁气却没地方发泄,便故意把马车赶得又急又颠,而且一路上也不再说话。 那声音,他自己也受不了了。反正这种药丸的时效只有三天,他能忍! 故意往坑坑洼洼地方赶的马车十分颠簸,叶荣榆摇摇晃晃,眼看就要撞上马车壁,颜如卿的眼疾手快,手背贴在马车壁内,叶荣榆的额头正好撞进他的手心。 叶荣榆轻轻眯眼,“如卿,珏公子怨念很深啊。” 见她无事,颜如卿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随后将她揽进怀中,拿着她的发丝在手指上翻绞着,对马车外的安珏清冷道:“安珏,芸姨炼药了!” 安珏后背一僵,只好不甘心的好好驾车。他想跑,又怕颜如卿事后又给他使绊子穿小鞋。 他一点也不怀疑,正经起来是个坏人,不正经起来是个恶人的颜如卿,真的什么都干得出来。 * 第三天傍晚下起了雨,叶荣榆一行人在裕丰城八十里外的一家小客栈落脚。 叶荣榆他们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素允走到掌柜的柜台前,敲了敲柜台。 掌柜拨弄算盘的手停顿,抬起头笑问:“客官要点什么?” “把你们这儿上好的菜都上来,再来一壶你们这儿最好的茶,再开四间上房。”说完,素允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掌柜面前。 掌柜的拿起银子咬了一下,顿时喜笑颜开道:“好嘞,您稍等。” 颜如卿暗自打量着大堂里面正在吃饭的几桌客人,没一会儿便收回目光,贴近叶荣榆:“阿榆,这些人都是高手。” “嗯,你自己也小心,你的内力……还没回来!”叶荣榆同样在他耳边叮嘱。 叶荣榆拿了个杯子在手里转,路上安珏告诉他们,还有三个月又是新一届武林盟主的选举,君谨越在那之前会在江湖上卷起事端,第一个目标就是风云庄和朝廷。 安珏也只是无意中听到,君谨越打探到叶荣榆他们的行走路线,会在沿途设下埋伏刺杀叶荣榆。不管成败,都要让朝廷知道是风云庄的人干的。 这不难想,若是证据确着是风云庄干的,朝廷定会派兵诛杀风云庄满门。 行刺皇上,这是诛九族之罪。届时作为盟主的风云庄庄主定会出面反抗。 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便是如此了。 安珏也只是淡扫了一眼,冷哼一声,一群不自量力的家伙。 他小心的看了眼容芸,见她的眼神恢复了温和,顿时松了口气,总算是正常了。 容芸察觉到安珏的目光,一脸歉意道:“珏儿,对不起,芸姨又犯病了,你再忍忍,药效很快就过去了。” 安珏张了张嘴,想起这里有这么多人,立马闭上嘴摇头,满眼委屈:芸姨,只求你别研出那个什么转换性别的药。 “放心吧,我把那些东西扔了,不会炼那个药的。”她每次发病,对于另一个自己所做的事都是留着记忆的,但就是阻止不了,这点她也很苦恼。 说话间,饭菜已经上来了,全程素允都盯着的,上桌的饭菜和茶酒,都由容芸检查过了众人才动筷。 饭后,让小二每间房都准备热水,然后才各回各的房间。 素允跟在叶荣榆身后,临近房门,被颜如卿挡住,“你去我那间房!” 素允瞪大双眼,这怎么行?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皇上的清白还要不要了。 叶荣榆围着屋子转了一圈,见到门口的动静,出言道:“素允,去吧,你也累了,好生休息!” 反正她和颜如卿抱也抱了,亲也亲了,睡也睡了,天下人也知道颜如卿是她的人,那她也无需避讳什么。 房门紧闭,素允咬了咬唇,皇上堕落了,矜持呢? 叶荣榆撑着脸看颜如卿,“你说他们会什么时候动手?” “反正不会超过今晚,阿榆要不要洗洗?”颜如卿看了眼屋内屏风,后面的浴桶正冒着热气。 叶荣榆是挺想洗洗的,只是…… “不了,明天回宫洗,你去洗吧!” 颜如卿起身将屋内的蜡烛吹灭,随后拉过叶荣榆,“嘭”地一声,他直直的倒在床上。 叶荣榆不防,整个人扑进他的怀里,嘴唇恰好碰在颜如卿脸上。 颜如卿笑容无限放大,“阿榆不洗,那我们直接睡吧!” 他的声音有意提高两分,是说给外面之人听的。 叶荣榆愣了一会儿,将唇挪开,挣扎着起身,却被颜如卿扣住后脑勺,随后便是唇齿相依。 “唔……”叶荣榆牙齿被撞到,从喉间发出一个音。 黑暗中的颜如卿看不清表情,但叶荣榆知道对方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一定弯得很好看。 两人忘情的吻着,安静的房中偶尔传出很轻的暧昧声,让人脸红心跳。 分开时,叶荣榆觉得自己的唇都麻木了,她想要起身,又被颜如卿猛的翻了个身,换她被压在身下。 “阿榆,我很热!” 第60章 第六十章 060 “轰”叶荣榆还没从对方那句话里回过神来, 胸前突然覆盖上了一只宽厚的手, 惊得她从头红到脚底。 “如卿,你……” “阿榆, 你这么勒着,不疼吗?勒了那么多年,是不是都坏了?”颜如卿摸到一片厚实的地方, 完全不似书中所说的柔软,随即又想到叶荣榆这些年可是一直裹着的, 自然不会软了, 说不定还会和自己一样一马平川。 叶荣榆的话被他打断, 这会儿脸上跟红烧一样,她嗔怒道:“把你的手拿开,快给我下去!” 颜如卿又摸索了两下而后放下,回想当日他递束胸带给叶荣榆的情形,黑暗中, 颜如卿嘴角的弧度无限放大起来, 在她唇上轻啄两下, “皇上, 下臣好难受!” 充满磁性低哑又带着委屈的声音在叶荣榆耳边回荡。嘴里,鼻间皆是对方独有的味道,激得她小腹微紧。 叶荣榆不是那种深闺中的女子,曾经可是和朝中许多大臣的儿孙一起逛过青楼,讲过荤段子之人。未出阁女子不该知道的她全知道。 隔着衣物,小腹处有什么东西抵着自己, 她察觉到颜如卿的变化,小腹紧紧的感觉更甚,回过神的她抬起手抚上颜如卿的脸,对方脸上的灼热感让她的手顿了一下。 “如卿,要不朕帮你?”黑暗中,叶荣榆那双眸子坏坏的眯了起来。 颜如卿此时虽被身上那股难耐的燥热席卷了大脑,但也不是没有理智,他分明听出了叶荣榆话语中的笑意,还是坏笑。 阿榆要使坏! 她轻柔的抚着自己的脸一路摸索,她的手每动一下,自己的身体就战栗一下。颜如卿分明听到自己吞咽的声音,该死的。 “阿榆,你知道你这样挑逗一个正常的男人,是多危险的行为吗?”他一把抓住叶荣榆一路由从脸颊慢慢往下滑的手,再摸下去,真的要坏事了。 “阿榆,真的很想就这么把你一口吞了。”颜如卿放开她的手,将脸埋进她的颈项,狠狠地在她脖子上吸了一口才不舍的放开,从叶荣榆身上翻下了身平躺在她身边。 叶荣榆大脑又短路了,颜如卿埋进她脖子,唇贴上的肌肤那一刻让她心跳快得几乎承受不了,她愣愣的伸手摸了下脖子上温湿的地方,一言不发。 颜如卿替她掖好被子,无奈道:“阿榆,你睡会儿吧,我守着。” 尽管失了内力,夜视力弱看不分明,颜如颜还是下意识往身下扫了一眼,反正今晚他是睡不着。 **** 深夜,外面一片静谧。 就是这片静谧中,客栈厨房里,掌柜和店里的小二全被绑在一起堵了嘴,凶神恶煞的蒙面人举着刀,在昏暗摇曳的烛光下显得亮晃晃的,十分骇人。 掌柜的不断从嘴里发出呜咽声,是在求饶。 蒙面人被吵得不耐烦,低吼道:“再吵现在就杀了你!”说完一掌将掌柜的给拍晕了过去。 若不是怕血腥味儿传出,引起暗处的那些人警觉,他早就一刀杀了他们。 掌柜的晕了过去,还没倒地又被人接住悄声放于地面。 这时,从厨房后面又进来一位蒙面人,他对刚才打晕掌柜的那位凶神恶煞道:“头儿,已经准备好了!” 凶神恶煞看了一眼,跟着叶荣榆一行人的暗卫都隐在客栈外,而他们是一开始便在这里等待着对方的,这会儿要偷袭,他们必须要在不惊动屋外的暗卫的情况下。 “客栈里的那几名暗卫解决了?”凶神恶煞问道。 手下:“解决了,干柴也放好了,各个地点的人只要您一声令下便可放火。” 凶神恶煞:“好,现在就可以放了,多派人拖住他们的暗卫,待皇帝冲出去便截住,活捉皇帝。” 手下:“属下领命!” 客栈外的另一处,暗卫们分批盯了大半夜,还有两个时辰天就该亮了,还是静悄悄的没动静,他们也疑惑,难道那些人不动手? 正当他们疑惑的时候,客栈冒起了火光,领头的暗卫大惊:“不好,他们放火了,快,去救皇上和公子。” 他们还没接近客栈,数名黑衣人便冒出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对面的黑衣人喝道:“杀!” 客栈外一时间刀光剑影,打斗十分激烈。 ** 客栈内,颜如卿睡不着,叶荣榆更睡不着,颜如卿的手搭在她的小腹处,虽然对方没有乱来,可同床共枕,鼻间总能嗅到对方若有若无的薄荷香气,这让叶荣榆脑子里总是回想到刚才那个激烈异样的吻。 一直到了后半夜,叶荣榆昏昏沉沉,突然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异常声,她猛然翻身面对颜如卿。 叶荣榆有内力,夜视能力比常人好,正对上颜如卿紧闭的桃花眼,察觉到她的动静,对方也猛地睁眼坐起。 颜如卿面向叶荣榆,伸出手压住自己唇示意对方噤声,他们本来就是和衣睡下,这会他掀开棉被和叶荣榆悄然下床来到门边。 一根竹管从窗户纸上伸了进来,叶荣榆立马屏住呼吸,也捂住了颜如卿的口鼻。 没一会儿,窗外放迷烟的人不见了,门口却冒起了火光。 “哼,想烧死我们?”颜如卿冷笑。 叶荣榆环视一圈,说道:“他们准备得还是挺充分的,你看四周都点了火。” 颜如卿眨眨眼,“房顶没点啊!” 叶荣榆往上看了看,趁火还没烧到屋顶,确实可以从上面冲出去,她一本正经道:“如卿,你没了内力,我抱你飞出去。” 闻言,颜如卿旋即不要脸道:“皇上,下臣的命可是就交给你了,你想做什么就什么,别说抱了,你就是搂也没问题。” 一点儿危机感也没有,叶荣榆给了他一记白眼。 客栈是茅草所盖,又是连续放晴了三四天,茅草干燥,火势很快就蔓延开来,屋内的烟也越来呛人。叶荣榆也懒得理他,权衡了一下,揽过颜如的腰,手上的剑拨出劈向上空。 正要行动,门被撞开了,安珏,素允和容芸全部进来,还有几名黑衣人和他们打斗在一起。 素允见她无恙,放下遮口鼻的手喜道:“主子快走!” ‘我本来就要走啊,这下还走个屁。’叶荣榆腹诽万千,却也无可奈何。 意外总是比计划来得快便是了。 就是这短短的时间,头顶的火已经越烧越旺,他们都被浓烟笼罩,要想出去,前提是他们面前没有这些不怕死的黑衣人。 叶荣榆护着颜如卿,衣角已经被烧着,最后一个黑衣人解决,他们才合力劈开屋顶,催动内力作保护,几人从上面飞了出去。 *** 秋源本就先回裕丰城打点事情,傍晚时,他收到书信说皇上和自家公子将会明日抵达皇城,令他派人前去城外八十里的越凤客栈接应。 他连夜快马加鞭赶来,正好碰上自家暗卫放的求助信号,一来便赶上了,救火的救火,杀敌的杀敌。 “嘭!” 巨烈声响过后,客栈上空先后出现了几人,待他们落地,秋源大喜上前迎驾。 秋源抬头看了眼狼狈的皇上的自家公子,一股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他硬着头皮道:“属下救驾来迟,望皇上和公子恕罪!” 颜如卿见叶荣榆身上的火已经没了,后面的衣物却被烧了大截,他目光深沉的盯着秋源,“真慢!” 凉凉的两个字,激得秋源浑身汗毛直竖,公子嫌他们慢,意味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们要被“关门放狗”。 颜如卿没空理会下属的苦愁,将自己完好的外袍脱下给叶荣榆披在外面,扶着她往前走。边走边问:“阿榆想怎么处理?” 叶荣榆淡淡的扫了一眼空地上已经躺了数二十来具尸体,敌我皆有。她无波无澜道:“你看着办吧,君谨越是江湖中人。” 颜如卿望了眼秋源,“听到了?” 秋源点头如捣蒜:“属下这就去办!” 江湖中人就按江湖规矩办,移平星月宫,二十八道追杀令,就是躲到祖坟也要给挖出来。 * 之后他们便全部骑马,快马加鞭,在第二天午时前到了裕丰城外。 君子默带着百官和全城百姓迎驾,齐声高呼皇上万岁。 叶荣榆在马背上眺望,心中的酸涩和苦闷一脑全挤了出来。 战争,亲临战场才知晓此刻的繁华和平是多难能可贵。想到那些中了蛊毒被火化的将士,叶荣榆双眼泛红,他们为了家,为了国,连个全尸都未曾留下。 望着她略显悲慽的背影,颜如卿想起他醒来后听容芸说,他的阿榆在他伤势稳定后,去了北域城外暂放楚梁将士遗骸的地方,在每一个将土身前鞠了躬。 她的心比任何人都要柔软,也许她不是最厉害,最具杀伐决断的帝王,但她肯定是他心中最好的帝王。 颜如卿真想坐到她身后将她揽入怀中给予安慰,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必然的,让她不必伤怀;告诉她,他颜如卿一直在,一直守护她。 可这里无数双眼看着,他不能那么做! 颜如卿策马向前走了几步,离她不远处停下,轻声道:“阿榆,我们胜利了!” 没容她想多久,君子默已经捧着属于她的战袍披风上前来。单膝跪于地面,恭敬道: “恭迎皇上凯旋,请着胜利的战衣!” 叶荣榆目光深邃的望着城门,随后她的视线落在那件金色龙纹战衣上。 往后的路会是怎么样?越来越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开始揭示身份和江湖了。 颜如卿:江湖是我的! 叶荣榆:天下之大,莫非王土!! 颜如卿:好吧,你是我的! 叶荣榆:………………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061 荣安二年二月初二, 天子叶荣榆凯旋而归, 裕丰城全城百姓恭迎,满城喝彩。 叶荣榆虽是风尘仆仆, 但仍旧挡那一身贵气荣华。还有一旁的风姿卓越的吏部尚书颜如卿,倾城的容貌和出众的气质,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在一旁也让人无法忽视。 一对璧人! 绝配! 这是当天百姓们想得最多的词。 * 荣安二年二月初八, 姚伟达将军带九万大军和阵亡将士遗骸安全抵达裕丰城外,叶荣榆亲自迎接。 裕丰城所有目睹那日叶荣榆英姿之人永生难忘那一幕。 二月初八这日, 天公作美放了个晴天, 阳光在这冬末初春的寒风中尤为温暖。叶荣榆身披白貂披风立于城楼, 如同雕塑一般笔直立挺望着前方。 “皇上可真是体恤将士,都在这儿等了一个时辰了,一动不动的。别说,第一次见到皇上的真容,还真是俊俏, 就是瘦了点儿, 风吹就倒似的, 国家大事肯定很辛苦。” “你不要命了, 敢这么编排皇上,被人听了可是要杀头的。” “啧,我才不怕呢,我这是心疼咱们皇上。我听我军中的兄弟传信回来说,他出征多年,还没见哪位将领给阵亡将士一一鞠躬流泪的帝王, 咱们当今皇上是第一个。” “我听说皇上在北域城外建了个万将冢,立了块万将碑,把阵亡的将士名字全刻在上面……万将碑还是皇上亲自题的字。皇上在北域寻了大师,亲自主持超渡数万英魂。” “这个我也知道,听说皇上在云谭峡谷内和吏部尚书颜大人两人合力将原襄南王一举歼灭,听说那原襄南王不知道吃了什么,身体骤然变大,宽八丈,高……高起码十来丈。像个怪物一样,恐怖极了,要不是皇上和颜大人武功盖世,这样的怪物要是攻到皇城,我们可都完蛋啦。” “我滴个天呐,十来丈?那还不一脚就踩跨城楼,我们这些还没人家指头大的人不得被碾碎哟。阿弥陀佛!皇上和颜大人可真是为我们除了祸害。” “是啊是啊,听说皇上和颜大人……咳咳!要是这颜大人是个女子该多好……” “嘘!别说了!” …… 天空最后一片阴云飘过,暂时被遮去的太阳褪去了遮羞的外衣,毫不避讳的释放出它应有的光芒。 叶荣榆正是立于这片光芒之中,城楼下原本喧嚣的百姓刹那间沉默下来,目光皆落在叶荣榆消瘦笔挺的身影之上。 此时的叶荣榆,一手放于小腹,一手负于背后吗,神态一丝不苟,安静严谨,站了一个时辰的她丝毫没见异样,没有半点儿心浮气躁。她就那么等着,静静的等着。 不知为何,阳光中的叶荣榆让百姓们不由想到:此时的皇上可真像是威严孤傲的神明。 是啊,皇上可不是他们的神吗,北域的战争情况,他们知晓,不管中间有没有夸大,皇上打了胜仗是事实。 没有皇上,这次的北域将会变成什么样?裕丰城又会变成什么样?整个楚梁又将会怎么样? 被怪物统领的国家,他们还有好日子过吗? 当然,百姓心中想些什么,叶荣榆并不知情。她只知道,楚梁活着的将士们回来了,亡故的将士们回家了。 随着姚伟达的临近,叶荣榆的目光闪闪,夹着内力的声音高声道:“朕叶荣榆携裕丰城众百姓欢迎楚梁众将士回家!” “欢迎将士们回家!” “欢迎将士们回家!” …… 不知是谁先跟着高喊了一句,底下还在发愣的百姓纷纷附和。 多数百姓家中至少有一两名男丁参军,听到皇上说欢迎他们回家,众人鼻子微酸,回家了。 姚伟达也是懵了一瞬,他上回打胜仗回来,还是八年前。由于边关局势一直不稳定,先皇驾崩他都没能回裕丰城,没想到这次打胜仗回来还能得到皇帝亲自迎接,百姓们也不似往常拥挤喧哗。 “下臣姚伟达,领十五万将士回家!请皇上指示!”姚伟达反应过来,在城楼下翻身下马抱拳跪地,声音有些颤抖。 皇上重视他们,这对将士来说是种极大的安慰,谁愿意替一个冷血无情的君主卖命? 叶荣榆闭了闭眼,十五万将士,剩下九万,是她无能了,原本以为可以改变什么,到头来还是死了那么多人。 “众将士听令,尔等保家卫国,守卫边关……皆乃我楚梁英雄将士,你们为了楚梁,为了朕身后的百姓,为了你们的父母妻儿。伤的伤,残的残,散命的散命……”说到这里,叶荣榆声音低了下来,脸上抑制不住的失落与伤感。 “吾等誓死效忠皇上!万死不辞!”众将士齐齐在姚伟达身后跪下高喊,声音几乎传到裕丰城每一个角落。 叶荣榆抬手压下底下的声音,深吸一口气,接着道:“朕谢谢你们,谢谢你们的付出,你们皆是我楚梁抛头颅洒热血的英勇男儿,朕为你们骄傲。” 广袖下的手微微捏紧,叶荣榆环顾四周目光灼热的百姓,她继续道:“诸位将士们的亲人,朕也谢谢你们,为国家培育出那么多好男儿。更对不起,朕无能,没有让他们全部活着回来。火烧将士一事,想必天下皆知。朕连他们尸体都不能保住,对不起!” 高高在上的帝王给百姓垂头道歉,百姓们懵了,百官懵了,整个城内城外顿时变得雅雀无声。 * 从叶荣榆启程回裕丰城开始,就有恶意流言说她草菅人命,烧活人,挖尸体,说她残暴! 虽然君子墨派人极力压下,可她回到裕丰城,有部分百姓还是不信她的,私下怎么传她也清楚。 今天的迎接是她的真心,也是她的手段,作为帝王,她不能失去民心,若是这关都不了,之后她敞明女儿身,又如何让他们接受? 心思百转千回,叶荣榆深吸了口气,高声道:“但是你们的付出决不会白费,尔等可愿与朕共建内部无乱,外族不敢犯的太平盛世?” 百姓们更懵了,皇上在问他们愿不愿意?难道不是天子在上,说什么便是什么,他们听令就好吗? “皇上,我愿意!”稚嫩的童音打破静谧。一位男童坐在自己父亲脖子上兴高采烈地回应,他也是第一个回应。 “我愿意!” “我也愿意!” “我们都愿意!” …… “皇上,谢谢您!”此起彼伏的声浪中,不知为何,这道清脆突兀的女声让众人又闭了嘴。 众人循声望去,人群中蹿出身着素白衣的妇人,妇人怀里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婴儿。此人面容憔悴,跪于人群中央,面对四周投来的目光,她紧抿着唇,垂头闭了会儿眼。 随后,她抬起头望着叶荣榆:“夫君他生前给民妇写过书信,他说他身边的兄弟们中毒了,他看着他们变成行尸走肉的怪物。看着自己朝夕相伴的战友没有了人性,像只野兽吃人肉喝人血。 夫君说与其变成那样的怪物,还不如战死,但他说死了也会从坟堆里爬出来,他害怕变成那样。夫君说很幸运跟了一个英明的皇上和一个明智的将军。 皇上,火烧将士一事,我们不怪您,谢谢您没有让他们变成怪物!” “皇上万岁!” “皇上万岁!” “皇上万万岁!” 此起彼伏的高喊声一阵接着一阵。 *** 临城的某间阁楼中,临窗的位置,一名老者神态卓然,精明锐利的双眸若有所思的看着外面的景象,耳畔全是百姓的声音。 他对面的红衣蒙面女子递给他一杯茶,“父亲,叶荣榆这是在笼络人心。” 老者缓缓转过头,此人正是君谨越,他拿着茶轻啄一口,缓缓道:“这点儿手段都没有,叶荣榆怎么能做帝王?肖铭钰是做将军的料,却是没有做帝王的才。” 大开的窗户灌进一阵风,吹起女子通红的面纱,一张布着刀痕的脸只露出一瞬,便又被遮去。 此人便是红女。 听到肖铭钰三个字,她手中泡茶的动作微滞,手垂下不自觉摸向腰间那颗血玉珠。 想起当日师兄从颜如卿手里救下她,她去找肖铭钰时,肖铭钰正拿着这颗珠子细细摩挲,望着珠子出神,一向警觉的肖铭钰那一刻全然没有防备。 她问他:“这珠子很重要?” 他回答她:“很重要,比命还重要!” 她说:“想来是你心爱之人送的了,我看见你有很多次都望着它出神,要是这时候有人杀你,你必死无疑!” 肖铭钰脸色顿变,变的狰狞可怖,他恨道:“心爱之人?呵~不,是最恨之人!” 不,她看得出来,那不是恨,那是得不到也要毁掉的执念。 而后又想到那日,君谨越撤走后,又命她给肖铭钰送药丸,她将药丸放下后便躲在暗处看着肖铭钰,血玉珠是他营帐内捡到的。 肖铭钰怎么死的,她也是亲眼所见,肖铭钰和叶荣榆他们的对话她也听了些。 她知道肖铭钰对叶荣榆不是恨,那是他自己也没察觉的爱恋,或者说是他根本不敢承认的爱恋。 肖铭钰恨颜如卿可以肆无忌惮的说爱叶荣榆,恨叶荣榆接受同为男人的颜如卿,更恨他自己没有像颜如卿那样勇于接受自己的内心。 终是情字而起罢了! 红女回过神,平静道:“那父亲为何还要让我帮助肖铭钰,子墨哥帮叶荣榆?还让子墨哥拿走了星盘阵?” 君谨越起身将窗户关好,转身含笑的看着红女,“红儿,你这是在打探为父?” 看到君谨越的笑容,红女的手颤抖不已,连忙起身垂头跪地,“女儿不敢,女儿只是随口问问!” 要说这世上红女怕谁,那自然是君谨越无疑,这人行事诡异,实力强悍,让人永远看不出猜不透他到底想干什么。 上次的战役,她敢说 ,若不是君谨越故意放任肖铭钰不管,叶荣榆和颜如卿早就不知道死了几百回。各大门派合力又如何,他们根本不是君谨越的对手。 “呵呵,你看你,怎么动不动就下跪,快起来。”君谨越依旧笑面如风的将红女扶起来,在她手背上拍了拍,目光在她腰间的血玉上停留。 红女连忙拢了外衣将其遮住,“父亲,我只是……只是觉得这珠子好看,很适合我……” “呵呵,的确很适合你。”君谨越收回目光,漫不经心道:“红儿,该你知道的事,为父自会告诉你。做好为父给你安排的事便好,去吧!” “女儿遵命!”见他没有追究,红女松了口气,随后打开窗一跃而下消失在人群中。 “隔下来了,何不进来喝杯茶?” 作者有话要说:迟来的更新!!!你们还在看吗?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062 颜如卿推门而入, 目光在屋内打量了一圈, 在那扇还在摇动的窗户上停留一会儿便收回了视线,“君宫主的雅兴不错, 这碧螺春的味道和在下以往喝得似乎有所不同。” 君谨越专注于手上泡茶的动作,直至泡好茶,这才抬起头望向戴着面具的颜如卿, 神态淡然,“阁下不防尝尝!” 颜如卿薄唇上扬, 桃花眼却是冰凉和疑惑, 径直走到君谨越对面坐定。 今日的君谨越和他之前交手时所见一点儿也不同, 之前的君谨越眼中对权利的欲望十分强烈。 而今日的君谨越那双看向他的眼似乎带着些许不明的情绪,甚至是有些纠结,让人琢磨不透。 “阁下不必担忧,此茶无毒。”君谨越依旧含着笑,也任颜如卿打量。 他不慌不忙转动着手里的杯子, 随后慢慢饮尽杯里的茶水, 满足的眯起了眼, 细细感受唇齿的香味。 颜如卿将茶放在鼻间嗅了嗅, 笑道:“远闻似碧螺春,这近了细闻又有龙井的香味。”说着,他轻抿了一口,心中微动,不可思议道:“这是雀舌的味道,在下还是第一次喝到这种奇特的茶。” 君谨越轻笑, 又替颜如卿斟了一杯,却是不去看颜如卿的眼睛,他道:“此茶名曰三味,是家慈所创,阁下喜欢便多喝点,这茶对身体颇有益处。” “看来令堂对茶艺颇有钻研。”颜如卿连饮两杯,的确很好喝。 闻言,君谨越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不,家慈不懂茶,这只是她嫌麻烦胡乱弄……不知阁下找君某所谓何事?” “君宫主现在的项上人头可是价值十万两黄金,你说在下找你何事?”颜如卿盯着他,不放过对方脸上丝毫表情。却是见对方别开脸,神色闪过一瞬的痛楚,不待颜如卿捕捉又恢复了常态。 颜如卿更是疑惑,君谨越身上那种霸道强烈的气场变得弱了许多。尤其是对方提到母亲的时候,眼中满是柔情。 面对颜如卿审视的目光,君谨越抬了抬眼,笑了起来,细细品味的话,还能品出这笑中带着苦涩。 他道: “无论阁下是以武林盟主身份而来,还是以朝廷命官身份而来,颜大人您都打不过君某,与其在君某这儿浪费时间,不如去保护好皇上。” 颜如卿蹭的一声站起了身,蛇软出鞘,剑尖指着君谨越,“你以为你能耐何得了阿榆?” 对于君谨越知道他身份一事他并不惊讶,君谨越本就是个难以捉摸的人物,星月宫的势力深不可测,他花了几年都无法查清这人。 “是嘛?或许吧。”君谨越无视颜如卿的软剑,起身往后面的软榻上一躺,姿态中尽显慵懒。 一头银白的长发垂于肩侧,明明是张带着褶皱的脸,不知为何,颜如卿有种看到一位少年随意躺在那儿的感觉。 颜如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君宫主到底有何目的,想做什么?” 先前君谨越在肖铭钰的军营中带着星月宫的人逃了,若说是因为各大门派的追杀,君谨越不敌,他觉得这样的理由很牵强。 君谨越和他交手时,实力明显远在他之上,加上星月宫高手众多,不可能敌不过各大门派。 况且肖铭钰军营中的那些高手也不是吃素的,为何一夜之间疯的疯,死的死……这其中的确有金远修的手笔,可也只是小部分,他怀疑是君谨越。 但是肖铭钰手上的那些蛊毒、药,吃了后令人身体变大的药……这些药都是来自君谨越之手,说对方不想与朝廷为敌又说不过去,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君谨越把玩着肩上的白发,眼睑微抬,“阁下是想和君某交手,错失救下皇上的最好时机?” “红儿自从被阁下毁了容貌以后,勤加苦练武功,最近功力明显增涨了不少,皇上她……”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人便消失不见。 君谨越望着摇得咯吱咯吱响的窗户,他起身走到窗边望向远处,眼神变得温柔起来,随后开心的笑了起来,“果然是这样。” ***** 红女混迹在人群中,这条路是叶荣榆回皇宫的必经之路,街道两边皆是重兵把守,百姓们更是伸长了脖子等着叶荣榆的马车过来。 近距离见皇上,可不是每天都有这个机会。尤其是裕丰城中尚未出阁的少女,更是翘首以盼。 “刚才隔得太远了,没太看清,皇上生的是不是很英俊啊?”娇羞的少女掩面轻笑。 另一位结伴而行的姑娘嗔怪一声:“还说呢,都怪你,非要化什么妆,害得我们都没能占到好的位置。皇上又不喜欢女人,也看不到你,也不知道你化那么漂亮干嘛?” “你知道什么,万一皇上男女通吃呢?”掩面少女低声说道。 “……”好有道理的样子。 两人前面的小哥腼腆回头一笑,露出了他大大的黄牙,嘴边带着根毛须的黑痣跟着他的笑动了动,“你们说皇上喜欢什么样类型的男子?” 两女面色古怪的看他:“……呵呵!” 反正肯定不是你这样的类型。 一旁的红女抱着胳膊深深的看了那几人的两眼,男女通吃也要看品相。 “你们看,来了来了,皇上来了,好俊。” “咦,怎么没见颜大人?不是形影不离的吗?” “原来你是冲颜大人来的。” “那是,颜大人貌美如花,我都垂涎好久了。” “别妄想了颜大人是皇上的,你没机会啰,皇上的人,谁敢染指?” ………… 红女捏了捏腰间的血玉,眼睛闭了起来,脑海里浮现出肖铭钰之前总是摩挲血玉的模样。睁眼时,她的眼神渐渐变得狠戾起来:叶荣榆,你下去陪肖铭钰吧,他对你执念得紧。 她望了望四周,和同伴们使了眼色,暗号一出,数箭齐发…… “有刺客,护驾!” “啊……” 抵挡羽箭的声音,人群混乱的声音,兵器相交的声音…… 一时间,街道混乱起来,百姓们抱头乱窜,不知又从哪里出来一批人疏通混乱的人群。 没多久,箭羽停了,叶荣榆的马车是特制的,刀剑难入,加上又被暗处出来的暗卫护得死死的,丝毫未伤。 素允拿着剑守在车门口,警惕的望着前方,对马车里的叶荣榆问道:“皇上,您没事吧?” 叶荣榆淡定的喝着茶,手里翻着一本《中庸》,听到素允的问话回道:“没事,能活捉便活捉吧,别伤了百姓。” 她听到铁链声,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果然是红女。 迎接将士回城,可是九万大军不可能和叶荣榆一道回皇宫,而是走另一条路去回军营,过了这条街便是皇宫大门口,星月宫是算准了在这儿埋伏。 她也不是没准备不是。 百姓在暗卫的疏散下没多久便逃得干干净净,刚才还拥挤不堪的街道,顿时变得空旷起来。 突然从四面八方涌出大批黑衣人,素允应是,随后便加入战局。 红女拿着铁链抛出,顿时好几名士兵被击中惨叫一声便倒下。她的目标是叶荣榆,周边的将士悉数被铁链打开,加上星月宫的高手出手,面前的道路便没有了阻碍,直往叶荣榆而去,“叶荣榆,你去死!” 红女的铁链眼看就要打到叶荣榆的马车,颜如卿从天而降打开了她的铁链。 “找死!”他面色冰冷,语气冰冷,浑身上下都透着冰冷的肃杀。 “哼,颜如卿,你和叶荣榆都去死吧!”红女赤着双眼手中的铁链在手中灵活舞动,那链子像是长了眼睛一般,被打开后不一会儿又迅速朝颜如卿袭来。 叶荣榆听到颜如卿的声音,掀开马车的帘子望去,颜如卿的武功才恢复几天,容芸说了他不宜动武,今天不是让他在宫里等着她的吗? 她拔出斩魔剑,从马车里跃了出来,“如卿,你不该来。”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063 两柱香后, 红女挨了叶荣榆一掌, 在星月宫众人掩护下逃了。 叶荣榆拉着颜如卿在马车里给他受伤的肩膀用药水洗掉血水,她道:“刚刚她根本就不会伤到我, 我能躲过的,你干嘛非要去拦?” 话语里是嗔怪的味道,手上的动作却是十分轻柔, 生怕对方会痛,边上着药, 边给伤口哈着气。 药水洗过的伤口带着灼热的疼痛, 伤药洒在上面更是火辣异常, 像是一把火焰在上面烤,这种药的药效极好,疼过这阵便好。 突然间一股凉凉的气息温柔的喷洒在上面,颜如卿扭着头看着叶荣榆为自己哈气的侧脸。 对方的五官立体分明,因刚才打斗的原因, 鼻尖上带着些许薄汗, 神情中满是担忧和心疼。脸颊时而鼓起, 时而缩小, 因哈着气蠕动的红唇水水润润的,像刚洗过的还带着水珠的蜜桃,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颜如卿喉结上下起伏,他稍稍动下了身子,伸出完好的那只手扣住叶荣榆的后脑勺,自己的额头紧紧贴上她的额头, 低声问道:“若是阿榆见到我有危险,会置之不理吗?” 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怔忡了一瞬间,叶荣榆脱口而出,“自然不会!” 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颜如卿受伤? 话说出口的瞬间,颜如卿软软的唇瓣便贴了上来,她漆黑的双眼蓦然睁大,对方近在咫尺的脸十分白皙好看,羽扇般的睫毛浓密弯翘,居然比她的睫毛还好看。 明明是同样常年练武,为什么她就晒成了蜜色的黄皮肤,颜如卿还是一如既往的白?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唇齿间是颜如卿带着茶香的味道,鼻间是他逐渐火热的呼吸,叶荣榆感觉自己胸腔内的心跳动得相当厉害,哪怕这不是第一次接吻,她依旧回应得十分笨拙。 颜如卿含着笑意掀开眼皮,眼前便是叶荣榆紧闭的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他不断吸允对方香软的小舌,偶尔坚固的牙齿在对方软绵的红唇上轻咬厮磨。 嗯,他的水蜜桃味道极好! 马车稳稳当当的行使着,车外是整齐严肃的军队有条不紊的护卫着圣驾。 车厢内,叶荣榆浑身瘫软无力侧靠在颜如卿完好的肩膀上,手捏着他的衣角不敢乱动。 “嗯……” 从她喉间发出一个十分细哑的音调,软软的,绵绵的,直直的撞击颜如卿心里,随后迅速蔓延开,令他身体微僵。 整个车厢内弥漫着细腻粘稠的水声,还有两颗强有力的心跳声。 颜如卿慢慢放开她,鼻尖与鼻尖相碰,好看的桃花眼低垂,“阿榆,我又难受了!”沾染上情.欲暗沉低哑的嗓音说出的话十分动人且引人遐想。 没有接颜如卿的话,叶荣榆吞咽两口,脑袋一偏,靠着他完好的那个肩膀喘息,眸子里氤氲着水色,心里暗叹,美色误人啊,她也难受。 ** “启禀皇上,已经到宫门口了,只是前面有人拦住了去路。”素允在马车外禀告道。 听到素允的声音,叶荣榆这才猛地坐直了身体,该死的,这还是在马车上,她怎么就忘了? 扭头瞪了一眼颜如卿,美色是真的害死人。 颜如卿宠溺的回望着她,阿榆娇嗔的样子还真是像只炸毛的小猫儿,瞪大的双眼看着他,令他挠心挠肺的,心里直痒痒。 他蹙眉道:“阿榆,我的肩疼。” 叶荣榆抿着唇别开脸,随即泄了气,暗骂该死,这张祸国殃民的脸,带着哀怨的语调,能生气个屁。 她快速的替颜如卿拢着衣襟,一边沉声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没等素允应声,前方便传来喧闹声。 “皇上,我要见皇上,你们给本小姐让开。” 叶荣榆听到声音与颜如卿对视一眼,是管爱莲。她掀开车帘望去,“让她过来!” 管爱莲终于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欣喜的理好自己的仪态,迈着极快的小碎步,手里小心翼翼地提着食盒走向叶荣榆。 临近圣驾,管爱莲提着裙摆盈盈福身行礼:“臣女见过皇上!” “免礼,管家爱莲这是做何?”叶荣榆微微蹙眉。视线在她的食盒上停留了片刻,唉! 管爱莲媚眼秋波,哪怕知道当初的侍寝只是她的一个梦,是叶荣榆给她下的迷幻药,她也放不下啊。 她不是没恨过,不是没屈辱过。可是自从叶荣榆去了战场,每每听到对方九死一生的战事,她的恨,她的屈辱全部熄灭,悉数化作了担忧与心疼。 叶荣榆回来的那天,她在人群中远远的看着,对方比之前还削瘦的身体,眼里的痛楚……她全看着,才知道自己是有多放不下叶荣榆。 这几天她想尽办法进宫,却是连叶荣榆的衣角都没看到,知道今日皇上迎接将士回城,她便在这宫门口等着,现在终于等到了。 管爱莲深深呼了口气,抬眼的瞬间看到颜如卿从叶荣榆身后睨了她一眼,她后背一凉,忍着惧意道:“皇上,这是臣女亲手为您做的红糖红豆糕。” 叶荣榆命人接过,淡淡道:“有心了,这里风大,朕命人送你回……” 管爱莲:“皇上,臣女别无所求,求您别送臣女走,哪怕在您身边做个婢女,臣女也甘愿。” 叶荣榆意味不明的看着她,沉吟片刻,随后道:“你先起来,随朕进去说吧。”众目睽睽之下,叶荣榆终究还是不愿将话说得太绝。 毕竟人家是个女孩子啊! *** 管爱莲被带到皇宫偏殿内,叶荣榆换了一身常服,让颜如卿在龙居宫等她,她这才去见管爱莲。 管爱莲看着偏殿中挂着的几幅叶荣榆的字画,她站在一幅山河图下,痴迷的伸出手抚上落款的位置,那是叶荣榆的题字:巍巍山河,风光奇秀! “皇上驾到!”董来尖细的嗓子在殿外响起。 管爱莲满心欢喜的转身,顿时呼吸一滞。 踏着光而来的叶荣榆晃了管爱莲的眼,对方身着紫色直裾,面冠如玉,负着手迈着稳健的步子朝她走来,俊秀的脸上面无表情。 从前的叶荣榆只带着王者的霸气和成熟,如今的叶荣榆,许是上过战场的原因,却多了股肃杀的刚毅之气,魅力更深了一层。 “管家爱莲!”叶荣榆走过来见她望着自己发呆,不由出声唤她。 “啊?”管爱莲迷茫的应了声,随即反应过来,“臣女给皇……” “不必了,朕来是告知你一声,你父亲一会儿就来接你回府,你在这儿等一会儿 。”叶荣榆有些头疼,毕竟起初就是她不对,不该让她们进宫,现在害得人家一片芳心许错了人。 闻言,管爱莲跪于叶荣榆脚下,哽咽道:“皇上,臣女求您,就让臣女留在身边,臣女不求名分,就是做个婢女臣女也愿意。” 叶荣榆将她扶起来,自己命人查探过,管爱莲家中姐妹众多,因她进过宫又被送回家的原因,官府上下对她都不如从前,想来还是自己的错。 她叹了口气,“何苦呢?朕不值得你这般,朕已经心有所属,此生朕的后宫仅有一人,回去吧。想必你在家中受了委屈,不若朕收你为义妹,封为郡主,为你寻一门上好的亲事。” “不!”管爱莲嘶吼一声,上前抓住叶荣榆的袖子,看向叶荣榆的目光满是恳求与痴情。 “臣女不要,臣女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求。臣女只求您,就如之前臣女所说,哪怕就是光看着您、伺候您,臣女也甘愿,求求您,不要再让臣女回去了。” 素允和紫起恭敬的站在一旁,两人悄悄抬头对视,两人将管爱莲的态度尽收眼底,垂头替管爱莲可惜,只可惜皇上这辈子都不会喜欢女人了。 皇上这副模样确实能让许多无知少女垂涎! 叶荣榆的眼神深沉起来,一瞬不瞬的盯着管爱莲,脸上已经没有刚才的耐心,态度变得凌厉起来,“你好生在这儿等着,一会儿管卿会来接你回去。”说完,叶荣榆抽出被她拽着的袖子转身便走。 “啪!”走至门口的叶荣榆听到清脆的瓷器落地声,拧着眉回头,管爱莲拿着一块碎瓷片抵着喉咙,满脸泪水,“皇上,不能留在您身边,臣女绝不苟活。” “何苦呢,朕不值得!”叶荣榆给素允使了眼色,最终头也不回的离开。 看来宣布身份的事是得提上日程了! 管爱莲绝望的闭了眼,手上的力道加重,刚感到脖子上有痛意,身上的穴位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打中动弹不得。 素允从窗户里翻进来拍了拍手上因拿石子沾上的灰,上前将睁着眼睛却不能动弹的管爱莲扛了起来,放在屏风后的软榻上给她上药。 嘴里嘟嘟囔囔:“知道咱们皇上魅力惊人,管大小姐啊,您就放弃吧,皇上她绝对不会喜欢你的,你就是脱光光了站皇上面前,也没机会。皇上只喜欢颜大人。” ** 叶荣榆回到龙居宫便到龙案前铺开宣纸写写画画,颜如卿躺在软榻上假寐,听到声音缓缓睁眼,却是见叶荣榆垂着头认真专注手里的动作。 “阿榆在做什么?”他走过去探头看了一眼问道。 叶荣榆眼也未抬回道:“如卿,明日早朝我会论功行赏,届时封你为相,君子默会以天相之说堵住满朝大臣之口。先皇在世时便有条例让女子同男子那般读书练武,明日我便颁布几条法令,一月以后在裕丰城中召集文武考试,广招有才之人,男女皆可。” 颜如卿望着她,撞进她漆黑明亮的眸子里,他柔声问道:“阿榆这是为你公布身份之事做准备?” “其实早日公之于众也是件好事,如今各地藩王,与阿榆血缘最近的北域王都被贬为庶民,肖铭钰也死了,阿榆现在已经掌握了整个楚梁的兵权,是时候了。” “嗯,不能再拖了!”叶荣榆放下手中的狼毫笔,绕过龙案走到颜如卿跟前,将脸贴上他的胸膛,“刚才管爱莲又求我将她留在身边,很想告诉她事情的真相,但现在什么都没有准备,实在是……唉,真的挺对不起她的。” 颜如卿回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头顶,眼睛微微眯着望向远处,“情爱之事,本就身不由己,阿榆,身为帝王,你也是身不由己。” “今日我找到君谨越了……阿榆,这人实在是让人看不透!”颜如卿将今日见君谨越一事说了一遍。 叶荣榆凝眉深思,是啊,这人实在不知道在想什么。战场上的时候明明是想她和颜如卿死,可是今日颜如卿去找他,他却不取颜如卿性命,还提醒他回来救自己。 “暂时不管了,让人盯着吧。” * 次日,叶荣榆下了圣旨,论功行赏,提到封颜如卿为相一事,底下百官果然出现了分歧。 为首的便是晋国公荣伯贤,老国公颤巍巍出列,“皇上,颜大人年纪尚轻,怎可担此重任?” “国公大人此言差矣,自古凡事有能者居之,颜大文武双绝,才智计谋皆可堪当此任。”金远修出列回道。 金远修此战卧底有功,又查了西河县知府和县令贪污勾结土匪一案,查封田翼府邸,查出两万两黄金,十万两白银和其余数计的金银珠宝,刚被叶荣榆连升两级,接任监国御史一职,现在完全有底气为颜如卿说话。 “无知小儿,宰相一职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岂能容你三言两语就能下定论?” …… 叶荣榆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们争论。 自打柳太傅倒台,肖铭钰叛逆以后,荣伯贤便开始来上早朝了。刚开始叶荣榆还没反应过来,荣伯贤连续上了好几次早朝后她这才回味过来。 柳太傅和肖铭钰还在时,两人分庭抗礼,他荣伯贤帮哪边都讨不着好处。这两人倒下,朝中上下,他是元老级人物,自己对他也算尊敬,朝中上下自然而然便有官员站在他身后了。 保忠党,荣伯贤这党多为朝中说得上话的老臣,他这一反对,身后便连连附和。元老级的大臣说话可是一个顶俩,叶荣榆面色逐渐不虞起来。 这时君子默出列拱手道:“启禀皇上,昨夜下臣观星象,帝王星旁的虎王星熠熠生辉,是上天有意旨命颜大人为相。 众所周知,颜大人德才兼备,此次平反颜大人救驾有功,平乱有功,上次救灾有功……这些年颜大人默默为朝廷所做之事,无一不是显示颜大人的能力和才干,宰相之位,颜大人当得起,皇上的决断实乃圣明。”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朝堂上的多数百官齐呼圣明,气的荣伯贤吹胡子瞪眼。 皇帝出征这三个月,他和君子默没少抬扛,朝中上下大多数年轻臣子都是站在君子默那边,一个国师竟然干预朝政,他本就不悦,现在还说出这样的话,更让他气结。 荣伯贤怒道:“皇上,国家大事岂能用星象妖术说事……” “当年先祖开朝,身边便是跟着占星师观星卜卦,连连打下胜仗,开创了楚梁。先祖曾言:星象乃天命,天命不可违!荣国公,您这是在说先祖迷信妖术?”颜如卿朗声打断荣伯贤的话。语气不疾不徐,神态恭敬中透着桀骜不驯。 荣伯贤瞪着眼望他,“你胡说,老夫何曾说过?” 叶荣榆拨了两下冕冠上的旒珠,面色变得淡淡,“好了,不必再争了,朕意已决。晋国公,您老是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了,听说小世子也是位德才兼备之人,一月后的科试朕会亲临。” 听了前半句,荣伯贤如雷轰顶,他这是触了逆鳞,皇上这话摆明以后不想在朝堂上看到他。听了后半句,他的神色好看了些,有了皇上的话,那他的孙儿在朝中也不会是个闲职。 他们侯爵的官职在朝中大多都是些没有实权的闲职,说白了,就是挂着好看,连俸禄都少得可怜。 晋国公府,若不是靠着他在朝中的地位,和太后沾了那么一点儿远亲关系,哪里养得起那一大家子。现在有皇上的话,他便安心了,只要他的孙子能入了皇上的青莱,那晋国公府便还是晋国公府。 “皇上圣明!”荣伯贤再是不愿也不敢再说什么,其实他身后支持他的几位都是些年迈的老臣,皇上始终是皇上,再是位高权重的臣子,还能大得过皇上不成? 皇上尊重他们,不愿与他们交恶,那他们便应当识眼色。以皇上现在的手段,要是真要残暴一点儿,他们真的不能怎么样。 现在的皇上可是深得民心啊! 满意的看着底下高呼的大臣们,叶荣榆喜滋滋的退了朝,但愿一个月后得知的事不会吓到他们。 ** 城郊外的密林深处,君谨越端坐在一棵榕树枝桠上,底下跪着星月宫众人,为首的便是受了内伤的红女。 君谨越不开口,下方的众人便大气都不敢出。红女捂着胸口喘息,叶荣榆那一掌伤到她的心脉,要不是逃得快,现在都不可能跪在这里了。 “父亲大人,女儿无能,没有杀掉叶荣榆和颜如卿。”红女实在受不了压抑的气氛,率先开口打破了寂静。 君谨越晃着腿望着裕丰城皇宫的方向,对红女的话只是讽刺一笑,垂眼看向红女,望向她的眼神中透着失望,可惜了,没死。 算了,据他所知,红女总归会死的,星月宫也会不存在,底下这些人都是些死人罢了。 “都起来吧,自行去领责罚,接下来该怎么做便怎么做,散了吧!”君谨越拿着片树叶在手里转动,话不能说得太多,言多必失。 四周不一会儿便又恢复了安静,君谨越手里的树叶突然朝一个方向飞去,躲在暗处的人用剑鞘挡开,随后站了出来。 来人带着斗笠,抬起头时,右眼被黑色皮革遮去,满脸的络腮胡令他看上去十分邋遢,他道:“谨越兄的警惕性还是这么高,某佩服。” 看清来人的长相后,君谨越没有说话,江湖一只眼杨宴,专接高难度任务的杀手。他定定的看着对方,心里寻思着该怎么应对,对方又说话了,“谨越兄,皇宫戒备森严,想要将太后娘娘绑出来可不是件容易之事。” 闻言,君谨越神情微动,绑太后吗?呵呵,知道了。 他缓缓道:“若非如此,君某又岂会找你!” 杨宴大笑两声飞身过来,“谨越兄实在是抬举某了。” 君谨越早他一步跃下树枝,稳稳的落于地面负手而立,杨宴打量着君谨越,心内疑惑不已,这人似乎有些不对,但他又找不出哪里不对。 “谨越兄何不和某一起去?以你我二人的身手,皇宫的警卫根本不在话下。”杨宴盯着他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出什么。 君谨越噙着冷笑,从怀里摸出一叠银票递给对方,“够了吗?” 杨宴愣了愣,随即笑开,将银票拿过数了数放进衣内,拱手道:“还是谨越兄懂某,某这就去。” 君谨越望着杨宴消失的方向眯了眯眼,要不要去一趟颜府? 去了又说什么呢? 一体双魂? 谁信? 作者有话要说:哼哼哼哼!!!! 下本古穿我要写男穿女,求预收啊!我在墙角画着圈圈看着你们说。 《王妃每天都作die》 作为一个中二霸气侧漏腐男,朱曦彦人生信条:远离女人,远离女人,远离女人!女人是祸水,是妖怪,是大*眼子。 后来,朱曦彦发现自己穿了,穿成一个身娇体软,可萌可欺的…… 等等! 女……女人? 朱曦彦:卧槽!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064 颜府书房内, 安珏百无聊赖在椅子上都不知道换了多少姿势, 他撑着下巴,墨色的眼珠不停瞎转, 在房内转了若干圈儿后落在案前埋首的颜如卿身上。 伸着懒腰说道:“颜大哥,你叫我来就是为了看你在那儿写字的?” 颜如卿抬了下眼皮,手中的动作依旧未停, “芸姨上次的药丸都在我这里,你要不……” “你写, 你写, 我等着!”安珏重新窝回椅子上做乖巧状。 他真的不该来的, 老老实实在家陪爹娘多好,非要出来找什么颜如卿,来找他干嘛?受虐吗? 那个变声的药丸,让他好几天发出的音调都是娇滴滴的姑娘一声,听得他自己都汗毛直竖。还有那个绿油油的药膏, 搞得他到现在脸上似乎都油光锃亮粘稠得要死…… 其实颜如卿是死是活关他屁事啊, 死了正好啊, 下届武林盟主说不定就是他风华绝代珏公子的了……安珏越想越后悔, 现在跑也跑不了,还要给人当苦力。 悲乎哀哉! “就算我死了,武林盟主的位置也不会是你的。”颜如卿终于写好了所有信件,将它们一一封好,头也不抬凉凉的说道。 安珏后背一紧,挫败的望着他, 弱弱的的喊了一声:“颜大哥!” 不要这么无情的戳穿他的心事啊,他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颜如卿嗯了声,将手中的信件递给他,“这些信,你跑一趟,亲手送到各大门派手里。” “嗯?我?你确定?”这好像是秋源的活儿啊。 颜如卿扫过安珏胡乱转悠的眼珠,“秋源有别的任务,我觉得这件事你办正合适,你的轻功还可以。” 还可以?颜如卿,你摸着良心说,还可以?行如风的外号是白来的吗?亮闪闪的眼睛对上颜如卿平静狭长的眸子,安珏的不满下意识咽回了肚子里。 安珏贼兮兮的凑近颜如卿:“颜大哥,你想干什么?告诉我呗,说不定我还可以给你出谋划策。” 颜如卿斜睨着他,安珏此时的模样让他想到他爹养的那只老是讨好他的白色大狗。 在对方头上敲了敲,颜如卿道:“有些事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现在你只管去送信。好好听大哥的话,说不定下下任武林盟主真就是你的了。” “嘁,不说就不说,稀罕!我帮你送信有什么好处?”安珏转身坐回椅子上,二大爷似的翘着腿晃来晃去。 颜如卿环手抱胸,上前在他脚上轻踢了一下,神色一本正经起来,“安珏,江湖没你想得那么太平好玩儿!你真想要什么好处也不是不可以,待事情尘埃落定,新域阁便送你了。” 若说风云庄是颜如卿的左膀,那新域阁便是他的右臂,颜如卿在江湖上,甚至朝堂之中的情报网都在新域阁范围内。 势力遍布楚梁的新域阁,他能说送就送? 安珏不自觉将身子坐直,狐疑的望着他,“颜大哥,你莫不是在逗我?” 颜如卿坐于他前面的圆桌旁自顾自的斟茶,“我像是说笑?” 安珏怀疑的目光更深,暗暗腹诽:又不是第一次被你耍。上一次说好把水晶琉璃盏送他,后来呢,还不是被人截了胡。还有上上次,说好让他在风云庄躲一个月,后来呢,还不是转身又把他卖了。 根本不可信好吧,阴险得要死。 腹诽归腹诽,安钰还是正色起来,颜如卿做这些是为了什么,他再清楚不过,劝谏道:“颜大哥,你确定叶荣榆是认真的?你们可皆是男子。现在‘他’宠信你,又让你当了宰相,让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不错。可那是你价值,有让‘他’利用的价值。 倘若你不是武林盟主,对‘他’无用了呢?叶荣榆还会这么宠信你?你们颜家可是几代单传,叶荣榆哪里值得你这般?自古帝王多薄情,叶荣榆对你能有几分真心? 颜大哥,好好做你的江湖之主,完全不用理会朝堂纷争,不用看人脸色,安安稳稳娶妻生子不好吗?” 颜如卿抿着茶,视线落在安珏凝重的脸上,放下茶杯笑了起来,小子长大了,知道替他担心了。 颜如卿似笑非笑的说道:“呵呵,那珏公子,你好歹称我一声大哥,不若我为你举荐一门婚事?” “颜大哥,我这就走,这就去送信。”安珏的尾音刚落,椅子上便没有了人影。 颜如卿望着窗外:“感情之事,岂是三言两语能说清?” ** 叶荣榆坐在房顶上饶有兴致的看着安珏,冲他挑了挑眼,“珏公子好啊!” 借着月光看到叶荣榆脸上的浅笑,安珏有种今天这房顶的瓦变滑了的感觉。 他怎么觉得这人的笑和颜如卿想法子剥削他的时候那么像呢。“皇上找颜大哥吧,您去您去,草民有要事,先行一步。” “珏公子,若是再让朕听到珏公子那番教唆他娶妻生子的话……”叶荣榆阴沉的眼盯着他,随即话锋一转道:“你放心吧,朕此生只会有允安一人。” 允安是颜如卿的表字。 安珏远去的身影微滞,虚空中隐隐听到他喃喃的声音:“关我屁事啊,再也不管他的事了。” 叶荣榆摇摇头,天知道刚才她听到安珏的话有多愤怒,颜如卿娶妻生子,和别人生子,想想都火大。 * “阿榆,我闻到一股酸味儿!”颜如卿听到叶荣榆的动静便跃了出来,听到她和安珏的话,心里暖和得紧。 叶荣榆见是他,随意坐在屋顶上,“哪有酸味儿?你闻错了。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喜欢走屋顶了!” “别转移话题,明明就是吃醋还不承认!”颜如卿挨着她,揽着她的肩,把脸埋进她的肩窝腻歪的蹭着。 对方丝滑的发丝在脸上磨擦,叶荣榆只觉得痒痒的。 被颜如卿蹭过的地方也感觉麻麻的,叶荣榆两只耳朵迅速滚烫起来。 不自在的往后仰了仰,她伸出手摸着他的头发:“颜如卿!” 颜如卿:“嗯!”继续蹭,顺便亲一口! 脖子上传来的酥麻感让叶荣榆身体微僵,“……颜允安!” 颜如卿:“嗯,我在!”他的阿榆好香,轻轻咬一下! “谁?”叶荣榆猛然扭头,目光如炬,盯着暗处突然多出的一道身影。 颜如卿面色突变,抬起头,往那道身影处掷了片瓦,却是被那人躲了过去。 两人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对视一眼,逐渐看清来人,异口同声:“君谨越!” 君谨越怔怔的看着并肩而立的二人。 还是没忍住跑到这里来了,轻车熟路的在颜府内转了两圈,君谨越和还没入睡的颜老爷子说了一会儿话,把老爷子哄睡着,听到房顶的动静便过来看看。 此刻见到叶荣榆,他的眼神亮晶晶的,略带激动的上前两步。见两人警惕的神情,又想到什么立即变换了神情,“没想到在这儿能见到当今皇上,还真是君某的意外之喜。” 叶荣榆狐疑的望着他,这话听着怎么像是他第一次见她一样?对方刚才一闪而过像是见到久违的亲人一般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对方的目光太过炽烈,炽烈到让她心口微痛又是怎么回事? 此时见了才发现,君谨越的气质似乎和北域战场上看到的判若两人,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这人在耍的什么阴谋? 君谨越负于后背的手紧握着,目光在叶荣榆的腿上扫了扫,说道:“皇上可曾听过‘龙泉至宝,得龙泉者得天下’的传言?” 叶荣榆狐疑道:“嗯?听过,那又如何?” 历朝历代的传言,她怎会不知。传言中,龙泉中不仅有一汪至阴泉水,还有堆积如山的黄金,兵器,盔甲……甚至是武林秘籍,文史典藏。 曾几何时,龙泉的传说令天下无数人趋之若鹜,曾在江湖上掀起一阵腥风血雨。经过好几代皇帝的镇压才将龙泉之说压了下去。 其实龙泉并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况且也没人知道它的具体方位。在她看来,龙泉八成是谁杜撰出来,见不得天下太平的谣传而已。 对了,君子默说过,他们星月家需要龙泉来洗髓,但这是真洗髓,还是因为那个传言,谁又说得准? 难道他又想用这个传言挑事? “龙泉只是个传说,宝藏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叶荣榆冷声道。 “皇……”刚吐出一个字,君谨越心口一痛,该死的法则,时间不够了。他急道:“不,它真的存在,里面的确有黄金和一堆废铁……五月初五,红鸾星动,龙泉眼现,在那天你们无论如何一定要想办法杀了我。且皇上你千万不能去龙泉,千万不能去,切记!” “什么?”叶荣榆不明所以。 颜如卿神色深沉,手覆上腰间的软剑,“何必等到那时,现在就杀了你岂不更好?是吧,阿榆!” 可惜君谨越没有给他们机会,从怀里摸了个暗器朝二人扔去,趁他们躲避的间隙消失在黑夜中。 临走前深深看了一眼叶荣榆和颜如卿,这次过后又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君谨越:猜猜我是谁?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065 两天后的夜里, 后宫里亮如白昼, 叶荣榆站在祈凤宫堂内紧攥着手。 她得了禀告到来的时候,堂内只有一个打翻的茶杯, 守夜的宫女太监全被迷晕倒在院子里,这会儿已经有宫人将他们泼醒,全跪在外面抖着身子。 叶荣榆脸色阴沉至极, 迫于上头之人摄人心魄的气场,整个祈凤宫静得针落可闻其声, 众人大气不敢出, 生怕不小心触怒了龙颜。 “皇上恕罪, 卑职无能,让那贼人跑了。”暗卫首领冷汗淋淋,出现在叶荣榆身后抱拳跪地请罪。 叶荣榆沉声大喝:“传令下去,封锁宫门和城门,掘地三尺也要将太后平安找回来。” “启禀皇上, 刑部尚书家的大小姐在里面……”护卫军首领刘琦搜查了内殿出来时神色有些不自然。 叶荣榆面若冰霜, 淡淡的扫过刘琦, 径直走进内殿。跨进内殿, 眼前的景象让叶荣榆喝道:“全部转过身去!” 叶荣榆跨步走向缩在软榻边瑟瑟发抖的管爱莲,走近了才听到她嘴里念念有词:“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管爱莲扯着一条毛毯紧紧的裹在身上,埋着头,发丝凌乱,露在毛毯外面的胳膊袖子被撕碎……这副样子,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叶荣榆深深做了好几个呼吸,胸膛之中郁气了一股杀气,但又怕吓到管爱莲,此刻她十分隐忍。 叶荣榆上前蹲在管爱莲面前,“管家爱莲,是朕,别害怕,没事了!” 管爱莲埋着头看到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害怕得不断往后退,直至贴在软榻边,她蜷缩着身子哭泣。 听到叶荣榆的声音,仿若听到救星降临一般欣喜,她猛然抬起头,正对上叶荣榆那双深邃的眸子。 叶荣榆这才看清对方白皙娇嫩的左脸颊上被划了一道深深的血痕,额角被撞破血液干涸凝固,些许发丝沾在上面,看上去狼狈不已。 对方的泪眼在看到自己时才露出了神采,紧紧咬着下唇的样子及其可怜无辜。 “皇上!”管爱莲哭喊一声扑进叶荣榆怀里,哽咽得不能自已,“皇上……皇上……” 猝不及防被扑了个满怀,叶荣榆身体僵硬,双手张开着不知道放在哪里,想要推拒,又听对方在自己怀里闷声说道:“皇上,臣女……没用,不仅没有救下太后娘娘,还被那贼人……皇上,臣女无颜面对您,面对父亲,您让我死吧。” 说话的同时,管爱莲已经脱离开叶荣榆的怀抱,直奔殿内的那根粗壮的红漆圆柱。 叶荣榆眼疾手快,将她拦住,按住管爱莲瘦弱的双肩,“你先冷静,别冲动,朕会替你做主……” 可是对方情绪激动,根本听不进叶荣榆说话,无奈之下,她只好将管爱莲打晕。 管爱莲晕倒进叶荣榆怀里,叶荣榆拿了毛毯给对方盖上,随即打横将管爱莲抱起往外走,边走边吩咐道:“宣御医!” 踏出祈凤宫,颜如卿迎面走来,见到叶荣榆怀中之人,他眸色一紧,不悦的望着昏迷的管爱莲,“皇上,让他们抬就好了!” 颜如卿心想,本来自己就细胳膊细腿的,还抱着个大活人,别累着了。 没空搭理他,叶荣榆咬牙道:“她是个姑娘!” 她自己也是个姑娘,能有什么? 一路跟随叶荣榆身后的众人:“…………” 就因为是姑娘,宰相大人才吃醋! ** 叶荣榆将管爱莲安置在长春殿,命宫中的女医给她看诊和换衣服,命人好生照料后,叶荣榆又命人宣朝中百官以上的官员到朝天殿议事。 此刻她坐在御书房内听着暗卫禀告。 “回皇上,贼人明显是蓄谋已久,太后娘娘身边的暗卫隐藏方位对方一清二楚,对方将我们引开,宫女太监被迷晕,又是恰逢护卫军换班时把太后带走……属下无能,没有追上对方!”说话之人是太后身边的暗卫之一,此时他已经做好了以死谢罪的准备。 叶荣榆面无表情,唯有那双极其阴翳的眸子和浑身散发的冷气压昭示着她的怒意, 颜如卿坐在叶荣榆下首神情同样冷漠,太后从小到大对他都挺不错的,他是打心眼里敬重对方。前不久太后还召见他,让他好好照顾阿榆。 劫持的那人最好不要伤了太后,否则…… 暗卫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始终保持那个姿势,头顶两位上位者的气场一个比一个冻人,宁愿痛快点儿受板子,受鞭笞也行,这种心理的威慑施压已经让他腿肚子疼,后背冒着冷汗。 “还跪着干什么,去找啊,不把太后安全找回来,你也别回来了!”叶荣榆重重的拍了一巴龙案,气到飞起,在皇宫里劫人,一个个真当皇宫是他们家了。 “传旨下去,皇宫和全城加强防备,一只苍蝇出入也给朕仔细排查!” 董来领命而去。 突然宣大臣进宫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那么快过来,一时间御书房只剩下颜如卿和叶荣榆。 颜如卿沉思着每一处细节,问道:“皇上,管家大小姐何以还在宫中?” 闻言叶荣榆微愣,她决不会认为是颜如卿吃什么醋,他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身份。 后宫没有解散的时候,管爱莲就爱往太后的祈凤宫跑,和太后很是谈得来。 那日管爱莲受到叶荣榆的拒绝寻死未成后,也没有再提让叶荣榆留下她的话,只说想念太后,想在宫中多留两日陪伴太后。叶荣榆想着自己朝中之事繁忙,没有时间陪太后,有个人跟太后说说话,解解闷也好,便准了。 “你怀疑管大小姐?” * 杨宴扛着晕迷的太后在皇宫中的地道里七弯八拐出现在荒郊外,借着月光往西风崖而去,到了崖口,他毫不犹豫往下跃。 呼呼的寒风刮过,杨宴脚尖在崖壁峭石上着力,肩上扛着人还能灵活轻巧往下跳,这人的功夫可见一斑。 稳稳落在崖壁上一块延伸出的石台上,杨宴在石壁上按下机关,顿时一道可容纳一人出入的入口出现在眼前。他也不担心有人跟踪,堂而皇之的走了进去。 “滚!”是君谨越怒吼的声音。 杨宴穿过最后一个拐角,眼前是一道玄铁大门,此时大门大开着,里面阔室景象尽收眼底。 阔室的布置空旷简单,正对大门的地方有道刻着龙纹的铜墙,墙下放了把铺着虎皮的椅子,椅子前方便是负手背对大门的君谨越。 杨宴大笑两声走了进去,“谨越兄何事如此生气?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对上听到他声音转过身的君谨越,杨宴神情微滞,怎么回事?前两天这人给他的感觉和今日的感觉似乎很不一样。 没等他细想,椅子前站着的人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便到了他的身前,接着就是肩上一轻,原本扛着的人已然落入君谨越手里。 “哈哈,原来谨越兄是性情中人,难怪让某掳太后时不得轻慢唐突。”杨宴反应过来,看着君谨越小心翼翼地将南沁儿放在椅子上,嘴里调侃。 心里却是为君谨越的身手暗自咂舌,幸好他们不是敌人。 随意的找了把椅子坐下,杨宴将背后的斗笠取下放于桌面上,左眼上皮质的眼罩也摘了下来,露出他从眉到眼仁全白的左眼。 麦色的皮肤和大半张脸的络腮胡中出现一抹比面还白的肌肤,着实违和。 “君某的药效果如何?”君谨越淡淡扫了一眼,既然对方真的把人带来了,也不能真无视对方。 “对了杨兄,近来君某可曾给你什么东西?” 最近君谨越觉得很奇怪,自己常常莫名其妙不记得一些事情,有时候是一两天,有时候是好几天,昨日他从房内醒来又是这样。 刚才旁敲侧击红女一通,发现按计划行刺叶荣榆的事已经过去了,以失败告终。他先前让人散播的谣言也没有在江湖中掀起什么波浪。 红女说他这几天并没有什么异常,除了前几天出现在裕丰城的某间酒楼外和密林中就没有再出星月宫半步。 杨宴奇怪的望着他,“谨越兄,两天前我们在城郊林子中,你还给了我一万两银票,你忘了?” “这人年纪大了,的确有时候爱忘事。对了,多谢杨兄把她带来了。你随侍童去取药吧,坚持服用君某的药,最多半年杨兄的眼睛便可大好!” 君谨越明面笑着,心内却是翻江倒海。两天前发生了什么他根本不记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到杨宴走了,君谨越的目光才落在椅子上安静昏睡的南沁儿脸上,痴迷的目光流连对方每一个五官。 他低声道:“沁儿,你还是这么美!” * 叶荣榆目光凌厉的扫过在场的殿内的众臣,半夜将他们拎过来,还有几位偷偷打着哈欠。给颜如卿使了眼色,颜如卿会意,起身将朝天殿的大门关上。 大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殿外整齐划一的步伐声响起,众臣惊疑,皇上这是要做什么? “皇上,您这是?”荣谦不明所以,裕丰城的所面官员皆在,皇帝要软禁他们? 叶荣榆扫过众人惊疑的脸,缓缓道:“众卿稍等,朕今日找你们来是有一件要事告知,众卿先喝茶吃点点心,今夜会很漫长,上茶!” 作者有话要说:君谨越是一体双魂者,另一个魂是谁,哼哼,现在就不告诉你们!!!!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066 新任礼部尚书荣谦过了不惑没几年, 两鬓已有斑白, 为人板正刚毅,性子太过耿直, 原先一直在礼部侍郎的位置上不上不下。 与他之前的靳松柏过之而不及,这样的人死脑筋也极为忠心。对于颜如卿率先在朝天殿喝茶吃点心的行为那是大大的不赞同,趁着皇上离殿, 他立马跳了出来,“宰相大人, 您做为一朝之相, 当朝表率, 怎可如此放浪形骸?” 在这满殿着正服戴官冕的百官中,颜如卿一袭竹纹青色直裾,浅灰外衫,墨发未束,官冕未戴的样子着实突兀。 见叶荣榆走了, 他还真就着宫人搬来的椅子坐下, 那坐姿实在算不上雅正。 微偏着头, 一手撑着额, 一手拿着桂花糕小口小口的轻啄,长腿往前肆意伸直,穿着白靴的脚尖左右摇晃…… 听了荣谦的话,颜如卿嘴角勾起,漫不经心的抬起眼朝荣谦的位置望去,“本相刚从皇上的龙居宫过来, 有些累得慌,各位大人见谅!” 众人默默抽了一口气,颜如卿本就生得雌雄莫辨,此刻他慵懒倦怠,挑眼轻笑的模样,让纵使见惯美人的官员们都愣了愣。 他的话音落地,反应过来的官员皆是露出了然却又绝望的神情:………… 心说你个臭不要脸的,爬龙床也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更有忧心者想:皇上好了这口,楚梁真他妈要绝后了?默默地朝颜如卿的肚子上看了几眼,这货要是能生该多好! 殿内一片诡异的静谧,颜如卿见他们都站着不动,继续道:“都别站着了,半夜叫来各位,皇上也体恤各位,椅子茶水点心都备好了,若不好生享用,岂不拂了皇上的面子?本相怕各位一会儿心率不齐!” 阿榆要做什么,他知道。太后失踪,难保不是有心人用此要挟她去做什么,或者从太后那里打探出她的身份。不管是哪一种,对她都不利,所以她必须在那之前自己公开,取得众人乃至全楚梁的认可。 “宰相大人这是何意?朝天殿内岂能如此妄语?”荣谦一副痛心的表情看着颜如卿。 荣谦和颜如卿的父亲颜震沐交好,算得上是看着颜如卿长大的。以前还觉得此子温文而雅,彬彬有礼,有才华,有能力,为人也低调,可这一跃成为宰相,怎么就变了? 这就是恃宠而骄? 对个世叔颜如卿淡笑坐直了身子,“荣尚书教训的是!” 颜如卿淡淡的扫过殿内众官员,这里面有大半他敢保证无异议。另一半……他的目光落在对面负手而立,安然自若的君子默身上。 就看君子默这个神棍了。 两人视线相撞,君子默莫名后脊一凉,表面风平浪静,心内乱如麻绳,这三更半夜的叫他们来干嘛?心想着事先没通气儿,说明这件事不需要他帮忙。 可现在颜如卿眼神告诉他,这事儿需要他帮忙。 * 南沁儿幽幽转醒,入目的是浅紫色的帷幔,她撑着身子坐起来环视四周,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头一震,倒不是屋内的布置有多奢华,相反很简单,令她震惊的是墙上挂着的画,三面墙,一幅紧挨一幅。 画中的少女或身着劲装拿剑,英姿飒爽;或男装执扇,回眸一笑尽显风流;或浓妆红袍,生动传神……画中之人南沁儿再熟悉不过,那是她,二十多年前的她。 “沁儿,你醒了,可是渴了饿了?我这就让人送吃的过来。”君谨越从房内唯一的那面屏风后出来,见到南沁儿站在床前,欣喜的上前。 南沁儿收敛心神,后退两步避开君谨越前来想要握她的手,凤眸圆睁,“君大哥,你这是为何?” 她的记忆中,君谨越是高洁而雅,对任何事都不甚在意且淡然,可为何眼前之人如此陌生?眼神和气质全变了,那满头的白发和全白的剑眉,尽管他已经放柔了神情,可骨子里的戾气依旧挡不住。 对方的躲避让君谨越笑容僵在脸上,放下手对门外吩咐道:“去拿些吃的过来!” “沁儿,你安心在这儿住下,想要什么跟我说,我……” “君大哥!”南沁儿重重的喊了一声,打断君谨越的话,郑重道:“君大哥,虽然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我不能待在这里,榆儿会担心我。” “叶安已经死了,沁儿,他已经死了,事实证明,他叶安并不是能和你长厢厮守之人,只有我,只有我君谨越才能和你走到最后。”君谨越跨步上前按着南沁儿的双肩,神情略显激动。 “当年若不是我放手,和你在一起的根本就不是他叶安,你是爱我的,对不对,沁儿,你是爱我的。” 南沁儿的内力在当年生叶荣榆时尽失,一代女侠现在也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她挣扎,满脸不可思议的望着君谨越,直觉告诉她,叶安的死和他也有关。 南沁儿:“不,我不爱你,二十多年前我就告诉过你,我爱的是君临。君大哥,你告诉我君临的死,你是不是也参与了?” “呵~你骗我的,你若不爱我,为何会要为我挡那一剑?为何要陪我坠下这西风崖?你撒谎,你明明心里有我的。是叶安逼你的,对不对?没关系,现在也不晚,叶安现在已经死了,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们在一起了。”君谨越越说身上的戾气愈重,最后连双眸都赤红着。 南沁儿怔怔的望着眼前之人,无措的摇着头,这人不是她温柔明理的君大哥。没等她开口,君谨越又道:“你放心,你永远都是皇后,你那个女儿,她根本不配做这个皇帝。” ** 整整等了一柱香,殿门开了,进来的却不是叶荣榆,而是姚伟达和他手下的众副将,姚伟达和身后几位副将手里均捧着楚梁开朝以来供奉在后宫皇家祠堂内的祖宗牌位。 殿内众臣大惊,连忙伏首跪倒在地。 “皇上驾到!”董来尖细的嗓音响起。 众人情不自禁屏息,叶荣榆所过之处,无一不是偷偷观望,以他们的角度看去,入目的是一袭紫色裙摆。 ?? 这裙摆的样式,分明是女子的衣样! 尽管心中惊涛骇浪,迫于叶荣榆释放的威压,却无人敢真正抬起头。 “众卿不妨抬起头!”叶荣榆落坐,暗沉沙哑的声线传到殿内每一个个角落。 颜如卿最先抬起头,叶荣榆已然换去了那身墨色的龙袍,着的是一件金边紫罗对襟襦裙,褪去了身上多年裹着的束胸布,紧束的腰带勾勒出她原本纤细的腰肢。长年修得齐整的剑眉也变成了细细的柳叶眉,朱唇未点,不施粉黛,长发只简单的用白玉簪别了个女子的发髻。 “皇上万岁万万岁!”颜如卿笑着与龙椅上之人对视,在众人惊愕呆愣中高喊。 因常年男儿装的原因,换回女装的叶荣榆眉宇间依旧透着逼人的英气。 众人微张着嘴,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皇……皇……皇上?” “荒唐!”众人望向这声暴喝之人。 是元老之一的鲁靖侯,年过古稀的鲁靖侯甩着广袖出列,怒指叶荣榆,“皇上,朝天殿乃圣地,岂容您如此玩闹?” 怎么也不肯相信他们看着长大,朝拜了几年,从太子变成皇上的叶荣榆居然是女人。 众臣:这还是三更半夜呢,一定是在做梦! “朕深知众卿一定难以接受,但这是事实,朕……实乃女子!”叶荣榆站起身,给姚伟达使了个眼色。 姚伟达会意,顿时有护卫军抬了香案放于龙椅前,将叶家列祖列宗的牌位放于案上,叶荣榆背对众臣,笔直跪了下去。 她掷地有声道:“叶氏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女叶荣榆替请各位移驾朝天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请罪……” 叶荣榆洋洋洒洒,情真意切,将这些年的事尾尾道来,言辞恳切,态度端正,每告一罪,叶荣榆额头磕在地板上的声响在这静得针落可闻声的殿内格外响亮。 听得下方跪着的众臣心惊肉跳,更有甚者拧了把大腿。 真他娘的疼!这不是做梦!!! 离她最近的颜如卿心疼的看着她,紧握着手,指甲把手心掐破。待叶荣榆磕完三个响头后,颜如再不能淡定了,身形一闪到了叶荣榆身边,在她第四下额头碰头前伸出手掌托住她的额头。 对方因磕碰过地板的位置滚烫得灼了他的手,颜如卿愤愤的扫过那群老臣,眸子杀气顿起。 “皇上,够了!”那三个响头是必须的,之后便可不必了。 叶荣榆与他对视了几个呼吸,对方眼中的心疼溢于言表,浅浅一笑,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以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回去!” * 见颜如卿回到原来的位置,叶荣榆起身转向众人: “……朕,叶荣榆自诩除了隐瞒性别,自登基以来勤政爱民,不比男儿做得少做得差。剿匪冦,查贪官污吏,上战场……哪一样朕比男儿做得差?众卿若只因朕是女儿身就否定朕,朕却是不服!” 每一句话都铿锵有力。 天生上位者的霸道气息压下,众臣冷汗淋淋,细细回想,叶荣榆除了少年……不对,少女……也不对,少时有些顽皮恶劣,确实没做什么有违天和之事。登基以来也是做得很好,百姓都称道有加。 还是不对,她隐瞒性别就是违了天和。从古至今,历史上哪有女人做皇帝的道理? “荒唐,荒唐,实在荒唐!”鲁靖侯站起来气得吹胡子瞪眼,除了这荒唐二字,似乎找不到什么词来渲泄愤怒。 有了鲁靖侯的斥声,底下对叶荣榆这一行为持不满的众臣纷纷附和,这些人皆是秉持刚正不阿态度的言官为首而置咄。 颜如卿冷淡的扫过他们,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缓缓站起,暗自催动内力,嘭地一声巨响,椅子四分五裂,殿中突然安静下来。 众臣投来各异目光颜如卿不屑一笑,浑身散发着清冷如冰的气息:“各位大人,圣上是男是女重要吗?难道不是百姓是否安居,天下苍生是否乐业为重? 皇上可有做过人神共愤之事?可有暴政屠戮?可有滥杀无辜?” 一连串的问号问得众人哑口,好像是没有! * 荣谦直直的在叶荣榆和颜如卿身上来回看,想到先皇曾经对他和颜震沐说的那句话:“朕此生唯有一子啊!两位爱卿,若是你们都不护她,天下必乱!” *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缄默无言,颜如卿又道:“先皇和太后伉俪情深,此生只有一子一女,先太子薨逝,唯有当今圣上登基。 只因礼法不容女子称帝,又不愿因江山无人继承而引发战争致使黎民百姓受苦。先皇当年将本应是如珍如宝的公主,严苛的培养成如今英明的皇上,其中所受的苦楚众大人可知?先皇大义,尔等却是顽固迂腐,墨守成规,可对得起先皇的苦心?” 若是当年一早知道叶荣榆是公主而非皇子,百官定要逼先皇纳妃开枝散叶。 可依先皇对当今太后的痴情,定是不允,那时楚梁根基未稳,内忧外患,朝堂根本经不起一点动荡。 先皇此举确实情有可原,可这撒弥天大谎,诓骗天下人,实在难以原谅。 * “启禀皇上,颜少师求见!”姚伟达在一片静谧中恭敬禀告道。他放下牌位后便守在门外,见颜震沐一手拄着龙头杖,一手拿着笞圣鞭便知这人是来帮皇上的。 颜震沐多年前神智不清了,这时来干什么? 唯有荣谦知晓,当年先皇给了颜震沐两物,上下昏君,下笞逆臣,颜震沐对皇上是女儿身之事定是知晓,此时来…… 看了一眼笔挺而立的颜如卿,荣谦暗自叹气,颜少师来,是为了给百官一个台阶下。 敢情颜震沐这老狐狸,看来这些年都在装疯卖傻。 荣谦扫过一直沉默的君子默那一列,那些人虽惊讶,却是从始至终都未反驳过,只有他们这群老臣在这儿跳脚。还有镇国将军姚伟达,他不也毕恭毕敬,不置一词吗! 果然是老喽! 颜如卿的话很有道理,只要天下苍生安居乐业,不受战乱之苦,谁做皇帝,是男是女又有甚关系? 叶荣榆面带喜色,“快请!” 先前颜如卿去鬼林的那段时间,叶荣榆拜访过颜震沐,那时她才知道,颜少师这些年其实是装病,为的就是在江湖中培养势力,也是为了以防哪天她的身份暴露,却毫无依仗。 她的父皇,一直在为她打算啊! 颜震沐精神抖擞的拿着东西进殿,在一片寂静中殿门大关的声音让每位臣子的心为之一颤,总觉得今晚不好好处理,明早的太阳估计能不能见到都是一说。 颜震沐目光落在叶荣榆身后的案上,脸上闪过不赞同的同时也有欣慰,这种点子,肯定是自家那混小子想出来的,怎么能让先祖全移到这儿,这不是乱了礼法吗? “下臣颜震沐参见各位先皇列宗,参见皇上!”颜震沐恭敬叩拜,模样虔诚有礼。 鲁靖侯刚才气得在椅子直喘气,好不容易这会儿缓过来了,对颜震沐的态度又生起气,“颜少师,你这是……” “鲁靖侯稍安,下臣前来是奉先皇遗旨,此乃何物相信各位皆知,龙头杖和笞圣鞭上打昏君,下笞逆臣,下臣前来执刑。”颜震沐从怀里掏出手谕道:“下臣乃奉先皇手谕,众卿听谕。” 众臣:“吾皇万岁万万岁!” 颜震沐接着念道:“他日吾女身份揭晓,笞圣鞭鞭笞朕之灵位三十鞭,以惩朕隐瞒之罪。龙头杖杖打吾女十杖,以惩其不得众卿信服之罪!若众卿依旧不谅……” 颜震沐顿了顿,清了清嗓子,轻扫过众人,继续念道:“尔等这群王八羔子,真欺朕已亡拿尔等没辙是否?鲁靖侯是忘了当年汝闺女抢小倌朕如何帮汝之?秦淮公,汝嫡长子当年冒犯于朕,朕可有追究?封邑侯……” 被点名的老臣头越埋越低,满心绝望,先皇不靠谱起来真的挺要命。两厢对比,其实当今圣上也挺好的。 他们深思间,颜震沐还在念: “尔等这群忘恩负义的东西,现在朕唯剩这么个独苗,尔等不念及旧情帮衬便罢,意欲不服!女儿又如何,朕的女儿照样是一国明君,照样能为吾之叶氏皇族开枝散叶。尔等不服,不服便下来,朕定让汝心服口服。 朕在天之灵盯着看着……众卿走夜路可要担心,入睡祈祷莫要梦于朕……” 整整三页纸,唯有开篇几句正常的。后面颜震沐越念众臣脸部肌肉越抽,这手谕果然符合先皇做风。 正经不过十句! 难为颜少师一本正经的板着脸从头念到尾。 颜震沐念完,将手谕给各位老臣确认,待他们确认无任何作假。颜震沐捏着龙头杖,不苟言笑地看着上方埋头抖肩的叶荣榆:“皇上,请您移步,下臣便要执刑了!” 作者有话要说:先皇一把鼻涕一把泪写着手谕:“……众卿谁敢再反对吾女为帝,朕死了也能把楚梁翻过来,就问众卿信否?” 颜如卿转着手上叶荣榆送他的扳指,嘴角勾着邪恶的弧度:“诸位大人可想好了,这龙头杖下去,本相可难保诸位和其子孙后代一生平安!” 颜震沐扫过起初跳脚的众人即将执刑,众臣顿觉后背凉风习习:“皇上万岁万万岁!” 众老臣:打个屁啊打,谁爱当皇帝谁当,不干了!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那晚君谨越和南沁儿不欢而散后就没再来过, 至今已有三天。 南沁儿心急如焚, 她的武功尽失,守着她的人个个都是高手, 完全出不去,更遑论和外界联系。只知晓这里是西风崖崖底的地宫,也是君谨越星月宫的老巢。 近三十年了啊, 她认识君谨越时对方还只是星月宫宫主的胞弟。那时候她,先皇叶安, 君谨越, 他们相识相知, 三人曾一道肆意江湖。 曾经他们被追杀,她和君谨越逃到西风崖,那些人是冲着君谨越的,招招都是要他的命,她替他挡了一剑, 带着他跳下西风崖绝处逢生。他们在西风崖下的一处山岩处养伤, 整整四天她都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 再次清醒时, 已经不见了君谨越的踪影。 后来是叶安寻到她,将她带出西风崖,她也曾和先皇一道找寻过,可对方就像人间蒸发一般消失无踪。 她一直当君谨越是朋友,是大哥,保持着距离, 唯一逾越便是坠崖了。妹妹救大哥有错吗?怎就让对方错付真心? 不对,星月家当家不是每一位皆活不过二十五吗?为何君谨越是星月家当家却能活过二十五?为何君子默又要进龙泉洗髓?难道这一切都是君谨越的阴谋? 朝堂上榆儿出征那几月,君子默虽没怎么沾染朝政,可背地里呢?她没看到的地方。若是君子默是君谨越安插在榆儿身边之人,那榆儿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还有君谨越已经知晓榆儿的身份,那他若借此挑事,楚梁这个时候必乱…… 一桩一件,南沁儿越想越心惊,无论怎么样榆儿都十分危险。懊恼的拍着桌子,南沁儿没办法冷静了,她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不能再失去榆儿了。 “沁儿何事如此心急?”君谨越负着手出现在大开的房门口望着她。 南沁儿回视过去,很快就捕捉到对方眼中的不悦,她别过头不理他,兀自坐在椅子上。 “沁儿,你那女儿果然好样的,居然早我一步公开其身份。你猜此时她在干什么?”君谨越对她的态度也不恼,径直坐到她的对面,含笑的望着她。 “她怎么了?你快告诉我,我的榆儿怎么了?”怎么这么早?不是说等到众考过后吗? “她没事,好得很!”盯着她心急如焚听到他的话后又松了气的神情,君谨越眸色愈来愈深沉,失望道:“沁儿,你从来未对我这么心急过!你真的对我一点感情也没有吗?” 南沁儿眼中痛色深重,仰头闭上眼,随后道:“君大哥,曾经我敬你,重你,救你乃是良心所发,当时那种情况,无论是谁我都会救,都会挡。却不想令你错付真心,我一开始就说过,我爱的是君临,尽管他现在不在这世上,我也不会爱别人。榆儿是我此生活下去的唯一希望,若她……那这世上也再无南沁儿!” 君谨越满脸阴霾,“好!好!很好!”说罢夺门而出,随后传来他阴沉的声音:“这个楚梁,不要也罢!” ** 三天前的那晚,朝天殿内的笞刑和杖刑终究未执行,文武百官商议怎么召告天下一直到次日午时。最后拍板决定,在裕丰城最高的祭天台,皇上亲书罪已诏,向天请罪,向百姓请罪,向列祖列宗请罪,龙头杖刑由百姓决定。 为确保叶荣榆的安危和此举的顺利,各方都需要准备齐全,所以日子便订在三日后的今天。 叶荣榆坐在帝辇上隔着纱帘侧目,底下百姓纷纷翘首以盼,之前颜如卿在各个茶楼宣扬一个子虚乌有的女帝故事,大肆褒奖故事中的女帝,而那位女帝的原身就是她自己。 得到的情报,百姓似乎也没多大的争议,唯有些文人书生愤慨不满。 怎么能向女人俯首称臣?荒谬! “皇上,已经到了!”董来的在外面禀告。 叶荣榆还沉浸在自我意识里,也不知道母后现在怎么样了?据管爱莲说劫持母后之人是独眼络腮胡,暗卫回禀对方的剑术极好。 顺着这条线索,颜如卿推断是江湖一只眼,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之一,且已经派人去追踪,至今还未有消息。 杀手不直接杀人而是掳走,想来是目的未达,受人所指使。母后她未涉江湖近三十载,就算年轻时有敌人,也该被父皇给清干净了,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只有君谨越。 这个人太神秘难测! “皇上……”没有得到回应,董来不放心又喊了一声。 叶荣榆这才反应过来,“嗯?何事?” 董来:“皇上,已经到了祭天台了,请皇上下辇!” * 叶荣榆的帝辇停下那一刻,百姓便纷纷俯首跪地,迫于护卫们冰冷的刀剑和煞气,众人都不敢抬头。 唯有那懵懂无知小儿好奇的抬着头,“咦,那位姐姐好威风啊!” 小儿的父母以为他说的是皇上身边的颜如卿,毕竟颜如卿在皇上左右正当宠,又长得极为貌美。他们匆匆抬头,捂住自家孩子的嘴,却不想正巧对上听到声音望过来的叶荣榆的眼, 二人当即怔愣,口和眼慢慢放大,当朝宰相颜如卿他们认识,一身道袍透着仙气的国师大人他们也知道。两人呈保护状态护着的那位贵气逼人英气十足的女子他们相当眼熟,将那身影与之前站在城楼上迎接将士的皇上威武身姿重合。 那分明就是前不久打了胜仗回来的皇上啊! 叶荣榆冲他们柔和一笑,惊得他们倒抽气,皇上对他们笑了! 不对,皇上是女子? 天啊! 小孩儿的父亲回神,忙不迭请饶:“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小儿无状,望皇上恕罪!” “无妨,他不是在夸朕吗,何罪之有?”这话一出,众人纷纷抬起头。 * 表情和那夫妇二人如出一辙。 叶荣榆淡笑,一步步朝祭天台走去,底下已有人议论纷: 某位妇人双手合十难以置信:“苍天啊,佛祖啊,我们的皇上居然是女子?” 一位青衣书生摇头叹气:“荒唐至极,女人怎可称帝,天亡我楚梁矣!” 书生旁的一位年轻姑娘闻言怒叉腰:“女人怎么啦,你不是女人生的,不是女人养的吗?有本事你别认你娘啊!还楚梁亡,这才刚打了胜仗,边境部落现在可个个乖如鸡崽,还不是咱皇上治理有方,用人有道!” 说话的书生哪里骂得过这泼辣的言辞,满脸涨得通红:“不知所谓,简直不知所谓!” * 下方的争吵叶荣榆自然不知,但颜如卿却满意看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偶尔耳朵里传入一句对叶荣榆的褒奖还若有其事的轻点着头。 叶荣榆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他,嘴角勾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这几天他也没少费神。 祭天台上,叶荣榆如同一棵松柏那般笔直而立,她高举手中亲书的罪已诏,眼神坚定而自若,高声道:“苍天在上,吾乃叶氏荣榆,字兴煜,在此向天下黎民,向叶氏皇族列祖列宗请罪。 朕本应女儿身,隐瞒天下近二十载,实乃朕之过。未能让百姓信服,乃朕之罪……朕今请罪,愿受先皇龙头杖之刑……” 言罢,叶荣榆双膝曲下,木制的高台上,对方膝盖重重接触台面发出一声闷响。 皇上给百姓们跪了! 底下乌压压一片,在叶荣榆朝他们下跪那一刻,他们已经由惊讶变成了惊惧,跟着跪了一地,大呼皇上万岁。 呼完又没有人说话了,他们愣愣的看着祭天台上之人。 东升的太阳遥遥挂在天边,叶荣榆逆着光直挺挺跪立于高台之上,金色的阳光洒在她身上,象征贵族气息的紫色襦裙顿时闪光发亮,给跪于高台之人莫名蒙上一层神圣不可亵渎的光辉。 微风吹拂起她披散于后背的墨发,即便跪着也丝毫没有减去半点王者的威严,反而让人觉得此时的叶荣榆比以往更加高大。 “你们看,皇上身上在发光!”人群中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句。“这是天神降世吗?” 颜如卿和君子默一左一右在叶荣榆身侧伴驾,两人相视一眼,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叶荣榆身上的衣服是经过三十位绣娘连夜加工赶制而成,波斯细软蚕织的面料,在衣服背面夹杂了些许薄如翼的水晶片。 君子默这几天观察过天象,今日会是晴天,祭天台到了巳时时分东升的太阳会照耀在上面,届时叶荣榆穿上特制的参了水晶片的薄蚕衣,背对阳光,身上便会反射出光芒。 君子默穿着藏色道袍,站于叶荣榆右边,一手拿着圆盘,一手拿着手指掐算,嘴里念念有词,在众人期冀的神色中徐徐说道:“此乃天佑我楚梁,历朝历代第一个女皇,将会带领我朝繁荣昌盛,千秋万代!是吉也,大吉也!” “万岁,皇上万岁,天佑我朝!天佑我朝!”有人带头高喊,还处于迷茫状态的百姓也跟着喊了起来。 其实寻常百姓家哪里会在意皇上是男是女,他们只在意在位者是否勤政爱民,是否仁爱明理……是谁做皇帝,是男人或是女人做皇帝,都无所谓。 * “荒谬,定是你们使了什么妖法!女人称帝,吾等不服!”突兀的反对声打断了人群的高呼。 人群中离祭天台稍近的地方有那么一拨人已经站了起来,清一色的书生长衫,愤起怒视。 叶荣榆望了过去,与领头说话之人视线相撞,那人身着青色棉衫,一张青秀的脸带着一股子傲气。她浅浅一笑,吓得那人莫名脖子往后微缩。 这就是上位者的霸气。 想到自家母亲还在那些人手里,王志又挺直了腰背,直言道:“自古女子就该在家宅后院相夫教子,原本先皇推行的女子入学堂,识字练武就有悖先人女德女戒之论。现今皇上您推行的女子皆可考试入仕更是滑天下之大稽。古语有云: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女人上朝,在外抛头露面成何体统?荒谬,大大的荒谬!” “对!吾等坚决不服从一个女人!” “对!” 书生们有人带头,便纷纷站了起来发起怒斥。 颜如卿目光在远处一贼眉鼠眼观望那群书生的人身上略过,冲底下的秋源勾手。 秋源会意上前,他俯身对其耳语几句,秋源抱拳领命而去。颜如卿将叶荣榆扶起来,埋头在她耳边低声委屈道:“阿榆,真的不能见血吗?你都这样了,他们还不放过你,我忍不了了,真想杀了他们算了,麻烦!” 自古推行新政,总会有伴着鲜血,他的阿榆就是太过心慈。 叶荣榆微怔,目光在底下那群书生身上转了转,广袖下的手悄悄的移在他手背上轻抚,同样低声道:“众口铄金,杀了一个还有无数个,我会让他们接受的!” “嗯!”颜如卿平复了下心情,抬起头时,面色阴沉的盯着那群人,若是继续顽固不化,阿榆不愿意见血,那他不介意代劳! 浓重的杀意袭来,书生们不自觉吞咽,他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哪里承受得住这样强烈的逼视,声音逐渐弱下直至消失! “女子无才便是德?笑话,我看是诸位怕被我等小女子比下去,抬不起头才是。” 众人望向这道清脆女声的地方,原来是上任御史莫书朗家的二小姐——莫秀暖。 * 叶荣榆朝她投去感激的眼神,莫秀暖回以她甜甜一笑,原来皇上真的是女子啊! 那她输得也不憋屈! 叶荣榆微怔,暖暖真的变了,那个在后宫中唯唯诺诺柔弱不堪,只会弹琴哀伤的弱女子变得如此勇敢大胆。 想起之前她为告御状受了那八尺板钉和三十二滚刀后,依旧直挺挺不卑不亢跪于朝天殿内的模样…… 或许这才是她,骨子里透着桀骜不驯的她! “胡说,吾等饱读诗书,怎会怕汝之女辈!”王志的视线越过人群对上莫秀暖,见对方清秀俏丽,嘴角还挂着浅淡的笑,王志不禁红了脸。 百姓们也纷纷侧目看热闹,自觉让出道让他们对峙。 莫秀暖笑意未减:“如此我们比试一场如何?” 叶荣榆和君子默颜如卿交换眼神,众人皆望向她,叶荣榆沉稳道:“甚好!若这位……” 王志拱手作礼道:“在下王志!” “若这位王志赢了,朕当即退位,让诸位另择贤君。”叶荣榆按住颜如卿拉着她躁动不安的手。 她相信暖暖! 底下众臣抽了好几口气,皇上啊,这一国之主退位之事系于一介女流,这…… 岂非太儿戏? 他们的话被叶荣榆冷眼一扫又给咽了回去,爱怎样怎样吧,大不了到时候他们耍赖再选她就是。 这时莫秀暖挑着眼,倨傲的睨着王志:“倘若汝输矣,尔等自诩清高饱读圣贤书之人,不仅要向皇上俯首称道,歌功讼德,还需得云游各地两年,宣扬圣上仁德,如何?” *** 秋源得了吩咐,两柱香的时间就把王志他家的祖宗十八代查了个底朝天。秋源带人去他家时,一伙看着不是好人,实际真不是什么好人的人正围着八仙桌吃酒喝肉。 简陋的房门秋源随意一踢,倒了!四位人高马壮的汉子被呛一脸灰,各自抄着家伙杀气腾腾排成一列望着门口。 秋源也没想到这门这么不经踢,待尘土散去他才看清里面的情况。一览无余的堂屋内四名彪形大汉瞪着自己,角落里捆着位头发花白,嘴里塞着抹布的老妇人,看来便是王志的母亲了。 其中一名脸带刀疤的大汉操着一口浓重的地方口音:“兄弟们,削他!” 秋源也不废话往后退了两步,让出位置给身后跟着他来的两名手下上前,他抱着剑以观望的神态看着里面的打斗。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屋内嘭嘭……几声,四名大汉被打倒在地哀嚎,秋源上前踢了一脚刚才说话的刀疤男,问道:“你们受何人指使?” 刀疤男冷哼不语,秋源冷笑连连,跟着公子多年,手段自然不会差,给手下递了个眼神,两名手下替老妇人解了绳子带她出去。 老妇人处于半晕半醒的状态,突然听到屋内传出的哀嚎和求饶声,顿时打了个激灵就清醒过来。 惊恐的望向自家已经倒塌的房门,老妇人哆哆嗦嗦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二位爷,这……里面……没事吧?” 二人缄默不语,同样望着房门,秋源已经出来了,径直走了过来,“你们把那几人送去天牢,我带这位老太太去找公子!” ** 王志:“青山不改春常在!” 莫秀暖:“绿水长流韵自成!” 王志:“山明水秀,八节四时颜不老!” 莫秀暖:“日丽风和,千年万古景长春!王公子,该小女子了。花好月圆,月圆花好,月圆圆月花好好花!” 王志:“碧海青天,青天碧海,青天天青碧海海碧!” 莫秀暖:“天下口,天上口,志在吞吴!” 静! 安静! 十分安静! 这一拆字联入了各色各人之耳,自然有了各异之想。志在吞吴,这姑娘真敢说啊!吴夷部落一片沙洲,是最难攻打下的地段。 王志现在脸上的神情十分多变,青红白……皆有,就差一口老血没吐出。 对诗,他输了。 吟词,他也输了。 这作对子,他还是略输一筹。 “姑娘,还请赐教!”王志红着脸拱手一揖。 裕丰城中最有名的书院便是圣行书院,此院被称作朝中重臣的培养基地,许多当朝有名学士重臣皆是来自此院。圣行书院历史悠久,说是全国最好的书院也不为过,先皇也在圣行书院读过两年,当今圣上更是对圣行书院敬重,可见圣行书院实力不容小觑,。 王志便是出自圣行书院,枉他年年稳居书院前五,今日却敌不过一介女流。羞愧之感浓浓升起,使得他觉得自己的脖子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莫秀暖未看他,而是转向叶荣榆,“皇上,您可有对?” 叶荣榆微微一笑,“人中王,人边王,意图全任!莫家秀暖果真秀外慧中!” “小生认输!”王志绝望的闭了闭眼,想到自己娘亲,这一认输,那伙人能放过他们吗? 莫秀暖一改先前对峙时的盛气凌人,盈盈福身一礼,“王公子承让,望公子和诸位莫忘今日之约!” “皇上万岁万万岁!”王志率先俯首跪地叩地,以他为首的众生皆随之附和。 ** 所有人皆跪拜高呼时,人群中已有人悄无声息离去。 叶荣榆淡扫了一眼,轻扯颜如卿的袖子,颜如卿会意,微微偏头矮身,“放心!” 秋源带着王志的母亲走到祭天台底下,王志面如死灰的脸色顿时恢复了神彩,拨开人群疾步上前喊道:“娘!娘!孩儿在这儿!” 王母焦急张望,王志到了跟前,王母眼中闪着泪花,抱着王志大哭。哭过之后推开王志,“啪”地一声,脆生生响亮亮的耳光落在王志脸上。 王志惊愕不已:“娘……” 王母面色一改,又怒又气:“混帐东西,皇上仁德,你居然带头挑事,我打死你……” 打着打着,王母已是满脸泪水。来时那位爷已经把事情告知于她,哪怕皇上是女子又怎样?她依旧是皇室,流着皇家血液,皇上仁慈向他们百姓请罪,倘若是暴虐的君主,直接把反对之人杀了,以儆效尤就好了,他们只是寻常百姓,哪里斗得过官? 王志这以下犯上,虽然是为了她,可这样的事,触怒天威,仍然是个死罪。 “皇上,诸位大人恕罪,还请皇上饶恕小儿!小儿所做之事,是有那奸人拿民妇性命要挟,小儿才做出如此大逆之事,望皇上恕罪!”王母拉着王志跪地叩首求饶。 叶荣榆连忙下了祭天台将王母扶起:“老人家快快请起,朕没有怪罪之意。令郎才貌双全,将来定是国之良才。朕很期待众考上令郎的表现!” 王志讶异的抬起头望着叶荣榆,不罚他吗?虽他情有可原,但当众挑战天威,仍然是条重罪。 “王志,还不快扶好你母亲!”叶荣榆出声唤道。 “皇上仁德,皇上仁德……” * “诸位虽愿接纳朕,但朕欺瞒天下实属事实,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今日当众受龙头杖十杖,由朕之少师执刑!”叶荣榆目光凌厉的望着人群中某处。 君谨越! “皇上乃天命所归,万金之躯,下臣既为人臣,皇上信任之人,愿意替皇上受这十杖之刑。”颜如卿站出来说道。 这杖刑必须要有,若莫秀暖和王志的比试让天下读书人一半信服,那另一半便要用这杖刑服众,也是给各位大儒学士一个交代。 一两个书生反抗无所畏惧,可要是群起愤之,尤其是全国各地的大儒学士便难办了,毕竟天下不可能不要文官。 但这十杖,他绝不允许落在阿榆身上! 他的目光在底下王志身上看了看,才貌双全? 阿榆什么眼神,分明丑死了! 清风拂过,王志后劲微凉……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对对子片段引用于百度!!!!!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捉虫) 068 当晚, 叶荣榆收到一封信, 里面附有南沁儿贴身的佛珠。叶荣榆看完信,在案前执笔另行写了一封, 当即吩咐道:“董来,将这两封信给颜如卿,朕出宫了, 他看完便知!” 叶荣榆匆匆换了一袭玄衣便悄然出了宫,城郊密林, 但愿母后没事! * 颜如卿趴在床上, 任由颜震沐给他上药, 不满道:“爹,您可真狠啊,宝棍未老……果然是亲爹!” 颜震沐眸光微动,手上的动作越发轻柔,只是愈发小心就越容易弄巧成拙, 手指轻抖, 碰到了儿子的伤, 疼得对方抽气。 只听自家儿子呼着气道:“爹, 亲爹,放过我,让秋源来吧,不然没被您打死,也被疼死了!” “臭小子,你自己要替皇上受罚的, 你以为那些大臣瞎吗?你是我儿子,若放了水,以后皇上怎么立威,你在朝堂如何自处?还有,谁让你尽给皇上出馊主意,你说是不是你安排的那个王志出现的?”颜震沐索性快速的替他消毒上药,边说话手上的动作反而流畅起来。 触目惊心的杖痕着实让他心疼也是真的。 颜如卿挪着后背,金疮药洒在上面火辣辣的疼,让他有些皱眉:“冤枉,不是我。我让秋源去查了,那人是圣行书院孟渊生的得意弟子,秋源还抓了几个打手,那几人也是受人指使绑架王志之母,要挟他带头跳脚反对。” 本来可以借此赖在阿榆身边求安慰的,偏偏他爹不傻了,老盯着他,什么不可坏了皇上名声,不可逾越,不可惊扰皇上……硬生生的拆散他和他的阿榆,将他打包带回府。 颜震沐沉吟,孟渊生是圣行书院的六大长老之一,王志是他的得意弟子,能煽动那么多书生也是情理之中。“那你可要让人好生保护安顿王志母子二人,怕有人会灭口!” 颜如卿撑着手握成拳支撑着下颌,点着头:“放心吧,我已经让人安排好了。对了,爹,您可知君谨越这人?” 颜震沐收拾药盘的动作顿住,拧紧眉头,“知道,当年这人和先皇和现在的太后有过一段交情,后来对方不知何原因销声匿迹了,你怎么想起问这人了?” 颜如卿将近来发生的事一一道出,颜震沐听得直跺脚,“这个狗东西,枉费当年先皇和他兄弟相称,竟是如此狼子野心。你刚说他会制作令人发狂变大的药,你小姨可有解救之法?” 颜如卿摇摇头,“芸姨已经回通天谷去找姨父商议,也不知道现在研制得怎样?我让安珏给各大门派送信,今年的武林盟主选举大会提前一月召开,四月二十在临阳县的慈云寺举行!” “嗯,你决定就好,好生保护好皇上,这些年你做得不错,我老啰……”颜震沐目光空顿了一会儿,接着道:“好了,你好生休息。” 颜如卿扭头望向他这个一生忠君的父亲,“爹,我不怨您!” 就算曾经怨过,现在也不怨了。 颜震沐身形一顿,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动。 他这一生,不负君王,不负百姓,唯一所愧之人便是他的发妻和儿子,儿子怨他恼他,他也无话可说。 现在颜如卿告诉他不怨他,他心内的喜悦溢得满满当当,下一瞬间就要从眼里夺眶而出。 “臭小子!”低骂一声,颜震沐匆匆离去。 颜如卿笑笑,看到阿榆他才明白,有些人其实一直默默爱你,关注你,却是因某种原因不能告诉你。 他的父亲不善言辞表达,这些年装疯卖傻,在暗处为他和皇室培养暗卫,是为皇室,也是为他。身处某个位置,在这并不太平且尔虞我诈的年代,没有底牌和后路,真的很难明哲保身。 先皇当年让他借游学之名混迹江湖,更是将他推上盟主之位,为的不就是阿榆若是有朝一日朝堂失势,不至于江湖也失势。江湖虽是草莽,但若是真动起手来,江湖之众可不比朝堂之人差。 想起当初先皇曾说的那句:“卿儿,若是哪天朕不在了,那群老东西欺负朕的榆儿,罢她的皇位,你就带着你的江湖兄弟,重新给她打下这片江山,当然了,这江山你们俩可以商量着平分。” 年少心性的他当初就是冲着那句平分才在江湖中苦心经营,本打算将来有一天,叶荣榆罢他的官,他就在江湖闯荡他的天地,叶荣榆在朝堂治理她的天下。他们各不相干,有需要的时候可以合作互助,没需要你不犯我,我不惹你。 后来得知叶荣榆是女子,直至爱上她,他才惊觉先皇的用意。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 颜如卿昏昏欲睡,秋源这时来报董来求见,当即清醒了。董来是阿榆身边的亲信,他来肯定是阿榆有事找自己。 “快请他进来!”说完,颜如卿便撑着身子起身,痛过了似乎也就麻木了。 迅速穿戴好衣服,颜如卿来到前厅,董来神色凝重,颜如卿心内直跳,“董总管,怎么了?但说无妨!” “宰相大人,这是皇上要奴交于您的,皇上说您看了便知。”董来将怀中的信件掏出呈上,态度恭和有礼。 颜如卿打开信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越看眼神越深。 眨眼的功夫,董来面前已经没了人影。 仿佛一阵罡风刮过脸颊的董来:“…………” 轻功好就是这么任性的吗? 担心自家公子背上伤势的秋源一脸苦大仇深:“董总管,我送你!” * 君谨越站在林中负着手,见叶荣榆警惕的越走越近,脸上的阴霾越发的重了起来。 南沁儿的第一个孩子叶荣星,他记得长得肖母。 现在的叶荣榆一身男装,倒是很有当年叶安的影子。 叶安!叶君临! 想到这个人他就恨得牙痒痒,若不是对方突然出现横刀夺爱,若不是对方虚情假意哄得沁儿团团转,沁儿怎么会离开他,怎么会不爱他? “叶荣榆!”君谨越低沉的喊了一声。 叶荣榆顿住脚步与他对视,手中的斩魔剑紧紧握着,“朕的母后呢?你放了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人的气质又变了,变得和在北域见到时一样,身上的戾气重得可怕。若这才是君谨越真正的气势!那之前是怎么回事? “想干什么?当然是毁了楚梁,毁了你!让你们叶家彻底消失在这世上!”君谨越慢慢靠近,浑厚的内力倾泻而出,让叶荣榆有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好深厚的内力! 叶荣榆后退,手已经搭上剑柄,“你未免太小瞧朕了!” 剑出鞘,剑身微晃,从君谨越的脸边擦过,君谨越轻松一跃便躲开,手指夹住剑身,在上面弹了一下,斩魔剑被弹开发出一声清响。 君谨越双手负于背后,拉开与叶荣榆的距离,讥笑万分:“就凭你这点儿功夫,想杀我,痴人说梦。” “哼,朕一人不可,那若是这么多人呢?”叶荣榆高喝一声,顿时从暗处涌出十来人,呈包围之势将君谨越围在其中。 君谨越仿佛早就料到一般,丝毫未见慌乱,“看来你是笃定我不会对你娘怎么样,所以才这么不听话!既然如此,你多一些人陪葬也是极好的。” 说罢,君谨越迅速出手,手呈鹰爪式直朝叶荣榆脖子扣去。至于跟着叶荣榆出来的暗卫却是被君谨越埋伏在暗处的人缠住。 叶荣榆每一招都应付得相当吃力,她越来越坚信君谨越在北域跟本就是个阴谋,君谨越这种实力,当初怎么可能打不过颜如卿和各大门派? 斩魔剑被对方夺去,她的脖子反而被划到,叶荣榆惊险的躲过,摸过脖子上的被伤到的地方,却是摸到脖子上的丝巾。 “君谨越,肖铭钰造反是你挑唆的?”叶荣榆的视线匆匆扫过被君谨越的人碾压的暗卫,这些人战斗力这么强悍吗?她手下的暗卫都是特殊训练出来,能以一敌百之人,竟也敌不过对方的门人? 君谨越面无表情看着斩魔剑,上面原本沾上叶荣榆血液的地方顷刻间变得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开启龙泉之人果然只有她吗?听到叶荣榆的问话,他随意的回道:“是,那又如何?他若没有反意,又怎会受我挑唆?怎么,你想替他报仇不成?” 叶荣榆未开口,她身后飞来暗器,是朝君谨越而去。 君谨越躲过,看向来人,冷笑起来,“原来是新任的宰相大人。颜如卿,给一个小女娃当臣子有什么好?还不如你自己称王称帝,以你的才学能力,不会比叶荣榆这个小女娃差。” “呵!”颜如卿同样冷笑,跃到叶荣榆身边,“要是这话你早个十来年跟我说,或许我就这么干了。现在嘛……算了,没那个心思!” “不过,君宫主,你不觉得你这变脸变得有些快了吗?”颜如卿自然也是注意到君谨越态度的转变,前不久还一副亲人般的眼神,现在却是满目杀意与戾气。 君谨越垂眸,看来是之前他想不起来的那段时间发生过什么。或者是那段时间,这两人见过自己,却是他想不起来的自己。君谨越内心波动,面上却是不屑,“呵呵,那只能说你们太好骗了!” “少废话,太后在哪里?”颜如卿也不是吃素的,他带来的人已经到了,君谨越身后的手下虽将阿榆的暗卫杀光,他们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君谨越拿着斩魔剑,目的达到,他也不在逗留,“想要回南沁儿,五月初五,叶家皇陵见,叶荣榆必须来,否则,我不敢保证南沁儿不会死。” * 叶荣榆回到皇宫中时已经是亥时,她有些疲惫,想起方才君谨越的话,五月初五,让她必须去。 先前君谨越也说过,五月初五,龙泉眼现,让她千万不要去。 同一个人说截然不同的话,真是怪异! 不过她会去,母后还在对方手上。 “阿榆,来,我给你上药。”颜如卿护送她回宫,之前没有察觉,进了宫门才看见她脖子上的血已经干了。 叶荣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脖子上还有伤来着,她走到颜如卿身侧坐下扬起头,“你不说我都忘了。” 颜如卿替她将脖子上的丝巾解下,一道鲜艳的血痕顿时露出来,“幸好伤口不深,不然你这脖子又得留疤了。” 颜如卿上完药,手指指腹轻轻抚上她脖子上原来那道狰狞难看的疤。那道疤痕的肌肤与她脖子上其他地方肌肤的颜色完全不一样,就像是平坦干净的平原上突兀的多出块拦路的石头。 “当初你该有多疼?” 颜如卿挨着她,说话的呼吸洒在她脖子上,酥酥麻麻的,令她有些不自在。 叶荣榆微微扭了下身,试图离他远点儿,反而被他更是贴近,“不疼了,我都忘了。很晚了,如卿你回去吧,这里有紫起素允她们伺候就行了。” “你躲我,还要赶我走?” 颜如卿有些受伤的语气让叶荣榆慌乱起来,连忙罢手:“没有没有,你今天受了那十杖之刑本就该好好休息,刚又为了去救我扯动了伤,我怕你累着了。” “真的?”颜如卿目光渐渐灼热起来,本来不想做什么,可是刚才对方动的那一下,唇瓣无意间扫过他的脸颊,让他心中涟漪四起,现在只觉得口干舌燥。 叶荣榆与他对视着,情真意切点头:“真的!” 颜如卿眼里闪过狡黠,勾着得逞的浅笑把脸埋在她的肩窝,闷声闷气道:“阿榆,要是当时我能替你受那些苦该多好。” 随着他的话落,慢慢靠向她颀长的脖子,带着凉意的唇瓣一点一点的点过叶荣榆脖子上的肌肤,贴上那道疤痕时更是轻柔小心翼翼,就算知道现在已经不会痛了,也舍不得用力去触碰。 叶荣榆浑身一颤,别样的酥软感觉让她全身每个部位都紧绷起来,脚趾头都不禁缩了缩。 突然意识到什么,叶荣榆连忙推开颜如卿的头,“别,上面有金疮药!”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抬起脸与叶荣榆对视, 颜如卿好看的桃花眼里充斥着浓情蜜意, 满满当当,似要将她淹没其中。 四目相对, 改变了眉型的叶荣榆没有失掉原来的英气,反而在这满室的烛光中多了股属于她自身的妩媚。映着火光的双眸像是点了星辰进去,熠熠生辉。 见此颜如卿心中似有一头困兽在体内抓心挠肺, 他无声滚着喉咙,不管怎么吞咽都无法平息那股燥意。 叶荣榆同样缄默, 愣愣的看着眼前之人。 烛光打在颜如卿白皙中透着微红的脸上, 只见他殷红的舌尖在唇上略一舔过, 使得唇瓣更加水润。菱角分明的脸无论哪个角度看去都诱人入神。浅笑时,他脸上两个深深的酒窝现了出来,配上炽热的眼神,让叶荣榆有些迷。 这人怎么感觉要吞了她? 四周的温度徒然升高,就连满室的烛光都变得暧.昧不已, 叶荣榆捏着衣服的手紧紧攥着, 黑如墨的瞳仁左右闪避。 突然间对方温温的手指轻柔爱惜的抚过她脖子上的肌肤, 像是鸿羽挠上心头, 让她浑身都觉得痒痒的。 脖子微缩,叶荣榆脸上迅速爬上一层红霞,躲避似的垂下眼无声吞咽,“痒!” 颜如卿这是对她用美人计? 此计甚高! 颜如卿的心跳一直在加速,对方只有一个极低沙哑的音调,让他瞬间浑身燥热, 整个后背若是有毛的话此刻应当都立起来了。 他开口道:“阿榆,我中毒了!” “什么?怎么回事?快让我看看!”下意识回了一嘴,下意识伸手去扒颜如卿的衣服。难不成他着了君谨越的道? 握住她作乱的手,见她满脸担忧,颜如卿笑意深深,戏谑道:“阿榆,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叶荣榆暗自懊恼,眯起眼回视颜如卿。对方覆盖在她手背上的手指有意无意摩挲,眼中的火焰似乎更加烫人了,让她的脸瞬间红到滴血。心脏欢快得跟脱笼的小鹿一样上蹿下跳,以至于她的脑子已经无力思考。 叶荣榆咬着下唇,暗骂自己定力真是弱得不堪一击,这人明显是在逗她啊。一时间恼道:“你耍我,不知道我会担心吗?” 颜如卿笑得更欢了,轻刮她的鼻子,“阿榆,你其实也是笨笨的!” “颜……”刚吐出一个字,颜如卿欺身吻上她的额头。蜻蜓点水般一路往下亲吻对方脸上每一寸肌肤,动作轻缓柔和得像是害怕碰碎对方。 飞快的瞄了一眼颜如卿,脑子里浮现一幅十分羞耻和谐的画面。叶荣榆只觉脑子里一波又一波的血液迸裂,不用看也知自己肯定从头红到脚。身体紧紧绷着,连行动能力都丧失了一般不敢动弹。 他说:“阿榆,我中了一种叫名曰‘我爱你’之毒,此生唯你可解!” “我……我……我……”叶荣榆舌头突然间打结了,完整的话都说不出,甚至带着些许颤音。 不知怎的,鼻头酸涩不已,眼睛也肿得慌。 “阿榆,你害怕?”耳边传进颜如卿独有的磁性声线,叶荣榆身上的燥热感越来越重,狭长的凤眸眯成了一条线。 “我!我!害……害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如卿,你这技术不行,当初我上青楼调戏花魁都……”比你这好! 颜如卿望着她一开一合的唇,猛然吻了上去,将她的声音封住。 缠绵悱恻的吻持续了许久,让叶荣榆一度以为自己会被活活溺死在颜如卿的吻中,在她快喘不气时颜如卿放过了她,“皇上,下臣的技艺可还好?” “颜如卿……” 叶荣榆才出声,颜如卿的食指便立在她的嘴唇中央压住,并说:“阿榆,叫我允安!” 说话间,他轻眨双眼,勾着一边的嘴角,邪魅又风流。 “允安!”一出声,叶荣榆心内紧绷的那根弦瞬间断掉,对方温暖的手指似乎是在唇上点着火焰。 她垂下眼,视线落在颜如卿骨节分明修长白净的手指上,鬼使神差的张开嘴,一口咬住颜如卿的手指。 叶荣榆:“…………”” 这么要命的举动,她怎么就做了?她的天威啊! 颜如卿望着咬住他手指,如墨的眼珠直转的叶荣榆:“……阿榆,是你勾引我的!” 语毕,颜如卿抽出手,捧起叶荣榆的脸,唇与唇贴合,舌与舌交缠,双方皆开始攻城略地。 两人忘情相拥激吻,待叶荣榆回神时,自己已经不知何时躺在龙床之上,身上颜如卿半撑着身体,火热的眼神赤.裸.裸望着她,几乎要将她灼烧燃尽。 颜如卿目不转睛,广袖一挥…… * 晚风习习,龙居宫内前一刻还灯火明亮,下一瞬全黑了。月光照在窗棂上,徐徐晚风从窗户缝里溜了进去,以至于龙床上的帷幔轻轻拂动,床上蚕丝被里鼓起一团,里面传出阵阵悉悉索索的声响。 守在外面的董来眼睛转了转,耳朵直直的竖着。一时间百感交集,心中大不敬的想着:自己看着长大的闺女终究是被宰相大人给拱走了。 对面的素允听力比常人灵敏得多,里面的声音很轻,但她还是听到不少,顿时面红耳赤。 皇上和宰相大人太生猛了! 两人不约而同相视一眼,再不约而同朝前走了两步各自望天,今晚的月亮弯弯的,怎么看也像是在笑! “总管大人,皇上的龙居宫可是有异?”护卫军首领恰好巡逻路过,发现殿内漆黑一片,很是惊奇,皇上歇息从不会把龙居宫的灯熄灭完,今日却全熄了,莫不是皇上出事了? 可是见董来和皇上身边的婢女泰然自若赏月的模样,一个脸上带着欣慰的笑意,一个见脸蛋红红,又觉得好像是自己想多了。 董来朝他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林统领多虑了,皇上她无事,已经歇下了!” 林统领总觉得素允的脸色红得不正常,又见紧闭的殿门,心中疑惑更深,“董总管,皇上的安危可不容忽视,以往皇上殿内的灯均不会全灭,今日……事出反常必有妖,属下还是去看看吧!” 董来真想一棒槌捶过去,敲敲他的脑袋,“林统领……” “滚!”一道极怒的男声从殿内传出。 林统领表情变幻莫测,对上董来和素允投来的‘你死了’的眼神,他沉默了许久,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一溜烟跑了。 *** 次日,叶荣榆睁开眼,入目的是颜如卿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她怔愣了半晌,脑子里突然冒出昨晚颜如卿折腾她几乎到昏厥的情形,脸上迅速爬上红晕。 “阿榆,你脸红了。”颜如卿撑头侧身宠溺的盯着叶荣榆,在她红得滴血的脸蛋上点了点。 叶荣榆扭头双目怒瞪他,目光正撞上他结实的胸膛,她迅速拉起被子蒙住头,闷声闷气道:“如……允安,你快出去!” 昨夜意乱情迷下不甚觉得,此时清醒了,轻轻动了一下身体,浑身酸痛无力。一向自认体力尚可的帝王想到昨夜被颜如卿折腾到几近求饶……强烈的羞耻感让叶荣榆都不敢面对颜如卿。 太丢脸了! 头顶传来颜如卿委屈哀怨的声音:“阿榆,你这是吃完就不认账了吗?” “胡说!”叶荣榆拉下被子,露出两只眼睛,刚好与颜如卿狭长戏谑的眼神,“我还要封你……” 男帝之妻为皇后,女帝之妻呢?男后?这个称呼得让礼部去细细拟好。叶荣榆这边想着,颜如卿挑眼等下一句。 叶荣榆瞄了大亮的窗外,她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转移话题才是王道! * 叶荣榆穿戴衣物,洗漱好以后,颜如卿只着了中衣慵懒的靠在床头,一手枕着头,一手绞着发丝,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她身上。 他噙着笑意慢吞吞道:“启禀皇上,今日的早朝下臣已经让他们散了,若有要事会呈折子上来,你再睡会儿吧!” “允安,等救回母后,让她给我们主持大婚吧!”叶荣榆背对着颜如卿望着窗外,扬着深深的笑意。 “听闻民间嫁娶前会有求婚一事,似乎很不错!”今天又是一个晴天,窗外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打进来,站在光束之中,叶荣榆抬手抚上眼睛。 嫁衣啊,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穿上,不知道她穿嫁衣会是什么样? 闻言颜如卿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民间求婚皆是求娶一方求。垂下眼睑,颜如卿笑了笑,他所求之人是一国之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这是娶不回家了。 自从叶荣榆当上太子,先皇便推行新政,让天下女子读书练武,让她们不再拘于宅院……种种条例的实行推广,花费了近二十年,至今收效还算可观。 女子求娶所爱之人,只是多少还是会引来非议,毕竟女子本应卑微的思想根深蒂固,很难根除。 颜如卿掀开被子,身形一闪,从背后将叶荣榆拥入怀中,“阿榆想怎么求?” 叶荣榆仰起头,“难道不是你跟我求?” 第70章 第七十章 070 太后失踪一事,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叶荣榆没有将此事公之于众,只对外宣称太后到普陀寺烧香祈福祷告, 满朝文武表示理解,毕竟隐瞒皇上性别一事,太后也是有份。 想来太后此举是去吃斋念佛忏悔。 接下来的日子, 叶荣榆依旧暗中查找太后的下落,从君子默那里知道星月宫八个分据点。只是他们带人去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 什么都没有留下。 阳春三月, 满园芬芳, 阳光总是透着令人舒适的暖意。叶荣榆命人摆了桌椅,香茶糕点,邀了君子默与颜如卿赏花品茗。 今日的她,一袭水蓝对襟广袖小襦,只用一根上好的白玉簪别着简单的少女发髻, 脸上不施粉黛, 即便如此, 在这百花齐放的御花园中也别有一番风采。 颜如卿和君子默到的时候, 叶荣榆正在专注手上的泡茶动作,她身侧董来、紫起素允站一旁伺候着。四周皆有护卫把守,旁人不得靠近。 叶荣榆抬眼,在他们行礼前开口道:“二位免礼,这里并无外人,过来坐, 尝尝朕新弄出来的茶。” 忙里偷闲时叶荣榆偶尔会捣鼓茶叶,最近新得了一套茶具,无意间弄出款新茶,从闻到喝,能有三种味道,还挺新奇。 颜如卿初闻到茶香眼神沉了沉,这是碧螺春,再细闻是天山龙井,他道:“皇上这茶,喝起来可是雀舌的味道?” 叶荣榆挑眼,笑了起来,“允安,这还没喝就知道了,不错啊! 君子默接过一杯,“乍闻之下乃碧螺春,细闻之下乃龙井!”说着,他抿了一口,再细细品酌,赞道:“唇齿间香却是雀舌之味,妙!不知皇上如何得的此茶?” “此茶名曰三味,前几日无端觉得喝茶一次要是能喝出三种味道就好了,便胡乱捣鼓一番,竟没想真成了!”叶荣榆转动着空茶杯,纤长的手指偶尔扣动两下杯壁。 颜如卿抿了抿唇,眼神意味不明,脑中蓦地回想到之前见君谨越的场景,君谨越说:“此茶名曰三味,是家慈所创……家慈不懂茶,只是她嫌麻烦胡乱弄出来……” 还有这等巧合之事? 待他回神时,听君子默问道:“皇上,您说您的斩魔剑被君谨越夺走了?” 叶荣榆点头应声:“是,并让朕五月初五必去皇陵。这龙皇开启,斩魔剑和叶室皇族血脉缺一不可!” “皇上不能去,君谨越根本不用洗髓,他此去皇陵,必是因那个传言!”君子默沉声道。他到叶荣榆身边,是要护她,助她,绝非害她,再深一点便是要借叶荣榆之手杀了君谨越。 作为星月家的继承人,窥探天机本就活不过二十五岁,想要活过二十五岁且保留星月家观星象的能力,就必须到皇陵底下的龙泉进行一次洗髓。但是要开启皇陵,只有皇家的血脉和斩魔剑。君谨越已经活过二十五,当初对方让自己在肖铭钰和叶荣榆之间任选其一辅佐,并说龙泉只有皇室才能打开。 呵~君谨越真的还当他是三岁小孩儿那么好骗。龙泉异宝,得之得天下!真当他不知道君谨越想要什么。 叶荣榆脸上带着笑意,眼中却毫无波澜,她定定的盯着君子默,问道:“国师,你可知朕为何明知你是君谨越身边培养出来之人依旧重用你?” 君子默对上她深沉而看不出情绪的视线,这是一个运筹帷幄的帝王,叶荣榆虽是女流,凭心而论,确实是一个做帝王的料,肖铭钰会输给她一点儿也不冤。 眼角的余光落在离她一步之遥的颜如卿身上,这位也是十分危险的人物,有时候让人觉得他温文尔雅,有时候却让人从骨子里觉得这人的恐怖,有时候又是觉得这人还有痞里痞气,多变得很。 也是,能在江湖和朝堂都混得如鱼得水之人,自然不是能小觑的人物。 他起身垂首一揖:“请皇上赐教!” 叶荣榆慢吞吞自顾自的斟茶,示意他坐,沉声说:“三十年前,星月宫有两位当家继承人,这两位是兄弟,并且感情甚笃。后来哥哥在各位长老的推荐下当上了继承人,弟弟却不知所踪。 星月家的每位继承人二十五岁前必须继位,并且入皇陵洗髓。新任当家洗过髓却还是在几年后暴毙,而且其三位公子也相继去世。 这时星月家各长老认为星月家窥探天机已让上天容不下他们,所以决定隐居。也是这个时候,那位失踪的弟弟回来了,并且当上当家隐居山林。收养其兄的遗孀和尚在腹中的孩子……” 君子默手里的茶杯紧紧握在手中,眼里浓浓的恨意让他眼里迅速布了红丝。 直到叶荣榆说完,他才道:“没错,死去的前任当家就是下臣的父亲君谨齐。”并未惊讶叶荣榆知道这些,若是对方什么都不知道还敢用他,那才是奇了怪。 叶荣榆没有说话,她之所以知道这些不过是她父皇留下的手札记录的一小部分,再结合颜如卿给她的情报联系在一起而已。 君子默和君谨越有着深仇大恨,君谨越自以为瞒君子默瞒得天衣无缝,或是对自己实力的强大自信,将君子默养在身边。但除了教他观星象,武功并未传授于他,却不想族中有长老在偷偷授其武艺。 这些年君子默这些年在星月宫也没少培养势力,君谨越虽武功高强,却也有弱点。君子默反了君谨越那日便是对方内力失掉以往八成的日子。 两方势力开战,君谨越挨了君子默一掌,不想还是没死。君子默也失了先机,只好拿了星盘阵逃了出来投靠叶荣榆。 颜如卿也开口道:“当年你父亲已经经过洗髓了,后面却突然暴病而亡,你的三位哥哥一夜之间也死于疾病,这么一来,星月家当家就只剩君谨越一人,他顺理成章当家也说通。但有一点想不通,据记载,君谨越并未洗髓,为何未死?” 君子默眼里的恨色不减:“君谨越在他即将满二十五岁时不知道怎么换了血,换过血的他已经不能观测星象。若非如此,他也不会留下尚在我母亲肚子里的我!我母亲在我父兄亡故后便疯了,是星月家的各位长老们悉心照顾她,我才能平安生下来,君谨越却是连我疯癫的母亲都没放过,还没满月,就将我母亲毒死。我之所以知道这些,是族中的长老告诉我的,只不过他现在也死了。” 君谨越不能观测星象,便留下君谨齐独剩的血脉,让其为他所用。刚落地的婴儿,什么都不知道,最好拿捏。 叶荣榆和颜如卿交换了眼神,了然的点头:“所以你投靠于朕,要朕助你杀了君谨越,并且开龙泉洗髓,现在我们还是能彼此信任!” * 南沁儿抚着斩魔剑,听着君谨越所说的当年之事,顿觉面前之人的可怕。 当年初识君谨越,只觉对方温润如玉,谈吐不凡,浑身透着干净的书生之气,虽然看上去弱不经风,实则却是个高手。 那时候的他明明有着一颗赤子之心,却没想到也是为了权力弑兄杀侄之人。 南沁儿垂眸看着手里的剑,这是榆儿的剑,现在落入君谨越手里,不知道榆儿可有伤着? 她深深做了两个呼吸,道:“这么说西风崖那些追杀你之人根本不是你家旅的什么仇家!君谨越,你真可怕!” “那时候我已经是星月家当家,他们谁敢对我不敬?那只是我的苦肉计,没想到却被叶显破坏。若不是他出现,沁儿你现在就应该是和我在一起!”君谨越目光十分阴狠,越说情绪越狠戾。 他上前按住南沁儿的肩,迫使她面对己,“从小到大,我大哥做什么都不如我,偏偏所有人都喜欢他,就连继承人的位置都给了他,凭什么啊?明明我才比他更出色!” “叶显此人优柔寡断,满嘴油腔滑调,武功不如我,处处不如我,为什么你还要选择他?为什么?” “他们都是一样的蠢货,什么兄友弟恭,什么携手让星月家更好,什么治国齐家,白痴得要命。君谨齐更蠢,我给他什么他都吃了,所以才能那么轻易的被我弄死,还死得不明不白。”君谨越狞笑着。 “叶显抢我的女人,君谨齐抢我的地位,不过他们照样都死了。哈哈!” 南沁儿挣脱他的手,惊恐得离他远远的,“你太可怕了,我不想再见到你!” “我君某人真正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我有的是时间和耐心。沁儿,很快我就让你重新当上皇后。半个月后裕丰城举行众考,你猜我会送什么大礼给你女儿?”君谨越保持着伸手按肩的姿势,尽管被按住的人早已脱离他的手,他也不恼。 反正都得不到了,关起来看着也好。 南沁儿动了动眼皮,手指在掌心无意识的动着,什么也没说,她知道,就算她说了什么,君谨越也不会听,反而会激怒对方,保持沉默,冷静自保才是最重要。 “你出去!”南沁儿背对着他,神色痛苦万分,她相信她的女儿会应付过去。 * 龙居宫议政殿内 ,颜如卿一板一眼的禀告道:“回皇上,现在全国通过地方秋试的四百名学子已经全部到达安排的书院,等待两天后的众考。” 自一月前叶荣榆颁布了男女众考之后,这一月各地便在地方经过两次筛选科考,终于人几万人中筛选出了前四百人到裕丰城众考。 这次众考名单,女子人数如所预期那般远远少于男子,总共八十八名。对此叶荣榆并不惊讶,有就不错了。 各部尚书皆手执折子恭敬一一回禀近况,叶荣榆安静的听着。 裕丰城内各个酒楼茶庄客栈人满为患,就连郊外的破庙都挤满全国各地涌过来的学子,当然,这些人多是经过地方筛选学子的家属亲人,还有的便是来看热闹的。 要问那些通过科试的学子,叶荣榆专门腾出了两间学院为这次全国各地通过科试的学子安排住所,他们这时候就挤在裕丰城最好的两间书院里,圣行书院和儒山书院。 “一定要满城戒严,不可马虎!”叶荣榆看着龙案上的名单,低声吩咐道:“众考五天,朕会抽空去观察,至于监考的人选,由宰相定夺。” 作者有话要说:先更一章,会有二更哒,在整理结尾的大纲,离尾声不远了。 第71章 第七十一 071 楚梁民风开放, 虽是男女同考, 但出于对女子的怜香惜玉,叶荣榆还是特意吩咐下去着重保护那八十八名女子, 这其中可是有将来楚梁历史上第一任入仕的女子,断不能疏忽大意。 她的本意就是先让楚梁出几个入仕女子,然后才公开她性别一事, 这样百姓和百官也没那么难以接受,没想到倒是颠倒过来了好在目前为止没出什么岔子。 五日文武众考来临, 四百名学子在一片紧张的气氛下相继进入考场。前三天文试, 后两天武试。楚梁书生, 硬要说手无缚鸡之力还是太过牵强。但凡能过地筛选之人,皆是文武双全,体力脑力缺一不可。 这次众考主监考官由礼部尚书荣谦担任。 “荣大人,您说皇上她什么时候会来?”趁着换班时间,与荣谦一道替换下来的考官尤为用为荣谦奉上茶, 满脸堆笑。 尤为用乃秘书监监长, 今年便是不惑之年, 朝中不少如他这般年纪的大臣, 先前在柳太傅和肖铭钰两位争权夺权之争中丧命的丧命,被贬的被贬。而他还能稳居其位,一是存在感低,二是作为甚少。这样的人没什么威胁,也没人在意。 荣谦抖擞着山羊胡,接过茶水, 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尤为用。 往日一心只想拉低存在感之人,今日倒是殷勤得紧,他端过茶却是未喝,轻放于桌上,“尤大人心急什么?只要咱们做好分内之事,皇上来与不来,何时来,又有何要紧?” 尤为用讪笑,拱手一揖,“大人说的是,是下臣鲁莽了,大人喝茶!” “启禀大人,考生那边出事了!”荣谦端茶的动作一滞,听了此话,蹭的一声起了身。 他免了来禀告之人的礼,急问道:“怎么回事?” 侍卫拱手道:“有好几位考生突然坐立不安,有的发抖,有的抓狂,有的甚至抓耳挠缌,叫着要出去……场上混乱不堪,总之您快去看看吧!” 荣谦大惊,这众考出错,他们这些监考官难辞其咎,慌忙跟上前去。临到门口才想起来尤为用还没跟上,转头道:“尤大人还愣着作甚?” 尤为用盯着那杯茶,后背浸出了不少冷汗,广袖下紧握的手心也潮湿不已,就差那么一点点就成功了。 听到荣谦的声音,他惊慌应道:“大人,下臣想如厕,容下臣一会儿再去?” “快去快去!”荣谦眼神一暗,挥了挥手便出了这间供监考官休息的房间。 在转角处,荣谦拉住前面的护卫,在他耳边附语几句,待护卫领命离开,自己才急急前往考场。 * 叶荣榆乔装一番,只带着素允悄然前往,不过,她去的不是考场,而是颜府,就是很想见他了。 自上次和他缠绵误了早朝,颜如卿回府被少师又罚了一顿,她自己也被拐弯抹角教育了一通。 想想也是,这还没名没份就把该做不该做的事都做了,传出去有损名声。所以他们也自那天后并未做出什么逾越之举。 颜如卿这一月也是相当忙碌,武林大会的事和众考之事均是由他经手。好不容易能放松一下,他此时正在房内舒服的泡澡。 靠在浴桶边,颜如卿满足的喟叹一声,再过五日便要启程前往临阳县重新选拔武林盟主,盟主之位他势在必得。 自前朝开始,武林与朝廷就存在着不少的分歧,明里暗里都在较劲,这对一个国家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本就属于一个国家的人民,武林好汉不服朝廷,甚至老想着与之作对,无疑是造反,这实乃内忧。 先皇就是深知这一点,所以才在多年前便开始布局,让他在武林中培养势力,让他当上武林盟主。 这些年,他以风云庄庄主风卿之名,用了不少手段才将大半个武林掌控在自己手中。只有武林一直掌控在他手中,他才能慢慢让武林和朝廷谁也脱离不了谁。 这样阿榆便能少了一项忧患。 “公子……”秋源望着越走越近的叶荣榆和素允朝屋内喊了一声,心底的感觉很奇妙。 一直以为皇上是男人,自家公子是断袖。这皇上突然变成了女人,自家公子和皇上……那不等于公子要入赘皇室。入赘皇室,颜家不就断了? 难怪老爷三天两头要骂一顿公子,让公子除了上早朝以外少进宫。坊间现在的流言四起,公子的名声…… 额,变得可怜了! 颜如卿泡澡泡得正舒服,听到秋源的喊声,不耐烦道:“别烦我,让我清静一会儿!” 已经有好久没有和阿榆单独相处,过几天又要出去,又要许久见不到他的阿榆,想想都觉得心浮气躁。 一想到叶荣榆那日在自己身下婉转娇俏的模样,颜如卿顿时血脉喷张,那是和自己做不可描述之梦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不对,是完全不能比的感觉。 垂眸看了眼水中,颜如卿翻着白眼,双手搭在桶边,无语的仰面闭眼,他只是随便想想而已。 秋源张了张嘴,还没出声,素允已上前将他连拖带拽拉走。秋源被捂着嘴,不停呜咽,双目圆瞪。 皇上啊,公子在沐浴! 叶荣榆站在门口看着他们消失在视线中,这才绕到窗户边去,推窗翻入,动作干净又利落,原以为颜如卿在看书什么的,想吓吓他,没成想却是看到面前的大浴桶和浴桶里坦胸仰面之人。 叶荣榆:“…………” 秋源这家伙,允安在沐浴不早说。 叶荣榆立马闭眼转身,“我不知道你在沐浴,你继续,我出去外面等你!” 说着叶荣榆便往外走,走了好几步,身后都没有动静。 不对啊! 叶荣榆咬牙回头又退了回去,见颜如卿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倒出小小的阴影。从她的角度看去,对方的眉高眼陷,鼻梁高挺,红润饱满的唇紧紧闭着,呼吸均匀,十分安静。 她哑然失笑,原来是睡着了! 她微偏了头,近若痴迷的看着他,无论怎么看,颜如卿的脸都看不厌。不知不觉她已经走上前蹲在他旁边,伸出手细细的描着他的轮廓。 “阿榆,难道你第一反应不是该把我捞起来?你就不怕我泡死在这里面?”颜如卿扯开嘴角,忽地睁眼开口,一口含住划到嘴边的手指。 叶荣榆惊愣,手指的指尖传来对方柔软舌头舔舐的触感,身体像是被点穴般僵在原地。 颜如卿松开她的手指,偏头冲她挑眼,扯了个魅惑众生的笑容,“阿榆,你这个反应可真是……” “你起来把衣服穿好,我去外面等你!”叶荣榆咻地一下面红耳赤起来,站起身背对着他。 她又被颜如卿的美色迷住了,完了完了,她的皇帝脸面还在否? 说话的同时,她身后蓦地传来哗啦的水声,想来是颜如卿站了起来。想想那画面都让人喷血,叶荣榆撒腿便要跑。 奈何她刚迈出脚,胳膊被一只宽厚有力的手扯住,身形一转,跌入对方湿漉漉的胸膛。来不及惊呼,嘴唇便已经被堵住厮磨啃咬。 没多久叶荣榆情不自禁回应着,直到两人肺腑里的空气都快被抽干才分开。 两人额头相互抵着,听着彼此粗重的喘息声,叶荣榆说:“允安,很热!” 颜如卿双眸一沉,眼里尽是火焰,哑着嗓子道:“阿榆,这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尝过了果子销.魂.蚀骨的味道,便再也不能对这只美味的果子只是浅尝即止了。 作者有话要说:呼,今天的二更奉上,明天再继续,争取三十号彻底完结!!!!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072 众考并没有因为那几人所出状况而中止, 荣谦处理及时, 将那几人带到考场中的偏房进行医治。 考试时考场中都会有大夫在这里,今年由于是皇上特开的众考, 考场上的大夫是皇上特派的太医院胡守礼胡太医和孔祥孔太医,两位太医都是太院数一数二的老太医。 偏房的大通铺上,齐齐躺了八位考生, 为防止他们乱跑,均是被银针扎晕了过去。此刻两位老太医和各自手下的弟子为那八人诊治。 房间内一片阴霾, 气氛相当沉重且冷冽。 这份冷冽的来源是上首椅子上, 从进门到现在一直拉着脸眼神冰冷到让人骨头都觉得寒冷的当朝宰相——颜大人。 这位大人还没来就已经布置好, 将监考官全部替换下来,并将考场里三层外三层包围起来,连只苍蝇飞出去也得被拍死。 众人偷瞄椅子上神色阴郁,浑身透着一股子不满,不满, 很不满之人:宰相大人这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是欲.求不满要杀人啊! 此次监考的官员从颜如卿进门儿开始就愈发的两腿打颤, 这是什么样的气势才能在对方轻飘飘的一个眼神下就让他们想当场去死? ”把相关人员和调查的情况速速报来!”颜如卿的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轻轻扣着, 语气中透着寒意。 有些事情被悬崖勒马那是相当窝火的! * “一个时辰, 不给本相查清楚,每天八公里负重蹲跳!”秋源带着人速查此事,想起公子出颜府大门吩咐的话,每走一步都双股颤颤。 八公里负重蹲跳,那可是比要命还痛苦! 是他去通知自家公子考场出事的,他也不想啊, 考场出事这么大的事,皇上又恰好字在宰相府。素允不敢上前禀告,只有他上啊。 当时公子出房门时脸色微红,声音暗哑隐忍,浑身阴沉可怕,俨然就是一副好事被打断的怒气滚滚。 谁知道他们青天白日的……白日宣yin,公子堕落了,和皇上一起堕落,他要告诉老爷。 秋源幽怨的望向属下:“你们都给我快点儿查,查不好,咱们一起生不如死!” * 颜如卿目光扫过众人,此时已经终止了考试,全部考生都聚集在考场上的空地内,他沉声道:“怎么样了?” 荣谦作为这次众考的主监考官,自然由他顶着瑟瑟寒意出列回道:“回宰相大人,一共八名考生突然发病,已经让太医院的御医看诊了。” 颜如卿挑眼,等着他继续说。 荣谦给御医使了眼色,胡御医提着药箱抖着白花花的长胡子,上前道:“回大人,八名考生之症乃是中毒迹象。此物食之有瘾,若是断了此物,会出现抽搐,口吐白沫,甚至陷入癫狂状态。“ 颜如卿垂眸,这症状和当初先皇的症状何其相似。 他道:”去太医院把秦正叫来,他对这个毒熟!“ 胡御医抹着额头上的冷汗,悄然抬头看了眼颜如卿,年轻人肝火肾火旺盛啊! 荣谦垂首站在一旁,先前派出去的那位护卫回来了,在他耳边俯语,荣谦听完面色十分难看,看向颜如卿,“大人,这是恐怕与秘书监监长尤大人脱不了干系。” “哦?”颜如卿挑着眼看向尤为用,“尤大人?” 缩在官员后的尤为用脖子缩了缩,身子微微发颤,他总觉得颜如卿叫他的那一声就已经给他判了死刑一般。又想到自己已经销毁了证据,面上镇定的走出,拱手道:”下臣不知荣大人此话时何意?怎的会和下臣有关?“ 荣谦接到颜如卿轻飘飘冷淡淡的视线,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对方左眼写着‘速战速决’,右眼写着‘不然你就完蛋’。 荣谦:”……“ 你一脸不爽,我还不爽呢,好好的考试出这样的状况。 荣谦让护卫把尤为用如何销毁证据一事说来,护卫恭敬禀道:“回大人,属下奉命跟着尤大,发现他将本是奉给荣大人的茶倒进了茅厕,连茶杯都扔了进去。” 这时已有人拿着从茅厕里打捞上来的茶杯过来,“大人,这是在茅厕发现的!” 臭味儿熏得在场的人捂住口鼻直翻白眼。 尤为用垂眼,眼珠子乱转,抬起头时,“宰相大人,下臣只是将茶不小心弄进了茅厕,怎么就断言下臣与此事有关?” “那尤大人端着茶去茅厕,莫不是上茅厕品茗?”颜如卿挥挥手让他们赶紧将那东西拿走,熏死个人啊! 尤为用垂头,双手紧紧握着,心知今日之事他逃不了,但决计不能承认他知道考生一事。 他咬牙,满脸恨色道:“茶的确有问题,下臣记恨荣大人已久,所以在茶里下了砒.礵,却不想荣大人警觉性不错,并喝下此茶。” 颜如卿往椅背上一靠,理了理官服,“尤大人是想说当年荣大人之子当众拒婚你家千金,让你失了颜面,你怀恨在心已久,所以想毒死荣大人?” 要说荣谦和尤为用有什么过节的话,就只有三年前,尤为用的嫡次女尤光霞在七巧节当众求婚于荣谦次子荣淳。不料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荣淳当场便拒绝了。 楚梁鲜少有女子当众求婚,还被拒绝,尤二小姐那次事件被大半个楚梁笑话了一个多月,连门都不敢出。 尤为用心头瓦凉,张了张唇,“正是!” “唉,尤大人啊,你当本相真是不谙世事的无知小儿?来人,把证人证据呈上来。”颜如卿说话的声音不大,不疾不徐,无形中透着强烈的压力。 尤为用心下一跳,看到来人时心如死灰! 来人正是和他碰头交接之人,那人被秋源押上来便什么都招了。 * 叶荣榆回到皇宫直奔龙居宫,护卫们一脸茫然,那是皇上吧! 皇上的嘴好像肿了! 皇上的衣服是不是穿反了? 皇上的脸色潮红,莫不是中了毒? ………… 叶荣榆所过之处,引来无数侧目腹议,但碍于天威,愣是没人敢说话。 龙居宫内,叶荣榆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刚才在颜府里和颜如卿擦.枪走火,中途被打断,回神后慌乱之下的她,考场出事也顾不得了,胡乱穿好衣服便回皇宫。 现在只想找个缝钻进去,美色误人,美色误人,脸都丢尽了。 素允和紫起命人准备了热水,调好了水温来叫叶荣榆。见对方像只蚕蛹一样裹成一团,素允掩面偷笑,“皇上,水已经备好了,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 紫起望着抖肩忍笑的素允,满脸疑惑,她扯了扯素允的袖子,以口型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 素允俯耳在她耳边低语两句,紫起想到刚才皇上回来时,走路带风,脸蛋通红的模样,张了张嘴,终是闭口。 皇上这也太大胆了! * 议政殿内,叶荣榆轻低着头,躲避着颜如卿的目光,现在她只要对上颜如卿的视线就浑身臊得慌。 众监考官莫名觉得气氛尴尬,他们只是来汇报此次事件的啊,怎么总感觉周围老冒粉色泡泡? 叶荣榆面无表情的看着下方,问道:“荣卿,把情况道来!” 突然被点名的荣谦恍惚了一瞬,下意识瞄了眼站离皇上最近的颜如卿,不是该宰相大人禀告的吗? 他道:“回皇上,尤为用被人收买,他本就是秘书监监长,又被皇上派去负责两个学院考生的住宿安排和一些琐事。前不久得到几包五石散,让他想办法让那些考生服下,以此来扰乱考场。 尤为用倒是煽动了一些考生服用,远远不止八名考生服用过五石散,其他未发病的考生用量少罢了。 另,尤为用给下臣的茶亦是加了五石散,也是想让朝中三品大员染上瘾。有一就有二,这样下去朝堂必乱!” 颜如卿补了一句:“此人已经收押,听候皇上发落!” “五石散不是疗伤寒之药么?如何成了毒.药?”叶荣榆轻飘飘扫过秦正,没有接颜如卿的话,更是错开他的视线。 要避嫌啊,我的宰相大人! “刚服用五石散时,使人致幻借此来减少压力,可五石散一旦入体便会上瘾。瘾头一犯便会出现抽搐,发抖,口吐白沫等诸多症状。 原本的五石散的确是治疗伤寒之药,可现今市井流传之物并非如此,是被加工改良,混入了罂.粟的五石散,此药一旦服用,轻则飘飘欲仙,浑然忘我。重则毙命!”秦正上前一板一眼禀告道。 视线状若无意的在颜如卿和叶荣榆身上略过,别扭个屁,两个都是道貌岸然的家伙! 秦正一直是叶荣榆的专属太医,儿时也没少跟着师父给颜如卿看病治伤,他们私底下也有那么几分情谊在。对这两人,他多少有些了解。 颜如卿轻扫过秦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骂我! 他呈上一份名单,说道:“下臣已派人彻查,并查到源头,顺着这条线发现朝中也有几位官员服用五石散。” 荣谦:“皇上定要严惩这贩卖五石散与吸食五石散之人,此种毒物一旦风靡,楚梁危矣!” 叶荣榆看着那份名单,眸光一沉,“将服用过五石散之人全部押到东门武场关起来,秦正此毒交于你来解。 尤为用乃朝廷命官竟做出如此伤民害国之事,抄家问斩,其府家眷,男的充军,女的为奴。另,贩卖五石散之人,全部斩立决!” 秦正脸皮都皱成了苦瓜,待众官员走后才愁道:“皇上,你这是在难为下臣!” 叶荣榆定定的望着他,气心中郁气还未消散,罂.粟,害死她父皇之物,若是发现不及时,诚如荣谦所说,楚梁危矣! 她沉怒道:“秦正,三年了,你还没找到解药?” 带着怒意的话让秦正后背一紧,拱手道:“皇上,实不相瞒,此药无解。一旦上瘾,要想戒掉,只能靠自己的毅力熬过去。” “那这些人怎么办?”叶荣榆怒拍案上颜如卿呈给她的名单,这上面官员,百姓,书生,富家公子皆有,近三百人,难道让他们全都死吗? 秦正垂头不语,这都得靠他们自己熬过去! “下臣倒是有一计可试!”颜如卿目光抬起,眼中全是坏笑。 秦正后背更紧了,隐隐替那些吸食五石散之人捏汗。 * 第二天,东门武场上的三个巨型牢笼里面关押了两百八十七名食五石者,有六名重度吸食者已经去世。剩下的个个面如死灰。 清醒的他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谁他妈再拿五石散给他们吃,杀他全家! 想到昨晚被集体灌入那些恶心事物的场景,他们又想吐了! 原本昨日还看热闹的百姓纷纷退避三舍,太臭了。 笼子前摆了一排夜香桶,里面被装得满满的。 狱卒已经盖住口鼻,但还是挡不住那股熏人的臭味儿,瓮声瓮气道:“你们谁的瘾犯了说一声,秦太医说了,服用五石散无药可解,只能凭各位的毅力戒掉。但各位都不像能戒之人,为了帮助各位,秦太医命我们把全城的夜香都弄这儿了,管饱!” * 秦正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用早膳,一口包子咽在喉咙,差点噎得他当场去找先师。 缓过劲儿来的秦正咬牙切齿:“颜!如!卿!” 千万别落到他手里!! 叶荣榆和颜如卿并肩站在离武场不远的某处阁楼,遥遥望去,叶荣榆嘴角直抽。 “允安!”叶荣榆含笑望着他。 颜如卿挑眉,“嗯?” 叶荣榆:“你好损啊!” 作者有话要说:此后,楚梁一切药名物名,但凡出现一个“散”字,均卖不出去,还会挨打! 很多年后,南夷有商人带来一种神仙散。 南夷商人: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此神仙散吃了飘飘欲仙,让人忘忧忘恼…… 深受戒五石散荼毒的众人:兄弟们,打!狠狠地打!!!扔出去!!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073 慈云寺地处临阳县东南谷奇峰山腰之上, 正直孟夏之际, 芳菲散尽,整个谷奇峰郁郁葱葱, 树木苍翠欲滴,置身其中让人十分舒心。 颜如卿带着金色面具,玄衣墨发, 腰间别着一块晶莹剔透成色上好的白玉。负手立于山脚下的一处隐秘地段,抬头望着满山的绿色, 浑身的气势不禁放柔。 要是阿榆也在这儿该多好! 咻咻几声, 背后射来几支飞镖, 颜如卿丝毫未见慌乱,耳朵微动,偏头闪身躲过,并接住一支,将其扔向朝他射来飞镖的方向。 安珏惊险躲过, 他拍拍胸脯, 瞄着划过他脸颊落在树杆的飞镖, 哀怨道:“颜大哥, 你这也太狠了!我这俊脸差点儿就毁了。” “那只能怪你技不如我!”颜如卿斜睨着他,面具下的脸看不清表情,只看见露在外面的薄唇朝一边勾起,眼里波澜不惊。 “嘁……自大!”安珏瘪嘴,早晚有一天他要打赢他。 颜如卿伸出手沉声道:“拿来!” 安珏嘴里嘟囔,将手中用棉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剑递给他, “给你!我还真是有些同情你了,要处理朝堂,还要兼顾武林。不如今年你就把盟主的位置让出来给我吧!” 颜如卿接过剑,将棉布拆开,露出一把青色的长剑。 此剑名为青尧,长约三尺,看上去轻盈,实则有八斤之中,从剑鞘到剑身,皆是呈青色。 闯荡江湖之人,稍微有点儿名气都会有自己的专用武器,作为武林盟主风卿的专用武器就是青尧,在兵器排行榜上第十名。远不及颜如卿本身的蛇软。 他缓缓抽出剑放在眼前,锐利的剑锋上倒映出他身后逼仄的景致,颜如卿眸色暗沉,“好啊!只要你能打赢各大门派……”说着话,颜如卿身形一转,手中的剑已经飞了出去。 “……和我!” 安珏立马反应过来,朝那个方向跑去,却只看到原地留下一滩血迹和一块红色薄纱。安珏捡起来看了看,对颜如卿道:“跑了,应该跑不远,我们分头找!” “无妨!是红女。回去让人注意防范,加强慈云寺的守卫!”颜如卿看了眼那块鲜红的衣衫碎布。 星月宫,君谨越,不管什么阴谋,眼下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安珏:“星月宫的红女?星月宫现在可是成了众矢之的,他们还敢来?” “不仅敢来,恐怕还会生事。届时你小心着些,那些人不好对付。”颜如卿朝红女消失的方向望了一会儿,“走吧,上山!” ** 天空阴沉沉,微风习习,叶荣榆坐在凉亭中,手中的棋子久久未落,思绪飘得老远,也不知道武林大会怎么样了? 身后素允和紫起一左一右站着,素允扯了扯紫起的袖子,示意她看向凉亭桥廊外站着的管爱莲。 “去让她过来吧!”棋子放下,叶荣榆吩咐一声。对方的视线太过炽热,她实在难以忽视。 管爱莲紧紧捏着手中的托盘,上面是她亲手做的点心,她遥遥望着凉亭中执棋走神之人。 尽管对方已经公开了身份,可衣着依旧偏向男性化。长发简单的束在脑后,对方那两道笔直锋利的浓眉修得柔和了,依旧英气不减,反而多了股温润的气质。 痴心爱了十几年之人竟和她一样是女子,她不甘心啊! “管大小姐,皇上让您过去!”紫起福身一礼,神态十分淡漠,除了皇上,没人能让她掀起什么波澜。 “等等!”紫起拦住她,视线在那盘红豆糕上面流转。 管爱莲压下心中的不安,疑惑的眨了眨眼。 紫起拿出银针试探了糕点和茶,见无异样才道:“管大小姐在宫中呆过,理应知道规矩,莫要见怪。” 目光望向凉亭中已经站起来负手而立远眺莲花湖之人,管爱莲无所谓的笑笑:“不会!” 自那日太后失踪,她其实并未与那人对上,她躲了起来,直到那人走了才出来,将自己搞得狼狈不堪,自演了那一番戏码。 她知道叶荣榆是个面冷心软的人,尤其是对她曾经伤害过的人。若她是因救太后被搞成那样,她再求情,叶荣榆便不会再赶她走。 她赌对了,叶荣榆同意她留在宫中了。原以为只要在宫中,只要她时不时以柔弱大度的模样出现在对方面前,对方早晚会看到她。 当初莫秀暖不就是以这样的姿态让叶荣榆关注了她吗! 管爱莲自认琴棋书画不比莫秀暖差,莫秀暖可以,那她也可以! 当知道叶荣榆是女儿身时,管爱莲惊得晕了过去,把自己关在房中差点饿死。 思绪拉回,管爱莲已经到了叶荣榆跟前:“臣女拜见皇上!” 叶荣榆让人收拾了棋盘,转身虚扶一把,说道:“起来坐吧,管家爱莲找朕何事?” 此时凉亭中只剩下了她们两人,管爱莲抬眼看叶荣榆。 对方眼中的情绪太过复杂,让叶荣榆不忍与她对视。 叶荣榆闪避的眼神让管爱莲心下钝痛,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吐出,强忍着心酸道:“皇上,臣女决定离开皇宫了,今日是来道别的。” 闻言,叶荣榆面露喜色,“你想通了?” 自她公开性别之后,管爱莲便跟魔障了一般。好几天不吃不喝,后来好不容易吃东西了,又找她说不介意,只想留在她身边。 她心疼对方的同时,也觉得头疼!现在对方终于想通,真的是太好了。 管爱莲垂眸,放在腿上的手不停绞着,咬了咬唇,强忍着眼泪哽咽说道:“先前是臣女太过任性,给皇上您造成不少困扰,想通了。对了,您素爱红豆糕,这是臣女特意做的。还有这玫瑰花茶,也是臣女亲制的,算是这些日子臣女叨扰您给您赔罪。” 叶荣榆深遂的眼眸盯着她看了许久,随即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想通了便好。管小姐,对不起!” 若不是她隐瞒那么久性别之事,也不至于让人家错付真心。 “不,皇上您没有错,从始至终都是臣女一厢情愿,与皇上无关。”管爱莲端过茶壶为叶荣榆斟了杯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臣女以茶代酒敬您,喝完此茶,天高地阔,你我互不相欠。” “好!”叶荣榆一饮而尽,是真心的欢喜。 管爱莲看着叶荣榆伸向糕点的手,她重新端茶壶的手微微发颤,眼神中透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她问道:“皇上,若是您是真的男儿身,您会爱上我吗?” 叶荣榆拿糕点的动作微顿,面对对方希冀的眼神,她轻拧着眉摇摇头,“朕不知道!情之一事,往往是不由自主。” 管爱莲低眉:情之一事,往往是不由自主! 对啊,她对她,现在不也是依旧不由自主吗? “还是热乎的,你有心了!”叶荣榆将点心放在鼻尖细细的嗅了嗅,“是红糖的,朕甚喜。” 叶荣榆依旧含着笑意,管爱莲垂着的眼眸悄然盯着她的动作,在叶荣榆即将咬上糕点的时候,她夺过那块红豆糕塞进自己嘴里。 “管小姐,你这是何意?”叶荣榆手中空空,望向对面口腔被塞得满满当当之人。 管爱莲摇着头边嚼边咽,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被泪水模糊的双眼紧紧盯着叶荣榆,再看两眼,今后便再也看不到了。 她端起茶喝下,和着决堤般的泪水将红豆糕咽下去。 不甘心啊。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真相?若是早知道了,那她就不会陷得这么深啊! 她的嘴角缓缓流出鲜红的液体,叶荣榆惊慌:“宣太医,来人啊,快宣太医!” 管爱莲落地前叶荣榆已经接住了她,“管家爱莲,你……“ “皇上,我……其实……真有那么一刻好想就这么和您一起死,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可……可是……我……做不到!皇上,我……可以叫你……兴煜吗?” “可以,朕很早以前便说过,朕叫叶兴煜!”那是她的表字。 “兴……煜,再……抱……抱我……”管爱莲呼吸渐渐变得沉重起来,眷恋的望着抱着她之人。 叶荣榆将她抱紧,嘶吼大叫:“御医,秦正,秦正,快点来啊,秦正,救命啊!” “没……没用的!”眼前这张她午夜梦回不知想了多少回的脸逐渐变得模糊,管爱莲的声音越来越低:“兴煜,我……爱了你好久……好久,我放……不下,哪怕你……是女子,我依旧放不……下!现在……终于解……” 那年光普寺后山,十二岁的少年勿烧了少女的头发。事后少年赔罪,温柔的为少女梳头挽发,陪少女跳绳捉兔……那时候,少女便喜欢上了少年。 那年骑射比赛上,婷婷玉立的少女的马惊了,十六岁的少年奋不顾身救下少女。当时少年稳稳的坐少女身后,在少女耳边说:“别害怕,抓紧,有本宫在!” 少女全身僵硬的靠着对方,那时候,少女已经彻底沦陷。 后来少年对少女说:我叫叶荣榆,表字兴煜,私底下你可以叫我叶兴煜啊!” 兴煜,下辈子,我们别再相遇了,不管你是男是女! * ‘君谨越’望着眼前的南沁儿,神情略显激动,“皇……” 一开口,他的心口便痛了起来,该死的限制,让他无法对这个时候的人吐露真相,只好改口道:“太后,您怎么不吃?” “君谨越,你又想耍什么花样?”南沁儿惊疑的望着坐她对面之人,脸是那张脸,为何一夜之间气质就变了样? 昨晚君谨越闯进她的房间对她动手动脚,已经彻底击垮她心中对他的最后一丝尊重,所以她趁其不备砸了对方的头。 此刻对方完好却总有变了一个人的感觉,让南沁儿心里发慌。 ‘君谨越’垂了垂眼,心中激动不已,抬起眼望向南沁儿时眼中的酸涩已经褪去,他道:“您吃饭吧,我先走了!” 他在纠结,要不要放走南沁儿?真正的君谨越已经察觉到他的存在,若是这时候放走南沁儿,真正的君谨越苏醒过来,肯定会想办法在进皇陵开启龙泉之前除掉自己。 可不放,若按历史轨迹,武林大会上,整个武林中人被困古奇峰慈云寺。第六天,天子叶荣榆前往古奇峰营救,南沁儿也会被带到古奇峰作为人质,逼迫天子投降。 届时南沁儿为了天子,当场咬舌自尽…… “宫主,一切准备就绪,请宫主下令!”思绪被打断,他扭头轻眯起眼看向说话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若有修改,我会标题注示!!! 收尾其实很痛苦!!!!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074 他是叶慕生, 一个来自二十年后的魂, 现在和君谨越共用着一个身体。由于种种限制,明明亲人就在眼前却不能相认。 叶慕生目光深沉的望着垂首在自己身侧之人。 一眼望去, 只看到对方满身黑漆漆的装束,对方的声音沙哑沧桑,听着总让人有些浑身都觉得凛冽。老态龙钟的身子佝偻, 黑色的斗篷和黑帽将整个人遮住,散发着阴沉之气。 这人难道就是聂桑? “宫主!”头顶那道如有实质杀气的视线让聂桑蓦然抬起头, 他不解的唤了一声。 若是肖铭钰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惊讶, 这人不就是当初找上他并传授武艺的师傅? 看到对方那张皮肤绷得皱紧的脸, 叶慕生稍稍别开眼,总算知道为何这人要黑衣黑帽掩得结结实实了。对方从脸到头都是烧伤后的痕迹,坑坑洼洼的,不管怎么看都十分狰狞可怖。 叶慕生冷声道:“你们先去吧,我还有别的事!” 前朝国师聂桑, 现在君谨越的军师。君谨越之所以有现在的一切, 这位军师功不可没, 背后出谋划策, 又给君谨越找来那些五花八门的邪教功夫,导致君谨越越练越变态。 照这么算的话,聂桑应该是有百来岁了吧!这么老了,还出来瞎蹦跶。 这人的实力也强悍,不知道君谨越和聂桑对起来,谁的实力更强? 聂桑走到拐角, 越想越不对,他跟在君谨越身边近四十多年,君谨越的性子气质他再熟悉不过,一向对他尊重有加,从未对他流露出过杀气。 刚才那一瞬间,对方的确是对他生出了杀意。 难道是因自己提出要让他把南沁儿带上古奇峰的武林大会上作为人质?看来南沁儿是真的不能留。 二十多年前便是因为南沁儿,君谨越才失掉了杀叶安的大好时机。这回说什么也不能再让儿女私情坏了他们的大计。 “聂老,师父可有什么指示?”聂桑想着事,迎面走来之人的声音打断了他。 来人一袭紫衣,宽肩窄腰,腰间别着一把大刀,眉宇间透着肃杀的凌厉。这人便是当日救下红女之人,君谨越的二弟子姜毅炫。 他是个孤儿,是君谨越收养的他,姜毅炫对君谨越忠心得不能再忠心。 聂桑沉吟,垂着的眼中满是阴鸷可怖之气,低沉道:“按原计划行事便可,走吧!” 说完,他缓缓回头,果然见‘君谨越’若有所思的站在南沁儿的房门口。 * 颜如卿的面具已经被暗器打掉,露出了他倾城的容颜,擂台下的众人惊得一时间忘了言语,原本以为一直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的武林盟主是什么奇丑人物,没想到竟是这般清秀俊雅。 ——“他不是朝廷新上任的宰相颜如卿吗?居然是他当的这个盟主,这是将我们当猴耍了?” ——“是啊,朝廷的走狗居然是我们的盟主,不行,坚决不行!” ——“还什么风卿,明明就是颜如卿!” ………… 擂台下众人议论纷纷,全传入颜如卿耳朵里,对此他毫无波澜。将手中的青尧朝一副吊儿朗当模样的安珏扔去,睨着众人的眼神带着强烈的傲气。 他从腰间缓缓抽出蛇软抖了两下手腕,剑身顿时发出呲呲的声音,像极了毒蛇发现猎物垂涎时发出的吐信子声,让近距离听到这声音的众人不寒而栗。 果然还是这把软剑趁手。 “嘶……”有人已经抽了口冷气,不禁往后退。 好压迫人的气场! 颜如卿脸上含着笑,可这笑总让人后颈发凉。 从他喉间发出清冷的声音:“各位不服?是嫌风云庄给你们赚钱的机会太多了? ” 此言一出,八大门派的怒火顿时偃旗息鼓,望着颜如卿生出种想掐死他又不能掐的挫败感。 以往的武林盟主都是由这八大门派和三大堂中出来,可是五年前,武林盟主却是诞生于一开始名不经传,仅仅两年时间就成为天下第一大庄的风云山庄。刚开始各大门派都不怎么服气,这个新盟主不仅蒙着脸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感觉还是那种嘴上没毛的愣头小子,他们可不相信这样的人能当他们的盟主。 可是风卿立下军令状,短短三个月,不仅拉拢了武林中的大部分势力,还建立了一个商业体系,他们是武林中人不拘小节不错。可他们养门人也需要钱啊,谁也不嫌钱少不是,这下有人带领他们挣钱,还铲除了不少危害武林的邪教,渐渐的大家也认同了风卿,想着反正就是五年,五年后再战,说不定盟主之位就易主了。 现在他们又输给了风卿,而风卿就是朝廷命官,还是当朝宰相,众人有种自己被当猴子戏耍的感觉。 这感觉比知道当朝天子是女人还来得让人气愤。 “我等以颜如卿盟主马首是瞻!”安珏高喊,他的身后是敖龙堂众人,见自家公子出声了,也跟着高喊起来。 众人齐齐望去:“……” 谁不知道安珏和风卿走得近,看来这是他们合起伙来欺骗大家,当初前任盟主安逸阳输掉那场比试说不定也有水分。 * 要说颜如卿的面具怎么就掉了,时间还得往前拉一拉。 今天是武林大会举行的第三天,头两天皆是小门小派的打打闹闹,八大门派和六大堂根本不会参与,真正精彩的是今天。 盟主之位便是要在今日选出来。大会规则:各个门派和各堂的弟子上台比试,最后谁赢了,那位门派的掌门则上台与武林盟主对打,谁赢了便是武林盟主。 最后轮到八大门派和三大堂对打,八大门派和三大堂分别是:慈云寺,松山派,天山派,华山派,武当派,广琛门,五毒门,中华门,新云堂,傲龙堂和恩峰堂! 风卿作为武林盟主,只要还没被刷下去,就要坐镇首位,等待着最后那位与他一决高下之人。 几场精彩绝伦的比试下来,中华门门主葛新民的大弟子赢了其他门派的弟子,自然就由葛新民出手和盟主风卿擂台对战。 不想葛新民并没有想着要打赢盟主,每招每式都是指向对方的面具,有种不打打掉面具不罢休的精神。 两人打斗正酣,暗处飞来好几支暗器,葛新民不甚被飞镖划过手臂,颜如卿的面具也被打落。 这才有现在颜如卿被声讨的场面。 “难怪当初会有密信让咱们去北域帮忙杀反贼,原来是因咱们盟主就是朝廷命官。”葛新民说得阴阳怪气,论资排辈,他可是比这半路杀出来的风卿……不对,现在是颜如卿强多了,让这个毛头小子带领他们,心中的不服气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葛新民简单的包扎了下伤口,这种小伤他丝毫不在意。 “哼!”颜如卿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身运着轻功飞回属于他的椅子上。 “风……颜如卿,我们武林豪杰与朝廷互不干涉,你将身份隐瞒我们五年之久,就不跟我们一个交待?”葛新民吹胡子瞪眼,颜如卿那副傲慢的态度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要不是迫于风云庄深不可测的实力,他真是想一刀杀了颜如卿算了。最悲哀的是,自己资历辈分皆在对方之上好像的确打不过颜如卿。 肯定是用了妖法,不然怎么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深厚的内力,而且武功路子十分古怪奇特,看似毫无章法却又有章法,多变得很。 颜如卿一直以风卿之名在江湖上立足,加上他五年前打败了前任盟主安逸阳,安逸阳后来有极力推荐周旋,他们就是再不服也勉为其难接受。对方武功高强,才能也一流,大家都猜测以为其和他们是差不多年纪之人。 没想到却是一个晚辈后生,心中郁结不服在所难免。 要不是有人告诉他风卿就是颜如卿,恐怕这小子还要瞒着他们下一个五年。 “朝廷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当朝天子女扮男装欺骗黎民百姓,宰相更是蓄谋已久,当我们的盟主。抗议,严重抗议!“说话之人乃是一直以中华门为首的小门派。 颜如卿看向说话之人,眸光暗沉,带着内力的嗓音沉稳有力道:“本相记得,武林大会的规矩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着:凡有能者居之。这话的意思各位豪杰不懂?本相当初是不是打败了前任盟主?今日是不是打败了葛新民葛门主?这几年各位在风云庄得到的生意往来是不是少了?若是各位依旧不服……” 颜如卿蹭的站起,环视一圈场上的各个门派,继续道:“……不妨一起来!” 安珏瘪嘴咂舌,腹诽道:‘自大到这种地步,真是没救了!’ 颜如卿的话成功让众人脸色青红交加,尤其是那些个靠风云庄在江湖上立足的门派更是哑口。 不过还是挡不住有人煽风点火,“谁知道你安的心思,保不齐就是让咱们放下戒备,好让朝廷一锅端了咱们……” 这人的声音落地便引来众人一股同仇敌恺之气,纷纷上台‘赐教’。 安珏正要拔刀相助时,擂台上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像是软脚虾一样,咚咚……倒在地上。 安珏瞠目结舌:“不是吧,真这么厉害?” 话音刚落,颜如卿也脚下不稳单膝跪在擂台中央。 ** 阴雨绵绵的天空,叶荣榆以郡主之礼厚葬管爱莲。 当日管爱莲的茶和糕点秦正验了,单吃无毒,混在一起便是剧毒,用银针根本测不出来。 想到这里,叶荣榆表情沉重,想来管大小姐是恨极她的,否则怎么会用这么极端的同归于尽方式。 她压下了真相,对外宣称暴毙,只有少部分人知道真相。更没治罪管家,她能说什么呢,是她隐瞒在先,况且最后管爱莲终究是悔悟了,她也没资格怪人家。 管府上下缟素一片,哀恸的哭声听着让人很压抑。叶荣榆远远的望了一会儿,直至管爱莲的灵柩消失在视线她才折返回宫。 临近宫门,叶荣榆遇刺,对方朝她扔了支飞镖,上面绑着纸条:欲救太后与宰相,独往古奇峰! 叶荣榆匆匆回到龙居宫的议政殿,刚下完令召见朝中要臣,暗卫便来报:“启禀皇上,古奇峰那边出事了。” 叶荣榆接过信件,瞳仁缩紧,啪的一声将信拍在龙案之上。想了想,提笔拟了份圣旨,戳上印章,对董来道:“这份圣旨拿去放进密室,三个月后若朕未回便拿出来!” 董来眼中酸涩难耐,抖着手接过圣旨:“皇上……这……这……” 叶荣榆:“只是做好打算!” 礼部尚书荣谦,新任监国御史金远修,镇国大将军姚伟达,太尉周叔免……这几位皆是朝中能说上话之人。他们一同被叫进宫,在龙居宫外和国师君子默相遇,皆是在对方眼中看到不祥的预感。 正翻看着古奇峰的地图,叶荣榆见他们来了,也不废话,直切入主题,将纸条和信件递给董来,让他展示给众臣看,问道:“众卿,以你们之见呢?” 君子默拢了拢衣袖,率先走出来道:“不若让下臣前去,您去了,这朝中上下岂不是乱了套?” “皇上三思,您万万不可前往,莫要上了敌人当。”几位大臣附议道。 叶荣榆自然知道这其中有阴谋,可她的至亲至爱皆在那里,让她怎能坐视不理? 她神色凝重道:“于忠,古奇峰上有朕的臣子,武林之士虽不服朝廷,但天下黎民皆乃朕的子民。于孝,朕的母亲置身危险,生死未知,若坐视不理,朕何以面对天下苍生,何以面对先皇?” 众人:“皇上三……”思! 叶荣榆罢手:“众卿莫要再劝,此行朕非去不可。姚将军,朕先行前往,你即刻调五千精卫分批乔装前往古奇峰待命。记住,万不可让人察觉。 朝中之事便交由众卿打理,趟若朕三个月后仍旧未回,便将镇守漠南的镇南王召回裕丰……” 镇南王叶苍梧是叶荣榆的堂伯,叶氏上下,她也只放心此人了。 叶荣榆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现在已经是四月底,离五月初五不远了,而皇陵离慈云寺并不远,君谨越引她前去不就是为了开启龙泉吗? “……继位!”她转着手指上的玉扳指,掷地有声道。 “皇上……”众人大惊跪于冰冷的地板上。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我去献血了,顿觉自己身上铺了一层光,第一次啊,看到那张红红的献血卡,我觉得还是挺自豪的,这应该是目前为止我做的最大一件好事了,无偿献血!!!! (悄咪咪说一句:那根粗壮的针头让我现在还心有余悸。)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075 慈云寺的佛殿里, 各个门派的人全被三三两两绑住扔一边, 有那年轻气盛之人已经沉不住气破口大骂:“你们星月宫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个居然下毒使阴招, 呸!” ——“君谨越这个狗娘养的,有种出来单挑啊,躲在背后耍阴招算什么好汉?” ——“你们星月宫的狗腿子, 老子一定会杀了你们!” ………… 聂桑凹凸不平的脸抬起,阴鸷的双眸凉飕飕的扫过他们, 顿时殿内安静下来。 他道:“各位省点儿力气, 不然老夫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这老头儿是谁? 说完, 聂桑最后停在颜如卿跟前,“事情进行得这么顺利,颜相功不可没,毅炫,还不给颜相松绑!” “是!”姜毅炫眼中的疑惑一闪而过, 随即了然, 抱拳应是。 面对颜如卿时, 他狠狠地瞪着对方, 就是这家伙毁了他小师妹的脸。在对方身上点了下,姜毅炫慢吞吞为颜如卿解绳子,低声道:“颜如卿,好好享受被人冤枉误会的滋味吧。” 颜如卿被松了绑,却是被点了哑穴,他扭着手腕, 暗暗运功,内力有些许阻塞,需要点儿时间打通。 这么多人全部中毒倒下,看来是他们喝的茶水有问题。听到姜毅炫的话,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跳粱小丑而已。 浑然不在意他人会怎么想,颜如卿径直走到殿内唯二的椅上坐下,慵懒的撑着头,一派安然自若。 见此,被绑着的众人先瞠目,然后气结。 “颜如卿,你个卑鄙小人,不仅是朝廷的走狗,居然还和星月宫狼狈为奸,我们真是看错你了。”葛新民手下的大弟子黄崇啐了一口,满脸怒意。 有他带头斥骂,一时间殿内又开始朝颜如卿谩骂起来。 跟黄崇绑一起的安珏无语透顶,“拜托,兄弟,长点儿脑子好不好,这是那老头的挑拨离间计,你这巴巴的赶上去中计,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没脑子?” 黄崇咆哮:“你骂谁呢?你他妈才没脑子。那老头对颜如卿那么恭敬,你看看那小子那姿态,不是一伙的是什么?” 安珏看向颜如卿,见对方撑着头闭目养神。他无奈翻了个白眼,大爷,你可是百毒不侵,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是闹哪样? 唉! “阿弥陀佛,颜施主,还望你给在场人士一个交待!” 慈云寺惠明住持在众多门派中是除了盟主之外说话最后信服力之人,他一开口殿中便安静下来了。 颜如卿依旧不动,眼皮都未动弹分毫,让人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姜毅炫将剑往地上一放,双手搭在上面支撑着,倨傲的抬着下巴:“这有什么解释的,你们的颜大盟主可是我们的人,是吧,师妹!” 突然从佛像背后走出来一人,众人一看,和尚袍,有人尖声道:“这不是刚才给咱们倒茶的小和尚吗?” 红女脱掉套在外面的小和尚外袍,露出她本身的红衣,扭着纤细的腰身,擦掉脸上的妆,顿时出现几道横跨脸颊的浅粉色疤痕。 她的目光在颜如卿身上狠戾的划过,朝聂桑和姜毅炫点头:“二师兄,聂老!” “颜大哥,你说这些人该怎么处理呢?要不全给我爹当药人吧!”红女掩面轻笑,喊颜如卿时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颜如卿这才掀开眼皮,朝殿中的人一一看过,挑了挑眼,满脸写着“随你便”、“你高兴就好”、“别问我”……的神情,俨然是事不关己的模样。 真的挺感谢星月宫的人的那股子自信,居然就为了让那些人冤枉他把他放了。他三岁起就是在通天谷泡着药浴长大,□□补药什么没接触过,这世上能让他中毒的药物,目前还没有。 更何况还是区区化功散! 见此,不仅红女和姜毅炫惊讶,就连聂桑!都吃惊,颜如卿是不是和他们一伙他再清楚不过,这小子要干什么? 聂桑突然间有些后悔说出那番话了。 红女没再去看他,要不是父亲交代过不能杀了颜如卿,她早就将他活剐了,哪里会跟他废话。 她的目光望向众人中鹤立鸡群的安珏。要说为什么安珏那么出众,当然是他那身比新朗服还火红的装扮,一个男人穿得这么明艳,可恶的是还没有违和感,让人深觉他就是该穿这样的衣服才配得上他的英丰俊逸。 居然有人穿红衣比她还艳,红女眼中带刀,道:“大名鼎鼎的珏公子怎么也被绑了呢?不若你也归顺于我,我放了你,如何?” 安珏眼睛徒然放亮,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啊好啊,你们怎么绑的,勒死小爷了。快放了我吧,我这细皮嫩肉的痛死了。” “安珏,你个王八羔子,滚犊子!“他身后的黄崇立马火了。 哪有人这么立场不坚定的! 红女:…… 对啊,这人的立场怎么这么不坚定?她还等着对方说不,好折磨一番。不能杀颜如卿,折磨他身边的朋友,让他痛苦也是好的啊。 “毅炫,你去门口看看,该来的人应该快到了。”聂桑道。 不管颜如卿想干什么,在他眼皮子下量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 叶慕生扛着南沁儿出了西风崖,突然间的眩晕让他脚下打滑,暗道不好,君谨越醒了要占据回身体的主导权。 急忙把南沁儿放下,他将怀里的信件塞进南沁儿袖子里,解开她的穴道,“太后,快走!” “君谨越,你到底要干什么?”南沁儿目光沉沉的盯着他,见他半跪在地上,神色痛苦,却是不敢上前。 “抓我的是你,放我走的也是你,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南沁儿沉声问道。 “我只是……”话戛然而止,叶慕生的魂已经被压了下去。 * “你说我想干嘛?当然是毁了整个楚梁啊!哈哈哈……“君谨越蓦然站起,眼神变了,浑身的气场更是变得阴狠毒辣。 南沁儿不禁往后退,怎么回事?她不是没经历过风浪的大家闺秀,现在的君谨越突然变得可怕起来,多年沉淀如她,也起了一层薄汗。 君谨越左右晃了晃头,面目狰狞起来,一把扯过南沁儿,并点住了她的穴道,打横将她抱起,说道:“沁儿,跟我一起去看看我是怎么一步步毁了楚梁的!” 声音很轻,透着阴寒噬骨的冷意。让南沁儿越发的自己已经不认识这人,无奈被点了穴道,不能动还不能言语,双目噙着泪花,决绝的闭上了眼。 君谨越没有去看她,舌尖舔过嘴角,他扬着阴冷的笑容:哼!总算弄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段时间记忆会空白了,原来是体内还住着个人,不过,好像很弱的样子,不堪一击。 ** 叶荣榆直接上了古奇峰,阳光正好,微风拂面,却是让人从心底冒出凉意。慈云寺四周都是星月宫的人,一个个面无表情,叶荣榆走近大门才看清守门的几个人,顿时心惊。 只见他们个个脸色苍白到毫无血色,浑身的肌肉块硬生生将衣服撑破,眼睛呈血红色,看上去跟野兽一样。 这副样子让她想到当初的肖铭钰,只是这些人没有抓狂。 没了斩魔剑,叶荣榆从颜震沐那里拿来了笞圣鞭,兵器排行榜上,前五的兵器皇宫中曾经有三件。 一件是斩魔剑,乃兵器之首,可惜现在被君谨越夺了去。 一件是笞圣鞭,排第四,鞭身传言是由远古神龙的筋千锤百炼而成,威力不同凡响。 另一件便是蛇软,排第三,当年被先皇赏赐给了颜震沐,现在是颜如卿在用。 叶荣榆用剑用得最好,其次便是鞭子。一件趁手的兵器在战斗中是必不可少紧要的存在,现下她紧紧捏着笞圣鞭,目光深邃而凛冽。 姜毅炫奉命在门口等着叶荣榆,见对方果然只身前来,上前道:“在下姜毅炫,皇上,请!”态度不卑不亢,甚至有些傲慢。 叶荣榆:“…………” 不拦她?不过招?不把她拿下? 她打量着对方,身材高大,紫衫玉冠,浑身散发肃杀之气,一看就是个高手。 她问道:“太后和颜如卿呢?” 姜毅炫抱着剑凝视着她,“皇上进去不就知道了!” 见她警惕不解的望着门人,姜毅炫神情中难掩得意之色:“这些人服用过家师改良过的变异药丸,战斗力以一敌百完全不在话下,皇上,你若想动手,可要思量好了。” “呵……”叶荣榆收好鞭子,大方的跨了进去。 * 颜如卿打通了经脉,冲破了穴道,依旧闭着眼睛。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轻一下重一下的敲着,耳朵边全是安珏叽叽喳喳的声音。 “红大姐,你这衣服不行,妖娆是妖娆,可你压根儿就不适合穿红的。还有你这几道疤,我给你推荐个人啊,去疤无痕,还你靓丽堪比豆腐还水嫩的肌肤。你这玄铁鞭,啧啧……一个女孩子家家用什么鞭子?多俗气,多刁蛮……” 安珏噼里啪啦跟红女胡扯,红女抱着手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她讽道:“那你说女孩子该用什么武器?绣花针?” 安珏:“哎!你别可小看绣花针,梨花暴雨针听过吧,那不是跟绣花针差不多,那威力,啧啧,我不信你受得住。” 红女白他一眼,若放从前,像安珏这样俊俏的小哥,她一定会调戏玩玩儿。可肖铭钰死后,不知为何,她便再也没有那些心思了。 她面对大门口,见叶荣榆来了,神情突变,带着浓浓的恨意道:“啧,看来不止我一个女孩子用鞭子!” 安珏还被绑着,听到这话,感受到红女的杀气,见红女瞪着眼睛往大门看,便知道是有人来了。 顿时心情好了,红女的敌人,那肯定是他们这边朋友。 安珏不解问道:“还有谁?” 扭头看见叶荣榆信步走了进来。 安珏:“…………” 身为皇帝的朋友,深感荣幸! 安珏下意识看向颜如卿,果然看见对方不仅睁开了眼,而且还很…… 荡漾? 呸,重色轻友! 颜如卿似有所感,猛然间睁眼直勾勾的望着大门口。 从他的角度看去,叶荣榆黑红色劲装束腰,长发梳得齐整,用墨色发带高高的绑在脑后,像是一条长长的马尾巴垂在背后。额前的碎发稀稀松松,红唇翘鼻,凤眼炯然有神,在打量着四周。 浑然天成的气质让人很难忽视她的存在。 “允安!”叶荣榆急唤一声。 她视线落在颜如卿身上,见他无事,悬着的心落下一半。 颜如卿忽的笑了起来,在她话还未落完,身形忽闪。 在场的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待看清时,颜如卿已经和叶荣榆紧紧抱一块儿了。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076 佛殿内剑拔弩张, 叶荣榆前脚到, 君谨越后脚就带着南沁儿到来掠过她和颜如卿。 “母后!”叶荣榆终于见到南沁儿,欢喜又担忧的唤了一声。 见到君谨越放肆的揽着南沁儿, 也察觉到南沁儿的异常,她眉峰皱紧,愠怒道:“君谨越, 把你的脏手拿开,休要动朕的母后!” 南沁儿动弹不得, 喉咙也发不出声音, 只能一个劲儿给叶荣榆挤眼, 示意她快走,不要管她。 见叶荣榆朝她摇头,她又看向颜如卿,希望他能理解她的意思把叶荣榆带走,君谨越已经彻底疯了。 颜如卿神色微凛, 给了一个让南沁儿安心的眼神。他的手指在叶荣榆的手心上划着, 直到划完, 叶荣榆捏了捏他的手指, 表示知道。 “哈哈,动你母后?你母后本该就是我的。叶安那个卑鄙小人……”说到这里,君谨越双目充满了恨意,脸部肌肉十分扭曲,他盯着叶荣榆继续道:“若不是你还有点儿用处,我早让你去陪你哥和你爹了。” “说起来, 你应该感谢我,若不是我,这个皇帝你也当不上不是!呵呵!”君谨越阴恻恻地笑着,自他进来开始,这殿内的气压便变得十分沉闷。 外面的天色逐渐阴沉下来,从大门灌入的风吹得殿内的黄帐晃晃悠悠,配上此时君谨越浑厚的笑声,回荡在这空荡荡的殿中让人莫名觉得胆寒和心悸。 “你什么意思?”叶荣榆冷冽的视直逼君谨越,比气势,叶荣榆从未输过。 难道她哥哥的死和君谨越有关? 在场的武林豪杰听到这种皇室辛秘,有八卦心起的,也有心思沉重暗道不好的。皇室秘辛外人知道,他们这些外人还能活? 这时君谨越将南沁儿按在刚才颜如卿坐的那把椅子上,自己也跟着坐她旁边,把玩着她的手。神态有种春风得意,让人想掐死他的感觉。 叶荣榆又听他说道:“你的兄长……呵呵,是个聪明的小娃娃,只可惜太聪明,也太像你父亲,所以啊……刺啦一下,他就死啦!哈哈……” 君谨越的声音压得很低,含着嘲弄狰狞且疯狂的笑。 叶荣榆紧紧攥着手中的笞圣鞭,浓浓的愤怒,恨意,杀气弥漫全身,眼里带着无数锋刃剜着君谨越。 君谨越恍若未觉,继续说:“你那个愚蠢的父亲到死都认为是西夷皇族派来的杀手干的,所以那年西夷前来议和,使臣被你父皇一刀就砍了。哈哈……真蠢啊,稍稍挑拨一下,什么天下和平共处就不复存在…… 还有你父皇,用人不怎么样啊,一个柳明阳,野心勃勃的政治家。一个肖铭钰,前朝余辜,他都敢用,还用在重臣之位,哈哈……他没想到他能死得那么狼狈全拜他的得意臣子所赐吧……” “噗……”南沁儿的脸色越来越白,猛然涨红,顿时气血攻心,鲜血四溅。她的孩子居然是她尊敬了那么多年的大哥害死的。 “母后!” 叶荣榆的惊叫声和南沁儿的吐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君!谨!越!朕要你碎尸万段!”叶荣榆也恼羞成怒,抽出别再腰间的鞭子朝君谨越袭去。 可惜抽了空,被红女和姜毅炫双双挡住。 红女:“叶荣榆,劝你最好识时务,乖乖站一边还能多活一些时间。” 叶荣榆冷哼一声,无视她,朝君谨越低吼道:“君谨越,拿开你的脏手,不要碰朕的母后!” 君谨越将南沁儿抱起,封住她的奇经八脉,替她擦着嘴角的血,笑意不改。目光变得邪恶又可怕,全然没把叶荣榆的攻击放在眼里。 他的手指缓慢的抚摸过南沁儿的脖子,柔声道:“沁儿,等我把这些碍事的东西全变成奴隶,这个天下就是你我二人的啦。开不开心?你肯定很开心,太平盛世,不管是叶安,还是叶荣榆,他们都做不到,都不能给你,只有我,只有我君谨越才能做到。” “你来的时候看到外面的那些死士了吗?那些可真真的是死士,他们是奴隶,只听命于我的奴隶,只要全天下的人都变成那般,这个天下就是你我主宰的世界,何愁不太平?你说对不对?沁儿,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开心吗?” “你开心的对不对?对,你肯定是开心的!” 听着他的疯言疯语,南沁儿惊惧的瞪大了眼,君谨越的样子像是一条冰冷又带着剧毒的蛇,一开一合的嘴里都带着尖锐的獠牙和毒液。被他抚过的地方让她恶心得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噬过一般。 她极力控制住自己的心神,在恍惚混沌之中找回理智,嘴巴开开合合,却是发不出声音。 君谨越按住她的唇:“嘘,沁儿你别说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说的我都不会喜欢听,所以啊……你永远也不要再说话了,好不好?” 他重新将人放回椅子,站了起来继续说:“……沁儿,嫁于我,可好?” * 颜如卿趁着他们的注意都放在叶荣榆身上,他悄无声息地绕道安珏身后,手间的飞刃割破绳子,又将解毒的药丸塞给他,匆忙道:“剩下的交给你了,我去帮阿榆!” 殿内叶荣榆笞圣鞭的声响噼里啪啦,她和红女交战,红女很明显落于下风。姜毅炫被颜如卿缠住,无法上前帮忙。 叶荣榆已经乱了呼吸和心神,她很慌,南沁儿的状况让她怎么也无法镇定。无法镇定就意味着她的招式漏洞百出。 “哗啦……” 红女的玄铁鞭对上叶荣榆的笞圣鞭,两鞭缠绕,发出的声音刺耳不已。 叶荣榆分了心神,红女找到弱点,一手紧紧拽着鞭子,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凌空飞起直朝叶荣榆心脏的位置刺去。 叶荣榆反应过来时尽量避开要害躲,这时后背传来温暖的温度,鼻间缠绕了身后之人身上的淡淡清香。 耳边更是响起对方温和充满磁性的声音:“阿榆,别慌!” 简短的几个字无形中给了叶荣榆一股安定的力量。 只觉腹部传来勒紧的感觉,她已经暂时安全了。 颜如卿左臂揽着叶荣榆的腰身,右手的蛇软灵巧的打下红女的攻击,冰冷的视线盯着红女,轻吐出两个字:“找死!” 蛇软脱手,在红女面前不断旋转,眼见就要刺中她,姜毅炫突然冲过来将蛇软的攻击拦下。 * 聂桑静静地看着殿中的一切,他不觉得这些人能逃出慈云寺,这些人的反抗在他眼里就像是蝼蚁的最后挣扎。 他的目光在君谨越身上定格,眼见对方依旧把南沁儿如珍如宝的捧着,眉头若是能皱起,此刻都成了股麻绳。 他想:这个女人决计不能留,会坏事! 手握八根银针,对准南沁儿的方位。不料这时殿外传来嘈杂的打斗声,心神被打岔,聂桑手中的银针打偏了。 君谨越没有理会外面的打斗,更是无视安珏的小动作,他对自己的安排和掌控全局的手段十分自信。神情阴狠的瞪着聂桑,手中举着被他拦截下的银针。 “聂师,您这是想做什么?” 聂桑佝偻的身躯一闪,径直穿过了打斗中的几人来到君谨越面前,阴气冲天,怨气也冲天道:“越儿,此女早该杀了,为师是为你好!儿女情长……” “你!敢!”君谨越双目大睁,鼓起的眼球布满血丝,猛然伸手掐住聂桑的脖子,“我的女人,就算你是我的师父,也不能动她分毫,别以为我不会杀你!” 聂桑难以置信,几十年的师徒情分,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说毁就毁,“你……你……孽徒!” 聂桑气势突变,灵巧的挣脱了君谨越的手,“别忘了你的一身本事是谁教的!” 君谨越没有再废话,强大的内力突然在他四周形成一股强烈的罡风,而后换做龙卷风一样的漩涡,直朝聂桑袭去。 聂桑一改佝偻之姿,腰板挺直,运足了气劲使出一招排山倒海抵住了君谨越的攻击,脚下滑动几米,在即将撞在大门的时候停住。 他心中微讶,君谨越的功力为何涨了这么多? 两人的动静引得殿中的人侧目。各大门派:嗯?内斗? 安珏大喜,趁着没人注意,更加快速的替众人解绳解毒。 * 黄崇因为是和安珏绑一起的关系,第一个解开绳子,安珏道:“快去救太后!” 黄崇反驳:“我才不去,朝廷……” 安珏白他一眼,打断他的话:“愚蠢,别忘了你们门派的丝绸生意!” 黄崇还想说什么,脑子灵光一闪。虽然朝廷和武林不太对付,但是这几年因为风卿的原因,其实很多人已经偏向和朝廷好好合作的心思。有些小门派甚至已经和朝廷官员合作生意之事,只是这些都是暗地里的操作。 若是救下太后那他不是就立下头功?说不定还会为他以后的生意某一条出路。他是中华门的大弟子,门下的产业生意有一半是他在打理,其中就有和风云庄合作的丝绸生意。 怼颜如卿是一回事,涉及到真正的利益又是另一回事,他权衡半个呼吸便悄无声息绕到君谨越身后,趁君谨越和聂桑对峙,欲将南沁儿拖走。 “咻”地一声,黄崇刚碰到南沁儿的手就被一支飞镖打中,顿时流了不少的血。 君谨越狰狞的声音响起:“你找死!” 说着,君谨越下招便招呼过来,黄崇躲闪不及,眼看即将中招,叶荣榆和颜如卿交换了眼神,红女和姜毅炫在不知不觉间的对手便已经成了颜如卿一人。 叶荣榆手中的笞圣鞭朝君谨越打去,让他无法攻击到黄崇。黄崇这时有了间隙,利落的躲过君谨越的攻击范围,将南沁儿带到众武林人士那边。 君谨越想要追上,却被聂桑阻挡。聂桑此时已经打红了眼,一心只想君谨越死。徒弟想杀师父,这是欺师灭祖,他决不能忍。 既然徒弟不听话了,那他不介意自己上阵掌控一切,主宰天下,本来君谨越就只是他的容器而已。 “聂师在想什么?想怎么占据我的身体为你所用?”君谨越噙着笑问道。 他一直怀疑他体内那个魂就是聂桑的,不然为何他“失忆”那段时间对方并没有改变计划?甚至没有阻止他们的行动? 聂桑微怔:“呵呵,徒儿既然已经知晓,就拿来吧,为师这副身躯已经用够了!” 闻言,君谨越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原来真是他,那聂桑就更非死不可了! 原本的试探得到了肯定,君谨越出手也就没必要遮遮掩掩,招招毒辣致命。 君谨越狞笑:“师父还真是当徒弟傻,会把身体给你?徒弟还真是感谢您老这么多年来提供的那些失传武功秘籍。” 聂桑是前朝国师,聂家有一门禁术,长生不死术。所谓长生不死,就是在死前找到一副和自身灵魂匹配的躯体,通过某种方式进行互换,那样对方就能长久的活下去。 聂桑在四十年前遇上君谨越便选中了他,可惜灵魂互换需要某种条件,而这种条件每三十年一次,上一次便是因为南沁儿失败。好不容易又是一个三十年,聂桑绝不允许再出差错。 虽然君谨越已经近五十岁,可这些年,对方的身体一直由他调理打造,压根儿看不出有五十,总之比他自己这副老态龙钟的身体强多了。 “君谨越,为师教过你,为人可以猖狂,可也要选对对象!”聂桑也不是吃素的,虽然年纪大,人家活得长,道行自然就更深一层。 两人的对话,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皆是不明就里。 但此时也没人关心这个! * 安珏那边也将殿中的人悉数解救下来,众人面面相觑,各自在各自的眼中看到“星月宫的人这么草率的吗?说内斗就内斗。” 见黄崇将南沁儿带过来,立即形成一个保护的包围圈将南沁儿保护起来。 南沁儿年轻时也是江湖一枝花,南氏侠义的南氏就是说南沁儿的家主,他们家族世代惩恶扬善,在江湖上名声那是响当当的好。 三十年前的南沁儿也是‘江湖六女客’之一,很多上了年纪的掌门人都是认得她的,眼下见她被君谨越绑架当着他们的面骚扰人家。各掌门早就义愤填膺:不要脸啊不要脸,人家南沁儿早在三十年前就退出江湖嫁做人妇,这君谨越过了这么多年还不放过人家。 这其中,葛新民可是很认识南沁儿,他家夫人曾经还和南沁儿共同争抢过一个男人。 他上前帮她把脉,解开她的哑穴,又将她被封住的奇经八脉解开,问道:“南家妹子,你还好吧?” 南沁儿坐在地上缓和了一会儿,“谢谢葛大哥!” 叶荣榆已经到了南沁儿身前扶着她:“母后!您怎么样?这位…… 南沁儿:“这是中华门门主葛新民葛门主,曾经也帮过我不少!” 叶荣榆抱拳一揖:“葛前辈,多谢!” 葛新民看着叶荣榆,一时间有些怔忪,这他妈的是皇上啊! “皇上,不敢当!草民去帮忙!”葛新民捏捏手心,转身去帮颜如卿,不管怎么样,先把祸害除了才是紧要之事。 星月宫的手下听到动静冲进来时各大门派已经被解了毒,眼下他们全打在一起,佛殿中乱作一团。 南沁儿虚弱的开口道:“榆儿,你不该来的,君谨越他已经走火入魔了。你快走,回去!” 不待叶荣榆开口,“嘭嘭……”两声巨响,两尊小佛像倒地。 君谨越和聂桑的打斗冲破了佛殿的屋顶,砖瓦哗哗往下掉落。 “快走,佛殿要塌了。”黄崇的喊声刚出口,殿内的众人已经朝外面逃。 叶荣榆也顾不得其他,心急拉过南沁儿道:“母后,我背您出去!” 这一拉,便将南沁儿袖中的一叠纸抖落出来,叶荣榆和南沁儿对视一眼,南沁儿抢在叶荣榆之前将纸捡起来放进袖子里:“榆儿,我们快走!” 她想到:这时看到才想起来,这不是君谨越扛着我出西风崖时塞给我的吗?君谨越没“疯”前让我一定要看来着。都还未来得及看,不知道有没有诈?还是先不让女儿知道了。 众人前脚踏出佛殿,后脚佛殿便塌了。 来不及可惜这么一座宏伟建筑就这么塌了,众人眼前开阔,可是却是心惊不已。 斗武场的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无数尸体,光是尸体到不至于让众人惊心,而是那些明明胸口一个大血窟窿还站起来的尸体。 “这……这是鬼吗?”葛新民惊愕不已。 叶荣榆背着南沁儿,还没将她放下,见到前方的场景,脸色突变:“不,这是蛊毒尸,各位小心,不要被他们抓伤,咬伤,否则便和他们一样,成为没有理智的行尸!” 颜如卿来到叶荣榆身边,将她背上的南沁儿接过并说道:“阿榆跟紧我!” 见她点头,颜如卿这才往后面的偏殿方向走,边走边道:“大家不要胡乱攻击,这些家伙怕火,各位两人一组,用剑擦出火花,在其身上燃烧便可!万万不可恋战!” * 众人纷纷躲进慈云寺未倒塌的偏殿中,打坐调息的打坐调息,清点人数的清点人数,神情因之前看到蛊毒尸啃噬人肉,手撕五脏的场景还在恍惚中。 尚且年轻一些的人不断打着干呕,他们都是涉世未深的弟子,就算行走江湖,所见的最血腥的事顶多就是一地血和尸体。像今天这般,死尸不仅爬起来,还血淋淋的朝你抓,这就相当恶心恐怖了。 外面聂桑和君谨越的打斗还在继续,蛊毒尸不敢靠近两人,漫无目的地寻找这目标,有的蛊毒尸肚子上还挂着变异前被扯出来的肠子。 尽管见过血腥场面的各掌门也不由心尖发颤,这江湖太平太久了,太平到他们都快忘记血雨腥风这几个字。 众人:这他妈是有多丧心病狂和变态才研究出这样的药物? 秋源眼见自家主子安全,顿时喜不自胜。这些日子他们风云庄一直在关注星月宫的动作,得知他们会在武林大会上搞破坏,很早前就在部署。 前两天秋源更是接到命令红女出现在古奇峰的山脚下,命他即刻召集各地高手赶往古奇峰支援,没想到一来就遇上巡逻的变异军。而且这些变异军完全没有理智不说,就算杀死了也会很快爬起来,简直跟在北域的时候一模一样! “公子,属下来迟了!”秋源来到颜如卿身边道。 颜如卿在秋源肩膀上拍了拍,意味深长地眼神在偏殿中环视了一圈,最后落在秋源身上,道:“说说情况吧!” 秋源怔忪一瞬,心想:公子这是怪我还是不怪我?到是给个话啊,这样不阴不阳很吓人啊! “公子,除了寺内的暗卫,整个慈云寺周围也埋伏了我们的影卫军,还有皇上的暗卫团,只要信号一出,他们就会冲进来。 天玄已经找到了星月宫的老巢,在西风崖,估计现在已经将那里端平。地黄先去了皇陵部署,各门派派去皇陵的人也被我们拦下来……” 偏殿中听到秋源后面那句话一时有些语塞,现在的情况来看,显然那句‘龙泉至宝,得龙泉者得天下’传言就是就有人故意放出,引他们上当的。 当时他们想的是,就算不能得天下那宝藏总归是有的吧,若是能得个一星半点儿也能往后余生逍遥快活。那些说江湖儿女视金钱为粪土的都他妈是骗子! 毕竟不是谁都可以禁得住宝藏的诱惑。 他们纷纷观察颜如卿和叶荣榆的脸色,一个是天下之主,一个是武林至尊,现在被人家手下当面戳穿他们偷偷派人前去打人家祖宗坟墓的主意,各个掌门人有点儿心凉。 面对颜如卿的目光时,更是不敢直视! 秋源最后道:“……一旦让变异军闻到尝到血的味道,他们就会变成蛊毒尸。”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赶紧岔开话题,“……怎么这么狠毒!”“卑鄙,无耻!”“狗娘养的都抬举了,简直污辱了狗!” 虽是骂骂咧咧,众人还是惊觉君谨越可怕。他居然把星月宫的属下全变成这个样子,疯了,疯了,真的是疯了。 * 慈云寺主持受了伤,打着坐嘴里直念阿弥陀佛,安珏帮他包扎,见他的手臂在发黑,顿时望向叶荣榆:“皇上,惠明主持好像中毒了!” 叶荣榆听到这话,蹭的一下站起,上前查看惠明的伤势,眉毛拧成了一股,望向惠明:“大师,这是蛊毒尸毒,这里没有解药,若是不解,很快您就会变成外面的那些行尸。若想解,您这条胳膊……” 惠明闭着眼,神色淡定道:“施主动手吧!” 叶荣榆脸色极其低冷,唇瓣抿成一条犀利的线,随后道:“大师,对不住了!” 说着,就近抽出一把刀将惠明受伤的胳膊砍了下来,然后点止穴道,止血包扎,动作敏捷快速又流畅。 殿中静谧异常,他们都见识过了蛊毒尸的可怕之处,现在没有人对叶荣榆的举动提出不满和质疑。 “皇上,颜……盟主,你们说现在怎么办?”葛新民此时放下成见主动问道。 各门派也纷纷望向两人,现在的情况,他们可不能像散沙一般,不然谁也逃不出去,这点认知是个理智的人都想得到。 “啊!”一声凄厉的惊叫声引起所有人的目光,众人透过窗户纸朝外面看向声音的来源。 是聂桑,他被君谨越用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吸住,站在那里抽搐不已,脸上紧绷的肌肉像是波浪一般抖动。 “吸功大法?”颜如卿疑惑一声。 惠明在这些人中年纪最大,知道的也最多,听到颜如卿的话,在弟子的搀扶下也前来看了一眼,瞳孔骤然缩紧:“真的是吸功大法!” 江湖上几位资历高深的掌门,他们神色十分凝重。 吸功大法早在六十年前就已经绝迹,为何还会出现在这里?曾经吸功大法是多少武林人士争先恐后争抢的秘籍,当年甚至有人为了它被灭满门,死状十分惨烈,如今这吸功大法重现江湖,还是让君谨越这样野心勃勃之人手里,他们武林危矣。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很不顺,更新也不太明确,对不起我可爱的读者,哭唧唧 第77章 等七十七章 077 运功使出的罡风将君谨越头上的玉冠掀落, 长长的发丝瞬间变得雪白, 随着气流罡风飞起。 ‘咚’地一声,聂桑脱力的倒在地上, 只见他虚弱的抬手指向君谨越:“你……你什么……什么时候……” 风止发落,君谨越拨弄着散落在肩上的白发,雪白的发丝在掌心格外刺眼, 君谨越神色微动,随即看向地上的奄奄一息的聂桑。 阴笑道:“呵呵……聂师, 想不到吧, 你练了那么久也练不会的吸功大法竟是被本座练会了。这么多年, 本座真心感激您这么多年找来的孤本秘籍,还有这个星月宫,您打理得也真好,本座真的是感激不尽。 至于你想拿本座当容器,一而再, 再而三占据本座的身体之事, 你真当本座是傻子不成!本座不欲置你于死地,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 打沁儿的主意,想动她的人都该死,你们都该死!” 越往下说,君谨越的面目越是狰狞恐怖,浓浓的杀气使得周围草木都萎缩起来。 聂桑迷惑,什么占据他的身体?他还没动手。龙泉未开, 他还做不到,“你……越儿,我……” 君谨越上前,懒得听他废话,狠狠地往聂桑头上拍下一掌,随即漫不经心地走开。 他走开,一群蛊毒尸便上前将聂桑分食啃咬。再看去时,聂桑躺的位置只剩下一残肢和五脏…… 偏殿中,众人静悄悄地,透过纸窗也能感受到浓烈的寒意。 变态,丧心病狂……是他们有限的词汇中仅能想到的形容词。 君谨越的实力竟是可怕到如此地步了吗? “惠明大师,慈云寺的密道在哪里?”颜如卿思来想去,现在的君谨越的功力如此深厚,他们不能硬碰,只能智取,先走才是上策。 大宗小门,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两条密道应急,像慈云寺这种几百年的寺庙肯定也是有的,颜如卿才故此一问。 众人殷切的视线望向惠明,惠明低语一声,“在大殿的佛像下面!” 众人:“……” 大殿都塌了! ‘嘭……嘭……嘭……’断断续续的巨响在偏殿外面响起。 君谨越不断对着四周的房屋乱打,房屋倒塌激起不少的尘土漫天飞扬。 叶荣榆观测了两眼,悄然走到南沁儿身边,“母后,您在看什么 ?” 南沁儿稳了稳心神,快速将手中的信收了起来:“没什么,榆儿可是想到良策应对?” 南沁儿有些怀疑,这封信是君谨越给她的,上面说的一体双魂之事她觉得很是匪夷所思,她难以相信,万一这是君谨越的阴谋呢?断不能让榆儿知晓。 叶荣榆沉吟,君谨越引她来这里,断不会放过她,她道:“母后,儿臣会让秋源保护您先撤,山下有姚将军支援,您先回去主持大局……” 不等叶荣榆说完,君谨越阴恻恻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给各位两个选择,一:主动归顺于本座,把南沁儿恭敬的给本座请出来,再把叶荣榆和颜如卿抓住交于本座。二:本座亲自动手,让诸位变得和他们一样。本座耐心有限,十个数,你们想好了。” 南沁儿拍了拍叶荣榆的手,就着她的手站了起来,“榆儿,君谨越不会放过我的,这几十年来的恩怨该了结了!” 偏殿中的众人神色各异,皆是看向颜如卿,叶荣榆和南沁儿。求生欲让他们蠢蠢欲动,心内存在的道义又让他们下不了手。 南沁儿理了理仪态,昂首道:“葛掌门,尤掌门,云门主……看在当年的情份上,还望各位助我儿一臂之力,南沁儿在此谢过。” 尽管没了内力,南沁儿自身的侠气依然在,她这一抱拳,令在场几位被她点过名的掌门,门主皆是缄默,他们当年或多或少也是受过南家的恩惠,这会儿他们竟是想要拿这对母女来换他们的苟延残喘,都是一把岁数的人了,不免有些羞郝。 但外面君谨越数数的声音像是催命的咒语一样让那些个心神不坚的人已经把手按在剑柄上,一步一步朝叶荣榆走去。 安珏见状不好,他们脸上分明就是写着将颜如卿和叶荣榆交出去换生机的神情,立马暴起愤怒道:“喂喂喂,你们想干什么?别上了君谨越的当啊,那种卑鄙小人说出的话不能信。再说,枉你们自诩名门正派,就这么贪生怕死,用两个女人的命换你们自己的命,还要不要脸了?” “她们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女人!”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在这挤满了人却安静的偏殿中显得格外清晰。 颜如卿凉凉的视线扫过众人,外面君谨越已经数到七,在安珏耳边低语了几句,他走到叶荣榆身边,道:“太后,您不必出去。秋源,保护好太后。”后面一句是对秋源说的。 秋源会意:“是!” 叶荣榆:“母后,别让儿臣分心,父兄之仇,儿臣去报!” 南沁儿凝重的点点头。 “阿榆,我们走!”面对叶荣榆时,颜如卿的神色柔和下来,带着无限的宠溺。 两人十指紧扣,叶荣榆噙着淡漠的笑意说道:“各路豪杰,朕护你们周全!” 说完便和颜如卿开门杀出去,留下众人在殿中大眼瞪小眼。 叶荣榆那句仿若嘲讽一样的话在他们心里像是万千只小虫子在爬,这个女人再怎么不普通,她还是一个女人,他们居然要一个女人保护。 这以后传出去,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 殿门外已经有蛊毒尸在不停挠抓着大门,发出让人浑身起鸡皮的声音,各门派之人咬着牙。 葛新民带头:“老子好歹也是八大门派之一,岂能受君谨越这等小人威胁,死就死吧。在下先把话撂这儿,拜托各位,若是葛某中了那等不人不鬼之毒,望各位务必杀了葛某。” 天山派尤万芯的年纪和南沁儿差不多,她亦是道:“对,说句大不敬的话,按辈分,当今圣上还得称我一声姨,哪有长辈躲在外辈后面求庇护的理。” 安珏冷冷一笑:“早干嘛去了,你们先别急着冲,我们先商量一下……” * 叶荣榆和颜如卿出了偏殿便被蛊毒尸包围住,但是这些蛊毒尸却是没有动作,像是在等待命令行动。 君谨越站在武场正中央的高台上,见到两人,他眯着的眼里放出浓烈的杀气:“沁儿呢?” 叶荣榆回望过去没有回话,颜如卿更是懒得搭理他,只是淡淡一瞥。 君谨越恼怒,“尔等小辈如此猖狂,本座今天就来教教你们怎么做人!” 君谨越的靠近使得包围两人的蛊毒尸惊恐的散开来。叶荣榆心中闪过了然,之前就听容芸说过,要想操控蛊毒尸,操控者必先要有蛊王。 北域一战,肖铭钰身上并没有蛊王,那些蛊毒尸一样惧怕肖铭钰,可并没有如今天这般害怕,显然蛊王在君谨越身上,并且不知道用了什么样的方式让那些蛊毒尸一样害怕肖铭钰。 擒贼先擒王,要想让这些蛊毒悉数灭尽,那就要先将蛊王除掉。 “蛊王在他那里!”叶荣榆偏头对颜如卿说了一句。 颜如卿嗯了一声,又道:“阿榆,太后身上那封信我看到了,一体双魂,君谨越身上还有一个人存在,你信吗?” 叶荣榆眯着眼看越来越近的君谨越,若不是她经历过重生,她肯定不信。若真是这样,那之前给他们感觉不一样的那位‘君谨越’也能解释得通了。 她道:“我信!” 话甫一说出口,君谨越凌厉的掌风已经袭来,二人险险躲开。 颜如卿将手中的青尧扔给叶荣榆,道:“阿榆,记得我们自创的胡搅蛮缠剑法吗?” 青尧入手,叶荣榆顿时气场都变得不一样,她终究还是善于用剑。虽不如斩魔剑趁手,但也总比鞭子要好用些。 闻言,叶荣榆会心的抿唇点头,胡搅蛮缠剑法顾名思义,就是一个胡搅蛮缠,不按常理,刁钻又古怪,专门对付卑鄙小人的剑法。 双剑合璧效果更佳! 比如此时,君谨越内力的确深厚,可他赤手空拳,打出去的掌风不是被躲开就是被化解。对上两个耍剑耍得略显流氓的人,还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他用内力在地上吸过一柄剑,“看来本座确实小瞧两位了,数月不见,功力又见涨!” 猫在捉到老鼠的时候总是不先着急着吃,而是要先戏弄玩耍一番,君谨越便是抱着这样的心态与二人过招。 “杀!”原本应该在山脚下待命的姚伟达骑着猛虎黄黄,带着精兵从慈云寺大门闯入。 偏殿的大门这时顿开,里面的人也冲了出来。 姚伟达身下的猛虎闻着场上的血腥味异常兴奋,不断的对着场上的蛊毒尸嘶吼,蛊毒尸没有反应,反而让乍一见它的武林豪杰吓了一跳。 姚伟达眼见叶荣榆的招式明显被君谨越压制,立马上前帮忙:“皇上!下臣救驾来迟!” 叶荣榆被君谨越的掌风震开,这会儿被姚伟达扶住,额间落下豆大的汗珠。 颜如卿急道:“阿榆,去救太后!姚将军,带着她们先走!” * 各大门派的掌门和弟子们分成两组,一组作为掩护,和姚伟达带上来的精兵一起对付蛊毒尸。另一组则是上前助阵颜如卿,将内力输送给他。 君谨越看破他们意图,冷笑连连:“一群不自量力的家伙,本座定让你们后悔今日。” 颜如卿身后有各大门派掌门内力的加持,加上自身实力和叶荣榆的配合,和君谨越不相上下,两股无形的气压使得平地升起狂风,砖石瓦片被卷到空中不断发出声响。 没多久,双方猛然分开,颜如卿脸色煞白,硬生生将即将吐出的血咽了回去。他和他身后的各位掌门人立马盘膝坐在原地打坐调息。 君谨越吸了聂桑的内力是不错,可并没有将其完全转化融合成自己的。刚才与颜如卿对招,对方身后是八大派三大堂高手输送内力,君谨越对上这样的组合,也是喷了一口老血。 * 姜毅炫抱着红女从大殿的废墟中冲了出来,武场上的混乱让他有一阵的呆滞。 大殿倒坍前他和红女受了伤,那些人逃跑根本不会搭理他们二人。好在他受得伤比红女轻,在一根房梁压下前他护住了红女。 他怀中的红女迷迷糊糊醒来,目光正对上君谨越和颜如卿各自为营打坐调息的场面,她挣扎下地:“师哥,这是杀颜如卿和君谨越的好机会!” 红女满目怨恨的望向那边,她恨颜如卿,是因为他和叶荣榆杀了肖铭钰。她恨君谨越是因为君谨越根本就是恶魔。 将母亲当做替身不说,仅仅因为母亲长得不够像他心目中的那个女人,硬是在母亲脸上动刀,最后搞得母亲最后不人不鬼,刎颈自杀。 还没等姜毅炫开口,红女已经走上前,在君谨越面前,她手中的铁链哗哗作响。 君谨越闭着眼,白发无风自起,他道:“红儿,你要干什么?” 红女目光愤恨,“干什么?当然是杀了你,让你为我娘赎罪!” 君谨越骤然睁眼,红女还未反应过来,她便无力的倒在地上不起。 “为父有没有教过你,下手要快准狠?” 姜毅炫呆呆的望着红女倒下的方向,君谨越刚才一招就让红女毙命的场景让他忍不住两股颤颤,却又对君谨越杀了自己女儿而感到难以置信。 没多久,更让他结舌的是红女又站起来了。站起来的红女双目已经失焦,脸上还流着刚被君谨越一掌拍下天灵盖而渗出的血,可她仿若未觉,血液划过嘴边时,红女面无表情伸出舌头舔了一口,一步步朝他的方向走来。 看到自己心爱之人变成蛊毒尸,姜毅炫的心重重的揪紧,疼得他泪水不断往下掉落,“不……不……红儿,不会的……红儿!” 姜毅炫站在原地展开双臂,一直奢望有一天他的小师妹能对他投怀送抱,他知道她不爱他,可还是等着她回头。这下等到了,终于等到了。 噗嗤一声,胸膛内有什么东西被怀中的人抓出来了,但他已经无力垂头往下看。 * 君谨越望着叶荣榆和南沁儿逃跑的方向,又回头看了眼已经起身的颜如卿,虚晃两招,身形一闪,直朝南沁儿抓去。 “小心!”颜如卿惊呼赶去。 叶荣榆欺身上前挡在南沁儿身前,君谨越内力尚未恢复全,不欲和颜如卿等人硬碰硬。转念便将叶荣榆抓住带走,身形之快,让一旁的姚伟达根本反应不及。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裕丰城的皇宫之中, 殿中央躺着好几具官员的尸体。他们惨白的脸上布满血红的血管, 且血管似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不一会儿, 其中一名官员的脸便开始被啃噬,很快半张脸就只剩下森森白骨。 这一场景令在场的大臣触目惊心,恐惧的连连后退。 一炷香前, 兵部侍郎,工部侍郎, 钦天监左右两位司监官和三位言官突然发狂, 逮人就咬, 场面刹那间就混乱起来。 这时颜震沐突然冲进来带人控制住场面,洒了满殿的生石灰,还带了一对夫妇和太医院的太医为被咬伤的人治伤。 殿中的文武百官全部退居一边,不敢看那几名受伤的官员和护卫。颜震沐拿着龙头杖站在他们最前面,目光如炬, 看得大臣们后脊直挺挺的。 这老家伙的气势还真是没因这些年装病而减弱分毫!荣谦暗自想着, 突然被撺掇出去。 一瞬间的茫然过后, 他痛心疾首的望着死去的官员和正在治伤的官员, 问道:“少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颜震沐捋捋八字胡,长长的叹了口气,指着那几具尸体愤愤道:“这些臣子都是君谨越安插在朝中眼线,前不久君谨越给监礼官莫秀暖莫大人下了毒,威胁国师给满朝文武下蛊, 就如大家所见,若是被下蛊便会变成如此这般模样,北域的蛊毒尸便是如此。” “嘶……”他的话引来殿中大臣们的倒抽气,荣谦再次问道:“那这几位大人还有救吗?”他可是听说一旦被咬无药可治。 但见几人在颜震沐带来的那对夫妇的救治下好像又没什么异常,故此一问。怎么那位妇人他看着怎么那么像颜震沐的亡妻? 多年的好友,对方一个眼神颜震沐就知他在想什么,便解释道:“这两位乃通天谷医药双侠齐南和容芸夫妇,医术想必诸位也略知一二,容芸乃亡妻之妹,诸位大可放心!” 容芸和齐南忙着救人,听到颜震沐的话并未有所表示,只专注于手上的动作,割掉被咬伤的肉,用特制的药引出被暂时控制住的蛊虫。 颜震沐见大臣们神色稍松,又说道:“国师走前交代于本官召集大家在此上演这出戏,就是为了让君谨越的眼线以为大家都中了毒,这样他那边也好行事!现在,还望各位好生配合,需得把星月宫暗处的人引出来一网打尽!” 没多久,皇宫的门卫见到以往一直到出宫门都要争辩几句的大人们今天格外安静,他们还在暗暗疑惑怎么回事,一位位大人突然朝他们走来。 “怎么回事?荣大人,金大人,钱大人……你们……啊……” “啊……” 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叫声从宫门口传出,一直注视宫内动静的一批人迅速交换了眼神,悄无声息地退去。 很快裕丰城的某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便飞出一只墨色的小鸽子。 也是在小鸽子飞走的下一刻,那处据点便被人端了。 城郊密林,星月宫的人整齐站列,手持武器,个个精壮无比,不动如松,俨然就是之前叶荣榆在慈云寺看到的那些变异人模样。他们机械的转动着血红的眼珠,只等站在最前面的那位领头人一声令下就攻进去。 已近傍晚,许久都未见信号,不是说百官已经中了蛊毒了吗,城中怎么还没有动静?领头人心中燃起不好的预感。 正欲撤退,城门突然大开,蒙面领头人大喜,以为是城里的百姓全部被咬,同伴大开城门迎接他们。 可下一刻他的眼神便沉了起来。 “杀!”震天的喊杀声从里面传出。 “怎么回事?”领头人的话没人回答。 他身后的变异人全部没有了意识,完全是靠着他手上君谨越交给他的檀木号令他们,这下他见到城里突然朝他们冲出来的楚梁兵,领头蒙面人的目光变得十分暗沉。 莫秀暖骑着灰色汗血宝马,身着银色盔甲,手持银.枪,目光凌厉的望向变异军及领头的蒙面人,她道:“关胜,你以为你拿着块破布遮住脸就没人认出你了?你的全家已经被抓住,你以为将他们藏起来就没事了?笑话!” 关胜吃惊的望着莫秀暖,她不是中了毒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关胜将面巾摘下,阴沉的望着她,“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很早之前就已经称病在家休养,暗中将家中的财产转移,并且前两天就已经让全家老少以上香祈福的名头出了城。 自从君子默当上国师开始,他在朝中的存在感就变得低了不少,这次称病在家都无人关注,所以他才这么放心大胆的做事。 莫秀暖也不急,毕竟她的武功根本敌不过关胜,现在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最好能拖到颜少师来。 她耐心的解释道:“管家大小姐为什么会突然要进宫并且在宫中不走?不仅仅是因为对皇上的感情,还有你对她许诺了什么事吧!那日管大小姐对皇上下的毒.药不是一般的毒.药,连特制的银针都检验不出来,当时皇上便开始怀疑这中间是否有你们星月宫的手笔。 后来秦太医和国师检验,那味毒.药其实并不是星月宫独有,可有一样却是星月宫独有,那便那味药中的七绝草。 还有本官所中之毒,不也是你一手安排的吗?收买本官身边的贴身婢女,命其在本官的茶中下药,若不是容前辈赶到及时,本官还真是余生都要在床榻上度过了。” “莫二小姐,不,应该是莫大人,你还当真是继承了你爹的脑子,够聪明。同时也和你爹一样不识时务,若是为宫主效命,也不至于死得那么早。”关胜赞赏又可惜的望着莫秀暖。 这个小女娃一直给人的印象都是温婉柔顺,短短半年的时间就让她成长如此,是什么能让一个弱女子变得杀伐决断?还是说她一开始给人的印象就是假象? 关胜眉头紧锁,莫秀暖已经解了毒,那几日前君子默还出城去找宫主,不好,中计了! 他瞪大了眼,道:“你们……” 莫秀暖打断他,说道:“还有那日皇上下罪诏向天下人请罪之日,威胁王志,煽动百姓之事也有你之举吧,星月宫前任右护法关胜。不,更准确的说你应该是叫年胜关。” 关胜惊愕,他隐藏了近三十年,他自己都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没想到还是被查了出来。 一改之前的唯诺之姿,关胜腰背挺直,手里的长刀明晃晃的,以宫主和聂军师的能耐,想必这会儿已经把武林大会上的人全部制服,就算君子默去了,那也是去送死罢了。 想通这点,他也就不慌了,笑道:“呵呵,知道了又如何?就算你们识破了又如何?你以为就凭君子默的本事能把宫主怎么样?宫主动动手指头就能把他捏死!” 莫秀暖面色沉静,她相信他们不会有事,那个人说过会回来娶她。 她道:“谁死谁活还不一定,若你投降,皇上仁慈,或许能让你活下去!” 关胜在出手前点燃了檀木,变异军闻到那股味道,嘶吼着朝楚梁军攻击。 莫秀暖大喝:“洒石灰!” 随着她的话落,身后扛着□□布口袋的士兵齐齐上前形成一堵肉墙,将袋子打开开始倒泼洒生石灰。 一瞬的功夫,白白的石灰像是飘雪一般朝变异军飘去,变异军接触到石灰,一张张面无表情目光呆滞的脸逐渐扭曲,连痛呼声都没有,身体很快跟着自燃起来,没过多就便化成飞灰。 见此,关胜表情错愕而凶狠,直朝莫秀暖攻击而去,他堂堂星月宫前右护法,岂能输给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颜震沐带着容芸夫妇处理好了隐藏在城中星月宫安插的各个据点之后,马不停蹄地前来支援。 眼见莫秀暖身上已经受了不少的伤,匆匆和身后的容芸道了声:“你们赶紧前去皇陵,我随后就到!” 容芸当日被颜如卿送回通天谷后,就和丈夫齐南一道研究怎么克制蛊毒尸的解药,十天前收到颜如卿的信,让她夫妇二人不管解药研制成功与否都要到裕丰城来帮忙。 好在她和齐南本就研制出了解药和抵抗的蛊毒的办法,正在赶来裕丰城的路上,所以才能在接到信的第四天就赶到裕丰皇城。 一到皇城就被拉着进了皇宫的太医院,为一位姑娘解毒。幸好所中之毒不深,不然就他们还真的治不了。 当日被国师心疼得要死的小姑娘又受了伤,看来那位国师又要心疼死啰! 容芸和齐南对视一眼,扔给颜震沐一瓶上好的金疮药,齐声道:“姐夫保重!” * 皇陵在裕丰城东边的龙腾山,这片山脉是皇家保护的地段,有专人打理看护,草木茂密倒也不至于看不清路。 君谨越扛着叶荣榆赶了几天的路终是到了龙腾山脚下。 君子默就拦在上山的唯一一条道路上,与君谨越四目相对,四周弥漫着骇人的杀气。 眼神过招也不知过了多少招,君谨越率先沉声开口:“子默,难道你不想进去洗髓?本座可是记得还有一个月你就二十五岁了。” “想进去,但那是在杀了你以后!”君子默的目光中恨意拳拳,俨然是不杀君谨越不罢休。 闻言,君谨越放声大笑:“哈哈……杀了本座?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彻底摆脱星月家家主不洗髓就活不过二十五岁的命运?” 态度倨傲得完全不把周围包围住他的精兵们放在眼里。 叶荣榆被君谨越扛在肩头,头往下,目光所及只有布满青苔的地面。四肢皆被绳子绑住,周身的穴道被封,完全处于僵硬动弹不得的状态。 她静静地听着君谨越和君子默的对话,心里想:让君子默留守裕丰城,可他却出现在这里,看来裕丰城果然出事了。 下一刻,她听君子默道:“把解药交出来,暖暖她是无辜的。” “无辜?你该庆幸她有点儿利用价值,本座交待的事也办好了?”君谨越挑眉,含笑的望着他继续说道:“本座早就教过你,千万不要有软肋,你看,这莫家小姐出落的如花似玉,这要是下半生就在床榻上度过……” “够了,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在朝中上下的官员身上下了蛊,把解药给我。”君子默怒吼,双目充血的回望着君谨越。 求药是假的,杀气是真的! 君谨越将叶荣榆放下,不理会君子默的狂怒,盯着叶荣榆:“叶荣榆,你听到了,滋味如何?” 叶荣榆的目光转向君子默,对方眼神坦然,她转过眼睨着君谨越,眼里说不尽的嘲讽,似笑非笑:“不如何!” “哼!”君谨越冷哼一声。 不一会儿,一只墨黑的鸽子落在君谨越的肩头,上面绑着小竹筒,他取下竹筒里的小纸条看了两眼,随即心情大好的笑出声:“哈哈,果然是咱们星月家的人,果然够狠辣,有本座的风范。子默,本座还是很欣赏你的,只要你识时务,好好替本座效命,将来本座百年过后,这个天下就是你的。” 君子默连冷笑都懒得给了,直言道:“君谨越,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我这么做只是为了暖暖的解药,救了暖暖,我照样会来杀你。” 君谨越不以为意,叹了口气,“子默,再不济本座也对你有养育之恩,别忘了你也是叫了本座二十几年的义父,本座实在不忍心杀你,你一辈子都不知道当年的事不好吗?” 叶荣榆简直要被君谨越的脑回路拍手鼓掌,这么与众不同的吗?杀人全家,还把人家养在身边,以为人家不知道,收养人家做义子,还妄想用养育之恩感动人家不报仇为你效命? 这是怎么样的神人思维?无法理解。 * 离五月初五还有几个时辰,慈云寺一战损耗不少,颜如卿将后续的事交给手下处理,一路追踪到皇陵。 皇陵外躺着无数楚梁兵的尸体,石门也有打开的痕迹,看样子君谨越已经进去了。 突然身后的草木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颜如卿捡起地上的石子朝声音的方向打去。 “出来!” 颜如卿见到来人,目光警惕起来,腰间的蛇软已经捏入手中,“你是谁?” “杨宴!” 杨宴抱着剑,左眼因服药大面积的溃烂。原来君谨越根本就没打算让他活着,给他的药短期内的确能让他的左眼恢复如初,可时间长了,他的左眼不仅不能恢复,还开始溃烂起来,导致现在他的左半边脸奇痒无比不说,还在腐烂流脓。 颜如卿审视着他,带着些许嘲弄的意味语气道:“江湖一只眼不是瞎了一只左眼吗?阁下可不是瞎了一只眼这么简单啊,隔这么远在下都能闻到阁下脸上传来的腐臭味儿。” 他不是没见过杨宴,以前的杨宴可没有毁容。 杨宴作为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仇家不少,早年间有人见过他没有带眼罩的模样,他的左眼不知是得了何种病,从眉到眼还有瞳仁全是白色,雪白雪白的,曾经被人以为是怪物。 可现在对方却是半边脸都遮了去,尽管遮住,依旧在耳根处看到腐烂的肉和血,看来是为了治眼睛和君谨越合作,而君谨越显然是诓了他。 “杨某也没想到武林盟主居然是朝中宰相,还是如此年轻。想来你也猜到杨某为何会变成这番模样,盟主可愿意和杨某合作?” 杨宴剩下的那只眼里全然是杀意,之前认为自己的眼睛会好起来时有多欣喜,现在对君谨越就有多恨。 颜如卿摸了下下巴,眼尾轻轻一挑:“呵呵,合作,凭什么?”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079 皇陵一共四层, 第一层只是陪葬品和当初陪葬的侍女宫人的遗骸。第二层也是陪葬品和士兵的遗骸。 第三层葬的是楚梁历代皇上和皇后, 还有叶荣榆那位她没见过面的哥哥。 第四层,也就是叶荣榆此刻所在的这一层。 她不是第一次来皇陵, 但这第四层还真的是第一次来。君谨越显然比她熟门熟路的多,带着她完美的避过所有机关,穿过弯弯绕绕分岔颇多的墓道, 来到主室门前。 门口排列六名八尺高石像,皆是一手持长矛, 一手持石盾, 表情一致的肃穆严谨。几双眼睛同时盯着前方的墓道。 雕刻者做工精妙绝伦, 盯着石像的眼睛的时候,叶荣榆真的能感到被它们紧盯不放,似乎都能感觉石像散发出来的浓烈杀气。仿佛只要她敢擅自闯入,它们手中的长矛就会朝她刺过来。 叶荣榆没有看太久,主室的石门已经被君谨越打开, 她被君谨越推搡着进去。 刚踏入室, 身后的石门迅速合上, 叶荣榆惊了一瞬猛然回头。 直至石门完全闭合, 她压低了头,眉宇间的忧色愈发的深了起来,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再回头抬起脸时,她眼中又恢复了清明,打量眼前的主室,入目的是主室内中央放着的红木棺椁。 上面几层, 不管是主室还是耳室,都会有奢华的陪葬品,而这间主室,除了红木棺椁之外,就是围绕棺椁摆放的密密麻麻的红木木桩。 叶荣榆左偏右看,若有所思。 木桩所排列的形状是八卦阵,红木棺椁便是处于阵眼之中。 皇陵里的棺椁皆是金棺玉椁,唯有这里出现的是普普通通的红木棺椁。 “难道这就是龙泉入口?”叶荣榆低声自语。 这里就只有她和君谨越两人,她的低语自然被功力深厚的君谨越听到,他几不可见地挑了下眉:“怎么?你父亲没告诉你龙泉的事?” 似乎是想到什么,君谨越嘲弄的笑了起来:“也是,你父亲怎么也没想到他会那么早就死了,就算后来意识到什么也来不及告诉你才是,被药物控制,浑浑噩噩了一年就驾鹤西去,且那一年你似乎并不在裕丰城,想来他也来不及告诉你才是。” 叶荣榆只略微抬了抬眼皮,神情冷漠,眼里的恨意怎么也掩饰不住,没有搭话。 她记得皇室秘笈上面寥寥记载几笔,‘龙泉眼,红木镇,八卦四象,叶氏血祭之。龙泉异世,乾坤可转,魂归何处,自有定数!’前面几句好理解,后面什么异世,乾坤什么的是什么意思? 叶荣榆想不通也就不想了,反正已经在这里了。只是这红木怎么看也只是普通的金丝楠木上了漆而已,却能让君谨越忌惮不已,看来龙泉是个不得了的东西。 也不知道颜如卿他们情况如何,到了这里没有? 像是知道她的心中所想。君谨越负着双手在主室里走了一圈,避开那些木桩,选了个位置盘膝而坐,悠悠的说道:“你别指望颜家那小子能来救你,现在叶氏斩魔剑在本座手里,星盘阵也在,最为重要的叶氏血脉也在这里,只要时辰一到,本座就会开启泉眼。届时,本座想做什么也无人拦得住。” 叶荣榆依旧站在门口稍稍里侧的位置,靠近石门,对君谨越的话也没搭理,眼珠转了转,她兀自打量这间宽敞的主室。 其实也没什么好打量的,除了那座棺椁和摆八卦阵的红木桩,室内就剩下镶嵌在墙上数十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 这一路下来,墓道里面并没有任何照明的工具,每一层墓中只有主室里面有数十来颗大小不等的明亮的夜明珠,耳室则是几颗或者没有。 搞不懂当初建皇陵的先祖怎么想的?叶氏皇族祖训,叶氏帝王,皆入此皇陵安葬,不得另修陵墓。 所以第三层的墓室修建得格外大,耳室特别多,像是客房似的,来一个,进一间房好生歇着。主室里躺着楚梁开国君主,耳室全是他的后代。 叶荣榆回忆着陵墓里几层的架构,不知不觉也靠着墙坐在了地上。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君谨越从那日占据回身体的主导权至今就没有合过眼。此时眼看胜利在望,心中自是欢喜,加上他从聂桑那里吸取来的内力还未来得及完全消化,此时左右也是等,量叶荣榆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索性开始运功。 “你别想着逃出去,这里的机关本座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全部换过了。”说完,他恶趣味的笑了笑,不再理会叶荣榆的表情,专心的打坐。 叶荣榆蓦地挺直了腰背,糟糕,君谨越要是真的换了机关,颜如卿他们找来岂不是自寻死路? * 颜如卿在看到君子默时,表情依旧淡漠。 虽然杨宴救了君子默,但不影响自己在杨宴身上剥削点儿什么。他可没忘记是杨宴绑了太后,让他家阿榆伤心难过。 颜如卿在心里盘算着,作为一个杀手,还是鼎鼎有名的杀手,杨宴的身家自然不少,他道:“合作也不是不行,就看杨大侠的诚意了。” 杨宴总觉得被颜如卿盯着的感觉很是发寒,不同于君谨越那种令人胆战心惊的寒,而是肉疼心疼的寒。 我他妈居然会害怕一个后生晚辈?错觉。 甩开那种荒唐的感觉,杨宴道:“你想要什么?” 颜如卿低下头眼中闪过精明,抬起头时脸上挂着不达眼底的笑意。 “听闻杨大侠有件天下至宝——金丝软甲蚕衣,有幅南山夫子亲笔的《观音普渡图》,青山湖底的冷寒玉……这些宝物都是至宝,杨大侠……” 颜如卿每说一件宝物,杨宴的心就多沉一分,咬牙切齿道:“够了,君子不夺人所好,颜如卿,你别太过分,你真以为没了你,杨某就不能把君谨越如何了?” 颜如卿不以为意的摊手:“你随意,我没意见。只是我得提醒杨大侠,你脸上所中的毒,除了通天谷那两位能治以外,江湖上恐怕找不出第三个。当然你也可以不治,任由此毒蔓延全身,或者你去找君谨越。我听说君谨越炼毒从不炼解药,也不知……毕竟你那些宝贝得、之、不、易。” 所谓得之不易,不过是明抢暗夺罢了。 “既然你说了里面的机关已经被换,难道你就能安然无恙的进去?你就能保证能打败君谨越?”杨宴道。 颜如卿没去看他,朝君子默看望去,“你的星盘阵被抢了?” 君子默已经调息妥当,从怀里拿出星盘阵。 “多亏你有先见之明,做了一个仿制品,君谨越拿去那个,顶多能观测观测天气。我的伤已无大碍,可以走了。” 星盘阵内设机关,可以调节大小,而君谨越拿走的那个只是高仿品,虽然也能调节大小,内部结构却是完全不同。 君谨越当时只顾着进皇陵,加上杨宴突然出来横插一手,根本没来得及辨真伪就带着叶荣榆进去了。 杨宴不由吃惊,他之前躲在暗处,君谨越和君子默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知道星盘阵对君谨越来说很重要,他看见君谨越从君子默那里拿走星盘阵。在君谨越下杀手之前救下君子默。 现在君子默又拿出一个星盘阵,不由多看了两眼,不过没等他细看,人家已经收起来往皇陵里面走去。 想到自己身上的毒,颜如卿说得没错,他脸上的溃烂的确在蔓延。今天就是比昨天大了一块,再这么下去,不出三个月,他估计就会因为全身溃烂而亡。 他答应过小芳,等到眼睛治好后就收手,八抬大轿娶她过门,现在这副鬼样子,怎么娶她?越想杨宴的心越沉,咬咬牙,宝物没了就没了吧,再多宝物也比不上他家小芳。 “等等!颜大人,你说的那几件宝物我都给你,不过,你要保证解我身上的毒,还有君谨越一定要死。”杨宴内心在滴血,终于明白那种心疼肉疼的寒凉是怎么回事了。 颜如卿拿出皇陵的地图,表情淡淡,轻吐出一个字:“好!” * 另一边,在楚梁二十年后的皇陵地宫中,那座红木棺椁及木桩八卦阵泛着幽幽地蓝光,蓝光包裹着一名少年。少年看上去十八.九岁的模样,似乎是那股蓝色的光拖举着少年,另他悬空平躺,双眸紧闭。 仔细看脸,少年有几分叶荣榆的影子。 而在八卦阵外,一名容颜俏丽身着华服的少女不安的来回走动,时不时抬起眼看半空中的少年,然后又看向石门口处安静坐在轮椅上的叶荣榆。 此时的叶荣榆脸上已经有了不少皱纹与银发,容颜苍白无血色,一双眼睛空洞无神,始终盯着手里的半块紫红玉。 少女叹了口气,不再看她,面朝少年,双手合十,下颌抵着手,嘴里念念有词。 少年猛然睁开眼睛,守着他的少女似有感应,惊喜的回头唤道:“哥……母皇,哥哥他醒了!” 后面一句,少女回头对叶荣榆说的,换来的依旧是她的沉默和无动于衷。 少年挥开蓝光,立直,脚尖点在棺椁边上,随后朝少女的方向飞去。 少女扑了过来,“哥,怎么样?改变了吗?” 少年望向坐在轮椅上,脸上没有丝毫波澜的叶荣榆,叹了口气。少女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原本欣喜的神情也黯淡下来。 也是,要是真的改变了过去,母皇肯定不会依旧还是坐在轮椅上。 “哥……”少女哽咽的唤了一声。随即她转身跪到叶荣榆脚边,拉着她的衣摆,带着浓重的哭腔:“母皇,您说说话好不好?我是依儿啊,母皇,求求您,跟依儿说说话,告诉我们,应该怎么做?求您……” “依儿,你别这样,她听不见的,母皇她现在跟活死人根本没有区别,依儿,你起来!”少年便是叶慕生,他的表情十分复杂,即心疼妹妹,多少又有些埋怨叶荣榆。 将颜依扶起来坐在木床上轻轻抱着她,像往常安慰她一样为她顺背。 叶慕生的目光在叶荣榆脸上停留,自从父亲死后,母皇从此一蹶不振,大病一场后连双腿也跟着废了,已经在轮椅上度过十几年。 母皇总是看着父亲的遗像出神,一看就是一天,神情呆滞到像是一个死人。 不,应该说此时的叶荣榆根本就是一个带着呼吸的死人。 二十年前,皇陵一战,君谨越爆体而亡,父亲为了保护母皇身负重伤,五年后过世。 那一年,颜依刚刚出生。 他比颜依只大了四岁,却比她幸福四年,至少他见过父亲,那时候的母皇是他心目中最温柔霸气的帝王,也是他心目中最好的母亲。 他在父亲怀里撒过娇,尽管父亲那几年都是靠药物吊着一口气,但是他们一家至少欢乐过。 可颜依没有,她懂事起就没有见母皇笑过,没听母皇说过一个字。明明母亲还在,可颜依从来没有感受过来自母亲的温暖。 龙泉二十年重现一次,他们也是翻阅了无数典籍,从安珏叔叔那里知道,龙泉现世可以扭转乾坤,改变过去的事,兄妹二人才冒险一试。 原以为母皇知道这个消息至少可以有什么松动变化,可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与外界隔离。他们知道,母皇还是走不出当初父亲死在自己怀里的场景。 颜依双眼氤氲着水汽,颤抖问道:“哥,你见到父亲了吧,父亲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和画上一样好看吗?” 叶慕生爱怜的摸着她的头顶,回想了一番,说道: “比画上好看多了,母皇的丹青根本没画出他的□□来。你长得很像他,眼睛像他,鼻子像他。是个很自大的人……他若是还在,肯定会很爱很爱你,不过前提是我们不能跟他抢母皇。 我还见到了皇祖母,她也比画上漂亮多了,母皇长得可是一点儿也不像她……因着有那个限制,我只好避重就轻留了封信给皇祖母,不知道她看到没有,还有……” 叶慕生温柔的将他在君谨越身体里的所见所闻告诉颜依。 颜依靠在叶慕生怀中安静听着,嘴角不禁往上扬起,“哥,你说我们改变了过去,我会不会早出生几年啊,这样我就能早点看到父亲,早点和他相处。说不定我还会是你姐姐!” “会的,不过,当我姐姐你已经没戏了,我注定是哥哥。”叶慕生抱着颜依的手紧了紧,眸光越来越沉。 一定要改变过去,不管付出任何代价! “君谨越的功力实在太强悍了,他已经连续大半个月没有合眼,我找不到突破口这才被迫回来。依儿,为兄再试试,把你的功力分给为兄,赌上这把,为了母皇,为了那个你没见过的父亲。” * 叶荣榆感觉有人在紧紧的盯着自己,猛然睁开眼睛,君谨越那张沧桑的脸出现在眼前。她嫌恶的把头偏了偏,避开他略带炙热的视线。 暗自疑惑,怎么回事?此刻的君谨越给她的感觉不一样了。 “母……”叶慕生吐出一个字,心口钝痛,痛得他额头上立马冒出豆大的汗珠,他暗自咬牙,“我……我帮你解开绳子。” 叶荣榆盯着他,这人在耍什么把戏。突然想到在慈云寺颜如卿跟她说的事。 她笃定道:“你不是君谨越,你是谁?” 叶慕生知道自己撑不了多少时间,推了推叶荣榆,将她背在身后手腕上的绳子解开,而后将腰间那把斩魔剑给了她。 “我是叶……”叶字刚出口,剩下的话被卡在喉咙里面,怎么也说不出来,这就是龙泉中扭转乾坤的限制,不能告诉过去之人关于未来的任何信息。 他改口道:“你知道我不是君谨越就行了,我的时间不多,记住我所说的话,利用这红木八卦阵可以制服君谨越,千万不能让他再用吸功大法。” “为什么?”叶荣榆捏着斩魔剑拉开与他的距离,打量着此刻的‘君谨越’,她狐疑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朕凭什么信你!” 叶慕生有些急,君谨越的魂已经在苏醒,以他和颜依的功力根本压制不住,他急切道:“你一定要信我,我是……” 话语戛然而止,叶荣榆已经走到石门机关处,她始终盯着君谨越,见他突然垂头不语了,按下机关,石门轰隆一声打开。 君谨越蓦然抬起头,对于刚才的事他目露凶光。原以为是聂桑用了占魂术,可聂桑明明已经被他杀了。 看来用占魂术的人不是聂桑。 “叶荣榆,看来你的运气很是不错,不过也仅限于此。时辰已经到了,你以为你逃得出去。”君谨越现在没空理会身体里多出的那道魂,总归只要他醒着,对方就没那个能力压制他。 只要开启了龙泉,用龙泉里的泉眼,他就能回到过去,回到三十年前,他一定要比叶安先遇到南沁儿。 对,只要比叶安先遇到南沁儿,他们就不会错过,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他不和大哥争家主之位了,他只要南沁儿。 君谨越的掌风逼近,叶荣榆触动门口的机关,她知道那机关是催动门口的石像。可是等了一会儿,石像毫无动静。 “呵呵……本座早就告诉过你,本座已经改了陵墓里的机关,你真以为本座诓骗你不成!”君谨越气定神闲,上前扣住叶荣榆的肩。 叶荣榆虽被封了内力,但动作招式还在,身子迅速一矮往后缩去,灵巧的避开君谨越的手掌,在地上滚动几圈,退离开君谨越起码有十步远。 她捏紧手中的斩魔剑,“既然你改了机关,那就大家一起死好了。” 叶荣榆对第四层的机关不熟悉,现在已经被逼迫到这种地步,脚下似乎也踩到了一处机关,现在只好孤注一掷了。 “阿榆!”颜如卿的声音在这空寂的墓道中回荡。 叶荣榆心下一凛,糟糕,这机关不知道是什么暗器,颜如卿过来,要是伤到他怎么办? “如卿,不要过来!”叶荣榆喊了一声,眼睛注视着君谨越。 显然君谨越也是察觉到她的脚下,所以才没有过来。 君谨越听到颜如卿的声音忽然笑开,“哈哈,叶荣榆,你不想你的小情郎出事,就好生在那待着等本座过去取你的血,否则本座也不敢保证是万箭穿心还是百毒齐发。” “阿榆!” 颜如卿听到叶荣榆的声音,心下大喜,根本没管叶荣榆说了什么,连奔带跑。期间虽有遇到机关,但这一路下来,他已经完全摸清这墓道中的机关规律,轻松的避开所有机关找了过来。 可君谨越显然比他更快一步,猛然上前抓住叶荣榆,飞快的将她带到石门前,与颜如卿几人隔着一段距离。 颜如卿神色阴沉,突然咔咔咔的机械声从墙壁里面传来,往前走的颜如卿迅速抽出蛇软抵挡从墙中射出来的箭。 叶荣榆焦急的看着颜如卿在箭雨中,眼里充盈着泪花,“小心啊!不是让你不要过来吗?” “我没听到!”颜如卿回道。 跟在他身后的君子默和杨宴各自翻了个白眼,是听到声音没关注话里的内容。 君谨越凝视着挡着箭的几人,脸色阴沉,“看来各位都是不怕死的。” 杨宴看到他,怒火顿时上来,手中的剑已经出鞘:“君谨越,老子今天不杀了你,名字就倒过来写。” 说完,杨宴手上砍箭的招式更猛了,直朝君谨越的面门。 君谨越把叶荣榆推进主室,按下机关,含笑的望三人。 “你们慢慢来,本座不奉陪!” 说完这话,石门已经合上。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也是这时,几座石像动了,它们齐唰唰朝三人攻击。 石门隔绝了外面的声音,叶荣榆紧紧捏着剑往后退。 这时红木棺椁里绽放出强烈的蓝光。君谨越喜上眉梢,终于等到了。 君谨越仰头狂笑几声,随后望向叶荣榆,灿然一笑,叶荣榆都未看清,她手中的剑便夺了去。 “你……”刚开口,全身的穴道又被点住。 君谨越拉过她的手,在她手心划下一刀,将她的手对准八卦阵中的一根最为惹眼的红木桩滴了上去。 其它红桩大小长度几乎都是一致,唯有这根,比其它的长,不细,中间还是空的。叶荣榆这才看清,这根红木桩中间空的那里像是钥匙孔。 叶荣榆已经出现眩晕,君谨越将她推开,斩魔剑对准钥匙孔插了进去。 顿时间,红光与蓝光交相辉映,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没多久,强光散开,棺椁上空悬浮两个人,一男一女,看上去皆是十几岁的少年和少女。 尤其是那少年,乍一看,还有几分像叶荣榆。 君谨越拧眉,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是什么人?”君谨越愠怒,“入口呢?通往过去的入口呢?” 龙泉异世,乾坤可转,魂归何处,自有定数。 难道这两人就是那几句话里的异世中人?叶荣榆忍着眩晕想到。 两人正是叶慕生和颜依。 颜依见到靠坐在墙边的叶荣榆和她手上流着的血,来不及欣喜神情又变得担忧起来,“哥,她受伤了!” 叶慕生捏着她的手缓缓落于棺椁边缘,目光警惕的望着君谨越。君谨越的实力太强悍了,他几次三番趁他虚弱占据他的身体,可对方一旦察觉立马就将他压制下去。 眼看这一方法行不通,只好冒险带着颜依用血祭穿越。 天都在帮他们,让君谨越也是同一时刻血祭打开泉眼,让他们顺利找到这条路。 叶慕生带着颜依飞过八卦阵落地,拔出了插在木桩上的斩魔剑,剑尖对准君谨越。 “依儿,快去吧!” 颜依闻言,飞快到了叶荣榆跟前,激动,欢喜,心疼还有些许哀怨的望着她。 颜依埋头抿唇替叶荣包扎手上的伤,边包边啜泣。随后又替她把了脉,伸出手指毫不犹豫地将她被封住的穴道解开。 “谢谢这位姑娘,你……” 颜依未等叶荣榆说完便扑进她怀中:“母皇,母皇……我是依儿,你的依儿,我是你的女儿啊。” 身穿似乎不带魂穿的限制,颜依说了那么多也没受反噬。 叶荣榆傻眼,女儿?这姑娘看上去也就比她小几岁而已。她还没成亲啊! 想到这里,叶荣榆红了脸。但心中却泛起奇怪的涟漪,她不忍心推开怀里的姑娘,反而听她哭还很心痛。 “你……”叶荣榆伸出手,犹豫了一下,还是顺着她的头顶抚下去,“……别哭了!” 室内,一边剑拔弩张对峙,龙泉里出来的人,君谨越不敢贸然出手。知道君谨越的强悍,叶慕生轻易也不敢动。 一边一个女人扑在另一个女人怀里嘤嘤哭泣,场面说不出的违和。 颜如卿摧毁石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 那个在他家阿榆怀里的女孩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想死了吗? 察觉到颜如卿暗藏杀意的视线,颜依抬起头,眼泪更是决堤的往下流。嘴唇颤抖,老半天才找回声音,颜依挤出两个字,“父亲!” 作者有话要说:颜如卿:阿榆,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了这么大的闺女? 叶荣榆:我没有,别瞎说,我不知道! 颜依:嘤嘤嘤嘤……哥!!! 面对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父母的幽幽眼神,叶慕生:…………我不是你们儿子! 第80章 第八十章(捉虫) 080 叶慕生不知何时也脱开身挡在了颜依跟前护着她。虽说长兄如父, 但颜依对于父亲的向往根本无人可替。 颜依的眼睛始终注视着颜如卿, 双眼充盈泪花,鼻尖微红, 咬着唇极力隐忍。 叶慕生见她处在决堤大哭的边缘,唤了声:“依儿!” 颜如卿的眼神更深了,压下心中那股奇怪的感觉, 多余的眼神都未落在颜依身上。 他走到叶荣榆身边看着她。 叶荣榆挑眼,别看我, 我不知道! 颜如卿:“阿榆, 你的手……” 她的手上包着从那位姑娘着的藕色裙上的布料, 叶荣榆抬了抬,摇头道:“我没事!” 颜如卿和叶荣榆很想忽视那两道视线,可对方实在太过热切和期翼,颜如卿眉峰拧在一起,握住叶荣榆未伤那只的手, 冷清的说道:“姑娘, 请自重!” 显然他没把颜依那声父亲放心上, 甚至觉得荒唐。他长这么大, 就只有和叶荣榆在一起过,短短两个多月,就算叶荣榆有他的孩子,也该还在肚子里。 想到这里他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朝叶荣榆的腹部扫了扫。 皇陵里多出两个人确实可疑。 “他们是从棺椁那里凭空出现的,应该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吧!”叶荣榆对颜如卿道。 颜如卿蓦然看向两人,想到太后后面给他看的信, 上面交待皇陵此行可能会发生的事,甚至他能安然进到这里都是因那封信里附有皇陵的地形图和机关分布变化图。 叶荣榆的手指穿过颜如卿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她经历过重生之事,颜依说的话她有几分信。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少年和少女的眼神都十分赤诚和眷恋,甚至还有些哀痛,让她的心跟着莫名的柔和。 “我信他们,如卿,我们能挺过去的,还会有我们的孩子,真好!” 叶荣榆沙哑但不失温柔的话让颜如卿目光微沉,若按信中所说,这次君谨越会死,但他也会受重伤,五年后而亡,留下她一个人…… * 杨宴看到君谨越的时候,那股子恨意汹涌而来,和君子默一道提着剑就往君谨越刺去。 杨宴的剑法虽然高,但过招久了君谨越也找到应对的法子,很快两人就处于下风。 眼看打不过,而且君谨越也像是疯魔抓狂了一样,招招都是十成十的内劲,杨宴咬着牙:“颜如卿,你还心思你侬我侬,快帮忙!” 他这一吼,君谨越下了狠招,广袖大挥,把杨宴和君子默震得撞到墙壁上,咚咚两声剧响后落地。 而后,君谨越狰狞的面孔猛地朝叶荣榆的方向看。 斩魔剑在叶慕生手里,他站在叶荣榆右手边护着颜依。 叶荣榆靠着颜如卿而站立。 君谨越指着叶慕生兄妹二人,白发无风自起,扭了扭脖子,阴恻恻道:“是你们把入口藏了?给我交出来!” 说着,他双手成爪,隔空两股强劲的内力锁住叶慕生和颜依往他身前拉。 颜依望向叶荣榆和颜如卿:“母皇,父亲,救我!” 叶慕生手中的斩魔剑掉落,他伸手去抓颜依:“依儿!” 颜如卿和叶荣榆相视一眼,叶荣榆快速捡起地上斩魔剑,一左一右朝君谨越攻击。 因打斗,主室内四处狼藉,可棺椁和红木八卦阵却丝毫未动,完好无缺。叶荣榆神色动了动,和君谨越交手间还发现对方总是避着红木桩,难道之前那人说的用红木八封阵可以对付君谨越是真的? 高手过招,几息之间,主室内尘卷土飞,叶荣榆的左肩挨了一掌,悬空的身体往下坠。 颜如卿见状大惊,还未伸出手面门就被君谨越袭来。 再看去时,叶荣榆已经被那位少年接住。 叶慕生感受到头顶两道锐利的视线,看去时只看到颜如卿和君谨越激烈的战斗,也就没在意,错觉吧! 他对叶荣榆说道:“母皇,不管你信与否,我们来自未来,是你和他的孩子,我们来就是要改变今日之事,你和他快走吧,这里交给我和依儿。” 这个“他”指的便是颜如卿。 随后叶慕生叫过颜依,“依儿,准备好了吗?” 颜依多看了几眼和君谨越缠打一起的颜如卿,罢了,改变了今日之事,以后他们就能一家人快快乐乐的在一起。 她对叶慕生道:“哥,等我一下!” 颜依走到叶荣榆跟前,叶荣榆看着她,少女的样貌和颜如卿有几分相似,婷婷玉立,和颜如卿有着同样漂亮得过分的桃花眼,嘴唇抿起时两边出现两个又圆又深的酒窝,少女更像是女版的颜如卿。 不得不说,这样精致漂亮,堪称绝色的姑娘要真是她的女儿,还真是件值得骄傲自豪的事。 叶荣榆想了一会儿,又被那边的打斗声拉回思绪,暗骂自己,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 “母皇,我……”颜依看到这个年轻的,有活力的,眼神深邃却十分有神的叶荣榆,心中的酸楚一时难言。 她无法把二十年后那个在轮椅上不言不语,毫无生机的人联系在一起。 叶荣榆握了握她的手,对她尽量温和一笑,“有什么话,等到把君谨越制服了再说吧。” 从小到大就没见过母亲有过表情的颜依,看到叶荣榆的笑,眼泪瞬间决了堤,她擦掉眼泪,摇着头: “不,您听我说,其实来这里之前我真的讨厌您的。生下我和哥,却因为父亲的死对我们不闻不问,明明我们是活生生的人,而且就在您面前,而您却视我们不见,一味沉浸在悲伤中。我恨,我怨,哪怕就是现在,我也觉得您很可恶。 但是啊,母皇,我们来改变今天的事,改变父亲必死的命运。以后您和父亲可要早点把我们带到这个世界,早点让我们一家团聚!” 哪怕过了今天你们都不再记得我和哥哥来过! 叶荣榆拉住颜依,神色微凛,“你们要做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启动八卦阵和龙泉,把君谨越带走。”回答她的是叶慕生,他又说道:“启动八卦阵和龙泉就交给您和依儿,那根木桩其实就是斩魔剑的剑鞘,您把它拔.出来就好,剩下的就交给依儿。” 叶荣榆狐疑,“就这么简单?” 当然不会就这么简单,剑鞘一出,整个八卦阵和陵墓都会崩塌。 颜依抿唇点头,只要在那之前就用叶氏血脉灌进去就不会有事,但这个任务就交给她就好。她本来就是来改变今日之事的,不是吗? 颜依眼里因氤氲着水花闪烁着点点光芒,恍若星辰。 叶荣榆看得有些心疼,这样的乖巧的孩子,她真的就为了颜如卿的死对其不闻不问?真是不配当母亲。 既然他们是从未来过来的人,肯定知道的比自己多。算了,总归如此了,听他们的吧。 顷刻之间,叶荣榆的脑子里已经峰回路转好几遍,上前一手握住红木剑鞘,运着内力往上提。 剑鞘一点一点往外移,握在手心的时候叶荣榆才感觉到这剑鞘似乎散发出暖暖的气流包裹住她的手。她猛然用力,剑鞘出土。 突然间,隆隆声响起,地面开始剧烈震动,叶荣榆脚下稍滑,惊疑的望向颜依。只见颜依手中多了一把正滴着血液的匕首。 不待她反应,颜依已经将她推开,右手手腕上源源不断的血液对准剑鞘出土后留下的空隙,颜依笑看叶荣榆:“母皇,您再对依儿笑一笑,好不好?” 剧烈震动的地面将叶荣榆甩开得有些远,颜依的话她没听清,只见那道本该插着剑鞘的圆形孔像是无底洞一样吸收着颜依手腕上的血,她的心突然揪得很紧。 “你干什么?快离开那里。”嘶哑的声线在室内回荡,叶荣榆稳住摇晃的身体上前抓颜依,可是颜依却像是长在那里怎么也拉不动。 * 红木八卦阵动荡,君谨越脸上出现惊慌,他怒瞪着叶荣榆的方向,眼角余光瞥到角落中抚着胸口的君子默和杨宴,阴狠一笑。用了八成功力使出一招排山倒海将颜如卿和叶慕生震开。 随即,他飞身靠近角落里的君子默和杨宴,双手成爪,往他们头上盖去。 “啊……”杨宴痛苦的大叫起来,他只觉体内的内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生生往外拉扯,脸上的肌肉在不停抖动。 君子默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想要挣扎,头顶的手却是死死的按住他令他无法动弹。 好不容易和颜如卿一道化解了君谨越的招式,见到君谨越的动作,叶慕生拉住颜如卿急道:“八卦阵已经启动了,您去把斩魔剑和母皇手里的剑鞘合并往棺椁里面扔,快去。” 颜如卿看向少年,这个少年的一招一式跟他很像。和君谨越过招时,少年跟他配合得相当默契。 细看少年的样貌,和阿榆有些神似,真的是他和阿榆的孩子? 眼下对付君谨越要紧,他的目光只在君谨越身上停留半一瞬,便按叶慕生所说去做。 来之前他便告知了杨宴和君子默关于君谨越吸功大法的弊端。吸功大法本就是一门比较阴邪的功夫,若是吸收的对手太过强大,练功者本身可能身体承受不住。 君谨越吸走了聂桑近百年的全部功力,若不是他自身足够强大,那日就该爆体而亡。现在若是他再吸取别人的功力,再加上聂桑那一部分,君谨越肯定承受不住。所以他们商量,若是君谨越运用了吸功大法,就必须有人要牺牲自己的功力,再由另外那人将君谨越推进龙泉中,让他在里面爆体。 原本的计划是君子默牺牲功力,他和杨宴一道将君谨越推进去,现在情况虽有变,但也没偏离太多。 这个少年和他的想法到是很一致。 想事的功夫,颜如卿已经按照叶慕生所说的那般,拿过叶荣榆手中本该是斩魔剑的剑鞘合二为一,对准棺椁扔了进去。 叶荣榆:“如卿,他们……” 颜如卿:“嗯,我知道,我们的孩子,回去以后,我们好好努力!” 要想将君谨越推进龙泉里面,势必要有人一道进去,看来那两人是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的孩子可真乖,乖得让人有些心疼。 红光蓝光乍现,照亮了整个陵墓,就是现在,叶慕生扭头望向颜依,发现她并无大碍,不由疑惑,八卦阵的启动不耗费一个人全身的血液根本不行,为什么颜依没事,阵却启动了? 这里有叶家血脉的只有他,母皇和颜依,他和母皇都没有血祭,除非是另一个空间也有人在用血祭。想到这里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叶荣榆,心情有些复杂。 他低吼道:“依儿!” 颜依会意,两个凌空翻过去,和叶慕生一起,分别扣住正在吸功力的君谨越的肩,把他往龙泉里拖。 两人的功力加起来还没君谨越一半深厚,君谨越斜睨两眼,正待出手,颜如卿和叶荣榆出手了。 也是这时,龙泉大开,哗啦一声,从里面出现一根玄铁链锁住了君谨越的脖子。 这一变动让几人不由一愣,同时朝棺椁的位置看去。 棺椁上空,一位妇人坐着轮椅,双手握住铁链的另一头,一只手腕上还滴着血。她的神情冷漠,只看到颜如卿时眸光闪了闪。 “慕儿,依儿,还不帮忙!”妇人有着和叶荣榆同样沙哑暗沉的嗓子,就连脖子上的那道疤都如出一辙。 * 安珏带着武林各派掌门,按照颜如卿留下的记号赶到的时候,陵墓中已经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是一地的狼藉又昭示着这里不久前的战况十分激烈。 门口一地的碎石,看上去是守门的石像被打碎了。陵墓的石门也被打碎,上面还悬着石头将落不落,看上去有那么几分危险。 进入里面,整个主室空荡压抑得紧。 满室的血腥味儿,墙上,地上皆是已经干涸的斑斑血迹。室中央地上横七竖八倒着些被烧焦的木头桩子,还有些红通通的木块儿。正中间一颗白玉珠子闪着黯淡的光。 安珏让人将角落里已经晕过去的杨宴和君子默抬走,这才走到一直站在白玉珠子前十指相扣,且发呆的颜如卿和叶荣榆面前。 “二位,这是发生了什么?君谨越呢?” 两人回过神,同时指着那颗光芒越来越暗的白玉珠,同时开口:“在这里面!” 闻言,安珏像是看二傻子一样看着两人,“你们当这是降妖伏魔,把妖魔鬼怪收了超渡呢!” 叶荣榆和颜如卿相视一眼,摇头苦笑。 两柱香前: 从未来而来的叶荣榆,叶慕生和颜依,加上现在的叶荣榆和颜如卿,和五人之力才将君谨越拖进龙泉中的时间隧道,龙泉合上那一刻,八卦阵自燃全倒,红木棺椁也炸裂开。 棺椁炸裂,露出里面的一块方形的白玉,而白玉便是通往古今的时间隧道。 棺椁周围的八卦阵就是分散各个时间的线,若是同时启动整个八卦阵和龙泉,整个时间的气流就会错乱,进到里面的人也会被困在里面。 方形的白玉会跟着紧缩,缩成眼珠子大小的玉珠。 叶慕生说他们会在隧道中强行把功力传给君谨越,到时君谨越的身体承受不住那么多内力就会爆炸。 就算不爆也没事,八卦阵启动了,白玉内连接各个时间的气流乱了,君谨越也是无法再出来。 君谨越之前会忌惮八卦阵,是因八卦阵的红木是橡木所制,而他本身所修的功法对橡木有所抵触,所以会不自觉的避开八卦阵。 这一切都是叶慕生在龙泉合上之前告诉颜如卿和叶荣榆的。 “啪!”玉珠碎了。 叶荣榆突然感觉脸上凉乎乎的,伸手一摸,摸到满脸的泪水,不由得惊诧:我怎么哭了? 安珏惊悚的看着两人泪流满面的样子,跳开两步:“你们俩不是吧,哭什么?你们可都没怎么受伤啊!” 他实在想不通两人为何突然落泪了?难道是他刚才的话太伤人? 安珏看着两人神情,不至于啊! 叶荣榆没有理会安珏,捂着心口望向颜如卿。 颜如卿亦有所感回视过去,他听到叶荣榆说道:“如卿,为什么我觉得我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嗯,我……好像也是!”颜如卿替她擦去泪水,又将她拥入怀中,“想不起来就不想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落在碎掉的玉珠碎片上,或许是这个东西吧! 看着一会儿功夫就腻歪的两人,安珏搓了搓胳膊,抖了抖牙。 他问道:“喂喂,君谨越呢?传说中的龙泉呢?宝藏呢?” 颜如卿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随即扯开一个迷人不失风度,但却毫无温度的笑容:“你说呢?” 安珏翻了个白眼,老子知道还问你。但看这满室疮痍,他也不问了,这两个人,一个皇帝,一个武林盟主,他俩都不急,他急个什么劲儿。只是没见到传说中的宝藏,心里有点儿可惜。 叶荣榆倒是好心告诉了他:“君谨越的确在这颗珠子里,现在大概是死了。龙泉已毁,宝藏,那只是传言,根本不存在。” “啊?那他怎么就在那颗珠子里去了?”安珏心知这两人没必要骗他,不由吃惊,更是想不通。 这话问得两人一噎,对啊,君谨越那么高的武功,就凭他们,怎么就把人推进去了? “皇家机密,不可外泄!”最终颜如卿以这八个字打发了。 安珏再次翻了个白眼,回头看到墓道里往这边张望的各路武林豪杰。暗骂旁若无人抱一块儿的两人伤风化,败家风。 亏他心急火寮地处理完外面乱七八糟的事,连哄带威胁的弄来这么多人救援,敢情白跑了。 *** 南沁儿自慈云寺一战后就被秋源安排的暗卫和死士护送回宫前,她把那封信给了颜如卿。 叶荣榆被抓,她每每想到信中的那些就坐立不安,若真是如信中所说,颜如卿会因她的榆儿受伤,后面会死,那榆儿怎么办? 她的孩子她了解,和她父皇一样,对感情都是一根筋,若是颜如卿因她而死,她肯定会舍弃所有,就是殉情她也干得出来。 如今收到捷报,说他们两人相安无事,南沁儿终于松了口气。 这几日紫起服侍着她,总听到她嘴里念叨,心中也担忧不已。这会儿有了捷报,紫起也难得脸上挂了笑:“太后可以安心了,颜大人平安无事。” “是啊,如卿没事,不会……”说到这里,南沁儿心中一凛。 我怎么会觉得颜如卿会死? * 荣安二年六月初六,楚梁当朝宰相大人在城门口向天子叶荣榆求婚,其排场堪比婚礼,举国同欢。 史官悄咪在自家小本本上记了一笔,大致意思就是: 宰相大人富可敌国,钱多得没地儿花,把求婚场面闹得全国和塞外的异族部落皆知,就差告知海外。花里胡哨,太不成熟。皇上还跟着瞎乐呵,国之危矣! 江湖野手册上也有几笔,大致意思如下: 楚梁第十代武林盟主风卿(正名颜如卿,和皇帝一样都是大骗子)是历届楷模。既是当朝首相,又是皇帝之夫,还是天下第一有钱庄——风云庄的庄主,钱权色全占。成功的成为了所有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小子,也成功的让被耳提面命的江湖同辈恨得牙根都疼,却无可奈何。 气! 同年七月初七,七巧节,天子叶荣榆和宰相颜如卿成婚。 对颜如卿的称呼,百官争论良久,最后在叶荣榆黑沉的脸色中拍案决定,就皇夫,皇上的丈夫。 婚礼举行两天,颜府内就连老鼠洞里都透着喜气,更遑论整个颜府了。 秋源是最懵的,从得知皇上其实是女人到现在都觉得自己在做梦,他家公子真嫁了? 呸,是真娶了皇上。 也不对,皇上不可能嫁出来! 秋源看着自家兴奋到把帽子戴歪,鞋穿反,还一脸淡定的公子,内心的纠结可想而知。 秋源:“公子,喜冠歪了。” 颜如卿轻描淡写地扫了他一眼:“你不觉得这样更英俊?” 秋源:? 想了想,秋源又道:“公子,喜鞋穿反了!” 颜如卿漫不经心地垂眼看鞋,而后清了清嗓子:“你先出去,时辰到了再来叫我。” 秋源:…… 所以辰时中才出发,丑时末就起来梳洗穿戴,公子您就是为了不让自己太过紧张出错吧! 婚礼按照皇帝礼制进行,按理根本不会在颜府举行。可皇上坚持,说她和颜大人不存在谁娶谁,皇帝礼要行,颜府内的拜天地也要办。 所以这对新人成了史上光成亲行礼就举行两天的夫妇。 洞房这晚: 颜如卿以一张迷死人不偿命,温柔到让人后背发凉的脸和表情推掉了所有来敬酒之人,满眼写着:识趣点儿,早吃完早走。 吓得各位大臣天刚黑便相继离席。但也有那不怕死之人,比如安珏。 安珏抱着酒坛子左摇右晃,身后是他近些日子和各大门派交好的友人,他可是跟他们夸下海口,说了自己是颜相的好哥们儿,好兄弟,一定带着他们闹洞房。 能闹天子和盟主的洞房,这说出去能吹几辈子了。 安珏酒壮怂胆,摇摇摆摆走到颜如卿跟前抓着他胳膊:“颜如卿,是不是哥们儿?是哥们儿就把这酒喝了。还有,兄弟成亲,大喜的日子,我们要去闹洞房!” 颜如卿懒懒的看着眼前醉熏熏的安珏,和他身后一众两眼闪光的各位公子。 给了他半张脸,把他递过来的酒喝了。但是闹洞房…… 阿榆脸皮薄,可别吓着她。 他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倦懒的抬着眼:“你们想闹洞房?” 颜如卿拎着安珏的后领,令他脚下不稳在颜如卿手里转了一圈。 听到颜如卿的话,他抬起头,嘴唇微张,茫然的点头,“是啊,闹啊,必须闹,多开心,多喜庆,是吧?” 身后众人感觉脖子凉凉的,但见颜如卿谁的酒都没喝,就喝了安珏的,想着安珏可真有面儿,也大着胆子点头齐声说是。 颜如卿二话不说,半拎半拖着安珏往后院儿走。跟着安珏的众人这会儿喝得微熏,加上被安珏各种挚友兄弟生死交……等词汇洗脑。真以为颜如卿会带着他们去闹洞房。 直到他们来到后院一处旮旯角落,看着一棵两人合抱的歪脖子树上倒挂着的安珏,他们瞬间酒醒。 不好! 没等他们拔腿,身上的穴道已经被点住动弹不得,而且始终保持着仰头向上的姿势。 颜如卿伸着一根手指压住唇瓣,“想闹洞房?呵~” 众人眨眼,张嘴求饶,可是却发不出声音:……不关他们的事啊! “来人,看着他们,明早再解穴!” 他的声音很轻,很清冷,无端让人觉得头皮发麻。此时的颜如卿整张脸隐在阴影处,背着光看不分明表情,轻哼的那一声笑更是让他们每个毛孔害怕都紧缩。 众人仰头泪流满面! * 叶荣榆安静地坐在喜床上,她做梦也没想过有一天她能像寻常女儿家那般,穿着嫁衣等着夫君。心里跟灌满了蜜一样,甜丝丝的。 素允跟她说过,寻常百姓成亲,夫家要好的好友会来闹洞房,让她做好心里准备。对于颜如卿的好友,叶荣榆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安珏和君子默。 君子默和君谨越皇陵一战中受伤不轻,至今还被莫秀暖关在家养着。原来那个关于星月家洗髓一事根本不存在,那只是历朝历代用来牵制星月家的手段而已。 现下就剩安珏来闹,叶荣榆想着,闹就闹吧,她配合着就是,身份实力在那里,左右不会太过就是了。 左等右等,最后只等到那个她活了两世,这一世才明白心意自己一直深爱着的,拿着玉如意来挑开她喜帕的人。 颜如卿早在脑海中遐想过自家皇上娘子穿嫁衣的样子,可无论怎么想都没眼前实实在在的人来得晃眼。 叶荣榆的相貌算不上绝色,但点上唇脂,抹上胭脂,额间点上花钿,漆黑如墨的眼眸中倒映着点点烛光,像是满天的星光都装进她的眼睛里,无比绚丽。 颜如卿越看越欢喜,只觉得喉咙干涩得紧,他痴痴的道了声:“阿榆,你真美!” 一直知道颜如卿有着一副绝美的皮囊,如今见了他一身红装冲自己傻笑,才知道为什么古有君王为博美人一笑戏诸侯的荒唐事。 叶荣榆越看越觉得脑门充血,连忙捂着鼻子错开眼,“如卿,该喝合欢酒了!” 再看,再看就流鼻血了! 喝完合欢酒,颜如卿越发觉得口干舌燥,想起之前那唯一次放肆之举,他猛然搂过叶荣榆的腰,掂量一番,阿榆的腰是真的细。 叶荣榆望着近在眼前的那张俊脸,无声吞咽,隔着厚重的衣物似乎都能感觉到对方炽热的体温。 “如卿……”刚一开口,叶荣榆的唇便被柔软而冰凉的唇堵住。 “说了叫为夫允安,你又忘了,为夫要惩罚你!”颜如卿的唇贴着她的,嗓子因染着情yu而充满魅惑与磁性。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亲热,可叶荣榆依旧脑子嗡嗡响,心跳得跟打鼓似的,完全没听见颜如卿说了什么。 “允……安!”叶荣榆轻唤了一声,随即笑开:“允安,还好没有错过你!” 颜如卿嘴角微扬,两人相拥而躺,红烛帐暖,一夜春宵。 * 荣安三年五月十五,天子叶荣榆诞下龙凤胎,皇子与公主。 众大臣再三确认,的确是皇子和公主,顿时松了口气。 孩子满月后,众臣便开始议论皇子和公主的取名问题。没办法,叶荣榆和颜如卿这对强强组合(男女搭配)太强悍,御下既狠又柔,让下面的官员只得兢兢业业做事,老老实实当差。 颜相兼皇夫的江湖情报网真的太可怕! 上头两位对外更是给了一棒又给点儿糖,明明阴了人家还让人家感恩戴德。百姓安居乐业,享受太平,整个楚梁出现一和空前盛世。 所以大臣们很闲,又把重心放在叶家子嗣上了,催完生孩子,就开始催取名。 叶荣榆:“难道众卿是对皇夫和朕的才学有疑问,认为朕连自己孩子之名都取不好?” 众臣:…… 得,二位都是才华横溢之人,他们确实不该咸吃萝卜淡操心。 回到内殿,叶荣榆和颜如卿蹲在自家儿女的小床边盯着看。 颜如卿看着两个刚出生时又皱又红,丑得像猴,个头小得他一手一个都捏得全的小人儿,才过一个月,两个小家伙就长得水灵灵的,简直不能再可爱了。 两个小家伙很爱笑,尤其是女儿,见到他就冲他笑,让他的心里柔成了一汪水。 但在孩子面前,做为父亲该有的威仪还是要有的。于是明明心柔得不行的某人,依旧摆出一副不咸不淡,云淡风轻的表情来。 叶荣榆在两个白白嫩嫩的小娃脸上戳了戳,好软!她拿着女儿的小手轻柔的把玩,在小手腕上发现一条白白的横杠,叶荣榆心中没来由的痛了一下,很快就消失感觉不到,也未作他想,只心道小家伙还有胎记呢。 她对着两个小家伙笑,两个小家伙明明闭着眼睛,却也像是有感觉一般笑了起来。 两个小家伙的笑容让叶荣榆眼睛蓦然亮了起来,女儿脸上两个又圆又深的小酒窝甜到她的心坎里去。 他们是她和如卿的孩子啊,真好! “他叫叶慕生!”两只手指一左一右同时戳向小皇子的脸,同时说道。 颜如卿和叶荣榆两人明显愣了一瞬,眼神交汇,会心一笑,又同时开口指向小公主。 “她叫颜依!”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