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将军 作者:白夜独行 简介: 一段将军们的爱情故事,绝对HE。 依然是周小说,保证在七天内完结,短篇。 内容标签:幻想空间 搜索关键字:主角:杨萧云、程垣 ┃ 配角:静王爷、穆然、皇帝、不知名好友 ┃ 其它:路人有很多但都没名字 一 杨萧云第一次见程垣是在宫里,皇帝宴请群臣。 那时候杨萧云刚好十六岁,其实也是个半大的孩子。 程垣是七皇子齐钰的伴读加贴身侍卫,听说是七皇子小时候正月十五出宫看灯会带回来的。那时候七皇子才七八岁,不过可以看出来有些傻傻的,皇帝也不喜欢他,虽然准他和其他六位皇子一起读书,不过也没个伴读。 七皇子的母妃在七皇子六岁的时候故去了,身后又没有什么背景势力,人又呆傻,自然是没有大人会舍得自己的儿子进宫去陪一个傻子。 程垣当时在大冬天里差点冻死,是七皇子看见他了把他救醒又给他治病。皇帝见那程垣有些灵光,正好可以弥补一下七皇子的呆傻就让他当了七皇子的伴读。 皇帝大宴群臣,几位皇子都去了,只有七皇子一个人蹲在湖边看里面喂的鲤鱼。程垣就跟着蹲在旁边一起看,看着看着就拿手指戳了一下七皇子的头,又传来清脆的骂声,“你傻呀,几个皇子都去了就你不去。” 七皇子的声音一向有些懦弱,“去了也不知道怎么办,还是这里自由点。” 程垣也才十四岁,自然是想去看一看大场面,奈何自己主子不争气也只能撇着嘴蹲在一边碎碎念。 这时有宫女端着两盘点心过来,说是贤贵妃送来的。七皇子拿了过来给宫女道谢,宫女行了礼又离开了。 七皇子见宫女走了,就拿起点心要吃,结果被程垣一掌拍掉,还骂,“你傻呀?谁给你的都吃?” 七皇子只是傻笑,“贵妃娘娘是好人。” 程垣那张包子脸有些无奈,只能好好的跟七皇子说,“别人给的东西不能随便吃,特别是那些女人送的东西,往往都没安好心。要是有毒怎么办?” 哪知七皇子忽然抓起一个点心塞进嘴里吞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说,“看,没事。你可以放心吃了。” 程垣不吼七皇子了,只是有些无奈的说,“七殿下,一般这个时候是先让我试吃看有没毒的好不好?” 七皇子只是傻笑。 杨萧云远远的看着,听着那两个比自己小的小孩子的对话,突然有些嫉妒。心里想着要是自己有这么一位主子就好了,可惜自己是侍卫,自己可以死千百次自己的主子当今的圣上都不可以有事。 程垣见点心没事,把每种都捏了一点点尝了个鲜就再也没动口,把盘子端着对七皇子说,“你先在这玩着,可千万别下水。我去把点心放着,晚上的时候你饿了可以吃。” 七皇子看着他傻笑,“你吃吧,我晚上不饿。” 程垣横了七皇子一眼,又开始骂道,“还没到晚上你怎么知道不饿?” 程垣端着盘子走了,剩下七皇子一个人蹲在湖边看鲤鱼。 身后传来一道不屑的声音,“真是个傻子。” 杨萧云转过头一看,原来是同是侍卫的穆然,想来他也是把刚才那一切看在了眼里。杨萧云和他略打了个招呼,穆然也回了一声。 “你说七皇子要是掉进水里我把他救了,他也会不会认为我是好人?”穆然突然开口问。 杨萧云看着穆然,穆然也才十六岁,和他一样是孤儿,以前一直在军营里训练今年才进宫当的侍卫。 七皇子有些呆傻,宫里谁都知道,要是谁稍微对他好一点他就觉得对方是好人。那些个妃子可以随便找个理由欺负他,上面的几个皇兄也可以欺负他。公公、宫女们也私下里看不起他,更别说侍卫了。 可杨萧云却觉得穆然是有些嫉妒,和自己一样希望有一个人对自己好。 杨萧云没说什么,只是转身走了,他是巡逻的侍卫,不能总是站在一个地方。 还没过两刻钟,就听见有公公尖声尖气的吼着,“七殿下掉水里拉。” 杨萧云是个负责的侍卫忙拦住公公问,“怎么回事?是不是在湖边?” 公公忙着去告诉皇帝,看见一个侍卫拦着自己就没好气的说,“被一个侍卫救了,现在送去太医院了。” 杨萧云知道七皇子身体一直不太好,连习武都不去,遂一路奔去太医院。要知道那一片是自己这支侍卫看管的,要是有什么自己脑袋也不保。 在太医院,杨萧云又看见了程垣。只见他跪在床边,边打自己耳光边哭着说,“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走开,殿下就不会掉下水了。” 杨萧云自然也看见了穆然,便问道,“怎么回事?” 穆然身上也带了水,看来是他救的七殿下。 穆然的话有些冷淡,“七殿下不小心掉水里了,我看见了就救了起来。” 杨萧云皱了皱眉,觉得这事有些蹊跷,七皇子都十二岁了,怎么可能还会掉到湖里去,他又不是好动的人。 突然想到穆然刚才说的话,杨萧云想该不会是……可这种想法又很快被自己否决了,七殿下再不讨喜也毕竟是皇子,想来穆然也没那么大的胆子。 程垣跪在地上不肯起来,七皇子惨白着脸扯他,两个孩子就在那纠结着。 皇帝很快就知道了,来看了七皇子一眼就骂,“都十二岁的人了,站在湖边居然还会掉下去。真是没用。” 穆然救了七皇子,皇帝赏了些银两又走了。 七皇子只是喝了些湖水进肚子,此刻早已经醒来。有公公想把七皇子抱回住的寝殿去,被程垣拦住了。 程垣比七皇子大,身体又健康,比七皇子要大上好大一圈。此刻他拦住公公,把自己的背对着七皇子说,“殿下,我背你回去。他们那些人我不放心。” 看来,程垣也觉得这事有蹊跷。 程垣背着七皇子出了太医院回七皇子住的宫殿。 杨萧云跟了上去,觉得这事有古怪还是自己一路护送回去比较好。身后穆然也跟了上来,不过只出了太医院就走了,临走前还刻薄的说了一句,“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也值得你去巴结?” 杨萧云没理会穆然,只是跟在那两人身后。 等把七皇子安全的送到宫殿里,程垣才发现杨萧云跟着进了来,就冷着脸说,“你来干什么?看我们殿下死没死对吧?还是担心圣上治你得罪?你放心,七殿下仁厚,不会找你们麻烦的。” 杨萧云突然觉得这程垣就像只猫,动不动就炸毛,看着有些意思。不过杨萧云也没想过逗他,毕竟是七皇子的人,七皇子现在不受宠又不代表着以后不受宠。不受宠的皇子当了皇帝,受宠的皇子反而身首异处的事又不少,杨萧云觉得自己性格一向沉稳,他不想得罪任何一个皇子。 因为,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七皇子进内殿换了衣服又出来了,让程垣把刚才贤贵妃送的点心拿了出来。 杨萧云见是那盘没动过的,心想,这七皇子过得都成这样了,连点点心都要省着吃。今天亲眼见着了还是有些感慨,这帝王家还真不如普通人家温暖。 七皇子要将点心送给杨萧云,说自己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些点心是很好吃的,谢谢杨萧云送自己回来。 杨萧云不动声色的谢过七皇子,拿着点心便要走。 七皇子突然问,“请问刚才救我的人叫什么名字?” 杨萧云想七皇子大约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便说,“回七殿下,那人唤穆然,是今年才进宫的侍卫。” 七皇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哦了一声,又问,“我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杨萧云说,“小人叫杨萧云。” 七皇子又哦了一声。 杨萧云退了出来,正好程垣说自己送送这位侍卫大人。 一出大殿门,程垣就开始语气不善的问,“那一片是归你们管吧,殿下不认识你我可是认识。殿下那么安静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掉进湖里?你们这些侍卫是干什么的?看见有危险难到不提醒一下啊,都欺负我们殿下好拿捏是不是?” 杨萧云觉得这程垣有些太过于没把人放在眼里了,要知道跟着一个不受宠的主子还这么大大咧咧迟早会害人害己的。 杨萧云觉得这七皇子多可怜的,也不知道怎么在这宫里活下来的,便低声对程垣说,“不管殿下是怎么掉进水里的,只要圣上不说话你就别多嘴。你主子本来就不受宠,你还这么大大咧咧的说话胡乱得罪人,只会害了他。你要真想为你家殿下好,就先得管好你这张嘴。” 程垣是七皇子救进宫的,一直跟着七皇子。七皇子性格懦弱,虽然一直跟着他当他伴读可也没有人教他该如何为人处事,只知道要维护自己的主子,并不深谙这宫里的险恶。 此刻听杨萧云这么一说,有些羞愧的低着头,眼睛有些微红,想必是觉得自己没用。 杨萧云见程垣如此也只好叹着气说,“以后有什么事你先得把嘴管好,殿下无母可依,想对付他的多的是,你一个不小心乱说话,那些人正好拿你去对付殿下,那你的罪过可就大了。” 杨萧云威胁了一下程垣,不过也觉得自己说的这些话没错。 最后程垣突然很神气的说了一声,“谢谢。” 想必是把那些话听进了耳里。 杨萧云笑了笑,把装着的点心递给了程垣,“拿着去吃吧,我最近牙疼,不能吃甜的。” 程垣的眼珠子转了转,不过嘴里却说,“这是殿下赏你的,殿下刚才就赏我了。” 杨萧云拍了拍程垣的脑袋说,“我这是请你吃的。” 程垣进宫这么久还没谁这么好心请他吃过东西,也不过小心翼翼的挑了两块。吃了一块后又把另一块用手巾包低声说,“殿下喜欢吃这个。” 杨萧云把剩下的点心包了起来,告辞走人。 二 杨萧云当值完回到侍卫住的地方,小心的把点心拿了出来。 同样值完勤的穆然看到了就说,“哟,不就几块糕点嘛,我还以为是金银珠宝呢。” 杨萧云不回应他的冷嘲热讽,只是问,“吃一块吧,这可是很少能吃到的。” 穆然也不过是个愣头青,虽然性子都些高傲,可面对没吃过的点心,也是心动了,便拿起一块吃了,嘴里还嘀咕着,“也不是那么好吃嘛。” 第二天,七皇子亲自端着一盘只装了四块的小点心来了侍卫所,给了穆然说是谢谢他救了自己。 穆然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这是做侍卫的本责,没什么好谢的。” 七皇子只是笑了笑,再次道了谢就走了。 穆然见七皇子走了,便拿起一块点心吃了,完了便说,“这七皇子还真是傻兮兮的。喏,这还有三块你只可以吃一块哈,还有两块给其他两个兄弟留着。” 杨萧云看不上穆然这性格,本想说不要了,转眼还是拿起一块吃了。边吃还边想,这肯定也是贤贵妃送给七皇子的,结果却送给了穆然,他自己今天肯定没得吃的了。 又想到七皇子身边那只猫肯定又在撇嘴了,不由得笑了笑。 而后,大约是穆然救过七皇子的缘故,七皇子每隔几天总要送写点心给穆然。 穆然每次都接得理所当然,有时候也当着七皇子的面说这个不好吃,下次别送来了的话。七皇子也只是低着头说哦,又一个人慢腾腾的走了。 有一次,杨萧云见七皇子又来给穆然送点心,不想听穆然奚落七皇子便起身去了屋外。 一出门口就见程垣远远的在侍卫所大门口站着,也没想进来。 杨萧云走了上去问,“你怎么在这里,要是你主子在里面出了事怎么办?” 本来只是说来吓吓他,哪知程垣一听风一般的就往里跑去。 杨萧云笑了笑,觉得自己还真是坏心眼。 有一次,当值的兄弟得了一块漂亮的玉,说是一位贵妃娘娘赏的,登时羡煞旁人。 杨萧云没有什么想法,收了别人的东西就得给别人做事,那偌大的皇宫可是动不动就会掉脑袋。 不过偏过头的时候看见穆然盯着那兄弟手上的那块玉,有些不屑。 晌午的时候,七皇子又来给穆然送点心,程垣不再站在大门口,不过还是站在屋子外不肯进来。 穆然自然的拿过七皇子端来的点心,随意给了杨萧云一块后抱怨,“怎么每次都是点心。” 七皇子的脸有些红,小声的说,“我只有这个,这个顶好吃的。” 穆然斜看了七皇子一眼,满脸的瞧不上,“当个皇子,连送别人东西都没送的。” 杨萧云听不下,起身去了门外,看见程垣咬着唇,一脸的愤恨。 杨萧云把程垣叫到一边,问,“你咬着嘴干嘛,可别把嘴给咬烂了,你主子又得去太医院受气了。” 程垣果真不咬着嘴了,只是恨声说,“那穆然算什么东西,殿下一有好吃的就送他,他还嫌这嫌那的。” 杨萧云听着也有些无可奈何,七皇子是那样的性格,是个人都能捏两下,又有什么办法。 不过,杨萧云问程垣愿不愿习武,这样可以更好的保护他的殿下。 程垣果真答应得爽快。 后来听说七皇子不知道哪里得了一块玉,也拿去送穆然。只是东西不如那位兄弟的好,穆然又对着七皇子埋怨了半天。 程垣把杨萧云当好人,什么都给他说,说的时候很是激动,张牙舞爪的。 杨萧云看着程垣,觉得这人还真像只猫。 就这样过了两年。 七皇子还是有了什么好的东西就送给穆然,穆然对七皇子脾气也越来越不好,不是嫌弃这就是嫌弃那。七皇子送他的东西,大多是吃的,能吃的大家分,而那些玩意儿就干脆拿去随便送人。 可惜,那些不是吃的玩意儿,七皇子一年也不过只得那么一两件。 程垣还是在杨萧云每天当值完后来习武,而杨萧云也爱给他看一些兵书。 穆然总是嘲笑,“一个傻子的下人能看得懂什么?” 杨萧云不回应,只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当今圣上在前皇后病逝后一直没有立后,也不立太子,后宫里的那些个妃子皇子为了那两个位子斗得要死要活。只有七皇子一个人什么也不管,好像那些事情和他没关系一样。 后来一位妃子犯了事,犯事的地方恰好是杨萧云和穆然当值的地方,圣上迁怒之下让人打了他们两人一人二十廷杖,打得整个后背满是棍伤。 七皇子去太医院要了些外敷的药膏,哭着亲手给穆然涂了,又顺手给杨萧云上了药。 杨萧云对着七皇子说了声谢谢,穆然偏过头看了杨萧云一眼又转了过去。 等到七皇子走了,穆然才开口,“嘁,看别人挨打都会哭,真是没出息。” 杨萧云沉默着不说话。 圣上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可依然还是没立太子,大臣们总是上书,连皇宫里这些侍卫都在暗地里议论纷纷。有的人猜是三皇子,有的人猜是四皇子。 某一天夕阳西下的时候,杨萧云在御书房外当值,突然发现七皇子跟着悄悄进了御书房。 等到七皇子出来的时候,杨萧云发现皇上身边最红的公公看七皇子的眼神有了些不一样,有了些恭敬。 难道太子会是他?杨萧云不禁想,可七皇子身边什么势力都没有,又如何能在朝堂上立足。 到了第二天,结果出来了,皇帝在大殿上封四皇子齐熙为太子,四皇子生母贤贵妃为皇后。自此太子之事和皇后之事解决。 杨萧云有些明了,想必是七皇子为人老实本分,又不结私营党,皇帝是悄悄问他对储君的看法的。 四皇子齐熙当了太子,杨萧云和穆然都是高兴的,因为他们是四皇子党。 果真四皇子一当上太子,皇帝就开始让他半监国。 之后一年,杨萧云和穆然都被太子派往边疆御敌,太子开始大张旗鼓培养自己的势力。 程垣这三年习武很刻苦,杨萧云临走之时竟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可教他的了,只好嘱咐他在宫里要小心。如今太子已定,想必七皇子的日子要好过得多。 程垣点着头说,“我在宫里会给你写信的,不过你不用回了,回了大概也进不了宫。” 杨萧云拍了拍他的脑袋,心想以前的小猫开始长大了,这一次出去不知道回来的时候他还会长成什么样子。 出行的时候,关系好的都换值了出城来相送。 杨萧云骑在马上回过头看见城门边站着两个人。一个是七皇子,是来送穆然的。一个是程垣,想必是陪七皇子来的。 大约也顺便来送自己吧,杨萧云有些高兴的想着。 穆然骑着马没往城门边上看一眼,就算杨萧云提醒他说七皇子来送他了他也没看。 杨萧云知道,穆然是越来越看不起七皇子了。自从太子之位一定,他和穆然正大光明的成了太子的亲卫后,那些巴结自己的人送的那些东西,哪些东西不比七皇子送的好。 这一走就是三年。 边疆多凄苦,幸而总有程垣写来的信,让杨萧云觉得日子也并非那么难过。 七皇子开始给穆然写信,几天一封从不间断,穆然有时候高兴就拆开看看,不喜欢了就直接丢在火盆里,从来没有回过信。 程垣在信中也总是埋怨说七皇子总是给穆然写信,人都走了还那么招人嫌。 杨萧云自然是知道程垣是不喜欢穆然的,觉得以前七皇子只对他一个人好,后来出来一个穆然,自己那些福利全被剥夺了,偏偏那穆然还看不起七皇子。 杨萧云看完信总是把信收好,穆然总是笑他,说是哪家姑娘写来的信这么宝贵。 等到回京的时候,杨萧云和穆然都建了军功。 穆然和杨萧云都被封了将军,赐了府邸。 过了半年,皇帝仙去,太子登基,封了各位皇子为王。 七皇子被封为静王,因为他一直很安静的原因,而程垣也跟着七皇子出了宫。 出了宫的程垣自由得多,在有空的时候总是去找杨萧云问那些边关轶事,对战场更是心生向往。 只是杨萧云也明白,程垣放不下七皇子,是不可能去边关的,多少觉得有些遗憾。 静王府很小,还没自己的将军府大。 程垣总是恨铁不成钢的说王爷选那么小的一座王府就只为了离穆然近一点,真是鬼迷了心窍。 杨萧云不置一词,这几年在边关,不比在宫中那么拘谨,一些事情也开始明白。那靜王爷怕是喜欢上穆然了。 不过这话,杨萧云没对程垣说,免得他又回去骂静王。 当了将军后在京的日子很是逍遥,因为不用被关在宫中。 和杨萧云一起去边关立了功几位将军副将开始流连烟花之地。杨萧云每每为了应酬也只能跟着去,不过是在一边沉默的喝酒。 酒席上有人笑着说,“穆老大啊,那靜王爷到现在还那么黏你呀。” 穆然脸色一变,只哼了一声,“那种人。” 眼神里的鄙视和恶心,在场的谁都看懂了。 有人笑着说,他们都说靜王爷是个傻子,被个傻子黏着还真是倒霉。 穆然一脸的心有戚戚然,周围的人更是大笑。 后来程垣告诉杨萧云说前几天靜王爷从将军府回去后在书房里看了一夜的书,看来是心情很不好,不知道穆然又怎么欺负他了。 封了王的靜王爷倒有了些东西,总是往穆将军的府上送。穆然如今已是将军,什么好的没有,哪再看得起靜王爷手里那些东西。 在酒席上,穆然总是不屑的说靜王爷又送了他什么,他真是如何看不上眼。 有人笑着说,“既然穆老大看不上眼就干脆送我吧。” 穆然果真在第二天就让人包了东西送去那人家里。 靜王爷年满十八,是该大婚的年纪。有大臣觉得靜王爷虽然不成气候,没出息,可好歹也是个王爷,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好歹也是个王妃。 几个在军中结成好友的人在倚翠楼喝酒,又说到靜王爷,说某某大臣准备把自己的女儿嫁给靜王爷。 穆然一边喝酒一边冷笑,“他也配娶妻?” 几位将军不明所以,全都看着穆然。 穆然做了一个小声的动作后说,“他喜欢男人。” 三 坊间开始流传靜王爷喜欢男人的消息,而喜欢的对象居然是新帝身边的红人穆将军,从小就缠着穆将军,所以穆将军到如今都还没成亲。 杨萧云听了只觉好笑,心想你穆将军是一直没时间成亲好不好,说什么靜王爷缠着你,越发的看不上穆然了。 后来这谣言又传进了皇帝耳朵里,靜王爷进宫请安的时候被皇帝在御书房砸破了脑袋,靜王爷是用手捂着额头回来的。 新帝不喜欢靜王爷的消息也开始流传,而更劲爆在后面,既然有传言说靜王爷自荐枕席于穆将军,结果被穆将军拒绝。 靜王爷的亲事告吹,整个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不愿把自家女儿嫁进静王府。新帝无可奈何,也只能搁在那不管。 程垣又找到杨萧云吐苦水,说不知道哪个缺德的人放出那些流言,而王爷也不澄清,依旧没事就往将军府跑。 穆然二十四岁寿辰,在将军府大宴宾客,没有请靜王爷。 喝酒到后半场,杨萧云去如厕。 在后门看见靜王爷送给了穆然一只盒子,又从后门走了。 杨萧云摇了摇头,解决个人问题去了。 后来有人见着穆然身上带着一块极好的生辰玉佩,便问是哪来的。 穆然撇了撇嘴说还有谁,这回终于舍得送样好的了。 周围的人做恍然大悟状,又有人说,“将军也把这块送我好了。” 穆然冷着脸说,“你都要了好几样,这块这么好我可舍不得。” 有人笑,说是不是穆将军被靜王爷感动了。 穆然冷笑,说,“我过几月便要成亲了,你们到时候可一定要来。” 有人开始起哄问是谁家的女子,也有人笑说靜王爷这回可要伤心死了。 杨萧云坐在一边喝酒,不言语,只是偶尔看穆然一眼。 那眼神似乎在说,看你又能得意到何时。 后来穆然成亲,据说娶亲那天,靜王爷在南门差点跳了下去。 所有人都把这当成笑话传来传去,只有杨萧云不以为意。 程垣跑来大骂那些造谣的人说,“王爷不过是想上城楼看看京城外是什么样子而已,那些人就只会胡说八道。” 杨萧云笑着安慰程垣,说着说着,冒出一句,“我若是喜欢一个男子,这辈子都只有他一个。” 程垣好奇的问,“那你喜欢谁?” 杨萧云让程垣猜,程垣总猜不着也没兴致猜了。杨萧云有些无奈的摇头。 蛮夷来犯,杨萧云又要领兵去边疆,依然是和穆将军一起。 这一走是两年。 靜王爷依然常常写信给穆将军,穆将军依然是爱看不看的。 杨萧云每次都把程垣给自己写的信仔细的收好,现在靜王爷有了自己的府邸,可以正大光明的给程垣回信了。 在无聊中,杨萧云发现靜王爷写给穆然的信从三五天一封变成五七天一封。 再深的爱也有耗尽的时候啊,杨萧云心想,这靜王爷对穆将军怕是也快到尽头了。 再次回到京城,杨萧云依然看见城门口的那道身影。是靜王爷,而靜王爷身后就是他一直在想的程垣。 穆然依然没看向城门边,只顾着和几位好友嬉笑。 有人笑着说靜王爷又在城门下等着了。 穆然只是无所谓的笑笑,经过靜王爷的时候只是冷淡的打了声招呼。 杨萧云留下来和程垣说话。 程垣见穆然没理自家王爷,也不想和杨萧云说话了,就跑去骂靜王爷。 杨萧云摇着头,对靜王爷行了礼也走了。 穆然喜欢上倚翠楼的知画姑娘,出手大方,每每都带着人去倚翠楼喝酒。 有人笑着说,既然将军这么喜欢干脆买回去算了。 结果有人拆台说,将军家里有只母老虎,不然也不会在外面来打食了。 穆然做苦笑状说,悔不当初啊,早知道就换一家的姑娘了。 杨萧云冷冷的看着,只顾着喝酒。心中为靜王爷鸣不平,又觉得自己有些多管闲事。 后来听说靜王爷喜欢上了倚翠楼的抱琴姑娘。 抱琴姑娘和知画姑娘有间隙,所以这些八卦总能听到。 有人嘲笑说难不成靜王爷病了一场就喜欢上男人了。穆然依旧不以为意。 而这件事杨萧云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靜王爷上一个月在王府病了一个月,程垣来找自己的次数都少了,每次见面都说不到几句话就又急冲冲的往回走,说是靜王爷病得重,太医说怕是要没了。 程垣找着机会对自己抱怨说那穆然真不是东西,亏王爷对他那么好,掏心掏肺,现在王爷病了居然来看也不去看一下。不去看也就算了,居然还躲到别的将军家去。 杨萧云带了礼物去探望靜王爷,发现的确是病重,全身都只剩骨头了,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回家的时候杨萧云跑去穆然借住的那家将军家,有意无意的说靜王爷病了。那时候穆然一脸的不屑,讥讽着说,不就生个病,搞得好像要死似得,晦气。 又过了一月。 倚翠楼里都在传,说靜王爷被抱琴迷得晕头转向,什么也分不清了。 穆然终于不再淡定,杨萧云冷冷的看着,心中有些幸灾乐祸,想着别人说濒临死境的人再活过来要比以前悟透得多,想必那一场病也让靜王爷悟透了。 南边又将有战事,皇帝派穆然带兵去镇守。 几位将军好友都去送行,连倚翠楼的知画都去了。 这一次,穆然开始看着那空荡荡的城门边,那里什么都没有。 把人送走,散场后只剩下杨萧云和倚翠楼的知画。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闲谈着那些春江秋月,知画突然开始说起抱琴姑娘。 知画说到抱琴,说抱琴姑娘今天约了靜王爷去逛街,靜王爷连穆将军的行都不来送了,要知道以前啊,每次送将军出行,一回转身就看见靜王爷傻兮兮的守在城门口看着穆将军远去,看的人酸眼睛呐。 杨萧云静静的听着,心想,这靜王爷和穆将军啊…… 未过几月,北狄来犯,皇帝不知道为什么没召穆然回京,其实南方那仗是打不起来的。 皇帝下旨让杨萧云带兵去抗击北狄,而程垣也投军担任军中参将。 杨萧云知道这是那位靜王爷的意思,靜王爷前几日替皇帝挡了刀子,来换程垣一个前途。 以前,杨萧云一直觉得靜王爷太软弱,才会被人欺负,心中多多少少是有些看不起的,只是这一件事让杨萧云觉得这靜王爷虽然软弱但如此善良又何人能及呢,连对一个侍卫都如此掏心掏肺。 北狄的战事很严峻,好在有程垣陪着,杨萧云觉得也不是那么艰苦。 程垣在军营中的成长也很快,很能得军心,这让杨萧云觉得很高兴,就好像自己喜欢的孩子被人赞扬了一般。 程垣总是给靜王爷写信,十天一封。而靜王爷也总是按时回着。 后来,程垣对自己说,靜王爷娶了倚翠楼的抱琴,眼底有些遗憾但也很高兴,说靜王爷终于想通了。 对于靜王爷的成亲,杨萧云是很高兴的,为他不再对穆然沉迷不悟,也因为这断了程垣的念想。 程垣对靜王爷的心思,杨萧云心如明镜。他也知道程垣愿意来打仗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靜王爷,想要一个配得起他的身份。 再到后来,听说靜王爷有了世子,程垣很高兴,整天在杨萧云耳朵边说,不知道小世子长什么样子,会不会跟王爷一样是个软性子,那样子可真是不好。 在第二年过了一半的时候,程垣知道靜王爷死了王妃差点魔怔,要不是杨萧云千方百计的阻拦,程垣连脑袋不要了都要回京。 战事打到第三年,皇帝又派了穆然来。 这一回的穆然给杨萧云的感觉不太一样了。杨萧云想着程垣对自己说的,前半年,还在西南的穆然不知道发什么疯,开始给靜王爷写信,可惜靜王爷看也不看全烧了。 当时程垣说得兴高采烈,真真是为自己的王爷高兴。 杨萧云也发现穆然果真每天都在写信,不过假装不知晓,让穆然自己魔怔去。 直到后来发生的一件事让杨萧云发现穆然是真的魔怔了。 程垣一连几个月没收到靜王爷的信,一直很不安。 有一天,有士兵来报说程副将和穆将军打了起来,杨萧云赶紧赶去一看。有些哭笑不得的看见两个人在抢一封信。 闹到最后,杨萧云发现那信是写给程垣的,而前几个月程垣的信都让穆然拿了去,说是靜王爷写给他的。 杨萧云几番试探,发现只要不提及靜王爷,穆然都还是正常的,也就没有给皇帝上书说这一件事。 程垣很是不满杨萧云的处理结果,靜王爷写给他的信凭什么让穆然看去。 杨萧云劝他说,反正他写信给靜王爷,靜王爷也不会看,他看一下又有怎么样呢。现在战事严峻,等到打完了管他穆然魔怔不魔怔。 程垣想了想,以大局为重,也就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了。 杨萧云在心中想,以前是靜王爷缠着穆将军,如今是穆将军缠着靜王爷,风水轮流转也没什么不好。 四 仗打了五年,终于大败北狄,让北狄不再有犯大齐之心。 北狄交了降书,派了使节和几位将军一路回到了京城,皇帝大悦,程垣又立了大功,便封了将军。权势虽不及杨萧云和穆然不过也不低了,皇帝更是赐了府邸,而程垣选在了静王府旁边。 而皇帝更是亲自去了程垣的庆功宴,以示对这位新将军的重视。 程垣讨厌穆然,可毕竟皇帝也会到场,所以也发了帖子去。 靜王爷也去了程垣的庆功宴。 如今的靜王爷已不是以前的靜王爷了,性子虽然看着没变,可实际上却是由软弱变得淡然了。何况又在朝廷谋了差事,也算是朝廷命官,那些嚼舌根的话也不能乱说。 程垣是从静王府出来的,当了将军依然觉得自己是静王府的人,故而让靜王爷坐了首位。自己谦虚的坐在了一边,又让杨萧云跟自己坐在了一起。 皇帝到的时候,在坐的百官都起身迎接。皇帝说了声免礼,坐在靜王爷的左边,喝了几杯酒,说了几句话又走了。 杨萧云听见有人小声议论着,说什么靜王爷在朝廷谋的差事虽然不重要,可是皇帝陛下却是待他极好了。 程垣也听见了,眯着眼睛笑,笑得像只得势的猫。 那些个百官见程垣如此敬重靜王爷,也一个个起身去敬靜王爷酒,多少也有些巴结的意思。 程垣在一边看着,心中却在冷笑。而杨萧云在一旁也不说什么,他知道靜王爷是什么样的人,巴结是没有什么用的。 穆然也起身去敬靜王爷酒,程垣有些担心的看向靜王爷。 杨萧云轻轻拍了拍程垣的手,低声说,“不用担心,如今的靜王爷可不怕他了。” 果真,靜王爷见穆然给他敬酒只是笑了笑,一口把酒喝了,一句话也不说,有些忽略他的意思。 穆然只能讪讪的接着来恭贺程垣,程垣也一口喝尽,只是眼神里有些讨厌也有些冷嘲。而穆然似乎没有注意到程垣的眼神,只是自顾自的一路敬着走。与几位好友喝完又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一个人喝着闷酒,有人给他打招呼他也有些恍惚。 有人悄悄议论说,穆将军最近在找他那些个好友讨要东西,说是以前靜王爷送的,都这么多年了,谁还找得到呀,何况这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理。 杨萧云一边喝着酒一边听着那些酒后的八卦,心想这穆然目中无人了那么多年如今终于受到报应了。同时也觉得高兴,靜王爷不理睬他了,那程垣也不用总是担心靜王爷被欺负,可以多想想自己的事情。 靜王爷才坐到筵席的一半就起身走了,对着程垣说要回家看世子。 程垣起身亲自把靜王爷送到了王爷府大门,想着自己那将军府还有那么多客人也不能留在王爷府,只好转身回去。 哪知一转身就看见了穆然,原来这穆然也跟着出来了,站在王爷府外一脸落寞的看着靜王爷。大黒天的看着人心里有些渗得慌,又觉得有些凄凉与可怜。 程垣想起了以前靜王爷对着穆然好的时候,怕是比穆然如今要悲凉得多,便开口讽刺道,“哟,这不穆将军嘛,怎么出来了,难不成是将军府的酒不合口味?这静王府可没酒席。” 程垣以为穆然会回嘴,要知道穆然那张嘴一向是恶毒的。哪知道今天穆然像换了个人似的,也不闹话,见靜王爷进了王府,王府的大门也关了,便上了轿子走了。 程垣这也才发现,这穆然的轿子是停在静王府的外面的。 杨萧云和几位将军又去倚翠楼喝酒。 有将军抱怨说,穆老大真是不够意思,送出去的东西现在居然想要回去,偏偏又记不得是哪些。 有人低笑着说,那可不是,都来找我好几回了,那些个玩意儿以往他没看进眼里,如今倒是当宝贝了。 有知情的说,此一时彼一时嘛,以前靜王爷可是宝贝他得紧,什么东西都往他府里送,如今听说靜王爷可是不理人了,他也只能把那些个东西要回去做个念想,真是风水轮流转呀,呵呵。 那语气带了三分的幸灾乐祸。 杨萧云默默的听着,靜王爷送过穆然什么东西他比穆然还清楚。因为每次靜王爷把自己府上的好东西送走的时候,程垣都会来找自己诉苦,程垣和自己说的话自己可是每一句都记着的。 明天写个靜王爷送给他的东西的单子给他吧,杨萧云想着,这穆然都魔怔到如此了自己再落井下石未免也太下作。 第二天杨萧云把单子给了穆然,那穆然素来不可一世的脸这回是带着真诚的谢意的,那杨兄,杨兄的叫得好不热乎,哪里还有当初那神气样。 杨萧云只觉得可笑,又有些可叹,然后谢绝了穆然留饭的请求,回了自己的将军府。 一回到将军府,就有总管告诉自己说程将军来了好一会儿,正在大厅里等着呢。 杨萧云急忙往里走,果真见那只猫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正扯着大厅里盆栽上的树叶子。 “来了?要不先吃饭?”杨萧云笑着问,一眼就看见了旁边桌上的几幅卷起的画,心想这猫什么时候这么懂礼数了,对自己还这么客气。 程垣也不客气,看见他回来了就抱怨说,“我等你好久了,先吃饭就先吃饭吧。” 等到饭一吃完,两个人在花园里聊天,杨萧云才发现自己自作多情了。 原来那画不是送给自己的,是程垣准备送给靜王爷的。 杨萧云听了只能笑自己有些痴傻,不过面上却没露出半分情绪来,只是和程垣说笑着。 直到最后程垣才有些脸红的开了口,“听说杨大哥有一幅前朝大画家单骏的画,不知道可不可以卖给我。那画也本来是王爷的,只是那时候王爷为了给穆将军买一块极好的玉佩舍痛给卖了……” 杨萧云有些苦涩的想,其实我也是很喜欢那位大画家的画的,可程垣要向自己要自己又如何能不趁他的意。何况,这是程垣第一次找自己要一样东西。 再苦涩杨萧云也忍着了,还带着笑说,“不就一幅画么,我一个带兵打仗的哪会懂,你喜欢就拿去好了,何况又是靜王爷的。” 程垣的脸更红了,有些大声的说,“我知道杨大哥是懂这些的,杨大哥一直是文武全才。” 听见自己喜欢的人夸奖自己,谁都会高兴的。杨萧云不舒坦的心也有了些开怀,也有了心情逗弄程垣。 程垣到现在都还是像小时候那么好戏弄,说着几句就要炸毛。 程垣拿着那几幅画兴高采烈的走了,身后的杨萧云有些自嘲的笑自己,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敢把这份情告知对方。 到了晚上的时候,程垣哭丧着连来找杨萧云。 杨萧云见程垣那样子忙问,“哟,这小脸给皱得,谁欺负你了,告诉哥哥,哥哥我去揍他。” 程垣闷声闷气的说,“我今天对我喜欢的人表白了,可别人不喜欢我。” 一听杨萧云就明白了,难怪程垣去集了那几幅画,怕是拿去送给靜王爷表白的。 杨萧云也知道,程垣的这场暗恋是没什么结果的。靜王爷那么一个胆怯的人,这些年为了个穆然是掏心掏肺,结果是什么都没换到,早都心寒了。在感情方面怕是更加胆怯,不想再碰。而程垣和他一起长大,比亲兄弟的感情还好,哪有可能一下子就变成那种靜王爷已经觉得荒诞的关系。 程垣缠着杨萧云陪自己喝酒浇愁,杨萧云也舍命陪君子。 喝到半醉不醉的时候,杨萧云突然不再宽慰程垣,而是问他,“你还记得我给你说过,我喜欢一个男子吧?” 程垣有些疑惑,喝了酒的脑袋也变迟缓了很多,“你说的是要是你喜欢上一个男人了,你会一辈子对他好。” 杨萧云笑了笑说,“你想不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程垣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立即闪着了光,忙问,“是谁?性子怎么样?长得呢?” 杨萧云看着程垣说,“那人呀,平日里凶得很,可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是刀子嘴豆腐心,动不动就爪牙舞爪的,像只野猫一样。长得呀,嘿嘿……” 程垣偏了偏脑袋,想了半天,才慢吞吞的说,“我怎么觉得这人我认识呢,好像听谁说过。呃,好像靜王爷说过,那是说谁来着,我怎么记不清了。” 杨萧云笑着问,“猜不到吧?还是我告诉你算了。” 程垣见不用想了,赶紧把耳朵凑过去让杨萧云说。 杨萧云一靠近程垣的耳朵,就闻着了程垣身上的味道,是淡淡的檀香味,十分的好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轻轻的在程垣耳边说了一个名字。 程垣听到那个名字后,哑然失笑道,“原来是他呀,他可是……” 后面的话程垣没说出口,因为他终于反应过来了,脸腾的一下子红了个遍,猛得跳起来就往外跑。 杨萧云看见程垣有些失神的跑了,差点撞到了木柱子,有些失笑的想,这可把人给吓着了,不知道以后要怎么躲我了。 五 果真,程垣开始躲着杨萧云。不去他府上,而杨萧云来自己府上也不肯见了,整天躲进静王府里。 杨萧云无奈,只能约了几个好友去郊外围场狩猎。 哪知在马上的杨萧云一阵阵发神,居然在中途坠马摔断了左腿。 几位好友急急忙忙将他送了回来,扫兴而归。 程垣在得知杨萧云在狩猎的时候摔断了腿,心中不是不担忧的。只是那日在半醉半醒间听了杨萧云说的那一番话,让自己吓了一跳,到如今都觉得不怎么好面对他。 凭心而论,程垣一直觉得杨萧云是个好人的,虽然他不怎么说话,不过对着自己话倒是很多。他一直把杨萧云当大哥看,觉得这位大哥成熟稳重,是自己做事的楷模,可真没想过他这位大哥会对他有那方面的意思。 其实这也不是让程垣惶恐不敢见人的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程垣觉得在他听到杨萧云的表白的时候他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可等到回到自己府上,细细想来却又发觉自己并不是很排斥杨萧云对自己说的那些话,甚至有些隐隐觉得要是自己不喜欢靜王爷和他在一起也是极好的。 如今靜王爷是明着拒绝他了,还让他娶门媳妇好好过日子,这让他有些伤心又有些明了。王爷是不会像喜欢穆然那样喜欢自己的,自己这辈子怕都是没什么希望。可自己刚到靜王爷那受了伤跑到杨萧云那一听杨萧云那番话在想着靜王爷伤心的时候又觉得杨萧云那些话有些让人喜悦。这让程垣有了些别扭,觉得自己是喜欢靜王爷的又怎么能为了别人说的几句话就喜悦了起来呢。这不禁对不起自己这么多年喜欢靜王爷的心意更对不起杨萧云对自己的那一番心意,越发觉得自己是个三心二意的人了。 杨将军府上半夜来了夜贼,那夜贼翻墙入院在杨将军寝室前停了下来。 只见那穿着夜行衣的人从怀里掏出几罐瓷瓶装的东西放在地上又左右看了两眼没发现有人就准备离开。 突然漆黑的屋子里传来一声叹息,“唉,我那天就不该对他说那番话,现在连兄弟都没做的。可喜欢了这么多年,要是一辈子说不出口那得多后悔呀。想如今这腿要是废了我就真成了废人了,那更是配不上他了,他不愿来见我倒也在情理之中,谁让我这么不讨喜呢。” 门外的夜贼把这番话听了个完完全全,有一股要冲进去反驳的冲动,又活活忍住了转身又从墙上翻了出去。 等到那夜贼走了,杨将军的寝室突然又点起了蜡烛,那忽明忽暗的烛火将屋子照得有些明朗起来。 这时,屋子的门突然开打了,杨萧云带着笑意的脸露了出来,一低头就看见了门外放着的东西。 有些欢喜的捡了起来,杨萧云毫不犹豫的关上门,一跳一跳的跳到床边坐着。拿出一瓶瓷瓶打开木塞放鼻子前闻了闻。 随即把左腿绑着的木板解了,又解开缠着的白布带,将那瓶子里的东西倒在手中涂抹在腿伤处,又喜滋滋的缠上白布带子,固定了木板才躺着安逸的睡了。 程垣又去了静王府。 如今静王府也不过一个靜王爷和一个小世子,倒也和以前一样不热闹。 好在小世子看起来是个活泼好动的,倒一点也不像靜王爷那安静的性子,这让程垣很是安慰也不再怕连小世子也生成靜王爷那性子,那可是真真的又拿人欺负了去。 在靜王爷家吃了午饭,程垣陪着靜王爷说话。 在边疆过了五年,毕竟也成熟了许多。程垣也不像当初那样动不动就指着王爷骂痴傻了,不过靜王爷如今也是有主意的人了,不再做傻事,程垣倒也没什么好说的。捡着说一些北狄那边的风俗,和在军营里那些事儿。 说了一会儿,靜王爷突然说,“听说杨将军摔坏了腿,可有什么麻烦的?用不用得着叫宫里的御医去看看?” 程垣有些尴尬的说,“呵呵,我还没去看呢,这不一直忙着嘛。” 靜王爷看着程垣说,“胡说,你天天有闲情来我这,怎么就没时间去看看样将军。说起来,他可是对你有大恩的,也是个好人。” 程垣翻着白眼想,王爷,在您眼里是个人都是好人好不。 靜王爷见程垣不说话,便说,“这会儿有空就去看看吧,正好我也想去看看他。可我毕竟是个王爷,也不好出现在将军府里,你就顺带着帮我把探望的东西捎带着去吧。” 程垣见靜王爷这么说了,哪有不去的道理。要说这些天他也想去看看,可总没找到什么好理由,这回替王爷跑这一趟,理由是十分足够了的。 程垣带着靜王爷给杨萧云的一根千年人参去杨将军府,走到半路也想着什么似的又去京城最好的点心铺子买了几样点心包着,这才走向将军府。 这些年,皇帝也愿意亲近靜王爷这个弟弟了,故而每回赏赐的东西都不少,这千年人参虽稀少可赏赐起靜王爷起来也不心疼。靜王爷感谢杨萧云这些年暗地里的照应,拿出来送给他倒也没觉得亏。 程垣也如此想着,可自己跟杨萧云这么熟了,要真也跟别人一样带着些宝贝去倒也显得生分了去。 在程垣的潜意识里,他是不想跟杨萧云生分了去的。 进了将军府,程垣才发现穆然也在,正坐在大厅里和杨萧云说着话,桌上还放着用红缎子包着的盒子,想必也是贵重的东西。 程垣不喜欢穆然,可这是在杨萧云家,也不怎么好驳杨萧云面子。只好走了进去,也把东西放在了桌上。 杨萧云见他来了,便笑着问,“来啦?” 程垣点这头嗯了一声,自顾自的坐到了一边。 杨萧云看了一眼程垣放在桌上的东西说,“来就来吧,还带什么礼。” 程垣哼了一声,“我才不想来呢,是帮靜王爷带礼来看看你的。路过陈记的点心铺子想着你爱吃的选了几样。你也真是的,骑个马狩个猎都把腿给摔着了,要摔坏了那可怎么得了。” 程垣嘴里前一句还说着不想来,后面的话却是句句都在关心杨萧云的。 杨萧云听得很是受用,不过看见穆然听到程垣说到靜王爷那黯然的样子,倒有些好心的替他问程垣,“靜王爷最近还好吧?” 程垣回道,“好着呢,就是世子很是调皮,一点没王爷的性子,看着让人欢喜。” 杨萧云点了点头说,“那就好,我还得找着机会感谢王爷如此关怀我。” 程垣一听就说到,“那可不是,圣上赐给他的千年人参,整个皇宫都没多少,他想也没想就送你了。王爷可是仁厚善良的,如今也有了小世子,日子过得也更舒服了。想来圣上大概也该给王爷赐婚了,毕竟王妃那位子可不好一直空着。” 穆然突然起身脸色不甚好的说家中有些事就先离开了,杨萧云让管家送客。 等穆然走了,杨萧云才责怪道,“你也真是的,知道他现在听着靜王爷就难过你还故意说。” 程垣一抬下巴得意的说,“哼。那种东西,就是要刺激刺激他。何况这可是你先问起的,你不也想看他难受的样子嘛。” 杨萧云只好笑骂道,“鬼精灵。” 程垣一副得意的样子,看得杨萧云心中又是一阵欢喜,只觉得自己是真喜欢这人的,半点也没做假。 “靜王爷这人哪,就是喜欢错人了。要换做是我,我肯定舍不得自己喜欢的人受半点委屈的。”杨萧云突然开口说。 程垣一见杨萧云突然说起感情的事,还是觉得有些尴尬,只是干笑着说,“可不是嘛,如今可好了,日子过得比谁都舒坦。” “小垣,我不想学穆然。不想到了后来后悔。”杨萧云突然眼光灼灼的看着程垣,让程垣装做看不懂也不行。 程垣的脸有开始红了,“杨大哥你那天是喝醉了,怎么今天又喝酒了。” 杨萧云叹了一口气说,“小垣,我不是那种薄情的人。你知道,我要是喜欢上的一个人了就是一辈子的事。” 程垣低着头闷声说,“我知道。” 杨萧云赶紧趁热打铁的说,“我知道,感情之事,是勉强不得的。不过我先把话放在这了,我是真的喜欢你,可我也不会拦着你去喜欢你喜欢的人。最多不过我一个人孤苦的过一辈子而已。” 程垣听着越来越不是滋味,便大声说,“你尽说这些干什么,腿好啦?不疼啦?要不要我把另一只也弄折了?” 杨萧云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也不再说感情的事,只是说,“你来看看,可倒霉了,就那么一下就从马上坠了下来。大夫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这一百天可是无聊得紧,哪儿也去不了。” “那有什么,我天天来看你陪你说说话儿不就成了。”程垣不禁脱口而出。而一出口他便后悔了,心想自己这算什么了,怎么就这么容易心软,可怜到杨萧云了。 杨萧云自然也见着程垣不太好意思的表情,就说,“你不来也不要紧,我可以去找你的,只要你别再躲着不见我就成。生意不成仁义在么,我现在可是一条腿,可是站不了多时的。” 程垣翻了翻白眼,有些生气道,“这是生意嘛?” 杨萧云马上认错,“我错了,罚我明日去你府上拜访吧。” 程垣看了一眼杨萧云说,“来就来吧,不过可得坐马车来,轿子那坐着也不舒服,得躺着。” 杨萧云在一旁听得心里直乐,连连应声。 六 杨萧云果真第二日便去了程垣府上。 不过,在程垣府门口的时候,下马车突然看见有道熟悉的人影从静王府里走了出来。定睛一看,哟,那不是穆将军么。只是穆然那样子把杨萧云给吓着了都不敢贸然打招呼。 只见那穆然走得有些蹒跚,满脸的泪水,一只手捂着胸口。那样子竟让杨萧云看得觉得有些凄凉,而穆然此刻给人的感觉是无助极了。 那穆然走出靜王府,刚走了几步又突然跑回了静王府,等到再次出来的时候手里不知道捧着什么,看着倒是极珍惜的样子,又急冲冲的走了。 这时程垣出了大门,见杨萧云看着远处发神就问,“杨大哥,你看什么呢,下人给我说你到了府门口怎么到现在还没进来。” 杨萧云淡淡的笑了一下说,“没什么,看了一出戏而已。” 程垣亲自把杨萧云扶进了大厅让他坐着,又让丫鬟上茶上点心,一切准备妥当了才问,“杨大哥刚才看什么戏呢?” 对于程垣,杨萧云一向是八卦的,因为他在外面一向寡言,这些话也就只能对着程垣说了。杨萧云把在静王府门口看见的事情给程垣说了一次。 程垣听了只是冷笑了一声,也没说什么。 杨萧云知道,这是程垣觉得对穆然根本就是没话可说了。想来也是,当初靜王爷巴巴的守着他的时候,没见他多珍惜,到现在人家不宝贝他了他倒也紧贴着来了,这不找贱受么。 杨萧云在程垣府上坐了半天,吃了饭又说了一会儿才离开。 回到自己的将军府,杨萧云才发现有客人来了,进去一看,原来也是军中的好友。 这军中好友也是位将军,家世更是顶好,其姐是当今圣上的一位妃子,颇为得宠。 两个人互相打了招呼,客人又问了几句杨萧云的腿伤,安慰了几句又开始说一些八卦。没办法,在没打仗的时候,将军们也是寂寞的,也只能找些八卦过日子。 只听这好友说道,“不知杨将军知不知道,这北狄近日选了一位公主一路送进了大齐。看陛下的样子是不想要,可这毕竟是北狄与大齐修好之后送来的,怎么也得有个交代。” 杨萧云沉默了半晌才说,“纵然圣上不要,也有宗室皇亲的。这算来算去配得上那北狄公主身份的几位王爷中也就靜王爷没有王妃了。” “可不是嘛。这靜王爷呀,如今是越来越得圣宠了。”好友说道,“也不知道陛下在想些什么。”那言语里似乎还是对靜王爷有些看不上眼。没办法,上阵杀敌的将军最看不起的便是书生类的人物,偏偏靜王爷那性子一贯比书生还书生,就是个没骨头的。 “这事儿穆将军知道么?”杨萧云突然想起今天去程垣府上时看见穆然那凄凉样儿,不知道他知道了这消息会如何做想。 好友笑着说,“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也就我们嚼嚼舌根猜猜而已。要是陛下看上那公主了,也不就没靜王爷的事了么。何况,谁不知道这穆将军从北狄一回来就好像魔怔似得,做起事来也没个头脑,谁会跟他说这些去招惹他呀。” 杨萧云也跟着点头道,“也是,如今我们还是别跟他说这些来着,我看他最近几月是越来越魔怔了,那一不小心可得惹出大祸。” 未及一月,北狄送公主来大齐的人马到了京城。 皇帝大宴群臣以及北狄的使臣,可惜大约皇帝对北狄的公主没什么兴趣。想来也是,这打北边上的女人,长得自然跟江南的小家碧玉不同。 皇帝当场就要下旨把那北狄公主指给靜王爷,可中途出了岔子,气得皇帝在宴会中途离席再也没回来。 弄得那几个使臣也为自己又做了什么让皇帝如此动怒,一个个心中惶恐至极,也只好上下打点在皇帝面前说得上话的大臣。 好友又到杨萧云府中做客,其实就是来八卦的。 “杨将军你可不知道,那宴会上呀,那北狄公主那舞跳的,啧啧,可是真真的好看。只是那模样长得跟咱们大齐的姑娘大不相同,所以陛下才不喜欢。”好友形容着那北狄的公主的好看,也为皇帝不喜欢她而感到惋惜。 杨萧云倒没觉得什么,皇帝不喜欢那北狄公主的原因不止是长相而已。这北狄送来公主,皇帝要留在宫中,宠也不是,不宠也不是,更不想留下一个带着外邦血统的皇子。横竖看来也只能给其他的王爷。 “陛下才将话说到一半,那穆将军哟,就哄的一下站了起来,跑到宴会中间跪着说他与静王是私定了终生的。这可是真真好笑,他什么时候说过他与靜王爷私定过终生了,把陛下那个气得呀,当场就把他关了起来。”好友还是兴奋的八卦着。 这些事杨萧云虽因腿伤没机会亲眼看着,可在程垣那只野猫手舞足蹈的形容下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可此刻也听得滋滋有味。 杨萧云不禁想自己也不是个好人,看着别人受罪也觉得幸灾乐祸。可又想到了成亲的事,自己也是三十多了,这些年总是在打仗也没时间娶媳妇,没打仗的时候皇帝倒也说过两次不过自己心里装着人也委婉的拒绝了。 只是到了现在,杨萧云其实是很怕皇帝给靜王爷赐婚不成心中不舒坦非得给自己找一门亲事来凑合的。也更怕皇帝给程垣赐婚,要知道现在程垣可是很得皇帝欢心的。 听说靜王爷为穆然在皇帝面前求情,穆然被打了四十廷杖后送回将军府面壁思过三月。 杨萧云心想,这靜王爷这事给做得,不是让穆然更会寻着理由缠着他了么,总是心软这些年才过得那么屈憋。 程垣也很是不满,叽叽喳喳的对杨萧云说,“靜王爷就是心软,那公主还是长得漂亮的,就被穆然这么一搅和,居然还替他说话。要是我呀,肯定去求陛下直接把他杀了,眼不见心不烦。” 杨萧云问程垣,“靜王爷要再娶正妃你不伤心?” 杨萧云这么一问,程垣倒有了些不好意思,“反正靜王爷也不喜欢我嘛,那再娶正妃也没我的什么事。我只要他过得很好就成了,其实也没敢奢求那么多。” 程垣的这番话无疑是让杨萧云高兴起来,便问,“你是真心喜欢靜王爷?” 尘缘莫名的回答,“那当然。” “可是你看见他娶妻生子并不生气吧?要是真的喜欢一个人又怎么会舍得看对方和别人恩恩爱爱而不难过呢?要真喜欢一个人是巴不得他眼里只有你一个人,想着跟他过一辈子,天天吃白面馒头都行。”杨萧云开始了洗脑工程。 程垣听杨萧云这么一说赶紧打断道,“你胡说什么,我怎么能让靜王爷吃白面馒头呢,他是要当一辈子舒适王爷的。” 杨萧云笑,“这可不是,你希望靜王爷过得很好,希望他不被人欺负,希望他可以得到幸福是吧?” 程垣点头。 杨萧云继续说道,“这可不是喜欢,你是把靜王爷当亲人了。你想,谁不希望自己的亲人过得好,衣食无忧,幸福美满?你的命是王爷救的,王爷对你也一直很好,比起其他主子的侍卫或者伴读来说,你这些年过得是好得不能再好的了。所以你感激靜王爷,又和靜王爷生活了这么多年,你又没亲戚,自然就把他当作自己的亲人来看待,这可不是喜欢。” 程垣成功被洗脑,便问,“那什么才叫喜欢?” 杨萧云笑道,“要是真喜欢一个人,要是听说他要成亲就像穆然那样不要命了都要阻拦。心里光想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就觉得难受,恨不得这天底下只有对方和自己两个人,这样谁都阻拦不了。” 程垣脱口而出,“穆然什么时候喜欢靜王爷了?” 杨萧云见程垣把重点又放到靜王爷那去了就只能在心里叹着气说,“他怎么不喜欢?只是他一向自视清高,靜王爷又死心塌地的待他,他才没机会看清自己的心。他要真不喜欢靜王爷,以前就不会去招他了。我和他都是孤儿,无父无母的,自小就羡慕别人有家有人待自己好。有那么一个人对自己那么好,自然是高兴得过了头,又不曾有人教过要如何去爱,才就那么错过了。这恨不得别人,是他自己太蠢,没早点想通。” 程垣哼了一声说,“管他的,反正我不喜欢他,靜王爷跟谁好都不能跟他好。” 杨萧云又问程垣,“你心里可有什么人,是不希望他成亲,希望他能陪你过一辈子,想着对方会成亲就会心里不舒服的?” 程垣听杨萧云这么一说,便正经想了起来,结果没过一会儿脸腾的一下红了,告了辞起身便要走。 杨萧云一件程垣这样子便知他心里有那么一个人,就拉住他的袖子问,“唉,别走呀,给我说说是谁,看能否帮你想个法子?” 程垣的脸更红了,使劲扯出自己的袖子,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我先,先回去了,天都,都快黑了。” 杨萧云见程垣脸这么红便笑道,“你脸红什么?难不成你喜欢的是我,不想我成亲?这有什么难的,你一句话我谁都不会娶。” 程垣听了脸都差点红熟,朝着杨萧云呸了一声,骂道,“谁不让你成亲了。” 然后又像炸毛的猫一样跑了,杨萧云哈哈大笑,心里却是在想,大约快了吧,让这小野猫知道自身的真正心意。 七(完结) 靜王爷的新王妃之事怕是要告吹,好友又来了杨萧云府上八卦。 原来那北狄的公主本想着是进皇宫当贵妃当皇后的,哪知皇帝看不上她,心中本就有气。然后皇帝想把她嫁给一个没实权的亲王,她早已怨气高涨,哪知这半路还跑出一个将军连王爷都不让她嫁了。 北狄女子豪迈,生性直爽,而穆然又是和北狄打过好几场仗的将军,杀了她北狄不知道多少人,故脾气一上来和穆将军打了一架就吵着要回国。 这正好合了皇帝的心思,这外邦女子他是真的不敢收,如今看来这脾气如此大配给靜王爷还怕是去欺负靜王爷的。 静王爷的婚事搁浅了,皇帝始终觉得不妥,便做主让礼部尚书的小女儿赐婚给穆然。想着这穆然有了正妻也就不会去纠缠静王爷了,何况那礼部尚书也不是好相与的人,料穆然也不敢做得过分。 哪知,这回穆然还不及反对就听着说那礼部尚书的女儿在家悬梁自尽了,说是死也不嫁个喜欢男人的穆将军守活寡。礼部尚书闹到皇帝那死活要个说法,皇帝无奈只能让穆然把礼部尚书的女儿当正妻的规模给葬了,抬着牌位进了穆将军府的门。 可这样一来,穆然也有了借口至少在三年内不娶妻了。大齐律法注重妇人,若是男子正妻死,男子在三年内是不许再续娶正房。 杨萧云直觉这事之荒唐,又觉得这穆然是否太幸运,静王爷被他弄得没成亲成,自己那御赐的老婆还没过门也自尽了。好像注定他们两个人这辈子就要纠缠在一起一样,不死不休。 皇帝也不再好给穆然说赐婚什么,也不敢给静王爷赐婚,毕竟要是静王爷也有个未过门的妻子自尽了,那皇帝的脸面还真是丢得精光。 可皇帝好像赐婚成瘾的样子,把年纪已过而立之年还未成亲的杨萧云也宣进了宫。 杨萧云是杵着拐杖进的皇帝的御书房的。 皇帝坐在明黄的御桌前,对户部侍郎的三小姐的外貌品德说得是那个天上有地上无,最后问杨萧云意下如何。 杨萧云是彻底的无语了,可又不能给皇帝说自己喜欢上了程垣这辈子只想跟他过的想法,不然这皇帝一听又是个喜欢男人的还不把所有的怨气发在自己身上。 杨萧云只好找了个借口说,自己命格带煞,天生的天煞孤星之命,不敢害了好人家的女儿。 皇帝一听这话就知道是敷衍的话,心中不免生气,责令杨萧云三天之内给自己一个答复。 杨萧云苦笑着回了将军府。 杨萧云去了程垣的府上,把此事告诉了程垣。 程垣盯着他受伤的腿说,“既然圣上让你娶你就娶呗,自古以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早该娶妻了。” 杨萧云沉着声说,“你当知我的心意。” 程垣依旧看着他受伤的腿,淡淡的说,“圣上赐婚,此是无上荣耀,有什么好推脱的,何况这事推脱得了吗。” 杨萧云握紧程垣的手道,“只要你一句话,我死也是不肯娶妻的。” 程垣猛的拍开杨萧云的手,起身有些烦躁的踱步,“你这说的什么话,怎么说得好像是我耽误了你娶妻似得。你回去自己好好想想,别驳了圣上一片好意。” 杨萧云听程垣这么一说,也有些生气,杵着拐杖站起来说,“我不管你肯不肯,三日后我就进宫去,告诉圣上我不愿娶妻,掉脑袋就掉脑袋,到时候一堆黄土你也别来看我,免得我死了也不甘心。” 这话一说完,杨萧云杵着拐杖就一偏一偏的走了。 杨萧云走了好一会儿,程垣还在大厅里踱来踱去,心情郁闷加烦躁。 左思右想之下,程垣竟觉得心中的烦躁的感觉越来越严重,有种非要挠个什么东西才甘心的错觉。 万般无奈,程垣只好去静王府找静王爷,想跟亲近的人说说话。 等看见静王爷的时候,程垣看见小世子正骑马似的骑在静王爷头上,揪着他的头发哈哈大笑。静王爷见程垣来了就把小世子交给了一旁的姆妈,让姆妈带着在院子里玩。 程垣在心底其实是佩服自家王爷的,想当年喜欢穆然的时候什么委屈没受过,可都忍过来了。后来实在是心灰意冷之后,放下这段感情也是斩钉截铁,不留一丝余地,干脆利落。 程垣恹恹的跟着静王爷进了大厅。 丫鬟端着茶上来,程垣喝了一口才说,“听说圣上准备给杨萧云赐婚,要杨萧云三日内给圣上答复。是真的呀?” 静王爷笑着说,“嗯。杨将军这么多年家里连个妾都没有,又是而立之年,是该成亲的时候了。你有什么想法?” 程垣把杯子一磕发出了刺耳的声响,“这关我什么事,我能有什么想法,难不成我说不成亲圣上就不会给他赐婚了嘛。” 静王爷浅浅抿了一口茶才说,“不关你的事,你又这么烦躁做什么。” 程垣哼了一声才说,“他刚才来给我说他不想成亲,就算圣上砍了他脑袋他也不成,这不是犯傻嘛。” 静王爷沉默了一会儿才问,“杨将军怕是不只说了这么罢?” 程垣脸红了红,嘀咕道,“他来找我要句话。” “那你可给了?”静王爷问。 程垣的脸更红了,“我给什么呀,那可是砍头的大罪,难道我还能看着他去死。” 静王爷笑了,有些像哄小孩子般的问,“你对杨将军感觉怎么样?” 程垣的声音更小了,“什么怎么样,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当他好大哥的。” “可杨将军对你可不是这般,他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你。”静王爷说道。 程垣的脸红得快熟透了,“王爷,你知道,我,您,又怎么……” 静王爷听程垣这么一说起身摸着程垣的头,把程垣的脑袋抱进怀里说,“你呀,跟我一起长大,生活得太久了,只是把我当亲人而已。这和喜欢的人可是大不相同的。” 程垣闷声闷气的说,“你们怎么都说我对王爷您的感情是对亲人的。” 静王爷拍了拍程垣的背说,“对喜欢的人呐,你受了一点委屈都想对他说,总是想见到他,不喜欢他和别的人太亲近。你可是受了什么委屈都不给说,倒是这些年总是在给我说杨将军对你如何好,你又如何喜欢跟他相处的。你呀,就是糊涂,也是我笨,这些年傻得把你都带傻了,你对杨将军那不是喜欢又是什么。” 程垣闷着声说,“喜欢又能怎么样?圣上如今都要赐婚了。” 静王爷叹着气拍了拍程垣的肩说,“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程垣这三天是越来越烦躁,去找静王爷说了一番倒把自己的心意给看清楚,反而更是踌躇。就算是他不想杨萧云成亲,可这圣上要赐婚他又没有办法,要是杨萧云真的违抗圣意,被砍了脑袋可是真的不划算。 程垣在那天问静王爷对穆然还喜不喜欢,他记得静王爷只是低声说,“喜欢又怎样,不喜欢又怎样,我大概还是喜欢着他吧,不然也不会为他求情。可是我却是不想跟他在一起了,现在有一个儿子就觉得很满足,什么也不想多求。” 程垣想去找杨萧云劝他,算了,就算自己也喜欢他,可要是他把命丢了自己这一番心意又能给谁呢。 可是杨萧云却不肯见他,看那样子不管怎么样都要违抗圣意的了。这让程垣很是慌张,他是真的不想杨萧云出事。在程垣心里,就算是他们不能在一起也不能让杨萧云没了命。 杨萧云在第三日果真进了宫,这让程垣气得鬼火冒,觉得杨萧云真是不要命了。可自己也急急忙忙的往宫中赶,总想着要去挽救些什么。 杨萧云进宫见了皇帝,皇帝问,“杨爱卿,这三日想得如何。” 杨萧云跪在地上磕了头才说,“陛下,臣不能成亲。” 皇帝一怒把御桌上的砚台都扫了下来,落在地上溅起杨萧云一脸的墨汁,大声喝到,“杨萧云,你眼中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要你成亲是害了你么?还是要你削几两肉下来?” 杨萧云把头埋着说,“陛下,臣有内情。” “内情?”皇帝挑眉,“难不成你也和谁私定了终生?别给朕说也是个男人。” 杨萧云低着头,有些欲言又止的说,“陛下,臣,臣那方面,有隐疾。” “啊?”皇帝倒是吃了一惊,这么多年他倒不知道杨萧云在那方面居然有问题,可转眼一想他府上连个小妾都没有,也从来不在烟花之地留宿,说不准倒是真的了。 “朕这宫中的御医倒是不错,爱卿可是要让他们给瞧瞧?”皇帝转而问,“这可是子孙万代的大事,你怎么不声不响的?” 杨萧云抬起满是墨汁的脸说,“陛下,这种事情又如何能说出去,臣这张脸虽然不薄可毕竟也是脸,这不是要臣的命么。这些年臣也到处寻医,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都说是没治了的。” 杨萧云的一番话倒提醒了皇帝,杨萧云要是那方面有问题可不就和宫里的公公一个样了嘛,堂堂一个大将军的确是难以启齿。 这时,御书房外的公公在外禀告说,“陛下,程将军求见。” 皇帝一阵奇怪,这程垣来找自己干什么,自己最近又没吩咐他做什么事。可人都来了,皇帝也觉得见见也好,说不准是什么大事了。 程垣进了御书房,一眼就看见了杨萧云满脸满身的墨汁,本来心中想的是劝杨萧云听皇帝的话,可说出口的却是,“陛下,杨将军不能成亲。” 皇帝更觉诡异了,心想人家成亲不成亲关你什么事,就问,“这事和乘爱卿有有何干系?” 程垣听到自己的话恨不得自抽自己一个耳刮子,可皇帝的话得回,只能吞吞吐吐的说,“因为,因为……杨将军,他……” 皇帝这么一听就觉得大约是程垣也知道杨萧云那个暗疾,又不好说出口便说,“朕知道,杨萧云刚才已经给朕说了,朕也准了。” 程垣这么一听道愣住了,难道杨萧云给皇帝说他不想成亲是想跟自己好,皇帝居然同意?这是不是太诡异了? 可没等程垣说个清楚,皇帝就把两个人给撵了出来。 在回去的路上,程垣边替杨萧云擦脸边说,“叫你别乱说,你不信,非要被泼一身的墨才甘心。” 话里的担忧和责怪让杨萧云很受用,笑着说,“圣上这不是收回成命了嘛。” 程垣哼了一声才说,“看你这样子,都成了黑煤炭了。” “圣上以后都不会让我成亲了,那句话你还不说么?”杨萧云抓着程垣的手问。 程垣以为杨萧云把他们俩的事告诉了皇帝而皇帝又同意了,红着脸嘀咕,“说不说都一样么,这种话怎么可以随便说出口。” 程垣被杨萧云带回了府上,这时管家说静王爷送了礼来,是几幅字画。 杨萧云进去一看,正是他喜欢的那个前朝的大学时的笔墨,里面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杨将军,程垣就托付给你了。 等到晚上的时候,杨萧云把程垣抱进怀里说,“小野猫,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你了那时候你可神气了,连皇子都敢打。” 程垣给了杨萧云一倒拐,恨声说,“那是静王爷那时候傻,总被人欺负,不提醒着他,他被人卖了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杨萧云抱着怀里的人笑着想,等了这么多年,仔细照看着他,让他健康的成长,熟透。 到现在,终于是收获了。 这十多年的守候与经营到底是没有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