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她被赐婚了个病美人》作者：迷迭y 文案： 岳然诺手握端国最大的兵权驻守南域，几个皇子垂涎她手里的兵权，争相求婚。 抟风军全体不同意将军出嫁，还放出狠话，嫁是不可能嫁的，除非皇子入赘！ 本以为这样一来就没有下文了，谁知道一道圣旨传来，皇七子沈凝择日入赘将军府！ 端国七皇子沈凝，自幼身患心疾惹人怜，长相俊美气质淡雅，活脱脱话本子里的病美人。 岳然诺是拒绝的，她才不想要和那个病秧子成亲。 但当她被揭开红盖头的那一瞬间，激动得扑了过去，差点把身娇体弱的小皇子直接扑倒！ 端国朝堂日益腐朽，朝臣善弄权而不谋社稷，七皇子沈凝想改变现状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常年缠绵病榻，朝里更是没有半分势力，更因为他要活下去，活到找出十几年前杀害生母的凶手，更是不断地示弱。 终于，他等来了一个机会，一个绝无仅有的好机会——入赘给抟风军的主帅岳然诺 忠犬御姐女将军×腹黑病美人皇子 这是一个剧情向，但是糖同样超级多的好嗑小甜饼。 一句话简介：病美人皇子入赘女将军 立意：总会有人经历再多泥泞也依旧想要创造美好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女强 励志人生 朝堂之上 搜索关键字：主角：岳然诺，沈凝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缘起 五日......这烈狱…… 五日...... 这烈狱般的五日似乎毁了一切，满地都是断肢残骸，黄土也已经不见了原来的颜色，现在只有满眼的鲜红。 这时才年仅十七岁的岳然诺早就已经精疲力竭了，但手里还仅仅握着佩剑不松手，还没有意识到这一场端国与烨国的恶战已经结束了。 岳然诺双眼无神地看着前面，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但是感觉不到疼痛，能感觉到的只有一股彻骨的恶寒和前所未有的恶心。 大战结束之后的战场是腥臭的，但是闻到的味道，远没有看着那些朝廷援兵得意洋洋得看着被打得支离破碎的抟风军，用一种看笑话的眼神看着阿爹的尸体来得恶心。 援军过来明明三天足矣，他们也允诺了三天会到，可是最后却拖到了第五天才露面。 仗打赢了，但是阿爹战死了，抟风军也近乎覆灭。 岳然诺用手里的剑撑着地面站了起来，双眼空洞又透着冷意。 “少帅。” 岳然诺身边的副将郑巍扶了她一把。 岳然诺依旧眼里无神看着前方，慢慢推掉了他的手。 “郑巍，你和季千钟一起安顿好还活着的弟兄，岳府里的钱财，你们都分了吧。以后，落草为寇也好，隐姓埋名也罢，活下去就好。” “少帅，你想做什么？”郑巍拉住岳然诺的胳膊。 岳然诺甩开他的手，拉过旁边的一匹战马，翻身上马，驰骋而去。 她的脑海里现在只有四个字，讨个公道！ 这五日恶战，抟风军所有人包括岳然诺，几乎都没有合过眼，此时的岳然诺又累又困还一身伤，但是她没有停下，跑死了三匹马，一口气赶到了皇城。 战场上抟风军刚经历过生死大战，但是皇城里，几天前却刚刚办了一场喜事。 端国的大皇子沈嘉娶了正妻，婚仪办得浩荡风光。 岳然诺骑马经过新修葺的王爷府，与一辆精致的马车擦肩而过。 马车的窗帘被掀开，那是一个长得极好看的少年，他望着岳然诺骑马过去的背影和肩膀那里没有处理过的伤口皱了皱眉。 “凝儿，你看什么呢？” 沈凝回过头，沈嘉已经帮他掀开了马车门帘。 摇摇头“没什么。” 沈嘉对着沈凝伸出手“来，大哥扶你下来。” 沈凝过去握住沈嘉的手，在他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 前几日沈嘉大婚，虽然沈凝也出席了，但因为沈凝天生就有严重的心疾的缘故，沈嘉怕外面宾客太多会冲撞了他，就一直安排他在内室休息，搞得沈凝都没有好好逛一逛他的新府邸，于是，今日就来补上。 沈嘉放慢脚步陪着沈凝慢慢逛着“凝儿，你要是走累了就跟大哥说。” “嗯。” 沈凝看着四周别具一格的景致，却提不起兴致。 沈嘉发现了沈凝的反常，问道“凝儿，你身体不舒服吗？” 沈凝对着沈嘉笑了笑，摇摇头。 沈凝刚要继续逛，被沈嘉拉住扶好。 “大哥又不是外人，你要是今天身体不太舒服，你跟大哥说一声，下次大哥再去接你过来逛，千万别勉强自己。” “我现在没有不舒服。”沈凝低下头想了想，又抬头问沈嘉“大哥，父皇已经派了援军去南域，现在仗已经打赢了对吗？” 沈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也在关注这场战役吗？” 还没等沈凝回答，有一小厮快步跑了过来。 “王爷！出事了！” 沈嘉看了眼沈凝，避过他几步，和那个小厮窃窃私语了一阵，随后快步走到沈凝身边。 “凝儿，出了点事，大哥要进宫一趟。你在王府里休息会儿吧，或者如果你想回去，就吩咐府里的下人护送你回去，大哥这里的人随你使唤。” “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岳然诺来闹事了。” “岳然诺？抟风军的少帅岳然诺吗？南域战场出什么事了吗？” 沈嘉没有回答沈凝，在还没有听完沈凝的问话的时候，就已经走远了。 沈凝脑海里闪过刚才看到的那个背影，难道，是她吗？ “我自己回去，你们谁都不要跟着我。” 沈凝说完之后就自己走出了府门。 街上的百姓都在议论纷纷，他们似乎都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沈凝随便拉了一个面貌亲切的行人问了问，原来，岳然诺觉得因为朝廷故意让援兵迟来两日，导致父亲战死，想要进宫讨个说法，但是宫门紧闭不让她进去，她就跪在宫门边，继续奏请面圣。 沈凝心口有些发闷发疼，赶紧找了个地方靠着休息片刻。 望了望不远处的皇宫的方向，沈凝毫不隐藏地冷笑了一声。 居然已经短视到了如此的地步吗？ 为了弄权，百姓的死活，端国的未来都不在乎了吗？ 沈凝扫视了一下自己的四周，大家好像都很正常，好像都是一些普通的百姓。 但是他知道，他的身边有眼睛。有人一直在监视他，一直在防着他。 虽然他不清楚为何他们还能留自己活到现在，要是想要杀了自己，其实很容易。而且因为自己的这个与生俱来的心疾，要是哪天突然死了，甚至都没有人会怀疑自己的死另有隐情，但是他们就是一直没有动手。 不过，现在不动手，不代表自己有了动作之后仍旧不动手。 可...... 沈凝又看了看皇宫的方向。 要是自己不去帮她，那在这皇城里，不会还有别的人这时候愿意帮她的，那么，端国最强的抟风军也就真的没了。 她的命，比自己的重要。 沈凝看到附近正好有一家衣裳铺子，就想着，从头到脚都换一身，或许能瞒过眼线。 此时正当午时，日头毒辣。 岳然诺已经连续很久不眠不休不食不饮，靠着意志力强行支撑着。 呵，要不是忠心是阿爹至死都要持守的东西，她才不会这么窝囊地跪在这里，她一定会杀进皇城，杀了那个昏君。 可是，阿爹为了端国忠勇一世，最后落得这样一个下场，皇城里坐着的那些人连一句说法都不给吗？ 就在岳然诺几乎要撑不下去的时候，突然头顶的阳光被遮挡了起来。 恍恍惚惚地抬起头，是一个穿着一袭素雅衣衫的男子在撑着伞帮她遮挡阳光。他用一块薄纱蒙着脸，只漏出一双漂亮的眼睛，眼神纯粹而真挚。 “多谢......” 沈凝在她身边蹲下，轻声道“岳将军，我想帮助你，但是我接下来可能会说一些你不太认可的话，不过，我希望你冷静地听我讲完，做出正确的判断。为了你，为了抟风军，也为了端国所有的百姓。” 岳然诺对视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神不像在看自己的笑话，也不像在开玩笑。 再看他的衣着，像是个小户的公子哥的打扮。 “你是什么人？” 沈凝认真道“想帮你和抟风军的人。” 岳然诺凄惨一笑，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有些湿润“可惜啊，再没有抟风军了。” “不，你在就还有。”沈凝轻轻捏了捏她的肩膀表示鼓励“岳将军，你继续留在这里，不会等来好结果的。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保存实力，回到南域。你们抟风军在南域威望高，得百姓爱戴，你们只要留在那里，就是安全的。” 岳然诺红着眼睛扫向沈凝“你是说躲在南域吗？那我抟风军的弟兄们就白死了？我阿爹就白死了？要不是援军迟迟不出现，我阿爹根本就不至于战死，抟风军也不至于死那么多人。” “对，就是躲在南域。”沈凝的语气冷了下来，但因为情绪波动有些大，有点胸闷，说话的气息有些微微带喘“你这一时冲动换不来任何东西，只会让他们的死更加没有价值。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活着，抟风军就还在。” 岳然诺低下了头说不出话，因为她知道，沈凝说的是实话，是她不想接受的事实。 沈凝看不到岳然诺的表情，但他分明看到有几滴晶莹的水珠落在了干燥的地面上。 沈凝摸摸她的发顶表示安慰。 岳然诺低着头轻声道“可是，都已经这样了，我只恐怕他们不会放我回去了，谁会傻到放虎归山？” 沈凝轻笑了一声“虎？虎当然不行，但如果你不是虎，不就可以了？来不来打个赌？我赌你能成功回去。” 岳然诺转头看他，脸上还挂着眼泪“你难道有什么办法吗？” 沈凝没有回答，岳然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眯了眯，似是带着笑意，但是莫名让她觉得有安全感。 “那我该怎么做？”岳然诺又问道。 沈凝凑在她的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然后站了起来。 “岳将军，那我先走一步，若是有缘，后会有期。” “等一下。” 沈凝回过头，只见岳然诺也慢慢站直了身体，随后拿出了身上还有的多余的暗器，扫向了沈凝的身后，一个躲在暗处的人应声倒地，那人身上穿着的，是端国皇家暗卫营的制服。 沈凝一惊，他从未见过一直盯着他的眼睛长什么样子，原来，竟然是暗卫营的人。 岳然诺收了发暗器的姿势，道“暗卫营在盯着你，看来你不简单。” “我......” 岳然诺见他似有为难，也不追问，只道“若此次我真的可以全身而退回到南域，要是你以后有难，来南域找我。” 沈凝微微颔首，但这会儿心里却希望最好不要有再见面的时候了，要是再见，只怕不会是好事。 第2章 这门婚事如何是好 岳然诺回到南域后…… 岳然诺回到南域后，重整旗鼓，用了三年时间，重新让抟风军成了另邻国闻风丧胆的铁骑。 这三年里，岳然诺每一天都过得很辛苦，但是她从未喊过一声累。有时候实在觉得难坚持了，就想想已经不在了的阿爹阿娘，想想那些牺牲了的曾经的战友，想想她身后需要抟风军保护的百姓，还有...... 还有他。 虽然岳然诺连他长什么样子都没有看到过，但是他却也成了支撑岳然诺信念的一部分。 他其实那天让自己做的只有一件事情，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脱下了铠甲，像一个普通的丧父的女儿那样当众狠狠哭了一场。 虽说这是在示弱，表现出自己其实只是个十七岁的女孩子，让皇城里的那些人觉得她不足为惧，但是岳然诺还是觉得光是这样还不够让皇帝放过自己离开，总感觉他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还未自己做了些什么。 可是这些，恐怕就只有他知道了，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当面问问他。 不过不管怎么样，自己一定不能让他失望！ 不知不觉，离当年的那场残酷的战役已经过去了五年。 这日傍晚，一声嘹亮的马嘶声在岳府门前响起，戴着一套精致马鞍的马儿扬起前蹄，威风凛凛地宣告着回府啦！ 岳然诺跳下马背，牵着马走进了府门。 丫鬟盈盈走了出来“小姐，你怎么才回来？” 岳然诺边走边脱下外面穿的铠甲“今日抓到了两个南疆的探子，我去亲自审问了一番，所以回来晚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盈盈接过铠甲“小姐，今日又有皇子送上了求亲信还有求亲礼。” 岳然诺思索了一下“二皇子来过了，五皇子也来过了，莫非该轮到大皇子了？” “这倒不是，这回是六皇子。” 岳然诺不以为意，只是随意点点头“客客气气回绝了就是。就说，南疆一直动作不断，为了端国，我实在是不能远嫁入京，南域需要我。” 皇家在打什么主意岳然诺心里一清二楚。 当年皇帝小看了自己放了自己回来，却没想到是在放虎归山，自己居然重振了抟风军。自己留在南域，天高皇帝远，不好管，所以就想用和亲这种方法。 盈盈怕挨骂似的缩了缩脖子“小姐，这回……不是很客气。” 岳然诺停住了脚步“怎么了？” “郑将军和季将军冲着过来送求亲礼的人发脾气了，还说嫁是不可能嫁的，如果一定要结亲，除非皇家多点诚意，让皇子过来入赘……小姐，你别怪我，我劝了，可是我真的拦不住他们啊！” 岳然诺把刚摘下的护腕摔在地上“他们人呢！” 刚问完，两位将军自己屁颠屁颠来了。 “岳帅！” “岳帅！” 岳然诺恨不得对着他们每人一巴掌呼到脑壳上。 “是你们说了什么我不可能嫁入皇室，除非皇子入赘的混账话吗？” 二位将军面面相觑。 郑巍道“岳帅，这老皇帝的做法太明显了，不就是觉得你还有咱们抟风军功高震主了，因为你是女子，所以想要通过求亲的方式委婉的收了兵权吗？咱们在这里保家卫国舍生忘死，他到好，坐在皇城被我们保护着，还要时不时克扣我们的军饷，还要猜忌我们，这如何让人不寒心？” 季千钟也道“是啊，当年要不是京师的援军迟迟未到，老岳帅也不会死。” “行了，别说了。”岳然诺沉下声音道“我们保护的不只是皇帝，不只是那些皇家子弟，我们身后更多的是端国的百姓，我们保护的是他们。我们忍，也不是怕他们皇室，而是为了我们身后的百姓。” 二位将军低下头“岳帅说的是。” 岳然诺见他们知道错了，又放柔缓了语气道“你们冲着来求亲的人发脾气，气是出了，但是你们让皇上怎么想我？” 郑巍解释道“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这几个皇子根本就不配让岳帅你嫁过去。不光是我们两个，抟风军全体兵将都是这么想的。” 岳然诺想了想道“这样吧，你们现在赶紧快马加鞭过去把人追上，道个歉，告诉他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南域我暂时真的走不了，没法远嫁。” “岳帅……追，可能是追不上了，已经走了很久了。” 端国皇宫依星院内，淡青色的窗纱被微风吹得翩跹起舞，远看就像是一缕缕烟雾。窗内，一个眉目如画肤白胜雪的男子斜倚在床榻上随意地翻着书。 如今的他不似五年前满满的少年之态，这五年里他的身体又差了些，但容貌却变得比五年前更加娇丽。 他似是看累了，放下书册向后靠去，闭了闭眼睛，眉间微蹙。这样的姿态，让他多了一分楚楚动人的病态美感。 “凝儿，你没事吧？” 沈凝睁开眼睛，看到来人勾起浅淡的嘴角“大哥，你来啦。” 沈嘉在床边坐下“听闻你昨日犯病晕倒了，怎么样？现在还好吧？” “就一直这样呗，能有什么？”沈凝微微低头，风流娇柔之态尽显。 “凝儿……”沈嘉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 沈嘉余光扫到沈凝手里拿的书，看了眼名字，居然是...... “大哥还以为你对朝政不感兴趣。” 沈凝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情，随后立刻收了起来“因为闷嘛，我让下人随便帮我拿了本书过来，我也没想到拿的是这本。” 沈凝怕沈嘉再追问一些自己不好回答的问题，转移话题道“大哥，你今日入宫是有什么事吗？” “一方面是来看看你，另一方面嘛。”沈嘉叹了口气“父皇因为岳然诺再次拒婚大发雷霆，你是不知道，抟风军居然让提亲的人回来回禀，说岳然诺是不可能嫁到皇家的，要是皇家有诚意结亲，除非让皇子入赘，父皇一听就怒了。” 沈凝已经听说了，除了大哥，其他的几个哥哥都在求娶岳然诺，二哥甚至为了求亲，把自己的正妻贬降为妾。 可自己的这几个哥哥，又有谁能配得上岳然诺呢？ 岳然诺会这么说，其实无非就是不想嫁过来的意思。毕竟，皇子入赘，从古至今就没有过先例，也不会有哪个皇子愿意入赘给别人的，这么刁难，恐怕只是为了让婚事作罢。 但，她既然这么说了，那要是真的有哪个皇子愿意，恐怕这亲，不管她愿不愿意，就都得成了。 想到这里，沈凝心跳有些加速。 若是能与她联姻，就算是入赘，对自己来说那也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或许是自己这辈子遇上的唯一一次机会。 沈嘉看沈凝不说话了，就问道“凝儿，你是不是累了？” “嗯，有一点。” 沈嘉帮沈凝理了理被子“那你好好休息，大哥过两天再来看你。” “好。” 目送着沈嘉走后，沈凝掀被起了床。 行至御书房，沈凝有些站立不住，扶着柱子歇了歇，这才走了进去。 “父皇。” 沈璋抬头看了看“凝儿你怎么来了？最近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 沈璋点点头“那就好。” “父皇，凝儿听说您在烦恼岳将军的婚事？” 沈璋好不容易暂时放下了这件事，被一提，火气又冒了起来，把手里拿着的折子狠狠摔在地上。 自古只有公主出嫁，哪有皇子入赘的？ 说出让皇子入赘这种话，本身就是一种大不敬，奈何对方是岳然诺，手里还握着端国最大的兵权，不能随便治她的罪。 “凝儿，这些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好好养病吧。” 沈凝一提衣摆跪了下来“父皇，岳将军不是寻常的女子，她守卫南域战功赫赫，有些傲气也实属正常。父皇，凝儿无能，平日里也没有为父皇分过忧，但是在这件事情上愿意为父皇分忧，入赘给岳将军。” 沈璋眼前一亮，好好看了看沈凝。 和他娘一样，他生得好看，甚至后宫中的众妃嫔打扮完了也没有比他貌美的。他小时候还很聪明，他的哥哥们在他当时的那个年龄可完全比不过他，只是后来他的娘意外走了，身边无人仔细照顾，他又被先天的心疾拖累，功课也慢慢落下了，自己对他的关注也就渐渐少了。 “凝儿，你身子不好，别跪了，快起来。” 沈凝站起身，眼前有些发黑，轻喘着调整状态。 “凝儿？” 沈凝赶紧勉强笑笑“我没事。” 沈璋拍了拍沈凝的手，冷笑了一下。 岳然诺既然说了除非皇子入赘，否则不结亲，那皇子真的准备入赘了，她就没有办法再拒绝了，若不拒绝，她与皇室结了亲，她一个女子，再怎么厉害，也不足为惧了。若是拒绝，那就是藐视天恩，可以直接治罪，名正言顺收了她的抟风军。 “凝儿，你当真愿意？” “愿意。” 第3章 婚事敲定 拒了婚事的前几日，岳然诺心…… 拒了婚事的前几日，岳然诺心里一直不安稳，就怕因为两个将军一时过激的话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毕竟他们说的话真的有些大逆不道。 皇帝忌惮抟风军她一直知道，这五年里也因此一直在谨慎行事，不被抓到一点把柄错处。她也知道皇子们一个个来提亲，主要也不是因为她这个人，而是因为她手里的抟风军。 现在她的两个亲信直接这样拒绝了朝廷，恐怕皇帝不会觉得这是她亲信的意思，而是会直接认为这是她本人的意思。 盈盈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小姐，喝口茶吧。” 岳然诺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味道和以前的都不太一样“这是什么？” 盈盈回答道“这是我用晒干的花瓣泡的花茶，最近几天小姐心情都不好，我就想换点小花样让小姐开心开心嘛。” 岳然诺放下杯盏。 最近心情不好，还不都是愁的。 这几天军营都不敢去，就怕自己人一走，万一皇城那边又来人了，又被出现在自己府里的某个缺根筋的家伙搞砸。 “圣旨到——” 外面一声通报声，岳然诺心里一紧，该来的还是来了。 盈盈看了岳然诺一眼“小姐，是不是皇上要怪罪了？” “去接旨吧，要真的是祸事，也躲不掉。” 岳然诺走了出门，跪下接旨，盈盈在岳然诺身侧一同跪下。 太监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上将军岳然诺功勋卓著，然，至今尚未婚配，今赐婚皇七子沈凝，择日大婚入赘将军府。钦此！” 岳然诺懵了。 盈盈惊讶得嘴都合不上。 太监上前一步“岳将军，接旨吧。” “不是、这、这个......” 太监面带微笑道“恭喜岳将军，这可完全是按照岳将军的心意，皇子入赘。此等殊荣，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岳将军赶紧接旨吧。” 岳然诺心里感叹，这不是自己的心意啊！ 盈盈扯了扯她的衣服“小姐......” 岳然诺没办法，行了个叩拜大礼“岳然诺接旨。” 太监把圣旨放到岳然诺手里，道了声恭喜才走。 岳然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屋的，就觉得，一切都特别的不真实。 “小姐？小姐！” 岳然诺回过神来“你刚才说了什么？” 盈盈见她心神不定的样子，又给她倒了杯水“既然都这样了，小姐你就宽宽心，准备当新娘子吧。” 岳然诺喝了口水，随后又把杯子拍到桌上“我不想嫁！我又不认识那个七皇子。” 盈盈提醒道“不是你嫁哦，是他来入赘哦。” 岳然诺按了按额头“区别大吗？不就是我要成亲了嘛。” 盈盈顶着一张灿烂的笑脸凑到岳然诺身边“小姐，我听说，这个七皇子长得可好看了，那种，回眸一笑百媚生，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就是活脱脱话本里面讲的那种美人。” “你怎么知道？你见过他？” “我没见过，是听说的。七皇子貌美，这个很多人都知道啊。” 一向沉稳的岳然诺终究内心还藏着小女儿心态，此时忍不住拉着盈盈坐到自己身边。 “盈盈，对于这个七皇子，你听说过多少？你跟我说说。” 盈盈想了想“我就知道，他长得很好看，比女子还要娇丽，但是身体不好，娘胎里就带着心疾。哦对了，他出生其实也不太好，他的生母是丽妃娘娘，听说原本是个舞女，一次宫宴上献舞，因为长得美，就被皇上给看上了，后来有了他，就被封为妃，一时宠冠后宫。但是在七皇子还小的时候，听说是一次意外，在池边失足落水，就过世了。” “听说是意外？” 盈盈摇摇头“宫里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我听一个宫里待过很多年的老嬷嬷说，宫里可比战场还可怕，战场上至少都是明枪，可以躲，但宫里，都是暗箭，难防。小姐你不嫁过去，其实是对的。” 岳然诺还是感觉很不妙“但是这个七皇子，他天生有心疾啊......那他要是入赘过来，再出点什么问题，那我和整个抟风军不还得担责任吗？娶这么个病弱皇子回来，不还是很麻烦吗？” 盈盈反驳“可是他长得好看啊！” “身体不行，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 盈盈笑呵呵道“有什么用？你想怎么用呀？小姐你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岳然诺脸刷一下红了“死丫头，你说什么？” 盈盈捂嘴偷笑“小姐啊，人家驸马娶公主，过门后都要好好伺候呢，你娶的可是皇子，等他嫁过来之后，小姐你可要好好对他。” “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想七皇子？” 岳然诺笑笑“我在想，要不要给你，郑巍，还有季千钟定罪。我可从来没说过要皇子入赘这种话，还不都是你们害的？” 盈盈一秒变怂，直求原谅。 皇城到南域的路上，一队装点着红绸的送亲队伍总能引得路旁的百姓驻足观看。 虽说不至于十里红妆那么夸张，但毕竟是皇室的结亲，该有的排面还是不能缺的。 沈凝被马车晃得昏昏沉沉，歪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去入赘的这个决定，毫不意外地惊艳了所有人。其他人怎么想他的，他一点儿也不在意，就是唯一对他好的大哥，不知道他会不会对自己有一些什么想法。 沈凝坐直了身体，掀开车帘。 “停车。” 车夫闻言停下了马车。 已经习惯了晃动的马车的沈凝，被这突然一停车弄得心口一阵不适，抬手抚上心口。 “呦！七殿下您身体不舒服了吗？” 沈凝抬眸看去，眼前是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看长相，似乎是个长袖善舞的圆滑之人，此刻他正满眼恐慌地盯着自己。 沈凝揉了揉心口，向后靠回马车里“我没事，你上来一下。” “七殿下，小人可不懂医术，您身体不舒服该找大夫，小人让随行太医来给您看看？” 沈凝看着他，用自己从未用过的不容置疑的语气道“我说了，我没事，你上来一下。” 那个男子乖乖钻了进来。 “你是我的随侍吗？” “是。等殿下与岳将军成亲后，其他的随行者都会回宫，但是小人会一直留在南域伺候殿下。” 这是公主出嫁的礼俗，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但是最后留在驸马府的，只有一个贴身侍女。 沈凝看看眼前的人，做随侍的话，他的年纪大了。一般公主的随侍，都是与公主年纪相当或者是稍长两三岁的大丫鬟，可是眼前的人看着比自己大了该有十岁左右。 对方依旧用一种很害怕沈凝下一瞬间就会死的眼神看着他。 沈凝不去理会他的眼神，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王廷安。” “王廷安。”沈凝又道“你看着年岁也不小了，有家室了吗？” 王廷安老实回答道“是，小人已经娶妻，育有一子一女。” 沈凝微微一笑“已经儿女双全了，你福气不错。” “谢七殿下。” 沈凝敛了笑容，沉下了声音“放着好日子不过，为何来做这种苦差事呢？” 王廷安嘴角僵了僵，随后咧开嘴笑了“这怎么能是苦差事呢？能为七殿下效力，是小人的荣幸。” “荣幸？”沈凝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我的身子什么样，你不可能不知道。你陪我去入赘，要是我病死了，你很难逃脱牵连，被治罪是肯定的。让我猜一下，根本就没有人愿意做随侍陪我过来，你是被迫的，对吗？” 王廷安再也笑不下去了“七殿下，我真的是自愿的......” 沈凝抬了抬手打断他“告诉我隐情。” 王廷安道“小人真的完全是自愿的，发自肺腑的。” 沈凝往他身边坐坐，微微一笑，娇媚动人。 “你完全可以跟我说实话，因为我接下来能依靠的人很可能只有你了，所以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我都不会心存芥蒂。我希望我们能开诚布公，以后在南域才能彼此信任互相依靠。”沈凝从怀里掏出一封亲笔书信交给王廷安“这是我的诚意。” 王廷安打开书信，这是一封求情信，信上说，他的死，不要怪罪他的随侍，这是他的心愿。 这封书信，是假如有朝一日他病死了，随侍的免死金牌。 王廷安看向沈凝，突然有种感觉，这个病病歪歪的七殿下并不简单，他，应该是被所有人都低估了。 或许，和他结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王廷安表情的变化让沈凝很满意，他笑笑“当然，我并不希望你很快有机会用它。虽然我这样活着，病体难支，很是艰难，但是我也想稍微再多活个几年。” 王廷安收起了信，跪下了行了个礼，又自己起来重新在他身边坐下，开始讲述起了自己的事情。 原来王廷安自幼就拜在了暗卫营掌司的座下，掌司对他也很器重，明里暗里都有培养他当下一任掌司的意思。 后来，王廷安遇到了他的夫人，两人在一起又有了两个孩子，在那之后，王廷安生出了想要退出暗卫营过寻常生活的心。 掌司答应了他退出，但是要他完成最后一个任务才可以，可是那个任务他不愿意做，暗卫营就掳走了他的夫人和一双儿女做要挟，逼他完成这最后一个任务。 沈凝听完后还是有点不明白“那这和陪我去入赘有什么关系？” “因为，掌司要小人做的最后一个任务，就是杀了岳然诺。” 第4章 套路下的初遇 杀了岳然诺。这五个字，…… 杀了岳然诺。 这五个字，让沈凝心里一惊，抬手揉了揉心口。 王廷安见他揉心口有些紧张“七殿下，您没事吧？这可是您让小人说的。” 沈凝重新坐好“你刚才说，你是不愿意做的？” “那是当然。小人去调查过，岳将军可真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不光是镇守南域让南疆不敢随意侵犯端国，军中对她一片崇拜敬仰之情，就是南域的百姓对她的评价也是极好，如今在南域，她的地位超过了所有一切人，可以说南域是她的天下，也难怪会受到皇上的忌惮。” 沈凝浅淡一笑“重贤远佞，是盛世之兆，反之，国家危矣。不过，你既然不愿意，又过来做什么呢？” 王廷安挠挠头“那小人过来了，假装很努力地执行任务，至少小人妻子儿女的性命是无虞的，在南域嘛，天高皇帝远，小人自己也是安全的，小人也不想死。” 沈凝颔首“明白了。” 王廷安凑过去轻声问道“七殿下，那您，又为何要自愿入赘？” 沈凝抬眸，眼神真诚而纯净“我钦慕岳将军。” 王廷安呵呵一笑“您这就不够意思了。我都已经给您交代了个底儿朝天，可是您却藏着掖着呀。” 沈凝并不承认“我没有。岳将军难道不值得钦慕吗？我就是钦慕她，不行吗？” “行，当然行。”王廷安不再多问，但自认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岳然诺这边已经收到了沈凝到达了南域的书信，因为舟车劳顿，沈凝身体有些不适，要先休养几天，十天后再举行婚仪。 岳然诺走进练兵场，季千钟和郑巍迎了出来。 “岳帅。” 岳然诺摆摆手示意他们随意一点。 季千钟道“恭喜岳帅，不日就要把端国最漂亮的小皇子娶回来了。” 郑巍不屑道“我看没什么值得恭喜的，这还没怎么样，就已经病倒了，这病美人可不好伺候。” “我现在没心情开玩笑。”岳然诺招了招手，让他们跟着自己往偏了走走“过来，有点事我要提前嘱咐你们。” 他们两都不太明白岳然诺这突然沉重的感觉是为了什么。 “岳帅，怎么了？搞得这么严肃兮兮的。” 岳然诺叉腰看着远方，她还记得，小时候南域这边很乱，百姓也时不时要遭受南疆军队的侵犯，是她的爹爹打怕了南疆，让南疆很久没有再来侵犯端国。 想到这里，岳然诺凄惨又倔强地笑了笑。 虽然现在阿爹已经不在了，但是，她还在，抟风军就还在。 现在，这份安宁，她必须要守候得住。 “郑巍，季千钟，我小时候就认识你们了，除了是战友，我也把你们当成兄长，所以，你们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郑巍道“岳帅你说，不管什么事情，只要你开口，我们一定尽全力去做。” “是啊。” 岳然诺又道“战场上，我们是彼此的后背，我一直都完完全全地信任你们两个，这一点你们知道的吧？” 他们两对视了一眼，觉得有些不对。 郑巍问道“岳帅，出什么事了吗？” 岳然诺转身看着他们“要是七殿下过来之后，以皇子的身份威压我，要我交出兵权，或者是发生一些别的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但是总之，你们记着，要是哪一天，我无法凭我自己的意志管理抟风军了，那不管到时候我被迫给你们下了什么命令，你们记住一句话，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一切，以大局为重。” “末将遵命！” “末将遵命！” 南域的另一处，王廷安等在门边，终于，太医推门走了出来。 “太医，七殿下怎么样了？” 太医点点头“心疾稳住了，只是殿下身体底子太过羸弱，还需要多休息几天才能缓过来。” 王廷安走进房间，沈凝躺在床上，手臂上还因为刚才被扎了针青筋凸起，显得比往日更加脆弱，但也更加楚楚动人。 “七殿下？” 沈凝见他进来了，想要坐起来，王廷安赶紧去扶了他一把。 “王廷安，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接下来要互帮互助吗？我现在就有第一件事情要你帮我做。” “殿下请讲。” 沈凝凑到他的耳边，跟他说了接下来要他做的事情。 王廷安不解“殿下这是为何？” 沈凝笑道“自然是想讨岳将军的欢心。” 王廷安扯了扯嘴角“您这就大可不必了，自古公主出嫁，那驸马都不敢怠慢，您，作为皇子，还害怕岳将军会亏待您不成？” 沈凝低下头，以一副无限惹人怜爱的姿态说道“对我客客气气容易，可是真的拿我当回事......我这幅模样，巾帼不让须眉的岳将军又如何会喜欢？” 王廷安轻抚他的后背安慰他“殿下您多虑了。这几件事情我帮您做当然容易，只是刚才太医说了，您还需要休息。” “没事，我有分寸。” 王廷安经过了这段时间的接触，大概已经知道了沈凝的脾气，知道是劝不住他的，就也不再劝他。 “好，那我去办。” 王廷安走后，沈凝侧卧在床上揉着心口。 就算靠一些小伎俩打动她一二，可是，自己这幅样子，还是会被她嫌弃的吧…… 只能试试了，毕竟，其实自己比王廷安还要破釜沉舟。 这，应该是唯一的机会吧？ 要是岳将军这个机会没有抓住，那想做的事情根本就不会有做成的可能，自己注定只能带着遗憾走进坟墓了。 突然，心口的不适又加剧了些，沈凝不敢再胡思乱想，捧着心口调整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知不觉，离约定的大婚之日还剩下五日。 今早刚刚收到了皇城里送来的新嫁娘吉服，领口袖口都用珍珠滚了边，礼服上面还用金线绣着孔雀，极其华丽贵重。 盈盈捧着礼服看了又看，但是岳然诺却没有一点想好好看看礼服的心情。 除了于公，于私，她也还没接受就要和一个见都没见过一面的皇子成亲了。 本来这种感受还没有那么强烈的，但礼服一送过来，这种感觉它就...... “盈盈，我出去一下。” “小姐，你要去哪儿？你礼服还没有试呢！” “我出去散散心，老地方，别来扰我。” 岳然诺骑马去了一条栽满柳树的小溪边，这里是她心情不好的时候经常一个人来的地方。这里很安静，很少有人会到这里，这里只有淙淙的溪流声和轻轻摆动的柳枝条儿，能让她暂时躲开一切，享受一份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安静。 岳然诺折了一根柳条，在溪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看着溪流，放空。 突然，一只小鸽子闯进了她的视线。 小鸽子好像不害怕她，直接落在她的膝盖上，嘴里还叼着一朵艳丽的鲜花。 “哎？你是哪里来的小鸽子？” 小鸽子在她的膝盖上跳了两下，又晃晃脑袋。 岳然诺觉得它着实可爱，碰了碰它嘴里衔着的花朵，它张开小嘴，花朵掉到了岳然诺身上。 岳然诺捡起那朵花“你是要把花送给我吗？” 小鸽子扑棱了两下翅膀。 “小雪。” 岳然诺背后响起了一个好听的男音，回头一看，呆住，手里的柳枝也掉到了地上。 她的身后站着一个年轻男子，他长得......岳然诺想把自己知道的所有关于美人的词汇全部用到他的身上。 而且，他的眼睛，好像…… 这时，一阵微风吹过，他的长发被风吹起几缕贴在脸上，这个画面，就像是一幅画。 “姑娘，怎么了？” 岳然诺惊醒，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看，刚才那只小鸽子也已经落在了他的手上。 指了指鸽子“原来这是你的吗？挺可爱的。” “其实这是我一个朋友的，今日借我带出来玩玩，谁知道小东西乱飞，还摘花给好看的姐姐，着实过分。好了，小雪，回去吧。”他抬了抬手，小鸽子飞上了天空，很快就飞出了岳然诺的视线。 岳然诺微微脸红，可能是自己从小在军中长大的原因，很少有人像夸别的女孩子那样夸过自己，听这个大美人形容自己是好看的姐姐，真的，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的感觉。 岳然诺抬头再去看他的眼睛，想要和记忆里有一些模糊了的那双眼睛作比对，发现他还在盯着自己看，赶紧低下了头。 要死！战场上都绝不低头的自己，今天怎么突然变怂了？ 因为低头，岳然诺看到了自己的穿着，今天因为不去军营，所以穿了一身粉嫩的寻常小姐的衣服。 对，一定是因为衣服的原因！ “这位姑娘，刚才我看你好像有心事的样子，有什么烦恼事吗？” 岳然诺抬起头。 哎？ 他好像......不认识自己？ 他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难道真的不是他，只是眼睛长得有点像吗？ 不过，看来他也不是这里的人，住在这附近的人，没有不认识自己的。而且，如果附近有一个他这般的美人，那肯定自己不至于没听说过，就算自己不知道，盈盈肯定也会叽叽喳喳地告诉自己哪家的公子有多么多么好看什么的。 “公子，你不是住在这附近的吗？” “嗯，我家里不在南域，因为最近有事情，所以才过来的。姑娘，你如果愿意，可以跟我说说你的烦恼，陌生人之间，有些话说起来反而会轻松一些。” 岳然诺感觉自己无法拒绝他，就指了指身边的石头“你也来坐吧。” 他走过去，在岳然诺身边坐下，岳然诺发现他身上有一股深幽又雅致的淡香，也不知道是熏香还是他的...... “公子，你定亲了吗？” 第5章 岳帅不太会 话问完，岳然诺才发现自己…… 话问完，岳然诺才发现自己唐突了。 他又不是他，自己对他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被一个陌生人问定亲了没，太唐突，太唐突了！不过好在他看起来似乎不是很介意。 他只是道“为何这么问？” 岳然诺轻声道“其实我的烦恼是，我定亲了，这门亲事不是我想要的，但是我没法拒绝，可是，我真的不想和那个人成亲。” “为什么？你很讨厌那个人吗？”他轻声问道。 “这倒说不上，毕竟我没见过他。”岳然诺伸直腿晃晃脚“就是听别人对他的形容，感觉和他过会很麻烦，肯定很难伺候。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的家族，我很不喜欢，他们家的人心里对我肯定也有很大的意见，就是表面大家装模作样客客气气，和他成亲后，我得天天面上演相敬如宾的戏码，面下却要防着他，想想就累得慌。” 他闻言笑笑“姑娘这般率真洒脱，实属难得，做自己就好了。姑娘既然还没有和他接触过，那现在就判断是敌是友过早了，毕竟，谁都可能有难言之隐，或许，他也不喜欢自己的家族。” 岳然诺偏过头看他“那公子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低头垂下眼眸，娇态天成，岳然诺盯着他移不开眼睛。 “我的话......我想做的有两件事，一件是私事，一件，算是抱负吧。这两件事情都不方便让别人知道，就算是最疼我的大哥，我也不敢让他知道我心里想的这两件事情。而且，这两件事里，不管哪一样都很难，就是难到，可能我到死都一件没做成。” “不会的，公子你一定会有贵人相助的。” 他抬头“姑娘为何这么说？” “因为......因为......” 因为如果他现在跟自己说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恐怕自己会头脑一热全部答应。 岳然诺掐了自己一把清醒一下，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驿站内，王廷安逗着回来的小雪，脸上却写满了担心。 那个小皇子，身体差成那样，还非要自己一个人出去，要是在外面犯病了，倒在了外面，那可怎么办是好？连派个人偷偷跟着都不肯，说什么，万一要是被岳将军发现了，就都完了。 王廷安看看外面的太阳，决定再等一炷香的时间，他要是再不回来，自己就出去找他。 终于，在王廷安即将出去找他的时候，他终于回来了。 “我的小祖宗！你要急死我啊！怎么现在才回来？” 沈凝就近坐下，显得不想跟他说话的样子。 王廷安问道“怎么了？不顺利？” “没有，很顺利。” “那你干嘛这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沈凝疑惑他哪里看出自己不高兴了“没有啊，可能是有点累吧。” 王廷安过去在他面前蹲下来“七殿下，您身体不要紧吧？要不要喊太医来看看？” 沈凝摆摆手“没事，只是有点累，没有不舒服。” 王廷安松了口气，开始不正经起来“七殿下，您有讨到她的欢心吗？” 沈凝苍白的脸上多了一抹红晕“她对沈凝印象不太好，但是对我，好像还不错，她约我明天老地方见面。” 次日，约定的时间将近，但是天色却暗沉了起来，像是有一场雨已经在半空中盘旋，只等到了时候就倾盆而下。 沈凝坐在梳妆镜前梳着长发，转头看了看四下无人，悄悄拿出衣袖里藏着的一小盒胭脂，打开来用小手指沾上了一些，点在唇上。 “七殿下，您打扮呢？” 沈凝手一抖，胭脂掉在了地上，双手捧住胸口。 “呦呦呦！七殿下！”王廷安赶紧跑过去“没事吧？” 沈凝还在轻轻喘着“你吓我作甚？” 王廷安替他揉心口“没事吧没事吧？别我开个小玩笑，惹得您犯了心疾。” “那你还吓我？成心的吗？” 王廷安见他没什么大事，就又玩笑起来“我看啊，就是您自己心虚。七殿下，原来您还有这爱好？” 沈凝被他说得更加难堪，道“我就想着，用一点点胭脂做个弊，让气色好一些，仅此而已，没有别的。” 王廷安去看他的脸，点了一点胭脂之后，确实容貌显得更加可人。 “七殿下，外面快下雨了，您要不今天......” 沈凝看看外面“我已经备好伞了。而且，就算是吃点苦，也值得。” 沈凝在约定的时间出现在了约定的地点，她已经在那儿了。 今日她穿了一身玫红色的裙装，但也收着袖口，娇俏中尽显飒爽。湖边上翠绿的柳枝在她的身边摆动枝条，绿柳衬红花，让她看上去真的像花儿一样明媚。 “姑娘，你等了许久了吗？” 岳然诺回过头，沈凝穿得素雅飘逸，打着一把油纸伞立于微雨中，活脱脱一个水墨画里走出来的美人。 “不久，我才刚来。” 其实已经站了一个时辰了。 沈凝走到岳然诺身边，看到她身上的雨渍，把伞举过去帮她打。 “今日有雨，姑娘晚些来也没什么。” “无妨，我不喜欢磨磨蹭蹭让别人等。” 岳然诺抬头看了看头顶的伞，他把伞完全偏向了自己这边。 以前，那个人也给自己打过伞，在烈阳中。 岳然诺看着眼前给自己打伞的人，看着他那双熟悉的眼睛，有些晃神。 “公子，我们以前见过的吧？” 沈凝微笑道“有吗？” “就是你，对吗？你应该知道我是谁。” “姑娘是谁？” 岳然诺看着他，他的眼神似乎不像是装的，他好像真的不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 或许，真的不是他吧，只是他的眼睛长得和那个人很像。 岳然诺的余光扫到了他的身侧，因为伞是偏向自己这边打的，所以他的身上已经开始有了明显的雨渍。 其实很早以前岳然诺心里也有想过，要是有人真的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女子来保护疼爱，或许也不错，但是这会儿真有人把自己当一个需要呵护的姑娘给自己打伞，又觉得矫情得很。而且，他在打着伞，受着累却还要淋雨，怎么样都觉得过意不去，像是在占别人的便宜，这种感觉很不喜欢。 岳然诺把伞抢了过来收起来。 “不用打伞啦，这么点雨，我向来不当回事的。现在天气也开始热了，淋一点小雨其实挺舒服的。” 沈凝保持微笑“听姑娘的。” 岳然诺随意在他身边晃悠着“可是就这样自由自在地淋雨的日子都不多了，四天后，我就失去自由了，彻底的。” 沈凝宽慰她道“或许，和那个人相处，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糟呢？” 岳然诺捡了块石头甩到河里，石头在河面上打飘了一阵才沉了下去。 “如你所见，姑娘我是个粗人，和他肯定合不来。” 沈凝走到她身边“我也不是舞刀弄枪的人，你不是和我在一处也还算是自在吗？” “那不一样。”岳然诺又捡起一块石头扔进河里“听说他身体羸弱得很，真就是弱不禁风，我不是有那个耐性伺候人的人。” “在这点上，你就那么嫌弃吗？”沈凝轻轻问道，声音的尾巴都有些发颤，但是岳然诺没有听出来。 “是啊！”岳然诺把脚边的一块小石头一脚踢飞“我平时做的事情，他一样做不了，那我们平时怎么相处？我呆在家里绣花陪他吗？可是姑娘我不会绣花！” 沈凝心口有些发疼，但是又不敢在岳然诺面前表现出身体不适，慢慢走到一块大石头边坐下。 “那可真是委屈姑娘了。” “算啦，有些命，不得不认。” 沈凝揪着自己的袖口，问道“那你现在觉得我讨厌吗？” 岳然诺回过头看他，雨中的那一回眸，好似带着灿烂的霓虹。 “公子你说什么呢？” 沈凝低下头咬了咬下唇，心口好疼。 抬头，假装一副轻松的样子道“不过，你能在我面前无所顾忌地敞开心扉，我很高兴。” 岳然诺跑到沈凝身边，在他边上坐下“这两天我被这婚事搞得太压抑了，这些话又没法无所顾忌地跟我身边熟悉的人讲，所以这两天跟你絮絮叨叨讲了好多。你呢？你也跟我讲讲你的事情吧？” “我......”沈凝自嘲的笑笑“就，挺被嫌弃的。” “你开什么玩笑？”岳然诺显然不信。 “真的，从小到大，除了我大哥，所有人都嫌弃我。” 岳然诺还是不信“你别逗，不可能。” “真的。” “呐，你刚才说，除了你大哥，所有人都嫌弃你，那我不是人吗？” 沈凝只是笑笑不说话。 等二人聊得差不多准备分开各回各家，沈凝感觉自己的衣服已经变潮了，后背有些发凉。 回去的路上，他还在介意着岳然诺说的话。 王廷安见沈凝回来衣服是半干不湿的，赶紧帮他把外面的外衫脱下来，摸摸里衣，还好是干的。 “七殿下，您不是带伞了吗？” 沈凝不回答他的问题，道“我想回房休息会儿。” “好，我扶您过去。” 王廷安扶着沈凝慢慢走着，沈凝脚下一软倒了下去。 第6章 失约 昨日的微雨已经一扫而光，今日是…… 昨日的微雨已经一扫而光，今日是个好天气，现下离岳然诺的婚事只剩下了三天。 岳然诺今日又换了一身裙装，是一身粉紫色的裙子，没有收袖口，是大家闺秀喜欢的那种广袖。 这身裙装是盈盈帮她准备的，说是一次外出买东西，看到了这身衣裳，觉得她穿一定好看，就自己掏腰包帮她买下来了。 这裙子好看是好看，岳然诺其实也很喜欢，但是，一次都没有穿过。 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很想穿，就穿了。 婀娜的姑娘等在湖边，柳枝摇曳，清风吹拂，是个甚是爽快的天气，但是他，没有来。 一直从上午等到下午，午饭也顾不上吃，可他还是没有出现。 岳然诺捡起一块石头狠狠扔进河里，心里很是窝火，但是又不知道在窝火些什么。 他，只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且，这个时候岳然诺才发现，自己甚至都没有去问他叫什么名字，自己居然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和五年前一样，什么都不知道，连名字都没有问。 岳然诺深呼吸了一下，试图摆脱和今日的好天气格格不入的莫名阴郁的心情。 不就是没来吗？那又怎么了？其实他也没有答应自己今日一定会出现不是吗？ 自己都是个马上要成亲的人了，虽然不是那种足不出户的闺阁小姐，但，一个快成亲的人，天天和一个陌生男子谈心总也不太好。 算了，不来就算了吧。 岳然诺试图把他赶出自己的脑子，但是越是这样，就越忍不住去想他那笑起来足以令人为之倾倒的容颜，他举手投足间的从容优雅，他浅浅淡淡的好听的声音，还有他，身上若有似无的那缕幽香...... 公子，你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所以才没来？ 岳然诺正惆怅着，身后有人快步跑了过来。 “岳帅！” 岳然诺快速收起了情绪，问道“怎么了？” 来者是个中将，平时和岳然诺还是有些接触的，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岳然诺打扮得如此像个真正的大小姐，有点看呆了。 “发什么愣，我问你怎么了？”岳然诺问道。 中将回过神来“岳帅，那个人，抓到了。” 岳然诺反应过来了是谁，无心再想别的，把马牵过来翻身上马。 “走，领我去看看！” 抟风军营地的不远处，郑巍和季千钟死死压着一个衣着打扮像个普通的务农百姓的男子。 他多次来刺探军情，但都没有被抓，几次边境的小动乱里似乎也总是有他的身影在，这不是个普通的探子。 听到马蹄声传来，抬头一看，一身粉紫色裙装的岳然诺骑着马飞驰而来。 “岳帅！” 被压着的人见他们两稍有松懈，竟然从他们二人的合力桎梏中挣脱，想要运用了得的轻功逃脱。 岳然诺脚尖轻点马背，从马背上飞跃而起，落地的瞬间轻踏几下地面便追上了他。 那人转身和岳然诺过了几招。岳然诺是女子，力量上还是比不过同样一直习武的男子，但岳然诺轻功极好，平时一直以敏捷度和巧劲取胜，可这次，对方的轻功竟然不差她多少，应对起来有些吃力。 终于，岳然诺看准了一个机会，气沉丹田，空中一个翻转，一脚踢向他的后背，把他踩在地上，郑巍和季千钟也随后过来重新压住他。 “老实点！你以为你还能跑得掉吗？” “岳帅，你是不知道，这家伙轻功真不错，人跟个泥鳅似的，特别难抓。” 被压住的人看岳然诺正站在他的正前方，他还被两个武艺同样不差的将军一左一右按在地上，显然已经逃不掉了，动了动嘴。 岳然诺心下暗叫了声不好，说时迟那时快，对着他的嘴一脚踢过去，直接把他的下巴骨踢得脱臼。 岳然诺道“他刚才像是要咬什么东西，你们看一下，是不是齿间藏了毒。” 郑巍闻言去掰开他的嘴看，他的后槽牙里果然有猫腻。郑巍嫌弃着把他牙齿里的毒取了出来后，一拳过去让他的下巴归位。 若然诺冷冷看了他一眼“想死？没把嘴里的话吐干净前，你死不了的。” 那人的眼睛里依旧没有惧怕之色“岳然诺，你虽是个女子，但是我敬佩你，可是，给端国的皇帝卖命真的不值啊！”他说着哈哈哈大笑起来。 岳然诺蹲下身看着他“我不给任何人卖命。倒是你，你轻功十分了得，要是混江湖，定能混得风生水起，为何来做暗探替人卖命？你是南疆的暗探，还是烨国的？” 他依旧在笑“我说我是端国人你信吗？” 岳然诺板着脸看着他不说话。 “岳然诺，我没骗你，我真的是端国人。只不过，端国皇帝他不配！”那人狠狠啖了口唾沫星子“知道我为什么要叛了端国吗？因为我希望我能出一份力，让端国早点亡国！要是端国早点亡了，端国的百姓或许会幸福很多，哈哈哈哈，那样多好啊，哈哈哈哈......” 岳然诺看到他大笑着，但是眼睛却红了，心里动了恻隐之心。 问道“你是遇到了冤情吗？” 他不正面回答岳然诺的问题，继续道“岳然诺，端国已经在走向灭亡了，端国是没有明天的你看不见吗？老皇帝暴戾，现在活着的几个皇子里，大皇子唯唯诺诺毫无主见，二皇子的暴虐比起老皇帝有过之而无不及，五皇子六皇子也都是唯利是图之辈，还有那个病病歪歪天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咽气的七皇子，你觉得他们几个里谁能给端国未来？听闻老皇帝还要将七皇子指婚给你以此来捆绑你？岳然诺你醒醒吧！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就叛了！” 季千钟指着他的鼻子道“浑蛋你说什么呢？什么叫七皇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咽气？我告诉你，七皇子只有我们能骂，你不能，明白吗？” 岳然诺站起身，抬了抬手，示意郑巍和季千钟别说话。 道“叛国之事，我定不会做。我虽不懂朝政，但朝局还是看得懂的，用不着你提醒。若真有国破那日，一死便是，这样我也算是对得起岳家列祖列宗。但，只要还没到那一日，这一方天下，我就守到底！” 他似乎被岳然诺的气势震慑住了，怔怔看着岳然诺。 “既然这样，岳帅赐我一死吧。” “你叫什么名字？”岳然诺问道。 “胡为，胡作非为那个胡为。” 岳然诺厉声道“来人！” 跑上前来两个士兵“岳帅！” 岳然诺一指胡为道“把他压下去严加看管，但是别让他死了。” “是！” 两个士兵把胡为拖走。 季千钟有些不解，问道“岳帅，你这是想做什么？” 岳然诺笑了笑“他功夫真不错，要不是有你们在，我也未必擒得住他，而且他心性似乎也不坏，杀了太可惜了。我想，试试看熬鹰，要是能熬下来，那就为我所用。” 郑巍笑嘻嘻问道“岳帅你今儿个怎么打扮得这么漂亮？刚才你过来的时候，我都不敢认。” 瞧着郑巍先提了这个话题，季千钟就也笑呵呵道“是啊，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岳然诺被他们说得红了脸“不习惯就别看，我逼着你们看了吗？” 季千钟赶紧道“习惯习惯，你要成亲了，想着要打扮也是应该的。” 岳然诺被他气笑了“我要成亲了还不是你们给我整出来的幺蛾子？这亲是我想成吗？要不你们替我娶了这七皇子？” 郑巍直摆手“岳帅你别开玩笑了，万一这七皇子你能看得上呢？我听说他长得很漂亮，听说后宫里的妃嫔都没有比他还漂亮的。” 岳然诺冷笑了一声，心里想着，呵，能有多好看？ 再好看，应该也没有公子好看吧...... 郑巍拉住岳然诺垂下的广袖，皱了皱眉“可惜了。” 岳然诺拉起衣服一看，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袖子上被划破了一道口子，这衣服是不能再穿了。 这是自己衣柜子里最好看的一身衣裳，他还没有看自己穿过...... 算了，一件衣裳而已，不穿就不穿了。 第7章 成亲前初吻没了 距离婚事还剩下两天，…… 距离婚事还剩下两天，后天，就要成亲了。 虽然他昨日没有出现，但是今天岳然诺还是去了，只是今日再无心打扮，随便穿穿就骑马过去了。 岳然诺过去的时候，果然那里空无一人。 或许，是现在还早吧？ 岳然诺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托腮看着湖面静静感受时光的流淌。 “姑娘。” 岳然诺回头一看，忍不住跑了过去，跑到他跟前，又发现自己太过激动了，就矜持了起来。 “公子，你来啦。” 沈凝笑笑“姑娘很期待我来吗？” 岳然诺背过身去，踢踢小石块。 “就这样吧，那你昨天为什么没来啊？” “我......” 岳然诺转过身来看他“怎么了？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沈凝摇摇头，眉眼间似乎带着一丝低落，但马上调整好情绪轻松地笑了笑“没有啦，我是不知道姑娘还会在这里等我，昨日就是上回借我鸽子的那个友人来找我了，我就跟他出门了。要是我知道姑娘会在这里等我，会盼着我来，我一定回绝了他。” “谁盼着你来了。”岳然诺眯着眼睛看着他笑笑“公子，是不是有很多姑娘都喜欢你呀？” 沈凝一愣“姑娘说笑了，别人不嫌弃我就好了，哪敢奢望喜欢。” 岳然诺凑近他“你是在说反话吧？你长得又漂亮，又会说好听话，喜欢你的姑娘得排队吧？是不是你眼光太高了，看不上人家？” 岳然诺靠得这么近，沈凝觉得心跳得快得有些难受，但依旧维持着脸上的笑意“怎么会呢？我觉得姑娘就很是可爱。” 岳然诺被他说得脸上发烫，摸了摸自己热热的脸，嘴角刚带上笑意，却突然想起来，自己后天就要成亲了。 原来，这个时候，要和一个陌生人成亲了的感觉才这么的真实，这么的强烈。 “可是，我后天就要成亲了，公子你开这种玩笑，可不太好。” 沈凝听出来了岳然诺语气里藏都藏不住的无奈感和委屈感，原来，和他成亲，她心里是这么的委屈。 岳然诺一把抓住沈凝的胳膊“公子，今晚我请你吃饭吧。我知道一家酒楼，就在这附近，在那里能看到整个南域最好看的风景。” “我......” 岳然诺眼眶微红地笑道“今晚是我的最后一晚自由，明天晚上就出不来了，就要准备婚礼了，以后，可能都没有自由了，你不会要拒绝我吧？就吃个饭而已，我又不对你做什么。” 岳然诺说完干笑了两声，这两声笑，听着比哭还让人心疼。 “我怎么会拒绝你呢……” “好啊，我们走。” 岳然诺拉住沈凝快走几步，沈凝毫无准备突然被拉着快走，眼前一黑，还好旁边正好有棵树，赶紧扶住树干。 “公子，你怎么了？” 沈凝缓了缓抬起头，看到岳然诺的大眼睛里满是担心和疑惑，赶紧快速编了个原因，道“昨晚被友人拉着聊天几乎一宿没睡，今日就有些昏昏沉沉的，我们走慢点吧。” 岳然诺没有多想，点点头，然后放慢了脚步跟他一起走。 岳然诺说的那家酒楼，离他们刚才所在的地方其实并没有那么近，算是说远不算远，但是要说近，也绝对没有特别近。之所以岳然诺会觉得就在附近，那是因为她一直都是骑马过去的，骑马和走路的速度，那当然是不一样的。 一路上，岳然诺都和沈凝聊着天，时间在不经意间就过去了，走到酒楼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变暗。 掌柜的看到岳然诺过来，赶紧迎了出来“岳......” 岳然诺瞪了他一眼，做了个小动作暗示他别乱喊。 掌柜这点机灵劲还是有的，赶紧把卡在喉咙里的帅字咽了下去，改口道“姑娘您来啦，还是老位置吗？” “嗯。” 岳然诺带着沈凝上了二楼，在她常坐的位置坐下。 沈凝这一路上和她聊着天倒是也没觉得多累，现在这一坐下，才感觉到了累，悄悄揉了揉心口，暗暗祈祷自己这身体可千万别出什么状况。 岳然诺跟掌柜的报了几样菜名，看了眼沈凝，又道“再来两壶春雨酿。” 沈凝一惊，也顾不得她会多心，赶紧道“姑娘，不好意思，我喝不了酒。” 岳然诺不以为然地笑笑“放心啦，我不会灌你酒的，就是小酌。” 沈凝放在桌下的手揪着衣袖“姑娘，我其实，我沾不了酒。辜负姑娘的美意了，对不起。” 岳然诺见他真的是满脸的为难之色，也不想逼他，笑笑“没事，实在喝不了就吃菜吧，掌柜的，给我来一壶酒。” “好嘞！” 没过多久，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就上齐了，岳然诺晃荡着酒杯看着外面，外面天色已暗，一盏盏灯开始亮起，晚市也开始了，还有小贩在路边卖花灯。 “这里能看到南域最繁华的一角，公子觉得如何？”岳然诺说着看向沈凝。 沈凝看着外面微微一笑，皇城恐怕都没有这么有生活气息，这里的百姓看起来生活得很好，很自在，比皇城的百姓还要好。 这，恐怕一大半都是镇守在南域的岳然诺的功劳。 “甚好。” 岳然诺笑了一声，打开酒壶盖子，直接拿着酒壶喝，之后随性地用袖子擦了擦下巴的酒渍。 “可惜，我接下来恐怕就不能这么洒脱的来喝酒看风景了。” 沈凝笑道“姑娘成家后可以和相公一起来啊。” 岳然诺扑哧一声笑出来“你说笑呢？” 沈凝又道“那你可以不告诉他，自己偷偷出来。” 岳然诺指指他“这还像句话。” 沈凝依旧带着笑看着她“姑娘既然这么讨厌这个还没成亲的相公，那不如干脆私奔算了。” 有一点微醺的岳然诺趴在桌上盯着他看“私奔？你是在邀请我私奔吗？那我可跟你说哦，你要是想带我私奔，我可是会答应的哦，所以千万别开玩笑。” 沈凝说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感觉，很微妙很奇怪。 虽然她很抗拒七皇子沈凝，但是对自己这个事实上马上要和她成亲的人，她却，说出了这样的话。 “姑娘，你要是真的愿意跟我私奔，那好呀，你可以去准备一下，我们连夜就走。” 岳然诺一愣，盯着沈凝看了许久，随后像听到了一件特别好笑的事情一样笑了出来。 “公子，你开个玩笑都能说的那么认真吗？” 沈凝认真道“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虽然我们认识不久，但是，我很欣赏你，我也很......很......” 岳然诺收起了笑容，眼睛有点点泛红，在沈凝眼里，她现在简直就像个委屈巴巴的小兔子。 岳然诺长叹一口气，看向窗外“不管你是认真也好，玩笑也罢。南域谁都可以走，谁都可以私奔，唯独我不行。” “是因为你说过的，你相公家权势太大了吗？”沈凝问道。 岳然诺像是被这句话刺激了，啪的把酒杯拍在桌上。 “我告诉你，我真不怕他们家。他们家有什么呀？还不是靠着一帮人给他们玩命守着家业？可是他们呢，每天享受着别人用生命换来的成果，还整天怀疑这个怀疑那个，他们怎么也不想想，他们配吗？” 虽然沈凝并不是她话中说的那种皇室，但是听着这些话，还是有种无地自容感。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勉强自己和他们结亲？实在不愿意，拒了就是了。” 岳然诺指尖蘸了蘸杯中的残酒，在桌上写了两个字。 责任 “其中的事情很复杂，我三言两语跟你说不清。总之，这门婚事我要是真不想成，我不是没有办法，我跑了就是了，或者就像你说的，私奔。可是，如果我跑了，会有很多人因为我遭殃，很多很多人，他们会因为我丢掉性命，我不能那么自私。” “姑娘你......”沈凝抬起头看着岳然诺，笑靥如花“你很棒。” 岳然诺摆摆手“能博美人一笑，也算是不错吧。” 岳然诺发现沈凝早就已经放下了筷子，神情也变得有些疲惫，问道“天色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沈凝轻笑道“应该我送姑娘你回去，怎么还能让你送我？姑娘，我送你回去吧？” 岳然诺当然不能让他知道自己住在岳府，忙道“姑娘我是习武之人，不怕走夜路，但是公子你，长得这幅好皮囊，又不懂武，我怎么放心这么晚让你一个人回去？没事，我送你。” 沈凝想着，自己过来之后，只是给岳府送了封信，说自己已经平安到了南域，并没有可以告诉她住在哪家驿站。而且她这么嫌弃沈凝，应该也不会主动打听他住在哪里吧？ 见岳然诺实在坚持，沈凝就答应了下来 。 岳然诺本想跟沈凝踱步走回去，这样也能多一点再聊聊的时间，但是见他真的好像累了，就租了辆马车送他回去。 驿站门口，岳然诺看着沈凝，依依不舍。 “公子，我明天就不出来了，要准备成亲的事情了，后天就要成亲了。”岳然诺抬头看看天，把眼泪憋回去“认识你这么久，我还没告诉你我是谁呢。后天，后天你就该知道我是谁了，因为那场婚礼，排场应该不小，你应该会知道。说起来我也还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你可以不用告诉我了，我就要和别人成亲了，记着你的名字，好像也不太好。” 沈凝安慰她道“姑娘，别把成亲想得太绝望，或许会有意外惊喜呢？” 岳然诺咬着嘴唇点点头，对沈凝小声道了一声再见，转身就走。 再见？再也不见了吧？ 就算哪日偶遇，也不能表现得很熟吧？不然万一那个七皇子是个小肚鸡肠的人，知道了去打击报复他怎么办？ 为了他的安全，以后，就只能是陌生人了。 岳然诺停住脚步，转过身，沈凝还站在原地。 忍不住跑过去，跑到沈凝面前。 “公子，我想做一件不守妇道的事情。” “嗯？” 岳然诺凑过去，微微踮起脚尖，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亲了他一口，然后调皮地笑笑，转身就跑。 挺好的，第一个吻，给了动心的人。 今晚过后，要把所有的念想全部断掉，准备迎娶七皇子。 第8章 到底谁更像新嫁娘 从昨日开始，岳府就…… 从昨日开始，岳府就热闹得不行。 其实这热闹倒也不是大家都有多高兴，而是被迫的。 昨日之前，岳然诺不允许在府里大张旗鼓地准备婚仪，也不允许在外面乱说自己要与七皇子结亲了的消息，直到昨日，实在是没有时间了，岳府才忙忙碌碌地张罗了起来。短时间内要忙的事情很多，不热闹也变得热闹了。 昨夜，岳然诺几乎一宿没睡。 她也没干嘛，就是躺在床上，突然想到以后自己甚至不能拥有完整的这一张床，连床都要分给那个七皇子一半，就睡不着。 好不容易恍恍惚惚快睡着了，脑子里突然又浮现出了公子的身影，瞬间清醒，再也无法入眠。 岳然诺坐在梳妆镜前，盈盈帮她化妆盘头发。 这个时候的岳然诺已经没有别的感觉了，就是困。刚才沐浴的时候就很困，洗着洗着差点睡着，现在更困了。 盈盈笑呵呵地说点什么给她提神。 “小姐你是不知道，昨儿个府里布置起来的时候，附近的相邻们都吓坏了，赶紧来打听是不是你要出嫁了，要嫁去哪里，直到知道小姐你不是出嫁，而是人家入赘过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岳然诺还有些睡眼惺忪，随口道“真的现在才知道吗？我本以为，我这里不想声张，但是七皇子那边会放出消息来。” 盈盈手里继续麻利地帮她梳妆打扮“是啊，七皇子过来之后，也就来了两封书信，除此之外，也都静悄悄的，甚至很多百姓可能都不知道七皇子到了呢。” 岳然诺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或许小皇子也是被逼无奈被迫过来入赘的，所以根本就不想声张，要真是这样，或许还挺好的。我就怕七皇子他是那种，过来是有明确目的，要来治治我和抟风军的那种，要是那样的话，以后的日子斗智斗勇我还不得累死。” 盈盈笑眯眯道“那人家小皇子万一真是被迫过来的，远嫁他乡，孤苦无依，还身娇体弱的，小姐你可要好好疼他。” 岳然诺困得不想理会盈盈的打趣，只道“人家娶了公主的驸马都不敢怠慢，只要老皇帝还在世，那就得好好对公主。就算再看公主不顺眼，那也要等老皇帝过世了才能算总账，更别说我娶了个皇子，我敢怠慢他吗？” 盈盈拿起梳子帮岳然诺梳头，嘴里继续道“小姐你别说得这么冷冰冰嘛，反正传闻七皇子长得特别漂亮，或许你就喜欢上他了，真心愿意和他好好过呢？” 岳然诺叹了口气，小声道“恐怕喜欢不上别人了。七皇子......能有他好看吗？” “他？他是谁？”盈盈把头凑过去问道。 岳然诺推开她的脑袋“没谁啦，你赶紧梳头，要是耽误了吉时，七皇子那边怪罪下来，我可不保你。” 盈盈闭上嘴，赶紧帮岳然诺继续打扮。 沈凝那边，这会儿也是刚刚换上了吉服，坐在镜前，也由宫里跟过来的丫鬟梳着头发。 丫鬟拿过一根红色的绣花发带，帮沈凝挽起一些头发，拿发带绑好在脑后，刻意留出两缕头发垂在胸前。 男子在重要的场合那都是要束发戴冠的，沈凝见丫鬟给自己这么梳妆，问道“我要这样吗？” “七殿下，皇后娘娘关照过，殿下是去入赘，不宜打扮得太过刚硬，还是温顺一点的好。” 丫鬟帮沈凝弄好后，就搀扶着他起身。 沈凝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总觉得这身打扮有点...... 大哥当年成婚那会儿，穿着新郎吉服很是英气挺拔，束发的金冠也显得人特别精神。沈凝又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用了很多红纱红绸做累赘装点的吉服，虽说做得精致好看，但再配上刚才丫鬟梳的头发，没有了半分英气，反倒是显得妩媚娇柔。 王廷安见着里面准备的差不多了，就走了进来，看到沈凝的穿着，眼前一亮。 “呦，七殿下，您今天可真好看。” 沈凝扯扯衣服上的薄纱“你看，这像不像公主出嫁穿的衣服？” “礼服也只穿一天，殿下您不用太过在意。” “嗯，这些都不重要。”沈凝按了按心口“我只是......” 王廷安赶忙去扶他“殿下您没事吧？” “没事，我就是有点紧张。” “不紧张不紧张啊。”王廷安帮他揉揉心口“反正呢，小人已经把注压在了您的身上，小人自己和妻儿的性命也就拴在您身上了。所以啊，您压力也不要太大，最多就是得不了岳将军的欢心，做不成您想做的事，然后看着小人一家子完蛋呗。” 沈凝皱了皱眉，斜了他一眼。 王廷安陪笑道“开个玩笑。七殿下，您别忘了把药带着。” 沈凝想到岳然诺之前说的，她很嫌弃沈凝的沉疴病体，要是随身带着药，到时候让她给看到了，那岂不是要惹得她生厌。 “没带，不必了。” “殿下......” “没事，我自己注意一点就好。” 王廷安知道他在顾虑些什么，也不好多劝，但隐隐约约觉得以后照顾他估计挺艰难的。 “时候差不多了，殿下，我们走吧。” “好。” 沈凝走出去，大红轿子已经等在外面了，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百姓。 沈凝刚到南域的时候，他发现岳府一点都没有传出岳将军婚事将近的消息，他就知道岳然诺恐怕对这桩婚事很不满意，所以府里的人才没有出去声张，既然如此，沈凝也知趣，就也让随行的人先不要声张。 就这样，在皇城里都被讨论得热闹得翻天的婚事，在南域直到大婚的前一天，实在不能瞒下去了，南域的百姓才得知了这个消息。 如今岳然诺在南域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可以说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位，她要成亲了，整个南域的百姓当然都想来看看新郎官是谁。 沈凝看了看已经把大红花轿一圈都围了起来围观他的百姓，双颊有些泛红。 有一个小孩子指着沈凝喊道“看！新娘子出来了！好漂亮啊！” 旁边的女子赶紧捂住他的嘴“别乱说话。” 沈凝偏过头看了眼那个小朋友，对着他笑了笑。 小孩激动地拉着身旁的女子“娘！你看到没！新娘子对我笑了！好好漂亮啊！” 王廷安见沈凝迟迟不上轿，就把他塞了进去，起轿去岳府。 岳府，所有的宾客都已经到了，岳然诺虽说不是出嫁，但作为新娘，接待客人总是不方便的，就只能静静地等待七殿下的到来。 岳然诺父母都已经不在了，也没个兄弟姐妹什么的，情同姐妹的丫鬟盈盈要贴身陪着她，接待宾客的事情就只能拜托给视作兄长的郑巍和季千钟。 在岳然诺等得快睡着了的时候，外面终于传来了鞭炮礼乐声。 “七殿下驾到！” 岳然诺起身就要出去，盈盈突然发现她没有带红盖头，赶紧去拿了过来追上去。 “小姐，你要盖上红盖头！” “不是他出嫁吗？我还需要？” “那新娘也还是你啊！快！盖上！” “哦。” 盈盈帮岳然诺盖上了红盖头，搀着她走了出去。 看到沈凝，盈盈激动地掐了岳然诺一把。 “嘶！死丫头你掐我干嘛！” 盈盈语气里是克制不住地兴奋“小姐！他！七皇子！太太太好看了！” “至于吗？能有多好看？” 岳然诺被她说得真想掀开红盖头看一下，但是想想现在应该也有很多人在看着自己吧，随便掀盖头什么的，好像还有这么做不吉利的说法，就作罢了。 “小姐！你真的不亏！你赚了！”听盈盈的语气，她似乎激动得要跳起来了。 岳然诺冷漠道“你既然这么喜欢，那不如我到时候抬你做个侍妾算了。” 盈盈拒绝“那不要，我就希望看到小姐和姑爷恩恩爱爱，谁都不能插一脚，我也不可以。” 岳然诺长叹一口气，腹诽着，谁要跟他恩恩爱爱了？ 听着外面的声音，似乎沈凝进门该有的礼仪都完成了，接下来就该是拜堂了，正想着，盈盈把一根绸带塞到岳然诺手里。 “小姐你拿好了。” 岳然诺握着红绸，她知道这是什么，也知道，另一端，握在七皇子沈凝的手里。 有人走到了自己的身边。听别人对他称呼七殿下，那他应该就是七皇子沈凝了，但...... 但是...... 他一靠过来，岳然诺就闻到了他身上的那一股雅淡好闻的香味。 这不是在公子身上闻到过的体香味吗？ 难道...... 难道！ 第9章 洞房花烛夜的开头 从闻到了那股熟悉的…… 从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她特别喜欢的幽香之后，岳然诺感觉自己才是心脏有问题的那个人，心里就像是装了一大堆蝴蝶在拼命乱飞。 她有一种冲动，想要一把扯下红盖头，看看和她一起握着红绸的人到底是谁。 到底，是不是他？ 好不容易熬过了所有的礼节，终于要入洞房了，岳然诺早就已经等不及了。 终于，红盖头被慢慢揭起，她看清楚了她新婚相公的脸。 确实是他！ 而且，今天的他特别的好看，似乎比起自己，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新嫁娘。 “公子......”岳然诺声音有点颤抖。 沈凝轻轻笑了笑“岳姑娘，我以后，可以直接喊你然诺吗？” 岳然诺扑过去一把抱住沈凝，撞得沈凝后退了两步差点没有站稳。 “原来你就是沈凝，太好了！”岳然诺紧紧抱着他，贪婪地享受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然诺。”沈凝拍拍她的后背。 沈凝的平静让岳然诺的头脑也渐渐清醒了过来，她松开了沈凝。 看沈凝的眼神，确实没有半分惊讶的神色，好似是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所以，你早就知道是我了对不对？我跟你说了这么多，跟你抱怨了这么多我的婚事，你不可能听不出来就是我，我甚至还告诉了你我成亲的日期，所以你知道是我的对不对？” “是，我是知道，但是......” 岳然诺捂住他的嘴“你让我冷静一下。” 沈凝不再说什么，就静静看着她，目含秋水。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岳然诺问道。 “我是知道了，我也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 沈凝刚想用上已经准备好了的说辞，房门被扣了两声，盈盈推门走进来。 “小姐，姑爷，该喝交杯酒啦。” 盈盈发现了气氛有些不对，问道“你们怎么啦？” 沈凝不说话，看着岳然诺，岳然诺也不说话。 岳然诺看了看沈凝，倒了两杯酒拿过去。 “先喝交杯酒吧，等会儿再慢慢跟我说。” 沈凝没有伸手去接。 他曾经喝过一次酒的，是一次宫宴上，就喝了浅浅一杯，当场就激得心疾发作，后面他就再也没有沾过酒。 岳然诺并没有想到他有心疾无法饮酒，问道“怎么了？你不想喝吗？” 沈凝笑着摇摇头，没有推脱，接过酒杯，和岳然诺喝完交杯酒。 盈盈笑眯眯地收起酒杯打算离开，岳然诺拉住她。 “郑巍和季千钟走了没？” 盈盈回答道“还没呢，二位将军还在和几个宾客喝酒呢。我看他们几个都喝多了，今晚恐怕是走不了，要住客房留宿了。” 岳然诺这时候心里很乱，有欣喜激动，但更多的，是害怕。 欣喜激动的是，入赘给她的七皇子，居然是那个她不知不觉间已经动了心的公子，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心动的人。而害怕的是，她惊觉，如果是眼前这个人要她做什么事情，她或许真的会抵挡不住美色的诱惑，去做他想让她做的事。 这样不行！一定要以南域为重！以百姓为重！绝对不能被美色冲昏了头脑！ 她原本想着，自己对这个七皇子并不了解，先和他接触看看，先对他有一个判断，然后再决定该如何与他相处。可是现在，他居然就是七皇子，而她，早就已经乱了，根本无法像平日里一样冷静判断了。 岳然诺走到沈凝身边，语气有些疏远道“七殿下，外面的宾客还需要我去接待，我先出去一下，今晚，你就自己早些歇息吧，不用等我。” 说完，拉着盈盈像逃跑一样快步跑出了房间。 外面厅堂里，还有几个军中老人还没有走，还在一起喝酒畅聊。 岳然诺虽然如今已经是他们的主帅了，但是在几个老人的心里，岳然诺还是他们的妹妹，侄女。她成亲了，就有一种自己嫁闺女嫁妹子的感觉。 “郑巍，季千钟，你们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们讲。” 还在喝酒的几个人回过头，看到岳然诺已经揭了红盖头，穿着一身漂亮的吉服带着偏凤簪站在他们面前。 郑巍揉揉眼睛“岳、岳帅？我是不是看花眼了？你不在洞房花烛吗？” “岳帅，你今天真的很漂亮！” “要是老岳帅看得到今天，那该多好啊！” 还有一个老将说不出话来，猛汉直落泪。 岳然诺无奈地笑了笑“盈盈，你找几个小厮，安置诸位去客房住下吧，然后，郑巍，季千钟，你们跟我过来。” 岳然诺说完转身就走，二人跟了上去。 他们在偏房里坐下，盈盈办完事后也一起过来听。 岳然诺没有瞒他们，毕竟要以大局为重嘛，就把自己怎么在外面如何偶遇的沈凝和之后几次见面都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你们怎么看？” 大家先是沉默了一阵，郑巍先憋不住笑了出来，随后盈盈和季千钟也大着胆子哈哈大笑。 季千钟捶着桌子狂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岳帅，你居然中了七皇子的美人计，哈哈哈哈哈！” “岳帅，你居然......真是没想到啊。”郑巍装成一副小心灵受到伤害了的样子摇摇头。 盈盈和他们两个不一样，她没有嘲笑岳然诺，红着脸带着一脸诡异的笑。 “我倒是觉得，七皇子还挺可爱的呢。小姐你既然早就看上人家了，那还等什么！圆房呀！”盈盈捂着脸激动得声音都破了，扯着破嗓子道“快回去！推倒他！推倒！” 岳然诺听不下去了，砰地一锤桌子，把他们都吓得一机灵。 “笑笑笑！笑够了没！” 大家都收了笑意，认真坐好。 “我恐怕当局者迷，你们帮我看看，这七皇子，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盈盈小声道“先得到他的人，再得到他的心。” 岳然诺一个冰冷冷的眼神杀过来，她不敢再乱开玩笑。 季千钟先收了笑，拍拍笑僵了的脸，开始冷静下来。 “这个七皇子不惜用自己的美色来诱惑岳帅，有点意思。不过，这就更加证明了，他，不得不防。” 郑巍也道“就是啊，这么想想，或许你们的偶遇都是他刻意安排的，就是为了□□你。” 他们七嘴八舌说着，越说，岳然诺心里越是不舒服。 布置得一片喜庆的红色的洞房内，沈凝歪在床上揉着心口。 因为那杯酒的原因，现在心跳得很快，又有些胸闷，还恶心想吐，但是又吐不出来。 “七殿下？”王廷安推门进来，见沈凝一副很不舒服的样子，赶紧跑过去看他“殿下，您是不是心疾又犯了？” 沈凝声音里都透着不适“可能是刚才喝了交杯酒，我现在难受……” “哎呦！您怎么能喝酒呢？” 沈凝有点委屈道“我要是不喝，她肯定要不高兴的。” “我去叫大夫。” 王廷安刚要走，被沈凝拉住，带得沈凝差点从床上摔下来，赶紧抱住他，他就靠在王廷安身上。 王廷安看看怀里身体不适的沈凝，总有种是自己今天娶了个娇弱的小美人的错觉。 “七殿下，您这......不看大夫怎么行？” 沈凝轻轻道“没事，心口不疼，只是喝了酒难受。” 王廷安帮他轻轻揉揉心口，沈凝放松了些下来，靠在他的怀里。 王廷安忍不住想，这样的娇娇弱弱的美病人，搁谁都扛不住啊。 沈凝感觉稍微好了些，问道“我刚才顺便想了一下，明天怎么跟她解释，我说给你听一下，你帮我看看有没有哪里还有漏洞？” 沈凝把他滴水不漏的解释说了一遍，但是这解释，听着未免有点硬邦邦。 王廷安笑道“殿下，其实我觉得吧，换种方式会更有用。” “什么？” 王廷安低下头对着他耳语，说完后，沈凝脸都红了。 “真的要这么说吗？” “相信我，岳帅会喜欢的。不过不能着急，别急着马上解释，慢慢来，看时机。殿下您冰雪聪明，应该能懂。” 沈凝想了想，点了点头。他的脸依旧红红的，反倒是衬得气色好了些，更加好看了。 “七殿下，您既然有那份抱负，就更应该好好保重身体才是。” “什么抱负？”沈凝一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的样子。 王廷安笑着指指他“我已经是殿下阵营的人了，我未来的幸福生活，也要靠着殿下做成大事，所以，殿下不用瞒着我。” 沈凝也笑了笑“你以为是我自己想要？” “难道您还是为了别人？” 沈凝敛了笑意，垂下眼眸“你看看我，我这副样子，我都不知道我自己还剩下多久。每一天醒来，我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能见到明早的太阳。这样的我，怎么担当大任？” 沈凝勾了勾浅淡的嘴角，笑得惹人心碎。 王廷安想了想，问道“您是为了大皇子？可是说实话，小人对大皇子也有一些了解，并不觉得他是适合继承大统的人。” “那总比父皇其他的几个儿子适合一些吧？” 王廷安笑笑“未必。小殿下，您很聪明，格局也大，但是您常年卧病在床，见的人少，处世的经验少啊。我当过多年暗卫，各种各样的人见得太多了，恕我直言，大皇子真的未必是最合适的人选，我看啊，其实几个皇子里还是您最适合。” “别那么说我大哥。”沈凝皱了皱眉，有点不高兴，随后又低垂着眼眸道“这一代的皇子确实都不怎么样，应该是端国开国以来最差的一代了，但是，我不想眼睁睁看着端国越来越衰败，却什么都不做。我早就想过了，要是我能成，等大哥主事的那个时候，要是我还活着，我就再最后帮帮他，尽我最后一份力，直到最后。” 王廷安安慰道“您别太担心您的病，放宽心，列祖列宗也会护佑您的。” 沈凝摇了摇头“你不用安慰我，死亡一直就伴随在我的左右，我也早就已经习惯了它。” 第10章 美色的诱惑太香 岳然诺本想一整晚都不…… 岳然诺本想一整晚都不回房了的，但今晚醉酒的宾客有点多，客房都睡满了，就只能晃晃悠悠回房间。 屋里沈凝刚睡着，王廷安听到外面好像是岳然诺回来了，就轻轻推门出去。 “呦，岳帅，终于回来啦？” 岳然诺打量了一下这个看起来年龄大了点还有点不正经的随侍，问道“他睡了吗？” “好不容易刚睡着，他可太难了。” “怎么了？” 王廷安问道“岳帅不知道我们七殿下生来就有心疾？” 岳然诺一愣。 七殿下沈凝有心疾她当然是知道的，但是，他，岳然诺还没有很好地把他和沈凝当成同一个人。 “他……现在是不舒服吗？” 王廷安直言道“您让他喝了酒，您一走他就开始难受了。” 岳然诺想到刚才要他喝交杯酒的时候，他确实是面露难色，可是自己却…… 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怪我，没有想到他不能喝酒是因为这个，他以前其实也跟我说过他不能喝酒的。现在他没事吧？请大夫了吗？” “他不肯。” “为什么？” 王廷安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您。您很介意殿下身子不好，他怕刚成亲就闹腾着找大夫，会惹您厌烦。不过，殿下刚才已经好多了。” 岳然诺想起来了那会儿还是当着沈凝的面说的嫌弃七皇子身体弱的那些话，有些窘迫。 “你先退下吧，我看看他去。” 岳然诺推门进去，只见沈凝一身红纱吉服侧身躺在床上，微蜷着腿，已经脱了鞋袜的玉足在衣摆下若隐若现，几缕头发随意地盖在身上，简直就是一幅春宫美人图。 走进过去，发现他闭着双目，微卷的长睫毛时不时轻颤一下，眉间也因为身体不适微蹙着，反而更加显得整个人娇俏得不行。 岳然诺脑子里忍不住开始想象把他怎么样怎么样的画面，想得身体都有了些反应。 “小姐？” 岳然诺从白日梦里回过神，回头一看，盈盈正探出半个脑袋看着她。 “怎么了？有事吗？” 盈盈回道“我怕小姐这边有什么需要我的，就来看看。” “没有。” “哦。” 盈盈准备离开，岳然诺又喊住了她“等一下。” “怎么了小姐？”盈盈马上回来。 岳然诺又看了眼床上的沈凝，尽量控制自己不去乱想。 “七皇子有心疾，是不能饮酒的，刚刚他喝了交杯酒，现在身体不适，你去请大夫来看一下吧。” 盈盈打了打自己的脑袋“是啊，我怎么忘了这一茬！刚才还过来送交杯酒，这酒还挺烈呢。” “快去请大夫吧。” “是。” 盈盈去请大夫后，岳然诺在床边坐下，有些经不住美色的诱惑，悄悄碰碰沈凝。 沈凝好似很不舒服地轻哼了一声，岳然诺大着胆子搂住他，帮他轻揉心口。 突然发现门还没有关，岳然诺赶紧跑去把门关上，然后回来继续偷偷摸摸吃沈凝的豆腐。 美色的诱惑什么的，真的很难抗啊！ 岳然诺在心里继续给自己找着理由。 要是那么容易能抵挡住美色，那么那些红楼早就没人去了。 这里就有一个比头牌花魁还要好看的人儿，一时抵挡不住诱惑那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现在他在昏睡，这里也没有别人，自己稍微过分那么一点点，也不会有别人知道，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而且，他已经入赘给自己了嘛，明明都是些名正言顺的事情。 沈凝又哼了一声，带了点绵绵的尾音。 在岳然诺听来，这一声不是身体不适的□□，更像是在撒娇。 就在岳然诺准备更过分一点的时候，门外不合时宜地响起了两声敲门声，然后盈盈推开门带着大夫走了进来。 “小姐，严大夫来了。” 岳然诺轻咳一声，假装无事发生，把床边的位置让出来。 “七殿下喝了酒身体不适，你来帮他看看。” “是。” 严大夫搭了搭沈凝的脉，眉间紧锁。 岳然诺心里一紧“怎么了？他不好吗？” 严大夫没有回答，先取出一根银针在沈凝手腕上扎了几下，然后再次切脉。 沈凝这时候悠悠转醒，看到岳然诺站在床边，还有一个大夫模样的人在搭自己的脉，赶紧把手抽走。 严大夫赶紧行礼“七殿下，在下冒犯了。” 岳然诺问道“你感觉好些了没？” 沈凝咬了咬下唇，移开视线不敢去看岳然诺，生怕在她的脸上看到厌恶自己的神情。 “多谢这位大夫，我没事，你可以回去了。” “七殿下，您的心疾很严重，现在又有发作的迹象，不可轻视。” 沈凝往床里面缩了缩“我说了我没事。” 岳然诺以为他是害怕扎针或者是害怕诊完病之后给他开苦药喝，所以才会这么抗拒。毕竟自己小时候生病，也很害怕看大夫，特别是扎针，每次都要阿爹抓着才肯老实。现在自己已经饱经沙场洗礼，被大刀砍那都是不怕的，就更别说是扎针了，但是沈凝不一样，他又没有经受过战场的洗礼，或许还是怕的。 岳然诺坐过去，拉住沈凝的手，强行拽过来，按在床上。 “严大夫，你再给他看看，该扎针就扎针，该开药就开药，要是七殿下怪罪下来，我顶着。” 沈凝用力抽了抽被按住的手，岳然诺按得死死的，根本就抽不走。 严大夫又搭上了沈凝的脉，细细把着。 “七殿下，您是否就算是在静坐休息，有的时候也会犯心疾？” 沈凝不说话。 “七殿下，您是否有时晚间躺卧着的时候，会突然心口不适？” 还是不说话。 严大夫为难地看了眼岳然诺“小姐，七殿下要是不如实说出病情，这......” 岳然诺看向沈凝，沈凝也看了她一眼，在岳然诺眼里，沈凝这个眼神带了点小幽怨。 他……不会是在怪自己让他喝酒吧？ “公子，你其实喝不了酒，你可以直接告诉我啊，我又不是逼你喝。” 沈凝轻声道“我告诉过你。” 岳然诺说不出话，他以前确实就说过，那时还以为他单纯不想喝呢，谁能想到是因为心疾这一茬。 “我现在记住了，你先好好回答大夫的问题。” 严大夫又问道“七殿下，您是否就算是静坐着或者是躺卧着，心疾也会发作？” 沈凝觉得现在自己就像是被公开处刑一样，被子里的手紧紧揪着自己的衣服。 要是说了是，那是不是从现在开始，她就会对自己避而远之？ 强迫自己笑了笑，道“没有啦，没那么严重的，其实只要平日里注意一点，不常发作的，问题不大。” 严大夫见他不肯说实话，就对岳然诺道“小姐，借一步说话。” 岳然诺吩咐盈盈照顾一下沈凝，自己跟着严大夫走了出去。 出门后，严大夫叹了口气“小姐，说实话，根据这七皇子的脉象，他的情况真的不太好。” “怎么了？就喝了一杯酒，不至于吧？” 严大夫解释道“这杯酒只是个导火线，七殿下他的身体原本问题就很严重。在下虽然早就听闻七皇子生来就有心疾，但想他既然能活到嫁娶之年，想来也不会太严重，但，没想到比在下想象中严重很多。对七皇子来说，饮一杯烈酒，要是放任不管，或许就会有性命之忧。” 岳然诺愣住。 严大夫压低了声音道“小姐，要是这七皇子在您的府上有了个三长两短，恐怕皇上就有了正当的借口向您发难。” “他的病真的这么严重，严重到可能会……” 严大夫点点头，道“七皇子这病，就算是御医，就算是用着最好的药，恐怕也不敢保证能保得了他长久，一切都要看他的造化。” 岳然诺听得整个人身上凉凉的，问道“他这病，真的没有治好的办法吗？” 严大夫摇头“宫里的御医医术怎么样都该比在下强，要是能治愈，早就治愈了。这先天的心疾本就是不治之症，若是寻常百姓家，先天心疾的孩子一般都无法活到长大成人。” “这样吗......” 严大夫又道“其实七皇子在宫里被照料着，本应不至于羸弱至此，但是他的症状，看起来还像是常年心气郁结，这就是雪上加霜啊！” 岳然诺又和严大夫聊了几句沈凝的病情，严大夫去开药，岳然诺就回了房间。 沈凝见岳然诺进来，总觉得已经感受到了一股很强的嫌弃他的气息，低着头不去看她，也不敢看她。 岳然诺走到床边，让盈盈先出去，之后，房间里就她和沈凝两个人。 沈凝还是低着头，岳然诺也不知道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就在床边坐了下来。 严大夫说他还常年心气郁结，那他心里一定藏着什么无法释怀的事情。不过，也不知道现在就问他这些合不合适。 见岳然诺就坐在床边不说话也不动，沈凝不好的预感更重了。 思量了一下，还是先开口道“然诺要是觉得我是个累赘，我可以离开。” 第11章 不算太负了花烛夜 听了沈凝的话，岳然…… 听了沈凝的话，岳然诺一脸惊愣地看向沈凝，沈凝也不多说话，虚弱无力地撑起身体准备下床，被拦住。 “你要做什么？” 沈凝带着一抹让人心疼笑意道“然诺对我是什么看法，我早就了解了，跟我成亲是委屈你了，我可以理解。” “你别这么说。”岳然诺握住他的手“我承认我那个时候对沈凝是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是，我对真正的你，我......” 沈凝垂眸低下头，几缕头发随着他的动作从额边垂下。 “然诺，我还没有跟你解释过，我为什么没有跟你坦白我就是沈凝呢。” “你说，我听着。” 沈凝反握住岳然诺的手“然诺，其实我早就爱慕你了。你活出了我很想要成为，可是却注定成为不了的样子，我也敬佩你这么多年来护住端国的边疆。我知道我不配，我配不上你，可是，我的理智输给了我对你的爱慕，对不起。” 岳然诺说不出话，脸却偷偷红了。 沈凝眼睛里涌上了一层晶莹的水雾“然诺，耽误你的一生，我其实也是不忍的，你原谅我的自私好不好？我向你保证，我不会让你做寡妇的，我会提前写好和离书，在我死前，一定放你自由。” 沈凝说完，脸上还带着微笑，眼眶里却滚下来了一颗泪珠，划过脸庞落了下去。 岳然诺看到他这样，心疼得不行，抬手擦掉他的泪痕。 “你说什么傻话？” 沈凝再次握住岳然诺的手，拉到唇边亲了一口她的手背。 “这里是你的房间你的床吧？我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很讨厌，我去偏房睡，你早些休息吧，已经很晚了。” 沈凝又想走，再次被按住。 “公子，我那时候说的话你不必往心里去，我并不会因为你有心疾就厌你。” “真的吗？我是沈凝，你也不会厌我？” 岳然诺点点头“沈凝，你现在已经是我岳府的人了，我要你好好活着。” 沈凝低下头不言语。 “公子，你好好养病，不要胡思乱想。” 沈凝轻轻点点头“不过然诺，我不知道大夫跟你说了什么，大夫可能都喜欢说得严重一点吓人一点吧，但是我的病真的没有特别严重，虽然骑马射箭我恐怕做不了，但是平时陪你还是可以的。” “嗯，我知道了。你休息吧，我去睡偏殿。” 岳然诺站起来想走，被沈凝拉住手。 “然诺……” 岳然诺转身“怎么了？” 沈凝情绪又低落起来“其实你还是嫌弃我，对不对？我们明明已经是夫妻了。” 岳然诺脸上这回是烧了起来，不用摸就感觉到它在发烫。 “你今晚不是身体不适吗？等你好些了，再、再说吧。” 沈凝依旧拉着她的手不放，轻轻道“其实我觉得我还可以，但是要是然诺心里不愿意，那我们今晚可以不圆房。” 岳然诺小声咳嗽了一声缓解尴尬。 圆、圆房？ 他刚才还说要写和离书还自己自由，还委屈到掉了眼泪，一转眼自己的心情还没平复过来呢，还在心疼他呢，他居然说什么圆房？ 这变得也太快了吧？ “沈凝，我、那个，我不是看不起你，你别多心，就是、圆房吧，圆房、这个，我暂时还、就是……” 岳然诺语无伦次，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忍不住开始腹诽自己，刚才不久前还在脑补着和病弱美人的春宫大戏，怎么真的说到这个，人家都那么正常地说出口了，自己居然舌头都捋不直。 抟风军的主帅不能怂！ “沈凝……” 沈凝打断她的话头，表现得特别通情达理道“没事的，我理解。现在南疆还属于不稳定因素，靠着你的威严才能护着边疆平安，但是保不准还会有冲突。要是圆房之后你有了身孕，恐怕会多有不便，我们确实可以等等。” 岳然诺这回不光是脸上发烫，耳朵都感觉和被火烧了一样。 “不是、那个、我、你、你想得太远了。其实吧、就是、圆房这个、我……” 岳然诺咬了一小口自己的舌头。 舌头你有病是吧！ 岳然诺放弃了挣扎，问沈凝道“那你想怎么样？” 沈凝静静地看着岳然诺，随后默默起身，双脚踩在了地上，鞋袜都没有穿，慢慢站了起来。 岳然诺扶住他“你干嘛？” “这里是你的房间，我不能让你睡偏房。虽说我是入赘，但说到底，我是你的相公，怎么能让你受委屈呢？你要是实在接受不了和我同床，那我去睡偏房。” 沈凝说着迈开步子，摇摇晃晃，一副马上就要晕倒的样子。 岳然诺扶他重新坐回床上，抱起他的双脚塞进被子里。 “我没有接受不了，而且说实话，我以前打仗那会儿，有一回战事接连持续了几天，晚上也要保持警觉，哪会有床睡？就是大家挤在一起，轮流放哨，随便这么眯一会儿。现在有那么舒服的床可以睡，已经很好很知足了。” 岳然诺说着去吹灭了蜡烛，然后脱掉了身上华丽厚重的吉服，随手放在一边，又摘掉了头上的偏凤簪，把头发放了下来。 本来想跟沈凝说，让他睡进去一点，自己习惯睡在床边上，但是又不太好意思开口，就只能跨过他去睡里侧，心想着等以后再熟一点了再跟他说，自己喜欢睡在外面这一侧。 刚整理好被子钻进去睡觉，就听到旁边的沈凝说“然诺，谢谢你，我替端国所有的百姓谢谢你。” 岳然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眼眸子在夜色里闪着莹莹微光。 此刻他的眼神似乎和白日里见过的不太一样，既不是之前在河畔柳下时的优雅温柔，也不是刚才的娇柔妩媚，而是另一种坚定的熠熠生辉的光彩。 似是白天的时候，他要把这些光彩全部藏起来，只有到了晚上，在黑暗里，才敢肆无忌惮地流露。 岳然诺想了想，回答他的话道“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要说功劳，抟风军全体兵将都有份。如果就我一个人的话，我什么也做不了。” “嗯，我知道的，谢谢你们。” 第12章 被听到了真心话 早晨，盈盈早早就提着…… 早晨，盈盈早早就提着热水来岳然诺房门口候着了，王廷安也打着哈气走了过来。 盈盈招招手“大叔，你也来啦？” 王廷安不高兴了“喊谁大叔呢？我是你王大哥知道吗？我比你大不了几岁。” 盈盈带着灿烂的笑容道“盈盈今年一十八，还是大了挺多的吧？” 王廷安算算，是有个十来岁，挺多的。 “小丫头，你这么早？倒也是起得来。” 盈盈依旧笑容灿烂“嘻嘻，其实我昨晚就没睡，和小姐一样激动。” 王廷安呵呵笑了一声。 “我不管你们激不激动的，我就希望我的小殿下安好。” 盈盈笑得更灿烂了“我猜你的小殿下今儿个下不来床了。” 王廷安看看盈盈，再次呵呵一声，将军府的人，果然都不一般，这想法就够如狼似虎。 终于，门开了。 盈盈和王廷安刚要去问问情况，岳然诺比了个嘘的手势。 “沈凝还没有醒，别吵醒他。” 盈盈对着王廷安眨了眨眼，表示自己猜对了。 “小姐，我去偏房给你洗漱吗？” 岳然诺打着哈欠点点头“嗯，去偏房弄吧。” 岳然诺和盈盈去了偏房后，王廷安轻轻进了卧房，发现沈凝其实已经醒了，斜坐在床边按着太阳穴。 “七殿下，您怎么样？” 沈凝看了他一眼，继续按按太阳穴“有点头疼。” 王廷安走过去，站在床边帮他轻轻按摩。 “殿下您这身子确实也太弱了点，就这喝一杯酒，那么小个杯子，就那么一口酒，折腾得，我喝一坛都是个没事人。” 沈凝斜了他一眼，王廷安自己打了打嘴巴。 “行，我不说。” 沈凝闭上眼睛，被王廷安按摩着，舒服了很多。 “然诺她对我还是有芥蒂的，虽然我在成亲前和她的结识确实让我们的关系进展快了很多，但是，要让她真的信任我，还需要继续努力。” “七殿下您可以的，我也会继续帮你出谋划策。” 沈凝睁开眼睛，叹了口气“但其实我真的很不愿意做这些，然诺她，她不应该被卷入这些尔虞我诈里，我不该用这些恶心透顶的事情污浊她。可是，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她可能是端国唯一的机会，我只能对不起她。” 王廷安心里倒是没有沈凝这么沉重“殿下您不用想得那么悲观，和您的婚事，岳将军她未必觉得自己是委屈的。以后的事情，要真到了那个份上，我相信她会理解的。” 沈凝摇摇头“我这副身子，注定陪不了她一辈子，终究是我耽误了她。” 王廷安没有去安慰沈凝说他可以长命百岁之类的话，这话说出来沈凝不会信的，自己也不会信的。 想了想，凑到沈凝耳边低声道“殿下，或许您可以补偿她啊，比如说，用凤冠后印和宸乐宫来补偿。” 沈凝瞪了他一眼“你胡说什么？” 王廷安笑笑“七殿下，您该相信我看人的眼光，您要真的想为了端国，那就自己养好身体，自己上，这才是对端国最好的。” 沈凝不再反驳，也不表示认同，只道“先做好我们能做的事情吧，否则谈让谁来，都只是空谈。” “是是是，殿下说得是。” 沈凝看了看四周，没有找到他想找的东西，问道“我的衣服放在哪里？” “殿下您要做什么？” 沈凝又偏头单手按了按太阳穴“今日是我入赘岳府的第一日，理应去给然诺的爹娘奉茶，但是她的爹娘都过世了，我该去上一炷香。” “七殿下，您可以啊，作为赘婿的觉悟真高！”玩笑归玩笑，王廷安还是劝道“其实您是皇子，虽然是入赘，身份仍然是高于岳将军的，不用做这些。再说您今天身子不适，还是多歇歇。” 沈凝突然笑了笑“你在劝我别去吗？可是你难道不觉得越是这样，我才越应该去，不是吗？” 王廷安忍不住点了点他的额头“您可是学坏了啊。” “跟你学的。” 王廷安不再劝他，去给他找了一件衣服出来。 “七殿下，您穿这件吧。去上香的话，素一点。” 沈凝展开王廷安给他拿的衣服。 这是一件白色衣衫，腰间有一些青瓷一般的花纹做点缀，整体上，没有半分英气，有些像女子喜欢的纱裙。 “这是什么？” 王廷安回道“风俗是这样的，新妇出嫁需要陪嫁新衣，出嫁后就不能穿原来的衣服了，您是入赘，所以也得遵守这个传统。要说这款式，可能是殿下穿纱会比较好看？” 虽然沈凝很不满意这衣服，但还是换上了。 王廷安看出来沈凝的不满意，但是其实在他看来，沈凝穿这类衣服确实很好看很适合，别人就算穿了，也穿不出他那种优雅高贵弱柳扶风。 祠堂内，岳然诺一个人走了进去，就连盈盈她也让她等在外面，别让任何人进来打扰。 岳然诺给父母的灵位各沏上一杯茶，又点了一炷香拿在手上，在团蒲上跪下。 沈凝来到宗祠前，见盈盈守着，问道“然诺是在里面吗？” 盈盈点点头，侧身放沈凝进去，然后把王廷安拦在了外面。 沈凝放轻步子走进去，听到跃然怒的说话声，就停在外面没有打扰她，退了几步在门后听她说些什么。 岳然诺不知此时祠堂内除了她还有旁人，放心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阿爹阿娘，女儿已经成亲了。还记得阿娘以前总是埋怨阿爹，说把我养得这般不像个女孩子，以后会嫁不出去的，现在看来，真的是嫁不出去了，因为我没有出嫁，我娶了个最漂亮的小皇子。” 躲在一边的沈凝听着她孩子气的话，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岳然诺继续道“阿爹阿娘，其实我现在挺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我的相公，就是七皇子沈凝，我其实和他在成亲前就见过，那时候我不知道是他，我就对他心动了，可是，他其实一开始就知道是我，或许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是有阴谋的。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要说对我，对抟风军最好的话，那我就该远离他，但是，我真的很担心我会做不到。其实我心里还挺高兴和他成亲了的，我其实......我想和他好好过。阿爹阿娘，你们说我该怎么办？” 沈凝不自觉后退了半步。 虽然听到她的心意，其实还是很高兴的，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但面对岳然诺一直带着的那种负罪感也更强烈了。 岳然诺磕了个头，继续说道“不过阿爹阿娘，大夫说沈凝他的身体很不好，要是不注意，甚至可能会有生命危险。阿爹阿娘，你们能不能保佑他，保佑他能平平安安的。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敌是友，但是我希望他好好的。” 门外的沈凝深呼吸了一下，克制好情绪，轻轻扣了扣门。 “然诺。” 岳然诺回过头“沈凝？你怎么进来了？” 沈凝走进来，也拿了一炷香点上。 “今日我理应来拜见岳父岳母，倒是你，自己先走了，都不喊我一起。” 沈凝说罢，在另一个团蒲上跪了下来。 “沈凝，你这是做什么？”岳然诺没想到他会跪下来“你是皇子，怎么能跪我的爹娘呢？” 沈凝浅笑了一下“我既然已经入赘给了然诺，然诺的爹娘，也是我的爹娘，我当然应该跪。” 岳然诺脸一红，移开视线不去看他的脸“你毕竟是皇子，要是传出去了，不太好。” “这夫妻间关起门来的事情，怎么会传出去呢？” 岳然诺脸更红了。 怀疑他在说一些轻浮的话，但是似乎又没有证据。 沈凝磕了个头，道“请岳父岳母放心，不管怎么说，我都是然诺的相公，我会尽力在这俗尘之世里护住她的干净，我会尽我最大的可能。” 岳然诺听着他好像很真诚，很坚定的话，心里的感觉更加微妙不可言。 “好啦，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嗯。” 沈凝从跪着站起来，有点头晕。 岳然诺发现了他起身有点费劲，就扶了他一把。 “没事吧？” 沈凝轻轻摇摇头“没事，刚才起得有些快了。” “你回去休息会儿吧。” 沈凝笑笑“没事。今天新婚第一天，我想多和你在一起一会儿。” 岳然诺本来今天已经有准备做的事情的，但是他那么一说，又动摇了。 “那……那我陪你回去吧。” “好。” 岳然诺和沈凝一起走出祠堂，此时正好吹来一阵风，沈凝被吹得有点站不稳，白色纱衣飘逸地随风摆动。 岳然诺上前扶住他“我还是扶着你走吧。” 心里叹道，好一个弱柳扶风的娇弱之姿啊。 第13章 互不信任怎么行 今日岳然诺本该在祭拜…… 今日岳然诺本该在祭拜完之后去一趟营中的监牢，因为他们在胡为的身上发现了一个特殊的纹身，那是烨国皇家暗卫身上才会有的纹身。 既然当了烨国的皇家暗卫，那岳然诺就想再去好好撬撬他的嘴，或许能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有用信息。 不过…… 岳然诺看了看她扶着的沈凝。 “七殿下，我今日还有点事情，我要去处理。你先休息吧，我处理完事情尽早回来，应该用不了特别久。” “你为何要喊我七殿下？显得好生分。” 岳然诺轻咳一声，不知道接下来该称呼他什么。 再喊他公子，又显得很别扭，喊他七殿下，是显得生分了，直接喊沈凝，又感觉自己很凶巴巴，难道喊相公吗？ 这…… “然诺，你在想什么呢？” 岳然诺抬起头看他，发现他的眼睛带着一点类似小孩子使坏得逞后的小狡黠。 直接省了称呼道“你自己休息会儿吧，我军营里还有点事情，我要过去一趟，处理完了就回来。” 沈凝轻轻点头，随后又问道“我其实没那么想补觉，然诺，要不要我陪你去军营处理事情？其实我也想看看，那里是什么样子的。” 他这话一出口，岳然诺就感觉心里有些排斥感，他这么说就好像印证了他入赘过来就是意在控制自己和抟风军。但是再看他的眼神，他此刻的眼神，纯粹无暇，没有半分杂质。 岳然诺心里一软。 他天生有心疾，征战沙场建功立业这些，从出生起就注定与他无缘了，其他几个皇子多少都有一点军功挂在身上，除了他。 或许，他真的只是想去看看。 “沈凝，那......”岳然诺想答应，但还是收住了话头。 “怎么了？” “我今儿个是要去审一个犯人，穷凶极恶那种，我怕会冲撞了你。要不，今天你还是在家休息吧，下次，下次找机会我带你去看看。” 沈凝温温柔柔地笑笑，拉住岳然诺的手“我没那么脆弱的，你这么说，我更想陪你去保护你了。” 岳然诺看着面前精致漂亮又娇柔得好像随时会体力不支倒下的沈凝，他说要保护自己，真的就很想笑。 “沈凝，今天真的不太方便。” 沈凝听她这么说，不再多做纠缠，松开了她的手“那好吧，那就改日吧，你也一定要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 岳然诺嗯了一声，走出了门。 沈凝扶着桌子在椅子里坐下。 其实要是真的过去，还真不能保证自己有那个体力，那么跟她说，只是为了确认一件事情。 “王廷安，你在附近吗？” 沈凝话音刚落，王廷安就闪了进来。 “七殿下，您怎么知道我在附近？” “你不是个老影卫了吗？你们的习惯我还是知道一点的。” 毕竟之前有眼睛一直盯着沈凝，一直在他的附近，直到被岳然诺处理掉了一双后，他才知道，盯着他的眼睛是暗卫营的。 沈凝撑着额头侧靠在桌上，就这一个随意的小动作，在王廷安的眼里，那简直是，自家的夫人都没有过这么风情万种的一面啊。 王廷安停止了脑补，他也知道，沈凝平时一行一动都优雅轻柔，其实都是因为体弱气虚使不上力气导致的，从这段时间的接触来看，他其实骨子里韧劲足着呢。 王廷安笑道“七殿下您这可猜错了，那可不一定，有的时候我在周围闲逛，有的时候我在太阳好的地方晒太阳，可不一定随叫随到。” 沈凝斜了他一眼“行，你闲逛晒太阳没问题，就是我要你过来的时候，如果找不到你的人，我就扣你月钱。” 王廷安忙认怂地去帮沈凝按摩肩膀“七殿下，这可不行啊。殿下，我看您也不像是那么小气的人，您说是吧？” 沈凝坐直身体，用平日里少有的严肃语气道“王廷安，我要你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对于你来说应该不难。” “殿下请讲。” “然诺说，今天有个犯人要审问，我从她的表现中，可以看出来，她认为这件事情是不能让我知道的，或者应该说，是不能让七皇子知道的。你帮我去悄悄查一下，到底是什么事情。” “是。” 岳然诺赶到军中的时候，郑巍和季千钟已经等了她很久了。 “岳帅，你怎么来得这么晚？” 岳然诺没有停下步子，继续往前走，边走便道“我祭拜阿爹阿娘的时候，沈凝也来了，我先把他送回了屋，然后才过来的，耽搁了会儿。” 郑巍没忍住笑了出来“还送他回屋？岳帅，你这样不行，才刚成亲，就这么宠你的小相公啦？” “你可闭嘴吧你。” 季千钟没有说笑，而是认真道“岳帅，不是我说，你不能太惯着七皇子。虽然你已经中了美人计了，但是也得克制，他是敌非友的可能更大。” 岳然诺摆摆手“放心，我有分寸。”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牢房门口。 守门的见岳然诺过来，没有多问什么，直接给岳然诺开了门。 等岳然诺和郑季二位将军走进去后，再次锁上了大门。 王廷安为了不引人注意，已经换上了偷来的抟风军的衣服，一直躲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等他们进去了，随后闪身到了里牢房大门更近的地方。 掏出一个火折子，悄悄放了一把火，随后大喊道“走水啦——” 附近的士兵慌忙赶来救火，刚才那个守门的士兵因为离得近，也赶紧过来，王廷安假装不经意间撞了他一下，从他身上偷走了钥匙，趁着别人不注意，打开牢门闪了进去。 岳然诺正在审问一个被铁链子锁着的犯人，王廷安走到了能听到他们说话内容的地方。 虽然没有听到完整的内容，但是王廷安大概知道，这是一个烨国的探子，还是烨国皇家暗卫之首，搁端国那就是掌司大人那个位置。 他原本是端国人，但是背叛端国并非卖主求荣，而是因为被端国的官僚腐朽暴虐，弄得他家破人亡，所以宁愿帮助别国来倾覆端国江山。 而岳然诺对他有惜才之心也有同情之意，想要把他招安，但是显然对方并不愿意。 王廷安见岳然诺他们快要聊完了，后退了几步，然后踏踏踏踏快步跑到岳然诺面前，把头低得很低。 “岳帅，外面走水了，离这里太近了，恐怕不安全，请您赶紧离开。属下还要救火，先行告退。” 说完，还没等岳然诺问话，就一溜烟跑没影了。 王廷安气喘吁吁跑出来，火还在烧着，大家还在救火。王廷安把钥匙随便往牢房门边的地上一扔，赶紧离开。 岳府里，沈凝等了很久，岳然诺还没有回来，倒是王廷安先回来了，把他听到的所有信息都告诉给了沈凝。 “七殿下，那可是烨国的皇家暗卫之首，要是能把他收了，那用处可大着呢。” “是啊……” 见沈凝若有所思，王廷安忍不住问道“殿下，那您有什么想法？” 沈凝摇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我觉得我现在该去跟然诺聊聊。” 沈凝不再继续等岳然诺回来，他自己出了岳府，来到了和岳然诺第一次见面的那条栽满柳树的小河边。 果然，那个纤细又坚韧的身影就在飘扬的柳枝之下。 “姑娘，又躲在这里想心事吗？” 岳然诺转过头，一瞬间仿佛时间倒退，回到了之前还不知道他是沈凝的时候。 一愣之后，笑道“是啊公子，你怎么过来了？” “因为我猜到你在这里呀。”沈凝过去走到她的身边“我理解你有些事情不方便对我说，我也不会多问，那些你觉得我不该知道的，你不告诉我就好了，你可以就挑让你烦恼的部分跟我讲讲。” 岳然诺看着沈凝眼神里的真诚，觉得他善解人意得让人心疼。 岳然诺试着找回了当时和他聊天，和他抱怨，和他说一些想说出口又找不到人说的心事时的轻松的感觉。 “公子，你知道士兵的天职应该是什么吗？” “服从。”沈凝直接回答道。 岳然诺没想到他能直接说上来，本以为从小就缠绵病榻的七皇子，对军营里的事情应该一无所知。 “对，就是服从。那么，假如你是一个士兵，你的头儿是个大混蛋，你该怎么办？” 沈凝反问道“姑娘是在暗指谁？” 岳然诺到底也不敢直接说出来，晃晃身体，道“不指谁，就是随便问问你喽。” 沈凝想了想，带着笑意回答道“如果我是一个士兵，我的头儿是个大混蛋，那么……若我有实力，那就好好加把劲，争取取而代之。” “如果不可能取而代之呢？” 沈凝道“那就挑选一个比自己更适合取而代之的人，帮助他，助他取而代之。” 岳然诺又问道“那要是没有别的合适的人了，唯一和大混蛋不同的只有你自己，其他都是一群小混蛋，你该怎么办？” 沈凝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姑娘这问题好生犀利，叫我真的有点难回答。姑娘，谁是大混蛋？谁又是一群小混蛋？” 岳然诺努努嘴“都说了只是打个比方。我就想问你，要是遇到这种，你还是要继续服从你的头儿吗？” “不会。”沈凝认真道“若是他做的事真的算是个浑蛋了，那我不会为虎作伥。” “那你要怎么办？” 沈凝望着岳然诺亮晶晶的眼眸，回答道“若我是个正直的士兵，我当士兵的理由必然是守护百姓，保家卫国。若是我的头儿做的事情和这些背道而驰，那么，我会尽我的全力，把大家做的事情掰回正轨，至死方休。” 岳然诺看着沈凝有些凌厉的眼神，愣住了。 她从未想过他能有这个眼神，不管是公子还是沈凝，似乎他都不像是会拥有这样的眼神的人。 还有这句话，这四个字，至死方休。 岳然诺突然有种感觉，自己真的对他一点点都还不了解。 “你……” 沈凝瞬间收起了锋芒，又变回了娇柔温婉的样子，仿佛刚才的那个眼神只是岳然诺的错觉。 “我只是在回答姑娘的问题。怎么了？回答得不好？” 岳然诺摇摇头“挺好的。” 不远处，郑巍骑在马上看着他们。 本来是见着岳然诺审问完胡为心情不好，想约她出去喝个酒的。他知道岳然诺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来这边，就来找她了，没想到，沈凝先他一步到了。 此时的岳然诺，和平日里军营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就好像她又变回了十几年前那个小女孩，那个雀跃着喊着他郑哥哥的小女孩。 郑巍又把视线投向了沈凝。 这个七皇子，还真是有手段，真的使得好一手美人计。 第14章 与小娇夫的新婚生活 当晚，岳然诺是和…… 当晚，岳然诺是和沈凝一起回去的。 当他们一起踏进府门的时候，岳府里见者震惊。 岳然诺心里不想要结这门亲事，岳府里的人都是知道的。 那时候刚下了赐婚的圣旨，岳府里的下人们想着，不管怎么样，成亲总是喜事一桩，就一起在盈盈的撺掇下开始重新修葺岳府，买起了红绸红灯笼。后来被岳然诺看到后，直接让他们全部撤掉。 赐婚之后，岳府根本就没有一点儿要办喜事的样子，一直到婚礼前两天，实在不能再等了，岳然诺才勉强答应开始装点岳府。 婚前明明这般抗拒，但才新婚两天，就和新姑爷出去单独约会，这转变也着实太快了一点。 盈盈跑到岳然诺身边“小姐，该用晚膳了，要不要和七殿下一起？” 岳然诺看着盈盈特别期待的表情，有点不好意思，假装随口问沈凝道“你是想跟我一起去用晚膳还是怎么？” “我不饿，我先回房了吧。” 沈凝是跟岳然诺一起一路走回来的，现在身体已经很疲累了，根本就没有食欲。 岳然诺本以为沈凝会答应和她一起吃饭，结果没想到被拒绝了，去看沈凝的表情，发现他的精神状态很不好。 沈凝见岳然诺盯着他看，有些窘迫，就感觉好像岳然诺在说：就走了那么几步路，这就不行了？你是不是太没用了点？ “我先回房了。” 沈凝转身想走，被岳然诺拉住。 “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沈凝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盈盈，去请严大夫过来一下。” “不用了。”沈凝赶忙道。 岳然诺见沈凝的眼神在躲避着自己，就像是害怕自己要他看大夫一样，顿时觉得他好幼稚，但是也有点点可爱。 “你现在是一点也没胃口，吃不下东西吗？” 沈凝开始后悔刚才干嘛说不饿想回房，现在是在岳然诺身边，说的每句话都要过过脑子。 “然诺，你不是想要去用晚膳吗？一起吧。” 岳然诺没有马上回答，又盯着他看了会儿，才点点头“好。” 在饭桌边坐下后，岳然诺给沈凝夹了一些比较清淡的菜。 “胃口不好的话，吃点清淡的吧。” “谢谢然诺。” 沈凝其实现在真的一口都吃不下，但是岳然诺给他夹了菜，又不能不吃，就夹起一块蘑菇慢慢嚼着，半天才咽下去。实在吃不下去第二口了，悄悄放下筷子偷看岳然诺，却发现岳然诺一直在盯着他看。 “然诺，我......” 岳然诺不跟他废话，直接对盈盈道“盈盈，去请严大夫过来。” 还没等沈凝开口阻拦，盈盈就快步跑了下去。 没过多久，严大夫就到了。 让沈凝把手伸出来，沈凝又扭扭捏捏不想伸，最后还是岳然诺硬抓着他的手给大夫把脉。 “严大夫，他怎么样？” 严大夫收回了手，沈凝也赶紧把手缩回宽大的衣袖里。 “小姐，七殿下身体太过虚弱，忌讳劳累过度。这次七殿下身体不适，看脉象，是因为累着了。等会儿我送些汤药过来，明日七殿下再好好休息一日，应该就可好转。” 严大夫说完后，就退了下去给沈凝准备汤药去。 沈凝低着头不敢去看岳然诺。 岳然诺的声音在沈凝头顶响起，似乎满是无奈“沈凝，你以后要是累了，或者说什么事情是不能做的，什么东西是不能吃的，你直接告诉我就好了，别总是弄成这样。” 沈凝咬了咬下嘴唇，更加不敢去看她。 她的语气里像是带着厌烦，是啊，就走了半个时辰的路而已，这么弱的自己，可不是惹她厌了。 “沈凝？” 沈凝从七想八想中回过神来，看向岳然诺。 勉强地笑了笑“其实我平日里真的不至于走不了这些路。” 岳然诺叹了口气，去扶沈凝。 “既然吃不下，那我扶你回去休息吧。等会儿喝了药，要是又有胃口想吃点什么了，你直接说就好了，让厨房再给你做一点。” 盈盈看看一桌子的菜，都没动过呢。 “小姐，你要不要自己先吃点？你还一口没吃呢。” “没事，我先送他回去休息。” 盈盈看着岳然诺扶着沈凝回卧房的背影，一直到看不到他们了，这才出门走了出去，刚好遇到了郑巍。 “咦？郑将军，你怎么这时候过来啊？来一起吃晚饭吗？” 郑巍看看了屋内，桌上还摆了菜，但是看起来还没用过。 “我想来找岳帅聊几句。怎么？她还没用晚膳吗？” 盈盈笑道“不是啦，是刚才刚坐上饭桌，七殿下就有些身子不适，小姐就送他回屋休息去了。你是不知道，见他不舒服，小姐连饭都没心思吃了。” “被他的迷魂汤迷得这般深吗？” 郑巍就是自己嘀咕了一句，盈盈根本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问道“你说什么？” 郑巍一言不发，直接转身离开了岳府。 岳然诺扶着沈凝回房休息之后，自己又出来用了点晚膳。 晚膳过后瞧着天都快黑了，岳然诺就直接去了偏房，没有回房睡。 沈凝昨晚喝了药，睡得很沉，今早醒得也有些晚。 一睁眼，身边空空荡荡，旁边的枕头没有刚睡过的痕迹，摸了摸身边的床褥，是凉的。 看来，她昨晚没有回房。 沈凝撑着床慢慢起身，身体还是很疲软无力。脚步虚浮地走到门边，打开门。 岳然诺正站在门外。 “然诺？” 岳然诺轻咳一声，收回了刚才在犹豫着要不要推门进来的手。 “你怎么不多休息会儿？” 沈凝看到了她缩回去的姿势有点不自然的手，笑了笑。 “你刚才是准备开门吗？” 岳然诺低着头笑笑。 “我刚才是想进来看看你，但是怕你还没有醒，不想打扰你休息。” 沈凝悄悄去牵岳然诺的手，她发现了他的小动作，没有拒绝。 “殿下！” 王廷安提着热水走了过来，打断了沈凝与岳然诺间的小气氛。 岳然诺抽走了自己的手，转过身平复心情。 王廷安看看岳然诺，再看看沈凝“我这……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呀？” 沈凝点点头表示同意。 王廷安认了，小声道“那可都是我的不是了。” “所以你来什么事？” 王廷安提起手里拿着的热水“我来伺候您洗漱啊。” “你帮我倒水，我自己来。” 沈凝说着，转身进了屋。 岳然诺跟了进去，原本不打算盯着沈凝看的，但她发现，沈凝就是做着大家每天都要做的洗漱，举手投足间也都是优雅，就忍不住多欣赏欣赏。 沈凝漱完口，拿起毛巾按了按嘴角，吸干多余的水渍，抬起头，发现岳然诺在盯着他。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岳然诺移开视线“我等会儿要出府一趟，郑巍，你应该见过的，他说有点事情要和我谈。你要不然再多休息会儿？” 沈凝知道郑巍是她的副将，郑巍要找她，那应该是和军务有关，就没有多嘴问。 “嗯，我在府里等你，早点回来。” “好。” 岳然诺离开后，沈凝看着外面阳光正好，就也向屋外走去。 “殿下，您要去哪儿？”王廷安赶紧跟上。 “随便走走逛逛。今儿个天好，要是在屋里躺着就太浪费了。” 沈凝因为体弱气虚，走路比较慢，王廷安也放慢步子，在他身侧陪着他散步。 突然，王廷安感觉到侧后方的屋顶上有个人影略过。 第15章 四舍五入算是宅斗了 沈凝没有王廷安多…… 沈凝没有王廷安多年影卫生涯积累下来的敏锐度，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七殿下。” 王廷安轻声喊了一声，沈凝回过头，王廷安拉住他的胳膊。 “有点情况。殿下您别乱走，我回去看看。” “什么情况？” 还没等沈凝反应过来，王廷安已经纵身一跃上了屋顶。 沈凝往王廷安的方向走了几步，王廷安向沈凝做了个手势让他别过来，沈凝心领神会，不再继续往前，转身向后走了几步，随后驻足停下，好似再看池中的游鱼。 沈凝站在池边等了半晌，听到王廷安叫他，这才转过身，王廷安已经跳下了屋顶，快走几步回了他的身边。 “王廷安，刚才怎么回事？” “刚才有一个人进了屋，在你的衣服里塞了一张纸，然后从后窗离开了。” 沈凝闻言快步走进屋里，扶着门框轻喘了几口气。 “什么纸？在哪里？拿给我看。” 王廷安打开衣柜，在他的衣服堆里拿出了刚才那人放的那张纸，交到了沈凝手里。 沈凝展开来看，这应该是抟风军的一个将领给岳然诺汇报的一封书信，里面的内容虽算是军中机密，但是却也没有特别的重要。 沈凝的心跳得有点快，下意识抬手捂住心口。 “七殿下！”王廷安赶紧扶着沈凝坐下“您别激动，没事吧？” 沈凝按了按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脏，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封信要是让然诺看到了，肯定会认为我想要不利于抟风军，我就算解释，恐怕她也未必会相信我。” 王廷安拿过沈凝手里的书信，看了看上面的内容。 “这是要让岳将军和您离心啊，这招可真够狠的。” “还好被你发现了。” “我去把这封信给烧了。” 王廷安说着拿起信就要走，沈凝拉住他的衣服。 “等一下。” 王廷安停住脚步，转身看向沈凝。 “殿下？” 沈凝垂眸开始思考，片刻之后，微微勾了勾嘴角。 “放回去。” “什么？”王廷安怀疑自己听错了。 沈凝抬起头，目光里闪着一丝倔强凌厉的光芒。 “把信放回去，我有了一些别的想法。” 王廷安想要追问沈凝到底想做什么，沈凝闭口不言，悠哉悠哉去拿了一本书过来认真看了起来。 一本书看完大半，岳然诺回了府，郑巍陪在她的身侧。 沈凝看了郑巍一眼，总觉得他的目光里似乎有挑衅的意思在。 “然诺，你终于回来了。” 沈凝搁下书本，从靠椅里起身走到岳然诺身边。 岳然诺指了指身边的郑巍“沈凝，我还没跟你正式介绍过呢，他是郑巍，是我的副将之一，另一个叫季千钟，我们成亲那日你也见过的。他们两虽然现在是我的副将，但是我小时候就认识他们了，对我来说，他们两其实也像是我的兄长。” 沈凝看向郑巍，对着他点了点头“久仰郑将军。” 郑巍对着沈凝行了个礼“七殿下。” 沈凝去牵住岳然诺的手，他虽然没有可以去看郑巍，但是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和岳然诺交叠的手上。 “然诺，这过会儿天也要黑了，你不让郑将军先回去吗？难道你们要聊的东西还没有聊完吗？” 郑巍走到岳然诺另一侧，跟她小声说了几句话，沈凝没有听清楚具体的内容，但是大致听到是关于练兵场最近练兵情况的一封报告信。 沈凝冷冷地看了郑巍一眼，郑巍没有察觉。沈凝又看向身边的王廷安，后者对着他点了点头。 岳然诺跟沈凝打了声招呼后就跑去了隔壁的书房，郑巍跟着她一起过去，沈凝站在原地没有动。 王廷安走到他的身边“殿下，他们要找的信，恐怕就是那封吧？” “嗯。” “殿下您到底想做什么？” “王廷安，你等会儿能按照我说的做吗？” 王廷安被他说得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殿下您到底有什么想法？” 沈凝把王廷安拉过来，凑在他的耳边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王廷安听完后变了变脸色“殿下，您可别乱来，您的身体受不了的！” 沈凝拍拍他的肩膀“如果我受点罪，能换来然诺对我放下芥蒂，那就是值得的。” “可是殿下，那万一您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情，那可如何是好？” 沈凝敛下眼眸，但压抑不住此刻的坚毅的眼神。 “我想我受得住。” 岳然诺走到了隔壁书房，去找她用纸镇压在案桌上的信，但是那里没有。 不会啊，明明放在这里的。 岳然诺又把桌上的书信整理了一遍，把几本书简也都翻了一遍，担心会不会是不小心夹在了哪本书里，但是都没有。 “岳帅，怎么了？”郑巍走上前去。 岳然诺插着腰扫视了一圈“怎么会不见了？我明明就放在桌上的。” “会不会是……被什么人拿走了？” 岳然诺摇摇头“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岳府外松内严，没有抟风军的令牌，不可能有外人能随意出入岳府。而府里的人，绝不会有人有二心。” 郑巍点点头表示同意。 “岳府里的这些老人，都是当年陪着你同甘共苦的，自然是没有二心的，这点我当然不怀疑，但是，岳府里现在可不全是老人。” 岳然诺皱了皱眉“你是说沈凝？” 郑巍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 “我也不是非要怀疑你的小皇子，也有可能是七皇子的那个内侍呢？” 岳然诺虽然一直是不愿意怀疑沈凝的，但是现在事情一出，还是忍不住开始怀疑。 沈凝他之前还提过想去营里看看，难道真的是他吗？ 郑巍又道“岳帅，你如果愿意，我倒是有办法帮你看看是不是他。” “什么办法？” “要真是七皇子拿的，那他会把这封信藏在哪里呢？岳府是你的地盘，放在哪里都冒险。不过，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我是他，我就藏在卧房里。岳帅，你可以以找不到东西为由，找人好好搜一搜卧房，我才十有八九可以在卧房里搜到。” 岳然诺看看郑巍，有些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 第16章 被陷害 在卧房里的沈凝并没有丝毫不安…… 在卧房里的沈凝并没有丝毫不安，就是安安静静等着。 王廷安没他那么稳。 等会儿势必会剑拔弩张，他现在是很担心到时候沈凝要是被激得情绪波动过大，会直接犯心疾。 找出沈凝的药，倒了一颗护心丸递过去。 “殿下，您先吃颗药。” 沈凝推开“不用。” “殿下！” 这时，岳然诺回来了，身边不光跟着郑巍，还带着两个岳府的下人。 “然诺，你这是……” 岳然诺刚对上沈凝的眼睛，就移开了视线。 “我有一封信找不到了，可能是我放在什么地方，我自己给忘记了吧，就叫了两个人过来，帮我在卧房里也好好找一找。” 沈凝轻轻笑了笑“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岳然诺没有回答沈凝，对着王廷安道“你扶着七殿下去旁边的房间里休息一会儿。” 王廷安过去准备扶沈凝，沈凝按住他的手。 “没事，我就在这里看你们找好了。” “你确定？” 岳然诺转身看向沈凝，他的眼神坦坦荡荡，心里开始有点觉得或许是错怪他了。 郑巍看到岳然诺的神情似有动摇，对着那两个人做了个手势，两人进屋开始翻箱倒柜找起来。 沈凝见状，故意道“看着他们翻箱倒柜，我突然想起来了些事情。” “什么事？”岳然诺的语气相比之前有些冷淡。 沈凝笑笑“几年前，父皇新纳了一个妃子，但是只获宠了短短数月，就被打入了冷宫。我听说，就是某一日，突然几个人冲进了她的寝宫，翻箱倒柜的，结果在她的房间里翻出了写着父皇生辰八字的木偶人，说她行巫蛊之术，要谋害父皇。听说她被带去冷宫的路上一路喊冤，说那不是她的，是别人为了陷害她放在她的屋里的，可是无人理会，无人在意。” 听完沈凝说的这些，岳然诺有些羞愧。 这般疑他，要真的不是他做的，那他会寒心的吧？ 就在岳然诺准备叫停的时候，其中一个人在衣裳柜子里找到了那封信。 “小姐，找到了。” 岳然诺接过信，展开一看，果然是她找不到了的那封。 看向沈凝，他还是那副坦坦荡荡的样子。 可这信分明是在他的私人物品中被找到的。 岳然诺收紧拳头，信也被握得褶皱起来。 郑巍见着岳然诺不说话，对着沈凝发问道“七殿下，这封信为何会跑到你的私人物品里？” 沈凝侧眸扫向郑巍“我也不知道。看来，我刚才说的那个故事，在我身上也要发生一次了。” 岳然诺向前几步，走到他的面前。 “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栽赃陷害你吗？” “我没有这么说。” 岳然诺直接把他按在身后的墙上，单手抵在他身侧的墙壁。 “沈凝，到底是不是你拿的？” 沈凝对上岳然诺有些怒气的眼神，毫无畏惧“我没有笨到做这种一下子就会被发现的事情。不过，看来你一直都不相信我，觉得我会对你们不利吗？” “那东西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沈凝轻轻摇摇头“我想我刚才说的那个嫔妃，她也不知道那个木偶为什么会在她的房间里。” “你的意思是，有人为了陷害你吗？为什么呢？” 旁边的郑巍听到岳然诺的这句话，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被王廷安全部看在眼里。 沈凝看着岳然诺，轻声问道“所以你觉得就是我做的，对吗？” 岳然诺说不出话。 不久前她还觉得，通过这几天的接触，她觉得沈凝不会是那种人，她已经开始在心里慢慢地放下了对沈凝的防备，但是这件事情一出，才发现，原来之前以为的相信，是多么的脆弱，多么的经不起考验。 原来只要有了一点风吹草动，还是会马上开始怀疑他。 “沈凝，如果真像你说的，有人冤枉你，那冤枉你的人图什么？” 沈凝慢慢推开岳然诺撑在墙上禁锢着他的手臂，温柔地笑了笑。 “如果你真的觉得是我，那就军法处置我吧。” 郑巍见岳然诺不知该如何接他的话，就道“你是皇子，我们当然不能拿你怎么样。但是你的伎俩，我想岳帅以后是不会再相信了，你休想再迷惑她。” 岳然诺紧握着拳，指甲都掐进了肉里，但是不觉得疼。 “沈凝，我就问你一句，是不是你？” “不是。” 郑巍怕岳然诺选择相信沈凝，忙道“岳帅，证据就在你的手里，可别再错信他了。” 刚才一直站在边上的王廷安走到沈凝身边护住沈凝。 “我家小殿下是什么人，容不得你诋毁。你这么着急着要把罪扣给我们小殿下，难道是你心里有鬼吗？还有，七殿下有心疾，你要是把他气出了什么问题，我看这罪你能不能担当得起。” 沈凝听完王廷安的这句话，不易察觉地勾了勾嘴角。 他还真的是很会添柴点火呢。 他的这句话一出口，郑巍直接被他惹生气了，而岳然诺，她的眼神闪动了一下，她心软了。 此刻，正是对的时机。 “你们都别说了。” 沈凝暗示王廷安退后，然后自己走到岳然诺的身边。 “我知道，从我入赘过来的那一刻起，你们就觉得我别有用心，我不怪你，因为如果我是你，我大概也会一样吧。” 沈凝说着，转过身，向门口走去。 郑巍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拦住他。 沈凝冷冷一眼扫过去“让开。” 沈凝这一瞬间散发出来的气场，居然把久经战场的郑巍给震慑住了，乖乖后退了一步，给他让开了路。 岳然诺快走几步追过去，拉住沈凝。 “你要去哪儿？” 沈凝刚才的那种气场已经完全收了起来，只是有些倔强地看着前方。 “我知你们疑我，我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自证清白，只能寻求岳家列祖为我做主。” 岳然诺没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沈凝推开岳然诺的手往前走，岳然诺跟在他的后面看他准备做什么，王廷安和郑巍也一起跟上。 沈凝走到岳府的祠堂，走进去，在蒲团上跪了下来。 “岳家列祖在上，沈凝无法自证清白，唯有祈求列祖帮忙。小婿沈凝愿意在此不吃不喝跪上三天三夜，若我入赘岳府真的是为了对抟风军不利，对然诺不利，那么这三天内，请列祖降下惩罚，沈凝甘愿领受。若我不是，请列祖庇佑，让我能熬过这三日三夜。” 第17章 倔强的小娇夫 他要在这里跪三天三夜？…… 他要在这里跪三天三夜？ 就他这身体，他要不吃不喝跪三天三夜？ 除了王廷安满脸的无奈，岳然诺和郑巍都震惊了。 “沈凝，你……” 岳然诺的手伸在半空中想碰他，想想还是缩了回来，转身对着郑巍道“你要不先回去吧，事情改日再说。” 郑巍看了眼沈凝，虽然怕他还有什么花招，但现在这个情形，留在这里确实不对劲儿，就点点头转身离开。 王廷安此时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余光扫了扫四周，发现岳府里不少下人都在不远处围观新姑爷被冤枉，委屈跪祠堂。赶紧去把他们全部赶走，自己也顺便暂离，留沈凝与岳然诺单独相处。 祠堂内，沈凝依旧跪着，神情淡然，目光坚定，真就是一种要跪上三天三夜的架势。 “沈凝，你别跪了，我不怀疑你了。” 沈凝面无表情不言不语，继续跪着。 岳然诺想去扶他起来，结果直接被他推开手。 岳然诺见他一副生闷气的样子，现在也吃不准到底是不是他干的，再次开始怀疑是自己冤枉了他。 “沈凝，我也不是信不过你，但是东西是在你那里搜出来的，我就那么怀疑了你一下，也算是人之常情吧？” “对，确实是人之常情，所以我也只能用这种方式自证清白。” 可能是因为性格原因，岳然诺从小就特别讨厌被别人威胁逼迫。原本岳然诺已经开始有些自责自己这么不信任他，让他受委屈了，但是他这句话一出口，听着简直就像是在逼自己服软道歉，不然就在这里跪到身体撑不住为止，令她心里开始冒起无名火。 “那你要怎么样才肯起来？要我把岳府里的人都召过来，然后当着他们的面跟你赔礼道歉吗？” 沈凝转头看向岳然诺，眼神里委屈又倔强。 “又没有证据证明我是清白的，我哪敢要抟风军的主帅跟我赔礼道歉。” 这句话，说得岳然诺心里更加不顺畅。 “沈凝，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不怎么样。” 岳然诺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跟他说下去，她感觉再说下去，恐怕会避免不了跟他吵上一架。 自己现在也没有对他怎么样，甚至一句重话都没有说他，但是他呢？ 信是从他那里搜出来的，就算把自己换成别人，谁都不能说一点怀疑都不会有吧？ “沈凝，你真想在这里跪着？” 沈凝不说话。 “那我们各自冷静一下吧，我等会儿再过来。” 岳然诺说完就离开了祠堂。 沈凝继续在祠堂里跪着，周围渐渐暗了下来，供台上的烛火反变得更加明亮，但亮得有些晃眼，让沈凝觉得有点恍惚。 上一次沈凝跪这么久，还是在他还小的时候。 那时候他的母妃丽妃娘娘刚刚过世，他就因为一些很小的事情受到了皇后的刁难，罚他跪在皇后的宸乐宫门口。 他也不记得那次跪了多久，总之就是跪到失去了意识，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大哥的寝宫里。 想到大哥，沈凝原本开始恍惚的意识清醒了起来，视线也重新变得清晰。 一定要让然诺彻底信任自己，要是连信任都做不到，等有朝一日，她又凭什么会帮助自己支持大哥？ “七殿下？” 王廷安的声音打断了沈凝的思绪，缓缓转头，发现王廷安站在门口。 见着沈凝状态已经变得不太好的样子，王廷安赶紧跑过去。 “您还好吧？” “我没事。” 王廷安轻轻搭上沈凝的后背，安慰劝说道“殿下，您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但是您别拿自己的身体折腾啊。您说您万一要真的出了点什么事，还谈何以后的计划？” 沈凝有些虚弱地握了握王廷安的手臂“差不多了，你去找他吧，告诉他我快撑不住了。” “谁？岳帅？” 沈凝摇摇头“郑巍。” 王廷安一愣，随后立刻就想明白了，笑了笑，对着沈凝竖了个大拇指。 “殿下我懂了，原来您这一闹的精髓在这儿啊！您可以的，不愧是深宫里长大的，套路深呐。” “别贫了，快去吧，不然我真的要撑不住了。” “好嘞！” 王廷安离开后，沈凝侧身改了坐姿稍微休息了一会会儿。 按了按胸口，有些发闷，还有一点点刺痛。 王廷安来到了郑巍的将军府，但是并没有走大门进去，而是跃上了屋顶，在房顶上先观察了一下整个府宅的架构，然后找到了他所在的房间。 王廷安从屋顶上轻轻跳下，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连郑巍也没有发现。 敲了敲门，里面传出来声音。 “何事？” 王廷安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接推开了门。 然后他就眼见着郑巍从惊愣到警备地拔出佩剑指着他的全过程。 “郑将军，莫慌莫慌。” 郑巍依旧拿剑指着王廷安“你来做什么？” 王廷安伸出两个手指捏住剑尖，把对着自己的剑慢慢移开。 “啧啧啧，我就来跟你说几句话，说完就走人，你不用这样。” 郑巍收起了剑，不屑地看了王廷安一眼。 “你功夫不错，都到我门口了，我都没有发现你。不过，你是沈凝的内侍，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他现在还跪着呢，他的身体快撑不住了。” 郑巍收剑入鞘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后果断地把剑插回剑鞘里。 “那你去劝他啊，来找我做什么？” 王廷安自顾自的进了屋，找了个地方坐下，还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小殿下这性子倔着呢，怎么劝都没用啊。你可能不知道，他的心疾很严重，别说跪上三天三夜，就是跪上今晚一整夜，恐怕他都会有危险。” 郑巍放下剑，背对着王廷安道“那你来跟我说有什么用？” “我为什么来找您，您心里真的没数？” “你什么意思？” 王廷安把刚才自己倒的茶水一口气喝干，然后站了起来。 “说实话，万一这小殿下真的出事了，那我作为内侍，想要活命就只能连夜逃走。我能逃，你们恐怕不行。要是他真的出事了，首当其冲牵连的就是岳府岳将军，然后你作为副将，那肯定也是要被牵连的。我话就说到这里了，你自己想清楚吧，我不跟你多废话了，我该回去收拾行李了，以备真的需要跑路。” 王廷安走后，郑巍真的慌了。 他没想到沈凝性子会这么刚，他只是想要沈凝和岳然诺离心，根本没料到事情会弄成现在这样。 万一沈凝真的出事了，那岳然诺…… 祠堂这边，沈凝没敢休息太久，稍微感觉好一些了，就重新跪好。刚刚调整好姿势，岳然诺就走了进来。 沈凝继续好好跪着，不跟她主动说话。 岳然诺走到他的身边，放软了语气道“沈凝，不早了，我扶你回房吧？” 沈凝还是不说话。 岳然诺抬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沈凝，你别这样好不好？” 沈凝仍旧没有说话，但是身体晃了晃，轻哼了一声，岳然诺赶紧扶住他。 “你怎么了？不舒服？” 沈凝靠在岳然诺的身上，抬手按上心口，又哼了一声。 岳然诺搂住他“我现在就送你回房，然后请大夫过来。” 岳然诺去扶沈凝起来，但是他还是不肯起身。 “然诺……我没事……” 嘴上说着没事，但是身体却一半的重量全部靠在了岳然诺的肩上。 岳然诺握住沈凝的手，柔声道“我现在真的不怀疑你了，我保证。公子，你也要替我想想呀，我是抟风军的主帅，抟风军以前经历过什么你应该多少也听说过吧？我现在真的必须谨慎，我不敢有一丝差错。” “我知道……”沈凝抬头对着岳然诺虚弱地笑了笑“可是我不想这里的所有人都觉得我别有用心，我不希望你们继续再把我当敌人。” “你想多了，没有人把你当敌人啊。” 沈凝没有接话，蹙了蹙眉，捧住心口，好似在经受巨大的痛苦。 岳然诺紧张起来“沈凝，你怎么了？你别吓我。来人！快来人！” 王廷安很快就跑了进来，和岳然诺一起扶住沈凝，沈凝顺势靠在了王廷安的身上。 王廷安给沈凝使了个眼色，沈凝捏了捏他的手点了点头表示回应。 虽知道这个时候沈凝肯定不会走的，但王廷安还是假模假样劝他道“殿下，您不能再继续跪下去了！” 沈凝挣开王廷安和岳然诺的搀扶，自己重新跪好。 “我既然没有做过，我相信，岳家列祖会保佑我的。” 岳然诺转到他的面前继续劝“你想要不吃不喝跪上三天？就算是个健康的人，这么跪三天恐怕都会扛不住，你身子还不好，你真的扛不住的。” 沈凝依旧倔强道“话已出口，就不能食言，否则，不就是像所有人承认了就是我做的吗？” “不会的，我去解释，我去告诉大家是我冤枉你了，你别倔了行不行？” “不用再说了。” 沈凝不再去看岳然诺，就看着自己的前方。 等陷害他的人出现。 第18章 自爆马甲 王廷安跑去外面看了看，发现…… 王廷安跑去外面看了看，发现郑巍已经到了岳府，正准备往这边过来了，赶紧跑回了沈凝的身边。 捏了捏沈凝的手想暗示他，却发现此时沈凝的状态实在不好。 “殿下，您怎么样？” 岳然诺也急忙去看沈凝的脸，沈凝突然紧紧揪住了胸口的衣裳，脸色也变得变，闷哼了一声，眉头紧锁。 “沈凝？” “殿下！” “沈凝你别吓我！” 心脏一阵绞痛闹得沈凝额角上冒出了冷汗，他一动不敢动，一直到这一阵疼痛缓解了些，才虚弱地看了看岳然诺和王廷安，说了句没事。 岳然诺见他现在身体真的撑不住了，开始盘算着要不然把他打晕算了，打晕他，然后直接把人带回去。 就在岳然诺准备有动作的时候，郑巍走了过来。 “岳帅……我……” 岳然诺收了准备打晕沈凝的手，轻咳一声“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还有事吗？” 郑巍看看沈凝，他现在的状态很不好，整个人就靠这岳然诺和王廷安的搀扶才能继续跪坐在蒲团上，只要他们一松手，他似乎就会直接倒下去。 郑巍最后纠结了一下，在岳然诺面前单膝跪了下来，行了个礼。 “请岳帅责罚！” 岳然诺一头雾水“你又怎么了？” 郑巍本来想好了果断承认的，但是真的面对岳然诺，却说不出话来。 王廷安提醒道“郑将军，您可说得快一些，我家小殿下快撑不住了。” 岳然诺看看王廷安“到底怎么回事？” 王廷安把视线转头向郑巍，岳然诺也重新看了过去。 郑巍低着头不敢直视岳然诺，小声道“那封信与七殿下无关，是我做的。” “什么？”岳然诺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清楚了，又问了一遍“你刚说什么？” “我……是我派人干的。”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郑巍又把头低了下去。 沈凝虚弱道“因为他信不过我，他觉得我会对抟风军不利，对你不利，所以想要通过这种方法，让我不再会被你信任……” 岳然诺走到郑巍面前，蹲下来看着他。 “你从哪里学来的这种卑鄙的方法？” “末将知错。末将保证，下不为例。” 岳然诺站起来，沉下了声音道“要是以后再有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做这种肮脏的事情，别怪我不念情谊。郑巍，你自己去领二十军棍。” “是。” 沈凝看着他们视线慢慢模糊了起来，思维也开始变得混沌。他感觉到岳然诺跑到他身边跟他说话，可是他听不清楚，也无法回答，身体一软倒在了岳然诺的怀里晕了过去。 这一晕，沈凝真正清醒过来已经是三天后了。 这期间他有醒过几次，但都是意识不是特别清醒，很快就重新昏睡了过去。 第三日，沈凝终于真的醒了。 王廷安正端着药进来，走到床边看到沈凝已经睁开了眼睛，目光有神，心里一喜。 “七殿下，您终于醒了。” 沈凝对着王廷安笑了笑，又看了看身侧，那里空无一人，有些失落。 王廷安解释道“这几日岳帅晚上都睡在屋里，今日她去军营看士兵训练了，刚走不久。” “嗯。” 沈凝想要起身，却一点儿力气都没有，王廷安忙把他扶了起来。 “殿下，您先把药喝了，然后继续休息吧，您现在身体很虚弱。” 沈凝想接过药碗自己喝药，端起碗，双手控制不住微微颤抖，王廷安赶紧把药拿了回来，喂他喝。 沈凝很配合地喝完了药，王廷安想扶他躺下休息，被他拒绝。 “殿下，您现在还要多休息。” 沈凝按了按心口“现在然诺正好不在，你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我的七殿下，有事等您身子好些了再去做也来得及，有什么事情还是急在这一时三刻的吗？” 沈凝微笑着摇了摇头“去见他的话，我现在这个样子，会更好。” “谁？” 沈凝难得有些调皮地看着他“其实我有一件很多年前发生过的事情没有跟你说过，现在这件事情有一个很好的利用机会。” “什么事情？” “一起去喽，去了你就知道了。” 沈凝醒来之后似乎心情就不错，还跟王廷安调皮了一下。 王廷安扶着他上了马车之后，他悄悄告诉了车夫他要去的地方，然后把王廷安拉进马车里和他一起坐。也不告诉王廷安要去哪里，只是跟他说，到了就知道了。 摇晃了一阵子之后，马车停了下来。 王廷安先钻出了马车，发现居然到了郑巍的府宅前。 “七殿下，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我要和他聊聊。” 沈凝被王廷安搀扶下了马车，他现在身体还是很虚弱，就算是被搀扶着，走路也有些困难。 沈凝直接亮了端国七皇子的身份，将军府的人不敢拦他。 郑巍看到沈凝很是惊讶。 一方面是惊讶他居然来主动找自己，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另一方面，他现在看着身体虚弱得不行，又为何非要这时候走这一趟？ 沈凝被王廷安扶着在椅子里坐下，看了看周围，还有几个下人在。 “所有人，除了王廷安和郑巍，都退下。” 七皇子发话，下人们纷纷退下。 郑巍见沈凝来自己的府上颐指气使，语气不友好道“所以七殿下来这里有何贵干？想要来置我的罪吗？” 沈凝没有马上开口，他等了一会儿，等郑巍平静下来。 “郑巍，其实你多虑了。”沈凝淡淡道“我要是想对抟风军不利，对然诺不利，五年前，我就不必帮她。” 郑巍愣住。 “五、五年前？” 沈凝点点头“我看得出来，你还有另一位将军，然诺很信任你们，所以我想，五年前的事情，她没有理由瞒着你们，你们应该是知道的。” 郑巍一时还是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或者说，其实是不敢相信。 “你、你说的五年前到底是指什么？” 沈凝轻声道“五年前，岳老将军战死，然诺来到皇城想要讨一个说法。那次她太冲动了，那个时候，表现得越刚硬，就会越危险，我不想看到她和抟风军真的走向最坏的结果，我就去劝她了。我当时……我身边一直有眼线，我想试着瞒过眼线，就戴了面纱，所以现在再见，然诺才没有认出我。” 郑巍听完沈凝的这番话，感觉震惊到手脚都有些发麻。 这件事情岳然诺没有告诉过别人，但是跟他还有季千钟是讲过的。 那个恩人，不只是岳然诺的恩人，也是整个抟风军的恩人，也是郑巍的恩人。 原来，他竟是沈凝。 “你……” 沈凝点点头“确实是我。” “那你为何不告诉岳帅？” 沈凝笑了笑，这个笑显得有些凄惨。 “然诺她何等重情重义，我若说了，只怕她对我的感情会比不说深很多。如你所见，我恐怕难享常人之寿，所以我得把握好这个度啊，我不想在我死后，她会太难过。” 郑巍一时间说不出话，惊讶，羞愧，自责，感动等等，所有的情绪全部都交织在了一起。 “你、原来你真的就是我们的恩人？” 沈凝点了点头，接着调转了一个话头。 “我知道你们对皇家很失望，其实我也是。但是，端国未必就要像这样一直腐朽下去，若下任君主是个决心改变这一切的明君，一切还都来得及。” 郑巍似乎猜到了他接下来想说什么话，心怦怦直跳。 “我其实五年前就发过誓，如果有机会，这个大恩一定要报。你既是恩人，你想要我为你做什么，但说无妨。” 沈凝其实来的一路上都想着直接告诉他，自己想要辅佐大哥的事情，但是…… “我想要，为了天下百姓，拿下天下，夺得皇位，成为改变端国颓势的一代明君。” 第19章 收 说这句话，原本只是因为沈凝担心如…… 说这句话，原本只是因为沈凝担心如果直说其实自己是打算帮大哥的话，郑巍心里可能会不情愿。 大哥虽然为人谦和有礼，做事也认真踏实，但是政绩上实在是平平无奇。 那倒不如就跟他说，是自己想要，是他们抟风军的恩人想要。 但是，这句话一出口，沈凝却又不觉得这句话像是在撒谎。 我想要，为了天下百姓，拿下天下，夺得皇位，成为改变端国颓势的一代明君。 这句话，倒像是一句被他一直压制在意识之下，今天终于坦诚地面对了的真心话。 沈凝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去看郑巍，他似乎没有被吓到，反倒是眼神里开始变得炙热起来。 “恩人既然是皇子，那除了你，我们抟风军还能支持谁？”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沈凝叹了口气道“我暂时还是不打算让然诺知道当年就是我。我们两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我担心你日后还会对我有戒心，这才来和你挑明。” 郑巍听他这么说愧疚得不行，在他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是我愧对恩人，请您责罚。” 沈凝起身去扶他起来，结果自己脚下一软直接栽了过去，被郑巍扶住。 “七殿下，没事吧？” 沈凝道了声没事，被郑巍和王廷安一起扶着重新坐回了椅子里。 “你既然愿意帮我，那我也直说了。我日后或许会有需要你帮忙做的事情，但是你可以放心，绝对不会是不利于抟风军的事情，你可愿意？” 郑巍拱了拱手“是，主上。” 沈凝摆摆手“不需要叫我主上。” “是，七殿下。” 沈凝点了点头“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王廷安过来扶沈凝，沈凝看了眼郑巍，拉住了他。 “郑将军，你送我回去吧？正好让然诺知道，我们化干戈为玉帛了。” 王廷安小声道“殿下，马车里坐三个人的话，挤了点。” 沈凝笑笑“那就委屈你坐在外面了，你本来不就陪我坐里面不情不愿的嘛。” 王廷安啧了一声“殿下您好过分，对我就这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 在他们两的气氛里，郑巍也笑了出来。 “老王你就坐在外面吧，我来陪七殿下。” “啧，谁是老王？” 郑巍笑着打趣他道“最老的还能有谁？” 沈凝也道“老王这称呼也不差呀。” 王廷安不想理他们，抛下沈凝自己先出去了，郑巍扶住沈凝。 “殿下，你还走得动吗？要不要我背你？” “不用，走得慢一点就好。” 郑巍扶着沈凝上了马车，沈凝身体很虚，今日又没少受累，加上马车摇摇晃晃，脑袋开始发沉。 本想着在马车上再跟郑巍聊几句，但是现在真的聊不动了。 “七殿下？” “没事，只是有些累……” 沈凝坚持不住，歪倒身子昏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是特别的安稳。 梦里，沈凝回到了大哥沈嘉还没有自己出宫开府的时候。 大哥又像往常那样，下了学就过来看看因为身子差不能像别的皇子一样每日去读书的自己，跟自己分享一些新学到的东西。 沈凝正在跟沈嘉说着自己对一篇文章的理解，可是沈嘉却突然变了脸。 “凝儿，你也对皇位感兴趣吗？” “我……我没有。” “你撒谎！”沈嘉的表情变得凶狠起来“凝儿，你要是也想要夺嫡，那你要清楚，你会失去什么。” 面前的沈嘉突然消失了，随后沈凝的眼前出现了两个女人。 一个是他的亲娘丽妃娘娘，此刻浑身湿透眼神哀怨地看着他，而另一个，是浑身是血，身上开着血淋淋的致命伤口的岳然诺。 沈凝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做梦，松了一口气，抚上心口。 “怎么了？心口难受？” 岳然诺帮沈凝轻轻揉着心口，满眼担忧地看着他。 原来是梦。 原来是梦…… 沈凝握住岳然诺的手“然诺……” 岳然诺的手还贴在沈凝的胸口，能感觉到他心脏的跳动。 “怎么感觉你心跳得好快。没事吧？我再请严大夫过来给你看看吧？” 沈凝依旧抓着她的手不松开“我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你能不能别走？陪陪我……” 岳然诺摸了摸他的脸颊“傻瓜，现在天都黑了，这里是我的卧房，我还去哪儿？” 沈凝笑了笑，虚弱，但是楚楚动人。 岳然诺忍不住又摸了摸他的脸“饿不饿？要不要我让厨房给你做点清淡的吃食？这几天，你除了药，都没有吃过什么东西。” 沈凝小声拒绝道“明天好不好？现在天都黑了，就别麻烦了，我也没什么胃口。” 岳然诺也不逼他，想了想，道“郑巍已经跟我说了，你和他化干戈为玉帛了。” “嗯。” “你说你急什么？身体还没好就跑出去，病情再加重怎么办？” 沈凝轻轻道“我是不想你因为兄长和相公不对付而左右为难，想要早点和他说清楚。” 听到相公这两个字，岳然诺瞬间脸红。 “我还好……” “其实郑将军他人挺好的，我们以后应该能合得来的。” 岳然诺还在脸红中“那挺好的。” 沈凝特别自然地说道“天色不早了，你也来睡觉吧？” 岳然诺看看沈凝旁边的那个位置，觉得脸上烧得更厉害了。 其实前两天，岳然诺因为害怕他晚上会不会出什么状况，会不会突然病情转沉什么的，是和他睡在一起的。但是那两天他几乎都在昏睡，偶尔醒过来，也是迷迷糊糊的。 而现在，他是清醒的。 “然诺？” 岳然诺被他喊得回了魂，强迫自己不再扭扭捏捏，脱掉了外面的衣服，上床躺在他的身边。 沈凝侧过身对着岳然诺睡，岳然诺甚至能感受到他轻轻的虚弱的呼吸。 “你一定要这样对着我睡吗？” “这样睡我心口舒服一点，不然难受……” 听他的声音，不像是在开玩笑。 岳然诺再替他揉揉心口“你先睡着我再睡。” 沈凝往岳然诺身边挤了挤“然诺，我有点冷。” 岳然诺摸索着去抓他的手，发现指尖真的有点凉。 现在才是秋季，他就已经开始畏寒了吗？ “我喊人给你加一床被子吧？” “不要，加床被子就太热了。” 沈凝说着又往岳然诺身边挤了挤。 岳然诺好像懂他是什么意思了，要不是被这夜幕掩盖，沈凝会看到她现在笑得到底有多灿烂。 岳然诺伸手搂住他“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嗯。” 第20章 一时宠夫一时爽 次日，岳然诺醒过来，…… 次日，岳然诺醒过来，发现自己还是保持着抱着沈凝的姿势。 悄悄抽走自己的手臂，才发现麻得厉害。 看看还在熟睡中的沈凝，他此刻表情恬静，就算在做梦，做的也一定是一个好梦。 岳然诺自己放轻动作起了床，轻手轻脚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直等走到房门外，岳然诺才敢正常地呼吸，顺便活动了一下昨晚因为抱着沈凝，现在还有点发麻的胳膊。 不远处盈盈推门走了出来，还有些刚睡醒的睡眼惺忪。 “早啊盈盈。” “哎？小姐？你怎么这么早？” 岳然诺继续锤着自己麻麻的手臂走过去“醒早了，就起了。” 盈盈笑笑“我猜你是怕吵醒姑爷吧？小姐你先在这里等会儿，我去看看厨房早膳做好了没有。” 听到早膳，岳然诺想到了沈凝，就拉住了盈盈。 “我跟你一起去厨房看看吧。” 沈凝这几天也就偶尔醒过来的时候给他喂一点药，几天了，都没有正常吃过什么东西。昨天他好不容易是真的清醒了，但又是没有吃东西的一天。 岳然诺到了厨房，本想自己试着给沈凝做一点清淡的吃食，但是旁边盈盈一副很找打的憋笑的表情，把她给劝退了。 最后，岳然诺亲自看着厨房的厨娘帮沈凝做了一碗鸡汤菜粥。 岳然诺回到房里，沈凝已经醒了，刚刚在王廷安的伺候下洗漱完毕。 岳然诺清了清嗓子“那个、老王，你先出去一下，七殿下这里我在就好了。” 王廷安不满道“你怎么也喊我老王？” 沈凝忍不住偷笑“好啦，你先出去一下吧。” 王廷安出去后，房间里只剩下了岳然诺和沈凝。 岳然诺放下了粥，扶着沈凝坐到了桌子边，然后再把粥端给他。 “喝点粥吧。” 沈凝接过粥，先抿了一小口。 “不会是然诺亲自做的吧？” “这倒没有。”岳然诺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从来没有下过厨，就算要亲自给你做点什么，也得等你身体好一些了，不然，我怕你吃了病情加重。” 沈凝被她惹笑了，道“怎么会呢？姑娘一看就冰雪聪明，不管做什么，肯定一学就会。” 岳然诺忍不住一把掐住沈凝的脸“你这嘴怎么这么甜？你说，你到底哄过多少女孩子？” “我就哄过你。” 岳然诺被他说得不好意思，感觉脸上又开始发烧。 “行了，你喝粥吧。” 沈凝乖乖低下头继续喝粥。 其实原本真的没有胃口的，但是现在突然有了点食欲，勉强喝下了半碗才搁了勺子。 见他已经喝了半碗，岳然诺也不再继续逼他喝，就道“你还是继续躺着休息吧，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还需要好好修养。” 沈凝垂眸“我睡下之后，你有事要忙是吗？” 岳然诺见他似乎以为自己要他去休息，是因为想要等他休息之后去做别的事情，忙道“你有多心了。我今日不做别的，就在家陪你好不好？” 沈凝抬眸看她，眼神里失落已经消失殆尽，但随即又侧过身不理她。 “我记得姑娘之前说过，七皇子身体羸弱得很，你平日里做的，他一样都做不了，你和他肯定合不来。你说的，你根本就不知道该这么和他相处，难道在家绣花陪他吗？这可是你的原话。” 岳然诺拉住沈凝的袖口，扯扯。 “公子你记错啦。” 沈凝侧着身还是不理她“说出的话泼出的水，姑娘还想抵赖不成？” 岳然诺想了想，笑道“那你也没有证据说就是我说的呀，我就抵赖了，我没有说过。” 沈凝终于转过头去看岳然诺，此时的她，带着爽朗率真的笑容，不像是那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女将军，倒像是个天真可爱的闺中小姐。 岳然诺握住沈凝的手“公子，我扶你上床休息吧？你不是说想去军营看看吗？你先把身体养好一点，然后我带你去看。” 沈凝反握住岳然诺的手，微微低头“然诺，我……” 见沈凝似乎有什么想说不好意思说的话，岳然诺凑过去看他的表情。 “怎么了？” 沈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躺了这么多天，身上都不太爽朗了，我想洗个澡。” “洗、洗澡？” 岳然诺想起来刚才自己跟王廷安说，沈凝这边她在就行，也不知道王廷安现在人在哪里。 要是他不能来伺候沈凝洗澡，难道真的要自己上吗？ 岳然诺忍不住开始脑补一些画面，有些口干舌燥，倒了杯水喝了一口。 “那、要不……我去找人来伺候你。” 沈凝小声道“我不喜欢不熟的人贴身伺候，王廷安要是不在，我自己来就好。” 岳然诺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他自己来的话，他身体那么虚，要是洗澡的时候突然不舒服怎么办？要是一滑再摔一跤怎么办？ “要不……那……” 岳然诺刚想说，要不我来的时候，有人敲了敲房门。 “七殿下，您该喝药了。” 是王廷安的声音。 王廷安见没有回应，就自己推门进来，结果看到沈凝和岳然诺都坐在桌边看着他，好像被他打断了什么一样。 “我、我是不是又打扰到你们了？” 岳然诺站起身“没有。沈凝他说他想要洗个澡，你正好来伺候他沐浴吧，我出去逛一圈，等会儿回来。” 岳然诺说完，低着头快步走了出去。 天呐，被打断了有点点不开心是什么情况？ 之后，岳然诺去用了早膳，又逛了几圈，然后在假山池边把金鱼也顺手喂了，这才重新往卧房走去。 过了这么久了，他该洗完澡了吧？ 走到卧房门口，岳然诺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推门进去，然后…… 差点当场流鼻血！ 他只穿着贴身单衣靠坐在床上，然后就那么一件也有没好好穿，就这么随便遮在身上。 岳然诺从他半露的香肩看到他白净的双腿再到他的玉足，感觉自己身上血脉在喷张。 “你、你、你为什么不好好穿衣服？” 沈凝歪着头靠下来“刚洗完澡，有点累，歇一下。” “那、王廷安呢？不能帮你把衣服穿好吗？” “他刚才正帮我穿呢，听到你要回来了，就跳窗走了。” “跳、跳窗？” 沈凝向岳然诺伸出手，姿势像极了在钩引“然诺，你不过来吗？” 岳然诺走过去，把他用被子裹起来“你别着凉了。” “没事，不冷。” 岳然诺捏了捏他的脸，道“现在不怕冷了？昨晚是谁喊冷，非要我抱着才好？” 想到昨晚被她抱着睡，沈凝轻轻笑了笑。 “然诺，你是不是现在真的不讨厌我？” 岳然诺发现此刻他的眼神又有那种若有似无的悲伤，一阵心疼。 “你可真是个敏感的小皇子。你别总胡乱多心，你心脏不好，更不应该总是胡思乱想。关于你问我的这个问题，我之前早就回答过你了，不想再说第二遍。” 沈凝笑着摇摇头“我没有多心啦，只是突然想到，你之前有多么的拒绝和七皇子成亲，我还劝你说呢，或许没有这么糟的，你愣是不相信。” “好啊，你敢取笑我。” 岳然诺把手伸进被子里掐他的腰，沈凝抓住岳然诺的手，把她拉过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 “然诺，我也是皇子，你是真的可以接受吗？我不只是跟你偶遇的公子，我是沈凝，是端国的七皇子。” 岳然诺不屑道“那又怎么样？你已经入赘过来了，现在是我们岳家的人。” 沈凝沉默片刻，还是问了出来。 “我是皇子，要是我也有夺嫡的念头呢？” 岳然诺带着笑看向他“那你有吗？” 沈凝看着岳然诺完全不觉得他会有这种想法的表情，笑了笑。 “不说我吧，假如，假如说当初你和别的皇子结亲了，他有夺嫡的想法，想要用你的抟风军，你会怎么做？” 岳然诺也认真想了想，道“不管和谁结了亲，我首先都是抟风军的主帅，我首先要保护的都是我身后的南域百姓。我这么说看你可能会不高兴，但是你心里应该也有数的吧，不是我说，你的那几个哥哥，不管是谁，都不值得我带着抟风军站队。” “嗯……” 沈凝垂下眼眸，把眼里的失落全部藏了起来。 第21章 满脑子只有圆房 聊完那些话题之后，沈…… 聊完那些话题之后，沈凝就觉得胸口闷闷的。 岳然诺她似乎对自己所有的哥哥都不抱任何好感，包括自己的大哥。 虽然之后沈凝继续在岳然诺面前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但是他的心里却并不十分好受。 岳然诺看出他的状态不是很好，只当他身体仍有不适，就催着他多休息。晚上和他一起同床，虽然有点点想要做些什么，但是顾念着他的身体，就什么都没有做。 日次早上，沈凝先醒了过来，揉揉心口，有点闷。 虽然不记得昨晚做的什么梦了，但是要是昨晚做梦了，感觉应该不是什么好梦。 沈凝看看旁边睡得安稳香甜的岳然诺，笑了笑，轻轻碰了碰她的脸。 她经历过朝廷的背叛，经历过可怕的战争，经历过所拥有的一切几乎覆灭的噩梦，可是自己能感觉到，她的灵魂依旧是干净的，没有被这一切所污浊。 她这么好，自己真的配待在她的身边吗？真的配，利用她吗？ 岳然诺被沈凝的触碰弄醒了，睁开眼睛看他，却发现他虽然带着笑，但是眼神里却并没有高兴的神采，反而显得有些郁郁寡欢。 “你怎么了？” 沈凝没想到岳然诺会突然醒过来，赶紧道歉“是不是我弄醒你了？对不起啊。天色还早，再睡会儿吧。” 岳然诺继续问道“刚才看你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你怎么了？” 沈凝笑了笑“没怎么呀，你看错了。” 岳然诺见他不肯承认，又因为被吵醒多少还是有点起床气的，就爬起来直接把他压在身下。 “之前大夫就说过，你心疾之所以会这么严重，有一部分原因是你一直心气郁结。沈凝，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你心里到底藏着什么事情？你可以告诉我的。” 岳然诺说完就盯着沈凝看，他的神情似乎动容了一瞬，但是很快，又被那种温柔优雅的笑掩盖了过去。 “其实大夫说的话不能全信，他们就喜欢把问题说得很严重。” 岳然诺发现他又在试图逃避，坐在他的身上按住他的双手，好像这样不光能禁锢住他的□□一样。 “都是夫妻了，你是还信不过我还是什么？” 沈凝有些委屈地小声道“明明是你之前一直信不过我，还有，我们现在只是有夫妻之名，还无夫妻之实呢。” 夫妻之实…… 四个字还是被自己按在身下，双目含秋水，人面比花娇的沈凝说出口的。 这一大早的，岳然诺真的有点控制不住了。 “公子……” 岳然诺低头吻下沈凝的唇，他伸手想推，被岳然诺十指相扣，压在床上。 沈凝好像已经没有力气了，躺在床上无力挣扎。 另一只手轻轻搭在心口。 岳然诺松开双唇，沈凝呼吸已经乱了，轻揉着心口。 岳然诺稍稍解开他的衣服，移开他放在心口的手，同样十指相扣，按在床侧。 “然诺，你要做什么？” “嘘——” 岳然诺在他心脏的位置吻了下去。 “啊~”沈凝一声轻呼。 岳然诺压着沈凝的身体，他有感觉了，岳然诺一下子就发现了。 “公子，你放松一点，要是身体真的不舒服了，跟我说。” 沈凝这个时候也没有心思想别的，满脑子也只剩下了圆房两个字。 想要抱住岳然诺把她按下来，但是自己这时候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躺平在床上娇柔轻吟。 “然诺……” “嘘——” 被岳然诺轻抚着，沈凝感觉自己随时心疾都会发作，但是这里面又是充满欢愉之感的。 她的动作很慢，沈凝很想自己来主导，但是浑身酥软得像一滩水，没有半分力气。 突然，房门被敲了两声。 “小姐，你起了吗？” 岳然诺松开沈凝爬起来“怎么了？” “小姐，军中有些事情找你，要不要我现在进来伺候你起身？” “知道了，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 岳然诺回头看看床上的沈凝，想到刚才自己差点做了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 “我要去看看，你自己好好休息。” “然诺……” 沈凝被岳然诺刚才欺负得眼睛里都是泛着微微泪光，现在身上也被弄到一半难受得很，但是她却打算这么走了？ 岳然诺拍拍沈凝的手“我先走了啊。” 沈凝小声道“岳然诺，你好讨厌。” “哎？怎么了？” 沈凝闭上眼睛不想看她。 “你走吧。” 然后，岳然诺真的直接走了。 岳然诺走后没多久，房门再次被打开，是郑巍和季千钟走了进来。 郑巍先走到了沈凝床边“主上。” 季千钟也跟着喊了一声“主上。” 沈凝懵了。 “你、你们……” 郑巍在他的床边坐下“七殿下，我想了点办法把岳帅骗出去了一下，带着千种过来也跟你打个招呼。咦？你怎么了？” 看到沈凝的脸上有些不自然的潮红，郑巍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烧。 沈凝这时候虽然还是全身无力，但身体的燥热终于降了下来，撑着床慢慢坐起来。 郑巍扶住他“七殿下，你躺着就好了，没关系的。” 沈凝推开他的手，还是坐了起来。 “你把我那天跟你说的话说出去了？” 郑巍和季千钟对视了一眼，随后郑巍解释道“七殿下，千钟他不是外人，他知道了，就多一个人帮你嘛。” 季千钟也道“七殿下，郑巍他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你既然是我们恩人，现在又是岳帅的夫君，我当然也是选择站在你这边的。我跟郑巍私下也聊过了，虽然抟风军在夺嫡的立场上如何站队，只有岳帅能决定，但是我和他个人，我们会站在你这一边。” 沈凝听出季千钟的话说得很谨慎，虽然他个人表示愿意支持，但是对于抟风军，他却委婉地告诉了自己，决定权只在岳然诺手上。 沈凝再次看向郑巍“我那天跟你说的话，你再不能告诉其他任何人了，明白吗？” 郑巍点点头。 沈凝看着郑巍和季千钟都是一副真诚的表情，叹了口气。 “你们也放心，我并没有想要让抟风军为我所用。抟风军是守卫端国百姓的铁骑，就算要用，也该用在保卫端国护卫百姓上，不该因为夺嫡这种事情而损兵折将。” 郑巍和季千钟一起拱了拱手“主上英明。” “主上二字莫要再叫。” “是，主上。” 沈凝无奈地扫了他们一眼“不过，既然现在你们愿意帮我，有件事情，倒是可以试试看了。” 第22章 继续试图圆房 三人密谋完后，郑巍和季…… 三人密谋完后，郑巍和季千钟快速离开了现场。 在他们走后不久，岳然诺就回了房间，顺便把沈凝要喝的药带了过来。 岳然诺走近床边，停了脚步。 沈凝这会儿侧靠在床上，而床边有像是被人坐过的痕迹。 自己刚刚回来的时候在外面看到过王廷安，他还问了自己沈凝今日的身体状况，看着不像是来看过沈凝的样子。 “然诺，怎么了？” 岳然诺回过神，摇了摇头，端着药走了过去。 一定是自己多心了，是自己还是没有做到对他放下成见。这里是在岳府，经过五年前的那件事的冲刷，府里留下的人每一个都是自己的亲信，在府里没有必要疑神疑鬼。 “你在想什么？”沈凝又问了一句。 岳然诺笑笑，在床边坐下，舀起一勺子药送到他的嘴边。 “没什么，你喝药。” 沈凝喝完一勺子药，抬眸对上岳然诺的视线，岳然诺不好意思地瞬间躲开。 避开他的眼神后，岳然诺又忍不住想着早些时候自己那些如狼似虎的举动，有些害羞。 “公子，你不难受了吧？” “嗯？”沈凝还没有反应过来。 岳然诺为了掩饰尴尬，又给他喂了一口药。 低着头道“就是……我走的时候，你不是还被我搞得很难受吗？现在还难受吗？” 沈凝一口药正准备咽下去，被她的话呛得剧烈地咳嗽起来，岳然诺赶紧放下碗帮他拍背顺气，好一阵他才平静下来，咳得眼睛里都蒙上了一层水雾。 “公子，你没事吧？” 岳然诺顺势把沈凝搂在怀里，摸了摸他的脸，又开始控制不住自己低下头吻上他的嘴唇，尝到了他刚刚喝过药的苦涩。 沈凝被她抱着亲着也有些克制不住，但是他担心万一圆房之后他的身体不争气，耽误接下来准备做的事情，就努力地克制住了自己。 “然诺……”沈凝轻喘着拉过岳然诺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怎么了？” “我今日还……”沈凝带上了笑说道“你再给我几天时间好不好？我一定尽快把身体调整好，然后和你圆房。” 他这样直白的话，搞得岳然诺好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我、我可没说我想……” 沈凝坐直身体，拉住岳然诺的手。 岳然诺还是害羞得不好意思直接看他“拉我手干嘛？你不是身体不舒服，不能吗？” “你之前说的话，还算不算数了？” “嗯？什么话？”岳然诺终于再次看向沈凝。 沈凝满眼期待地看着岳然诺“你说的，等我身体好些了，带我去军营看看的。这个话，还算数吗？” 岳然诺看着沈凝说到军营时，那种眼神里伪装不了的好奇与崇拜，有点心疼他。 “算数。等你好些了，我带你去。” “好。” 沈凝自己拿起岳然诺放在旁边的药，全部喝完。 又好好养了几天之后，岳然诺按着之前答应沈凝的，带他去了军营。 抟风军的练兵场很宽阔，可以容下数千名士兵同时训练。 就算不看正在训练的士兵的一招一式，光看每一个士兵的整洁军容，看练兵场里规整化一，没有一人乱放一件东西的环境，就知道这支军队一定军纪严明。 这些在训练的士兵每个人都是一身的汗，看起来就很辛苦，但是他们每个人的眼神都是坚定的，都是有神采的。 指导将军一声号令，所有士兵同时响应，声音火热有力量。他们的呼喊声，震得沈凝心脏微微发颤。 沈凝悄悄握紧拳头。 皇家，居然想要让这支队伍走向覆灭吗？ 岳然诺见沈凝站着许久不动，过去轻轻握住他的手。 “看得这般入神，有什么感想吗？” 沈凝转头看她，轻轻一笑“我家然诺真厉害。” “不是啦。其实，抟风军创下的每一次战绩，我都不敢居功，因为这是属于大家的。不光是你能看到的这些弟兄，还有那些牺牲了的，你看不到的，其实他们的功劳更加大，因为他们为了捍卫他们想要捍卫的东西，付出了最宝贵的生命。” 沈凝紧握住岳然诺的手。 “嗯。端国很庆幸能有你们，我也很庆幸，我现在能站在你身边。” 岳然诺笑了出来，两只手一起拉住沈凝的手。 “那就一直陪着我，看着我用一生来守护我们身后的百姓。你一定不许提前离场，听到没有？” 沈凝看着她，点了点头。 他一直以来都是对岳然诺有愧疚感的，不光是因为他入赘的目的不纯，更因为他知道自己恐怕余下的时间不会太多，自己和她成亲，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就是毁了她的一生。 但是这时候，他想要把这些全部抛开，他想要像她说的那样，一直陪在她的身边，陪她一起做端国百姓的守护神。 “然诺……” 沈凝情不自禁想要去碰碰她，但余光扫到了正在快步走来的郑巍和季千钟，就赶紧收回了手。 郑巍跑到岳然诺身边，把她拉开了几步，和她小声交谈着。 沈凝看到岳然诺有些为难地看了自己一眼，然后表情有些不太高兴地说了郑巍几句，就自己主动走到了他们身边。 “然诺，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你先去处理吧，我就在这外面逛逛看看，等你回来。” “可是沈凝……” 沈凝温柔地笑了笑“我不会胡思乱想啦。你是抟风军的主帅，有些军事机密，你不能告诉别人，包括你的相公，那是很正常的事情，我特别能理解，这与你信不信得过我无关。” 沈凝这么通情达理，反倒让岳然诺觉得自己对不住他了。 郑巍见岳然诺视线始终跟随着沈凝，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岳帅，七皇子他自己都说可以理解的，那我们走吧？” 岳然诺再次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走了两步，忍不住回过头来嘱咐沈凝“沈凝，那我先过去一下，你自己要是有什么，就跟季千钟讲。” 沈凝点点头。 季千钟也道“岳帅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七殿下的。” 岳然诺还是不是很放心，三步一回头看沈凝，最终还是被郑巍拖走了。 等他们走后，沈凝收起了脸上的温柔笑意。 “带我过去吧。” “是，主上。” 季千钟带着沈凝来到了军营的监牢，走过一条阴冷的长廊，沈凝看到了那个人，他就被关在最尽头的一间牢房里。 沈凝让季千钟在原地等他，他自己一个人过去。 胡为听到有人的脚步声，头都没有抬，轻笑一声喊道“岳然诺，你别白费苦心了，我是不会被你招安的。你到现在都不砍了我，是想要把我留在这里帮我养老吗？” 胡为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这脚步声，听着有些虚浮无力的感觉，不可能是岳然诺。抬头一看，眼前是一个长相阴柔的男子。 胡为打量着沈凝，看着他气息不太稳，似有先天不足之症的样子，还有他姣好的容貌，再加上他能进来这抟风军的牢房，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你是七皇子沈凝？” 一下子就被他猜了出来，沈凝也有些被惊到，但是瞬间调整好。 “不错。” “七殿下驾临，有何贵干？” “对不起。” 这回换胡为震惊了，他猜不出沈凝突然说对不起是抽了什么风。 沈凝冷下了声音继续道“虽然并非我的过错，但是我也是沈氏的一员，我们沈氏欠你一声对不起。但，你是不是也欠端国所有的无辜的百姓们一声对不起？” 第23章 再收 牢房里的阴冷胡为早就已经习惯了…… 牢房里的阴冷胡为早就已经习惯了，但是听完沈凝的这句话，他控制不住自己打了个寒颤。 沈凝走到他的跟前，自上而下看着被铁链锁着，坐在干草上的他。 “你叛入敌国当暗探，企图帮助别国发动战争，就不要觉得自己好像是正义的一方了。你在做的事情，是杀死千千万你无辜的同胞，你，比你痛恨的那些人更可恶。” 沈凝说完这些话，心跳得有点快，忍不住捧着心口轻喘。 沈凝调整的时间里，胡为也一句话没说，等沈凝自己缓过来了，他还是只是看着沈凝。 沈凝被他看得有些别扭“你……不说点什么吗？” 胡为哈哈大笑了两声“小殿下，你真可爱。” 沈凝感觉他在羞辱自己，但是似乎没有证据。 放下抚在胸前的手，冷冷地看着他道“我希望你能想一想，你的仇人到底是谁。是端国的百姓吗？因为你现在做的事情，受到伤害最大的是端国的百姓。” 胡为收起了嬉皮笑脸，仔细打量了一番沈凝，点了点头，但是又摇了摇头。 胡为当然也不想看到百姓因为战乱流离失所，但是他一直想的是，下任的君主不管是几个皇子里的谁，那都是昏君预定。与其百姓继续在暴虐腐朽的统治之下熬日子，一代一代人煎熬，不如痛快点洗刷一次。 沈凝说的那些话，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的神情，不得不说，让胡为有些意外之喜。 原来皇子里还有一个会为民考虑的主吗？ 这个身体羸弱的病皇子，他从没有把他算进可能会成为太子的人选里。 其他所有几个皇子他都观察分析过，唯独没有去试着了解过他。 “我们暗卫呢，其实执行任务讲的是速战速决，慢了就会被发现，甚至会丧命，所以其实执行任务用的时间很少，大多数的时间都是用在观察各种人，揣摩各种人上，所以暗卫的眼力相较于其他人还是更准一点的。你……你会有这些想法，令我很意外，只是可惜啊，你的身体似乎比我想象中还要差。” 听他说的这些话，虽然最后他把自己否定了，但是能跟自己说这些，沈凝开始觉得有戏了。 道“我身边也有做暗卫的，是端国的皇家暗卫，类似的话他也跟我说过，他是我的朋友了。” 胡为再次大量沈凝，像是在看一件意想不到的东西。 “七殿下，你今天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呢？你应该知道，我最恨的，就是你们沈氏皇室了吧？” 沈凝点点头“我知道，但是我感觉你不是完全被仇恨控制住的人。我想先问问你，让三国发起战争，无数百姓家破人亡，或者出一份力，扶持一任能改变现状的明君上位，你非要选择前者不可吗？” 胡为站了起来，向沈凝慢慢靠近。沈凝有些紧张，但是半步都没有后退。 “七殿下，你说的下任明君，是指你自己吗？” 沈凝一愣。 他一直的打算都是扶持大哥沈嘉，就算是到了现在，他也还是这么想的。 和沈嘉相处了这么久，虽然沈嘉从来没有说过想要那个位置，但是他知道，沈嘉是想要的。 不过，虽然从感性上，对于沈凝来说，大哥就是最好的，但是理性告诉他，在别人眼里，扶持沈嘉上位真的算不上是扶持明君。 “对，是我。” 这三个字，沈凝说得一点不心虚。 胡为笑笑“你知不知道当皇帝是很辛苦的事？你这身体，扛不住的。” 沈凝淡淡地笑了笑“这样你该更能信得过我想做这些并非是为了我自己吧？若我登上皇位，我没有母族靠山，虽然我有然诺，但是满朝文武无一人是我的人，我必定举步艰难。我想做这些，只是希望我能在死前，尽力地做一些改变，因为我也了解我的哥哥们，要是我不做，这些事他们没人会做的，他们只会比我父皇还要过分。” 胡为低下头开始沉默，沈凝不催他，静静等着。 大概过了半柱香的功夫，他抬起了头。 “岳然诺是看中我的武艺，想要我加入抟风军。那你呢？你想要我做什么？” “你若愿意，我想要你做什么，自然会告诉你的。” 胡为轻轻点着头，又陷入了沉默，但这次没有想太久。 “所以岳然诺已经带着抟风军站定你了对吗？我要是答应，岳然诺马上就会放了我？” 沈凝被他问住了，纠结许久，还是决定多点真诚说实话。 “这些事情然诺现在还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怎么进来的？” “因为她的两个副将已经站我了。” 空气安静了一阵子，随后胡为哈哈大笑了起来。 “关于端国的下任国主，我自己也猜测过，但是你，每次都被我第一个排除。我从来没想到过，原来你才是……哈哈哈哈，有意思。” 沈凝等他笑够了，继续道“你要是肯归降我，我可以想办法弄你出去。” 胡为又沉默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好，我胡为今日立誓，今后效忠端国的七皇子沈凝，只要你心存正义一日，我就效忠你一日，直到我死。但是，我效忠的只是你个人，与你们皇家其他人无关，希望你明白。” 沈凝点了点头，但这会儿有些心虚，毕竟…… “嗯。接下来，一切听我安排。” 沈凝转身准备离开，突然呼吸一滞，向后倒了下去，被胡为扶住。 不远处一直看着这边的季千钟也赶紧跑过来，扶住沈凝。 “主上，你没事吧？” 沈凝揉揉胸口，缓了缓道“没事，可能是站久了有点累。” 胡为看了眼季千钟，又看向沈凝“主上？我以后也要这么称呼你吗？” “别，不用，我可没让他喊我主上。” 胡为笑笑，凑到沈凝耳边道“主上，你可要保重身体呀，你要是出了什么状况，我可就按照我的原计划行事了。” 沈凝也笑笑“放心，我觉得我暂时应该还死不了。” 季千钟搀扶着沈凝走出了牢房，走到外面阳光明媚处，晒晒太阳，刚才的那种阴寒冷意已经消失，沈凝也觉得呼吸顺畅了不少。 “主上，你还好吧？” “嗯，好多了。” 季千钟一直混在军营里，从未照顾过沈凝这样身娇体弱的，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吃不准他现在这样到底算有事没事。 “要不，我找个能休息的地方，你躺一会儿？” “不用麻烦了，我真的没事，随便找个地方坐一下吧。” 季千钟扶着沈凝找了个能坐会儿的地方，扶着他坐下，自己站在一旁。 “季将军，你也来一起坐吧。” “主上客气了，末将站着就好。” 沈凝见他这么严肃着，有些别扭“季将军，说起来，我们都还从未好好聊过，不如趁此机会聊个天？” “主上请讲。” 沈凝笑笑“我没什么要讲的，你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什么都行。” 季千钟想了想，道“岳帅她对你真的很在意，我都看出来了，那你呢？对你来说，她除了是抟风军的主帅，其他的呢？” 沈凝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当场愣住。 季千钟也尴尬地笑了笑“主上，这可是你让我随便问的。我……我虽然是她的副将，但我们认识得早，我和郑巍都是十五六岁就加入了抟风军的，我们刚加入那会儿，她才刚过十岁呢，还是个小娃娃呢。其实我心里一直把她当亲妹子看待，所以还是希望她能幸福。” “我……” 沈凝发现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却把他问到了。 由于自己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来入赘的，后来安排的偶遇，也是刻意为之，成亲后的种种表现，做戏的成分也不少，但是…… 如果完全抛开这些，自己对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第24章 两个秘密之其一 她对你来说，除了是抟…… 她对你来说，除了是抟风军的主帅，还有其他的吗？ 这个问题，沈凝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回答，岳然诺就跑了过来，打断了沈凝的思考。 “然诺，你事情处理好了？” 岳然诺摆摆手“别提了，就点芝麻大的小事，还搞得非要我亲自去处理。” 说罢，岳然诺看了眼季千钟，对他道“季千钟，你知不知道，郑巍他是不是还是对沈凝有看法？” “没、没有吧……” 岳然诺有些不悦道“自从他跟沈凝闹不愉快那次开始，总感觉他有点奇怪。前两天也是，营里明明没有什么大事，非要差人来一大早就把我拉去谈事情，结果他自己人还不在。” 坏我好事。 后面还有的这句话岳然诺没有说出口，偷瞄了眼沈凝。 要不是那天被打断了，自己和沈凝就已经有夫妻之实了。 季千钟尴尬地笑道“郑巍他可能心里有点不平衡吧。岳帅你成亲之后，和我们一起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了。” 岳然诺被他这么一说才发现，确实是这样的。 以前练兵巡查之余，他们三个经常一起出去喝喝酒啊什么的，但是自从自己成亲之后，还没有跟他们出去喝过酒呢。 “咳，总之你也劝劝他别太小心眼儿。之前还不是因为他害得沈凝犯了病，我这才走不开，现在沈凝身体也好多了，你看看要不然这几天约个时间，我们还和以前一样，一起去喝酒呀？” “好啊，我会跟他说的。” 岳然诺虽然和季千钟说着话，但余光从没有离开过沈凝。 突然，沈凝的身体晃了晃，从岳然诺这个角度看过去，他就像是坐不住要倒下了一样。岳然诺一瞬间闪到沈凝身边，扶住他的身体。 沈凝有点懵“你干什么？” 季千钟也不明白地看着岳然诺。 岳然诺尴尬道“从我刚才站的那个位置看，还以为你要晕倒了……” “没有啊，我就是换个坐姿。” 季千钟忍不住笑了出来“岳帅，你这是不是就叫关心则乱？” “你也跟郑巍学会嘲讽我了呀？” “不敢不敢。” 沈凝拉了拉岳然诺的衣服，小声道“好啦，我是有点累了，要不我们今天先回去吧？你下次来军营，我再陪你一起来。” 沈凝拉自己衣服的这个小动作，岳然诺感觉心都要化了。 和季千钟又说了声让他这几天选个时间一起出去喝酒，就扶着沈凝起身回府。 回到岳府后，沈凝靠在床上歇了歇，小憩了片刻，醒来后，发现岳然诺就坐在他旁边看着他。 “你一直这么看着我吗？” 岳然诺理了理他因为休息披散下来的长发，沈凝抬眸看她，自己也伸手顺了顺长发，搁下手，疲软无力地侧身靠在床头，微微轻喘。 好似刚才拨动头发的动作，已经用完了他仅有的力气。 他那么虚弱，却又那么的美，美得让人想好好疼他。 岳然诺把手贴在他的心口，轻轻揉着。 “公子，你感觉怎么样？” 沈凝轻声道“我现在没有不舒服，你别担心。可能是刚睡醒，身上现在没力气，午睡补觉后我经常会这样的，不用大惊小怪，一会儿就好。” 沈凝说完这句话，闭上了眼睛，似乎更加疲累了，娇声轻喘着。 岳然诺见他不太对劲，出门喊人去请大夫，自己回到床边，把他抱在自己的怀里。 “沈凝，你今天是不是累着了？” 沈凝闭着眼睛小声道“没事的……” “你身体怎么差成这样？” “你嫌弃了吗……” 岳然诺低头亲吻他的额头，亲吻他的脸颊，亲吻他的心口。 “公子，你别乱想了。是我不好，知道你是个病美人，还没有照顾好你，让你受苦了。” “岳然诺，你好讨厌……” 岳然诺低头吻上他的唇，并没有流连太久，很快松开。 “这样还讨厌吗？” 门外有人敲了敲门，打断了岳然诺刚燃起小火苗，随后严大夫推门进来。 岳然诺把沈凝放下，自己让开了位置。 严大夫把着沈凝的脉，问沈凝道“七殿下，您心口可有不适？” 沈凝摇了摇头。 岳然诺忙问道“他没事吧？” 严大夫有些为难地看了眼岳然诺“小姐，我们不如去屋外说吧？” 沈凝见大夫这么讲，以为是自己不好了，就道“没关系的，就在这里说好了，我也想知道我自己的病情。” 要真是自己的身体快撑不住了，那接下来的时间该做些什么，就要重新好好考虑考虑。 严大夫看了眼岳然诺，岳然诺是比较想出去说的，但是沈凝现在清醒着，他这个敏感的性格…… “就在这里说吧。” 严大夫叹了口气，点点头。 “七殿下的身体没有大碍，只是身体太过虚弱，稍有劳累，就会体力不济。” 岳然诺有些不明白，问道“可是这几日他不是天天都在喝补药吗？为何还是身体太过虚弱？” “七殿下要是继续每日心神压抑，郁郁寡欢，恐怕喝再多的补药也补不好。想要把七殿下的身子养好，首先要解开的是心结。” 严大夫走后，岳然诺就坐在床边盯着沈凝看，面无表情。 沈凝被她盯得现在才感觉是真的心神压抑。 “然诺，你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 岳然诺不跟他绕圈子，直接问道“沈凝，你心里藏着的是什么事？” “我……” 岳然诺握住他的手“我刚才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我们刚认识的那会儿，你跟我说，或许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然后我问你，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你跟我说，你有两件事情，都是你可能至死做不到的事。你心里藏着的事，是不是就是这两件？” “然诺……” 岳然诺摩挲着他的脸“不管是什么，你告诉我，别一个人憋在心里，告诉我。” 沈凝见她这回是自己不说不会放自己过关了，垂下了眼眸。 “沈凝，你告诉我。” 沈凝轻叹了口气，抬起眼眸，眼睛里是不再压抑的伤感。 那就，告诉她其中一件事情吧。 “我八岁那年，我的生母意外失足落水。别人都跟我说，我娘是自己不小心落水的，但是在她还未入棺的那个晚上，我悄悄去看她了，我在她的手里发现了一个穗子，她紧紧地抓着，我觉得，那是害死她的人留下的，可是没有人信我。” 岳然诺听完他说的这些，想安慰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他一个天生有心疾的孩子，才八岁，深夜独自跑去灵堂看自己的娘亲，那时候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那你、你有找人主持公道吗？听说那个时候你父皇还是很宠你母妃的。” 沈凝闭了闭眼睛，声音微微发颤。 “我跑去看我娘的遗体的事情，应该是被凶手知道了，那段时间我连宫门都出不去，下人以我身子不好为借口，不许我出寝宫的门，父皇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段时间就是没有来看过我。事后重提，父皇已经不在意了。” “所以，你想做的事情是……” 沈凝冷下了语气道“我想要查出是谁害死了我娘，我想要为她报仇。” 岳然诺俯身搂住他，心疼得要死，早就忘记了追问他另一件事情。 第25章 难得小皇子宠妻日常 一直压抑在心里的…… 一直压抑在心里的事情，第一次说出口后，居然真的是沈凝意想不到的轻松。 生母丽妃娘娘的事情，让沈凝早早就学会了在宫里闭嘴。 他想去找父皇主持公道，结果被拦在房间里不准出门，之后他狠狠病了一场，差点没熬过来。那次病情缓解后，他就学会了闭嘴，就算是在大哥面前，他也装得好像已经忘记了一样。 在宫里，只有够谨慎，才能活下来。 娘亲跟他说过，当年怀着他的时候，被人暗算过，他的心疾也极有可能就是那时候留下的，之后，娘亲一直很谨慎，可是结果还是…… 他想要活下来，想要活到找出凶手的那天，就要更加谨慎才行。 所以之后，他故意慢慢落下了功课，故意慢慢淡出了父皇的视野。 之后，一次偶然，他发现了有人在监视自己，之后多留了一个心眼，发现那不是偶然，自己的身边似乎无时无刻都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猜测，给他安排这双眼睛的，或许就是他的杀母仇人。 但是沈凝有一个疑问，至今想不通。 既然这么防着自己，又为何不向自己动手？为何让明明很容易就会死掉的自己活到现在？ 不过不管怎么样，把这些告诉了岳然诺之后，沈凝真的觉得自己好多了。 一段时日调养下来，严大夫再来把他的脉，都说他的身体状况有了明显的好转。 今日岳然诺又去了军营看练兵，沈凝本来想和她一起去的，但要出发的时候天上开始下起了小雨。 虽只是毛毛细雨，沈凝最近的身体也已经好多了，但沈凝的身体终究还是比常人弱，岳然诺担心他会受凉，就没有带他自己去了。 岳然诺离开后，沈凝独自去了岳然诺的书房，翻看她的兵书。 看着看着，对于怎么帮助胡为脱困，突然有了想法。 “王廷安，你在附近吗？” 沈凝喊了一声，没有人回应。 沈凝起身走到门口，正准备推门出去，门一下子被打开，沈凝一惊，捂着心口倒退了一步。 “殿下我是不是吓着您了？没事吧？” 王廷安赶紧扶住沈凝，帮他揉揉心口。 沈凝拍掉他的手“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王廷安扶着他走进屋里“您最近这身体渐好，我也高兴，这不就跟您开个小玩笑嘛。” 沈凝斜了他一眼，推开他的搀扶，自己去软椅里坐下。 “我有事要你去做。” “何事？” 沈凝单手撑着额角靠在椅臂上，动作一如既往的优雅，眼神却格外刚毅。 “我想到一个办法，既能让然诺放他出来，他又能继续回到烨国当他的暗卫之首不被怀疑。” 王廷安想了想道“要让岳帅放他出来，那只能他答应加入抟风军，不然的话，抟风军的大牢他不可能逃出来。让那两个将军开个小后门，又放水的太明显了，岳帅一定会怀疑的。可如果他宣誓加入了抟风军，再回到烨国，恐怕会受到那边的猜疑，很难再被重用了。” 沈凝点点头“对，你说的很对。所以啊，他只能假意答应，一被放出来，还未加入，立马逃脱，这样回去之后就没事了。” “呵，殿下您开玩笑呢吧？在抟风军军营里，逃脱？我猜我们的掌司大人都没这个本事。” “可以的。”沈凝笑了笑，像极了在想什么歪主意“你再想一想。” “小人想不出来。” 沈凝轻轻吐出三个字“挟持我。” “殿下您……” 王廷安瞪圆双目看着沈凝。 “你去把我的意思告诉郑巍和季千钟，让他们好好想想怎么做比较好，中间就麻烦你多跑跑腿传传话了。” 王廷安下去后，沈凝继续翻看着兵书，但却怎么都看不进去了。 岳然诺这样真性情的人，应该很讨厌欺骗的吧？ 好像还依稀记得她自己也讲过，她很讨厌被欺骗。 自己收了胡为，要是有朝一日被她发现了，她就会知道自己欺瞒了她很多事情，知道自己入赘过来的目的不纯，等那个时候，她还会原谅自己吗？ 沈凝又想到了前段时间季千钟问他的那个，他还没有回答的问题。 岳然诺对于自己来说，除了是抟风军的主帅，还是别的什么吗？ 自己对她的感情，有敬仰，有愧疚，还有……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沈凝抬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岳然诺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她的衣服上有一些深浅不一的水渍，她额前的碎发也被雨水打湿了。 沈凝走过去，掏出手帕，仔细地帮她擦拭头发上粘上的雨水。 “你不打伞的吗？都弄湿了。” “没事啦，这么点小雨。” 沈凝拍拍她衣服上的水珠“你衣服都湿了，别等会儿受凉了。” “哈，我身体好着呢，没事。” 沈凝牵起岳然诺的手走出书房“你赶紧去洗个热水澡。” “哎呀，现在太早啦，晚饭后再洗澡吧。”岳然诺捏了捏他牵着自己的手，忍不住笑了“公子，你打算陪我去洗澡吗？” 沈凝停下脚步，戳了戳岳然诺的额头，随后对着不远处的盈盈招了招手，盈盈快步走了过来。 “姑爷。” “你带你家小姐去洗个热水澡。” 盈盈笑道“是，姑爷。” 岳然诺小声抱怨道“你最近越发喜欢管我了，现在连什么时候洗澡都要管我的吗？” 沈凝又戳了戳她的额头，然后看着她被盈盈拉走。 沈凝回到了书房继续看书，继续翻了几页，有些神思倦怠，就撑着额头靠在椅子里闭目养神一会儿。 本来只想闭一闭眼睛，但困意袭来，进入了浅眠。 “你没事吧？” 沈凝听到有人语气担忧地说了句话，睁开了眼睛，岳然诺站在他的面前。 岳然诺洗完澡后换了一身衣服，现在的她穿着一袭橘色的裙装，大袖垂在身侧，腰间绑着一些枯花枯叶一样的装饰腰封，洗过了还有些湿漉漉头发也挽了一个小卷卷，簪着一支干花发簪。 她脱下戎装打扮起来，竟丝毫不比宫里父皇的那些妃嫔逊色。 岳然诺跑到沈凝身边，蹲下来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等你等得有点犯困。”沈凝轻轻捏了捏她的脸“你打扮之后好漂亮啊。” 岳然诺有些害羞，低着头小声道“哪有你漂亮？” “嗯？”沈凝没听清楚她刚才嘟囔了什么。 岳然诺不好意思再说一遍，站起来，转了转身让他好好看看自己，脸上带着一丝娇俏的笑。 沈凝拉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的身边，搂住她的腰。 “然诺……” 岳然诺未施胭脂，双颊却像抹了胭脂一样“怎么？你身体才好一些，就想要反过来欺负我了吗？” “谁让你打扮得太好看了。” 岳然诺低着头忸怩着道“其实上一次我穿得还要好看呢，但是你没来。” “哪一次？” “不就是我天天跟你抱怨我的婚事那会儿，有一次你没有来。之后，那条裙子弄坏了，穿不了了。”岳然诺特别轻地锤了一下沈凝的胸口“你说，你为什么没来？” 沈凝的情绪似乎瞬间低落了下来，轻声道“那天，其实我……我不舒服。” 岳然诺意识到自己惹他难过了，他以前一直觉得自己会因为他身体不好嫌弃他，现在恐怕又挑起他的这个情绪了。 靠上前搂住沈凝，安慰道“没事没事，我不怪你的。以前的都过去了，你现在开始给我好好把身体养好，这样以后才不会再失我的约。” 沈凝笑了笑，握住岳然诺的手“嗯，以后我不会了。” 沈凝说完，拉起岳然诺的手，放到唇边亲吻了一口。 “原本以为岳将军不爱红装爱武装，原来你红妆武装都爱，我记住了。” 被戳穿小秘密，岳然诺又极轻的捶了他一下。 “在家里我让让你，在外面我还是岳帅，不许折我的面子，听到没有？” “为夫明白。”沈凝想了想，又道“然诺，过两天你再带我去军营看看好不好？我现在身体已经比之前好多了，想再去看看。” “好。” 第26章 只有岳帅被蒙在鼓里 天色特别好的…… 天色特别好的某一日，沈凝第二次跟着岳然诺来到了抟风军的营地。 沈凝一到，就和郑巍季千钟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三个和还在里面的胡为先前已经商定好了对策，虽然商量对策的过程挺麻烦的，也辛苦王廷安跑了多次腿，但总算是定好了该如何做。 岳然诺看到郑巍好像在看着沈凝，而且满脸表情严肃，有些不满地锤了锤郑巍的肩膀。 “你怎么回事？不是说已经跟沈凝握手言和了吗？干嘛这种眼神看他？” 郑巍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沈凝解围道“我们是握手言和了呀，然诺你多心了。你还总说我喜欢胡思乱想，我看你现在才是。” 岳然诺轻轻掐了沈凝一下“我这不是怕你被欺负吗？你怎么反倒还说上我了？” 郑巍佯装板脸生气“岳帅，你不厚道，当着我和千钟的面公然和主……” 主上二字差点脱口而出，郑巍及时收住了话头，看了眼沈凝，神情也有些紧张。 岳然诺见他们突然又变得有些奇怪，也是不解“你刚才说我和什么？” 郑巍尴尬地笑笑“我想说你和七殿下，夫妻感情好也不用来营地好给我们看吧？被你刺激的，我舌头都打架了。” 沈凝松了口气。 岳然诺毫不避讳地搀着沈凝看士兵训练，就算是有人投来视线看她和沈凝，她也照样大大方方。 沈凝转头看看身边的岳然诺，笑了笑，感觉到了一种由内而外的温暖的感觉。 眼前这一阵训练结束，沈凝对着不远处的郑巍点了点头。 郑巍接到暗示快步跑了过来，在岳然诺的耳边说了几句话，沈凝看到岳然诺的眼睛亮了亮。 “真的吗？你确定？” “千真万确，他愿意了。” 岳然诺抬头看向沈凝“沈凝，有一些突发事情，我要去处理一下，等会儿再来找你。你也别站太久，别累着了，你找地儿休息一会儿吧。” “我陪你一起去吧。” 岳然诺有些为难“你……你就在这里等我，我晚点再告诉你到底是什么事好不好？” 郑巍看向沈凝，用眼神在问他，她不带你去怎么办？ 沈凝把视线转向岳然诺，随后神情落寞地低下了头。 “你终究还是觉得我碍事。” “我没有！你又多心了。” 沈凝依旧神情落寞“我只是想要陪你，想要看看你在军营的时候会做些什么，仅此而已。你要是实在觉得我碍事，那我就在这里等你。” 见他这样，岳然诺感觉要是自己真的还要他留在这里，可能今天晚上就很难哄好他了。 又纠结了一下，还是松了口“好吧，你要是非要去，那你就一起去吧。” 岳然诺说完，自己往牢房的方向走去。 郑巍悄悄后退了几步靠到沈凝身边，小声道“主上，你的手段可以啊，我是再次领教了，改天教教我呗？” “不许乱喊。” “哦。” 岳然诺走进牢房里，季千钟已经站在了胡为的身边，郑巍跟着沈凝紧随其后走了进去。 季千钟走到岳然诺身边道“岳帅，他说他想通了，决定加入抟风军。” 岳然诺眼神里透出一丝喜色，沈凝看在眼里，但是她的表情始终是严肃的，始终板着脸。 沈凝勾了勾嘴角。 她在外面，还真是严肃稳重的岳帅呢。 岳然诺走到胡为身边，问道“之前不是死活不愿意吗？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胡为偏着头看她“你留我到现在不杀我，不就是想要我加入抟风军吗？我现在愿意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相信啊？” 岳然诺依旧板着脸严肃道“我是想把你收入麾下，所以，我这才想听听你突然愿意了的原因。” 胡为低下头想了想，然后抬起头道“因为，我突然发现我错了。我之前做的，其实是在试图杀死千千万万我的同胞，我比我痛恨的那些人更可恶。我想了一想，我的仇人不是端国的百姓，我之前做的事情，伤害最大的，是端国的百姓。” 沈凝听着他的话，有些别扭尴尬，他说的话，明明是自己那天跟他说的。 胡为又道“况且，端国下任皇帝又不是没有可能上位一个明君，我没必要这么早就开始走极端，可以等等。” 沈凝听到他的这句话，怕他后面说出点什么不得了的内容，一个激动被自己呛得咳嗽了起来。 郑巍见自己离他离得最近，没办法，只能去帮他拍拍后背。 胡为见沈凝咳嗽，笑笑“七殿下，保重身体啊。” 沈凝止住了咳嗽，瞪了他一眼，严重怀疑他刚才的那句话是故意在逗自己。 胡为重新看向岳然诺“岳帅，我的回答你还满意吗？” 岳然诺眯了眯眼睛。 他说的话，其实挺有道理的，可以让自己信服，但总觉得哪里好像有点不对劲。总觉得，这些话不太像是他会想出来的话。 而且，他最后说的那句，下任皇帝不是没有可能是明君，他又在暗指谁呢？ 岳然诺还记得很清楚，抓住他的那一次，他几乎是掰着指头把现在还活着所有的皇子，包括沈凝，一个一个否定了个遍。 岳然诺还想再问几句，郑巍给季千钟使了个眼色，季千钟上前道“恭喜岳帅，熬鹰成功。” 岳然诺又看向胡为“你愿意发誓加入抟风军，从此之后把守护百姓放在第一位吗？” “我愿意。” “好，我放你出去，带你去抟风军的图腾下歃血。不过胡为，我可跟你说清楚，别妄存想要逃跑的想法，一旦加入，你再想逃，那可别怪我军法处置。” “明白。” 岳然诺点了点头，暗示季千钟给他解开锁着他的铁链。 胡为被放下来之后，郑巍跟季千钟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边，两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岳然诺转身向牢房外面走去，沈凝跟在岳然诺的身侧。 在马上要走出牢房的时候，沈凝故意放慢了一点步子。 胡为走出牢房，看到岳然诺还背对着自己在往前走，推开了身边的郑巍和季千钟，他们两配合着后退了两步，胡为上前一把把沈凝拉过来，掐住他的脖子。 “谁都不许动！谁乱动一下！我就杀了他！” 第27章 被挟持 听到声音，岳然诺转过身，只见…… 听到声音，岳然诺转过身，只见沈凝已经被胡为扣住。 “不许伤他！” 沈凝在他手里，岳然诺不敢轻易上前。 郑巍用眼神暗示胡为后退，暗示他退到提前已经告知了他的，守卫最薄弱，最容易逃脱的地方。 岳然诺此时眼里只有在胡为手上的沈凝，根本就没有留意郑巍使的小动作。 “胡为！你要做什么！” “我想要走。”胡为把沈凝拉到他的身前，用了点力掐住沈凝的脖子“要么放我走，要么我干脆也不活了，但是我要带上这个小美人给我陪葬。” 岳然诺怕他真的会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急忙道“好，你别伤害他，你放了他，我放你走。” “放了他？放了他我还能走得了吗？” 岳然诺紧紧握着拳“那你想怎么样？” “我要带着他一起走，等我安全了，我会放了他。” 岳然诺急了，喊道“你别乱来！沈凝他心疾很严重，禁不起折腾的，会出事的！他要是有个好歹，我告诉你，我追杀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我会把你千刀万剐！” 胡为笑笑，凑到沈凝耳边小声道“看来岳帅在乎你在乎得要命啊。” 季千钟看着岳然诺着急的样子，也提醒胡为道“七殿下有心疾，你注意分寸。” 胡为不易察觉地对着季千钟点了点头，随后对着岳然诺道“放心，我不想要了这个小美人的命，我只想要我能离开。你们所有人，后退五步。” 季千钟和郑巍乖乖后退了五步，是五大步。 岳然诺怕逼急了他会伤害沈凝，没办法，只好也后退了五步。 胡为搂住沈凝的腰，气沉丹田，击退身后几个小兵，踩着他们的肩膀跃了出去。 外面有一匹郑巍他们提前给他准备好的马，他带着沈凝一起骑在马上，往着南疆的方向疾驰而去。 岳然诺见胡为骑马带着沈凝离开，也赶紧想找一匹马追上去，但郑巍已经安排过了，牢房附近没有别的马。 找马的功夫，岳然诺耽误了些时间。 胡为带着沈凝骑马跑了一段路，终于松了口气，玩笑着搂了搂身前的沈凝的腰。 沈凝抽了口凉气“你作甚？” 胡为笑道“嗐，梦里多少次梦到骑着骏马搂着美人，谁知道这现实中实现倒是实现了，只不过是个男美人。” “你再说一句轻薄的话试试？” “不敢不敢了，主上别动气。” 沈凝按了按心口“已经跑了一段距离了，相信你可以脱身了。这马太颠了，你放我下来，我……” “你不舒服了？” “有一些。” 胡为停了下来，扶着沈凝下了马。 沈凝刚下来缓了缓，岳然诺就追了过来。 在岳然诺的眼里，胡为不是在扶着沈凝，而是粗暴地拉扯着沈凝，后者还捂着心口似是身体不适。 “沈凝！你没事吧？” 胡为继续把沈凝拉过来当人质，警惕问道“你是一个人过来的吗？” 岳然诺赶紧点头“对，就我一个人过来的。你把他给我，我放你走，绝对不拦着你。” 沈凝见着岳然诺和自己这边有一段距离，就小声对胡为道“就在这里吧，以后飞鸽传书联系。” “是，主上。”胡为同样小声回应道。 胡为一掌打在沈凝的后背，把他推向岳然诺。 这一掌其实一点都不重，但位置不好，在左后肩，震到了沈凝脆弱的心脏。虽然心脏并没有开始疼，但一下子还是有些缓不过来，扑到岳然诺的怀里跪坐到了地上。 岳然诺以为胡为打伤了沈凝，见沈凝还捂着胸口，眼神里直接有了杀气。 她此刻已经无心在意这个人是她惜才想招安的，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这个人伤了沈凝，她不能放过。 沈凝见岳然诺满眼杀气拔出了佩剑，怕她真的和胡为打起来。要是那样，那不管谁受伤了，都是沈凝不希望看到的。 沈凝拉住想上前的岳然诺，哼了一声痛，压抑着声音道“然诺，别走，我心口疼。” 岳然诺眼睛里的杀气一下子没了，转身重新扶住沈凝。 “你怎么样？” 胡为见状赶紧上马，疾驰而去。 见他已经跑远，沈凝松了口气。 岳然诺看他不说话，越发着急“你到底怎么样？疼得厉害吗？身上带药了没有？” 沈凝见她真的急坏了，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脸。 “别担心，现在我感觉好多了，差不多已经不疼了。刚才可能是一下子有点紧张，所以才会疼。” 岳然诺好好看他的脸色，摸摸他的脸，然后把他全身上下都看了一遍。 “你有没有伤到哪里？你真的没事吗？” 沈凝浅笑着摇了摇头“我真的没事。” 岳然诺突然伸手把他搂进怀里，紧紧抱住。 “吓死我了，刚才真的吓死我了。我好担心他会伤你，我好担心你会突然心疾发作，吓死我了。” 岳然诺继续紧搂着他，就好像一撒手他就会被人抢走。 沈凝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对不起，害你担心了。” “傻瓜，你说什么对不起？是我该说对不起，把你带来了，却没有保护好你，差点儿就……” “好啦，你看这不是没事嘛。只是可惜，那个人，他逃走了。” 岳然诺调整了一下情绪，深呼吸了几下。 “算了，你没事就好，他不重要。” “嗯。” 岳然诺看了看周围，周围是少有人烟的山林，而且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再不回去，恐怕就要在荒郊野外过夜了。 自己虽然骑着一匹马过来，但是马背颠簸，沈凝有心疾，刚才还被那样折腾，要是再骑马回去，恐怕他怎么都得犯一回病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是我们慢慢走回去，走走歇歇，你能行吗？” “嗯。” 岳然诺扶着沈凝站了起来，扶着他慢慢走回去。 这里距离军营其实已经挺远了，但是慢慢走着，应该能遇上营里过来接应的人。或许还能遇到同路的马车，那就更好了。 还没有多久，天色很快就暗沉了下来。 “沈凝，你要不要歇一歇？” “没事，我还能再走一会儿。” 岳然诺扶着沈凝继续慢慢往前走着。 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小队人马，手里拿着火把，岳然诺心里一喜，以为是接应他们的人到了，但等他们靠近的时候，岳然诺的心沉了下来。 他们不是抟风军的人，他们是南疆的兵，是敌人。 第28章 意外真遇险 那一队南疆兵马也发现了岳…… 那一队南疆兵马也发现了岳然诺和沈凝，向着他们围了过来。 岳然诺下意识一手按在佩剑上，一手护住沈凝，目露凶光盯着他们。 岳然诺看这几个骑兵的衣着，只是一队很普通的南疆巡逻骑兵，猜测他们中未必会有武艺高强的。 他们几个里起来像是领头人的那个盯着岳然诺看，岳然诺低下头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 要是被他们认出来自己就是岳然诺，恐怕情况不妙。 岳然诺并不是怕他们，要是现在只有岳然诺一个人，那她当然是不怕的。就算是自己一个人如果要击杀他们所有人会很困难，但就凭这十个人，根本困不住她。 可是，现在身边还有沈凝。 要是动起手来，在这么多人里护住沈凝，还是有难度的。 “她是岳然诺！你们看她的佩剑！” 头顶响起一声惊讶的声音。 岳然诺抬头看去，那些南疆骑兵正齐刷刷盯着她的佩剑看。 失策了，居然把自己的标志性佩剑就这么明晃晃地暴露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 岳然诺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把沈凝往自己的身后护了护，毫不露怯地盯着他们。 “没错，是我。识相的话，别挡着本帅的路，本帅可以饶你们不死。” 几个骑兵有些被镇住了，一时间不敢乱来，小声商量了起来。 “她落单了，我们要是抓到了她，那可是头等功！” “她可是岳然诺，我们才十个人，能抓得住她吗？” “你们看她护着的那个人。” 岳然诺听着他们商量着要不要动手，始终目光凛冽地盯着他们看，而他们的目光也始终紧锁她和沈凝。 岳然诺身后的沈凝能感受到此时岳然诺释放出来的带着杀气的气场，他能感觉到，岳然诺已经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不需要言说，他其实就知道，岳然诺一定会护他的，就算是她会受伤，甚至是丧命，她也会护着自己的。 沈凝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很久之前，那场梦境中的画面，岳然诺浑身是血的样子。 难道这就是自己参与夺嫡的代价吗？ 难道想要改变端国，想要阻止日后可能会发生的腥风血雨，一定要付出这种代价吗？ 沈凝轻搭上岳然诺的肩膀“然诺，你先走，不要管我。” 岳然诺身体一怔，但并没有做任何考虑，头都没有回，直接道“别说傻话，好好待在我的身后。” 沈凝收回了手，指甲掐着自己的掌心。 他从未如此地痛恨自己的柔弱。 对方是十个看着勇猛善战的骑兵，岳然诺单独对他们，恐怕都吃力，别说现在还要护着自己。 要真的动起手来，她会有危险的。 沈凝伸手过去牵住她的手，能感觉到她身体再次一怔。 其实她也害怕了吧？她害怕的恐怕不是她自己的安危，而是…… 沈凝靠到她身边，努力用轻松的语调道“你先回去，然后搬救兵来救我，不然的话，你带着我回不去的。然诺，你别担心，我不会出事的，我保证。” 岳然诺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沈凝的手。 沈凝轻轻晃了晃被她紧握的手，试着用一种他觉得听起来很胸有成竹的语调道“我想到办法了，你先走，我有办法对付他们。” 岳然诺依旧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手收得更紧了，捏得沈凝生疼。 “然诺，你要是想要我们两都顺利脱险，你先走，然后带人过来。我真的想到办法拖延时间了，你先走。” 岳然诺依旧不为所动。 有骑兵注意到了沈凝，对着领头的人道“那个男的看着不像习武之人，要是岳然诺还要保护他，我们未必没机会。” 这话一出，岳然诺感觉不妙。 果然，很快他们似乎就做好了决定，把眼神全部投向了自己身后的沈凝。 岳然诺果断地抽出佩剑指向他们，那几个骑兵也一同发起了攻击，他们似乎看出来了岳然诺的弱点，一拥而上去攻击沈凝。 岳然诺把沈凝往身后一推，随即一俯身快速斩折了最先靠近的两匹马的前腿，那两匹马轰然倒地，岳然诺又丝毫不留余地地斩杀了倒下的两名骑兵。 随后，岳然诺踏着倒在地上的马飞身跃起，在空中一个飞旋，落地的瞬间已经又割断了两名骑兵的脖颈。 就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四名骑兵被快速斩杀，其余的六人看着单膝跪蹲在地上周身透着杀气的岳然诺有些犯怵。 此时，有人掏出了一把剑弩对准了沈凝。 “不要！” 岳然诺转身快步过去拉开沈凝，和沈凝一起摔倒在地上。 “沈凝，你没事吧？” 沈凝听着岳然诺的声音似乎有点不对，此时天色已暗，看不清她身上，只能摸索着去触碰她，结果摸到了衣服湿乎乎的一块，血腥味开始冲入鼻腔。 “然诺，你是不是受伤了？” 岳然诺还没有回答他，听到身后的喊杀声，强忍着疼痛站起来，继续和他们战斗。 沈凝看不到她在哪里，只能看到前面有几个模糊的身影在晃动，不知道哪个是她。 沈凝捂住心口，揪着心口的衣服。 那里很痛很难受，但又不是发病时的那种感觉，而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为什么…… 为什么要置她于险地？ 娘亲，如果你在天有灵，帮帮她，我愿意用一切换她平安。 沈凝刚想走向人影的那个地方，突然，前方安静了下来，似乎最后一个人也已经倒下。 “然诺……” 岳然诺听到沈凝的声音，用剑支撑着地面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向他走过去。 “沈凝，你没事吧？” 沈凝接住跌撞过来的她“然诺，你是不是受伤了？你伤哪儿了？” 岳然诺听着他焦急的语气，安抚他道“你别激动，我没事。”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哪里受伤了？” 岳然诺看了看天色，现在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自己受了伤，沈凝身体又差，要是再遇到什么事情，恐怕就真的会有危险了。 “你别急，等会儿再说。”岳然诺指了指前面“刚才看到前面有一个天然的小山洞，先凑合躲一下吧，要是等会儿营里的人能找过来最好，要不他们没有来，就等天亮了再走吧。” 第29章 山洞里的一夜 夜晚的山洞里伸手不见五…… 夜晚的山洞里伸手不见五指，外面还有星光月光的照耀，但是洞里只有黑暗一片。 “然诺，你还好吗？” “一点小伤，不算什么。” 洞里有些阴冷，沈凝见外面那几个骑兵带来的火把还在地上燃烧着，洞里也有一些常年累积的枯草，想要去捡一把火把回来。 刚想要钻出山洞，被岳然诺赶紧起身拦住。 “你要去哪儿？” “我去捡个火把过来，很快就回来。” 岳然诺被他这么一说，这才想到真要在这个洞里过夜，似乎不点火是太冷了点。 当然，她自己的话，以前打仗的时候，不是没有在外面露宿过，和住山洞相比，山洞肯定比露天强。 但是沈凝…… “你是不是觉得冷？你先歇着，我去。” 岳然诺刚要自己出去，被沈凝拦住。 “你受伤了，你别动，我去，我还没有那么的没用。” “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凝转身钻出了山洞，就近捡了一把火把，岳然诺踉踉跄跄跟了出去，就好像外面还有着什么沈凝无法应对的危险。 等一回到山洞里，岳然诺单手抢过了他手里的火把，蹲在地上用火把和洞里的干草堆出火堆。 “沈凝，你赶紧歇着吧，你怕冷的话，你往里一点，我在洞口就好了。” 沈凝不知道自己现在算是一种什么感觉，就是特别的不好受。 靠着火光，他看到岳然诺左胳膊的大臂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那伤口看着不浅，伤口周围的衣服都已经浸染了血水。 可是她还处处想着要照顾自己…… 岳然诺拨弄好了火堆，刚站起来把刚才抓干草的手往衣服上擦了擦，突然被沈凝从背后抱住。 “沈凝？” 沈凝搂紧岳然诺的腰，埋首在她的颈边，小声道“你能不能别什么都为我着想？” 岳然诺愣了愣，轻轻握住他圈着自己腰的手，笑了笑“其实在这里呆一晚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可是你不一样，你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身体还不好，我当然要多照顾你一些。” 沈凝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觉得好受多少，依旧搂着她不肯放。 “不只是这个。” “还有什么？” 沈凝喉咙有些发涩，带着一丝苦楚道“别为了我拼命，不值得。” “值得。” 两字虽轻，却很坚定。 沈凝说不出话，继续抱着她。 这个姿势维持了一段时间，沈凝终于松开了她，扶着她没受伤的那只胳膊，靠着岩壁坐下。 沈凝没说什么话，就是拿出随身带着的蚕丝手帕帮她按住伤口，然后又解下了自己的发带绑住伤口止血。 “你包扎得还挺好的。” 沈凝故意手里一收紧。 “嘶……” “现在知道疼了？以后不许拼命了知道吗？为了我也不可以。” 岳然诺笑了笑，靠到沈凝身边想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抱他，结果被沈凝反手搂紧怀里。 “哎！你做什么？” 岳然诺抬头去看沈凝，发现他的眼眶都有了些泛红。 “沈凝，你没事吧？” “以后你真的，别再做危险的事情了好吗？” 岳然诺见他现在真的心里不好受，轻笑一声，安慰他道“不会了，以后我不会再让今天这种事情发生了，我保证，好吗？” 沈凝依旧喉咙发涩说不出话。 这次他真的好害怕，真的好害怕她会出事，真的好害怕…… 害怕会失去她。 看着岳然诺的伤，又想起了初次见她，她后肩上的那道伤口…… 岳然诺碰了碰抱着她好久没有动的沈凝“你在想什么？沈凝，我受伤的事情，你真的不需要自责的。要说有错，那也是我的错，是我在军营没有保护好你。” 她这么说，沈凝更加不好受。 她都肯为了自己豁出命了，自己想要辅佐大哥的事情，真的还要瞒着她吗？ 其实她的心里，最想做的事情是守护端国百姓的安乐，自己又何尝不是，或许，直接告诉她会更好呢？ 沈凝试探性地开口问道“然诺，其实……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我是皇子，我或许也会有些追求。” 岳然诺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一愣。 虽然他入赘过来前，自己猜测过他是有目的的，但是因为早就知道了他身体不好，出生也不好，也不问津政务，所以从没想过他自己想要去争什么，以为他或许是被老皇帝派来的，作为皇家的一份子，帮助在位者巩固收拢他们皇室的皇权。 但是接触看下来，他不是他们那样的人，有些东西是做不了假骗不过人的，他不是他们的一丘之貉。 他善良，他看待这个世界很温柔，他从不高高在上，他对百姓有广博大爱。 他的追求…… 难道…… “你难不成想要当皇帝？” 岳然诺这么问，反而把沈凝噎住了，赶紧道“不，我并没有这种想法。” 岳然诺见他紧张兮兮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从他怀里坐直了起来。 “沈凝，其实抛开你是我相公这一层客观来看，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你很好，你比你父皇还有你的那些哥哥们强无数倍。说真的，假如你真的动了那个心思，我不是不能支持你。” 沈凝看着岳然诺亮晶晶的眼睛，躲开了视线。王廷安说过这种话就算了，他万万没想到岳然诺也会说这种话。 “我当不了皇帝我自己清楚，你别说这种话打趣我。” “你怎么就当不了啦？” 沈凝情绪地落了下来“我……” 看着他这样，岳然诺猜测他又开始对他的身体状况自卑了，感受收了话头，再次靠到他的身上，拍拍他安慰。 “好啦，不说了不说了。就是有的时候感觉命运有点不公平，凭什么你的那四个混蛋哥哥们身体好好的，偏偏你要受那么多苦。” “然诺，你可以骂我其他的哥哥，但是别带着我的大哥一起骂好不好？” 岳然诺悄悄撇了撇嘴，但是点点头。 沈凝的大哥沈嘉，虽然岳然诺多次听沈凝提起，沈凝对他的感情好像很深，但其实，沈嘉应该也不是个好东西。 岳然诺抬头看了沈凝一眼，决定不跟他说这些。 毕竟，他常年病着，接触的事情少，沈嘉要是对他好一点，他当然会觉得沈嘉好。 沈凝也看了眼岳然诺，她的表情完全能反应她对沈嘉的看法。 本来都想直说了，沈凝又收住了话头。 这次算了吧，慢慢来吧。 岳然诺见他依旧神情暗淡，忍不住想去哄他。 搂住他的腰，凑在他的耳边道“相公，你别不高兴了，我认错了。” 沈凝耳朵一烫。 “你叫我什么？” “相公。我刚才就喊了，你都没发现。” 沈凝心跳开始加快，有点难受，但又夹杂了一些说不上来的欢愉之感，身体告诉他，此时他想要做些什么。 “然诺……” 沈凝捧住岳然诺的脸颊，偏头向着她的嘴唇靠过去。 正要亲上去，不远处响起了一阵马蹄声和喊声。 “岳帅！七殿下！” 岳然诺回过神来，娇羞地从沈凝怀里钻出来，背对着沈凝轻咳了一声，调整了一下，才再次转过身。 “我们先回家吧。” “好，回家。” 第30章 岳帅被迫柔弱一回 回到岳府已经是子夜…… 回到岳府已经是子夜，沈凝想陪着岳然诺处理伤口，但是身体有些扛不住了，大夫摸过他的脉后建议他服一颗护心丸后赶紧去休息。沈凝本来想坚持，但经不住岳然诺王廷安盈盈一起劝，最终还是先去睡了。 上床躺下后本来还不死心要等岳然诺，不知不觉，实在架不住疲乏，进入了梦乡。 次日沈凝醒来，日头已上三竿。 刚睁开眼睛还有点迷糊，就感觉有人在摸他的胸口。 “醒了？你感觉怎么样？” 沈凝清醒了一下偏头看过去，岳然诺还捂在被子里，但已经坐了起来。 岳然诺又问了一句“你不难受吧？” “不难受。” 沈凝说着坐了起来，看岳然诺还穿着单衣，想了想，伸手解开了她的衣领。 “你做什么呀？” 沈凝见她眼神里带着一点平日里绝对没有的娇羞，笑了笑“我看一下你的伤，你想哪儿去了？” 沈凝解开她的单衣，褪到大臂以下，那里的伤口已经被好好处理包扎过了，现在什么都看不到。 沈凝伸出食指轻轻碰了碰“还疼吗？” 岳然诺摇摇头，满不在乎道“就是手臂上一点小伤嘛，伤口还不算多深。这种伤，要是在战场上，那属于轻伤，是不下战场继续战斗的。” 沈凝咬了咬下唇，把岳然诺拉进怀里抱住。 以前他以为他知道战场是残酷的，但是经历了这次之后，他才发现，他以前什么都不知道，他根本就不了解什么叫殊死拼杀，对什么叫刀剑无眼根本就没有概念。 “以后别打仗了，太危险了，我不让你去。” 岳然诺摸摸他的脸“你怎么突然粘人起来了？” 沈凝轻声道“我是害怕你出事。” “好啦好啦。”岳然诺握住沈凝的手“那你呢？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我感觉挺好的。” 岳然诺好好观察了一下沈凝的脸色，确实不太差。 “看来你的身子确实好了不少，这段时间算是没有白调理。那你……你今天还是躺着休息一天吧，稳妥一点。” 岳然诺想要扶沈凝重新躺下去，但是一只胳膊有伤，不太方便，别别扭扭的，再次被沈凝反拉进怀里。 “胳膊不方便就别乱动了。” 岳然诺贴在沈凝身上小声道“那你先放开我，然后我就不扶你了，你自己躺下。” 沈凝没有放开她，而是把怀里的她放到了床上，帮她盖好被子。 “沈凝……” “你身上有伤，多休息。” 门边响起了两声敲门声。 “小姐，姑爷，我方便进来吗？” 岳然诺想起来，被沈凝按住肩膀。 “盈盈吗？进来吧。” “是，姑爷。” 盈盈走进屋子，看到岳然诺躺着，沈凝起了身，忍不住偷笑。 岳然诺本来还没觉得什么，看到这个丫头偷笑，老脸一红。 盈盈把食盒放在桌上，把里面的早膳摆出来，随后又端出了一碗药。 “姑爷，这是你的药。” “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盈盈跟沈凝行了个礼，然后笑呵呵地关门出去。 沈凝端着一碗粥走到床边。 “然诺，我喂你。” 岳然诺甩了他个白眼，自己坐了起来。 “就一点小伤，又不是整条胳膊没了。我不用你喂，你先去把你的药喝了。” 沈凝小声不满道“我先前不舒服，你要喂我喝药，我都没有拒绝，你现在怎么能拒绝我呢？” “你不舒服的时候我看你连拿稳碗都困难，我现在不一样啊，除了受伤的胳膊有点疼，没毛病啊。” 沈凝低下头，整个人又陷入了低气压。 岳然诺叹了口气“好了好了，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听你的还不行吗。” 沈凝抬起头，脸上分明带着笑呢。 岳然诺咬了咬牙，呵，被他骗了！ 沈凝舀起一勺子粥，吹了吹，送到岳然诺嘴边“夫人，喝粥吧。” 岳然诺全程尴尬地喝着他喂过来的粥，喂完粥后，沈凝还拿出手帕帮岳然诺擦了擦嘴角。 被他这样强制照顾着，他似乎还在里面体会到乐趣了，岳然诺真想把他按在床上好好的…… “咳，沈凝，你赶紧去把药喝了，不然该凉了。” 沈凝走到桌边，没有喝药，而是给岳然诺倒了一杯水送到床边。 “来，喝杯水吧。” 岳然诺忍不了了，掀开被子下了床，把沈凝拽到桌边坐下。 “你赶紧的，喝药！” 端国皇城的楚王府里，暗卫营的掌司陈岩穿着一身黑衣，带着黑色的面罩站在书房里等着，终于，书房门被推开。 陈岩转身行了个礼“殿下。” 进屋的人吩咐小厮守在外面，任何人，包括王妃都不得入内。小厮接令后，帮他关上了门，自己站在外面。 书房里只留下了他和陈岩两人。 “陈掌司，事情进展如何了？” “回殿下的话，陛下已经开始服用术士炼的丹药了，一个月内必病重，三个月内必身亡。” 他点点头，还是不放心地问道“这丹药里的毒真的验不出来吗？你确定？” 虽然屋子里没有别人，但陈岩还是凑到他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道“我也不妨把实话告知殿下，其实丹药里的毒，是极其珍贵难得的妖毒，是我早年间机缘巧合下在南疆寻来的，绝对验不出来。此毒初用，有强身健体状阳之效，绝不会引起怀疑，但连续服用半月后，身体会开始由盛转衰。” “这就好。”他神情还是放松不下来“越是到了这个时候，我们越是要谨慎，不可功亏一篑。” 陈岩拱了拱手“老臣先提前祝贺殿下，即将得偿所愿。” 他摆了摆手，又问道“王廷安那边有什么消息？” “王廷安总在找借口推脱向岳然诺出手，但是从他透露的情况来看，七殿下与岳然诺的感情似乎是越来越好了。” 他笑笑“王廷安他大概永远也想不到，虽说一开始确实是想要他除掉岳然诺，但派他去当凝儿的随侍的真实目的并非刺杀，而是通过他了解凝儿和岳然诺相处的近况。” “都是殿下计策高明。” 他叹了口气“希望凝儿不要因为现在有岳然诺撑腰，有了不该有的野心，我是真的不希望有朝一日不得不对他出手。” 第31章 小皇子想要在上面 不同于皇城即将面临…… 不同于皇城即将面临变天，南域这边的沈凝和岳然诺这段时间过得很悠闲自在。 今日是岳然诺的生辰，她并没有提前告知沈凝，沈凝会知道，还是因为盈盈偷偷告诉了他。 岳然诺的双亲都亡故后，她就再也没有过过生辰。 今日，在沈凝还没有醒的时候她就起了，沈凝醒后，得知她已经去军营看练兵了。 沈凝洗漱好之后就静静等她回来。 从那次事情之后，岳然诺再也没有允许沈凝去过军营。 门外，王廷安探出半个脑袋看看安安静静等妻归的沈凝，道“殿下，我要告诉您一个坏消息。” “什么坏消息？” 王廷安走进屋，不客气地在沈凝身边坐下“您的生辰惊喜，算是白准备了。” “为什么？” “岳帅传话回来了，说练兵结束后，要和郑季两位将军出去喝酒，可能晚一点回来，让您别等她，早些歇息。” 沈凝皱了皱眉“不行，你传话回去，让她回来。” “得嘞。” “你先回来，等一下！”沈凝想了想又道“你让人跟她说，我不舒服，难受，要她回来。” 王廷安忍不住笑了出来“殿下您这，像极了后宫争宠啊。” 沈凝抄起桌上的一本书向王廷安砸过去，后者赶紧跑路。 王廷安走后，沈凝继续一个人悠闲地喝茶看书，抬头看看外面的日头，算算时间，嘴角勾起一抹笑。 她应该，马上就要回来了吧？ 刚放下杯子，门就被砰的一声推开。 “沈凝！” 岳然诺看到沈凝好好地坐着喝茶，愣住了。 不是派人传话来说，突然犯病，身体很不舒服，要自己赶紧回来吗？ “你……” 沈凝向岳然诺伸出手“然诺。” 岳然诺快步走过去，握住他的手。 “沈凝，你没事吧？” 沈凝又端起杯子抿了口茶“没事呀。谁让你说今晚要去喝酒不回来的？” 岳然诺被他气笑了“喂，你这样很过分好不好？去喝个酒怎么了？你知道我刚才一路上有多担心吗？” 沈凝乖乖伸手指天“我发誓，下不为例。” 岳然诺把他的手按了下来“行啦，你把我喊回来干嘛？” “今天是你的生辰，我希望陪你的人是我。” 岳然诺在沈凝深情款款的眼神下，气一下子全消了。 “好，今天和你过，你以后可千万别拿身体不舒服开玩笑了。” “嗯。” 沈凝走到门口，对着已经等在了外面的王廷安招了招手，后者抱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放下后一刻都不停留，赶紧消失。 岳然诺走到盒子边，触摸着绣着花的好看的绸面盒子，想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 “这是什么？” “我给你的生辰礼物呀，打开来看看喜不喜欢。” 岳然诺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靛蓝色的裙子，一摸料子触感就不是一般的好，腰间领间还有水晶点缀，下裙是层层叠叠的蓝纱，料子在阳光下闪着梦幻的光泽，宛若水下波光粼粼的鱼尾，一看就价值不菲。 沈凝看着岳然诺的神情，知道她是喜欢这份礼物的，就道“这条裙子其实是昭国的一个很有名的缝衣匠做的，传说他去过海边，还看到过鲛人，于是他以海中公主为灵感，制作了这身衣裳。” “可是这么华丽贵重的衣裙，我也没有机会穿呀。” 岳然诺话是这样说的，但是手里还拿着裙子欣赏着，放不下来。 沈凝从背后搂住岳然诺“怎么会？总有机会穿的。比如说今晚，你可以换上它，然后我们一起出去逛逛。” “好啊。” 夜幕降临后，岳然诺换上了沈凝送她的裙装，头发也好好盘了起来，簪上了沈凝帮她买的搭配衣裳的发簪，跟沈凝一同出府赏夜。 此时，皇城也在同一片夜幕之下，刚寻花问柳完的六皇子骑着马在回府的路上。 突然，马儿就像是失了前蹄般倒了下去，把六皇子摔下了马背。 “六殿下！” 身边的小厮急忙停下自己的马去扶他，但扶到一半身形突然顿住了，随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六皇子被吓了一跳，急忙想要爬起来，但摔下马的时候崴了脚，一下子没有站起来。 一个黑衣人从暗处走出来，走到他的身边，刚准备出手，被人喊住。 黑衣人行了个礼“楚王爷。” 六皇子已经懵了，看着来人说不出话“你……你……” 他走到六皇子跟前蹲下来，用平日里一样的温和的语气道“六弟，你平时不是私底下说我是个窝囊废说得最凶嘛，那我就先拿你开刀，而且，我亲自动手。” 六皇子看着眼前面露凶光的人，还有他身后那个黑衣人，已经慌了神了。 他慢慢向后挪，但是被黑衣人挡住了去路，死死地按住。 他拿起一块石头，狠狠地朝六皇子的脑门上砸了下去。 随后，拍拍手上的尘土，站了起来。 “把这个小厮处理掉，然后把我六弟伪装成失足落马撞到了石头的样子。” “是。” “对了，都半个月过去了，我父皇那边，怎么还没开始发作？” “为了安全起见，药量用得比较少。” “今晚开始，可以增加药量了。到时候对外就能说，父皇是因为受不了六弟离世的打击，一病不起。” 南域的岳府内，是不同于皇城的欢乐氛围。 卧房内，岳然诺依依不舍地脱下了好看的衣裳，挂在了架子上，站在旁边欣赏。 沈凝笑着走过去搂住她的腰“你喜欢的话，以后你每年的生辰，我都送你一件漂亮衣裳如何？” 岳然诺好好想了想，然后转过身勾上沈凝的脖子。 “就当我能活到八十岁吧，我现在二十三岁，还有五十七年。我允许你比我早死一年，所以你还得送我五十六条裙子。” “然诺，我……” “你先答应下来嘛，理想总是要有的。” “好，我先答应下来。” 岳然诺凑过去亲吻沈凝的唇，沈凝抱着她，回应着她，相拥着慢慢走到床边，睡倒下去。 沈凝开始解开岳然诺的单衣，被岳然诺握住了手。 “今晚你也走了不少路，要不换你来躺着吧，别累着了。” 沈凝低下头用一个吻堵住她的嘴。 “你再乱说话，我生气啦？” 岳然诺闭上嘴，点点头，做了个你来吧的手势。 沈凝开始慢慢解开她的衣带，一路解开，一路亲吻。 岳然诺被他吻得酥麻，搂着他的手渐渐软了下来。 “然诺，听说第一次会疼，你忍着点。” “没关系，你来吧。” 岳然诺闭上了眼睛，正准备纵情，只听到上面的沈凝闷哼了一声。 赶紧睁开眼睛，见他蹙着眉，单手捂着心口。 岳然诺赶紧扶他躺下来“你怎么了？心疾犯了？我去喊大夫。” 沈凝拉住了她，闭着眼睛轻喘着调整了一会儿，随后睁开眼睛轻轻道“我没事，刚才就是突然疼了一下，现在已经不疼了。” 岳然诺摸了摸他的额头，已经有一点点出汗了。 “怎么回事？是不是太累了？” “我不知道，总感觉心下不太安稳，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岳然诺下床倒了一颗护心丹给他服下，心里并不在意他说的感觉有坏事发生，只是在感慨，让他在上面果然是为难了吗？ 第32章 护夫回娘家 次日一早，沈凝还没有醒，…… 次日一早, 沈凝还没有醒，岳然诺就带了大夫过来把了把他的脉，确认没有心疾发作的迹象后, 才松了口气。 虽说如此, 但他昨晚毕竟是心脏不舒服过, 大夫也不敢大意, 还是给他开了药，并且嘱咐岳然诺最好让他卧床休息一天。 然后, 沈凝正式起床已经是又一天后了。 躺了一天再起身，感觉身体都疲软了。 沈凝看到茶壶里已经泡好了茶, 自己倒了一杯, 刚抿了两口, 王廷安火急火燎跑了进来。 “殿下，胡为那边来消息了。” 沈凝瞟了眼他手里的鸽子“你怎么把鸽子一起拿来了？” “我这不是激动嘛。” 王廷安说着解下了鸽子腿上绑着的纸条, 交给沈凝。 纸条上写的大概的内容是, 南疆和烨国的联手并非牢不可破，最近烨国国主已经开始厌烦南疆源源不断的索取，只是烨国夹在端国和昭国两个大国之间, 自己也需要南疆兵力的支持, 所以才继续勉强维持着合作关系。 “殿下，写的什么呀？” 沈凝见王廷安想知道内容, 毫不避讳地直接把纸条给王廷安看，王廷安也不客气，直接就接了过来。 王廷安看完纸条后直咂嘴“啧啧啧，他还真是不错，殿下您收他是收对头了，这条信息很有用啊。” “是啊, 这条信息，我们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沈凝垂眸沉思片刻，随后抬起头对着王廷安轻轻一笑。 “你有什么想法？” 王廷安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这么问，其实是他自己也有想法了，就道“殿下您也有想法了吧？您先说。” 沈凝拿出一张干净的宣纸，一撕为二，又拿起一支毛笔沾了点墨递给王廷安，自己也重新拿了一支笔，蘸墨准备写字。 “我们一起把想的写出来，如何？” “好，您高兴就好。” 王廷安接过纸笔，和沈凝一同写下了心中所想。 完毕后，沈凝先展示出自己所写，王廷安也紧随其后。 两人的纸上是相同的两个字，离间。 王廷安大笑起来“殿下我和您是越来越默契了，假如有朝一日您能坐上龙椅，别忘了让我给您当肱股之臣呐。我们这默契，配合起来肯定相当的妙。” 还没有笑完，一只带着墨汁的笔就直接被砸在了王廷安的身上，脖子上划上了一道乌黑的墨痕。 “殿下！您赔我衣服！” “让你再乱说话。” 正闹着，岳然诺走了过来，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旁的，而是一直乖巧地蹲在一旁的小鸽子。 “这是……小雪？” 小鸽子咕咕叫着飞到岳然诺的肩头站住，兴奋地扑打着翅膀。 一伸手，小鸽子就落在了她的手上。 “这只是不是小雪？” 沈凝怕岳然诺追问太多关于信鸽的事情，赶紧给王廷安使了个眼色，王廷安接了暗示，召回了小雪。 “岳帅，既然您回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撤了。” 还没等岳然诺回答，就赶紧开溜。 “慢着。” 王廷安没想到会被岳然诺叫住，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 “岳帅，还有什么吩咐？” 岳然诺没有马上说话，表情变得有些沉重。 沈凝发现了她的神情有些反常，站起来走到她的身边。 “然诺，出什么事了吗？” 岳然诺扶着沈凝，重新把他送回去坐好，看着沈凝满脸不解的神情，叹了口气。 “沈凝，我要告诉你几件事情，你稳住，当心别犯了心疾。” “到底怎么了？” 岳然诺从怀里掏出一封手谕，手谕背面的黄色织锦上绣着的不是龙，而是一只展翅翔天的凤凰。 这是皇后的手谕。 “沈凝，你家里出事了。” 岳然诺把手谕放在桌子上展开，随后自己走到沈凝身边扶住他，陪他一起看。 手谕上大概的内容就是，六皇子在夜间回府途中不幸坠马而亡，皇上因经历丧子之痛，一病不起，要沈凝速归，并且携妻岳然诺一同回宫。 岳然诺轻抚着沈凝的心口“你还好吧？” 王廷安放飞了鸽子，悄悄对岳然诺道“您放心，咱们殿下跟六皇子本来就没什么感情，没事的。” 王廷安这么一说，岳然诺松了口气，收起了桌上的皇后手谕。 “沈凝，我其实在想……” “什么？” 岳然诺看向沈凝，轻轻握住他的手。 “我知道出了这种事情你理应回去，但是，我们还是别回去了吧。” 沈凝皱了皱眉“你说什么？” 王廷安也一改一直不太正经的语气，冷静道“岳帅说得对，我也不建议您回去。” “为什么？” 王廷安和岳然诺对视了一眼。 “岳帅要不您先讲？” “没事，你讲吧。” 王廷安清了清嗓子，绕到沈凝身边。 “殿下，这里面有问题。六皇子他回府走的必然是官道，官道宽敞平稳，而且夜间也是隔一段路就有明烛的，路上亮堂着呢。这六皇子也不是刚刚学会骑马的小孩子，哪那么容易坠马，而且还就这么死了？” 沈凝听完一愣。 他从未骑过马，也从未在夜间出过宫，所以一下子并不能想到这些。 “那、会不会是意外呢？若是人为，皇城守卫森严，有禁卫军巡逻，哪是那么容易的手的？况且，如果说有人要杀我六哥，原因呢？” 岳然诺想了想，不屑道“我听说那个六皇子人品也不怎么样，万一是得罪人了，被仇家寻仇呢？” 沈凝还没说话呢，王廷安先接话道“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而且，我还觉得有一个地方特别奇怪。” “哪里？” 岳然诺和王廷安抛开了沈凝开始讨论起来。 “岳帅您觉得咱们皇上是个什么样的人？” 岳然诺嗤之以鼻“呵，忠奸不分，薄情寡义，心里根本就谁都没有，只有他的权术。” 沈凝虽然也知道岳然诺说的是实话，但心里还是有点不高兴。 “你们真是越说越过分了。” 王廷安看向沈凝“殿下，您觉得，您的父皇是个会因为这件事就会受打击到一病不起的人吗？” 被这么一问，沈凝沉默了。 其实在他们几个皇子里，父皇最看重的是老二沈轩和和老五沈拓，父皇总觉得沈轩最像他，沈轩的母族也是几个皇子里最强的。而老五沈拓，沈凝只知道从他故意落下功课开始，老五就是外人眼里几个皇子中最聪明的那个，他本人也很喜欢在朝堂上卖弄，再加上由于他的生母在生他的时候难产而死，他一出生就过继给了皇后，有了个嫡子的名分，朝里也有不少大臣是支持他的。 而大哥还有老六，虽然大哥还占了个长子的名分，但是在父皇的眼里，大哥，老六，还有自己，都不是那么的重要。 自己这些年不是没有病到快死的经历，有一次差点没熬过来，意识模糊了三天三夜，醒来后得知，这三天大哥都在衣不解带地照顾着自己，但是父皇，他一次都没有来过，后来他只是在自己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刻后，来看了看自己，说了几句关心的话。 他的眼神并不是那种多在乎自己的眼神，就好像，就算是自己死了，或许他都不会有多难过。 父皇他，真的不是会在老六死后伤心到一病不起的人。 “沈凝？” 岳然诺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沈凝回过了神来。 “所以你们是觉得，父皇的病也不是普通的病？” 王廷安点点头“我是这么觉得的。” 岳然诺的神情越发严肃了起来，她本来只觉得六皇子的死有蹊跷，听王廷安这么一讲，仿佛这整个事情都是一件蓄谋过的阴谋。 “我倒是没想到这一层。若果真是杀皇子，害皇帝，这是要变天啊……” 王廷安对着沈凝道“殿下，南域有岳帅的十万抟风军，这里是安全的。要是皇城接下来真的会乱，我建议您，暂时先坐山观虎斗，等那边的形式渐渐清晰了，我们再做打算。” 沈凝轻咬了咬下唇，袖下的十指慢慢收紧。 “可是现在这一切也都是猜测，而且，要是后面真的有什么，我……我真的要躲在南域吗？那我父皇……” 岳然诺看出了沈凝的矛盾。不管那皇帝为人是好是坏，他毕竟都是沈凝的父亲。明知道可能有人在害自己的父亲，却要他为了自身安全躲避着不去管吗？ 要是岳然诺自己设身处地碰到这种事情，要她躲起来，她绝对做不到。 “沈凝。”岳然诺握住他有些发凉的双手“你如果想去，我就陪你去。” “然诺，我……” “你如果想去，我就陪你一起去。” 沈凝还在犹豫“如果真的要变天，我不想把你牵扯到暴风雨的中心。” 岳然诺握紧了些他的手“我们是夫妻，不分你我。” “然诺……” 岳然诺有些骄傲地笑了笑“我不管他皇城接下来要下的是什么雨，我带他个一万抟风军过去，我就不相信，我还保护不好你。” 虽然岳然诺说的是带一万抟风军陪沈凝回皇城，但考虑到带一万人太多了，看着像是去造返的，最终决定稍微少带一点，就带个五千人马吧。 在沈凝看来，五千人还是太多了，但岳然诺不同意再减少人数了，她觉得，万一真的有什么事情发生，带着五千人马还能让他们有些忌惮，要是人再少了，就起不到震慑的作用了。 一路上马车颠簸，岳然诺担心沈凝的身体会受不了，就赶一天的路休息一天。虽然沈凝是拒绝的，但是这大几千的同行者都是岳然诺的兵，他说的话只要岳然诺不点头，就没有人搭理。 终于，他们在出发后的第十日到达了皇城。 岳然诺把五千抟风军留在皇城的城墙外，并且布置好了最快和南域大军传达消息的通道，，一旦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五千精兵即刻可以应援，南域的大军也会在尽短的时间内压境。 在皇城的大门前，岳然诺握紧了拳。 六年前，她就是在这里，跪在这里讨一个公道，可是谁都没有搭理她，除了那个至今不知道姓名的人。 “然诺。” 沈凝轻轻握住她的手。 岳然诺对着他笑了笑“走吧。” 沈凝和岳然诺刚踏进宫门不久，一个打扮得雍容华贵的夫人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岳然诺并不认识她，但看她的穿着再加上沈凝的暗示，确定了这个看起来贵气又傲慢的妇人是当朝皇后。 岳然诺不情不愿地行了个礼，但行的并不是女眷的屈膝礼，而是男子的拱手礼。 皇后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免礼。 “这是然诺吧？竟长得比我想象中标志许多。” 岳然诺面无表情。 见岳然诺不说话也不给好脸色，沈凝只能打圆场道“皇后娘娘，然诺从小长在军中，不懂宫中礼节，还请皇后勿怪。” 皇后笑了两声“本宫怎敢怪她？皇城外不是还有好几千的人马吗？放眼这宫里，谁敢怪她？” 这种阴阳怪气的语调让岳然诺很不舒服，但也知道自己这是在皇宫，过分刚硬对自己和沈凝都没有好处。 自辩道“沈凝可是你们皇家入赘给我的，我陪我的相公回娘家，不多带点人护送，怎么能体现我对他的重视呢？” 皇后带着假笑道“原本以为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喜欢的也是能陪你一起纵马驰骋的人，没曾想居然能看得上我们的凝儿。” “皇后娘娘说的哪里话，看人最重要的是看灵魂，沈凝的好，当然要同样是好人的人才能看得到啦。” 皇后脸上还带着假笑，语气却开始变得有些咬牙切齿。 “看来你们小两口感情很好嘛。” “那当然。”岳然诺说着挽住了沈凝的胳膊“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们肯把沈凝许配给我，多谢你们成全了我的好姻缘。” “那我这个做嫡母的，就祝你们早生贵子，白头偕老。”皇后刻意把白头偕老四个字咬得很重，像是在嘲笑。 要是说别的也就罢了，但是这个，踩到了岳然诺的底线。 岳然诺正要上前，沈凝赶紧拉住她。 “然诺。” 岳然诺强行克制自己，咬着牙对皇后道“你放心，我们会白头偕老的。” 皇后又看向沈凝“凝儿，你回来得这般晚，你六哥明日可就要出殡了，你怎么说，今晚也该守一夜吧？毕竟那是你哥哥。” 岳然诺直接拒绝道“抱歉皇后娘娘，我相公他身子不好，一路上又舟车劳顿，这夜恐怕守不得。” 皇后冷笑道“城外有着五千精兵，岳将军说话底气就是足啊。” “你！” 沈凝再次拉住岳然诺，对皇后道“我知道了，今晚这夜我该守。” “沈凝！” 沈凝拍拍岳然诺的手，安抚她道“你别担心，我会没事的，等会儿我把药带着。” “可是你……” 皇后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沈凝拉着愤愤不平的岳然诺，就怕她会一时冲动做点什么，直到皇后走远了，沈凝才松开了岳然诺。 “然诺，你冷静一点，这里是在宫里，凡事都要多一些忍耐。” 岳然诺气得叉腰“我还真是讨厌这种氛围，比面对拿着刀剑的敌人还要讨厌。” 沈凝摸摸她的脑袋安抚她。 “他们是在位者，忍与不忍，关乎的不是痛快与不痛快，而是能不能活下去。” 岳然诺想到了关于他娘的事情，有点心疼，把他的手从自己的发顶上拿下来，握住。 “你说的这些我也懂，但是我就是看不惯她这么欺负你嘛。” “没事，这些其实都不算什么。这是在宫里，她是皇后，还是不要惹麻烦比较好。” 听沈凝的语气，好像这些真的只是很平常的事情，是他经常会经历的事情。 岳然诺搂住沈凝“你以前是不是经常被欺负？” 沈凝勉强笑了笑“也没有。” 岳然诺贴到他的身上“现在你有我了，以后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了。” 沈凝摸了摸她的脸“好啦，我们先去我那里吧。” “嗯。” 沈凝先带着岳然诺去了他自己的依星院。 显然，沈凝去了南域后，这里就疏于打理，院子里的花草许多已经枯的枯死的死。 看着这些，岳然诺又有点开始生气了，刚想要抱怨几句，突然感觉到有人在盯着她和沈凝。 猛地一转头，看到宫苑围墙的拐角处有一个小身影快速地跑开，看着身形，像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的身影。她一下子就跑不见了，岳然诺只看到了她衣服的颜色，她身上穿的衣服并不是一路上看到的宫女的穿的那种颜色。 “然诺，你看什么呢？” 岳然诺回过神，摇了摇头，挽着沈凝进了屋。 还好屋子里像是被打扫过的，桌椅摸上去并没有什么灰尘，让岳然诺心里稍微平衡了一点点。 “沈凝你先休息一会儿，今天赶了那么久的路，刚才又走了那么久，你也累了吧？” “没事，回来的路上我耽搁了那么久，已经有很多能让人抓的话柄了，我既然今日已经到了，还是换一身衣服就过去吧。” “那你把事情往我身上推就行了，你就告诉他们，是我非要你赶一天路就歇息一天的，而且事实就是这样的嘛。” 岳然诺说着，拉着沈凝在软塌上坐下，然后强行掰着他让他躺在自己的腿上，轻轻拍着他，哄他睡觉。 “好啦，赶紧休息一会儿。” “真的不用了。” 沈凝想起来，被岳然诺强行按住，让他继续躺在自己的腿上。 “没事，就半个时辰，我等会儿一定喊醒你。” 跟着他们一起回来，刚才一直默默陪在沈凝和岳然诺身边的王廷安见沈凝还要小憩片刻，就自己先回了偏房收拾一下。 刚放下自己的衣物，就听到有人在往他的窗户纸上扔小石子，推门出去一看，一个穿着暗卫营制服的人正在不远处的屋顶上看着他。 那人向他招了招手，王廷安也飞身跃上屋顶，跑到那人身边。 “是掌司大人让你来找我的吗？” 那人不说话，指了指岳然诺所在的房间，随后转身纵出了依星院。王廷安懂他的意思，他的意思是岳然诺必定敏锐度比常人高，在这里可能会被她发现，要说话，得离她远一点，于是也跟了过去。 跑出一段路后，王廷安喊道“这里行了吧？离岳然诺已经够远了。” 那人停了下来，快移几步到了王廷安身边。 “王大哥，掌司大人有几句话让我带给你。” 王廷安以为掌司是派他来兴师问罪，问他为什么这么久了都没有刺杀岳然诺，开始心虚起来。 “那个、这位小兄弟，麻烦你回去替我跟掌司大人解释一下，我真的不是没有找机会向岳然诺出手，而是我真的没有机会啊！你是不知道，岳府看似并无什么守卫，但是府里实则是铁桶一块，我要是出手，我自己没命了我都杀不了岳然诺。” “王大哥别着急，掌司大人跟我说了，让你去杀岳然诺，他想想是有些为难你了，现在他想让你执行另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 “盯着七殿下，和他交心，尽量靠你来影响他，让他千万不要有夺嫡之念，但是要是他真的有了那个念头，就告诉掌司大人。” 王廷安这时候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答应下来。 “那我的夫人和两个孩子可还好？” “王大哥勿怪，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想来应是安好的，王大哥勿念。” 王廷安把这个任务和之前猜测的六皇子的死和皇帝的病都是人为的联系起来，抬头看了看眼前的人。 “你告诉我，暗卫营是不是站队了？掌司大人他站了哪个皇子？” “王大哥慎言，暗卫营从不涉党争。在下还有事，先行告退。” 那人说完就走，很快消失在了王廷安的视野范围内。 依星院内，沈凝并没有睡满半个时辰，也就稍稍打了个盹，就换了一身素服准备去灵堂。 六皇子刚刚开府搬出宫不久，所以灵堂并不在宫里，而在宫外的府邸。 岳然诺本想陪沈凝一起去，但被沈凝哄住，最终同意待在宫里等他回来。 沈凝刚走出宫苑，就看到王廷安低着头走在前面，像是在想什么心事。 “出什么事了吗？” 王廷安听到沈凝的声音好像被吓了一跳“没、没什么。” “不想说随你，我要去六哥的府邸了，你就留在宫里吧。”沈凝走近王廷安，压低了声音道“也帮我保护一下然诺。她虽是历经沙场，可从未经历过深宫的黑暗，我担心有人会对她出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各方面你都帮我盯一下。” “殿下放心。” 沈凝交代完后准备离开，王廷安纠结了一下还是拉住了他。 “殿下。” “怎么了？” 王廷安心理斗争了片刻，好好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在暗中盯着后，把刚才遇到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沈凝。 沈凝一惊，也沉思了片刻，道“其实我也瞒了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 沈凝轻叹了一口气“其实，在我还是少年时期，我就发现有暗卫营的人一直在盯着我，但他们只是盯着我，从未向我出过手。一开始我本以为你知道，后来经过长久的相处，我发现你似乎不知，我也不知道如何告诉你这件事情，就干脆没说。” 王廷安不敢相信。 沈凝的少年时期，他还在暗卫营里呢，而且是深得掌司信任的，可是他却对这件事情并不知情。 “殿下您这么说的话……只效忠于皇帝一人的暗卫营，恐怕已经变了。” 沈凝串联了一下已知的所有信息“所以假如说暗卫营真的在夺嫡中站了队，那么六哥的死，还有父皇的病，是不是就可以确定是人为的了？他们通知你盯紧我，那是不是也意味着，他们帮助的那个人，马上要有大动作了？” “殿下您先别担心，这还只是我们的推测。” 沈凝抿了一下薄唇，微微皱眉。 如果要有大动作，那会是什么呢？ 杀父弑兄吗？ “殿下，您有什么打算吗？” 沈凝轻轻摇了摇头“现在还没有，见机行事吧。不过要真是这样，我就更担心会有人对然诺出手了，拜托务必帮我保护好她。” “殿下您就放心吧。”王廷安捏了捏沈凝的肩膀“我不陪您去，您自己也要保护好自己。” 沈凝笑了笑“放心吧，我没事的。” 沈凝坐上马车出了皇城，行驶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到了目的地。 掀开门帘开着这座还算是崭新的王府，沈凝也不好受。 六哥开府后他还一次都没有去过呢，就连大婚那次沈凝也没有去。那次没去不是因为什么原因，单纯就是不想去，因为几个哥哥里就属六哥嘴里的话最难听，不光说自己，还总是说大哥，所以六哥大婚那次，自己就直接借病推脱了。 这次终于来了，却是在葬礼上。 就算是互相看不上眼，但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还是与自己血浓于水的人。 沈凝走进灵堂，围着棺椁跪着的是五个女子，看起来像是六哥的妻妾。跪在棺椁前面的软垫上的，是沈凝剩下的三个哥哥。 “七皇子到——” 听到通禀声，三个哥哥同时回过头。 沈凝看到大哥看向他的眼神里是温暖的，而另外的两个哥哥，带着的是厌恶的寒意。 大哥看他的眼神还是充满着在意的，这就够了。 本来沈凝一直担心自己主动要去入赘的决定，会不会让大哥对他有一些什么不好的想法，现在看来，大哥并没有。 沈凝走到沈嘉身边的软垫上跪了下来。 “大哥，你最近还好吗？” “我一切都好。你呢？凝儿，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我也挺好的。” 沈嘉轻轻捏了捏沈凝的脸，他的脸上似乎比起之前多了一点点肉。 “看来岳将军把你养得不错，气色比以前好了，也更漂亮了。” 五皇子沈拓听不下去他们的寒暄，冷笑了一声。 “是啊，可不是要想办法让自己保持这张漂亮的脸蛋，不然怎么钩引岳将军？你除了脸长得漂亮一点之外，你还有什么？” 旁边的沈轩也咬紧了牙关。 他当初为了求娶岳然诺，甚至把自己的正妻降为了妾，为此还差点和岳父家闹翻，丢掉一个强大的臂膀，但是最后，却被沈凝的自愿入赘搅黄了他和岳然诺的婚事，让他失了抟风军这么大一个筹码。 “老七，我不管你现在背后有谁做你的靠山，但是这天下要讲的规矩，还是皇家的规矩。你的亲哥哥过世了，你倒好，在路上好不悠哉，居然入葬的前一天才到？今晚你就在这里跪上一整夜吧，就当是给你六哥赔罪。” 沈嘉维护沈凝道“老二，凝儿身体不好，跪一夜还是算了吧。” 一向和沈轩争斗不断的沈拓这一次难得的和沈轩统一了战线，道“不能算。母后也说过，今晚要他守灵一夜，母后是中宫皇后，说的话就是懿旨，难道你要抗旨不成？” 沈凝握了握沈嘉的手，轻声道“大哥，算了，现在是本就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沈凝全程的注意点都不在他们两说出口的话上，而是在他们的表情上，企图试着从他们的表情里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可惜什么都没有发现。 沈凝本想着自己这段时间身体已经比起之前好了不少，跪一夜应该能撑得住，但是他很快发现他错了，他没有算上今日上午赶了半天路，到了宫里之后又走了不少路，之后就是出宫来六皇子的府上，这一天本来就没少折腾，才跪了一个时辰不到，沈凝就开始有些扛不住了。 沈嘉挪到他的身边轻扶住他“凝儿，没事吧？” “没事。” 在大哥的面前，沈凝从来就不介意表现出自己脆弱的一面，虽然嘴上说着没事，他还是不客气地借力靠在沈嘉的身上。 “心口有没有不适？” “一点点……” 沈嘉看向沈轩和沈拓“老二老五，凝儿的身体你们也不是不知道，他现在不舒服。你们就当给我这个做大哥的一个面子可以吗？别的事情先放一放，我先带他下去休息。” 沈嘉说完还没等他们两回答，就自己扶着沈凝慢慢站了起来，刚想走，沈轩和沈拓一同来拦住了他们。 沈拓道“都说了我母后下了懿旨，要老七留下守夜，大哥，你要帮着他抗旨吗？” 沈嘉回道“老六已经出事了，父皇现在还病着，要是凝儿跪一夜也出了什么事，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沈拓被问到了，不再拦着，后退了半步，但沈轩紧逼不让。 “沈凝你除了装柔弱你还会什么？” 沈嘉不跟他争辩，扶着沈凝打算直接走，沈轩拽住了沈凝的手腕。 “你有那么容易出事吗？我看其实你的病也没有那么严重嘛，不然你怎么还能活到现在呢？” “老二！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沈轩目光扫向沈嘉“大哥，我叫你一声大哥，你别傻了，你不会以为现在他还是需要你保护的人吧？他的背后现在可是有岳然诺撑腰，有十万抟风军撑腰！可是你呢？你背后有什么？你先可怜可怜你自己吧。” 沈轩的这些话说得沈凝本就有些不适的心脏再次一震。 那个试图弑兄杀父的人不是老二就是老五，现在沈凝已经更倾向那个人是老二了，要真是这样，他的这些话的弦外之意，是不是就是大哥背后没有势力，和死去的老六一样。 所以，他的意思难道是，接下来想要对大哥出手吗？ 要是现在自己表现得强硬，那么他们肯定会觉得自己背后有然诺撑腰，所以才能强硬得起来，那么接下来恐怕就一定会把矛头对准她。 不，不能让她陷入危险。 可要是继续让大哥护着自己，那大哥会被他记恨，或许大哥接下来就会有危险。 这也不行。 沈凝推开沈嘉的搀扶，道“大哥，我没事。好歹大家都是骨肉兄弟，我守一夜也没什么。” 沈轩看着沈凝一副娇花弱柳，说话带微喘的样子，更加气不打一出来。 “你当谁都吃你这一套吗？” 沈轩拉着沈凝用力一扯，沈凝直接摔倒了下去，额头磕到了香炉。 “凝儿！” 沈嘉赶紧把沈凝扶起来，让他半躺在自己的怀里。 “凝儿！你怎么样？” 沈凝的额角上一道鲜血流了下来，沈嘉摸了摸身上发现没有带手帕，直接拿自己的衣袖去擦沈凝流下来的血。 沈轩虽然并不关心沈凝的死活，但是这个时候他其实也不想真的把沈凝弄出点什么事情，毕竟岳然诺的五千精兵就守在城门口呢。 “这是他自己撞上去的，与我无关，休要赖在本王身上。” 沈拓此刻反倒是调转了立场，道“怎么能与你无关呢？我两只眼睛都看的清清楚楚，就是你推了老七。” “你给我闭嘴。” 沈轩拂袖离去。 之后，沈拓也离开。 在他们都走后，沈嘉低头看向怀里的沈凝。 “对不起，大哥没有保护好你。” 沈凝笑了笑“没事，我也不是永远都要别人保护的，总有一天，我可以做到反过来保护你们。” 有些发晕的沈凝没有注意到，当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沈嘉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不过很快就重新恢复了自然。 第33章 关心 等在依星院里的岳然诺见天色渐渐…… 等在依星院里的岳然诺见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还不见沈凝回来，开始有些坐立不安。 “岳帅，要不咱两摆盘棋, 您好定定神？” 和岳然诺相反, 受了沈凝的嘱托守在岳然诺身边保护她的王廷安倒是显得很悠闲。 岳然诺知道担心也没用, 就把旁边的棋盘拿了过来, 和王廷安一起下起了棋，但心却无法真的定下来。 “你说沈凝要是真的被逼着守一整夜怎么办？他的身体肯定扛不住的。” “岳帅, 你再不看棋盘可就输了啊。” “我知道现在乱想也没用，但是有点控制不住。” “那就试试看抛开杂念, 专注于面前这局棋。” 岳然诺刚想试着把注意力放到棋盘上, 外面就传来了一些嘈杂的声响, 有宫人请安的声音，有凌乱的脚步声, 有喊人去请太医的声音。 推开门一看, 是沈嘉抱着沈凝快步向卧房这边走来。 岳然诺和王廷安赶紧迎了上去，本来以为沈凝是因为体力不支晕倒或者是心疾的原因身体不舒服了，走近后才发现了他额头上的伤口。 “这是怎么回事？”岳然诺问道。 “弟妹别着急, 我已经吩咐下人去请了太医, 应该很快就到了。” 沈嘉抱着沈凝走进卧房，把沈凝放到床上后, 熟练地单手抱着他单手帮他脱掉外层的衣衫，之后把他放平在床上，然后沈嘉弯腰再帮他脱下鞋袜，之后再帮他盖好被子，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就像是经常做的一样。 岳然诺看着他熟练地照顾沈凝, 这时好像明白了为何沈凝经常会有意无意地提起他，为何听到自己说他不好会那么不满。 王廷安拧了一把手巾过来，岳然诺刚想要接过来，沈嘉顺手先接过了毛巾，避开伤口，轻轻擦拭干净伤口附近的血。 岳然诺咬牙问道“这是谁干的？” 沈嘉看了岳然诺一眼，没说什么，折了一折手巾，把有血污的那面折到了中间，用干净的另一面帮沈凝擦了把脸。 “沈凝的伤，到底是谁干的？”岳然诺又问了一遍。 沈嘉这时才开口道“弟妹，这是在宫里，就算你在城外有五千抟风军，也不要冲动行事。” “冲动？他都被人这么欺负了，难道什么都不做吗？” 沈嘉看着岳然诺笑了笑“看来弟妹是真的很关心凝儿，我真替凝儿感到高兴。” 岳然诺被他说得突然别扭起来，小声道“我也能看得出来，你也是真的关心他的，以前应该一直有照顾他，难怪他经常会提起你对他好。” 沈嘉摸了摸床上沈凝的额头“凝儿身子差，生母过世后，除了我又不喜欢亲近别人，那只能我来多照顾他一点。” “所以，到底是谁伤了他？” 沈嘉见岳然诺还对这个耿耿于怀，又笑了笑。 “假如我说了，弟妹打算怎么做？” 岳然诺握了握拳“敢伤沈凝，我绝不会轻易放过。” “那要是他的身份高于你呢？你要打算以下犯上吗？” 这一问，岳然诺说不出话来。 静默片刻后，太医到了，岳然诺和沈嘉都让开了位置，让太医帮沈凝处理伤口。 等太医处理得差不多了，岳然诺忍不住问道“沈凝他怎么样了？” 太医抬头看了岳然诺一眼，好像思考了一下才回答道“岳将军放心，七殿下额上的伤口并不深，只要每天好好擦药，不会留下伤疤的。” 岳然诺感觉这个太医的回答简直是莫名其妙。 “我问的是他会不会留疤吗？我是问他身体怎么样？” 太医发现误解了岳然诺的意思，又仔细把了把沈凝的脉象，确认了一下后才道“七殿下现下有些体力透支，身体比较虚弱，不过好在心疾没有发作，休息一两日应该就无碍了，微臣会给殿下开两剂温补的药内服。” “那就有劳太医了。” 太医离开后，沈嘉和岳然诺都站在沈凝的床头，默默无语。 突然，床上的沈凝轻哼了一声，随后蹙起了眉头。 岳然诺在床边坐下“沈凝？你怎么了？” “凝儿他身体不适昏迷的时候经常会陷入梦魇，总是会梦到丽妃娘娘过世那时候的事情。” “那该怎么办？” 沈嘉在沈凝旁边坐下，直接把他扶了起来，抱在怀里哄着“凝儿不怕，有大哥在呢，别怕。” 沈凝轻轻睁开了眼睛“大哥……” 沈嘉轻拍着他的后背“别怕别怕，不会有人伤害你的，别怕。” 沈凝虚弱地合上了双眼，很快又睡了过去，但是这次睡得很安稳。 沈嘉把怀里的沈凝轻放回床上。 “弟妹，凝儿这身体你也知道，和他在一起恐怕免不了要对他多些照顾，你受累了。” 岳然诺小声道“其实也还好啦，他其实不算太难养，至少比我一开始想象中的好养多了。” “我本来还担心你这般的女子会看不上他，果然是我多虑了。凝儿他……和他相处久了，谁会不喜欢他呢？”沈嘉说着站起了身“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岳然诺还是想要知道是谁伤的沈凝，道“我还是想知道是谁伤了他，你能告诉我吗？我只是想知道谁是，之后可以帮着沈凝防着点。” 沈嘉背对着岳然诺，道“你要是真想知道，等凝儿醒了，你问他。” 沈嘉说完就直接离开，脸上的表情有一丝岳然诺没有看到的阴沉。 旁边的王廷安在沈嘉走远后，走到岳然诺身边道“岳帅，在这宫里，你要防着的，不光是伤了七殿下的人。在宫里，为了你自己，也为他，你得防着所有人，包括大皇子沈嘉。” 岳然诺看了眼王廷安“你也觉得他不对吗？” 王廷安努了努嘴，斜着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说不上来。他不像其他几个皇子，身上都背着明显的污点，他的话，差一看是干净的，除了人怯懦了点，但是往深处看……” “我只是想说，他表面看起来对沈凝很好，但我总觉得有点怪……你知道的，郑巍和季千钟也基本上就算是我的兄长，但是他们对我的感觉，才不会像沈嘉对沈凝那样。啧，我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不过你刚说的，他为人怎么了？” “岳帅，您知道当年抟风军近乎全灭那会儿，您想闯皇城要个说法那会儿，他做了件什么事情吗？” 听到王廷安提起当年，岳然诺一怔。 “他做了什么？” 虽然四下无人，王廷安还是凑到岳然诺耳边。 “这是我凑巧撞到的。我看到他私下去找了皇上，虽然没提一句话的建议，却说了很多我能听出来是引皇上更加猜疑抟风军的话，但比较隐晦就是了。” 岳然诺后背有些发凉。 刚才还想着，既然沈嘉是对沈凝好的人，也是沈凝在意的人，或许自己该对他放下成见，但是听完王廷安说的…… “你能发誓你说的是真的吗？” 王廷安伸手指天“如果我说了假话，天打五雷轰。” 沈嘉回到楚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 “王爷，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晚？用过晚膳没有？” 刚才一直低着头走路的沈嘉抬起头，面前是自己的王妃。 “我现在不饿，我先去一趟书房。” “王爷。”王妃拉住沈嘉“凝儿他最近怎么样？我也好久没见他了，要不什么时候我们一起进宫去看他。” 沈嘉耐着性子搂了搂自己王妃的肩膀“过几天吧，我带你一起进宫。今晚我真的还有点事情，你先回房吧，我去一趟书房。” “是。” 沈嘉说完后，直接去了书房，陈岩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楚王爷，该说的话老臣已经托人转告给了王廷安，不过光是这样恐怕不够啊。老臣有一个想法，其实我这里还有一种药，不是什么烈性毒药，但对于七殿下身体这么弱的人来说，使用一定的剂量，足够让他的身体状况再下一个坡度。要是他的身体足够差，那这皇位，就是他有心，也无力拿。” 沈嘉这时候克制不住心里的火气，猛地一拍桌子。 “不许动他！我现在不想听这些！” “殿下？” 沈嘉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住了情绪。 “只要他自己没有动夺嫡的念头，那么他身后的抟风军就可以算作是我的势力，这不就是我选择现在动手的原因吗？凝儿得了岳然诺的心，岳然诺是向着凝儿的，所以只要凝儿是向着我的，抟风军的这张底牌就是在我的手里的。” 陈岩提醒道“我也在暗处看了看七殿下，看他的脸色，最近身体状况似乎比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好了不少。大殿下，他的身体状况有好转，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现在还没有那个念头，先别动他，不到万不得已，别动他。” 陈岩叹了口气“听殿下的。” “我还有件事情要你去做。” “什么事？” “凝儿他今天被人伤了，当着我的面沈轩伤了他，这件事情决不能就这么算了。” 第34章 以后我来抱着你睡 房间内，烛火轻轻摇…… 房间内, 烛火轻轻摇曳着，沈凝还在昏睡中，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一旁桌上的药都已经凉了。 “岳帅, 要不要找人把这药热一下？药都凉了。” 岳然诺见沈凝睡得安稳香甜, 轻轻碰了碰他受伤了的额头。 “让他睡吧, 既然身体没有大碍，这药就别喝了吧。” 王廷安点点头, 放下了药碗。 “也好。虽然是补药，但是药三分毒, 能少喝点药就少喝点, 老话总是不错的。岳帅, 那我不打扰了，您也早些歇息, 我就在隔壁, 有事喊我。” 岳然诺轻笑一声“没事，你安稳地睡觉去吧，我不相信有人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动沈凝。” 王廷安叹了口气, 劝道“岳帅, 宫里不比别的地方。不是我打击您，就算是您, 那也得处处留心才可以。” 岳然诺没有反驳，因为这宫里，确实，身处之中就能感受到一股压抑和阴森之感，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古至今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里困死过太多冤魂的原因。 岳然诺摆摆手“好啦，我知道了, 为了沈凝我会谨慎的。” 王廷安走后，岳然诺睡在了沈凝的身边。 一时还无睡意，侧身看着沈凝的侧脸，伸手环住他的腰。 这样的宫里，自己才待了一天就觉得憋得慌压抑得慌的宫里，他从小生长在这里。 岳然诺往他身边挤挤，把脸贴在他的肩膀上。 他从小生活在这样阴森可怕的地方，天身体弱，自幼丧母，吃了比别人多很多的苦头，却还能保持善良，还能保持一颗和她一样关心天下百姓的赤子之心，这样的他，自己真的好喜欢。 “娘……然诺……”睡梦中的沈凝轻声呢喃。 岳然诺把自己的身体完全贴在他的身上，抱着他轻轻拍着安慰。 “凝儿别怕，我在呢，以后我都在你身边，以后做噩梦的时候有我来抱着你睡，别怕。” 见沈凝依旧微微蹙眉，岳然诺吻上他的脸颊，终于，他的眉头慢慢展开，继续进入安稳的睡眠。 这一夜，岳然诺都搂着沈凝睡，直到次日被敲门声吵醒，这才发现胳膊又麻了。 沈凝也被敲门声吵醒，睁开了眼睛，岳然诺用手掌遮住他的眼睛，轻轻拍拍他。 “没事没事，你继续睡，我去看看。” 岳然诺随手把衣服往身上一披就走到门边开了门，门外是个太监，看穿着，像是宫里的大太监。 “这位公公有事？” 太监行了个礼，对岳然诺道“岳将军，今日是六皇子出殡，这天都亮了，七殿下是不是该过去了？昨日皇后娘娘的口谕可是要七殿下守夜一晚，可这夜也没有守，今日总该早些过去吧？” 太监说完想要进屋，岳然诺直接拦住他。 “七殿下不舒服，去不了，你回去复命吧。” “然诺……” 岳然诺听到身后一声呼唤，转身一看，沈凝已经坐了起来。沈凝撑着床站起来，还没走几步，身体一歪，被岳然诺及时上前抱住，扶着他重新坐回床上。 “你身体还虚弱呢，别乱动，好好休息。” 沈凝靠在岳然诺肩上轻声道“今日我理应要出席，不然，恐怕又要惹麻烦了。” 岳然诺搂住他“有我在，看谁敢来找麻烦。” 岳然诺扫向旁边的太监，厉声道“没看到他身体不适吗？还不快滚？” 太监不敢多说什么，灰溜溜出了门。 沈凝吃力地去握住岳然诺的手“你还真是……” “真是什么？” 沈凝虚弱地笑笑“在宫里你可别乱跑，就待在依星院别出去。要么待在我身边，要么让王廷安陪着你，要是你一个人，我怕你给人暗害了。” “切，你说得好像我还需要你保护一样。” 沈凝撑着床直起身体，认真地看着岳然诺。 “然诺，我没有跟你开玩笑，在宫里你得听我的。” 岳然诺嘟囔道“我看你看人也没有多准，你不还觉得你大哥是个大好人吗？” 沈凝皱了皱眉，本想反驳，但话到嘴边没有说出口，想了想，问道“为什么你们好像对我大哥都有偏见？你是这样，王廷安也是这样。” “或许不是偏见，而是他没有你想得那么好呢？” 沈凝看着岳然诺的眼睛，认真问道“有一点，王廷安说得不错。我常年病着，接触的事情其实很少，所以有很多事情，或许你们都知道，可是我不知道。你们……你们是不是知道一些关于我大哥的，我不知道的事情？” 岳然诺张了张嘴，话却没有说出口。 有些事情，告诉他是不是不太好？ 沈凝又问道“所以，我大哥是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吗？如果是的话，你告诉我。” 正当岳然诺不知道该如何接话的时候，门口突然有个小小的身影在往里张望。 岳然诺过去一把把那个人拎了出来，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怯生生地看着岳然诺。岳然诺想起来了刚进宫的时候，好像在宫墙外看到的那个一闪而过的小身影就是她。 “你是谁？在这里偷偷摸摸干什么？” “燕燕？” 岳然诺转头问沈凝“你认识她？” 沈凝点点头“她是我父皇最小的公主，沈燕，排行老八。” 岳然诺看了眼被她拎在手里弱小无助可怜的小丫头，居然是公主？ 沈燕可怜巴巴地看向沈凝“凝哥哥……” 岳然诺松开了拎着沈燕的手，一被松开，沈燕就跑向了沈凝，蹲在他的脚边，抓住他的衣角小声啜泣起来。 “凝哥哥……” 一旁的岳然诺一头雾水。 “沈凝，你不是说，你的家里人里，你只和你大哥关系亲密吗？这是什么情况？” 沈凝摸了摸沈燕的头“我平时极少出依星院，燕燕是公主，又不被允许乱跑，所以我们确实接触不算多，但燕燕虽然贵为公主，其实也是个可怜孩子，她的生母也已经不在了，平时日子也不是太好过。偶尔有宫宴，我会跟燕燕说上几句话，她也有几次偷偷跑来依星院看我，所以我和这个妹妹的关系，算是也挺好的。” “哦。” 岳然诺双手抱在胸前，不去看他们。 沈凝笑道“燕燕，快，喊嫂嫂。” 沈燕弱弱喊道“嫂嫂好。” 岳然诺摆摆手“行啦，不是说乱跑会被骂吗？那你跑过来不怕被骂吗？” 沈燕又看向了沈凝“凝哥哥，我发现了一件大事，但是我不知道跟谁讲，还好你回来了，我就只能偷偷跑过来找你。” “什么事？” 听到沈燕说有大事，岳然诺也好奇地走过去。 “什么事？说给我也听听。” 沈燕拉着他们，又张望了一下四周，放低了声音道“那天我的小猫小花不见了，我就偷偷跑出宫苑找它，结果在后花园的角落里听到有人在秘密谋害父皇，我就躲在旁边看。一个黑衣人把一瓶药给了父皇的术士，让他把药放进给父皇炼的丹药里。” 岳然诺拉住沈燕追问道“那你有没有听到幕后主使是谁？” 沈燕泪眼汪汪着摇摇头。 沈凝轻声道“如果父皇的病真的是人为的，那么老六的死恐怕也是。幕后主使，恐怕就是我哥哥里的其中一个。” 说完，沈凝皱了皱眉，捂住心口。 “沈凝！” “凝哥哥！” 岳然诺和沈燕一左一右扶住沈凝。 沈凝摆摆手“我没事。” 沈燕伸手帮沈凝抚着胸口“凝哥哥，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啊，燕燕还等你想办法呢，燕燕真的很害怕……” “别怕。”沈凝摸摸沈燕的头，随后垂眸沉思了起来。 岳然诺等他想了许久还不说话，忍不住问道“你接下来想怎么办？” 沈凝又沉默了片刻后才道“若父皇真的是中毒了，那我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不管是谁，弑父杀君的阴谋，我都不能让他得逞。” 皇宫之外，六皇子的送殡队伍已经出发，几个皇子除了沈凝没有出席之外，都一起送了六皇子最后一程。 在陵地最后上香告别后，直接各自回府。 毕竟，其实对于他们三个来讲，本就与死去的六皇子没什么真心实意的兄弟感情。 沈轩并没有带小厮，独自骑马经过一片树林，突然马儿停住，扬起了两只前蹄一声嘶鸣，直接把沈轩摔了下去。 摔在地上后，沈轩才看清了地上有许多个铁钉子。 这时，两个黑衣人从树林里冲了出来，持剑对准了沈轩，沈轩拔出腰间的佩剑抵抗。 就在看似沈轩马上就要落败被杀的时候，树林里又窜出了一伙人，拦下了两个黑衣人。他们交手了一阵子，终于把两个黑衣人斩杀，随后走到沈轩身边行礼。 “二殿下。” 沈轩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黑衣人。 “还好提前有准备，不然死的可就是我了。” 沈轩眼神变得狠厉起来。 想杀他的，难道是老五？不过就这两个人，就能让他找来的一群高手花费了那么长的时间才解决，有这种身手的，暗卫营和禁卫军不可能，这两伙人都是直接听命于皇帝，从不涉入党争。 难道是……抟风军的人？ 沈凝吗？ 第35章 夫妻两一起用套路 今日宫里很多人都出…… 今日宫里很多人都出宫去了六皇子的府里参加丧仪, 皇帝病重去不了，就由皇后代去。 皇后也出了宫，对于沈凝来说, 这是去弄清楚皇帝到底中了什么毒的最好的机会。虽然他的身体还是虚弱着, 但依旧决定马上走一趟。 现在沈凝心里认为最有可能是幕后主使的还是五皇子沈拓, 毕竟能在宫里给皇帝下毒, 那说明背后的势力肯定是能在宫里遮天蔽日的，比如说是皇后。 如果真是这样, 那想去调查，就必须得避开皇后, 没有比今日更好的时机。 沈凝本想就自己和岳然诺过去, 但是沈燕非要一起去, 没办法，就只能带着她一起。 沈凝脚下有点发软, 脚步轻飘飘的, 岳然诺和沈燕都担心他会不会走着走着晕倒了，就一左一右扶着他，一起慢慢走。 在沈璋的寝殿外, 沈凝他们被两个太监拦了下来。 “我要去看看我的父皇, 不可以吗？” 两个太监有些为难“七殿下，陛下已经歇息了, 要不改日再来吧。” 沈燕怯生生道“凝哥哥自己今天身体也不舒服，为了来看父皇，托着病体走了这么多路，你们就不能通融一下吗？” “八公主，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七皇子您要是身子也不适，那就早些回去歇着吧, 改日等您自己的身子好些了再来。” 沈凝咬了咬下唇，要是改日的话，等皇后回宫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还有机会。 “两位公公，我只进去看父皇一眼，不会耽误父皇休息的。” 就在两个太监还在犹豫的时候，岳然诺掏出两锭金子，给了他们一人一块。 “两位公公照顾陛下辛苦了，这是我替七殿下送你们的一点辛苦费。你们看，他们是皇上的儿子和女儿，儿子女儿进去看看生病父亲，哪有拦着不让的道理？况且七殿下现在回宫一趟可太难得了，皇上肯定也想念。” 收了金子后，两位公公立马喜笑颜开。 “岳将军，您可真是太大方了。” “七皇子，八公主，你们进去吧。” 沈燕点点头，扶着沈凝走进了宫殿。 岳然诺也准备跟着沈凝一起走进去，结果被拦住。 “岳将军，您……” 岳然诺不解“我是儿媳，我进去看看我的公爹，不可以吗？” 太监不再阻拦，让岳然诺顺利走了进去。 岳然诺快走几步追上沈凝，然后被沈凝一把捏住还带着笑的脸。 “你都是跟谁学的这些？” 岳然诺扯开他的手，不以为意道“王廷安啊，他昨天刚跟我说过，没想到今天就用上了。” “他要是敢教坏你，看我饶不饶得了他。” 沈燕偷笑道“凝哥哥，你跟嫂嫂感情真好。” 沈凝跟岳然诺对视了一眼，相视而笑。 三人走到皇帝的寝室外，还没走进去，就听到一阵咳嗽随后是一阵呕吐声。 沈凝推开搀扶快步走进去，走得急了，脚下又是一阵发软，岳然诺和沈燕赶紧再次扶住他。 一个太监端了一盆刚吐出的血水走了出来，血的颜色呈暗到发黑的红色。 沈燕看到这些血，抱紧了沈凝的胳膊，又想到凝哥哥有心疾，是不能受刺激的，踮起脚，抬手遮住沈凝的眼睛。 沈凝把沈燕的手拉下来，冲着她勉强笑了笑。 皇帝沈璋床边的太医收起一盒丹药放进了药箱子，提起医药箱向外走去，沈凝赶紧上前。 “太医，我能问一下我父皇的病情吗？” 太医摆摆手“陛下的病情微臣无权对任何人透露，请七殿下恕罪。” 沈凝指了指他医药箱里的一盒丹药。 “这个，是什么药？” 太医叹了口气“微臣是不建议陛下继续服用这种丹药的，但是陛下这病很奇怪，用别的药物都没有用，唯独服用这个丹药，刚服下的时候，会有暂时的好转，但是之后就……” 太医说完又摇了摇头。 虽然太医的话没有说完，但是沈凝大概猜到了他是什么意思。 这种丹药初服有缓解症状的作用，其实却是在饮鸩止渴，但又因为别的药物都没有作用，所以沈璋就越来越离不开这种药，中毒也就越来越深。 “能把这个丹药给我一颗吗？”沈凝问道。 太医直接拒绝道“七殿下，请您不要为难微臣。这是陛下御用的丹药，是陛下亲口吩咐过的，不能让除了炼丹药的术士和微臣之外的第三个人接触。” 岳然诺又把钱袋掏了出来“那我买，我买一颗可以吗？” 太医直接板着脸道“岳将军，陛下御用的药物，微臣真的无权随便给人，更不要说是买卖。” 说完，太医推开他们想要赶紧离开。 岳然诺还想去拦，被沈凝拉住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我来吸引他的注意，你想办法偷一颗药。” “你要怎么做？” 沈凝见太医快要走远了，来不及多解释了，捧着心口弯下了身子。 “哎呦，我心口突然好疼。” 岳然诺条件反射地赶紧扶住他“沈凝！” 但是随即反应了过来，这就是他说的吸引太医的注意。 不知情的沈燕吓到了，扶着沈凝急得不行“凝哥哥，你怎么了？凝哥哥！” 岳然诺对着沈燕道“你照顾一下你的凝哥哥，我去喊太医回来。” “好。” 岳然诺跑去追太医之后，沈燕扶着沈凝慢慢蹲坐下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休息。 “凝哥哥，你别吓燕燕，你坚持一下，太医很快就来了。”沈燕抚上沈凝的心口轻轻揉着“是不是这里疼？燕燕帮你揉揉。” 沈凝看了眼沈燕，想着她年纪小，要是跟她说自己是装的，万一她就露馅了呢，就干脆瞒她一下。 岳然诺很快就扯着太医重新回来了。 “太医，沈凝他不舒服，你快点。” 太医在沈凝面前蹲下，想先大概摸一下他的脉象，但是沈凝双手捧着心口，只能先问他病症“七殿下，你现在感觉如何？” “我突然心口好疼……呃……好痛……” 沈燕都快急哭了“太医，你赶紧救救凝哥哥，快点救救他。” “先扶着七殿下去偏殿躺下吧。” 沈燕和岳然诺扶着沈凝去偏殿躺好，然后岳然诺后退了几步，站在太医的身后。 太医把医药箱放在身边，接着去把沈凝的脉，医药箱离太医太近了，就在他的视野范围内，岳然诺不好下手。 床上的沈凝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突然抽走太医刚搭上脉搏的手，捂住心口在床上蜷成一团。 沈燕被吓了一跳，赶紧趴过去看他“凝哥哥！你怎么了！” 太医见他疼成这样，也慌了，凑过身去看沈凝。 “七殿下，你先放松下来，把手给我。” 岳然诺见他们的注意力完全在沈凝身上，就快速地从那个装着奇怪丹药的盒子里偷了一颗药出来，然后清了清嗓子提醒沈凝自己得手了。 沈凝听到暗示，轻呼了口气，假装刚才真的经历过一轮难熬的疼痛，虚弱着声音道“有劳太医了，我现在已经不疼了。” 太医把了把沈凝的脉，虽然他的脉象确实很虚，但是心脉勉强还算是平稳的，并没有心疾发作的痕迹，有点狐疑地看了沈凝一眼。 沈凝心虚道“可能是刚才看到父皇吐血了，有点被吓到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那微臣帮殿下开一副安神的药吧，殿下等会儿喝药后，今日就好好休息一日吧。” “有劳太医了。” 太医走后，沈燕还惊魂未定，趴在沈凝身边揉着他的心口。 “凝哥哥，你真的不疼了吗？你刚才吓死我了。” “吓什么呀，他装的。”岳然诺得意地拿出刚才偷来的丹药“为了给我掩护，方便我偷药。” 沈燕反应过来，坐在床边小声嘤嘤嘤“你太坏了，居然不告诉我，人家刚才都被你吓坏了。” 沈凝坐起来摸摸沈燕的头“这不是怕你年纪小，万一演不像，不就露馅了吗？” “沈凝，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沈凝下床，慢慢站直身体。 “我……我想去看一看我父皇。” 岳然诺握住他的手“好，我跟你一起。” 沈凝握紧岳然诺的手，正准备过去，突然听到了外面的通禀声，皇后到了。 岳然诺见沈凝站着不动了，晃了晃他的手“我们还去吗？” 沈凝又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放弃。 “算了吧，我们悄悄离开。” 沈凝和岳然诺避开皇后回了依星院，沈燕则是因为出来已经够久了，不得不回了她自己的宫殿。 回到依星院后，沈凝原本还虚弱的身体确实有点受不住了，岳然诺劝他躺下休息，他也没有推辞。 沈凝刚躺下不久，沈嘉就赶了过来。 沈嘉原本是因为沈凝没有出席老六的葬礼，所以过来看看他，但是见他还躺着，不由担心。 “凝儿，你身体感觉怎么样？今日有没有请太医来看过？” “大哥，你别担心，其实我没事，我……” 沈凝见沈嘉担心自己，本想把实情告诉他的，但是余光扫到岳然诺，后者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说。 第36章 还是回南域好 沈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 沈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 明明是很相信大哥的，但是…… 沈凝对着沈嘉笑了笑，道“我没什么, 本来想去送六哥最后一程的, 但是今天身体疲软得很, 走路都踩不实。然诺已经帮我请太医看过了, 太医说是昨日累着了，还没有缓过来, 多休息一下就好。” 沈嘉摸了摸沈凝的脸“没事就好。你身子弱，昨日被那样折腾, 是要多休息几日补回来。” “嗯。” 沈凝闭了闭眼睛, 不信任大哥的感觉很不好受, 但是，他的心里这会儿似乎又觉得这么做是对的。 沈嘉陪沈凝聊了会儿天, 见沈凝精神不好, 就不扰他让他休息，自己就在边上陪着他，一直到天快黑了才走。 沈嘉走后, 岳然诺坐回了床边, 帮沈凝把遮在额头伤口上的头发撩开，沈凝醒了过来。 岳然诺抚摸着他的脸颊道“凝儿, 感觉好些了吗？” 沈凝皱了皱眉“你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我不能喊你凝儿吗？” 沈凝轻笑一声“随便你。” 岳然诺低下头在他的脸颊上吧嗒亲了一口。 “你刚才没有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你大哥，做得很好。” 沈凝拉住岳然诺的手，认真道“我娘过世后，只有大哥对我好，照顾我，保护我, 所以我只觉得，他能这样对待我，他肯定是一个良善的人。大哥在朝堂的表现，我大概也知道一点，他确实能力平平，但他至少不像我其他的几个哥哥，不顾百姓死活不停地自己敛财，再用这些钱来收买人心，大哥没做过这种事情。不过要是他做过什么我不知道的不好的事情，你告诉我。” 岳然诺把沈凝的手塞回被子里，帮他掖了掖被子，也想了想。 其实自己也没有什么铁证说他的大哥有什么不好的，只是沈嘉这些年的表现，实在是像极了在坐山观虎斗，偶尔还扇一点阴风点一点鬼火，准备自己得渔翁之利。 但是这些，自己拿不出证据。 那天王廷安说的，其实也没有能拿出来的证据。 “他虽然没做过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但是他也没做过什么利国利民的好事不是吗？沈凝，我不知道你们朝堂上是怎么评论这种中庸之道的，但是在战场上，这类人是我最讨厌的，因为你分不清楚到底是敌人还是朋友。” 沈凝的指尖微微有点发凉。 “那你如果在战场上遇见，你会怎么处理这类人？” “不能确定的，那就当成敌人来防备，总是没错的。如有必要，宁可错杀。” 沈凝默默翻了个身，背对着岳然诺躺着不说话。 现在皇城里的夺嫡纷争已经到了要杀父弑君的地步了，这般斗法，恐怕太子的人选也用不了多久就要敲定了。 以前是想着要辅佐大哥登上那个位置的，甚至这个念头一度是自己坚持的动力，但是现在回宫了一趟，为何莫名其妙动摇了呢？ 难道就是因为岳然诺和王廷安的反对意见吗？还是因为自己的心里其实也一直有顾虑，以前感觉不强烈，现在那个临界点近了，就爆发了出来？ 大哥他，到底能不能当一个好皇帝？ 接下来，到底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岳然诺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沈凝？” 沈凝重新转了过来，握住岳然诺的手。 “然诺，我们先退吧。” “嗯？” “你的兵法书上也有写的，有的时候，要以退为进。” 岳然诺一下子还吃不准他的意思。 “你想怎么退？” 沈凝撑着床坐了起来。 “退回南域，先不掺和这边的事情。南疆多奇毒，暗中托人去南疆查查看父皇中的是什么毒，看看可有解法，找到后，我们再商量下一步的对策。” 岳然诺点点头，其实她刚到宫里的时候就想走了。 “好，那等你身体养好一点，我们就走。” “不用了，就明日。明日我们去大哥府上告个别，然后马上就走，免得夜长梦多。” 次日上午，沈凝带着岳然诺直接登了沈嘉的门。 沈嘉没想到沈凝会直接过来，很是惊讶。 “凝儿，你怎么来了？快点进屋坐。” 沈凝推开沈嘉的搀扶“大哥，我要回南域了。既然六哥已经下葬了，那我也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了。” “怎么会没有呢？这里是你的家，永远是你的家。” 沈凝笑笑“皇城中局势不安稳，大哥你是知道我的，我不想掺和这些事情，所以还是离开比较好。况且，南域那边也离不开然诺，我们是该尽快回去。” 沈嘉并没有很在意沈凝说的话，他在意的，是沈凝表现出来的对他若有似无的抗拒，他的凝儿从来没有这样过。 “既然这样，那大哥也不好强留你，回南域后，自己照顾好自己，等大哥得空了来看你。” “好。” 沈凝离开后，沈嘉就传密信召了陈岩过来，不多时，陈岩就到了。 “殿下，你找我？” 沈嘉直言问道“那件事情，我只告诉过你，是不是你走漏了风声？” “殿下指何事？” 沈嘉急躁道“还能有什么事？当然是要瞒着凝儿一辈子的那件事情！” 陈岩一愣“那件事情早就烂在老臣肚子里了，老臣这辈子都不会跟任何人提起的。” 听他这么说，沈嘉算是松了一口气。 “可要是不是因为这件事，凝儿为什么好像对我有些疏远了？或许是我多心了吗？” 回南域的路上，沈凝和岳然诺正坐在马车里。 岳然诺见沈凝像是有些困乏了，就靠到他身边搂住他。 “凝儿，你靠我肩上休息一会儿吧。” 沈凝看看带着笑的岳然诺，反手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抱住。 “要不我抱着你，你睡会儿，怎么样？” 岳然诺掰开他的手，好好在他身边坐着。 “你要是现在还不累，那就算了，我们聊会儿天吧。” “嗯。” 岳然诺总觉得沈凝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摸上他的腿，晃晃。 “你怎么了？感觉从昨晚开始，你好像心情就不太好的样子，有什么心事吗？” “然诺，你觉得我……” “觉得你什么？” 沈凝沉默了片刻，转头看向岳然诺，眼神里是坚韧的光芒。 “如果我尽力，你觉得我真的能当好皇帝吗？” 第37章 在马车里圆房吧 听到他问的这个问题，…… 听到他问的这个问题, 岳然诺有一点想笑，但是又不是想嘲笑他的那种，而是感觉他这么坚定认真的样子, 很可爱。 “可以。”岳然诺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你真的这么觉得吗？不是在安慰我？” “我早就这么觉得了。”岳然诺忍不住再次搂住他“你干嘛突然这么问？” 沈凝看了眼搂在自己腰上的爪子, 有点想推开, 但是想想还是算了, 随她吧。 轻声道“端国看似强盛，但是中心在慢慢蛀空。现在父皇年岁大了, 百姓定是在观望下任君主的人选，一旦上位者依旧无德, 势必会造成民间动荡, 我看过不少史书, 这是历史的必然性。再者，烨国一直等着端国势弱, 但是隔壁的昭国, 虽然说目前与端国友好相处，但是端国一旦出现内乱，恐怕这种局面就不复存在了, 一旦变成敌人, 他们会是比烨国可怕得多的敌人。” 岳然诺收紧搂着沈凝的手，顺势把他掰往自己身上靠。 “嗯, 分析得不错，我觉得有道理。” “你做什么？” “你在我面前别瞎逞强行不？我看你身体还虚着呢，躺我怀里舒服一点。” 沈凝是拒绝的，但是无奈身体乏力，被岳然诺一掰就掰了过来，靠躺在岳然诺的怀里。 沈凝本想挣扎, 但是自己现在的力气挣不开她，就放弃了抵抗，反正以前也不是没有这么被她抱过。 轻轻问道“能回到刚才那个话题吗？” 岳然诺抱着他心满意足，点点头。 “你是想要我帮你打天下吗？我们是夫妻，你有想法，可以跟我直说，不过我是抟风军的主帅，要是你的想法我觉得不合理，我也会跟你直说。” 沈凝摇摇头，想去抓岳然诺的手，发现她的两只手都抱着自己呢。想想反正已经被这么没有面子地抱着了，就索性搂住她的脖子。 “我不想跟你索取什么，更不会要求你为我去打仗，相反的，我希望你再也不要上战场了。如果我要用抟风军这张牌，我向你承诺，这只会是一张用来震慑人的底牌，不会真的使用，我不想要你涉险。” 这几句话让岳然诺心里一阵感动，但总觉沈凝说得有那么点决绝，好像他自己想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一样。 岳然诺摩挲着他的脸颊“其实要说我的私心，我希望你什么都不要管，就被我好好养在府里，让我保护你，照顾你，你只要陪着我，那就够了。” 沈凝闭了闭眼睛，偏头把脸贴着岳然诺温暖的手掌“我也希望一切安稳，那该多好。说实话，我现在心里很乱。” “那就先别想。打仗的那些经历告诉我，提前布置好战术是有用，但是想以不变应万变，那是不可能的。真到了真刀实枪的时候，会有无数种一开始没有料想到的事件发生，灵活应变更重要。” 沈凝睁开眼睛看着岳然诺，她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鼓励自己做这个决定的意思在里面。 为什么，他们都这么看好自己？ 要是自己的身体不这么差，或许，是该争一争这个天下，可是…… 沈凝垂眸避开岳然诺的眼神“你也别误会，我不是说我已经决定要加入夺嫡，只是随口问问。说实话，我这身子骨，就算赢了，为了端国长久考虑，也未必是好事。” 岳然诺不高兴地抱着他晃了晃“沈凝你又来了，不许说这种话。” 沈凝眼睛里落寞起来“可是这是实话，若下一任是我，我死的时候要是我的子嗣还很小，那端国该怎么办？不是还得乱吗？幼主继位，从古至今就没太平的。要是那时我甚至都还没有子嗣，那就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岳然诺搂紧他“胡说！你的身体慢慢调理一定会好的。你看要不是这次回宫一顿折腾，你之前的身体状况不是已经有好转了吗？等回府了，继续好好养着，好好调理，会好的。” 沈凝楚楚可怜地躺在岳然诺的怀里，双手轻搭在心口，虚弱着声音道“就算是好好养身体，我这病，恐怕也是好不了的。” 岳然诺看着怀里虚弱的，但满满病态美感的娇花一般的人儿，开始感觉有些燥。 虽然他身体不好岳然诺很心疼，但是他脆弱得这么美，真的让岳然诺忍不住好好欣赏，并且不只是想要欣赏。 “凝儿……”岳然诺单手贴在他的胸口，轻轻揉着“我会照顾好你的。” 沈凝根本就不知道他现在这样子，在岳然诺的眼里是有多么的勾人，他咬了咬下唇，委屈地看向岳然诺。 “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 沈凝眼尾有点泛红，偏了偏头，又轻轻咬了咬下唇。 “我老是身体不舒服，动不动就心口难受，离不开别人的照顾。你看现在，我坐久了都坐不动，还要你抱，是不是很讨厌？” 他这个样子，岳然诺真的要忍不住了，呼吸混乱地凑到他的耳边“一点儿都不讨厌，我甚至想要好好呵护你。” 说着，吻住他的耳垂。 “啊~” 沈凝身体一颤，下意识去捂心口，但岳然诺的手还占着那个位置，在帮他揉揉。 岳然诺笑道“说回前面的话题，你都提到子嗣了，你的意思是想要我们赶紧生个孩子？” 沈凝脸一红“我没……” 话还没说完，就被岳然诺的一个吻堵住了嘴，等岳然诺松嘴的时候，沈凝大口地呼吸着。 “沈凝，不许觉得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听到没有？你下次再说这种话，我就亲你，亲到你说不出话。” 沈凝气息还没有匀下来，眼睛里被刚才憋得泪光点点，双颊也带着一丝红晕。岳然诺抚摸着他的脸，有点把控不住。 “你想要我们早点生个孩子吗？要现在试试吗？” “现在？” 沈凝被岳然诺不知羞的话惊得花容失色，岳然诺笑了笑，低下头继续亲吻，手上开始抚摸。 “啊~” 一声惊呼控制不住溢出唇齿后，沈凝赶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 “别……别弄……” “怎么了凝儿？不舒服吗？” “舒服……不是……” 沈凝被她弄得眼泪都快憋出来了，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完全瘫在了岳然诺怀里。 “岳然诺，你好讨厌，你趁人之危……” “有吗？”岳然诺显得很无辜。 “你有本事，等我身体状况好些的时候再做这种事。” “那你赶紧把身体养好吧。” 说着，再次开始吃豆腐。 “啊~” 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窗帘子被掀开。 “七殿下您没事吧？” 王廷安探头进去看，看到沈凝躺在岳然诺怀里，衣冠不整，赶紧放下了帘子。 “抱歉抱歉啊，我什么都没看见。听声音我还以为是七殿下不舒服了，才来看看的，我什么都没看见啊。” 岳然诺轻咳一声，有点尴尬。 “我们、还是下次晚上房里来吧。” 沈凝瞪了她一眼“你真的好讨厌。” “要不我们还是好好坐着赶路吧。” 岳然诺放松抱着沈凝的手，想让沈凝自己从她怀里起来，结果人半天不动。 “哎？你要不要坐起来？” 沈凝小声委屈道“被你弄得我现在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坐不起来……” 岳然诺重新抱好他“没力气了，那就我来抱着你。” 虽然最终还是没有成功在马车里圆房，但是沈凝依旧累得跟圆了房一样，很快就在岳然诺怀里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人已经睡在了沿途客栈的床上。 “唔……” “殿下？” 沈凝睁开眼睛，感觉身体软得跟水一样。 王廷安倒了杯水过来。 “殿下，您要不要喝口水？都睡了一天一夜了，担心死我们了，还以为您又犯病了，还好大夫说只是累着了。” “什么？一天一夜？” “是啊，我们是差不多昨日这会儿在客栈落脚的，可不就是一天一夜了。” 沈凝坐了起来，揪着被子。 什么都没做呢还，自己还是被抱着的那个，居然累得昏睡了一天一夜，会不会被然诺嫌弃死啊…… “殿下，来，喝点水。” 沈凝接过杯子喝了半杯，擦了擦嘴角，问道“然诺呢？” “她在下面和随行将士们把酒言欢呢，我去喊她。” “不用了。”沈凝拉住王廷安。 “怎么了？” 一开始沈凝只是有点不好意思，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但是随即，他又想到了一件事情。 “王廷安，然诺不是把从父皇那里偷到的那颗丹药交给你保管了吗？现在在你身边吗？” “在呢，殿下您要做什么？” 沈凝又问道“小雪呢？你能把它召来吗？” 王廷安笑笑“小雪一直就在我的周围，从未远离过我，不管我去往哪里，只是你们没有发现罢了。” “那好，你召小雪过来。” “好嘞。” 在王廷安开窗召唤鸽子的时候，沈凝走到案桌边，写了一张纸条，刚写完，王廷安就带着小雪走到了他的身边。 “殿下，您这是要做什么？” 沈凝直接把纸条给了王廷安“你把那颗药丸切一块下来，和这张纸条一起让小雪送去烨国，麻烦胡为跑一趟南疆。” 王廷安点着头都“殿下，看来我们又想到一块儿去了，不瞒您说，我也正有此意，本想找机会跟您说呢。不过，这药丸少了一块，要是岳帅问起来，我该如何回答？” “这个……我还没想好，你让我再想想。” 门口突然传来了岳然诺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沈凝和王廷安都被吓了一跳，一转身，岳然诺就站在他们的身后。 王廷安挪到沈凝边上“岳帅，您怎么走路没声音？别惊着七殿下。” 岳然诺看了眼王廷安手里的刀和药丸，王廷安注意到了岳然诺的视线，心虚地躲到沈凝身后。 “你们这是准备干嘛？” 沈凝主动解释道“然诺，我想着，我们可以把这一枚丹药分为多份，拜托不同的人去查线索，或许胜算会大一点。王廷安他有一个朋友，现在人在烨国，他可以帮忙去一趟南疆。这个人本事不小，所以我打算切一小块药丸飞鸽带给他。” 岳然诺并没有太过在意，只是点了点头，沈凝松了口气。 王廷安赶紧拿着手里的东西离开，就留沈凝和岳然诺单独待在房里。 “沈凝，你好点了吗？” 沈凝笑着点点头，但是这个笑，有点心虚。 岳然诺走到他的身边，扶着他坐下。 “你睡了那么久，饿不饿？是我让店家给你做一点送上来，还是我陪你下去吃点东西？” “那我们去楼下吧，一直待在房间里，也很闷的。” “好。” 岳然诺扶着沈凝站起来慢慢走，沈凝看了眼身边的人，就只是一个搀扶的动作，都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关心。 她对自己这么好，可是自己还有事瞒着她，还欺骗过她。 “然诺，要是我有一天，有事情欺骗了你，你会原谅我吗？” “不会，你敢你就死定了。”岳然诺严肃着说完这句话，随后有忍不住笑了出来“怎么啦？你骗过我吗？” 沈凝不敢说是，小声问道“那假如我哪一天惹你生气了，我还能哄好你吗？” “我都在想些什么呀？我不会生你气的。”岳然诺说着在他的腰上掐了一把。 沈凝摸了摸心口，好慌呀，心跳动得好快。 “然诺，你看，夫妻间总是会有矛盾的，这些应该不可避免吧。要是哪天我们有矛盾了，你生气了，我该怎么做你才能消气？” 岳然诺狠狠搂住他“你又开始敏感了。沈凝，你放心，哪天要是闹矛盾了，我会让着你的，这总行了吧？” 岳然诺心里想着，我也不敢跟你吵架啊，要是争吵起来，一激动犯病了怎么办？ 沈凝小声道“那万一，万一我就是做了会让你生气的事情呢？” 岳然诺感觉有点不对劲了，狐疑地问道“你难道真的做了什么事吗？你不会是在宫里背着我勾搭了哪个宫女吧？” “你想什么呢！我没有！” “那不就得了，那我生什么气呀？” 皇城里，暂时共同担任监国之责的沈轩与沈拓分别收到了一封南疆的的信件。 沈轩拆开信件后，刚看完内容，就气得将他撕了个粉碎。 这明显是看着皇帝病重，储位悬空，朝堂不稳，准备借机搞事情。 沈拓看完，拿着信的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如今的端国本就有很大的内患，这下好了，外忧也来了，而因为内患，这次外忧，恐怕也将比多年前更难解决。 信上威胁说，除非割国土，嫁公主，送金银，否则，南疆将再一次联合烨国攻打端国。 第38章 别怕有凝哥哥在 路上行进了小半个月，…… 路上行进了小半个月, 岳然诺和沈凝才回了岳府。 沈凝一下马车，看着熟悉的，好久未见的岳府的牌匾, 感觉到了一种温暖, 家的温暖。这种感觉是他那个所谓的家, 那座冷冰冰的宫殿给不了的。 “然诺。” 沈凝拉住岳然诺的手。 “怎么了？” 岳然诺一转身, 就被拉入了沈凝的怀抱。 “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给了我一个真的像家的家。” 岳然诺看到府上来迎她回府的一众下人都在笑着围观她被沈凝抱, 不好意思地推了推沈凝。 “好啦，你快松开我。” “不想松, 想再抱一会儿。” 正当岳然诺盘算着怎么掰开突然黏人的沈凝的时候, 郑巍和季千钟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岳帅！你可算回来了！” “不好了, 出大事了！” 沈凝闻言松开了岳然诺，问道“出什么事了？” 岳然诺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先别说, 看了看四周, 岳府的不少下人都在，要是军中要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讲不方便。 岳然诺拉住沈凝的手, 拍拍他的手背“凝儿, 今日你也累了吧？你先回房休息吧，我和他们聊完就去找你。” 沈凝还没有回答, 郑巍抢先道“岳帅，这件事情，其实还是让主……让七殿下知道比较好。” 季千钟也点头表示同意。 岳然诺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最终还是带着沈凝一起，四个人找了一间方便说话的客间。 “到底出什么事了？” 郑巍拿出一章皇榜告示放在桌上，岳然诺和沈凝一起凑过去看。 上一次岳然诺看到这样的皇榜, 上面的内容还是公告天下七皇子沈凝将要入赘给她，而这一次…… 身旁的沈凝砰地一锤桌子，岳然诺见他生气了，赶紧扶好他，帮他轻抚胸口。 “别气别气，小心犯病。” 沈凝气得身体都在微微发颤“燕燕还不到十四岁，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岳然诺继续帮沈凝抚胸拍背安抚他“你先冷静一下，别生气别生气。” 季千钟倒了杯水给沈凝送过去“七殿下，你要不要喝点水？” 沈凝推开杯子，看着郑巍和季千钟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要把燕燕嫁给南疆的可达？” 岳然诺此刻心里也不是滋味，虽然她和沈燕也不熟，但是就之前在宫里的接触，她还是挺喜欢这个乖巧的小姑子的。 南疆的可达虽是整个部族的首领，但是，南疆现在的可达都快五十岁了，沈燕才十三岁啊！ 郑巍和季千钟对视了一眼，郑巍开口道“我派人去打探过了，南疆送了威胁信到皇城，说是除非割土地，嫁公主，送金银，不然，就要再一次联合烨国来攻打我们。割土地的话，和他们接壤的是我们南域，皇城里这几个怂包哪有胆子来和我们讲割土地的事情？最后和南疆商量下来，决定给他们万两黄金还有许多生活物资，再加上八公主。这些条件下，他们勉强答应了不开战。” 岳然诺也气得牙痒痒“混蛋！要打就打，我还怕他们？这种条件答应了一次就有第二次，答应了第二次就有第三次，等到最后喂不饱他们了，不还是要开战吗？想打就打，何必平白赔上沈燕。” 沈凝搭上岳然诺握着拳的手，他虽然已经冷静了下来，但是他的手还有些发颤。 岳然诺反握住他的手“沈凝……” “你说得对，这种事情一旦开了头，接下来就是个无底洞。端国的国库并不充盈，这我是知道的。那这些钱财，恐怕后续还得从百姓身上搜刮出来。” 季千钟问道“七殿下，你接下来有什么想法吗？” 沈凝沉默了半晌才开口，声音虽轻，但是语气很坚决。 “燕燕不能嫁过去，金银也不能给。” 岳然诺站起身对着郑巍和季千钟道“备战吧。” “然诺。”沈凝拉住岳然诺的手，摇了摇头“或许还没到一定要开战的这一步。” 郑巍跑到沈凝身边“七殿下，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 岳然诺看看郑巍，再看看季千钟，发现他们都在盯着沈凝看，而且眼神里是那种，和打仗的时候他们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像，是那种包含着信任和肯定的眼神。 为什么他们看着沈凝会有这种眼神？ “沈凝，你……” 沈凝见岳然诺起了疑，硬着头皮组织了一下话语，道“王廷安他不是暗卫出生嘛，他有一个私交甚好的暗卫朋友，一直潜伏在烨国做内奸，或许他可以帮上忙。其实关于如何对付南疆，我之前也有想过一些。根据他的朋友传来的信息看，南疆和烨国并不像看起来的那么友好，实际上它们之间已经有了裂缝，或许，我们可以加以利用。” 岳然诺一愣“这些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 沈凝躲开岳然诺的视线小声道“你起初一直因为我端国七皇子的身份对我有所防范，我当然不敢告诉你我也在关注朝野之事。” 他这么解释，岳然诺没有再怀疑什么。她自己也知道沈凝是有抱负的，只是总是在因为身体状况而自卑。而他有他的抱负这一点，其实自己并不反感。 “那你打算怎么利用？” “这件事情我还需要点时间好好想想。” 岳然诺并不知道沈凝提到的王廷安的朋友就是当初她想收服的烨国的皇家暗卫之首，她并没有那么的相信沈凝一定会想出一个可以解决事情的好办法，在她看来，现下最稳妥做法，还是备战。 陪着沈凝在府里休息了一日后，次日岳然诺就去了军营。 岳然诺走后，独留沈凝一个人，这时，他才终于有时间认真筹划。 沈凝在案桌边坐下，提起笔来想写点什么，提着笔半晌也没有写出字，又重新把笔放下。 王廷安走到沈凝身边坐下“殿下，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做？” “其实我昨天几乎想了一夜。”沈凝闭上眼睛按了按眉心，显得很疲惫。 “那殿下您想出来了什么没有？” 沈凝慢慢睁开眼睛“你先告诉我，我们之前说的离间计，胡为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王廷安大概跟沈凝讲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大致就是胡伟利用自己暗卫之首的身份之便，让南疆觉得烨国已经开始厌烦他们，有利用完他们后打算卸磨杀驴的心，而后又在烨国这边营造出南疆认为没有他们就没有烨国的安稳，所以他们索取任何东西都是天经地义的，进一步激化了两边的矛盾。 沈凝听完后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关于父皇的毒，可有什么进展？” “南疆有一家珍草堂，那里囊括了天下的各种奇珍药草和毒物，天下奇毒，可以说要是那里都没有解的办法，那就是真的没救了。只是听说堂主是个怪人，想要让他配合帮忙，需要花点功夫。” “很好。” “殿下，您还没说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 沈凝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水，轻声道“我现在是有一个想法，只是还是有些冒险。不过，这是我目前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 端国的皇宫里，沈燕坐在梳妆镜前抽泣。她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哭了多久了，自从听到了要把她送去南疆的消息后，就几乎一直在哭，眼睛都已经哭肿了。 “公主，您该试一下嫁衣了，要是不合身，也好尽快改。” 沈燕看了一眼宫女拿着的凤冠霞帔，一把推开。 “都拿走！我不要！” 为首的大宫女沉着声音道“八公主，您再这样不配合，皇后娘娘那边可不好交代。” 听到皇后娘娘四个字，沈燕害怕了，不再哭闹，抽泣都变得小心翼翼。 大宫女吩咐几个小宫女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八公主，奴婢给您一点时间冷静一下，但是请别让我们等太久，否则，失去耐心的不光是我们，还有皇后娘娘。” 所有宫女都退出去后，沈燕再也忍不住，跑到门边用后背抵住门，滑坐到地上大声地哭了出来。 “我不想嫁去南疆，我真的不想……娘亲，你把燕燕也一起带走吧，我不想留在这里了……呜呜呜……去哪里都可以，我就是不想留在这里了……娘亲，燕燕该怎么办……呜呜呜……” 就在沈燕哭得昏天黑地的时候，一只小鸽子落在了窗边，歪了歪脑袋，飞进屋子，停在了沈燕身边。 “小鸽子？” 沈燕把鸽子捧在手心里，随后发现它的腿上绑着纸条，这是一只信鸽。 信鸽？还有谁会给她写信吗？ 从小就没有出过宫门的她，根本就不认识几个人，怎么会有人给她写信呢？ 突然，沈燕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现在已经不在宫里了的人。 沈燕一愣，随后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把鸽子腿上的纸条拿了下来，悄悄把鸽子放飞。看了看紧闭的门，还是觉得不踏实，躲进了房间的最里面才拆开来看。 信上写着： 勿闹，嫁去南疆 亦勿忧，定会柳暗花明 凝字 沈燕触摸着纸条上的落款“凝哥哥……” 第39章 抢亲 格外明朗的这一日，皇城内被刻意…… 格外明朗的这一日, 皇城内被刻意堆砌出了一副喜气洋洋的景象。礼乐，爆竹，红纸, 彩绸, 都在极力地烘托那种氛围, 为了那个被套上了吉服的新娘木偶。 沈燕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 虽被打扮得艳丽夺目，但眼神里却没有一丝神采。 她想过, 要是真的要嫁给那个和父皇年纪差不多的可达，那么她宁愿自我了断。 不过, 凝哥哥说, 勿闹, 嫁去南疆，还说勿忧, 会柳暗花明。 她不知道如何还能柳暗花明, 但是，她相信凝哥哥，所以配合着乖乖被当成礼物嫁去南疆。 就算是凝哥哥承诺的柳暗花明最后没有来, 她也不会怨恨他。 要真的是做不到, 那凝哥哥肯定也是已经尽力试过了的。 假如真的陷入了绝境，那就结束这一生吧。虽然娘亲以前说过, 人是不可以自我了断的，否则就会化为冥界的一缕怨灵，永生永世再无轮回的机会，那要是自己不动手，就是不吃不喝等着生命的结束，那些审判灵魂的仙鬼是不是或许会对她从轻发落？ 旁边的大宫女走过来帮沈燕盖上了红盖头, 扶着她走向花轿。 南域这边，岳然诺照例去了军营。 岳然诺走后，沈凝站在房门边，心神不定地看着外面，一站就是许久。 “殿下，您要不要坐下歇会儿？” 沈凝转头看了眼王廷安，继续把视线投向远方。 “我让你们最后再确认一遍，确认检查过了吧？各方安排交接都没有问题吧？” “殿下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 “嗯。” 沈凝扶着柱子在廊边坐下，额头抵着柱子，看起来依旧心事重重。 王廷安在他身边坐下，安慰道“殿下，您放心，不会有问题的。” “我知道你还有郑季二位将军办事牢靠，我对胡为的能力也有信心，我也相信我自己的筹划，只是……” “什么？” 沈凝侧过身，后背靠着柱子，正对着王廷安问道“我该怎么跟然诺解释？这件事情之后，胡为已经为我所用就无法隐瞒了，我该怎么跟她解释？” 这个问题王廷安也无法解答，只能拍拍沈凝的肩膀。 “岳帅会理解您的。” 沈凝闭上眼睛后仰，靠在柱子上，面上有一丝苦涩。 “说到底，是一开始我看轻她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在南域和南疆的交界处，公主的送亲队伍一路风风光光地从端国行至南疆。 这场婚仪本不喜庆，可为了向南疆示好，面上做得极是漂亮热闹。 三组礼乐师一路上轮换上场，日夜不停歇，送亲队伍行过之处，地上都留下了红色的彩纸。 沈燕掀开花轿的窗帘，掀开红盖头向外看去。 地上的红纸碎屑虽然夺目，但是却耀眼不了多时，它们很快就会被清扫掉，亦或是裹上污泥陷入泥泞中失去颜色。 就像是穿着红嫁衣的她一样。 随侍丫鬟走过来挡住了她的视线，面无表情道“公主请坐好，不要随意掀开轿帘，这里已经到了南疆的地界。” “好。” 沈燕放下帘子在轿子里做好，闭上眼睛，准备着迎接接下来的命运。 突然，轿子外面一阵嘈杂声，之后花轿被轿夫放了下来，听声音，像是有人劫路来了。 沈燕想掀开帘子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随即而来的打斗声吓得她收回了手。 刀剑相碰的声音，喊打喊杀的声音，让沈燕连连往角落里缩去。 伴随着一声惨叫声和撞击声，轿身晃动了一下，沈燕连忙闭上了眼睛，蜷缩起来瑟瑟发抖。 不会是遇到了拦路打劫的吧？ 娘亲，凝哥哥，燕燕好怕…… “小公主？” 一声陌生的男声传来，沈燕睁开眼睛，颤抖着手拿下来红盖头。 眼前是一个侠士打扮的男子，他长得很俊，而且看着自己的眼神温和，不像是坏人。 “你、你是……” “我是你哥哥的人，是来救你的。小公主，你跟我走吧。” 听到哥哥二字，沈燕瞬间激动起来。 “你是凝哥哥派来救我的吗？” “是。” 他伸出手，示意沈燕牵他的手，沈燕犹豫了。 女孩子是不能随便跟男子牵手的，更何况她还是公主。 沈燕抬头看他的脸，他对着沈燕笑了笑，这个笑，那么的使人安心。 “你、你叫什么名字？” “胡为。公主，没时间多说了，先跟我走吧。” “好。” 沈燕握住他的手，跟着他钻出了轿子。 刚钻出来，一个人就向着沈燕扑了过来。 “啊！” 沈燕惊呼一声，紧紧挨住胡为，后者护着她击退了刚才那个扑过来的人。 “小公主，我可以抱你吗？” “抱？” 沈燕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胡为搂住腰飞身跃上了马背。 胡为对着下面的人喊道“暗卫营的弟兄们，你们先回烨国，我处理完事情，再去烨国和你们碰面。” “是。”下面的多人齐声道。 端国的随行卫队惊住了。 “暗卫营的？他们是烨国的暗卫营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公主被劫走了怎么办？” “南疆不是和烨国交好吗？” 胡为笑看着因为他的自报家门造成的影响和后续即将到来的风浪，带着沈燕骑马离开。 脱险后，沈燕才意识到了自己现在被一个陌生男子搂在身前共骑一马，开始脸红心跳。 “你、你不是说你是凝哥哥的人吗？为什么还跟烨国的暗卫营有关？” “我是烨国的暗卫，也是你凝哥哥的人。刚才的话，是你的凝哥哥让我说的。” “哦。” 胡为看着身前小小的一只，明明那么小，却被打扮得娇俏艳丽，准备送出去取悦一个老头。别人眼里金尊玉贵的公主，其实就是被这么对待的吗？ 忍不住问道“小公主，你今年芳龄几许啊？看着好像还未满及笄之年吧？” 沈燕羞答答地小声道“燕燕今年十三岁。” “才十三岁？这么小也想下口？是不是人啊？” 沈燕委委屈屈低下头，余光看到胡为拉着缰绳的一只手的手背上受伤了，还在流血。 “你停一下。” 她一喊停，胡为联想到上次带沈凝骑马，他也让自己停下，因为他身体不舒服了。 这个小公主不会和他一样也…… 胡为老老实实停下马“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沈燕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害着羞主动去抓胡为的手，帮他包扎。 “你的手还在流血，我帮你包一下。” 沈燕怕弄疼他，动作轻柔，最后打结的时候也不敢收得太紧，只是刚好固定住手帕。包扎好后，沈燕抬头去看胡为，发现后者也在看她，在眼神触碰上的一瞬间赶紧躲开。 “这里没有水，不然应该先清洗一下的。” 胡为啧了一声，打量着沈燕。 这么个善良的小公主，那个五十多岁的可达真要是下得了手，那真的就不是人。 沈燕见胡为不动也不说话，小小声问道“我们接下来是去找凝哥哥吗？” “嗯。那我们现在可以继续赶路吗？” “好。” 第40章 欺骗终被发现 自从知道胡为接到了沈燕…… 自从知道胡为接到了沈燕的消息后, 沈凝每时每刻都处在复杂的心情中，度日如年。 一切都按照他的预计，顺利地进行着。 不出意外, 经这一轮, 南疆与烨国的合作关系也会随之破裂, 之后, 就是端国的机会了，也是沈凝的机会。 可是, 这也就意味着不得不向岳然诺坦白自己曾经的欺瞒。 自己被胡为假意劫持的那一次，岳然诺都快急疯了, 要是告诉她, 这一切都是假的, 是自己和胡为串通起来做戏给她看，她肯定会很生气。 坐在餐桌边的岳然诺看了眼身边拿着筷子陷入了心事中的沈凝, 以为他在担心沈燕, 握住他的手道“你放心，我已经派人过去了，等燕燕一到, 我就把人给你抢回来。” 沈凝拿着筷子戳戳米饭, 心里更加不安。 他已经和郑季二位将军打过招呼了，沈燕的事情, 先拦截下岳然诺这边的消息，这件事情自己来跟她说。 “然诺……” 岳然诺夹起一筷子菜送到沈凝嘴边“来，吃一口。” 沈凝握着她的手把筷子重新放了下来。 岳然诺摸摸他的脸“你怎么了？没事吧？” 沈凝握住她的手，下移至自己的心口。 “然诺，你能不能原谅我一件事情？” 岳然诺能感受到手掌之下的心脏跳得快乱又无力，揉揉。 “你的心跳不太对劲, 难受吗？要不要喊大夫？” “我没事。然诺，其实我以前……” 岳然诺没等他说完就抽走了自己的手“你还是先喝药吧，我去帮你拿。” 岳然诺刚走开，王廷安就来到了沈凝的身边，附在他耳边道“七殿下，他们已经到了，我把他们偷偷带进来了。你到底有没有跟岳帅坦白？” “还没……” “都这么多天了，你怎么还没说？” “我……” 王廷安也是无奈，这两天里，无数次，他都有冲动去替沈凝说了算了。 沈凝心一横，站起来道“先去安顿他们吧，然后我就去跟然诺讲。” 王廷安带着沈凝去到了他暂时安顿他们两个的地方。沈凝推门进屋，还没看清楚里面的人，就被沈燕扑过来抱住。 “凝哥哥！” 沈凝摸摸沈燕的脑袋“燕燕。” 沈凝看向站在后面的胡为，对着他点了点头“你做得很好，多谢。” 胡为摆摆手“主上莫要客气。” 沈燕笑着扬起脑袋看沈凝“凝哥哥，胡大哥已经跟我说了，你有夺嫡之志，而且很多人都在支持你的。你看，胡大哥帮你做了那么多事情，等你登基那日，别忘了给胡大哥封个大官，让他做你的左膀右臂。” 见着沈燕这么为胡为说话，沈凝似乎猜到了些什么。 沈凝还没开口呢，王廷安抢先道“封大官那是肯定的，但至于左膀右臂嘛，真到了那一天，七殿下的左膀右臂肯定是我，可别跟我抢。” 沈燕想了想“不用抢，左右手嘛，两个人正好。” 沈凝皱了皱眉“行了，你们越说越不像话了。” 胡为笑笑，走到沈凝身边道“主上，其实还有一件事，我也帮你办妥了。” 岳然诺帮沈凝拿了今天要喝的调理身体的药，回来却不见沈凝，问了好几个府里的下人，也说不知道沈凝去哪里了。 岳然诺在附近的屋子里一间一间找过来，终于，前面的屋子里传出了说话的声音，那声音像是沈凝。 刚想推门进去，屋里又响起了一个听着熟悉，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的声音，岳然诺就没有急着进去，站在门口听里面在讲些什么。 很快，里面又传出了那个她没想起来是谁的声音。 “主上，那珍草堂的堂主说，皇帝中毒的时间太久了，就算是服了解药，恐怕最多也只能够多活上几个月了，彻底根治是不可能的了。” “凝哥哥，你别难过，当心自己的身体。” 岳然诺瞳孔猛一收缩，这是沈燕的声音。 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府上？ 岳然诺屏住呼吸继续听里面的对话。 接着沈凝说了一句什么话，声音太轻了，听不清楚，之后，又是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主上，其实我在想，要不然我带你去珍草堂找堂主看看吧？或许他有能帮助你调理身体的奇药。” “我恐怕现在没时间来调理了，我得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岳然诺听到那个人说或许有办法帮沈凝调理身体，但是沈凝居然拒绝了，直接推门进去。刚想问的时候，看到屋里的人，直接愣住，手里的药碗脱手摔碎在了地上。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岳然诺指着胡为，不知道该问谁。 胡为也被惊到了，看向沈凝“主上，你还没有把这些告诉岳帅吗？” 沈凝走过去拉住岳然诺的双手“然诺，你听我跟你解释。” 岳然诺抽走自己的手“他喊你主上？” “是，他已经决定效忠我。” “为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沈凝看了看边上围着的尴尬的三个人“然诺，我们换个地方说好不好？我一定跟你解释清楚。” 岳然诺此刻虽然震惊，但是心里却无比冷静。 “就在这里说吧。你告诉我，他为什么会是你的人，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是你的人的？” 到了这个时候，沈凝只能实话实说。 “他会是我的人，是因为我许诺若他帮我赢得皇位，我会当一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至于时候，是……是……” 岳然诺闭了闭眼睛，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眸子里冰冰冷。 “所以，那一次，他挟持你是假，你助他脱身才是真，对吗？” “是。” “你们在那之前，总有过联系的吧？是通过谁？我身边也有被你收买的人？” 沈凝再次上前抓住她的手“不是收买。然诺，你信我，我虽然欺瞒了你，但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岳然诺再一次抽走自己的手“沈凝，回答我的问题，帮助你的人是我身边的谁？” “郑巍和季千钟。” 岳然诺再也克制不住，一拳砸在旁边的墙上。 “好啊你，沈凝，你真的很有本事。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你居然连他们两也收买了。” “然诺，我不是的，我……” 沈凝一着急，胸口一闷，差点倒下去，岳然诺条件反射般扶住了他，但在他站稳后很快松开。 “你是用什么收买他们的？许诺未来给高官爵位？还是美女钱财？” “不是，真的不是你想的这样。” 岳然诺冷着眼神看着沈凝，后退了几步。 “明天我会去找他们两问个清楚，我现在只想一个人冷静一下，不想看到你。” 岳然诺说完独自转身回房，沈凝默默跟在她的身后。 进屋后，岳然诺不理会站在外面的沈凝，直接把门关上。 沈燕不放心沈凝，跑过来陪他，悄悄抓住他的手。 “凝哥哥，要不要我来进去劝劝嫂嫂？” 沈凝虚弱地摇摇头“没事，你回去吧，我来等她消气。” 沈燕不肯走，待在沈凝身边陪他。 在屋里的岳然诺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坐着。 当她知道胡为是沈凝的人，最令她生气的其实并不是沈凝把自己的一些想法瞒着她。老实说，这个她甚至可以理解沈凝，因为一开始她也无法完全相信沈凝，那么反过来对方也不够信任她，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有一点令她真的很生气，那一场所有人一起做戏给她看的挟持，利用自己对沈凝的感情，被他们一群人当猴耍！ 想到这里，岳然诺火气上涌，一捶桌子。 那次自己真的急得要死，但居然只是他们在做戏？沈凝把自己对他的一片真心当成什么？ 日头又开始西洛，岳然诺看看外边，那个站在门口的人影依旧可以看到。 沈凝已经在门外站了很久了吧？ 今天他都没喝药，他的身体不要紧吧？ 当岳然诺发现自己又在情不自禁担心他的时候，自己开始生起自己的气来。 他曾经这么糟践过你对他的在意，现在为何还要担心他？ 门外，沈凝早就已经快站不住了，完全靠沈燕搀扶着才能继续站着。 沈燕都快哭了“凝哥哥，我来喊嫂嫂开门吧？你的身体快撑不住了呀！” 沈凝虚弱道“别，我不想逼她。你回去吧，我自己再等一会儿。” “我怎么回去呀？我这一松手你人就要倒下了！” 不远处，王廷安，胡为，还有后来加入的盈盈都在看着沈凝这边。 王廷安和胡为商量了一阵，胡为走到了沈燕旁边耳语了几句话，随后退回了王廷安和盈盈那里。 沈凝看了眼不远处看戏的三个人，好想把他们教训走，可是现在真的没力气。 “燕燕，胡为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沈燕赶紧摇摇头“没什么。” 沈凝没力气追问，他现在的精力几乎全部都放在了让自己坚持住别倒下，等到岳然诺消气开门听他解释。 沈燕遥遥看了眼胡为，后者对着她点了点头。 沈燕假装自己一个重心不稳，扶着沈凝的手一脱手，沈凝直接软倒了下去。 放声喊道“凝哥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凝哥哥！” 沈凝赶紧来捂她的嘴“别乱喊。” 吱呀一声，门开了。 第41章 你们听我解释 沈凝抬头看向站在门边的…… 沈凝抬头看向站在门边的人, 她的眼里分明都是焦急之色，但很快被怒气取代。 “沈凝，你这算是威胁我吗？我不原谅你就一直在这里站到发病？”岳然诺一指沈凝怒道“你就是仗着我关心你在乎你, 所以你就一次次用苦肉计对吗？你的身体是你自己的, 你要真想作践, 我随便你。” 沈凝撑着沈燕颤颤巍巍站起来“然诺, 对不起，是我错了, 对不起。你给我一点时间，听我解释好不好？” 岳然诺放平静了声音道“我一开始也不信任你, 但是后来, 我对你怎么样, 你自己清楚。可是你呢？要不是现在实在瞒不住了，你还是不打算跟我交底吧？说到底, 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想要跟我坦诚相待吧？换句话说, 你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我吧？” 岳然诺冷笑一声，转身要走，被沈凝从背后抱住。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岳然诺想推开他, 但是被他抱着, 自己能感觉到他的呼吸都是虚弱的，还是心软了, 没有推他。 “沈凝，你松手。” 沈凝紧紧贴着她，轻声道“我不是不打算和你坦诚，而是和你越接触，我对你的感情越深，我就越害怕告诉你一切。” “怕什么？” “我害怕你会生气, 会再也不想理我了。然诺，就是因为我已经爱上你了，所以我才害怕告诉你很多事情。” 沈凝撒娇般的表白，让岳然诺心里一漾。看了眼附近四个看戏似的看着他们的人，心下窘迫。 “行了沈凝，你先松手。” 沈凝松开了手，指了指王廷安跟胡为。 “你们两个，过来一下。” 他们两个对视了一眼，一起惴惴不安地走到了沈凝身边。 盈盈见他们都走过去了，感觉自己站在原地怪怪的，就一起跟了过去。 沈凝见多了个盈盈，想了想，正好。 “盈盈，我能麻烦你一件事情吗？” “姑爷你说。” “麻烦你出府一趟，帮我去喊郑巍和季千钟过来。” 盈盈没有多问，快步走了下去。 岳然诺本来不想说话的，但他这么安排实在不解，问道“你想做什么？” 沈凝虚弱地喘息着道“等大家全部到场之后，我跟你坦诚，我把一切瞒着你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你。” 沈凝说着又看向王廷安和胡为，继续道“我这么些年在宫里，一直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养成了把事情自己藏在心里的习惯。但是，既然我选择了你们，那么我想我也该做到对你们的坦诚。趁此机会，该说的，大家一起说清楚吧。” 岳然诺见他似乎是真的下定了决心坦诚，火气降了下来。 看到沈凝现在真的很虚弱的样子，在犹豫着要不要扶他先进屋休息。 想伸手去扶他，又觉得他还没解释呢，现在就又对他表示关心，太没面子了，就收回了手。余光瞥了一眼沈凝，却见他晃了晃，靠着沈燕晕倒了过去。 大家都急了，王廷安赶紧去喊大夫，其余人七手八脚送沈凝回房躺到床上。 岳然诺在床边坐下，紧握着沈凝的手，开始后悔放任他站了这么久。 不管他是不是骗了自己，不管他心里到底是这么想的，自己都不希望他出事。 万幸，大夫来看过之后说沈凝并没有大碍，只是紧张加疲累导致的昏厥，这才松了口气。 没过多久，郑巍和季千钟就到了，沈凝还没有醒。 他们两一来，看到胡为也在，再联想到盈盈说的沈凝打算喊他们过来跟岳然诺坦诚，大概都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 “岳帅。” “岳帅。” 岳然诺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 “你们可以啊，我们十多年的交情，竟然比不上沈凝给你们的承诺吗？说说吧，他收买你们给出的条件是什么？” 两人一懵。 季千钟道“你误会了，我们并不是被七殿下收买，而是……” 郑巍拉住他，示意他先别说，随后看了眼王廷安。 王廷安走到他身边小声道“七殿下还没有把前因后果说出来呢，人就晕倒了，不过他已经打算交底了，你们该说的就说吧。” “那他没事吧？” “大夫来看过了，不要紧。” “那就好。” 岳然诺看向王廷安“王廷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王廷安张了张嘴又闭上，拍拍郑巍的肩膀“你来说吧，你和季将军为何会效忠七殿下，还是你来解释比较好。” 郑巍望了望在床上昏睡的沈凝，不确定地问道“真的要说吗？主上他什么意思？” 岳然诺握了握拳。 主上，又是这个称呼，听着倒是忠心得很。 王廷安对着郑巍挤了挤眼睛“没办法了，说吧。” 岳然诺也不催促，等着他们主动交代。 郑巍发现现在一屋子人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在他的身上，没办法，走到了岳然诺面前。 “岳帅，我和千钟不是被他收买的，他并没有给我们任何好处。” “那你们为何……” 郑巍最后纠结了一下，道“你还记得，我曾经发过一个誓吗？我那时候是在你面前说的，我想你还记得吧？我当时说，要是有机会，恩人救了你，救了我们抟风军的这份恩请，我也必定当还。” 岳然诺一怔。 “你、你的意思是……沈凝他……他是……” 郑巍点点头“我那时候不是使了点小坏陷害了他嘛，他后来不是主动来找我讲和嘛，其实我们能和解，是他跟我坦白了，当年帮你的那个人就是他。他说他是带着面纱见的你，所以你们再见面，你没有认出他。我后来把这件事也告诉了千钟，我们就一起认了他，但是只代表我们个人，不代表抟风军，这一点我们也是跟七殿下说清楚的。” 还有一句话，郑巍不知道该不该说，又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沈凝，决定说出来。 “他不告诉你是他，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岳然诺听完这翻话，身上已经在微微发抖了。 其实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他的眼睛好像那个人，那个支撑着自己走过最艰难的一段日子，那个从某种程度上讲，已经化为了自己信念的一部分的那个人。 原来，竟然真的就是他吗？ “还有一个原因是什么？” 郑巍叹了口气“他说，你这般重情重义，若告诉你他就是当年帮你的人，你必定会在心里将他看得极重。他对他自己的身体很没有信心，他不希望你将他看得太重，他怕……怕他死后你会太过难过。” 岳然诺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决堤而出。 郑巍把手搭在岳然诺的背上“你没事吧？” 岳然诺摇摇头，调整了一下情绪，抹掉眼泪，走到床边坐下，触碰沈凝的眉眼。 这般如画的眉眼，理应不会认不出的才对。 “我怎么就没有认出你？我都差点认出来了，这么就还是没有……” 沈凝睫毛轻轻颤了颤。 “沈凝？” 沈凝慢慢睁开眼睛，看到岳然诺正看着他，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半分怨气，眼睛红红的，有些湿润，像刚刚哭过。 偏过头一看，该来的都来了。 沈凝撑着床坐起来，岳然诺赶紧来扶他。 沈凝看了眼岳然诺，后者带着眼泪笑了笑，随后紧紧抱住他。 “你真的太过分了，你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说？你……你怎么能……” 沈凝瞟了眼郑巍和季千钟，拍拍岳然诺的后肩道“好啦，看来这件事情你已经知道前因后果了，那我就还剩下一件事情要说了。” 岳然诺红着眼睛问道“你还有什么秘密吗？” 沈凝掀开被子下床，岳然诺扶着他，王廷安也赶紧来扶着他另一边。 “殿下，要不咱们改日再说吧？您看岳帅也不生气了，您今天先休息。” 沈凝摇摇头，看向在场的众人“除了王廷安，我得向你们其他人道歉，我向你们隐瞒了一件事。” 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最后把目光重新投到沈凝的身上。 沈凝轻呼一口气，道“你们愿意认我为主上，相信我有当一位明君的资质，我多谢你们的认可。虽说最近我确有动摇，我确实在想着，或许我该相信你们的眼光，也相信我自己，但是之前，我不是在为我自己争取，我先前想的是，为我大哥多争取一些助力。” “你说什么？” 沈燕赶紧拉住有些激动的胡为，双手一起抓住他的手。 胡为转头看向沈燕，她的眼睛里有一丝恐惧，好像生怕自己会和她的凝哥哥吵起来。 胡为在沈燕水汪汪的大眼睛的注视下，重新冷静了下来，对着沈凝道“我决定效忠你的那天就说过，我认的是你个人，与皇室其他人无关，你没有忘记吧？” 沈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垂下眼眸轻声道“对不起。” 胡为看着比沈燕娇柔得多的沈凝，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主，却这么楚楚可怜地跟自己说对不起，他现在还虚弱得就像禁不起任何一点波澜，就好像说他一句重话就能刺激得他倒下。 他这个样子，大概一般人都抵挡不住的吧？ 胡为走到他身边轻轻拍拍他“你先休息吧，这事，等你休息好了，我会来找你聊的。” 沈凝搭上胡为的手，王廷安因为被挤掉了位置，放开了对沈凝的搀扶，胡为没办法，虽然心里还有气，也只能扶着沈凝。 沈凝向前几步走到郑巍和季千钟面前，又看了眼身边的胡为。 “其实我想做的，我希望的，只是尽我最大的能力，给端国最好的未来。假如说你们都觉得我大哥确实不是最好的选择，那么，我也愿意听你们的。不过，谁来坐那个位置，现在来讲，还为时尚早，我们以后再讨论好吗？我希望我们现在能团结起来，一起把眼前即将到来的风雨先平息下来，好吗？” 胡为看着沈凝，再一次确信了自己没有看错人压错宝。 “是，主上。” 郑巍和季千钟也道“是，主上。” 岳然诺收紧了些扶着沈凝的手“是，主上。” 沈凝看向岳然诺，虚弱地微笑着，向后仰倒下去，大家一起围过来七手八脚扶着他。 沈凝眼前是闪着金光的片片黑色，看不清大家，但是他能感觉到大家都在他的身边。 “我没事……” 在人群最外围的盈盈主动道“我去看看给姑爷重新熬的补药好了没。” 岳然诺轻声问沈凝道“还是去床上休息吧。你怎么样？自己还有力气走路吗？” “嗯，可以……” 沈凝虽然现在其实全身已经软得不行了，但是这么多人都在，自己不走的话，让别人抱上床吗？ 不管谁来抱，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抱上床，还是挺不好意思的。 这里离床上只有几步路，岳然诺和胡为扶着沈凝站起来，王廷安在他身后稍稍托着他一些，但最后沈凝还是在走了两步路之后，又一次晕了过去。 第42章 然诺我难受 王廷安托住倒下来的沈凝，…… 王廷安托住倒下来的沈凝, 顺势抱起他把他送到了床上，岳然诺帮他把被子整好盖上，后面的沈燕帮他把鞋子脱下摆在床边, 在帮他把脚边的被子整理好。 忙好后, 众人都围在床边看着床上的沈凝。 郑巍打破安静道“他这身子骨, 是不是真的差得过分了点？” 王廷安也道“哎, 要是将来真当了皇帝，上上朝晕倒可能就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喽。” 岳然诺突然想到了先前听到的, 看向胡为。 “刚才是你说的吧？或许有可以帮他调理身体的办法？” 胡为点头道“我受他之托去打听老皇帝中的毒，在南疆找到了一家内有乾坤的药草铺子。总之, 对于药草毒物的使用, 我想三国之内都没有人强过珍草堂。” 岳然诺急忙问道“那个珍草堂在哪里？等沈凝醒了我们就带他去看病吧？” 好久没说话了的季千钟捏了捏岳然诺的肩“岳帅, 别乱。” 岳然诺被一提醒，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是啊, 现在是多事之秋, 端国内忧外患，自己的这个身份，确实不能说走就走。还有沈凝, 这一盘几乎快被下死了的棋, 是他在重新布局，艰难地试图扭转败局, 这个时候，他肯定也做不到抛下一切好好调理身体。 胡为似乎看出了岳然诺的心中所想，道“主上现在对于全局的作用，或许比你以为的更加重要，这些事情，还是等他醒了和他一起商量吧。还有关于老皇帝的事情, 本来我是打算跟主上聊一下接下来怎么办的，可是他现在这样，今日肯定是聊不成了。” 岳然诺点点头“也好，你也正好休整几日，你和沈燕就在府上住下吧。” 沈燕挤过去凑到岳然诺身边“嫂嫂，你别太担心，凝哥哥吉人天相，身体一定会好转的。” “但愿如此。” 三日后，胡为收到了他在烨国的暗桩的来信，说是烨国和南疆的合作关系已破。 南疆听说和亲公主被烨国抢了，去找他们理论，烨国调查一番后发现是胡为私自动用了暗卫营去截了公主，把实情讲给南疆听后，他们表示并不相信。 南疆一口咬定就是烨国干的，还编出暗卫营首领叛变的谎言，简直是无耻至极。烨国被他们的嚣张气焰弄得也不想解释了，直接把使臣轰走，并且告诉他们，以后休想再拿到一丁点儿烨国给他们的补给。 胡为拿着信去沈凝的卧房找他。 卧房里，这会儿岳然诺不在，沈燕在陪着沈凝。胡为站在门边没有急着进去，看着屋内的他们两。 沈凝穿着单衣，身上披着一件外披坐在桌边，一看就还是很虚弱。 沈燕把一碗阿胶燕窝羹推到沈凝面前。 “凝哥哥，这是我亲手做的，你喝一点。” 沈凝面色有些为难“燕燕，你不用亲手给我做什么，我这两天真的没有胃口，我吃不下。” 沈燕抱着他的胳膊撒娇道“可是你这两日除了药几乎就没吃过东西，这样身体怎么能好嘛~这是燕燕亲手做的，你别浪费了嘛~喝嘛~” 沈凝没办法，勉强喝了几口。 等他放下勺子后，沈燕一看他才喝了半碗都不到。 “凝哥哥，你再喝一点嘛~” “我真的喝不下了。” 沈燕端起碗，舀起一勺子送到沈凝嘴边。 她这么不依不饶地，沈凝只能喝下去。 刚咽下，突然一阵犯恶心，捂着嘴干呕了起来。 “凝哥哥！” 沈燕吓了一跳，搂着他帮他拍背。 门口的胡为赶紧过去。 “主上，你没事吧？” 沈凝放下捂着嘴的手，喘了几下“没事，就是有点犯恶心。燕燕，抱歉，我真的吃不下了。” 胡为帮沈凝倒了一杯水送到他手边，沈凝喝了两口压制住想吐的感觉。 沈燕不敢再逼他吃东西，轻抚着他的胸口问道“你除了恶心想吐，还有没有哪里难受呀？要不要喊大夫？” “没事，我现在只是没胃口。” “好，那我扶你去床上休息。” 沈燕和胡为一起搀扶着沈凝去床上，刚伺候他半靠好帮他继续顺顺气，岳然诺就回来了。 岳然诺见他们围着沈凝抚胸拍背，心里一紧张，快步走了过去。 “沈凝怎么了吗？” 沈凝赶紧道“我没事，刚才就是下床走动了一下。” 胡为见他依旧身体不适，道“主上，你继续休息吧，我晚点再来找你。” 沈凝拉住他“我真的没事，你要是有什么消息了，赶紧告诉我，别耽误事情。” 岳然诺看了看他两，道“胡为，你是有事要跟他说吗？那好，我也来听听。” 胡为把收到的信直接给了岳然诺，岳然诺在床头坐下，展开信带着沈凝一起看。沈燕也想挤过去看看，被胡为揪了回来。 沈凝轻勾嘴角“很好，这算是我预期中最好的效果了。” 岳然诺收起了信道“其实现在是个收了南疆的好时机，要不然我请旨出兵南疆吧，我看你那两个怂包哥哥也不敢不批。” 沈凝拉了拉岳然诺“不着急，等等会有更好的时机。” “等到什么时候？” 沈凝搓搓手“已经开始变冷了，冬天要到了。” 岳然诺握住他的手，发现他指尖发凉。 最近夜里他经常手脚发凉，有两次岳然诺起夜更衣的时候发现了，问他冷怎么不说，他说不想打扰别人休息，大半夜的还要伺候他。没办法，只好晚上自己帮他多捂捂。 岳然诺熟练地帮他捂手，还想去被子里摸一下他的脚冰不冰，发现有外人在，只好作罢。 “你是不是冷？要不要给你灌一个暖炉？” 不知道他们在讲什么的沈燕听到沈凝冷，趴过去帮沈凝掖掖好被子。 胡为已经想明白了沈凝的意思，笑道“我想主上的意思是，或许我们可以等一场雪。” 被他这么一点，岳然诺也想明白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等下雪后，他们粮草不足又没有烨国的供应时，到那时我再发兵？” 沈凝点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那时发兵，或许双方的伤亡都能降到最小。” 岳然诺握着沈凝微凉的手，看向胡为，问出了她目前最关心的问题“反正现在还得等等。胡为，你之前说有个地方或许有办法帮沈凝调理好身体，要不我们先带沈凝去看病吧？” 胡为刚想说话，被沈凝拦住。 看向岳然诺道“我的事情，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吧，现在还有一件事情要我去做。” 胡为问道“你说的是给老皇帝解药的事？” “不错。现在皇城情况复杂，送解药的事情，还是我亲自去比较好。于公，有些话我该当面提醒他，于私，他时日不多了，可他终究是我的父皇，我该去见他最后一面。” “我不同意。”岳然诺搂住沈凝道“你想见你父亲最后一面我能理解，但是你要是去了，被你哪个哥哥随便找个什么借口扣住，那该怎么办？若你被扣，我带兵来救你，那可真就是起兵造返了。” 胡为也表示同意“没错，岳帅的担忧不无道理。主上，近期，你最好不要回皇城。” “可是……” 岳然诺想了想道“解药我替你去送，你有什么想要我转达的话，我替你去说。” “你别冲动。” “我没冲动。沈凝，不，主上，你信我，这件事我一定帮你办妥。” 沈燕虽然还是不是很清楚他们说的所有内容，但是也听出了个大概，轻轻趴在沈凝身上抱住他。 “凝哥哥，你先去看病好不好？你身子差自己受罪不说，我们看着也好心疼的。” 沈凝摸摸沈燕的头，偏过头去看岳然诺，她的眼神刚毅坚定。 “好吧，不过然诺，你把王廷安带上。要是遇到宫里的计量，他会比你更擅长应对。” “我把他带走了，你怎么办？” 胡为道“没事，主上我来照顾。” 沈燕也道“还有我。” 胡为摸摸沈燕的头“公主你就别凑热闹了，你在岳府等我们回来吧。” 沈燕反驳道“去看病又不危险的，有我在照顾凝哥哥，嫂嫂也能安心一点，不好吗？” “你自己才这么点点大，你能照顾得了谁？” 沈燕噘着嘴道“人家才不小了，要不是被你抢了，现在都成亲了呢。” 沈燕话还没说完，脸就红了，低着头不好意思再多说一个字。 岳然诺帮沈燕说话道“想去就去吧，多一个人照顾沈凝也挺好的。想来你们悄悄去，也不会遇上什么危险，到时候我再挑两个兵，扮成车夫陪你们一起去。” 谈完之后，沈凝很快又进入了浅眠，其余人分别开始为出行做准备。 夜间，沈凝刚喝完药，岳然诺端了一碗清淡的粥过来。 “沈凝，吃点东西吧。” 沈凝虚弱地后靠在立起来的枕头上“我真的没胃口。” “你最近都没有好好吃过一次东西，一点都不饿吗？” 沈凝摇摇头，依旧虚弱地靠躺着。 岳然诺不死心，把粥喂到沈凝嘴边，他勉强喝了下去。 岳然诺心里一喜，正想喂他多喝一点，只见他蹙了蹙眉，捂住嘴，一阵阵犯恶心。 “你怎么了？”岳然诺搂住他帮他顺气。 沈凝想说没事，还没说出来话，又是一阵反胃想吐，蜷在岳然诺怀里捂着嘴忍着。 被这一折腾，沈凝说话又开始带喘“冬天了，我每一个冬天都会艰难一些。” “那你……你连东西都不吃总是不行的呀。” 沈凝靠在岳然诺的怀里“然诺我难受，你们别想办法逼我吃东西了好不好？好难受……” 岳然诺听他喊难受，心疼死了。 “我知道你这两天一直不舒服，坚持一下，会好的。” 这种安慰对沈凝来说早就没用了，躺在岳然诺的怀抱里，闭着眼睛道“我难受……然诺，要是我哪天撑不下去了，你别怪我好不好？这样活着我真的好难受……” 岳然诺紧紧抱着他，亲吻他的眼角安慰他。 “都这样了，让你去南疆看病你还不肯去？” 沈凝睁开眼睛，笑了笑，这个笑像是在反过来安慰岳然诺。 “你别抱太大的信心，我这个病是治不好的。” “就算不能根治，能把你的身体调理得好一些，那也是好的。” 岳然诺抱着他调整了一个姿势，轻揉着他不适的心口。 “这样会舒服一点吧？你赶紧睡吧，先哄你睡着了我再睡。” 沈凝闭上了眼睛，虽然身体倦乏，但是一下子却睡不着。 最近这几天，身体难受得过分，就好像真的快要不行了一样。 万一自己没有熬过这个冬天，接下来皇城变天，不管谁上位，恐怕都会将岳然诺视作威胁。 手握十万精兵的抟风军主帅，要不能为己所用，那势必就会想方设法除之而后快。 必须多为她做一些考虑。 “然诺。” 岳然诺见沈凝睁开了眼睛，抚上他的脸“怎么了？难受得睡不着？我还是去喊大夫过来看看吧。” “不是。”沈凝拽住她“关于你去给我父皇送解药，我要你顺便跟他要一封圣旨，算是用解药跟他交换吧。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会换的。” “要什么圣旨？逼他立你为太子吗？” “当然不是！” 沈凝凑到岳然诺耳边，轻声告诉了她让她去要的圣旨。 第43章 带兵闯宫 大家本想等沈凝身体状况好一…… 大家本想等沈凝身体状况好一些就兵分两路一起出发的, 但是养了好几日，总感觉起色不大，反而因为多日未正常饮食, 沈凝看着更加消瘦憔悴了。 一是沈凝这身体状况恐怕不能多拖, 要是再不能好转, 大家真的要担心他会出事了, 二者也怕皇城那边再拖几天，老皇帝就毒发身亡了, 所以决定启程赶路。 去南疆的路上，沈燕陪着沈凝坐在马车里, 胡为在外面骑马, 另外还有两个岳然诺精心挑选的官兵跟着一起。 马车内, 沈燕一直在观察着沈凝的神色，眼见着他越来越疲惫。 “凝哥哥, 你是不是坐累了？” 沈凝虚弱地笑笑“没事。” 沈燕张开手臂“来！靠我身上休息吧。” 沈凝敲了敲她的额头“连你也看不起凝哥哥？” “不是啦！”沈燕搂住他把他往自己身上靠, 即使沈燕力气不大，依旧还没用多少力气，就轻轻松松把虚弱的沈凝掰了过来“你不是身子难受嘛, 人家就是单纯想让你觉得舒服一点, 我最喜欢凝哥哥了，所以不想看到你不舒服。” 沈燕轻轻抱住他, 让他枕着自己。 其实她发现了凝哥哥因为喝了几天的药身体都没有起色，有一点灰心丧气。 “凝哥哥。” “嗯？” 沈燕心疼地抚摸着他身上“我们大家其实都很关心你的，我们也会尽力照顾好你的，所以请你自己千万别灰心可以吗？你的身体一定会好转的。” 沈燕说着说着，就开始哽咽了。 “凝哥哥，燕燕很喜欢你, 很小的时候就很喜欢你了，只是以前没什么机会和你相处。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发现我很喜欢待在你的身边，你不要丢下燕燕好不好？” 沈凝捏了捏她的脸“傻丫头，哭什么？” “燕燕真的不想失去你……呜呜呜……” “别担心，我不会这么早就离开的。” “真的吗？你发誓。” “好，我发誓。” 岳然诺这边，等沈凝的马车走远后，并没有直接和王廷安一起出发去皇城。 王廷安提醒岳然诺道“岳帅，咱们是不是也该走了？我们两快去快回。” “我们两？”岳然诺一挑眉“我没打算和你偷偷过去，你先跟我去一趟军营。” “去军营做什么？” 岳然诺望向皇城的方向，目光一凛。 “沈凝既然有夺嫡的意愿，那我们就不能总是龟缩着，现在是该慢慢让大家关注到沈凝的存在了，否则到时候突然有动作，会显得很突兀，大家也会对沈凝有不好的猜想。与其那时让别人觉得他是坐收渔利趁火打劫之人，不如现在就堂堂正正地宣告，咱们主上有一争之力。” 王廷安先点了点头，又打趣着问道“那您为何不跟七殿下讲您的想法？夫妻之间呐，一来二去互相这么瞒着，多不好，伤感情。” 岳然诺心虚道“他这几天身体不舒服，我再跟他讲这些劳心的事，他病情加重了如何是好？” “那您现在先斩后奏，等他以后知道了，我看这病情还是得加重啊。” 岳然诺板下脸来“我做事，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王廷安做了个把嘴封上的姿势。 岳然诺撇下他往前走，他又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岳帅，其实我懂您的心思，您是想让七殿下断了打退堂鼓的念头，是不？挺好的。” 岳然诺白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沈凝那日虽然跟大家明说他以前是想要扶持沈嘉的，但若是大家都不同意，他也会尊重大家的想法。 那个时候他或许是真的有自己争一争的斗志，但是后来这几天病下来，这斗志已经被磨平了。 他在担心自己的大限就在眼前，岳然诺不是不知道。 或许替他引一些目光过来不是什么坏事，就算是挑起了他的哥哥们对他的杀心，在南域自己也有十足的把握护他周全。 这一回岳然诺点了两万精兵带着去了皇城，但和上次一样，并未带进皇城，把兵马留在皇城之外。 看着紧闭的宫门，岳然诺又一次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一场噩梦。 想着想着，紧握拳头放松了下来。 她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了那个带着面纱的清瘦的身影。 原本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身影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但是现在，那个身影重新清晰了起来。 那一次，至少她遇到了沈凝。 他…… 那么早就成了她内心最重要的一部分。 “岳帅？” 岳然诺收回了思绪。 “走吧。” 走到宫门口，守着宫门的禁卫军拦下了岳然诺和王廷安。 王廷安正准备上前私下聊聊，岳然诺抬了抬手示意他别动，自己直接自报姓名道“抟风军主帅岳然诺要求进宫面圣。” 几个守宫门禁卫军面面相觑，最后一个领头模样的人过来对岳然诺行了个礼。 “岳将军，没有传召进宫的旨意，任何人无法通行，还请恕罪。” 岳然诺冷笑了一声“如果我没记错，禁卫军是三万人吧？虽然都是精兵，但我觉得比起我的抟风军还差了点，现在就有两万人在皇城之外不远处，你们觉得三万禁卫军可能挡得住我的两万抟风军？” “岳将军，你此话何意！” 王廷安拉了拉岳然诺“岳帅，您这话过了啊，会被误会的。” 岳然诺冷眼看着眼前的禁卫军，把手伸向腰间佩剑，几个禁卫军看到她的动作赶紧拔剑相对，瞬间气氛紧张，刀光剑影。 禁卫军持剑对着岳然诺不敢上前，只是神情紧张地盯着她。 岳然诺冷眼看看他们，一抬手，把佩剑从腰间摘下，扔了过去，随后又掏出了一瓶解药。 “你们可知，皇帝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了，宫里有人在预备着弑君？七殿下费了很多心思终于找到了能救皇帝性命的解药，我不想假手于人，我要亲自带给皇帝，劳烦开个宫门。” 他们见岳然诺佩剑都交了，就也收回了剑。 领头的人道“岳将军，容我先去与统领大人通报一声。” 岳然诺拦住他，眼神里带着杀气道“先开门。你们若阻拦，要是未来七殿下怪罪起来，那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几个禁卫此刻心里都是惴惴不安。 岳然诺这样子，像极了要反。 她反复提到七殿下，难道是七殿下准备动用抟风军起兵了吗？ 若她真的是要走到那一步，那么拦着她肯定会被杀，要是放她进去了，七殿下若最后胜了还好，要是兵败了，那也是重罪。 王廷安暗笑了一声，走到他们身边，低声问道“你们看，我打晕你们如何？这样就怎么着都不是你们的错了。” 几个禁卫眼睛里开始放光。 王廷安还没有等他们回答，就一个个敲晕了他们。 “嗐，禁卫军竟是一群怂包。这端国，再不管管，真的没救了。” 岳然诺拿回了自己的佩剑，一挥手。 “走，我们进去会会皇帝。” 岳然诺和王廷安一路上避开了巡逻的禁卫军，一直到了皇帝所在的宫殿门口。 王廷安替岳然诺挡住了听到动静后围过来的禁卫军，让岳然诺闯了进去。 王廷安面对着一大群拿剑指着他的禁卫军，犯怂地摆摆手，但是身体却抵着岳然诺进去的宫门不走开一步。 “各位兄弟，有话好商量。你们知道刚才进去的是谁吗？” 其中一人指着他道“南域是要反吗？” 王廷安一插腰道“你们给我听着，如果真是南域要反，你们的剑可快不过岳帅手里对着皇帝的剑。成王败寇啊，你们要是动手了，你们想想你们自己还有活路吗？” 大家都犹豫了。 要是岳然诺真的反了，十万抟风军，这个胜算怎么看都很高，成王败寇…… 其中一个看着比较年轻的小兵壮着胆问道“所以是七殿下要夺位吗？” 王廷安笑笑，指了指他“这位小兄弟，你说什么呢，咱们善良的七殿下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 大家被王廷安搞蒙了。 王廷安又道“我刚才说的是假如我们要反，但事实上我们不是呀。实话跟你们说了吧，岳帅是去救陛下的命的。” 王廷安这么一解释，禁卫军们更蒙了。 王廷安守在宫殿门外，里面，岳然诺带着佩剑，闯进了皇帝的寝宫。 沈璋躺在床上，面色已经是垂死之人的模样。 听到有脚步声走近，下意识看过去，只见岳然诺提着佩剑，一脸要杀人的样子朝他走过来。惊恐之下想要逃跑，但是身体无力，直接摔下了龙床。 “来人！护驾！护驾！” 岳然诺本来想好的是直接跟他做交易，就像一开始预想的那样，但是当看着这个人在自己的面前如此的狼狈，心里莫名滋生出了一股肆意的快感。 当年援兵迟迟不来，阿爹因此战死，她知道和眼前这个人脱不了关系，可因为忠义和太多其他的东西牵引着，她不能怎么样，而现在…… 岳然诺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这个九五之尊。 “别喊了，没人会来的。你的禁卫军都以为我要反，吓得动都不敢动，我猜想现在已经在准备着如何恭贺新皇登基了。” 岳然诺一步步走近，沈璋一点点往后挪，直到最后退无可退。 岳然诺轻笑了一声“真没想到如果要杀了你会有这么简单。” “是沈凝指使你的吗？”沈璋问道。 岳然诺看着他，并不回答。 沈璋以为她承认了，眼神里除了恐惧又多了一层憎恶。 “没想到他竟然也有如此的狼子野心！没想到……” 刷的一声，岳然诺拔剑架在沈璋的脖子上，沈璋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你果然是个没有感情的人。你再多诋毁沈凝一个字，我让你立刻人头落地。” 沈璋昂着头尽量避开剑“你们可知道，杀父弑君，就算赢了皇位，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会遭后人唾弃的。” 岳然诺冷笑一声，收回了佩剑。 “我没打算杀你，也没打算反，沈凝他更不会，他甚至还在顾念着和你的父子情谊想要来看你，可惜你不配。”说着，拿出了解药“你不是生病，是中毒，这是解药，是沈凝劳心费力帮你找来的，我来是给你送药的。” 沈璋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岳然诺转了转手里的瓶子“想要吗？答应我一个条件就给你。” “朕怎么知道你没有骗朕？” “你只能选择相信，因为你没有时间了，也没有别的机会了。要么信一次试试，要么，等死吧，我看你也等不了多久就要死了。” 沈璋犹豫了，但是没有犹豫太久，就问道“什么条件？你说。” “我要你的一道圣旨。” 沈璋根据岳然诺的要求，写好了她想要的圣旨交给她。 拿到圣旨后，岳然诺不想多做停留，转身就走。 沈璋在岳然诺的身后追问道“凝儿，他最近身体怎么样？天冷了，他还好吗？” “你又不是真的关心，何必问这一句。” 岳然诺转过身来看着他，本来以为会看到一副虚伪的假关心，可看到的他的眼神令她有一丝意外，那眼神，竟然和阿爹以前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一点像。 真实的在意，从来是无法伪装的。 这个人，居然也会有这种眼神吗？ 这个人，也有心吗？ 本不想追问往事的岳然诺忍不住问道“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我阿爹对你忠心耿耿，你为何容不下他？我知道那是你的意思，你为何容不下他？” 沈璋一愣，双唇颤抖了半晌，抿了抿，道“因为朕是个皇帝。这件事，私心来讲，我有愧，但是作为一个帝王，这是帝王权术，朕没有错。不只是朕，任何皇帝，都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不会。”岳然诺转身就走，不想再看到他的脸“沈凝就不会。” 南疆，沈凝他们的马车已经到了珍草堂前。 胡为掀开马车门帘看向里面，沈燕抱着沈凝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 看到沈凝睡着了，胡为不忍心喊醒他，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几天沈凝被他的病折磨得吃不下睡不好，能睡着一会儿就让他多睡一会儿吧。 胡为在马车里坐下，本想等他睡醒，但他根本就没睡多久就醒了过来，下意识揉心口。 “主上，你怎么样？” 沈凝轻呼一口气，他连没事二字都已经懒得说了，反正说出口别人不信，他自己也不信。 沈燕小声道“凝哥哥，我们到了，我扶你下车吧？” “嗯。” 沈燕和胡为一起扶着沈凝下了马车行至珍草堂前。 胡为刚想敲门，却发现门已经开了，好像是在等着他们一样。 推开门，胡为先走了进去。 “堂主？” “来了。”里面传出一个并不年轻了的声音。 沈凝见是一个老者走了出来，刚准备主动见礼，对方却站在他面前愣住了，随后对他行了个大礼。 “参见陛下。” 第44章 参见陛下 珍草堂的堂主听到外面有人进…… 珍草堂的堂主听到外面有人进来的声音, 想着应该就是早些时候推算出来的今日会来的贵客，赶紧迎了出去。 刚走出来，还没有看清楚人, 先看到了他周身萦绕的帝王之气。 这种气息还不是每一个人间的皇帝都会有的, 拥有这种气息的, 那都是命里选中的真正的天选的帝王。 堂主没有多想, 直接俯身行礼。 “参见陛下！” 静默了片刻，并没有听到应答, 堂主忍不住抬头看去，只见眼前是一个被他的礼数惊到了的年轻的男子。 他的长相美过堂主平生见过的所有凡间女子。他虽貌美, 脸色却不好, 他身形清瘦, 看起来很虚弱，几乎是靠着身旁的小姑娘借力才能站稳。他身旁的小姑娘和他有一些相像, 但却不如他标志。 这三国的皇帝中并没有这么年轻的, 莫非他现在还不是皇帝？ 堂主尴尬地又行了一个礼“参见太子殿下。” 沈凝一开始是被搞蒙了，现在渐渐反应了过来，视线扫向了边上的胡为。 “你让他这么说的吗？” 胡为此刻并不比沈凝多知道什么事情, 摆摆手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不是我。” 沈凝却不信，觉得就是他刻意安排了这一出, 为了让自己对夺嫡势在必得。或许这还不是他一个人的想法，或许还可能是身边的几个人一起串通的。 沈凝生气地转身就想走，结果一气一急，心脏又开始闹了起来，捂着心口弯下身子。 “凝哥哥！” 沈燕赶紧扶住他，胡为也上前搀扶。 堂主见他因为自己的冒犯生气了, 以为是一开始的那声陛下称呼的原因，于是赶紧走到沈凝面前又行了个拱手礼。 “请太子殿下恕罪，刚才的那声陛下只是因为在下看出了殿下身上的王者之气，误以为是天子来临，并无别的意思。敢问阁下，可是昭国尉迟氏的太子？” 胡为原是想隐瞒沈凝的身份的，但堂主这么一来，他没办法，直接亮了沈凝的身份。 “堂主，你别再乱喊了，他不是什么昭国太子，他是端国的七殿下，现在也还不是太子。” 沈燕好奇地问道“堂主，你刚才的意思是，我凝哥哥以后能当天子？你是不是还懂算命呀？能不能给我也算一卦？” 堂主此刻面上也不好看，又拱了拱手道“是在下的错，不当心泄露了天机，可不可再次泄露了，姑娘别难为我了。” 沈凝并不相信算命看相这些，依旧生着气“你们这样很没意思，串通起来作弄我吗？” “主上，我真没有。” “我就更不可能啦。” 沈凝见他们还不承认，更生气了，推开了沈燕的搀扶，结果自己倒在了地上。 “主上！” “凝哥哥！” 堂主见沈凝气息不匀，捂着心口，看他的样子又像是常年病弱体虚，大概猜到了他的病症。 “殿下可是先天就患有心疾之症？” 胡为听他一下子就能说出沈凝的病症，心里一喜，把沈凝先交给沈燕照顾，自己站起身走到堂主面前。 “是，殿下就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心疾，都说是不治之症，堂主可有良药可以帮助殿下的？” “先让我看一下吧。” 堂主走到沈凝身边，搀扶起他，和沈燕一起扶他在软椅里坐下，随后拉过了他的一只手。 大家都以为堂主会给沈凝号脉，结果他却没有摸沈凝的脉搏，而是看起了他的手相。 沈燕好奇地看着“堂主爷爷，你还会看相吗？” 堂主没有回答，拉着沈凝的手端详了许久，叹了口气，摇摇头。 “就算我有良药，恐怕这个时候用也是徒劳啊。” 胡为一听急了“你连他的脉象都没有号，堂主，我们是来请求你帮他治病的，不是来找算命先生看手相的。” “他虽看似有帝王命数，但是你们看这里。” 堂主指着沈凝手心里的一条纹路给他们看，那条纹路是半条弧线，但是却戛然而止，中间空缺了一块之后，又接上了半段圆润的弧线。 “他的生命线中间断了，生命线断意味着什么，不用老夫多说吧？照这生命线的长度，断的这里，该是二十有一岁。” 沈凝被握着的手微颤了一下，努力放平稳了声音道“我今年就是二十有一。” 沈燕被吓到了，忙问道“可是你刚才不还说他有天子的命吗？可是他现在连太子都不是呢！” 堂主又叹了口气“我虽懂些玄门奥秘，但区区凡人想要窥探命理，还是很难完全摸清的。他究竟是会有天之命，还是就此戛然而止，老夫也不敢妄言。他接下来有一个大劫，是他一生中最大的一个坎，是生死之劫，能否度过，全凭天意。” 沈凝听完他的话身体有些发凉，他在默默告诉自己，这些东西不可信，可是堂主刚才说的几句话却还是在他的脑子里不停盘旋。 沈燕抱住他安慰道“不会的，会没事的。” 沈凝轻声问道“敢问，是何劫数？” “情劫。但此情看着非情爱……” 堂主还没说完，胡为就打断道“你就算不愿意帮他，也没必要编出这些来刺激他吧？” 沈凝对着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乱说，自己对着堂主道“叨扰了，我现在就走。” 沈凝刚想抽走自己的手，被堂主拉住，这一次终于搭上了他的脉搏。 “这脉象很不好啊。” 胡为已经快失去耐心了，没好气道“要不是很不好，也犯不着让他拖着病体赶这么远的路。” 沈燕可怜巴巴道“凝哥哥他都难受了好几日了，堂主爷爷，你有没有办法帮帮他，至少让他身上好受一点。” 沈凝虚弱又释然地笑了笑“不必为难，我看我还是走吧。” 沈凝再次想抽回手，却又一次被拉住。 “你若能熬过你的劫数，将来必定是整个南疆的大恩人。老夫也是南疆人，没有理由不帮你。我虽改不了你的命，帮你调理几日身子还是可以的，殿下可愿意在老夫这里小住几日？” 沈凝不知道是否该答应，身边的沈燕见他犹豫，赶紧催促他，终于，他答应了下来。 堂主要为沈凝施针，不希望被打扰，胡为和沈燕扶他进屋之后就退了出来，在门外守着。 堂主让沈凝先躺着，自己去取银针，余光瞥到了药柜上的一味极其珍贵的药，那是半片泛着水蓝色光泽的龙鳞。 若他能扛过那一劫，能过自己那一关，那之后，或许能靠这味药保他一命。 门外，沈燕抱着膝盖靠着门就坐了下来，胡为走到她的身边摸了摸她的发顶。 “公主，地上凉，去椅子里坐吧。” 沈燕抬头看胡为，眼泪开始在眼眶里盘旋“你怎么看堂主爷爷说的话？凝哥哥今年真的会有生死劫吗？怎么办呀？” “我从来不信这些东西。要真有神仙的存在，这个世界上为何还会有那么多的不公平？要说命运，那是要靠自己去挣去斗的。” “可是我还是好害怕凝哥哥会出事。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要是凝哥哥也不在了，那我该怎么办？” 沈燕说着，眼泪滚了下来。 胡为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犹豫了一下，轻轻抱住她。 “不管怎么样，我会继续保护你的。” 沈燕抬起挂着眼泪的脸，问道“你会陪我多久？” 胡为笑着抹去她脸上的眼泪“直到你长大，直到我们的小公主找到可以保护你一辈子的人，真正地出嫁，好不好？” “不好。”沈燕一头扎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 第45章 大雪前的温馨日常 调养了几日后，沈凝…… 调养了几日后, 沈凝有了明显的好转。 堂主讲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他能帮沈凝做的就只有这些了，胡为是不太相信的, 但沈凝见堂主有他的打算, 也不想强求, 决定启程回南域。 算算时间, 现在回去，应该差不多可以和岳然诺一起到家。 南域离南疆很近, 但是沈凝受不了马车颠簸，于是车马行得慢, 早晨出发的, 直到傍晚才到。 岳然诺是几个时辰前到的, 她本以为她回来的时候沈凝应该已经在家里了，回来后才发现他居然还没有回来。 就在犹豫着要不要去找他的时候, 盈盈过来敲敲门。 “小姐, 姑爷回来了。” 岳然诺赶紧快步跑了出去，把盈盈撇在了身后。 “沈凝！” 刚下马车的沈凝闻声抬头，看到岳然诺过来了, 推开搀扶迎了上去。 岳然诺好好地看了看他, 发现他气息均匀了，面色也好了不少, 不再需要别人的搀扶也能稳稳地站着。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沈凝微微一笑“多亏了珍草堂堂主这些天的调理，我真的好多了。” “太好了！” 岳然诺管不得好多人在看着，直接用力抱住沈凝。 沈燕看到他们抱抱，悄悄地红着脸看了胡为一眼，可惜后者没有看到她的眼神。 沈凝拍拍岳然诺的后背“你呢？还顺利吗？” 沈凝感觉到岳然诺的抱抱突然变僵硬了，但她还是轻松地说道“顺利, 一切顺利。” 沈凝不放心地看向旁边的王廷安，结果对方有些心虚地移开眼神，沈凝感觉有点不对，拉开了岳然诺。 “然诺？” 岳然诺不敢告诉他自己是带着两万人马过去的，更不敢告诉他自己还把剑架在了老皇帝的脖子上，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一刀下去了。 “主上放心，我完成了你交代的所有事情，解药我给他了，圣旨也拿到了，现在就搁在屋里，而且一个人员伤亡都没有。” 沈凝勉勉强强信了她的话。 因为已经临近年关，最近这段时间岳然诺也没有去军营，就一直在家里陪着沈凝，日子难得的惬意悠闲。 沈凝正歪在软椅里无所事事地品尝着初雪泡的茶水。 马上就要过年了，也不知道那个在他二十一岁的劫数是在年前会来呢，还是在他明年的生辰前到来。 沈凝发现自己在想不好的东西，赶紧把这些都赶了出去，专心品茶。 这时，岳然诺推门进来，把几本书册堆在了沈凝面前。 “这些是什么？” 岳然诺回道“这些是岳府的账册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我也搞不懂。这不是快过年了嘛，等明年开始，你来帮我打理怎么样？当然，也别太累着，在你身体情况允许的范围内。” 沈凝拿起几本书册翻了一下“这些，一般不都是家里的当家女主人打理的吗？” 岳然诺卖乖地笑笑“你看，等过完了年，我还是要经常跑军营的，我哪来那个时间呀。你如今身子也好多了，有点事情做不好吗？” 沈凝皱了皱眉“你心里最想说的，是不是我是入赘过来的，所以这些理应我来管？” 岳然诺继续赔笑“你又多心了不是。我真的没有这么想啦，我不是个精细人，不适合管这些，这么些年都是盈盈在帮我管，她也不太会，都快把我的家底败光了，所以我这才想让你来嘛。” “我也不懂持家之道，我看过兵书，看过策论，没看过怎么当好一个当家主母。” 沈凝抱起桌上的书册就往外走去，岳然诺赶紧跟上。 “凝儿，你是不是生气了？我没有说你是当家主母的意思，真的。” “我现在不想理你。” “你这是要去哪儿？” “去找燕燕。她是公主，这些肯定学过。” 沈燕刚刚绣完最后一针，剪断丝线后，把一个暖手炉装进了新绣好的炉套里，刚想出门去找胡为，她想的那个人就先来了。 “公主，我进来方便吗？” 沈燕赶紧道“方便。” 胡为抱着几本书推门进来，把书放到沈燕的桌上。 沈燕偷偷把暖手炉藏在了身后“胡大哥，你不用一直喊我公主的，这样显得好生分。” “嗯？” “你可以和凝哥哥一样，喊我燕燕就好了。” 胡为试着想喊，试了试，没有喊出口。 “你是公主，你的闺名我随便喊不好吧？” “没关系的，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沈燕带着娇憨的笑，眼神热烈地望着胡为，胡为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她的头“燕燕。” 沈燕把手伸向后背，握住了那个暖炉，脸都憋红了，才终于拿了出来。 “胡大哥，我给你绣了一个暖炉套，你要是不嫌弃，就收下吧。” 这时，沈凝和岳然诺也来到了门边，见门本来就开了一条缝，就敲了敲门直接推门进来。 “咦？我们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胡为赶紧离沈燕远一些“没有。” 沈燕自觉地主动往他身边挪挪。 岳然诺被沈燕的小动作逗笑了，过去把手里的书也堆在沈燕的桌上。 沈凝有些畏寒地抱了抱胳膊，胡为发现了，见沈凝没有拿着暖炉，没有多想别的，就把沈燕刚才给他的塞给了沈凝，又替他关上了身后的门。 “主上，现在还冷吗？” “好多了，多谢。” 胡为身后的沈燕都快委屈哭了“这个是人家特意绣给你的……” 沈凝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暖炉，感觉这暖炉这会儿拿着有些烫手，就塞回给了胡为。 笑道“既然是燕燕送你的，那你用吧，我改日让然诺给我绣一个。” 岳然诺白了他一眼“我刚跟你认识的时候就告诉你了，姑娘我不会绣花。你要想要，喜欢什么式样告诉我，我去给你买一个。” 胡为拿着暖炉也有点尴尬“燕燕，我没有用这个的习惯，要不然还是给你凝哥哥吧？他身子弱，畏寒，别着凉了。” 说完，又把暖手炉塞给了沈凝。 沈燕委屈地钻到岳然诺怀里小声嘤嘤嘤。 岳然诺安慰道“没事没事，男人都这样，你凝哥哥一开始也可讨厌了。” 沈凝试图打破尴尬道“我们说正事吧。” 胡为这时才想起来他也有正事要说，就道“正好主上也来了，我有一个想法，是关于南疆的。” 沈凝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等未来我们收了南疆之后，虽然我们预备给出最大的让步，但风俗人情肯定还是得让南疆随我们端国的，礼法是固邦之本，只有当他们完全被我们的礼法同化的那一日，才能说南疆真正成了端国的一部分。” 沈凝点头表示认同“不错。” 胡为又道“礼法同化，得有一个人来牵头主导。这个人最好有皇室身份，但是又能亲民爱民，并且最主要的是，必须和主上你一条心。” 岳然诺抢先道“你想让沈燕来？” “嗯。” 沈凝看看沈燕，她只是一个小公主，把这么大一个担子给她，真的可以吗？ 但是听胡为这么一说，似乎她真的也是不二人选。 沈燕也有点吃惊“胡大哥，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真的觉得我可以吗？” “我觉得你可以。” 沈凝笑了笑“燕燕别怕，到那个时候，我让胡为和你一起主导。等未来，公主和驸马一起帮助南疆，不失为一段佳话。” 沈燕羞答答地低下头，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胡为慌乱了一下，忙道“主上，燕燕还小，开这种玩笑不好。” 沈燕没有注意到胡为的耳朵已经红了，她只注意到了他觉得沈凝在乱开玩笑，刚才的笑容瞬间没了，难过得想哭。 哽咽道“胡大哥，你是不是觉得燕燕不够好？” 沈燕的反应让胡为不知所措“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现在太小了。而且，我之前救过你，我怕你是误会了你自己对我的感情。” “你别找借口了，你连我送你的东西都不肯收。” 沈凝发现手里的暖炉再次烫手了起来，走到胡为身边，再一次还给他。 “还是你拿着吧，我不冷了，真的。” 胡为这时才突然意识到，其实归根结底，是他把沈燕送他的东西转送给别人伤了她的心了。 走到沈燕身边道“对不起，刚才是我犯糊涂了。这是你的一片心意，不管我用不用得到，都该好好珍藏才对，我会好好收着的。公主，你原谅我好不好？” 沈燕听到他的道歉，莫名觉得更委屈了，本来还没哭的却哭了出来，靠到他的身边，揪着他抽泣。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了。” 沈燕擦掉眼泪“那我下次再给你做点别的，或者，我亲自下厨给你做点心好不好？” “好。” 岳然诺走到沈凝身边，拽拽他“我们别打扰了，回去吧，我帮你把书搬回去，你先研究起来吧。” 沈凝扯开她的手，轻咳了两声，黏在一起的胡为和沈燕赶紧分开。 “燕燕，有点事情，接下来可能要让你帮点忙了。这些是岳府……”沈凝发现桌上竟然还有一堆书，问道“这些是什么？” 胡为走到沈凝身边道“主上，我刚才不是说，未来让南疆百姓完全接受端国的礼法这一块，希望让公主来牵着个头，所以趁现在还有时间，就想让公主多看一些这方面的书籍，多做一些功课，也包括南疆原本的民俗习惯。知己知彼，以后才可以更好地推动。” 岳然诺一听忍不住笑了“沈凝你看，你这点小事情，就别耽误人家了，你自己来吧。” 沈凝这时候也好想发个小脾气闹个小别扭啊，但是在妹妹面前不好意思。 岳然诺走到胡为身边拍拍他的肩“我说，反正你已经跟了沈凝，年后要不要顺便加入我的抟风军？” 胡为直接拒绝“不要。” “为什么！”岳然诺想不明白怎么又一次被他拒绝了“我的抟风军怎么就是入不了你的眼吗？” “岳帅，你为何就一直盯着我非要我加入？不怕主上吃醋吗？” 沈凝幸灾乐祸地笑道“不加入也挺好的，其实将来，以你的聪明才智，我觉得你更适合做决胜庙堂的文官，而非武将。” 岳然诺不高兴了“你以为武将不需要动脑吗？排兵布阵运筹帷幄，没点智慧是做不好的。” 沈凝搂了搂她道“这我当然知道。只不过在我构想中的未来，应该很久都不会再有征战。当然，军事上不能放松，但是未来几十年里，治理好国家，重新整顿官场，才是最该做的事情，所以我觉得胡为在庙堂之上更能发挥他的作用。” 胡为拱了拱手“都听主上的安排。” “嗯。” 胡为走到沈凝身边，轻轻握了握他的胳膊“主上，如今在控制着棋盘扭转乾坤的人是你，这一点你可别忘了，你才是最该好好发挥作用的端国最大的希望。” 沈凝没有接他的话，而是把视线投向了外面。 “一场大雪，用不了多久，就该落下了吧？” 第46章 趁人之危 年后不久，一场大雪如约而至…… 年后不久, 一场大雪如约而至，厚厚的积雪盖住了大地上的所有绿意。 沈凝单手抵着额头斜在软塌上，翻看着账本, 盈盈站在他面前不安地等着, 沈燕蹲在他的身边跟他一起看。 这一大滩烂账, 沈凝越看越生气, 咬着牙压抑着怒气，继续翻看。 又往后翻了几页, 实在忍不住了，合上了账本甩到了盈盈的脚边。 “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管着岳府的吗？去年的账册你都核对了三遍了吧？为什么还是对不上？为什么府里的花销还有一百二十一两白银的无法平账？嘶……” 心口刺痛了一下, 抬手按住。 沈燕趴过去看沈凝“凝哥哥, 你没事吧？” 沈凝斜了盈盈一眼“我真的有被这个帐气到, 怎么能烂成这样？” 沈燕扶着他帮他揉心口“冷静冷静，别气啊, 你的身子生不得气的。” 盈盈见自己都把沈凝气得不舒服了, 心里也不好受“姑爷对不起，都是我没用。” 沈凝叹了口气“你去把账房先生，还有府里其他的管事的全部喊来, 我一个一个问话。” 盈盈低着头转身准备去喊人, 正好撞上了回来的岳然诺。 岳然诺看看刚挨过批的盈盈，还有屋里还在生闷气的沈凝, 让盈盈先下去，自己走进了屋，打趣沈凝道“怎么了？是谁惹我的凝儿生气啦？” 沈凝拿起一本账本往岳然诺身上砸过去，被岳然诺接住。 “你自己看看你府上的破帐，核对了三遍了都对不上。你就这么多年完全不管的吗？你就是这么当家的？” 岳然诺随手翻了翻“那我当家这几年，也没出过什么问题呀。” 沈凝闷哼了一声, 沈燕赶紧继续帮他揉抚心口。 “嫂嫂，你就别气凝哥哥了，要等会儿真的心疾发作了，还不是你自己心疼他。” 岳然诺也跑过去哄沈凝“我错了我错了，凝儿别气了好不好？” 沈凝背过身去“岳然诺，你这种语气好讨厌，你把我当什么？” 岳然诺搂住生闷气的他“凝儿你怎么了嘛？别气了，当心身体。” 沈燕忍不住捂着嘴咯咯直笑。 沈凝顿时觉得颜面全无，拍开岳然诺的手。 王廷安从门外探头进来看“殿下？” 看到王廷安来了，沈凝推开她们，坐直了身体让王廷安进来。 “怎么样了？” 王廷安走进来，对着岳然诺和沈燕简单地见了个礼，回沈凝的话道“南疆因为这一场雪，很多物质都跟不上了。往年遇到大雪都会去找烨国支援，但是今年和烨国闹翻了，只能自己苦苦支撑。现在他们能维持正常的生活，马儿能有粮草吃不饿死，那都是万幸了，现在的他们，根本无法应付一场战争。” 岳然诺也正经了起来，看向沈凝“主上，接下来的事情，是不是该让我来安排了？” 沈凝握住岳然诺的手，笑了笑“岳帅，你要是不介意，这场仗，带上我让我当个幕僚如何？” 岳然诺直接拒绝道“沈凝，战场条件艰苦，你还是在府里好好等消息吧，这场仗我一定完胜，我保证。” 沈凝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先别激动，道“这一步，是我开始真正进入大家视野的第一步，我该在场。你放心，我的身体可以的。” 岳然诺犹豫了，他去了，确实对各方面都更有利，但还是有些担心他的身体。 “那你到时候别逞强，假如说不舒服了，一定要立刻告诉我。” “我会的。” 沈凝很快就给大家明确地分了工。 王廷安这边负责盯着端国皇城这边的动向，胡为这边负责盯着烨国这边的动向，在出兵南疆期间一旦有任何问题，速速来报。 沈凝跟着岳然诺去了军营，郑巍和季千钟已经集结完毕了人马。 这次预备带领八万抟风军去南疆，速战速决，只留两万人应对万一可能发生的突发情况。 岳然诺先指派了几路人马去封锁南疆的几个通信口，防止他们会向烨国求救。 烨国虽然和他们闹翻了，但端国真的准备灭了南疆，他们未必会坐视不理，切断通信途径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岳然诺又安排了一队弓箭手埋伏在南疆的周围，防止他们飞鸽传书。 岳然诺安排完了之后，走到沈凝身边行了个礼。 “主上，你看我的安排如何？” 沈凝笑笑“论打仗我自然是比不过你，安排得很好。” 沈凝看向集结好的军队，握住岳然诺的手“我们出发吧。” 在完全切断了南疆的通信通路之后，岳然诺率领了八万抟风军直接攻打南疆。 沈凝在安扎的营地里等着消息。 他虽知道这一仗必胜，但战场刀剑无眼，南疆的骑兵也都是骁勇善战的，不免还是担心。 一直等到日头开始西下，岳然诺终于得胜回营。 听到外面的欢呼声，沈凝赶紧迎了出去。 “然诺。” 沈凝快步走过去，抱住她。 岳然诺赶紧推开他“我现在身上都是污血，你别弄脏了衣服，这里没有下人给你洗衣服。” 沈凝不再去抱她，看了看她身上，她的身上如她所说，都是血迹。 “你、你有没有受伤？” “我累了，回帐子里再说吧。” 沈凝心里一紧，她未说没有，看来是有伤。 拉着岳然诺不给走，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她身上，她左边的胳膊肘蹭破了，右腿膝盖上方有一道口子。 沈凝对着旁边的人道“她受伤了，去请军医过来。” 那人刚要去，被岳然诺拦了下来。 “军医在医治受伤严重的兄弟，我这么点小伤就不用了，别误了人家救命的时间。” 沈凝心口有些发疼“对不起，我以为这一仗不危险的。” 岳然诺笑笑“确实不危险呀，我方伤亡极小，对方却已经被我们吓破了胆。不出意外，明天不需要打了，直接跟他们谈判归降。” “可是你还是受伤了……” “一场仗下来，大家身上多少都会带点伤，没什么啦。” 沈凝心里更不好受了。之前明明想好了不会要她为自己冒险的，这一次自己自以为是的不危险，但其实还是在让她去拼杀冒险。 “我扶你回帐子。” “没事，不用你扶。” 沈凝还是扶着她走进了营帐，帮她卸下盔甲，给她倒了杯水。 “辛苦了。” 岳然诺忍不住笑了“我的凝儿怎么这么贤惠？” 沈凝不理会她的打趣，让她在椅子里坐下，自己打了一盆水，蹲在她的身边帮她清理伤口。 “我记得过来的时候带了一瓶金疮药的，我先帮你清理一下，然后帮你上药。” 沈凝帮她擦完伤口起身想去拿药，一站起来眼前一黑。 “沈凝！”岳然诺赶紧起身扶住他。 沈凝缓了一缓，又把她按回了椅子里。 “我可能是刚才蹲了一会儿，站起来有点头晕，没事的。” “真的没事？” “没事。” 沈凝翻出了金疮药，重新在岳然诺面前蹲下来，帮她腿上擦药。 岳然诺摸了摸他的脸“好了，你别忙活了，快点坐下歇着吧。” 沈凝在岳然诺身边坐下来，搂住她“以后我们再也不打仗了好不好？” “要能这样，我也求之不得。” “会的，相信我。” 次日一早，岳然诺就把南疆可达的宫殿围了。 南疆总的兵马大概在八万上下，昨日一战，伤亡接近万人，现在可战的兵力也就六万出头，又因粮草不足，无法让所有的战马吃饱，根本就无法阻挡八万抟风军。 南疆的可达已经上了年纪，但并没有怯懦地躲避，而是换了骑装提着大刀带领了自己的人准备迎战岳然诺。 岳然诺也紧握着手里的剑，准备好了最后一战。 可达提刀指向岳然诺“小姑娘，我们虽然是敌人，但是我也是真的佩服你，把命交代给你，也不算太憋屈。这样，我们一对一做这最后的对决如何？” 岳然诺刚准备应战，身后传来了沈凝的声音。 “慢着。” 沈凝下了马车，走到了军队的最前列，岳然诺跳下马背走到他身边。 “沈凝，你做什么？他是他们的头，等我解决了他，我们再按照计划行事。” “然诺，我改变主意了，我突然觉得，留着他或许会更好。” “什么？” 沈凝又往前走了几步，对着可达拱了拱手。 “晚辈端国皇七子沈凝，可否和可达借一步说话？” 可达不知道沈凝想做什么，看着他不回答。 沈凝谦卑地行了个拱手礼，随后抬头看向他“我们想要的并非是占领南疆，而是想给双方最好的未来，为了南域的百姓，也为了南疆的百姓。” 可达一指沈凝“少说花言巧语，你们不就是想要抹杀南疆一族的存在吗？今日是我们输了，我认命，我不想臣服亡我民族之人，就让我光荣战死吧。” 沈凝提高了点声音道“可是如果我说，我可以做主，让南疆南域和并，并且，此后这两块地界都用同一个名字，南疆，你看如何？” 可达不敢相信沈凝的话“你说什么？” “可否借一步说话？” 可达跳下了马，把手里的武器给了别人，走上前来。 沈凝也要上前，岳然诺拦住他。 “别去，太危险了。” 沈凝拍拍她的手“没关系，我有把握的。” 沈凝和可达一起往前走，走到了两军的中间位置，沈凝一看旁边有山林，便邀请可达找个安静的地方讲话。 岳然诺恨不得去拦下他，但此刻，似乎只能相信他。 两方的大军就这样一直从上午等到了下午，终于他们谈完了。 众人看到可达搀扶着沈凝走出来，面上还带着笑，都觉得不可思议。 可达扶着沈凝走到岳然诺身边，岳然诺接手扶住他。 可达对着沈凝点了点头“七殿下，你的眼界与心胸，堪当一国之主。只是你这身体实在差了点，要多保重啊。” 沈凝虚弱地笑笑，已经讲了好半天的话了，真的没力气再讲了。 可达后退了几步，对着沈凝行了个在南疆的风俗里，对最尊贵的人才会用的礼数。 “主上。” 随后，身后的几万南疆大军全部都跟着一起行礼，齐声道“主上！” 这一声，响彻天际，岳然诺听着都心里一震。 沈凝抬了抬手“不必多礼。” 随后，体力透支晕了过去。 第47章 他还挺狠的 沈凝醒过来，一睁眼发现自…… 沈凝醒过来, 一睁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床顶悬挂着五彩斑斓的装饰，看图案, 似乎带着一些仙鬼色彩。 “沈凝, 你醒了？” 沈凝偏过头, 岳然诺就坐在他的旁边。 “这是哪里？” “我们还在南疆。”岳然诺解释道“你晕倒了, 我本来想带你回去的，但是热情的南疆人非说他们这里有个特别好的大夫, 要请他们的大夫给你看病，就强行把你留下了。我本来也担心刚归顺的南疆会不会对你不利, 但是他们是个对仙鬼信仰很强的民族, 在他们的信仰里, 宣誓后再背叛那是大罪，所以我就试着相信他们了。” 沈凝接过岳然诺替给他的茶水抿了一口, 外面就响起了吵嚷声。 “外面怎么了？” “我替你去看看。” 岳然诺站起来往外走去, 沈凝也掀开被子下了床。 听到身后有动静，岳然诺赶紧转身，看到沈凝自己刚穿好了鞋子要站起来, 赶紧去扶住他。 沈凝被岳然诺扶着走出门, 门外还在吵吵着。 “他不开门，你不会把门撞开吗？” “我撞了, 那门不像是普通木门，靠蛮力根本就撞不开。” “你有没有隔着门告诉他，病人可是我们以后的主上，是可达都认了的主上。” “我说了呀，他说他知道是端国的七皇子，但是现在时候未到, 他来看了也是白看。” “嘿，这堂主老头儿还真是古怪，这叫什么话？” 沈凝推门出去，门外的几个南疆人赶紧行了个礼，喊了声主上。 沈凝笑道“多谢你们的关心，其实珍草堂的堂主我先前就见过了，你们别去为难他。” 有人道“主上，他的本事可不小，定是有办法帮你治病的。” 沈凝轻声道“没关系的，这个也看缘分，不能勉强人家。况且，我现在还可以，只是有些累到了，休息了这么久，已经好多了。” 沈凝话虽这么说，但却又联想到了堂主说过的他的劫数。 这年都过完了，劫数，是不是也快到了？ 在南疆休息了一晚之后，岳然诺和沈凝就启程回府。 刚一回去，沈凝就召集了岳然诺，郑巍，季千钟，王廷安，胡为还有沈燕一起议事。 大家都有些不放心沈凝的身体，劝他刚一路舟车劳顿，先去休息一会儿，但沈凝坚持说自己可以。 大家拗不过他，一起去了厅堂议事。 落座后，岳然诺还是有些担忧“沈凝，你真的先去休息一下吧，也不差在这一两个时辰。” 沈凝摇摇头“我真的没有那么累，而且，事实上，最好一两个时辰也别耽搁。” 大家互相对视了几眼，都把目光投向了沈凝，等着他的下文。 沈凝握住岳然诺的手“然诺，接下来有一件事情，要辛苦你一下。” 又看向郑巍和季千钟“还有你们二位，也要辛苦你们一下了。” “主上要我们做什么？” 岳然诺也不解“我们还要去打谁吗？” 沈凝笑了“当然不是。我需要你们现在就去解释一下，关于为何我们要接纳南疆，并且让步把这一块土地都更名南疆。南疆曾多次侵犯南域，南域的老百姓对他们多有怨恨，要是不解释，或许我们的想法，很多百姓是无法理解的。这件事情不能拖，要是百姓先知道了，对民心的安稳会很不利。” 郑巍扯了扯嘴角“现在马上去解释？主上你不会是要我们找一个高楼，然后对着百姓喊话吧？这也太……” 王廷安指指郑巍“郑老弟你可真会开玩笑，凭岳帅在整个南域的威望，还需要亲自喊话？” 胡为接话道“凭借着岳帅在南域的地位，可以把南域各郡县的主事都召集过来，只要跟他们解释清楚了，再让他们去跟百姓解释，就会容易的多。据我所知，南域的官民关系还是相当不错的。” 王廷安不满地看向沈凝“殿下，他抢我的话，这办法可是我先想出来。” 沈燕嘟了嘟嘴，不高兴道“明明是胡大哥先说的，你说是你先想到的就是你先想到的吗？” “八公主，您怎么能这么说呢？” 沈凝拉住王廷安“好啦，谁说的都一样，你们都是我的肱股之臣，我离不开你们任何一个人。” 沈凝又看向沈燕道“燕燕你呢？你这边也准备很久了，现在该开始做事情了，你准备好了吗？” 沈燕有些胆怯地看向胡为，后者鼓励似的对她点了点头，沈燕壮起了胆子红着脸有些激动道“早就准备好啦。我们是这么打算的，先从衣食住行改变他们，比如说，给他们一些农作物的种子，教他们种植，再教他们养蚕，教他们制作他们没有的生活器具。等他们对我们的文化有了一定的认同之后，再进一步地普及我们的礼法和习俗，慢慢地同化他们。” 王廷安小声道“七殿下您还挺狠的，到最后，我们失去的，只是南域这块土地的名字，可他们失去的，那是他们的整个民族啊。” “狠吗？”沈凝一脸受伤地轻轻搭上心口。 “呦，殿下您可别吓我。”王廷安赶紧帮他揉心口“不狠不狠，您最好了。” 岳然诺轻笑一声，掐了掐沈凝的脸“你就会这一招，你也就欺负我们在乎你。” 沈凝见岳然诺在这么多人面前不给他面子，掐他的脸，决定也折一折她的面子，就一把将岳然诺搂进怀里。 “夫人，别闹。” “你做什么？放开我！” 皇城里，楚王府的书房内，陈岩早就在等着了，为了不引人耳目，灯都没有点上，就在黑暗中等待着。 暗卫营的耳目遍布三国，一般来说三国内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能最快知道，但是这次岳然诺他们的动作太快了，他才刚得知了她出兵的消息，岳然诺那边就已经大获全胜了。 不过岳然诺从未请过出兵的旨，私自用兵，那是藐视圣上拥兵自重的大罪，几个皇子都已经进宫面圣了，也不知道皇上会如何决断。 书房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陈岩行礼道“殿下。” 沈嘉走进书房坐下。 背着月光，陈岩看不清沈嘉脸上的表情。 “殿下，陛下可有处罚岳然诺？” 沈嘉一拍桌子“陛下竟说岳然诺出兵是奉了圣旨的，并非私自调兵，将南疆和南域合并为南疆，也是父皇已经授意了的。” 陈岩想了想“莫非是岳然诺闯宫送解药那个时候，顺便跟陛下要到了圣旨吗？” 沈嘉咬着牙，双手紧握着拳头。 “凝儿，没想到你做事这么果断干脆，这么快准狠。” 陈岩冷哼一声道“老臣早就劝诫过殿下，七殿下他从小就是个冰雪聪明的孩子，长大之后必不简单，他，就不该留着。” 哗啦啦一声，沈嘉把案桌上所有的东西全部扫到了地上。 陈岩继续道“殿下，你知道南疆人现在怎么称呼他的吗？他们喊他主上，已经认他为主了。” “够了！别说了！”沈嘉一脚踹翻了案桌。 陈岩继续道“他现在手里的筹码可不止是岳然诺的十万抟风军了，南疆也有八万大军，就算是和岳然诺的一战中折损了些兵马，保守估计也有六万以上，而且南疆兵马的骁勇善战不输抟风军多少，七殿下的手里现在可是有着逼近二十万的精兵。反观朝廷，三万禁卫军，袁将军手里八万兵马，他是二殿下的人，徐将军手里有六万兵马，是你的人，但这实力终究和七殿下那边的相差太远了。” 陈岩说的沈嘉当然明白，以沈凝目前的势力，只要他想，端国余下的兵力哪怕全部集结起来，恐怕也挡不住他。 而且父皇因为服用了岳然诺送来的解药，现在心里甚至也开始倾向了沈凝这边。 “殿下，这皇位，你还要争吗？” “要！当然要！”沈嘉语气冷了下来“我隐忍了这么多年，谁也不能挡我的路，凝儿也不可以。” 第48章 谁会不喜欢美人呢 收了南疆之后，除了…… 收了南疆之后, 除了沈凝自己之外，他身边其他人都忙得很。岳然诺现在拥有了两个军营，这几天也忙到不行。 这日已经傍晚, 岳然诺终于回来了。 “夫人辛苦了。” 见她回来, 沈凝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岳然诺一饮而尽。 沈凝帮她捏捏肩膀“你最近是不是很累呀？” 沈凝手里没什么力气, 被他按着肩膀除了痒痒的没有别的感觉。 “你说呢？” 沈凝凑在她身边小声道“最近两边跑你都忙坏了，跑了这么久也差不多了, 可以歇几天了。” 岳然诺戳戳他那张漂亮的脸“现在能松懈吗？你是不是对你和你哥哥们的兄弟情有什么误解？你这次闷声不响地做了这么大一件事，保不准他们已经在密谋怎么对付你了呢。” 沈凝垂下眼眸, 眼神里的光芒冷了起来。 “我父皇现在还活着呢, 现在最该留心的, 还是他的猜忌。你现在这样大张旗鼓地练兵，并不好。” 岳然诺不屑道“以我们现在的兵力, 其实你父皇也已经不足为惧了。” 沈凝一愣, 不说话了，默默背过身，背对着岳然诺坐。 “咦？沈凝你做什么呀？” “你再说这种话我就生气了。” 岳然诺笑着绕到他的正面“我错了, 是我说错话了, 凝儿不气好不好？” 沈凝把她的手拉出来，打了两下手心。 岳然诺也不知道他这两下打算是用力气了还是没用, 反正不疼。 “然诺，你不可以有这种想法，知道吗？是，以我们现在的兵力，要是想反可太容易了，但是我不想端国内部自相残杀, 如非必要，我甚至希望永远不要再有征战。” 岳然诺也不再玩笑，认真道“嗯，我明白。如非必要，我也不希望再有征战，再有流血牺牲。况且，你身子不好，我还想给你多积一点阴德呢。” “阴德？”沈凝笑了出来“你是最近跟那些南疆人混久了，被他们传染了吗？” 岳然诺见他笑了，上前抱住他“你别忘了，拜你所赐，我们现在都是南疆人。” “我才不是，我是皇城的。” “是，你是皇城里尊贵的小皇子。” 皇城里的楚王府上，沈嘉这几天一直就待在书房里，几乎没有出去过。 这几天他脑子里想的，除了接下来的对策之外就是沈凝，和沈凝多年相处的点点滴滴。 若他永远都是那个乖巧懂事惹人怜爱的凝儿，该有多好，可惜他终究还是…… 沈嘉提起毛笔，给徐将军写了一封信。 二皇子沈轩也在他的王府里恨沈凝恨得牙痒痒。 万万没有想到，和老五斗了这么多年，最后最大的竞争对手竟然会是那个自己一直没有放在眼里的病秧子。 虽然他很小的时候父皇经常夸他聪明，但是后来因为身体原因，他不能正常学功课，人也是一副不争不抢的性格，也就慢慢地淡出了大家的视野。 现在看来，他一直都是装的。 沈轩现在甚至怀疑沈凝的病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装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就是为了让大家麻木大意。 有小厮上前通禀道“王爷，徐将军来访。” “徐将军？让他在前厅等我，我马上过去。” 沈轩心里犯着嘀咕，这个徐将军一直都是中立的态度，他和沈拓这么些年一直都在试着拉拢他，但是他从来没有表示偏向谁，今天怎么会突然登门拜访？ 沈轩走到前厅，徐将军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徐将军，今日怎么想到突然登门？” 徐将军弯腰行了个礼“七皇子和岳然诺的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诺揭，竟然为了得到南疆的兵力，公然把端国的南域拱手送给了南疆。要是放任他们下去，恐怕端国就要亡在他们手里了。” 南疆的最近，岳然诺已经派人把原本南域南疆接壤地带的一座大茶楼买了下来，沈燕和胡为一起组织了人清空了茶楼，改成了学堂。 这是胡为的计策，这座学堂将会是把南疆人同化成为真正的端国人的第一步。 二楼的一间雅间内，沈凝坐在梳妆镜前被盈盈和沈燕一起打扮着。 沈凝穿着一身洁白绣金的纱服，雅致清丽。 盈盈帮沈凝把头发挽起一个薄薄的发髻，问沈燕道“公主，你看这样行吗？” 沈燕换了好几个方位观察着，摇摇头“普通了点。” 盈盈想了想，拿出一个月牙白的发冠，在沈凝头上比了比。 “要不然还是带发冠吧？英气一点。” 沈燕又摇摇头“不好，英气不适合他。” 沈凝皱了皱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沈燕笑眯眯抱住沈凝“我的意思是，凝哥哥你太漂亮了，比起英气，更适合美。” 沈凝推开她，赌气似的道“不选了，我就要戴发冠。” “凝哥哥……” “盈盈，帮我带发冠。” 盈盈为难地看了沈燕一眼，沈燕让她等自己一下，快速地跑开了，没过多久，就气喘吁吁地重新跑了回来。 “凝哥哥，你用这个吧。” 沈燕把一条洁白剔透的水晶额链绑在沈凝的额间，正中间一颗水滴形状的蓝水晶正好悬在眉心。 本就容貌娇丽的沈凝配上这条晶莹闪光的水晶额链，更加显得不像凡尘中人。 外面岳然诺等了许久都不见沈凝出来，没耐心了，推门进去，看到被他们打扮得简直像是广寒宫里的月下仙一般的沈凝，直接看呆住。 “这是哪里来的仙女，不对，仙子呀？” 沈凝撇过头看了眼镜子，镜子里的他带着额链感觉太过阴柔，伸手想把额头上的额链撤掉，被盈盈和沈燕一起拦住。 “你们松开我，我不要弄成这样。” “姑爷，你这样真的特别美，真的！” “就这样好不好嘛！” 沈凝挣扎了一下“你们放手！” “凝哥哥，你想着一切都是为了同化他们，牺牲一下啦~” 沈凝还想挣扎，但是他的力气比不过她们两个小姑娘加在一起的。 岳然诺走到沈凝背后，搂住他，从镜子里看他。 “就这样吧，真的特别美。” 沈凝不死心，还想继续挣扎“我想要带发冠，这种额链是女子才用的。” 岳然诺转到他的身前，对着他的双唇吻了下去，搂住他的腰，缠绵亲吻。 沈燕赶紧捂眼睛，但是发现身边的盈盈没有捂眼睛，就也放下了手看他们亲亲，看得自己都面色潮红口干心跳。 岳然诺继续抱着沈凝亲吻，她感觉到了沈凝在慢慢放松下来，每一次被深吻，他都会全身放松下来。 终于，一吻结束，沈凝倒在岳然诺的怀里，浑身酥软，完全没了力气。 岳然诺抚摸过沈凝的脸颊“凝儿，你太美了。” 沈凝被她亲得眼睛里又蒙上了水雾，轻喘着道“你把我弄成这样，我还怎么下楼？” 岳然诺摸摸他的身上“怎么啦？真的一点力气都没了？” “别乱碰……”沈凝娇哼了一声。 岳然诺看向盈盈问道“打扮得差不多了吧？让他缓一缓，我就扶他下去。” 盈盈捧起一盒胭脂拿过去“要不要用一点胭脂呀？气色好一点会更漂亮。” 岳然诺刚想说要不用一点吧，沈燕赶紧跑到她的面前，摇摇头。 岳然诺看了眼脸通红的小公主，问道“怎么了？” “凝哥哥底子好，气色差也很好看。而且大家都知道凝哥哥身子不好，脸色差一点，再打扮得漂亮一点，会更加显得……”沈燕看了眼岳然诺怀里的沈凝，咽了口口水“会更加显得楚楚惹人怜爱。” 沈凝从岳然诺的怀里坐起来，敲了敲沈燕的脑袋“这是妹妹该跟哥哥说的话吗？你是要把我气到心疾发作吗？” 沈燕捂着脑袋小声道“人家错了嘛。” 外间的王廷安和胡为等得也不耐烦了，听到里面的打闹声，一起走了过来，看到沈凝的样子，也都看呆了。 王廷安对着胡为竖了个大拇指“兄弟，我不得不承认，你的脑子是真的好使，你想出来有些想法真的，两个字，绝了！南疆人已经输了，看到七殿下我都输了，谁会不喜欢美人呢？” 胡为笑笑“七殿下要是不长这样，这个办法我也想不出来。就像你说的，谁会不喜欢美人呢？” 时间差不多了，沈凝扶着梳妆台站起来，岳然诺和沈燕见他要起身，顺手扶他起来。沈凝心里还有气，不悦地推开她们，自己走出了门。 岳然诺和沈燕对视了一眼，笑了笑。 一楼早就已经座无虚席，就连大堂里都站满了人。 他们都是来看沈凝的。听说了今日主上会亲自过来后，很多人为了抢一个好位置，天不亮就在学堂外面排起了长队。 已经等了许久，心里难免烦闷，突然，一阵叮咚清泉一般的音律响起，像泉水一般浸凉了大家有些躁动的心，大家都看向了声音源头的方位，那里是一个被纱帘遮挡着雅间。 就在大家极度好奇的时候，轻纱被两个侍女缓缓掀起，里面坐着一个美人抚弄着琴弦，那个美人，就像是高贵的天宫仙子。 他的指尖拨弄着琴弦，每一次的弹拨都是那么的优雅。 一曲奏毕，听者却还沉醉其中。 沈凝站起来，走出雅间，这时大家才意识到了弹奏已经结束，下面暴发出了一片欢呼声。 “主上！主上！主上！” 沈凝没想到他们能热情成这个样子，有点被吓到，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安静。 等人都静下来了之后，沈凝用他能用的最大音量道“今日是我们学堂正式开办的第一日，所有及笄之年以下的女孩子和及冠之年以下的男孩子都可以递上名帖。我虽是皇家中人，目前主要操持着这个学堂的也是端国的公主，我的亲妹，但是我们选择学生绝不会以家室为重，而是以才情和品行，所以寒门学子亦可，我们来者不拒。” 下面又爆发出一串欢呼声。 沈凝本想继续往下说，但是刚才大声说了好多话，有点接不上气，心跳也感觉有点快。 按着心口，轻轻喘息匀气。 岳然诺他们以为他不舒服了，赶紧跑过去，岳然诺和王廷安在沈凝的两边搀扶住他。 下面的南疆百姓们也是心里一紧张。 虽然知道主上身体不好，但是这么一个美人按着心口轻轻喘息，真的是看者心疼啊。 岳然诺轻声问道“你怎么了？心口疼？” “我没事，别担心。”沈凝又对着王廷安轻声道“接下来你帮我说吧。” 王廷安见沈凝不像是身体不舒服，只是一下子接不上来气，就放下了心，松开了扶着他的手，上前了几步。 “接下来我来说几句。我们学堂啊，可不只教诗书，还有书法，礼仪等等，包括你们刚才听到的音律，我们也会有安排。这个学堂也算是主上亲自督办的，主上虽然有很多正事要忙，身体也不好，不能太过操劳，但还是会尽量找机会，定期过来看看学生们的功课。如果想要来我们学堂的，大家可以来找我。” 话音刚落，人群中就全是想报名的声音。 岳然诺偷偷搂住沈凝的腰“你的美人计也使完了，可以下去休息了。” “嗯。” 岳然诺搀着他走着，忍不住摸了一把他的腰。 “凝儿，你难得打扮一回，我们别浪费了好不好？今天你有没有很累呀？要是没有的话，我们那个吧？” 沈凝想到被她们几个强迫打扮得这么屈辱，就很不开心，轻哼了一声，拒绝道“我很累了，你再闹腾我，我会犯心疾的。” 岳然诺不知道他还在因为打扮的事情生闷气呢，继续道“那我光亲亲摸摸好不好？你躺着什么都别动，我来好不好？” “不好，你走开。” 沈凝推开她不要她扶着，自己气呼呼往前走。 第49章 乱开玩笑的后果 学堂风风火火地办了起…… 学堂风风火火地办了起来, 原本只打算收两百名学生的破格收了三百名，每一日授课，不论是什么课, 都座无虚席。 沈凝还为学堂提了字, 叫鸿哲学堂。 请来的几位先生刚开始授课一切都很顺利, 但是渐渐的, 出现了一些问题。 南疆原本太过重武轻文，南疆整个民族都是马背上的民族, 以实战论英雄，谁打猎最厉害, 武艺最高强, 谁就是南疆地位最高的人, 南疆的每一任可达也都是当年的南疆第一勇士。 因为这种习俗，南疆人从小就会骑马会打猎, 只要长到了能爬上马背的高度, 就会开始学习马术，一般到了十几岁，没有不会骑马的孩子, 但是很多孩子却长到了十几岁还不认识字的。 来了学堂之后, 一开始虽然所有学生都是以充充满满的热情来学功课，但是一段时间之后, 因为根基薄弱，学习的难度越来越大，难免出现了畏难的情绪。 看着学生们起初的热情在一点一点下降，沈燕开始愁了。 沈燕因为担心学生因为畏难会退缩不想学了，想过几个办法鼓励他们，但是效果都不是很好。 后来是胡为想到了一个方法, 他希望沈凝能再施美人计，以亲自下场指点现阶段进步最快的学员为诱饵，迫使他们为了得到沈凝的亲自教导而努力学习。 一开始沈凝是拒绝的，他才不要再次出卖色相呢，但是除了他自己之外全员同意，没办法，只能再一次牺牲色相。 学生们听说了沈凝会亲自来指点，原本渐渐弱下去的动力又起来了，铆足了劲拼命地学，就为了抢被沈凝亲自教导的机会，最后音律进步最大的十名学生如约得到了沈凝的亲自指点。 但这一回下来也导致了一些问题，学生们以为沈凝只会去指点音律，所以都铆足了劲学琴，课下也都花了大量的时间去练琴，对待其他的功课越来越不认真，渐渐荒废。 于是，沈燕又开始愁了。 这日，沈凝靠在躺椅里在院子里晒着春日的暖暖的阳光，慵慵懒懒地半睡半醒，岳然诺走到他的身边蹲下，不确定他有没有睡着，就悄悄观察着他，不言语。 沈凝其实还是清醒的，早就察觉到她过来了，睁开了眼睛斜眸看她“你干嘛？” “你没睡着呀？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 “没呢。” 岳然诺趴在他的腿上问道“沈凝，除了教弹琴，你想不想再教点别的？” 沈凝偏偏头“嗯？别的什么？” “是这样的，现在学生们抢着学音律，平时也都在发奋练琴，就为了博你美人一笑，其他的功课都快荒废了，特别是诗书啊这些，他们是越来越不想学了。要是他们只学一个弹琴，可达不到你若干年后彻底同化他们的目的。” 沈凝闭上眼睛调整了个姿势。 这会儿的太阳晒着太舒服了，让他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思考。 懒懒道“这些事情我全权交给胡为了，我信他的能力，他会有办法的。” “嗯，我知道，他也已经想出来办法了，我们都觉得挺好的，就差告诉你了。” 沈凝睁开眼睛看她，岳然诺带着灿烂且让他感觉到有点危险的笑，不禁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的办法是什么？不会又和我有关吧？” 岳然诺点点头“对啊，他想让你准备准备去教目前他们最不想学的诗文。他觉得，要是你可以随机去教授某一门功课，那么学生就不知道你下一次会选什么，想要得到你的亲自授课，就只能尽量每一门功课都努力学习啦。” 沈凝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可以，你们安排一个时间吧，我都可以。” “好，那就明日吧？其实他们那边都已经帮你安排好了。” “所以你还来假装问我的意见做什么？不就是来知会我一声的吗？” “你是主上嘛，肯定要来问你的意见。” 沈凝闭上了眼睛，不理她了。 瞧着沈凝一副不准备搭理人的架势，岳然诺偷偷对着他挥了挥拳头，突然生出了打算逗逗他的想法，就又不怀好意地趴在沈凝腿上，戳戳他的腿。 “凝儿，除了诗书，还有一门功课学的人也越来越少了，你看你要不要挑个时候也……” “什么功课？” 岳然诺抱住他的腿“女红，就是绣花啦。” “你给我走开！” 沈凝气呼呼地转过身背对着她，不想搭理。 岳然诺也不是真的要让他去教绣花，就是那天听沈燕胡为提起了女红也不受欢迎，这时候突然想了起来，就逗逗沈凝。 岳然诺追到他的正面，继续道“你看啊，南疆的女孩子也大多彪悍，纺布刺绣整个南疆都很落后，这就导致了他们的穿着多以兽皮为主，和我们相差太大了。衣食住行，衣排在第一位，你看有多重要，想要同化他们，这一块当然也不能放过。你看你要不要也……” “你走开！那你自己去教，你别忘了你可是个女人。” 沈凝有转了个方向，继续背对着她。 岳然诺继续逗他道“我都说了好几遍了我不会这些，我是挥剑的命，拿不了绣花针。你比我心细，要不你学了去教他们？” “你……”沈凝突然按住了心口。 见他按心口，岳然诺也慌了，赶紧扶住他“你没事吧？” “我被你气得心口疼。” 岳然诺赶紧认怂“你真的气到啦？我开玩笑的，就是逗逗你啦，怎么可能真的让你去绣花？” 沈凝推开她不要她扶，自己又转了个方向，捂着心口蜷在躺椅里。 “凝儿我错了，你消消气，没事吧？” “我不想理你，你走开，你让我疼死算了。” 岳然诺俯下身搂住他，想帮他揉心口，结果被他拍开手。 “别碰我，不要你揉。” “凝儿，你真的生气啦？” 沈凝抬头看向岳然诺，眼睛有点发红，看得岳然诺心里一揪。 只是开个玩笑，却没想到真的惹他了。 “凝儿，我就是开个玩笑嘛，没想惹到你的。要是真的惹到你了，对不起，我错了，下次不会了，好不好？” 沈凝垂下眼眸轻声道“我又不想这样的。” “不想怎么样？” 沈凝咬了咬下唇，沉默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 “你以为我不想像你们这样吗？你以为我不希望也可以保家卫国建功立业吗？你以为我愿意总是待在房里休息吗？” 岳然诺开始后悔了，跟他乱开什么玩笑呢！ 他最近好久没有敏感了，导致自己都快忘了他的内心其实因为常年卧病，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敏感又自卑。 “凝……”岳然诺乖乖蹲在他的面前“主上，是我口里没分寸，请你责罚。” 沈凝看看一脸真诚认错表情的岳然诺，感觉自己也反应有点过度了。 “算了。” 岳然诺轻轻把手贴上他的心口“真的疼了吗？没事吧？” 沈凝低着头，还是不太想跟她说话。 岳然诺也不再多做解释，所幸勾住他的手“相公，等会儿晚上，我打扮一下，穿你送我的衣裙，陪你出府逛逛散散心怎么样？” “你喊我什么？” 岳然诺为了给足他面子，放轻柔了声音道“相公。” “然诺……” “相公，晚上我们出去走走怎么样？” “好。” 晚膳过后，岳然诺换上了沈凝在她生辰时送她的那套贵重的衣裳，和他一起出府散心。 岳然诺不像大多数时候那样习惯地搀扶着他，而是挽着他的胳膊，就像是其他的夫妻那样，夫人挽着相公的手臂。 沈凝也发现了岳然诺的刻意，知道她是在为了白天的事情道歉，心里的情绪也终于渐渐消散了。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结束了，结果当晚还是出了点小状况。 半夜的时候岳然诺发觉了身边的人睡得很不安稳，想喊醒他，他又醒不过来，就像是陷在了梦魇里。 就在岳然诺急得都要去喊大夫了，他终于醒了过来，一问才知道，沈凝陷在了一些小时候的糟糕的事情里，他又梦到了他的娘亲惨死，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隐忍苟活，被除了大哥以外的哥哥们各种看不起。 沈凝惊醒后心跳得特别快，岳然诺想去喊大夫，他说不怎么难受，不愿意大晚上打扰别人休息。没办法，岳然诺只能伺候他服了护心丸，然后抱着他哄他继续睡。 岳然诺真就是后悔死了，暗暗发誓，以后再跟他乱开玩笑，就自己咬自己的舌头。 第二日，沈凝整个人状态都比起前些时候差了许多，就好像回到了以前身体极度羸弱，走路都需要有人搀扶才可以的时候，偏偏还约了今日去学堂授课诗书。 岳然诺想劝他改日，但是他不肯，就好像改个日子也会显得他很没用一样，没办法，岳然诺只能带好了护心丸，陪他一起去。 学堂里，大家都没想到沈凝今日会突然过来，他的突然驾到引起了一阵躁动，而令大家更没想到的是，他会去教学生人数最少的诗文。 岳然诺扶着沈凝走进班堂，学生们简直兴奋得要死，但是随即也发现了主上今日精神并不好，都有些担忧地看着沈凝。 岳然诺扶沈凝坐好后，指了指下面的学生道“他今日身体状况不是很好，你们可乖一点，千万别气他，知道吗？” 全体用力点头。 “要是真的出了什么状况，马上出来找我知道吗？” 全体再次用力点头。 “你们知道我是谁吧？” 下面传来童声道“你是抟风军的岳主帅。” 又有一个小孩道“你是主上的夫人。” 岳然诺笑了“这你们都知道啊？” 沈凝赶紧推她出去“行了，你别给我教坏他们了。” 岳然诺走后，沈凝按了按胸口，随后翻开书册准备开始讲学。 “主上，你是不是心口这里不舒服？” 下面传来了一个稚嫩的怯怯的声音。 沈凝抬头看过去，说话的是一个看着十岁左右的小姑娘。 沈凝笑了笑“我没事。” 她又用甜甜的声音道“我准备开始学医，等我以后成了很厉害的大夫，我来帮你看病好不好？” “主上，我也要学医，我也要以后帮你治病。” “我也是！” “我也是！” 下面传出了好几声声音，沈凝甚至分不清楚刚才是哪几个孩子说话了，但是喉咙有点发涩，心口却是一种暖暖的感觉。 沈凝开口说话，声音也有点涩涩的“好了，翻开书册吧。” 下面的孩子们都乖乖翻开。 沈凝道“我想先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来学习诗文呀？” 刚才那个女孩子第一个回答道“我觉得诗文写得很美，但是我读不太懂……” 又有一个男孩子道“我阿爹说诗文是最没用的，只有那些酸腐文人才喜欢这些，但是好像好多大官都会写诗文，所以我也不知道到底有用没用。” 沈凝轻声道“其实学习诗文的用处虽不像是学习骑马射箭，一下子就能看出效果，但是学习诗文的用处可不小。读它，写它，你会学会更好地感受一切，感受你生命中能触碰到的或者不能触碰到的一切，它会让你更好地欣赏一朵花的美，更好地感受一个人的爱。除了这些，它还会带着你去思考，思考关于你自己的事情，关于整个国家的事情……” 班堂之外，岳然诺靠着门听着里面沈凝的讲学，从刚才就勾起的嘴角从未放平过。 “岳帅！” 岳然诺赶紧对来人做了个嘘的手势，拉着他走到了旁边不会打扰到沈凝的地方。 “怎么了？” “岳帅，皇城出大事了。” 第50章 藏在暗处的人 皇城昨天夜里二皇子沈轩…… 皇城昨天夜里二皇子沈轩起兵谋反, 带着袁将军的八万人马与徐将军带着的六万人马直接围了皇宫想要逼老皇帝退位。 十几万的人马区区三万的禁卫军根本就无法抵挡，皇帝只能被逼着节节败退，直到无处躲藏。 当沈轩以为胜券在握之时, 徐将军突然转换了立场, 站到了皇帝这一边, 对着沈轩刀剑相向。 有了徐将军的帮助, 本来已经被逼到了绝境的皇帝绝处逢生。 沈轩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就已经没有了退路, 只能继续。袁将军也知道一旦兵败，那就是谋逆的死罪, 也只能背水一战。 最后, 双方打了一晚上, 最终沈轩被拿下，袁将军被当场斩杀。 这一战之后, 两方都死伤过半。 岳然诺听完他的讲述, 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那、那后面呢？沈轩怎么处置的？” 那人摇摇头“目前我们打听到的消息就这些，毕竟咱们这里离皇城距离比较远，消息并没有那么的快。” “好了, 我知道了, 你先下去吧。” 对方行了个礼后，退了下去。 岳然诺等在外面, 想着该怎么跟沈凝说这个消息比较好。 虽然沈凝跟他的二哥应该也没什么感情的，但是毕竟是家里出了大事情，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然诺？” 岳然诺抬头看过去，不知道何时，沈凝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 “你讲完课了？” “嗯。”沈凝轻声应了一声，看着整个人有些疲惫。 岳然诺扶住他“你是不是很累了？” “我还好。” “我先陪你休息一会儿, 然后我们再回府吧？反正这里离府上不远。” 沈凝没有硬撑，点了点头。 讲了许多话，这会儿身体是很疲累。 岳然诺扶着沈凝去了当初改造这里的时候特意留出来的一间可以休息用的房间，扶他躺下后，岳然诺坐在床边，心神不宁地想着事情。 “然诺，怎么了？” “没。”岳然诺想了想，这种事情反正也不可能瞒着他的，就道“刚才我接到了消息，确实昨天晚上出了一件大事。” 刚躺下来的沈凝见她那么严肃，撑着床坐起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岳然诺扶他重新躺好“你先躺好，我再告诉你。” “到底怎么了？” “皇城出事了。” 沈凝首先想到的事情是，沈璋中毒已深，就算是服用了解药，余下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 轻声道“是不是我父皇，他……他……” “不是。”岳然诺握住沈凝的手“你二哥昨晚起兵谋反，兵败被擒。” 岳然诺说完，沈凝眼神直愣愣地看着前方，好像是被惊到了。 岳然诺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沈凝，你还好吗？” 沈凝掀开被子下了床“你去通知他们几个，现在就回府议事。” 快走了几步，身形一滞，岳然诺赶紧跑过去扶住他。 “你当心一点，别着急，慢一点。” 沈凝缓了一缓，轻声道“放心，我不要紧，我们赶紧回府，让他们几个都来岳府议事。” 岳然诺陪沈凝坐马车回岳府，差人通知了沈燕胡为这边，又派人去通知季千钟和郑巍，等她和沈凝回到岳府之后，没过多久他们几个也都到了。 厅堂里，岳然诺让听到消息的人把听到的所有事情又跟大家重新都说了一遍。 听完后，大家脸上都是震惊，唯有沈凝和王廷安，表情严肃。 胡为看看沈凝还有王廷安的表情，问道“主上，这件事情难道没有表面那么简单吗？王兄，你是不是也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沈凝看了眼王廷安，想想也是，他是皇家暗卫，宫里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少，自己会有的这些顾忌，他怕是也想到了。 “王廷安，你先说吧。” “是。”王廷安道“二皇子会突然造反，这幕后恐怕还有推手。” 郑巍问道“他都是皇子了，幕后还能有谁？” “你看啊，这二皇子是带着袁徐两位将军举兵的，为何徐将军突然就反水了呢？” “或许是临阵胆怯，想要将功折罪呢？” “临阵胆怯？端国的兵力，除了岳帅的抟风军，可都在他们的手里了。禁卫军区区三万人，他们加在一起十几万人，这完全碾压的胜算，为何要临阵胆怯？” “这……” 郑巍说不出话。 是啊，明明是一场必胜的较量，为何会突然转而保护输家，导致二皇子转胜为败呢？ 沈凝轻声道“我能想到的唯一一种可能，就是徐将军从来就没有投靠过老二，他的投诚，或许就是假意的，为了让他觉得自己举兵必胜。等他真的走出了这一步，幕后之人再利用这个，让他永世不可翻身。若真是这样，那明面上一直保持中立的徐将军，恐怕也是早就认主了。” 王廷安也道“是啊，徐将军只是一个将军，坑死一个皇子对他可没有好处，他身后必定还有别人，必定也是个皇子。他身后的那个人，能想出这种阴狠毒辣的招数，着实可怕啊。” 沈凝轻抿薄唇“我二哥倒了，获利最大的是我五哥，恐怕这件事情和他有关。” 说完这句话，下面没有一人回应，反而，大家的表情都变了，变得有些阴沉，就连最小的，心眼最少的沈燕，她的表情都变了。 “你们都这幅表情是什么意思？” 大家这时候都不想说话，也不敢说话。 岳然诺看了眼王廷安，王廷安有点怂地移开眼神。 大家都不说，岳然诺只能自己来。 “沈凝，我虽远离朝堂，但是朝中兵权的分布我还是会关注的。这些年来，沈轩和沈拓一直在拉拢徐将军，沈轩因为已经有了袁将军的支持，要是再得到徐将军的支持，加在一起十几万人马，他甚至都不用再担心我会突然选择站谁的队。而沈拓这边呢，他的拉拢攻势更猛，因为他知道，一旦徐将军也进入了沈轩的阵营，他将再无机会。徐将军的站队对于沈轩来说是如虎添翼，可是对于沈拓，那是必须要得到，所以他的拉拢，可比沈轩用力得多。” “所以呢？” 岳然诺不知道他是不愿意去这么想还是真的没想到，继续道“所以很明显，徐将军不是他的人啊，若已经是他的人了，那他还拉拢什么？” “或许他是假意拉拢，制造出一种徐将军不是他的人的假象呢？” 岳然诺知道他说的肯定不存在，但是一时间想不到如何去反驳他，王廷安见状接替岳然诺道“殿下，五殿下有争夺太子之位的心众所周知，他制造假象，毫无意义。” “怎么毫无意义？或许他等的就是这样的机会，彻底打倒我二哥呢？” 王廷安也吃瘪，不知道接下来怎么解释比较好。 下面的沈燕弱弱道“凝哥哥，可是五哥根本就不是这么有心计的人呀。” 沈燕说完，发现沈凝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就害怕得往胡为身边躲躲，胡为摸摸她的头安慰她别怕。 一时间鸦雀无声。 沈凝扫了这群突然变哑巴了的人一眼“你们倒是继续说啊。” 依旧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其实很明显，沈轩倒了，那就只剩下沈嘉和沈拓了，设计坑沈轩的人必然就是他们中的一个。 大家都觉得不是沈拓，那分明就是在怀疑…… 沈凝声音虽轻，语气却冷了起来“到底谁才是幕后的人，我相信很快就可以看出来了，在那之前，请诸位都别妄加揣测。你们都是我看重的人，所以我不希望你们恶意揣测我同样在意的人，可以吗？” 大家互相对视了几眼，没办法，只能同声道“是，主上。” 第51章 意外之客 大家也都知道沈凝对沈嘉的感…… 大家也都知道沈凝对沈嘉的感情很深, 既然他现在不愿意相信，那大家也不逼他，在他面前尽量回避这件事, 静静地等待着皇城那边的后续情况。 根据老皇帝狠辣的性格, 大家避开沈凝一起猜测的时候都以为沈轩会被直接处死, 但最后传来的消息却是老皇帝放了沈轩一马, 废去了他的一切身份特权，贬降为庶人, 命他携妻儿离开皇城，此生不得再踏入皇城一步。 大家都不太敢相信这是老皇帝会做的决定, 只有岳然诺, 她既意外却也没有那么的意外。她的眼前浮现出了闯宫那一日, 沈璋问起沈凝时候的那个眼神，那个可以从中看到父爱的眼神。 或许是他老了吧？老了, 心软了。 岳然诺正和胡为沈燕一起聊着皇帝的这个决定, 门外传来了一声刻意的咳嗽声，三人接到了暗示，赶紧闭嘴。 随后, 沈凝先走了进来, 王廷安紧随其后跟进来，对着岳然诺他们使了个眼色, 然后自己退了出去守在了门口。 沈凝在椅子坐下，见他们都是一副自己打断了他们的谈话的样子，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是打算以后说事情都要避着我了吗？”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最后岳然诺走到沈凝身边道“你看你又胡思乱想了。我们刚才在聊鸿哲学堂的事情，你过来的时候正好聊完，一下子又没有找到新的话头, 没别的。” “少糊弄我。” 沈燕见沈凝有点生气了，走到沈凝身边，乖乖地蹲下来，趴在他的腿上。 “凝哥哥，你是觉得我们对你不够好吗？” “为什么这么问？” 沈凝虽然有气，还是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沈燕委屈道“是，我们是怀疑或许这些事情和大哥有关，我知道这让你不高兴了，但是你这几日对我们所有人都冷着脸，燕燕觉得好委屈啊，我们大家加在一起都不如大哥吗？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哪里做得还不够好？” 沈凝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话“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几天我实在是心烦意乱，我……” 岳然诺搂住沈凝的肩膀，对着沈燕道“好啦，他这几日也不好受，我们也体谅一下。沈凝，我知道你也不好受，我不会怪你的，只是燕燕年纪小，这几天你对她也爱答不理的，她难免心里难过。” 沈凝握住了岳然诺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给你们摆脸色，但是我实在是做不到去怀疑是他做了这些阴狠毒辣之事，我还是不相信会是他。我只要一想到你们都在那么猜测他，我真的……” 胡为看了岳然诺一眼，对沈凝道“主上，你也别有太大的压力，我们也只是在猜测，或许真的是我们小人之心了。再等等，相信到底是谁，这个狐狸尾巴很快就会露出来。” 沈凝轻哼了一声“要是你们猜错了，记得以后见到他了跟他赔礼道歉。” 他傲娇的那一声哼，让胡为忍不住想起了曾经沈凝助自己逃跑的时候，在马背上他调戏沈凝摸他腰的场景。 走到沈凝身边，抬了抬手，没有碰他的肩膀，而是碰了碰他的腰。 “小美人，别生我们的气了。” 沈凝打掉他的手“你给我走开！” 岳然诺搂住沈凝，笑道“好啦好啦，除了我，谁都不许乱摸我的凝儿。” 沈凝挣扎了一下“你也给我走开！” “我就不走。” 岳然诺低下头吻上沈凝，胡为赶紧捂住沈燕的眼睛。 沈凝被亲吻着，身体放松了下来，嘴上却不肯饶人“你住嘴！不许在别人面前亲我。” “也行，那我们等会儿回房慢慢亲。” 胡为无奈道“燕燕还小，你们做哥嫂的怎么能在她面前做这种事说这种话呢？” 岳然诺笑道“小？你是说小色鬼吗？你知不知道她的心思可真的不小了，她……” 沈燕扑过去捂住岳然诺的嘴“嫂嫂你再乱说话，你信不信燕燕哭给你看。” 正闹着呢，王廷安走了进来。 “岳帅，刚才小厮过来通传，岳府来客人了。” “什么客人？” 王廷安看了沈凝一眼“楚王爷来了。” 沈凝一下子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仿佛是害怕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你再说一遍，谁来了？” “你大哥，现在人在门口。” 沈凝快步向大门走去，岳然诺没办法，只能跟了过去。 沈嘉等在门口等通传，只听见有脚步声靠近，抬头一看，是沈凝在快步走过来，赶紧迎了上去。 “大哥……” 沈凝快走了这么大一段路，按着胸口直喘气，沈嘉扶住他，帮他拍背顺气。 “走这么快做什么？别等会儿心疾犯了。” 沈凝喘匀了气抬头看沈嘉“大哥，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这个我们等会儿坐下了慢慢说吧。”沈嘉摸了摸沈凝的脸“凝儿，你最近身子如何？这个冬天过得还安稳吗？” “冬天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很好。” “这就好。” 岳然诺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看着他们，不想走近，沈燕挤到岳然诺的身边和她一起暗中观察。 岳然诺不解“燕燕，沈凝和沈嘉关系这么好，你跟沈嘉关系不好吗？” 沈燕摇摇头“我只喜欢凝哥哥。而且，其实以前在宫里我不能经常去看凝哥哥的原因，除了我是公主，不能随意乱跑去皇子的宫殿里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总是在凝哥哥的身边，只要他在，我去看凝哥哥他就打发我快走。” 站在她们两身后的胡为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怎么打发你的？” 沈燕眼泪汪汪道“有一次我去的时候凝哥哥不舒服，我也想照顾照顾他，结果我听到大哥偷偷吩咐下人去请我宫里的老嬷嬷过来把我抓走，老嬷嬷对我可凶了。” 胡为顺手摸摸沈燕的脑袋，视线却投向了沈嘉和沈凝。 “说起来，主上一开始打算的，是利用自己的力量辅佐他夺嫡吗？” 岳然诺被一提醒，也想起了这茬子事，表情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沈燕才不管那些子事情，她只想起了以前在宫里，自己想要跟凝哥哥交流交流感情，总是被大哥无情打散。 哒哒哒哒跑过去，一把抱住沈凝。 “凝哥哥……” 沈嘉被突然冲上来抱住沈凝的小丫头搞得一愣，随即发现她居然是沈燕。 “燕燕？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被烨国劫走了吗？” 沈燕抱紧沈凝，把脸贴在他的胸口“是凝哥哥救了我。” 沈嘉抬起手想要碰沈燕，却被她躲开来，尴尬地在半空中僵了片刻，只好放下来。 “燕燕，你没事就好，我们都很担心你的。凝儿你也是，救下了燕燕这么大的事情，也不传信来报个平安。” 沈燕扭开脸，小声嘟囔道“担心我？我才不信呢。” 这句嘟囔只有沈凝听到了，拍拍她暗示她别任性“燕燕，大哥是在关心你呢。” 沈燕继续抱紧沈凝“我不管，我只知道凝哥哥最好了，所有的哥哥姐姐里，我也最喜欢凝哥哥了。凝哥哥，你说，在所有的弟兄姐妹里，燕燕是不是你最喜欢的那个？” 沈燕仰起头撒着娇看着沈凝，沈凝笑了笑，捏了捏她的脸“是，凝哥哥也最喜欢燕燕了。” 沈凝说这句话只是为了哄幼妹，却没看到旁边的沈嘉脸色变了变。 沈燕又道“昨天学堂里发生了一件可有意思的事情呢，我们现在回屋，我讲给你听好不好？” 沈燕说着勾住了沈凝的胳膊打算把他拉走，沈凝连忙道“燕燕，不能这么没有礼貌。大哥才刚来，我晚点再去听你讲好不好？你还没有跟大哥打招呼呢。” 沈燕嘟着嘴不情不愿打招呼道“大哥好。” 沈嘉嘴角带着温润的笑，但是眼睛里却带上了杀气“八妹，我们兄妹也好久没见了，也该叙叙旧了。” 第52章 嫉妒 岳然诺敏锐地感觉到了沈嘉的眼神…… 岳然诺敏锐地感觉到了沈嘉的眼神里透着一股杀气, 心下有些不安，走了上前。 “不知楚王爷突然会来，我这做主人的恐怕要招待不周了, 还请勿怪。” 沈嘉依旧带着温润的笑“弟妹说的哪里话, 是我不请自来, 唐突了。” 沈凝道“大哥, 你是一个人来的吗？要不在府里住下吧？” 岳然诺赶紧拉住沈凝，对沈嘉道“楚王爷勿怪, 府里不大，上等客房也已经给沈燕住了, 要是王爷留下来住, 就太屈尊了。” 沈嘉听出了岳然诺的玄外之意, 就道“无妨，我这次来也不是我一个人, 我担心会遇到什么事情, 就带了几个手下一起过来的，现在住在附近的一家驿站里。” 沈凝发现岳然诺这么敌视沈嘉，心里有点不太舒服, 拉拉岳然诺的衣袖。 “然诺, 今晚让大哥留下一起用个晚膳吧。” 岳然诺当然最好他别留下，但是看看沈凝, 又不忍心驳了他，只好答应下来。 “我府里的饭菜可比不上宫里，王爷要是吃不惯，可不要嫌弃。” “弟妹说笑了。” 旁边的胡为担心沈凝再起把势力拱手给沈嘉的心，决定推他一把。 走到他身边道“主上，既然今日你的兄长到了, 那那些事我们改日再议吧。” 沈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指哪些事，思考的时候，忽视了沈嘉听到主上二字后难看的脸色。 “凝儿，这位小兄弟是谁？” 岳然诺怕沈凝把实话说出来，赶紧抢先道“他是我的副将。” “哦？只知道弟妹有两个副将，是郑季二位将军，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副将？” “在收服南疆一役中他立了大功，我最近新提拔的。” 沈凝似乎明白了岳然诺撒谎的原因，还有刚才胡为故意喊自己主上的原因，又拉了拉岳然诺。 “然诺……” 岳然诺对上沈凝的眼神，他的眼神里有难过，有哀求，有害怕，就好像在说：不要再敌视我的大哥了，好不好嘛，求你了。 岳然诺叹了一口气，把沈燕拽到自己身边“沈凝，我跟燕燕去一趟学堂看看，晚膳前回来，你自己跟你大哥叙叙吧。” “嗯。” 岳然诺拖着沈燕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住步子转身对着沈凝道“沈凝，明日你跟我去一趟军营吧，新的那个。他们是因为你臣服的，最近你没有露过面，前天我去的时候他们不停念叨你呢，都说想主上了。” 岳然诺添完这一把柴火，拉着沈燕快步离开。 走开了一段距离后，沈燕忍不住问道“嫂嫂，你这么说话，万一大哥嫉恨上凝哥哥，对他不利怎么办？你还人走开了，凝哥哥会不会被欺负呀？” 岳然诺冷哼了一声“在岳府里，想对沈凝不利？他倒是可以试试。” 岳府里，沈凝带着沈嘉去了书房，关起了门，和沈嘉一起在案桌边坐下。 “大哥，你最近过得怎么样？突然来找我，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沈嘉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挪到了他的身边，把他搂进怀里。 “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别动，让大哥抱一会儿，好久没有这么抱着你了。” 沈凝乖乖地一动不动，闭上眼睛，仿佛回到了曾经。 生母丽妃刚过世那段时间，沈凝整宿整宿睡不好觉，就算身体再怎么虚弱疲惫，只要一睡着，马上就会陷入恐怖的噩梦。 那时候沈嘉怕他会撑不下去，就搬来和他一起住，日夜照顾他。晚上他睡不安稳，就是抱着他哄着他睡，一直持续了好几个月，总算是熬过了最难的那段日子。 “凝儿，在大哥的印象里，你还离不开我的保护和我的照顾，没想到一转眼，你已经成亲了，你也不再需要我了。” 沈凝睁开眼睛看向沈嘉“大哥，我永远都需要你的，你是我最亲的亲人。” 沈嘉搂紧沈凝“凝儿。” 这个时候沈嘉不想去想那些事情，暂时不去想吧，多留一点时间给现在的这个拥抱。 要是时间可以停留在这个时候，那该多好。 沈凝见沈嘉抱着他许久不动，自己轻轻动了动。 “大哥，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沈嘉松开了怀抱，盯着沈凝看，虽然表情柔和，眼睛里却有一股抑制不住的寒气。 “怎么？凝儿现在已经有能力替大哥解决麻烦了吗？” “我……”沈凝低下了头。 其实沈凝什么都没有做错，但是在沈嘉的眼神下，总有种是他做错了什么事情的感觉。 沈嘉笑了笑“主上。现在有很多人用这个称呼来称呼你吧？” “不是，我……” 沈凝想解释，沈嘉轻捂住他的嘴“原来凝儿竟然也有那么大的志向，这么多年，我居然都没有发现。” 沈凝拿开他的手，赶紧解释道“大哥你误会了，我刚来这里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以后想要怎么样，我根本不是在为了我自己规划些什么。” “那你是为了什么？” “我……我是为了……” 沈凝没想到把为了你这三个字说出来有这么的困难。 明明之前想的确实是为他筹划，将来尽可能地辅佐他，但是现在想说这三个字，就那么的难，就好像说出口是在撒谎一样。 难道自己的心思真的也变了吗？ 难道现在自己真的已经打算自己来坐那个位置吗？ “大哥，我知道你一直也想要那个位置，我的心里其实是支持你的。” “但是呢？你也觉得大哥的能力不足以当此大任吗？” “当然不是！”沈凝磕磕绊绊地解释道“他们、他们一开始以为是我想要，他们准备的是帮助我，我本来想瞒着他们的，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我觉得既然大家站在了同一个阵营，那么不该有欺瞒，我们应该坦诚相待，我就把我心里的想法跟他们说了，但是他们都有点接受不了，所以最后到底怎么样，我们也没有定，大家暂定的是先把眼前我们可以做的事情先做好，那个以后再谈。” 沈凝说完一大段话有点喘，沈嘉倒了杯水递过去，沈凝接过喝水的时候，沈嘉帮他轻抚后背顺气。 “你别着急，大哥没有怪你，别急别急。” 沈凝匀了匀气息，却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好。 沈嘉听他的解释，其实大概听出了个所以然来，重新抱住了沈凝。 “好了凝儿，我知道你的想法了，我们先不聊那些吧，让大哥多抱会儿，不然以后或许想抱都没有机会了。” “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嘉放沉重了语气道“我之所以来南域投奔你，是我真的走投无路了。老二的事情相信你也已经知道了，再结合先前老六的事情，我觉得下一个就是我了，所以，或许这是我们的最后一面了。” 沈嘉感觉到怀里的沈凝整个人僵了僵，勾起了一边的嘴角。 目的达到了。 晚间，沈嘉回到了驿站，躺下休息后，却发现睡不着，眼前两个画面交织在一起。一个是白天沈凝亲昵地跟沈燕说最喜欢她了，一个是沈凝乖顺地靠在自己的怀里，说自己永远是他最亲的人。 沈嘉重新披了衣服起身，把带来的几个暗卫召集了过来。 为首的一个上前问道“王爷，有何事吩咐？” 沈嘉沉声道“我想要一个人立刻消失。” “什么人？” “凝儿身边的那个小东西，我的八妹。” 第53章 我娶你 睡不着的人不只有沈嘉，今夜沈…… 睡不着的人不只有沈嘉, 今夜沈凝也是躺在床上许久了都没有睡意。 沈凝平躺着想让自己入睡，但是一点困意都没有，就翻了个身。 “沈凝, 你还没睡啊？”岳然诺发现了他还没睡, 问道。 沈凝对着床壁蜷缩着, 轻轻道“嗯。” 岳然诺搂住他“怎么了？你大哥跟你聊了什么？” 沈凝又翻了个身, 面对着岳然诺睡。 “然诺，我现在有一个念头, 我能如实和你讲吗？” 岳然诺直接道“要是你想说的是，你又想自己退居二线, 打算把我们这些跟了你的人全部转手送给你大哥, 那么你想都不要想。不只是我不会答应, 其他人谁都不会答应的。” 沈凝故作轻松地笑道“你是抟风军主帅不想当了，想当皇后吗？” 岳然诺捏住他的脸“我没跟你开玩笑。沈凝你不偏不倚地想想, 你大哥现在确实是有嫌疑的, 而且还不小，不是吗？要真的是他，你帮这么恐怖的人当皇帝, 你确定这是你想要的吗？” “我知道, 但是……” 岳然诺松开了掐他的手，转而搂住他“是不是真的像你妹妹说的, 你觉得我们对你还不够好？那你告诉我有什么是他做了但是我没有做的？天天晚上都搂着你睡吗？我也可以啊。” 沈凝推开她的手“你讨厌，我不是这个意思。” 岳然诺继续搂住他，笑道“你喜欢我用哪种姿势抱你？你说，我让你来选。” 沈凝没有同她一起玩笑，沉默了半晌。 “你能想象那种感觉吗？就是那种，全世界都与我无关, 别人对我都避之不及，只有一个人还愿意告诉我这个世界是温暖的。我持续了十几年，就是那种感觉。” 岳然诺也不再玩笑，心疼地搂紧他。 “我知道他对你来说很重要，我也希望不是他，真的。” 次日，胡为和沈燕上午就去了学堂，岳然诺本来打算今日不干嘛，就陪陪沈凝，结果刚和沈凝用完早膳，沈嘉就来了。 学堂这边，胡为去谈事情了，沈燕在各个班堂里转转，在女红班前停住了脚步，这里的人还是这么的少呢。 看看学生寥寥无几的女红班，叹了一口气。 心里盘算着，怎么样才能多拉几个人来学习刺绣纺织呢？ 要不然，干脆搞个比赛吧？ 可以比比看秀手帕，谁绣的第一，就可以献给凝哥哥，让他贴身携带，这样肯定会有很多小姑娘愿意来学的。 沈燕对自己的灵光一现很满意，正打算跑去告诉胡为，刚一出班堂的门，就有两个蒙面人提剑对着她。 沈燕一惊，下意识想躲进班堂，但是想到里面那么多小孩子，要是把危险带给他们了怎么办？ 看了看四周，现在先生们都在授课，外面根本就没有什么人，无人可以求救，只能慢慢向楼梯口倒退。 “你们、你们想做什么？” “八公主，安心上路吧。” 沈燕惊叫一声拔腿向楼梯跑去，脚下一滑直接整个人从楼梯上滚了下去，被撞得眼冒金星。 刚摔下楼的沈燕一下子爬不起来，模模糊糊看到那两个人提着剑靠近她，绝望地坐在地上慢慢往后挪。 蒙面人举起剑，沈燕流着泪闭上眼睛，只听到叮哐一声，睁开眼睛，胡为已经挡在了她的身前。 “胡大哥……” 胡为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别怕，你去找岳帅，我来拖住他们。” 胡为说着这话，心里根本就没有底气。 进学堂是禁止佩戴武器的，他没有带什么武器，唯一藏着的一把短刀，刚才帮沈燕挡剑后掉在了那两个蒙面人身后。 赤手空拳打两个带武器的或许武功还不弱的人，全身而退不容易。 “燕燕，你快走。” 沈燕后退了几步正准备回去找岳然诺，回头看了一眼，见胡为应对那两个人相当吃力，担心得停住了脚步。 其中一个蒙面人缠住了胡为，另一个见沈燕傻站在原地，提剑快速地向沈燕刺过去。 胡为看到了正刺向沈燕的剑，眼见着要来不及阻止了，胡为挣脱了眼前的纠缠，来不及挡下剑，只能拽住了那人后背的衣服，用力把他往后一带，自己和蒙面人一起摔在地上，随后趁机打晕了对方。 见他们都摔在地上，沈燕急忙跑到胡为身边，看他有事没事。 另一个蒙面人见沈燕这会儿没有防备，又离自己这么近，机会来了，提剑刺向沈燕。 沈燕背对着那个人，自己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利剑。 胡为看到了沈燕背后靠近的危险，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做不了别的，只能把沈燕拉开，自己却来不及躲，随后身体感觉到了被剑刺入的冰冷。 “胡大哥！” 沈燕赶紧趴过去看胡为的伤势，忘记了哭，可是眼泪却依然在不停地往下掉。 “你怎么样？你别吓我，你怎么样啊？” 沈燕扶着他，自己的身体却不停地颤抖，根本就控制不住。 那个蒙面人再次举起了剑“小子，你想死是吧？那我就先杀了你，再杀她。” 沈燕趴在胡为身上，替他挡住利剑刺过来的方向，紧紧地抱住他，想要用小小的身体替他挡下这致命的一剑。 胡为想推开她，但是自己受了伤再加上沈燕是用尽全力抱着他的，一时间无法推动她。 “燕燕，你快让开。” “我不！” 沈燕紧紧抱着他，闭上了眼睛，又涌出了两行热泪。 轻声呢喃道“胡大哥，这辈子你都记住我，好不好？” 已经准备好承受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沈燕睁开眼睛，只见蒙面人跪在地上，背后插着一把弯刀。 抬头看去，原来打斗的声音已经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几个先生还有好多学生都围了过来，两人上前压住蒙面人，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走过来拔出了砍在蒙面人背后的弯刀。 “公主姐姐你没事吧？这是我阿爹送我的生辰礼物，同窗想看，我今天就偷偷带来了，没想到正好派上用场。” “我没事，谢谢你们。”沈燕抹了一把眼泪看向胡为“胡大哥，你怎么样了？你撑住啊。” “别怕，伤口不在要害，没事的。” 胡为摸了摸沈燕的头，就这么个平时经常做的小动作，让沈燕的情绪完全失控，抱住他大哭起来。 沈燕沉浸在刚才的恐惧里哭得昏天暗地，听到胡为闷哼了一声，赶紧抹了抹眼泪清醒过来。 对着身后的人道“你们快去请大夫，然后备好马车。” “公主放心，已经差人去请大夫了。” 沈燕对着说话的人点了点头，转身把胡为扶起来“胡大哥，我先扶你下去休息，等大夫来了先处理一下伤口，然后我送你回岳府。” 胡为感觉到了架着自己的小燕燕还跟个筛子一样不停在颤抖，到了休息的房间后，她坐在床边，身体还在轻轻发颤。 胡为去握她的手，她一个激灵抖了一下，随后才抬头看他。 “燕燕，你胆子这么小，刚才哪来的勇气挡在我的前面？” 沈燕两只手一起回握住他“你已经受伤了，我不能再让你受到伤害了，我当时只有这么一个念头，当时其实没有害怕。” 胡为伸手想摸她的脸，沈燕怕他扯到伤口出更多血，就凑过去给他摸。 “燕燕，你的这份感情，我要如何才能无愧地领受？” 沈燕挂着眼泪笑了笑，小声道“明年我就及笄了，你懂我的意思吧？” “公主，我……我并非名门望族出生。” “那又如何？” 胡为看到沈燕的眼神里有些生气，但更多的是坚定，倔强和纯粹。 卸下了一直以来的顾虑，道“等你明年及笄，我去找你凝哥哥提亲，我娶你。” 第54章 想不明白 沈燕带着胡为回到了岳府时，…… 沈燕带着胡为回到了岳府时, 沈嘉还没有离开，沈凝听说了他们在学堂遇刺，胡为受伤的事情, 赶紧过去看看, 沈嘉就告辞离开。 屋里, 大夫在帮胡为处理伤口。 虽然在学堂的时候已经简单处理过了, 但经过回府的马车一颠簸，伤口再次裂开, 需要重新清洗上药。 岳然诺陪沈凝坐在外面等，看到大夫提着药箱出来, 岳然诺拉住大夫。 “严大夫, 他的伤怎么样？可有大碍？” “剑伤不深, 位置也不在要害，就是马车颠簸失血有点多, 要调养两日。之后只要当心别让伤口再次开裂, 就无碍了。” 岳然诺呼了口气“这就好。” 沈凝听完大夫的回答，站起来向里间走去，岳然诺也跟他一起走了进去。 “燕燕, 你跟我说一下,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燕现在还心有余悸，道“当时有两个人蒙着面, 想要来杀我，胡大哥及时出现救了我，但是他却因为救我受了伤。后来可能是听到了打斗的声音，学堂里的先生和学生们都出来了，帮我们制服了那两个蒙面人，把他们关在了学堂的柴房里。” 沈凝道“抓到了活口就好, 那我们赶紧去审问那两个人，或许能问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岳然诺和胡为异口同声道“恐怕来不及了。” 胡为看了岳然诺一眼，岳然诺笑了笑“看在你受伤了的份上，我来解释吧，你少说点话省点力气。” 看向沈凝道“沈凝，一般来说，派出去执行机密任务的人通常自身也会掌握着许多有用的信息，所以一旦被抓，是不会让自己活着被审问的。学堂里的人没有处理经验，恐怕现在那两个人身上已经冰凉了。” 沈凝皱了皱眉“你是说，他们会选择自尽？” 岳然诺点点头“我知道是很残酷，但是就是这样的。不信你问胡为，当时他被我逮住的时候，也想自尽来着，但是我有经验该怎么处理，所以他没死成。” 胡为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嗯，一般暗卫密探之流被擒，确实都会选择自尽。” 沈燕又被吓到了，抱住胡为。 “你以后不许再做危险的事情了，听到没有？” “是，我的小公主。” 沈凝感觉到背后一股寒意。 看来就算是关着门偷偷读再多的兵书，再多的策论，不去经历，也根本无法真的切身体会一二分这世间的残酷。 “那，燕燕，你是说，那两个蒙面人想杀的人是你？” 沈燕点点头。 沈凝想不明白了“为什么？你又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你也没有挡着谁的路，为什么想要把至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置于死地？” 沈燕摇摇头。 她也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岳然诺拉了拉沈凝“好了，胡为需要休息，我们别打扰了，回去吧，回去再说。” 岳然诺拉着沈凝出了房间，一边走着一边看看沈凝，他似乎还在想着那个没有想通的问题。 挽住他的胳膊道“好了别想啦，别劳心费力的，等会儿你再倒下了。” “可是，我真的想不明白，谁会想要置燕燕于死地呢？” “我已经吩咐人去调查了，我们等结果吧。” 沈凝见岳然诺一副已经知道了答案的样子，拉住她。 “然诺，你是不是已经有猜测了？” “没有，你别乱想了，我们先回房吧。” 岳然诺想走，再次被拉住。 “然诺，你不会是又在怀疑我大哥吧？” 岳然诺不想再否认，就直接到“我确实是在怀疑他，因为目前看来就他最有想要除掉沈燕的动机。” “你在说些什么？我大哥他怎么可能……” “你刚才说，沈燕她没有得罪谁，也没有挡谁的路的时候，我就突然想到，或许她真的得罪人了。你还记得你大哥刚来的时候吗？燕燕抱着你撒娇，他的眼神可是当场就变了。” “他什么眼神？我怎么没看到？” 岳然诺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我现在跟你说了你也不会信的，所以其实现在我就不想跟你聊这些，就当我在瞎怀疑吧，反正我已经让人去查了。” 沈凝看着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有点生气“你为什么一定要把他往最坏的那一面猜测呢？大哥他怎么可能会想要害燕燕？” 岳然诺也有点生气了，努力地克制住。 “沈凝，我就问你一个问题，是不是除了你大哥之外，其他所有人是死是活你都不在乎？” “当然不是！我当然不希望任何人出事！” “可是今天已经出事了，亏得没有大碍后果不严重，那下一次呢？” “可是……可是……” 沈凝激动得有些心悸，岳然诺就算有气也只能扶着他让他别激动。 柔下了声音道“我们先别争了，我先查吧，但是假如查下来他真的有问题，沈凝，你可以别太过被情感左右吗？” 沈凝沉默良久，轻轻道“嗯。” 天黑后，离岳府不远的驿站里，沈嘉还没有睡，在床边静坐着。 本想此次过来把沈凝这边的势力收归己用，但没想到竟然会比预想的难上很多。 岳然诺对自己似乎有很强的戒心，要让她进入自己的阵营，恐怕很难。沈凝现在在南疆的威望之高，也是自己没有想到的。 若是不能把沈凝的势力转移到自己手里，那就只能想办法压制住他们。 还有那个住在岳府的，说是岳然诺副将的那个年轻男子，肯定没那么简单。 他救了沈燕，自己受了伤，而在受伤后，整个岳府对他的重视程度，恐怕他不仅仅只是岳然诺的副将。 沈嘉等了许久，外出打探消息的人终于回来了。 “怎么样？他到底是什么人？” “回王爷，根据现在能打探到的消息来看，他叫胡为，并不是岳然诺的副将，应该直接是七殿下的人，七殿下对他很是看重，除了随侍王廷安之外，他算是七殿下最心腹的手下。他现在主要和八公主一起打理鸿哲学堂，学堂里的人背地里都称他是驸马爷，八公主青睐他也不是什么秘密。” 沈嘉皱眉沉思着。 这个胡为，那天岳然诺说他是她的副将，恐怕就是有意在保护他。 要真的是个人才，不是自己阵营里的人才，那就是祸患。 可惜，白天都伤了他了，却没有除掉他。 “王爷，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人？” “这个人不能留。不过，他接下来要是待在岳府养伤，恐怕派你们去也是徒劳，在岳府你们恐怕难以得手。” 那人半跪了下来，道“王爷，属下愿意去试试。” 沈嘉摆摆手“不用了，有一个人会比你更合适。” “何人？” “王廷安。” 第55章 逼不得已 接到飞鸽传书后，陈岩以最快…… 接到飞鸽传书后, 陈岩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南疆，还没来得及休息，就去了驿站与沈嘉会和。 陈岩看到沈嘉的脸色就知道事情的发展一定不顺利, 但还是多问了一句“殿下, 事情发展如何？” 沈嘉冷笑了一声“有好的一面, 也有坏的一面。根据这几天接触下来看, 你对凝儿的担心是多虑的，他对我的感情并没有改变多少, 可是他的身边人……” 想到岳然诺的戒备，想到沈燕缠着沈凝的样子, 沈嘉一拍桌子。 “他们把他从我身边抢走就算了, 竟然还想要左右他, 控制住他。” “殿下此话何意？” 沈嘉扶额，单手撑着桌面。 “这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了, 岳然诺他们, 想要通过操纵他，利用他皇子的身份来夺取一切，满足自己的野心。” 陈岩不同意沈嘉的话, 反驳道“若能够被别人操纵, 那么恐怕七殿下也并非是与世无争的性格。如果光靠旁人来推，他不可能挣得如今的好名声好威望。” 沈嘉长叹一口气, 也不想与陈岩争辩。 “不管怎么样，削弱他的实力势在必行。据我所知，凝儿他收了个心腹，现在就住在岳府，还有要把八妹许配给他的意思，这个人应该是有点本事的。凝儿身边不该有这种人, 你让王廷安去找机会除掉他。” “以我对廷安的了解，他恐怕……”陈岩的眼神里有些动容。 沈嘉咬牙道“这个人他必须帮我除掉，要是王廷安不愿意，你就继续拿他的夫人孩子要挟他。” 陈岩还在犹豫“殿下，廷安很早就跟着我了，他也认我如师如父，我真的不忍心一次次去要挟他。况且他的妻儿明明已经……等他知道了真相，或许会恨我一辈子，我年纪大了，真的不想……” 沈嘉见他软了心肠，不再命令威压，也放软了语气道“岩叔，就当看在我娘的份上，你再帮帮我。” 陈岩听到他提起她，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清晨，王廷安刚伺候完沈凝回到自己的住处，就见一只信鸽停在窗边等他。 狐疑地解下鸽子腿上绑着的纸条来看，一看，瞳仁瞬间收缩。 掌司大人来了，要单独见他一面。 王廷安纠结了一下要不要告诉沈凝，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自己一个人先去见他一面。 根据信上给出的位置，王廷安来到了约定的地点，陈岩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陈岩背着手站在前面，王廷安看着他，不知该用何种感情。 他是从小教导自己的师父，却也是为了逼自己做事，狠心掳走自己的夫人孩子的人。 “掌司大人。”王廷安行了个礼“不知掌司大人突然来南疆，是出什么大事了吗？” 陈岩转过身“我来只是有一个任务要你去完成，怕你不愿意，所以亲自来告知你。” 王廷安心里有些不祥的预感。 他亲自过来，只是为了交代一个任务吗？那这个任务，必定是自己极其不愿意去做的。 “是什么任务？” “我要你去杀一个人。” 王廷安闻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掌司大人，您可是要让我对岳然诺动手？您之前不是已经放弃动她了吗？先不说我能不能杀得了她，要是她这个时候真的有了个三长两短，她的军队必定会为她复仇，到时候您，或者您身后的人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唇亡齿寒啊！” 陈岩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先别说话，道“我并非要你去刺杀抟风军的主帅。” 王廷安一愣“那、那是谁？” “我要你去除掉你主子的另一个心腹，胡为。他现在就住在岳府，前两天还受了伤，此刻你动手，他绝不会是你的对手。” 王廷安没想到陈岩要他去除掉的是胡为，可是，为什么是他？ 如果是他本身，他虽然曾经是烨国的皇家暗卫之首，但是他已经叛了烨国，如今的他手里并无什么权势，现在他仅有的地位还是依附着七殿下的。 对了！七殿下！ 除掉他，必定是为了折断七殿下的羽翼，那么想这么做的，必然是个皇子。 王廷安自己站起了身“掌司大人，暗卫营向来只听从皇帝一人的调遣，您什么时候也在储位之争中站队了？”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您都让我去执行这个任务了，我要是再猜不到，可不就对不起您的器重了吗？其实我先前就有猜测了，只不过现在，算是证实了吧。” 陈岩背着手转过身“这不是你该问的事。” 王廷安这是又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点。 若是忌惮七殿下，那么为什么不像除掉五殿下那样直接置他于死地呢？ 就算如今七殿下有岳府做保护伞，近他身动手不容易，但是七殿下常年需要服药，府里自从七殿下入赘过来后，也经常需要派人去采购药材，要是想杀他，找机会在药材里动手脚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难道，对方不希望他死吗？ 虽然忌惮他，想要削弱他，但是却不想要他死。 王廷安对着他的后背问道“不是六殿下对吗？您认的主，是大殿下。” 陈岩握起拳头，指关节咔嗒作响。 “你话太多了。” 王廷安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追问道“掌司大人，我的夫人和两个孩子，你什么时候才能还给我？” 陈岩身体微微一怔，王廷安并没有看出来。 “等你把该做的做得差不多了之后。你之前耍小聪明，不愿意对岳然诺动手，我不是不知道。之前的事情就算了，但这件事情你要是办不好，后果你自己知道。还有，请记住我先前托人转告过你的，别让七殿下妄想不该属于他的东西。” 王廷安还想追问，陈岩已经跃上了屋顶，很快消失在了视野里。 这日的夜晚，岳府里很平静，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早上，沈燕也早早就去了胡为的卧房。 沈燕本来想着他身上有伤，这几日肯定会行动不便，晚上自己留下跟他一起，能多个照应，但是胡为死活不允许，沈燕也就只能作罢。 既然晚上不许她留下，那就只能早上一睁开眼睛就过来啦。 于是一连几天，天还只有蒙蒙亮，小公主就已经爬起来了。 沈燕趴在床边上看着严大夫帮他换药，问道“大夫，他的伤恢复得怎么样呀？” 严大夫笑道“公主放心，胡公子的伤恢复得很好。” “那就好。” 严大夫走后，胡为准备穿好衣裳出去，结果被沈燕拦下来，拽着他去床上休息。 “燕燕，我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 沈燕张开双臂拦住他“可是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呢，凝哥哥都说让你先别管别的事情，先把伤养好，你总要听你主上的话吧？” 胡为叹了口气，依着她躺下休息，但根本就睡不着。 刚受伤的那两日，因为失血多身体虚弱，确实睡得比较多，但是现在嘛，这大早上刚睡醒不久，压根就睡不着觉。 胡为是睡不着，但是沈燕却因为连续几日天不亮就起床，这会儿困得很，趴在床边蜷在地上就睡着了。 胡为看着沈燕笑了笑，把她抱上了床，给她盖好了被子，自己穿好了衣服准备去找沈凝，一推开门，王廷安站在门口，脸色有些阴沉。 “王兄？你有事找我？” 王廷安依旧不寻常地阴着脸道“对，我有事情想跟你商量，我们找个方便说话的地方吧。” 胡为见他的脸色很不对劲，心里有些不安。 “怎么了？出什么大事了吗？” “是，跟七殿下有关。” 胡为赶紧拉住王廷安问道“七殿下怎么了？” “有一件突发事件，和他有关，我怕刺激到他，不敢直接告诉他，所以想先找你商量。你现在空吗？我们找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好。” 王廷安带着胡为进了旁边的一间偏房，在胡为进去后，转身关上了门。 “王兄，到底出了什么事？” 王廷安握住了藏在衣袖里的一把短刀。 “胡兄弟，你别怪我，我真的是逼不得已。” 第56章 杀母仇人竟是他 看到王廷安手里的刀，…… 看到王廷安手里的刀, 胡为懵了一下，很快重新被理智占据。 但是…… 该死！这一次又是没带武器！ 而且自己伤还没有完全恢复，而王廷安, 他是暗卫营出生, 听说本来是被当成下任掌司培养的, 虽没有和他切磋过, 可以肯定的是，他的身手恐怕不会在自己之下。 “王兄, 你这是做什么？” 王廷安深呼吸了一口气，仿佛对他来说, 做出这个举动也很难。 “对不起, 我真的没有办法, 我夫人和孩子都在他们手上，我已经两年没有见过他们了, 我真的……对不起, 我真的没办法。” 胡为见他内心在挣扎，安抚他道“王兄，你冷静一下, 要是你被人威胁了, 我陪你去找主上，我们一起商量对策, 一定能把你夫人孩子救出来的。” 王廷安握紧了手里的短刀。 去找沈凝求助他不是没考虑过。是，沈凝如今的势力，可以不把小小的暗卫营放在眼里，但是，那个时候他的夫人和孩子们还会有活路吗？ 那时候他的小儿子才刚刚会喊阿爹，就被他们带走了,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王廷安看向胡为，眼睛里开始变得绝望。 “胡兄弟，等我夫人和孩子们平安了，我就去你的坟头自戕谢罪，到了阴间我再给你赔不是，下辈子我做牛做马给你赔罪。” 屋外，岳然诺正好路过，听到屋里传来类似打斗的声音，她没有多想，直接破门而入。 听到门破开的声音，屋内的两人都停了下来，王廷安握着刀后退了两步，胡为有些吃痛地捂住因为刚才动手，可能有些开裂了的伤口。 “你们在干什么？”岳然诺问道。 王廷安握不住刀，手里一松，哐当一声，到掉在了地上。 岳然诺看着地上的刀，再次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胡为走到岳然诺身边，解释道“王兄他的妻儿都在别人手上，那人用他们来威胁他做事，他不得已，所以……” 岳然诺弯腰把地上的刀子捡了起来，看到胡为捂着伤口，问道“你没事吧？伤口裂开了吗？” “没事。”胡为想了想，又帮王廷安说话道“王兄他也没有真的下杀手，若不是他心里在摇摆，不然以我现在，恐怕他已经得手了。” 岳然诺冷冷道“你不用为他说话，你回去休息吧，再请严大夫来看一下伤口有没有开裂。” “岳帅，他……” 岳然诺不理会还想要求情的胡为，冷着脸走到王廷安面前。 “让你杀胡为吗？谁下的命令？为什么？” 王廷安低着头，心一沉，决定把一切说出来。 “我猜测是为了折断七殿下的羽翼。命令，是掌司大人亲自过来给我下的，幕后的人，我恐怕就是大殿下，虽然掌司他没有亲口承认，但是我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就是他。” 岳然诺又沉着声音问道“你被人用妻儿的性命威胁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说？” “我……” 岳然诺握住手里的刀，把刀刃调转了个方向，用力刺入旁边的桌子，刀尖深深地没入。 “为什么不说！你是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沈凝？觉得说出来了我们也没有这个本事帮你？还是说觉得我们不会帮你？” 王廷安被岳然诺的这几个问题问得无地自容。 “岳帅，对不起。” 岳然诺的语气并没有软下来，反而更加厉声道“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你最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沈凝！你知不知道他有多信任你！而你呢！你在做什么！” 王廷安闭了闭眼睛，似是下定了一个很大的决心。 “我现在就去请七殿下治我的罪。” 沈凝正坐在假山池边看着水里的游鱼，王廷安走到他的身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你、你这是干什么？”沈凝被他吓了一跳。 岳然诺和胡为对视了一眼，一起走了过去。 沈凝看着岳然诺和胡为都冷着脸，王廷安则是一脸做错了事情悔恨交加的样子，有些不解。 “你们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沈凝想去扶跪在地上的王廷安起身，结果他不愿意起来。 “王廷安，你做什么？” “殿下，我做错了事情，但我也求您为我做主。” 王廷安说着，对着沈凝磕了个头，沈凝再次被惊到。 “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事你说，别这样。” 沈凝想拉他起来，王廷安起身反手扶着沈凝坐下来，自己再次跪在沈凝脚边。 “殿下请听我说完。” 沈凝见他似乎真的有什么大事，既然他不肯起来，那暂时也不强行拉他。 “好，你说，我听着。” 王廷安平稳了一下情绪道“昨日我收到飞鸽传书，掌司大人来了南疆，约我见面。我没有告诉您，这是我做的第一件错事。我去见了掌司，他让我找机会除掉胡为胡兄弟，我……我还是没有告诉您，我决定照做，差点酿成大错，还好被岳帅制止，这是我做的第二件错事。” “什么！” 沈凝站了起来，因为激动了胸口一闷，身体晃了晃，岳然诺和胡为赶紧过来扶住他。 “主上！” “沈凝，你别激动。” 沈凝按了按胸口，看向胡为“他……你没事吧？” 胡为笑了笑“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在这里吗？” 在他们扶着沈凝重新坐下之后，王廷安咬了咬牙，继续道“七殿下，我还有一错。我通过昨日掌司的反应，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幕后之人是大殿下，可是我却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您。” 沈凝顿住了，定定地看着王廷安“这种话不能乱说。” 岳然诺没有说什么，只是在沈凝身边也坐了下来，搂住沈凝防止他突然晕过去，又帮他揉揉心口。 王廷安已经想到了沈凝会不相信自己，道“殿下您想想，幕后之人明明已经开始忌惮您了，却只选择折您的羽翼，而并不打算动您本人，这是为什么？他在对五殿下和二殿下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好的心肠。还有，我记得您说过，很早之前您就发现了身边有暗卫营的人一直在盯着您，可是他们却从没有动过手，不是吗？他忌惮您，防着您，可是又舍不得动您，幕后之人是大殿下的话，就完全说得通了。” 沈凝的气息慢慢开始急促起来，岳然诺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继续搂着他，安抚道“你别激动，别激动。” 沈凝轻喘着道“可是这、也只是猜测、不是吗？” 王廷安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看向岳然诺。 岳然诺转移话题道“那我们先不想这个。王廷安他是你的人，我不方便处罚，怎么惩罚看你。” 沈凝看向胡为“他是对你出手的，你希望我怎么处罚？” 胡为道“他是受人逼迫，再加上他也没把我怎么样，要不然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吧。” 沈凝看了看满面悔恨的王廷安，又看了看胡为，后者确实没有责怪的意思。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饶他一次吧。” 王廷安又磕了个头“要是再有下次，小人请殿下赐死。” 岳然诺走到王廷安身边道“既然胡为大度，那你这次就自己回去好好思过吧，若再有下次，我也绝不会放过你。” “岳帅，那……” 岳然诺看出来王廷安的眼神分明是在问，沈凝不相信幕后的人是沈嘉，该怎么办？岳然诺回了他一个眼神，暗示他交给自己。 又对胡为道“胡为，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记得还是请大夫看一下伤口有没有裂开。” 胡为看出来了岳然诺想单独劝沈凝，就起身道“那我就先回去了。今天的事情，能不能别让燕燕知道？我不想再吓着她了。” “知道了，放心吧，快回去休息吧。”岳然诺又看了王廷安一眼“你扶他回去休息。要是再敢动什么歪心思，你就完了，知道吗？” 王廷安知趣，站起来扶着胡为一起离开。 他们走后，岳然诺再次走到沈凝身边坐下，准备慢慢跟他说。 岳然诺正准备说话，沈凝把食指搭在她的唇上，堵住了她的话头。 “然诺，我现在很乱，让我静一静可以吗？” “好，我就陪着你。” 岳然诺真的什么都没有说，就是静静陪着他，这一天，岳然诺都没有逼他。 晚上，沈凝还是什么都不想聊，一个人侧身静静躺着。 明明天气已经开始热了，但是今晚睡着却莫名的手脚冰凉。 就在这时，岳然诺搂住他，贴着他的身体，她的体温让他重新感觉到了温暖。 沈凝感受着她的温度，闭上眼睛，眼角一滴清泪滑过。 这晚，沈凝一夜未眠。 次日天还没有完全放亮，岳然诺还没有醒，他一个人悄悄起了身，在岳然诺没有察觉的时候，离开了岳府。 沈凝不知道沈嘉住的驿馆在哪里，只能沿途一路问过去，找了许久，总算是找到了。 就算是所有矛头都指向了他，沈凝还是很难相信那个从小对他那么温柔的人，会有如此阴狠毒辣的一面，他要去亲自问一问。 沈凝终于找到了沈嘉的住处，在门外，正准备扣门，却听到沈嘉在和一个人交谈。沈凝听到他们谈论的内容和自己有关，就停在门边仔细听着。 屋内，沈嘉和陈岩都沉默着，他们谁都无法说服谁。 陈岩认为除掉沈凝才是釜底抽薪，想办法杀沈凝，也比杀其他人容易的多，而沈嘉就是不同意。 沈嘉沉默许久，再次开口，声音有一丝压抑“只要他没了现在的势力，他本人对我并没有任何威胁，我再说一遍，别动他。” 陈岩似乎很不理解，道“大殿下，你究竟是为何？” “偌大的深宫，只有凝儿一人对我真心相待，我不能这么做。” 陈岩冷哼一声“宫里对你真心相待的，只有七殿下吗？当年的丽妃娘娘对你不也是，你不是照样也能狠得下心？” 门外，沈凝听到这句话瞳孔猛地收缩，整个人一怔，连呼吸都停滞了下来。 屋内的谈话还在继续。 陈岩又道“既然杀了母，为何还要留子？” 沈嘉听到陈岩提起那件事，眼神冷了下来。 “丽姨对我是很好，我本也不想做得这么绝，她只要没了父皇的宠爱，那我绝不会要她的命。我曾也用过多种方法想让她失了父皇的宠爱，可是都没有成功，可惜啊……她当时圣眷正浓，父皇甚至动了改立皇后的心思，凝儿虽然身子差，但是也聪明伶俐受父皇的喜爱，子凭母贵，要是她真的当了皇后，我还会有机会吗？她必须死。” 门外的沈凝把这带着血的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听完这些，沈凝并没有感觉到身体不适，他甚至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任何感觉，就好像是一切都停滞住了。 嘴角边溢出了鲜血，涌过唇角，沿着下巴的弧线淌下，一滴一滴往下落，像猩红的鲜花绽放在冰冷的地面。 第57章 凝儿的房塌了 沈凝逃出了驿馆，看着外…… 沈凝逃出了驿馆, 看着外面的世界，仿佛一切都被遮盖上了灰蒙蒙的一层，看不到天空的颜色, 听不到行人说话的声音, 一切都变得虚幻又绝望。 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里去, 就这么一直走着。 原来，这么多年都想要找的杀母凶手, 竟然一直就在自己的身边。 竟然是，竟然是…… 沈凝的眼前闪过从小到大的所有瞬间, 好多早就遗忘了的事情, 此刻也都一幕幕在脑海里滑过, 就像传闻中濒临死亡的人会看到的那样。 他起初的记忆都是跟娘亲温暖的爱有关的。娘亲的怀抱是温暖暖的，在他不舒服时, 娘亲心疼的眼神也是温暖的, 背诗给父皇听，被父皇夸了，娘亲的笑也是温暖的。 其实在他的记忆里, 娘亲的相貌早就模糊了, 但是现在，居然无比清晰, 就像是娘亲就站在他的眼前对着他笑一样。 娘亲真的很美，自己的外貌随她，难怪别人都说自己长得好看。 印象里，娘亲一直都很温柔，很乐观，好像从来没有见她掉过眼泪, 所以现在，看到的也是温柔的笑，只是这个笑，看着心上好疼。 后来娘亲溺亡，他差点没有撑过来，在绝望中，是大哥给了他新的温暖，一点点让他重新活过来。 之后，他特别依赖大哥，把大哥当成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沈凝胸口处一阵翻腾，随便扶住伸手能触碰到的东西，弯腰一阵呕吐。 没吐出别的，只有一大摊血。 吐完，沈凝继续浑浑噩噩地往前走，连嘴角的血都不想要擦一下。 脑海里，记忆的片段还在继续。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病得很沉，几乎一直在昏睡中，但最终让他睁开眼睛清醒过来的，有两个原因。 一是娘亲是被谁害死的还不知道呢，杀母之仇都没报，不能死。 二是，他知道大哥一直在守着他，自己要是就此就醒不过来了，大哥会很难过的。 他想要睁开眼睛告诉大哥，也告诉虽然已经不在了，但是他知道一直在某个地方注视着他的娘亲。他想说，凝儿没事，凝儿很坚强的。 沈凝的眼前开始陷入黑暗，他不知道是环境变暗了，还是他的世界变暗了。 终于，在不知道走了多久之后，支撑不住倒了下来。 他现在身在何处，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脑海里的画面依旧不放过他，自行继续着。 长大后，他慢慢感觉到了大哥也想要争夺其他几个哥哥都在抢的那个位置。 虽然大哥似乎并不被很多人看好，但是在自己的心里，大哥比他们所有人都好。 既然是大哥想要的，那么他想要帮大哥，只是一直缠绵病榻的他，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终于，天降了一个好机会…… 想到这里，沈凝轻轻唤了一声。 “然诺……” 她，她是他的…… 沈凝的身体已经熬到了极限，连思考都没有了多余的力气，彻底的，陷入了死寂。 岳府里，岳然诺发现沈凝不在，赶紧起来找他，府里的人也都被惊动了。 大家一间一间房间找过来，都不见他，都越找越着急。 “小姐——”盈盈气喘吁吁跑过来，不敢耽误时间，一边大喘气一边道“小姐，守门的人、人说……” “说什么？” 听见这边有动静了，王廷安还有胡为和沈燕都赶紧围过来。 盈盈插着腰道“他说早上姑爷出去了，当时见他身体状况还不错的样子，就没有拦他。” 岳然诺已经急得不行，赶紧追问“他去哪儿了？往哪个方向走了？” 盈盈摇摇头“我问了，他说不知道，当时没有太在意。” “怎么能没有太在意呢？”岳然诺一锤旁边的柱子就要往前走“我去找他。” 胡为赶紧拦住岳然诺“你别太着急，你现在出去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反而是在耽误时间。” “那我该怎么办？” 王廷安道“其实昨天我说了那些之后，我就担心殿下他会过不去那道坎儿。我在想，他会不会是去找大殿下当面对质了？” 岳然诺愣住了。 是啊，沈嘉的这件事，在沈凝的面前撕开，无异于是天大的打击，自己怎么还不好好地看着他呢？ 要是他真的一冲动跑去对质，要是沈嘉对他不利…… “我现在就去找他。” 岳然诺又要走，被他们几个一起拦住。 “你别冲动。” “嫂嫂，你冷静一点。” “岳帅，现在你可千万不能冲动。” 岳然诺推开他们，但是自己也停住了脚步。 “他现在可能会有危险！你们要我干等着吗！” 胡为道“这样吧，我先去驿馆打听一下。” 王廷安搭上他的肩膀，摇了摇头“我去过那里，我比较熟，我去。” 岳然诺道“好，那我跟你一起去。” 王廷安劝阻道“岳帅，认识你的人太多了，你去的话目标太大。万一七殿下没有去找大殿下，你这就是打草惊蛇。” “难道你要我在府里待着，什么都不做吗？” 胡为想了想道“这样吧，我们一起去，我陪岳帅在驿馆附近，我们不过去，王兄你先去打探一下消息，接下来怎么做，我们到时候再商量。” 一直没说话的沈燕扯扯胡为的衣服，仰着头问道“那我呢？” “你就留在府里吧，万一他回来了，你先看着他，然后赶紧差人来通知我们。” “可是我也想去找凝哥哥……” 胡为摸摸她的脑袋“听话，府里得有个人留下。” 沈燕有点不情愿，但还是答应道“那好吧。不过你自己也当心一点，你的伤还没有好，昨天还出血了呢。” “我会的。”胡为看向岳然诺“那我们走吧。” 来到驿站附近，胡为和岳然诺在拐角的一个露天茶铺坐了下来，王廷安则走进了驿馆。 王廷安悄悄来到了沈嘉的房间前，往里张望，只见里面只有他一个人，并没有沈凝。 里面沈嘉抬了抬头，王廷安赶紧在窗边蹲下。 就这么一蹲下，他看到了自己的脚边，有好几滴血。看了看周围，只有他的脚边是聚集的几滴血，之后，往客堂的方向，有一两滴不太明显的小血珠。 王廷安悄悄离开，来到驿站的客堂，刚准备去问店小二，后者见到他主动走到了他的面前。 “这位客官，您可是七殿下身边的人？” “我是。”王廷安赶紧拉住店小二“七殿下早些时候是不是来过？” 店小二点点头“是，他来过。那时候还早，店里没什么客人，就我一个在。我以为他是来找大皇子的，就没有多想，但是他并没有久留，没过多久就出来了，而且整个人状态变得很不好，我仔细一看，他的嘴角边还有血，像是刚刚吐过血。我吓得赶紧去扶他，但是他推开了我，恍恍惚惚就离开了。” 王廷安心里一惊，但很快冷静了下来，好好想了想。 自己照顾了他这么久，他有病得严重的时候，可是也从来没有吐过血啊。 莫非是和大殿下当面对质，受了特别大的刺激？ 不对，要是他们当面对质了，他能这么顺利地离开？ 他都吐血了，大殿下还能这么就让他离开？ 问道“这些话除了我你还告诉过谁？” 店小二直摇头“我谁都没说过。我本想告诉大殿下的，但是我不知道这么做对七殿下好不好，我怕我会害他，就什么都没说。对了，我之后进去给大殿下送早点，我见他的样子，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就觉得很奇怪。” 王廷安拍了拍他，把自己的钱袋子掏出来整个塞给了他“你做得很好，多谢。这件事情还是要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 “是。” 外面，岳然诺等得坐立不安，终于看到王廷安出来了，赶紧跑过去。 “怎么样？沈凝去过吗？” 王廷安点点头“我意外看到了大皇子门前的几滴血，就去问小二，小二说，七殿下是去过，不过应该是人没有进去。我猜测，七殿下应该是在门口听到了一些什么，就没有进去，自己离开了。” 王廷安还没有说完，岳然诺打断道“血？为什么会有血？” “听小二说，他好像是吐血了，出来的时候嘴角还带着血，整个人状态都不太好，我们得赶紧找到他，不然怕是会出事。” “吐血……” 岳然诺再也等不下去，赶紧开始在附近找他，王廷安和胡为也跟着岳然诺一起找。 原想着沈凝现在的状况，肯定走不了多远，人肯定就在附近，八成是晕倒在了什么地方，或者也可能是被附近的好心人带回家了。 他们在附近找了一圈，医馆里有去问，小巷子小角落都有找，百姓的门都有去敲，甚至还有一些百姓自发和他们一起找，但一个时辰后，把附近都已经找遍了，依旧没有找到人。 王廷安余光瞥见旁边的胡为下意识地按着伤口，扶了他一把。 “没事吧？你要不然先回去吧？” 岳然诺闻言也回头看了他一眼，虽然心里着急沈凝，但也还是道“你回去休息吧，他是我的人，我可以找到他。” 胡为本想说没事，自己可以继续，但是岳然诺的话突然提醒了他些什么。 “或许，我们是不能像无头苍蝇这样继续找下去了。” “你有什么办法吗？”岳然诺赶紧问道。 胡为看向岳然诺“这附近我们都找过一遍了，再找第二遍恐怕结果也是一样的，或许我们一开始就找错地方了。” “那我们该去哪里找？” “一个人绝望的时候，你觉得他会去哪里？” 王廷安一拍手“我知道了！绝望的时候，会去有美好回忆的地方！我那个时候妻儿刚被人从我身边带走，我也很绝望，夜夜去买醉。有一次，我醉酒后醒来，我发现我不知不觉，自己就去了我和夫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岳然诺听着他们的话，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光。 “我知道了。” 第58章 我带你回家 被这么一提醒，岳然诺一下…… 被这么一提醒, 岳然诺一下子想到的地方就是和沈凝“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柳下河畔。 一想到沈凝可能倒在了那里等着她过去，岳然诺根本无法再多等一刻。王廷安跟胡为只能匆匆嘱咐了一下刚才帮他们一起找沈凝的百姓们，跟他们说刚才的事情千万要保密, 否则会对沈凝和岳然诺很不利。在百姓们半知半解地点头后, 赶紧跟上岳然诺。 岳然诺骑着马一路疾驰到了她经常会去的那个河畔, 跳下马背就赶紧在四处寻找。 “沈凝——你在哪里——” 湖面很平静, 面上只有微风带起的一点点涟漪。湖边的柳树轻轻摇曳着，丝毫不在意她的焦灼。 四下, 并没有沈凝的身影。 找寻一圈无果后，岳然诺扶着柳树滑坐在树下, 刚刚赶到的王廷安与胡为走到她的身边。 岳然诺颓然道“都是我不好, 他就在我的身边, 我都没有看好他。” 王廷安也把头低了下来“是我的错，我知道他和大殿下的感情, 我该慢慢地委婉地告诉他。我照顾了他这么久, 明知道他受不得刺激，还是没有考虑他能不能承受得住。” 胡为把岳然诺拉了起来，又拍拍王廷安“振作起来。你们埋怨自己有用吗？这样就能找到他了吗？” 岳然诺又扫视了一下周围, 她多希望是她眼拙, 沈凝其实现在就在这里，只是刚才没有看到他。 可是, 还是没有他。 胡为握住岳然诺的胳膊“除了这里，你能想到的还有什么地方吗？” 岳然诺摇摇头“这里算是我跟他定情的地方，没有别的地方了。” 王廷安眼睛亮了一下“不对，不是这里。” 岳然诺和胡为同时看向他。 王廷安解释道“或许这里是您对七殿下动心的地方，但是您还记得吗？他一开始是带着目的接近您的，所以啊, 在您已经动心了的时候，他未必也动心了。您想想，他对您，有没有什么地方，是他对您的感情发生改变的地方？” 岳然诺闭上眼睛好好回忆着和沈凝一起的过往，从第一次见面到成亲，再到…… 自己是中了他的美人计，早早就动了心，可是，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岳然诺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些场景。 那个晚上，在那个山洞里，他抱着自己，声音颤抖着问自己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他语气里带着苦涩，他让自己以后别再为他拼命了。 那是他第一次主动抱自己，却抱得那么的紧。 岳然诺睁开眼睛看向胡为“你还记得之前，你和沈凝在我面前做戏，你假意挟持了他，就为了你能顺利逃脱的那一次吗？” “怎么了？” “我有感觉，他可能去了那里。” 胡为不太相信“那里离驿站距离可不短，他一个人，走得到那里？” “我有感觉，他就在那里。” 岳然诺不管他们信不信，自己翻身上马，快马加鞭往那个山洞赶过去。 岳然诺把他们两远远甩在身后，自己先到了曾经和沈凝待过半个晚上的那个山洞洞口。 洞口边，有一摊血。 下马走进山洞，他果然，就静静地躺在那里。 “沈凝……”岳然诺喊了他一声。 他没有反应，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岳然诺过去把他抱起来，这时才发现，他的嘴角带着好多血。 “沈凝，我找到你了，你醒醒，我们该回家了。” 沈凝缓缓睁开了眼睛“然诺……” 岳然诺见他还有意识，心里一喜，用袖子擦了擦他嘴角边的血。 “我现在就带你回家，我们回家。” 沈凝摇了摇头，眼睛里是毫无生气的灰败。 “对不起，我真的撑不下去了，你别管我了……” “你说什么傻话！”岳然诺紧紧抱住他“是我该说对不起，我不该逼你的，我不该刺激你的。我以后再也不会逼你了，任何事情，只要你高兴就好，好不好？” 沈凝的眼神依旧空洞而绝望。 虚浮着声音又道“对不起，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他的眼神似乎穿过了岳然诺看向了更远的地方，这句话既像是在对岳然诺讲，又像是在对另一个人讲。 他的这种眼神，让岳然诺看着害怕。 搂着他道“沈凝，你听我说，我们以后什么都不做了好不好？皇位什么的，谁爱抢谁抢，我们就待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我来保护你，照顾你，你只要待在我身边陪着我，好不好？” 沈凝动了动眼眸，好像这时候才看清楚了岳然诺。 接近白色的唇边还带着一些残留的血迹，笑了笑“可是，我真的走不动了，哪里都不想去了……” “如果你走不动了，那我背你，我带你回家。” 岳然诺背起沈凝走出山洞。 沈凝现在的样子，岳然诺不敢带着他骑马一路颠回去，只能背着他步行。 走了一小段路，胡为和王廷安也终于赶到，见岳然诺背着沈凝，赶紧下马跑到岳然诺身边。 王廷安想要接手沈凝，被岳然诺拒绝。 “岳帅，还是让我来吧。” “不用，我背得动他。” 沈凝虽然清瘦，但岳然诺毕竟是女子，身形小，背着比她高的沈凝，显得很吃力。 走了一段路，王廷安又劝道“要不，还是把七殿下给我吧？” “不用，我可以。” 王廷安看了胡为一眼，胡为也劝道“他看起来很不好，我们要尽快带他回去才行，不能再耽搁了。” 王廷安又道“是啊，岳帅要不我和你轮流吧？要保证能最快地带他回去。” 岳然诺不再坚持，把沈凝给了王廷安。 带沈凝回到岳府后，严大夫被沈燕拉着一路跑到了卧房。 一摸沈凝的脉，严大夫来不及解释他的病情，赶紧在他的手上扎了好几针，又解开他的衣服，在他的胸口扎了几针。 岳然诺等不及严大夫开口，问道“他到底怎么样了？” 严大夫叹了口气，不忍心去看岳然诺的眼睛。 岳然诺急了“你别叹气啊！他到底怎么样了？” “小姐，七殿下他的心脉几乎完全淤堵了，他、他、他……恐怕是不好了。” 第59章 真的圆房了 听到严大夫的话，岳然诺腿…… 听到严大夫的话, 岳然诺腿一软差点站不住，被旁边的王廷安和胡为一起扶住。 “岳帅！” “你没事吧？” 岳然诺缓了缓，推开他们的搀扶, 拉住严大夫的衣袖。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 你给我救他。如果说需要什么珍贵的药物, 你只要说, 再难找我也想办法去弄来。” 沈燕抱住岳然诺想要安慰她，结果还没说话, 自己先哭了出来。 胡为摸了摸沈燕的头，又轻拍了拍岳然诺的后背“我去请珍草堂的堂主过来, 我相信他一定有办法救主上的。” 严大夫摇了摇头“胡公子, 要是七殿下他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再厉害的大夫恐怕都没有用。” “什么意思？” 严大夫看了眼床上的沈凝“看他的情况，恐怕七殿下他是自己已经放弃了, 要是他自己不想活了, 大夫能起到的作用就会很小。他这次犯病如此来势汹汹，在心上，更在心里。” 床上的沈凝其实已经恢复了意识, 只是不想把眼睛睁开。 严大夫说的这些话, 他听得清清楚楚。 过了不久，他感觉到刚才满屋子的人都已经出去了, 这才睁开了眼睛。 是的，房间里除了躺在床上的他，没有别的人在。 沈凝艰难地掀开被子下床，鞋袜都没有穿，赤着脚，只穿着亵衣, 踉跄地走到了案桌边，几乎是跌倒在了软垫上。 歇了歇，存了一些力气，倒水研磨。 研完磨，提起笔，实在是体力不支，又搁下笔趴在案桌上歇息了片刻。 沈凝吃力地写着，终于，在最后署上了自己的名字。 刚写完凝字的最后一笔，岳然诺推门进来。 看到沈凝坐在案桌边，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沈凝你、你醒了？你不躺着，你在做什么？” 沈凝抬头看她，就这么一抬头，有些发晕，晃了晃，岳然诺赶紧跑到他的身边扶住他。 “你现在身体这个样子，你还下床做什么？” “然诺，你听我说……” 沈凝才说了这第一句话，就停下来轻轻喘息。 岳然诺现在心里想的只有刚才严大夫的话，见沈凝这时候清醒着，赶紧问他道“沈凝，你跑出去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你是不是在你大哥的门外看到了什么或者听到了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 沈凝微笑着摇了摇头。 他的笑依旧那么的美，就算现在很虚弱，脸色很差，但是还是很美。 岳然诺就害怕他这种空洞释然的表情，看着真的像是快要…… 岳然诺捧住他的脸“沈凝，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呀！我们是夫妻，不管有什么事情，我陪你一起，不管是什么事情，你告诉我好不好？” 沈凝拿过刚才用尽力气写的书信，交给岳然诺。 “本来应该一式两份的，但是我只写了一份，不过也没事，你收着就行，我根本也不需要。这上面已经署上了我的名字，你把你的名字也写上就行了。” 岳然诺拿起来看，才看到最上面的三个字，手就控制不住颤抖了一下。 最上面，是三个大字。 和离书 岳然诺僵硬着身体抬头看沈凝“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凝的表情依旧没有变，空洞释然，却还挂着一丝微笑。 “刚才大夫的话我都听到了，我的时间真的快要到了，不过这对我来说也是好事。然诺，我以前就说过，我不会忍心让你做寡妇的。你看，虽然我们成亲已经有一载了，但我们还没有过夫妻之实，你还是完璧，未来你出嫁或者再招个赘婿，都挺好的……” 说了这么多话，沈凝又有些接不上气，按着胸口喘息了会儿。再抬起头，眼神还是那样的黯淡无光，但是眼眶里慢慢滚出了一颗眼泪。 “然诺，不，夫人，我的夫人。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喊你了，我们到此就结束了吧。” 岳然诺什么都没说，就这么静静看着他。 沈凝垂下眼眸，眼眶里又滚出了一颗眼泪，晶莹的泪珠划过他的脸颊滚落下去。 岳然诺抬手帮他擦掉。 “是你要跟我和离，你哭什么？” 沈凝茫然地抬起头，他似乎不知道自己掉了眼泪，红着湿润的眼睛盯着岳然诺看。 岳然诺抬起手，上面还是湿润的，还带着刚才帮他擦掉的泪水。 “你看这是什么？” 沈凝一愣，随即笑了笑，这个笑是那么的凄美。沈凝又拿过被岳然诺随便放在旁边的和离书，认真地帮她折叠好，交给她。 “你收好了。对不起，耽误了你这么久。现在想想，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应该就是你了。” 岳然诺咬了咬牙，冷笑了一声“你也知道啊？” 沈凝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话，有些怯怯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低下了头。 “对不起，我错得太离谱了，我活该受到任何惩罚。只是，亏欠你的，是补偿不了了。不过然诺，你放心，这最后的余下的时间，我会尽力的。” “尽力做什么？” 沈凝继续低着头小声道“接下来最糟糕的情况，你恐怕也会被卷进去。不过，你手里有十万抟风军，八万南疆军，再加上南疆和南域合并之后，土地面积很大，完全可以独立成一个小的王国。具体接下来该怎么办，后面要是端国内外全面开战，你怎么做才最有益，这些，我都会尽快想好，在我还能提笔写字的时候全部写下来，给你留作参考。我保证，我会做完这些再离开的，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了。” 沈凝再次轻喘着调息，等着岳然诺说话，但是等了很久，她一句话都不说。 抬头看她，发现她一直在盯着自己看，又慢慢把头低了下来。 “然诺……” 岳然诺捧着他的脸让他抬头看自己，又拿起和离书，当着沈凝的面，慢慢撕开，撕得粉碎扔在地上。 “沈凝，你是入赘过来的，除非我想，否则你就不能与我和离。所以今生今世，你断了和离这个念头吧。” 沈凝心里一颤，这么一点点的情绪波动，就令他再也坐不稳，倒在了岳然诺的怀里。 沈凝吃力地抬手摸了摸岳然诺的脸“我是不想你未来过得不好。你看，还好我还没有碰过你，你可以好好地重新开始。” 岳然诺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她怕一开口自己也哽咽了。 “嗯，你说的确实是个问题。我们都成亲这么久了，居然还没有夫妻之实呢。” 岳然诺把怀里的沈凝放平在地上，又担心地面太硬了硌疼他，把自己的外衫脱了下来，折好了垫在沈凝的后脑勺下，临时当个枕头。 然后，动手开始解沈凝的衣服。 沈凝握住她的手，但是这一握没有丝毫力量，只是轻轻搭在她的手腕上虚虚的握着。 “然诺，你做什么？” “你不是说我们还缺个夫妻之实吗？” 沈凝原本苍白的脸颊多了几分潮红，岳然诺俯下身去，吻上他的唇，他的嘴唇有些冰凉。 “你还想跟我和离吗？” 沈凝的身体极度虚弱，感觉现在全身就跟棉花一样软，刚才还能握住岳然诺的手，这会儿连抬手都没有力气，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拒绝她，只能小声求饶。 “然诺……别……” 岳然诺听到沈凝的求饶，反而来了些脾气，根本不可能答应，就是不想放过他。 “你不是都不想活下去了吗？既然都不想活了，既然死都不在乎了，求什么饶？” “然诺……我……”沈凝咬了咬下唇不知该如何回答。 岳然诺凑在他的耳边，问道“你想说什么？” 沈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小声地哼吟着。 岳然诺见门还开着呢，先去把门关上，再走到沈凝身边，蹲下去看他。 “要不要我抱你去床上？” 沈凝躺在地上，完全没有动一动的力气，微红着眼睛看着岳然诺，娇弱地轻声道“我……我快不行了……你别……” “那我先抱你上床？” “不要你抱……” 沈凝自己试着动一下，玉足蹭了蹭地面，但是真的连坐都坐不起来。 岳然诺去摸他的脚，很凉。 沈凝紧张地想抽走自己的脚，但是依旧没有足够的力气，只能任凭岳然诺继续抓着他的脚。 “你做什么……” “天都热了，你还……我抱你上床，先圆房，再慢慢帮你捂。” 沈凝还想说不，已经被岳然诺拦腰抱了起来。这一抱，比岳然诺预想中的轻松不少。 “你太轻了，我都没想到抱你会这么省力。” 沈凝又软软地娇哼了一声。 岳然诺走到床边把他放在床上，拉下了床帘。 洞房花烛夜，虽迟，终到。 第60章 被刺激出求生欲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沈……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 沈凝感觉有人在强行让他喝下去什么东西，那液体很苦，应该是药吧。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岳然诺的嘴唇还没有离开他的嘴唇, 自己长长的睫毛几乎扫到岳然诺的脸颊。 “沈凝？你醒了？” 沈凝被药呛得咳嗽了几声, 定神看了看, 不光是岳然诺，沈燕胡为王廷安还有严大夫都在他的床边看着他。 沈燕见沈凝醒了, 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然后把一块湿毛巾盖在他的额头上。 “严大夫, 凝哥哥的额头没有昨晚那么烫了, 人也醒了, 是不是没事了呀？” 严大夫阴沉着脸色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就在大家都等着严大夫回答的时候，床上的沈凝闷哼一声, 侧身抓着床侧, 把刚才岳然诺嘴对嘴喂给他的药全部都吐了出来。 “沈凝！” 岳然诺扶着他轻拍他的后背帮他顺气，沈凝趴在床边，连翻身躺正的力气都没有。 岳然诺把他抱起来, 让他躺在自己的怀里, 颤抖着手用手帕帮他把嘴角边的药渍擦干净。 “沈凝，你……你别这样好不好？” 沈凝没有力气说话, 轻轻闭上了眼睛休息。 严大夫摸了摸沈凝的脉，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叹气了。 “小姐，七殿下要是自己无法振作起来，在下真的，一成把握都没有。小姐，你还是要有个心理准备。” 岳然诺感觉周身都有些发凉, 抚摸上沈凝的脸，手却止不住的颤抖。 “沈凝，我该拿你怎么办？沈凝……” 沈凝虚弱地闭着眼睛，气若游丝。 王廷安问严大夫道“那要是七殿下自己有了求生的欲望，您是不是就有把握能让他熬过这一劫？” 严大夫实话实说道“七殿下这回情况真的很凶险，在下当真没什么把握，可他要是自己都放弃了，那……” 盈盈敲了敲门走进来，走到床边。 “小姐，大殿下来了。” 听到沈嘉来了的消息，岳然诺下意识看了眼沈凝，却发现他很不对劲。 他刚才闭着的双眼已经睁开，眼神里竟有一丝恐惧的神色。 “沈凝，你大哥来了。” “不……我……不……” 沈凝一激动，原本已经快到极限的身体更加承受不住，只艰难地说了几个字之后，就喘得说不下去。 岳然诺见状忙揉揉他的胸口“沈凝你别急，怎么了？你不想见他吗？” “不见……我不……见……” 沈凝埋在岳然诺的怀里，好像那要来看他的不是他一直最爱的大哥，而是一个他根本就不想见到的特别讨厌的人。 岳然诺搂着他轻拍安慰“没事没事，你不想见那就不见，都听你的。” 说完，赶紧对盈盈道“你去跟大殿下说，大夫在帮七殿下医治，不方便被打扰，我也有事，不方便招待，让他今日先回。” “是。” 听到盈盈出去回绝沈嘉了，沈凝这才在岳然诺的怀里慢慢放松了下来。 这一放松，沈凝又像是进入了昏昏沉沉的浅眠。 胡为拉了拉岳然诺“岳帅，我们先出去说话吧，让主上休息。” “可是他……” 沈凝现在情况很不好，如非必要，岳然诺真的一刻都不想离开他的身边。 沈燕和王廷安都看出来胡为似乎是又有想法了，一起拉着岳然诺，把她拉出了卧房。 把岳然诺拉出房门后，他们松开了手，岳然诺靠着墙，有些颓然。 “你们这是做什么？我现在真的半刻都不想走开。我真的很怕，我怕我一走开，他就……” 胡为道“所以我们要尽快让他找到想活下去的动力，否则，可能真的就来不及了。” “那该怎么做？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沈燕小声插嘴道“你们不觉得，刚才凝哥哥的反应很奇怪吗？” 王廷安也道“是啊，就算是七殿下知道了大殿下并非他想得那么好，可是，也不至于像刚才那样吧？刚才他的反应，是不是过大了一点？” 大家都沉默了片刻后，胡为道“应该是和主上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有关，恐怕他那日是暗中听到了一些你我都还不知道的，关于沈嘉的事情，受了很大的刺激。” 岳然诺有些心烦意乱道“我问过他很多遍了，可是他就是不肯说。” “或许，就算我们不知道，也可以利用这点再逼他一把。” 王廷安不同意道“胡兄弟，我知道你平时主意多，但你得考虑到七殿下他真的受不得刺激。他现在已经这样了，你还想要刺激他吗？” 胡为看了眼卧房里面“可是他现在就快撑不住了不是吗？” 卧房内，沈凝躺在床上浅眠，但是根本就睡不安稳。 没有梦，但是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一直萦绕着他，阴寒，恐怖，带着血腥。 沈凝闷哼一声睁开眼睛，沈燕坐在床边看着他。 沈燕拿过盖在沈凝额头上的毛巾，重新拧了一把，帮他擦了擦脸。 “凝哥哥……” 沈燕坐在他的身边，小声啜泣。 “燕燕……” 沈凝想要伸手碰她安慰她，但是勉强只能把手抬起来。 沈燕双手握住他的手“凝哥哥，他们都说，你是因为那天去找大哥，受了刺激，所以才会这样的，是不是？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燕燕，你不要……” 沈燕不管他想说什么，直接打断道“他欺负你，把你欺负成这样，真的太讨厌了。我现在就去找他好好问问清楚，问问他为什么要把你刺激成这样。” 沈燕站起来就要走，沈凝慌了。 她要是找上去，沈嘉会不会直接杀了她？ 之前的刺杀，这么看真的是沈嘉对她起了杀心了，要是自己再送上门去…… “你给我站住！”沈凝中气不足地呵了一声。 沈凝想要下床去拉住她，费力地撑起身体，沈燕跑过去扶住他。 “凝哥哥，你身子太虚弱了，别乱动。” 沈凝抓住她的手“不许去找他，听到没有？” 沈燕气呼呼道“你去找他之后就病情就急转直下，都是他害的，我怎么能不去找他？” “不许去！他比你们想象中更可怕，你别去……” 沈燕小声道“嫂嫂已经说了，你要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一定要让害你的人付出代价，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也一样。” 沈凝害怕沈燕真的会跑去找沈嘉，只能这会儿先让她留在自己身边走不开，轻轻道“燕燕，我难受，能不能扶我起来坐会儿？” “好。” 沈燕乖乖把沈凝扶起来，让沈凝靠在她窄小单薄的肩膀上。 “凝哥哥，你是不是心口最难受？” “嗯……” “燕燕帮你揉揉。” 沈燕揉着沈凝的胸口，沈凝闭着眼睛，病重后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了起来。 娘亲，老五，还有父皇，恐怕还有别的人，沈嘉他，害过那么多人，可见心思毒辣。 如果老二的谋反也是他所为，能设下那样的陷阱，那么恐怕他的谋略也着实不错。 他是自己的杀母仇人，可却还能待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装成一个好哥哥的样子，他的城府，恐怕更是深不可测。 如果自己死了，那么岳然诺…… 虽然岳然诺兵力上是绝对的碾压，但要是对方不明着对阵，而是用阴谋诡计呢？ 若论权谋，岳然诺并不擅长。 王廷安或许可以帮点忙，但是沈嘉掌握着暗卫营，王廷安他曾经也在暗卫营这么久，竟然完全没有发现异常，反而让人掳走了妻子，处处受牵制。所以，他恐怕根本就不是沈嘉的对手。 胡为各方面都很出色，他在，倒是可以担当智囊这个角色，可是他当初愿意跟着自己是因为自己许诺给他的是端国的未来，要是自己死了，他不会又打算干脆多添几把火，让端国早点灭了算了吧？ 这么一想，要是自己死了，岳然诺身边一个真的靠谱的能帮助她和沈嘉斗的人都没有了。 那么她自己，斗得过沈嘉吗？ 沈凝搭上沈燕的手“燕燕……” “凝哥哥，你好些了吗？” “没有，我还是很难受，你帮我喊大夫……” 沈凝话音刚落，房门被推开，岳然诺他们走了进来。 岳然诺走到床边，从沈燕手里把沈凝接了过来。 “你居然主动要看大夫，不想死了？” “我要是现在死了，留你们面对这些，面对他，我真的死不瞑目。” “呸！有些字眼不许说。” “嗯。”沈凝娇娇地应了一声。 岳然诺见他终于有了求生欲，心里的大石头落地了一半。 “还不止这些呢。你看，我们都圆房了，万一我怀孕了呢？你想让我们的孩子还未出世就没了阿爹吗？” 沈凝听她这么说，有点气又有点委屈“是我要跟你圆房吗？是我吗？” 岳然诺不顾有别人在看着，搂着沈凝亲吻他“沈凝，我都是不想要失去你啊。你知不知道这两天我心里有多难受？我只是想要你活下去，我不想这么快就失去你，我有错吗？” 沈凝再没有了半分气，小声道“对不起，害你难过了。” 岳然诺继续亲吻他，触摸他，安抚他“你现在可以说出来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了吗？说出来心里会好一些的，不管是什么，我们大家一起帮你分担。” 沈凝咬了咬嘴唇，眼眶慢慢变红了，随后一滴一滴眼泪开始往下掉。 见他落泪，胡为跟王廷安不知所措地对视了一眼。 沈燕掏出小手帕帮他擦眼泪“凝哥哥，别难过，你还有八妹，我永远都不会变坏的。” 岳然诺轻抚着他的后背，柔声道“没事没事，慢慢来，哭出来也好，哭出来心里会好受一些。” “然诺……” “我在，我听着呢，我永远在你身边。” 沈凝颤抖着声音道“他……他竟然是我的杀母仇人。我在门外，我听到他亲口说的。你说，我是不是很可笑？支撑我活到现在的信念，一半的原因是为了找到杀母仇人，一半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帮助他，我是不是很可笑？我是不是活得很可悲？” 第61章 不怂 听完了沈凝的话，大家都愣住了，…… 听完了沈凝的话, 大家都愣住了，一时间竟然无人去安慰他。 但是很快大家又都恍然大悟，难怪他都被刺激到吐血了, 难怪他都不想活了。 他之前为了帮助沈嘉, 甚至不惜欺瞒了所有人他的真实想法, 后来他虽然接受了大家的意见, 也认了主上这个称呼，但不难看出, 他还是有过动摇，特别是当沈嘉来南疆之后, 他有过很大的动摇。 可是谁知道, 他做了这么多, 竟然都是为了杀母仇人。 这搁谁身上，都受不了吧？ 沈凝轻声问道“你们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可笑？” 大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岳然诺拍拍他, 安慰道“你是被他蒙在鼓里, 你是受害者，别责怪自己。” “可是……要是我娘亲的在天之灵看到我把仇人当成至亲，肯定不会原谅我的。我死了之后, 我……我都没脸见她……” 说到后半句话, 沈凝已经哽咽到说不出话，刚止住的眼泪又大颗大颗往下掉。 王廷安试图安慰道“殿下您往好处想, 至少您误打误撞，找到了您的仇人不是吗？” 岳然诺瞪了王廷安一眼，后者不再说话。 沈燕又掏出小手帕去给沈凝擦眼泪“凝哥哥，别难过了，看你这样我都想哭了。” 胡为把沈燕拎回来，也试图安慰道“主上, 你这样自暴自弃才是你的娘亲最不愿意看到的，你该打起精神，为她报仇。” 听到报仇两个字，岳然诺感觉怀里的沈凝轻颤了一下，斜了胡为一眼。 “你也少说两句。” 岳然诺低头轻声安慰他道“沈凝，如果你娘亲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她不会责怪你，只会心疼得要死。你什么都没有做错，她就算知道了一切，也只会心疼她的凝儿在她走后日子过得这么苦，身边没有人能保护你照顾你。” 沈凝被她说得更加控制不住情绪，埋在岳然诺怀里小声呜咽着。 岳然诺继续轻轻道“如果我一早就知道，我会这么爱你，那就好了。如果那样，我会早早来到你的身边，不让你经历所有的一切。” 沈凝抬起泪眸“然诺，对不起……” “傻瓜，别总说对不起。” 沈凝挂着眼泪笑了笑“那……谢谢你。” 岳然诺低头亲了一口他的额头。 沈凝平稳了一下情绪，道“我今天药还没有喝，我是不是该喝药了？” 见他主动想喝药了，岳然诺心里一喜“好，我去帮你看看。” 沈燕赶紧道“我去我去，嫂嫂你就好好陪凝哥哥。” 这一次，沈凝喝下去的药没有再吐出来。在傍晚，沈凝又喝了小半碗鸡汤才睡下。这一晚，他睡得意外的安稳。 次日清晨，岳然诺以为沈凝身体虚弱，会醒得晚一点，但没想到等她用完早膳回到房间的时候，沈凝已经醒了，并且起身了，王廷安在伺候着他洗漱。 “然诺，早啊。” 沈凝想走向岳然诺，无奈脚下还是没有力气，刚走两步就差点软倒，岳然诺赶紧跑过来和王廷安一起扶住他。 “殿下，现在下床走动您还是太勉强了。” 王廷安和岳然诺一起扶着沈凝让他回床上靠坐在床头。 “沈凝，你好好休息，我陪你。” 沈凝笑了笑，道“我想吃点东西，不然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岳然诺有点不敢置信地摸了摸他的脸，这是他第一次在身体状况差的时候主动说想吃东西。 “好，厨房里在帮你做着药膳呢，这会儿也应该好了。” 王廷安见状主动出门去拿。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后，岳然诺又摸了摸沈凝的脸“你这是突然有胃口了？” 沈凝轻轻摇了摇头“其实我还是没胃口，但是我等会儿要出门一趟，不吃点东西补充体力怕是不行。” “你要去哪儿？” 沈凝的眼神冷了下来，抿了抿薄唇，似乎下定了一个决心。 “我不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啊，既然我现在还没死，那我就要继续下去，尤其是现在已经知道了真相。我和大哥关系这么亲密，我不能这么多天都避着他不见不是吗？” “你、你想去见沈嘉？”岳然诺抓住沈凝的手“你现在的身体还不行。你、你万一再受了点刺激，那……” 沈凝拍了拍岳然诺的手背，定定地看着她“然诺，要是论公不论私的话……岳将军，你是选择支持我了，对吗？” 岳然诺看看沈凝，他虽然看着就还很虚弱，说话还是中气不足，但是现在的他，跟不久前心如死灰的他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岳然诺握紧他的手“没错，你也是我的主上。” “那就别拦着我，今天我该去他那边走一趟。昨日他来看我，被回绝了，他怕是会有疑心，他要是追查下去查出来点什么，就对我们很不利了。” 岳然诺搂住他的腰，道“可是你现在……我怕你会出事。” 沈凝按了按还是很不适的心口“我可以的。” 犟不过沈凝，岳然诺最终还是同意陪他出去走一趟。 为了不引起沈嘉的怀疑，这次过去就只有岳然诺和王廷安陪着他，没带别人。 马车驶到了沈嘉落脚的驿站外，岳然诺准备扶沈凝下马车，却被沈凝拦住。 “然诺，你在马车里等我回来。王廷安，你陪我进去。” “是，殿下。” 岳然诺不肯“你让我在这里等你我怎么能放心？不行，我一定要陪你进去，你是我相公，你身子还不好，我陪你一起去很奇怪吗？” 沈凝沉下声音道“岳将军，这是命令。” 岳然诺一愣，见沈凝目光冷峻地看着她，只能低头道“是，主上。” 沈凝被王廷安搀扶着走进驿馆，走到沈嘉屋前，王廷安扣了扣门。 “大殿下，是七殿下来了。” 很快，有人打开了门，王廷安搀扶着沈凝走了进去。 沈嘉见沈凝一副虚弱的样子，赶紧过来扶他。 “凝儿你又犯病了？那你还乱跑什么？你要是想找大哥，你差人来传个话，大哥过去看你。” 沈凝见他对自己还是一副关心的样子，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沈嘉扶着沈凝直接在床榻上坐下，让沈凝靠在他的身上。 沈凝有些忍受不了这个动作，自己坐直了身体。 “大哥，我来是想跟你说点事情的。” “何事？” “就是大哥刚来的时候，跟我说的，你来这边是担心六哥会对你不利的事情。”沈凝垂眸隐藏起情绪，轻声道“其实我想了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本想来告知大哥的，无奈，这几日身子又不争气，耽搁了几日。今日稍好了些，就迫不及待来找大哥了。” 沈嘉目光变得有些复杂“凝儿现在对这些事情也这么上心思吗？” 沈凝这时候突然想到以往和沈嘉相处的很多瞬间。 其实很多时候，因为自己的某句话，他总会类似这样敲打自己。自己也明白他不希望自己也成为和他争抢那个位置的人之一，所以每当他开始敲打，自己总是赶紧否认，就好像是担心不否认就会失去他的爱一样。 而这一次…… 沈凝笑了笑“没办法，他们都喊我主上，我不多用点心思可不行。” 第62章 美人计 沈凝的回答让沈嘉一时间反应不…… 沈凝的回答让沈嘉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沈凝见他一脸惊愕，笑了笑，又看向王廷安。 “王廷安, 既然如此, 你以后还是跟着大殿下吧, 我这边不需要你了。” 王廷安闻言赶紧在沈凝脚边跪下“殿下！” “凝儿, 你这是何意？” 沈凝看向沈嘉，轻声道“大哥, 暗卫营其实是你的对吧？他也是你的人对吧？” 沈嘉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 沈凝沉声对着王廷安道“你先滚出去。” “是。” 王廷安虽然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但还是乖乖出去。 沈嘉斜目看沈凝, 沈凝居然会有这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让沈嘉有些惊讶。 “凝儿你……今日原来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沈凝摇了摇头，低头垂眸, 单手轻轻搭着心口, 一副娇弱之态，仿佛刚才散发着压迫人的气场的沈凝只是沈嘉的错觉。 “大哥，你知道这两日, 为何我的病情又严重了吗？” “凝儿……” 见沈凝这般模样, 沈嘉下意识靠到他身边搂住他。 “大哥，你也要与我离心吗？”沈凝抬头看沈嘉, 眼眶里落出了眼泪。 沈嘉赶紧抹掉他的眼泪“不会的，大哥怎么会和你离心呢？” 沈凝捧着心口轻轻喘着，眼泪却仍然止不住，就好像是因为伤心导致了身体也不舒服。 沈嘉见他这样也是心疼，抱着他帮他揉心口“凝儿别伤心了，你身子受不了的, 别难过了。” 沈凝抬起泪眼看向沈嘉“大哥，那你为什么要把王廷安放到我的身边，为什么要让他去做那些事？” 沈嘉也不否认，沉默了片刻后道“我让他来跟你，只是为了让他照顾你，让他把你的近况告诉我，我也好放心。” “那刺杀呢？”沈凝直接问道。 沈嘉又沉默了片刻，反问沈凝道“那那个胡为，他在你身边到底是个什么角色呢？你很重视他？” 沈凝并没有思考，直接轻声道“我跟他只是萍水相逢，交了个朋友，后来，我怜燕燕年岁还小，却要被迫和亲，就想救她，我就托他去了。再后来，因为英雄救美，燕燕对他动了心，我们的关系自然也就更好了。等未来他娶了燕燕，他也是你的妹夫呀。” “只是朋友吗？” 沈凝见沈嘉满眼的怀疑，不再解释。环顾了一圈，发现旁边的桌子上有一把小刀，艰难起身，跌跌撞撞过去，把刀拿在手里。 沈嘉皱了皱眉，站起来慢慢走向沈凝“凝儿你想做什么？” 沈凝把刀柄对着沈嘉，把刀塞进了他的手里，然后举起来，刀尖对准自己的心口。 流着泪凄惨地笑了笑“大哥若是疑我，觉得我是个威胁，那就杀了我吧。只要我死了，我身边的其他人就不足为虑了。” “你乱说些什么？” 沈凝继续握着他的手，把刀对着自己，虚弱地轻喘了好几下，才开口道“刺下去吧，让它停止跳动，这样我也解脱了，不用再受着病痛的折磨。” 沈嘉抽走自己的手，用力把刀扔在地上，沈凝失去了支撑，身体软倒了下来，被沈嘉抱住。 “凝儿你别犯傻，大哥没有把你当成威胁。你身体不舒服，那就好好养病，要是岳府的大夫不好，大哥来帮你找更好的大夫。” 沈凝不说什么，只是继续捧着心口带着点点泪光娇声微喘，好不惹人怜爱。 沈嘉移开他捧着心口的手，帮他揉着心口，问道“没事吧？身上带药了吗？要不要请大夫？” 沈凝闭上眼睛，摇了摇头，还是不说话。 沈嘉继续帮他揉着，柔声道“大哥要是把你当做威胁，还会对你这么好吗？王廷安的事，要是你介意，那我就让王廷安不再跟着你了。” 沈凝轻轻睁开眼，小声道“其实我也已经习惯他的照顾了，他平时还是挺好的，只要大哥别再让他做那些事情，我倒是没那么介意，可以只是让他伺候我的饮食起居。” 沈嘉捏了捏他的脸“好，都听你的。” 沈凝破涕为笑“我也该回去了，马车就在外面，大哥，我现在恐怕走不了路了，你抱我过去好不好？” 沈嘉宠溺地公主抱起沈凝，抱着他出了门，把他送回了马车。 沈嘉离开后，岳然诺凑到沈凝身边，见他的眼睛里还带着眼泪呢，有些紧张。 “沈凝，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没事吧？” 沈凝面无表情地自己擦了擦脸上残留的泪花。 “我没事，我装的。” “啊？” 沈凝笑了笑，这个笑却有些阴寒。 “我娘亲给了我这幅好容貌，我不该浪费了。” 沈嘉回到驿站的卧房后，陈岩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殿下，你信七殿下刚才跟你说的话吗？” “你指什么？” 陈岩走到沈嘉身边“老臣建议，以后七殿下说的话，你一个字都不要信。” 沈嘉有些不高兴道“凝儿没你想得这么有心计。” “殿下，只要你还对七殿下狠不下心，这大业，恐怕难成啊。” 马车里，沈凝靠在岳然诺的怀里闭目养神。 马车停止了摇晃，岳然诺掀开帘子一看，已经回到了岳府。 “沈凝，我们到了。” 沈凝睁开眼睛，无力道“嗯……下车吧……” 岳然诺见他实在已经精疲力尽了，抚上他的脸颊。 “你怎么样？还能自己走回房吗？” 沈凝按了按眉心“不回房。你去通知你的两个副将，我们所有人一起，正厅议事。” “什么？可是你……” 沈凝勉强笑了笑“没事。我现在最不敢的，就是拖延时间了。” 沈凝撑着岳然诺钻出马车，见王廷安在一边不知道该不该过来扶他，就主动伸手。 “你不过来扶我一把吗？” 王廷安走到他身边，扶住他。 沈凝轻轻捏了捏他“我刚才在驿站，是故意的，你别往心里去。” “殿下您为何？” “为了让他觉得我不会多在意你。” “什么？” 沈凝晃了晃，岳然诺和王廷安一起停下脚步搀扶好他，担心他突然就晕过去。 沈凝缓了缓，道“我怕是没力气解释两遍，等人齐了一起说吧。” 郑巍和季千钟过来还要一会儿，岳然诺扶着沈凝进入正厅后，想让他先休息一会儿，但是沈凝根本就定不下心神休息，虽然闭着眼睛，却一直在思考着。 听到又有人进来的脚步声，沈凝睁开眼睛，大家已经到齐。 郑巍和季千钟听说了这几日沈凝情况不好，本就想一起找时间过来，却没想到先被沈凝传召了。 郑巍见沈凝状态不好，问道“主上有什么急事吗？不能等身子好些再说吗？” 沈凝从岳然诺的怀抱里直起身体，自己坐稳。 “我本想我们先维稳一段时间，但是我现在想改变主意了。” 沈凝按着心口，又放轻了些声音，众人勉强能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胡为和燕燕学堂经营得不错，虽只是一个学堂，却令我进一步收服了南疆的民心。现在，我想要先暗中做好一件事，这会是我们暗中做的最后一件事，之后，要是我还活着，我们就不再继续隐藏，要是我真的撑不住了，那……” 岳然诺捂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不许胡说。” 沈凝拿下岳然诺的手“然诺，你先让我说完好不好？” 除了岳然诺，其他人也并不想听他规划他死后的事情，互相对视了几眼后，胡为对沈凝道“主上，你直接说接下来想暗中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沈凝看了一眼王廷安，轻轻道“你们也知道，王廷安他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被人用妻儿威胁了。我曾经以为他的妻儿在他师父手里性命无碍，但是，暗卫营真实的拥有者是沈嘉，所以他未必会留情。王廷安也是我们的一份子，我们不能让他这样被人掣肘。我今日在沈嘉面前，故意演了一出戏，让沈嘉觉得我对王廷安已经有了芥蒂，沈嘉现在必定会对王廷安的事情不那么在意，这也会让我们的行动更加容易。” 王廷安没想到沈凝竟然在为他做这样的打算，不知该如何表达感激之情，只能跪在沈凝面前。 “小人多谢殿下。” 沈凝抬了抬手示意他起来“对不起，是我大意了。你早就告诉我了你的难处，可是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我一直在被你照顾着，却没想要帮你做这些。” 王廷安已经感动得眼眶湿润“殿下您可真是的，您未来是要做天子的人，可不能跟谁都说对不起。” 郑巍笑道“帮他这个忙确实是应该的。主上，你打算怎么安排？” 胡为主动请缨道“要是和暗卫营交锋，或许我去最合适。” 沈燕不希望他去，之前他受伤那一次，晚上还总是会做噩梦梦到呢，但是……或许真的他去才最有可能救出王廷安的家人。 “要是你去，你带着我一起，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沈燕想着，要是自己也去了，遇到危险，至少可以帮他挡个刀子什么的。 沈凝摇了摇头“你是合适，但是你现在不方便。” “为何？” 沈凝轻叹了一口气“沈嘉已经注意你了，你要是有什么动作，势必会第一时间引起他的注意，所以这件事，你别插手了。” 郑巍问道“那你的意思，这次让我来？” 沈凝反问道“你和季将军谁的身手更好一些？” 郑巍吃瘪。 岳然诺道“季千钟略胜一筹。” 沈凝点点头，握住岳然诺的手“好，这次，季将军，我，还有你，主要我们三个。” 所有人异口同声道“什么！” 沈凝刚想解释，心口一阵剧烈的疼痛，痛得他说不出话，直接歪倒在一旁。 “主上！” “沈凝！” 大家赶紧围到沈凝身边，岳然诺把他抱在怀里，他蹙着眉，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沈凝，你别吓我。快！快去请大夫！” 沈凝胸口一阵翻腾，直接一口血吐在岳然诺的衣服上。 第63章 他值得救吗 被送回房后，沈凝已经出了…… 被送回房后, 沈凝已经出了一身虚汗。 严大夫听说沈凝直接吐血晕倒了，也不敢耽搁，一路赶来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还没喘口气, 就赶紧来到床边帮沈凝把脉。 严大夫一摸沈凝的脉搏就发觉不妙, 问道“七殿下今日可是受累了？” 王廷安回道“今日殿下出府了一趟, 刚才又议事，确实受累了。” “哎呀！”严大夫恨铁不成钢地一拍自己大腿“他都这个样子了, 怎么还能让他这么乱来？” 岳然诺这时候根本就不敢去问沈凝怎么样了，胡为替她问道“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严大夫也不想说话, 只是摇了摇头。 岳然诺顿觉晴天霹雳, 握着沈凝的手半天才颤着声音道“沈凝, 不可以，你不可以丢下我, 沈凝, 你给我好起来……” 胡为突然想起了之前在珍草堂的时候，堂主说过的沈凝的生死劫。 莫非，指的就是这一劫？ “我去请珍草堂的堂主过来, 他一定可以救他。” 沈燕小跑着跟上“我也一起去。” 胡为和沈燕不敢耽搁, 直接找了两匹快马，快马加鞭赶去珍草堂。 胡为原本还担心沈燕的骑术, 但发现她完全能紧跟着自己，就专心赶路。 一路疾驰，直到到了珍草堂的门前才停了下来。 胡为上前敲门，但这次门紧紧地关着，推都推不动。 “堂主，你在吗？” 并没有人应。 沈燕跑上前来挽住胡为的手臂“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胡为又敲了敲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你要是不开门，我就等到你开门为止。” 里面终于传出了声音“驸马爷请回吧，这药我是不会给你的。” 驸马的称呼让胡为脸颊一烫，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沈燕偷看了他一眼，随后自己上前拍拍门。 “堂主爷爷，我的凝哥哥他现在真的很不好，你要是再不救他，他真的要撑不住了。” 里面再次传出神秘而苍老的声音“若干年后也会有一个身份尊贵的小姑娘来给哥哥求药，那时候下任堂主会把药给她，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她的哥哥心志坚定，知道自己来这人世间一趟的使命，而你的哥哥，他自己的心志恐怕还不如你们这些旁人坚定吧？” 沈燕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胡为上前道“那你要怎么样才肯救他？” “很简单，他自己来找我，让我觉得我值得救他，值得把千年难遇的珍贵药材给他。” “可是他现在连起身怕是都困难，怎么过来？” “无需多言，除非他亲自过来，否则这药，我是不会给的。” 岳府，岳然诺守在床边陪着沈凝，紧握着他的手不愿意松开。 “然诺……” 听到一声轻轻呼唤，岳然诺抬头，沈凝已经睁开了眼睛。 沈凝吃力地伸手去碰她，被岳然诺抓住手，放回床上。 “你别乱动，好好躺着。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沈凝看着她发红的眼眶，虚弱地笑了笑“你怎么了？哭过吗？” 岳然诺下意识又揉了揉眼睛“我没哭过。” 沈凝继续带着虚弱地微笑，道“我都看出来了。” 岳然诺低下头调整情绪，她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当着沈凝的面掉眼泪。 “然诺……”沈凝轻搭上她的手背“对不起……” “你够了！谁想老听你说对不起啊？” 岳然诺说着，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两滴眼泪下来，赶紧抬手抹掉。 这时，后面传来几声脚步声，岳然诺转头看过去，是胡为和沈燕回来了。 岳然诺赶紧跑过去问道“怎么样？你们说的那个堂主，他可以救沈凝吗？” “他应该是有法子的，只是……” “只是什么？” 胡为看了眼床上的沈凝“他要主上亲自过去，才肯给药。” 岳然诺急了“他就是因为跑出去了一趟，现在病情才再次加重的，在出去一趟，他还能有命在吗？” 胡为叹了口气“那个堂主脾气古怪，他既然这么说了，恐怕不照做他是不肯给药的。” 岳然诺想了想，道“我去，我去求他。你告诉我怎么去找他？” “然诺……” 床上沈凝一声轻唤打断了谈话，岳然诺走到床边，轻轻触碰他安抚他。 “你在家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我去替你求药，我一定要救你。” 沈凝握住她的手“我去。他既然要见我，那也是应该的。” “可是你现在这样，你怎么去？” “我现在这样，确实要劳烦你们照顾我了。” 岳然诺见他情绪因为自己的这句话有些低落，赶紧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你经受不住舟车劳顿。” 沈凝看着床顶，轻轻道“他既然让我去，那我想，他觉得我是经受得住的。” 岳然诺让沈凝明日再出发，今日喝点药好好休息，养一点体力出来。 第二日，在沈凝醒后，就带他去了珍草堂。 下马车后，胡为想要抱他进去，被沈凝拒绝了，于是胡为和岳然诺一起搀扶着他，慢慢走到了门前，这一次，门不再是紧闭的，而是虚掩着的。 推门进去，堂主笑呵呵地坐在里面等着他们。 见到岳然诺，堂主走上前，拱了拱手。 “百闻不如一见，失敬失敬。” 岳然诺没心情说别的，直接问道“你说他来了你就能救他吗？求你救救他。” 堂主指了指一间房间“扶他进去吧。” 岳然诺和胡为扶着沈凝走进去，里面有一张软塌，就扶着沈凝在塌上躺下。 堂主走进房间“你们两个先出去等吧。” “可是……” 岳然诺不愿意走，胡为把她拉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了沈凝和堂主。 沈凝艰难地撑起身子“求堂主赐药。” 堂主在沈凝的身边坐下，道“上一回见你，你自己似乎想要活下去的念头并没有多么重，现在改变主意了吗？” 沈凝垂眸想了想，回答道“是，现在我想要活下去。” “为什么？” 沈凝抬眸看他，张了张嘴，但没有说出话来。 堂主摸了摸沈凝的头“孩子，有些问题，你不止是要告诉我答案，更重要的是，你得告诉自己一个答案。你自己得知道，你为什么想活下来，让你坚持下去的动力，到底是什么。” 第64章 值得 沈凝咬了咬下唇，陷入了沉思。 …… 沈凝咬了咬下唇, 陷入了沉思。 如果单说他自己，他一个甚至从来都不知道健康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的人，真的觉得活着就是一种很疲惫, 很折磨人的事情。 小时候, 他知道要是他死了, 爱他的娘亲会很难过, 所以他想继续活下去。后来，还因为沈嘉。 也就是因为沈嘉在他的生命已经不单纯只是一个哥哥, 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他的精神支柱，所以得知真相后, 他一度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 后来, 自己又是因为什么转变了呢？ 沈凝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 令他有些难为情。 她…… 自己不忍心抛下她，而且, 其实自己也不想离开她, 不想这么早，就离开她。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能感觉到那种称之为幸福的感觉, 被她抱着, 就算身体再不适，也会没那么的难熬。 沈凝开口道“我不能现在抛下然诺, 我现在还不想离开她，也不能。要是我现在死了，接下来一定会有人对她不利的，所以我想活下去。” 堂主笑笑“只是为了你的夫人吗？” 沈凝一愣，确实觉得好像还有些什么，就又想了想。 其实不知不觉中, 他已经成了几个皇子里势力最大的那一方，十万抟风军加上八万南疆军，足以令整个端国颤抖。 而要是他突然死了，那么这十八万人马，谁不想收入麾下？就算是他的父皇，也不会允许这样一支可怕的势力脱离皇权的把控盘踞在南疆。 而以岳然诺的脾气和南疆军民现在对沈凝的忠诚，沈凝一死，他们恐怕都很难再择主其他人。 那么到了那个时候，岳然诺必然会成为皇族的众矢之的，这是沈凝不愿意看到的。除此之外，端国百姓，乃至是三国的百姓都被卷入战乱，也是沈凝不愿意看到的。 还有胡为，他的聪慧沈凝是看在眼里的，他是个能做大事的人。可他骨子里的傲气还有对皇室其他成员的鄙夷，沈凝也都能感觉到。 要是自己这个时候死了，他恐怕也不会寻求别的出路，很有可能他会带着岳然诺一起乱来。 不管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样子，一场大战都无可避免，不管岳然诺他们最后是否能赢，对于所有无辜的百姓来说，都是一场大灾难。 沈凝自嘲地笑了笑道“我现在似乎对于天下大局而言，还挺重要挺关键的，我要死了，怕是会乱。仔细想想，要是我现在死了，对于许多百姓而言，与千古罪人无异吧？” 堂主点点头“何止是挺重要挺关键，你现在，说是当下这盘大棋的的核心都不为过。” 沈凝抿了抿浅淡的嘴唇“嗯。先前我太过被情感左右了，不够坚强，因为打击失了判断，差点害了所有人。” “那你现在清醒了吗？” 被这一问，沈凝好像知道了堂主的用意，知道了他为何一定要自己过来，为何要问自己这些问题。 是啊，回答这些问题，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沈凝自己。 沈凝认真点了点头“清醒了，也不再有任何顾忌了。目前来看，我是下任天子的最好人选，我自己也有治国之志，我也认为我能当个好皇帝，所以我会拿下储位，当一位明君。我接下来会好好保重身体，尽量能多活多久就多活多久。” 堂主很满意他的回答，点了点头，掏出了一个小盒子交给沈凝。 “服下吧，救你的命值得用这最珍贵的药材。” 沈凝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一颗还散发着淡淡的水蓝色光芒的药丸。 “这是……” “服下它，之后再卧床静养一个月。你的病虽然不能根治，但是往后一个月要是好好调理，你的身体底子会大大改善，以后可以几乎与常人无异。” 沈凝攥了攥衣角。 与常人无异，这是他从小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可是，一个月吗？可是已经答应了王廷安帮他把家人救出来，现在自己真的可以一个月躺着什么都不做吗？ “那要是我不能静养一个月呢？时间短一点可以吗？我现在恐怕真的没办法躺一个月。” 堂主对他的问题似乎并不意外，轻叹一声道“服下它，这回你是性命无虞了，至于往后，看你自己的造化吧，万般皆是命呐。” 沈凝服下了药丸，冰冰凉凉的感觉让他的心口一下子就不那么难受了。 “多谢堂主赐药。晚辈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 “你问。” “给我父皇的解药，也是出自您之手吧？我想知道，我父皇还剩下多少时间？” “按照你父皇中毒的时间，正常来说几个月，长一点的话，一载，或者两载也有可能。我非仙鬼，无法算出人的寿数。” 堂主说着，走到门边打开屋子的门，示意门外的岳然诺和胡为可以进来了。 岳然诺见沈凝精神已经好了不少，对着堂主行了个礼。 “大恩不言谢。” 堂主摆摆手“我只是顺应天意。他的命是保住了，但还需要卧床静养一段时间。这是他养好身体的最好机会，错过了可就没有第二次了，你看着他点。” “我会的。” 沈凝休息了一会儿，就打道回了岳府。 房间里，王廷安伺候着沈凝换上亵衣休息，岳然诺在一旁叮嘱“沈凝，那个堂主也说了，你接下来要卧床好好休息，往后的这段日子是你调理身体的最佳时机，你接下来就算感觉好些了，也别急着下床，也别多七想八想，多躺几天。” 沈凝看了眼王廷安，他什么都没有说，看他的表情，现在好像除了眼前照顾自己这点事，也没有想别的。 一个月。 就因为自己要调养身体，所以要让他的夫人孩子多身处险境一个月吗？ 自己就此脱离病榻与他夫人孩子的性命相比，孰轻孰重？ 沈凝对着岳然诺笑了笑“然诺，其实堂主私下跟我说的是，我只要再继续卧床三日，就可以下床了。” “三日？三日怎么够啊？” 沈凝又看了眼王廷安，他低着头，但沈凝感觉到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用意。 他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其实，也是希望自己能抓紧时间的吧？ “三日够了。” 第65章 你是不是只馋我身子 往后的三日，沈凝…… 往后的三日, 沈凝乖乖喝药乖乖吃饭，乖乖地躺了三天。 就这三天调养下来，他都觉得自己已经好了很多, 要是真的有那个时间调理一整个月, 身体应该真的差不多可以好了。 不过, 要是这一个月自己当心一点, 那就算要做点事情，应该也可以的吧…… 岳然诺扶着沈凝往正厅走着, 见沈凝心不在焉的，轻声问道“你怎么样？感觉你精神不太好, 是不是还是太勉强了？” 沈凝摇了摇头“我挺好的, 不过我们走慢点吧。” “好。”岳然诺拉着沈凝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上“你多靠着我点, 尽量少用点力气。” “嗯。”沈凝乖乖地借力靠在岳然诺的身上。 岳然诺偷偷笑了笑，现在的沈凝求生欲是真的强。 之前喝药至少也要留小半碗的他, 这几天补药都喝得一滴不剩, 除了下床去更衣之外，其余时间都好好躺着，能睡就睡, 认真调养。 行至正厅, 大家都已经在等着了。 沈凝走到最中间的位置坐下来。 “上次我话还没有说完，就发生了一些意外, 我们今天还是继续讲上次的事情。” 众人齐声道“主上请讲。” 沈凝偏头看向王廷安，笑了笑。 王廷安纠结了一下，走到沈凝身边道“殿下您不要勉强，您先把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的，您的安危可不是您自己一个人的事，关乎到端国的未来, 所有百姓的未来。殿下，要是有一天，真的忠义难两全，我……我会选你。” 沈凝握了握他的手“我不会让你面临忠义难两全的。” “殿下……” 沈凝轻笑一声“你要是怕我因为操劳影响身体，那你就在我身边照顾好我呀。” “我当然会照顾好您。那接下来，您具体打算怎么做？” 沈凝换了个姿势，撑着椅子扶手道“我，你，然诺还有季将军，我们回皇城，我会把我大哥也带回去。” 岳然诺不解“要是我们去救王廷安的家人，不是沈嘉不在更方便吗？” 沈凝点了点岳然诺的额头，岳然诺不满地皱了皱眉。 “你干嘛呀？这么多人看着呢。” 沈凝问道“我们都走了，就留他在南疆，你能放心？” 岳然诺想了想，有道理。 胡为问道“主上，你是不是去皇城除了救王兄的家人外，还有别的打算？” 其他人被这么一问，也都看向了沈凝。 沈凝点了点头“嗯，你没猜错，我是还有别的打算。” 见大家都盯着自己等自己说话，沈凝继续道“虽说我目前手上的兵力在端国已经无人能与我抗衡，但我总不能起兵造反吧？父皇现在还在世，这太子之位，还得他来给。” 在其他人还在思考的时候，胡为走到沈凝身边。 “所以你想在皇城也开始建立自己的势力？” 沈凝点点头。 胡为握住沈凝的手“所以你还打算让我留在这里吗？” 沈凝又点了点头“你还是留下吧，就当歇一段时间放松一下。” 胡为把沈凝扒拉到自己身边，小声道“小美人，你皇城毫无根基，从零开始建设班底，你一个人得多劳心费力啊？我在的话，就算不参与任何行动，也能留在你的身边帮你出出主意啊。” “可是……” 胡为想了想，道“那这样，你们先走，五天后我再出发来找你。我想以你的本事，你要不了五天就能帮王兄打探出妻儿的所在并且制定好营救计划吧？” 沈凝歪头想了想，问道“是你的话，你觉得你要多久？” 胡为笑了笑“我的话，至少也要个五天。” 沈凝轻哼了一声，道“那我应该能五天之内。” 胡为忍不住又笑了“是，你必须的。” 沈凝不再玩笑，敛起了表情拉住他的手“那你过来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我是担心你一有行动，他会再次对你出手，上两次就已经够凶险了。” 岳然诺看不下去了，把沈凝拉回自己身边“行了你，最近怎么这么喜欢跟别人拉手呀？” 胡为一挑眉看岳然诺“你吃醋啦？” 岳然诺也一挑眉回望他“你想多了。” 沈凝扯了扯岳然诺“好啦，别闹了。” 这时候郑巍不乐意了，问道“那你们就打算把我一个人留在这边吗？” 岳然诺清了清嗓子，认真道“你必须得留下，你的任务很艰巨知道吗？我们此去皇城，必定没有十足的把握事情一定会照着我们的预期发展，一旦出现偏差，你就是我们的后招和退路。” “行吧，我明白了。” 沈凝这会儿感觉身体有些疲乏，他担心劳累会影响身体的好转，想回去赶紧躺着，就对着大家道“我目前要说的就这些，要是你们没有别的事了，我有点累了，想回房休息了。” 岳然诺当他身体不适了，赶紧扶住他。 “你没事吧？” 沈凝摇摇头“我没事，就是累了，想回去歇息。” 大家都表示没别的事情，让沈凝赶紧回去休息，岳然诺就扶着他站起来，离开了正厅。 回房的路上，沈凝还是靠着岳然诺借力。 沈凝只想尽量减少体力消耗，但是他这么一来，岳然诺默认他一定是又难受了，不管他愿不愿意，差人去请了大夫过来。 严大夫过来把脉后，确认沈凝真的没什么问题之后，岳然诺才松了口气。 看着乖乖躺平在床上的沈凝，岳然诺笑了笑。 “你这么小心翼翼的，看来是真的想要多活点日子。” 沈凝发现她在取笑自己，轻哼了一声“你好讨厌。我累了，不想理你了。” 岳然诺觉得他现在特别的可爱，低头亲上他的唇，好好品尝了一番。 “唔……讨厌。” 沈凝抿了抿娇唇看向岳然诺，这两天他的气色好了一些，此时就像是一朵鲜花一样娇美。 岳然诺情不自禁地开始解他的衣带，一边亲吻一边一路轻触。 “啊~然诺，你又来了，别啊~” 岳然诺的手继续不老实，弄得沈凝软软地哼着，胸口起伏得越来越厉害。 岳然诺笑着凑在他的耳边道“上次被你的要死要活闹得，我都没有好好感受，再来一次吧。” 沈凝咬了咬嘴唇“下次吧，下次我来，今天我真的有点累了，想休息。” 岳然诺抚摸过他的脸颊“累了你就躺着别动，好好享受就好，等完事了，我来帮你擦身子，你全程都可以躺着别动。” 沈凝委屈巴巴地垂眸沉默了一会，岳然诺又要来亲他，被他伸出食指按住嘴唇。 “然诺……”沈凝只喊了她的名字，什么都没说，眼眶慢慢变红了。 岳然诺见状心疼地捧住他的脸“凝儿你怎么了？” “没什么。” 沈凝扭过头，表情却显得更加委屈了。 岳然诺低头吻上他的眼角“凝儿你想心疼死我吗？到底又怎么了？你告诉我。” 沈凝轻声问道“你只是馋我身子，不是喜欢我吗？” “啊？” 沈凝带着一点哽咽道“我都说了我累了，你还非要想要，就算是我可能会因此身体不舒服你也不在乎吗？” 岳然诺顿时被负罪感压下了欲念，感觉自己真的很过分。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那我不做别的，你休息，我就在旁边守着你。” 沈凝小声哼了一声，侧过身闭上眼睛睡觉。 岳然诺看着他，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现在很有求生欲，真好。 第66章 我想要你 沈凝原本的计划是，次日去找…… 沈凝原本的计划是, 次日去找沈嘉，说服他跟自己一起回皇城。 早上醒来后本想起床按照原计划行事，结果发现昨日累了一累, 身体明显又有些发虚, 有点怕了。 难道真的得躺一个月才行吗？ 岳然诺走进屋, 发现沈凝坐在床边神情有些低落。 “怎么了？” 沈凝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委委屈屈地朝她伸出手要她过来。 岳然诺无奈地笑了笑，走过去牵住他的手, 握着他的手走到他的身边坐下。 拍拍他的手背“怎么了凝儿？又撒娇啊？” 沈凝咬了咬嘴唇“你过来一点。” “好~”岳然诺坐过去一点，挨着他。 沈凝不客气地往她身上一靠, 找了找舒服的位置。 “我昨天好像真的累到了, 现在都还是感觉有点累, 身上没什么力气。” 岳然诺摸摸他的心脏位置“心口难受吗？” “难受倒是不难受，就是感觉身体还不如昨天感觉好。” 岳然诺搂搂他“你之前病得都快没命了, 就算是吃了灵丹妙药, 现在这才过了几天，能恢复成这样我已经觉得很不可思议了。” 沈凝抿了抿柔唇，不敢跟她说要是能好好修养一个月就能把身体养得与常人无异的事情。 岳然诺问道“那今日你再休息一日, 等不累了再去找沈嘉？” 沈凝继续靠在岳然诺肩上, 想了想道“你差人去让他过来吧，就说我有事要跟他讲, 但是没力气过去。” 岳然诺走后，沈凝和衣躺在床上。 本来只想闭目养神，等沈嘉到了就起来，但睡着睡着，渐渐有了困意，进入了迷糊的浅眠。 半梦半醒间, 沈凝感觉有人把他抱了起来，这个怀抱很温暖。 随后，有人开始摩挲自己的脸颊，然后是暖暖润润的感觉，就像是有人在亲吻他。 沈凝轻哼了一声，不想醒过来。 对方似乎是以为他不舒服，开始轻揉他的心口。 沈凝迷迷糊糊继续睡着，这样被抱着的感觉很舒服，很熟悉。 “凝儿，你感觉怎么样？” 沈凝慢慢睁开眼睛，对着抱着他的人笑了笑，柔声呼唤道“大哥……” 沈嘉宠溺地捏了捏沈凝的脸“终于醒了？” 沈凝朦朦胧胧地又闭了闭眼睛，这时却突然清醒了过来，这段时间的记忆也一下子全部涌入脑海。 这时才突然意识到，现在不再是从前什么都不知道的日子了，自己曾经最依赖的大哥已经没有了。 刚才半梦半醒间，竟然把这些都忘了。 沈凝睁开眼睛，从沈嘉的怀里直起了身体。 沈嘉感觉到了他的情绪似乎突然有了变化，问道“怎么了？” 沈凝轻声道“没什么呀。” 沈嘉去握他的手，沈凝硬是忍着心里的不适，顺着他。 “凝儿，身子可好些了？” “我现在已经没有不舒服了，本想自己去找你的，就是身上还是疲乏，不怎么想动弹，就偷了个懒。” 沈嘉摸了摸他的头“你身子虚弱，是该多休息。” 沈凝笑笑“就算我身子虚弱，那我也不能躺一辈子什么都不做吧？我觉得我还是可以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的，不能因为身子不好就浪费了自己。” 沈嘉看向沈凝的眼睛，他的眼神坚韧而又能让人觉得有些威压之感。 “大哥，我们一起回皇城吧。” “回皇城？” 沈凝端坐好，理了理有点睡乱了的衣裳。 “如今二哥已经倒了，只剩下我们三个了，你和我都躲在南疆，就留五哥一个人在皇城，总不是个事情。虽然在南疆确实靠着抟风军和南疆军，可保没人敢来动我们，但这不是长久之计。若是父皇册封了五哥为太子，难道我们在南疆拥兵自立吗？” “凝儿分析起局势来，原来也可以这么一套一套的。” 沈凝抬眸看沈嘉，后者的眼睛里有些阴冷，但沈凝并未发憷，迎着他的眼神与他对视。 “不止这些呢。大哥你看，原来很多事情发生之后，根本不知道是谁做的，但是现在局势明显了，反正就剩下我们三个了，要是谁有了什么动作，不是很快就能猜出来是谁干的吗？就算是排除，也一下子就能把人找出来了。” 沈嘉有一种感觉，自己恐怕再也把控不住这个病弱幼弟了，自己也确实一直低估他了。 他去入赘那会儿，以为他最多能得到岳然诺的支持，可万万没想到，也就一年多的时间，他不但得到了岳然诺的支持，还把南疆的土地，民心，军队，全部都收入了囊中。不止如此，因为南域南疆合并之后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好，端国境内的不少百姓也开始对他有了期待。 “凝儿，你从小就天资聪颖，如今还有这么多人支持，有了抱负也不奇怪。你要是信得过大哥，大哥可以站你这边帮你，我们两联手，解决老五不是问题。” 沈凝轻轻笑了笑“嗯，我当然信得过大哥，只不过，要是这么多可怕的事情都是六哥做的，那么他的城府恐怕很深，我怕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大哥你也说了，我如今身后有势力，所以我不必那么怕他。我们先回去，我先去会会他，然后再商量下一步怎么做可好？” “好，我听凝儿的。” 沈凝垂眸浅笑，掩盖起来的眼眸子里闪过一丝冷光。 次日，就是启程回皇城的日子。 原本岳然诺是准备坐马车陪沈凝的，但是沈嘉一早就来了岳府，要跟沈凝一起走，他的马车还特地改造了一下，里面全部铺上了软垫，可以躺卧在里面，然后，光明正大的把沈凝接到了他的马车里。 沈嘉一直在找话跟沈凝聊天，沈凝觉得跟他聊天自己心情很复杂，聊多了肯定不利于养病，干脆聊了会儿就说自己累了，然后开始睡觉。 岳然诺在沈凝的马车后面骑马跟着，季千钟驾马来到岳然诺身侧。 “岳帅，你别担心，我们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他不敢把主上怎么样。” “我知道他不会把沈凝怎么样，他对沈凝好着呢。” 季千钟感觉她说话的语气有点不对“你不高兴了？怎么了？” “没有不高兴啊。谁不喜欢美人呢？这个美人还娇弱易倒，扶一下，拉个手，搂个腰，抱一抱，多正常。” “谁让你娶了端国最漂亮的美人？我就没有这个烦恼。” 岳然诺笑笑“我能把他娶回来，还不是托你们的福。” 岳然诺望了眼马车，看不到里面他们在做什么，叹了口气。 晚上，等找了驿馆落脚后，岳然诺才再次见到了沈凝。 差不多睡了一整天的沈凝精神意外的好，看不出一丝疲乏。 岳然诺瞥了他一眼，道“沈凝，我不是要提起你的伤心事，只是，你现在还和你大哥走得这么近，不好吧？” 沈凝淡淡道“不知道那些事情的沈凝，就是会和他走得这么近，没什么奇怪的。” 岳然诺吃瘪，默默铺床不说话。 沈凝走到她的背后，抱住她。 “你是不是怪我今天冷落你了？” “冷落？这词用的，你还真以为我们是皇帝和妃子的关系吗？我还怕你冷落我？” 岳然诺不高兴地轻轻撞了撞沈凝，沈凝闷哼了一声，松开了怀抱后退了半步。 “沈凝！”岳然诺赶紧转身扶住他“你没事吧？” 沈凝使坏得逞似的笑了笑“明明那么在意我，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岳然诺发现被耍了，抬手想打他，又舍不得下手。 沈凝抱住她，在她耳边道“然诺，别生气了，我补偿你，我们今晚那个，好不好？” 岳然诺脸一红，小声道“你想来就来？要是我说我今晚没心情呢？” 沈凝低头啃上她的脖子，没有防备的岳然诺直接轻呼出声。 沈凝继续亲吻，用气声说道“然诺，我想要你……” 岳然诺搂住沈凝的腰，刚准备帮他脱衣裳，响起了敲门声。 “谁？” 门外的人道“小的是楚王爷那边的，来给七殿下送药膳。” 岳然诺想去开门，沈凝抱着她轻喘着，不想松手。 岳然诺不管他现在什么感觉，掰开了他的手，给外面的人开了门。 门外的小厮走进来，把一盅色香味俱全的药膳摆在桌子上，随后退了出去。 岳然诺凑过去闻了闻，把盖子盖上。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吃他给的东西。你晚上该吃什么，我已经按照大夫的建议让人去准备了，应该一会儿就会送过来。” 沈凝从背后贴贴岳然诺，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想继续刚才被打断的内容。 “那我们先那个好不好？” 岳然诺虽然刚才身体就被他撩得都有反映了，但是人争一口气。 “我今天真的没心情。你自己离我远点，别来磨我。” 沈凝不肯走，凑在岳然诺的耳边轻轻哼哼着。 岳然诺勾了勾嘴角，虽然快要撑不住了，还是板了板脸“你哼哼也没用，我就是不，你有本事你强迫我呀。” 沈凝不再闹，走到岳然诺面前，看着她。 “然诺，我接下来恐怕还要多冷落你几天，我得让他不起疑心。” “嗯。”岳然诺低头拽拽沈凝的衣服，又问道“你真的要帮沈嘉对付沈拓吗？” “当然不是。” 岳然诺不解地看着沈凝，沈凝勾了勾嘴角，眼睛里有一丝小狡猾。 第67章 气势不能软 车马缓缓驶向皇宫，宫门口…… 车马缓缓驶向皇宫, 宫门口的守卫见到是沈凝的马车，开门放行。 岳然诺在马车里和沈凝坐在一起，见这次进宫这么的顺利, 联想到以前, 插着腰冷哼了一声。 “看来解药没有白给他, 算他还有那么点良心。” 沈凝卖好似的凑过去贴贴她。 “我知道我父皇对不起岳老将军, 但是我父皇也时日无多了，也算是自食恶果了。” 岳然诺又赌气地哼了一声“要不是他还有你这么个儿子, 等后人来评，他就是使端国走向衰败的罪人。我看他也没什么优点, 唯一的优点就是生了你。” “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好呀？” “哼。” 沈凝试着想其他的话题转移一下, 想着想着, 自己开始心情低落了。 “然诺，你觉不觉得我很失败？” “怎么了？”岳然诺看看他, 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沈凝叹了口气, 道“你看，成年的皇子里，就我还没有封王, 还没有自己的府邸。回一趟皇城, 还只能带着自己的夫人回宫里住。” 岳然诺想安慰他，但一时间想不出来安慰的话。 原本沈嘉想让他们住到他的府上, 沈凝委婉回绝了，所以他们才请旨回宫，继续住沈凝入赘前住的依星院。 岳然诺想了半天，硬憋出了一句话安慰沈凝“你还小嘛，你是皇子里最小的呀。” “我都成亲一年多了，还小？”沈凝靠在车窗旁, 显得很惆怅“要是换了别人，成亲这么久，孩子都该生好了。” 岳然诺微微脸红“我们圆房晚嘛，孩子早晚会有的。” 沈凝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脸颊“你现在知道宽慰我，那你昨天还拒绝我？” 岳然诺拍掉他的手“换个话题。” “那你想一个。” “嗯……进宫之后，今天你要去看你的父皇吗？” 沈凝掀开帘子看了看窗外“天色不早了，明日再去吧，不扰他今日休息了。”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 岳然诺先钻出了马车，又转身搀了沈凝一把，王廷安也来扶着沈凝一起下马车。 沈凝刚站稳，余光瞥见皇后正向这边走来。 “王廷安，然诺，你们先过去吧，我等会儿就到。” 这时他们也看到了皇后，岳然诺不肯走。 “不行，我要留在你身边，我怕她再欺负你。你看上次，就是想着法子折腾你，现在你好不容易身体在好转，别又被弄出个什么好歹。” 王廷安也道“殿下，岳帅在也好。” 沈凝摇了摇头“我得拿出自己的态度了，她，我得一个人能面对，其他人也是，我不能躲在然诺的身后。” “可是……”岳然诺还是担心。 沈凝像他们真正的第一次相遇时那样，摸了摸岳然诺的头。 “然诺，听话。” 沈凝就这么眼见着岳然诺从忠诚小狼狗变成了乖乖小白兔，然后被王廷安拉走。 看着岳然诺离开的背影，沈凝的嘴角不自觉带上了微笑，转头看向皇后，沈凝敛下了脸上的笑意，走过去行了个礼。 皇后抬了抬手示意沈凝免礼。 “凝儿你看你这次回来得，本宫要不是听拓儿提起，都不知道呢。” 沈凝回道“这次确实是临时起意，给父皇递了个折子就回来了。” “哦？进出皇宫临时起意？”皇后还是带着沈凝早已经厌烦了的假笑“离宫两年不到，你倒是长进不小，如今怕是连你父皇都不敢小瞧你了。” 沈凝这次没有像一贯的那样示弱服软，轻笑了一声，带着些蔑视看着皇后道“你知道就好。” 沈凝的话配上带着挑衅的表情，皇后挂不住假笑，怒目而视。 “你！沈凝，原来你真的一直以来都在假装，我们倒是都被你给骗了，你真是藏得深呐。” 沈凝微勾起嘴角，轻轻吐出一句话“你到底是真愚蠢还是假无知？” “大胆！” 皇后扬起巴掌要打沈凝，沈凝注意到了，抬手去挡。虽然一巴掌落在手臂上，沈凝还是被皇后一掌的力度打得倒退了几步。 皇后更气了“你倒是真的长本事了，敢还手了？” 沈凝单手轻轻搭在心口，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不适，但刚才被那一下闹的，心跳有点过快。 见沈凝又是一副娇弱美人捧着心口惹人怜惜的样子，皇后冷笑了一声道“你有的不就是这套狐媚子计量吗？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你要不是傍上了岳然诺，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是。” 沈凝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拿下了搭在心口的手，站直身体看着皇后，周身的气场也变得有压迫感。 皇后从未见过沈凝这样，一时间居然被镇住了，不自觉后退了半步。 沈凝勾了勾嘴角“说你蠢，你还蠢给我看？你说这种话有什么好处呢？想激我犯病？要是我现在倒下了，你的拓儿只有死路一条。” “你、你在威胁我？” 沈凝往前走了一步，皇后后退了一步。 “你身处皇城，却什么都没看明白吗？沈拓也什么都没有跟你讲？” 皇后有些惊恐地看着沈凝“看明白什么？讲什么？” “下一个永世不得翻身的，该轮到沈拓了，而能救他的人，只有我。你去把这句话转告他，相信他比你聪明，听得懂我是什么意思，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说，让他死。” 沈凝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不管她在自己身后有什么反应。 皇宫外，季千钟和带来的一些抟风军士兵在皇城的一家驿站住了下来。 夜幕降下后，季千钟和几个手下分别换上了夜行服，带上了先前缴获来的昭国皇家影卫特有的暗器，分别潜入皇城里几个重要的府邸，再刻意在其中一个地方留下了指向昭国的证据。 季千钟亲自去了禁卫军统帅将军的府邸，躲开了所有人，潜入了书房，偷走了禁军分布图。 拿到东西后，刚要离开，被外面的人发现了。 季千钟虽然没有跟禁军将军交过手，但是担心缠斗会败露身份，只能找机会在他赶来前尽快脱身。 拿出昭国皇家影卫才有的暗器，射杀了两人后，翻上屋顶快速离开。 第68章 锋芒毕露 昨晚皇城内多处被昭国影卫袭…… 昨晚皇城内多处被昭国影卫袭击, 一时间，朝野哗然。 昭国近几年都没有过什么动作，一直太太平平的, 而如今端国内部储位悬空局势不稳, 这个时候昭国突然有了动作, 不免人心惶惶。 皇后本以为昨日沈凝的那番话只是挑衅, 但皇城再生事端，让她也有些害怕。 次日一早, 皇后就差人去传召五皇子沈拓入宫。 沈拓害怕出府会被暗害，根本就不敢出府, 皇后只能把昨日沈凝说的话转告给了自己的心腹, 让她去找沈拓。 献王府里, 沈拓听到是皇后身边的翠姑姑来了，赶紧迎了出去, 又把她领进了自己的书房。 “翠姑姑, 母后为何要我进宫？可是又出事了？” 翠姑姑先对沈拓行了个礼，然后道“五殿下，皇后娘娘要我转告您一句话。” “什么话？”沈拓睁大眼睛盯着翠姑姑, 生怕她嘴里说出骇人的话来。 “昨日娘娘接到了您差人送来的信, 去会了会七殿下，七殿下让娘娘转告您, 现在能救您的，只有他了。娘娘也不知道七殿下可不可信，就托奴婢来问问您的意思。” 依星院院子里，刚起床不久的沈凝坐在院子里喝着茶听着鸟鸣声，悠闲自在。 岳然诺走过来，把禁军的分布图隔空扔给了沈凝, 沈凝伸手一接，结果没有接住，图掉在了地上。 沈凝嗔怪地瞥了岳然诺一眼，准备弯腰捡起，岳然诺快走几步过来把图捡起来，交到沈凝手里。 “你要这东西干嘛？打算围了皇宫吗？可是这次我们都没带几个人过来。” 沈凝笑笑不说话，把东西收了起来。 岳然诺拽住他晃晃“你到底打算干嘛？快点告诉我。” 沈凝被她晃得头晕“别闹。不着急，等几天再用它，现在先让外面乱一会儿。” 旁边的王廷安纠结着该不该问沈凝。 虽然很想要早点和家人团聚，但是他也不想逼沈凝。沈凝现在好不容易身体渐好，要是给他太大的压力，万一…… 沈凝看出了王廷安的心事，问道“你在想你的家人吗？” 王廷安故作轻松道“殿下您胸中有丘壑，小人相信您的安排。” 沈凝用了点力握了握他的手“等外面再乱一点，就再等两三日。” “好，都听殿下的。” 岳然诺问道“季千钟让我问你，接下来要他做什么？” 沈凝端起茶盏又抿了一口茶。 “把随行者里轻功最好的两个今晚再派出去，挑个地点去放点烟雾弹。不需要给我带什么东西出来，要做的，只是引起注意，然后赶紧脱身。” “好，我去跟他说。” 岳然诺说完，转身就要走。 “然诺，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这么安排吗？” 岳然诺停住脚步“你刚才不是说了暂时不告诉我嘛，那我也不多追问了，你这么安排总有你的道理。” 她这么信任自己，沈凝有点感动。 “等下一次安排行动，我会跟你解释清楚的。” “行。” 岳然诺转身走出了沈凝的视野。 王廷安接过沈凝手里的茶盏，帮他放在桌子上，问道“殿下，您这么做，是不是为了让暗卫营分心？” 沈凝笑了“被你发现了呀。是，给他们多找点事干让他们分心是一点，还有另一点嘛……等到时候了再说。” 沈凝继续品着茶，靠在靠椅里闭目养神，清风吹拂着，渐渐困意袭来。 在他马上就要睡着了的时候，一个小太监上前来行礼吵醒了他。 “七殿下，皇后身边的翠姑姑求见。” 听到皇后那边来人了，沈凝理了理衣裳，坐直了身子。 “让她进来。” 小太监下去后，很快翠姑姑就走了过来，走到沈凝的身边，行了个礼。 “七殿下。” “嗯。” 翠姑姑戒备地看了眼王廷安“七殿下，皇后娘娘要给您传的话，恐怕不方便还有其他人在场。” “无妨，他不是外人，我信得过他。” 既然沈凝都这么说了，翠姑姑也不好再说什么，走到沈凝身侧，压低了声音道“其实奴婢是来给五殿下传话的，他让您过去一趟。” “让我过去？” “是。他进宫怕被人盯上，还是您去看他比较稳妥。” 沈凝轻笑了一声“五哥不会是最近害怕到连府门都不敢出了吧？” “七殿下，劳烦您走一趟。” 沈凝抬眸看看她，后者赶紧把头低下。 沈凝忍不住腹诽，曾经对着他敢耀武扬威，现在居然这般唯唯诺诺。 “今日不去。” “为何？” 沈凝往靠椅里一歪“我有些不舒服。” 翠姑姑有些生气道“七殿下要是走不动路，奴婢可以去帮殿下找布撵过来。” 沈凝不搭理她，对着王廷安道“我累了，扶我进去休息。” “是。” 王廷安上前来扶着沈凝站起来，还没走几步，翠姑姑追上来拽住沈凝。 “七殿下。” 沈凝从她手里抽走自己的衣裳“翠姑姑，麻烦你回去告诉皇后娘娘一声，就说因为她昨日的言语冲撞，我今日心里闷得很，不舒服，真的去不了，等我好些了再说。” 说完，沈凝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沈凝刚脱了鞋子准备上床睡会儿，岳然诺走了进来。 “刚才那谁呀？怎么脸色铁青着出去了？” “皇后身边的人，我的奸计得逞了。” 沈凝说着爬上了床，准备往床里侧钻钻，被岳然诺抓住。 “奸计？你又打算做什么吗？” 沈凝闷闷不乐地看了岳然诺一眼，习惯性地单手搭上心口。 岳然诺也爬上床抱住他“怎么了？不舒服？” 沈凝靠在岳然诺怀里，小声道“我现在心情好差呀，很闷，很不舒服。” “是刚才那个人惹你不开心了吗？” 沈凝轻轻道“是也不是吧。就是我现在在做的事情，我在设的局，让我觉得很压抑，时时刻刻都很压抑。” 岳然诺低头亲吻他的额头“你要是不喜欢，那就放弃吧，我们回南疆。” “你也就说笑说笑。” 岳然诺帮他调整了个姿势，让他躺在她的腿上。 “我早就立过誓言，要把这辈子拿来守护我身后的百姓，我也做好了一辈子背负这种命运的准备了。可是让你也这样，我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沈凝抬头看岳然诺的脸，她难得的流露出了疲累的表情。 沈凝这时候才意识到，她其实并不比自己容易多少，相反的，在自己决意夺嫡前，她身上的担子远比自己重，可是她从未在自己面前表露过她的难。 沈凝坐了起来，反过来搂住她“会过去的，等这些过去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会有很长的美好的未来。” 岳然诺不知道为什么，听沈凝说这句话，并没有感到丝毫的宽慰，反而听到他说会有很长的美好的未来这句话，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沈凝……” “嗯？” 岳然诺捧住沈凝的脸“我别的先不奢求，就一点，你好好活着。你之前那次病危了，真的很吓人，大夫都跟我说你不好了，真的吓死我了……你可千万不能有下次了！” 沈凝笑笑“嗯，我答应你。” 第69章 收服一个哥哥 献王府里，沈拓从翠姑姑…… 献王府里, 沈拓从翠姑姑走后就一直就等沈凝，等得心急如焚他仍不出现，等到天都黑了, 他还是没有出现。 沈拓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 天已经暗了下来, 也想不到去点灯, 有人来敲门，也一律不见。 他知道, 他斗不过那个人的，他现在就像是待宰的羔羊, 只是等待着屠刀落下来的那个时刻。 老七说得没错, 现在能救自己的, 可能只有他了，可是, 自己曾经对他态度那么差, 他肯定会记恨自己的吧？ 怪不得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 沈拓坐了一整夜没有睡，而依星院这边，沈凝睡到自然醒才起身。 正喝着粥呢, 外面有小太监跑来通禀。 王廷安过去把小太监拉到一旁问话, 沈凝就抬眸扫了眼，继续喝粥。 没一会儿王廷安就回了沈凝身边。 “殿下, 大殿下和五殿下分别差了人来，您打算怎么回他们？” 沈凝拿起手帕擦了擦嘴“如实告诉他们，我今日会去五哥那边。” “是。” 沈凝放下手帕站了起来，岳然诺走到他的身边拉住他的手。 “我跟你一起去。” 沈凝反握住她的手“你放心，我可以的，你等我回来。” 沈凝独自走出屋子, 喊王廷安跟上。 王廷安快走几步追上去“殿下，您现在就过去吗？” “不，我先去一下另一个地方。” 沈凝来到了沈璋的寝宫，这次没有人拦着他。 寝宫里，沈璋坐在案桌边看着奏折，原本在沈凝印象里的挺拔身形也变得佝偻瘦削，一下子沈凝甚至不敢认眼前这个老人就是自己的父皇。 “父皇。” 沈凝一掀衣摆准备跪下行礼，沈璋开口道“凝儿你身子不好，免了。” 沈凝还是规规矩矩跪下来，行了个礼。 沈璋走过来扶他，步履有些蹒跚。 沈凝虽然对他有气有怨，气的是他过分帝王权术，忠臣死的死罢免的罢免，只留下了一些溜须拍马之辈，让端国一日不如一日，怨的是在丽妃死后，他的不在意与不作为。 但他终究是自己的父亲，看到他现在这样，再想到他已经时日无多，沈凝也不好受。 “父皇，您自己的身体最近怎么样？” “凝儿你还能想着父皇，父皇就已经很高兴了。” 沈璋拉住沈凝的手，把他拉到案桌边一起坐下。 沈凝看着他的眼睛，他似乎没了以前的戾气，现在的他看着，就像是一个普通的父亲。 沈凝低着头，喉咙有点发疼，事先准备好的话，竟然一句都说不出口。 沈璋亲自倒了杯茶递给沈凝。 “时光过得真快，父皇老啦，你也出息了，你娘要是能看到你现在这样，应该会很高兴吧。” “父皇，您和以前好像不太一样了。”沈凝一开口声音还是有些哽咽。 沈璋没有接沈凝的话，自顾自的说着“岳然诺那个丫头，看来对你是真的不错，朕也可以放心了。这人呐，老了想法真的会变，自从上回被儿媳妇教训了一顿之后，朕真的感觉，或许真的错了，一直都错了。也不知道死后，以前的那些老伙计，还有你娘，他们能不能原谅朕。” 沈凝抿了口茶调节情绪。 “然诺她真性情，对我也确实很好。有妻如此，此生无憾。” 听到有妻如此此生无憾这八个字，沈璋的思绪飘到了很多很多年前，似乎眼前又能看到那个世上最美的也最善良乐观的女子。 “既然如此，那你也好好待她，就算是未来得了皇位，有了三宫六院，也不要亏待了她。” 沈凝一愣，以为他在试探，但看他的神情，那种红着眼睛，似乎看着沈凝在想另一个人的神情，实在不像试探。 “不管未来我是什么身份，我都只有她一个，不会再有别人。” 沈璋从自己的情绪里回过神，拿衣袖擦了擦眼角的眼泪。 “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愿意跟朕说说吗？你打算如何利用你手里的十八万强兵？” 他这么问，沈凝心里有些不适。 “那父皇以为我会如何？” 沈璋沉默了，沉默了许久许久，久到沈凝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了，他终于开了口。 “朕一直坚信杀伐才能立威，你却以柔，让南疆服服帖帖，百姓对你称赞有加，你不愧是她的儿子。朕若是你，现在早已经围了皇城，拿下了皇位，而你……”沈璋一阵哈哈大笑“不知为何，朕此刻甚至有点希望你能狠一些。善良没错，但是过分的善良，会害了你自己，就像她一样。” “父皇，我不是你担心的那种善良，但是做成事情，确实也不是只有血流成河这一条路，我会让您看到另一种方式的。” “好，朕等着。” 沈凝起身行了个礼，走出去，心口突然刺痛了一下，扶着门框按住心口。 “七殿下！”王廷安赶紧过来扶住他“你没事吧？” 好在这回只是痛了一下，痛感很快就消失了。 “我没事。” “殿下，我扶您回去休息吧？” 沈凝轻轻笑了笑“没事，还是按照原计划，去献王府。” 献王府里，沈拓依旧呆坐着，直到听到小厮敲门，告诉他七殿下来了，这才终于打开了门，沈凝就站在门外。 沈凝看着面色似乎还不如自己的沈拓，微笑道“五哥，好久不见。” 沈拓把沈凝一把拉进屋子，随后对着外面的人道“这边不需要人伺候，你们都离这里远一点。” 王廷安不安地看向沈凝“殿下……” 沈凝点了点头“没关系，你去马车上等我好了。” 沈凝走进屋子，挑了里面看起来最舒服的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五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相信你已经知道了吧。” 沈拓走到他面前，盯着他问道“你和老大是不是一伙的？” 沈凝直视着他，只吐出了两个字“不是。” “你和他关系这么好，我不信你不知情。” “如果是，我就不会多此一举来找你了。如今你是我们三个里最弱的，我要是和他一伙，我大可看着他干掉你。” 沈拓将信将疑“那你为何不跟他站在同一边？” 沈凝咬了咬牙，随即轻笑了一声，撑着额头歪靠在椅子上。 “因为我比他更合适当一个好皇帝，我也想要那个位置。” 沈拓一愣，随后点了点头“是啊，以你如今的势力，是该不甘心屈居人下。只是没想到，他对你这么好，你也说背叛就背叛，皇位的诱惑果然没人抵挡得住。” 听着这话沈凝心脏有些不舒服，藏在袖子里的手因为情绪的波动不受控制地轻颤着。 “背叛？”沈凝的目光变得阴沉“如果你还想要我救你，什么都不知道的你，最好别来指责我。” 沈拓感觉到了沈凝隐忍着的怒火，小声问道“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吗？” “我没必要告诉你。” 沈拓在沈凝边上坐下，却又因为莫名的压迫感，不太敢离他坐得太近。 “老七，那你为何愿意救我？” 沈凝闭了闭眼睛，过了会儿才睁开眼侧目看向他。 “你虽然对我态度一直很差，但却从来没有真的把我怎么样，你虽跋扈，但心底也没有真的坏到哪里去。毕竟你是我的亲哥哥，我知道有人会来对你动手，我不想你被害了。当然，我也想过，万一我帮了你之后，你或许会没良心地反咬我一口，但是不帮你，我过不了我自己这一关，所以还是决定冒这个陷。” 沈拓自从沈轩被设计之后，就知道了幕后的那个人是沈嘉，之后也一直活在下一个完蛋的就是自己的恐惧里，压抑久了，听到沈凝的这番话，莫名就是特别感动，竟忍不住哭了出来。 沈凝皱了皱眉“你这是做什么？” 沈拓此刻又想到了小的时候，哭得更凶了。 其实他和沈凝也不是关系从来都没有好过，小时候他是很喜欢这个长得特别精致的幼弟的，只是有一次带着他玩，那时候自己也小，不知道他有严重的心疾意味着什么，带着他瞎玩害他犯了心疾。 那次自己被父皇母后都狠狠责骂了，还被父皇罚跪了一晚上，那时候自己觉得好委屈，之后又因为母后的煽风点火，也就开始对他的态度越来越不好了。 “好了五哥。” 沈凝想起身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安慰，结果一站起来就直接倒了下去。 “老七！” 沈拓接住沈凝，扶他重新坐回椅子里。 这一发晕，沈凝自己也有些怕了，知道今天这样确实是有些超出身体的承受范围了。 沈凝缓了缓，对沈拓道“我怕是身子有些扛不住了，也不多说了。你让皇后娘娘称病，你进宫侍疾，就待在宫里，哪里都不要去，推掉一切政务即可。我会让他最近有别的事情要忙，没空来搭理你。” 沈拓用力点点头“好，我听你的。” 沈凝靠在椅子里轻声道“你去让王廷安过来扶我一把，他在你府外的马车里。” “你走不动了吗？” “嗯。”沈凝疲惫地回应了一声。 “凝、凝儿，我背你吧。” 沈拓在沈凝面前蹲下来，发现他迟迟不上自己的背，转过头看他，发现他还不知所措地愣着。 沈拓脸上有点发热，不去看他的眼睛，把他公主抱了起来。 “你别累出问题，我还指望你呢，我抱你出去。” 第70章 小皇子攻了一回 岳然诺一直在依星院等…… 岳然诺一直在依星院等着沈凝回来, 左等右等，终于看到王廷安扶着他走进来，赶紧跑了过去。 “沈凝, 你怎么样？” “没事, 只是有点累。” 沈凝虽然神情很疲惫, 但气色上整体还可以。 岳然诺也搀扶住沈凝把他送进屋, 直接扶他去了床上，王廷安蹲下来帮他脱了鞋子, 岳然诺帮他把被子掀开。 “你是直接躺下睡觉，还是靠会儿？” “先靠会儿, 等我说完了事情再睡。” 王廷安以为沈凝要说的是沈拓的事情, 就道“殿下您休息吧, 我来跟岳帅解释刚才去献王府的结果。” 沈凝刚想说不是，岳然诺抢先问道“怎么了？顺利吗？” 王廷安笑道“顺利, 可顺利了。岳帅你猜怎么着？最后他们聊完, 是五殿下抱着咱们七殿下出来的。” “噫！”岳然诺皱着眉看向沈凝“他也抱你？怎么谁都可以抱你吗？” 沈凝手里搓着被子小声道“我说我走不动了，让他喊王廷安过来扶我出去，结果他就抱我了, 我拒绝了呀, 但是……” 岳然诺捏捏他的脸“你是真的，谁都能抱一抱吗？” “没有。”沈凝小小声道。 “还没有？我抱过你, 王廷安，胡为，还有你两个哥哥，哦对了，郑巍也抱过你。除了你妹妹抱不动你之外，我怎么感觉你身边的人都抱过你？” 沈凝勾住岳然诺的小手指, 晃了晃“你生气啦？” 岳然诺又捏了捏他的脸“你少拈花惹草。” “你这就吃醋啦？那要是未来哪天我有了三宫六院，你不得酸死？” “三宫六院吗？”岳然诺笑笑“那我就榨干你，让你没办法再去应对别人。” 沈凝小声道“然诺你好可怕。” 王廷安感觉自己没法继续待在这里了，就道“你们继续，我先走了。殿下您要是需要我伺候，喊我一声，我就在隔壁。” 说完，赶紧离开。 沈凝这时候才想起来还有正事要说，拉住岳然诺问道“然诺，我现在又有件事情要季千钟去做，你替我转告他。” “何事？” “我要他把偷来的禁军分布图，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入徐将军的卧房。” 岳然诺没有马上答应。 沈凝见她不说话，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岳然诺道“你要做这件事，那就需要一个轻功好的敏捷型的人去，季千钟他是力量型的，并不合适。” “那怎么办？” 沈凝咬了咬下唇开始思考起来。 要是这样，那就不能硬是让他去，不然要是出事了，那就是得不偿失。 要是不派他去的话，让王廷安去吗？或者…… “对了然诺，我以前听你们说胡为轻功好对吗？要不只能等一下了，他应该也用不了两天就该到了。” 岳然诺笑了“等他干嘛呀？他轻功是不错，但是比起我还是差了点儿。” “你？” “对呀，我肯定是你认识的人里轻功最好的，不用怀疑。”岳然诺对着沈凝行了个揖礼“主上，让我去吧。” 沈凝纠结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好，但是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许受伤。” “放心，这种小事，我还不至于会受伤。” 沈凝点了点她的额头“不许大意。” 夜幕降临后，岳然诺换上了夜行衣去了徐将军的府邸，季千钟带着几个人在不远处做她的援兵，一旦有什么情况，就来帮她。 岳然诺顺利地避开了所有人进入了卧房，刚把东西放好，听到外面有脚步声，赶紧贴墙隐蔽。 好在门外的人并没有进来，而是去了隔壁的房间。 已经完成了任务的岳然诺本该赶紧离开，但是想着这大晚上的来偷偷摸摸议事，恐怕有问题，就悄悄躲在他们说话的屋子外偷听。 岳然诺耳力虽好，可屋里的两个人也很谨慎，说话的声音极小，岳然诺仔细听着，好像听到了他们提到了沈凝，不敢大意，直接把耳朵贴在门上听。 里面的人越说到关键部分声音越小，岳然诺忍不住轻轻把门推开一条缝。 “谁！” 里面的人发觉了，岳然诺赶紧退出来，纵身一跃跳上屋顶，在守卫还没有赶过来的时候赶紧离开。 依星院内，沈凝等岳然诺回来等得有些心焦。 沈凝靠在门框边，早就站累了，但是不肯进去休息，他要岳然诺回来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到她。 终于，那个熟悉的身影从围墙外翻了进来，沈凝赶紧跑过去抱住她。 “沈凝你慢一点儿。” “你可算是回来了，怎么这么久？” “我本来是早就回来了的，但是就在我准备走的时候，那个徐将军和一个神秘人去了旁边议事，我就去听他们说了些什么，你猜怎么着？你大哥和烨国那边也有往来。” 沈凝抱着她不松手“烨国吗？我等会儿再想，你先让我缓缓。” “怎么了？”岳然诺拉开他，把手贴上他的胸口“哎呀！你的心怎么跳得这么快？” 沈凝委屈地看着她“应该是担心你担心得。” 岳然诺扶着沈凝往屋里走，侍奉他在床上躺下，然后坐在床边帮他揉心口。 “你还好吗？要不要吃颗护心丹？” 沈凝看着她满脸担心的样子，笑着把她拉过来，让她贴在自己身上。 “刚刚还是我在担心你，怎么现在反倒是一副你担心我的样子？” 岳然诺抬头看他，他的眼神温柔又深情款款，就情不自禁靠过去吻他的嘴唇。 沈凝搂住岳然诺的腰，把她按到了下面，然后开始解她的夜行服。 岳然诺突然被放倒，有点紧张“你不是心口不舒服吗？这是干什么？”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我心口不舒服？”沈凝继续解带子。 “你、你、等一下！” “怎么了？” “我出汗了刚才，你让我先去洗个澡。” 沈凝低头主动把柔软的双唇贴过去，吻得岳然诺一动不动。 “没事，可以结束了再洗。” 沈凝把她的衣服扔在了一边，顺势拉下了床帘。 “沈凝，要不换你来躺着吧，你这样我有点担心你……” 沈凝把唇靠在她的耳垂边，温热的气息喷在耳朵上，岳然诺感觉自己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沈凝……” “别动，我就想这样。” 第71章 要么赢要么死吗 清早，岳然诺一醒过来…… 清早, 岳然诺一醒过来就去看沈凝怎么样了，看到他还睡着，气息还是稳的, 就松了口气。 想到昨晚发生的事, 有点娇羞地搂住他的腰。 沈凝本来就快醒了, 被她这么一抱, 弄得醒了过来。睁开眼睛，抬手挡了挡刺目的阳光。 “天亮了呀？该起床了。” 岳然诺听到他说话, 松开了搂着他的手“是不是我弄醒你了？” “没事，我也睡醒了。” 岳然诺趴起来看他“你怎么样？身子虚吗？” 沈凝娇嗔道“你讨不讨厌啊？” “什么讨不讨厌？我在关心你啊！昨晚你在上面, 我都怕你累犯病。” “你就是讨厌。” 岳然诺努了努嘴哼了一声, 但还是趴在他的身边“你继续睡吧, 还早。你想更衣吗？我扶你去，然后回来继续睡。” 沈凝又闭了闭眼清理了一下头脑, 然后睁开眼睛“不睡了, 该起了，今日有事要做。” 沈凝直接去了沈璋的寝宫，到的时候沈璋还没有起。 本来准备在外面站着等一会儿, 但沈璋身边的太监在宫里察言观色了半辈子, 已经看出来了沈凝这次回来后，皇帝对他的态度似乎有了大转变, 已经今时不同往日，又知道他身子向来弱，站久了身体怕是会吃不消，不敢让他干站着，搬了椅子过来让他坐着等。 沈凝本来还不想要这个特殊待遇，并不想坐, 还是被王廷安劝得，才勉为其难坐了下来。 沈凝就静静等着，直到里面传他进去，他才走了进去。 “父皇。” 沈璋走过去拉着沈凝的手，一起走进去“今儿个怎么这么早过来？用过早膳没？没用过的话，一起来吃一点吧。” “多谢父皇关心，已经用过了。我来找父皇，是有点事情。” 沈璋在桌边坐下开始用早膳，沈凝就坐在他边上。 “凝儿，拓儿进宫是你安排的吧？他已经决定放弃夺嫡，转而投向你了吗？” 沈凝戒备地看了沈璋一眼，后者不动声色地吃着早膳，好像刚才只是在唠家常。 沈凝站了起来，想了想，又跪了下来。 “父皇请安心，凝儿是不会做出格的事情的，要是父皇觉得凝儿不好，大可治罪，绝无二话。” 沈璋放下手里吃食扶沈凝起来，柔声责备道“你这孩子，心思太过敏感。朕说你什么了吗？” 沈凝轻声道“我们几个在做什么，父皇应该心知肚明吧？” “是，朕大概的都知道。”沈璋拿帕子擦了擦嘴“嘉儿是给了朕一个大惊喜，当然，你给了朕更大的惊喜。” “惊喜？你管这叫惊喜？”沈凝有些无法相信他说出来的话。 沈璋拍拍他示意他冷静“生在皇家，能赢的，就是最强的，输了的，就要做好死的准备。” 沈凝看到桌上有水，自己倒了一杯抿了几口静静心神。 “父皇，五哥现在已经毫无胜算了，他输了，但我不觉得他应该去死。” 沈璋目光锐利地盯着沈凝“你五哥出局后，现在就是你们两个的最后的对决，你看似占着上风，但朕还是觉得，你想赢，你要再狠一些。这局棋，你现在还没到稳操胜券的地步。” 沈凝摆在桌子地下的手掐了掐自己。 在父皇的眼里，只要是能活到最后的所谓的最强者，就是该继承皇位的人吗？ 谁会是明君，谁愿爱民如子，谁能识才尊贤，这些，都不重要吗？ “父皇希望赢的人是我吗？” 沈璋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你可是朕最在意的那个啊，一直以来都是啊。” 沈凝没有听清楚“父皇您说什么？” 沈璋摇摇头“说吧，这么一大早来找朕，有何事？” 沈凝行了个揖礼“儿臣要父皇的一道旨意。丢失的禁卫军分布图已经有眉目了，儿臣希望父皇能下旨，准许儿臣让禁军去搜查。” 沈璋直接去拿出了禁军兵符，交到了沈凝的手里。 “拿去吧。” “父皇……”沈凝用力握住兵符“等儿臣用完后，必定立刻归还。” “去吧。” 沈凝走出门，王廷安在门外等他。 “殿下，怎么样？” 沈凝晃了晃手里的兵符“你看这是什么？” 王廷安没想到沈璋居然能把兵符直接给沈凝，在沈凝耳边小声道“看来陛下心里属意谁，已经很清楚了。” 沈凝叹了口气“未必呢。我听他的语气，他是打算看着我们斗，谁活到最后算谁的，并不打算插手。” 沈凝走出宫殿后，带着王廷安去了皇后那里。 见沈凝来了，皇后请了贴身大丫鬟翠姑姑出来。 翠姑姑恭恭敬敬给沈凝行了个礼“七殿下，请跟奴婢进来吧，娘娘在里边等您。” 沈凝回绝到“不用了，我不想见她，你让沈拓出来，我有事交代他。” 翠姑姑软着语气道“娘娘知道之前那样对您很不应该，娘娘已经后悔了，还望七殿下大人有大量。” 沈凝依旧不给面子“我当真不想跟她寒暄。你让沈拓出来见我，真的有事，耽误了事情，你担罪责吗？” “是。” 翠姑姑走后，沈凝觉得有些疲惫，有些站不住，王廷安看了出来，过来扶住他。 “殿下是不是累了？” 沈凝撑着王廷安，尽量减少体力消耗。 最近这几天就没好好休息过，一直在忙，明显能感觉到好不容易好了一点的身体又快差回去了。 难道真的只能病一辈子了吗？ 沈拓这时候走了过来，看到沈凝被王廷安扶着，面色也不太好，快步走了过去。 “你身体不舒服吗？” 王廷安替沈凝回答道“五殿下，我们能进屋吗？七殿下受不得累，刚才去了一趟陛下那里，都没有休息就赶过来了。” “好，你们跟我来。” 沈拓带着王廷安和沈凝到了他现在住的地方，一起扶着沈凝让他在软塌上躺好，还不忘拿条薄被给他盖一下。 “凝儿，要是你有事要找我，自己又身体不舒服，你就差人来告诉我一下，我去你那边。” 沈凝听着以前沈嘉也说过的一模一样的话，心里不是滋味。 沈拓见沈凝低着头不说话，好像整个人感觉更不好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你没事吧？要不要请太医？” “没事。五哥，我有件事要你去做。” 沈拓有些不安地问道“何事啊？” “你还记得二哥会反是因为什么吗？” 沈拓想了想道“要是我没猜错，老大收服了徐将军，然后让他假意投靠老二，忽悠老二反，而后再自己反水，坑死老二。” 沈凝拿出兵符放到沈拓手里，沈拓还没有看一眼塞进来的是什么，就被沈凝推手握住。 “禁卫军的分布图丢了，现在就在他卧房里，放在一个柜子里。你带兵去围了他，找出分布图，把他收监关押。做完这些后，回宫找我。” 沈拓手一抖，摊开手心看沈凝塞过来的东西，赫然发现居然是兵符。 “这、你这是哪来的？” 沈凝笑笑“五哥别慌，不是我偷的，是我去找父皇要的，用完后得还给他。” 沈拓盯着兵符沉默了。 “五哥，你在想什么呢？” 沈拓看向他“父皇在帮你？既然如此，为何不直接立你为太子算了？” 沈凝苦笑了一下“他说最后活下来的才是强者，他大概是觉得我活到最后有困难吧。” 沈凝闭上眼睛揉了揉心口。 算了，摆脱病体什么的，本来也没想过，后来有了个盼望，倒是有了希望，看来终究是没有这个命。 沈凝闭着眼睛感觉到有人在帮着自己揉心口，睁开眼睛一看，是沈拓。 以前沈嘉也总会在他不舒服的时候帮他揉心口。 沈拓见他好像脸色更差了，问道“凝儿，你真的不用请太医来看一下？” “我现在不难受。五哥你去吧，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在你这里躺一下。” 沈拓帮沈凝盖好被子“那你睡一觉，等你睡醒了，我应该就回来了。” “好。” 沈拓拿着兵符调遣了两队禁卫军去包围了徐将军的府邸。 徐将军走出来，看到是沈拓，并不惊讶。 “献王爷，你这是做什么？” “徐将军犯事儿了，自己不知道吗？” 徐将军好好想了一想，只能想到昨天晚上偷偷和烨国的暗探交谈的时候，门外似乎有人，但是等他出去的时候，那人已经离开，应该是个轻功极好的人。 但就算是他们听到了些什么，他们也没有证据。 “献王爷，你怕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吧？我犯了什么事？你有证据吗？” 沈拓拿出兵符“奉皇上的旨意，给我搜。” 一队禁卫军即可行动，在各个房间里翻箱倒柜地搜了起来。 就在徐将军笃定相信他们什么都搜不出来的时候，有人喊了一声搜到了，就拿着禁军的分布图走了出来交给沈拓。 “徐将军，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徐将军立刻明白自己恐怕是被摆了一道，昨日来府上的人目的不是偷听，而是栽赃。 现在当场被搜出赃物，根本就不容辩驳。 看来，只能这么做了。 “献王爷，你以为你这样很聪明吗？我告诉你，一点儿都不聪明。” “是吗？” 徐将军眼里已经有了杀气，挥了挥手，沈拓身后的禁卫军中，有几个人偷偷拔出了剑对准了沈拓。 第72章 残酷的真相 离沈拓最近的一个禁卫军拔…… 离沈拓最近的一个禁卫军拔剑向他砍去, 剑还没有落到沈拓身上，士兵的脖颈里就中了一刀，鲜血喷涌而出, 倒在了地上。 听到身后的声音, 沈拓一转身, 看到倒在了地上的尸体吓了一跳, 再抬头一看，岳然诺坐在围墙上。 “果然啊, 禁卫军里有你的人。” 岳然诺说完一摆手，几队抟风军的士兵冲进了大门把院子团团围住。 岳然诺从墙上跳了下来, 走到徐将军面前。 “束手就擒吧, 别做无谓的挣扎。” “岳然诺, 是你？”徐将军指了指沈拓“你怎么会帮他？” 岳然诺双手抱在胸前“我的主上是我相公，我会帮他, 那当然是我主上的意思喽。” 徐将军不死心, 试着挑拨道“岳然诺，你现在还真是忠心耿耿地给他们沈氏当走狗啊。你还记得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岳然诺冷笑一声“当年带着援兵迟迟未到的那位，已经被你在宫变中斩杀了, 我谢谢你啊。不过, 就是因为我不希望我父亲的悲剧再重演，不希望他想要守护的百姓过会战火纷飞的日子, 我才要坚定地站在沈凝这边，帮他赢。” 徐将军蔑视地看着岳然诺“靠那个病秧子？你放心，他赢不了的。” “因为你们手里还有牌？烨国对吗？昨晚可是我亲耳听到的。” “昨晚是你？” 徐将军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内容。 岳然诺不想跟他多废话，吩咐道“把他带走。” 抟风军的两个士兵上前把徐将军压住，压着他走出了门。 沈拓这时才敢走上前, 走到岳然诺身边。 “多谢。” 岳然诺笑笑“小事。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未来要是敢跟沈凝作对，我保证你的下场会很惨，明白吗？” 沈拓点头道“我明白，我不会的。” 解决完事情后，岳然诺和沈拓一起回了宫。得知沈凝现在在沈拓那边休息，岳然诺就也一起去了宸乐宫。 沈凝已经睡醒了一觉，正等着他们回来，见他们回来了，起身迎了上去。 “怎么样？顺利吗？” 岳然诺叉腰道“凑合吧，我到的时候他们正准备动手，要是晚到一点，你的五哥就没命了。” 沈凝沉声道“我果然没猜错，禁卫军里也有他的人。” 沈拓问道“那怎么办？你要想办法把他们的人揪出来吗？” “让我想想。” 岳然诺道“你看这样行不行，既然禁卫军里有他的人，那我们也混几个人进去啊，或许还能伺机把沈嘉安插的人都给找出来。” “怎么混？让谁混进去？” 岳然诺笑着轻轻敲了敲沈凝的额头“你睡蒙啦？我们这次不是也带了几个抟风军的人过来吗？既然你父皇现在愿意帮你，你要不然跟他说说？” 沈拓这时候也想起来兵符还在自己这里，赶紧拿出来还给沈凝。 看到沈凝精神不是太好，又道“凝儿，要不要我帮你去还？你好好休息。” 岳然诺冷哼一声“早干嘛去了？现在装什么好哥哥？” 沈拓低下头道“以前是我不好。” 沈凝轻轻拉了拉岳然诺“好了，那些就别提了。” “别提了？你上一次回宫，他们怎么欺负你的，你忘了？”岳然诺对着沈拓道“上次他回宫，本来身体状况还不错的，就是被你们弄的，他又多吃了多少苦头你知道吗？” 沈凝看了眼沈拓，后者的已经被岳然诺说得十分的难堪，决定帮他解围，把兵符塞到了岳然诺的手里。 “然诺，你帮我去还一下吧。况且今日徐将军府里是什么场景，也是你亲眼所见，你去跟父皇说吧。” 岳然诺又白了眼沈拓，这才拿着兵符走出了门。 沈拓走到沈凝身边扶住他。 “我扶你回去吧？” “不用了。”沈凝拉住站在他身边的王廷安“时候到了，今晚该办你的事了。” “殿下您打算怎么安排？” “我们出宫一趟，去找季千钟。” 王廷安看了看沈凝的脸色，不算太好。 这几日他天天都在忙着赶来赶去，都没有好好调理。 “殿下，您的身体……” 沈凝笑笑“没事，今晚结束后，我就可以好好休息几天了。” 沈凝到了驿站后就部署好了安排。 这几日先是借用昭国的名号在各处制造恐慌，出了这些事，沈璋必定会派暗卫营来暗中调查这些事情。 再设计扳倒了徐将军，他是沈嘉军中的助力，没了他，沈嘉现在肯定在发愁自己的事情，陈岩今天也有极大的可能在沈嘉那边议事，根本就无暇顾及其他的。 沈凝让季千钟直接带着人让王廷安带路，简单粗暴地杀进暗卫营，逼迫知情的人说出王廷安妻儿的下落。 这时候暗卫营分身乏术，逼迫他们，恐怕他们也无暇再在这件事情上耗着。为了解决眼下更棘手更要命的事情，他们很可能会直接告诉王廷安他想要的答案，这也是沈凝先要制造混乱的原因。 季千钟先派了一个人去暗卫营打探了一下，确认了陈岩在得知徐将军出事之后，就赶去了楚王府，一直没有回来。 季千钟直接带着人，按照沈凝吩咐的，杀进了暗卫营。 暗卫营也和沈凝猜测的一样，很多人都不在，守卫松懈，没费多少力就轻松攻破。 暗卫营里留下来的管事的，是陈岩的关门弟子，年纪不大人却很机灵，王廷安以前一直称呼他为小师弟。 小师弟见暗卫营已经被抟风军围了起来，想要发求救信号，王廷安及时察觉，阻止了下来，和季千钟一起把他单独压到了一间原本用来审讯的屋子。 他满眼恐惧地看着王廷安“王大哥，真的跟我没关系，你别杀我，真的跟我没关系。” “小师弟。”王廷安走到他面前“我没想把你怎么样，我来只是想要找回我的妻儿。掌司大人他很信任你，所以你不会不知道。你告诉我，他们在哪里？” 他摇着头，眼里带着祈求“我真的不知道。” 季千钟走过来道“别耽误时间，实在不行就用刑吧，他是陈岩的嫡传弟子，说不知情鬼信呢。” 王廷安默许了，后退了几步。 小师弟慌了，但还是不肯说，咬紧了牙关。 季千钟把他绑在了椅子上，正准备用刑，王廷安想想不忍心，过来拦住了他，给他松了绑。 对着小师弟道“你们当初带走我的家人，就是为了逼我去刺杀岳将军，后来是为了逼我牵制七殿下，但是现在，我已经没办法了。就在今日，大殿下手里的兵权折了，相信你也知道了吧？凭七殿下如今手里的势力和他的谋划，他已经赢定了。那你为何？为何就是不肯放过我的家人？你还记得你以前来我家里，我夫人每次都做一桌好菜好好招待你吗？她没有亏待过你吧？我丫头还喊你小叔叔，你还有印象吗？” 王廷安说着说着，眼睛变红了，小师弟听得也红了眼睛。 “王大哥，真的不是我要为难你，真的不是我，我也不想这样的。” 王廷安抓住他的衣袖，哀求道“小师弟，算我求你了，你告诉我，他们到底在哪里？算我求你了。” 小师弟真的不忍心再瞒着他，但陈岩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告诉他真相的。 可是，这也不可能瞒着他一辈子呀…… 小师弟还在左右为难，王廷安直接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我求你了，我求求你告诉我吧！” 小师弟把他拉了起来，然后自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心一横道“王大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嫂子和小侄子已经不在了，小悦跑了出去，我们没有找到，不知道她现在是死是活。” “你、你说什么？” 王廷安腿一软差点站不稳，季千钟一把拽住他。 “王兄，你还好吗？” 王廷安拔出季千钟腰间的佩剑，架在小师弟的脖子上。 “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说！” 小师弟此时已经泪流满面“小乐发了高烧，嫂子哀求我们请大夫给小乐看病，掌司大人本来已经同意了，但是那日楚王爷正好也在，他说，不能带任何外人进来，不给请大夫。嫂子一直苦苦哀求，楚王殿下始终不同意，眼见着小乐的情况越来越差，嫂子摔碎了碗自伤逼着请大夫。嫂子没有熬到大夫来就咽气了，小乐最后也没有救回来……” 王廷安揪着小师弟的衣领，瞪着通红的双目问道“那小悦呢？我的丫头在哪儿！” “她趁乱跑出去了，我们在周围都找过，但是没有找到。” 这时，门外有人敲了敲门“季将军，不好了，探子说陈岩已经知道了我们闯了暗卫营，正带人向这边赶来。” 季千钟走到王廷安身边“王兄，我们先走，先回去见主上。” 王廷安推开他，提着剑“沈嘉那个王八蛋！我要他抵命！” 季千钟赶紧追出去“王兄，你冷静一点！” 王廷安此时什么都顾不得，心里只有报仇这一个念头。 第73章 救场 “站住。”有个人挡在了王廷安的…… “站住。” 有人挡在了王廷安的前面, 拦住了他的去路。 “让开，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王廷安目带杀气抬起头，只见拦在他面前的人是胡为, 一瞬间愣了一下。 季千钟见胡为到了, 赶紧跑过了, 送了半口气。 “驸马爷你可来得真及时, 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胡为对这个称呼有点别扭，但这回儿也没空管称呼这种小事情, 问道“出什么事了？” 季千钟长话短说道“王兄的家人已经不在人世了，都是因为沈嘉。而且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 现在陈岩已经带人赶过来了, 马上就到了。我们该怎么办？” 王廷安见他们在说话, 趁他们不备，提剑就想要闯出去。 季千钟把胡为往后推了一把, 自己和王廷安过了几招, 胡为见机帮了季千钟一下，放倒了王廷安，两人一起把王廷安按在地上。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季千钟又问胡为道“快没时间了, 我们该怎么办？你赶紧想想办法。” 胡为快速想了想“这样, 你先自己一个人快速脱身，千万别被陈岩看到, 这边交给我，你让你的人接下来都听我的。” 季千钟点点头，对着手下的士兵们道“听到没？接下来你们都听驸马爷差遣，明白吗？” “是！” 胡为被这个称呼搞得一晃神，再加上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压着王廷安，居然被王廷安挣脱了开来。 胡为再去拦他, 王廷安提起剑抵着他的心口。 “让开。” “你妻儿已经不在了，可是主上还在，你想要害死他吗？” 王廷安眼睛红得能滴血，拿着剑的手不住地颤抖。 “我不会连累他的，我去找沈嘉，是我自己的事，报我自己的仇，与七殿下无关。” 胡为见提到沈凝他能恢复些理智，继续用这个话题拖延时间。 “你自己这么认为，但是你是七殿下的随侍，别人会怎么看？” 王廷安情绪几乎崩溃，控制不住哭了出来，但是还是不肯放下剑，就这样僵持了许久。 胡为听到外面传来了声音，是陈岩回来了。 想到上一次，自己差点被他捅，还好是岳然诺及时出现组织。 没想到这次竟然又是被他拿剑指着，而且这一次…… 胡为自嘲地笑了笑“王兄，我跟你大概是八字不合。” 王廷安听他没道理地来了这么一句，暂时停下了伤感看向他。 胡为叹了口气“最好别再有下次了，我可不想哪天真的死在你的手里。” 王廷安还是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胡为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近了，握住刀尖，往自己的胸口刺了下去。 王廷安懵了。 一剑刚刺下，陈岩正好走了进来，看到王廷安刺伤胡为的这一幕。 胡为忍着疼痛，一脚把王廷安踹倒在地上，对着抟风军的士兵命令道“把他给我拿下！” 抟风军的士兵们团团围住了王廷安。 胡为捂着伤口走到陈岩面前“掌司大人，王廷安私自来暗卫营闹事，我奉岳帅和七殿下的命令来把他捉拿回去，由七殿下亲自定罪。给您和暗卫营造成的麻烦，还请掌司大人见谅。” 陈岩看看胡为，此刻还不知道他们过来这一趟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他们显然是一伙的。 陈岩又看了看他的伤口，冷笑了一声。 用苦肉计来摆脱是同伙的嫌疑，是个狠人。 “走吧。” 胡为对着陈岩拱了拱手，压着王廷安离开。 宫外驿站里，沈凝坐着静等着，但是他说不上来总觉得有些不安，岳然诺和沈燕在一旁安安静静陪着他。 有人扣了扣门，岳然诺赶紧过去开门。 “岳帅。” 岳然诺朝外张望了一下，没有别人，只有季千钟回来了。 “只有你回来了吗？” 沈凝过来问道“怎么只有你回来了？他们人呢？还顺利吗？” 沈燕也急了“胡大哥呢？” 季千钟进了屋回答道“主上，王兄他的家人已经不在了，都是沈嘉他害的。” “什么？” 季千钟继续道“我们过去的消息不知道被谁泄露了，陈岩在带人赶回来，我和王兄本来应该抓紧时间离开，但是王兄受不了打击，抢了我的佩剑要去找沈嘉报仇，这时候正好胡为赶来了，他说让我先走，后面的事情都交给他。” 沈燕听到这里待不住了，转身就要走“我去找他。” 沈凝和岳然诺赶紧拦住她。 “你别冲动，你连功夫都不会，你去反而会给他添乱的。” “燕燕，你相信他，他会平安回来的。” 沈燕被拦着没办法，只能心急如焚着继续等。 也不知道等了到底多久，外面传来了一些嘈杂声，岳然诺推门出去，其他人也赶紧跟上。 王廷安被两个士兵压在前面，沈凝走上前去。 “你们先松开他吧。” “慢着。” 后面传来一声有些虚弱的声音，一个士兵扶着胡为慢慢走了过来。 “胡大哥！”沈燕赶紧跑过去“你受伤了……” “我没事。” 沈燕心疼地搭上他捂着伤口的手，眼泪瞬间掉了出来。 “你出了这么多血，怎么能没事呢？你答应过我不会再受伤的，你说话不算话。” 胡为想摸摸沈燕的脑袋安慰她，结果一松开搀扶就倒了下去，沈燕赶紧抱住他。 “你怎么样？” 季千钟见沈燕小小的一只扶着胡为有些吃力，也快步走过去，帮着沈燕一起扶住胡为，沈凝和岳然诺也走了过去。 岳然诺问道“是谁伤了你？陈岩？” 胡为轻笑一声“要是他都下手伤我了，还能放我走？” 沈凝闻言看向王廷安“王廷安，你……” 胡为撑着季千钟和沈燕走到沈凝身边“主上，不是他伤的我，是我自己拿着他的剑刺下去的，否则怕是不能顺利离开。” 岳然诺过来扒开他按着伤口的手，看了一下他的伤口，伤口不浅。 “用个苦肉计你下手这么狠做什么？” 胡为笑笑“你关心我啊？” 岳然诺白了他一眼“你想多了。” 因为受伤了再加上体力透支，胡为被搀扶着也有点站立不住。 岳然诺见状赶紧吩咐人去请大夫。 沈凝也道“你们快扶他进去休息。” 胡为强撑着握住沈凝的手“主上，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沈凝见他一副快要晕倒了的样子，安抚道“我还得再想想，你先治伤，别想那么多。” 岳然诺走到季千钟身侧，轻声道“你去看好王廷安，别让他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我来和沈燕一起扶胡为进去。” 季千钟点了点头，松开了搀扶，走到沈凝面前道“主上，王兄情绪还不稳定，你看要不……” 沈凝虽然觉得这样不太好，但还是道“那你暂时先带几个人一起陪着他吧，先别让他离开驿站。” “是。” 王廷安被带到了一件房间里控制起来后，沈凝总觉得很对不住他，跟了过去。 王廷安眼睛依旧很红，但没有了眼泪，看上去干干的。 “殿下，要不您把我赶走吧，之后我做的所有事情就都是我个人的事了，和您无关，不会牵连到您。” 沈凝在他身边坐下“你知道我不会这么做的。” “殿下，我真的……”王廷安咬着牙道“我真的好恨！您知道吗？我小师弟说，我的小乐发热了，病得很厉害，但是沈嘉他，就是不同意请大夫，我夫人苦苦哀求都没有用，逼得我夫人自伤，最后两人都没有救回来。” “你先冷静下来。”沈凝握住他的肩膀“逝者已矣，你还要自己去送死吗？你觉得你的夫人和孩子愿意看到你这样吗？” “我……” 沈凝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自己冷静一下，我去看看胡为的伤怎么样。” 季千钟在沈凝出门后也退了出去，但是王廷安知道他就在门外，这时候自己是跑不出去的。 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看着门外轻声道“殿下对不起。” 第74章 仰慕之情 暗卫营的骚乱解决后，陈岩再…… 暗卫营的骚乱解决后, 陈岩再次赶去了楚王府。 沈嘉正准备歇息，刚躺上床，门外就传来了通禀声。 沈嘉坐了起来准备下床, 发现衣服被扯住了, 回头一看, 是王妃。 “王爷, 这么晚了，有事明日再说吧。” 沈嘉根本就不想跟她多解释, 只道“你不用等我了，我今晚议完事就睡偏房。” “可是、可是你好不容易才回房睡一次……” “你早些歇息吧。” 沈嘉就这么随意敷衍地说了一句, 披上衣服走了出去, 和陈岩去了书房。 一关上门, 沈嘉就问道“你这么晚过来，可是出什么事了？” “早些时候廷安来闯暗卫营, 营里的人毕竟和他还是有感情在的, 抵不住他的苦苦哀求，把事情的真相都告诉他了，他怕是要恨我一辈子了。” 沈嘉听完后, 在屋子里慢慢踱步。 “这么看, 最近凝儿自己屋里也有糟心事了。挺好的，可以给我们争取一些喘气的时间。” “廷安的事情, 恐怕还不足够影响到七殿下吧？” 沈嘉神秘的笑笑“王廷安这步棋，我还有后招呢，你都不知道的后招。” “什么意思？” 沈嘉坐了下来“先不说他了，说说凝儿吧，你觉得他和岳然诺般配吗？” 陈岩想了想“取长补短，倒也算是般配。” “你错了。” 陈岩不解“为何？” 沈嘉冷笑一声“凝儿貌美体弱, 岳然诺怜他爱他，却恐怕永远都不会仰慕他。可是你别忘了，当年在宫里，丽妃离世，父皇不愿见他，皇后针对他，那时候他的处境加上他的身体，下人们都觉得伺候他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能避着他就避着他，他自己察觉后，索性就不要任何人贴身照顾，后来还是我知道后，硬是放了个我屋里的人在他身边。凝儿他是个自尊心极强的男子，身体娇弱也不是他自己愿意的，如果有两个女子在他面前，一个仰慕他，一个怜惜他，你说他会更喜欢谁？” “仰慕他的女子？” “等着看吧，看要是有一个打心眼里崇拜凝儿，把他当成天，等这样一个女子出现，岳然诺和他的感情会不会仍然情比金坚。” 接下来的几天，沈嘉一直在暗中注意着沈凝的举动，但是三天过去了，沈凝那边什么动静都没有。 依星院这边，沈凝看似悠闲地坐在院子里的躺椅里看着晚霞，但是心里却并不轻松。 王廷安现在还被关在驿站里，美其名曰体谅他失去了家人，这几天不用他伺候，给他几天让他调整，实际的原因是因为，要是在宫里，沈凝怕看不住他让他跑出去乱来，而在驿站里，他的房间外十二个时辰都有抟风军的士兵守着。 但是这么对他，沈凝心里很过意不去。 岳然诺不知道他有没有睡着，轻手轻脚走过去，发现他醒着。 “还以为你睡着了呢。你累不累？要不要回屋休息？” 沈凝无奈道“我这不是坐着休息一整天了，累什么呀？” 这几天王廷安不在，这个时候也不可能随便放一个陌生人来贴身伺候沈凝，只能岳然诺亲自来。好在这几天他的身体状况不算差，也不需要怎么样伺候。 岳然诺在沈凝身边蹲下来，趴在他腿上道“禁卫军那边有消息了。” 沈凝终于来了精神，坐直了身体“怎么样？” 岳然诺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交给沈凝，沈凝展开一看，上面写了十来个人的名字。 “这些都是他的人？” “暂时查出来了这些，毕竟我们才四个人，这个进度已经算是很快的了。不过禁卫军依旧在皇帝手里，所以他也不可能在里面安插太多人，这些应该也已经是绝大部分了。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那日岳然诺去还兵符，她跟沈璋提了这个事情，沈璋最后同意让她安排四人进去，但是多疑的沈璋还是要她先把这四人的所有信息交给他后才可以。 沈凝靠回了躺椅里，静静思考着，岳然诺就继续趴在他的腿上等他。 沈凝突然侧目笑了笑，问岳然诺道“然诺，你的抟风军和禁卫军比起来，谁更厉害一点？” “你这不是废话吗？”岳然诺不高兴道“抟风军驻守边关，随时面临开战的风险，而禁卫军说难听一点就是一群有点功夫的普通守卫。真刀实枪的战场和安逸的皇城，养出来的兵能一样吗？” 沈凝摸摸她的发顶让她别生气。 “那你这次带来的人，要是和名单上的遇上，一对一，你觉得胜算有多大？” 岳然诺一挑眉“九成，或者更高。” 沈凝又问道“能把对方打得几个月爬不起来吗？” “你想揍谁？要不我亲自去揍？” 沈凝又摸了摸她的发顶“你一个人可揍不过来。” “你拿开啦。”岳然诺嫌弃地拍开他的手“你想要除掉名单上的人？那直接去暗杀不就好了？我带上季千钟一起，就十几个人，快一点一晚上就完事了。” “你和季将军去也太刻意了，我暂时还不想那么刻意地暴露。”沈凝停顿了一下，又道“而且，他们也只是普通的卒子，没必要下杀手。” “哎呦你可真是……”岳然诺刹住了话头没有说下去，轻轻拍拍沈凝“好，我知道了，我听你的，你说你想要怎么做吧。” 沈凝轻声道“在皇城里，要是闹事闹得凶了，禁卫军就会出动。我们就挑名单里的人轮值的地方，找几个武功高强的弟兄，去酒肆或者红楼或者别的地方闹事，等禁卫军来了，就专门挑着名单里的人狠狠地揍，打到他们至少几个月爬不起来。” “那不值夜的人怎么办呢？” 沈凝又笑了笑“禁卫军内部禁赌，聚众赌博者罚三十军棍并赶出禁卫军。那就让混进去的那四个弟兄栽赃诬陷他们吧，你给他们送些骰子什么的进去，让他们藏好后再去举报聚众赌博。” 岳然诺点了点沈凝的额头，笑道“可真有你的。” 沈凝看了看名单，又道“别全部除掉，至少留两个人。” “这又是为何？” “他们一伙里的一下子一大半人都出了事，那么余下的人很可能会聚起来商议对策，这就是我们把他们一网打尽的好时机。要是全部除掉了，不就跟丢了嘛，留两个人，就跟着他们，引蛇出洞。” 沈凝说完后，抬眸看岳然诺，发现她正傻笑着看着自己，忍不住又摸摸她的头。 “你做什么这样看着我？” 岳然诺带着笑摇摇头“就觉得你这么厉害，最后赢的必须是你。” 沈凝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厉害什么呀，就这样吧。” 岳然诺趴到他的身上，搂住他的腰“我相公最厉害了。” 沈凝苦涩地笑笑“行了，别闹了。” 岳然诺发现他似乎有点不高兴，问道“你怎么了？” 沈凝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情绪变得更差了。 岳然诺跨坐在他的身上，捧着他的脸道“你是觉得上天对你很不公平？” 沈凝轻轻道“都是我的命，我不怨天。” 岳然诺看着闷闷不乐的他，心里也不好受。他说他不怨，但终究还是有遗憾的吧…… “如果你身体康健可以骑马引弓，那你的成就恐怕我们无人可以想象，但哪怕就是现在这样，我相信……”岳然诺凑到沈凝耳边小声道“你未来将是端国史上至关重要的一位皇帝，未来，自有后人称赞，被万世景仰。” 她的每一个字都很坚定，每一个字都落在了沈凝心尖。 “然诺……” 岳然诺继续咬耳朵道“主上，我很庆幸，能站在你的身边，我也替百姓庆幸，还有你在。” 第75章 骑马 次日晚上，岳然诺就安排了人按照…… 次日晚上, 岳然诺就安排了人按照沈凝的计划在外面闹事，再趁机打伤了沈嘉安插在禁卫军里的人。 就在几乎同一时间，禁卫军军营里, 岳然诺的人去举报有官兵聚众赌博, 过去一搜, 果然从被举报的那几个人的卧铺里翻出了赌钱的证据, 当即罚了军棍，把涉事的人全都赶出了禁卫军。 就这么一晚上, 沈嘉安插在禁卫军里的人意外出事了一大半，余下的人比沈凝预料的还要耐不住性子, 第二日就找时间聚集在了一起商量对策。 岳然诺的人盯着他们, 又派人去禀告了禁卫军将军, 说是有人混入了禁军，企图对皇上不利。将军跟着检举者去查看, 果然听到了他们在密谋党争之事, 下令把所有参与密谋的人全部收监关押，并且上呈到了皇帝那里。 早朝，沈嘉已经知道了今日会被兴师问罪, 但还是出席了。 他知道是被人算计了, 但他还吃不准主谋到底是沈拓还是沈凝。徐将军被扳倒，看似沈拓和沈凝都有份, 但是他们两结盟，又总觉得不太可能。 如沈嘉所料，站在沈拓那边的，以徐国舅为首的大臣开始参他。 沈璋听完参奏，问沈嘉道“楚王，这是怎么回事？” 沈嘉走到大殿中间跪了下来“儿臣知罪。经过二哥一事, 儿臣过分担心父皇安危，才出此下策。儿臣不为别的，只是为了万一再有异动，儿臣能第一时间知道，赶来救驾。” 沈璋没有马上说什么，等了一阵子，才道“诸位爱卿对此事有何看法？” 一开始只是一个两个朝臣为沈嘉说话，但是渐渐的，超过半数朝臣都开始为沈嘉说话，求沈璋念在沈嘉一片孝心的份上对他网开一面。甚至求情的人里还有几个原来支持沈拓的，现在也见风使舵转而支持沈嘉。 沈璋正在考虑怎么样小惩大诫一下，御史大夫站了出来。 “陛下，储位悬空对朝局不稳，也会惹得皇子们明争暗斗，对江山社稷无利呐，陛下该立太子了。” 朝臣们纷纷复议。 沈璋摩挲了一下玉扳指，问道“那御史大夫可有认为合适的人选？” “这……”御史大夫看了沈嘉一眼，后者轻轻摇了摇头，于是道“一切还凭陛下定夺。” 沈璋看到了他们的眼神交还，故意问道“那你们看，拓儿如何？他是嫡子。” “陛下，献王纨绔，在民间声誉并不好，恐怕没有太子之德呀。” “陛下，献王如今连朝都不上了，实在不是堪当大任之人啊！” “陛下，皇后一点小病，他就入宫侍疾不理朝政，如此依赖皇后，若是立为太子，怕是日后难免外戚干政啊！” 皇后的亲弟弟徐国舅听不下去了，指着刚才说外戚干政的大臣道“一派胡言！我徐家一直对端国忠心耿耿，岂容的你在这里诋毁！” 沈璋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又道“你们刚才所言，不无道理，不过要是照你们说的，莫非你们属意凝儿？他如今在民间声誉极好，他收服了岳然诺的十万抟风军，又解决了困扰我端国多年的南疆之乱，足以看出他的本事，也不存在外戚干政。” “陛下，七殿下身体羸弱，一国之君政事冗杂，他的身体恐怕难当大任呐！” 沈嘉阵营里的人还想说话，被沈嘉用眼神止住。 沈璋见他们都不说话了，问道“你们其他人怎么想的？怎么不说了？凝儿到底如何？” 大家都低着头不说话。 沈璋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就此戛然而止，退朝。 依星院里，沈凝坐在院子里看书，岳然诺就坐在他身边陪着他，见他翻书的间隙，倒了杯茶递了过去。 “多谢夫人。” 岳然诺托腮趴在石桌上“你是真沉得住气还是假的？要不要我派人去打听一下早朝发生了什么事？” 沈凝放下书，喝了口茶。 “不必了。” 刚说完，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转身一看，是沈拓。 沈拓把一封书信交给沈凝“刚才早朝的内容都在这上面。” 沈凝接过来看，看着看着，眉头越皱越紧，岳然诺也挤过来一起看信上的内容。 “咦？你父皇这是什么意思？真的有意立你还是给你拉仇视？” 沈凝放下信，摇了摇头。 沈拓道“凝儿，朝里还是有几个人因为母后支持我的，以舅舅为首。要是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引荐。” “让我想一想。现在朝里一大半人都在他那边，我不好轻举妄动。要是现在明着开始结党营私，怕是不好。” 岳然诺不屑道“你们朝里那帮官，就没几个好东西，得罪就得罪了吧，难道你还打算一直留着他们吗？” 沈凝斜了她一眼“这种话不能随便乱说。” 岳然诺赌气地哼了一声。 沈凝又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朝政之事得慢慢来，急不得。” 沈拓也道“是啊，就算是凝儿登基了，那也不能把看不顺眼的一下子全部罢免了吧？” 岳然诺小声道“用不着你来教我做事。” “然诺！”沈凝轻喝一声。 岳然诺见沈凝真的不高兴了，就服软道“好啦，我就是随便说说，反正都听你的。” 沈凝拉过她的手，同样放软了语气道“我等会儿打算去一下驿站那边，再跟王廷安聊一下，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见沈凝也服软了，岳然诺反而来了点脾气，摆了摆手，拒绝道“不了，你自己去吧，我今天不想出去。” 沈凝笑笑，跟沈拓打了个招呼后，就一起出了依星院，沈拓回宸乐宫，沈凝直接出宫。 驿站里，这么多天王廷安一直都很安分，再加上胡为伤着，大家的一大半注意都在他那里，王廷安这边渐渐松懈了下来。 这几天王廷安也在内心煎熬。 一方面是为了沈凝，不能只顾着自己一时的发泄害了他，但是另一方面又觉得什么都不做，真的对不起死去的妻儿。 王廷安看着外面耀眼的太阳。 其实仔细想想，自己去复仇，根本就不会对七殿下有特别大的影响吧？他们只是用七殿下来让自己有一个牵绊。 现在自己唯一的牵绊确实也只有七殿下了，照顾了他这么久，早就不是以仆人照顾主人的心态了，对自己他，更像是在照顾惹自己心疼的幼弟，只是想要尽心尽力让他舒服一点。 不过他身边现在有很多人，没了自己，他也不是孤独的，可是夫人和孩子他们在冰冷的地下，他们更需要自己。 沈凝刚下马车，还没有走进驿站，就看到王廷安从窗户里跃了下来，跳上了马背，驾马离去。 沈凝来不及多思考，拉过旁边的马，自己也骑上马背追了过去。 “王廷安！你给我停下！” 王廷安听到沈凝的声音，一回头，见他骑着马紧跟着自己，一惊，赶紧拉住了缰绳。 沈凝从来就没有骑过马，王廷安停下来了，他也想停下来，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手里的缰绳一松懈，整个人从马背上被甩了下来。 “七殿下！” 第76章 真是朵娇花 因为手里没力气，抓不住缰…… 松了缰绳, 沈凝直接被马儿奔跑的惯性甩了出去。 王廷安飞身接住沈凝，抱着他稳稳落下，蹲下来让他靠躺在膝上。 “七殿下, 您怎么样？” 沈凝一时间还没有缓过来, 喘息着说不出话来。抬起一只手想去碰心口, 王廷安看到他的动作, 代替他帮他揉心口。 “殿下！殿下您说句话！” 沈凝喘息着道“你让我……缓一下……” 王廷安继续帮他揉着心口，沈凝轻喘着调整, 突然咳嗽了两声，王廷安把他扶起来一下, 帮他轻拍后背。 “殿下, 怎么样？” 沈凝自嘲道“我果然……连骑一下马都要命……” 王廷安掏出护心丸, 倒出一颗让沈凝服下。 “来，吃颗护心丸。” 沈凝把药咽下, 又喘了几下, 才道“你现在身上还带着我的药吗？” 这药是去闯暗卫营之前，和沈凝一起出门的时候带上的。 王廷安有一点哽咽道“已经带习惯了。和您出门就算是忘带了任何东西，身上也不能不带着您的药啊, 不然您要是突然不舒服了该怎么办？您这心疾可是要命的。” 沈凝有些被感动到, 沉默了片刻后，轻声问道“你其实倒也不是真的准备报仇, 而是想要寻死对吗？你想借沈嘉的手杀了你自己。” 王廷安没有否认，过了会儿才回答道“他们现在都在地下了，我已经没有牵挂了，可是我又没有那个勇气自我了断，是我懦弱，我没用。” “没有牵挂了吗？那你身上还带着我的药？” 王廷安看向沈凝, 沈凝微微一笑。 “殿下……” 沈凝虚弱道“我这身子我自己也知道，你是嫌照顾我麻烦，不想管我了吗？” “当然不是。”王廷安犹豫了一下，还是僭越地把沈凝紧搂在怀里“我心疼你，我要是你哥哥，我肯定不会让你受到一点儿伤害，我根本就舍不得看你难受。我想要照顾好你，不是因为照顾你是我的任务，而是我希望你好好的。” 沈凝轻轻道“那你就当你是我哥哥好了，反正我也没把你当下人，我当你是朋友。跟我回去吧，我需要你。” “殿下……” 沈凝被王廷安突然更用力地抱紧勒得有点喘不过气，咳嗽了两声。 王廷安松开他，用袖子擦掉自己的眼泪。 “好，我跟您回去，照顾您一辈子。” 沈凝轻声道“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吧？你扶我一把。” “殿下，您刚吃过药，现在最好别动，我抱您。” 沈凝没有拒绝，让他抱着自己，一路走回了驿站。 回到驿站后，差人帮沈凝找了辆马车，王廷安就跟着他一起回了宫。 依星院里，岳然诺坐在院子里，已经开始后悔了。 自己赌气让他一个人出去，现在甚至王廷安都不在他的身边，要是他出点什么事情该怎么办好？要是他突然不舒服了，身边有人能照顾他吗？ 算了，还是去找他吧。 岳然诺刚一出门，就看到王廷安抱着沈凝走了过来。 岳然诺这时候没空去想王廷安怎么回来了，赶紧跑过去看沈凝。 “沈凝他怎么了？是不是犯病了？” 沈凝轻声对王廷安道“放我下来吧。” 王廷安把沈凝轻放到地上，扶着他。 岳然诺见沈凝没有昏迷，自己还能站得住，松了口气。 沈凝对着岳然诺笑笑“然诺，我没事，别担心。” 岳然诺余光瞥见沈凝衣裳下摆处脏脏的，扯过来看看，上面沾了一些泥巴。 “你干嘛去了？” 沈凝看了眼王廷安，对岳然诺道“我晚些再跟你说吧，现在我想先洗个澡，然后去歇息。” 王廷安道“那我去帮您准备。” “嗯。” 岳然诺从王廷安手里把沈凝接过来扶，小声问道“到底怎么了？” 在王廷安走远后，沈凝才道“我过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他溜出去，他骑了马，我怕喊人的功夫他就跑远追不上了，我一时情急，也骑马去追了，然后就摔下来了。” “什么！你从马上摔下来了？你摔伤没有？” 岳然诺拉着沈凝上上下下看着。 “没有，他没让我摔到地上，接住我了。然后我跟他聊了几句，他应该是放弃了那些消极的念头了。” 岳然诺捏捏沈凝的脸“你是不是又用的美人计？” “没有啦~” “我警告你，美人计只准对我一个人使用，知道吗？对方是男的也不行。” “知道啦~” 岳然诺看着娇娇软软的沈凝，搂住他的腰，忍不住开始乱摸。 “然诺~别呀~” “怎么了？” 沈凝咬了咬下唇，眼睛里也开始荡漾起涟漪。 “再碰，我就要站不住了……” 岳然诺无所谓道“没事啊，我也抱得动你，站不住了，我也可以抱你啊。” 沈凝靠在岳然诺耳边道“你这样，我难受……” 岳然诺最扛不住他这个样子，就像是一朵娇花，里面都是花蜜，散发着芬芳吸引蜜蜂来采蜜。 “你哪里难受？” 沈凝说不出口，靠在她的身上哼吟着。 “你真的好过分，就会挑我没力气的时候……” 岳然诺侧过脸亲吻他的脸颊他的脖子“凝儿，我来伺候你洗澡，好不好？” “哼~~~” 皇城一户不起眼的宅院里，一个容貌秀丽打扮温婉的女子正在练字静心，旁边一个看起来七八岁大小的小女孩也拿着一本书，皱着小眉头艰难地看着。 门外有人敲门，女子放下笔，起身开门。 外面的是一个穿着官制衣裳的男子，把一封信交给了她。 “婉音姑娘，王爷的意思是，现在是时候了，这上面是七殿下的喜好，姑娘尽快记下。” “是。” 她走回屋子里，小姑娘已经放下了书本。 “你偷懒。” “婉音姐姐，这本书里好多字我不认识，真的看不懂。” 她笑着拿过小姑娘手里的书，放在了桌子上，牵起小姑娘的手。 “那就先休息一下吧，走，今天姐姐带你出去买好吃的。” “好耶！”小姑娘开心地直接蹦了起来。 她牵着小姑娘的手走出门，问道“想要吃什么好吃的呀？” 小姑娘歪头想了想“我想吃糖葫芦，还有桂花糕，还有桃酥！” “小悦真嘴馋。” 第77章 这是情敌吗 这日，沈凝跟岳然诺一起出…… 这日, 沈凝跟岳然诺一起出宫去驿站和众人议事，王廷安也陪同在侧。 沈凝他们一到，季千钟就马上过来了。他看着王廷安还有些顾虑, 怕他还没有调整好状态, 但见他确实已经控制好了情绪, 就慢慢都放松了下来。 沈凝稍坐了一会儿, 喝了半盏茶，胡为才和沈燕一起过来。 胡为主动打招呼道“我刚才正好在换药, 晚了一点，主上勿怪。” 沈凝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要是现在行动还是不太方便的话, 我们去你房里也是一样的。” “不用了, 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沈燕小声拆台道“才没有好呢。” “燕燕。” 沈燕哼了一声, 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抱住胡为。 沈凝笑笑“没事，你慢慢养着吧, 反正接下来暂时也还不用你做什么。” “主上,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安排？” 沈凝叹了口气，撑着额头靠在椅子里。 “我还要再想想。现在朝堂里除了皇后的徐氏那一党，其余人都是站在沈嘉那边, 我手里虽有兵权, 朝堂里却没有半分立足之地，我得想法子改变这个现状才行。文官的那一张嘴, 有时候可比武将手里刀还要难缠。” 胡为见他犯愁，玩笑道“要不以后你还是给我点机会让我立点军功吧，你一个有谋有略的皇子都因为没有根基犯愁，你让我以后当文官，那我可怎么混呐。” 沈凝微微一笑“你看我缺将吗？我现在缺的是相。不许畏难，听到没有？你现在跟我畏难, 还不如当初别带我去治病，让我病死算了，那就没人管你了。” “主上！” 大家的表情突然都变了，一下子气氛严肃沉闷了起来。 沈凝小声道“我也开个玩笑不行吗？” 岳然诺轻轻打了他一下“说了几遍了，不许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你再这样我们都不理你了。” 沈凝有点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我们继续说朝堂吧。” 岳然诺觉得他把自己讲得太惨了，就补充道“其实沈拓那天不是说如果需要，皇后的徐氏一党，他可以帮沈凝引荐，虽然我觉得不是很靠谱。” 胡为问道“主上，那你信任他吗？” 沈凝想了想“我虽然不能做到像信任你们这样信任我五哥，但是我也并不疑他，他不是个心眼很多的人。” 季千钟难得开口道“主上，你之前安排人进禁卫军，不是得到了皇帝的允许吗？我觉得，皇帝似乎还挺帮你的。” 沈凝轻轻道“谁知道呢。” 胡为对皇帝和其他几个皇子的敌视比起岳然诺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直接道“还是不要相信他会有好心比较好，这个皇帝可没少干混账事。” 岳然诺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谁知道他到底安的什么心呢。” 沈凝不悦道“你们够了，这种话别再给我说出口。” 又想了想道“朝堂里都是些见风使舵的人，他们刚在父皇面前站完队，我要是现在私下去示好，恐怕效果不会太好。” 一阵沉默后，胡为道“要不这样，先通过皇后徐氏一党开始，再观察一下朝堂里是否还有可用的中立派。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去打探这些朝臣里有没有可用之士。” 沈燕道“我不同意，你的伤都没好呢。” 王廷安站出来道“殿下，我是在座的里对朝中各位朝臣最熟悉的，我可以帮你去打探清楚他们的品行和才德。只是我一个人可能忙不过来，我需要人手。” 沈凝点点头“好，那这件事情就你来办。季将军，要是王廷安这边需要人手，还要麻烦你帮着调派。” “是。” 聊完这一阵，沈凝继续撑着额头闷闷不乐。 在南疆的一切都太顺利了，导致沈凝对于这次回皇城也是信心满满，回来后才发现，在朝堂搭建势力的难度比他当初预想的要大很多，原本以为朝里至少还会有一些不会见风使舵忠良之士可以拉过来用，但是现在看来…… 哎…… 坐在回宫的马车里，沈凝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着。 岳然诺握住他的手“你别想太多，慢慢来。” 沈凝睁开眼睛，反握住她的手，笑了笑“嗯，慢慢来，不着急。” 岳然诺刚想去抱抱他，外面传来了一个女人和守宫门的禁卫军间的争执声。沈凝掀开了车帘，岳然诺也一起看了出去。 一个衣着素雅的民间女子手里牵着一个小女孩，她们似乎是想要进宫，但是被禁军拦住，守门的禁卫军对着女子有些粗鲁的推搡让沈凝不太舒服。 沈凝掀开门帘道“停车。” 王廷安吩咐车夫停下，见沈凝要下车，就扶着他下了马车，岳然诺随后也跟了下来。 岳然诺对着禁军喊道“怎么回事啊？” 禁军行了个礼“七殿下，岳将军。这个女子非说这个小姑娘的父亲是在宫里帮皇子做事的，想要进宫。” 沈凝问道“帮哪个皇子做事的？” 那个女子牵着小姑娘转过身来，小姑娘看到他们立刻喜笑颜开，张开双臂飞奔过来。 “阿爹！” 沈凝正纳闷呢，转头一看，王廷安已经激动得身上都在颤抖。 “小悦？我的小悦？” 王廷安也快跑过去，把小姑娘一把抱起来。 “小悦！真的是我的小悦！” “阿爹~” 沈凝与岳然诺对视了一眼，一起走了过去。 “她是你的女儿？” 王廷安喜极而泣“对！是我的丫头！真的是我的丫头！没想到她还活着，她居然还活着！” 小悦天真地问道“阿爹，你是把坏人都打死了吗？” “什么？” 一个温婉的女声传来“我告诉小悦，她的阿爹之所以不能来找她，是因为要打害死她娘亲和弟弟的坏人，等她的阿爹打完了坏人，我会带她去找她的阿爹的。” 王廷安满是感激，抱着小悦对她鞠了个躬“多谢姑娘。” 她只是笑了笑，随后看向了沈凝，款款走到沈凝面前，对着他行了个礼“奴家高婉音，见过七殿下。” 岳然诺看着她低眉顺眼又带着一丝小媚给沈凝行礼的样子，莫名心里不痛快。 把沈凝往身后拉了半步，对高婉音道“既然如此，姑娘把住址告诉下人吧，等会儿七殿下会把该给姑娘的赏赐全部送到府上，不会亏待了姑娘。” 高婉音闻言直接在沈凝脚边跪了下来，行了个跪拜大礼。 沈凝下意识去拉她起来“高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高婉音跪着不肯起来“奴家救小悦的时候只是可怜她，后来才知道后面还藏着许多可怕的事情。殿下，奴家害怕被人寻仇，求七殿下收留。奴家愿意只在七殿下身边当一个普通侍女，伺候殿下。” 岳然诺替沈凝回绝道“不好意思啊高姑娘，七殿下没有用侍女的习惯。” 小悦搂着王廷安的脖子小声道“阿爹，他们是不是不喜欢婉音姐姐？婉音姐姐是个好人，她对我可好了。” 沈凝把高婉音扶了起来，看了眼岳然诺，发现她毫不掩盖地不高兴了。 “王廷安。” 王廷安抱着小悦走过来“殿下。” “你送高姑娘回去，如果有必要，调两个人过去保护她几日。” “是。” 高婉音见沈凝没有留她的心，也不强求，行礼谢恩。 沈凝和岳然诺回到依星院的时候，沈拓已经在等沈凝了。 沈拓看看岳然诺，问沈凝道“她是不是不高兴啊？” 岳然诺一天的好心情都没了，不想理人。 沈凝笑笑“五哥，今日早朝有情况吗？” 沈拓摇了摇头“还是没有情况，所以我才觉得不正常。上次明显是老大准备找人提议立他为太子了，而父皇的反应，不管他背后还有没有别的意思，明面上表现出来的显然是有意你的，那老大那边该有所行动才是啊，可是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样吗……” “凝儿，你最近身边有发生什么不是很寻常的事情吗？” 沈凝脑海里划过了刚才见到的高婉音。 “我也不是很确定。既然他们不动，那我也只能等一等了。” 沈凝和沈拓聊了许久，王廷安带着小悦回来了。 王廷安对着沈拓行了个礼，小悦也有样学样行礼。 沈拓不解地看着小悦“这个小姑娘是……” “是我失而复得的闺女。”王廷安说着，走到了岳然诺面前“岳帅，我在这皇城的家早就回不去了，小悦留在我身边恐怕还会遇到危险，她这么小一孩子现在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安置，您能不能让她在您身边当个小婢女？她会乖的，这样我也能顾着她一点。” 岳然诺有些为难，不想收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看向了沈凝。 沈凝道“我们现在的处境，她留在我们身边恐怕也不安全。王廷安，其实如果你现在想退出，带你的女儿去过平常的生活，我是不会怪你的。” 王廷安一听就跪了下来“七殿下，我说过，我要在您身边照顾您一辈子。况且这时候大局未定，我绝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您。” 沈拓解围道“要不然让她跟着我母后吧。” 沈凝看向沈拓“她？” 沈拓见沈凝还有戒备，赶紧道“母后一直想来跟你道歉，无奈你总是不肯见。凝儿你放心，让她跟着我母后，必不会亏待她。” 沈凝看向王廷安“这是你的闺女，你来做主。你看跟着皇后如何？” 王廷安又对着沈拓行了个礼“那就拜托献王爷了。” 楚王府里，沈嘉等了多时，终于有人来敲了敲门。 “进。” 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走了进来。 “如何？” “回禀王爷，七殿下拒绝了。” 沈嘉并没有太过意外“那就想个法子，让他拒绝不了。” 第78章 情敌来了 次日早晨，沈凝坐在桌边吃着…… 次日早晨, 沈凝坐在桌边吃着早膳，看了眼身旁的岳然诺，她小口小口吃着, 看起来今日似乎胃口还没有沈凝好。 “然诺, 你怎么了？” 沈凝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还没感觉出来她有没有发热, 被她一巴掌拍开手。 岳然诺不说话，低头继续默默吃东西。 过了会儿, 还是忍不住问道“沈凝，要是你未来顺利当了皇帝, 你准备纳几个妃子？” 沈凝正在喝汤, 被她这句话直接呛到了, 掩着嘴剧烈咳嗽了起来。 在旁边的王廷安赶紧过来帮沈凝拍背“殿下，您没事吧？” 沈凝咳得停不下来。 岳然诺给他倒了杯水替过去, 趴在桌上无奈地看着他“咳成这样你至于吗？” 沈凝咳了老半天才停下来, 王廷安把杯子送到他嘴边，被沈凝推开。 “殿下，您怎么样？” 沈凝捂着胸口“我疼……” 岳然诺听他喊疼也紧张了, 过去帮他抚胸顺气。 “你不是吧？真的疼？” 王廷安也紧张了起来“我去请太医吧。” 沈凝拉住他摇了摇头“没事, 刚才是咳嗽得太猛了，有点扯得疼, 现在已经没事了。” 岳然诺坐回自己的椅子里，也不打算多问什么了，小口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 王廷安见气氛不对，就想赶紧溜走。 “殿下，那个，也不知道小悦她适不适应, 我去看看她，晚点再过来。” 沈凝点点头“去吧。不过你是外男，自己是不能进后妃的宫殿的，你让人去找我五哥，让他领你进去或者把小悦带出来见你。” “是，这个小人明白。” 王廷安走后，沈凝小声问岳然诺道“然诺，你刚才那是什么意思呀？” 岳然诺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要是我再问一遍，你怕不是要当场犯病给我看？算了算了，我怕了，不问了。” 沈凝拉着椅子挤到她的身边，撒娇地蹭蹭她。 “我刚才是被呛到了嘛，你这也生气？你是今日来葵水了吗？” 本来岳然诺被他蹭蹭得都好了，结果让最后一句话直接整暴躁。 “葵水你个头啊！” 岳然诺用了点力气敲了他额头一记栗子，沈凝委屈地捂着额头。 “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了？” 岳然诺这时突然也感觉自己这气生得莫名其妙，平复了一下心情，道“我只是昨日看到有女子那样对你，联想到若是日后你顺利称帝，三宫六院免不了，定会有一大群女子来向你献殷勤，想到这些我就有点不爽快。” 沈凝轻笑道“你这就吃醋了？” 岳然诺白了他一眼“我醋什么？倒是你自己当心点，你身体不好，量力而行。” 沈凝拉住她，把她往自己身边带“你过来。” “干嘛？” 沈凝抱住她，亲吻了一口她的额头“我可以跟你保证，我不会有三宫六院，我只有你一个。” 岳然诺皱了皱眉“怎么？你想让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个妒妇吗？” 沈凝笑了笑道“现在我就是入赘给你的，你也没动再娶一个的心思不是吗？” 岳然诺终于也笑了“哪有女子娶几个夫婿的？你别玩笑，我说真的。” “那为何皇帝一定要三宫六院？” 岳然诺被问住了，埋在沈凝怀里，偷偷扬起了嘴角。 “因为皇帝要为了龙脉开枝散叶吧？” “可是你看，父皇妃嫔皇子众多，后宫争宠加上夺嫡之争，大家死的死伤的伤，最后留下来的又有几人？这就叫开枝散叶吗？” “可是皇帝没有妃子，肯定会被大臣劝谏纳妃的，劝多了，我不信你不动摇。” “我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不会接受别人。” 岳然诺美滋滋地搂紧沈凝的腰“这话是你自己说的，可不是我逼你的，可不是我善妒不准你纳妃。” 沈凝轻笑道“好，我自己说的，跟你完全没关系。” 皇宫不远处的一条街上，高婉音带着帷帽出门采买，越是这样遮遮挡挡，仿佛越是在宣告纱幔下的面容姿色不俗。 她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她，故意往离皇宫更近的方向走了过去。 身后两个人也在观察着附近的位置，觉得差不多了，互相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快走几步拦住高婉音的前后两方。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高婉音退无可退。 “你坏我们的事，你说我们要干什么？” 两人上前按住她，撕扯她的衣服，扇她的巴掌，百姓们也上前围观。 有两个年轻男子看不过去了，出手帮忙，高婉音顺利地挣脱了桎梏，朝皇宫方向跑去。 今日守卫宫门的禁卫军正好是高婉音见沈凝那日的，高婉音跑过去跪在他们脚边，拉住他们的衣摆就开始哭。 “官爷，求求你帮帮我，带我进去见七殿下一面吧，否则我就要被害死了。” 禁卫军没有认出来衣冠不整头发凌乱的高婉音，推开她。 “七殿下是想见就能见的吗？快滚。” 高婉音撩起披散下来的头发露出自己的脸“我那日见过七殿下的，殿下说不会亏待我的，劳烦通禀一声，七殿下知道是我绝对不会不见我的。” 说着，把一块成色极佳的玉佩塞给了他，又从自己手上把一个雕刻精美的金手钏塞给了旁边的守卫。 “求求二位官爷了。求告诉七殿下，他要是不见我，我就活不了了。” 守门的禁卫军见她好像确实是那日的那个女子，就收下了她的东西，进宫通禀。 沈凝正带着岳然诺在宫里四处逛逛散散步，有一禁军过来行了个礼。 “七殿下，宫门外有个女子说要见你，是那日带着小姑娘的那个。” 沈凝感觉到了身边岳然诺又不高兴了，就道“她来找我定是有事相求，你帮我问一下她所求何事，告诉她，只要我能做的，我会满足她。人我就不见了，你到时把她的所求告诉我。” 对方有些为难道“殿下，她说，您要是不见她，她就活不了了。” 沈凝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她的衣服头发都被撕扯乱了，看起来像是被人欺负过。” 沈凝纠结了一下，道“带她进来吧。” 沈凝带着岳然诺回到了依星院，岳然诺全程一句话没有说。 很快，高婉音就来到了沈凝的面前。 高婉音见到沈凝，一句话都没讲，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你别哭，到底怎么了？” 高婉音跪在沈凝脚边，拉着他的衣摆“他们拉扯奴家的衣服，想要毁奴家的贞洁……” “他们是谁？” 高婉音哭着摇头道“我不知道，他们说我坏了他们的事。” 沈凝已经默认了这个他们指的应该是沈嘉的人，这会儿，他真的没有办法赶她走。 高婉音看了一眼岳然诺，见沈凝面上为难，就俯身磕了个头。 “七殿下若是为难，那奴家就此离开。奴家本是南疆人，生活所迫才来了这里，后来听说了七殿下对南疆所做的一切，奴家真心感激您。此生能见您一面，跟您说上了话，已无遗憾。” 高婉音满脸决绝地站起身，转身离开。 “等一下。” 听到沈凝的声音，她回过头，绝望的表情变为了惊喜。 “殿下……” “你暂时先留下吧，之后的事情，我来帮你安排。” 高婉音破涕为笑“多谢殿下，奴家定当尽心尽力伺候好殿下。” 沈凝感觉到身旁传来一阵莫名的寒意，赶紧道“我不需要你伺候，你就先暂住，我尽快帮你安排好。” 唰啦—— 沈凝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只见自己的袖子被岳然诺撕开了一大块。 “然诺……” “哼。” 岳然诺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第79章 家暴现场 铜镜前卸下了朱钗和耳环的高…… 铜镜前卸下了朱钗和耳环的高婉音起身走到隔壁间, 那里的木桶里已经放好了水铺好了一层花瓣，她褪下衣服走到浴桶里坐了下来，仰头靠在木桶的边沿, 让氤氲的水汽把她整个人笼罩起来。 空无一人的卧房里, 窗户被无声地推开, 王廷安钻进窗户后轻轻落地, 没有发出声响。 王廷安在房间里翻找着，终于, 在枕头的下面找到了一本小册子，翻开来一看, 整个人愣住。忍不住又往后翻了几页, 心虚地看了看隔壁, 想到她才刚进去洗澡，应该没那么快, 就决定先多看上几页再走。 沈凝独自一人在卧房里, 王廷安敲了敲门。 “殿下，您方便吗？” 沈凝过去打开了门让他进来。 进屋后王廷安朝里张望了一下，没有看到岳然诺。 “就您一个人在？” “嗯, 她去洗澡了。你说吧, 查到什么了吗？她有问题吗？” 虽然四下无人，但王廷安还是压低了声音。 “殿下, 她还真的有问题。我在她的枕头底下发现了一本册子，我随便翻了翻，发现里面写的都是您的各种喜好，包括……” “包括什么？” 王廷安又压低了点声音，不好意思道“包括一些特别私密的，我原本都不知道的部分。比如说, 要是晚上您睡不着觉的时候，应该怎么哄您入睡，那上面都有。那本小册子，说实话，我都想抄一本。” 沈凝脸上一烫，瞪了王廷安一眼，但马上就想明白了。 要是连这种私密的事情都知道，那么除了岳然诺，恐怕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了一个人。 那么高婉音，必定是他安排过来的。 王廷安也已经想到了这一层，道“殿下，看来这个高婉音是被安排来您的身边的，恐怕她救下小悦都不是偶然，甚至再往前一点，小悦能顺利从暗卫营逃脱，可能都不是巧合。” 沈凝沉思了片刻“既然如此，那我们干脆将计就计吧。她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了，你接下来还是按照原计划，好好帮我摸一下如今这班朝臣的底，要是需要手下协助，直接去找季将军调人。” “您是想把高婉音留在您身边？” 这时，洗完澡回房的岳然诺正巧走到门外，听到了王廷安那句话，站在门外没有马上进去，准备听听沈凝会说些什么。 沈凝道“对，不急着送走她，把她留在我身边。” 岳然诺砰地推门进去，把屋里的沈凝和王廷安都吓了一跳。 沈凝让王廷安先下去，自己来解释，王廷安帮他们把门关上，赶紧离开。 “然诺，你误会了，我跟你解释。”沈凝去拉住岳然诺的手。 “没什么好误会的，我已经听得很清楚了。” 岳然诺抽走自己的手，沈凝上前去抱住她。 岳然诺脑子里不由自主开始脑补沈凝抱着高婉音的画面，直接把自己想得更气了，用力推开沈凝。 这一推，沈凝重心不稳直接倒了下去，先是撞到了桌子，之后连带着桌子上的茶壶茶盏都碎了一地，噼里啪啦一阵声响。 岳然诺见沈凝摔倒了，下意识想去扶他，但又想到前一天他还花言巧语跟自己说一生一世一双人，结果今天就要把那个高婉音留在身边，就克制住了自己，站在原地没有动。 沈凝想要自己起来，结果手一撑，按上了一堆杯盏碎渣，吃痛得一松手，又俯倒在地上。 岳然诺见他爬不起来，这时候顾不得别的了，赶紧过去扶他。 “你怎么样？摔疼了吗？” 沈凝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手心里都是血。 岳然诺吓了一跳，赶紧喊人去请太医，自己扶着沈凝上床。 扶他躺好后，岳然诺准备先帮他简单包扎一下，被沈凝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拦住。 沈凝抬头看岳然诺“你听我跟你解释。” “我先看一下你的伤。” 沈凝握拳搁在床沿边不给她看。 “你先听我说。” 岳然诺虽然心里在心疼他受伤流血了，但却低着头还是不想理他。 沈凝凑在她的耳边，把自己想的所有的全部都告诉了她，一点儿不剩。 听完后，岳然诺呆愣着看着他。 “你、你原来是这么想的？” 沈凝虚弱地笑了笑“我们之间要是有误会，我可真的不敢拖延，不然我就怕哪天误会还没有解开，我就撑不下去了，那可怎么好？我不想我临死前，你还在怨我。” 他虚弱着说这些话，岳然诺只觉得很害怕。 搂紧他道“对不起我错了。你可以怪我，你骂我好了，别说这种话来惩罚我。” 沈凝的声音变得更虚弱了“我累了，先睡了……” 见他这样岳然诺心里开始慌起来。 看他的脸色，好像都比起刚才变得更加苍白了一些，他的精神也看着真的很不好。 怎么回事？就是手上被扎破了，他怎么就虚弱成了这个样子？ 岳然诺仔细看了一眼搁在床沿上他受伤的手，一惊，他被刺破的不只是手心，手腕上也有一个血洞在不停地冒血。 再一看地上，被吓到了。 碎瓷片扎破了他的手腕，鲜血不断顺着受伤的手腕流到地上，现在已经在地上积了一大摊血。 “沈凝！沈凝你醒醒！现在不能睡！你醒醒！” 沈凝勉强睁开了眼睛“我好累……让我睡会儿好不好……” 太医终于到了，看到沈凝伤在腕上，还出了那么多血，赶紧过来打开医药箱。 岳然诺急忙问道“他怎么样了？” “他失血这么多，要是可以稳住心疾不发作，那就还好，但万一要是这时候心疾再一发作，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生命危险……” 太医折叠了厚厚的纱布按在沈凝的手腕上，才刚按下去不久，纱布就被血水快速浸湿。太医拿开浸满血的纱布放在一边，在沈凝的伤口处洒了一些粉末，换了块纱布继续按压。 看着旁边满满一纱布的沈凝的血，岳然诺觉得以往自己的任何一次受伤都不如现在来得疼。 听到沈凝那边急传了太医，沈拓和皇后都赶过来探望，高婉音也想过去照顾沈凝，结果被王廷安拦住。 沈拓走到王廷安身边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会伤到手腕？” 王廷安摇摇头“小人也不知呐，当时我并不在场。” 高婉音注意到了沈拓问为什么沈凝会伤到手腕的时候，岳然诺的自责的神情。 皇后走到太医旁边道“本宫那里有一棵千年老参还有一些上等的阿胶，要是他用得到，本宫这就命人去取来。” 太医回答道“千年老参药效过分霸道，七殿□□虚，恐怕并不适用，不过上等阿胶倒是补血的良药，七殿下此时正用的上。” 皇后吩咐身边的翠姑姑赶紧去把阿胶取来。 沈拓看了眼地上的碎瓷片，还有瓷片上的血，偷偷看了眼岳然诺，又赶紧移开视线。 皇后也注意到了地上的惨状，对着岳然诺道“你是对他动手了吗？凝儿身子弱，他怎么能受得了？” 要是换了任何人来指责岳然诺，她只会自责，但是皇后她原来是怎么对沈凝的？现在她有什么资格来当好人？ 岳然诺恶狠狠地瞪向皇后，后者被瞪得后退了一步。 王廷安赶紧拦在她们中间，吩咐外面的宫人进来把地上的碎渣都收拾掉。 这一晚上又是扎针又是灌药，总算是稳住了沈凝的情况。 天亮后，沈凝情况稳定了下来，除了岳然诺继续守着沈凝，其他人都已经离开。 沈凝醒来已经是下午了，动了动，发现左手很疼，抬起手来一看，左手从手掌到手腕都被严严实实包扎了起来。 “沈凝，你感觉怎么样了？” 沈凝看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模模糊糊的。 “手疼，头很晕……” 岳然诺都心疼死了，捧着他包扎了的手“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沈凝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要去碰岳然诺，岳然诺凑过去让他摸脸。 “你以后还会不会随便怀疑我了？” 岳然诺摇摇头“不会了，再也不会了。相公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又没怪你。” 岳然诺这时才想到旁边放着的药都快凉了“我扶你起来喝药。” 沈凝轻声应了一声。 岳然诺扶着他坐起来，帮他把背后的枕头叠好靠着，拿过药碗准备喂他。 刚喂他喝完一勺药，岳然诺察觉到了背后有人走过来，正要回头看，被沈凝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拉住。 沈凝立刻松开了拉扯，推开岳然诺的手“我不用你喂我，你走开。” “沈凝……” 沈凝冷着脸道“我说了，我现在不想见到你，走开。” “我、我都已经跟你道歉了……” 沈凝冷眼看向岳然诺“你真的觉得没有你，我就做不成事情吗？岳然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岳然诺放下了碗，表情也沉了下来“沈凝，你什么意思？” 沈凝干脆闭上了眼睛“没什么意思，你出去，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岳然诺放下了药碗，不再多言，转身跑出了门，与门口站着的高婉音擦身而过。 第80章 被抢了喂药的活 岳然诺走到了外面，还…… 岳然诺走到了外面, 还是忍不住想着屋内会发生的事情。 那个女人会坐在她和沈凝睡的床上，跟她的沈凝做一些亲密的事情。 “岳帅，你、你这是做什么？” 岳然诺看了看眼前目瞪口呆的王廷安, 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棵花, 没错, 是一棵不是一朵，那棵花被她连根拔起捏在手里。 岳然诺扔掉手里的花, 眯了眯眼睛。 “女儿失而复得，你这两天心情好像不错？” 王廷安弱弱道“这人总要向前看, 总不能每天都悲悲戚戚的, 闺女能平安回到我身边, 那就是上天的恩赐。岳帅您也是曾经经历过大劫难的人，应该也能明白这种心情。” 岳然诺冷着脸不说话, 王廷安有点害怕。 “岳帅那我、我去看看七殿下那边需不需要我, 我先走了。” 正要溜走，岳然诺拔出腰间的佩剑拦住他。 “沈凝他现在不需要你。” 王廷安推了推她的剑“您这……” 岳然诺冷着脸道“说起来，我还从来没有和你切磋过。你也是端国暗卫营曾经的下任掌司人选, 你和胡为交手的两次他都吃亏了, 所以你应该不差。拔剑吧，我想和你切磋。” 王廷安咽了口唾沫“不是、我跟胡兄弟那两次, 一次是他带着伤，那次不作数的，最近这次，是他自己扎的自己，跟我没关系。” “少废话，要么拔剑和我切磋, 要么你就下次顶着猪头去看你的闺女吧。” 王廷安没办法，只能拔出佩剑和她切磋。 卧房里，沈凝闭着眼睛靠坐在床上，高婉音走到他的身边。 看着沈凝包扎了的手，满眼都是心疼。 “殿下，您的手还疼不疼？” 沈凝睁开眼睛，笑了笑“没事，就是不小心划破了一点，早就不疼了。” “殿下可是跟岳将军闹不愉快了？” 沈凝面无表情地抬眸看她，高婉音见沈凝似乎面带愠色，一下子跪在地上。 “是奴家失言了，请殿下恕罪。” 沈凝抬了抬手，示意她起来。 自己随手理了理被子，随意道“你没有失言，也不用自称奴家。” 沈凝说完，往后靠了靠，神情很疲惫。 高婉音站起来在床边坐下，见沈凝没再说什么别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 端过放在旁边的药，舀了一勺送到了沈凝的嘴边。 “殿下，不管怎么样，药还是要喝的。” 沈凝轻轻道“你放着吧，等会儿我自己来。” “殿下~” 高婉音撒娇似的唤了一声，把药送到沈凝唇边，嘟起樱桃小嘴佯装生气，沈凝勾了勾嘴角，把药喝了下去。 见沈凝肯喝她喂的药，高婉音喜出望外，就继续给他喂第二口第三口。 又喝了几勺子后，沈凝还是推开了碗。 “我真的不喝了。” 高婉音俏皮地笑道“原来天之骄子也怕苦药吗？” “你说我是什么？” 高婉音轻轻握住沈凝搁在床边的受伤的手，低头在他的手指上亲吻，这一吻显得格外虔诚。 “您是天之骄子，是我们南疆人民心目中的临世神。” 沈凝一怔，轻笑了一声“哪有神是我这个样子的？” 高婉音竟然直接掉了眼泪“殿下，如果可以，我真的愿意用我的性命来换您的安康。” 她这一掉眼泪倒是把沈凝弄得有些别扭“你哭什么呀？别哭了。躺在这儿的人是我，我都没哭呢，你哭什么？” 高婉音闻言破涕为笑，抬手擦掉眼泪，重新把药端了过来。 “殿下，把药喝完，我给你一个小奖励哦~” 沈凝没有再拒绝，乖乖把药喝完，等着看她到底要给什么小奖励。 高婉音拿出一块手帕，展开来，里面包着几块蜜饯，拿起一块塞进了沈凝嘴里。 沈凝一尝就发现不对，倒不是蜜饯的味道有问题，而是这块蜜饯并非甜得过分，味道甜度适中很是爽口，还带着桂花的香甜味，是他小时候最喜欢吃的萃过桂花的蜜饯。 知道自己喜欢吃这个，喝完特别苦的药后总是奖励自己一块的，除了娘亲就只有他。 呵，多么的讽刺。 “殿下，怎么了？不好吃吗？” 沈凝回过神来“没有。只是有点奇怪，这好像不是普通的蜜饯的味道。” 高婉音低头笑笑“只要殿下喜欢就好。” 门外跑来了一个小太监，在门口道“七殿下，大殿下到了。” 沈凝刚把嘴里的蜜饯咽下去，沈嘉就走了进来。 沈嘉听说了昨晚沈凝急传了太医就立马派人去太医院打听了他的病情，已经知道了他昨晚并非是犯病了，而是弄破了手腕出了很多血。 “凝儿，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沈凝看了眼在边上站着的高婉音，低头把弄着手上的纱布，好像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然诺她是抟风军的主帅，日常里有主见惯了，难免会强势一些。” 沈嘉坐到床边，轻轻碰了碰他受伤的手。 “你们起争执了？那你又是怎么伤到手腕的？” “我摔倒了，地上有杯子的碎片，不小心就……” “她不会是对你动手了吧？这也太胡闹了。你身子不好，怎么样也不该跟你动手。” 沈凝看向旁边的高婉音，故意亲昵地叫道“婉音，你先下去吧，我和我大哥说会儿话。” “是。” 高婉音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沈嘉故作惊讶道“这位是谁啊？看起来和弟妹倒是完全相反的类型。凝儿，不会是你想要纳妾，才惹得弟妹不高兴的吧？” 沈凝笑道“我自己就是个赘婿，纳的哪门子妾？” “那这位是……” 沈凝见他就是准备装不知情，那就陪他继续演戏。 “大哥，你还记得王廷安的女儿吗？” 沈嘉的面部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还是语气平稳地回答道“是，他的事情，大哥有一些责任，不敢说是问心无愧。他的女儿跑出去后，我也派人去找了，只是没有找到。” “婉音她收留了王廷安的女儿，前些天送回来了。暗卫营去找她的麻烦，没办法，我才把她留在这里，等过段时间，还是要重新安顿她的。” “婉音。凝儿，你这喊得很亲热啊。” 沈凝抬眸看沈嘉，有些害羞地笑了笑。 沈嘉也笑道“要是喜欢那就留下吧，你怎么说也是皇子，身边多个人怎么了？再说了，这婉音姑娘看着心细，也更适合留在你身边照顾你。” 沈凝笑了笑，不再多言。 有一件事情，已经确认了，那接下来就正式开始将计就计。 第81章 第二条生辰礼裙 往后几日，沈凝跟岳然…… 往后几日, 沈凝跟岳然诺几乎开启了冷战。 虽然晚上岳然诺还是会回房和沈凝睡在一起，但是白天几乎就看不到她的人影，都是王廷安或者高婉音在沈凝身边照顾, 偶尔她在, 对沈凝也是冷冷淡淡, 沈凝对她也是同样。 这日傍晚, 岳然诺回到了房间，却不见沈凝。看了看放在桌上的药碗, 里面只剩下了药底，看来他今天有好好喝药。 岳然诺走到床边坐下, 心里说不上来的落寞。 虽然关起门来沈凝会像以前那样跟她撒娇跟她说笑, 但并不能缓解那种空落落的感觉。 今日可是她的生辰啊, 去年生辰沈凝就算是装病也要让自己回来跟他一起过，但是今年的生辰, 他不知道去哪里了, 可能是去陪高婉音了吧。 正这样想着，岳然诺余光扫到了压在枕头下面的一张纸，拿出来一看, 上面是沈凝的字迹。 来兴宜楼, 不见不散 凝 岳然诺好好收起了纸，赶紧出了门。 兴宜楼是皇城最有名的酒楼, 不管是酒水饭食点心或者是客房，都是一等一的好，位置也在皇城最繁华的地段，岳然诺虽然没有去过，但是路上随便找了两个人问路，很快就找到了。 岳然诺一走进酒楼, 店小二先迎了出来。 “姑娘您终于到了，请上二楼雅字客房。” 岳然诺不解地指了指自己“我吗？” “正是。一位长得很好看的公子交代的，您到了让您先去客房。” 岳然诺来了兴致，问道“那你怎知是我？万一认错人了呢？” “不会有错的。”店小二拿出了一幅画比对了一下“这不是和画上长得一模一样，一样漂亮。” 岳然诺拿过小二手里的画，画上的人正是她自己，不自觉笑了笑，好好把画收了起来。 走上二楼，这里的每一间客房门框上都有题字，一间间找过去，终于找到了雅字间。 岳然诺推门进去“沈凝。” 屋里没有人，床上倒是有一个引人注目的礼盒。 岳然诺已经猜到了礼盒里面装的是什么，双颊微红，单手掩嘴也挡不住灿烂的笑。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套大红色调的绣花衣裙和配套的簪钗。 内裙是正红色到米黄色的从衣到裙的渐变，外面配了正红色的大袖，贵气华丽。 正红色，是只有官宦人家的正妻才能穿的颜色，沈凝是想借这个颜色说明什么吗？ 岳然诺正想着，有人敲了敲门。 岳然诺赶紧跑过去开门“沈凝！” 开门一看，门外不是沈凝，而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 “夫人，我来伺候您沐浴梳妆。” “哦。” 岳然诺侧身让她走进来。 卧房的里间就有一个不输沈凝院子里的沐浴间，岳然诺顺着小姑娘的安排，沐浴更衣梳妆。 被精心打扮着，岳然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点不太适应。 她就算是平日里穿正常女装的时候，也不会打扮，头发也就很简单地弄一下。上次生辰还算是盈盈帮她好好打扮过的，但比起现在，上次的妆发也就那样。 “夫人，好了。” 岳然诺还有点发愣，拉住小姑娘问道“那个、我相公呢？” “夫人请跟我来。” 岳然诺跟着她走了出去，到了一间雅间，推门进去，沈凝就坐在窗边。 岳然诺笑着走进去“你可真是的，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做什么？” 沈凝目不转睛地看着岳然诺“真好看。” 岳然诺红着脸坐到他身边“没你好看。” 领岳然诺过来的小姑娘上前道“公子，您可想好点什么菜了？” “今日是我夫人生辰，自然是她来点菜。” 小姑娘把菜本子给岳然诺看。 岳然诺看了眼沈凝，他前两天还只能卧床静养，现在才刚好转，肯定不能吃太重口的菜，就全部挑着名字看着清淡的点。 沈凝瞟了一眼，握了握她的手“你不用太顾着我，点两道你自己喜欢的吧，我不碰就是了。” 岳然诺笑了笑，加了两道荤菜和一坛小酒。 点完菜后，岳然诺无所事事地等着，沈凝又来抓她的手。 “这几天委屈你了。” 岳然诺轻哼了一声“别婆婆妈妈的，你看我像是那种把相公当成一切的女子吗？你要是敢出格，我就休了你。” “我哪儿敢呐。”沈凝看了看窗外，外面天已经暗了，星星点点的灯火开始亮了起来“然诺你看，这像不像你约我的那一次？” 岳然诺靠到沈凝身边，一起看着窗外的夜景。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他是沈凝，成亲前夕约他出来喝酒，也是在靠窗的位置，也是差不多这个天刚刚暗下的时辰。 “所以你今天定在这里？因为像我们第一次约会？” 沈凝笑笑“其实也是实属无奈。我们在演戏呢，我给你过生辰不能给别人看到，所以这里最安全。我让王廷安打听过了，这里经常会有皇亲贵胄光临，所以店里做事的都养成了不该听的不听，不该讲的不会乱讲的好习惯。” 岳然诺又问道“那这条红色的裙子呢？你为什么选它？不会单纯觉得好看吧？” “最近糟心事挺多的，红色喜庆。” 门口传来两声叩门声，随后两人送了酒菜进来。 岳然诺先拿起筷子尝了几道菜，沈凝笑着看她吃。 “怎么样？味道可以吗？” 岳然诺夹起一片鱼片送到沈凝嘴边，沈凝凑过去咬掉她夹的鱼。 岳然诺帮沈凝舀了一碗羹汤，自己开始倒酒喝。 沈凝问道“这个酒和你上次非要请我的，哪个好喝？” 岳然诺瞥了他一眼“怎么？皇城的酒就必须比我那儿的好吗？” “不是，我真的就是好奇。”沈凝凑到她身边道“我也想尝一口。” “你别开玩笑。” “没开玩笑，我就想尝尝嘛。” 岳然诺弹了弹他的额头“你是嫌你终于又能下床了吗？” 沈凝摸摸额头，委屈巴巴地看着岳然诺“我就是想尝尝是什么味道的嘛~” 岳然诺想了想，用小手指尖沾了一点酒，伸到沈凝嘴边。 沈凝含住她的小拇指，抿了一下，皱了皱眉，马上就松嘴，低头喝羹汤，岳然诺在旁边哈哈大笑。 等吃饱喝足后，沈凝已经觉得累了，靠坐在窗边看着夜景。 岳然诺坐到他的身边搂住他“你怎么闷闷不乐的？我还没不高兴呢，你天天跟别的姑娘亲亲我我，你还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岳然诺说话的时候已经带上了微微醉意。 沈凝轻笑了一声，没说什么。 岳然诺又酸溜溜道“你莫不是心疼高姑娘，觉得自己没有跟她坦诚，亏待了人家？” 沈凝闭了闭眼睛，满面疲惫“她能做沈嘉的棋子来接近我，定是因为能因此获得她想要的东西，所以和沈嘉达成了交易。博弈，棋盘上只有输赢，只有谁更棋高一着，哪有谁亏待了谁的？” “那你为什么闷闷不乐的？” 沈凝依旧靠着窗，无力道“然诺，我好累……” 岳然诺担忧地搂住他的肩膀“你没事吧？要不要去休息？” 沈凝闭着眼睛轻叹了一口气“怕是休息也没用。” “你到底怎么了？” 沈凝轻轻道“现在每一天都好累，睁开眼睛就好累。我感觉什么都不对，一切都是错的，可是又不得不继续。” 微醺的岳然诺听糊涂了“你在说什么呀？” 沈凝虚弱地笑了笑“亲情，爱情，原来这些都是可以当成计策来用，原来这些都需要假装。最亲最近的人可以是假的，每日说的话做的事可以是假的，一切都可以是假的，我真的……好累……” 岳然诺这回听懂了，心疼地抱住他。 “实在累那就别管了，跟我回岳府，我来保护你。” 沈凝摇摇头，额头抵着窗沿侧过脸去，眼角无声无息地滑过一滴眼泪。 “走到了现在这一步，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第82章 继续收 一丝光亮穿透了黑暗照了进来，…… 一丝光亮穿透了黑暗照了进来, 沈凝感受到了光亮慢慢转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大亮，岳然诺在他的边上盯着他看。 “你怎么样？还好吗？” 沈凝又缓缓合上了眼睛, 呼吸再次变得均匀, 像是又睡了过去。 岳然诺轻拍着他哄道“那你再睡会儿吧, 再睡一觉。” 对于昨晚发生的事情岳然诺记得不是很清楚, 但是依稀记得昨晚自己借着酒劲又折腾他了，而且那时候还不像平日里清醒的时候知道把控分寸, 昨晚就没什么分寸，只顾着自己快乐, 完全没有顾及他体弱。 沈凝刚再次迷迷糊糊睡着, 突然意识到了现在不在自己的宫里, 还在外面，一下子醒了过来睁开了眼睛。 “然诺, 什么时辰了？” “巳时了。” 沈凝抗拒着无力感坐了起来“这么晚了, 你该回宫了。” 岳然诺不解“我吗？就我回去？” “你回去，然后让王廷安来这里找我，要悄悄告诉他。”岳然诺想问他要做什么, 沈凝先道“你先回去吧, 今晚，晚上我慢慢跟你说。” 听到晚上, 岳然诺又想起来了昨晚，有点不好意思。 “那你再睡会儿吧，我让他来找你。” 沈凝点了点头，重新躺下，岳然诺帮他掖掖好被子才离开。 沈凝又小睡了一会儿，再次醒来的时候王廷安还没有到, 就自己先起了身，刚喝完一杯热茶，王廷安到了。 “殿下，您找小人来，可是为了昨日我没有说完的事情？” 昨日王廷安本想跟沈凝说说之前沈凝让他办的事情，就是去了解朝里的朝臣们有没有品行不错的可以收归己用的中立派，经过多日的调查，已经大概有了结论。 王廷安昨日本想跟沈凝说的，但是他说昨日有事，要先放一放，王廷安这才想起来昨日是岳然诺的生辰，就没有扰他们。 沈凝今早又急着喊自己出宫，那想想就是因为昨日要说没说的那件事了。 见王廷安一下子就猜到了，沈凝笑了笑“你猜我的心思倒是越来越准了。” 王廷安认怂道“殿下，这可不是夸人的话，以后我会注意，您的心思绝对不乱猜。” “行了，我没有这个意思，你爱猜就猜，我没什么见不得光的想法。”沈凝又抿了口茶“那你说说吧，怎么样？” 王廷安掏出一封信交给沈凝，沈凝展开来一看，里面有三个人的名字和他们对应的官职，无一例外，都是在朝里说不上话的小官。 “就三人？” “这可比我们当初的预想要好。” 沈凝不解“什么意思？” 王廷安不见外地拉了凳椅过来在沈凝旁边坐下。 “当时我们不是还担心，朝里的官员都已经站队了，无一忠良纯臣吗？现在至少还有三个，不比当初想的最坏结果好多了？他们三个，两人是良臣之后，但因为咱们陛下登基之后越来越远离这些忠良之士，他们又不屑于溜须拍马，因此也就越来越不受重视，到了这一辈，也依旧保持着气节。另一个，是靠着自己的才学才在朝堂里有了一席之地，多次受到党派的招揽，都被他拒绝了，但也因为不愿意趋炎附势，所以一直混不出头呐。” “所以五哥说朝堂里除了他的人，都站了老大，是因为他们三个官阶太低，直接无视了吗？” “那可不？三个小官，就算是抱团，又能掀起什么浪子？” 沈凝又问道“那他们三个私下有交集吗？” “偶尔会聚在一起喝茶吃酒，算是比较聊得来的朋友吧。” 沈凝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靠在椅子里，陷入了沉思。 “殿下，您有什么想法？” 沈凝又沉默了会儿才道“如果我要在他们三个里选一个人亲自去接触，你觉得选他们三个中的谁比较好？” 王廷安想了想，指了其中一个名字。 沈凝问道“蒯鹏？为什么是他？” “这是他们三个里脾气最直的，对味儿了，就容易把心里话全部告诉您，而且他是三人中年纪最大的老大哥，您和他熟了，他再帮您引荐另外两人就很方便了。” 沈凝把名单扔回给了王廷安，自己站了起来理了理衣裳。 “行，那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现在？” “对，就是现在。” 沈凝为了防止在外面被人认出来，穿上了一件带着大帽子的斗篷，王廷安跟在他的身侧，帮他留意着有没有被人盯梢。 还好一路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两人顺利来到了蒯鹏的府上。 王廷安上前敲了敲门，一个老管家出来开门，看着他们两一个脸生，一个干脆把脸都遮起来了不给人看，有点紧张。 “请问二位是……” 王廷安道“我身边的可是咱们端国的七殿下，有事要来找蒯公子。” 沈凝直接把帽子摘了下来，老管家一看到他的脸，不再有怀疑。 长着这样一张脸的，除了端国的第一美人还能是谁？ “七殿下请随我进来。” 沈凝一路被领着走到了书房，稍坐了会儿，蒯鹏就赶紧进来行礼赔罪。 “下官不知道殿下会突然过来，实在没做什么准备，恐怕是要怠慢殿下了，还希望殿下勿怪。” “无妨，我也是临时起意。” 蒯鹏没有接话，仔细想了想沈凝为什么突然来找他，怎么都想不明白。 “殿下，下官人微言轻，在朝里也没什么用，您今日怎么想到来下官的府上？” 沈凝其实在来的路上已经想了几种开场白，但是现在还是决定直接开门见山。 坐直了身体，认真地看着他道“我能直接全部跟你说实话吗？” “殿下请讲。” “我有意储君之位。” 沈凝的声音虽轻，但是这句话却让蒯鹏一震。 “殿下……” 沈凝继续道“或者说得更准确一些，我想要做的是肃清朝纲，重振端国，所以我需要那个位置。而且，我等不了太久，我的身子你们也都知道，我也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我想在我死之前，还端国百姓一个盛世。” 蒯鹏被他的话说得身上在起鸡皮疙瘩。 沈凝说的话他是信的，因为沈凝在南疆做了什么，大家都知道，他也知道，所以那日早朝，皇帝说到太子人选提到沈凝，他甚至为此还激动了那么会儿。 “七殿下，您莫要这么说，您好人会有好报的。” 沈凝笑了笑“我从未进入过朝堂，所以很多事情都不清楚，我也无人可以问，就只能托我的心腹帮着打听一下，朝堂里是否还有不为了追名逐利而为了黎民社稷的忠良纯臣，或许我能从他们的口中得到不加修饰的真相。我本担心朝里已无这类人，但好在我还是拿到了几个名字，这不就等不及过来了。” 蒯鹏跪了下来，抬头看沈凝，眼里还是热泪，面上是感恩与激动，就像是千里马被埋没久了，终于遇到了伯乐。 “殿下！” 沈凝站起来，走到蒯鹏的身边，虚扶他站起来。 “我需要知道一些事情，你可以如实地告诉我吗？” “殿下随便问，下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凝和蒯鹏坐下来促膝长谈。 一开始还是沈凝问，蒯鹏来回答，但是渐渐的，蒯鹏的话匣子打开了，不需要沈凝问，他就滔滔不绝地跟沈凝讲了许多关于国策关于民生的话题，一直从正午讲到了傍晚。 蒯鹏还盛情邀请沈凝留下来用晚膳，被沈凝笑着推辞了。沈凝临走的时候，他还邀请沈凝三日后再来小聚，那时候他的两个朋友也会来，想要把他们介绍给沈凝认识，他们也会告诉沈凝更多他想要知道的东西。 沈凝还是觉得现在不宜会面太多，要是被有心之人发现了，反而会害了他们几个，就也推辞了，但又想了想，跟蒯鹏说如果他不介意，沈凝会请他的一个朋友也是心腹过来代替他了解更多。 在回宫的路上，王廷安不解地问沈凝“殿下，今日这般顺利，您为何只是跟他聊事情，却不让他对你表忠心？我都看出来他有这个想法了，是您没有接他的暗示。您不会是没有发现吧？” 沈凝笑道“其实我也看出来了，只是他和你们不一样。你们几个是我带来的班底，那么自然是我的人，可是朝堂里，最好的还是谁的人都不是的纯臣。我不希望改变他们，他们最好的状态，就是保持现在这样，一切为了大局，为了端国，为了百姓。” 王廷安嘿嘿笑道“不愧是您，想得就是深远。” 沈凝斜了他一眼“我不用你拍我马屁。” “没有没有，都是真心话。殿下，那您说三日后来赴宴的朋友，可是胡为？” “嗯，你通知他一下。未来要提他担宰相之位，他在朝里需要志同道合的朋友。” 王廷安假意长吁短叹道“哎呀，你对他可真好。” 沈凝见他酸溜溜的，锤了锤他“未来若我真有得势那一日，我把暗卫营和禁卫军全部给你，你看成吗？” “这还差不多。”王廷安想了想又道“殿下，那您对高姑娘的将计就计，打算怎么弄？” 沈凝勾了勾嘴角“别急啊，一样一样来。” 第83章 开始借力打力 依星院里，沈凝一个人坐…… 依星院里, 沈凝一个人坐在窗边出神。 先前沈轩造反的时候损兵折将了不少，最近朝廷里开始了募兵，沈凝就让岳然诺主要负责, 其他几人协助她, 顺利安插了一些眼线进去。 之后, 沈凝让胡为全权负责, 利用安插进去的眼线来拉拢其他的兵将，让他们不知不觉地站到沈凝这一边。 具体怎么做沈凝懒得去想, 就全部扔给了胡为，沈凝对他的办事能力还是放心的。 照理说现在岳然诺负责的部分已经结束了, 但她还是老往宫外跑, 直到晚上才回来, 就像是不想回来一样，沈凝白天几乎都见不到她。 “殿下, 您有心事？” 沈凝循着声音转头看去, 高婉音站在门口。 “你过来一下。”沈凝轻轻道。 高婉音走到沈凝身边，试探地去摸他的手。 “殿下。” 沈凝没有动，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高婉音又近了一步, 轻握住沈凝的手。 “殿下，伤口还疼吗？” “差不多好了, 不疼了。” 沈凝继续看着窗外，情绪看着并不好。 “殿下，您是不是还在跟岳将军闹不愉快？不会是因为我吧？” 沈凝看向她，勉强笑了笑“你别多心。” 高婉音大着胆子挽住沈凝的胳膊“殿下你有心疾，不能总是闷闷不乐，我陪你出去散散心好不好？” “我没心情。” “就是没心情才要去嘛。” 高婉音拉着沈凝走出了院子。 现在正值好时节, 外面绿意盎然鲜花满园，空气里也是一股好闻的带着芬芳的味道。 高婉音陪着沈凝走在一条铺着鹅卵石的小道上，她看了眼身边的沈凝，假装脚下一打滑，往沈凝身上扑去，沈凝接住她，却没怎么站稳，后退了两步才立住。 “殿下……” 沈凝有些尴尬，就算是演戏的，英雄救美也不该是这个样子。 小声问道“你没事吧？” 高婉音笑着摇摇头“多谢殿下。” 沈凝按了按心口，刚才被她突然那么一撞，心脏有点不舒服。 高婉音注意到了沈凝的动作，拉住他的胳膊，指了指前面的凉亭。 “殿下我累了，我们去休息一会儿吧？” “嗯。” 高婉音挽住沈凝的胳膊向凉亭走去，看似是在表现亲昵，实际上是在搀扶着他。 沈凝偷偷看了她一眼，她还真是处处都在给足自己脸面，就算是在一些小事上。 沈凝在凉亭里坐下，高婉音就挨着他坐。 “婉音，你之前说你是南疆人？”沈凝看似随口道。 “正是。” “这里离南疆路途遥远，你一个女子，自己跑来这边做什么？” 高婉音低着头道“我哥哥一次打猎出了意外，走了。家里没了顶梁柱，我出来做点事情补贴家用。” 沈凝又问道“那为何不在南域，而要跑到皇城这么远？其实南域也并不比皇城差多少。” 在这个问题上高婉音似乎有点犯难，沈凝也不勉强，主动转移话题道“那你是还有家人在吗？家住在什么地方？是在哪个支部首领手下的？” “我家里现在只有年迈的母亲和嫂嫂在。殿下您问这些做什么呀？” 沈凝笑道“我之前呀，在南疆的部落里住过几天，好几个支部首领还挺熟的，也跟一些普通百姓聊过，你家人住在哪里呀？叫什么名字？或许我还见过呢。” 沈凝都直接这么问了，高婉音也没有不回答的道理，就一五一十全部都告诉了沈凝。 宫外的驿站里，岳然诺其实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了，但还是不想走，就对着一扇窗户发呆。 “你这几天这是怎么了？” 岳然诺转头一看，胡为在她身后担忧地看着她。 沈燕跑过来凑到岳然诺面前“嫂嫂，你是不是还是吃醋了？要不然，我去跟凝哥哥聊聊？” 岳然诺看看他们，然后推开了沈燕。 “你们两给我走开，我这两天就最烦看到一对一对的了，给我有多远走多远。” 沈燕回到胡为身边嘤嘤嘤地撒娇“我被嫌弃了……” 季千钟走到岳然诺身边“那我陪陪你。” 岳然诺看看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我们喝酒去。” “喝什么酒。”王廷安走了进来“任务来了。” 岳然诺只能停住了脚步“沈凝让你过来的？” 王廷安走过来，掏出一封信放在桌上，大家立马进入了状态，在周围围了一圈。 “这上面是高婉音说的她在南疆的信息，殿下想要知道真伪，得查一下。” 岳然诺把信往自己这边挪了挪。 “这个好办。别忘了，郑巍还在南疆，这个可以让他去查。你不是有只鸽子吗？直接飞鸽传书过去吧，比托人带信回去快。” “七殿下还有一个吩咐。” “什么？” 王廷安继续道“若她真的是南疆人，那么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孤身一人来到皇城就很可疑。殿下有意试探高婉音来皇城的原因，她似乎在这个问题上不好回答，所以殿下猜测，或许她来皇城未必是自愿的，殿下希望我们能试着查一下她和沈嘉到底是怎么接触上的。” 岳然诺在他话音刚落就道“我来试试。” 胡为问道“你是想刻意给自己多找点事情做吗？” 岳然诺不肯承认“你管我啊。” 胡为无奈道“我来吧，这个我比你擅长。” 王廷安道“这次就我和胡兄弟一起吧。刺探机密本也是暗卫的本职工作，我们两联手，一定能查出来。” 季千钟也道“你们一个曾是烨国暗卫之首，一个也曾是端国未来的暗卫之首，你们要是联手都查不出来，可就说不过去了。” 岳然诺不再坚持，道“那好吧，让我看看你们之前那些年是不是白干了。” 沈燕贴过去抱住胡为，小眼神不太友好地看着王廷安“可是……我总感觉你跟他一起出去很危险。” 胡为摸摸她的脑袋安慰道“不危险的，上次的事情也不能怪王兄。” 沈燕小声道“那还有上上次，他趁你伤没有好偷袭你！我知道你是怕我担心所以没有告诉我，但是其实我已经知道了，他都两次对你不利了。” 王廷安看了胡为一眼，也有些愧疚。 对沈燕道“八公主你放心，不会再有下次了。若是再有下次，我随你处罚。” 沈燕跑到王廷安面前，皱了皱眉头，摆出一副凶巴巴的小表情。 “我警告你，你女儿还在宫里呢，要是你再敢对他做什么事，你也别怪我一生气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王廷安认怂道“是是是，我不敢。您也不愧是皇家的人，够狠啊。” “哼哼。” 深宫里，沈凝在房里一个人关上了门后，又开始无法控制得让自己被坏情绪笼罩起来。 他的脑海里突然滑过了沈璋说过的话，活到最后的，才是最强的。 离最终的较量，感觉越来越近了。 到最后…… 真的也要像古往今来的帝王们那样吗？ 他可是杀母仇人啊！可是为什么，想到要把他往绝路上推，还是好难…… 第84章 是个无间道 飞鸽传书回南疆后，郑巍第…… 飞鸽传书回南疆后, 郑巍第一时间就去查了沈凝让查的内容，第三日的傍晚，鸽子就飞回了皇城。 经过核实, 高婉音的家室和身份没问题, 她对沈凝说的话是真的。 这一点确认了之后, 王廷安跟胡为开始暗中探查高婉音到底是如何与沈嘉扯上关系的。 他们先去了高婉音进宫前住过的地方, 邻居说她当时是和一个小姑娘一起住进来的，送她们过来的是一个男子, 看打扮，应该是为官家做事的。 王廷安跟胡为都猜测邻居口中的那个男子来自暗卫营, 于是王廷安找人把陈岩的几个较为心腹的手下都画了下来, 带着他们的画像再去与邻居确认, 邻居认出了当日的男子确实是画像里的其中一人。 询问过沈凝的意见后，王廷安直接劫持了他。一开始他还不肯说, 在岳然诺瞒着沈凝对他用了点刑之后, 王廷安再去劝，终于说了出来。 原来当年小悦跑出去后，被沈嘉派出去搜查的府兵找到了, 沈嘉就暂时把她藏了起来, 也没有告诉陈岩。 陈岩与王廷安是上下级，但也是师徒, 情同父子。沈嘉怕让陈岩知道了小悦的事情，他会因为对王廷安的私心坏事，就避开了陈岩找了暗卫营的两人暗中做事。 沈嘉吩咐他们，让他们去当时的南域寻找南疆为了生计过去做工的年轻女子，要年轻漂亮的。他们过去之后，年轻漂亮又自己读过书的, 在做女先生的高婉音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当他们旁敲侧击出高婉音家里确实需要有人赚钱补贴家用，就更加觉得她是个好拿捏的完美选择。 沈嘉拿高婉音的家人威逼利诱，逼迫她来皇城为自己办事，等她到了之后，就安排她暂时先带着小悦。 “那么，沈嘉具体许诺给她多少好处呢？”沈凝问道。 王廷安摇摇头“这个恐怕只有高姑娘和大殿下他们两个当事人知道了。” 沈凝不再说什么，陷入了沉思。 靠利诱建立起来的联系吗？ 那说薄弱，其实也很薄弱。 岳然诺提醒沈凝道“你和高婉音，你喂食撒网够久了，什么时候收网啊？” 沈凝见她吃醋很可爱，想要捏她的脸，伸出手去还没有碰到，就被她一巴掌拍掉了手。 “好好说话，别动手。” 沈凝趴在桌子上问道“吃醋啦？” 岳然诺敲了敲他的额头“我怎么感觉你在假戏真做呀？你说，你是不是真的动心思了？” “我没有~” 岳然诺刚想去好好惩罚惩罚沈凝，结果余光瞥见高婉音正从门外往这边走，瞬间没了心情。 沈凝发现了她突然间的情绪变化，往门外一看，懂了。 岳然诺站了起来，扫了眼王廷安。 “你，跟我出来。” 王廷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做、做什么？” 岳然诺沉着脸道“我想跟你切磋。” “又来？岳帅，别了吧，我认输，打不过你。” “少废话，跟我出来，这次认真点。” 岳然诺带着王廷安走出门，正好和高婉音擦肩而过，轻蔑地哼了一声。 高婉音提着个小篮子走到沈凝身边，想了想，还是去把房门关了起来。 “你篮子里放的是什么？”沈凝问道。 高婉音走过来，掀开篮子上盖着的布，是一些色泽红润饱满的荔枝。 “早些时候陛下不是派人送了点荔枝过来嘛，本以为岳将军会帮你剥的，但是她好像根本就没有想到。” 沈凝看着篮子里的荔枝，这是他最喜欢的水果，知道的人大概也就只有父皇娘亲还有他了。 “这确实是我以前爱吃的。” “喏。” 沈凝一抬眼，高婉音已经帮他剥好了一个送到了他的嘴边。 沈凝伸手去拿，被高婉音按下了手，把荔枝送到他的唇边，沈凝轻轻咬了下去。 高婉音坐了下来，继续拿起一个大颗的帮他剥开。 “我自己来吧。” “荔枝壳还挺硬的，不太好剥，还是我替殿下代劳吧。” 又被高婉音喂了一个后，沈凝把篮子拿到了一边。 “刚用完午膳不久，我现在真的吃不下了。” 高婉音笑笑“殿下，那你陪我出去再转转吧，皇宫这么大，我想多看几个地方。” 沈凝的心疾使他走不了太多路，每一次陪她出去逛根本就走不了多远，所以虽然陪她散了很多次步，但看过的地方也就那么点。 “好。” 沈凝一站起来，高婉音就去搂住他的胳膊“那我们这一次再换个方向走走。” “好。” 一走出寝宫，沈凝就看到了不远处岳然诺在和王廷安切磋发泄，赶紧换了个方向。 高婉音挽着沈凝，沈凝有些僵硬，像是在顺着她又不是在完全顺着她。 “殿下，你知不知道在宫里的下人们眼里，我是你的谁？” 沈凝正在想着该怎么回答，高婉音又发问。 “殿下，其实我们做的很多事情，已经是夫妇才会做的亲密事情了吧？” 沈凝停下了脚步“高姑娘……” 高婉音按住沈凝的嘴唇。 “殿下，我不傻，有些事情我能感觉出来。” 沈凝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似的握住她的手，随后又放掉，轻声道“婉音，我们或许是太过亲昵了，这样对你不好。” 高婉音轻笑了一声“我不知道你现在是真的还是装的，但是我觉得到今天差不多了，殿下，你告诉我实话吧，你对我有动心吗？未来会娶我吗？” 沈凝看着眼前和往日里不太一样的高婉音，一下子也有些不确定要怎么做了。 “婉音，你今日怎么有些不一样？” 高婉音凑到沈凝的耳朵边上咬耳朵道“殿下，这么多日下来，已经算是圆了我的一个梦了，我觉得是时候告诉你我真正的立场了。” “什么立场？” 高婉音觉得沈凝的耳垂也着实可爱，忍不住真的一口咬下去。 “啊！” 沈凝一惊，后退了一步，身上已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 高婉音勾起嘴角笑了笑“殿下，我枕头下面的那本小册子，相信你已经知道了吧？要是你还不知道，那我可要觉得你没有我想象中厉害了。” 第85章 倒戈 沈凝快速地想了想，问道“所以你…… 沈凝快速地想了想, 问道“所以你是故意放在枕头下面，你知道我会觉得你有问题来查你？” 高婉音承认道“没错。我本来完全可以在把本子上的内容记下来后烧了它，但是我留着, 放在了我的枕头底下。” 见沈凝不说话, 高婉音又问道“殿下不猜一下我为何这么做吗？” 沈凝冷笑一声“为了今天？为了找个时机告诉我, 你本可以不暴露, 但是你故意暴露了？” “殿下果然聪慧。” 高婉音提起裙摆跪了下来，对着沈凝行了个大礼。 沈凝就站在原地, 接受她的礼。 “殿下，我并不想帮助别人对付你, 恰恰相反, 我想帮的人, 是你。” 沈凝看她的眼睛，她的眼神认真而真诚, 不像是在说假话。 “那你的条件是什么？” 高婉音又问了一遍之前问的那个问题“你有对我动心吗？未来会娶我吗？” 沈凝一愣, 随后虚弱地笑了笑“然诺她是武将出生，比起寻常女子更加猛一些，我应对她就已经很吃力了。我这身子, 要是再娶妾, 就算是娶了，怕是也只会耽误了别的姑娘。” 高婉音笑了笑“殿下倒不必这么说自己。所以殿下的意思是, 以后不会娶我了？” 沈凝走上前把她扶起来。 “高姑娘，你如果愿意站在我这一边，不管沈嘉承诺你什么，我都加倍。” 高婉音叹了口气，推开了沈凝的搀扶，退了一步和他拉开距离。 “你不用给我任何东西, 我甘愿帮你。其实我手上有一件可以帮助你扳倒你哥哥的东西，我藏在原来住的地方，我可以去取来给你。” “是什么？” 高婉音眼神冷了下来“他和烨国交易的证据。他和烨国达成了共识，如有必要，烨国出兵，和他里外夹击击垮抟风军，等他赢了，把南疆割让给烨国。” 沈凝一惊“什么？” 高婉音紧紧掐着自己的手，眼里带着怒气。 “若他这么做，我们南疆必定不会就这么乖乖任人宰割，到时候战争恐怕还是无可避免，您为我们争取来的安定太平就会毁于一旦。” 沈凝走过去，握住她的肩膀“你放心，我不会让他赢的。” 高婉音勉强扯出一抹笑，点点头“嗯，我信您，今晚我就去把东西拿来。” 高婉音说完转身自己离开，沈凝想了想，叫住了她。 “可是，你的家人不是在沈嘉手上吗？” 高婉音回过头，有一丝惊讶，但是随后好像马上就想明白了他为什么会知道。 “我们南疆人，为了心中的信仰，从来没有贪生怕死的。”高婉音转过身微微一笑“我之前说的话没有骗您，阿娘给我写的信里，她跟我说，您就是我们的临世神，让我若有机会，一定要报答您。” 高婉音自己一个人走回了住处，沈凝跟在她的后面，始终隔着一段距离。 岳然诺看到他们两不对劲，就停下了手里的剑，王廷安差点一个没收住捅到她。 “岳帅，怎么了？” 岳然诺指了指沈凝那边“你看他们，是不是不太对？” “好像是有点不对头。这一起散步的，中间怎么隔着这么远呐？” 高婉音先走近来，主动对着岳然诺微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向她住的屋子走去，之后沈凝也走了过来。 岳然诺赶紧去拉住沈凝“你们怎么了？不会是吵架了吧？” 沈凝看着岳然诺一副激动兴奋的样子，微笑着不说话。 岳然诺拉着他晃了晃“不会吧不会吧？你温婉的高姑娘也能跟你吵架？” 沈凝点了点她的额头“别瞎猜了，进屋来，我们回房说。” 沈凝又转头看已经准备撤了的王廷安“你也过来。” 王廷安指了指自己“我也一起？” “对，说正事。” 回屋后，沈凝把刚才在外面发生的一切都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岳然诺听完后撑着腮帮子不说话。 沈凝问道“怎么？你不相信她？” 岳然诺坐直了身体“我和她不熟，你看吧。反正她也没让你陪她一起去不是吗？那你就让她一个人去拿呗。” “然诺……” 沈凝拉了拉岳然诺的衣袖，眼巴巴地看着她。 岳然诺一板脸“沈凝，你不会想让我去保护她吧？” “倒也不是啦，就是想让你帮着调几个人，暗中跟一下。” “喂！你……” 岳然诺一把揪住沈凝的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唔……” 岳然诺松开手，发现刚才真的是用了力气了，他的脸都被捏红了。 心软了下来，揉揉他的脸上刚才被自己扯过的地方。 “疼不疼？” 沈凝委屈地摇摇头“不疼。” 王廷安看不下去了，主动道“殿下，晚上我来暗中跟着保护高姑娘吧？” 沈凝看了他一眼，道“这里是在皇城，暗卫营的眼线遍布。万一要有什么，恐怕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如果你一个人去只怕是要吃亏，这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岳然诺一拍桌子道“行，我给你调一支队伍去保护她，行了吧？” 沈凝卖乖地笑笑“谢谢~” 当天夜里，高婉音来找沈凝拿了腰牌之后就准备出宫。 走在出宫的路上，她感觉到后面好像有类似被目光注视的感觉，一转身，环顾了一下四周，什么都没有发现。 就在她低着头继续赶路的时候，身后那个黑影探出了身子，继续跟着她。 宫门外的不远处，一辆马车停在那里，高婉音上车后总觉得心里很忐忑不安，掀开车帘看看外面，除了黑色什么都看不见。 放下车帘，黑暗里只余下了自己的呼吸和车轱辘滚动的声音。 在特别安静的时候，一点点小的声音都会变得特别的明显，高婉音听着马车轱辘的声音，第一次觉得这个声音竟然听着有一些恐怖。 “高姑娘，到了。” “好，多谢。” 高婉音下了马车，深一脚浅一脚地摸索前进，终于到了那棵大树边。 东西她藏就在一棵树下，赶紧蹲下来抓紧时间挖开泥土，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还好东西还在，她松了口气。 就在她想拿着东西赶紧上马车回宫的时候，突然一把剑飞过来，她赶紧躲开，但是身后的车夫却没有察觉，被剑刺中倒了下去。 “啊——” 高婉音吓得闭上了眼睛，只听见周围一阵骚动，再睁开眼睛，面前一伙人对她拔剑相对，但是她的身前却也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你是……” “我是抟风军的左将军，季千钟。” 高婉音刚想再开口说话，对面上来两个人提剑刺向她，季千钟只是上前过了几招，毫不费劲就把两人斩杀。 高婉音回头看了看自己这边的人，又看了眼敌方，他们的人数差不多是季将军这边的两倍。 陈岩上前来，对季千钟道“季将军，你不要多管闲事。” 季千钟没说话，把剑横在身前继续保持着警戒姿势。 陈岩虽然不确定高婉音刚才拿的到底是什么，但是既然她身边有岳然诺的人保护，那必然是投诚了沈凝，那她拿的一定是不利于沈嘉的东西。 一指高婉音道“此女偷了大殿下的东西，我要把她带回去交给大殿下处置。季千钟，你别不识好歹，让开！” 季千钟依旧拦在高婉音身前“我也是奉命行事。陈掌司，恕我不能把她和她手里的东西交给你。” 高婉音走到季千钟身侧，把东西塞进他的手里。 “他们人多，交手你恐怕落不得好。季将军，你带着东西先走吧，请务必要交到七殿下手里，我也死而无憾了。” 第86章 小册子的最终归属 说完那些话，高婉音…… 说完那些话, 高婉音后退了一步，准备留下来任凭陈岩的处置。 季千钟拉住高婉音的手，自己先跨上马背, 然后把她一把也拽了上来, 打算直接闯出暗卫营的包围。 抟风军的兵将里没有武艺差的, 虽然暗卫营在人数上占尽了优势, 实际交起手来却明显不如抟风军。 陈岩见季千钟即将突围出去，拔剑飞身过去抢夺。 “把东西留下！” 季千钟把书信塞回了高婉音手里, 撑着马背借力跃起，挡开了陈岩的一剑, 随后一拍马屁股。 “你先走！” “季将军！” 马儿嘶鸣一声后向前奔跑, 高婉音只能抓紧了缰绳。 季千钟回过头看了一眼, 他的马已经带着高婉音跑出了暗卫营的包围，再转头看向陈岩。 “陈掌司, 认清谁才是天命所归吧, 七殿下才是民心所向。” “少废话。” 陈岩挥剑刺向季千钟，后者没有躲避而是提剑迎上去和他硬碰硬，两剑相碰, 季千钟竟在力量上牢牢压制住了陈岩。 “陈掌司, 你老了，不是我的对手。” 陈岩不服输, 侧身错开，和季千钟又过几招。 前方，暂时已经安全了的高婉音停下了马，看向身后。 后面黑漆漆的，能看到有几个火把在闪光，听到刀剑碰撞的声音, 却看不清人。 高婉音摸了摸自己骑着的季千钟的坐骑，看向身侧一个抟风军士兵，拿出刚才拼死保护的书信。 “这位小哥，麻烦你们先去把这个交给七殿下或者你们的岳帅。” “那姑娘你呢？” “我在这里等季将军。” 皇宫里，沈凝面上平静，但实际上心脏跳动的速度早就已经不正常了。 岳然诺去握他的手，发现他的指尖发凉。 “你别担心，我不光派人了，我让季千钟也去了。虽然我上次跟你说季千钟敏捷度差了点，但是要是和对手在战场上硬碰硬，我都未必能赢他，暗卫营那些不是他的对手，你的高姑娘不会有事的。” 沈凝听到最后一句话抽走了自己的手“你讨厌，还在瞎吃醋。” “哪有？我这不是见你太担心了嘛。” 沈凝戳了戳她的额头，想了想，垂下眼眸轻声道“宫里也有暗卫营的耳目，我们出去宫门口等吧，省得他们进宫来还有一道障碍。” “行，我听你的。” 岳然诺和王廷安陪着沈凝一起到了宫外，还没有等太久，就听到了马蹄声。 一行人见岳然诺和沈凝在宫门前，就下了马上前行礼。 “七殿下。岳帅。” 拿着信的士兵上前把东西交给沈凝。 “七殿下，这是高姑娘让在下给您的。” 沈凝接过书信“那她人呢？” 岳然诺不见季千钟，也问道“季将军呢？” 话音刚落，不远处再次响起了马蹄声，这次的是单独的一骑。 “岳帅，我们都没事。” 季千钟刚说完，他们就骑着马来到了岳然诺和沈凝的面前。 岳然诺这时才看清楚了他们，季千钟和高婉音同乘一匹马，季千钟还把高婉音护在了身前，姿势有些暧昧。 季千钟自己先下了马，再扶了高婉音下来。 岳然诺笑嘻嘻地拍了拍沈凝“沈凝，看来你的后宫要减一了。啊，减掉一个，那就只剩下我，你的糟糠妻了。” “我哪来的什么后宫啊……” 楚王府里，陈岩连夜赶了过去，把已经睡下了的沈嘉叫去了书房。 沈嘉看了眼陈岩，他有些狼狈，似乎是跟人交手吃亏了。 “出什么事了吗？” 陈岩冷哼了一声“殿下你的后招棋子，怕是叛变了。” 沈嘉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你说谁？” “还能有谁？你安排给七殿下的那个女子。” 沈嘉这时才反应了过来“高婉音？她做什么了？” “她似乎偷偷藏了对你很不利的东西，就是刚才，她一个人偷偷出宫，去她原来住的地方拿了应该是一封书信。我本想阻止，谁知道岳然诺的那个左将军也在，东西现在怕是已经在七殿下的手里了。” 沈嘉在书房里踱步想着。 书信？什么书信？ 如果说能给沈凝作为打倒他的武器的书信，那么恐怕，只有他和烨国往来的书信了。 沈嘉立刻翻箱倒柜找了个遍，发现跟烨国互通的书信里，确实是丢失了一封。 陈岩走到沈嘉身边问道“殿下到底丢失了什么书信？” 沈嘉叹了口气，颓然就地坐下。 “坏了，她拿走的是烨国使臣写来的信，要是把信交给父皇，那我算是彻底完了。” “殿下，那你接下来该怎么办？” 沈嘉敲了敲自己的额头“让我想想，必须提前想一个应对之策。” 次日一早，沈凝就备好了马车。 高婉音已经公然背叛了沈嘉，接下来如果继续留在京城，那势必会非常危险，沈凝决定让季千钟送她回南疆。 沈凝和岳然诺一起陪她从皇宫出发到了驿站，季千钟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见到沈凝他们到了，走上前来。 “岳帅，那我送高姑娘回去之后，马上就启程回来。” 岳然诺摆摆手“没事，不急。你看最近也没你什么事不是吗？” 沈凝表情却没那么轻松“接下来恐怕就不一样了。” 岳然诺不解“你手里的东西，直接就可以让沈嘉认输了吧?接下来我们应该已经赢得毫无悬念了。” 胡为上前来替沈凝回答道“未必。等陈岩回去一告诉沈嘉，他肯定就大概猜到了我们手里的东西是什么了。你想想以前沈嘉的做事风格，特别是他干倒沈轩的手段，你觉得这么一个有城府又狠毒的人，他会坐以待毙吗？我反倒是觉得，接下来的决战，才是最危险的时候。” 季千钟点点头“我明白，我会尽快赶回来。” 岳然诺见季千钟信胡为说的不信她说的，对着胡为哼了一声。 胡为笑笑“你不服气？” 岳然诺噘着嘴挽住沈凝的胳膊“我不管，反正论智，沈凝比你厉害，你服不服？” 她这么说，胡为只能认怂“行，我服了。” 王廷安见没人注意他，走到高婉音身边，拉着她小声问道“高姑娘，你那本关于七殿下的小本子呢？能留给我吗？” 高婉音脸一红“我……我想留个纪念。” 王廷安忽悠她道“你看，你都放下了，准备开始新生活了，留着反而对你不好，念念不忘的何必呢。但是你给我，我可以把他伺候得更舒心，对他好。” 高婉音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就把小册子拿出来，依依不舍地交给了王廷安。 “这就对了嘛。” 高婉音走到沈凝身边，看着沈凝，眼眶微微发红。 “殿下，我要走了，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 沈凝笑了笑“会有的，你珍重。” 高婉音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殿下，我能抱一抱你吗？” 沈凝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就在沈凝还在发愣的时候，高婉音上前抱住了他。 “最该珍重的人是你。” 王廷安把小册子拿到手后就忍不住躲在一旁，接着上次看到的地方继续翻看起来。 岳然诺看到沈凝被抱，心里虽然不舒服，但是想到高婉音就要走了，这最后一次了，而且沈凝也没有回抱她，那就大度一回吧。 反正也只是个抱抱，反正那么多人都抱过沈凝，也不差她一个。 正想着，余光瞥见王廷安躲在一边看什么书，脸上还笑得很奇怪，就走了过去。 “你在看什么东西？” 正看得津津有味的王廷安被吓了一跳，一转头看到岳然诺正在盯他手里的册子，赶紧藏到身后。 “没什么。” “藏什么藏？” 岳然诺过去把他手里的小册子抢了过来，只看了第一页，就惊得合不拢嘴。 “这、这都是沈凝的……这是什么？” “您还给我。” 王廷安去抢，岳然诺后退了两步不给。 “这种好东西，我怎么能给你呢？” “这不是您的，这个高姑娘已经给我了，是我的。” “那我现在抢到了，现在是我的了。” 岳然诺突然感觉手里一松，一转身，胡为趁她不注意，夺走了她手里的小册子。 “你们抢什么呢？” 胡为也翻了两页一看，忍不住看了眼还在跟高婉音离别抱抱的沈凝。 压低了声音问道“这东西哪来的？” 王廷安回答道“应该是沈嘉写的。” 岳然诺试图抢回来“这你就别管啦，还给我。” 胡为把小册子藏到身后“我刚才听你说了，谁抢到算谁的，那我抢到了，现在是我的了。” “你！”岳然诺被气到了“胡为你想打架啊？你可别忘了，你是我的手下败将，想再打一架试试可以啊，来啊！” 一直在边上看热闹的沈燕赶紧拦住岳然诺“嫂嫂你别冲动。” 岳然诺推开她“你闪开，你男人不是觉得自己可厉害了吗？还敢嘲讽我？还敢跟我抢东西？他不需要你护着。” 胡为在沈燕身后道“讲道理，谁抢到算谁的可是你自己说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你！你别以为沈凝看重你，我就不敢打你！” 沈凝早就听到他们在吵吵闹闹了，本来没想管，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就离开高婉音身边走了过去。 “你们在闹什么？” 大伙儿一瞬间立马安静下来。 岳然诺笑笑“没什么，我们闹着玩。” 沈凝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们一眼，又对高婉音道了一声珍重，高婉音点了点头上了马车，季千钟护送着她离开。 岳然诺偷偷看了胡为一眼，见他现在也放松着，一把把小册子重新抢了过来。 嘚瑟地笑笑，做了个口型“我抢到了。” 第87章 要对自己有信心 目送着马车行远后，沈…… 目送着马车行远后, 沈凝转身走进了驿站，大家也一起跟上。 沈凝走进议事常用的厢房，坐了下来, 却低着头不讲话。 岳然诺搭上沈凝的肩膀“沈凝, 你怎么了？” 沈凝摇摇头, 看向胡为, 问道“胡为，这封书信如何利用, 你有想法吗？” 胡为不敢自己瞎出主意。 沈凝和沈嘉的羁绊，他们几个心里都有数, 沈凝甚至当初因为接受不了沈嘉是他杀母仇人的事实, 直接病危差点救不回来。 “主上, 你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我……”沈凝沉默良久, 还是道“你如果有想法, 你先说说吧。” 胡为理了一下思绪道“我倒确实是想过一些。你若想让他万劫不复，可以参考他对沈轩做的事情，我们也设计逼他一把。” 胡为看了眼沈凝, 后者面色有些阴沉, 就没说下去。 又道“或者，我还有一个想法……” 胡为还没把第二个想法说出来, 沈凝赶紧问道“是什么？” 他这样一来，胡为已经完全了解了他的心思，就道“你可以在你父皇面前诈他，只要他露出了真面目，他和烨国有合作，你父皇肯定不会再立他为太子了, 你就赢了。这事闹大了也不光彩，估计皇帝也不会怎么责罚他。但是这样，你就算赢得了太子之位，也还没有完全赢，就算立你为太子了，他还是有余力继续对付你，你们的对决就还没有结束。” 沈凝握了握拳，又松开来。 “先这样吧。先拿下了太子之位，后续再慢慢摘干净他的势力。” 沈凝说完后，下面无一人再说话。 沈凝身侧的王廷安也暗暗收紧了握着沈凝椅子背的手，指关节咔嗒作响。 沈嘉害死了他的夫人和儿子，他当然想要报仇，可是沈凝，他分明是在尽力避免跟沈嘉不死不休的对决。 可是，沈凝他就是这样的人啊。 他善良，他对身边每一个人都很好，他会为别人考虑，就算是自己受苦也要为别人考虑。 刚跟沈凝的时候，他给自己写过一封免死金牌，现在那封信王廷安知道是不需要了，可是还是好好地放着。 他最让人心疼的地方，就是这个世界从未真正温柔待过他，他却依然以爱回报。 这么善良的他，纵使那人是他的杀母仇人，可那人也照顾保护了他十几年，让他下杀手，他如何能做到？ 王廷安开口道“殿下是我们的主上，既然选择了跟他，我们听殿下的吧？” 沈凝转过头，对着王廷安笑了笑。 沈凝看向胡为，收起了笑意，站起身走到他的身边。胡为想站起来，被沈凝按住，示意他继续坐着，又去握住他的手。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胡为看了眼他握着自己的手，又看向他的眼睛，他的神色淡而坚定。 “你想问什么？” 沈凝收紧了些握着他的手，因为沈凝手里没力气，这么一收紧，有些微微颤抖了起来。 “如果我活不到最后，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什么意思？” “就是，要是我没有活到登上帝位那一天就死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岳然诺几步走到沈凝身边拉住他“沈凝你说什么呢？” 沈凝抬了抬手让岳然诺先别说话，继续看着胡为，等他回答。 胡为见沈凝一定要问出个结果，就直言道“我说过除了你我谁也不认，要是你死了，我是不可能给沈嘉做事的，我会离开这里。” 旁边的沈燕急忙挽住胡为的胳膊“如果你要走那我就跟你一起走，去哪里都可以，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放弃公主的身份也可以。” 岳然诺也道“我也不可能效忠沈嘉，他不配，所以沈凝你最好活着。” 沈凝见他们一个两个都这么说，沉下声音道“那你们打算做什么？一起闹三国一个天翻地覆吗？” 胡为也站了起来道“我早就说过，要是端国为君者不仁，有得让百姓一代一代熬下去，不如早点结束，重新开始。是你让我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性，要是没有你，一切都是空谈。” 沈凝不再强硬，深呼吸了一下，调整了一下情绪，再次握住胡为的手。 “你一个端国人，叛去烨国能成为皇家暗卫之首，你跟了我之后，我托你的所有事情，你都办得几近完美，我欣赏你。你如果入朝为官，定能做很多事情。那如果，不是我也不是沈嘉，而是我五哥呢？如果最后是他，他也愿意尽力做个好皇帝，你愿意也试一试吗？” 胡为抽走自己的手，什么话都不说。 岳然诺拽住沈凝“你说的这些都是什么话？交代后事吗？” 沈凝又问岳然诺道“然诺，你呢？你也看出来我五哥已经变得比以前好多了吧？” 岳然诺一把把沈凝按在椅子里，自己趴在他身上按住他。 “你又想把我们全部转送给你五哥？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沈凝垂眸咬了咬下唇“我只是最近总有不好的预感，我担心就算我赢了，我恐怕也……” “闭嘴！” 岳然诺低头堵住他的嘴，按住他亲吻，不让他乱说，直到她感觉身下的沈凝被她吻得身体发软，才松开他。 沈凝几乎被吻窒息，按着心口喘着。 “以后不许说这种话，听到没有？” 沈凝委屈道“我只是怕我万一就……” 岳然诺敲了敲他的额头“没有万一。你要是身子不舒服，那就停下来歇着，没人让你玩命去争。要是你实在觉得做这些身体勉强了，我也说过，我们不是没有退路，我们回去，好好经营我们的一方天地，像以前那样。” 沈凝委屈地捂着额头“嗯。” 被沈凝刚才那些话一说，现在在场的谁都没心情了。 沈凝小声道“那你们要是不愿意想那些，那就先不想吧，暂时我还撑得住。” 大家还是都不想理他。 沈凝走到沈燕边上“燕燕。” 沈燕看了眼胡为，在考虑要不要理沈凝。 沈凝又道“接下来我有事需要你做。” “什么事？” “我要你回宫。” 胡为闻言看向沈凝，发现沈凝居然也正好看他，连忙移开了视线继续不搭理他。 沈凝主动走过去，道“你就继续跟蒯鹏他们多了解一些端国的朝政现状吧。” 虽然依旧不想理他，胡为还是表示同意“嗯。” 沈燕小声问道“凝哥哥，那我回宫要做什么呀？” “先回去了我再跟你说，这件事你跟王廷安一起配合着做。” 楚王府里，沈嘉去外面请的擅长模仿笔迹的人已经到了。 沈嘉把几张保存完好的，上面写了字的纸交给他。 “模仿他的笔迹，我要以假乱真，你做得到吗？” 对方拿过纸来看。 写字的人或许是个病人，腕力不足，字体毫无劲道，但是却很娟秀。 “做得到。” 第88章 决赛选手正面交锋 沈燕跟着沈凝回宫后…… 沈燕跟着沈凝回宫后, 沈凝先带她去了一趟沈璋那里。 沈燕本来还害怕会被父皇责罚，她这算是抗旨拒婚逃走了，虽然不是她主动的, 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了。让她没想到的是, 父皇似乎很听凝哥哥的, 根本就没多说什么, 同意她住回以前住的地方。 从沈璋宫里出来的路上，沈燕忍不住问道“凝哥哥, 父皇是不是已经决定立你为太子了？” 沈凝皱了皱眉“为什么这么问？” 沈燕小声道“他对你的态度，就很……要不是你, 我肯定不能那么顺利就留下来。” 沈凝没有马上回答, 沈燕怕是自己说错话了, 扯着沈凝的袖子躲到他背后。 沈凝把她拉出来捏捏她的脸“别乱说，你是他的亲生女儿, 他怎么就不能是因为心疼你呢？” 沈燕没有反驳, 就是撅了撅嘴，又问道“凝哥哥，那万一父皇又准备把我嫁出去送给谁, 那怎么办呀？” “你放心, 你的事情，等着眼前这件大事了结了, 我去求父皇，让他给你和胡为赐婚。” 沈燕红着脸低下头，手里揪揪沈凝的袖子“嗯。” 王廷安走过来问道“殿下，您要我和公主一起做的事是什么？” 沈凝看了看四周，带着他们又往前走了一段，在附近没人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我要你们帮我查一查, 宫里的宫人们，特别是父皇身边的，有谁是被沈嘉收买了的。我担心等我在父皇面前揭露他之后，他会狗急跳墙弑父夺位。父皇身边的人王廷安可能一个人不方便，所以燕燕，你就协助他。” 沈燕点点头“好，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沈凝又对王廷安道“你要是需要皇后的帮忙，就去找五哥，相信他会帮你解决的。” 王廷安也点头道“小人明白。殿下，您准备什么时候做那件事？” “如果我打算安排在五天后，你们来得及在五天里把父皇身边的人筛一遍吗？” 沈燕不知道，看向王廷安。 王廷安道“包在我身上。” 这五天里，沈燕协助王廷安，也请沈拓帮了点小忙，一起筛了一遍沈璋身边的人，最后发现有两个太监一个宫女是有问题的。 沈拓请了皇后出马，随便找了一点小错，就把他们三个全都关了起来。 第五日，沈凝托人去给沈嘉传了话，说有事需要他来府里聊聊，不要再遮掩，开诚布公地聊聊。 和沈凝推测的一样，沈嘉很快就到了。 这是第一次，沈嘉过来找沈凝，推门进来沈凝是冷着脸的。 沈嘉也有些不习惯，走进屋里屏退了所有人。 “凝儿，你准备说些什么？” 沈凝抬头看向沈嘉，恍如隔世。 这个场景曾经发生过千百遍，就在他的卧房里，他最爱的大哥来找他，他哪一次不是满心欢喜？ 可是现在…… “大哥，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们两也会这样。” 沈嘉笑了笑“是啊，我也从未想过，储位对决，我的最后的对手会是你。” 沈凝闭了闭眼睛，轻呼了一口气。 “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决意去入赘给然诺，我不是为了我自己可以得到抟风军的支持，而是为了你。我一直都知道你有意储位，我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帮你，我现在的班底，原本都是为你准备的。” “那为何变成了现在这样？”沈嘉问道。 沈凝张了张嘴，说不出来。 他说不出来。那天在沈嘉门口听到的丽妃死亡的真相，他没办法当着沈嘉的面说出来。 只道“那是因为后来我知道了你做过许多错事，这样的你，不可能做一个好皇帝，我实在不能把端国让给你。” 沈嘉像听了一个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你把端国让我给？说得好像只要你想要，唾手可得一样。” “难道不是吗？” 沈嘉走到沈凝身边，摸了摸他的脸。 “凝儿啊，你既然说知道我做过什么，那你就该知道，要是我愿意，我要是想杀你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 沈凝看着他，不知为何，红了眼眶。 “那你为何不杀我？为何不像除掉六哥那样，把我除掉。” 沈嘉把沈凝拉到怀里，抱住他，搂紧他，闭上眼睛。 “你说我为什么？” 沈凝心里隐隐作痛，伸出手想要抱他，却停在半空中颤抖了半天抱不下去。 沈嘉主动松开了沈凝，问道“凝儿，东西在你这里吧？” “是。” “那你打算怎么做？” 沈凝调整了一下呼吸，问道“南疆和南域合并，现在那边百姓安居乐业，经营成今天这样不容易，你为何要打算毁了这一切？” 沈嘉冷笑了一声“那你劝他们乖乖顺服就好了。” 沈凝拿出高婉音给他的信，举起来给沈嘉看“所以你真的在和烨国合作？” “是。” 是字一落，后面的屏风里走出一个人，沈嘉一看立马跪下来行礼。 “父皇。” 沈璋拿过沈凝手里的信，摔在沈嘉脸上。 沈嘉跪着道“父皇能听儿臣解释几句吗？” “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白纸黑字还不够清楚吗？” 沈嘉从怀里也掏出了一封信。 “父皇说的可是白纸黑字？那父皇请看这是什么。” 沈璋拿过信，展开一看，一惊，看了眼身边的沈凝。 这是一封写给烨国的信，而信上的字迹是沈凝的字迹。 沈凝不解，凑过去看，一看也被惊到了，但很快反应了过来。 指着沈嘉道“你找人模仿了我的字迹？” 沈嘉冷笑道“怎么是模仿呢？这可是我在你卧房里找出来的。” “你！”沈凝有些被气道，对着沈璋道“父皇，他刚才已经承认了，您也听到了吧？” 沈嘉否认道“刚才只是权宜之计。” 沈凝在沈璋面前也跪了下来“父皇！” 沈璋见今天这事恐怕扯不清楚了，抬了抬手。 “你们都起来吧。到底谁和烨国勾结，朕会派人彻查。皇子牵涉其中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这件事情，就不要出这间屋子了，嘉儿你先回去吧。” 沈嘉看了眼沈凝，对着沈璋行了个礼“儿臣告退。” 沈嘉走后，沈凝还跪在地上不起来。 “凝儿，你也别跪着了，起来吧。” 沈凝不服气道“父皇，可是我手里的是真的，他的是伪造的。” 沈璋看着他冷言道“就算是你说的这样，那他伪造也需要手里有你写过的东西，然后才能找人去伪造。你的字他为何会有？你为何会让他拿到你的字？你为何不看管好你自己的东西？你这局，输得不冤枉。” 沈凝紧紧揪着自己的衣服。 这是他第一次正面跟人交锋吃瘪，这么好的一局棋，竟然被自己曾经错误的信任弄得稀巴烂，真是对不住高姑娘冒着生命危险帮他偷来这封信。 “行了凝儿，别跪了，起来吧。” 沈凝想站起来，刚一动，心口一阵绞痛，按住心口跌坐在地上。 “呃……” 沈璋见他捂心口，蹲下来扶住他。 “凝儿你怎么了？” 沈凝眼前一黑，直接晕倒在了沈璋怀里。 第89章 作为朋友 沈凝醒过来的时候，岳然诺和…… 沈凝醒过来的时候, 岳然诺和沈燕都在他身边，看到他醒了，一起过来看他。 “沈凝, 你感觉怎么样？” “凝哥哥……” 沈凝刚醒过来, 记忆还有点断片, 过了会儿才想起来这次是怎么晕倒的。视线扫了扫周围, 发现身边确实只有岳然诺和沈燕，说不上来的有些失落。 父皇还真的是, 自从母妃过世后，每次见自己不好了, 就躲得远远的, 没有过一次例外。 沈燕抓到了他眼睛里的情绪, 道“凝哥哥，其实父皇守了你很久的, 他才刚走。” 沈凝垂下眼帘, 轻声道“我不在意。” 反正每一次病倒，醒过来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他，偶尔来看自己一次, 也是匆匆来匆匆走。沈凝甚至在想, 他会不会是担心自己会死在他的面前晦气。 岳然诺端来药碗“先喝药。你心疾犯了，接下来几天就先什么都别想, 先养病，有什么都等你好转了再说。” 沈凝看看岳然诺，她的表情似乎是已经知道发生的事情了。 “嗯。”沈凝轻轻应道。 这次主动出击，就算是和沈嘉正式撕破脸皮了，接下来再想面上假装和睦怕是不可能了。这次打倒他的机会没有利用好，那么接下来怎么做, 确实要慢慢想想，因为现在手里已经没有别的好的筹码了。 岳然诺喂沈凝喝完药，拿手帕帮他擦了擦嘴角，又帮他掖了掖被子。 “那你继续休息。” 沈凝闭上了眼睛，好像已经开始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岳然诺小声问沈燕“你等会儿去哪儿吗？” 沈燕一愣，想了想“不去哪儿吧。” 岳然诺站起来道“那你帮我照顾一下沈凝，我出宫一趟。” “啊？你要去哪儿？” “去找你家那位聊聊，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他，让他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好。” 沈燕眼巴巴地看着岳然诺“要不嫂嫂你带我一起去吧？我想他了。” 岳然诺敲了敲沈燕的额头“王廷安去查伪造笔迹的事了，现在要是你跟我一起出宫了，那你凝哥哥怎么办？谁来照顾他？你有了心上人就不在乎你凝哥哥了？” 沈燕看看沈凝，他现在犯了病，还跟原本最亲的大哥彻底决裂了，自己在他身边多少还能给他点安慰，让他感受到身边还是有亲情在的。 “好吧，那我留下来照顾凝哥哥。” 岳然诺骑马来到驿站外，下了马走进去敲门，结果敲了半天也没人应。 “胡为，你在吗？” 还是没人应。 不耐烦地又敲了几下“你到底在不在？别磨叽，找你有事。” “有事？” 岳然诺的身后突然传来了声音，转头一看，胡为在她身后，看样子是外出了刚回来。 “你去哪里了？” “当然是办事情，不然你以为我每天都在睡大觉吗？” 岳然诺没心情像平日一样和他拌几句嘴，低下头不说话。 胡为见她不对劲，就也放软了语气问道“怎么了？出事了？是不是今天主上的计划不顺利？” 岳然诺呼了口气，双手抱胸靠在了身后的门框上。 “何止是不顺利。” “到底怎么了？” 岳然诺摇摇头，拉起胡为转身就走。 边上就是酒楼，岳然诺直接拖着他进了酒楼，点了一坛酒，给自己先倒上了一碗。 岳然诺见胡为不知所措地盯着自己看，想给他也满上，刚拎起来酒坛，犹疑了一下。 “你能不能喝酒？” 胡为轻轻笑了笑“能啊，我又没病。” 岳然诺给他倒上，边倒酒边嘟囔道“我就是好心多问一句，你嘴上饶饶人会死吗？” “嘴上不饶人，你不也是。” “我就跟你这样。” “我也就跟你这样。” 岳然诺抬头看看他，眼睛有点发红，拿起自己的碗把酒一饮而尽。 “你怎么老跟我抬杠较劲？我刚认识你开始你就这样，你看我就这么不顺眼吗？” 岳然诺那些在沈凝面前不能发泄的情绪，根本就没有别人可以让她发泄的情绪这时候都发泄了出来，她的这句话说得极委屈。 胡为坐到岳然诺身边，犹豫了一下，还是拍拍她的背安慰。 “你说什么呢，我看你可顺眼了。到底怎么了？” 岳然诺又倒了一碗酒喝，然后把她所知道的今日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 胡为听完后问道“主上怎么样了？” “他的病情已经稳住了。”岳然诺苦恼地撑额趴在桌上“你说我们是不是太难为他了？” 胡为不说话。 岳然诺抽了抽鼻子，抬手擦了擦眼角，指上蹭上了一些湿润。 “我现在很矛盾，我不知道要不要让他继续了。他上次其实跟我说过，他很累，所有的这一切都让他很累。其实现在让我想想以后，想他和沈嘉之后越斗越凶会发生什么，我都不敢想，他那副柔弱的身子骨又能撑多久。” 胡为继续拍拍岳然诺安慰“你要是想要他放弃，那你去劝劝他。要是他真的放弃，我不会有什么意见，他已经为了端国尽力了，我知道的。” 岳然诺撑在桌子上，红着眼睛看向胡为“凭我对他的了解，他现在已经不可能会放弃了，他已经决定不死不休了。可是，我真的害怕他真的会……要是哪天他真的不在了，我真的不知道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胡为握住岳然诺的手臂“你还有我们，还有我这个朋友。” 岳然诺揉了揉发胀发酸的眼睛“我其实也很担心端国的未来，要是没了沈凝，端国的未来该怎么办？但是这些我根本就没法子跟别人去聊。” 胡为直言道“若下任皇帝不是他，大的征战恐怕怎么样都无法避免。” 岳然诺笑笑“要真的不幸有那天，要不我们按照你原来的计划来？干脆长痛不如短痛，把这个毒瘤给挖掉吧！若是能打下来，帝位给你。我知道的人里，除了沈凝，也就你了。” 胡为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不由身上一颤。 敲了敲岳然诺的额头“要不你来自己当女帝？百年前三国内不是出过一个女帝吗？” 岳然诺摇摇头“我不懂你们那些弯弯绕绕，我不会。” 胡为又敲了敲她的额头“你还真一本正经考虑啊？你这想法要让主上知道了，病情不得加重？” 岳然诺摸了摸额头“你再打我一下试试？” 胡为不再跟她玩笑，认真道“其实主上已经赢得了储位了，你照顾好他的身体，会没事的。” 岳然诺一愣“你这话什么意思？” 胡为解释道“到底是谁在跟烨国合作，沈璋他心里八成是有数的。这个老皇帝呢，他不在乎南疆的百姓是死是活，全死了他也不会在意的，但是他在意脸面。沈嘉要割让国土，割让土地这对于任何一个王朝来说都是奇耻大辱，他为了自己的身后名声，不会立一个这样的储君，在沈璋这里，沈嘉已经输了。” 岳然诺眼睛一亮“真的吗？” 胡为习惯性地想摸摸她的头让她别激动，结果手刚伸过去还没摸到，就被岳然诺一巴掌打掉了。 “你喝醉了吗？你看清楚我是谁，我不是你的小公主。” “不好意思，太顺手了，习惯了。” 岳然诺甩了他个大白眼。 胡为继续道“但是我刚才说的，并不是他一定就能顺利被册封为太子日后顺利登上帝位。” “这又是什么意思？” “因为沈嘉或许接下来会下狠手。要是党争对手人都没了，那就不会输了。” 岳然诺背后一凉“你的意思是，他接下来会想要除掉沈凝？” 胡为点点头“靠杀父弑兄害弟登上皇位的皇帝还少吗？野心大的不到最后不肯认输的皇子，最后走的不都是这条路吗？” 岳然诺急忙问道“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胡为端起酒碗抿了几口酒，想了想。 “其实我们最大的优势，还是你手里的兵权。只要有你在，他是不敢出兵的，所以呢，他最可能后面会来暗的。你和王廷安一起，能保护好主上的吧？” 岳然诺点点头。 胡为继续说道“沈璋不是余下的时间没多少了吗？我们就主要防守，守到主上被立为太子顺利继位。” 岳然诺又点点头。 胡为笑了笑道“我看看能不能再找一个筹码出来，让沈嘉彻底断了夺嫡的路。” “你想怎么做？” “还记得沈璋之前中的毒吗？现在看来，肯定是沈嘉搞的鬼。既然如此，我就顺着这条线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证据。” 岳然诺一把抓住胡为的胳膊“你接下来想做什么？” “还没想好。” 岳然诺抓着他的胳膊不放松“你可别想要一个人乱来，你要是有计划，告诉我，我来协助你。别单独行动，太危险了，我可不想忧心沈凝的同时还得忧心你。” 胡为忍不住又逗她道“你这么在意我的吗？主上知道了可要吃醋的。” 岳然诺这次没有驳他，笑了笑。 “作为朋友。” 胡为也笑了笑“好，等我想好具体怎么做，我会告诉你的。” “嗯。” “不过，还有一件事，是要主上做的。既然主动了，那就该再主动点了。” 第90章 爬起来淦 沈凝还在睡着，沈燕趴在他旁…… 沈凝还在睡着, 沈燕趴在他旁边看着他睡觉。 凝哥哥是真的很好看，就算是生病了气色不好，但相信所有眼睛没毛病的人看到他, 还是都会觉得他是一个美人。 沈燕捏捏自己的脸, 其实自己长得也还算是好看的啦, 但是和凝哥哥比起来就差了些。 之前听到胡为私下有喊凝哥哥小美人的, 这心里就有点不舒服，就怕他看多了凝哥哥, 会觉得自己就不怎么样了。 不过，凝哥哥真的好漂亮, 自己都看了十几年了, 还是觉得好漂亮。 沈燕伸出小爪子摸摸沈凝的脸, 沈凝突然睁开了眼睛，吓得沈燕小爪子一抖。 “凝、凝哥哥, 你醒啦？好些了吗？要不要喝水？要不要去更衣？我扶你呀？” 沈凝没发现她的异常, 看了眼外面的阳光，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沈燕也看看外面，然后饶了饶头“我也不知道……但是应该已经离太阳落山不远了。” 沈凝又闭上了眼睛, 安静地躺着。 就在沈燕以为他又睡过去了的时候, 他再次睁开了眼睛，掀开被子想要起来, 沈燕赶紧扶他。 “凝哥哥，你要做什么？” “我不能躺着再浪费时间了，我要去一趟父皇那里。” 沈凝吃力地坐起来，把双脚放下了床，坐在床沿上。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他都累到开始轻喘。 “凝哥哥, 你的病情才稳住，现在真的不能乱跑。” 沈凝虚弱道“我躺着的这些功夫，沈嘉他怕是已经在想后招了，我也没法安心躺着。” 沈燕搂住沈凝“凝哥哥，你这样真的不能出去……你好好养病好不好？” 沈凝握住沈燕的手“燕燕，拜托了，扶我过去。” 沈燕没办法，只好答应了下来。 虽然沈凝人很清瘦，但是才刚刚十五岁的沈燕个子小，沈凝这会儿又虚得很，基本上完全要靠沈燕的搀扶支撑才能走路，两人走得都很吃力。 刚出依星院，沈燕看到沈拓正在走过来，就眼巴巴地看着他求助。 沈拓看到他们两个，快步走了过来，帮着沈燕一起扶沈凝。 “凝儿，我听说你犯病了正要来看你呢，你这是做什么？” “我要去见父皇。” 沈拓又看了眼沈燕“八妹你也真是的，没见你七哥都病成什么样了，怎么还让他胡闹呢？” 沈燕小声道“他又不肯听我的。” 沈凝拉住沈拓“五哥，我真的有事要去见父皇。” “我看你现在站都站不稳，你再折腾，这病情得再加重。” 沈凝卖乖道“五哥，扶我过去好不好~” 沈拓见他是非去不可，没办法，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那我背你过去。” 沈凝犹豫了一下，还是趴上了沈拓的背。 沈拓背着沈凝到了沈璋的寝殿才把他放下来，通传后，沈凝自己摇摇晃晃地走进去。 沈璋宫里的太监见状赶紧去搀扶沈凝，扶着他往里走。 沈璋本以为他能过来，身体应该是已经无碍了，但见他是这副模样，主动走上前去，让太监退下，亲自扶着沈凝。 “父皇。” 沈凝要行礼，被沈璋拦住。 “都说过多少次了，你身子不好，不用行礼。” 沈凝眼里有些倔强，面上却勾了勾惨淡的嘴唇“礼不可废。” “行了，不必了，现在没有外人，我们只是父子。” 沈璋扶着沈凝到软椅里坐下。 “病成这样了，还跑来做什么？” 沈凝站起来，准备跪下，但由于身子太虚弱，脚下一软，直接跌在了地上。 “凝儿！” 沈璋想要把沈凝扶起来，被沈凝拉住衣袖。 “父皇，凝儿有个不情之请。” “你先起来再说。”沈璋扶他站起来，发现他身上乏力得连站着都很艰难“凝儿，父皇扶你去床上躺着吧，你有事躺着说，父皇准许的。” “没事，坐着就行，躺着太失礼了。” 沈凝这般的见外疏远，沈璋心里也不好受，依他的重新扶他在椅子里坐下。 “说吧。” 沈凝尽量坐直身体“父皇，凝儿好歹也是个皇子，如今都已经成家了，是不是也该上朝了？” 沈凝所说的事情，对于沈璋来说并没有太在意料之外。 “你想正式入朝堂？” “是。”沈凝拱了拱手道“父皇先前顾念儿臣身体有恙，一直未让儿臣插手朝政，但如今几个哥哥相继离开，儿臣该来为父皇分忧了。” 沈璋想了想，点点头“也是，立一个从未上过朝的太子，恐怕朝臣心里会不服气。” 沈凝听着他这话，并无任何情绪波动。 “多谢父皇准许。” 沈璋拍拍沈凝的手“先养好身体。” “嗯。” 沈璋看着沈凝精神并不好，就吩咐了外面的宫人去抬布撵过来，用布撵送沈凝回去。 沈凝想了想，又对沈璋道“父皇，还有件事，也想求您成全。” “还有何事？” “不知道父皇对八妹的姻缘，是否有什么打算？” 沈璋想了想，道“既然南疆已经被你收服，那她也不必非要去和亲。她的年纪也不大，可以再养上个几年。” 沈凝问道“那几年之后呢？父皇还想把她送给谁吗？” 沈璋知道他不高兴了，但还是道“公主的婚事就得为了江山社稷，这是公主的宿命。” “那父皇心里有人选吗？” “暂时还没有。” 沈凝稍稍松了口气，道“其实燕燕已经有心上人了，希望父皇能够成全她。” 沈璋见沈凝对沈燕的婚事突然这么上心，也来了兴致。 “是哪家的公子？” 沈凝如实回答道“他出生平平，父亲原本是个地方小官，但因处世刚正不阿，受到了上级昏官的迫害，家破人亡，现在他是孑然一身。他有才有德，文武双全，若是未来有那个机会，我是准备重用他的。” 沈璋笑了笑“所以小八的心上人，是你的人？” “嗯。” 沈璋慢慢点着头，似乎一切都明白了。 “纵观史书，跟着未来帝王一起谋定天下的肱股之臣，事成后下嫁公主结亲，确实是大多数皇帝的选择。”沈嘉拍了拍沈凝的肩膀“凝儿，不管你承不承认，帝王权术，你已经开始用了。” 沈凝听他这么说有些生气和委屈，但是这些情绪也很快被压了下来，放轻松地笑了笑。 “我不是，我也会用行动证明的。我不会用帝王权术来算计我身边的人，特别是那几个在我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就愿意在我身边支持我的人，我永远都不会算计他们。” 沈璋低下头，嗤笑了一声。 “朕这一生，或许是太过沉迷帝王之术，但是凝儿，你要知道，帝王是永远不可能真正与臣下交心的，帝王都是孤独的。” “那是因为您不愿意信任别人，您觉得谁都会对您不利。” 沈璋抬头看沈凝，没有继续说话。 沈凝轻轻攥了攥拳“岳老将军，就是然诺的父亲，他一生忠义，从未想过对您不利，可是您不信。如果我是您，我不会这么对他。” 沈璋说不出话。 沈凝因为情绪波动，更加觉得身体有些撑不住了，告了辞，自己慢慢站起来走了出去，等在门外的沈燕和沈拓忙上前扶他。 沈璋在沈凝走后久久回不过神。 “凝儿，希望你是对的。” 第91章 初入朝堂 沈凝回到卧房后，刚在床沿边…… 沈凝回到卧房后, 刚在床沿边坐下，岳然诺就推门走了进来。沈拓和沈燕见岳然诺回来了，一起离开, 留沈凝和岳然诺单独在房里。 “然诺……” 沈凝想伸手, 刚把手抬起来, 身体就往边上歪倒, 岳然诺快走几步扶住他，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 “你怎么样？” 沈凝轻声道“没事, 就是出去了一下，累了。” 岳然诺心疼地搂住他“你先躺下再说, 我扶你躺下。” 沈凝拽拽岳然诺的衣袖撒娇道“我想要你多抱一会儿~” 岳然诺无奈地摸摸他的脸“好, 那就多抱一会儿。” 休息了会儿, 沈凝抬起头来看看岳然诺。 “然诺，你是去找胡为了吗？他跟你说了什么？” 岳然诺调整了一下抱他的姿势, 轻拍着他, 就像在哄他睡觉。 “我们再帮你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别的筹码，这件事你就别操心了。你先养好身体，他说, 你该再主动一点, 等身体好转一点，你也该正式入朝堂了。” “那我和他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沈凝有些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我刚去跟父皇说完, 这不刚回来呢。三天后的早朝，我会过去。” “三天后？三天太快了，你多休息几天再说。” 沈凝从岳然诺怀里钻出来，自己在床上躺好盖上被子。 “我现在就开始好好养病，三天够了。” 这一回沈凝犯病其实也不严重，好好躺着喝了两天药之后倒是确实好转了很多, 第二日的傍晚，沈璋差人来给他送了新做好的朝服。 第三日上朝，沈凝早早就起了，看着精神还不错。 沈拓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上朝也没有理政了，但因为今日沈凝第一次去早朝，他就陪着沈凝一起去。 文武百官见到沈凝来早朝，忍不住交头接耳嘀嘀咕咕。 站在队伍最末尾的不起眼的蒯鹏他们三个看到沈凝悄悄地打了个招呼，沈凝也对他们微笑示意。 沈拓搀扶着沈凝经过沈嘉的时候心里还有点发毛，看着地面不去看他的眼睛。 沈凝发现了，小声道“五哥，没事的，你只要住在宫里就很安全。” “嗯。”沈拓扶着他走到位置上“凝儿，一场早朝全程都站着，时间还挺长的，你现在的身体我真的担心你会坚持不住。” “没事的，我可以。” 沈嘉看着身边的沈凝，他被沈拓搀扶着，他们两现在倒是显得很亲昵，心里暗暗在后悔没有早些动手，没有在之前就干掉沈拓。 大殿之上传来大太监的声音“陛下驾到——跪——” 沈凝跟着旁边的沈拓一起跪下行礼，山呼完万岁之后起身，结果一个踉跄，身旁另一边的沈嘉下意识扶住他。 沈凝和沈嘉同时愣住。 相视了一阵后，沈嘉松开了手，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殿上沈璋道“朕已收到上奏，历城因连日大雨引发了山洪，房屋农田被破坏，无数灾民流离失所。历城存粮不够，朕预备从国库拨出两万两白银。” 内使上前道“陛下，两万两白银可不是小数目，如今国库空虚，恐怕这……” 内使的话还没说完整，就没了声音，朝堂之上群臣也都哑巴了。 沈璋问道“那众卿可有什么想法？” 沈嘉看了眼明显还没有进入状态的沈凝，走到大殿中间跪下。 “父皇，儿臣有一计。” “说说看。” 沈嘉道“我们端国一直重农抑商，商贾虽有腰缠万贯的，地位却极低，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苦于没有机会来为国做更多的贡献。若是给他们机会，只要他们愿意把金银献给朝廷，那么只要贡献数目多的，朝廷可授予官职作为奖章，那儿臣相信，充盈国库必然不是问题。” 沈嘉话音一落，沈璋都还没有表态，徐国舅就被气得不行。 “买官卖官绝对不可以！” 徐国舅一反对，站在沈嘉那边的官员纷纷来为沈嘉说话，因为人多势众，声音渐渐盖过了徐国舅一党。 沈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朝堂之上安静了下来。 “献王，你有什么想法吗？” 沈拓突然被点到，一惊，随后走到大殿的中央，离沈嘉一段距离跪了下来。 “儿臣认为，买官卖官的口子不能随便开。” 边上的沈嘉反问道“那救灾的银两，五弟来出吗？” 沈拓想了想道“历城的粮仓余粮不足，那或许可以从旁边的几城来调，从旁边的城拨粮饷。” 沈嘉又道“今年收成不好，各城的粮仓恐怕都不充盈，而且，远水解不了近渴。” 沈拓说不出话。 龙椅上的沈璋还在左右权衡。 沈凝低头想着，要是开了买官卖官的先例，那么往后的朝堂必然更加不公平，留给真正有治国之能者的机会就更将减少，这是在饮鸩止渴。 而要是真的这么做了，唯一的得利者会是沈嘉，那些通过买官进入仕途的人都会念着他，他的势力将进一步壮大。 历城和南疆离得不远，沈凝心生一计。 沈凝走到大殿中间，在沈嘉和沈拓中间跪下。 “儿臣有一个办法。” 大殿空旷，沈凝说话的声音太小，沈拓在旁提醒道“凝儿，你说话大点声。” 沈凝尽量扩大音量道“父皇，儿臣恳请父皇将此事交给儿臣来解决。” 沈璋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南疆去年收成很好，粮仓富足犹豫，财库也充盈。南疆与历城离得不远，历城那边缺的东西，要是用军马送粮，很快就会到，不会耽误事情。此次赈灾，不光是物资南疆可以支援，人力上也可以，南疆军和抟风军都可以帮助历城百姓重建家园。” 一个沈嘉这一派的官员嘲讽道“七殿下，你给抟风军揽事情之前，不需要回家先跟岳然诺商量一下吗？不然家里的悍妻要是不同意，你怎么办？” 支持沈嘉的那一片人都忍不住哄堂大笑了起来。 沈凝没有理他们，对着沈璋行了个礼。 “父皇，此事儿臣可以做主的。要是办不好，任凭父皇处罚。” 沈凝主动揽事情，沈璋其实心里是高兴的。 “好，那此事就交给你来办。” “多谢父皇。” 沈凝看了眼旁边的沈嘉，发现他也在看自己，就对着他笑了笑，随后捂着胸口有些困难地起身。 沈拓扶住沈凝“不舒服吗？” 沈凝喘息着道“刚才大声说话好累啊，我有点喘不过气，不过过一会儿应该就好了。” 沈拓扶着沈凝走回队伍，立定后想松手，却发现沈凝脚下发虚，站立得不稳，重新扶好他。 “凝儿你再坚持一下，我扶着你。” “好。” 高坐在上面的沈璋见沈凝已经是在苦苦支撑了，怕他再站下去，回去怕是病情要加重，想了想，还是决定为他破个例。 “来人，给七殿下赐座。” 沈凝闻声一怔，刚想拒绝，朝堂上其他人先闹起了意见。 “陛下，这与理不合啊！” 搬着椅子过来的太监回过头看看沈璋，不确定要不要继续把椅子搬过去。 沈璋道“朕说赐座，磨蹭什么？” 又有一官员跪下道“陛下，臣子坐着上朝不合规矩。” 沈拓看了一眼那个官员，回敬道“那要是七殿下累出个好歹，等会儿病情严重了，算你头上可好？” 后者说不出话。 椅子已经搬到了沈凝面前，沈凝并不想坐。 沈璋见状，道“凝儿，朕让你坐下。” “父皇……” “你想要抗旨吗？” 沈凝没办法，只能道了声谢坐了下来。 一直没有说话的年迈的丞相走了上前。 “陛下，您可是有意立七殿下为太子吗？” 沈璋想了想，道“凝儿最近两年的表现确实可圈可点，要说能拿得出手的政绩，就光凭收了南疆这一条，就已经超过了他的所有哥哥。朕看凝儿除了身体差了些，也没有别的缺点了，要是赈灾这件事情能办漂亮了，那就说明他完全可以独当一面，确实可以考虑。” 底下的诸位朝臣都面面相觑，不同意却无话可以反驳，要说沈凝不好的地方，说来说去也确实只有他身体不好这一条。以前还能说他不涉政事，所以不该被考虑，如今他第一天上朝，就揽下了赈灾的大事，这个时候，确实没法反驳。 沈凝听到身侧指关节紧握的咔哒声，转头一看，沈嘉已经握拳的手背上青筋都凸了起来。 第92章 你都不舍得给我花钱 下朝后，沈拓陪着…… 下朝后, 沈拓陪着沈凝一起回了宫。 岳然诺一直在依星院的大门口等着，就怕沈凝一个早朝站下来身体又不行了。等了许久，终于看到沈拓搀扶着沈凝在往这边走, 迎了上前。 “沈凝, 你怎么样？累不累？” 沈凝有些不好意思道“还好, 其实我没有站多久。” 岳然诺不解“今日很快就下朝了吗？那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沈拓解释道“今日在朝堂上父皇赐座了, 凝儿没站多久。” 沈凝从沈拓怀里扑到岳然诺怀里，然后对着沈拓道“多谢五哥的照顾了。” “应该的。那我先回母后那边了。” “嗯。” 沈拓走后, 岳然诺扶着沈凝进了卧房。 “你接下来要不要先睡一会儿？” “不用啦，我有点事想要跟你说。” 沈凝拉着岳然诺到床边坐下, 岳然诺总感觉他那么的一本正经, 说的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你想说什么？” “今日早朝, 我得知历城洪灾需要救济，但是现如今国库亏空, 当地的粮仓里余粮也不足, 沈嘉竟然说想要通过买官卖官来集资，我觉得不好，就把事情揽下了。” 岳然诺听沈凝说揽下了赈灾的事情, 觉得挺好的。 “那你打算怎么做？” 沈凝乖乖坐好, 道“我想要你的抟风军还有南疆军出些人力帮忙一起赈灾，然后去年南疆不是收成不错嘛, 可以援助一些。” 岳然诺一想，出几个人帮助赈灾那肯定没有问题，这是好事。但是赈灾事宜她也没有负责过，这是要花钱的，也不知道这次要花多少钱，就问了一句。 “那此次赈灾, 大概需要花费多少？” 沈凝偷偷瞟了岳然诺一眼，小声道“父皇本来说打算出两万两白银，但是国库里可能不多了，我就没跟他要钱，说全部交给我……” 沈凝话还没有说完，岳然诺就绷不住了。 “什么！两万两！要死啊！我哪来这么多钱！” 沈凝揪住岳然诺的衣服，委屈巴巴地看着她，好像被她吓到了的样子。 岳然诺受不了他的这种眼神，摸摸他的脸。 “凝儿，我不是舍不得给你花钱，只是你看我像是能一下子拿出两万两的有钱人吗？” 沈凝继续揪着岳然诺的衣服扯扯“我没让你拿那么多出来。” 岳然诺有些戒备地问道“那你想要多少？” 这种眼神让沈凝觉得很不舒服，就像是他很败家一样。 沈凝松开岳然诺，委屈地缩到床的另一角落。 “我想的是，这次赈灾其实可以不花多少银子。粮食南疆的粮仓里有，其余的生活用品，我们可以组织一轮民间的募捐。南疆的百姓要是能捐些生活用品给历城百姓，这样也能让端国其他地域的百姓对南疆的百姓更加有认可感，这样反过来也让南疆的百姓更加觉得自己就是端国的一份子，有利于他们的融入。这样的话，除了去赈灾的弟兄要辛苦一些，其实对大家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岳然诺一听松了口气。 “没问题，你这想法很好。这样，我等会儿就写信送回去，正好季千钟也回去了，让他和郑巍好好组织赈灾事宜，高婉音或许也能帮上些什么忙。” 岳然诺去摸沈凝的手，被沈凝拒绝。 “哼，怎么要钱就跟要你命一样，不花钱就一下子高兴了？我说我要花你的钱了吗？” 岳然诺贴过去抱他“怎么啦？生气啦？我不是舍不得给你花钱的意思，只是你一开始说的两万两，我真的被吓到了嘛。” 沈凝还是缩在床角不想理她。 “你刚才以为我要花你钱的时候，你那什么眼神？我算是看清你了。” 岳然诺圈住他的腰，贴在他的身上。 “冤枉啊凝儿，我要是有，别说是两万两白银，两万两黄金我也给你花。” “说说谁不会，你走开。” 岳然诺没有松开，反而收紧了些。 “给你花钱我什么时候舍不得了？你吃的各种药材哪样不是挑最好的？” “你嫌弃我……” “没有！怎么会呢？” 沈凝想扒开她圈紧自己的手，但是扒不动。 “你干嘛？松开我。” 岳然诺顺势推倒沈凝，亲吻他的脸，他的唇。 “凝儿，不生气了，好不好？” “你讨厌。” “好好好，我讨厌。” 岳然诺手里开始抚摸他解他的衣服。 还没被岳然诺碰几下，沈凝就快扛不住了。 “啊~别啊，大白天的，做什么？啊~” 岳然诺笑笑“我这不是来赔礼道歉吗？相公，别气了，奴家来好好伺候你呀~” 沈凝嫌弃地皱了皱眉“你干嘛这么说话？” “你不喜欢吗？” “不喜欢。你给我正常一点。” “好啊。” 岳然诺低头吻他，一边吻一边继续解他的衣服，很快就褪了个干净。 沈凝求饶道“然诺，我累了，今天不行……” “累就躺着别动，我来。” 说完，岳然诺放下了床帘。 楚王府里沈嘉召了陈岩来书房议事。 今日朝堂上的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陈岩自然也是知道了个大概。 陈岩先开口道“殿下，我们要不要想办法，去暗中破坏七殿下的赈灾？” 沈嘉叹了口气，摇摇头。 “这次赈灾可是抟风军弄，我们怎么破坏？别到时候再偷鸡不成蚀把米。” “可陛下如今已经明显是有意要立七殿下为太子了，要是放任不管，等七殿下这次赈灾结束，恐怕他就是太子殿下了。” 沈嘉先是不屑地轻笑了一声，随后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陈岩看着沈嘉，犹豫着开口道“或许天意如此，殿下，或许我们不该太过强求。” “不可以！”沈嘉一拍桌子站起来“如果现在放弃，那我算是什么？我就是个笑话！” “殿下，要是陛下真的已经属意七殿下了，难不成你想要反吗？” 沈嘉整个人变得阴沉起来，目光也越来越冷。 “那如果凝儿不在了呢？父皇还能把皇位给谁？” 陈岩冷笑了一声“老臣早就说过，七殿下留不得，是你不愿意听我的。以前要杀他可太容易了，可是现在，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当年的他了。” 沈嘉冷哼一声“那又如何？现在他的心疾还是很严重，而且，比起以前，如今我算是摸准了他的软肋了。” “软肋？岳然诺吗？可是动岳然诺可比直接动七殿下更难。” 沈嘉指着陈岩笑笑“你格局小了。软肋只能是女人吗？你错了。” “那你指什么？” 沈嘉双手背在身后，目露凶光看着前方。 “他在南域不是建了个学堂吗？里面有几百个师生吧？抟风军现在的心思都在赈灾上，正好是个好机会。” “殿下准备怎么做？” 沈嘉看向陈岩，问道“你们暗卫营库房里现在还有多少火药？” 第93章 子嗣赶紧安排上 在南疆的抟风军收到了…… 在南疆的抟风军收到了岳然诺的亲笔信, 此时季千钟刚安置好高婉音，郑巍就拿着岳然诺的亲笔信上门找他。 岳然诺在信上提起了沈凝想借此机会让南疆进一步融入端国，这也将是进一步在民间树立沈凝的好名声的机会, 于是两人决定先组织民间百姓为灾区募集物资, 之后由郑巍和季千钟亲自带人过去赈灾, 而此次带的人一律都是南疆军的人。 高婉音帮忙着一起张罗, 百姓们也很热情，很快就募集到了比预期中还要多的物质, 郑季二人点了一个营的南疆军士兵一同前往灾区。 他们走后，守卫南疆的主要责任就落在了南疆军的几个将领身上, 他们对于郑季二位将军的信任也是十分感激。 赈灾的队伍出发后, 暗卫营的人悄悄从水路运来了火药。 天黑之后, 等鸿哲学堂里的师生都离开后，根据沈嘉给的图纸开始埋上火药, 每晚埋上一点点, 一段时间后，就把运来的火药全数埋好。 这日，岳然诺收到了季千钟飞鸽传书来的捷报, 迫不及待就拿给了沈凝看。 沈凝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一旦赈灾的事情办好了，那么他和沈嘉朝里的较量就该举出胜负了。 岳然诺见沈凝拿着信出神, 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怎么了？不敢相信这么顺利？” 沈凝笑笑“有点。” “是啊，我也不太敢相信，沈嘉居然完全没有作妖，就这么让我们做成了。” 沈凝脸上还是没有喜色，拉住岳然诺的手。 “然诺，接下来我跟他就该分出胜负了。” 岳然诺看着沈凝还是忧心忡忡, 抚上他的眉间，帮他抚平微蹙的眉毛。 “别皱眉了，太子之位马上就是你的了。” 沈凝握着她的手想了想“我得再增加点砝码，我不想到时候再出什么意外。若是能就这么平静地，没有流血牺牲，就拿下太子之位，那再好不过。” “你想怎么做？” 沈凝拉着她的手，往依星院外走去。 岳然诺没有问他想去哪里，就是跟着他，信任他。 沈凝和岳然诺一起去了宸乐宫，让人通传了依旧住在宫里的沈拓。 沈拓出来看到沈凝和岳然诺一起，沈凝还是一脸严肃的样子，有些不安，就怕出什么事了，快步走了过去。 “凝儿，出什么事了吗？” 沈凝摇摇头“没出什么事，一切都很顺利。” 沈拓松了口气“那就好。明日早朝，我看这太子之位，该定下来了。” 沈凝轻轻拉住沈拓的手“五哥，明日是关键，所以，有件事我想正式请你帮忙。” “何事？” “我需要徐国舅他们的支持。” 沈拓一愣，但随即点了点头。 “好，我现在就带你过去。” 沈拓带着沈凝和岳然诺一起去了徐国舅的府邸，下人见是沈拓带着的，不敢怠慢，先请他们去了厅堂坐着候着。 徐国舅过来看到沈凝和岳然诺一起过来，不解地看向沈拓。 “拓儿，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沈拓走上前去“舅舅，我觉得是时候正式跟七弟引荐你了。” 沈凝上前主动见了个礼“您既然是五哥的舅舅，那我们就是一家人。” 徐国舅也不傻，他也早就从皇后那里得知了沈拓已经放弃了夺嫡，转而投向了沈凝，而如今的两位候选人里，比起沈嘉，他也更愿意让沈凝成为太子。 沈嘉的心思太沉太狠，自己又是和他站在两个阵营，若是最后是他继位，恐怕整个徐家都要完了。 “七殿下，可是赈灾事宜已经差不多了？” 沈凝颔首“是。明日早朝，我就会奏明父皇。” 徐国舅点点头“看来，你离太子之位只剩下了半步了。” 沈凝一拱手道“虽说如此，但是我在朝里素无根基，恐怕难以服众。明日的早朝，晚辈需要您的帮衬。” “您的礼我可不感受。”徐国舅抬了抬沈凝的手“七殿下，大概的事情我也早就听家姐讲过，虽然没有挑明，但是拓儿已经站在了你这边，那我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了。” 沈凝知道徐氏几代忠臣，对沈氏江山的忠心没话说，但是家族荣誉感极重，端国的皇后也已经连续两代出自徐家。 道“前辈的帮助，沈凝会铭记于心，日后必不会亏待徐家。” 徐国舅笑笑“殿下今日既然是来正式让臣投诚的，那不妨直接看门见山吧，殿下也总该拿点诚意出来吧？” 沈凝看了看沈拓，又和身边的岳然诺对视了一眼。 既然他直接讲了，那沈凝也就直接问道“徐国舅，您想要什么？” 徐国舅并不拐弯抹角，直言道“其实我也并不贪心，我要的也是我该得的。如今朝堂里分为两派，除了我这边的，都是支持沈嘉的人，那些人，未来殿下用着想必也不会安心。” 沈凝没有说话，等着他继续说下文。 徐国舅停顿了一下，道“丞相岁数大了，操劳了一辈子，也该享享清福了，这百官之首的位置，我看我坐得。” 沈凝握了握拳，慢慢低下了头沉思。 徐国舅见他的反应有些不悦，道“七殿下可是有什么顾虑？” 岳然诺见沈凝还是不说话，轻轻扯了扯他“沈凝……” 沈凝纠结了一会儿，深呼吸了一下，抬起头。 “抱歉，这未来百官之首的位置，我心目中已有人选，但是我绝不会怠慢您和徐家，请您放心。” 徐国舅板下了脸“已有人选？敢问殿下心中未来的百官之首是谁？” 沈凝掐着自己的手，又纠结了会儿，道“抱歉，他并非是朝堂里的官员，而是我带来的班底。现在一切还未定，所以，我不方便说太多。我若现在说了，岂不是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一个好的主君，不能这么做。” 徐国舅轻笑一声，轻轻点头“一个好的主君……七殿下，你莫不是信不过我，觉得告诉我他是谁，我会为了丞相之位去暗害他不成？” “非也。只是，若是我自己都做不到保护好我自己的人，我自己都无法不该说的不说，那我还如何去信别人？” “说得好。”徐国舅拍拍沈凝的肩膀“那若是百官之首的位置你给不了我，那你还能给我什么？” 沈凝想了想道“也不是只有百官之首才配享太庙。徐家历代忠良，徐氏的后辈，我沈凝必不亏待。” 徐国舅摸了摸胡子“要不，七殿下还是承诺些实在的吧？我这人还是喜欢实在。” “那您还想要什么？” “我前几日，刚得了个女儿，长得是粉雕玉琢，我喜爱的紧呐，恨不得把天下最好的一切全部给她。”徐国舅说着看了岳然诺一眼“岳将军，您巾帼不让须眉，可以说是一代传奇也不为过，但现如今毕竟已经为人妇，是不是也该为端国开枝散叶了？” 岳然诺脸一红，人生第一次拉着沈凝的手躲到沈凝的身后。 当她发现自己的小动作后，忍不住在心里暗暗骂自己，但这脚却挪不开步子，只能继续站在沈凝后侧。 沈凝看看岳然诺，忍不住笑了笑。 岳然诺轻轻拧了他一把“不许笑。” 沈凝看向徐国舅道“国舅的意思，可是希望我能未来把宸乐宫许给你刚得的宝贝女儿？” 徐国舅拱了拱手“这可是七殿下说的。” “好，等我和然诺有了子嗣，只要他与贵千金相处下来还合得来，我就许贵千金未来母仪天下。” 岳然诺闻言打了沈凝一下“沈凝，你说些什么呢！” 徐国舅问道“岳将军，怎么，不愿意和我结儿女亲家？” 岳然诺终于从沈凝身后走了出来。 “你的女儿已经出生了，可是我和沈凝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呢……”才说了这一句话，岳然诺就感觉自己脸上跟火烧一样“若是年岁不相仿，恐怕会有隔阂。” 徐国舅笑道“这倒无碍，老话说得好，女大三抱金砖嘛。如果臣没记错，岳将军也比七殿下大上了两岁吧？” 岳然诺说不出话，又打了沈凝一下。 “算了，你做主吧。” 沈凝笑笑“那就这样说定了，明日朝堂之上，还请多多帮衬。” 徐国舅也笑着道“好说。那七殿下也别太光顾着政务，子嗣的事情也该多操操心啦，你未来的亲家我已经在等着啦。” 沈凝这下脸也红了“我尽量……” 第94章 储位的归属 从徐国舅那里回去后，沈凝…… 从徐国舅那里回去后, 沈凝一晚上几乎都没怎么睡着，心慌意乱却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 明天不管从哪方面看自己都是必胜的，但总觉得还是遗漏了什么, 还是觉得会有意外发生。 次日的早朝, 沈凝早早就到了。 沈璋早就已经收到了赈灾捷报, 在别的大臣上奏完事情之后, 沈璋专门把沈凝好好夸奖了一番，夸完之后并没有马上提封赏, 而是问朝臣的建议。 徐国舅看了眼沈凝，后者没有什么表情。 徐国舅考虑再三, 还是决定等一等, 先等别人说完了, 自己再提。 沈璋见下面无人开口，就点人道“丞相, 你觉得给凝儿什么赏赐比较合适？” 丞相走到中间, 道“回陛下，七殿下初次涉朝政就立下大功，理应嘉奖。七殿下已过弱冠, 也已经成亲, 却还未在宫外建府，臣认为, 七殿下该封王立府了。” 丞相中规中矩的回答沈凝并不意外。 沈璋生性多疑，在他手下当丞相可并不容易，特别是在岳老将军战死后，丞相就开始收敛锋芒，遇事都是能糊弄就糊弄，这个百官之首, 基本上也就是名义上的了。 丞相的年纪也大了，沈凝可以理解他只想在在位的最后时间稳稳地不要出差错就好，根本不可能会偏向任何一方。 沈璋扫视了一眼朝上的其他人“你们呢？说说。” 徐国舅走了出来，道“七殿下虽然年纪尚小，但是政绩如陛下先前所言，早就已经超过了所有的皇子，如今初入朝堂，就已经展示了独当一面的能力，臣认为，七殿下可担储君的重任。” 徐国舅的几个亲信也走出来，纷纷复议。 沈嘉阵营里的人想反对，却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总不能颠来倒去无非就是说沈凝身体不好担不了大任。 沈嘉对着他们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反对，几人接到暗示，忍了下来，开始长吁短叹。 沈凝看了沈嘉一眼，总觉得他看着似乎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有些不安。 龙椅上的沈璋见下面并没有反对的声音，问道“众卿家都觉得七皇子应该被册封为太子吗？” 沈凝还在不安中发愣，沈拓捏了捏他的手，转头去看，沈拓对着他笑了笑，走到了大殿中间。 “父皇，儿臣认为七弟可被立为太子，儿臣也愿意将来好好辅佐七弟。” 沈璋把视线扫向了沈嘉“楚王你怎么看？” 沈嘉看了眼沈凝，他低着头。 走到大殿中间，道“不说别的，七弟收南疆的政绩就让儿臣佩服又惭愧，如今我们弟兄三个里，确实七弟最适合做这个太子。儿臣从小就与七弟交好众所皆知，既然五弟都愿意未来好好辅佐七弟，那儿臣自然也会尽心尽力。” 沈璋最后看向沈凝道“凝儿，你自己怎么想的？” 沈凝也走到大殿中间，跪了下来。 “不管在什么位置上，儿臣都愿意为了端国的基业和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沈璋欣慰地笑着点头“好，说得好。七皇子这两年的表现朕也看在眼里，确实是后来者居上。既然众卿都认为七皇子合适，那就挑选一个吉日，行册封礼吧。” 众臣不管愿意的还是不愿意的，只能齐声道“陛下圣明。” 下朝后，朝上众臣都来向沈凝道恭喜，尤其是蒯鹏他们三个，脸上笑得最欢。 旁边的沈拓等着沈凝一一应付完。 “太子殿下，五哥陪你回去吧？” 沈凝嗔怪道“五哥莫要乱称呼，现在我还不是太子。” “父皇都已经当众说了要立你为太子，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太子殿下，莫不是不愿意跟我同路？” “五哥你真的别乱喊了。”沈凝按了按心口“这还没有正式册立，你们越是这样，我这心里越是不安稳。” 沈拓不再逗他，揉揉他的心口。 “好，那我不说了。凝儿，我送你回去。” “嗯。” 沈凝和沈拓一同转身准备离开，却见沈嘉站在他们身后。 沈嘉冷笑了一声“凝儿你倒是挺沉得住气的，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 沈拓护住沈凝，怒视沈嘉“你想做什么？” 沈嘉一把推开沈拓，指着他咬牙道“你有什么资格挡在他的前面？从小到大你保护过他哪怕一次吗？他发病的时候你照顾过他一次吗？现在你凭什么装得像个好哥哥一样？” 沈拓低着头说不出话。 沈凝看着沈嘉淡淡问道“你想做什么？” 沈嘉笑了笑“我想跟你单独处处，聊聊天，就像以前那样，只有我们两，没有别人。” 沈凝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但还是准备答应下来。 “好。”沈凝看向沈拓“五哥你先回去吧。” 沈拓赶紧来拉住沈凝“不可以！你不能和他单独待在一起。” 沈凝宽慰他道“你看到他喊住了我，要是我出了什么事，他也跑不了，所以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你先回去吧。” 沈拓觉得沈凝说的也有道理，但还是瞪了沈嘉一眼。 “你最好什么都别做，不然我会立马告诉父皇母后。” 沈拓走后，沈嘉上前抓住沈凝的手，沈凝没有挣扎，就让沈嘉拉着他往前走。 走到一处无人处，沈嘉停了下来，松开了手。 “凝儿，你的鸿哲学院里，是否师生杂役共三百四十三人？学院原本是一座大茶楼改建的，靠近码头，码头过去，只有两条街的路。” 沈凝心里一紧，他说的完全正确。 要说学院的地理位置好打听，那么学院总共多少人，除非是看了名册，否则恐怕很难弄清楚。 难道他派人悄悄去过，还看了名册？ “你什么意思？” 沈嘉又道“那个高婉音，她也在里面当先生了？你到真的是很会用人呐，能收归己用的一个都不放过。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所有你接触过的人都像是中了你的毒一样？你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他们都愿意乖乖地听你的话？嗯？你告诉我。” 沈凝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沈嘉瞥见沈凝手里攥了拳，握住他的手。 “我已经在学院附近都埋好了火药，随时都可以引爆。” 沈凝瞳孔一收缩，心脏一抽痛，抬手按住。 “你……” 沈嘉轻扶住他，继续道“你可以告诉岳然诺，你可以通知你那边的人，但是清理炸药一定没有点燃快，你信不信？” 沈凝抓紧沈嘉的衣服，眼眶因为激动和胸闷变得发红。 “他们是无辜的，你放过他们。那里有三百个孩子啊！你是不是人！” “要我放过他们也可以，就看你听不听话。” 沈凝慢慢松开了手，后退了一步。 “你想要什么？要我放弃太子之位？” 沈嘉冷笑了一声“现在放弃，你说得太晚了，我已经留不得你了。” 说着，拿出了藏在衣袖里的一个小瓷瓶。 第95章 赌感情 “这是什么？”沈凝已经猜到了…… “这是什么？”沈凝已经猜到了, 可还是问了这一句。 沈嘉上前一步，拉过沈凝的手摩挲着，随后放在唇边亲吻。 “是你逼我走到这一步的。凝儿, 你知道我有多难吗？你为何要逼我至此？” 沈凝一动没动, 随沈嘉摆弄他的手。 “大哥, 为了皇位, 你真的要不惜一切吗？” 沈嘉仰起头，拿衣袖擦了擦眼眶周围。 “皇后没有嫡子, 我是长子，我从出生起就是众矢之的, 从小到大我经历过多少, 你根本就不知道。走到今天, 没错，我不惜一切也要拿到皇位。” 沈凝冷冷道“端国已经不似当年了, 要是再开战, 还能撑多久？就算是当亡国之君你也要坐上皇位吗？” 沈嘉没有理会沈凝说的话，转动了一下手里的药瓶。 这药喝下之后不会立刻发作，其实这也不是什么毒药, 而是一种能强烈催发他心疾的药。事后就算是要查, 也只会发现他是死于心疾发作，根本就查不出是药物的作用。 药里特地加了嘤粟汁, 能最大程度减轻他的痛苦。 “这是我特意为你调的，别怕，不疼的，喝下去很快就过去了。你不是想救那些小孩吗？只要你死了，我就放过他们。” 沈凝以为自己早就已经不在乎生死了，但真到了这个时候, 被人逼着去死，却还是…… 沈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要是自己不喝药，那么那些无辜的孩子就会死。那里还有他亲自教过的孩子，他们那么无辜，纯真，让他们去死，真的做不到。 但要是喝了这个药，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五哥会去告诉父皇自己的死与沈嘉有关，但是沈嘉既然这么做，肯定已经想好了怎么开脱，恐怕不会留下证据。没有证据，父皇就不能也不会把沈嘉怎么样。 不管五哥会不会接受这个结果，然诺是一定接受不了的，还有胡为也是不可能接受的，他们两恐怕真就要联合起来反了。 以目前沈嘉和沈拓的势力，沈拓斗不过沈嘉，而沈嘉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恐怕会走到弑君杀父这一步，那么朝堂里蒯鹏他们，甚至是徐国舅一党，在被逼无奈下，也可能会去投向岳然诺。 历城经过这次南疆的援助，心里感激自己，感激南疆，一旦内乱，百姓们支持的也一定是岳然诺这边，南疆南域合并之后的土地，再多了历城，再加上岳然诺手里的十八万强兵和胡为的谋略，甚至还有蒯鹏他们的帮忙，与沈嘉形成割据是绰绰有余。 这么一来，端国就算是彻底分裂了。 那么之后呢？沈嘉会联合烨国夹击对抗他们，但是一下子势必谁也消灭不了谁。 这个时候，大家或许都会忽略四方割据中最强的那一方——昭国。 昭国是如今三国里最强大的，要是昭国趁乱发兵，还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坐享渔翁之利。 不管最后谁占了便宜，不管笑到最后的是谁，最倒霉的都是三国的百姓。 若真的是全面开战，这战火谁知道要持续到几时。 沈嘉见沈凝没反应，紧逼道“保你自己，还是那三百多人，你想清楚了。” 沈凝咬了咬牙。 自己现在不能死，至少，要死也不能这么便宜他。 沈凝拿过沈嘉手里的药瓶。 “不疼吗？为什么不用最难熬的药折磨死我？” 沈嘉一愣，吐出了几个字“我不忍心。” 沈凝把弄着手里的药瓶，轻轻道“大哥你知道吗？我其实想到过你或许会有想要除掉我的这一天，但是真到了这一天，我还是不敢相信。我不是怕死，我不怕死，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不敢相信那么疼我的大哥会有一天想要我死。” 沈凝余光看了眼沈嘉，却发现他比自己预想中反应更大，他的眼睛很红，他在忍着不哭出来。 沈凝心里一喜，看来打感情牌比自己想象中对他更有用。 继续道“有那么一段时间，我自己一个人无法入睡，是你夜夜陪着我，哄我入睡。那时候我还问你，大哥，是不是有一天，你也会厌弃我？大哥，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回答的吗？” 沈嘉已经忍不住了，哽咽着道“大哥会一辈子疼你爱你……” 沈嘉说完这句话就扭过脸，不让沈凝看到他的眼泪。 沈凝轻轻道“果然，皇家只有你死我活，哪有什么一辈子。” 沈凝走上前，轻轻抱住沈嘉，凑在他耳边低声道“不管怎么样，那段时间，我很幸福。有你的疼爱，我很幸福。那，我们就在此永别吧，此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我了。” 沈凝松开沈嘉，拿着药瓶转身就走。 他在赌，赌沈嘉对自己的感情是真的。 一步，两步，三步…… “站住！” 沈嘉冲到沈凝面前，夺过他手里的药，砸在地上，里面的药水洒了一地，随后死死抱住他。 沈凝轻声道“你砸了药，是打算让我换一种死法吗？” 沈嘉冷静了一下，慢慢松开了沈凝。 “你让我再想一下。” 沈凝淡淡地勾了勾嘴角，拉过沈嘉的手，让他掐住自己的脖子。 “要不你掐死我吧。既然想要我死，不如亲手杀了我。” 沈嘉再次把他搂进怀里，沉默了许久不说话。 “大哥……” 沈嘉呼出一口气，似乎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凝儿，今晚夜深后，你自己一个人悄悄出宫，宫门外会有一辆马车接你。今日的事情不许跟任何人提起，要是你说出去，后果你懂的。” 沈嘉说完，扔下沈凝，自己快步离开。 沈凝这时一口气才松下来，脚下一软，跌倒在了地上，地面上还有没有干的药渍和瓷瓶的碎片。 接下来该怎么办…… 沈凝歪靠在墙上，闭着眼睛。 如果把今天发生的事说出去，他是不是真的会…… 沈凝突然笑了出来，一直笑到胸口发疼才停下。 果然事情不会有那么顺利，果然，自己要活到最后，没有那么的容易。 他就是吃准了自己会不忍心，吃准了自己会妥协，吃准了自己没有他那么狠。 沈凝眼睛里的光一点一点暗淡下来，最后只剩下阴沉沉的寒意。 他真的以为，自己做不出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吗？ 沈凝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 “大哥，不够狠的人，是你。” 第96章 最后一局棋开盘 沈凝回到依星院，才刚…… 沈凝回到依星院, 才刚一只脚踏进去，岳然诺就跑过来抱住他。 “你吓死我了，沈拓他刚告诉我你没沈嘉拦下了, 我正准备来找你呢。” 沈凝拍拍她的后背“我这不是好好的, 没事。” 岳然诺看出了他神色不对, 问道“他是不是为难你了？” 沈凝摇了摇头, 反手把岳然诺紧紧抱住。 岳然诺有点懵“沈凝，你怎么了？” “没什么, 就是想抱抱你。”沈凝埋在岳然诺肩颈处，想要记住她的味道“然诺, 我从没有认真跟你说过, 但是你知道, 我也很爱你，你知道的吧？” “我……”岳然诺还在发蒙中“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沈嘉他跟你说什么了吗？” 沈凝松开了她, 故作轻松道“没什么。” 岳然诺拉着他的手往里屋走去。 “累了吧？你先歇会儿, 等会儿午膳的时候我喊你。” 岳然诺拉着他在床边坐下，想留他一个人休息，自己起身准备离开, 被沈凝拉住手一带, 重心还没站稳的她跌进了他的怀里。 “沈凝……” 沈凝搂着她道“我不想睡。我们就这样坐一会儿，好不好？” 岳然诺顺着他靠在他的怀里“你怎么了？感觉你心情好像很差的样子。” 沈凝沉默着不说话。 岳然诺抬头看他, 他的眼睛里有一种悲伤的神色，不自觉伸手抚上他的脸。 “要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你告诉我。” 沈凝看着她，也抚上了她的脸颊。 “然诺，你带着抟风军保家卫国，要是哪日为了百姓要牺牲自己的性命, 你会后悔吗？” 岳然诺从他的怀里坐直身体“从我接过帅印正式成为抟风军主帅的那天起，我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不会后悔。” 沈凝又问道“那要是哪天，你身边重要的人，为了保护千万无辜的百姓而死，你会怎么想？” 岳然诺虽然觉得他突然问这些有点奇怪，还是回答道“若是为了守护身后的百姓而战死，是光荣，是死得其所。” 沈凝笑了笑，点点头“嗯，我也这么认为。” “到底怎么了？难道是准备跟烨国开战了吗？” 沈凝摇摇头“放心，不打仗，我不会让战事重新燃起的。我还有事要去找五哥，我先过去。” 沈凝还没等岳然诺说什么，就起身赶紧离开。 快走了几步，扶着一棵树停了下来，沈凝发现自己全身都在止不住地轻颤。 原来，还不想死的原因，抛开那些大义，竟是因为不想离开她。 自己和她，还没有过够呢。 沈凝调整了一下情绪，去了宸乐宫找沈拓。 行至宸乐宫，沈凝差人通禀后，还没有等多久，沈拓就过来了。 “凝儿，怎么样？他有没有为难你？” 沈凝没说什么，他这时候不想再一次强颜欢笑着说谎话。 “五哥，我们坐下聊吧，我累了。” “好。” 沈拓扶着沈凝，把他往自己的卧房带过去。 “凝儿，要不要在床上靠一下？” “不用了，我没事。” 沈凝在一张软椅上坐下来，沈拓也在他旁边坐下。 “老大把你喊过去，到底是什么事啊？” 沈凝冷笑了一声“还能什么事，耍阴招呗。” 沈拓忙问道“他又想做什么？你想到怎么应对了吗？要不要说给五哥听听，我也能帮你出出主意。” 沈凝有些疲惫地往后靠了靠。 “我自己可以应对，差不多已经想好了。” 被回绝了沈拓有些尴尬，道“那就好，你聪慧，想来也是有办法的。” 沈凝看看沈拓，他看自己的眼神，那里面的关心看着不像是假的。 “五哥，你比起之前，真的变了很多。” 他这么一说，沈拓反而不好意思了，低下了头。 “我知道，以前都是我不好。” “那皇位呢？你还想要吗？” 沈拓一惊，抬头看沈凝。 “凝儿，我可没有还想要跟你争的意思。父皇要立你为太子，我也替你高兴。” 沈凝摇摇头“你误会了，我不是在试探你，而是想知道，假如，我是说假如，最后这个皇位给你，你会试着做一个好皇帝吗？” 沈拓拉住沈凝的手“凝儿，你在说些什么？” 沈凝反握住他的手“我只是问一句，希望五哥可以回答我。” 沈拓愣了一下道“我以前是想要，想要了很久，但是我后来发现，手段，智谋，我都比不上你们。凝儿，你比我强，我服输。” 沈凝见他还是觉得自己是在有意试探，不知道该怎么问了，沉思了好一会儿。 “五哥，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纵观历史，任何一个王朝的消亡，都是从为君者不再爱民，放纵私欲开始的。越是在高位上，就越应该克制自己的欲望。五哥，你以前也没少收不该收的钱财我都知道，但是，位高权重者这样是不行的。” 沈拓有些紧张地看了沈凝一眼，发现他眼神里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松了口气。 “我以后会改的。” 沈凝叹了口气，他实在不是理想人选。 沈拓从小养尊处优，娇纵任性惯了，要他体会民间疾苦，恐怕是够难。 但是若是自己坐不上这个皇位，那么只有他坐上皇位，才能保住三国不会大乱。 沈拓与烨国并无结盟关系，非但没有结盟，根据这段时间的观察，他一党里的人对烨国还是相当仇视的。 若沈拓继位，岳然诺他们退回南疆，沈拓不和烨国结盟的话，也不可能轻易动他们，毕竟兵力上完全不占优势，这样大家暂时都可以相安无事。 “五哥，要是最后坐上皇位的人是你，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凝儿，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最后坐上皇位的是我？” 沈凝虚弱地笑笑“我和沈嘉还有最后一场决战，我可能会活不下来。不过就算我活不下来，最后成为太子的也不会是他。” 沈拓用力抓住沈凝的手“不会的！” 沈凝捏捏他的手，又问道“五哥，要是最后皇位给了你，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 沈凝认真道“我的班底还是不错的，你要是能收服，那你就用，但要是他们不愿意，你不要为难他们，让他们走。你放心，你帮了我很多，然诺也都看在眼里，她不是恩仇不分的人，不会跟你过不去的。” 沈拓还是云里雾里的弄不清楚他什么意思。 “凝儿，我已经在父皇和众朝臣面前说了，我以后会尽心辅佐你，所以你别说这种话。” 沈凝笑笑。 反正这些话，沈拓是听到了，现在他不明白，到时候就明白了。 沈凝又从怀里拿出一封信。 “还要劳烦你一件事。等明日，能帮我把这封信交给八妹吗？告诉她，把信带出宫，她知道该给谁看。” 沈拓收过了信“好，我明日给她。” 沈凝长叹一口气。 能安排的，他自问都安排好了，后续会发展成什么样，已经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了。 “对了，明日再帮我给然诺带一句话。” 沈拓不明白为什么要帮他给岳然诺带话“帮你带话？那你自己呢？” 沈凝没有回答“明天麻烦帮我告诉然诺，接下来，是考验默契的时候了。” 沈凝说完，站起来转身就要走，被沈拓拉住。 “凝儿，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不想说的我也不多问，但是，别丧气，我相信你，你会赢的。” 沈凝微微一笑“我没有怀疑过输赢。这一局，我一定会赢。” 第97章 七殿下失踪了 宸乐宫里出来后，沈凝回…… 宸乐宫里出来后, 沈凝回到了依星院，一推开门，见岳然诺正在试穿一件铠甲。 走上前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岳然诺转过身, 笑着走到沈凝身边搂住他的脖子。 “下次早朝, 我陪你一起去, 保证你不会被人欺负。朝服太丑了, 不想穿，还是穿铠甲吧。” 沈凝拿开她的手“别胡闹。” 岳然诺不高兴道“谁胡闹了？按照官职和手里的兵权, 我该是武将之首，怎么上个朝还上不得？” 沈凝说不出话, 因为确实是这样, 只是她向来不参与朝政, 所以自己没有意识到。 笑了一笑，道“你不是向来拥兵自重, 眼睛里谁都看不上吗？怎么还准备来上朝了？” 岳然诺知道他是开玩笑, 也不恼，轻轻锤了一下他的右胸。 “是啊，本来我是准备不陪你们沈氏玩了, 但是, 这不是收了你嘛，我得保护我家小夫郎啊。” 沈凝握住岳然诺的双手, 贴在唇边。 “然诺，你可还记得你的初心？” “保护我身后的百姓。这个，我从来没忘记过。” 沈凝点点头“可是，那些普通的士兵也都是百姓，也都是别人的儿子，丈夫, 父亲。” 他突然一转话头，岳然诺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突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沈凝看看她穿着一身铠甲，好不英气。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能不开战，就避免开战，万不得已要开战，也要挑选能把双方伤亡都降到最低的时机开战，这才是我心目中的好将领。” 岳然诺皱了皱眉头“咦~你还没当皇帝呢，就开始教我做事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凝捧住她的肩膀“我只是觉得，你们领兵打仗的，时间久了，都会遇事就第一时间想到战。” 岳然诺眯了眯眼睛“你到底怎么了？总觉得你今天怪怪的。” 沈凝摇摇头，伸手抱住岳然诺，被她的铠甲硌得慌。 “你把外面这层脱了，这样抱着不舒服。” 岳然诺捏了捏沈凝的脸，顺他的意思脱掉了铠甲。 晚间，沈凝搂着岳然诺假装睡着了，但其实一直醒着。 等到夜深了，看了看怀里的人。虽然黑漆漆的，看不清她的脸，但是能听到她浅浅的均匀的呼吸声，她睡得很甜。 沈凝闭上眼睛，想要记住此刻的感觉。 过了许久，才留恋地松开了手，轻手轻脚爬了起来，偷偷溜了出去。 夜晚有些凉，沈凝走到去宫门的路上，脚步放得很慢。 回头望了望沈璋的宫殿，这时才想起来，尽然没有在离开前再去看一看父皇。 走着走着，路过那条河，沈凝停下了脚步。 娘亲就是在这条河里落水丧命的。 沈凝在岸边跪了下来，磕了个头。 娘亲，凝儿不孝，不能帮你报仇。可是，凝儿不会让他得偿所愿的，就算是同归于尽，也要让他输个彻底。 不知不觉，沈凝已经走到了宫门口，拿出令牌走出宫门，马上就有个小厮模样的人过来接应，领着他往一个方向走去，走了一段路后，前面出现了一辆马车。 沈凝走进马车后，车里钻出一个人，沈凝认识他，他是一直跟在沈嘉身边的人。 “七殿下，上车吧。” “你准备带我去哪里？” “七殿下请放心，是个好地方。” 沈凝不再多问，钻进了马车。 清早，岳然诺转醒过来，却不见身边的沈凝，迷糊间还以为今日他有早朝，突然意识到他昨日才刚上过朝，瞬间清醒坐了起来。环视了一圈后，屋里没有沈凝，摸了摸身边的被褥，已经凉了，看来他已经离开很久了。 岳然诺快速收拾好自己出了门，在依星院里转了一圈都没有看到沈凝。 王廷安看到岳然诺着急忙慌的，赶紧上前“岳帅，怎么了？” 岳然诺赶紧问道“你看到沈凝了吗？” “七殿下这会儿不在屋里吗？” “我一醒来他就不见了，不知道去哪儿了。” 王廷安想了想，道“岳帅，我们去找五殿下，他或许会知道。” “好。” 岳然诺和王廷安正要去找沈拓，一出依星院就看到沈燕正走过来，沈燕看到岳然诺，赶紧快跑了过来。 “嫂嫂，凝哥哥怕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怎么了？” 沈燕拿出一封信给岳然诺看。 “刚才五哥来找我，说这个是凝哥哥交给我的，凝哥哥的意思，应该是让我把这封信带出宫交给胡大哥。五哥还让我给你带一句话，凝哥哥想跟你说，接下来是考验默契的时候了。” “考验默契？这都是些什么？”岳然诺抓住沈燕问道“那沈凝呢？他去哪里了？” 沈燕摇摇头。 岳然诺道“你说是沈拓来告诉你的？那我们去找他。” 岳然诺要走，被王廷安拉住。 “既然是七殿下的意思，我看我们不如按照他的意思吧，或许这就是考验默契的意思。” 岳然诺纠结了一下，点头表示同意。 “好，那我们出宫去找胡为。” 三人决定后，赶紧出宫去了驿站。 胡为见他们三个火急火燎来找自己，心下一紧张。 “怎么了？主上出什么事了吗？” 沈燕把那封信交给他“凝哥哥他不见了，我们四处都找不到他，这是他给你的信。” 胡为看了他们几个一眼，他们都在等着他拆开信。 胡为拆开信，越看脸色越阴沉。 岳然诺问道“信上写了什么？” 胡为把信直接给了岳然诺，岳然诺接过信展开来看，沈燕和王廷安也一起凑过去看。 信上写道： 若我是谋臣，当劝你先退回南疆韬光养晦，等时机成熟，出兵先拿下烨国，后，劝降端国，最后，再图昭国。 燕燕和然诺就都交给你了，好好待她们。 凝字 “这、这是什么意思？”岳然诺抬头问道。 胡为嗤笑了一声“他是在教我未来怎么一统天下。他、他恐怕又是不想活了。” 岳然诺都快拿不稳信了“那他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把我和燕燕都交给你了？” 王廷安突然看到了信纸的背面还有几个小字，赶紧道“你们看，信的后面还有字。” 岳然诺赶紧把纸翻一个面，果然还有一行小字： 五十日 第98章 大胆做个假设 看到这三个字，几人面面…… 看到这三个字, 几人面面相觑。 胡为问岳然诺道“他还有没有留过什么别的话？” 沈燕抢先回答道“有，他还说，接下来是考验默契的时候。” 胡为从岳然诺手里拿过信, 对着五十日那三个字沉思。 岳然诺沉不住气了, 晃晃他, 道“你想到了什么就快点说出来, 别让我们干等着。” 胡为抬头看她，握了握她的手臂“你别急, 我在想，这个五十日, 是不是他让我们五十日后做一件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 胡为又想了想, 轻轻摇了摇头。 “就凭这三个字, 我也没什么头绪。不过，他既然特地留了话, 说是考验默契, 那么我想，他会留给我们的不只是这三个字，还会有别的线索。”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王廷安弱弱道“诸位, 我能插一句嘴吗？” “说。” 王廷安道“五十日和考验默契, 是殿下留给我们的线索，但是我觉得我们不能给这两点完全限制住。” 胡为一想, 认同道“没错。他考虑我们接下来的动作，也应该是按照正常情况考虑的。” 岳然诺有点听糊涂了“我没明白。” 胡为解释道“他留下这两句话，一定是先考虑过他失踪后我们会做什么，从而留下的。包括这封信的正文，我想是他考虑了要是他不在世了，接下来我们会做什么, 所以写下的，那么五十日和考验默契也是。你想，他想的时候，会觉得我们在他失踪后，第一件做的事情是什么？” 岳然诺恍然大悟“我们会想要找到他。” “没错。” 胡为拿过信，沉默着思考，大家也都不打扰他，就在旁边静静等着。 大约半柱香的功夫后，胡为开口道“我先来大胆做个假设。他知道，我们接下来会找他，找到他是我们当下最着急的事情，那么这个五十日，我就当他是约定我们五十日后见面。” 岳然诺还没等胡为说完，问道“那我们五十日后去哪里见他？” “你别着急。”胡为耐着性子道“至于何地，我想就是考验默契的意思，他一定会想办法给我们个信号，告诉我们他在哪里。” “那这个信号我们去哪里找？”岳然诺追问道。 胡为看了王廷安一眼“就像王兄刚才说的，要是没有这封信和那句话的限制，我们会去哪里找？” 沈燕回答道“我知道！要是没有这些，我们的第一反应一定是，凝哥哥的失踪，和我大哥有关。” “不错。” 岳然诺问道“那我们就从沈嘉查起来吗？” 胡为又想了想，道“先别私下查，不要打草惊蛇。我们先佯装他没有留下任何信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岳然诺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对着胡为道“那你说接下来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 商量完对策后，岳然诺和沈燕回了宫，王廷安和胡为则是隐蔽在楚王府的附近，观察有没有什么异样。 沈燕回宫后，直接去沈璋面前哭，沈璋听说沈凝不见了也很担心，又被沈燕哭得更加着急，派出了好几队禁卫军宫内宫外寻找。 岳然诺回宫后，则是直接去了宸乐宫找沈拓。 宸乐宫里，沈拓一看岳然诺的样子，就知道一定发生了事。 赶紧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凝儿他出什么事了？” 岳然诺直说道“他不见了。你是最后一个见过他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见了？”沈拓想了想，回答道“昨日我就觉得奇怪，他突然来跟我说了好多奇怪的话，还让我来给你传话。哦对了，他让我给你传的话，还让我给八妹带一封信，我就顺便让八妹来转告你了，她告诉你了吧？” “她告诉我了。”岳然诺走到沈拓身边，问道“那他和你说奇怪的话之前呢？有没有什么异样的事情？” 这么一问，沈拓更加确定了心里的想法。 “早朝后，唯一不寻常的事情就是老大把凝儿单独叫走，之后凝儿再来找我整个人就状态很不对，一定是老大跟他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他有跟你说过什么吗？” 沈拓努力想了想，突然想到了昨日沈凝说的一句话“有！我想起来了！昨日我见他心情不好，就问了一句老大是不是难为他了，他跟我说，老大又耍阴招了。” 岳然诺一拍桌子“果然是他。” 沈拓问道“要是凝儿真的在他手里，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现在就去当面问问他。” “好，我跟你一起去。” 宫外，禁卫军满世界找沈凝的消息沈嘉已经知道了，他完全没有慌乱，在屋内品着茶。 门外传来了叫骂声，他放下了茶盏，开门走了出去，毫不意外门外是岳然诺。 “弟妹，你带这么多人来我府上作甚？” 岳然诺拔剑出鞘，指着沈嘉。 “说！沈凝到底在哪儿？” “我也是才知道凝儿失踪了，我又怎么会知道他在哪里？” 岳然诺几步走到沈嘉面前，剑尖直指着他。 “沈凝到底在哪里？” “大胆！” 沈嘉高喝一声，一群守卫过来把岳然诺团团围住。 岳然诺看了看周围围着她的人，依旧拿剑指着沈嘉不移开分毫。 沈嘉直视着岳然诺，厉声道“拿剑指着皇子，你是要造返吗！” 沈拓拉了拉岳然诺的手臂“岳将军，你先把剑放下，不然我们有理的都理亏了。” 岳然诺又僵持了片刻，才放下了剑。 沈拓对着沈嘉道“你少装蒜，凝儿失踪前只接触过你，你还敢说与你无关？” 沈嘉指向沈拓“不是还见过你吗？我还想来找你问问，凝儿是不是被你怎么着了？” “你！”沈拓指着沈嘉气得说不出话。 就在三人依旧在对峙的时候，大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一个还有些稚嫩的女声道“奉陛下口谕，搜查楚王府。” 岳然诺和沈拓转身一看，是沈燕拿着龙纹令牌。 沈嘉见沈燕请来了皇帝令牌，侧过身让禁卫军进来搜查，神情没有丝毫慌乱。 禁卫军仔仔细细搜索了一番，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沈拓有些失望，岳然诺和沈燕对视了一眼，似乎早就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 沈嘉长叹了一口气“父皇还真是偏心，在父皇的心里，居然也认为是我做的吗？” 沈燕不理会他，冷着小表情呵道“王府的官家何在！” 禁卫军很快压着一个官家模样的人走了过来。 沈燕举起手里的令牌给他看“我是奉了我父皇的圣命，若是敢不老实，那可就是犯了欺君之罪，懂吗？” 官家连连点头。 沈燕又道“去把府里昨日的账本拿来。” 官家赶紧下去，岳然诺不放心，跟着他一起去，眼看着他把昨日用过的各类账本一本不落下全都搬了过来。 沈燕也不着急，抱着账本走到屋里，坐下慢慢看。 沈嘉冷笑了一声道“八妹小小年纪，倒是当家主母的范儿已经十足了。” 沈燕笑笑“多谢夸奖，要是账本有问题，我一定能看出来。” 沈燕仔细找着，真的发现了问题，赶紧招呼边上的岳然诺过来看。 岳然诺一看这些东西就眼花，道“你直接说吧，哪里有问题？” 沈燕指着账上的一段字道“这里，昨日府上从库房里调出了好几匹布匹，还有一些陈设用品。” 沈燕抬头问沈嘉道“你调出来的这些东西，我们能在你府上找到吗？” 沈嘉一愣，没想到真的能被她从账本上找出些什么，一边在心里想着小看了她，当年应该多派几个人过去杀了她的，一边又在想着说辞。 “是不在我府上，我赏赐给了府外的人不行吗？我准备纳一房侧妃，暂时安置在别院，这些东西是给我侧妃的，不可以吗？” 沈燕不服输，又翻出了一页，指着道“那昨日采购的这些药材呢？凝哥哥平日里需要吃什么药我也知道一些，我看过药方，就是这些药。” 岳然诺闻言也凑过去看，也道“没错，这几味药就是沈凝经常需要的。” 沈燕目光锐利地扫向沈嘉“你的侧妃也有心疾吗？好巧啊。” 沈嘉咬着牙，维持住表面的风度。 “全天下有心疾的只有凝儿一个吗？你们不会就准备拿这些来说我绑架了他吧？” 岳然诺手握在剑柄上问道“你说是你的侧妃，要是真的有这个人存在，你倒是带出来给我们看看。” 沈嘉指指岳然诺又指指沈燕“你们自己不守妇德，特别是小八你，一个未出阁的公主，出来抛头露面，我还没说皇家的颜面都被你丢尽了！我的侧妃，还没有正式过门，你们有什么资格逼他出来抛头露面？” 沈燕皱了皱鼻子，有点不高兴，但是压了下来。 站起来走到岳然诺身边“嫂嫂，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岳然诺看着沈嘉，轻蔑地笑了一声“我们走。” 她们走后，沈嘉感到了一丝不安。 怎么感觉她们似乎有一种胸有成竹的感觉？ 怎么有一种自己才是被动的那一方的感觉？ 不应该…… 或许，是自己多虑了吧。 第99章 侧王妃 在岳然诺和沈燕离开后，沈嘉光…… 在岳然诺和沈燕离开后, 沈嘉光明正大从府上调了几个下人，说是指去服侍未来的侧妃，就带着他们一起出府去往别院。 在附近盯着这边的胡为和王廷安见沈嘉出门, 尾随了上去。 沈嘉的马车越行越偏, 马上就要离开皇城的街区。 胡为和王廷安对视了一眼。要去偏僻的地方, 那就一定有问题。 马车行驶至一条巷子口, 两人正打算继续跟上，王廷安眼尖地发现巷口那几个穿着便服的人他认识脸, 正是暗卫营里的人。再一看，那个坐在一个馄饨摊边的, 竟是陈岩。 胡为并未发现, 王廷安赶紧拉住他。 “别过去了。” “怎么了？” 王廷安指了指陈岩“你看那个是谁？” 胡为辨识了一下, 一惊“陈岩？” 王廷安点点头，又指了指附近的那些人。 “不只是他, 这些人我也都见过, 都是暗卫营的，我们恐怕闯不过去。” 胡为看了看屋顶，在想着能不能从上面走, 王廷安没办法只能再泼他凉水。 “别看了, 会被发现的。做暗卫的都是什么敏锐度我也不用跟你多说，你自己就是。” 胡为不想放弃, 道“我轻功好，我来试试看吧。” 刚想上前，又被拉住。 王廷安道“算了吧，万一被发现了，你打不过陈岩的。就算是我也在，他们这么多人, 我们就两个人，会吃亏啊。我倒不是怕，主要是你，要是你这个节骨眼儿上再受了伤，那我们接下来指望谁？七殿下怎么办？” 胡为望了望前面已经快看不到了的马车，握紧了拳。 要是能跟上，就一定能找到沈凝了。 王廷安见他还不肯放弃，直接拖着他离开。 沈嘉的马车行驶到了一处偏僻的别院内，他没有急着走进去，先吩咐带来的下人等在门口，就自己推门走了进去。 里面，那个人和衣侧躺在床上，听到开门声睁开了眼睛，随后又闭上。 沈嘉亲自去倒了水，拿巾帕拧了一把，走到床边帮他擦了把脸。 “让你半夜赶路，累坏了吧？” 沈凝还是闭着眼睛“嗯。” 沈嘉摩挲着他的脸“怎么不把衣服脱了睡？” 沈凝闭着眼睛不说话。 沈嘉继续自言自语道“我帮你带了套亵衣过来，是我没穿过的，不过是我的尺寸，你穿大了点。我已经从库里帮你挑了几匹布，已经在赶制了，你就先凑合一下。” 沈凝还是不理他。 沈嘉干脆直接把他抱了起来，给他脱衣服，沈凝这时才开始理他。 “你做什么？” 沈嘉笑笑“害羞了？我又不是没帮你换过衣服，我以前还帮你擦过身呢。” 沈凝推开沈嘉的手，从他怀里钻了出来。 “我睡够了，不想再睡了。” 沈嘉放柔声音问道“怎么了？生气了？” 沈凝看看他，他的这幅表情，仿佛他还是以前那个最疼爱自己的大哥。 “你不是已经打算杀了我吗？” 沈嘉把他拉过来，搂在怀里。 “你只要好好待在这里，我还是会像以前那样疼你爱你。” “所以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该问的别多问。” 对上沈嘉阴冷的目光，沈凝不再多说什么。 沈嘉也不想破坏他们之间刚才还不错的气氛，调整了一下，轻轻拉住沈凝的手。 “要是有什么缺的，想要什么，告诉下人就好。” 沈凝冷冷问道“你是指看守我的人吗？” 沈嘉对着门外提高声音道“你们都进来。” 外面走进来两个丫鬟和两个小厮，都低着头没敢直接看床上的人。 他们来之前就听说是被调过来服侍未来的楚王侧妃的，心里还高兴了一阵呢。 正妃都嫁入王府许多年了，到现在还没有为王爷诞下子嗣，要是侧妃得宠，日后再生个一年半女，未来有朝一日扶正也说不准。这楚王爷也是夺嫡的热门人选，万一要是最后能登上帝位，那他们几个可就是服侍未来皇后娘娘的老人了。 一同行礼道“见过侧王妃。” 抬头一看，床上的人容貌娇丽无双，只是他却是个男子，一时间四人全部懵了。 沈凝听到他们称呼他侧王妃，莫名其妙地看了眼沈嘉，对着他们道“我是七皇子沈凝，不是什么侧王妃。” “七殿下？” 其中一个小厮最先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随后另外三人也一起跪下，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沈嘉走到跪着的四人面前，沉声道“你们就是来伺候侧王妃的，懂吗？要是有人敢出去乱说些什么，你们家里上上下下，一个都别想活命。” “是。” 宫外，岳然诺和沈燕已经等在了驿站里，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胡为和王廷安回来。 沈燕过去把胡为身上好好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王廷安对岳然诺道“看来殿下他确实在沈嘉手上，你们一走，沈嘉他就带着几个下人出府了。只不过，路上陈岩带着暗卫营的人拦了去路，我们没有跟上。” 胡为赶紧对岳然诺道“你放心，我会继续盯着他，一定会找到主上。” 岳然诺走到他身边道“没关系，我们一起盯着，总会找到沈凝的。现在我们都不能太心急，安全第一。” 沈燕抱住胡为，仰头看他道“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胡为顺手想摸摸沈燕的脑袋，手伸到一半余光瞟到岳然诺，怕现在的这些举动会刺激到她，就放下了手。 “你就先留在宫里，要是有什么事情，最近这段时间宫内外传话要靠你了。” 王廷安问道“靠公主传话？那我需要做什么？” “你跟我一起，我们继续盯着沈嘉，他不会每一次过去都有陈岩拦路。” 岳然诺也问道“那我呢？” “我觉得那个沈拓还是不是很可信，所以朝堂上，还得你来帮着稳一下。” 岳然诺皱了皱眉“朝堂上？你要我干嘛？” 胡为笑了笑，帮她解下腰里的佩剑，正准备拿走，被岳然诺抢住。 “你拿我的剑做什么？” “因为你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不用着它了。” 岳然诺拿剑柄抵着胡为的身体，道“少绕弯子，到底要我干嘛？” 胡为道“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去上朝。” “什么？” “你去上朝一方面能听到最新的朝堂动向，另一方面，你在沈嘉那一伙人也会收敛一点，至少不会光明正大地趁着主上不在，抢了他的太子之位。我们这里只有你有资格去上朝，只能你去。” “好，明日早朝，我去。” 第100章 岳帅第一次上朝 次日清早，本是岳然诺…… 次日清早, 本是岳然诺打算陪沈凝一起去早朝的，但是他现在不在身边，这早朝, 今日自己还得去。 岳然诺不想在等候上朝的时候和别人寒暄, 现在没有心情, 她甚至都没有告诉沈拓她今日准备过去。 照理来说, 朝臣上朝是要比皇帝早到的，但岳然诺故意在外面多等了会儿, 等所有人都到齐了，皇帝也到了之后才准备走进去。 守着大殿门的太监拦住了她。 “岳将军, 您这是？” 岳然诺把手里的剑扔给了太监“来上朝的, 看不出来吗？” 太监犹豫了一下, 还是放了她进去。 大殿里，因为沈凝的事情, 沈璋心情也很低落。众朝臣也都已经知道了即将被册立为太子的七殿下突然无故失踪, 心里都甚为惶恐。 “岳将军到——” 在太监的通禀声中，岳然诺走进了大殿，在中间跪下行礼。 “臣岳然诺来得迟了, 请陛下恕罪。” 沈璋皱了皱眉“你这是……” 岳然诺道“先前臣都镇守南疆, 不便来上朝请安，如今臣既然就在宫里, 不来上朝于理不合。臣已入宫多时，却一直没来上朝，谢过陛下没有怪罪臣先前的失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璋猜到她是因为沈凝的事情，抬了抬手“起来吧。” “谢陛下。” 岳然诺走到武将的那一列，直接站在了第一个。 原本站在第一个的徐将军不乐意了。 “岳将军, 你这是什么意思？” 岳然诺斜了他一眼。他是徐国舅的堂亲，但他们两的立场速来不合，关系也就越来越差，虽然他也是徐皇后的堂弟，但是他支持的人却是沈嘉。 见岳然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徐将军指着她道“岳然诺，你是罪臣之后，又向来拥兵自重，陛下没有罚你就该磕头谢恩了，岂容你还在朝堂上放肆？” “罪臣之后？” 岳然诺握紧了拳，目带杀气看向徐将军，后者不由自主倒退了半步。 沈璋见情况不妙，也道“好啦，朝堂之上，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岳然诺看了眼沈璋，沈璋的眼神闪躲了一下。 岳然诺也知道这时候不该弄得收不了场，就忍了下来，安静地站好。 徐将军又道“岳将军，你知道你现在站的是什么位置吗？” 岳然诺瞥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道“难不成徐将军觉得你的功勋多于我吗？还是你手里的兵比我手里的强？若是如此，那么你来站我前面。” 徐将军愤懑地瞪了岳然诺一眼，说不出话。 沈嘉把视线投向岳然诺，岳然诺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扫视了过去，沈嘉重新把视线移向前方。 沈嘉一党的一个朝臣出列。 “陛下，您刚决意立七殿下为太子，就出了这种事，臣认为，要么是七殿下不堪重任，自己躲起来了，要么是他福薄，这太子之位反而会害了他啊，请陛下三思。” 岳然诺一听就生气了。 “这位……我也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你不觉得你说的话很荒谬吗？是为了遮掩你主子挟持了七殿下的事实吗？” 那朝臣赶紧拜伏下来“陛下，冤枉啊！” 沈嘉暗暗咬了咬牙，克制着自己也走到了大殿中间。 “父皇，七弟失踪，最忧心的当属岳将军，所谓关心则乱，请父皇原谅她言辞有失。” 见沈嘉还给自己求情，岳然诺差点没被气死。 也走到中间道“陛下，请给臣一些时间，臣一定能证明七殿下的失踪和沈嘉有关。” 沈璋开口道“朕已经派出了禁卫军寻找凝儿的下落，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此事容后再议，你们都别吵了。” 别院内，沈凝一觉睡醒，睁开眼睛看到了陌生的环境，才慢慢回忆起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掀开被子下床，看了看房间里，倒真的是什么都不缺。 沈凝拿过一个茶杯倒了点水漱漱口，一个小丫鬟敲了敲门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侧王妃，奴婢伺候您洗漱吧？” 沈凝被她这句话直接呛到了，把水吐出来后还止不住地咳嗽。 小丫鬟显然也被吓到了，手忙脚乱地帮沈凝拍背。 “您没事吧？” 沈凝好半天才缓过来“你在乱喊些什么？” 被这么一反问，小丫鬟也羞红了脸，绞着衣角说不出话。 她的脸红，让沈凝更加不自在。 “侧王妃、不、七殿下，奴婢伺候您洗漱吧。” 沈凝叹了口气“不必了，我不用你们伺候，我自己来。” 她偷偷看了眼沈凝，脸红着在沈凝自己洗漱的间隙把食盒里的吃食和补药都拿了出来。 沈凝看了眼桌上的药，轻轻道“我不喝药。” “七殿下，王爷关照过的……” “我不管他关照过你们什么，我就是不喝药。” 小丫鬟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沈凝搁下毛巾走到桌边坐下，拿起勺子喝了两口粥。 “你把药拿走吧。他要是怪下来，你就直接说，是我怎么样都不肯喝。” 小丫鬟没办法，只能把药拿走。 宫里，下朝后沈璋叫住了沈嘉，其他所有人包括岳然诺都全部离开了大殿。 沈璋等他们全都退了出去后，问道“凝儿的失踪是和你有关吧？” 沈嘉一听跪了下来“儿臣惶恐，此事真的与儿臣无关。” 沈璋走下龙椅走到沈嘉的面前，俯视着他问道“告诉朕，凝儿现在是死是活？” 沈嘉还是死咬着不松口“此事，真的与儿臣无关。” 沈璋蹲下身，看着沈嘉，沈嘉低下头去看地面，被沈璋一把拽住衣领。 “老八跟朕说了，那天她和老五还有岳然诺去搜查你的王府，是搜出了东西的，凝儿就是你带走了。告诉朕，凝儿现在，是死是活？” 沈嘉抬头对上沈璋的眼睛，发现他眼睛里是焦急和愤怒，笑了笑。 “凝儿从小到大，我待他可比您待他还要好，您觉得我会狠得下心伤害他吗？” “朕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虚情假意的。” 沈嘉红着眼睛干笑了两声“大家都以为您最宠爱的是老五和老二，但其实，儿臣早就发现了，您心中最重要的是凝儿，从来都是他。您疏远他，是为了保全他，对吗？” 沈璋松开了揪着沈嘉衣领的手“那你呢？你是因为看出了这一点，才对他好的吗？” “不是。和您一样，他也是我心尖上的人。” “那他现在在哪儿？” “儿臣真的不知道。”沈嘉磕了个头，道“要是父皇没有别的事了，那儿臣告退。” 第101章 囚禁 早朝之后，沈嘉原本准备去看沈凝…… 早朝之后, 沈嘉原本准备去看沈凝的，但刚被沈璋问过话，这时候过去, 怕是很容易被发现, 就只能先等两天。 沈嘉在书房里待着,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王爷。” “进来。” 一个穿着暗卫营的衣服的男子走了进来, 对着沈嘉行了个礼。 “怎么了？有事吗？”沈嘉问道。 “王爷，别院那边伺候的人说, 七殿下他不肯喝药。” 沈嘉皱了皱眉“那除了药，饮食正常吗？” “三餐倒是没落下, 就是七殿下胃口小, 每餐都吃不了多少。” 沈嘉松了口气。 “我知道了, 你先下去吧。” 那人走后，沈嘉依旧在想着他说的沈凝不肯吃药的事情, 更加想赶紧过去看看他, 但最终理智压过了感性，决定过几天再说。 别院内，虽然是天气甚好的大白天, 但沈凝好像除了睡觉就只能睡觉。 屋子里连一本书都没有, 除了睡觉，他也不知道还能干些什么。 沈凝侧躺着看着外面的阳光, 坐了起来，下床走到了门边。 一推门出去，门外就有两个守卫拦住了他。 “我想出去走走。” 守卫冷冰冰地回答道“王爷吩咐过，您不能离开屋子一步。要是您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告诉在下。” 沈凝本来想说给他好歹找几本书过来看看，但话到嘴边没有说出口, 又转身回了房。 沈嘉这几天都没有过来，很可能是大家都在盯着他，过来很可能会被发现自己的行踪。 自己现在失踪了，朝堂上沈嘉肯定会借机让局面再次偏向他。然诺之前就讲过想要陪自己上朝，衣服都准备好了，现在然诺一定已经出宫去跟胡为商量过了，胡为他信不过沈拓，所以十有八九会劝然诺去上朝，替自己稳定住局面。 那么，要是沈嘉一下早朝就急匆匆要来看自己，势必也没时间多做准备，然诺肯定也会猜到他的动作，或许就能找出自己现在的位置。 明日就是早朝。 沈凝按了按心口，这几日都没喝药，加上心情压抑，心脏确实有些不舒服了。 沈凝这一晚一夜都没睡，故意熬着，等天蒙蒙亮的时候，原本发闷的心口开始有些刺痛。 天亮后，一个小丫鬟照例推门进来候着，准备等沈凝醒后就伺候他洗漱，结果一推门进去就听到沈凝的哼吟声，赶紧快步走到沈凝床边。 “七殿下，您怎么了？” 沈凝不说话，继续轻轻哼着。 小丫鬟掀开帘帐过去看沈凝，只见他捂着心口蹙着眉，一副很痛苦神色，不住地轻喘哼吟着。 “七殿下？” 沈凝虚弱这声音道“我的心口……好难受……” 小丫鬟赶紧去帮沈凝找药。 这里有护心丹，王爷关照过，要是他突然心脏不舒服，就给他先服一颗药。 小丫鬟拿着药又倒了水准备伺候沈凝吃药，被沈凝轻轻推开。 “怕是没用了……我从半夜就开始不舒服了，一直熬到现在……我怕是快不行了……” 小丫鬟被吓到了，赶紧喊人，门外守门的守卫很快就走了进来。 “怎么了？” “七殿下心疾犯了，他说从昨夜一直难受到了现在，得赶紧请大夫啊。” 守卫看到丫鬟手里的药，走到床边要喂沈凝吃药，又被沈凝推开。 “你们去告诉你们主子，他想要我死，这个心愿马上要达成了……” 沈凝说完这句话就没了动静，几个人都吓坏了。 两个守卫面面相觑，最后决定一人继续留在这边，一人去找沈嘉。 早朝刚结束，沈嘉在大家都离场离得差不多的情况下才转身离开，岳然诺还在他的身后盯着他。 就是因为岳然诺也来了早朝，所以他的人一旦想要做点什么，都被岳然诺一顿破坏。 沈嘉刚走出大殿，等在外面的一个小厮就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 “王爷，不好了！” 沈嘉认出了他是被拨过去沈凝那边的，拉着他往旁边走了几步，试图避开岳然诺。 “怎么了？” “七殿下心疾犯了，现在情况很不好。” 沈嘉脸色一沉“你们怎么当差的？” 瞟了眼身后的岳然诺，见她正盯着自己这边。 但此刻听说沈凝情况不好，沈嘉也顾不上许多，吩咐了小厮几句，就匆匆离开。 岳然诺见他神色慌张又偷偷摸摸，猜测或许是和沈凝有关，就一路跟着他。 只见沈嘉先回了府，带上了一个大夫模样的人钻进了已经预备好了的马车里。 马车驶离了街市，越走越偏，岳然诺心里的猜测也变得确信起来，他一定是去沈凝那边。 岳然诺找了一匹马，不近不远地跟着，突然，身后传来破风感，岳然诺侧身避开，身后一把短刀飞了过来，擦过她的身体落在前面的地上。 驾着马一转身，身后赶来的是陈岩和几个暗卫。 岳然诺一指陈岩“你刚才，是想刺杀抟风军的主帅吗？我劝你想想清楚。” 陈岩拱了拱手“老臣不敢。刚才那一刀，你就算不躲，也不会致命，何来刺杀一说。” 岳然诺不想和他们纠缠，继续驾马往沈嘉的方向追过去，陈岩踩着马背飞身跃起，追上岳然诺拉住她的缰绳。 岳然诺拔出佩剑向陈岩刺过去，陈岩拽着缰绳躲开，顺势踢向马儿的前腿，马蹄一折，轰然倒了下去。 岳然诺双脚刚站上地面，陈岩就拦在她的面前。 “岳将军，老臣可是陛下钦点的暗卫营掌司，你对老臣出手，可是对陛下的大不敬。” 岳然诺见现在肯定已经追不上沈嘉了，提剑朝着陈岩挥过去拿他出气。 “你不过是沈嘉的狗，我对你出手怎么了？暗卫营历代都只忠于皇帝一人，你却涉入党争，还帮忙劫持了皇帝定下的太子人选，你是要造返吗？” 真打起来岳然诺在力量上是不如陈岩的，但因为她是女子，从小就知道就算是打小习武，在力量上想要赢过同样一直习武的男子也不太可能，就更加侧重练习轻功与技巧，在术上，陈岩断然比不过岳然诺。 此刻也并非生死搏斗，陈岩顾忌着抟风军不敢真的把她怎么样，而岳然诺当然也不敢真的把暗卫营的掌司怎么样，至少在现在这个关头不行。 在双方互相都留有余地的情况下，岳然诺的技巧更占上风，走招几轮之后扣住了陈岩。 后面几个暗卫想来帮忙，岳然诺狠狠地扫视过去。 “我看看你们谁想与抟风军为敌！” 几个暗卫被岳然诺唬住，都停下了向前脚步。 岳然诺掐住陈岩的脖子“说！沈凝被你们藏在哪儿！” 陈岩干脆闭上了眼睛“岳将军，那你杀了我吧。” “嘴硬是吧？那我把你带到皇帝面前，我看你还能不能继续嘴硬。” 陈岩不屑地笑笑“你当然可以把我带到陛下面前，不过那时我也只有一句话说，是你想要找大殿下的麻烦，正巧被我撞见，于是你恼羞成怒。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岳然诺不怒反笑，松开了压着陈岩的手，笑了几声，把骑来的马又牵了过来，跨上了马背。 “算了，我先走了，反正沈凝在哪里，我很快就知道了。” 岳然诺说完，骑马离去，留陈岩在原地猜不透她是什么意思。 沈嘉很快就来到了别院，一下车就拉着大夫快步走过去。 沈嘉带来的大夫就是他王府上的，可以信得过，刚才在路上也已经跟他说明了情况，所以他见到沈凝也并未惊讶。 大夫刚搭上沈凝的手腕，沈嘉就赶紧问道“他怎么样了？” 沈凝睁开眼睛，特别虚弱娇柔地看向沈凝，张了张嘴，只发出了一些气声。 “大哥……” 沈嘉过去在床边坐下，轻抚沈凝的心口。 “别怕别怕，会没事的。” 又看向大夫，问道“他到底怎么样了？” 被把着脉，沈凝有些紧张，害怕被看出来他这次犯病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这么严重。因为这个心思，反倒是心跳又乱了些。 沈嘉府上的大夫先前没有帮沈凝诊过病，这是第一次帮沈凝看病，并不知道他这次的发作其实不算严重，他现在的身体也已经比之前好多了。 道“七殿下心疾严重，身体底子也很虚弱，这……在下可以先开一副药，帮七殿下稳住心疾，之后慢慢调理。” “赶紧去开药吧。” “是。” 大夫走后，沈凝松了一口气，面上还是夸大着自己的不适。 沈嘉在床边往前坐了些，见沈凝很不舒服的样子，握住沈凝的手。 “凝儿？” 沈凝轻喘着道“心口难受……” 沈嘉把他抱了起来，抱在怀里轻轻揉他的心口。 “没事的，等会儿喝了药就好了，会没事的。” 沈凝慢慢闭上了眼睛。 沈嘉看了看旁边的伺候沈凝的几个人，问道“听说七殿下是昨晚半夜就开始不舒服了？你们为什么直到今早才发现？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所有人吓得一同跪下。 沈嘉怀里的沈凝轻轻道“或许他们以为，你只在意我会不会逃出去吧……” 沈嘉又看了看地上跪着的几个人，知道这时候重罚他们，恐怕会惹得沈凝更不舒服。 就道“这次就饶了你们，要是再有下次，谁都别想活。” 怀里的沈凝又哼吟了几声，沈嘉不再搭理那几人，赶紧去看沈凝。 “凝儿？” 沈凝双目含泪看着沈嘉“上次的那个药，你说不疼的那个，还有没有了？” 沈嘉搂住他的后脑贴在自己胸口“别说傻话。” 沈凝没再说什么，只是娇哼着勾住沈嘉的手指。 “昨夜难受了半宿，我都想自我了断了，可我居然连自我了断的力气都没有……” 沈嘉心疼地亲吻他的额头安慰“不会再有下次了，大哥保证。” 第102章 夜光粉 熬了一晚没睡的沈凝闭上眼睛后…… 熬了一晚没睡的沈凝闭上眼睛后困意又猛烈地席卷而来, 再也抵挡不住，在沈嘉的怀里很快就睡了过去。 沈嘉就这么抱着他睡，一直到熬好了药, 这才喊他。 “凝儿, 该喝药了？” 沈凝睁开眼睛哼了一声, 又闭上眼睛继续睡。 “凝儿, 醒醒。” 沈凝感觉到有人在掐他的腰，迫不得已醒了过来, 神情很是疲惫。 沈嘉以为他是因为病情而昏昏沉沉，心下担忧, 逼着他把一碗苦药全部喝完, 一滴都不许剩下, 药苦得沈凝直皱眉头。 在沈凝把药喝完后，沈嘉才想起来今日走得急了, 没有给他准备蜜饯, 就吩咐人给他倒了杯水，让他去去嘴里的药味。 “凝儿，你可是因为怕药苦, 所以这些天都不肯喝药？” 沈凝不高兴道“坐着牢, 真没心情喝苦药。” 沈嘉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却没有接他的话, 转移了话题。 “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大哥到时候给你带点过来。” 沈凝直接道“我想出去走走。” 沈嘉还是不肯同意，道“你现在的身子也不宜走动，你这心疾还是要静养，等你好一些了再说。” 听出来了他不肯放自己出去，沈凝也不再继续说什么。 沈嘉陪了他一天，一直到天快黑了才走。 岳然诺没追上沈嘉的马车后没有直接回宫, 而是去了驿站，结果发现胡为和王廷安居然都不在。 等了他们好久都不回来，忍不住越想越生气。 说好他们主要负责盯着沈嘉的，自己去追沈嘉的马车的时候没有见着他们的人，结果都追丢了来找他们，人还是不在。 等胡为和王廷安回来的时候，只见岳然诺黑着脸等着他们。 王廷安心里发怵，站在门边不敢进去，胡为轻咳一声，走进门到岳然诺身边。 “怎么了？今天早朝又有人惹你生气了？” 岳然诺扫了他们一眼“你们去哪儿了？你不是说你们两盯着沈嘉吗？那我怎么没瞧见你们？沈嘉他又出去了，刚上完早朝就急匆匆走了，他那有鬼的样子，肯定是和沈凝有关，我就暗中跟着他，要不是陈岩半路杀出来，我差一点就跟上了。要是你们也在，我们早就找到沈凝了。” 王廷安一听岳然诺这是与陈岩正面交手了，赶紧问道“岳帅，你一个人吗？没受伤吧？” 岳然诺不理会王廷安，继续道“所以你们到底跑哪里去了？知不知道今天是多好的一个机会？” 胡为和王廷安对视了一眼，胡为拿出一个荷包一样的东西交给岳然诺。 “这次是我不好，没有帮到你，但是下次，我们一定可以找到他。” 岳然诺好奇地接过来，打开来一看，里面是一些细粉末。 “这是什么？” 王廷安笑着跑到岳然诺身边“这个您得夸我了。” “夸你什么？”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我见着街上有卖糖葫芦的，果子好像格外的大颗，看着就好吃，我想到小悦爱吃这个，就忍不住买了一串，进宫了一趟，带给了我闺女，然后再出宫的时候我就饿了，然后我就找了个面馆吃面。” 王廷安还在讲，岳然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不从你出生开始讲起？” “您别急啊，重点这就来了。我吃面的时候，看到一伙人穿的衣服跟咱们的不太一样，看着像是昭国的，就悄悄听他们在讲什么。原来他们是昭国的商人，我就听到他们说来我们端国是来买夜光粉的原材料的，昭国的官家需要。” 岳然诺又看了眼手里的荷包“夜光粉？这个东西真实存在的吗？你是说，这里装的是夜光粉？” “能发光，我们已经找昏暗的房间试过了。”王廷安掩嘴道“小声点，夜光粉可贵了，这是我偷的。” 胡为也道“没错，就是我们刚才偷的。我放风，他偷的。” 岳然诺心里一喜“所以我们只要在这上面扎个洞，然后绑在沈嘉的马车上，一路上就会留下记号了，我们就可以找到沈凝了。” “没错。” 别院里，沈嘉把带过去的大夫留在了别院照顾沈凝，可在沈嘉离开后，沈凝依旧不肯喝药，不管怎么劝都没有用。 一开始只是不肯喝药，几天之后就连吃饭都不肯吃了。 岳然诺这边终于找好了一个时机。 这日沈嘉出府议事，他平日里用的马车是另一辆装饰过的，而每次他去沈凝那里总是用另一辆不会引人注目的马车，平时不用的时候，那辆马车平日里就一直放在后院里无人问津。 沈嘉出去后带走了一批守卫，楚王府此时是松懈的。 岳然诺亲自出马，和王廷安胡为配合，把那包夜光粉绑在不起眼的车后。 那里有一块夹板，岳然诺就把荷包正面小孔在上，放在那块夹板上，随后悄悄离开，神不知鬼不觉。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岳然诺已经按捺不住了，就在等着沈嘉去找沈凝，但他这几日好像都没有要过去的打算。 沈嘉原本担心老往他那边跑会被人发现些什么，打算过段时间再过去的，但是听来报的人说他连吃饭都不吃了，就待不住了。 楚王妃因为午间沈嘉好像心情很差，就没吃几口东西，给沈嘉做了些点心送过去，却见他在差人打包他的衣服。 “你这是做什么？” 沈嘉随意道“我出去住几日，这几日就不回府了。” 王妃摆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王爷，你若是想纳侧妃，我不会说什么，我会好好对待妹妹的。” “你别多想。” 楚王妃红着眼睛道“王爷，你把她接到府上住吧，我不会争风吃醋的。” 沈嘉不想再解释什么，知道“我过几日就回来，你别多心。” 沈嘉说完就走了出去，钻进了马车。 车夫驾着马车前进，却没发现马车后面不起眼的夹板上系着一个小袋子，原本袋子平放在横木上，被施行的马车一晃动，就悬了空，一些细小的粉末从一个小孔处洒出，落在地上。 第103章 考验默契 别院内，阴暗的房间里，沈凝…… 别院内, 阴暗的房间里，沈凝靠坐在床上想着心事。吱呀一声，门被打开, 一缕阳光照了进来, 沈凝眯着眼睛转过头去看, 沈嘉站在门口拿着一个包袱。 沈凝收回视线, 继续盯着身上的被子出神。 沈嘉走过来，把包袱放下, 之后喊了一声外面的下人。一个丫鬟很快走了进来，展开沈嘉的包袱, 里面是几套衣服, 抱着衣服去放了起来。 沈凝从那堆衣服上收回了视线“你前几日才给我拿了几身衣裳, 这么多我穿不过来。” 沈嘉笑道“这些不是给你的，这些是我的, 我准备在这里小住几日。” 沈凝抬眸看他“你要来这里住？” “是啊。”沈嘉在床边坐下, 搂住沈凝“听说你又不肯喝药了？耍性子？怪我来看你少了？” 沈凝推开他的手“你这都是什么话？真以为我是你的侧妃？” 沈嘉再次伸手搂住沈凝，把手下移，放在他的腰间搂紧。 “凝儿, 接下来我亲自照顾你, 监督你喝药。” 沈凝轻笑一声“你把我关到这里，不就是为了让我无法顺利被册封太子吗？那你还不抓紧点政事, 来这里浪费时间做什么？” “你失踪后，岳然诺也来上朝了，每次就是捣我的乱，我嫌烦，打算躲了。反正，我也不指望父皇会给我太子之位了。再说了, 陪你怎么能叫浪费时间呢？” 沈凝沉默了会儿，道“所以你是打算耗，你很清楚父皇因为之前中的毒，余下的时间不会太长，你只要耗到那个时候，那时候，要是我还没有出现，你这一派的人自然会拥立你。朝中一大半人都是你的，五哥争不过你的。” 沈嘉点了点沈凝的鼻子“凝儿真聪明。不过还是那句话，你最大的缺点，其实是你不够狠。” 沈凝不解地看向沈嘉。 沈嘉解释道“岳然诺她天天跟我对着干，我不能保证到时候她不会为了针对我，转而投向老五，让他再次有和我一争的余力，以此来拖延时间找你。” 听到沈嘉提起岳然诺，沈凝整个人都一颤。 “你、你想对她做什么？” 沈嘉看着紧张兮兮的沈凝，摸摸他的后背。 “别紧张，我不打算拿岳然诺怎么样。对付她就等于宣战抟风军，哪怕我最后能占上风，也划不来啊。” 沈凝稍稍松了口气，问道“那你打算做什么？” 沈嘉道“岳然诺最近的这些表现，我感觉超过了她城府，是你团队里的那个谋士的功劳吧？叫胡为对吗？小八的心上人？” 沈凝再次戒备了起来“你到底想做什么？” 沈嘉安抚他道“你别急呀，我没打算多花费心思去对付你那边的人，其实只要你不在，他们目前对我的威胁倒还没有那么大。我现在在考虑的，是釜底抽薪，毕竟真正台面上的威胁，只剩下一个了。” 沈凝冷眼看向沈嘉“所以，你打算对五哥做什么？” 沈嘉捏了捏沈凝的脸“又猜对了。你看，只要把老五做掉，那就没人是我的威胁了，父皇死后，皇位理所应当就是我的。之后嘛，忠心你的人，要是还不安分，我再慢慢收拾。” 沈凝身体开始微微颤抖，沈嘉把沈凝再往自己的怀里带带。 “怎么了？害怕了？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知道的，我对你下不了手。” 沈凝用力地推开他，自己因为用力过大栽倒在床上。 对着沈嘉道“你为什么可以这么狠心？手足之情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吗？” “凝儿。” 沈嘉去扶沈凝坐好，再次被沈凝用力推开。 “你别碰我！” 沈嘉收回了手，在床边站直。 “他们几个和我虽然是同一个父皇，可是我们真的当过一天兄弟吗？凝儿，是你太过善良了。他们根本就没把你当过弟弟，他们是怎么欺负你的，你都忘了吗？老五这才假意对你好了几天？你就觉得他是个好哥哥了吗？” 沈凝伏在床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是，他很快冷静了下来，告诉自己，现在不能和沈嘉争执。 抬头看了眼沈嘉，轻声道“大哥，我只是……不想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沈嘉见他已经冷静了下来，重新在他身边坐下，把他抱在怀里。 “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夜里，岳然诺他们顺着夜光粉的痕迹一路跟了过去。 为了防止被沈嘉的人发现他们用了夜光粉找到了地方而转移走沈凝，他们一边追过去，一边清理掉夜光粉的痕迹。 一直到了后半夜，才终于找到了一个别院，那院子里守夜人的穿着，正是沈嘉王府里的人的打扮。 岳然诺激动得心脏狂跳，迫不及待地想要冲进去把沈凝救出来，被胡为拉住。 岳然诺挣了一下“你做什么？沈凝一定就在里面，我要去救他。” “现在不是好时机。” 胡为看了眼王廷安，后者点了点头，和他一起把岳然诺拉走，一直拉着岳然诺到了远离别院的安全的地方，这才放开了她。 “你们做什么！你们不想把沈凝救出来吗！” 胡为捧住岳然诺的肩膀，安抚道“你先冷静一下，你先听我说几句可以吗？” “你要说什么？” 胡为见她稍稍冷静了些，松开了手。 “你还记得，我之前说想去查沈嘉给老皇帝下毒的事吗？” 岳然诺点了点头。但是这件事后来一直没下文，她也就差不多都忘了。 胡为又道“我不止在皇城查过，还传信给郑巍托他帮我在南疆查，可是都没有找到什么可以指证沈嘉的证据。” “所以呢？”岳然诺不明白他突然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所以就是，扳倒沈嘉不是一件好办的事情，就算是主上他当上了太子，后续我们还得继续对付沈嘉。” “所以呢？” “你还记得那封信的后面，五十日吗？我感觉，主上他有自己的计划。我们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他在哪里了，不如就给满他五十日。” 岳然诺犹豫道“可是，万一他有危险怎么办？” 王廷安也来劝道“岳帅，沈嘉他对殿下的好不是假的，我相信殿下不会有危险的。我也觉得我们应该再等等，您还记得殿下留给您的话，考验默契吗？咱们还是不要打乱他的计划。” 岳然诺还是很不甘心，又望了一眼别院所在的方向。 “那我们就这样回去吗？” 胡为捏了捏岳然诺的肩膀“相信他。” 王廷安问胡为道“胡兄弟，那我呢？我接下来回宫还是什么？” 胡为思考了一下，道“这样吧，你回宫，然后把燕燕换出来，现在她还是待在我身边安全一点。对了，你别让她自己出来，你把她送过来。” 王廷安笑笑“你放心，我会把你的小公主平安送到你身边的。” 胡为被他笑得有点不好意思，轻咳了一声“你回宫后，有件事情要你做。” “何事？” “到五十日前，你去保护沈拓。” 岳然诺和王廷安异口同声问道“为什么？” 胡为解释道“我们都知道老皇帝因为中毒，恐怕撑不了太久，那沈嘉心里肯定比我们更清楚。沈嘉他心思深沉心狠手辣，除了对七殿下会心软，对其他人，恐怕并不会。要是七殿下不出现，那么他只要再把一个人除掉，老皇帝一死，皇位自然就是他的了。” 王廷安问道“沈拓吗？他现在住在宫里，除掉他并不容易。” “那也比和抟风军为敌容易吧？若是我们不能在老皇帝死前找到主上，那么老皇帝死后，我们七殿下一党的，为了争取时间，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转而支持沈拓与沈嘉分庭抗礼。如果我是沈嘉，我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直接宰了沈拓，让事情变得万无一失。” 第104章 虚假的快乐 渐渐转醒的沈凝感觉到自己…… 渐渐转醒的沈凝感觉到自己又被那个熟悉的温暖的怀抱抱着, 很舒服。 他慢慢睁开眼睛，醒了过来，刚才的那种轻松舒适感荡然无存, 心里又开始变得压抑沉甸。 沈凝从沈嘉怀里钻了出来, 溜下了床。 沈嘉醒过来后, 不见昨夜抱着睡的沈凝, 赶紧爬起来环顾四周找沈凝，只见沈凝坐在窗边安安静静地看着外面, 松了口气。 “凝儿，你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沈凝转过头来, 眼睛里黯淡无光。 沈嘉走到他的身边, 推开窗户。 昨日还下了点小雨, 今日天色甚好，阳光明媚。已经开始入秋了, 外面几棵不知名的树上已经结了果子, 光在屋内看着屋外，就能感觉到现在外面的空气一定很好闻，一定是柔软又带着淡淡的果香, 还有一点点昨日余下的雨水味。 沈嘉看到沈凝看着外面的那种神情, 他是真的憋坏了，很渴望能出去逛逛。 要是再把他日日关在屋里, 怕是用不了多久，他就要被关坏了。 “凝儿，等会儿用完早膳，我陪你出去走走好吗？” 沈凝不敢相信地看向沈嘉“真的吗？你不怕我逃跑了？” 沈嘉笑道“你的心疾这么严重，走路都不能太久，还跑？你能跑吗？” “那你知道还不许我出去……” 沈嘉自嘲地笑了笑, 确实是自己想太多了，关了他这么久，委屈他了。 早膳过后，沈嘉陪着沈凝出门散步。 沈凝不想要下人跟着，沈嘉就顺着他，屏退了所有的下人。 这里鲜少有人来，所以草长得比较长，再加上入秋了，草叶子开始转枯，脚踩上去反而是一种松松软软的感觉。 沈凝向前走着，解下身上的披风直接往后一扔，闭着眼睛深呼吸一口气，感受着久违的短暂的自由感。 沈嘉弯腰把地上的披风捡起来“还是披着吧。” 沈凝转过身，单眼眨了眨“不要。” “来，听话。” 沈嘉拿着披风往前走，沈凝快步倒退了几步，结果没控制好平衡，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凝儿！” 沈嘉紧张地在他身边蹲下来“没事吧？摔着哪里没有？” 沈凝咬了咬下唇，故意道“我的脚好像扭了。” “哪只脚？” “左边。” 沈嘉单膝跪在地上，轻轻把他的左脚拿起来架在自己膝盖上，脱掉他的鞋袜，碰了碰他的脚踝。 “是这儿疼吗？” “嗯。” 沈嘉握住沈凝的脚，帮他轻轻按揉脚踝，倒是弄得沈凝有点不好意思了，缩回了自己的脚。 “我骗你的，没扭着。” 沈嘉一愣，随后轻声笑了笑，重新抓住沈凝的脚，帮他穿好鞋袜。 “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调皮？” 沈凝刚穿好鞋袜，就缩回了脚，然后直接往沈嘉身上扑过去，半跪着的沈嘉被他扑得摔在地上。 沈凝快速解下了他腰间的随身短刀，抬头看了眼沈嘉，他虽然没有出手阻止，但是眼神已经变了。 沈凝假装没发现，晃了晃手里的短刀“咦？你不来抢吗？不怕我捅你？” 沈嘉眼睛里还是戒备，但是语气还是轻松的“你下不了手。” 沈嘉伸手让沈凝把刀还给他，沈凝把刀藏到身后。 “不给。我没收了。” 沈嘉坐起来，捏了捏他的脸“你拿我的佩刀做什么？” 沈凝撒娇道“我不是都说了嘛，没收了，不还给你了。” 他难得的孩子气让沈嘉不忍心拗着他，就道“随你，反正我也应该用不上，你爱留着就留着吧。” 沈凝藏在身后的手死死地握紧了短刀，纹路硌得手生疼。 拿到了他的随身佩刀，那么自己的局一半就做成了，另一半在岳然诺那边，他们只要如约在第五十日出现，那么，沈嘉的一切就彻底结束了。 想到这里，沈凝莫名又开始不忍心，又开始有那种他知道他不该有的感觉。 为什么每次想到要彻底毁了沈嘉，自己就会心里很难过，好像自己才是恩将仇报是非不分的那个坏人。 明明是他，明明是他做了那么多的坏事，他杀了老六，除掉了老二，还给父皇下毒，还害死了娘亲。 可是，为什么还是好难过…… 沈嘉察觉到了沈凝的情绪波动，问道“怎么了？” 沈凝抬头笑了笑，道“没什么。我就是在想，我们小时候也是这样的，我偶尔跟你闹，你总是什么都不怪我，耐着性子由着我，要是我们可以一直像小时候那样就好了。” “我们当然可以。” 沈凝敛起了笑容，问道“大哥，说实话，你做过的有些事情，真的让我害怕。我就想问你一句，有没有哪件事，你做了，但是后悔了，希望自己没做的？” 沈嘉叹了口气“不是我如何，而是皇权争斗本就如此，就是这样残忍。不只是我，我们的父皇，皇爷爷，都是这么过来的。登上皇位，谁不是走着一条血路，踏着尸骨。” 沈凝追问道“那到底，有没有哪件事，你后悔做了？有没有哪个人，你后悔伤害了？” “没有。” 沈凝心里一沉，彻底放弃了那个幻想。 宸乐宫内，沈拓在陪着皇后聊天，皇后有些困倦了，想要午睡一会儿，他就告辞走了出来准备回自己住的房间。 身后一阵奇怪的悉嗦声响，转身一看，几个太监手里拿着剑向他刺了过来。 沈拓虽然自己也学过武，但这么突然，还是乱了阵脚。 屋顶上的王廷安听到动静，飞身下来，帮着沈拓抵挡刺客，沈拓赶紧喊人。 他们的打斗声和呼救声很快惊动了禁卫军，没过多久，禁卫军就来包围了这几个太监。 他们互相看了几眼，一同举起了剑准备抹脖子。 王廷安快速反应了过来，拦住了他身边最近的一个人，在他还来不及有动作的时候把他打晕，其余几个人来不及阻止，全部都自己自刎身亡。 王廷安看看被他压住的人，有点眼熟，他应该不是太监，而是假扮成太监的暗卫营的暗卫。 几个禁卫军对王廷安拱了拱手“大人，他们几个怎么处理？” “尸体随便你们，但是我手里这个。”王廷安把人提起来扔给了禁卫军“把他看好了，别让他自尽，等会儿我和岳帅一起来审问。” 禁卫军把人带走后，王廷安赶紧去通知了岳然诺，两人一起去了关押那个暗卫的牢房。 本来他还嘴硬不肯松口，但王廷安毕竟原来在暗卫营有一定的威望，他的分析利弊加好言相劝，再配上岳然诺的威胁恐吓，就这么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最终那个暗卫同意出面作证。 王廷安跟着岳然诺走出牢房，岳然诺还是板着脸。 “岳帅，放轻松一些，咱们离胜利可是越来越近了。” “但愿吧。” “您怎么了？还在担心七殿下？” 岳然诺点点头。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想到五十日之期，就是觉得很不安。 第105章 五十日 京郊的别院里，沈嘉继续跟沈凝…… 京郊的别院里, 沈嘉继续跟沈凝同吃同住，给沈凝一种他打算长久住下来了的感觉。 眼看着跟五十日之期越来越近了，沈凝心里的压抑感越来越重, 可沈嘉在他边上, 只能尽力压抑那种感觉, 不让他看出来。 但夜深人静, 沈凝还是会时常惊醒，或者干脆心慌睡不着。 万一, 万一他们没有明白他的意思该怎么办？ 万一，那日岳然诺没有带人过来该怎么办？ 夜已深, 沈凝再一次从睡梦中惊醒, 看了眼身边熟睡的沈嘉, 尽量放轻动作侧过身睡。 刚才的梦里，他梦到沈嘉没有杀他的娘亲, 他听到的那些都是假的, 那些只是个梦，不是真的。他跟沈嘉说开了，和解了, 沈嘉愿意留在他的身边帮他, 一切都是最圆满的样子。 可惜，那才是梦。 “凝儿, 你怎么了？” 沈凝听到沈嘉突然喊他一惊，还没做出反应，沈嘉就搂住了他的腰。 “做噩梦了？” “没有，其实是个挺好的梦。” 沈凝想拿开沈嘉搂在他腰间的手，反而被搂得更紧了些。 “我不会一直让你待在这里的。等一切都过去了，你住回依星院好不好？那样我还是能时常去看你。” 沈凝随便嗯了一声, 闭上眼睛装睡。 宫里，岳然诺和沈拓把那个抓到的暗卫带到了皇帝面前，暗卫指证了陈岩指使他们几个去刺杀沈拓。 沈璋传召了陈岩，陈岩没想到他派出去的人里有人会被擒，还会活着指证他。陈岩说不出什么辩解的话，但不管岳然诺和沈拓怎么把这件事往沈嘉身上扯，陈岩就是不松口，咬紧了这件事情与沈嘉无关。 最后沈璋关押了陈岩，又按照岳然诺的意思封了暗卫营。 等沈嘉得到消息赶回来，已经是两日后了，陈岩派人行刺皇子证据确凿，不容辩解。沈璋虽然念在他以往的功劳上暂时还没有处置他，但暗卫营这部分势力，沈嘉是彻底断了。 之后一小段时间，宫里的一切仿佛都恢复了平静，只是没有沈凝在。 原本还在忙着什么事情到还好，现在一下子闲了下来，对于岳然诺来说简直是更加难熬，尤其是离五十日之期越来越近。 这日，王廷安接到了沈燕传进宫的消息，赶紧去告诉了岳然诺，一直在担心沈凝的她听到这个消息总算是添了些底气。 岳然诺来到驿站，只见季千钟和郑巍都到了。 岳然诺走过去拍了拍他们“一路上辛苦了。” 郑巍眼神稍稍闪躲了一下“岳帅，有件事情我先斩后奏了。” “什么事？” “你不是让我们带些人过来吗？我多带了点。” “带了多少？” “十万。” 岳然诺一愣“多少？” 郑巍一拱手“十万抟风军，现在都驻扎在城外，听凭主帅调遣。” 季千钟怕岳然诺担心把人都带走了南疆那边会出问题，道“岳帅，你不用担心南疆那边。有八万南疆军在，抗灾过后，不少百姓自发的也想要做些什么，我们就又增加了两万民兵，不会有事的。” 岳然诺道“我倒也不是担心那边会有变数，而是，把十万人都带来，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要围城逼宫呢。” 郑巍小声嘟囔道“万一真的需要呢。” 胡为走上前道“你别怪他们，是我的意思。” 岳然诺看看胡为又看看郑巍和季千钟，拉住胡为问道“你事先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胡为轻声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忍心在你面前提最坏的那种结果，所以就直接跟他们说了。” 岳然诺一怔。 最坏的那种结果…… 是啊，不得不考虑最坏的那种结果…… 郑巍试图改善气氛道“其实我想想也对。岳帅你看，我们是该过来了。这可是夺嫡之争的最后一战了，等主上胜了，难不成我们还继续盘踞在南疆委曲求全吗？等他胜了，端国最精锐的军队，本就该回来了。” 岳然诺勉强笑笑“对，是这样，是该这样。” 王廷安也来安慰道“您就放宽心，还有几日就到五十日之期了，到时候我们一定能顺利把七殿下接回来。您看，我可是第一个决定跟随七殿下的人，其实我啊，我最大的优点就是看人准，沈嘉那厮，不会是咱们七殿下的对手。” 沈燕也挤过来挽住岳然诺的胳膊“还有还有，嫂嫂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之前我跟胡大哥带凝哥哥去看病的时候，珍草堂的堂主他说凝哥哥有天子命。他可是个世外高人呢，说的话肯定算数。” 岳然诺本来还好的，他们越是这样，心里反而越是难受。 抽走了沈燕抱着的自己的胳膊，后退了一步。 “好了，你们别再说了。”岳然诺深呼吸了一下，道“我没有乱，也不会乱。就算是发生了最坏的情况，我也不能乱。” 还剩下的最后几天，沈凝变得很乖，就是好好喝补药，闲暇时间就静养休息，除了，偶尔拿出那把从沈嘉身上解下来的随身短刀。 今日，是他被迫来到别院的第四十九日，要是明日一切顺利，他们也没有理解错自己的意思的话，一切都该收尾了。 丫鬟刚送了补药进来，沈凝端起药碗没有喝，手松了一下，碗从手里跌落了下去，摔碎在了地上。 门外守门的小厮听到里面有声音不敢耽搁，赶紧推门进来。只见药洒了一地，沈凝坐在地上抚着心口。 “七殿下！您怎么了？”小厮过去扶沈凝。 “我心疾犯了……” 小厮扶沈凝上了床“殿下，我现在就去把大夫找来。” 沈凝撑起身体，摇了摇头“我不要，你去通知沈嘉，让他过来，不然我不看大夫。” “殿下……” 沈凝见他还犹豫，干脆转过去背对着他躺着。 “沈嘉不过来，就算是大夫过来了我也不给看，你去让沈嘉过来。” 小厮怕他拖下去会出大问题，到时候沈嘉怪罪下来，这边伺候的几个人恐怕谁都活不了，就只能依沈凝的。 第106章 最后的对决 天色渐暗，沈凝都开始在想…… 天色渐暗, 沈凝都开始在想沈嘉到底会不会来，要不要再用点别的办法了，终于, 人到了。 沈嘉一到直接喊了大夫来给沈凝把脉, 沈凝背对着他们侧卧着, 并不搭理他们。 沈嘉碰了碰他的后背“凝儿？” 沈凝转了过来, 板着脸道“我没事，不用看了。” 大夫看了眼沈嘉, 后者挥了挥手让他先下去，之后又让屋里所有的下人都退下。 “凝儿, 你莫不是在怨大哥这两天没过来陪你？” 沈凝从床上坐起来, 蜷起腿抱着膝盖, 轻轻道“随你怎么想。” 沈嘉故意道“既然你好像不太想见我，那我走了。” 沈凝立马抬眸看他, 正好对上沈嘉也在看着他的眼神, 笑了笑。 沈凝移开视线低下了头“今明两日留在这里吧，不然，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沈嘉见他就是在耍脾气, 笑了笑, 在床边坐下，用力把沈凝搂进怀里。 “怎么？你威胁我？” “没有。”这两个字, 沈凝说得极轻极轻。 第四十九日的晚上，沈凝早早就睡下了，可是根本就睡不着，而与此同时，岳然诺出了依星院，一路上避开所有人去了沈璋的寝宫。 岳然诺走进去, 随随便便行了个礼。 沈璋看了她一眼，问道“今日来找朕又要朕做什么？你们是已经有凝儿的消息了吧？” 岳然诺一紧张“你怎么知道的？” “你们最近安静下来了，不忙了，朕想这应该是好消息吧？等到现在都不动手，是有什么难度吗？” 岳然诺放松了下来，走到沈璋面前。 “是，我们是已经知道他在哪里了，确实是刻意等到现在。不过，我们明天就会去接他回来。” 沈璋语调急切地问道“他在哪里？他还好吗？” “我只知道他在沈嘉京郊的一个别院里，没有见到他，不知道他好不好。不过，他们几个都说沈嘉不会把他怎么样的，我信了。” 沈璋听完岳然诺的话，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你上次说要调兵，朕允了，你今日来找朕不是来借人手的吧？说吧，要朕做什么？” 岳然诺拱了拱手“臣来还真是找陛下借人手来的。” 沈璋眯了眯眼静，有些不解。 岳然诺解释道“我来借人手只是为了找几个人证，等把沈凝救出来后，不至于再被沈嘉倒打一耙，说一切都是沈凝安排了诬陷他的。” “那你需要多少人？” “不需要多少，只要带几个你能信得过的人即可。” 办完宫里的事情后岳然诺就出了宫，去了驿站和胡为他们几个汇合。 这晚，岳然诺毫无睡意，但是想到明天事态到底会发展成什么样，现在谁都不好说，今晚需要她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只能强迫自己睡一会儿。 岳然诺睡着已是深夜，睡得并不深，醒来的时候天刚亮。 等她收拾好自己出门，发现大家也都已经起来了。 大家互相对视了几眼，谁都没说什么，只是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京郊的别院里，沈凝一晚上几乎没有睡着，等天快亮了，反而有些熬不住，开始迷迷糊糊起来。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心里突然一慌，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亮了，按了按心口坐了起来，发现沈嘉不在旁边。 沈凝自己洗漱好，刚倒了一杯水喝，沈嘉开门走了进来。 沈凝从门缝里看到外面突然多了好些守卫，心下更加不安。 沈嘉看到了他的眼神，主动道“最近感觉不太安定，这几个人是调过来保护你的。” “嗯。”沈凝没多说什么，继续端起杯子喝茶。 没过多久，下人送了早膳过来，沈嘉就拉着他在桌边坐下一起用早膳。 沈凝现在其实一口都吃不下去，今日，第五十日，没多过一刻，他就多心慌一分，他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心跳还是越来越不正常。 摸了摸心口，心脏跳动得异常的快。 沈嘉见他碰自己的心口，搁下了筷子。 “凝儿，是心口不舒服吗？” “没事。” 沈嘉过去摸他的心口，发现他的心跳能摸得出来的快得不正常。 “还说没事？” 沈嘉想喊人请大夫过来，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和嘶鸣声，快走几步推开门，只见岳然诺带着大队人马，身旁是郑巍和季千钟还有禁卫军的几位将军围住了别院，沈嘉留在这边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拦得住他们。 岳然诺朝门里面望了望，什么都看不到。 “沈嘉，快把沈凝交出来。” 沈嘉面色肉眼可见的变得铁青“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少废话，我再说一遍，把沈凝交出来！” 这时，门口走出来一个清瘦高雅的身影，虽是弱质风流之态，却如皎月一般纯净耀眼。 岳然诺时隔五十日再次见到他，激动得声音都在轻颤“沈凝……” 沈嘉也转头看他，神情变得阴霾。 沈凝对着岳然诺笑了笑“然诺，再等一炷香。” 沈嘉咬牙问道“你想玩什么把戏？” 沈凝后退了一步“你进来吧，我们聊聊，最后聊一聊。” 沈嘉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沈凝在沈嘉走进来后，转过身看他。 “大哥，你输了。” 沈嘉冷笑了一声“可是现在离你最近的是我，我如果现在杀了你呢？你这般背叛我，你不会觉得我现在还舍不得杀你吧？” 沈凝微微一笑，美得惊心动魄，但是眼眸子里却像是深泉般冰冷。 “你要是现在杀了我，没错，我死了，我就输了，但是你也就彻底输了。你看外面多少双眼睛看着呢，你杀了我，杀了父皇预备册立的太子，你会有什么下场？” 沈凝在沈嘉气得恨不得要涌出烈火的眼神下，拿出了一把短刀。 这是前些时日假装和沈嘉玩闹的时候解下来的他的短刀，这是他经常带着的防身之物，许多人都见过。 沈凝举起短刀“你会用它杀了我，你也会因此受到审判。” “什么？” 沈凝拔出短刀“你城府极深，做事小心谨慎，虽然犯了很多死罪，可是都处理得干干净净，让人根本就没办法抓到你的错处。五哥他这个人其实压根就没什么城府，如今势力也不如你，他斗不过你的。而我，就算是被立为太子，甚至是日后登基为皇，可是我这身体，要是当皇帝日理万机，恐怕撑不了太久。等我死后，若你还在朝，这端国的天下，恐怕最后还是你的吧？” 沈嘉往前走了一步，沈凝一转刀锋目带杀气地看着他，只能停住了脚步。 “你既然知道，那就把刀给我，我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沈凝摇了摇头，轻轻吐出了极冷的一句话“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说你一定会赢，我的意思是，所以你才必须要杀了我啊，在众目睽睽之下。” 沈嘉看着他手里的自己的佩刀，好像明白了。 “所以，你那日就已经算好了今日吗？” 沈凝竖起食指摆了摆“不是那日，而是你想要毒杀我的那日，我就已经算好了今日了。沈嘉，外面的所有人，都将是指正你的人，我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扳倒你。” 第107章 死棋 沈嘉抬了抬手，沈凝以为他要来抢…… 沈嘉抬了抬手, 沈凝以为他要来抢自己手里的刀，直接把刀尖对准了自己的心口，眼神决绝地看着他。 沈嘉扯着嘴角笑了笑“你……你是想要跟我同归于尽？我不明白, 你为何会恨我至此？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沈凝眼神闪动了一下, 却变得更加决绝。 “不绊倒你, 接下来内乱无法避免, 你可以不把百姓当人看，但是我不行。若是内乱, 首当其冲会被卷入进去的是然诺，我不想要她再次面临腹背受敌。要是我一人的死能够阻止这些, 那么我甘愿。” 沈嘉握紧了拳“沈凝, 你别把自己说得多伟大。我可是保护照顾了你十几年的人, 你就要这么回报我？” 沈凝凄惨地笑了笑“回报？那你告诉我，害死我母妃的人, 我应该怎么回报？” 沈嘉整个人一愣, 过了半天才反应了过来。 “你居然已经都知道了？” “是。” “这事没人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沈嘉看看眼前的人, 他明明那么的脆弱, 那么的不堪一击，却要和自己同归于尽, 要用他的死换自己万劫不复。 心下一凉。 难道是他当年就知道了吗？难道他这十几年在自己身边，所有的表现，和自己所有的亲昵，都是装的吗？只是为了伺机报仇？ 难道，自己一直以为的，深宫里唯一待自己一片真心的人, 竟然是假的？ “你、你一直都知道吗？你在我面前演了十几年的戏？” 沈嘉那种受伤的不可置信的眼神莫名让沈凝很不舒服，看着沈嘉的这种眼神，好像是自己做了错事，是自己辜负了他一样。 沈凝抿了抿唇“不是，是最近才知道的，你莫要再多问了。” “最近？最近是什么时候？” “是你来南疆的时候，那日我来找你，在你门外亲耳听到你说的。” 沈凝虽然神情没有变得脆弱，但他的气息已经变得不稳，轻轻喘息着，看起来一副随时会心疾发作倒地的样子。 看着他的样子，沈嘉笑了笑。 既然他这样设计自己，那也就不需要对他再有仁慈之心了。 拿刀？ 真要杀他，凭自己对他的了解，还需要拿刀吗？ 往前了半步，问道“那你知道，我是怎么把丽妃推下水的吗？” 沈凝坚定冰冷的眼神就这么在沈嘉冷漠的注视下变了，变得有些无助。 “沈嘉，你……” 沈嘉又往前走了一步“其实丽姨一直都很小心谨慎，别的人要想弄死她，还真不容易的手，但是我不一样。那日我看准丽姨在太后那里待得晚了，身边还没带什么侍女，就知道机会来了，我就跑去了河边，在那里专门等着她。我假装扭伤了脚，等丽姨路过的时候，我向她求助，她就过来帮我，还温柔地责备我说，你怎么能晚上一个人跑到河边呢？万一不小心落水了怎么办？她看我的眼神里只有担心，对我可是完全没有防备啊。” 沈凝踉跄地退后了一步，捧着开始刺痛的心口。 “你还说得出口？你……你怎么还能说得出口？” 沈嘉又往前了一步，像在讲一个笑话一样说道“你是看不到，我把她推下去的那一瞬间，她有多么的不敢相信，她在水里挣扎的时候，还让我救她，还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惜，她还没有问出个答案，人就沉下去了。她可能至死，都无法相信我会杀了她。” 沈凝后退了两步，握着刀的手在颤抖“你、你别说了……别说了……呃……” 心口一阵疼痛袭来，沈凝跌坐到了地上，单手揪住心口的衣服。 沈凝本就连回忆听到沈嘉承认杀了他的母妃都觉得难受，沈嘉的这些话，对于沈凝来说无异于是在剜心。 沈凝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心痛还是因为什么，眼泪大颗大颗往外冒，喘得几乎背过气去。 沈嘉见他已经几近崩溃，走到他面前蹲下来，想要抢走他手里的刀，沈凝瞬间清醒过来，挥刀砍向沈嘉，沈嘉向后躲开。 沈凝揪紧胸口的衣服逼自己平静下来，大口喘着气调整着呼吸。 沈嘉咬牙道“看来你比我想象中要坚强。” 沈凝等调均匀了自己的呼吸后，抬眸看沈嘉，勾起嘴角无力地笑了笑“大哥，一炷香的时间，是不是到了？” 沈嘉一愣，随后听到门外哗啦啦的拔剑声，再看向沈凝，他握着短刀对准了他自己的心口。 “不要！” 沈凝闭上了眼睛，对着那个经常折磨自己，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在找存在感的部位刺了下去。 终于，可以不再受这心疾的折磨了。 这一刀，他没有留情，用了自己最大的力气。 门砰的一声被撞开，岳然诺第一个进来，却看到沈凝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短刀。 “沈凝！” 岳然诺跑过去，把沈凝抱了起来，颤抖着手碰了碰他的伤口处，那里还插着一把刀。 短刀没入看着不浅，而伤的位置…… 岳然诺紧紧抱住他，摸他的脸“沈凝，沈凝你撑住！撑住！” 郑巍和季千钟还有几个禁卫军将军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沈凝艰难地抬起手，指向沈嘉“是……他……” 岳然诺恶狠狠地瞪向沈嘉“把他给我拿下！” 几人上前围住了沈嘉，把他控制住。 岳然诺无心再去管沈嘉，无心再管任何人，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沈凝，不要，你不要有事。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找回来，你千万不要有事……” 沈凝笑着吃力地举起手，抹掉岳然诺掉下来的眼泪。 “你可是……抟风军的主帅……怎么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掉眼泪呢……” 沈凝没力气继续维持着抬着手的这个动作，手一松下来，岳然诺主动拉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边。 “沈凝，你别说话了，别说了。我要救你，我一定要救你，有什么话你等好了再说。” 沈凝想再多看岳然诺几眼，但是眼前开始模糊，眼前的人越来越看不清了。 以前支持不住了，那就先睡一觉，醒了再看她，可是这次，怕是醒不了了。 “然诺……” “嘘……”岳然诺又搂了搂紧沈凝“别说话了，你别说话了……” “再说最后一句……” 沈凝乖乖地笑了笑，像是在撒娇，岳然诺再也忍不住，伏在沈凝身上哭出了声。 沈凝又艰难地碰了碰她“然诺……我死后……可不需要你……为我守寡什么的……我只要你……过得开心……” 岳然诺哭得几乎说不出话“沈凝，我不会再接受任何人……我这辈子只要你，我只要你……” “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对自己……” 说完，沈凝失去了意识。 第108章 你要当爹了 突如其来的安静让岳然诺觉…… 突如其来的安静让岳然诺觉得自己的心跳也要停下了, 颤抖着手去探沈凝的鼻息，还好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 季千钟看到桌子上放了一个碗，碗里还有残余的药, 赶紧拉了一个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下人过来。 “你们这里有没有大夫？” 那个小丫鬟已经快吓傻了, 满脸恐慌地指了指一边一个被禁军压着的老者。 季千钟赶紧走过去, 把那位老者拉了过来。 “快！救他！” 大夫走到沈凝身边, 岳然诺还抱着沈凝蹲在地上，季千钟又过去把沈凝小心翼翼地从岳然诺怀里抱出来, 放到床上。 岳然诺条件反射似的要去把沈凝抢过来，郑巍拉住她的手。 “没事的, 他不会有事的, 你别太着急, 会没事的。” 郑巍看到不远处有个医药箱，就过去提了过来, 砰的一声摆到床边, 把大夫都吓了一跳。 “治不好他，你们谁都没命活，明白吗？” 大夫点点头, 开始查看沈凝的伤势。 岳然诺晃晃悠悠站起来, 没走两步就跌坐在床边的地上，拉住沈凝的手, 触感冰冰凉凉。 “沈凝，不要现在就走……不要……” 郑巍在岳然诺身后蹲下，扶住她。 “吉人自有天相，他会没事的，我们先让大夫看一下好不好？” 岳然诺点了点头，松开手, 让大夫把脉。 大夫也紧张得一头汗。 要是沈凝真的死了，就算是岳然诺不把他们怎么样，皇帝也肯定会治他们一个死罪，或许还会连累家人。 看完伤口又号完脉，大夫算是松下来半口气，但没时间停下来解释，手里不停地帮沈凝处理伤口，又吩咐下人去煎药。 等忙活完把药送过来，已经半个时辰过去了。 这半个时辰里，岳然诺一直跪坐在床边盯着沈凝，视线一刻都不曾离开，恨不得眼睛都不眨地盯着他，就好像担心只要自己晃神那么一会会儿，他就不在了。 把药给沈凝灌下去之后，大夫又扎针刺激他的穴位，沈凝竟悠悠转醒了过来。 大夫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终于能好好地喘了一口气。 “还好，这一刀刺得还不算太深，要是再往下一点点，恐怕真的要神仙下凡才能救了。” 沈凝睁开眼睛，一下子还以为这里是死后的世界，直到看到了床边的岳然诺，才意识到自己这是还活着。 “然诺……” 沈凝想伸手去碰她，但没力气把手抬起来，只能动一动手指。 岳然诺握住他的手，放到唇边。 问大夫道“他已经醒过来了，是不是性命无碍了？” 大夫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只道“要是旁人，只要好好养伤，不要让伤口感染，就可恢复，可七殿下……殿下他原本就心疾严重，如今又伤在心口，只怕是这伤会更麻烦一点，还是要靠七殿下自己的求生意志，我作为大夫，只能说，有五成的把握。” 紧绷到极点的岳然诺终于可以放松些下来了，五成的把握，已经不低了。 一下子放松下来后，不知怎么的眼前一阵发黑，向后倒了下去，被郑巍扶住。 “岳帅，你没事吧？” 岳然诺缓了缓，重新直起身体。 “我没事。” 郑巍还是不放心，对着大夫道“这位大夫，你帮她也看一下。” “不用了。” 岳然诺刚说完，莫名其妙就是一阵反胃，扶着郑巍的胳膊干呕了起来。 站在旁边的季千钟也快步走过来帮她顺气“你这是怎么了？” 岳然诺推开他们，深呼吸了两口气。 “没事，可能是太紧张了，一下子放松下来就……” 郑巍又道“大夫，你快给她看一下，不会是这几天累病了吧？” “我身体好着呢，哪那么容易生病？” 岳然诺扫到了床上沈凝的眼神，他特别担忧地看着自己，他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什么，又没有力气说出口。 她怕要是让沈凝担心，会对他的身体更不好，就伸出手给大夫搭脉。 “肯定没生病，你们别瞎担心。” 大夫摸上岳然诺的脉，很快又抬头看了眼岳然诺，发现她自己好像不知情的样子。 “岳将军身体康健，确实没有生病。” 岳然诺抽回了手，顺手轻轻拍了拍床上沈凝的身体“我就说嘛，你们不用瞎操心我。” 大夫拱了拱手“岳将军，其实您……” “我什么？不是没病吗？” “您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许是因为刚才情绪波动过大，所以导致了胎像有些不稳。好在您身体底子好，休息一下就可无碍了。” 岳然诺一下子怀疑自己听错了，又看了身边的郑巍和季千钟，他们两也是满脸震惊。 “你、你再说一遍，你说我什么了？” “您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岳然诺看看床上的沈凝，还是不太敢相信，又把自己的手伸到大夫面前。 “你再把把看，别弄错了。” 大夫听她的又摸了摸她的脉象，肯定地点了点头“错不了。” 岳然诺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怪不得，刚才骑马的时候小腹有些轻微的疼痛。 岳然诺虽然笑着，但是眼睛却有些湿润了，到床边抓住沈凝的手，把他的手贴到自己的腹部。 “沈凝，你听到了吗？我们要有孩子了，你听到了吗？” 沈凝的手指轻轻动了动，触碰了一下他未出世的孩子，一下子生与死爱与恨的大喜大悲都经历了一遍，心脏有些受不住，轻喘一声蹙了蹙眉。 岳然诺赶紧趴过去，避开他的伤口处，轻抚他的胸口。 “沈凝，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我不奢望你一定要陪我多久多久，但是不能是现在。你不能，让我们的孩子还没有出世就没了爹吧？” 沈凝虚弱地笑了笑，用气声道“好……” 在沈凝脱离了生命危险后，郑巍和季千钟压着沈嘉回了皇宫。沈凝现在的情况不宜马上挪动，岳然诺就陪他一起留了下来。 回到皇宫后，沈璋得知了别院这边发生的事，就指了宫里的御医过去照顾。 等沈凝能再次下床走动，已经是两个月后了。 岳然诺去帮沈凝拿了药，回屋的时候见他坐在窗边发呆，神情有些伤感。 “沈凝，该喝药了。” 沈凝转过头看她，刚才的伤感已经被他藏了起来，那个一直都想问的问题，也数不清多少次被藏了起来，只是拉着岳然诺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摸了摸她已经开始隆起的小腹“大着肚子呢，别还忙东忙西的。” “没事，大夫也说了，多走走是有好处的。”岳然诺把药拿到沈凝面前“快，趁热把药喝了。” 沈凝乖乖喝药，虽然这个药很苦，但是他也一滴不剩地全部喝完。 岳然诺拿出手帕，帮他擦了擦嘴角边的药渍，又帮他倒了杯茶送到他手边。 沈凝抿了口茶，再次把岳然诺拉到他的身边坐下。 “然诺，你这样，我很过意不去。” 沈凝闷闷不乐地低着头，脸上没什么血色，唇色很淡，但眼尾却有些发红，我见犹怜。 岳然诺心疼地轻碰他的脸“怎么啦？” 沈凝轻轻道“你怀着孕还要来照顾我，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才不是。”岳然诺伸出双臂搂住他，凑在他耳边道“对不起，是我们没用。” “你干嘛这么说？” 岳然诺又摸了摸沈凝的脸，看着他的眼神里全部都是心疼。 “枉我立誓此生都要以守护百姓为己任，可是到头来，却要你以命做局，差一点就牺牲了自己，才扳倒了沈嘉避免端国内乱。和沈嘉的最后一战，你隔开了我们所有人，唯独赌上了自己的命。对不起，是我们还不够好，还要让你把自己用作死棋。” 沈凝一惊“你……” 岳然诺搂着他笑了笑“一开始我是急疯了担心坏了才没发现，你这伤有问题。假如是沈嘉刺的你那一刀，你的伤口会深很多，你就已经死了。当然，为了看起来就是沈嘉对你起了杀心，这一刀必须是致命的，你也是这么做的，只是你的力气太小啦，所以你才能捡回一条命。” 沈凝看看带着笑的岳然诺，赌气地拍开她的手。 “哼，你还不是嘲笑我。” “我哪有嘲笑你？” “哼，你讨厌。” “那凝儿我错了，你别生气，我错了。” 沈凝扫了一眼赔笑的岳然诺，咬了咬下唇。 “算了，看在你怀着我孩子的份上，原谅你了。我累了，你陪我一起躺一会儿吧。” “好。” 第109章 处置 这个别院，沈凝其实并不想继续住…… 这个别院, 沈凝其实并不想继续住下去，这里给他的回忆太过磨人，住在这里, 心里总是被揪着的, 但他也抗拒着回宫。 因为他知道, 回宫后, 他才会彻彻底底感受到，最疼爱他的大哥, 给了他十几年温暖，也是那十几年里他唯一的温暖的大哥, 真的没有了。 沈凝无数次想要问问, 问岳然诺或者问来看望他的其他人, 问问沈嘉是被怎么处置的，但是他始终问不出来。 沈凝没有自己提过要回宫, 岳然诺只当他是身体还没恢复, 就也没有提过，直到宫里的御医跟沈璋说了沈凝的伤病已经算是无碍了，才派了马车去接沈凝。 从坐上马车开始, 沈凝就一直心绪不宁。 岳然诺握住沈凝的手, 问道“你怎么了？” “我……”沈凝犹豫再三，还是问道“你知道我父皇怎么处置了沈嘉吗？” 岳然诺这时候一下子明白了这段时间他总是突然间陷入惆怅, 还有他明明说伤口已经不怎么疼了，可是睡梦里还总是不安稳是因为什么了。 忍不住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句。 看着此刻显得有些无助的沈凝，岳然诺想像以前一样把他抱在怀里哄他安慰他，只是无奈现在怀着孕身子渐渐显了，抱他很不方便，就只能轻轻抚摸他的后背安慰。 沈凝鼓起勇气又问了一遍“所以, 怎么处置的？” 岳然诺把知道的老实回答道“听说目前还没有处置，还是收押在监。” “还没有处置吗……” 岳然诺往他身边坐坐“沈凝，你别多想了，你再这样闷闷不乐的，宝宝都要心疼你了。” 沈凝轻轻笑了笑，摸摸岳然诺隆起的小腹，好像感觉到自己的手掌被顶了一下。 “然诺，宝宝刚才是不是动了一下？” 岳然诺轻轻道“宝宝是在让你别难过了。” 沈凝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回宫后，沈凝就一个人去了沈璋那里。 沈璋见到他过来，走过去迎他。 “凝儿，你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无碍了，多谢父皇关心。” 沈凝说着就要行礼，被沈璋拦住。 “朕都数不清说了多少遍了，你见到朕可以不用行礼。” 沈凝这次并没有再向以前那样倔强得还是要行礼，笑了笑。 “那就多谢父皇，凝儿这次记住了。” 沈璋示意沈凝坐下，沈凝也没有多客气，在沈璋坐下来后，在他的旁边也坐了下来。 “五日后的册封大典，你的身体没问题吧？” “嗯。” 前两日册封太子的圣旨已经送到了沈凝手里，正式的册封大典就定在五日后。 沈凝跟沈璋第一次像寻常父子一样轻松地聊了许多，不知不觉就聊了一个时辰。 沈璋发现了沈凝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凝儿，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沈凝看向沈璋，发现父皇似乎在鼓励他问出来，轻轻握了握拳，如他的意问了出口。 “父皇，你准备怎么处置大哥？” 沈璋道“你那时，朕已经当朝宣布了要立你为太子，刺杀太子，那是死罪。” 沈凝默默低下头，心脏有些抽痛，抓着衣袖忍耐着。 沈璋见他的气息越来越混乱，也有些慌了，过去扶住他。 “凝儿？没事吧？” 沈凝抬眸看沈璋，摇了摇头，尽量控制自己的气息，越控制却越不平稳。 “你这孩子，别吓父皇。来人！” 沈凝拉住沈璋，又摇了摇头“父皇，我只是……我真的没事……” 沈璋对着刚走进来的太监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沈璋轻轻帮沈凝拍着背顺气，叹了口气道“孩子，你的本事朕丝毫不怀疑，但你太过心善了，身子又差，把皇位交给你，朕真的担心你会受不住。” 沈凝笑笑“还好我疑心病不重，大概会轻松一些。” 沈璋重新走到自己的椅子边坐下“凝儿，你大哥怎么处置，朕交给你定夺吧，只要面上能过得去，你心里也过得去。” 沈凝一怔，随后拱了拱手“儿臣遵旨。” 接到了沈璋让沈凝来处理沈璋的旨意后，沈凝自己先恍惚了一日，之后又集结了班底想要商量出一个结果，但是谁都不敢乱说些什么，就是沈凝追问，也没人愿意在这件事上多说一句话。 第三日，沈凝自己一个人去了关押沈嘉的牢房。 虽然沈凝不许别人跟，但是岳然诺特别怕他会受刺激犯病，就让王廷安悄悄跟着他。 沈凝走到牢房门口，看了眼身后。 “别躲了，出来吧。” 王廷安挠挠头，尴尬地走到沈凝身边“殿下，您怎么发现我的？我觉得我没露馅啊……” “你跟了我两年多了，我自然是了解你的。” “殿下，让我陪您吧？” “随你。” 沈凝走进关押着沈嘉的牢房，他已经在这里关了一段时间了。他在牢里没有被上过刑，这段时间也已经把他磨得沈凝快认不出了。 他瘦了很多，穿着破旧的囚服，胡子拉碴，已经没了半分昔日的风光。 沈嘉抬头看沈凝，用和以往一样柔和的语气问道“伤好了？” 他就这么三个字，就说得沈凝嗓子开始干涩地疼，一张口，说出来的话有些变调。 “好了。我今日来是因为，父皇说，怎么处置你，我说了算。” 沈嘉慢慢蹲下，跪在地上，看着沈凝。 “那就，听凭太子殿下处置。太子殿下，请赐我一死吧。” 沈凝站立在原地看着俯伏在自己面前的沈嘉，闭了闭眼睛。 “其实我这两天，想了很多。我一开始，想的都是你有多坏多可恶，想你做了哪些坏事，想你犯过的罪早就罪该万死。” 沈嘉抬起头“我无话可说，赐我一死吧。” 沈凝的喉咙不争气地又开始涩涩的发疼，连带着眼眶一起。 “可是，我后来想到的都是我们在一起相处的十几年，想到的都是我每一次病倒你无微不至地照顾我，每一次有人找我麻烦你挡在我前面保护我。你是我的仇人，却也……” 沈凝接不上话，按着胸口喘息。 王廷安见他状况不对，赶紧扶着他帮他顺气。 “殿下，别激动，您别激动。” 沈凝抓着王廷安的胳膊平稳气息，咳嗽了几声，重新站直了身体。 问王廷安道“他也是你的仇人，要是我说，我下不了手赐他死罪，你会不会怪我？” 王廷安看了看沈嘉，他当然恨不得沈嘉死，但是又看了看病体难支心善又脆弱的沈凝。 “殿下，我发过誓永远在您的身边，自然永远不会怨您。” 沈凝捏了捏王廷安的胳膊“多谢。” 沈嘉还在等着沈凝对他余生的审判。 沈凝开口道“大哥，我准备，给你和二哥同样的处罚，等会儿就会有人来宣旨。对你来说，余生一无所有，也是一种很可怕的惩罚吧？” 沈凝说完，不想再多看沈嘉，步子虚浮地走出了牢房。 听到沈嘉在身后喊道“凝儿，你照顾好自己。” 沈凝没有回头，加快步子离开了牢房。 刚一出去，就扶着墙滑坐到了地上，死死按住心口。 “殿下！” 王廷安跑过去抱住他，沈凝倒在他的怀里蹙着眉说不出话，他的脸上依稀可见还有眼泪划过的痕迹。 看守牢房的侍卫也赶紧过来。 “太子殿下！您没事吧？” 王廷安见沈凝状况不好，这里离他的依星院还挺远的，送他回去怕是会耽搁病情，就近找了个能休息的地方，差人赶紧去请御医。 经过扎针和服药后，沈凝缓了过来，王廷安也松了一口气。 御医看沈凝已经稳住病情了，提着药箱准备离开，沈凝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等一下走。” 御医停住脚步“太子殿下还有何吩咐？” 沈凝尽量放轻松语气问道“这次受伤后，我自己能感觉到，我这身子怕是……我就想知道，我余下的时间，不会连一年都不到了吧？我还能看到我的孩子出生吗？” 御医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殿下莫要这么说，只要殿下配合治疗，很快就会有好转的，殿下千万不要有这种丧气的念头。” 沈凝听到他的话，想了想，点点头“这么说来，一年我还是有的？那五年呢？再活五年我还有希望吗？” 御医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只要殿下好好调养，五年，应当是可以。” 沈凝又问道“那十年，十年我还有希望吗？” 御医跪在地上，沈凝看着他嘴唇哆嗦了半天还没吐出字，轻轻笑了笑，答案已经了然于心。 “算了，不用回答了，不难为你了，下去吧。” “谢太子殿下，微臣告退。” 御医赶紧提着药箱下去。 沈凝站起来，王廷安过来搀扶他。沈凝看了眼王廷安，发现他看上去好像很难过的样子，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 “其实已经大大超出我的预期了，别难过。” “殿下……您放心，我一定照顾好您。” 沈凝笑笑“嗯，我对你有信心。” 王廷安被他弄得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沈凝顿了顿，又道“刚才我问御医的话，你别告诉然诺，就当我什么都没有问过，好吗？” “是。” 第110章 帝后临朝（大结局） 两年后。…… 两年后。 宸乐宫内, 沈凝刚刚洗漱完。 今早是半年国丧期过后的第二个早朝，沈凝一清早就起了，换好了朝服准备去上朝。 三天前那次早朝, 沈凝提出了想要废除爵位二代之外的世袭, 虽然早就已经和胡为领头的帝党朝臣通过气了, 但还是在朝上遭到了所有保守党老臣的极力反对。 岳然诺感觉沈凝都快被他们气得犯病了, 没控制住自己在朝堂上一顿恶狠狠的威胁恐吓，然后, 那些老臣是都闭了嘴，但这样一来, 这件事情也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早朝回来后, 沈凝就跟她说了, 下次不要她去了。 岳然诺假装还在睡，等沈凝走后, 赶紧爬了起来。 “盈盈, 快把我的朝服拿来，我也要去上朝。” 盈盈听到岳然诺喊她就走了过来，一个奶呼呼的小娃娃跑过来快速钻进了岳然诺的怀里。 “娘娘, 陛下不是说今日早朝不许你去吗？” 岳然诺直接无视小娃娃下了床“那我也不能看他被欺负呀, 我去了大不了就被他说几句嘛。” 床上被忽略了的小家伙手脚并用想要爬过来拉岳然诺，结果从床沿上滚了下去, 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岳然诺听到哭声，过去把他提溜了起来，看了看没摔坏，交到盈盈手里。 “你把沈寻抱来做什么？奶娘呢？” “是小殿下哭着闹着要找你，娘娘，你要不先哄哄他？” “我现在没空, 快把他抱走。哎？我的朝服呢？” 盈盈偷笑道“陛下就知道你没那么听话，把你的朝服收起来了，我也不知道在哪里，你得去问陛下。” “什么？沈凝这么过分的吗？” 岳然诺双手叉腰不知所措。 朝服被沈凝藏起来了，之前的铠甲也早就不知道被他收到哪里去了，他美其名曰以后都不需要自己穿上铠甲上战场了，所以收了起来。 那，现在穿什么呢？ 朝堂上，百官该来的都已到齐，沈凝缓步走上龙椅坐下，看了看武将那边第一排第一个的位置空了出来，松了口气。 大太监高声道“跪——” 百官跪下一同行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凝抬了抬手“平身。” “谢陛下。” 大家都站了起来，沈凝刚想开始说话，大殿门口传来了通报声。 “皇后娘娘……” 到字还没有说出口，岳然诺就瞪了那个太监一眼。 “你喊的什么？” 小太监清了清嗓子，改口喊道“岳将军到——” 随后，就在沈凝和所有朝臣一同的注视下，带着凤冠穿着拖尾绣凤衣裙的岳然诺走了进来，走到武将首位站好。 岳然诺旁边站着的王廷安看了眼正在捏眉心的沈凝，小声道“岳帅，你怎么来了？还穿成这样。” 岳然诺笑笑“王将军应该很清楚吧？这种损招我感觉是你的风格。” 王廷安如今是禁卫军统领将军，兼任暗卫营掌司，虽然现在不能像以前那样照顾沈凝饮食起居方方面面，但是白天里他还是一直守在沈凝身边。 郑巍和季千钟站在他两身后，郑巍小声道“岳帅，你裙子的摆尾好长，我要踩到了……” 岳然诺回头瞪了他一眼“闭嘴。” 和沈凝对着干的那帮老臣都在用看笑话的眼神看着岳然诺，为首的孙太尉道“皇后娘娘还是回后宫吧，照顾小皇子，继续帮陛下开枝散叶才是你的本分。” 岳然诺目光凌厉地扫视过去“我也想好好待着，但是我十几岁就浴血沙场的时候，怎么不见太尉说这些话？当年你怎么不说你来替我上战场，我好在家学女德啊？” 孙太尉有被气到，但是说不出反驳的话。 龙椅上的沈凝偷偷笑了笑，道“都别吵了。” 岳然诺虽然还是生气，但是沈凝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就不再多说什么。 沈凝和胡为对视了一眼，沈凝开口道“朕，这几日好好思虑了一番上次的提议，觉得，上次是朕年纪轻，轻率了。” 沈凝看了看几个老臣，听到沈凝这么说话，他们几个都是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沈凝接着道“上回是朕轻率了，变革大事，朕是天子，理应朕说了算，上回朕就应该定下，而不是因为你们的几句话摇摆，拖到现在。” 岳然诺都被沈凝突然的转折惊到了，望了望隔壁站在文官首位的胡为。 没错，肯定是他，这不像是沈凝的风格，比较像他的招。 几个老臣一听一起出列，在大殿中间吹胡子瞪眼地指责沈凝，说的无非和上回上朝差不多，主要就是说沈凝忘本。 沈凝在他们说完后，依旧硬着语气道“此一时彼一时，不知变通如何使我大端长治久安？朝廷国库在你们看来，竟还不如那些无用的世袭侯爵的钱袋子重要，这就是你们所说的不忘本？朕倒想问问，这是哪个祖先的教导啊？” 老臣们说不出什么在理的反驳的话，只能一顿胡搅蛮缠。 孙太尉见沈凝是真的铁了心了，干脆跪了下来，把乌纱帽一摘。 “要是陛下真的要一意孤行，那么老臣只能辞官返乡。” 其他的几个老臣也都有样学样。 胡为也走到了大殿上，对着沈凝行了个礼。 “陛下，臣恳请陛下，批准几位大人告老还乡。” 岳然诺和王廷安他们几个沈凝的自己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让大殿中央跪着的几个老臣更加难堪。 孙太尉气得指着胡为道“老臣就说过，丞相他年轻气盛桀骜不驯又出生低微，根本就难当文官之首的大任。” 沈凝冷着脸问道“丞相是朕钦点的，你可是对朕也有不满？” “老臣不敢。” 胡为又道“陛下不费一兵一卒收服了南疆扩展疆土，我献同化之策助陛下收服南疆民心，帮助他们真正融入我大端，又助贤君登上帝位。若这些在你们眼里还是难当大任，而那些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世袭侯爵才是端国的栋梁，那你们是该告老还乡了。” “陛下！臣等对端国忠心耿耿一辈子，丞相三言两语就想抹掉臣等半辈子的功劳，求陛下做主！” 沈凝笑了笑“功劳？你们也知道，朕身子不好，早年间因病一直没有参过政，也怕不知道谁是有功之臣而怠慢了，所以这几日就查了一下诸位辛苦了半辈子的成果。可是诸位，朕实在是没找到什么拿得出手的政绩，若是朕漏了，还请诸位自己来说说。” 武将那边头部的几位那里，又有压抑得很辛苦的噗嗤噗嗤的笑声传出。 几个老臣难堪到了极点，几双眼睛都恶狠狠地看向胡为。 “丞相，你蛊惑陛下拿我们这些老臣开刀，是何居心？” “丞相，你今年刚娶了公主，又急于在朝堂上立威，并且急着处置我们这些不服你的老臣，莫不是看陛下身子不好，动了什么歪心思？” 龙椅上的沈凝一拍案桌“放肆！” 几个老臣忙乖乖闭嘴。 见沈凝动怒了，岳然诺紧张地看向沈凝，盯着他注意他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准备着要是发现他有什么不好随时冲上去。 站在胡为位置旁边的沈拓见差不多了，就也走到大殿中间，举起一份折子。 “陛下，臣要检举太尉和其党羽徇私舞弊贪赃枉法，证据在此。” 沈凝示意了一下，一个太监走了下去，帮沈凝把折子拿了过来。 沈凝看完，把折子扔到孙太尉的面前。 “朕也不想你们晚节不保，既然你们已经提了告老还乡，朕准你们走吧。现在走，至少能留个好名声。” “陛下！” 沈凝按了按额头“今日就这样吧，朕累了。三日后上朝，我们再讨论新政的实施。丞相，替补他们几个的名单，你先大概列一份出来，列出来后私下来找朕。” “臣遵旨。” 宣布退朝后，朝臣三三两两离开，岳然诺和王廷安走到沈凝身边扶他。 那次受伤之后，沈凝的身体再也没有恢复到受伤前，他更容易疲惫，更容易不舒服了，每次下朝一回宫都必须要喝了补药立刻睡一觉才行。 岳然诺和王廷安扶着沈凝走下龙椅，胡为还没离开，他在等沈凝。 沈凝走过去，轻声道“刚才那几个老臣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胡为点点头，道“陛下，我想多说一句，不该我惦记的，我从来没有惦记过。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 沈凝轻轻握住他的手“我知道，我也没有疑过你。实不相瞒，我都已经想好了，要是我死的时候，寻儿还不能理事，那么朕就封你摄政王，你来执政直到寻儿有能力亲政。” “陛下！” 岳然诺也扯扯沈凝“你别说这些。” 沈凝笑笑“我就是随便想想。好啦，我真的累了，想回宫歇息了。” 回到宸乐宫，沈凝照例先喝了药之后补了一觉，睡醒后，总算是恢复了点精神。 沈凝掀开被子要起来，岳然诺又把他按了下去。没什么力气的沈凝被她这么一按，就重新躺平在了床上。 “你再多休息会儿吧，还早呢。” “然诺，我得批折子了，一堆呢。” 岳然诺帮他掖掖好被子“你刚才睡着，我随手看了两本，都是请安折子。这帮人怎么就这么爱递请安折？你批那么多请安折子，费心劳力的，本来好好的反而被他们累得不好了。” “是啊，总是一大半的请安折呢，可能他们担心少问安一日我就突然不行了。” 岳然诺捂住沈凝的嘴“呸呸呸，你说话能不能有点忌讳？” 沈凝抿了抿嘴唇，小声道“好。不过折子我还得批完，没办法呀。” 岳然诺想了想，趴在他身上问道“你看这样行不行？以后我都帮你先理一遍，那些无聊的请安折我来帮你处理了，有事情的我帮你挑出来，你来处理，你看怎么样？” 沈凝眨眨眼睛，又玩笑道“哎？好像所有临朝称制的太后都是这么开始的。” 岳然诺爬上床跨坐在他的身上“沈凝！你再这样乱说，我真的生气了！” 沈凝搂住岳然诺，岳然诺贴过去，自己的脸离他的脸很近很近，忍不住啄了一口他的嘴唇。 沈凝微微一笑“皇后，那就有劳你替朕分担一些了。” 岳然诺又亲了一下沈凝的脸“没问题。不过你可别让我的辛苦白费，我帮你可以，你得一直陪着我，一直陪着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