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夫人邀宠日常(重生)》作者:发芽芽 文案 东海自有蓬莱仙山,每百年便会开山讲学一次,往日前来的都是各大名门正派的青年才俊。 这一次却略有不同。 求学者中除了循规蹈矩的仙门正派弟子,竟然混进了一个与整座仙山缥缈隐世的风格完全不搭的妖女。 此女行走间若风拂细柳,一笑更似星月同辉,若要用四个字来道明,妖里妖气再适合不过。 时叶:我活了这么些年,就从未见过如此张狂的姑娘! 白之涣:枯月姑娘真的很霸道。 谢隐:此女心术不正,对蓬莱图谋不轨,虚得多加防范。 若干年后 谢隐:她为什么又要对别人笑得那么好看?,为什么又和别人凑那么近??为什么就不能只闹我一个人???? 妖里妖气女邪修 X 清风朗月俏仙君 女主一肚子坏水,手段粗暴,专治各种不服! —— 仙灵长公主秦婉上辈子嫁给大将军顾忱渊时,心心念念的是另一个人,总觉得大将军太粗犷又凶恶,不如侍郎公子陈渡那样风度翩翩。 可是当她费尽心思与大将军和离,转而嫁给陈渡时才知道,什么风度翩翩,分明是胆小懦弱,有贼心没贼胆的小人,可怜她仙灵公主风光一世,最后竟然落得被一场小小的风寒折磨致死的下场,最后祭奠她的,却是那个被她嫌弃不解风情的顾忱渊。 重来一世,她还是那个嚣张霸道的长公主,这一次,杀身之仇必须好好报回来,至于前世那个被她厌弃至极的前夫,嗯……还是早早嫁了他吧。毕竟这一世,她很喜欢。 轻松小甜文,没有大张旗鼓的复仇内容,毕竟我们的目标,甜才是正道!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欢喜冤家 天之骄子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忱渊秦婉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第 1 章 红雪满脸泪痕地从外院跑进来时,秦婉正艰难地伸长了手去够桌上的水,可是那水放得太远,她用尽了全力也总是差那么一点。 “公主,公主!” 红雪跌跌撞撞地扑到在榻前,抓着秦婉细得普通骷髅的手腕,声音沙哑得几近哀嚎:“皇后娘娘,难产了,一尸三命!” 秦婉的手瞬间僵硬在原地,像个木偶一般转动眼珠看着她,哆嗦着干裂的嘴唇艰难地吐字:“你……说什……么?” “公主!皇后娘娘难产,没了,两位小皇子也没了!” “没了……” 她生病太久,脑袋也变得不灵光,这两个字在她口中反复了好几遍才反应过来,没了,就是,死掉了。 “皇嫂,没了。”秦婉喉咙灼得痛极,眼里没有半分湿意,心头却像是被一双生满倒刺的利爪狠狠掐住,整个人痛得缩成一团。她有多久没见过皇嫂了,那个总是温声细语跟她说话,喜欢做各式各样糕点给她的皇嫂,是两个月?还是两年? 该是两年前吧?那天,她与顾忱渊和离,执意要嫁给陈渡,那天,她一意孤行与皇兄决裂,对皇嫂苦口婆心的劝阻更是视如敝履,那天,她亲手毁掉了那个永远高高在上的仙灵长公主,将她变成了如今形容枯槁,疟疾缠身的模样…… 一切都是她秦婉咎由自取。 “红雪!”枯瘦如同老妪的双手猛地抓住她的肩膀,秦婉瞪大了发黄的眼睛,神色几近疯狂:“你去把陈渡找来,把那个畜生给我找来!去给我把他找来!!” “公主,公主你冷静些,陈侍郎根本不在家,这个时间,他该在宫中当差啊!” 秦婉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眼神癫狂得可怕:“不,我今天一定要见到他,你去把他给我找来!你就说我死了,我上吊了,叫他来给我收尸!!” “哟,长公主殿下这是怎么了,怎么就要收尸了?” 一阵娇媚的嗓音从门口传来,话音未落,一位身着梨花襦裙的年龄女子轻晃着美人扇踏入,顶着秦婉骇人得目光慢悠悠地走到榻前,朱唇轻启:“殿下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般模样,要是大人见了,不知该有多心疼呢。” 朱芳华微微俯下身子,状似无意道:“哦对了,差点忘了,大人已经有许久没有来看殿下了,又怎么会心疼呢。” “朱姨娘,你怎可欺人至此,若是让皇上知晓,必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啪! 红雪躲闪不及,被朱芳华一记耳光狠狠扇在脸上,立时红肿,后者却造作地甩手抱怨:“真脏,刚净了手过来的。” 秦婉怒火中烧,忽然暴起一掌扇在朱芳华脸上,长长的指甲在她脸上划下三道明显的红痕,朱芳华没料到她这幅油尽灯枯的模样竟然还能反抗,反应过来时脸上已经是一片火辣辣地疼,抬起脚狠狠踹在秦婉胸口,末了还不解气地补了几脚,红雪顾不得脸上的伤,连滚带爬护在秦婉身边。 “秦婉,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连狗都不如。我告诉你,你会落得这个下场,全都是你自作自受,放着好好的长公主不当,好好的大将军府不嫁,非要舔着脸做侍郎夫人。若不是你对皇帝态度那样决绝,势要与他们断绝来往,我们又怎么敢这么胆大包天呢!” 朱芳华以扇掩面,凑近木着脸缩在榻脚的秦婉:“怎么,还不死心,还想见大人?我告诉你,大人是不会见你的,大人可是个孝子,对老夫人的话言听计从,怎么会来见你呢,再说了你当初看上的,不就是大人这副老实,听话的模样么?” 漂亮干净的面容,说出的话却字字诛心。 红雪放开浑身发抖的秦婉,手脚并用爬到朱芳华脚下扯住她的裙摆,卑微至极地祈求:“朱姨娘,求求你不要再说了,放过殿下吧,放过殿下吧!” “滚开!” 朱芳华毫不留情地将人一脚踢开,蹲在秦婉面前死死捏住她瘦得变形的下巴,一字一顿:“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皇后死了,连带着她那两个短命鬼一起没了,听说你那个皇兄伤心欲绝得都吐血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情绪一激动就这么跟着去了呢!” 秦婉麻木地坐在地上,双眼无神,嘴里一张一合说着什么,朱芳华凑近了才勉强听清她一直反反复复在念叨:“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我秦婉,必定要你们不得好死!” “行啊,我等着你!” 朱芳华娇笑着走出去,最后一丝光线也被锁在紧紧合上的门外,秦婉觉得身体变得好笨重,她想站起来,可是手脚像是被栓上了无数的锁链,让她动也不能动。 红雪扑过来死命摇晃她,她也完全感觉不到,下一瞬,她又觉得自己挣脱了那些锁链,不受控制地飘向半空,地上,红雪抱着她嚎啕大哭,她只来得及回头看上一眼,下一瞬,便已身在墓陵之中。 墓碑之上,‘仙灵长公主’五个大字书写的规规矩矩,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笔直地站在那里,一手提壶,一手举杯,秦婉看着他从壶里倒满一杯酒,随意举到她的坟前,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惋惜:“多好的姑娘,可惜了。” 随着他一杯酒浇下,她的眼眶终于在这一瞬间湿润了,那一杯酒,一声好姑娘,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是他啊,那个被她厌弃,婚后又遭她千般羞辱的大将军,在她作践了自己一生,葬身于此之后,还愿意敬她一杯酒,还觉得她是个好姑娘,她都干了这什么! 秦婉摔坐在地,嚎啕大哭,像是要将这难堪的一生所做的错事,所受的委屈,所积的遗憾全部哭出来,只是不知何时开始,周围匆匆的脚步声响起,嘈杂的人声此起彼伏,从一开始的细若蚊鸣,到越加清晰,有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 “公主,快别哭了,刚刚画好的妆面又给哭花了!” 红雪焦急地安抚着哭嚎不已的秦婉,一手轻拍着她的手背,一手捏了丝帕小心地去擦拭她眼中不断涌出的泪珠。 “红……红雪?”秦婉一听见声音,立时止住了哭泣,呆愣地看着眼前人。 她像红雪,却又不像红雪,红雪跟着她在陈府蹉跎了两年,早已被欺压折磨得变了模样,而眼前的红雪,干净漂亮,梳着光洁的发髻,身着大红宫装,眼里还是单纯洁净的光彩,分明是当年还未离宫时红雪的模样。 秦婉试探地伸手想去摸一摸她是不是真的,目光一触及自己的双手,眸中惊讶更甚:“我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手不是早已形如枯柴,瘦得脱形了么?这双养尊处优一般白嫩纤长的手又是怎么回事?她是不是,只是在做梦? 抬手在自己脸上飞快掐了一把,红雪见状赶紧拦下她:“公主您这是做什么,再不开心也不能糟践自己啊!” “痛的。” “当然痛了,公主听话,痛就别掐自己了啊,要是,要是您实在难过,就掐我吧!反正红雪皮糙肉厚,不怕疼!” 秦婉僵着脖子四下打量,周围的一切太过熟悉,宽敞奢侈的宫殿,华丽重重的锦幔,富丽堂皇的屋梁雕花,价值连城的摆件,甚至连一花一草都是记忆中的模样,这里,不就是她住了十多年的玉藻宫! 略一偏头,铜镜里倒映出的是一位头戴金玉头冠,穿着繁重嫁衣的艳丽少女,脸上妆容精致绝伦,朱唇微启,杏眼之中还透着不可置信的光芒,这分明就是当初,她嫁给大将军顾忱渊时的模样! 红雪被她这魂魄离体的模样吓得不轻,连连摇晃她的手臂,语气带上了哭腔:“公主您到底怎么了,您别吓红雪啊!” 秦婉好半天才终于从这场天大的惊喜中回过神来,尖叫一声猛地一站起,将歪掉的头冠扶正,拉着红雪快步往外走,一旁的嬷嬷丫鬟拦也不敢拦,连忙低着脑袋让开道。 “公主,公主您这是去哪里?大将军马上就要来迎亲了呀!” “让他等一等没关系的!我先去找皇兄和皇嫂!” 主仆二人匆匆来到长乐宫,守门的小太监一见来人是秦婉,连滚带爬就要进去禀报,秦婉脚步飞快,越过他提着裙子冲进殿内,待看见那位身着龙袍满脸忧色的人,撕心裂肺喊出了一声皇兄之后,冲上去就将人死死抱住,眼泪鼻涕唬糊了人一身。 第2章 第 2 章 秦奕心疼妹妹,眼中忧色更甚,一下一下地抚着怀中人的背脊,几乎就要妥协了,可是一想到那个唯唯诺诺不成大器的陈侍郎,瞬间又硬气心肠。 “洳洳,你听皇兄说,那个陈侍郎却是不是良人,大将军也绝非你口中的蛮横凶残,你乖乖听话好不好,皇兄绝对不会害你的!” 听到这般久违的关心的话语,秦婉情绪崩溃得更加厉害了,哭得简直称得上天崩地裂,秦奕手足无措又分外耐心地哄了好半天,才终于有渐渐平复的趋势。 “皇兄,往日是我不懂事,不明白你的良苦用心,往后我再也不会这般了,那个陈渡也是我一时眼瞎,才会觉得他好,现如今看来,就跟一坨烂泥一个样,他才配不上我!” 秦奕没料到秦婉竟是这个想法,一时间又惊又喜,可是高兴过后又觉得她这热情褪得太急,恐有蹊跷,本想像平日那般摸摸她的脑袋,可她脑袋上硕大的头冠挡着实在不好下手,便放下小心翼翼试探:“洳洳,你,真这么想?” “嗯!”秦婉斩钉截铁:“千真万确!” “那个,能跟皇兄说说,为什么吗?” 秦婉眼珠一转,开始睁眼说瞎话:“皇兄,洳洳昨晚做了一个梦。” 秦奕连忙追问:“是什么梦?” “皇兄,我梦见那个陈侍郎,不仅生性软弱不说,还不堪重用,在当差时犯了不少的错,但是因其祖上世代为商,积累了不少的财富,就四处撒钱,来遮掩因为自己疏忽犯下的漏洞,长此以往变得越来越有恃无恐,连众附属国的年贡登记,以及国库财富的来往录入都散漫对待,最后差点儿酿成大祸!” 秦婉说着,还适时落下两滴眼泪,以表自己心中的悔恨:“那陈侍郎如此之人,是我太蠢,竟然还觉他才高八斗,满腹经纶,老实善良,洳洳这般,实在是有愧于先皇的教诲,今日我已然看清了那个人的真实面目,大彻大悟,痛改前非,只愿此生再不与他相见!” “洳洳。”秦奕心里那个高兴呀,面上却故作深沉长叹一声,也不嫌弃她哭花了面妆的狼狈模样,拂去她挂在眼角的泪珠,欣慰道:“先皇保佑啊,总算你明白过来了。” 他们兄妹二人一母同胞,从小这个妹妹就爱跟在他屁股后面整日粘着他,皇兄长皇兄短的叫个不停,被别的皇子欺负了,就哭唧唧跑来找他去帮她报仇,得到什么新奇好玩的东西了,也是第一时间想着与他分享,即使千娇万宠着养出了任性霸道的性子,她在他眼里还是那个单纯不谙世事的,需要他好好保护的妹妹。 秦婉方才哭的太狠,到现在还抽噎不止,漂亮的脸蛋上全是花花绿绿晕开的妆容,眼睛也是又红又肿,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得秦奕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本来漂漂亮亮的新娘子,都哭成个花猫了,回去重新梳洗一下,这时间,慎安怕是已经到宫门口了。” 天色已然大亮,秦婉在红雪的搀扶下提着裙子踏出殿门,重重叠叠的华丽衣裳堆在她瘦削的肩膀上,让人都担心它们会压垮这位娇贵脆弱的人儿。 “福德。” “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 “着人去一趟礼部,将那个陈渡,好好清查一番。” “喏。” 宫门外,一众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穿过神武正门来到玉藻宫殿前,有老嬷嬷从殿内疾步而出,走到领头那位一身喜服俊逸非凡的男子面前站定,恭敬地说着什么,只见那位男子嘴角微扬,道了一句知晓,老嬷嬷便行一礼,匆匆回到了殿内。 “将军,果然这公主出嫁就是不一般,梳妆打扮都比寻常人家耗时些!” 说话者是一名面色黝黑,体格壮硕的男子,眉宇间隐隐有几分厉色,说起话来也是粗声粗气,总是给人一种他在发脾气的错觉。 “哎我说石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不耐烦了啊。” “我哪有这个意思,长公主嘛,有排场也是应该的,我这话是在夸公主呢!再说了,长公主嫁给将军,那就是我嫂子啊!” 石青挠挠头,求证似的看向顾忱渊:“是吧将军?” 顾忱渊呼地吹开落下的一缕碎发,等是等得啊,等多久都行,就是干坐着无聊,他想下马溜达一圈! 半盏茶后,玉藻宫宫门们终于打开,那个身着嫁衣恍若神妃的婀娜身影在一众丫鬟的搀扶下缓步而出,红裙逶迤,素手纤纤,步履之间裙角微动,大朵金线绣成的莲花掩映其中,时而露出小巧玲珑的足尖,上有珠玉作饰,在阳光下散发着细碎而柔和的流光。 “我滴个娘喂,将军你这是要把仙女儿娶回家了啊!” 石青话糙理不糙,这么一句,算是将顾忱渊身后所有大臣将士的心思都给道出来了。 顾忱渊眯着眼欣赏了好一会儿,眼见着人终于花团锦簇地走到步辇边上,才一个翻身下了马。 秦婉心情很复杂,若是她没记错,上一辈子的今天可谓是受尽了苦难,没想到上天怜悯让她重活一世,不偏不倚正好挑在今天。 头冠都是用真金真玉打造,华丽是真的,沉也是真的沉,身上的嫁衣早在半年前就开始赶制,由二百一十八位绣娘共同完成,穿在上是华美异常,可走起路来就像捆了一身的沙袋,让她想快也快不起来。 “公主,上辇了。”嬷嬷将翡翠制作的垫脚凳放在步辇前,秦婉抬步站上去,可是从垫脚凳到步辇的高度还是太高,她根本迈不开腿,又不愿意当着众人的面显露出来,只能暗暗跟裙摆较劲,扶着步辇边沿努力抬高了膝盖,差点就手脚并用着往上爬了。 “公主,怎么了吗?”红雪奇怪道。 秦婉皱着鼻子,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轻笑,接着,大手揽在她的腰肢轻轻一提,她整个人便稳稳站在步辇之上。 “冒犯了,小殿下。” 语气还含着三分笑意,一点儿也不像是真心觉得冒犯的样儿,回过头,透过面上珠帘看到的是他转身往前走的背影,步伐散漫,宽阔的腰背依旧挺得笔直,无端让人觉得只要有他在,便什么也不比惧怕了。 越看越觉得上辈子那个秦婉瞎得厉害哟! 秦婉眉梢堆起笑意,掀开纱帐跪坐于柔软的垫子上,随着送嫁太监高亢的一声‘起’,十六人整齐化一地抬起步辇,跟着前方的迎亲队伍缓缓前行,一台台的嫁妆络绎不绝地从玉藻宫抬出,步辇四角飞檐上的铜铃响过朱雀大街,从玄武门到将军府的路上挤满了人,有心人甚至发现,当第一台嫁妆抬进将军府大门时,最后一台嫁妆竟然还没有抬出玄武门。 十里红妆,如意郎君,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皆是独属于仙灵长公主的无上荣耀,以至于这一场盛大到无以复加的婚礼在过去了许久之后在京中被人津津乐道,当时正值芳华的女子,谈及那日婚礼场景,无一不是满心满眼的歆羡。 公主大婚,为防有人行刺,皇帝不可到场,反而是张皇后早早就赶到了将军府,带着宫女丫鬟将所有需要用到的东西都清点准备妥当。 下步辇时也是被顾忱渊亲手抱下来,一路扶着她的手,她走得慢,他便放慢了步子将就她,手背微微使力托着她,让她不至于那么辛苦。 秦婉恍惚想起好像上辈子也是这样,他看她走得辛苦,想上来扶她,被她一掌拍开,当时的她满心满眼都是对他的厌恶,觉得是他破坏了自己与陈渡的良缘,从头到尾一个好脸色都不愿分给他,她这么坏,可是他好像一点儿也不生气,嘴上总是挂着几分随意的笑。 歪着头悄悄透过珠帘看他,被他逮了个正着后便装作若无其事事地移开目光,只是放在他手心的指尖微微一划,下一瞬,她的手就被整只握在对方的掌心,秦婉嘴角抿出一抹得逞的微笑, 果然她没记错,他最怕痒了。 顾忱渊挑眉睨了她一眼,握着她的那只手动了动。 啧,真小。 两人相携迈进正堂行拜礼,顾忱渊无父无母,自小被老将军带在身边,再无其他长辈,而秦婉的母后去的早,兄长又不能到场,俗话说长嫂如母,所以两人在拜堂时,高堂位上坐的便是老将军与张皇后。 秦婉前世最后一个听到的关于张皇后的消息便是她生产时难产,一尸三命,当时那股痛彻心扉无法言喻的心情现在想来都觉可怕,如今上天给了她一次机会,让张皇后重新站在她面前,一时间恍若隔世,才消肿不久的眼眶似又湿润了。 “皇嫂。” 秦婉跪下时,忍不住轻唤了一声,伸手紧紧握住张皇后置于膝头的双手,张皇后还以为她心中尚在为陈渡的事难过,连忙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温言细语:“洳洳乖啊,没事没事。” 行完拜礼,顾忱渊还得招待那些闹腾的下属与客人,红雪便扶着秦婉回房等待,房里一屋子的喜娘丫鬟挤在一处,见新娘子过来了,呼啦啦全围上去。 第3章 第 3 章 “出去。” 当头的喜娘还未开口,就听仙灵长公主一声轻喝,不自觉顿在原地与众人面面相觑。 “公主,这……” “公主说让你们出去,没听懂吗?”红雪开始挥手赶人:“都出去都出去。” “是。” 众人陆陆续续离开,红雪关上房门扶着秦婉坐下,问道:“公主要不要先吃些东西,将军一时半会儿怕是脱不了身。” “不吃,一会儿口脂给我蹭花了。”秦婉歪斜着身子指了指脖颈处:“给揉揉,要断了。” “哎。” 红雪细细帮她按着肩膀,想到方才看见顾忱渊的模样,欣喜道:“本来还以为大将军必定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糙老爷们,没想到竟然长得如此丰神俊朗,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个脾气暴躁之人,本来我还担心公主您嫁过来会受欺负,现在看来还是奴婢想太多了。” 秦婉一手托下巴,回忆着上辈子的事,恍然间听见红雪碎碎念的内容,杏眼半眯,语气轻快道:“你怎么就知道顾忱渊不是个糙老爷们,万一他也就看起来人模人样,背地里呀,是个睡觉不爱洗脚的人!” 不爱洗脚的大将军灌翻了整整三桌人,终于在散席之后回到新房,红雪听见动静给他开了门便出去了,房间里安静得只剩烛火燃烧轻轻爆开的声音,秦婉已经换下那身繁复的嫁衣,换上绣满了花藤宫纹的寝衣,沉重的头冠也被摘下放在梳妆台上,取而代之的,是坠满流苏的轻纱红盖头,两手交叠坐在榻上,乖巧得像个小孩子。 顾忱渊喝得太多,脚步有些凌乱,难得的是头脑还算清醒,三两步走过去站定了,俯下身去挑他新娘子的红盖头。 秦婉眨眨眼,等到眼前再无遮掩时,顾盼流转的眼神对上顾忱渊,抿着嘴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大将军!” 顾忱渊倚着雕花大床的床柱,眉头一挑,心道这姑娘笑起来正经好看。 “小殿下。” 秦婉笑得更开心了:“夫君!” 顾忱渊有样学样:“媳妇儿。” “……” 秦婉的笑容僵了一瞬:“……夫君,我小字叫洳洳,水旁,如若的如。” 心领神会的大将军:“哦,洳洳。” 秦婉满意了,赶紧往旁边挪开一个位置,拉着他坐下,把合卺酒递出一杯,然后端起自己那杯自顾自跟他碰了一下:“夫君,今后多多指教啊。”说罢一仰头,豪迈地饮尽一杯酒。 她酒量尚可,就是很容易上脸,就算只是小小喝了一杯,脸上也很快腾起两抹红晕,艳若桃花。 顾忱渊眼睛一瞪,指教就指教呗,可是这合卺酒这么喝的吗? 喝下那杯酒,放下酒杯,见桌上的饭菜都还没有动过,惊道:“你怎么不吃东西啊?” “冷掉了呀,吃不下。”秦婉翻来覆去看手里的空酒杯,像是青铜做的,雕的花也漂亮,跟她的琉璃杯好不一样。 “也是。”顾忱渊想了下,说让她等会儿,跑去侧房洗了把冷水脸后跑趟厨房,半盏茶的时间不到,倒腾出一碗热腾腾的面端着回来了。 秦婉已经梳洗好了坐在铜镜前面擦着面脂,她一眨眼,铜镜的人也跟着一眨眼,少女的面庞年轻漂亮,那个面黄肌瘦老妪一般的她似乎只是她做的一个梦,现在梦醒了,她又变回那个尊贵无比,一身荣宠的长公主喽。 真是好。 她无比认真地坐在那里吃面,顾忱渊洗漱好换上寝衣,也无比认真地坐在她旁边看她:“为什么洗了脸还要搽粉,一会儿还要再洗吗?” 秦婉知道,顾忱渊这个人哦严肃起来很严肃,不正经起来又太不正经,尤其好奇心特别重,但凡是他没见过没听过的东西,刨根问题也要弄出个究竟,正如他现在盯着她的脸上下打量的模样,幼稚得不行。 “这个叫面脂,就是睡觉之前搽。”说着,从脸上蹭了一下抹在他的手背上:“是丁香做的,闻闻。” 顾忱渊拿到鼻子下一嗅,还挺香。 “是吧?”秦婉得意地扬着眉头:“女孩子的东西的还多着呢,以后你就知道了!” 他给端来的那碗面比她的脸还大,吃了一小半吃不下了,见他守在一边已经开始闭眼打瞌睡,想起他回房之前还喝了好些酒,轻轻推醒他:“夫君,困啦?要不你先去睡。” 顾忱渊酒劲上来了,头晕脑胀,睁开眼问她:“吃饱了?” 秦婉拍拍肚子:“嗯,饱了。” 顾忱渊见碗里还有大半碗面没吃,很自然地端起来三两下吃光了剩下的,然后迷迷糊糊爬上床睡在了外侧,将里侧留给她。 秦婉拉上被子钻进被窝,刚一躺下就被床上不知什么东西硌了一背,嗷地一嗓子叫出来,把已经睡沉的顾忱渊吓得一个激灵。 “怎么了?” “有东西硌着我,痛死了。” 硌吗?他怎么不觉得? 顾忱渊顺着床单伸进去,还真掏出一把桂圆混花生,顺手剥了吃掉,从床里侧拉出一条被子垫在她那一侧:“这样就不硌了,睡觉。” 秦婉小心翼翼得躺下,还是有点儿硌,不过还算可以忍受。 第二天一大早秦婉就醒了,习惯性地想伸手去摸茶杯,入手却是尚存温热的锦衾棉被,倏地睁开眼睛翻身坐起,目光惊疑不定,半天才想起来这里已经不是那个荒芜的陈家后院,抚上胸口,心头还在余惊未了地砰砰直跳。 “夫君,夫君?红雪!来人呐!” 秦婉坐在床沿晃着腿叫人,很快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顾忱渊提着剑推门进来。 “几岁了,起床还要到处寻人。” “我找不到鞋子放在哪儿了,红雪呢?” “端早饭去了。”顾忱渊换了衣服出来,眼睛一瞥,指着她脚边:“嗳,你鞋子不在那儿吗。” 秦婉低头看他指的鞋子,伸脚一踹:“这是婚礼上穿的鞋子,不可以再穿了。” 顾忱渊不懂这些,去衣柜帮她找鞋子,路过榻前顺手将这双堆满珠玉的鞋子收起来,上面的珠子略有些扎手,他回头看了眼公主白嫩的小脚:“脚不疼?” 秦婉摇头:“不疼哦。” 顾忱渊从衣柜里翻出好几双鞋子,感觉每一双都长得差不多,就随便拿了一双递给她,秦婉一见着上面的绣花,皱着鼻子道:“我今天要穿梨花襦裙,配个梅花的鞋子多不好看呀。” 他那儿知道什么梨花梅花的,绣出来不都一个样么:“哪里不好看?这不是挺好看的。” 秦婉看看他,又看看鞋子,嘀咕道:“行吧,反正也是穿给你看的的!” 老将军有一位发妻,也就是顾忱渊的义母,自小两位老人便视他如亲生,老夫人因为卧病在床,昨天无法参礼,也就没见到秦婉这个公主媳妇,于是今天顾忱渊特地带了秦婉过去拜见老夫人,在那边呆了半个下午,才启程回将军府。 秦婉一出来就拉着顾忱渊单腿跳到马车旁边,不高兴都写在脸上,娇娇地抱怨:“夫君鞋子里有东西,硌我一路了。” 顾忱渊以为是昨晚的的花生掉进去了,把人抱上马车脱了鞋一看,什么都没有,摸着下巴想了下,对她勾勾手:“抬脚我看看。” 秦婉往后坐了些,毫不客气地将双脚都搁在他怀里,仔细一瞧,右脚前脚掌还真有个小小被什么东西硌出来印子,顺着那个位置找,是鞋垫上面线头打得大了点儿。 “不是吧,线疙瘩也能硌着你。”顾忱渊惊讶地瞪大双眼。 “对呀!”秦婉晃着脚丫子:“我可是长公主,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现在便宜你了!” “感觉有点儿麻烦哎。”顾忱渊喃喃自语,被秦婉听个正着,杏眼一瞪,一脚踹在他胸口,公主人美劲头小,不痛不痒的。 “大猪蹄子!你敢说我麻烦?” “为什么是大猪蹄子?” “哼,男人都是大猪蹄子,除了父皇和皇兄!” “哦。”顾忱渊帮她把鞋垫翻了一面给她穿上,状似思考:“那姑娘呢,小猪肘子?” “你才小猪肘子!” “我是大猪蹄子啊,怎么又变成小猪肘子了。” 这人嘴怎么这么欠,想抽他, “你一个大将军,蛮不讲理!” 小猪肘子生气了,大将军心想不能和姑娘计较,顺着她的话接:“嗯,小公主倒是蛮讲理的。” 说完脚背就被使劲踩了一脚,好像更生气了。 第4章 第 4 章 秦婉不理他,气呼呼地掀开一角帘子往外看,顾忱渊觉得他一个大老爷们儿有马不骑在这儿坐马车娘不拉几的,试探着问小公主:“我出去骑马行不?” “不行!” “姑娘才坐马车。”顾忱渊挠头望车顶。 “不许你骂我皇兄!” 小姑娘不讲道理,他是大男人,不能跟她计较,抄着手往外瞅,正好看见一个捏糖人的小贩在给一群小孩子表演,灵光一闪,叫停马车。 “小公主,我带你去看好玩儿的!” 秦婉被他带下马车拉到一个小摊子前面,噘着嘴一脸不开心,顾忱渊叫小贩:“帮我捏个仙女儿呗。” “行呀,郎君要什么样儿的仙女?” 两手搭在她肩膀上轻轻往前一推:“我家小祖宗这样儿的,你能给我捏个一模一样的出来不?” 秦婉一瞪眼,谁是你小祖宗! “哟,尊夫人长得可真比仙女儿还好看呐,行,马上就给您捏!” 秦婉没见过糖人,心里也好奇,嘴还噘着呢,眼睛却悄悄飘到小贩灵活的手指上,看得起劲。 “夫人得要笑笑,捏出来的糖人才好看咧!” 顾忱渊低头从一侧凑过来看她:“小仙女儿,给你买糖吃呢,来,笑一个。” “是呀大姐姐,哥哥给你买糖吃,你怎么还不开心?”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仰头看她,大大的眼睛里满是不解。 “我又不是小孩子!”秦婉说是这么说,嘴角和眉梢已经偷偷弯起来,脸颊上一个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 顾忱渊听说过有酒窝的人上辈子都是个大酒鬼,死掉了还怕没酒喝,就偷偷含一口藏在嘴巴里,再投胎这口酒就变成了酒窝。 原来他家小公主还是个酒鬼咧! 越看越好奇,还上手戳一戳。 秦婉连忙捂住脸:“你干嘛。” “有个酒窝诶。”说着还想戳一戳,被一巴掌拍在手背,小贩忙碌中还有兴趣看这对漂亮的小夫妻打闹:“郎君和尊夫人正经好呀!” 小贩手法好,糖人捏得快,三两下就给捏出了个大概,看得一种小孩子哇呀的惊叹不断,某个大孩子也看得目不转睛,待到小贩把糖人交到她手里,眼珠子都挪不开了,翻来覆去的看。 太漂亮啦,这可怎么舍得吃哟! 顾忱渊想了想:“要不要回去帮你点冰块冻了再裱起来?” “可以吗!”秦婉惊喜。 顾忱渊失笑,傻姑娘喂。 举着糖人走了一步蹦三步往马车去,顾忱渊在后面又递给那位小贩几个铜板,让给多捏几个。可惜秦婉还没高兴几分钟,就被过来的一个姑娘一扇子打掉了。 “走路不长眼啊,差点撞到我家小姐,这糖这么脏,染到我家小姐裙子上怎么办?!”糖人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秦婉气得发抖,在看清那个小姐的脸时,更是怒火中烧。 屁的小姐,明明就是小红馆里被陈渡买出来的一个小妾! “晶晶,赔二钱铜板给……” 啪! 一个巴掌狠狠摔在朱芳华的脸上,秦婉打的太猛,手心都麻了,看她好像没回过神来,赶紧甩甩手又补了一巴掌,心道出来前不该剪指甲的,气死。 红雪本来在马车那边等他们,见状赶紧的跑过来,在朱芳华主仆想要还手的时候推开她俩,把她家刚打完人的公主护在身后。 顾忱渊都看呆了,这两个巴掌结实,又快又准又狠,厉害啊。 朱芳华气得大叫:“放肆放肆!太放肆了。你是哪家的,报上名来,看我不宰了你!” “你才放肆,竟敢惊扰我家公主,信不信灭你九族啊!” 两个人一台戏,这又是在大街上,嗅到有好戏看的路人一个个全围过来,有没看到事情起因的人四处询问怎么回事儿,连两旁茶楼坐着休息的公子也纷纷探出脑袋凑热闹。 “骗鬼呢!出门就带个丫鬟一个马夫,这是那儿来的穷酸东西,还公主!” “晶晶你废话那么多,快给我打回去!简直气死我了!” 红雪一撸袖子:“来呀,谁敢碰我家公主,手打断!” 围堵的人太多了,路上车马都过不去,赶着回丞相府的肖繁佳气个半死,跳下马车伸长了脖子骂骂咧咧往里看,就要看看谁大街上耍花脸,挡她的道儿。 晶晶这一伸手,还没挨到红雪一根头发丝儿,就被一颗石子儿结结实实打在手腕,痛得人哎哟一声连忙缩回去。 顾忱渊是大将军,身手也是第一,隔了再多人也能一个跳跃翻身进去,跟座山似的挡在中间,光是一瞪眼,就能把人吓一跳。 当初公主下嫁,他可是抛头露面一路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头,被人一路从皇宫围观到将军府门口,不认识长公主正常,不认识他可就不正常了。 “哟,是大将军呐!” “前几天大将军刚跟公主大婚来着喂,这还是公主呢!” “长公主果然是皇朝第一美人,好看的咧,那家姑娘也忒没点儿眼力劲了。” 围观群众的窃窃私语传到朱芳华耳朵里,主仆两人脸都白了,偏偏还不服气,指着顾忱渊的鼻子:“公主又怎么样,公主就可以随便打人了吗!” “你打掉了别人的糖人,还不许别人打你啊?”顾忱渊两手抄在袖子里,心里也挺郁闷:这刚把人哄好,又给惹生气了。 秦婉确实生气,要是这时候手上能有个什么刀啊剑的,她能立马劈了她。 “打掉了糖人就要打人,还讲不讲理了!” 朱芳华死不认栽,旁边的人都看不下去了:“你要跟公主讲理,先去搞个公主当上再说呗!” “这嘴欠的,是我我也揍你了。” 顾忱渊不想跟旁的姑娘讲道理,懒得讲且没意思,那边有巡街的官兵望这里瞅瞅,顾忱渊高抬了手臂一挥:“哎,过来过来,有差事上门。” 行人给让开了道,几个官兵一看这情况,很懵,啥也没有,就几个姑娘:“都在这里看什么呢?” 顾忱渊指着她们:“喏,这俩人当街对仙灵长公主不敬,你们帮忙给抓一下。” 朱芳华两个见官兵都来了,缩头缩脑想溜,不过旁人不配合,堵的水泄不通,俩人溜不出去。 秦婉抬着下巴像只骄傲的小孔雀一样走到顾忱渊前面,指着朱芳华主仆:“对皇族不敬怎么惩治啊?” 官兵回忆了一下:“也就关个七八天吧。” “那加个殴打未遂呢?”秦婉指了指自己:“皇族哦。” “那得严重些了,得二三十个板子,再关七八天。” 朱芳华脸都变色了,捱不住这越来越严重的罪名,噗通一声跪得响亮,抱着秦婉的脚踝连连 求饶,一模一样的场景喂,当初红雪就是这么求她来着。 “红雪!” “在。” “给我把她踹开,有多大力踹多大力!” 红雪哎了一声,提起裙子就是一脚,这一脚来得太干脆,朱芳华都来不及躲就被踹翻过去,捧着肩胛骨嗷嗷直叫唤。 “抓了抓了,就按照刚刚的罪名啊,打了再关!”秦婉上去找个干净的地方小心翼翼又补了一脚,拍拍手,爽了。 “也不许给她请大夫知道吧?行了,这次就先这样了!” 这次?感情还有下次呀!官兵头子麻利地指挥着人拖走那两个鬼哭狼嚎的女人,不愧是长公主,这气性大的。 这人给拖走了,热闹也没了,围观群众呼啦啦散了个干净,楼上的公子哥们又开始继续品茶闲聊,只是这话题里呀,多了个漂亮又任性的长公主。 “原来是你!秦婉,没事上街上唱大戏啊,挡路!” 肖繁佳溜达过来对着秦婉一阵打量:“怎么嫁了人品味越来越低下,还拿梅花的绣鞋配梨花裙,庸俗!” 肖繁佳是肖右相独女,也是被宠得无法无天的主,自小就跟秦婉认识,两人不钉对很久了,每次见面不吵一架都不正常。 秦婉指着肖繁佳的鼻尖,一字一顿:“关!你!屁!事!” “你挡我路耽搁我回家,就关我屁事了。” “挡路了你不会绕路啊,你好蠢。” “你才蠢,看你这么野蛮,一点儿也不像个公主,小心你家将军不要你!” 将军很无辜,这无名火怎么就烧到他了。 不过秦婉听了这话,出乎意料地没有发火,更没有回头质问某位无辜的将军,而且神秘兮兮地咧着嘴笑:“将军才不会不要我,不过你就惨啦,你这么凶,以后没人要你,嫁不出去咯!” “你才嫁不出去!”肖繁佳最近被家里逼婚事逼得紧,如今秦婉都嫁人了,肖丞相更是多了个理由刺激她,整天烦得她想骂人,一听见嫁人两个人血气上涌。 “我家将军在这呢。”秦婉像个小孩子一样钻到顾忱渊身后,把人往前一推,探出头冲她吐舌头做鬼脸:“就你嫁不出去,变成老姑娘,没人要!” 莫名其妙夹在中间的顾忱渊望了望天,回头一把将人扛在肩上往马车走,自言自语:“好像快下雨了。” 秦婉被吓一跳,不满地踹了踹脚,看见肖繁佳气呼呼地站在原地,趴在将军肩膀上又对她做了个鬼脸。 那个欠揍的样子哟! 第5章 第 5 章 大公主新婚,皇帝赏赐了许多东西下来,不是金银珠宝就是绫罗布匹,秦婉往常的裙子多是宫装,嫁人以后住在将军府就不能穿了,这些布料来的正好,大早起来,秦婉就拉着红雪一路跑去库房选料子做新裙子。 “公主,这个怎么样,好像是冰丝的,做了裙子穿上一定舒服。” 秦婉打量红雪手上的布:“好素呀,艳丽些才好看。” 秦婉长得就不像个出淤泥的白莲花,要说啊更像芙蓉花些,上辈子为了投陈渡的喜好,她连最喜欢的锦衣华服都抛弃了,整天穿得跟披麻戴孝一般,想想都觉得好憋屈。 明明她穿艳丽些才好看,陈渡真是瞎,品味也恶俗,哼! “艳丽些……”红雪找了找,举起一匹蓝色的薄纱:“公主,这个好看,颜色鲜亮,还有暗纹。” “我看看。”秦婉凑过去摸摸:“好薄呀,还凉凉的,好看!可以用这个做件罩衫,再找个素些的做里衣。” “好嘞!”红雪将布料抱起来,秦婉看见那下面还压着一匹,一样的料子和颜色,就是暗纹有小小的差别,一个藤蔓有花,一个无花,秦婉盯着那匹布料,想起来顾忱渊平时总是喜欢穿得黑黢黢的,天天穿一个样儿,看着不腻呀?大婚那天他穿了暗红色礼服明明很好看。 干脆将另一匹一起抱出来:“这匹用来给将军做。” 布料太多了,秦婉挑花了眼就没了兴趣,背着手晃晃悠悠在库房里溜达起来,以前库房都是顾忱渊一个人用的。除了她来了之后放进来那些嫁妆和皇帝的赏赐,全是些刀啊枪啊棍啊的,各式各样都有,因为她这的东西太多了,这些只能悉数被收起来堆在一个小角落,看着都觉得委屈。 秦婉抿着嘴角,摸摸下巴思考:要不要再阔一个库房呢,这里都堆满了,以后皇兄肯定还有很多赏赐给她,到时候就放不下了。 挑挑捡捡翻出一个鞭子,看着有些旧,还有好多灰尘,不过手柄上的雕花正经漂亮,随手甩两下,还挺趁手。 秦婉掏出绣帕擦干净灰尘,回去的时候连带着把鞭子也带走了,让红雪把布料送去制衣那里,自己跑到前院找了一圈,没找着人,拦了个巡逻的侍卫问他:“看见将军了吗?” 侍卫往饭堂一指:“刚路过看见将军在那里吃饭,现在就不知道还在不在了。” 秦婉跑到饭堂,就看见顾忱渊一手拿着个咬了一半的馒头,正在呼啦啦吃面条,那碗也跟新婚晚上他给她端来的一样巨大,她都怀疑是不是将军府的碗全是这个尺寸,脸盆一样,别说,吃起来还挺过瘾,就是装太满,老吃不完。 她也没没吃早饭呢,提着裙子跑进去:“于嫂,我也要一碗面!” “哎行,要加牛肉不?” “要的!” 说话间,顾忱渊已经三两口吃完馒头,把桌子下面的空凳子抽出去用袖子擦了两把,继续吃面,秦婉过来正好坐下,一双撑着下巴盯着他眨呀眨。 顾忱渊以为她饿急了,放下筷子把碗推到她前面:“吃两口垫垫肚子?” 他吃辣厉害,于嫂做好了还要自己再加两勺辣椒,面汤里面都是红彤彤一大片,秦婉吃辣不太行,光是看到都觉得嘴麻胃疼。 “不要不要,好辣!” 不是要吃面,那着丫头看什么呢,摸一把光洁的下巴,他今早是有刮胡子的吧?有点忘了。 秦婉盯着他吃完,往前凑:“夫君呀,我在库房看到了一件东西,是你的,能给我用不?” 库房里他的东西都是些练武用的兵器,他力气大,武器都制得重,不然耍起来飘忽忽的不趁手,瞄一眼她的小胳膊:“行啊,你想要哪个,拿的起来就送你。” “哇哦!”秦婉笑得眼睛都没了,窸窸窣窣从袖子里掏出那只鞭子:“我都带来啦,现在是我的了吧?” 顾忱渊看见那根鞭子,浓眉一挑,要不是她给翻出来,他都忘记还有这个东西在了。 秦婉见他表情有异,立刻一瞪眼:“大猪蹄子,不许说话不算话!” 顾忱渊一哂:“又没说不行,送你呗,会不会玩儿啊,别回头抽着自己了。” 秦婉看看他,再看看手里的鞭子,他刚刚表情明明就是有问题:“是不是鞭子不是你的呀?要是别人的我就不要了。”说着,把鞭子搁在桌子上:“喏,还给你。” 拿起鞭子顺手摸了一遍手柄,确认没有扎手的地方了,抛进她怀里:“反正它主人不要了,一直堆在库房好些年,不算别人的,放心拿去玩你的。” 于嫂端了面上来,秦婉边吃边问他:“那它的主人是谁,姑娘么?” “不,我……弟弟的,大男人。” 秦婉早知道他是个孤儿,自小就被老将军捡了养在身边,哪里会有什么弟弟:“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个弟弟,是谁呀,我见过吗?” 顾忱渊无聊地敲桌子,听她这么问,想了想觉得还真说不准:“是老将军的儿子,好些年没见了,不过听说他一直在京城里边儿,也许你还真见过他,只是你不知道。” “那你们也算是兄弟,两个人都在京城,干嘛好些年都不见面?” “谈不来,索性就不见了。”顾忱渊指指她的面:“翻翻,下面的都沱了。” 秦婉赶紧翻了两筷子,心想她和肖繁佳也谈不来,回回见回回吵,吵了这么多年,该见还是见呀,可他这个谈不来连见都不能见,不会是决裂了变成仇人了吧? 好姑娘就是要与夫君同仇敌忾,秦婉忽然间觉得那个鞭子又不顺眼了,一手塞给他:“那算算了,这个鞭子我不要了,回头我去翻翻皇兄的小金库,里面肯定有更好看的。” - 红雪要送布料去制衣处,抓了陆剑让他帮自己搬一下,陆剑这个人木得很,从来只听将军的话,谁叫都叫不动,红雪让他搬布料,被他想也没想就拒绝:“没空。” “我方才看见你在擦剑了,还来来回回擦了三遍,你明明就没事干。”红雪叉腰瞪他:“你这人怎么这样!这些可是公主的布料。” “擦剑是大事,布料是小事。”陆剑盯她一眼,面无表情坐在石桥桥柱子上继续全神贯注擦剑,把红雪气得够呛,两脚一跺:“哼!臭男人!” 有侍卫过来找陆剑说话,正巧看见红雪:“哟,红雪姑娘么,今天这身可真好看。” 姑娘家么,总是喜欢被人夸漂亮,红雪嘴角一翘:“小八,你过来。” 小八最会讨姑娘欢心,红雪叫他,屁颠儿屁颠儿来了:“咋啦?” “我要给公主送布料去制衣处,你帮我搬一下!” “行。” 小八擦擦手蹲下抬布料,红雪也抱了两匹:“还是小八你好,不像某些人,就会冷眼旁观,叫也叫不动,气死个人!” 说罢轻哼一声,甩给陆剑一个白眼过桥去了,小八连忙跟上,路过陆剑时还用手肘拐了他一把:“红雪姑娘说你呢吧?榆木脑袋,姑娘的忙都拒绝,蠢得嘞!” 陆剑把剑来来回回擦了十几遍,剑入剑鞘,往两个人离去的方向望:“哦,臭男人。” 没过几天宫里传出来消息,说侍郎大人陈渡因为录入资料失误,加上行贿官员,被革职查办,还挨了几十个板子,被扔牢里吃牢饭去了。 好消息呀,秦婉没想到她皇兄动作这么快,乐开了花当即就要入宫,正好和从军营回来的顾忱渊打个照面。顾忱渊今天刚训了一匹新来的烈马,弄得满头大汗,身上也沾满灰尘,就是劲头好,看得出来挺高兴。 “小公主去哪儿啊?” 小公主灵活地往旁边一跳,捂着鼻子:“夫君你好臭,快点去洗澡。” 拉高衣领闻闻,也还好,就是一大股子的汗味儿,是不太好闻,跟香喷喷的小公主不能比:“大男人身上都是这味儿,洗不掉。” “洗不掉晚上你就去书房凑合吧!”秦婉拉着红雪绕过他跑出去:“我去找我皇兄,晚上等我回来吃饭,记得叫厨房加个鱼,你不许先吃!” 两人进宫之后直奔牢房,红雪见不是来找皇帝的,倒像是来找陈渡的,还以为她家公主旧情复燃想去救人,急了:“公主,您怎么又跑去找陈侍郎,要做什么啊?将军要是知道了会伤心的。” 秦婉甩着长袖:“放心,我就是去凑个热闹,看看他到底什么个情况,要是他真过得特别凄惨,我就放心了,要是不够凄惨,那我就帮帮他,让他更凄惨些。” 一听是去欺负人的,红雪高兴了:“不是旧情复燃就好,可吓死我了。” 秦婉柳眉倒竖:“复燃个鬼!” 第6章 第 6 章 守门的人见来人是秦婉,连忙开门领着她们进去,一路提醒两个姑娘小心,牢房阴冷湿气重,可别脚滑摔倒了。 “公主,陈侍郎就在右前边尽头的那个牢房,您可得小心一点儿啊,这陈侍郎送来的时候屁股蛋都被打开花了,也没来得及找御医,估计现在的样子也不大好看。”别回头再把两个姑娘家吓着了。 “没来的找就不找了吧,一个大男人,不就挨了几板子么,还会死了不成?行啦你继续去门口守着吧,我自己过去就行。”秦婉挥挥手打发他走了,带着红雪一前一后来到最后一间牢房面前。 陈渡是在当差时被抓的,当场被扒了朝服一通板子上去,打完就给扔进来,连件儿外袍也没得穿,一身白色中衣上血迹斑斑,头发跟个鸡窝似的杂乱不堪,屁股朝天趴在稻草墩子上,一手垂下来耷拉在地,旁边就是一个脏兮兮的空碗,里面的东西被他吃得干干净净,一粒米也没剩下。 “啊!”秦婉还没说话,红雪忽然嚎了一嗓子,连连往后退:“有蟑螂从他身上爬过去啦,这也没反应,他是不是已经死掉了?” “没吧?”秦婉蹲下努力去寻他的脸:“还在喘气儿。” 秦婉一开口,陈渡立刻睁开眼睛扫过来,把人吓了一跳之后连滚带爬地过来拉着牢门,神色张皇,又带着看见希望的惊喜。 “公主,公主你是来救我的吗?我就知道了你不会放任我不管的,快救我出去吧!”陈渡两手 从栅栏缝里伸得老长,想去够她洁白的袖子,秦婉嫌弃得很,那儿会让他够着,四下查看寻了一截小棍子对着他啪啪就是两下,一手一棍子,陈渡吃痛连忙缩回手,呼呼地对着挨打的地方吹起。 棍子一扔,两手抱在怀里蹲在他面前:“陈渡,你也太没有自知之明了吧,我堂堂一国长公主,跑来救你一个罪臣,哦不对,现在你是庶民了,来救你一个庶民,你这个想法很大胆啊,牢饭不好吃,也别做白日梦呀。” “就是。”红雪挨着她家公主蹲下凑热闹:“我们公主于你,那就是水中的大月亮,镜子里的牡丹花儿,是你肖想不来的。” 陈渡抱着手来回看这一唱一和的主仆,忽然眼神中带着明了,压低了嗓子神神秘秘道:“公主,是不是有人在监视你,所以你只能装作这般样子,好保我平安……” 话没说完,就被秦婉一棍子抽在脸上:“怎么你一开口就这么恶心,你是在里面偷偷吃了癞□□吧?” 这个比喻太生动,说完就把自己都给恶心到了,手一痒,又想抽他,刚抬手起了个势就被他看了出来,一个后仰躲开了,可惜忘了自己还有个开花的屁股蛋,这么一坐下去,立刻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哀嚎。 秦婉和红雪连忙捂住耳朵,对面牢房里一个本来呼噜震天的黝黑大汉被吓得一激灵滚下草垛:“嚎个锤子!吓你娘的老子一跳!”骂完还觉不解气,从地上抓起一把石子儿噼里啪啦砸过来。 那大汉准头不错,石子儿全砸到了陈渡身上,两个姑娘一个衣角也没挨着。 “哇,好俊的功夫!”两人皆是一个赞叹,那大汉听见了,得意地哼哼两声,又钻回草垛睡觉去了。 欣赏了一番陈渡犹如丧家之犬一样歪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可怜样,秦婉拍拍手准备回了,正值那位守门的官差跑过来,指着身后的门口道:“陈侍郎的娘和他小妾来瞧他了。” 这么巧? “她们知道我在吗?” 官差摇头:“哪儿能告诉她们呀!” “那就好。”秦婉将垂在胸前的一缕长发卷在指头,很快主意就来了:“你把她们放进来。” 朱芳华不久前刚被打了板子,屁股还没恢复完全,和年迈的陈母互相搀扶着进来,一路快步走到陈渡牢房前面,眼泪说来就来,哭得跟死了儿子丈夫一样刺耳,对面的黝黑大汉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被对门吵醒了两次,暴脾气都快要忍不住了,什么个东西,一天天这么会来事儿! 三个人泪眼模糊执手相看了半天,朱芳华正要开口先诉个衷肠,秦婉溜溜达达着过来了,故作惊讶:“这俩谁呀,这里可是大牢,怎可随意放人进来?” 朱芳华这回认得人了,一看见她就觉得屁股开始隐隐作痛,连忙拉着陈母给她跪下磕头:“长公主殿下,我们不是闲杂人等,是陈侍郎家中女眷,今日特意来看侍郎的。” “女眷又怎么样?知不知道这大牢没有上面的允许是不准进来的,有谁允许你俩进来了?” 跪地求饶的两人面面相觑,半天,讷讷道:“没……” “大胆!”红雪高声一喝:“竟然敢私闯大牢,藐视皇威,罪无可恕,论罪当诛!” 两人听得膝盖都软了,抖着嗓子连连告罪:“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啊!” “公主,母亲和芳华只是来看我的,绕过她们吧!” “行啊。” 秦婉这样干脆,让三个头都快磕破的人齐齐呆住,继而喜色尽显正要谢恩,秦婉一扬手,后面就有官差上来将朱芳华和陈母一同塞进牢房,迅速锁上了牢门。 三个人都是一愣,朱芳华最先反应过来,不知可信地扑到门上指着她:“一国公主怎么可以言而无信,出尔反尔!” “我什么时候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了?” “你分明说了不会怪罪我们,现在却又把我们关起来,这不是出尔反尔是什么?” “这当然不是。”秦婉衣袖掩面,做出一副做了好事还被曲解的委屈模样:“你们即是来看陈侍郎,又担心他无人照顾,这难道不是想要进去陪伴他,照顾他的意思么?怎么我成全了你们,你们还不领情呢,唉,世人真是狼心狗肺。” 秦婉一声长叹,踱步到对门那个黝黑大汉牢门前招呼他过来,等人到了跟前,问他:“这位大哥喜欢吃烧鸡还是烧鹅?” “烧鹅!”大汉粗声粗气。 “那再加坛子烧刀子呢?” “大好!” “有眼光!”秦婉眉眼弯弯:“这样吧大哥,往后每日我让人给你送一只烧鹅,一坛烧刀子,你呢,就帮我好好照顾照顾对门那三个,还可行?” “照顾?老子不会照顾人,只会揍人!” “隔着门呢,揍是揍不到了,我看刚刚大哥石子儿扔得挺准的,就这么照顾着呗!” 大汉眼珠一转,懂了:“这简单,活儿老子接了!” 秦婉满意地往回走,不理会那边鬼哭狼嚎的三个人,一边跟送她们出去的官差交代:“牢房里饭食不好吃,朱姨娘和陈夫人娇生惯养的,就别给她们了,每日还是只给准备一人份的饭食就行了,至于关多久嘛……就关到陈渡出来那天为止吧。” 第7章 第 7 章 “夫君,你睡着了吗?” “夫君?” “将军?” “渊渊~” 顾忱渊扯起被子蒙住头,不理她。 “慎安呀~”秦婉强行把他被子扯下来:“我睡不着,你陪我聊天吧。” 顾忱渊想仰天一声长啸,她不困,他很困啊!这姑娘从下午回来开始就不知道在乐呵个什么劲,嘴巴咧得都快到耳根子了,心情好是好是吧,可她这心情好得太出奇,街上更夫敲过二更的锣,四下静谧,她还在床上倒腾着一点儿没有要睡的意思,现在还倒腾到他身上来了。 “小公主,我很困,明天还要早起去军营,乖,等明天再闹啊。” 顾忱渊迷迷糊糊拉起被子再一次蒙住脑袋,然后又一次被秦婉拉下来:“明天有明天的事呀,今天的事今天说,夫君,你难道都感受不到我的喜悦吗?不想分享一下?” “小祖宗,放过我吧,明天带你去买糖人行不行?” “我才不要糖人!”看到就会想起朱芳华那张烦人精脸,给自己添不痛快:“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还记得上辈子的事,你信吗?” “信,你说的都信。”顾忱渊凑近她打量一番,指着她的眼睛:“哇,你的眼睛下面好大的黑眼圈,快睡快睡,不然明天不漂亮了。” 这回顾忱渊不仅把自己盖住,还把她也一起蒙进被子里,秦婉三两下挣开,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哼,你错过了一个惊天大秘密,以后求我我也不会告诉你了。” 更夫敲锣的声音从远处传过来,敲了三下,表示已经三更了,可是她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口有点渴,翻滚顾忱渊窸窸窣窣爬下床喝了杯水,再爬上床时,正好听见房顶上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很轻很轻,要不是夜太深太过安静,根本听不到。 难道是小偷?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立刻就被她掐灭了,谁那么嫌命长跑来将军府偷东西。 房顶上的动静还在继续,有几声异常的大,听起来像是故意在踩瓦片似的,秦婉偷偷推开窗,缩头缩脑地往外看,可是对方是在她头顶的位置,脖子都快扭断了也只看见一个屋檐。 不甘心的秦婉从床缝里一颗小小的夜明珠,颠了一下往上一扔,珠子砸在瓦片发出啪的一声,接着叮叮啷啷顺着屋顶滚了下来,她再仰头去看时,就见一个白色的东西拖着长长的尾巴刷地跳到对面屋顶,然后高高抬起两只前爪使劲跳起来用尖嘴去砸房顶,那架势像是准备用脑袋把房顶砸个洞出来。 秦婉眼力好,一眼便看出来那是一只狐狸,通体雪白,眼睛狭长而黝黑,毛茸茸的长尾巴拖在后面懒懒地晃悠,只在狐狸跳起来的时候才会勤奋地甩一下。 大半夜的看见这么一只漂亮东西,这种感觉既诡异又神秘。 秦婉捧着脸撑在窗沿边欣赏了许久,见它忽然停止打洞行为好像准备离开,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回头扑到顾忱渊身上不管不顾大力将他摇醒:“夫君醒醒醒醒!我看见灵兽啦,夫君!!别睡了!” “啊!”顾忱渊一个哀嚎,无奈地坐起来:“姑奶奶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秦婉眨巴着灵动的大眼睛:“想去抓狐狸。” 狐狸蹲在房顶上细细地舔舐着自己白的胜雪的皮毛,直到觉得完全干净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准备回去,一抬起脑袋,就看见两个人正在鬼鬼祟祟地接近它。 于是顾忱渊和秦婉两个采狐贼就看见那只狐狸往后退了两步,伏低了身子动动前爪,然后灵活地转个身咻地窜上另一个房顶跑掉了。 “跑了跑了,将军快追!” 顾忱渊揽着秦婉的手收紧了些,二话不说就追上去,狭窄的房顶于他而言简直与平底无异,踏上飞檐时秦婉只觉得身体一轻,甚至来不及害怕,下一刻又稳稳落在另一个房梁上。 她发誓做了两辈子的人,这还是她第一次切切实实体验到什么是飞檐走壁,这种感觉振奋得她想要大叫出来,尤其是对方的一双铁圈似的大手一直紧紧环在她的腰间,不管跑的多快都将她稳稳地护在怀里,所以她一点儿也不觉得害怕。 狐狸四条腿窜得贼快,将军虽然速度也快,毕竟带着个秦婉,怕她磕着碰着吓着,也不敢全力去追,两人一狐就这么一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跑了大半个京城,秦婉心道回头可以跟肖繁佳炫耀炫耀,这京城大半的房顶上,可都有她的脚印在了。 两人一路追过朱雀大街,碰上了打更的更夫,秦婉拍拍他的手臂说:“夫君你把我放在这里吧,抓了狐狸再回来接我。” 顾忱渊收住步子停下:“不害怕?” “更夫过来了。”秦婉指着远远走过来的更夫小声道:“所以你得在更夫走过去之前把狐狸抓回来,不然我一个人,就会害怕了。” 顾忱渊想了想,觉得可行,放她坐在屋脊上拍拍她的头顶:“看着啊,更夫走到你前边我就回来,别到处走,不然掉下去脸着地就完了。” 没了秦婉这个拖油瓶,顾忱渊脚步更显轻快,一阵风似的呼啦就窜过去了,看得她两手捧脸满心满眼的歆羡与崇拜:他夫君真是个大英雄呀!帅惨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邦邦敲了四下,更夫打着更过来,忽然见得屋顶上一个黑影闪过,定睛一瞧,之间一个高大身影掠着一个娇小姑娘模样的人物忽地窜过去,那姑娘宽大雪白的袖子与衣角荡在空中,飘飘如谪仙,更夫以为自己眼花了,使劲错搓眼睛再看,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不禁心中生疑,他这是困的糊涂了,还是真的看见神仙了啊? 实际上呀他既没有眼花,也没有看错,那两个飞过去的身影正是大将军顾忱渊带着他的公主娘子在抓狐狸咧! 两人一回到将军府,秦婉就迫不及待地抱着狐狸爬上床搓来揉去,那狐狸也乖巧,不挠人不咬人,乖巧得像只猫儿,顾忱渊现在一边踹着手嫌弃:“它这毛掉不掉啊?”说着动手想去扯一扯,被秦婉一爪子拍开:“不许扯!” 小公主真是喜新厌旧,顾忱渊大人大量不计较,脱下外袍大手大脚地摊在床上,懒洋洋道:“也不知道是谁家的狐狸跑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就是别人家喂养的?”秦婉好奇。 “野狐狸能跟着这么亲近,能给自己铰指甲?”顾忱渊拉过狐狸一只爪子轻轻一按,短短的指甲露出一小截来,一摸,还被修理得很圆润光滑,难怪不抓人呢。 “哎呀,哎真是!”秦婉搂紧了狐狸脖子,一脸不舍:“好不容易才抓到呢,我也想要养它……” 顾忱渊问她:“真想养啊?” “真想!” “那行,过几天我去猎山上瞅瞅,给你弄只回来。” 秦婉高兴:“小崽子吗?” “不要吧。”顾忱渊摇摇头:“野狐狸可认气味,你碰了一只,它可能连那一窝都不要了,不过你要是想要养一窝的话,也行。” “一窝太多了吧……”这还没上山,秦婉就已经陷入了这种甜蜜的困境,要一只大的还是一窝小的呀?好难抉择! 闹了一夜,秦婉终于困了,顾忱渊眯到五更天起来,见她睡得正香,顺手抓了狐狸后颈给提起来带出去,找不到笼子就随便找了跟麻绳给栓在门口的雕花柱子上,捋一把脑袋,指缝里就卡了几根狐狸毛飘飘漾漾的,大力又揉了一把那个小脑袋:“还真掉毛啊你!” 被人折腾了一夜,顾忱渊一路打着哈欠到军营,眼尖,老远就看见他了,放下枪屁颠儿屁颠儿地跑过去:“喝!你这眼睛是别人揍了?这么黑!” “你才被人揍了,一边儿去。”说话间又是一个哈欠。 “我这不是关心你吗?咋啦,昨晚上偷牛去了搞成这样。” “跟偷牛也差不多。”顾忱渊想起那只掉毛的狐狸,问他:“你知不知道京城有谁家养狐狸?” “养狐狸?我姑家就养啊,其他人,不知道。” “你姑谁啊?”顾忱渊问。 “就是诰命夫人石襄谙,怎么,你想养啊?” “昨晚凑巧抓到了一只,看着不像野狐狸,就顺口问问。” “哦,那行,那我今天回去的时候去我姑那里一趟问问她狐狸还在不在,刚下了一窝小崽子咧,可别就跑丢了。” 两人前后走进校场,士兵已经全部集结完毕,正在整齐划一地练枪法,顾忱渊正在巡视着,听他这么一说,奇道:“你姑的下崽了?” “是我姑家的狐狸下崽了!”石青一字一句强调。 顾忱渊一笑,挺好的,昨天一晚上狐狸没白追。 第8章 第 8 章 下午回去的路上路过明心斋,就听见里面一阵哄闹,顾忱渊还没来得及往里面瞅一眼,就有一个老太婆被人从里面推搡出来,要不是他身手好赶紧上去接住,摔个狗吃屎是没跑了。 刚扶着人站稳,里面就追出来两个小厮一个小少爷,三个人张牙舞爪里在门口叫嚣:“你个死老太婆,没钱还敢跟小爷我抢东西,别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啦!” 老太婆捏着一锭银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倒是叽里咕噜说了两句什么,听起来像是哪个地方的方言,不是京城话。 “那个谁,这是你家老娘吧?快牵了回去,惹毛了我家少爷,可有你们好果子吃!”小厮狐假虎威仗势欺人,穿着下人服侍却做出一副上等人模样,无端惹得围观的群众啼笑皆非。 “这位小哥好大的口气,奈何怎么就没见识。” “就是,连我这个平头百姓都晓得这位该唤上一声大将军,你们怎的就不知道?” 百姓叽叽喳喳围在一旁讨论着,顾忱渊听了个大概。原来是老太太来给儿媳妇买头花,正好撞上这小公子也来给他家小妾买头花,两人年龄差的大了,眼光倒是挺像,先后看上了同一朵头花,小公子仗着自己身份不顾是老太太先看上的,强买了来,老太太理论了两句,就被对方羞辱了一番,推搡出来,看那老太太穿着姿态,这么一锭银子也不知道吞了多少辛酸泪攒出来。 顾忱渊目光在那位小公子身上逡巡上下,穿金戴银的挺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哪家的。 “哎,小子,你老子是谁?” 曹寅一听对面是大将军,心里就有点儿发怵,现在还听他问起他的父亲,更是觉得他想去打小报告,梗着脖子装出一副底气十足的样子:“老子老子是谁关你屁事!” 小厮帮腔:“对,少爷老子是谁,关你屁事!” 曹寅眼睛一瞪,一扇子敲在他头顶:“说什么呢你!蠢货!” 顾忱渊摸着下巴想了一圈还是没想起来,倒把曹寅吓的一头冷汗:“将军……将军又怎么样?我又没杀人放火,烧伤抢掠,我就不信你还能把我抓起来!” “我又没说要抓你,慌什么?”说罢指了指老太太:“你一个年轻人,跟个半截身子都埋土里的太婆计较什么,丢人不?” 曹寅搓搓手,看着周围对他指指点点的百姓,是挺丢人的:“谁让她跟我抢了,明心斋里头那么多头花,随便换哪个不行啊,非要我这个……”越说越小声,显然是底气不足了。 顾忱渊:“道理你都懂啊,那你怎么不换一个?” 曹寅脸上浮现一丝羞恼:“你一个大将军,大街上跟我计较这种事,不觉得挺婆妈的么?” “我好好的路过,谁让你把人往我身上推?”顾忱渊走上前一手搭在他肩膀上,一副哥俩好的模样:“这就是那个头花?不怎么好看啊。” 曹寅不舒服地动了动肩膀,使劲瞪他:“你个大老粗懂个屁!” “你也说了,店里那么多头花,你非要跟个老太婆抢,隔锅香?抢着才有劲是吧?”顾忱渊随手就夺过来那朵头花插在曹寅耳朵上:“啧,怎么看怎么丑啊,比我家长公主的差远了。” 周围的人看他一个大男人耳朵上别朵大红花,笑翻了一大片,曹寅脸红脖子粗地拿下头花,指着周围的人气急败坏道:“看什么看?笑什么笑,都走开走开,小爷的热闹你们也敢凑,找打是吧!” 扯过两个小厮一脚一个踹下台阶:“傻站着干什么,快把人都给我赶走!” “啊是是是。”小厮揉着屁股哒哒哒跑过去赶人:“都散了散了!” “别看了……” “就是比不上你家公主的!不爱看滚蛋!”曹寅推了顾忱渊一把,没推动,重重哼一声把他的手从肩膀上打掉,愤愤转身,被顾忱渊拎小鸡仔一样又给拎了回来。 “嘿,丑还不让人说,你们这些臭小子就这个臭毛病,上赶着送你吧,你不要,非要去抢别人手上的,就觉得别人放的屁都是香的,是吧?” 曹寅瞪眼:“你放的屁才是香的!” “看吧,我说什么来着。”顾忱渊无奈地努努嘴:“你现在看这头花还跟刚刚一样好看?” “关你屁事!” 曹寅向来自称朱雀街小霸王,绝对不会承认他刚刚从耳朵上拿下头花的时候就觉得这花儿丑到钻地,刚刚是怎么看中的来着?好像就是看遍了整家店挑不出来,看人老太太手里拿着这个,他也觉得好看了,索性抢了过来,没想到遇到了顾忱渊这个霸王,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过,憋屈! “你说要怎么办吧,我赶着回家,小红还等着我呢!” 顾忱渊往一旁的石狮子上一靠,朝下面眼巴巴望着的老太太抬了下下巴::“赔呗,还要我教你啊,小屁孩儿。” 曹寅嘴一瘪,这人真讨厌,叫谁小屁孩儿呢。 “行行行,老太婆你过来,赶紧的挑,挑多少小爷我都给你付钱,行吧?” 老太太千恩万谢过顾忱渊,颤颤巍巍地被明心斋的掌柜扶着进去了,顾忱渊靠着石狮子又是一个太哈欠,不行不行,太困了,得赶紧回家睡觉去。 “哎,等等!”曹寅见他要走,一个箭步冲上来,把那朵头花塞给他,又飞快地钻进店铺里,边跑还边喊着:“拿去戴吧你个大老粗,让你教训我!” 顾忱渊一阵无语,缺心眼儿吧这孩子? 将军府里。 秦婉直接睡到下午才起身,匆匆吃了点儿东西就跟红雪一起蹲在门口逗逗狐狸玩儿。 “公主,这狐狸哪儿来的呀?大早上起来就看见拴在这儿,吓我一跳。” “捡的,回头还得还回去呢。”摸摸它的耳尖,狐狸敏感地抖了两下,像只兔子一样把耳朵整个往后翘。 小姑娘就喜欢这种白乎乎毛茸茸的小东西,红雪揉着它的脖子都舍不得撒手了,玩儿了许久才想起来今早上听见的八卦还没跟她家公主说。 “对了公主,我都差点忘了,今早我去吃饭的时候可听厨娘说,昨晚上有人看见一对儿神仙下凡了呢!” “骗人的话你也信哦?”秦婉心想,我昨晚一夜没睡呢,我怎么没看见? “本来我也不信的,可是大家都在传呢,说是昨晚打更的更夫亲眼看见的,就在四更天的时候,两个神仙在房顶上聊天,他路过那里看见了,还跟他们打了招呼!” 红雪说得一脸艳羡:“听说还是一对神仙眷侣呢,两个人长得就跟那画上的一般,漂亮得晃人眼睛,真想看看呀!” 听到这里,秦婉哪里还有不知道的,嘴角一撇,这说的不就是她跟顾忱渊么?还跟神仙打招呼,这更夫也真敢吹哦。 顾忱渊回来正好看见两个姑娘端了一盆子白水煮鸡往那只掉毛狐狸嘴上凑,就差强掰着最嘴喂了。 “夫君回来啦!”秦婉把碗递给红雪拿着,小步跑到顾忱渊身边:“有没有问出来是谁家的狐狸呀?” “嗯……估计约摸大概可能是石青他姑的。”顾忱渊踱步进房,秦婉跟着他一路也进来了,见他路过桌边时从袖子里摸了半天掏出一朵红艳艳的头发放在桌子上,好奇凑上去看:“哇,谁买的头花,丑的嘞!” “路上一个小破孩儿硬塞给我的,没地方扔,就给带回来了。” 鞋子一甩,顾忱渊大字仰倒在床上,嫌外面太亮拉过被子只蒙住脑袋,怕秦婉又过来闹他,隔着被子瓮声瓮气道:“我先睡会儿啊,困了一整天了,晚饭好了再叫醒我,头花喜欢就拿去玩儿啊” 话音才落,就有鼾声穿出来,看来是真困得厉害。秦婉嘀咕了一句这么丑谁会喜欢,收起了找他玩闹的心思,蹑手蹑脚退出去关上门,继续逗狐狸玩儿去了。 晚上石青送了消息过来,说他家姑的狐狸确实跑丢了,到现在也没回去。 “我姑那狐狸前几天啃蜡烛,把脖子的毛给烧了一撮,你看看你那只狐狸有没有?” 脖子下面一撮毛……秦婉捏着狐狸的长嘴翻看,果真看见下颌的地方有一小撮烧焦的白毛:“还真有,是你姑的狐狸没错了,它叫什么名字呀?” “哦,叫小混账。”石青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姑说它太调皮了,整天翻这翻那的,还特喜欢藏东西,烦得很,就叫它小混账了。” 顾忱渊抓抓它的脖子,一只狐狸叫小混账,还挺招人喜欢的,就是掉毛确实有点烦。 秦婉最后撸了小混账好几把,递还给石青:“你人都来了,我们就不特意跑一趟啦,喏,给你家姑送回吧,你姑要是想谢我们,就告诉她不用了哦,我们都挺喜欢小混账的!” “行!”石青接过小混账:“我先回去了啊,我姑还等着消息呢!” “哎等等!”顾忱渊叫住他:“公主说的话不作数啊,谢礼还是要的,到时候可记得给我送过来,再带个话给你姑,祝她身体安康,长公主特别喜欢她家小混账。” 第9章 第 9 章 石青应着声出去了,秦婉古里古怪地看他:“夫君很想要礼物吗?” “挺想要的。”顾忱渊两手交叠放在脑袋后面,悠闲地往里走:“明早你哥让我进宫一趟,一起去不?” “进宫?好的呀!”秦婉忘性大,轻轻松松就被某人转移了注意力:“正好回来还能顺便买个珍珠链子。” 第二天秦婉跟着顾忱渊起了个大早,却没跟着进成宫,吃饭的时候红雪拿着一封厚厚的信进来,说是云南那边儿寄过来的,秦婉拆开一看,斗大的字洋洋洒洒的写了十几篇,就知道必定是秦芸无误了。 秦芸和秦婉表姐妹,两个人自小关系就极好,当初两人都住在宫里的时候,整天凑在一起瞎胡闹,经常把皇宫搞得是鸡飞狗跳,而且秦芸性格跳脱不说,武力值还极高,破坏力也是极强,宫里好些宫殿的门都被她拆过,后来大些了跟着他父亲一起去了云南封地,除了两个捣蛋鬼手拉手在宫殿里哭的稀里哗啦,其他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许多年没见面了,上辈子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因为秦芸听说她为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的,还要跟皇帝决裂,抛弃公主身份,被气的半死,提着刀一路从云南冲过来说要砍死陈渡,被她死命拦着护着,两个人还当众打了一架,这一打,儿时一起在宫里上房揭瓦的情分就被打掉了大半,直到秦婉后来死在陈家后院,也在没有见过她一面了。 她上辈子为了陈渡做过太多让她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难以理解傻逼事情,也一直遗憾两次婚礼都没能等到秦芸来参加,跟陈渡那次是两人决裂以后的事情了,不来参加也正常,不过她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跟顾忱渊成亲时也没看到秦芸的影子。 今天这封信就给了她答案。 秦婉坐在饭桌边翻着那叠厚得出奇的信,别看秦芸信纸用得多,其实内容还真没多少,秦芸从小喜武不喜文,最讨厌练字看书,这么多年过去了字还是一点儿长进也没有,写得有牛眼那么大。 “夫君,我就不和你一起进宫啦,你回来的路上路过明心斋,记得帮我买根珍珠链子。”秦婉捧着信蹦跳着往书房回信去了,顾忱渊吃着饭呢,也没多想就应下了,直到出门上马了才想起来,要买根什么样式的啊。 红雪端着茶进书房就看见秦婉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捧着信笑得前俯后仰,心中好奇:“公主,谁寄来的信呀?” “秦芸呀!”秦婉笑得肚子疼,招招手示意红雪过来,将手上的两篇信纸递给她:“我就说秦芸那爱凑热闹的性子,怎么可能我成亲不来闹腾一番,原来是这样,你快看看,快笑死我了!” 红雪接过看完,也跟着笑着直不起腰:“郡主可真是个活宝,居然当街和富家子抢田鸡,还把田鸡塞人嘴里把人噎个半死,也难怪云南王要发火禁足她。” “心疼那个富家子,恐怕这辈子见到田鸡都要打哆嗦了哈哈哈哈!” 红雪看到最后:“郡主说下个月她禁足结束就会来京城呀?” “嗯啊,等她来了就好玩儿啦!”秦婉笑眯眯地提笔准备写个回信,不过该写点儿什么好呢? 这边秦婉苦恼着回信内容,那头顾忱渊已经进了皇帝秦奕的寝宫,秦奕正坐在坐榻上自己跟自己下棋,本来愁眉不展的样子在看到他之后立刻变得眉开眼笑:“顾爱卿来啦,来来来快坐,陪朕下一盘!”说着,朝他空落落的身后张望:“洳洳没跟着一块儿来吗?” 顾忱渊一看到棋盘就头大,不是不会下,就是觉得这东西一下起来又臭又长,还烧脑子,有这闲功夫下棋,还不如睡个觉来舒服! “本来说要来的,临时有事绊住了。” 秦奕示意他赶紧过来坐下,顾忱渊不情不愿地坐在了他对面,就听他道:“这局我卡了好些天了,怎么也想不出破解的方法,爱卿你棋艺高超,快来帮我看看这下一步该怎么走才好?” “哦。” 顾忱渊捻起一颗白子,随手放在几颗黑子中间:“这里呗。” 秦奕凑上去看了半天看不出他走这一步有什么名堂:“堵不住呀,你这么下,那边黑子还是吃倒了一大片,能给解释一下不?” 顾忱渊指了指那几个被他一颗白子拆散的黑子:“不挡住这里,黑子就要五子连成串儿了。” “这是围棋,不是五子棋,还棋艺精湛嘞!” “顾忱渊无奈地耸耸肩:“臣的五子棋确实精湛啊,皇上要不要来一把?” “不来不来!”秦奕唤人将棋盘收走,顾忱渊盘腿坐下剥盘子里的花生,将花生米高高抛起来,然后张着嘴去接,一接一个准。 “唉。”皇帝一个长叹:“慎安,朕烦心啊!” “烦啥?” “烦那群老头子。” 顾忱渊又接住一个花生,咬得咔嚓咔嚓响:“哪群啊?” “嘶!”秦奕一瞪眼:“你小子故意装傻是不是?” “微臣又不上朝,跟朝上那群文臣是真的不熟。” 这倒是实话,武将除非皇帝传唤,其他时间确实是可以不用上朝的。顾忱渊对上朝这事儿本来就不积极,再加上最近又国泰明安的,连个蹦跶点儿的敌国都没有,朝堂上没他什么事,他还去干嘛?看那群抓个鸡都恼火的老头儿互相喷口水啊? “行吧!”秦奕太清楚他这个人,懒得跟他多扯:“还不就是就王朝业他们几个,仗着自己是三朝元老,在朝堂上横行霸道拉帮结派不说,这次居然还联合起来说国库空虚了,的增加赋税,充盈国库,充盈个屁!以为朕真不知道呢,每年多少的赋税到不了国库,全进了那几个臭虫的腰包,一有灾情要事,半个子儿也吐不出来!” “这事儿啊。”顾忱渊恍然:“是有点麻烦,不过皇上,这种政事你不找那些个文臣商量,叫我来也没用啊,还是您想让我去打他们一顿给你出出气?” “打一顿有个屁用!”秦奕没好气:“你这人真是,朕不止身为一国天子,还是你大哥呢,对你吐吐苦水都这么多意见,本来就烦的要死,再去找那些迂腐的老头商量,是嫌我还没有被气死吗!” “行。”顾忱渊吃完最后一粒花生,拍拍手:“吐吧,微臣听着呢。” “......你这个人真的很欠抽。”秦奕快被他气死了,喝口茶压下火气:“快帮我想想有没有什么对策,每天看到的奏折全是这个破事,再不解决,指不定哪一天你一大早起来就能听见我驾崩的消息了。” 顾忱渊心道,这不是迟早的事儿么,摊摊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秦奕眼睛一瞪,无能为力也得给我出点力! 顾忱渊没办法,想了一下:“要不就不解决了,不就是增加赋税,加就加呗。” 第10章 第 10 章 “你这什么破主意,我一个皇帝,难不成还要心甘情愿为了填满他们的腰包去搜刮百姓的钱财?” “当然不是。”顾忱渊摸着下巴:“又没让你一定要去增加百姓的赋税,谁闹着要加赋税,你就加谁的,他们不是说国库空虚了么,跟百姓要钱能要得到多少,百姓怎么着也比不上那些大贪官有钱吧?不如就搞个官税,专收那些官员的的税,不就得了。” 秦奕眼睛一亮:“这倒是个新奇办法,不过那些个老奸巨猾的东西可不一定愿意啊。” “又不是只收他们几家的,天下官员这么多,大家都使得,就他们使不得?再说了你是皇帝,一道圣旨下去他们要敢不听,直接抽得了。” “不错不错,慎安你这脑子还是有点用的啊。”秦奕高兴了:“明天我就拟圣旨,就是苦了天下那么多无辜官员跟着遭殃。” “你也不能全国官税都一个数吧?” “哪儿能啊,自然是按照官阶来收,官儿越高,税也就越高,那几个老不死的不是老爱说自己三朝元老位高权重么?这次非整死他们不可。” 顾忱渊连连摇头,觉得这法子不行:“你想搜刮的是他们的钱财,按照家产和俸禄收不就行了。最好是颁了圣旨立刻就派人去清点家产,当你早有准备,而对方却措手不及的时候,基本就是个赢没跑了,说不定还能搜出点儿什么意想不到的东西出来,皆大欢喜。” 顾忱渊来的时候两手空空,走的时候被赏了一大堆东西,两只手也拿不过来,干脆跟皇帝借了辆马车载着回去了,临走前还不忘记提醒一句:“御赐的东西别算在赋税里面啊,臣家里还有个金贵的公主要养呢。” 出宫一路走到明心斋门口,顾忱渊一个翻身下马走进去,掌柜前两天才见过他,自然知道他是谁,连忙殷勤地将人引进去:“将军想挑点什么?尽管说就是,我这明心斋虽然不大,但是东西可是数一数二,不是我自吹,整个京城的贵女大半的首饰都是在我这里拿的咧。” 顾忱渊努力回忆了一下出门时小公主说要买什么来着,好像是珍珠链子没错吧? “你这里有珍珠做的链子不?” “有有有,自然是有的,将军想要什么样式,满串的还是坠流苏璎珞的?珍珠是要白珍珠还是粉珍珠?” 掌柜这一通帕里啪啦的问的他哑口无言,半晌道:“你都给我拿出来我先看看长啥样。” “好嘞!将军您稍等片刻啊。” 掌柜欢天喜地进去拿链子去了,顾忱渊随便找了个凳子刚坐下,就发现原来这明心斋里头还养了只橘色的大肥猫,而且好巧不巧就在他凳子底下蜷着懒洋洋在睡觉,察觉有人靠近了,不闪也不躲,只是悠闲地晃动两下尾巴,喵了一声,又接着睡觉,胆子挺大。 顾忱渊觉得有趣,故意逗弄似地踩住它的尾巴,大肥猫艰难地翻起身子过来抓他的脚背,模样又憨又笨,惹来一旁姑娘的一声轻笑,顾忱渊抬眼去看,就看见那位一身白衣的姑娘正拿着锦帕一手捂着嘴冲他笑得眉眼弯弯,一旁的小丫鬟正靠在她的耳朵边悄悄说着什么,目光时不时往这边瞥。 顾忱渊一哂,这是在讨论他脚底下那只猫吧。 “将军,您的东西来啦!”掌柜端着一个圆木托盘出来,顾忱渊凑上去看,喝!一盘子全是各色各样的珍珠链子,大的小的红的白的秃的长毛的应有尽有,看得他脑仁疼。掌故笃定了他不懂这些,一样儿一样儿的给他介绍起来,听得人一个头两个大。 “什么鬼??算了,你说了我也不懂,不然你全给我包起来,我都买成不?”全带回去,总不会错的。 这么个买法掌柜还从来没见过,犹豫了一下,中肯道:“成是成。不过小的可提醒一句啊,这珍珠链子带一季就过时了,您这么一通全买回去,估计长公主也戴不了几天,又得换新样式了。” 这么讲究? 行吧。 顾忱渊硬着头皮挑挑拣拣选了两条出来,一条满串的,一条银饰包边的,单拎出来都漂亮得挺扎眼,像他家长公主一样,顾忱渊越看越满意:“就这两条。” “行,小的给您包起来。” 掌柜回头找了两个精致的盒子给装了递给他,顾忱渊付了银子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想起来什么了,又打开两个盒子将珍珠链子把在手心一颗颗摸过去,看得掌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连一旁一直没有离开的白衣姑娘眼中也起了好奇的神色。 顾忱渊将两根链子摸了一通,捏着其中一颗珠子问:“这颗能换不?或者去了也行。” “换是能换的,不过这珠子有什么问题吗?” “这里有一点银熔在上面了,硌人,你给换颗光滑些的就行。”顾忱渊两只指头捏着那颗硌人的珍珠,指着上面一小点银白:“就这里。” 掌柜凑上去仔细看了,还真是,呵呵笑道:“将军心细,长公主嫁了位好郎君哟!行,我这就给您换去。” 顾忱渊干等着没事儿干,又溜达到椅子旁边逗猫去了,那位白衣女子和丫鬟窃窃说了两句,莲步轻移走到他边上,柔声一唤:“顾将军。” 顾忱渊看是刚刚那姑娘,眉头一挑,疑惑道:“有事?” 石俞雪抿嘴微微一笑:“将军可知着姑娘家戴首饰,图的就是一个新鲜和漂亮,许多首饰在制作上都是重视外表大过佩戴的舒适,将军这般仔细为长公主殿下挑选首饰,未免太过娇惯了些,难不成公主会为了一时舒适,放弃那些漂亮首饰不成?更何况方才那颗珍珠只是微有瑕疵,长公主连那般的都会觉得硌人,未免做的太夸张了些吧?” 那猫儿不知何时跳上了顾忱渊的膝头,蜷缩着身子找了个舒适的角度眯眼睛打起呼噜,顾忱渊一边听着这个莫名其妙的姑娘说了这么一大桶莫名其妙的话,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毛茸茸的猫尾巴。 “将军以为呢?”语毕,不着痕迹地抬高了下巴。 顾忱渊终于抬眼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了一圈,语气带着探究:“你谁?” “小女子乃是朝中石尚书之女石俞雪。” “那个石安生?” 石俞雪嘴角一勾:“正是家父。” “难怪......”顾忱渊眉头一挑,似是对什么了然于心,石俞雪见状,立刻追问:“将军这话似有深意?” 顾忱渊哦了一声:“也没什么深意,就是想起来石安生那人颇为喜欢多管闲事,且没什么自知之明,讨厌得很,你跟你爹还挺像。” “你这是何意?!”石俞雪还没说话,她身边的小丫鬟先憋不住了,心道果真是个粗人,连话都不会说。 “水月,不得无礼。” 石俞雪一声呵斥,水月立刻讷讷退到后面不敢多言,这时掌柜也换好了珍珠拿出来交给顾忱渊:“将军这下子绝对没有问题了,您尽管放心。” 第11章 第 11 章 石俞雪主仆二人目送顾忱渊一路走到门口翻身上马离开后,也出店上了门口石府的马车,水月心中还在为顾忱渊刚刚的嘲讽感到愤愤不平,一上马车就撅着个嘴一脸不满:“那个大将军也太过分了,怎么说小姐您也是个姑娘家,他竟然当众不给您面子,还辱骂老爷,长得俊俏又如何,原来还是个粗鲁的蛮子!” 比起水月满脸的愤懑,石俞雪看起来就要镇定从容多了,惬意地靠在车壁上缓缓摇着美人扇,不紧不慢道:“若是今日他没有说那句话,他便不是我心目中那个坦荡有担当的大英雄了。你呀还是见识太少,目光呢太过短浅。” “啊?”水月一脸呆样:“照小姐您这么说,那个大将军的行为还值得夸奖啦?这是什么道理,水月不懂。” 石俞雪想了一下:“这么说吧,要是你今后成亲了,别人在外面对你夫君说你这个人怎么怎么样不好,你夫君却一句话不说,一个字也不反驳,甚至还觉得对方是个姑娘所以应该原谅她,你会怎么样?” “我会怎么样......”水月试着想了一下那个场景,然后笃定道:“我一定会很生气!” “为什么生气呢?” “他身为我的夫君,却不帮我反驳别人维护我,反而还去谅解别的女人,这种没有担当没有胆量的男人就该浸猪笼!”水月说到这里忽然间恍然大悟:“哦!我懂啦,因为大将军他没有这样做,所以小姐觉得他是一个有担当有胆量的好男人,是这样吧?” 石俞雪笑眯眯点头:“孺子可教也。” 水月傻笑着捧脸道:“难怪小姐您这么喜欢大将军,果真是有远见!” 顾忱渊回到将军府,秦婉正好都拼西凑写完了给秦芸的回信,交给红雪让她送出去,红雪刚一出府门,就遇见了正从外面回来的陆剑,一身侍卫服穿的规规矩矩,木着脸没什么表情,红雪故意在路过他面前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也完全没看见的一样径直走了进去,把红雪气的哦! 秦婉和顾忱渊完全没想到他俩各自的丫鬟侍卫已经莫名其妙结了怨,此刻还秦婉捧着盒子高高兴兴地欣赏她的新链子,顾忱渊笑眯眯仰在床上,心里也挺得意,暗暗夸自己眼光高天赋好,随手一挑他家公主带上都这么好看。 夜渐深,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雨,窗外正好是一课惹眼的大芭蕉,雨水打在上面密集地发出沙沙声,被一旁昏暗的灯笼一映照,还真有几分雨打芭蕉的美。 秦婉坐在床上打开窗往外看,兀自欣赏了一番雨中美景,随后伸手推了昏昏欲睡的顾忱渊一把:“夫君,你看,好不好看?” “什么好不好看?”顾忱渊一头雾水,顺着她的指着方向往外瞅:“你说那个房檐?丑不拉几......” “大老粗!没情趣!”秦婉重重地哼了一声:“这雨,这芭蕉,这灯光,这么漂亮你都看不见呀!” 顾忱渊嘴角一抽,很走心地附和:“漂亮。” 这种小雨的天气就是不能多看,原因呢也很简单,雨天嘛,老是会若有若无勾起一些读书人奇怪的联想,这下联想呢通常又会使人情绪低落,秦婉不才,正好读过两本闲书,诗词虽然做不来,但是背嘛还是可以背出一两首的,尤其她还是个有故事的姑娘,于是看着看着,心情忽然就低落了。 “唉。”秦婉趴在窗沿开始唉声叹气:“做姑娘可真是不幸啊,总要被那些大猪蹄子蒙骗,失了心又失了魂,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 咋了这是? 顾忱渊眼睛咕噜噜转了两圈,他今天没骗人吧? “哎!”腰上被轻轻踹了一脚,顾忱渊懵逼地看着她:“晚上吃撑了?陪你去走走消消食去不去啊?” “你才吃撑了呢,大雨天谁要去消食啊。”秦婉关上窗户,一翻身也缩进被窝,侧着身子眨巴眨巴大眼睛定定地看着他:“我有一个小小的问题,能问不?” “问呗。” “大家都说我又任性又刁钻,还难伺候,你是不是也这样觉得呀?” 顾忱渊认真地思索了一下:“你是问成亲前呢,还是成亲后?” “有差别么?” 顾忱渊点头:“有,还挺大。” 这下子真勾起秦婉的好奇心了:“说说,快说说。” “呐,成亲前呢没见过你,光听别人说了,说你刁蛮任性,不讲道理,爱揍人,全身上下除了一张脸,别的全是缺点,讨人厌得很。” 全是坏话呀! 秦婉听着不开心了:“我才不是呢,我很少揍人的!” “别人嚼舌根的时候怎么会管你揍不揍人,传言这东西神的很,就像是雪地里一小雪球,你在它里面裹上一颗石头然后从坡上滚下去,越滚越大,到了下面你再一看,一群人指指点点讨论着里面是个什么东西呢,一朵花,一根草,一颗鸡蛋?你呢就跟他们说不是,里面是颗石头,你看他们信不信。” 顾忱渊翻过身子躺平,眯着眼睛:“你以为他们真想知道真相啊?他们只是想知道他们希望知道的东西,哪怕那个东西跟事实差了十万八千里,他们也津津乐道。” “那你呢?”秦婉问:“你希望知道的是什么?” “我嘛没什么希望知道的,所以他们传得越夸张,我越不信,你看,我最后一个听见的流言还说仙灵长公主其实是个大胖妞呢。”顾忱渊一歪头,眼里带着戏谑:“你是么?” 秦婉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瓮声瓮气::“我才不是!” “这不就得了。传言这东西,我从来不信,还是自己的眼睛比较信得过。所以在成亲之前,我就觉得这姑娘真惨,莫名其妙被传成这样,都快赶上花木兰流传千古了,幸好还是个公主,不愁嫁人,不然可怎么办哟!” “不怎么办,没人要就嫁给你呀!” 秦婉抱着被子笑弯了眼:“那成亲之后呢?” “成亲之后嘛......”他故意买关子,假意复杂地瞟了两眼,把秦婉眼睛都看的瞪起来了:“不许说不好听的,本公主哪儿哪儿都好!” “脸皮还挺厚?” “你才厚呢!” “我又没有自己夸自己。” “哼!不听了,你爱说不说!”秦婉一翻身,整个人缩进被窝里不理他。 顾忱渊戳戳她的肩膀:“小公主不禁逗啊,这就生气了?” 秦婉一掀被子露出个乱糟糟的脑袋:“才没生气,本公主大度得很!” 顾忱渊又问:“真不听?” “......”秦婉噘着嘴:“你要是非要说,就给你面子听一下咯。” 顾忱渊被她这口是心非的样子逗得忍不住笑出声:“还能怎么觉得,就挺好一个姑娘呗。” “......啊?” 顾忱渊将她本来就乱糟糟的头顶揉得更乱了:“夸你呢,好姑娘。” 秦婉呆了,思绪一下子像是拉回了她的墓碑之前,一个身穿铠甲的高大将军站在那里往地上洒下一杯浊酒,一声好姑娘带着浓浓的遗憾,眼前还是同样的人,嘴里也说着同样的话,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语气里不再是遗憾,而是慢慢的笑意。 “你觉得我是个好姑娘呀?”声音里无意识地哽了一下,又怕被他听见,赶紧深吸了一口气装作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你可别为了逗我开心骗我,我一听就听的出来!” “真觉得啊,骗你干嘛。”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说秦婉任性又不讲道理,极难相处,明明在他看来,这姑娘就是一只漂亮的狸花猫,刚靠近她还会被她舒淇毛装出来的凶恶模样吓住,等走进了被挠上一把,才发现她的爪子连指甲都舍不得伸出来,就怕给挠坏了,你要是再能伸手抱抱她,给她顺顺毛,买个漂亮链子给你,马上就能蹭在你脚边喵喵撒个不停的娇。 简直不要太招人喜欢。 “哼,算你有眼光,本公主就是那种你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姑娘!”秦婉背对着他,听着身后传来的低笑,悄悄抹掉漫出来的泪珠子,嘴角不自觉已经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这个人哟,真的是不知道该让她说什么好! 第12章 第 12 章 这场雨下了一整夜,第二天大早也没见有点要停的迹象,秦婉打着哈欠从房里出来,正好看见顾忱渊站在屋檐下不知道在看什么,于是跟过去凑热闹:“夫君,看什么呢?” “喏。”顾忱渊指着一只正在结网的蜘蛛:“看它呗,织了一早上,刚织好就被一阵风吹过来的屋檐水砸破了,现在又在织第二遍。” “这么可怜啊。”秦婉定睛去瞧,那蛛网上确实破了个大洞,那只大屁股蜘蛛甩着八条腿正在那儿补洞呢。 “你说要不全给它砸破了,让它早早换个地儿织网去?” 秦婉赞同:“我觉得可以,给你捡个石头?” “还要什么石头啊,看好了。”顾忱渊手一抬,手掌在空中划了一圈之后忽地往前一推,那面蛛网被掌风扫过,立刻破了个更大的洞,那只蜘蛛也跟着飞了出去,吧唧一下落在雨里摔得惨兮兮的,抖抖腿窸窸窣窣往走廊缝儿里爬。 “......好像变得更惨了一些。” 秦婉拉着顾忱渊的袖子,一脸好奇:“夫君原来你还会气功!你刚刚这样这样是什么意思呀?”说着学他刚刚的样子转了两下手掌:“运气吗?” 顾忱渊两手揣进袖子:“不是啊。” “那是什么?” 顾忱渊歪着脑袋,笑得很欠抽:“故意做给小猪肘子看的。” “......” 秦婉小心翼翼提起裙摆,然后一脚踹在他腿肚子上。 神经病! 秦婉转身要走,被顾忱渊靠在柱子上拉住衣袖:“不再等等?石夫人的谢礼今天到哦。” “你还真要别人的谢礼呀?” 顾忱渊耸耸肩:“我要是不要,回头你该揍我了。” “我......” “公主。”秦婉话还没说完,就被赶过来的红雪打断:“石小姐给您递了帖子,说四日后邀请您去品茶,好些贵女都收了帖子呢!” “哪个石小姐啊?”秦婉接过来随手翻了翻:“石俞雪?” “嗯”红雪大力点头:“就是尚书府那个一直跟您不对盘的石小姐,去不?” “她都敢给我发帖子了,我还会不敢去?”秦婉甩着请帖,眼神意味不明地往顾忱渊那里飘,看得他一头雾水:“看我干嘛?” “看我夫君长得好呀。”秦婉笑眯眯,若是她没记错,这个石俞雪好像从上辈子开始,就对她这个夫君有点儿不自量力的非分之想啊! “帖子拿去收好,过几天本公主就带你去见见世面。” “哎。”红雪捧着帖子跑了,刚拐了个弯儿,一不小心踩到地上积水脚下一滑,眼看着就要摔进雨里,红雪吓得一声尖叫,连忙将帖子死死抱在怀里,谁知某人身手比她摔倒的速度还要来的快些,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把揽住她的腰往上一提,两个人稳稳当当地站在屋檐之下,腰上的大手迅速抽回,红雪扶着胸口余惊未了地大喘气,正要道谢,陆剑已经走出了十步开外,随后消失在拐角。 “今天怎么这么好心......”红雪想到刚刚放在腰上那双大手,俏脸一红,连忙四下看了一圈确认没人,捂着脸匆匆离开了。 秦婉这边红雪刚一走,石青就举着把伞笑呵呵地大步进来了。远远可以看见他背上背了把弓,怀里似乎还抱着什么东西,就是被他宽大的外袍遮得严严实实,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伸出一只指头戳了戳顾忱渊的手臂:“你的谢礼来了哦。” 顾忱渊反问:“你确定是我的?” 秦婉指着石青背上的大弓正要说话,只见石青怀里的东西不安分地动了动,随后,一颗雪白毛绒的小脑袋从石青怀里钻了出来,连带着一只小爪也伸出来紧紧拽着石青的衣领,圆溜溜的眼睛咕噜转着,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是只小狐狸呀! 惊喜来的太突然,秦婉瞬间就被冲昏了脑袋,一个箭步冲进雨里要去抱她的小狐狸,顾忱渊阻拦不及连忙跟上去抬起一只袖子遮在她头顶,语气无奈又好笑:“又不跟你抢。” “你早就知道石夫人会送小狐狸过来,还瞒着不告诉我!你这人怎么这么坏呀!” 秦婉从石青怀里抱过小狐狸,白绒绒的一团窝在她怀里一点儿也不安分,摇晃着尾巴伸出爪子要去抓她垂落在胸前的长发。 可爱暴击! “抱回去慢慢看啊,下着雨呢姑奶奶。” 于是秦婉又一个箭步冒着雨跑回去了,雨水沾着她的裙摆溅得全是泥,身上也湿了大半。 顾忱渊眉头微皱:“这姑娘怎么回事啊,快去换件衣服,别回头再生病了。” 秦婉欢天喜地跑回房去了,也不知道听没听见,正好红雪过来,给他叫住了:“进去让你家公主换身衣裳啊,再煮个姜汤给她,刚淋了雨来着。” “哦哦好!”说罢也一溜烟跟着跑进去了。 石青跟着顾忱渊走到书房,笑嘻嘻地开他的玩笑:“将军这是养了个媳妇儿还是女儿哟?” “女儿呗。” “你倒是想当女儿养,人公主可不见得愿意叫你爹呢。” 顾忱渊忽然回头把脸凑他面前:“我看起来像是很想当爹的样子?” 石青认真打量,斩钉截铁道:“像!” 顾忱渊面无表情地抬起头:“你知道的太多了,将军府不欢迎你,滚不滚?” “让我蹭个午饭再滚呗?”说着,取下背上的弓递给他:“快看看怎么样。” 顾忱渊接过来,上下摸索一番:“虽然挺花里胡哨,不过算是个好东西,哪儿弄来的啊?” “我一商人朋友从西域给我带回来,就两把,还有一把搁家里了,怎么样,够义气吧。听我那朋友说,上面的宝石都是真的嘞,这还是个金贵玩意儿。” “你的义气我心领了,不过这玩儿我用不到,你自己留着吧。”说着将弓塞回他手里,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为啥啊?” “娘不拉几的怎么用?” 石青挠头,是哦,忘了他家将军看起来风光霁月,骨子里还是个糙汉子来着,这种金贵的玩意儿确实用不到。 石青想了想:“说的也是,不过我都给带来了,再带回去多不好,要不送给长公主玩儿?” 顾忱渊摸摸下巴,觉得可行,他家长公主好像就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 “行,那你就留下来吃个午饭再回去吧。” 顾忱渊把弓挂墙上,随口问他:“今天初八,你怎么没回去看你老娘?” 石青唉的一声长叹:“别提喽,我最近被我娘逼我找媳妇逼得紧啊,根本不敢回去,一回去准要被抓着叨叨。” “那你还不找?” “说的倒是轻巧,我又不像将军你,找媳妇可难了,找个喜欢的更难!找个能看上我的,更是难上天嘞,诶话说回来,将军,你要是我,得喜欢什么样儿的姑娘啊,说出来我参考参考呗?” 顾忱渊奇怪地看着他:“你将军我都成亲了,这问题你问别人去。” “这两者没有关系嘛。”石青道:“你和长公主是皇上赐婚,这么细算起来你们两个也才认识没几天吧。” 顾忱渊赞同地点点头:“确实是这样。” “那不得了,刚认识没几天,将军你也不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人,谈喜欢,不能吧?” 顾忱渊晃悠着走出书房,边走边道:“能不能呢我也说不清,不过我倒是觉得娇气些的姑娘挺好。” 石青连忙跟上:“娇气些?那岂不是很麻烦?” “麻烦吗?不觉得啊。” 好像有点不对劲:“你说的这是长公主吧?” 顾忱渊中肯地点点头:“长公主确实是我见过最娇气的姑娘了。” “......” 石青无语望天,说来说去不等于没说?直接说你最喜欢长公主不就得了! 第13章 第 13 章 秦婉对那只小狐狸宝贝得不行,连吃饭也要抱着,顾忱渊和石青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石青拿起筷子要去夹鸡腿,还没碰到,就被秦婉眼疾手快夹走,自己也不吃,一小块一小块地全撕了给小狐狸吃,等到小狐狸吃不下了,直接抱着小狐狸下了桌:“你们慢慢吃,我吃饱啦!” 顾忱渊眼见着秦婉一路蹦跶着回房,再看看她动也没动过的一碗饭,陷入沉思。 石青蹭完饭乖乖告辞了,顾忱渊也不想大中午再往营里跑一趟,就想干脆睡个觉混过去,端了盘甜糕进屋一瞧,床榻上已经没了他的位置,秦婉用他的被子卷成一个小小的窝把小狐狸放进去,抚着它的脑袋正轻轻哄它睡觉呢。 顾忱渊鼻头一皱,画面引起极度不适。 “饿不饿啊?吃甜糕不?” 秦婉头也不抬:“你放在那里吧,我一会儿饿了吃!” 顾忱渊摸摸鼻子,走过去站在床边:“还有我的位置不?” 秦婉连忙嘘了一声:“你小声些,这睡觉呢。” 顾忱渊本来两手抱着,听她这么一说,忽然伸出一只手抓住小狐狸的后脖颈给提了起来,一本正经指着它的鼻尖:“听到没?本将军要睡觉呢,你个小混蛋,霸占了我媳妇儿不说,还要霸占我的床榻,信不信揍你啊!” 小狐狸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后肢蹬了两下 ,嘴里吱吱地叫了两声,顾忱渊不满地捏住它的长嘴:“还敢顶嘴,回头炖了你!” 刚说完,手臂就被秦婉啪地打了一下:“不许欺负小混蛋,你要是敢炖它,我就炖了你!” 顾忱渊皮糙肉厚的,一点也不觉得痛,反而惊奇道:“真叫小混蛋呢!” “是呀,怎么样?” “唔,挺好的,名副其实。” 顾忱渊到底也没做什么,任由秦婉抱着小混蛋在榻上瞎闹腾,自己就靠在里面看着她俩,秦婉在家的时候向来不喜欢梳妆,觉得太麻烦,长发只用一根檀木簪子随便挽着,衣裳也是拣了宽大舒服穿,可就算是这样,也掩盖不住她一身的风华,反倒平添了几分慵懒有随性的美。 看着看着,就觉得石青说得话一点儿也不对,什么叫刚认识几天谈喜欢就是见色起意了,世上的事情玄乎着,就像他跟顾淮安,认识了十几年,还不是相看两相厌,每次见面恨不得一圈揍得对方趴地上爬不起来。 所以说啊,眼缘这东西就是妙不可言,正日秦婉之于他,在他刚掀开盖头的时候,就觉得这姑娘长的正经顺眼,且还是日益增减的那种,越看越顺眼,不过这些估计说了石青那个愣头青也不会懂,就像他在成亲之前,也是这么个傻样。 这么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就睡了一觉,还做了个稀奇古怪的梦,梦见自己自己在街上表演肚子碎大石,再醒过来时,还是觉得肚子上有个东西压着,低头一看,秦婉毛茸茸的脑袋正枕在他肚子上睡的正香,旁边那只小混蛋睡得四仰八叉,翻着肚皮没羞没臊地露着几颗粉粉的小点。 顾忱渊怕吵醒秦婉,身子动也不敢动,只抬起手掌往小混蛋肚子上揉了一把,小混蛋机灵得很,立刻翻过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尾巴扫到秦婉脸上惹来一阵痒意,秦婉抠抠面颊,就把自己给弄醒了。 “好饿......”秦婉刚睡醒脑袋还昏昏沉沉着,捂着肚子刚坐直,小混蛋就亲亲热热往她怀里钻。 顾忱渊听着觉得她声音不大对劲:“怎么声音都哑了?” 秦婉难受地清了清喉咙,哑着嗓子道:“就是喉咙干干的不舒服,想喝水。” 顾忱渊下床帮她倒了杯水,秦婉是真渴了,两口就喝的见底,顾忱渊只好又给倒了一杯,晚上趁着她吃饭的时候将小混蛋关进笼子让人带了下去,秦婉吃了晚饭洗漱完毕,困意又上来了,顾忱渊收拾好上床的时候,就看见她抱着被子面朝他的方向睡的正香,面颊有些泛红,顾忱渊小心翼翼用手背去探她额头的温度,确定温度不高后才放心地息了蜡烛,躺下睡觉。 秦婉这一夜睡得一点儿也不好,尤其是后半夜,总觉得鼻子也堵喉咙也堵,嗓子还痒痒的特别难受,好不容易捱到了早上又觉得浑身无力,动都懒得动一下,全身忽冷忽热的出了一身汗,难受得不行,直到一只带着厚茧的微凉的手放在她滚烫的额头,她才觉得终于舒服了一下,晃着脑袋去蹭那只手,感觉到他有离开的意思了,立刻扁着嘴哼了两声,那只手立马又听话地放回她的额头。 顾忱渊无奈地看着这个把自己裹得跟个蚕蛹似的小姑娘,发热成这个样子了居然还不忘撒娇,只要他一有离开的意思就会做出一副要哭的神态,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陆剑。” 顾忱渊喊了一声,门外立刻有个身影闪出来笔直站在外面:“卑职在!” “去外面给请个大夫进来,要看着经验老道些的啊。” “是!” 陆剑闪身离开,顾忱渊盘腿坐在秦婉身边陪着她,一听见她难受的哼哼了,就拍拍她的脑袋小声地哄她。 这副温柔又耐心的模样要是被石青他们一伙瞧见,铁定下巴都得掉下来,他们那个糙汉将军什么时候还会哄姑娘了? 半个时辰后,顾忱渊眼见着一位胡须发白走路都打颤颤的老人家走进来之后,简直想骂人了,知道陆剑死脑筋啊可没想到这么死脑筋,让请个老道的大夫还真给找了个最老的,他咬着后牙槽,心里有点不放心啊,这大夫看起来老眼昏花的厉害,别一会儿再开错药了。 没办法,人来都来了,也不好赶出去,扶着人走到床边坐下,让红雪照顾着秦婉给老大夫把脉。 “公主这是,受寒了啊。”老大夫捋着胡须下定论:“也不严重,开两副药,吃一两天,就大好了。”也不是不是年纪太大的缘故,老大夫说话的语速慢的出奇,听的人脑壳发晕。 顾忱渊听到最后连连点头:“行行行,开两副药啊,陆......算了,红雪你跟着老大夫去抓个药。记得再跟店里的人确认一下这老大夫还得不得行,别回头再给你家公主吃出问题了。”自然这最后一句是压低了声儿叮嘱的,红雪认真的应了一句将军放心,就跟着老大夫离开了,顾忱渊重新坐到秦婉床头摸摸秦婉的额头,咬着牙自言自语:“难道大猪蹄子真的靠不住?” 红雪很快拿了药回来,也带了消息:“那大夫老是老了点儿,医术还信得过,大家都是这般说得,准没错。” 顾忱渊放心了,吩咐着人赶紧煎药去。 秦婉这一整天头晕的不行,眼睛也睁不开,只知道顾忱渊一刻不离的围在她身边打转转,不曾离开,时不时的还要往她嘴里喂点儿东西,她病的挺厉害,嘴里也尝不出味道,分辨不出到底是吃的呢还是药,反正一股脑儿都吞了,乖得不行,顾忱渊端着的一碗药毫不费力的就见了底,这也太听话了,回头不买十个八个糖人儿奖励一下都不行。 一碗药下去发了点汗,秦婉的脸色很快恢复了些,甚至都可以坐起来喝上一碗粥,小小的一团缩在床头抱着膝盖小口小口吃着顾忱渊喂给她的粥,看起来像极了一只刚被从外面捡回来的小猫,又可怜又可爱。 顾忱渊压着心底泛起来的难以形容的其妙心思,心道不妙,难道还真给石青那个大□□字说中了,他这真是在养女儿啦? “夫君,小混蛋呢?”秦婉眼神四处瞟,连根狐狸毛也没见着。 “你这不正吃着么。”顾忱渊笑眯眯又往她嘴里塞了一勺子,秦婉不开心了,咬着勺子不让他□□,红通通水汪汪的大眼睛还自认凶狠的怒瞪着他,啧,更像只小野猫了。 “刚刚大夫说动物容易被过道病气,不可以待在病人旁边。” “更的唔?(真的么)”秦婉半信半疑的,怎么以前没听过这种说法。 “我会骗你么。”顾忱渊抖抖勺子:“松嘴。” 秦婉乖乖松开:“要给小混蛋做个笼子哦。” “上午就让人买去了,估计现在正舒舒服服在里面睡觉呢。” 秦婉又想了想:“小混蛋看着还小,得给它买些羊奶。” “行啊,明天就让人买。” “还有小混蛋的唔......”秦婉这次还没说完,就被一勺子粥又给堵回去。 “我这么鞍前马后照顾的媳妇儿,醒了也不知道关心关心我,还要让我再鞍前马后去照顾一只小畜生,哇,心寒。” 秦婉盯着他,慢慢咽下一口粥:“夫君你,吃醋啦?” 这话不说口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一说出口就觉得有点儿变味了,她好像想要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这是说出来之后又变成了字面的意思,可是她想要说的意思不是字面的意思......什么鬼! 秦婉一时陷入莫名其妙的死循环,小混蛋也被抛到脑后,总觉得脸颊有些发烫,该不会是红了吧? 第14章 第 14 章 顾忱渊也没比她好到那里去,脸上皮糙肉厚的想红也红不起来,倒是耳朵尖上悄悄染上了点儿几不可察的颜色。他刚刚说那话好像只是想逗逗她吧,但是被她这么一直问,感觉她也没说错,可是想想又不对劲,不是说好了当女儿养着?吃个鬼的醋啊,而且对手还是只不懂人事的小畜生,嘶,要命了。 本来好好的气氛被秦婉这句突如其来的话弄得怪怪的,两个人很默契地一个装作没说过,一个装作没听见,迅速吃完了剩下的粥之后,秦婉一溜烟钻进被窝盖上脑袋:“我困了,再睡一会儿......” 顾忱渊帮她掖好被角离开了,一跨出去关上房门,表情控制不住的就变得丰富多彩起来,烦躁地靠在墙上一只手心不停拍着额头,你害个鬼的羞啊,对着自己的媳妇儿,吃醋就吃醋呗,怎么,战场上几百上千的人都敢杀,怎么到了这节骨眼怂了。 小八从院子后面过来就看见顾忱渊神色复杂地靠在房门口,一手撑着额头看似很烦恼的样子,高声问了句:“将军,你站那儿在干嘛啊?” 顾忱渊迅速放下手面无表情道:“坐久了头有点儿晕,靠这儿缓缓不行?” 将军好像心情不佳,小八向来最会察言观色,见他情绪不对,连忙讨好地笑笑:“行呀!将军在自个儿家里呢,想靠哪儿都成,我就不多管闲事了,先走啦,将军再见!”说完脚底抹油溜了。 顾忱渊清了清喉咙,临走了心虚地瞅瞅房门,小八那货嗓门那么大,他家小公主可别听见了啊...... 他这担心得挺多余,秦婉喝了药睡的快,早在他一个人拿着个空碗站门口纠结的时候就已经睡得不省人事了,这一觉睡的也久,再醒过来时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秦婉动了动身子,觉得早上那股子沉重的感觉又来了,喉咙又烧又痒难受的很。 顾忱渊很快进来,秦婉一看见他就觉得好委屈:“夫君,风寒还会反复发作的吗?” “老大夫不是说出了汗就会好的么?”顾忱渊一手放在她额头试探,不由眉头紧锁:“怎么又发热了?” 看她惨兮兮的样子他也心疼,琢磨了一下也许是考虑到秦婉是个女儿家,那药的剂量就没放够,汗是出了点,可惜不顶用啊,身体里头那股子寒气没全被弄出来,这下子又在作怪了。 左右不过是要出点汗呗,这还不简单。 顾忱渊跑去洗了个热水澡,把整个人搞得是热气腾腾,然后脱掉外袍钻进被窝,这次不似往常那般一人盖一个被子,趁着一身的热气还没散出去直接钻进秦婉的被窝,长手长脚的一捞,就把她整个人抱进怀里,秦婉跟他比起来就跟老虎和兔子似的,又瘦又小,他都害怕自己一个用力给她弄疼了,尽量放轻手脚不会勒着她。 两个人成亲这么久,细算起来他也只抱过她三次吧,头两次还都是在大婚那天,可是那两次抱她跟这次抱她的感觉好像很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吧他也说不上来,就是隐约记得他上次抱她时没靠这么近,心跳也没这么快,脑袋里也没像现在一样,嗡嗡地响...... 秦婉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甚至心情比他还要复杂。 上辈子虽说嫁了两次人,可是一次因为她不愿意,顾忱渊又从来不逼她,两个人直到和离那天也没洞房,至于陈渡,有朱芳华和陈母这两个搅屎棍在,加上陈渡本身又是个性子软弱没有主见的,那就更不可能了,可以说除了她的皇兄,秦婉上辈子直到死没体会到被男人捧在手心关心照顾是什么感觉,更遑论这么亲亲密密地被抱在怀里,她皇兄都没有这么抱过她。 但是她一点儿也不讨厌这么被他抱着,甚至因为脑袋靠在他坚硬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她竟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这个人呀,好像天生就这么会照顾人,明明看起来就是个大老粗,整天在扎在男人堆里,可是自从他们成亲以来,他对她简直就是无微不至,有求必应,不管她提出什么要求他也不会拒绝,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就算别人都觉得她任性娇气又难伺候,可是他还是一门心思觉得她是个好姑娘,就算上辈子她做了那么坏的事,伤了那么多人的心,他仍然觉得她是个好姑娘,得多好多好的人,才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说出这样的话。 秦婉将一颗小脑袋深深埋进顾忱渊的怀里,满心的欢喜,她太幸运了吧,做了那么多错事,竟然还能嫁给他,这样想想他真的好可怜,两辈子都得栽她身上。 秦婉偷偷扬着嘴角,伸手回抱住他劲瘦的腰,闭着眼睛准备好好睡一觉,顾忱渊察觉到她的动静,身体僵了一瞬,缓了大半天才适应过来,随即长长地吁了口气,一低头,下巴正好搁在秦婉柔软的发顶,就这么软着软着一路软到心坎。 原来抱着小公主睡觉是这种感觉,香香软软的,跟在军营的时候和一群糙老爷们儿挤着睡觉的感觉还真是完全不一样。 两个人就这么以这一种不怎么舒适的睡姿睡了一夜,期间秦婉觉得热,无意识就想推开他踢被子,奈何顾忱渊那双手就跟铜墙铁壁似的抱得死紧你,怎么也挣不开,秦婉意识里还沉沉地睡着,发现挣不开,也就算了。 昨天睡太多,导致秦婉今天一大早就醒了,顾忱渊的大手还牢牢捁在她腰上,她就跟刚被人从水里捞起来一样,浑身又黏又湿,连额头上也全是汗,几缕碎发被汗水沾湿贴在脸上挡了眼睛,秦婉抬手给撩到一边,后知后觉才发现身上那股子无力感完全消失了,脑袋也不再昏昏沉沉的,除了身上黏腻的不适,简直是一身轻松,她的风寒竟然硬生生让顾忱渊捂了一夜给捂好了! 厉害呀,比大夫还得行呢! 顾忱渊醒得晚,一睁眼就看见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咕噜噜转悠着盯着他看,像个好奇的松鼠。 “夫君,你终于醒啦!” 秦婉扭着肩膀艰难地往上蹭,直到整个人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然后抽出两只手去掰他的眼睛:“夫君的眼睛真是漂亮,里面是装了星星么,夫君你是不是看什么都是漂漂亮亮的呀?” 顾忱渊把她往上提了点儿,见她大好了也挺高兴,任由她在自己脸上都搓搓西揉揉,纵容的很。 “没装星星,就装了两颗眼珠子,别抠啊,瞎了治不好的。” 秦婉拍拍他的手:“昨晚出了一身的汗,感觉自己都臭了,快放手我要去洗澡了” “哦。”顾忱渊一个翻身准备继续睡,秦婉翻过他下床叫人备好洗澡水,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在床上躺了整整两天,今天终于觉得自己有个人样儿了。 顾忱渊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困是困,可是醒了一次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就躺在床上干瞪眼,不远处就是一架仙鹤屏风,后面时有哗啦啦的水声传过来,听得人脑袋又开始嗡嗡地响,顾忱渊定了定神,一个翻身坐起来,他昨晚也是出了一身汗,准备出去冲个冷水澡。 “夫君,你还在吗?” 细细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带着清晨特有的脚软,听得某人喉结忍不住动了动,连应声都忘了。 “难道走了?”秦婉嘟囔着,一下从浴桶里直接光溜溜地站了起来,玲珑的身姿映在屏风上,几只胡乱飞舞的仙鹤正好落在不可言说的位置,看上去就像在亲吻她的身体一样,顾忱渊觉得脑袋好像轰地一声炸了,下意识捂住鼻子连忙转身背对过去不看她,可是那抹身姿就跟长在脑袋里了一样,挥都挥不走,愁人哟! “没走。” “那你刚刚不应我......”秦婉一阵脸红,连忙扑通一声坐回水里,她差点就以为房里没人,准备光着身子出去拿衣裳了。 “我的小衣忘记拿了,夫君帮我拿一下啊,就在衣柜的最上面抽屉里。” “小衣?”顾忱渊念叨了两句,脑袋里乱乱里也没想明白这小衣是个什么东西,到了衣柜前面拉开看见一抽屉绣花精致的布料,随手拿起一件走到屏风边上递给她,余光不经意看见那团布料上几根细细的带子,福至心灵瞬间明白过来,小衣啊,那不就是肚兜么!贴着......穿的啊。 手上忽然就跟着了火一样,一个没拿稳给掉在地上打湿了大半。 “夫君你手抖什么。”秦婉连忙伸长了手捡起来:“湿的穿不了了。” 顾忱渊两手背在身后搓了两下,抬头故作镇定地望着房梁:“给你重新拿一件啊,等着。” 这次他真的是用上了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飞快地抽了一件又飞快的递给秦婉,然后脚底抹油地溜了出去,嘭地一声关上门,这架势,就跟打了一场仗一样,紧张又刺激。 小八溜溜达达路过,又遇见靠在门边不知道在干嘛的顾忱渊。 “将军,又搁这儿缓着呢?” 刚打了个招呼,就被顾忱渊瞪了一眼:“整天没事儿就瞎溜达?去军营给我跑个五十圈儿再回来。” “啊!!!”小八震惊地目送顾忱渊同手同脚离开,一通哀嚎,他做错了什么,现在连打个招呼都不行啦?! 作者有话要说: 第17章本来是放存稿箱的,不小心发表了!只好给锁起来了!小仙女们当做没看见叭!不好意思!(`_?) 第15章 第 15 章 虽说是病愈了,不过俗话说病去如抽丝,秦婉精神头还没有完全恢复,乖乖待在府里又将养了两天,这两天顾忱渊也在思考着是不是得改善一下某人的身体素质了,淋了些雨就受这么大罪,往后遇到些什么别的事,那不得去半条命了,可是这公主又不是他手底下那些兵,打不得骂不得累不得的,唔,难搞。 这么纠纠结结思来想去了许久,最终还是将心思打在了石青送来的那把娘不拉几的弓上。 第三天是石俞雪邀约品茶的日子,秦婉起了个大早,仔仔细细地梳妆打扮了一番,势必要压过石俞雪一头,女孩子嘛,只要容貌身段上取了胜,别的也不重要了。 红雪拿了根蓝色簪花的朱钗和一根粉色流苏的朱钗在她头上比划着,把脸挤进铜镜里问她:“公主,戴哪根呀?” 秦婉将钗子一手一根拿着比较,觉得两根都好看,心里一时也很犹豫,正巧顾忱渊拿着把弓进来了,秦婉捧着簪子凑到他面前要他帮忙选:“哪个好看?” 顾忱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下结论:“这两根不是长得一样么?” 秦婉杏眼一瞪,将粉色的朱钗捏起来都快凑到他眼睛上了:“哪里一样啦?明明这根有须须的!” 顾忱渊眼前全是重影,都快成斗鸡眼了,脑袋往后一仰,一手抽走粉色的朱钗插在她的发髻上:“那就这根吧,有须须的不错,走起路来一摇一摆的好看。” “真的吗?”秦婉摸摸脑袋,虽然没有拔下来,但是看看手里蓝色那根,还是很犹豫:“这根也很好看......” 红雪头一歪,忽然想起来:“公主,您好像都没有几件蓝色的裙子,粉色还多些呢!” 秦婉道:“对哦,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前两天不是刚挑了蓝色拿去做么,还没送来呀?” 红雪:“说是要明天才能送过来。” “那好吧。”秦婉坐回铜镜前把蓝色钗子放了回去,一抬头就从镜子里面看见顾忱渊抱着把弓站在她身后笑眯眯地盯着她瞧,秦婉眨眨眼,露出一个娇俏的笑容:“夫君,我是不是很好看?” 顾忱渊赞赏地点头:“正经好看!” “嘿嘿!”秦婉就喜欢听别人夸她,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去了,坐在凳子上晃来晃去等着红雪给她挑衣服,正巧这时小混蛋从门缝里挤进来,蹭到秦婉脚边蹦蹦跳跳地要她抱,秦婉将它捞到膝盖上上一下一下帮它顺着毛,看顾忱渊手上一直拿着那弓,不禁好奇问:“这弓挺漂亮呀,像是石副将那天送来的那把?” “嗯。”顾忱渊把弓递过去:“送你玩儿的,要不要?” “给我呀?”秦婉接过去仔细一瞧,才看清上面那些五光十色的东西原来是各色镶嵌上去的宝石,弓身也漆得是漂亮的暗红色:“真好看,可是我不会射箭诶。” “我教你呗,要不要学?” 秦婉做射箭的模样拉了拉弓弦,鼻头一皱:“这弦也太紧了点儿吧。” “我瞧瞧。”顾忱渊拿过来上手一拉,轻轻松松拉得满弓,手一放,弓弦迅速复原,弹动出嗡嗡的声响。 “是紧了些......”查看了一番两头锁弦的地方,思量着是不是可以帮她换一根。 红雪抱了两身裙子过来,一件是红底白花妩媚妍丽,一件事白底蓝花清新脱俗,若是上辈子的秦婉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了白色那件,即使那种清汤挂面一般的颜色一点也不适合她,这一世的她当然不会选那件了,不过嘛...... 秦婉把小混蛋放在梳妆台上,站起来拉着顾忱渊问他:“夫君,哪件?” 怎么又问他? 顾忱渊鼓着腮帮子看看她,又看看那两件衣服,指着红底那件:“这个好看。” 秦婉满心欢喜,可还是不依不饶地追问:“为什么呀?白的不好看吗?” 顾忱渊道:“也好看。” 秦婉把头一扭:“哼!” “不过白的不适合你,你穿红的更好看。” 秦婉撅着的嘴巴一翘,又笑了。 顾忱渊挠挠后脖颈,这姑娘心性怎么大起大落的厉害啊。 一路把秦婉送到石府门口了顾忱渊才掉头往军营去,红雪扶着她走到门口,后面紧接着驶过来停下的一辆马车上走下一位俏丽佳人,秦婉听到动静回头,正好和轻摇着美人扇走上台阶的肖繁佳看了个正着。 两人迅速将对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秦婉轻哼了一声,率先扭过头继续往里走,肖繁佳也不甘示弱,拉着绿萝小跑两步赶上她,掐着嗓子清了清喉咙,秦婉嘴角一撇,知道她又要开始放屁了。 “今天倒是还穿得有点儿人样,怎么,总算是把糊了眼睛是屎抹干净了?” 红雪知道这俩人素来不和,跟两只小母鸡一样一见面必定要互啄一同,旁人从来插不上半句话,可是即使是旁观了再多次,这肖小姐的说法方式还真的是让人,难以评价。 秦婉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生气,下巴微扬回敬她:“你今天倒是穿得跟个女鬼一样,半夜出去晃悠一圈都是吓死个人!” 肖繁佳大力摇了两下扇子:“嘿你还有脸说我,前些时候也不知道是谁整天穿得跟哭丧一样,从头白到脚的,吊死鬼呢你!” 秦婉:“那又怎么样,本公主就是披个麻袋,也比你穿一身绫罗绸缎的好看!” “好看个屁,还不是个睁眼瞎,一点儿脑子也不长,脖子上面长的就是个会说话的花瓶!” “那你就是个会说话的恭桶!” 两个人走一路吵一路,越说越离谱,红雪和绿萝两个插不上嘴的小丫头并排走在后面,时不时来个面面相觑,彼此都默契地在对方眼里看到四个字:沉默是金。 四个姑娘姗姗来迟,石府后花园早就已经挤满了穿金戴银来来往往的各色贵女,三三两两扎堆凑在一处叽叽喳喳说着话,其中又数石俞雪那堆人最为显眼,跟星星捧月亮似的把石俞雪围在中间,一凑近了还能听到那些个姑娘说出的话,三句有两句全在夸她好看,还有一句也是在遗憾大家都是女孩子,怎么你就生的这么好看。 石俞雪脸上挂着谦逊至极的笑:“各位小姐谬赞了,俞雪蒲柳之姿,哪里称得上什么天姿国色。” 一个长相普通的姑娘听她这么一说,立刻反驳道:“石姐姐也太谦虚了吧,你若是蒲柳之姿,那我们岂不都成狗尾巴草啦?” “就是就是,依我看呐,石姐姐这般样貌说是皇城第一美人也不为过了!” “正是呢,妹妹容色倾城,怕是那位长公主殿下来了,也要逊色三分呢!” 石俞雪柳眉微蹙,正要说话,却听假山后面传来一声轻笑:“秦婉,听见没,说你丑呢!” 众人目光一转,只见两个容色不凡的姑娘一前一后走了出来,前面那个清丽出尘如水仙,行走间风姿摇曳,脸上尚且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后面那个则是浓墨重彩如牡丹,步履轻盈容色张扬,眼神顾盼之间流转的皆是骄傲又高高在上的神色,前者尚且有人不认识,可这后者一看那通身的气派,猜也猜得出来铁定是仙灵长公主无疑了。 那位长相普通的姑娘还是第一次见到秦婉,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喃喃道:“这是仙女儿吧?居然有这么好看的人!” 石俞雪就站在她旁边,将她的自言自语听得一清二楚,微微一笑,解释道:“这位就是长公主殿下了,真正的皇朝第一美人。” 听着像是在夸她一般,可是秦婉还是怎么看她怎么不顺眼。 “我不是逊你三分么,我要是第一,你岂不是要上天了?” 这话一出,方才说秦婉不如石俞雪的那个姑娘脸都白了,嗫嚅着往后面躲,再不敢多说一句。 石俞雪淡淡一笑,冲她遥遥行了个礼:“殿下误会了,阿香只是因为不曾见过长公主,才会这般说道,所谓不知者无罪,公主大人有大量就莫要跟她计较了,不然传了出去,无端惹得众人口嫌,坏了长公主的名声就不好了。” 肖繁佳站在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加上她向来看不上石俞雪,眼神一转,接话道:“你也知道不知者无罪,那秦婉也不知道哪个什么阿香没见过她啊,这大家都是不知者,罚一罚又怎么了?” 这话说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被忽悠得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个叫阿香的姑娘也不敢再躲了,钻出人群普通一声跪在秦婉面前,哭得眼泪汪汪:“公主殿下,是我口无遮拦,连公主殿下的面都没见过就胡言乱语,都是我的错,还请长公主开恩,饶了我这一回吧!” 秦婉不明白她在哭什么,心道着石俞雪是不是有病,她有说要跟阿香计较么?这脏水泼得一套一套的,厉害呀! “不是说品茶会么,茶呢!” 石俞雪连她责怪阿香之后接下来的说辞都想好了,谁料对方根本不按套路走,表情一愣道:“茶,在前厅备着呢。” “哦,那你们都呆这儿干什么,花也没几朵,赏树?” 秦婉说完也不管她们什么反应,下巴一抬提着裙子就往里走,肖繁佳见她走了,自己呆这儿也没意思,摇着扇子晃晃悠悠也跟着进去,阿香跪在地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心中一急,哭得更厉害了。 谁能告诉她一声她这是能起还是不能起啊! 第16章 第 16 章 秦婉一进到前厅,很自觉地坐上首座,肖繁佳就坐在她右手边,两人一路吵过来都渴得不行,端起茶都是一通猛灌,石俞雪和其他贵女到齐时,她俩都已经让下人倒了第三杯茶了。 一个绿衣姑娘进来见这情况,脸色微变:“公主,肖小姐,你们……这么未免有些暴殄天物了吧?” 秦婉咕咚咕咚又干完一杯,放下茶盏擦擦嘴问她:“我怎么了,口渴还不许我喝水啊?” “石小姐这茶都是刚采摘下来制好的碧螺春,一路从江浙运过来,珍贵得很,这番请我们过来也是为了与我们分享这上好的茶,公主这般饮用,岂非辜负了石小姐一番心意么?” 这绿衣姑娘讲得头头是道,身旁几个贵女也暗暗点头表示赞同,仿佛她喝个茶就跟犯了多大的罪一样,秦婉想不通,这石俞雪给她们灌什么迷魂汤啦?让她们居然有胆子为了她来挑战她这个长公主的权威,令人费解。 秦婉好奇看着绿衣姑娘:“懂得挺多呀,你是哪家的小姐?” “臣女名陆夕,家父是礼部编纂陆仁。” “编纂??”秦婉问号脸,询问似地看着肖繁佳,怎么没听说过这个职位?你知道不? 肖繁佳没骨头一样靠在椅背上,接收到秦婉无声的询问,便状似无意道:“好像就是一个登记造册的小官,上回要不是听我父亲无意提起,我也不知道有这个官儿在呢。” 肖繁佳这话嘲讽意味十足,陆夕被她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欲言又止了几次,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 “这样子啊!”秦婉笑眯眯看着陆夕:“陆小姐见识少,本公主就不跟你计较了,不过劝你一句,以后还是莫要多管闲事,胡言乱语哦。” 陆夕地位不高,气节还不小,一心觉得自己被嘲讽侮辱了,怒意上头,当下就逼问:“长公主何出此言?” 秦婉自己就傲得很,最见不得的就是有人比她还傲,更遑论质问她,当即就不想理这个陆夕了,眼神示意了红雪一番——你上。 红雪立刻会意,端着狐假虎威的气势走到陆夕面前,一字一顿道:“公主在皇宫时,碧螺春茶向来都是供公主饭后漱口用的,这次品茶宴我们公主还没跟石小姐计较这用漱口水来招待她,你们居然还敢反过来责备公主,吃了熊心豹子胆吧?” “你!”陆夕气得发抖,指着红雪半天说不出来一个字,以致最后长袖一甩,愤然转身离去,石俞雪见状连忙焦急地去拉陆夕,可惜陆夕去意已决,毫不客气地挣开她的手大步离开。 肖繁佳双眉一抬,指着陆夕离去的方向轻笑道:“秦婉,现在是个人都能在你头上拉屎撒尿了啊,怎么说你也是个长公主吧,怎么混的这么差?” 秦婉反驳:“你混的好,现在还不嫁人!” 肖繁佳见她又揭人疮疤,茶盏咚一声放回桌上,愤愤道:“叫花子才捡到一句话十年都放不下,怎么你也是这个臭德行。” “谁让你嘴欠,俗话说得好,要想不被人死人,首先就得气死人,我可不想被你气死,所以气死你是最好的方法!”秦婉得意洋洋:“这叫策略懂不懂,你才是叫花子呢。” “你又放屁!什么鬼俗话,我怎么没听说过!” “见识少呗!” 眼见得两个人又开始斗嘴了,石俞雪无法,只能先让众人坐下,吩咐下人端了茶了一一奉上,只是刚刚两件事一起,搞得现场气氛略尴尬,前厅满满当当的姑娘,只听得见秦婉和肖繁佳你一言我一语的嘲来讽去,其他人只能埋头安静如鸡地品着碧螺春,不,漱口水…… 众人就这么听着那二人吵吵闹闹消磨时间,到了午时,石俞雪为了活跃活跃气氛,还想出了行酒令一说,刚一提出来,就被秦婉毫不留情地否决。 “能不能好好吃饭?要行你自己行!” 一句话就给石俞雪堵得脸上五光十色,众人面面相觑一番,很有默契继续安静如鸡地吃饭,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有肖繁佳一个人捂着嘴偷笑了半天。 虽说石俞雪总是在人前做出一副大度温柔好说话的做派,但是她和秦婉不和还是众所周知的,原因在什么呢?还不是因为秦婉为人霸道,受不得半点儿委屈,但凡别人有一句惹到她了,必定会被她毫不留情地喷得颜面尽失,石俞雪偏生又最爱做和事佬,唱白脸,经常被秦婉怼得哑口无言,楚楚可怜的,可以说,秦婉的坏名声能够广传这么久远,石俞雪功不可没。 不过上辈子嘛秦婉整日只顾围着陈渡团团转,别的事什么也不放在心上,连后来顾忱渊到底在与她和离之后有没有娶石俞雪都不知道,这事现在想来简直就跟卡在她喉咙上一根刺一样,不□□,吞个口水都难受。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无聊透顶的茶会她会坚持到现在都不离开的唯一原因,石俞雪这个人,无事不登三宝殿,要是心里没个计较,是不会给她递帖子的,毕竟又不是真的犯贱,上赶着找骂,除非是有事有求于她,又或者是单纯找了点麻烦,想给她添堵。 从石俞雪目前为止的表现来看,是后者没跑了。 吃了饭,石俞雪又邀请了众人去后花园稍作休息,秦婉耐心都快要被磨灭了,休个屁的息哦!你不开始搞事情是吧?行,那我就找来了,总不能大老远过来还让我白跑一趟吧。 “石……” 秦婉刚唤出一个字,就感觉有个人影从旁边闪到脚下,紧紧抱住她的小腿:“公主,公主您终于出来了,方才是臣女不对,臣女有罪,求求公主殿下开恩,放过我吧!” 秦婉见她眼泪鼻涕的糊一脸,生怕她就把脏东西蹭到她裙子上。用力将腿收回来。 “我没说怪你,又没说让你跪这儿,不就说一句我不如石俞雪么,也没多严重吧?” 阿香一呆:“可是石姐姐说……” 秦婉道:“你也知道是你石姐姐说咯?关我什么事,是她罚你又不是我罚你,求她去呗。” 这句话不仅点醒了阿香,也点醒了在场众人,从头到尾秦婉也没说过要也怪谁,一直是石俞雪在瞎猜测泼脏水,要说她不是故意只是好心,还真不好让人相信。 一时间所有人都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偷偷去瞟石俞雪,后者只是用绣帕掩嘴一笑,轻声对阿香道:“余雪不过是按照公主往常的秉性猜测罢了,怎么敢做出罚你呢,不过是好心办坏事,阿香姐姐不理解余雪也就罢了,怎么众人也这般看我?” 秦婉拉长了声音:“哦——按照我往常的秉性呀?我都不知道我往常的秉性是什么,你跟我说说呗?是仗势欺人呢,还是蛮不讲理啊?” 红雪这时也反应过来这个石小姐就是在朝公主泼脏水呢,心里也不高兴了,小小一个尚书小姐敢这么戏弄堂堂一国长公主,真是口无遮拦,不知天高地厚,当她们公主好欺负呢! 石俞雪只道:“臣女不敢。” 言外之意就是肯定了秦婉的自评了,不过你是公主,我不敢直接说出来,你自己心里知道就好。 秦婉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觉得自己一个堂堂长公主会这么对她的小把戏吃哑巴亏,不过既然她都敢说她仗势欺人蛮不讲理了,她不来欺人一番,都对不住自己。 “石俞雪。”秦婉笑眯眯走上前,直直盯着她:“你知不知道我是仙灵长公主,皇朝最尊贵的女人之一,谁给你的狗胆子,这么阴阳怪气的跟我说话?” “臣女当然没有这个胆子,侍郎母亲的教训,臣女可是看在眼里,怎么敢对公主不敬呢?” 石俞雪说话最爱拐弯抹角,那群贵女心思又灵活,最近侍郎入狱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她们自然便联想侍郎母亲受了公主什么教训,秦婉一看就知道她们在想什么,她还当石俞雪多厉害呢,原来就是打着败坏她名声让她难堪的主意呀。 啧,果然这个姑娘还是不了解她哟。 “你知晓就好啊,反正本公主生来脾气就不好,心里不高兴了,最喜欢扇人耳巴子。”秦婉威胁地拍拍她的脸:“所以呀,千万别惹本公主不高兴,不然,难堪的只会是你自己。” 石俞雪不着痕迹后退了一步,目光落在秦婉脖子上那根精致的珍珠项链上:“公主可喜欢这根项链?” 秦婉抿嘴一笑:“关你屁事。既然品茶结束了,本公主要回去了,红雪,我们走。” 两人转身离开,身后石俞雪不卑不亢的声音再次响起:“公主喜欢便好,这链子,可是我亲自为公主挑选的呢。” 第17章 第 17 章 秦婉脚步一顿,回过头颇有兴致地盯着她,那意思很明显——你可以开始放屁了。 “那日将军在明心斋为公主挑选首饰时,臣女正好在场,因为将军不擅长挑选这种女儿家的东西,遍也没什么耐心,只说随手拿一根打发了公主就好。”石俞雪说到这里好似轻笑了一声:“臣女一瞧将军选的那根甚丑,自是配不上公主天姿国色,便自作主张为公主挑了两根,将军甚是高兴。公主今日戴的,便是其中之一。” 秦婉抱着双手听完了,眼底浮现出不耐:“红雪。” “在!” 秦婉道:“仗势欺人会不会,我记得以前教过你吧?” “公主放心吧!” 红雪搓搓手疾步上前,快速一抬啪地扇在石俞雪脸上,干脆利落得都没给人反应的机会,等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石俞雪的脸都已经高高的肿了起来,水月又气又急,眼眶都红了,连忙捧着石俞雪的脸查看一番伤势,回头怒视着红雪,秦婉上前一步正好挡在红雪身前,笑盈盈地看着水月:“瞪谁呢,不怕挖你眼珠子呀?” “公主未免欺人太甚,我家小姐一番好意,公主何必出手伤人!” “你们是聋了瞎了还是傻了,本公主刚刚才说过,最讨厌别人跟我阴阳怪气的说话,石俞雪,你是不是犯贱?是故意找打呀,还是觉得本公主不敢打你。你说知道陈家女眷的教训,却不知道本公主,最喜欢扇人耳巴子呀?” 秦婉溜溜达达走过去,饶有兴致地欣赏她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样儿:“你也太没有自知之明了吧,你以为这样,我就会跟我夫君生出嫌隙,然后给你可乘之机?脑子没问题吧?就算我跟慎安明日便和离,他也不会喜欢你这种女人啊?他又不瞎。” “你!” “你什么你,再瞪一眼,我让人挖了你眼珠子!” 秦婉环视一圈,对着神态各异的一众贵女道:“你们有什么意见么?”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低着头讷讷道:“没……” “真的嘛?”秦婉歪着头,意外道:“我见你们同石小姐这么好,还以为你们都是她闺中密友呢,原来是我想多了呀。嗯,挺好的,本公主就喜欢识时务的人,最讨厌出头鸟。” 肖繁佳在一边看得正津津有味,听到这里也不由得撇撇嘴:“哼!看给你嚣张的,跟个刚下了蛋的小母鸡一样。” 秦婉道正觉得自己霸气得不行,被肖繁佳这么一打岔,气儿都漏了一大半:“你这只妖里妖气的芦花鸡,就你话多!” “我刚刚可是一句话没说,就你搁那儿咕咕哒蹦哒半天!” “你出来前是在茅厕里吃饱了的吧?一张嘴我就想揍你!” 石俞雪脸上阵阵火辣辣的疼,偏偏那两个人还跟没事儿一样在那儿若无旁人的斗嘴,看来她还是低估了秦婉,本以为今天这么多人在场,怎么说她也不会敢动手,没想到她竟然嚣张至此,她长这么大从来都是被娇生惯养捧在手心,今天竟然被一个下人打了,这让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臣女只是说出实情,长公主何至于欺人至此?” 秦婉古怪地看着她:“你居然在跟我讲道理??” 水月道:“难道仙灵长公主就可以不讲道理,随意动手?” “行,那就讲呗。”秦婉道:“我很小的时候,父皇对我说过,说你的父亲是皇帝,是天底下权利最大。最尊贵的人,你的哥哥是太子,是将来的皇帝,也是权利最大的人,你是长公主,从小便被两个天下间最尊贵的男人捧在手心,所以你有权利任性,霸道,要是别人惹你生气了,万万不可忍气吞声,要是别人试图跟你讲道理,你就记住,你是长公主,你说的话就是道理,别人敢反驳你,那就是不讲道理,你尽管治他的罪。” 秦婉顿了一下,抬着下巴意有所指盯着水月:“所以,你还要跟我讲道理么?” 这分明就是强词夺理,可是又让人无法反驳,无论是石俞雪还是水月,一时都被她这番理论说的哑口无言,只能将满心的愤懑逼回去,不敢再说一个字。 “这茶宴我还挺满意,下次再有也记得叫我呀。”秦婉拍拍手转身离开,水月扶着形容狼狈的石俞雪,盯着她昂首阔步的背影,眸色一深,一路盯着她走到小桥上,然后就在所有人始料未及的目光下飞快向她冲过去,肖繁佳就站在桥头不远处,下意识伸手就要去阻止水月,只是反应慢了半拍,拉了个空。 “秦婉!躲开!” 秦婉和红雪对后面的情形一无所知,听到声音回头看时,水月已经直愣愣冲到她面前伸手就是一推,秦婉躲闪不及还崴了脚,上半身几乎翻出去眼看就要掉水里了,众人皆是一声惊呼,甚至有人衣袖掩面不敢看接下来秦婉变成落汤鸡的狼狈模样。 红雪被吓得脚都软了,扑过去就想拉住秦婉,正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色身影呼地飞过来,秦婉只觉得一双大手穿过她的腰际稳稳接住她,足尖在水面踏出一圈波纹,下一刻她便已经稳稳立在桥上,身后靠着正是顾忱渊宽大的怀抱。 与此同时,水面扑通一声被溅起一阵巨大的水花,水月惊慌失措地在里面边扑腾边叫救命。 别人可能没看清怎么回事,站的最近的红雪可是将一切看得一清二楚,这水月就是被她家驸马爷一脚给踹下去的。 秦婉被水月这人来疯吓得不轻,抓着顾忱渊衣袖的手都还在微微发抖,要不是他来得及时,现在那个衣裳湿透满头顶着水草被侍卫从稀泥里拉出来的人就是她了,想到此心中又气又怕,要不是周围还有那么多人在,她都要坐在地上不管不顾地嚎上一通了。 顾忱渊大手在她脑袋上一揉:“没事了啊,你夫君在这儿呢,怎么也不得让你掉下去。” “你怎么来的这么迟!吓死我了。”秦婉一头扎进他怀里,就觉得一见到他就特别心安,连心跳也很快安稳下来。 在场好些姑娘都没见过顾忱渊,如今一看原来传闻中阎罗鬼煞一般的大将军竟然长得如此月朗风清的,身手还这么好,心中惊讶之际也忍不住暗自羡慕,这长公主好福气呀。 石俞雪自顾忱渊出现开始,眼中就有微光流动,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抹高大的身影,见秦婉不顾众人在场就与他那样亲密,脸色一沉,迈着莲步踏上小桥对顾忱渊略一俯身:“给将军添麻烦了,是俞雪管教不严,该日定当亲自上门赔礼道歉,还望将军莫要责怪。” 说话间手作不经意状把脸上的碎发敛到耳后,露出一整个红肿的脸颊。 石俞雪这番话细算起来失礼至极,明明受惊吓的是秦婉,她却只是是给顾忱渊添麻烦,倒显得顾忱渊不该救秦婉一样,可惜呀这个时候根本没人搭理他,看热闹的姑娘忙着窃窃私语讨论桥上那对小夫妻,水月还抓着侍卫伸过来的木棍艰难地往岸上爬行,顾忱渊则是一心一意的在安慰怀里被吓惨了的小公主,嘴里说着欠揍的话,可但凡是个有耳朵的都听得出来他不过是想逗怀里的姑娘笑罢了。 正儿八经的铁汉柔情呀,可以说无敌羡慕了! “别是哭了吧,怎么胆子比老鼠还小?” 顾忱渊两手捧着她的脸检查有没有眼泪,力气没控制好,挤得她脸都变形了,秦婉知道这货肯定又在心里吐槽他娇气,一手握拳使劲锤在他坚硬的胸口:“我才没有哭,痛死啦快放手啊!” 媳妇儿的脸蛋软软滑滑的手感极好,顾忱渊忍不住多揉了两把才放手,气得秦婉又是一拳锤过去,肯定都搓红了,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两人不自知地腻歪了半天,秦婉终于想起来还有个罪魁祸首在水里呢,伸头一看,那个水草怪都快被人拉上岸了。 “不许救她!”秦婉指着那个拉她的侍卫命令:“你要是敢拉她上来,我就送你去边疆喂蜥蜴!” 侍卫吓了一跳,立马松手,水月本来都快爬到岸上了,噗通一声又栽了回去。 秦婉哼了一声,转头看石俞雪:“还有你,等着吧,你们主仆两个,我一个也饶不了。” “长公主息怒,水月,水月她也是一时气急……”石俞雪皱眉辩解,奈何秦婉听不进去。 “气急?气急什么,气我吗,你们也配!” “别气别气。”顾忱渊摸小狗似的顺顺她的背脊:“回去再说,不然要变小跛子了。” 听他这么一说,秦婉才想起来自己脚还崴了呢,原地蹦哒了两下,顾忱渊很自觉蹲到她面前,拍拍肩膀:“上来吧。” 秦婉往他背上一跳,顾忱渊搂住她的脚弯轻轻松松把人背起来然后往大门口走,自始至终也没有注意到旁边还有个石俞雪在场,肖繁佳一个坏笑,忽然朝顾忱渊大喊了一声:“大将军,石小姐说你送给公主的链子是她挑的呢!” 顾忱渊脚步一顿,回头奇怪道:“谁是石小姐??” 肖繁佳指着石俞雪:“她呀。” 顾忱渊总算认出她就是那天的姑娘,眉头一皱:“有病吧?” 作者有话要说: 发错了不能删除,到时候会贴出正文的哈!爱大家! 第18章 第 18 章 这三个字乍一听只是个疑问句,细想起来简直是要多狠有多狠,首先简明扼要地阐述了石俞雪发神经冤枉他的事实,其次完美地表达出了他心中对这个女人的不耐烦的心理,在外人面前不给别的女人面子,就是给自己媳妇儿面子,方才石俞雪营造出来的秦婉婚后悲惨生活的现状还没来得及穿出去就碎成了渣渣,最后,石俞雪怎么说也是个贵女,被他这么直截了当地骂了,面子也跟着碎成了渣渣。 于是乎众贵女被这么戏剧性的一幕惊呆了,直到秦婉夫妇离开许久都没能缓过来,桥下水月终于靠自己的力量扑腾到岸边了,扒这一颗大石头大口大口喘气,石俞雪脸色变了好几遍,最终沉如锅底,只有肖繁佳,环视一圈捂着嘴角笑出了声。 “嫉妒嘛,谁都会,不过嫉妒到露出这么难看的嘴脸,本小姐还真是第一回见。” 肖繁佳走到石俞雪身边,声音不大不小放好够在场所有人听见:“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吧?秦婉虽然脾气不好,嘴巴欠抽,可人就是漂亮,就是身份尊贵呀,某些人哟,也不拿镜子照照,一两句奉承话就听得飘飘欲仙了吧?真当人大将军是傻的呀?” 说罢也不理会她的反应,带了绿萝溜达着离开了。 石俞雪一言不发,半晌忽然转身回了房,将房门嘭地一关,把所有的窃窃私语都隔绝在门外。 秦婉,我们走着瞧! —— 顾忱渊背着秦婉走进将军府,一路上秦婉就乖乖趴在他背上,下巴搁在他肩膀一言不发,看来心情正低落呢。 “不高兴?”顾忱渊把人放在榻上,歪着头看她。 秦婉一巴掌糊在他脸上把人往外推:“你不要跟我说话,我现在不想理你。” 顾忱渊茫然:“我怎么了?” “不跟你讲话!”秦婉扭头。 顾忱渊略一思索:“行吧,那我给你找大夫去。” 看他要站起来,秦婉连忙两手拉住他的手腕:“你刚刚明明都叫红雪去了。” 顾忱渊道:“你不想理我,那我只好出去找点事做啊。” “不行!”秦婉拉住他不放手:“你就在这里不许走,也不许跟我说话,我不想理你!” 顾忱渊想笑,又怕笑了惹得她更生气,只能花大力气憋住了,坐在她旁边老神在在地望床帐,当真一句话也不说。 秦婉靠在床头一手拉着他,一手抓着被子自己生闷气,半天听不见旁边的人吱一声,忍不住悄悄偷看,见他还在对着床帐发呆,姿势也没变一点儿,愤愤地拉他的衣袖:“你还敢发呆!” 言外之意也不哄哄我。 “我还没想出来你为什么生我气呢。”顾忱渊两手一摊表示无奈:“得想到了才好哄你。” 秦婉气闷道:“你在明心斋遇到了石俞雪都不告诉我,害得我今天被人笑话了。” “谁笑话你啦?”顾忱渊问:“这有什么好笑的,她们吃饱了撑着吗?” “当然不是笑这个……哎呀!”秦婉很烦躁:“你太笨,说了你也不懂,反正就是笑话了!还有,不许转移话题,为什么遇见石俞雪不告诉我?” 又不是多大的事儿,他都没放在心上,早就抛到脑后了,不过这个时候他的直觉告诉她不能说实话,小公主的心思千回百转的,不可以火上浇油,扑不灭就惨兮兮了。 他问:“一定要说原因吗?” 秦婉道:“那你说,我穿白裙子好看还是石俞雪穿白裙子好看!” 顾忱渊根本没注意石俞雪穿的是什么裙子,也没办法做对比,只是听她这么问,下意识回答:“你穿红色才好看。” 秦婉盯他,盯着盯着,眼眶忽然就红了,拳头啪啪落在他胸口:“你是不是喜欢上石俞雪了!觉得她比我善良比我懂事,又不会无理取闹,还特别喜欢你,你怎么跟那些臭男人一个样子,明明我比她好一千倍,你不准喜欢她!” 顾忱渊脑袋一阵涨,小姑娘情绪来得太突然,他只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随口一问,怎么就被冠上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名头啦? 顾忱渊尝试着解释:“小……” 秦婉狂甩头:“我不听我不听!” “那个……” “你骗人,大□□子!” “……” 秦婉锤得起劲,眼前一闪就被厚厚的被子裹成了一圈,两手都被紧紧束在里面伸也伸不直,顾忱渊抱着秦婉像抱着一个巨大的春卷,秦婉懵懵地对他眨了眨泪汪汪的眼睛,见顾忱渊也对他眨眼睛,心里的无名火忽然就跟被浇了杯开水,火是灭掉了,可就是烫得难受。 “你干嘛呀!” 秦婉想蹬脚,被顾忱渊一把按住膝盖不让她动:“崴了脚的,我可不能帮你疼,别乱动啊。” 秦婉乖乖放好腿,嘴巴一噘:“哼。” 小混蛋挑这时候哒哒哒跑进来,在榻边跃跃欲试了半天,终于后腿一蹬跳上床,在榻上溜溜达达转悠了一圈,然后找了个角落缩成一团,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秦春卷好奇看。 “你是不是喜欢上石青了?”顾忱渊盯着小混蛋半天,忽然问她。 “啥???”秦婉一呆,表情从懵逼转为震惊,又从震惊转为愤怒:“顾忱渊,你还敢倒打一耙,信不信我让皇兄找人揍你!” 顾忱渊不理她的威胁,继续委屈巴巴地诉苦:“他给你一只小狐狸,你天天抱着宠着,还亲它,都不愿意理我,连石青送来的弓你也宝贝得很,你也和外面的姑娘一样,觉得他有男子气概是不是?明明我这么好,你不准喜欢他!” “????” 秦婉眉毛都快瞪得飞起来了,顾忱渊说话的时候表情太过认真,她一时间居然摸不清他是认真的还是玩笑。 “这……莫名其妙的,我明明才见过石副将两次呢,你怎么可以冤枉我,你这个人太讨厌了,又过分又讨厌!” “才见了两次就不会喜欢吗?” “当然不会,我秦婉高风亮节的不得了,才不会做那种朝三暮四红杏出墙的事情呢。” 顾忱渊意味深长:“哦,这样啊……” “就是这样!” 顾忱渊捞过小混蛋,握着它的脑袋凑在秦婉面前,自己就贴在它尖尖的耳朵上面小声道:“你快告诉我家小公主,她的夫君也才跟那个石家小姐见了两次的,而且她的夫君可是个很高风亮节的人,青杏出墙这种事可是绝对不会做的,哦对了,还有啊,记得告诉她,就算她的夫君被冤枉了,也一点都不讨厌她。” 顾忱渊说话的时候一点也没看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对着小混蛋自说自话,可是他知道他是故意的,小混蛋行不听得懂她不知道,反正那些话一字不落都进了她的耳朵。 这个顾忱渊真是太狡猾了,居然套她的话去堵她的嘴,害得她都为刚刚无理取闹的行为产生了一丢丢的不好意思,讨人烦。 秦婉闷闷地把脑袋缩进被子,只露出一双乱窜的眼睛:“我要抱小混蛋。” 顾忱渊帮她松开被子,小混蛋很自觉地跳进她怀里,钻来钻去到处闻。 秦婉也不看他,红着一张俏脸学他刚刚的样子,把嘴巴凑在小混蛋的耳朵边上瓮声瓮气道:“告诉那个谁,本公主很大度,看在他诚挚道歉的份上,这次就不跟他计较了,但是他得吸取教训,认真听话,以后不许和石俞雪说话,路上遇见都不可以打招呼的那种,然后,告诉他其实我也不是很讨厌他,就还行,知道吧,很勉强很勉强的那种还行……还有!他说过教我射箭的,说话算话。” 说完把小混蛋忽地塞进他怀里,捞起被子蒙住脸不见人了。 顾忱渊抱着小狐狸,笑眯眯盯着那团被子:“嗯,那个谁听到了,说话算话。” 秦婉腿上的伤不算严重,就是很寻常地崴了一下,休息一晚上什么事儿也没有了,不过脚没事了,心灵上的伤痕还在呢,她为此还失眠了整整半个时辰,第二天一早就把红雪叫进来咕噜咕噜说了半天话。 于是当天下午,朱雀街的百姓就看到有几个嬷嬷揣着圣旨从宫里出来,在石府门口下了马车也不进去,倒是石府里的人呼啦啦全涌出来跪在门口接圣旨。 跟来的太监读完了圣旨,一头雾水的围观群众们也听得明白,心中不由感叹这石府小姐可真是有勇气有志气哟,竟然敢惹长公主生气,看着温温柔柔不谙世事的,这胆子都大得没边儿了呀! 众人兴致勃勃地围观了水月被扇耳巴子的全过程,有小孩儿凑在最前面,数数儿数得是兴致昂扬,石俞雪被老嬷嬷按着跪在水月对面,最后那五下还是她给扇的,以至于手都在微微发抖。 老嬷嬷一喊停,主仆两人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歪坐在地上,两相执手哭的是稀里哗啦,那群小孩子看不懂眼泪,也不知道什么自尊不自尊的,看结束了还高声欢呼:“正好五十个咧!” 第19章 第 19 章 “听昨天派去的人说呀,那个石小姐哭得可惨了,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真是没脸没皮。” 红雪从箱子里取出一件宝蓝色的襦裙在秦婉身上比划:“不过那个嬷嬷狠呀,打得水月脸肿得跟个发面馒头一样,估计好多天都不能出门了。” “哼,这还算轻的呢,她昨天把本公主气成那样,能留她一条狗命已经很宽宏大量了。”秦婉接过裙子,提着裙摆转一圈后欣喜道:“比我想象的还要漂亮呀!不枉我等了这么多天呢,将军那套也做好了吗?” “做好啦,就搁在衣柜里面。” 秦婉点头:“这个今天先不穿吧,又不出门,你帮我挂起来吧。” “哎。” 红雪抱着裙子往衣柜去,秦婉注意她身上那件绣满双鲤的裙子她从来没见过,看起来又不像新裙子,好奇问:“红雪,你这裙子真挺好看,以前怎么不见你穿呀?” “这是很久之前我娘做给我的,因为我嫌它太花了,一直没穿来着。”红雪走过来扯着裙摆给她看:“这个绣花很密的,穿起来像个小孩子。” “我觉得挺好看。”秦婉道:“那你今天怎么想起来穿这件啦?” 提起这个红雪就头疼:“说来奇怪,我前两天收拾东西时发现好些衣服都不见了,到处找不到,可是我又想不起来我是不是扔过旧衣服,找了两天也没找着,只能翻点儿压箱底的出来穿穿了。” “哎,这样啊。”秦婉想了想,说:“小事情,反正入夏越来越热,夏装是得赶紧做新的的啦,等下你也去库房挑些喜欢的布料多做几件。” 两姑娘正说着话呢,房门咚咚两声响,小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公主,将军让你去后院呢。” 秦婉想起来昨天晚上顾忱渊是答应过今天要教她射箭,穿好鞋匆匆往后院赶去,路过厨房还顺手拿了两个包子,一个自己路上吃,一个准备带给顾忱渊。 她到的时候正好看见顾忱渊瞄准靶心射出一箭,只听嗖的一声箭飞出去,眨个眼再看箭头已经不偏不倚牢牢钉在箭靶中心。 好帅! 秦婉被顾忱渊拉弓的样子迷得七荤八素,心道这才是真男儿应该有的样子呀!那些手无缚鸡之力只会拿个书摇头晃脑的书生跟他一比,简直没法看。 顾忱渊一偏头,抬手示意她过来,秦婉立刻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像个小迷妹一样凑在他跟前,然后把快要冷掉的包子塞进他嘴里,满脸希冀:“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也像你这么厉害呀?” 这志向还挺远大!顾忱渊想了想,拿着包子吃起来,然后把弓递给她:“你先试试,我得看看你的天赋。” “我除了银子,最多的就是天赋了!” 秦婉一把接过来,拉弓,瞄准,松手,一套姿势行云流水,要不是连箭飞哪儿了都找不着,他差点儿就要信了她的鬼话了。 “哎呀,歪了。” 秦婉鼓着嘴又抽出一支箭搭上,这次瞄准的时间比上回久一些,信心满满一松手,箭飞出几十米后,然后稳稳插在地上。 “咦?” 秦婉伸长了脑袋去看,被顾忱渊一把按回去:“咦什么咦,有你这么拉弓的么,怎么不干脆用脚蹬?” “可以吗?”秦婉惊喜:“我正觉得这弓弦紧不好拉开呢!” “还紧啊,再松箭都搭不上了。” 顾忱渊站到她身后手把手教她怎么握弓怎么搭箭,秦婉比他矮出好大一截,这样完全被他给圈到了怀里,背靠在他宽阔坚硬的胸膛上,手背上还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心粗砺的老茧。 “像这样,把手指曲起来,箭头搭上去……”顾忱渊认真耐心地一点点给她讲解该怎么做,喷出的热气稀稀拉拉撒在她的脖颈和耳畔。弄的人耳朵脖子痒得不行。 秦婉想笑,但更多是觉得不好意思,趁着他教她瞄准箭靶的时候偷偷用眼神去瞄他,见他面色如常没有一点儿不自在,心里不由气闷,这个人是不是故意撩她呢? “……射出去的时候手要稳,千万不能抖,知道了吗?” 顾忱渊说完一遍放开她,让她自己试一遍,秦婉努努嘴,按照他刚刚说的重新抬起手臂起势瞄准,努力把弓弦拉到最大,脸蛋因为用力涨的通红,顾忱渊在一边看得都捏把汗,这架势,真怕她把自己都给射出去。 秦婉连着射出好几箭,一箭比一箭差,最后一箭嘣一声被歪歪扭扭射出去,偏得更厉害,整支箭直冲房顶,把上面一条呼呼大睡的大黄猫吓得一声惨叫,险些从房顶上摔下去。 “……” 秦婉悻悻收回手:“我们家后院是不是小了点儿,不够用哦……” 顾忱渊忍笑:“确实小了点儿,下次带你去军营靶场练练。” 一边小混蛋也来凑热闹,耷拉这尾巴乖乖坐在台阶上歪着头看她,秦婉觉得它是在嘲笑她,嘴巴一歪一头扎进顾忱渊怀里,高举着两只手伸到他面前,闷声道:“本公主的自尊心说它不想射了。” 顾忱渊拉起她的双手,看见前面有些发红的地方,顺手就帮她揉了两下:“不想学了啊?” 秦婉哀叹:“好难啊。” 顾忱渊也不逼她:“唔——行,那不学了。” “不,要学。”秦婉忽地抬头:“大将军的女人绝不认输!” 从他怀里钻出来重新拿起弓比划起来,顾忱渊一哂,也不离开,就在一边守着时不时上去指导两句,然后看她歪歪斜斜还是半天射不中一个靶,想笑。 “我今天就不信了,我会连靶也挨不着!” 秦婉都快生气了,自己跟自己犟,搞得满头大汗也不肯服输,从早上一刻不停地射到中午,终于有一箭射在了箭靶上,不提是不是射中了中点,她已经高兴得快跳起来了,回头一把扑到正在逗狐狸玩儿的顾忱渊怀里,兴奋得直蹦哒。 “夫君夫君快看,我射中啦!” 终于射中了? 顾忱渊一手搭在额角望过去,看清秦婉的箭落在哪里之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秦婉不蹦哒也不高兴了,翻个白眼瞪他:“你在笑什么!” 顾忱渊低头看她满头大汗的样子,也不忍心再打击她了,笑着揉揉她的脑袋,跟揉小混蛋一个模样:“嗯很棒!我替你高兴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婉还来不及辨别他话里的真假,就听回廊上传来震天的笑声,一看,那个扒着陆剑的肩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不正是小八么。 “陆剑你看你看,夫人好不容易射中一次,居然还射偏靶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剑在小八旁边就跟个木头人似的,抱着剑又板着脸,也不理他,任他笑到岔气。 顾忱渊一看小公主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下来,心道不妙,飞快拿过弓一箭给射在小八旁边的柱子上,吓得小八往后一蹦,差点骂出声,抬头一看将军和长公主都面色不愉地看着他呢,心里一个咯噔。 糟糕,没控制住笑得太得意忘形,要完了! “啊哈哈,哈哈哈,刚刚我跟陆剑讲笑话呢,太好笑了那笑话,哈哈……” 小八尬里尬气地连笑几声,一点儿也没挽救到气氛,秦婉回头看一眼自己射歪的靶子,一甩袖子气哼哼走掉了,顾忱渊面无表情搭箭拉弓,再次瞄准了小八。 “公主怎么弄得这么满头大汗。”红雪半路碰上她:“要不要洗个脸再吃饭?” “不吃了,我要洗澡。” “那我这就去备水。” 红雪见秦婉好像不太高兴,语气也冲冲的,不敢多耽搁,小跑着叫水去了。 顾忱渊把小八屁滚尿流吓了一通,回去的路上就开始思索一会儿小公主要是跟他闹脾气该怎么哄,走到门口正好遇见红雪出来,招招手让她过来:“公主看起来心情怎么样?” 红雪道:“很糟糕。” “……” 长叹口气挥手示意她先走,自己小心翼翼推门进去,屋子里静悄悄的,床榻上也不见人,正想着着丫头跑哪儿去了,就看见浑身湿漉漉的小混蛋从屏风后面钻出来在屋里跳来跳去,紧接着秦婉换了一身裙子也出来了,头发还湿漉漉地冒着热气儿。 刚洗完澡呐。 要是早点儿进来就好了,顾忱渊遗憾地唉一声,等到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以后,神色一怔,总觉得面皮都开始发烫了,连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四下乱瞄,就是不看秦婉一眼。 秦婉脸上就差把我不高兴四个大字写在脸上了,路过顾忱渊也装作没看过,直直走到窗前的书桌旁边啪地一坐,拿起笔开始写写画画。 顾忱渊凑上去看,秦婉往前一趴遮住了,回头重重对他一哼:“不给大骗子看!” 顾忱渊在一边坐下,随手拿起一支笔在手上转悠:“我都帮你揍了小八一顿了,不生气了行不?” 秦婉用笔戳他鼻尖:“你也笑话我了,而且还不承认,怎么不把自己也打一顿呢?” 顾忱渊耸耸鼻子:“自己打自己怎么方便?要不你来吧,用棍子也可以藤条也可以,随你怎么打,我要是叫一声疼,还一次手,就是王八蛋。” “谁要打你呀,我还嫌累呢。”秦婉撇撇嘴收回手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顾忱渊凑过去也要看,见她三两笔便画出一只奇丑的乌龟,还给加上一层乱七八糟的铠甲,眉毛一挑,心道不是在画我吧? 当秦婉画完了画儿亲自折叠好递给他时,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要贴在脑门儿上吗?”顾忱渊在额头比划两下,惹得秦婉差点儿没绷住笑出来,心里记着自己还在生着气呢不可以笑,连忙装作咳了两声忍住了,一把抢过乌龟画塞进他怀里。 “本公主宽宏大量,这回就不用你贴脑门上了,但是你必须要收好了,下次再惹我生气了,就让你贴在背上,去军营也不许撕下来。” 这么严重?顾忱渊想了一下自己背上贴着个丑乌龟去训兵的样子,忍不住一抖,这可不行,那群小王八蛋能笑话他一整年! “一定,保证不惹公主殿下生气了。” 秦婉一手转笔歪着脑袋睨了他半天,眉眼一弯,笑了。 第20章 第 20 章 小八被顾忱渊揍了一顿,第二天鼻青脸肿跑来跟秦婉道歉,说两句话就捂着嘴角直嚷嚷疼。 秦婉还以为顾忱渊昨夜逗她的呢,没想还真跑去揍人了啊,一时间心里还觉得挺愧疚,不好意思道:“其实我也没多生气,害得你被白打了一顿。” 小八揉着下巴呲牙咧嘴:“其实我也没多疼……” 噗—— 红雪一个没忍住,笑喷了。 —— 接下来的几天秦婉可以说是足不出户,整天沉迷练习射箭,顾忱渊乐得看她这么认真,连军营都去的少了,陪着她整日在后院磨时间。 说到这事,其中还有个小小的插曲。 顾忱渊以前被逼着上过一段时间的书院,在里面诗词歌赋一个没学会,倒是和有名的大才子余桥成了好朋友,说起这余桥,一般人听了无一不夸赞一句人中龙凤翩翩公子,实际上那一肚子坏水也只有顾忱渊知道了。 前几天余桥难得跑来串个门,就看见顾忱渊正搂着他新夫人亲亲密密在那儿练箭,两个人明明近得都快粘在一起了,那个榆木脑袋还一心扑在对面箭靶上,半天儿看不见怀中美人一脸的羞色。 余桥看得心里无语,找机会问他:“你是不是觉得被逼着娶了个公主特委屈?所以才不待见人仙灵啊?” 顾忱渊觉得他在发神经:“你这么久娶不到媳妇儿,你是不是觉得特委屈?” “嘿!”余桥扇子一甩:“我这儿认真说呢,你别抬杠。” “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是认真说了?”顾忱渊一把拍在他肩膀上,差点儿没给他拍出一口老血:“长兄如父,我操心你的婚事挺久了。” “滚滚滚,这么想当爹让你家公主给你生去!” 顾忱渊笑:“公主还小,我当爹这事不急。” “还小啊!”余桥咂舌:“我娘这么大的时候,我都会满地跑了,你就是不喜欢人家公主吧?别告诉我,你们还没洞房?” 顾忱渊嘴角拉得笔直:“关你屁事,谁说老子不喜欢了。” 余桥多聪明的人啊,立马就发现不对劲:“喜欢,又不急着当爹,还真是没洞房!哇老顾,你还是不是男人?你祖上姓柳的吧,我说呢,你这每日跟人搂搂抱抱美人在怀的,怎么还是这个木头样子,原来还没开窍啊。” 顾忱渊瞪眼:“开你个头的窍!” “难道不是么?”余桥甩开扇子:“刚刚在后院我可看的清清楚楚啊,别不承认。” “那也算?” “行呗,你说不算就不算吧。” 串完门,余桥摇头晃脑地走了,可是他这么来一通搅局,搞得顾忱渊作为老师的心性都变了,再拥着秦婉教她时,眼睛看不见靶子也看不见弓,就看见小公主莹白可爱的耳垂,还有从脖颈出冒出的阵阵香味儿,闻得他脑袋晕乎乎的,都快瞄不准了。 可是这样他居然感觉还不错,果然近墨者黑,余桥连那股子猥琐劲儿都传染给他了。 夜里,秦婉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蚕宝宝,在床上滚来滚去,小混蛋看了觉得新鲜,也想上来凑热闹,可惜顾忱渊嫌弃它掉毛,死活不让它上上来,只要它一跳,就能被他准确地捏住后颈,毫不留情地扔下去。 秦婉一个翻身又滚到他身边,顾忱渊顺势一把抱住:“睡觉!” 秦婉用头顶去顶他的下巴,欢快道:“夫君,我的箭法是不是进步了很多呀,我什么时候能跟你去军营玩儿?” 顾忱渊还不知道她惦记着这个:“你想去军营?” 点头:“想的呀!” “那明天带你去。”拍拍她被裹住的后背:“现在乖乖睡觉。” 秦婉眨眨眼,这么容易就答应啦?不会是哄她的吧? “真的假的?”她问:“我都没有男装可以穿哦。” 他道:“你穿裙子好看,不穿男装。” 秦婉仰着脖子努力看他:“可是不是说军营里面都不让姑娘进去的吗?违抗军令会被关起来的,你会关我吗?” 顾忱渊疑惑道:“谁说军营不让姑娘进去?” “话本里说的呀。” 顾忱渊啧了一声,大手捂住她的眼睛不让她乱盯:“话本别信了,现在快点睡觉,明早就带你去军营里玩。” “嗯!” 秦婉听话地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轻轻刷过他粗砺温热的掌心,有点痒。 一夜的时间闭眼睁眼就过去了,秦婉早上起不来,本来还想赖个床的,顾忱渊一句那我自己去军营了啊,立刻赶走了她所有瞌睡虫,一个鲤鱼打挺翻下床换衣服。 顾忱渊收拾的差不多了,秦婉还在衣柜前面傻站着没动静。 “怎么了?”顾忱渊问。 “我那件月牙白的下裙不见了……”秦婉咬着指甲努力回忆:“放在哪儿了呢?” 顾忱渊道:“一定要穿那件?这件也不错嘛。”说着从里面抽出一件梨白色下裙递给她。 “那件和蓝色更配一些呢。”秦婉接过裙子:“不过这件也行,就穿这个吧。” 秦婉又拿出两件宝蓝色衣裳,把外袍塞给顾忱渊:“夫君,你今天穿这件,快换上。” “这是我的衣裳?”顾忱渊翻来覆去看,蓝色的,他有蓝色的衣服么?没有吧。 “新做的呀。”秦婉关了衣柜使劲推着他往里走:“本公主纡尊降贵亲自挑选的布料呢,你快换上给我看看。” 顾忱渊的衣服大多都是黑色,头一回穿这么亮的颜色他还觉得不习惯,总觉得浑身别扭,走起路来都不像样了。 他问:“能不穿这件么?” “不可以。”秦婉帮她抚平领口的褶皱,后退两步上下一看:“好看呀,像个富贵的公子哥!” 秦婉饱了眼福,抱着自己的衣服绕到屏风后窸窸窣窣换上,蹦哒出来在他前面一转:“看,好看吧!” 顾忱渊点头:“好看,这上衫——” 话还没说话,秦婉立刻抢道:“这上衫是用你做完外袍剩下的布料做的,不然扔掉多可惜。” 顾忱渊本来只是想说这上衫很配她来着,现在却被她一句话带偏了,看看自己,又看看她:“这花纹不一样吧,你的不是有花么?” “因为……因为……刚好开花开到这里了!”秦婉说完还大力点点头,表示对自己的话十分认可。 顾忱渊又不傻,她的小心思做的这么明显,他怎么还会猜不出来,坏心思一起故意逗她:“这样啊,我还以为公主这是故意要跟我穿作一对呢,原来是我误会了。” 红雪正好端了洗漱的水进来,听见顾忱渊说话,接道:“公主做衣服的时候就是想做一对儿呀。” 秦婉眼睛一瞪,这个砸场子的! 顾忱渊听了红雪的话,装作明白过来的样子哦了一声,抱着手似笑非笑:“公主不好意思,所以不承认么,没事,我装作不知道就是了。” “才没有不好意思……”秦婉咕哝两句,搓搓脸跑去洗漱,不搭理他了。 虽说没有规定军营不许姑娘去,不过秦婉还是觉得太招眼不好,连马车也不做了,拉着顾忱渊央求带她骑马。 “你会骑马?”他惊讶道。 “不会呀。”秦婉讨好一笑:“夫君的马驼两个人一定没问题的吧?” 原来打着这个主意呢!顾忱渊一笑:“行啊。” 门口已经备好了马,秦婉认得那就是顾忱渊总骑着的那匹,浑身黝黑毛色发亮,她不认识马,就是觉得这马比一般的马都要好大好看。 秦婉跑过去搂着马脖子亲亲热热地帮它顺毛,那马也乖,不躲不闪的,还很主动地伸长了脖子给她摸。顾忱渊在一旁看得后牙槽发酸,这马平时总给他装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上次石青想骑一骑,它一个湿哒哒的大喷嚏差点儿没给人吓得翻过去,怎么今天这么乖了,难不成竟然是匹色马? 秦婉还问他:“夫君,你这马叫什么呀?” 他道:“一个马还取名字,叫它又不会答应。” “小混蛋也不会应,可是也有名字的。” 哦,好像是这样,顾忱渊摸摸大黑马头上那搓白毛,想了想:“那叫个小黑吧。” “……好随便。”秦婉瘪瘪嘴。 顾忱渊拍拍马鞍,问她:“想坐前面还是后面?” “唔——”秦婉偷偷看他,坐前面不就是坐在他怀里吗?有点儿不好意思呐。 于是她说:“坐后面吧。” “行。” 顾忱渊抱着她的腰轻轻松松就把人举起来放在马背上,然后自己再翻身上去拉紧缰绳,秦婉在后面不安分地动来动去,顾忱渊不知道她在干嘛,回头一看就是一声哇:“姑奶奶,这样坐有点儿危险啊。” 秦婉好不容易才把另一只脚也抬过来,两只脚放在同一侧,坐的特别好看。 顾忱渊道:“掉下去我怎么拉你?” “不会掉下去的。”秦婉抓住他腰侧的衣服,朝他笑:“我抓稳啦,可以出发了。” 顾忱渊望天,心说我还不如下去给你牵着马又去军营呢。 “夫君?”秦婉催他。 “这样坐也成,不过你的抱紧点儿。”顾忱渊两手覆在她手背上抓起往身前一扣:“这样抱会不会?” 秦婉被这么一拉,猝不及防脸颊贴上他的背脊,一双手正好描出他腰侧的形状,控制不住的耳朵又开始微微发烫了。 原来男人的腰是这个样子的,好细好有劲哦! 第21章 第 21 章 平时顾忱渊打马去军营也就半盏茶的功夫,不过今天载着秦婉呢,怕她颠着,就放慢了许多,半盏茶两人还在大街上没出城。 秦婉还是第一次骑马,居然一点儿也不害怕,相反还觉得特别兴奋,一直催促着顾忱渊快些再快些,跑快点才过瘾呢! “再快你该叫屁股疼了!”顾忱渊的声音散落在风里,只有零零碎碎传进她的耳朵,秦婉问他:“夫君你说什么,没听清。” 顾忱渊抬高声音:“朱雀大街上不许打马疾驰。” 这样呀。 “好吧。”秦婉遗憾地点头:“那我们出城了再疾驰。” 打马又行了一段,街道忽然就拥堵起来,顾忱渊勒紧了缰绳下马牵着马往前走,秦婉两手一空下来,独自坐在马上才觉得有些害怕,忍不住夹紧了马肚子抓住鬃毛不敢乱动。 两人被层层叠叠的人群挤在外面,顾忱渊看不见里面到底在干什么,秦婉坐在马上看得远,就见一排排官兵围在一家客栈旁边的小巷子不知道在干什么,地上还当什么什么东西被白布遮住了,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这时小黑一阵鼻痒甩着脖子连打了两个喷嚏,秦婉身子一歪连忙手忙脚乱抓住马鞍,哭唧唧叫顾忱渊:“夫君我也要下去!小黑背上不平,坐不稳。” 顾忱渊伸手把人抱下来,秦婉踩着地还跺了两脚,才有踩着实地的感觉,拉着顾忱渊的衣袖小声道:“里面有好多官兵,不知道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这声嘀咕被一旁一个凑热闹的大叔听见了,顺势就接话道:“死人了啊,算不算大事?” “啊?”秦婉被吓了一跳:“这里还是皇城诶,怎么有人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杀人。” 大叔一听他这说话的口气就知道又是个娇生惯养没见过人心百态的小丫头,一口叹息语重心长道:“皇城又怎么样,作恶的官员贼子多了去了,皇帝就一双眼睛,这么大个皇城看的过来么。” 这是在说她皇兄不称职么。 秦婉有点不高兴,咬着嘴唇去看顾忱渊,却见他转着眼珠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一会随意问那个大叔:“这死的是谁啊?” “听说是曾青州曾大人家的公子,那个朱雀街小霸王。”大叔挠了一把发顶,目光带着惋惜:“说是小霸王吧,也就不讲理了点儿,没杀人没放火的,年纪还那么小就没了,可怜哟。” 顾忱渊又问:“怎么没的?” 一旁有个一身短打的青年见他们讨论得起劲,听他这么问也凑过来插嘴:“我知道,说是昨天半夜就没了,在客栈后面的荒地上躺了一夜,有住客看见了不敢下去看,直到今天早上才报的官。” 那大叔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这来了半天都没挤进去,还是听让人讲的。 “我来的早呗。”短打青年看起来还挺得意:“我还知道那住客半夜看得见尸体全是因为那个小霸王身上揣了个斗大的夜明珠,一夜就在那儿发着绿光,把人吓得窗户都不敢开。” 曾青州的儿子啊,顾忱渊认得曾青州,倒是想不起来他儿子长什么样儿,低头看秦婉正皱着个眉头不高兴呢,捏着她的脸蛋轻轻一扯:“想什么呢,愁眉苦脸的。” 秦婉往里面指了指:“说是年纪不大呢,凶手真可恨!” 想不到这丫头还这么有正义感,顾忱渊一哂,牵着她继续往前走:“官服会查清楚的,你就别操这个心了。” 出了城两个人才上马,只是这下秦婉也不叫着让他快些了,一张小脸苦哈哈的,看得顾忱渊这个见惯了死人的心里也不轻松了。 她说:“夫君,我刚刚看见那个小公子的尸体了。” “啊??”顾忱渊一惊,怎么看到尸体了,不是被吓到了吧? “上面蒙了白布,我没看见人,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什么别的……” 顾忱渊抿着嘴角,慢下来腾出一只手安抚拍拍她的手背,早知道不走这条路了。 两人一路打马到军营,石青和几个秦婉不曾见过的人大老远就迎上来,见着马上又下一个俏佳人,两人还穿着一个色儿的衣裳,跟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俩是夫妻一样。 “将军上军营还带夫人啊,给不给我们这群老光棍留条活路?” 石青这语气酸的哟! 秦婉从顾忱渊身后歪着脑袋看他们,听见石青这话也想笑,顾忱渊挥挥手让他莫要挡道,牵着秦婉往里走,边走还回头说话气石青:“我带我家公主出来玩你也有意见啊老光棍儿?” 石青心里那个羡慕啊:“还你家公主,也不知道收敛点儿……” 见顾忱渊走远了,一旁几个看热闹的人才不可思议道:“将军竟然还带公主来军营玩儿?这个操作我怎么看不懂呢,军营能有什么好玩儿的啊,刀枪棍棒的,别在给伤着了。” 其中一个看起来年纪最轻,一听这话就忍不住反驳:“你懂个屁,自己的女人么,当然就要让她看见自己最威风一面了,我就问你,还有什么是比带人去自己地盘靠看自己耍威风还要威风的?” 那人被他一阵忽悠,脑壳半天转不过来:“啥,啥玩意儿?” 连成恨铁不成钢:“你怎么就这么笨,反正你记住了,有将军在,公主就不可能受伤,知道了么?” 几个人在这里叽叽歪歪议论,顾忱渊已经带了秦婉进了校场,里面出乎意料的大,整整齐齐的队伍站满了整个场地,连耍枪的动作都是整齐划一,一套动作过去还要时不时吼上一嗓子,声响震天,秦婉耳朵都嗡嗡作响了。 神奇的是从她一进来开始,心里头闷闷的感觉忽然就消散了,觉得自己在这一刻变得好小好微不足道,甚至产生了一种莫名的豪情壮志想大干一场的感觉。 顾忱渊察觉到身边人情绪的变化,暗暗长吁了口气,心道总算是高兴了,他都怕这一闷回头再给闷出毛病来,那才麻烦嘞。 带着她去靶场的路上,秦婉对什么都好奇,看看这里又看看那里,时不时还要揪着他问东问西,顾忱渊都不知道她竟然会对这些这么感兴趣,一边回答她的问题,心里已经在思量着以后要不要多带她来玩玩。 秦婉对那些东西很感兴趣,不仅仅是因为没见过所以好奇,还是因为觉得看见那些东西好像可以看见那个她没有见过的顾忱渊,她是对那个成亲之前的顾忱渊很感兴趣呀。 两个人一句走到靶场,秦婉就像只花蝴蝶一样围着他转来转去,高兴的不行,一路上见到他们的人无一不露出又惊讶又羡慕的神色。 将军居然把媳妇儿带来军营了啊,还穿得这么张扬,啧啧,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哦! 顾忱渊两个到靶场没多久,石青几个也跟着过来了,秦婉自知射艺不行,见他们过来,倒不好意思拉弓了,就怕又会被笑话。 连成见顾忱渊原来是带秦婉来靶场射箭的,自顾自就以为秦婉射艺一定很好,捧场道:“公主快来露一手给我们瞧瞧啊!” 石青见状也开始啪啪鼓掌:“对对,露一手给我们瞧瞧!” 秦婉苦着脸,她都没有一手呢,怎么露?拿头露啊? 顾忱渊被她的表情逗笑了,能怎么办,自家夫人自家护着呗,走过去嫌弃地朝石青两个摆摆手:“一边儿去,凑什么热闹。” 秦婉抱着弓挺不好意思地站在那儿:“我刚学呢,很差的,一手也露不出来,就别看了吧?” 连成死赖着不走:“大将军射艺可是出了名的一绝啊,有这个先生在,怎么会差,公主太谦虚啦!” 其实秦婉这几天练下来确实进步很多了,射个十次三次都能挨着靶子,还是不偏靶的那种,但是连成这话一出,搞得她好像不能一箭正中红心就不正常,本来还有几分跃跃欲试的心态彻底熄火。 坚决不能射,不能丢了老顾的脸! 顾忱渊赶不走这两只癞皮狗,一收手:“不走也行,那就在这儿看着吧。” 于是石青连成两个就看着顾忱渊过去拍拍长公主的头,然后两手圈住她弯弓搭箭,连着三箭正中靶心分毫不差,他们在一旁都看傻了,肯定不是因为他射箭技艺有多高,而是因为好像无意中知道了些什么东西。 原来将军在家都是这么教媳妇儿射箭的啊,他们当了这么久兵,实在没想过射个箭还能射出这花样,果然是光棍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力。 好想有个媳妇儿…… 顾忱渊带着她试完手,便放开让她自己来,秦婉努力拉弓瞄准,只听嗖的一声箭飞出弦,一个眨眼后笔直定在箭靶边缘,尾羽颤了半天。 “呀,中啦!”秦婉第一箭就没有脱靶,高兴起来习惯性就往顾忱渊怀里扑。 石青连成再次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两个忽然就抱在一起的人,视觉受到了极大冲击。 也许他们就不该呆在这儿吧? 第22章 第 22 章 正在两人思考着要不干脆别呆了时,校场那边一个人影张牙舞爪过来了,连成逆着光艰难辨别出那人是谁之后,嘿嘿一笑,拍拍石青的肩膀:“老郑头来了,有好戏看了!” “将军,将军!” 老郑头一路叫喊着跑过来,气儿都不带喘的停在顾忱渊面前,稀奇地指着刚从他怀里钻出来的秦婉:“你就是将军新娶的媳妇儿?” 秦婉看着这个胡子拉碴的大汉,认真的点点头:“对呀,我就是将军新娶的媳妇儿。” 老郑头笑的一口白牙:“哎,好看好看,不错不错!” 秦婉也笑,又有人夸她呢! 连成见老郑头半天不说重点,他都开始着急了,扯着嗓子吼:“干嘛呢老郑头,合着今天不是找将军来比试的?” “嘿!谁说不是!”老郑头迅速从怀里摸出一根细长漂亮的鞭子,往顾忱渊跟前一送:“怎么样,还能入眼吧?” 秦婉就现在顾忱渊身边,把那鞭子看的一清二楚,没等顾忱渊说话呢,她就一个劲儿点上头了,能入眼能入眼!这鞭子漂亮呀!比上次她从库房里翻出来那根漂亮多了! 顾忱渊看她这小鸡啄米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笑着接了鞭子扔给她:“拿好啊,一会儿就是你的了。” 秦婉一头雾水,没一会儿就看见有人牵着两匹马过来了,其中一匹是小黑,另一匹是白马,顾忱渊和老郑头一人牵了一匹后,远处还有人抱着拿着弓和箭跑过来。 她跑到石青他们旁边,好奇问:“这是怎么回事?” 连成一手搭在石青肩膀上,一手伸到她面前打个响指,故作神秘:“这事儿呀,说来话可就长咯!” 石青也跟着点头:“就是老郑头想要将军那把剑,每次得了好东西都会拿出来当彩头跟将军比,只要将军骑射输了就要把剑给他。” 连成还想卖个关子,石青噼里啪啦干巴巴两句的讲完了,搞得他一口气憋着不上不下的,对着石青后脑勺就是一拍:“说好的说来话长!” 石青揉着脑袋:“还行吧,其实也没多长。” 秦婉想了想:“可是那把剑还在夫君那里呀。” 连成大力拍拍胸脯:“肯定的啊,将军在骑射上还没输过谁呢!” 秦婉道:“将军骑射这么厉害?” “公主不知道?”这下不知连成,石青也惊了:“将军的骑射可是一等一的好啊,百万人中取人首级如囊中取物的,公主是将军的夫人,竟然不知道这个吗?” 秦婉羞愧:“他从来没跟我说这些呀。” 这么丰功伟绩的事情将军都没跟自己夫人炫耀,还真是出乎意料了。 连成挠挠头,指着靶场:“那正巧,公主今日赶上了好事啦,记得可别眨眼啊!” 听他说得这么郑重其事,秦婉心里忍不住要想到底是有多厉害,才能让让人赞不绝口,回头将目光放在远处那个蓝色身影上,也开始隐隐期待起来。 老郑头扔了把弓给顾忱渊,道:“还是老规矩啊,三箭定胜负。” 顾忱渊接过来,一看秦婉站在远处伸长了脖子望这里瞧,连成正在她旁边手舞足蹈的比划着,时不时还要做出个射箭的动作,随便一猜就猜得出来他们在干什么了。 顾忱渊一笑:“今天来的新鲜的。” 老郑头问:“什么新鲜的?” 顾忱渊道:“三发九箭定胜负,三个靶子一起射,得行不?” 老郑头哈哈大笑:“行啊,怎么不行,将军想怎么玩儿,我老郑头奉陪到底,我先来!” 顾忱渊退出靶场,秦婉拉着他的衣袖问:“你怎么出来啦?” 顾忱渊指了指里面:“看着吧。” 小黑也被牵到旁边侯着,老郑头骑上白马往这边挥挥手,一甩缰绳,白马提提踏踏绕着靶场奔驰起来。 等到速度达到最快,老郑头迅速从背上抽出三支箭拉弓射出,几乎没有停顿犹豫,手法极为熟练。 如此重复着跑完三圈,将手里九支箭射完,方拉紧缰绳翻身下马。 “怎么样?!”老郑头高声问那边查看箭靶的人。 对面大声道:“九箭都中靶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郑头笑得得意又张狂,高举着弓对顾忱渊道:“将军,这次怕是对不住啦!” 顾忱渊眉头一挑,一个口哨小黑便哒哒哒跑过来了,秦婉见老郑头箭法这样好,心里也也拿不准顾忱渊是不是真的可以赢,就小声问:“平手算谁输呀?” “不可能平手。” 顾忱渊眨眼间已经稳稳坐在马背上,秦婉还在想这个人怎么这么自大,忽然腰间一紧,被人轻轻松松提上马背,这回是正经坐在前面了。 秦婉被吓了好大一跳,差点儿叫出来:“你干嘛呀!” 顾忱渊把她稳稳当当圈在怀里,看她还傻着没反应过来,往她背上一按把人贴到自己怀里:“刚刚不是嫌慢?抱好啊,快的来了!” 话音刚落,顾忱渊大喝一声“驾”,小黑立刻撒开蹄子飞奔起来,这情况还是来的太猛烈,秦婉接受不能,死死抱着他的腰,神色崩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什么鬼啊!” “抱紧啊,掉下去我可不管。”顾忱渊逗弄的声音伴着呼啦啦的风声在耳边响起,秦婉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笑起来时胸口微微的震动。 秦婉在他背上揍了一拳:“你敢不管!” “不敢不敢,你要掉下去了我这条命还要不要了。”顾忱渊腾出一只手拍拍她的背:“有我在怕什么,睁开眼睛看看。” 小黑跑的太快了,跟方才在街上闲庭信步一样的感觉都没法比,秦婉窝在顾忱渊怀里紧紧抱着他,缓了大半圈太鼓起勇气抬起头睁眼看。 顾忱渊朝她挤挤眼睛,骤然松开缰绳,秦婉看得心里一跳,再次呜咽一声埋首在他怀里:好吓人呐! 知道她害怕,顾忱渊迅速射出三箭后抓住缰绳,看她跟个打洞的兔子一样又躲起来,忍不住就想招她:“刚刚不是要快些?怎么现在眼睛都不敢睁了,我当公主多厉害,原来是叶公好龙。” “我才不是!”秦婉不肯认输,锅全往他身上推:“是你太突然了,都不知道知会一声,换谁来都会害怕。” “哦——”顾忱渊拉长了声音:“那现在呢?一圈跑完了,缓过来了么?” “当然!”说罢逞强地挺直腰背,顾忱渊使坏,一甩缰绳让小黑跑得更快些,秦婉立时怂了,往前一趴把他抱得更紧,顾忱渊一低头嘴唇轻轻擦过她柔软的发顶,一阵淡淡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他咧着嘴直笑,心道,好香的小姑娘! “你故意的!”秦婉生气地用额头直蹭他胸口,顾忱渊被她蹭得心里都在发痒,忙用手掌隔开:“第二圈到了,看好了啊!” 秦婉已经没有刚刚那么害怕了,小心翼翼试探着睁开眼,顾忱渊再次松开缰绳弯弓搭箭,她抬头看到的就是他高挺的鼻子,和脸上刀削一般分明的轮廓,正午的太阳从他的头顶打下来,在他眼窝的地方打上一层黑色阴影,深邃又让人挪不开眼。 往日的顾忱渊不是吊儿郎当的就是多动症一样晃来晃去,总是一副不正经的模样,此刻的他看起来好不一样,认真,专注,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猎豹一样半眯着,看得她心怦怦直跳。 她的夫君像神祇一样,好帅,想亲一口! “今天将军是故意来炫耀的吧?”连成看着远处黑马上两个紧紧拥在一起的蓝色身影,心里直冒酸水:“说实话,我也想知道抱着媳妇儿骑马是什么感觉。” 石青赞同地点点头,摸着胡子拉碴的下巴若有所思:也许老娘说的那个姑娘,也可以去见见?有个媳妇儿还是很不错的啊。 场上人越来越多,本来顾忱渊和老郑头的比试时不时就要来上一回,大家早就司空见惯,不过今天好像有点儿新花样啊,有热闹,不凑白不凑。 老郑头也是个老光棍儿,可惜他眼里只有骑射比赛,和顾忱渊那把剑,在所有人目不转睛盯着那对璧人时,就他一个瞪大了眼睛盯着箭靶,嘴巴张得能吞下一头牛:“……没想到……真是没想到,竟还能这样?” 一边连成听见了搓着眼睛直摇头:“我也没想到,将军堕落至斯了!” 顾忱渊在第三圈时就已经射完了三发九支箭,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三圈下来秦婉已经完全不害怕了,顾忱渊两手从她腰侧穿过抓着缰绳,她就越加嚣张地张开双臂笑得灿烂,长长的裙摆和袖子和他宽大的外袍在风中搅动着分分合合,让一众围观的人硬是看出一种缠绵悱恻的味道。 怪道都说英雄配美人,果然有根有据。 勒绳下马,连带着将秦婉抱下来,顺手整理了一下她被风撩乱的长发,那边检查箭靶的人兴奋地跑过来,气喘吁吁指着那边:“将军,将军的每一剑都射在同一处位置,甚至把之前的钉在靶心的都给劈开了!” 周围沉默了两个呼吸的时间,直到明白过来以箭劈脸是什么意思后,此起彼伏的欢呼声越发响亮: “将军威武!!” “太厉害了,不愧是大将军!” “将军不只是射艺精湛,更是神力惊人呀!” 大家都赞她夫君呢!秦婉心里高兴,抱着那根漂亮的软鞭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夫君你也太给我长脸了!” 顾忱渊两手垫在脑袋后面,歪头笑着看她:“能给公主殿下长脸,末将荣幸至极。” 第23章 第 23 章 人群中一个灰头土脸的少年正愣愣地站在那里盯着顾忱渊,满头的汗水沾着灰尘,只有一双眼睛亮的吓人,此时顾忱渊已经有要离开的意思,那少年见他转身欲走,慌慌张张地扒开人群硬挤上前几个健步跑到顾忱渊面前扑通一声跪下。 “将军,求你教我骑射!” 说罢还不住地磕头央求,他身上穿着最低等士兵的铠甲,随着他这一番动作咯吱咯吱地响。 顾忱渊下意识就将秦婉护在身后,待看清楚什么情况之后,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突然冲出来的少年:“小兄弟,你谁?” 秦婉也拉着顾忱渊的袖子歪出一个脑袋好奇地打量,这个少年看着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脸上还带着些许青涩,一双眼睛生得又大又亮,此时正满眼希冀与崇拜地盯着顾忱渊眨也不眨,傻乎乎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发笑。 “我是......” 少年正欲开口,连成已经率先打断他:“他呀,是老郑头前两天在大街上捡回来的一个小叫花子,见他身手不错,体力也好,又无家可归的,就干脆让他留在军营做了个烧火的小兵。” 秦婉一听就觉得不对劲:“身手不错你让人做个烧火的小兵?” 连成笑道:“这士兵也需要编制的啊,他一个新来的,还不够格,至少得等上两三个月。” 顾忱渊问他:“你叫什么?为什么想跟我学骑射?” “我叫石俞舟!”少年的回答响亮又中气十足:“我喜欢射箭,将军射箭厉害,我也想跟将军学!” “这傻子。”连成道:“是问你喜不喜欢射箭么,你得说说你为什么喜欢射箭,想立军功还是惩奸除恶啊?” “这......”石俞舟抠抠后脑勺,为难道:“我没想过这些,我就是喜欢射箭,行吗?” 众人见他这副呆呆傻傻转不过弯儿来的样子,又是一阵哄笑,果然是傻的哟! 顾忱渊却没有如他们一般露出嘲笑的神色,而是摸着下巴对他道:“你喜欢射箭,想必如今射艺也不差吧,能来两把我瞧瞧不?” 石俞舟面色一呆,继而一阵狂喜,猛地点头:“能能能!” 顾忱渊咬着后牙槽:“兴奋什么,这还没答应你啊。” “我知晓。”石俞舟还是高兴:“将军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我就必定不会让将军失望。” 这少年的自信倒是很足啊,秦婉默默想,就是这名字不大讨喜,石俞舟,石俞雪......听起来跟一家人似的。 有人拿了方才顾忱渊用过的那把弓上来,少年拉了拉弓弦,试了一下松紧之后,才正色走到靶场中央,麻利地抽出一支箭拉弓瞄准,姿势神态都很熟练,一旁的众人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一时间都被提起兴趣,想看看他的射艺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石俞舟连射了三箭,中规中矩,正中三个靶心,放在一个没有经过训练的十四岁少年身上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 周围的士兵很给面子的为他一阵鼓掌,石俞舟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表现的经验,此时面色通红,眼神更亮了一曾,像是因为害羞,但更多的是被人认可的激动。 他问:“将军,这样......可以么?” 顾忱渊盯着对面的箭靶看了一会儿,微微点头:“不错。” 得到肯定的回答,石俞舟眼睛微微睁大,带着显而易见的欢喜:“那我......” “不过你这觉得这样的水平就足以让我教你了?”顾忱渊一盆凉水浇下来,又把这位呆傻的少年浇傻在原地。 “你该知道高超的射艺看得不仅仅是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熟练,更多的是天赋。”顾忱渊随手一指箭靶:“你这般水平在同龄人之中,甚至在当场所有的士兵当中都能评个上等,不过这都要归功于你日以继夜的勤奋练习。” 石俞舟嘴角拉得笔直,眼睛里的光彩慢慢暗淡:“勤奋练习,不够么......” 顾忱渊见他好像被打击到了,不忍说的太直白,略一思索后拍拍秦婉的头:“你看长公主,她就没什么射艺的天赋,在七日前她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拉弓,可是今天她已经可以歪打正着十箭能中六七箭,长此以往这么练下去,她要到你这个水平也不是难事......哎!” 腰上被狠狠拧了一下,低头一看,秦婉正撅着个嘴气呼呼看着他——你要教训小朋友就好好说话,不许扯带污蔑本公主! 顾忱渊咧嘴:他这不是夸她呢么,小公主听不出来哦。 石俞舟脸上激动的神色已经完全褪去,下唇咬得发白:“将军的意思是,我在射艺上没有天赋,如今的成绩也不过是熟练使然,所以不配做跟将军学是么?” 顾忱渊不否认前半句话他总结的很正确,不过那个什么配不配的,他真没那个想法。 “我明白了!”石俞舟忽然一声吼:“我会继续勤加练习,将军,我不会放弃的!若是我有了新进展,将军可否再给我一次机会?” “......”顾忱渊一声哦:“可以。” 石俞舟方才霜打了茄子的样儿很快不复存在,瞬间恢复了之前精力充沛的样子,秦婉觉得这个小少年很不错呀,至少这股子乐观劲儿她还挺喜欢。 “你之前是流落街头被老郑头捡回来的,那你还有家人呢?” 石俞舟摇头:“我的父母都不在了,我是独自从西北一路流浪来到京都的。” 还真是个孤儿,看来名字真的只是个巧合了。 --- 回去的路上秦婉也不跟他客气了,大喇喇坐在前面欣赏某人为她赢来的战利品,那根鞭子她 是越看越喜欢,完全就像是按照她的喜好定做的一样,好看就不说了,拿着还特别顺手,大小长度都很合适,简直让她爱不释手。 “夫君,我可以不练射箭了吗,反正你自己也说我没有天赋,那我也不配让你亲自教我了。” 顾忱渊乍一听还以为她是因为刚刚他说的话生气了,连忙挽救:“那只是个比方,你和旁人有不一样,教你不看天赋的啊。” “真的呀?”秦婉问他。 “千真万确。”顾忱渊再次郑重点头:“再笨不也照样教。” 谁让你是我媳妇儿呢。 “你才笨呢!”秦婉一声轻哼:“可是我现在想学鞭子,不想学射箭了。” 举着鞭子在他眼前晃了一圈又收进袖子里:“看,这比弓方便多了呀,再来要是谁惹我了,我就能抽的她满地打滚,想想都痛快。” 秦婉翘着嘴,似乎已经看见了陈渡几个被她抽得在地上哇哇大叫的模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她想得是一回事,然而现实又是另一回事了,顾忱渊被她这个要求难住:“不错是不错,可我不会用鞭子哎,要不给你请个师父来教你?” “啊?”秦婉一听眉头就皱起来了,别人教起她来哪有顾忱渊你这么耐心呀,况且什么天赋好都是她自夸的,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哪儿来的什么武学天赋,学起来肯定笨得要死,也只有顾忱渊不会嫌弃她笑话她了,要换别的师父教她,好难接受啊。 “可是我只想要让夫君教我......”秦婉撒娇地把脑袋靠在他手臂上,眨巴着一双秋水剪眸看他,顾忱渊一只手手捏住她脸上软软的肉往外扯:“撒娇也没有用啊,真不会。” 秦婉拉下他的手,揉着微红的脸若有所思:“原来我的夫君不是什么都会的大侠呀?误会了.......” 顾忱渊听见了,悄悄翻了个白眼,他是大英雄! 两人走到朱雀大街,顾忱渊有意要绕过今早上那条路,行到巷口还没来得拐弯,旁边突然跌跌撞撞冲过来两个人直愣愣跪小黑的马蹄子底下挡住去路,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开始大声哭嚎,声音尖利得刺人耳朵,旁边有路过的大汉被这两个人吓的一抖,差点儿没打翻刚买的一篮子鸡蛋。 “作孽啊,吓老子一跳!” 大汉愤怒的一声吼将愣神中的人都吓回了神,定睛一看,原来是两位妇人,一老一少都是蓬头垢面鼻青脸肿的看着很是狼狈,秦婉觉得眼熟,努力压低了身子凑上去看,那位年轻的妇人见状,嚎得更大声了。 “堂堂一国公主仗势欺人,连我们这般孤儿寡母都不曾放过,还有没有王法了啊!” “你身为公主,追求勾引我的夫君不成,就以权谋私报复我们一家,实在是太过分。” “大家伙儿都为我们评评理啊,仙灵长公主一直爱慕我儿,苦苦追求了多年得不到我儿的回应,就诬陷我儿让他被革了官职枉受一番牢狱之灾,甚至还欺压我这个孤寡老妇,让我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天理何在啊!” 她们这一通乱嚎听得一旁的人一头的雾水,然秦婉已经认来了,这两个泼妇一样的人正是朱芳华和陈渡他母亲,看他们这个样子就是刚从牢里被放出来没跑了。 看见她们这副尊容,秦婉心中甚满意,这被关的时日比她想象中还要长一些,那位爱吃烧鹅的大哥也很上道呐。 第24章 第 24 章 “怎么这么着急,刚出来就老远跑来寻我,也不知道收拾收拾,怎么,博可怜?” 秦婉嘴角含笑,并不在意她们嘴里歪七扭八说的那些瞎话。 “秦婉!你敢做不敢当是吧?” 朱芳华刷地站起来,指着秦婉向一边的围观群众振振有词道:“大家伙儿可看清楚了,这位就是仙灵大长公主,凭着自己身份高贵,随意欺压百姓,她一直爱慕我的夫君,明里暗里对我夫君多次威逼利诱,我夫君不从,她便伪造谣言陷害我夫君入狱,还丢了官职!一个女子做到这般,你就不觉得羞耻吗!” 她说的信誓旦旦,可惜旁人眼睛亮着呢,这大长公主天人之姿,大将军又是丰神俊朗,两个人在一起那叫一个般配,再说了,当初朱雀大街上两人声势浩大的婚礼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两人情投意合鹣鲽情深,怎么会出现这个疯婆子一般的女人口中所说的情况。 有人吹了个口哨,调笑着问:“哎,这位夫人,你说长公主抢你夫婿,你夫婿是哪位啊?” 朱芳华腰身一挺:“我夫君就是礼部侍郎陈渡陈大人!” 陈渡?哪个陈渡? 众人懵逼,有人小声道:“侍郎这官职比起大将军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儿啊!” “说的是,何况这个陈大人我连听都没听说过,是个无名小卒吧。” “嘿,我就不信这位什么陈侍郎会比将军更好,不然老子在京城呆了这么些年,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秦婉眯着眼睛将周围的私语听得清清楚楚,嘲讽道:“听见了?朱芳华,你撒谎之前也先打个草稿再来吧,当街拦住本公主还出口诬陷,你还真是不怕死。” “你,你们......”朱芳华气的大口喘气,话都说不利索了:“我,说的话千真万确!我婆婆也知道,要不是我夫君千般推辞不肯接受她,她怎么会有现在将军夫人的位置坐!” 她这话说得颠三倒四,只要是有脑子的人一听都觉得有有问题。 一边冷冷清清的茶馆里店小二也跑出来凑热闹,正好听见朱芳华这话,忍不住出口讽刺:“这位陈夫人,照你的意思,这大长公主和将军的姻缘还要感谢你们了?这长公主嫁了大将军还算是下嫁呢,怎么到了你的嘴里跟天大的恩德一样,不要命了也要个脸吧?” 顾忱渊也觉得挺烦的,这两个女人大街上就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跑出来拦马诬陷他家公主,到底是太没有自知之明还是觉得他现在杀不动人了? “你懂什么!”正在顾忱渊准备直接打马走人时,陈母一声喝,颤颤巍巍站起来从袖子掏出一张纸走到那个店小二面前:“看看,都看看,这就是当初长公主亲自写给我儿的信件,字字露骨,我和芳华没有说谎,长公主确实觊觎我儿已久,千真万确!” 一旁的人也好奇凑过去看,见上面果真用漂亮的簪花小楷写着露骨的表情话,什么在天愿作比翼鸟,妾心能与君知晓,什么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一溜串软哒哒黏糊糊的话全在纸上,看得人面色绯红。 “看清楚了么,这就是证据,是我从我儿枕头底下翻出来的长公主的真迹,而且这种信还远远不止这么一封,长公主,我就问你认不认!” 早在陈母拿出那张纸的时候,秦婉的脸色已经沉下来,她认得,那张确实是当初她给陈渡那厮写的书信,而且也确实不止这一封,只是她不曾料到陈渡那个伪君子居然可以这么颠倒黑白,用当初她写的东西来污蔑她。 围观群众不知事情来往,只觉得这瓜可以吃了吃,甚至有人见陈母连证据都可以拿出来,想必也不是没根没据全然的假话,心中将信将疑起来。 难道长公主真的眼瞎心盲,有了将军这么个如意郎君还不满足,随便找了个样样都不如顾忱渊的无名小卒来给他戴绿帽子?这是个什么玩儿法? 见众人眼神有变,朱芳华得意洋洋起来,抢过那封信两只指头捏着挑衅地冲秦婉甩了甩:“长公主,事到如今还不肯承认么?铁证如山啊!” “山个屁!” 秦婉心中气急,都不敢回头看顾忱渊现在是个什么表情,猛地从袖中抽出鞭子啪地一下甩在朱芳华那张嚣张的脸上。 朱芳华本来就是仗着她在马上,加上周围全是百姓,料定了她不敢纵马行凶才敢这么嚣张,却没料到她手中竟然有武器。 秦婉在仗势欺人这种事上向来是做得干脆利落,下起手来毫不手软,朱芳华被她抽得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捂着脸还没嚎两声,又是一鞭子狠狠抽在屁股上,朱芳华嗷的一嗓子连忙腾出一只手去挡屁股,于是下一鞭子正好落在她手背上,红痕立显。 朱芳华痛得站不稳,整个人撒泼一般的在地上滚来滚去,嘴里还止不住的叫唤着杀人啦。 秦婉打不到了,愤愤地蹬了下脚,顾忱渊很懂事地抱着秦婉飞身下马,让她可以上去抽个够。 一顿下来,朱芳华和陈母脸上身上几乎没了完好的地方,秦婉这才稍稍消了气,抱着手嚣张地走到她两个面前:“我已经说过了,本公主脾气不好,揍人不挑时间也不挑地点,是你们不听劝非要主动凑过来找抽,这下可满意了?” 地上两个人疼的直呼都来不及,哪里还有空去听她说了什么,秦婉被她们吵得心烦,一脚踢过去:“叫魂呢!都给我闭嘴!” “睁大你们的狗眼给我看清楚了,我,仙灵长公主,让你们提鞋都不配的身份,我的夫君,一国大将军,战功无数的大英雄,你们呢,你们是什么身份,陈渡又是什么身份,配得上我还是比得过我夫君?” “没点儿自知之明也敢对着本公主满嘴喷粪,不给你们点儿教训以为我这个公主是假的是吧?” 这长公主霸道任性的性子是众所周知的,自秦婉小时候开始就不断有关于她的英雄事迹从宫里传出来,多得一本话本都写不下,不过听了那么多,都没有这亲眼看一次来得真实过瘾啊! 一众百姓都看呆了,有些人心里都忍不住猜测长公主这般性格,当着自己夫婿面前就露出如此刁蛮的模样,大将军真的忍得了? 于是大半数的人抱着这个猜测战战兢兢去看顾忱渊,后者溜达到一边捡起那张朱芳华落下的信纸,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脸上不仅丝毫不见愤怒的表情,甚至带着一股子意味不明的微笑。 什么鬼?将军这是气傻了? 还是说暴风雨在后面呀? 无数带着同情的目光炯炯落在还在那边放狠话耍帅的秦婉身上,秦婉似有所觉,回头看清顾忱渊在干嘛之后,只觉得头上所有的血一下子都退回了心脏,挤出一股又酸又涩的情绪填满整个胸口。 她嘴巴张了张,明明刚刚还在口若悬河地奚落朱芳华她们,现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顾忱渊会不会误会?会不会相信了?虽然那个东西本来就是她写的,可是已经失实的东西就应该不算真的了吧? 秦婉心里慌得快要爆炸了,可是碍着面子的缘故死咬着后牙槽强装镇定,噔噔噔跑过去一把抢了那张信纸就要撕掉。 “哎哎哎!” 顾忱渊连忙抓住她两只手扣在一起不让撕,这样子秦婉更是觉得他就是相信了这上面的东西,相信了朱芳华她们说得话。偏偏她连理直气壮的反驳都不敢,又急又悲,一激动之下眼眶刷的一下就红了。 眼看着这姑娘就要掉金豆子,顾忱渊也顾不得周围全是人,连忙揽着她的肩膀让她把脸埋在自己怀里,无奈地小声哄着:“我的姑奶奶诶,你别哭啊,我这什么都没说呢,别哭了啊,这么多人在,坚持一下我们回家去慢慢哭?” “我才没哭!” 秦婉悄悄把眼泪蹭在他胸口,再抬头眼眶里要落未落的眼泪已经没了,只剩下两只红红的眼眶再加一个红鼻头,跟只兔子一样。 “这是假的,你不准信!不然以后都别想我会理你了!” 声音都还带着委屈的哭腔,顾忱渊早该想起她心情向来大起大落的厉害,也不卖什么关子,从怀里一掏拿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随手扔给一边还在吃瓜看热闹的群众。 他道:“认认清楚,别听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长点脑子。” 接到纸条的人打开一看,只见上面画着一只穿着铠甲的乌龟,乍一看丑丑的,仔细一眼居然还能觉得丑得可爱,翻过来还能看见背面用行楷歪歪斜斜写着六个大字: 顾忱渊大混蛋。 虽然知道顾忱渊只是想让他们比较上面的字迹,但是这张纸条上包含的信息太多,让他们都忍不住纷纷开始猜测是不是将军做错了什么事,惹得公主一气之下画了这只乌龟,而将军也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竟然将这张纸条随身带着,误打误撞帮了公主一把…… “字迹完全不一样啊。”有人说,可惜在场其他人已经没几个注意力在这上边了。 一时间窥探到皇族夫妻小秘密的兴奋感替代了方才所有的无依据的猜测,若有若无的探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那眼神,就差明目张胆地说出来将军原来是个妻奴了! 顾忱渊无所谓地笑笑,摊开手:“看完了就还我啊。” 众人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纸条又被送到他手上,顾忱渊重新将纸条塞进怀里抱着秦婉上马,众人自觉让开一条道路让他们离开,再没人管地上那两个还在哀嚎不止的人。 第25章 第 25 章 回府这一路上,秦婉的脸色可以说是很精彩了,从愤怒到茫然,再到惊讶,再到目瞪口呆,最后通通转化成心虚和愧疚,连身后人把她那一手丑破天际的画作宣扬出去也没有在意了。 到了将军府门口,秦婉下马就一个劲往里面冲,还差点绊倒在台阶上,幸好顾忱渊眼疾手快及时给拉了回来。 “慢点儿喂,没人跟你抢吃的。” 秦婉道:“谁说我要吃饭啦,我困了回房睡觉行不行?” 顾忱渊问:“不吃午饭?” “不饿不饿!气都气饱了。”挥开他的手一溜烟跑回了房间,路上碰见红雪还特意嘱咐别来打扰她,也不用见她吃午饭。 红雪见她步履匆匆,转眼间就已经走出几步开外,只好大声道:“公主,今天小混蛋一直不肯吃东西,现在还赖在您的房间不肯出来呢!” “知道了!”秦婉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嘭地关上门。 “怎么回事,怎么每次出去都要和将军吵一吵呀?” 红雪抱着几匹布嘀嘀咕咕往回走,见陆剑和小八迎面走过来,眼前一亮跑上去:“小八,正好找你咧,帮我再把这些布往制衣处送一下行吗?” 小八正跟陆剑说着最近出现山贼的事情呢,一见到红雪过来,眼前一亮:“行啊,正好……” “正好将军让你过去一趟,说有事找你。” 小八被陆剑截话茬,莫名其妙道:“你不是一直和我……” 陆剑一个眼神过来,小八满头雾水瞬间被冲散,恍然大悟道:“哦——你不说我都差点儿忘了,将军还找我有事来着呢,红雪姑娘不好意思啊,不能帮你了。” 说完悄悄朝陆剑挤挤眼睛,大步走掉了。 红雪失望地抿着嘴,见陆剑还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盯着她,红雪心里还记着上次让他帮忙被拒绝的事情,不想再用热脸又去贴冷屁股,问也不问他径直就要离开。 陆剑看她一副宁愿自己受累多跑几趟也不愿意找他帮忙的样子,本想拦住她帮她搬的心思又犹豫了,她肯定会拒绝的吧? 也不知道现在再把小八叫回来来不来得及…… 红雪走出几步往后轻轻一瞥,见某人还傻愣着站在原地没走也没说要帮她,跟看热闹一样,眉头一拧重重哼了一声跺脚走掉了。 陆剑本来看她回头了,正想说出要不我来帮你,话还哏在喉咙呢,人就气呼呼的跑了。 姑娘家的心思,真的好复杂…… 秦婉回到房间就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哀嚎着铺上床滚来滚去,惊醒了正在床角打瞌睡的小混蛋,还以为秦婉在跟它玩儿呢,长着一张长嘴开开心心地跟着秦婉一起滚起来。 几个来回后,秦婉总算把憋了的纠结情绪发泄出来,仰面躺在床上抓住小混蛋一直前爪就把整只狐狸拖到胸口趴好。 秦婉满面愁容地跟小混蛋圆溜溜的眼睛对视:“他到底会不会相信她们的话呀?” “要是相信了,为什么回来的一路上什么也不问,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呢?” 秦婉抵着小混蛋的额头:“难道是没相信?可是朱芳华把证据都摆出来了诶?况且当初我迷恋陈渡的那副傻了吧唧的样子好些人都知道的呀,他要是听过传言,又撞上今天的事,不相信也不可能吧?” “他脾气总是那么好,就算相信了也肯定不会对我发火,可是在他心里是不是就再也不会觉得我是个好姑娘了,会以为我水性杨花,给他戴绿帽子!” 秦婉念叨着把自己都惊了:“我给他戴绿帽子了他也不生气,难道他不是个男人??” 顾忱渊端着一盘子糕点推门进来正好听见她咋咋呼呼说出这么一句话,一瞬间也是心情复杂,难以言喻,也不知道是因为那句绿帽子,还是那句不是男人…… 秦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的,眼前全是小混蛋一张毛茸茸的狐狸脸,完全没注意到有人进来。 “说不定他现在的不在意都是装的呢,说不定他心里已经快要把自己气死了,说不定他不骂我只是因为敬畏我是个公主,说不定……说不定他回头就跑进宫找皇兄说要与我和离呢!” 秦婉皱着一张脸,被自己可怜得快要哭了:“我活了这么久,还没被人休过呢,到时候肖繁佳肯定会在背地里笑话我,说我才是没人要的老姑娘!怎么办啊!” 秦婉抱着小混蛋自怜自哀得起劲,忽觉手里一紧,小狐狸被人抱走了,楞楞抬头去看,只见顾忱渊一手拿着盘糕点,一手抓着小混蛋的后颈,一双眼睛饶有兴致地盯着她,嘴唇一掀,吐出三个嘲笑意味十足的字:“老姑娘?” 两个呼吸之后,秦婉觉得脑袋里有什么东西轰地炸开了,还有一个声音在鬼哭狼嚎地叫嚣:他多久来的?我说的他是不是全都听见了?我的面子是不是丢光了?他是不是在嘲笑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秦婉崩溃地钻进被子把自己裹得死紧,一根头发丝也不露出来。 “顾忱渊,你这个卑鄙的人,怎么可以偷听女孩子说话!” 顾忱渊把糕点放在桌子上,提溜着小混蛋扔到门外,然后碰地关上门,秦婉听见声音,还以为人走了,悄咪咪掀开一角被子去看,走个屁哟,还端端正正坐在床边上盯着她呢! 他问:“饿不饿啊?” 被子里立刻传来回应:“不吃!” 顾忱渊觉得好笑:“问你饿不饿呢,没问你吃不吃。” “不吃不吃!饿了也不吃!” 顾忱渊若有所思:“那就是饿了啊,饿了又不吃东西,还躲起来不见人……是不是因为给我带了绿帽子所以心有愧疚啊?” 秦婉现在最听不得这个了,顿时铺盖一掀:“我才没有给你戴绿帽子!” 一句吼完,看见对方脸上得逞的笑,立刻就知道上当了,气得秦婉死命推他:“走开走开!你好烦人!” 顾忱渊就坐在那儿跟个秤砣一样,怎么推也推不动,问她:“你现在生气了?” 秦婉咬着牙,理不直气也壮:“对,生气,很生气,快要气死掉了。” 顾忱渊砸吧砸吧嘴:“行!” 说着从善如流从怀里掏出那张画了他乌龟相的纸条塞进她手里,一转身后背对着她:“贴吧。” 随便你怎么无理取闹,我都哄着你。 秦婉那些那张皱皱巴巴的纸条,贴也不是,不贴也不是,扁着嘴眨眨眼睛,看顾忱渊还乖乖背对她,鼻子里头一股酸劲儿一下子就涌上来了,两三下把纸条揉成一团扔出去,自己扑上去一把吊住顾忱渊的脖子,把人抱得死紧! “没有浆糊怎么贴,你故意的!” 顾忱渊定力好,她全力扑上来他也能稳稳当当不动分毫。 “你用口水我也不嫌弃。”他还在逗她。 “可是我嫌弃。”秦婉闷声闷气道:“顾慎安,你这个人真的很烦,老是惹我哭!一点儿也不像一个好夫君。” 顾忱渊道:“没办法,周围全是老光棍,也不知道别人家好夫君是什么样子,委屈公主了。” “顾慎安。”她很认真的叫他,他应了之后却半天听不见她说话,就觉得一个小脑袋窝在他背上一动不动,不开心的情绪四处蔓延。 顾忱渊猜她肯定又哭了,旁人都说他家小公主刁蛮彪悍,其实他最清楚这个姑娘小心脏脆弱得不行,最爱掉金豆子,得时时刻刻哄好了,不惯着都不行。 在他正想转身哄她的时候,搂在脖子上的小手动了动,修剪得圆润好看的手指轻轻点着他的肩膀,痒痒的,跟她叫他名字的时候一样。 “如果,我是说如果,那张纸上的是真的,你怎么样?” “哪张纸?”顾忱渊问:“你说我大混蛋的那张?不怎么样啊,混蛋就混蛋呗。” 秦婉本来能问出这句话就已经鼓起了浑身的勇气了,被他这么一搅和,顿时泄气什么也说不出了,抽回两只手在他背上一顿乱锤:“烦死你了!” 顾忱渊趁机转身一个抬手轻轻松松抓住她的两只手腕,恶趣味地让她的双手捧住她的脸颊,看着她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嘴巴也被挤得嘟起来,像极了一只偷食的兔子。 秦婉气死了,偏偏两人的力气一个天一个地,挣也挣不开,只能瞪大了眼睛靠眼神传递她的愤怒:“放开唔!” 顾忱渊轻笑出声:“给你喂两个绿豆糕吃?” 秦婉继续瞪他。 顾忱渊一松手,秦婉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缩进被窝,像之前一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看得他眼角直抽:难不成真娶了个兔子? “不吃东西我就端走了啊?” “不吃!” 秦婉说完,就觉得床榻一轻,却没有听见脚步声,正想着他是不是现在床边吃东西呢,就觉一只手在她头顶的地方轻轻拍了几下。 “洳洳,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因为太紧张,连敌人的衣服和自家兄弟的衣服都没认清,冲进了对面人群里差点儿就被用□□捅成了马蜂窝。” “幸好义父看见了,一路踹飞了好几纠缠他的人冲过来,才把我救下。” 第26章 第 26 章 顾忱渊的声音低沉却不沉重,满口轻松,讲的是生死大事,语气就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秦婉听得心头都发紧,忍不住探出头去看他,甚至还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他被捅成马蜂窝的样子,想想都疼得慌。 顾忱渊很满意她在听,揉揉她的发顶:“我本来以为义父会因为这件事对我很失望,因为我在战场那种地方还能犯那么蠢的错,说来你可能不信,当时我都已经做好自戕谢罪的准备了。” 他半天不接下文,秦婉忍不住催他:“然后呢?” “然后……”顾忱渊故意拉长了声音,吊着她的胃口:“然后……” 秦婉拧紧了眉头,不高兴。 顾忱渊又笑:“然后义父就原谅我了呗。他说人这一辈子啊,总有看走眼的时候,今天是因为紧张,明天可能就是因为没吃饱,或者没睡好,反正只要没在一个地方跌两次,没什么不能原谅的,何况受难的是你自己,又不是别人,你自己可以原谅自己,直到不会再跌一次,不就行了。” 见秦婉就这么一直傻傻地看着他,顾忱渊眉心一动,问:“吓傻了?我也没被捅成等我吧?” 秦婉乖乖地摇摇头,慢慢拉下被子屈膝坐起来,两手放在膝盖上不安地交叠着,时不时还要瞅他一眼,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看得他也很无奈。 “想睡就睡一会儿吧,听红雪说小混蛋一整天没吃东西,我去看看他。” 顾忱渊刚站起来,秦婉忽然双手一伸,又把他拉了回来。 “我骗你的,我饿了,也不想睡觉。” “哦。”顾忱渊很宽松:“那就不睡了,去吃饭。” 秦婉还是没有动:“那封信,真的是我写的……可是我真的没有给你戴绿帽子,我已经知道错了,怪我以前眼神不好,才,才看上他的……” 顾忱渊无意识用指尖敲着床沿,不知道在想什么,看得秦婉心里一阵发虚,皱着鼻子小声抱怨:“是你自己说的,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的,大□□子……” 她这一副犯了错生怕挨骂又忍不住要犟嘴的样子像极了个小孩子,顾忱渊手抱在胸前,微微前倾身子,看向她的眼神极为认真。 秦婉最害怕别人用这种眼神盯着她,干脆双手捂着脸不让他看。 顾忱渊噗嗤一声笑了:“给那个陈什么的信写的那么漂亮,怎么给我的就写得跟蚯蚓爬一样?这区别对待让我很难受。” 秦婉一掌拍在他手上:“烦死个人了你,故意吓我!” 他很冤枉:“我什么时候吓你了?” 秦婉噘着个嘴,闷哼哼道:“那封信是我让宫里一个写字很漂亮的太监帮我写的,当然漂亮了。” 小狐狸在门口挤了半天终于将门挤出一小道缝钻进来,蹦哒两下就想往床上跳,可惜有顾忱渊,怎么可能给它这个机会,毫不留情地伸手一拦,小混蛋正好两只前爪挂在他手臂上,可怜兮兮地晃它的长尾巴。 顾忱渊抱了它翻身放在膝盖上,捏住它长长的嘴又去摸它的肚子,自言自语:“还真没吃东西啊?难道小小年纪就开始挑食了?” 秦婉挨过去一起看,小混蛋斜着眼睛看见她了,尾巴摇得更欢了,用顾忱渊的话来说,就跟个看家的土狗似的。 秦婉帮它顺顺毛,猜测道:“是不是生病了没胃口呀?” “我看不像。”顾忱渊提溜着它走过去拿了一块绿豆糕,又提溜着走回来坐下,把糕点给秦婉:“你喂它一个试试?” 秦婉接了试探着往它嘴边放,小混蛋立刻张嘴衔过去两口吃掉了,嘴边的白毛粘上了绿色的碎屑,眼睛还咕溜溜往她手上转,那眼神明晃晃在问,还有没有啊,再来一块呗。 “哈,小骗子!”秦婉不轻不重地拍在它脑袋上,小混蛋昂着嘴巴还想去舔她的手掌,被她飞快躲开了,跳下床将一整盘糕点都端过来慢慢喂给它吃,弄得顾忱渊衣服上全是碎渣渣。 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挤在一起喂一只狐狸吃东西,秦婉想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顾忱渊倒是神态自若,跟个没事人一样,专心致志看小混蛋砸吧嘴。 秦婉又拿了一块绿豆糕,方向一转迅速塞给顾忱渊堵住他的嘴:“原来夫君还记得我叫洳洳,还以为你忘记了呢。” 顾忱渊哽了半天才咽下去那么一块干巴巴的绿豆糕,也不知道小混蛋是怎么水也不喝一口吃得那么欢。 “又不傻。” 秦婉低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我看你就是傻。” 傻得都没边了。 幸好她一点儿也不嫌弃。 那天在朱雀大街上一事后,顾忱渊和秦婉的恩爱事迹莫名其妙就传来了,这人云亦云,消息经过众多人口口相传,早就与事实查了十万八七千里,这最有趣的一个说法呀,还要属茶馆子里说书先生的了。 “说起这位仙灵长公主,不可谓不是一带传奇了!当初待字闺中云英未嫁之际,就已经把整个皇宫的人都捏在手心里,她要是说二呀,连皇帝也不敢说一,那叫一个风光!” 他这么吹,有人就不服了,拍着桌子大声反驳:“那你这话说得,那长公主再大能翻过天去?连皇帝也能被她压在地上?” “哎,这位客官这么说可就狭隘了。”说书先生笑眯眯用扇子点着手心:“对陛下,自然此拿捏非彼拿捏了,公主殿下可是当今陛下唯一的嫡亲的妹妹,放在心尖尖上疼着呢,公主就是想要天上的月亮,也得想办法摘下来是不是?” 那人切了一声:“那就是你用词不当,这哪里是不敢说二,分明是舍不得说二!” “客官要这样理解,也是没有错的地。”说书先生也不辩驳,接着往下说:“现在众所周知,长公主和我朝第一大将军结了姻缘,那日气派至极的大婚排场,想必在场也有不少人目睹了,于是啊,在各家羡慕的声音中,有人就猜测了,这公主的暴脾气,对上大将军的铁腕子,到底会怎么样呢?” “那还用说,依然是将军胜了!”有胡须大汉哈哈大笑:“这公主再厉害,终归是个姑娘,将军是谁,那可是正正经经上过现场杀过人的,能比么?” “你懂个屁!”那大汉话音刚落,就听二楼传来一声娇喝,一个一身绿衣面容娇俏的姑娘飞身下来,指着那个胡须大汉:“将军又怎么样,杀过人又怎么样?难不成他还敢杀公主不成!你这个人,长得丑还满嘴喷粪,该打!” 这姑娘说话太冲了,胡须大汉放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了脸,气得站起来就想冲上去揍人,周围那么多店小二呢,生怕他就在茶馆里闹事了,赶忙冲上去一个拉个角困住了不让他动手。 “哎哟姑娘,大家就是听个故事,真的假的都不一定咧,何必这么认真?” 秦芸扬着下巴:“哼,谁让他胡言乱语,本姑娘就是看不顺眼,怎么着?” “大家,大家稍安勿躁啊,别激动别激动,我这还没讲完呢!”说书先生见这情况不妙,赶忙出来打圆场:“这位大哥,想必几日前朱雀大街上一事必定没有耳闻吧?” 胡须大汉气得吹胡子瞪眼:“什么事,老子不知道!” “难怪哟,这您要是知道了,肯定也不说不出这种话了。” 这话把秦芸的好奇心也勾出来了,追问:“什么事,快说说。” 说书先生见众人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他身上,扇子一甩又恢复了风流倜傥摇头晃脑的模样。 “那日啊,我两女自称是陈侍郎的家眷,大马路上冲出来拦下公主和将军的坐骑,一番吵嚷,直言长公主曾心悦那位陈侍郎,多番试探求而不得呀,于是想了一出激将法,嫁给了大将军,试图一次来唤回陈侍郎的心。” “这话一出,众人自然是一片哗然,心中不信者居多,谁知后来那位陈夫人竟然能掏出一纸书信作为证据,说是公主写给陈侍郎的情书,这可了不得哇,且不说围观的百姓信是不信,这将军还在场呢,这让公主可怎么办?” 秦婉听到这,啪地一拍桌子:“能怎么办!这顾忱渊有这么蠢,大街上随便抓个人说什么他就信?” “哎哎,姑娘莫激动,莫激动,这不是没说完嘛。” 秦芸最烦这种说话慢吞吞又说一半留一半的娘娘腔做派,当即指着那说书先生威胁道:“你再不快快讲完,本姑娘就让你今天爬着回家!” 在众人惊叹竟有如此暴躁的姑娘时,对面楼上雅座之中却有一人听得神采飞扬,啧啧两声感叹道:“果然是江湖儿女多豪情啊,这脾气冲得。” 那说书先生确实准备再卖两个关子的,秦芸这么一吼,他有这心也没这胆量啊,慌慌忙忙竹筒倒豆子一般讲完下面的事。 “将军哪里会信,正如姑娘所言,将军又不蠢,大街上随便冲出两个刁民诬陷公主,谁信谁傻呀。不止如此,将军自己不信,还生怕围观的百姓们信了,拿出和公主平日里逗趣儿的东西给众人一瞧,自然就将公主从浑水里给拉出来咧!” 第27章 第 27 章 “至于我们为什么会说公主是个传奇人物呢?诶重点就在这里了。那个逗趣儿的东西呀,正是我们公主亲手所做,用来惩治惹她不欢喜的将军,将军无法呀,公主不高兴了,只能依着哄着,哪儿敢有半句怨言,还将那物随身带着,这才解了公主燃眉之急呀!” 秦芸听了还算满意,只是这说书先生讲得不明不白,听的人也有云里雾里:“什么个逗趣儿的东西,你倒是说清楚!” “嘿嘿,众位看了稍安勿躁。”说书先生拿起从方才开始就一直放在桌上的一卷画卷,打开来展示给在场众人,只见上面绘了一只巨大的身穿铠甲的乌龟,伸头缩脑的好不可爱,而重点并不在于这乌龟是好看还是难看,而是那龟壳上几个斗大的字: 我是个大王八,请公主原谅我。 一时间茶馆被哄笑声挤满,连二楼雅座上那位也忍不住一手放在嘴畔轻笑出声,这顾忱渊的热闹他向来最喜欢看了,如今像这样和这么多人一起看顾忱渊的热闹,这还是头一回,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呐! 秦芸一开始还没转过弯儿来那是个什么东西,待到明白过来,一时哈哈大笑止也止不不住。 说书先生一手掩唇轻咳了一声:“这话儿还没说完呢,这大将军把画给众人看了还不够,为表对公主的一片痴心,当众说了这么一番话。” “公主身份高贵,天姿国色,我顾某三生有幸得以娶到公主为妻,再不敢奢求其他,不管公主是否真的心悦与我,只要她还愿意就在我的身边,顾某便别无他求了。” 说书先生讲得是声情并茂,把众人都给唬得一愣一愣,这将军竟然对公主如此着迷? 秦婉眉头一挑,觉得这条有待考证,趁着众人不注意飞身上去一把抢过了那张乌龟像,扔下一锭银子转身走得利落:“故事讲的不错,这画本姑娘很是喜欢,买啦!” 转眼间秦芸已经走得不见踪影,说书先生那锭银子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一幅破乌龟哪里值这么多银子,要说还,那姑娘看起来就是个练家子,别说追不追得上,会不会挨顿揍还说不定咧! 将军府里,秦婉正仰在床上看话本,红雪急急忙忙冲进来道:“公主,郡主来啦!” “这就来了?” 秦婉一个鲤鱼打挺翻下床,正好遇上风风火火冲进来的秦芸,两个人撞了个正着。 “嘶!秦芸你是牛啊,横冲直撞耕地呢?” “本郡主大老远跑来见你,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 秦芸捏住秦婉两遍脸颊往外扯,秦婉劲儿小挣不开,弄得满脸通红,愤愤地拍在秦芸手背上:“怎么跟顾忱渊一个德行,放手放手!” “哎呀,怎么张口闭口都是你家夫君,嫁了人都是这副模样么?看来茶馆子里传言有误呀!” 秦婉揉着脸拉她进屋:“你还去逛了茶馆里啊,什么传言?” “喏。”秦芸笑眯眯把画卷给她看:“就是你的传奇事迹呀,那说书先生把你说的可神了,说但凡位高权重的人,遇见了我们仙灵长公主,都得乖乖低头,厉害呐!” “什么东西??”秦婉打开画卷,嘴角一抽:“这……果然京城的百姓就是太闲了。” 秦芸端起桌上的茶水猛灌了几口,终于舒服了,凑上去拍拍秦婉:“哎哎,快点给我说说,这事儿真的假的?你那个将军夫君真被你吃得死死的,连你红杏出墙也能原谅?” “我才没有出墙。”秦婉收起画卷,想了想道:“七分真,三分假吧!” 可信度这么高?秦芸惊了:“你还真出墙了啊?” 顾忱渊下午回来,一进门就看见院子里有俩姑娘凑在花圃边上蹲着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花圃里面小八正在撅着个屁股刨土,边刨还回头问他们这样行不行,小混蛋一身的白毛跟着在花圃地踩来踩去也没人管管,弄着身上尾巴上全是泥,看得他一阵牙疼。 “对对,这么深就可以啦,多挖几个。” 秦芸指着那边示意,秦婉则是捏着一把种子在旁边等着,看小八挖出来一个坑,就往里面扔几颗。 正玩儿得起劲呢,旁边又有人蹲下,掰着她的手心凑过来看:“干什么呢?” 秦婉见是顾忱渊,翘着嘴角把手伸过去给他仔细看:“这是胭脂花的种子,芸芸从云南带过来的呢!” 说着想起来还没给他介绍呢,拉住那边还叫的欢快的秦芸:“这是秦芸,云南王的女儿,我表姐!”又对秦芸道:“我夫君,大将军!” 秦婉自己也不曾注意到她在介绍顾忱渊的时候脸上得意又炫耀的神色掩都掩不住,秦芸眨眨眼,忽然抱拳对顾忱渊行了个江湖礼:“顾将军啊,久仰大名啦!” 顾忱渊也回了个礼,心道,我才是对你久仰大名啊。 帮着两个姑娘把花种完,红雪正好在那边叫他们吃饭,两个姑娘真饿了,手拉手跑去吃饭,顾忱渊一把扯住想要跟上去的小混蛋的尾巴,然后往小八怀里一送:“看你把小混蛋搞成什么样子,帮忙给他洗个澡啊。” 小八无辜脸:“它自己踩的啊?” 顾忱渊道:“你不进去它会跟着进去么,再说,它自己踩的你还指望它自己洗啊?” 说完一溜烟也跑去吃饭了,留下小八独自抱着小混蛋傻站在花圃里大眼瞪小眼。 吃了饭秦婉和秦芸就缩进客房说话去了,顾忱渊在房里等了半天,终于等到媳妇儿回来了,却见秦婉已经洗漱完毕,匆忙进来抱了个枕头又匆忙跑掉了,到了门口才想起来里面还有个夫君在,探着脑袋飞快说了句:今天我和芸芸一起睡哦,然后碰地关上门,跑了。 苦等了半天的顾将军落了个独守空闺的下场,无奈地熄了灯上床睡觉了。 秦芸和秦婉面对面躺在床上,刚刚被小八暴力揉搓一顿的小混蛋焉哒哒地缩在两个人中间,秦芸刚听秦婉讲完小混蛋的来历,抱着小混蛋又是一阵揉搓。 “上回给你写信你还要死不活非要嫁陈渡呢,怎么转性这么快?” 秦婉道:“太年轻,眼瞎呗,哪有要死不活,没那么夸张。” 秦芸嗤了声:“也就半年前,能年轻到哪里去?不过你能自己想通也好,省的我大老远跑过来还得劳心劳力地骂你。” “我们都这么久没见了!你居然想着第一眼见到我就先骂一通?良心呢?” “狗吃啦。”秦芸说着,作一副长辈的模样拍拍她的脑袋:“你看现在这样多好,就是得一心一意扑在像顾将军这样的好男儿身上,才能这么漂漂亮亮的呀,看你每天跟个傻子一样,多快乐。” 秦芸说的太直白,秦婉脸都要红透了:“你才傻子一样呢,谁一心扑在他身上了……” “没有么?你想一想刚刚跟我说话的时候,三句里面有哪两句是离了你家夫君的?还有哇,你给我写的信我可是带着的啊,总共就两篇,一篇多全是关于顾忱渊,你要是不信,我们现在就可以翻出来看看。” 秦婉对她的咄咄逼人非常不满意:“我还不能害个羞?至于把人家老底儿都掀了么?” “我好奇呀!”秦芸又往她那边那边拱了拱:“你这对顾忱渊澎湃的爱意来得太猛,对陈渡却比潮水还退得快,到底怎么办到的?” 秦芸这么一通质问,秦婉只抓住了五个字,澎湃的爱意,就觉得她说的不对:“哪儿来的澎湃,哪儿来的爱意?” 秦芸道:“你对顾将军呗,不是澎湃的爱意那是什么?汹涌的迷恋?” “……” 秦婉转着眼珠,不甚利索地想着,道:“我只是觉得他很好,嫁给他也没什么坏处……至于什么爱意,没有吧?” 秦芸问:“哦?你觉得他很好?哪儿好呀,说得出来么?” “当然!”秦婉掰着手指开始一条一条数过去:“他武功好,是最厉害的大英雄,他脾气好,我从来没看见他生过气,他特别有耐心,教我射箭的时候从来不急不躁的,他很照顾我,我生病了会寸步不离的照顾我,我提的要求他从来没有拒绝过,我打人他还会给我递鞭子……” 眼看着秦婉这么数下去没个头,秦芸赶忙出声打断:“够啦够啦!你看吧,说起他就一脸的眉飞色舞,还不承认喜欢他,谁信呀!” “这就是喜欢?”秦婉不相信,秦芸自己都没有嫁人,说起来这么头头是道,肯定是在胡说呢:“我还能数出皇兄一身的优点呢,你这个说法太牵强,乱七八糟,可信度非常低。” “呵。”秦芸一声轻笑:“那你怎么不直接反驳你根本不喜欢他?还要听我这里乱七八糟的胡说八道,再去对号入座?喜欢就喜欢呗,反正是你自己的夫君,理所当然的事情,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秦婉眉头纠结地拧在一起,心道这哪里是好不好意思承认的问题,分明是她自己从没想过的问题,在今天被秦芸给揪出来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仔细想想,要让她信誓旦旦说出她不喜欢顾忱渊,还真的有种昧着良心说大话的感觉。 可是她真的喜欢顾忱渊么? 想想自从他俩成亲以来,她好像真的每天都过得很好,比在皇宫还要无法无天,因为顾忱渊事事惯着她,已经到了对她有求必应的程度,她可以随意跟他撒娇,跟他发脾气,因为她知道他不会生气也不会讨厌她,所以她才敢那样有恃无恐。 不对,这个应该叫恃宠而骄吧? 第28章 第 28 章 秦芸这么乱说一通,把秦婉的心都给说乱了,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秦芸睡着以后,秦婉胸口还在砰砰直跳,一点儿睡意也没有,脑袋里也乱糟糟,想理一理吧,都不知道该从哪里理起来,干脆使劲推醒了秦芸,有个人说话,总比一个人傻愣着好。 秦芸睡得迷迷糊糊的又被她给弄醒,艰难地睁着眼睛不轻不重地给了她一拳:“干嘛呀,困死了还不睡……” “芸芸,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他呀?” 秦芸闭着眼睛还在半梦半醒呢。 “喜欢谁?你喜欢谁我怎么知道,自己想……” 秦芸又推她:“就是想不出来才问你的嘛,你不许睡,这事儿都怪你,本来好好儿的呢,谁让你提起这个来了,害我睡不着……你得负责呀!快醒醒!” “……” 秦芸闭着眼睛任由她闹了一会儿,忽然一掀被子坐起来,头发乱糟糟地跟个鸡窝一样顶在脑袋上,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斜眼看她:“姑娘,既然这个问题你不能独立想象,那不妨换一个问题,顾忱渊他是不是喜欢你?” “……” 秦芸安静了,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她嘭地倒下又开始接着睡,慢吞吞开始捋着一缕头发,心道要是她家夫君的话,肯定不会这样,他可是宁愿半夜出去一个冲一盆凉水把自己弄清醒了回来陪她聊天,也不会让她一个人在这个想破脑袋到失眠睡不着的…… 咦,不对,怎么又想到他了? 一夜过去,早上秦芸一醒过来,就看见秦婉顶着一个大大的黑眼圈幽怨地看着她,一见她醒了,立刻指着自己的黑眼圈控诉:“看你干的好事!” 秦芸好奇地凑上去看了又看,嘿嘿笑了:“挺好看,眼睛又大了一倍。” 秦婉一个白眼,噘着嘴不开心:“你还笑,这个样子慎安见了肯定得笑话我!” 秦芸打了个哈欠:“你怕他笑话你?果然是女为悦己者容啊,天不怕地不怕的仙灵长公主终于遇见个怕的了,难得呀!” 秦婉昨晚想了一夜,觉得她很有可能是喜欢顾忱渊的,这个可能得占七成,至于不可能的三成嘛,她怀疑是因为顾忱渊这个人优点太多,又对她的胃口,整天愿意陪着她东玩西闹的,让她喜欢上了跟他在一起玩儿这个事,而不是喜欢上了他这个人。 虽然两者都是喜欢,不过差别还是挺大的。 秦婉抱着被子喃喃:“悦就悦吧,反正是我自己的男人,我想怎么悦就怎么悦!” “噗!” 秦芸没想到她想了一夜出来的就是这么个简单粗暴的结果:“早跟你说过了,喜欢就喜欢呗,又不丢人,你还犟着不承认,腿拿拿,我要起床了。” 秦芸哦一声缩回脚盯着她:“你看得出来我喜欢他,为什么就看不出来他喜欢我呢?我觉得他特别喜欢我,一心一意觉得我是个好姑娘呢!” “我跟他不熟呗。再说了,你爹也觉得你是个好姑娘,你哥也觉得你是个好姑娘,他要把你当成个女儿当成个妹妹的,当然死心塌地觉得你是个好姑娘……了……” 秦芸发誓她真的是一时最快就想抬个杠,可是看着秦婉脸色越来越不对劲,闭嘴都来不及,这下可好,又有得闹腾了。 “妹妹?女儿???”秦婉难以置信:“我都没把把他当成弟弟,当成儿子啊?” 秦芸无语望天:“他比你大啊姑娘,你哪儿来这么大的儿子?再说了,你总是把他对你多好念叨在嘴上,我呢也听了个七七八八,说实话换做任何一个爹,不都是这个做法么?” 秦婉默默咬着手指甲,开始郁闷。 秦芸见状,眉眼一动:“你怎么变得这么没主见啦?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我就随口一说,你们俩的事我又不是全部都知晓,你才是当局者,是不是你自己不是最清楚嘛?再说了,他要是真当你是女儿,亲热的时候岂不是嘴都下不去?你别听我的啊,我就嘴痒随口说说。” 本来是想安安她的心,可是这么一说后,秦婉的脸色好像更不对了,睁着个哀怨的大眼睛,小声哔哔:“我们……还没有洞房……来着……” “……” “啊??”秦芸这回是惊了,没想到她胡言乱语倒是一语中的,尴尬地摸摸鼻子,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子。 本以为秦婉又要哀怨一阵子,谁知她一下子坐起来,瞪着一双眼睛语气坚定道:“我堂堂长公主,我可以不喜欢他,他敢不喜欢我?我今天就要亲自去试试!他要是敢不喜欢我……” 秦芸眨眨眼:“你要怎么样?” “腿打断!” —— 顾忱渊自从成亲以来,还真没有再一个人睡过觉,昨晚上难得又体会了一把成亲前的日子,居然还莫名其妙有了种孤枕难眠的味道,翻来覆去比平时晚了整整两个时辰才睡着,早上起来练个剑遇见小八,还被观望了一通。 “将军眼眶发黑精神不济,看来是有大事要发生呀!” 顾忱渊瞪了他一眼,收起剑跑去找吃的去了。一到饭堂见三个姑娘已经坐在那里慢条斯理吃得差不多了,朗声打了个招呼,看秦婉碗里还没吃完的面条不错,指着碗问她:“这什么面?” “酸菜牛肉。”秦婉眼睛四处乱飘,就是不看他。 顾忱渊高声让孙嫂也给他来一碗酸菜面,看秦婉身边还有一个空位置,正好挨着她坐下。 他这一坐下,秦婉就开始坐立不安了,动来动去还总去看秦芸,顾忱渊想问问她今天要不要回来睡,不过秦芸和红雪都在,也没好意思问,看秦婉如坐针毡一般不安分,疑惑道:“你凳子上是不是有东西?” “没有!”秦婉抿着嘴站起来:“我吃饱啦,先走了。” 秦芸恨铁不成钢地磨着牙也跟着跑了,红雪不知道她俩干什么,不过看秦婉都走了,就匆忙跟顾忱渊告辞追人去了。 “古里古怪的……”顾忱渊一脸莫名,直到孙嫂把酸菜牛肉面端上来,看到上面满满一层的辣椒,才一脸了然:“不就是辣椒多了些么,心虚什么呢。” 秦婉横冲直撞跑的飞快,秦芸好不容易才在花园追上她,一把拉住她的后衣领:“跑什么呢?没见过还是怎么的?” 秦婉都快蹦起来了,被抓住衣领也停不下来:“我我我紧张啊!你不知道,我总觉得今天的顾忱渊看起来哪里都不一样,我一看见他心就跳得飞快,脑子里也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什么玩意儿?”秦婉懵逼:“你们成亲这么久了,你这少女怀春的心思到现在才跑出来?晚了吧姐姐?” “你不懂。”秦婉哀嚎:“你不知道,我总觉得今天的顾忱渊在我眼里变成了一个男人,你懂吗,男人!” 秦芸摇头:“……什么鬼,合着之前顾忱渊在你眼里还是个女人?反正啊,我只知道你来之前还豪情壮志说一定要把他拿下,现在却怂得连话都不敢说,丢人。” 秦婉憋着嘴,那纠结样儿看得人都觉得闹心:“丢人么……这不算呀!人都没吃饭呢,哪儿有心思听我说这个……再说了那饭堂里也不适合本公主谈情说爱,总得挑个时间挑个地点吧?” 秦芸想说的也是,点点头道:“那我就当不知道你是在找借口了,我告诉你呀,这种事情就得一鼓作气快刀斩乱麻,你越拖,到后面越没本事做了。再说,不就亲一口么,你们俩可是圣上赐婚,天定的姻缘,亲一下怎么了,还能要了你的命不成,大胆一点啊少女!” 秦芸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秦婉被他撺掇得都不好意思临阵退缩了,咬着嘴唇苦思冥想这一口该怎么亲下去。 顾忱渊吃了饭就就跑军营去了,下午太阳都快下山了才回来,刚走到门口就见着秦婉穿着一身比夕阳还艳丽的衣裳歪着脑袋站在院子里那棵桂花树下面不知道在想什么,夕阳撒在她莹白的侧脸上,看起来整个人都在泛着一层细光。 顾忱渊眯了眯眼,大步走过过去跟着她的目光望了望:“看什么呢?花儿还没开啊。” 秦婉正想东西想的出神,猛地听到顾忱渊的声音就在耳朵边上响起,吓得差点儿跳起来,啪地一巴掌打在他胸口上:“吓到我啦!” 她劲儿太小,打在他身上不痛不痒的,反而把自己手掌打得发麻,赶紧甩了甩缓解一下。 顾忱渊拉开她的手掌想看看是不是红了,偏秦婉就像被过撩到一样猛地缩回去不让他碰,顾忱渊头一歪,想起来他家的小公主气性大着呢,低下头把脸凑到她面前,指着自己的脸颊:“打这里不痛,这里肉多。” 秦婉没好气地瞪他,他这样俯下身来,两人本来相差许多的身高一下子被拉近了不少,她正好一眼望进他狭长幽深的双眸,顿觉心头一跳。 真是困了就给她递枕头啊,这样的距离,她都不用垫脚就可以亲到他了…… 秦婉的目光忍不住在他脸上逡巡,最后悄悄落在他微微扬起的嘴脸,这个人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很好看,每次嘴角扬起来,左边脸颊就会出现一个浅浅的窝。 他以前对秦婉有酒窝还显出格外高昂的性质,殊不知他自己也有一个呢。 秦婉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拉住他的手腕,眼神越加坚定。秦芸说的对,这种事情就是要一鼓作气,不就是嘴巴碰一碰的事情,有什么大不了的! 第29章 第 29 章 他以前对秦婉有酒窝还显出格外高昂的性质,殊不知他自己也有一个呢。 秦婉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拉住他的手腕,眼神越加坚定。秦芸说的对,这种事情就是要一鼓作气,不就是嘴巴碰一碰的事情,有什么大不了的! “哟!将军,你回来了?” 小八昂首阔步路过院子,就看见顾忱渊一个人现在院子里低着头不知道在干嘛,高声一喝,顾忱渊扭头看他,这才露出被他挡得严严实实的秦婉。 小八哎了一声,正想说话,只见秦婉脸色一沉,用一种吃人的目光恶狠狠盯着他,脑袋空白了一瞬,反应过来时顿觉心中一紧,暗道声不好,好像打扰到别人谈情说爱打情骂俏了。 偏偏顾忱渊还一点儿没觉得不对劲,问他;“找我有事?” 小八退后几步,讷讷笑着:“没事没事,我就问一声,你们继续……呵呵……”哪里还敢有什么事,长公主看起来都想杀人了! 小八一溜烟儿跑得没影了,只是他这么来一下,秦婉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给泄掉了,哀怨地放开顾忱渊,一回头就看见缩在门口探头探脑的秦芸和红雪,秦芸对她那点儿小九九可是再清楚不过了,心中更觉丢脸,一个跺脚捂着脸跑掉了。 留顾忱渊一个人站在那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回事儿,刚刚不是有话要说么,怎么又跑了? 秦芸可是看的明明白白,又惋惜又想笑,使了大力气憋住了才拉着红雪走进院里跟顾忱渊打招呼。 “出门玩儿去了啊?”顾忱渊看她和红雪从外面回来,两人手里还提着好些东西。 “是呀。”秦芸道:“好些时间没吃京城的小吃了,就买来尝尝,也不知道味道和以前比起来有没有长进,将军要么?” 哦,郡主小时候也住在京城来着。 顾忱渊摇头:“我不爱吃那些,填不饱肚子。” 红雪凑在秦芸边上,指着秦婉离开的方向,好奇问:“将军又惹公主生气了?” 顾忱渊一想,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自己也不确定了:“没有吧?” “可是我看见公主气呼呼的走掉了哦。” 顾忱渊无奈,他也看见了。 秦芸嘿嘿一笑:“这还猜不出来?多简单呀,既生了气,又不是生将军的气,那还能有谁,明显就是生小八的气了呗。” “小八就跟将军打了个招呼呀?”红雪小声道。 秦芸看她这呆样,忍不住往她眉心一戳:“打扰别人说悄悄话,别说是打招呼了,你就是嚎一声,那也是错,懂不姑娘?” 红雪捂着额头猛点头,懂了懂了! 顾忱渊也听见了,摸着下巴思考,所以说小公主刚刚是准备跟他说点悄悄话? 秦芸看了顾忱渊一眼,叹了口气往屋里走,边走边道:“果真是好事多磨呀!我们就先告辞啦。” 秦芸和红雪很快走得没影了,顾忱渊摸摸肚子,有点饿了,正准备去厨房找点吃的先垫垫,小八伸头缩脑地从廊下柱子后面探出头来,略尴尬地冲他摆摆手:“我,我又路过了,嘿……” 秦婉气鼓鼓地跑回房间坐下,秦芸和红雪拿着大包小包吃的进来堆在桌子上挨个儿打开,问她吃不吃,秦婉还在难过呢,下意识就想说不吃,可那香味儿太浓,一阵一阵往她鼻子里面飘,秦婉吸了吸鼻子,磨磨蹭蹭走过去坐下。 红雪递给她一双筷子,把一包烤肉放在她前头:“还热的呢,公主快尝尝好不好吃。” 秦婉从善如流夹了一筷子塞进嘴里,顿时眼前一亮:“好吃哦!这是什么肉?” 秦芸也拿着双筷子凑过来吃,回答她:“兔子肉。那店家说这还是新品,卖得贼好。” 秦婉又吃了两口,指着其他的:“那些呢,全是肉么?” 红雪连忙摆手:“有素的呢,还有蜜饯和糕点。” 说着把一包蜜饯也放到她前面:“就是街尾总是排队的那家,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太热,都没几个人在买,也不用排队。” “什么热呀,明明是大家吃腻了,过了新鲜劲儿,谁还整天地排队去买。”秦芸伸手拿了一颗,被腻得龇牙咧嘴:“好甜,闷死个人了!” 秦婉也喜滋滋尝了两颗:“多好吃呀,蜜饯儿不甜,哪能叫蜜饯儿么?” 好吃的总是能把所有的烦恼都给挤到脑袋后面,三个姑娘风残云卷把桌子上的东西吃了个七七八八,然后仰在榻上抱着圆鼓鼓的肚子打嗝,好胀,不想吃晚饭了。 秦芸满足地拍拍肚子,歪头撞了秦婉一下,问她:“怎么,没成?” 秦婉本来都快忘了这档子事儿,一被提起来,情绪又复杂了:“你不是都看到了么?唉都怪小八,小搅屎棍,气死我了!” 秦芸才不信:“要是没有小八,你也亲不上去,你那胆子我还不知道么,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说的时候豪情壮志,一到做的时候就伸头缩脑,我还不知道你?” 这话多看不起人啊,秦婉打死不承认,腾地坐起来,皱着鼻子跟她犟:“我才没有,我任何时候都是个巨人。” 秦芸眨眨眼,随即哈哈笑得快抽过去了:“好好你是巨人,女巨人,谁都没你巨,行了吧?” 红雪迷迷糊糊的,就听懂了一件事儿,公主要亲大将军,但是失败了,她觉得自己不是很能懂公主这是在玩儿什么好玩儿的,不解道:“公主和将军本来就是夫妻呀?这又是在将军府,自己家里,亲一下也要搞得这样大张旗鼓么?” “对呀对呀!”秦芸很赞同红雪的话:“屁大点的事儿,非要搞得大张旗鼓的,你家公主就是这么怂,还不承认。” 秦婉看她俩一唱一和的都在嘲笑她,重重哼了一声又倒回床上,双手捂着脸颊,语气坚定:“就会说风凉话,看着吧,我今晚亲不到他,我就不姓秦!” 秦芸懒洋洋眯着眼,对她的话信三分不能再多了:“你要是真能在今晚搞定,我当你是我姑奶奶。” 秦婉戳了下她的脸颊:“等着吧,大外甥女!” 晚上三个姑娘都说吃饱了不想吃晚饭,顾忱渊一个人也懒得将就,跑去跟小八他们凑合了一顿,回房一看秦婉正坐在桌子边上两手撑着下巴发呆,心头挺高兴,他还以为在秦芸离开之前,他都得一个人睡了。 顾忱渊凑在她旁边:“想什么呢?” 秦婉咻地转头盯着他,半天也不说话,顾忱渊被她看得无端心虚起来,可是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哦对了! “丫头,你下午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要跟我说啊?” 秦婉摇摇头:“没有……” “真没有?”他不信。 “真的没有!”秦婉很坚定地否认。 顾忱渊也觉得她下午那个样子就是有事儿的样子,可她不愿意说了,他也没办法,拍拍他的脑袋:“那我去洗漱了啊。” 秦婉看着他走到屏风后,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真的好难下手啊! 顾忱渊洗完澡出来,看见秦婉连姿势都没变,还是傻坐在那里抱着脸不说话,看起来心事重重的,也忍不住担心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又不好意思告诉他? 秦婉余光看见他过来了,略一偏头,视线便不自觉落在了他胸前。顾忱渊总是喜欢穿一身黑色,除了她给他做的那件蓝色袍子,连寝衣都是黑色的。 此时他将将洗完澡,衣服也只是松松垮垮穿在身上,连衣领都没有拉好,露出一大片白净结实的胸膛,微湿的头发也是随便敛了一大半束在脑后,说是活色生香也不为过,看得秦婉忍不住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 不是说将军一向都是粗犷大汉邋里邋遢满脸胡茬的样子么?顾忱渊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个将军呀,倒是更像一个江湖侠客,潇洒英俊功夫好,乘龙快婿说得不就是他么? 这么好的人是她夫君呢,秦婉想起来就觉得心里喜滋滋的,眼睛也微微弯起来。 顾忱渊见她总算是笑了,虽然笑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总比苦着脸强呀! 顾忱渊走过去正想挨着她坐下,秦婉却比他先一步站了起来,目光坚定得跟做了什么天大的决定一样。 两只手腕再次被抓住,顾忱渊微微一愣,好笑道:“还说没什么事?说吧,都答应你。” 秦婉问他:“什么都答应吗?” 顾忱渊肯定道:“嗯,都答应,说吧。” 秦婉仰着脑袋一踮脚,可是两人身高差太多,她这样踮起脚了还连他的下巴都碰不到,干脆松开他的手腕转而抓住他的衣襟。 顾忱渊看她着蹦蹦跳跳的,觉得有趣,故意想逗逗她,悄悄挺直了背让两人的身高差距再次拉大,她正紧张的心砰砰直跳呢,一点儿也没有注意到他这么恶趣味的动作。 一次不成功就再来一次,反正秦芸这个姑奶奶她是当定了! 秦婉深吸了口气,使劲抓住顾忱渊的衣襟往下拽,同时脚上一蹦,努力跳起来不管不顾就想去亲他。 第30章 第 30 章 嘭嘭嘭! 门忽然被砸得震天响,顾忱渊被吓了一跳,忙扭头去看,秦婉一下子扑了个空,鼻子结结实实地撞在他的下颌处,痛得一时间话也说不出来,捂着鼻子直掉眼泪。 顾忱渊吓了一大跳,赶忙蹲下查看秦婉的情况,见鼻子没有出血,只是红的厉害,才算放下心来。 门口小八还在不知疲倦地砸门,高声叫着将军将军,叫的的顾忱渊难得的有点儿恼火了,都不愿意过去给他开门,只大声应:“有屁快放!” 小八听见将军真的在,面色一喜,忙道:“将军,皇上传口谕来了,说那个山贼最近跳得厉害,把石大人家中去拜神的女眷都给抓走了,正让您去剿贼呢!” 最近确实有山贼一直在四处攒动作恶,已经出了好几起抓人要财的事情,虽说有官府一直在追查,可是那山贼数量庞大,还难得的训练有素,官府那些衙役不怎么对付得了。 宫里早就在考虑着要不要换个人去查查,如今火烧眉毛,那山贼都嚣张到绑架官家女眷了,此事必须要速战速决。 皇帝想了一圈,有头脑又有武力的还真不多,这事儿自然而然就落在了大将军顾忱渊的头上。 顾忱渊一听真有事儿呢,一把将秦婉抱起来放在床上,摸摸她的头安慰:“没事儿,没流血也没撞歪,还是漂漂亮亮的啊,我有事儿得出去一下,一会儿让红雪进来陪着你。” 说罢转身离去,一出门才看见陆剑也站在门口,抱着剑安安静静杵在那儿也没吱一声,就小八跟火撩了屁股的鸡一样,咯咯哒到处扑腾。 “好好说话不行,慌慌张张叫魂呢?说让什么时候去?”顾忱渊问。 小八指了指月亮:“现在,立刻,马上。” 顾忱渊翻了个白眼,这皇帝风风火火的性子还是没变,说风就是雨,也不给个准备的时间。 “行,我去换个衣裳,你们去把集起来,唔……二三十个就够了,不用太多,把连成和石青也叫上,一会儿都去门口等着。” 陆剑点点头,接了命令迅速离开了,小八不走,站在原地借着屋檐下亮堂的灯笼光指着顾忱渊下颌处发红的地方:“将军你这儿撞着了?” 顾忱渊下意识摸了摸,那是秦婉方才给撞的。方才还没有多想,想在细想起来秦婉那一下他要是没扭开脑袋,是不是……就得亲上了??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顾忱渊咬着腮帮子瞪着眼睛觉得不可思议。 是吧?他家小公主刚刚真的是想亲他没错吧? 这么一联想,下午在院子里的事也有答案了, 所以说一天之内,本来他很可能有两次机会能得他家小公主一抹香吻的,竟然全被小八一个人搅和了。 可真他妈是个人才! “将军?”小八张开手掌在顾忱渊面前晃了晃:“怎么啦,出什么神呢?” 顾忱渊收回目光,觉得小八现在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忍不住皱着眉头语气不善道:“你管那么多做什么,还有,你下回来敲门能不能别那么会挑时间?” 小八一愣:“啊??我……将军睡这么早?” “跟睡不睡有个屁的关系,滚去做事!”顾忱渊面色不愉扭头换衣服去了,留下小八一个人莫名其妙现在原地,这俩夫妻商量好了么?一天里没一个人给他脸色,委屈。 顾忱渊走得匆忙,秦芸红雪本来还等着秦婉好消息呢,半天没见着秦婉回来不说,这顾忱渊还风风火火地跑了,这到底是成还是没成呀? 俩姑娘生怕秦婉又搞砸了一个人躲在房间哭鼻子,一路跑过来推门一看,哭是没哭,正凑在镜子前面左看右看检查自己的鼻子,小混蛋也在里头,正在秦婉榻上无法无天地钻来钻去。 也就顾忱渊不在这小混蛋仗着几个姑娘的宠爱才敢这么放肆。 “你这是在干嘛?大半夜沉迷美色无法自拔?”秦芸好奇地凑过去也把脸挤在铜镜前,见秦婉虽然现在没哭,但那双红红的眼睛明显是已经哭过的样子,咦了一声:“果然是没成吧?怎么,顾忱渊拒绝你了?” 秦婉现在是说起这事儿就心塞,长叹了一口气,把方才的事儿都告诉她俩,红雪听了,面色都古怪起来,想笑又不好意思,只能使劲憋着,秦芸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当即哈哈大笑出声,眼泪花儿都给笑出来了。 秦婉苦恼地想,她怎么就这么倒霉么?明明简简单单一件事儿落到她头上就这么艰难波折,老天爷故意为难她,想看她笑话呢吧? 红雪看她这么沮丧,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安慰她。 “公主,这好事多磨嘛,过程越曲折,结局就越完美不是?您这艰难险阻的,将军要是知道了,肯定也会感动的!” “……” 秦婉面无表情,指着还在大笑不止的秦芸:“感动什么?怎么感动?像这个人这样感动么?” 红雪呆了一瞬,终于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于是秦婉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秦芸笑了半天笑得肚子都在发疼,好不容易收住了,揉着腮帮子道:“你这也太波折了,要我看也许就是上天暗示你这方法行不通,你得换条路子。” 秦婉问:“什么路子?” “你想啊,你不就是想知道顾忱渊是不是喜欢你么?这男人喜欢一个女人最大的标志是什么知道不?就是为她吃醋,你只要想办法试出来顾忱渊会对你吃醋,那不就得了,你亲热顾忱渊不成,我就不信亲热个别的男人也这么难!” 秦芸这套说法听得红雪一愣一愣的,秦婉一时无法断定她说的对不对,因而也不能判断这到底是不是个馊主意,只是心中很是疑惑:“你哪儿知道的这些?” 秦芸洋洋得意:“见到的呗!我这么多年在云南可不是做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小姐的,在外面跑的多了,自然这见识就不是你能比的啦!” 红雪险些都被她忽悠过去了,可仔细一想还是觉得不对劲:“郡主,照您这么说,是不是就是要公主红杏出墙?” 秦婉眼睛一瞪:“不行,我才不要做出墙的红杏。” 秦芸一声唉,对这两个榆木脑袋很是无奈:“哪儿让你真的出墙啊,做样子,做样子会不会?你说你这姑娘,平时欺负起人来看着那么激灵,怎么一碰到顾忱渊的事就变得这么傻气冲天的,果然爱情使人变蠢,这话真没错,你看你,蠢得真可爱。” 秦婉略一思索,懂了:“你就说让我故意气他吧?我觉得这个不靠谱。” “怎么个不靠谱?” “上回我俩从军营回来,在大街上被故意跑来找麻烦的陈渡家两个人女人缠住了,那两个人当着他的面把我的老底儿都给掀了,顾忱渊知道这事儿以后一点儿也没看见生气的样子,吃醋,那就更不可能了。” 当时秦婉只想着他不生气就好,现在想来不生气哪儿算什么好事,分明就是天大的坏事啊,他连她以前对陈渡芳心错付都不放在心上,又怎么会为她吃醋? 秦婉越想越沮丧,拉着秦芸的手追问:“他这样是不是就表示他确实是不喜欢我,没把我当成他夫人来看待,或者就是觉得家里多了个需要照顾的妹妹?” 秦芸倒不这么认为:“你跟陈渡那都是八百年前的事儿了,他不生气的话,只能说明他对你很是宽容,丝毫不介意你的过去,你高兴是没错的。” 秦婉听得昏头昏脑,都快被她绕晕了:“你一下又说吃醋才是好事,一下又是不吃醋也是好事,也没个准话,那我到底还要不要出墙了?” 秦芸指尖轻点,一笑道:“出,怎么不出!” —— 顾忱渊带着一众将士在衙役的领路下飞快进去了山贼领地,只见那寨子里头烛火高挂灯火通明,里头人头攒动好不热闹,看样子似乎是有什么喜事。 顾忱渊并着几个人蹲在寨子外面的草丛中观察了一会儿,陆剑道:“将军,今日这匪寨应该是有什么大事,守卫也不算森严。正是他们掉以轻心的时候。是直接上还是……” “不。”顾忱渊抬手制止:“你和小八带上那领路的衙役,再带几个人绕到后山去,前面打动起来了再让他抄过来支援,切记不要放走任何一个人,更不要给匪贼转移被困众人的机会。” “是。” 陆剑领命离去,顾忱渊对后面的人一招手示意跟上,一众人悄然靠近匪寨,匪寨里的土匪们不知道大祸将至,还围着篝火群魔乱舞好不欢快。 其中为首的一名黝黑大汉身穿喜服满面红光,欢欢喜喜坐在高处喝着酒,时不时还悄悄去瞟坐在他身边同样身穿喜服,盖着大红盖头的新娘子。 那新娘子看起来也十分奇怪,呆愣愣坐在边上动也不动一下,周围来来往往祝贺的人只管给那黝黑大汉禁酒,看也不看新娘子一眼,仿佛对她的反常一无所觉。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赶一万字简直疲惫?(`??)? 第31章 第 31 章 连成远远望了望,拍着顾忱渊的肩膀:“将军,这看着有点不对劲。” “抢来的媳妇儿,当然不对劲。”顾忱渊打掉他的手:“走,进去端了他们老窝。” 寨子里里面的人还在又唱又跳,黝黑大汉凑在新娘子耳边说了句什么,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什么回应,便哈哈大笑起来,他原本黑面黑皮长得就是一脸凶相,这么一笑起来更显得凶神恶煞,是个姑娘见了都要被吓退好几百里。 顾忱渊猜的没错,他那个新娘子确实是抢来的,就在昨天下午,几个匪贼下山四处晃悠,撞上了上完香正要回程的石家大小姐石俞雪。 山贼能有多大见识?那大汉还以为遇着仙女儿了,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好看的姑娘,当场就昏了头,也不管她家世身份如何,带着几个大老粗上去就把人抢回了寨子。 生怕夜长梦多,第二天就让人布置了个场子出来,宣布他要娶媳妇儿了。 石俞雪自然是死活不同意,奈何那些人力气大得很,对付人的法子又多,给她随便喂了点儿药就让她昏昏沉沉连时辰都分不清,又让土匪婆子们给她套上花了一天赶出来的粗糙衣服,五花大绑给送过来。 此时她心中只觉绝望无比,奈何浑身无力,手脚又被束缚得动弹不得,就连咬舌自尽的力气也使不出来。 一想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便觉心中血气上涌,又怒又怕,眼泪掉得比断线的珠子还急,偏偏那大汉还要是不是凑过来说上两句污言秽语,更是让她心生无尽的绝望。 “美人儿,等会儿拜了堂,你我就是夫妻了啊!你别看我龚老三粗枝大叶,长得也一般,但是我人好啊,你放心,等你嫁给我了,我一定对你千依百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想要什么我就去给你抢什么!” 龚老三搓搓手从盖头低下偷偷去看看人,只见那张如花似玉的小脸上满是泪痕,哭得是上气不接下气,他也不气,反而拍拍手开始哈哈大笑。 “美人果然是美人,哭起来都这么好看,我龚老三有福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正在他笑得开怀之际,忽然一支长箭飞速射来,穿过火光冲天的空地,梆的一声问问插在龚老三脑门儿后头的一根柱子上。 再偏分毫,这龚老三的脑袋就得被射个对穿。 场下的女人和孩子被吓得高声脚尖,围在篝火旁跳舞的众人瞬间做鸟兽散,龚老三看着头顶上那支黑黝黝的箭,脚都软了下来,连滚带爬翻下座椅。 那些人跟个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时,顾忱渊已经带了人直直冲了进去,那些土匪那儿料到麻烦来的这么突然,都没个准备的时间。 “快快!带上大哥和她媳妇儿,往后山上跑!快!” 石俞雪一听这动静便知道是官府来了救兵了,心中腾起希望,努力想要翻身从背着她的土匪身上翻下来。 “怎么,还想跑的不成?这可不行,还没跟老大拜堂呢!”背着她的土匪啪地一下打在她屁股上:“安分点啊!” 石俞雪一个大家闺秀,什么时候被人这样侮辱过,当即满面通红羞愤欲死,努力攒着力气在那土匪面上一通乱抓。 “嘿你这女人!”那土匪心中火起,正想把石俞雪摔在地上,一支长箭过来噗地直穿他的肩头,土匪一声哀嚎滚在地上,石俞雪也被甩出老远。 “将军说了,一个都不许放跑,留活口!” 将军?顾忱渊? 石俞雪睁大眼睛,努力拉下遮挡视线的厚重红盖头,不远处那个手持长剑一身戎装如神祇的男人,不是顾忱渊又是谁? 山贼终究是山贼,就算有两下子本事又怎么能跟顾忱渊手下身经百战真正杀过人的兵相提并论,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把大半的山贼全都打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将军,找到那些被抓的妇孺都被关在后面的一间屋里,已经全部救出来了,只是……” 顾忱渊皱眉:“只是什么?” 连成道:“只是那群妇孺中,并未见到有石家小姐的踪迹。” “没找到?”顾忱渊略一沉吟,回想起方才看见的古怪新娘,心中明了,往身后众人一扬手:“继续追!” 小八和石青在听到山下的动静后迅速包抄下来,正好将所有企图从后山逃跑的匪贼全部拦截住。 龚老三这会儿缓过劲来,见形式不对,一把拉过石俞雪,从腰间冲出一把黑色匕首抵在她的脖颈处。 “你们谁敢过来,过来我就杀了她!” 这陆剑和小八都是认得石俞雪身份的,一时间还真不好轻举妄动,龚老三也不知道石俞雪身份如何,不过是走投无路赌了一把,见他们这反应,心中一阵窃喜,没想到还真给他赌对了! “让开,都让开,不然我杀了她!” 小八和陆剑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决断,竟真的给他们让开了一条道。 石俞雪原本被被龚老三用匕首抵着脖子就觉得心中惧怕,现在看那些人居然还给龚老三让了路作势要放他走,惶惶的神色更添绝望,难道她今日今日逃不过这个劫数了么? 顾忱渊连成赶到时,龚老三几个都快走出包围圈了,顾忱渊一瞪眼,大喝道:“谁让你们当他们走的?还不快拦住!” 陆剑几个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再次将龚老三几个拦下,龚老三本来都觉得能死里逃生了,没想到又给来了这么一出,心中惊怒不已,手上也使了两份力气,石俞雪娇嫩的脖子立刻出现一道血痕。 “别以为我真不敢杀她!你们在不让我们走,老子现在就把她头给割下来!” 顾忱渊道:“你以为杀了她你能逃得了?你的下场只会更惨。” 龚老三大笑出声,笃定了顾忱渊不敢对他轻举妄动,张狂道:“我龚老三贱命一条,哪比得上你们这些金贵人,用我的命抵她的命,值了!” “说的也是。”顾忱渊略一点头,冲他道:“那你杀吧,杀完了我也好抓你你回去复命。” 龚老三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不管这姑娘的死活,被吓得拿匕首的手都在发抖。 顾忱渊看准了时机正要冲上去打掉他的匕首,却见那龚老三手上一僵硬,匕首脱力掉落,整个人脸上因痛苦而扭曲得变形。 连成傻眼:“这是怎么了?” 他未曾注意到,顾忱渊却看得清楚,分明是有人从后面一箭过来,正好穿透龚老三的肩胛骨,龚老三疼得直抽气,手上力气一泄,嘭地一声重重仰倒在地上。 石俞雪没了依靠,歪歪扭扭倒下,一双手脚还被捆得死紧,让她连站也站不起来。 众人见状顾不得惊讶,迅速上前将余下的山贼全部抓获,顾忱渊朝石俞雪抬抬下巴,道了声给她松开,目光便落在不远处一棵巨木之后。 “出来吧,脑袋都露出来了,还躲什么躲?” 众人一听这话,忍不住都回头去看,那棵巨木后一个少年探头看了看,见被发现了,面色懊恼,咬着下唇犹犹豫豫走出来,只站在远处不敢走近。 看清是谁后,连成和石青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石余谦!你小子怎么跟来了??” 石余谦讷讷地看了顾忱渊一眼,见他沉着脸无甚表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生气,说话的声音也没了底气。 “我……我见大家走得那样匆忙,就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你!!”连成一时气闷,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石青拧着眉毛冲顾忱渊道:“将军,这小子也算帮了个忙,随便罚罚得了?” “随便罚罚?”顾忱渊磨了磨牙,冲石余谦道:“过来。” 石余谦几步跑过来,抱着弓垂头丧气地站在他面前,什么话也不敢说。 他不说话,顾忱渊不说话,气氛一时微妙起来,众人忍不住屏声敛气,猜想着将军会不会发火。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他们还真未见过将军发火是个什么样子。 半晌,顾忱渊终于有了动作,众人一见他抬手,都暗道这小子得挨打了,没想到顾忱渊根本没有要动手打人的意思,那只手最终也只是不轻不重地落在石余谦肩膀上。 “干的不错,这一箭射的漂亮。” 石余谦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声确认:“将军,你这是不怪我的意思??” 顾忱渊没有回答他,吹了个口哨将小黑唤过来,翻身上马:“陆剑,你带人将这些山贼通通押进大牢先关起来,把那些百姓都放了,小八,你将石小姐送回去。” “是。” 众人领命各自忙过去了,顾忱渊打了个哈欠准备先回去睡一觉再说,临走前瞥了石余谦一眼,见他还跟个木头庄子一样杵在那儿,动也不动,傻了一样。 “还傻愣着站这儿干什么?回去吧。”他笑道:“准备一下,三日后来将军府找我。” 第32章 第 32 章 顾忱渊打马一路回了将军府,此时天色已经开始泛白,他也没多做休息,回屋里换了身衣服准备进宫一趟, 原本他还怕吵着秦婉,轻手轻脚开门进去,却见床上空空如也,那丫头又和秦芸睡去了。 秦婉和秦芸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脑瓜子都没清醒,红雪便咋咋呼呼跑进来,一路公主公主的叫个不停。 秦婉挠挠脖子,一个哈欠打完,问道:“怎么啦这么急,火被火燎到屁股了?” 红雪道:“是被火撩到了,不过不是我,是石尚书一家被燎了。” “石尚书?石俞雪他爹哦?” 红雪连连点头:“对对,就是那个石尚书。刚刚听人传来消息,说是皇上要征个富人税还是什么,反正就是要向那些当官儿的家大业大的征税,今天东厂那边正挨个儿清点那些官老爷的家产。” 秦婉没明白过来这有什么可着急的:“清点就清点呗,关我们什么事?” 红雪挤挤眼睛笑得幸灾乐祸:“公主有所知,那些东厂的来的突然,好些官老爷都没来得及准备,就被清出了家中万贯家财,那钱财数量巨大到不正常,其中还有许多是每年国库里头派往民间的赈灾银。” “是以好些个朝中重臣都被抓了,其中就有石尚书一家。” 秦芸一想就明白了:“怕是征税是假,清查是真吧?” 红雪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能看见石小姐遭难,红雪心里就舒坦了!” 秦婉眨眨眼,不确定道:“这石俞雪不是昨晚上才被山贼抓走么?那这”吃牢饭有没有她一份儿?” 红雪猛点头:“当然!那石小姐可以说是最惨的一个了,刚被将军从土匪窝里面救出来,这还没被送进家门呢,就连着她父亲母亲一同被扔进了大牢,怕是现在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 秦婉木着一双眼睛想象了一下石俞雪现在灰头土脸的模样,噗地一声笑出声。秦芸看看红雪又看看她,一头雾水不知道她俩在高兴什么。 “怎么,这石小姐跟你们有仇啊?” “嗯!”红雪肯定道:“大仇,别的不说,之前邀请公主去石府品茶那回,她那个丫鬟还差点儿把公主推下桥,幸亏将军来得及时救了公主!” 秦婉摆摆手:“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那个石俞雪竟然妄图想要挑拨我和慎安的关系,我看呀,她就是想做这个将军夫人,也不端盆水好好照照,她有哪一点比得过我,白日做梦。” 秦芸咋舌:“这么坏?这事儿你皇兄知不知道啊,不会就是搁这儿给你报仇呢吧?” 秦婉摇头:“我没有告诉皇兄,想来不过是个巧合。” 秦芸摸摸下巴:“说的也是……哎哎不说她了,快起床收拾收拾,我们今日还有大事要做呢!” 秦芸骨碌翻下床,麻利地开始穿衣收拾,秦婉还抱着被子在床上犹豫,时不时看了眼一脸兴奋又激动的秦芸,质疑道:“说什么想帮我,你就是自己想去玩儿还要拉上我垫背呢吧?” 秦芸已经拾掇好坐到梳妆镜前,回头朝红雪招招手:“来来,帮我梳个好看些的发髻,越富贵越好!” 说着翻开秦婉的妆奁,把所有看起来富丽堂皇的首饰全拿出来挑挑捡捡,时不时还要朝自己脑袋上比划两下,根本没注意秦婉在说什么。 秦婉哀叹了一声,拥着被子往后一倒又躺了回去,小混蛋吃饱了早饭溜溜达达地过来了,环视一圈没见到那个总是拎它又扔它的那个男人,高兴地摆摆尾巴后脚一蹬跳上床,正好砸在秦婉肚子上,一口老血差点儿没吐出来。 两人在房间里倒腾了一上午,期间秦婉总是忍不住让红雪一遍一遍地出去看顾忱渊回来没有,秦芸笑话她:“才一天没见而已,是不是觉得三秋已过呀?” 秦婉挑着喜欢的钗子往头上插,反驳道:“才不是,我只是怕等下出门会被他撞见,他要问我去哪里,我怎么回答?” “实话实说呗。”秦芸坏笑:“就告诉他,你要去跟别的男人喝酒听小曲儿了,说不定他一高兴了还能陪你一起去呢!” 秦婉抓起一对耳环就朝她砸过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开口就没好话!” 红雪到现在都不知道她俩要干什么大事,好奇道:“郡主,你和公主要去做什么?我需要一起去吗?” 秦芸摆摆手:“小孩子就不要去了,我们呀,出去找乐子!” 两人怕暴露身份,便雇了个马车一路往朱雀大街上的青衣巷过去,车上秦芸翘着个二郎腿哼着小调,自在得不行。 秦婉就没她这么悠闲了,坐立不安地蹭来蹭去,对要去的地方既充满了好奇,又生怕顾忱渊知道之后会生气,心里头那个纠结啊,脸上都藏不住了。 秦芸看得糟心,伸手推了她一把:“干嘛一脸复杂?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仙灵哪儿去了,你怎么嫁了个人就怂成这样?” 秦婉剜了她一眼,哼哼道:“我这才不是怂,是良心的谴责,谁让我跟你不一样,是个坚守妇道的好姑娘呢!” 秦芸听罢忍不住哈哈大笑:“坚守妇道的好姑娘哟,那你还不赶紧下车,不知道我们要去哪儿呀?” 秦婉鼓着腮帮子不说话了。 秦芸伸出一指戳了戳,嘿嘿笑道:“怕顾将军知道了会生气?” 秦婉扣着指甲点头。 “胆小鬼!”秦芸往后一靠继续抖着腿:“我们要的不就是他生气嘛?越生气越是说明他在乎你呀,难不成你还期望他真的半点儿不在意,甚至还要把那群男人请到将军府里去给你唱歌抚琴,你才开心?缺心眼儿呀孩子。” 昨晚上秦婉也是一时心急,急功近利,这事儿过了一夜再来思量,就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了。 “我觉得你这个想法不严谨,是个男人知道自己夫人去了那种地方都会生气,这跟喜欢不喜欢没关系,是面子和自尊的问题。” 秦芸听了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嘿嘿笑道:“放心放心,这单纯的生气和吃醋生气我还是能分辨出来的,当时候交给我就行,你要是害怕,就把所有的责任都往我身上推,就说,就说是我死乞白赖非要拉你来的,知道吗?” 秦婉拍拍胸口:“行吧,都走到这儿了,难不成还能回去不成!” —— 马车一路行到青衣巷一家门板紧闭的小楼前,马车在两人下车后便离开了,秦婉伸头缩脑地四处看了看,奇怪道:“这大门紧闭的,不会是没人吧?” 秦芸拉着她走过去,指了指门上插着的一朵小雏菊:“看见了吧,开门迎客的小倌馆,门口都会插个这东西,这就说明里面是有人的,再说了,来这里的人都喜欢晚上过来才有意思。现在这大白天的也没几个大生意,当然也不好店门大开往来迎客了。” 秦婉没听说过这些,一时觉得新奇不已,又好奇她一个离京多年的姑娘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心里想着,嘴上就问了出来。 “云南也是地大物博呢,而且这门板上插菊花的风俗就是从一些小地方传开的,京城都能有,自然云南也有了,我正日往大街上钻来钻去,要是连这个都不知道,那我还混不混了?” 秦芸为着自己的博学洋洋得意,拉着秦婉就从旁边的小门溜了进去。 秦婉心里紧张得直打鼓,一种偷偷做坏事的兴奋感充斥了整个脑瓜,什么顾忱渊会不会生气,早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进去沿着一道狭窄的过道走了会儿,就看见有雕花镂空的一道大门出现在眼前,透过雕花隐隐可以看见里头人来人来,还有咿咿呀呀的的戏曲声儿穿出来,这些外面是一点也听不见的。 “没想到这里头还别有洞天呢。”秦婉不曾料到这整栋的小楼都是楼馆,里头也不似她想象的那样花花绿绿的艳俗,相反看起来还十分的雅致。 秦婉和秦芸一进来,两个神妃仙子一般的人物立刻就吸引力堂中大半人的目光,角落几个围着一把古琴私语的男子一时间停下讨论,偷偷抬头打量她们,眼中满满当当的惊艳。 一位看起来最为年长的公子目光在秦婉身上流连,忍不住喃喃道:“我也在这里呆过这么些年了,每日迎来送往的女子多不胜数,竟未见过这样好看的姑娘。” 身旁另外几个人也不住点头附和:“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几人看着两个姑娘现在大堂中央一时不知道该往何处走,料想是第一回来,有心上去询问一番,却见那头一位头戴青花穿着素雅的女子走了过来,随即打消了念头,心头难免一阵遗憾。 秦婉不懂,秦芸一看便知这位女人就是这里做主的人,拉着秦婉定定站在原地等她过来。 文思走到二人面前,矮身行了个礼,淡淡一笑:“两位姑是来听曲儿的,还是饮酒作乐呢?” “自然是饮酒作乐了。” 秦芸拿出一锭金子在手上上下抛了抛,指着中间戏台子上那位咿咿呀呀唱得起劲的男子:“曲儿唱得不错,能点他不陪我们喝酒不?” 第33章 第 33 章 文思一笑:“自然是可以的。” 台上那唱戏的公子从她们俩进来起目光便有意无意朝她们悄悄看过去,这会儿见其中一位姑娘点了他一同饮酒,心中自是激荡不已暗暗高兴。 可是还没等他开心多久,文思正要抬手招他过来,另一位容貌更胜的姑娘制止了她,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只见文思放下了手领着两位姑娘往里面走,还以为那位姑娘是看不上自己,当即心中一阵失落,连曲儿都唱得怨生怨气了。 秦婉其实对那位唱戏的公子倒没什么看得上看不上的,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听那些咿咿呀呀的戏曲。 秦芸提议道:“既然你不喜欢听戏,方才进来的时候我见门口有几位公子正在抚琴弄画,样貌也不错,要不让他们来?” “听琴……也行,那就叫他们吧。” 见秦婉应下,文思将二人带至雅间安置好后,便出去叫人去了。 这雅间布置得倒是很像一个书房,书案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书架上也是堆满了各色各样的书籍,墙上也挂了两幅山水佳画,看起来应该是临摹了哪一位名家的作品。 秦婉溜达一圈回到桌边坐下,一手托腮道:“这地方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画本子里说的那般靡靡不堪,倒是还有几分风骨,若不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我都要以为这是什么风流才子的聚集之地了。” 秦芸剥了一颗葡萄塞进她嘴里,得意道:“那是,你以为随便一个楼馆都能被我看上么?这地方可是我精挑细选出来,最好的一家了。” “精挑细选?”秦婉咀嚼着这个词,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你不是刚来京城几天,什么时候精挑细选出来的?” 秦芸道:“就那日同红雪一起出来买小食的那天呗。” “啊?”秦婉想起来了,她确实只在那一天出过门,可是当时也有红雪在场,怎么红雪看起来也面无异样? “你那日没有同红雪在一处么?” 秦芸摇摇头:“不是啊,我们一直在一处呢。不过是她去挑东西的时候,我随便找了个店家问了问,回去的路上顺便就去查看了一番,红雪那丫头也枉在京城呆了这么久,我说那插了菊花的铺子是卖药的,她竟然也信了。” 秦婉无语:“你这么逗她,下回她要真跑来这里买药可怎么办?” “下回说下回,等她真的来了,自然也就知道了。” 文思带了人过来了,咚咚敲了两下门,待听见里头道了句进来,才推门让几个公子陆续走进去。 “两位姑娘,人带来了,好酒好菜马上就会端过来,还请两位好好享用。” 文思说完,俯了俯身带上门离开了。 秦婉打量着面前三个看起来除了样貌没什么区别的男子,文文弱弱的,总觉得他们身上带着一股子迂腐书生的感觉,跟她家将军真是没法比。 秦芸吃着葡萄,随手指了他们一下:“都叫什么名字?” 第一个抱琴的公子略略点头,道:“我名唤长心。” 第二位和第三位皆是两手空空,年纪稍长一些的叫千羽,年纪最小的叫扶链。 扶链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比两个姑娘还要小上一两岁,从进门开始便一直目光灼灼地盯着秦婉,看得秦芸忍不住发笑。 “扶链,你一直盯着洳洳做什么?” 扶链面上一红,心道原来她叫洳洳…… “我……我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女子,唐突了……” 秦芸笑道:“不唐突不唐突,今天你不仅见着了,还能陪她一同喝个痛快,你欢喜不欢喜?” 扶链连连点点:“自然欢喜!” 说罢目光再次落在秦婉面上,见对方也正笑着看他,脸色又红了一层。 长心抱着琴走到一旁坐下默默弹奏起来,扶链和千羽一左一右坐在两个姑娘边上为她们斟酒夹菜。 秦婉本来还觉得心中有些紧张,但是看扶链面红耳赤比她还要紧张千百倍的模样,竟然无端放松下来,甚至还能逗他两句,觉得这个小孩儿实在好玩,腼腆至极。 几个人这样干坐着喝酒也很无聊,秦芸喝了几杯便提议道:“要不我来教你们玩个游戏,输了的人可就要罚酒,赢了的人可以则可以指定输了的人罚酒几杯。” 千羽啊了一声:“要谁给指定个十几二十杯的,那也要喝光么!” 秦芸摇头:“当然不是,未免你们倒得太快,最多便指定罚……三杯吧。” 三个公子能在风月场里呆,酒量也是尚佳,自然是都答应了,几个人里只有秦婉酒量一般,犹豫道:“你说的那个游戏是什么样的?” 秦芸摆摆手:“就是我们每个人轮流说个谜语,然后指定在场一个人来猜,若是对方答对了,就算对方胜,答错了,就是说谜语的那个人胜,输的那一方就得喝酒,明白了么?” 规矩倒是简单粗暴,众人齐齐点头,表示明白。 秦芸朝长心招招手:“莫要弹了,过来一起,人多才好玩嘛。” 长心从善如流过来坐下,秦芸笑眯眯用筷子敲了敲瓷碗,道:“那我就先来了,唔……此花自古无人栽,每到隆冬它会,无根无叶真奇怪,春飞一吹回天外!” 秦芸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最后指着扶链:“你来回答!” 这个谜语太过简单,扶链几乎不费力气就猜出来是雪花,秦芸喝下他指定的一杯酒,道:“该你啦扶链。” 扶链努力回忆着有什么谜语,半天想不出来一个,长心见他这伤脑筋的样子,好笑道:“要不要我给你一个?” 扶链忙点头:“要的要的,长心你来说吧。” 长心略一思索,很快便想出了一个,轻声道:“自小生在富贵家,时常出入享荣华,万岁也曾传圣旨,世代儿孙做探花。” 这个就要比秦芸那个难上许多,扶链自己也想不出来,咬着唇犹豫了一下,最后指定了秦婉:“洳洳姑娘来回答吧。” 秦婉哪儿知道这是什么,眼神求助地王秦芸那边飘,秦芸抿嘴一笑,就不告诉她。 秦婉无法,只能瞎猜了一个:“是不是蝴蝶?” 长心一笑:“接近,不过答错了,是蜜蜂。” 众人恍然,探花不就是蜜蜂么! 秦婉求饶地对扶链眨眨眼:“我流量不好,扶链可要手下留情啊。” 扶链认真地点点头,帮她倒了半杯酒,秦芸一看大呼不合规矩:“之少也得一一杯呀?半杯喝个什么劲儿?” 秦婉迅速将半杯酒干了,得意道:“你方才只说最多三杯。也没有说最少不能是半杯。” 被秦婉钻了空子,秦芸无法,只能咬咬牙,补充道:“那就从下一把开始,最少也得一杯。” 秦婉没有答出来,只能让扶链继续提问,可扶链还是想不出来谜语,干脆同上一把一般甩给了千羽,让他来问。 千羽胸有成竹,早早便想好了一个,朗声道:“我这个就神奇了,头尖身细白如银,称称没有半分毫,眼睛长到屁股上,光认衣裳不认人!” 这个有趣,众人听人还没猜到,便相继笑出声,千羽也笑着,指定秦芸:“姑娘来回答。” 秦芸也不急着回答,翻出三个杯子摆在千羽面前一一倒满了,方放下酒壶指着那三杯酒道:“是针对不对,喝吧!” 千羽在看到她倒酒的时候便猜到定是难不住她,认命端起酒杯,结结实实喝完了满满的三大杯。 “哎呀又该我啦。”秦芸一手敲着桌面,思索道:“出个什么好呢……” 千羽插嘴:“姑娘这回可得出个难一些的,莫要像方才那么简单了。” 秦芸赞同道:“你说的有道理,那我便来个难的!听好了啊。” “鸳鸯双双戏水中,蝶儿对对恋花丛,我有柔情千万种,今生能与谁共融,红豆本是相思物,前世种在我心中,等待有缘能相逢,共赏春夏和秋冬!” 见众人听罢皆是面露难色,秦芸心中得意洋洋,朝秦芸扬了扬下巴:“洳洳,八个字,猜出来我干三杯,猜不出来,你干三杯。” 秦婉丧着脸:“怎么又是我?” 环视一圈,另外三人也是一脸茫然猜不出来,秦婉认命:“行吧,我喝!” 接下来每一把游戏,只要出题人是秦芸,秦婉必定要喝三杯没跑了,几个回合过来,终于扛不住咚地一声栽倒在桌上,一手还顽强地想去拍秦芸:“你存心害我!” 秦芸也喝了不少,揉着太阳穴昏昏沉沉道:“洳洳,你这酒量可以啊,为了灌醉你,我这脑汁都要绞尽了。” 秦婉趴在桌上咕噜咕噜说着什么,虽然一个字也听不懂,但是秦芸大概可以猜出来一定不是在说她什么好话。 扶链三人依旧面色如常,看着她两个醉鬼也不知道现在该如何是好,秦芸歪着脑袋问他们:“什么时辰了?” 长心看了看天色,估计道:“应该酉时过半了。” “酉时……”秦芸喃喃:“这人也该来了吧!” 第34章 第 34 章 将军府里。 红雪在府里等了许久,终于在酉时等到顾忱渊回来,连忙迎上去道:“将军!” 顾忱渊被她在门口拦下,问道:“嗯,有事?” 红雪道:“郡主说等你回来了,就让您去青衣巷接一下人。” “青衣巷?” 顾忱渊自小在京城长大,青衣巷是什么地方他是再清楚不过了,眉头一动,问:“公主也去了?” 红雪应是:“公主和郡主一起去的。” “嘶——” 顾忱渊忽然觉得后牙槽有些疼。 他赶到青衣巷的时候,正好遇上几个公子送她们两个醉鬼出来。 秦芸看上去情况要比秦婉好上许多,之少还能自己从里面走出来,还连带扶着一个走不稳的秦婉。 秦婉正在秦芸怀里嘀嘀咕咕说些什么,非拖着秦芸不让她走,他一走近,只听见秦芸道:“我也忘记了,忘记了,你等会儿问你家将军去!” 顾忱渊看得脑袋发晕,怎么醉成了这样? 招手让红雪上去一人扶了一个,秦芸见他来了,终于如释重负一般把秦婉交到他手里,然后一手搭在红雪的肩膀上,大义凛然道:“将军终于来了,呐,今日我们会来这里,都是因为洳洳说她不曾见识过翩翩公子是个什么模样,本郡主好心,带她来看看,只是看看啊,外加喝了些酒,其他,什么都没有!” 秦芸手一扬,差点儿就一个耳巴子扇道红雪脸上,红雪忙躲开,顾忱渊道:“快把她们扶上马车吧。” “是是。” 红雪扶着秦芸走到马车边,奈何秦芸死活不肯上去,非说自己没有醉,想要骑马回去,不仅自己要骑马,还要拉着红雪一同骑马。 “我……我不会骑马啊!” 红雪很无奈,醉鬼真的好难交流。 “不会骑马?我□□儿女炎黄子孙,竟然不会骑马,说出去多丢人,走走,本郡主今日心情好,亲自教你。” 秦芸说罢,拉着红雪匆匆就往街上说要去找马,秦婉比她也好不了不欠,顾忱渊这边顾顾她都来不及,看秦芸走路尚且正常,只是话多了些,便对红雪吩咐道:“你跟着郡主,郡主武功高强,不会出什么问题,我先送公主回去。” 红雪哎哎两声,还没回答就被红雪拉着急匆匆一个拐角不见了。 秦婉歪歪扭扭靠在顾忱渊身上,双手抱着他的腰,额头抵在他的胸口,时不时还要蹭来蹭去,嘴上咕哝个不停,奈何顾忱渊一个字也听不懂。 “唱歌还是骂人呢?” 顾忱渊一个打横把人抱起来上了马车,秦婉坐在车里也坐不稳,觉得天旋地转的,尤其是马车行驶起来之后,更觉得头晕,哼哼唧唧直往顾忱渊怀里钻。 她今日出门时打扮得格外艳丽,头上金钗插了个满,顾忱渊一边把她搂在怀里不让她乱动,一边还得高抬起下巴免得被她满头的发钗戳到。 到了将军府,顾忱渊直接把人抱回了房,路上遇到小八和陆剑,小八似乎有话要说,可是看见他怀里醉醺醺的秦婉,小八及时住嘴。 顾忱渊看了他俩一眼,对陆剑道:“你去街上寻了一寻郡主和红雪,然后跟着她们。” “是。” 陆剑离开了,顾忱渊抱着秦婉回房,独独留下小八一个人干站在原地。 为什么让陆剑去也不让我去啊? 秦婉一进屋,直甩腿说要下来,顾忱渊依言把她放下,两手握住她的肩膀不让她乱动,一边去拔她头上乱七八糟的珠钗。 秦婉晃着脑袋躲他,一边还咯咯直笑,顾忱渊无奈道:“洳洳,莫要乱动。” 秦婉真的不懂了,仰着脑袋定定看着顾忱渊,眼睛眨也不眨。 顾忱渊心中好笑,迅速摘掉她一头头饰,满头青丝滑落铺撒在他手心,冰凉柔软,手感极好。 顾忱渊忍不住摸了两把。 秦芸还睁着大眼睛看他呢。 她的眼睛向来漂亮,睫毛卷翘,眼神明亮,眼尾还会微微往上勾,就是这么一双漂亮的眼睛,还在正专注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里面全是他的倒影。 顾忱渊不知怎么的忽然就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连忙抬手捂住她的眼睛。 “咦?” 秦婉茫然地眨眨眼,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一样刷在他手心。 顾忱渊蓦地收回手在身上擦了擦,这丫头的眼睛怎么还会烫人? 秦婉见顾忱渊又出现了,高兴地扑过去抱她:“夫君,夫君是你呀!” 顾忱渊心道,我这一路把你抱回来,你才认出我啊? 有心把她抱到床上让她歇一歇,奈何秦婉使劲甩着脚不上去:“面妆还在呢,不能睡觉,我要沐浴!” 顾忱渊拿了撒子打湿帮她把面上的妆擦去,秦婉双颊红扑扑的,眼神半眯半睁藏着满目星光,饱满小巧的红唇微微张着细细喘气,像是邀请他上去品尝一番。 顾忱渊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眼眸正在渐渐变深,将她眼睛上最后一点嫣红抹去,另一只手忍不住在她眼尾拂过,秦婉觉得有些痒,笑着往后躲。 “洳洳。” 顾忱渊把一张脸凑到她面前,额头抵着她的呼吸交缠,两人挨得极近,只要他在微微往前一些,嘴唇就可以轻易碰到她的。 秦婉背抵在床沿退无可退,醉酒中也察觉到气氛微妙,默默咽了一口口水。 顾忱渊尽量放低了声音,问她:“为什么跑去青衣巷?” 秦婉大脑昏沉,完全忘记了秦芸交代她的只要他一问起来,就把责任全部推到她身上。 见秦婉不答话,顾忱渊又问:“洳洳是想去看翩翩公子?” 秦婉歪着脑袋,问他:“你不高兴了吗?” 顾忱渊想了想,也没觉得多生气,反正他知道她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还行。” 秦婉眼神一黯,委屈道:“可是我去那里,就是想让你生气的啊。” “……” 秦婉忽然抱住他的脖子往前一拉,两个人唇轻轻擦过,顾忱渊整个人都僵住了一般,想来懒散的眼睛瞬间睁大, “你为什么不生气,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秦婉真的是仗着喝醉什么也不怕了,拉着他非要问出个结果,顾忱渊到了现在哪里还不明白这个小公主揣着什么心思,嘴边溢出一丝轻笑,但是说话的语气却比她更加委屈。 “你为什么要去青衣巷,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秦婉鼓着腮帮子:“我先问的哦!” 顾忱渊道:“其实我生气了,很生气。” 秦婉眨眼,似有不信:“真的么?可是你刚刚还说不生气呀?” “哦。”顾忱渊反口:“刚刚骗你的。” 秦婉一听,心里喜滋滋的,终于听到满意的话了,哼哼唧唧松开手想要往床上滚。 顾忱渊一把握住她缠在他脖子上的双手不让她放开,往前蹭蹭她的鼻尖:“洳洳是不是还忘了什么事,昨晚想跟我说什么?” 秦婉脑袋不灵光了,努力回忆了一下,然后老老实实道:“没什么想跟你说的呀。” 顾忱渊皱皱眉,难道是他想错了? “哦对了!是有一个!” 顾忱渊满眼期待:“是什么?” 秦婉醉醺醺:“我有一个灯谜想让你猜猜。” “灯谜?”顾忱渊一头雾水:“也行吧,你说来听听。” 有点长,秦婉废了一阵力气才全数记起来,咳了两声清喉咙,念道:“鸳鸯双双戏水中,蝶儿对对恋花丛,我有柔情千万种,今生能与谁共融,红豆本是相思物,前世种在我心中,等待有缘能相逢,共赏春夏和秋冬!” 说完神神秘秘冲他一笑:“很难对不对?猜不出来了吧?” 顾忱渊聪明着呢,一个灯谜怎么会猜不出来,当即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却不立刻道出,反而低声道:“是很难,那洳洳知道答案么?” 秦婉嘿嘿笑着:“我当然知道呀!” 顾忱渊笑了,额头抵着她的:“那洳洳要对我说的话,就是这灯谜的谜底是吗?” 秦婉根本不知道谜底是什么,可是看眼前人笑得好看,脑袋一晕,恍惚地点点头:“是呀是呀。” 顾忱渊笑出了声,这个小骗子,一看就是不知道谜底,多半是从那青衣巷那出听来的,自己猜不出来还惦记着回来问他。 “这样啊,那洳洳能不能说一遍给我听听?” 秦婉茫然,她惦记了好几天的顾忱渊温润的唇就在她面前开开合合,哪里还记得方才说了什么:“说什么……” 顾忱渊低声道:“当然是灯谜谜底,洳洳说一遍吧,我想听。” 继续定定地盯着他的唇:“可是……我不知道呀。” 果然是醉得厉害了,前言不搭后语。 顾忱渊也不为难她,又往前凑了些许:“既然洳洳不知道,那还是让我来说给洳洳听吧。” “鸳鸯双双戏水中,是情。蝶儿对对恋花丛,是投,我有柔情千万种,是意,今生能与谁共融,是合,红豆本是相思物,是地,前世种在我心中,是久,等待有缘能相逢,是天,共赏春夏和秋冬,是长。现在洳洳知道谜底了么?” 情投意合,地久天长。 秦婉朱唇微启,顾忱渊全神贯注等着她说出答案,然秦婉的目的根本不是说什么谜底,顾忱渊忽然唇上又是一软,被压了个结实。 很方才轻轻擦过不一样,这一回两人是结结实实挨在了一起,顾忱渊可以清清楚楚感受到秦婉温热的呼吸,和她软得不可思议的双唇。 心脏砰砰跳得越来越快,他的手不自觉落到了她的腰上,微微握紧。 秦婉没亲过人,真的碰上了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停留了一会儿便往后分开,歪着头笑得灿烂:“谜底就是,我是想亲你呀。” 第35章 第 35 章 顾忱渊砸吧砸吧嘴,这女孩子身上软乎乎不说,怎么嘴唇也这样软乎。 秦婉往后一仰想睡觉,顾忱渊舍不得放开,同她一起倒了下去,怕压着她,只能两手使力撑在她身体上面,两个人依旧面面相对,呼吸交缠。 秦婉很困,迷迷瞪瞪去推她,可是它就像一座大山一样一动不动,怎么也推不开。 顾忱渊摸摸她泛红的面颊,小声喊她:“洳洳,洳洳?” “嗯?” 秦婉困得不行,还要撑着应他,这样子又乖又娇,看得他心都化了。 顾忱渊声音带着小小的祈求与诱哄:“洳洳,再亲一下好不好?” 秦婉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只听见他的声音在耳边钻来钻去,便嗯嗯地敷衍回应。 顾忱渊得了她的许可,眉眼间皆是笑意,一手拂过她微微翘起的唇角,小心翼翼地亲上去。 男人在这种事上向来是无师自通,顾忱渊觉得这种简单的双唇紧贴完全不能满足他心中的澎湃。 而秦婉正巧伸出小舌头,在他唇上轻轻舔了一口,又迅速收回去,顾忱渊顿时跟触电一般,循着她的小舌轻而易举撬开她的唇齿。 下一秒,顾忱渊眸色徒然变深,唇舌控制不住在秦婉口中捣乱,那架势就像是要将她拆吃入腹,疾风骤雨,欲罢不能。一只手转而握上她的腰肢,不轻不重地揉,切还有缓缓上移的趋势。 秦婉被他亲得快要窒息了,偏过脑袋躲开他,可她一个醉鬼,哪儿躲得开,与顾忱渊来说不过换了个方向,蹭蹭她的唇角,再次亲上去。 开始秦婉还能下意识抬臂缠住他的脖子,一阵秦婉憋得太过难受,偏偏他还追着不放,秦婉收回手使劲往他肩上推,一边还哼哼唧唧说不舒服,头晕。 顾忱渊看她又在使劲去揉太阳穴,知道她醉酒难受,依依不舍地在她唇上蹭了蹭,轻轻咬了一口才放开,拉上里头折叠规矩的被子帮她盖上,起身出去煮醒酒汤去了。 秦婉脱离了他火热的禁锢,很快睡着了,顾忱渊回来的时候怎么也将她叫不起来,可看她隐隐蹙起的眉头,知道她睡也睡得极不舒服,这样下去明天早晨肯定得难受得哭。 将枕头垫高扶她靠在上面,顾忱渊就这么用小勺子一点儿一点儿地喂她,直到她将一小碗汤全部喝下去,外面天色也已经完全黑下来。 陆剑带回消息说红雪已经回府了,顾忱渊疑惑道:“那郡主呢?” “郡主,郡主抢了余桥大人,纵马跑了……” “……” 就在下午秦芸带着红雪离开后,两人去街上将那些小食从街头买到街尾,最后大包小包拎着上食味居喝茶去了。 红雪看秦芸头脑清醒的模样,小声问道:“郡主,您还醉么?” 秦芸揉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坚强道:“醉什么醉,本公主可是千杯不醉,更何况今天还没喝到一千杯呢!” 红雪讷讷:“……是郡主。” 秦芸道:“郡主,不就是我么?” 红雪无语望天,看来还是醉,就是醉得神奇,头脑不清醒了,行动还这么麻溜。 两人实在买得太多,吃了半天还剩下一大堆,红雪寻思着回府时都带上晚上还能吃个宵夜。 秦芸正在专心致志啃着手上一个糖人,边啃还边道这东西怎么这么甜,是人的吃的么? 红雪正要说不喜欢就莫要吃了,还有别的不甜的小食呢,却见秦芸往窗外一瞥,忽然就呆愣住了,一双杏眼直勾勾地往外瞧去。 红雪还以为她是噎着了,赶忙倒了杯水递给她,秦芸也不接,糖人吧唧一声掉在桌上,霍地站起身往窗外探。 红雪生怕她掉下去,绕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腕往外看,人来人往,并不曾有什么异样。 “郡主,您看见什么了??” 秦芸抬手直直指向下面一位带着两个仆从,骑着高头大马路过的男子:“看他。” 红雪探头再看,只见那男子身着黑色官府,面白如玉气宇轩昂,不正是大理少卿余大人么? 红雪正要告诉她,秦芸却等不及了,眼见着那个男子就要打马走远,秦芸一把将手从红雪手里抽出来,以手撑着床沿翻出窗外纵身一跃,把红雪吓得色变,一声惊叫的时间,秦芸已经稳稳当当地落在余桥身后的马背上。 满街的人都被这位从天而降的女子吸引了注意力,余桥的两位仆从也被唬了一跳,下马就要去拉秦芸,然余桥在认出女子是谁后,一个抬手制止他们。 “姑娘有何指教?”余桥轻声问,语气带着满满的笑意。 秦芸不理他,霸道地抢过余桥手中缰绳,夹紧马肚大喝一声驾,马儿吃痛载着两人飞快窜过朱雀大街,不一会儿便连人影儿都看不见了。 两个仆从在原地犹豫着要不要去追,红雪急匆匆从楼上下来时已经完全看不到秦芸的人,陆剑赶来时,也只找到落单的红雪,至于秦芸,他也不知去向。 听见同秦芸在一起的是余桥,顾忱渊也不担心了,余桥虽然是文官,一身功夫也属上乘,秦芸跟他在一处还算安全。 “不必担心,晚些时候余大人便会将郡主送回来了。” “是。” 陆剑转身离开,红雪犹豫着站在一边,问:“公主好像醉的厉害,要不要我去照顾一下?” 顾忱渊摆手:“已经睡下了,也喝了醒酒汤,不必担心,你下去休息吧。” 红雪离开后,顾忱渊再回到房中,秦婉睡得面上红扑扑的,头上也是细细的汗珠,顾忱渊将窗户推开一些缝隙,洗漱一番也上了床,小心翼翼帮秦婉脱掉外衫帮她盖好被子,本想拉过另一床被子,看了看熟睡中呼吸浅浅的秦婉,顾忱渊又将被子扔了回去,转而掀开秦婉被角钻了进去,将人抱个满怀。 说来奇怪,上回他抱着她睡觉时还是她生病发热那一回,可是心情和现在却千差万别,这种复杂的情绪该怎么说……好像就这么短短的几个时日,秦婉在他眼里从一个需要好好照顾的小女孩,忽然变成了一个大姑娘,让他除了知道需要好好宠着她以外,莫名还生出了别的心思。 秦婉到了半夜模模糊糊醒了过来,觉得身上像是有只八爪鱼紧紧束缚着她,让她连动也动不了,眯了眯眼趁着月光一看,果然有只八爪鱼手脚并用地抱着她。 记忆断断续续涌出来,待想起睡前发生的事后,秦婉呆愣地抬起一只手抚过双唇,上面似乎还残存着身后人吻住她时酥麻的触感,一瞬间脸涨得通红。 顾忱渊亲她了…… 顾忱渊抱着她睡觉了,还抱的这么紧! 这是不是就可以说明,顾忱渊是喜欢她的? 不是当妹妹当女儿那种,是真的对自己媳妇儿的那种喜欢? 还有,她现在是秦芸的姑奶奶了? 秦婉一时激动难以平复,忍不住蹬了蹬腿,顾忱渊被她踹了一脚,缓缓转醒,一低头,对上怀中人清澈的一双眸子。 秦婉压抑着满心欢喜与紧张,小声叫他:“夫君?” 顾忱渊以为她不舒服,大手在她脑袋上摸了摸,问道:“是不是头晕?” 秦婉闭眼感受了一下,好像确实有些晕,但是还能接受,遂轻轻摇了摇头:“我有点饿……” 顾忱渊想起来从下午回来起除了一碗醒酒汤,确实什么也没吃。 “等着,我去给你弄点儿吃的。” 顾忱渊下床拿过外袍穿好,秦婉裹紧被子坐起来,闻到自己身上浓浓的酒味,嫌弃极了。 好臭,顾忱渊居然还能抱着她睡着。 “夫君,我想沐浴!” 顾忱渊正要开门出去,闻言道:“行,不过得吃了东西再洗。” 顾忱渊去了厨房,里面有守夜的人正坐在凳子上打瞌睡,顾忱渊拍醒他让他去烧些热水,自己去寻了材料煮了两碗面端回房间,两人一人一碗呼啦啦吃了个空,屏风后水也备好了。 顾忱渊把空碗送回去,再回房时秦婉已经褪了衣裳坐在浴桶中。 屏风上那几只仙鹤依旧停在原处,有潺潺水声从后方传来,顾忱渊只瞥了一眼,那日屏风后玲珑的身影再次涌进脑海,冲人的脑袋嗡嗡直响。 顾忱渊赶忙甩甩头钻回被窝待着。 秦婉听见他匆匆的脚步声,一手擦过自己光滑的肩头,想起秦芸听见他二人还未圆房的消息时惊诧又不可置信的表情,有心为自己争一口气,两手紧紧抓着木桶边缘,心中噗通直跳。 腰间被顾忱渊□□过的软肉隐隐有发青的迹象,方才醉酒中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来是觉得浑身酥麻,顾忱渊在这事上意外地热情啊。 既然亲都亲了,是不是也该顺便把洞房补上? 秦婉暗暗下定决心,伸长了手取过肚兜,将屏风上挂着的其余一堆干净衣物扯落在地,捧了几捧水浇得半干不湿,同时将那件艳红的肚兜穿在身上往下一坐,瞬间肚兜湿透,紧紧黏在她的身上。 秦婉红着脸将肚兜又往下拉了一些。 哼,本公主天姿国色,还不信勾引不了你个莽夫了! 第36章 第 36 章 “夫君,我衣裳掉了!” 顾忱渊刚躺下,就听到秦婉在屏风后喊他,当即翻身起来:“给你拿新的?”说的就要去衣柜里面翻。 “你过来帮我捡起来一下,不用拿新的了。” 秦婉伸长了手,又把衣服往里面拽了些。 顾忱渊走过来站在屏风后看了一圈:“掉哪儿呢?” 秦婉道:“在这一边,快些,不然脏了!” 说完,捂着嘴悄悄往水里又沉了一些。 里面? 进去了岂不是就要看见她了么?顾忱渊面红耳赤地望天,这丫头怎么这么会磨人? 顾忱渊决心不往她身上看一眼,进去看见衣服一堆掉在地上,俯身就要去捡。 秦婉是故意将衣裳扔得往后了些,他伸手去捡,势必就要走进屏风。顾忱渊一摸到衣服就知道都湿了不能穿了,拿在手里目不斜视道:“都弄湿了,还是拿新的吧。” 秦婉把着木桶边缘,伸长了手臂道:“我看看。” 顾忱渊把衣裳放进它手中,秦婉迅速伸出双手抓住他的手腕往前一拉,将对她毫无防备的他一把拉到了木桶边上。 顾忱渊一惊,只听水声响起,秦婉竟直接从水中站了起来,一双手改为搂住他的脖子。 他被迫低头,入眼便是她微红泛着水汽的脸,以及挂着水珠的莹白肌肤,红色的肚兜松松垮垮挂在她身上,被水沾湿紧紧贴在胸前,勾勒出一道诱人的起伏,他这样俯身,甚至可以感觉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热气与幽香。 顾忱渊耳朵里轰地一声,眼睛再也挪不开地儿,手上抓着的那一把衣服也不知何时一股脑儿全掉在地上,秦婉可以很明显的感受到他呼吸加重,眼眸幽深得让人胆颤。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顾忱渊,他像极一头看中了猎物的狼,冷静,沉默,却让人感觉到他在下一秒便会冲上去将猎物撕碎。 秦婉一时有些退缩了,勾住他脖子的手悄悄放松了些,但是都到这一步了,放弃又觉得不甘心,一时间天人交战,不曾注意到顾忱渊慢慢俯下身,靠她越来越近。 秦婉逐渐放松的双手被另一双滚烫的大手抓住,他的掌心带着厚茧,碰到她娇嫩的皮肤带出一丝颤栗。 秦婉睁着一双布满水汽的大眼睛似懂非懂地望着他,就像点了一团火一直窜过他的四肢百骸,烧得他快要失去理智。 “夫……夫君。” 秦婉看他眼神越来越吓人,忍不住开口唤他,声音也是怯怯的,带着容易察觉的后悔。 顾忱渊轻轻嗯了一声,声音比平时都要低沉,也不开口也不动作,就等着她的下文。 秦婉吞了口口水,双眼逐渐被他眼中涌动的情绪所吸引,心跳砰砰加快,快要钻出胸膛。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这是你的夫君,再如何也不会伤害你,有什么好怕的? 秦婉深吸了一口气,重新鼓起勇气坚定地抱紧他的脖子,垫着脚凑上去一口亲在他的唇角。 顾忱渊僵得更厉害了些,心里乱糟糟的,一时间觉得她还小,又怕吓着她,然而双手却不听使唤地抱住她的纤腰,入手便是一片滑腻,根本放不开。 秦婉就像一只小猫一样在他唇边蹭来蹭去,毫无章法,却比任何章法都要勾人。 顾忱渊故意越来越重,忽然把头一偏,埋在她的脖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 秦婉歪着头想看他,被他抱得更紧。 “洳洳,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他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低沉沙哑,听得秦婉面红耳赤,下意识脱口而出:“在勾引你。” 顾忱渊立刻轻笑出声:“这么老实?不怕?” 秦婉坚定地摇头:“不怕,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的!” 顾忱渊抬起头,眼中似乎有火苗跳动,不紧不慢地将她的手臂从他脖子上拉下来,秦婉还以为他是要拒绝她的意思,当即红了眼眶。 顾忱渊一手轻轻抚上她泛红的眼角,笑道:“是不是还没洗完?我帮你。” 秦婉楞楞地被他重新按着坐回水里,他粗砺的大手轻轻搓揉着她的肩膀,脖颈,手臂,一不小心碰到她的胸口便会飞快移开,顾忱渊心中远远不如他面上看起来那么冷静,只有他自己知道,当他抚上她光裸的肩膀时,双手忍不住微微颤抖。 秦婉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僵硬地坐在木桶中手足无措,他的手心滚烫得好似带了一簇火苗,抚过哪里,便烧到哪里,直至将她整个人烧得浑身滚烫,头晕目眩。 感觉到他的手犹豫了几番,终于下决心一般渐渐往下,眼看就要抚上那一团柔软,秦婉呼吸一窒,蓦地抓住他的手掌,抬头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无措地看他。 顾忱渊闭了闭眼,下一秒秦婉只觉腰上一紧,身子被人凌空抱出木桶,转眼便被珍而重之放在柔软的床上。 秦婉身上除了个湿淋淋的肚兜再没有其他任何遮蔽物,下意识就要去扯过被子将自己盖起来,顾忱渊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几乎是在放下她的同时俯身而上,双手撑在她的两侧,目光如炬。 秦婉不自觉咽了一口口水,心跳如擂鼓,还未来得及说点什么,某人便猝不及防汹涌地吻下来,秦婉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不知身在何处,因为紧张而将牙关咬得死紧。 顾忱渊流连在她的唇角,低声哄她:“洳洳乖,张嘴。” 几乎是在秦婉轻轻松开牙关的同时,顾忱渊便横冲直撞冲进去,卷住她的小舌大力吮吸,秦婉被他吻得头皮发麻,渐渐意识都开始模糊,只能顺着身体的本能抱住他,试探着回应。 这一吻不知持续了多久,顾忱渊将她整个紧紧抱在怀里,一手搂住她的腰窝,一手按在她按脑后,期间秦婉憋不住气了,顾忱渊便会稍稍放开浅浅啄着她的嘴脸,待她缓过气又会毫不客气地重新堵住她的唇,秦婉浑身得力气都被他抽干了,只能无力地躺在他的身下予取予夺。 顾忱渊开始不满足于这样的亲吻,手掌渐渐往上,在她光滑的背脊上来回游走,大拇指时不时不经意从一侧划过她身前的一点柔软,秦婉浑身一抖,抓着他手臂的五指渐渐用力。 顾忱渊从她口中退出来,轻轻啄着她的唇角,脸颊,脖子,最后含住她的耳垂细细研磨。 “洳洳,怕不怕?” 秦婉觉得这种感觉既难受又莫名的让人欲罢不能,陌生又奇特,但是因为面前的人是他,她便不会有任何恐惧。 顾忱渊温柔地揉揉她的后脖颈,肚兜单薄的系绳在他手心缓缓被扯开,最后一层束缚随着摇曳的床帐落下。 窗外一夜月光,掩不住屋里一室春光。 —— 翌日,秦婉醒来,浑身就像被车马碾过一遍,疼得手臂都抬不起来。 顾忱渊难得的没有早起,此时尚在睡梦中不曾醒来,一双铁臂紧紧抱着她一晚上也没撒开过。 昨晚上的情景涌入脑海,秦婉缩在他怀里脸上满是红霞。 这人曾经分明说过他对她向来有求必应,可是昨夜她都那样求他让他停下,他就像没听见一样依旧横冲直撞,像极了一头饿了三天三夜的狼终于见着了食物,根本停不下来。 门口传来敲门声,红雪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公主起了么?郡主在找您呢!” 秦婉钻出被窝应道:“我马上起,你莫要进来。” 红雪哦了一声:“那我先去郡主那里等您。” 门外脚步声远去,顾忱渊也睁开眼睛,秦婉噘着嘴瞪他,露在外面的肩膀上满是红红紫紫的痕迹,顾忱渊当然知道这些可不止是在肩膀上,想起她昨夜娇娇弱弱的哭腔,眼中忍不住聚起笑意,低头就在她唇上亲了一口,继而埋首在她的肩颈处细细啃咬。 秦婉察觉到他意图不轨,连忙推开他的脑袋往后躲开。 她身还疼着呢! 顾忱渊无辜地眨眨眼,抬手又轻轻松松将她抱回来,额头抵着她的,秦婉要躲,他便小声哄她:“我就亲亲,不做别的。” 他这一亲,再放开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秦婉裹着被子满目怨气地盯着面前已经穿戴整齐满面笑容的顾忱渊,咬碎一口银牙! 顾忱渊想过来抱她去沐浴,被秦婉一巴掌按住脸使劲推开:“大猪蹄子,再也不相信你了!” 第37章 第 37 章 秦婉这才走到秦芸房间门口,就听见里面一阵鬼哭狼嚎,隐隐有红雪小声安慰,但是一点不起作用。 推门进去,还没说什么呢秦芸便哭丧着脸冲过来将她一把抱住:“洳洳你怎么才来,要死了要死了,你姐姐我好像闯大祸了!” 秦婉一时没防备,差点儿没被她撞倒,红雪赶忙过来将两人扶住。 “什么祸啊你倒是先告诉我呀?” 秦芸皱着一张脸,纠结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干脆推给红雪:“红雪你来说!” “哦哦……”红雪想了想,道:“就是昨天郡主喝醉之后,当街抢了大理寺少卿,纵马跑了。” “……” 抢了,大理寺少卿? 那不是个大男人么? 秦婉默默收回差点儿掉下去的下巴,幽幽道:“你真行,一个大男人都能被你抢,你才是姑奶奶。” 秦芸道:“我当时喝了酒神志不清,谁叫他故意跑我面前晃?长那么好看还敢在大街上瞎转悠,这不等着被抢么……” 秦芸说着说着自己也觉得没理,渐渐收了声儿不说了。 秦婉比较好奇的是:“你把人抢了跑哪儿去了?” 秦婉想了想:“好像只是在城外跑了两圈……说真的,我觉得那个大理寺少卿看起来真的挺想被抢的,从头到尾也没见反抗一下。” 秦婉道:“也许只是觉得挣扎也没用?毕竟余大人一介书生柔柔弱弱的,真打起来未必打得过你。” 她这么说好像也在理,毕竟那些个整天抱着圣贤书摇头晃脑手无缚鸡之力的大男人,还真没几个打得过她…… “听说大理寺里面的人都是变态,睚眦必报手段残忍,他回头要是想不过找我算账怎么办?顾忱渊镇得住他么?” 秦婉觉得她想多了,且不说她见过余桥几次,对他的印象都很不错,怎么说余桥也是朝廷命官,以万民为己任,怎么会跟一个喝醉了撒酒疯的小女子计较? “你莫要担心了,余大人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而且他同慎安还是多年好友,不是有事的,放心吧!” “这样啊!”秦芸听到顾忱渊和那个余桥竟然还是好友,一颗悬了一上午的心终于安稳了。 “那几好那几好,可吓死我了。” 秦婉拉着她坐下:“对了,那昨晚谁送你回来的啊?” 这个秦芸自己也不知道,昨天她被送回来的时候已经睡得不省人事,一醒来已经是今天早晨,这事儿她也挺好奇。 “是余大人身边的侍卫送郡主回来的。”红雪道:“那时都已经是深夜,那人送了郡主回来,话也没说就走了,黑着个脸,看起来好不吓人。” 秦婉笑道:“抢了人家大人,当然脸色不好了。” 秦芸瘪瘪嘴,她从早上起来便一直担心着这事儿,现在解决了,才觉得肚子里空荡荡的饿的不行,红雪道了声我去取朝食,说罢一溜烟跑了。 秦芸自己的事情解决了,眼珠骨碌一转,开始操心起她的事来。 “洳洳,你昨晚回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今天早上这么晚才起?” 秦婉面上忍不住一红,努力压着想要翘起来的嘴角:“愿赌服输,你现在可得唤我一声姑奶奶了。” 秦婉吃了饭又开始犯困,在秦芸意味深长的眼神里逃也似地跑回房间补觉去了。 当晚顾忱渊又被秦奕叫进宫去了,夜幕刚落下,秦芸急匆匆跑来找秦婉。 “洳洳,陪我去一趟余府!” 秦婉惊道:“这个时辰?” 秦芸点头,坚定道:“不能让别人瞧见。” “……” 秦婉无言:“你是去做贼么?还不能让别人瞧见。” 秦芸纠结道:“我下午让人去打听了一下,那人传了消息回来说那个大理寺少卿昨夜回去便染了风寒,都下不了地了。” 秦婉道:“所以你是想偷偷摸摸去看他???” 秦芸摆手:“当然不是,我只是想去看看他到底病得严不严重,莫不是想要赖上我!” 秦婉最终还是答应她了,但是鉴于两个姑娘大晚上出门还是有一定的危险,于是两个人决定在拉上红雪,三个姑娘一起去,碰上事儿了也好送出去个人通风报信。 夜里的朱雀大街比起白日清冷太多,只有青衣巷里头还能看见一巷灯光。 秦芸拉着秦婉和红雪偷偷摸摸跑到余府东院的墙外,指着上头道:“我等会儿翻进去看看,你们两个功夫不行,在外面等着我就好。” 秦婉点点头:“那你小心一点,可莫要被人当做刺客给抓了!” 秦芸对自己的功夫自信得不得了:“放心吧,本郡主纵横江湖这么久,还没试过手呢,等着吧!红雪,跟好你家公主。” 秦芸说完,轻轻松松一跃上了围墙溜进去了,秦婉对秦芸的武功还是很放心的,再说就算被抓了,报个郡主身份谁还敢打杀她不成? 沿着墙头晃悠了几圈,扯了里面伸出来的一枝树枝靠在墙上无聊地等着。 秦芸进去之后,正好有夜巡的侍卫走过去,连忙屏声敛气躲到一棵大树后,待人走了才敢钻出来。 余府不大不小,建得却跟个迷宫似的,秦芸躲躲闪闪绕了许久也没找到余桥房间在哪儿,最后还是偷偷跟着两个奉茶的小丫鬟寻到了地方。 秦芸躲在屋顶上看着两个丫鬟推门进去,轻轻掀开屋顶上一片瓦片往里看,之见一个烛火之下,一个人影映在层层纱幔之后,有微弱的咳嗽的声音传出,丫鬟将药递进去,那人伸手接住,便挥手让她们下去。 两个丫鬟出了门却不曾走远,就站在房门外不远处细细讨论着什么,隔得太远听不清楚。 秦芸看了一会,知这余大人是真的病了,心中隐有一丝愧疚,又觉得这人作为一个堂堂男子,未免太弱了些,骑个马奔两圈吹个风而已,怎么就病了? 悄悄把瓦放回去正欲离开,一直野猫不知何时跟了过来,见她要走,脚步轻快地跟了上去,还一边喵喵叫个不停。 秦芸心中一紧,生怕两个丫鬟望过来发现她,慌忙中不小心踩碎了一片瓦,静悄悄的夜晚响起咔嚓一声脆响,偏偏那猫还不知道自己惹了多大麻烦,摆着黑黢黢的尾巴还在那儿叫唤呢。 眼见那两个丫鬟抬头,秦芸暗道一声要完,也不管什么藏不藏得住行踪,匆匆忙忙就要逃走,两个丫鬟呆了有一瞬,才想起来大呼有刺客。 余府外面,秦婉站得脚麻,秦芸还没出来,就想就近四下走走。 有更夫敲着锣过去,秦婉和红雪转悠了两圈准备回去继续等着,转身之际,正好瞥见一个瘦小的人影缩在一条窄巷的墙角,头埋在臂弯似乎是在睡觉。 哪家的姑娘大半夜跑大街上睡觉来了? 红雪害怕的往后缩了缩,拉着秦婉的袖子小声道:“公主我们快走吧,那边看着有些渗人啊。” 秦婉想起方才更夫路过,那人影也没见躲一下,可知不是什么孤魂野鬼,再看那姑娘身上穿着讲究,像个大家小姐,觉得自己指不定还认识,拉着红雪想凑上去看个究竟。 “公,公主,我们就不必上去细看了吧?” 红雪不愿意去,秦婉也不强人所难:“那你站这儿等着,我去看看。” 红雪哪儿敢让她一个人上去,见劝不住她,只好鼓起勇气也跟上去。 秦婉轻手轻脚走到那姑娘身边,虽看不清她长什么样子,可这身形怎么看怎么眼熟,蹲下小心翼翼推了她一把,对方被吓得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两人双目相对,同时惊呼出声。 “肖繁佳?!” “秦婉?!” 什么情况? 秦婉诧异地上下将她打量了一遍:“你没病吧?大半夜跑街上睡觉?” 肖繁佳人虽然落魄,气势上半点不输:“你才没病吧,大半夜跑街上晃悠?” 秦婉指着自己的鼻尖,一字一顿:“我呢是有正事才会过来,你就不一样了,鬼鬼祟祟一看都不正常,快说,打什么主意呢?” 肖繁佳哼了一声,扭头不看她:“我才没打什么主意,离家出走没见过?” 离家出走? 这稀奇。 秦婉对这事儿显出极大的兴趣,推了她一下,语气欢快地问:“你会离家出走?快说说为什么,也好让我开心一下!” 她都这么惨了,秦婉居然还落井下石! 肖繁佳愤愤站起身不想理她,没走几步,肚子就传来咕咕的叫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分外清晰,肖繁佳脸色涨的通红,不回头也能猜到秦婉现在肯定是笑得直不起腰。 意料之外的,秦婉并没有笑。 正在肖繁佳难堪之际,忽然觉得手心一热,回头一看,秦婉故作高傲地扬着下巴,语气傲娇:“幸亏你遇上的是我这个心胸开阔不计前嫌的长公主,不然就流落街头等着被野猫野狗追吧你!” 秦婉哼了一声,转身往回走,肖繁佳被她拉着手,眼眶忽地就热了,一时不知道要不要挣开,被她一路拉着走回了余府墙外。 “公主,郡主还没出来呢!” 红雪看着空荡荡的墙角道。 肖繁佳一头雾水:“你们大半夜跑这儿干嘛?偷看大理寺卿?” 第38章 第 38 章 秦婉正欲回答,忽然听见余府里头传来一阵响动,且还有越来越近的趋势,同红雪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一句话: 秦芸被发现了! 果然,没过多久,秦芸的身影出现在墙头,一个翻身落地拉着秦婉就跑。 秦婉几个一头雾水,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没跑几步呢,就被余府追出来的一群侍卫拦下来,重重包围在中间。 其中肖繁佳最懵逼的了,躲在秦婉后面傻眼:“你们大半夜跑来刺杀朝廷命官??” “怎么会!”秦芸高声道:“听说余大人生病了,我就是来探望一下,什么刺杀不刺杀的。” 那侍卫头领不认识秦芸,却认得秦婉,诧异道:“长公主为何会在此地?还同这刺客在一起?” 被称作刺客,秦芸当场就要骂人了,被秦婉眼疾手快抓住手腕,悻悻解释道:“这位不是刺客,是郡主,如她所言,我们真的就是来探望一下,余大人的……” 探病有探到屋顶上去的么? 侍风心中有疑,身后传来一阵响动,众侍卫连忙让开一条道,余桥披着一件单薄的玄色披风走了过来。 秦芸一见着他就觉得十分难堪,今天探病被抓,加上昨日抢人纵马,真的是无地自容到想要挖个地缝钻进去算了,没脸见人了! 余桥脸色苍白,虚弱地笑了笑,好脾气道:“郡主特意来看望我?” 秦芸硬着脖子点点头:“昨日是本郡主莽撞了,听说余大人染了风寒,特意前来探望一番。” 余桥看起来还挺高兴,笑道:“多谢郡主和公主的关心了,余某不过偶感风寒,并无大碍,不过若是郡主下次想要来余府,从正门进入便可,不必这般辛苦。”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还是她们不对在先,对方这么和气倒让几个姑娘心中愧疚起来。 秦婉红着脸道:“是我等思虑不周,惊扰了余大人……” 余桥摆摆手:“无妨无妨,只是夜深露重,几位姑娘穿得这般单薄,还是莫要在此久留,早些回去歇息得好。侍风,将几位姑娘送回去。” “是。” 侍风领命,带着几个侍卫一路把秦芸一伙人送到将军府门口,正好碰上刚从宫中回来不久,发现秦婉不在正欲出门寻她的顾忱渊。 见秦婉她们被人一路送回来,顾忱渊还以为是秦婉她们闯了什么祸,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侍风将事情大概讲了一遍,顾忱渊听得哑口无言,啼笑皆非。 “劳烦侍风将她们送回来了。” “大将军不必客气,这也是余大人的吩咐。” 侍风很快带着人离开了,几个姑娘跟着顾忱渊陆续回了府,秦芸自觉干了如此丢脸的事情,无颜见人一溜烟跑回房躲起来了,秦婉让红雪带肖繁佳去了客房歇下,自己跟着顾忱渊回了房。 秦婉就怕顾忱渊会笑话她,一进房间便先发制人地扑到他怀里,还是堵不住某人的嘴。 顾忱渊拥着她,语气带着调笑:“怎么想起来大半夜跑到人家房顶上探病了?” 秦婉锤了他一下,头也不抬闷闷道:“是芸芸不想让人看见,你不许笑话我!” “嗯嗯,我哪儿敢笑话你!” 说是这么说,可声音里分明还有藏不住的笑意。 “对了,怎么肖小姐也同你们在一起,还把人带回来了?” 秦芸道:“都忘记告诉你了,肖繁佳是我在大街上捡回来的,可能会在我们府里住一段时间。” “捡回来的?” “昂!她玩儿离家出走呢!” “行。”顾忱渊摸摸她脑袋:“多个人在家陪你玩儿也好。” 两个人洗漱完毕上床,昨日的被单已经全部换了新的,可是昨天在这床上发生的事两人可都记得清清楚楚。 顾忱渊旱了整整二十五年,跟个饿狼没什么差别了,一上床就觉心痒难耐,忍不住对秦婉上下其手。 秦婉不像他,过了昨夜还觉得害羞呢,被他这么像个大狗一样在唇边蹭来蹭去蹭得脸红心跳,直往他怀里缩。 顾忱渊低低笑着:“洳洳,现在害羞是不是有些晚了?” 秦婉细声道:“我昨晚分明也很害羞!” “嗯??是么?” “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许反驳!” 长公主太霸道,将军也降不住,说着她的话连声应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都听你的。” 秦婉哼哼两声:“那我要睡觉了,你不许再闹我。” 不闹她? 这可不行。 顾忱渊将试图翻身的某人又给拉了回来紧紧抱在怀里,低头吻了个满满当当,一只手不老实地悄悄解开她衣服上的系带,探了进去。 秦婉被他昨天晚上的样子吓到了,本想今天说什么也不愿意依着他,可是他一个吻就将她弄得浑身无力,按住他在她身上四处作乱的手,娇喘吁吁:“你方才才说什么都听我的,现在就反悔了?” 顾忱渊只觉得怀里抱着个娇娃娃一般,又香又软,根本撒不开手,俯身在她脖颈处细细啃咬,含糊不清道:“别的事都可以,除了这个,不行。” 又是一阵缠绵过后,秦婉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趴在床上哼哼唧唧让顾忱渊帮她擦身子。 “洳洳,你还记得你的哄和鞭子放哪儿了么?” 秦婉细声细气:“当然记得,都在库房里头呢,怎么了吗?” “前几天不是还兴致勃勃,最近怎么都不见你练练?” “练鞭子好累,弓拿久了手酸,不想练了。为什么问起这个呀?” 顾忱渊默了一瞬,摇头笑:“没什么,想起来了就问问呗。” 心里却想道,总不能实话说我觉得你体力不行需要锻炼一下吧? 顾忱渊拿着帕子的手渐渐往下,秦婉一个激灵翻身抓住他的手:“色狼!” 顾忱渊无辜道:“自然要擦干净,这么黏糊糊的睡觉怎么舒服?” 秦婉死不松手:“我可以自己来。” 顾忱渊道:“公主辛苦了一晚上,就莫要再劳累了,还是让为夫来吧。” 男人在床上的话真的是一句也不可信,特别是顾忱渊这种食髓知味的人,擦着擦着,秦婉又受了一通罪,等到顾忱渊终于将二人收拾好回到床上时,秦婉连抱都不愿意给他抱了,红着眼眶哑声道:“不要你碰了!” 顾忱渊知道自己做得太过了,可是没办法,一碰到她他完全没有什么自制力了,从前不知道还好,如今尝了肉,再要让他去吃素,岂止是难以下咽。 顾忱渊不顾她的反对,搂过她的腰轻轻柔柔地把人抱进怀里,安抚地拍着她的肩膀:“好了,睡吧。” 秦婉浑身无力,挣扎了两下,抵不过汹涌而来的困意,沉沉睡了。 秦婉第二天早上醒来时,顾忱渊已经不在,临走时用被子把她裹得严严实实,她就是被这么热醒的。 红雪端着水进来放下,走到秦婉床边准备服侍她起床。 秦婉拥着被子坐起来,被子滑落,露出她布满了红痕的肩头和一半胸口,红雪一个黄花闺女,从小便跟着秦婉了,那儿见过这种阵仗,当即羞红了脸不敢往她身上看。 这看起来好痛呀,公主也受得了吗? 秦婉也觉得不好意思,飞快穿好衣裳下床,边洗脸边问道:“肖小姐和郡主起了么?” 红雪点点头:“起了挺久了,都在饭堂吃饭呢,就等您过去了。 秦婉到了饭堂,两个人一人抱了一大碗面吃得津津有味,见她过来了,冲她招招手:“今日这面可真好吃,洳洳快来尝尝。” 一坐下,孙嫂就将面端来了,四个姑娘坐成一桌吃得风生水起,到最后每个人碗里愣是连一点儿汤都没剩下。 吃的太撑了,站都不想站起来。 肖繁佳满足地拍拍肚皮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秦婉扯了扯她的袖子:“哎,说说呗,为什么离家出走啊?” 肖繁佳眯着眼睛随意道:“我爹让我家人呢,我不想嫁就离家出走了呗。” 秦婉道:“你都成老姑娘了,还不嫁人?怎么,你爹给你找的那位不好?” 果然还是那个讨人厌的秦婉,肖繁佳瞪了她一眼:“你才老姑娘,我就是不想嫁,凭什么他让我嫁谁我就得嫁谁,那人我连见都没见过,难道还得洞房掀盖头那天,才知道嫁了个什么东西么?” 秦芸赞成道:“繁佳说的很对呀!我爹也一直说我老大不小,该嫁人了,不过我也不愿意,我只嫁我看上的人,不然就一个人呆一辈子,反正也不缺钱,总好过每天对这个不喜欢的,想想都觉得烦人。” 红雪天真道:“郡主看上的人,那不就是余大人么?” 秦芸唉了一声:“看上又怎么样,丢脸都丢死了。” 在秦婉眼中,秦芸向来是彪悍得不需要解释,只要自己高兴了,别人怎么样她才不会放在心上,如今竟会因为一个余大人瞻前顾后,也是稀奇。 这一物降一物,果真有几分道理。 “我看这余大人挺不错啊,脾气又好,看着就是很会照顾人的模样,芸芸,面子重要还是夫君重要?” 秦芸坚定道:“两个都重要!” “……”没救了。 —— 秦婉把肖繁佳带回来之后,怕肖丞相一家担心,悄悄让人递了肖繁佳在将军府暂住的消息过去,肖丞相热锅蚂蚁一样急了一个晚上,这会儿总算是放下心来,怕肖繁佳一个人不习惯,特意将绿萝也送去了将军府。 肖繁佳一见到绿萝便知怎么回事了,不过也没把秦婉的好心当做驴肝肺,总是为她着想的,就是可惜了没吓到她那个顽固迂腐的爹,真是遗憾。 第39章 第 39 章 “丞相大人昨晚急得都快把头发捋秃了,小姐你就别和大人置气了。” 肖繁佳哼哼:“他强迫我嫁给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时,可没见有这么关心我!” 绿萝苦着脸:“其实张涵公子人还是很不错的,听人说他自小苦读圣贤书,为人谦逊有礼,还极为孝顺,大人是觉得这样的人小姐你嫁过去了一定不会吃苦,才做这个决定的。” “绿萝,你是我爹派来的说客吧?干嘛一直替他说话!” 绿萝竟默默点点头。 出来之前确实肖丞相拉着说了一通,让她到了将军府好生劝劝肖繁佳,可是绿萝嘴笨,也想不出该说什么,只能一个劲夸张涵好,殊不知这样说不但消不了肖繁佳满腔怒火,反而让她更生气了。 “我都离家出走了我爹竟然还想着劝我嫁人。我,我就常住将军府不回去了!” 秦婉抱着小混蛋和秦芸正好走到房门口就听见这一声吼。 “怎么,肖丞相还让你回去呢?” 肖繁佳气呼呼地坐下:“让我回去算什么,他是让我去跳火坑呢!” 秦婉问:“哪个火坑?” 绿萝看了眼肖繁佳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可能是,张涵公子家那个火坑。” “张涵……” 别说,这人秦婉还真不认识。 两人走过去坐下,秦婉问她:“你爹就是让你嫁给这个张涵么?” “是啊。”肖繁佳闷闷不乐,她对嫁人是真没什么兴趣,尤其是嫁个不知根也不知底的人,总觉得心里发慌。 秦婉摸着小狐狸思索道:“你不嫁是因为你没见过他么?” “有这个原因,不过也不全是,而且就算见了我也不一定想嫁,万一张涵长得奇丑无比呢?” 肖繁佳见秦芸抱着的小狐狸玉雪可爱,跟着凑过去摸起来,秦婉干脆把小狐狸整只塞进她怀里,让她慢慢摸个够。 秦芸道:“既然有长得丑这个可能,那肯定也有长得好看这个可能呗!要不繁佳,你先见见这位张公子,嫁不嫁后来再说,万一这人正好就是你好的一口,你就这么错过了岂不是抱憾终身?” 秦芸讲的有几分道理,可是肖繁佳作为当事人,顾虑可还多着呢。 “我要怎么去见他呀?难不成还要我亲自把他约出来?” “当然不。”秦芸道:“随便找个人打探打探他的行踪,看看他在哪儿,你过去偷偷瞅上一眼不就行了?” 绿萝想到另一种可能:“听说这张涵公子深居简出的,万一他一直闷在家不出门怎么办?” 秦芸嘿嘿一笑:“这更简单了,本郡主可以带你们来个夜探张府,保证刺激又安全!” 秦婉鼻头一皱,经过余府那件事,她教训还吃得不够么。 “算了吧,说不定探到最后,又是被张府里面的人灰溜溜送回家,我堂堂一个长公主,连着两天被人逮着半夜掀人房顶,你当我不要面子的啊?” 秦芸噘嘴:“洳洳,你对我的信任已经崩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小狐狸似乎挺喜欢肖繁佳,在她怀里一动不动,就尾巴时不时晃上两下,乖得不得了。 肖繁佳叹了口气:“算了吧,这事还是以后再说,及时行乐最重要,这几天先让我开心开心!” 最近京城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许多姑娘的衣裳莫名其妙失踪了,有的是普通的外衫,有的是贴身的小衣,还有的连罗袜鞋子都在丢,一时间满城的姑娘都怒了,是哪个神经病缺衣服穿还是怎么,偷衣服这档子事也干得出来。 而且这偷儿还挺厉害,许多官家小姐也不能幸免,纷纷嚷嚷自家也丢了不少衣裳,连陈年压箱底儿的衣裳都不放过,全被翻出来拿走了。 红雪把这消息带进将军府的时候,秦芸正在翻着衣柜,都快被她掀个底儿朝天了,也没找到那件红色下裙。 “难道扔在云南没带过来?” 秦芸陷入自我怀疑,这件下裙她还挺喜欢的,按理说不应该没带呀,可是若是带了,这裙子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芸芸,快衣裳穿好吃饭去呀,你找什么呢?” 秦婉和肖繁佳过来,看秦芸房里地上全是乱七八糟的衣裳,唬了一跳,还以为她遭贼了。 “也不是遭贼。”秦芸挠挠脖子,丧气道:“我有件裙子不见了,找了半天也找不到。” “衣裳不见了呀??” 秦婉和肖繁佳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肯定道:“那就是遭贼了。” “啊??” 五个人到了饭堂坐下,秦婉将方才红雪带回来的消息讲与秦芸听,秦芸越听心火越旺盛,听到最后就差没拍桌子起来破口大骂了。 “这人脑子有病吧?姑娘家的衣裳也偷?” 红雪道:“大家都传这偷儿多半是个姑娘,如果不是,那肯定就是个家里有个爱穿漂亮衣裳的媳妇儿。上回我也丢了件衣裳寻了好久,现在想来多半也是被偷了。” “喜欢漂亮衣裳就不能自己买,非得偷一偷,穿大街上也不怕别人认出来啊?” 肖繁佳吃了一口泡豇豆被酸的眯了眼:“这么久了还没背逮着,我倒是觉得这人偷了衣裳不是想要自己穿的。” “不是自己穿那能干嘛?” 肖繁佳摇头:“我又不是偷儿我怎么知道,到时候抓到人问问不就行了。” 这事儿确实莫名其妙,几个姑娘吃完了饭纷纷都回到各自屋里查看自己还丢了什么衣裳没。秦芸和肖繁佳几个还好,毕竟是来做客的也没多少衣裳在这儿,秦婉就不同了,衣橱里箱子里柜子里全是衣裳,一时还真不好确定下有没有丢什么。 “算了。”秦婉关上衣柜照顾红雪别忙活了:“这么多衣裳,我连自己有哪些都记不清,不点了,以后想穿的时候自然会发现了。” 顾忱渊下午从宫里回来,见街上闹得沸沸扬扬,四处有官兵在搜查,一问才知道是捉偷衣服的贼呢。 回到将军府见几个姑娘围在院子里那棵桂花树下坐着聊天,面色如常不像是丢了什么东西。 秦婉一见顾忱渊回来了,手上还拎着什么东西,开开心心蹦过去道:“夫君。你带了什么回来?” 顾忱渊顺势把东西往她怀里一塞:“皇后娘娘让我给你带的,说是她亲手做的一些糕点,让你尝尝。” 皇后贤惠,一直就喜欢自己做点糖啊糕点什么的,以前每次去到她宫里,都要被热情的皇后塞好多糕点让她吃,想起被甜到发腻的糕点支配的恐惧,秦婉一阵哆嗦,匆匆将糕点捧过去放在桌上,要腻大家一起腻。 顾忱渊跟着溜达过去,问她们:“外面说什么有偷衣服的贼,正大张旗鼓地抓呢,你们有没有丢什么?” 肖繁佳咽下一口甜糕:“有啊,芸芸的裙子就不见了。” 秦芸连连点头。 顾忱渊眉头一挑:心道这偷儿行呀,还真赶偷到将军府来。 秦婉问他:“这都寻了好些天了吧,有眉目了么?” 顾忱渊摇头:“我方才问了一下,他们连对方年龄想长相都不知道,就这么大海捞针地挨家挨户找,能有什么线索,我看啊,悬。” 秦芸唉了一声:“这抓不到偷儿,全京城的姑娘都得遭罪,刚买的衣服还不得供起来,谁知道几时就被人顺走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将军府里住了这么些个姑娘,顾忱渊作为主人,自然是有责任保证她们……衣服的安全,当晚就加派了人手彻夜巡逻,总算是让人安心不少。 第二日秦婉起了个大早,肖繁佳和秦芸还在蒙头大睡,她一个人无聊,正好顾忱渊今日不去军营,便拉着他陪她逛花园。 “芍药月季都开了呀!” 秦婉欢喜地守着一大片花势良好的芍药道:“今年的花颜色比去年还要艳些,做成口脂肯定很好看。” 顾忱渊不懂女儿家这些东西,不过用鲜花做口脂…… “能吃么?”他问。 秦婉好笑地瞪了他一眼:“谁做口脂是用来吃的呀!不过用花儿做成的自然是可以吃了,不仅可以吃,味道还挺甜的。” 可以吃,还甜,顾忱渊就满意了。 秦婉正思量着等那两个大懒虫起床了,把她们拉过来采了花做口脂,小八从院子外面匆匆跑进来:“将军,外面有个小孩儿找您呢。” 小孩儿? 顾忱渊不记得自己有认识过什么小孩儿:“谁?有报名字么?” “哦,他说他姓石。” 石余谦呐! 顾忱渊想起来了,低声跟秦婉说了下,带着小八往门口去。 秦婉对小孩儿什么的没兴趣,噔噔噔往秦芸和肖繁佳房里跑,弄醒她们一同起床摘花了。 石余谦没见到顾忱渊也不进去,就站在前院等着,远远看见顾忱渊过来了,满脸兴奋地跑上前冲他行了个礼:“将军!” 顾忱渊点点头,他今日没有穿兵服,而是换了一身短打,布料洗的发白,还打了满身的补丁,破是破了些,胜在干净。 “小石,那日走得匆忙,没来得及问你,你说跟着我是不是就是想学骑射?若是我告诉我并不能教你骑射,你还愿不愿意留在将军府?” 第40章 第 40 章 石余谦一开始听见顾忱渊不能教他,眼中失望之情毫不遮掩,但是一听到可以留在将军府,什么失望都没了。 “我愿意,将军,我愿意留下!” 顾忱渊点点,招手叫小八过来,小八嘻嘻笑着屁颠儿屁颠儿跑来,顾忱渊看他这样子,又觉得不放心,干脆道:“你去帮我把陆剑找来。” “哦……” 小八一溜烟儿跑了,没多久陆剑过来,顾忱渊便将石余谦交给了陆剑带。 “他叫陆剑,是我府上的第一侍卫,武功高强,你往后便跟着他吧。” 石余谦看了眼面无表情站立得跟棵松树一般的陆剑,心中对他武艺高强的说法毫不怀疑,千恩万谢了顾忱渊一番,被陆剑带下去了。 这边事情很快处理好了,那边秦婉也将肖繁佳和秦芸两个缠得睡不着,五个姑娘收拾收拾吃了早饭一人拎了个小花篮摘花去了。 “洳洳,是光摘芍药么?” 秦芸粗枝大叶,从来没有做过这些,觉得还挺有意思,就不大会,手生。 “对,你摘颜色鲜艳些的,那些还没开齐整或者是颜色淡的就不用了。” “哎行,我知道了。” 秦芸手快,两三下摘满了一整个篮子,相比之下肖繁佳就要慢上许多,挑挑捡捡许久半个篮子都没装满。 红雪在另一边跟荆棘丛那边一朵开得极为艳丽的芍药耗上了,那芍药故意跟她作对似的,偏偏开在杂乱挡路的荆棘之后,上面还长了许多倒刺,不小心碰上肯定得被扎得叫唤。 陆剑领着石余谦路过,一眼看见了红雪,目光落在她面前一大片柔软的荆棘上,拍拍石余谦的肩膀让他等等,自己默默走过去在红雪身后站定。 “咦?你过来做什么?” 红雪回头看见他,惊讶道。 “往后退些。” 红雪下意识退后几步,陆剑拔出剑样荆棘上砍了几剑,再将其挑在一边,露出大片湿润的黄泥土。 没想到他竟然是来帮忙的,红雪抿了抿唇,忽然对上回说他那番话生出了不好意思,连着上次将险些摔倒的她扶住,这已经是他第二次主动帮她了。 “那个,谢谢你呀。” 红雪面颊微红,陆剑只看了一眼便垂下目光,目之所及是她洁白的绣鞋,再看看劈开荆棘后露出的微湿黏腻的泥土,默默踩过去将那朵芍药采了扔进她的花篮,大步离去。 “陆哥,那是……” “与你无关,快些走吧。” “哦。” 石余谦跟在陆剑身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一群姑娘里头他只见过一个秦婉,其他的一概不认识,不过猜得出陆剑方才过去帮忙的是个小丫鬟,陆剑走后,她便楞楞在原地盯着那朵花看了许久,脸色通红,半晌方转身继续采花。 嗯,原来是陆哥的心上人。 石余谦心中不禁感叹,陆哥看起来这么冷漠,没想到竟然也会有喜欢的姑娘,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陆哥一样,大将军也一样。 —— 秦婉捣了一阵花汁累的不行,干脆把顾忱渊拖过来帮她一起捣,顾忱渊倒是不觉得累,就是觉得无聊,还怪异,周围全是姑娘,就他一个男的,还被拉过来高姑娘的活儿,感觉不是很美好。 没捣几下,远远看见小八那个闲人溜溜达达的又过来了,将他唤过来把花杵交给他:“我上街替这一群姑娘买些吃食,你帮忙弄下这个,就这样捣啊看见了没?认真些。” 说罢,踱步往大门口去了。 秦婉懵逼地想,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吃东西了?不过也行,小食还是吃得下的,她夫君可真贴心! 方才一开始没拿捏好力度,被花汁溅了一身,红红绿绿的看起来又脏又丑,秦婉跟她们说了一声,转身跑进屋换衣服去了。 顾忱渊一个人晃悠着跑到街上,也不知道她们喜欢吃什么,为防万一,每一样都买了一些,秦婉喜欢吃甜食,他走过小吃街还特意去糕点铺子又买了一大盒子蜜饯,大包小包拎着往回走。 出来碰上一群官兵过去,风风火火的撵了一路的人。顾忱渊站在台阶上等着他们过去,有个落在最后的小兵回头捡就了个帽子,顾忱渊就凑过去问他:“你们这干什么呢?有情况?” “哦,本来查着偷衣服的偷儿呢,那边有人报官,说家里闺女洗澡的时候被轻薄了,末了还被偷走了衣裳,正让我们过去呢,将军,我就先走了啊。” 小兵把帽子扣在脑袋上手忙脚乱跑着去追同伴,顾忱渊眉头紧锁,心道那个偷儿也太嚣张了,满城都在寻他,他竟然还顶风作案,偷衣裳不够,还学会轻薄姑娘了,找抽呢吧? 顾忱渊大步回了将军府,刚把吃食放在桂花树低下的桌子上准备跟她们说说今天的事儿,就见秦婉咬牙切齿从房里出来,看模样气得都快喷火了。 顾忱渊三两步走过去:“怎么了?,生什么气呢?” “我衣裳不见了,就那件宝蓝色的,你也有一件的。” “啊?”肖繁佳惊道:“府里每日职守的侍卫那么多,怎么偷儿还能钻进来?你再找找呢,是不是放在哪里放丢了?” “就和他那件放在一起的呀!”秦婉指着顾忱渊:“可他那件还在,我的却不见了,肯定是偷儿干的没跑!” 顾忱渊也觉得这事儿跟那个偷儿脱不了干系,顺势将方才在街上听到的消息告诉几个姑娘,个个都被吓了一跳。 “这偷儿也太嚣张了,皇城的官兵怎么这么没用,还不抓住人,弄得满城姑娘人心惶惶,本来偷个衣服已经够让人憋屈了,现在还跑去轻薄人姑娘,这以后不定要干出什么!” 秦芸气得要死,可是除了等着也别无他法,难不成她们几个姑娘还能抓着贼不成?真是越想越觉得憋屈。 顾忱渊拍拍秦婉的头,目光落桌上摆放了一排的花汁上,她们几个捣了一下午,满院子都是芍药花的味道,经久不散。 味道…… “洳洳,我回军营一趟,晚饭不用等我了。” 顾忱渊带了小八陆剑和石余谦匆匆出门,秦婉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总觉得他又在闷声搞大事。 肖繁佳早饿了,跑到石桌上将顾忱渊买回来的吃食一样样拿出来摆放好,招手让她们都过来吃东西。 秦芸皱皱鼻子:“怎么这么多蜜饯儿?这个太甜了都吃不下。” 秦婉笑得甜蜜:“我喜欢吃蜜饯儿呀!” 肖繁佳啧啧感叹;“难怪呢!” 秦婉用肩膀撞了她一下,一脸得意:“羡慕吧,没事儿,你还有个张公子呢。” 肖繁佳最听不得这个名字,当即柳眉倒竖:“你莫要在我面前提他!听到就烦心!” 啧,火起真是大咧。 秦婉和秦芸相视一笑,别有深意地看了肖繁佳一眼,才埋头认认真真啃起兔肉来。 芍药花汁全是都捣好了,沉淀一个晚上,明天就可以开始制作口脂。 几个姑娘吃了晚饭,顾忱渊还没回来,想起白日里头顾忱渊说的话,秦婉和肖繁佳都不敢一个人回房,全挤在秦芸房里不走了。 “行呀,反正床大宽敞,睡三个人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三个人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秦婉在中间扭头看看秦芸,又看看肖繁佳,觉得这人生可真是大起大落。 算起来上辈子这个时候她都已经和顾忱渊和离,嫁给陈渡了。 想想同陈渡成亲后噩梦一般的回忆,整日被陈母挑刺责骂,被朱芳华恶语挤兑,偏偏她脑袋被浆糊糊住了一样,一心想着要大度礼让,陈渡才会喜欢,白白受了那么多委屈,最后搞得六亲不认,下场凄惨。 幸好能得老天爷垂怜,又给她一次机会,现在能这么舒舒服服待在将军府,亲人好友都在身边守着,生活简直美好得让她想昭告天下,告诉所有爱她的不爱她的,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她现在多的有多幸福,多开心! 第41章 第 41 章 翌日,三人收拾好了一出房门,就看见门口柱子上栓着一条又黑又大的狗子,尾巴高高翘着,目光凶神恶煞,把几个姑娘吓了好大一跳。 “我的娘喂!什么东西?” 肖繁佳最怕狗了,一蹦三尺高,面露菜色直往秦芸身后钻。 秦婉也被吓得够呛,不过看她们鬼哭狼嚎一阵那大黑狗也依旧安安静静趴在台阶下边眼皮也不抬,连小混蛋在它脑袋上蹭来蹭去也没反应,好像脾气挺好的样子。 “这狗子挺乖的啊,就是长得凶了,一看就是有主训了的。” 秦芸大着胆子上前小心翼翼摸摸它的前爪,毛毛软软的,黑狗没什么大反应,甚至还把爪子又往前伸了些,方便她摸。 “还真是乖呀!洳洳,你说会不会是将军特意牵了栓门口防贼的?” 秦婉也觉得有这个可能。 几个人在饭堂碰到的顾忱渊。 她们到的时候顾忱渊已经滋溜溜吃完了一大碗面,秦婉一溜烟儿凑到他边上坐下,满面春光:“夫君,房门口那只大狗是你牵来的么?” 顾忱渊点头:“没吓着吧?那狗是军营里养着打仗时用的,不咬你们的。” 秦芸一听,呵呵笑道:“我就说那狗看着凶是凶,脾气还挺好,是有人养着的,原来还是军营里头的!” 小混蛋在秦婉脚边蹭来蹭去,秦婉挑了一块牛肉扔给它。 肖繁佳一听说是军营里头的,惊讶之余还有顾虑:“那这狗挺稀罕的啊,弄来给我们看门是不是不太好?” “也不算看门,我今儿得牵它出去办事,昨晚捎回来也没地方给它睡,就顺手栓你们那儿了,也算是给你们看了一夜门。” 顾忱渊也没陪着她们说多久,小八和陆剑过来的时候就跟他们一起走了,当然没忘记牵走那只大狗。 “将军,说不准那偷儿是团伙作案,追风一只狗够不够啊?” 小八没怀疑追风能力的意思,当初在现场上追风一只狗从死人堆里扒出来幸存者数量双手双脚凑在一起都数不过来,追风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不过这次的偷儿可不是行动不便只能待在原地等着追风去寻的伤着,要是几个几十个四下分散,再弄点儿什么味道遮盖住,追风就没那么好寻了。 顾忱渊倒没这个顾虑:“放心吧,这次偷儿就一个。” 三个人并着一条狗来到衙门里头,有衙役早就等在那里了,顾忱渊昨日便让人过来打了招呼说今天会帮着他们捉那个偷儿,他们正被上头催着,压力可大,顾忱渊肯纡尊过来帮他们,一众人自然是欢喜不已。 “将军,人都到齐了,现在是需要怎么个查法?” 顾忱渊指了指蹲坐在边上长伸着舌头喘气的追风:“简单,等会它往哪里跑。跟紧了就行。” 说罢,从怀中套出一张粉粉嫩嫩的手帕,布料是上等天蚕丝,绣得花团锦簇,一只角上还隐隐有一个“洳”字。 众衙役面面相觑,原来是要靠狗鼻子来找呢!这办法不错,他们怎么就没想到! 顾忱渊俯下身拍拍追风的脑袋,又在它鼻子上面捏了捏,然后将手帕放在他面前缓缓摇动,追风凑过去仔细稳了半天,让后朝他汪了一声,顾忱渊鼓励地又拍拍它的头,解开了它脖子上的套索。 追风没了束缚,原地使劲儿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转身跑了。 顾忱渊把帕子收回怀里,一个手势示意:“都跟上。” 朱雀大街上,只见一只凶神恶煞一身黑色皮毛油光锃亮的大狼狗飞速跑过,大将军并着他的两个侍卫领着一众衙役纵马紧跟在后,一路奔驰消失在大街尽头,余下满街纷飞的灰尘。 有百姓觉得稀奇:“这干什么呢?大将军怎么跟衙役混在一起了?” “最近衙役不都忙着抓那个偷衣裳的贼么?大将军多半是帮忙来了吧。” “堂堂大将军呢,抓贼是不是大材小用了?” “谁知道,估计是长公主衣裳也被偷了吧,自家媳妇嘛,总给亲自给出头去呀!” 不得不说这位百姓真的是很机智了。 再说回顾忱渊那边,一众人跟了追风疯跑了一路,终于在郊外一座破烂的小屋子前边停了下来。 “这儿?” 小八下马在门口张望了一番,里头静悄悄的,连有没有人在家也不知道。 “这看起来破破烂烂的,里面住的的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人。” 顾忱渊一巴掌按在他脑袋后面:“谁告诉你破破烂烂房子里头住着的就一定是坏人?回去给我去军营靶场跑十圈。” 小八瞪眼:“又跑???” “再说一句多加十圈。” 小八迅速闭上嘴,打死也不说话了。 众人考虑着要不要直接冲进去探个究竟,隔壁一户人家的院门嘎吱一声响,有个端着脏衣裳的老妇人走出来,猛地看见一群围在自己家门口,被吓得一个激灵,差点儿就要退回去重新关上门了。 顾忱渊见状赶忙上前将她截住:“婆婆,我们是县衙的人,在捉最近偷衣裳的贼呢,莫怕啊,我就响问你个问题,您说了就没您的事儿了。” 老婆婆一听他们是捉贼的官兵,松了一口气:“行。你们问吧,我能回答的都告诉你。” 顾忱渊也不靠近她,远远站在破烂院子的门口,指着里面问:“这里头有人住不?有的话其实几个人一起住?” 老太太道:“有人住的,不过就罗大汗一个。” 顾忱渊点点头,接着问道:“那他这个时辰在家么?我们有事找她。” 这个老太太还真不知道:“我也好些天没见过他人了。他这个人嗜酒如命,一天十二个时辰里有适合时辰都是在喝酒,还有两个时辰则是边睡边喝,长期酒壶不离手,每次见到他必然是烂醉如泥,我们做了这么些年的邻居,连话都没正经说过几句。” “这样啊……” 顾忱渊摸摸下巴,朝她高声道:“谢谢了这位大姐,我这儿问完了,您回去吧。” 老婆婆不多留,转身进了屋里,顺手还将院门关得严实合缝,生怕他们会突然闯进来一般。 “将军,照她这么说这罗大汗多半是醉死在里头了,敲也敲不开的,直接闯吧?” 顾忱渊也觉得喝醉的人没办法正常沟通,挥手让几个人上去撞开院门,大门一开,入目的脏乱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糟糕些,院子里到处都是青苔,发霉的木棍,还有脏得看不出原样儿的衣裳被扔的到处都是,乍一看根本不像个能住人的地方,倒像是荒废已久的鬼屋。 顾忱渊想着追风昨晚上捎回去之前才刚刚洗了澡,便将它抱了起来,几个人小心地跃过一片脏水坑,推开房门,瞬间一股子恶臭传出来,众人猝不及防被这刺鼻的味道熏得够呛。 “好臭!” “什么味儿!” 等着味儿顺着房门飘出去散了些,他们才捂着嘴走进去。 里边儿比外面更乱,地上一摊湿一摊干的,还有什么黑黢黢长毛的东西一坨一坨地堆在里头,墙上也是又脏又腻,要不是他们心里承受力比一般人强些,怕是早就待不住破门而出了。 顾忱渊没有捂嘴,死人堆的味道他都闻得过来,这个比起尸臭味算是好的了。 几个人在屋子里最角落的地方找到了醉死过去的罗大汗,哈喇子都流了一地,小八试着叫了他几声,没一丁点儿反应。 “算了别管他了,找找那些丢了衣裳在不在这儿。” 众人将房里紧闭的窗户全部打开,外面新鲜的空气争前恐后涌进来,总算是把这股经久不散的臭味冲淡了些。 也是这样,衙役们终于看清地上黑黢黢的东西是什么了,忍不住胃里反酸,有年纪小些的已经冲出去吐了。 “啧啧,就这程度,也只能是做个衙役了。” 小八感叹一声,手脚麻利地在屋子里翻找起来。 第42章 第 42 章 “将军,这里!” 陆剑站在一堆草垛前,用剑挑开,一堆花花绿绿的衣服掩藏其中,有外衫有小衣,是哪些姑娘丢失的无误了。 “啧还真是他?这也太恶心了,若是让那些姑娘看见偷自己衣裳的竟然是这么个人,估计也要呕上半天。” 小八跑过去,将草垛里头的衣裳全弄出来扔在院子门口,顾忱渊把追风放下,追风立刻凑上去这里嗅嗅那里嗅嗅。 衙役们都跟了出来,罗大汗也被他们拖着出来,歪七扭八被架着站在后头,看那样子便知道酒还没有醒。 “多谢将军相助,这罗大汗,我便带回去了。” 顾忱渊挥挥手:“嗯去吧去吧,把这堆衣裳也带上,充个物证。” “是。” 一行人架着罗大汗浩浩荡荡离开了,那个吐得面色发白的衙役一抬头,见大家都走光了,连忙跑出来,匆匆对这顾忱渊行了个礼就要追上去,追风汪汪叫着在他腿边缠来绕去,衙役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将军这狗挺热情的啊!” 顾忱渊给追风套上项圈:“它对喜欢的人都这样儿。” 那衙役呵呵笑了,揉揉追风的脑袋,便不再多做停留。 小八问:“将军,贼抓到了,我们现在是去军营还是回将军府啊?” 顾忱渊望着那衙役离开的方向,意味深长地喃喃:“谁说贼抓到了。” 三个人一同回到将军府,几个姑娘的口脂都已经做好了,团团围坐在桂花树试色,连他们他们进来了也不曾发现。 陆剑朝红雪瞥了一眼,往前院找小石去了。顾忱渊看她们一群女孩子玩儿的开心,也识趣儿地没过去打搅,就抱着剑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笑笑,回屋换衣裳去了。 小八自小就跟着顾忱渊了,在战场上混了好几年,也这么久也没见过几个姑娘,以前听人说姑娘家喜怒无常特别麻烦时,就觉得那人应当是在放屁。如今将军府里也住了一群女孩子了,更觉得怎么会麻烦呢,女孩子真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存在了。 津津有味地围观了一会儿,不好上去打扰,也往前院跑,找陆剑玩儿去了。 “洳洳,这个颜色会不会艳了些?” 秦芸用指尖涂了一层,总觉得颜色太深了些,看着怪怪的。 “不会呀!”秦婉摇头道:“那是因为你知道都没有用过,忽然用了就觉得看不习惯,不信你问问她们。” 秦芸转过头给她们看,肖繁佳并且红雪绿萝认真看了一会儿,坚定地道:“挺好看的,不艳不艳。习惯就好。” “真的么……” 秦芸举着一面小小的铜镜翻来覆去看,还是觉得有些怪异。 “哎,是将军他们。” 红雪眼尖,一眼看见那个正朝屋里头走的顾忱渊,秦婉听罢立刻回头,果然见他空着手一路回了房,没看见追风的影子,估计是被送回军营去了。 “哎哎洳洳,你去问问,顾将军今天出门是不是抓贼去的呀,再问问情况如何,抓着没。” 秦婉正有此意,提着裙子往里跑,顾忱渊正好换完衣裳,秦婉跟在他屁股后面转悠:“夫君,夫君,你今天带着追风出去是抓贼去了么?” 顾忱渊低头看她,见她口上涂着芍药口脂,红艳艳亮晶晶的,说话时还有若有若无的香味传开,无意识的嗅了嗅,总觉得这味道尝起来也一定不错。 他问她:“想知道?” “想的呀!” 顾忱渊俯身靠近:“告诉你也可以,不过公主可得给点儿高处啊。” 秦婉眨眨眼,认真道:“你变了夫君,以前你很宠我的,现在我问你点儿问题,你就跟我要好处了。” “……” 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他最近是变得越来越贪心了,这样不好,顾忱渊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想说算了,未见秦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忽然垫脚一口亲在他的唇上,香香甜甜的口脂染满了他的嘴角。 “像个小孩子一样!” 顾忱渊没让她有退后的机会,把着她的腰将人往怀里一按,细细密密地吻着,唇舌扫过,将她唇上香甜的口脂尽数吞下,才缓缓撬开她的牙关,继续加深。 一吻结束,秦婉脸都憋红了,娇嗔地瞪了他一眼:“你是狗吗!我的口脂都被你舔光了!” 顾忱渊哈哈大笑:“不是做了那么许多么?” “那也禁不住你这样吃!” 秦婉哼哼道:“好处拿到啦,快告诉我贼有没有抓到。” 顾忱渊道:“这个可不好说,可以说抓到了,也可以说没抓到。” 秦婉觉得他就是故意卖关子。 “抓到就是抓到了,没抓到就是没抓到,有什么不好说的呀!” “真想知道?” “想!” 顾忱渊想了想:“行,晚上带你一块儿捉贼去!” 秦婉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这样神神秘秘的,心中无端觉得兴奋又期待,晚上随便找了个借口跟秦芸肖繁佳她们道了晚安说要早早回房睡了,顾忱渊已经换好了衣裳在屋里等着她。 小混蛋跟着秦婉挤进屋子里,秦婉伸手把它抱起来,问顾忱渊:“能带它么?” 顾忱渊道:“也可以,不过你得一直抱着,挺麻烦。” 秦婉立刻给它放下:“那算了!夫君我们走吧!” 顾忱渊带着秦婉一路来到官府,揽着她的腰故技重施飞上房顶,一路摸到库房上头,揭开瓦片往里头看了眼,见空无一人,喃喃自语:“还没来哎……” 秦婉缩在他边上小声问:“什么还没来呀?” “贼呗,等等吧。” 顾忱渊仰面舒舒服服的躺下,秦婉也学着他的样子想要躺下去,顾忱渊眼疾手快将她揽到怀里靠在自己身上:“瓦片硌,别躺。” “噢……” 秦婉喜滋滋地依着顾忱渊,觉得今天天上的月亮真是又亮又圆,比平常哪一天的都要好看! 时间等的太久,秦婉眼皮越来越重,都快要睡着了,屋底下终于传来阵阵细碎的脚步声,顾忱渊耳朵一动,拍拍秦婉的肩膀:“洳洳,来了。” 秦婉立刻来了精神,一个翻身起来,两头人头挨着头从房顶上朝里头望,只见一个黑色面巾的男人鬼鬼祟祟钻了进库房,一通翻找,最终在一张贴满了封条的箱子里翻出一大堆花花绿绿的衣裳,那黑衣人眼中一喜,将衣裳全部抱出来,又把箱子上的封条原封不动地贴上,飞快抱着衣裳离开了。 “这人怎么偷衣裳偷到衙门来了?” “我们拿走他辛辛苦苦偷来的衣裳,他自然得跑来拿回去了,走,跟上去看看。” 黑衣人一路直奔回家,紧闭屋门,将怀里一堆花花绿绿的衣裳全抖落出来,面巾之下喉咙上下滑动,发出一阵阵痴痴的笑。 秦婉被他这笑声瘆得慌:“这人怎么回事,看着让人害怕得紧。” 顾忱渊摸摸她的脑袋:“没事儿,乖乖在这儿等着我。” 将外衫脱下披在她身上,顾忱渊迅速跳下屋檐,一脚踹开房门,黑衣人被吓得一抖,下意识慌慌张张就将衣裳全往背后藏。 顾忱渊笑眯眯:“这么稀罕这些衣裳,嫁祸了罗大汗,还要把衣服偷回来?” 第43章 第 43 章 “顾忱渊!” 对方自知打不过他,节节后退,顾忱渊也不跟他多废话,直接上前与他交手,那人也是有些功夫,两个来回过了几十招也没分出高下。 “这功夫,做贼真是可惜了。” “用不着你管!” 那人看准了时机一下子破窗而出,秦婉看得直瞪眼,这要是顾忱渊追上去了,她要怎么下去啊! 她能想到,顾忱渊自然也能想到,不再逗弄那个小贼玩儿,一个翻身过去将他踹翻外地,扯下他蒙面的布巾,秦婉一看这人长得还眉清目秀,一点儿也不像会偷人东西的偷儿。 偷儿问顾忱渊:“你早知道罗大汗不是罪魁祸首?” “罗大汗都醉死成那个样子,十天有八天出不了门,怎么偷?也只有你想的出来嫁祸一个醉鬼。” 顾忱渊把秦婉抱下来,那偷儿被打得都站不起来了,还有心思嘴贱:“顾将军可以啊,大半夜抓贼还带着媳妇儿,这花前月下玩儿得真是不错。” 顾忱渊咧着嘴:“用不着你管,去牢里好好待着吧。” 官府的人被他俩这一通动静吵醒了,匆匆过来一看,吃惊道:“张三?你咋穿成这样?” “偷儿不穿这样,还穿官服么?行了,先抓起来再说。” “张三是偷儿?这,这不是说是那个罗大汗么?” 顾忱渊看秦婉困得厉害,也不想多说:“你们回头自己问他呗,反正贼我是给你们抓着了,走了!” 说罢带着秦婉大步离去。,留下一群衙役与张三大眼瞪小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将军府里,秦婉被顾忱渊抱在怀里困得直打哈欠,还是忍不住还死心死撑着不闭眼:“那个偷儿是谁呀?怎么衙门里面的人会认识他?” “是个衙役,白天还同我们一起去捉罗大汗来着。” “啊!那这算是监守自盗么?怪不得官服抓了那么久没抓到,原来就在眼皮子底下呀,那你是怎么知道是他的?” “追风循着你衣服的味道找到了衣裳,那衣裳是被张三藏进了罗大汗家里,罗大汗没有碰过那些衣裳,所以追风见了他也没什么反应,反而是张三,他碰过那些衣裳,怕被追风闻出来,还提前吐了一遭,想要掩盖身上的味道,可惜追风的鼻子比他想象的还要灵些,他没藏住,就被我发现了。” “追风好厉害!”秦婉忍不住赞叹。 “嗯?到底是我厉害还是追风厉害?” 秦婉亲了他一口:“追风厉害,夫君更厉害行了吧!我好困,我要睡觉了!” 顾忱渊丝毫不觉得他家公主将他和一只狗做比较有什么不对,反正就是被夸了,拥着秦婉心满意足睡觉了。 第二天一起床,消息就已经在京城传遍了,肖繁佳秦芸并着两个小丫头讨论得热火朝天,见秦婉过来了,赶紧招呼她坐过来。 “听说那个偷衣裳的贼被抓啦,不是那个醉鬼罗大汗,是衙门一个衙役!叫张三啧啧,真是想不到,知人知面不知心哟!” 秦婉佯装不知道这事儿,好奇道:“那有没有说他为什么要偷衣裳啊?真给自己媳妇儿偷的?” “媳妇儿个屁啊。”秦芸嗤笑:“那张三光棍一个,偷了自己用的!” “……自己用??” “是啊,说是那个张三孤人一个,平时又不太爱说话,没什么姑娘愿意搭理他,一开始偷衣裳只是为了吓一吓那些看不起他的姑娘,后来偷出毛病来了,不抱着姑娘的衣裳就睡不着,而且还得天天换新鲜的,哎我现在一想到我的衣裳被那种人抱过,我都快吐了。” 别说她,秦婉也觉得膈应到不行,吃面都没胃口了。 下午顾忱渊回来,手上还带着几个花灯,有兔子有猫狗的,每个都精致可爱得不行。 “呀!好看!” 秦婉几个凑上去一人拿了一个,把在手里不住地玩儿。 “明天中秋,灯会也快开始了,你们要不要去凑凑热闹?” “灯会?” 肖繁佳惊讶:“以前中秋都没有什么灯会的呀?怎么今年忽然又有了?” 顾忱渊:“不知道,或许是官府心血来潮吧。” “洳洳去吧去吧,我就喜欢凑热闹!” 秦婉当然也想去,歪着脑袋问顾忱渊:“那夫君你去不?” “你们要是去,我当然得去,灯会人又多又挤,回头丢了你们哪个我也赔不起啊。” 话落,几个姑娘都忍不住笑起来。 余桥正好过来找顾忱渊,看他们一群人围在院子里看花灯,觉得有趣,也凑过去跟着一起看。 秦芸见来人是余桥,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想看花灯,她就干脆把整个兔子花灯都塞进他手里:“送你了,拿着慢慢看吧!” “不用不用,郡主太客气了。” 余桥连忙作把花灯还给她,末了还不好意思地笑笑,秦婉被他笑得脸都红了,心道这人怎么就这么对她胃口啊,笑笑都能把她看得脸红心跳的,蓝颜祸水,蓝颜祸水。 顾忱渊还没见过余桥这股子作样,看得稀奇,正想说你是不是吃错药了,被余桥一眼瞪过来,登时就懂了。 追姑娘呢!有趣。 “这将军府可真是热闹啊,不像我那儿,见天儿冷冷清清的,一个人都没有。” 余桥笑得有些落寞,秦芸见不得他这样子,想也不想道:“那你经常过来玩儿呀!” 顾忱渊看得津津有味,听及此也跟着附和:“是啊余大人,你在家寂寞,就过来玩儿呗。” 余桥对他话里的意味深长装作一点没听见,对着秦芸笑得温和又满足:“既然如此,那日后余某过来叨扰,各位可莫要嫌我烦啊。” 秦芸不好意思地挥挥手:“不会不会,随便叨扰啊!” 秦婉和肖繁佳缩在一旁插不上话,面面相觑,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这余大人看起来对秦芸挺有意思啊,有戏! 肖繁佳朝秦婉挤挤眼睛,忽然大声道:“哎余大人,明日我们打算去灯会玩儿玩儿,芸芸也去的,余大人要不要一起,人多些,也热闹呀!” “明日有灯会?” 余桥显然也不知道这事儿,疑惑地看向顾忱渊,见他挑着眉头点头,心下了然,笑道:“那余某就却之不恭了。” 中秋当日,街上大早便开始有吵闹之声,小孩子憋不到晚上,提着没点燃的花灯在街上跑来跑去,嬉笑打闹好不热闹。 “洳洳,繁佳,这个颜色怎么样?” 秦芸换了一身粉白的襦裙在两人面前转了个圈儿,衬的她整个人娇艳似桃花,裙底隐隐有银线绣成的蝴蝶,随着她的旋转隐约煽动,若不是两个人对她的性格太过了解,倒真的要以为她是个温婉娴静的大家闺秀了。 “好看!就这件吧,不用再换了!” 秦婉在首饰盒里挑挑捡捡找了根桃花簪子帮她插上。 “嗯嗯,不错。” 肖繁佳不住点头:“芸芸呀,你今日的言行可一定得对得起这身打扮,对着余大人的时候,要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就笑,笑得越温柔越好,一定得将你在余大人心目中那彪悍的影响掰回来!” “掰不回来了吧……” 秦芸自己都觉得不可能,毕竟要是换成自己,大街上被个姑娘抢走,不说自己面子上挂不挂得住,怎么也不敢对那个姑娘再有什么温雅娴静的印象了吧…… “这……” 肖繁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秦婉倒是比她们俩都要乐观:“掰不回来,有点儿改观也好呀,而且我觉得余大人看起来并没有对上次的事很介怀,就像之前你自己说的,余大人说不定还挺开心被你抢呢。” 秦芸翻了个白眼:“那是我随口说的,怎么能算数。” “怎么不能算数,我看到的就是这样啊,不信你问繁佳,是吧繁佳?” 肖繁佳笑眯眯点头:“是呀,我也这样觉得。” 秦芸被她俩说得都要当真了,轻哼了一声:“你俩就会一唱一和地逗我!” 第44章 第 44 章 下午,余桥早早串门来了将军府,几个姑娘还没打扮好呢,他便和顾忱渊两个坐在桂花树底下喝茶等着。 “今年桂花开得好呀,可以收起来酿个桂花酒喝。” 余桥端起茶杯,见里面掉进了几朵桂花,细细闻了下,还有淡淡清香,他眉眼一弯,笑呵呵都给喝了下去。 “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喝那些玩意儿。” 顾忱渊行军打仗的时候,天气经常都是恶劣得不行,喝些烧刀子暖暖胃最好,长年累月下来,早就习惯了辣得喉咙火烧火燎的烈酒,像什么桂花酒菊花酒的,喝起来和清水还真没什么两样。 “你,粗人一个,当然喝不惯,长公主喝得惯就行了呗。” 顾忱渊道:“你猜错了,她不喝酒。” 说话间,几个姑娘都拾掇好了,袅袅婷婷从后院过来,青丝低垂,环佩叮咚,远远看着还真是恍若神妃,养眼得不行。 “啧啧,要改以前有人告诉我你个大老粗的府上有一天能住得一群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小姑娘,打死我也不信。” 他这话可不像那个腼腆的余大人会说的话,顾忱渊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昨天你在郡主面前,可不是这么说话的。” 知道他故意笑话他,也不气,反而笑得坦荡:“成大事着不拘小节,反正郡主喜欢就行,谁管你有没有意见。” “夫君,好看不?” 秦婉蹦到他面前转了个圈儿,衣袂翻飞笑颜如花。 “特别好看。”顾忱渊喝光那杯茶,站起身自然地牵住她的手往外走:“抓紧了啊,我夫人这么好看,一会儿街上被人故意牵错了我可找谁哭去?” 他最近嘴越来越甜了,都不知道哪里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秦婉被他说得脸上一红,心里喜滋滋的,那笑容灿烂的哟,收也收不住。 今日朱雀大街上热闹非凡,天色刚有暗下来的迹象,大街上四处悬挂的大红灯笼已经全部亮起,来来往往的年轻姑娘人手提着一个花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逛着,古城河里都快被许愿的莲花灯挤满了,一条河倒显得比大街上还要亮些。 “那个莲花灯哪儿买的?”秦芸指着古城河道:“我们也去买几个放吧。” “我我,我刚过来就看见了,我和陆剑去买!” 小八自告奋勇拉着陆剑买花灯去了,几个人本想在原地等着,人群忽然都往一个方向涌过去,除了秦婉被顾忱渊紧紧护在怀里,其他几个姑娘都被人潮推搡着往前面去。 “芸芸,繁佳!” 秦婉生怕跟她们走散,拉着顾忱渊赶忙追上去,顾忱渊一边儿得挤一边儿还要顾着秦婉生怕她被挤到,一时间手忙脚乱,干脆一弯腰把她抱了起来。 秦婉被他猝不及防的动作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时已经整个人稳稳坐在他的肩膀上,周围放眼望去全是攒动的人头,顾忱渊一手抱着她的脚弯一手扶着她的腰,末了还抬头冲她笑:“这样就不挤了吧,快看看,郡主他们在哪呢!” 秦婉一时间成了众人焦点,许多姑娘都是满眼歆羡地望过来,看得她又得意又害羞,脸上微微发烫,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红透了。 “前面,他们还在前面!” 秦婉坐得高望得远,很快找到了他们,过去时大家都被挤到了最前面,想出去也艰难了。 “算了,来都来了,还是最前面,不看个热闹多亏呀!” 顾忱渊小心翼翼把秦婉放下来,秦芸想去牵她,余桥一眼瞥见,装作不经意伸了只手过去,正好被她牵了个正着。 秦芸发现不对劲,羞红了脸立刻就要缩回来,被余桥更快一步反手紧紧握住。 “郡主,周围人多,未免走散,还是这样稳妥些。” 秦芸嗯了一声,心里都开始冒泡了,肖繁佳拉着绿萝悄悄后退了一步站到秦婉身边,指了指前面两个紧紧牵在一起的手,两个人在后面捂着嘴笑得像偷腥的猫儿。 前面是一座戏台子一样的高楼,上面用红绸布团成的花儿布置得漂亮又喜庆,还有几个穿得花红柳绿的小丫鬟笑眯眯站在上头,架势起来颇为眼熟。 红雪观望了一会儿,猜测道:“这看起来很眼熟呀,莫不是要抛绣球?” 事实证明她还真猜对了,没多久一位穿着凤冠霞帔的姑娘就被扶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制作精致漂亮的绣球走到栏杆,周围的人,尤其是男子,不管老的年轻的都开始哄闹起来,大声喊快抛快抛,好似那个小姐抛下来,他们就一定接的住一样。 “还真是抛绣球呀!怎么七夕不抛中秋抛?” 秦婉不解的倒不是这个时间的问题,她不理解的是为什么选夫婿非要抛绣球,还要蒙着盖头抛。 “不觉得很危险么?万一接到绣球的人是个又老又丑又没出息的人可怎么办,姑娘家一辈子就毁了啊。” “那没办法,他们自己的想法我们也不能左右啊,我们就看个热闹就成了。”肖繁佳说着手拍得比旁边的一群男人还欢快,直嚷着要她快点儿抛。 秦婉想了想,把顾忱渊两只手都拉过来抱好,顾忱渊哭笑不得:“我不稀罕她的绣球。” 秦婉道:“我知道呀,这不是怕万一么,画本子里都这么写的,这种场景最容易出一些误打误撞莫名其妙的事情了。” 上面那新娘子站定了,旁边一个媒婆打扮的美妇人走出来笑得花枝乱颤,挥挥手里的帕子示意大家安静。 “今天中秋佳节,我呢,也接着这个好日子准备让我儿抛个绣球,寻个夫婿。先说好啊,我家可是大富人家,虽然夫君没有在朝廷为官,不过这钱也是从来不缺的,我儿这十几年里头可从来没有吃过什么苦,所以我希望各位心里能有点儿数啊,做不到让我儿今后的日子比现在还要过得好,就不要接这绣球了啊,反正认不认账也是看我,知道吧!好了,话不多,闺女,抛吧!” 秦婉还没见过能把出尔反尔说得这样理直气壮的,心里又是惊讶又是佩服:“这位夫人厉害呀,这下好多人都被吓退不敢接绣球了。” 秦芸回过头:“这才好啊,不然让那些没出息的捡了便宜,连我都要气死!” 只见那位新娘子往前一步,伸手一抛,拖了长长红绸的绣球在天上打了个圈儿直直落下来,本来几个跃跃欲试的人在听了那位夫人的话后,也不敢上去接了,见绣球往自己这边过来,吓得连忙躲开去,敢接绣球的都在后排呢,前面被围得水泄不通,他们也挤不进去。 “哇别扔给我!” 那人见绣球过来了,伸手一拍,那球被往另一边拍了过去,路上遇到几个同样不敢接绣球的,如法炮制又给传了几次,最后好巧不巧竟然到了肖繁佳怀里。 众人一阵哄笑,肖繁佳自己也笑了:“这球到我手里了啊,那我就发发善心帮那个姑娘找个如意郎君吧!” 举着个球环视一圈,周围几个男子都很自觉地退开了,肖繁佳眼尖地看到一个玄衣男子,长得唇红齿白好不清秀。 “这个不错!” 肖繁佳远远一掷,那男子看见肖繁佳时就愣住了,见她这一球扔过来,还没来得及反应,就下意识伸手接住了,一边的小厮都看傻了,连忙要去把他家公子的球再传出去,上面的美妇人眼尖得很,提着长裙子风风火火跑来下来,小厮一拍额头,要是让老爷夫人知道他家公子逛个灯会逛了个媳妇儿出来,还不得气死过去啊! 第45章 第 45 章 “哟,是为俊俏公子呐!” 美妇人站在那位公子面前打量一番,咯咯笑起来。 公子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憋的满脸通红,半天憋出一句:“我,我没想接的……” 说罢,可怜兮兮的看向把绣球扔给他的肖繁佳。 秦婉赶紧撞了下肖繁佳:“你这做的不地道啊,人什么时候说过想要绣球了,你就这么给塞过去?” 肖繁佳也觉得过意不去,可是又不好意思承认:“他不想要绣球,往这儿凑个什么劲儿啊……算了,我去看看!” 肖繁佳挤到那公子前边,一把将绣球夺过来:“这位夫人,你方才说若是绣球被不如你意的人接了去,你便要反悔,那这位公子无意接了你的绣球也是可以反悔的吧?” 公子见肖繁佳过来帮他了,冲她腼腆一笑,他生得眉清目秀煞是好看,把肖繁佳笑得心脏直跳,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 那美妇人听了她的话也没有生气的迹象,笑呵呵道:“姑娘此言差矣,这绣球可不是我儿抛给这位公子的,是你姑娘你抛的,反悔不反悔,也不是看我,而是看姑娘你自己了。” “???” 肖繁佳一头雾水:“怎么就成我的绣球了?” 秦婉他们也跟着过来,听到这话皆是目瞪口呆,秦芸笑起来指着她道:“我也觉得在理,繁佳,这分明是你自己看上了把绣球抛给人家的,当然算你的了。” “可……” “哎,姑娘难不成不知道,这绣球可是不能过姑娘家手的,过了姑娘家手再选到的夫婿,那就说明往后得妻妾成群,不算数的,所以姑娘,方才你接了绣球,这球就算你自己的了。” 肖繁佳还真不知道这抛绣球还有这个讲究呢,将绣球赶紧还给那美妇人,讷讷去看那位公子,那公子眼睛晶亮晶亮的还冲她笑呢。 周围一堆人无数双眼睛看着,肖繁佳有心道歉也说不出来,干脆拉着那公子钻出人群跑到个空旷的地方,还不让秦婉他们跟过来。 “那个,这位公子实在抱歉,我不知道绣球不能过姑娘手的,我就是见公子人不错,想着帮那个姑娘寻个好的……” 肖繁佳说得自己都难以启齿,偏偏那公子还抓不着重点,微微瞪大眼睛欣喜道:“你,你觉得我是个好的?” 肖繁佳下意识点点头:“你还能是个坏的不成?” 那公子笑起来实在好看,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却一点儿不显风流,肖繁佳面上不显,心里都快被他笑得漫出糖水了。 要不,她就对他负个责,娶回去算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公子道:“只是之前听说肖姑娘你不是很满意我俩的婚事,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 “婚事?什么婚事?” 肖繁佳被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这公子因为方才抛绣球的事儿赖上自己了:“那绣球真是个误会,成婚,成婚不可这么随便吧?” 公子面上犹豫之色稍显,半晌才道:“……原来肖姑娘不认识我,我叫张涵,字旬邑,京城人士,父亲在朝为官,母亲早逝,家中无其他女女眷。” 肖繁佳一听到张涵两个人,登时反应过来:这人竟然就是她爹死活要她嫁的那个张涵?? “你,知道我爹想让我嫁给你?” 张涵不好意思道:“上回春日游起,我便一直恋慕着肖姑娘,丞相大人那边,是我亲自去找他的,但是我并没有逼肖姑娘嫁给我的意思,我,我只是想找丞相确认一番,我是不是有那个资格,来,来求娶姑娘……” 肖繁佳往日本以为自己在看见张涵时肯定是满肚子的气,还要借秦婉的鞭子抽他一顿才解气,没想到真到了这个时候,她对着这个温和无害的张涵,竟然一点都气不起来。 “肖姑娘,若是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我这便去向丞相说明,绝不让姑娘为难。” 他说到做到,立刻就要作势往丞相府去,却被肖繁佳一把拉住:“也不是不满意,哎呀!你都不给我机会了解了解,我怎么会知道满意不满意!” 张涵受宠若惊,哪里是他给她机会,分明是她给他机会呀! “肖,肖姑娘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肖繁佳看他这认真样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我可不是肖肖姑娘,你叫准人啊。” 张涵面上一红:“我一紧张,便会这样。” “你紧张个什么?我问你,方才你既然不想接绣球,做什么跑过去凑热闹?” 张涵道:“方才我不是过去凑热闹的,我只是看见肖姑娘过去了,就想过去寻你来着,不是去接绣球的。” 哦原来还是为了她呀! 秦婉几个人远远看着,那两个人之间气氛微妙得他们都感受到了。 “没想到这一趟出来还能给繁佳弄到个夫婿,没白来,没白来。” 秦芸喜滋滋地道。 绿萝就伤脑筋了:“那张涵公子那儿可怎么办呢,回头老爷不答应,还是硬要小姐嫁给张公子可怎么办?” 余桥站在秦芸身边,不解地道:“张涵?” 绿萝道:“就是我家老爷给小姐选的夫婿,小姐就是因为不想嫁,才跑出来的。” 余桥听罢,露出个古怪的表情:“你不曾见过那个张公子?你家小姐也不曾?” 绿萝道:“是啊,老爷只说让小姐嫁,并没有告诉我们那张公子是何模样。” 秦芸见他面色有异,忍不住问:“怎么了吗?” 余桥憋笑,指了指前方:“那位不就是张公子么,你家小姐不让丞相替她选,自己用绣球选了一个,结果还是一样,果然是天定姻缘呐!” 于是他们逛灯会的一行人,队伍又增加了一个张涵,那边儿小八和陆剑终于买了一大包的莲花灯过来了,分给他们人手一个拿到古城河边放花灯去。 秦婉见河里都挤成这个样子了,生怕有花灯把自己那朵打翻,顾忱渊一眼看出她在想什么,揽腰抱住她足尖点水飞到对岸,这边儿只有稀稀疏疏几盏河灯,不怕会被打翻了。 秦婉轻手轻脚把河灯放进去,闭上眼许了个愿,一睁眼,就见顾忱渊蹲在旁边笑眯眯正瞧着她。 “河灯还许愿呐?” “本公主想对什么许愿就对什么许愿,反正老天爷一定会帮我实现的!” 从她这里望过去,正好将河对岸的景象一览无遗,张涵瞻前顾后给肖繁佳递着河灯,秦芸和余桥头挨着头蹲在那边点着,红雪和绿萝纷纷将自己那一盏灯放入水中,在那头凑一块儿伸长了脖子看自己的灯会往哪儿飘,陆剑和小八稳稳站她俩身后,生怕她们被后面的人挤到掉下去。 “大家都在,真好呀!” 秦婉笑着,一双眼睛被璀璨的河灯映得发亮,偏过头去看顾忱渊,娇声道: “夫君,现在气氛刚刚好,你猜我想对你说什么?” 顾忱渊道:“我想一辈子同你在一起。” “???” 秦婉一撇嘴:“这也能被你猜到,你真烦!” 顾忱渊哈哈大笑:“我可没猜,这就是我想对你说的啊。” 气氛正好,月色正好,时节正好,我们呀,就要一辈子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