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将军且慢,下手留情 作者:Fox胡杨 文案 汉纸没见过你这样的啊 你看看就够了,你丫喷什么姨妈血呀? 哎哎哎,不对啊!前后性格出入有点大啊,老实交待你是谁! 让我们慢慢地看一代美女倒追汉纸,坑蒙拐骗外加报复社会 乱入小广告:九千年胡杨树,遮风挡沙抗热耐寒,收藏者,人品狂涨事事顺心(乛?乛) 看过来 ①本文1V1甜宠 ②两只智商时而捉鸡,时而靠谱 ③宫斗神马的都是浮云,至于考据请右拐 拒绝扒榜! 内容标签: 女强 搜索关键字:主角:温傅仪 ┃ 配角:薛弘,薛雉,薛荞 ┃ 其它: ☆、逃婚 平成七年,温家小女大婚。 “先生,温家老将军家就一个带把的小子……”几时从哪里蹦出来个女儿。后面的话虽是没有说出口,却又是让人觉着是明明白白地问了出来。 过往匆匆,只见茶肆里两位老人悠然而坐,执杯饮茶。那年纪稍长的老者含了笑微微点着头:“你可是见着他家小子的把了?” 这下对面的老者顿住了,茶水咽着上不去又下来,只愣愣地看着对面的老人,老人头发花白,笑起来却是和蔼得紧,这被茶水咽住老人为他斟了茶又才道:“先生,这是欺君,可是杀头的死罪啊。” 老者微微叹了口气,又抬起头来看了看茶肆外,锣鼓震天,平成多年没有这般喜庆过。 “听说了吗,温家小姐温傅仪逃婚了。” “是吗?刚刚风风火火跑出去的就是温家小姐啊?” “没有听说温将军还有一个女儿啊。” ………… “先生,这可不仅仅只是欺君了呀。”老者哭丧着脸,老先生是温家小子的先生,这逃婚的罪责怪下来,可是大着啊! 年长者抿着唇没有说话,还是愣愣地看着外面。外面乱作了一团,四处在寻找着温家小姐,突然他脸色一变,就是冲着眼前的老者一笑,老者被这突如其来的笑给看愣住了,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你到底是谁?”老者站了起来,直指着眼前人,哆哆嗦嗦地就是连说话都还带着颤音。 “伯伯你慢着些,先生他在去平王府的轿子里,安全得很。” “你……你是……” “对,我是。我只是来给伯伯你看看,我温家只有一个小女叫温傅仪,那个……”眼前的人声音一变,有些甜,有些低,软软糯糯的,小胡子一摘,就是一张漂亮的小脸,“伯伯,我真不带把。” 而后温家乱作一团,早些就派人急急赶去平王府,结果人刚到就见着七王爷掀开了轿子,然后冷哼了一声:“难道温家小女是个带了把的老头子!?” 这话传到温家老将军耳里,差点憋出了内伤,只一口老血没地方吐,又慌忙地咽了下去。 “找!挖地三尺也得把温傅仪这死丫头给我找回来!”一声怒吼,就是躲在门外的温傅仪也不敢再向前踏出一步,只得愣愣地站在房门外。 管家回头一怔,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小姐”,温傅仪想哭都哭不出来了,想撒丫子跑也跑不动了,温季手一抓就抓住了温傅仪。温傅仪卖着乖回过头来叫了一声爹。 温季冷哼一声:“爹?你还有脸回来叫我一声爹?” 温傅仪平日里也知道自己爹爹的脾气,只走上前去轻轻地锤着温季的背:“你生我养我十八载,我不叫你一声爹,我倒是去叫谁?”说着还为温季倒了杯茶。 温季这一生戎马,最不怕的就是别人跟自己耍浑,可要是对方软一点他的心也跟着就软了下去,所以温傅仪也是最了解自己老爹,从来不肯在温季发火的当口跟着他拗脾气。温季也平复了下心情这才又皱着眉看着温傅仪。 “可千不该万不该,你怎可把你先生绑在成亲的轿子里?” 说到这里温傅仪倒是缩了一下脖子,转头又付在温季的耳边道:“爹爹没让先生过来吧?” 温季也放低了声音:“你先生就在隔壁间,快些放软了话认个错。” 温傅仪一听,倒也是个机灵的人,立马就哭了起来,直吓得温季愣了好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女儿知错了,先生自小教导女儿为人处事不可不计后果,这次是女儿太过荒唐了,女儿只是不识得那七王爷又怎么想与他成亲,先生就此可能就不会原谅我了,我……我还不如现在上门就去平王府去找了七王爷,做个妾也抵不过我的错啊!……” 直哭得涕泗横流,觉得还有些不够,立马就顺过了温季的茶盏将冷透了的茶水往自个儿脸上抹。看到下人纷纷侧目掩嘴偷下,被温傅仪瞪了两眼才抿着嘴不敢放肆。 “喂,你够了啊,太过了……”温季也有些受不住了忙压低了声音冲着温傅仪挤眉弄眼的,哪里知道话还没有说完,那年长者信步跺了出来。 “那你倒是去啊。” 一句话咽着温季与温傅仪两个人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先生!话不能这么说!这平王府我肯定是会去的,可我去又不是去做妾的。今日的确是傅仪考虑不周,做事鲁莽,还请先生原谅。”温傅仪说着便是向着面前的老者行了一礼,那礼是男子的礼节,再看看温傅仪那张如花姣容上泪迹与茶渍混在一起也是有些受不住了。 “罢了罢了,毕竟是我教导出来的,明日你去平王府,登门致歉去。”温傅仪抬头就看到了先生那张正经脸,有些心虚地跺了跺脚,此时的她又带了女儿家的娇憨之态,憋红了脸道:“先生,那平王府的主人是我未过门的相公……” “咳!”温季一听到“未过门”三个字立马就咳了一声,温傅仪明了,站了起来又胡乱抹了一把脸,这才改了口,:“我与他素不想识,今日我又逃婚,这面子上始终是过不去的,弟子不敢前去平王府。”温傅仪说完就撇了撇嘴。 年长者听了温傅仪的话也是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他那花白的胡子因着呼吸的原因还一颤一颤的。温傅仪每每盯着他的胡子就好半晌转不过神来,这年长者姓齐,世人都只叫他一声齐老,她也只叫他一声先生。齐老随着温季戎马一生,是温季的幕后军师,为温季出了不少主意,每每打胜而归。后来娶了个妻子奈何命不好,不久就是病逝了,便是留在了将军府成了不带把的温家儿子的先生。 齐老教温傅仪读书习字,因着温傅仪自小就是男儿打扮,眉目间英气逼人,加之聪明伶俐,齐老自也从未将她当作女儿家来看待,功课做得不好也是会受罚。温季更是没将温傅仪当女儿家来养,十八般武艺对温傅仪来说就像过家家一样简单,而后更别说外人,就是连温季自己也不是这小丫头的对手。 温傅仪以温筠的姓名活了十八载,在她十八岁这年领兵而出攻打匈奴,凯旋之时皇帝问她想要什么,她手足无措第一次面对天颜,转过头看向自己的父亲温季。 温季早和齐老商量好了,一直让她以男儿装扮这样下去也不是个道理,便是上前了一步,掷地有声地道:“臣还请陛下赐我儿一桩好姻缘。” “温卿是看上哪家姑娘了,朕为你作主。” 温季抬头看向温傅仪,温傅仪全身上下一个哆嗦,立马觉得这中间肯定有诈,可还等不及她开口说一个不字,温季已经上前跪下了,直吓得温傅仪也跟着跪了下去,心头却想着:爹你可千万别做蠢事啊!奈何这蠢事已经做了。 “臣想为我儿寻得一好夫婿,臣觉得小王爷不错。” “放肆!”龙颜大怒! 吓得在场大臣全都陪着温季一起跪了下来,皇帝站了起来颤抖着手指着温季“你”了半天也只无奈说了一句:“性别相同,如何成亲?” 温季高兴了,立马站了起来,只剩得温傅仪想以头抢地,以谢上天给了自己一个奇葩老爹,这才发现自己被这两个老头子摆了一道。 “我家儿子温筠原名温傅仪,女儿身。” 大伙都怔愣了半晌,紧接着就是皇帝拍案而起,就在大家以为皇帝怒了要定这温家一个欺君之罪的时候,没想到皇帝老头儿拍案而起:“这事就这么定了,选个好日子,这门亲事朕准了!” 温季笑开了:“谢主隆恩!” 而后温家小女大婚,世人议论纷纷,这温家只有一个带把儿子,何来一个小女儿,更别说这七王爷,是当今皇帝最为得宠的一个小儿子,这桩亲事就跟儿戏一般,就是连家家户户都在议论着温傅仪。 温傅仪倒也不是一个拘泥的人,该怎么怎么的,虽是自己也不满意这门亲事,却还是在家安安静静地待嫁。而这内心里是没有表面这般风平浪静,私下里早已将自己的先生齐老绑在了轿子里,替了自己去成亲。 第二日温傅仪来到平王府,在府外跺着脚就是不肯进去,守门的侍卫看着她就跟防贼一样,直看得她心头也跟着痒痒了起来,挠挠头最后还是选择了翻墙而入。 温傅仪身手敏捷,翻身而上便又是稳稳落地,一落地看了看四周,这平王府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四面花草相伴便是偌大的一个庭院,温傅仪四下里看了看,微微叹了口气,果然一个人进来是不好的,不认路如何找人。 “不识路?” “嗯,对呀!” 温傅仪听了问话随口而答,等反应过来时这才有了点警惕,忙回过头来看向来人。能不声不响出现在她的身后的人,当今世上也没有几个,而眼前的这个人更是深不可测,那一身玄青色长袍,其间用金丝绣着图腾,张扬又不失格调,温傅仪这般将眼前的人一打量,就笑了笑。 “劳烦你了。” 那人被温傅仪的态度怔了一下,这次又上上下下看了看温傅仪,冷哼一声才道:“跟我来。” 温傅仪倒也不急,慢慢地跟着他,然后在他的在后悄悄打量着他,身材也是极好的,想到这里温傅仪便是低下了头去,会心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今儿胡杨生日,在这里发新文祝二胡生日快乐~~~ 天呐,真真是一年不见,二胡又要过生日了,但是这篇文一定会码着走的,因为这一年太忙了,我会尽快把前面的文都修一遍,步上正轨,大家等我咩~~~ ☆、同居 温傅仪来到大殿时,那一身玄青色的男子悠悠然走上了前坐在了正上方,温傅仪倒也不急,缓缓上前一步,行了一礼:“昨日婚礼给七王爷捣乱了,还请七王爷不要与小女子计较。” 薛弘没有想到温傅仪会这么温顺地就来同自己道歉,这才抬起头来仔细地看看了眼前的这个女子。 刚刚在外面见着温傅仪翻墙而入,动作一气呵成,身手矫捷如一个年轻力壮的男子,只一抹墨绿色的身影记得清楚,至于到底是作何模样,他也没有仔细去瞧。而现在来看温傅仪,除了模样有些秀气,体形未及自己高大外,其他倒还真与男子无异,特别是那行的一礼,果真就是一个常年在外的将士对上级的礼节。他啧啧两声,竟是没有想到自己未过门的妻子竟还是个真男人。 这般想着又抬起头来看了看温傅仪,这模样倒是生得好看,水灵灵的眼睛,虽然不大,却跟别人那样的丹凤眼又不尽相同。眼角微微上扬,眉目间带了些飒爽的英姿,上扬的唇角却又难掩她小女子的纯真。 “起先是欺君,现下可是抗旨。” 薛弘的声音里没带一丝温度,听得温傅仪就是打了个寒战,却还是抬起了头来直直地迎上了薛弘的目光,薛弘倒是怔了怔,还真是没有那么一个女子敢这样肆无忌惮地看向他,这让他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了起来。 “七王爷愿意娶一个不识的女子回府做王妃?” “不愿意!” “那不就得了!”温傅仪看着薛弘就是笑了,那笑里竟还带着些光,让薛弘好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就见温傅仪站直了身子又向着薛弘走了两步,“我也不愿意有一个不识得的相公。” 说罢温傅仪又是笑了,那笑里意味还没让薛弘来得及反应,就见她信步向着薛弘走了过来,更是靠的近了几分。 “我能先搬过来住,等咱们熟了再成婚。”温傅仪的笑当真也是极为好看的,再仔细看她的笑,笑里的算计也是妥妥的,“一来,我是臣,自是不能违逆了圣旨不是;二来,今下我已是许给了七王爷,若是退了婚,这姑娘家的名节也当是重要,怕是今后没人敢来娶了我。” 温傅仪满嘴的鬼话,她也不过是凑近了些看着薛弘,慢慢的有些东西往头脑里边蹿。 奈何薛弘一见她笑,明知她满嘴的鬼话,却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他哪里会不知道,以温傅仪昨日绑了自己老爹的军师进花轿,就是知道这丫头岂是会担心自己嫁不出去的主儿。心里头定还是有些巴不得自己不嫁的好。 这头的温傅仪一见薛弘点头,立马高兴得就笑开了,如花一般绽开,看得薛弘就是一愣。随即又见她忙又行了一礼,便是转身辞了行将将回了将军府。 待温傅仪走了后,薛弘才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怕是今后的日子有些些不太好过罢。 温傅仪哪里管得了薛弘都在想些什么,回了将军府立马让人收拾东西。温季傻眼了,直跑过来抱住了女儿的大腿:“你不愿意嫁给七王爷你就跟爹说,你怎么可以离家出走啊!” 温傅仪一抖,忙跟着温季一起闹:“爹啊!还不都怪你啊,咱们不能抗旨,就只能让我走,怪罪下来也是我一个人扛啊!” 温季又抱住了另一只大腿:“儿啊!你一走了之是得诛九族的啊!你还是嫁了吧!” 温傅仪的眉角跟着就是跳了跳,而后看着抱着自己大腿的被自己叫作一声爹的人,微微地叹了口气。 “我不是去嫁,我是去坑。” 那一声说得极轻,轻到温季也没有听得甚清楚,只抬起头来看着温傅仪,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倒是齐老向着这两父女走了过来,拉起了温季,拍了拍温傅仪的肩。 “这七王爷你定是得嫁的,这江山也必定得是七王爷的。” 温傅仪也正经了神色看着齐老,那坚定的神色让齐老跟着也是一颤,而后的温傅仪却是笑了,笑得就是连齐老这个自小看着她长大的人也没有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先生,原本你让我嫁给七王爷是为了这江山和你应得的,我不嫁是因为我不爱他,甚至于我不识得他,我自然也就不待见这婚事。”说到这里温傅仪拉开了温季,温季禀了神色来看着温傅仪,他倒是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温傅仪,他一直都知道,做为一个女子,他的女儿同别家小姐不一样,她不会女工,不会膳食,她却是同他一样会舞刀弄枪,踏马奔驰。性情却是如男子一样有什么是什么,从不遮遮掩掩,但是她同样聪明,她的先生是当今皇帝的太傅,四书五经,天文地理,虽是不精通,但都是样样会那么一些。 “刚刚我也去了平王府,我见着七王爷了,我亦是同他陪了不是。而如今我愿意去平王府,不是因为圣旨让我同他成婚,而是我温傅仪愿意去平王府,认识薛弘。与圣旨无关,更是与你们无关。” “至于到了最后我是不是能同他成婚,这江山是不是他薛弘的,我都无法掌控,但是答应了先生的,必是会将先生的东西带与先生,我温傅仪绝不食言。” 温傅仪一口气说完再看看温季和齐老,二者早已是愣在了原地,温季更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会是有如今这般的看法,那目瞪口呆的模样也是温傅仪第一次瞅见,她走上去拍了拍自己老爹的肩:“爹?” “随……随你……” 温季抖了抖,也没有回过头来看齐老到底是作何神情,却是再次微微笑了笑,看着温傅仪,同意了温傅仪的话。 “傅仪。”齐老叫了温傅仪一声,温傅仪侧过头来看向齐老,齐老也同温季一样,笑得温和又暖心。 “先生。”温傅仪也轻轻地答了一声。 “都由你。”说完齐老就是又笑了笑转身便是离开了。 “先生!” 齐老顿住了脚步,没有回头,等着温傅仪说话。温傅仪将自己的手握紧了几分,而后才又轻轻地松了开来,冲着齐老的方向笑了笑。 “我哥哥,他也一定会做得好很好。” 齐老抬起了头来看着远方也是跟着笑了笑:“但愿如此,也希望你哥哥他,是我们所期望的那样,没有让我们失望。” 话一说完三个人愣在了原地,最后还是齐老最先离开,温季看着温傅仪,拍了拍她的头,再也没有说什么,也跟着离开了。 温傅仪倒也是一个爽快的人,立马又吩咐人继续收拾东西,然后就真的跑去了平王府。薛弘一看拖着大包小包的温傅仪,脸立刻就黑了下来,看着温傅仪忙里忙外地收拾,自己倒像一个局外人,实在忍不住了,走上前:“你准备住哪里?” “嗯?”温傅仪微微侧了侧头,好似没有在意薛弘的话,又接着跟下人道:“东西都搬进王爷房间,之后的我来收拾就好。” 薛弘一听,还真就想一头撞死了算了,哪有这样直接就住进了别人府上来的,还是自己的房间! “温傅仪。” “嗯?” “你我本也没有成亲,住一个房间会不会有些不太好。”薛弘皱着眉看着温傅仪,一看到温傅仪也微微蹙着眉,心头竟也是有些不太好受。 薛弘一直觉得应该在哪里见过温傅仪,却是始终想不起到底是在哪里他们也有过相遇,只是看着她就是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了上来,他仔细地看着她的脸,她的每一个神情变化,直想从中找出些蛛丝马迹来。 温傅仪一听到薛弘的话也跟着仔细地想了起来,并还若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可是我们还是会成亲的呀。” 话一说完温傅仪便是又笑了,转过又吩咐下人给打了些水去房间,只留得薛弘一个人站在原地没有懂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节奏啊!为什么他的王府他的房间,现在由不得他自己来做主啊! 温傅仪倒是自觉得很,慢慢地收拾着自己的房间,然后满足地往床上一倒,又蹭了蹭,觉得舒服了才满意地笑了开去。 不开心的自然还是薛弘,他站在房门处看着温傅仪满意地躺在自己的窝上,直想上去踹她两脚。 最终摇了摇头,为了保持他那翩翩佳公子形象,他,不跟这小丫头骗子计较! 可还没等薛弘开口说话,温傅仪又跟着坐起了身来,看着薛弘就是笑了,那笑直看得薛弘浑身发麻。 “昨日成婚是我不对,可是皇上那边傅仪实在是没法交待了,若皇上知道咱们是真没有成婚,温家……可是会诛了九族的……王爷……” 温傅仪说着说着还带了些哭腔,让薛弘心一软就又是点了点头,意思是你留下吧,随你怎么折腾了。 温傅仪心里乐开了,却是只坐直了身子看着薛弘。 “还有何事,你且一次都说了吧。” 啧啧,温傅仪还真就是欣赏他这样的爽快。 “王爷从没有上过早朝,如今外已平定,王爷就是不写折不弹劾,就陪傅仪上个早朝呗。” 话一说完温傅仪就又是笑开了,温傅仪的笑刚巧映在了日光中,隐隐地他觉得那笑十分刺眼,薛弘不喜这样阳光与耀眼的人,他微眯起了眸子,深邃的眼眸中映出温傅仪灿烂的模样,他想即刻上前一把将其掐灭。 薛弘怔然,突然就觉得她来这里是有企图的,虽然他一直不肯往那方面去想,可是如今她提了出来,他更是有些不安了起来。 而后他又是慢慢地笑了起来。 温傅仪第一次看到薛弘带着这样的笑,捉摸不透间又带着些特别的不一样。 “你到底是谁?” ☆、鼻血 温傅仪睡得极好,倒是委屈了薛弘睡得不安分,薛弘没有同女子同寝过自然也是不太习惯,看着温傅仪倒床就睡也只得摇了摇头去了书房。 温傅仪哪能说睡就睡,一听薛弘关上了门离开了房间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明明灭灭的灯盏也是好半晌没有了睡意。她虽是一个女子,却是长年征战在外,长发一束,腰身一裹就是同平常男子无异。与其他女子相比温傅仪更是要高出些许,但又比平常的男子矮上一些,加之平日里的锻炼更是让别人看不出她的真实性别。只是那张脸生得巧,五官又精致了些,便是为了能好好地在军营里混下去,不得不抹了些药故意将自己的脸弄得黑黢黢的。 所以同薛弘呆在同一个房间里,她也并没有觉得有些什么不妥,倒是薛弘觉得不自在,磨磨蹭蹭了好些时候终还是跑去了书房。温傅仪坐起身来打量打量了房间,房间布置得简单又不失格调,更是让温傅仪觉得还挺不错。 她愣愣地坐着,想起刚刚没有回答薛弘的话,便是觉得后背直冒冷汗。她头一次见识到了天家的不同,她从未与朝堂上那个与她爹一样二不愣登的天子过多接触,可身为朝堂之人她自然也是知道天家人玲珑心思,她温傅仪想了一步,指不定那上位者就想到了温傅仪她的结局。温傅仪同薛更是见得不多,更是摸不清他的脾气,谁能知道他哪个脾气一上来指不定也能要了她温傅仪的小命。贸然来到这平王府已经够得他受的了,刚刚头脑一热觉得这个不好回答的问题还是不答的好,便是也跟着沉默了。 薛弘同温傅仪的是互不相识,只是温傅仪识得薛弘,便是不为了齐老的事,在见到薛弘的第一眼,她也就是下了决心要同薛弘死磕到底的,来到平王府,只为坑薛弘这一人。 为了坑薛弘,却又不能表现出自己太过于在乎,否则如何坑骗。 但是说到底她温傅仪也只见过薛弘一面,乱世之中,匆匆一瞥,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何就是对他上了心。本也没有指望过再还会有见面的一天,却是没有想到自己的丈夫竟就是他,早知这样,怎会让这般好事让给齐老? 真真是追悔莫及啊! 第二日醒过来,温傅仪便是站在书房外风风火火地冲着里面大叫了一声:“相公,我去上早朝了!” 薛弘也是刚刚醒过来,正好走到房门前准备推开房门,哪里知道一听到这一声相公,脚下一滑手一推,跟着就来了一个狗□□的姿势摔了出去。 本来温傅仪也没想到薛弘会出来,一听到自己身后的声响忙止了步子转过头去看了看,一见薛弘的姿势就是愣在了原地没有动,好半晌才走上前蹲下身来看着薛弘那不善的眼睛道:“舍不得我也不是这样留的……呃,你老爹不等人,我还是先走了。” 薛弘直想去死一死,他老爹是当今皇帝,温傅仪这般说话也还真是不怕被诛九族。 没有温傅仪的日子薛弘倒是真的过得悠闲,温傅仪去上早朝的路上他练武,温傅仪在同诸位大臣商议的时候他吃早膳,温傅仪回来的路上他去书房看书。 温傅仪回到王府的时候,薛弘便开始用午膳了。 “你不等我的吗?”温傅仪看着满桌子的菜,再看看已经吃得不亦乐乎的薛弘,突然觉得心好痛。 “你没说让我等着你一起用膳啊。” 温傅仪一脸怨气地看着薛弘,薛弘觉得被她看得毛骨悚然的时候,才无奈地叹了口气:“坐下一起用吧。” 温傅仪一听,感激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忙坐了下来吃起了饭来。 “唔,下次可以再稍微放辣一点,花椒也可以再多那么一些,味道可能会更好。” “豆腐应该得再选得嫩一些,口感比较好。” “应该将烧好的油淋在鱼上,这样鱼比较嫩。” “这个……” “闭嘴,爱吃不吃,不吃出去!” 温傅仪立马安静了下来,老老实实地含着豆腐。 “你老爹今天同我问起你了。”温傅仪又夹了一片儿鱼,细细地嚼了嚼这才抬起头来扑闪着眼睛看了看薛弘,薛弘放下了筷子没有说话。 “你爹是一国之君,当时赶不及去救你娘,你也应当理解,虽不是一个好丈夫,但也是一位好君王。”温傅仪说着也放下了筷子,看着薛弘的眼睛,微微扬了扬唇角笑了笑,“你娘情愿嫁与你爹,你这一生也便是随了他的姓。” “住嘴。”薛弘看了眼温傅仪,冷笑了一声,“我的家事,你倒还真是当了你的家事一样了?” “没有。只是你爹今儿问起你。” 我觉得那毕竟还是你老爹。 温傅仪的话还没有说完,薛弘就站起了身来,怒瞪了温傅仪一眼,也就出了门。温傅仪看着满桌子的菜,也觉得没了胃口。 晚上薛弘没有再睡书房,许是因为前一天实在是睡得不□□稳,便又是抱着被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一进门就见温傅仪刚好背对着他在换衣服,一听开门声,二人皆是吓了一跳,温傅仪反应快,立马一抽,披了件衣衫。 “你进门不知道敲门啊!”温傅仪皱了皱眉,这才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 “你倒真是当了自己家了,这是我房间,我进来还得跟你启示?” 温傅仪支着脑袋想了想,他说得也甚是有理,便再回头间,早已发现薛弘已经躺在床上了。 温傅仪慢慢地走了过去,支着头看着薛弘那张还算是不错的脸。 “你我虽是被成婚了,可是也不算是真正的夫妻,你缘何不赶我走?” “没有夫妻之实,可你也是我父皇指婚下来,在别人看来已经是夫妻的人了,我便是没有资格将你从我府上赶出去。” “从我来的第一天起,你就知道我来意不明,来者不善。” “那你还能吃了我不成?” 薛弘睁开眼来侧了侧头看着温傅仪,温傅仪直着脑袋撑在床沿边,也不躲,直直地看进了他的眼里。 “你可以休了我呀。” 薛弘眉头跟着就是一挑:“你好像很想被我休掉?” “我只是奇怪你的脾气真好,我爹给我安排这门亲事时我都逃婚了,你却还泰山压于前面不改色地在这里坐等着我来。” “我还真没想过是来等你的。”薛弘失笑。 温傅仪瞥了瞥嘴,再看向薛弘的时候,薛弘早已又闭过了眼去。 “你能睡进去些么?你这样我怎么睡啊?”温傅仪这般一开口薛弘吓得瞪大了眼睛。 “昨日我睡的书房,今儿你就不能去书房将就么?” “我为什么要睡书房啊!” “可这是我的床!” “我们成亲了这也是我的床啊!” 薛弘看着温傅仪,温傅仪也侧头脑袋回看着他,他突然就想以头抢地,亲娘啊!这丫就是无理取闹啊! “男女……” “你别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没上过战场的公子哥永远也不懂困了在哪里都能睡的感受。” 温傅仪说完就直接脱了鞋子跳进了床的里方。反正薛弘也不打算给她挪出一点地方,她就只好跳到里方去睡了。薛弘看着侧身躺在里方的温傅仪,眼睛一闭就没有动了。 薛弘仔细地看着温傅仪,温傅仪的五官当真是好看得紧,特别是那一双眼睛,若是仔细地看便是觉得勾人得厉害。 所以当薛弘第一次看到温傅仪的时候,温傅仪一转头,眼睛一眯,他便是看到了点点光洒进了她的眼睛里。 最后薛弘还是妥协了,只好让下人再送进来一床被单。 只是这一夜还真就睡得特别不安稳。 第二天温傅仪起得早,一醒便是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四周,起先被自己身侧躺着一个男子而小小地吓了一吓,正准备一脚踹下去的时候便是看清了薛弘的脸。 这个时候的薛弘也醒了,看了看温傅仪,皱了皱眉,又怒瞪了温傅仪一眼。 温傅仪没反应过来,直直地看着薛弘,脑子还没转得过来。 “能把脚拿开么?” 薛弘的表情还真就是好看,千变万化的也是让温傅仪吓了一跳,才回过神来薛弘话里的意思。 再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脚。 呃…… 这个位置放着好像的确有些不妥,温傅仪的脸跟着就是红了半分。 她慢慢地挪了挪。 “额。”薛弘的汗都跟着流了下来,怒瞪了温傅仪一眼,“你就不能快点拿开么?你磨什么磨!” 温傅仪被薛弘一吓,一抖,冲着那一方就是踹了去。 薛弘这个时候还真就是哭笑不得了,只想把温傅仪给摔出去。 温傅仪学乖了,迅速把脚给缩了回去。 再回头又是吓了一跳。 “那个……王爷……” “说!”薛弘的脸色不好,对着温傅仪的脾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温傅仪看了看他又道:“脸上有鼻血。” …… …… “滚出去!” 温傅仪踉踉跄跄地从房间里跑了出来,还伴着薛弘的骂声,她吓得不敢再回过头去看薛弘一眼,裹了衣服出来让下人打了水洗漱了一番便又去了早朝。 薛弘抬起头来抹了抹脸,再一看,还真是鼻血,想来在这丫头面前丢面儿还真是丢大发了,只得摇了摇头,真是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招惹了这么一个小姑奶奶。 他微微地叹了口气,便是起了床又去了书房里看了看书。 ☆、逼迫 这日早朝回来温傅仪便是见着薛弘的神色不太好,她不敢上前同他说话,只是做着自己的事,却一想到今日皇帝同她这个儿媳说起这个不成气候的儿子。硬是说隔几日便是秋狩的日子了,这七王爷虽是至母妃走后就是与他不亲近,却的确也是他最为心疼的儿子,直想着让温傅仪带上薛弘一起去狩猎。 这皇家的家事温傅仪心里虽是知道不少,却也不敢拿来在皇帝面前说。 温傅仪觉得吃什么都不是滋味,前些日子她强行搬进王府,她爹虽是为她谋了这桩婚事,因着有些事不得不牵扯进来,却依旧还是不太愿意温傅仪去趟这浑水的。不一样的是齐老,齐老是温家的恩人,温傅仪自小就了解这一层关系,所以就算是她爹再怎么不乐意,她也得嬉笑着上了轿辇,回过头来冲着自己老爹笑笑。 温季侧过头去没有看温傅仪。 “那个……” 温傅仪正要说些什么,就见薛弘抬起了头来瞪了她一眼,立马,温傅仪就闭了嘴,只扒拉着自己碗里的饭,连筷子也不敢伸出去夹自己喜欢的菜。 “那个……” “说!” “你爹让你过几日同他一起去狩猎!” 温傅仪将话一吼完就跟泄了气的球一样愣愣地看着薛弘,薛弘也抬起头来看着温傅仪,黑漆漆的瞳孔里面印出了温傅仪的模样,却是看不出他的内心究竟是在想些什么。直至将温傅仪看得不好意思了后,她又只低下了头去扒拉着自己碗中的饭。 就在温傅仪出神的当口,只听“啪”的一声,薛弘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筷子,做下人的全都纷纷跪于面前,只有温傅仪泰山崩于前,面改了色,却是没有动。 “本王家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薛弘看着温傅仪,温傅仪正巧也抬起了头来。温傅仪生得一副好皮囊,只是出门上朝依旧是做了男儿装扮,没人识得她就是堂堂七王爷的王妃。 如今薛弘看着她那张好看的脸虽是不喜她管着自己的事,却也是没有心生厌恶。 “你爹也因着甚是想你。”话一说完温傅仪就悔了,这样的帝王家,本就不该是她去插手管理的,奈何每次一见到薛弘,她便是止不住地想要将他往回拉,她目睹过他的心酸,在大雨里失去亲人的苦痛。 薛弘只是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温傅仪低下头微微地叹了口气,才冲着还跪于一地的丫鬟奴才们道了一声“起吧”。 直至夜深,温傅仪也没有再见过薛弘。 “莲心。” “王……王妃……” 温傅仪披了件外衣,夜里有些凉,下意识地让她裹了裹外衣,这般才又看向低着头唯唯诺诺的莲心。 她微微叹了气:“王爷呢?” “王爷说今夜在书房看书。” “平日里也没见他这么上心。”温傅仪低低地嘟囔了一句。 莲心在王府里生活了多年,也该知道主子们说话,下人也不该多问,虽温傅仪只是薛弘名义上的王妃,却也是不得去干涉他们的生活的。毕竟她不仅仅只是一位王妃,她还是一位年轻的将军。 温傅仪谴退了莲心,这才穿好了衣服来到了书房外,书房里的灯还是亮着的,那明明灭灭的灯火一闪一闪地映在窗花上,她摇了摇头,正准备离开,里面却发出了声音。 “既然来了,何不进来。” “怕你不待见我。” 温傅仪直性子,有什么便是说什么,从不拐弯抹角。 薛弘开了窗,温傅仪站在窗外,他站在窗里,一席月光洒下来,恰好打在温傅仪的脸上,那别扭的小模样直让薛弘心里觉得好笑得紧。 薛弘看着温傅仪没有说话,温傅仪也没有先开口,两个人就这样愣愣地看着对方,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温傅仪是一个武将,说白了就是一个武夫,她甚至没有薛弘那样细腻的心思与野心,所以她不明白薛弘在想什么自然也是应该。 “在这里本王什么也给不了你,本王虽是当今皇上口中最为喜爱的皇子,却是什么也没得到过,你爹非要你嫁给我却又是缘何?” 这次温傅仪不像上次那般什么也没有答,而是直直地看着薛弘的眼睛,薛弘微蹙着眉,温傅仪却是笑开了:“没利可图怎么会非得嫁给你?我要嫁给你我爹老大不乐意了。” “可本王听说是你爹在大殿之上冒着欺君之罪提出这门亲事的。” 温傅仪咬了咬自己的下唇没有说话。的确是温季提出这门亲事的,却又不得不为之,这事他们谁都知道,若不以此,在今后谁的日子都不好过。 “你想要什么,你说,本王都可允你。” “你就真的这么不待见我?”温傅仪话一说出口,这才看了看薛弘,她脸上有失落在月光下明晃晃地刺向了薛弘。薛弘却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台上唱戏的戏子,既可笑又可悲。 起先这门婚事她的确是不乐意的,可是在见到薛弘的时候,内心却有一种声音在不停地叫嚣着:“居然就是他。” 可是这种居然,这个命里突然出现的这个人允她所有,只是交易关系。 温傅仪抖着肩笑了出来,笑声越来越大,直到薛弘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的时候,她才一把抓过了薛弘的领口。 这一下来得太突然了,让薛弘措手不及,加之温傅仪本就身手了得,这一下却是抓了个实实在在。 温傅仪将薛弘拉近了几分,两人之间的距离却是只隔了两个鼻尖,温傅仪带了怒意看着薛弘,薛弘有些不满地怒瞪着温傅仪。温傅仪又是朗声笑了起来。 这笑声依旧似了男儿般爽朗。 “我要什么,你给我什么是么?” “是!” “你可记清楚了你今日说的话?” “本王说一不二。” “那好。”温傅仪话一说完就放了薛弘,手撑窗栏,一个翻身就是进了书房,薛弘也没表现出过多的惊讶,他有见识过温傅仪的身手,在他的后花园里。 温傅仪一进书房就关起了窗,然后悠然自得地寻了位置坐下。 “平成元年,新帝登基,此时七王爷十七,大皇子二十,月妃娘娘孕有一子,皇帝大喜,普天同庆,那个时候王爷与皇上的关系甚好,王爷可还记得?” “你到底想说什么?” 温傅仪没有过多地理会薛弘,依旧自顾自地执了茶杯喝了茶,才慢慢地道来:“月妃早产,皇帝大怒,下令斩了月妃宫中的所有仆人奴才,可原本与月妃一点关系也没有的大皇子却是被皇帝软禁了起来。”说到这里温傅仪停了下来,而薛弘却还是不经意地翻着自己手中的书册。 “大皇子为了这皇位都做了什么,想必王爷心里都清楚得很,而王爷却是只将一切都归结在了皇帝的身上,也从未觉得对彼此都没有不公。” “说完了?想要什么?” 温傅仪叹了口气。 “我是温家女,自是想要温家盛世昌平。” “你逼我?” 温傅仪笑了笑,明了他是七王爷,虽是冷漠却是不傻,将世事都看得通透。 “我没逼你,是王爷说好了,傅仪想要什么就给什么的。温傅仪只想要温家盛世昌平,别无他求。” 薛弘冷笑了一声,这般才又仔仔细细地打量起了温傅仪,一开始只是觉得她爽朗大气,却是没有想到她来到这里也有逼胁他的一天。 “温家就你一个独女,又是前朝将门,我父皇弑兄夺位,定是不会容得下你温家,你今儿给我说保你盛世昌平,哈,你也没想想你却是在同本王说笑话吗?我可保你一人安危,整个温家,你自求多福。” “再则,我杀了你也并不是不可,你拿什么来同我讲条件。” 温傅仪摇了摇头,就是知道这些家伙每一个都是不肯吃一点点亏的人,哪里肯只是自己付出却捞不到一点好处的。她自然也是料到了这一点,而本来她来到王府就是为了这事来的,所以今日同薛弘将话说得清楚明白了,她心里也好受一些,至少觉得在他面前即便是带有目的,也是正大光明的。 “月妃没死。” “啪!”薛弘的茶盏落在了地上发出清晰的声音,门下的宁寿压低了嗓声道:“王爷?” 薛弘瞪着温傅仪好半晌,才启了口:“没事。” 宁寿一听,这才跟着退了下去。 薛弘一把掐着温傅仪的脖子离得自己近了许多,手腕上跟着就是用了力道。温傅仪也没有挣扎,只是抬起了头来平平静静地看着薛弘,没有动。温傅仪第一次在薛弘的面前流露出自己狠辣的一面,她平静得很,可眼中的光却是饶不得人,寒气一丝丝地上涌,也让薛弘第一次看到了温傅仪那飒爽英姿,娇憨撒娇之外的另一种压迫感,不弱于他皇室的那种威仪。 薛弘慢慢地平了心静了气才收回了手来看着温傅仪,随即脸上的紧张之感顿消。温傅仪却不要脸地只觉得太无趣,这男人的怒气去得太快了,还没来得及好好地看就没了,丝毫没在意自己刚刚所散发出来的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说!” “月妃当时所怀的孩子不是皇上的。” “温傅仪,依本王看,不仅是你的脑袋不想要了,就是连整个温家你都是想毁了对吧?本王母妃怀的孩子不是我父皇的,难不成还是……” 薛弘话没说话就是停了下,他像是明白了什么,却又有些不敢相信,温傅仪也没有再说什么,她想他大概已经知道了这该是怎么一回事,有些伤疤,外人越戳就越是痛,所以只说到这里,便已然足够了。 “我保你温家。” 温傅仪抬起头来看了看薛弘,却是只能淡淡了笑着点头。 ☆、秋狩 几日后薛弘着了戎装,踏了俊马,一路飒爽英姿跟着温傅仪来到了狩猎场,皇帝一见薛弘就笑得开了,身侧的元福公公心下一怔,这是这几年来皇帝笑得最为舒心的一次,身为皇帝身边的红人,他也不是不知道,一见到是平王薛弘,心下也是清明得很。 薛弘是月妃之子,也是皇帝最为疼爱的一个皇子。月妃与皇帝是一见倾心,不带功利,因着月妃平凡,没有身家背景,在深宫大院,勾心斗角之间唯一的一依靠也就只有她的夫君。好在皇帝心仪她是真心实意,虽是宠她但也知道后宫之中立足之难,赏与罚自然也就是做与外人看,实实在在地护了月妃甚多年。 只是后宫里的斗争也不是皇帝一个人护着就可以躲得过祸患的,月妃怀着第二个孩子的时候终是命丧了黄泉。那个时候薛弘十七,刚刚过了及冠之年,有了自己的王府,却是在废宫之中亲眼所见自己的母妃身体在溃烂腐败。 十七岁的薛弘跑到皇帝面前,哭得梨花带雨说要请太医去看看自己的母妃,而皇帝却是将衣袖一拂,命元福将薛弘带了下去。 薛弘一见来人就是一怒,一声怒吼就是在天颜面前拔了剑,皇帝大怒,下令关了薛弘。 薛弘出来的那一天,得知自己的母妃逝世。 自此薛弘再也没有上过早朝,更是没有再去见过皇帝,每每皇帝宣他入宫的时候,他都会以身体不适为由将此都推脱掉。 这么些年,皇帝也不知该如何同薛弘说起他的母妃,自然将二人之间的心结越拉越紧,直拉扯得两人都未曾喘息过来。 所以今日温傅仪同薛弘一道前来的时候,皇帝笑开了去,满面的红光怎么也遮不去,唯有一旁的大皇子看到薛弘,脸色立马就变了去。 好些年了,薛弘没有出来见过这些兄弟也都好些年了,他活在自己的王府之中,从不出去见他们,更是没有见过皇帝。 可是不见面并不代表着薛弘对此就是一无所知。 薛雉明里暗里同薛弘斗着法,两个人虽是谁也没有说出口,加之薛弘本就无心朝中世事,自是不在乎薛雉对自己的成见,可如今又是与从前不同了。听了温傅仪前几日的话,虽是有不信在其中,但是仔细想来个中因由又说之不通,只得信她一信。 薛雉走上前来冲着薛弘笑了笑,那笑里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甚之,温傅仪统统看在眼里,也没有说什么,薛家家事,如今她还是一个外人,还论不到她来评说。 “甚久没有见过七弟了。”薛雉先是拍了拍薛弘的肩,这才微微地侧了侧头看向温傅仪,因着温傅仪平日里上朝也都是同诸位大臣一样着了朝服,男儿装扮,与薛雉匆匆见过几面,却也是没有放在心上。细细打量下,这倒是薛雉第一次认真地打量着温傅仪,这般细下看来,温傅仪本就生得大气,加之着了一身骑装,更是飒爽,眉目间还带着英气,薛雉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子,与平日里的大家闺秀,名门闺女不同,自然也就没有见过像温傅仪这样的。温婉的,跋扈的,这些他都见过,只是温傅仪这般英气的,倒还是头一着见着。 “想必这就是七弟刚过门不久的七王妃罢?”薛雉又转过头来看向薛弘,温傅仪虽是被他仔细打量了一番但她也并不像其他女子一般拘泥,听到薛雉的问话也只是微微颔首作了答。 薛雉与薛弘本就生得像,而这也是温傅仪第一次正眼看薛雉。即使还未曾来到平王府的时候温傅仪也是对这皇家几兄弟的纠葛摸了个透彻,可也许是因着偏见的缘故她始终没有正眼看过薛雉,虽然朝上朝下也都常常遇见,而温傅仪本因着身份的原因也从不与薛雉正面相见。这般境况下来看薛雉,虽是有着硬朗帅气的皮囊,同薛弘像,只是薛雉的眼里贪欲更甚,而薛弘如一个无所谓的人般从不与薛雉争什么。 然而就是因为薛弘的不争,更是让薛雉紧咬着他不放。 “这是七嫂子?”闻言温傅仪侧了侧头正好瞧见一身朱红骑装的女子从马背上翻身而下,还没来得及看清便是轻巧地来到了温傅仪的跟前,这般,温傅仪才是将她看了个真切。 女子长得秀气好看,束着一头青丝,显得格外精神。她微微看向温傅仪又毫不避讳地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温傅仪,温傅仪毫不忸怩,也回看着这女子。 这着朱红骑装的女子正是当今皇帝的九公主,嚣张跋扈却是深得皇帝的恩宠,所以就算是这般狩猎的日子她也跟着过来,自然也是不奇怪的。 “我听说过了,七嫂子你就是当今最为年轻的将军,你出兵前我有见过你,倒还真觉得帅气,初听说七哥娶的是温将军的时候,我还真不信呢。”薛荞边说还边顽皮地冲着薛弘眨了眨眼睛,“可现下看来,七嫂子不但长得漂亮,还将七哥制得服服帖帖的。” 说到这里薛荞凑近了温傅仪,压低了声音却又不失天真地道:“嫂嫂可知七哥已多年没有出过平王府来见过我们兄妹些了,自从月妃娘娘走了之后。” “顽劣!”薛荞刚把话说完就被皇帝给抓了回去。 “父皇。” “就是该把你关起来。”薛荞一听皇帝这般一说也老实了下来,忙退到了皇帝的身后,却还是不忘向着温傅仪挤了挤眼睛。 “朕也没有想到你今日会来。” “身体不太好,劳父皇费心了。” 温傅仪依旧站在薛弘的身侧,听着这两人的对话也不由得从心里叹了一口气,皇帝是真心实意地高兴着薛弘能来陪同着他一起狩猎,而薛弘却是与皇帝说着客套之语,这两人之间一个想弥补父亲该承担的责任,而做儿子的却是将仇恨深埋于心难割舍。 而后皇帝也只是勉强勾了勾唇角笑了笑,但他却是回过头来微微向着温傅仪点了点头,温傅仪倒也明了,只稍作点头当做了回应。 随即皇帝下令,所有人一涌而上,除了护着皇帝的那一圈人外其他人都四散了开去,满林子里打着猎物。 温傅仪起先没有动,只看着薛荞如离弘的箭一般冲了出去,真将小女孩的心性体现了个透,紧接着薛弘也没有再理会温傅仪,马鞭一抽也奔了出去。因着薛弘本就身手好,所以从后面看去却还真是觉得薛弘也是一个军人般。随着薛弘奔了出去,再接着就是薛雉了,薛雉一见薛弘追着猎物跑了,哪里甘落于他后,立马就跟了上去。 温傅仪倒还是不急,慢慢地走了一段,待着大家都散得差不多了才扬了扬马鞭,踏了出去。 因着温傅仪是将门出身,加之有一个前朝太傅做先生自然是在行军上有了自己的技巧,更别说这仅仅只是一次狩猎罢了。 因着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温傅仪更是能轻巧地来到没有人的地方,四下丛林,她倒也是安心地停了下来,坐在马背上静静地等着。对于皇家狩猎来说,早已是将四下里围了起来,大型野兽是进不来的,只为了给皇宫里的大臣们和皇帝寻个乐子。射两只兔子倒也就够了,拿回去让皇帝开心开心也就罢了,哪能还真有大型的虎豹来给皇帝助助兴啊。 这般静静地等着的时候又开始有些担心起薛弘来了,薛弘必是会和薛雉遇上,可是这两个本就不太对眼的人对上了,还真是让担心来着。 虽是这般想着耳朵却是没有放弃侦查,一听到丛林中有声响温傅仪立马就顿了下来从后背抽出一支箭来架在了弓上。 窸窸窣窣的声音开始变得急促了起来,好似感知到了四周的不安,温傅仪笑了笑,心想必是只未经事的小兔子,她耐心地等着,手上却没有停下来,将弓是越拉越满,直至当这只灰色的小兔子出现在温傅仪眼前的时候,手中的弓已拉到满月,接着就是“嗖”的一声。 温傅仪倒也是自信,两腿一夹马儿就听话地向前走了两步,再一弯腰,就是将那只兔子从丛林草木中抓了起来,正好射到兔腿也没有伤及性命。 温傅仪笑了笑,然而笑还停在脸上的时候,身后就是传来了另一种声音,温傅仪哪里敢迟疑,迅速从背后抽出箭来就是一个满月拉起,直逼着传出声音的那方,那方终于露出了些模样。 温傅仪倒还真是庆幸着自己刚刚没有将这一箭拉出去。那丛木中出现的正是薛弘的脸,薛弘也是拉了满弓正对着温傅仪,两人的神情不能更呆滞了。就在温傅仪准备开口的时候,薛弘收了弓箭却将食指搭在了唇上,温傅仪立即会意,没有再开口说话。 两个人都屏了呼吸慢慢地等着。 这时温傅仪听得清了,在她的右侧当是有大型野兽存在的,她微微叹了叹气,平日里他们用来唬人用的弓箭若是想来射杀大型虎类还是有些勉强,倒真是小瞧了这些不去睡觉的大动物们。 就是在温傅仪感叹的时候,一声咆哮,那兽竟是从丛林间蹦了出来直冲着薛弘而去,吓得温傅仪愣住没回过神来。 哎呀妈呀!吊睛白虎!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快来鞭策胡杨杨啊~~~~ ☆、杀虎 “啧啧,我以为你多大能耐,也不过尔尔嘛。” 温傅仪自是负气的,刚刚那吊睛白虎直冲着薛弘而去,薛弘身侧的马早受了惊撒了蹄子就跑,而薛弘倒是硬气,站直了身子拉满了弓,然而这吊睛白虎速度快,离着薛弘的距离眼看着就到了,吓得温傅仪大气都不敢出。 薛弘倒还是镇定自若地站在原地,“嗖”的一声箭离了弦,这薛弘的姿势与动作都好得没话说,就说这命中也是应该的,只可惜这虎来得太快了,距离近力道达不到,从而无法使吊睛白虎一招致命。 这箭虽是没能使吊睛白虎致命,可也还是伤了它,使得这吊睛白虎发了怒,正在温傅仪心道不好的时候吊睛白虎早已跳到了薛弘的跟前,怒吼一声张开獠牙就向着薛弘咬去,温傅仪立马拉弓便是一箭射中了吊睛白虎的后背,吊睛白虎吃痛回过头来的时候温傅仪早已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直踩着吊睛白虎的头骑在了白虎的背上。 这一下不仅白虎没有反应过来就是连薛弘也没想到温傅仪会这般乱来,再抬头来时温傅仪早已从自己腰间抽出了匕首。 “你果然是个男人吧?哪个女人随身能带着匕首?”就在薛弘嗤笑的当口温傅仪早已是手起刀落一刀刺向了白虎的眼睛。 白虎吃痛将头一甩温傅仪就是从白虎的背上摔了下来,白虎吃痛乱吼乱叫,温傅仪因背部着地也痛得死去活来。薛弘见势忙跑上前看了看温傅仪:“伤着没?” 温傅仪抬起头来唇角边已蹭出了血来,却还是冲着薛弘笑了笑:“你担心啊?你都好几天没跟我说话了。” 薛弘将温傅仪一摔,敢情这丫头是这个时候来跟他卖苦肉计来着的。 两人正相互调侃着的时候吊睛白虎已跳了起来直冲着他们两人冲了过来。温傅仪虽浑身上下都疼却还是直拿了自己手中的匕首就是要冲上去,哪里知在她还没有冲上去的时候薛弘一劈手就夺过了温傅仪手中的匕首,就在温傅仪以为薛弘有招的时候只见薛弘夺了匕首就刺向了吊睛白虎的另一只眼睛。 温傅仪傻眼了,乘着白虎又开始乱吼叫的时候一掌劈向了薛弘。 “你竟敢打本王!?” “打的就是你,谁让你刺它眼睛的?” “你刚不是刺的他的眼睛吗?” “所以你现在要刺它脖子啊!再说了你刺它眼睛了把匕首抽出来了吗?” 温傅仪一吼完,这般薛弘才看向了自己的手,一看之下哪里看到了那把银色的匕首。温傅仪直想将他一巴掌拍出去给那老虎塞牙。 吊睛白虎两只眼睛都已失了真,看不清眼前道路又因着吃痛只横冲直撞了起来,温傅仪哪里还有时间跟薛弘耍嘴皮子,因着自己背上的箭早在白虎背上的时候就摔了出去,现下直接从薛弘的后背上抽出一支箭来趁着白虎发难之际又直冲了上去,这下来得狠了直接戳向了白虎的咽喉,白虎抖了抖,向前一撞就是将温傅仪撞了出去。温傅仪听到薛弘的一声惊呼忙伸手抓住了白虎的腿,然后眼前一黑就是感觉整个人向下摔去。 四周磕磕碰碰直痛得温傅仪更是抓紧了白虎的小腿肚子,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与那吊睛白虎直向着悬崖下方摔去,再一仔细看,薛弘竟是同自己一起跳了下来。 温傅仪立马想到这可能是被丛木所遮掩住的一个悬崖,这掉下去指不定会摔得哪样啊!!!??? 温傅仪踏着白虎就是翻了个身坐在了虎背上,再回神时却发现薛弘还在往下掉,一俯身就抓住了薛弘,刚将薛弘拖上来这白虎就是着了地。 白虎的整个身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温傅仪也被这般震得全身上下都像散了架一样,再看看在自己身边的薛弘,也委实摔得不轻,直疼得闭上了眼睛,估摸着是磕碰到哪儿了。 等到白虎彻底断了气,温傅仪又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确定了没问题后,这才从白虎的眼中抽出了自己的匕首,紧接着又回过头去看了看薛弘。 “嘿,你说你跟着跳下来是干啥,殉情也不是这个样子抱着白虎殉的啊。” 温傅仪只顾着调侃薛弘,薛弘刚巧也只挑了挑眉:“你试试腰佩缠着你刚刚的那支箭。” 这般温傅仪才侧了侧头瞅见了薛弘的腰佩与箭支缠成了死结,一瞅之下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薛弘瞥了温傅仪一眼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腿:“废了。” 温傅仪也收了调侃的心情忙又检查了薛弘的伤势,这般一看下来又皱了皱眉:“真废了。” “你倒是说得挺轻巧。”薛弘挑眉。 “你不也说得很轻松么?” 温傅仪也没有再看薛弘那张皱得跟包子似的脸,站了起来看了看自己身处的境地,四下里全是丛林高树,一眼看过去连人烟也是没有的,仔细想想这该是摔出了狩猎范围,虽是秋狩,这皇帝狩猎也从不放大型野兽出来,也该是没有人会想到他俩会摔到这杳无人迹的地方来。 再抬起头来看看天色,已是不早,这里估计着也是会有野兽出没的。 “我们今日姑且是回不去了。” 温傅仪这般说着就走了过来从自己的衣摆下方撕扯下了一衣帛,先是捆住了薛弘在流血的左腿,断时性地让流血减缓了些,又从丛林中找到几枝光滑些的树枝,慢慢地将薛弘的右腿绑了起来。 两人之间谁也没有说什么,温傅仪也只静静地做着自己手中的事,将薛弘的事处理完了温傅仪才又拔出了自己腰间的匕首,割皮,削肉,生火。 薛弘看着温傅仪做着这一切,等到温傅仪拿了一块肉送到自己手中的时候薛弘才同温傅仪开了口:“真是男的罢?” 温傅仪抬起头来瞥了他一眼:“睡过同一张榻,你还不知道我是男是女么?” 话一出口,就见着薛弘的脸是越来越红了起来,温傅仪见薛弘没有说话便是侧过头来看了看他,一见他那张红艳欲滴的脸就是偷偷地笑了起来。 温傅仪见过多面的薛弘,见过同居时吃惊的模样,同睡一张床榻时尴尬的模样,在审问温傅仪时那王者模样,以及在面对薛雉的时候那不可一世的模样,她都好似见过。 “都是在军中学的罢?” “差不多,从小我爹将我当男儿养,受伤包扎都是自己,上了战场就是疼也不能叫出来。”说到这里温傅仪冲着薛弘笑了笑,“因为我是将军。” “你倒还真将自己看成男儿了。” 薛弘咬了一口温傅仪烤给他的肉,入口嫩滑,薛弘还真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肉,难怪温傅仪老是同他报怨王府中的膳食不太可口。 “没办事,为保温家,我不得不做男儿。” 温傅仪说完这句就抬起头来笑了笑,虽是着了骑装,束着男子的发髻,可是笑里的明媚亦是遮挡不住的,只是眉间的硬朗又是同平常女子不一样的。 “温傅仪,本王问你,你来平王府,从一早就是算计好了的吧。” 温傅仪看了看薛弘,没有骗他,只淡淡开了口:“我爹和我先生算计的,我可没参与。” 在将军府的温季正喝着茶便是打了一个喷嚏,刚刚好将茶水喷了齐老一脸,两人面面相觑,齐老无奈摇了摇头:“我这都是遇上了怎样的一对父子!?” 温季也哭丧着脸,心道自己家里的那个丫头估计又在背后说自己的坏话了。 真是不省心。 也不带这样出卖自己爹的啊! “我母妃……就是月妃的事你怎么知道的,又知道多少?” 薛弘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枝丫,看着温傅仪又用枝丫拨了拨火,使火燃得更旺了些。火光中的温傅仪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烤肉,微微地笑了笑。 “想必王爷也是知道的,功高盖主这样的事每朝每代都是必有的。温家想要自保,就得有些帝王不得外泄的秘密。再说,温家是前朝将门之家,保了前朝太平,却又来到今日辅佐帝王,皇帝忌惮温家是应该的。” 温傅仪说完又瞅了瞅自己手中的肉,瞅着烤得差不多了又递给了薛弘,薛弘没有接,示意自己饱了,温傅仪才自己吃了起来。 “月妃活着,是因为她是我爹从宫中救出来的。” 薛弘看着温傅仪没有说话,许久之后薛弘抬起头来看了看秋日夜里的天空,墨色一片却是挂着明晃晃的月儿,月光洒下来倒也是清亮了许多。 “我想见她。” “她早已不识得任何人了。” “可为何救到了薛雉那里?” “爹爹也不愿意。” 之后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只静静地坐着,温傅仪将吊睛白虎的皮给剥了下来,整整一大张皮可做裘衣,大冬天的在漠北也不会特别冷了。 “其实吧,我觉得这不太对劲。” “睡吧。” “七王爷,这秋狩之地本是不会出现大型野兽的。” “也不嫌晚了,睡了,别叨扰我!” 温傅仪瞪了眼侧身而睡的薛弘,冲着他努了努嘴,再才又添了些木枝,将火升得更旺了些,温傅仪这才寻了一方舒适又暖和的地方睡了过去。 ☆、刺杀 待温傅仪醒过来时发现薛弘早已没在了自己身边,想必拖着一条废腿也不至于能跑多远,只是丢下她一个女人在这里真的好么? 四下里看了看,再仔细想想昨日为了吃肉温傅仪找到了一泉溪流,估摸着薛弘清洗伤口去了,这般想着温傅仪就是站起了身子来揉了揉自己的肩和腿,昨日从崖上摔下来委实也伤得不轻,昨日还不觉计着,今个儿却是越发地疼了起来。 将火灭了后温傅仪又扛起了吊睛白虎的皮,仔细地将匕首收拾好了这才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大踏步地向着那一方溪流而去。 果如温傅仪所猜想的那般,薛弘此刻正坐在溪流边看着水没有丝毫动作,温傅仪有时候也在想,这薛弘的性情也忒多变了些,安安静静地坐着的时候倒也还像个正常人。 “温傅仪。” “唉?” 温傅仪一时没反应过来薛弘是在叫自己,下意识地先应了一声,这才发现薛弘头也没转就是知道自己来到了他的身后。果然这个男人还是深不可测的,只是这个男人有这么好的悟性没道理打只虎都这般笨啊? “我觉得咱们得迅速逃。” “你也发现了?” “又不是傻子!” 温傅仪犹记得今儿早上是没有吃东西来着,怎么有一种喉间被咽住的感觉。 “王爷。” “说。” “我觉计着王府当是有……” “本王刚也想到。”薛弘说完抬起头来正巧看到温傅仪理着自己肩头上的虎皮,眼睛珠子差点没给瞪出来,“本王要来秋狩这样的事,你可有同他人说起过?” “自然没有。”温傅仪竖上三根手指。 话一说完两个人就静静地没有再说话,湖面平静无波,因着薛弘两只腿都受了伤,处理伤口有些麻烦,温傅仪看了半晌才走上前去一巴掌拍开了薛弘的手这才给薛弘将腿给绑好。 处理好伤势薛弘慢慢地站了起来,温傅仪上前搀着他,硬是不忘自己的虎皮,直把它也挂在自己的肩头。 “本王竟还不如一张虎皮。”薛弘小声地嘀咕着,温傅仪也跟着哼唧了一声。 “边境太冷,王爷又没去体会过。” “想必你现在裹着它是暖和的罢?” 温傅仪气得直想一口老血喷他一脸,虽已是秋天,可白日里这燥热始终下不去,这个时候抱着这虎皮直烧得她浑身上下都热得如炭烤。 “怎么,为人妇后还时时想着要回边境去?” 这话一出,温傅仪就是顿住了脚步,侧过头去看着薛弘。薛弘微眯着眼睛同样看着温傅仪。 温傅仪缓缓地放开了薛弘,因着腿脚不方便脚下顿了半晌才稳住,这才看向温傅仪眼里还带了些许的怒意。 奈何温傅仪却是向着薛弘作了一揖:“王爷,我虽是嫁你为妻,可我亦还是本朝将领,统领三军,保家卫国。” “你倒真是将自己作了将军,你道是以为我父皇是真不惩治于你温家?”薛弘冷哼一声,眸中凝聚成了冰,直勾勾地看着温傅仪,“哪一个帝王允许做臣下的有欺骗,拿女儿之身作骗,那今后岂不去以江山为欺?” 薛弘的每个字都掷地有声地砸向了温傅仪,温傅仪的身子抖了抖,却也没有立即与之辩解,待薛弘稳了稳气,慢慢平静下来时,她才开了口:“可温家不得不为之 。” 薛弘微微蹙着眉,想说什么,却还是没有再开口。 这时温傅仪却是快步上前,一拉薛弘的领口,薛弘本就因着腿脚不便这一拉下就顺势跌了下去,这一摔直磕碰得生疼。 正在薛弘想要开口责备温傅仪的时候一支冷箭从他们头顶而过,薛弘与温傅仪都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薛雉还真是不依不舍啊。”薛弘微微抬了抬头,因着四下里草木长得高大,刚刚好将他与温傅仪遮于其中,温傅仪被薛弘压得有些疼了这才侧了侧,薛弘瞪了她一眼,她立马哭笑不得,敢情他压着她了还不能让她有反抗啊! “王爷,路,咱们是走不了了。” “本王又不是没长眼睛。” 温傅仪真是后悔昨夜没有一刀把薛弘给解决了,直让这个时候的薛弘还来给自己添堵。 温傅仪也看了看路面上的情况,不由得叹了口气,黑压压的一片树木之间也看不清薛雉派了多少人来,只能由风吹草动来估摸着来了多少人。 温傅仪心头直打鼓,她与薛弘两人倒也不是没办法出去,只是现在是拖了一个残废的薛弘,肩头还扛了一张虎皮,哎,温傅仪直想将这两个都扔出去然后自己跑路。 “王爷,跳吧。” 温傅仪指了指自己后侧的溪流,薛弘向后瞥了瞥,又转过头来冷冷道:“本王不会浮水。” 不会浮水你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你丫就是应该拖出去浸猪笼!!!! 此时的温傅仪心头有一万只草泥马跑过,直想一脚把薛弘踹下去,可不会浮就是不会浮,要是没被这乱箭射死,而被这水给淹死了,那温傅仪的罪过可就大了。 “王爷,这般可好,我先引他们离开,待他们追我跑的时候王爷你迅速找到出路。” “呵,说得好像你长得特别美,他们都是来追着你跑一样。” 温傅仪想去死一死。 “再则,本王腿脚不便,该怎么找出路?” 温傅仪现在想自己做那一个残废。 “你若是残废了,本王才懒得管你。” “噗!”一口老血喷你丫脸上。 当然,温傅仪还是没那胆子往薛弘脸上喷老血的,只得咽了咽,然后站起了身来。 这一站起来薛弘就是傻了,直往下拉着温傅仪:“你当箭靶子啊!?” “裤子要扯掉了!!!”温傅仪一掌向着薛弘劈了去。 薛弘一听,尴尬地松了手,这般温傅仪才站直了身子,她微眯了眼睛向着四下里看了看,四下草木之中窸窸窣窣传来了拉弓的声音,温傅仪又仔细地听了听,这才笑着开了口:“你们主子也就派了你们五个人来刺杀当今皇上最宠爱的七王爷?” 温傅仪的话一说出口,久久没有等到冷箭冲着她而来,她笑了笑向前走了两步,又将薛弘的脑袋向下按了按,薛弘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直想着回头回了王府铁定了要把这个女人给休掉!休掉!! 温傅仪握紧了自己手中的匕首,又向远处看了看,紧接着向着天空一声长哨,惊起一片飞鸟,那五个人抬起头来看了看天空,心头一抖,趁着这个当口温傅仪将自己的匕首甩出去。 正正好刺向了离得最远的刺客的脖颈,当场毙命。趁着吃惊的当口温傅仪往地上一滚,箭呼啸着向着她而来,找了一方好位置一个翻身,就靠近了离得最近的人,温傅仪冲着他笑了笑,紧接着就夺过了他背上的箭,抽出一支刺向了他的胸口。 顷刻之间解决了两人,正当温傅仪站起身来时,身后传来薛弘的闷哼声,再一回头,早已有一个黑衣人来到了薛弘的身边,正与薛弘缠斗着。 温傅仪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好在薛弘的腿虽已残废,手却还是完好的,本就有着矫健的身手,也不至于落得下风。 温傅仪向着薛弘而去,却是没有注意身后一支箭直冲着她而来,正正好射中自己的小腿肚子。温傅仪皱了皱眉,微微地拖了拖自己的腿,直觉得太过于吃力,可薛弘那边的抵抗也是越来越不济。 就在温傅仪想要放手一博的时候天边却传出了一声长哨,温傅仪跟着就是笑了笑,哎,这下大伙可是死得惨咯。 温傅仪抬头,正看见毕□□策马而来,正好两箭,解决了两个黑衣人。正踏马而上站于马背上拉满了弓箭对着与薛弘纠缠的黑衣人时,温傅仪扬声:“□□,留活口。” 毕□□一听温傅仪开口,箭一偏就射向了黑衣人大腿根部。 温傅仪啧啧两声,这也太狠了些,还不如杀了他来得痛快。 温傅仪回过头去看了看毕□□,摇了摇头:“太狠了你,啧啧啧,心太狠了……” “伤着没?”毕□□没理会温傅仪那话里带话的口气,以及还有些暧昧的小眼神,只上前检查着温傅仪的伤势。 温傅仪冲着他笑了笑:“这点小伤,算得了甚?” 毕□□一看温傅仪的小腿,跟着就是皱了皱眉,“得回去止血。” “瞧你,又不是没受过伤。” “将军!” “得!别告诉我爹。” 温傅仪又冲着毕□□笑了笑,转头向着薛弘走了过去,薛弘看着温傅仪与毕□□,脸色稍有不济,但见温傅仪走了过来,更是没有给她好脸色看。 “王爷伤着没?”温傅仪上上下下地看了看薛弘,薛弘冷哼一声:“备马,回府。” 温傅仪瞥瞥嘴,只道刺客的出现惹得薛弘的不快了,也跟着薛弘一道走,毕□□跟着温傅仪的身后慢慢地扶着她,温傅仪回过头去报以微笑。 “□□,王爷腿脚不便,你骑马带着王爷回府吧。” “不必!” 温傅仪一听,看了看薛弘,那一瘸一拐的模样让温傅仪险些没笑出声来。既然他不需要,温傅仪也就没再说话了。 毕□□看着温傅仪有腿脚也不太方便便坚持与她同乘一骑,温傅仪笑了笑没有推诿。 ☆、回府 温傅仪一路心惊胆颤地在后面看着薛弘,薛弘因着腿脚不方便一路颠簸,好几次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奈何温傅仪说什么他都是板着一张冰山脸,也不正眼瞧她。温傅仪仔细想了想,大抵是因着刚刚黑衣人与他缠斗而她没有及时去救小王爷而惹得这小王爷不快了吧。 “□□,皇上有派人马来寻王爷么?”温傅仪与毕□□同乘一骑,坐在毕□□的前方,毕□□只轻轻答了一声,才又道:“从昨日狩猎完便没见了你与王爷,皇上早已下了令搜寻,一夜未归,皇上一夜未眠。” 温傅仪微微叹了口气,又抬起头来正巧看到薛弘又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 “这样吧□□,你先骑马回去回禀了皇上,说已找到我与王爷了。”说到这里温傅仪低下头来看了看自己腿上的虎皮,有些不舍道,“你将这虎皮带回去给皇上,说王爷寻得一只吊睛白虎,为了射杀这虎从崖上摔了下来,好在伤得不重,现下你们寻得了我与王爷,先将王爷带回府休息,过几日再去宫里给皇上请安,就告诉他,这虎皮是王爷专门给皇上做冬日裘衣的。” “可是将军,你的腿脚不便……” “哎呀,这算什么啊,之前更惨的都受过了,还跟我说这些?去吧。” 温傅仪回过头来冲着毕□□笑了笑,毕□□微微叹了叹气,迅速地从马背上翻身而下,又找下人牵了匹马过来,一个翻身,就稳稳地落在了马背上,冲着温傅仪点了点头,正准备转身而去的时候却被温傅仪叫住了:“被刺杀的事先不必跟他人说,就跟皇上说是意外从崖上摔下去了就好了。你自己也小心着些。” 嘱咐完这些,毕□□一夹马腹就踏马而去,扬起尘土一片。 薛弘看着急驰而去的毕□□,微微扬了扬眉。 温傅仪一夹马腹来到薛弘的身边,静静地看着薛弘,薛弘没有说话,回看着温傅仪,许久之后才又阴阳怪气道:“哟,不是腿脚不便吗?一个人怎么骑马呀?” 温傅仪趁着薛弘没注意朝他努了努嘴,然后才又佯装笑了笑:“我是看王爷这般下去,咱们回到王府的时候怕又是天色暗了。” 薛弘冷哼了一声,又微扬了头:“那又如何。” 温傅仪直忍着想要上前抽他两巴掌的冲动,慢慢地与他并肩道:“我倒是没什么,我刚受的这一箭将血止住也就好了,可王爷就不一样了,王爷折了一只腿,要是再不妥善处理,怕今后是真的废了。” 温傅仪这般一说完,薛弘的眉角就跟着跳了一跳,而后又是冷哼一声,没有搭理温傅仪,还是自顾自的与自己的马相互折腾。 温傅仪委实看不下去了,伸了手去就是牵住了薛弘的缰绳,薛弘一滞,这才带了怒气看向温傅仪。温傅仪哪里肯理他,将马向着自己的这方靠近了些,而后迅速地踩在了自己的马背上,一翻就是来到了薛弘的马背上,稳稳地坐在了薛弘的身后。 薛弘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却是被温傅仪哼了一声:“王爷可是坐好了,身为一个男人,哪里那么忸怩。” 薛弘也不客气:“是没你那么随便,和谁都能同乘一骑。” 紧接着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话,温傅仪一夹马腹,扬了扬马鞭,狠狠落下一鞭,马儿吃痛向前奔去,速度比之刚刚快了不知好几倍,耳边呼啸而去的风声声声响在薛弘与温傅仪的耳畔,两人各怀心事,谁都没有再说话,更是没有拌过嘴。 等到了平王府大门外时,温傅仪从马背上翻身而下伸出手来接薛弘,薛弘拉了她的手顺势而下。那一刻,薛弘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跟着温傅仪走进了平王府时才在心头大骂一声:这男女角色反了吧!!?? 王爷王妃狩猎之后一夜未归,急坏了平王府的一干人,只见薛弘回来时还带着伤,王府上下又是慌乱了起来。找大夫的找大夫,熬药的熬药,温傅仪看了看这阵势没有作声,只慢慢地退了下去。 “刚刚□□刺伤的那个黑衣人带到书房去。”温傅仪冲着自己身边的侍卫吩咐了一声,又转头对莲心道,“替我拿些止血的药,再拿一些棉布来书房。” “王妃,这怕是该让大夫看看上些药吧。” 温傅仪抿着唇道:“又不是太严重,我自己能处理的。” 莲心本想还说些什么,但见温傅仪转身已向着书房而去也没再多话了。 莲心刚将温傅仪吩咐的东西送到,又端来一盆热水过来时,下人正好将那黑衣人带上来,黑衣人因毕□□那一箭射得太是位置了,一直处于昏迷中,时日一长,怕也是连命都没有。 “莲心,替我去打一盆冷水进来。”莲心一看这架势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做为一个下人她也不敢上前去窥探主子心里在想些什么,只得按温傅仪说的去做。 温傅仪见莲心去打水了也只好自己动手来处理伤口,幸得这一箭只是射向了自己的小腿肚子,并没有伤及筋骨倒也还是幸事。温傅仪先是忍着痛将腿肚子里的箭头给拔了出来,接着用温热的水对伤口进行了清洗,上了些药就将其包扎缠好了。 莲心进来的时候温傅仪已经处理好了自己腿上的伤。 “你先下去吧。” 莲心微微颔首,放下冷水就退下了。 温傅仪站起了身来将一盆冷水全淋在了黑衣人的身上,那人立即一个激灵苏醒了过来。 他幽幽地睁开眼来,再一抬头就看见坐在上方的温傅仪,身上的痛立刻就减了大半,把起头来只怔怔地看着温傅仪。 “我就问你你主子是谁,如实回答留你活路。” “是……是大皇子。” “你当我这般好骗?” 温傅仪挑眉,黑衣人突然抖了抖,本以为眼前的这个人只是一介武夫,没甚惧怕,可是真正在面对温傅仪的那一张虽是人畜无害却也有着男人的英气的脸时,他才绝着有些怕。 “大皇子薛雉与七王爷本就不和,就算真是大皇子,那么自你被我擒住到现如今不知死多少次了。”温傅仪走上前慢慢地蹲下面对黑衣人微微挑了挑眉,“我不傻。” 那男人一滞,心说我还真想你要是傻就好了! 温傅仪看着他又是一笑,没有理会那男人早已抖得跟筛子一样,冷汗不住地往下掉。 “是□□不好,我替□□向你道歉今后怕是不能行鱼水之欢了,可是若是你连命都不想要了也可以跟我说说,也好替□□做一件好事,给你一个痛快。” “王妃。”莲心突然跌跌撞撞跑进来。 “何事?” “王爷……王爷刚刚突然晕了过去,现在又开始发烧,看样子有些不太好。” 温傅仪一听,站起了身来,微微蹙着眉心对着那人道:“你且自个儿想好了,该如何回答我可是要将话都编好了再说。” 温傅仪说完就跟着莲心去了薛弘的房间,一进去就看见太医在对薛弘进行诊治,见温傅仪进来忙都进行行礼,温傅仪摆了摆手,又问:“王爷如何?” “回王妃,王爷兴许是伤口感染了,应是伤口处理得不太好导致发热。” “可能退了热?” “不太好处理。” “太医用心为王爷诊治吧,若是处理得不好怕是皇上那边不好交代。” 太医一听,跟着身体就是一抖,再抬起头来看温傅仪,直觉得这个女子不太简单,虽是每一句话都说得极淡,可是话里意思却是十分明了,并且其中威严亦是不容抗拒。 温傅仪谴了太医下去熬药,又吩咐莲心去打了些水备了些布过来,这才在薛弘床侧坐了下来,仔细地看了看薛弘的伤口,委实有些看不下去了,这才将其包扎好,又打湿了布搁置于薛弘的额间。 做完这些后温傅仪微微地松了口气,又将药喂于薛弘喝下了后这才走出了薛弘的房间。 “将军。” 温傅仪摆了摆手:“在这里我不是什么将军。” “王……王妃?” “也不要这么叫我,我还没与薛弘成亲。” “傅仪。” 温傅仪抬起头来冲着毕□□笑了笑,从小她便是与毕□□一块长大,当了他是哥哥,便是从不与他拘泥。 “傅仪,我刚刚去了书房,那男人已经死了。” “谁做的。” “那个……估计着是我的箭射得不太好……” 温傅仪看着毕□□说话吞吞吐吐,倒也明白了几分,跟着也只是笑了笑:“也好,你这样委实也太狠了些,还不如当时就杀了他呢。” 毕□□也没有答话,只低下了头去。 “□□,七王爷一出现,想要他命的人太多了,我们不得不处处小心。” “我知道。” 温傅仪抬起头看了看渐渐暗下去的天色,直觉得这些日子也的确是有些累,嘱咐了毕□□一些事便是回了房间,看着薛弘那张失了颜色的脸心头也是不太好受,而后只是静静地守在他的身侧。 “我知道是谁要杀我。” ☆、猜测 接下来的几天里温傅仪没上朝没出府,只在平王府中照看着薛弘的伤势。薛弘因着伤口感染导致发热一直退不下去,这般烧了两天终是退了热,温傅仪也才跟着松了口气,这才吩咐了莲心好生照顾着薛弘自己也好安心地睡了一觉。 薛弘醒的这天温傅仪正在书房里看书,薛弘悄无声息地来到温傅仪的身后,温傅仪翻了翻书籍紧接着又打了个呵欠。 “莲心说你在书房里,本王还诧异来着,一个乡野丫头竟是会看书。” 温傅仪没有回头,也懒得搭理薛弘的冷嘲热讽。 “你不是宝贝着你的虎皮么?本王也没见着你做成衣服啊。” “送给你爹了。” 温傅仪话一说完,薛弘便没有再说什么,本就还苍白的脸上平添了几丝惨白,温傅仪回过头去看了看薛弘,一瞅他的脸色不太对便只撇了撇嘴,也不再搭理他。 哪知薛弘却同温傅仪拗上了。 “呵,本王以命换来的虎皮你就是随随便便就送出手了,可真是能耐啊。” “那虎是你弄死的?” “……” “王爷,那黑衣人死了,前些天你昏睡过去前说你知道是谁想要杀你对吧?” 温傅仪合上书,这几日薛弘的热是退了,可一直没有苏醒过来,趁着有时间又没有赶着去上朝。温傅仪便是在书房中找着资料,可是皇家的事哪是能记载下来还放在平王府的,便是又翻了翻兵法之类的书。温傅仪虽是自小就不喜同齐老读书,但是兵法之类的书籍看得也委实不少,便是能安安静静地坐下来翻上一翻。 薛弘听温傅仪这般说便也没过多与她再计较虎皮的事,虽是心头不太舒服但还是知道以正事为重,况且本也就不是自己的功劳。 “莲心。” 温傅仪一唤,莲心便走了进来,微低着头等着温傅仪吩咐。 “给王爷沏茶。” 莲心按温傅仪说的搀扶着薛弘坐了下来,又为他沏了杯茶,这才退了下去。 “本王有几个兄弟你可知晓?” “即将成为太子的大皇子,二皇子因是早产身体孱弱三岁那年就过世了,三皇子自小与王爷交好,前些日子也被封了王,四皇子驻于南方,因着母妃失宠打入冷宫便请缨去了南方,五皇子不学无术,虽是日日上朝,也与大皇子交好,一母同胞,五皇子无论做了什么大皇子都包庇着他,六皇子与四皇子一道驻于南方,好些年没有回来,然后就只剩下八公主了。” “你倒是将这些记得清楚。” 薛弘冷哼一声,温傅仪也懒得理他,这些事就算不是她温傅仪,放之其他人只道是说不清这些皇子中谁会与谁交好,但是他家有多少个兄弟给谁说谁都能答得出来吧。温傅仪斜了薛弘一眼,也没有再说什么。 “那你倒是说说看,我这些兄弟中谁最有可能来刺杀本王?” 温傅仪低下头想了想,这才又抬起了头来道:“起先被困的时候王爷怀疑是大皇子,可后来我想了想应当不是大皇子,这平王府里可能会有细作将王爷狩猎的事告知大皇子,可大皇子如今即将成为太子的,便是有再大的机会也不可能对王爷你下手,若是稍有不甚查出来便是得不偿失了。” 顿了顿,温傅仪抬起头来看了看薛弘,薛弘也只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温傅仪又翻了两页书册:“四皇子与六皇子都驻于南边,虽不是真的对朝堂之事不过问,可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好这些安排。” “三皇子与王爷交好,没道理会害王爷。” “五皇子就是一个草包,也没太可能。” 温傅仪说到这里没有再说话,薛弘抿了一口茶亦回看着温傅仪:“接着说?” “接着?” “怎么?没有接下来了?” “你是说……是薛荞?” 薛弘没有立刻回答温傅仪,只是静静地看着温傅仪的表情变化,越变越是惨白,直看得薛弘站起了身来。 “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温傅仪没有说话,脸色苍白得厉害,她闭着眼想理清自己的思路,可是再怎么想她也没有想通为何会是薛荞,薛荞虽与薛弘不亲,但也不至于走到了与薛弘为敌的地步。 “王爷,我没太懂。”温傅仪摇了摇头,“据我所知,薛荞与王爷虽是不同母,但自小与王爷的关系也还不错,打小与王爷一起长大,没道理会与王爷为敌。” “哼,我这个妹妹,你仔细着瞧瞧,与我们弟兄间谁没有处好关系?” 温傅仪一听,立刻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薛弘,薛弘冲着她点了点头,想来温傅仪已然懂得了他话里的意思。薛弘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只让温傅仪自己去想,然而温傅仪却是觉得越想越是觉得可怕。 “王爷可知,薛荞到底是想要什么?” 薛弘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向温傅仪,温傅仪一看他腿脚不便立马站起来搀扶着薛弘,哪知薛弘将手一挡,没有理会温傅仪,只来到自己的书架子上抽出一本书递给了温傅仪。 那是一本由秀气的小楷所写的书册,温傅仪仔细瞅了瞅与书案上薛弘的字迹无差,想来这书册是薛弘自己所书。然而随手翻了两页,温傅仪的脸色立马变得苍白了起来。 “这薛荞与本王根本就算不上兄妹,她不是我父皇的女儿,当年她母亲容贵嫔与侍卫偷情怀上了她,千骗万诱引得我父皇临幸了一次,以此推为我父皇的孩子。而这十月怀胎骗不得旁人,在怀胎十月时她借故从渊楼廊梯摔了下来,生下了孩子,别人只道是动了胎气引得早产,哪想她是从一早就打了这样的主意,更是将从廊梯上摔下去的责任推给了在场的羲贵嫔,也就是二皇子的母亲。因着这二皇子过世得早,羲贵嫔只孕有一子,并不得宠,自此被我父皇打入了冷宫。” “因着这薛荞是父皇唯一的女儿,自然宝贝得紧,这容贵嫔升为了贵妃,得宠不少。” 温傅仪仔细地听着薛弘的道来,直觉得这皇室之中,丑闻之多,就是连她都觉得有些难受,皇帝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为别人养着一个娇小姐,全南讫唯一的公主,竟是一个贵妃与侍卫所诞下的一女。 “这事……就王爷知晓?” 薛弘听到这里一扫刚刚的阴郁,忙挥了挥手让温傅仪靠近一些。温傅仪先是一愣,没有弄清楚薛弘在卖什么关子,一看他那如孩子般的样子也只得靠近了些。 薛弘凑到温傅仪的耳边,吐出的气息直挠得温傅仪痒痒。 “我见过容贵妃与那侍卫偷情。” 话一说完,就只见温傅仪的脸跟着就是红了红,脸上如火烧般炽烫。薛弘抬头一见温傅仪这般神情愣是没从中回过神来,好半晌才被她的神情给逗乐了。这些日子下来温傅仪在平王府住了大概有大半个月了,薛弘也只见过她男儿气的一面,什么翻墙入门、拿箭刺虎、用刀吃肉,他倒是再也没有见过像她这般的女子了。还以为这女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倒是真没想到自己刚刚的那一句话竟是惹得她烧红了脸。 温傅仪见薛弘有意捉弄自己,撇了撇嘴,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薛弘一看,直觉得这表情也去得太快了些,也觉得有些无趣。 “王爷,这可不是小事啊。” “你起先不也说了么?我母妃所怀的第二个孩子也不是我父皇的。” “可话不是这么说。” “你觉得我父皇戴的绿帽子可是少了?” 温傅仪一听薛弘这般说自己也是愣住了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帝王家,龌龊多。 在这一刻温傅仪才是真正地明白了这句话其中包含了多少个意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看着自己手中的茶渐渐地冷了下去。最后也只得微微地叹了口气,抬起头来冲着薛弘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温傅仪只觉得这些事扰得她有些累,站起了身来准备着回房间里再好好睡上一觉,这些日子因着薛弘的伤一直没好又高烧不退,让她也没有休息得好。 “傅仪。” 薛弘叫住了正在向书房外走去的温傅仪,温傅仪也站住回过头去看着薛弘。这是薛弘第一次叫温傅仪的名字,温傅仪觉得她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走进了帝王家,硬是听从了温季和齐老交代的事而去冒险。 “过些日子,我同你一起去上早朝。” 温傅仪有些不信,睁大了眼睛看着薛弘,薛弘笑了笑:“别人都踩到我的头上来了,本王还能继续坐着么?” 温傅仪一听倒也真是,点了点头聊作回应。 她抬起头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正好,微微有些秋日的阳光照射进她的眼里,她微眯了眼,觉得浑身都酥软了。 “傅仪,如今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我懂。” “本王许你温家盛世昌平。” “你还要还我哥哥。” “……” “你丫还有哥哥?!” ☆、红楼 之后的日子里温傅仪虽是与薛弘天天见,但是没有跟薛弘说上什么话,因着薛弘的身体还没恢复过来,皇上常常派人过来问候,赐了许多东西过来,时时嘱咐薛弘得注意休息。 温季也谴人过来问起温傅仪伤得怎么样,倒是温傅仪只受了些皮外伤早就开始活蹦乱跳了起来,却也是没有时间回将军府去看看。 这天温傅仪收拾了些东西出了平王府,正巧在门口碰上了薛弘,薛弘的伤虽是没有全好,但是能到外走动了,一般来说也都只在书房和寝房中走动,也没有见过他来这大门处转悠。 “哟,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温傅仪一听只眯了眯眼心道你这也来得太巧了些。 她的眼角一动,乌黑的眼珠子就是转了两圈。 “我去找□□,问他一些事情。” “呵?你去找毕□□得穿个男装?” “王爷,我以前都是着男装出去见他们的。” “穿得跟一个嫖客一样去见他们?” 呃……温傅仪心下一抖,想着这话也不能说得这么难听吧,虽说她的确是准备去怡红苑,可是的确又不是去嫖姑娘的啊!!! “那个王爷……话不是这么说的。” “你带我去我就不会告诉我父皇和你爹。” “成交!” 她怎么就觉得有了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可是也没了办法。温傅仪上上下下看了看薛弘:“王爷这么穿有些不妥,既然要跟我去烟花之地,就是得跟我穿得差不多才成。” 温傅仪心头了冷哼一声,把刚刚薛弘说的自己穿得跟嫖客一样的一语之仇给报了回去,哪知薛弘根本就不搭理她,只边往外走边回过头去冲着温傅仪展眉一笑:“本王就这个样出去也会有女人投怀送抱。” 老娘抽你两嘴巴子,这脸也不知被谁给抽没了的,直想给他再抽回去。 最后温傅仪也无奈了些,只得跟着薛弘走着,走在薛弘的身后慢慢悠悠,也没了先前的兴致。 “怎么?难道真的只是去找毕□□的?”薛弘看着温傅仪一脸不高兴,便是侧过头去看了看她,温傅仪这才回过神来,微微叹了口气。 “我本就是想去怡红苑的。” “没想到你居然好这口。” “……” 句句刺着温傅仪的心,奈何他是当朝王爷,虽是自己名义上的夫君,可是与自己还没好到那种同床共枕能句句相告的地步,所以温傅仪虽是直想在薛弘的脸上挥上两拳碍于薛弘的身份,她也是迟迟没有动手。 两人刚刚走到怡红苑门外,怡红苑的妈妈眼尖就是看到了温傅仪,忙拨开了人群来到了温傅仪的面前,尖细了嗓音道:“哎哟,温二公子有些日子没有来了,真真是想死了姑娘们了。” 一股子脂粉味迎面而来,薛弘的面色有些难看,听了妈妈的话更是将脸色沉了半分,那阴骘的眼神将温傅仪一扫,温傅仪立马就打了个寒战,不敢正眼再看薛弘。只沉了沉嗓音看着那妈妈道:“爷公事繁多,少有日子过来,你且找几个姑娘来,对了,别忘让代柯……” “哎哟妈妈知道,这代柯姑娘是不会给温二公子落下的。”这花楼妈妈捂着嘴笑了笑,温傅仪有些心虚地回过头去看了看薛弘,薛弘的脸色还是有些不太好,花楼妈妈看见了走上去轻打了薛弘的胸一下,温傅仪立马捂住了自己的脸,聊想着今儿回了王府估计有得自己受的了。 “这公子是新来的吧?见着面生啊。” “妈妈 ,叫人过来就好了。” 温傅仪立马就将脸色一沉,然后拂袖大步走向了怡红苑,这老鸨一见温傅仪的神色不好,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忙上前陪笑着尖着嗓子让姑娘们来招呼客人。 这些个姑娘一见是温傅仪来了,忙都上前去叽叽喳喳地围了上来,这薛弘的脸色就是更阴骘了。 趁着上楼的空当,薛弘冷着脸拉着温傅仪道:“没想到你还是在这里混得风声水起的啊。” “都是些姑娘们。” “怎么?还想着要去找些小倌。” 温傅仪被堵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得怔怔地看着前面那些展腰扭臀的姑娘们,只觉得自己本与她们性别一致为何会被薛弘如此嫌弃。 她摇了摇头也不再理会薛弘的冷嘲热讽,只跟着姑娘们上了楼寻了一个房间坐下,又冲着姑娘们道:“给爷我备些好酒好菜来,别忘了将代柯姑娘也备上来。” 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温傅仪还有些轻浮地冲着那有些年轻的姑娘挑了挑眉,因着温傅仪本就生得俊,这一挑之下那姑娘立马就红了脸,为温傅仪斟了杯茶就低顺了眉眼出去了。 “为什么不给本王……本爷斟茶!” 温傅仪苦了一张脸来看着自己面前的这杯茶觉得真是难以下咽,而薛弘的智商真真是捉鸡去了吧,在这里居然还能大呼小叫地自称为王,啧啧啧。 之后两人再也没有说过话,心里各自有各自的想法,温傅仪有些怕薛弘回去指不定怎么罚她,虽是这妻子之实没有坐实,虽自己也同样是名女子,但是身为王妃常常出入烟花之地必定也是不会有好的名声在外,怎么说这薛弘也都是不会高兴的。而薛弘却是在想一个女子能将进入烟花之地就像进自己的家一样走得轻车熟路,哪一天说不定就真的去找小倌了,真真是太可怕了! 正当两人各自在想各自的事时,乐鼓之声却想了起来,随即就是一群女子着了长舞群踏了进来,因着这是一支西域舞曲,每个姑娘都光着细白小巧的脚,脚跺上都有一只发声清脆的银铃,这些银铃随着舞曲的跳动而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温傅仪为薛弘斟了杯酒,又为自己的酒杯满上,这才抬起头来观赏舞曲。 之后不久鼓声越来越密集,一名穿着鹅黄色舞裙的女子踏了进来,衣服是西域那边的,因着那边的舞女都着衣短,正好可以看到细腰枝,这绝好的身材放之哪里都能吸引大把大把的男人,更别说那一张脸。这女子长得精巧,却是生得大气,那眉那眼都如大刀劈出来的,美得大气又惊艳,一张红唇更是勾引着男人的心魄。 温傅仪抬起了头来看了看薛弘,哪知薛弘只轻轻扫了那女子一眼就低下了头去喝完了自己杯中酒,温傅仪叹了口气,觉得这个男人有时候还真就是那么无趣。 那女子一曲完了,轻快了舞步跳到了温傅仪的跟前为温傅仪斟了杯酒,又执起了酒杯来,那纤纤细手,可是又白又嫩,执了杯放到了温傅仪的嘴边,温傅仪就着那只杯子就饮了一杯酒,那女子眼看就要走向了薛弘,温傅仪吓得胆都破了,忙抓住了女子的手:“代柯就不用理会这公子了。” 代柯倒也是个精明的人,一听温傅仪这般一说也巧笑着点了点头,温傅仪看了看才道:“你们都下去吧,将代柯姑娘的琴搬过来,今儿我与这公子只是来听琴的。” 话一说完这些姑娘都有些泄气,温傅仪笑笑,那英气更是透了出来,从怀里拿出了一锭银子:“赏你们的,刚刚跳得真是太好看了。” 姑娘们一听忙笑着上前,嬉笑着上前:“温公子真是讨厌,每次来都只召见代柯姐姐,真是羡煞了我们这姐妹些。” 温傅仪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端坐着,代柯却是开了口:“好啦,哪次温公子来不是没给你们好处的,你们这些小蹄子还不快去把琴给搬过来。” 代柯的声音有些好听,亦是如那银铃一样清脆耐听。 姑娘们一听也都嬉笑着下去了,走前还为他们关上了房门。 一见她们都下去了,代柯才看着温傅仪,又看了看薛弘:“公子,这位是……?” “我夫君。” “原来是平王爷。” 薛弘一听,这才又仔细地看了看代柯,代柯抬起头来冲着薛弘笑了笑,薛弘冷哼一声,亦是没有好脸色,温傅仪心想这下回去倒可是真的就完蛋了吧。 “这几日,可有什么不对?” 代柯一听温傅仪的问话,也没有再理会薛弘那一张难看到极的脸,只付在温傅仪的耳边轻轻道来。 温傅仪听完代柯的话抬起了头来道:“这话可当真?” 代柯只点了点头:“公子你且等等。” 话一说完就离开了,这房间里就只剩得了温傅仪与薛弘,薛弘看了看温傅仪,温傅仪不敢说话,看着薛弘那本有些苍白的脸变得更白就是有些心虚。 “你倒是……” “王爷啊,这可都是为了办正事啊!” 温傅仪知道薛弘想要说她些什么,她忙抱住了薛弘的大腿,薛弘的眉头跟着就是挑了挑。可就在两人都各怀心事的时候,隔壁间却是传来了两人极为熟悉的声音。 温傅仪与薛弘两人都没有动,薛弘走到墙壁旁就竖起了耳来,侧头看了看温傅仪,丫差点没把自己整个人给贴上去。 ☆、发现 一听这声音温傅仪就是没有回过神来,这欢快里还带有些残忍的声音不是薛荞还是谁,温傅仪半晌没有回过神来,侧头一看倒是薛弘能沉得住气,只付着耳朵靠在墙壁上,温傅仪一看他的样子就是觉得好笑,活像一只粘在墙上的爬山虎。这般想的时候倒也真没回过头来看看自己,那何止是像,简直就是了。 “听说薛弘好得差不多了。” “是的。” “怎么办事的。” “温傅仪有些不好对付。” “薛弘与薛雉他们不同,他留不得。” 这一句说出来温傅仪与薛弘都叹了口气,薛弘叹气是表达果然之意,而温傅仪叹气却只是表达这帝王之家竟是这么可怕。 再之后就再也没听到隔壁说话的声音了,温傅仪移了移旁边的花瓶,瓶后有一个小小的孔,这些小孔是红楼里常有的,都是老鸨找了新的姑娘来,姑娘们不知道如何侍候客人便是会在房间里挖一个小孔,当其他姑娘在旁边与客人寻欢时,这些姑娘便是通过这些孔来学习如何伺候客人的。 薛弘看到温傅仪这般了解,一口老血差点咽出来喷她一脸。 然而温傅仪只凑过去看了一眼便是立即转过了头来,脸色是变了变,薛弘一看温傅仪的反应只哼了哼,拉开了她倒是自己凑了上去。 而房间的那一边竟是上演着活色生香的春宫图,薛弘只看见薛荞与一个黑衣男人又拥又抱,而后便是衣服坠地。他一怒,手一挥,一旁的花瓶就掉了下去碎了个真切,声音之响想必是惊动了一旁的薛荞。 温傅仪也是一怔,忙做了一个“你丫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眼神。薛弘摊了摊手,表示了无奈。 那一旁的薛荞自然也是听到了这清脆的一声,立即就提高了警惕,忙推开了自己身前的男人。她先是侧耳听了听,立马就披了件衣服打开了房门,她站在温傅仪与薛弘的房间前怔了怔,一把推开了房门。 薛荞一滞,只见房间里面一男与一女凌乱了衣服,那男子正伏在妇子的脖颈处吮吸,一旁凌乱不堪,花瓶碎了一地,想来刚刚那一声响是这男子与女子相交正欢的时候而落下的,烟花之地就是这样,在薛荞破门而入的时候,这男子与女子皆没有受她的影响反倒是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正巧这个时候代柯走了过来,看了看薛荞,又拿眼神向房间内瞥了一眼,吓得胆儿都飞了。 “哟,这是哪里来的姑娘,从前没有见过啊,妈妈什么时候找了新的姑娘进来了,长得还挺标致,怕是以后都用不着代柯了吧。” 薛荞一看是代柯,立马就低下了头去了,她本就是穿的男装,刚刚与那男子亲热之下扯乱了发髻,为了不让代柯将她看清楚,也只能低下头去,这般就是再也没有仔细去看房间里的两人个了。 “姐姐说笑了,我是新来的,刚刚是走错了房间。” “我也是来送琴的,想必这里也用不着我了,我且带妹妹去找房间吧。” “有劳姐姐了,这样的小事不劳烦姐姐,我自己去就好了。” “也好,那你去吧。” 代柯看到薛荞走远了才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薛弘与温傅仪一见代柯进来关上了门忙推开了彼此,各自去拉各自的衣服,刚刚房间里的那一对男女就是薛弘与温傅仪,因着薛弘背对着薛荞使薛荞看不到薛弘的脸便是没有认出他来,而温傅仪更是没有以女子的样貌见过薛荞,将头发散了下来,更是遮了些面容。 温傅仪又拉了拉自己的衣服这才觉得好了许多,离得薛弘远了些才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慢慢散了脸上的红晕。 薛弘也微微叹了口气,总算是将薛荞骗了过去,这才整理了自己的衣物。 “本就是两夫妻,怕什么。” 代柯的话一说完,两个人都静了下来,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温傅仪刚刚消散下去的红晕又跟着爬上了脸颊来。刚刚离薛弘那么近虽是有了红霞却也没见她有半分不好意思,这下却是脸红得更厉害了。而薛弘还是冷了一张脸,淡淡地瞥了温傅仪一眼。 “代柯,可是拿过来了?”最后还是温傅仪先开了口打破了这方静谧。代柯一看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些僵倒也没说什么只拿出了袖中的东西来给温傅仪。 “怕被他人发现了,所以便藏在房中没有带在身上。” 温傅仪一看脸色便是变了变,又觉得有些不能理解,忙问代柯:“这是什么?” “宁玉。” “你可知道宁玉何来?”这般却是换了薛弘开了口,他边整理着自己的衣服边看了看温傅仪,温傅仪点了点头道:“宁可玉碎不为瓦全。当年大皇子却是因着自己的玉……” “你的意思是这玉是大皇子薛雉的?” 温傅仪抬起头来看着薛弘,薛弘却是转过头看了看代柯:“这你就应该问她了。” “这的确是薛雉大皇子的,那日我在付云天身上找到的。” 一提起付云天,温傅仪与薛弘都变了脸色,这付云天本是皇帝身边的人,当也是一位朝中大臣了,当初帮着皇帝一同拿下了这皇位,可是这付云天手中拿着薛雉的宁玉怕这其中这两人也是有所勾搭。 温傅仪边想边是出了一身冷汗,若真是这样,怕是这薛雉早就开始了筹划着这皇位的问题,这个时候温傅仪与薛弘竟还不知哪些人是站在薛雉那边的,敌人开始了准备自己竟是一无所知,真是太可怕了。 “付云天多久来一次?” “半月。” “上一次来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 温傅仪一问完代柯却是没有说话了,她抬起头来看了看薛弘,温傅仪皱着眉,而后才点了点头示意她说没问题的时候代柯才说了话。 “他们说,平王爷薛弘留不得。” 代柯的话一说完,房间中就是静了下来,温傅仪摇了摇头却又转过头去看了看薛弘:“看来王爷的命还真是值钱得紧啊。” “不肖你说本王也知道。” 之后便是谁也没有再说什么了,代柯倒还真是拿了琴来为他们弹了一曲,临走时温傅仪执了执代柯的手:“这里本也就不安全,代柯,若你想出来,我便是会赎了你走的,你怎么想?” “这命是公子你给的,代柯并不觉得苦。” 温傅仪又看了看代柯,也没有再说什么,便是跟着薛弘离开了怡红苑。 薛弘一路无话,这样的安静直让温傅仪觉得这入了秋的夜里有些冷了起来,她下意识地紧了紧衣服,因着刚刚作戏衣服都扯得有些破了哪晨能真正地遮风,薛弘突然停了下来,温傅仪便是一头撞上了他的脊背,疼得龇牙咧嘴了起来。 薛弘转过了身来瞪了她一眼,她撇了撇嘴心说明明就是他自己突然停了下来竟还想赖着她不好好走路。 哪知薛弘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只脱下了自己的外套为温傅仪披上,温傅仪直愣在原地没有回过神来,直到薛弘走了几步才回过头来对她道:“跟上。” 温傅仪跟着小跑了两步跟上了薛弘。 “你若是真不想让代柯留下,赎了她便是,何必还问上她一句。” 温傅仪抬头,看着走于她前面的薛弘,那挺直的背堵得她心口发疼,那一句不算疑问的问话她也是觉得无从回答。 “他们都想着让我去黄泉赴命,怕这些日子里咱们会过得比较艰难,你可准备好了?” 温傅仪看着他的脊背许久也只等来他这淡淡的一句。薛弘长得高,正好的身材,那脊背挺得直,如一堵难以攻破的城墙。她虽一直都觉得薛弘不与薛雉他们争些什么是因为他懦弱,可是现在才发现这并不因为他懦弱,而是他无心于此,而今他想奋起反抗竟也只是因了自己的母妃。 她微微地叹了叹气:“我若是怕,我当初就是逃婚也会逃得彻底的。” “那倒也是。” 话一说完两人竟又是相对无话了,薛弘抬起头来看了看,天上的月儿有些圆了起来,与自己的母妃也是些许年没有见过了。 “若是哪天你真想走了,你走便是,你们本也不是真夫妻,我也不必拦着你。” 温傅仪静静地听着,没有回答薛弘的话,许久后也跟着抬起了头来看了看天上的明月。 回到平王府的时候已是深夜了,莲心走上前来低了低头:“奴婢为王妃更衣。” “莲心不必了,休息去吧,我自己就好。” 与温傅仪相处久了莲心便也是懂了,若是温傅仪说了不便是不希望别人跟着的,温傅仪需要他们的时候自然也是会开口的,所以一听温傅仪这般说便也就退了下去。 刚进房间薛弘就关了门,一巴掌挥下来,直把桌子拍得响亮,吓得温傅仪没有回过神来。 “这窑子你倒还常常去了是吧?” …… 这是在唱哪出?跟刚刚那个在路上说可以让她走的薛弘的确还是一个人?温傅仪就是连哭都哭不出来,刚刚在街上走着她道是这王爷回去肯定不会再提起这些事了,哪知这个王爷行事乖张,哪能这么轻易就放过她。 哎,都怪我太年轻,太天真。 这天温傅仪被罚睡书房,直在心里呼爹喊娘,想将薛弘拖出去抽上两刀也不解心头恨! ☆、进谏 之后的日子里薛弘虽是提过几次进窑子的事,可再也没有狠起心来多说温傅仪,直至薛弘的伤好得差不多的时候,二人才着了朝服,去了早朝。 皇帝本来惺忪了睡眼坐在龙椅之上,抬头间眼角却是瞟到了薛弘,竟是于大清早地就咧开嘴笑了起来,一旁的元福一见皇帝笑得这么开心也是将嗓音一扬:“有事进谏,无事退朝。” “皇上,臣有事进谏。” “说。” 温傅仪微微地抬了抬头,说话的正是付云天,因着前些日子见到代柯并从代柯口中得知这付云天与薛雉是一方的,这般来看这付老头当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便是剜了一眼,也没再看付云天,低下了头去看了看自己的脚尖。 “柒洲瘟疫猖獗,若不再加以处理怕是……” 付云天没有说完,但是剩下的大致也就懂了。然而这瘟病也不是说派人去就能好得了的,朝中也找了些好的医师过去,可是日子这么久了,也没见有什么好的转势,倒是越来越多的人死于瘟病之下,柒洲早已封了城,进不去出不来,只夜夜听得城中的人凄惨的哭喊。 “前些日子柒洲传来口信,去的医师们也都束手无策,好几个医师已感染了瘟病,哎……” 皇帝说完这句微微地叹了口气,而温傅仪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直蹿上温傅仪的心口。 “禀皇上,这瘟病该是应该再多派些医师去,并得由一位皇上信得过的人而去,这样会更加体现皇上对柒洲病情的重视,好增加人民的信心。” “付爱卿觉得谁去合适。” 朝堂之上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之声,温傅仪再抬头间,只见付云天嘴角含着笑,温傅仪当下只想上前去提了那好色老儿的项上人头来,他那眼中满满的算计与志在必得令温傅仪觉得浑身不适。大朝们焦头烂额推左阻右的态度,直让脸上带了笑的皇帝垮下了脸来,阴鸷地盯着他们一个个。 “儿臣愿前去。” 付云天还未开口,薛弘却是抢先而答,这下温傅仪真蒙在了原地,没懂这是在唱哪出,正当温傅仪想开口的时候皇帝却是皱起了眉头先开了口:“不行!你刚刚病好,身体不好怎么可以去柒洲,若是再感染了,我怎么……” 皇帝说这些的时候并没有用“朕”,而是一位父亲与自己的儿子平日里最为平常的对话了,而最后一句虽是没有说完,温傅仪也知道他想说什么,好在他还是在意月妃,便是处处为了薛弘着想。然而话一说出来,朝堂之上就是安静了下来,温傅仪觉得有些坐立不安,就在温傅仪感到时间有些漫长的时候却是薛雉开了口。 “儿臣愿带着医师去。” 话一出口如晴天里的一声炸雷,在朝堂之上炸了起来,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直想着这薛弘和薛雉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而皇帝也没有开口。 许久之后皇帝才开口:“朕许了。” 话一说完朝堂之上又开始了窸窸窣窣地讨论声,温傅仪侧了侧头看了看薛弘,然而薛弘也没有开口,脸色如常,倒是温傅仪有些坐不住了,想着这倒也就罢了,可这薛雉没有万分的把握也就不会提出去柒洲了。 而后都说了些什么温傅仪也都没有再仔细去听了,直到退了朝,皇帝先是看了看薛弘,也没说什么,便是退了朝。 看着薛弘走在前面,温傅仪走上前拉了拉薛弘,薛弘回头一看这才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你难不成还等着让付云天提出让本王去柒洲?” 薛弘一说完便是拂了拂袖,温傅仪踏了两步上去与薛弘并肩而走,薛弘侧了侧头微微看了看温傅仪,勾了勾唇角笑了笑。 “可是,薛雉去也有些不对啊。” “是有些不对,你说一个皇子去能有什么意思,又不是医师能解万民于水火。” 薛弘说完抬起了头来看了看温傅仪:“你是这般作想对吧?” 温傅仪看了看薛弘,又点了点头,扯了扯自己身上有些紧的朝服,微微皱了皱眉。 “薛雉本也不是真心想去柒洲。”说到这里薛弘拉了拉温傅仪,示意温傅仪走快些,温傅仪快步上前跟上薛弘,薛弘顿下来上了轿辇,温傅仪也跟着上去,这小小的空间里便只剩得了温傅仪与薛弘。 薛弘微微舒展了眉头这才又道:“本王若是刚刚不开口怕是会被付云天抢先,拿出本王是小王爷的事来说事儿,便是会让本王去柒洲。我若是不站出来,便会是他指着我出来,何不先入手。” “加之我父皇是绝对不可能在这个时间让我去柒洲的,所以就是一个意思。”薛弘说着便是慵懒地闭上了眼睛,因着早上起得早,薛弘本就有些不高兴,所以这个时候他也只是微微地闭着眼仰着头。 “可是薛雉怎么可能会想着向着那方去趟这浑水?” “你是真傻啊还是假傻啊。” 温傅仪一滞,没有理会薛弘刚刚说她傻,只是沉了沉心思这才开始想了想前后的不一样。 “你的意思是说薛雉想要去柒洲是因为那里可能有薛雉想要的东西?” 薛弘点了点头。 “现在瘟病袭城,那里能有什么是他想要的?” 薛弘没有说话,温傅仪也没有再开口,一路无言直到到了平王府,温傅仪看着薛弘下了轿这才慢慢悠悠地跟着下去了。 薛弘没有理会温傅仪只径直回了书房,温傅仪想也没想就跟着薛弘进了书房,薛弘一抬头便是伸手揉了揉眉心:“你跟着我干什么?” 温傅仪心想我不跟着你我找谁要答案去啊!? 想归想温傅仪倒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只让莲心为他们沏了茶,温傅仪看了看薛弘也没说话,只坐在一侧翻了翻书箱。 “王爷。” “自己想。” 我若是能想得到我还跟着你干嘛。 话是这么说,可温傅仪一听薛弘这般说也没有再开口,细细地品了品茶,这才抬起了头来。 “我想的你可要听听?” 薛弘没有抬头,温傅仪也只慢慢地呷了一口茶,接着也不管薛弘怎么想,只轻轻地开了口。 “大皇子要去柒洲必定有什么是在柒洲而大皇子想要得到的,前些日子薛荞想要杀你想必大皇子也早已知道,所以大皇子如今也得处处防着薛荞。可是在这个王爷想要出来,薛荞想要分一杯羹的时候大皇子却是选择要去柒洲,想必那边的确是有大皇子不得不要的东西。” “是另一块宁玉吧?” 薛弘不置可否,微微抬了抬头看了看温傅仪,温傅仪站起了身来走向薛弘:“宁玉分两块,他给付云天一块是想让付云天助他。以前传说宁可玉碎不为瓦全,而大皇子宁可自己死也不为玉碎,这便是宁玉的由来。然而宁玉分两块,两块合二为一便是虎符,调兵谴将已没问题,那这江山也是迟早的事。” “啧啧,口气倒还不小。” 薛弘看了看温傅仪,温傅仪抬了抬下巴,只微微看了看薛弘,一幅我就是这么屌的样子。 “你说得没错,宁玉分两块,合为一体就是虎符,可你又如何得知这宁玉的另一块是在柒洲?” 窗外的天暗了下来,温傅仪侧了侧头看出去,只见外面云层积压,一场大雨怕是也会跟着下下来了,温傅仪跺了跺脚想起本说好今日会回将军府看看的,只怕是这场雨下来就是回不去了罢。 “因为四皇子与六皇子驻于南边,柒洲与之离得较近。” “关他们俩何事?” “因为另一块宁玉在四皇子手中啊。” “你如何得知?” “我记得我爹同我提起过。” “我猜到薛雉去柒洲是为了宁玉,可倒是不知道这另一块宁玉是在四哥手中。” 温傅仪一怔,心说这倒是好了,原本以为薛弘什么都知晓这才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没想到薛弘保持沉默倒还真是不知情,有一种本来自己想挖坑却没想到一头栽进大坑里的感觉。 “其实一整个宁玉都是在大皇子手中,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这宁玉的另一半便是在四皇子手中了。” 温傅仪话一说完就只见薛弘抬起了头来:“后面的事想必我是知道了的。你不是说今日要去将军府么?若是还不去,想来一会就下雨。” 温傅仪一拍头答到还真是,正准备转身走时却见薛弘也跟着站起了身来,温傅仪有些纳闷道:“你也要出府?” “我跟你一道前去。” 呃……一定是我的打开方式不对,这薛弘竟是要同她一起回娘家? 想想真是可怕。 但是这薛弘毕竟是王爷,她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跟着薛弘上了轿,向着将军府而去了。可是温傅仪还是有些事没有想通,但是看着薛弘闭着眼睛养神自己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跟着薛弘,倒是薛弘像是回娘家,而自己……是个打酱油的…… 走了没多久,薛弘却是睁开了眼开了口:“这些日子,傅仪你就回将军府住吧,过些日子……” “我再来接你。” 轿外一声闷雷,雨顺势而下,温傅仪抬起头来看着薛弘,因着刚刚的那一声闷雷使得温傅仪没太听清薛弘的话,只是怔住了看着薛弘,亦没有动。 ☆、交谈 温季看到温傅仪从轿辇上跳下来的时候整个脸笑得像开了花儿一样,赶紧冲上去想为温傅仪撑个伞,但是紧跟着跳下来的薛弘瞬间让他的笑僵在了脸上,扯了扯嘴角先是瞥了眼温傅仪,这才上前对薛弘行了一礼然后将伞举了过去。 薛弘瞥了温季一眼,聊想着这老匹夫真真是塞给了自己一个□□烦,再回过头去看温傅仪笑看着自家爹爹的模样,倒也还不像个糙汉子。 温季一把辛酸泪,聊想着自己儿子回来也就罢了,没想到还带回来一个被自己坑了的王爷女婿,真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啊,现在作了死,就只能等着受死了。 倒是薛弘还真是把这当了自己娘家,先是看了眼温季随后便是大摇大摆地就进了将军府,果然是自己家啊……温季看了看温傅仪,温傅仪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便是跟着薛弘进了府。 温季吩咐了人为薛弘斟茶,薛弘小心地呷了一口,却是微微勾了勾唇角笑了起来:“本王终是知道你的嘴为何这么叼了,你将军府的茶都煮得甚好。” 温季的眉角抽了抽,想来是自家儿子定是在平王府挑三拣四了,别的倒好,就是这吃的不能将就。然而温傅仪却是有些不知所措,他想起刚刚在轿辇上薛弘所说的话便是觉得奇怪,依自己的身手来看,就是薛弘想去哪里她护着也自然不成问题,偏偏是让她留在将军府,哪里也不能去。 “本王今日来也不是来喝茶的,更不是来陪温傅仪走娘家的。” 温傅仪搬了凳子坐下,倒从不与薛弘客气,温季一看一口气差点没上得来,这般才转过头去看了看薛弘。这些日子下来薛弘早已对温傅仪的作法摸了个透,也不再将她作女子看待,都随了她去了。温季微微叹了口气,这才坐了下来。 “你温家想做些什么本王都已知晓,据本王所查加之温傅仪所说,你温季还有一个儿子叫温乾筠,七年前你救走我母妃便是让你儿子温乾筠送去了给了大皇子薛雉,便是做了薛雉的小书童。” 温季与温傅仪皆没有说话,等待着薛弘继续,温家只有一个带把的小子,后成为南讫唯一的将军,名叫温筠,一直为外人所知,等到某一天自己戳穿温家只有一个女儿扮了男装,更是没有人知晓温家还有一个儿子。 “本王对王位没甚兴趣,可我想知道自己想要的必是跟你们系在了同一根绳上,所以本王应你们保温家,就算本王走到最后什么都没有了,也不会拖累你温家。” “扑通”一声,温季就是跪在了地上,温傅仪一见便也是跟着跪了下来,薛弘先是皱了皱眉,这才抬起头来看着温季:“你这是何意?” “温家为前朝将门,帝王留得我们至今也算是无上的恩宠了,我将小女温傅仪嫁给王爷,一来的确是想救我儿出大皇子的手掌中,二来,却不真心想要保全温家,而是只要保全小女温傅仪也就足够了。” “温傅仪与王爷是识得的,我们温家走到如今,老夫已觉得无憾了,只是这两个孩子,是老夫心头肉,舍不得。” 薛弘听完看了看温季,再去看温傅仪的时候,发现她依旧低垂着头,然而脊背却是挺直:“为何不是薛雉,而是本王?” 温季抬起了头来,直直地看进了薛弘的眼里,薛弘一怔,似乎是懂得了什么,却没有说出口,只等着温季开口。 “因为我知道,你会善待傅仪。” 温傅仪抬起了头来看向自己的老爹,她何偿不知道自己的老爹如今与薛弘打着自怎样的主意,只是自己不说,低了头,专注地听着他们的谈话。 “帝王家,水深。” “老夫懂。” 薛弘看了眼温季,让他起,温傅仪忙上前扶起了温季,温季回过头来看了看温傅仪,便是笑了笑。温傅仪直觉得自己的胸腔里有什么堵得难受,便是侧了侧头没有再看温季。 薛弘瞥了温傅仪一眼,便是打趣道:“过些日子薛雉就要去柒洲了,本王会去跟父皇说,同去,你便留在将军府罢。” “我也要去。” “本王要你去何用?” “就以你那身手与智商,估计半路就被你大哥给毒死了。” “你整个温家都需得本王来保,你竟还想着保护本王不成?” 眼看着两人便是又要吵起来,温季却是上前一步打断了薛弘。 “其实王爷可以带上傅仪,能打能扛,上哪儿也找不到这么好的一保镖,一点也不比王爷的宁寿差。” 温傅仪脸上的颜色可谓真是千变万化,看了看自家的老爹,突然觉得自己就不是亲生的,捡回来的吧?捡的吧? 一旁的薛弘看着温傅仪满脸不高兴却是朗声笑了出来,站在门口的宁寿走了出来:“若王妃赢得了宁寿,王妃便同王爷一道前去吧。” 温傅仪哭笑不得,心头一个劲儿地叫着自己不是死士啊!奈何看着宁寿一脸认真的表情直想去死一死,转过头去看向薛弘,却是做了一个求救了表情,薛弘竟是笑得更加地开了。 因着温傅仪离薛弘近,再则看着薛弘笑得这么高兴,心头甚是不好受,直抽了自己腰间的匕首便是架上了薛弘的脖子,动作太快,谁也没反应过来。 薛弘的笑只得凝在了脸上,却见得温傅仪得意了表情冲着他就是眨了眨眼睛,笑得那真是叫一个花枝招展,这般她才回过头去冲着宁寿道:“你家王爷与我是夫妻,出了什么事本将军我离得近,出手自然快,你说刚刚若是他人,你来得及救你家王爷么?” 宁寿没有说话,好半晌宁寿才抬起头来看了看被匕首挟持的薛弘,眼里的光被薛弘通通看在眼里:“王妃说得极是,王爷可带上王妃同行。” “行啊宁寿,这温傅仪什么时候把你收买了,本王为何不知。” “宁寿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在王爷身侧,‘贴身’保护王爷,而王妃可以在宁寿不在的当口保护好王爷。” 宁寿将“贴身”二字咬得极为清楚,他边说还边看了看温傅仪,温傅仪咬了咬唇,竟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笑就如一只狐狸般,连温季也看得想哭了出来。 就在今日早朝薛弘提出要去柒洲的时候温傅仪便已然猜到这薛弘定是真想要去柒洲,虽是不知到底去柒洲做些什么,但是依他对自己的说法显然是不想让温傅仪跟着一道去,所以温傅仪只得在下面做些小动作。而宁寿虽是处处为薛弘考虑,也是事事听从薛弘。可如今温傅仪算得上半个主子,加之温傅仪说的也不无道理,薛弘的性命才是最为重要的,所以也不得不为之。 “刀放下来。” “王爷让不让我去?” “不让你去你就割了我么?” “……” 温傅仪这般才有些不甘愿地放下了匕首,接着又将匕首收回了自己的腰间,动作太快,就是连宁寿也不得不佩服这是全南讫最为年轻的将军。 “温傅仪你可是想好了,这般一去,指不定你就是没办法活着回来。” “指不定还能见到我哥哥。” 薛弘抬起了头来看了看温傅仪,温傅仪的眸子里全是期待,这也是薛弘第一次看清了温傅仪的渴望。温傅仪的眸色与常人有些不同,她的瞳孔中有些淡褐色,并不是全是漆黑的,可就是在这淡褐色的注视下,薛弘败下了阵来。 “别给我捣乱。” “小的遵命!” 温季看了看这两个小儿女也只是笑了笑,虽是留了他们两人在将军府吃饭,温傅仪高兴得不得了,想着终于能吃到比平王府好吃的菜,眼睛跟着就亮了,哪知薛弘道还要回王府处理事,便是拉着温傅仪走了,直流了一路的口水。 “已经走得远了,把你的口水给本王擦了。” “王爷,你就该留在将军府吃吃,你从此定是会觉得王府的膳食真的只是平平。” 薛弘冷眼看了看温傅仪,也没有再理会她,只闭了眼在轿辇中养了养神。 温傅仪见薛弘也没心理会自己,便是坐正了身子,也没有再多说话。 “温傅仪,你爹还真是只老狐狸。” “咦?” “一味在本王面前说起这些仅仅只是为了保全一对儿女,可是当年若他不将温乾筠送去我大哥那里,哪里需要如今的保全。” 温傅仪没有说话,只是低垂下了头去,好半晌后温傅仪才抬起了头来,那种无奈却是被薛弘真真切切地看在了眼里。 “我爹起初不想将我哥哥送去大皇子那方,更是不想将我嫁与你为妻。” 薛弘看着温傅仪那一脸严肃的表情,也有些滞住了,想来这其中定也是有他不知晓的事。而温傅仪的话确又说得笃定,她起先在听到温季所说时并没有出口反驳,更是没有表现出一种被疼爱,而是顺受,一种无奈下的坦然。 正想问时,却只见得温傅仪摇头苦苦一笑。 “温家欠了别人的,必也是统统要还的。” “这就是命。” ☆、出发 第二日早朝薛弘向皇帝提出与大皇子一道前去柒洲,因着柒洲瘟情越发严重,所以皇帝虽是不乐意,但终还是点了头让他们即日出发,解决疫情,尽早回朝。 皇帝见着温傅仪与薛弘本也是夫妻,温傅仪既为一朝之将,必定也是能保护薛弘等人,便是由着她去了。 温傅仪回头戳了戳薛弘:“早知你爹这么好摆平,我也就不会去找宁寿骗这么久了。” 薛弘直想将温傅仪腰间被朝服遮挡起来的匕首抽出来架她脖子上试试。 而后回了平王府两人草草作了收拾便是准备出门。这时莲心走上前来道:“王妃与王爷一路小心。” “莲心。”温傅仪侧了侧身子,从薛弘的身后走了出来,怔怔地看了看莲心,这才温和地笑了起来,“莲心跟着一道前去吧,这一路也没有什么能照顾王爷的起居,这些事我也做不来,带上你,也为我省省心。王爷你说是与不是?” 温傅仪虽是嘴上问着薛弘,但却是没有回过头去看他一眼,薛弘看了看温傅仪也只是摇了摇头道:“随你。” 莲心抬起头来有些惊讶地看着温傅仪,温傅仪低下头来轻轻地笑了笑,本来生得俊,这一笑竟是没有让莲心回过神来,莲心怔怔地看着温傅仪,温傅仪穿着男装,今儿穿了一身月牙白的长衣,腰间还佩有琉璃,那把匕首亦是别在腰间,虽没有薛弘高,但是那种英气亦不是人人都有的。 随即温傅仪便是拉着莲心上了轿,轿辇驶出去,便是与薛雉会和,刚到薛雉处的时候便是见薛荞也在。薛荞与薛雉说着些什么,薛雉倒也不同这个妹妹生疏,脸上竟还带着宠溺的笑。 “七哥!”薛荞一侧头便是看见了薛弘,薛弘抬起头来冲着薛荞笑了笑,而后才慢慢地走向了薛雉与薛荞。 “我本也想同你们一起去的,可是父皇不允。” 薛荞本就生得漂亮,那水灵灵的眼睛虽与皇帝不像,但是与自己的母亲容贵妃倒是像了很多,脸也生得极美,就是身段也是不输于别人的,而她的声音亦是好听得紧,点点清丽,点点灵脆。 “你本就该呆在宫里,你到处跑,省得父皇回头又罚你。”薛弘亦不同平日里与温傅仪提起薛荞时的那种厌恶,他的眼里和话里都带了宠,上前一步还揉了揉薛荞的脑袋,薛荞抬起头来冲着他也是一笑。 温傅仪打了个激灵,只觉得这皇家的人还个个都是演技派,不知道的只道是他们兄弟情深处处和睦相待,知道的人才明白他们背地里是怎样拿着刀去戳对方后背的。 真真是太可怕了。 薛荞倒是没怎么去看温傅仪变化的脸色,只是冲着薛弘撒了撒娇,这般才来到温傅仪身边:“父皇说女子就该在闺房里看看书学学琴什么的,若是跟七嫂子一样就好了。”薛荞说着还拉还了温傅仪的手,温傅仪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却又不敢当着面甩开手去,只得任由了薛荞拉着她。 “七嫂嫂,薛荞也想去。” 你丫去就缠着你那两个好哥哥呗,小妖精,再拉着老娘,小心老娘真抽你了! 当然这些话温傅仪是没有办法当着薛荞说的,但是就在温傅仪开始有些烦躁的时候薛荞却又是一个撒娇道:“好啦,嫂嫂与七哥路上小心些。”这般薛荞还转过头去笑眯了眼睛看了看薛雉,“大哥也是。” 说罢薛荞就是笑开了,冲着薛雉与薛弘招了招手,便是准备离开,路过温傅仪身侧的时候却又是顿了顿。 温傅仪怔在了原地没有动,好半晌才转过了身去看薛荞离开的方向,皱头竟是越来越凝重了起来,薛弘在一方唤了她一声,这般才回过神来:“来了。” 一路上温傅仪的话都不多,同坐一个轿辇的除了温傅仪、薛雉与薛弘外,自然还有原本薛雉的小书童,如今亦是生得俊俏,那就是温傅仪的哥哥温乾筠。 温乾筠没有见过温傅仪,自小被送去金佛寺的他只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前朝将军温季,自己有个小妹妹叫温傅仪,却是从来没有与之见过面,所以如今面对温傅仪的时候不仅仅是因为在场的还有薛雉,就是他们都不在,他亦是不知道如何同温傅仪开口说话的。 而温傅仪因着心事有些重亦是没有多看温乾筠几眼,这般一路上的话便是不多。倒是让温傅仪没有想到的是薛雉也并不同薛弘多说些什么。只是这样的安静却是让温傅仪觉得有些不安。 直到马车一个颠簸,将薛雉从睡梦中摇醒了过来,这般薛雉才又看了看薛弘:“生了病就好好地呆在府中,这是去柒洲又不是去玩。” 话里全是满满的责备,这让温傅仪没有回过神来,微微侧了侧头看了看薛雉。薛雉还是如先前一般坐着没有动,微眯了眼睛来看着薛弘。再侧过头去看了看薛弘,薛弘亦是玩世不恭的姿态看了看薛雉。 温傅仪的冷汗跟着就是下来了,她倒是不怕光明正大地同别人打架,怕的就是别人冲着你笑,这一笑哪儿还得了,他越是笑得好看,你越是捉摸不透他会是毒死你还是溺死你,这不知才是最为可怕的。 所以看着这两兄弟表面上的关心之心,直让温傅仪冒冷汗,而最是让温傅仪觉得不妥的还是薛雉是笑里藏刀,而薛弘却是面不改色,讨厌你还是讨厌你。 “七弟,你必定知道我前去柒洲干什么,便是不应该跟过来。”薛雉又闭了闭眼睛,温傅仪这般才觉得有些奇怪,然而当她又转向薛弘的时候发现这两人谁也没有准备再说话的意思。 她微微地叹了叹气,这般也才闭了眼准备着休息一会。 一路颠簸,直至夕阳慢慢地展出好看的画卷来,众人才提议找到方休息。薛雉伸了伸腰,看了看温傅仪:“没想到你也会跟着来。” 温傅仪一听薛雉与自己说话,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却还是微微整理了一下才开了口:“毕竟还是可以保护王爷与大皇子。” “倒真是不容易。” 薛雉说完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温傅仪:“挺漂亮一姑娘却担起了国仇家恨的担子,不过你穿戎装定也是极为俊郎的。”薛雉说完就笑了起来,那笑里有藏不住的欣赏,却是让温傅仪打了个寒战。 回过头去看了看薛弘,他一见温傅仪看他也只是极为不满地瞥了她一眼,不甚理会。 温傅仪气得肺都要炸了,只在心里道着薛弘出了门就是胆大了,可再一想又有些不对,他一直都这样不满自己的。 “大皇子说笑了,家里就我一个孩子,应该的。” “哈哈哈哈,我一直道不通父皇为何会答应这门亲事,想来他也是对了。还道他应得这么快只是想快些把七弟的婚事给解决了。” “呃……其实吧,我还是觉得这两个老头子都是没过脑子的。” “……”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温傅仪看了看笑得极为爽朗的薛雉,又瞥了瞥脸色不好的薛弘,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确是说错话了。 “怎么?傅仪是不想嫁给我七弟?” “唔,这个……” 温傅仪又瞥了眼薛弘,看着薛弘瞪了她一眼,她又有些不敢说实话,但是让她说假话她又有些觉得对不住自己的良心。 “其实吧不是说愿意与不愿意,是我爹没经过我意思,所以我有些不开心。” 这倒是说得实话,再看看薛弘,虽还是臭臭的脸,但是比之刚刚好看了许多。温傅仪跟着也放下了心来。 后来的路程温傅仪都与薛雉聊得极为投机,倒是冷落了薛弘,薛弘没有说一句话,淡淡地瞥着温傅仪,让温傅仪觉得这一路如芒在背,后背的汗就是没有干过。 后来终于找了个房间,莲心伺候薛弘洗漱后薛弘便是四仰八叉地就躺在了床上,温傅仪自己洗漱完后也让莲心早点去休息,自己倒是有些无奈地看着薛弘。 “我说小王爷,你是不是该给我腾个地儿?” “不是不想嫁与本王么,同房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我抽你丫的,不跟你睡我睡哪里去!? “可是这不嫁还是嫁了,所以……”你还是给我腾个地儿吧! “其实我觉得你与我大哥还是挺投缘的,正巧你哥哥也在那边,可以过去试试。” 你丫当我不敢去啊!? “毕竟他现在也只是大伯了。” “怎么?还些后悔没早些遇上了?” 这丫是找茬找上瘾了,我忍。 “王爷,你倒是让不让人睡觉了?!” 被温傅仪这般一吼,薛弘这才坐了起来,温傅仪走上前一把推了过去,正好自己一个翻身睡到了里面,薛弘摇了摇头,也不再多说些什么,由得她去了。这才站了起来熄了灯。 “今儿薛荞的话我都听清了。” “嗯?” “她说她知道那日在怡红苑的人是我与王爷你。” ☆、交涉 第二日大伙起得早,便还是趁早就赶路,这般的日子过了好些时候,从日出走过日落,薛弘极为不满这期间温傅仪同薛雉走得极近,好像这几日下来,虽然薛弘都处于一种睡眠状态,但是他又的确发现温傅仪不仅同薛雉谈得比较好,就是连同温乾筠也是有说有笑。 如今的温乾筠亦不是原名,薛雉给了他另一个名字,薛弘分明看清了那个时候温傅仪听到薛雉在叫温乾筠为温木时狠狠地咬了咬牙。薛弘这般才一把揽过了温傅仪,温傅仪瞥了他一眼,本来不太好的心情只想要冲着他发脾气,而薛弘哪里有管那么多,只拉扯过了她有些皮地笑了笑:“昨夜睡得不太好,借你肩靠靠。” 这些日子下来温傅仪时不时地就想抽薛弘两鞭子,比如现在,她直想呸薛弘,明明昨夜薛弘占了大半张床,自己倒是睡在了床栏处一夜掉下去三次,现在竟好意思同她说昨夜没睡得好。 薛弘也没再看温傅仪如猪肝色的脸,径直拉过了她便是靠了过去。这些日子下来,别说是薛弘早就不当温傅仪是女子了,除开莲心毕恭毕敬地叫了她一声王妃,其他人倒真当了她是男人看。 温傅仪本也就不在乎这些,薛弘靠着自己的肩也就心头反抗一下,但好歹也还没有对着小王爷下过黑手,心里还是就这样忍了下来。 直至来到柒洲城外,柒洲早已被封了城,城里人出不去,城外人进不来,如一个死胡同,在里面的全都在哭在闹,死亡将百姓困在了一个圈里,真正的画地为了牢。 温傅仪看着城门大开,风尘一扬便是看不清眼前的人,直至风尘散了开去。起先是听到哭声与叫喊声,那声音里的嘈杂与绝望让温傅仪的心头一惊,手脚都僵硬地滞在了原地,那老妪啜泣,那半月大的孩子啼哭,无一不击打着温傅仪的心。紧接着眼前的尘散了开去,温傅仪这般才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后来的温傅仪提起初到柒洲,眼前所见只能用两个字来表达,那就是“腐烂”。所有人都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模样,他们无法正常地行走,脸上带着异样的潮红,身上多处开始腐败发烂,甚至还散发出了恶臭,温傅仪皱着眉头险些作呕。 薛雉与薛弘都微微地叹了口气,莲心早扶着轿辇在一旁吐了起来,温傅仪走向莲心小心地为她顺了顺气,这才抬起头来向前走了两步。 城门里的人见城门大开都一个劲儿地想往外冲,温傅仪心头一个激灵,便是加快了步伐。 “傅仪。” 就在温傅仪下定了决心头也不回地向着这地狱之门踏过去的时候,却是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回过头去,正是毕连成。 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位穿着绿萝裙衣裳的女子。 温傅仪在看到毕连成的时候先是怔了一下,在看到那绿萝裙女子的时候眼里竟是带了怒意。薛弘其实是极少看到温傅仪真的动怒的,她虽是多次威胁着他并多次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可是她又的确没有真的动怒,所以一看温傅仪的反应,他就是愣住了,没回过神来。 “你们怎么来了?” “怕你遇上□□烦。” “就是因为是个□□烦,所以不让我爹告诉你。” “傅仪,你们来是表明朝廷重视,而他们真正需要的,是大夫。” 毕连成一说完便是看见温傅仪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就是那股怒气也跟着慢慢熄了下去。毕连成看着温傅仪,从一开始眼里的急切再到关心,温傅仪最后却还是摇了摇头。 “姐姐,枥棠多少可以帮姐姐些的。” 就在温傅仪还在犹豫的当口,毕连成身边穿着绿萝裙的女子先开了口,这女子生得巧,看上去比温傅仪小了三岁左右,叫的那一声姐姐也是甜到了人心窝子里去,温傅仪看了看她,这才叹了气。 “罢了罢了,连成就是算准了我不会应,所以才带上你来的。” “姐姐的意思是准了?” “枥棠你可以同我去,连成你就自己回去吧。” …… 等等! 这是个什么情况,毕连成原本就是想自己跟着温傅仪一道进去,多少还能保护她,可现在能让枥棠进去,他却是被拒之门外,这跟不带枥棠来有什么区别啊!!! 枥棠一看毕连成那张跟吃了黄连一般的表情也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毕连成有些尴尬地站在了原地。 “将军,末将千里迢迢赶过来,又回去,不太好吧。” 温傅仪瞥了毕连成一眼,一幅你敢耍老娘,老娘就是能让你白跑一趟,你能把老娘怎么着的神情。 枥棠看着这两人各与各斗着气,也笑着上前拉了拉温傅仪,另一只手拉过了毕连成,便是向着柒洲城门走了过去。 “姐姐忙自己的事的时候,连成哥哥还能保护枥棠,就让连成哥哥跟着吧。” 毕连成一听,一个劲儿地点头,直夸着没带错妹子。 倒是薛弘一见有漂亮妹子就开始不正经了,上上下下地将枥棠打量了一下,直看得枥棠后背都起了层鸡皮疙瘩,这般才向着温傅仪的身后躲了躲。 “王爷是多少年没见过女子了么?” “整天面对你,跟面对男人没区别,本王在哪里见女人去?” 老娘要撕烂你的嘴巴。 倒是枥棠一听这两人拌嘴也没有开始那般害怕薛弘,也大起了胆子来打量了薛弘一下,这才冲着薛弘笑了。 一行人进了柒洲,先是被柒洲县老爷接见,让温傅仪没有想到的是这疫病太猖獗,就是连县老爷家里也不能幸免,只见那张姓的县爷边咳嗽边出来见他们一行,匆匆说明了这里的情况就被带了下去,怕这疫病会传给温傅仪他们一行。 张知县一走,温傅仪就问了问枥棠这里的情况,枥棠也只是摇了摇头,表示这事的确非常棘手,这般温傅仪也跟着皱了皱眉。 “姐姐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同乡亲们接触接触,兴许能找出些突破口。” 温傅仪也只得点了点头,表示允了。 这一天的旅程下来,各自都累了,温傅仪便是让毕连成去找了间客栈,匆匆安顿,就带着大皇子与小王爷休息去了。 温傅仪坐着没有动,薛弘也只斜靠在床榻边养着神,各自都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想疫情,还是在想薛雉?” “我觉得大皇子可能今天晚上就会动手。” “会不会太快了些?” “不会,这边疫情太严重,只有尽快解决了宁玉的事,好一把火烧了这里,这般才没有机会受到感染。” 这般说完两个人又没多的话了。薛弘站了起来,来到桌子边从温傅仪的手侧边拿过了茶壶为自己倒了杯茶,这才看向了温傅仪。 “王爷觉得我们应该如何做?” “你都既然这般笃定了他今天就会有所行动,所以咱们就跟着去呗。” 温傅仪点了点头,与薛弘草草吃了些晚膳,只在房间里坐等着薛雉今夜的行动。 大至过了子时,房间外传来脚步声,温傅仪踏到薛弘的身边,一把捂住了薛弘的口鼻,接着自己屏住了呼吸,就是看到窗外吹进来烟雾,温傅仪微微蹙着眉头看了看薛弘一眼,直到外面的人走远了,温傅仪才点了点头,示意薛弘跟上一起出去。 薛雉走得急,温傅仪紧紧地跟着,既怕跟丢了又怕被发现,加之自己带了薛弘这个拖油瓶,直让她悔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薛雉来到了一郊外,温傅仪一见他停了下来,自己也寻了一处好藏身的地方委下了身来。 她与薛弘拔了拔眼前的杂草,刚刚好洒下的月光可以让他们看清薛雉与薛雉面前的来人。一见下,温傅仪就是僵在了原地,那人正是付云天,让温傅仪想不通的是这付云天根本就没有与他们一同前来,就是在后面跟着也会被毕连成赶到发现,然而这柒洲早也因了疫病封了城,这个时候就是翻墙而入也是送死,竟是在这个当口不怕死地跑了进来,真真是勇气可嘉啊。 因着离得远温傅仪与薛弘听不清薛雉与付云天都在说些什么,温傅仪显得有些焦急,就在薛弘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温傅仪却是意味深长地冲着薛弘笑了笑,薛弘一滞。 “谁!” 因着温傅仪轻咳了一声让薛雉提高了警惕,温傅仪倒是一听到薛雉的质问时却是从草丛中站了起来,直吓坏了她身边的薛弘。温傅仪在下方摆了摆手,示意薛弘不要动,薛弘心头虽是焦急却也是稳了稳心神,屏息看着前方。 温傅仪站起来走向薛雉。 “夜深浅眠,傅仪出来走走。” “七弟妹倒是走得远。”薛雉挑眉,直直地看着温傅仪,温傅仪倒不觉有他,信步走走,直急坏了躲在草垛间的薛弘。 “其实做为一朝之将,傅仪也是可以相助于大皇子的。” “七弟妹在同本王说着什么,本王可没听懂。” “我哥哥温乾筠自小相助大皇子,我温家,怎不知王者是谁?” “哦?” “我知道付大人丢失的宁玉在哪里。” “?” “付大人可是去过怡红苑了?代柯姑娘可是漂亮得紧吧?” 付云天一听温傅仪的话立马冷汗就跟着下来了,直吓得腿直哆嗦,薛雉抬头瞥了他一眼立刻就懂了温傅仪想表达什么,只冷着张脸看着温傅仪,温傅仪抿了抿唇 ,微微扫了眼薛弘的藏身之处,才开了口。 “代柯为七王爷的眼线,这是傅仪这些日子发现的。” 小娘们,爷我迟早废了你,明明是你丫的人,还栽本王头上! “我肋大皇子,大皇子还我哥哥可好?” ☆、废腿 薛弘等着温傅仪与薛雉走远了还呆在草木中蹲了一会,后觉着自己的腿麻了,被风吹得有些冷了才站了起来。若是说现在的薛弘在想什么的话,想必是温傅仪最为清楚的,薛弘咬了咬牙,独自回到了客栈。 温傅仪正坐在床榻上捧着书发着呆,好似在想着什么,薛弘气不打一处来,走过去就掀了被子躺了进去,这两个月来,与温傅仪同床的时间多了,薛弘也不再同她忸怩,径直就倒了下去。 温傅仪看得目瞪口呆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按常理来说这小王爷回来铁定是将她臭骂一通才正常啊,这又是怎么回事? “王爷,不对啊,这反应。” “怎么?你倒还真想我抽你两巴掌?” 温傅仪觉得喉咙里有些不是滋味,是今儿晚上吃了鱼的缘故,卡着了吧。 “王爷啊,傅仪错了!” “错哪儿了?” “……” 错哪儿了?温傅仪仔细想了想,最后才一拍脑袋。 “我不该把王爷一个人放在林子里!” “……” 薛弘翻了个身坐了起来看着温傅仪,真是后悔回来的时候没有抽她两巴掌,可一看到温傅仪那闪亮的双眸薛弘又褪了些火气下去,看了看温傅仪这才开了口:“商量得如何了?” 温傅仪这才微微地叹了口气,忙从床榻里方踏了出来,结果踩着了什么一滑,紧接着就是薛弘的一声惨叫。温傅仪一吓从床榻上一头栽了下来,再回过头去看的时候,刚刚自己踩的跟木头似的东西……不会是薛弘的……腿吧? “碰”的一声,房门被推开,宁寿站在门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看里面,然后微微红了脸,慢慢往后退了些,又缓缓地关上了门。 温傅仪滞了一下,再看了看自己与薛弘,因着本是大半夜了,这薛弘一回到房间就褪了衣服,自己也好不到哪里,一看这幅样子,活像是薛弘霸王硬上弓不成,被温傅仪折了腿,温傅仪也不敌薛弘从床上摔了下来,或者是两人太激烈了,一个折了腿,一个从床上摔了下来…… 可是怎么看怎么香艳啊! 温傅仪摸了摸自己的头,大发了啊这下,这王爷的腿被自己…… 想到这里温傅仪忙从地上站了起来,赤着脚来到床榻边,看了看紧皱着眉头的薛弘,再向下看,正好看到被自己踩折的腿正无力地挂在床边。 “碰”的一声门又开了,温傅仪愣愣地看过去,又是宁寿,宁寿的脸上红晕还没退,正低着头声音细小地道:“要不要为王爷请大夫看看?” 一句话刚说出口,温傅仪这才从震惊中醒了过来,忙站了起来穿了鞋子:“你,你去旁边的房间将枥棠姑娘叫过来为王爷看看。” 宁寿一听这才跑了出去,一下就不见了人影。温傅仪抬起头来看了看紧闭着眼睛的薛弘,只觉得这下薛弘不是抽自己两巴掌的事儿了,估摸着砍了自己都有可能。 “那个……王爷,我,不是故意的。” “你是不是跟薛雉说好了要废了我!?” 温傅仪瞪大了眼睛看着薛弘,薛弘睁开了眼睛看着温傅仪:“小娘们,等爷好了看爷怎么收拾你!” 温傅仪腿一软哭道:“那你倒是快些好啊!” “……” 枥棠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温傅仪苦着一张脸,一脸虔诚地看着躺在床上被疼得死去活来的薛弘。枥棠心里一个哆嗦就走了过去仔细地看了看薛弘的腿,这般才意味深长地转过头去看了看温傅仪。 温傅仪哪里经得住她的这样一看,忙有些心急地问道:“怎么样了?” “王爷的腿有旧伤……” 这般温傅仪倒是真的要哭了,心道自己原本只想喝口茶,然后给薛弘慢慢道来她与薛雉都说了些什么,又奈何这一下踩得太彻底了,直又让薛弘原本伤的那条腿又变成了残废。 “多久能好起来?” “这次多少也得三个月了。”枥棠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看着薛弘的脸变得更加难看,看着温傅仪如吃了□□般的风云变化,最后也只好闭了嘴。 “温傅仪,这腿又废了?”薛弘挑眉。 “王爷啊!我会负责的!” …… …… 枥棠与宁寿都怔在原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温傅仪与薛弘,这男女角色的确是反了吧? “咳!”枥棠轻轻咳了声,这才把一脸歉意的温傅仪和一脸震惊的薛弘拉了回来,“我先给王爷上些药,王爷身子骨好,兴许要不了这么久的。” 经过了处理,这腿虽是没有刚刚被踩上去“咔嚓”一声时来得那么痛了,但这刺激使得薛弘一直睡不着,温傅仪这个当口也不好意思同薛弘争同一张床,只得坐在桌子边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而眼皮却是一个劲儿地打着架。 “温傅仪。” “啊!?王爷有什么吩咐?” “过来睡觉。” “……” 温傅仪的睡意醒了一半,直直地看着薛弘没有回过神来,薛弘见她半天没有动作,这才吼了起来:“你倒是睡不睡了?” 温傅仪这般才站了起来,爬上了床,倒头就睡,毕竟刚刚与薛雉谈了半天,废神废力,后又因着踩了薛弘的腿,折腾了半天,一沾床便是睡了过去。 薛弘侧了侧头,刚好可以看到睡熟的温傅仪的脸,微微地叹了口气,伸出手去轻轻地理了理她的鬓发。因着温傅仪一直都是男儿装扮,就是夜里睡觉也从没将自己的头发散下来,说起来,薛弘倒还没有见过女儿装扮的温傅仪。本来成亲那日可以见着的,却是被温傅仪搅得乌烟瘴气,直塞了个老头儿在轿中,气得他只差吐血。 可如今来看温傅仪,虽还是男儿装扮,却又的确能看出她娇好的面容,英挺的鼻梁,他笑了笑,想过自己以后的夫人是何模样,却是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人虽是有了自己想象中娘子的貌美,但也没想竟是一代王朝的将军。 “傅仪。” “嗯。” 温傅仪好似听到了薛弘的话,微微地轻应了声,又侧了侧身,薛弘看着她这有些慵懒的样子,轻轻地笑了笑,转而却又是对着还燃着的烛火叹了叹气,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侧了身为温傅仪盖好了被子,这才也跟着熄了灯睡下了。 “若发生了什么,记得保全自己就好了。” 温傅仪睡得死沉,薛弘也没管她到底有没有听到,拍了拍她的头也跟着睡着了。 第二日醒过来的时候薛弘便是见着桌上摆了一碗粥,温傅仪小心地为搅拌着,见薛弘醒了,便是将碗端了过来:“枥棠熬了些粥,里面放了些草药,你吃些。” 说着就是舀了一勺粥为他吹冷了放置他的嘴边。 薛弘一见,顿时要哭了。 “姑奶奶,你见我残废了就顺带要毒死我吧?” 温傅仪一听,一滞,瞪大了眼睛看着薛弘,而后站起了身来走至桌边重重地将碗一摔:“老娘我不伺候你了!” 这般薛弘才舒了一口气:“这才对嘛。” 温傅仪早在一旁哭瞎了。 薛弘自己端了粥来吃了些便是噙着笑看了看温傅仪,这时门开了,薛雉走了进来。 “昨夜听一声惨叫,还以为是哪家杀猪便是没有理会,今儿一早就见王妃匆匆熬药,一问才知昨夜王妃将七弟的腿给踩折了。” 温傅仪想去死一死,这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再看了看薛弘的脸色,这是在逼他今天晚上来杀猪啊!!!! “劳大哥操心了,没甚大事。” “我今儿早也问了枥棠姑娘了,说是踩到了旧伤,至少得休息三个月。” “呃……真是给大哥添麻烦了。” “没多大点事儿,你好生在这里休息,我去处理这些锁事就好了。” 温傅仪一听忙站了出来:“还是让傅仪跟着大皇子一道前去吧,王爷受了伤作妻子的理应分担些。” 说着就是回过头去冲着薛弘点了点头,薛弘没有理温傅仪,温傅仪也自知理亏不再多作纠缠,便是回头道:“枥棠,你收拾收拾将王爷需要的药交给宁寿就好,你同我们一道去看看那些被疫病传染的百姓们,宁寿你留下照看王爷,连成……呃,留下照顾王爷吧。” “让毕连成同你们一道去,本王由宁寿照顾就好了。” “可是王爷……” “去吧。” 温傅仪回头看了薛弘一眼,然而薛弘却是没有正眼看过温傅仪,温傅仪也只好作罢,便是回过头去冲着毕连成点了点头,就是跟着薛雉一道出了门。 于轿辇中温傅仪与薛雉起先谁都没有说话。 直至到了避难所,枥棠先下了轿,接着就在温傅仪准备下轿的时候却觉得自己的手臂一紧,她回过头去发现正是薛雉,薛雉看了看她,扯着嘴角却是一笑: “在这柒洲的时日里,你杀了薛弘,我便信你。” 温傅仪没有说话,木讷地下了轿,抬起头来看了看薛雉,他如同没事人般径直走进了避难所,再看这些百姓,绝望的瞳孔中木讷地看着来人,如同见修罗,温傅仪的心同他们一样。 在下地狱。 ☆、争执 这疫药传染范围太广,温傅仪一行人所带来的医师里也有御前大夫,然而在温傅仪看来,这些有的没的都是虚的,她信枥棠,这姑娘从小就是在药房里同着当今神医一起生活的,师父教了她不少东西,绝不可能比这些医师们差,甚至可以说比他们好得太多了。 所以温傅仪没有跟着薛雉走,她只是轻轻地来到枥棠的身后,看着枥棠先是翻了几个百姓的眼睑,接着又把了把脉,看了看病人的舌苔。随后枥棠站了起来,冲着温傅仪摇了摇头。 “什么情况?” “那些大夫都没有说错。” “没救了?” “也不是全然没救了,只是这瘟疫的范围太广了,救得了这些人,救不了其他人,一传十,十传百,屠城是迟早的事。” 温傅仪听到“屠城”二字先是愣了一下,好半晌后才抬起了头来看着枥棠,不到万不得已,对于大夫来说,何况是枥棠这样的大夫,是绝不可能说出屠城这样的字眼的。这时薛雉也出现在了枥棠的身后,温傅仪微蹙着眉心看着薛雉。 “能救多少?” “若是感染得不深,可以救,如果……就没有办法再救过来了。” 枥棠的话虽是没有说完,但是温傅仪与薛雉都已明了了其中的含义,三人都静静地站着,各自想着各自的事,许久之后还是温傅仪先开了口。 “枥棠,屠城这样的事一定不能有!” 温傅仪“一定”二字咬得极重,重得连薛雉都是一滞,眼中带了探寻之意看着温傅仪,温傅仪也只是咬了咬牙这般才看向了薛雉:“现在就算大皇子不信我,可这柒洲,不管于大皇子你,或者是于七王爷来说,都是不可缺少的,所以希望大皇子同我一样先保住柒洲。” 薛雉这般才朗声笑了起来,枥棠虽是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温傅仪的“一定”两字也让她有些为难,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将军你是要如何,可是如果不屠城,以后损失的也话就不止是柒洲了。” 温傅仪自然也是明白枥棠话里的意思,可是让她放弃柒洲又有些于心不忍,不用说这里是兵家要害,这些个皇子们个个都觊觎着这里,就是这里的百姓,温傅仪也不想一把火烧得彻彻底底。 “先……熬些药吧。” 温傅仪说完微微叹了口气,又转头向着薛雉欠了欠身,便是走到了毕连成的身边。 “柒洲再过去些就是晴洲,四皇子与六皇子都驻于晴洲,这些年没有外兵来犯,你去查查如今四皇子与六皇子都在晴洲做些什么。” 温傅仪将声音压的极低,也是不想其他人都听清她与毕连成的谈话,瞥了眼薛雉又道:“这大皇子的野心颇大,你自己小心着些,不排除他也派人去了晴洲或是他早已在我们之间安插了眼线,凡事小心着些就好,你查清楚了过些日子回来若是在柒洲找不到我们,就直接回南讫。” 毕连成看着温傅仪一脸认真也知道自己说什么也不会被同意了,便是点了点头,枥棠那方才站了起来为病人熬药去了。温傅仪摇了摇头,本想还说些什么的,最后也只变成了四个字。 一路小心。 而后温傅仪走到枥棠的身边帮着枥棠煎药,薛雉也没有皇子的姿态,放下了身段按着枥棠所说帮着抓着配药,而医师们也都是忙的忙照看病人,煎药给他们喝。 眼前的这一切让温傅仪有些喘不过气来,心头闷得慌。 “傅仪。” 就在温傅仪觉得头疼的时候枥棠却又开了口,温傅仪侧了侧头正好看到枥棠紧蹙着眉心的侧脸,这姑娘虽比她小但因着与师父久了性子也如她师父一样淡得很,很少见她有烦心事,更别说是蹙眉这样的事了。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发现了什么。” “传染得太快了,一般来说瘟疫是慢慢传染起来的,起先应该是一个人,然后发病,接着感染的是他的家人,再然后是与他家人有接触的人,慢慢慢慢才会传染到整个柒洲,使得封城。” “你的意思是……” “传染得太快了,几乎是一夜之间柒洲就有大部分人得了疫病,第二日基本上就封了城,这有些不太对。” 温傅仪放下了手中的活,回过头去看着枥棠,紧接着又将这柒洲的病情思考了一番,这才觉得枥棠说的的确在理,微微站起了身来,看了看枥棠,这姑娘年纪虽小,但是心思又的确细腻,这让温傅仪不经感叹毕连成还真是贴心,给她将活宝给送了过来。 “你觉得问题可能出在哪儿?” “傅仪,这些日子这里的吃的最好不要动,特别是水,一般来说,水是每家每户必备,而柒洲水的来源便是三里外的活流,来前我便是仔细地看了看这里,水基本来源于那里,若是吃食,每户人家的来源都有不同,不可能一夕之间出事,只有水源才可以来得那么突然。” 温傅仪一滞,只觉得这真是太可怕了,若是人为,那就的确是想将这柒洲做为坟场。但仔细想想,若是外来入侵,从柒洲而过也不是不无可能,可是若想攻打柒洲便是得跨过晴洲,晴洲有四、六皇子据守,不可能轻易攻破。若是皇家兄弟间争斗一般也不会从柒洲开始,柒洲是要塞,若是晴洲失守,这柒洲便是最好的守护线,皇家的人不会将自己的国家放在这一条凶险的丝线上。 温傅仪有些想不通,便是摇了摇头,转而看向枥棠:“什么时候能查出来?” “明日便可。” “可需水?” “有劳傅仪了。” 最后一句说出来的时候枥棠有些顽皮地冲着温傅仪笑了笑,温傅仪无奈地看着她,这姑娘和毕连成打小就和自己一起长大,一开始温傅仪不想让他们两来也是不想让他们来趟这浑水,哪里知道这姑娘也倔,硬是跟着跑了过来。 现在大家又是站在了同一条绳上,温傅仪也不好再发作了。 夜里温傅仪端着毕连成给她弄来的水来到了枥棠的房间,枥棠看着温傅仪先是点头笑了笑,在温傅仪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端着碗硬是将那碗水一饮而尽。 “你干嘛!” “……” 温傅仪上前,一掌将碗打碎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枥棠早已是将那碗水都喝了下去,听到碗碎的声音毕连成也跟着推开门进来了,看着温傅仪与枥棠只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又不敢上前,只杵在门口没有动。 温傅仪有些怒,眼里的火直想喷出来,半晌过后才一把抓过了桌上的茶壶冲着地就摔了出去,直发着自己心头的怒火,吓得毕连成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而枥棠也是极少看温傅仪发火的,看着温傅仪的脸也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好半晌毕连成才走过去将满眼泪水的枥棠向后拉了拉,然后看向温傅仪:“怎么了?” “怎么了?” 温傅仪冷哼一声,抬起头来看向枥棠:“你自己问她都做什么了!” 毕连成了解温傅仪,何况三人一起长大,还没见过温傅仪冲着枥棠发火,这般定是枥棠做了什么,这才转头看向泫然欲泣的枥棠,揉了揉她的脑袋,如哄妹妹一般哄道:“怎么了枥棠?” “今日我同傅仪说这水可能是导致瘟疫的原因。” “然后呢?” “我向傅仪讨了一碗水过来。” 话没说完毕连成的脸色就是变了,将枥棠的头抬了起来直直地看向了她的眼底:“你将它喝了?” 枥棠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温傅仪在一旁冷哼了一声,这才走了过来:“连成,连夜将枥棠带出柒洲。” “傅仪!” 枥棠挣脱了毕连成的手:“傅仪,若是不试,就找不到原因。” “你拿我试都可以,怎么可以是自己?” 温傅仪也有些怒:“连夜带走,回南讫,在发病前找到她师父看看。” “还没确定是不是水的问题啊!” “不管确没确定,你必须回去。” 谈话有些尴尬,就在三人僵持不下的时候薛弘推开门走了进来,由宁寿和莲心搀扶着,温傅仪本就心情不好,看着薛弘走进来也没给他好脸色,薛弘咬牙也没理她。 毕连成与枥棠都给薛弘行了礼,薛弘看了看枥棠道:“留下来吧。” “你说什么?!” “本王说什么你是听不懂话么?” “你现在腿不残了是吧?脑残了吧?” 温傅仪说话字字打击着薛弘,不留一点余地,薛弘只瞥了她一眼,走向枥棠。 “留下来可以,两个要求,第一,不能死,第二,找出原因。至于凶手,交给这个男人婆好了。” 温傅仪上前拧起拳头就向着薛弘而去,被薛弘一把抓住了:“她已经喝了水,若真是水的原因,出去也是感染了南讫,她留下,若是找到了原因对症下药,还有活下来的机会。” “不用,让她出了柒洲,她师父还能救她。” “你是不信她?” 温傅仪一滞,呆呆地看着薛弘,又侧头看了看枥棠,枥棠没有说话,只低垂了头看着脚尖。 “之后的日子里,你还会需要她。” ☆、感染 枥棠的事一出温傅仪很少与薛弘说过话,就是见也不想见他,便是每日都跑去了避难所去照看病人,也不在乎是否会受到感染。而薛雉倒是越来越少地出现,至于薛弘,因着腿残,便也是少于出门,毕连成按温傅仪的指示去了晴洲。 第三天夜里枥棠高热不退,急坏了莲心,因着枥棠与莲心同住一个房间,半夜里枥棠一个劲儿地说着胡话,莲心醒后向着枥棠探了探,发现烫手得厉害,吓了一跳,忙跑去温傅仪的房间叫醒了温傅仪。 因着温傅仪睡得浅,莲心刚走近便是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见莲心火急火燎地模样大抵也知道了发生了些什么,忙从床上翻下来跟着去了枥棠的房间。薛弘被温傅仪吵得睡不安稳,也坐了起来让宁寿带着他同去。 枥棠的热来得有些突然,温傅仪看着一脸潮红的枥棠,也伸过手去探了探,立马就觉得不对,忙让莲心去叫了大夫过来。 “姑娘怕也跟着感染了。” “现在还能不能救?” “能是能,可是这热烧得太厉害了,怕是会……” 温傅仪将桌子一拍大怒:“怕怎么着?!” 那大夫们齐齐跪于一地,刚刚走进来的薛弘一见这场面也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看着一脸震怒的温傅仪,其中一个老者颤颤巍巍地一拜:“怕是会烧坏脑子。” “我看你们才是不想要脑子了对吧?”温傅仪冷哼一声,气温瞬间降了下去,那些大夫们个个都不敢再开口说一个字,温傅仪盯着他们,活要从他们身上盯出个洞来,恰巧这个时间,那张好端端的桌子因着刚刚温傅仪的一拍而从中碎了开来,跪于地上的人更是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温傅仪!”薛弘走上前先是拍了拍温傅仪的肩,而后才让跪于地上的人起来,温傅仪侧过头去看了看薛弘,眼中的怒火不带遮挡,直看得薛弘心惊。 许久后温傅仪才平静了下来,看了看医师们才慢慢开口。 “柒洲三里外有一活流,去舀碗水仔细查查,今夜将枥棠的高热给退下去,然后找出这水中的药理,近早把药给本将找出来!” 此时的薛弘才真正地发现,他的媳妇还真正的就是一朝之将,举手投足中所显出来的那股子将领风范也着实令他也折服。 那些个医师们一听温傅仪下了令个个手慌脚乱地退热的退热,连夜跑到三里外打水的打水,没一个敢闲着。 而躺在床上的枥棠却还是一个劲儿地说着胡话,温傅仪走上前去轻轻地拍了拍,无奈地摇了摇头。 “王妃,还是回房间里休息去吧,在这会传染的。”这个时候倒也只有莲心还叫她一声王妃了。 温傅仪抬起了头来看了看莲心,摇了摇头。 薛雉闻讯而来,却只见忙里忙外的医师,坐在床榻边有些颓唐的温傅仪,还有腿脚没好倚在门前的薛弘。 “怎么了?” “无事,枥棠感染了。” 而后就没有多的对话了,几个人就这般僵持着谁也没有再说什么。 “七王妃,感染了,还是该送出去的好。” 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都怔住了,再抬头,温傅仪怔怔地盯着薛雉,有些不敢相信,而后才发现薛雉话里的意思,刚刚平息下去的火气跟着就是冒了起来。薛弘却是不动声色地站在门口没有说话,而薛雉却是理所当然般看着温傅仪,聊想着就是当朝将军也不敢对着当今准太子不敬。 然而此刻的温傅仪却是站起了身来,两步踏了上来,一把拉过薛雉,手便是死死地扣住了薛雉的脖子,在场的人都是一惊,除了薛弘和宁寿,其他人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怎么?反了么你?”薛雉挑眉。 “大皇子昨日是喝了我端于你的水吧,怕是明天也得跟着枥棠一起出去住了。” 薛雉瞪着眼睛看着温傅仪,有些不信她刚刚在说些什么,而后温傅仪将薛雉拉近了些,手中的力道又加大,让薛雉有些出不了气,艰难地听着温傅仪所说的话:“既然大皇子不信我,我又何必再助你。” 薛雉这般倒是明白了,温傅仪的手段的确狠辣,不愧是让边境冒犯者闻风丧胆的将军。 “哟!这是哪出啊?” 门外扬起一个清丽的男声,温傅仪皱了皱眉,向门口望了过去,却是见着一身戎装的男子慢悠悠地踏了进来,站在门口的薛弘还是一滞,随后便是见了薛雉的脸色也是更加难看。 “胆子还大了啊,敢对当今大皇子出手?”那人的气势强,有些咄咄逼人地冲着温傅仪而来,站在门口的薛弘有些难看地开了口叫了一声“四哥”。 温傅仪立马就明白了来者是谁,正是驻于晴洲的四皇子薛尹。 “臣胆子不大,只是怕大皇子受到感染后再传染与大家,便是建议大皇子也一道同这女子搬出去,开始治疗。”温傅仪倒是不惧怕谁,直直地迎了上去,看着薛尹毫不避讳。 而薛尹却还真是在仔细地想,而后走上前拉开了温傅仪:“你是七弟刚刚过门的妻子,一朝之将温傅仪吧?” 温傅仪也不答,只看着他,薛尹倒也没同她介意,又转过头看向薛雉:“大哥感染了?” “前日这枥棠姑娘怀疑这疫病是三里外的水源所引起的,便是喝了一碗而试,昨日大皇子也让臣去为他打了碗水回来,今日枥棠姑娘便是发了病,证实了水有问题。想必大皇子以身试药的确可敬,但是为了不传染更多的人,还是避一避的好。” 温傅仪不紧不慢,娓娓道来,直听得薛尹也跟着点了点头,这般才看向薛雉:“大哥真是好胆量。” 站在一侧的薛弘险些喷出来,聊想着这女人还真是恶毒啊。 之后许久谁也没有再说话,而后竟是薛雉先笑出了声来,那笑声里的爽朗令薛弘跟着皱起了眉来。 “温傅仪,倒是我小看你了。” 薛雉说完拂袖而去,留得温傅仪瘫了下来。 “啧啧,很少听见我大哥说这样的话啊。” “让四皇子看笑话了。” 温傅仪上上下下地看了看薛尹,温傅仪没有见过薛尹,这般看来也觉得有些不太对,这个时候薛尹却是跑来柒洲,不是落井下石又是什么。 “傅仪,过来见过四哥。”薛弘一扬眉,便是冲着温傅仪叫了一声,温傅仪抬起头来看了看薛弘,本因着薛弘极力保下枥棠于柒洲,如今枥棠受了感染,让温傅仪不待见他,可面对薛尹,在不知如今是怎样的情形下,温傅仪还是极为不情愿地走了过去。 “四哥。”温傅仪从一开始的四皇子别扭地转换叫了一声四哥,倒是薛尹一见温傅仪这别扭劲与刚刚死扣着薛雉的果断不同,不由觉得好笑,也跟着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薛尹笑起来极为好看,那眉目生得英挺好看,一笑之下眯眼一弯眼睛上竟是带了星星点点的光,加之那一身漆黑的戎装更是让他显得有些挺拔飒爽。 “你这媳妇真真是有意思。” “四哥你倒还真是觉得男人有意思?” 温傅仪一听,眉头跟着跳了跳,而薛尹一听先是一怔接着又笑抽了过去,指着薛弘道:“那也是你媳妇儿。” 紧接着,他就是听到薛弘与温傅仪同时冷哼了一声。 薛尹笑笑,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抬起脚来踹了踹薛弘的腿:“啧啧,你倒还真是出息啊。” 一旁的温傅仪的眉头又跟着是跳了跳,而薛弘的脸色也不见有多好,冷着一张脸收了收自己的废腿。 “傅仪你照顾枥棠,我同四哥聊聊。” 温傅仪倒也没同薛弘顶嘴,只点了点头就由着薛弘出了房间,温傅仪坐在枥棠的床榻边仔细地想了想今日所出生的事,越想却越是觉得有些后怕了起来。 昨日他也压根没有给薛雉端去什么水,然而这般说出来,第一先是将薛雉说得无私起来,使得他不能开口说自己做为大皇子却是什么也没有做,这事若是将这瘟疫平定下来,那么他这太子之位是坐稳了,以身作责定是会封了不满人的嘴,也会让皇帝更加亲信与他。二来薛雉若是回去仔细想想便是会认为温傅仪在助他,更是让温傅仪接近他更加容易了些。 然而这些都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的,可是若是薛雉再心狠一点…… 一登太子之位薛雉便是会想尽办法要除去温傅仪与薛弘,一则因为温傅仪太会观人心思,留着是个祸患,二则,越是明显投靠越是有些问题,虽然在表面上温傅仪处处与他作对。 然而如今薛尹也到了,按刚刚的说法,有些像同薛弘一道的人,可是薛弘做事也从不按常理来出牌,更是让温傅仪有些想不透。 摇了摇头,温傅仪看了看脸色红润得有些奇怪的枥棠,有些头疼起来。 风一吹过,温傅仪打了个激灵,觉得有些不太对。 毕连成前两日才去了晴洲,今日这薛尹就来到了柒洲。有些…… 毕连成,出事了。 ☆、发病 第二日枥棠就是醒了过来,微微一动就是惊醒了坐在床榻边的温傅仪。温傅仪一个激灵立马就反射性地伸出手去探了探枥棠的额头,虽是没有昨天夜里那般热,但还是处于温温热热的状态,直让温傅仪跳脚。 “傅仪。” 看着温傅仪那般手足无措的样子倒是枥棠先不好意思了起来,她扶着床坐直了身子看着温傅仪。经着她的唤温傅仪的一声,温傅仪这才慢慢地静了下来回过头去看了看枥棠。枥棠有些好笑地看了看温傅仪,温傅仪也是停了下来好半晌才同枥棠一同笑出了声来。 “极少看到傅仪手忙脚乱的样子,若是连成也在该是会笑话你了。” “他不敢。” 枥棠还是温温地笑着,温傅仪为她倒了些水喝,枥棠缓缓地喝过再将杯子递与温傅仪这般才开了口。 “傅仪,我想要是将水给我,我可以制出药来。”枥棠微仰起头来看了看温傅仪,温傅仪接过她手中的杯盏没有说话,而后才将杯子放在了桌子上回过头去看了看枥棠。 “你好生养着病,这些日子会有大夫来照看你。” “傅仪,没有大夫会比我更懂这疫病所存在的病状了!” “那又如何?” 温傅仪抬起头来直直地看进了枥棠的眼里,温傅仪从小到大就与别家闺女不一样。别家闺女在学琴棋书画的时候她在舞刀弄枪,别家女子待嫁闺中的时候,她在边境战场厮杀。所以温傅仪这般果断地与枥棠说话,枥棠本就有所明白,一开始也是自己做得不好,以温傅仪与她之间的交情,她是宁可自己是那做药的试验也不希望会是枥棠或者毕连成。 因着温傅仪态度的坚定让枥棠也只得坐着没有出半个声来,直觉得时间在她们之间悄悄地流逝,温傅仪也毫不在乎般微抬了下巴看着枥棠,直看得枥棠败下了阵来。 就在枥棠安静了下来的时候薛弘却是走进了房间,因着枥棠也只着了里衣忙又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被单。薛弘走进来的时候倒是谁也没看,一屁股就坐了下来为自己倒了杯茶。 “本王倒是觉得枥棠所言极是。” “王爷起先留下枥棠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如今却又来出点子了。” 薛弘虽也听懂了温傅仪话里的讥讽,却是没有抬起头来看温傅仪一眼,只端着茶喝了杯中的茶水,这才看了看温傅仪。温傅仪的那张脸早已黑得跟锅底一个样了,却是抿着唇偷偷笑了笑,笑她虽不如平常女子般温润,倒也还是会顾念着人世之情,比如眼前与她一同长大的枥棠,她便是极为偏袒的。 “怎么?本王做了什么决定还得让你来说个不是?” 温傅仪这般一听,当即就是真的怒了,将凳子一摔就是坐在了薛弘的身侧:“你做什么决定我管不着,可毕连成与枥棠你动一丝念头,无论是利用还是别的,你都休想!” 温傅仪的每个字都咬得极重,就是枥棠在一旁都听得十分胆怯,抖了抖便是想上前拉拉温傅仪,再转过头去看看自己如今动都不能动的身体,也只能在今儿个看一出不要钱的折子戏了,奈何还碰上了战火硝烟。 所以就算是温傅仪耍了脾气动了怒,做为一个自小没有被别人看轻过甚至都是他在冲着别人发怒的王爷,今下却是被自己的媳妇发了脾气,那火就是噌噌向上涨 ,直想上前掐死温傅仪。 “本王不利用任何人。” “那王爷说说看你到底是想让枥棠如何?” 薛弘有些强忍着怒火抬起头来看着温傅仪,咬了咬牙狠声道:“你自己摸着你自己的良心问问,你这般为了他们做了决定就真的是他们想要的?” “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有他们必须活着,没有人的命比他们更重要!” 温傅仪一说完,枥棠与薛弘都怔愣住没有回过神来,随即许久三个人都在房间里安静着,谁也没有开口说第一句话。 兴许是这样的气氛太过尴尬了,温傅仪道了声出去透透气便是开了门离开了房间,回到了薛弘与自己的房间中。因着这些日子以来温傅仪基本天天在照顾着枥棠的身体,好些日子也没有过来住了,一直住在枥棠的房间中图了个方便,也没有正正经经睡过觉,如今不管之后的事又如何,枥棠清醒过来了她心里也放了下来,这才蜷了身子钻进了被子中,不久便也是睡着了。 那边因着温傅仪突然的离开使得房间中的气氛越发地尴尬了起来,薛弘更是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了起来,若是放在从前,温傅仪这般冲着他吼上一句,今儿的温傅仪怕是没命踏出这个房间。可今儿温傅仪所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没有力气去反驳,不是因为她全对,而是那种自己不想承认的感觉在开始一点一点地泛滥。 那种护犊子的感觉…… 薛弘有些僵硬地转过了头来看了看枥棠,而后眼角一抽。 “王……王爷……” 许久后还是枥棠先开了口,薛弘这般才又看向了枥棠,因着还在生病,枥棠的脸色看上去十分苍白,但枥棠骨子里所散发出来的傲气也着实是让薛弘折服的。 “还请王爷莫怪傅仪口无遮拦。” “本王若是怪她,她便是十个脑袋也都没了。” 薛弘赌气般道着,枥棠抬起头来看了看薛弘,觉得这两人还真是别扭得厉害,这才又温温地笑了笑:“如今柒州疫病去世的人越来越多,定得迅速得到解救才好。” 薛弘没有说话,只是若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枥棠见他有所考量便也没有再开口,只等着薛弘开口给个话。 “本王的确想过了,若是让你来找出病状然后对症下药定是好得极快的,可是你刚刚也看到了温傅仪的态度,若是让你再接触这些,她定是会提刀来砍人绝不有假。” 薛弘话一说完枥棠就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倒是王爷还不太了解傅仪,她表面虽是凶悍得很,刚刚那样子也跟杀红了眼一样让人胆寒,但是她善良,吃软不吃硬的。” 枥棠说到这里有意地抬起头来看了看薛弘的神情,却是见到他的面部有所动容,这才又笑了笑继续道:“王爷也是瞅见了,傅仪护短,她不允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怕我也真的染上病跟那些人一样去了。” “别看傅仪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最怕的就是我与连成会离开她,自小傅仪就是被当了男儿养,温家人与齐老都不会让她与过多的人接触,因为我师父与齐老是旧识,二人经常聚于将军府来下棋,便是这般与傅仪熟悉了起来,后来齐老带回了连成,三个人成了伴。也只有我们两等大的孩子能知道与明白傅仪其实心里的苦不比别的人少。” “傅仪刚刚有了身体上的变化时是我帮她裹的胸布,她没有别的玩伴,只有我和连成。” “而后上战场是连成陪着她,她虽不愿手上沾了别人的血,可是一上战争上便是杀伐果断,如修罗。但是她又的确心软,她从不屠城,看着别人一哭她就是心也跟着碎了,别看她在王爷你的面前犯冲……” 说到这里薛弘与枥棠对视了一眼都笑了起来,而后枥棠又开了口:“可是傅仪是听道理的,起先连成说带我来时她也是不允的,后来听到我是能帮忙的,虽是不乐意却还是带了我们来到了柒洲。所以,我想王爷是知道该怎么做的。” 薛弘一听到这里又是笑了笑:“你倒是将温傅仪出卖得快。” “傅仪的心简单,虽是看着她平日里与大皇子的关系也还不错,可是我与连成都知道,傅仪是站在王爷这边的。” “不是我偏袒傅仪,傅仪这一生本可能不会有一好归宿,可是遇上王爷,倒也希望王爷善待傅仪。” 后面的话薛弘自然也是听了进去的,而后招呼着枥棠好好休息了便是回了房间。一回到房间就是看到温傅仪睡得死死的,他也没有出声打扰温傅仪,倒是温傅仪本就睡得浅,一有动静就睁开了眼睛,微微扫了一眼发现是薛弘便又闭了眼去。 “醒了就起来谈谈。” 温傅仪不动:“你说?” “枥棠的确是感染了。” “我知道。” “她需要自己救她自己。” “带她出柒洲,她师父也能救她。” 薛弘抬起头来看了看还缩在被子中的温傅仪,温傅仪不动,只懒懒地开着口,薛弘想到刚刚枥棠有同他说温傅仪是不吃硬的。 “做为一个大夫,连自己都救不了,之后如何救他人。” 温傅仪抬眼,扫了薛弘一眼,没有说话。 “再看着病人都在自己眼前死去,你若是大夫,你心里又是何种滋味?” 温傅仪一听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怎么?那你就能放任她去做这危险的事了?若没治得好怎么办!?” “你不信她?” “不!是不能冒险。” 两人都死死地看着对方的眼睛,谁也不让谁,薛弘走近温傅仪,伸出手来覆上了她的眼睛:“柒洲百姓在等着枥棠,枥棠在等着你。” ☆、商议 后来温傅仪也不是没有想过薛弘的话,薛弘说得很明白,若是温傅仪不允,枥棠也是不会违背温傅仪的意思。随后温傅仪再去看枥棠的时候,枥棠已穿好了衣物,下了床榻。 温傅仪站在一侧微微看了看她,看她将床榻收拾妥当,为自己倒了杯茶道:“傅仪喝些茶,我加了些草药,没甚问题。” “枥棠……” 枥棠笑了笑:“就是知道你会让我去。” 温傅仪冷冷地哼了一声,哪知枥棠走过来就是挽上了温傅仪的胳膊,一个劲儿地撒着娇,温傅仪有些受不住这姑娘的软磨硬泡,又不好让她发现,便是清了清嗓子:“别传染给我了。” 枥棠也知道温傅仪跟她闹着玩,看了看温傅仪,伸出爪子来戳了戳她那张气鼓鼓的脸。温傅仪也不理她,枥棠竟是高高兴兴地收拾了些药就丢了温傅仪去了避难所。 温傅仪正坐在房间里觉得甚是无隐时,薛弘一瘸一拐一被宁寿搀扶着走了进来。 “怎么?还是让枥棠去了?” 温傅仪瞥了他一眼:“还能怎样?” 薛弘也没再多说什么,他自然是知道温傅仪的心里是有千万种不乐意的,可是事到了如今,说什么做什么也都是温傅仪与枥棠的事了,而他身为一个王爷,来这里本也只是为了看看做为哥哥的薛雉到底会有些什么动作。薛弘明白,自己与薛雉之间的事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这其间如今还掺了一个薛尹与薛荞,他们兄妹几人,于皇室之中,自然是逃不开这样的束缚。 这般想着温木竟是敲了门走了进来,瞅了瞅温傅仪与薛弘,便是开了口:“大皇子在房间中等着七王爷和七王妃,说是有要事相谈,还请王爷和王妃同我走一趟。”说完温木又抬起头来看了看温傅仪,“请吧。” 温傅仪看了看温木,本有些话想要说出来,可是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给自己吞了回去便是什么也没有说了。之后就是安安静静跟在薛弘的身后慢慢悠悠地出了房间,一到薛雉的房间便是被眼前所见惊了一下,本以为就是薛雉只叫上她与薛弘,心头还在纳闷这薛雉叫上他俩会是说些什么,可是在房间中一见着薛尹,温傅仪就是好像觉查到了什么一样。便是什么也没有说,不动声色地跟在薛弘的身后坐下了。 薛弘还是漫不经心的散漫,温傅仪看了看他,直想两脚踹了他出去,不带这样不管事儿的啊,真真是安生王爷做久了,就是不知道怎么做人了。 温木带着薛弘和温傅仪一进了房间便是关上了门退了出去,之后又微微向房间内瞥了一眼便是迅速地离开了。 一见薛弘和温傅仪落了座,薛雉便是不再沉默了,慢慢地为自己的杯盏中倒了些茶水,又微微地抬了抬眼,眉目俊朗,眼神却是凌利:“如今疫病猖獗,四弟与七弟到这里来自然也没多大好处,七弟就不用说了,已经向父皇请示过了,可是四弟不一样,若是在柒洲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做大哥的怕是没有办法同父皇交待。” 薛雉的开门见山让温傅仪吓了一跳,忙将低下的头抬了起来看了看薛雉。薛雉的脸的确长得好看,已经近三十的他看上去与薛弘的张扬不一样,也是同薛尹的沉稳不同,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压破感,特别是在现下以婉转的口气同他们谈论事情的时候,温傅仪直觉得自己喘不过来气。 现下里谁也没有说话,都静静地看着薛雉,薛雉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茶盏,抬起头来与温傅仪的目光相碰,随后竟是勾了勾唇角。这些神色谁也没有注意到,唯有温傅仪看得清楚,心头就是一个激灵,浑身打了个寒战,又慢慢地低下了头去。刚低下了头就是觉得自己错了,这薛雉的这个神情明明就是想要告诉她,他可以同她站在同一条战线,那么现在她无论做什么表面上来看都是要向着薛雉反对薛弘的。 啧啧,温傅仪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如今内心的感受,也不知道该是说薛雉可怕还是其他什么,可是仔细想想又有什么不对,帝王之家,龌龊多到她是无法想象的。 她慢慢地坐正了自己的身子,一旁的薛弘微微瞥了她一眼,直觉着她有些不对劲,可也没有过多地说什么,只是拿了杯盏又喝了口茶。 房间里先是安静了一下,随后薛尹竟是笑了出来。 温傅仪抬眉,正巧看到薛尹收了笑,有些冷俊的脸上挂着些阴鸷的笑:“大哥,你想要宁玉的另一半所以布局让我过来,如今怎么了?是不想要了?” 此话一出,房间中的所有人都是变了脸色,本来藏着掖着不愿被别人发现的东西竟是在日光之下这般赤、裸地说了出来,任谁也是没有反应过来的。 薛尹慢慢地站了起来,轻轻地掸了掸自己的衣摆,然后向着薛雉那边走了两步,离着薛雉的距离是越来越近,温傅仪觉得有些不对,连忙将自己的手架上了自己腰间的匕首上,却是突然觉得一只温暖的手握上了自己的手背。温傅仪抬了抬头,薛弘只微蹙了眉心冲着她摇了摇头,意思是不要有过多的动静,温傅仪这才慢慢地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才将自己的手放了下来。 而手背上的温度却是久久不散,有种异样在她的心头尖绕着。温傅仪看了看薛弘,薛弘却是转过头去看向了薛雉和薛尹。 温傅仪说不清那一种怎样的感觉,与自己平日里同男子接触的感觉不太一样,平日里虽然自己也是大大咧咧的,可是刚刚那种完全是从来没有过的。 她想起自己从前作战,半夜里也都没有睡下,埋伏在敌方四周,不能发出声响,自己这方死伤已经过半,再这般下去只能是死,便是决定了夜袭,可是四周的有狼。那狼哮一嚎就是让士兵们脚都跟着抖,那个时候的温傅仪也是怕的,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女子,虽是行军打仗多年,面对敌人也是能面不改色一击毙命,可是在本就寒冷,四周都是自己死去的同伴的环境下,狼就在自己的身边,一遭不慎,毙命的就是自己,甚至可以说死得连尸骨都没有。 那个时候的温傅仪也是觉得怕的,而现在薛弘就是这么轻轻地一握,她竟是觉得若是放着她还在那个寒冷的夜里,有人如薛弘一样握了握她手,可能那一战她会赢得更加漂亮。 这般一想就是想得远了,待温傅仪回过神来的时候,就是见薛尹摔门而去,自己愣在了当场,完全不知道刚刚都发生了什么,回过头去看薛雉的时候,他也是皱了眉,随即也站起了身来推门而去。 “这……是发生了什么?” “你刚元神出窍啊?” 温傅仪瞥了薛弘一眼,刚刚的确是不能对着薛弘报有一丝一毫的好感的,他只要一开口说话,她就是有心将他手脚都捆上了去浸一浸猪笼! 但是刚刚的确也是自己走了神,为了想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温傅仪也懒得同薛弘计较,为薛弘倒了杯茶:“王爷就说吧,刚刚我的确……出了窍……” 薛弘一口茶没下得去,呛得不行,然后抬起头来像看怪物一般看着温傅仪,温傅仪也不管他那般探究的目光。 薛弘之后清了清嗓子道:“刚刚四哥说出了宁玉……” “这个我知道。” 温傅仪一打断了薛弘立马就后悔了,薛弘的脸又绿了两分,哼唧了一声这才看向温傅仪又缓缓开了口,温傅仪直想两巴掌上前让他将话全部一次吐出来,奈何他毕竟还是一个堂堂大王爷,她小女子还是斗不过他的。 “大哥说原本那宁玉就是大哥的,借与四哥是为了平定晴洲外来的侵犯。随后大哥就是说自己的宁玉被偷了,”说到这里薛弘抬起头来看了看温傅仪,看得有些暧昧,直让温傅仪全身上下鸡皮疙瘩都掉了下来,瞪了薛弘一眼:“你看着我干嘛?” 薛弘又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温傅仪一眼这才又道:“刚刚我大哥说完这句话便是这般看了你一眼,我只是想给你讲得更生动一些罢了。” 温傅仪觉得自己从今以后开罪了谁也不能得罪薛弘,真真是太可怕了,就是这样的事情讲一讲也就罢了,他居然还要身体力行地给自己演示一遍,不是为了折腾自己还是为了给自己讲笑话啊!!! “王爷……你继续……” “还没看完呢。” !!!!!! 老娘要废了你!!!温傅仪此时的心头有千万头草泥马在狂奔,直想抽出自己腰间的匕首在薛弘的身上再戳千万个洞。 无奈地摇了摇头,温傅仪也只能等着薛弘开口,薛弘逗了会这才认真地开了口:“然后大哥说,这宁玉两块合为一块便是虎符,若是那块宁玉丢了,真是在四弟那里,那还怎生得了。” 话一说完温傅仪就是愣在了原地没了动了,薛弘看了她一眼也微微叹了口气:“怎么?你便是也没有想到我大哥也是这般坦率吧?” “不对,我觉得大皇子是想让四皇子离开柒洲,但是这个中因由,我也不是太明白。” “我亦是这般觉得,大哥说完这句话,四哥先是愣了一下,没了刚刚的嚣张,随后就变得有些乖张,转身摔门就走了。” “王爷是想说什么?” “我觉得四哥的态度也有些不太对,于四哥来说,本是不应该这么快就动了怒的,这其中必也是有些……” “你是说有隐情?” 温傅仪一说完,薛弘就是紧蹙着眉点了点头。 薛弘与温傅仪依旧是坐在房间里,也不动,直到天色也跟着暗了下来,薛弘才站起了身来对着温傅仪道一起去用个晚膳,便也离开了房间。 而在柒洲城外一黑衣男子面前站着薛荞,薛荞也着了黑衣,更是衬得她的皮肤雪白,她抬了眉来看了看眼前的黑衣男子,温温婉婉地笑了笑。 “进展可好?” “甚好。” 月亮隐了下去,薛荞上前,拥抱了那黑衣男子:“阿荞甚是想你。” ☆、金莲 随后的几天里好似谁也没有提起过那日的事情来,大家都默契地缄默着,但是重重心事也不是说能忘却就能好似没个正形的,然而和大家的日思夜忧不一样的还是温傅仪同薛弘。 薛弘依旧是慵懒了模样,好似本来就不是自己兴高采烈向皇帝请求而来的,倒是被几个哥哥逼迫到这个鬼地方来的一样,直让温傅仪将他唾弃了千万遍。 而温傅仪也像个没有正事儿的人般常常跑到枥棠那方去看看,那些个老大夫们一看温傅仪来就是哆哆嗦嗦的,支支唔唔道声王妃,便也不再说其他的了。温傅仪自己想了想也觉得是了,这些个老匹夫们在一起研究了好几日了也没见捣鼓出个什么东西来,有些怕了她也是应该的。而她竟是不知这些老头子们也只是怕她一个不小心,拔了剑来,他们这些本来都是半截身子在黄土的人怕是连整个人都快进去了吧。 枥棠倒是看在眼里笑嬉嬉地看着温傅仪过来,这些日子下来,枥棠好似好了许多,精神也比之前好了起来,笑起来也是甜甜的,可是每次温傅仪一过来,她就是先笑上一笑,接着就催促着温傅仪让她赶紧离开。 温傅仪哪里又肯依,安安静静地坐在枥棠的身边,枥棠也拿她没了办法,便是自己做着自己手上的事,也没再多说些什么。温傅仪倒也是极为安静地坐着,看着枥棠熟稔地熬着药,然后将其倒入碗中给那些生病的人送了过去,看着看着温傅仪就是觉得困了,许久后枥棠才站起身来,轻轻地拍了拍温傅仪的肩,让她随着她一道进了房间里。 温傅仪知道枥棠该是有话同自己说,困意立马就去了一半,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因查出了这水中有问题,之后城里人所用水都是来自更加远的城外,这水质倒也还好,就是这路途远了些,城里人大多都得了疫病,是不允被放出城的,只能让次薛雉和薛弘所带过来侍卫帮着城里的人去城外搬水,这一天来来去去好几次,也是极累的一件事了。 “傅仪,我的确是好了许多了,这其中有我治疗得早得原因,但是我找到了一种药材能够将这病情给抑制住。”枥棠一说完温傅仪的眼睛就是亮了起来,直勾勾地看着枥棠,枥棠也是微微一笑。 枥棠的确长得极为好看,细长的眉,微微一笑就是一扬,这个年纪的天真却也显了出来,从小两人便是一起长大,温傅仪倒也是将她当了妹妹去。 “可是傅仪,”枥棠说到这里稍稍停了下来,抬起头来看了看温傅仪,这两个“可是”二字却是让温傅仪心下一抖,也是知道枥棠是碰上难处了,忙坐直了身子看向枥棠,枥棠先是微微叹了气,这才又接着道,“这药材是师父一直放在我包裹中的,是金莲花。” “等等,枥棠,这金莲花可也是有毒的。”温傅仪虽是对药材不甚精通,但是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些□□的,不仅是皇宫的王亲们不能接触毒,就是做为一军之将,也是有被敌方所毒死的,所以温傅仪虽是不喜这些东西,但是多少也还是有些捉摸的,不精通,却也是知晓的,更别说打小同枥棠在一起耳濡目染得多了,知道些就更不为过。 “它虽是一种毒,但是毒性微薄,一两朵花是不会致死的,相反的它倒还能清热解毒,若是用得好了,是可以慢慢地将这些毒性给解掉的。” 枥棠说完将自己包里还剩下的几朵金莲花拿出来给温傅仪看了看,那也都是些干花了,但是金莲花的确也算是长得漂亮的花了,花形近似喇叭,萼筒细长。可这花喜冷凉湿润环境,今还没有入冬,这金莲花亦是难找得很,就是有些茶庄所卖的干花来做茶饮来的也是卖得极贵的,所以温傅仪便是懂了枥棠讲不出来的尴尬。 这次朝廷让他们三人同行本也没抱了希望了,自来瘟疫可怕,历来王朝中都会有那么一两次大点的瘟疫,大都也是束手无策的,封城而已,命大的就是活了下来,命贱的,也便是走上了黄泉,再也没能看上这世间一眼了。 温傅仪叹了口气,再回过头去看了看枥棠,站起了身来,却是被枥棠一把抓住了:“傅仪,都是生命。” 温傅仪回过头去又看了看了枥棠,微微地笑了笑才道:“你安心,好生照顾着自己,我先回去,你记得喝药。” 温傅仪觉得有些累,可是刚刚枥棠所说的也自然是句句在理,想来想去觉得应是告知薛弘一声,可是最后却是走到了薛雉的房门前,再仔细一想来这里也才是对的,便是上前扣响了门。 温木开了门,先是看了温傅仪一眼,温傅仪的身子跟着就是一颤,随即回过神来冲着温木点了点头:“我想见大皇子,有要事与大皇子商议。” 温木点了点头,正待进房间里问问薛雉的时候,里方的薛雉却是开了口:“让七王妃进来罢。” 说罢温木就是侧了侧身子让温傅仪进了房间,房间里面有些暗,温傅仪微眯了眼,半晌才适应了房间里的光线,却是在此时听到薛雉开了口:“我不喜光,你莫介意。” 温傅仪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慢慢地走到了椅子旁就是坐了下来,也不同薛雉客气,暗里虽是看不清薛雉的神色,竟也是让温傅仪觉得安心的,毕竟有时候当温傅仪看着薛雉的时候,她更是想不通薛雉在想些什么。 “今日你来是有何事找我?”薛雉在温傅仪的面前一直没有表现出自己是一个即将成为太子的大皇子的架子,因着薛雉早已是适应了这房间里的光线,便是睁大了眼睛看着温傅仪,温傅仪一眼看过去竟是吓了一跳,而后才慢慢地平复了心情,又细细地想了想枥棠同自己说的话。 “枥棠已找出了这药的药方,当是能救柒洲的百姓。” “你倒是真来同我说,不告诉你家相公?” “说好了要助大皇子,必也是交心的话,哪里敢骗您?” 话说完薛雉先是顿了一顿,温傅仪在他的面前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上前太过造次,与薛弘在一起的感觉不同,她敢同薛弘说些大逆不道的话,可是让她在薛雉面前像对薛弘那般放肆,她也是不敢的。 “你说,要些什么药材。” “金莲花。” “哼。”薛雉冷哼了一声,又看了看温傅仪,“你身为将军,怎不知这金莲花是有毒的?” 温傅仪听着他的那一声冷哼,冷汗跟着就是冒了出来,却又不得不挺直了腰杆来看着薛雉:“我信枥棠,这金莲花虽是有毒,可是若是处理得好,也是能去了毒性的。” “你就这么信那个叫枥棠的姑娘?怎知她是不是真的就能拿捏得准了这个度了?”说完还没等温傅仪开口又是说了出来,“就是你信她,我也不能信她,这给柒洲水源下毒的人还没查出来,怎知又不是她?若是这金莲花直接害得柒洲的百姓都死了,那我的罪孽可就是大了。” 温傅仪咬了咬自己的唇 ,却是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而后才抬起头来透过窗外射进来的一缕光看清了薛雉的脸,随即就是笑了出来,想着也不过尔尔罢了。 “可是若是大皇子信枥棠一次,这瘟疫治得好了,这太子之位定是大皇子的囊中物,任谁也是夺不走的了,可是若是枥棠失败了,大皇子回了南讫交待也可说是这瘟疫太过猖獗,难以根治,也就罢了。” “信一次,或许是大皇子赢了,或许也就是平淡回去交待了之 。” “而大皇子横竖也没做甚过份之事,要么平平淡淡无功无过,要么就是平步青云,荣登太子之位。” 温傅仪说完低下了头去又是笑了起来,她刚刚分明看到了薛雉的脸,那眼里闪着光,她定也是在那一刻知道了薛雉心里头也是动摇了的,只要自己将这一点提出来,这薛雉也就是不会再推托了。 “你有几层把握?” 温傅仪一听,面上一喜,可仔细一想又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低下头去抿了抿唇又抬了起来看进了薛雉的眼里:“那就看大皇子能弄到多少金莲花来了。” “大胆!” 温傅仪话一出,薛雉就是一声怒吼,将桌子一拍,直吓得温傅仪身子抖了抖,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薛雉。 “温傅仪你可真真是在为难我啊,这金莲花喜寒,今还未入冬,哪里来的金莲花,你倒是说与我听听?”薛雉这次的确是动了怒,他也回看着温傅仪,立马就知道了温傅仪今下来不仅是想要他救助于她,而是这大量的又不是季节的金莲花,定是要了朝廷诸多银子出来,国库今下也不知是个何种状况,若是真的急起来,这朝中大臣们定是个个都要被查出来,再加以整治一番,就就是这瘟疫过了,他能顺利登上了太子之位,可这朝中的人心却又不知是偏向了何方。 “大皇子,傅仪觉得还是可以试上一试的。” “大胆温傅仪,你可真是不要命了啊。” ☆、宁玉 后些日子里温傅仪虽是多次与薛雉说起金莲花的事,可是薛雉以国库吃紧为由头一直不肯上报朝廷,温傅仪虽说是理解薛雉这般做的原因,可一想到要坐等着百姓等死,再看看枥棠那一脸愁容的担心样,也觉得不好受了起来。 “王爷,你就不能劝劝?” “劝?你让我去?” “那也是你大哥呗。” “我告诉你啊温傅仪,别说是我大哥,身为大皇子如今坐等着升为太子的人不敢去上报朝廷,就是我这个一天到晚游手好闲却深得皇帝喜欢的小儿子也是不敢轻易将这样的事报上的。” 温傅仪微微地叹了口气,看了看薛弘,撇了撇嘴,甚是有些不开心。薛弘一看她也有耍脾气的时候,不免也是一笑。 “你让枥棠好生照顾好自己,能救多少就是多少,别在意,这金莲怕是真的就没有办法了。” 温傅仪也不再说些什么,自顾自地托着自己的脑袋想着薛弘所说的话,虽是觉得在理,可难免又觉得心塞。 随后不久,温傅仪便是上上下下将薛弘打量了一番,直看得薛弘觉得身上被温傅仪看出了千万个洞来了。 “有话就说,别看我。” “王爷你长得可真好看。” “那是。”薛弘下意识地答了一声,可又立马觉得不对,温傅仪处处与他作对,怎可没事来对着他殷勤一番,着实有问—题,“有话说,别来虚的。” 温傅仪一听,忙双腿一软就是跪了下去,吓得薛弘差点没跟着跳了起来,抖了抖眉头才有些防备地看着温傅仪。 “王爷啊!” “你说……” “王爷啊!” 薛弘真的就是觉得想再去死一死,温傅仪却是一个劲儿地拉扯着他的衣摆,他好似知道温傅仪心头在想些什么了,可是他又不太愿意这般去做,只得又冷了一张脸来看着温傅仪。 “救苦救难的王爷啊!” “你……说吧。” 这般一听温傅仪就是立马站了起来,直让薛弘掉了眼睛,真真是不能跟温傅仪有回旋的余地啊,会被她玩坏的。 “王爷,傅仪是这般想的……” “你说……” “这金莲一事王爷与大皇子都不愿意上报朝廷,无非也就是会以国库吃紧为由不予发放,然后就是各级官员出银子,开罪不少人,更是让那些贪官们都暴露了出来,说不定还会加强了惩治。” 薛弘苦了一张脸来看着温傅仪,心道你丫知道竟还是想要他去犯这个险,不得人心,倒还会被孤立起来。 “可是傅仪又想了想,大皇子想来柒洲也无非就是想找四皇子拿到宁玉,而宁玉的另一半因着那小色官给丢了,正巧也在我们手上,我们何不用宁玉与大皇子做个交易。” 温傅仪一说完就是冲着薛弘笑了笑,笑得明媚又清丽,直让薛弘移不开眼,紧接着又摇了摇头把脑子里的歪想法都给甩没了这才看了看温傅仪。 “你的意思是将宁玉给大哥,然后让他上报朝廷?” “嗯!” 温傅仪笑得果真好看,薛弘直想在她那张好看的脸上挥上一拳,打得她连爹妈都不识得。 “温傅仪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你仔细想想啊,我大哥要这宁玉是来干嘛的?想拿到四哥手上的另一半宁玉又是想要来干嘛的?两块宁玉合二为一就是虎符,虎符是干嘛的想必身为将军的你该是清楚,在这个当口想要虎符,你说我大哥是想要干什么?” “可是他马上就是要成为太子了,没有必要去造反啊。” “可若是他有可能不能登上太子之位呢?” 此话一出,温傅仪就是愣在了原地,在众人心中薛雉登太子之位大抵已经是名正言顺顺理成章的事了,可是当薛弘说出这话的时候,难免也是让温傅仪心头一个咯噔,这般才又回过头来静静地想着这薛雉为何会想要在这个当口找回宁玉。 “为什么?” “你仔细想想,从小到大,大哥是大皇子,名正言顺理应成为太子,可是一直不封,这是为何?四哥六哥驻于晴洲,多少也是不被父皇宠爱,五哥是草包更是别说,三哥与我交好,处处护我,可是人过于老实也是不适合这太子之位,你自己想想,这位置理应谁来坐?” 温傅仪被薛弘所说的话愣得半晌回不过神来,又细细地打量了薛弘,她虽是知道这位置最有可能的就是薛弘与薛雉的,可是在她的心里,皇帝早已对外宣称了这位置就是薛雉的,所以她也就这般默认了。 可是若这只是一个幌子呢? 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于薛雉的身上,矛头都指向了他,反而让身为王爷的薛弘处于了被保护姿态,这皇帝也太可怕了些。 “王爷如何得知这位置可能会是王爷的。” “因为我们是父子,流着同样的血,我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所以大皇子想要得到两块宁玉,是为了王爷你登上太子之位的时候对付你?” “没错。” 话说到这里,温傅仪便是再也没有别的话可说的了,她只是有些呆滞地看着薛弘,觉得这水比她想象中的要深的太多了,来的时候她的先生只告知了她这水可能会有些深,一着不甚可能会掉下去,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会让她这般如履薄冰,真真是渗得慌。 而后许久就是连薛弘也没再多说些什么,只是看着温傅仪脸上的表情跟着风云变化,竟也是不知该从何开口了。 “可是王爷,救人于水火啊这是,就是没了这宁玉,四皇子那里的宁玉也有可能到不了大皇子的手中啊。” “傅仪你倒真是天真,你道我四哥从晴洲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虽是口头上与大哥有口角,可是地下里却早已是将宁玉给了我大哥。” “这是为何?” “因为他们都是觉得我不成气候的,我从小就不与他们争些什么,就是那个位置我也是不在意的,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们觉得我斗不过我大哥,便就是向着我大哥了,而表面上却也还要装做与他不交好,一来是我父皇不喜拉帮结派,二来若是我一着不甚翻了个身,他们也好有个推诿。” 最后一句话说出来,温傅仪竟是笑了出来:“这般说来,怕是没救了。” 薛弘看着温傅仪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只怔怔地看着她没有动,温傅仪如木偶般站了起来,来到桌案边为自己倒了杯茶,小心地抿了一口。薛弘也不知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也不好上前去打扰她,想来她也是心烦,便是也跟着坐在了她的身侧。 “王爷起初就是不该留下枥棠,百姓没得救,枥棠怕也是活不长久了。” 温傅仪说着又是微微地叹了口气,抬起头来看了看窗外,窗外跟着起了风,吹得树叶沙沙地响,那声音沙得有些好听,可听在温傅仪的耳里却是满满的无奈之感。 薛弘又为她倒了杯茶,这才问了一句为何。 温傅仪抬起头来看进了薛弘的眼里,薛弘的眼睛清澈又明亮,而此刻的温傅仪却是跟着红了眼眶,慢慢地落下了泪来,直看得薛弘手足无措,也不知如何是好。 “枥棠的药也都是供给了百姓的,这金莲只有两三株,药她虽是尝过,可剩下的也都分给了百姓,她拿什么来救自己?” 温傅仪边哭边说,只是这般看在薛弘的眼里,直让薛弘觉得不好受,他跟温傅仪在一起也都这么久了,还没见过温傅仪哭成这般模样,他也没有哄着女子的经历,更是不知道现下该是如何做。可是正当他要向着温傅仪伸出手的时候,温傅仪却是又抓住了薛弘的衣袖。 脸上的泪水还没擦得净,却又是一张坚毅的脸来,俊郎的模样。 “王爷,试试吧,用宁玉去换,大不了以后大皇子造反的时候,我给你担着。” 温傅仪说完就直直地看着薛弘,不躲也不避。薛弘也不知如何回答他,若是薛雉真的就造起了反来,温傅仪若是还站在他这一方,那么因着温傅仪是将军,来挑这担子的怕也只是她,可是一来人心可怕,温傅仪说不定那个时候已经站在了他的对立面,二来若温傅仪一直陪着他,可是挑起这个担子也着实难。 “我虽是信你不会叛我,可是温傅仪你给我想好了,若是他起兵造反,你所面对的敌人怕是你这辈子行军打仗碰到的最为可怖的对手。” 薛弘抬起头来没再看温傅仪,他不想看到她此时的表情,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脸上有何种情绪,可是他知道这个时候的他竟是有些舍不得。一则舍不得温傅仪看到枥棠无药可救而难过,二则却又是舍不得她以后又是站在战场上拼搏厮杀。 “求王爷了,”温傅仪说得决绝又坚定,这般薛弘才低下了头来看了看温傅仪,脸上却是温和一片,让薛弘没回神来。 “明日,你带着宁玉去找大哥,该怎么说想必你心头清楚。” ☆、博弈 第二日温傅仪来到薛雉的房门前却是始终没有伸出手来敲门,直到温木来找薛雉时才唤了声站在门口处的温傅仪,温傅仪抬头,竟是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 “王妃可是找大皇子有事?”温木先是向着温傅仪行了一礼,温傅仪扯了扯嘴角竟是笑了起来,温木亦是回看了温傅仪一眼,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些日子下来温木多多少少也见了温傅仪几面,若是温傅仪发自内心的笑便是连眉眼也都舒展开去了,可若是如今下这般扯扯嘴角,定也不是真心高兴。 温傅仪等了半晌却还是摆了摆手:“也不算什么大事,我过些时日再来罢。” 说完便也是微微低了首退了回去,回到房间的时候薛弘也刚起了床,由着莲心洗漱,一见温傅仪才去不久又回来了便是让莲心退了下去,莲心放下了外衫也是跟着退了出去。 “怎么?宁玉给大哥了?” “没有。” 温傅仪说罢便是坐在了桌案边为自己倒了杯茶,薛弘也将外衫穿罢坐在了温傅仪的向侧。 “不是你说好用宁玉去换的么?” “可是我又想了想,王爷有王爷的考量,我……” “啧啧,温傅仪,那些话可是你同我说的,今儿又告诉不去了,你逗爷玩呢?” 温傅仪的话还没说完,薛弘便是打断了她,她抬头间便是看到被自己紧紧拽在手中的宁玉已被薛弘抽了过去。 “温傅仪我告诉你,你今天只有一个机会了,若你是当真想要救枥棠,你就当去试试。” 温傅仪猛然抬头正好撞进了薛弘的眼里,薛弘先是看了看温傅仪,又小心地掂了掂宁玉,宁玉温润,是上好的玉脂,拿于薛弘的手中竟也是跟着透了光。 温傅仪站了起来一把抓过了薛弘手中的宁玉,一脚将门踹开去了薛雉的房间,薛弘坐于原地看了看自己空空荡荡的手,摇了摇头却又是笑了开去。 “宁寿。”宁寿听到薛弘的召唤立马就立在了房门外,薛弘看了看刚刚升起的太阳,入了秋,这阳光也跟着温和了些,他拿了杯盏小心地抿了口茶又道:“毕连成去了晴洲好些日子了,四皇子来到柒洲,我想定是毕连成在晴洲出了事,你去查查看,若真是出事了能救则救,若实在不行回来再作商议。” “可是王爷的安危……” “怎么,一国的大将军在本王身边,本王还怕了谁不成。” “可是王爷的伤也还没好,宁寿实在不放心。” “你且去吧,温傅仪也不是好惹的主儿,定不会让我再伤着了。” 薛弘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宁寿也不能再说些什么了,只待领了命便是又如烟般消失在了门口,薛弘看着宁寿离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待看着太阳慢慢地向上升,而自己却只得微微小口小口地抿着茶。 另一边的温傅仪又是跺到了薛雉的房门外,又正巧遇上温木从薛雉的房间中出来,见了温傅仪又是行了一礼:“是小人打扰了王妃与大皇子谈正事。” “不碍事。” 温傅仪答得快,却是又看了看温木,这才觉得有些失礼,忙走上前扣了扣房门,以掩自己的尴尬之态,里方的薛雉慵懒地出了声道了“进来”二字,这般温傅仪才深吸了口气,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房间之中还是如温傅仪第一次进去那般,用温傅仪的话来说便只有一个字那就是黑。温傅仪摸着走了半晌才又慢慢地适应了房间的明暗,又看清了薛雉坐在哪里,她小心地向前走了两步微微欠了个身做了行礼,薛雉也没有过多地看她,只道让她坐下。 温傅仪就着坐了下来,小心地为薛雉与自己都斟了杯茶。 “又是为金莲而来?”薛雉接过了温傅仪手中的杯盏,开了口,声音在黑暗的房间中却是越发地清脆了起来,竟是让温傅仪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回大皇子,正是。” “我想我亦是同你说得很明白了,你也清楚,金莲这东西若真是上报朝廷,牵连出来的就不是金莲这药材那般简单了。” “我省得。” 温傅仪的话一说完,薛雉也不再说些什么了,只抬起头来认真地看了看温傅仪,虽是在暗处但温傅仪眼里的光却是一如从前,星星点点,甚是璀璨。二人都未曾再说些什么,温傅仪也只是小口地抿着自己杯中茶,等待着薛雉开口。 “前些日子我已然同你说过这般做的后果,而你今日却还是来找我,定是有了别的考量了,你且说与我听听。” 薛雉说完温傅仪便是觉得这一家子真真是太厉害了,都会让她觉得可怕了,在战场上面对敌人时她也没有如今这般胆战心惊。战场上事事由她主宰,生杀予夺也于表面,内里除了战略战术也别无他法了,而如今站在这皇家家事之中,她要揣度的,是这些个皇子的心思,一着不甚,竟会被他人捷足先登,时时保持清醒,就是打个十天十夜也没有在他们面前呆上半个时辰累。 温傅仪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将刚刚从薛弘手中抢过来的宁玉拿了出来,放于桌案上向前微微一推,便是笑了笑:“想与大皇子交好,定也是得有诚心的。” 薛雉一看到宁玉眼睛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忙伸出手去将宁玉拿到了手中,那温润的玉脂一拿到手中,薛雉就是笑了开去,而后却又是回过了神来觉计着不太对,又将宁玉放在了桌案上。这一连串的过程直吓得温傅仪快要吐血身亡了,却又不好将这些小心思都放在脸上,只得慢慢地憋了回去,回头怕是又要跟薛弘好一阵子地闹,自己被憋出了内伤。 “这宁玉,依王妃的说法是被那七弟的眼线代柯给骗了去。”薛雉说的时候虽是看着温傅仪而眼睛却是一个劲儿地向着宁玉那方扫了过去,温傅仪将这一切都看在心里,只道能快快结束了这谈话才好。 “正是。” “那如今,王妃这般做又是为何?岂是从我七弟那里偷过来的?” 薛雉说完抬起头来看了看温傅仪,温傅仪有些紧张地握紧了自己的手,也不好立即就说出这宁玉是如何得来的,却又不敢从脸上的某些情绪上让薛雉看出些什么端倪。 好半晌温傅仪才抬起了头来看着薛雉,而后却又是笑了笑:“并非如此。” “那是如何?” “傅仪本已说过是站在大皇子这方的,便是也同王爷说过同样的话,如今刚刚好王爷信了我的话,便是将宁玉交给了我。” 薛雉看了看温傅仪,刚刚被温傅仪紧扣着的酒杯早已慢慢地松了开来,温傅仪的眼里竟是柔和一片,让他再也没办法猜出她此时的心里究竟是在盘算些什么。 “按你这般来说,你是在我面前亦是在我七弟面前做足了准备,可是这真的不得不让我再次考虑你是不是真的就是站在我这方的呢?” “大皇子多虑了,只不过大皇子能这般考量也实属常理,若真不这般想怕是连我也会有些不信大皇子了。” 温傅仪将这话说得委实巧妙,这般薛雉再也没多说些什么,只是认真地看着温傅仪,温傅仪倒是将桌上的宁玉又轻轻地向前推了推,这般才抬起头来看着薛雉:“我与王爷已是夫妻,王爷如今自当是能信我,所以这宁玉不是偷,是我向王爷讨过来的。” “哦?以何种理由?” “救了柒洲的百姓,便是将民心收下了。” “七弟不可能不知道这民心是收了,可这朝廷之上的腥风就是刮起来了。” 温傅仪收回了自己的手,转而执着茶杯小心地轻抿了一口,忽而又柔和地笑开了,眼睛向上一挑就是一个温和的笑。薛雉亦是看着温傅仪的笑看得有些怔愣,直到温傅仪轻轻地开了口,声音里还带了些沙哑,这般他才回过神来眼前的这个着了男装的女子是一介将军。 “他自然也有他的考量,可是自古也有一句话‘得民心者得天下’,王爷似乎更是坚信着这句话,所以虽是有犹豫,可也没过多地再去考虑,便是将宁玉给了我。” “王爷与大皇子你的想法有些不一样,自然也会做出不同的决定。” “那么依你看来,我与七弟谁会是最后走到顶峰的人?”薛雉抬头看向温傅仪。 “这个我也不敢妄下定论,只是……” “只是如何?” “只是我知道,若是今下救不了柒州的百姓,王爷与大皇子定是不能走到最后的。” 半晌没有人再说话,房间里安静极了,谁也没再先开口,而却是薛雉首先朗声大笑了起来,边笑边站了起来竟是拿过了桌子上的宁玉于手中细细地把玩,这本就是他自己的玩意,他也是清楚着上面的每一条纹路,却是没想到如今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中。 “温傅仪你果真好手段,我一直以为一个女子当是没甚用处,更别说是一介武女,当是我小看了你。” “大皇子谬赞了。” “愿你是真心站于本皇子这方的,如此一来就是可以更好地合作下去,可若是不是,你就慢慢等着你的下场罢。” “傅仪定当为大皇子鞠躬尽瘁。” 薛雉看了看温傅仪,也是笑开了:“你先去罢,这金莲我定是会向朝廷上报的,可是朝廷如何做当是得看你的造化了。” ☆、赈灾 薛雉拟了纲上报了朝廷,这些日子下来温傅仪也只静静地等着,至少也得看看皇帝那边的态度,只有这样温傅仪才好步步准备。 而后温傅仪便是日日跟着枥棠一道在一起熬熬药帮助着照顾着病人,一开始枥棠因着那两三朵金莲熬成的药慢慢地将一部分人的病跟着缓了缓。可是这两三朵金莲并不能救人命,百姓们的性命却真真难保,而枥棠亦是如此。 这日温傅仪来看望枥棠,枥棠虽是不再发热,可这些日子下来却是咳嗽得厉害,温傅仪时时伴于枥棠左右小心地照顾着枥棠。偶尔薛弘也会来看看温傅仪与枥棠,温傅仪当也还是不温不火,倒是枥棠对薛弘和气很多。 “可好?” 每每薛弘来时便是会问上枥棠这样一句话,因着薛弘的腿还未好得透便是时时由莲心搀扶着,这时候的温傅仪就是会白上薛弘一眼,薛弘倒也不介意,讨好般蹭到温傅仪的身边软声细语道:“将军夫人吃味还是怎么着?” 此时的温傅仪就是会再白上薛弘一眼:“你倒是看看大家可好?” 薛弘讪讪地笑道也不再多说些什么,只是抿着唇笑得异常妖媚动人,可这样的笑在温傅仪的眼中就又是另一种模样,温傅仪直在心头骂着他是个狐媚胚子,也不跟他多说什么只把他拉到门外向外看去。 “王爷你倒是自己看看,百姓们可好?” “傅仪!” 枥棠一见温傅仪冲着薛弘就是又要冒上来了火气忙上前唤了温傅仪一声,温傅仪那嚣张气焰跟着也消去了一半,而后慢慢地垂下了自己的手去。 倒是薛弘早已是习惯了温傅仪这般鲁莽的性子,只是冲着枥棠笑了笑,摇了摇手让枥棠别在意,枥棠这般才退了两步,毕竟这两人才是夫妻,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便也是笑了笑退了去。 “我自然也是看到了,可是提出以宁玉去换的,是温傅仪你。” 待薛弘的话一说完温傅仪就像是上了战场生生被人砍了一刀去,直疼得她龇牙咧嘴却不得叫出声来。刚刚那所剩下来的嚣张也全都消散了下去,怔怔地看了看薛弘,到最后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薛弘倒是笑得一如从此。 “王爷。” “说。” 见着侍卫匆匆而来温傅仪也收了同薛弘闹腾的心,抬起眉来看着来人,来人先是看了薛弘一眼,这才抬起头来向着王妃请了安,薛弘看着温傅仪那般忸怩样竟也是觉得有些好笑了起来。 “王爷,刚刚大皇子让小人来回了王爷和王妃,皇上已下旨拨银两全国购入金莲花……” 侍从的话还未说完温傅仪就是笑得开了去,而薛弘倒是看了眼高兴得险跟着手舞足蹈的温傅仪,微微地瞥了她一眼,这般又看向了侍从,示意他继续说。 “只是这旨是下了,听说银子也是拨出来了,可是没有入购金莲花……” “这是为何!?” 温傅仪一听到侍从的话就是急了起来忙站上了前来,正待她的怒气跟着噌上来却是被薛弘一把抓住拉了回来。温傅仪转过头来怒瞪了薛弘一眼,而此刻的薛弘虽心里也是不解,却是回瞪了温傅仪一眼,这般才让温傅仪跟着慢慢地静了下来。 “南讫传话而来,这去年的金莲花因着是带有毒性的草药,购者不多,收入也不太好,而今年的金莲花却是还未曾开花……” 侍从的话还未说得完温,傅仪便是冷笑一声抬起头来看了看薛弘。薛弘无奈摇头,拉着温傅仪回到了枥棠煮药的房间里,枥棠一见温傅仪满脸的愁容,又见薛弘死死地拉住温傅仪以免她动怒,便是从中看了个透。 枥棠忙为温傅仪斟了杯茶,薛弘亦是坐在了温傅仪的身侧。 “从一开始你便是要清楚,这金莲是不好入手的。” “可是王爷一开始也说了只是怕朝廷拨不出银两来的啊!” 温傅仪的话刚吼出来就是见着薛弘一阵冷笑,而后薛弘跟着就是扯了扯嘴角来,看在温傅仪的眼里竟是觉得犹如身处地狱如见修罗。 “你又怎知这不是国库吃紧?” 薛弘的一句反问倒是堵了温傅仪的所有话,好半晌温傅仪吐不出半个字出来,站在一旁的枥棠也是细细地听着温傅仪与薛弘之间的对话,也不好上前说些什么,只站在温傅仪的身边慢慢地为温傅仪顺了顺气。 “你的意思是说……朝廷有意如此?” “本王倒当你还是聪明,没想到温傅仪你竟如此愚钝。” 此时的温傅仪也没有心思同薛弘讨论愚钝与聪慧这个话题,脑子里只是像走马灯一样想着这事件的从头至尾,却半丝头绪也都摸不出来。 “是大皇子?” “大皇子虽是得到了宁玉,怕也是希望能解柒洲之难。” “四皇子?” “我四哥过来只是想要将宁玉交于我大哥。” 每每在温傅仪提出一个人的时候薛弘便是一一打断了她,弄得她开始有些无措了起来,绞着脑汁竟也是想不出其间原由。 “莫非真是国库吃紧,皇上拿不出银子来?” “温傅仪,那你也太小看我父皇牟朝篡位这么多年以来还能坐稳这个位置了,国库若真是吃紧,指不定外国如何来侵犯我南讫。” 温傅仪抬起了头来看着薛弘,却还是一如从前只在薛弘的眼里看到清明,却是不知道此刻的薛弘心头在想些什么,也没了心思再去捉摸。 “还请王爷明示。” “哈哈哈哈。” 温傅仪看着薛弘那一脸欠抽的模样,只恨不能在他的脸上去抽上两巴掌,这便是一见温傅仪向着他讨教他便是得了个便宜还得卖卖乖,也难怪了温傅仪直想上前去抽他丫的。 “你怎的就看不透,这其中更是有一人所为,处处与我们为敌,而表面却是做足了样子与我们交好的人?” “是薛荞!” 一听到薛弘的话温傅仪便是立马就反应了过来当是那个明里暗里处处与薛弘敌对的薛荞所致,可是一想到走时薛荞招展着腰肢来到自己的面前,告知自己这一切她都知道,这一刻的温傅仪就是觉得浑身上下有一种诡异的阴恻。 “王爷的意思是,这一路上当是有细作?” 正当温傅仪还在想着薛荞走时对自己所说的话的时候,倒是枥棠上前了一步为薛弘斟了杯茶,开口问了自己心头所想。 薛弘一听枥棠开口,先是抬起头来赞赏地看了枥棠一眼,紧接着就是斜睨了温傅仪一眼,眼里的不屑甚是嚣张,看得温傅仪倒是真的就想冲上去向着他那张好看的脸上就是一拳。 “瞅瞅,你倒也还真只是一介武夫。” “王爷若是不满意,回去休了我便是。” “你道是我不想?只是这父皇亲口御赐的姻缘,怕是说不得这般荒唐结束。” 荒唐你个大头鬼,温傅仪又在心里将薛弘骂了个千万遍,甚久也没有理会薛弘,之后的薛弘也是忍受不了温傅仪的冷战了,便是又笑了笑,道: “枥棠的想法我也是想过了的,可是……这细作我倒是没有想过是谁,一开始我有想过是……” 说到这里薛弘倒是停了下来看了看温傅仪,那眼里的光竟是让温傅仪看不明白:“王爷有话就说,我脸上难道是有朵花么?倒是能被你看出细作来。” 赌气的话一说完薛弘就是抿着唇笑了笑,原本就不顺的温傅仪像是发现了什么般将桌子一拍,大怒:“王爷的意思,是我就是细作了?” 茶水跟着就是溅了出来,留于桌案上于星星点点的茶汁,看得薛弘也跟着微微叹了口气。枥棠一见温傅仪的火气跟着又是上来了,忙上前拉了拉温傅仪的衣袖,这般温傅仪才回过头去看了看枥棠。 “傅仪先听王爷说,别急。” 听了枥棠的话温傅仪这般才慢慢地平静了下来,看了看薛弘,倒是安静地坐了下来,一仰头,饮尽了杯中的茶。 “我起先怀疑的,是你哥哥温木。” 刚入喉的茶随即就是一呛,呛得温傅仪上气不接下气,半晌没有缓过气来,枥棠忙又帮着递了杯茶又为温傅仪顺了顺,这般温傅仪才慢慢地回过了神来。 “这不可能,我哥哥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你自己也是说过了,温木离家时你甚小,还不记事,到这么些年温木是不是还是如从前那般良善又岂是你能猜测的。” 薛弘说完站起了身来看了看还处于怔愣中的温傅仪,小心地拍了拍她的背,枥棠见薛弘为温傅仪顺气也跟着退了下来。 “而这也只是我的猜想,我并无从证实,你也别放在心上。” “怎能不放在心上?” 薛弘看了看温傅仪。 “你清醒点,若真是你哥哥,你还能包庇其不成?” 温傅仪被轰在了原处,动弹不得。 “回头我给你看样东西,你来房间。” 薛弘话一说完便是由着莲心扶回了房间,也没再回过头去再看温傅仪一眼,温傅仪处于原地苦苦一笑,竟也是说不出半个字来,随后也让枥棠安心养着伤病,自己跟着薛弘回了住处。 ☆、询问 温傅仪与薛弘来到薛雉的房间时,已经过了午膳,温傅仪什么东西也都吃不下便是同薛弘一道来到了薛雉的房间。此刻薛雉的房间与之前温傅仪来的那两次都不同,房门大开,四下明亮,分明就是在等着温傅仪与薛弘。 庭院里萧条一片,因着入了秋这落叶倒是纷纷如雨下,片片打于温傅仪的身上发稍上,而后又簌簌落在了地上打出沙沙的声响,踩上去便又是吱吱呀呀的声音了。满地的金色虽是好看但又因着无人打扫而变得有些萧条,温傅仪因着满怀心事早已是没了心情去顾及于此,倒是薛弘像个无事的人般一幅吊儿郎当的纨绔少爷样,跟在温傅仪的身后,拉紧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便是由着温傅仪一道来到了薛雉的房间。 “大皇子,王爷与王妃到了。”温木的声音有些好听,如鸟叫莺啼,听到温木出声时,这般低头看书的薛雉才又抬起了头来看着温傅仪与薛弘,随即扯开嘴角来笑了笑,“七弟与王妃都来了?那便是进来坐吧,温木,你再去煮两壶茶来。” 将事事都与温木吩咐后,温傅仪与薛弘才走了进来于桌案边坐下,温傅仪微微瞥了眼薛雉手中的纸,那纸上的瘦金体虽只是这般淡一瞥间却也是让温傅仪的心跟着一滞,因着她也是见过这样的字体的。 当年温季上报给圣上的折子她也没少看过,回批下来的折子她也是从温季的手中拿过来瞅过,虽这样的事若是被皇帝知晓了也当是个大逆不道,可未曾被知晓那温季就是由了温傅仪去,虽是后来温傅仪去了战场,甚少再于家中瞅见过温季的折子,可是那一手漂亮的瘦金体她当是记得极为清楚的。 那是天子的笔迹。 所以当温傅仪微微一瞥见看到这样的字体,先是稍稍一滞,而后才慢慢地回过了神来向着薛弘那方瞅了瞅,奈何还是见着薛弘一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心头默默地将他咒了个千万遍。 “刚刚我让侍从给七弟带的话也都带到了吧。” 薛雉开口,将薛弘那吊儿郎当的模样尽收眼底,眼中竟是还流露出了一丝厌恶的神情来,看得温傅仪的心跟着就是一跳,直觉着这薛雉对薛弘的不满与厌恶表现得太明显了些,可起初却不是这般,多多少少还是对着薛弘客气许多的。 想到这里温傅仪竟是觉得有些可怕了起来,再掐了掐自己的手才忆起,这宁玉的两块如今说不定都在薛雉的手中,若是薛雉想,便是随时可以起兵来造反,别说是这区区一位王爷薛弘,若是带到九天帝王面前,他也是敢放肆的。 温傅仪的手心里早已是冷汗一片,再抬眸间却是看见薛弘依旧一幅云淡风轻的模样,也不好说什么,风一吹,便是让汗跟着凉了凉,浑身上下也都跟着有些冷了起来,却是又端坐了身子,等着薛弘回着薛雉。 “自是说清楚了。”薛弘说得短促,然而声音里的不惧也是体现了出来,薛雉微微向后仰着头又是从上向下斜睨了薛弘一眼,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此刻的温傅仪果真是头一次体会了什么叫做如坐针毡,却是不敢上前开口说上一个字,唯恐说错了话,这两个人都会让自己今后的日子不好过。 “七弟可有什么办法。” “小弟愚钝,并未想出绝妙的办法。” 薛弘倒也是说得轻巧,可这般的轻巧当也不会是薛雉想听的。薛雉的确是想要薛弘不如自己,便是看到他说不知,自是打从心底里觉得自己占了上风。皇帝这么几十年来心心念念所偏袒爱护的人,也不过如此,自己甚是比他得意。然而这说话的神情却是不太对,那样一幅高高在上,无限清高,唯我独尊,我只是嘴上想不出,心头想的就是不告诉你的欠抽傲娇模样是要闹哪样!!!温傅仪觉得同这个男人为伍,是自己眼瞎了,站错了队伍,大抵也是醉了。 “哦?那依七弟所见,这事当是有无玄机?” “回大哥的话,我并未看出有何差错。” 温傅仪大抵是快哭了,看着这个男人那一脸呆萌样,温傅仪真想上前去将他的心给掏出来再瞅个仔细了些,别被此时的他给蒙蔽了,他丫的心就是黑的啊!!!! “那依弟妹所见呢?” …… 温傅仪就是知道了吧,就是知道了吧,他丫就是故意的,然后让薛雉将目光转到她这方,说得对了那就是他薛弘娶了个聪慧老婆,他自己也不差,说得错了,那都是温傅仪的错,与本王何关。 温傅仪直想再去死一死。 “回大皇子的话,臣认为这其中必有蹊跷。” “哦?依你之见,有何不妥?” 温傅仪又瞥了瞥薛雉的脸色,他依旧还是向后微微地轻靠着,头微仰,还是摆弄着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温傅仪的姿态。这让温傅仪的心也跟着有些不好受了起来,她的确也是不喜这样的感觉。又是瞥了瞥薛弘,薛弘噙着笑看着温傅仪,还是一幅事不关己的模样,直让温傅仪的牙痒痒,想上前去抽他两巴掌。却是看着薛弘颊边的梨窝又有些挪不开眼去,这娘们,此时竟是还能笑得这么媚! “依臣之见,这金莲供应不足是虚,国库吃紧倒是真。” “放肆!依你之见便是我父皇见死不救,天子口出戏言不成?” 薛雉将桌子一拍,巨大的声响让温傅仪立刻低下了头去。她就知道!她就是知道!回头定是要让薛弘尝尝这般如履薄冰的滋味。 心头虽是这般盘算着,但是眼里却是不能有半分虚假,温傅仪作戏也当是作得极为认真的,微垂下了头去不说话的样子倒还真是让人险些就以后她是真的有些怕了薛雉。 “大哥莫心急,想来傅仪也不是这个意思。” 这个时候的薛弘站出来为温傅仪说了句话,眼看着那桌子因着薛雉的一怒之拍而慢慢地有些扭曲变形,又听着薛弘站出来为自己说了句话,温傅仪也当是知道接下来该是如何自处。 “那弟妹就是说说,自个儿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我说的,便是字面的意思。” “你胆子可真是大了啊?” “臣的意思说得明确了,可能听听大皇子是何种意思?” 温傅仪此刻也没做出一幅害怕着薛雉的表情,倒是明明白白地迎了上去,直直地看着薛雉,薛雉看着温傅仪,眼里的怒火跟着蹭蹭往上窜,而温傅仪直白地看着他却是让他慢慢地平静了下来,而后又是笑了开去。 “有趣有趣,真真是有趣,不过七弟,你媳妇的眼睛果真是漂亮。” 薛雉说着又是看了眼温傅仪,本来觉得这般一抵抗着薛雉就会有所好转的,在听到薛雉说自己眼睛好看的时候,温傅仪还是一个不甚话都说不出来,直咬了自己的舌头,疼得她龇牙咧嘴好一阵子。 薛弘抬头瞥了她一眼,温傅仪本以为他会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他竟是开了口来。 “夸的是你眼睛又不是你舌头,你咬断了你的舌头别人也能看见你的眼睛,倒不如你将眼睛挖了好了,紧张些什么。” 温傅仪斜睨了他一眼:“你是嫉妒?直说嘛。” “啧啧,倒是真没看到哪里值得我嫉妒,就是连胸也没我的大。” 温傅仪气结,想来自己一世英明倒是毁在了这个纨绔子的手里,想想就是觉得当初温季一个不甚就是将自己给卖出去了,今下倒是好了,弄得她每每见到她这个名义上的夫君时,就是觉得自己是个男人,他却是个女人。 温傅仪越想越气,又大大地白了薛弘一眼:“那也不知道是谁鼻血流了一脸。” “……” “……” 温傅仪说完惊觉不对,这可不是她与薛弘两个人的对话啊,旁边还坐了一个薛雉的啊!再抬起头来看了看薛雉的神情,倒也是喝了毒般销魂的神情,大概是真的跟着温傅仪一起醉了吧。 “让大哥看笑话了,傅仪就是这般不知礼数,还请大哥莫要见怪。” 薛雉的脸上跟着是阴晴不定,想来也是见怪不怪的了,这温傅仪倒也是他全然未曾见过的一个人物,。一来她是女子,薛雉见过的女子何其多,近而立之年的他也是有些个小妾的,倒却是没有一个正正当当的皇妃,也是有个小儿子的,而他所见的那些个女人都是如小家碧玉般的,以他为尊,奉他为上,从来不敢在他的面前说一个不字,更是没有见过女子为将,温婉的,柔和的,只是温傅仪太过奇葩了,是刚的。二来是温傅仪不惧。大多的人,遑论是女子了,见了他身为大皇子,就是心头不待见,但面上却也是恭恭敬敬的,哪有像她这般直来直去,说来助自己,又将宁玉交给自己,等等的。 想到这里薛雉也是笑了,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甚在意,这般才将自己面前的纸往着温傅仪与薛弘的面前一推,登时,温傅仪与薛弘傻了眼了。 ☆、试探 枥棠看着窗外,倒也是觉得渐凉了起来 ,裹了裹衣物却还是觉得有些不抵寒,虽是知道来到柒洲会有些时日,但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一呆就是这么久,看着窗外纷纷而下的落叶,她也有些想南讫的师父了,当也是不知道没有她在身边照顾,他老人家又是否安好。 想想又是觉得许久没有见过毕连成了,因着上一次温傅仪谴了毕连成去了晴洲办事,一走也是甚久,多日来不曾见过他了。 站在城楼上抬眼看去,又看看这柒洲,举丧之人到处有之,身为大夫的她竟也是束手无策。而自己的病也跟着渐渐严重了起来,温傅仪时时会来看她,跟着她一起熬药,可是看着温傅仪满脸的焦虑,便是再也没有提及过金莲花,她自也是明白温傅仪所做的努力。 呆在柒洲大抵也有近两个月了,因着隔离得好,温傅仪一行人等并没有染上瘟疫。倒是温傅仪日日与枥棠为伴,有些日子已有了发热的病症,幸得枥棠发现得及时,又加以治疗,便是没有让病情再蔓延下去。而后的日子里温傅仪却又是时时被薛弘禁了足,又打又闹了好些日子,非要闹着与枥棠在一起,后被薛弘拖出去关了起来。 可是毕竟也是将军,翻个墙爬个房自然也是不在话下的。轻轻松松便是跑了出去又与枥棠在一起熬药去了。 这树上的叶子已落得光了,只剩得光秃秃的树干,看上去竟是格外地滑稽,枥棠时时坐在桌案前看向窗子外面,窗檐上已蒙了一层厚厚的灰了,没有人去打扫,来看病的人也越来越少了,大多都已死了,家人为了不让这瘟疫继续便是一把火把故人烧,泪却是如雨而下。 少部分人因着没有感染,或是已经自己好得差不多了,安排好了去世的家人后便是来找枥棠,这些人经过枥棠诊治若是没有问题了,便是会被放出柒洲,从此去了其他洲邑过其后面的生活,剩下的受了瘟疫却也只得自生自灭了,枥棠极为想救她们,但是她也是办不到了的。 直到后来枥棠的病再也拖不下去了的时候,可当真是急坏了温傅仪,温傅仪看着脸上再也没有多少血色的枥棠,果真是动了怒。 “王爷,你谴宁寿去晴洲寻毕连成,可是将毕连成找到了?” “你问这作何?” “若是找到了毕连成,就连夜让他回来将枥棠给我带回去!” 温傅仪发了火,枥棠便是躺在了床上微侧着身子看了看温傅仪,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温傅仪怒极转过身去怒瞪着枥棠,倒是枥棠噙着笑看着温傅仪。 “笑什么笑,赶紧的给我躺回去!” “傅仪你也别慌,该是怎样便是怎样。” “还不慌!?等你死了你大爷我才开始慌了对吧?” 枥棠又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招了招手让温傅仪过去,温傅仪虽是恼着枥棠,可是还是依着性子跟着来到了枥棠的身侧。 枥棠拉过了温傅仪的手,轻轻地拍了拍,笑了笑,枥棠的笑十分柔,虽是在病中却还是难抵这样的美,枥棠笑起来将眼睛一弯,水灵灵的眼睛里却还是带着笑意看着温傅仪。 “傅仪,好姐姐,这都是命。” “命 ?你倒应该是打小就知道我温傅仪这个人,从来都不信命。” 话虽是这么说,但枥棠看着温傅仪一脸认真的模样倒也是笑了开去,温傅仪看得越来气恼,直想将她从床上拖起来拉出去吊着抽,这丫就是欠抽来的,想到这里温傅仪怕了自己真会对枥棠下黑手,忙是抽出了自己的手来。 “我倒是知道你自小都不信命,什么都要掌握到自己的手中才好,可是傅仪,这一次是我想留下来同你们在一起的啊。” 枥棠也不顾温傅仪是否抽出了自己的手,忙又上前牵住了温傅仪,温傅仪冷哼了一声,抬起头来看着枥棠,枥棠见着温傅仪那般无可奈何的模样,更是觉得这姑娘可爱得紧,傲娇又欠抽。 “连成完成了你交与他的任务便是会回来的,你也莫太着急,没事的。” “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还说没事!” 吼到这里温傅仪忙回过头去看了看薛弘:“王爷,就算是朝廷不给钱,老子用整个将军府去换!能换多少银两,爷我自己去买金莲!” “傅仪别闹!”枥棠转而忙去抓了温傅仪的衣摆,又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笑看着薛弘:“王爷莫怪,傅仪跟王爷闹着玩的,别听她瞎闹。” “瞎闹?如今在这里瞎闹的是你吧?那三朵金莲足以救你的命,你闹成今下这般,你好意思跟我说我在胡闹!” “好了傅仪……” “够了。” 枥棠的话还未曾说完薛弘便是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温傅仪抬起头来看着薛弘,瞥了他一眼,也没再多说些什么。 “我会帮你找些金莲来的。” “是啊,这两三朵金莲定是可以将枥棠的命给救回来,可除了枥棠的其他人呢?朝廷说过拨银两,却又以没有金莲为推诿,这般出尔反尔,王爷倒也真只是坐看而已呢。” 温傅仪的话中句句带刺,薛弘虽是没太在意温傅仪的气话,却是吓得枥棠忙从床上爬起来去捂上了温傅仪的嘴巴,温傅仪哪里又肯依,直上前去拉扯着枥棠。 “你干嘛,话都不让我说了是吧?” “傅仪!”枥棠赤着脚从床上跳了起来,“傅仪,你当是知道哪些话当说,哪些话万不可再说,你瞅瞅,你可是让王爷如何自处?你再看看,今下也就咱三人,若是让他人听到了这话,傅仪你也可别想再活了。” “我?我活够了!” 枥棠一听直跟着摇了摇头,又有些无奈:“傅仪你可别再说气话了。”枥棠的声音里带着些疲倦,紧跟着温傅仪也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枥棠。”薛弘叫了枥棠一声,枥棠这才抬起头来看着薛弘,薛弘又看了看温傅仪,走上前去拍了拍温傅仪的肩,“你也莫急,这总归还是有办法的。” “可是王爷当也是知晓了,你妹妹啊,狠毒啊。” …… …… 枥棠真当是想再去哭一哭,这还真当这王爷不是一回事的吧,这么跟薛弘说他妹妹的不对,这样真的好么?摇了摇头再去看薛弘,薛弘起先是怔愣了半晌,随即却是笑了起来,右颊小小的梨窝竟是让他看上去有些媚,枥棠也跟着笑笑,不置他话。 “那依傅仪的说法,你当是如何作想。” “既然薛荞这般作死,那不如成全了她的好。” 枥棠真真是要哭了,那薛荞可是薛弘的亲妹妹啊,这样做真的大丈夫么?枥棠自然是不知道皇室里的肮脏与龌龊的,更是不知道薛荞与薛弘更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所以这般虽是觉得不太大丈夫,还是只得站在一旁看着这两人,却也不知道该是说些什么。 “你想如何?” “自然是先找了细作!” 温傅仪的这一声吼得极为大声,先是挑了挑眉,而后才看向薛弘,薛弘亦是回看着温傅仪。枥棠不知这两人到底是在盘算着什么,自然也是不好上前去打扰的,只是站在一侧看着他二人。 “枥棠你先好好休息着,我与王爷定是会将金莲弄回来,这些日子,你可得好生养着,莫是别再折腾了。” “傅仪你便是去吧。” 温傅仪与薛弘出了房间,刚一出房间便是碰上了前来照顾枥棠的莲心,莲心微微欠身:“王爷,王妃。” 温傅仪抬起头来看了看莲心,点了点头:“莲心,便是麻烦你照顾枥棠了。” “王妃客气了,这些都是莲心该做的。” 温傅仪一听莲心说完便也是跟着笑了,忙又跟着薛弘一道走了出去。刚向前走了两步,温傅仪却是停了下来,微侧了身道:“莲心,枥棠的病情慢慢地变得有些糟糕了,你留心些,也莫是让自己感染了。” “奴婢省得。” 说完温傅仪便是跟着薛弘一道离开了,走了一半温傅仪便是停了下来:“王爷当也是发现了吧?” “你认为就是她。” “王爷以为?” “由你去吧。” “谢王爷。” 温傅仪回头,又是向着枥棠的房间走了过去。 ☆、细作 莲心将药递与枥棠,之前还小心地吹冷了些,枥棠接过,正准备喝时门却突然又开了,逆了光,她微眯了眼来才将温傅仪看清了。 “傅仪,怎的又回来了?” “王妃。” 温傅仪挑眉,微微看了眼枥棠与莲心,笑得竟是有些暴戾,直看得枥棠与莲心都是浑身上下一颤。 “不回来?不回来如何抓细作?”温傅仪说完便是一步一步向着病榻上的枥棠走了过来,枥棠微微蹙了眉心直直地看着温傅仪向着她走了过来,大气也不敢出,只等着接下来的事。 温傅仪一如从前般温柔小心地靠近枥棠,而后接过了枥棠手中的药碗,一勺一勺一小心地搅拌着药,又是微低下了头去轻轻地吹,随即又抬起了头来,直直地看着枥棠的眼睛。 “你可知罪?” 温傅仪的声音极淡,淡到这房间中似是什么也没了,只飘着温傅仪的这一句话,轻飘飘地传过枥棠与莲心的耳里。枥棠只蹙着眉看向了温傅仪的眼里,而莲心也只是站在一侧大气也不敢出,这怕也是她第一次看着如此散发着将领之气的温傅仪了。 温傅仪的这一句出了口,谁也没有再说话,房间里极为安静。温傅仪笑了笑,旋身站了起来,正好瞥见刚刚赶过来的薛雉与薛弘,微微笑了笑,而嘴角边噙着的笑,是这么多年来,枥棠也没有见过的血腥与残忍,紧跟着自己也是浑身出了冷汗,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见众人都不说话,温傅仪显然是动了怒,那碗药捏在手里又越发地紧了起来,而后温傅仪猛地一转身,直直地将整个药碗扔了出去,药汁尽数泼在了莲心的身上,怒极:“莲心,你胆子可真是大啊!” 莲心吓得一个哆嗦,她怎么也没想到温傅仪刚刚一直冲着枥棠说话,而如今话峰一转,直戳向了自己,这般什么反应也没有,只吓得双腿一软就是跪了下去。 “王妃恕罪,奴婢不知何事。” “何事?”温傅仪再次扬眉,又瞥了眼枥棠,眼里的冷笑如常,“枥棠你告诉她,所谓何事!?” 枥棠虽是被温傅仪的作为吓了一跳,却也迅速回了神来,小心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而后又慢慢地走向了莲心,在莲心的跟前蹲了下来。 “为了试金莲是否是真的有效于这疫病,所以三朵金莲,都用在了我的药理之中,并未分之于百姓。”枥棠话一出口莲心就是一怔,忙抬起了头来看向枥棠。与温傅仪的威仪不一样,枥棠依旧还是温婉如常的,她看着莲心又是拿过了被温傅仪砸向莲心滚落一旁的药碗,轻轻嗅了嗅,又接着道,“我的病本因是全愈,可紧接着没几天却又跟着发热染病,我便是告知了傅仪,这来到柒洲的一行人中间定是有细作。” 说到这里枥棠站了起来,又微微地瞥了眼莲心,随即微瞌上了眼睛,轻叹:“我没想到会是你。” 说完枥棠向着温傅仪微微笑了笑,那笑里还带了些许的无奈:“这疫病一开始便是出现于水中,无色无味,也是我大意了。可莲心你太自作聪明了,你主子给你的药还未放于水中时味道极大,可若一融进了水中便没了味道,可是与金莲这种专克它的药放入一起,就是有了另一种极轻淡的味道,你虽闻不出来,可身为大夫,我怎可不知情。” 枥棠说完就是向着房间外走了过去,向着薛雉与薛弘微微欠了欠身:“剩下的就交给大皇子、王爷与王妃了。”枥棠话一说完便是离开了房间。 这般温傅仪再抬头,向着薛弘示意后就是来到了莲心的跟前:“你有何话可说?” “我无话可说。” 莲心抬头看进了温傅仪的眼里,温傅仪跟着也是一怔,那是一种极于求死的表情,温傅仪见过,并且所见不少。身于战场,温傅仪时时可见战场上那些绑回来的俘虏们,当她在审问他们的时候,他们的眼里也是如现今莲心眼里一般,深如暗灰,那是在向着温傅仪求死,而此刻温傅仪却是不知该是如何处理。 若是俘虏,那也就罢了,一身傲气,身为将军的温傅仪不可能不会理解,便是会成全了他们,不让其多受罪而处死了他们。可是如今面对的不是俘虏,是细作,是在薛弘的身边照顾了薛弘多年的人,说到了底温傅仪的的确确又是有些不忍心的。 “王妃不必怜悯奴婢,是奴婢做了错事,定是当罚。” “说,谁指使你的,饶你不死。” 温傅仪说这话的时候虽是底气十足,却还是向着薛弘那方微微地瞥了瞥,见薛弘没说什么,也是跟着暗暗舒了口气。 “王妃聪慧,本该知道是谁,又何必再追问了?” 莲心也不同温傅仪说白,只是拐着弯道来,直让温傅仪的心里头更是窝火,若不是莲心亲口吐出是谁,仅凭自己的猜测,她也是不能将自己心头的人拉出来定了罪的,所以看着莲心更是露了暴戾之气。 “你倒也是无牵无挂了,你且想清楚了这般做可是值得?” “值与不值都与王妃无关,若奴婢觉得值便也是值了,他人也做不得其他评价。” 温傅仪叹了口气,也知晓了莲心是再怎么说下去也就两个字——无果,便也是不再想多说下去,转了身来冲着薛雉与薛弘道:“我的问话也就这么多,细作虽是出来了,可幕后指使人却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这莲心就交给大皇子与王爷了,而金莲之事,定是得再定他法。” 温傅仪话说完便是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去寻了枥棠去,而站在房间外的薛弘看着跪坐在里面的莲心,也只是摇了摇头道:“本王可有待你不妥之处?” 本以为薛弘会震怒的莲心,跟着就是一怔,没有回过神来,就是见着薛弘向着自己走了过来,薛弘看了看莲心,仔仔细细地又是将莲心打量了一番,这般才又开了口:“你照顾着我生活起居也好些年了罢?” “回王爷,十年了。” 薛弘点了点头:“那个时候你我皆还小,我向着父皇说你瞅着甚是机灵,便是讨了你来照顾我的生活起居,一晃,竟也已是十年了。” 薛弘的声音还是淡淡的,却是听到莲心的耳里甚不是滋味,却只得死死地咬了自己的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半个音出来,看在薛弘的眼里却又是另一种模样。 “莲心,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心头所想要去维护的人与事,你不说,这么多年的交情,我也不会怪你,可是你谋人性命,又不是我能护得了你的,你潜了我身边做了细作,也不是我能再让你留下来的,所以如今不管你说与不说那个人是谁,也无非两种情况,一来你说,我可饶你不死,可从今往后你我再也瓜葛,二来你护着那人不说,”说到这里薛弘侧了侧头看了看薛雉,又摇了摇头,“你若是不说,傅仪与大哥大抵都是不会让你活着的,可你却是护了心中所想,我也不怪你。” 薛弘的话刚说完莲心便是哭了出来,直哭得伤心欲绝,看得薛弘也有些不知无措了起来,忙又从自己的衣襟里掏出手帕来为莲心擦了擦眼睛,却是怎么也擦不干净,最后也只得放弃。 “王爷,是奴婢对不住王爷。” 莲心哭得甚是绝望,薛弘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慢慢地站起了身来:“莲心,本王的腿还没好,你却是要离开了。” 说完便是一瘸一拐一离开了房间,房间里竟是只剩得了薛雉与还跪坐在地上的莲心。 薛雉走上前去牵起了莲心,小心地用手擦拭着莲心脸上的泪痕:“我也看得有些不忍了,竟是没想到我那七弟还甚是叨念这十年之久的情谊。” “大皇子……” 莲心轻轻地唤了声,而薛雉如没听见般又看着莲心:“你怎的就不说出来呢?定然还有了活路,总比什么都没有了强罢。”薛雉说着说着又是笑了起来,扬起的唇角挡不住他心里的畅快,而莲心抬头也是笑了起来。 “我不悔。” “你何必……” “大皇子总有一天也是会懂的,我不悔,就算是用这性命还了王爷十年来的照顾之情,可是我也定不会说出那个人是谁,因为……” 莲心说完就是抿着唇笑了,薛雉看着莲心,有些不敢置信,就在薛雉怔愣间莲心迅速抽出了自己腰间的佩剑,一剑贯心,血流如注,而莲心却是笑如莲花,怔怔地看着薛雉,直至血都流至了薛雉的脚边,薛雉这才回过神来看向莲心,而此刻的莲心早已神情涣散,抿着唇笑得甚是安心。 薛雉站起了身来,那如火的血烧至他的腿脚边,脏了他的长衫下摆,他却是再也不敢看莲心的脸,那张脸上所带的执拗直让他喘不过气来,随后他也是轻轻地拂袖,扬长而长,只剩得了莲心那沾了血的身体在慢慢地变得冷冰。 而后这温傅仪、薛雉、薛弘以及枥棠四人谁也没出过房间,这般又过了一日,莲心的尸首草草下葬,薛弘也没再去看过一眼,倒是薛雉随着给其烧了纸钱,随后又是回了房间,并了门,向着温木吩咐谁也不见。 这般又是过了两日,这柒州的疫病不见好转,紧跟着是日益严重了起来,皇帝下旨召薛弘等人回京,而薛弘与薛雉似乎谁也没有要回去的意思,便是连温傅仪也没有收拾东西,却是在莲心的事之后更是勤于跑到枥棠那方,帮着枥棠另寻他方。 金莲虽是难找需大量的银两,为了降低这成本,枥棠决意找出与金莲药效相似并且价廉的药物来代替,可即便是找得到了,这银两也还是要的,虽可能没一开始要价那般高。 这般温傅仪便是同薛雉说好这一次由温木亲自回京一趟,直取银两,救助百姓。 ☆、信笺 温傅仪整日里来无所事事,不过有一件事她倒是觉计着甚好,那便是每日早起时,她就会摇醒规规矩矩躺在她身侧的薛弘。也不管这薛弘愿是不愿意,她都会催促着薛弘赶紧起床,洗漱过后陪着她去比试。 薛弘挺无奈,被温傅仪踩断的腿到如今都还没有好上几分,又是被温傅仪拉扯着舞刀弄枪。枥棠明明说了得好生养着,养上个两三月才见好,可到了温傅仪这里,却是他薛弘疏于锻炼,这般那腿才不经温傅仪踩。 这个时候的薛弘会瞪温傅仪一眼:“你也太小看你的身量。” 温傅仪语塞,大摇大摆地摇着头,只当自己没听见。 温木也走了些时日,朝堂之上没甚传来消息,这般又过了两日圣旨下来皆是催促薛弘等人归朝的事项。薛弘不置他话,薛雉含笑不语,温傅仪皱着眉冷哼了一声,倒是枥棠没起先那般执拗,忙上前拍了拍温傅仪。 柒洲这些日子下来早已成了废城,时日拖得久了,就是朝廷拨了银两下来也怕是无力回天,何况国库空虚岂又是他们可以去揣度的。 温傅仪甚至越来越少地走出房门,她不乐意见到哀号满街,举丧四目,她犹记得好几年前温季带她来到这里,她记忆里的柒洲,绿水青山,热闹街市,虽是不及京都,却也是富饶之地。转眼她如今所见的柒洲,民不聊生,尸首遍地。 温傅仪与薛弘都明白,让温木回去启奏天子,无非就是薛雉的幌子,如今薛雉虎符在手,还怕什么民心不民心,那些虚妄他薛雉也就只做出来看看罢了。 虽是温傅仪心头不快,明明把宁玉也给了薛雉,薛雉却是打着幌子骗着她,她自然是不高兴的。薛弘见了也只是笑,这姑娘虽是长成了男人样,心却还是好得紧的,算计人的事,毕竟还是做得太少了。 “傅仪啊,咱们还是收拾了东西,明日就启程吧。” 薛弘依旧倍儿懒,斜斜地靠着床扶边,微眯着眸子看着温傅仪。也不知真是自个儿的那个腿令得他懒成了这样,还是他丫就是这副混蛋样。 “走?往哪儿走?别说你现下什么情况也没有,你能说你走出去不会传染南讫?” “娘子啊,你嘴怎么跟鸭子似的啊。你瞅瞅你,你这娃儿就是见不得这些百姓被病痛折磨,才这般偏执。” “哼,他人生死,关我何事?” “行行行,你就是放心不下枥棠的病情,也还没得到毕连成的消息。” 说到此处,温傅仪猛地抬起头来看着薛弘,薛弘本喝着茶,被温傅仪突然的动作吓得茶水全都噗了出来,因着温傅仪离得他坐得近,竟是被喷了一脸的茶水。 薛弘一看,愣了,温傅仪没回神,也是愣了。 两两相望间,薛弘险些再笑了出来,只有温傅仪耷拉下了脑袋。薛弘没见过这个样子的温傅仪,他眼里的少将军是有说笑,遇了破事儿也能凶了你两句的真男人,却不是现下的温傅仪。 “这般是怎的呢?本王又不是故意的,与你陪罪便是。” “王爷啊!”说着说着温傅仪竟是真哭了出来,吓得薛弘腿一蹬,又磕在了床榻上,疼得他龇牙咧嘴了起来,又是急着温傅仪这头,便是忍了痛手忙脚乱地去拉温傅仪。 “何事你说,别……别哭啊……” “王爷你答应了我我便是不哭了。” “有什么你先好好……好好说。” “那你是答应了?” 温傅仪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薛弘,眼里还有泪花在闪。薛弘明了,上当了,他怎的就没想透,这温傅仪的演技跟她那狐狸老爹在一个水平之上的啊! 薛弘只想哭上一哭,扶了额道:“你且说罢。” “相公啊!” 薛弘又是一蹬,差点把同样也坐在床榻边的温傅仪也给踹了下去,温傅仪被踹得一个踉跄,险些就是栽在了地上,忙回过头来怒瞪了薛弘一眼。可突然又回过神来自己是有事相求于人家,不可如此放肆,忙换了一张谄媚的脸。两相变换之间,神情扭曲,吓得薛弘又是一抽,直将温傅仪踹了下去。 “叫你一声相公你就是觉得厉害了啊!”温傅仪也跟着怒了。 “别,你叫我夫人都行,别叫得本王鸡皮疙瘩乱飞。” 说着就是摸了摸自己的腿,惊魂甫定一般。 “成!那你给爷听好了,咱回去可以,但你得把毕连成给我找回来!” “傅仪啊,你怎的这般不懂事啊?” “行,王爷你懂事,王爷你懂事你就叫宁寿去呀,何必拿我手下的人。” 躲在屋顶的宁寿一个趔趄就是从上面摔了下来,听得闷哼一声,温傅仪摆了摆头小声低估道:“这定力可不太好啊。” 薛弘也是抿了唇笑了笑,没置他话,他挣扎着站了起来拍了拍温傅仪的肩。 温傅仪也是别别扭扭地站了起来跟着薛弘,看着薛弘在前方一瘸一拐地样子,想想也是自己的不对,这般才大发了善心扶了他一把。薛弘回过头来冲着温傅仪抿唇一笑,笑得天花落坠般,脸颊边的梨涡竟是荡得出水来,这祸害人的笑直看得温傅仪心下一抖,立马就将薛弘丢了出去。 “哎呀妈。” 薛弘痛呼出声,温傅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看着薛弘,又看了看自己,立马举起了手来:“我真不是有意的。” 而后侧了侧身小声道:“也不知道笑着要去勾谁。” “夫人冤枉啊!这房间里除了夫人,本王还能去勾谁啊!” “咳。”温傅仪没想到薛弘这般不要脸,却是惹得自己红了一脸。 薛弘看着温傅仪红了脸来也是一笑,忍不住又是想来逗弄她,“夫人啊,在你心里毕连成比为夫重要啊。” 听到这里温傅仪就是变了脸色,她抬起头来看着薛弘,而后冷哼一声,不乐意般上前扶着薛弘在桌案前坐了下来。 “王爷这话倒是说得对了,我与王爷成亲不过数月,哪里比得上与连成打小一起生活的情意。”温傅仪也不看薛弘,为自己与薛弘倒了杯茶,而后放在了薛弘的面前。 薛弘看也不看地推开了面前的杯盏,闷着声音道:“本王不喝冷茶。” “不喝就不喝呗。”温傅仪接过了薛弘的那杯茶,薛弘本以为温傅仪会吩咐下人再烧些热茶来,却见温傅仪连着自己的那杯茶也一起喝掉了。 薛弘气得整个人都在抖,却还是从怀中掏出了信笺啪地一声放在了温傅仪的面前。 温傅仪看了看薛弘,又看了看面前的信笺,信笺上的小楷如此熟悉,不是毕连成的字又是谁的。 “王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连成来信了,你就是应该先给我看啊……”温傅仪边说边将信笺展开,里面的小楷第一句便写字:“肯请王爷勿要告知将军。” 温傅仪只觉得自己的肺都快要气得炸了,她抬起头来先是瞥了眼薛弘,随即才去仔细地将信看了个明白。 信里告知薛弘,柒洲的瘟疫是因着下毒,有毒自是有解药,而解药甚少,制药人也已死,但据毕连成追查,制药人被杀乃……温木所致。 “夫人啊……” “王爷,既然王爷收到了信,就是派了他人去查,可还查到了其他事?” 薛弘抬起头来看着温傅仪,温傅仪的一反常态也是让薛弘心下一咯噔。日子处久了下来薛弘也是明白温傅仪的性子。小事她可以跟你打打闹闹,可真碰上了大事,或者就是说真碰上了她在意的事儿,她就是能正经了脸色跟你明明白白地商量着正事。 “本王之后谴了可靠的人去查,的确是查到了温木。” “什么温木不温木,我哥叫温筠!” 温傅仪本就不心头有火气出不来,再之毕连成与薛弘早前都瞒着温傅仪,她本就来气,更莫说温傅仪嫌薛雉早已嫌到了一种境、界,对于薛雉给温筠的名,温傅仪恨不能先剥了薛雉的皮,再抽着温筠回去认主归宗。 “夫人莫气,听为夫慢慢道来。” 薛弘笑着拍了拍温傅仪的肩,温傅仪看着薛弘那张笑嘻嘻的脸,竟也是发不出火气来。薛弘笑得明媚,颊边的酒窝更是生得好看。 “我派了宁棋去查,果如毕连成所说我四哥去了晴洲,但没找到宁玉的下落,所以据我猜测,薛尹真将宁玉给了我大哥。” “王爷,这你都猜了百八十遍了,不用再猜了……” 温傅仪有些不耐地抬起了头来看着薛弘,薛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傅仪你先听我说,可能会有些不太好……” 这般听薛弘一说,温傅仪更是正经了脸色看着他,心里的不安就越是强烈,她看着他,不置一词。 “宁棋见到温木后与温木过了几招,温木身手了得,宁棋也不是他的对手,后让温木得已逃走,但是从温木的身上掉下了一包药。这药我让宁寿去查过,是在水中放置的药的解药,但因那制药者死得早,这解药的配制也只完成了一半。宁棋受了伤,但轻功不错,一直跟着温木……” 薛弘说到这里抬起头来看了看温傅仪,温傅仪蹙起了她那好看的剑眉,本就生得好看的她那眉目间的英气更是逼人得紧。 “与他接头之人,是薛荞。” 作者有话要说:二胡回来了,二胡是永远不会弃坑的娃!加油!!! ☆、启程 第二日一早,薛雉就通知各方人马准备启程,温傅仪早先就让枥棠去为柒洲还未被感染的人群做了检查,若无他事,她执意要将这些人带出柒洲。而那一包未制得完的解药也是交给了枥棠,若是能从中得到一些治疗方案自也是最好。 薛雉一大早开始催促的时候,薛弘不满地翻了个身继续睡,倒是温傅仪浅眠,瞥了眼薛弘,又是踹了他一脚。薛弘睡得直哼哼两声,又是睡了过去。 温傅仪又是踹了他两脚,看他有醒的迹象,却是又躺平了身子,装着还未醒的模样。这般又是等了好半晌,也不见身侧的人有何响动,便是又忍不住眯了眼睛来去偷偷看上一眼。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跳,薛弘支着脑袋直直地看着温傅仪,二人离得近,这距离这好似薛弘压着温傅仪。温傅仪这般一吓,反射般跳了起来,膝盖一曲就是顶上了薛弘的小腹。 薛弘痛呼出声直哭爹喊娘般叫着温傅仪谋杀亲夫。 温傅仪一怔,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妥,忙上前去看了看薛弘。 薛弘本就是瞅着温傅仪,见温傅仪有意来看自己的伤,便又是捂着肚子嚎了两声。温傅仪见状更是觉着心头有愧,手忙脚乱间就是连手都抖了起来。 “王爷……” 薛弘见着温傅仪向着自己这边来,当即就是眼疾手快就将温傅仪一拉,温傅仪一吓,立马反应过来,可因着早被薛弘这般一拉扯间,再回神已是不及,立马就是被薛弘压在了身下。温傅仪反应极快,再次出手,却是被薛弘一手压制无法反弹,再出脚,又是被薛弘的膝盖给顶了回去。 这般温傅仪当真气极,她虽是空有一身武艺,可毕竟还是个女子,力气比之于薛弘自当是不可比的,她抬起头来怒瞪薛弘:“你……” 抬头间更是有话说不出,温傅仪不得不承认,自己虽是以男子身份混迹于男子之中,可这般与男子近距离脸对脸地接触这还是第一次。 所以看着薛弘那张笑若桃花的脸时,温傅仪虽是恼极,但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薛弘倒是笑开了,更是肆无忌惮地靠近温傅仪,脸蹭到了温傅仪的颊边,本来存了戏谑的心,可当真碰上了,还是第一次觉得这个长得像男人的丫头皮肤竟是这般得好。 薛弘轻轻地吐着气,笑意满满地看着温傅仪有些紧张的脸,颊边的梨涡更是晃得温傅仪觉得气闷。 “娘子啊,这大清早的,得多锻炼锻炼啊~” 薛弘话语暧昧归暧昧,可真真说了这话之后,他竟是觉得自己的小腹间火辣辣的,又不似刚刚温傅仪所踢的那般疼,可又有些觉着异样。 正在薛弘觉得有些异样的当口,就是见着温傅仪冲着自己温温地笑了笑,那笑里的温婉竟是薛弘从未见过的那般耀眼,直刺得薛弘小腹疼。可就在这一笑之间薛弘又是嗅出了一种不一样的,那种妥妥的算计味道让薛弘心下一抖,可再仔细想间已是来不及。 “那个……娘子……” “相公这是藐视一朝之将的实力?嗯?” “不……” 薛弘“不敢”二字还未说得出口,温傅仪就是猛地侧身在薛弘诧异的当口,立马曲膝向上,薛弘了然,忙松开了温傅仪的手,而后去护着自己的命根子,手得空的当口,温傅仪就是一掌劈了下来,直将薛弘劈得晕头转向,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薛弘嘴里直哼唧着,奈何温傅仪又是一扬声:“你若是想看你家王爷的闺房之乐,便是进来无妨。” 本欲腾身而起冲门而入的宁寿听了这话,收得不及,丫一跟头就是栽在了房门前。心里想着这平王府该是得换主人了,想着想着就听到自家的王爷的哭嚎之声,响天动地,惊天地泣鬼神。 薛雉闻声而来,看了眼红着脸满身泥土的宁寿,挑了眉眼道:“你家王爷这是做何?” “属下不知,听王妃说,这是闺房之乐。” 薛雉的眉头跟着就是抖了一抖,也未置他话,又是瞥了眼那紧闭的房门,耳边听到薛弘的哭嚎,冲着宁寿道:“吩咐你家王爷准备准备。” 说罢就负了手往回走,边走边嘟囔道:“是七弟不济?”摇了摇头,“不应该吧,果真是将军太厉害?” 这头的温傅仪与薛弘自是不知那方的薛雉在想些什么,薛弘被温傅仪打得上蹿下跳,怎奈自己腿脚不便怎能跑得过温傅仪,就是被温傅仪抓着打也没能还手。 “娘子啊,为夫知错了。” 为不了断手断脚,放下身段什么的薛弘做起来自然不在话下,别看他是一个王爷,一个在天子面前都能横着走的王爷,犯起浑来简直天地难容,可遇上了事,遇上比自己还浑的人,如温傅仪这般的,他认错比谁都来得快。 “就算你叫我一声爷,我都要弄死你!” “别啊,傅仪,本王叫你一声爷,你让本王父皇如何自处呀?” 温傅仪气极,真想冲着薛弘的那张脸上再挥上一拳,奈何这打也打了,薛弘认错也认得忒快,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虽不能这般用,可也不能再跟薛弘闹下去。 这般一闹二人都出了薄薄的一层汗,温傅仪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回过头去瞥了眼还在床榻上挣扎的薛弘:“王爷是该多多锻炼了。” 薛弘瘫在床上哭成狗,抬起头来看着温傅仪:“夫人啊,《女诫》未曾读过吧?” 温傅仪回过头来,有些诧异地问道:“《女诫》又是何?本将打小就只读兵书。” 薛弘无奈一叹,摇了摇头,叫道:“宁寿!” “王爷。”宁寿的声音有些抖,只温温地应了一声。 “进来!” “王爷有什么只便吩咐,小人……不敢扰了王妃。” “噗。”温傅仪一听到宁寿的话,整个人笑得天花落坠,竟是笑得有些岔气,又忍不住咳了两声。 薛弘见状,捶了捶自己的腿,这才站起身来到了温傅仪的身侧,伸出手来为温傅仪顺了顺气,抿了薄唇噙着笑看着温傅仪。 “闹了有些时候了,王爷还是赶紧收拾了吧,也是该启程了。”温傅仪边说边自己开始动手收拾了行李,东西本也不多,收拾起来也是快捷。只是这最大的行李当也只有薛弘本人,薛弘的确收拾得慢,那张皮相,他在意得很。 温傅仪看着薛弘这般磨蹭,硬是将自己手中的行李扣在了薛弘的头上,让薛弘刚收拾好的发髻又是凌乱了几分。 “夫人啊,这皮相不好,走出去为夫给你丢脸啊。” 温傅仪听罢浑身上下就是一抖,瞥了眼薛弘,薛弘笑着拿过了温傅仪的行李,慢慢地站了起来,路过温傅仪的时候,就是一个挑眉。 “小妖精,等老子腿好了,咱们再来打!” 这般不止是温傅仪,就是站在一旁的宁寿也是一个趔趄,再回了头来偷偷地瞥了眼温傅仪,温傅仪稳了稳自己的身,才回过头来看着薛弘,抿了唇角一笑,笑得甚是好看。 “傅仪等着。” 二人皆也再未说话,来到集中之地,大家都等着他二人,枥棠上前挽了温傅仪的胳膊笑着道:“都妥当了。” 这阴沉的天,终是透了些光进来,温傅仪抬起了头来看了看天,这晦暗的天让温傅仪的心里也是沉沉的。再回过头去看这柒洲,柒洲的街道早已了无人迹,一眼看去,一片荒凉,已无生迹。 “枥棠,走吧。” 温傅仪轻轻地唤了声枥棠,枥棠跟着点了点头,与枥棠一道出了柒洲。刚开了城门,枥棠就看见毕连成坐于高头大马之上,枥棠一见之下就是扬了唇角来笑开了。 “将军。”毕连成翻身下马就是唤了声温傅仪,温傅仪点了点头,回过头去看了眼薛雉,眼里带了些警惕与防备。 温傅仪早该想到,薛雉没心与自己交好,以温木去晴洲就可看出。温木是温傅仪的哥哥,若薛雉有心与自己交好,便是不会让温木去晴洲,晴洲之地,早已说不出是何情形。无论这些年来薛雉该是如何器重温木,可若是有心与温傅仪交好,就是在这个当口不该让温木去到晴洲,虽柒洲乱,晴洲也乱。 薛雉注意到温傅仪投过来的眼光,喝是没说什么,但也是知晓了温傅仪心中所想,不置他话,只是冲着温傅仪淡淡地笑了笑。只是当薛雉看到毕连成的时候,当即怔了一下,没说什么,低垂了头来不知在想些甚。 待到薛弘走到他的身侧,薛弘拍了拍薛雉的肩道:“大哥有所不知,本王王妃好似更偏爱本王这张脸。” 说罢仰了头向着温傅仪而去。 温傅仪看着薛弘而来,转头又对毕连成道:“连成迅速将枥棠带回南讫,将那半解药交给枥棠的师父,这一路上怕是有些不□□稳,随后,连成你尽快赶来助我。” “别呀夫人,为夫助你还不成么?” 温傅仪瞥了走过来的薛弘一眼:“王爷多锻炼锻炼再来,连连成都比不上。” 温傅仪话里的鄙夷让薛弘一怔,就是站在他身侧的毕连成也都是笑了笑。 夫人啊,不带在情敌面前诋毁相公的啊!!!! ☆、刺客 温傅仪打这一路与来时不一样,来时因着薛弘,温傅仪也想接近温木,这才与其坐了马车。这回去的路程温傅仪瞥了眼薛雉,冷哼一声,径直翻身上马。 将枥棠托付给了毕连成后,毕连成冲着温傅仪示意,而后也不管那些个皇子王爷的,直拉了枥棠上马,随即马鞭一抽,就是扬长而去。 薛雉跺步走了过来,看了看温傅仪,又看了看薛弘,笑道:“七弟妹与毕将领好深的情意。” 温傅仪极不情愿地白了薛雉一眼,薛雉跟着就是笑了出来。他大抵是真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女子,从来没有哪样一个女人敢跟他横着来,就是心有不满也不敢当着他的面体现出来。倒也只有这个叫温傅仪的女子才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敢在他的面前与他摆脸色。 倒是温傅仪之后就没再与薛雉说话,反而让站在一旁的薛弘有些不太高兴,本因着毕连成的事就是堵得薛弘心口难受,加之薛雉这般一说,让薛弘的心口更是像堵了石头一样,难以呼吸。 薛弘也不再说什么,只瘸了腿来走到薛雉的面前:“三人打小一起长大的情意,本王看来,反倒是比咱们几兄弟更深些。” 温傅仪倒是不知这薛弘的话里意思,到底是冲着薛雉,抑或是针对了她来。 三人皆不再说话,薛雉气闷,转身回了车辇吩咐启程。薛弘也与温傅仪置着气,又不乐意上轿辇看薛雉的脸色,只得让宁寿牵了马匹过来。 因着薛弘的腿伤还未好得全,这马是牵了过来,可上马有些艰难,温傅仪看了看随后摇了摇头来,不再置他话。 这一路倒还是风平浪静,只是刚启程的那刻,柒洲没有受到感染的百姓亦是出了城门,所有的人都回过头去回看着这座城池,那火光冲天,灼热灼烧着在场的所有人。也不知是真的热,还是那火太疯狂,温傅仪竟是有些睁不开眼来直视着这一切。她忙闭了眼,第一次真正地感受到了与战场不一样的残忍,可这比之战场更是凶残。 要想成为上位者,这些牺牲,这些性命,在他们的眼里又当算些什么。 薛弘看了看温傅仪,轻驾着马来到温傅仪的身侧,拍了拍温傅仪。 “此般回去,你当真就是会陷入这场争战之中,若你此时反悔,还来得急。” “早在我出生那年,这些都是铺垫好了的,我与我的家人,没一个回得去。” 都是命数。 虽然她温傅仪从不信命,可是这是她打一生下来就被赋予的使命,不仅仅只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更重要的还是让整个温家昌盛下来。 马队启程,温傅仪又是回过头去看了眼柒洲,火光之中,只听得喊叫一片。 “傅仪啊,那毕连成与你……” 薛弘的话还未说完就是被与他并肩而驾的温傅仪瞥了眼,那眼里的鄙夷刺得薛弘生疼,竟是不自觉地火气又冒了上来:“怎的,还真是有了□□?” “王爷好歹是读了四书五经正儿八经的皇室中人,说话竟是这般鄙陋。” 薛弘捂着嘴哭。 这的确是他的王妃吗? 随后再没人说话,薛弘也当是不知该与温傅仪说些什么,本想着温傅仪的心里铁定会有些不太舒服,想说些话缓解缓解,可未想到说到最后,觉得心闷堵气的却还是他自己一个人,爷这般心思你丫都不能懂,何必让爷再搭理你。 这么一走就是一日,直到太阳西沉,车队才停下来稍作休息,可这荒山野岭的,又是找不到客栈,一队人马也只得在这些境地里作个调整。 温傅仪翻身下马,回过头去看了看薛弘,因着薛弘的腿脚不便,下马极为困难,那宁寿故意走到了一边,还回过头来看了看薛弘,道:“小人不敢扰了王爷与王妃的乐趣。” 温傅仪一听就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笑得豪放,天地之间仿似只剩得了她那爽朗的笑。那从轿辇中走出来的薛雉见了温傅仪的笑,先是一怔,之后也是跟着笑了起来,明明朗朗的笑,让他也觉得心情畅快了起来。 薛弘一见温傅仪这般不羁的模样,摇了摇头也是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而后将手递与温傅仪,温傅仪抿了唇将薛弘一带,就是稳稳地带下了马来。 薛雉见状,亦觉有些难受,那个笑容明媚,长相英气的少女身边,站着另一个少年。 若是有一天,与她并肩看这江山天下的那个人,是她…… 薛雉想到这里心里就是一跳,摇了摇头再回过头去看了看他二人,无奈地笑了一笑。 可就在这个当头,有人拔剑而入斜刺入温傅仪与薛弘之间,温傅仪反应极快,出手将薛弘一推。薛弘也是反应快,立马就抽出了自己腰间的剑来,直指入地,支撑着自己未倒下去。二人再回过头的时候,这般才看清来人,黑衣,蒙面。 温傅仪笑了笑,将自己的剑抽了出来,直指对方:“该来的,确是该来了。” 薛弘摆了摆手,招呼了宁寿:“你瞅瞅有没有能助傅仪的。”说罢又摇了摇头,“还是莫要添乱了。” 那方薛雉蹙起了眉头,看着来人与温傅仪纠缠,围着他的侍卫们只道抓刺客,可谁也没有真正地动起来。反倒是那边的温傅仪与黑衣来者过了数十招。来者许是未曾想到温傅仪的功夫如此了得,想退,温傅仪却是步步紧逼,若进,可又的的确确不是温傅仪的对手,这般上下一犹豫就是给了温傅仪出手的机会。温傅仪哪里顾得这黑衣人的反应,只道一心想要来者的命,招招狠辣,直取性命。 温傅仪本就占了上风,看着被自己刺得满身破洞的人自个也是笑了起来。温傅仪一直着了男装,可这一笑,让对方都看了傻了去。温傅仪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将剑锋一转,收了回来。 黑衣人得了空当,拔剑直冲着薛弘而去,瞧瞧,温傅仪就是知道,这些个杂碎都是冲着她家相公来的。 温傅仪此时也不急,她斜眼看着那黑衣人,看着他将剑直指向薛弘,薛弘倒也不急,先是瞪了温傅仪一眼,随后又看了眼宁寿。宁寿会意,上前支援,这个当口,温傅仪一个纵身就是来到了薛雉的身侧,微微笑了一笑道:“惊吓到了大皇子,大皇子还是先避上一避罢。” 薛雉挑眉:“七弟如何是好,这好似是冲着七弟来的。” 温傅仪也跟着点了点头,笑道:“大皇子勿太过担心,王爷他无大碍。” 虽是这般说着,温傅仪还是侧了头去看了看薛弘那方,那方宁寿见招拆招,丝毫不输于温傅仪的身手。薛弘还是悠哉悠哉地看着两人交着手,随后又是摊开了手来向着温傅仪与薛雉的方向走了过来。 “夫人啊,来者不善啊。” “对你不善,没有对我怎样。” 薛弘的眉头跟着跳了跳,又瞥了眼温傅仪,看着她依旧与薛雉说着话,就是厚了脸皮来又蹭了上去。 “夫人啊,你我夫妻,他对我不善,自也是对夫人你不善啊。” 温傅仪的眉头也是一跳,回过头来看着薛弘,薛弘抿着笑,酒窝一现就是阳光得紧。温傅仪正回头,一看这笑也是愣住了,薛弘蹭过来道:“夫人,为夫这腿虽是废了,但还是会护着你。” 温傅仪听罢,冷哼一声:“得了,你丫就是想让我护着你罢。” “是为夫保护夫人!” 说着薛弘就是瘸着腿站到了温傅仪的身前,温傅仪摇了摇头,抬头看了宁寿那方,二人僵持不下,交战激烈。温傅仪一把推开站在身前的薛弘,脚下用力,石子飞溅,直冲着那黑衣人的面门而去。对方立马侧身,却是躲之不及,被石子打中腰际,宁寿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剑径直而去,黑衣人早已是躲闪不过,被宁寿的剑刺中胳膊,血流如注。 温傅仪踹了薛弘一脚,闷了声音道:“王爷的手下该换了,这般都不能直取了对方的性命,委实有些不济。” 那方的宁寿因着习武的原因,耳力自比常人要好,温傅仪虽是说得闷,可也都被宁寿一五一十地记了下来。宁寿脚下一个踉跄,向前一栽随后就是顺势向前一倒,一个扫腿,黑衣人躲不及,就又是跌了出去。宁寿不依不饶,直将剑架上了那人的脖子。 温傅仪一瞧,这才踏了步走了过来,宁寿低着头,不敢置话。 那黑衣人看着温傅仪走了过来,还未等温傅仪说话就低下了头去,反倒是温傅仪手快,一个箭步上去就是扣住了黑衣人的下颚。温傅仪跟着就是蹲下了身来,直视着黑衣人的眼睛道:“本将可不会让你这般好死。” 站在身侧的宁寿就是一抖,浑身上下都是冷汗。 薛弘也瘸了过来,看了看黑衣人又看了看温傅仪:“莫要脏了夫人的手,还是让为夫来吧。” 说着薛弘也跟着蹲了下来,接过温傅仪的手,死捏住黑衣人的下颚,温傅仪撇了撇嘴放开了手。 薛弘回过头瞥了眼薛雉,薛雉带着笑看着他们一行人,薛弘唇角一勾,随后又是死死地扣着黑衣人。宁寿一看,一声惊呼,温傅仪回头,只见薛弘因着用力过甚,直将那人的牙齿磕掉,□□落入口中,毒死了过去。 薛弘怔了怔,有些呆地回过头来看着温傅仪,温傅仪也是呆了,看着薛弘半个字也说不出。而后只将那只捏了黑衣人下颚的手,一个劲儿地在薛弘的身上擦拭着,然后冷哼了一声。 “刺客畏罪自杀,此地危矣,调整片刻即刻启程。” 温傅仪看了薛弘与宁寿两主仆,怒道:“蠢货!” ☆、归京 薛弘本就是随遇而安的性子,加之也不同温傅仪过于太闹腾,一路上都无其他的事再发生。那刺客行刺对于温傅仪来说也是从未放在心上的,毕竟打从只有一个刺客来看,温傅仪便是在心中早已定了下来。薛弘虽是不正经,可遇上了正事也是毫不含糊的,心中虽也明白,但大家都不说,也都是平平静静安安全全地到了京都。 温傅仪倒还是不与薛弘客气,只是离了那薛雉倒是越来越远,自打上了薛雉的当后温傅仪就是不乐意见到薛雉。反倒是薛弘乐见其成,薛弘自个儿也是不太清楚为何是打从认识了温傅仪起,他就是讨厌起了薛雉,虽是以前也不太乐意见薛雉,可也说不清怎的就跟未见过几面的毕连成也是不太对付。 薛弘想了许久,许是因为毕连成是温傅仪的人,所以见不惯也是有的事,而薛雉差了一点与温傅仪成了同伙,更是讨厌也是有道理的。 只是薛弘从来未曾想,也有甚者只单单因了温傅仪而已。 温傅仪倒是对于回京这样的事极放在心上,薛弘也是清楚的,温傅仪的心里一直惦记着枥棠,火急火燎地要赶回去也是想看到枥棠无恙。 一入京,就是等来天子的迎接队伍,说透了也不过是请御医来给温傅仪等人进行一些检查。温傅仪虽是心头烦,可也还是忍了性子跟着薛弘一道而去。 薛弘拉了拉温傅仪,将她拉得离自己近了些许,温傅仪抬起头来瞥了他一眼,他也不甚在意,反倒是越是凑近了温傅仪一些。 温傅仪比之薛弘还是稍矮了大半个头,两人这般一靠近从远来看,甚是亲密。薛弘更是低下了头来,凑到了温傅仪的耳畔边,温傅仪心头一抖,只觉得自己的耳畔边如羽毛轻抚一般,痒痒的,细而麻的,如柔风一般地掠过了她的耳际。虽未抬头,可脑中映出的却是薛弘那张人畜无害的脸来,更是加上了那梨涡,温傅仪更是觉得心里堵了起来,她说不清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可是她明白,这般好似有些无法掌控,不是她温傅仪所喜爱的。 “傅仪做做样子就去吧。” 薛弘说的话也是轻轻的,柔柔地扫过温傅仪的耳际,温傅仪怔愣之下,不知身在何处。待回过神来时再抬头,映入眼的就是薛弘那张含了笑的脸。 薛弘的笑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用温傅仪的话来说就是,明明就是一个大男人,笑起来明朗就不提了,明朗之中还带了些媚,加之本就生得还不错,这个模样竟是让温傅仪都无法回过神来。 “你……” “嗯?”听到温傅仪回应,薛弘偏了头来看着温傅仪,此时的温傅仪也是难得的可爱,薛弘倒是从未见过这个模样的温傅仪,呆滞间又有些不知所措,失神间又还有皱眉时的英气。 温傅仪看着薛弘又是离了自己近了许多,忙伸出一个指头来抵上了薛弘的肩头,而后用了些力气推着薛弘,堪堪让二人之间空出了空隙来。好似只有这般温傅仪才能呼吸一样,忙大口大口地吸了两口气,这才又抬起头来,看着薛弘那似笑非笑的眼睛。 “你!离本将远些!” 温傅仪皱了皱眉,还有些不自安地将头又偏向了另一方。 薛弘一瞧,竟是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他看着温傅仪那张红得如晚霞一般的脸,竟是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温傅仪虽是恼了他,可还是伸出了手来拍了拍他的背为他顺了顺气。 这般薛弘更是觉得此刻的温傅仪的确是可爱得紧,也不再同温傅仪胡闹,只站直了身子离得温傅仪远了许多,笑看着温傅仪局促地低了头去。 “傅仪便去罢,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看着温傅仪那般局促,薛弘就又是一笑,将刚刚说与温傅仪的话又是重复了一次,温傅仪这般又才回了神来直直地看着薛弘。 “去哪儿?” “去看看枥棠吧,这几日你的心也早不在此了,还不如先去看看她是否安好。” “那,这儿……” “你且放心去吧,这儿还有我呢,你也信信我罢。” 听到这里温傅仪眼里的光跟着亮了起来,她看着薛弘,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怔怔地看着,就在薛弘觉得温傅仪当真是有些傻了的时候,温傅仪竟是笑了起来。眉眼里尽是闪闪的光,眉稍上挑,眼角上扬,竟是一个直达了眼底深处的笑。 而后温傅仪翻身上了马背,正欲扬鞭策马而去,却是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来看了看薛弘,因着背着光,竟是让薛弘有些看不清温傅仪的模样。他也不知到底是这光太刺眼,还是温傅仪的笑太阳光,总是让他有些说不清的感觉在心里慢慢地滋生了起来。 “傅仪在这里先谢谢王爷了,等晚些傅仪回来再与王爷致谢。” 温傅仪连话里都带了轻松愉快的味道,话一说完就是一扬马鞭,提手落鞭,就是“驾”地一声,扬起的尘土糊了薛弘一脸,薛弘脸上挂着笑,僵在了原地,随后只扯了扯嘴角。 “那个宁寿啊……” “小人什么都没看见。” 薛弘的眉头蹙成了川字,之后只能摇了摇头,作罢了,他不能指望与温傅仪呆得久了,他身边的人还可能同他一样都是正常的。 那头的温傅仪扬了马就直奔着将军府而去,管家一见温傅仪将马鞭一丢就是明白了温傅仪雷厉风行的性子。忙打了个眼色让下人将马鞭收好,将马牵了下去,就带着温傅仪来到了侧院,拐进了枥棠所住的厢房那边。 “岳伯伯,枥棠回到了府上可有好些?”温傅仪急走,脚下生风,岳伯因着年岁大了,有些跟不上,直喘着气儿跟着道:“将军莫急,毕少将带着顾小姐回来后就由顾先生照顾着,起先发热呕吐说胡话,不过近些日子好了许多了。” 温傅仪一心奔着枥棠那方而去,听了岳伯的前几句话她心头就如被狼抓了一般疼。她什么也说不出口,只看着前方,希望再快上一些。 待真的到了房门口,温傅仪却是止住了脚,她不敢上前去。对于温傅仪突然停了下来,岳伯也是措手不及,只差就跟着撞了上去冲撞了主子。 温傅仪回过头来,蹙起的眉心让岳伯也说不出半个字来,只得低下了头去等着温傅仪发话。 “将军,何……何不进去看看顾小姐。”岳伯有些无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着站在门口的温傅仪,也是不敢上前去打探主子的心思。 温傅仪一句话也没说,这般过了许久温傅仪才抬起了头来,轻轻扯了扯嘴角,淡淡地笑了笑。 “岳伯,父亲在书房罢?我……我还是去看看父亲。”说罢温傅仪也不等岳伯说话,就是转过了身去,走了两步温傅仪又是回过头去看了看那紧闭着的房门,摇了摇头,就是去了书房。 齐老与温季早在书房等了温傅仪两个时辰了,见温傅仪一回来温季就有些耐不住站了起来。 “傅仪,一路可好?” 温傅仪见了温季,低下了头去看着自己的脚尖,半晌说不出话来。 温季也看出了温傅仪的反常,忙拉过了温傅仪,让温傅仪坐下,看着温傅仪怔愣的模样也不知说些什么,这般才有些无措地回过头去看了看齐老。 齐老见了温傅仪这般模样,心里头大抵也是明白了几分,加之之前毕连成回到府中说与他们听的,他们也都明白了现下该是何种情形。 “傅仪,回来得匆忙,若是累了,先去歇着罢。” 齐老说着站了起来走到了温傅仪的身边,将杯盏放在了温傅仪的面前,而后拍了拍温傅仪因紧张而握紧的双手。 温傅仪沉默,温季与齐老都未再言语。 “先生,自小你教傅仪,为人子女者,为君臣子者,当何作为。可是傅仪不太明白,为人君臣,亦为人姊妹兄弟,傅仪该如何?” 温傅仪的话淡,几乎未闻,又因她低着头,本欲打算先离开的齐老先是怔了怔,继而回过头去看了看温傅仪。此时的温傅仪抬起了头来看着齐老,眼里带了些泪花,就是连温季也跟着怔住了。 齐老叹了口气,坐在了温傅仪的身侧,伸出他有些干枯的粗粝的手来握住了温傅仪的手。 “傅仪,你可还记得我同你说过的话。” “先生说,若哥哥不似我们心中那般,那哥哥就只是哥哥,傅仪是傅仪。” 齐老看着温傅仪,有些疼爱地摸过温傅仪的头,温傅仪梳着男子的发髻,化着男子的妆容,要求着自己做男子的规矩动作,这样的温傅仪,本就让他们心疼着。 “傅仪这般记得清楚,就好了,要怎么做,也都是傅仪你自己的决定。” 齐老说罢站了起来,“若是担心,就去看看那顾丫头吧,毕家小子也成日担心着你,你哥哥那边……” “傅仪,你心中早就知道应该如何去做,你莫怕,不管如何,你要相信,你都是对的。” 齐老说罢就欲离开,温傅仪却是突然站了起来,看了看杵在一旁的温季,突然又红了眼眶。 “先生……若傅仪动手了……” “你莫怕,”温季也走上了前来,看着自己的女儿,“傅仪,你莫怕。” ☆、细想 “连成哥哥,我听他们都说大皇子他们归京了,是不是傅仪也回来了?怎没见她来看我?” 枥棠接过毕连成手中的药碗,捧在手中就是不喝,直直地看着毕连成。毕连成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一巴掌拍在了枥棠的头上,温声细语道:“温伯伯有事先叫傅仪过去了,刚刚傅仪本就走到这里来了,随后被岳伯叫了去。” “你说……傅仪是不是还在恼我?” “你呀,也莫要想太多。你自个儿说说看,回来的这几日里,你每天要将这句话说上三遍以上,比吃饭都还勤了些。” 毕连成嘴上虽是说着,可手中却也不闲着,径直端过了枥棠手中的药碗,将其吹得冷了些后又递与她:“你若不好好地,怕是傅仪回来真恼了你。” “连成这话说得不错,死丫头就是不让人省心。”闻声二者侧头,就是见温傅仪推门而入,匆忙回城的衣裳也都还没换,发髻也还有些松散,可挑眉间的英气却挡也挡不住地露了出来。 毕连成见温傅仪就是笑了,笑得干净而好看。枥棠一听到温傅仪的声音,也是笑了起来,直从床上坐了起来,将眼睛笑弯了看着温傅仪。 软声细语,枥棠又道:“好姐姐,莫要再生枥棠的气了。” 一听到枥棠放软了声音温傅仪就是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而后走上了前来一把拿过了枥棠手中的药碗。 “看你这样儿,就是没好好听连成的话吃药。” “其实……” “行了,连成你也莫同她一起瞒着我了,你也最是拿她没办法我也不是不知道。” 毕连成听罢只无奈地摇了摇头,温傅仪自然地接过药,舀了一勺又道:“别以为你自己是大夫就可以胡作非为,当心哪天就是连小命都没了。” 枥棠只听着,乖乖地喝药,而后笑出了声来:“几日不见,傅仪你倒是跟你话唠爹爹更像了些。” “我爹也是大将军!” “噗。”这肌就是连毕连成也跟着笑了起来,温傅仪也不跟他二人计较,只让枥棠将药喝完,就是站了起来:“回到府上我也未曾见到顾伯伯,想必这几日顾伯伯照顾你也是费了心思,你且安心将病给养好了。王爷那边还有些事没处理,我今日还得回去看看。” “傅仪。”看着温傅仪起身,枥棠也跟着叫了她一声,“我师父说了,这毒可一点儿也不简直,就是连下毒之人心也是极为狠毒的,师父说,让傅仪当心着些。” 傅仪听罢点了点头,就出了房门。毕连成看了看枥棠:“我出去送送傅仪。” 说罢就是跟着温傅仪一道出了房门,却是没有看见坐于床边的枥棠暗淡了神色。 “辛苦你了连成。” “傅仪在说哪里的话。” 毕连成跟着温傅仪的步子,见温傅仪没再往下说却又开了口:“傅仪,前方凶险……” “连成,我虽是自小就是男儿装扮,打小就与你和枥棠混在一起,若说我不明白你的心思,那也只当是在自欺欺人,可你也当是看得明白枥棠对你的不同……” “将军莫要再说了,属下把枥棠当作亲妹子看待,将军还有要事,属下就不打扰将军正事了。” 毕连成是心头恼火,这般才又与温傅仪转了话题,可话一说罢就是退了下去。而后只剩得温傅仪一人站在原住,怔着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这般又是过了半晌,她才摇了摇头吩咐了岳伯将马牵了来,翻身上马奔着平王府而去。 待温傅仪来到平王府的时候,薛弘等人都还未回来,温傅仪也直觉着无甚乐趣,只得坐会子书房里去等着薛弘。 直到又过了大半日,温傅仪吩咐下人做好了晚膳后又是回了房,她静不下来,来回跺着步子,也不知自己都在想些什么,说是心中有事吧,又觉计着未曾有大事压下来,可若说没事吧,又像是缺了一块什么似的。 到了薛弘回到了平王府,早先就是让宁寿回到平王府来看看,温傅仪是否在府,待宁寿回到府中时温傅仪早也是得了消息,忙从书房中出来找到了宁寿,问了这一日的种种,在确定的确无事后才放下了心来。 之后温傅仪才想得明白为何自己这般放不下,去了瘟疫之城,此事本就尚大,若是将柒洲疫病解决了那倒也还是好,可未曾得到好的结果,也不得保证回来的队伍个个都没受到感染。若是无碍那自然就是极好的,可若是…… 想到这里温傅仪摇了摇头,薛弘都快回来了,想必也无甚大事的了。只是这天子之心,也不是她温傅仪能去揣测的,心头虽是觉着有事堵得很,可还是吩咐下人将晚膳准备了妥当。 宁寿第一次看见温傅仪在府上忙上忙下,当也是他第一次发现温傅仪不同于在面对敌人时的那份执拗与敌对。他未说什么,只是退了下去寻到了宁棋,过问了他的伤势。 不多时,薛弘就带着人回到了府上,此时的晚膳都在温傅仪的吩咐下摆放好了。薛弘一看这架势也都是吓着了,整理好了衣摆端正地坐着,拿眼微瞥了温傅仪。 “王爷快些吃罢,再晚些这菜就凉了,就没甚口感了。” 温傅仪边说边为薛弘布着菜,这还真是受宠若惊,他还犹记得第一次温傅仪提出要同桌吃饭的时候,他还甚是有些不太满意,再看看温傅仪那挑三拣四的模样心头就是来气。可如今他也说不出为何,总是有心想要去讨温傅仪的欢心,每每遇上温傅仪高兴的时刻他也说不出的打从心里觉计着是好的,可这高兴得当着他的面,若是遇上了薛雉或是毕连成,看着她笑,他的心竟是如被刀剐了般难受。 薛弘说不清这是怎的了,可面对温傅仪示好,他自也是打心里觉得欢心的。 “傅仪可是去了将军府上看过了枥棠姑娘,可是安好?”薛弘接过碗,小抿了口醋香茄鱼,入口香甜,竟是与之前府上的厨子所做的味道有所不同。 温傅仪好似没有注意薛弘说什么,只看着薛弘轻启了红唇,小抿着那茄鱼,随后她凑近了薛弘看着他的眼睛道:“可有不同?” 薛弘愣了下,侧过头来看了看温傅仪,勾起了唇角来笑得甚是好看:“你做的?” 温傅仪离得她远了些,摆了摆手道:“怎的可能?我一舞刀弄枪的汉子怎的会洗手做羹汤。” “噗——”薛弘听罢,吃的东西一哽,险些都跟着喷了出来,温傅仪本是说得一本正经,却是被薛弘的动作弄了个莫名其妙,只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他。 “王爷这是怎的了?” “傅仪啊……还是时刻莫要忘了,你不是个真汉子。” 这般温傅仪才回过神来刚刚的话许是说得有些不太对,轻咳了一声又才道:“王爷吃饭就吃饭,莫说些闲话。” 一听之下,薛弘更是笑得不可抑制,看着温傅仪那张微瘟的脸,英气的眉头一蹙,眼角边还带了些尴尬的神气。这个样子的温傅仪不可谓不美,比之甚多闺秀来竟还真是有一种不太一样的味道。 “是换了厨子了罢?” “也不算是,我将这些菜的作法告诉了王府上的厨子,倒还是做得挺像样子。” 薛弘垂下头去抿着笑又多吃了两口,又跟着点了点头道:“你且不会下厨,怎的会知道如何做?” “王爷这话就不对了,没见过猪跑难不成还没见过猪肉吗?” 薛弘只是笑,又吩咐着下人为自己乘了碗饭,才看着温傅仪道:“上次去将军府吃过,觉得还不错,这味道与之很像,难不成你家厨子也是你教的?” “差不了多少,我因着行军打仗,走的地方也是多了,也多多少少会去试试各地的吃食。” 温傅仪说着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碗筷,斜着脑袋看着薛弘:“王爷今日可曾进宫见过圣上?” 薛弘就是知道温傅仪哪里会坐得住,忍住一直不过问自己。小口吃着还算是不错的菜,却还是点了点头,道:“见倒是见过了。” “大皇子与王爷一道?” “嗯。” 温傅仪想了想正准备又说道的时候,却是被薛弘打断了:“本王未曾见到过温木。” 话一说完两人都未再说话,只都是怔怔地,薛弘吃着菜,温傅仪却是只愣愣地看着面前的饭菜,一点食欲都无。 “按理说,上次薛雉吩咐了温木去办事了之后,王爷派宁棋去查时也有被温木所觉,在这个当口温木怎的……” “傅仪,有些话我想了许久,觉得还是当讲与你听。” 薛弘正经了神色,吩咐了人来收拾了碗,才让温傅仪同自己一道来到了书房之中。 “两年前我便对莲心有所觉,留她在身边也只为了看看到底对方是谁。那日我问莲心,莲心却是义无反顾只道自己无悔,但我想那时的那个人在一旁听得很是清楚。”薛弘说着为温傅仪斟了杯茶,看着温傅仪略微迷茫的神色也只是摇了摇头继续道,“莲心的确是真心为了我大哥,可你的哥哥并不如此。” “傅仪,温木与薛雉是主仆,与薛荞,却是情人。” “他的野心,大到足以同薛荞一样,想要这江山霸业。” ☆、罢黜 第二日温傅仪起得早,推了推睡得不老实,一把搂住自己的薛弘,见薛弘不动,正欲动手时,薛弘却是开了口:“夫人啊,莫要将为夫另一只腿给折废了啊。” 这般听罢温傅仪就是怔住了,手脚竟是不知该往哪里放来着,可就在温傅仪出神的当口薛弘却是得寸进迟,又是将怀中的温傅仪搂紧了几分。 温傅仪有些慌,虽说这几个月来她亦是同薛弘睡了一张床,可也都是规规矩矩,谁也不去冒犯谁,就是薛弘睡着不老实,温傅仪也只踹他两脚,他受了疼自然也就睡得老实了。可像今儿这般搂着温傅仪却也是没有过的,二人之间,真真却是第一次这般近地躺在了一起。 温傅仪甚至能听到薛弘强而有力的心跳,亦是能闻到薛弘身上淡淡的龙檀香。这同她接触过的其他男子不同,温傅仪身为将军,自是见过不同的男子,可却是从来没有同别的男子这般接触过。 这般怔住的当口,薛弘就又是搂紧了温傅仪,这般还不够,还如一只撒娇的狗狗般在温傅仪的脖颈间蹭了蹭,一瞬间,温傅仪只觉得自己全身的汗毛都跟着竖了起来。 “你找死吧!”温傅仪如一只炸了毛的狮子一样跳了起来,一巴掌呼下去,薛弘只觉得眼前有星星,就是连温傅仪的模样也是看得不甚清楚。 “夫人啊,为人妻子,万不可这般粗暴。”薛弘抿着唇摇了摇头,也未同温傅仪过多计较,揉了揉眼,这才起了身,穿好了中衣就吩咐了下人进来伺候。 温傅仪斜睨了薛弘一眼,站起了身来整理好了自个儿就是吩咐人将洗漱的东西拿了进来。温傅仪不同于薛弘,她自来不喜别人伺候,一来她早就是习惯了一个人,别人伺候着她反倒不舒心,二来她的自身男儿装扮更是不能让他人知晓。 薛弘因着这些日子下来早就是对温傅仪的习惯有所了解,所以也就随了她去。只是这天越来越凉了,只觉得搂着温傅仪当真也是极暖和的,竟是有些不想放开。 二人洗漱好了,换了朝服,夫妻二人便是去上朝了。 皇帝极喜爱薛弘,这是温傅仪这些日子下来不听他人口舌而看出来的。今日天子看到薛弘亦是喜上了眉稍,笑得见眉不见眼。 这个时候的元福自是比谁都愿意见到薛弘,只要天子高兴了,他这做奴才的也才能轻松些。众人还未进谏,皇帝就是看着薛弘笑道:“这一路,可是辛苦了。” 薛弘扯了扯嘴角,而对着坐在上位的他的父皇,他一直都不太明白该是用何种态度与之相处,可每每当他问及自己的时候,他亦是不太明白心中的那种温热又是为何。 “回圣上,为我南讫做事,这些辛苦是应该的。” 天子看着薛弘笑了笑,跟着点了点头,随后看向温傅仪,抿着笑:“傅仪,你上前来。” 温傅仪听罢,低垂着头,小心地小步上前行礼,等着天子发话。 “傅仪,战前凶险,女儿家,就莫再出征了。” 温傅仪怔住,抬起头来看着天子带着笑,眼里竟全是宠溺的光,温傅仪明白,圣上果真是心疼着薛弘的,连带着对温傅仪也是带了些宠爱。可这般却不是温傅仪想要的,她温傅仪本就不是能在宫闱之间生活的人,那烽火连天的战场竟是更像温傅仪的家。 “圣上……” “父皇。”温傅仪话还没说出口就是被薛弘打断了,温傅仪侧过头来看了看薛弘,侧目间也是瞥到了薛雉含着笑看着他俩,温傅仪心头一跳,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父皇,外敌难防,温将军是一朝之将,这朝堂之上再也没有谁比温将军更能保我们大南讫。” 薛弘虽是说得淡淡,可坐于龙位的天子却是蹙起了眉头,站于一侧的元福也是被薛弘的话给吓住了。看着圣上面色上的变化,温傅仪突然就是回了味儿来,忙在宽大的朝服下方抓住了薛弘的手。 温傅仪因着习武从不曾留指甲,可却还是扣得薛弘的掌心生疼。他微侧了头来看着温傅仪,温傅仪的眉心亦是微蹙随后跟着摇了摇头,示意薛弘莫要再说下去了。 皇帝看着温傅仪,又瞥了眼薛弘,这才道:“傅仪,战场凶险,你可愿此般辞去将军一职,安安心心做平王妃。” 虽是问温傅仪可愿,可话里的不容抗拒却是让温傅仪听了个明明白白,温傅仪也未再多说些什么,只垂了头,抿了唇道:“臣温傅仪,任凭圣上安排,谢圣上恩典。” 皇帝看着温傅仪点了点头,温傅仪瞧见薛弘还欲说些什么,忙又是拉了拉薛弘的衣摆,因着朝服宽大,谁也没有注意这二人之间亲密的小动作。 薛弘有些恼,一下朝就是径直出了宫,也不管温傅仪在他身后追着叫他。温傅仪拖着宽大的朝服一路小跑着跟上了薛弘。 “王爷!你这是在闹什么脾气啊。”温傅仪跟着追上了薛弘,这才抿了唇又瞪了薛弘一眼,“黜的可是我的职,王爷这般又是气何?” 薛弘停下了步子,回过头来也是怒瞪着温傅仪,指着她的鼻尖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只瞪大的眼睛让温傅仪觉着他许是在生气。薛弘气极,甩了袖子就走,温傅仪哪里肯,只抓了薛弘的袖子,看着薛弘转过头来,这才卖着乖,眼中含泪,可怜兮兮地说道:“王爷,出门时走得急,未曾让下人做早膳,若不,咱们在外面吃罢再回府吧。” 薛弘回头看着温傅仪那可怜的模样,又想起昨儿晚上她的确吃得少,便是不说话,只默默地由着温傅仪带着自己走。温傅仪看着薛弘那张怒气未清的脸,又是由着自己牵着手,就是不由得笑了起来,又是怕自己的小动作被薛弘看见,忙伸出了另一只手来捂着偷偷地笑着。 温傅仪也不等薛弘再说什么,径直拉着他来到东门边的铺子上坐了下来,仰着头:“老板娘,三笼灌汤包。” 温傅仪话里的清明让薛弘跟着就是一怔,他无奈抚额,侧过头只让温傅仪能看清自己的角度开口道:“以本王的身份……你怎么可以带我来这里用膳?!” 温傅仪装做没有看见薛弘眼里的怒气,只伸手拿了筷子又随手擦了擦,这才递与薛弘一双。薛弘有些嫌弃地接了过来,温傅仪也不在意,拿着筷子眼巴巴地等着老板娘,直到老板娘笑眯眯地将包子端了上来时,温傅仪眼睛都快眯得看不见了,这般薛弘才有些后悔怎的就能同意了一吃货来外面用膳。 “将军好些日子没来吃妇人的包子了。”老板娘极喜爱温傅仪的,许久未见到温傅仪也跟着就是问上了两句。温傅仪抿着唇笑着踢了踢薛弘,又与老板娘道:“前些日子有些事就出了京,这两日才回来。” 薛弘无奈抬头,也是冲着老板娘笑笑,老板娘将二人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只笑着招呼道:“将军你们慢用,妇人这边再去忙了。” 温傅仪点了点头,见老板娘一走,就是急急掀了笼,看着热气腾腾的包子,温傅仪的眼睛差点都瞪了出来。薛弘看着摇头,伸出手来夹了一个包子放至温傅仪的碗中:“快些吃罢,这天凉得快。” 温傅仪虽是馋得紧,可还是自己动手为薛弘夹了一个放进薛弘的碗中:“王爷你也快些吃,这老板娘做的包子可是好吃了,以前我每日下朝都是会在这里吃上两笼包子再回去的。” 薛弘看着温傅仪对着包子心痛的脸也是笑了起来,一扫刚刚在朝上的不快,轻吹了吹热乎乎的包子,小咬了一口,汁水就是顺着流了出来,烫热得他也跟着呼了两口气。 温傅仪笑看着他,也夹起了自己碗中的包子,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直将包子里面的汤汁吸得干净了才吃肉。 虽是路边小摊,可这也是薛弘吃得最是畅快的一顿早膳,没有丫鬟奴才的伺候,没有谁给他布菜,只是温傅仪大大咧咧地为他碗中放一个包子,包子的汤汁甚至有些烫口,可他竟是觉得整个身心都跟着暖了起来。 待温傅仪都吃完了面前的一笼包子时,薛弘看了看自己面前,很好,温傅仪要三笼是对的,待她再吃完一笼,二人就刚好可以走了。 “王爷你慢些吃,回头还让老板娘再准备着一笼,咱们带去将军府给枥棠也吃吃,她定是馋透了,这罢了职也当是该回去说与老爹听听。” 薛弘一听,刚刚下去的恼意又是跟着上来了,他放下手中的筷子,蹙着眉心看着温傅仪。温傅仪只顾自己吃,哪里能去理会薛弘,一直到她觉得四周的温度似乎有些不太对,怎的刚入了冬,就是这般冷了起来。这才抬起头来看了眼薛弘,一看之下,吓得自己口中的包子也是跟着掉了出来。 “王爷觉得包子可以不用再吃了,你先回去跟本王交待清楚了,再回你的将军府同你老爹交待!”说着就是起身,怒气冲冲地向着平王府而去。 温傅仪愣了愣,这才回了神来,也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将银子放在桌子上跟着追了出去,边追边叫着薛弘:“哎呀王爷!等等我哎!” 老板娘看着薛弘温傅仪一前一后,一个怒着,一个急着跑了出去,再看看放在桌子上的银子,回过头去看了看他家的那口子,有些迷茫:“当家的,这……两个男人,可是能生娃?” 正在做包子的男人一愣,回过头看着妻子:“想什么呢!快些做包子!” 老板娘听罢也跟着忙和起来,边做着包子边嘀咕:“多好的将军,可若今后没了娃可咋整啊。” 作者有话要说:二胡是有存稿君的人!!!大家不留言总是觉得没有码下去的动力!!! 不要犹豫地向二胡的怀抱中来吧!!! 留言三条我加更一章!!!!! ☆、痛哭 温傅仪看着气得不行的薛弘,只得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说起来温傅仪比薛弘更是不能接受自己被辞去将军一职这件事,可看着薛雉那含了笑的眼,她就是觉得这一次没办法不交出自己手上的权力了。 薛弘关着书房门,不让任何人来打扰,下人们看着薛弘带了怒气回来,又看着跟在他身后乖乖踏进府的温傅仪,谁也不敢上前去找抽。 “为何当时不让我开口。”薛弘坐了许久才是开了口,抬了头来看着温傅仪,温傅仪依旧低了头,只看着自己的脚尖,什么也不说。 薛弘看着温傅仪不开口,平日里也不见这个人是只闷葫芦,平时叽叽咕咕就如一只麻雀,现在好了,什么也不说,只来堵自己的气。 “问你话呢!说话!” 薛弘一吼,吓得温傅仪一抖,而后慢慢地抬起头来看着薛弘,她的眼里带了泪花,闪闪的,亮亮的,这般竟是让薛弘吓了一跳。 他忙站起了身来,拉过了温傅仪,也不好再凶上她半句,只到处找着手帕,许是着急竟是什么也没有找到,只得伸出自己的手,用那长长宽宽的朝服小心地擦拭着温傅仪脸上的泪痕。 “莫哭莫哭,哪里不舒服告诉我。”薛弘当真是手足无措了,他有些心疼温傅仪,竟是连责备的话,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温傅仪是当真心头难受,虽是一介高高在上的将军,从不曾在外人面前落过泪,可毕竟还是一个姑娘家。这将军一职是她打小就混迹了出来的,如今天子的一句收回就是将她从前的功绩全都做了曾经。 若是说难过,她比薛弘更是难过,她从今往后怕是不得再入朝堂,不得再上战场。她会同其他闺阁小姐那般,嫁作了人妇,自此以夫君为天,以家为重。 想到这里她就是苦苦地笑了起来,可拉着薛弘的衣服竟是哭得更加大声了起来。薛弘搂着温傅仪,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只小声地哄着。站在外面的宁寿因着耳力极好,也是将温傅仪的哭尽数听在了耳中,再想了想温傅那些个狠辣的手段,忙又跳远了些,直到再也听不到温傅仪的哭这才放下了心来。 温傅仪哭得累了,直拉着薛弘的衣摆轻轻地啜泣着。薛弘无奈,只得由着她,什么哄人话也都不会了,只静静地陪着,任由温傅仪都发泄够了,才抬起了她的头来小心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泪。 这且当是温傅仪最为驯顺的一次了,由着薛弘动作,也不动,直直地看着,眼中含泪,眉间轻蹙,好看的剑眉拧得薛弘的心也跟着疼了起来。 “莫哭了,若还想做将军,上战场,我老子不让你去,我带着你可好。”薛弘说罢又是轻轻地拍了拍温傅仪的背,如哄小孩子般轻轻地哄着,也忘了刚刚回到书房里明明就是想要教训着她来着。这般倒是好,被温傅仪这样一哭,他的整颗心跟着也是软了下来。 “王爷这些日子,还是莫要回去告诉我爹爹。” “就是本王不告知,你爹还是会知道的。”薛弘嘴上虽是顶着温傅仪,可毕竟又还是担心着,怕她难受只执了她的手带着她出了书房。 房门一开,宁寿一看薛弘执着温傅仪出来,就是立马拔腿就飞了出去,薛弘不是没看到,一瞥眼间看到宁寿飞了出去也不作声,想来还是不为难他的好。 薛弘吩咐下人打了水后就将其都谴了下去,只自己动手来拧了布为温傅仪擦拭着脸上的泪。因着未曾做过这些事,薛弘做起来有些不称手,手忙脚乱间将水洒得满地都是。温傅仪见罢破涕为笑,自然地接过薛弘手中的布拧干了自己将泪都擦了去。 “就王爷这样,还能带着我去打仗?” “你也且莫要小看了我,你若是想去,老子拼了命也带着你去。” 薛弘脱口而出,温傅仪怔怔地看着他出神,他竟是被温傅仪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王爷可知,圣上的身体如何?”温傅仪看着薛弘微红的脸,自己的脸竟也是跟着脸了起来,这般才转了话头。 “据我所知,这父皇的身体一向康健,未曾有过大的病症。” 温傅仪点了点头:“今日朝上你欲为我辩驳的时候,我侧头间看到了大皇子。”说到这里薛弘跟着蹙起眉来,温傅仪自然是想不到不是因着自己的话,还是在朝堂上薛弘帮着自己说话的时候,自己竟然是在看着薛雉的!不能忍! “那个时候我注意到大皇子的神色,竟是一种满意。”温傅仪说着顿了顿继续道,“我本想着他拿到两块宁玉,调兵遣将已是没有问题,如今罢了我的职,在王爷的手中已是没有兵力,大皇子舒心也自是在情理之中。” “可随后又是觉着不对,我大哥还在他的手中,以他那黑心肠自也是看透了我大哥与八公主的奸|情,留着我岂不是更好,在朝堂之中与之多多来往,更是能掌控了我。”温傅仪看着薛弘的笑,笑得明媚得紧,颊边酒窝竟是能荡出水来。她哪里能想到一开始说起薛雉的时候他的不顺心,之后在听到温傅仪说薛雉黑了心肠的时候,心情立马就变得畅快了起来。 温傅仪也没能管他那张表情丰富的脸,只继续道:“后来圣上坚持时,我又抬起头来看了看圣上,你老子的心思我自然是不敢去揣度的,可我突然意识到,你老子虽是极喜欢你,可并不代表你老子就是愿意把他的位子让给你。加之他儿媳妇手握重权,他不得不防。你若执意再顶上他两句,就是当着大臣的面他给你面子不治你我的罪,可接下来咱们俩怎么死的怕是都不知道。” 温傅仪虽是一口一个“你老子”,直让薛弘忍不住想要发笑,可是在听完了温傅仪的话后也是慢慢地回过了味儿来,也是明白了刚刚朝堂上的温傅仪,心头虽是俱疼,可却还是担心着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竟是一个劲儿地掐着自己的手。 他想到这里摊开了自己的掌心:“所以你刚刚才这么死命地掐我?” 刚刚二人都未在意,此刻再来看薛弘的手,手掌心中早已是血肉模糊。起初还未觉得有什么,此时来看,薛弘也是被吓了一跳。 “夫人,你这下手也太狠了些。” 温傅仪也是急了,忙冲着外面叫了两声宁寿,宁寿刚刚见了温傅仪就跑了,想着还是离着温傅仪远些,莫要伤及了自己,这般作想就是去了后院看宁棋的伤去了。此时的温傅仪又怎么叫唤得到他。 “王爷你这手下,玩忽职守,也是该辞去了。” 正踏入宁棋房间的宁寿跟着就是打了个喷嚏,心中直呼王爷救命! 寻不到宁寿,温傅仪只得打开了房门又是去唤了下人来,吩咐着将药膏给送过来,这才又坐回了薛弘的身侧有些羞恼地道:“这些日子我怕是不敢回将军府了,莫说我爹了,就是齐先生也会废了我的。” 说着就是垂下了头去。 薛弘看着她又伸出手来自然地拍了拍她的头,有些宠溺地笑着:“莫慌,你觉计着这平王府闷,这些日子我便是去请了假不上朝,陪着你出去玩。” “王爷,这大南讫怕是你也没我逛得熟。” 薛弘听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好,那你就带着我出去见识见识也是行的。” 温傅仪看着薛弘那臭不要脸的模样也只好作了罢,待下人拿了药来就是往桌案上一放,吩咐着薛弘摊开手来。 薛弘哪里有过这种待遇,忙伸出手放在了温傅仪的面前。温傅仪拉着他的手仔细地瞧了瞧,一个男人的手长成薛弘这样的还真是少见,除了长年累月习武所留下的茧,薛弘的手简直细腻透了。温傅仪又瞥了眼自己的手,冷哼了一声不置他话。 她小心地为薛弘上着药,边涂边轻吹着,那气吐在薛弘的掌心中,痒痒地撩动着他。薛弘觉着自己有些异样,忙正经了神色看着专心的温傅仪,越看越是觉着有些不太对,又侧过了头去将头撇向一边,不再看她。 温傅仪将药涂好后又是巴巴地看着薛弘,薛弘有些受不住温傅仪那可怜兮兮的小眼神,只待轻咳一声道:“你有话……有话就说。” “王爷别带我回将军府呗。” “你就算这几日不回去,过段时间也还是会被你爹训的。” 可怜:“我会被爹爹和先生抽的。” 薛弘无奈,看着温傅仪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摇头,投了降:“不带你回去就是了。” 温傅仪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后而跳了起来,让下人去唤了宁寿来。 宁寿听说王妃叫他,火急火燎地就赶了回来。一看到温傅仪含了笑的小眼神就是觉着不太好,忙上前跪道:“王妃叫小人,有何吩咐。” “宁寿啊,本将看你甚是得闲,手头上有些事得让你去做做。” 宁寿一听,眉头一跳,微抬起头来看了看薛弘,薛弘像是不关己事一样看着自己面前的杯盏,宁寿此时觉得。 完了。 “你去市集帮本将选两套衣裳回来,这入了冬也是该添置新衣裳了。”说着温傅仪就是笑了,“对了,是女装。” “噗——”这下,连薛弘也是不淡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根据这周榜单更,9、10、12号各一更~~~一日有三条留言我就加更~~~~~ 我可是有存稿君的人!!!!不要大意地来吧!!! ☆、女装 第二日一早温傅仪就是将薛弘踹了出去,薛弘惺忪着眼看着她哭道:“不是说好了陪夫人出门逛来着吗,还上什么劳什子早朝。” 温傅仪又哪里肯去理他,该踹的还是用踹的,待薛弘真被自己踹走了后自个儿就是又倒了下去。这不再上早朝了,她也自是不乐意起得太早,待又在被窝中蹭了好些时候才叫人进来进行洗漱。之后又提了剑同宁寿在后花院中比试比试,宁寿起先怕伤了温傅仪便是步步退让,后来发现就算他全力以赴好似都不是温傅仪的对手时,他的内心是崩溃的。 之后宁寿才发觉这都不算个啥,只有当温傅仪练完了剑,把那英气的眉一扬,挑着眼睛道:“将你昨儿买回来的衣裳拿与我,再过些时候我就去找你家王爷了。” 宁寿只觉得晴天霹雳,说起来买衣裳这件事整个人都开始不好了起来。他一个大男人哪里去铺子里买过女人家穿的衣裳,莫说别的,他好二十好几的人了也没正经找个心仪之人,更是没有成家,哪里能去了解挑选女人衣裳这样的事。 当宁寿红着脸来到铺子里说道让老板挑几件好看的女子衣裳时,那老板带着意味深长的爱看着宁寿,忙将铺子里上好的衣裳都拿了出来。宁寿左看右瞧,愣是没有觉计着哪件好,可若全买了回去依着温傅仪的性子会将自己好一阵嘲笑。随即他沉下了脸来看着老板:“爷要上好的!” 那老板哪里见过这般耍浑的,忙叫伙计去将铺子里最为上好的两件快入冬的新款拿了出来。宁寿虽是不明白如何挑女子的衣裳,可看着眼前的这两件当也算是能入得眼,尤其是那件烈红衣裙,他觉得甚是合温傅仪的性子,可倒也是没有见过温傅仪穿如此鲜亮的衣裳。 他也不管了,让老板将两件都包了起来,接着放下了一锭金子就走了,吓得老板双腿直打着抖。 待宁寿将衣裳拿与温傅仪的时候温傅仪的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忙伸手拿着那件红衣裳看个不停,嘴里啧啧赞叹着好看,宁寿的心也跟着放了下去。 “你挑衣裳的眼光倒是不错,以后……”温傅仪抬起了头来,“就由你帮我去选衣裳好了,也省得我再出门去。” 宁寿跟着就是一滑险些没有站稳,接着就听到温傅仪又开了口:“可这衣裳当是怎么穿的呢?哎,你可知道?” 他宁寿只想哭,你一女人你都不知道,你还指望我教你穿衣裳不成?! 温傅仪拿了衣裳进了房间,开始捣鼓起来。这也当是温傅仪第一次女装了,她小心地将自己胸前的裹胸扯了下来,又是将衣裳提起来看了又看,之后叹了口气,作了罢,坐在床头唤了丫鬟进来,由着丫鬟来倒腾。大致又是过了半个多时辰,温傅仪才拉开了房门,此时日头正好,温傅仪冲着守在外面的宁寿笑了笑。 这般一笑哪里还得了,直让宁寿差点没认出温傅仪来,温傅仪也别别扭扭了半晌才问道:“怎的不将我的剑拿来?” 一众下人头上直冒黑线,只由着宁寿顶着风险上前:“王妃,这身衣裳打扮怕是不好带上剑。” 温傅仪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觉计着也是这个理儿,跟着点了点头又道:“那为何不把我的匕首给我,我身上不带些兵器老是觉得缺了点什么。” 王妃你是缺心眼儿吧! “王妃,王爷怕是快下朝了。”宁寿顶风提醒,当真还是将温傅仪的心思拉了回来,温傅仪一点头就跑了出去,因着是裙裾,险些匆忙间绊着,吓得下人们一阵惊呼,宁寿正欲上前,温傅仪摆了摆手,又跑了两步:“你们都回去吧,不用跟着了,宁寿你再去帮我买两身衣裳~~” 说罢就跑开了,留着还在风中凌乱的宁寿,下人们各自都向着宁寿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温傅仪来到宫门前等了等,见还有些时候,便是又坐到了包子摊前,看着包子眼睛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也不管自己是来寻薛弘的,走过去就是坐了下来:“老板娘,两笼包子。” “好勒~” 温傅仪拿了筷子,无聊地等着老板娘上包子,待老板娘上了包子后,有些诧异地看着温傅仪,将包子放下后转身欲走,却又是回过了身来,细声道:“姑娘可是有位将军兄长?” “不曾。”温傅仪咬着包子含糊道,那老板娘挠挠头嘴里嘀咕着“太像了”,这般又才回过去帮着自己家那口子。 温傅仪只看得见自己面前的包子,其他的倒是什么也不曾入她的眼。直到薛弘从宫中出来,她也没有注意到。薛弘想着温傅仪昨个儿吃包子也没吃得称心,就是被自己拖回去训斥了两句,今儿她在府中也不知吃过早膳未曾,给她买两笼包子回去也是好的。 这般想着薛弘就是来到摊子前唤老板给自己装两笼包子,听到熟悉的声音温傅仪也是抬起了头来,冲着站在摊前的薛弘一笑:“爷!我在这儿!” 薛弘闻声看来,只看到一抹亮丽的红映在他的眼中,再仔细看是一位姑娘,梳着简单的堕马髻,小巧的脸上却是有着英挺的鼻,斜飞向上的眉,红润的唇。 此般不是他家王妃又是谁。 薛弘回神后拿过老板包好的包子走到温傅仪的身边,将包子放下:“本还想着你许是在府中未曾用过早膳食,没想你倒是出来了。” “给我的?”温傅仪看着薛弘将包子放在自己的面前,馋得口水直流,偏着脑袋怔怔地看着薛弘。 薛弘被这个样子的温傅仪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将那包子一推点了点头:“怎的跑这儿来了?” “还不是想着等王……等爷你下了朝一块去玩来着。” 温傅仪小声地改了口,而薛弘却是抿了唇一笑:“特意在这儿等我的?” “可不是,等了好些时候了呢。” 盯着自己眼前的包子,看不见薛弘那笑得跟花一样的脸。 “我先头已是点了两笼包子了,爷一起吃吧,吃不完就是浪费了。”温傅仪说着就是将一个包子叼在嘴里,又是为薛弘拿了筷子递给他,薛弘接过,也跟着一起吃起包子。 “我想着爷许是甚少出府,这南讫好的吃食却是多得紧,待吃过这些包子咱们再去走走,消消食,而后我带爷去见识见识?” 薛弘回头看着温傅仪那张俏丽的脸也跟着笑了笑。这些时日下来,他与外人不同,他所见的温傅仪去了宽大的男子服饰,再将脸洗干净后却是白白净净的,好看得紧的一张俏脸。而如今她着了女装,梳了发髻,抹了些脂粉,就更是不同于往日,而那女子甚是少有的英武之气放置于她的身上倒是不冲突,反倒显出更加不一样的味道来。 “行,可为何不见宁寿?” 温傅仪抬起头:“爷离不开宁寿?” 薛弘只觉得胃疼,揉了揉眉心,软声细语道:“还不是怕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全,让宁寿跟着好歹能护着。” “宁寿连我都打不过呢!” …… 薛弘不再说话,只在心头默默道,夫人啊!你那身手不是个个都能及得上的啊!就是本王也都是勉勉强强啊! 薛弘吃了两个包子,觉得有些饱便是放上了筷子看着温傅仪专心地吃着,时不时还能说出两句话来咽他。他突然之间就是觉得这个样子的日子也是甚好的,不争名不夺利,只安安静静地陪着她,随着她胡闹也都是好的。 直到温傅仪也跟着放下了筷子,擦了擦嘴,抿着笑:“爷付了银子,咱们就走吧。” 这不笑倒好,这一笑薛弘就是觉得哪里如当初温傅仪所说的那样,自己是笑着勾人的,明明就是她笑起来才是真真地勾人!! 他无奈又带了宠地站了起来,付完了银子就是回过头来看着温傅仪:“走罢。”温傅仪自然也是高兴的,忙起了身,向着老板娘笑了笑,就跟着薛弘走。一蹦一跳间又是忘了自己穿着女装,险些栽了出去,好在薛弘手脚快,忙扶着温傅仪,蹙起了眉头来:“慢着些!” 那包子铺的老板娘看着这二人远去,摇了摇头,又拉了拉自己家那口:“当家的,你说……两个男人之间不允许成婚,找个相似的女子来虽说是极好的,可……可另一个男子该如何是好啊。” “傻婆娘,一天到晚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赶紧地去给我招呼客人!” 老板娘又是抬起头来看着两人走远的方向,那女子的确甚是好看,与那将军也甚是有些像。 可是…… 那将军岂不是太可怜了些? 走得老远的温傅仪又打了个喷嚏,薛弘侧过头来看了看她微红的脸,自然地伸出手来向着她的额前探去:“未曾生病啊,回头找个大夫瞧瞧。” 温傅仪哪里能去在乎这些,指着前面的铺子道:“那家铺子原本没见过,咱过去瞧瞧。” 说着就是牵起了薛弘的手,薛弘笑,打从里底里觉得开心。 ☆、断臂 这一日温傅仪与薛弘当真是在外溜达了一天,随从不带,也未坐轿辇,薛弘只觉得自己的两只腿都快断了,加之腿上本就有伤,走得久了自然也是疼得厉害,奈何看着温傅仪那兴高彩烈的模样自己也未再说过什么,只看着温傅仪道:“第一次着了女装?” 温傅仪点点头,抿着唇角笑。 待到日落西头,薛弘唤了温傅仪欲同温傅仪回府,温傅仪买了两串糖葫芦,又是去天香园叫了两个小菜,这才同薛弘一道回了平王府。 刚到王府门口,管家就迎了出来,凑到薛弘与温傅仪的身侧小声道:“大皇子午时就来了,一直等到现在。” 薛弘怔了怔,侧过头去看了看管家,又看了看身边拿着糖葫芦吃得满脸都是糖汁的温傅仪。 “傅仪先去收拾收拾,我去见大哥。” “怎的?我还见不得人了吗?” 薛弘哽住,笑着摇了摇头,由着温傅仪去了。待二人进了房间就是见薛雉端着杯盏小啜着茶,温木低垂着头,静静地站在他身侧。 “宁寿,让下人去烧些好茶来。”温傅仪一进房间就是自然地吩咐了宁寿,宁寿哪敢不从,忙退了下去吩咐了下人去烧些好茶水上来。 温傅仪哪里顾及着薛雉还是个大皇子,走至桌椅边就是坐了下来,薛弘看罢就是嗤笑出了声来,由着温傅仪胡来。 薛雉抬起头来看了温傅仪一眼,这一眼不看也罢,一看间竟是回不过神来。薛雉自也从未见过温傅仪着女装,那火红的长裙竟是将温傅仪的身量衬得极好,那色泽也是衬得温傅仪的肤色白皙,两只上扬的凤眼眼尾也是极为出神,眉间英气亦是无法阻挡。 “大哥今日来可是有要事找我?我陪着傅仪出门转了转,买了些吃食回来。”薛弘笑着开口将薛雉的目光转了过来,颊边的梨涡甚是好看,看得出今日的薛弘当真是极为高兴的,“大哥许也还未吃过膳,就一同罢。” 温傅仪抬起头来瞥了薛弘一眼,薛弘笑笑 ,拉过了温傅仪的手。温傅仪抬起头来又看了眼薛雉,顺带着瞥了眼温木,轻哼了声道:“一道用吧,天香园的这几个小菜也都还不错。” 温傅仪说罢就是让下人将菜都布了上来,温傅仪又是斜睨了眼站在薛雉身侧的温木:“大皇子叫温木一道用膳罢。”说着就是坐了下来,由着薛弘为自己夹了两片清瓜。 薛雉点头,温木也跟着坐了下来。一顿晚膳吃下来,温傅仪一个字也未曾说,倒是认真地吃着从天香园带回来的菜。温傅仪本就是这样子的人,在美味面前,其他的都是浮云。 待饭后这日暮就是越发地沉了,薛弘欲让薛雉去书房相谈,只温傅仪瞥了眼道:“王爷和大皇子有要事相谈,我一妇道人家就不去了。”温傅仪说着就拍了拍裙摆,她倒是打心眼里喜欢着这身衣裳的。 可正欲走间却是发现自己的掌心被人握着,那是一双宽大的手掌,很暖,在这入了冬的时候,握着正正好的暖和。温傅仪回过头来,看到的正是薛弘那含了笑的眼:“夫人留下吧,有什么重要的事夫妻俩也好商议些。” 温傅仪觉得心头一暖,点了点头,要说没有感动也是不可能的。在这本就是男子当家的年代,男人谈事女人就是该退让。以前温傅仪不同是因着她好歹入朝为官,是一朝之将,可如今她退了出来,这些事本应不该由着她再插手,可薛弘却是点头笑着说两人可以商议。 跟着入了书房,温傅仪也未说话,只悠悠然喝着宁寿倒过来的茶。 “七弟,我来到这儿就不与你拐弯抹角了。”薛雉说罢抬起头来看了眼低眉品茶的温傅仪,“温木才是温家长子,这是我很早前就知晓的事,只是他自己却不知道,今日我来之前就是将这一切告诉了温木。” 温傅仪不抬头,还是喝着自己杯中的茶。薛弘倒是侧过了头来看了眼温傅仪,而后更是握紧了温傅仪的手,他竟是能感觉到温傅仪的手心在浸冷汗。 “大哥是想如何?” “我将温木还与七弟妹。” 温傅仪坐不住了,猛地站起了身来,手中的杯盏一扔,就是扔在了薛雉的身上,滚烫的茶水使得薛雉跟着蹙起了眉,杯盏落于地上发出响亮的碎裂声。 “别说得跟温筠是你的人一样,他本就是我温家人,何来还与不还!”温傅仪从来都不俱这些个皇子王爷的身份,一听到刚刚薛雉的话哪里还坐得住,跟着就是跳了脚,也都顾不上薛弘还牵着自己的手。 薛弘抬起头来看了看温傅仪,无奈地摇头,带了笑伸出手来拉着温傅仪坐了下来。 “大哥这是哪里的话,温筠本就是傅仪的哥哥,就算成了大哥的随从那也是傅仪的哥哥,温家人,何来还与不还的说法。” 薛弘说罢拍了拍温傅仪的手,温傅仪侧头看着他,叹了口气,她果然还是不该跟着一起来的。 “我的话你们许是没有懂,在柒洲的时候我早已知晓七弟你派了宁棋跟着去了晴洲,至于查到了些什么我也不清楚,可你们当是知晓,这温木,不,是温筠,跟咱们的小妹也有些说不清的瓜葛吧。” “啪!”温傅仪又是把杯盖扔了出去,却是被温木给挡了下来。温傅仪怒瞪着他俩,扯着唇角就是笑了:“大皇子这话是何意思,你的人跟谁有瓜葛又与我温家何关。” “刚刚七弟妹可是说了,温筠是你温家人。” “没错!温筠的确是我温家人,可如今的温木早已不是我温家的长子,温家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是我温傅仪!你莫要打发了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人来侮我温家门风。” 温傅仪冷哼一声,薛弘怔愣地看着他家夫人,若不是面前坐着的是他的亲哥哥,怕是他会跳起来忍不住拍手为温傅仪叫好。 温傅仪这时才想起了薛弘这个人来,侧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却是在薛弘的眼里看到了赞赏与兴奋。 “大哥也是听到了傅仪的话,”薛弘抬起头来看着温木,温木一直低着头,未开口也看不清他面色如何,“温筠已死,如今这温木,与我家夫人没甚关系。” 温木抬起头来看着薛弘,垂了头来又退到了薛雉的身后,薛雉点头,站了起来,走到了温傅仪的面前,他低下了身来直视着温傅仪的眼,温傅仪眼角微扬,轻睨了他一眼。 “有意思。”薛雉笑了起来,招手叫上温木,温木跟了上来。未及温木与温傅仪反应,薛雉就是抽出了温木手中的剑,提剑一挥。温傅仪只觉得面前血色微染,不及细看就是被薛弘捂了眼,随后就是听到了温木的闷哼声,温傅仪拉扯着薛弘的手,想要看清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薛弘反应快,一掌就是将温傅仪劈晕了过去,慌忙搂于怀中。 “大哥何必把事做得如此绝,留条后路,对各自岂不更好。” 薛雉挑眉:“明日以后,你该叫本宫为太子。” 薛弘蹙眉,看着薛雉,冷笑一声:“大哥也莫要傲得太早,宁寿,送客。” 说罢薛弘就是将温傅仪打横抱了起来,对守在外面战战兢兢的下人道:“打扫干净,若让王妃发现一丝不对,小心你们的脑袋!” 下人极少见薛弘动怒,这般一看之下也是知道薛弘动了真怒,谁也不敢忤逆,连声答是。 薛雉笑着冲着温木道:“走罢。”温木抿紧了唇,额头直冒冷汗,跟着薛雉出了平王府,那血水跟着洒了一路。 “回去找大夫上药吧,你叛我一次,我断你一臂,你可恨我?”薛雉也不看温木,只淡淡道,“你也莫要想着为了薛荞那丫头来骗我,你还做不到。薛荞那些手段,哼,找死。” 温木低头:“小人不敢。” 这般薛雉回过头来看了看温木,又仰起了头来看着漆黑的天:“你与她,除了容貌上有些许的相似,其余竟是没有哪一点像。” 说罢又是无奈地凄凉一笑,吩咐马夫回府。 那头温傅仪被薛弘一掌劈晕了过去,薛弘吩咐了下人将血迹都处理好了才又回到房间去看温傅仪。此时的温傅仪安静极了,静静地躺着,缓缓地呼吸。薛弘打了热水来亲自照顾着,看着温傅仪那张好看的脸,出神地伸出了自己的手去轻抚着温傅仪的脸。他是极喜爱温傅仪的眉眼的,这般想着就是动了手,轻轻地扶过了温傅仪的眉心,慢慢地揉,好似要揉平温傅仪深蹙起的眉心。 而后他又褪去了她的外裳,温傅仪第一次穿女装,还真是好看得紧。想到这里他又是笑了笑,随即翻身上床,支着脑袋看着安静的温傅仪,直觉得一刻真是极好的。 “傅仪啊,我想,永远也不要让你看到这些残忍。” 薛弘呢喃着,又是将怀里的温傅仪搂紧了几分,抿着唇想,就算温傅仪恨自己罢,再回到刚刚,他也定是会再一掌劈晕她。 拍拍温傅仪的背,他小心地哄着她睡。 ☆、闹腾 温傅仪从梦中惊醒,也不知手中握着什么只用力一捏,就是听到薛弘的闷哼声,温傅仪侧过头看了过去发现自己正死掐着薛弘的手臂,力道再大些就是会掐破肉来。 “王爷……我……” “醒了?看你昨儿有些累,今日便告了假不上早朝。” 薛弘看着温傅仪,而后拍了拍她的头,小心地顺着温傅仪的长发。他撩起温傅仪的一缕长发小心地绕在自己的手指上,看着那秀黑的发缠绕在他指尖就如绕在他的心上一般有些怔忡。 “王爷你哪儿来那么借口,明明就是懒。”温傅仪毫不客气地顶了一句,只哽得薛弘低低地笑着。 突然温傅仪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忙拉了薛弘的领口:“昨子大皇子来过了,后来……好像说得不太愉快,他拔剑了……伤了……伤了温筠哪儿?” 本就因着就寝薛弘只着了里衣,被温傅仪这般一拉扯间就是散了开来,薛弘低下头来看了看开敞的胸膛又抬起头来看着温傅仪:“夫人,这青天大白日的,这是慌什么。” 温傅仪怔了半晌,也是低下头来看了薛弘。温傅仪早已看过男人光着膀子蹿上跳下的样子,可当真若是说看大男人在床上大敞了衣裳来也是头一次,想到这里温傅仪就是微偏了头去,脸微微泛起了红。 “那个我……我不是……”薛弘第一次看到温傅仪这忸怩的模样,也是笑了起来,先执了温傅仪的手拍了拍,而后紧握在手中捧至嘴角边轻呼了口气。因着入了冬,天气一日比一日冷,别看了温傅仪一向大大咧咧,就是连平日里的装扮也是如男儿一般,可那一双手竟是沁得薛弘生冷。 “昨日大哥的确是动了手伤了温木,可也只是轻伤,莫要放在心上了。” 温傅仪抬头有些痴地看着薛弘:“王爷再给吹吹,暖。”说罢就是扬唇一笑,大清早地看到温傅仪这个样子的笑,薛弘有些吃不消,忙一把推开了温傅仪。温傅仪不解,又凑了上去直直地盯着薛弘看,薛弘此般真是比温傅仪的脸更红了几分,最是要命的还是他觉得自己的小腹下方的某一处在慢慢地变化,而且难受得像要炸开了似的。 薛弘艰难地伸出手来挡着温傅仪,偏过头去轻咳道:“傅仪先起去书房等我吧,我收拾妥当了就来。” 温傅仪撇嘴看了薛弘一眼也未说什么,从床上跳了起来吩咐下人为自己宽了衣,洗漱过后就欲跺去书房,走至门间时她还回过头去看了眼薛弘,薛弘依旧红着脸将头侧向一边不看她,温傅仪苦苦地扯了扯嘴角,什么话也没说就离开了。 见温傅仪一走薛弘才大口大口地呼吸了起来,丫鬟们见状也不敢多问,只战战兢兢地站在一侧等着吩咐。好半晌后薛弘才缓了过来,下方的灼热也才慢慢地消退了下去,这般才让丫鬟伺候着洗漱更衣。而此刻的他脑子里想的却全是总有一天他就是得将温傅仪推倒,扒光吃尽,骨头都不吐! 温傅仪出了房间就是吩咐下人去煮些粥来,而后又是去寻了宁寿来比试,因着着了女装手脚伸展不开,过过两招后温傅仪就是扔了剑口中直道无趣。宁寿当真是惧极了温傅仪,只能喏喏而答跟着温傅仪回到了书房之中。 刚进了书房,薛弘也跟着进来了,温傅仪吩咐下人将煮好的粥端了过来,递与薛弘一碗,自己拿过一碗,轻轻地吹了吹小抿了一口。薛弘看着温傅仪那恬静的模样,那小巧地唇,竟是觉得这房间中也是闷热得厉害。温傅仪抬起头来看了眼不老实的薛弘,轻斥道:“王爷认真吃罢,完了不是还有正事要与傅仪说么?” 薛弘听到这里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碗:“傅仪,今日咱们得回将军府一趟。” 温傅仪听罢吓了一跳,忙问为何。 “昨日你晕过去后大哥同我说今日起他便是太子了,刚刚我谴人去问过了,今日早朝父皇的确将太子之位伟与了大哥。”薛弘说罢看了看温傅仪,温傅仪的脸不太好,薛弘只得放缓了继续说道,“回趟将军府,咱们同爹和先生商量商量。” 薛弘说罢温傅仪就是跳了起来:“别啊!会出人命的啊!!” 薛弘有些无奈地看着温傅仪,笑了笑又拉过她小声道:“莫怕,有本王在,你爹还能吃了你不成?”薛弘的话里带了宠,揉了揉温傅仪的眉心才拉着她出了书房。宁寿见二人出来,不敢离得太近,只跟在他们身后。 “宁寿,去将本王的马牵来。”宁寿得令便去了马厩,一看之下傻了眼,薛弘的马虽多,好马也不占少数,可看薛弘那架势摆明了是想吃肉啊,但又一想到这几日温傅仪老是缠着自己这般那样的又是觉得有些怕,他吩咐了马夫将马牵了出来,低着头苦着脸来到二人面前。 温傅仪一见好马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只是薛弘有些不高兴地侧过头去瞥了宁寿一眼,宁寿仿若不觉,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 正待温傅仪欲翻身上马的时候却是被一双手拦腰抱了下来,她回过头去看了看薛弘,薛弘笑得花枝乱颤:“傅仪今日着了女装,怎好骑马?” 温傅仪想了想,觉得薛弘说得有道理,转身就跑:“我去换衣裳!” 薛弘吓了一跳,又将温傅仪抱了回来一丢就是翻上了马背,不及温傅仪反应他也翻身上马:“这样便好了,出发吧。” 一路上温傅仪始终没有回过神来,她微侧头也只能看到薛弘的下巴,有唇角微微扬起的弧度。 “王爷,你是想吃豆腐吧?” 温傅仪说得正儿八经,驾着马的薛弘险些没有掉下去,只又搂紧了温傅仪几分,扬了马鞭,市集之中人虽是多,可薛弘驾马驾得极好,竟是又快又不伤路人。 不久二人到了将军府,翻身下马的当口,早有人出来迎接,温傅仪一见是岳伯就笑开了眼,岳伯却是微瞥了眼温傅仪,走至薛弘身侧道:“府上接到消息说王爷与将军都会回来,可……怎的未见到将军?”岳伯说罢还有些敌意地瞥了眼温傅仪的裙裾,哼,放着咱们将军不要,还大大方方地带了其他女子回来,简直没将将军府放在眼中! “岳伯,我是傅仪。”温傅仪上前拉了拉岳伯的袖摆,岳伯这才回过头来仔细地看了看她,一看之下吓了一跳,忙行了礼:“将……将军……” 温傅仪笑了笑,没置他话,让岳伯带着他们二人进到了府中,府中依旧,只是听说温季与齐老都在后院里等着自己,遇是临近了温傅仪越是有些惧,只拉着薛弘的手死劲地掐着。 一步入院子就是见温季与齐老喝着茶对弈,身后站着毕连成,枥棠为下棋的二人斟着茶。 温傅仪戳了戳薛弘,示意薛弘上前去,薛弘无奈,便是依着她上前行了礼,下棋的二人都停了下来,回过头来看着薛弘,毕连成也看了过来,但与这二老愠怒的表情不同的是,他的眼中全是震惊,之后竟也都是不可至信。 “王爷怎的还能在岳父面前带其他女子来。”温季的话里带着对薛弘的不满,愠怒之味满满。 “爹呀,莫不是你连儿子我也识不得了。”温傅仪的话刚出口,莫说是温季、齐老了,就是连枥棠也都张大了嘴来看着这开了口的姑娘,最先反应过来的倒是枥棠,她忙放下手中的茶壶走至温傅仪的身边,围着温傅仪转了两圈:“真!果真是姐姐,这般一打扮还真是漂亮得紧。” 温季与齐老看到枥棠又跳又笑地围着温傅仪,这才回过神来。 温季率先站了起来,哭丧着脸,直吓得温傅仪一跳,想着定是自己的罢黜让自己老爹难受了,这下自己的日子怕是不太好过了。 “我的儿啊!你怎的成了这副鬼模样啊!” 温傅仪倒,鬼模样?!就现在的自己来说是个鬼模样!?那以前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温傅仪又是个啥??温傅仪抚额,此刻的她只想静静。 毕连成与薛弘看着温傅仪那无奈的模样都是笑了起来,只有齐老拉过了温季,免得他继续丢脸:“不是有正事说吗?” “没错!温傅仪你给你老子过来!你说说,将军之位是如何没得,手中兵权怎的就交了出去!” 温傅仪想,该来的总是会来,倒不如让温季继续说着自己的鬼模样! 此般薛弘走了过来,将温傅仪拉到了自己身后,这才看了看温季与齐老:“今日我与傅仪回来,就是想与岳伯和先生商量商量此后的事该如何。” 温傅仪在薛弘的身后一个劲儿地附和点头,看得薛弘心头美得很。薛弘又有些敌意地看了看毕连成,冲着毕连成笑了笑,毕连成低下了头去未再抬头。 温季站了起来,走在前方,边走边不住地摇头,他有些心痛地回过头来看着温傅仪。 “儿啊,男扮女装什么的,还是不要的好啊!你爹我看着别扭啊。” “温季!我要杀了你!” “谋杀亲爹啊!!!!” 齐老两个石子飞出去:“你们两个给我闭嘴!” 温傅仪与温季不胡闹了,薛弘拉过温傅仪轻声问道:“这齐老才是女扮男装,是你娘吧?” 温傅仪不吭声,只见齐老的眉心跳了跳!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把上一章当作这一章发了,事后才发现,我也是被妹子提醒才发现的,哭瞎 ☆、东宫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本人疏忽,将上一章掉了,这一章接着会接不上,被妹子提醒才反映过来将上一章翻出来 给你阅读带来的不便,请见谅,么么哒~ 这周做到隔日更咩~有留言三条还是加更哦 这几日温傅仪被困在平王府,温季放了狠话,若薛弘敢将温傅仪放出平王府胡闹,他就是敢让二人和离,将温傅仪捆回将军府去。 薛弘听了这话哪里还敢忤逆了岳父的意思,一出了门就吩咐了宁寿道:“莫让王妃出了王府,出了什么差错,特别是让我家岳父知晓了,回头小心着你的脑袋。”薛弘说罢点了点头,小声又道,“不怕,反正傅仪想换了你想了许久了。” 这头的温傅仪一直蜷在被子中不肯出来,下人来唤是否用膳,温傅仪也不理,只看着自己的床幔怔怔地不知在想些什么。待到宁寿来到房门外,拿了眼睛一个劲儿地想向里瞧,生怕一个不注意温傅仪就是给跑了,那他岂是饭碗没了,连这脑袋也是不想要了。 这些日子以来,南讫传得最多的就是新任储君薛雉,起先温傅仪只是从薛弘的嘴里听过,那倒没甚感觉,直到从其他人口中得知的时候,温傅仪甚是想冲到东宫,先杀了薛雉,再拐了温木,去他娘的薛荞。 可再有宏大的理想也都是枉然,温傅仪被禁了足,温季吩咐她哪里也不能去,若不是薛弘在旁斡旋,怕是连这平王府也是不会让她回去的。 因着被禁了足,温傅仪心头也甚是不爽,只呆呆地盯着床幔,哪也不去就哪也不去罢,她甚至是连房门也都不出了,丫鬟们说起来为她送饭,她也不理。 薛弘上完早朝回到房中,问过之后才知温傅仪还是如前几日一样,连房门也不出。听罢就是笑了笑,挥了挥手谴了下人就是自己进了房。 他看着温傅仪蜷着脑袋将被子捂得死死的就是笑出了声来,这些时日就是越来越冷了,薛弘早让人在房间里生了火龙,他怕温傅仪冷着,就是又多加了两床被子。 “给你买了些包子回来,快趁热起来吃罢。” “不想吃。” 这几日温傅仪的不想吃说透了也都只是在耍脾气,当薛弘把包子放至温傅仪的面前时温傅仪的眼睛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薛弘笑笑,拿着包子就是塞进了温傅仪的嘴里,温傅仪看了眼薛弘,这是你逼我吃的,不是我自愿的眼神,“不耐烦”地将四个包子都入了口。 “快些起来罢,今日咱们得去东宫。”薛弘说着就是吩咐下人将自己前些日子才从市集上订制回来的衣裳拿了进来,而后拉着温傅仪的手将温傅仪拖了起来坐着。拢了拢温傅仪的长发,笑道:“这些日子你可是越来越懒了,你瞧瞧你,连剑也不同宁寿去练练,再过些日子,怕是这南讫第一小将军就名不副实了。” 不提就罢了,一听到薛弘又是提起了自己的将军一职,温傅仪整个人都开始不好了,又是耍浑,赖在床上就是不起。 “傅仪……要不咱们就不留在南讫了罢,咱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不再是将军我不再是王爷……” “王爷胡说什么呢!你可不单单只是王爷,你可是今后的天子……” 温傅仪的话还未说完就是被薛弘一把捂住了嘴,薛弘笑看着温傅仪,佯装怒道:“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怎可乱说!” “哼,又没有外人。” 这话薛弘倒是爱听,忙拿了衣裳来给温傅仪披上,系领口的时候故意凑近了温傅仪:“在傅仪的眼里,本王不是外人罢?” “对啊,你是我媳妇呀!” 薛弘脸都黑得透了,温傅仪却还是含着笑。好吧,至少咱们还是夫妻。 待二人收拾妥当了开了门,丫鬟们又急急过来为温傅仪梳妆。倒是薛弘径直将木梳拿了过来,:“你们且为王妃上妆吧。” 温傅仪看着薛弘拿过木梳,一怔又是慌忙侧过身来捏住了薛弘的手腕:“王爷,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咱们还得出去见人的。” 薛弘带着宠,有些好笑地看了看温傅仪,轻轻拍了拍温傅仪的手:“放心,小时候我母妃的发髻好些都是由我执手的。” 温傅仪听罢这才放下了手,面对着铜镜而坐:“王爷今日去东宫,一来是表面庆祝薛雉成为储君,二来,王爷你是想去找月妃娘娘吧?”温傅仪也未回头,只从铜镜中看着薛弘,薛弘不说话,抿着唇细心地看着好,小心地为她挽着发。 温傅仪见薛弘不说话,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看着铜镜中的薛弘,看着看着竟是觉得这小子还真是有些漂亮的,想到这里她又是笑了笑。 终于收拾好,温傅仪仔细地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这发髻倒是梳得不错,这妆也是上得极好的。王府的小丫头们虽是没有照顾过姑娘,可动起手来可真还是不一样的,哪里像将军府上的那些丫头嬷嬷,打小就只会男儿装扮。 温傅仪因着打扮打扮后,是极为漂亮的,也只有这段时间薛弘才是有幸得见温傅仪着了女装的样子。薛弘还记得那日二人回到将军府时温季看到温傅仪竟也是未识得出来。 入了冬温傅仪穿得就是多了起来,本就畏寒的她恨不能一直就是在被窝中不要出来。薛弘看了温傅仪的模样也只是笑着扶了她上了马车。马车驶得平稳,温傅仪将薛弘了拖了过来靠着他的肩头,觉得甚是舒服。 “傅仪,今日去了东宫,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你都莫要置气可好?”薛弘看着温傅仪略微轻闭着的眼,今日温傅仪的妆化得更是有些正式,那殷红的唇色让他忍不住想上前去一亲芳泽。温傅仪听到这里,有些慵懒地抬起了头来瞥了薛弘一眼,没有说话,可就是这一眼,足以表达得太多。 薛弘有些无奈,一入了冬温傅仪就是越来越懒了起来,现下倒是好了,她连正眼看自己都觉计着有些麻烦。 待来到东宫,温傅仪一见来接待之人就是拉着薛弘未向前一步,她有些怔忡地看着温木,以及温木那空荡荡的左臂,她觉得心口有些疼。她甚至想起了那一天自己晕了过去后看到的那抹血色,可是醒过来时薛弘只告诉她温木只受了些轻伤,可如今她才看到,这所谓的轻伤,竟是断其左臂。 温傅仪侧过了头来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薛弘一眼,薛弘不语,只牵紧了温傅仪的手,可此时的温傅仪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是冰冷的,如坠冰窖。温傅仪不顾薛弘拉着自己,用力挣开了薛弘走到了温木面前。 温木抬头见到来人,扯着嘴角笑了,他二人长相有七分相似,这般一笑竟是让温傅仪有些怔住:“七王爷、王妃,太子殿下在前院接客,这边请。” “你的手如何了?”温傅仪也不动,只看着温木的手。 “小人做错了事,太子殿下应该罚的。” 温木说着不带波澜,温傅仪却是带了怒气,正欲发怒,薛弘却又是快走两步来到了她的身边,拉住了温傅仪的手。温傅仪回头看着薛弘,偏头之间眼中竟是怒气。叹口气,这姑娘全然忘了自己刚刚交待的事。 “哼,做错了事?”温傅仪的怒气还没发得出来,就是听得另一个娇媚入骨声音打断道,“不过也就是从大皇子做了如今的储君之位,以伤温木来震慑他人罢了。” 温傅仪回头,微眯了眼来看来人,来人着了身鹅黄色的长衫,外套了桃色夹绒小袄,清新亮丽的紧,不是薛荞又是何人。 听了薛荞的话温木也抬起了头来,那深深的一眼间却是包含了许多说不清的意味,看罢立马又是垂下了头去。 薛荞也顾不得温傅仪的眼光,径直走到温木的身边,看了看温木那空荡的衣袖,微蹙了眉头,就在温傅仪欲上前开口的当口,薛荞竟又是捂着唇笑了起来:“七哥哥也是知道的,这做了太子的,是该做些个手段来震慑他人,若不这样,大哥的这个位子可是不太好坐稳了。” 薛荞说罢又是一笑,这才看到了站在薛弘身侧的温傅仪,这不看倒好,一看之下也是怔住了,又上前拉过了温傅仪来仔仔细细地将温傅仪打量了一番:“果真是嫂嫂,七嫂嫂着了女装竟是这般好看。” 薛弘听罢,虽是高兴着别人说自家媳妇漂亮,可是一看是薛荞就是觉得有些恶心,忙将薛荞拉着温傅仪的那只手给夺了过来:“怎的,漂亮你就要跟我抢媳妇不成?” 薛弘夺过后趁着薛荞不注意时又擦了擦温傅仪的笑,温傅仪看着薛弘那般模样,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起来。 “哎呀,七哥也真是,有这般漂亮的媳妇竟也学会了藏着掖着!”薛荞说罢又是笑了,“大哥还等着咱们呢,听说今日除了四哥和六哥,其他几位哥哥都到了。”说着薛荞就是拉着薛弘和温傅仪踏进了院子,她略侧了头,刚好可以看到温木那断过的手,抿了唇,又死死地咬了两口才觉得疼。 来到前院,抬眼间就是看到在前院招呼忙碌的薛雉,再看过去,有两个男子与薛雉长得甚是相似,温傅仪仔细看间才认出那是三皇子与五皇子。 她微侧了头来看着薛弘,薛弘也低头看着温傅仪,他拉着温傅仪的手始终未曾放开,此时又是握紧了几分,这才凑近了温傅仪的耳边轻声道:“傅仪今日,莫要动气。” ☆、祺祯 三皇子薛年与薛弘素来交好,只因着前好些日子不是天子派他去了行宫思过,就是薛弘带了队伍去了柒洲,二人自打薛弘成亲以来还真是没有见过。现下却是在薛雉的筵席之上遇见了,却也只是寒暄了两句。五皇子薛纪是个草包,说话不过脑,做事不思考,温傅仪就只看了他一眼,印象里除了他那薄薄的唇与天子相似之外,其余没甚可取之处。 温傅仪没甚话想说,由着薛弘牵着自己介绍着他家的那几口兄弟,薛年与薛纪在朝堂上都是见过温傅仪的,可这也却是他们第一次见了穿女装的温傅仪。第一眼看过去甚是觉得惊艳,加之薛弘本就是打着来炫妻的幌子,才将温傅仪上上下下地好好打扮了一番,这般一来温傅仪就是抢了大半的目光过来。 酒过了一圈之后,温傅仪便只拿着筷子偏着头斜睨着薛弘。薛弘也不知温傅仪都在想些什么。今儿一到了东宫,温傅仪在看到温木的手臂之后就是没甚开过口,她心里气是应该的,不管温木做了什么,那都是她的哥哥。再之后见了薛雉她身上的寒气就是越发地明显了起来,若不是薛弘一直都牵着她,怕是一个转身温傅仪都是能提刀上前了断了薛雉。 怕了悲剧发生,薛弘一直紧拉着温傅仪,从头到尾也没放开过,其间薛荞还跺了过来笑道这七哥甚是粘人。 酒酣过后,薛雉请的歌妓开始丁丁当当地弹、吱吱哑哑地唱了起来,这般还不够,又是一群露腰露腿的北方姑娘开始围着跳了起来。这次的筵席所请之人都是朝中重臣以及皇室的几位皇子公主,但像温傅仪她爹那样的老朝臣也都因着身体缘故推辞在家,美曰不搅腾少年们的聚会。 可在温傅仪看来,什么鬼话,这些个风光筵席之上,底下到底多么难堪自不必她说,光是她且坐在一旁看,都是觉得恶心至极。 北方的游牧民族,作风豪放是温傅仪所知晓的,她因着行军打仗对那边的情形自然也甚是了解。薛雉所请的这些舞女也都是南讫打了胜仗后所收押的俘虏,长得次的充作了军妓,身姿容貌还不差的,就是送给了豪门作个舞女歌妓,供其消遣娱乐的。 而薛雉今日所作自是冲着薛弘以及薛尹而来的,在京城,唯有此二位皇子是能同他争一争这皇位的,而三皇子薛年又是向着薛弘,自来与薛弘交好,他有心提防也不无道理。 温傅仪倒是乐得来看一出好戏,看到那些舞女一个劲儿地向薛弘这方蹭时,温傅仪竟是放开了薛弘的手,又是向一旁挪了挪。薛弘怔忡,抬起头来看向温傅仪,却只见温傅仪的眼里含了戏谑的笑。这是今儿晚上温傅仪头一次笑,可是笑得薛弘毛骨悚然,不敢动作。 这些个舞女的容貌都算得上是上层,只其中一个姑娘相比之更是夺目,她穿着亮蓝色的舞衣,头带白色面纱,那双动人的双眸因跳动的原因若隐若现。脚踝处带了铃,跳起间叮当作响,甚是勾人。 这姑娘眼睛一直放在薛弘的身上,半晌也未曾移开过,起先在看到薛弘牵着温傅仪的手时还有些拘谨,当看到温傅仪挪着身子离得薛弘远了些时,她才敢放开了胆子扭着腰支向着薛弘而来。薛弘侧了侧身子,不动声色地向后退,那姑娘却是步步紧逼。 温傅仪看在眼里险些笑了出来,再抬头又是见到薛雉含笑看着自己,温傅仪一个激灵,顿觉浑身冷汗直冒。她又看向薛弘,正欲站起来却是被薛弘的手抓了个正着。 “傅仪,说好了今日莫要动气的。”薛弘的声音极轻,轻到温傅仪觉得刚刚听到的都是错觉,她抬起头来看着薛弘,薛弘只点了点头又放开了她的手,她顿觉得掌心的温度也跟着消失的,四周的寒气都向着她涌了过来。 那女子见了这般情形,也是一哂,忙凑了上去,直围着薛弘而跳,明眼人都知晓那北方的女子直率,看上了哪家的男子就是会径直地表达了自己的爱慕。薛弘本就生得不错,被看上也是情理之中,加之薛雉从中作梗,看不上也得看上。 歌毕舞止,那女子走上前去为薛弘斟酒,薛弘一哂,接罢饮过。 薛纪拍桌大笑,许是因着喝得多了的缘故,他笑着站起来哆嗦地指着薛弘道:“好七弟!这般漂亮的姑娘又是看上了你,哈哈哈哈哈哈……快快,带回去!” 温傅仪也不说话,拿眼瞥了薛纪一眼,只这一眼,薛纪觉得如鲠在喉,半个字也吐不出来。也正是温傅仪这凌厉的一眼,让在场明明热闹的氛围霎时间凉了下来。温傅仪也不语,只看着薛纪,薛纪只觉喉头疼得紧,又是踉跄着坐了下来。 倒是薛雉不怕死地站了起来,看着薛弘道:“这是北祺归顺,以北祺的公主和亲,父皇看重,就是让公主自己择夫,不想七弟竟是有这般运气。” 温傅仪听罢,直想跳起来“运气你妹”一番,可碍于薛弘又是伸过手来拉着温傅仪,她此番才没甚动作。倒不是说温傅仪醋了,只是温傅仪知晓这场晚宴不过也是薛雉布下的鸿门宴,看着自己身边的人向着坑里跳,温傅仪比谁都坐不稳,加之她本就对薛雉心有不满,自然也不想正中他的下怀。 可看到薛弘的眼里,那就是他家王妃终于是开了窍,知晓了会醋上一般。二人各怀心思地看着那姑娘走上前来,递与薛弘一杯酒:“北祺三公主祺祯,给小王爷见礼了。” 祺祯的声音当真是好听,如她脚踝上的银铃一般,响亮入耳。温傅仪突然之间又是敛了怒气,笑看着薛弘。薛弘在欲接手酒杯的时候侧过头去看了眼温傅仪,温傅仪怒着还好,这般一笑竟是刺得薛弘移不开眼去,竟是怔怔地看着温傅仪也忘了伸出手去接过酒杯。 祺祯看在眼里,虽是有些不高兴,却还是抿了笑,等着薛弘的动作。后来倒是温傅仪先笑了起来:“夫君,人家杯盏也举得太久了些。” 在坐的所有人听罢,都将目光转向了温傅仪,温傅仪的这一声压了声音,不似平日里那般跳脱,可更是吸引着人。许多朝堂之人都是见过温傅仪的,可却是今日第一次见到穿了女装的温傅仪。 她的那身明紫色的衣裙跟薛弘身上所着的衣裳取了同样的料子,外套亮蓝色袄衣,虽是着裳多,可因着她身量极好,也是显出她娇好的身段来。抬眉间又是难遮的英气,众人都怔怔地看着温傅仪,加之那一笑,更是没甚回过神来。 薛弘本打心里开心着他家娘子终是会醋上一醋了,可当他发现所有人都有些发怔地看着自家夫人时,他心头的醋坛子才真是翻了。 薛弘瞥了眼温傅仪,又看了看那叫祺祯的姑娘,一把拿过了酒杯,几颗酒洒了出来落在祺祯的手背上。祺祯冷得一抖,想缩回手去,却又是有些不甘。看着薛弘仰头,露出他那欣长的脖颈,与突出的喉结。 “谢祺祯公主厚爱,只是刚得娇妻,恩爱和睦,亦是应过妻子此生只她一人。”薛弘放下酒杯,抬起头来直视着祺祯,而后勾着唇角轻轻地笑了起来,笑得真挚,却是不知他想到了甚。 温傅仪坐在他身边,看着这一切,却是嗤笑一声 。 薛弘注意到温傅仪的小动作,忙拉起了温傅仪,同自己站在了一起。两人的着装本就用了相同的料子,这般站在一起竟是金童玉女极为般配:“这便是我的夫人,说不定祺祯公主还是认识的,她可是南讫第一少将军。” 祺祯听到这里一怔,南讫第一少将军,这名号她怎会没听过 ,她北祺不知受了这少将军多少苦,可没想到竟是一女子。想想她大北祺,竟是没有一个男儿能敌她。 “哎,要早知道温将军是这般美人,本王就是该跟父皇去求上一求。”这声音极淡,温傅仪却是嗤了一声,不是那草包五皇子是谁。 薛弘亦是听到了薛纪的话,抬起头来瞥了眼薛纪,薛纪立马禁了声,他虽是只大了薛弘两个月,可是对于这个弟弟,他向来是极怕的。 “祺祯公主的心意,薛弘只得心领了,我大南讫好男儿自是多,就是我这五哥,也是极好的良人。”薛弘说罢又是瞥了眼薛纪,这般温傅仪才是将笑容越扯越大,竟是开怀地笑了起来。 温傅仪回过头来看了眼薛纪,薛纪的眼睛珠子都是快要瞪出来了。温傅仪松开了薛弘的手走到祺祯的面前,祺祯咬紧了下唇 ,什么也说不出来。 “祺祯?我见过你,在北祺,你策马扬鞭,不输男儿。”说罢温傅仪又是一哂,可又是笑得极为暖心,“我与夫君自是恩爱,祺祯的心远不止只放在了这些男子身上,天高鸟阔,祺祯自是有自己的心。” 温傅仪说完又是落了席,薛弘侧过头看了看她,又回过来冲着祺祯点了点头。 祺祯笑了笑,她何不知道自己的心思,若不硬是扬鞭出了战,她哪里见过温傅仪的英姿。她来之前,就是在心中一遍一遍地想着,这是朝中大臣聚焦在一起的日子,她许是能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她要将这杯酒敬与他。 可当她发现这里没有那个人时,她竟只能按照了薛雉当初嘱咐她的,将酒递与了七王爷。 想到这里祺祯又是笑了,冲着温傅仪和薛弘行了一礼,退了下去,眼角噙泪,这一次,命运又是玩笑了。 ☆、受寒 温傅仪喝得有些多,薛弘带了宠轻轻地扶着温傅仪上了轿辇,温傅仪抬了惺忪的眼尾来瞥了眼温木,轻轻地挣开了薛弘,摇摇晃晃地伸出头来,那上扬的眼角透出丝丝媚意,竟是让薛弘都觉得嫉妒起来。 “哥哥,爹爹和先生都等着你回家,去他娘的太子,傅仪不怕。” 温木听罢怔住,薛弘自也是吓了一跳,虽是酒话,可酒后吐真言倒也不是闹着玩的,一见温傅仪这架势就是觉计着不太对,忙上前去拉温傅仪。温傅仪回过头来瞥了他一眼,登时有些怒了起来:“你们这些个姓薛的,就没一个好东西!” 薛弘无奈,冲着温木点了点头,忙又去拉温傅仪,温傅仪因喝得太多歪歪扭扭间也是不敌薛弘的。温木点头示意也上前来帮了薛弘一把,温傅仪立马就抓住了温木的手,用劲大怎么也不松手:“哥哥,莫要跟这些薛姓人走,跟傅仪回家罢。” 温木不语,薛弘抚额,最后也不顾温傅仪的挣扎踢打硬是将她拖进了马车之中,而后才回过头来冲着还怔在原地的温木道:“傅仪所说的薛姓人不包括我,你离了我大哥还可以来我这儿寻傅仪。” 说罢又是冷哼一声,帘子一掀就是进了车辇中去。他侧头看了看斜靠在边角的温傅仪,没好气地扯了她给她垫了个软垫,这才吩咐车夫驾马。浓浓夜色,温傅仪觉着有些冷,自是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身子,薛弘注意到她的动作,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看着她蜷得跟只老鼠似的,这才长手一揽将其揽在了自己的怀中。 温傅仪的脸有些微红,却是红得与平日里有些不一般,那白皙的脸上晕染的红霞竟是在她的脸上抹得十分好看。可细看间又是能发现她紧蹙着的眉头,还有些痛苦的难耐。 薛弘吓了一跳,忙伸出手来向着她的额头探去,手心只觉一阵滚烫。心头一个咯噔,又是慌忙打开车帘:“快些回府,让人将大夫请过来!”说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走稳当些,莫要颠簸。” 欲扬鞭狠抽马匹的马夫,登时手扬在半空,落也不是,挥也不是,怔怔的傻了半晌才又为了保平稳而抽了马一鞭子。此时的温傅仪亦是觉得自己像是在被火烧,疼得她想哭想叫,却是无法动弹。 薛弘自也是想不到,平日里身子极好的温傅仪,没有凉着,好好的人,怎的平白就受了这般罪。都说病来如山倒,这一次的温傅仪怕是要受些折磨了。 果真就应了薛弘的想法,回到府上,找了好几个太医候着,也都只道温傅仪是受了寒。薛弘大怒,受你娘!这丫头在榻上躺了好几日了,门都没迈过哪里去受寒! 太医们跪了一地,都瑟瑟地跪着不敢开口,对于这个小王爷,他们自是谁也不敢开罪的。 薛弘怒归怒,却还是有些担心地看了温傅仪一眼,摆摆手作了罢:“不管王妃这是如何了,你们必得将本王的王妃尽快治好!”薛弘说罢大步走至温傅仪的身边,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的掌心。 再一挥手,让太医们都退了下去,太医们惶恐也跟是战战兢兢地退了下去,剩得的丫鬟们大气也不敢出,直到薛弘亦是谴了她们下去,房间中只剩得了他与温傅仪。 温傅仪呼吸得慢,像极了一个习武之人的习惯,总是放缓了呼吸,时时注意着四周的动静。薛弘褪了厚重的衣物也躺在了她的身边,伸出手来小心地拢着她,热早已退去,只是温傅仪的身子倒是冷得很,薛弘更是小心地抱着她,直想将自己身上的温度全都渡与她,盼着她早些好起来。 薛弘看着温傅仪,抿着唇角笑了笑。 “薛家再不好,可我对你还是好的。”薛弘有些得意起来,觉着对她好是一件特了不起的事,并且也是理所应当。 他薛弘从未想过,他的妻子是南讫的小将军,亦是没有想到,会有那么一天,他会想要一直伴在温傅仪的身边,免她苦,免她灾。 第二日薛弘起得早,探手而去,却还是冰冰凉的额头,缓慢的呼吸。他小心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又为温傅仪掖好的被角。出了房门叫了个公公进宫报王妃病重,告假早朝。 自己裹了貂皮裘衣来到后厨,下人惶恐,个个跪了下来,薛弘倒是不拘束:“你们为王妃熬些粥,煮烂些,再去天香园订几个小菜,待王妃醒了有食欲了再拿上来。” 说罢又是裹紧了衣物回到了房中,吩咐宁寿将自己书房中的书都拿了过来。 薛弘坐在温傅仪的床沿边,斜靠床榻,微微看了眼温傅仪,眼中的宠尽数显露了出来,宁寿哪里见过这个样子的薛弘,吓得抖了抖忙退了出去。 温傅仪这一病就是好几日,第二日清醒过来后喝了药就又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这般好几日未曾进过食,那些个药汤都是喝得她开始反胃。 所以五日过后的半夜里,薛弘觉得有人推了推自己,忙起身来看,就是见温傅仪白着一张脸趴在自己身上,吓得他立马清醒了过来。忙伸出手来搂着温傅仪,生怕温傅仪一个趔趄就是掉下了床去。 “傅仪是想要什么,我去给你拿。” 温傅仪听到声音抬起头来正好看进薛弘的眼里,那眼中的担忧让她心头一暖:“我有些饿了。” 听罢薛弘就是松了口气,忙扶着温傅仪坐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脸:“总算是能进食了,你等着,我去给你弄些吃的来。” 薛弘正欲起身又是觉得自己的衣摆被人拉住了,回过头却是正看到温傅仪惨白的脸上带了笑:“这大半夜的要去哪里弄吃的,王爷还是睡下吧,明日早些时候让下人做些送过来就好了。” 薛弘看着温傅仪也是笑了,他鬼使神差地上前一步,手扶着温傅仪的脖颈,随即自己的脸就是凑了上去,淡淡地在温傅仪的额间印下一个吻。 “我去给你煮碗面。” 说罢也不及温傅仪反应就是披了衣裳踏出门去,也没见愣在床榻上的温傅仪半晌回不过神来。而薛弘也是没好到哪里去,出了房门,被冷风一吹,才将自己脸上的红晕吹散了。 “这火都熄了,怎么煮面。”温傅仪嘀咕了两句,倒是笑了笑又倒进了被子里,又将自己裹了个死紧。 不多时薛弘就是端了碗热腾腾的面回来了,一进房门就是唤了声温傅仪,温傅仪忙从被子里跳了出来,薛弘开门,冷风就是蹿了进来,他放下碗又是急忙去关门,生怕又冻着温傅仪了。 一碗鸡蛋汤面,直看得温傅仪的口水跟着流了出来,忙又是从床上跳了下来。薛弘一瞧,就是急了,忙将自己的裘衣扒了下来给温傅仪披上。 “都是你做的?”温傅仪抬起头来看着薛弘,薛弘点了点头,也是笑了。因着知晓温傅仪这几日没进食,怕她醒了闹腾着饿,就是让厨房留了火,若是温傅仪醒了想吃些东西也好动手。 温傅仪倒是没有客气,径直接过了筷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只剩得薛弘拍着她的背嘱咐着她慢些。 “王爷……这几日你也未吃些什么罢。”温傅仪抬起头来,脸上竟是还沾了汤汁,直笑得薛弘直不起身子来。自然地伸出手来擦掉了温傅仪脸上的汤汁,温傅仪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将碗向前推了推:“王爷也吃些?” “不了,你快些吃,要不然不多会儿就是冷掉了。” 温傅仪笑着,这般因着汤的热气终是使得她的脸色好上了许多,一笑间竟也是带了几丝顽皮,随即又是低下了头去认真地吃起了面来。薛弘看得心里暖暖的,这几日以来他日日担心着温傅仪,太医们个个都说她只是受了寒,可薛弘心头有些慌,他未曾见过温傅仪在哪里去受了寒,他唯独只怕是因着温木的事,和当夜在宴上的那个叫祺祯的姑娘使得她心头不快了。 而今看着她终是好了起来,心里的那块大石头也是放了下来。 待温傅仪吃罢,他也不收拾,只将温傅仪放在床上自己也倒了下去,这些日子下来他是没休息好的,日日都照顾着温傅仪,生怕哪里做得不妥当了。而温傅仪这几日是睡得好了,这般哪里又睡得着,直在床上翻过来折腾去的,半分也不让人省心。 薛弘气极,一翻身就是压着她。温傅仪才好上几分,哪里来的力气反抗,直直地瞪着压在她上方的薛弘,薛弘叹气:“傅仪啊,咱不闹了,好好睡觉可好?” 温傅仪有些怔,点了点头,薛弘看着她那张微红的小脸,竟是有些移不开神来,他笑了笑,这才翻了下来,侧着身子闭了眼,想着刚刚手中握的小手,那柔若无骨的触感让他有些乱,怎的也睡不着,闭了眼脑中全是温傅仪那张红红的小脸。 温傅仪看着薛弘的后脑也是睡不着,在他身后嘀咕着,比划着,也不知在说些什么。薛弘含了笑静静地听,直到后来什么声音也没了,再回头时,温傅仪早已睡熟了去。 他揽着温傅仪,亦是睡了过去,这些日子来,当是好好地睡了这一觉。 ☆、禁足 温傅仪的病好了后,就是又开始蹦跶,又开始了折腾。宁寿觉得这是要了他的老命,此般好日子还未过得上几天,就是又是拉扯着他去折腾。 薛弘也只是笑:“好好陪着王妃。” 说罢就是又嘱咐了温傅仪一些事这才放心地去了早朝。这些日子朝堂上虽是不见薛弘,可是薛弘却是没有落下朝堂的诸多事,如太子启奏南方已定,该是让二位皇弟归朝的事。 这日早朝天子又是提起了这事,询问大家的意思。对于自己的两个儿子,在南方驻了这么多年,天子也甚是不舍得的,所以当薛雉启奏的时候甚是得天子之心,而今日薛弘上了朝,他又是问了问薛弘的意思。 薛雉侧了头来微看了眼薛弘,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回圣上,南方已定,四哥与六哥甚久未曾回到南讫,也是时候该回来尽尽孝心了。” 天子听罢也是点了点头,甚是同意薛弘的话,这般下了旨宣四皇子薛尹与六皇子薛朝即日启程,搬师回朝。 下了朝天子留下了薛弘,薛弘看了眼薛雉,竟是看到了薛雉眼中的恨意,当也是对的,对于几个儿子,天子的确对薛弘要偏爱得许多,此事上,薛雉一向是对薛弘含了恨意的。 “父皇有何吩咐。”薛弘见众人都退了下去,这才开了口,看着坐在龙位上的天子带了笑,他竟也是有些说不出话来。 “阿弘,你可恨朕?” 薛弘抬头,看着天子,天子含笑,这笑是薛弘看不真切的。身为儿子,他倒是常常见到他的父皇笑,不管是对他也好,或者是对其他的几个儿子也罢;可身为臣子,他倒是不太愿意看到天子的笑,因为他永远不懂这笑后面所代表的含义。 薛弘狷狂,敢同天子横斗了这么些年,直到温傅仪的出现,终是破了这层冰,可他与天子之间的那堵墙,怎会是这一两句话就能摧毁崩塌的。 “父皇这话可是折煞儿臣了,儿臣与父皇之间,哪里来的恨可说。”薛弘抬起头来直视着天子,却见天子又是一哂。 “朕罢了你媳妇的职,你媳妇都知道耍脾气,就你,有什么却从不跟朕说。”天子说罢站了起来走到了薛弘的身侧,“你该是恨朕的,一来你母妃之事你可恨朕,你不与朕来往也有好些年了;二来你媳妇之事自当也是该恨朕的,南讫的确不能缺她这个将军,只是功高盖主,自来就会被人所猜忌,何况他温家还是前朝旧臣;三来朕未将太子之位传你,说来在他人心中朕最看重于你,可朕还是把这太子之位给了你大哥,你恨朕也是应当。” 天子说完顿了顿,斜睨了眼薛弘,想看薛弘的表情,却是什么也无,随后他也是笑了起来:“朕有朕的考量,温季那老狐狸将自己的儿子嫁与你无非想三件事,一来你给他儿子后位,保他温家根基;二来还他温家真儿子温筠;三来将他们欠了齐老的还与齐老。”说罢又是一笑,让人给薛弘赐座。 “可你的确是朕最看重的儿子,你本就不想要这皇位朕也是知晓的,朕可保你媳妇家昌盛,亦可将她哥哥还与他温家,将齐老的东西还与齐老,朕给你一切你想要的,但你要向朕保证,你永不站在我南讫的对面。” 这是天子第一次与薛弘交心,作为父亲,他自是知晓这小儿子的能耐,别说现在还加上了一个温傅仪,薛弘就是如虎添翼,势无可挡之势哪里是薛雉那般自以为是能猜度的。 “父皇,你知傅仪想要什么,那你可知儿臣想要甚?”许久后薛弘还是开了口,他直视着天子,不避讳间那眼里的恨意竟显。 天子怔了一下,才苦笑道:“你终究还是恨朕的,该……”想了想又道,“朕定是放你母妃出来。你先回去罢。” 薛弘行了礼,未再多说什么,就是退了出去,剩得元福公公哆嗦着不敢上前。待到天子回了神来才吩咐元福公公起驾去御书房,想起自己的几个儿子,只得摇头作罢。 薛弘回到平王府就想着去看看温傅仪,温傅仪正折腾着自己的剑,一见薛弘回来立马跳了起来,拉着薛弘就往外走:“王爷,还未吃早膳罢,咱们出去吃……” 温傅仪话还没说话,就见薛弘宽大的肩膀向着自己压了下来,直将自己搂在了怀中。她怔了半晌不知所措,而薛弘却是搂着她不动,下人们见此都有眼力见地退了下去,只剩得薛弘将自己的头埋在温傅仪的脖颈间也不说话也不动。 好一会薛弘才松开了温傅仪,微红的眼上扬就是笑了起来:“你想多了,你爹嘱咐过不得让你出平王府的,否则咱俩和离。”说罢拿出了为温傅仪准备好的天香园的冰糖银耳,“本王怎省得与你和离呢?又考虑到你许是馋了,就为你带了些好吃的回来,赶紧都还趁热!” 温傅仪瞥了薛弘一眼,又是冷哼一声,却还是端起了银耳来,大口大口地喝了两口,又舀了一勺子:“王爷也尝尝?”薛弘毫不客气,就着温傅仪的手就是将那勺给喝了。 二人和睦地吃过了早膳外间宁寿过来报说毕连成求见王妃。 温傅仪先是蹙起了眉来,有些求救地看了薛弘一眼:“你说是不是我爹知晓我又胡闹了?” 薛弘偷着就是笑了,他的确是有谴人上将军府去知会温季温傅仪生病的事,却是没有将温傅仪在薛雉的宴会上胡闹的事告知。 看着温傅仪这般坐立不安的模样他就是觉得有些好笑,忙安抚道:“莫慌,先让他来听听罢。” 说罢点头示意了宁寿,宁寿明白就是下去将毕连成带了过来。毕连成见二人先是行了礼,见到温傅仪精神不错这松了口气。 “少将军,老将军嘱咐少将军这些日子天冷了,多穿些衣裳。”毕连成说罢又是抬起头来看了看温傅仪,与温傅仪自小长大的,他也是明了每年换季转冬的时候,温傅仪就是会发热受寒好些日子,别看她平日里又是跳又是闹的,可是生起病来也不是那般好过的。 “老将军还吩咐少将军,莫要出去胡闹,安心给王爷……给王爷生个小王爷……”毕连成说罢就是低下了头去,也未再看温傅仪。 温傅仪听罢红了脸,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倒是薛弘笑了起来,直在心头赞着岳父好嘱咐! 温傅仪看着薛弘那得意的模样,就是毫不留情地用手肋顶得薛弘吐不出气来。她沉下了脸来看着毕连成道:“枥棠好了罢?爹爹可有说过让我何时回去?” 毕连成抬起头来,抿着唇嘴道:“老将军让少将军这些时日就安心呆在王府哪里也莫要去,若是回到将军府定是要打断少将军的腿,枥棠已全好了,少将军莫要担心。” 温傅仪的眉头抖了抖,打断她的腿这样的话的确只有她的亲爹能说得出口了,看着毕连成的模样,温傅仪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点头道自己明白了。 待毕连成走罢温傅仪才哼罢一声回了房。薛弘走了过来瞅了瞅她才道:“怎的说得你每年都会病上一次似的。” “那可不是。”温傅仪开始收拾东西,“自小换季就是会病上一病,我老爹拿我没法子,好几次在战场上寻不得好的大夫差点没送了小命。” 薛弘听罢蹙起了眉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又想起了今日他老爹与他说过的话,心头就是像有些什么堵着似的,看到温傅仪竟又是什么也说不出口来。 “傅仪。”薛弘终还是牵过了温傅仪,温傅仪放下手中的东西等着薛弘,薛弘却又是抿了唇来提起了那日他同温傅仪说的话,“如今你不再是将军了,我亦是不甚觉得做这王爷的好,咱们……” “王爷!这几日你怎的老是说这样的事,薛雉那王八蛋夺了你的位置你怎可这般作罢?我一女子,要不要这将军之们都无甚要紧,可王爷你……” “傅仪,你又怎知我做这小王爷做得快活?我本也无心这帝位,傅仪怎的不信。” 温傅仪被薛弘打断,她抬起头来看着薛弘,想看看他话里的真假,薛弘也看着温傅仪,捧着温傅仪的小脑袋,又是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傅仪,我不想坐上那个位置,我自保温家,还你哥哥,给齐老想要的,然后,咱们离开南讫吧。常也听到你提起大漠北方,你且也带我去看看,长长见识如何?” 薛弘带着哄,然后将温傅仪带入自己的怀中,这些日子下来,他甚是喜欢将温傅仪带进自己的怀中,他喜欢着温傅仪在他怀中的这份安全感,只要她在的,就是好的。 温傅仪听罢他的话也不知该有何动作,任由着他环着自己,细细地想着他话里的意思,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来对上薛弘的眼睛:“今日你回得比平日晚,是不是你老爹与你说过些什么?” 薛弘讶异着温傅仪的敏感,只由得笑着摇了摇头:“傅仪,你嫁与了我,是我的妻子不再是什么将军,那些事就让我去做,你安生在王府中呆着就好了。” 听罢温傅仪还是放不下,忙又拉住了薛弘:“我爹今日谴了连成过来,虽说还是下了狠话不让我回去,可是……将军府是不是出了事了?” 说到这里温傅仪就是看到了薛弘眼中的裂痕,更是证实了温傅仪心头的想法,她扯着嘴角冷冷一笑,笑得薛弘就是打了个寒战,还没回神就是见了温傅仪提剑出门。 “宁寿!拦住王妃!” “谁阻我?”温傅仪侧头,咬牙道,“都得死!”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给学生上课,都上得人开始不好了,早上六点起床,早上讲4小时,下午4小时,晚上8点到家才能吃饭,备课到1点2点,所以这两天忘了更文 不过我是有存稿的人,你们快来我这里!!! 这个星期的更新在21日22日23日24日25日,连更5天,咱们晚上8点见! ☆、对峙 宁寿重伤,温傅仪走前还轻哼了一声“无用”,直又是在宁寿的伤口上戳了一把。薛弘看着温傅仪出了平王府,只摇了摇头让宁寿下去疗伤,自己抚了抚衣袍让人牵了马来跟着温傅仪也出去了。 温傅仪两条腿自也是没有薛弘的马四只脚跑得快的,薛弘来到温傅仪的身边弯下腰来只勾着温傅仪将其拉上了马背。温傅仪也不挣扎,竟是一夹马腹直向着将军府而去,眼看着就是要到了府上,那一排排官兵直刺着温傅仪的眼,薛弘一见将马头调了个方向拐进了巷道之中。 温傅仪怔怔地坐在马背上没有回过神来,薛弘翻身下马将温傅仪也抱了下来,温傅仪侧头看了看他,轻启了唇:“这般是怎的呢?怎的好好地将将军府给围了起来?我爹和先生呢?” 薛弘看着温傅仪越来越急切的脸,也是有些心疼,他拉着温傅仪在墙边,指着将军府道:“父皇下旨四哥六哥即日回朝,但是先四哥六哥回朝的密报上说老将军密秘与北祺来往,让父皇下旨先扣了将军府再做细察。” 温傅仪听着,竟是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她死死地抓着薛弘的衣袖,努力扯了扯自己的嘴角,也不知该是说些什么,最后只能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倒下,直到口中都是血腥之味才被薛弘扣住了下骸。 薛弘看得心也跟着疼了起来,轻轻地为温傅仪擦拭着嘴角边的血腥。 “是大皇子吧?他想弄死温家,然后再弄死你?” 薛弘点了点头,握紧了温傅仪的手,因着刚刚温傅仪的脸色不济,这般下来手脚也是冰沁的。薛弘又为她搓了搓手,才又道:“虽不肯定,可四哥六哥回朝之事是大哥提出来的,又正巧出了这样的事,若猜得没错,怕是大哥有些忌惮你温家,所以才出此下策。” 说着薛弘牵了温傅仪出来,向着将军府而去,官兵见有来人,忙站了出来怒斥道:“来者何人,圣上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将军府!” “瞎了你的狗眼,你且看清楚,本王是温老将军女婿,带着王妃回将军府来看自己岳父,你哪里来的狗胆来阻本王!” 温傅仪甚少看薛弘摆他小王爷的架子,可这般一骂,竟还有些不输于他人的气势。就在那官兵都是哆嗦着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又听得一声慵懒的声音叫了一声“七弟”。温傅仪还未回头就是跟着蹙起了眉心,眼中的怒意更甚,就是连杀气也都毫不掩饰地透了出来。 “七弟当是知道,父皇下了旨不准进出将军府,那就是不准,七弟若是硬闯,那就是抗旨不遵,指不定到时候还有谋逆的罪名在里面。” 温傅仪本就不愿将薛弘牵扯进她将军府里的这些烂事,听罢薛雉的话就是上前两步将薛弘推在了自己的身后。薛弘觉得这护犊子的场景有些熟,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是听到温傅仪开了口:“关七王爷何事,这是我温家,我是温家人,我怎的不能进呢?” 薛雉抬头瞥了眼温傅仪,每每看到温傅仪他都是觉得有些烦躁,正此时温傅仪开口,他眼中的怒意竟是透了出来。 “七弟妹可是要想好了,如今你嫁了我七弟,就是我皇室中人,莫说七弟妹刚刚这句话就是大逆不道,就是真如七弟妹所说你是温家人,那可是得想清楚了再说,如今的温家,可是罪臣!”薛雉边说边看了眼温傅仪,见温傅仪唇角边隐隐的血渍竟是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薛弘这般上前一步,将温傅仪给拉了回来,看着薛雉点头一笑:“大哥说得不错,可傅仪是我薛弘的人,切莫与皇室相提。” 薛弘这话一说出来,不仅是薛雉,就是连温傅仪也怔住了。温傅仪偏着脑袋看了看薛弘,又伸出手去探上了薛弘的额头:“你不会也烧坏脑袋了吧。”薛弘见罢,拉过温傅仪的手,却是握在掌心捏了捏,这源源而来的安心竟也是让温傅仪安静了下来。 “大哥你可要知道,若傅仪不要,这江山我送你又如何,若傅仪想夺,大哥你也铁定了不是我的对手。”薛弘说罢又是一笑,颊边的梨涡更是深了几分,“若说不做这闲散王爷,带了傅仪离了南讫,又岂还能有傅仪也是皇室人之说。” “莫说得这皇室之人,就是极好的,那倒也未必了。” 薛弘说罢就是牵着温傅仪向前,怒瞪了那守门的官兵一眼,那人立即不敢作声,拿眼瞥了瞥薛雉,见其也不作声,只任由了他们而去。 薛弘拉着温傅仪,心里美极,总算是在温傅仪面前帅了一把。而温傅仪却是像盯傻子一样盯着薛弘,薛弘也不理,直到温傅仪开了口,他才回过头来看着温傅仪,眼里含了笑。 “帅是帅了一把,可不仅把你大哥得罪了,把你几个弟兄得罪了,就是连你老爹也都开罪了。”温傅仪说着竖着拇指点了点头,“王爷还真是不错。” 薛弘听不出温傅仪话里的意味到底是真赞还是暗讽,只得自我良好地点了点头。 一进将军府,温傅仪就是冲了进去,一进府就是发现她家老爹与齐老正悠哉悠哉地下着棋,温傅仪先是松了口气,接着就又是怒瞪着那两小老头子。 “安逸啊老爹?这门口都堵上了,你可是过得真心闲适。” 一听到温傅仪话里带话温季就是一抖,接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挺直了腰板:“傅仪啊,为父不是说过了吗,你若是敢踏出平王府,我就是能打断了你的腿。” 这般温傅仪也是一抖,可她也不是被温季吓怕的,何况她的身后还站着薛弘,哪里是肯让她爹动手修理自己的。 温季放下了棋子来将棋盘一推,温傅仪瞬间就是看到了齐老的眉头蹙了起来,想来估计也是温季快要输了,这才将棋盘推了。 温季踱步来到温傅仪的身边,围着温傅仪转了两圈,叹了口气:“傅仪呀,你怎的就这般不让人省心呐,我不是让连成去告诉你了你若敢出平王府我就是打断了你的腿么,你是觉得你老爹我做不出这样的事是不是!?” 温傅仪听罢冷哼了一声,又道:“你老是做得出,可我就不明白了,这连成怎的能出了将军府,外头不是重兵把守么?” “连成那孩子的身手你又不是不知晓,我让他出去自也是不想让你牵扯这其中来罢了。” “那爹你的意思是你的身手不敌连成呢?” 温傅仪说罢瞥了眼温季,温季顾左右而言其他:“我让连成去查了,这事你也莫要放在心上了,同小王爷回去罢。” 温傅仪哪里肯就这般作罢,看了眼温季,再也不同他啰嗦,径直走到齐老的身边,坐了下来:“依先生的看法,如今我们该是如何?” 齐老点了点头,又看着薛弘示意薛弘也过来坐,倒是没有去理会温季。温季无奈,又是厚了脸皮跟着坐了下来。 “傅仪莫要慌,这事定也是太子做出来的,太子无非有两件事是怕的,一来是圣上对小王爷的看重,二来是傅仪你执兵权数年,温家又是前朝将臣,他怕你起兵造反。”说到这里齐老小抿了口茶又道,“如今这二件事都论到了一家,他自然得想方设法地先除去了温家,再去处理小王爷的事。” 温傅仪听罢点了点头,认同了齐老的话,又为薛弘斟了杯茶。 齐老抬起头来看着薛弘,点头道:“我齐任风今生想要的只此一样,也是托了傅仪,宫中御书房有藏书一幅,那是我夫人生前所作,因着圣上与我夫人是旧识,所以……只要将这幅书画给了我,我这一生也就得偿所愿了。” 齐老说罢就见薛弘点了头:“定是交还与先生。” “傅仪呀,莫要与大皇子硬碰,你爹与我当初将你嫁与小王爷时,心头也是不肯定的,皇家太乱,你爹只你一个女儿,也是舍不得。这般又遇上了谋逆的大事,你也莫再要去以己之力去抗衡太子,你爹与我自也是会想办法的。” “先生!” “傅仪同小王爷回去罢,连成已去帮着办了,定是能解了这次危机不会让太子得逞的。” 温傅仪听罢站了起来,不由众人反应就是跪了下来,薛弘吓了一跳,忙上前想要去扶,可一想间就是放了手。却见温傅仪一个响头磕了下去。 “先生的教诲傅仪谨记。”说罢又是一个响头磕下去,薛弘见罢就是额前浸了血来,这才拉了温傅仪站了起来。 “傅仪这般就与王爷回去了。”温傅仪回头,“爹爹,先生,保重。” 待温傅仪与薛弘出了将军府时,薛雉还站在门口,二人都齐齐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牵过马扬长而去。 温傅仪一夹马腹哪里顾得薛弘在她身后说什么,只恨恨而言。 “薛雉,我要让他不得好死!” ☆、下药 一连这一段时间以来,温傅仪就是没甚出过平王府,薛弘在家陪了一段时间后就是被温傅仪撵了出去。每日例行的早朝让薛弘有些惫懒了起来,却还是强撑着去了,每每回来的时候就是会给温傅仪带些好吃的。 只是这些日子因着将军府出事,温傅仪也是有些食不知味,眼看着薛弘带回来的东西都合胃口,可竟是有些反胃起来。 因着这事薛弘还担心了好一阵子,这日薛弘回到平王府,就喜滋滋地拉过温傅仪,径直在出了府去。温傅仪不解忙问道何事,薛弘抿着唇笑,梨涡一荡,差些醉了。 “城北刚出了家馄饨铺子,我三哥五哥都说那里的馄饨委实不错,我就想着带你也去尝尝。”说罢薛弘还回过头来有些羞恼地笑了。 温傅仪一见,怔住了,忙伸出手来探了探薛弘的额头:“王爷啊,有些不太对吧,起先你见我的时候,哪一次不是要剥了我的皮,扒了我的筋,只恨不能生吞了才好,现在可是怎么了啊?” 这些日子来薛弘的确对温傅仪极好,宠尽了她,事事都想着她。他也终是想明白了,若是自己的妻子当真不若温傅仪这般,有一身的功夫不需得他薛弘的保护,想做什么能果断去上,决计不拖泥带水,不像其他女子一般对自己言听计从,有自己的想法。他薛弘想了甚久,此一生,怕是找不到第二个温傅仪了。 若是这般,那倒不如就选定了温傅仪,这本就是上天安排给自己的命,而他对此又是甚是欢喜,那何必处处要去戳温傅仪,倒不如宠着些,让她也好生与自己过日子。 想到这里薛弘又是一笑,温傅仪见罢退了两步:“你……你不是薛弘吧?” 小平王爷愣了,摇了摇头,果真不能这般对待温傅仪。 “去倒是不去?” 薛弘也不跟温傅仪再啰嗦,放了手就是怒道。温傅仪这般才点了点头:“这才对啊,别跟外头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学。” 话未说完薛弘就该是要哭了。待二人收拾了一番再准备出门的时候,宁寿上前来报说八公主薛荞拜访。 温傅仪点了点头:“王爷先去会你妹妹吧,我再躺会,待你们将要事商议完了再来叫我。” 薛弘无奈,直叹道哪里来的臭丫头,没见他正讨着自家媳妇欢心吗!? 薛弘出来时,宁寿告知薛荞在书房中等着,薛弘抚了抚衣摆就是去了书房。一打开房门就是闻到了与往前不同的熏香,薛弘蹙起了那好看的剑眉,侧头瞪了宁寿一眼,宁寿自知完蛋也不敢说话,只低垂了头。薛弘见状,付于宁寿耳畔轻声道:“去寻傅仪。” 宁寿听罢转身就走,而薛弘径直打开了门,听见门开,薛荞就是站了起来,侧头看向薛弘向着自己这方走来,抿了唇角,如银铃般的嗓音道:“七哥哥。” 薛弘浑身上下跟着就是一抖,看着薛荞,暗中抖了抖鸡皮疙瘩道:“阿荞今日怎的得闲来这儿寻你七哥呢?” “咦?七嫂嫂呢?” 薛弘坐下,为薛荞倒了杯茶,才带了些宠道:“你七嫂嫂近日来有些小脾气,还在床上赖着呢!” 薛荞看着薛弘提及温傅仪时眼中所含带的笑意,竟是觉得心头仿似被剜了一般疼,曾几何时是否也会有一人真心待她? “七哥哥与七嫂嫂的感情甚好呢!”薛荞说到这里抬起头来看进了薛弘的眼睛,薛荞本也生得美,来平王府之前更是极为细心地将自己打扮过,这般来看,那柔弱身姿,白皙脖颈,盈盈不及一握的腰枝,薛弘竟是知道了薛荞今日来,所谓何事。 “还算是不错。”薛弘说罢,就是点了点头,微睑了眼低下头不再去看薛荞。 薛荞见此,慢慢地站了起来,一摆一扭间来到了薛弘的身侧,竟是在薛弘的桌案上坐了下来,从上往下微睨着薛弘,那眼中所透出的媚竟让薛弘就是一抖。薛弘觉得自己快要完了,此般不受控制,回头被温傅仪见了怕是跳了黄河也都是洗不清的。 “七哥哥觉得,阿荞与嫂嫂比,谁更漂亮些。”薛荞说着又是凑近了薛弘几分,薛弘也是抿着唇笑着,笑容却不达眼底,只是那梨涡一深一浅间晃得薛荞也是移不开眼。 薛家几兄弟都长得有几分像,只薛荞却是谁也不像,但薛荞的美又是来源于她的母亲,两厢一看间,这薛家的几个仔竟长得都十分不错的。 “自是各有各的不同,傅仪英气是阿荞不可比的,阿荞的娇弱也是傅仪不能及的。说透了阿荞是妹妹,傅仪是妻子。”薛弘说得不动声色,而薛荞却是变了脸色,微扯了嘴角,又是有些带了撒娇的意味。 “说得好像还是嫂嫂要好些,可若阿荞不是七哥哥的亲妹妹呢?” 薛荞说着,捻起自己的发稍来自顾自地玩弄着,薛弘笑着,心道那是自然!可面上还是带了一股子宠:“怎的就不是妹妹了?你我一同长大,至难不成父皇能允许有绿帽子戴不成?” 薛荞一听,怔住,不知薛弘是顺口而言,还是真的就知道了些什么。可看着薛弘那依旧保持着笑容的脸她也不知真伪,只得硬着头皮继续磨蹭。 “是亲哥哥又如何,哥哥小时候可是最疼阿荞的,可如今有了嫂嫂,竟是许久也不来看看阿荞。前些日子阿荞病了,也不见哥哥来探望。” 老子有病才去看望一个假妹子! “哦?可是哪里不舒服?”薛弘说着捧起了薛荞的脑袋,上上下下地看着,好似真来确定着薛荞有无大碍。 薛荞一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知道七哥哥还是心疼阿荞的。” 这一笑将薛弘看怔了,那股子难受越发明显了起来,他想推开靠着自己越来越近的薛荞,他甚至想立马去见温傅仪。 “呀!七哥哥,这大冷天的,你怎的出了这么多汗!”薛荞一见薛弘额头渗汗就是笑了起来,忙拿出自己的娟帕来为薛弘擦拭,而脸又上凑上前了半分,白皙的手臂自然地搭上了薛弘的脖颈,红唇凑近,又是在薛弘的耳边轻轻地吐着气,“七哥哥怎么了?” 薛弘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半个身子跟着抖了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药来得太快,他以为还能撑到温傅仪来,可这般看来,药发作得快,宁寿有心折腾他,他还得再忍忍。 薛荞胆子甚大,看着薛弘憋红了脸就是轻轻地笑出了声来,凑在耳畔的红唇亦是没有移开,又是凑近了些,将将触碰到薛弘的耳垂。薛弘本就觉得燥热,而薛荞的唇有些冰冷,这般一碰之下哪里受得了,恨不能将薛荞折了骨。 薛荞看着薛弘这难受模样也是笑了出来:“哥哥,你这模样阿荞见过。”薛荞说罢将头移到薛弘的面前,伸出手来轻轻地若有似无地拨弄着薛弘的衣领口,随后就是一拨,领口就是散了开去,露出雪白的里衣。 薛荞痴痴地笑着,正欲继续的时候却是被薛弘抓住了手。薛荞抬头看着薛弘,薛弘扯着嘴角笑了笑:“八妹妹这是在作甚?” “妹妹这是在喜欢哥哥……” “喜欢就喜欢,也莫要动手动脚!”薛荞一怔,薛弘一笑,就是见了温傅仪不声不响地斜睨着薛荞,而薛荞竟是不知温傅仪来了多久,“我男人我自己还没动过,哪里轮得到你出手?” 温傅仪的话一说罢,薛弘就是跟着怔住了,而温傅仪依旧斜睨着薛荞,那眼里的淡漠竟是让薛荞抖了抖。 “嫂嫂说什么呢,阿荞是见七哥哥出了甚多的汗,想着……” “得了吧小妖精,你是想着将你七哥哥吃干抹净,再给我戴绿帽子吧。” 此话一说不仅是薛荞就是薛弘也滞住了,薛弘立马收起了一开始的玩心,将薛荞一推就是踉跄地来到温傅仪的身边,活像良家妇女被人欺凌的模样。 “夫人啊,为夫是受害者啊!” “得了吧你,滚一边去!” 温傅仪将薛弘一推,就是推出了房门外的宁寿身上,薛弘瞪着宁寿:“怎的找王妃找了这般久。” 宁寿不敢说,温傅仪听过他的话后就是笑着说要看戏。 温傅仪拔剑指向薛荞,薛荞哪里又是个好惹的主儿,别看她小巧小巧甚是讨几个哥哥的欢心,可是那一身功夫也是了得的。上次在怡红苑遇上了薛荞,看着薛荞直追过来时未及收气息就是能发觉她的功夫定也是极好的。 “嫂嫂,阿荞来,是真心想与平王府……” “行了,勾我男人还要哔哔哔,真心是来受死,爷我这几日正是手痒。”说罢温傅仪就是提剑而上,薛荞也不甘落后,抽了自己腰间的匕首就是回击,这般数十招下来自是有些不敌长年在沙场上摸爬打滚的温傅仪。 温傅仪本欲收手,可一想心里的火气就又是冒了起来,嘴角一扬就是挑着薛荞的衣服扒,站在门外的薛弘和宁寿忙伸出手来捂住了眼睛,又是从指缝间偷偷地看着。 “傅仪真是狠啊!”薛弘推了推站在身边的宁寿,宁寿不敢回,怕被温傅仪听到了,回头又是好一阵的折腾。 之后温傅仪拍了拍手,看了看自己的杰作:“八妹妹太热,嫂嫂给你新制的这衣裳可还喜欢?”回头笑着看了宁寿一眼,“宁寿送客!” 宁寿垂着头上前,瞥了眼衣裳都成了碎片、横眉怒目的薛荞,小了声音道:“七公主请。” 薛荞咬了唇,心知不是温傅仪的对手,只好作罢,刚踏出门怒咬唇: “温傅仪,咱们等着瞧!” ☆、交心 “傅仪啊,我有些难受……” “忍着,已经让宁寿去向代柯讨解药了。” 薛弘在床上又是浑了半晌后才又拉了拉温傅仪:“傅仪呀,若是没有解药可怎么办啊。” “王爷你就莫要担心了,我吩咐过宁寿了,让将解药带回来,顺带在怡红苑带个漂亮些的姑娘。” 薛弘一听,一口气差点没上得来,看着温傅仪摇了摇头,放心吧,宁寿啥也带不回来,为了你我的幸福着想,他是不会将什么劳什子解药、劳什子姑娘带回来的! 这般一想薛弘又是有些洋洋得意了起来:“夫人啊,你我夫妻……” “夫什么妻啊!咱俩指不定哪天就和离了!” 薛弘一听从床上跳了起来,直指着温傅仪,“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什么玩意来,哭丧着脸拉着温傅仪的衣摆:“夫人,我刚刚真的没有碰过薛荞,我发誓!” 温傅仪瞥了眼薛弘,将自己吹冷的茶递给他:“喝些冷茶压压!” 看着温傅仪还担心着自己,他忙是伸出了手来,可当自己的手碰上温傅仪冰冷的指尖的时候竟也是一个哆嗦,再抬头看了看温傅仪,竟是说不出半个字来。 一把拿过了茶,一仰而尽,接着又是缩进了被子里,遮住了身下那股不听话的热腾劲儿。温傅仪看着薛弘这模样也是觉得有些好笑,跟着就是站了起来走至床榻边在床沿处坐下,将薛弘头上的被子扯了扯。 “你莫要在里面憋坏了,本就热了,你再往里缩就是更……” 温傅仪的话还没说话,就见薛弘探出了头来:“傅仪,我的确快憋坏了……” 温傅仪闻声低下头来看了看薛弘,薛弘躲在被子中就是不出来,抬头看了眼温傅仪就立马瞥开了眼去,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哼,谁让你不早些防着你那好妹妹。”温傅仪虽是嘴上逞强,可还是拿过了薛弘手中的杯盏又是为他倒了杯冷茶。 “我听代柯说过,若是不小心中了这药,一般最下三滥那样的就只要跳进冷水中泡上一夜就好了。”温傅仪说着又是无奈地笑,“可这寒冬腊月的,我让下人去打井水了,若是宁寿没赶得回来就只有委屈王爷了。” 薛弘一听,当真想哭,看来真的只有委屈自己跳冰水了! 温傅仪站了起来来到房间门口:“让打的井水怎的还没来?” “回王妃,天太冷,府中的井已结了冰,正吩咐了人去外面打,王妃莫要急。” 温傅仪点了点头:“倒又不是我急。”温傅仪嘀咕了句,又是回到了薛弘的身边:“刚刚下人的话你也是听到了罢,再等等就好了。” 说完却是半晌没有得到回应,温傅仪侧了头去看了看,却是见被子中的薛弘一动也不动,她急了,忙掀了被子去看他,哪知被子一掀就是觉得一团火气跟着冒了出来,温傅仪吓了一跳,忙又是伸了手去探了探薛弘的额头。 手刚一碰到薛弘的额头就是被这火热的温度吓了一跳,而薛弘也不太好,本就觉得火热,而温傅仪的手浸凉,这般一探之下甚是觉得舒服,这般一想薛弘就是又向着冰凉的方向靠近了几分。 “呀!王爷……” 温傅仪的话还没有说得完就是觉得手腕吃痛,正欲下手反击的时候发现自己所面对的薛弘,又是忙收了手中力道。而薛弘早就是迷了心智,拉着温傅仪的手就是往身下一摔。温傅仪吃痛,刚想呼爹骂娘,将薛弘拖出去抽。可现下她处于下风,虽是身手不错,可薛弘也不是那般好对付的,更莫说二人本就在力道上有所相较,温傅仪说到底了还是一届女子,薛弘又是没了理智,哪里是能说翻身就能爬起来的。 温傅仪抬头撞进了薛弘的眼里,看着薛弘眼中的红丝温傅仪就是怔住了,就在这怔愣间,薛弘抓住当口眼疾手快地就去扯温傅仪的外裳,只听撕拉一声,温傅仪这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立马就是蹙起了眉心,接着手一扬就是向着薛弘忙碌的手而去。 直打得薛弘也跟着蹙起了眉头,他微仰起头来有些回了神,怔怔地看着温傅仪,忽尔低下了头来将自己的脸埋进了温傅仪的脖颈中。 “傅仪……傅仪……” 温傅仪伸出手欲劈他一掌的当口听到薛弘喃喃地叫着自己的名字,此刻她也是停了下来,微斜了眼角来想看清薛弘的模样,却奈何只能感觉到薛弘在自己脖颈间微微吐出的气息,心头一颤,扬起的手就是慢慢地放了下来。 “阿弘,你莫要急,宁寿就快回来了。” 温傅仪说罢就是偏了脑袋蹙着眉心看了看房门,心道回过头来定是要扒了宁寿了皮,拿个药竟是去了快大半个时辰了!而这头的薛弘听到温傅仪对自己的称呼竟是怔得说不出话来,温傅仪从来也只叫过自己王爷,叫过自己夫君,可也都是带了笑意在其中,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轻轻唤了自己一声“阿弘”。 埋在温傅仪脖颈间的薛弘先是笑了笑,随后就是将怀中的温傅仪又搂紧了几分。 “傅仪叫我什么?” “阿弘?”温傅仪笑了笑,“这是有次上朝的时候,我听到你老爹这般叫的。” 温傅仪也由着薛弘抱着自己,许是温傅仪身上浸凉浸凉的,薛弘竟是觉得抱着温傅仪极为舒服。 “傅仪当真是有想过与我和离?” 温傅仪一听先是怔了怔,然后又是一笑:“怎的可能?王爷可还记得成婚那日傅仪可是逃婚了?” “哼,自是记得的,你欠本王一个洞房花烛夜!” 温傅仪想到几个月前的自己竟也是开怀地笑了起来。 “起初真是不想嫁的,第二日我就上王爷府上来请罪了。”说罢温傅仪就是撇了撇嘴。 “第二日你……你就搬进了王府。”薛弘说着,又是极为难受地忍着自己下腹间的难受。 “一开始我不愿嫁给王爷是因着我有心仪的人。”温傅仪说罢就是感觉到薛弘的身子跟着颤了颤,而后更是紧地将温傅仪往自己的怀中揽,温傅仪虽是觉得疼可也没有多的动作。 “是……毕连成吗?” 温傅仪一抖,怔怔地推了薛弘一把:“你胡说什么呢?连成可是爷的兄弟!” 薛弘也是痴笑了一声。 “后来第二日见过王爷后,我才知这就是缘分,所以搬过来是因为那时我就认定了王爷你,我怎可能再去想方设法和离,你若是想与我和离,我铁定了折腾得你平王府人人仰马翻。”温傅仪边说边笑了,这是这些日子以来温傅仪第一次将自己的心思说与薛弘听。 莫说今日薛荞作死来她王府闹腾,想往她的头上给她扣个绿帽子,就是前些日子在东宫里,若不是温傅仪她本还就真的对祺祯这姑娘喜得紧,换了别的人来第二天没人的时候温傅仪铁定会去卸了那献酒的手。而薛荞自也是来作死,敢动心思动到她的人头上来,今后她只要不行差踏错那是自好,若有一丝不及温傅仪的眼,她定是让她死无全尸体! 而薛弘在听罢温傅仪的话也是抬起了头来,直直地看着温傅仪,温傅仪笑了笑:“可王爷你也莫想着这般就同我洞房,你得还我一个真真的婚礼。”这罢一笑薛弘更是不知自己在何处了,心头一直萦绕着温傅仪的话,真真个没回过神来。 温傅仪看着他,正待说话间就是突然觉得自己面前一黑,唇间一片火辣的柔软,她还没回过神来却是觉得那火热就是就着自己冰浸的唇开始辗转。她温傅仪哪里受过这般的境遇,一来没反应过来是何事,二来这柔软的确扰得自己晕晕沉沉,不知处于何处。 待回神过来时薛弘的吻却是更加深入,火热的舌直搅得温傅仪不知该如何下口咬,可就在一张口间那舌就是长驱直入,吓得温傅仪再也不敢动了。因着薛弘压着温傅仪,温傅仪虽觉得身上重得厉害,可又不敢乱动,因着一动她就是能感觉到下方某处有些不太对,若是自己执意闹折腾怕今日这一番折腾就没了自己想要的婚事! 薛弘像是犹意未尽般抬起了头来小啄了温傅仪早已红肿的唇瓣:“傅仪所说当真?” 温傅仪的眉头跟着就是跳了跳,而后扯了扯眉稍眼角:“我骗你干嘛,起开!”说罢就是微怒了一眼,眼波流转间竟是让薛弘移不开眼。 “可就是想现在要了傅仪怎么办。”薛弘小声地嘟囔却是被温傅仪听了个清楚,吓得手脚都僵了起来,也不敢乱动了。薛弘一见温傅仪这模样也是笑了笑,温傅仪那呆呆的模样别说还真是取悦了薛弘,薛弘又是轻吻了温傅仪的唇角,这才支起了身子,把玩着温傅仪的发稍。 “傅仪你快打晕我吧,然后去找宁寿,你不出面他是不会把这药带回来的。” 薛弘说罢苦了一张脸来看着温傅仪,温傅仪这般才明白过来这两主仆之间打的什么主意,一想起来就是觉得火跟着冒了上来,冲着薛弘下手也没留情。 还未及薛弘反应,直直就是劈得薛弘哼都没哼一声晕了去。 温傅仪跳了起来,还冲着薛弘的尸体踢了踢,最后阴沉着脸走出了房门,吩咐下人。 “宁寿回来了后直接将他送去王爷房间,关上,莫要放出来!” ☆、齐聚 薛弘这几日不敢同温傅仪说话,每每看着温傅仪就是欲言又止,他自也是该如此的,本就是自己做错了事,依着温傅仪的脾气没将他剥了皮就是极好的了。 “夫人啊!为夫不是说好了要带着你去吃那家甚好吃的馄饨的吗,刚好今日天气好,为夫陪着你出去走走。”薛弘一回到王府,褪了朝服就是直奔着温傅仪而去。温傅仪看着兴冲冲冲进来的薛弘,先是冷哼了一声,才放下了手中的书籍,微瞥了薛弘一眼,又是看了看外面阴沉沉的天,这些日子一直下着雪,温傅仪竟是连被窝都不想出来,而薛弘倒是,自打上次的事之后,睡了好几日的书房。 “要去你自己带上宁寿去!”自打那一日宁寿回到平王府后就是被人关进了薛弘的房间,哭爹喊娘地被薛弘狠抽了一顿,自此再也没有出现在温傅仪的眼前,倒是换了宁棋来,而宁寿替了宁棋在后院里养着伤。 “夫人啊,为夫错了。”薛弘十分狗腿地跑上前来抱住了温傅仪的腿,温傅仪的眉头跟着就是一跳,恨不能两脚将他踹飞出去。 这几日里来将军府还是被封着,不准任何人进出,无论温傅仪使了什么手段也都是得不到一个好的答复。她甚至又是趁着薛弘上早朝的当口偷偷去过怡红苑,只是从代柯口中得到的消息也不过尔尔,反倒是代柯将她又嘲笑了一翻。温傅仪虽是着急着,而薛弘也是时时在为了将军府中的事而操心着,可两厢都无好的办法,毕连成甚至就是连人都找不到。就在两人都无甚办法的时候宫中又传出了四皇子与六皇子即日归朝的消息。 温傅仪叹气,没办法,该来的总是躲不掉的。 所以当薛弘回来小两口闹了一番后温傅仪还是起身着了厚厚的裘衣,嘴里一直嘀咕着:“若是未曾将当初那虎皮给你老爹,今下倒是会说不出的舒服。” 薛弘立马又凑了上来:“夫人莫急,等开了春狩猎,为夫定是为夫人猎上上好的!” 温傅仪回过头来看了看薛弘那等着讨喜的模样也是一哂,笑得眼角都跟着扬了起来。 “用过早膳了可是去迎接四皇子与六皇子的?”温傅仪依旧笑着看了看薛弘,薛弘听罢微抿了唇才点了点头。“那倒是你的不对了,我一妇道人家,怎可与你一同出去?” 薛弘听罢一颤,且莫说这“妇道人家”四字不符,就是温傅仪真真只是一个妇道人家,遇上今下这般的事,不让她去,她定也是会闹腾个不休。 两人步行出了门,温傅仪许是早膳没吃,来到馄饨铺就是叫了一大碗馄饨,那老板见二人气宇不凡,脸上忙堆起了笑来。温傅仪正吃得兴起,还真是别说,这家馄饨果真是不错的,这边薛弘看着他家媳妇吃得一脸开心样也是笑着。 “咦?这可不是七弟与七弟妹吗?”温傅仪一听到这声音就是险些将自己的舌头给咬了下来,薛弘见温傅仪一滞也是回过头向着一侧看了过去。见是薛纪搂着他家媳妇走过来,温傅仪就是瞥了瞥嘴。 “五哥。”薛弘站起来正欲见礼却是被薛纪扶了起来:“这在外面就莫要这些虚礼了。”话虽是这般在说,可却还是侧头瞥了瞥依旧抱着碗吃馄饨吃得甚是开心的温傅仪。 温傅仪像是注意到了薛纪的目光,慢慢地抬起了头来冲着薛纪一笑,这一笑,薛纪搂着自己王妃的手就是垂了下来,直直地看着还带了些娇俏的温傅仪,这哪里还是当初那个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少将军。 “爷!”年氏轻推了薛纪一把,才薛纪的魂给拉了回来。再看温傅仪的时候温傅仪只低着头认真地吃着自己碗中的馄饨:“五哥与五嫂一道用吧,这馄饨味道甚是不错!” 薛弘听罢也是坐了下来又将自己碗中的小馄饨舀了几个放进温傅仪的碗中,温傅仪抬起头来直冲着薛弘笑。薛纪也准备坐下来的时候却是被年氏拉了拉:“爷,这里临市集,来往人多,一则东西许是不干净,二来有降了身份。” 年氏边说边看了眼温傅仪与薛弘,年氏是如今皇后的亲侄女,当年许给五皇子薛纪的时候还被皇后好一阵闹腾,跟圣上死磕着不能让年莲嫁与薛纪。此事温傅仪也是知晓的,却是没想到如今过了两年,这二人的关系竟是此般和睦。而年莲自也是知晓温傅仪的,对于年家来说,温家本就是劲敌,温傅仪身为将军的时候年莲就时时在皇后的耳中听到对温家的种种不快,温傅仪老爹说起自己家儿子是闺女的时候,还得到年莲的好一阵嗤笑,身为女子,特别是像她这样大户女子,闺房才是归属地,哪里能上战场跟些匹夫呆在一起。 而今年莲看到温傅仪竟也是怔了怔,她眼中的温傅仪当也是个粗俗丫头。可今个儿来看,温傅仪的行为举止虽的确是个粗俗的丫头样,可那白净漂亮的小脸竟是让她也觉得十分好看的。 “嫂嫂说得有理,”温傅仪说着抬起了头来看了看年莲,抿着唇笑了笑,“相公,明日你就把这厨子招进王府吧。” 温傅仪边说边有些犹意未尽地抿了抿唇,薛弘看着温傅仪那有些贪恋的模样,忙拿出了绢帕来小心地擦拭着温傅仪的唇角:“行,你若爱吃我就去将厨子请回去每日给你做了吃。” 薛纪与年莲在一侧看得目瞪口呆,倒不是说薛弘真应了温傅仪的话将这厨子请回去,而是薛弘竟然事事都依着温傅仪,温傅仪说什么当就是了什么。 二人呆滞间温傅仪早已将自己的馄饨吃了个干净,薛弘与温傅仪视线相对看了一眼就是笑了起来:“五哥与五嫂怕也是想着四哥六哥要到了,都是进宫去吧。” 薛弘抬起头来看了看薛纪,薛纪在温傅仪的眼里虽然是个货真价实的草包,可遇上了大事他也是不敢胡来的。听到薛弘这般一说,他也跟着点了点头,随即四人一道进了宫。 这还是温傅仪第一次以了皇家媳妇的身份进宫面圣,她不喜皇室中人是一方面,可不得不进宫就又是另一方面了。温傅仪一行人到了皇宫之时,四皇子薛尹与六皇子薛昭都已入了宫面了圣。温傅仪见过薛尹,却是没有见过薛昭。薛昭却是比之这几位皇子都要小上许多,常年在边境生活的薛昭被晒得黑不溜秋,温傅仪抬头一看就是笑出了声来。 薛昭侧过头来看了看温傅仪,又扫向薛弘,这才心中明了自是那赫赫有名的少将军温傅仪了。 一行人又面了圣,圣上嘱咐一家兄弟许久没有这般团圆过了,就是个个都留下在宫中用膳了再回去。温傅仪此般一听就是有些不高兴了,莫说面对这些个兄弟她吃饭都吃不好了,现在还得面对一个顶天的天子,这岂不是要了她的命么! 薛弘自是知晓温傅仪的心中在想些什么,看着温傅仪那张愁眉苦脸的样子也是笑了笑,在下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这一切小动作都被眼睛甚毒的天子和心头一直不爽的年莲看在眼里,温傅仪见薛弘握住了自己的手忙回过头去瞪了他一眼,薛弘却是爽朗地笑了。 晚膳时分皇后也来了,看了看各个皇子,又是多加嘱咐了太子一些事就是安静地用着膳,温傅仪抬起头来看了看皇后,那母仪天下的姿态虽是做好了,可内里的小性子岂又是她不知晓的。 一顿饭吃得温傅仪浑身上下不舒服,天子一一过问了四皇子与六皇子驻南的事情,再吩咐了他俩回来了就快些安定下来,为自己谋得亲事,安心地留在南讫也莫要再去边境折腾。 温傅仪静静地听着,面对着天子,温傅仪自也是有着该有的态度,不该放肆的自也是不放肆,且不说如今她是天家媳妇,就看眼前,她老爹都还在天子的手上握着,她一个不小心跳了起来那就是造反,她温傅仪可还没那么傻。 晚膳过后,皇后留了太子、五皇子以及五王妃叙话,圣上称累了,其他人就各自散去了。出了宫门,一直未曾说话的薛昭竟是开了口:“温将军,我们可是在哪里见过?” 这话一问别说是温傅仪了,就是薛弘与四皇子薛尹都怔住了。薛弘最先反应过来,笑道:“我虽是知道我家夫人甚是漂亮,可六哥搭讪姑娘的方式也太落后了些。” 薛昭不置他辞,只直直地看着温傅仪。 这般薛弘才觉得有些不自在了起来,撇了撇嘴:“父皇让六哥去找媳妇,可是没让你打我家媳妇的主意。” “傅仪出征北方,未曾去过南方。”温傅仪笑道,她现在直想快些回王府,她觉得饿得紧。 薛昭听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问道:“那温将军……可是识得枥棠?” ☆、受伤 温傅仪吩咐宁寿去寻枥棠,可连日来却是一点消息也无。这般温傅仪才是真的着急了起来,本因着将军府被封后温傅仪想着毕连成能去为老爹办事,那么枥棠许是出了将军府,可温傅仪忘了,毕连成带枥棠出府自是轻松,可枥棠她师父可又如何。 温傅仪直想再抽自己两大巴掌,这般重要的事她竟是一点也没注意到。 薛弘每日回到府中就是见温傅仪进进出出,裹了宽大厚实的袍子,又是束起了男子的发髻,眉目间带了焦躁之意。 这日薛弘回到府中看着温傅仪又飞着要出府去,他笑着快走两步一把揽住了温傅仪的腰,温傅仪反应快,因着着急完全没将薛弘放在眼里,侧身就是冲着薛弘的脖颈而去。在看到薛弘的脸时这才急急收回了手。 薛弘也不同温傅仪计较,只笑笑,又走上前来揽了温傅仪的腰,温傅仪虽是觉得有些不太习惯,可也还是任由了薛弘而去。薛弘看着温傅仪也不再挣扎就是笑得更加开心了起来。 “你也莫要慌,我带你去看看枥棠。” 温傅仪一听就是笑了,忙又反手握住了薛弘的手,这般倒是更加取悦了薛弘,颊上的梨涡就是荡得更深了些。 “王爷快些走啊。” “说得好像你知道枥棠在哪里一样。” 薛弘笑看着温傅仪,温傅仪听罢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似反客为主般直拉着薛弘向前走,听罢薛弘的话这才回过神来,冷哼一声就是扔掉了薛弘的手。薛弘讨着笑走上前过揽过了温傅仪。 “夫人莫怪,我带你去就是。”薛弘说罢就是揽着温傅仪出了府,温傅仪微瞥了他一眼,还是嗔道:“你今日怎的回来这般早?” “夫人,这都快到午膳时辰了,哎,夫人每日太过操心,竟是连时辰都不识得了。” 薛弘说罢还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温傅仪看着他那张欠揍的脸就是上了火气,薛弘自是知道又是堵着温傅仪了,忙笑笑从怀中拿出还暖暖的葱油饼。 “别看五嫂自来讨厌着在外面降低了身份吃东西,可我那草包五哥却是知晓哪里有些好的吃食,我这般就是讨着去问了问,给你带了些回来,你尝尝。” 温傅仪的心思本也没在此,但看着薛弘拿出香气四溢的葱油饼,口水就是跟着流了出来。看到温傅仪那馋样薛弘就是觉得好笑,忙将葱油饼递与温傅仪,吩咐她莫要咽着了。 “王爷,你怎查到枥棠的?” 温傅仪边吃边嘟囔着问道,薛弘也是笑,擦了擦温傅仪的嘴角:“上次六哥提及了枥棠,所以我就顺着六哥查了下去。” “我也查了呀,怎的什么也没有。”温傅仪说着歪着脑袋看了看薛弘,眼里闪着光,看得薛弘也是食指大动,低头就是在温傅仪油腻腻的唇上小啄了一口。 “傅仪你傻呀,我六哥再如何说也是个皇子,是能让你去查出他的事的么?” 温傅仪斜睨了他一眼:“那你又是如何查到的。” 听到温傅仪的问话,薛弘就是笑了起来,他甚是喜欢看着温傅仪那有气撒不出的无奈样,与平日里的嚣张跋扈不一样,可又是甚得他心。 “自然是我去同六哥问的。”薛弘说到这里竟是开怀地笑了起来,温傅仪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用力咬了口葱油饼。 “王爷……”二人说说病病许久后,温傅仪突然开了口,薛弘微低了头来看着温傅仪,温傅仪也是抬起头来直视着薛弘的眼睛,忽而又是有些闪躲,“若是有一天我真的反了,王爷该是如何?” 薛弘一听,笑了,下了几日的雪在今日停了下来,还微微有些暖阳,然而在这一笑之中,在阳光中更是显得温暖和煦。 “所谓妇唱夫随,你若是想,为夫就替你抢,怕什么!”薛弘说得自在,微扬了头又是笑了,“你放心,谁要是跟你抢,我就是卸了谁的手。” 温傅仪听罢就是一愣,莫说别的,且不说薛弘流着皇室的血,要是温傅仪真想反,手刃薛家人自是不在话下,可薛弘竟是说得淡淡,不曾将薛家的这些人放在眼里,甚至不在乎自己的身上同他们流着相同的血。 想到这里温傅仪就是摇了摇头,擦了擦嘴:“王爷快些罢。” 薛弘无奈笑笑,牵着温傅仪径直来到了宣王府。下人一见薛弘立马邀了进去,再一瞥温傅仪竟是愣了,这平王爷可是有娶妻吧,这般大白日里竟是搂着一个英气十足的少年。 注意到下人们眼中的诧异,薛弘看了看还迷糊着不知何事的温傅仪也是笑了。薛昭出来时也是看着温傅仪愣了愣,竟是有些没认出来这就是那个前些日子在南讫出了名的平王妃。 “七弟与七弟妹今日怎的想起来我这里转转?” “我是来寻枥棠的!” 温傅仪心里急,全然不同薛昭客气,上前来就是伸着脖子向里面瞧,薛弘与薛昭一怔,看了看温傅仪的样子也都是笑了起来。 薛昭自是看得出温傅仪真心担心着枥棠,只轻轻地笑了笑:“七弟妹随我来罢。” 温傅仪一听立马放开了薛弘的手,跟着薛昭来到了客房,一进客户温傅仪就是傻了,那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姑娘,不是枥棠又是谁。 “怎么回事?”温傅仪没有上前,看着枥棠缓慢的呼吸她竟是回不过神来,只有些呆滞地问着薛昭,薛昭点了点头,一个手势示意着温傅仪出去说话。温傅仪转身就是出了房门,随后死死地盯着薛昭。 “我从南方回来,是与四哥分开走的,路过梁县时遇上了枥棠姑娘和她师父,那时的枥棠姑娘被仇家一路追杀,顾先生重伤,回来的路上就去世了。”薛昭听着看向了温傅仪,温傅仪的脸色也是苍白了起来,比之枥棠更是难看几分。 “你说顾伯伯如何了?”温傅仪抬起头来看着薛昭,薛昭对眼前这个着了男装的女子甚是上心,也未在意她的无理。 “那顾先生没熬得过来,去世了。” 温傅仪踉跄了两步,堪堪被薛弘扶住,薛弘紧握了温傅仪的手:“六哥可知枥棠的伤势如何?” 薛昭听罢回过头去看了眼还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的枥棠,唇也跟着抿紧了几分,冷了一张脸来:“甚是不好,无论如何,连药都喝不下。” “六皇子可知,是何人在追杀她二人?”温傅仪死握着薛弘的手,掐得薛弘生疼,可还是静静地看着温傅仪,给了她力量。 “死得一个不剩。” 温傅仪听罢斜睨了薛昭一眼,那眼中的鄙夷之色尽显了出来,看到薛昭也是无奈摇头,想来这温少将军的脾性倒也不是那般简单。 “傅仪。”薛弘轻唤了温傅仪一声,这才将温傅仪的魂给牵了回来,温傅仪笑着看了看薛昭:“既如此,枥棠本也是从小同我一起长大的妹子,此番我将其带回去,也莫要再给六王爷添麻烦了。”温傅仪说罢就是要向房间里走去。 薛昭见罢,立马出手拉住了温傅仪的胳膊。 “放手。” “放开!” 温傅仪与薛弘二人同时开了口,只温傅仪怒目回头,淡然欲抽出腰间的匕首,而薛弘却是怒了火破口而出,温傅仪先是一怔,而后看向薛弘,不知他又是在想些什么。 只见薛弘快走两步来到两人身边,一把拍开了薛昭的手,还仔细地看了看温傅仪的胳膊,这才回过头来看着一脸茫然的薛昭:“六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有什么你同傅仪说就好了,别动手碰我媳妇呀!”薛弘说得理直气壮,温傅仪还是一脸错愕,薛昭却是反应快,当即就是笑了起来。 “你这小子,自小跟个榆木疙瘩一样,现在可是紧张媳妇得紧。” “那是,我媳妇若是残了,你还能赔给我一个不成?” “自也是行的。” “本王要个一模一样的!” 薛弘跟薛昭说得温傅仪直摇着脑袋,心道你俩就去找吧,而自己屏了气息趁着薛昭没有注意就是溜进了房间之中,看到枥棠安然地躺着,仿似对四周无所知觉,没来由的,温傅仪就是觉得自己的心口跟着疼了起来。 这些日子她发了疯地去寻枥棠,甚至还派了人去寻毕连成,可这二人仿若销声匿迹了般,无论她是派出了多少人出去,可报回来的都是不知下落,她急得快疯了。加上将军府被封,她夜夜睡得不安稳,生怕上头一道旨意,就是抄她满门。 如今得知寻到了枥棠,她高兴得快飞了起来,可是当自己真的看到了枥棠这般躺着,她竟是觉得没有消息怕是更好的。 不多会薛昭跟薛弘也跟着进来了,温傅仪看了看薛昭,又看了看枥棠,眼眶微红:“宣王爷可能应下,定是能医好枥棠,也能护她周全。” “有我薛昭在,就不会让他人伤得枥棠姑娘。” 温傅仪又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薛昭一眼,点了点头:“如此,便是将枥棠托付给王爷,我也就是放心了。”说着又是回过头来看着薛弘:“我们回去吧。” 薛弘也不多问,就是跟着温傅仪一道出了宣王府。 “王爷,我若是造反……” “我同你说过了,定是陪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星期的更文在27、28、29、30、31、01、02,没错我就是日更的人!我就是这么屌! ☆、温季 这几日在平王府,够得温傅仪折腾了,薛弘也不过问她都在干些什么,只是从进进出出的人来看,她倒是真有心反。那些个少将自都以温傅仪马首是瞻,温傅仪若是喊一声反,那这些个将士就是死也会义无反顾地向前冲。 这日天子留薛弘留得晚,待薛弘回到平王府的时候温傅仪早已用过了晚膳,而后静静地坐在书房中翻着兵书。薛弘吩咐下人为温傅信薮了碗燕窝这才坐到了温傅仪的身侧。 “将这碗燕窝喝罢爷带你去将军府看望你老爹。” “真?” “不过……”薛弘说罢微眯起了眼来,“不过你先得香爷一个,爷就带你去。” 温傅仪斜睨着薛弘,将薛弘手中的燕窝端过来豪气地一仰而尽,看着薛弘笑眯眯的脸,一把拉过了他的脖颈就是在他的颊边啄了一口,尽将嘴角边的汤汁都蹭在了他的脸上。 薛弘笑得如一只偷了腥的猫,那时而偷笑时而傻笑的模样让温傅仪也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久了温傅仪只得戳了戳薛弘:“不是说好了带我去将军府的吗?”温傅仪也不在乎这些小节,嫁也嫁了,床也同了,连吻都吻过了,扑也扑倒过了,就差没真啃干净了。 薛弘得了便宜自也是高高兴兴地带着温傅仪回娘家。这个时候温傅仪就像一个脱了缰的野马,拉都拉不住。到了将军府门外依旧是重兵把守,薛弘揽着温傅仪的肩,大摇大摆地掏出令牌,把守的官兵立即低下了头去,薛弘微白了众人一眼,又是搂着温傅仪进了将军府。 一进府温傅仪就是向着后院而去,温家老爹是泰山压于顶面不改色的人,就是遇上此番悲情状况下依旧还是能同了齐老下棋喝酒,一幅事不关己的模样直让温傅仪跳脚。 “爹,可有收到连成的消息?”温傅仪一见温家老爹就是冲上前去问起了毕连成,别说温老爹不高兴了,就是薛弘站在一侧也是微寒了脸,四周寒气微渗竟是比这冬日的雪还冷上了几分。 “不孝子哦,许久没见你爹你竟是不问问你爹如何!” “你这不好着吗,每日还能同齐老一起打打牌,哪里差得了我的关心。” 温傅仪边说边是抽出了温季手中的牌:“老爹,儿子跟你说正经的,我……我欲反。” 别说温季了,就是齐老听过温傅仪这么多年的浑话,可在听到温傅仪这般毫不在乎地说起这大逆不道不话时也是咽了咽口水,二人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温傅仪,见温傅仪无甚大的反应又看向了薛弘。薛弘听罢也未置他辞,只是含了笑看着温傅仪。 “那个……七王爷,依你之见……” “爹你问他作甚?他还能拍手叫好起兵反了他老子么?” 薛弘的眉头跳了跳,温季与齐老的眉头也是跳了跳。温季哭道万不该生了这个小姑奶奶!齐老心疼道为人师者不善不善。 “我无所谓,这江山我不要,这天下我不喜,可若傅仪想,我都可为她夺来。”说到这里薛弘有些宠溺地看了看温傅仪,“只是如今傅仪还在气头之上,全然说着气话,二老先劝劝,可若傅仪铁了心思,我定也不会负她。” 薛弘说罢,温傅仪抬起头来看了看他,死人将话说得这般煽情,直让温傅仪心里头堵得慌。 温齐二老也是因着薛弘的话而相视一眼,摇了摇头看着这两个小仔子也是无话。温季觉得自己老了,少年人的思想他们是跟不上了。 “傅仪啊,你且放心连成吧,你们一同长大,你自是该放心他吧。”齐老拦住温季,走到温傅仪的身边,“莫要冲动啊。”而后小声道:“别跟你家老爹一个德行。” 声音虽小可还是被温季听到了,温季抚额长叹,这一世英名啊,就是毁在了自家的这个臭小子身上了。 “先生此话可是错了,别说如今我连连成的影子都找不到,就是枥棠受了重伤生死未卜,顾先生也被薛家的那几个混蛋追杀致死,傅仪如何能忍!?”温傅仪恨恨道来,咬紧了牙关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齐老,齐老听到顾先生已逝先是一愣,后才微微叹了口气。 “薛雉想要这江山,行,老子毁到他看到那把龙椅都想吐!薛荞想爬上老子男人的床,成,老子给她男人让她爬!”温傅仪越说越是带了怒意,想起这些日子来自己心头的怒火总是找不到出口,这般说出来竟是带了洒脱之意。薛弘一直站着认认真真地听着温傅仪道来,看着温傅仪怒火中烧的那小模样他竟是十分开心,一说到那薛荞小妖女爬上自己的床,一看到温傅仪那英气十足又娇俏可爱的模样,他就是觉得此生这将军娘子是娶对了。 而齐老在听到温傅仪的说辞后也是蹙起了眉心,莫说薛弘了,就是温傅仪也是极少看到齐老蹙起眉头,无论是遭遇了什么事,齐老总是会想了办法得到更好的解决。可如今听到温傅仪怒极说出的气话时他竟是再也没有开口,只微叹了口气。 “小王爷。”之后齐老看向了薛弘,微抿了唇来,“对于皇家的这几位皇子,小王爷如何看?” 薛弘本是一直注意着温傅仪,一听到齐老问向自己,薛弘才抬头看向齐老。这些日子来,因着温傅仪的缘故,薛弘接触着温季与齐老也是多了些,对于齐老薛弘多少也是知晓一些的,这睿智的老人是前朝皇子们的先生,年轻时也是有一个漂亮的妻子,之后亡国就是跟着温季做了温傅仪的读书先生。 “本王早就说过了,这些个弟兄,除了三哥与我极好之外,四哥六哥因着驻南,与其甚少接触,大哥与五哥交好,可二者一直都极想要本王的命,至于薛荞那个小妖女,跟本王可没流着同样的血,要与不要又是如何。”薛弘说罢就是笑了起来,眼中的光甚是灼人,接着又是看着温傅仪道,“我也本无心朝中尔虞我诈的事,可遇上傅仪又不得不搅进来,说为她善后也好,说我有心助纣为虐也罢,我自甘愿。” 温傅仪觉得自己快死了,这些要命的话回去说不好么,非要当着这两个老头子的面讲,回头温季铁定会拿了这个事时常来笑话自己。 齐老点了点头,吩咐了温傅仪与薛弘进书房商议。温傅仪与薛弘对视一眼,也都跟着进了书房。 “既然你二人都如此说了,老夫此时只能告你俩万事小心。”齐老抿了口茶又笑道,“这天下薛家人才夺过来没坐得稳当如今又是要变天了。” “此时太子居东宫,可心心念念想要你二人的命,甚至于还威胁到了枥棠与连成,可傅仪你要当心的是,这薛雉虽是善妒,可薛荞若是能想着攀上小王爷,自是也会想到太子这棵大树。” 温傅仪听罢冷哼一声:“哪里能想着只攀上阿弘和太子,就是连温木她都不会放过!” 此话一出,温季一巴掌拍碎了面前的桌案:“她娘地找死!?” 那碎的桌子渣随处一飞,有一尖利的角竟是向着温傅仪飞了过来,温傅仪好些年未见过温季发怒了,此番一见竟是没回过神来,好在站在她身边的薛弘眼疾手快,一把揽过了温傅仪,身形一转就是自己替温傅仪受了这一遭。温季下手狠,这一棒直打得薛弘闷哼了一声。 听到温傅仪的闷哼声温傅仪才回过神来,立马将薛弘拉离了自己,忙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可是伤到了哪里?” 看着温傅仪关心担忧的神色,薛弘觉得这般疼算不得什么,忙就是摇了摇头。 “爹!发什么疯!”温傅仪这一吼才是将温季吼回了神来,先是看了看薛弘惨白的脸,这才看向温傅仪。 “逮着薛荞那妖女,给老夫杀了她。” 听罢温季的狠话,温傅仪这才抬起头来:“爹你都知晓了?” 温季冷哼了一声,用脚踢飞了自己面前的桌子渣,这才仰起头来,眼里带着羁傲与愤怒,然后整顿了坐姿,收起了一开始的慵懒模样,竟是还带了当年指点江山的霸气四方。 “此番我告诉你二人,本将不仅要薛荞的小命,我更是要薛雉得不到好下场!”说到此温季笑了起来,“什么太子,卸老子儿子的手臂,老子就是要了他的整个贱命!” 温傅仪低着头不说话,薛弘却是被温季的话震慑住了,再抬起头看向温季的时候,他才知为何他爹会如此惧怕着温家独大,就是此番狠戾,这老将军提了刀冲进东宫刺杀了太子也都是不足为奇的。 但如此亦是可看出这温家并不是惧着天家才放手兵权,若是想要,起兵造反不怕没人跟从,就是封了将军府这样的事,若不是温季乐意呆在这里,哪里是能困住他这匹野兽的。 温傅仪不知想了些什么,忽而抬起了头来:“本将省得,薛雉的两只手两条腿,我必将一一卸下来!薛荞的整个脸也莫再想要,温筠若是还想跟着薛荞或薛雉,本将定当清扫门户!” “本将要让薛家的天下,乌烟瘴气,鸡犬不宁!” 薛弘看着温傅仪一哂,心道爷也是姓薛啊媳妇! ☆、上药 薛弘做了无数个梦,梦里他冲着高高在上的天子怒叫怒吼,可薛臻麒微瞥了他一眼,终还是下了令让人将月妃关起来。他犹记得自己的母妃回过头来冲着自己笑了笑,眼中含了泪,却甚是欣慰。再向前一些,他看到月妃做了枣糕来端给自己,细声嘱咐着他当认真与先生读书。可大皇子薛雉会时不时地来嘲笑他一番,他虽是自知自己的母亲出身不高,可当他人说起时他竟是动了杀念。再拉远些,他的五哥夺走了自己送与父皇的生辰礼物,他握紧了拳头,那个时候的他竟是不知心里头的那种怨叫恨。 薛弘从梦中惊醒了过来,侧头看到温傅仪有些焦急地看着自己,他看到温傅仪的唇畔一张一合,却是怎么也听不到她在说些什么。就在温傅仪也急得不行的时候凑近了温傅仪,一把将其抱住了。 温傅仪起先怔了怔,这般才凑近薛弘,靠在他的耳边轻问道:“是不是我爹今儿白日里的那个桌子木头打伤着了?” 说着温傅仪就是觉得抱着自己的薛弘小心地摇了摇头,温傅仪有些不信,平日里薛弘睡觉还算是老实的,还未像如今这般半夜冒着冷汗惊醒,这可是大冬天啊,这丫竟是能冒冷汗! 温傅仪想着就是自己动手去扒薛弘的衣服,薛弘一愣这才回过神来笑了起来,由着温傅仪动作:“这种事怎好让夫人你动手啊。”一改刚刚失神的模样,话里还带了些诱惑。温傅仪哪里去管他这般多,径直扯开了薛弘的衣裳,这般却是看到薛弘的后背上浸了血,许是因着白日里着了黑色长袍,又因着是冬日穿得多所以没有浸得出来。这般一看竟是让温傅仪也倒吸了口气,她忙从床上跳了起来,赤着脚就下了地,寒气侵入,直让她的瞌睡去了大半。 刚欲跳出去叫下人拿药来,却是被薛弘拦腰一抱,轻松将其放在了床榻上,而后径直抓住了温傅仪的脚踝:“虽事事由着你,可你也要仔细着自己。”薛弘带了些恼意,却还是仔细地为温傅仪穿好了鞋。 温傅仪看着薛弘认真的侧脸,竟是觉得在这冬日里也是暖极的,这般一高兴,就是低下头迅速在他的梨涡处吻了一口,趁着薛弘愣神的当口,忙跳了出去叫了下人,让其将金疮药带来房间。 温傅仪再回来的时候薛弘又是把里衣穿好了,看着温傅仪微红的脸,他竟是觉得意外的开心。 温傅仪将药拿了过来就是让下人下去休息了,拿了药温傅仪忙在薛弘的身侧坐下,让他褪去衣衫,薛弘听罢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嘛,宽衣解带这样的事,还是交给为夫来吧。” 温傅仪斜睨了他一眼,他也只讪讪地笑,解了衣衫将自己的后背露出来给温傅仪看。温傅仪细细地看着,相比之刚刚着急时的匆匆一瞥不同,这次她更是仔细地看着那伤处,却发现除了今日所受的伤外,他的身上竟是还有着些常年累月积下来的旧伤,看着甚是触目。 “你好好的一个小王爷,身上怎的会有这么多伤?”温傅仪小心地给薛弘上药,生怕因着自己的毛手毛脚就又是将伤口给拉扯大了。温傅仪的指腹间有着薄茧,那是常年握剑所留下来的,摸在薛弘的身上,让他觉得有些痒痒的,极为舒服。 他微眯了眼来,桃花眼轻轻地上扬:“想要变得更强,就是去练武练出来的。” 听罢温傅仪有些心疼地又放轻了些手脚:“可你功夫还没我好。” “自然,你是夫人,”薛弘边说边笑,而后薛弘像是想起了些什么似,忙回过身来,吓得温傅仪收手不及,直戳上了那块血糊糊的肉。薛弘也不在意,径直回过头来就要去扒温傅仪的衣服,这般温傅仪是真的蒙了,一巴掌将薛弘拍开。 “你是在干什么!?臭流氓!” 薛弘摇了摇头:“让我看看,你在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身上可是有伤?” 温傅仪听后先是一愣后是气极:“你傻呀,再怎么也是会受伤大大小小的伤,我又不战神,所向无敌的。”说到这里温傅仪竟是抿着唇笑得有些得意,“可也不是我自己夸自己啊,我每每杵在站场上,那些个宵小就是会惧上我三分。” 薛弘看着她那顽皮的模样也是笑了:“这我自然是信的。” 话虽是这般说,可薛弘还是不放弃,径直解了温傅仪的腰带,温傅仪正沉浸在自己当年的丰功伟绩之中,哪里还有心思去注意薛弘在做些什么。直到自己的腰带散了下来她才回了神,想再送薛弘一巴掌已然有些来不及了。 薛弘却是直直地看着温傅仪腰间长长的一道伤出着神,那道疤甚是狰狞,就是到了现下来看亦是能猜想到当初刚受伤时这伤口当是有多深。薛弘有些心疼地伸出手来轻轻地碰了碰那狰狞的疤,而后抬起头来看着温傅仪,小心地笑着:“疼吗?” “疼什么啊疼,早就好了……” 温傅仪的话还没说得完,就是被薛弘堵了回去。这是她第二次被薛弘这般堵上了,不同于上一次薛弘像是失去了理智,也不同于他时不时小啄上自己,更不同于刚刚自己因着心头的那股暖意而咬了他的脸。这一次的薛弘竟是带了些悔意揽紧了她的腰,渐渐加深着这个吻。 温傅仪觉得四周的空气像是被抽走了般,她觉得难以呼吸,可就是面前的这个人又像是自己唯一的浮萍。她扯嘴角想笑的当口就被薛弘抓住了空当,将自己的舌探了进来,小心地捕捉着温傅仪的丁香,同着自己一同嬉戏。 当一吻作罢,薛弘将红了脸的温傅仪按进了自己的怀中,手轻轻地抚了抚温傅仪的腰,微叹了口气:“谁伤的?” 一提及这伤温傅仪一收刚刚的娇羞,就是来了劲头:“就是那日在东宫中同你示爱的北祺公主祺祯,她那箭术可精准了,我方将士被她的箭一射一个准,我也没躲得过,受了她一箭之后又被她的剑所伤。”说到这里温傅仪又是怒了起来,“可北祺人心狠,在剑上淬了毒。” 薛弘听到这里的时候放在温傅仪腰间的手就是颤了颤,又是将温傅仪搂紧了两分。温傅仪却还是笑了起来,“哪里想到本将军我骁勇善战,虽是中了毒还是将那祺祯打下了马。”她洋洋得意的模样甚是可爱,“可那也是个姑娘家,上战杀敌本也是没了办法,所以我一个不忍就是将她放回去了。” 温傅仪说着,像是跟薛弘讨糖的孩子一样:“我心特好吧……” 话还没说完就又是被薛弘堵了。温傅仪回神红了脸,一把推开了薛弘:“干嘛呢,啃上瘾了吧?” “只是想赞扬你特别好。” 薛弘也是不要脸地笑着,随后为温傅仪系好了腰带:“以后还有为夫,谁若伤你,我定是将其千刀万剐。”薛弘说得咬牙,直看得温傅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轻踹了薛弘一脚。薛弘揽过了温傅仪,温傅仪想起了又是踹了他一脚:“你今日当着我爹他们两个老头子的面说些什么鬼话呢!” “字字真心!有一句假话,你诛了我都成!”薛弘说罢还竖起了三根指头,温傅仪撇撇嘴:“没事,姐可以废了你。” 温傅仪说着就是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薛弘,薛弘一愣,竟是开怀笑了起来。 待将薛弘的伤收拾妥当了薛弘才又搂着温傅仪倒了下去,这般睡着,一夜无梦。 第二日薛弘起得早,小心地拉开温傅仪揽着自己脖子的手,就是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间,因着前一夜二人也是折腾得太晚,薛弘也是不忍心让薛弘这般早就醒过来。出了房间才吩咐了人洗漱,草草地披了朝服就是打着呵欠去了宫中。 待薛弘再回来的时候,听到下人回报说起王妃已经起了,可接下来说的却是让他顿住了脚步:“你是说毕连成来了?” 那小丫鬟看到薛弘变了脸色,也是有些喏喏起来。薛弘大踏步来到书房外,可半晌也没打开那扇门。挥了挥手,就是让丫鬟下去了。 薛弘在外面跺着步始终没有进去,他虽是明白里面的人是自己的大情敌,对方同着温傅仪一起长大,对温傅仪了解甚深,甚至在很多人不知道温傅仪身份的时候,他知道。可这毕连成为着温家的事奔波了甚久,此刻温傅仪焦心焦虑的恐怕还是温家的境况。 “王爷,你怎么不进去?” 就在薛弘还在门外徘徊的时候,宁寿放了嗓子喊了一声,薛弘黑了脸回头白了宁寿一眼,宁寿抬头看天当做没有看见。 哼,王爷算什么,王妃才是真主子! 薛弘摇了摇头,正欲推门而入的时候却是听到房间中传来茶杯碎裂,薛弘一愣,立马推门而入。 温傅仪抬头,推了推压在自己身上的毕连成,薛弘一滞,冲了进来一把拎起了毕连成。 “哎!!!!小心着些!!!” ☆、苏醒 薛弘虽看毕连成十足十地不满,可人家毕竟还是受了重伤,压着温傅仪这样的事让薛弘很不开心,可当自己一把拎起毕连成的时候温傅仪忙跳了起来,怒叫了一声慢着才将薛弘的思维给叫了回来。这般才低了眉目正视了毕连成,一瞥之间却是看到毕连成血肉模糊的脸,一吓之下松了手,可怜的毕连成就是滚落一地,薛弘撇了撇嘴,他又不是故意的。 温傅仪忙跑了过来,将毕连成扶了起来,怒瞪了薛弘一眼:“王爷怎么这般毛躁。” “还不是被他那张丑脸给吓着了。”说到这里薛弘又是笑了,“甚好,本王还是玉树凌风的。” 温傅仪微白了他一眼,而后轻推了他一把,“快过来帮一下。”薛弘听罢这才有些不情愿地蹲下来拉起了毕连成,轻轻拉过了温傅仪:“都长成这个样儿了,你就别碰了。” 温傅仪看着薛弘有些嫌弃的眼色,竟是跟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薛弘正巧回过头来看着温傅仪,温傅仪因着笑而脸上带了些微红,那晕红的色泽更是让薛弘觉得心头痒痒的,又是不要脸地凑了上去:“夫人让我香一个,我就帮着夫人。” 温傅仪的笑僵在了脸上,啐了他一口,一把拉过了毕连成。薛弘傻了眼,看着温傅仪毫不费力地拖着毕连成,直想抽自己两巴掌,他怎么能忘了他的媳妇是真汉纸! 这般一来,又是请大夫又是上药,折腾得温傅仪好几日未曾休息,薛弘看在眼里,也是嘱咐了她注意着身体,就是未再说些什么了。直到五日后毕连成才从昏迷中醒了过来,温傅仪才来了精神跳了起来忙跑出去叫宁寿请大夫。 宁寿哪敢不从,自打这王妃进了府,宁寿是没少吃过亏,宁寿自此就是知道了,在这王府之中,得罪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开罪了这叫温傅仪的主子。 宁寿风风火火地出了王府,见了才下朝归来的薛弘也来不及行礼,薛弘有些茫然地看了宁寿一眼,转头问宁棋道:“宁寿是胆是肥了?” “回王爷,是王妃太过威仪。”宁棋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地答到。 薛弘听罢却是笑了:“没事,由着傅仪折腾吧,但总是有一天爷会重振夫纲!”薛弘说得得意,竟是没有看到宁棋越低越下的头,脸上却是带了笑。 “振什么振!快些跟我进来看看连成!”温傅仪拍了薛弘一巴掌,险些将薛弘的心都给拍了出来,转头有些皮地笑道:“这就来。” 温傅仪又是微睨了他一眼,又吩咐宁棋:“回头宁寿将大夫请过来了就快些让进来。” “是。” 薛弘无奈,同了温傅仪一道进了客房,见了躺在床上的毕连成也是皱起了眉心。上次见毕连成血肉模糊是因着毕连成的脖子上有着长长一道刀伤,一直直直拉到了耳际,当温傅仪让下人将其清洗干净后,怒着发誓要让薛雉不得好死。而就是现在的薛弘来看,也是觉得这伤甚是可怖。 床上的毕连成微阖了眼睑,见温傅仪进来就是微微扯了扯嘴角,可因着伤口的原因,这般一拉扯就是又浸出了血来,薛弘冷哼了一声,走至毕连成身边:“见着傅仪就莫要笑了,当心着这张脸毁了,傅仪连见都不愿意见你。” 一旁的温傅仪指挥着下人快些烧些热水来,也没有注意到那方的薛弘与毕连成说着什么,倒是毕连成听了薛弘的话后先是一怔,后又是笑意达了眼底,微张了嘴:“甚好,可傅仪不是那种只看皮相的人。” “哼,可本王的皮相不错!”薛弘甚是自豪,可这自豪还没持续太长就是被温傅仪拉至了一旁,而后见温傅仪拧了热巾上前,薛弘一见吓了一跳。 “等等!等等!”看着薛弘跳脚,温傅也不知是何缘故,正欲开口却见薛弘一把夺过了温傅仪手中的热巾布,径直上前:“这种事怎好劳烦夫人你亲自动手。”然后苦着脸为毕连成擦拭了他脸上刚刚渗出来的血迹,还一边嘀咕:“便宜了你小子,容本王我亲自动手。” “劳王爷费心了。” “哼,本王才未费心,上了心的就只有傅仪一人。” 薛经边说边瞥了眼还在一旁忙得不可开交的温傅仪,随即就是跟着笑了笑,带了宠带了爱。 待温傅仪忙得差不多了时候,宁寿请的大夫也是到了,大夫一进门就是被温傅仪拉到了毕连成的床前,推开了薛弘:“半个时辰前醒过来的,大夫你看看,还有哪里不妥么?” 那大夫花白了胡子,被温傅仪这一通道来也是蒙了起来,好半晌才坐了下来:“王妃莫慌。” 这般温傅仪才安静地站到了薛弘的身边。 大夫先是号了号脉,又看了看毕连成的眼睑,接着又细细检查了毕连成身上的伤口。一见大夫开始解毕连成的衣裳,薛弘就是跳了起来遮住了温傅仪的双眼,温傅仪一怔,将薛弘的手一拍:“让我也看看这伤到底如何了!” “看什么看,要看回房间爷给你看!”薛弘也怒了。 温傅仪听罢撇了撇嘴,也不再多说些什么,只待大夫将伤口检查完毕,薛弘松开了手时,温傅仪才又问道:“可还有哪里不妥当?” 大夫摇了摇头,将毕连成的被子盖好:“少侠因着常年习武的缘故身体比常人要好得多,也是恢复得快,再多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可为何会这么长的时日才醒过来?”温傅仪也是着了急,忙凑上前去问道。 “王妃莫急,少侠是因着连日奔波,又受了重伤,所以才会这么久才醒过来。”大夫看着温傅仪笑笑,这才将温傅仪给安抚了下来,“老夫再为少侠开几幅药,按时喝罢再安心调理,很快就会好起来。” “有劳大夫了,这些日子也是叨扰了大夫。”温傅仪上前就是行了一礼,薛弘在旁边看着,勾起唇角笑了笑,他喜欢着的温傅仪,是敢爱敢恨,有着闺秀不曾有的英豪之气,也有常人极喜的礼仪之举,可更是可爱之处在于她的护短,自己身边的人容不得别人来指点破害一丝一毫。 大夫走罢,温傅仪谴了宁棋去取药,又吩咐宁寿安排个得力的丫鬟去煎药,这才将毕连成扶了起来靠在床榻上,而后同薛弘一道坐了下来。 “薛雉所派的人?”温傅仪为薛弘倒了杯茶,这才问着毕连成。 毕连成点了点头,“我在晴洲查到上次买通刺客在回京的路上对傅仪你们进行刺杀的却不是太子的人。” 温傅仪也点了点头:“这我知道,是薛荞,她派刺客来无非就是一件事,查清温木是否也一道在回京的路上,所以派来的刺杀者只有一人,暗处还有一人在。” “另一块本在四皇子手中的宁玉也不曾给太子。”毕连成轻咳了一声,才又蹙起了眉头轻声道:“四皇子将宁玉给了驻南老将军凌志,也正是我查到凌老将军的时候才遭到了暗杀,这般才逃了回来。” “凌老?看来这四哥的野心也是颇重。”薛弘听罢也是一哂,小抿了一口茶:“那你是如何得知来者是薛雉的人?” 毕连成抬起头来看着薛弘:“因为太子身边的温木与我和傅仪,是旧识。” 房间之中静了下来,之后许久温傅仪才抬起了头来看着毕连成:“你是说是温筠?” 毕连成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的确,不过他缺了左臂,我本不是他的对手,因着他独臂的原因我才能得以逃命。” 温傅仪抿着唇,握紧了双手,怒咬了牙:“连成,下次若再与温木交手,不必手下留情。” 毕连成有些无措地抬起头来看向温傅仪,温傅仪又是苦苦一笑:“不是我温家人,必不同我温家一条心,既然如此,我温傅仪就是要为温家清理门户。但是薛雉也别想这般轻松走人。” 看着温傅仪那咬牙切齿的模样薛弘就是笑了起来:“每每看见你这般针对着我大哥,你让我这个做弟弟的情何以堪?”虽是这般说但还是笑得甚是开怀,起身拍了拍温傅仪,又是笑了起来。 “我可知晓着你心里在想些什么,你若是同意带着我一同去,我就是能同意了你去晴洲。” 毕连成看着这二人,也是无奈地笑了起来,他这辈子最是想要的,就是看到温傅仪平安幸福,如今在这乱世,何来平安之说,且不说自己这次险些丧命,临死之际,他竟只是想快些回到温傅仪的身边,最后再见她一眼就好,可又担心着自己在见到温傅仪的时候,所看到的不是她平日里开怀的笑颜,而是担忧神伤的模样。 而薛弘,当真是爱着温傅仪的罢,若不如此,何以会事事也都担忧着她,甚至于连温傅仪上前来看看自己他都要遮了她的眼来吃了醋。 温傅仪侧头瞪了薛弘一眼,这一眼甚是看进了薛弘的眼里,他又是忍不住小抿住了她的唇,就在温傅仪红了脸欲斥责的时候,薛弘开了口:“就这般说好了,我明日就去告假,你且等着为夫。” 话一说完就是出了房门唤来了宁寿,开始收拾行李,温傅仪看着他那风风火火的模样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了,摇了摇头。 此间才注意到房间里的毕连成,而红霞早已飞上了她的脸,她竟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这是毕连成第一次看到这般红了脸娇羞得不行的温傅仪。 他也笑了,是打心眼里觉得高兴。 ☆、变天 薛弘当真是说起风就是雨,第二日就是跟天子告了假,谎称温傅仪身体不好,在府上陪着。这事被温傅仪所知,好一阵被责骂,大抵也就是说谎都说得不在调上,依着温傅仪这般上层的身体,怎么会生病,要撒这样的谎就是该自称身体不适。 薛弘只笑:“夫人当还真是病过,那些日子可是吓坏为夫了。”薛弘这般说着就是温傅仪就又是红了脸来。 待着毕连成的伤又有了些好转的时候,温傅仪这才吩咐下人收拾行李,这时的薛弘就是会贱贱地凑上来:“为夫已经都收拾妥当了,就是等夫人你一声令下,咱们就可以出发了!” 温傅仪叹了口气,不理会薛弘径直去了毕连成的房间。此时的毕连成已好得差不多了,能下床行走,甚至早起还能同温傅仪过上几招。温傅仪将自己要与薛弘去晴洲的事告知毕连成的时候,毕连成连忙告知自己同去的意愿,却是被悠闲走进来的薛弘驳了回去。 “我跟夫人一道去,你凑什么热闹。” 温傅仪白了一眼不正经的薛弘,忙上前道:“王爷的意思是你的伤还没好,当就是留下来先安心将自己的伤势养好了再说。” “哼,本王就是不愿见情敌在面前晃荡。” 温傅仪一忍再忍,实在觉得这薛弘有些无理取闹了:“王爷再废话就出去!怎么每次我来找连成说事儿的时候你就跟狗皮膏药一样要粘着过来啊!” 薛弘抬头看天,表示自己什么也没听到。 “连成你就留下来,我还有三件大事得让你帮着我去做,其他人我信不过。”温傅仪说着将丫鬟煎好的药递给了毕连成,“一是还在薛昭府上的枥棠,我多方打听,得知枥棠已好了起来,薛昭虽是说一路上从晴洲回来是与四皇子薛尹分开走的,可这话我不信,这些年来在晴洲,二人的情谊可想而知,而薛尹的野心甚重,掠了枥棠而去这样的事,我想是薛尹干的,贼喊抓贼这样的事又不是做不出来。他想以枥棠为人质,逼我就范。”温傅仪说都会又是笑了笑,“所以在我同王爷出京三日后你就夜潜宣王府将枥棠救出来。之后你安排好了枥棠就连夜去东宫将月妃救出来,再过四日你看朝中情形变化,等着我的书信,若朝中无甚大事,我或许拿到宁玉就会回来,若朝中起了风云,我或许会让你将他们都带来晴洲。” 温傅仪说罢又是小抿了口茶:“此事甚是重要,除了你就只有这不省心的王爷能做到了,可这货铁了心要跟着我去,所以只好打拜托你了。”温傅仪说罢就是瞥了眼薛弘,薛弘皮厚,全然当做没有听见一般喝着自己面前的茶。 毕连成听罢也是一哂:“傅仪既然都这样说了,那就交给我罢,我定是能好好地完成傅仪你的嘱托。” 温傅仪笑了,而后站起了身来:“我与王爷即日启程,这三日你就是在王府里将伤养好,我让王爷留了宁棋下来,若是有要调遣的人,或是其他事,你都可以同宁棋提。这一切就是拜托你了。” “傅仪跟我客气了。” “此番作为甚是凶险,连成你小心些。” “咳。”看着温傅仪一再嘱咐着毕连成注意就是心头有些不爽了起来,先是干咳了一声随后又是冷哼。温傅仪才没有理会他的那些个小心机,直到将该交待的都交待了,二人就是上了马扬长而去。 一路上薛弘也赌着气未曾同温傅仪说话,温傅仪本也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见自己好几次与薛弘说话薛弘都不搭理自己,心头也是来了气,边策马边怒斥,耳畔边尽是风声:“你为何不理我!” “见夫人理会毕连成的时候也没有理过我。”薛弘也是撇了嘴,“我现在在同自己说话,自也是不太好理会夫人的。” 温傅仪一听竟是先笑了起来,她虽是驾着马,可却是笑得甚是肆意与舒心。可就在她笑得开心的当口,却是觉得自己的马也跟着就是一沉,正欲回身时却听得薛弘在自己的耳边轻轻地有些委屈地道:“哎,当着情敌的面,夫人至少还是给我些面子呗。” 一听到薛弘这样的声音,温傅仪更是笑得花枝乱颤了起来,而薛弘从后方看着温傅仪的笑颜也是放下了刚刚自己心头的那股别扭劲。他自然地牵过了温傅仪手中的缰绳,另一只手也是顺势就揽上了温傅仪的腰。这些日子下来,一抽到时候就是会尽量抱着温傅仪搂着温傅仪,顺着再吻一吻,亲一亲,啃一啃。温傅仪发现他这行为也是止不住的,也就由着他了,再到后来也不会再脸红了。 因着刚出城,外郊的人还有些多,二人同乘一骑却是被诸多人投去了或疑惑或嘲笑或惋惜的目光,温傅仪低头看了看自己,这才发现自己着了男装,此时堪堪一少年模样。 温傅仪摇了摇头,随了他去,反正这一世英名也是毁在他手里了。 二人一路向着晴洲而去,一直到行了两日的时候,传来飞鸽,是毕连成的字。温傅仪展开看后气得吹鼻子瞪眼睛的,站在她身侧的薛弘见此模样,笑着拿过了她手中的信笺,一看之下也是怔住了。 温季因坐实谋逆之名,羁押入狱。 这日的温傅仪没有找客栈停留,与薛弘连夜赶路,薛弘也不说什么,只是将怀中的人搂紧了几分。此时他也才想清楚了他老爹的心思,要离京这样的事是早在自家老爹的算计之中的,只待温傅仪一离京他就是下了旨将温家上下全羁押入了牢。此时京中没有温傅仪这样的羁绊,他老爹做事也就放心了很多。而不管温傅仪要去哪里要干什么,自家的老爹成了牵绊,让她总是不敢放开手脚去做的。 可自家老爹再怎么成了妖成了精,这温傅仪的性子他却是没有摸得透。温季虽是成了牵绊,可若是想让温傅仪就此收手,自也是不可能的,温傅仪只会让他们这些人受尽折磨,直到后悔当初做了这样的蠢事。 所以无论温傅仪要做什么,薛弘都不置一词,因着他知晓她自己有她自己的考量,她是行军打仗的将领,她不喜欢别人对着她的决定指指点点。 第四日二人就来到了晴洲,一到晴洲就接到了毕连成传来的信,昨日他已将温傅仪吩咐的事都办妥当了,温傅仪回信与他,让他立马驾车将枥棠与月妃带来晴洲与之汇合。接着也不顾连日来的奔波赶路,直奔着凌老将军的军营而去。对于温傅仪的冲动行事薛弘虽是不赞成却也还是没有说过他话,一路跟着温傅仪而去。 直到温傅仪与凌志打起来,剑光之间晃得薛弘眼睛生疼,再到温傅仪将剑架上了凌志的脖子的时候,薛弘这才回了神来,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好,自己与温傅仪一伙的。 温傅仪在电光火石之间就拿到了宁玉,而她却并没有就此立马罢手。当温傅仪响亮的口哨吹响的时候,四面八方而来的将士早已将晴洲包得水泄不通,温傅仪这才站在晴洲城门上指挥着自己的兵力直奔柒洲。 匆匆三日,柒洲晴洲沦陷,消息一传入京中,天颜盛怒。温傅仪拥兵自立成为叛臣贼子,而薛弘因此被温傅仪抓做了人质。 薛弘听到这里的时候笑了笑,指着城门下的年轻少将:“我夫人是叛臣,那我就是贼子,莫要给本王安那些个虚的无可奈何。” 天子又是大怒,直骂着自己的儿子不争气,是想气死他老子才能作罢。而劳狱中的温季也是得到了消息,竟是笑得直不起腰来,齐老也是一摇头。 “你家儿子倒是胡来得很。” “傅仪做得很好,这圣上早就想要我温家性命了,若傅仪不跳起来咬他一口,他会觉得我温家养了一只温顺的猫。” 可没想,他温家,只出虎。 又是六日过了,毕连成带着枥棠月妃来到了晴洲,月妃因着当年的事已有些痴傻,温傅仪早让枥棠开始为其医治,而枥棠却是被薛昭下过药,如今身子越是不如从前。可薛昭却是没有想到,顾先生的医术虽是了得,而枥棠的医术也是不输顾先生的。 温傅仪暗里只恨恨,总有一天,她是会让薛家这些个没有心的仔子们付出代价的。 薛弘看到月妃的时候也握紧了拳头,哼,他那高高在上的父亲,将自己的妃子赠与自己的儿子,自此不曾过问,如何不恨。 温傅仪坐在将位,看着地图上京城的方向,就是一笑,要想跟他温傅仪耍花样,她就是要这帝王江山没一刻安宁! 此刻坐在帝位的天子从太子口中得到消息,月妃不见了,一气之下,晕厥了过去,朝堂之上,一片混乱。那叫祺祯的北祺公主趁乱而逃,在温傅仪之前的帮助下,顺利地逃过检查,直奔北祺。 一切风云,转瞬即变。 ☆、拥兵 温傅仪的手段凌厉,短短十几日她就早已将柒洲和晴洲两界的繁琐事务都处理了个妥当。薛弘也帮过温傅仪不少,可要真讨功行赏倒也是温傅仪当之无愧。 因着月妃的缘故,薛弘甚少关心朝堂那边的动向,倒是日日陪着月妃,如今月妃早已没了曾经的风光模样,甚至在别人眼中她只是一个痴呆的傻子,但在薛弘看来,这还是那个曾经给熬汤端药,夜夜哄着自己入眠的母妃。 无论温傅仪做什么,薛弘都不去过问,只是偶尔温傅仪来看月妃的时候薛弘会觉得甚好,至少他的身边此刻有母妃,有傅仪。 温傅仪让手下将士将条件带回了京城,若天子放了温季,温傅仪可以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她交出柒洲和晴洲,交出手中兵权,甚至愿意回京受罚,可若是不同意,那温傅仪可是说得透彻了,她定是会将整个南讫搅得乌烟瘴气。消息一到天子就是怒极,天子的江山天下,怎可容得下她温傅仪翻云覆雨地折腾。这可当真是触到了天子的底线,圣旨一下,若温傅仪不回来负荆请罪,立春之日温季齐老于午门斩首。 听到这个消息时温傅仪也是气得跳脚,这般操了刀就是要冲回京剁了薛弘他爹。薛弘笑了笑揽过了温傅仪:“看你近来这模样好似对晴洲熟得很,也带为夫出去转转呗。” 薛弘说罢温傅仪就是笑了起来,换了身衣服就带着薛弘出了门。薛弘做闲散王爷做得久了,就是想出去溜达,可又一心叨念着温傅仪,便是由着这几日温傅仪将该处理的事都处理好了,这才提了出来。 晴洲离得京城远,东西自是不如京城那般好,可也还算得上有些特产的,只薛弘的心思本就不在这些上面,非要让温傅仪带着出来,不过也因着温傅仪在房间里呆得太久了,他怕她闷出了病来,这才扯了谎让温傅仪陪着。 这般出来走走,才散了温傅仪刚刚心头的那股子火气,可每每一看到薛弘那张脸,她就是会想起远在京城的天子,那跟薛弘极像的脸甚是让她觉得讨厌。 温傅仪出门便是换了女装,束好了发髻,虽还是有些不太熟练,但也马马虎虎。这般薛弘便是径起拉起了温傅仪的手,向着城郊而去。 “这熟门熟路的模样,你是要带我去哪儿?”温傅仪挑了挑眉,直直地看着薛弘。 薛弘笑着,眼尾一扬,甚是勾人:“我听下面的人说起,城郊外有一自然形成的温泉,如今都快入春了,你也累了好些时日了,便是去泡泡。”说到这里薛弘还神秘地笑了一笑,“你也莫怕,为夫替你守着,定是不敢有人来偷看!” 温傅仪瞥了他一眼:“最想看的倒是你罢?” 薛弘不说话,只是抿了唇来笑,温傅仪虽白了他一眼可心里还是明白薛弘是担心着她,自也不好再责备。冬天当真也是快过去了,慢慢地温傅仪也褪去了厚重的棉衣,开始穿得轻盈了起来,可每每一想到若当真一到了立春,天子下旨将温季午门斩首的事,自也不是说笑而已,所谓君无戏言,温傅仪自也不会以此当做玩笑来听。 二人各怀心思地来到了薛弘说提起的那一处温泉,温傅仪探手试了试,果真是不错,忙解了腰带,正当衣裳松动的当口温傅仪才想起了薛弘来。 她回过头就是看见薛弘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她微红了脸来嗔道:“你看着我作甚?” “你是我夫人,我不看着你,我看着谁?” 温傅仪被堵得哑口无言,半晌说不出个字来,只得又动手将腰带系上,薛弘一见忙上前抓住了温傅仪的手:“你这又是作甚,本王也不过跟你玩笑两句罢了,前方有个小亭子,我在那里坐一会,帮着守着,待你泡好了再来叫我,咱们再一起回去。” 薛弘说罢就是真君子地走了,留得温傅仪站在原地笑了笑,而后就真解开了衣带舒服地泡了下去。这温度确是刚好,身边的风也甚是和煦,温傅仪这般想着就是微盍了眼来慢慢地享受着。 温傅仪也不知自己泡了多久,只觉得浑身都舒坦了后才站了起来,抖了衣裳将其穿好才慢慢悠悠地跺去了薛弘所说的那个亭子寻薛弘。刚一到亭中就是见着薛弘坐在那石凳上,支着头就是睡着了。温傅仪慢慢地来到薛弘的身边,也在另一个石凳上坐了下来,她枕着头看着薛弘,薛弘的脸当真是好看的,剑眉一扬甚是好看,更别说他那勾引人的小酒窝了。微风扫着他的几缕青丝挠过了他的脸,她伸出手来轻抚过,生怕惊醒了他。这段日子以来,薛弘虽表面上什么也没有做,可温傅仪却是知道的,拥兵自立这种事本就难,温傅仪只有自己一直以来所带的手下义无反顾地跟着自己,其他的人,也都是薛弘在背后帮着她事事处理她才可得做到这般得心应手。想到这里,温傅仪也跟着笑了起来。 薛弘微睁开眼的时候便是看到了温傅仪的笑,这些日子以来因着局面动荡的原因温傅仪甚是少笑,这般一看,薛弘觉得自己仿若还在梦中一样。可温傅仪看到薛弘睁了眼,就是佯装了怒意:“你不是说为我好生守着的么,怎么睡着了?” 薛弘吓得一个激灵:“可是有人偷看!” 看着薛弘跳起来的模样温傅仪也是笑了起来,而后又是一撇嘴:“回去吧。” 薛弘自恼着,刚刚怎么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是睡着了,这般一想还真是罪无可恕!若真是有人闯了来将这香艳的一幕看了去,恐他要后悔一辈子。 可薛弘也忘了,以他自己的身手,若是四周有动静,他也早醒了,不过对方是温傅仪所以他也就没了防备。 二人回到军中时,毕连成忙走了过来:“将军,八公主来了。” 温傅仪一听,心里一个咯噔,而后看向薛弘,薛弘也抿紧了唇。对于这个妹妹,他自来就不欢喜,加上上一次当着温傅仪的面下药勾引着自己,让温傅仪好长一段时间里看不惯他与宁寿,现下里一听到她又来给温傅仪找不愉快,也是当下心头就来了火气。 温傅仪让薛弘先去,自己回到房中换了身衣裳这才匆匆赶了过去。 一进客间,看到薛荞她就是满脸的不高兴。且不说别的,这女人四处勾搭,已想方设法地要去搭上了她身边的两个人,一个已经上了勾,一个险些上了当,她心头能好受吗? 薛弘虽在,可一直没有同薛荞说过话,薛荞觉得甚是尴尬,加之上一次的事之后她本就有对薛弘和温傅仪有些敌意。温傅仪见两人规规距距地坐着,扯着嘴角笑了一笑。 “七嫂嫂。”薛荞一见温傅仪进了房间,就是熟络地唤了她一声,温傅仪哪里肯搭理她,径直坐了下来等着薛荞接下来的话。 “嫂嫂定还是在生阿荞的气,”薛荞说着又是笑了起来,那娇滴滴的模样让温傅仪甚是想上前去撕烂她的那张脸。 “八公主有事便说罢,如今本将与你父皇剑拔弩张,作女儿的却是甚是有闲情来我这里逛悠一圈,本将不得不佩服八公主。”温傅仪冷冷地哼了一声,接着就是笑了起来。 薛荞听罢也不恼,又是抿了小嘴来叫得甚甜:“嫂嫂说哪里的话,那位高高在上者,又怎会是阿荞的父亲?” “那你叫他十多年的父皇又是作甚?”温傅仪挑眉。 “自是有利所图,”薛荞也不同温傅仪拐弯抹角,“阿荞今日来自不是同嫂嫂说这些个无用之话的。想来嫂嫂是清楚,君无戏言,我父皇下了旨立春之时午门斩首温老将军,那自然也是做不得假的。” 温傅仪慢慢地静了下来,抬起头来先是看了眼薛荞,接着冲着薛弘道:“那又如何?” “阿荞想告诉嫂嫂,阿荞可以助得嫂嫂与七哥哥。” 听到这里薛弘也是放下了杯盏:“八妹妹还是回去吧,我与傅仪二人自是不用别人相助,就算真是需要,那也不会是八妹妹你。八妹妹许是不知吧,你这嫂嫂甚是吃味,上次八妹妹所做的事可莫要忘了是你嫂嫂心中的石头。” “加之,你连你嫂嫂的哥哥都敢乱来,你怎知你嫂嫂不会介意。” 薛荞听到薛弘的话这才抬起头来看着薛弘,眼里竟是光,温傅仪看着,眼着蹙起了眉心来。 “我自知以我之能怎还能与哥哥嫂嫂出谋划策,可阿荞也是知道的,这世上也有一人当是能担此任,那也是嫂嫂心中所钦佩之人。” 薛荞的话一出口温傅仪就是怒极,她恨恨地盯着薛荞,心道真好,这些个鱼蛇敢来触自己的底线,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自己头上跳腾,她温傅仪自是不会让她们个个有好日子过! “你想要什么,只要齐老三日后出现在本将面前,你要什么本将都许你。” 闻言薛荞一滞:“我大哥哥说以嫂嫂你的为人,无论是温老将军也好,还是齐老先生也罢,都是不会舍得的,看来,我大哥哥还挺了解嫂嫂。” 看着温傅仪那俊俏的脸上满是怒意,薛荞就是觉得有些畅快:“阿荞要的也不多,我只不过不太喜欢着这江山一直让薛姓人坐罢了。” “哦,本将忘了,你这杂种不姓薛。” 薛荞不恼,银铃般的笑了起来:“嫂嫂说得不错,我要嫂嫂你将柒洲分与阿荞,但表面上还是你操控着,若嫂嫂应我,我三日后定当将齐老先生送到。” 温傅仪也笑:“做得这般见不得人,你不过也还是怕哪一天落到你几个哥哥和你父皇手里罢了。” “嫂嫂说得没错,自然也是怕的。” 哼,这时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薛弘却是开了口,先是冷哼了一声,随即瞪了薛荞一眼:“都可以答应你,三日后你将齐老交出来。” “可薛荞你给老子记住了,别落在我的手里,老子定是让你不得好死。”薛弘又是扬起唇角来,“老子的媳妇你也敢来威胁,你可是不要命,怪不得老子。” ☆、分析 温傅仪睡了一夜,第二天就是动手将柒洲割了出去,当薛弘跺进书房的时候便是见着温傅仪支着脑袋看着书册上的几个名字,有好几个人被她用朱砂圈了起来,之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将其画掉。反复好几次,那支着脑袋冥思苦想的模样让薛弘甚是觉得可爱。 薛弘走上前拿过温傅仪手中的笔,而后就是在毕连成的名字下方勾了一笔。 “王爷为何觉得让连成去比较好?”温傅仪头也不抬,反倒是一头栽下去就是懒得有些抬不起来了。 “你也见识过薛荞这小妖女勾|引人的手段了,本王觉计着,只有毕连成会比较好地应付,至少不会上当。” 温傅仪听罢也跟着点了点头,而后微侧了头来,整个巴掌大的小脸都藏在了青丝之中,只两只眼睛甚是明亮动人:“王爷你其实只是想支走连成吧?” 温傅仪的话一落薛弘就是笑了起来,温傅仪的话倒是说到他的心坎儿上去了。这几日因着军中大小事宜都得由着温傅仪去处理,加之毕连成与她一同长大,她的心思他竟也是摸得个八九不离十,所以温傅仪常常会让毕连成跟着一道去,而自己却是被她留在了房间中,日日伴着母妃、枥棠。 “瞧,我就是知道你这些个小心眼儿。”温傅仪说着就又是趴在了桌案上,看着一个个的名字,也是叹了气,“连成的确是最好的,可是他若走了,谁又来帮我。” 薛弘听罢,在温傅仪的对面坐了下来,将她耷拉着的脑代抬了起来,直直地看进温傅仪的眼里,而自己的眼中星光灿烂,冲着温傅仪是笑了又笑。 “干嘛?” “为夫也是可以助夫人的!”薛弘说着笑得更是深了起来,颊边的酒窝也更是深了起来。 温傅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也是看向了薛弘,点了点头:“王爷说的有几分道理。”说到这里温傅仪蹙起了眉心来,“我要在立春之前赶回京城,王爷可能在这里帮着傅仪一些,特别是注意着薛荞,莫让她有所洞子可钻……” “等着等着!”薛弘打断了温傅仪的话,看着温傅仪有些迷茫的神色也跟着蹙起了眉心来,“你的意思是不带着本王一道回京?” “王爷若是想回到天子身边,跟我一道走也是可以的。” “你胡说什么呢!老子只是想跟着你,怕你出什么岔子!” 温傅仪抬起头来看着薛弘,薛弘眼中的急切她都看在眼中,忽而她又是笑了起来,这才把脑袋从桌案上移了起来。 “虽说带上王爷你的确能更了解天子一些,可是这劫狱之事,怕是不好带上王爷你,不说天子会束手束脚,到时候我爹定是会打死我。”温傅仪说罢笑了笑,伸出手来像摸小狗一样揉了揉薛弘的头,就像是安抚他一般。 薛弘蹙着眉一把抓住了温傅仪的手:“哼,你当我傻么温傅仪,此间你一回到京中我老爹就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就是等着你,你不回去倒也还罢,若是一回京,你就会被他剁得跟肉泥一个样,他的江山你敢觊觎那他就是敢摁死你。”说到这里还用力捏了捏温傅仪的小手,温傅仪的手心虽是带了些茧,可也是柔软得厉害,这般放在手中也是极为舒服的,“若你同我一起回去,我或许还能助你,你说你要是单单一进城就被他逮到了,你该指望谁去助你!” “别将我说得这般无用啊,你老子手下有几个能擒住我的啊?”温傅仪眉头跳了跳,可还是立马就掩了神色,又是吊儿郎当道,“王爷守在这里才是正事,如今薛荞要柒洲,为了齐老我必须给,虽我知晓齐老本在天子手上,薛荞将齐老弄出来是得了圣旨,否则在这剑拔弩张的关当她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温傅仪站了起来,挠了挠头,又笑了:“天子瞧着我手头上有两块地,若真心想反他怕是有心但也无力,上次国库吃紧的事无意中又是怕我发现了,他哪里敢在这个时候放手柒洲和晴洲。这般才让薛荞来用齐老换取柒洲,可这样看来,天子早就是知晓了薛荞那个丫头的真实身份。柒洲没了,晴洲更是不能失去,若我回到京城,天子会下旨派人来夺取晴洲,所以这里不能没有王爷。” “这块地重要,还是命重要,你回去是必死!”薛弘站起来扳过了温傅仪的身子,恨恨道,“甚少有人是你的对手,这一点我自是知晓的。可你有没有见过我家几个兄弟的身手,个个于我是有过之无不及,傅仪,一个人我自也是信得过你,可这次怎会这般好搪塞。” 薛弘蹙起眉角,他是知道他父皇的手段,当年弑父杀兄,又是将前朝推至灭亡,虽的确是有温季帮忙,可更多的是他内心里的阴暗。所以当他有了自己的孩子,总是想在让他们兄友弟恭,可怎又想到他自是上梁不正,他的下梁哪里又能好到哪里去。莫说自己还有一顶绿顶在上头了,就是头上有这一顶绿,当年也险些再戴上一顶。 温傅仪看着薛弘那跳脚的模样也有觉得有些好笑起来,忙抱住了薛弘,薛弘怔了怔才回身也回抱住了温傅仪:“傅仪若真要去就带上我。” 他的声音极轻,埋在他怀中的温傅仪扯着嘴角笑了起来,为了安抚这只炸了毛的也只能都应下来。见温傅仪点了头,他也才慢慢地松了口气更加搂紧了温傅仪几分。 第三日温傅仪谴毕连成去了柒洲,与薛荞接恰,正式将柒洲割给了薛荞。薛荞也是守信,毕连成接到齐老就是立马派人将其送到了晴洲,并附书信一封,而自己却是留在了柒洲。 温傅仪一展开信就是气得吐血,再看了看一直昏迷不醒的齐老,忙吩咐下人去客房将枥棠叫了过来。 这些日子枥棠的精神一直不济,一来是因着顾先生的离世,这一生中枥棠碰上顾先生本就是她的幸运,因着顾先生她才有了家,有了一手济世救生的好医术,也有了温傅仪与毕连成这两个自小一同长大的朋友。顾先生仿似就是她的父亲,而今没了顾先生,她竟不知今后的日子该往哪里去。这些日子除了照顾月妃的身子便是再也没有其他的事做了。 听说齐老出了事她的腿也跟着吓软了起来,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开,她竟是觉得害怕。忙拿了药箱来奔到温傅仪那处,因着急跑额角间已渗出了一层薄汗。 温傅仪见枥棠跑了进来忙起身让开了一些,让枥棠更好地为齐老查看。 枥棠也未多说什么径直来到床榻边就是搭上了齐老的脉,仔细听罢也是吓了一跳,忙又回过头来看了看温傅仪,只见温傅仪蹙着眉头点头也是觉得五雷轰顶,又是忙看了看齐老的眼睑和舌苔,随后面露难色地站了起来:“我写个药方子,傅仪你先派人抓药,而后你去书房中等我,我有要事与傅仪说。” 温傅仪点头,待枥棠将药方写好后忙吩咐手下去镇上抓药,见枥棠去后厨熬药,自己也只按枥棠的吩咐去了书房,枥棠还未等得来,却是等来了薛弘,薛弘笑道:“枥棠让我过来等她,说有要事要商。” 两人各怀心思地坐着,直到枥棠熬完了药,让齐老喝下去后才来到了书房,见温傅仪与薛弘都在便也是坐了过去。 “傅仪你不可单独一人回京。”枥棠一来就是直奔了主题而去,温傅仪滞了半晌,这才看到枥棠焦急了神色,而薛弘的眉心都能碾死蚊子了。薛弘看向自己,眼中全是愤怒,听了枥棠的话他自也是明白依着温傅仪的性子她怕是有想过趁着他们都不注意的当口而回到京城去,就算薛弘反应快回过味来要想去抓了她回来也是有些难的。 “枥棠何来此说?”温傅仪哪里肯立马就认了,若现在认下此事,回头指不定被薛弘怎么责备。 “齐老的确是中毒了,但是这毒是南疆的蛊毒,我想这八公主带着齐老来的事是皇帝默许的,可这天子怕是不知八公主与南疆勾搭的事,若是傅仪你这一次一人赴京,京城之中怕是会下了天罗地网来捉你,就算你运气好未曾被抓,可必然也是会伤到,那这晴洲怕也是保不住了,八公主怕是会与南疆联起来夺了晴洲,这般晴洲与柒洲都是她的囊中之物,反南讫也是志在必行。” 薛弘甚少听过枥棠这般同温傅仪娓娓道来,又带了焦愁之虑。再看温傅仪,此间也是愁容满面,不见平日里的轻快之色。 “将军!”外间有人来报,温傅仪唤了一声进,那手下这才推了门进来,见到温傅仪微怒的脸也是吓了一跳,平日里的温傅仪倒是和善得紧,就是战事再紧,再吃力也未见过这种神色的温傅仪。 “何事?” “回将军,北祺反,外面有一将军,自称是当朝四皇子,让将军出去接旨。” 温傅仪一怔,立马回过头去看了看薛弘,薛弘也是不解,走过去拍了拍温傅仪的肩而后拉过温傅仪的手,那手下一见之下立马低下了头去当做没有看到。 “出去看看便是。” ☆、同房 温傅仪安排了晴洲的事务,枥棠留在晴洲照顾着齐老与月妃,因着齐老中了蛊毒这些日子来也未见转醒。温傅仪急得不行,虽是一心想着将这些人带在身边,可行军打仗自也是不方便,一个不小心,甚至也有可能就此没了他们。 这夜薛弘熄了灯,温傅仪翻身搂上了薛弘的腰,薛弘吓了一跳,这还是在睡觉的事上见温傅仪这般主动。可薛弘也是分明感觉到了温傅仪的手在颤抖,他抿着唇角笑了笑又是拍了拍温傅仪,就像是平日里许多时候一样,他轻哄着她入睡。 “若是你老爹出尔反尔骗我怎么办?” “别怕,若是我父皇骗你,你不是做好了反的准备么,爷帮你就是了。” 薛弘说得轻松,话语里还带了些笑意。他本就知道这一个多月来温傅仪虽是做了反的模样,可那也是因着天子将她逼急了,若说她是真想反,薛弘自是第一个不信的,若她想反就算起了兵,以温傅仪的实力和人心,别说单单内部腐败的南讫了,就是让她放手去搏,这天下怕都会是她的。而她所在乎的哪里是这天下,而是那几个她从头到尾都在意的人。 想到这里薛弘就是又抱紧了温傅仪几分,手上却是没有停下来,慢慢地拍着温傅仪的背,小心地哄着。 “傅仪莫要怕,北祺公主怕是来帮你的。”薛弘说着就是又安抚了温傅仪一下,这冬快过了,也是跟着暖了起来,早在前几日还下过两场较大的雪,可如今说回暖就是回暖了。 “这我自然也是知晓的,可若你老爹来个措手不及,怕咱们都是会葬身于南讫了。”温傅仪说到这里微微叹了叹,这般薛弘才回过味儿来,温傅仪自是不怕这一趟的,她怕的倒是连累了自己会跟着她一起。想到这里薛弘就是拉开了温傅仪一些,小心地吻着她的额头,放柔了声音道,“你也莫要为我担心,想做什么你便是放手去做,我自是会照顾好自己的。” 温傅仪抬起头看向薛弘,因着外面月光明亮,加之温傅仪自来习武早已习惯了夜间里的光线,这般她能清晰地看到薛弘的眼中含了坚定的温柔。 她想起当初自己来到平王府的时候见到薛弘,那时候第一眼是惊艳,他能无声来到自己的身后,这般功夫自是了得。随后他高高坐在上方俯视着自己,而自己有错在先也是认了错,可就在自己认错的那刻她就是记起了他是谁,再慢慢地与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合在了一起。她觉得这就是缘分,她就是赖定他了,起先怕他会一直不喜自己,可当二人慢慢接触下来,她的死皮赖脸在他的面前屡试不爽,到了如今,他竟也是能欢喜自己的。 温傅仪想着想着就是凑上前去,轻轻地吻上了薛弘的唇角,的确是她先看上他的,这般认知她从来不羞于启齿,她知道喜欢就是喜欢,没必要遮遮掩掩,并非什么好羞耻的。 薛弘觉得自己的唇角就是软软的痒痒的,他抬眸间正好看到温傅仪那张好看的脸上带了些红晕。因着就寝的缘故温傅仪早已是洗漱过,身子上还带了些清淡的香味,甚至发稍间的湿意还未干透,透着些花的清香味儿。这般一靠近薛弘他就是觉得自己的心跳快了几分,而温傅仪反倒是没有注意到薛弘的异样,小啄一番后才抬起头来笑了:“此间一去性命不明,若是你先去了你莫要怪我拖累了你;若我去了,你就是再找个王妃罢,你条件这般好,你老爹又是宠你,自不会太过斥责于你,你再找个好姑娘,不折腾人的,便是好好地同人家过日子。” 听到这里薛弘就是笑出了声来:“胡扯什么,随便找个姑娘都不如你折腾。” “说什么呢?老子哪里不好了!”温傅仪听他这般一说也是怒了,一拳就是挥了过来。 薛弘吃痛,却是牵过温傅仪的手来小心地揉了揉,而后将其搂在怀里:“放心吧,你好得很,我自也没有机会再去找个不折腾人的,有你折腾我就是够了。” 温傅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顺势不动了,静默间两人温存着的气息在房间中甚是明显。因着明日就要启程回京了,温傅仪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一直都睡不着。 圣上下旨,若是温傅仪回到京中,带兵出征,就是答应温傅仪提出来的三个条件,一则放了温季,自此皇家再也不为难温家;二则晴洲割于温傅仪,由着温傅仪打理,驻守于晴洲;三则薛雉放了温木。此间三个条件天子都是允了,可唯独一件,便是齐老的那件事,天子说何也不允。温傅仪没了办法,这也是最好的结果,不管天子是否是真的可应下了这些事,但她温傅仪也是会出征的。 温傅仪知道放祺祯回去自是不妥,可也只有这样她自己也才好有回旋的余地。只要北祺出兵,自己才有可能被天子召回,许下这些条件。可温傅仪自己也不能肯定这一次祺祯回去,是真带兵征讨南讫,或也只是单纯地来帮温傅仪。 想着想着温傅仪就又是在薛弘的怀中蹭了蹭,这不蹭还好,一蹭之下温傅仪就又是觉得自己的小腹之间有些异样。因着天气转好,他们两人着的中衣也薄,这异样就是越发地明显了起来。 温傅仪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有些硬的东西抵着她,让她有些难受。她想着就是伸出手来去拔开了那硬物,薛弘没来得及反应温傅仪的动作,就是觉得自己的宝贝一痛。他龇牙咧嘴地看向温傅仪,温傅仪还是蹙着眉心。 “王爷你睡觉还带兵器的吗?”温傅仪说着抬起头来看着薛弘,看着薛弘涨红了脸,又是有些迷惑了起来,“可兵器不都是冰冷的吗?” 薛弘一听,不知该做何反应,可看着温傅仪那一脸探究的模样他又是觉得有些好笑,他一把搂过温傅仪,用下腹那坚硬之物蹭了蹭温傅仪。 温傅仪吓了一跳,险些就是跳了出来,可又仔细一想,薛弘从来不曾在自己身上带什么兵器,再联系很早之前的有一次……温傅仪突然就是红了脸,那潮红的脸色在这黑漆漆的夜里也甚是明显,而自己现在所面对的尴尬更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温傅仪做男人做得久了,与下面的将士们一起喝酒吃肉的也是听过些下流段子,军中的男人说起这些来自是没得收敛。毕连成常常坐在她的身侧微瞥了她一眼就是红着脸低下头去,而温傅仪为了体现自己是个真男人,也是同大伙一起说起这些个没羞没骚的事儿来。 没见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何况温傅仪从前还是个真男人! 可真真让温傅仪遇上了这样的事儿后也也是不知该如何办才好,可抬头间又是看到薛弘那含了笑的眼就是气不打一处来。但一动间那物蹭着自己,她也不敢乱动。 随后竟是薛弘肆意地大笑了出来,伸出手来将温傅仪搂好:“莫慌,莫要乱动,一会就好了。” 温傅仪听着薛弘有些沙的嗓音倒也真没再动,只是任由薛弘将自己搂得紧紧的,也不再去想下方那物什:“我听好些人说,若是硬……呃……硬了会不舒服。” 薛弘一怔:“一个大姑娘家,同谁说的!” 温傅仪哪里又肯服输,忙瞪了薛弘一眼,狠狠道:“谁说姑娘家就不懂了?我可是做过男人的,以前从军打仗那些将士可没少说诨话,他们跟军妓之间的那些事儿也没少被我撞见,我还同他们一道去过窑子……” 温傅仪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是发现被薛弘搂着,一个翻身就是将她压在了身下,又来?当她温傅仪永远只能在人下方?温傅仪想到这里就是想动力推薛弘,可此时的自己又哪里能是薛弘的对手,再抬眸间看到薛弘眼中的愤怒之色也是一怔,不明白自己的哪一句话就又是将他给惹怒了。 “那个……” “谁带你去逛窑子的?谁又是让你去看那些个军妓的?老子定是个个弄死他们!” 看着薛弘这般发狠温傅仪也是吓了一跳,还没回过神来就是看到薛弘的眸中神色变得血红,此刻她竟是有些怕了起来,拍了拍薛弘的手臂:“我又不是故意去看的,好歹要做个男人,也只能硬着头皮看了呗……” 话还未说完就是被薛弘给堵了回去,温傅仪笑笑,回吻了他。薛弘像只有些不知餮足的野兽,一点一点地汲取着温傅仪口中的津液。有了头两次的学习温傅仪也不别扭,由着薛弘去了。 可让温傅仪万万没想到的却是这丫一点也不知足,直至二人身上的衣裳褪尽,温傅仪觉得身下一阵疼,可她好歹也是当过男人的人,这疼也是能忍。 这一夜仿似有些漫长,一直到多年以后温傅仪也是没有回过神来,当初的自己怎么就是由着了薛弘。 长夜漫漫,二人终是完成了两人之间的大和谐。 ☆、回京 一路上温傅仪昏昏欲睡的模样就是让薛弘觉着有些好笑,前一夜二人的确折腾得挺晚,之后温傅仪收回了自己的话,什么找个不折腾的姑娘,他薛弘不折腾人家就已是极好了! 温傅仪虽是个不俱疼不俱苦的真男人,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因着驾马的原因她的大腿内侧就是疼得厉害,加之昨夜薛弘折腾得久,她觉得自己的骨头仿似都要散了般。 薛弘侧头看着温傅仪的时候,就是抿了嘴角轻轻地笑了,温傅仪是不知道,自打薛弘对自己有了欢喜的心思后,便是时不时地看到温傅仪,搂着温傅仪时都会有所反应,只是他自己遮掩得好罢了,倒是昨儿晚上先是被温傅仪挑起了火,又是被温傅仪之后的话升起了怒,自是心头有些不爽,直到将温傅仪吃干抹尽后他才觉得满足,至少从今以后她温傅仪也不仅仅只是自己名义上的王妃了。 什么假凤虚凤,甚是让他觉得讨厌。 温傅仪看到薛弘抿着唇笑得开心,再看着他颊边的梨涡就是甚是来气,手中的马鞭一扬就是抽了薛弘身下的马一鞭子。薛弘本就驾马驾得极好,虽是马儿受了惊吓,可因着他技术不错马儿跑了一段慢慢也缓了下来,而后向着温傅仪这方跑了过来,温傅仪哪里又不知道薛弘的心思,一抽马,也跟着疾驰了起来,薛弘笑笑勒了缰线跟着就是向着温傅仪那方而去。 因着温傅仪的身子不太舒服,不多久就是被薛弘追了上来,二人并驾,温傅仪轻轻地吐了口气出来。 “你身子可会有些不适?”薛弘说着又是一笑,温傅仪心里头一紧,就是白了他一眼,心道了声妖孽! “傅仪与我同乘一骑吧,会舒适一些。”说罢他就是见温傅仪的脸红了,昨夜因着太暗,他虽是知道温傅仪也有些害羞脸红,却倒是看得不真切,而如今温傅仪这般一眼,眼中的媚与脸上的红晕甚是醉人。 温傅仪这般又是回头看了大军一眼,因着他二人驾马快,离了后面的人很长一段距离,所以二人的打打骂骂自也是不被其他人听见的,想到这儿温傅仪才松了口气。 正出神间就是被薛弘从马背上拖了起来,放在了他的身前,他好生地将温傅仪放好,侧身而坐:“这般会好受一些。” 温傅仪此时觉得自己可以去死一死! 后面的大部队都看在眼里,好些个大汉脸也跟着红了红,却也没有人敢吭一声出来。他们都是温傅仪的旧部,从前跟着温傅仪征战沙场,虽是有些看轻这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甚至觉他有些娘气,却还是看在老将军温季的面上也甚是给温傅仪面子,只是之后好几场战役打下来,他们不得不佩服起了这个小伙子,战场上的指点与霸气同老将军如出一辙,他们自也是服气的。后来得知温傅仪是个女子的时候他们更是惊得目瞪口呆,谁也不信那个战场上喊杀、义无反顾冲在最前头的人是个姑娘家。他们更是不得不服了她,所以这个时候的温傅仪不管说什么,说反也好,说平也罢,他们也都跟定她了。 然而此般看到温傅仪与薛弘这般动作,倒也是他们第一次看到不一样的少将军。大军依旧向着京城的方向前进,大伙都知道,此趟向着京城而去,将面对的是些什么。 又是好几天几夜的行程,因着军事紧急温傅仪他们一路上也没有耽误,就是夜里也只是随便找个地儿休息一番。温傅仪因着出发前一日夜里没休息得好,这些日子以来更是没寻到个好的休息的地儿,这般每每第二天上路的时候都是薛弘策马,而温傅仪竟也是昏昏欲睡,直窝在薛弘的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睡了去。 薛弘也都由着她去了,直到大军快到了京城郊外,薛弘轻凑到了温傅仪的耳边:“快到了。” 温傅仪睁开眼来,微眯了一眼。薛弘不得不说他的确很喜欢温傅仪刚刚睡醒时的模样,有一些小迷糊,比不得平日里的精明。 “那就进去呗,你老爹现在还不敢动我,他的北方还需得我守着呢!”温傅仪说着就是揉了揉眼睛,薛弘听罢也是一笑,再次策了马与温傅仪一道进了京。 一进京就是看到不远处是四皇子薛尹和六皇子薛昭等着他们,薛弘策马跟了上去。薛尹虽是去了晴洲传了圣旨,接着就是回了京,所以此刻出现温傅仪也不惊讶,想来天子让薛尹去晴洲传达圣旨,怕是会让薛尹随着温傅仪一道去北方应战,一来天子此刻本就不信温傅仪,二来怕是薛尹还有所动作,毕竟自己放在凌老将军手中的宁玉现在在温傅仪的手中。 “父皇让我与六弟在此等着七弟与七弟妹回京,这一路上辛苦了,晴洲事宜也多亏了七弟妹镇守。”温傅仪哪里不知道这圣上的意思,意思是老子不计较你当些日子做的这些混帐事,还给你找到了一个台阶下,你莫要再给老子惹些破事出来! 想到这里温傅仪与薛弘都是暗地里冷哼了一声,但是嘴上却是说得好听:“谢圣上于臣不在京中之时保护臣的父亲,这次傅仪回来,定是会誓死保卫南讫!” 薛尹与薛昭听罢也是一怔,而后各自也都笑了。温傅仪虽是不经这些俗事,可这样的话她倒也是说得顺畅,话里意思也明了,这天子抓了她老子去,不过也是在温傅仪不在京的日子里加以保护,这般温傅仪也回来了,自家老子还是自己保护得好,就不劳烦他圣驾了。 薛弘听过温傅仪的话后也是一笑,他自来以为温傅仪是说不得这般话里又带话又带刺的话来,先是抿着唇笑,想着想着竟是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 “七弟与七弟妹一路奔波怕是有些劳累,先回王府休息吧,明日再上朝面圣便也是好的。”薛昭看着薛弘笑出声来,又怕惹出什么事传到天子眼中会又是一阵子好气受。 “咦?王府还没封呢?圣上待七王爷可真好,待他亲家就是不咋地了。”温傅仪说到这里就是撇了撇嘴,又是嗔了薛昭一眼,薛昭正好也看到了温傅仪嗔怒的这一眼,竟也是没有回过神来,待到温傅仪又冷哼了一声走了后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也跟着笑了起来。 看着温傅仪与薛弘走了,薛尹才也笑了:“我第一次在柒洲看到这将军时也觉得她甚有些不同,想着这姑娘能成为将军也不过是有些运气,可如今看她带回来的这将士,怕也是有些本事,是我小瞧了她。” 薛昭听过薛尹的话也是一哂:“起先让她觉得我与你有嫌隙,可以帮着她照顾着那叫枥棠的姑娘,她虽是走了,我以为她当真信了也放了些心,可没想到她出了京后第三日就是让那个叫毕连成的手下将人劫了去,倒也是本王大意。” “这般心思,以后当真得多防着些才好。”薛尹说罢也是走了,薛昭跟了上来:“怕就怕这七弟真有夺的心思,若没有倒也还好,若当真有,仅他的媳妇就是能将整个南讫翻云覆雨,更别说加上他了,他这些年来虽是没有动静,可四哥你也知晓他的本事。” 听了薛昭的话,薛尹也是顿了下来,看着温傅仪与薛弘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而后摇了摇头:“自是不会,如今七弟他找到了月妃,又是与温傅仪恩爱,只要温傅仪将自己老爹拉出来,保她温家太平,七弟他必是不在意这些事。” 那方温傅仪一回到王府就是吩咐下人打了热水来,在路上的这几日里一路走来,哪里寻得到洗漱的地方?温傅仪回到王府,蹙着眉嗅了嗅,竟是觉得有些臭了起来。一听到下人将热水换好了就是泡了进去,哪里管得着薛弘在王府中干些啥。薛弘虽是想跟着一起进去沐浴,两人虽是有了夫妻之实,可也就那一次,每每温傅仪窝在他的怀中小眠的时候,他的心里就是觉得痒痒的。可当温傅仪进去之时怒瞪了他一眼,他就是不敢再向前一步了。 薛弘知道在哪个时候该去,哪个时候不能去触温傅仪的霉头。 就好比说刚刚薛昭与薛尹站在温傅仪的面前,早就勾起了温傅仪的怒火,一则薛昭困过枥棠,二则薛尹帮过天子传圣旨,加之暗中要薛昭抓枥棠,她自是来火的。 待温傅仪洗好后就是躺在了床榻上,什么也不做,甚至连晚膳也没有吃。薛弘看她这模样就是吩咐厨房回头煮些烂软的小米粥来,便也去洗漱了一番,待自己出来时厨房那边说起小米粥已经熬好了,是不是要端上来之类的。薛弘听罢便是让下人又去天香园买了几个小菜,将粥温在锅里,待菜都来了再上。 这般又是一折腾,晚膳端上来时温傅仪的这一觉也是睡醒了,薛弘放下了手中的书册便叫温傅仪同自己一道去用晚膳了。 温傅仪抬起头来看了看薛弘:“没想到你还能这般贴心。” “那是,这些日子来苦着夫人了。” 薛弘话里的暧昧让温傅仪顿了顿,之后也埋着头吃着晚膳。薛弘看着她,眯着眼睛就是笑了。 二人吃过晚膳,因着终于有床榻了,薛弘就又是将温傅仪好一阵折腾,直到后半夜温傅仪实在困得不行了,将他踹下了榻这才作罢。 一夜无梦,却是谁也不知道第二天还有什么是等着二人的。 ☆、上朝 第二日早朝温傅仪也是起了个大早,表面上的她虽是又重复了官职,可私心里温傅仪也是明白的,圣上对她的宠和放任那都是虚假,他的帝位要想坐得稳,就是会需要着温傅仪这样子的武夫。 她极不愿意入朝去看天子的脸色,但为了温季她又不得不上前去应付。对于温季来说,温傅仪明里也是知道她的老爹功夫了得,若真是被抓那也是乐意,若又真是想将他杀了,恐怕皇帝又还舍不得下这么大的血本。要不然,在当年新帝登基,斩除前朝旧臣的时候,早也该把她爹给了结了。 温傅仪虽是明白得很,可她也怕一个不小心那死老头子就是想弄死她温家,就是毁了南讫他也能去做,那她可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在看到薛弘低下头认真地为自己整理着朝服的时候,她就是鼻子一动,冷哼了一声。二人亲密度也够了,温傅仪的那些个小心思自也是瞒不过薛弘,听到温傅仪的冷哼声,他就是抬起了头来先在她明显有些红肿的唇瓣上小啄了一口,才道。 “你此番去也都在你的掌握之中,答应了我老爹前去北祺就好了。” 听罢未见温傅仪舒心倒又是深吸了一口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若祺祯是真助着我那也还好,可若祺祯只听过我的建议,而暗地里与你老爹又或者是哪个兄长相勾结,那我才是上了战场就跟死尸没了区别。” “呸!大清早的瞎说什么呢!”薛弘看着温傅仪小啐了一口。 两人出门时天已微蒙,这入了春,亮便是亮得更早了一些,南讫自也不比晴柒,一回到南讫二人就是换了微薄的春衫,只晨间还带了些露气,还有些寒,那宽大的朝服自也是能抵寒,加之薛弘一直死死拉着温傅仪的手,直让温傅仪的手心一直都是暖暖的。 朝堂之上,圣上还未说话时温傅仪就是瞥了他一眼,这一眼倒是剜得极很,连高高坐在龙椅之上的天子也是被温傅仪这极为狠戾的一眼看得有些愣了,待他回过神来时温傅仪早又温顺了起来。薛弘倒是一直看着自己老爹与温傅仪之间那种剑拔弩张的感觉,一看之下又是觉得有些好笑了起来,这一老一少间的怨气也是极重。 “温爱卿,朕可算是等着你回来了。”天子坐在上方,冷冷地睨了温傅仪一眼。 “得圣上厚爱,臣才能有机会带兵为南讫而战。”温傅仪说着就是抬起了头直视着天子,天子笑罢,也只点了点头。 “回来就好,这北祺出兵,前些日子朕派了人去,回来报说北祺公主誓不嫁我南讫男儿,却要都邑一座,爱卿如何看?” 温傅仪听罢低垂了头,看了一瞬自己的脚尖,想了又想,这才上前一步。 “依臣之见,不妥。这都邑一割虽是保了此时的战乱,可北祺或者其他国都会以为南讫好夺,人人都来分一杯羹,南讫危矣。” 温傅仪说着就是又抬起头来看了看天子,天子也点了点头,又道:“爱卿以为派何人出战较好?” 温傅仪低着头冷冷笑了一笑,抬起头来又看着天子的眼睛直视道:“臣愿前往。” 对于温傅仪那大不敬的眼神天子不在意,做奴才的也当没看见。元福在天子身边,自是明白这些日子来南讫翻云覆雨来所发生的种种事,更别说温傅仪与薛弘做的那些事把天子气得晕厥过去,而如今好几方势力均向着天子压了过来,他不得不动用温傅仪,甚至他不能与温傅仪为敌。 所以天子听罢温傅仪的话后,脸色稍霁,正欲再言却见薛弘再次上前:“儿臣愿同去助少将军。” 天子的脸色此刻就是像是吃了东西咽着了,原本欲已放霁的脸上霎时又是乌云满布,温傅仪正好抬头,看在眼里,竟是险些笑出了声来。而薛弘低垂了头也没甚注意到天子脸上的表情,乐得温傅仪险些就不管不顾地颠起来了。 “放肆!上战场打仗可能是你来儿戏的!”天子将龙椅扶手一拍,就是震得朝堂上的众人都噤了声,低下头,不敢直视天子,更是不敢在天子盛怒的当口出声说话。 倒是薛弘铁了心思,又上前半步,拱了手,低了头:“自也是因为战场凶险,儿臣可愿前去助少将军……” “够了!”天子皱起了眉头,瞥了薛弘一眼,又将目光投向了薛昭,“你从未上过战场不懂行军打仗,还是昭儿有些经验,就是让昭儿做副将,助傅仪!” 薛弘听过心头一惊,正欲再说话,却是被温傅仪上前一步打断了:“圣上说得对,王爷就是该在家照顾着臣的家人,若是再有敌人前来,也好护得一二。” 此话一出,堵得薛弘与天子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对于薛弘来说,他自是明白温季对于温傅仪来说当是多么地重要,只要他在京,就是圣上挑出毛病,亦或是挑不出毛病,因着薛弘的原因,也不会对温季出狠手。而天子也知晓温傅仪这话里的意思,而更重要的是,温季被捕已成了定局,又因着对外称有敌人对温季的迫害,圣上出于好意,只是将其护了起来,此时女儿女婿都回来了,不放不妥。 朝堂之上又冷了下来,倒是在温傅仪觉得有些不快的时候,薛昭走上来:“儿臣遵旨,定是好好助着温小将军。” 听到薛昭的话,天子才又回过神来,看了看薛昭,又看了看温傅仪点了点头:“吩咐下去,好生将温老将军带回将军府。”说罢他看到温傅仪眼中的光,嘴角间抿起来的笑,“退朝。” “退——朝——”天子拂袖而去,元福公公拖着长长有尖尖的嗓子这样一吼,大家都喏了声才慢慢地退了出去。 回到御书房天子发了好大一阵火,元福站在身侧半个字也不敢说,抖着抖着腿都快废了,聊想着这些日子下来,温傅仪几人的事当真是让他们这些个做奴才的在鬼门关外走了一圈又一圈。 这火气过了天子也是觉得乏得厉害便是歇下了,倒是温傅仪那头又开始闹起来了。 “你这闷了一路了,是哑巴了还是咋啦?”温傅仪实在有些受不住薛弘的冷暴力了,便是上前去拉了拉他的袖子。 薛弘手一扯,就是将自己的袖子扯了出来。 温傅仪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撇了撇也不再说话了。 薛弘发现好大一会温傅仪也没有理过自己,这才侧了侧头向着温傅仪的方向看了过去,却是看见她低着头认真地走着路,嘴微微地嘟哝着,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他似是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可又不愿意先低头,便是抿紧了唇角。二人回到王府,手下的丫鬟奴才忙迎了出来,可见二人那模样便是知道又闹脾气了。丫鬟奴才们都不敢上前去,二人一回府,一人去了书房,一人回了房间困觉。 薛弘气极,在书房中跺了半天就是怒气冲冲地推了门。可一见温傅仪蜷着身子翻身睡得甚香,也是跟着放慢了脚步。 薛弘走到温傅仪的床榻边小心地坐着,他自是知道这些日子来温傅仪本就休息不当 ,加之今日早朝起得甚早,此番定是累着了。他拢了拢她的发丝,理顺之后轻轻地笑了笑,而后也是侧身躺了下来,支着脑袋看着温傅仪熟睡的模样。 其实薛弘的心里明白得很,温傅仪不想让他跟着自己去,一来战场危险,尽管自己的身手好,可两个人在难免就是会分心,加之京城这边也乱得紧,她的后背空荡得很,只有自己来站在她的身后,同她一起战斗。 可他何尝又不是因着担心着她才要同去的,战场的凶险从她平日轻松的语气里他也是清楚的,多国的战争又岂是那般好解决的,阴谋阳谋这些都是她要去面对的,甚是可怕。 想到这里薛弘就是蹙起了眉头来。 “王爷,温老将军到府上了。”薛弘听罢轻嗯了一声,门外的宁寿听罢就是退了下去。 薛弘还是认真地看着温傅仪,小心地挑起她的一缕青丝,轻轻地将自己的一缕青丝拢在了一起,而后像变戏法一般拿出一根红绳,将两人的青丝系在了一起,当真成了结发夫妻。而后拿出剪刀来将这一撮头发剪了下来,他拿在手上仔细地看了看,这才弯起了嘴角笑了,而后小心地将这撮头发放在了温傅仪的胸前,仔细地收好了。 平日里温傅仪虽也熟睡但多少还会留些心思,这下好了,薛弘来了这般久,这多么乱七八糟的动作竟也没有将她给吵醒,这也因着她现在放着心呢,薛弘也笑得开心。 “傅仪。”薛弘凑到她的耳边唤着她的名字。 她闭着眼睛嘟囔了一身又是翻了翻,而后伸出手来抱住了薛弘的腰,任由自己的小脑袋在他的怀中蹭了蹭。 薛弘看着她那撒娇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温傅仪蹙了眉,却是什么也不管。 看她这般,薛弘便是伸出手来轻推了她一把:“该起了,你爹来了。” “咻”的一声,温傅仪就是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我爹在哪儿?” 薛弘笑着为她理了理衣裳:“书房里等着你呢。” “你不生气了?”温傅仪抬起头来,看着正为自己认真整理衣裳的薛弘,见薛弘点了点头,她却又傲娇了起来,“哼,我气!” “别闹了,快些去看看你爹。” 薛弘揉了揉她那张气鼓鼓的小脸,也是笑了,温傅仪一听便是撒了丫子就跑,边跑边叫着“老爹”。 ☆、启程 平王府风风火火了一夜,因着战况紧急,圣旨一下就是让他们第二天一早就启程。温傅仪又是何尝不知,一则是战事吃紧,二则就是她这样子的祸害留在京城会将天子给烦死,还不如早些打发了走。 所以第二日温傅仪一大早就是被拖拉起来了,揉了揉眼睛将薛弘他爹从上到下、从头到尾骂了个透,薛弘在一旁环得着手臂,甚是笑出了声来。 这也是薛弘第一次看见一身戎装的温傅仪,他斜倚在房门边看着温傅仪着了战衣,挽了男子的发髻,又是系紧了手腕间与脚踝间的绑带,腰间挂上了佩剑,衣间还藏了匕首。整个看过去哪里又还如前些日子的那种小姑娘模样,可那挡不住的英气却又让薛弘扬起了嘴角。 “王爷就莫送吧,我上战场的时候我爹从来都不送我的,你且陪着我爹下下棋去。”温傅仪说着就又是有些皮地眨了眨眼睛,薛弘见罢走上前来敲了敲她的头:“走吧,若我不送送你,指不定你今后怎么叨念我,还不跟叨念你爹一样啊。” 温傅仪也是抿着唇笑了起来,笑得分外好看,眉头向上一拨就是十分好看的模样,那英气挡也挡不住就是散了出来,若说此刻的温傅仪是个女子,他薛弘第一个不信。 那头的军队早已是有城门口等着了,温傅仪带着一直跟着她的人马,先是笑了笑,又是扬了马鞭,与薛弘来到薛昭的面前。 薛昭第一次看到温傅仪一身戎装的模样,当即也是一怔,好半晌没回过神来。直到温傅仪冲着他点了点头,这才将前些日子里的那个少年认了出来。前几次见温傅仪,要么着了男装是个清秀的少年模样,要么着了朝服是个老道的臣子,却真是没有想到会有这么英气的一面,全然不似个女子。 “启程吧?”薛昭虽是说着,却又回过头来看了看薛弘,薛弘蹙起了眉头,自也是像前几日那般轻松,也未曾理会薛昭在说些什么,只拉着温傅仪捧了她的脸来仔细地看了看。 “一路小心,莫要逞能,若祺祯公主单单只是骗了你,莫要怕,打不赢了就跑回来,爷给你撑着。”薛弘说着,就是低着头在温傅仪的唇上小啄了一口,“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无论如何都要记得,不管发生什么,还有爷在呢。” 二人这般小动作都被那些个将士们包括薛昭看在眼里,温傅仪的手下倒是脸皮厚得紧,个个抬头看天,不关己事,倒是其他人的脸都跟着红了起来。 薛弘又是拉着温傅仪仔细地唠叨了几句,这才松开了温傅仪的手。 “你可是要等我回来啊,若是我回不来你就再纳一个。” “胡说什么,我等着你回来。” 薛弘怒道,却让温傅仪又笑了起来,她一拳砸在了薛弘的肩头:“那你等着我回来。” 他点了点头,牵好温傅仪的马上,由着温傅仪翻身上了马背。而后小心地拍了拍马任由着向前踏了两步,他抬了头,温傅仪正好也低下了头来看着他:“放心,这里我会打理好。” 温傅仪点了点头,这才勒了马跟上了前面的薛昭,大军浩浩荡荡地出了城,薛弘跟着走了一段,最后才慢慢地停了下来,看着前路漫漫,路的尽头,那一点黑也是慢慢地在自己的眼睛淡去。 “傅仪,一路小心。”他轻声的呢喃着,而后才摇头回到了王府,飞鸽一封就是让毕连成从柒洲回到了京城。 因着毕连成孤身一人,所以策马从柒洲而来一路自也是顺畅,不多日就是回到了京城,一入京就是来到了平王府,因着宁寿识得此人自也就放了他进来。 温傅仪走的这几日薛弘日日在书房中呆着,看看平日里温傅仪爱看的那些杂书来打发时日。偶尔去寻寻温季下下棋,温季的精神好极,一点儿也看不出是呆过天牢的。只是温季那手棋艺当真是极烂的,又随了温傅仪那讨巧卖乖的神色,作为女婿,他自是不能拂了自己岳父的面子,也都随着他赖了,可这要命的是,直到赖到最后温季也没有赢上一把,这般薛弘不淡定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是在下棋的这条路上惹得他的岳父不痛快了,回头就是要把温傅仪给要回去。 听到毕连成进了王府也说不清为何,薛弘的心里的石头也跟着松了一松,这才又在书房中见了毕连成。 “王爷何事这般急着唤小人回京。”毕连成的身份虽不比薛弘,可也是从来都是不顾那些个上臣下属,见到薛弘就是奔了主题。 “你在柒洲可是有查到些什么。”薛弘的心里自也是不舒服的,可有些事又不得不拜托着他,温傅仪这般信得过他,那他薛弘又为何不信傅仪? 毕连成看了看薛弘,先是笑了笑,明白着他是担心起温傅仪来了,这才回了话:“回王爷,果如傅仪所言,这八公主虽是说着只要柒洲那块封地,但暗地里却是同了温森与太子有所他约。” “哦?何约?”薛弘蹙着眉心看了看毕连成,又问道。 “这柒洲现下虽是八公主的,可太子许了八公主,只要守好了柒洲,太子登基,这晴洲也可分割于她。” “这倒是说得轻巧了,那太子可有说他何时登基。” 毕连成听到这里也是抬起头来看了看薛弘,突然之间,他就是觉得离着温傅仪越来越远了起来。 “回王爷,北祺出兵,一来是祺祯公主为了助傅仪,可二来,是因着北祺首领与太子有勾结,太子私下里许北祺大王若这一次成,当他登基自是发兵将北祺的其他叛乱者全都铲除。”毕连成刚说完就是看到薛弘变了脸色,脸色变得之难看也是明白了过来,这其中有些不太对,“王爷,傅仪何在?” 薛弘听到这里也抬起了头来:“前几日傅仪与六哥薛昭一道出征了。” 薛弘一说完,毕连成的脸色也是变了,他半晌回不过神来,好似薛弘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他都不太明白这期间的意思。 二者坐着沉默了半晌,倒是薛弘先开了口:“现我有一事要请连成兄你去办,可行?” 听到薛弘的话,毕连成紧握成拳的手松了开来,抬起头来看着薛弘:“王爷所谓何事,若能帮忙,在下自然义不容辞。” “希望毕先生快马加鞭赶去北祺,将这些先告知于傅仪,而后助傅仪,莫让她伤着了。”说到这里薛弘叹了口气,“依你的说法,若如今真是这般形势,京城这边自也是不能有所松懈的,本王得守着薛雉,免得他再搅出什么浑水来,所以傅仪那方,还有求于连成兄了。” 薛弘说罢又是想了想:“枥棠、齐老和温老将军我都会安排好,连成兄也不担心。” 之后毕连成就是出了城,薛弘看着那些个时常被温傅仪捧着手心里看的杂书,突然心里头就是堵得慌,忙吩咐了宁寿前去晴洲,将齐老、枥棠和自己的母妃全都安排妥当,只要莫让薛荞那杀千刀的找到就行。 宁寿得了令也是启了程,心道不管去哪儿,只要莫跟着他家王妃去,他就是觉得万分地满足了。 只是这几日来薛弘就是越发地睡不好觉了,他时常梦到温傅仪,可却一直看不清她的脸,他就是慌了起来,一个劲儿地想要抓住她,这般一慌间就是惊醒了过来,摸摸自己的身侧,那方本该睡着个人的地方,冰冰凉凉的,让他觉得这入了春的京城也甚是有些凉。 朝堂之上表面也好得很,可地下的龌龊自也是多了去了,从前的薛弘看不到是因着他不愿去看,而如今却是不得不看。这般一看,就是看到了太子的野心,四皇子的不甘,加之还有个一直相助的六皇子薛昭,五皇子的草包性子即使是一母同胞的薛雉也极是想除了他,三皇子薛年与自己交好,可觊觎着那皇位也甚久了,但碍于这几方势力都太大,他不得不与薛雉有些来往,自也是为了今后他得了帝位,能给自己一条子活路。至于八公主薛荞 ,这个自打不跟自己一个血统的假公主,野心甚是可怕,不仅与皇家的几位哥哥有染,就是连温傅仪的哥哥也是不放过的,有时候薛弘会想,可能,也许,连北祺的那些个君王,她都是与之有来往的。 这些个风云看得多了,薛弘不得不考虑如今的自己与温傅仪所处的位置,几方势力够大,加之背后也都有其他重要的人来相助,而他与温傅仪,只有手中将士两万人,加之从凌老将军那儿夺过来的半块宁玉,也不过尔尔罢了。 薛弘每每看到这里心中就是有些不太舒服,再一起到好些日子没有接到温傅仪的消息了自也是有些烦躁,倒是宁寿办事也还妥当,将军薛弘吩咐的事都办好了后就是留在了洲,这为他们的安慰,只是温季死活不肯去晴洲,一直得等到温傅仪回来才作罢。薛弘倒也不担心温季,他一身的武艺怕是连薛弘也不是他的对手。 只是千里之外的温傅仪,如今又怎样了。 ☆、军令 温傅仪的这一路倒是平坦,只是这其中的小九九她也是看在了眼里,对于温傅仪来说这都不算什么,只要他薛昭好生地弄他自己的,不要冒犯威胁到她,这一切也都好说得很。然而从这一路上薛昭的所作所为来看,他薛昭跟随了薛尹甚久,而自己的一切也都是在助着薛尹,两兄弟间看似要好的兄弟关系在温傅仪的眼里就是觉得甚是不一般。 莫说其他,以薛昭一心只想在战场上去杀去打的人来说,只要薛尹登基,自是由他去出征去讨伐,他眼中的杀伐在温傅仪看来甚是可怖。没有哪一位皇子,至少是她温傅仪所知的人当中,当真是甚少了,只一心想奔赴沙场只为夺江踏土而不为高高在上的那个一位置。可反过来想薛昭的野心也甚可怕,一个连江山都能踏在脚下的人,就是他薛尹登了基,怕了他想杀他,也是有所畏惧的。 温傅仪且不说他们几兄弟之间的事,在她的心中,若是薛弘想要,她赴汤蹈火也会将这帝位摆在他的面前,可从如今的情况来看,薛弘多次告知她远离朝堂之争,两人去过潇洒日子,说得好似她特在乎那个权力一般,实则说起来,她温傅仪在乎的,也只是他们这些个亲人罢了。 一路行到北祺境外,大军就是在外围驻起了兵,温傅仪也不慌着上赶着去战他几百个回合,只是静静地等着,薛昭时不时会来问问温傅仪如何是好。 此时的温傅仪就是会抿着茶,微抬了头来, 凤眼上扬,微睨着薛昭,薛昭被她这一眼也看得有些蒙了。 他薛昭虽也见过一些行事鲁莽的将军,可像温傅仪这般不将他好生一个皇子放在眼中的将军,倒也是头一次见着。 “这一路行来,舟车劳顿,只有养精蓄锐才能将对方打得措手不及。”温傅仪说得淡然,可薛昭却是摇了摇头,心道狗屁少将军,谁将这货捧得这般高的?果然仅仅只是个女子,做事畏畏缩缩自也不是多么有用。 温傅仪抬起头来又是微瞥了他一眼,虽是不知他心头如何腹诽,但也知晓不是些什么好话。 “若副少将觉得可,定也是可以立马出兵的。” 温傅仪哪里见得别人此般看低自己,这般说出来语气自也是不善,倒真不是说大军太过于劳累,一到这北祺,温傅仪就吩咐了下去好生休息调整,可一连三天过去了,温傅仪也没有再发个话,薛昭本就是一个武将,心头对于行军打仗早就是痒痒的,表面一副翩翩公子哥的形象,可内里也不过一个莽夫。 对于不出兵温傅仪自也有考量,若是祺祯真心助着自己,这战场上刀剑见个面,她温傅仪就是可以拍拍马屁股接着回京见她爹。怕就是怕她祺祯不是有心助……南讫地大物博,对南讫虎视眈眈的国家不在少数,就怕祺祯以助自己为由,自己不设防备就是栽在了这姑娘的手头上,那这次,当真就是死得惨了。 温傅仪在军帐之中哎声叹气了好些时候,她手下的将士们也都不敢上前来。每每这个时候温傅仪就是会想起薛弘来,好歹这丫还是能给些点子的,尽管差了些。 因着头些日子赶路的原因,温傅仪未曾沐浴,一到军帐就是吩咐了将士备了些水,解衣之间一缕青丝掉了下来,起先她还有些怔愣,直到拿在手中细细地看了看,那撮青丝用了一根红线系着结,那结打得有些笨拙,温傅仪想了想,笑出了声来,结发夫妻结发夫妻,她自也是明白的,这般又是将青丝收好了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处,这些日子以来就是贴身带在了自己的身上。 又是过了两日,北祺大军冲着温傅仪而来,直冲着温傅仪的右侧军粮所放之地,温傅仪叹了口气,只能道该来的总是会来的,立马下令所有人整顿成四路人马,一万骑兵从后方进行攻击,一万骑兵从前方进攻,五千镇守本部,另外的人从左侧进行支援。所有的将士领了军领整装待发,偏生还有些将士在得知温傅仪是女子的时候心存鄙夷,甚是不在意温傅仪所下的令。 温傅仪看了看那些个还在拖拖拉拉,叽叽歪歪的将士,冷哼了一声,提剑上前,剑手一挥,血尽染了她一脸,其余离得那将士近的,刚刚还一说叽喳的几个小兵也是被那热乎乎的液体喷了一脸,再低头一看,一个圆滚滚的头颅就是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几个人吓得腿一软就是跪了下去,温傅仪低头,眼中尽是戾气,脸上还在往下滴的血更是让她显得暴戾,她冷哼一声,如看蝼蚁一般看着那几个跪在地上的小兵。 “军令如山,若你们有所不满,提头来跟本将说!” 这话一出莫说是那几个小兵跟着磕头说着不敢,就是连站在一侧的薛昭也是愣了愣。他原以为自己便是有够狠戾了,可当真与温傅仪比起来,真还不如她那十分之一的暴戾。 温傅仪看着跪在地上连称不敢的几个人,又是微微瞥了瞥其他众人将士,这才笑了笑,转身踏上了马背。 四周擂鼓震天,温傅仪着了戎装,坐于马背上带着那一万将士直奔着右侧方而去。远远看过去,北祺的战场上,领将人高高坐在马背上,手提长剑,飒爽了英姿的不是祺祯又是何。 当年温傅仪见祺祯,便是觉得眼熟,如今再来看,竟是像极了自己,也是提了剑来,与上百万将士一起,喊冲喊杀,倒也不知到底是为了所谓的国还是所谓的家。 只是在祺祯的身侧还坐着另外一个男子,那男子生得极好,眉眼与祺祯有些相似,只是那浓郁的暴虐之气是祺祯所没有的,却也有股子说不出的好看,总的来说是一种邪气,却又与身上的那股气质不冲突。 北祺将士冲着茫茫旷野对面的温傅仪等人喊话。 “我王有令,若对面的温将军归降于我北祺,自是答应不伤温将军半分。” 温傅仪努努嘴,也是破口喊道:“放你娘的屁!” 这话一出对方就是愣得不知所措了起来,只有祺祯在马背上忍着笑,险些晕了过去。 这般所谓的谈和不成,两方都僵持着不动,祺祯那方按捺着不动,温傅仪自也是不会提着上前赶着去,弄得不好,两败俱伤,得不偿失,而且自己的身后还有一个薛昭等着吃肉,她自是不会轻举妄动。 两方静默了许久,谁也没有再先说些什么,只待到温傅仪都觉着有些烦躁的时候却见祺祯驾了马踏了出来,静默得太久,两方都有些没反应得过来,却只待半晌温傅仪这方的将士就是架起了弓箭,温傅仪见罢摇手,手下的将士们这才松了些力道,吓得北祺的将士们跟着架起了盾牌,生怕自家这方的头儿老命一丢,他们这些个小命也是不保的。 祺祯站在离温傅仪两三米的地方看着温傅仪,随后就是笑了笑,看着温傅仪那张英气的脸,她也是觉得自己不如温傅仪的,至少在行军打仗方面她的确不如温傅仪那般果敢与熟稔。 “温将军来我北祺罢,南讫早已将温傅仪做了弃子,温将军何苦还为着这样一个国家而奔波效命。”祺祯虽是说得淡淡,可却当真是说的实话,她紧紧地盯着温傅仪,温傅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就是一抖,她突然间就是明白了,这祺祯虽是助自己,可助也助了,该是自己来还的时候,此刻的温傅仪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却见祺祯又是笑道:“我大北祺,大好河山,大好娇君王,大好男儿,温将军有何不满意?” “你这话要是被阿弘听到了,他铁定了会抽你。” 温傅仪说着就又是笑了起来,不过这明晃晃的笑甚是扎眼,不仅刺得祺祯觉得生疼,就是连那个坐在马背上一直未曾开过口说过话的男儿也是觉得生疼。 好半晌后祺祯才又开了口:“将军不必将话说得过早,祺祯等得起。”说罢就是转了头欲回到自己的军营之中,可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她轻声笑了起来。“我被抓去南讫有些时候了,多亏你救我,这救命之恩,祺祯自也是不会忘的,但该帮的我已经帮了,其他的……” 温傅仪小啐了一口,其他什么,帮了什么,这他娘全都是在为了自个儿,哪里帮着她了? 见对方的人马散去,温傅仪觉得这好像儿戏一般,玩玩来,玩玩走,当她温傅仪是个什么? 气归气,可温傅仪还是下令回军营,却是闷坐在房间中一直不出来。直到幕□□临,温傅仪吩咐手下去买了些酒了,这才悠哉哉出了军帐,向着广袤大漠中的月牙湖而去。 盈盈湖水倒着月亮,分外好看,温傅仪就在这里倚着湖水边盘腿坐了下来,挠挠头,笑了笑。 ☆、祺麟 温傅仪倒是显得很淡然,看着祺麟与祺祯那张相似的脸,噗嗤一声就是笑了出来,这一笑险些呛着了,而后拍了拍祺祯的肩,笑意还没有退去,眼角眉稍尽是喜悦:“你这哥哥盯着我跟要杀了我一般,你却是还要将他与我做个媒?” 祺祯听罢一怔,侧头看了看自己的哥哥一眼,若说那眼神似杀意,倒不如说祺麟那叫好奇。 北祺的女子多善战,精歌舞。年幼时的祺麟也去过南讫,对于南讫的姑娘,印象最深的也不过是温婉贤淑,像他妹妹这般骑战马、上战场,热血之下处处也是心狠手辣的姑娘却是没有见到过。前些年北祺与南讫之间的争战早已是折磨得两国苦不堪言,他祺麟时时在想,若是南讫没有一个叫温乾筠的男子,这南讫的江山岂是那个老头儿坐得安稳的。可这一次当祺祯回到北祺告知他这温乾筠是一个男子,闺名为温傅仪的时候,他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回过神,怎么想都不可能。 可当祺祯非要拉着他一道上战场带他去看女将军的时候,他也只是冲着自己的妹妹莞尔一笑。 坐在马背上的温傅仪,还是同从前一样,言语中的种种也都跟男子无异,可当温傅仪说道“阿弘铁定了会抽你”的时候,他竟是看到温傅仪笑了,那笑竟也是明媚得厉害,甚至比之这春日里的艳阳来更是暖了几分。他虽是不知道阿弘是谁,可他却也是被温傅仪的这一笑给慑住了。 此一刻也竟是有些相信了祺祯的话。 而此时月光下的温傅仪,捧了个酒坛子,豪气畅饮的模样又哪里似了个女子?就算是自己身边的这个妹妹,平日里也刁蛮任性惯了,却也没温傅仪这般豪迈。 之所以看着温傅仪也是因着对她这个人真是怀了好奇,且不说这人战场之上磊落豪迈,将他北祺百万军队打到不敢再犯南讫,再则从祺祯口中得知到她的不一般,更是有些异样滋生。 温傅仪看着这两兄妹的模样也跟着就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接着将自己手中的酒坛子递给了祺祯,祺祯接过,仰头就是喝了一大口,呛得她眼泪都掉下来了:“怎么喝这么烈的酒?”温傅仪一听更是笑得更开心了起来。 “我倒是以为你们北祺的姑娘汉子都是能饮烈酒的,倒你却是个异数。” “你也莫要这般说我,我可是知道这‘异数’不是个好词儿。” 看着祺祯认真地蹙眉摇头,温傅仪就是觉得心情好了起来,她抬起头来,眉眼弯弯,将祺祯手中的酒坛子夺了过来,伸手就是递与了祺麟,祺麟也不客气接过来就是大口喝了起来。 温傅仪笑道:“你瞅瞅,北祺的男儿自当如是!” “你倒是看得上我哥哥。”祺祯撇了撇嘴,因着喝了酒的缘故竟是让她想起那一年她见到温傅仪,当真以为她是个男儿。 看着她骑在马背上手起剑落就是北祺将士人头落地,她的脸上湿满了血迹,她随手一抹,却是透出了清亮的眸子。那时的北祺正下着大雪,满目之中不是雪就是血,只有温傅仪那一身漆黑的戎装分外扎眼,可她却是放任她逃了出去。可每每想起那一战,她对温傅仪就是带了恨意,却又是时时想起她那双清亮的眸子。年幼的祺祯,自那时开始就是对温傅仪存了爱慕之心。 她来到南讫是日日同她老子争论,若是她能嫁与温将军,交两国之好,便是有利于两国的发展。她老爹磨不过她,终是同意了。 她以和亲之名来到南讫,却是一直找不到温傅仪的下落,她处处打听,也只听过温傅仪这个人,且是个女子,她摇了摇头,自不是他。太子薛雉了解到她的心思,便说这南讫没有一个叫温乾筠的将军,但是他的七弟薛弘自也不差,来到南讫若真想交两国之好,倒是不如嫁与薛弘。她不信,想着所有人都会去东宫,她自是能见到温乾筠。 可是没有,一支舞跳到最后,她连温乾筠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万般斟酌为了北祺,薛弘就薛弘罢。 直到温傅仪开了口,那一声夫君将将才把她的魂给叫了回来。而后她站了起来,那身明紫色的衣衫竟是此生映在了她的眼中,直将她的眼泪险些逼将出来。 薛雉岂不知这和亲不成,祺祯自是想要回到北祺的,可他又如何能允,无论威逼也好,利诱也好,祺祯只一心想要回到北祺。温傅仪得知后就是让宁棋去办,生生在温傅仪夺下晴洲的时候终是趁闹将祺祯带了出去,而后一路护送,直到确定祺祯安全后才回南讫 。而宁棋走时却说了一句:王妃请祺祯公主相助。 她早就得知温傅仪在晴洲拥兵自立的事,此番话一听,也是知道要如何想助。 她回到北祺,思索良久,就算温傅仪做不了自己的丈夫,成为自己的嫂子也是成的。 这个时候的祺祯也还如是想,看着祺麟那豪迈饮酒的样子跟着就是笑了起来:“今日在战场上,我说的可是真话,你可真要好好考虑考虑,你自己也清楚如今的南讫如何对你,倒是不如来我北祺,我北祺大好男儿自也不少。”说着就是捅了捅祺麟,“你瞅瞅我哥就是不错。” 温傅仪听罢就是怔了怔,侧过头又看向了祺麟,她似看到祺麟那一直寒着的脸上出现了微微的红。忽而她就是笑了:“那日在东宫你也见着我相公了,南讫姑娘,一女不侍二夫的。” 祺祯胀红了脸来,看着温傅仪带了笑的脸,却是想怒也发不出火不,直愣愣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北祺也自是以君子之礼待将军。” 这是温傅仪第一次听到祺麟的声音,立时抬起头来看向了祺麟,也是没有想到祺麟会提出让自己留下来的话。 祺祯也是没有想到万年寒冰的自家老哥也是会想要温傅仪留在北祺,当下就更是来了劲,移了移身子靠近了温傅仪几分,因着自身酒量就不好,这般一开口就是一股子酒气冲着温傅仪而来。 “傅仪你就留下来呗,要是舍不得你相公,带他来北祺也行。” “噗——”温傅仪笑了起来,“我相公可是当今天子的小儿子。” “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了,你们南讫的天子生了七个儿子,一个公主,却是个个都不省心,老想着如何弄死自家哥哥弟弟的,这样的国有何可依。傅仪你一个女子在战场上做着男人该做的事,可那些个真男人去了哪里,这天子未将你当自家人,你又何必当这是自己家。”祺祯依着酒劲可句句实话,但真当被温傅仪听到,心头里的那根针也是刺得她极疼的。 祺祯的话一说完就是被祺麟扯了起来,摇摇晃晃竟是有些站不稳妥。温傅仪抬起头来看向两人,却见祺麟冲着温傅仪点了点头:“多谢温将军将祺祯带回北祺,今日祺祯喝得有些多了,说了些醉话,将军莫要放在心上,可若将军有心来我北祺,我北祺自是欢迎,且今下我便是先带祺祯回去了。” 温傅仪还未回过神来就见祺麟带着祺祯就是往回走,喝了些酒的祺祯哪里又肯依,一个劲儿地拽着祺麟,便是冲着温傅仪吼道:“我说的是真的!你就跟了我吧!” 温傅仪觉得有些好笑,看着祺祯祺麟越走越远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自己手中的酒坛子,还剩得大半罐子酒,却只剩了她一个人。她其实好些时候都有想过祺祯的话,说得没错,她当自己是南讫人,当南讫是自己的家,可天子却是没有将她看做自家人,甚至处心积虑想要她的命,想来真是心酸。 月光静静地洒下来,她微垂了头来,小口小口地抿着这罐子里剩下的酒,只觉烈酒灼喉,生生刺得她疼了起来。她的脸上泛了微微的潮红,凤眼跟着就是微微地眯了起来,虽是天子不当她是自家人,可薛弘却是极当她是妻子的。 想到这里她又是笑笑,她温傅仪又不是与天子过一辈子,喜欢她与不喜欢她有甚区别,只是这薛弘是南讫人,皇室是他的家,她也就是赴汤蹈火也要将这天下给他平定了,而后与他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就好。 那头的祺麟扶着软如烂泥的祺祯甚是觉得丢脸。 北祺的儿郎善饮酒,生为北祺人,这祺祯一饮就醉的事儿他还真是觉得有些难堪,偏生这丫头又是喜欢着喝,找着喝,偷着喝,多了去了。今日见到温傅仪,他也是明了的,这酒一入肚,只是祭了年少朦胧又晦涩的爱恋,她那些个破事儿,跟那些个小心思,做哥哥的又岂是不明白的。 只是再一想到那月光下低头豪饮的温傅仪,他也是觉得心头有些什么有些不一样。他自来不对北祺的姑娘看中,君父赐自己的美姬美妾他也不曾动过,从不知动心思是何种感觉,可今日,当他终于看明白了温傅仪是个女子后,尽管还没有见过她穿女装,却是第一次从心里头冒出了一种痒嗖嗖的感觉。 这种感觉竟是抑制不住,肆意滋生。 ☆、征伐 “将军,六王爷求见。”温傅仪看着自己手中的地图,觉得头有些疼,这酒果真是烈,直捣得她整夜没休息得好。 “怎么?王爷来了你也还拦着吗?”温傅仪回头看了眼手下将士纪方云,这小伙子因着头一次上战场,虽是显得有些腼腆,但因着年少也还怀着一腔热血,心里明白眼前的人是个女子,却是分外地钦佩起来。 温傅仪见这将士低着头也不说话,微微扬起了唇角笑了笑:“以后王爷来莫要拦着了,让他直接进来就好。”说罢也是低了头来,看着地国小声嘟囔,“指不定他还得说本将怎么骄纵呢。” 那小将耳力极好,听罢温傅仪的话,也险些笑了出来,忙退了下去。 不多时薛昭就是掀了军帐大步走了进来,他也不与温傅仪多说些什么,只坐了下来,直视着温傅仪的眼睛,问:“北祺有心纳你,你如何看?” 温傅仪抬起头来:“王爷觉得我是如何想的?” 薛昭有些气闷,对于温傅仪他有千百般不愿意让她留在南讫 ,可若她当真去了北祺,他也知从今以后这南讫怕就是完了。所以他有些怕,在薛尹薛雉二者都冲着帝位而去的当口,若是温傅仪降了北祺,那这南讫一朝倾覆自不可说。 “若你当真不去,些番就是起兵吧,以免夜长梦多。”薛昭说着,将手指向了地图上的一点,温傅仪低下头去一看,那竟是北祺的都城。 温傅仪抬起头来看向薛昭,薛昭直视着温傅仪的眼睛,轻声笑道:“本王行军打仗也甚多年载,若你今日不归附北祺,那咱们明天就是会受到北祺的征伐。”说到这里他看到温傅仪的眼里的光却是暗了暗,“这些,身为将军,自当也是明白,本王也只是进来提个醒。” “嗯。”温傅仪点头,小声应了一声,而后也伸出了手来指向了北祺都城的东南面:“莫要从正面进攻,从侧而入,王爷觉得如何。” 薛昭见温傅仪也不抵触,本以为以温傅仪与祺祯前些时日的话语里,会是有心想要放过北祺,可正当温傅仪说从侧面而入的时候,他开始有些疑惑了起来,竟是不知该答好与不好。 温傅仪看他这般失礼的模样也是点了点头:“还是按王爷的想法去做吧,怕是我做得不好,王爷会是怪罪于本将存有私心与北祺勾结。” 她的话说得直,薛昭听到后来也是一哂,想着这姑娘当真是好手段,自己做得好了,怕被人说有些讨好,降低疑虑,做得不好了,那是有心叛国,与敌国勾结。此一烫手山芋又扔回给了自己,薛昭私心里沉得,这温傅仪还是莫要做敌人的好。 温傅仪冲着薛昭微微笑了笑,就是将地图推到了薛昭的手边,那姿势就是想与自己撇清关系。 薛昭无奈,即刻就是下令,让将士们准备好,明日大战,直捣北祺都城。 温傅仪看着薛昭运筹帷幄之间的那等随意,想着间慢慢蹙起了眉头,春日的阳光洒了进来,直让温傅仪觉得身子也是暖洋洋的,便是微眯了眼来又细细地打量着薛昭。 温傅仪掏出宁玉,微微地轻拂了拂,而后将宁玉放在了薛昭的面前,薛昭看到宁玉时先是一愣,随即抬起头来看向温傅仪:“你这是何意?” “我欲与四皇子六皇子交好,以宁玉以鉴诚意。”温傅仪说着,却还是没有投诚人的模样,这更是让薛昭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但表面上维持甚好,只微挑了眉头来看着温傅仪。 “少将军这是何意?” “王爷何必要我将话都说得明白?傅仪与阿弘有心助四皇子,自是要拿出些诚意。” “可这宁玉也是你杀了凌老将军之后夺之。” “凌老将军连宁玉都守不好,又怎么能肋四皇子大业?” 薛昭有些怔忡,直直地看着温傅仪,四下里起了风,直吹得军帐呼啦啦地响,温傅仪抬头也是直视着薛昭,不躲不避。薛昭看着那劲风鼓动着温傅仪的发尾,扬起发稍甚是让他有些看不清温傅仪此时的模样,只那一双眼睛记得深刻。 “报!” “说。” “回将军、王爷,北祺出兵,直向着我军后方而来。”那小将士纪方云神色紧张,脸上因着急跑而带了些红潮,此般回了话又是有些慌乱了起来。 温傅仪听罢先是一怔,随后一把夺过薛昭手中的地图,紧皱着眉心看着,最后叹了口气:“王爷,决定吧,太子与北祺君王怕是有所勾结,此一仗,咱们怕是难回南讫。” 薛昭与那小将听罢,都是一怔,二人直直地看着温傅仪,却见温傅仪指着地图上的一处道:“这里是我方后翼,也就是此时北祺所攻之地,此地险要,我方正好处于低位,此间北祺军队该是从昨夜开始绕到此处,今日想要给我等一个措手不及。”温傅仪微叹了口气,“是我等大意了。” 她也真是没有想到,虽是与祺祯约好,这一仗助着自己,只为给自己一个脱身的由头。却是没想到真正的敌手是薛雉,他如今一手握着几人的生死。 薛昭看着温傅仪那不再说笑的脸来,也是严肃了起来,一把拿过放在桌子上的宁玉,“吩咐下去,大军准备在外候着!”纪方云一听立马退下去,军帐中只剩得两个神色紧张的人。 “我信你之言,且有一天,不管四哥如何,我定是护你与七弟周全。”薛昭说罢就是转身出了军帐,温傅仪理了理装束也是跟了出来,大军都已准备妥当,个个整装待发,只等温傅仪一声令下。 温傅仪出了军帐,看着外面个个面色紧张的将士,莫说她自己的手下,就是薛昭从京城带出来的这些人也是明白如今他们所处的地势会是多么地糟糕,北祺一出兵就是直向着自己的后背而来,还是前些夜里偷偷行军,此番目的他们都心知肚明,若当真上了战场,这一战怕是无甚胜算。 温傅仪直直地站在将士们的面前,剑从手中一提,剑鞘飞哨而出,却见温傅仪指天怒言:“今日狗贼从我后方偷袭,我等不备。此战凶险,儿郎们!为我家国昌盛,妻子安平,保我南讫,护我疆土!” “保我南讫!” “护我疆土!” 温傅仪满意地挑眉:“五千□□手随我迎敌,一万骑兵从左侧袭击,一万骑兵于右待命,剩下的由六王爷差遣,五千□□随本将去!” 温傅仪一声令下,无人不从,自打见过温傅仪的霸气,谁也不敢再对温傅仪指指点点,说她是个女儿家,甚至于此时,他们都忘了她只是个姑娘,才成婚不久,与夫君恩恩爱爱吵吵闹闹的姑娘。 温傅仪一路而去,直向着大军后方被敌人攻击之处,她突然间想起了祺祯来,若在这场战役中二人相见,怕又是怎样一副场景。 直到温傅仪看到坐在马背上的人是祺麟时,她才跟着松了口气。她想起了祺麟昨夜话里的意思,甚是明显,若归顺于北祺,自是当她为自家人,而不会像薛雉那般将自家的人一个劲儿地往虎口中去推。 她觉得,这江山,这人,都甚是可笑。 “温将军,君主还是这句话,若你愿归顺我北祺,我北祺自是不亏待于你。” 温傅仪点头:“可我还是只是个南讫人。” 祺麟笑了笑,那笑里的残忍竟是让温傅仪觉得这大好春光里也是觉得有些寒冷。 “□□手,”祺麟看着温傅仪,点头,放手。 千万支利箭直冲着温傅仪这方人马而来,好在温傅仪这五千□□手不仅善骑射,也是有好些真功夫的,这般温傅仪也才放心只让五千人马跟着自己。这五千人是温傅仪的得力干将,当真是她每战必胜的关键,所以当利箭朝着自己这方人马而来时,对于这五千平日里训练有素的将士们来说,她温傅仪一点儿也没有紧张。 她倒是逍遥,直直地看着祺麟指挥,忽见破空而来的利箭,正是祺麟后方之人所射出,直直冲着温傅仪而来,温傅仪见罢也不躲,待见箭头没有收势,直夺其性命,这才伸手扬剑,只听噌的一声箭断做两截栽落在地上。 温傅仪这才蹙起了眉头来,这一次,想来是北祺想要的是她自己的命了,不为所用,但愿所毁。 她的鬓角微乱,祺麟冷眼看着她:“北祺会善待将军,今我方从后突击,左侧与右侧将军亦是没有办法突破出来,也就是说,将军你,走到死路里了。” 温傅仪也是冷眼回看着他,自是知道他这话里的意思,她大军怕是等不到后方的薛昭前来救援了,薛昭来不及了,而祺麟却一个劲儿地逼迫着她。 她怒吼一声,剑一拍,马儿如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她怒红了眼,厮吼一声,斩杀两名北祺兵于剑下,血染得她的脸上全是腥红:“将士们,给我杀!我南讫国土,岂容他人践踏!” 四周喊杀声四起,哀号声遍地,温傅仪冲在最前头,毫不落后于任何人,手中的剑更是一刻也没歇着,一起一落就是一个北祺兵倒下,她杀红了眼,她只是想着快些结束了,好回到京城。 ☆、厮杀 五千将士,在温傅仪的身边一个接着一个倒了下来,这些都是她的得力干将,自她为将后便是由自己带领,那个时候的温季拍着温傅仪的肩道,这些个将士,好些都是同为父一道征战沙场,战功赫赫者,如今跟了你,同生同死,你可记清楚了。 温傅仪想,她记清楚了,如今的自己便是同他们同生同死。 她从未打过败仗,不管自己处于怎样的一个险境,就好似上天眷顾一般,总是能逢凶化吉。可如今呢?不但没有贵人,反倒还出了奸贼,温傅仪觉得自己真是遇人不淑,这薛家娃儿除了薛弘是个好的,其他的都是些坏胚子,就连跟薛弘交好的三皇子薛年也不例外。 这一战温傅仪惨败,这五千将士虽个个骁勇善战,可依旧不敌对方万人兵马前赴后继地冲着他们而来,后方的薛昭怕是被另外的人给拖住了,都这个时候了也没见有人马前来救援。温傅仪知道,不是薛昭不肯来救,而是薛昭脱不开身来,若这一战南讫兵败,太子薛雉便是会得到北祺君王的支持,这帝位是稳稳妥妥的,薛昭薛尹自是不满,博尽一切也不想让这一战败得狼狈。 将士们跟着倒下去,温傅仪的心头越发地难受起来,她策马向前直奔祺麟,扬手一剑就是刺向了祺麟,祺麟倒也不退,看着温傅仪如一只烧红了眼睛的豹子直冲着自己而来,他竟是笑了笑,从腰间抽出剑来堪堪挡住了温傅仪的袭击,温傅仪怒极,直跳上马背从上而下俯视着祺麟。 她的脸上全是血渍,全身污黑腥臭,带了些汗味与血腥味,眼尾上扬,直直地看着祺麟。 “温将军,此番不若来我北祺。”祺麟扬起唇角,这一战是必胜了,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温傅仪这般剽悍,谁人也不让,万人也不敌,策马在前,斩杀毫不眨眼。可她输就输在这南讫天变,乱于君臣,温傅仪的生死,在上位者的眼中,不敌这江山天下之万一。 温傅仪怒目圆瞪,劈手就是向着祺麟而去:“我千人将士死于你手,你休想让本将就此作罢!” 祺麟想笑,可看到温傅仪的眼睛他突然就冷静了下来,抬手挡住温傅仪拼了命的一掌,两方马儿因着势力各自一惊,却只见温傅仪与祺麟一撑马背翻身在空中翻滚一圈跳了下来,她提剑,直指祺麟。 “泱泱南讫,我只问王子你一句,可是太子助你?”温傅仪即便是杀红了眼,此刻却还是冷静了下来,直直地看着祺麟,她想到如今竟是觉得薛家人谁都可疑。 “温将军,不管是谁,你都成了薛家王朝的弃子。” 温傅仪抬头:“没有,我还有阿弘。” 她突然间就是笑了起来,本就阴沉的天际突然之间响起一声炸雷,接着就是亮过闪电,这一闪过间竟是生生照亮了温傅仪的脸,苍白得有些可怕,而她的眼睛红得仿若堕了魔,尽是一副要吃人肉喝人血的模样。 也不等祺麟再开口,温傅仪脚下一跳就是冲着祺麟的面门而去,祺麟没想到温傅仪此刻了也都还如豹子一般敏捷,此番冲撞过来竟也是避无所避,只能勉力提起剑来作挡。温傅仪这一剑用了□□分力道,真撞得祺麟生生向后退了两步,刚站稳就是又见温傅仪冲了过来,他此时再也不敢放松,冲了上去迎接着温傅仪毫不减弱的气势。 温傅仪当真是杀红了眼,此刻竟也是能拼了性命般,这不要命的打法吓得祺麟不敢下狠,可退一步就是被温傅仪逼紧一些,也是让他不敢大意。温傅仪咬着牙脚尖轻踮就是翻 身而去,剑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向着祺麟的脖颈而去,祺麟叹口气,他从不曾想伤她性命,她倒还好,直想了解了他。 温傅仪不断,见一招不成紧接着又是出了第二招,祺麟对着温傅仪觉得有些吃力,当真是小瞧了她,他生生退了两步,冲着天际就是将食指靠于唇边打了一个响亮的哨声,哨声直奔天际,温傅仪心头一个咯噔,只听得远处轰隆两声炸响,竟是堪堪比刚刚的惊雷更甚。她有些呆滞地回过头去,火光冲天中,她还闻到了火药味,这一次,薛雉怕是卖给北祺不少东西,连火药这种东西,南讫都甚少,竟是被祺麟用来攻打于她。 温傅仪住了手,收了剑,斩杀了两名身侧的将士,找到原本自己的马,翻身就是上了马背,冲着那一处火光而去。 “温将军!”她没听见。 她所闻,尽是厮吼之声,哀号之声,却是不绝于耳,让温傅仪整个身子都抖了起来,越来越近的火光,越来越灼热,炸响之声四起,整个军帐付之一炬,烧得到处都是一片火红。她愣在了原地,不敢上前,她看到无数的将士烧得成了灰,未烧得完的直冲了出来,哭叫着,她不知该如何去做。 耳畔之间一声炸响,她一个不甚,马匹中了弹药,厮叫扬蹄将她翻了出去。温傅仪疼得有些龇牙咧嘴,抬头间却见马儿已死,她的身边到处都是残骸。 她似是很久没有见过这样子的场面了,她犹记得那一年,她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也是这番模样,四处到处都是残骸,她战在这些残骸中间有些不知所措。 “将……军……将军……”温傅仪闻声抬头,那个年轻的小将士纪方云全身竟是炸开了皮肉,血肉模糊间温傅仪有些不敢向前,他向着温傅仪这方慢慢地爬了过来,见他吃力,温傅仪如被抽了一巴掌,忙跌跌撞撞地来到他的身边。 “将军快逃,我军已溃,我……我……”那纪方云话未说完就是倒了下去,温傅仪看着他那张早已分不清面容的脸,竟是一时间连他原本的模样也记不得了。 她站起身来,远处一声炸雷惊起,雨顺势而下,温傅仪抬头,整个人站在血雨之中,这是一场春雨呀。都说春雨如丝,细细腻腻,可今日这一场雨却是下得倾盆。温傅仪站在雨中,四周全是尸体,她举目四望,有些无言,竟是哽咽了起来,再一回头,那方攻击还未落下,直将整个军营都炸了个稀烂。 要救薛昭,要救薛昭,宁玉在他手中,只有当薛昭平安回京,才能与薛雉相抗,朝中已乱,只有薛昭回去牵绊着薛雉,薛弘才能不被薛雉掌握于手中。 救薛昭。 温傅仪的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救薛昭。 温傅仪站了起来,提了剑,直奔着那方被炸得稀烂之处向去,雨越下越大,直将她身上污秽去了大半。 “六王爷!”她冲进去,一个劲儿地叫喊,抓了小兵就问:“六王爷何在?” 那小兵已被吓得要死,被温傅仪一拉就是晕了过去,温傅仪一把甩开他,又向里方深入了一些:“六王爷!” 忽而她听到了打斗之声,加步跟了过去,只见薛昭与温木在里方杀红了眼。温傅仪喟叹,果然如此。 她快步上前,剑锋一挑就是将二人生生错开,温傅仪毫不含糊,直与温木过招,侧头还有些急促地说道:“如今大势已去,四皇子还需得六王爷相助,六王爷且先回去,这里交与我就好。”说着就又是一刺向着温木肋下而去,温木因无左手,着力有些困难,堪堪受了温傅仪这一剑。 “可你……”薛昭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温傅仪收剑架上了自己的脖子,她沉了脸,冷声道:“我温家家事,我温家自己解决,薛家家事,也只能由你们薛家人去,但请王爷莫要为难你七弟便好。” 薛昭看着温傅仪沉着脸,也不再说什么,翻了身上了马,狠劲儿一抽,扬鞭而去,四下里火光冲天,身后哀嚎满地,他只想着再快些回京。 这头温傅仪提了剑又指向温木,“你我兄妹一场,虽是近日才得以相见,但打自我小时候开始,爹爹就让我顶了你的名为非作歹,他告诉我,温筠是我哥哥,总有一天我要将你找回来。” 温木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嘴角抿得死紧,雨下得急,二人竟是连对面的面色都已看不清了。 “可我多次相劝与你,你都不听,爹爹说了,若你有异,我必除之。”说罢温傅仪的剑锋就是一寒,却见温木也提起了剑来,温傅仪冷笑了一声,提剑而上,就是向着温木的面门而去,丝毫不带犹豫,温木是见识过温傅仪的身手的,因着自己刚受了温傅仪一剑,自是知道这一剑也是躲不过,堪堪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黄纸包向着温傅仪洒去,温傅仪下意识挡手去挡,但还是有少量药粉进了眼睛,刺得她眼睛生疼。 温木冷冷一笑,向前走了两步来到温傅仪的面前,提剑向前,没入温傅仪的胸口。 他扯了扯自己脸上的,扒拉下一块面皮来,笑道:“温家人,早就死了,什么温筠温木,温傅仪,此一生,你便是斗不过阿荞。” 说罢,剑又向前入了三公,温傅仪疼得厉害,堪堪吐出一口血水,她奋力想睁开眼来看一看,却是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觉到眼角边有东西滑落,一嗅间竟是腥味。她看不见,只能觉得剑慢慢抽了出来,她轻哼了一声,而后就听得那人离开的脚步声。 “哦,对了,我叫喻正阳,不叫温木,你……还听得见吗?” 温傅仪咳了一声,觉得内里都翻着疼,她也睁不开眼来。只能感觉那人说完就是笑了,而后离开了这里。 四下里静了下来,她好似听不到四下的战火声,她伸出手来有些费力地伸向了胸前,还好,它没有丢。 ☆、重活 毕连成赶到的时候,满眼所及之处尽是狼藉,他一个一个去翻着,想看看,有没有温傅仪。他想找到她,又怕找到她,他有些不知该往哪里去,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满目疮痍。他突然想起了另一个人,温傅仪与薛昭一道来的这里,不至于温傅仪不见了,薛昭也没了下落,他想去找薛昭,可是又不知该从哪里入手。 温傅仪觉得自己在往下沉,有人在拉她,她疼得很,她想哭想叫想喊你他娘给爷轻些,可是她半个字也哼不出来。待觉得周身暖了些后她又是觉得觉 ,整个人在往下堕着,就好似有人在拉着她,随后她便是又没了知觉。 待她清醒些后又是觉得浑身都在疼,身边有个人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她听不清是什么,但她觉得好似有针在扎她,她扭了扭身子,耳边的声音就大了些,但是她听不清别人在说些什么,只哼哼了两声,也不知那人听到了她的反抗没,接着又好似耗费了所有力气一般,又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温傅仪一直觉得自己活在一个梦里,梦里有个人一直在叫着她的名字,她张了张嘴想应他一声,可是她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四周好似一切都空了起来,她快步向前走了两步,那人回过头来,她看不清他的脸,却只能看清那一双眸,眸色淡淡,竟像是多日来不曾休息的缘故,她突然觉得心口有些疼,跟着就是闷哼了起来。身侧的人发现她哼了两声四周就又是闹了起来,她听到铜盆撞击的声音,手拧布巾的声音,四周好些声音她都听得清楚,唯独听不他们在说些什么,她想睁开眼来看看那些个不长眼睛的在拿针刺爷,她要让他们也好好受受。 偏生她一直困在这个梦里,怎么都出不来,偏生她又想看清那个人的模样,却始终不得见。她最终想要放弃了,可那人的那双眼始终萦在她的脑海中。 那人语调轻柔,淡淡开口,轻唤:“傅仪。” 她看着他,开不了口只能点了点头,她看到他的眼角向上扬了扬,许是笑了起来。可这一笑间,她看不到脸,偏偏就看到了他颊边的梨涡,甚是有些好看。 “阿……”温傅仪努力开了口,突然间又是不知道自己想要叫什么,挣扎着竟是坐了起来,又是小声地“啊”了一声。 “傅仪,你是不是哪里疼?”温傅仪听到一个好听的女声,在自己的耳边轻轻地问着自己,她侧了侧头,摸了摸眼睛,的确睁着的没有错啊,怎的就是看不见,眼前一片漆黑。 那女子见了温傅仪这般动作,自也是明白了过来,忙吩咐下人道:“快去请袁老大夫过来!”这才又转头拍了拍温傅仪的手:“大夫说你的眼睛是受了些刺激的,所以就是醒了一时半会也看不清,你别慌,总是会好起来的。” “你越是相劝,我怎么就越是觉得好不了了。” 温傅仪话里的轻松竟是让那姑娘也是一怔,这才轻轻地笑了起来。温傅仪这才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姑娘好似识得我,姑娘芳名是?” “还说少将军呢,连人的声音都分不出来了,我是祺祯啊。”祺祯说着就又是有些娇嗔,温傅仪挠了挠头,不解道:“咱们是认识的?” 这般祺祯吓傻了,话都不会说了直直地冲了出去,向着丫鬟奴才们就是嚷嚷:“快快,袁老呢?大夫呢?” 温傅仪也被祺祯嚷傻了,四下里看了看,还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既来之则安之,她倒也不急,尽管自己不识得这姑娘,可听她话里的急切,温傅仪也是知道这姑娘是去找大夫来给自己看病的,也不会害了自己,这般一想,反倒是又躺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着祺祯回来。 祺祯一去,便是带着那口中的袁老回来了,袁老一进来,就是被祺祯推到了床榻前。祺祯有些急,嘴里一个劲儿地催促着:“袁老你快些给傅仪看看,这是怎么了,我虽与她见不过几次,可也不至于就忘了我呀!” 袁老大致因着有些老了,又是一路被祺祯拖着拉着跑着来到这儿,一进房间就是跟着喘了起来,这般病人还没死,怕是他就已经逝了吧,温傅仪如是想,她虽是病了,可她身体里的那些个本能也是将这老头儿分析了个透。 袁老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来搭上了温傅仪的脉搏,又翻了翻温傅仪的眼睑,温傅仪突然觉得这动作特别熟,好似她打小就见过某个人也是这样来为别人看病的。她不动,任由着袁老为她号着脉,直到袁老放下了手来,用浑厚的嗓音问道:“姑娘可有哪里不舒服?” “看不见算不算不舒服?”温傅仪说完又想了想才又说道,“只记得自己叫温傅仪算不算不舒服。” 祺祯听罢,头一歪,险些就是晕厥了过去。 “袁老你快看看,这到底是什么毛病!” “姑娘,我没毛病。”温傅仪有些不满,撇了撇嘴打断了祺祯。 祺祯正欲开口,却被一个男声打断:“祺祯莫要闹,你让袁老好好为傅仪看看。” 温傅仪抬头,虽是看不见,又问:“我似听过你的声音。” 祺麟有些怔,抬起头来看着温傅仪,突然他觉得有些无措了起来,颤颤地问着:“傅仪记得我……我的声音?” 温傅仪摇了摇头:“我记得前些日子这声音一直在我的耳边叨叨着,甚是烦人。” “噗嗤——”祺祯听罢就是笑出了声来,而后在一旁看着祺麟变幻莫测的脸,觉得这世上怕是只有温傅仪一个人能治得了他了,不管是言语,还是身手。 之后祺麟摇了摇头,才看向袁老:“傅仪她这是如何了?” 袁老又看了眼温傅仪,才道:“老夫并未发现温姑娘到底哪里不适,并也许是因着眼睛受了伤,那药粉上是抹了毒的,怕这□□对脑子有些影响。” 温傅仪撇了撇嘴:“老爷子,我的脑子没问题,我只是记忆有问题。”袁老一咽,不知该作何解释。 “好了好了,傅仪醒过来就好了,袁大夫也说了,这眼睛再敷几次药就是能好起来了,到时候……” “你给我敷过药膏?在眼睛上?”温傅仪打断了祺祯的话。 “没错啊,袁大夫说这般会好起来,否则眼睛就瞎啦!” “怪不得我在梦里一直看不到那个人的脸。” 祺祯想去死一死,你丫看不清人的脸!你丫在梦里看不清人家的脸!!你怎么能怪我给你敷药救你眼睛!!! 想来不与病人一般见识,祺祯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又吩咐下人:“你们快下去把准备好的粥食拿上来。” 温傅仪一听有吃的,肚子跟着就是咕噜一声叫了出来。 祺祯一哂:“你生病的这些日子,一直不曾正经进食过,只喝着些汤药吊着,庆幸着你命大,但是袁大夫说过了,你得好生养着。对了,不能吃硬些的东西,只能吃软软的,我就吩咐下人给你熬了些烂药……” “好了好了,你给我什么我吃什么,又不是我偷着吃。”温傅仪蹙起了眉头来摇了摇头,又微叹了口气。 祺祯觉得自己深受打击,她只是高兴着温傅仪终于醒了过来,开心得什么都想跟温傅仪说,却是没想到温傅仪竟是这般回她,她觉得自己很受伤。 温傅仪昏迷了一个来月,这一个来月急坏了祺祯,当祺麟将温傅仪带回来的时候,看着她满身的伤,看着她的眼睛里尽是血她吓得险些跟着晕厥过去。她与温傅仪见面不多,可每每见温傅仪都是英姿飒爽的模样,也就是头一天见到温傅仪,她竟是还能喝了酒与她说着话,她因着醉酒第二日没醒得过来,再醒来间得知祺麟带了兵奔着温傅仪而去,她吓得跳了起来,又得到消息,温傅仪大败,她突然觉得这一次,是她父君的安排。 但是她没有想到祺麟会将温傅仪带回来,可带回来的温傅仪竟是半死不活之态,她吓得好些日子没有再理会祺麟,直到近些日子来南讫又发生了叛乱,她才屁颠颠跑去祺麟那方去问起情况。 看着温傅仪笑笑,摸索着拿过碗时,祺祯这才笑笑轻拍了温傅仪的手,接过了她手中的碗来,小心地吹了吹,才放在了温傅仪的唇角边,用勺子轻碰了温傅仪的唇,让温傅仪知晓前方就是粥来了。温傅仪也是聪慧,直直地张大了嘴来含了一口,那米都煮得太烂了,让她觉得这样的粥口感有些不太好,可是既然这姑娘说只能说这个,想必废这么大的力气把自己救回来,没必要再害自己了。 这般想着温傅仪就又是含了两口粥,直到一碗粥都吃干净了,她抿了抿唇角有些犹意未尽,这模样自己不知却是被祺祯和祺麟看在眼里,她抬起了头来,用那双看不见的眼睛看着他们俩。 “还有些饿。” ☆、结发 温傅仪的伤好得快了起来,吃得东西也跟着多了起来,人也跟着挑剔了起来。不是嫌弃着这东西太淡没味,就是嫌弃着那样东西太酸腻口。这个时候的祺祯就会默默退下去,将这些全都给那些个丫鬟去折腾好了,这温傅仪的架子她倒是端不起。 温傅仪没有记忆,却显得并不茫然,好些时候祺祯和祺麟都以为温傅仪在同二人开玩笑,可若真闹着玩,温傅仪不会不想着回南讫,毕竟如今坐在南讫的那个男人,急得快疯了。而温傅仪就是连打听也没有过。 只是这日祺祯过来看温傅仪想同她一起用膳,温傅仪一直抱怨着这里的膳食不合口味,便是抬起了头来瞪大了眼睛看着祺祯。经过治疗温傅仪的眼睛好上了太多了,她能勉勉强强地看清些人影在自己面前晃动,能看到自己面前是不是有东西,至于桌子上的菜色到底是什么,送入了嘴巴总是会知道的。 祺祯看着温傅仪小夹了一口菜,入了口又是皱起了眉头来抱怨就是觉得好看。 “祺祯 ,我不是北祺人吧。” 温傅仪冷不丁的一声吓得祺祯就是一抖:“你是想起什么呢?” 温傅仪摇了摇头,含糊道:“我对这里的吃食有些提不起兴趣,前些日子有人叫我温将军,我想着许是我为哪个国家的大将军也不一定,这身好功夫就算不练,你这里的人也定是赢不了我。” 祺祯听罢这才松了口气,本来温傅仪醒来后她就是想着要不要告诉她从前的事,要不要告诉现如今南讫那头的动荡。可是之后很久她也没能告诉温傅仪,甚至于她有些不愿意告诉温傅仪这些事情。便是这样,就将这些事都拖下来了,祺祯有时候会想,要是祺麟娶了温傅仪就好了…… “你的确不是我北祺人,你我好几次战场上都提剑面对面过……” 温傅仪一听,人立马跳了起来:“可是你害爷?” 祺祯无奈,低下了头去,半晌摇了摇头,温傅仪看不清,只觉得一坨黑黑的东西在自己的面前晃了晃,不知是个什么鬼。祺祯看出温傅仪的吃力,这才微微抬了头来:“虽不是我害你,却也是我与哥哥做得不对,才导致你成了今天这模样。” “哼,我模样怎么了?还能不好吗?”温傅仪听到不是有心害她,也是放下了心来,跟着也坐了下来,拿了筷子潇洒地大口嚼了两口肉,剩得祺祯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两人就这般沉默了下来,祺祯笑着为温傅仪布菜,温傅仪虽挑剔,但好歹吃了个干净。 温傅仪的眼睛一日比一日清明,当温傅仪能彻底看清的时候已入了夏。北祺的夏炎热地紧,温傅仪有些懒懒地窝在房间里,角落里放了些冰,自己的手中掌了蒲扇,轻轻地摇着就又是入了梦。 温傅仪一直觉得自打自己醒过来,梦就多了起来,在她自己的印象里她睡觉因是睡得极安稳的,可是如今的她每每闭了眼就是会想起一个人来,她攸地睁开眼来,看了看四周,身上出了层薄汗,许是自己忘了打扇子热出了汗,也许是因着梦被吓出了汗,温傅仪只能承认前者。 她摇了摇蒲扇,慢慢地坐了起来,她耳力好,听得外间的丫鬟们小声叨念着主子的不是,又是说些个什么小王爷长得好看之类让人害臊的话来。温傅仪听得有趣,轻推开了窗,入眼便是丫鬟手中的一缕青丝,她的心咯噔一下,紧接着就是忘记了呼吸。 “站住。”温傅仪扬声叫住了那丫鬟,丫鬟回头,吓了一跳。 这院子里住着的是谁,她们个个清楚得很,这温将军厉害,将整个南讫搅得乌烟瘴气还不够,亦是将北祺搅了个人仰马翻。但祺祯祺祯这两个王子公主地就是把她当个宝啊!她们这些做丫鬟的怎么敢与这主子作对啊!一听到温傅仪问话脸就是全黑了下来,忙跪了一地等着主子问话。 温傅仪也不理会她们是跪是站是坐是躺,只指着那红线所系的青丝问:“这是哪里来的?” “回……回姑娘,这是从姑娘受过伤的衣物中落下来的,奴……奴婢正要去还给姑娘,怕是姑娘重要之物。” 温傅仪看着那丫鬟小心翼翼的模样,咽在喉头间的话顿时也是说不出口了,只是怔怔地看着那丫鬟手中的那缕青丝,用一根红结系住,温傅仪捂了胸口轻咳了两声,伸出手来,极力不让自己的手颤抖,好半晌才将那缕青丝握在手中。 “你们都下去吧,”温傅仪说罢就是抬手一挥,竭力笑了笑,丫鬟们一见忙都退了下去,生怕再多说些什么。 待丫鬟们都走了后,温傅仪才又仔细地看了看那缕青毕,青丝的粗细不一,一看之下便是两个人的,依了刚刚丫鬟们的说法,这东西是从自己的衣物中掉出来的,自也是自己的吧,所谓结发无妻,结发夫妻…… 她突然就怔住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呆呆地看着手中的发丝,自己日日所梦之人,也许…… 温傅仪不敢再想下去了,打着蒲扇直到祺祯按时按点地又来看她,还未等祺祯开口,却是温傅仪将蒲扇一放,微微扬起的风撩起了祺祯的发稍。 “我是有夫君的对吗?”温傅仪径直开口,让祺祯的一口茶险些尽数都喷了出来,“可这么些时日了,没见过他来看望我。” 这般祺祯是真不淡定了,她吱吱唔唔了半天也没吱唔个什么劲儿出来,却见温傅仪摇了摇头:“我知晓了,我定是与他和离了,按丫鬟们嘴中所说,我当是个十分剽悍人,他想与我和离是应当的。” 祺祯当真只想无语问苍天,只想问问温傅仪的脑洞怎的就这般大,这显然就是戏折子里的戏曲再现啊!! “傅仪啊。” “嗯?” “你从前看过的折子戏不少吧?” …… 之后两人便是再也没有将和离的事搬出来再谈起了,只祺祯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在她北祺,女子就算是嫁过了人,可当丈夫死了之后也是可以再找个好夫君再嫁的,可当温傅仪提起自己是否有夫君的时候,祺祯真的不好回,是有,还是没有。南讫京城中的那个男人,还是不是温傅仪的丈夫。她也一心想撮合着傅仪与自己的哥哥,看到祺麟衣不解带地照顾着温傅仪的那段时日里,祺祯恨不能掰开温傅仪的眼睛,让她清清楚楚地看着那个满脸胡碴的人到底是谁。可祺麟自来不善表达自己内心里的感受,就是欢喜,也是欢喜,与温傅仪屁点儿的关系都挨不着。 对于这样的事,她总是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那日自两人沉默后,便是再也没有提起夫君这件事。温傅仪却是没有嫌下来,毕竟没了记忆,她好意思赖下来,却是不好意思连自己夫君是谁也不知晓,就算是他不要自己与自己和离了,也不能自己和谁同过榻也不知道。 温傅仪常常坐在院子中,微躺着,轻眯了眼,看着悠悠白云,仔细听着远处的两个小丫头小心地聊着八卦。 这般过了许久,温傅仪觉得自己好似睡过一觉后,慢慢地起身坐了起来,招了招手,那两个小丫头就是立马走了过来。 “姑娘有何吩咐?” “你再与我说说,那个叫薛弘的人,唔……就是你们刚刚说起的。” 两个丫头吓了一跳,忙跪了下去,就是将头磕得死响,看得温傅仪也觉得自己的额头跟着疼了起来。 “姑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温傅仪蹙眉:“我又未曾怪罪于你。”她想了想,又道,“只是听着你们说起,我也有些好奇罢了,呆在这里久了什么也不知道,便是想听听。” 那两个丫头这般一听,才把心吞回了肚子里,得了温傅仪的命这才又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站在一侧,小声地开了口。 “前几月,南讫带兵与北祺相接,落败之后只剩得六皇子薛昭趁乱逃回了南讫,之后传出七王爷薛弘的夫人过世了,再后来南讫大乱了,好似……” 温傅仪听得头有些疼,见奴婢断了章也跟着蹙起了眉:“好似如何?” 见温傅仪有些不悦,那丫鬟忙又道:“好似南讫的天子过世了,由七王爷即位,近日来南讫之中一直在传有大喜事发生。” “哦?”温傅仪不自觉地握紧了自己的手,“何喜有之?” “回姑娘,好似是当今天子要大婚了。” 温傅仪觉得自己的胸口有些疼,她伸出手来揉了揉,想必是所受的那一剑还没好得完,她轻轻揉过觉得有些舒缓后又问:“可是你们口中所说的那位七王爷?” “正是呢,奴婢也是听外面那些丫鬟们说起,那七王爷前些时日还来过北祺,说是来找自己王妃的,后来不了了之就回去了。听说那王爷生得十分俊俏,那双桃花眼甚是勾人,只是好像不太爱笑,只紧抿了唇一个字也……” “够了!”温傅仪有些愠怒地出声打断,那丫鬟吓得又跪了下去,温傅仪低头看着那跪于地上的人,摇了摇头:“下去吧。” 两个丫头如获大赦,立马就是退了下去。 ☆、再遇 “公主……”祺祯看着欲言又止的丫鬟,突然就是觉得莫名的一阵烦躁,手一抖,那茶水就是溅上了她的手背,白皙的手背间瞬间就是冒出了两个红点。丫鬟一看更是慌了,直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再抬起来。 “何事如此慌张。”这两个丫头是前些日子她派去照顾温傅仪的人,这般前来到自己面前,又是如此慌张,定是温傅仪出了些事。 “回公主,温姑娘,不见了……” 祺祯跳了起来:“什么叫不见了?” 所有人都跪了下去,祺祯看着她们,有些火气,却是不知道该往哪里发。 斟酌了好半晌,她才决定去找祺麟,祺麟正在与大臣们商量着大事,见祺祯一脸焦急地冲了进来便是退了出去,留得那些臣子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 “傅仪不见了!”祺祯不等祺麟开口,便是直奔了主题,起先祺麟也是听得云里雾里,等回过神来,才知晓祺祯在说些什么。 “怎么不见了?何时不见的?”见祺麟终于有了反应,这才将丫鬟告知自己的又告诉了祺麟一遍,包括前些日子温傅仪向丫鬟们打听薛弘消息的事。听到这里祺麟只摇了摇头,轻轻地笑了起来。 “哥,傅仪是真不记得还是……” “她是真不记得了。”祺麟说着又是一哂,“你还记得吗,她醒来问过你为她眼睛上药时的事,她埋怨着你上药让她一直看不清梦里那个人的脸,那个人是薛弘吧。” 祺麟虽是说得淡淡,但祺祯还是极快地捕捉到了他话语里的失落。她上前去轻轻握住了祺麟的手:“我原想……” “你原是喜欢着傅仪,想让她做你嫂嫂。” 祺麟十分轻巧地说着,又拍了拍祺祯的头,反倒是安慰起了祺祯来:“你先派些人去找找傅仪,她身上有伤,虽是好得差不了多少了,可她多少会有些顾及,你且一路向着南讫的方向寻去,若是寻到了你且问问她愿不愿回来,若……若她不愿,或者你寻到南讫的时候还是没找到她,那就回来吧,以她的身手,这世上没几个人是她的对手,她若有心躲,你也自是没办法找到她的。” “什么没人是她的对手,上次她是怎么栽的?别说眼睛了,就她那条命都险些没了!” “祺祯!”祺麟有些不耐地打断了祺祯的话,“上次她面对的那个人是她的哥哥。” 祺祯没再说话了。 祺麟苦苦地笑了笑:“让她走也好,若是有一天她知道我们做了些什么,她定是会恨你我一辈子。”祺麟的话一落,祺祯心头最后一丝侥幸也跟着灭了下去,她扯了扯嘴角,竟是发现笑不出来。 “来人!”祺祯开口,“按大哥的话去找人,若愿回来,便是好生安排,若是……不回来了,就罢了。” 之后就是再也未去插手这件事。 温傅仪不仅偷了些银子还偷了一匹好马,一路向南倒也不急。她说不清自己心里头的那股子执念是什么,只知道自己要去南讫,带着那缕青丝回去问问她相公为何要与自己和离。她本就不傻,这些个天翻地覆的大事就是祺祯有意不同自己说起,可自己也是能耳听八方的人,自是听到了不少的事。比如温家少将军是女儿身,比如她与七小王爷成婚半载于战场而逝,可怜了一世英名。温傅仪想了想,这些种种不正就是说的她自己吗,她姓温,南讫人,有着一身俊功夫,连北祺第一勇士祺麟也不是她的对手。这样一想她就是有些洋洋得意起来,原来自己也是一代名将啊!屡立奇功,深得圣宠。 只是温傅仪是真不知,她是名将不错,可圣宠却是不知从何说起了,倒是被圣上家的那几个娃子折磨得不成人样。 温傅仪不急,她边走边玩,边玩边吃,一连好些日子,越是临近京城她就是觉得自己所吃的味道越是熟悉。温傅仪觉得什么都可以骗人,但是她的味觉是骗不了她的,这样的感觉让她甚是高兴。 一直到了京城,看着京城中人个个光鲜亮丽的模样,再低头看了看自己,觉得这个样子去寻自己的夫君……有些太丢脸,他不想要自己,与自己和离也是应当的。她大摇大摆地进了铺子选了身好看的,布料也甚是华丽的衣裳,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又转了两圈,虽还是有些男人味,但好歹也真是美上了很多。再加上老板对她多加赞赏她更是觉得飘飘然了起来,这一飘倒真脚尖点地,飘了出去。老板愣了好半晌,温傅仪这才听到整条街上都回荡着老板叫抓贼的声音。 温傅仪也是没了办法,那些银子她早就在路上付了吃食,一进京,穷得跟乞丐无异。 直到逃得远了,温傅仪这才又大摇大摆地走了起来。她早就将这些个地方打听清楚了,正欲拐进去平王府的巷,却是抬头间看见一男子堵了她的去路,温傅仪他细地打量了那男子一眼,甚是好看,与祺麟比,也是不差的。 “姑娘偷了人家衣裳,这就想一走了之?”温傅仪止了步子,这才发现这般是遇上高人了,她又侧起头来看着那男子,男子着了绛紫色长衫,因着夏热的缘故,领口敞得有些开,温傅仪看了眼,心道了声登徒子。 “我身上银子用完了,等我为自己找了公道回来,我就去将银子还给人家。”温傅仪说完还义正言辞地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个样子的。 “计公道?姑娘可是遇上什么不顺的事了?” 温傅仪听他问,也跟着点头:“我夫君与我和离,我却不知所为何事,我自是上门再去问他一问。” “和离?”那男子听罢有些讶异地抬起头来,又是将温傅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姑娘与夫君和离了?” 温傅仪又点头:“公子看在妇人这般可怜就是放过我吧,等过些天我问得清楚了,我保证真给人家将银子送过去。” 男子笑了,竟和煦如春风,直让温傅仪看得痴了去,想来人们嘴里常说的自家的妖孽夫君定也不及眼前这人的。 “夫人可知家住何处?” 温傅仪知道了,这人还是不放心她,想要跟她一起回去要银子呢!可人家能一声不响地跟着她,功夫定然不错,想甩开自也是没了办法,若是这人功夫在自己之上,自己本就受过伤,自也是难敌的。 她仔细想了想又开了口:“我听说是在平王府。” 那人微蹙起了眉头来,“听说?”他轻声地念了一声,这才又笑了起来,“这平王府的主人平王爷薛弘前些日子登基,如今早已没了平王府。” 温傅仪听着,有些愣住了,这事倒是没有人与她说起,她多方打听才知道这薛弘以前是住在平王府的,可如今她忘了人家都登基了自然是住在皇宫之中了,哪里还有待在平王府的道理。 她想着就是跟着微叹了口气,那男子见她这般模样,又是笑了起来,阳光刺得温傅仪的眼睛疼,她觉得有些什么东西在慢慢地消失,有些事也跟着变得不同了起来。她将手放进衣袖中,摸到那一缕青丝,她想回来无非也就是见见那个人,能结发成为夫妻,自也是这世上最为亲密的人了,只是想找到他问问而已,至于问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可据在下所知,这当今圣上前些日子与前朝丞相家的千金定了婚期,迎其为后,这平王府嘛,留给了他一个得力的手下好似叫宁寿,也不再是座王府了。” …… “哦。” 男子看她怏怏,也笑了起来:“可看夫人你这模样也不像是会扯谎之人,要不,在下带夫人前去看看吧,那座邸也是还在的。” 温傅仪有些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而后跟着男子走,虽不知他在说些什么,但是走路是没错的。 直到二人来到平王府前,温傅仪怔怔地站住,抬起头来看了看,那里不再写着“平王府”三个字,她突然就是觉得心口疼。鬼使神差地走上前,伸出手来轻扣了门来,院子老者忙跑出来开门,看见温傅仪先是一怔,又看了看后面跟着的男子,低了声音问:“姑娘找谁?” “我……”温傅仪一时竟是不知自己要找谁,刚刚那个男子也说了,这里不再是平王府,她要找的人此时应当是在皇宫之中的。她微抿了唇扬了头,笑了起来:“我找宁寿。” 那老者一愣,那男子也是跟着一愣。 老者摇了摇头:“姑娘怕是不知道,爷时常在宫,甚少回到这里。” “我可以在这里等他。” 老者有些为难:“这怕是有些不妥……爷他……” “没事,我会付银子。” 老者:这根本不是银子能解决的事儿! 男子:你身上哪里来的银子!! 好说歹说温傅仪就是不走,便是赖定了这里,她扬起脸来冲着老者一笑的时候,整个天空好似也跟着亮了起来,老者摇了摇头:“姑娘这些时日住下,可若爷回来要让姑娘走,那姑娘可别再多留了,否则老奴的贱命就是不保了。” 温傅仪一听,忙小鸡啄米般点头,踏进了府门,回头还冲着男子一笑:“多谢公子相助!” 也不待男子说什么,就是进了门,待门关上,才想起未曾问起人家名号,改日也好上门道歉,顺便还了那些银子。 男子站在门外,眼中有些雾气,紧接着又是笑了起来,颊边梨涡甚是迷人。 ☆、和离 温傅仪在这座宅子里住了很长一段时日,她也未曾过见那个叫宁寿的人。她时常去吹催着那管事老者问起是否将她话都带到了,那管事大爷吱吱唔唔哪里敢跟温傅仪说真话,是他家主子说了近来忙得分不开身,便是不能回来。温傅仪哪里又肯依,一个劲叨念着:“你可有跟他说起过来的是他的前主子?” 管事大爷眉头跳了跳,退出了房间。 温傅仪百般无聊又没个正经事儿做,常常托着脑袋一发呆就是一整天。后来她慢慢地踱着步子来到书房里看书,这才好似找到了一件没那么无聊的事儿做。这书房甚是得温傅仪的心,她在书房中捧本书倒也还是能安静下来,最喜人的就是这里的戏折子特别多,想她一介武夫,也只能看看戏折子了。 京中将新帝登基娶后之事闹得沸沸扬扬,温傅仪又不是没长耳朵,自然也都是听到了。 反正这宅子之中也没有人阻着她去留,甚至她还看得出来那老管事巴不得她快些走。想来也对,人家又认不得自己,赖在这里始终是不好的。 温傅仪当夜便是爬了起来,穿了身夜行衣,又顺了些银子,便是几个翻身翻出了宅子,一直躲在暗处的宁寿一见就是叹了口气,心想总算是走了。 温傅仪一路向北奔,来到宫门外,抬起头来看了看,微微一哂便是寻了处好地儿翻了进去,许是真的身手好,许是运气好,许是这薛弘初来乍到,这安全问题做得不太好,反正温傅仪就是顺顺当当地进了宫。 温傅仪倒是走得大摇大摆,没甚人出来阻拦她,其实她压根儿就没见到过什么人,她甚至觉得说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这里不是皇宫吧,哪个朝代的皇家大院能跟这里这般清静的。 温傅仪走了许久,她觉得这宫里太大些,许是有些迷了路,再七拐八拐间便是见着一处灯火通明处,温傅仪顺着光走了过去,她小心地探头向里方看了看,里面的人影模模糊糊,她好奇地伸出手指来在上面掏了一个洞,顺着洞向着里面看去。 正欲看清间忽觉有东西冲着自己的眼睛而来,她反应极快,后退两步,紧接着一个后翻轻声落地,再来看时竟是发现自己的手心处多了一块墨迹,她叹气,果然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她这南讫第一少将军的名号怕是来得有些虚,至少是不如里头的那个人的。 温傅仪也不想多逗留,只将手在自己的身上擦了擦,觉得干净了才欲转身离开。 “又见到姑娘了,前些时日姑娘偷了人家衣裳可是还回去了?” 温傅仪闻声回头,见是那日在街上拦着自己的男子,心头一个咯噔,能在这皇宫里自由来行,安静坐着有一间房,来头自是不小,加之身手好,温傅仪又将他上上下下看了看,生怕他手中怀里藏了兵器上来就是把自己给了结了。 这般想着温傅仪就是又退了两步,她仔细在怀中掏了换,掏出了两锭银子来摊在手心中递与了那男子,还微微抬了抬头来:“喏,还你。” 那男子摇了摇头,看着温傅仪轻轻地笑着:“一来这银子不该我收,二来这银子的来历……倒还是未知。” 温傅仪一听,气得差点吐点血出来喷他个一脸,自以为自己长得好看了些就是可以随意揣度他人。 她却是没有想,人家说的倒是句句属实。 温傅仪见他不收,就又是将银子收下了,而后还回过头来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就不叨扰公子了。” “姑娘深夜又是进了宫,还这般打扮……”那男子说着上上下下看了温傅仪两眼,顺着他的目光,温傅仪也打量打量了自己,她觉得身为女子将这夜行衣穿得如此好看的怕也是不多了。“姑娘这般来历不明,还是跟我去问问吧。” 温傅仪听罢就又是一怔,她有些恼怒地抬起头来看着那人,面前的人始终带着温和无害的笑,颊边的梨涡浅浅的甚是醉人。她突然觉得她在哪里见过这个梨涡,而且还印象深刻。 “你就是那个什么宁寿吧?” …… 温傅仪说完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应该是宁寿没错,你见我来打搅你主子与新女主子恋爱,便是三番五次来阻我。” 面前的人真不淡定了,自从上一次在巷子里边见了温傅仪,温傅仪那淡然的眼神便是让他心头跟着发寒,他回到宫中多方打听,消息甚至还传到了北祺,书信一封将祺祯骂了个透,拐了他娘子还回个傻子。祺祯也很是无奈,只希望这两口子快些滚回去,她才不要这样闹腾的嫂嫂。 温傅仪见薛弘不说话,又是装模作样地点头:“我是知晓你这做下人的难处的,你莫要怕,你就把我带到你家主子那里一放,我瞅瞅他到底如何,若长得甚丑,那和离就和离吧,若还入眼,那我就问问他为何与我和离,唔,我就是想知道而已……” 远在平王府的宁寿一个喷嚏,而后哭丧了脸:“王爷,你快收了王妃这只妖孽吧!” 薛弘听过温傅仪的话,为着这和离二字蹙紧了眉心,温傅仪见他这模样吓了一跳,生怕他一个不开心就真的将自己丢出去再审审。 “唔,也不是……我就是……”温傅仪真不知道接着该说些什么,竟是突然安静了下去,她微微笑了笑低下了头。 薛弘低头间就是看到温傅仪的眼睫轻轻地颤了颤,他许多时日没有见到她了,再见她时她竟是记不起自己,当时他恨不得杀到薛雉的面前,再将薛雉从土里挖出来然后再弄死一次! 薛弘握紧了自己的手,他甚至感觉不到疼,他走上前两步,温傅仪也不后退,正欲抬头间却是被人死死地拥在了怀里,她吓了一跳,正想挣脱却感觉到此人周身之上的寒气。这大夏天的,这寒气逼人直将温傅仪逼得骨头都跟着在疼,她伸出手来拍了拍薛弘的手臂:“你是不是生病了。” 薛弘冷哼一声,又是拥紧了她:“想跟我和离,温傅仪我告诉你,下辈子吧!” 温傅仪被薛弘的话吓得不轻,两只脚向前试了试,发现走不开,哭着脸觉得此事丢脸丢大发了,面前这人竟就是自己找了好些日子的相公。 “哎?不对呀?那咱们是没和离吗?”温傅仪终于反应了过来。 “谁告诉你,咱们俩和离了?” 温傅仪仔细想了想,好似没人跟她说起过:“可你没去北祺寻过我,我以为你是休了我。” “你以为个鬼!”薛弘有些恼地推开温傅仪,而后死死地抓着温傅仪的手来到御书房。 “别人都说你要娶皇后了呀。” “娶什么皇后,老子又不是皇帝!” 温傅仪点了点头,“哎?哎哎哎?”温傅仪没反应得过来,薛弘这话里到底是些什么意思,薛弘为温傅仪倒了杯茶,扯了扯她脸上的那抹墨,这般脸上才是挂回了笑。 “娘子这般火急火燎地赶回来,是怕为夫另娶她人吧?”头两次见薛弘,第一次他不笑,表情严肃让温傅仪退了两步,她的脑中有模糊的影子,好似很早以前也有个人悄无声息地就站在了她的面前;第二次见薛弘,也就是今夜这次,薛弘淡淡扯了扯嘴角就是露出了颊边的梨涡,那梨涡甚是勾人心魄,她才觉得果如那些个小丫头所说这人好看得紧。 “其实我一点儿也记不得你,我来只是想问问为何不要我了。”温傅仪低了低头,眼睫轻轻地颤着,忽尔又抬起了头来,闪亮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薛弘,“还有就是,在这世上,还有我的亲人吗,为何不见人去寻我?” 薛弘听罢,心里一个咯噔,而后就是觉得心口那处紧紧地疼着,他伸出手来,想要摸摸温傅仪的头,却是又顿住了。 他笑了笑:“我去寻过你,我寻了你一个月,一点儿消息也没有,连成带回来消息,说一片狼藉,他连你的人影也找不到。”那无奈的一哂,让温傅仪也觉得心口疼了疼,她又想起怀中的那缕青丝,忽而又是笑了起来,竟是突然间就是觉得他说的是真的,甚至她能感觉到他的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祺祯说我晕过去很久。”温傅仪低下了头来,薛弘冷哼了一声,笑了起来:“祺祯那货就是想拐了你,才不让我知道你的下落,若我知道你在她那里,老子将北祺踏平了也会带你回来。” 这男人突然间唤一声“老子”让温傅仪险些未回过神来,她抬起头来也是冲着薛弘一笑,笑得甚是好看,眉眼弯弯向上一扬,明晃晃的比平日里的光还要亮眼。 “老子若是知道你这般靠谱,我合该早冒出来了!” 温傅仪的这一声老子惊得薛弘就是一抖,杯中茶溅起来烫得他觉得生疼,刚刚的温傅仪好似又回到了当年战场上称爷们的少将军。 他突然觉得,这样很不好。 ☆、往事 温傅仪在北祺的时日里养成了独自睡觉的习惯,自是不愿意同薛弘睡一张榻。尽量薛弘百般讨好,温傅仪就是不允,温傅仪心里头始终有那么一个疙瘩,这个时候的她与薛弘统共就见过两次,倒不是她真的就矜持到哪里去了,可若这个人站在她面前胡编乱造,她可不就吃了暗亏,虽然自己的身手好,却又看得出这薛弘的身手也不差。 第二天薛弘起得早,匆匆跑到温傅仪的房间里探头向着里面看了看,当看到床榻上睡得乱七八糟的温傅仪,他突然就是放下了心来,在门外踱着步子等着温傅仪醒过来。 温傅仪这一觉睡得甚好,再转醒时已是到了午膳时分,薛弘早吩咐了下人将东西都准备好了为温傅仪端上来。温傅仪抬起头来看了看薛弘,抿着唇角轻轻地笑了笑:“一同用膳?” 薛弘听罢就是撩起袍子坐了下来,同着温傅仪一道用膳,又为温傅仪布了几样她喜欢吃的菜。 “你不是说这几日天子在忙着娶皇后吗,怎的见你这般悠闲,还能肆意在这宫中行走,没人管得了你。” “你对以前的事还记得多少?” 温傅仪摇了摇头:“我从别人的口中得知我是南讫少将军。”说着又是一笑,“除了这般威风的头衔外我真的什么也不记得。” 薛弘点了点头,为温傅仪夹了片滑肉:“那你可有记得到底是谁伤了你?” 温傅仪吃饭的手停了下来,她抬起头直直地看着薛弘,若不是薛弘提起来,她倒是真的从未向这方面去想过。在北祺想过来时,她谁也不记得,由着祺祯安排着,吃的喝的住的,她过得甚是安心。可她又的确从未曾问过祺祯,他们到底是在哪里救回的自己,又是谁伤了自己。自己胸口的那道剑刺得极深,若不是极恨,又怎的下这般狠的手。若是战场刀剑无眼,可依照着自己的身手,真倒不至于会被一个小将士失手刺死。 看到温傅仪眼里的光慢慢地暗了下去,薛弘也知道自己许是提到了些什么刺着了温傅仪,他也不再说话,为温傅仪布着菜。 “你……你将这些个事讲与我听听罢,到底是何人这般怨我,非要我死不可。”温傅仪将饭碗一推,也不再吃了,看着薛弘,竟是不知道该称她为什么,她倒是不知道,从前的自己是多么厚脸皮。 薛弘将她的碗又端了回来:“待你吃过了,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温傅仪不知薛弘在卖些什么关子,只好接过碗来囫囵扒拉了两口就是放了下来,她心头烦,自也是没有胃口的。 待用过了膳,薛弘带着温傅仪穿过了御花园,来到后方那处较偏一些的院子。温傅仪一进去就是看见两个老头子正下着棋,这一幕她好似见过,却略有不同,两个老头都是深蹙了眉头,低头不语,似是在认真着下棋,又似是在想些什么有些心不在焉。身侧有一素衣长发的姑娘捧了本书坐在一侧,偶尔抬手为两个老人斟杯茶。 温傅仪有些不解地抬起头来看了看薛弘,薛弘冲着她点了点头,她突然有些紧张了起来。前一日她问起薛弘自己是否还有亲人,可为何又不来寻自己,如今薛弘带着她来这里,她就好似有些明白了,这些,好似就是没来寻自己的亲人了。 她有些怯了起来,侧头看了薛弘一眼,而后退了一步,退到了薛弘的身后,薛弘笑了起来,是当真开怀,他却是真没见过畏缩的温傅仪。而后自然地牵起了温傅仪的手来,温傅仪心头慌着,也不理会他在做些什么,只是眼着者越来越近她就是有些怕了起来,她生怕问上一句,得到的答案却是让她不知所措。 “先生,老将军,傅仪回来了。”薛弘的话一落,黑子骤然坠跌而下,打乱了一盘的棋,另一个花白了头发的老者颤着手去拾,竟是有些怕抬起头来。 起先看向温傅仪的还是那着了玄黑长袍的老者,他抬起头来,眼中精光一闪,眉目间的英气难挡,温傅仪突然觉得就是这股子的英武之气她也是见过的。 “温小子?”温季最先站起来将温傅仪左左右右地看了看,而后老泪纵横,“这薛小子说让我与你先生做好准备,老子还以为你缺胳膊断腿了呢?你可有伤到哪里啊,快给我看看?” “爹爹?”温傅仪小心地抽出了手来,微偏了头来看了看温季。 温季怔住了,回过头看着齐老:“温小子从不肯叫老子爹爹,你来给老子辨辨,这可真是温小子?”齐老也是怔住了,他好好地将温傅仪打量了一番,却正见温傅仪听了温季的话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突然就是笑了起来:“这铁定了是你家温小子。” “枥棠你也过来瞅瞅?”那素衣姑娘在听到薛弘的话后早已站了起来,眼中含了泪来,听到齐老的话忙快步走了上来,一把抓过温傅仪就是搭上了她的脉搏:“傅仪你可是记不得我是谁了?” “呀!神医呀!”温傅仪一看枥棠这行云流水般一探就是知晓了自己的毛病所在,自也是笑了起来,“那你帮我看看,我几时能好起来?” 枥棠摇了摇头,而后冲着温傅仪就是一笑,眼中还带了些泪花:“我会尽力治好你的。”这姑娘一笑,温傅仪也是跟着笑了起来,却见这姑娘上前一步一把抱住了温傅仪,小声在她的耳边道:“谢天谢地,你终于回来了。” 那一头的温季一听到枥棠的话便是跳了脚:“什么?臭小子记不得她老子是谁了?” 薛弘接话道:“连相公也不识得了,偏生说我休了她。” “你他娘敢!!”温季本就是个护犊子的,听到薛弘这般一说自也是沉不住气了,薛弘连忙上前安慰道自是不敢,留得温傅仪看着这一屋子的老小,摇了摇头,这绝对不是自己的家人肯定不是,这叫薛弘的,一定是个骗子。 温傅仪留下来与这些人一道坐了下来品茶下棋,说起来其实也就是她安安静静地坐着,温季叽叽喳喳地讲着,齐老与薛弘认认真真地下着棋,枥棠早已不见了踪影,但是走的时候交待了下人去买了些药回来。 每每温季同温傅仪说起这些日子以来京城的事宜,温傅仪便是支着脑袋险些睡着过去,活像了当年齐老教她读书时的那些日子,也甚是像温季当年读书的模样,这般温季才在心头认定了,这铁定了是他温家的种。 “等等,这薛雉又是何人,怎的就死了?”温傅仪听得云里雾里,忙抬起头来看着薛弘,薛弘执黑子的手就是顿了一下,忙笑了起来,将棋子放下。 “这薛雉是我大哥,出战北祺是他的主意,让北祺那边勾结动兵也是他在暗地里动的手,这些黑手许多都是他下的,因着你未从战场上回来,连成在回京的途中遇上被贼子追杀的六哥薛昭,便是将六哥带了回来,一回京后六哥醒过来我就问起了他,你的下落,他说你杀了出去让他带着宁玉回来,也说起这些都是大哥所为。我在北祺寻你不得,京城中又传出消息来大哥弑父夺位的事,我一怒之下便是冲了回来取了他的脑袋。” 薛弘虽是说得淡淡,可是温傅仪听着就是出了冷汗,且不说要杀一个企图谋朝篡位的皇子是要多困难,单就这人都做了万全的准备了,岂是薛弘说得这般轻巧说取其首级便是取了其首级的。再者这大皇子薛雉是弑父夺位,本就是为世人所不耻,而薛弘却是杀兄取头,其残忍度也是可怕的,世人的诟病又是怎的来评说。 想到这里温傅仪就是看向了薛弘,因着薛弘就坐在温傅仪的身侧,温傅仪便是伸出手来握住了薛弘的手来,薛弘一怔,这倒是温傅仪回到他身边来后第一次主动亲近自己,他忙抬起头来看向温傅仪,温傅仪向着他投去暖暖的一笑,四周的光竟也都是暗了下去。 “可为何你又说这天子之位不是你的?” “你不喜我做皇帝我打早就知道了,不然你也不会将宁玉交给六哥。”薛弘说着就是笑了起来。 温傅仪倒是怔住了,她不得不说这薛弘说的都是实话。不管是不是失忆温傅仪自己的心她倒是清楚得很,什么帝位,若当初自己想方设法想要这个男人去得到必定有不得不得到的必要,可如今她撇开了这些个世俗再来看,她温傅仪不得不承认自己打心眼儿里不喜欢那个位置,死人死心倒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坐在上位她会不开心,不管是对于自己的相公,还是自己来说,都是如是。 她抬起头来回了薛弘一笑,笑得甚暖:“那后来呢?” “我取了大哥的首级,之后夺了半块宁玉,将你托于六哥的那半块宁玉合在了一起,便是想着,这皇位若是由四哥来坐,许你我安生,那便是足够了。” 温傅仪微抬了头,抿着唇角小声地嘟囔道:“谁又是你四哥……” ☆、失子 夏日炎炎,微风轻拂,温傅仪那乱七八糟的一头青丝发稍跟着扬了扬,有几缕轻挠过她的脸,她觉得有些微痒,伸出手来挠了挠。她因着这些日子来在北祺被祺祯照顾得好,身上常年晒着的好些肌肤都又跟着白了回来。 微侧头等着薛弘说话的当口小抿了一口茶,温季看着自家的小子如今性子大变有些急,这本就不是平日里的温傅仪啊!倒是薛弘看着日光中的温傅仪,她的周身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金色,暖至人心地映进了他的眼眸之中,眼中的不解也甚是明显,直直地等着自己讲与她听。 他笑了笑,有些分心地落下了子儿,抬起头来,眼中也是带了宠,看着温傅仪轻声道:“四哥与六哥驻南好些日子,前几月也是因着我大哥进谏才回了朝来,之后便是以谋朝篡位之罪名囚了将军府。” 温傅仪听到这里怔住了,而后紧紧地蹙起了眉心来,看着她蹙起的眉心,薛弘的心头也是跟着急躁了起来,哪里来顾得上齐老如何落子,齐老与温季纷纷摇头,这两个小在崽子却是在长辈的面前丝毫不避讳地秀起了恩爱来,让他们这两个老光棍如何自处。 “你说的是他使诈囚了我家?”温傅仪侧头看四下,这里是皇宫后院,显然不是将军府那样独门独院的地方,天子的家,怎的就分了这几个老头子来住,“如今我家是如何了?” “之后你因气不过便是起兵欲造反,那时我父皇下旨将老将军囚进了天牢。”薛弘说着站起了身来,有些歉意地冲着齐老点了点头,齐老也不在意,回了一笑。薛弘走到温傅仪的跟着为温傅仪又倒了杯温水,这是刚刚枥棠让下人带上来的,蜜色的汁水在杯中晃晃悠悠地晕开了,香甜的气息萦在温傅仪的鼻翼间,她突然就是对这个叫枥棠的姑娘多了几分好感。 捧过薛弘递与自己的杯盏,小抿了一口,香甜的味道一直绕在她和舌尖,甚是让她觉得味道好得不得了,哪里还管得着薛弘都在讲些什么,也未将自己兵造反的事当做多么不得了的大事。 “而后我父皇许你温家太平,不过你得带兵平北祺,自也才在战场上受了伤,怎么都寻不到。”薛弘说到这里心口跟着痛了痛,他想那些日子他疯了似地跑到北祺,半路遇上急奔着的毕连成,忙逮着问温傅仪的下落,毕连成摇头,说只有先找到薛昭,问问看那时候的温傅仪如何。薛弘当真觉得那一刻天地都跟着塌了,他嘱咐好毕连成去找薛昭,交待了京中的一切事宜,便是策马一路向着北祺而去,他不信,温傅仪骁勇善战,比之男子不会差,甚至比其他人更加有能耐,大大小小的战场她都有去过,怎的就这一次会撑不过去。 可当他真的面对一地的残骸,满地的狼藉,他突然就泄了气,那几日雨下得极大,他站在雨中寻了温傅仪三日,一点消息也无,满地的尸首,没有一个是温傅仪。他松口气的同时又悬起了心。 “好在,你总算是回来了。”薛弘的这句说得极轻,像是轻声细语靠知温傅仪,又好似软声说给自己听,安慰着自己。 温傅仪这才抬起头来看了看薛弘,而后抿了抿唇角,这小女儿家的娇态被温季看到,一口水卡得呛得老命都快背过去了,齐老摇头只道温家老头子定力不太好。薛弘倒是极爱看温傅仪这般暖人心的笑,自也是跟着抿了唇角,颊边的梨涡又甚是勾人,温傅仪怔住了,她突然觉得这样的梨涡她在哪里是见过的,而且是自己寻了许久也未寻得到的。 “我果真是见过你的。”温傅仪低了头,仔细地想了起来。 倒是薛弘快要哭了,心里直道着,媳妇啊,都成了亲,同过床,咱们还能没见过吗? “既然傅仪也回来了,这宫中老夫也不愿再呆下去,还是回将军府吧,若是这新帝亦容不下我温家,老夫自愿隐退朝堂,傅仪觉得如何?”温季说罢侧头看了看温傅仪,温傅仪被温季的话吓了一跳,这般事竟是还会过问自己的么,想了想,也跟着点了点头,毕竟自己也是姓了温,兴许两人就真是父女关系,若朝廷对温家心存芥蒂,不若离开这是非,自也是最好的。 温季见温傅仪也同意了自己的话,便是站起了身来:“王爷也带着傅仪回王府吧,若王爷真心不对江山有意,那便就找个推诿,带着傅仪过日子去,可若王爷还一心惦念着这些个是非,那便是将我女儿还与老夫,我温季只此一个闺女,不成气的儿子早已不是温家人,出了一次事怪老夫没处好,自是不愿傅仪再伤第二次。” 温季说着就是掸了掸衣摆,温傅仪听着,竟是觉得心里暖暖的,这是第一次温傅仪承认在自己醒来后第一次觉得自己还是有家人的。她的家人不像其他女儿家的亲人那般,为了家族利益甚是将闺女往高处推,最终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薛弘见罢自己的岳父如此义正词严的模样也是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微微放低了姿态道:“只要傅仪想如何,便是如何。” 温季一听,心头这才有些满意,放下心来时又看向了齐老,执了黑子落下:“齐老头子你……” “我心愿已了,如今傅仪也回来了,便是没了牵挂,如此便是该离开南讫了。” 温季抬起头来,笑了:“如此也好,这南讫太乱,你也该是回去了。” 温傅仪听不懂二人在说些什么,大抵也就是说一个要离开,一个口头上应承着,可心里还是有些不太好受。她想了想,也未上前插上一句,看了看站在自己身侧的薛弘,瞥了眼用眼神问道。 “咱们也走么?”薛弘了悟,便是上前问着温傅仪,温傅仪如释大赦,忙跟着站了起来,正欲开口却见刚刚那叫枥棠的姑娘急匆匆地跑了回来,二话不说就是牵过了温傅仪的手,又是仔细地听起了她的脉搏来。 温傅仪有些不知所以,看着这姑娘一脸焦急也不好再开口说些什么,只拿眼瞅了瞅薛弘,薛弘被枥棠的动作也弄蒙住了,却见枥棠的脸上带了担忧,心也跟着悬了起来。忙上前问道:“这般又是如何了?” 枥棠也有些慌了起来,她忙小心翼翼地问着温傅仪:“傅仪你在北祺这些日子,除了剑伤外可还有其余的不适?” 温傅仪就着枥棠的话仔细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并无大事。” 枥棠眼中含恨,又问:“你可知当初你伤得有多重?” “听祺祯说我昏迷了个把月也没醒过来。”温傅仪不在意地道,“可是有什么症状今后会跟着我?” 枥棠摇摇头,又点点头,看得薛弘急得险些跳脚,就是连温季也看出了枥棠的不对劲,忙跟着问:“顾丫头可是发现了不对?” 枥棠点头,抿紧了唇角看着温傅仪:“傅仪你来前我有看过你的脉象,开始我以为是自己多虑了。可刚刚我又确认了下,你去北祺的时候应该是怀有身孕的,以你如今的脉象来看,这孩子没保住……” “轰——”五雷轰顶一般,这话劈得在场的所有人都未回过神来,却是薛弘最先反应过来,一前一步,有些颤抖地道:“你说什么?傅仪有……有过孩子?” 枥棠点了点头,忽然掉下泪来,泪珠子砸在地上,溅起了微薄的一层尘土。随着她的点头,泪水往下就是掉得越发地多。薛弘本欲还想再问,可心头的疼让他半晌说不出话来,却是温傅仪上前一步擦了擦枥棠脸上的泪痕,她仰起头来冲着枥棠笑了笑,笑得枥棠移不开眼去。 “你话未说得完,我虽是不知道有没有过孩子,可你似还有话要说。” “傅仪……” “不碍事,你说,我什么都记不得,自也是受得住的。”温傅仪点着头,安慰着有些慌乱的枥棠。 枥棠看了看她,又看向薛弘,突然大声地哭了起来,这哭声甚是让温傅仪不知所措,她这般回来第一眼见到枥棠便是觉得这是个温婉的姑娘,哪里知道她竟是也有这般扯了嗓子号啕的样子。她拍了拍枥棠 ,见枥棠稍有缓和才道:“真不碍事的。” “因着傅仪你伤得重,许是在救治你的时候大人小孩只保得住一个,所以便是没了孩子,可今后……” 枥棠的话还未说完就又是哽了起来,温傅仪不听也知道今后是如何,只薛弘怔愣着还是未说一个字,之后话也未说就是往外走,温傅仪一急,脱口道:“宁寿!拦住他!” 一直守在暗处的宁寿一听,便是跳了出来,哪里有管这王妃谁也不记得了,怎的偏生记得他。温傅仪也是下意识,好似很久之前,她亦有过这般拦着薛弘。 当宁寿站在薛弘的面前时,他看见薛弘的眼里一片腥红,那种自然间透出的杀气,让他这种长年在外做杀手的人都是觉得害怕。 “王爷,王妃身子还未好……” “让开!” 宁寿正欲再说,却见温傅仪这番上了前来,她走至薛弘的身侧,轻拉住了薛弘的手,搬正了他,直视着他的眼睛,笑了笑:“讲了半日了,你也还未跟我讲你怎的就让你四哥登了位。” 温傅仪有意拉开了话,温季握紧了拳头有眼中尽是恨意,齐老垂首带了悔恨,还剩得枥棠嘤嘤哭泣。 薛弘看着温傅仪亮亮的眼睛,眼中还有些光在闪烁,他突然间一把抱住了她,温傅仪一怔,死死地拉住了他的衣角。 天慢慢地沉了下去,温傅仪的哽咽也慢慢地低了下去,天边的云白得有些晃眼,薛弘只觉得那光亮刺得他眼睛也是生疼。 ☆、入宫 那日之后温季就是搬出了宫中,齐老离了将军府,无人知他去向,温季不同他们说,他们自也没有再问起,便是温傅仪那日回了王府便是再也未出过门。还是平王府,还是她平日里住的那个房间,可她却是连一丁点也记不起,便是那日枥棠说起许还有那么一个孩子,她却是不知道他来过这个世上。 看着温傅仪日日沉默,薛弘也便是陪着她,哪里也不去。他常去书房中拿出平日里来温傅仪最爱看的那些话本,递与温傅仪,这个时候温傅仪抬起头来便是红了眼。 “傅仪莫要怕,许是你身子不好,枥棠诊错了也是有的,回头咱们抽个时候到北祺去问问祺祯就好了。”薛弘故意说得淡淡,若真说到不好受,当唯他最甚。 温傅仪不回答,只是接过他手中的书,随意翻翻便是抬起头来看向了窗外。 如今南讫的夏当真是热得紧了,温傅仪偶尔会问问薛弘从前的事,可她感兴趣的东西本就不多,薛弘也发现温傅仪不似从前那般闹腾得紧了。可是想想又是有些难过,好好的人再回到他的身边时,竟是连性子都变得与从前不太一样了。 窗子外头那翠绿的叶子在微微的风中摇了摇,温傅仪的心绪也跟着晃了晃,她偶尔会看到那管事的老管家匆忙下去招呼着下人忙碌着,那老管事不敢抬头看温傅仪,她便也只是微微抿了唇角来笑了笑。 薛弘也随着温傅仪,他不同温傅仪说起北祺的日子,亦是不同她说起这些日子来朝堂上的纷争。如今在温傅仪的眼中她既不是南讫人人口中争议颇多的少将军,也不是小王爷之妻平王妃,她竟是觉得许是这般就是最好的,好几次她都想收拾了行李走罢,可再一想想,又不知该是去哪儿,便只好又做了罢。 薛弘自也是看出了温傅仪的那些个小心思,她不说,他便是由着她了。倒是如今温傅仪不会拿宁寿寻开心了,自也是吓得宁寿不敢靠近温傅仪。天晓得那日温傅仪脱口而出叫了自己的名字后,他就是夜夜恶梦,直被自己的主子追着杀,这感觉甚是骇人。 这日天子宣薛弘进宫时,温傅仪正在书房中百无聊赖地翻着自己手中的书,她抬起头来看着坐在另一侧的薛弘,微微向上扬了扬头:“你不去么?”薛弘也看向温傅仪:“我四哥让我去无非就是要见见你,你若是不想去咱们就不去了。” 温傅仪有些讶异,不为别的,仅就是他的那份随意,却是甚得她心。 她站了起来,薛弘看着她也是笑了:“去吗?” 温傅仪点了点头:“你四哥每日都派人来请,还是去看看吧。” “你若去了,我四哥无非便是想央你留于南讫,再度坐上少将军之职。”薛弘说罢也是放下了手中的书看着温傅仪,温傅仪微抿了唇,“你如何得知?” “四哥如今能登基,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你的原因,且不说别的,就你这样的大祸害放在外他不放心也是应当的,只有你为南讫效命便是不会与他为敌,他才敢放心由着你胡来。”薛弘说罢就是带了宠地揉了揉温傅仪的头,牵过温傅仪来到房中,谴了下人去打水,自己为温傅仪挽起了发来。 温傅仪也不动,由着薛弘来操手,好似这样的事两人之间以前也是常做的,她便是也做了自然。 顺着铜镜看去,温傅仪能看到薛弘认真为自己挽发的模样,他细致地动作,颊边的梨涡甚是好看。 “啊!”温傅仪大叫一声跳了起来,薛弘也是一怔,忙拉过温傅仪便是揉着她的头:“是不是弄疼你了?” 温傅仪又是搬过薛弘的脸来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通,而后点了点头:“那些日子我日夜里梦到的竟都是你?” 薛弘听罢挑眉:“怎的,哪个时候你是日夜梦到过我的?” 温傅仪看着薛弘那一脸欠揍的模样也摇了摇头:“我认错人了……” “傅仪,”薛弘没让温傅仪说完便是长手一揽将温傅仪揽进了自己的怀里,“在北祺的日子当真是委屈你了,都怪我不好,没早些寻到你。我以为……以为你……” “好了!你四哥还等着你!别墨迹了。”温傅仪打断了薛弘本欲说下去的话,她似还是有些不太习惯这样矫情。 待两人收拾妥当了薛弘吩咐宁寿去将上好的马儿牵了过来,温傅仪一瞅便是笑了:“你骑马进宫,许是会被赶出来。” 薛弘看着温傅仪那灿若桃花的笑也是跟着扬了唇角:“无妨,大不了咱们不进去了。” “你巴不得不进宫吧,怎的你避自家兄弟跟避祸水一般?” 薛弘扶着温傅仪翻身上马,没有接她的话头,随意接过宁寿牵过来的马又趁温傅仪上马的当口回过头去冲着宁寿点了点头。跟了薛弘甚多年,主子想什么,宁寿是再明白不过的,他唯独猜不透的便是温傅仪何时会冲出来再捉弄于他。眼见薛弘示意,宁寿待两人走后立马就去了后院寻得宁棋。 宁棋宁寿本就是兄弟,二人一人主前一人主后,一人无法□□的时候便是由另一人接替主子吩咐下来的任务。宁棋一见宁寿过来听罢宁寿的话后也是会意,忙放下手头的药物跟着宁寿出了王府。 二人行至路口就是分道而去,宁寿直奔皇宫接应薛弘与温傅仪,宁棋却是去了城郊。 那头的温傅仪许是在王府中呆得太久了,就是连小小的策马急驰也是觉得有意思得紧。直到二人来到宫门口那守宫门的侍卫本欲阻拦,正开口间看到温傅仪身后的薛弘,立马就是低下了头去,退了身,让两人急驰而过。 如今的皇宫可由薛弘随意进出,可带佩剑,这天下本就是他薛弘夺过来的,而后转手送与了薛尹,薛尹为得薛弘之心,自也是会许他一些常人不可得的权力,只是他薛尹也是知道,上位者,容不得权力涛天的人。薛弘自也是明白,若自己一直无所顾忌,总有一天,自己也会被薛尹所忌惮。 一进宫,坐在御书房进行议事的薛尹一听到消息便是放下了手头的事接待了他们。正巧薛昭也在,便是几兄弟又坐在了一起。 薛昭早些时候便是得知温傅仪回南讫了,也从薛尹的口中得知温傅仪脑子出了些许问题,他本一直想再找个时间去看看她,毕竟战场之上若不是温傅仪回过头来拉自己一把,再把宁玉将给自己,怕是他与四哥薛昭要么死于战场,要么同他大哥薛雉同样下场,死于当时眼中只剩得戾气的薛弘手上。 所以当薛昭再次见到温傅仪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在抖,他的确没有想过这辈子可能会再见到她,而如今再见到她之时,她亦是没有了当初在战场之上的那样英姿飒爽。 她今日着了身红装,与南讫外间炎热的天气一比,真当是觉得那日头又是稍逊了几分,眉眼上挑,凤目微眯,轻低头来理了理衣裳再抬头间,却是眼中带着睥睨。温傅仪如一只未被驯服过的兽,望向二人眼中的鄙夷与戒备甚是明显,那不过也是因为在一见到两人之后,身为多年在战场厮杀的人来说,那股子血腥味她闻得甚是清楚。 “当真……还活着?”薛昭有些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两步来到温傅仪的面前,因着身高问题他微垂了眸来打量着温傅仪。 温傅仪见他直直盯着自己,微后退一步站到了薛弘的身侧,几番无话甚是尴尬。 最后还是薛弘牵起了温傅仪的手,对于温傅仪的戒备他心中自是有些难过,忙打趣道:“若我家媳妇当真回不来,我定是会将那人再挖出来让他死上千万次。” 薛尹薛昭一听到薛弘的话,亦是没回神,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看温傅仪,薛弘说出这样的话他们一点也不会怀疑。就是当初在北祺出了事,见薛昭一人一身伤逃回来时,他不但没有关心自己的哥哥,反倒一个劲儿逼问着温傅仪何处,得知出了事,他眼中的怒气大盛极是想连抛下温傅仪的薛昭也一并做了,直到看到薛昭手中的宁玉,得到了温傅仪的嘱托,他才缓过气来。 原以为几个弟兄之中加之薛荞便是薛弘的性子最为温和,可经温傅仪的事一看,那倒不是性子温和,而是没触到他的逆鳞罢了。 “咳。”薛尹微咳一声,才将几人给拉了回来,薛弘转头看向他,他微微扬起唇来笑了笑,“皇弟来了这么久,与傅仪坐罢。” 一听到赐座,元福就是哆嗦着让人伺候,他可当真是怕极了薛弘,当初他与薛雉勾结想暗中助薛雉登基却是没想后来薛雉死状如此之惨,所以一见薛弘,他便是有些发怵。 温傅仪再活一次,没了记忆,早就不是那种为官多年懂得弯弯绕绕的人,刚一坐下便是抬起头来问道。 “圣上三番五次地宣我们进宫,当是何事?” 薛弘看着自家媳妇,只笑,由着她闹。薛尹一听放下手中折子,仔细打量了温傅仪一番才回:“傅仪还是同从前一样,那朕便是不同傅仪你绕圈子了。” “这南讫需得有一个人来守,傅仪自来身为南讫少将军,为南讫做过不少奉献,朕意为再封傅仪为南讫大将军,傅仪觉得如何?” 温傅仪听罢抬起头来,没有说好亦是没有说不好,她看着薛尹的眼睛,仔细地看着,直到看到薛尹觉得心头发毛了她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圣上当真以为我什么也不记得吗?当初我醒过来在北祺时,便是无意中得知圣上你不希望我再回到南讫,你早知我活着,却是不想来寻我,也不愿跟祺麟讨我回去。起初我以为这位置上坐着的是薛弘,他无意与我,自与我和离,却是没想原本没来找我的,是圣上你。” “你既怕我,又何必再要用我。” ☆、迷晕 薛弘一直臭着一张脸,温傅仪不敢同他说话,直到二人回到了平王府中,下人为薛弘倒了杯茶,那杯茶倒真是可怜,一把就是被薛弘扔了出去。温傅仪直在心头犯嘀咕,这人的性子真是难以捉摸。 “你开始是不是就想留在北祺不回来了。”薛弘突然开口,明明是个疑问却硬生生说出了陈述味道,温傅仪被他突然来的这句话吓了一跳,忙抬起头来看他,他眼中带了红,甚是有着要吃人的意味。 温傅仪想了想,而后点了点头:“我原想着我夫君都要与我和离了,又不希望我回去,那我自也就是不回去了罢……” 温傅仪话还没说完就见薛弘嗖地站起了身来,手长腿手两步就迈到了自己面前,手撑着太师椅的扶手将她圈在了一个极小的圈子里。温傅仪吓了一跳,若不是薛弘手劲儿大压着太师椅,估摸着温傅仪的这个仰倒就是会翻了过去。温傅仪怒气冲冲地抬头,正好撞进薛弘的眼里,薛弘的眼中带了恨意,看得温傅仪的心里就是一个咯噔,忙喏喏道:“那这前提还不是我以为你与我和离了……” 温傅仪后面的话越说越小,越到她自己都觉着有些听不太清楚,有些无措地低下头去。温傅仪也有些不太明白,为何自己在面对着薛弘的时候总是不及面对薛尹薛昭的那份凌厉,可就是觉得这个人的确对自己好,好到可以不惜对自己的亲兄弟下狠手,若换做是她,她定是会做不到。 薛弘见罢,也只微微叹了口气,做了罢,未再多责备于她,只是长手一揽便是将温傅仪揽进了自己的怀里。这是这些日子以来二人最为亲密的动作了,温傅仪窝在他的臂弯中红了眼,而后竟是越以觉得累,睡了过去。 “王爷。”宁寿在外面轻轻唤了一声,薛弘揽着温傅仪,温声道:“准备好了?” “宁棋已经在外面等候了,八公主刚刚到。” 他微低了头来看着怀中的人,理了理她鬓角间的发丝,又是笑了:“去,将准备好的衣裳拿上来,让薛荞在书房等着,让宁棋准备好,勿要出半分差错。” 直到下人将准备好的衣裳送了进来,薛弘才仔细又小心地为温傅仪解了腰带,预为其换上男儿装。 只是当薛弘解开温傅仪的外衫时,一缕青丝从温傅仪的胸前落了下来,飘飘荡荡间落于地上,染了些许尘埃。薛弘的手没再动,直直地盯着那缕青丝,觉得心口间疼得厉害,他弯下身子小心地拾起来,将温傅仪紧紧地搂在自己的怀中,凝了好半晌才将衣裳给换了下来。 他轻手轻脚地抱起温傅仪,明知道她不会醒却还是小心得有些过分,直到将温傅仪抱上轿辇,将青丝又放回她的衣裳间,仔细收好才笑了笑。 “即刻去北祺,人挡杀人佛挡弑佛,若她欲回来,打晕了再下药,务必要让祺祯把她关起来。”薛弘说着蹙起了眉,宁棋听罢心头也有些慌。他与宁寿一起长大,同一个师父,同样的身手,宁寿在温傅仪的身上吃过多少亏他自也是知道的,就他这样的身手在温傅仪的面前那就如三脚猫一样,什么打晕下药,温傅仪不把这些用在他身上,那便都是万幸了。 薛弘看着宁棋那一脸若样,也是觉得让他下药打晕什么的,还是有些难了点,忙又点了点头:“实在不行就用毕连成拖着她,但是一定要到北祺,让祺祯和祺麟将其关好了,等本王这边处理好,再与他们要人。” 宁棋领了命,立马就策马将温傅仪带离了平王府,宁寿站在薛弘的身后为宁棋默默哀悼了一番,只愿他在温傅仪的手上还能活下来。 薛弘看着轿辇远去,直到消失才跟着宁寿回到书房,此时薛荞早已等了甚久了。 一见薛弘进来,薛荞便是笑着站了起来,那媚笑看得薛弘心下一抖,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地笑着。温傅仪不在南讫的日子里,因着朝中大乱,薛荞自是不会放过这大好时机,便是从柒洲回来也在南讫插上了一脚。薛弘虽是面上同她客气,可底下必也不是会让她能讨到便宜的,薛荞也是明白人,一见薛弘杀了薛雉她就是明白谁才是这场厮杀的最后赢家。 “阿荞听说嫂嫂回来了,便是过来看看嫂嫂。”薛荞娇笑着,还伸出头来向着薛弘后面看了看,未见到温傅仪,她面上有些讶异心头却是喜得紧,“我听说嫂嫂跟七哥刚进了宫,怎么不见嫂嫂。” “圣上欲封傅仪为大将军,便是交待了她一些事去做了。” 听到这里薛荞笑了起来:“嫂嫂刚回来,七哥哥也真是舍得,就又同意了四哥的意思。” 傅仪领兵无疑是对薛荞的一次打击,她若是有一丁点不对,温傅仪便是会起兵先灭了她,所以薛弘看着薛荞脸上带着的假笑,甚是觉得恶心,心想总有一天他是会让薛荞看看温傅仪的手段,定是让她此生难忘,曾还意图染指她的人。 “不同意又是如何,他是君,我是臣,做臣子的理应做这些。” 薛荞听罢脸色微变,看着自己面前的人有些摸不清方向了,明明薛弘比任何人都有资格做皇帝,论手段薛尹与自己都不是他的对手,论身手薛昭也会落于下风,就是论计谋她也敢说放一只老狐狸来也不是能与他比的,他偏偏就是对那位置不甚感兴趣,除非另外一个人想要。 “可是,若七哥哥若当真想,坐于上位,想给嫂嫂什么,便是都能给的。”薛荞抬起头来有些试探性地问着,外头的日光正正好西斜,投在薛弘的身上又在地上打出一圈光影来。 “妹妹在说什么,我没太听得懂。”薛弘扬眉。 薛荞气极,也不再与薛弘争执着这样的话题,只是转了身来微微一笑,轻拍了拍手,便是有人推书而入,薛弘听到声音有些不悦地蹙起了眉头来。 “妹妹听说嫂嫂回来了,便是让温木来看看嫂嫂的,想着许是见见哥哥,嫂嫂会记起些什么。”听过薛荞的话后,薛弘才拿正眼看了眼进来的人,而后冷哼一声,若不是想着此人是温傅仪的哥哥,当初在取薛雉首级的时候他便是会一剑结果了他,哪里还轮到此刻薛荞还要用他来给温傅仪添堵。 温木进来一句话也不说,只垂首站在一侧,空荡荡的袖管随着一荡一荡,面上表情不变,只静静地等着。 “多谢妹妹好意了,妹妹先回吧,待傅仪回来,我定是带着她登门道谢。”薛弘将登门二字咬得极重,如今的薛荞哪里还有家可归,温傅仪虽是将柒洲许给了她,她处理得也甚是妥当,可如今在南讫京城,薛尹早就知道她的野心与身份,哪里肯给她半点机会,就是连原本的公主府也都是命人将其拆了。薛荞听到薛弘的话,亦是知道他对自己的嘲讽,手下狠狠地握成了拳,却还是笑着:“那便七哥哥所言,阿荞今日就先回去了。” 薛荞说着就是与温木退了出去,这般薛弘才回过头看着二人离开,冷冷地哼了一声,温傅仪在北祺受伤,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薛雉的陷害,加之薛荞的勾结,如今她竟还是要将主意打到温傅仪的头上,那就莫怪他不客气。 薛荞一出平王府便是怒不可遏,脸上表情有些狰狞,她恨恨道:“当初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她定是没法活着回来吗?” 温木跟着,微抿了唇:“那药会伤了她眼睛,那一剑我亦是冲着她心口去了,绝计无法活的。” “那如今回来的是鬼吗?!”薛荞对温木的说法有些上火,怒吼一声,这才慢慢地平静了下来,摇了摇头,“回去罢,找到她的下落,我要让她死。” “我要让薛弘生不如死。” 最后一句她咬得极重,字字皆是从牙缝中蹦出来的。 薛弘看着薛荞与温木走罢,这才问道:“毕连成是否赶了过去?” “回王爷,刚得到消息,宁棋已与毕少侠汇合了。” 薛弘点了点头,看着外头落下去的夕阳,余晖甚是暖心,想着温傅仪的眉眼也是跟着笑了起来,颊边梨涡甚是明显。 毕连成依着薛弘的意思赶到,伸手掀开矫帘,便是见温傅仪安安静静地躺于其中,他知道温傅仪回来有些时候了,却是一直没有机会去寻她,直到此刻终于见到了她,他才觉上天当真待他不薄,能平安回来,无论还记不记得他是谁,都无碍了。 想到这里他微微松了口气,忙上轿与宁棋一同驾马,两人连夜驾马带着温傅仪出了城,这般才慢慢地放下了步子,生怕惊醒了轿中的人。 这般行了一夜,待第二日天微蒙,毕连成掀开轿辇来想看看温傅仪是否转醒时,他吓了一跳,心道了完了,就是知道这温傅仪没有哪一刻是让人省了心的。 ☆、道谢 温傅仪心道这薛弘也太小看她了,早在一进房间时她就是闻到了薛弘身上若有似无的香,与之前出门时身上的檀香甚是不同,许是以往接触得多了,温傅仪稍一靠近就是知道那是迷药。她放缓了呼吸亦也是吸入了一些,可一出京城她便是醒了过来,微听声音便知驾车的是宁棋,她这此日子在平王府里是见过宁棋的,只是另一个声音听着甚熟却是想不起是何人。待出了城车辇外的二人微放下了心时温傅仪便是趁着好时候跳下了马车。 她身手好,便是没有被发现,看着马车扬长而去,她微微地叹了口气,抚了抚衣摆,这才慢悠悠地往回城的方向而去。 这些日子看着薛弘忙忙碌碌,虽时时伴在她的身边,可她也知道,他偶尔深蹙起的眉心已显出了如今局势的动荡,她温傅仪虽记不得前尘事,可当真也不傻。薛尹刚及位,这位置还是薛弘让出来的,说他当真将薛弘当弟弟来看,允他所想,说给谁听谁都不信,加之他本就还有薛昭相助,宁玉在手,就算是如今薛弘再起兵反一次,许也不是他的对手。 对于薛弘那名义上的妹妹薛荞,温傅仪也是有所耳闻的,而那个她冒名顶替了甚多年的哥哥,她也是了解到了一些,对于这些种种,薛弘只告知于她碰上这两个人了莫要留情,直接下狠手,温傅仪不太明白,看到温季点头,她便也是记下来了。 回到京城之中,现已是全黑了,城门也关上了,那两个带着自己跑的人怕是进不了城了,温傅仪想着就是觉得腹中甚空,可茫茫大街她又是找不到什么吃食,便只能闲晃着。 现下她是不能回到平王府的,薛弘在送她出城,那必是不想让她参与到这些事当中来,她现在回去,怕还是会被薛弘想尽办法地赶出去。这般想着她就是深深地叹了口气,聊想当真是失败啊,连个去处也无。 “温将军?” 温傅仪回头,看到的正是薛昭,薛昭皱紧了眉头看着温傅仪,打温傅仪进了城门一直游荡开始,他就是注意着她,看着她一会叹气一会又摸摸肚子的模样甚是觉得有些有趣。 一见是薛昭,温傅仪立马带了防备,微抬眼看向薛昭:“我只是迷了路了……” 薛昭一听,那声轻笑就是溢了出来,听得温傅仪心头一怒,厚了脸皮点头:“没错,是迷了路了。” 薛昭也不同温傅仪争论,只是笑着上前了两步:“若傅仪不妨,我带你回平王府。” 温傅仪抬头,薛昭含笑。她觉得薛昭与薛尹不同,薛尹时时想要取她性命,就是自己身在北祺,得知薛尹知晓自己活着也未来寻自己时,她当时是愤怒的,且不想她原以为薛尹是自己的夫君,就算不是,薛尹也是君王,她这个做臣子的落于他人之手,君王竟是没有想过要来救她。所以从薛弘的口中得知薛尹与薛昭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时,她对薛昭也是存了芥蒂的。 可如今再来看薛昭,他生得有些黑,黝黑的皮肤一见便知是常年在外的将士,腰间的佩剑也是上好的工匠所做,明着一瞥,倒还有股子正人君子模样。 她跟着点了点头,便是落于薛昭身后两步的距离走着,薛昭走于前面,亦是没有先开口说话。 “我听薛弘说,我是同你一道上的战场。”温傅仪先开了口来,她看到走在前面的薛昭跟着顿了顿,没有听到薛昭回应,她便也未再说什么。 “谢谢。” “什么?”温傅仪有些漫不经心地想着如何逃开这儿不向着平王府而去,满脑子都是快逃快逃,哪里想到正想间就是听到薛昭突然开口。 她吓得半晌回不过神来,且不说别的,就这声道谢是为哪般,她也不甚清明。 薛昭顿了下来,回过头来正好看到温傅仪那带了迷惘的脸,他突然笑了起来。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温傅仪与站在战场上的温将军不一样,那个时候的她着了戎装冷眼看着他面前的温木,唤他快归。 他奔了七天七夜赶回南讫,睁眼第一眼看到薛弘时他只道了一声“救她”便是又昏迷了过去。薛弘倒是一点儿也不含糊,立马就带兵去了北祺,可是他去的时候什么也没有了。那一日他醒过来,听说薛弘在北祺杀红了眼,不管是谁,见者便死,他杀得祺麟寒了心,起兵欲擒了他,却不想派去的八百兵士竟没一人活着回来。薛昭也是吓得不清,一清醒后得到这个消息正想派人去寻薛弘回来,却不想薛弘自己带了一身腥回来便冲着正起兵造反的薛雉而去,径直取了其首级。 那几天,是他这辈子过得最胆寒的几日,他夜夜辗转,便是那个着了戎装的女子站在他的面前,他伸出手来却是抓不住她。若知晓会如此,当日,他还会不会立马就转身而去留得她一个人在北祺。 “谢谢你当日的救命之恩。”薛昭看着温傅仪,扬起唇角来笑了,甚好,就算如此,她还是活着。 温傅仪听罢也跟着笑了起来,这薛家几兄弟笑起来都有些像,可她却单单只觉得薛弘笑得最是媚,想来是与他颊边的那深深梨涡有关。 “傅仪。”温傅仪正欲回薛昭的话,却听得刚刚盘在脑中的那人的声音响起,甚是吓了跳,忙侧着身子从薛昭的肩头看了出去,正正是那薛弘。 薛弘蹙起眉头,他看到宁棋匆匆而归便是知晓出了事,本欲睡下的人忙爬了起来,披了衣裳就是出来寻,眉目间的焦急还没散,却是在见到温傅仪望向自己的时候轻轻地松了口气。 温傅仪看着薛弘笑了,虽是不想回平王府,但此刻他都寻了过来,她自也是不好再与人家闹脾气。忙踏着步子向着薛弘那方而去,与薛昭错身时,温傅仪突然顿了顿。温傅仪想了想,终还是开了口:“六王爷也无需谢我什么,就算我不记得了,但我也知道以大局为重,事情轻重我还是分得清的。” 说罢便是没再看薛昭的神色,直直向着薛弘而去。直到站在薛弘的面前时,她这才有些怯了起来。 薛昭还站在原地,背对着他们二人,想了想,抬起了头来,微微地笑了起来,他掸了掸衣摆,回过头来看着两人面对面站着,温傅仪在面对薛弘时的手足无措,薛弘看向温傅仪时的宠爱又带了些责备。 “七弟,七弟妹说是迷了路,既然你寻了过来,那便是由着你带回去了。”说罢就是回身离开了。 薛弘看着温傅仪,而后冷哼一声,温傅仪吓了一跳,她觉得这样的冷哼声她听过甚多次,也跟着就是一抖。 “怎的,连自己家都不记得在哪儿了?” 温傅仪想了想,也跟着哼了一声:“怎的,你迷晕了我现在你还有理了?” 她抬头直直地看着薛弘,而后眉头一挑,甚是有些不甘心自己被人压着责备。薛弘看着温傅信那不退让的神色,突然就是笑出了声来,那笑当真是发自内心里的开心与满足,而那梨涡也晃得温傅仪甚是没回神来,就在自己愣神的当口,薛弘长手一揽,这次是真的将温傅仪揽进了自己的怀中,而后带着温傅信往回走。 “我原亦是不想让你掺和进来,可我对祺家那两兄妹也甚有些不放心,他们二人觊觎你也甚久了,把你送到他们手中亦如送羊入虎口,我怕不朝不慎你就没了,你跟我,我也放心些。”说到这里薛弘偏过来看了看温傅仪。两人以兄弟攀肩的姿势,温傅仪也未觉有哪里不妥。 “那你可能告诉我你到底在掺和些什么,也好让我准备准备。”温傅仪抬头,直直地看向薛弘,薛弘听罢就是一笑,笑得甚是开心。眼前这个无所畏惧的女子便是自己此生认定的人,想来那一次她虽是逃了婚,但幸运的是她终还是跑了回来,成为了自己的妻。 温傅仪看着他笑得开心,也跟着抿起了唇角:“你且放心吧,我虽是不记事了,可身手还是相当好的,你那些什么宁棋宁寿的,没一个是我的对手,你还是考虑考虑自己,把他们早些换掉的好。”说到这里温傅仪又小声嘀咕了句,“连我几时跑的都不知道……” 薛弘有些宠地揉着温傅仪的头,软软的触感甚是舒服,再低头间正正好看到她那长长的如蝶翼般的眼睫,他突然就不怕了,让她就这样呆在自己的身边吧,即便是死,这一次,也要在一起。 “好,”薛弘突然的回答吓了温傅仪一跳,她忙抬起头来看着薛弘,薛弘也停下来为她理了理衣角,兴许是她从车辇间跳下来时沾了些灰尘,“可你亦要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面对的是谁,只要他欲伤你,你就莫要留情。” “任何人?” “任何人。” “包括你?” 薛弘点头:“包括我。” 温傅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才点了点头:“我记下了。” ☆、等待 现在的温傅仪时常会去曾经的将军府坐坐,日子久了也就与枥棠熟悉了,自然便也是知晓了毕连成就是那日与宁棋一道送自己出城的人。枥棠开始听温傅仪说起毕连成的功夫甚弱时低低笑出了声,惹得温傅仪不知该接什么,倒是枥棠温婉开口:“那也是自然的,你自幼在习武上有着不一般的天赋,连成不过比你努力些罢了。” 温傅仪听到这里便是会努努嘴,说得好像她不曾努力过似的。 但枥棠的话倒还真是未曾说错过一分,温傅仪是个懒散的性子,除了温季给她定下的第日晨时必要习武之外,平日里她倒是真的不会拿着自己的兵器瞎比划。 这些日子来,毕连成也时常来到平王府,那天出京天黑没让温傅仪好好看清此人模样,倒是现下里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甚是想要在此人身上看出个洞来。 毕连成被温傅仪盯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幸得枥棠端了药站出来解围。温傅仪乖乖喝了药,又由着枥棠给自己把了脉,却又是直勾勾地盯着毕连成。 “我听枥棠与阿弘常说起你,咱们打小穿一条裤子长大。”温傅仪说着,抿了抿唇角来还是直勾勾地盯着毕连成,毕连成听罢她的话也有些哭笑不得起来,什么穿一条裤子长大这样的话,依着枥棠那温婉的性子觉计是说不出来的,那薛弘恨不能将自己与她划了界线撇清关系,永不再见的好,哪里还能让他俩穿同一条裤子。明明就是她温傅仪听了手下的那些个杜撰,加之自己的想象甚是丰富,这才说出了口,还非得赖在人家头上去。 毕连成替枥棠接过温傅仪手中的药碗,将娟帕递于她:“别听那些将士瞎说,咱们只是一起长大。”毕连成说着又是笑了起来,对于如今的温傅仪来说,不记得有些事许是更好。 “啧啧,一起长大?”温傅仪说着抬起了头来,看了看毕连成又瞥了瞥枥棠,眼中意味甚深,让毕连成与枥棠都未摸得着头脑,“打小在一起也好些年了,怎的就不见你与枥棠……” “傅仪!”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枥棠,她明白温傅仪接下来的话是些什么,忙出声打断了她,她比任何人都要害怕戳破那层纸,惟有毕连成愣了愣,半晌才回过神来想明白温傅仪话里的意思。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记忆没了,爱闹腾的毛病倒是不见减半分。 直到薛弘出声打断了他们,彼此间的尴尬才跟着散了去。薛弘见温傅仪在将军府玩得甚是开心,便也都由着她,只是这温季时常不在将军府中,因着齐老走后,便是没有人再陪着这个老头子下棋寻开心,竟是觉得有些寂寞了起来,时常约上些三五个老头子提着鸟笼便是去逗鸟,好些时候还会忘了吃饭的时辰。 温傅仪虽是常来玩,可薛弘会派人来接她回去用膳,美其名曰岳父太邋遢,怕是会饿着她。薛弘这话说得一点儿也没错,温傅仪险些给他跪下来直呼“相公好见识”! 可还没到饭点儿薛弘便过来了,温傅仪也委实觉得有些诧异。 “这个时候你怎么过来了?”相处的时日久了温傅仪也不会同薛弘太客气,其实她也压根就没同人家客气过。 薛弘一见她便是扬起嘴角来笑了,可笑过后还是问起了正事来:“四哥欲让岳父带兵驻北,不多会圣旨会下下来,你爹呢?” 薛弘说得急,温傅仪一听也是明白过来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忙侧头吩咐躲在一旁的宁寿道:“宁寿你快去凉亭找找那个老头子……” 宁寿被“老头子”三个字吓得一个激灵,这世上当也只有温傅仪敢这样称当年一代神将温季为老头子了,宁寿正为难该如何答的时候却被毕连成打断了思路,“宁兄怕是很难找到老将军,我熟知一些,还是让我去吧。” 温傅仪想了想,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待温季提着鸟笼子回来,便是早就知道了薛弘今日来所谓何事,还未等这两个小子开口,便是听到外面尖细的嗓子宣“圣旨到”。温季懒散地继续逗弄着自己的鹦鹉,直到那元福公公出现在门口了温季这才将鸟笼交给了毕连成。 “温季接旨。”元福在叫温季名字的时候连声音都是颤抖的,谁人不知道他温家人是何等的不好惹,从前的温季往那上头一站便是吓得人家腿肚子开始发抖,之后没了声息都说是养儿子去了,可待这儿子牵出来一遛,这些个人腿压根就支不住跟着跪了下去。所以这个在朝堂上虽是见惯了几代帝王的天子之怒,却也还是惧着温季这样的神将。 温季听罢,有些懒散地瞥了元福一眼,仅这一眼便是吓得元福有些受不住了,正不知所措间温季却是守了礼法跪了下去。 他也不管元福都在念些什么,这些在来之间毕连成便是都说与他听了,他自也是象征性地答答,接过旨便是睨了元福一眼:“若无事公公便回吧。” “可这……” 元福还欲再说话,却是被温季的一眼剜得半个字也吐不出来,却见温季微寒了脸道:“你且回去,驻北这事,还容我再想想,你回去告诉圣上,臣老了,不中用。” 温傅仪站在一侧听得清楚,噗嗤,就是笑出了声来。 元福听罢欲回头瞪一眼,可侧目见是温傅仪时半个字也哽不出来,喏喏退下之后才冷哼了一声,温家的人,他当真是一个也不敢惹。 这头温傅仪看看自己的老爹又看了看薛弘,没有说话,温季侧头冲着温傅仪咧嘴一笑,吓得温傅仪一个踉啮跄就是生生退了两步。 “你……你别这样看着我呀。”温傅仪就是连说话就险些咬了舌头,薛弘站在一侧,看着也跟着笑了出来,温傅仪一捅他,他这才抿起了唇角。 可薛弘刚一拉下脸来就是当真再也笑不出来了,他好似在突然间就明白了温季那一笑的寓意何在,忙上前一把就是将温傅仪拉至了自己的身后。 “岳父大人,傅仪身体还未好,让她去不妥。”薛弘护着温傅仪的动作被温季都看在眼里,他笑着又若有所思地看向了薛弘,温傅仪更是愣住了,忙将薛弘又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喂,老头子,就他这身手去北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薛弘半晌才回过神来温傅仪的话里是何意思,再抬头间看着温季的眼神,才明白了透。这温季与温傅仪不愧是两父女,温季一个眼神就是能让温傅仪明白过来他心在想些个什么。听了温傅仪的话后他倒是没有在意温傅仪的维护,却是拉住了温傅仪的手,看向了温季。 “若岳父觉得我可以,我……” “可以什么可以?”温傅仪不等薛弘将话说完便是打断了他,然后抬起头来怒瞪着温季。 “你也是脑子不清了吗,明明我就比他更适合,你怎么就看上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了?”话一出口薛弘就是笑出了声来,然后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自己,还真是没有看出来自己哪里就无力了。 “你这丫头是傻呀?都上了战场死过一次了,怎的还这般扭劲儿!”温季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回睨了温傅仪一眼。 温傅仪哪里看得懂温季这一瞥的意味,也不再看他,忙回过头去怒瞪着薛弘:“老头子让你如何你就是如何吗?你知道要去的是哪里吗?你好吃好喝几十载,你就能去那样的地方蹦跶吗?你……” 话未完,薛弘就是低下了头来小啄在了温傅仪的唇角上,温傅仪将剩下的话回咽回了自己的肚子里,愣愣地看着薛弘,也不知道自己刚刚到底还想再说些什么。 站在一侧的温季轻咳了一声,而毕连成却是侧过了头去,枥棠看着这两人,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温傅仪这般才又拉回了自己的神,轻推了薛弘一把。 “你莫要怕,你不在的时候我冲回来杀了我大哥那会,谁也不敢上前来阻我,血流成河也都不为过,我这瘟神,谁还有那般大的胆子来跟我斗。”薛弘说着就是挑了挑眉,英气十足。 而温傅仪却是蹙起了眉来:“说得好像你还有理了似的,更是因此你如今才会树敌太多,上了战场可又不比你当个闲散王爷……” 温傅仪说到这里的时候低下了头去,她觉得自己的头有些疼,不知为何会提起这些,战场这种东西竟是像刻入了她的骨子一样,刻得太深,所以竟是不让他人说起,她自也是能想得到那是怎样的一种情形。 看到温傅仪有模样,薛弘伸过手去揽着她过来,替她揉了揉额角。 “你莫要怕,你能做的我也能,你不能做的,我也能帮你做,都由着你。”温傅仪抬不起头来却是知道此刻的薛弘定也是十分柔和的,“可你身子不好,若你想反,为夫还是那句话,定是会与你一道做个叛臣贼子。” “这一次,你就在家等我可好?” ☆、刺杀 对于温傅仪来说,最安逸的事莫过于做一个闲散之人,可当她第二次醒过来后她便是觉得自己的这辈子就没怎么清闲过,一来这世上总是有那么一部分人非要置自己于死地,二来她似乎还有那么一些不太靠谱的亲人,三来她还有一个不太靠谱的相公。 所以能安安生生地睡上一觉,每一日都不必为着其他的事而忧愁焦虑,自就是最好了。这几日她便是有过上这样安生的日子。 薛弘每日都起得早,会先在温傅仪的房间中去转上两圈,看着温傅仪安安静静地睡着,也未出声打扰过,便是洗漱过后便去了早朝。朝中刚定,自是乱,对于薛弘这个叛臣来说,朝中总是有那么一部分当初归顺于薛雉的旧臣会对其指指点点,明里暗里会给他使一些眼色和绊子,但却都不敢太明着来,毕竟当今天子能坐在龙位,全都归于薛弘的功劳,若是天子一个不高兴,他们这些做臣子的人指不定脑袋会不保。 薛弘倒是不介意这些个人对自己的看法或者是在背后如何言论着自己,就是薛尹偶尔有事问上他两句他也都心不下焉地答上一二,他的心本就不在此,便也是不在意别人都乱说些什么了。 上完早朝便是会急急忙忙赶回去,偶尔会去街边包子铺买上两三个包子带回去给温傅仪,但大多时候他会回去同温傅仪一道吃馄饨,那厨子是当初薛弘向温傅仪许诺带回府的人。 直到这日朝堂之上薛尹又提起了驻北之事,北祺因着南讫天家大乱而有意将其摧毁,祺麟即位后更是一心想要收复了南讫,哪里会给新登基的薛尹有一丁点喘气的机会。薛尹自也是明白,所以驻北的人选必也是要让北祺极为忌惮的人,一是温季,二便是温傅仪了。 只是现如今的温傅仪到底没了牵挂依了自己的性子,若是硬来怕这南讫又是要翻一次天,可上次也下旨请过温季了,温季话里的拒绝之意自也是相当明显的。这件事便是成了薛尹这些日子以来的心头梗,卡得他生疼。 所以这般在朝堂之上提起的时候他自也是没有抱多大希望的,自顾自说罢,便是等着朝堂之上的沉默,可让他万分未曾想到的却是薛弘听到后先是挑了挑眉,随后站上前一步,拱手道。 “臣弟愿前往。” 薛尹一吓。 朝中大臣各是一惊。 好半晌后薛尹才是回过了神来,正欲开口,却又见薛昭上前来又道:“如今七弟妹刚回京,七弟还是多照顾的好,这驻北之事还是让为兄去吧。”说着又是拱手向着薛尹,“驻边之事我比之七弟也是熟悉一些,由我去,自也应当。” 这般薛尹便是真为难了,薛昭的话有一半是真,那便是驻边之事当真是他比薛弘要清楚得多,可依薛弘对温傅仪的那份心来看,如今北祺那两兄妹虽是将温傅仪还了回来,可薛弘心里的怒气定也是能荡平整个北祺。他是见识过那日薛弘冲回来杀到宫中,直指薛雉而去,依着薛雉的身手,怎么着也是不会落于下风的,可是他便是眼睁睁地看着薛弘踩着尸体来到薛雉的跟前,眼中充血,手中利剑亦是如嗜血的怪物般,他指着自己的大哥便是笑:“你要什么,我便是不同你抢什么,可你却处处算计傅仪,这皇位你今儿若是想坐上去,便杀了父皇再踩着我的头颅,否则,今日本王便是会要你首级。” 那个时候的薛弘,就如一只杀人如麻的猛兽,就是离得近的薛尹也是没有看到薛弘的出招,招招拼了命,这是薛尹这辈子来看到的最为血腥的一幕。薛雉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是一剑毙命,也只有当那个叫温木的人出现在薛弘的面前时,他才堪堪收了剑峰挑了个刁钻的角度刺过一剑,未能伤及性命,接着就是冲着薛雉而去了。 薛雉的身手本也了得,可哪里受得住薛弘那不要命的打法,步步退,招招错。所谓穿鞋的怕光脚的,说的怕便是这样回事罢了。之后便是杀红眼的薛弘一剑刺入薛雉的心口,而后一点也不含糊地没了进去,薛尹看见薛雉想说些什么,可薛弘哪里理会他,径直抽出了剑,一口血水喷了薛弘一脸,他竟是在这般血腥之中笑了起来,提剑扬手,便是取了薛雉的首级。 那时的薛尹哪里能回神,直到薛弘满脸血腥、腥红了眼扫向自己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这么多年在战场上厮杀,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何为修罗。竟是有些不自觉得有些颤抖,直到薛弘拖着剑踏出了宫,他才听薛弘沙哑的声音。 “由你坐上去。” 薛尹想了半生这皇位,却是没有想到会是薛弘杀了薛雉后让他坐上去的。所以每每想到当初的那一幕,他便是有些怵薛弘,但是一想到薛弘那般作为,他又是觉得让他驻北,祺麟定是会惨败于他手。 正犹豫间就是见薛弘又是抬起了头来:“如今我岳父老了身体不好,媳妇傅仪在战场上受了伤,做丈夫的自是该为他们担上这些职责。” 他说得淡淡,却是让薛尹舒展了眉头,只有薛昭有些不悦:“便是因为如此,七弟不应该在家伴着他们才对吗?”薛弘一听便是侧过头来微瞥了眼薛昭,打从温傅仪让他回京后,他便是时不时地会去关心着温傅仪是否回家,如今薛弘自也是知道,这是薛昭在帮着他。 薛弘笑了起来,直视着薛尹,他看到薛尹眼中的戾气,却是笑得更加开怀,这薛昭本就是与薛尹交好,如今这般帮自己,坐在上位的人都会有这样的疑心,他便是也不足为奇了。 “由臣弟去吧,这般,皇兄也放心些。” 至于放心些什么,不用挑明,大家自也是心里清楚的。此话一出薛昭便是再也未说话,只退了一步,低下了头去看着自己的脚尖。 这事便是这般定了下来。 而薛弘一回到王府便是被宁寿拦在了门外,薛弘有些茫然,拿眼神微瞥了眼宁寿,便是想往里面走,而宁寿就是堵在门口偏生不让薛弘进去。 薛弘怒:“这是何意?” 宁寿直想哭,这王妃回来后原以为没了记忆便是安生些,却是没有想到又是拿自己开刀:“王妃交待过了,今儿不能让王爷你回府。” 薛弘挑眉,想来倒也真是温傅仪同自己闹罢,而后摆摆手,示意宁寿靠近些,宁寿得意,忙凑近,便是听到薛弘小声道:“王妃今日又是闹哪出?” “老将军来过了,不知说了些什么,王妃便是吩咐小人不让王爷你踏进王府。” 薛弘一听温季来过了,便是一抖,这些日子来他早已给府上的下人们都传了令,若谁敢在温傅仪面前提起一句有关于朝堂之中的事,便是没得好下场,这般下来府上自是没人敢在温傅仪的面前乱嚼舌根,温傅仪也是过着安生日子。可如今温季来过了,那今日朝中的事想必温傅仪自也是听说了,再以他那岳父唯恐天下不乱的态度自也是会在温傅仪的面前再煽风点火一番,这般一想过味儿来,薛弘便是觉得此刻再让他踏进王府他亦是有些心虚的。 正在自己犹豫间却见温傅仪揉了柔眼睛站在门口,看到薛弘的反应,宁寿立马站直了身子,离了薛弘三步开远,生怕被薛弘连累,薛弘哭,这可是自己的手下啊!!! 温傅仪瞥了眼宁寿,转头又对薛弘道:“你今日先想想,若是想明白了想清楚了,改了主意,你再进这王府。” “夫人啊……” 温傅仪欲走,一听到薛弘的哀嚎,她亦是回过头来挑眉道:“如何?” “这是为夫的王府……”薛弘垂死挣扎道。 “哦?你嫁给我了,这王府可不就是我的了么?” 你那叫不要脸的! 薛弘与宁寿齐齐低下了头去,看着温傅仪消失在了他们面前,宁寿有些同情地看了眼薛弘:“王爷……保重。”说罢也是跟着温傅仪进去了。 薛弘哪能这么老实,自是偷溜进了书房去,只要不被温傅仪看到便是好了。而温傅仪自也是明白薛弘哪里能老实,也就是当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宁寿只道这两口子玩情调都跟别家不一样。 这天夜里薛弘睡得有些迷糊,窗外的月亦有些朦胧,这夏便是快要过去了,连秋风也跟着起了,他仔细想想,他同温傅仪成婚亦是一年左右了,却好似一直未同她好生处过,没得哪一天是安生日子。正想着便是见着窗外身影一闪,便是有人来到自己的床榻前。他险些就是笑了出来,来人不是温傅仪又是谁。温傅仪一听到呼吸声便也是明白过来薛弘还未就寝,就着黑乎乎的一片,她便是自顾自地跳进了床榻里方,钻进了被子中。 “我知道你还未睡。”温傅仪的声音有些淡淡,而后跟着就是一声轻笑,“我亦是睡不安稳,便是想过来瞧瞧。” 薛弘原本还看着窗外的月色,听过温傅仪的话后这侧了身子,就着眼神好,在黑暗中看着温傅仪那亮晶晶的眼睛,他放低了声音,柔声道。 “想什么睡不着?” 温傅仪听罢先是沉默,薛弘觉得这般的沉默有些压抑,正欲开口,却听得温傅仪微微叹了口气。 “我们……真有过孩子吗?” 温傅仪说完两人都是沉默了,温傅仪等了等,在黑暗中扯了扯嘴角,正翻身想背对着薛弘时,却被一双大手揽住了腰,而后就是觉得自己在一带之间就是撞进了一个厚实的胸膛,她能听到里面强烈跳动的声音,亦是能感觉到耳鬓间的呼吸。 “你想要孩子吗?” 温傅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薛弘叹气,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着:“晚了,早些睡吧。” ☆、争论 “我在北祺的时候,没人告诉我我的身份,我一直以为我是北祺人,祺麟与祺祯都待我很好,我一直以为我会是喜欢着祺麟的,毕竟昏迷的那些日子里我总是会梦到一个人,可是我总是看不清他的脸,所以祺祯见我醒来便是火急火燎地叫来祺麟时,我以为我梦里的那个人就是祺麟了。”温傅仪说着便是伸出手来回抱着薛弘,“可是后来,我从其他人的口中得知南讫的少将军是女扮男装,上战场受了伤,一直没寻回去,我突然就觉得我对北祺的吃食有些不习惯,或许我就是那个倒霉的受了伤的少将军也不一定。” 薛弘听到温傅仪的说辞,竟是当着温傅仪的面就笑出了声来,温傅仪冷哼了一声,伸直了脚就是在被子下方踹了踹薛弘的膝盖。薛弘却是笑得越发开心了起来。 “我听祺祯说起,我昏迷了许久,那些日子里我总是会做一个梦,梦里有个人,却总是看不清他的样子,然后就是无止境的往下沉着,没有个尽头。我想我这个人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是那时我却突然觉得我很怕死。后来我醒过来后便是由着祺祯折腾,我是看到怀中的那缕青丝才回来的,想着结发夫妻怎么能这么快就能与我和离,便是有些不甘心而已。” “可若我真与你和离了你当如何?” 温傅仪听罢仔细想了想才又开口:“以前我也有认真想过,若我相公当真与我和离了,要娶其他姑娘,那这相公便不是我看上的人了。” 薛弘愣了愣,又道:“为何?” “我温傅仪看人自是准的,若我相公是个朝三暮四的人,那我便是不会要这种人的。” 薛弘听罢便又是笑了,他紧紧地揽着温傅仪,笑道:“你定是没看错相公。” “说的也是,否则也不会多出个没见面的包子。” 话说到这里二人就又是沉默了,很久以后温傅仪却又是开了口:“让我去北祺吧,你四哥一开始让我爹去便是看上我温家人,你如今插上一脚,你以为去了北祺能干什么吗。依着祺祯与祺麟的态度,甚是想让祺麟娶我的意思,我去定也是不会多刁难于我……” 温傅仪的话还没说完就是听得薛弘冷哼了一声:“对老子媳妇有意思,老子能放过他吗?” 温傅仪跟着就是咽了一下,而后朗声笑了起来,直笑得在床上打滚,薛弘看着她,摇了摇头,心道没救了。 好半晌温傅仪才停了下来,也是揽住了薛弘:“我虽是记不起从前的事,可我一身俊功夫自不会是假的,就让我去吧。” 薛弘僵着身子没有动,亦是没有再回温傅仪的话,还是只轻揽着温傅仪,慢慢地放缓了呼吸。就在温傅仪觉得薛弘是快睡着了时候,却是听得薛弘带着沙哑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轻声喃喃着,声音低,而缓缓的呼吸却是挠得她耳际甚痒。 “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了,不能有第二次。” 便是这一句话,就是让温傅仪湿了眼眶,没再说其他的话。 第二日薛弘醒过来时发现身边早没了人影,他先是惊了一下而后从床榻上腾了起来,却是见温傅仪着好了朝服坐在桌案前喝着茶。他先是舒了口气,可当他反应过来是朝服的时候也是吓了一大跳,忙下了床榻来到温傅仪的身边,一把拿过她手中的杯盏:“你这是干什么?” “我问宁寿将我从前穿的朝服拿了出来,试了试,还真是合身。” “只是试试?” “自然是要同你一道进宫的。” 说完就是见薛弘蹙起了眉心来,她抬手让下人将粥送了上来,有些讨好地送到薛弘的手边:“我呢,也只是好奇想跟着你去看看罢了,你带我去呗。” 薛弘喝着粥,还不忘回答温傅仪的话:“得了吧,你就是去捣乱的。” “薛弘!” 被温傅仪一吼,薛弘手中的碗就是一抖,险些就是将碗中的粥洒了出来:“夫人啊,你就消停些成吗?你想去干嘛真当为夫不知道吗?为夫挑明了告诉你吧,这一次是绝对不会再让你上战场的,除非你杀了我,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薛弘的话还没说完,便是见着温傅仪跳了起来,他愣住了,片刻后就又是反应了过来,若真让温傅仪从他身上踩过去,温傅仪自也是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的。 想想亦是觉得有些可怕。 哪知温傅仪虽是跳了起来,可却是直拉着他的衣摆,放低了口气,软声细语着:“你便是带我去呗,我觉计是不会捣乱的,信信我呗。” 温傅仪的那双眼睛是淬过毒的,那乌溜溜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薛弘,薛弘只得败下了阵来:“当真不捣乱?我说什么你做什么?” “那是自然了!” 温傅仪答得甚是爽快,可当真上了朝,见了薛尹后温傅仪便是白了坐在上位的天子一眼,薛尹甚是觉得受伤,朝中大臣们甚是觉得无语,只有薛弘甚是觉得他家夫人太过随心。 然而在王府中应得好好的不捣乱的温傅仪,还是在薛尹问起薛弘当真去驻北时跳了出来。薛尹抚额,甚是有些明白当初为何他爹那么看温家不顺眼,这不服管的性子放着哪任皇帝都是不爽的。何况这温傅仪与温季还老是逆着他们的想法来行事,这更是让他们心头有些不爽。可看着温傅仪身侧那带了宠的薛弘,他自也是没什么好说的,他是怕的啊!一个顺不,这温傅仪操起刀来不比薛弘杀人来得简单,这粗暴性子,他可是不敢惹。 所以他只得看着温傅仪向前踏一步,大声道“不可”,他觉得整个世界果真会被这温傅仪玩坏的。 “温爱卿有何看法?”看法你个头啊! 温傅仪眼尖地瞥到薛尹那一闪而过的不快,却是冷笑着扯着嘴角:“这驻北之事圣上定夺得是否有些太轻率了些。”明明是个问句,却是生生被温傅仪咬定了薛尹就是定得太轻率了。薛尹一听便又是蹙起了眉心来,而薛昭站在一侧,微侧了头来看了看温傅仪,看着温傅仪的脸上带着不屑时,他竟是跟着笑了出来,眼前的这个女子,当真是有何事说何事,从不虚与委蛇,亦是不攀岩附和。 朝堂之上因着温傅仪的话大臣们都窃窃私语了起来,温傅仪侧头投过一个狠戾的眼神,瞬间朝堂之上便是静了下来。温傅仪的眼神太过凌厉,这一扫间戾气就是透了出来,她虽是着了朝服,可梳了女子的发髻,刚一开始时所有人都只看着她身为女子的样子,却是忘了这个是当初那个站在战场之中指挥千军万马的少将军,若是想谁死,便是一伸手的事情,那个时候亦是没有人敢去招惹她的。这时的他们竟是忘了她的本性,她亦是个嗜血的主儿。 “哦,温爱卿何意?”薛尹自也该在这个时候将温傅仪那狠毒的眼光拉回来,生怕再多一刻,这朝堂中怕又要再流血一次。 温傅仪上前,不守规矩,潦草一拜:“我温家世代为将,上次与北祺交战一事本也是本将为领,怎的如今却是换作了七王爷?” 薛弘一听,上前一步正欲说话,却是见温傅仪又开了口:“北祺伤本将至此,本将怎可这般轻易就放过,自应由本将带兵,踏平北祺。” 温傅仪说得自信,再回头冲着薛弘扬了扬头。薛弘见罢,只得无奈地笑了笑,亦是由着温傅仪去了。 薛尹一听觉得头都大了:“可七弟……” “七王爷上过战场么?”温傅仪看向薛弘,挑眉,“没上过战场,凑什么热闹。” 薛昭当真是噗嗤一声在朝堂之上笑了起来,心道这两口子还当真是有些意思。薛弘只得在心头感叹,媳妇呀,你好歹给为夫一个面子啊!!! “依温爱卿……” “臣去北祺。” “不可!”温傅仪话一落就是见薛弘站了出来,他冷冷地哼了一声,一看薛尹的态度,他自是十分乐意让温傅仪去北祺的,不说别的,温傅仪往那里一站,那北祺兵腿就是能软上一软。那些个为难的表情也都是做给大家看的。这些个兄弟的心思,他自是比其他人都在明白。 “圣上当是知晓,傅仪在上一战之中受了伤,若是再来一次,怕这血洗何处又是很难揣测了。” 薛弘的话一说完,其他的人许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可当初看着薛弘血洗东宫的薛尹与薛昭自是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便是此去再让温傅仪受那么一次,这一次他自是还能再血洗了皇宫,他自来不把这几个哥哥放在眼里,此刻只有一个宝贝媳妇,被他们摁死,他就是能跳起来摁死所有人。 温傅仪也还未反应过来薛弘话里的意思时,却听得薛尹沉了嗓子道:“这件事便决定了,由七弟去,他是我南讫的王爷,更是能振奋了士气。” 听罢温傅仪就是啐了一口。 ☆、夫妻 回府的路上温傅仪不愿意同薛经说话,薛弘便也只能静静地陪着,随着她去了。 温傅仪是在同薛弘置气,回了府后一句话也不同薛弘,一见这微妙的气氛,宁寿登时就退了下去,他才不想在这两口子面前去找晦气,能避就尽快避着些才好。薛弘觉得朝堂之上温傅仪那一声“放你娘的屁”大抵都听到了,只是大家都未能说话,只当未曾听到过这样的污秽之语,薛家几个娃才当真是愣住了,谁也没有想到温傅仪会蹦出这般的话来。 可当真又回过味来想想,便是觉得温傅仪委实诚实得有些可爱,她将自己的情绪都表现了出来,毫不做派,也不委蛇。想到这里薛弘便是笑了笑,忙跟在温傅仪的身后进了府。 温傅仪一直不同薛弘说话,薛弘倒是稳得住性子,任由了温傅仪。倒是温傅仪之后有些坐不住了,朝服也没换下的她堪堪站在了薛弘的面前,正怒瞪着薛弘时,薛弘却是笑出了声来。一把揽过温傅仪,温傅仪措手不及,一个踉跄正正好坐在了薛弘的腿上。这样的姿势甚是暧昧,温傅仪正想跳起来挥薛弘一巴掌的时候,却又是被薛弘看清了来势拉住了手,而后头也顺势垂了下来,如无力了一般靠在了温傅仪的肩窝处。 “再过两日为夫就要走了,傅仪便是不要同为夫置气了。”薛弘说着嗓子就是有些许地哑,那沙沙的声音如未磨砺光滑的石子,硬硬地刮着自己的心口,那痒痒的感觉让温傅仪再也没了力气开口责备于他。看温傅仪温顺下来后薛弘才又是俯在温傅仪的耳际低低地笑了声,感觉到耳畔边痒得厉害,温傅仪只僵直了身子,颤着问:“干嘛。” “夫人就别闹了,为夫知错了还不成吗?”薛弘有些讨好地在温傅仪耳畔喃喃着。 这般温傅仪才有些恨恨:“错什么错,你知道错了你刚能反驳我吗?!” 薛弘听罢,这般是真笑开了,坐在他腿上的温傅仪回过头来怒瞪了他一眼,依着这情境顺势便是在温傅仪的红唇上一啄,温傅仪呆住了,薛弘趁着她愣神的当口就是又轻咬了她的下唇,这般温傅仪才回了神跳了起来。 “你你你你你!”她说话都有些抖,倒是薛弘看得开心,忙拉过温傅仪的手,摊开手心便是将从自己怀中掏出来的东西让于掌心之中。 温傅仪这般一瞅,立马忘了脸红,只怔怔地看着掌心中的那一缕青丝出了神,抬了头这才问道:“如何会在你那里?”薛弘却是合起了温傅仪的掌心,笑了起来,暖暖的笑意以及那颊边深深的梨涡甚是让温傅仪没回神,却听得薛弘依旧哑了嗓子道:“以后将其收好,上次你去北祺前我剪了放入你怀中的,这一次你也再剪上一缕放我这里可好?” 薛弘带了些讨好的意味,听得温傅仪甚是觉得自己有些觉得当初的自己是不是有些坏,怎么说得这样剪一撮头发都还得讨好一番。她自也不是那种视头发为命根子的人,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样的话在她的面前当真也就做不得个啥,她做事甚是随心,反倒是薛弘在意着这种“结发夫妻”的形式,听得他这可怜兮兮的语气,温傅仪也放下了心头的那丝不快,反倒是熟稔地从腰间抽出了匕首来,“噌”的一声便是削断了一缕青丝,紧接着还未等薛弘回过神来时又是拉开了薛弘的发髻,斩断了一缕青丝。待一切都做罢,才见得薛弘的青丝慢慢地散了开来。 看着那散落的发丝,温傅仪握着手中的两撮青丝,直愣愣地看着薛弘。 反倒是薛弘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随意拢了拢发丝,这般才拿过温傅仪手中另一缕未用红强系起来的青丝。 “你我结发夫妻,你虽是记不得从前的事了,可是我妻子这样的事是当真改不了了,如果某一天我回来时也记不得你了,你只要告诉我,你我未曾和离,也永不会和离,那我自是信你。”薛弘的话一说完温傅仪便是没再动了,她突然间就是明白了薛弘话里的意思,想起曾经的自己什么也不记得时,自是以为薛弘与自己和离了,这般才无意于自己,那个时候的自己在想些什么呢?是难过,是不安,亦或者说还有些其他的心思。 “好。”温傅仪说罢点头,递于薛弘一根红线,“你若是回来时我还未曾记起你,或者是你忘了我,咱们就再结一次婚好了。” 这次薛弘是真心笑了起来,说起来,他倒是真心还欠了温傅仪一个正当的婚礼,那一次她逃婚,二人算是没正经行过礼便是成了假凤虚凰。可如今再回想起当初的那些事,他却是觉得仿若梦一场,只是这场梦正好,给了他一个不同寻常的姑娘。 没过几日薛弘便是收拾了行李带兵出发了,这日温傅仪跟在他的身后送他出了城。毕连成集了残余部队也跟着薛弘一道去了,那些个跟过温傅仪的将士一见温傅仪便是带了敬畏,虽是一身女儿装,可那眉目间的英气自也是藏不起来的,一瞥一看间的那锐利眼神也是他们所惧怕的。而这一次温傅仪只是看着薛弘,理了理薛弘身上的戎装,上前拍了拍他的胸口:“天越发凉了,你注意着身子。” 薛弘点头,转身带着将士向着北祺而去。 温傅仪刚刚拍的那处,是他们二人的结发,薛弘策马,另一只手抚上胸口,喃喃道:“等我回来。” 这南讫早已是入了秋,温傅仪看着薛弘策马而去,亦是回过了头来,裹了衣裳就是回了平王府。一进府便是见着宁寿守在门前似是在等着她回来。因着薛弘放心不下温傅仪,便是留了宁寿在平王府由温傅仪差遣,只带了宁棋去了北祺。为了这件事,宁寿当真是好几日是不吃不喝,心道自己还来如跟着去战场,也好过被平王妃折腾死来得痛快。 见宁寿在门前等着,温傅仪便是驻了脚来侧头看着宁寿。宁寿低了头,跟在温傅仪的身后三步的距离:“王妃,八公主来了。” “哦?她不应该去送她七哥吗?现在人都走了她来此是想干嘛?”温傅仪也未停下来,可不知为何,听到宁寿提起薛荞她倒是从心里觉得不甚开心,上次因着着了薛弘的道便是没见上那传说中甚是厉害的八公主薛荞,此番却是在薛弘刚走的当口就是来到了平王府,来者不善啊不善。 想着便是由着宁寿带着自己去了前厅会客,温傅仪一进门便是闻到了一股子浓重的的胭脂味,这般便是下意识地蹙起了眉头来,宁寿一见,便是觉得八公主是没长眼睛的主儿,来这里跟温傅仪找晦气,当真是找死。 温傅仪起先是蹙了眉头,可进去了后便是笑了起来,跟在身后的宁寿一见便是一抖,再感叹一句,人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般两个都能闹腾的女人站在一起,没戏却是可怕。 “嫂嫂。”一见温傅仪进了门,薛荞就是笑着站了起来,温傅仪也是冲着薛荞一笑:“八妹妹今儿怎的有空来这平王府坐坐?” “妹妹听说七哥哥今日出发,便是过来看看,却是不想出门时碰上了些事儿,便是耽误了时辰。” “哦,那倒真是有些不巧。”温傅仪顺着薛荞的话头就是接了过去,坐下后招了手便是让宁寿去给自己添了些茶水,宁寿见识过薛荞的手段,上回也正是因着薛荞,他与薛弘两人有大半个月没有好日子过,这般又怎敢离开温傅仪半步。 温傅仪看着宁寿这般态度,也是明白了几分,含了笑又道:“八妹妹今日来,虽是未赶得上时辰,这般留下来怕是还有其他事想与我说罢。” 温傅仪说着就是直直看向薛荞,薛荞倒也不含糊,抬起头来冲着温傅仪一笑:“今日妹妹来的确是有事想向七嫂嫂请教。” “八妹妹请说。” 离得越是近,温傅仪对薛荞身上的那股子胭脂味越是反感,直想着快些打发了她回去的好。正这般想着却见薛荞站起了身来,拍了拍手,便是听得房门又是开了,温傅仪侧头,因着光线的问题,她有些看不清门口站着何人,看着那身段,应当是个男人。 “温木,还不快进来见见七嫂嫂。”薛荞的话里竟是带了笑意。 温傅仪却是蹙起了眉心来,微眯了眼来想要看清来者到底是何人,这温木二字,甚是让她觉得心口有些不舒服。与自己同姓温,可也是温家人?这般想着便是见那人慢慢地走向前来,离得温傅仪越近,温傅仪越是觉得心口疼得厉害。 直到温木站在了温傅仪的面前,温傅仪正巧也站起了身来,微侧身侧过了光线正好能看清温木的脸。 生生后退两步,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回忆 温傅仪记不清自己为何会晕过去,不过这一次,她比之于之前很多时候的梦都要乱上很多。比如一个老头子教导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小姑娘虽是着了男装可那眉目间的秀气一眼都能看出来,而她却是趁着先生不注意会是跑到后院里找到另一个年轻些的男子,拿了刀枪便是舞弄了起来,一板一眼间甚是那一回事。 紧接着那姑娘长大了,身边有另一个医术相当好的姑娘与一个身手甚是不错的少年陪伴着,三个少年少女一同长大,小姑娘的十八般武艺甚好,就是连曾经那中年男子都是些敌不过她。她抿紧了唇来理好了戎装,上了战场,另一个小姑娘哭哭啼啼,抓着她的衣摆就是不愿意放手。另一个少年拍拍她的头,与姑娘一道策马出了发。少年儿郎甚是不得心,她挥剑斩杀敌将的首级时,众人还未回过神来,便是敌方的落荒而逃,那一战,大胜。从此三军尽听她言,可那夜里她吐得昏天黑地,连连吐出了血水来才又晕了过去。后来一朝封将,她归了朝,紧接着却又是逃了婚。再与自己的夫君相见时,竟又是赖上了对方,就是连床也要霸占了是自己的,再到她后来上战场时,摸了摸胸口,竟是一缕青丝。 温傅仪吓得惊了一身冷汗,从床头坐起来,便听得一个焦急的声音问道:“傅仪,你觉得如何?”温傅仪侧头,是枥棠,她焦急地看着温傅仪,又习惯性地搭上了她的脉搏,温傅仪也不动,由着枥棠动作。许久后看到枥棠轻轻地舒了口气,她才抿了唇:“枥棠。” 欲去端药的枥棠,一听到温傅仪开口叫自己便也停了下来,仅仅是两个字一个名字,她唤过千万遍,可只有这一次她愣是哭了出来,还捂着嘴生怕哭得大声了让温傅仪难过。温傅仪一见她这傻模样也是笑了:“莫要哭了,快让我瞅瞅,你……”温傅仪欲动,一扯之间竟是觉得腰肋处生疼,一怔之下才低下头看,那雪白的里衣早已又是浸了血。 “傅仪别动。”枥棠一见温傅仪欲动,忙也快步走了上来抓住了温傅仪的肩头,而后伸出手来胡乱地摸了一把脸上的泪,“谢天谢地,你记起来了就好。” “这伤又是怎的呢?”温傅仪觉得有些好笑,抿了抿唇角才又问起了正事儿来。 “七王爷刚走没多久,不多会就是由王爷手下宁寿慌慌张张地寻我,说你出了事儿,我便是跟着过来了,一见你躺在床上腰腹间流了甚多血,我亦是吓了一跳,便忙着为你看伤势了。” 这意思就是发生了什么,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温傅仪点了点头,她记得是薛荞来过了,而后……而后便是有见到温木,那个冒充货,再接着,她就是再也不记得了,就是自己怎么伤的,宁寿又是怎么打跑了他们赶去寻枥棠,她统统都记不得了。 乖乖接过枥棠递过来的药,仰头便是饮尽了,这么多年来,受伤受得多了,就是连喝药也是不俱的。 “枥棠,你去唤宁寿进来。” 枥棠点头,便是收拾了东西退了出去,半晌过后宁寿便是进来了,温傅仪先抬头看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宁寿心道不好,傲娇王妃又要开始了。 “我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温傅仪抬眸,宁寿低头。 “昨日王妃回府,八公主也在,同公主说见一个人……” “我知道,见到的人是温木。”温傅仪不等宁寿说话便是又打断了他,紧接着又是蹙起眉心来。 “王妃见到温木后就……就吐了血……”温傅仪听到这里有些纳闷了起来,吐血这事她是有些印象的,说到底是因着看到温木那张脸的时候,她就是想起了好些事,特别是战场上的好些事。可怎么就又受了伤晕了过去。 “后来趁着王妃你身子有恙,温木拔了剑……”听到这里温傅仪就又是抖了下,才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看着宁寿,宁寿一看温傅仪的眼神,突然就是觉得昨天该要死要活跟着王爷去的。 “他竟敢对我再动手?”温傅仪的话里还压抑着火气,可这话一说出来倒是宁寿又怔住了,这般说来,这温木可不是第一次对温傅仪出手了? “回王妃,那一剑正正好刺在王妃的腰腹,手下没反应过来,便是伤了王妃……”宁寿说到这里的时候直想昨日那一剑要是刺的是自己就好了,那么今下也不会面对着温傅仪时这般胆战心惊,见温傅仪没说话,宁寿就又是接了下去,“手下与温木过了数招,可温木一直缠着手下,让八公主有了可趁之机,幸得六王爷赶到,这才救下了手下与王妃。” 温傅仪冷哼一声:“哦?说得好像你身手差还有理了,能欠下一个人情当是最好?” 宁寿语塞,他早在来时就听枥棠高高兴兴地说起温傅仪将以前的事儿都想起来了,可当真面对着温傅仪的质问,他才是当真又觉得从前那个逼得他寸步都挪不开的少将军就又是回来了。 “是当做本王还了你在战场上相救之恩。”薛昭走进来,先是笑了笑,这才又冲着宁寿点了点头,宁寿突然就觉得这简直就是自己的再生父母,可抬头间正对上温傅仪那冷凉的眼神他又是怯了起来,还是莫要让温傅仪发现他这些个心思的才好,有时候温傅仪的眼神,那当真叫毒啊。 半晌之后温傅仪才将目光投向了薛昭,点头笑了笑:“多谢六王爷救命之恩。” “无甚大事。”说罢便是将一直握在手中的宁玉拿了出来,“一直没寻得机会将东西还与你,本王还得感谢你当初在战场上的相救之恩,以及这宁玉带来的帮助。”薛昭说完,二人亦是懂得这话里的意思,这宁玉所带来的帮助,也无非就是让他们免去了薛弘对甚的残杀罢了。 温傅仪仔细想了想,又点了点头,笑着又道:“那这八公主如今又是如何了?” 薛昭笑着,没回温傅仪的话,倒是将话头又转向了温傅仪:“我刚刚来的时候看到枥棠甚是开怀,便上前问了问,得知你将以前的事都想起来了?” “没错,是想起来了,所以在此还得提醒六王爷与圣上,小心着薛荞这臭丫头,还有温木……” “温木?”薛昭有些不甚理解,便是抬起头来问道,温傅仪点头:“你先告诉我薛荞丫头何处,我便是告知你为何得防着他们二人。” 薛昭仔细地看着温傅仪的脸,那英气秀美的脸上带着有些得意的笑,好似一只偷了腥的狐狸一般。日头有些斜,这日光便是有些柔和了起来,给她的脸上镀上了一层金色,暖暖的,就是连那细细的绒毛都看得甚是清楚。 “薛荞不想让我插手你们之间的事。”这倒是真话,薛昭来的时候薛荞冷哼着笑,让温木收了剑来,那时的薛昭亦是十分诧异,怎的这温木明明就是薛雉身边的人,如今反而甚是听薛荞的吩咐,就是曾经要薛雉的手中当也没这般听话过。 温傅仪听罢未再说过话,撇了撇嘴就是没再应下去。薛昭也是明白温傅仪的意思,她若是不想与自己说话,那便是真无话与自己说了,那别扭的孩子气竟是让他跟着笑出了声来。 “薛荞去了柒洲,说要守好她的那方土地。”薛昭话毕,温傅仪险些众床榻上跌了下来,薛昭也是吓了一跳,忙上前来搭了把手,温傅仪却是一把将他的手拍开,裹了衣裳就是冲着宁寿吼道:“派人即刻出发,拦住薛荞,万不可让她给老子逃到柒洲去!” 这豪迈的将领之风薛昭是见过的,一见到温傅仪又生龙活虎了起来,他便也未再意过温傅仪将他的手打开这样的事。 宁寿得了令立马就是出了府,枥棠听到房间传来的动静也是跟了过来,见温傅仪下了床披了衣裳登时就是来了火。好好的温温和和的姑娘竟是急得跳起了脚来,又是拖又是拽,还嚷嚷着让薛昭将温傅仪打晕过去。温傅仪挑眉,想着若薛昭敢上前动一步,她就是能卸了他的胳膊下来。薛昭哪里敢去惹这尊大佛啊,他只敢杵在那儿,动都不敢动一下啊。 直到这两姑娘闹得够了,各自气喘吁吁的时候,薛昭才又开了口。 “弟妹不是说好要告诉本王,为何要防着他二人吗?”薛昭一开口才又让温傅仪把思绪给拉了回来,任由着枥棠给自己备药,忙上忙下。 “这温木是假货,并不是我哥哥,依如今的形势来看,想必是我哥哥早就丧命了,这温木真名叫喻正阳,与薛荞该是同伙,什么曾经是大皇子的手下啊那都是骗人的,他真正顺从的人怕也只有薛荞了。”温傅仪说到这里想起那个叫喻正阳的那张脸亦是觉得好生可笑。 ☆、面圣 温傅仪吩咐宁寿迅速将薛荞找回来,反抗就杀,对于薛荞与喻正阳这两个贱蹄子,杀他们多少次温傅仪也不会觉得过。所以温傅仪下了狠手,让宁寿见其便杀,不用留半分情,若是当薛弘问责起,她一人来担就好,说起问责,怕是薛弘知晓此事会跟她一起将薛荞与喻正阳碎尸万段。 可宁寿回来时却告知未曾寻到一点蛛丝马迹,这般温傅仪好不容易放下来的心又跟着扭在了一起,叹口气,该来的总是会来,她挥了挥手便是回了房,早已不知薛昭是何时走的。躺回床榻上便是再也不曾动过,稍稍扭一扭便是觉得腰迹边的伤口来得甚疼。她将手移至胸口处,那里的剑伤留下了疤,如今摸上去还有些痒。温傅仪叹口气,若那日知晓那人不是温木,她定是不会手软,卸了他的另一只手也是举手之间的事,却是没想如今留下了个大麻烦。 想着心思的当口,枥棠便又是进来,手中还端着碗煮烂的粥,放到温傅仪的面前时,温傅仪才抬起头来看着枥棠。枥棠笑道:“这点个小伤你也是能装得像,从前倒是更厉害的也都受过了。”说罢指了指温傅仪的胸口,“喏,这里可不就是。” 温傅仪也跟着想笑,笑扯了扯却又是哭丧着脸:“死丫头,是真不知这些个伤真是疼得我死去活来!” 见温傅仪欲坐起来,枥棠忙伸出手来一戳,将温傅仪又戳下去躺好了:“疼就不要乱动了,回头将伤口又拉大,指不定让你怎么疼。这粥还有些热,等放一放我再喂你喝。” 温傅仪看着枥棠那紧张的小模样也是跟着笑了笑,招了招手,枥棠也是听话地凑了过去。 “连成明白你的心思吗?” 枥棠听罢,猛然抬头,手足无措间只得怔怔地看着温傅仪:“傅仪……”却见温傅仪摆了摆手,抿着唇笑了起来。 “若他不知道,就去告诉他罢,战场相见,刀剑无眼,活着本来就是上天眷顾,我也只是希望你们彼此莫要在今后想起这段的时候会后悔罢了。” “可连成欢喜傅仪,你也是明白的。”枥棠在温傅仪的身侧坐下,为她揶好了被角,唇角边的笑苦涩晦暗,心头的痛亦是蔓延了开去。 “傻妹子,连成若真心是欢喜我的,在我要嫁与阿弘的时候他便是会站出来千般阻万般拦地折腾……” “那是因为……” 枥棠欲打断温傅仪的话,却是被温傅仪不紧不慢地驳了回去:“你若是想说他觉得自己配不上我也好,还是其他别的原因也罢,可他没阻止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枥棠,若连成真心只是欢喜我,像个男人对心爱女人的欢喜,无论他做什么,让那女人恨他也罢他亦是会搅腾得这婚事乌烟瘴气。与其说连成是觉得配不上我,倒不如说是他看着我长大,当心疼妹子一样心疼我罢了,只是他自己还没明白。”温傅仪说罢慢慢地坐了起来,正愣神的枥棠一见她这动作,欲阻止却是不成,之后只得轻轻地扶着温傅仪在床榻边坐了起来,然后将玉枕放在了她的腰后垫着。 “枥棠你要明白,你若是不告知于他,依着他那一根筋的性子定是不会知晓你的心思。”温傅仪说着还有带了些嘲笑,直看得枥棠瞪了她一眼,她亦只是讪讪而笑。枥棠也不再回答温傅仪的话,只是将粥端了过来,小心地吹了吹,喂至温傅仪的嘴角边,温傅仪笑着张了嘴,二人便是放下了这次谈话。 温傅仪养伤的这些日子里,便是没放过让宁寿,直让宁寿派人去找薛荞等人的下落,按薛荞的野心如今她若是没有回柒洲,那便是去了北祺,南讫与北祺交手,本就是时间上的问题,这薛荞若是以柒洲为易,刚刚上位的祺麟为了巩固帝位自是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一来祺麟上位,早有老臣子不服,温傅仪走的那些日子,祺麟与祺祯都是事后才发现,足以说明北祺的朝政不稳。祺麟的手段不比薛荞来得温柔,若祺麟当真有心与薛荞合作那是南讫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怨便只怨这薛家绿帽子太多,生的娃个个心狠手辣。可若祺麟只是利用薛荞,那薛荞今后的日子怕也不会那么好过,可问题就在,精明如薛荞,能被祺麟如此摆布? 所以三日以来一直寻不到薛荞与喻正阳二人时,温傅仪当真有些慌了神。寻不到的原因怕也只有一个,那便是薛荞早已与祺麟达成了协议,她若出南讫,祺麟便是与她接应。这种事,怕是在薛荞与北祺上一次合作之中二人便是达成的共识。一想到这儿,温傅仪便是有些慌了起来。 直到又过了几日身上的伤开始结痂,从前线得到消息,薛弘早已驻好了兵力,家书一封,勿念。 温傅仪将书信反复看了个透,就在枥棠以为温傅仪是当真打心里担心着薛弘的时候,却见温傅仪将桌子一拍,碎成了渣渣。 “他娘的,怎的重点都分不清,没一丁点有用信息!” 枥棠私以为,温傅仪表达关心的方式与别人不同。 待温傅仪喝罢药便又是将自己关在了房间中未曾出来,至于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一概不知,回来欲将未曾找到薛荞之事告知温傅仪的宁寿,也杵在外面不敢进去。 正晚膳时分却见温傅仪披了衣裳,梳好了发髻,着了朝服竟是欲向外走。 “傅仪。”来叫温傅仪吃饭的枥棠一见之下也是愣住了,忙叫住了温傅仪,“傅仪这是要往哪儿去?” 温傅仪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的这一身,笑道:“进宫啊。” 枥棠快被温傅仪给气死了,死拉着就是不放手:“看你穿着这一身我自也知道你欲进宫,我原是想问你这都晚了你进宫是要去做甚?好姐姐,我求求你别闹腾了,王爷还在战场呢,走前一而再再而三地嘱咐我说千万别让你再闹了,更重要的是若是想进宫死活也要拦着。” 听到这儿温傅仪便是有些傻眼了,忙侧头道:“为何不让我进宫?” “王爷说过了,这一进宫便是羊入了狼口,吃进去连骨头也是不会吐出来的。”枥棠将薛弘走时嘱咐她的话又与温傅仪说了一遍,哪知温傅仪一听,竟是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你可别听他胡说,他只是不太愿意我去见他那几个哥哥罢了。”温傅仪想想薛弘那一脸认真的模样就是觉得有些好笑,转而又安慰枥棠道,“你放心好了,我进宫也只是去问问看战场上的形式罢了,这薛弘老不死的写封信回来也不曾有交待过,我放心不下,便是去问问。” 那一头被提名为老不死的人在军帐的床榻上险些一个喷嚏摔下来。 枥棠本就知道,若温傅仪想去做的事,再怎么也是拦她不住的,便是又看向宁寿道:“若傅仪一心想去,便是带着宁寿吧,多少还是能帮上些许忙……”最后的那一句说得有些不太确定,温傅仪看了看宁寿那张如吃了黄连一般的脸,笑得甚是开怀,也便同意让宁寿同去了。 温傅仪进宫,还是同几前那般,未曾有人上前来阻拦,一直到御书房外,元福一看是温傅仪,忙战战兢兢地上前来讨好地问起温傅仪所谓何事而来。温傅仪抬眸瞥了他一眼,甚是有些不耐:“你且去报,你管老子为何事而来,什么事都还得告诉你么?” 元福听罢,吓得脸都白了起来,他早先在薛尹跟前伺候的时候便是听得薛昭说起这温傅仪想起了从前之事,此番一看温傅仪那同从前不二的嚣张气焰,他倒是真信了薛昭的话,这狠戾的一眼,且不说别的,只有温傅仪与温季这两个匹夫才能剜得他不敢有丝毫不从之心。 看着元福颤巍巍地跑进去告知薛尹,温傅仪便是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这样的奴才,合该早些跟先帝一道去了。”宁寿在一旁低着头,心道像王妃你这样的妖孽才合该跟着先帝一道去了啊! 等了片刻就听得元福尖着嗓子宣她进殿,她理了理衣裳,便是踏了进去。 看着那坐在上头一脸抑郁的薛尹,温傅仪没来由得就是有些想笑。都说坐于上位好,俯瞰大地神州,整个江山尽握己手,可发真坐上去了,想必也只有薛尹自己能够明白,日日夜夜思来想去便是如何防外敌,整内患,比如薛荞。 见温傅仪上前,薛尹抬起了头来看着她,眼中充血,想来是好些日子都没有休息得好了。 温傅仪上前一步,行了规矩跪拜,薛尹见罢有些吃惊,随后扬手,免了。 “温爱卿今日来,所为何事?” “无甚大事,便是我那草包相公未曾将战事告知于我,想来一朝将军知道战场也好给圣上出些主意,便是擅自进宫来向圣上讨教了。” 薛尹听罢,头都跟着大了起来,那薛弘若是草包,他们这些个自来不得先帝常识的皇子是又个啥?薛尹无声叹了口气,人家夫人都问到自己这里来了,不告知自也是不好,再则,也许这一次,温傅仪亦是能帮他南讫一把的。 ☆、追随 枥棠总算是晓得为何薛弘不让温傅仪进宫,这天子本就是想要温傅仪上战场去的,若是能得见温傅仪,便定是有机会得温傅仪相助。枥棠觉得自己果真是个傻姑娘,薛弘走前再三嘱咐过了不能让温傅仪进宫,如今被温傅仪三言两语便是骗了过去,悔不该啊! 温傅仪自也是明白此刻枥棠的心里也是不好受的,从宫中回来,在得知温傅仪即刻出发去北祺时,枥棠一个字也没有说。偏生温傅仪又觉得有些愧疚,明明都是自己不对,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直到温季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温傅仪才松了口气。 “老头子,枥棠便是交给你了。”温傅仪话一说完,便是欲上马而走,却是被温季一把拉了回来:“儿啊,这才想起老爹,你又得走了?” 温傅仪的眉头跟着就是抖了抖,拍了拍温季的手背道:“你儿子的身手你还不了解么?” “了解是了解,可上次不也着了人家的暗道吗?” 一提起这事,温傅仪才又回过神来,认真与温季道:“爹,温木早已不是我哥哥了,那人叫喻正阳,用了易容术将自己扮成了温木的模样,上次我着的就是他的道,老子这般才想起来了,他跟老子使诈先是迷了我的眼,而后捅了我一剑。回头你若是逮到了那小子,给我往死里整。”温傅仪说得恨恨,而温季一听到温傅仪的话自也是明白了过来,两个儿子都是着了那个叫喻正阳的道,他若是遇上了自不会轻松放过他。 还在想的当口温傅仪早已是翻身上了马,回过味来看着温傅仪,温傅仪冲着他使了个眼色,这才向枥棠那侧看去,枥棠低垂着头,未曾再与温傅仪说过一句话。 温季顿悟,冲着温傅仪点了点头,温傅仪一扬马鞭,连夜出了城。城门之外,薛昭坐于马背上等着她:“自是知道你定是会去北祺,我也在这里等了甚久了。” 二人都未再说话,策马向着北祺而去。留在王府中的温季总算是回了神:“儿子哎,你说他易过容,可老子连他真实模样为哪般都不知道啊!” “噗嗤”一声,一直闷闷的枥棠,这才又笑了起来。 夜尽天明,温傅仪与薛昭二人不眠不休行过一夜,早早吃了些干粮便又是启了程,二人拼了命地赶,直到到了北祺的时候已是第四日夜里,守城的小兵先是拦下了他们二人,待看清模样吓得腿肚子都软了下来,忙让人回帐中禀报。睡得迷迷糊糊的薛弘被宁棋叫醒,说王妃到了,他心头一个咯噔就是从床上栽了下来,忙又披了衣裳去军帐外。待看清果真是温傅仪,他恨不能立刻杀回去先是了结了薛尹,再是拧了宁寿。 温傅仪一见薛弘便是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冲了过来一把就奖其抱住了,薛弘吓了一跳,跳开两步,伸手探过温傅仪的额头,不想啪的一声被温傅仪拍飞了过去。 温傅仪白了他一眼,挥了挥手,让下人都下去了,亦是交待了为薛昭安排军帐,自己倒是累得不行,进了薛弘的帐中,一见床就是倒了下去,两眼一闭,任由薛弘怎么叫都叫不起来了。 薛弘看着温傅仪熟睡的脸,唇抿成一条线,愣是气得半个字也说不出来,直直地看了她半晌,这才又轻手轻脚地出了帐,唤来了宁棋。 “明天一早就是准备些热水来,再吩咐下人熬些热粥,待王妃醒了就端给她,再去找两身合适王妃穿的衣裳来,男装。”待薛弘将这一切都交待清楚了,才又回到帐中看着睡得死沉的温傅仪,而后叹了口气。小心地解开了温傅仪的腰带,为她将外身那脏兮兮的袍子退了下来,只着了里衣,这才躺在了温傅仪的身侧,搂着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薛弘睁开眼来,便见温傅仪那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自己,他微闭了眼,心想这许是个梦,可再睁开眼时还是温傅仪那乌溜溜的大眼睛,为般好了,还嫌弃似地翻了个白眼,看来昨晚所见皆是真,这闹腾媳妇终还是来了。 “媳妇儿啊,不是说好了听为夫的话,在家好生呆着的吗?”薛弘有些许无奈,奈何他家媳妇自来就不让人省心。 “得了,你就少哄骗我了,老子那个时候不记得事儿,就是被你骗了个七荤八素,若我不来这儿,我怕是你也没得命再回去罢。” 薛弘没注意温傅仪后面都在说些什么,他的重点在于:“这般说,如今你是记起了从前的事儿了?” 温傅仪在薛弘的怀里点了点头,而后冷哼了一声。 “记得为夫是谁了?” 温傅仪更加用力地翻了个白眼:“我记得我是逃过婚了,那婚礼作不得数。” 这般一回薛弘便是知晓温傅仪是当真记起了从前的事了,自也一把又是将温傅仪搂紧了几分,在她的额头前小啄了一口:“好夫人,这般重要的事为何不家封信告诉为夫。” 不说倒也还好,一说起信,温傅仪就是来了火气:“得,你倒是还有脸跟我说这信的事儿?你寄回来的信哪一句是说了个重点的?战事不说,前方境况也不说!!” 薛弘拍了拍温傅仪的背:“夫人莫气,为夫说的句句都是正经事儿,照顾好你自己呀,莫要闹腾安心等我回来呀,为夫心心念念惦记着你呀,哪一件不是重要事儿啊。”薛弘说着有些耍赖地搂着温傅仪,拿头在温傅仪的脖颈间蹭了蹭,手也不规矩地伸进了里衣往上摸,直到摸到了温傅仪腰间束着的绑带才怔住停了下来。 薛弘立马翻身,一扫睡意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撩开被子就冲着温傅仪的腰腹间去。温傅仪未反应过来便是由着薛弘解开了自己的衣裳,回神间抬手就是向着薛弘劈过去,薛弘冷眼一扫,径直握住了温傅仪劈过来的手:“这是怎的了?” 拉扯之间温傅仪的衣裳早就滑了大半,腰腹间的肌肤堪堪露了出来,虽处处都不怕着薛弘,可被他这冷眼一扫又是觉得有些心虚了起来,忙慌手去裹自己的衣裳。却不想被薛弘一把抓住了她欲遮掩的手,手一摁,就是将温傅仪压在了身下。薛弘怔怔地看着温傅仪腰间的绑带,颤着手就去解,另一只手压着温傅仪的双手摁于头顶,双膝顶着温傅仪的腿腹,男子力道上的优势容不得温傅仪反抗半分,只得由着他动作。直到薛弘解开了绑带,看着那团黑忽忽的药膏以及腰间刚长出的粉嫩嫩的新肉,突然就泄了气,压着温傅仪的手慢慢地松了下来。 温傅仪见他松开手,正欲挣扎着坐起来时,却不防薛弘俯了下来,搂着她死死地抱着没有撒手的意思。 “傅仪。”许久之后薛弘才又开了口来唤了温傅仪一声,温傅仪听到也简单地嗯了声。 “傅仪。”这般温傅仪便是未再说话了,由着薛弘叫着自己的名字。 “我们离开南讫吧,离开南讫,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早已将母妃都安排妥当了,温老将军若是愿意与咱们同去,咱们便是走吧,离开这里。” 温傅仪听着薛弘放低了声音在她的耳畔边轻轻地喃着,亦如着了魔般点了点头。 “你莫要怕,这伤是我当初未记起事儿来时,没注意防着喻正阳,便又是着了他的道被刺了一剑,无甚大碍,有枥棠帮着上药,早已好得无几了。”温傅仪亦知晓薛弘这般所为何事,也是放缓着声音安慰着,伸出手来揽上了他的背。 “一日生在南讫,你便是南讫的少将军,只有咱们离开了这里,咱们才能真正地离开朝堂过咱们自己的生活。”薛弘说着在温傅仪的耳际小咬了一口,痒得温傅仪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他这才回了味:“这喻正阳又是何人?” 一听薛弘提起喻正阳温傅仪便是来了气,一把推开薛弘,径直坐了起来:“喻正阳就是温木,我怀疑我哥哥温木早就不在世上了,这喻正阳用了温木的面皮一直假扮着他,所以上次在战场上我没得防范就是被他用药迷了眼,然后被他那一剑刺得险些要了小命去。”薛弘听到温傅仪说起喻正阳,亦是得知两次受伤都是因着那个叫喻正阳的人时,眼中的戾气竟是又盛了许多。温傅仪看他这个样子,伸出手来忙拥住了他:“你别急,他伤我至此,我自是不会放过他,有朝一日他落在我的手中,我定是要他小命,让他后悔他爹娘将他生于这世上。” 听着温傅仪这狠戾之语,反倒是薛弘跟着笑了起来,揽着温傅仪的头就是笑道:“也好,以后遇上了他,要怎样都由着你。”温傅仪听着薛弘那温和下来的话也是跟着笑了起来。 她忙又扯了扯自己的衣裳,这衣衫不整的模样倒是让她有些羞恼了起来,整理间就是抬头红着脸冲着薛弘笑了笑。薛弘坐着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整理自己的衣服,抿着唇有些得意地笑着,笑得温傅仪气极,挥手就冲着他面门打来,却是不想被薛弘又捉了个正着,俯身就是吻在了温傅仪的红唇上。辗转之间更是加深了这个吻,直吻得温傅仪头晕目眩不知身在何处。 却听得薛弘在她的耳际喃喃。 “傅仪,咱们重新要个孩子吧。” ☆、合作 北祺这边若是说战况紧急那倒也未必,可若说一点也不急那也不尽赞同,倒是说起来让温傅仪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以北祺目前的状况来看,似乎是同薛荞有过一些协商,但却一直到现在也未见他们有所动作,这般温傅仪却是觉得有些急了起来。 她多次提出想要去寻祺祯与祺麟 ,却是被薛弘拦了下来,嘴上说着两方交战,若轻找到他们,自是不好,可心里想的却是这两兄妹几次三番想要拐了温傅仪回去,怎么可能给他们机会让他们再次与温傅仪接触。 薛弘不让去,那温傅仪自也就是安静了下来,不去便是了,整日便是坐在军帐中看着薛弘来来去去,也不知在忙些什么偶尔还能见着薛昭过来问候问候。温傅仪闲得无聊便是会同薛昭攀谈一二,时日久了,驻边的将士们就是有些松散了下来。 温傅仪看着这些将士,也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待薛弘回来,便是会同他说起,而薛弘的态度淡淡这才让温傅仪觉得事态有些不对起来。 “阿弘,你次番来北,虽对行军用兵不甚了解,可你就是连意见也不听,这不由得让我怀疑你居心何在。”温傅仪边说边夺过薛弘手中的书册,薛弘无奈抬头,站起身来一把搂过温傅仪而后拦腰抱起,扔上了床榻。 “等等!”温傅仪挣扎着坐了起来,“色胚你先不慌过来!听我说!!” 薛弘斜睨她一眼:“脑袋里尽在想些什么呢?爷是让你自个儿去玩没打扰爷看书的。” 这般温傅仪又睨了一眼,好似前几日流氓的不是他薛弘一般。但她是将军,不与薛弘这小人一般见识。只是在床榻间一裹,就是将自己揉进了被子中,这几日渐渐冷了下来,温傅仪便是跟着懒了起来,哪儿也不去,只在床榻间滚,就是连薛弘也看不下去了。 可当薛弘正经出去让下人给温傅仪做些吃食再回来时,却是发现早先裹在床榻里的温傅仪不见了踪影,他心头一个咯噔,忙叫来宁棋:“派人给我找。” “阿弘。”温傅仪从帐后探出脑袋来,这般薛弘才松了口气,将温傅仪拉了出来,挥手就是让宁棋下去了。 “这到处都在打仗,你别给爷乱跑,老实呆在这儿!”薛弘气极,若是能下得了手打她,想来定也是不会放过。 而温傅仪却是眨着眼睛看着薛弘,抿着唇角,半晌后开了口:“阿弘你到底是在做什么。” 薛弘直直地看着温傅仪的眼睛,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两步上前拉着温傅仪坐了下来,温傅仪只肖等着,等着薛弘来与自己说。薛弘却是小心地将温傅仪的发丝拢了拢,开口轻声道:“傅仪莫要怕,过不了多久咱们就能离开南讫了。” 可他越是这般说,温傅仪就越是觉得心惊了起来,忙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摆死活也不肯放手,眼中怒意竟也跟着甚了起来:“阿弘你是不是与薛荞勾结了,你要将这南讫给薛荞?” 薛弘也不答,只是抿着唇角看着温傅仪,温傅仪刹那就是明白了这些日子以来,薛弘的反常,那不是行军用兵不熟稔,反而是太熟悉了,她便是忘了他一个十分得宠的小王爷也是极为厉害的,否则先帝也不会这看般重于他,他玩弄的不仅仅是薛尹、薛昭,亦或是祺祯、祺麟,就是连温傅仪她自己也是被他的外表迷惑了甚长一段时间。 “阿弘,你与薛荞承诺过些什么。”说到这里温傅仪反倒有些平静了下来,相比于之前的不了解不知晓,此刻她都了然的情况下,她才是放下了心来,至少还未出得什么大事罢了。 “这一仗,我虽是明里帮着薛尹,薛荞与北祺有所勾结,可我与她说过了,只要在战场上临时变卦,封城反攻我军,她那头带兵反围北祺,二人再联手,杀出去……” 温傅仪冷冷一声,抬眸一个凌厉的眼神瞥向了薛弘:“你如何又知在战场上你临阵反戈,薛荞定是会帮你?” 薛弘默了半晌:“喻正阳在我手中。” 这一日温傅仪没睡好,没理薛弘,说是给薛弘的惩罚,天大的事也都不告诉她瞒着她,不给点颜色瞅瞅他便是不知天高地厚。所以无论薛弘怎的哄,温傅仪也是没有理会的,直到薛弘又去了军帐与薛昭谈起要事,温傅仪这般才坐直了身子,偷偷溜了出去,直奔着北祺那方而去,随后又偷偷溜进了北祺王宫。北祺王宫倒是不像在南讫 ,随着她怎么进去,人家都好似没长眼睛似的由着她瞎折腾,在北祺的王宫戒备的便甚是森严。但又因着上一次她偷溜出来时留了个心眼,对这路径倒是把握了七八层,所以在防着被人发现的同时,她很是顺当地就来到了自己从前所居住的宫殿之中。 她所住的这宫殿,好似她走以后就没人来住过了,剩得几个小宫女在日日在这宫殿之中进行打扫,倒也还算得上干净。温傅仪在这宫殿之中坐了片刻,她在这儿的时候祺麟还不是王,就算是,她温傅仪也未曾走过这宫殿,哪里还能去寻得到祺麟 。看这宫殿陈设,自己当初走的时候是何样,现在还是何样,显然是没有人来过这里的,那要找到祺麟便是更难了。温傅仪微微叹了口气,静静地又坐了会,不知该去哪儿,便是只得等着,兴许还能与祺祯来个心意相通也说不准,再不济便只有先回去了。 这般一坐温傅仪就是觉得犯困了起来,枕着床就睡了过去。 祺麟每日晚时便是会来这里坐坐,所以这日来到月阳宫时便是看到温傅仪歪七扭八地躺在床上时自也是吓了一跳。站在他身后的宫女们个个吓得腿肚子都软了,心道这是哪里来的疯丫头,敢在这宫殿之中放肆,回头主上要是发怒,她们这些个做下人的指不定被怎的处置。那宫女虽是心中惧怕,却还是走上了前来欲出声,祺麟扬手,制止了她,挥了挥手,便让她们下去了。宫女们个个吓得脸色惨白,不敢违令,只得都退了下去。留得祺麟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温傅仪睡姿甚是奇怪地躺着,好半晌,他才舒了口气,扬了扬唇笑了起来。 祺麟安生坐着,未出一丁点动静来吵醒温傅仪,温傅仪的身手好,一丁点的响动便是能惊醒着她,所以祺麟离她坐得甚远。那些个日子里,祺麟想着自己也是这般坐着等着她醒过来,坐得久了,便是连时日也记不清了,常常天都黑了下来,还有蚊虫叮咬时才会有下人战战兢兢地过来同他说起,他便是又吩咐了些事宜才回到自己的寝宫之中。如今远远地看着她,亦如从前那般,若是,若是当初她未曾走那便好了。 温傅仪睡得舒服了,这才伸着懒腰坐了起来,起身之间瞥到门外有人远远地坐着,她当即一紧,再仔细瞧,才发现是祺麟,这般才舒了口气。她理了理衣裳,站了起来,向着祺麟走去。 “醒了?”祺麟笑道。 “你来了多久了,为何不叫我。” “看你似是累得紧,便是没出声打扰你。” 温傅仪点头,她的确是累得紧了,为了防着薛弘发现她的异样,她也只得如此。 “两方交战,薛弘怎会让你跑来这儿?”祺麟问罢,便是看着温傅仪,温傅仪转身进了殿,为自己与祺麟倒过一杯茶,而后将茶盏放在祺麟的面前,笑了起来。 “我相公一心想弄死你你知道不,现如今还联合起了薛荞。”温傅仪说得有些随便,在北祺的日子里,祺麟也是了解到她的性子,所以她这般吊儿郎铛地说出来时,祺麟一点也不意外。祺麟含着笑看着温傅仪,温傅仪还是同了从前那般,性子跳脱得不行,可亦不知道为何,便是极为想要留着她在自己的身边,这般,他竟是会扯着嘴角来笑上一笑。 “你相公既然想要我死,可你如今跑过来又是为哪般?”祺麟不笑的时候在温傅仪的眼中是极帅的,可当真抿起嘴角来笑上一笑,那五雷轰顶的感觉温傅仪也是体会得极清楚的,她堪堪后退了两步,也是扯着嘴角笑了起来。 “要不咱们俩合作吧?” “傅仪这是何意?” 温傅仪撇了撇嘴,摊手道:“你本就不信薛荞我自是知道,你由着薛荞给薛荞好处,让薛荞助着你,无非也就是耍诈,上了战场,你一个回头也会去弄死薛荞,薛荞的那些个小心思还未逃得过你的眼。我相公是个死性子,他也未必真心就是同薛荞站在了一条线上,他无非也就是给薛荞博个信任,而后弄死那个小贱人罢了。可你们三人之间各怀了心思,现在又加了个六皇子薛昭进来,如何战,怎么看,到最后还是薛昭带了好处拿回去给薛尹。”温傅仪说着又是笑了起来,“你莫要看我相公刚刚上战场是个毛头小子,可他的手段你只是没见过罢了,若你知晓他当初如何单枪匹马杀回东宫取薛雉首级,我想你也不希望与他为敌。” 祺麟点了点头,笑着:“如今,你是想起了从前的事了吧。” 温傅仪点头。 “我果真有过孩子吗?” ☆、真相 温傅仪偷偷再溜回军帐中时轻轻松了口气,看这黑灯瞎火的样子,这薛弘可能还在另一个军帐中商议着事儿,这般一想,温傅仪就是大摇大摆地点了灯,回头一瞥,吓得退后好几步,腰直直地撞在了桌案上,疼得她龇牙咧嘴说不出半个字儿来。这般一仔细看,才发现是薛弘直直地坐在床榻边,眼中带着怒意,直勾勾地盯着温傅仪。 温傅仪这才有些心虚地笑了笑,揉着自己的腰间被撞痛的那块,陪着笑走到薛弘的面前:“你在为何不吱个声?” 薛弘白了她一眼:“吱——” 温傅仪傻了眼,直直地看着薛弘,半天吐不出个字儿来,最后终于回了神,捧着肚子笑得个上气不接下气,也不理会薛弘的白眼。 倒是薛弘有些受不住了,一把抓过温傅仪:“去哪儿了?” 温傅仪笑了笑:“去看祺麟了。” 薛弘的眉心蹙得更紧了,抓着温傅仪的手更是紧了力道,温傅仪被他抓得有些疼,但也未曾开口来阻止。 “阿弘,咱们的确有一个孩子,我今儿去问了问祺麟。”温傅仪说着,便是褪了衣裳钻进了被子当中,伸出手来就是勾住了薛弘的腰,薛弘一个不稳,顺势也栽了下去,拍了拍她的头,没有开口说话,“祺麟说那个时候我伤得太重了,喻正阳的那一剑径直没入了心口,孩子保不住,大夫急得不行,说只能舍了孩子,祺麟一心想救我,便是默许了大夫的话,再则……” 再则,对于祺麟来说,一个孩子而已,死了就是死了,不比温傅仪重要半分。 温傅仪缓缓地说着,她能感觉到薛弘揽着自己的手亦是有些紧了起来,她抱着薛弘蹭了蹭:“你莫要难过,我活着便是最好了……” 薛弘没再回温傅仪的话,一个翻身就是坐了起来 ,披了衣裳就往外走,温傅仪也未说话,看着薛弘急步离去便也没再追过去,这样就好了,依着薛弘的脾气,这般说与他听,他断然不会让喻正阳久活。 温傅仪披了衣裳坐了起来,吩咐下人给自己打来热水,便是躺进了热水之中。 薛弘急步走到另一帐中,借着昏暗的灯火他冷眼斜看着那个被吊在帐子中央的人,他冷哼一声一把拿起桌案上的冷水向着那人泼去。喻正阳受激猛然睁开了眼来,直直地看着来人。薛弘唇抿成了一条线,恨恨地盯着他,喻正阳却是笑了笑:“王爷甚久没来了,今儿怎……” 话还未说完,薛弘便是抽刀刺向了喻正阳的胸口,血水瞬间浸了出去,喻正阳好似不敢相信般瞪大了眼睛,此时他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从唇角边慢慢地浸出血水来,污得满身没一处完好。因着那手也残过,他没个支撑的身子一个劲儿地在半空中荡着,而后猛地咳嗽了起来,喷得薛弘一身的血。 “你答应过阿荞……” “本王的确是答应过那个贱人不会伤你,可你给本王记清楚了,伤本王的人,本王就算是与整个大地神洲为敌,亦是不会放过那人分毫。”薛弘冷眼又是看了他一眼,扬声道:“来人,将大夫请过来,莫要让他死了。” 喻正阳活了二十几载第一次觉得心惊了起来,看着冲着自己而来越来越近的那一张脸,他竟是不敢说话。 “你给本王记清楚了,本王如今不让你死,是为了牵制薛荞,待得薛荞无用,你与她,这辈子便是在底下见吧。”薛弘正欲转身却见温傅仪站在帐门外看着她,嘴角连带这着若有似无的笑,薛弘快走两步来到温傅仪的身边,执起了她的手,欲牵着她离开此处。 哪知温傅仪不动,直直地站在帐门处看着喻正阳,之后抬起了头来:“其实你真实的模样就是温木,因着早年薛雉宫中走水毁了脸,之后被大夫救好之后换了张脸便是成了喻正阳对吗?”薛弘听着温傅仪的话,没有明白温傅仪话里的意思,只看了看喻正阳又看了看温傅仪,“那大夫是薛荞所找的人,之后她给你取名为喻正阳。所以我与我爹,到底是该叫你喻正阳,还是该叫你温筠?” 薛弘诧异地看着喻正阳与温傅仪,他突然间就好似明白了些什么一般,扯了扯嘴角,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却见温傅仪此时早已挣脱了他的手来到了喻正阳的跟前,那扎在喻正阳心口的刀子还未拔出。薛弘刚刚让下人去叫了大夫,此刻因着刀还扎在心口的原因,血便是未曾流得过激。温傅仪却看着那匕首怔怔地出着神。 “你回答我!”温傅仪猛然扬声,直将喻正阳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打小我便是顶着你的名义而活,我做了二十载的温筠,我不能像其他姑娘那般过正常的生活,我要代你活。你身为温家男儿该做的,每一件我都必需去做,并且要做到最好,不能让爹爹失望。因为我不仅为着自己活,为着你活,还为着整个温家而活。你竟是步步想置我于死地,想置温家于水火。” “呵,原来你竟是什么都知道。”喻正阳边说边吐出大口大口的血水来,温傅仪蹙着眉心看着他,一时之间竟不知用何种反情或者是表情来面对他,只得又干巴巴地笑了起来,“你无非也就是做了薛荞的走狗,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薛荞罢了,可是我告诉你,这一次薛荞她再也没了活路,你可是会恨我?” “你定是该恨我的,就像我当初想弄死我不成反倒是弄死了我儿子,不知道便也就罢了,如今知晓,我便是让你们这对狗男女没个活路。我本意想留着你,让你看着薛荞是如何死在我手中的,可现在我却是想清楚了,这些都不必了,若薛荞真心心系于你,你们便是在下面去见吧!”温傅仪说着伸手将匕首往下一压,血就是又涌出了几分,出手太快,薛弘堪堪只得看着,看着喻正阳咬着下唇闷哼一声,又见温傅仪笑了笑,将匕首拔了出来,血喷涌而出,溅了温傅仪一脸,她快速地抹了一把脸上的血,那满脸的腥味直让她跟着想要作呕。 “咱们爹说,定是要你狗命,如今,我便是先来取了罢。”温傅仪说着,又是扬手给了他一刀,并没有等着他回话,反倒是站在一侧的薛弘这一次也未再上前去阻止。温傅仪心头的恨他当是明了,不说其他,就单单是孩子这事,温傅仪不放过他也是自然。温家傅仪,从小到大一直顶着温筠的身份活着,她代他完成家业,身上的每一道伤疤本都不该出现在她的身上,她代他上战场,在杀人放火之后一个人躲着哭,而如今,她们温家一直在找的那个人,一直想着要救赎的那个人反倒一直在伤着他们,依着温傅仪的性子,能给他一个了断,反倒是极为仁慈了。 薛弘上前来握住了温傅仪的手:“走罢,咱们回去了。” 温傅仪抬起头来看向薛弘,冷冷笑了笑,回握住了薛弘的手:“我意不在此,此战之后,咱们离开这里吧。”薛弘拉着她向着他们二人的军帐而去,点头笑了笑:“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我若想要你此战转头就杀了薛荞,你肯吗?” 薛弘停了下来,回过头来看着温傅仪,温傅仪咬着唇直直地回看着他。四周起了风,吹得黄沙漫天,迷得温傅仪半晌睁不开眼来,却是觉得眼睛之中生疼难耐之时,薛弘一把将其抱住揽进了怀中。 “傅仪你再等等,再等等。” 温傅仪冷笑,随即一把推开了薛弘:“今日我去寻祺麟不仅仅只是问孩子的事,还问起了薛荞,他早知薛荞与你的心思,若你执意,几日后的战场之上,便是你与薛荞的坟场!你当真以为祺麟不知你们都在想些什么吗,你到底怎么了,薛荞那野心是你能左右的?她反过头来再咬上你一口你又岂知她没那心思。” “傅仪!你再等等好吗?薛荞此时还不能死。” 温傅仪听罢,又是冷冷一笑,她直直地看着薛弘,薛弘反倒避开了她的目光。唇角边的苦笑溢了出来,她回身就走,没再理会站在原地的薛弘。 四周的风起得大了,吹得薛弘的发丝都乱了起来,他抬起头来向着温傅仪离开的方向看了看,咬了咬唇角没再说话。只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如今的他还不能杀了薛荞,若薛荞死了,便是没救了。 四下的风刮得有些凌厉,薛弘站得腿都麻了,摇了摇头,唤了宁棋。宁棋一直在暗处看着这两个主子闹脾气,这时被薛弘叫了出来,亦是有些心惊,站在一侧便是没有说话,等着薛弘吩咐。 过了甚久,薛弘才开了口:“书信传回京,让枥棠准备好,告诉温老将军,一切顺利。” 即便是自己豁了性命出去,这一次,也一定不能有差错。 ☆、战场 战场之上兵剑相见,温傅仪与薛弘都默契得很,只是出意外的是薛荞倒果真像与薛弘约好了那般,直直在北祺军中叛变,吓得温傅仪不敢乱动,看着薛荞杀红了眼冲出来,直奔着薛弘而来时,温傅仪这般才回过了神来。只是薛弘扬手,示意温傅仪莫要上前来,看他那神色,温傅仪便是后退了两步,再次投入到杀敌的阵营之中。早先与祺麟是定好的,所以杀北祺人不过是个过场,温傅仪真正手起刀落的反倒是薛荞所带了兵。边冲边不由得在心中感叹,这姑娘果真好手段啊,她老爹在世的时候想来从她爹那方得了不少好处,否则哪有这么多的兵力给她,再来从几个哥哥手中,特别是薛雉的手中捞得不少好处,怕是当初薛雉来不及自救,惨死于薛弘的手中,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太自信,所以把大部分的兵权交给了薛荞,哪知薛荞心狠啊,她可是恨不得薛家娃子全死了,她好坐上位呀。所以此刻三方兵力相见,温傅仪亦是觉得乱得很,杀到最后敌我不分,见人就是砍。 那头的薛弘与薛荞相遇,薛荞二话不说就是冲着薛弘砍了过去,薛弘处处避让,却始终没有下狠手。薛荞冷哼一声笑道:“正阳何在。” “死了。”薛弘答得冷淡,手上动作也不放松半分。 薛荞好似早已知晓这结果,没多大的反应,只是紧紧逼着薛弘,不让薛弘躲过半分。薛荞是拼了命,而薛弘处是处处留着手,远处温傅仪见此情况不由破口:“这都要了命了,你他娘还能怜香惜玉不成?!”骂完就是冲着薛荞而来,与薛弘不同,温傅仪下手狠,招招致命,反倒因着这样薛荞脸上的笑才显得更加开心了起来,温傅仪不由得打心里觉得寒。薛弘一见温傅仪杀了过来,且处处下了狠招,也是吓得拦起了温傅仪来。 “你作死啊!到了这时你还不杀薛荞你是想做什么?”温傅仪果真是动了怒,挥剑上前一剑刺中了薛荞的肩胛。薛弘大惊,立马上前拉开了温傅仪,趁着这个当口薛荞提剑就冲着温傅仪而来,温傅仪由薛弘缠着,哪里腾得出手来,看着那一剑直直地冲向了自己,在发怔的当口眼前一黑,而后就是一声闷哼。她抬头看了眼挡在自己面前替自己受了一剑的薛弘,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推开薛弘径直冲着薛荞而去。 “傅仪!莫要下狠手!”温傅仪此刻红了眼,哪里还听得到薛弘在自己身后吼了些什么。她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叫着,夺温家人,杀温家人,曾经还想勾引她温傅仪的人,此人就是该死!想到这里温傅仪便更是没有手下留情。 薛弘见势不对,连忙站了起来,忍着疼提着剑就欲拦着温傅仪,哪知薛昭此刻杀了过来,看了看薛弘,蹙起了眉来:“七弟这是怎的?” 薛弘的确有些力不从心,一把抓着薛昭的领口,咬牙道:“拦住傅仪,莫让她真杀了薛荞!” 薛昭虽是不懂薛弘这般做的理由何在,可拼了性命也不能让薛荞死,他便是有他自己这般做的理由,连忙上前拦住了温傅仪:“莫要杀了她,活捉。”温傅仪早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他们越是这般说莫要伤她性命,她便是越发觉得烦躁,无数个声音都在叫嚣着面前的人就是该死,死上千次万次都不为过,所以她咬牙先是踹了薛昭一脚,而后还是冲着薛荞的面门而去。 远远站着的祺麟眼看着形势也有些不对,忙策马中了过来,拦住了温傅仪,一把将温傅仪拉上了马。这般一直在后面捂着伤口的薛弘总算是松了口气,薛昭这才冲上前去与薛荞过罢两招,受了伤的薛荞本就不敌薛昭,这般冷静下来,便是被薛昭擒了下来。被祺麟揽住的温傅仪怒道:“你拦着我做甚?老子跟你不是约好了要杀了薛荞吗?” 薛昭一见温傅仪这般浑,便是将薛荞一绑,让下人带下去了。眼见首领被擒,将士们都吓得散的散逃得逃,四下里又是哀嚎一片。温傅仪抬眸瞥了一眼,未再开口说话。 而后待四下的人都清理好了,她这才跳下了马来到薛弘的身边,一把拉起薛弘:“怎样了?” 薛弘笑了笑,拉紧了温傅仪的手:“还死不了。” 温傅仪也不再问他为何偏要留薛荞的活口,拉着薛弘就是回了军帐,薛弘走前还不忘招呼薛昭:“关好她,莫要死了。” 回到军帐中,温傅仪自己动手拆了薛弘的戎装,又是拿了剪刀径直剪开了薛弘的里衣,看着那血肉模糊的一团,温傅仪就是来气,忍不住用手在薛弘的伤口处戳了一戳,直疼得薛弘哭爹喊娘。此般温傅仪还是没有消气,又是冷哼了一声,不再理会薛弘的鬼哭狼嚎。 “傅仪。”薛弘讨好地叫了声温傅仪,温傅仪不理,认真地做着自己手中的事,力道不轻,直疼得薛弘想拍开她的手让个糙汉子来都行。 这般二人正闹着的时候薛昭回来了,轻咳一声,温傅仪便是抬头来看向了薛昭:“那小妖女呢?” “关起来了。” “可关好了?”薛弘一听,便是问了起来,见薛昭点头,这才放下了心来。 “祺麟呢?”温傅仪抬起头来又问,薛昭看了看薛弘变得有些惨白的脸,笑了笑:“回北祺了。”说到这里又是顿了顿:“祺麟走时让我告知傅仪,他说这朝中一稳便是不会再出兵南讫,他会以和亲之事与南讫归好,让傅仪你放心好了。” 温傅仪能有什么不放心的,祺麟又不似薛家的娃,说一还能反出个三来,温傅仪挥挥手,当作知晓。正欲往外走却是被薛弘抓住了走腕,她轻哼一声道:“这又是干嘛?” “夫人啊,为夫甚是不舒服,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温傅仪白他一眼:“去看看薛荞那个小妖精。” 薛弘抖了抖,又是赖道:“夫人啊,为夫都伤成了这样,你不应该陪着为夫才对吗?”薛弘其实就是怕温傅仪去找薛荞罢了,依着温傅仪的火气,能出手杀了自己的哥哥,再杀了薛荞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所以他可是清楚的,千万不能让温傅仪去见薛荞,千万不能。 “那妖女死有余辜,你为何偏生要留着她的性命。”温傅仪本就带了火,此刻见薛弘一而再再而三地阻自己,再好的性子也给磨得半点都不剩了。而薛弘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怔怔地的看着温傅仪,张了张嘴,没有出声。 反倒是薛昭看不下去了,上前道:“走前皇兄交待过了,一定要将薛荞带回去,留活口,所以七弟才不取薛荞性命的。” 温傅仪又侧过头来瞥了眼薛昭,半晌后才抚袖而去,剩得薛弘与薛昭二人怔怔地留着,许久后薛弘才开了口:“谢谢六哥。” “其实是我与四哥该谢你才对,你好生保重。” 这夜因着伤口感染,薛弘发高热,模糊之间叫谁都是温傅仪。温傅仪半夜起来照顾着他,从打水到换药都是一手完成,直到后半夜的时候,薛弘才安静了下来,此刻正在酣睡,温傅仪这般才舒了口气,看着薛弘沉睡的侧脸,抿着唇角笔了笑,她伸出手来戳向了薛弘的脸颊,平日里笑时那里会有个浅浅的涡窝,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中,她谁也不记得的时候,也还记得那个梨涡。 看了一会,温傅仪站起身来向军帐外走去,跺步来到关押薛荞的军帐外,叹了口气,总是该面对的,她跺步进去,便是见薛荞被吊在帐中,嘴中塞着布巾,明显是怕她咬舌自尽了。温傅仪上前两步,薛荞闻声睁开了眼睛来,眼里尽是血丝,大半夜的甚是吓人。温傅仪抬手拿掉了她嘴里含着的布巾,薛荞口中自由,连连咳了起来。 “你如今赢了还来我这里做什么。”薛荞说得冷冷,温傅仪偏头跟着仔细想了想,没有立即就回她话,半晌后才道:“其实是你赢了才对。” 薛荞先是一怔,随后就是笑了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咳嗽连连:“原来你竟是知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温傅仪也不动气,看着薛荞笑得开心,自己也是抿着唇角露了一个难看的笑:“知晓,命都是自己的,怎么会一点也不知晓。” “所以在战场上你一心想杀了我,并不是动怒,也不是想为谁报仇,只是想杀了我对吗?”薛荞问罢见温傅仪点头,又是笑了起来,“可你当是知道,这世上只有我能救你性命。” 这一次温傅仪摇了摇头,抬起头来直直地看向了薛荞:“其实你也救不了我,你无非就是想以你自身来牵制阿弘罢了,你骗他成,骗我还差了点。”薛荞见罢也跟着点头:“你当真是聪慧。” ☆、守候 “傅仪!”薛弘一打撩开军帐向着温傅仪而来,他刚从关押着薛荞的军帐中回来,下人来报说薛荞死了,他急得不得了,也不管自己身上的伤,径直下了榻直奔着军帐而去,满眼所见全是血腥,腥红一片中他突然作呕起来,然而立即又想到了温傅仪,连忙又赶了回来,一回到军帐中就冲着温傅仪而去,可他将军帐上下翻了个遍,也没有寻到温傅仪半点踪迹。颓然坐于地,待薛昭发现不对赶过来时便见薛弘坐在地上的颓然样。他走上前将桌案上的信笺拿给薛弘,薛弘抬起头来微瞥了一眼,摇了摇头,没有接。 薛昭拆开了信,入眼是苍劲有力的字体,他仔细看了看,心下微凉。 这之后不久,众人回京,得知此事的温老爷子也未置他辞词,倒是一回到京中薛弘就上书请辞归乡去了。薛尹虽是惧着薛弘,可薛弘的手段又不是常人能比得了的,心下虽是不愿,但他隐归之心甚切,薛尹也就由着他去了。收拾好了东西薛弘就是离了京,谁也没带,就是连宁寿和宁棋都被他留在了将军府。将军府亦还是将军府,温季还是人人惧上三分的老将军,只是将军府空下来的时候,温季也会觉得这日子过得甚不是个滋味。偶尔毕连成与枥棠会回来看看温季,齐老离京不久便是传信回来因着身体缘故有些力不从心了,后来又是有人传信回来,告知齐老去世了。温季带人去将齐老的尸首带了回来,又是安葬了。所以这将军府便是更为清静了。 薛弘离了京,寻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居住了下来。每日晨时会早早地去镇上买上两笼包子回来,摆上两个碗,自己一个,给另一个位置留了一个,他小心地将包子放入碗中,放缓了声音嘱咐道:“前些日子我发现这家包子还不错,旁边又开了家桃花酥,等明日我再给你买两个回来尝尝。” 无人理会,他便是自说自话般,这样一过,又是两年。 朝中风云已过,早已安定了下来。这日薛尹有些闲,睡不着,召了薛昭进宫作陪,他想了许久,终于开了口:“温傅仪她,到底留下了什么。” 薛昭没有说话,只是那一封信他也未再给薛弘,薛弘不愿意看,因为他始终相信着温傅仪还会再回来。 只是这一等,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薛弘过着自己的日子,偶尔出去买些好吃的点心回来,只是他却再也没有见过温傅仪。 阿弘: 你留着薛荞的意图我本知晓,可薛荞意不在此,我杀了喻正阳,她恨透了我,这毒没得解,就是有,她也不会替我解。 我问过祺麟了,咱们有个孩子,可中毒太深了,孩子保不住。我时刻在想若当初我小心些,处处防着喻正阳,他那些小动作我自是能看得清楚,也都怪我太大意所以才中了他的招。 傅仪此生不能再给你一个孩子,亦是不能再陪着你了,与其这样,不若先放傅仪走吧,你我成亲一年,爷就让你守了寡,别守着了,再找个好姑娘,虽不及我这般英姿,不及我这容貌,倒能对你好便是足够了。 此去无论我还活着亦是死了,我都不会再回来了,你过你的日子,这般我才能开怀。 傅仪字。 可那封信薛弘一个字也没有看,就是让薛昭将其烧了个干净。他知晓,以温傅仪的聪明,之后又去找了祺麟 ,自己中毒之事必定是知晓的,那信中想写什么他大抵也是能猜到个一二,不想看,无非就是想等着她,觉得总有一天,她还是会再回来。 只是这一等甚多年。 薛弘看着外面的日头正盛,微眯了眼来,光影中他看到那个年华正好的姑娘翻墙而入,一身男儿装扮,拱手行礼都是男儿作派。 “阿弘。” 他好似听到那姑娘叫了他,他想应,可之后又跌入了沉沉的睡梦之中。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