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情感] 《小乖乖》作者：君子阿郭【完结】
    文案一
    从幼儿园开始，唐苗身边不知哪冒出来一个嚣张乖戾的小竹马沈清野，他不爱说话，但最爱欺负她，抢她棒棒糖，还不许她跟别的小朋友玩。
    初中，某日唐苗放学回家，在巷口目睹那群不良少年打群架。
    为首的少年眉眼精致，捏着别人的下巴，笑意凉薄，“再敢肖想唐苗，信不信老子卸掉你一条腿？”
    唐苗一阵哆嗦，以至于见了他跟见了鬼似的。
    后来沈清野消失，唐苗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她揣着怀里的情书想送给男神，而她那个消失许久，阴晴不定的竹马居然回来了！
    彼时的少年坐在轮椅上，精致的眉骨轻抬，漆黑剔透的眼望着她，笑得阴测测：“翅膀硬了，还想送情书？”
    文案二
    听说沈清野要转入林城一中，作为此人的前任小青梅，唐苗吓得逢人便提醒：“新同学脾气爆，爱打人，成绩差，还长的丑！”
    沈清野进入新学校的第一天，颜值秒杀众人成了校草，举手投足间温文尔雅，第一次统考便拿下全校第一。
    众人：“唐苗这个骗子！”
    唐苗目瞪口呆：“我说的都是真的，这货全是装的！”
    直到某日，唐苗被那人堵在墙角，少年盯了她半晌，凑近身薄唇不爽地压下去，亲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警告她：“以后再传谣，就罚你一次。”
    “这是第一次，另外几次先欠着。”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唐苗，沈清野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九月初的林城，天气还是闷闷的热，乌云席卷着热浪将整座城市密密实实的包围。
    低调沉默的黑色轿车伴着昏沉的夜色疾驰在高速公路上。
    车内，司机老周如坐针毡，掌心已经渗出冷汗，此时手握方向盘，提心吊胆地看着前方，他偶尔抬眸，小心翼翼看一眼前视镜里一言不发的少年。
    秦家的小少爷，最不好惹的一位主儿。
    老周与身旁的王助理目光交汇，两人对视一秒又心照不宣的沉默，车内的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坐于后座的沈清野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匆匆掠过的光影投射在他身上，勾勒出少年五官冷然利落的曲线。
    本是清隽精致的一张脸，皮肤却透着冷感的白皙，看着有些病弱。
    他薄唇抿着，眉眼间隐隐透着几分戾气，像是骨子里带来的，不过这几年在秦家收敛不少。
    坐在副驾驶座的王助理一路上没敢说话，一直震动的手机，都是老板打来的电话，他竟有些犹豫要不要接。
    眼见快要到达目的地，王助理终于咽了咽唾沫，战战兢兢地开口，“小少爷，秦先生送你回来也是出于无奈，要不是他及时赶到……”
    这回躺在医院的可就是你了。
    王助理说着声音低了不少，秦家老宅满是豺狼虎豹，沈夫人和小少爷根本不是秦家那位正主的对手。
    王助理神情顿了顿，目光不经意移向前视镜，看到少年打着石膏的腿，他的脸上浮现为难之色，“秦先生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未等他把话说完，耳边忽的一道劲风，身后飞来一个尖锐的硬物危险地擦过他的侧脸，然后“砰”的一声重重砸在他身侧的车镜上。
    王助理浑身僵住，车内的空气陡然凝滞。
    他眼球微动，看到车窗隐隐碎裂的痕迹，王助理眉心突突地跳，后颈一阵发凉。
    听到声响，老周没敢回头，下意识闭紧了嘴，小少爷的脾气古怪他是知道的，之前在秦家老宅，就连秦先生都不敢跟其硬碰硬。
    昨天没想到清野会跟大少爷动手，这孩子不要命的劲儿，他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胆寒，大少爷这会人还在医院昏迷不醒。
    周遭终于安静，沈清野握着的拳头微松，冷沉着眼望向窗外，他薄唇微抿，浑身上下透着的戾气让人不敢靠近。
    沉寂诡异的低气压一直持续到车子驶向那条狭小昏暗的巷口。
    老旧陈年的住宅区内，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相较于周围萧条寒酸的建筑，显得格格不入。
    老周看了眼前面不太好走的路，默默将车速放慢，当目光注意到不远处的人影时，他按了下喇叭。
    前方正在修自行车的唐苗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回头，却被刺眼的车灯照得睁不开眼睛。
    唐苗的古董自行车没坚持到家门口链条就掉了，她看了眼满是黑色机油的手，有些气馁地将自行车推到路边，试图给那辆车让道。
    车内，经历过刚才的突然袭击，王助理这会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底气不足，“少、少爷，沈夫人说了过几天再来看你。”
    老周心口一紧，王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不明摆着往枪口上撞嘛！
    他紧张不安地看向前视镜，果然察觉后座的沈清野变了脸色，隐隐有再度爆发的趋势。
    静了半晌，王助理有些后怕地缩了缩脖子，没等到预想中的突然袭击，耳畔响起少年冷冽不掺杂一丝感情的声音，“停车。”
    闻声，老周急忙踩下刹车，黑色的商务轿车猛地停住。
    明亮刺目的车灯下，光影一点一点将那道纤瘦的身形勾勒，女孩耷拉着脑袋，莹白的耳廓偶尔掉出几缕松软的碎发，她双手扶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蓝白相间的宽大校服下，那道身影显得越发娇小。
    看到那女孩的第一眼，沈清野只觉得熟悉，直到她歪着脑袋看过来的时候，他才看清那人的正脸。
    王助理本想说话，当察觉小少爷神情的微妙变化时，他明显愣了一下。
    车内静得出奇，透过车窗看向那抹熟悉的身影，少年冷若冰霜的脸倏地僵住，他瞳孔微缩，漆黑剔透的眼隐隐有暗涌流动。
    唯有沈清野自己清楚，再次见到唐苗，竟让他有种绝处逢生的错觉。
    面前的道路有些窄，唐苗原本想给司机让路，当她扶好自行车站在一边，才发现那辆车已经停下，似乎不打算过去，刺眼的车灯一闪一闪，亮得十分嚣张。
    下一秒，灯灭了。
    车内，王助理殷勤地准备将沈清野的行李帮忙送上去，身后的少年却冷冷扫了他一眼，声音冰凉，“你以为老子断了腿，手也废了？”
    。……
    被沈清野拒绝后，王助理也不生气，于是和老周一块将后备箱的行李拿出来，方便小少爷自己拿。
    唐苗正奇怪那辆车的来历，不多时，便见车上下来两个中年男子，他们哼哧哼哧的动作好像在搬什么东西。
    她没再看，低头继续捣鼓自行车的链条，几分钟之后，远处的动静随着轿车绝尘而去的声音慢慢消失，周围又恢复了寂静。
    直到耳边又响起一阵类似磕碰的细微声响，唐苗疑惑地抬头，视线中多出一道颀长略微佝偻的身影。
    远处的男生穿着一件黑色T恤，此时微微弯着身子，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弱不禁风，那人背对她，身体前倾，脚边放着几个大号行李箱。
    那人缓慢移动，唐苗才发现他腿脚不便，依靠两根拐杖支撑着身体，他吃力地伸手，试图去拉地上的行李。
    唐苗愣了几秒，没作犹豫地将自行车靠在墙角，朝那人走过去。
    等两人距离近了，唐苗才隐约闻到这人身上有一股清淡略带苦涩的药味。
    注意到地上那三个特大号的行李箱，唐苗小心翼翼地开口，“需要我帮忙吗？”
    少女毫无戒备心地靠近，清亮温婉的声音带着关切，背对她的沈清野身形微顿，冰冻的神情有一刻的松动，时隔三年的重逢，这种感觉就像是一颗碎石，“咚”的一声落进沉寂无波的死水中。
    “你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帮你扛行李箱。”唐苗的语气充满善意，她在这片居民区住了两年，这里的人基本都认识，看他应该是新来的，不太像坏人。
    闻声，少年眉峰微抬，微垂着眼看向自己被石膏固定住的右腿，眼底的光渐渐暗下去，他薄唇微勾，忽然很想知道唐苗看到他会是什么反应。
    正当唐苗微仰着脑袋，热情地盯着这人后脑勺看的时候，面前的大高个终于转身，在半明半昧的路灯下，露出那张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脸。
    少年一头利落的短发，皮肤干净白皙，五官深刻精致。
    沈清野唇角微动，勾起一抹浅浅的笑痕，那双漆黑剔透的长眸似笑非笑地扫向她，带着漫不经心的玩味。
    看到他的那一刻，唐苗的眼睛倏地睁大，瞬间石化在原地，神情从惊讶迅速转变成惊悚，那架势活像见了鬼！
    这人应该不是沈清野吧？只是长得像吧！
    目睹唐苗脸上一系列的情绪变化，沈清野明显愣了两秒。
    这他妈是什么反应！
    像是气急反笑，他明明扬着唇角，笑意却未达眼底，咬着牙吐出的字像裹着寒冰：“怎么？不认识我？”
    这阴森森的笑太过熟悉，唐苗惊愣过后，大脑飞快做出反应，她眨巴着眼不安地瞟向别处，试图装作不认识，磕磕巴巴道：“我、我的手不干净，就、就不帮你了。”
    说着，唐苗像是证明自己话语的真实性，连忙举起她糊满黑色机油的手，纤细娇小地像两只乌鸡爪。
    沈清野面无表情地嗤笑一声，面前的女孩却怕他似的急忙后退，未等他开口，竟头也不回地跑了！
    看她推着笨重的自行车不管不顾地往前冲，跟身后有人追似的，沈清野拄着拐，从始至终平静地看着她。深冷沉静的眉眼，轮廓清冽。
    沈奶奶知道外孙今天回来，于是提前在门口等着，她什么也没问，一如当年沈媛殊一声不吭地把他从自己身边带走。
    -
    入夜，唐苗洗完澡钻进了被窝，一闭上眼睛，脑中却不断闪现她刚才看到的那张脸。
    沈清野居然回来了。
    -
    因为唐苗爸妈的缘故，唐苗整个童年几乎都跟沈清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两人从幼儿园开始就是同桌，沈清野脾气爆，性格孤僻，即使对她凶巴巴的，但唐苗却从不生气，虽然这人脾气差，还爱打架，但他所有的零食都会分她一半，就算唐苗有时候霸占他的床，沈清野也只会捏捏她的脸，威胁着不许在他被窝里放屁。
    唐苗知道，沈清野只有她一个朋友，如果连她都放弃他了，那沈清野也太可怜了。
    -
    直到初中那会，唐苗和沈清野吵架，于是她和班长一块回家。
    巷子里，三五成群的男孩结伴堵住了他们的去路，为首的少年长着一张极具欺骗性的漂亮脸蛋，笑起来乖戾又嚣张，班长被他们气势汹汹的样子吓得不敢说话。
    那是唐苗看到第一次看到沈清野发那么大的火。
    她被他困在角落，少年强势霸道地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那双沉如深渊的眼盯着她。
    “唐苗，答应我，以后离他远点。”
    明明是稚气未脱的少年，眉眼间却满是冷森的戾气。
    他的眸色很深，藏着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看着眼前陌生冷厉的少年，唐苗竟有些怕了，于是她红着眼点头，却在少年俯身的时候，反抗似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思及旧事，唐苗竟一整晚都没睡着觉，第二天一早，她看了眼对面那扇紧闭的窗户，忽然有些后悔，昨晚落荒而逃，他是不是已经气炸了……
    第2章 
    林城一中已经开学一周，开学典礼却安排在了今天。
    主席台上校长还在慷慨激昂的发言，站在下面的学生顶着炎炎烈日，晒得汗流浃背。
    站在一班第一排的女孩耷拉着脑袋，瓷白的小脸泛红，小巧挺翘的鼻尖冒出细小的汗珠。
    吴悦见唐苗脸色不太好，心事重重的样子，于是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角，小声问：“苗苗，你昨晚是不是背着我干坏事了？”
    这俩熊猫眼一看还以为她半夜盗墓去了呢。
    唐苗摸了摸鼻子，闷闷答了句：“昨晚失眠了。”
    吴悦：“做噩梦啦？”
    一想到沈清野，唐苗抿了抿唇，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吴悦善解人意地拍拍她的肩：“精神点，待会上课再睡。”
    唐苗无言，好不容易撑到队伍解散，又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
    -
    叶建斌是高一（1）班的班主任，他年龄不大，今年也才三十出头，但泛着亮光的头顶隐隐有谢顶的预兆，而他每日一杯枸杞红枣茶，提前开始了养生。
    唐苗乖乖站在办公桌边，“叶老师，您找我有事吗？”
    老叶正在整理手中的学生信息表，他一张一张地快速翻过去，接着眉峰一挑，从其中抽出那张表递给她。
    “这个是我们班转来的新同学，我看他上面写的资料，跟你家离得挺近，你看看。”
    唐苗的目光从那一长串熟悉的家庭住址移到转学生的照片上，接着眸光怔住。
    一寸照片上的少年安静得不似真人，他薄唇抿着，双眸漆黑，五官的曲线利落冷然。
    看到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唐苗像是确认似的，目光急忙瞥向照片旁的名字。
    就是他，沈清野。
    老叶手边还放着转学生的入学考试成绩单，他喜滋滋地看了好几遍，这小伙子成绩不错，竟然有好几科满分，要是到他们班来，或许能超过唐苗拿下第一名。
    听着班主任不断灌输着“新同学来了你们要互帮互助”，唐苗才反应过来，沈清野居然跟她在同一个班。
    自己的班上又多了个考重点的尖子生，老叶一脸的春风得意，唐苗忽然有点同情他，老叶估计还不知道，沈清野其实跟班上那几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一样，打架逃课样样都会，曾经还跟校长动过手。
    叶建斌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慢悠悠道：“这位新同学腿脚不太方便，前两周还不能来学校上课。”
    班主任话音刚落，唐苗眸光一顿，忽然想起昨晚的沈清野，他拄着拐杖，右腿打着石膏，脚边放着几个大的行李箱。
    那个样子像极了被人遗弃的小动物。
    唐苗垂眸，心虚地咬了咬唇，早知道两人成了同学，她昨晚肯定帮他搬行李，说不定两人日后还能和谐相处，现在怕是已经晚了。
    沈清野那个人，脾气差就算了，还小心眼，爱记仇。
    叶建斌继续自顾自地说，“我看了他填的地址，你俩住得近，最近发下来的书本和作业，你记得给他带过去。”
    “顺便帮他补补功课，让他赶上进度就行。”对于自己的得意门生，老叶对她十分放心。
    唐苗眼眸微动，乖乖点头。
    -
    林城一中是重点高中，一班和二班都是重点班，虽然是学霸聚集地，但班里还掺杂了部分混日子的富二代，除此之外转校生都有专门的入学考试，之后教导主任会根据他的成绩分班。
    而唐苗记忆里，沈清野从小到大的考试从未及格过，若不是靠真才实学，他或许会被分在其他班。
    班主任正跟唐苗说着话，一班的班长陆云在办公室门外打了声报告，叶建斌话语一顿，招手让她进来，转而跟陆云交代补办学生证的事。
    “你把这些学生证发下去，让没补办的同学自己去教务科登记，上学期就让交了，拖来拖去总是那么几个人不省心。”
    一说到班上那几个不学无术的问题少年，叶建斌气不顺地抿了口养生茶。
    -
    回到教室，唐苗一进门就看见一群人正乱哄哄地围在陆云身边。
    “这人照片肯定是P的！你看他的双眼皮！”
    “什么P的！只能说人家颜值高！证件照都那么帅！”
    几个女生站一块正叽叽喳喳议论着什么，同桌吴悦也在其中，一群人神情雀跃地传递陆云拿来的学生证。
    “我怎么感觉这人长得像一个女明星？”
    陆云瞬间被气笑，她忙伸手把沈清野的学生证抢回来，嚷嚷道：“你们懂什么！人家可是纯爷们，扯什么女明星啊。”
    人堆里的吴悦见唐苗进来连忙朝她招手，示意她过去，唐苗正琢磨着要不要主动跟沈清野赔礼道歉，这会兴致恹恹地摇摇头，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像是想到什么，她拿出笔记本，认真看了一遍之前的内容接着又补充了几个知识点，力求做到足够详细。
    第四节 是化学课，教课的顾老师今年快五十了，一头浓密的黑发简直将发量稀少的班主任按在地上摩擦。
    一旁的吴悦神情难掩兴奋，她忍不住凑到唐苗身边，小声说了句，“我刚才叫你过来，是让你看照片的。”
    “你没看到真是太可惜了！”
    唐苗翻开化学笔记本，一笔一划地写上标题，“什么照片？”
    吴悦嘿嘿地笑，一脸神秘：“就是咱们班那个新同学啊。”
    闻声，唐苗握笔的手一顿，心底惆怅地叹了口气，而耳畔却清楚地听见，周围几个同学小声的议论。
    她听见了沈清野的名字。
    一想到班上即将转来的那个大帅哥，吴悦的眼睛忍不住冒着粉红泡泡，“你没看到新同学的照片真是太可惜了，颜值超高！”
    “你说说，一个男生皮肤居然比我还白。”
    正当吴悦吧嗒吧嗒向唐苗科普新同学的时候，讲台上的老顾“啪”的一声拍了下讲桌。
    原本交头接耳的人瞬间鸦雀无声。
    老顾将课本放在讲台上，看了眼底下的学生，一个暑假未见，上个化学课大家伙还能兴奋成这样，他声音沉下去：“铃都响了，有什么话下课再说！”
    说完，他黑着脸背过身在黑板上写下几个氧化方程式，待会找人配平。
    趁老师背对大家，吴悦连忙将唐苗的学生证递给她，里面夹了张纸条。
    “我也是听陆云说的，咱们班要转来一个大帅哥。”
    唐苗看着纸条，惊讶消息的传播速度居然这么快，紧接着，一旁的同桌又兴冲冲地递给她一张纸条：“那人的证件照比周锦明还要好看！”
    沈清野还没到学校，仅凭一张学生证就走红一班，与吴悦的激动相比，唐苗变得更加沉默，于是回复了她的纸条，面不改色地继续配平方程式。
    “证件照可能是P的，这人脾气差，还很凶。”
    前半句唐苗带了点偏见，但后半句是真的，那家伙不仅凶，凶起来还揍人呢。
    看了纸条上的话，吴悦不大相信地撇撇嘴，同桌这话说得好像跟那人认识似的，听说新同学是从京都转来的，这两人怎么看都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人。
    吴悦似乎还想说什么，刚凑过去，讲台上的老顾忽然转身，霍霍的目光锁住她们，“就你俩吧，上来配平。”
    。……
    下午放学后，唐苗带着书和笔记本，步子慢吞吞地朝沈清野家的方向走，心情从未像此刻这么沉重过。
    她有时候也会想，沈清野不辞而别是不是因为他们的那次争吵，两人几年未见，但应该还是朋友吧？
    相爱相杀的那种也算。
    到了熟悉的住处，唐苗还在脑补沈清野暴跳如雷将她丢出去的画面，犹豫了会，她忐忑不安地按了下门铃。
    1秒，2秒，3…
    正当唐苗仰着脑袋望着那串门牌号的时候，面前的门“咔”的一声开了。
    少年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服，皮肤有些病态的冷白，那双黑漆漆的眼看向唐苗，薄唇懒洋洋地弯了弯。
    而沈奶奶家那只圆滚滚的白猫，从桌上跳下来，在主人脚下来回踱步，看到出现的女孩喵了一声。
    唐苗怔了一下，眉眼弯起来：“沈清野！”
    沈清野斜倚着门框，即使拄着拐杖，依旧带了点漫不经心的冷淡：“你不是跑得挺快，还敢来？”
    唐苗眨巴着眼愣愣地与他对视，最看不得他这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她有些心虚地舔了舔唇，小声道，“咱、咱们有话好好说。”
    “我是来给你送作业的。”
    说着，唐苗忙不迭地递给他厚厚的一沓新书，以及老师布置的习题册。
    面前的女孩微垂着脑袋，说话磕磕巴巴，甚至不敢直视他，沈清野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唇角微收。
    两人三年未见，这丫头似乎比以前更怕他。
    唐苗试图分辨他到底有没有生气，她眨眨眼，将自己的笔记本递给他，像是示好：“我的笔记本也给你，老师上课讲的内容都有，我保证你一看就懂。”
    闻声，沈清野目光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骨节分明的长指翻开她的笔记，眼底的情绪意味不明。
    唐苗紧张地直抠手指，小声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面前的少年掀了掀眼皮子，合上笔记，“我看不懂。”
    唐苗急忙解释：“我的笔记很详细，你肯定能看懂的……”
    未等她把话说完，沈清野眉骨轻挑，拎小鸡似的，拎着唐苗的书包带子直接将人带进屋来，“见到老熟人，怎么着也得叙叙旧吧。”
    唐苗预感不妙，忙抓住门框，做最后的挣扎，“叙旧就算了，我想起来家里还有点事！”
    沈清野薄唇弯着轻呵了声，“班主任好像让你教我做题，我没记错吧？”
    唐苗眉头一皱，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对上某人“真挚无害”的眼神，她信了，毕竟沈清野初一那会，可是六科加起来才考68分的人。
    -
    时隔三年，唐苗再次进入沈清野的卧室，发现里面还和以前一样，只不过如今角落里放着一些奇奇怪怪的装备，居然还有个麦克风。
    难道这人还有在家里K歌的爱好？
    两人坐在书桌前，唐苗从三角函数开始讲，偶尔还会问身旁的人听懂了没，沈清野除了嗯一声，从始至终跟她零交流。
    两人距离很近，就算坐着沈清野也要比她高出许多，女孩的语速很慢，声音很软，小巧挺立的鼻梁下方，粉唇一张一合。
    沈清野闭了闭眼，舌尖抵了抵后牙槽。
    房间里的气压低得有些沉闷，正当唐苗犹豫要不要改天再教的时候，耳边传来沈清野的声音。
    “你说过，再也不想看到我。”
    唐苗握笔的手一顿，大脑飞速运转，这人离开的那天她确实说过那句话。
    她忐忑起来，这是要翻旧账了？
    沈清野未曾看她，沉黑的眸子静静地看着那张被她画的乱七八糟的草稿纸，平缓的语速听不出情绪，“你是认真的吗？”
    唐苗反应慢半拍地抬头看他，随即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求生欲极强地连忙否认，“我当时是开玩笑的，真没那个意思。”
    沈清野不大相信的嗤笑一声，慢条斯理的声音带了分沙哑：“我回来，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面前的女孩愣了一下，明显在回忆，那双黑白分明的鹿眼轱辘轱辘盯着他看，“我、我可以说吗？”
    她似乎真有话对他说。
    沈清野垂眸，长睫微微发颤，内心深处还是期待的，他掩饰似的，语气变回之前的漫不经心，“说吧。”
    唐苗眨巴着眼，不好意思地抓着笔，粉唇嗫嚅：“你还欠我80块钱，没忘吧？”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第3章 
    当年沈清野出意外，唐苗帮他叫了救护车，结果两人刚到医院便被要求先付100的出车费，当时两人兜里加起来一共一百，谁曾想外表风流倜傥，呼风唤雨的校霸居然穷得只有20块钱，后来沈清野离开，唐苗才想起来，这家伙还欠她一大笔巨款呢。
    最怕空气忽然安静。
    沈清野冷着脸和她对视了几秒，咬合的腮帮子微微动了下，像在磨牙，“你就想对我说这句？”
    少年低沉平静的声音带了几分自嘲。
    唐苗眨眨眼，慢吞吞地避开他的视线，她其实不想说这个的，但想来想去，除此之外好像真没什么话要说。
    她后知后觉自己可能说错了话，果然，坐她身旁的人已经黑了脸，眉心轻蹙。
    周围静得出奇，唐苗懊恼地抿了抿唇，弱弱地开口：“我只是随便说说的，咱俩谁跟谁啊。”
    沈清野听了只是笑，随即从抽屉里抽出几张百元大钞，面无表情地接上她的话，语气透着阴测测地寒意，“咱俩你是你，我是我，这钱连本带利还给你。”
    。……
    唐苗拿着手里的百元大钞惴惴不安，舌头打结，“其实吧，我还想说几年不见，你越来越帅了……”
    “身材也越来越好……”
    现在补救还来得及吗。
    沈清野手里转着笔，冷笑，“是吗？”
    面前的女孩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试图缓和两人之间因为欠债还钱陷入的僵局。
    沈清野鼻间哼了声，压低的嗓音出奇的冷淡：“几年不见，你这拍马屁的功夫倒是见长。”
    可惜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唐苗张了张唇，本想再夸他几句，这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钱拿在手里更像烫手的山芋，她本来想还给他，但又怕沈清野继续怼她，于是唐苗小心翼翼地将手里多出来的百元大钞推给他，顺便从兜里拿出20，声音小得跟蚊子哼似的，“这是找你的零钱。”
    沈清野：“……”
    -
    两人的第一次会晤，因为唐苗不解风情的要债不欢而散。
    入夜，等外婆熟睡，沈清野才爬起来，轻手轻脚地收拾行李。
    他这次回来打算常住，带的东西并不多，三个特大号行李箱里基本上都是他的直播装备，一些被秦明庭当做垃圾的东西。
    得知沈清野已经到达林城，沈媛姝女士第一时间打来电话询问他的情况，都是老生常谈的那些话，再忍辱负重些日子，她迟早带着他杀回秦家老宅，让秦明庭八抬大轿抬她回去。
    沈清野面无表情地听着，唇角不甚在意地动了动，只觉得可笑，想不通沈媛殊给秦明庭当了那么多年的便宜老婆，如今居然还有这样的自信。
    电话那头的沈媛姝还在耐心地嘱咐，因为最近通告已经排满，她不能亲自送沈清野回家，儿子的腿受伤她也不曾抽出时间来看他，此时语气里多少有点愧疚。
    “等拍完这部戏，我就来看你们。”
    沈清野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嘲弄，“外婆答应吗？”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沉默了会，沈媛殊心口一堵，“我知道你外婆不想见我，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就不能好好谈谈吗？”
    电话那头静了半晌，沈清野只说了一句便击退了沈媛殊所有的坚持。
    外婆年纪大了禁不起刺激，请你别回来。
    这是沈清野第一次这么客气地同她说话，以往生分得如同陌生人。
    和沈媛殊通完电话，手机屏幕上弹出好几条消息，沈清野看了眼发件人，白小狸，他安静地看完她发来的消息，然后面不改色地扔了手机。
    沈清野带来的行李箱里，还有个不大不小的盒子，里面是他的私人物品，只有一本笔记本，还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两个别扭的小孩，小学时期的沈清野和唐苗。
    这是多年前两人唯一一张合照，可惜照片上的女孩当时一脸的悲怆，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不情愿地站在他身边，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
    女孩耷拉着嘴角，眼泪像掉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一旁的小小少年五官精致，清隽的眉眼间带着稚气的老成，看着像个小大人。
    当时沈清野神情严肃，目光直视镜头，可听着女孩的哽咽，却只想为她擦眼泪，又因为唐苗怕他，所以他只能忍着。
    沈清野将相框放在书桌上，看了眼又觉得不妥，最终乖乖收回来放在了盒子里，有些东西只能自己偷偷藏着。
    -
    接到祝温言的电话时，沈清野刚从浴室出来。
    祝温言给他发了几条消息也没见回，社长又催得厉害。
    “野哥，你终于接电话了！你赶紧看看群消息，下月初的活动你一定要参加！”
    “大家已经开始在微博宣传了，作为咱们社团的头牌小哥哥，你一定要扛起大旗！”
    他们社团里就属沈清野的粉丝最多，虽然这人没有发微博的习惯，但关键时刻还是要利用一下的。
    “我看你最近都没上线，好歹微博上冒一下泡啊，要不然粉丝都跑光了。”
    “还有啊，那个白小狸……”
    电话那头的声音没有配音时的温朗谦和，祝温言像打开了话匣子嘚吧嘚吧说个不停，沈清野没在意，打开微信才看到CV群里99＋的消息。
    大家都在讨论下个月月初，社团的三周年庆典。
    琉音社是一家网络原创音乐社团，成立时间不长，一部分人搞原创音乐，另一部分人创作同人题材歌曲，偶尔还会出相关的广播剧。
    沈清野一年前被祝温言拉去帮忙配音，说是照着剧本念就可以，不用抛头露面，千慕是沈清野的圈名。
    他后来才知道那是一部大热的耽美文，广播剧成品一经发出，效果居然出奇的好。
    初出茅庐的千慕成了炙手可热的CV新秀，因为那部耽美作品本身有热度，再加上沈清野和祝温言一正一邪，独具特色的声音，琉音社本来在圈内混得不温不火，后来借着那部广播剧的热度，知名度也开始蹭蹭蹭地上升，社长齐嘉禾为此喜极而泣，特封千慕为社团里的头牌小哥哥。
    沈清野对CV这行业了解不多，所以接的剧本也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祝温言拉着他一块配音。
    而此时的琉音社CV群里
    元气少女白小狸：你们谁能联系到千慕呀，我发了好几条消息都不理我嘤嘤嘤。
    霸气总受祝温言：他最近搬家，应该在忙。
    社长齐嘉禾：千慕最近没上线，小狸是不是想他啦？坏笑.JPG。
    社长暧昧地打趣，一群潜水党纷纷冒出开玩笑。
    朱朱：千慕居然搬家了？我听说他在京都，还打算找时间跟他面基呢！
    打酱油的菜菜：以千慕的个性，他怎么可能会答应面基，不过千慕的真面目估计小狸最清楚吧～坏笑.JPG。
    大家都知道社团里颜值最高的小仙女白小狸喜欢千慕，明里暗里地表白过好几次了，这两人之前合作过一部古风广播剧，虽然互动少，但圈了不少粉，微博上至今还有两人的cp粉呢。
    白小狸混圈的时间要比沈清野早很多，之前还在群里爆过照，众人没想到，擅长御姐音的白小狸，现实中居然是个看起来软萌可爱，年龄很小的漂亮妹子！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这人还是社里的小仙女，众人对此喜闻乐见。
    但千慕为人低调神秘，也从未在公众场合露过脸，平日里也从不见他跟白小狸互动，只有当社长宣布重要消息的时候，才见他在群里冒一下泡。
    刷完群里的聊天记录，沈清野自动屏蔽白小狸的话以及众人的起哄，面不改色地看完社长的发言记录，齐嘉禾提议下个月月初，所有成员在荔枝直播，到时候有一个和粉丝连线互动的环节，不能参加的人需要提前请假。
    沈清野回了句“收到”，下一秒，群里立刻弹出白小狸的消息。
    “千慕呜呜呜，你终于出来惹QAQ，你没回我消息，我有点担心你。”
    “听温言说你搬家了，你都没跟我说哭唧唧。”
    白小狸的语气半是撒娇半是埋怨，将两人的关系说得暧昧不清，群里随即有八卦的人出来助攻，打趣两人的关系。
    沈清野眉头一拧，薄唇抿成僵直的线。
    冒泡的人越来越多，白小狸还在追问他为什么不回消息，沈清野的眸色渐渐冷下去，随即点开白小狸的头像，修长的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打下一行字，随即发送。
    “白小狸，不要触碰我的底线。”
    “我有女朋友，请你说话注意点。”
    看着对方发来的消息，白小狸本来还笑意盈盈的脸忽然僵住，此时群里的人还在调侃他们的关系，猜测好事将近，可对方立即发来不近人情的一行字，让她啪啪啪打脸。
    好在千慕没有在群里说这句话，给她留了点面子。
    白小狸脸上的笑意褪去，不忘让自己的语气软萌一些：“不好意思呀QAQ，我以后一定会注意哒～”
    沈清野扫了眼她的回复，没再看群聊，扔了手机开始写作业。
    只有写了，唐苗才会来找他，继续教他新内容。
    女孩的笔记详细又认真，例题旁边还粘了便利贴做解释，看着上面一笔一划娟秀的字迹，沈清野的神情顿了顿，想到唐苗今天的反应只觉得好气又无奈。
    当社长齐嘉禾打来骚扰电话时，沈清野正奋笔疾书，于是不耐烦地撂下一句：“有屁快放，我还得补作业。”
    某社长顿时呆了一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琉音社的头牌霸道总攻，居然还是个学生？！
    第4章 
    每周一的升旗仪式上，都有学生代表讲话，高一年级站在靠前的位置，当那个身形颀长的少年上台，底下的人一阵骚。动，貌似在讨论着什么。
    站在队伍中的唐苗隐约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身后的吴悦急忙戳了戳她的后背，语气激动地小声道，“苗苗，你看到没！今天的学生代表居然是周锦明！”
    周锦明是二班的班长，这人不仅长得帅，成绩好，老爸还是一中的校长，众人眼里的天之骄子无疑了。
    见唐苗心不在焉，吴悦又急忙补充，“苗苗，这人跟你一样都在学生会，你该不会连他都不知道吧？”
    闻声，女孩眉头轻蹙，神情认真地回想，末了声音软软的，很认真地问：“就是那个千年老二吗？”
    吴悦：“……”
    千年老二是同学们私底下开玩笑的。
    可周锦明虽然是千年老二，但人家的颜值很能打好吗，明明是校草，这姑娘怎么就注意不到人家那张脸呢？
    唐苗也在学生会，但真没见过周锦明，不过每次看成绩排名，这人的名字雷打不动，永远稳居第二，在她下面。
    -
    回到教室后，吴悦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化学书，一旁的唐苗正在补充课堂笔记，认真的样子严肃的有些可爱。
    吴悦的目光移向自己的同桌，女孩坐姿端正，一张瓷白纤瘦的小脸，长而卷的睫毛跟两把毛茸茸的小刷子似的。
    笑眯眯地盯着唐苗看了会，吴悦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同桌很好看，可惜这人太低调，平时就连教室都很少出去。
    刚入学那会，学校贴吧里有个评比校花的帖子，楼里什么样的照片都有，就连隔壁班张娇娇那样的都上榜了，吴悦本来还想投同桌一票，结果帖子里连唐苗的照片都没有，最后校花成了7班一个叫刘彤的妹子。
    那女孩分明用了美颜相机，磨皮磨得妈都不认识。
    吴悦眨巴着眼看她：“苗苗，我发现你最近笔记记得很勤啊。”
    她经常借唐苗的笔记本用，最近才发现这人的笔记本与以往不同，有些通俗易懂的知识点，她都要仔细补充，像是怕别人看不懂。
    正说着话，教室的门忽然推开，老叶拿着课本进来，而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着便装的少年。
    原本乱哄哄的教室静了一瞬，同学们齐刷刷地抬头，看向那个比老叶还要高大半截的男生。
    沈清野单肩背着深色的帆布书包，黑色的卫裤包裹住两条笔直修长的腿，手臂上裸露在外的皮肤，透着冷感的白皙。
    少年薄唇抿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对上那双漆黑剔透的眼，甚至有点冰冷。
    听到动静，唐苗才慢吞吞地抬头，看到沈清野的一瞬间，她的眼睛倏地睁大，小脸僵住。
    她第一时间去看沈清野的腿，那家伙的石膏没了，右腿似乎好了。
    寂静中两人四目相对，两秒之后，沈清野面不改色地移开目光，像是不认识她。
    见同学们一脸好奇，叶建斌淡定地推了推眼镜，介绍道：“这是咱们班转来的新同学，沈清野，大家鼓掌欢迎一下。”
    班主任说完，静了两秒，底下响起噼里啪啦的掌声。
    坐在最后一排的王嘉伟和文冠南，神情堪称惊悚！
    妈的，这货居然是沈清野！
    两人最近逃课，刚听人说班上要转来个新生，没想到是他们失踪三年的野哥！
    文冠南最先反应过来，朝讲台的方向吹了个响亮的口哨，王嘉伟也笑，他们忘了谁也不敢忘了这位爷，当年南城的小霸王这是要归队了啊。
    最激动的莫过于吴悦，她卖力得鼓掌，笑嘻嘻地：“我就说吧，新同学是不是特别帅！”
    “没想到本人比学生证上的照片还好看。”
    唐苗趁班主任正给沈清野安排座位的时候，凑过来提醒好友，“你清醒一点，他可凶了。”
    沈清野走下讲台，经过唐苗身边，刚好将这句话一字不落地全听了进去。
    -
    下课铃响，班主任刚走，死气沉沉的教室瞬间喧闹起来。
    后排的文冠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面的人看：“野哥是你吗！我感觉像在做梦！”
    沈清野的唇角终于弯了弯：“不是我还有谁？”
    王嘉伟盯着他看了会，开口：“你这次回来应该不走了吧？”
    两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他，沈清野动作一顿，“嗯，不走了。”
    文冠南乐了，拿起手机开始噼里啪啦打字：“我得跟弟兄们说一声，野哥回来了。”
    当年南城区的小狼崽子，如今的沈清野重新归队了。
    -
    课间操的时候，唐苗例行和学生会的同学一块执勤，例如哪个学生没穿校服，哪个学生没带胸牌。
    只不过这次跟她一块执勤的人居然是周锦明。
    少年穿着蓝色条纹的白色夏季校服，五官清秀干净，看着文质彬彬，透着股书生气息。
    一中的学生会是由每个班的学习委员组成，周锦明是学生会会长，唐苗常听吴悦提起他。
    但两人从未一起执勤。
    做早操的时候，唐苗和周锦明站在队伍的最后面，从高一（1）班开始检查。
    身旁的女孩很安静，目光挨个扫过那群学生，小脸认真又严肃，她正低头记分数，莹白的耳廓偶尔掉出几缕松软的碎发。
    周锦明慢慢跟在唐苗身后，几次想找她说话，但女孩却好像自带屏蔽圈，将他隔离在外。
    周锦明一直是个主动的人，他看得出唐苗对他的冷淡，于是走上前主动打招呼：“你是一班的唐苗吧？”
    两人虽然同在学生会，但却是第一次说话，唐苗礼貌地点点头算是回应。
    周锦明还想说什么，唐苗已经径直走到高二（1）班的后面，她看了眼最后排穿黑色T恤的沈清野，目光停了一瞬，她的声音很轻，带了点询问：“那个是我们班新来的同学，可以不扣分吗？”
    周锦明好笑地挑眉：“你其实不用这么认真，打分表这个东西，我们交上去老师都不会看的。”
    对上男生笑嘻嘻的目光，唐苗没再多问，在一班后面写了个10分。
    而最后一排站着的沈清野自然注意到身后走过去的少男少女。
    女孩蓝白色的校服，梳着马尾，背影纤瘦，两人走在一块竟格外刺眼。
    沈清野眉心轻蹙，做操的动作停下来，眸色冷沉。
    王嘉伟和文冠南也站在最后一排，此时看到唐苗和那人走过去，王嘉伟啧啧一声，“沈哥，这小子就是周锦言，别看长得斯文，泡妞挺有一手。”
    文冠南的跳跃运动极为骚气，“女生不就喜欢这款嘛。”
    也不知是哪句话触动了他的神经，沈清野唇角收紧，声音冷冰冰的：“唐苗喜欢他？”
    察觉到野哥的不对劲，文冠南连忙摇头，“这我倒没看出来，不过这人前女友挺多，唐苗那么乖，保不准就是周锦明下一个目标。”
    王嘉伟啧了一声：“你他妈会不会说话，追唐苗的又不止他一个，我也没见唐苗跟谁谈过啊。”
    说完，他下意识看向沈清野，果然少年冷着脸，眼底结了霜。
    -
    早操结束，周锦明被系主任叫走，唐苗准备去学生会交表，不远处的吴悦直接朝她飞奔过来。
    “苗苗，帮我个忙！”
    唐苗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吴悦一脸神秘地凑到她耳畔，小声道：“苗苗，帮我要一下周锦明的联系方式。”
    唐苗愣了：“我跟他不太熟。”
    吴悦哭丧着脸，拉着同桌的胳膊晃啊晃：“苗苗，你跟他一块执勤，好歹还说过话呢，要联系方式就一句话的事。”
    吴悦之前找过周锦明几次，可每次把人拦下，就怂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吴悦软磨硬泡：“事成以后奖励一个冰淇淋好不好呀。”
    唐苗摇头她是这么没原则的人吗？
    吴悦加价：“五个。”
    唐苗：“成交。”
    -
    从学生会办公室出来，唐苗在楼梯口碰到周锦明。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周锦明叫住她：“下周一全校统考，周五别忘了来拿考试号。”
    唐苗点点头，神情有些犹豫，心里想着吴悦交给她的重任。
    眼见两人快走到教室门口，唐苗心一横，叫住他：“同学，可以给我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她的声音很小，担心被人听见。
    闻声，周锦明停住，眼底闪过诧异，这个总是压他一头，常年霸榜的第一名貌似一点也不像传言中的那么古板。
    被人这样若有所思地看着，唐苗垂下长睫，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试图让自己不那么尴尬。
    周锦明很自然地从她手里拿过那只黑笔，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下一串数字，语气温和：“这是我所有的联系方式，有问题可以找我。”
    面前的少年笑得莫名，唐苗怕他误会，连忙解释：“我是帮我朋友问的。”
    周锦明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嗯，了解。”
    了解什么了解啊，唐苗神情一默，闷不作声地收下他递来的纸条。
    正当两人说着话的时候，远处走来一群人，为首的男生瘦高挺拔，一身黑色的休闲装格外引人注目。
    成群结伴走来的几个少年看样子刚从食堂回来，文冠南嘴里叼着一袋豆浆，一抬眼便看到不远处的两个熟人：“那不是周锦明和唐苗吗？”
    走在最前面的沈清野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拿着纸条的唐苗，随即神色冷漠地进了教室，而他身后的王嘉伟和文冠南两人相视一笑，暧昧尽在不言中。
    文冠南一脸坏笑，“没想到啊，姓周的居然真把魔爪伸向唐苗了。”
    王嘉伟不以为意地撇撇嘴，他还是不大相信唐苗会早恋，毕竟那姑娘从小到大就同他们不一样，但周锦明撩妹的手段高明的很，谁知道呢。
    沈清野从始至终未发一言，听着文冠南和王嘉伟的调侃，他脸上的神情慢慢冰冻，“你们说的周锦明，就是刚才那个小白脸？”
    文冠南喝完豆浆，将包装袋精准地投进垃圾桶，笑嘻嘻道：“对对对，就是那个小白脸，现在的女生啊就喜欢这种。”
    -
    下午的物理课，教物理的老师正是年级主任，出了名的暴脾气。
    上课铃一响，郑强抱着一摞厚厚的物理练习册“砰”的一声放在讲桌上。
    郑强拿起最上面放着的两本练习册，翻了翻名字，目光巡视下方，“谁是沈清野？”
    老师话音一出，教室安静了一瞬，大家纷纷扭头看向最后一排的黑衣少年，心中预感不妙，听小强这口气，明显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对上老师的目光，沈清野举了下手，眉眼清冽，语气冷淡地开口：“找我有事？”
    漫不经心的话一出口，周围一阵唏嘘。
    自打野哥举手，文冠南便憋着笑，几年未见，身边这哥们的脾气似乎一点都没变过，还是这么“直率。”
    郑强冷下脸，被沈清野散漫的态度气得不轻，他拿起沈清野的习题册，语气严肃，“开学好几周了吧，你这作业一题不写，是放这想让我给你写吗？”
    “一点学习的积极性都没有还上什么课！”
    郑强说着，语速加快，音调拔高，每当他声色俱厉地砰砰砰砸讲桌的时候，底下的学生大气都不敢出。
    沈清野坐在那，面无表情地垂眸，额前的碎发遮盖住他眉眼间的冷戾，他的指尖飞快地滑动，还在游戏里厮杀。
    整整一下午，王嘉伟和文冠男被野哥虐。杀到怀疑人生，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讲台上郑强还在批评沈清野的学习态度，唾沫星子乱飞，坐在第一排的唐苗有些懊恼地咬了咬唇。
    沈清野今天才来学校，之前因为腿脚不便在家养伤，作业都是她带给他的，没人告诉她物理习题册少了一本，她似乎也忘了这事。
    郑强抓着沈清野不放，明显要杀鸡儆猴，唐苗紧张得抠手指，想举手，又被他的唾沫星子吓回来。
    后排被训斥许久的少年低着头，好像一副知错惭愧的样子，郑强眉心一跳，黑着脸走过去，当看到学生手里拿着的游戏机时，他气得差点当场翻过去。
    郑强用力一拍文冠南的课桌，“你们几个，给我滚外边站着！”
    话音刚落，教室里的人齐刷刷地回头，便见班上的混混头子王嘉伟，文冠南以及那个新同学三人步伐整齐，头也不回地出了教室。
    几个人一出去，教室里开始小声的议论。
    吴悦看了眼窗外并排站的人，收回目光：“沈清野也太拽了吧，我刚刚好像看到他手里拿的游戏机，怪不得小强会那么生气。”
    郑强脾气爆，就连班上那几个二世祖都不敢跟人正面杠，今天沈清野说话的语气，怎么听都有点挑衅的意味。
    唐苗唇角下拉，闷闷不乐地低下头没吭声。
    教室安静了一瞬，郑强调整了下情绪，转眼便看到第一排的学习委员弱弱地举起手。
    面对唐苗，郑强的眉头稍稍舒展：“有什么话，你说。”
    女孩看着他，语气诚恳：“老师，沈清野今天第一天上学，他不知道有物理作业。”
    郑强的眉头又是一皱，“不知道能是理由吗？有的人不想学习，作业本就算摆他面前，他也不会动笔！”
    一旁的吴悦猛地看向唐苗，眼睛瞪得老大，她没听错，她的同桌居然在为新同学求情！
    唐苗脸一红，还想替沈清野说话，郑强的脸色拉下来直接无视她开始讲题。
    小强正在讲能量守恒，吴悦趁老师不注意用笔戳了戳同桌的手背，“苗苗，看不出来啊，你居然帮新同学说话。”
    不提这个还好，唐苗一想到某人此时正在教室外面罚站，她忍不住皱眉，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吴悦盯着她，眼底闪着八卦的光芒：“苗苗，你是不是喜欢新同学啊？”
    第5章 
    被郑强赶出来以后，文冠南就像逃出笼子的鸟，笑嘻嘻道：“野哥，咱们去金壕怎么样？那人多热闹。”
    沈清野挑眉，语气冷淡，“不去。”
    刚才唐苗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他都听见了。
    文冠南以为自己听错，双眼瞪大和王嘉伟对视，野哥什么时候这么清心寡欲了？
    于是三个人生平第一次老老实实站在教室外罚站。
    郑强每次拖堂，就像脱了缰的野马，拉都拉不住。
    因为是课间，楼道里来来往往的学生很多，第一次看到那两位年级大佬罚站，这比看到他们来上课还稀奇。
    对上周围同学打量的目光，王嘉伟头一次被人像看猴似的围观，于是当二班班花张娇娇跟朋友第N次从三人眼皮子底下晃过去的时候，王嘉伟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语气调侃：“没见过帅哥，是不是还想过来啃一口啊？”
    少年神情傲慢，色气满满的一句话，经过他们的女生顿时红了脸，深知王嘉伟不好惹，张娇娇只能小声嘟囔了句“流氓”，随即跟身边的小姐妹快步离开。
    文冠南懒洋洋地勾了勾唇，调笑道：“至于吗？有美女看你还不好？”
    “你可别说，张娇娇的身材倒真不错，前凸后翘，该有的地方都有。”
    王嘉伟不屑地哼了声，“张娇娇也算美女？你怕是个盲人。”
    文冠南：“？？？”
    人妹子身材好，会化妆，起码比那些素菜萝卜好看点吧？
    看向一旁面不改色的少年，王嘉伟笑着打趣：“野哥，你站这真的太招摇了，那个张娇娇来来去去起码偷瞄你好几回了吧。”
    语落，两人笑着调侃了几句，一旁的沈清野勾了勾唇角，没说话。
    课间十分钟就快过去，王嘉伟再好的耐心也被耗尽，物理小强在里面不出来，楼道里的学生陆陆续续进了教室，王嘉伟站得两腿发麻，反正最后一节是自习课，看郑强这架势，是打算占课了，于是他提议去酒吧，沈清野回来，怎么着也得叫来以前的兄弟一块聚聚。
    毕竟当年的土匪头子如今从良，王嘉伟和文冠南多少有点不习惯，说不定找点刺激，能让这兄弟重拾野性。
    谁知，沈清野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语气有点漫不经心：“老子要学习。”
    文冠南卧槽一声快笑疯了，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一本正经的少年，“野哥你他妈在逗我？你初中那会可从来没上过自习课啊！”
    当年就算是班主任的课，一周也不见沈清野来几次，考试所有科目加起来总分只有两位数，因为这尊大佛永远只做选择题！
    虽没有文冠南的反应大，王嘉伟也不给面子地笑出声，“不是我说野哥，咱看书和瞎蒙分数都一样，还不如去酒吧溜一圈。”
    当年敢跟校长正面杠的人，如今居然能安安分分在这罚站，是物理老师的战斗力太强，还是野哥几年不见提不动刀了？
    正当三人调侃的时候，教室的门忽然开了，郑强似乎听到他们在说话，此时黑着脸瞪了他们一眼，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
    站了足足一节课，沈清野动了动脖子，长腿一迈进了教室。
    野哥这架势还真准备上自习！
    王嘉伟和文冠南对视一眼，有些无奈，默不作声地跟了进去。
    三个大男孩一前一后走进教室，原本乱哄哄的教室突然安静了几秒。
    大家都知道年级两霸都在他们班，平时罚站就等于给他们机会逃课，如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王嘉伟和文冠南不仅没逃课，而且跟在转学生后头，看样子很熟？
    为首的少年眉眼沉静，他的帅气和校草周锦明的温文儒雅不太一样，那双漆黑冷沉的眼总让人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经过某人的座位，沈清野的步子慢下来，他垂眸扫了她一眼。
    果然，小姑娘和其他一样，正仰着脑袋看他，和那些好奇八卦的目光不一样，她眉头轻蹙，心虚地朝他眨巴着眼。
    沈清野来学校的第一天就被老师罚站，一站就是一节课，唐苗心里有点自责，毕竟她跟沈清野老相识，要想今后日子过得去，她得跟这人搞好关系才行。
    寂静中两人对视一秒，直到沈清野跟个没事人似的从她身边走过，唐苗琢磨着这人的眼神，愣是没明白，他到底有没有生气。
    一旁的吴悦一直目送那几位坐到座位上，才悄咪咪地八卦：“苗苗，刚刚沈清野是不是看你了？”
    唐苗抿唇，心事重重地点点头，那眼神还带着杀气。
    吴悦不放过任何八卦的机会，凑上来小声问：“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是不是喜欢新同学啊？”
    唐苗听了眼睛瞪得老大，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
    吴悦匪夷，有点不大相信：“那你还帮人说话，愁眉苦脸一节课呢。”
    唐苗眉心微蹙，小声辩解：“这叫求生欲。”
    吴悦以为唐苗不好意思，毕竟她可是第一次见同桌这么维护一个男生，她拍拍唐苗的肩膀，乐呵呵道：“喜欢帅哥人之常情嘛，不过沈清野真挺受欢迎的，上午我还看见有女生跟他搭讪呢。”
    唐苗惊呆了：“居然有人喜欢他？”
    吴悦一脸淡定地安慰她：“我知道你的竞争对手很多，但你现在跟他是同学，咱们已经很占优势了好吗！”
    。……
    自习课上，唐苗正在整理物理课上讲过的错题，忽然身后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一个小纸团越过她肩头，掉在她的课桌上。
    唐苗拿着纸团疑惑地朝周围看了眼，也不知道是谁扔过来的，打开一看，是落笔有力的五个字：放学一起走--S一见这字母缩写，唐苗立刻回头，撞上某人那双黑漆漆的眼，一身休闲装的少年懒洋洋地靠坐在椅子上，神情轻松自在，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唐苗回过头，一旁的吴悦碰巧凑过来，无意中瞥到纸条上的字，她好奇地问：“你要和谁一起走啊？”
    唐苗：“沈清野。”
    吴悦：这是什么进展？！
    -
    下课铃一响，王嘉伟提议去酒吧，沈清野一边翻看课本，一边淡定地拉上书包拉链，文冠南在一旁咆哮，“不是吧野哥，这都放学了，咱们久别重逢好歹该聚聚了吧！”
    沈清野扫了眼远处正慢吞吞收拾书包的女孩，唇角懒洋洋地勾了勾：“回家写作业。”
    文冠南一听，瞬间笑出猪叫，要不是野哥的这张脸没变，他都怀疑这人是不是回炉重造了。
    目送沈清野挎着书包朝唐苗走过去，王嘉伟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难道还没看出来？”
    文冠南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终于恍然大悟，原来野哥醉温之意不在酒啊！
    “这么长时间了，原来野哥还对这妹子念念不忘呢。”文冠南忍不住感慨。
    王嘉伟轻笑：“你懂什么，人家这叫青梅竹马。”
    文冠南他们和唐苗也是同学，从幼儿园到一中，因为沈清野的关系，所以算是普通朋友，后来沈清野离开，唐苗顺利考上一中，这两人也跟着砸钱进了一中，三人又成了同学。
    沈清野走过来时，唐苗还在收拾书包。
    面前突然多了道颀长高大的身影，吴悦一抬头便看见新同学那张帅到惨绝人寰的脸！
    吴悦目光直直地愣了几秒，对上沈清野冷不丁扫过来的视线，她连忙收好东西，跟唐苗打了声招呼便溜了。
    原来苗苗说的都是真的！
    她跟沈清野居然认识！
    -
    唐苗的古董自行车用了好多年，骑起来还会咯吱咯吱响，为了表达歉意，她决定让沈清野坐后面，她为他免费当一次司机。
    直到沈清野面无表情地将她丢去了后座，唐苗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很重的，怕你载不动。”
    沈清野不说话。
    唐苗眨巴着眼看他：“有九十斤呢……”
    沈清野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别废话，上来。”
    四舍五入都有一百斤了，唐苗小声嘀咕，慢吞吞地坐上去，小心翼翼地抓着他的衣角，偶尔歪一下脑袋，看看沈清野是不是哪不对劲。
    只见少年眉眼冷漠，抿着的唇线僵直，侧脸紧绷。
    唐苗最熟悉他这副表情，看样子心情不好，难道还是因为罚站？
    静了会，唐苗在后面很轻地拽了下他的衣角，“沈清野，你生气了吗？”
    前面的人唇角微收，没搭理她。
    看来真生气了。
    唐苗小声道：“我可以帮你补物理作业。”
    就当你被罚站的精神赔偿了。
    话还没说完，自行车“duang”得颠了一下，一个向前冲的力量，唐苗的脑袋猝不及防撞上某人坚硬如石的后背，整个车身也跟着吱吖一声响，唐苗怕摔，下意识抱住他的腰，“你慢点，我这车容易散架！”
    沈清野垂眸，看了眼那双圈在他腰际的手腕，他眉头一松，唇角弯了弯。
    等到了巷口，唐苗松了口气，从后座跳下来，沉默一路的沈清野低头看她，少年眼睑微垂，长睫盖下一层淡淡的阴影，语调冷淡：“你是不是喜欢周锦明？”
    听到突如其来的情感问题，唐苗一愣，立马老实巴交地摇头：“不喜欢啊。”
    沈清野没说话，那双漆黑剔透的眼看着她，像是在确认真假。
    末了，他从书包里拿出一支笔，清透低沉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手给我。”
    唐苗眨巴着眼看他，一脸茫然，乖乖伸出手，摊开纹路清晰的掌心。
    像是怕被他骂，面前的女孩粉唇动了动，小心翼翼地开口：“你该不会要打我吧？”
    说实话，以前被他“欺凌”的记忆太深刻了，以至于她现在都有阴影！
    沈清野原本扬起的唇角一僵，鼻间冷哼了一声，他熟练地握着她的手指，然后一笔一划的在她软白的掌心写下一串号码。
    “记着，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唐苗愣了两秒，面前的少年抬眸，卷而密的睫毛很长，精致的五官棱角分明，肤白红唇。
    仔细看他，竟生得比女孩还要好看。
    手指被他霸道地握着，掌心痒痒的，见他还不松开，唐苗莫名有些脸热，小声嗫嚅：“你是不是…趁机吃我豆腐啊？”
    第6章 
    和沈清野分开，唐苗推着自行车去车棚，左手掌心里是那家伙写给他的联系方式。
    企鹅，微信，还有电话号码。
    想到沈清野临走前那个意味不明的眼神，虽然很冷淡地没搭理她，可唐苗总觉得这人今天有点奇怪。
    -
    到了家门口，唐苗拿出钥匙开门，隐约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
    听着应该是她妈妈，当目光扫到鞋架上那双男士皮鞋，唐苗的心沉了沉。
    这下猜都不用猜了。
    唐苗的家并不大，很简单的两室一厅，她一进门，便看到沙发上跟二大爷似的坐着的中年男子。
    刘继鹏今年四十多岁，开着一家小超市，唐妈妈就在那打工，得知唐叶秋目前单身，这人卯足了劲对她献殷勤，一周来唐家好几次。
    见唐苗进来，本来以一家之主之姿坐在沙发上的刘继鹏立马挺直了脊背，他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衬衫，本就不大的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哎呀，是苗苗回来了呀，我刚刚还跟你妈说起你呢。”
    “刚放学累了吧，站那干嘛，赶紧把书包放下来，待会咱们一起吃饭。”
    男人熟络地上前，唐苗不露痕迹地避开他，还算友好地扯了下嘴角，打完招呼，回了自己的卧室。
    房门阻隔了外面的一切，唐苗躲在了自己狭小又安全的天地，她小心翼翼地从床底下摸出一个鞋盒，取出藏在里面的手机。
    这还是关航一年前来看她的时候，偷偷塞给她的一部手机，虽说是方便联系，可两人却从未打过电话。
    唐叶秋和关航离婚后，两人就断了来往，唐叶秋对唐苗的抚养费一分不要，更不允许唐苗再去见他。
    夫妻俩感情破裂，离婚是迟早的事，以前听着两人的争吵，唐苗每天过得担惊受怕，现在他们分开，她反而觉得生活平静安宁了许多。
    开机以后，唐苗看着掌心的号码，挨个输进搜索框，将沈清野添加为好友。
    过了会，门外有人敲门：“苗苗，出来吃饭。”是唐叶秋的声音。
    唐苗做贼似的，火速将手机塞回鞋盒，应了声才出去。
    -
    刘继鹏是个油腔滑调的人，时不时开个玩笑，殷勤地帮母女俩夹菜，而唐苗对他的态度一直不冷不淡。
    唐叶秋清楚这人的态度，先前拒绝过他几次，但刘继鹏却十分执着，今晚下班还特意送她回来，唐叶秋不想欠他人情，于是客气地将人留下来一起吃晚饭。
    -
    夜渐深，厚脸皮的刘继鹏才不情不愿地离开，唐妈妈敲了敲卧室的门，端了杯牛奶进来。
    看到唐苗书桌上堆着的课本，唐妈妈欲言又止，问了她几句学习上的事，最后嘱咐唐苗早点休息，别太累。
    房门再次关上，唐苗蹑手蹑脚地趴在门上听了会，等唐妈妈的脚步声远了，她才偷偷摸摸再次拿出手机，看了眼沈清野的好友申请，已经通过。
    她点开这人的朋友圈，有点好奇他这三年去了哪，然而只有一条内容：“时常气到跳脚，但又可爱到想咬一口。”
    一条不知所云的朋友圈，唐苗认真想了想，意识到沈清野说的应该是他们家那只毛茸茸的大肥猫，于是她点赞，顺便回复：“对待宠物要耐心一点。”
    关了微信，唐苗利用睡前十分钟爬去了微博，听男神的广播剧已经成了她的睡前习惯，虽然千慕所有的微博加起来还不到十条。
    而他最新的一条微博动态，是在宣传琉音社的周年庆典。
    久不见男神发微博，底下的粉丝纷纷表示一定会去看直播，唐苗躲在被窝里挨个将千慕的微博点赞一遍，默默记下他的直播时间，做一只潜水党。
    -
    和祝温言对完台词后，沈清野顺便看了眼朋友圈。
    他那条动态下有几个人的留言。
    齐嘉禾：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白小狸：是你女朋友吗？
    绝世小受。祝：那还等什么，赶紧亲一口！
    沈清野目光扫过去，看到某人的留言，他指尖一顿，顺便看了眼正趴在他椅子上蜷成一团的白团子，汤圆歪着毛茸茸的脑袋，黑葡萄似的眼睛盯着他看，细细软软的喵了一声。
    沈清野看着唐苗的头像静了会，有时候猫可比人聪明多了。
    -
    第二天一早，唐苗刚进教室，便被热情高涨的吴悦拖着问：“苗苗，你昨天真的跟沈清野一块走了！”
    “对呀。”唐苗揉了揉眼睛，还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吴悦叽叽喳喳地在耳边八卦：“你快跟我说说呀，你怎么跟新同学认识的？”
    昨天她还不大相信，现在信了，而且这两人关系肯定不一般！
    唐苗垂下眼睫，有些无奈：“我跟他从小就认识，一直都是邻居。”
    吴悦听了一阵坏笑，“没想到你们还是青梅竹马啊！”
    面前的女孩脸颊慢慢度上一层粉，唐苗摇头否认：“青梅竹马算不上，就是很熟悉的朋友而已。”
    以前她不懂事，没觉得这四个字有什么问题，现在从别人口中听到，怎么说都有点暧昧。
    吴悦正打算深入了解，班主任忽然进来。
    叶建斌拿着英语书，听着教室里背书的声音，他招了招手示意大家停下，“同学们安静一下，有个事通知一下…”
    “下周一全市统考，不用我多说，你们也知道重要性，咱们学校的成绩年年排第一，这次你们绝对不能懈怠。
    “尤其是经常吊车尾的那几个别想给我拖后腿。”
    说着，老叶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向后排坐着的那几个男生，这群混日子的富二代，待在一班简直就是老鼠屎的存在，仗着家里有钱，才敢这么混。
    叶建斌心里虽这么想，但嘴上却不敢说，有些人生来就在终点，至于那个转来的新同学，他虽然看过沈清野的入学成绩，但据物理老师反应，这新生桀骜不驯，貌似跟王嘉伟那几个混小子还成了一个小团体？
    为了不让考重点的苗子被那群纨绔子弟带坏，叶建斌轻咳了声：“这次考完试，我会按名次给你们排座位。”
    语落，吴悦顿时垮下脸，以她的成绩肯定要坐到后排，她丧气道：“苗苗，我不想跟你分开啊！”
    “也不知道老叶抽的哪门子风，这座位都坐了一年了，真心不想换啊。”
    这还没说几句呢，教室里就开始乱哄哄的，叶建斌拍了下讲台，“安静安静，早自习这么宝贵的时间，不是让你们拿来浪费的！”
    说完他让大家继续背书，重点背他的英语单词。
    -
    下午文冠南约了人打球，几个人走出教学楼，沈清野步子懒散地跟在他们身后。
    他终于穿上了校服，没了先前看上去的冷硬，他的皮肤干净白皙，五官立体，此时白色蓝条的校服短袖让他看起来人畜无害。
    路过的女生都会忍不住看他一眼，随即红着脸说说笑笑地走开。
    三人路过公告栏，王嘉伟回头，便见野哥停下，少年微微抬头，神色平静地看着眼前的成绩排名。
    最右边是高一的成绩栏，沈清野知道唐苗学习好，却没想到这姑娘的名字居然排在第一位。
    唐苗，语文：140，数学：135，英语：145……
    看到总分时，沈清野眉骨轻挑，唇间弯出浅浅的痕迹。
    她似乎和以前一样，又或者更优秀了。
    他的目光下移，第二名是周锦明，跟唐苗的总分相差5分。
    文冠南见他看得入神，上来笑嘻嘻地勾住她的脖子，“野哥居然还看这个？”
    一旁的王嘉伟也跟着笑，当年的小霸王居然会有看成绩排名的一天。
    他们三个人认识好多年了，沈清野从一年级开始，所有的科目加起来，永远不会超过两位数。
    这人很聪明，但考试永远只写选择题。
    文冠南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野哥，您这看着也瞅不出花来呀。”
    沈清野的目光停留在那两个相连的名字上，他想起叶建斌说的话，到时候会按成绩排名分座位。
    正当文冠南勾着老大的脖子打趣的时候，沈清野将手中的篮球淡定地扔给王嘉伟，顺便扯下那只巴拉在他身上的手。
    “你们去吧。”
    说完，他转身，回教室。
    文冠南在他身后喊：“野哥，你回去也没事干啊。”
    走远的少年头也不回，“老子要学习！”
    卧槽，这他妈什么情况？！
    留在原地的两人面面相觑，沈清野自打回来，就一直抽风，如今居然一心扑在学习上，这病八成是好不了了。
    趁着大课间，吴悦拉着唐苗在楼道里深呼吸。
    “我说苗苗，离下周一还有几天呢，你不用这么着急复习吧，还有好几节自习课呢。”
    吴悦知道自己的小同桌是学霸，但每次拿第一也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每次考试，吴悦都觉得唐苗的架势像是要上战场。
    唐苗面朝窗户，瓷白的小脸微仰着，迎面而来的清风轻抚去她额前的碎发。
    女孩的五官小巧温婉，落光影落在她挺翘的鼻翼，勾勒出侧脸柔和的轮廓。
    吴悦愣愣地看着同桌，唐苗极认真的在做深呼吸解压。
    走廊里都是来来往往的学生，沈清野刚上楼，便吸引了周围同学的目光，毕竟转到一班的学生要么成绩好，要么家里有钱有势，更何况这人光靠颜值就已经把原校草周锦明摁在地上摩擦了。
    沈清野的神色冷冷淡淡，他一抬眼便看见窗边站着的小姑娘。
    他顿了顿，正准备走过去，却听到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
    接着，一个化着淡妆的女生穿着松松垮垮的校服挡在他面前。
    面前的女孩神色张扬，嘴里嚼着口香糖，笑嘻嘻地看着他：“沈清野，我没叫错吧？”
    不知这人从哪冒出来的，沈清野敛眉，声音淡漠：“没事就让开。”
    没想到面前的少年会直接拒绝，管晨露含笑的脸僵了僵，周围那么多人看着，她半开玩笑似的说：“别这么凶啊，我叫管晨露，7班的，就想跟你交个朋友。”
    女孩笑着朝他眨眨眼，橙色的眼影随着她微动的眼皮浮现：“你不至于这个面子都不给吧。”
    沈清野似乎笑了一下，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能别挡道吗。”
    语落，少年面无表情地绕过她直接离开，生平第一次被人当众拒绝的管晨露愣在原地，脸色瞬息万变。
    早在沈清野出现在楼梯口，吴悦便一眼看到他，正想跟唐苗说一声，那人居然被管晨露给拦住了！
    管晨露，七班的班花，学校舞蹈队的，人美路子野。
    这是要现场告白吗？
    吴悦急忙摇了摇同桌的胳膊：“苗苗快看，你的小竹马被撩了！”
    一听这个小竹马，唐苗脸一热，被吴悦摇得胳膊都要散架，她扭头刚好看到不远处的两个人正在说话。
    少男少女站一块，引得很多人围观，唐苗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秒。
    也不知道沈清野说了什么，他脸色渐冷，把人晾在原地走了。
    吴悦忍不住啧啧一声，“苗苗，不是我说啊，你的这个小竹马很有脾气啊。”
    唐苗小声反驳，怕别人听见：“你别乱说，他才不是我的小竹马。”
    吴悦叽叽喳喳地八卦，“我听说管晨露初中那会认识的社会哥很多。”
    “你的未来男友拒绝的这么干脆，也太狠了点吧。”
    唐苗无奈：“你说什么呢。”
    吴悦一急，这姑娘怎么跟块木头似的，抓不住重点呢。
    “我的意思是，你得看着点，别让人挖你墙角。”
    唐苗：……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正当吴悦吧啦吧啦在给唐苗灌输如何捍卫主权时，那个叫管晨露的女生居然朝她们的方向走过来。
    吴悦瞬间闭上嘴，忽然觉得有些不妙。
    被拒绝后的管晨露实在拉不下脸直接走人，她和朋友打赌，说会要到沈清野的联系方式，如果就这么回去，那几个人指不定背地里笑话她。
    无视周围人幸灾乐祸的眼神，管晨露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走到唐苗面前，用商量的口吻：“好学生，帮我个忙呗。”
    这位可是长期霸占年级第一的学霸，管晨露虽然是个艺术生，但多少有些耳闻，最重要的是，她知道这个学霸长得不错。
    面前的女孩嚼着口香糖，校服裤被修改成八分紧身裤，露出细细的脚踝，带着几分社会气。
    唐苗不认识她，听人语气散漫地叫她好学生，莫名带了些其他的意味，她微微皱眉，“有事吗？”
    管晨露笑了笑，将手里的纸条递给唐苗，“把这个给你们班沈清野。”
    这女的哪是一副有求于人的样子，差使人的时候跟个二大爷似的，吴悦暗自翻白眼。
    唐苗低头看了眼叠起来的纸条，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想到刚才沈清野黑着脸绕开这人，她要是送了，不就是往他枪口上撞吗？
    唐苗不作犹豫，很坚定的摇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第7章 
    一想到那天管晨露被唐苗气到暴走的样子，吴悦不得不承认，她的同桌平时看起来软得像只猫，捍卫自己主权的时候居然也能这么硬气。
    果然爱情给了人力量。
    对此唐苗很无奈，她了解沈清野的脾气，他不喜欢管晨露，她如果真帮忙，那家伙只会更生气。
    道路千万条，保命第一条。
    -
    下午上课前，唐苗去老师办公室抱作业，吴悦正拿着同桌的笔记奋笔疾书，忽然眼前盖下一道阴影，她一抬头，便看见文冠南那张笑得玩世不恭的脸。
    “同学，商量个事儿呗。”面前的男生露出一个自认为和蔼可亲的笑容，笑眼眯着，怎么看都像个不良的混混。
    吴悦条件反射地咽了咽唾沫，对文冠南还是有些怕的，毕竟之前围观过这人打群架，现在大佬主动找她说话，预感不太妙。
    女孩内心土拨鼠尖叫，外表强装镇定：“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文冠南干脆坐在唐苗的位子上，笑得痞里痞气：“下节课你跟野哥换个座，成不？”
    吴悦眼睛瞪大，看向后排，只见沈清野懒洋洋地支着脑袋，看着她。
    而他的周围分别坐着年级里最不好惹的那几位，王嘉伟，钟鹤，再加上文冠南。
    谁敢坐过去啊！
    吴悦闭了闭眼，试图挣扎：“我、我要是不换呢。”
    文冠南像是没听见，淡定地从吴悦手中抽出笔，连带拿过她的作业本，笑得一脸良善，“走吧妹子，客气什么呀。”
    吴悦心底默默流泪，这群人就会欺负弱小！
    最后一节自习课，老师都在开会，唐苗抱着习题册回来，才看到自己的旁边换了人。
    没想到沈清野会坐过来，唐苗粉唇动了动，慢吞吞坐过去，忍不住问：“吴悦呢？”
    一旁的少年眼皮子轻抬，沉黑的眸子看着她，“她觉得后面光线好。”
    闻言，唐苗扭头，果然在沈清野的位子上看到吴悦。
    那光线好吗？
    为什么看吴悦的神情……像是掉入狼群的羊羔。
    唐苗没再说话，安安静静拿出数学试卷来写，可惜身旁的人存在感太强，她不时悄悄用余光看他，才发现这人竟一个字没写。
    沉默了会，唐苗偏过脑袋，很贴心地小声道：“不会的题可以问我。”
    闻声，沈清野看了她一眼，眼尾懒懒地一抬，“下周统考，小唐老师帮我一下？”
    以为沈清野想说如何作弊，唐苗压低了声音靠过去，“怎么帮你啊。”
    女孩的声音很轻，咬字清晰，每个音节软得像裹了一层奶油酱。
    沈清野顿了顿：“周末帮我补课？”
    唐苗眨眨眼，“好啊。”
    闻声，沈清野唇角够勾了勾，眼尾带笑。
    唐苗见他心情不错，盯着他看了会，略带不可置信地语气开口：“我刚刚居然看到有女生找你要联系方式。”
    沈清野侧目看她，不理解这是什么语气。
    面前的女孩微微凑近了看他，圆澄的杏眼明媚晶莹，少年的五官放大，轮廓精致深刻。
    两人的距离太近，他甚至能闻到她校服上薰衣草的香气，沈清野心脏一跳，黑眸沉了沉。
    唐苗认真得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开口：“沈清野，你是不是不喜欢女生呀？”
    沈清野被她这话噎到，他深吸了口气：“你这什么眼神？”
    唐苗顿了顿，小声嘀咕：“那个女生挺好看的。”
    “你居然拒绝了。”
    沈清野微怔，缓缓地冷笑一声，“你觉得呢？”
    唐苗：那一定是真的了。
    -
    从新同学坐到第一排开始，后排同学的目光便开始在两人身上悄悄游走。
    他们班沉默寡言的学霸，什么时候跟沈清野认识的？而且还走那么近！
    而此时被大佬包围的吴悦，战战兢兢地写着作业，偶尔文冠南凑过来跟她说话，她都能吓个半死。
    王嘉伟笑着打趣：“同学，你是不是特别紧张？”
    吴悦摇头。
    文冠南善解人意地安抚：“没事，放轻松，次数多了就习惯了。”
    吴悦想拍桌子，神他妈要习惯！
    -
    很快到了统考那天，因为是全市性的调研考试，所以考试号都是随机安排的。
    当老叶念完考试号之后，吴悦喜极而泣，她居然跟唐苗一个考场，随即又哭丧着脸，“苗苗，这次考完试咱俩就坐不成同桌了。”
    想想都扎心，以后她的作业抄谁的呀。
    唐苗还想安慰她几句，只是分开坐，又不是分班，吴悦丧了会，立马又精神抖擞，“要不到时候我去求班主任，软磨硬泡说不定咱俩又能坐一块！”
    正当吴悦叽叽喳喳说着自己的计划的时候，身形颀长高挑的少年走过来，沈清野目色冰冷地扫了眼吴悦，随即对唐苗开口：“该走了。”
    唐苗连忙跟上，留在原地的吴悦一脸懵逼的回想刚才沈帅哥看她的眼神。
    冷沉中透着杀气。
    三个人都在16号考场，去了之后，教室里的人都到的差不多了。
    唐苗坐在第一列，沈清野坐在第二列的后面，两人之间隔着几个座位。
    第一门考的是语文，监考老师提前10分钟到考场，她扫了眼教室里的人，才发现还有三个人没到。
    监考老师刚好是一中的老师，她看了眼考试签到表，神情不悦，还没到的这三个人正是特长班的那几个混混，平时上课不来就算了，这可是全市统考，居然还敢旷考。
    正当监考老师准备发试卷的时候，教室的门被人推开，进来三个男生。
    他们的校服明显都是修改过的，宽松的校服裤被他们穿成紧身的铅笔裤，几人神情散漫，笑嘻嘻的。
    监考老师脸色黑了一分，二话不说开始发卷子。
    语文试卷不算太难，六分的古诗文默写刚好都是唐苗考前背过的。
    坐她后面的就是刚才进来的张泽磊，试卷写到阅读理解，他一看这种长篇的文字就头大，索性扔了笔，支着下巴看向前面的人。
    女孩坐姿端正，乌黑柔顺的马尾辫落在挺直的脊背，她貌似写得很认真。
    张泽磊刚才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了，坐在第一列的那位可是高一年级的大红人，常年霸榜的女学霸，就连他这种学渣都有耳闻。
    原以为传言中的学霸是个只会死读书的书呆子，直到那天张泽磊和朋友在超市收银台看到她。
    张泽磊只记得这女孩干净漂亮，说话声音很轻，后来才知道她居然也是一中的，而且年级排名每回都是第一。
    张泽磊静了几秒，正寻思着考完试跟人打声招呼认识认识，讲台上观察他许久的监考老师忽然走过来，敲了敲他的桌子，声音严厉：“考试的时候不要东张西望，要不然当作弊处理！”
    这话分明是在警告他，张泽磊合上笔，懒洋洋地起身，将写到一半的试卷交上去，头也不回的走了。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一个多小时，监考老师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嚣张的学生，直到看了这同学的试卷，老师哼了声，这年头学渣都这么狂妄。
    -
    第三天下午考最后一门英语，唐苗最早到考场，打算提前背一下范文例句。
    因为天气热，她脱了长袖校服，露出里面单薄的白色短袖。
    教室里的人慢慢多起来，考试经常迟到的那几个男生居然比平时早到了二十分钟。
    张泽磊跟朋友一进来，原本闹哄哄的教室静了几秒，男孩的黑发中间顶着一小撮极亮眼的金发，校服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与周围的学生相比，无形中多了点社会气。
    坐在角落的女孩始终低着头，盯着面前的笔记本粉唇一张一合，专心致志地背范文。
    无视周围人的目光，张泽磊伸出脚勾出椅子一屁股坐下，几个朋友也笑得意味不明，纷纷眼神暗示他：要上就上，不上是王八。
    林城的夏天结束地很迟，九月份的天气依旧不降温，女孩穿着单薄的白色短袖，仔细看，白色的布料下面隐隐能看到她蓝色的小背心。
    张泽磊色气的目光无遮无拦，变得肆无忌惮，看着那条若隐若现的蓝色痕迹，嘴角笑意更深。
    沈清野就在这时进来，他刚打完篮球回来，额前的碎发落在眉前，黝黑剔透的眼湿漉漉的，他单手拿着校服，另一只手拿着喝了一半的矿泉水。
    因为到的早，几个男生坐一块，笑嘻嘻地说着什么，顺着张泽磊的目光看过去，暧昧地啧啧一声。
    没想到这妹子不仅长得纯情，淡蓝色的小背心更纯情。
    张泽磊玩味的笑，指尖捏着半截粉笔头，在几个兄弟的调侃下，他眼睛微眯，看准女孩的衣领，将粉笔头投过去。
    唐苗正在背单词，脖子里忽然灌进一个东西，紧接着一个白色的粉笔头从她的衣服里掉出来。
    意识到身后那群人恶意的玩笑，唐苗气红了脸，刚一抬头，下一秒，有人将一件宽大的校服披在她身上，遮住她的白短袖，带着一股清冽熟悉的薄荷味。
    沈清野薄唇紧抿，眉间像结了霜，他握紧手中的矿泉水瓶狠狠扔向前面那人的后脑勺。
    砰的一声响，原本还在嬉笑的张泽磊脑袋猛地前倾，下巴直接磕在桌子上，他卧槽一声，捂着后脑勺转身，沈清野上前，挥手就是一拳，重重砸在他的侧脸。
    少年眉眼阴沉，分外骇人：“你他妈再扔她一下试试。”
    第8章 
    教室里闹出的动静太大，周泽磊一旁的兄弟惊住，被男生狠戾的架势吓到。
    沈清野没停手，紧跟着又是一拳直接砸得他偏过头去。
    张泽磊的脑子嗡嗡作响，被人打得压根没缓过劲，他吃痛地捂着太阳穴，鼻血瞬间涌了出来，他下意识一抹，脸上多了道血痕。
    看到有人鲜血直流，周围的学生目瞪口呆，还有女生大声尖叫。
    唐苗被眼前的状况吓住，半晌她猛地站起来，急急去拦沈清野。
    张泽磊周围的几个人坐不住了。
    有人居然打了张泽磊！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我操。你妈！”张泽磊吼了一声，一脚踹开桌子冲了过来。
    沈清野眉眼沉沉，就在张泽磊扬手的时候，他勾住脚下的椅子用力踢过去。
    尖锐的刺啦一声，椅子重重地撞向周泽磊的小腿，张泽磊疼得闷哼一声，顾不得太多，他气急败坏地抓起桌上的水杯朝沈清野砸过去。
    唐苗颤抖着扑过去挡在沈清野身前，她吓得闭眼，等着水杯砸在她头上。
    顶多开朵花，她不怕的。
    几乎是同一时间，身后的少年低头，长臂环着她的腰际往后一带，力道极重。
    唐苗猝不及防地撞向他的胸膛，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少年身上清冽好闻的薄荷味一点一点刺激着她的感官。
    沈清野冷沉着脸将怀里的人护住，“咣”得一声响，玻璃水杯重重地擦过他的眼角。
    那一刻，唐苗的呼吸停了一瞬，她张了张唇，说不出话来。
    张泽磊的兄弟上前将两人团团围住，“你他妈谁啊，敢跟我们磊哥动手！”
    教室里静得出奇，被这一幕惊呆，势单力薄的两个人很可能要被群殴啊！
    张泽磊忙着止血，有人率先出头，蛮横地上前挥拳过去，沈清野推开唐苗，举起手臂挡了一下。
    唐苗踉跄着后退一步，她急忙看向沈清野，少年眼角一道明显的红痕。
    “你们在干什么！”教室里忽然传来一道严厉的声音，两名监考老师拿着试卷进来，一眼便看到横七竖八的桌子，倒地的椅子，还有一群气势汹汹准备干架的少年。
    一看到老师来了，围观的学生兔子似的蹿到自己的座位上，几个男生握着的拳头松开，不情不愿地停住。
    距离考试还有五分钟，看到这混乱的场面，一名男老师气得将试卷重重扔在讲桌上，“反了你们，这是考场！要打架的都给我滚出去！”
    张泽磊用纸堵住冒血的鼻子，目光阴狠地看向沈清野，眼底的怒意如一团火，他还是忍下了，带着身边的人走出教室。
    沈清野眼尾轻挑，眉目冷冽地扯了扯嘴角。
    唐苗的心直接卡在了嗓子眼，见沈清野也要出去，她急忙跟上去，指尖颤抖着去拉他的衣角。
    注意到身后的女孩，眉眼冷冽的少年回头，漆黑剔透的眼看她，薄唇动了动，声音低得只有唐苗能听见。
    他说：“回去。”
    唐苗愣住，面前的少年抽回衣角，头也不回地出了教室。
    那名女的监考认识唐苗，一看这架势，她皱眉拍了拍讲桌，“没事的人都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马上要考试了。”
    唐苗咬了咬唇，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却在拿到试卷的时候，悄悄红了眼眶。
    因为是全市统考，考场居然出现这样的事情，高一的年纪主任听到这事立马取消了几人的考试资格，顺便将人叫到办公室批评教育。
    两个小时的英语考试，唐苗生平第一次飞速答完题，四十分钟交卷。
    监考老师收到试卷的时候也跟着愣了一下，她看了眼唐苗的试卷，皱了皱眉：“还不到一个小时，再去检查一遍。”
    面前的女孩抱着两个书包，手里拿着一件校服，她低下头抿了抿唇：“老师我肚子疼，想回家。”
    知道女孩在撒谎，老师看了唐苗一眼，皱了皱眉头放她离开。
    从考场出来，学校里出奇的安静，大多数人还在考试，唐苗先摸去了操场，只看到寥寥几个男生在打篮球。
    在操场转了一圈没看到人，唐苗的心忽的一沉，她掉头，朝年级主任的办公室走。
    三楼拐角的办公室，门紧闭。
    唐苗抱着书包做贼似的，趴在门口偷听。
    里面传来王主任的声音：“你们跟我拽什么拽，不想念的趁早给我滚蛋！”
    “检讨写不完，今天别回家！”
    “你再瞪我一下！明天把家长叫来！”
    。…
    猜测沈清野就在里面，唐苗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尖，果然看到他的后脑勺。
    里面的男生都站着，像在写检讨。
    王主任气红了脸，背着手在几人身后踱着步，余光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晃。
    他警惕地抬头，便看见门上的窗户那，探出半颗毛茸茸的脑袋。
    唐苗只露出俩眼睛，本来想看得仔细一点，寂静中却与王主任四目相对。
    里面的人大步朝门这边走过来，唐苗的心咯噔一跳，抱着书包落荒而逃。
    王主任开门的时候，唐苗喘着粗气贴着拐角的墙壁，吓得心脏差点停跳。
    听到门再次关上的声音，吓破胆的唐苗有些腿软地往上爬去了六楼。
    她靠坐在楼梯口，那个位置可以看到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她要等着沈清野写完检讨出来。
    直到考试结束的铃声响了，那扇门也没开。
    唐苗沮丧地耷拉着脑袋，慢吞吞地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法式小面包。
    她掰了一小半塞进嘴里，一想到沈清野这会还在办公室里，唐苗鼓着的腮帮子不动了，有点难过。
    沈清野因为她而被取消了考试资格，这会还要饿着肚子写检讨。
    唐苗眼眶一热，良心不安地把剩下的半块小面包收好。
    她要陪着沈清野一起饿肚子。
    又是半小时过去，唐苗坐在台阶上，屁股已经发麻。
    忽然，她的头顶传来一道声音，清冽悦耳。
    “等了多久？”
    视线里多出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唐苗唰地抬头，面前的少年正低头看她，那张白皙清隽的脸神情淡淡。
    看到女孩微红的眼眶，沈清野微怔，眉头轻蹙，她肯定等了很久。
    “起来。”他压着嗓子，声音有些沙哑。
    等的人终于出现，唐苗吸了吸鼻子，准备起身，因为坐太久，她的腿脚发麻，根本使不上力。
    她急得皱眉：“脚麻，站不起来。”
    沈清野薄唇抿紧，心尖微动，他伸出手，像抱小孩似的，抱着她起身。
    唐苗的脚全麻，整个人的重心直接落在他身上。
    沈清野手臂用力，稳稳地扶住她。
    面前的少年垂眸看她，忽而笑了：“看到我这么激动？”
    唐苗脸蓦地一红，有些窘迫地推开他，“你怎么现在才出来啊。”
    沈清野松开她，眼睑微垂，长而密的睫毛覆盖下来。
    他的声音沉沉的，“你吃了多少？”
    唐苗扬起眼睛看着他：“唔？”
    他在说什么。
    沈清野深吸了口气，抬手，温凉的指尖蹭过她的嘴角，缓声道：“面包屑。”
    唐苗僵了僵，连忙伸手擦了擦嘴角，瓷白的小脸瞬间红了，粉晕一直蔓延到了耳朵根。
    “我、我就吃了半块面包啊……”
    沈清野唇角微动，弯出一抹浅浅的笑痕。
    静了半晌，唐苗抬眸，急忙去看沈清野的眼角。
    果然，那道泛紫的伤痕在他干净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尤为突兀。
    她眉头拧在一块，懊恼地张了张唇，不等唐苗说话，沈清野接过她手中的书包和校服，双眸幽暗平静：“走吧，回家。”
    -
    回去的路上，唐苗依旧坐在后座，破旧的自行车每走一段路都会吱呀吱呀地响。
    身前的少年脖颈修长，脊背挺直，唐苗默默盯着沈清野的后脑勺看了半晌，还是没忍住，她偏着脑袋看他，小心翼翼地询问：“沈清野，你的伤还疼吗？”
    过了会，她听到沈清野冷冷淡淡的语调：“不疼。”
    一想到那个笨重的玻璃水杯，砸在太阳穴的位置，不疼才怪。
    唐苗抿了抿唇，还是不大放心：“我担心你脑震荡。”
    身前的少年没再说话，路过一个坑洼，唐苗垂着眼，下意识抓紧他的衣角。
    “沈清野，我要下去。”女孩开口。
    沈清野的头微偏，声音低沉：“别闹。”
    唐苗抿着唇，仰头看向沈清野，格外坚定：“我要下去。”
    说着，她伸手，捣乱似的在他精壮的腰际一顿戳。
    沈清野先是没有抵抗，任由她折腾，直到自行车不稳得晃了几下，他皱眉，立马扣住女孩那只为非作歹的手。
    自行车终于停下，后座的唐苗挣开他的手，蹦了下来，沈清野黑着脸回头，便见穿着蓝白校服的女孩像阵风似的，跑回到马路对面。
    “永康大药房”四个字，亮起了灯。
    沈清野眸光一滞，薄唇动了动，本来想叫她回来的话瞬间咽了下去。
    胸腔的某处沉闷的跳动，在夏末微凉的夜里悄无声息。
    很快，女孩拎着一个塑料袋出来，站在马路的对面，笑眯眯地朝他挥手。
    沈清野站在原地没动，一双漆黑剔透的眼静静看着她，女孩逆着光朝他的方向跑过来，眉眼弯起的轮廓竟让他的心尖有些发麻。
    唐苗拎着手里的药，看到不远处有长椅，于是拽着静止不动的沈清野过去。
    “你等等啊，先把这个药膏涂了。”
    面前的女孩低头，在塑料袋里翻找。
    沈清野垂眸看她，黑如鸦羽的睫毛覆盖下来，他顿了顿，叫她的名字：“唐苗。”
    唐苗抬头，眨巴着眼看他：“干什么啊？”
    女孩的声音很轻，软软的尾音上扬，更像一种没有杀伤力的武器。
    沈清野深吸了一口气，语速很慢：“为什么买药。”
    唐苗愣了愣，脸上的情绪慢慢收敛，声音闷闷地，满是自责：“脑震荡也是一种脑损伤，不喝药会有后遗症的。”
    唐苗笃定，那个水杯先砸到了他的脑袋，再从眼角擦过去的。
    沈清野明显愣了一下，接着笑了，开口：“所以呢？”
    唐苗忙殷勤地将袋子里的药推给他，“大夫说了，这个吡拉西坦片是用来喝的，这个是用来涂的。”
    说着，女孩将一盒药膏递给他，澄澈的鹿眼明媚生动。
    沈清野看着她，唇角不知不觉间噙着抹淡淡的笑意，他慢慢倾身朝她靠过去。
    两人的距离倏地拉近，轻浅的呼吸交融，少年身上冷冽好闻的薄荷味让她愣了一下。
    唐苗咽了咽口水，偏过脑袋，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
    “说、说话的时候能别靠这么近吗……”
    只听面前的人轻呵了声，沈清野眉骨轻抬，把她的头转过来，让她看着他，语气莫名带了点笑意：“我就是让你看看，我伤得重不重。”
    唐苗一囧，有些鄙视自己的思想不纯洁，沈清野倒是坦然，他凑过去，在她面前侧过头，露出他眼角受伤的位置。
    不得不说，沈清野的长相非常标致，褶皱极深的双眼皮，鼻梁挺翘，薄唇抿着，侧脸的轮廓利落分明。
    近距离看到他的伤口，又红又肿还冒着血丝。
    唐苗愧疚地盯着他的伤口，唇角下拉，一脸悲怆。
    她小心翼翼地询问：“是不是很疼？”
    问完唐苗就后悔了，这不是废话吗。
    这点皮肉伤沈清野根本就没放在眼里，疼得估计是断了鼻梁的那位。
    看到女孩眉头纠结，万分悔恨的神情，沈清野抿唇，嗯了一声，嗓音低低缠上来：“很疼。”
    语落，唐苗毁得肠子都青了，她忙拆了药膏递给他，“赶紧把药抹了，要不然时间太长会感染。”
    沈清野唇角弯了弯，尾音轻扬，“你帮我，我看不见。”
    他说的认真，即使淡笑着，唐苗也信了。
    “那你别动啊，我慢慢涂，要是疼就吱一声。”
    说着，唐苗用棉签沾了药膏凑过去，动作很轻地一点一点落在他伤口上。
    两人的距离再次贴近，女孩身上传来一股恬淡的薰衣草味，慢慢地融进清冽的薄荷中，沈清野敛眉，心跳声如雷。
    伴随着眼角的痛觉，女孩浅浅的呼吸像羽毛似的，掠过他的皮肤，沈清野慢慢抿紧了唇，喉结滚了滚，心头异样又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他闭了闭眼，握紧的手泛着青白。
    时隔三年，沈清野不敢忘，唐苗那天红着眼对他说过的话。
    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这不是她解释的玩笑话，他很清楚地知道，唐苗怕了。
    他第一次将阴暗偏执的一面暴露，只是冰山一角，她便落荒而逃。
    第9章 
    等到上完药，唐苗看着沈清野又红又肿的伤口，眉头不禁拧在一块，还是不大放心，“要不要缠个纱布？”
    女孩眨巴着眼，微仰着脑袋看他，语气认真又诚恳，沈清野抿唇，安静地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小伤而已。”
    说完，他起身，拿过两人的书包和那袋药，“走了，带你去吃饭。”
    唐苗愣了一下，忙扔了手里的棉签，坐在自行车后座。
    林城的夏天，早晚温差大，迎面而来的晚风带了些凉意，唐苗慢吞吞拉上了校服的拉链，她忍不住抬头，才发现某人只穿了一件夏季短袖，长袖校服扔在车筐里。
    微凉的晚风带着他身上清冽熟悉的薄荷味，少年背对她，修长的脖颈透着冷感的白皙，这一刻，唐苗仿佛看见了三年前的沈清野。
    他似乎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填饱肚子以后，两人一块回家，唐苗的古董自行车终于在半路光荣牺牲，链条断了。
    直接成了两截。
    这车唐苗修了无数次，她看了眼链条，耷拉着脑袋，神情有些沮丧：“咱们只能走回去了。”
    沈清野垂眸看她，神情顿了顿，声音很低：“走吧。”
    两人并肩同行，沈清野推着自行车，半明半昧的光影将两人的影子拉长，重合，身旁的少年挺拔颀长，唐苗后知后觉，原来他已经这么高了。
    回到居民区天色有些晚了，唐苗看到二楼的灯亮着，唐叶秋已经回来了。
    从沈清野手里接过自行车，唐苗不忘看一眼他的伤口，嘱咐道：“回去别忘了喝药啊。”
    沈清野眉头轻蹙，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拿了书包离开。
    那人走了几步，唐苗才想起来自己忘了说。
    “沈清野，今天谢谢你。”
    女孩提高音量，声音软软的。
    话语刚落，沈清野的脚步停下来，唇角弯出浅浅的笑痕。
    他回头，黝黑剔透的眼看着她，声音懒懒地，“就一句谢谢？”
    唐苗眨眨眼，忽然反应过来，唇角耷拉下来，小声哼着，“可我已经没钱了啊……”
    本来零花钱就不多，刚才都买成药了。
    闻言，沈清野挑眉看她，这家伙是不是以为他还想要医药费？
    沈清野抿了抿唇，眉头松开，目光难得认真：“成绩出来以后，我们做同桌。”
    班主任说了要按成绩排名，他最后一门考试被取消了，分数自然不会跟她排在一起。
    语落，唐苗一愣，看起来有点疑惑。
    沈清野看了她一眼，将目光移向别处，语气听着云淡风轻：“我成绩差，你知道的。”
    果然，女孩听了像是松了口气，她眉头舒展，乌黑澄澈的杏眼弯着，笑意明媚：“这还不简单！”
    “那咱们明天见！”唐苗笑眯眯地朝他挥手。
    见她这副神情，沈清野没再说话，转身就走。
    -
    唐苗回到家，见唐叶秋在洗衣服，正准备偷偷溜去卧室，没走几步身后的人便叫住她。
    唐妈妈语气不悦，眉头皱着：“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都几点了。”
    唐苗抿了抿唇，对上唐妈妈的目光，小声解释：“我的自行车坏了，链条都断了。”
    闻声，唐妈妈语气变软，关心道：“肚子是不是饿坏了？我去帮你热点饭菜。”
    唐苗：“妈，不用了，我在学校附近随便吃了点，不饿的。”
    唐妈妈没再坚持，“那你快去写作业，自行车坏了就先放着。”
    “明天我找人修一下，修不好的话就去坐公交车。”
    唐苗的那辆自行车还是她外公在世的时候帮她买的，从小学骑到现在，不知道修了多少次。
    唐妈妈总想着，唐苗高中毕业就用不到自行车了，于是一直凑活到现在。
    -
    没了自行车，唐苗第二天一早便跑去坐公交车，远远地，便看见车站上那道瘦高的身影。
    清晨的薄雾里，温暖的阳光一点点勾勒出那人颀长笔直的身形，唐苗眼睛一亮，高兴地喊出声：“沈清野！”
    少年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因为逆着光，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
    唐苗小跑过来，喘着气：“好巧啊，我还以为你早走了呢。”
    去学校的公交车已经过去两辆，沈清野低头看了眼时间，唇角微收，“嗯，挺巧。”
    注意到他眼角的伤恢复了一点，唐苗心情极好地跟在他屁股后头，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
    -
    到了学校，唐苗大老远便看到教学楼前的公告栏边围着许多学生。
    两人一走近，周围纷纷投来八卦探究的目光，感受到同学们若有若无的打量，唐苗心底疑惑，悄悄拽了拽身旁人的衣角，压低声音：“沈清野，你有没有发现，他们在看我们啊。”
    沈清野侧目看她一眼，声音冷冷淡淡：“没发现。”
    教学楼前的学生很多，唐苗看过去，便有人极快地偏过头，继续面向公告栏。
    唐苗抿了抿唇，有些纠结地拧眉，“我去看看公告栏。”万一跟他有关呢。
    刚迈开步子，身旁的人拎小鸡似的拎住了她的书包带子，沈清野掀了掀眼皮子，漫不经心地开口：“有什么好看的，回教室。”
    早自习还没开始，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教室，原本闹哄哄的同学瞬间静了下来，目视面无表情的新同学坐在座位上，他们将八卦默默咽回了肚子里。
    见同桌和沈清野一起来的，吴悦一阵惊讶，等唐苗刚放下书包，她急忙拉着同桌询问，“苗苗，昨天考试的时候沈清野是不是跟张泽磊打架了？”
    张泽磊是七班的艺术生，这个人平时就很嚣张跋扈，仗着家里有点钱就目中无人，这人一直跟文冠南他们不对盘，后来被王嘉伟收拾了一次便收敛了许多，没想到这帮人居然跟沈清野在考场打起来了。
    唐苗愣了一下，联想到刚才大家看沈清野的目光，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大家都知道了？”
    吴悦点点头，凑过去小声说着：“昨天下午考完试就已经传遍了，他们是怎么打起来的？居然连最后一门考试都被取消了。”
    吴悦以为唐苗上来时看了公告栏，急忙问道：“一楼的公告栏都写了，他们下周一还要当着全校做检讨呢。”
    唐苗的心忽的一沉，忽然替沈清野生气，这感觉竟比她写检讨还要难受。
    “苗苗，你当时是不是还拉架了呀？没受伤吧！”吴悦忽然想起来，同考场的同学说唐苗好像也参与了。
    面前的女孩沉默地摇摇头，神情看上去有些崩溃，“老叶会不会给沈清野处分？”
    毕竟这事都是因为她，唐苗耷拉着脑袋，替沈清野捏了把汗。
    吴悦不大确定地摇摇头，认真地看着同桌拧起的眉头，问道：“苗苗，你是不是很担心沈清野？”
    唐苗紧张地点点头。
    吴悦看着她，笑得狡黠，“之前谁跟我说来着，好像不喜欢沈清野呢。”
    唐苗微愣：这有什么关系吗？
    文冠南和王嘉伟昨天逃了考试，两人也是刚刚才听到这事，这会见到野哥脸上居然挂了彩，于是二话不说就要找人约架，一旁的沈清野倒淡定许多，想到唐苗当时的反应，他垂着眼睑，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唇，看着心情不错。
    周四下午第一节 本来是体育课，后来被班主任占课，老叶一进门就肃着一张脸，眉眼间隐隐藏着怒气。
    班主任一进来，教室里出奇的安静，吴悦在桌子底下悄悄拉了拉同桌的衣角，眼神暗示她：沈清野这下惨了。
    唐苗的心也跟着提起来，老叶这人平时看起来很好说话，但要是触到他的底线，文冠南和王嘉伟他们也会忌惮。
    老叶看了眼手中的成绩单，扫视一圈，班上的人居然一个不少，他看向最后一排的沈清野，少年坐在窗边，面无表情地垂着头。
    底下的学生也正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似乎预感到他要发火。
    叶建斌拿起成绩单，轻咳了一声，“这次月考成绩出来了，我简单说一下这次的考试情况。”
    一说到考试成绩，底下的同学开始小声地议论，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出成绩，吴悦哭丧着脸已经预感到她要坐去后排了，那个大佬如云的圣地。
    唐苗握笔的手停住，掌心微微有些潮湿，很怕班主任下一句就提到沈清野的事情。
    叶建斌盯着成绩，皱着眉头看了几秒，“咱们班这次考得不好，年级第一也不在我们班。”
    话音刚落，大家齐刷刷地抬头看向唐苗，有人惊讶，也有人幸灾乐祸。
    从高一入学开始，唐苗就以总分第一的成绩长期霸榜，有时候还能甩第二名将近二三十分，没想到学霸居然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听到班主任提到唐苗的名字，最后一排的沈清野神情终于有了波动，他抬眸，看向唐苗的位置，第一排坐着的女孩，纤瘦的身影背对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接着，老叶又说了一下每个班的平均分，一班虽然稳居第一，但和二班只差了0.2分。
    说完了成绩，老叶只字未提沈清野在考场打架的事，一部分热衷八卦的同学难免有些失望，唐苗也悄悄松了口气。
    下了课，班主任把成绩单贴在教室前的小黑板上，嘱咐大家按照成绩名次，两人组同桌。
    走之前叶建斌叫了唐苗，“到我办公室一趟。”
    不用想都知道，老叶肯定要说这次考试的事。
    办公室里，老叶打开电脑，看着这次成绩排名，语气明显不悦：“这次年级第一是周锦明，他比你高10分。”
    唐苗抿唇，没说话。
    老叶睨她一眼，顿了顿开口：“你这次虽然还是咱们班第一，但成绩不是你平时的水平。”
    见唐苗一脸乖顺，老叶的语气缓和了不少，苦口婆心道：“你可别小看这10分，高考那是全国的考生跟你比，一分就是一千多人的差距。”
    “你这次被英语拖了分，作文居然只得了10分。”老叶看了唐苗的英语试卷，前面题目答得挺好，可惜作文只写了短短的四行，阅卷老师给了10分，已经手下留情了。
    唐苗微愣，抿了抿唇，态度诚恳：“老师，我当时身体不舒服，所以就提前交卷了。”
    一听女孩安安分分地解释，老叶眉头舒展，语重心长道：“以后也要注意身体，但下次一定要把作文写完。”
    聊了几句，老叶便让唐苗回去，面前的女孩没动，似乎还有话要说。
    “老师，我想跟沈清野做同桌，可以吗？”
    闻言，老叶明显愣了一下，“这个要按成绩排名坐，我就是让你们成绩差不多的相互督促。“唐苗急了：“老师，我知道沈清野的成绩虽然不好，但他有很大的进步空间，我想跟他坐一块，平时教他做题，让他重拾学习的信心。”
    面前的女孩说得认真，目光炯炯地看着他，老叶还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他连忙看了眼沈清野这次的考试成绩。
    除了取消考试资格的英语，这小子其他课的成绩都考得不错。
    若是沈清野没惹事，顺利考完英语，这次年级第一毫无疑问就是他，并且总分还会创历史新高。
    老叶想了想，同意了，唐苗和沈清野实力相当，强强联手说不定进步的更快。
    没想到老叶答应得那么快，唐苗的心情也跟着云开见日。
    到了教室，少部分人正在搬桌子换座位，小黑板前还围着一大波人，大家都在看成绩。
    挤在夹缝中的吴悦忙朝她招招手，“苗苗快过来看！”
    唐苗挤到前面看到贴在上面的成绩单，目光挨个滑过上面的名字，终于在中间的位置看到沈清野。
    他居然没有倒数，唐苗忙凑近了看。
    沈清野：语文 135 数学：150 物理100 化学 100
    除了英语成绩为0，单科成绩排名第一。
    唐苗：？
    第10章 
    看到沈清野的成绩，唐苗乍一眼以为自己看错，确认之后才知道，这家伙每科的成绩居然都比她高！
    周围的同学似乎比她还要惊讶，没想到新同学真人不露相，这架势是要赶超唐苗啊！
    吴悦看着沈清野那几科满分的课，不可置信：“数学那么难！他居然满分！”
    这是什么神仙！
    数学最后两道大题那么难！吴悦有点不好意思说自己的成绩，她的数学一向很差，这次考试只有人家的零头，她哭丧着脸，认命地把自己的桌子板凳往后拖，距离文冠南越近她就越伤心。
    考前，王嘉伟和文冠南还在打赌，这次考试成绩谁垫底，文冠南很自信地压了沈清野，毕竟连蒙带猜的时候，他的运气无人能及。
    当看到野哥的成绩，两人瞬间傻眼了。
    这他妈发生了什么？！这位理科全部满分的怪物，还是他们认识的沈清野吗！
    文冠南回到座位上，神情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而那位满分怪物正低头打游戏，压根没去看成绩。
    “野哥，你这是开挂了吧？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还有学霸的一面！”
    当年的校霸居然成了学霸，差的还是一星半点，文冠南不大相信，于是悄咪咪凑过去，“野哥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告诉我呗，哪搞来的答案？”
    沈清野侧目冷嗖嗖地扫了他一眼，“老子自己答的。”
    文冠南：？
    王嘉伟虽然惊讶，但也还算淡定：“你别忘了，野哥以前考试只写选择题。”
    文冠南：“嗯？”
    王嘉伟微笑：“选择题永远全对。”
    文冠南卧槽一声，瞬间怀疑人生。
    教室里大家看了成绩单，开始按照自己的名次换座位，唐苗的桌子依旧在第一列第一排，吴悦哭唧唧地往后面挪，她和文冠南居然成了前后桌。
    唐苗帮她把书包拿过去，刚好看到后座的沈清野，他正慢条斯理地收拾书包，相比于周围的人，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
    吴悦找到了位置，文冠南见了她笑嘻嘻地：“妹子，熟人啊，来了咱们就是朋友。”
    谁跟你是朋友啊，这么偏的位置，吴悦想哭又不敢，只好撇撇嘴坐下。
    唐苗看到沈清野气呼呼地扭过头，这家伙昨天还跟她说，自己成绩差需要她帮忙补课，可今天成绩一出来，居然每门课的成绩都比她高！
    面前的女孩转身就要走，一直低头打游戏的沈清野扔下手机，出声叫住她，“过来，帮我拿书包。”
    唐苗不动，沈清野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声音懒懒地：“过来。”
    唐苗气鼓鼓地回头，不情愿地拎起他桌上的书包转身走得飞快。
    沈清野眉峰一挑，不急不慢地跟上去，眉眼间浮现淡淡的笑意。
    稳居最后一排的文冠南王嘉伟相视一眼：啧，真看不出来，野哥撩妹很有一套啊。
    班长陆云看到成绩排名时，心底雀跃了很久，沈清野的名次居然和她排一起，两人以后可就是同桌，当她兴高采烈地收拾东西时，第二名的冯远居然背着书包哼哧哼哧地坐到她旁边。
    “你怎么坐这了？”陆云皱眉看着他，语气不大好。
    冯远身材微胖，为人老实巴交，没听出陆云的语气，他笑得友善，“唐苗说了，她和沈清野坐，咱俩坐也一样。”
    闻言，陆云抿唇，脸上的笑意消失，她面无表情地看向第一排坐着的两个人，心里一堵。
    冯远将课本一本一本拿出来，热情地开口：“以后咱们就是同桌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啊。”
    陆云脸色一甩，没好气道：“谁让你教啊。”
    冯远典型的书呆子，考试全靠死记硬背，还没她聪明呢。
    -
    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唐苗闷头写物理试卷，对身旁的人爱搭不理，一想到以前总分只考两位数的沈清野如今单科成绩第一，某人昨晚还故作诚恳地说自己成绩差，可现在，唐苗觉得被这家伙骗了好多年！
    沈清野靠窗坐，偶尔侧目看一眼身旁的女孩，随即垂眸，眉目冷冰冰地盯着游戏机，和后面那几个人组队厮杀。
    写到一半，后座的赵岩拿着习题册轻轻点了点唐苗的后背，“唐苗，可以问你一道题吗？”
    后座的男生有些腼腆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到唐苗转过来，他忙把作业递过去，斯文秀气的脸有点红，“就是这道题。”
    唐苗拿着草稿本，语速很慢地帮他解释了一遍题目，接着开始画图。
    像是怕打扰到其他同学，女孩压低了的声音很软很轻。
    面前的唐苗微垂着眼，长而卷的睫毛轻动，粉唇一张一合，赵岩的目光稍一落在她身上又匆忙别开眼，心跳不可抑制地加快。
    他还想再问几个知识点，忽然觉得有人在看他，赵岩奇怪地抬眸，便撞上沈清野眸色沉沉的眼，少年薄唇紧抿，冷嗖嗖的目光让他头皮一紧。
    赵岩张了张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等讲完题忙跟唐苗说了声谢谢。
    等身旁的女孩转过来，沈清野也跟着收回目光，他眼睑微垂，白皙清隽的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可指尖却停留许久，直到看着游戏里他被人一枪KO。
    两人成为同桌的第一天，气氛有些微妙，唐苗写会试卷偶尔悄悄看他一眼，当目光第N次瞟过去的时候，沈清野推给她一张纸条。
    “要跟我冷战？”少年的字力透纸背，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似乎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唐苗皱眉，冷战倒算不上，她犹豫了会，就是心里有些别扭，于是写下几个字推给他：“你怎么能骗我。”
    明明两人从小就认识，可沈清野总是出其不意，每一次都让她觉得，她好像从未认识过他。
    沈清野看着纸条，又看看唐苗，女孩粉唇抿着，看样子真生气了。
    -
    晚上放学，唐苗和沈清野一块回家，因为是周五，平时的住校生都要回家，一时间公交车站全是学生。
    人群中的沈清野格外显眼，他皮肤很白，五官清隽，穿着校服时的样子少了分戾气，不时有同学朝他投来打量的目光，唐苗也忍不住多看他一眼，面前的少年总是冷着一张脸，不说话时的样子竟让人有点不敢靠近，不过沈清野长得好看，这样的男生无疑最受女孩子欢迎。
    无视周围人的目光，沈清野垂眸刚好对上唐苗的目光，面前的女孩眨巴着眼，乌黑澄澈的眸子黑葡萄似的盯着他看，他挑眉，忽然俯身，唇角弯了弯，语气揶揄，“擦擦口水。”
    唐苗一愣，心虚地偏过脑袋，瓷白的小脸有些恼的浮现一抹粉晕，“谁、谁流口水了。”
    人群之外，几个穿着校服的男生目光恨恨地看着不远处公交站台上的两人，愤愤地捏紧了拳头。
    “磊哥，我看到那小子了，咱们要不现在就去教训教训他？”
    “那个姓沈的居然跟个没事人一样，必须给他点厉害！”
    身旁的兄弟心有不甘，鼻梁上还贴着纱布的张泽磊冷哼一声，“急什么，老子有的是时间找他算账。”
    -
    晚上唐苗正在写作业，收到吴悦发来的消息。
    小悦悦：苗苗！你是不是忘了今晚八点有琉音社的周年直播！
    小悦悦：我等了好久，千慕居然还没出来！爆哭.jpg看到吴悦的消息，唐苗才突然记起来，今天荔枝有千慕的直播！
    刚打开软件，琉音社直播间的热度稳居首页第一，观看人数已经到了50w＋，唐苗兴冲冲地进去，可惜都被强行退了出来。
    吴悦还在催促：苗苗你进来了吗！现在是白小狸和温言的互动，感觉这两人也很有CP感啊！
    小悦悦：小慕慕还不出来，直播间现在都快炸了。
    吴悦和唐苗两人作为朋友，不仅共同爱好一样，就连喜欢的男神也一样，两人都是因为千慕的广播剧入了二次元的坑。
    见苗苗还没有进直播间，吴悦连忙发消息：苗苗你抓紧啊，千慕马上就要出来了！
    卡了好几次，唐苗有些绝望，正准备再试一次，便收到沈清野发来的消息。
    暴脾气的大魔王：明天教我做题，别忘了。
    这个隐藏在自己身边许久的超级学霸，居然真要她教题，唐苗嘟囔着哼了声，但还是答应下来。
    沈清野看了眼唐苗的回复，下一秒便弹出祝温言的来电显示。
    他还在调整麦克风，按下接听键。
    电话一通，那头立马响起某人的河东狮吼。
    “沈清野！你怎么还没上线！不准鸽我啊！”
    “咱们可都说好了，直播间就等你了。”
    祝温言急得要死，刚才一直都是他和白小狸几个人互动，迟迟不见沈清野进直播间，现在粉丝都要炸了！
    沈清野一直在调整声卡，在祝温言的再三催促下，终于进了直播间。
    本来还在直播间不断刷屏的粉丝，这会千慕的ID一出现，瞬间安静下来，下一秒，整个直播间炸开了锅。
    众多粉丝疯了似的开始刷屏。
    菜菜：啊啊啊啊千慕大大你终于出来了，我们等得花都谢了QAQ柠檬树下你和我：等了这么久的直播，还以为慕慕不来了！！！
    铁锅炖自己：千慕千慕快连麦！！！
    千慕一出来，蹲守许久的吴悦激动地手抖，连忙催促唐苗：苗苗快点！千慕马上要连麦了！
    社长齐嘉禾见千慕进了直播间，二话不说给他开了麦。
    一枝嘉禾：好了好了，你们要的千慕大大来了，想问什么随便提啊。
    齐嘉禾松了口气，看着直播间里不断上升的人数，心情格外愉悦。
    白小狸早就开了麦，刚才还和社团里的其他几个成员闲聊，这会见千慕出来，心也开始砰砰的跳，这还是千慕第一次在公共场合连麦，而观看直播的人里还有不少两人的cp粉。
    直播间里开麦的人都没了声，沈清野看了眼不断刷屏的粉丝，顿了顿，压低的声音比平日里温和了一点。
    “大家好。”
    历经千辛万苦，唐苗终于挤进了直播间，刚进去，便听到一个熟悉的男声。
    “我是千慕。”
    男子温朗如玉的声音让她明显愣了一下，唐苗眉头轻蹙，目光停在屏幕上，看到正在连线的ID：千慕。
    第11章 
    短短一分钟，直播间的观看人数直接上升到100w。
    千慕话很少，跟大家打了声招呼便没了声，虽然只有简短一句，可等候许久的粉丝早就按捺不住，这可是千慕大大的直播首秀，于是一群粉丝开始狂刷弹幕。
    刚刚听到千慕说话，短短的几个字，唐苗总觉得这人的声音有点熟悉，她再想仔细辨别时，这人却不说话了。
    白小狸还开着麦，她调整了一下麦克风，声音温婉清亮，“千慕你可算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呢。”
    女孩的声音带了点熟稔和娇嗔，粉丝一听不免浮想联翩，最兴奋的莫过于两人的CP粉。
    网友A：小狸和千慕大大什么时候出新的广播剧，好期待啊！
    网友B：其实我更想知道小狸和千慕大大有木有在交往！
    网友C：同想知道
    网友：＋1
    一有CP粉冒泡，屏幕上全部都在猜测两人的恋情，直播间里传来白小狸有些羞涩的笑声，“你们可别乱猜啊，我和千慕只是很好的朋友。”
    唐苗不是这两人的CP粉，此时听着白小狸的声音，不同于广播剧中的御姐音，这会带着女生特有的娇羞，估计现实中应该是个很温柔的女孩。
    紧跟着吴悦发来消息：我才不信他俩是好朋友呢，我看白小狸肯定是喜欢千慕。
    唐苗忍不住皱了皱眉，回想起刚才千慕的声音，她正准备问问吴悦。
    直播间的热度因为白小狸和千慕的八卦热度持续飚高，白小狸暧昧不明地开口，社团里的其他人也开始打趣两人的关系，时不时和粉丝互动一下，沉默许久的千慕却在这时开口，褪去刚才的温和，声音冷冷淡淡，没什么温度。
    “你们别乱猜，我有女朋友。”
    只是上个厕所的功夫，沈清野一回来便看到屏幕上的弹幕，也不知道是谁挑起的话题，当看到弹幕中冒出一条：“慕慕什么时候扑到小白狸！！！”，沈清野抿唇，瞬间黑了脸将这人禁言。
    沈清野话音刚落，这个爆炸性的消息一出来，不止那些CP粉，直播间里的所有人都静了一瞬，这反转让人措手不及。
    最尴尬的莫过于白小狸，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声音，她脸上的笑意慢慢僵住，忽然觉得被当众打脸。
    直播间里众人静了几秒，粉丝已经炸开了锅，短时间内整个评论区飘满了99＋的消息。
    网友A：天哪，我男神第一次直播就公布恋情了吗！！！
    网友B：啊啊啊啊我接受不了！千慕你忘了你的小受温言了吗！
    网友C：居然不是小狸大大，呜呜呜我粉了这么久的CP！
    网友D：好想知道慕慕的女朋友是不是圈内人啊！真的超级好奇！
    网友：……
    没想到千慕会否认，琉音社先前还八卦的一群人瞬间安分不少，齐嘉禾本来还想借这次机会撮合白小狸和千慕接一部古风言情剧，眼下听千慕的语气，好像不大想跟小狸有牵扯。
    唐苗还在辨别千慕的声音，竟然跟沈清野的十分相似，只不过那家伙平时的语调都冷冷淡淡，一想起那部耽美广播剧，唐苗又觉得自己的猜测不大靠谱，这会听到千慕公布恋情，心里更加不确定，于是她问吴悦，“你有没有觉得，千慕说话的声音很像一个人。”
    吴悦惊了，一头雾水：像谁？！
    唐苗抿了抿唇，“是不是很像沈清野？”
    吴悦：“一点也不像好吗！千慕大大攻气十足，沈清野嘛，看起来像娇滴滴的小受嘿嘿嘿……”
    唐苗：……你认真的吗？
    吴悦一想到沈清野那张帅到惨绝人寰的脸，皮肤比小姑娘还白，妥妥的绝世小受啊，跟千慕一点也不像，再说了，声音相似的大有人在，也不能仅凭声音就断定千慕和沈清野是同一个人啊。
    直播间里，琉音社的成员都在互动，千慕却沉默寡言，白小狸也因为刚才的尴尬这会没了声音。
    祝温言还在和粉丝们聊天，每次一有人提到千慕恋情的事，都被他打太极似的绕过去了，当到了和粉丝连线互动环节，弹幕又开始刷屏，要跟千慕连线。
    一看这架势，祝温言连忙给千慕发消息，确认他是否还在直播间。
    温言：“千慕千慕，待会连线粉丝你没问题吧！”
    “别跑路了啊。”
    沈清野扫了眼消息，默默开了麦，第一个抢到连线资格的居然是打赏榜排第一的女粉丝。
    女生似乎也没想到自己会抢到，愣了会语气激动地开口，“千、千慕大大，是你吗？”
    千慕：“嗯。”
    女粉丝太过紧张，齐嘉禾笑着缓和气氛：“妹子不必拘谨啊，千慕大大就是面冷心热，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开口。”
    女粉丝声音都有些颤：“什么问题都能问吗！”
    未等齐嘉禾开口，千慕语气淡淡地开口：“只能问一个。”
    千慕一开口，弹幕开始不断涌现各种评论。
    网友A：快问千慕的女朋友是谁！
    网友B：女友是不是圈内人！
    网友C：问他们什么时候分手！
    网友：……
    肩负着众多粉丝的期待，女生深吸一口气，问道：“大大，你和你的女朋友是怎么认识的？”
    问题一出口，就连白小狸也屏气凝神地听着耳机，她自认为条件并不差，但千慕却三番两次的跟她划清界限，也不知道他口中的女朋友到底是不是真的。
    闻声，沈清野眉骨轻挑，语气温和了许多：“青梅竹马。”
    女生紧跟着又问：“那你们感情很好吗？”
    沈清野弯了弯唇，“你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女生有些纠结地闭上嘴，可直播间却被千慕的粉丝霸屏，一时间都在八卦千慕的女朋友。
    气氛忽然安静下来，女粉丝显然有些尴尬，社长齐嘉禾正准备出声打圆场，沈清野扫了眼弹幕的内容，淡声开口：“我们感情很好。”
    语落，齐嘉禾松了口气，不等那粉丝开口，立刻关了妹子的麦，深怕再问下去，社里的头牌小哥哥刷刷刷掉粉！
    吴悦作为千慕的骨灰级脑残粉，这会听到男神已经名草有主，少女心碎了一地。
    小悦悦：“千慕居然有对象！不行，我一定要等到他们分手的那天！”
    唐苗有些无言，她本来还在怀疑千慕会不会就是沈清野，这下听了人家的感情史，忽然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些多余，千慕和沈清野除了声音像一点以外，似乎没什么共同点了。
    千慕退出直播间后，唐苗紧跟着关了App，刚才只顾着听直播忘了还有两张试卷没写！
    过了会，卧室外唐妈妈敲了敲房门，喊道：“苗苗，明天唐寅过来，你别欺负他啊。”
    听到唐叶秋的声音，唐苗吓得连忙应了声，将手机压在试卷下面，好半晌没见唐妈妈进来，她才做贼似的将手机悄悄放回了原处。
    唐寅是她舅舅的小孩，唐家唯一的男孩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虽然才上一年级，可却古灵精怪的，因为要带孩子，唐苗只好将给沈清野补课的事挪到下一周。
    -
    周一一早，唐苗见到沈清野的第一眼，便急忙跟在他屁股后头。
    被身旁的女孩意味不明地盯了一路，沈清野侧目眉峰轻抬，下一秒倾身靠过去，俊脸凑近，视线落在她清灵澄澈的眼。
    面前的少年皮肤很白，密密的睫毛覆盖下来，狭长的眼尾微扬，柔和的晨光落在他挺秀的鼻翼，投下一层淡淡的暗影。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唐苗愣了一下，呼吸倏地一停，稍稍后退，轻咳了声，“你、你周五晚上在干嘛啊？”
    沈清野看向她乌黑柔软的发顶，目光移向窗外，“写作业。”
    唐苗确认似的，急急问道：“就没什么特殊活动？”
    闻言，沈清野勾唇，眉梢眼角带了分意味不明的笑意，“你希望我有什么‘特殊活动’？”
    许是两人距离太近，沈清野一笑，唐苗脸有些热的偏过脑袋，小声嘟囔：“我就是随便问问。”
    静了会，唐苗猛地想起一件事来，“沈清野，你今天是不是要上台读检讨啊！”
    一说到这件事，唐苗的神情忽然严肃起来，眉心蹙成一团。
    “你千万不要紧张啊，眼睛一闭不睁就过去了。”
    沈清野倒比她淡定得多，见唐苗懊恼地抿着唇，忧心忡忡的样子，沈清野心尖一软，唇角微不可察地弯起一抹弧度，“你在担心我？”
    面前的女孩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眨巴着眼看他，神情满是愧疚。
    “你要是紧张的话，就把这个吃了。”说着唐苗塞给他一个东西。
    沈清野眸光一顿，掌心静静躺着一颗薄荷糖。
    -
    周一早操之后便是升旗仪式，各班的队伍陆陆续续站在了主席台前，唐苗一踮脚便看到主席台上站着的几个男生，沈清野个子最高，颀长挺拔的身形在人群中极为显眼。
    二班的同学就站在旁边，看到主席台上的几个男生，有些人开始议论。
    同学A：“你们看到没，最右边那个就是一班新来的转校生。”
    同学B：“他居然比周锦明还帅！”
    同学C：“帅有个屁用，成绩差就算了，还在考场跟人打架呢，你没看到吗，待会他们可都要做检讨呢。”
    。……
    耳边的议论声不断，唐苗咬唇，望着主席台上最角落的少年，暗暗捏紧了拳头。
    所有的班级差不多都到齐了，校长拿着话筒轻咳里声，让大家安静下来。
    站在前排的唐苗朝队伍后面看了眼，确定老叶不在，她猫着腰偷偷摸摸溜出了人群。
    第12章 
    “尊敬的老师、领导：今天我怀着愧疚的心情在这里做检讨，我不该在考场打架……”
    台上的张泽磊不情不愿地念着检讨书，神情懒散，排他后面的几个兄弟看着主席台下黑压压的同学，心里更是不服气，沈清野站在最角落，冷淡沉静的双眸里辨别不出情绪，他舌尖抵了抵嘴角，满腔清冽的薄荷中带着一丝凉意的甜味。
    广播里响起张泽磊漫不经心的声音，一旁的校长脸色气得铁青，他双手背在身后，怒视着这群不学无术的混小子，琳市一中可是百年学府，就因为这些个爱捣乱的，带坏了校风！
    唐苗一路小跑终于摸进了教学楼，这会所有的人都站在主席台下面，教学楼里空荡荡，静得出奇，广播里已经有人开始读检讨，唐苗捂着胸口突突的心跳，连忙奔向三楼的广播室。
    广播室的门半掩着，唐苗做贼似的朝门缝里看了一眼，确认里面没有人，才猫着腰进去。
    唐苗上学期来过一次广播室，那会负责广播室课外活动的诗歌朗读，她熟门熟路地摸去那台电脑，学校里所有广播的控制器。
    听完几个男生的检讨，唐苗心跳砰砰地盯着电脑，握着鼠标的手不受控制地抖啊抖，深怕被值班的老师逮个正着，当广播里传来那道熟悉清冽的声音时，唐苗咽了咽，心跳如雷，她手抖着将广播音量快速划拉到静音。
    此时的教学楼外，主席台前站着高一到高三的所有学生，很多人微仰着脑袋，朝主席台上的几个小伙子张望。
    七班的同学早就知道，他们班好几个男生要读检讨，可当看到沈清野时，女生们一阵窃窃私语。
    管晨露聚精会神地看着主席台的方向，身后的刘静捅了捅她的胳膊，小声道：“露露，你看到没，这不就是上次那个帅哥嘛。”
    “原来跟张泽磊打架的就是他啊，真是看不出来，小哥脾气还挺躁的。”
    张泽磊虽然不是年级大佬，可却没几个人敢惹，上周刘静听说他跟人打架本来觉得习以为常，可当她看到张泽磊裹着纱布的脸，顿时吓了一跳，张泽磊居然被人打成这样，对方一定是个狠人，没想到居然是一班的那个转校生。
    她们几个小姐妹之前还打赌，看谁能拿到那人的联系方式，管晨露一向自信，没想到也有失手的时候。
    一旁的于丽丽也跟着看过去，看到管晨露冷冰冰的脸，她的脸上有些看好戏的神情，笑道：“真是他诶，听张泽磊一块的说，他们打架可是为了一个女生。”
    刘静听了一脸八卦：“真的假的啊，我怎么没听说！”
    面前的两人凑到一块闲聊，管晨露恨恨地瞪了于丽丽一眼，一想到之前被沈清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拒绝，如今听到这个传闻，她气得牙痒痒，不耐烦道：“关你们屁事，烦不烦啊！”
    语落，刘静和于丽丽意味不明地相视一笑，神情颇有些讽刺。
    正当一群人等着沈清野念检讨的时候，广播里忽然传来一道刺耳的杂音，刺啦一声响后又安静下来，一旁的校长示意沈清野继续，少年慢条斯理地开口，广播里却一点声音也没有。
    沈清野微微拧眉，面不改色地继续念，管他们有没有听到，底下的学生开始闹哄哄的，一旁的老师连忙上前拍了拍沈清野的话筒，居然一点声音也没有，他颇有些无奈地冲校长摇摇头。
    因为广播出了故障，下面的学生有些不耐烦了，七嘴八舌地开始聊天，校长拿着话筒吼了一嗓子：静一静！别说话了！
    底下的人充耳不闻，看着校长气急败坏的样子，沈清野停下，忽然发觉没有念下去的必要。
    眼看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不能耽误第一节 课的时间，校长只好摆摆手，让沈清野算了。
    人群慢慢解散，前几个做了检讨的男生心有不甘：“凭什么姓沈的就这么算了！老子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检讨，他妈的那小子居然就这么算了！”
    张泽磊冷冷地哼了一声，紧咬的牙关咯嘣作响。
    -
    关了广播的控制器，唐苗屏气凝神地竖起耳朵，等了几分钟没有听到沈清野的声音，她才呼吸不稳地松了口气，这还是她第一次偷偷摸摸做这种事，现在手心全是冷汗。
    透过窗口看到操场上的学生慢慢散去，唐苗长出一口气，正准备回去，忽然听到外面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唐苗的心瞬间卡在了嗓子眼！脑中忽然浮现出被人抓包拉出来吊打的画面，下一秒，广播室闭合的门突然被推开，几乎是同一时间，唐苗腿脚一软，直接趴在角落那张办公桌下面。
    “吴师傅你什么时候有空啊，过来帮我看看吧，也不知道是广播器还是话筒的问题，刚刚校长说话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没声音了呢……”
    正在说话的人声音清亮，唐苗一下就听出来，这是负责广播站的赵老师，随着女人拉开座椅的动作，唐苗吓得直哆嗦，深怕老师朝办公桌这走过来。
    赵老师第一节 还有课，她看了眼电脑屏幕，才发现所有的控制器都被关了，自言自语道：“奇了怪了，我记得我没关过啊。”
    赵老师皱眉，握着鼠标点了几下，又将所有的控制器都点开，她看了眼时间，没来得及深究，只好拿着课本先去上课。
    广播室的门“砰”的一声关上，唐苗愣了会，才腿脚发麻的从办公桌底下爬起来。
    -
    上午第一节 是物理课，回到教室后沈清野看到旁边空荡荡的座位微微皱眉，等铃声响了，唐苗也没回来。
    物理课上，郑强让大家把上周的试卷拿出来，先讲题，他扫了眼第一排的座位，刚准备问坐那的人哪去了，教室门外响起女孩打报告的声音。
    唐苗一路飞奔过来，这会喘着气，瓷白的小脸红扑扑的。
    郑强一向偏爱好学生，这会见唐苗迟到也没生气，于是点点头让她进来。
    终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唐苗的心情像做了过山车一般，这会心脏还在剧烈的跳动，刚才真的太险了！人生第一次！
    身旁的女孩还在忙活着拿试卷，沈清野侧目，目光落在她莹白泛着红的小脸，长眼微眯。
    “你刚才去哪了？”他压低了声音，瞥到她额角细密的汗珠。
    唐苗深吸一口气，粉唇忍不住上翘，忽然觉得自己太伟大了！
    她小声答：“我去食堂吃早饭了。”
    沈清野挑眉，脑袋歪了歪，显然不信。
    唐苗将试卷拿出来，瞄了眼讲台上的物理老师，紧接着凑到沈清野旁边，悄悄问他：“你今天有没有读检讨？”
    女孩倏地靠近，黑白分明的眼瞳看着他，清恬的发香蹿入鼻腔，沈清野抿唇，下颚微收，“没有。”
    轮到他的时候广播没声音，他只念了开头第一句。
    唐苗眼睛一亮，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可唇角却止不住轻扬，幸好。
    她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注意到女孩脸上细微的情绪变化，沈清野握笔的手一顿，偏头打量着她。
    静了几秒，沈清野微垂的长睫颤了颤，薄唇轻启：“以后别这样了。”
    少年的嗓音干净温凉，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已经确定，与她有关。
    唐苗抿唇，脸倏地一热，忽然埋下脑袋，也不知是不是心虚，她微微偏着脑袋不去看他，没说话。
    虽然不知道唐苗刚才经历了什么，但联想到她刚才进教室的神情，沈清野眉心轻蹙，这一刻仿佛有一股电流似有似无地击中他心脏，穿透身体。
    “我只是，不想让你跟我一起做检讨。”
    他的声音很低，语速不紧不慢，竟比平日温和了许多。
    唐苗眼睛一瞥，听他这么一说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下意识舔了舔唇瓣，小声嘟囔，“你怎么什么都能猜到啊……”
    两人正悄悄说着话，郑强刚好讲到最后一道大题，他的目光朝教室里巡视一周，不少人听得昏昏欲睡，他有些恼得拍了拍讲桌，“都给我精神点！最后一道大题至关重要，偏偏全年级就没几个人能拿满分！”
    坐在前排的同学忽然弱弱地反驳：“可是最后一题很难啊，而且时间根本不够。”
    “是啊，步骤那么多，怎么可能全部拿到分啊。”
    有同学立即附和，郑强哼了声，“你们觉得难，可这张试卷照样有人考满分。”
    一说到这次考试，郑强下意识看了沈清野一眼，这小子就是之前不写作业的那位，不仅如此还公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打游戏，原以为是个扶不上树的学渣，没想到这次成绩一出来，这人居然物理满分，郑强不免有些意外。
    “既然有人能答满分，你们为什么不行？”
    郑强目光冷嗖嗖地扫了眼那几个起哄的学生，有些恨铁不成钢。
    物理课一结束，死气沉沉的教室瞬间活跃起来，班长陆云走到讲台上，敲了敲桌子，“大家安静一下，我说个事。”
    “月底咱们学校要和二中三中举行三球联赛，想报名的同学到我这拿一下信息表啊。”
    陆云话一说完，便有同学接二连三的来拿报名表，等到手里只剩一张表，陆云连忙看向第一排那个不动如山的少年。
    少年五官清隽，眉眼间透着冷漠疏离，这会好像在给唐苗讲题，陆云攥紧了最后一张报名表，然后走过去。
    “沈清野，你要参加吗？”
    这是她第一次跟他说话，心跳没来由地加快，声音也带了分羞涩。
    面前突然站了个人，沈清野抬眸看了她一眼，目光扫向那张报名表，语气淡淡地开口：“不用。”
    身后有人八卦地叫嚷：“陆云啊，你可真不够意思，最后一张表还想留给新同学啊。”
    陆云像被人戳穿了心思，恼羞地瞪了那人一眼，心底也被沈清野的不领情一刺。
    这次学校名额有限，每个班就几个人能参加，见沈清野面色冷冷淡淡，陆云顿时觉得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她刚准备走，面前的少年眸光一顿，忽然从她手里接过那张报名表，狭长的黑眸竟带了分笑意：“等等，我报名。”
    第13章 
    体育课上，沈清野和文冠南他们一块打篮球，不免说起月底的三球联赛。
    文冠南语气懒洋洋地：“野哥，三球联赛在周末，你确定要参加？”
    王嘉伟也搭腔：“不是我说，咱们学校的篮球是真的弱鸡，根本没几个会打的，就算真参加了，还不是被人血虐。”
    再说了这比赛那天刚好是文冠南生日，还不如几个哥们去酒吧玩玩，到时候还能叫几个妹子一块去。
    文冠南显得兴致阑珊：“要不咱们还是别去了，到时候去金壕给我过生日怎么样？”
    语落，沈清野目光凉飕飕地扫了他一眼，将手上的篮球一用力投进了篮筐，“咱们一块参加。”
    “只能赢，不能输。”
    沈清野语气淡淡地说着，舌尖抵了抵唇角，笑得有些肆意嚣张。
    王嘉伟忽然想到什么，目光略有深意地看着他：“我听说这次篮球赛一等奖是辆自行车，野哥该不会冲着这个去的吧？”
    文冠南眼睛一亮，兴致勃勃道：“看不出来，野哥对唐苗的心思够深啊。”
    谁不知道唐苗那辆古董自行车都到了报废的程度，有时候还能在路上看到那姑娘骑到一半推着自行车回家。
    文冠南和王嘉伟纷纷起哄，沈清野没说话，懒洋洋地勾了勾唇角，一用力将手里的篮球扔进文冠南怀里。
    篮球场边女生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块，王雅婷拉着陆云目光炯炯地看着那群男生的方向，小声议论着，“没想到沈清野打球那么帅，还是第一次见呢。”
    陆云嗯了一声，眼神中多了分羞涩，她想到今早填报名表的时候，沈清野应该是对她笑了一下吧？那个人好像从来都是冷冷淡淡，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神情温和。
    篮球场中的少年正说着话，那人眉目疏淡，时不时地勾唇笑了笑，额前细碎的黑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愈发显眼。
    注意到周边围观的女生，文冠南偶尔耍酷，边走边运球，接着奋力一跃，将球扣进了篮筐，耳边响起一阵兴奋的呼声。
    王雅婷看着那几个男生，激动地眼底冒着粉红泡泡，“其实吧，文冠南虽然像个痞子，但仔细看还是挺帅的。”
    虽然比不上新同学那种层次，不过这种带着痞气的男生倒是挺吸引女生的。
    见文冠南一个劲儿地耍帅，王嘉伟卧槽一声，接了球扫他一眼：“南瓜，你这是要骚断腰啊。”
    唐苗本来想去打羽毛球，却被吴悦拉去了树荫底下，见周围没人，吴悦才神情蔫蔫地开口：“苗苗，我前几天加了周锦明好友。”
    唐苗笑了：“你这速度还挺快的啊。”
    吴悦脸一红，有些懊恼地压低了声音：“我写了封情书，一直找不到机会送。”
    周锦明这人平时都在学生会，可学生会又那么多人，吴悦实在不好意思当面送给他，只好央求唐苗帮忙：“苗苗，你帮帮我啊，最近周锦明经常去学生会办公室，你偷偷放他书包里！”
    闻声，唐苗眉心一蹙，果断摇头：“会被人误会的。”
    吴悦耷拉下脑袋，拽着她的胳膊晃啊晃：“那你陪我去，给我壮胆！”
    体育课结束，一群人三三两两地离开操场，王嘉伟吊儿郎当地走在最前面，沈清野步子闲散，手臂上搭着校服，白皙精致的侧脸渗出一层薄汗。
    陆云踌躇着跟在他们身后，旁边有几个女生怂恿她，犹豫了会，她握紧了水瓶小跑上来，叫他的名字：“沈清野。”
    文冠南率先回过头去，便见班长一脸羞涩，手上正拿着一瓶矿泉水，他眼睛一亮，神情了然，打趣道：“我说班长，你这一瓶水，难道让我们兄弟几个看着？”
    沈清野侧目，薄唇抿着，面上没什么情绪，看到陆云羞红的脸，倒是淡定自若。
    陆云一想到早上她和沈清野的接触，或许她主动一点就会有机会，于是她鼓足勇气将矿泉水递过去，“我看你刚打完篮球，这瓶水你收下吧。”
    班长这是对野哥有意思啊，王嘉伟八卦地凑上来，搭上兄弟的肩膀，一副看好戏的神情，这妹子看样子还不知道，野哥早就心有所属了。
    面前的少年眼睛斜过去，目光凉飕飕地扫了眼一旁看热闹的人，他脚步没停，冷冷淡淡地收回目光，说了句“不用。”绕过陆云，直接走了。
    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地嬉笑离开，陆云僵在原地，握着手中的矿泉水脸色难看起来，很丢人。
    从操场回来，吴悦拉着唐苗一块去了二楼的学生会办公室。
    这会正值下课，学生生办公室里人挺多，吴悦一眼便看到正在跟人说话的周锦明，她拿着粉色的信封瞬间怂了。
    “苗苗，这人也太多了吧，我不敢进去。”信还没送出去，吴悦紧张得手心里直冒汗。
    唐苗看着她：“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吴悦摇头，来都来了，一定要送出去，于是两人站在拐角，静待时机，没过几秒，吴悦蹭了蹭鼻尖冒出的薄汗，将情书塞给唐苗，“不行，我太紧张，必须去趟厕所！”说着，她转身直奔三楼。
    唐苗低头看着这个粉色的信封，上面贴满了粉色的爱心，她忍不住勾唇轻笑，刚抬头便见周锦明和同学一块朝楼梯口走过来。
    吴悦还没过来，这信还送不送，周锦明看到唐苗，少年清秀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唐苗，你怎么在这？”
    他语气温和，熟稔地打了声招呼，唐苗连忙将信藏在了背后，笑了笑：“我在这等人。”
    周锦明身边的男生看到唐苗，眼底浮现意味不明的笑意：“你就是那个一班的学霸吧？”
    “在等男朋友？”
    那人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周锦明，开起了玩笑，唐苗眼睛睁大，眉头一皱，这人到底会不会说话。
    付启明一向说话不过脑子，周锦明瞪他一眼，温声道：“他这人就喜欢开玩笑，你别在意。”
    唐苗抿唇点了点头，心里寻思着吴悦怎么还不回来，也不知道这情书到底送不送。
    见女孩有些拘谨，周锦明摸了摸鼻子，笑笑：“月底的三球联赛你知道吧？”
    “学生会最近在招啦啦队，你能来参加吗？”
    整个高一一年，唐苗参加的活动少之又少，看到周锦明诚意邀请的目光，她愣愣地点头：“我会考虑的。”
    正当两人说着话，楼梯口三三两两地走上来一群人，沈清野一抬眼，便看到楼道里站着的唐苗。
    不远处的女孩微微仰着头，正跟那人说着话，沈清野步子慢下来，沉黑的眸子微眯，看清那人的脸，周锦明。
    身后的文冠南没留意，闷头撞向沈清野的后背，他捂着脑袋，正疑惑野哥怎么不走了，一抬头眼睛瞪大：“哎呦，那不是唐苗嘛。”
    几人的视线下移，好巧不巧地正好看到女孩背在身后的粉色信封，那东西太惹眼，不用猜都知道应该是情书。
    当看到唐苗身边的周锦明，文冠南卧槽一声，下意识看向一旁的沈清野。
    果然，身旁的人下颚微收，薄唇紧抿成一条僵直的线，黑眸微眯，像是在忍耐，仿佛暴风雨之前的冷静。
    文冠南大呼不妙，唐苗这是准备给那个姓周的送情书吗？看野哥这架势，周锦明这是要挨揍啊。
    沈清野低垂着眼，舌尖抵了抵嘴角，将手中的校服随意丢给了一旁的人，步子沉沉的走过去，文冠南刚准备说话，便被后面的王嘉伟勾住了脖子，“人家小两口的事，你凑什么热闹？”接着，二话不说将人拖走。
    周锦明还想跟唐苗说几句话，便看到唐苗身后走来一个人，少年面色极冷，沉寂锐利的眸光像一把锋刃，清冷的眉眼间满是戾气，对上那道带着敌意的视线，周锦明拧眉，心里不大舒服。
    “唐苗。”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一字一语从唇间吐出，像是裹了一层寒冰。
    唐苗忙回头，看到沈清野，干净澄澈的杏眼一亮，弯成了月牙：“沈清野，你怎么来了？”
    沈清野沉着脸没说话，倒是周锦明看到女孩露出熟稔的神情微微一愣。
    周锦明知道这人就是一班的沈清野，跟张泽磊打架的那位。
    对上那人冷寂霍霍的目光，周锦明垂眸，脸上依旧是淡然的笑意，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朝唐苗伸手，长指弄好她折起的衣领，不等女孩反应，他收回手，语气温和：“希望你好好考虑，尽快给我答复。”
    周锦明的动作极快，唐苗没来得及躲，反应过来时，面前的人和同学一块离开，她奇怪地皱了皱眉，当她再次看向沈清野时，才发现这家伙眼神阴测测的，薄唇紧抿，脸色阴沉。
    唐苗歪着脑袋，静静地看着他：“你怎么不说话了？”
    沈清野脑中紧绷的弦快要断裂，他眉心紧蹙，视线下移，从唐苗手中抽出那个粉色信封。
    唐苗被他寒意森森的架势吓了一跳，连忙伸手要去拿：“你快给我。”
    沈清野抬手，刚好是她够不着的地方。
    少年眼睑微垂，眉宇间藏着冷厉，不似平时的淡漠，他下颚微收，顺势紧扣住她的手腕，眸色冰冷：“你是想送谁？”
    对上他满是寒冰的眼，唐苗有些吃痛地动了动手，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她顿了顿，试图辨别他脸上的情绪，轻声问：“你怎么了？”
    沈清野不答，黑眸深沉，目光从她脸上巡视往下，最终停在信封上的名字：to 周锦明。
    三个字的周围，是废了心思画出来的粉红爱心格外刺眼，沈清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黝黑的眼底似燃起了一把火：“你喜欢周锦明？为什么骗我。”
    唐苗觉得他莫名其妙，手腕处的力道加大，她疼得皱眉，犯了倔：“跟你没关系。”
    沈清野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面前的女孩比他矮很多，此时仰头倔强地看着他，沈清野抿唇，周围的空气仿佛凝滞，静了半晌，他眸中的冷光微顿，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点点头，轻嘲般开口：“是，的确没关系。”
    第14章 
    下一秒，沈清野冷着脸，唇角勾起顽劣的弧度，他将那封信攥在手心直接捏成了纸团，仿佛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唐苗惊呼一声，便见他手一抬，随着那道抛物线，粉色的纸团不偏不倚地直接掉进楼下的水池里。
    就眨眼的功夫，那封信落进水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进了池底。
    唐苗愣住，胸腔一起一伏，面对少年深沉冷厉的眼，她瓷白的小脸涨得通红，眼里涩涩地有些发疼：“沈清野，你太过分了！”
    她的声音不无委屈，此时咬着唇，指尖嵌进肉里，明明他们可以和平相处，明明昨天他还帮她出头，可现在，他问都不问，就当着自己的面，毫不留情地将那封信扔下去，吴悦还没回来，她该怎么解释。
    唐苗瞪视他，急忙跑下楼要去捡，身后的人一个用力将她拉回来，她没站稳，整个人猝不及防地撞向那堵坚硬的胸膛，少年清冽的薄荷味溢入鼻间，竟满是凉薄的意味。
    沈清野眉心紧锁，低沉隐忍的声音寒意森森：“你就那么喜欢他？”
    唐苗用力挣开他，清灵灵的水眸泛红，眼梢带了分讽刺：“这是吴悦的信，但现在被你毁了。”
    语落，唐苗气得捶了他一下，殊不知沈清野听到她这句时，握紧的拳头松开，黑如鸦羽的睫毛颤了颤，冷肃的眼底闪过诧异，看着唐苗红得像兔子似的眼睛，沈清野有些失神，他深吸一口气，喉结滚了滚：“为什么不早说？”
    气氛静默。
    这一瞬，唐苗仿佛看见了三年前的沈清野，少年不管不顾的阴狠架势就能轻易摧毁一切，她仰头直视他，对上那双漆黑剔透的眼，心尖竟不受控制地轻轻颤动，如果她提前说清楚，那又怎样？
    沈清野，从始至终从未变过。
    她以为转学归来的他有了改变，不再是冷冰冰的生人勿近，他会语气温和地跟她说话，也会偶尔笑着打趣她，以至于唐苗都快忘了，原来的那个沈清野，暴戾阴冷，还有几近偏执的控制欲。
    过往的一切，唐苗不愿再想，她试图掰开沈清野扣着她手腕的手，可却徒劳无功，她抿唇，眼眶倏地一热，声音有些委屈：“你放开我。”
    看着她轻颤的睫毛，沈清野心口一抽，眉头紧锁，他的目光落在两人相接触的手腕，半晌，他有些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像含了砂砾：“别和周锦明走的太近。”
    唐苗的心忽的一沉，静了半晌，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望着他，似乎铁了心要反抗他，愣愣地开口：“如果我不答应呢。”
    沈清野有些燥了，眉心突突地跳动，脑中紧绷的那根弦似乎一触即断。
    唐苗垂下头，喉间生疼，蓦地轻轻笑了，黯淡的眼瞳里忽然浮现一丝可悲，“如果我不答应，你是不是会像对付苏晏一样对付他？”
    从她嘴里听到这个积压在过往许久的名字，沈清野心头一刺，冷冽清隽的面庞白了一瞬，锋利的眉眼竟生出一丝挫败。
    这个名字早就成了他们之间的禁忌，当初他不得已离开，就是因为苏晏。
    唐苗再次抽出手，这回那股力道减小，沈清野松开手，放开她。
    没了禁锢，唐苗身体颤了颤，后退半步，红着眼转身跑开。
    女孩纤瘦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沈清野微垂着眼睑，长睫盖下一层淡淡的暗影，脉络清晰的手紧握成拳，心口的位置竟一抽一抽的疼。
    -
    唐苗先跑去了一楼的水池，水波平静的青色水池里哪还有那封信的影子，眼看就要上课她才泄气地回到班上，刚坐下，上课铃就响了，下午第二节 是老叶的课。
    叶建斌进了教室，目光扫视一圈才发现教室里少了两个人，他眉头一拧，刚要说话，门外有人打报告，吴悦喘着气脸颊红扑扑的，像是急急忙忙赶过来的。
    老叶不悦得拧眉，“以后知道要上课就早点进教室，迟到像什么事！”说完，他才让吴悦进来。
    吴悦悻悻然，一进教室跟唐苗对视一眼，似乎有话要说，唐苗心虚又懊恼，待会该怎么跟吴悦解释，她下意识看向身旁空着的座位，沈清野还没回来。
    她心绪不宁地翻开英语课本，脑中沈清野那张冷沉阴郁的脸却挥之不去，正当她出神的时候，听到耳畔有人叫她的名字，她愣了一下，一抬头便见老叶黑着脸，眼神严肃的落在她身上。
    “站起来。”
    叶建斌拿着课本站在讲台上，语气不悦，刚才他叫了两声唐苗的名字，这丫头居然上课走神，叶建斌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得意门生不专心听讲。
    叶建斌皱着眉头，目光扫了眼唐苗身旁的位置：“你同桌呢？”
    唐苗低垂着脑袋，声音很小：“不知道。”
    这小子看样子逃课了，叶建斌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唐苗，“你们这同桌怎么当的！一个逃课，一个上课也不听讲，让你们坐一块就是这样自甘堕落的吗！”
    老叶发火的后果，就是让唐苗站了一节课。
    教室里的同学见学霸居然挨训了，惊讶之余还有点幸灾乐祸，后排的文冠南和王嘉伟狐疑地对视一眼，难道小两口真吵架了？
    王嘉伟连忙给沈清野发了条短信，“野哥你在哪呢，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久不见人回复，文冠南凑过去看消息，有些担心：“你说野哥会不会去找周锦明单挑了？”
    王嘉伟白了他一眼，“别瞎说，唐苗怎么可能会跟周锦明在一起，这也太没预兆了。”
    正当两人瞎猜的时候，沈清野发来了地址，在网吧。
    老叶还在讲PPT，时不时叫几个人回答问题，知道沈清野在网吧，后排的两人哪还坐得住，于是趁老叶转身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他们猫着腰在后排同学错愕的目光下溜出了教室。
    下课铃刚响，唐苗站得两腿发麻，书本上的笔记却只有寥寥几笔，目光不经意看向沈清野的位置，她抿了抿唇，喉咙有些干哑，心口像堵了一团棉花。
    老叶看大后排空着的座位，努力克制着怒火，那两个不学无术的臭小子他根本管不住，这下又多了个沈清野，真是要活活气死他，老叶拿了课本经过唐苗的座位，语气严厉：“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心思都用在什么地方了。”
    说完，班主任黑着脸头也不回地离开。
    死气沉沉的教室又开始闹腾起来，唐苗耷拉着脑袋刚坐下，吴悦连忙跑过来，目光炯炯地看着她：“苗苗，情书呢？送出去了吗！”
    她刚才去厕所才发现姨妈来了，好不容易等到厕所有人进来，她借了张卫生棉出来，外面早就没人了。
    唐苗不知道该怎么说，眉心轻蹙，神情有些纠结：“小悦悦，对不起。”
    “你的情书被我不小心弄丢了……”面前的女孩埋下脑袋，不安地扣着手指。
    吴悦愣了一下，像是想到什么，神情沮丧：“你也太不小心了吧，要是被别人看到怎么办。”
    见唐苗的脸色也不大好，吴悦叹了口气，“算了算了，反正信上只写了周锦明的名字，别人就算看到了也不知道是我写的。”
    “我大不了再写一封。”吴悦说得大度，忽然问道：“对了，沈清野呢？他真的逃课啦？”
    吴悦上课的时候看到她后面的那两位居然在班主任眼皮子底下偷溜出去了，真心觉得太牛批了。
    唐苗的神情顿了一下，微垂着眼睑看上去心不在焉，“可能吧。”
    -
    接下来的两天，沈清野都没来学校，就连后面的文冠南和王嘉伟也不见人影，最生气的莫过于班主任，本以为自己班上转来一个考重点的好苗子，没想到沈清野居然跟后排几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混在一起，老叶不得不怀疑，这小子的月考成绩到底是不是他的真实水平。
    唐苗还在担心见了沈清野该如何跟他相处，苏晏一直是两人之间的结，那些事过去了三年，已经没有提起的必要，可她却鬼使神差地说出口，让两人好不容易好转的关系又陷入冰冻，唐苗忐忑不安了两天，沈清野没出现，她松口气的同时心底也越发烦躁。
    周五上午，陆云在班上说了学生会招募三球联赛啦啦队员的事，吴悦提前打听到周锦明也会参加这次比赛，啦啦队的成员到时候会跟篮球队员同乘一辆车去市体育馆，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怎么能错过，唐苗本来没打算去，却被吴悦拉着一块报了名。
    当两人接到通知去学生会办公室开会的时候，才发现报名啦啦队的女生很多，就连班长陆云都参加了。
    这次篮球赛的负责人是周锦明，啦啦队的事则归学生会的副部长刘彤管。
    刘彤是一中校花，也是学校舞蹈队的，模样还算清丽，仔细看脸上还化了淡妆，此时正跟周锦明说着话。
    吴悦看到不远处的两个人，有些不满地哼了声：“我看那个刘彤也没多漂亮啊，也不知道那群人怎么会选她当校花的。”
    之前有个评比校花的帖子，刘彤靠着一张美颜过的照片，得票最高成了校花，而且这人还是周锦明的前女友，吴悦看到她就觉得不顺眼。
    办公室站着许多女生，大家叽叽喳喳说着话，唐苗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瞬间打起了退堂鼓。
    过了会，刘彤拿了张表转过身来，神情有些倨傲，扫了办公室里的女生，她才淡定开口：“这次报名啦啦队的人太多，待会利用自习课的时间进行面试，没时间的人可以先走了。”
    刘彤一开口，办公室里一阵骚。动，吴悦暗自翻了个白眼，总觉得这人太过自恃清高。
    面试的时候，吴悦有惊无险地通过，轮到唐苗的时候，刘彤不禁多看了她一眼，浅色的眼瞳里有些意味不明，“原来你就是唐苗啊。”
    唐苗安静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一旁的周锦明侧目看了刘彤一眼，带点警告意味，接着他递给唐苗一张信息表，微笑道：“你回去把这个表填了，明天下午就可以来排练了。”
    看到唐苗能来参加面试，周锦明心里有些雀跃，看来他前些天对她说过的话唐苗都放在了心上。
    和吴悦一块从办公室出来，回教室的路上，吴悦忍不住吐槽：“你说那个刘彤，不就是校花吗，有什么可神气的。”
    “苗苗你可比她好看多了。”
    唐苗想起刘彤看她的眼神，只觉得莫名，看着手里的信息表没再说话。
    -
    放学后唐苗一个人去了公交车站，此时正是放学的高峰期，车上人比较多，唐苗刚坐在最后一排，紧跟着旁边的位置上也坐了人。
    唐苗侧目，便看到周锦明那张清秀淡笑的脸。
    “你也这班车？”毕竟之前没见过他，唐苗有些意外。
    周锦明摸了摸鼻子笑道：“嗯，今天刚好跟你顺路。”
    唐苗哦了一声，没再说话，偏过头看向了窗外。
    到了目的地，唐苗下车，周锦明起身，居然跟着她一块下来。
    唐苗回头看他一眼，疑惑地皱眉，转念一想这跟她好像没什么关系，于是她闷头向前走，周锦明连忙跟上去，与她并肩：“我顺路，送你回家吧。”
    又是顺路。
    唐苗就算反应再迟钝也有点明白过来，这几天周锦明频繁地出现在她面前似乎因为别的。
    “我家就在前面，不用麻烦了。”唐苗的目光自始至终看着前方，神色未变，语气淡不可闻。
    此时的天色已经暗下来，周锦明的神情顿了顿，侧目看向身旁的人，女孩白皙温婉的侧脸，在半明半昧的路灯下露出柔和的轮廓，脸侧乌黑柔顺的碎发落下来，遮住她白嫩的耳垂。
    唐苗的神情冷漠疏离，两人之间似乎永远隔了一道屏障，周锦明追过的女生不少，可唐苗却让他第一次产生挫败感。
    周锦明停下，鬼使神差地开口：“我很高兴你来参加这次的啦啦队面试。”
    唐苗愣了一下，眉心轻拧，感觉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参加啦啦队面试，不是因为你，你别想太多。”
    闻声，周锦明眸光一顿，神情有些自嘲，“你既然看出我对你的心意，为什么不给我个机会？”
    面对这人质问的语气，唐苗只觉得可笑，“我们熟吗？我为什么要给你机会？”
    说完，她绕过周锦明径直离开，身后的人却在这时拉住她的手腕，态度变得强硬。
    唐苗的脸色冷下来，“你放开我！”
    周锦明有些恼她这样的故作清高，唇角勾起一抹讽刺，“这里都没什么人，你跟我还装什么装？”
    周锦明玩味的话刚落，耳畔忽然劲风擦过，一个硬如铁石的拳头直直挥向他的侧脸，周锦明被打得措手不及，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他松开箍着唐苗的手，下意识捂住脸，满脸惊愕地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沈清野。
    突然的出现少年眉眼间满是狠戾，再次挥拳狠狠砸向他的眼睛，丝毫不手软，周锦明还未来得及反应，腿脚不稳地踉跄几步，鼻间的鲜血直涌。
    看着忽然出现的沈清野，唐苗愣住，粉唇张了张，叫他的名字：“沈、沈清野。”
    周锦明抹了把脸上温热的液体，唇角早就漫出来血腥味，他怒视他：“你他妈知道我爸是谁吗？”
    听着面前人的威胁，沈清野忽的一笑，舌尖抵了抵唇角，沉寂的眼底寒意蔓延，他上前一把拽住周锦明的衣领，竟将人拎起来，眸光肆意嚣张，“你试试，到底谁是你爸爸。”
    他的声音轻而冷冽，透着股不顾一切的狠劲，下一秒，膝盖一屈，重重顶向那人的下腹。
    突如其来的一击，直中要害，周锦明闷哼一声，脸瞬间涨得通红，忍着剧痛弯下了腰。
    正当沈清野再次挥拳的时候，一只软白的小手从后方拽住他的衣角，声音软而怯，“沈清野，别打了。”
    唐苗的手还在发颤，她担心再打下去，周锦明出了事，沈清野会像之前一样写检讨，甚至比这更严重。
    沈清野终于停手，他侧目看他，幽暗深邃的眼像一口深不可测的井，冷而沉寂。
    他低头，顺势牵住唐苗拽着他衣角的手，温热的掌心触及那抹微凉的柔软，沈清野心尖一烫，喉结滚了滚，眼睑微垂，覆着一层阴影，他紧抿着唇，一把拉过她的手腕，朝那条巷子走去。
    他的步子很急，长腿迈开走的很快，唐苗慌乱地跟着他，心跳也不可抑制地加快。
    她几乎小跑着，看着少年颀长高挑的背影，她喘着气，胸膛一起一伏，“沈清野。”
    唐苗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可整个人却不受控制地紧张起来。
    直到两人全部隐匿在夜色中，沈清野突然停下，将她重重地抵向身后的墙壁，两道喘息声暧昧地纠缠在一起，唐苗咽了咽，指尖蜷缩不自觉攥紧了衣角。
    他终于松开手，却毫无预兆地压下来，就在快要触及女孩那片柔软清甜的唇瓣时，沈清野眸光一黯，猛地停住。
    预感到面前的人要做什么，唐苗变得手忙脚乱，整颗心像被人突然攥紧，紧张到腿软。
    沈清野极危险地眯着眼，黝黑剔透的眼微垂，沉暗的目光滑过她轻颤的眼睫，挺翘秀气的鼻尖，最终落在那两片微抿的唇瓣上。
    “唐苗。”
    他低喃般喊着她的名字，低沉沙哑的声音生生克制着冲动。
    两人贴得极近，但他却不敢真的做什么，深怕只是一个轻轻的触碰，面前的女孩会像受惊的鸟儿一样飞走。
    静了半晌，周围的空气仿佛凝滞，他才哑着声开口：“你什么时候，才愿意给我个机会。”
    做你男朋友的机会。
    第15章 
    刚才唐苗和周锦明的对话他都听见了，准确来说，从沈清野看到两人并肩同行的第一眼开始，他心底阴暗的念头便像藤蔓一般将他紧紧包围。
    他像一头伺机而动的野兽，看不得心爱之物被人觊觎，直到听见唐苗明确地拒绝了周锦明，这让沈清野欣喜若狂，当周锦明强行拽住她的手，那一刻，沈清野的心底像燃起了一团火，恨不得将姓周的挫骨扬灰。
    这样的时刻，唐苗垂着头不敢看他，她努力平复着呼吸，可心跳却如闷雷。
    少年凉薄的唇近在咫尺，缱绻的呼吸萦绕在她鼻尖，唐苗整个人被他身上清冽冷淡的薄荷味包围，随着他的靠近，唐苗吓得闭上了眼睛，声音轻而颤：“沈清野，你别这样。”
    周围静得出奇，却能清晰地听见他愈来愈重的喘息声，沈清野深吸一口气，克制着那股冲动，他后退一步，意识慢慢清明。
    唐苗抓紧了衣角，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明明两人还在冷战，正当她失神的时候，面前的少年目光冷冷地垂下来，月光落在他身上，盖下一层暗影，竟有点颓丧的意味。
    静了半晌，唐苗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声音跟蚊子哼似的：“我们该回去了。”
    漆黑的小巷，只有浅淡的月光伴着他们。
    沈清野没动，颀长孤单的影子落在地上越拉越长，他的内心像藏着一只叫嚣着的小兽，她软糯清淡的声音一出，便能平息一切。
    沈清野眼睑微垂，狭长的眸子漆黑幽暗，他薄唇动了动，气息轻吐：“你还没有答应我。”
    唐苗微怔，啊了一声，“……答应什么？”
    沈清野抿了抿唇，喉咙有些沙哑，眼底的情绪克制而复杂，看着眼前青涩懵懂的女孩，他低声道：“答应我，别和周锦明走的太近。”
    他没有强求她能给出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却执拗地要她回应，不会再与周锦明有接触。
    唐苗呼吸一滞，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不敢直视那双眼睛，她的声音很软，却极为坚定，“我答应你。”
    -
    那天晚上，唐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剧烈的心跳久未平静，脑中不断浮现的都是沈清野的那句话。
    他说给他一个机会，这算是告白吗？一想到那人低下头的动作，唐苗的脸倏地一热，连忙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不再去想。
    回到家以后，唐叶秋正在客厅看电视，听到门口的动静，她回头看到唐苗，微微皱眉，询问道：“怎么现在才回家，平时这个点都该吃饭了。”
    她起身走过来，语气略有不满，当注意到唐苗脸上的红晕，唐叶秋接过唐苗的书包，“你干什么去了，脸怎么这么红？”
    她二话不说伸手覆上女儿的额头，有些烫，担心道：“是不是发烧了？”
    唐苗连忙偏过脑袋，摸了摸额头强作镇定：“没发烧，就是刚才为了赶公交车跑得太急了。”
    唐叶秋松了口气，笑道：“以后要是赶不上车就等下一辆。”
    说着，她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语气软下来：“等过段时间手头宽裕了，我会给你买辆自行车。”
    虽然公交车也挺方便，但14路车挺难等，有时候错过一辆要等很久。
    一提起钱的事，唐叶秋没再多说，转身去了厨房热饭菜。
    唐苗心虚地摸了摸滚烫的脸，到现在大脑还是混沌的。
    -
    周一的早自习，唐苗到了教室才发现沈清野居然到得比她还要早。
    某人面前放了本英语书，此时正埋着头好像在写什么。唐苗慢吞吞地走过去，第一次觉得有些尴尬，她想了想要不要打招呼，末了又算了，直接拿出课本开始背书。
    身旁的人刚坐下，沈清野的余光扫了她一眼，接着便将写好的信纸折叠，用那张粉色的信封包起来。
    唐苗正在背单词，身旁的人忽然推给她一张粉色的信封，竟和那天吴悦交给她的那封一模一样。
    这难道是沈清野送给她的情书？
    联想到那晚的事情，唐苗的脸倏地一热，一颗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因为来得早，教室里的人还不是很多，她急忙将情书推回给沈清野，压低了的声音又急又羞：“你怎么能给我送情书呢。”
    还是在教室，万一被别的同学看见了怎么办，学校不给早恋。
    沈清野的目光斜斜地扫过来，精致的眉骨轻挑，唐苗直截了当的拒绝态度让他心头一堵，他抿了抿唇，漆黑剔透的眼瞳暗下来，下颚微收，“不是送你的。”
    唐苗皱眉：“什么？”
    沈清野耐着性子将那封信反过来，露出信封的正面：to 周锦明看到明晃晃的三个大字，以及名字旁边极亮眼的粉色爱心，唐苗眼睛睁大，一脸匪夷地看向沈清野，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你居然喜欢周锦明？”
    这是什么反转？！
    他们周五刚单挑，难道打个架还能打出基情？
    面前的女孩惊愣地看着他，巴掌大的小脸粉润干净，那双乌黑澄澈的眸子复杂而错愕，俨然一副我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的神情。
    沈清野眉心紧蹙，瘦削的薄唇不悦地抿成一条僵直的线，惩罚似的捏住她清秀挺翘的鼻尖，嗓音干净温凉：“你想什么呢？”
    “这是我还吴悦的情书，除了里面的内容，其他一模一样。”
    那天因为这东西两人闹得不欢而散，沈清野想着该如何补救，索性赔她一封情书，反正情书的内容大都长一个样，于是他从网上随便找了一篇抄上去，就连信封他都是在文具店挑了很久才找到一张一模一样的。
    唐苗睫毛颤了颤，原来是这样啊，她慢吞吞伸出手试图将那封信拿回来，沈清野挑眉，舌尖抵了抵后牙槽，将那封信收回来，白皙精致的俊脸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长眸冷冷淡淡地睨着她。
    唐苗皱眉，有点搞不懂这人的阴晴不定，“为什么又不给我了？”
    沈清野扫了眼他手里的情书，语气懒洋洋地：“这可是我第一次给人写情书。”
    而且还是给一个刚被他揍过的小瘪三。
    听着他语气里的憋屈，唐苗瞅他一眼，粉唇微张，小声嗫嚅：“还不是怪你自己。”
    什么都不问，直接销毁，要是让吴悦知道，他可就惨了。
    沈清野抿唇，鼻间哼了声，他神情微变，眯眼看了唐苗一会，深邃幽暗的眼瞳辨不出情绪，他挑了挑眉，不动声色道：“以后别再帮人送情书，我不保证还会有下次。”
    唐苗微微睁大眼睛看他，听他的意思，如果有下次，他还是会扔？
    唐苗垂下头，瓷白的小脸崩着，不太想理他，闷声道：“随便你。”
    身旁的人没再说话，晨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俊秀□□的鼻翼，投下一层淡淡的暗影，沈清野目光冷淡地看着面前的情书，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
    早自习的铃声一响，文冠南穿着松松垮垮的校服进了教室，经过第一排便被人一脚拦住。
    文冠南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他下意识卧槽一声，一脸懵逼地看向懒洋洋靠坐着的沈清野。
    “我说野哥，你大清早地就对我有企图，不好吧？”
    沈清野目光凉飕飕地看他一眼，“有事找你。”
    文冠南一脸狐疑地看着他，心底有种不想的预感，于是皮笑肉不笑：“肯定没好事。”
    接着沈清野将那封粉色的情书递给他，下颚微抬，示意道：“帮我把这东西送给那个姓周的。”
    文冠南低头，看到眼前充满粉色少女心的信封，两道眉毛直接拧成了一股绳，看着沈清野的目光有点别有意味：“野哥，你有什么想不开的，给那小子送情书？”
    担心被别人看到，文冠南连忙将情书藏起来，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家老大：“你病啦？”
    沈清野脸一黑，一巴掌推开他伸过来的狗头，神情不大自在：“让你送你就送，屁话怎么那么多。”
    文冠南瞪他一眼，“我他妈不是关心你嘛。”
    说着，他下意识看了眼一旁的正低头背书的唐苗，有些怀疑野哥是不是因为这妹子所以心理上受了刺激，直接弯了。
    文冠南似乎还要说话，教室门口，老叶一见他屁股朝门，趴在第一排的桌上，瞬间黑了脸，“来了还不赶紧背书！当广播是摆设吗。”
    文冠南有所收敛，连忙将粉粉的信封揣兜里，之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第一排的同桌两人 。
    自打文冠南一出现，唐苗的脑袋便埋得很低，偏偏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全钻进她的耳朵里，沈清野不仅重写了份情书，还让文冠南帮忙送，唐苗总觉得不靠谱，趁着老叶到教室后面巡视，唐苗用胳膊肘碰了碰一旁的人。
    沈清野侧目，目光斜斜地看过来。
    “你写的情书靠谱吗？”唐苗声音很小，秀眉轻蹙，有点担心，毕竟沈清野写的和吴悦写的肯定不一样，周锦明要是真的看到了，结果会不会超出她想象？
    沈清野偏头，狭长的眼眸打量她，他弯了弯唇角，黝黑的眼底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慢条斯理道：“要不要听听？”
    唐苗忽的挺直了腰板，警惕地看他一眼，没再理会，继续背单词，某人的声音便在周围朗朗的背诵声中轻轻地冒出来。
    “水在流，鱼在游，爱你不需要理由。”
    少年的嗓音干净清冽，与他身上冷淡清凉的薄荷味极为相容，偏偏说土味情话的时候，语气懒散带着淡淡的笑意。
    唐苗翻书的手顿住，低了低头，没说话。
    沈清野笑了笑，薄唇微勾：“风在吹，雨在下，就想让你抱一下。”
    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吊儿郎当中有点刻意放慢了语速，温凉的声音缱绻着飘进她的耳朵，那一刻唐苗的脑子里竟浮现出千慕的影子，她微微拧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神情又羞又恼，“你别说了，别人会听见的。”
    唐苗深怕班主任突然转悠到前排，又担心被后面的同学听见，于是她把声音压低，但很快淹没在聒噪的背书声中。
    情书还没读完呢，这姑娘已经害羞了。
    沈清野的舌尖抵了抵唇角，目光落在女孩微微泛着粉晕的侧脸，看见她长而卷的睫毛轻轻颤动，耳尖后的碎发调皮地垂落下来，他像是故意似的，忽然靠近她，闲散的语气中带了分认真，“天有情，地有情，亲我一口行不行？”
    两人的距离倏地拉进，唐苗心头一颤，手忙脚乱地后退，下一秒“啪”的一声，将手中的英语书不轻不重地砸在这人的脑袋上。
    沈清野漆黑剔透的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唇角玩味地勾了勾唇角，唐苗抿了抿唇，愤愤地瞪他。
    周围静了一瞬，后排正在背书的同学早就注意到两人不寻常的动静，“啪”的一声响之后，他们齐齐看向第一排的人。
    老叶好巧不巧地刚好从后排走过来，一见平时乖巧温顺的学习委员，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和自己的同桌动手，还是在时间如此宝贵的早自习上！
    老叶气得拧眉，二话不说朝两人走过来，神情严肃，声音也拔高了好几度：“你们两给我出去站着！一点学习的样子都没有！”
    沈清野早就习以为常，他懒洋洋地耸了耸肩，一点也没当回事，唐苗拿着课本跟在他身后，目光要是能化作子弹，前面的这人早就被她射。出千万个窟窿。
    两人并排站在了走廊，唐苗气呼呼地翻着英语课本，偏着脑袋，一点也不想看到他。
    沈清野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双手插在兜里，目光淡淡地瞥向身旁的人。
    静了半晌，沈清野淡淡开口，语气难得的认真：“我不是故意的。”
    唐苗愤愤地瞪他：“你是有意的。”
    沈清野一哽，长指蜷起摸了摸鼻尖，偏头打量她，有些不大确定地问道：“咱们这算是和好了吧？”
    是什么竟给了他这样的错觉？
    唐苗顿了顿，低头看着书本上的单词，早就不知道自己已经背到哪一个了，她微仰着脑袋，瓷白的小脸严肃又认真，愤愤道：“想得美。”
    说着，她抗议似的迈出几步，与他隔开一段距离，像极了炸了毛的奶猫。
    沈清野吃瘪，挑眉看着她的动静，唇齿间细细地啧了一声。
    -
    唐苗似乎铁了心要跟他冷战到底，沈清野几次想跟她说话，都被这姑娘一个冷眼刹住车。
    趁着下课时间，唐苗直接去找文冠南，那封满篇土味情话的情书绝对不能送给周锦明，这可是以吴悦的名义送的，唐苗已经坑了吴悦一次，这次不能让她被沈清野继续坑。
    于是当唐苗气势汹汹地去后排要情书的时候，文冠南被她这架势吓到，“苗苗啊，我说你平时看起来挺温顺的，怎么碰上野哥的事儿一点就炸啊？”
    文冠南吊儿郎当惯了，一开口直接叫起了唐苗的小名，王嘉伟睨他一眼，“你会不会说话啊，苗苗是你能叫的吗？”
    一听这话，唐苗顿时觉得王嘉伟这人跟文冠南和沈清野一比顺眼多了，紧接着王嘉伟又是一句，“苗苗是野哥叫的，咱们得叫人嫂子。”
    唐苗的脸倏地一热，此时站在后排的位置，羞得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此时吴悦刚好不在，她连忙向文冠南要：“你赶紧把那封信给我。”
    文冠南一开始只是想试探她一下，没想到唐苗对野哥还挺上心，知道野哥要送情书给周锦明，这不是吃醋是什么？
    从文冠南那回来，唐苗将情书夹在了课本里，一旁的沈清野拿着手机玩游戏，骨节分明的长指在屏幕上灵活的滑动，余光却不受控制地往唐苗的方向瞄。
    见这姑娘将那封情书夹在了自己的课本里，沈清野一直锁着的眉头舒展，心情也跟着拨云见日，他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收了手机，单手支着下巴，语气带着散漫的调侃：“你这是要霸占我的情书啊？”
    他的尾音微扬，带了点当二郎的慵懒，嗓音低低地缠上来，在唐苗听起来，简直暧昧又欠打。
    她根本不想搭理他，奈何这家伙脸皮太厚，她甩冷脸都能被无视，唐苗二话不说从书里抽出那张粉色信封，直接在桌子底下塞给他，“我就是担心吴悦被你的情书坑，谁想霸占了。”
    唐苗拿出试卷闷头开始做题，沈清野看着掌心孤零零躺着的情书，无奈抿了抿唇，他生平第一次写情书，居然被人间接嫌弃了，对于写情书，他没什么经验，在网上搜了一段，居然觉得写得还不错。他琢磨着要是自己原创的绝对比网上这些段子强得多。
    上午两节课之后就是做操时间，唐苗照例和学生会的成员一块去执勤，没想到居然碰上了周锦明。
    那晚周锦明被沈清野狠揍一顿之后，脸上的伤还挺严重，他的侧脸有明显的青紫，尤其眼眶处一片乌青，看到这人挂彩的脸，唐苗心里对他没多少同情，她算是看清楚了这人的真面目，仗着自己长得帅，感情史无数就算了，还对女生有种莫名的歧视，唐苗面无表情地绕过他，忽然有些担心吴悦，这样的男生根本不值得她那般喜欢。
    因为撩她，周锦明在沈清野那吃了亏，此时看着唐苗心底虽不悦却只能忍着。
    等到课间操结束，唐苗收起表格正打算走，身后的人却叫住她。
    周锦明看着她，笑得意味不明：“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沈清野以前在南安中学念过书。”
    唐苗没打算理他，可却在听到这句话时，停住脚步，回头看他。
    两人的位置站在操场的最左边，中央的学生大多三三两两地离开，周锦明像是不经意地开口：“差点忘了说，他是不是跟一个叫苏晏的有过节？”
    从他口中听到苏晏的名字，唐苗的脸色渐渐冷下去，“你到底要说什么。”
    看到唐苗的反应，周锦明更加笃定自己打听来的那些消息都是真的，当看到唐苗身后走来的人，他脸上故作淡定的笑意僵住，话到嘴边又咽下去。
    沈清野双手插在兜里，黑眸沉沉地看向他，下颚收紧，缓慢的语速透着森森的寒意，“我警告过你，别再招惹她。”
    周锦明抿唇，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顶着那张受过伤的脸对上沈清野的目光，虽然愤恨，可却不敢跟他硬碰硬，好在他有了这人的把柄。
    沈清野没打算浪费时间跟他耗下去，他牵着唐苗的手微微用力，直接带着人离开，唐苗错愕地看向两人牵着的手，操场还有其他同学呢，两人这样子肯定会被人误会的，于是她挣扎，奈何牵着她的人力气很大，丝毫不给她逃离的机会。
    他的掌心温热，指尖却带着凉意，此时强势霸道地抱住她软绵绵的手。
    唐苗咬了咬唇，眉心轻蹙：“你怎么能这样。”
    身旁的人懒洋洋地笑，垂眸看了眼两人牵着的手，明知故问：“我怎样？”
    这人耍无赖的样子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唐苗气呼呼地抬起两人连在一块的手，干净白皙的小脸泛出一抹粉晕，不知是被气得还是因为害羞。
    沈清野暗笑了一声，恶作剧似的，在唐苗气鼓鼓地瞪视下，握着她葱白娇软的小手，骨节分明的长指故意分开她的指缝挤进去，与她无缝隙的贴合，掌心紧密地连接在一起，变成十指相扣。
    因着他肆意嚣张的动作，唐苗的心慌乱不安地狂跳，瓷白的小脸红得滴血，粉晕一直蔓延到了耳朵根。
    沈清野虽是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可当看到唐苗因他脸红的一瞬，他呼吸一顿，这种感觉就像暗黑无尽的深渊底部，不仅出现了一丝光，光明之后竟还有令人惊喜的彩虹。
    操场上已经没多少人，但身旁还是有人走过，看到“纠缠”中的两人，他们眼底闪过诧异，这对小情侣也太大胆了吧，这可是操场诶，周校长抓早恋的最佳潜伏地点。
    被人看到的同时，唐苗的心一瞬间卡在了嗓子眼，幸亏不是同班的，可这也让她受到不小的惊吓，唐苗这会试图用力挣脱他，声音又软又急：“你赶紧放开我！”
    沈清野心有不忍，宽大的手掌默默松开，他垂下眼，黑如鸦羽的长睫沉沉的覆盖下来，温声道：“还不打算跟我和好？”
    解开禁锢的一瞬间，唐苗像只重获自由的鸟，她悄悄松了一口气，报复似的一脚踩在某人干净的鞋面上，撂下一句：“想得美！”便像阵风似的撒开腿跑了。
    看着那道纤瘦的背影越来越远，沈清野的视线下移，失神地望着空荡荡的掌心，那抹温度仿佛也在一点一点地消散。
    -
    唐苗几乎卯足劲一路狂奔到教室，那架势俨然身后有狼在追似的，跑的时候她还不忘回头看一眼身后，没发现沈清野的身影才重重的松了口气。
    第三节 就是班主任的英语课，唐苗喘着粗气刚坐下，上课铃就响了。
    叶建斌一进教室，像是有预感似的，他第一眼就去看沈清野的位置，看到那个空着的座位，他铁青着脸狠狠拍了拍讲桌，一脸怒容。
    原本闹哄哄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唐苗注意到老叶瞬息万变的脸色，心想沈清野这下肯定倒霉了。
    可那又怎么样呢，唐苗抿唇，忍不住要偷笑。
    老叶扔了书，语气严厉道：“有些人三天两头逃课，还有没有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以为自己考满分就有混得资本了？课都不来上了？还有没有把我这个老师放在眼里！”
    老叶的音调越拔越高，俨然被气得不轻，后排的文冠南懒洋洋地靠坐着椅子，不明白老叶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他看向正在偷摸打游戏的王嘉伟，“老王，你说野哥去哪了？”
    “我怎么觉得老叶是在说野哥呢？”
    王嘉伟正在吃鸡，抽空瞪他一眼，“别叫我老王。”
    文冠南摸摸他的头，忙改口：“伟哥，你说班主任是不是在说野哥啊？”
    王嘉伟一巴掌拍开他的咸猪手，“我怎么知道，估计是太亢奋？我刚刚还看见他牵了唐苗的手呢。”
    文冠南狐疑地看他一眼，又看向第一排的那个女生，他怎么看都觉得唐苗好像没什么反应啊。
    野哥牵了人姑娘的手，亢奋到连课也不上了？
    教室里因为老叶的训话静得出奇，身形挺拔颀长的少年就在这时出现在教室门口，沈清野打了声“报告”，干净的嗓音在一片静默中格外突兀。
    老叶一见逃课的人回来了，刚消下去的火又蹭蹭蹭往上冒，“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怎么，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是个学生？”
    老叶的话里不无讽刺，沈清野三番五次逃课，他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他可从来没见过哪个考满分的好学生会三天两头无故旷课。
    这个沈清野他原以为是考重点的好苗子，可现在看来，老叶开始怀疑这小子的成绩是不是掺了水。
    班主任的话一出，全班同学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教室门口的少年。
    这个新同学胆子也太大了，光明正大逃课就算了，还敢逃班主任的课，老叶在高一级出了名的暴脾气，沈清野这下算是撞枪口上了。
    无视周围人探询的目光，沈清野不动声色地看向第一排的位置，女孩低着头，脸都快埋进书里，故意不看他。
    门口的少年眉眼清隽，白皙干净的脸上没什么情绪，即使面对老叶的冷嘲热讽也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老师，我腿摔伤了刚才去了医务室上药。”
    话音刚落，唐苗咦了一声，唰地抬头，一脸狐疑地看向他“受伤”的腿。
    某人那两条笔直有力的腿包裹在宽松的校服裤里，依旧看得出来很修长。
    也不知道沈清野说的是真是假，老叶刚才也没问情况就断定他是逃课，现在一听沈清野刚从校医室回来，这下脸色有些挂不住了，本来老叶还打算让他出去罚站，现在只能缓和了脸色让他进来，继续上课。
    沈清野勾唇，长腿迈开，步伐稳健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一点也看不出像是腿受伤的人。
    后排围观的两兄弟看着大哥面不改色地坐下，纷纷咋舌，“看不出来，野哥比起以前跟老师正面杠，现在才叫功力深厚啊。”
    王嘉伟嘿嘿地笑，还在忙着打游戏：“人小媳妇就在前面坐着呢，谁会傻到去罚站啊。”
    文冠南撇撇嘴，啧啧一声。
    等沈清野坐回到位置上，老叶收回疑惑地目光，让大家翻开课本继续上课。
    唐苗绷着小脸，神情严肃，目光炯炯地课本，时不时做一下笔记，当她写到一半，身旁的人咳了声，唐苗无语，继续写。
    过了会，某人用胳膊肘碰了碰她，唐苗侧目，目光下移，课桌底下，沈清野塞给她一根荔枝味的棒棒糖。
    见她没接，沈清野也不恼，淡定地将棒棒糖放进她的书桌里。
    又过了会，还是课桌底下，沈清野递给她一小瓶养乐多，唐苗的笔顿了顿，依旧没接。
    沈清野挑眉，俊逸的眉眼间似有疑惑，唐苗抿唇，偏过脑袋，努力让自己集中精力去看黑板，尽量不去看他的小动作。
    女孩小巧的侧脸温婉白皙，细密的睫毛上扬，神情格外专注，清澈明亮的眼瞳一眨不眨得看着黑板，挺直的小身板乖巧得像个小学生。
    被人无视之后，沈清野倒是气定神闲，这次他格外有耐心，又从兜里拿出一包辣条，他一直不大喜欢这种油腻腻的垃圾食品，小时候唐苗爱吃，但只要有他在，这姑娘只会偶尔吃，解解馋，如今倒派上了用场。
    他颇为自信地再次捅了捅她的胳膊，唐苗微微皱眉，这次连头也不回了。
    沈清野挑眉，舌尖习惯性抵了抵唇角，清隽的眉眼间出现一点点挫败和无奈。
    静了半晌，他眯了眯眼，将一大包辣条直接丢在她的课桌上。
    唐苗还在低头记笔记，眼前忽然出现一包辣条，她一惊，拧眉看向他，声音很小：“你有完没完？”
    沈清野懒懒地歪了歪脑袋，神情闲散却有些认真的看着她：“你不是喜欢吃这个吗？”
    讲台上的老叶在黑板上写完几个单词，转过身来，准备叫人上去标一下音标，当老师的目光撇过来时，唐苗吓了一跳，连忙将桌上的辣条火速放进桌子里。
    老叶的目光有些犀利，看到第一排那两个神情各异的同桌，于是点了两人的名字，让他们上去写音标。
    唐苗不敢直视班主任探究的眼神，闷头直奔黑板，飞快的写下左边一列单词的音标，她连忙回到了座位上，抬头去看讲台上的沈清野，那家伙写得很快，却在写完之后，在她写的最后一个音标处做了修改。
    唐苗默了默，刚好撞上他转过身时的目光，她忙垂下眼，长而卷的睫毛却轻轻颤了颤。
    两人上黑板的时候，老叶在教室里走了一圈，所以没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可前两排的同学却清楚地看见了沈清野帮唐苗修改的全过程。
    老叶走到黑板前，检查了一遍两人填写的音标，居然都写对了，黑着的脸这才缓和一分。
    接着，老叶又找人领读单词，看看大家的预习情况，朗朗读书声里，陆云冷着脸看着那些单词，只是嘴巴动了动，却懒得出声，后座的王雅婷趁老叶不注意戳了戳她的后背，递给她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沈清野是不是喜欢唐苗啊？”
    陆云看着那行字，鼻间冷哼了声，回复道：”不就是改了个错嘛，这就能看出喜欢了？”
    王雅婷看到陆云的回复，不大相信地撇撇嘴，她忽然想到那天沈清野面无表情地拒绝了陆云，这个新同学看起来可一点也不像是会轻易帮人改错的人。
    陆云的脸色慢慢冰冻，目光穿过前面的人看到第一排坐着的男生女生，两人似乎正悄悄说着什么，画面有些刺眼，她咬了咬唇，默默将纸条捏成了团。
    而此时坐在第一排别扭的两个人。
    读完单词，唐苗闷不吭声地修改刚才出错的音标，旁边的人懒懒地出声，随即骨节分明的长指滑到她下面的一个单词，点了点。
    “还有这个，也错了。”
    唐苗抿唇，这下终于忍不住了，偏过头看他，清丽的眉眼间有些气恼，可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他时，却又无可奈何。
    “你能不能别说话了。”她的声音很小，说完，粉色的唇瓣微微抿着，似乎还在跟他生气。
    听出她语气里有缓和的预兆，沈清野这下没忍住，瘦削的薄唇弯起一抹浅浅的笑痕，接着他朝她伸出手，然后摊开掌心，里面静静躺着一颗淡蓝色的薄荷糖。
    和她上次给他的那颗一模一样。
    唐苗的心一软，桌子里已经堆满了他给的零食，他应该是课间操结束去买的，所以才会迟到几分钟。
    面前的女孩粉唇动了动，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似是妥协一般，她拿了那颗薄荷糖，接着声音很轻地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他说。
    “搞不懂你在做什么。”
    沈清野笑了笑，干净的嗓音温凉悦耳。
    “很简单。”
    “我在哄你啊。”
    第16章 
    看在沈清野买了那么多零食，又帮她改错误的份上，唐苗没再说话，两人算是和解了。
    她又想到什么，小声道：“以后不准牵我的手。”
    沈清野侧目，长眉微挑，薄唇抿着，淡不可闻地应了声，心里却在想，以后得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牵。
    -
    从这周一开始，参加三球联赛的成员都要进行训练，不仅是篮球队员，还有啦啦队的成员也要参与。
    这次的三球联赛开赛之前，每个学校都有一个健美操作为开场，由啦啦队负责。
    下午的课外活动，陆苗去老师办公室抱作业，沈清野和文冠南几个人准备一块去篮球场训练。学校还挺重视这次的三球联赛，毕竟一中是百年名校，不仅是专门培养优等生的地方，体育运动也丝毫不能输给别的学校。
    这次报名篮球比赛的人数有点多，所以教练会在最近的训练期内进行人员选拔，优胜劣汰。
    三个人正准备走，沈清野看了眼同桌的空位，将手中的篮球扔给文冠南，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在上面写了几个字，然后夹在唐苗的课本里。
    动作一气呵成。
    文冠南抱着篮球，身体倚着教室门，看着面前的男生满面春风的笑意，他忍着笑调侃：“野哥，你这是打篮球又不是出远门，还给唐苗留纸条呢。”
    王嘉伟笑嘻嘻地揽上他的肩膀，脖子伸长去看，沈清野“啪”的一声合上书，眼尾懒懒地挑了挑，笑得吊儿郎当，“给媳妇说的悄悄话，你们好意思看？”
    一听沈清野已经不要脸的叫唐苗媳妇，文冠南笑出猪叫，“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看的，野哥要不要给兄弟们传授传授撩妹技巧？”
    说着，文冠南目光炯炯地向前，沈清野面不改色地一巴掌拍开他的脑袋，拿了怀里的篮球直接走了。
    此时正是课外活动，大多数同学都去了操场活动，教学楼里空荡荡的，只有几个打扫卫生的同学，唐苗去了趟办公室，又被语文老师叫去批改了几本作业，当她把习题册抱回来时，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大半。
    刘彤是这次啦啦队的负责人，又是学校舞蹈队的，于是便将健美操的排练地点定在了舞蹈室。
    唐苗走之前把书放进书桌里，才注意到书里夹了张纸条，露出半截在外面。
    她抽出来一看，纸上的字迹飘逸镌秀，内容却十分欠揍。
    “课外活动，篮球场，来看我打篮球，记得带水。”
    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沈清野写的。
    唐苗抿唇哼了声，二话不说将纸条捏成团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两人才和好没多久，这家伙居然得寸进尺，脸皮厚到无人能及。
    唐苗没当回事，看了眼时间匆忙赶去了舞蹈室。
    到了舞蹈室，唐苗才发觉里面的气氛有点不太对劲。
    所有的女生站成两排，刘彤穿着修身的便服站在最前面，女生纤瘦高挑，该有的地方都有，露出姣好的身材曲线，她的脸色很冷，此时微仰着的下巴训话，极像只高傲的孔雀。
    唐苗在人群里看了一眼，发现吴悦正朝她挥手，她连忙猫着腰溜去了最后一排。
    “苗苗，你怎么才来啊？”吴悦压低了声音问她，“刚刚刘彤点名呢，有好几个人没到，她现在正在发火。”
    唐苗抿了抿唇，想着刚才被语文老师拖住，这才迟到了好几分钟。
    吴悦几乎一下课就跑过来了，原以为到得早还能看到周锦明，谁知道不仅连影子都没看见，还在这看刘彤甩脸子。
    “有的人明明请假了，可她就是揪着不放，这都过去快二十分钟了，也知道是不是来训练的。”
    吴悦不满地撇撇嘴，悄悄跟唐苗吐槽。
    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尖锐的声音夹杂着怒气，“后面的人废话说够了吗 ！”
    话音刚落，刘彤的目光嗖嗖嗖向两人扫过来，像是要在两人身上戳出个洞来，前后左右的女生也循着刘彤的视线看过来，神情各异。
    吴悦不情不愿地闭上嘴，有些懊恼自己的多话拖累了唐苗，引来众人的围观。
    “迟到就算了，现在来了还讲话，如果不想训练，就干脆别来。”
    刘彤轻蔑地抬了抬下巴，看着唐苗的神情带着莫名的敌意。
    吴悦卧槽一声，准备呛她，却被唐苗拉住了手，刘彤没有指名道姓地说，周围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再耗下去哪还有时间训练。
    刘彤脸色冷了会没再说话，接着开始让大家分散开站好，她先示范一下基本动作。
    吴悦还想吐槽几句，一看到唐苗的目光，又只好暗戳戳地咽回去。
    课外活动有四十分钟，接着就是最后一节自习课，因为大家是第一次练习，而且刚才浪费的时间太多，于是刘彤占用了下节自习课的时间，说会给大家补公假。
    训练了半小时之后，终于有了休息的时间，舞蹈室所在的教学楼离操场最近，窗户正对篮球场，视野开阔。
    一群女生三三两两地围在窗户边正叽叽喳喳说着什么。
    “你们看篮球场，他们居然还在打篮球。”
    “都是准备参加三球联赛的，你难道没看到那还有两个体育老师吗？肯定在筛选球员啊。”
    唐苗忽然想到沈清野，于是她凑过去，刚好看到篮球场上一群挥汗如雨的少年。
    奔跑中的男生里沈清野极为显眼，他不知何时换了身黑色的篮球服，裸。露在外的皮肤在阳光下透着冷感的白皙，他正在运球，移动的速度非常快，唐苗都没来得及看清楚他的脸，便见那人忽然跃起，一个稳稳的三分球落进了篮筐。
    唐苗正想着这家伙还挺有两下子，耳畔忽然响起女生们兴奋的尖叫。
    “你们看到没！那个黑衣服的男生也太帅了吧！”一个女生激动地瞪大眼睛，那可是个三分球诶，他居然轻轻松松就投进去了！
    “他是谁啊，怎么这么面生呢，我以前好像没见过他。”
    紧接着有女生搭腔：“这人你都不认识？就是前段时间一班转来的插班生，长得挺帅的那个，上周还做检讨呢，你们该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原来是他啊。”先前那个疑惑的女生若有所思地点头，脸上浮现一丝羞涩，目光再次看向篮球场的那个人。
    唐苗一字不落地听到这群妹子的对话，不知道为什么，听她们讨论起沈清野，她别扭的皱了皱眉，心里不大舒服。
    唐苗抿紧了唇，忽然很想告诉这群人，她们口中讨论的小帅哥可跟她熟得很，两人不仅是同桌，而且打小就认识，她可是连沈清野小时候爱穿的蜘蛛侠小短裤都知道呢。
    本来是休息时间，女生们却围在窗户边看人打篮球，刘彤本来想继续训练，当听见她们的议论，她也有些好奇，看这群女生的花痴样，也不知道那人到底长什么样，她的目光不经意地瞟向窗外，搜寻她们口中那个穿着黑色球衣的少年。
    篮球场上，朝气蓬勃的少年中，那道颀长高挑的身影极为引人注目，沈清野一身黑色球服很好辨认，他或许打了很久，此时两手支着膝盖，微微弯下身子喘着粗气，他的皮肤很白，脑袋低垂着，乌黑细碎的刘海荡下来，盖住他的额头，看不清正脸。
    刘彤忍不住看了几秒，忽然身旁有人提议道：“要不咱们去操场排练吧，舞蹈室太闷了。”
    那女生想出去的意图太明显，紧接着又有人附和道：“对啊对啊，反正现在是自习课，操场没什么人。”
    刘彤皱了皱眉，倒没拒绝，见她点头，一群女生连忙转移阵地。
    最激动地莫过于吴悦，她刚刚在篮球场看到周锦明了，可惜沈清野的气场和魅力太强大，那群女生早就忘了这位昔日校草，吴悦心心念念地目光却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唐苗不太想去，去操场训练肯定会看到沈清野，一想到那家伙夹在她书里的纸条，唐苗耷拉着嘴角，心里暗暗鄙夷他的厚脸皮。
    走出教学楼，吴悦拽着唐苗的胳膊直奔操场，经过学校的小超市，唐苗刹住车，对吴悦开口：“悦悦你先过去，我去超市买个东西。”
    吴悦本来想陪她一块去，但心里想着要看周锦明打篮球，于是点点头，飞快地跑了。
    唐苗先买了两根棒棒糖，又慢吞吞地从冰柜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后来想想，将冰水换成常温的。
    她只是顺路经过超市，一瓶水而已，那家伙上午还给她买辣条呢，就当礼尚往来了。
    买好水，唐苗跑去操场，哪还有啦啦队那群人的影子。
    她扭头，循着耳畔那阵热闹兴奋的呐喊声看向不远处的篮球场，周围围着众多少男少女，唐苗看到了吴悦她们，也看到场边正在休息的球员。
    虽然现在是自习课的时间，可翘了课来看比赛的人还挺多，刚才说要在操场训练的一帮人早就混进围观的人群里，哪还有训练的意思。
    唐苗拿着水和棒棒糖，走到吴悦的位置，拽了拽她的衣角，“悦悦，刘彤她们人呢？”
    吴悦回头，连忙伸出胳膊将好友往前面拽了一点，腾出个位置给她，“管刘彤她们做什么，这会都在看篮球赛呢。”
    唐苗穿过人群，冷不丁地被人挤在了最前面，这个位置无疑是观看篮球赛的最佳视角。
    唐苗一眼便看到奔跑中的沈清野，刚才还距离她很远的少年，此时近在眼前，场上的队员还有文冠南和王嘉伟，三个人控球防御配合地滴水不漏，丝毫没给对方反扑的机会。
    她不大自在地抓紧了衣角，忽然担心会被那人看到，唐苗正犹豫要不要退到后面去，场上的沈清野接到王嘉伟投过来的球，朝篮筐的位置跑去，像阵风似的从唐苗眼前冲过去。
    少年移动的速度飞快，似乎根本没看见她，接着在周围兴奋的尖叫声中篮球被人用力扣进了篮筐。
    其中女生的尖叫尤为突兀，简直要穿透鼓膜。
    唐苗将兜里的棒棒糖递给吴悦一根，凑过去道：“悦悦，我们回去吧，课堂作业还没写完。”
    吴悦一脸亢奋，一点也不想走，也拉着唐苗不让她走：“苗苗别急着走啊，还剩两组对决，这可是最关键的淘汰赛。”
    教练还会删掉几个，留下发挥稳定的人。
    吴悦笑眯眯眨巴着眼，一脸神秘道：“待会沈清野那队会对战周锦明，你难道一点也不期待吗！”
    身旁的女孩越说也激动，挽着唐苗的胳膊满脸期待得看着中场休息的两方队伍。
    “我觉得周锦明打篮球还是很厉害的，没想到沈清野更猛。”
    “你看到没，那群女生的眼睛都快长到沈清野身上了。”
    唐苗抿唇，朝周围打量一眼，是有那么一点，没想到这家伙打个篮球居然能俘获这么多妹子的芳心。
    吴悦深沉地拍拍她的手，语重心长道：“你可得看紧了，别让那群女生趁虚而入啊。”
    闻言，唐苗的脸倏地一热，瓷白干净的小脸浮上一抹可疑的粉晕，声音小得跟蚊子哼似的：“你乱说什么呢，我跟沈清野才不是那种关系。”
    吴悦一副你不说我都懂的神情，唐苗面红耳热地抿唇，偏过头不去看她，却在目光转移的瞬间，撞上人群中那双冷淡疏离的黑眸。
    喧闹声中，两人四目相对，时间仿佛也跟着定格。
    唐苗的心咯噔一跳。
    不远处的沈清野似乎有所察觉，一抬眸便看到围观群众里那道瘦削纤细的身影。
    夕阳的余晖勾勒出少年清隽精致的五官，白皙的脸颊温度灼热，他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就连那双黝黑深邃的眼都仿佛沾染了水雾。
    整个课外活动沈清野都没有等到她，此时看到心心念念的女孩就站在不远处，只一眼，仿佛一阵电流穿透身体。
    也不知她来了多久，捕捉到女孩的视线，沈清野的目光贪婪地紧锁着她，心底的欢愉一点点的蔓延开。
    他的视线下移，当看到唐苗手里的矿泉水时，少年神情怔愣，心尖滑过一道电流，莫名的颤了颤，薄唇忽的扬起一抹显而易见的笑痕，漂亮的眼瞳里像盛了光。
    第一次看到沈清野出现这样的神情，唐苗的心不受控制地加速，在那道炙热的目光下手脚竟无处安放。
    一旁的女生激动地大叫：“你看到没，沈清野是不是朝我们这看了！”
    “怎么办，这人笑起来我感觉周锦明的校草地位不保了啊。”
    耳畔是女生们叽叽喳喳激动又兴奋的议论声，吴悦一听她们随随便便就剥夺了周锦明的校草头衔，不甘示弱道：“周锦明也很帅啊！你们什么眼神。”
    休息区，文冠南和王嘉伟两场球打下来早就渴成了狗，两人拧开矿泉水一仰而尽。文冠南不忘递给沈清野一瓶，却被他推开。
    沈清野微眯了眯眼，看着那个方向，舌尖懒懒地扫过干涩的唇瓣，眉梢眼角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的目光灼热而滚烫，唐苗涨红了脸惊慌失措地低下头，像是心虚，她忙将手中的矿泉水背在了身后。
    整颗心都快要跳出胸腔。
    第17章 
    接下来是最后一场淘汰赛，为了抓紧时间结束，两方的队员没休息多久直接上场。
    唐苗一想到刚才沈清野意味深长的目光，整个人瞬间不好了，那家伙越看越不正经，她拿着水索性退到了后面，避开与他对视的机会。
    马上就可以看到沈清野对战周锦明了，吴悦激动又紧张地看着篮球场中央的一群男生，这场面还是她第一次见呢！周锦明打篮球挺厉害的，没想到沈清野跟他不相上下。
    比赛还未开始，周锦明看到对面的沈清野，那人正和身旁的人说着什么，神情有些吊儿郎当，那双黑眸冷冷淡淡地扫过来，竟带了点漫不经心的闲散。
    “卧槽，那小子也太嚣张了吧，以为赢了几场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吗？”
    “我看他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身旁的兄弟被那人嚣张肆意的气焰刺了眼，只想快点上场好好灭灭这小子的威风。
    周围的呐喊声此起彼伏，而沈清野的名字格外清晰，文冠南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啧啧一声，“没想到啊，这群女生还挺有眼色的。”
    沈清野低头，不甚在意地勾了勾唇角，他丝毫没有一点与对方比赛的紧张感，此时慢条斯理地戴上护腕，目光再次看向场边，短暂的搜索之后他竟然没有看到唐苗的影子。
    他微微拧眉，那姑娘难道走了？本来还想让她看看，他待会怎么狠虐那个姓周的小瘪三，这下居然没了观众。
    比赛一开始，在一群女生兴奋刺耳的尖叫中，陆云也在其中，目光炯炯地看着那道颀长挺拔的身影。
    为沈清野呐喊助威的女生太多，吴悦不甘示弱，连忙扯开嗓子喊了几句“周锦明加油！”可惜被周围的呼声盖住。
    唐苗其实没走，她就站在最后一排，踮脚刚好能看到比赛情况，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忽然很想看到沈清野赢了周锦明的画面，想看那个不可一世的人吃瘪的样子。
    一开始，周锦明的势头很猛，一开始便拿下第一球，文冠南卧槽一声，眼见那个姓周的运着球就要穿过防卫，沈清野就在这时擦着那人的肩膀，在他跃起投篮的瞬间，直接抢走主动权。
    周锦明愣了一瞬，手里一空，沈清野已经将球扣进了篮筐。
    身旁的人卧槽一声，这人速度太快他们根本没来得及反应！
    周锦明心口一紧，眉头紧锁，他和中锋对视一眼，两人直接包抄，断绝了沈清野二次投篮的机会。
    面前的少年额前的碎发早已被汗水打湿，当他和距离篮筐最近的文冠南对视时，周锦明似乎明白了这人要传球，但他不确定这是不是沈清野传递的假动作，正当周锦明微弓着身子揣测时，沈清野居然带着球直接从他身侧冲了过去。
    那个中锋也惊了，他余光注意到离球框越来越近的文冠南，心底截球的念头越强，可就在下一秒，面前的男生猝不及防地跃起，一个三分球“哐当”一声落进篮筐。
    周围静了一瞬，再度爆发出尖叫声，吴悦夹在人群中，为周锦明呐喊加油的声音淹没在沈清野的名字里。
    一旁的裁判紧跟着吹了哨，毫无悬念，沈清野他们赢了。
    听着那些人喊着沈清野的名字，周锦明只觉得丢人与讽刺，他紧咬着牙关俊脸紧绷，恨恨地对上沈清野的目光，指尖嵌进了肉里。
    场外的唐苗攥紧了矿泉水，此时站在最后面，当看到沈清野投篮的那一瞬，她悬着的一颗心悄悄落地。
    比赛结束，教练直接宣布了入选名单，沈清野和文冠南他们毫无疑问可以代表学校去参加三球联赛，虽然周锦明也在其中，可他自打输了比赛，全程一直冷着脸。
    队伍一散，便有女生跑过来送水，居然还有人向文冠南要联系方式，王嘉伟嗤笑一声，“没想到打个篮球你还能享受到这种福利。”
    沈清野也笑笑，没说话。
    文冠南接了人姑娘的水，和蔼可亲地将自己的所有联系方式都给了那个妹子，就差把家庭住址也给了，结果女生有些羞涩地低声道：“同学，你能不能把那个男生的联系方式也给我呀？”
    女生意有所指地看向他身旁的沈清野，眼神羞涩，男生正坐在观众席休息，眼睑微垂着，额前湿漉漉的刘海挡住他的眉峰，少年脸上的情绪看不真切，竟让人不敢靠近。
    文冠南这才明白过来，心底卧槽一声，吊儿郎当道：“妹子，我说你这也太不厚道了啊。”
    “这还有俩帅哥呢，就被你选择性无视了？”
    文冠南本是开玩笑的话，神情懒懒地，脸上还有刚才打完篮球的汗，他一笑，面前的女孩脸一红连忙跑了。
    王嘉伟喝完水，笑眯眯道：“我说野哥这回算是火了啊，我刚才可都听见一群女的就光给他加油了。”
    沈清野像是没听见，眼睫细长浓密，他慢条斯理地摘了护腕，没作声。
    周围还有过来送水的女生，陆云也在其中，因为上次被拒绝的经历，她默默跟在一群女生后面，就想知道，沈清野会不会像对待她那样，拒绝别的女生。
    看着被众多女生围住的沈清野，唐苗抿了抿唇，那人似乎一点也不缺她这瓶水，关键是周围人太多，她根本挤不过去。
    唐苗在远处站了会，她眼尖地看到有人很贴心地给沈清野递了纸巾，送水的人更不用说，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水，索性留给自己喝。
    在乱哄哄的人群里找了半天，唐苗没看到吴悦的影子打算先回教室，还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自习课结束就放学了。
    她没再逗留，拿着那瓶被她手心焐热的水直接朝教学楼的方向走。
    打完几场篮球赛，沈清野一口水都没喝，听着耳边聒噪的喧闹声，他不耐烦地抵了抵嘴角，对周围递过来的东西视而不见。
    他抬眸，眯了眯眼，四处搜寻着，心底还在期待，唐苗没走。
    穿过混乱的人群，那道熟悉纤瘦的背影距离他越来越远，沈清野的目光倏地停住，薄唇微抿。
    他皱眉，细细地啧了一声，推开挡在他身前的一群人，拿了校服直接离开。
    文冠南还在一旁商量着待会一块出去吃烤肉，几场篮球赛下来他都要虚脱了，再不补充体力恐怕明天爬不起来，王嘉伟嚷嚷着他请客，两人正兴冲冲地拿着手机定位置，一抬眼才发现野哥人不见了。
    篮球场距离高一的教学楼有一段距离，唐苗刚刚走得飞快，这会远离了那些热闹脚步也慢下来，她皱眉看了眼那瓶矿泉水，接着，拧开瓶盖咕噜咕噜自己喝了一大口。
    末了唐苗舔了舔唇瓣，小声哼哼着像在自言自语，反正有人给他送水，她还不如自己喝了呢。
    夕阳的余晖渐渐散去，天色渐暗，唐苗拿着水瓶往前走，她丝毫没有留意到不远处跟着一个人。
    少年的步子很稳，穿着校服外套，两条腿笔直修长，沈清野双手闲散地插在兜里，白皙清隽的脸上自始至终带着淡淡的笑意。
    此时的校园安逸静谧，自习课还没结束，他和唐苗之间隔着一段距离，他依着她的速度走，不知道前面的女孩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他。
    当看到唐苗捧着那瓶矿泉水自己喝了，沈清野眼尾轻挑，唇角的笑意渐深，这个小没良心的，买了水不给他就算了，还自己喝。
    转眼那姑娘进了教学楼，沈清野虚眯了眯眼，长腿迈开加快了速度。
    唐苗刚爬到楼梯口，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腕，二话不说将她拉去了拐角。
    唐苗吓了一跳，她急忙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人用力一扯，直直撞向他的胸膛。
    鼻间传来淡淡的熟悉清冽的薄荷味，还有他炙热的温度，唐苗呼吸一停，下一秒，对上一双漆黑剔透的眼，某人正顶着那张似笑非笑的脸看着她。
    唐苗脸一热，挣扎了一下，沈清野配合地松开。
    “你干嘛呀，怎么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她揉了揉手腕，小声嘟囔着，这家伙的力气跟头蛮牛似地，也不知道轻点。
    沈清野微垂着眼睑，细长浓密的睫毛盖下一层淡淡的阴影，语气淡淡地开口：“我跟你大半天了，你都没发现。”
    唐苗鼓了鼓腮帮子，“你这什么癖好啊，还跟踪我。”
    沈清野鼻间轻轻哼了一声，刚才他滴水未沾，这会嗓子都要冒火了，他伸手拿过她手里的那瓶水，不顾女孩微微瞪大的眼睛，直接拧开瓶盖，仰起白皙修长的脖颈，喉结滚了滚，寂静的楼道里还有他吞咽的声音。
    唐苗惊了一瞬，粉唇微张着，愣愣地看着这人将嘴唇搭在瓶口，咕叽咕叽猛灌水。
    “你、你，我！”她羞恼地皱起了眉头，瓷白的小脸泛起一抹粉晕，一直蔓延到了耳朵根。
    这水她刚刚喝过啊！
    他像是一条干涸了许久的鱼，一瓶水几乎被他一口气喝完，末了，沈清野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黝黑的眼底依旧是淡淡的笑意，“你是不是想渴死我？”
    面前的女孩红着脸怒视他的厚脸皮。
    沈清野唇角噙着的笑意愈深，淡声道：“不过，幸好我主动。”
    唐苗刚准备痛斥他的厚颜无耻，可惜下课铃声不凑巧地响了，她磨了磨牙，哼了一声，气冲冲地往教室走。
    沈清野笑眯眯地跟在她身后，看上去心情很好。
    -
    放学以后，唐苗背着书包不大想理后面的那个人。
    沈清野单肩挎着书包，身旁跟着文冠南和王嘉伟。
    “野哥，咱们去吃烤肉呗，座位都订好了。”
    文冠南笑嘻嘻地搭着沈清野的肩膀，真心想让他一块去，奈何这人无动于衷，笑颜懒洋洋地一直看着前面那姑娘。
    王嘉伟看他这痴汉似的眼神，啧啧一声，“野哥，你这是不是陷得太深了？”
    沈清野凉飕飕地睨他一眼，舌尖抵了抵唇角，不答反问：“我瞅我媳妇怎么了？”
    文冠南和沈清野对视一眼，居然连媳妇都叫上了，他们是不是真得改口叫唐苗嫂子了？
    听着后面那几个人的谈笑，唐苗像是听到什么，狐疑地扭头，便见三人止住了笑，沈清野薄唇弯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唐苗抿了抿唇，回过头忍不住加快脚步，指尖却悄悄抓紧了书包的带子，努力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
    到了车站，文冠南和王嘉伟直接走了，又剩她和沈清野。
    此时正是放学高峰期，周围几乎全是一中的学生，看到沈清野，还有人低头说着悄悄说话。
    14路终于到站，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车里挤满了学生，还有些是其他学校的。
    唐苗投了硬币，慢慢挤过人群往后走，公交车慢慢启动又突然一个急刹车停住，唐苗没来得及抓稳扶手，整个人猝不及防地朝后方倒下去。
    下一秒，有人挡在她身后，稳稳地接住她，唐苗的惊叫声瞬间卡在喉咙里。
    沈清野低头，微垂着眼看向她软软的发顶，有力的臂膀环住她盈盈一握的小细腰，鼻间是她清恬好闻的气息，在他看来像极了某种诱惑。
    愣了半秒，唐苗快速起身，红着脸很小声地说了声谢谢，正要溜去后排，沈清野眉骨一抬，长指勾住她的书包带子像拎小鸡似的将人拉回来，懒懒道：“跑什么，就站这。”
    他的嗓音干净清冽，说完，沈清野后退一步，将唐苗拽到身前，将有扶手的地方让给她，而他个子高，一抬手便能够到头顶的吊环。
    车上人太多，公交车再次启动，唐苗抿唇，拉了拉书包肩带，下意识抓紧了扶手。
    公交车偶尔经过颠簸的路面，唐苗有时没站稳，可身后的人却像一堵墙似的，无形中成了一道保护屏障。
    两人的身高相差很多，唐苗站在他前面简直弱小得像只鸡崽，也不知是不是这人存在感太强，她甚至能闻到专属于他身上的气息，与车厢内混合的怪味不同。
    一股干净清冽的少年气，竟让人觉得安稳，唐苗抿着的唇悄悄弯了弯，忽然想到刚才他们的对话，脸颊微微有些发烫。
    沈清野淡定自若地望向窗外，目光偶尔落下来，静静地睨着她白皙温婉的侧脸。
    女孩柔顺黑直的长发扎成马尾，耳边的碎发调皮地滑落在耳廓，平日里莹白娇软的耳朵尖此时却粉嫩嫩的。
    沈清野喉间一紧，舌尖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白皙清隽的脸看上去冷冷淡淡，可心跳却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公交车停了几站，上来的还有一些初中生和小学生，当他们看到人群里站着的少男少女，竟忍不住八卦起来。
    “那个男生真的好帅啊，他旁边的女生也好看。”
    “应该是情侣吧？看起来好般配啊。”
    。……
    她们的声音很小，却一字不落地飘进某人的耳朵里。
    关键是，唐苗也听见了，这下她想装听不见都难。
    沈清野蓦地笑出了声，一垂眼刚好看到小姑娘红透的耳根，和她深埋着的脑袋。
    他舌尖抵了抵唇角，坏心眼的微微俯身，语气懒懒地逗她：“听到没，说咱们般配呢。”
    第18章 
    周三上午的化学课，因为老师有事，所以临时改成了自习。
    某人被唐苗警告之后，瞬间骚话少了很多，沈清野百无聊赖地低头打游戏，偶尔瞥一眼身旁的女孩。
    唐苗正在写试卷，过了会，后座的赵岩轻轻戳了戳她的肩膀，“唐苗，可以教我一道题吗？”
    唐苗点点头，拿着试卷回头，问道：“哪题呀？”
    身旁的人声音很轻很软，唐苗看了眼赵岩的试卷，开始在草稿本上画图。
    两人的距离太近，赵岩时不时歪着脑袋，看她的演算步骤，不懂就问。
    沈清野懒洋洋地靠坐着椅子，听着耳畔两人对话的声音，脸色渐渐冰冷。
    在他印象里，唐苗可从没这么温柔地跟他说过话。
    沈清野深吸一口气，移动的手指有些僵硬，瘦削的薄唇抿成一条僵直的线，赵岩问第二道题的时候，沈清野不悦地拧眉，沉寂冷漠的眼沉沉地看向赵岩。
    赵岩似乎察觉，一抬眸，便撞上前面的人极具警告意味的目光，他愣了一下，只觉得奇怪，他做错什么了吗？
    下一秒，沈清野皮笑肉不笑地开口，白皙清隽的脸像结了一层冰霜，“你自己没脑子？”
    话一出口，赵岩眼睛瞪大，没想到会被人这样讽刺，他涨红了脸，张了张唇却一句话也没说。
    沈清野和班上那几个混混一样，不是他能随便招惹的人。
    赵岩低下头默默收回自己的试卷，跟唐苗说了声谢谢，便开始忙别的事情，唐苗微微拧眉，转过身看向沈清野，这人好像看赵岩不顺眼。
    唐苗抿了抿唇，继续写自己的试卷。
    两人的气氛无形间又陷入僵局，也不知道沈清野哪根筋搭错了，唐苗有时候主动跟他讲话，都被他刻意无视。
    -
    下午课外活动，沈清野和一群人勾肩搭背不知道去了哪，唐苗和吴悦照例去了舞蹈室训练。
    相比于前几次的训练，今天的刘彤竟像变了个人似的，有时唐苗出了错，她不仅没有责怪，还会再教一遍。
    吴悦似乎也感觉到了，悄声道：“苗苗，你说这刘彤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啊。”
    “她不是最喜欢找茬吗？今天怎么这么怪？”
    关键这女的认为自己是校花，又是学校舞蹈队的，看谁都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唐苗没说话，她根本就没把刘彤放在心上，她想不通的是，她和沈清野为什么又陷入了冷战。
    休息时间，刘彤居然主动找唐苗说话。
    她一走过来，吴悦警惕地看了她一眼，直觉准没好事。
    刘彤今天将长发盘起来，白皙的脖颈显得十分修长，再加上这人平时都化淡妆，仔细看还挺赏心悦目。
    “唐苗，这几天的训练你跳得还不错。”刘彤看她，忽然笑着开口。
    唐苗点点头，算是回应，不知道为什么，女孩突然的套近乎让她觉得不太舒服。
    面前的女孩情绪淡淡，刘彤顿了顿，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那个叫沈清野的男生是你们班的吧？”
    “听说你跟他是同桌？”
    唐苗的神情终于有了波动，侧目静静地看着她，嗯了一声。
    刘彤看向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声音慢慢压低：“那他有没有女朋友啊？”
    唐苗眉心微蹙，这下才明白过来，这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她不答反问，语速很慢地开口：“你喜欢他？”
    闻言，刘彤脸上的笑意僵了僵，被唐苗过于直接的话语说得脸色有些挂不住了，自从上高中，她的异性缘都挺好，都是别人追她，就连周锦明也曾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但她却从未主动追求过哪个男生，如今也只是对沈清野感兴趣，还没打算做什么呢。
    刘彤哼了声，有些高傲地扬了扬下巴，“怎么可能，我就是觉得他篮球打得不错，随便问问而已。”
    唐苗没再说话，瓷白清丽的小脸平静如水，刘彤扫了她一眼，有些不高兴，最后什么也没问，径直走了。
    吴悦看着那人的背影嫌弃地吐了吐舌头，“不就是看上沈清野了呗，还装什么清高啊。”
    真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可惜人家早就心有所属了。
    唐苗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和刘彤对话之后，神情有些沮丧，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
    三球联赛的前一天，刘彤将啦啦队的服装分发下去，上衣是一件淡粉色的短袖，下面是一条膝盖以上的白色短裙。
    课外活动的时候，唐苗和吴悦去厕所换了衣服试大小，吴悦稍稍有些胖，红色的短袖愣是被她穿成了露脐装，她有些懊恼地缩了缩肚子，这时才后悔自己平时伙食太好。
    厕所里，吴悦敲了敲隔间的门问唐苗好了没。
    唐苗看着身上这条对自己来说有点短的裙子，竟有点不敢出去，她还是第一次穿这么短的裙子，因为膝盖处受过伤，留下一道不大不小的疤痕，她很久都没穿过裙子了，虽然那条疤痕早已看不清，但她却极不愿意将自己这样暴露出去。
    吴悦在外面等了许久，隔间的门打开，里面的人终于走了出来。
    女孩有些羞涩地抓着裙角，试图往下拉，那一截白嫩嫩的小纤腰，匀称细长的双腿，吴悦愣住，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瞬间明白什么叫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苗苗，你这身材也太好了吧！”
    平时大家都穿着宽大的校服，几乎看不出什么，吴悦只知道唐苗很瘦，可却没想到，人家穿上便装竟然那么有料！
    简直全方位秒杀刘彤！
    吴悦毫不吝啬地惊叹，目光色眯眯地瞟向唐苗的胸部，嘿嘿地笑：“苗苗啊，你除了咪咪有一丢丢小，其他地方简直堪称完美！”
    唐苗的脸慢慢红了，有些难为情地挡住自己的前面，小声反驳：“要那么大做什么啊……”
    吴悦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男生都喜欢大胸妹子啊，你看那个刘彤，胸辣么大，我估计那群人当初选校花，纯属比较大小了。”
    吴悦说得一本正经，唐苗的脸颊却跟火烧似的。
    因为是最后一次训练，所有的女生都穿上了比赛用的服装，此时围在刘彤身边说着话。
    “你的皮肤好白啊，平时都用的什么护肤品啊？”
    有些女生一脸羡慕道：“是呀是呀，这身材也太好了吧。”
    刘彤在一群人的吹捧下，笑得有些得意，故作谦虚道：“我平时都不用护肤品的。”
    “皮肤还行吧。”
    吴悦和唐苗一进舞蹈室，本来还叽叽喳喳的一群人瞬间安静下来，她们齐齐看向门口出现的女孩，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眼底闪过惊艳。
    刘彤站在最前面，看到穿着短裙的唐苗，她脸色一变，神情说不出的古怪。
    吴悦连忙拉着唐苗进去，跑到了两人所在的位置，周围投来的目光有艳羡也有不屑一顾，没想到陆苗表面上看起来像个书呆子，穿上裙子竟然轻轻松松抢走了校花的风头。
    刘彤出声打断了一群人的闲聊，让他们按之前的队伍排好，她要重新调整一下位置，吴悦和唐苗本来站在第一排的最左边，刘彤不知怎么了，让唐苗跟最后一排角落里的女生换了位置。
    吴悦匪夷地看着唐苗被调走，恨恨地瞪了眼刘彤，气得牙痒痒，但又不好直接跟这人杠。
    -
    训练结束后，唐苗换好自己的衣服回了教室，她旁边的位置依旧空着，最近这些天，沈清野几乎一有时间都会去篮球场，就连自习课也在那，唐苗发现，他好像很重视这次的篮球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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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教练通知大家七点半要在校门口集合，然后一起坐车去市中心的体育馆。
    啦啦队的女生都换好了比赛要穿的衣服，一个个看上去颜色鲜亮又活泼，男生们坐在前面，看到上来的女生还有人半开玩笑似的吹起了口哨，刘彤一向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的身材，听到那群男生的声音，她极自信地扬了扬下巴。
    “哎呦，这不是咱们学校的大校花嘛。”刘彤一上车，文冠南笑着扫了眼她前凸后翘的身材，笑嘻嘻地打趣，面前的女孩故作娇羞的笑了笑，目光在车厢里搜寻，最终视线停在最后一排的位置。
    角落的少年穿着一件黑色的休闲外套，整个人沐浴在清晨稀薄的晨光里。
    他微垂着脑袋，正在玩游戏，白皙清隽的侧脸没什么情绪，褶皱极深的双眼皮，他的五官精致，轮廓深刻，薄唇抿着，冷沉淡漠的样子看起来和这喧闹的车厢格格不入。
    刘彤看到沈清野的旁边还有一个空位置，于是她鼓起勇气走过去。
    “打扰了，我可以坐这里吗？”刘彤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此时的声音细声细气，跟训练时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听到女孩的声音，沈清野面不改色地玩游戏，头也没抬，语气冷冰冰的直接撂下三个字：“不可以。”
    刘彤喉间一哽，一向心高气傲的她被人这样忽视，让她觉得很没面子，刘彤深吸一口气敛了神情，随即去了前面空着的座位。
    唐苗和吴悦一直排在队伍的后面，所以也最晚上车，车里的众人看到长腿细腰的女生，眼睛都要看直了。
    没想到年级第一不仅学习好，连身材都这么有料！刚才他们还夸刘彤身材好来着，可惜平时见多了，如今见到唐苗才觉得眼前一亮。
    后排的沈清野听到周围的窃窃私语，不耐烦地抬头，漆黑剔透的双眸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时，眸光倏地一愣，身体也跟着僵住。
    车上只剩下两个位置，文冠南和沈清野旁边各有一个座位，吴悦一直不大待见文冠南，但也很有眼力见，于是大义凛然地背着书包坐在了那人的旁边。
    一片喧闹声中，唐苗一眼便看到后排坐着的人，两人的目光交汇，看着那人拧着眉头视线停在她的腿上，唐苗眨巴了下眼，连忙压了压裙角，红着脸，慢慢朝他走过去。
    周围投来的目光有打量有八卦，刘彤一想到那群人看到唐苗的反应，以及她居然坐在了沈清野的旁边，心里难免有些不甘。
    唐苗坐在位置上，神情有些尴尬，而沈清野眉心紧锁，看起来脸色很不好。
    两人谁也没说话，唐苗抿了抿唇，小声问道：“你吃过早饭了吗？”
    他们已经好几天没说话了，莫名其妙的冷战，她一直没想明白。
    沈清野沉着脸没说话，看起来像在生气，唐苗倒想结束冷战，这会看他跟吃了火药似的，更懵了。
    当前排的男生再一次回头的时候，沈清野眸光一寒，冷嗖嗖地勾起了唇角，那男生被他要吃人的眼神吓住，迅速回过头。
    唐苗心里有些堵，沈清野的情绪一向阴晴不定，正常的时候还能跟你说几句话，不正常的时候总觉得这人阴森森的，正当她出神的时候，一件黑色的外套盖住了她的腿。
    唐苗一愣，侧目看向身旁的人，眼底闪过疑惑，当她反应过来后，瓷白的小脸瞬间红透。
    两条白嫩嫩的长腿不大自在地往衣服底下缩了缩。
    沈清野张了张唇似乎想说什么，神情有些复杂，末了轻咳了声，淡淡道：“待会比赛结束，把衣服换回去。”
    唐苗抿了抿唇，脸颊绯红，语气闷闷地哦了一声。
    -
    一中离市体育馆有些远，中途碰上堵车，到达目的地后，二中和三中的人早早就到了。
    到了指定的休息区，篮球队的队员脱了外套，开始准备活动，沈清野他们的位置刚好挨着二中。
    啦啦队最先上场，场中央一群青春活力的女生将今天的比赛率先推向了高潮。
    刘彤站在前排最显眼的位置，动作熟练优美，十分耀眼，二中的范文轩坐在休息区，目光在刘彤身上停留一瞬，穿过两排人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范文轩眯了眯眼，终于确认，那个身材纤瘦的长腿妹子居然是唐苗。
    身旁有男生似乎也注意了后排那个全神贯注跳舞的女生，起哄道：“没想到一中的女生颜值这么高，后面那个妹子看样子是校花吧。”
    范文轩微笑，这群人还不知道，他和唐苗以前是小学兼初中同学。
    “要不，待会结束了咱们去找那妹子要个电话？”有人开玩笑似的提议。
    不远处的沈清野距离他们很近，听着几人的调侃，他的眼神沉了沉，侧脸的曲线利落冷然，狭长的黑眸冷飕飕地看向他们，舌尖抵了抵后牙槽。
    篮球赛开始，因为抽签顺序，最先对战的是一中和二中。
    当看到场上出现的那个穿着黑色球衣的少年，范文轩惊了一瞬，他居然看见了沈清野！
    那人不是失踪了吗，如今居然出现在这里，还是一中的学生？
    比赛进行道一半，一中的势头很猛，范文轩好几次跟沈清野正面撞上，这人冷沉着脸，步步紧逼，像跟他有多大仇似的。
    范文轩初中的时候跟沈清野干过架，两人也算不打不相识，但沈清野这人一向冷冰冰的，不怎么交朋友，所以范文轩跟他接触不多，但对他还是有几分忌惮的。
    如今明明是熟人见面，可这人一副要将他赶尽杀绝的架势，哪像是打球啊！
    他什么时候惹到他了？没有吧？
    几场球赛结束，一中顺利拿下第一，观众席上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裁判员当场公布了结果，第一名的奖品是一辆自行车，文冠南累得满头大汗，此时看着野哥冷静到诡异的神情总觉得不太对劲，今天这速战速决的架势，比平时训练的时候还要出彩，可沈清野看起来周身笼罩着一层阴霾。
    最激动的莫过于一中啦啦队的女生，她们早就目睹过那群男生在学校时的风采，没想到竟然真的拿下了第一，。
    吴悦挥舞着手里的彩色气球，笑道：“苗苗你知道吗，这次比赛的第一名奖品是一辆自行车。”
    “我看沈清野拿的分最多，肯定归他了。”
    唐苗点点头，静静地看着那个休息区被众人包围着的少年。
    吴悦眨巴着眼看向唐苗，笑得神秘，朝她勾了勾手指，唐苗皱眉，疑惑地凑过去。
    只听她小声道：“文冠南跟我说，沈清野是为了你才参加篮球赛的。”
    闻言，唐苗蓦地一怔，有些没反应过来。
    吴悦继续自顾自地说：“看不出来啊，沈清野男友力爆棚啊。”
    唐苗垂眸，粉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神情若有所思。
    -
    篮球比赛结束后，文冠南为了庆祝这次比赛大获全胜请大家吃饭，所有的篮球队员除去周锦明，再加上那群啦啦队的女生，人不少。
    休息区的沈清野，额前的碎发早就被汗水浸湿，他刚刚拿到那辆自行车的钥匙，此时目光愣愣地看着掌心发呆，文冠南看他情绪不高，笑嘻嘻地搭上他的肩膀，说道：“野哥，跟我们一块去呗，我这是给你制造机会呢。”
    “到时候你找个没人的包厢，可以跟唐苗单独相处。”文冠南说得暧昧，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谁知，沈清野握紧了掌心的自行车钥匙，黑眸轻飘飘地睨了他一眼。
    听说待会大家可以一起聚餐，刘彤心里暗暗激动，这说明她又有机会接触沈清野了。
    比赛一结束，唐苗和吴悦去厕所换回了校服，吴悦穿上校服才觉得松了口气，那套修身的衣裙简直限制了她的自由。
    沈清野再次看到唐苗时，女孩穿着干净素蓝的校服站在一群衣着鲜艳的女孩里尤为显眼。
    他自嘲般弯了弯唇角，心底极不愿意看见唐苗与别的男生亲近，虽然她和赵岩的接触再正常不过，可在沈清野看来简直比有人在他心口扎了一针还难受，而唐苗对此一无所知，他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
    唐苗像有预感似的，她抬眸，两人的视线不偏不倚地在人群中交汇，他眸光一顿，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那个人，置于身侧的手默默抓紧了衣角。
    -
    文冠南是金壕的常客，那里吃喝玩乐样样都有，就连装修都格外奢靡，唐苗和吴悦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免有些好奇。
    二楼用来聚餐吃饭，往上便是KTV和棋牌室这些娱乐场所。
    刘彤以前跟周锦明交往的时候来过这里，因为消费高，所以来的大多是有钱人，她没跟文冠南这几个人接触过，如今见他们出手阔绰，心里还有些惊讶。
    沈清野看了眼唐苗的方向，清隽的脸上没什么情绪，他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来，周围一群男生挨个坐在他旁边，刘彤出去一趟特意补了妆，回来时妆容精致的脸庞挂着明媚的笑意。
    唐苗就坐在沈清野对面，她时不时抬头看他，可沈清野却再也没有抬头，那人姿态慵懒地倚着椅背，一直在打游戏。
    包厢里大家热闹得说着话，文冠南一向是个会玩的主，跟一群人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沈清野兴致不高，偶尔喝一口果汁，看上去胃口也不太好。
    刘彤细嚼慢咽地吃着东西，目光却时不时看向离她不远的沈清野，尽管包厢里叽叽喳喳的，但他似乎永远跟人隔着一道距离。
    “沈清野，可以帮我把那瓶果汁递过来吗？”刘彤用纸巾擦了擦嘴角，语速缓慢，声音很细。
    少年跟没听见似的，全程低垂着眼，没作声。
    刘彤有些尴尬，擦了粉的小脸情绪变换，一旁的王嘉伟好笑地摸了摸鼻子，将果汁递给她，算是解围。
    吴悦吃了好几个香芋丸子，刚好看到刘彤被甩脸子的这一幕，心里只觉得解气，于是凑过去对唐苗悄悄道：“刘彤肯定是喜欢沈清野，真以为我看不出来。”
    唐苗没吭声，低头小口抿着果汁。
    没一会，身旁有个人帮她夹了菜放进碗里，唐苗愣了一下，侧目看向帮她夹菜的男生，轻声说了句“谢谢。”
    搭讪的男生叫丁俊晖，也是篮球队的，看着女孩温婉安静的侧脸，他有些腼腆地摸了摸鼻尖，温和道：“我看你没吃多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唐苗礼貌地摇摇头，没再说话。
    与周围人玩游戏的热闹相比，两人没说几句话气氛便冷了下来，丁俊晖似乎还想说什么，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刺耳的刺啦声，是椅子和地板摩擦发出来的声音，他们循声看过去，只见沈清野沉着脸起身，黑漆漆的眼看起来沉寂锐利，下颚微收，薄唇抿着，他手里拿了包烟，长腿迈开，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包厢里不明状况的人面面相觑，文冠南和王嘉伟对视一眼，无奈地耸了耸肩，野哥最近一直都不太对劲，今天更甚。
    文冠南拿出纸牌，笑嘻嘻地吆喝：“大家随便吃随便玩啊，野哥最近拉肚子，估计去厕所了，来来来，继续啊。”
    被沈清野甩了冷脸之后，刘彤的脸色一直不太好，她拒绝了周围几个搭讪的男生，心里越想越气，她明明没做什么，为什么沈清野会那么讨厌她？
    没过多久，刘彤也出去了。
    唐苗看着沈清野的位置，忽然觉得心里不太舒服，就像堵了一团棉花。
    刘彤是去找沈清野的，她在走廊里摸索了一阵，后来终于在拐角的阳台看见了。
    身形颀长的少年隐匿在半明半昧的光影里，薄唇微张，缓缓吐出烟雾，骨节分明的长指间夹着点点星火。
    这样的时刻，刘彤的心像是被电流击中，一颗心狂跳起来，这是她从未有过的心动，就算对她历任前男友也不曾有这样的感觉。
    她在原地愣愣地站了会，步子犹豫地向他走过去，刚才被人冷眼对待的尴尬早就烟消云散，眼下只想问问他，跟他说句话。
    听到耳边轻浅的脚步声，沈清野侧目，冷淡疏离的双眸瞥了她一眼，又漫不经心地移开视线，垂眸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
    “沈清野。”刘彤鼓起勇气叫他的名字。
    像是担心他又像刚才那样不理她，刘彤紧跟着又道：“我就问你一句，你有没有女朋友？”
    面前的人俊逸的眉眼微动，微垂的眼看着落在脚边的烟灰，看都没看她一眼，懒懒道：“有。”
    闻言，刘彤愣了一下，眉心紧锁，一点也不相信，“怎么可能，你不是一直都跟文冠南他们在一起的吗？哪来的女朋友。”
    沈清野没耐心地终于偏头看向她，漆黑剔透的眼不掺杂一丝情感，透着冷厉，他唇角勾了勾，言简意赅：“跟你有什么关系？”
    一句话堵得刘彤脸色一僵，她动了动唇角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甘的看着薄薄烟雾中那张不太真实的面孔。
    包厢里大家都在玩游戏，吴悦也兴冲冲地加入其中，唐苗一个人坐了会，便出来透透气，顺便找沈清野问清楚，为什么又跟她冷战，两人不是都和好了吗。
    唐苗真以为沈清野拉肚子，于是在男厕所等了会，偶尔从中出来个人，看到她穿着校服站在这，笑嘻嘻地打量她一眼，“哎呦，小姑娘在这等男朋友呢。”
    唐苗面色一冷，不作理会，久未等到沈清野出来，她打起了退堂鼓，看了眼时间忽然想回家了。
    刚走到拐角，她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刘彤和沈清野，当看到角落的少男少女，唐苗一愣，条件反射地躲在了拐角的楼梯口。
    那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小，唐苗屏气凝神听了一会便放弃了，情绪忽然有些失落，亏她还想着跟他和解，没想到这家伙还有心情撩妹。
    唐苗偷偷摸摸地在墙角站了会，接着，便见眼前跑过一个人，穿着白色小短裙的刘彤跟阵风似的头也不回地跑了。
    这是什么情况？
    唐苗暗戳戳地将脑袋伸出去，迎面便撞上那堵坚硬如石的胸膛。
    她有些吃痛地捂上额头，仰头看向突然冒出来的人，对上沈清野那双黑漆漆的眼，唐苗微怔，有些尴尬地舔了舔唇瓣，匆忙低下头，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看。
    面前的人很明显地顿了顿，淡声问她：“打算偷听多久。”
    沈清野的声音干净又低沉，像一汪平静无波的潭水。
    唐苗面露窘迫，睫毛轻轻的颤动，心虚地辩解道：“我就是刚好经过，什么也没听到。”
    沈清野拧眉，静静睨着她眉目温婉的小脸，有些失神。
    他整个人靠近，气场强势又霸道，唐苗知道他在看她，竟没有骨气地率先败下阵来，小声嗫嚅道：“我又不是故意偷听的，谁知道你们在……”
    “在什么？”沈清野眸光一顿，瘦削的唇紧抿。
    察觉到某人渐渐低沉的语气，唐苗默默将“谈情说爱”四个字咽了回去，毕竟她什么也没听到。
    气氛静默。
    沈清野眉心微蹙，眸光落在女孩软软的发顶，半晌，他唇角微收，微不可吻地叹了口气，神情克制而复杂，低声道：“把手给我。”
    唐苗仰头看他，微微扬起的长睫像两把毛茸茸的小刷子，她的神情有些忐忑，慢吞吞地将手伸出去，摊开白皙温软的掌心。
    下一秒，手中多了一样东西。
    一串钥匙，还有一个超迷你的蜘蛛侠挂件。
    第19章 
    唐苗看着手中的钥匙，足足愣了好几秒，她猛然想起吴悦的话，脸上的红晕渐渐曼延到耳朵根。
    “干嘛送我这个？”她的声音很小，掌心发烫，拿着钥匙的手无处安放。
    沈清野低垂眼睑，舌尖抵了抵嘴角，神情闲散，似乎根本没当回事，“对我没什么用，不如送你。”
    他的声音很沉很好听，说的一点也不在意，唐苗有些无措地低下头，藏在耳廓后的碎发又垂了下来，露出白里透红的耳朵尖。
    沈清野的目光滑过她轻轻颤动的睫毛，挺翘精致的鼻子，最终落在那两片微抿的唇瓣上，他的心口莫名一滞，喉咙有些干哑，接着伸手牵过她的手腕，压低了声音开口：“跟我来。”
    少年温热的掌心触及她微凉的皮肤，唐苗垂眸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白皙的手，傻乎乎的被他牵着走，根本没有思考的机会。
    两人一直走到金壕的楼下，唐苗终于在一排张扬奢华的豪车中看到夹缝中的那辆白底碎花的自行车。
    那一刻，唐苗的呼吸急促起来，她仰头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少年，目光停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夜晚暗黄的路灯下，他冷峻的脸庞朦朦胧胧。
    沈清野慢慢松开她的手，扫了眼那辆自行车，他的语气淡不可闻：“你也看到了，我一个大男生不会骑这种的。”
    许是怕她尴尬，沈清野的目光移向别处，像在解释。
    唐苗吸了口气，有些话他没有挑明了说，但她却知道，他眼底的情绪，她都懂。
    “沈清野。”她的声音很轻，软软的。
    身前的男孩回头，两人视线交汇，沈清野静静地看着她。
    女孩黑白分明的眸子干净清澈，此时眉眼笑盈盈地弯着，浅色的眼瞳里像盛满了细碎的星辰，她说：“谢谢你。”
    沈清野垂眼看她，清冷的眉眼间终于浮上一抹温柔认真的神色，他唇间微扬，语气含笑：“只有口头感谢？”
    唐苗下意识舔了舔干涩的唇瓣，这是她紧张时会有的小动作。
    面前的姑娘眉心微蹙，似乎真的在思考该怎么感谢。
    气氛静了几秒，看着唐苗耷拉着的毛茸茸的小脑袋，沈清野没再强求真的要她做什么，他嘴角噙着的笑意收敛，温声道：“算了，回家吧。”
    听他说要回家，唐苗不大放心地看了眼楼上的位置，问他：“我们就这么回去，要不要跟他们说一声啊？”
    “我跟他们说过了。”沈清野收起手机，调了下自行车座位的高度，示意唐苗坐后面。
    金壕距离他们住的小区有一段距离，回去的路上两人静默不语，唐苗乖乖地坐在后座，悄悄抓紧他的衣角，偶尔还会偏过脑袋不放心地看看他，要是骑不动了，他们可以走回去。
    到了居民区的巷口，沈清野才停下来，唐苗松开他的衣角，紧跟着他的脚步，眉梢眼角都带了笑意，“沈清野，咱们是不是和好了呀？”
    闻言，沈清野微怔，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没回答。
    两人并肩一块走，很快到了唐苗家楼下。
    将自行车锁在车棚，唐苗看着掌心的钥匙，还有那个小巧精致的蜘蛛侠挂件。
    她踌躇着，心底却有个声音在不断提醒她，不该接受这样的好意，她和沈清野之间一直有一条界线，止于朋友关系，而他一点一点的靠近，无形间已经打破了某种平衡。
    漆黑的夜，清浅凉薄的月光悄悄落了下来，面前的女孩微垂着眼，一言不发地看着掌心的钥匙出神，沈清野微微拧眉，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很想揉揉她毛茸茸的小脑袋。
    少年温热的指尖摩挲着，终究还是忍住了。
    静了半晌，他淡声开口，嗓音温凉悦耳：“回去吧，很晚了。”
    下一秒，唐苗握紧了手中的钥匙，明媚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认真道：“沈清野，你等着我，我很快回来。”
    说完，面前的女孩转身，飞快地跑上楼。
    沈清野愣了一下，黝黑的眸子静静睨着那道背影消失，蓦地唇角弯出一抹浅浅的笑痕。
    有时候未知的等待也像一颗带甜味的薄荷糖。
    唐苗回到家，唐叶秋正在跟人打电话，看到女儿进来，她点头示意了一下，没顾上说话。
    唐苗直奔卧室，放了书包将自己的存钱罐拿出来，从里面抽出几张红色的人民币，这是她的小金库，唐叶秋虽然平时很少给她零花钱，但还有自己以往存的压岁钱，拿出一部分给沈清野，应该可以的吧。
    跟唐叶秋打了声招呼，唐苗拿了钱兴冲冲地下楼，半明半昧的路灯下，那个身形瘦高的少年还没走，孤身一人站在那。
    唐苗攥紧了手里的钱，喘着气控制着呼吸，一步步慢慢朝他走过去。
    两人的距离近了，唐苗的心理还是有些忐忑，她不知沈清野会是什么反应，可这却是她目前能想出的，最妥善的回报方式。
    “沈清野。”她微微仰头，声音很轻地叫他的名字。
    面前的少年垂着眼睑，没说话，狭长的黑眸望着她，眼底有淡淡的光芒流动。
    唐苗抿了抿唇，将手里的钱递过去，小声道：“你把这个收下。”
    沈清野的眸光滑过她温婉清丽的小脸，视线下移，最终顿住。
    看着那几张人民币，沈清野的心慢慢沉下去，由心底散发出的凉意遍布全身。
    他眼底的光芒渐黯，俊脸紧绷，方才的满心期待如今更像一种讽刺。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没有接，只是紧抿着唇，沉默地看着她，一颗心像被人攥在手心，不断收紧。
    沈清野迟迟没有回应，唐苗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准备收回手的时候却被他紧紧扣住了手腕。
    凉薄的月色朦朦胧胧地倾泻在他身上，勾勒出少年利落冷然的轮廓，沈清野扯了扯嘴角，漆黑的眼底像结了一层冰霜。
    他紧扣着她的手腕，倏地用力，将唐苗直直拽向他身前，唐苗猝不及防地踉跄一步，抵在他胸膛，手腕处传来一丝疼痛。
    “唐苗，这算什么？”沈清野沉着脸反问，他的喉结滚了滚，声音沉而冰冷，像是在强忍着什么。
    唐苗被他突然冰冻的神情吓到，心里突然有些难受，闷声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
    她没再说下去，鼻尖沁出一层薄汗，藏在耳廓的碎发又垂下来，让她看起来慌张无措，像只受惊的小鹿。
    沈清野被她眼底的情绪一刺，原来对于他的靠近，唐苗一直都是抵触的，甚至不想跟他有一丝牵扯。
    时间过了很久，像是隔了几秒，又像是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沈清野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松开女孩的手，深色的眼瞳一片晦暗，他有些可笑地弯了弯唇角，“唐苗，你以为老子稀罕你这几百块钱？”
    他对她的心思，她一直都清楚，却在装糊涂。
    面前的少年明明是笑着的，可语气却分外冰冷，黑漆漆的眼低眸看她，不掺杂一丝感情。
    唐苗抿着唇，安静地看着他，睫毛颤了颤，竟不知该说什么。
    沈清野没再说话，外泄的情绪慢慢收敛，他的视线移向那辆自行车，瘦削的薄唇动了动，似是一种妥协，缓声说道：“如果让你为难，就扔了吧。”
    他不需要那些钱，更不需要那辆自行车，如果没人要，就扔了吧。
    他的声线冰凉，一字一语混在夏末微凉的空气里慢慢消散。
    沈清野走了，慢慢地离开她的视线，再未回头。
    唐苗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眶倏地一热，心口盛满了酸涩。
    她很想承认，对于他每一次的靠近，她心底都有偷偷的欢喜，可这也让她害怕，如果一旦给出回应，有些东西一定会发生变化。
    她牢记唐叶秋的忠告，不该在这个年纪存除了学习之外的心思，如果唐叶秋知道了，一定会崩溃的。
    可是现在，她亲眼看着沈清野眼底的光消失不见，慢慢意识到，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不知在夜色下站了多久，唐苗缓慢的回过神，一步步走回家。
    老旧的房子里，唐叶秋还在忙碌，看到唐苗进来，她拧眉，目光在女儿身上打量一遍，问道：“刚刚去哪了，怎么才回来？”
    唐苗的脸色不大好，她淡声回应：“我去文具店了。”
    说完，她冷静了下情绪，一声不吭地回了卧室。
    唐叶秋看着唐苗心不在焉的神情，本想再说几句，考虑到可能是最近学业太忙，便没再多问。
    -
    接下来的几天，唐苗照常去学校，只是像变成了一个人。
    体育课上，老师说了自由活动，男生女生三三两两地分开，吴悦拉着唐苗一块打羽毛球，叽叽喳喳地说着最近的娱乐八卦。
    “苗苗，你最近看娱乐头条了吗？这几天的消息也太劲爆了。”
    两人从器材室拿了球拍出来，唐苗下意识地看向篮球场，像在找什么人，吴悦自顾自地说：“没想到沈媛殊居然给豪门大佬当小三，她可是影后诶，赚得钱也不少啊，怎么就想不开给人当第三者呢。”
    吴悦最喜欢刷微博，最近的热搜几乎都是关于沈媛殊的八卦新闻，据说当红影后还有个私生子，吴悦一个人说了半天，久未等到回应，她歪过头，身边哪还有唐苗的影子。
    吴悦疑惑地转过身，才看到唐苗拿着球拍停在篮球场边，目光呆呆地，应该是在看那群男生打篮球。
    “苗苗，你看什么呢？”吴悦走过去，眨巴着眼看她，才发现这姑娘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她有些明白过来，笑嘻嘻地问道：“是不是在找沈清野呀？”
    “对了，他应该好几天没来学校了吧？文冠南他们几个也没来，胆子也太大了。”
    唐苗静了会，默默收回目光，她像是没听见吴悦说的，将羽毛球拍递给她，一个人回了教室。
    吴悦看着手里的球拍，总觉得苗苗最近怪怪的。
    -
    周四上午第一节 就是英语课，老叶走进教室习惯性看向第一排的位置，果然，唐苗身旁的位置又空着。
    这周已经过去四天，沈清野也四天没来，不仅如此，后排的那几个混小子也不在，叶建斌气得咬牙，这些个臭小子三天两头旷课，哪还有点学生的样子！
    老叶黑着脸上完课，又利用课间时间跟大家说了下周期中考试的事情，教室里的人一听又要考试，顿时唉声叹气，老叶恨铁不成钢，脸色又黑了一分，离开教室之前顺便将唐苗叫去了办公室。
    -
    办公室里
    “唐苗，你跟沈清野是同桌，你知不知道他这几天去哪了？”叶建斌正在批改作业，锁着眉头问她。
    唐苗抿了抿唇，脸上没什么情绪，摇了摇头。
    叶建斌又问：“那你知不知道他平时喜欢去什么地方？”
    面前的女孩垂下视线，盯着鞋尖，继续摇头。
    叶建斌抬眸看她，眉头皱成一条浅浅的沟壑，语气不悦道：“你这同桌怎么当的，问你什么都不知道。”
    见什么都问不出来，老叶无奈，只好叮嘱她几句：“我看那个沈清野啊，不是什么考重点的苗子，像他这种学习态度，上次的考试成绩肯定掺了水分。”
    也不知道那小子的考试答案是从哪考来的，等他期中考试原形毕露，他得找这人好好谈谈话。
    说着，老叶递给唐苗一个“你懂”的眼神，压低了声音又道：“你可别被他这种人影响，等这次期中考试结束，我找个机会把你们调开。”
    他可不能让一个总是逃课的半吊子学生带坏他们班的第一名。
    老叶的话音刚落，面前冷冷淡淡的女孩神情终于有了松动，唐苗有些急了，神色认真的开口：“老师，我觉得沈清野同学很优秀，他可能家里有事才没来学校。”
    “但他的成绩肯定是真实的，而且经常教我做题，我们相处的很好，请您不要换座位。”
    唐苗一口气说完，语气诚恳得不像话，满眼希冀地看着老师。
    叶建斌还是第一次看见唐苗的情绪这么激动，在他印象里，这个得意门生乖得不得了，什么事都不用他操心，平日里很文静还不爱说话。
    听唐苗维护沈清野，老叶半信半疑，出于当班主任的直觉，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唐苗一眼，神情变得严肃，“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
    老叶顿了顿，改了个问法，“你是不是喜欢沈清野？”
    面前的女孩眸光一滞，便见她飞快地摇头，闷声答：“不是。”
    老叶抿了抿唇，意味不明道：“不是最好，你们这个年纪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学业，早恋不可取。”
    叶建斌点到即止，看到唐苗渐渐红透的脸，觉得女孩子脸皮薄，他没再多说什么，只好将人打发走。
    回到教室，唐苗狂跳的心久未平静，她刚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吴悦便急忙凑过来坐在她旁边，一脸紧张地问她：“苗苗，你跟沈清野怎么了？”
    吴悦结合自己刚刚听来的八卦，有点担心两人是不是闹矛盾了，沈清野这几天没来学校，苗苗也每天看起来心不在焉的。
    唐苗低头写试卷，神色未变，没作声。
    吴悦见唐苗不说话，小心翼翼地问道：“苗苗，你知不知道沈清野有女朋友的事 啊？”
    这是吴悦从刘彤那几人处听来的，她本以为沈清野的女朋友应该是苗苗，可现在看起来好像又不是。
    听到沈清野有女朋友的事，唐苗明显愣了一下，握着笔的手慢慢收紧，心底除了震惊之外，有种酸涩的情绪慢慢发酵。
    唐苗虽然什么都不说，可吴悦看着她渐渐泛红的眼眶还是有些心疼，毕竟这两人可是青梅竹马的感情，也不知道沈清野的女朋友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出现的毫无预兆，要是见到那个挖人墙角的女生，她一定要狠狠地鄙视她！
    吴悦拍拍唐苗的肩膀，安慰道：“苗苗，我知道你很喜欢沈清野，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就移情别恋，简直是个大猪蹄子！”
    亏她之前还老在苗苗面前替他说好话！
    唐苗沉默了一会，轻声开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喜欢他？”
    吴悦嘿嘿地笑了笑，“这有什么难的，喜欢一个人从眼神里就能看出来啊。”
    唐苗心口一颤，没说话。
    吴悦像安抚小猫似的，摸摸唐苗的脑袋，安慰道：“苗苗，你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吧，天涯何处无芳草，除了沈清野，咱们以后肯定能遇到更好的。”
    以后会遇到更好的吗？唐苗垂下眼睑，心里有些苦涩，不会再有了吧。
    不会再有像沈清野一样的人，陪她度过孤独晦暗的童年，同她一起尝遍所有生活中的酸涩。
    从初中开始，沈清野便近乎偏执的喜欢她，从他打伤苏晏以后，她才惊觉，这份沉重的喜欢竟压得她喘不过气，所以她下意识想要逃离。
    在得知苏晏永远都不可能醒过来的时候，她在医院告诉他，再也不想见到他。
    那是强势霸道的少年第一次对她妥协，所以他选择了离开。
    。……
    -
    周五下午，文冠南和王嘉伟破天荒地回了学校来上课，唐苗身旁的位置依旧空着。
    最后一节自习课，唐苗看着手中的数学试卷发呆，脑子里全是沈清野有女朋友的事情，出神许久，才发现居然一个字也没写，唐苗深吸一口气，甩了甩脑袋，告诫自己下周该期中考试了，有些事对她来说只是庸人自扰。
    正当她提笔的时候，一个纸团从后面不偏不倚地飞到她的桌子上。
    唐苗回头，便看到后排的文冠南扬起脑袋，指了指那个纸团。
    唐苗抿唇，打开看到一行字。
    “嫂子，你和野哥是不是吵架了？野哥最近很不正常啊！”
    看到开头的称呼，唐苗有些晃神，他们不是和沈清野关系很好吗？肯定知道他有女朋友的事情，为什么还要称呼她嫂子？
    唐苗攥着纸条的手轻颤，斟酌之后写下一行字，又扔回去。
    当她再次打开纸条的时候，神情竟有些仓惶无措。
    “你们知道沈清野的女朋友是谁吗？”
    “嫂子！这还需要问吗！肯定是你啊！”
    -
    最后一节自习课，文冠南和王嘉伟两人没等到下课便偷偷溜了。
    下课铃声一响，唐苗开始收拾东西，吴悦还打算陪她一块回家，顺便路上开导开导刚失恋的好友，没想到唐苗的行动力超强，跟她说了句有急事便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出了校门，唐苗按照文冠南他们给的地址打算去找沈清野。
    听他们说沈清野最近一直待在网吧，有时候饭也不吃，每天到了凌晨才回家，唐苗听了只觉得心里难受，默默攥紧了手中的纸条。
    唐苗要去的地方，那里整条街娱乐场所偏多。
    找到那个网吧，唐苗看了眼头顶上方明晃晃的几个大字，如果站在外面等也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于是她决定自己上去找。
    这是唐苗长这么大第一次进网吧，她顺着楼梯一直爬到了三楼，却发现有两个安全通道，没有明确的标识哪个是通向网吧的。
    唐苗试了试左边的安全门，发现打不开，只好推开右边的门进去，没走几步，耳边响起强烈的重金属音乐，迎面而来的还有浓烈的烟酒味。
    现在网吧还自备音响吗，怎么跟她印象中的不太一样？唐苗皱眉，抓紧了肩带犹豫着要不要往回走。
    这时，迎面走来一男一女，男的体型肥胖，女的身姿曼妙，浓妆艳抹，两人看上去像在打情骂俏，女人小鸟依人地倚在男人怀里，脸上满是娇羞的笑意，而男人则更加油腻，唐苗居然看到那人的手正放在女人的衣服里，还在继续往上摸索。
    唐苗脸一红，连忙低下头，脚步也不自觉地后退。
    两人经过唐苗身边，许是女孩的校服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中年男子想不注意都难，当距离靠近，那人眯着本就不大的眼睛色眯眯地看向唐苗，眼底有惊艳还有好奇。
    “小妹妹看上去还是学生吧？年纪这么小也来这做生意？”男人试探着开口，眯着眼打量她，眼神极尽猥琐。
    唐苗抿着唇，被人这样盯着，仿佛扒光了衣服示众，她后知后觉，自己来的地方不是网吧，更像夜店。
    思及此，她避开这人的视线想从这两人身边绕过去，没想到中年男子却直接上前堵住了她。
    那人收起刚才的调笑，此时看起来有些凶神恶煞，“我问你话呢，人都来这了还跟老子装什么纯？”
    谁不知道这是成人场所，来这的可没几个是干净的。
    男子怀里的女人对他突然转变的态度吓了一跳，于是脸色难看地从他怀里直起身来，眼前的女孩一看就还是个学生，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出现在这，但男人喜新厌旧的速度让她气得牙痒痒，但又不敢多说几句。
    周围是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狭窄的过道里根本没几个人过来，唐苗大脑顿时警铃大作，她脚步一顿，抓紧了衣角。
    对待敌人，就要比他更凶悍。
    下一秒，唐苗仰头直视面前满脸横肉的男人，黑白分明的眸子瞪大，紧绷着小脸，镇静道：“我男朋友可是这里的老大，每天身上带刀，你动我一下试试。”
    第20章 
    唐苗的话一出口，毫无威慑力，中年男子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越发大胆。
    他才不管这女的到底是不是装的，这白白净净的皮肤，看起来水灵又漂亮，可比他身边的庸脂俗粉好看太多。
    “你男朋友呢？我倒是不介意跟他换着玩玩。”
    中年男人笑得猥琐，推开挽着他手臂的女人，色眯眯地伸手，去摸女孩娇软白嫩的小脸蛋。
    唐苗强装镇定的脸快要崩不住了，她防备地握紧了拳头，眼看那人的咸猪手要伸过来了，就在唐苗准备挥拳的时候。
    有人从身后一把拽住中年男子的衣领，眉眼冷厉的少年下了狠手，像是勒住了那人的脖子。
    男子脸涨得通红，吃痛的咒骂一声，气急败坏地转过身，还未等他看清那人是谁，忽然眼前一黑，一个拳头重重地挥过来，极狠地力道打得他偏过头去，整个人重心不稳地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耳边劲风擦过，带着一股狠劲，速度极快。
    唐苗惊愣地张了张唇，睁大了眼睛。
    沈清野一脸阴鸷地出现在她面前，黝黑的眼底布满寒冰，紧咬的牙关咯嘣作响。
    他没有看她，沉寂锐利的目光似一把锋刃，紧锁住此时倚靠着墙壁，捂着脸的人。
    身旁的男人几乎被人一拳打飞出去，那个女伴先是愣了几秒，神情错愕地看向突然冒出来的少年，等她缓慢的反应过来后连忙跑去扶那个人。
    男人显然没料到中途会出来这么个人，猝不及防的挨了顿揍，他恼羞成怒地看向打他的人，“你他妈知道老子是谁吗！”
    话音刚落，他被少年周身散发的寒意唬住。
    直直对上男人略显仓惶的目光，沈清野不急不缓地上前，用力抓起他的头发，没有丝毫犹豫，牵着那人的脑袋狠狠撞向墙壁。
    身旁的女人吓得捂住了嘴，一脸惊恐地看向面前陌生冷漠的少年。
    “咚”的一声闷响，面前的人痛得叫出声，被撞得晕头转向，一时间没了反抗的能力。
    沈清野蹲下来，黑色的眼瞳阴沉，清冷俊逸的脸仿若冰冻，他压抑的声音有些暗哑，问：“你打算哪只手碰她？”
    男人的大脑只剩一抽一抽的疼痛，这小子跟得了失心疯似的，狠劲让他胆寒。
    “我、我就是跟小姑娘开个玩笑。”他有些虚脱地靠着墙，极狼狈的被人抓着头发，颜面尽失。
    就是开个玩笑。
    沈清野扯了扯嘴角，理智全无，他的手不断收紧，似乎不想就这么算了。
    身后的唐苗自打出现，眼底的恐惧变成喜悦，现在却一脸担心的看着他。
    正当沈清野准备再次动手的时候，唐苗急急走过去，拽住他的衣角，软下声喊了他的名字。
    “沈清野。”
    女孩的声音很轻，软糯冷静，仿佛一剂能安抚他躁动不安的药物，沈清野的动作倏地停住，他慢慢转身，眉心紧锁看着她，瘦削的薄唇抿成一条僵直的线。
    看着少年不掺杂一丝感情的面庞，像是变了一个人。
    可沈清野每次情绪失控都是为了她，唐苗心口一刺，眼眶变得酸涩，她目光坚定地直视他，温软的手覆上他冰凉紧握的拳头，慢慢开口：“我们回家吧，好吗？”
    沈清野的目光看向她，确认她完好无损，他眉眼间的狠戾才微微收敛，握紧的拳头终于松开。
    面前神情阴鸷的少年牵着女孩离开，倚靠着墙壁的男子像是逃过一劫，此时大口喘着粗气，摸了摸唇角，疼得直叫。
    -
    从那家店出来，唐苗一直被沈清野牵着，身前的少年走得飞快，扣着她手腕的手力道大的出奇，唐苗看着他瘦高颀长的背影，只能小跑着跟上他的脚步。
    她知道沈清野在生气，可是她现在好想跟他说说话。
    告诉他，她对他的喜欢。
    不知走了多久，两人终于在亮着红灯的路口停下来，唐苗小口喘着气，她努力平复着呼吸，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沈清野抓着她的手在颤抖，线条流畅的侧脸一片冷然。
    唐苗侧目看着他的身影，忍着心口压抑的酸涩，小心翼翼地开口：“沈清野，你在生气吗？”
    女孩温软试探的语气慢慢攥紧他的心脏，沈清野僵硬许久的神情终于有了轻微的松动，他深吸一口气，只剩心脏剧烈的跳动，一路走来，他甚至不敢去细想，如果他当时没有去楼道抽烟，没有恰巧听到她的声音，唐苗会怎样。
    推开那扇门走进去的时候，他的心里始终不确定，怕是自己幻听，唐苗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可当他看到那道娇小纤瘦的身影时，看着那个满脸横肉的老男人对她笑，他内心的暴怒瞬间决堤。
    此时的沈清野垂眸，看向两人牵着的手，神情蓦地一顿，然后松开。
    唐苗的手空空落落的垂下来，两人的气氛静了一瞬。
    沈清野余光注意到她耷拉下的脑袋，像只受挫的小动物，他眉头轻拧，强迫自己不去看她，淡声道：“你为什么会在那？”
    那里根本就不是她能去的地方。
    唐苗像是怕被他骂，脑袋埋得更低，此时听他终于开口说话，虽然语气冷冰冰的，可他这样问，终归是关心她的吧？
    唐苗抿了抿唇，声音慢慢软下来，“我来找你啊。”
    沈清野一愣，眉头皱得更深：“为什么找我，还是在那种地方？”
    他的语气算不上好，清隽俊逸的脸上始终笼罩着一层阴霾，一提到刚才的地方，他的神情更冷。
    唐苗无声地看着他，语速慢下来，一字一语说得认真：“你这几天都没来学校，我很想见你，所以就来了。”
    说着，她顿了顿，有些懊恼的开口：“我本来是要去网吧找你的，哪里想到会走错。”
    这里的网吧居然和夜店在同一层，不怕教坏青少年吗。
    只是短短两句话，却让沈清野的心震颤，他愣住，仿佛有股电流直击心脏。
    唐苗没察觉他情绪的变化，耷拉着毛茸茸的小脑袋继续说，像是想到什么，她猛地抬头看他，黑白分明的眸子干净澄澈，接着极认真的开口：“沈清野，我还没问呢，你怎么会在那啊？”
    他不是应该在网吧吗，为什么会出现在那种声色场所，唐苗自顾自的想，脑中忽然闪出一个念头，她愣愣地对上少年复杂深沉的目光，瓷白的小脸皱成一团，有些不确定问他：“你是不是 ，是不是想……”想去做坏事。
    一想到刚才遇到的那对男女，唐苗的脸涨得通红，瞬间不淡定了。
    沈清野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短短一分钟，由着唐苗不着边际的脑补，静了半晌，他垂眸，黑如鸦羽的长睫密密地盖下来，压抑许久的嗓音暗哑，语速缓慢，“我当时在楼梯口，听到你的声音才进去的。”
    说着，他深吸一口气，漆黑深邃的眼静静睨着她，薄唇微动，问她：“为什么想见我？”
    唐苗的心莫名的慌乱，对上那双黝黑深邃的眼，她脸颊的温度慢慢升高。
    该怎么说呢，她有些纠结地蹙起了眉头，微垂的睫毛轻轻颤动。
    沈清野静默地看着她，极耐心地等她开口。
    不论她之前的态度如何，眼下他依旧不可抑制地充满期待，哪怕面前的女孩只有一点点的回应，他也是欢喜的。
    唐苗抓紧了衣角，乌黑明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下意识舔了舔唇瓣，小声问他：“我听他们说，你有女朋友了。”
    她看起来很紧张，听得出呼吸有些不稳，眸光有小心翼翼的试探，更多的像在确认什么。
    沈清野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目光淡淡的垂下来，清冷俊逸的脸在半明半昧的路灯下看不真切。
    他薄唇抿着，喉间干涩，眼神克制而复杂地看着她，淡声道：“没有，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闻言，面前的女孩明显愣了一下，她紧紧攥着衣角，微垂的长睫像两把毛茸茸的小刷子，她的脸颊滚烫，抿了抿唇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下一秒唐苗羞红了脸，软着声开口：“你觉得，我怎么样？”
    “可以做你的女朋友吗？”
    第21章 
    周围的空气随着她的话慢慢凝滞，沈清野愣在原地，脑中那根紧绷许久的线终于“啪”的一声断了，所有复杂交融的情绪就在这一瞬间一拥而散。
    他静了几秒，漆黑幽暗的眸子紧紧地锁住面前的少女，神色微怔，此时发生的一切到底是真是假。
    他们之间仿佛永远隔着一道墙，无论他如何靠近，唐苗都没有回应，以前是这样，现在亦然。
    送她自行车，再到她拿钱给他，沈清野被这姑娘气得不轻，这些天他没去学校，待在网吧发泄，却发现几日没见到她，心里的火气更甚。
    其实沈清野打算明天就回学校，即使唐苗不回应，不主动，他也觉得没关系，只要还能看到她，和她亲近，听她声音软软地叫他的名字，就足够了。
    面前的少年黑眸沉沉，一脸平静地望着她，唐苗紧张地一颗心卡在了嗓子眼，大气都不敢出，鬼知道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跟人告白啊。
    沈清野不是喜欢她吗？为什么她现在都那么说了，他还唬着一张脸，看起来凶巴巴的。
    周围静得出奇，唐苗脸颊滚烫，下意识舔了舔干涩的唇瓣，为了缓解尴尬，她扯着嘴角强颜欢笑，“吓到你啦？”
    她的尾音很软，语气害羞还有点小心翼翼。
    沈清野垂眸，心间有种强烈的冲动在翻滚，他下颚收紧，眼底暗流涌动，僵硬的薄唇动了动，哑着声问她：“为什么。”
    唐苗愣了一下，缓慢地反应过来后，她面红耳赤地低下头，不好意思再去看他，粉唇嗫嚅，声音小得跟蚊子哼似的：“我只是不想后悔。”
    不想后悔，不想错过。
    夜晚的凉风拂过，吹乱她额前柔软的碎发，面前的女孩紧张无措地抓着衣角，说着话时不敢与他直视。
    半晌，她听到沈清野低声叫她的名字，嗓音干净清冽。
    “你确定吗，不准反悔的。”他憋了半天，清隽的眉眼间，压抑的情绪蠢蠢欲动。
    唐苗微微仰头，心跳不可抑制地加速，她安静地望着他深邃如井的眼，鼓足勇气稍稍向前一步，轻轻地拉住他的一根手指，语气认真而坚定，“沈清野，我们交往吧。”
    冰凉的指尖是她带有温度的柔软，沈清野神色莫辨的盯着她，面前的女孩唇角弯出浅浅的笑痕，瓷白的小脸浮着一抹粉晕，她粉唇微动，气息轻吐。
    沈清野抿唇，闭了闭眼，所有的隐忍克制在一瞬间崩塌，他反手扣住唐苗的手腕，将人拽到身前，俯身去吻她娇软粉嫩的唇瓣。
    两人正站在十字路口，周围还有行色匆匆的路人，在他牵住她手腕的同时，唐苗似乎预感到他要做什么，她的动作比他先一步，慌慌张张地捂上自己的嘴唇。
    她的脸颊还泛着粉嫩嫩的红晕，乌黑圆溜的杏眼微微睁大，湿漉漉的眼里是茫然无措。
    少年温热柔软的唇瓣贴上她光滑微凉的手背，沈清野停住，鼻间是浅浅弥漫的少女软香，他眼睫垂着，气息沉沉，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两人的距离倏地拉近，唐苗娇怯怯地看向他漆黑的瞳孔，抑制不住地脸颊发热，她深吸一口气，稍稍后退，羞红了脸悄声道：“周围有人啊。”
    两人在路口站了很久，红绿灯交替变换了好几轮，身旁经过的路人看着这对手牵手的少男少女，脸上纷纷带了点暧昧的笑意。
    女孩还穿着校服，不用猜都知道，两人肯定是热恋中的高中生，不过男生和女生长得都俊俏，看起来格外养眼。
    周围的目光越来越多，唐苗被他牵着手，连指尖都是滚烫的，她脸皮薄，羞得低下头，沈清野心头一动，轻蹙的眉头舒展，眼底浮现淡淡的笑意。
    原来不是不想亲，而是害羞。
    他的唇角忍不住轻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线条流畅的脖颈处喉结滚了滚，嗓音低哑道：“乖，先欠着。”
    他的声音听着沉稳克制，没再为难她，只是顺其自然地牵着她，准备回家。
    过马路的时候，唐苗才突然想起来，把一件重要的东西落下了，她忙拽住沈清野的胳膊，焦急道：“我把自行车忘在网吧门口了。”
    刚刚两人走得太急，自行车还锁在网吧楼下。
    沈清野没想到她是骑着那辆自行车来的，见她急得小脸蹙成一团，于是轻捏她软绵绵的手，低声安慰：“明天再取。”
    面前的女孩却十分固执，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万一丢了怎么办。”
    说着，唐苗拉着他往回走。
    这一刻，沈清野的心软得化成了水，他勾着唇笑了笑，知道她稀罕那辆自行车，心底的愉悦满满地快要溢出胸腔。
    两人原路返回网吧，唐苗看到自行车还在终于松了口气，这一带几乎全是娱乐场所，什么人都有，万一自行车真被偷了，她找谁要去。
    回去的路上，唐苗乖乖坐在后面，两人开诚布公后，她的胆子也大了些，抓着他衣角的动作，慢慢变成环上他精干的腰际。
    沈清野垂眸看了眼女孩搁置在腰上的手，眸色渐深，告诫自己骑车专心点。
    现在已步入初秋，迎面而来的晚风灌进脖子里带了些许凉意，唐苗默默拉上校服的拉链，她偏头看向前面的沈清野，这人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袖卫衣，她探出脑袋，看到某人那张精致流畅的俊脸，忍不住问他：“沈清野，你冷不冷呀？”
    沈清野心口憋着一团火气，他抿了抿唇，没作声，车速却慢慢加快。
    唐苗没听见他的回应，看了眼他的卫衣，自顾自地开口，“我看你穿的挺少啊。”
    唐苗抓着他的衣角，只觉得这衣服的料子不如校服外套厚实，静了静，脑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唐苗抿了抿唇，神情变得严肃，接着，她动作很轻地戳了一下某人的小肚子。
    果然，指尖触到的地方硬邦邦的。
    不知她是不是不小心的，沈清野被她一碰，整个人僵了一瞬，薄唇紧抿。
    “原来他真的有腹肌啊。”唐苗的声音很小，还有些惊讶，像在自言自语。
    那天那群男生在操场打篮球，唐苗和拉拉队的女生刚好看到场上的沈清野，这人扣完篮落地的时候，球衣被风带起掀了一角，露出线条流畅，肌肉匀称的小腹，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她听到周围女生的尖叫，说沈清野有腹肌！
    最可气的是，这么重要的一幕，就连吴悦都看到了，她居然什么也没看见！
    因为这事，唐苗心里别扭了挺久，有时还会莫名其妙的看一眼沈清野，末了嘱咐他打篮球的时候多穿点衣服。
    此时坐在沈清野身后，两人的关系已经有了质的飞跃，唐苗大着胆子努力装作无意识地碰了一下他的小肚子，耳听为虚，不如摸摸看。
    耳边是她软软糯糯的声音，那句话一字不落地飘进他耳朵里，沈清野已经足够克制了，偏偏这姑娘还要招惹，他拧眉，脸色沉了一分，温热滚烫的手掌直接扣住她放在腰际作乱的手，声音低沉：“别乱摸。”
    被人当场抓包，唐苗咻地一下抽回手，脸瞬间红得滴血，好在沈清野并没有回头，她稍稍松了口气，才发现这人的脊背一直紧绷着。
    再过一个红绿灯就要到家了，静了好半晌，唐苗的声音闷闷地从身后传来。
    “沈清野，我妈妈不许我早恋。”
    话音刚落，沈清野的脸色瞬息万变，他咬牙，心也跟着提起来，害怕她刚才的举动是脑子一热，这会清醒了。
    他的舌尖抵了抵唇角，语气强势又无赖：“不许也没用，你现在是我的了。”
    少年的嗓音冷静沉冽，透过初秋的夜色，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让她的心停跳了一瞬。
    唐苗甚至能感受到他语气里压制的局促与不安，静了半晌，她没再说话，只是伸出手臂环在他腰际，脑袋轻轻地靠上他坚毅安稳的脊背。
    从小到大，她一直按照唐叶秋的要求，循规蹈矩地生活，努力变成妈妈所希望的样子，从唐苗记事开始，她的生活永远被人安排，就连父母离婚，她都没有发言权，只能承受。
    多年来，唐苗从未忤逆过唐叶秋，也从未索求过什么，唯有这一次，是她背离原则，做出的最冲动的决定。
    身后的女孩像是回应，默默地将他抱紧。
    这样的时刻对于沈清野来说漫长而煎熬，他生生克制住想扔了自行车的冲动，憋着一股气直接到了家门前的那条小巷。
    -
    夜渐深，初秋的晚风轻抚在脸上，却丝毫吹散不了脸上滚烫的热度。
    白日喧闹的小巷归于宁静，清浅的月光将夜色中的两道身影渐渐拉长，暧昧的重叠。
    隐蔽静谧的角落，白色的自行车被主人焦急地扔到地上，唐苗被沈清野直接抵到了墙角，他一言不发，像是隐忍了许久，连呼吸都是急促的。
    月光倾泻而下，半明半昧的光影勾勒出少年清冷俊逸的轮廓。
    两人贴的极近，沈清野垂眸看她，触及她脊背的指尖炽热滚烫，他极力平复着气息，喉结不自觉的滚了滚，低沉道：“可以吗。”
    都到这种节骨眼了，这人居然还要问出来。
    唐苗羞红了脸，深吸一口气，扬起的长睫轻轻颤动，她踮起脚尖，几乎颤抖着抬起手，勾住他的脖子，动作笨拙地直接亲在他坚硬的下巴。
    没亲对位置，面前的女孩又羞又恼，偏偏这人比她高太多，她踮脚也只能够到这个高度。
    沈清野漆黑的瞳仁愈暗，他没作犹豫地俯身，宽厚的手拖住她的后脑勺，发狠似的吻上那片娇软殷红的唇瓣，女孩身上特有的清香甜软的气息，仿佛一种蛊惑蔓延到四肢百骸，他轻微地张开嘴，慢慢探进去，强势地汲取她每一寸气息。
    由主动变为被动，唐苗还没反应过来，嘴唇便被堵住，不同于女孩的懵懂生涩，沈清野的动作粗野用力，细细的吮着她的唇瓣，不断深入，似要将她融进骨血。
    唇齿交融间，两人炽热的呼吸暧昧的纠缠在一起。
    鼻间是他清冽好闻的薄荷味，与他灼热滚烫的气息成了强烈的反差。
    一开始唐苗只能微仰着脑袋被迫承受，直到周围的气息变薄，她的脸涨得通红，就快要喘不过气来，面前的少年才慢慢停下，他垂眸控制着自己，黝黑的眼底深处，似有暗火涌动。
    唐苗无意识地抿了抿有些发麻的唇瓣，还残留着让人脸红心跳的湿润，她有些别扭地低下脑袋，脸颊似火烧，软糯的声音娇滴滴的，轻声开口：“以后可不可以轻一点啊。”
    第22章 
    初秋的晚风慢慢拂去空气中暗暗浮动的热度，少年颀长高挑的身影将身下的女孩整个盖住，她身形娇小纤瘦，此时娇怯怯地像只小奶猫。
    唐苗感受着他周身散发的滚烫气息，此时瓷白的小脸一片绯色。
    沈清野心口软的不像话，他忍不住勾唇，骨节分明的长指捻起她垂下来的碎发别在耳后，声音沉而缓慢，带着淡淡的笑意：“好，以后我会轻轻的。”
    唐苗脸热得慌，终于慢吞吞地抬头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眸干净明亮，“我该回家了。”
    已经有些晚了，要是再不回去，唐叶秋肯定会出来找她的。
    沈清野抿唇，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视线交汇，静了许久。
    -
    和沈清野道别后，唐苗特意在家门口冷静了一会情绪，然后才拿钥匙开了门，唐叶秋正在客厅打电话，听到门口的动静，她转身看到唐苗，随即挂了电话，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看看都几点了？”
    唐叶秋拧眉，指了指挂钟，语气不悦，最近女儿回家的时间都很晚，有时候连晚饭都不吃。
    看到唐叶秋黑着的脸，唐苗有些心虚，别开目光不去看她，闷声答：“我去了趟书店，想买些复习资料。”
    唐叶秋看着她，站起来走过去，伸手要去接唐苗的书包，“买的什么资料书，我看看。”
    她的声音坚硬不容拒绝，似乎在怀疑，唐苗护着手中的书包没给她，慢慢道：“没找到我需要的，所以没买。”
    唐苗解释完，拿了书包准备去卧室，唐叶秋眉头紧锁，看了女儿一眼坐在沙发上，“把书包先放下，我有些话要问你。”
    唐叶秋的语气与以往不同，神情严肃认真，唐苗抿唇，将书包放在一旁，坐在唐叶秋对面。
    “我听说沈清野回来了，你知道吗？”唐叶秋平静地看着女儿，她也是最近听邻居们说起，才知道沈奶奶的外孙回来了。
    唐苗愣了一下，乖乖点头，不明白唐叶秋为什么提起沈清野，她下意识抓紧了书包带子，一颗心提起来，深怕唐妈妈知道了些什么，但又疑惑，他们才刚刚交往，唐妈妈不可能这么快知道。
    唐叶秋皱了皱眉，说道：“我也是刚刚听说沈清野回来了，你可不要跟他走得太近。”
    说着，唐妈妈顿了顿，语气稍稍和缓：“我知道你们自小一块长大，关系不错，但那是以前，现在我不准你再跟他有任何来往。”
    当年沈清野把苏家那小子打得昏迷不醒，大家都说苏晏成了植物人，苏家迫不得已转医院，也不知道那孩子后来怎么样了，总之沈清野这小子的狠劲她算是见识到了，简直是头无人管教的狼崽子。
    听到唐妈妈不准她跟沈清野来往，唐苗抿着唇，小脸绷着，默不作声。
    唐叶秋稍作嘱咐，见女儿不说话，便当她默认了，于是又苦口婆心地开口：“我今天给你们班主任打电话，听说你们下周期中考试，你可得好好考，名次不能下滑。”
    一直以来，唐叶秋十分看重唐苗的考试成绩，她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女儿身上，只希望唐苗有一天能出人头地，给她争口气，这个念头从她和郑航离婚就开始了，也随着唐苗上了高中愈发强烈。
    唐妈妈又关切的问了女儿最近学习上的事，听唐苗依依回答后才放她回了卧室。
    关上房门，唐苗才觉得耳边清净了许多，刚才的气氛有些压抑，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抛开唐叶秋刚才叮嘱的话。
    她和沈清野今天才开始交往，唐叶秋的话无疑迎头给她浇了一盆冷水。
    唐苗默默拿出书包里的习题册，才发现忘了把沈清野的作业给他，他最近没来学校，作业也落了很多，想了想，唐苗悄悄从床底下摸出手机来，给沈清野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沈清野，你明天有空吗？”
    等了几分钟对方没有回复，唐苗默默看着通讯录上的名字发呆，脑中又浮现出刚才他吻她的画面，第一次被人亲，感觉和言情小说里写得不太一样，愣了几秒，唐苗的脸慢慢变热，回过神后她又羞又恼地连忙甩了甩脑袋。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沈清野回复她了。
    “要约会吗？我每天都有空。”
    谁要跟他约会啊，唐苗红着脸抿了抿唇，慢吞吞地打字：“我帮你带了习题册，今天忘记给你了。”
    沈清野看到消息的时候没忍住笑了笑，心想，自己在唐苗心中的地位还比不上几本习题册。
    这次他回短信的速度很快，“那就明天吧，约会的时候给我。”
    唐苗下意识摸了摸滚烫的脸颊，一时半会想不出去哪约会，脑中飞快地搜索了一会，她笑眯眯地回复他：“明天一起去图书馆吧。”
    那里人少还安静，最适合写作业了！
    沈清野垂眸看了眼手机，眼尾轻挑，唇角的笑意渐深。
    -
    第二天一早，唐苗的外婆瞿英便带着小孙子过来了，唐寅是唐苗舅舅的儿子，长得虎头虎脑肉嘟嘟的，今年才上幼儿园。
    外婆因为要出门办点事，所以将唐寅安置在唐苗家，说是晚上再来接。
    唐苗无奈，看了眼跟沈清野约定的时间，只好把小家伙带在身边。
    到了公交车站，当沈清野看到自家女朋友牵着个又亮又闪的小灯泡出现时，他抿唇，眉头微不可察地轻蹙。
    唐苗安静地看着他，不好意思得摸了摸鼻子，小声道：“我外婆有事，就把唐寅扔在我家了。”
    面前的小男孩仰着脑袋看他，亮晶晶的大眼睛跟两颗黑葡萄似的，仔细看稚嫩的眉眼倒和唐苗有些相似。
    沈清野眉心轻蹙，他垂下眼，目光意味不明地停在一大一小牵着的手，唇角微收。
    沈清野平日里脸上没什么情绪，尤其不笑的时候，看着总有种冷漠的距离感，唐寅眨巴着眼，滴溜溜地瞅着他，虽然有些怕，但看向眼前比他高出很多的漂亮大哥哥，于是嘴甜的喊道：“哥哥好。”
    小孩一出口便是软糯糯的小奶音，沈清野抿唇，有些别扭地移开目光，喉间嗯了声，接着沉默地牵住了唐苗的另一只手。
    唐寅小朋友感受到了大哥哥的冷漠，他晃了晃唐苗的手，歪着小脑袋悄悄开口：“姐姐，这个哥哥好凶啊。”
    闻声，沈清野抿唇，眼睑微垂，扫了眼面前的小不点，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
    唐苗温柔的笑，揉揉唐寅的小脑袋，安慰道：“只要你听话，大哥哥一点也不凶的。”
    说完，唐苗看向身旁一言不发的沈清野，注意到他有些冷淡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介意吧？”
    毕竟这是两人第一次约会，毫无预兆地多了个小电灯泡。
    沈清野敛眉，捏了捏掌心温热娇软的手，闷声道：“不介意。”
    怎么可能不介意！这个小不点居然牵他女朋友的手！
    沈清野内心纠结了会，清俊的脸上辨不出情绪，三个人一块上了车，唐苗坐到最后一排的位置，正想将唐寅抱在怀里，一旁的沈清野闷不做声地从她手里接过唐寅，放在自己腿上，低声道：“我来吧。”
    面前的大哥哥总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唐寅哼哼唧唧地还是有些怕他，于是耷拉下嘴角，委屈巴巴地看向唐苗：“我要姐姐抱。”
    沈清野皱眉，语气冷淡，神色更是一本正经，他淡声开口：“姐姐是哥哥的，哥哥抱你也一样。”
    话一出口，唐苗愣愣地看向他，白皙干净的脸颊顿时红了一片，她粉唇嗫嚅：“你好好说话，别教坏小朋友。”
    沈清野有些无辜地抿了抿唇，怀里的唐寅却一点也不安分，扭着小屁股动来动去，沈清野无奈，从兜里拿出一颗薄荷糖给他，语气严肃：“请你乖一点。”
    一见有糖吃，唐寅的眼睛蹭的一亮，立马不闹了，拿着薄荷糖缠着沈清野帮他拆开。
    怀里的小男孩软乎乎地极像家里的那只白团子，沈清野看着他和唐苗相似的眉眼，越看越顺眼，他慢条斯理地拆了糖果，却不急着给唐寅。
    “小孩，叫我声姐夫，我就给你糖吃。”
    他挑了挑眉梢，语气含笑，手里是那颗淡蓝色的薄荷糖。
    一旁的唐苗听了羞得满面通红，忙掰过唐寅小朋友软乎乎的小脸蛋，嘱咐道：“要叫哥哥，不能叫姐夫。”
    这家伙就知道教坏小朋友！
    唐寅的大眼睛跟黑葡萄似的，此时轱辘转着看看沈清野，又看看凶巴巴的姐姐，接着他毫不犹豫地去拿沈清野手里的糖果，极乖巧地叫人：“姐夫。”
    小孩奶声奶气的叫他，沈清野唇间弯起的弧度渐深，眉梢眼尾都沾染了笑意。
    身旁的女孩面红耳热地望向窗外，一点也不想看他，那抹粉晕一直蔓延到白皙的脖颈。
    沈清野忍着笑，倾身凑过去，像是故意，在她耳畔低语：“你弟弟挺可爱的。”
    尤其小奶音叫他姐夫的时候。
    下一秒，他的脚尖被某姑娘不轻不重地踩了一下。
    -
    到了图书馆，沈清野单手抱着唐寅下车，唐苗跟在他们身后，看到他抱小孩的样子，竟莫名觉得有点帅，和学校里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图书馆里人不算多，为了让唐寅能乖乖地不吵闹，唐苗特意给他找来几本漫画书，和一些小玩意。
    安抚好了小唐寅，唐苗从书包里掏出厚厚一沓习题册和试卷递给沈清野。
    面前的人明显愣了一下，他眨了眨眼，眼尾微挑，这丫头真是来学习的。
    唐苗把前天他拉下的作业递给他，凑过去，小声道：“你把这些作业补完，老师说，这次期中考试很有可能考到这种题。”
    两人的距离拉近，鼻间是女孩清新恬淡的发香，沈清野单手支着下巴，狭长的黑眸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懒懒道：“不想写。”
    唐苗眉心微皱，目光落在他脸上，疑惑道：“为什么不写呀？”
    她的尾音软软的上扬，乌黑圆溜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因为沈清野的频繁逃课，老叶已经开始怀疑他的成绩了，不仅是班主任，还有班里其他学生，要是他下次成绩不好，肯定会被人在背后说坏话的。
    她还想继续跟他坐同桌呢，他最近没来学校，万一成绩下滑，老叶因为这个原因把两人分开了怎么办。
    沈清野静静看她一眼，唇角勾着笑，淡声道：“真想让我写？”
    面前的小姑娘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一本正经地点头，“嗯，我还希望你能考第一。”
    到时候就可以告诉所有人，你的成绩是真实的，不让他们看轻你。
    沈清野挑眉，清隽的眉眼间带了笑意，视线一直注视着她：“如果得了第一，有没有奖励？”
    少年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窜入鼻间，无形间将她包围，唐苗神情微顿，脸颊的温度再次没出息地上升，她很认真地点点头，像是鼓励他，她微微笑着，干净剔透的眸子带着明媚的光芒：“只要我能做到，我都可以满足你。”
    她的脸上笑意盈盈，圆圆的杏眼弯成月牙，粉唇一张一合。
    沈清野微怔，鬼使神差的上前，温凉的长指蜷缩，轻轻蹭了蹭她小巧微翘的鼻尖，声音温凉悦耳：“一言为定。”
    -
    在图书馆待了很长一段时间，身边的小不点终于坐不住了，吵闹着要找外婆，于是三个人一块回家。
    回去路上，唐苗和唐寅一大一小并排坐在最后一排，小不点大概是累了，他牢牢地抱着唐苗的胳膊不撒手，乖乖地躺在姐姐的臂弯里，吧唧着嘴大概是睡着了。
    唐苗也有点困了，悄悄打了个哈欠。
    沈清野侧目看了她一会，握了握掌心软绵绵的手，低声道：“如果累了，可以靠着我。”
    唐苗歪着脑袋看他，笑眼弯弯，“你怎么这么好呀。”
    沈清野唇角噙着笑意，将唐苗的脑袋轻轻按下向自己的肩膀，找了个合适的角度让她靠着。
    图书馆在城东，距离他们住的地方很远，唐苗原先只是懒洋洋地靠着他，后来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她时不时蹭蹭他，试图找个舒服的姿势。
    她无意识的动作很轻，恬静的睡颜倒和唐寅有一拼，沈清野垂眸半晌，看着女孩微微嘟起的粉唇，心头微动。
    窗外是渐暗的夜色，还有一闪而过的路灯，斑驳的光影静静地落在她身上。
    沈清野偏头，帮她捻起脸侧的碎发别在耳后，接着动作很轻地吻在她额头。
    末了，他像是有所察觉，懒洋洋地偏移了目光，看向唐苗的身侧。
    唐寅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此时扒拉着唐苗的胳膊靠着她，那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正好奇地看着眼前的大哥哥。
    他刚刚看到大哥哥亲姐姐了！
    就是那种，和电视里一样的亲亲！
    唐寅终极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沈清野想了想，从兜里又摸出一颗薄荷糖，递给他，压低了声音缓缓道：“答应哥哥，保密好不好？”
    第23章 
    下车以后，唐苗牵着小唐寅回家，沈清野走在她身侧，落日的余晖绚丽耀眼，慢慢拉长他们的身影，安静地融合在一起。
    身形颀长的少年肩膀上懒懒地挎着她的书包，步子缓慢沉稳，配合他们的速度走得极慢，迎面而来的晚风带着丝丝凉意，依旧吹不散唐苗脸颊不正常的温度。
    她有些不大自在地抿了抿唇角，刚才迷迷糊糊的意识里，额头上好像出现一抹柔软微凉的触感，思及那一瞬，唐苗的脸颊又是一热，仿佛一股电流酥酥麻麻地穿透心脏。
    走了没几步，身旁的人慢慢靠近，一只温热宽大的手掌不动声色地牵住她。
    唐苗一愣，下意识仰头去看沈清野，对上某人那双似笑非笑的黑眸，她有些不赞同地悄悄摇头，唐寅还在身边，这也太明目张胆了。
    面前的女孩红着脸低头不去看他，掌心那只软绵绵的小手也试图抽离，沈清野不紧不慢地走，狭长黝黑的眼扫了眼唐苗身侧的小不点，他没说话，只是笑了笑，手中的力道未减，将她牵得更紧。
    周围静悄悄地，唐苗脸颊的温度不断升高，挣扎不掉，索性由他牵着手，但却心虚地时不时看看小唐寅，毕竟小孩子说话不注意，她担心唐叶秋会知道。
    快到家门口，一直耷拉着小脑袋的唐寅终于活过来，捂着瘪瘪的肚子叫嚷着饿了，唐苗摸摸他细软的头发安慰，面前的小孩看到熟悉的路，挣开姐姐的手飞似的往家的方向跑，唐苗准备追上去，沈清野也适时地松开她的手，取下肩膀上的书包递过去。
    唐苗的脚步停了停，微仰着脑袋看她，她的脸颊褪去刚才的粉晕，小脸瓷白干净，耳边柔软的碎发落下来，安静又乖巧。
    两人静默了会，沈清野微微垂眼，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没等到面前的女孩说话，他眉骨轻抬，不紧不慢地抬起手，将她脸侧乱飞的碎发轻轻别在耳后，声音低低道：“快回去吧。”
    在图书馆呆的时间太久，她也应该饿肚子了。
    唐苗抿唇，乌黑澄澈的眼轱辘轱辘转着看向他，末了重重地点点头，轻声开口：“明天见。”
    看着那双晶莹的眸子里泛出的光芒，沈清野忍不住弯了弯唇角，点头嗯了一声。
    也不知是谁说的，所有的道别里，唯有一句“明天见。”，让人甜蜜又欢喜。
    唐苗抱着书包转身，沈清野站在原地没动，黑眸静静地看着那道小跑远去的背影，幽暗的眼底辨不出情绪。
    唐苗没跑多远，步子慢慢停下，心底有个声音却在告诉她，就这样离开未免太不甘心，心脏开始快速的跳动，唐苗抓紧了书包转身。
    沈清野走了两步便听到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心头微动，一回头便看见那道纤瘦娇软的身影像阵风似的，直直朝他飞奔过来。
    心脏倏地停跳，沈清野愣愣地，黑眸微睁，看着那张清丽明媚的笑脸越来越近，他下意识张开双臂，只向前一步，便将闷头冲过来的小姑娘抱个满怀。
    因为跑得急，她的胸膛一起一伏，可眉梢眼角的笑意却挡都挡不住。
    沈清野拧眉，不自觉地伸手，想牢牢地抱住她。
    唐苗身上好闻清恬的淡香慢慢窜入他鼻间，瞬间扰乱他平稳镇定的呼吸，放在她腰际的手细微的颤抖，怀里的女孩不给他反应的时间，靠近他，踮起脚尖，快速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动作紧张又慌乱。
    “扯平了。”
    她的声音软糯，干净的杏眼带着明亮的光芒，话一说完，唐苗跟只兔子似的连忙从他怀里跳出来，紧紧抱着书包撒腿就跑。
    沈清野被她一系列快如闪电的动作愣住，清隽的眉眼僵了半晌，透着冷感白皙的俊脸浮现一抹可疑的粉色，怀里空空落落，四周围绕的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她丝丝缕缕清恬的气息。
    暮色中的少年有些失神，呆立在原地许久，他面色平静地看着那道纤细轻盈的身影消失在转弯处，黑眸沉寂幽暗，唯有沈清野自己清楚，藏在胸腔内的心跳剧烈沸腾，像有一道业火将他整个人燃尽。
    -
    周一早自习，一班的同学看到突然来上课的沈清野，啧啧称奇，就连文冠南和王嘉伟也有点不敢相信，前段时间野哥一副遭受重击的样子，他俩一度以为这哥们受了刺激，如今看到沈清野那张平静的俊脸满是挡不住的春风得意，两人一致肯定肯定有事发生，而且还跟唐苗有关系。
    课间，文冠南和王嘉伟两人一左一右拖着沈清野去了六楼天台，一副蹲等八卦的架势。
    平时天台没什么人来，这里一向都是男生偷摸吸烟的地方，比起男厕所安全多了。
    王嘉伟熟练地点了一支烟，叼在唇间，吞云吐雾中俨然像个痞里痞气的不良少年，他不忘递给沈清野一支，笑道：“野哥，说说呗，你跟唐苗是不是有情况？”
    文冠南眨巴着眼，一脸贼笑，两个大男生目光齐齐看向似笑非笑的沈清野。
    不得不说，野哥从今早进教室开始，便一直这副表情，笑得诡异又安静，尤其跟同桌对视的时候，他们跟在他身边混了那么久，难免看出点苗头。
    身形瘦高挺拔的少年闲散地倚着墙壁，扫了眼王嘉伟递来的烟，摇了摇头，他最近戒烟。
    文冠南笑了声，狡黠地看向淡定自若的野哥，语气有些肯定：“野哥这是迎来了春天啊。”看来叫唐苗嫂子果然没叫错。
    闻言，沈清野眉骨轻抬，狭长的眼尾多了分意味不明的笑意，他薄唇微扬，懒洋洋道：“你说呢。”
    这不就是有情况嘛，文冠南和王嘉伟相视一眼，极默契地笑了笑。
    沈清野眼睑微垂，没再说话，想到唐苗的顾虑，两人交往的事她似乎并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沈清野微不可察地皱眉，淡声对一旁的兄弟开口：“帮我保密。”
    她想怎么着，他都可以。
    -
    下午的英语课，老叶一进教室看到第一排坐着的少年，脸色顿时黑了一分，他拿着课本站在讲台上，板着脸目光环视一周后，语气严肃道：“上课之前，说一下这次期中考试安排。”
    “这次考试至关重要，是对你们这大半个学期的学习考察，所以一定要重视。”
    说着，老叶顿了顿，意味不明地看了眼沈清野，继续开口：“这次考试结束，依旧按成绩安排座位，对于成绩靠前的同学，老师希望你们的同桌是能督促你们不断前进的竞争对手，而不是一直荒废学业，毫无上进心的人。”
    说这话时，老叶的目光时不时扫向沈清野，虽然他没有指名道姓，可不加掩饰的神情却在变相告诉班里的同学，他口中的人是谁。
    底下的同学一阵唏嘘，视线不约而同看向第一排坐着的男生。
    注意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唐苗一颗心揪紧，听到老叶说的那些话仿佛比骂她还难受，她紧锁着眉头，面无表情地看向讲台上的班主任，老叶说得坦然，他没指名道姓似乎已经给足了沈清野面子。
    唐苗握着笔的手，因用力而泛着青白，老叶说了几句话题又回到课本，一切归于平静，唐苗下意识看向身旁的人，本以为他会生气，没想到沈清野却跟个没事人似的，清隽好看的眉眼无波无澜，依旧淡定地翻着课本。
    一见沈清野这么淡定，倒是唐苗有些坐不住了，深怕他这是遭受打击之后的“萎靡不振”，于是当沈清野气定神闲地记笔记，试图在女朋友面前表现出一副改过自新，热爱学习，积极向上的精神面貌时，便察觉身旁的女孩时不时转着小脑袋，以一种十分复杂惆怅的眼神看向他。
    当唐苗第N次偏过脑袋看过去的时候，直接撞上某人那双幽暗深邃的眼，沈清野懒洋洋地挑着眉，沉静的目光直勾勾地看向她，黝黑的眼底若有所思。
    唐苗眨巴着眼看他，粉唇抿了抿，神情严肃地低下头，刷刷两下，在纸上写下一行字，趁班主任溜达在后排，她偷偷摸摸将纸递给沈清野，澄澈的杏眼泛着明媚晶莹的光芒。
    沈清野被她严肃认真的小表情逗笑，不假思索地接过她的纸条，看到上面娟秀的一行字，眸光一顿。
    她说，“我男朋友宇宙无敌第一棒，老叶不识货！”
    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包围，就连呼吸都变得柔软，沈清野薄唇微动，舌尖抵了抵后牙槽，慢慢抑制住那股冲动，他似笑非笑地侧目看她一眼，冷然深刻的五官此刻也变得柔和，接着在纸上写了一句话递回去。
    “这么棒的男朋友，你是不是很喜欢？”
    唐苗原本想着安慰他，看到纸上的字她有些羞涩地看他一眼，莹白的耳朵尖慢慢度上一层可疑的粉色。
    本着鼓励男友重拾自信，笑对人生坎坷的心态，唐苗誓要将彩虹屁发扬光大。
    于是立马回复：“我对你的喜欢，有如拖拉机上山轰轰烈烈。你在我心里从头到脚都是完美，就连后脑勺都是惊人的美艳，怎么看都是我喜欢的类型！”
    唐苗故作镇定地绷着脸，小心翼翼地将纸条塞给他，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有光芒流动。
    第24章 
    为了回应小女友的疯狂示爱，沈清野决定将自己勤奋努力，积极向上的一面展示出来，于是下午课外活动，文冠南和王嘉伟照例约某人一块出去打篮球，却见当年叱咤风云的年纪大佬居然安分守己地坐在位置上看书，旁边还放着好几本复习资料。
    而唐苗坐在他身边，两人时不时低头说着话，也不知是在学术交流还是撒狗粮。
    王嘉伟一副吃了屎的表情，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坐在两人身后的位置，小声道：“不是吧野哥，你这是要重新做人吗？”
    沈清野没搭理他，任何人都阻挡不了他为爱上进的心。
    文冠南抱着篮球神秘兮兮地凑过去，看到那张草稿本上他看不懂的化学方程式，叹了口气安慰道：“野哥，这方程式看多了伤脑子，不如哥几个陪你打篮球。”
    文冠南说得一本正经：“这次考不好没关系，有兄弟帮你垫底呢，咱不怕啊。”
    语落，面前的少年终于懒洋洋地掀起眼皮，面无表情地睨他一眼，“老子如果考了第一，记得喊我爸爸。”
    沈清野的语气太过闲散，唇角噙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文冠南怎么看都不觉得他是在认真，索性配合地拍拍兄弟的肩膀，憋着笑道：“不仅是爸爸，我这俩膝盖都是你的！”
    见沈清野神色不变，文冠南笑嘻嘻的盯着他看：“野哥，要是你没考到，我能当你一回爸爸吗？”
    文冠南打着哈哈开玩笑，哪料沈清野目光冷嗖嗖地扫来，课桌下的长腿伸出去，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
    两个大男生嬉笑着走开，一直默默无言地唐苗终于忍不住凑过来，神情有些紧张，小声道：“你真的会叫文冠南爸爸吗？”
    身旁的女孩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清秀的眉毛微蹙，事关男朋友的尊严，唐苗眨巴着眼，一脸狐疑。
    沈清野神色不变，听到唐苗说话，他的眼底不自觉流露出淡淡的笑意，目光移向她的试卷，沈清野拿笔圈出她写错的步骤，缓声道：“不会。”
    答应她考第一，就一定没问题。
    唐苗看了他一会，叹了口气道：“万一……”
    沈清野眼尾轻挑，俊脸白皙干净，认真道：“没有万一。”
    唐苗摇摇头，黑白分明的眸子轱辘轱辘转着，看向沈清野，瓷白清丽的小脸写满了认真：“我的意思是，如果我考了第一，你会不会叫我爸爸？”
    沈清野有些错愕，反应过来后，他唇角勾起玩味，狭长的黑眸危险地轻眯，慢慢看向她。
    四目相对时，他薄唇抿着，一双漆黑剔透的眼深邃如井，轻声问她：“想听？”
    唐苗被他盯地浑身发毛，咳嗽一声，乌龟似的慢吞吞地点点头，粉唇轻抿。
    面前的少年静了半晌，清隽的眉眼间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他放下笔，直起身，不动声色地环视教室一周，这会正是课间活动，教室里基本没什么人，临近期中考试，很多同学大都去了自习室，此时教室后面只有两个值日生在擦黑板。
    沈清野漫不经心地笑着，懒洋洋地倚着墙壁，闲散慵懒的架势像极了古代轻佻色。气的贵公子，他朝她勾了勾手指，低声道：“过来。”
    一看沈清野神情不太对，唐苗飞快地甩了甩脑袋，这人活像等待猎物入网的猎人，她头皮一紧，极警惕的摇摇头。
    几乎是在下一秒，沈清野飞快地倾身靠过来，俯下身子，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拉近两人的距离，微凉的薄唇地覆上女孩娇软莹白的耳垂，鼻间弥漫着她清甜好闻的发香。
    随着沈清野的靠近，唐苗的心都快要跳出胸腔，紧张得连呼吸都停了几秒，直到耳朵尖传来湿热的触感，伴随着不轻不重的痛感，一瞬间，唐苗的脑袋轰的一下炸了！电闪雷鸣般重击她的心脏。
    大庭广众之下，还是在教室里，这家伙居然咬她的耳朵！
    沈清野的速度快得像阵风，不等唐苗把他推开，在周围人不注意的情况下 ，神不知鬼不觉地退了回去，那张清冷白皙的俊脸依旧挂着淡然温和的笑意，一副人畜无害的神情。
    唐苗的脸热得发胀，莹白的耳朵尖红得滴血，整个人像被火烧了似的，心里像有什么在翻滚，此时只剩急促的呼吸轻喘着，脸颊的温度还在不正常地飚高，唐苗像只鸵鸟似的低低地埋着脑袋，深怕被同学发现异常。
    一旁的沈清野看着她涨红的脸，蓦地笑出了声，微扬的唇角慢慢收敛，轻声道：“要不要喝水？”
    他的本意是想让她降降温。
    某人一说话，唐苗面红耳热地抬头，又羞又恼地踹他一脚，压低了声音愤愤道：“这可是教室，你怎么耍流氓呢！”
    沈清野微微抿唇，眉梢眼尾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他蜷起长指掩饰似的摸了摸鼻子，配合道：“嗯，下次换个地方。”
    唐苗：“？”
    想得美！
    -
    和沈清野正式成了男女朋友，两人的相处方式除了多了分亲密，似乎和以前没什么变化，两人上学放学都是一起走，班里同学都知道他们是邻居，又是同桌，对于这两人走得近似乎习以为常，没有多疑。
    回家的路上，唐苗刻意跟沈清野保持了一段安全距离，深怕某人来个突然袭击。
    两人起先一前一后走着，等到上了车避开周围熟悉的同学，沈清野才将人群里的小姑娘拉到自己身前，他单手拉着吊环，颀长的身形像一堵墙似的，将唐苗护在其中，此时正是放学下班的高峰期，车厢里挤满了人，时不时有穿着校服的小女生悄悄看他一眼，眼底闪着小火苗。
    车厢内涌动的空气炙热又憋闷，时间一长，唐苗觉得有些晕车，不大舒服地做出些小动作，当注意到周围女生投来的目光，她才觉得自家男友的魅力不可阻挡，简直是行走的发光体。
    身后的人似乎察觉到她的异样，长臂伸到窗前打开了一半，顿时迎面而来的晚风吹来带着凉意，吹散周遭燥热的空气，就连胃里的不适也稍稍减缓。
    沈清野俯身，低声道：“再坚持几分钟，要是不舒服我们就下车。”
    乱哄哄的车厢里，他的声音温润好听，在嘈杂的人群里尤为清晰，唐苗乖乖的应了一声，刚才心底冒出来的小别扭，也在刹那间烟消云散。
    -
    晚上，唐苗写完作业才悄咪咪摸出手机来。
    企鹅里全是吴悦发来的消息，其中还有一条帖子。
    小悦悦：“苗苗！你赶快去看咱们学校贴吧！那条三球联赛的帖子已经飘红了！”
    “你家小竹马一战成名了！帖子里全是他的特写照片！”
    “居然还有人在那里组Cp，刘彤也在里面！”
    唐苗听她说得一头雾水，点开帖子看了才知道，大家都在讨论上次的三球联赛，而最热门的就属比赛中表现最突出的沈清野。
    唐苗打开帖子一条一条地往下翻，看到不少沈清野的特写高清照片，每一张都清晰无比，少年的一举一动冷静利落，精致好看的五官被放大，似是少女漫画中的男主角。
    看到这些照片，唐苗笑眯眯地挨个保存，篮球场上的沈清野像是变了一个人，拼搏向上的少年不再那么冷冰冰，而变得有血有肉，她深深记得沈清野的每一个样子，而这些画面居然被定格，她当然得保存下来。
    关于三球联赛的照片有很多，而大家讨论最多的就是沈清野。
    【这人是一班的沈清野吗？这颜值真的秒杀周锦明啊！】【周锦明长相太斯文，姓沈的这哥们才是真的帅好吗！！！】【沈清野是我们班的哈哈哈哈哈，羡慕吧！！！】【真心觉得校草该换人了，大家没意见吧？】【没意见……】
    讨论盖楼的人越来越多，唐苗看到那些夸沈清野的回帖，笑呵呵地傻乐了半天，忽然有种自家宝藏男友被人挖掘的感觉，而帖子越往下看，唐苗越觉出不对劲来。
    为什么有人开始扒八卦，拉Cp了？
    沈清野因为篮球赛一战成名，而很多女生大都关注他有没有女朋友。
    【我经常看到沈清野跟一班的那个女学霸走一块，他们是情侣吗？】【我是一班的，来说一下，他俩不仅是同桌而且还是邻居哦，感觉关系不一般，毕竟沈清野平时挺高冷的，接触的女生好像就那一个。】【卧槽，这是真的在谈恋爱吗？！不是吧！】【回复楼上所有的人，沈清野的确有女朋友，但肯定不是唐苗，他亲口说的。】因为有疑似“亲友”否认，楼里的画风一改，竟开始拉起了Cp。
    一直以来校草配校花，于是有人提到了刘彤，纷纷觉得两人颜值匹配，更有人还在打赌这两人会不会真的在一起。
    【刘彤那张脸也能算校花，擦得粉得有几厘米厚吧！】【刘彤也算校花？是比谁长得油腻吗？】【……】
    看完所有的回帖，唐苗有些心虚，当看到有人否认，她松口气的同时，心里突然有些难受。
    看着帖子里的争论不休，以及乱点鸳鸯谱，她心底有种冲动，可却依旧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
    如果换个时机，她一定要告诉所有人，照片上的这个超级大帅哥，是她唐苗的男朋友，沈清野。
    作者有话要说：
    苗苗：沈清野居然不想喊我爸爸。
    沈清野：呵。
    婚后
    苗苗：不喊我爸爸，不准上床。
    事后，苗苗红着脸轻喘，野哥笑眯眯地抱着她安慰：“爸爸，满意吗？”
    PS：感谢留评的小可爱，你们都素天丝！
    谢谢“张张张张娉”的地雷！太破费了留着买V章就好啦，感恩笔芯＿（：з」∠）＿
    第25章 
    周二的期中考试，虽然早上不用上早自习，但沈清野依旧被唐苗催着起了个早，提前到教室复习了会，按照上次的考试成绩排名，唐苗和沈清野不在同一个考场。
    上午第一门先考语文，唐苗拿着古诗词的小册子，督促沈清野背古诗，一副临阵以待的架势，看起来有些紧张。
    倒是沈清野显得十分淡定，他古诗文一向背不进去，诗词填空六分根本不当回事，为了配合女朋友，他愣是临考前艰难地背了好多篇。
    教室里的同学陆陆续续多了起来，周围大多都是不认识的人，而在一班考试的，都是年级前三十的学霸群体。
    此时还没到考试时间，坐到自己位置上的同学闲聊起了最近的八卦，唐苗默默地看着小册子上的古诗文，周围人的声音不大不小，她刚好听见了沈清野的名字。
    “那个男生是不是就是沈清野啊，跟照片上一样帅诶。”
    “他也在一班考试吗？难到还是个学霸？”
    “也就长得帅吧，成绩一般，我在年级前一百都没看到他的名字。”说这话的女生是四班的第一名，听起来语气有些高傲，可目光却一个劲儿地朝第一排的位置看。
    “上次跟张泽磊打架的也是他吧？真是看不出来。”
    张泽磊家里有钱有势，几乎没人敢招惹，沈清野倒是挺硬气。
    情窦初开的少女时期，很多女生对于这样的男生既畏惧又爱慕。
    看到一直安静沉默的唐苗，几个女生的声音渐渐低了几分，“贴吧里有人说，他俩关系很好，也不知道沈清野的女朋友到底是不是她。”
    听到背后的议论，唐苗终于回头，波澜不惊地看她们一眼，几个女生顿时心虚地闭上嘴。
    对于周遭的八卦，一旁的沈清野仿佛没听见似的，他微垂着脑袋，慢条斯理地收拾书包，薄唇抿着，干净白皙的俊脸没什么情绪，完全看不出考试的紧迫感，直到听见耳边有人很小声地对他说了句：“考试加油。”
    他莞尔，唇角弯了弯，走之前低声道：“中午一起吃饭。”
    唐苗抿唇，回应似的点点头。
    -
    沈清野在4号考场，他去的比较迟，考场里的学生差不多都到齐了，他一进去，教室里的人齐刷刷抬头，目光落在他身上。
    身形瘦高颀长的的少年五官精致出挑，走到哪似乎都能聚集众人的注意力。
    陆云和沈清野的名次相近，座位就在他后面，与此同时还有个熟人，考场的最后一个座位是刘彤。
    传言中的新任校草和校花居然都在4号考场，前天大家还在贴吧里拉CP，如今这对真人Cp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教室里又开始新一轮的八卦。
    “沈清野诶，我看他跟刘彤真的挺般配的，两人都是高颜值。”
    “般配个屁，刘彤那颜值也叫高？粉涂那么厚脸上都冒油光了好吗？”
    “你还别说，万一他俩真的是一对呢？那帖子里有人说过沈清野有女朋友的。”
    “谁知道呢，我倒是觉得年级第一狂甩刘彤好几条街。”
    距离考试开始还有十几分钟，几个八卦的女生依旧小声议论着，很快两个监考老师一前一后进了教室，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自打沈清野进来，刘彤的目光便一直追随着他，自打上次她在金壕向他告白被拒，两人再没有交集，一想到沈清野有女朋友的事，刘彤眉心微皱，妆容精致的脸神情难辨，眼底浮现一抹不甘。
    语文考试的时间最长，沈清野答完题直接出了考场，他一向不擅长语文，所以耗在上面的时间不多，他出来得早，走廊里空荡荡的没几个人。
    沈清野肩膀上挎着书包，准备下楼的时候才觉出身后有道急的脚步声，紧接着听到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
    “沈清野。”
    刘彤看到他提前交了试卷，也顾不得作文写的怎么样，随即也交了试卷追上来，因为跑得急，此时呼吸有些喘。
    看到少年还没走远，刘彤松了口气，自从上次告白以后，她在学校看见沈清野好几次，他不是跟兄弟，就是跟唐苗在一起，而她在他面前根本没什么存在感，可正因为这样，刘彤心底想见他的冲动也越来越强烈。
    听到这个有些耳熟的声音，沈清野微微拧眉，没作理会，甚至没有回头，长腿迈开直接下楼。
    被人赤。裸。裸的无视，刘彤神色微变，面子有些挂不住，好在周围没人，楼道里只有他们两个，她急急地追上去，伸手拽住他校服的袖子，扬声问道：“你的女朋友是不是唐苗？”
    从这女的嘴里听到唐苗的名字，沈清野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挑眉，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跟你有关系？”
    面前的少年脸上一如既往的冰冷，他语气嘲讽，就连目光都透着阴郁，刘彤的心里像堵了块石头，她从未对他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是对喜欢的人主动了一点，她不明白沈清野为什么总是将她拒之门外，就连一丝友善都不曾分给她，更别提对待唐苗时的温柔了。
    刘彤隐忍着，勉强的笑了笑，“这么说，你们在交往是吧？”
    她早就看了网上的帖子，他和唐苗那么亲近，怎么可能只是邻居和同桌那么简单。
    刘彤一而再再而三地冒出来刷存在感，沈清野的耐心被耗光，他微拧着眉头，黝黑的眸子沉了分。
    “你想说什么？”对上少年沉寂锐利的眼，刘彤心头一慌，竟生出一丝惧意，抓住他袖子的手松开，可神情依旧不服输，她微微笑着，意味不明地开口：“那我祝你们有始有终。”
    面前的女孩话里有话，虽有不甘和恐惧，可骨子里的骄傲让她不肯认输，即使被喜欢的人以这样一种鄙夷冷漠的姿态对待。
    沈清野盯着他，浓密的长睫微垂，盖下一层薄薄的阴影，他薄唇微动，吐出的音节冷冽又平静，整个人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中，看起来阴郁森寒。
    “你可以滚了。”
    -
    考试结束铃声响后，唐苗才从考场出来，远远地就看见等在楼道里的沈清野。
    此时正是大家出考场的高峰期，隔着人群，唐苗微仰着脑袋，黑白分明的眸子明媚动人，此时笑盈盈地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沈清野微微勾唇，清冷白皙的俊脸露出温和的笑来，他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此时远远地站在那，刻意保持了一段距离。
    周围的人渐渐散去，唐苗三步并作两步，直接朝他飞奔过去，瓷白的小脸满是温婉的笑意，“你什么时候考完的？”
    沈清野的目光停在她柔软的发顶，伸手揉揉她毛茸茸的脑袋，温声道：“比你快几分钟。”
    唐苗仰头盯了他半晌，本想问他考得怎么样，话到嘴边却成了，“走，我们一起去吃午饭。”
    周围没人，唐苗的胆子也大起来，二话不说牵住沈清野的手，笑嘻嘻道：“姐姐请你吃大餐。”
    既然考完了，成绩过两天就会公布，还不如带男朋友放松放松，接下来几门理科再创佳绩。
    小姑娘温热娇软的手与他冰凉僵硬的手形成对比，沈清野垂眸，心底一片柔软，他默默展开宽大的手掌将她包住，回应似的，骨节分明的长指穿插在她指缝，变成十指相扣。
    唐苗抬起两人紧紧相扣的手，干净白皙的脸颊覆上两抹淡淡的粉色，可唇角却止不住轻扬。
    沈清野侧目安静地看着她，目光变得温和，语气含笑：“现在敢牵手了？”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吐字清晰，
    “周围没有人呀。”偷偷的牵总可以吧。
    她粉唇嗫嚅着，温吞吞地轻吐出的每一个字，让他的心脏酥软一分。
    -
    两天的考试结束后，周四正常上课。
    沈清野一进教室，文冠南便拉着他，神情有些兴奋，“野哥，这次考得怎么样？”
    这次考完试，文冠南开始怀疑人生，尤其那几门理科，虐得他体无完肤，文冠南不出意外肯定垫底，可心里还有一丢丢的期待，或许野哥会归队，与他一起肩并肩，毕竟沈清野先前落下那么多课。
    文冠南还跟王嘉伟打了赌，赌野哥这次能考多少分，毕竟这次没有意外情况，他每门考试都参加了，文冠南还在暗戳戳的想，野哥会不会真叫他爸爸。
    沈清野懒洋洋地掀起眼皮子，看起来心情不错，他勾唇笑笑：“记得喊爸爸。”
    面前的人一脸的云淡风轻，文冠南忽然觉得不妙。
    -
    下午课间活动，吴悦看到沈清野和一帮男生抱着篮球出去，于是趁机跑过来，拉着唐苗帮她一块值日，顺便聊起了这两天的考试。
    吴悦拿着扫把从第一排开始扫，此时神情哀怨地问道：“苗苗，你考得怎么样啊？”
    她这次考数学，答题时间根本不够，最后一道大题都没来得及写，更别说最难缠的化学，吴悦做的简直想吐血。
    唐苗帮吴悦拿开碍事的板凳，慢慢道：“还行吧。”
    一看唐苗云淡风轻的样子，吴悦更惆怅了，唐苗说还行，那第一名的位置肯定稳了，大家都是好朋友，她常因自己的智商太低而感到自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说到沈清野时，吴悦眼底闪着八卦的小火苗。
    “苗苗，我听陆云说，沈清野跟她一个考场，每门考试都是第一个交卷。”
    “尤其考物理的时候，交卷那叫一个迅速，他都不检查的吗？”
    吴悦说得偷偷摸摸，啧啧称奇，她的理科一向很差，每次都要耗完考试时间，题都还做不完。
    唐苗单手支着下巴，安静地看着手中的笔，想到上次沈清野物理考满分，她觉得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
    一中老师的阅卷速度简直像搭乘了火箭，周五上午所有的成绩都出来了。
    上午第二节 就是班主任的课，铃一响，便见老叶手里拿着一沓答题卡进了教室，察觉到老叶待会就要发成绩单，原本闹哄哄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同学们个个安分乖巧得像小学生。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环视一周，长期严肃的一张脸隐隐露出喜悦的神情。
    老叶的目光特意在沈清野身上停留一瞬，第一排的少年面无表情地低着头，要是换做平时很老叶早就走过去看他是不是在玩手机，如今他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听老叶开口道：“这次期中考试成绩已经出来了，咱们班有四位同学考进了年级前十。”
    一班和二班都是学霸，竞争尤为激烈，要想考进年级前十，那肯定都是学霸中的战斗机，听到成绩，大家隐隐猜测一班这次肯定考得不错。
    老叶让前排的同学把英语答题卡发下去，紧跟着报出了考试的总成绩排名。
    “这次年级前两名都在咱们班。”
    “第一名沈清野，第二名唐苗。”
    老叶话音刚落，教室里开始躁动起来，开始小声地议论。
    没想到沈清野这个打架旷课的人居然超过了长期霸榜的唐苗，这也太不科学了！
    张静：“看不出来啊，上次沈清野还在班级十名开外，没想到这次居然考得比唐苗还好。”
    张静的同桌小声道：“他上周都没来上课，我还以为他肯定会垫底呢。”毕竟老叶好几次都在内涵沈清野上次考试成绩有水分，班里也有些同学怀疑他。
    陆云听到身后几个人的嘀咕，出声打断，“人家成绩本来就好，上次除了英语，他的其他成绩都比唐苗要高。”
    陆云面无表情地说完，身后的两人立马不说话了。
    之前大家都怀疑沈清野作弊，如今倒是一点也不怀疑了。
    教室里的人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前面的那对同桌，王嘉伟激动地只想敲桌子，他和文冠南打赌赢了，这货要喊野哥爸爸了。
    文冠南一脸的不可置信，这结果有些不太科学，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欣慰，野哥这回终于扬眉吐气，这波反转，也不知道叶建斌的脸现在疼不疼。
    听到成绩单，最兴奋的莫过于唐苗，得知沈清野拿了第一，她的眼睛噌的一亮，乌黑澄澈的眸子亮晶晶的，她立马去看身旁的人，回他一个超级灿烂的笑脸。
    沈清野倒是淡定很多，一考完试立马变回以前的状态，此时双手拿着手机藏在课桌下，垂眸继续玩消消乐。
    细谈这次考试成绩，老叶收敛眉眼间的笑意，恢复古板严肃的神情，沉声道：“大家坐在同样一间教室里，有人能考满分，而有些人只能考到别人的零头。”
    老叶面无表情地说完，意有所指地看向后面几排坐着的人，文冠南和王嘉伟雷打不动位居倒数一二，他原以为沈清野旷课打架，这次考试肯定原形毕露，老叶甚至有想将这小子安排到普通班的想法，毕竟一颗老鼠屎能坏一锅汤，没想到这次考试沈清野居然超过唐苗，得了第一，这在他意料之外。
    从其他老师那得知，沈清野好几门理科都是满分，老叶瞬间抛开以前对他的偏见，乐得合不拢嘴，逢人便夸，自己班里的学生一个比一个争气，年级前三他们班就占了两个！
    -
    经过这次期中考试，老叶和同学们对沈清野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下午放学回家，唐苗高兴了一路，也兴奋地絮絮叨叨了一路，一直夸自家男朋友有多厉害，沈清野听着她的温声细语，女孩清灵的嗓音融在傍晚的空气里，迎面而来的晚风都变得柔软。
    少年肩膀上挎着书包，手插在裤兜里，慢条斯理地跟在唐苗身侧，听她笑意盈盈地说着话，那张清冷精致的面庞也不知不觉间带了温和的笑意。
    沈清野走得沉稳而缓慢，步子配合她，等到了巷口，穿过眼前的巷子，两人就要分开了，沈清野看着面前女孩清瘦的身影，骨节分明的长指勾住她的尾指，声音低低道：“我这次得了第一。”
    唐苗眨巴着眼，乌黑圆澄的杏眼泛起亮光，接着很认真地重重点头，像在肯定他，微笑道：“我男朋友真的超级厉害！”
    女孩浑然没有察觉自己要的是什么，沈清野莞尔，黝黑狭长的凤眼微眯，俯身靠近她，语气含笑，意味不明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面对这人忽然的亲昵，唐苗毫无准备地羞红了脸，对上那双黝黑深邃的眸子，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终于想起来上次在图书馆答应给他的奖励。
    嘿，这家伙记性还挺好。
    面前的女孩红着脸，故作镇定道：“说吧，想要什么奖励，我尽量满足你。”
    话音刚落，沈清野慢慢凑了过来，直到两人咫尺相隔，他的目光定住，停在她粉嫩娇软的唇瓣上。
    两人的距离太近，气息轻吐间，暧昧地喷洒在她鼻尖，唐苗只觉得脸烧得厉害，强烈跳动的心脏有些承受不住，她小心翼翼地后退半步，直到后背贴上墙壁退无可退，眼下像极了即将要做坏事的小学生，深怕被家长抓包。
    沈清野被她的反应逗笑，他恶作剧似的跟着她的动作向前，女孩无意识地因为紧张舔了舔干涩的唇瓣。
    沈清野挑眉，眸光渐暗，接着，他鬼使神差地抬手，温凉的指尖慢慢摩挲上她娇软微凉的唇瓣，像是被点燃，指腹变得滚烫。
    他的动作无形中像极了某种蛊惑，唐苗整个人懵在原地，脑中的血液迅速上涌，全身似乎没了知觉，只有他的指腹灼热逼人的触感。
    静了半晌，只听少年微不可察地吐出一口气，压低了的声音醇厚沙哑，“亲一下？”
    他没有那么直接，而是征求她的意见，唐苗甚至能感觉到沈清急促微喘的气息，他的眼神像极了紧盯猎物的锁链，牢牢地锁住她。
    唐苗看着他，心跳如雷，沉默的几秒间，沈清野顿了顿，哑着声退了一步：“亲脸颊也行。”
    话还没说完，面前的女孩微扬着脑袋，抬起纤长的手臂绕过沈清野，勾住他的脖子，颤抖地微扯着他再次靠近，一个柔软坚定的吻很轻地印在他的额头。
    沈清野原想着再不济亲脸颊也是可以的，毕竟小媳妇的哪哪他都喜欢，猝不及防地被主动亲了一下，他的大脑当机了好几秒，趁她像上次那样偷袭完就跑，沈清野的动作快她一步，反被动为主动，宽大的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勺，温凉的薄唇准确地覆在那片粉嫩的唇瓣上。
    相比于唐苗小心翼翼的触碰，沈清野的动作霸道又粗野，逐渐不满足于表面的触碰，他强势地伸出舌尖，撬开那扇贝齿，汲取她每一寸清恬的气息。
    随着身前人力道的加大，另一只闲着的手扣着她的纤细的腰际缓缓上移，唐苗就快喘不过气来，在坚持不住的时候挥着粉拳在他胸膛捶了几下。
    沈清野挑了挑眉际，终于在失控之前放开她，怀里的女孩瞬间像断了线的木偶，急促的喘息着，软软地倚着他的胸膛。
    唐苗深吸一口气，只觉得此时唇瓣滚烫发麻，整个口腔都是属于他的气息，炽热中尤为熟悉的薄荷味，想到刚才那个近乎疯狂的亲吻，她摸了摸微微发肿的唇瓣，瓷白干净的小脸红得滴血，温度高得像是被火烧一般，她羞恼地不敢与那双眼睛直视，只很小声地控诉，“你怎么能伸舌头呢……”
    第26章 
    和沈清野分开后，唐苗站在家门口努力做着深呼吸，她摸了摸温度恢复正常的脸颊，收敛了情绪，才摸出钥匙准备开门，可一低头便看见那双熟悉的男士皮鞋。
    知道那是谁的，唐苗神情微顿，忍不住皱眉，打开门的一瞬，心也跟着沉下去。
    装修老旧的房子里，唐叶秋在厨房忙碌，而一套西服装扮的中年男子正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笑嘻嘻地说着话，唐苗抿着唇，没再去看，只扬声说了句，“我回来了。”
    听到女儿的声音，唐叶秋应了声继续在厨房里忙活，倒是刘继鹏从厨房里探出脑袋，看到唐苗，他立马露出那张满脸堆笑的油腻面孔，一副讨好的，语气：“苗苗回来了啊，休息一下，待会咱们一起吃饭。”
    男子的话亲昵得如同一家人，那道声音留在身后，唐苗装作没听见，头也不回地去了卧室。
    对于刘继鹏，她的心底说不出的厌恶他，尤其看到那张令人作呕的虚假面孔，她实在想不通，唐叶秋为什么要跟这种人过多纠缠。
    卧室里静悄悄的，唐苗安安静静写着作业，看到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她拿起来才看到吴悦发给她的消息，明天晚上有琉音社的直播，千慕也会参加。
    千慕在网配圈的知名度越来越高，可这人却很神秘，微博冷清得像个僵尸号，就连直播也很少参加，听说千慕会出现在明晚的直播里，吴悦第一时间跑来通知唐苗，整个人激动得像打了鸡血，还在朋友圈连着发了好几条关于男神的动态。
    唐苗挨个给她点赞，听到卧室外唐叶秋的声音，她才藏好手机出去。
    吃饭前，刘继鹏跑前跑后地帮忙盛饭端菜，就算唐叶秋说了不用，这人却乐得忙前忙后。
    看到那张伪善的脸，唐苗抿唇，从始至终冷眼看着这人晃来晃去，心底藏着的情绪在阴暗的角落里如同荆棘肆意生长。
    唐苗永远也忘不了那天，唐叶秋出了趟门，她迷迷糊糊地在卧室午睡，而刘继鹏鬼头鬼脑地打开了她的房门。
    想到那日午后，唐苗心口一紧，只觉得一阵恶心，她一直不敢去细想，如果她当时没有醒，刘继鹏会做什么。
    她还记得她醒来后，刘继鹏的大惊失色，以及磕磕巴巴地说着，怕她着凉，想帮她盖被子。
    饭桌上，刘继鹏殷勤地给唐叶秋夹菜，当男人的筷子伸向她时，唐苗面无表情地移开碗，淡声说了句不用。
    被拒绝的刘继鹏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他微笑着把菜放在自己的碗里，依旧像个没事人似的，和母女俩闲聊，唐叶秋也是个话少的人，对刘继鹏的态度也一直不咸不淡，毕竟这人是她的老板，平日里帮了她不少忙。
    唐苗飞快地吃完饭，期间唐叶秋询问她的学习情况，她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对于刘继鹏的搭话，她索性闭嘴不说话，直接将人无视，最后直接回了卧室，关门的时候只听到唐叶秋语气不悦的在刘继鹏面前训斥她，对他没礼貌。
    关上门的瞬间，唐苗深深吸了口气，拿出试卷将所有的注意力转移到题目上。
    临睡前，唐叶秋才敲了敲唐苗的房门进来，跟女儿说起她明天出差的事情。
    唐叶秋一直不太喜欢刘继鹏，她看得出来唐苗也不喜欢，再加上现在正是女儿专注学业的时候，她并不希望自己的私事影响到唐苗，这段时间她正在准备辞职，想着换份工作。
    刘继鹏是个难缠的人，她得尽早摆脱。
    “这两天我都不在家，你在家好好学习，吃饭的话去你外婆家。”
    唐苗坐在书桌前，明亮的台灯照在她瓷白的小脸上，唐叶秋的目光慢慢变柔，看着女儿清瘦的背影，她的语气也变得温和，缓声道：“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个刘叔叔，你别想太多，我跟他不会有结果的。”
    说着，唐叶秋顿了顿，又道：“但对别人最起码的尊重和礼貌你不能少，这是一个人的教养问题。”
    是在说她对刘继鹏的无礼。
    唐苗没说话，握着笔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唐叶秋静静看了她半晌，临走前叮嘱女儿写会作业就早点休息。
    -
    第二天一早，唐苗醒来便觉得嗓子又干又痒，就连脑袋也昏昏沉沉，她有些艰难地咽了咽，嗓子疼得厉害。
    唐叶秋已经出门，冰箱上贴着一张便签，让她这两天去外婆家吃饭。
    在厨房里随便找了点吃的垫垫肚子，唐苗摸着冒虚汗的额头，从医药箱里取了几片感冒药，打算喝完药写作业。
    或许是感冒药的副作用，唐苗懒懒地单手支着下巴做题，注意力也不太集中，手机铃声就在这时响起来，看着屏幕上弹出来的视频聊天界面，一看是沈清野，唐苗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不少。
    愣了几秒，她按下接听键，接着，屏幕上出现少年那张五官精致，轮廓分明的脸。
    换下校服，穿着便服的沈清野褪去了一分少年气，黑色的卫衣衬得他的皮肤越发白皙，他的眉眼很深刻，此刻看起来有点酷，还有点帅。
    视频里的女孩没说话，安静地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眨一眨的。
    沈清野的神情顿了顿，刚才他发了好几条消息她都没回，以为唐苗有什么事，现在看到她，他唇角忍不住弯了弯，笑道：“刚睡醒？”
    唐苗反应慢半拍地摇摇头，神情有些倦态，有气无力道：“才没有呢，我在写作业。”
    她一开口，声音沙哑，语气蔫蔫的，沈清野发觉她的不对劲，唇角收紧，沉声问道：“是不是感冒了，量体温了吗？”
    他拧着眉头，低沉的声音通过屏幕传到她耳边，唐苗点点头，乖乖答：“量过了，有点低烧，药也喝过了。”
    屏幕上的人安静地看着她，漆黑剔透的眸子像口深不可测的井，画面像是静止。
    “家里有人吗？”他淡声开口。
    唐苗摇摇头，“我妈出差了。”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耳边忽然传来敲门声，沉而重的声响像是有人在砸门，唐苗连忙放下手机，对沈清野说了句：“你等等啊，我去开门。”
    说完，女孩匆匆离开，画面中的人消失，只看到纯白干净的天花板。
    敲门的声音越来越重，察觉这不像是唐叶秋敲门的动静，唐苗心底生出一丝戒备，她凑到猫眼一看，终于看到门外站得摇摇晃晃的男人。
    门外，刘继鹏一副神志不清的状态，脸上泛着醉意熏熏的红光，此时正挥着拳头砸门，唐苗心口一紧，只看着面前的门被砸得微微颤动。
    因为里面的人长时间不开门，刘继鹏开始不耐烦，中午多喝了几杯，又加上唐叶秋一声不吭地说了辞职，他心里憋着一肚子火，此时就想找这女人说清楚，把他刘继鹏当什么人了？
    唐叶秋的工作是他提供的，他看上她这个离婚带孩子的人是她的福气，谁知这女人竟然这么不识好歹，亏他跟追求小姑娘似的眼巴巴跟在这女人拍屁股后头跑，没想到却等到这女人的辞职，刘继鹏越想越不甘心，于是喝了几杯直接跑上门想问清楚。
    沉重的敲门声一下一下仿佛砸在唐苗心上，门外的人一副不开门不罢休的架势，唐苗心一横，忍着慌乱，跑去厨房拿了把菜刀，想了想又觉得不妥，扔了菜刀换了根擀面杖。
    跑到门前，她屏气凝神，目光紧紧盯着小小的猫眼，伴着敲门声犹豫要不要开门。
    “姓唐的，你他妈赶紧给老子开门，别以为辞职我就找不到你了。”
    “利用完老子就想急着找下家，谁给你的本事？”
    “辞职了还想躲我？”
    门外刘继鹏没皮没脸地骂骂咧咧，有些话语不堪入目，惊扰了旁边的邻居，对门的人终于忍不住打开门怼他：“你瞎嚷嚷什么呢，小唐不在家，今天一大早就出门了，家里没人。”
    也不知邻居还说了什么，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唐苗握着擀面杖的手心渗出冷汗变得潮湿，门外的声响终于停了，伴着男子渐渐远去的叫骂声，意识到那人可能走了，唐苗倚着门框，终于重重的松了口气。
    因为感冒，唐苗只觉得头脑昏沉，有气无力地站起来，准备将擀面杖放回厨房，耳边再次传来敲门声，她条件反射般握紧了擀面杖，心脏又开始不安地跳动。
    这次的敲门声很轻，和刚才的不一样。
    唐苗踮起脚尖，朝猫眼往外看，当看到门外站着的少年时，她的眼眶倏地一热，努力藏好的情绪终于在看到沈清野的一刹那冲破所有伪装，像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咸湿的液体和鼻间的酸涩感慢慢涌来，她飞快地打开门，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冲进他的怀里。
    唐苗放下手机后，沈清野久久没等到她回来，他隐约听见里面传来的敲门声，于是没作犹豫，二话不说拿着手机直接跑过来。
    沈清野刚才上楼，和一个浑身酒气的中年男子擦肩而过，而他的不安也逐渐积累，直到面前的门打开，里面跑出来的女孩一头扎进他怀里，他毫无准备，踉跄着后退一小步，同一时间稳稳地回抱住她，那颗不安焦虑的心也在这一瞬间平静。
    两人紧贴在一起，怀里的女孩环抱着他，毛茸茸的小脑袋埋在他胸膛，唐苗的力道不小，像是被什么刺激到，此刻像极了撒娇的小孩子，抱着他不肯撒手。
    沈清野任由她抱着，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他眉心紧锁，眸色深沉，坚毅的下颚轻轻抵着她软软的发顶，声音很轻，近乎呢喃：“乖，我在这里。”
    他像是哄小孩似的，宽厚的手掌轻拍着她的脊背，极有耐心的等着她平复情绪。
    静了半晌，唐苗终于松开他，微微仰头看他，红红的眼眶泛着水光，像只受了委屈的兔子。
    对上沈清野沉寂探询的目光，唐苗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手中的擀面杖背在身后，声音轻轻地开口：“你怎么来了？”
    她差点以为是刘继鹏原路返回，本来已经下定决心要跟那个人渣正面杠，没想到居然是他。
    就是有这样一个人，看到他，你愿意卸下所有防备，不再是那个武装起来的小战士，有他在，就什么也不怕。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沈清野的目光从她手里的擀面杖慢慢转移到她红通通的眼眶，眉心拧得更深。
    他细长的手臂将她重新揽进怀里，声音低沉透着说不出的压抑，“我担心你。”
    唐苗像是回应，动了动脑袋，小奶猫似的蹭蹭他的胸口，嗓音干涩道：“你放心，我没事。”
    沈清野抱着她，温凉的掌心贴上她滚烫的额头，唇角抿成僵直的一条线，他缓缓后退了一点距离，温凉的指尖蜷起，蹭蹭她发烫的脸颊，声音温柔的不像话，“去穿件外套，我带你去医院。”
    此时的唐苗只感觉头重脚轻，她没作犹豫，回家拿了件外套，被沈清野带去了医院。
    -
    坐了很久的出租车，唐苗有气无力地倚靠着沈清野，少年靠近她，低下肩膀让她靠得舒服些，看她昏昏沉沉的状态，甚至不敢有什么动作，一路上沈清野握着唐苗的手一言不发，隐隐克制着情绪。
    有他在身边，唐苗心底只有安定和依赖，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居然这么弱，跟林黛玉有一拼，可这也是她第一次觉得，生病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虽然是周末，可医院里却有不少人，这次流感来袭很严重，输液室里大多都是小孩子。
    等到护士来插针头的时候，唐苗小脸皱成一团，生怕最怕打针，她慢吞吞地扭头不去看，沈清野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上前一步，握住她的另一只手，轻轻捏了捏，哄小孩似的柔声道：“乖，不怕。”
    说着，他似乎不放心，对那个年轻的小护士叮嘱道：“麻烦轻一点。”
    面前的女生根本不是小孩子，年轻女护士本来还觉得这对小情侣颜值高，看着赏心悦目，此时听到这个小帅哥特意嘱咐她轻一点，她心底忍不住感慨，输个液还能被人撒狗粮。
    周围坐着的几个正在输液的人，听到沈清野的话，脸上纷纷浮现一抹笑意，目光好奇地看向正准备输液的女孩，唐苗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是发烧还是别的原因，她只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护士走后，沈清野看着她插了针头的手背，低声询问：“疼不疼？”
    他俨然把自己当小孩了，唐苗莞尔，认真的摇摇头，自打一进来，他一直忙前忙后，唐苗本想让他坐在身边休息，可沈清野依旧停不住，他接了杯水放在唐苗手边，因为来得太匆忙，什么东西也没带，于是他让唐苗乖乖坐在原地等他，自己出去了一趟。
    沈清野一走，身旁默默围观的一个年轻女人忽然笑着跟唐苗搭上话，“妹妹，刚才那个小帅哥是你男朋友吗？”
    女人微笑着看她，语气很友善，唐苗也忍不住笑，点点头回应：“嗯，是我男朋友。”
    原来真是一对，女人有些羡慕地看着她：“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我看你们年纪挺小，还是学生吧？”
    唐苗点点头。
    女人接着道：“真羡慕你们这个年纪，我也想要甜甜的爱情。”
    女人笑着自顾自的感慨，说得唐苗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默默听着，没再说话。
    沈清野去了趟附近的超市，买了点必需品，顺便给琉音社的社长打了通电话。
    齐嘉禾听到沈清野请假，不能参加今晚的直播，心情瞬间跌到低谷，语气哀怨道：“千慕，不是我说，你不能参加要提前跟我说明，咱也不能就这么放粉丝鸽子啊。”
    琉音社的粉丝近乎一大半都是千慕带来的，大家都知道千慕今晚会参加直播，那条微博通知转发都过万了，现在千慕说不去就不去，齐嘉禾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告诉我个原因，到时候我帮你在粉丝面前解释一下也好。”
    电话那头的人不假思索道：“我女朋友生病，我要照顾她。”
    配音直播本来就是他的副业，这些跟唐苗不能相提并论。
    听千慕提到女朋友，齐嘉禾的眼睛忍不住瞪大，心想，千慕这可真够宠女友的，要是那群女友粉知道了，指不定心肌梗塞。
    齐嘉禾没再为难他，倒是对方主动提出下周补一次他的个人直播，齐嘉禾二话不说立马同意了。
    -
    沈清野回来时，手里拎着一个大塑料袋，里面有一条薄薄的毯子，水杯，还有小饼干。
    他将薄毯盖在唐苗腿上，帮她重新倒了杯开水，做这些时，一旁的那个小姐姐一直笑眯眯地看着两人，唐苗见他忙前忙后，伸手揪住他的衣角，仰头小声道：“你坐下休息一会吧。”
    沈清野闷声应了声，坐在唐苗身边，又指了指自己的肩膀，低声道：“要是困了，靠着我。”
    唐苗笑了笑，心里软得不像话，她默不作声，黑如鸦羽的长睫微垂，伸出另外一只手，钻进他半张开的掌心，顺着他的指缝慢慢十指相扣。
    沈清野神情微顿，没再多问她上午发生了什么，只是回应似的收紧了掌心。
    -
    在医院输完液，唐苗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两人找了个地方吃晚饭。
    回去的路上，夜色渐沉，两人手牵手一起回家，唐苗格外享受这份宁静，只希望时间走得再慢一些。
    见唐苗的步子变缓，沈清野以为她是身体不舒服，于是停下脚步，在她面前蹲下身子，他的声线低沉平缓，慢慢道：“上来，我背你。”
    今天经历的太多，心情像坐过山车似的，唯有他带给她的感动，已经满满的填满她整个胸腔，其他都不算什么。
    唐苗浅浅地勾起了唇角，澄澈的眸子泛着明媚的光芒，“好啊。”
    她勾住他的脖子，整个人靠上他的后背，全身心依赖他。
    这是沈清野第一次背自己的女朋友，也是第一次发现，唐苗很轻，没什么重量，怪不得小小一只，让他一度觉得她像极了小奶猫之类的宠物。
    “以后你要好好吃饭，太瘦了。”他低低道。
    唐苗不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此时攀附着他，下巴抵着他的坚实的肩膀，鼻间是他身上清爽的薄荷味，此刻竟觉得无比满足，唐苗笑眯眯地晃荡着脚尖，喃喃道：“知道啦。”
    她声音软软的说着话，每一个轻吐的音节像是裹了层奶油酱，就连空气都是甜的。
    沈清野莞尔，唇角弯起一抹浅浅的笑痕，低低地笑了会，黝黑的眼底满是温柔。
    少年腿长，走起路来比她快了不少，可唐苗却不乐意了，很多时候沈清野比她聪明很多，可现在，却有点像木头。
    她勾着他的脖子，身体上倾，附在他耳畔小声道：“别走那么快呀。”
    照他这个大步走的架势，肯定三两分钟就到家了，好不容易她妈妈不在家，就不能走慢点，迟点回去真的没问题啊！
    沈清野像是猜到她的小心思，果然步子放慢了许多，以龟速向前移动。
    唐苗轻轻地笑，两人走在夜色下，忽然有点岁月静好，老夫老妻的感觉。
    背上的女孩歪着脑袋靠着他的肩膀，可那只手却没闲着，她玩闹般，温凉的指尖慢慢摩挲过他侧脸的轮廓，停在他坚毅的下颚。
    她状似不经意的动作，却让沈清野的心跳莫名漏了半拍。
    不得不说，沈清野的皮肤很好，不仅白皙光滑，而且还不长痘痘，唐苗啧啧一声，又趁机学他之前蹭她的脸颊那样，蹭了他一下。
    被吃。豆。腐的沈清野：“……”
    沈清野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无奈又宠溺地轻叹一声，由着她玩闹。
    唐苗玩够了，动作也跟着静了半晌，接着，沈清野听到耳畔那道软糯温和的声音对他说着：“沈清野，我们高考考同一个学校吧。”
    她的语气顿了顿，一字一语说得认真又恳切，“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高中，大学，乃至大学毕业。
    沈清野心头一动，今天，她给自己的回应太多，以至于让他有种不真实的错觉，少年的神情无波无澜，可愈发滚烫急促的呼吸早早出卖了自己。
    他微微笑了，坚定道：“好，我答应你。”
    第27章 
    到了晚上，沈清野事无巨细地发来消息叮嘱她吃药，唐苗觉得状态好了些，才开始写剩下的作业。
    写到一半她才想起来今晚荔枝有千慕的直播，唐苗连忙看了眼时间，正准备登陆App看一眼的时候，屏幕上突然弹出吴悦的消息。
    小悦悦：“我的小心心碎了一地！呜呜呜！”
    小悦悦：“我眼巴巴等了千慕大大那么久，人家居然没来！！！”
    小悦悦：“你猜他去干啥了！！！”
    看着吴悦情绪激动的一连串消息，唐苗也觉得可惜，于是回复：“可能千慕三次元有事耽搁了。”
    说到这个，吴悦的心瞬间碎了一地，回复道：“琉音社的社长说，千慕的女朋友生病，他照顾女朋友去了！”
    对于这点，齐嘉禾对粉丝一点也没有隐瞒，毕竟千慕有女朋友的事，他本人早就在直播间说过了，可吴悦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小悦悦：“你说说，让我们这些女友粉怎么活！”
    原来千慕是去陪女朋友了，唐苗心底一阵感慨，虽然她一直把千慕当男神，可却没有吴悦这般狂热，于是笑着安慰了吴悦几句。
    和千慕的众多粉丝一样，吴悦今晚大受打击，虽然早就知道男神有对象，可这种亲自吃到男生的狗粮，这感觉真是太难受了。
    吴悦忍不住叹气，忽然很想看看千慕的女票到底长什么样子，她今天在千慕的粉丝群里看到过一张背影照，那是千慕和祝温言在录音棚的照片，可惜琉音社的两大男神都没有露脸。
    那是千慕在网配圈这么久，曝光的唯一一张照片，据说祝温言身高一米八三，可千慕站在他旁边，明显还要比他高出许多，听内部八卦，千慕的长相绝对能混娱乐圈的那种，一想到这，吴悦瞬间脑补出男神那张摔倒惨绝人寰的脸，有些感慨道：“苗苗，你说千慕的女朋友该有多幸福，每天能听到他说话，耳朵都要怀孕了吧。”
    而且千慕居然为了女票推了直播，网配圈连他的绯闻八卦都没有，这是什么绝世好男友。
    吴悦不忘将看到的照片发给好友，唐苗看到那人的背影，总觉得这身形有些熟悉。
    苗苗：“你有没有觉得，千慕的身材比例跟沈清野的有点像？”
    小悦悦：“帅哥都是这种黄金比例！”
    听吴悦说完，唐苗心底的疑虑消散，可脑海中却慢慢忽然浮现出沈清野的脸，想到他今天在医院为她忙前忙后的身影，想到他背着自己穿过小巷，还有那个永远都会在一起的承诺。
    -
    因为刘继鹏三番两次上门找人，唐叶秋出差的那几天，唐苗索性去了外婆家，虽然距离学校远了些但很安全，每天早上沈清野会骑自行车来接她，两人依旧一块上学放学。
    得知刘继鹏喝醉酒上门找人，唐奶奶一开始不大相信，她一直有意撮合唐叶秋跟刘继鹏在一起，毕竟唐叶秋离婚这么多年，身边也没个依靠，是时候该找个伴重新组建个家庭了，这女人年纪一大不好找另一半，更何况是唐叶秋这种还带着女儿的。
    刘继鹏也离过婚，但身边没孩子，而且家里条件不错，就连唐叶秋现在的工作都是人家帮忙找的，这人起码能让唐家母女俩衣食无忧，唐奶奶就寻思着要是唐叶秋跟刘继鹏在一起，以后可以不用那么辛苦，所以当发现唐苗对刘继鹏的不待见，老人家还有些不高兴，说她一点也不体谅为人母的艰辛。
    唐奶奶的脾气一直很倔，唐苗一时半会跟她说不通，索性不再理会。
    唐叶秋出差回来，也不知跟刘继鹏说了什么，好在那人来唐家的次数少了，这让唐苗悄悄松了口气。
    -
    时间眨眼间步入了冬天，十二月末，林城下起了第一场大雪，将这座小小的城市覆盖在一片纯白中。
    一夜之间，从窗外望出去，尽是满眼的白色，地面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因为下雪天交通不太方便，学校提前一天发了短信通知，更改了到校时间，比以往推迟了半小时。
    出门前，唐苗在校服外面穿了件厚实的棉袄，裹了条围巾，将自己全副武装，背上书包后更显得笨重，像只一摇一晃的企鹅。
    沈清野很早就到楼下了，白茫茫的雪地里，颀长瘦高的少年身姿笔挺，沈清野穿了件黑色的羽绒服，牛仔裤包裹住两条笔直的大长腿，少年清灵灵地站在不远处，极为显眼。
    看到沈清野，唐苗眼睛一亮，朝那人飞奔过去。
    等距离近了，她脚底打滑，幸亏面前的人眼疾手快地扶住才没有摔倒。
    唐苗头上戴了顶白色的帽子，厚实宽大的粉色围巾将她大半张脸遮住，只露出那双明亮的黑眸和小巧精致的鼻尖。
    “等很久了吗？”
    面前的女孩微仰着脑袋，乌黑柔软的头发垂在脸颊两侧，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眨一眨地看着他。
    沈清野被她圆滚滚的模样逗笑，他摇头，“刚到。”说着，他伸手帮她理了理有些歪的帽子，很熟练地牵住唐苗的手往车站走。
    这个时间点很少有人出没，两人的亲密不再避讳，唐苗被他牵着，顺势挽住他的胳膊，小声提醒，“慢点走啊，这路有点滑。”
    刚才差点在他面前摔个跟头。
    身旁的女孩走得慢吞吞，格外小心翼翼，沈清野见她一副正儿八经的认真神情莫名觉得可爱，笑道：“那就牵紧我。”
    -
    因为下大雪，公交车都停了，唐苗和沈清野只好一路步行去学校，到了教室，才发现迟到的人不少，老叶正在查早自习，看到两人迟到却也没说什么。
    纷纷扬扬的大雪断断续续下了一上午，就连课间操也停了。
    下课铃声一响，一大群同学冲出教室，跑到教学楼前的广场打雪仗，看起来十分热闹。
    唐苗一向怕冷，感冒还没完全好，所以趴在桌上眯了会，醒过来时桌上多了个水杯，教室里没多少人，只有一旁的沈清野正懒洋洋靠着墙低头玩手机。
    吴悦和文冠南兴冲冲地跑到第一排，诚邀唐苗和沈清野一块下楼打雪仗，沈清野闲散惯了，雷打不动地继续玩游戏，吴悦拉着唐苗晃啊晃，想带她一块去。
    “苗苗跟我们下去玩吧，再睡下去就要上课了。”
    唐苗打了个哈欠，不想拒绝吴悦，正要跟着她一块下楼，一旁的沈清野将刚打的那杯水推到她面前，他眉骨轻抬，清隽的一张脸没什么情绪，目光对上吴悦，声音冷冷淡淡地开口：“她身体不舒服，你们去吧。”
    话音刚落，唐苗愣愣地看看他，又看看吴悦，随即乖乖点头，“嗯，还是你们去吧。”
    吴悦眨巴着眼，眼底八卦的火苗蹭地亮起来，她的目光在这同桌俩身上来回转，忽然觉得气氛有些微妙。
    文冠南轻咳一声，笑了笑，二话不说勾住吴悦的肩膀，将人带走，顺便递给沈清野一个“我都懂，你俩好好处”的眼神。
    教室里没剩几个人，沈清野收了手机，叮嘱唐苗别忘了吃药。
    吴悦应该还不知道她和沈清野交往的事情，唐苗琢磨着，这事还是要隐蔽一点，老叶对早恋一向零容忍，更别说被唐妈妈知道，她有时候情绪上了头，会有些极端。
    在学校，沈清野也知道分寸，会配合她保持一段距离，对于这段隐藏起来的关系，唐苗忽然觉得对不起他，但唯一的念头却是想跟他走得长久。
    -
    下午的大课间活动，教室里一阵闹腾，老叶就在这时进来。
    他走上讲台，清了清嗓子，慢慢道：“因为外面积雪太厚，学校组织高一级同学，利用大课间时间去铲雪，值日的同学留在教室，其他同学现在出去排队。”
    一听要去楼下铲雪，男生们兴奋得个个摩拳擦掌，倒是女生都怕冷，还不如待在教室暖和。
    有女生开始抱怨：“好端端的大课间，铲什么雪啊，不仅累还那么冷。”
    有人反驳：“铲雪多好啊，交给那群男生就好了，说不定连晚自习都不用上了呢。”
    一群人叽叽喳喳走出教室排队，大多数人都是抱着去玩的心态，等到了教学楼前，他们才看到校长为大家准备好的铁锹，人手一把。
    排好队的班级陆陆续续分到了铲雪的区域，没一会教学楼前的广场便站满了人。
    老叶让大家每人拿一把铁锹，分组合作，女生也没落下，既然要劳动，就没有特殊待遇。
    所有的女生分成一组，唐苗和吴悦去清理靠近花坛的位置，沈清野和众多男生负责在国旗台的区域。
    对男生来说，用铁锹铲雪不是费力的事情，可时间久了，对女生来说却有些吃力，沈清野抬眸，看了眼不远处的唐苗，女孩手里拿着笨重的铁锹，铲起将地上的积雪费力地倒进花坛里，一双莹白的手冻得通红。
    唐苗出来得急，围巾和手套都忘在教室里，沈清野的目光停在她裸。露在外的脖子上，眉心微不可察地轻蹙。
    文冠南哪干过这种粗活，拿了铁锹来回溜达，动作慢吞吞地偷懒，一旁的王嘉伟提议道：“要不咱们去网吧？”
    这个时机再好不过，趁着人多，他们完全可以溜了，文冠南一听扔了铁锹就想走，他没什么意见，反正最后一节自习课上不上无所谓，两人相视一笑，目光齐刷刷看向一旁沈清野。
    沈清野也不知道在看什么，静了半晌他收回目光，唇角收紧。像是没听到他们的提议，沈清野转身将手里的铁锹丢给文冠南，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教学楼，留下一脸懵的两人四目相对。
    文冠南咦了声：“野哥回教室了？”
    王嘉伟也不动了：“他这是去还是不去呢？”
    文冠南摇摇头，目光瞥向不远处忙碌的唐苗，笑得善解人意：“人家小媳妇还在那呢，肯定不去。”
    教学楼前的广场全是高一级的学生，等到那些班主任都走了，已经有调皮的学生开始打雪仗，带头的是隔壁班的几个男生，慢慢的，加入的人越来越多来，场面混乱却也热闹。
    七班是特长班，学生出了名的难管教，这会男生早就丢了铁锹闹成一片，女生三三两两地站在一块，笑嘻嘻地说着话。
    刘彤穿着一件粉色的呢大衣，身形纤瘦高挑，在一群穿着校服的学生中格外显眼，周围的人打雪仗，冰冷的雪渣时不时溅在她衣服上，她本来想回教室，可想到能看到沈清野，于是跟朋友走到一班的位置。
    张文婷一直是刘彤的跟班，这会被同学用雪球砸到了脑门，她立刻还击，双方一来一回，打得不可开交，刘彤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玩闹，视线却不自觉地在人群中搜寻那道身影。
    她的目光穿过一班的那群男生，扫了一遍，却没有看到沈清野，正当她回头的时候，刚好看到花坛边的女孩。
    相比于周围人的玩闹，不远处的唐苗显得格外安静，她一直低头铲着雪，那样子像极了听话的小学生，柔软的碎发垂在泛红的脸颊，一旁的吴悦正跟她说着什么，唐苗没忍住，唇角露出笑来。
    刘彤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了几秒，不得不承认，唐苗确实长得还行，素净白皙的一张脸根本不需修饰，可在刘彤看来，唐苗穿着那身厚重的棉袄更像只笨重的企鹅，想到沈清野对自己的不待见，刘彤看向唐苗的目光渐渐冰冷，心底的负面情绪慢慢发酵，不甘和妒忌参半，她静了半晌，朝一旁打雪仗的张文婷伸出手，淡声道：“给我。”
    张文婷先是一愣，后来才反应过来刘彤要什么，于是将自己刚刚捏好的雪球塞给她，本以为刘彤是要帮她砸对面的那群男生，谁知面前的女孩看准了前方，微微用力直接砸了过去。
    唐苗此时背对着她们，从远处飞来的雪球正中她的肩膀，她愣了一下，以为是别人不小心砸的，索性拍了拍肩膀上的雪，将剩下的积雪铲完。
    女孩的神情淡定如常，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刘彤被她的无视惹恼，见唐苗根本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就像拳头打在棉花上，刘彤将张文婷手中的雪球拿过来，二话不说，又狠狠地扔过去。
    张文婷见刘彤面色不善，于是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不远处的唐苗，居然是那个一班的超级学霸。
    唐苗起先没在意，当冰冷的雪球堪堪擦着她的脸颊而过的时候，掉落的雪块灌进她脖子里，唐苗一个激灵，忍不住皱眉，动作停下来，朝雪球飞来的方向看过去。
    唐苗一转身，便看到不远处目光冰冷的刘彤，女孩一副精致的妆容，下巴微扬，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唐苗才慢慢反应过来，这不是意外，而是别人挑衅的恶作剧。
    见好友无缘无故被砸，吴悦急忙帮她把掉进衣服的雪块取出来，随即怒气冲冲地看向不远处的罪魁祸首，没好气道：“刘彤你有毒吧，没看到这有人吗？”
    那人终于有了反应，刘彤笑得不以为意，目光挑衅，淡淡道：“我手滑。”
    鬼信她是手滑！
    吴悦哼了一声，二话不说准备反击，她将刚才铲到一块的积雪使劲拍了拍，做成不规则的球形，嘴里哼哼着：“敢欺负我家苗苗，我今天就用雪埋了你！”
    唐苗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跟吴悦一起，准备滚出一个大雪球作为回击。
    张文婷扫了眼刘彤，奇怪道：“你跟唐苗不是朋友吗？”
    之前排练健美操的时候，她还见刘彤跟唐苗说过话呢，今天一看，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果然刘彤冷哼一声，目露讽刺：“谁跟她是朋友。”
    两人正说着话，当刘彤的目光再次看向唐苗时，只见不远处的女孩抿着唇，脸红扑扑地举着一颗大雪球，看准她的方向，狠狠地朝她扔了过来。
    一颗比她的脑袋还要大的雪球直直地飞过来，刘彤惊叫一声连忙后退，偌大的一颗雪球堪堪砸在她粉丝的呢大衣上。
    这可是她新买的衣服！那雪球上还沾了泥土，刘彤气得涨红了脸，二话不说从身旁一个男生手里抢了颗更大的雪球，愤愤地回击过去。
    唐苗急得跳脚，正准备躲的时候面前忽然出现一道黑色的人影，有力的手臂揽过她的肩膀将她牢牢地圈进怀里，熟悉清冽的薄荷味将他包围，隔绝了周围的冷空气，也替她挡住那颗迎面而来的大雪球，唐苗的心跳倏地漏了半拍，愣愣地被他圈在怀里，神情还有些恍惚。
    从远处投来的雪球不偏不倚地砸在他后背，虽然没什么重量，可冷得刺骨的冰块灌进脖子里却一点也不好受。
    大片的雪块钻进他脖子里，沈清野自始至终冷着脸，漆黑剔透的双眸笼上一层森寒的阴鸷。
    看到突然出现的沈清野，刘彤悬在半空的手僵住，神情出现一丝慌乱，她连忙收回手，攥紧了冰凉的指尖。
    一旁的吴悦呆若木鸡地看到沈清野护住唐苗，眼睛忍不住瞪大，情不自禁哇了一声。
    察觉到周围好奇八卦的目光，沈清野收敛了情绪，冷沉着脸慢慢松开怀里的人，目光将唐苗从上到下打量一遍，面前的女孩脸颊被冻得红扑扑的，那双晶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急急道，“赶紧把雪块拿出来。”
    沈清野抿唇，清冷的眉眼间隐隐藏着怒气，他刚刚去了趟教室拿东西，回来刚好看见刘彤扔唐苗雪球。
    唐苗踮起脚尖，手忙脚乱地帮他把雪块拿出来，却见面前的人冷沉着脸，薄唇抿成一条僵直的线。
    唐苗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她能感觉到沈清野现在很生气。
    少年唇角收紧，眼睑微垂，冰凉的指尖抚去她发丝上的雪花，接着，将手中的围巾戴在她脖子上。
    他低声问道：“冷吗？”
    少年眉间一如往常的清冷，可说话的语气却温和许多，脖子上多了条围巾，将她裹了个严实，抵挡了周遭的冷空气，只露出女孩巴掌大的半张脸，唐苗忍不住弯唇，黑葡萄似的眼睛有细碎的光芒流动，她粉唇一张一合，温声答：“现在不冷了。”
    沈清野抿唇，看着她被冻得通红的手，于是轻轻扣住她的手腕，将手套三两下套在了唐苗手上。
    他的动作透着自然而然的亲昵，唐苗心头微动，慢慢红了脸。
    一旁还在战斗状态的吴悦莫名被塞了把狗粮，瞬间明白了两人早就“暗度陈仓”的关系，她眨巴着眼，咧开嘴角笑得像个老母亲，身后的文冠南实在看不下去，长臂一伸将人带走，小声道：“你这个电灯泡有多亮，你自己没意识到吗。”
    吴悦被文冠南带走，周围打量探寻的目光看过来，沈清野云淡风轻地抬眼，目光对上不远处的刘彤，他的舌尖抵了抵后牙槽，唇角漫不经心地弯起一抹弧度，黝黑的眼底没有丝毫温度。
    察觉到少年目光中的冷厉，刘彤不服输似的微抬起下巴，迎上他的视线，她只不过扔了几个雪球，他用得着这种眼神看着她吗？
    一旁的张文婷看着不远处的两人，一脸狐疑道：“你说沈清野的女朋友是不是唐苗啊？刚才居然替她挡雪球了诶。”
    刘彤冷哼一声，没作答。
    沈清野冷冷淡淡地收回目光，他眼睑微垂，看向唐苗，低声道：“要不要还手？”
    刚才两人一来一回算是扯平了，刘彤这种人越搭理她越来劲，于是唐苗十分大度地摇摇头。
    见她跟个没事人似的，沈清野无声地看她几秒，蓦地笑开了，他从王嘉伟手中拿过一颗超级“核弹”然后递给她，刻意压低的声音温凉悦耳，带着几分宠溺，“被欺负了，要回去。”
    “有我在。”
    唐苗愣愣地看着掌心比刚才大了好几倍的雪球，一时半会有些懵，沈清野这是示意她还击？
    第28章 
    有沈清野撑腰，唐苗却没想真的扔过去，她肃着小脸，吓唬般颠了颠手中的大雪球，一副要跟对方死磕到底的架势，倒是刘彤吓得脸色一白，看向沈清野时脸色瞬息万变，未等唐苗动手，她便急匆匆地拉着朋友走了。
    沈清野冷冷淡淡地收回目光，那双沉黑的眸子看向唐苗，清隽的面庞神情认真，他唇角微收，声音很低：“以后被欺负了，一定要还回去。”
    说这话时，沈清野依旧冷着脸，煞有其事地帮她理了理不规整的围巾。
    唐苗眨巴着眼看他，被他认真的神情逗笑，于是笑眯眯的反驳：“我以前可没少被你欺负呢。”
    不得不说，沈清野的性子从小就古怪，以前可没少限制她的自由，唐苗有时候脾气倔，两人小吵小闹总是有的，但也因为有他撑腰，唐苗从来没有被人欺负过。
    女孩杏眼亮晶晶地看着他，白皙干净的脸颊露出清浅的小梨涡，沈清野垂眸，微拧的眉心舒展，眼神认真的过分：“我跟他们不一样。”
    说着，他顿了顿，眸光静静睨着她，明明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可他却不想这么轻易地过去，于是他继续开口，话语低沉平缓，格外固执：“反正别人欺负你就是不行。”
    唐苗神情微怔，被他认真的话语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如果周围没有那些同学，她一定会给他一个拥抱作为回应，此时她却只能收敛情绪，声音很轻地对他说：“你要说话算数哦。”
    沈清野勾唇笑了，他拿过唐苗放在花坛边的铁锹，三两下帮小女友把那堆剩下的积雪铲干净，唐苗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晃啊晃，他的围巾比自己的大很多，还带着他身上清冽干净的气息。
    两人看似寻常的互动，可有心人目睹沈清野帮唐苗挡雪球，戴围巾之后，目光都有些意味不明。
    不远处的张静看到沈清野和唐苗的互动，激动地一副发现新大陆的神情，她连忙对一旁的陆云说道：“你看到没，沈清野跟唐苗是不是在交往？！”
    自打沈清野出现，陆云的目光便时不时地看过去，那两人的互动她自然也发现了，此时听着张静在耳边叽叽喳喳得八卦，她面无表情地开口：“这还用问吗？我又不是傻子。”
    张静暗戳戳道：“咱们学校抓早恋那么严，他们这样就不怕被老叶发现吗？”
    闻言，陆云冷哼一声，阳阳怪气道：“谁知道呢。”
    见陆云对他们的八卦不感兴趣，张静看着唐苗的方向嘀咕了一阵，而就在下一秒，不远处的少年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冷不丁地看过来，眼神清冷又压迫，张静愣了一下，吓得连忙扭头不敢去看。
    -
    铲完雪回教室的路上，吴悦逮着机会连忙拉着唐苗问，她和沈清野的关系。
    “你老实交代，你跟沈清野是不是在一起啦？”吴悦悄咪咪地凑到她耳畔，像是怕被人听见，于是很小声的问她。
    只见唐苗很认真的点点头。
    吴悦瞬间惊了，“多久的事？”她作为苗苗的好朋友，居然现在才知道！
    唐苗慢慢的走，唇角却忍不住微扬，“没多久。”
    吴悦感慨之余，还有些得意，笑嘻嘻道：“我就说吧，你俩肯定有戏，沈清野看你的时候，那眼神没谁了。”
    吴悦一副“我什么都明白”的神情，非常欣慰的拍拍唐苗的肩膀，直到身旁的女孩默默红了脸。
    -
    转眼间，就到了圣诞节，校门口多了些卖苹果的小贩，一个苹果装在一个漂亮的礼盒里就要卖10块钱，唐苗以前不怎么过这些节日，偏偏每到这个时候大家拿着苹果和贺卡相互赠送，节日气氛非常浓厚，寓意总是好的，于是她提前在超市买了些苹果，自己纯手工包了几个苹果，到时候送给沈清野他们。
    平安夜那天，唐苗书包里背着好几个苹果，沈清野看她书包沉甸甸得比以往重了很多，于是问了句，装的什么。
    唐苗故作神秘没告诉他，打算到了教室再给他，可到了教室她才发现沈清野的人气有多高！
    他的课桌上堆满了装饰精美的礼物盒，不用猜都知道里面都是苹果。
    而唐苗的桌子上，孤零零地放着两个苹果，还有几张贺卡。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唐苗闷不吭声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目光时不时瞥向那堆粉色的贺卡，总觉得像是情书。
    沈清野眉梢轻挑，下意识看向一旁的唐苗，果然女孩粉唇抿着，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圆滚滚的小河豚，应该在生闷气。
    沈清野忍着笑，拿起一张贺卡打开，看到上面大胆热烈的一行告白，他果断合上，扔在了一边，还是不让她看到的好。
    知道他受女生欢迎，可唐苗心里还是有些堵，忍不住小声讷讷道：“这么多苹果你吃的完吗？”
    沈清野轻笑：“那你帮我吃？”
    唐苗哼了一声，“我才不要。”书包里还有她特意包装好的苹果，唐苗忽然有点不想送了。
    满桌子的苹果太碍事，沈清野抿唇，干脆叫来文冠南他们直接帮他拿走。
    唐苗将自己收到的苹果郑重其事地放进书桌里，沈清野清理完桌面，单手支着下巴看她，意有所指，这姑娘早上还说有礼物送他，这会他正等着呢。
    少年的目光懒洋洋地一瞥，眼尖的注意到她手边躺着的一张贺卡。
    看到上面的名字，沈清野挑眉，拿过那张贺卡扫了眼，脸色瞬息万变。
    一看就是男孩子写的，不像是正式的情书，但却洋洋洒洒的写了很多字，大概意思是，询问唐苗有没有男朋友，能否给他一个机会，期待回复。
    呵，居然有人敢把手伸到他眼皮子底下。
    沈清野微垂着眼，卷而密的长睫盖下一层淡淡的暗影，当唐苗跟后桌的同学说话的时候，他面不改色地将那张贺卡夹在了自己的书里。
    早自习没过多久，老叶便早早地进了教室监督自习情况，唐苗连忙将桌上的贺卡胡乱塞进了书桌里，丝毫没发现少了一张。
    课间活动，唐苗将自己准备好的苹果挨个送了出去，一时半会却没看见沈清野。
    -
    高一级的教室，1班到5班都在三楼，6班到10班都在四楼。
    而八班门口此时站了个人，少年唇红齿白，清隽精致的五官没什么情绪，看起来帅气肆意，透着股冷寂锐利的气场。
    沈清野本就个子高，即使穿着校服也显得肩宽腿长，他懒洋洋地站在那，双手插在兜里一副闲散模样。
    坐在窗口的女生看到是他，神情倏地一变，情绪不加掩饰的激动，这可是一中的新晋校草，没想到本人更好看！
    “那个是一班的沈清野吧？他怎么来咱们班了？”
    “看样子好像是来找人的，该不会是找哪个女生吧？”
    “有可能！说不定是来找咱们班班花的！”
    。……
    沈清野一出现在八班门口，八班瞬间渣开了锅。
    刚好有个同学出来，沈清野叫住那人，语气一如既往地冷淡，“叫一下你们班的邓远志。”
    那同学先是一愣，随即很配合地冲教室里一喊，没过多久，一个长相斯文，戴眼镜的瘦高男生走了出来。
    本以为沈清野是来八班找哪个女同学的，没想到出去的却是他们班的学习委员邓远志。
    看到面前的男生，邓远志满脑子疑惑，他跟这人不认识吧？
    当直视对方堪比冰刀子似的骇人目光，邓远志后颈倏地一凉，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无数个念头从脑海一晃而过，他们认识吗？什么仇什么怨？为什么对方看他的神情像是要揍人。
    沈清野沉默地看着他，霍然的目光将面前的人从头到脚打量一番，那双黝黑剔透的眼危险地微眯，随即舌尖低了抵后牙槽，一副肆意不羁的姿态。
    气氛是诡异的寂静，周围的人全是看热闹的神情，喧闹嘈杂的声响乱哄哄地充斥在楼道里。
    邓远志被他看得浑身发毛，有些不爽道：“你是谁？找我有事吗？”
    少年蓦地一笑，单手拎起他的校服后领，毫不费力地拎起他走向人少的楼梯口，一副拎小鸡的架势。
    对方又高又猛，邓远志吓了一跳，隐隐预感到自己即将遭受一场校园暴力。！
    看着学习委员被带走，八班的同学一脸懵，他们还等着吃瓜呢。
    此时的楼梯口，没人敢过来。
    沈清野终于松开手，邓远志腿一软，脸色有些发白的倚靠着墙壁，他知道这人是沈清野，前段时间还跟人群殴过。
    沈清野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人的软弱，扯了扯唇角，懒洋洋道：“你不是想知道唐苗有没有男朋友吗？”
    听到唐苗的名字，邓远志心里咯噔一跳，终于反应过来，他这是碰上情敌了？！
    沈清野上前，拎起邓远志的校服，凑近了道，阴测测地笑：就长我这样，看清了吗？”
    -
    平安夜这天是语文晚自习，张老师是个很开明的人，于是特意把晚自习的时间留给大家看电影，让同学们放松放松。
    有同学找了一部悬疑谍战片，为了让投影更清晰，教室里的灯都关了，黑漆漆的只有投影的亮光。
    电影还没开始，大家都开始期待，后排的同学也纷纷搬着自己的凳子跟前排的同学坐一起，而沈清野似乎对此一点都不感冒，他跟吴悦换了位置，和文冠南他们在教室后排打牌。
    《听风》这部电影前段时间包揽了国内外各项电影大奖，含金量极高，里面的主演都是娱乐圈知名度很高的演员，尤其是沈媛殊，还凭着这部电影拿了影后。
    娱乐圈里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可沈媛殊虽然人到中年，长相和气质丝毫不比如今那些90后的年轻小花差。
    电影一开始，只见沈媛殊饰演的角色穿着做工精良的旗袍，身姿曼妙的走向镜头，一颦一动都充满勾人的魅惑。
    周围的同学也开始议论纷纷。
    “沈媛殊太好看了吧，五官也太精致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整过容。”
    “她出道很早了，年轻时候的照片跟现在没什么区别，纯天然美女吧。”
    “你们有没有看娱乐八卦，沈媛殊到现在没结婚，好像是想嫁入豪门来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也是看微博知道的，她好像还有个私生子呢。”
    身后的几个同学一边看电影，一边热火朝天的八卦，似乎明星的私密事比那些电影还有看头，唐苗一向不关注娱乐新闻，但沈媛殊这个女星长得太符合她的审美了，唐苗盯着镜头中的冷艳美人出神，脑中鬼使神差地居然出现沈清野的脸，她忍不住皱眉，忽然问一旁的吴悦，“你有没有觉得沈清野跟沈媛殊长得有点像啊？”
    尤其那女人精致挺翘的鼻梁还有唇线优美的薄唇，仔细看跟沈清野有几分神似，唯一不同的是，沈清野的眉毛很黑，褶皱很深的双眼皮，看起来英气又冷厉。
    吴悦正和后座的几个女生八卦，听到唐苗说话，她才仔细看了眼镜头里的人，的确有几分相似，于是她回答：“好看的人都长得差不多，大眼睛，高鼻梁，小嘴巴。”
    这是什么逻辑？
    唐苗没作声，回头看向后排，奇怪的是沈清野居然不在。
    -
    沈清野不明白，只不过是个平安夜有什么好庆祝的，而且还是外国节日，当他看到同学找来的那部电影，瞬间不想说话了。
    电影刚开始，镜头里穿旗袍的冷艳女子由远及近，沈清野脸上的情绪也渐渐冷下去，手里持牌的王嘉伟时不时扫一眼投影，后排的几个男生坐一块顺便谈论起沈媛殊的身材，文冠南手气不佳，一开始便是一副烂牌，听着兄弟几个调侃女明星，他有些不耐烦得催促他们少废话，赶紧出牌。
    周围人的八卦，沈清野或多或少听到了些，他沉默许久，眉心紧锁，只觉得心口憋得慌，干脆扔了牌，朝文冠南要了烟，一个人出去了。
    王嘉伟觉得奇怪：“野哥怎么了？他不是最近在戒烟吗？”
    文冠南没理会：“戒烟哪那么容易，你少废话，赶紧出牌，看我力挽狂澜！”
    电影演到一半，渐入高。潮，教室里比之前安静了很多，大家都在全神贯注看着电影，偶尔听到后排那几个男生打牌的嚷嚷声。
    唐苗不大放心地看了眼后排，依旧没看到沈清野的影子，于是她冒着腰悄悄溜了过去。
    王嘉伟和文冠南还在厮杀，没注意到身旁出现的女孩，只听到一道温软的声音从身后冒了出来，“你们知道沈清野去哪了吗？”
    文冠南一看是唐苗，连忙道：“嫂子找野哥有事？他在厕所呢。”
    “你要去找他呀？”
    说着，文冠南暧昧一笑，递给唐苗一个“你啥也别说，我啥都懂”的眼神。
    唐苗本就脸皮子薄，听他在其他同学面前叫她嫂子，她脸一红，说了声谢谢连忙跑出了教室。
    -
    这个时间点大家都还在上自习，教学楼里安静地出奇。
    唐苗心底隐隐有种猜测，但她却不敢肯定，她先去了三楼的男厕所，里面的灯都是暗的，她叫了声沈清野的名字也没人回应。
    她又摸去六楼的天台，总觉得他应该在哪一个人待着。
    傍晚的天台风很大，凛冽的寒风擦过脸颊像被小针扎似的，唐苗找了一大圈都没看到沈清野的影子，无奈之后准备回去，走到出口，还没察觉出不对劲，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有力的臂膀将她带进怀里，近在咫尺的气息带着清冽干燥的烟味。
    背后突然出来的人吓得唐苗心都要蹦出来，她手脚并用地去掰开那只放在她腰上的胳膊，还不忘用脚去踹，正准备喊人的时候，那只温热宽厚的手掌捂住她的嘴唇，只听耳畔传来那道熟悉低沉的声音，“别怕，是我。”
    沈清野微俯下身体，将她半抱在怀里，像是在安慰她，他极亲昵地用微凉的鼻尖轻轻蹭了蹭女孩温热娇软的耳垂。
    唐苗瞬间松了口气，但也被吓得够呛，她紧绷的身体慢慢松弛，双手覆上他的手背，小声嘟囔道：“你吓死我了。”
    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在出口这站着，害她找了大半天。
    沈清野笑着反握住那只比他的小了很多的手，低低道：“找我有事？”
    唐苗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转过身面对他，仔仔细细看了他一眼，小声道：“刚才没看到你，也不知道你去哪了，有点担心。”
    沈清野没说话，只安静的回抱住她，唐苗乖乖贴靠着他的胸膛，鼻间是冷空气里夹杂的淡淡烟草味，她抿唇，眉眼微垂，看到地面上渐暗的点点星火。
    怀里的姑娘跟小动物似的，脑袋蹭蹭他，沈清野低头，坚毅的下巴抵着她软软的发顶，属于她身上的气息慢慢抚平他内心的焦躁，心间某一处的空缺也被不知不觉间填满。
    唐苗耷拉着脑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闷声道：“你抽烟啦？”
    他一定是有什么心事才会一个人跑来这里抽烟，唐苗有些担心，可不知该如何开口。
    沈清野唇角微收，嘴里含的那颗薄荷糖跟摆设似的，他有些心虚地嗯了一声，毕竟之前答应过她，要戒烟。
    唐苗静静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沈清野一向情绪收敛的很好，可今天唐苗却在他脸上看到了落寞。
    闻言，沈清野第一次觉得，掩饰都是多余的，于是他点头，可看着她时，明显放松很多，唇角噙着抹淡淡的笑意。
    究其原因，或许并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唐苗没再多问，声音温和道：“还有二十分钟才放学，我们出去玩吧？”
    面前的女孩黑白分明的眸子轱辘轱辘转着看着他，隐隐有些期待。
    沈清野微怔，蓦地笑了，“你确定要翘课？”
    只见小女友认真的点点头，一本正经地开口：“跟我翘课去约会，去不去呀？”
    沈清野长眸危险的微眯，唇角的笑意渐深，“去。”
    -
    自习课没人上，老师也不在，翘课问题不大，担心被同学发现，沈清野还是悄咪咪地将两人的书包拿了出来。
    仔细说来，两人自打交往以后，似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约会，第一次约在图书馆，还带着唐寅那个小电灯泡。
    唐苗知道一家电影院，暑假的时候她和吴悦去过一次。
    沈清野全程被唐苗牵着走，十分配合。
    因为两人没有提前购票，下一轮还要等一个小时，电影结束之后回家显然有些迟，于是唐苗随便买了两张，反正约会嘛，重点不是电影，而是情调。
    进了3号厅，唐苗牵着沈清野坐在了最后一排正中间的位置，电影还未开始，前面坐着的大多都是小孩。
    将两人的书包放好，沈清野看了眼电影票上的名字，忍不住侧目看了眼唐苗，女孩抱着一杯可乐，正小口嘬着。
    女孩子跟他就是不一样，举止斯文秀气多了，沈清野静静地看她几秒，指尖摩挲着电影片，笑道：“你喜欢看这个？”
    他的语气很轻，声线平缓温和，唐苗不甚在意地点点头：“电影不重要，情调最重要。”
    她说得煞有其事，沈清野抿唇忍着笑，若是有所思地点头，“这样啊。”
    电影一开始，镜头里居然冒出一只粉色的卡通小猪，唐苗咦了一声，感觉哪里不对。
    接着一道有点耳熟的哼哼声响起。
    “HI，我是佩奇，这是我的弟弟乔治（hang），这是我的妈妈（hang），这是我的爸爸……”
    佩奇一说完话，便是一阵接一阵的哼哼声作为开始，意识到这是部动画片，唐苗瞬间石化在原地。
    这个情调好像跟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怪不得周围坐着的都是小孩子，唐苗定了定神，神情复杂地看向一旁的沈清野。
    半明半昧的光影勾勒出少年线条流利的轮廓，他的鼻子很挺，从侧面上，薄薄的唇微微上翘，唐苗有些失神地望着他，小声嗫嚅着：“这是动画片诶……”
    早知道是六岁以下小朋友观看的电影，唐苗早就带沈清野一块去吃晚饭了。
    沈清野侧过脑袋，眼尾眉梢都带着笑意，黝黑深邃的瞳孔慢慢倒映出她的脸，只听他轻声道：“是啊，小猪佩奇。”
    闻言，唐苗有些窘迫的红了脸，弱弱的建议，“要不我们出去吃晚饭吧。”
    女孩的声音很小，跟蚊子哼似的，沈清野这下没忍住，唇角止不住地轻扬，黑暗中，准确地找到她的手，稳稳的牵住，语气含笑，压低了声音开口：“没事，情调最重要。”
    唐苗：“……”
    第29章 
    电影好不容易结束，从电影院出来，唐苗几乎满脑子都是，小猪的“hanghang”声，因为时间太赶，两人也没能一起吃晚饭，便回了家。
    这是唐苗长这么大第一次翘课，回家以后，唐妈妈正在厨房做饭，一切还算正常。等到了晚上，唐苗正在写作业，吴悦情绪激动地发来一连串消息。
    小悦悦：“苗苗，你快看慕慕的微博！居然更新了！”
    小悦悦：“他居然秀恩爱！评论区都炸了！”
    小悦悦：“你说他女朋友到底什么来头？未成年吗？还看小猪佩奇？”
    小悦悦：“一想到男神陪别的女人看电影，我的心碎成渣了呜呜呜。”
    吴悦是千慕的死忠粉，从他刚进入网配圈就喜欢他的声音，顺便将自己身边的亲朋好友拉进坑，粉了快两年的男神，不仅坦言自己有女票，还光明正大秀恩爱，一点也不怕掉粉，很多女友粉此时跟吴悦一样，处在暴走状态。
    唐苗看到吴悦的消息，本来没觉得男神秀恩爱有什么问题，可当看到小猪佩奇电影，她明显愣了下，联想到之前种种的巧合，有个不太可能的念头从她的脑中一闪而过，两个平行线上的人竟慢慢重合。
    唐苗想了想问道：“千慕也是高中生吗？”
    小悦悦：“对啊，之前祝温言在直播里说过的呀，千慕没来直播是因为在家补作业。”
    “你说，男神都早恋了，我却还是单身狗！”
    唐苗抿唇，接着问：“千慕的女朋友跟他是青梅竹马是吗？”
    小悦悦：“对啊，说到这个我就想爆哭，一点机会都不留给别的妹子呜呜呜呜。”
    看到吴悦的消息，唐苗沉默了一瞬，所有的可能性加在一起，让她的心不可抑制地加速跳动，沈清野会是千慕吗？
    唐苗摸去了千慕的微博，只有个位数的内容，而他的最新一条就是：“我有个女朋友，属小猪佩奇，爱心.jpg。”
    配图正是电影开头的一幕，小猪佩奇正在介绍爸爸妈妈。
    这是她和沈清野共同经历的画面，唐苗脑子一热，一时间有些恍惚，自己喜欢了这么久的男神，难到真的是她男朋友？
    她竟对此一无所知。
    而此时千慕的评论区已经沦陷，虽然他只是个CV，比不上那些大V号，可粉丝活跃度极高，这条微博发出不到两小时的时间，评论已经上千。
    网友A：“无形的秀恩爱最致命，我受到一万点暴击！！！”
    网友B：“慕慕真的有女朋友吗？我不信！你明明还是个高中生啊！！！”
    网友C：“我还以为千慕会跟白小狸在一起，真是没想到呜呜呜。”
    除了千慕的粉丝，还有他和白小狸的CP粉，一群人哭晕在厕所里。
    。……
    唐苗忽然想起来，千慕第一次直播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在一起，可他却很坚定的告诉所有人，他的女朋友是他的青梅竹马。
    所有的猜测连成一条线慢慢浮出水面，唐苗克制着冲动，一直等到临睡前，才躲在被窝里，拨通那串熟悉的号码。
    电话嘟了两声之后，响起少年低沉平缓的声音。
    “苗苗？”沈清野正在网吧，写完作业便被文冠南他们叫出去了，此时周围夹杂着嚷嚷声，他拍了拍文冠南的肩膀，让他帮忙打一局，接到电话便找了个安静的地方。
    那边传来轻浅的脚步声好像还有人在说话，唐苗忍不住问道：“你在外面吗？”
    耳边突然变得安静，只听沈清野淡淡的嗯了一声。
    唐苗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她抿了抿唇，小声道：“很晚了，记得早点回家。”
    女孩的声音软糯清淡，比平时说话还要轻，沈清野倚着墙壁，薄唇轻启，吐出一圈烟雾，萦绕在眼前。
    沈清野笑了笑，摁灭了指尖的烟蒂扔进了垃圾桶，猜到她应该躲在被窝里打电话，声音听着和平时不一样，他笑了笑，语气温和：”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起上学。“唐苗小声切了一声，这话说得好像他不上课似的。
    两人静默了一瞬，唐苗深吸一口气，轻声问：“沈清野，千慕是你吗？”
    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对方明显愣了一下，唐苗的心也跟提了起来。
    几秒之后，他淡声答：“是我。”
    少年的声音平稳，清晰的一字一语落在她耳朵里，仔细听会发现，他的声线和千慕的一模一样，唐苗不自觉握紧了手机，唇角流露出的笑意渐深。
    原来真的是他。
    沈清野二次元的身份现实里应该没人知道，他虽然是琉音社的成员，但大家也只知道他的年龄，祝温言算是对他了解最多的，毕竟两人第一次合作是在录音棚里，那家伙的真实身份其实是某电视台的著名主持人。
    祝温言第一次看到千慕的真实面貌时，也很惊讶，本以为对方声如其人，起码是个攻气十足，人高马大的小哥，没想到竟是个唇红齿白，比自己小很多的中学生！
    祝温言这人很讲义气，对千慕的三次元身份守口如瓶，毕竟两人都是把现实和网络区严格分开的人。
    没等沈清野问她，倒是唐苗先开了口，“我看了你的微博，猜到是你，没想到还真是。”
    自己的男朋友居然是自己喜欢了很久的网配大神，他明明一直就在自己身边，她居然现在才发现，更重要的是，她的男朋友不管是在现实中还是网络，都一样招女生喜欢。
    接着，唐苗听着那边很轻的笑了声，沈清野语气淡淡，唇角勾起一抹散漫的弧度：“这些都不重要。”
    配音只是兴趣，对他来说，她才是全部。
    听着对方低沉缓慢的声音，唐苗心底惊喜之余还有更多的满足，以前只能通过直播和广播剧才能听到他的声音，可现在她才觉得，自己比别人更加幸运。
    电话里两人谁也没有说话，耳边是彼此清浅的呼吸声，这样的时刻，唐苗竟有点不想挂电话。
    忽然，那边传来一道声音，唐苗听出来是文冠南在叫沈清野过去帮忙。
    沈清野没动静，唐苗抓着手机，心跳慢慢加快，她深吸一口气，很小声地开口：“我的男神是千慕，四舍五入，我发现两年前就喜欢你了。”
    唐苗以前是真的怕他，毕竟这家伙不爱笑，从小到大那张漂亮的脸蛋永远都是冷冰冰的，尤其凶她的时候最吓人。
    闻声，沈清野的呼吸倏地一顿，接着语调微扬，带着浅浅的笑意：“那我比你更早。”
    来林城的第一年，沈媛殊为了躲避秦家和媒体的调查，将他和外婆安置在这个小县城里，甚至改了他的名字，他本名叫秦野，秦老爷子特意为他取的名字，说到底还是在讽刺沈媛殊为了上位，生下了他这个多余的私生子。
    沈清野现在都还记得，他被秦家的女主人发现，几个黑衣人将他绑到那个雍容华贵的女人面前，女人仔细端详他的容貌，笑意慢慢变得狰狞，最后把他扔进笼子里，和那群体型硕大，凶残骇人的藏獒关在一起。
    以至于他被救出来时，已经完全说不出话。
    后来来到林城，沈清野不爱说话，习惯对陌生人保持警惕，他怕会出现下一个黑衣人，将他绑走，就像秦家那位一样，变着法折磨他。
    时间一长，周围的邻居才发现，沈奶奶家突然间多出来的外孙竟是个哑巴。
    童年的记忆晦涩而孤独，沈清野很早就学会了独立，直到那个穿着粉裙子，爱哭鼻子的小姑娘出现在他的世界里，无论他怎么凶她，她都不会走。
    他忘不了那天，唐苗拿着一颗煮熟的鸡蛋，固执又诚恳地塞在他手里，认真地告诉他：“收了我的鸡蛋，咱们就是好朋友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
    似乎过了很久，如今才得偿所愿。
    -
    渐入深冬，很快便是期末考试。
    老叶为了提高大家学习的积极性特意空出一节课开班会。
    “下学期大家就步入高二了，也面临文理分科。”
    老叶说到文理分科，班里顿时议论声一片，一班肯定是理科班，文理分科意味着选文科的同学就要被分出去，大家毕竟都做了一年的同学，有人离开固然是件伤感的事情。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敲了敲桌子，“这次期末考试对你们来说至关重要，关系到你们文理分科的分班。”
    说着，老叶顿了顿，“学校到时候会按考试排名分班，所以你们务必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好好准备这次期末考。”
    下了课，老叶提前把文理分科的填报单发给大家，唐苗盯着看了会，默默夹在课本里放进了书包。
    放学回去的路上。
    “沈清野，你打算选文科还是理科呀？”唐苗背着书包，跟他并肩一块走。
    沈清野的目光淡淡垂下来，静静看着她，不答反问，“你呢？”
    唐苗歪着脑袋看他，沈清野的强项一直都是理科，所以选理科没什么问题，她对未来没有具体的规划，走一步看一步，现在她的理科学起来虽然吃力，但文科理科成绩都差不多，如果沈清野选理科那她跟他选一样的好了。
    于是她轻声答：“我跟你选一样的。”
    闻言，沈清野眉骨轻挑，唇角噙着抹淡淡的笑意。
    -
    期末考试前期就是元旦，紧张的复习之余，学生会组织每个班的班长来开会，商量起下周五的元旦晚会。
    每个班需要准备两个节目，到时候由学生会来筛选。
    而节目的主持人却是由广播站的孙老师来选，因为上学期的体育艺术节，唐苗和周锦明合作过，两个人都是高颜值学霸，老师没再过多考虑，便让两人继续担当这次元旦晚会的主持。
    早就认清周锦明伪善的真面目，唐苗现在看见他便觉得哪都不顺眼，于是课后，她跑去找了孙老师，想推荐沈清野男主持。
    谁知孙老师二话不说给拒绝了，态度很坚决地不换人。
    沈清野知道唐苗要跟周锦明一块主持倒是什么也没说，不过每次排练结束，无论多晚他都会接她一起回家。
    次数一多，两人的关系也引来了别人的猜测。
    元旦晚会那天的下午彩排，所有的节目都按完整的流程走一遍，唐苗穿着学生会租来的白色长裙，因为太单薄，她特意穿了件厚实的大棉袄，和周锦明宣布完最后一个节目，唐苗走在前面退场，一袭笔挺西服的周锦明跟在她身后，看着少女妆容清丽的侧脸，周锦明的目光不露痕迹地滑过她线条秀美的天鹅颈，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从舞台走到后台，需要经过一个小小的楼梯，唐苗刚下去，拖在身后的长裙落在台阶上，周锦明像是没察觉，一脚踩上她的裙角，前面的女孩猝不及防的踉跄着往后仰，周锦明便在这时伸出手，好巧不巧地揽住女主盈盈一握的纤腰。
    啧，真细。
    周锦明轻哼了声，从她穿上这条裙子开始，他就很想这么做了，可惜这姑娘防他跟防狼似的，而那个沈清野更不是善茬，好在他刚才在台上看到那人被别人叫走了。
    唐苗被身后的力量带着后退，察觉到腰上放着的那只手，她用力挣脱，偏偏这人力气大，她恼羞成怒狠狠地一脚踩下去，“放开我！”
    怀里的少女娇软又纤瘦，鼻尖是她清新恬淡的发香，周锦明愣了一下，不知想到什么，他恶劣地凑到她耳畔，语气带着嘲讽，“怎么？都投怀送抱了还跟我装什么装？”
    少年邪恶轻挑的话像一根刺扎在她心上，唐苗气急，曲起手臂，胳膊肘狠狠撞向身后，周锦明闷哼一声，终是放开了她。
    面前的女孩裹紧了棉服疾步朝前走，周锦明唇齿间细细啧了声，死乞白赖地跟了上去。
    后台的更衣室现在根本没有人，所有参加节目的人要么已经在观众席，要么都在候场。
    唐苗气得脸颊通红，心里咒骂姓周的一万遍，她又气又恼地捂着耳朵，仿佛刚才那人说话的气息还在。
    离节目正式开始还有两个小时，唐苗拿着书包和水杯准备去找沈清野，一回头便看到衣冠楚楚的周锦明正倚着门框，他懒洋洋地抱臂，眼底带着揶揄讽刺的笑意。
    周锦明玩味地看着女孩的动作，猜测她这是要去找沈清野，他不屑地勾了勾唇角，据他了解，沈清野就是个父不祥的野孩子，他妈也不经常露面，家里更是穷得叮当响，周锦明忍不住拧眉，他实在是想不通，唐苗看上那小子什么？他哪点比不上沈清野？
    如是想着，面前的少年神色莫辨，清秀的一张脸微带冷厉的狰狞。
    唐苗抿唇，避开周锦明灼灼的目光，她握紧了水杯走过去，冷着脸对上那张伪善又令人作呕的脸，冷硬道：“请你让开！”
    周锦明笑了，露出地痞流氓般的真实面目，笑嘻嘻道：“我要是不让呢，你打算怎么着？”
    他似乎料定了后台一时半会不会有人来，反正现在就他们两个，周锦明有恃无恐。
    唐苗被他恶意挡住了去路，气得想骂人，面前的人笃定她什么也做不了，唐苗深吸一口气，极快的速度打开水杯，瓶口对准周锦明的脸，将刚打的开水用力泼出去。
    滚烫的液体毫无预兆地洒在他脸上，周锦明原本气定神闲地倚着门框，这会被开水烫的直跳脚，他叫了声，连忙举起胳膊挡在身前，头发上，脸上，滚烫的液体顺着他的脸部轮廓滴落。
    看着周锦明惊慌失措，那张脸也红了一圈，唐苗解气地盖上盖，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被暴怒的周锦明牢牢地扣住手腕，“你他妈泼了我就想走？”
    唐苗吃痛地皱起眉头，挣扎不开，她握紧了保温杯，要是这人再不松手，她直接照着他脑门砸。
    正当两人僵持的时候，周锦明的余光里多出一道颀长瘦高的身影，未等他看清这人的脸，一个冷硬的拳头已经狠狠地挥向他的脸。
    周锦明被打得重重偏过脑袋，他毫无预备地踉跄几步，随即也松开唐苗的手。
    唐苗惊了一瞬，抬眸便看到沈清野冷沉着脸，黝黑的眼底笼罩着一层骇人的戾气。
    少年紧咬牙关，侧脸的轮廓利落冷然，长眉拧成一道浅浅的沟壑，沈清野丝毫没有给周锦明还手的机会，紧跟上前对着那人的脸又是一拳，周锦明招架不住，一张脸刚刚才被开水泼，现在又硬生生挨了两拳，一时间又红又肿。
    正当沈清野再次动手的时候，唐苗拉住他的衣角，声音很低的开口：“算了吧。”
    彩排就快结束了，很快会有同学来这补妆换衣服，要是被其他看见，沈清野肯定要挨批评的。
    沈清野收回拳头，沉沉地看了眼地上狼狈的男生，语气森寒：“你再敢招惹她试试。”
    说完，沈清野接过唐苗的书包，牵着女孩的手离开。
    从后台出来，已经有同学朝更衣室走，看到手牵手的少年少女，神情微微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这人是沈清野吧？他没看错吧？那个是年级第二的女学霸唐苗，这两人是一对，他没看错吧？！
    无视周围八卦探寻的目光，身前的人牵着她走得很快，唐苗只能小跑着跟着他，拐进了角落，沈清野才松开紧箍着她的那只手。
    少年抿着唇，眉心紧锁，眼底隐隐在克制着什么。
    他只是走开一会，没想到回来会看到这一幕，周锦明却是个胆子大的，被沈清野揍过一回，却一点也不长教训。
    面前的少年眼睑微垂，卷而密的长睫盖下一层淡淡的阴影，他克制着自己，清冷的眸子辨不出情绪，唐苗看了心疼，主动牵住他的手，轻轻晃了晃，小声道：“不要生气了，我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
    周锦明对她动手动脚，但她也没给他好果子吃，保温杯里的水是她刚打的，泼在脸上肯定不好受。
    沈清野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沉黑的眸子深深地注视她，像要一眼望进她心底，唐苗心头一动，瓷白的小脸露出可爱轻浅的梨涡，她上前一步，默默地抱住他，毛茸茸的脑袋乖乖的贴在他胸膛，小手也不闲着，安慰似的拍拍他的手臂，软着声道：“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沈清野神情微顿，薄唇动了动，下巴的线条流畅清晰，他克制着自己的呼吸，慢慢回抱住她，静了半晌，他才哑着声低低的开口：“苗苗，我想亲你。”
    唐苗一怔，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她下意识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回应似的微微扬起脑袋，蜷缩着的指尖抓着他的衣角微微颤抖。
    两人的身影交织着隐匿在冬日的暮色里，面前的少年微俯下身，动作很轻的覆上那两片柔软的唇瓣，一开始他只是轻轻的吮着那份甘甜，辗转反侧，随着愈发沉重的呼吸，就连气息都是滚烫炙热的。
    沈清野的吻越来越深，越来越重，撬开那扇贝齿，与她唇齿交融，他发狠似的吻，有力的臂膀圈住她的腰际压向自己，有那么一瞬间，他多想时间就此停住，把她融进骨血，密不可分。
    唐苗被亲的腿脚发软，攀附着他的肩膀有气无力地靠着他，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直到怀里的人嘤咛一声，唐苗似乎想到什么，小声阻止他：“小心我的唇膏！”
    她今天化了淡妆，唇膏也是淡淡的嫣红，现在说不定都被他吃掉了！
    这个时候还想着她的唇膏，沈清野忍不住笑了，终于收敛着停下，他退开一点，低头吻在她白皙修长的脖颈，舌尖灵活的轻吮。
    本以为他会停下，没想到他还会去亲脖子，唐苗羞得面红耳热，等到两人分开，她喘着气，脸颊的温度持续彪高。
    她不满的嘟囔，“不能再亲了，我待会还要主持呢。”
    沈清野轻笑，“好，不亲了。”
    -
    元旦晚会开始，唐苗继续和周景明一块主持，两人在后台补妆候场的时候，那人的脸肿的如同猪头，几乎所有的人都看出来，他们的前任校草被人狠揍一顿。
    补妆之前，唐苗去了趟洗手间，无意中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当瞥到脖子上那块很明显的痕迹，她愣了一下，接着瓷白的小脸瞬间爆红！
    都怪沈清野，非要亲她的脖子！
    幸亏没人注意到，唐苗连忙把扎起的马尾辫放下来，乌黑柔顺的发丝垂在脸颊两侧，刚好挡住了脖子上那个暧昧的草莓印。
    元旦晚会有条不紊地直到结束，晚上回家的路上，唐苗默不作声地跟在沈清野身后，气鼓鼓地不想跟他说话。
    沈清野一时半会没明白，明明下午亲亲的时候，两人还好好的，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当小姑娘眉头皱着，哀怨的瞪他一眼，沈清野轻嘶了声，瞬间没了脾气。
    他拉住她的手腕，语气疑惑，却也温和：“为什么突然生气？”
    果然，小姑娘停下，白皙干净的脸颊浮现两抹羞涩的粉晕，扬起眼来看着他，“都怪你。”
    她说着话，拨开垂在自己脖间的长发，指着那个暧昧的草莓印控诉欧，“你看，都这样了！”
    要不是她在厕所看到，指不定会被其他同学看到呢。
    沈清野一怔，目光滑过女孩光洁修长的脖颈，停在那个小巧粉色的痕迹，他微垂着眼，睫毛细长浓密。
    下一秒，他微微附身，动作很轻的地吻上那颗草莓印，声音低低的，带着歉意，“抱歉，下次换个地方。”
    第30章 
    元旦结束，紧跟着便是期末考试，因为考试排名事关下学期的文理分班，大家卯足了劲想取得好的成绩，一时间大家的神经都紧绷着。
    文冠南和王嘉伟一向不爱学习，高一一进校就开始混日子，家里人对他们没什么要求，似乎只要安安分分在学校待着就已经足够了，至于选文选理，对他们来说都一样，只不过换个班级继续混。
    离考试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周末唐苗和沈清野约好去图书馆复习。
    最近唐叶秋和刘继鹏闹得不愉快，虽然她明确拒绝了对方，可没想到刘继鹏却是个无赖性子，三天两头跑唐家一趟，唐叶秋索性辞了职，一边照顾唐苗，一边打算再找一份工作。
    周末上午，见女儿背着书包要出门，唐叶秋叫住她询问：“这都快期末考试了，你怎么还往外跑？”
    唐苗换好鞋子就要走，回应道：“我去图书馆复习，顺便买几本参考书。”
    说完，她便出了门，唐叶秋皱着眉头，神情稍有些不悦，但一听女儿要去买参考书，倒没有阻止。
    唐苗从小到大一直都让她很省心，至于女儿会不会有学习之外的心思，这点唐叶秋倒是很自信，唐苗那么乖，肯定不会让她失望。
    -
    两人约好了时间，沈清野跟文冠南他们分开以后，提前到了图书馆。
    因为是周末，图书馆的人比平时多了一点，周围是干燥温热的暖流，唐苗看了眼门口正在电脑前忙碌的图书管理员，于是轻手轻脚地进去，顺便解了脖子上厚重的围巾。
    图书馆很大，左边全是书架，靠窗户的位置是一排排座位和沙发，唐苗朝周围看了一遍，却没有看到沈清野，她只好继续往前走，打算找个位置先坐下。
    此时的沈清野就坐在最里面的位置，被书架挡着，他低头看了眼手机，给唐苗发短信，问她到哪了，他去找她。
    少年脱了深色的呢大衣搭在椅子上，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的连帽卫衣，他的目光静静地注视着手机屏幕，额前乌黑的碎发荡下来，清隽精致的一张脸，皮肤透着冷感的白皙。
    坐在沈清野附近的几个女生老早便注意到了他，此时见他仍一个人坐着，于是几个人凑到一块，满面带笑地窃窃私语。
    一个女生很小声的开口：“那个男生好帅啊，我看他不像是咱们学校的，感觉像是一中的。”
    有人附和：“要不要过去向他要个扣扣啊？”
    “不会吓到他吧？他会不会觉得我很轻浮啊？”
    “怎么可能，就是想认识认识嘛，你过去问问他，我精神上支持你！”
    旁边的女生还在交头接耳，沈清野没理她们，继续给唐苗发消息。
    “到哪了？”
    手机振动了一下，唐苗一看消息，连忙四处看了一遍，于是回复：“我已经进来了，可是没看到你。”
    沈清野看了眼手机，准备起身去找人，方才那群说话的女生纷纷抬头看他，其中一个披肩长发的女生深吸一口气，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
    沈清野听到动静，目光冷冷淡淡地扫过去，看到女生坐了他旁边的位置，他眉心轻蹙，狭长深邃的眼终于落在那人身上。
    对上少年冷漠疏离的眸子，女生心里一紧，刚才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消散了不少，不远处的朋友朝她拼命挤眉弄眼，女生收到指示，深吸一口气，小声道：“同学你好，不介意我坐这里吧？”
    女生红着脸试图跟他套近乎，还在斟酌该怎么跟他开口要联系方式，谁知面前的少年眉骨轻抬，嘴皮子动了动，“介意。”
    女孩脸色一僵，没想到还没开口，便被他的冷淡冲散，可既然已经迈出了第一步，她还是想试试，紧接着开口：“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可以交个朋友吗？”
    女孩像是憋了好一会，刚一说完，便羞红了脸。
    唐苗沿着一排座位，一直走到尽头，经过最后一排书架，刚好看到正在对话的两人，顺便将那女生的话一字不落的听进耳朵里。
    她脚步一顿，正犹豫要不要过去，沈清野像是有感应，他眼皮子轻掀，那双漆黑剔透的眼看向她，眸光微滞，随即薄薄的唇角勾起一抹笑痕，他低头，对那女生漫不经心地开口：“麻烦让一下，我女朋友来了。”
    一听这话，占了座的女生神情明显愣了一下，她连忙起身，面带窘迫地看向情绪淡淡的唐苗，对上女孩波澜不惊的目光，她骤然间悔得肠子都青了！
    对方居然有女朋友，而且她要联系方式还被人亲眼看到了。
    不等唐苗走过来了，女生面红耳赤地说了句“抱歉。”连忙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拿了书包便离开了。
    周围的几个小姐妹也没想到，小帅哥居然有对象，四目相对间，难免有些尴尬，于是纷纷去了别的地方坐。
    突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唐苗抿唇，放下书包坐在沈清野旁边，心想是不是该夸他几句，宣誓主权的样子确实有点帅。
    两人静默了一会，窗外居然下起了小雪，室内依旧温暖如春天。
    唐苗慢条斯理地把复习的试卷和习题册拿出来，将笔袋放好，一旁的沈清野单手支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目光静静地注视着她的动作。
    只见身旁的女孩手伸进书包里摸了半天，接着掌心里好像捏着个什么东西，唐苗朝他努了努唇瓣，轻声道：“把手伸过来。”
    沈清野眉眼舒展，神情温柔地不像话，极配合的伸出手去，摊开纹路清晰的手掌，低声道：“你准备送我什么？”
    女孩笑眯眯地看他，“当然是奖励了。”
    作为男朋友，他毫不犹豫地拒绝那些桃花，让她非常欣慰。
    沈清野莞尔，狭长的眼尾懒懒的轻挑，舌尖抵了抵后牙槽，直到掌心静静躺着一根荔枝味的棒棒糖。
    他神情一默，轻咳了声，这么小的一根棒棒糖就想把他打发了？
    接着，少年的唇角蓦地勾起一抹坏笑，趁着周围人不注意，沈清野上前，微微倾身，侧眸在她软软的脸颊上，轻轻地啾了一下。
    唐苗一怔，干净白皙的小脸瞬间爆红，吓得一颗心都快要跳出来，这可是图书馆！
    她忙低着头推开他，指尖紧张不安地抠着书角，小声控诉道：“在图书馆不可以这样。”
    沈清野面上看着一本正经，衣冠楚楚，可桌子底下，他的手却没闲着的，把玩着女孩软白纤细的手指，他笑得邪肆，语调微扬：“为什么啊？”
    这还用为什么吗？
    唐苗意志坚定的抽回自己的手，将几张试卷推到他面前，哼哼道：“有辱斯文。”
    沈清野这下没忍住，乖乖的收回手，没再乱动，他语气含笑，微扬的尾音低低的缠上来，带着莫名的撩拨：“好好好，有辱斯文。”
    -
    唐苗和沈清野在图书馆待了一上午，等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两人步行去了不远处的一家肯德基。
    而在决定吃什么之前，两人的意见第一次出现了分歧。
    唐苗打算带沈清野去吃一家超级好吃的螺蛳粉，可刚到店门口，那股强烈的臭味由远及近，强势的钻入鼻腔，沈清野果断拉住小女友的手，拒绝吃这个。
    唐苗起先还在劝他，“去嘛去嘛，这个虽然臭了点，但真的很好吃。”
    女孩难得主动对他撒娇，要是换做平时，沈清野肯定束手就擒，可这个时候他却格外坚定，决不妥协。
    唐苗没辙，于是两人去吃肯德基，一路上沈清野还在给她灌输“少吃垃圾食品”“尤其炸鸡奶茶之类的对身体不好”“女孩子不能喝冰可乐会长胡子”吧啦吧啦……
    唐苗起先还能嗯几声作为回应，可听久了，她才发现沈清野居然也有这么话痨的一面，简直升级版多了头发的唐僧。
    唐苗打断他，疑惑道：“这些你都是听谁说的？”
    沈清野挑眉，俊脸一本正经，“文冠南告诉我的。”
    沈清野记得初中那会，他还没转学，打篮球的时候被一个五大三粗的女生堵住告白，他一向沉默寡言，遇到这种情况一般都直接拒绝，那次也不例外，而那个女生却十分彪悍，被拒绝之后不仅没有哭哭啼啼，还嚷嚷着想跟他拜把子当兄弟，沈清野对她最深刻的便是那女孩比男生还要显眼的胡子，事后文冠南告诉她，女生喝多了碳酸饮料就会长胡子。
    以至于沈清野从那时开始，严格控制唐苗的零食，杜绝她喝一切碳酸饮料，可惜这些唐苗一直都不知道，只觉得这家伙不仅要管她的交友圈，居然过分到还要管她的吃喝拉撒！
    沈清野似乎将文冠南的话信以为真，唐苗深怕他再继续念叨下去，于是放狠话：“你要是再说话，我就带你去吃螺蛳粉。”
    沈清野：“……？”
    -
    此时正是午餐高峰期，肯德基的店里有不少人，角落终于有位置空了出来，沈清野让唐苗先坐过去，他在这排队。
    唐苗坐下以后，拿出餐巾纸仔细地擦了一遍桌子，目光再次看向远处的沈清野。
    他本就个子高，穿着那件黑色的外套了分成熟稳重，可背影看起来依旧干净明朗，此时排的队伍有些长，他的前面还有好几个人，唐苗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有些后悔带他来这吃饭，还不如找个安静的地方，能吃饱肚子就行。
    远处的人低头看着手机，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接着，唐苗收到沈清野发来的消息。
    “可乐换成橙汁？”
    唐苗微微一笑，“好啊。”
    等了很久，沈清野终于取完餐过来，他手里拿着个托盘，满满当当点了很多东西。
    唐苗笑眯眯地从他手里接过那杯热果汁，细细地嘬了一口，味道酸酸甜甜。
    排队的时间太长，沈清野将汉堡推给她，很贴心地帮她打开汉堡上的那层纸，声音温和道：“饿了吧，把这个吃掉。”
    沈清野一直很少吃快餐，给自己点了份鸡排饭，唐苗拿了根薯条沾了番茄酱，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他笑：“薯条很好吃，你要不要尝尝？”
    说着唐苗将薯条递给他，沈清野抿唇，稍作犹豫后，微微凑近了些，就这她的手，接受这番好意。
    面前的女孩眉梢眼尾带着笑意，问他：“是不是很好吃。”
    沈清野挑眉看了她一眼，那双漆黑剔透的眼深邃如井，他唇角歪着笑：“比你差一点点。”
    唐苗咦了一声，而后缓慢的反应过来，瞬间涨红了脸，这人怎么随时随地就能撩拨人啊。
    她娇嗔的看他一眼，粉唇嘟囔着哼了声，继续吃东西。
    周围都是不认识的人，所以他们的亲密也不用再刻意躲避。
    -
    陆云和张静刚从辅导班出来，两人打算在肯德基吃点东西再回家。
    即使过了午餐高峰期，店里依旧人满为患，她们一块排着队，陆云正刷着手机上的娱乐新闻，拍在前面的张静忽然猛地摇晃她的胳膊。
    “陆陆你快看，那边的两个人是不是唐苗跟沈清野啊？”张静一脸疑惑，有些不太确定，她只是随意一瞥，好像看到了熟人。
    闻声，陆云抬头，顺着张静的目光看过去，她一眼就认出角落坐着的女孩，不是唐苗还会有谁，而她对面的男生虽然只能隐约看到侧脸，可少年五官精致清隽，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沈清野和唐苗，陆云握紧了手中的手机，远远地看着女孩笑意盈盈的与那人互动，她喉间一哽，瞬间没有了吃饭的心情。
    上次铲雪，张静就开始怀疑沈清野和唐苗的关系，可惜学校里居然没有两人的八卦，就算有也只是传闻沈清野的女朋友另有其人，并不是唐苗，可今天却被她亲眼看见，这两人交往的事实。
    张静神情雀跃道：“没想到他们真的是一对，高颜值学霸组合这也太让人羡慕了吧。”
    张静一直都挺崇拜唐苗的，毕竟那姑娘常年稳居年级第一，平时待人也和和气气，如今跟新晋校草在一起，她除了羡慕之外，更多的是惊讶，没想到老师眼里的乖乖女居然还会早恋。
    一旁的张静还在叽叽喳喳说着话，陆云冷下脸闷不吭声，心里五味杂陈，心底无疾而终的暗恋让她有些意难平。
    队伍很快排到了她们，两人取完餐刚好坐在唐苗和沈清野左后方的位置。
    陆云时不时看向不远处的少年少女，眼底的情绪复杂难辨，期间张静去了趟卫生间，陆云抬眸便看到那两人的互动，唐苗正低着头，沈清野伸手帮她捻起脸侧的碎发别在耳后。
    两人的亲昵对陆云来说十分碍眼，对她无疾而终的暗恋又是一记重击，她握紧手机，指尖摩挲着屏幕，接着她鬼使神差地打开了摄像头，拍下了这一幕。
    张静回来时，才发现唐苗和沈清野已经走了，她有些可惜，又像是开玩笑的说道：“他们怎么走了啊，要是咱们跟他们打个招呼，你说唐苗会不会被吓到？”
    陆云面无表情地喝着冰可乐，目光注视着手机屏幕，眼底的情绪晦涩难辨。
    -
    很快就到了考试那天，这次唐苗和沈清野不出意外在同一个考场，两人早就约定好，这次考试一定要全力以赴，到时候分科不仅要在同一个班，而且还要继续坐同桌。
    第一天考完所有的科目，老叶拿着试卷刚从考场出来，忽然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他打开一瞧，居然是好几张图片，本以为是诈骗彩信，正当他准备删除的时候，那几张高糊照片慢慢变得清晰。
    看到熟悉的两个人，老叶的眼睛忍不住瞪大，唇角抽搐，他不敢相信地仔细看了一遍，深怕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而照片上举止亲密的少男少女再清晰不过，竟是他的得意门生，唐苗和沈清野！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处对象的关系，也不知这是谁给他发来的短信，老叶气得说不出话来，拿着手中的试卷恨恨的跺了跺脚，一中一向对早恋零容忍，只要被抓到，轻则给予处分，写检讨，重则开除学籍。
    每当别的班级抓到早恋的学生，老叶还十分自信，自己的班是重点班，这种现象根本不可能出现，如今他却惨遭打脸，对象竟还是他最引以为豪的两个学生！
    老叶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看了眼这串神秘号码，他紧锁着眉头将电话拨过去，可对方已经关机。
    回到办公室，老叶一直铁青着脸，他找到唐苗妈妈的电话号码，准备把唐苗早恋的事情告诉她，这个年龄段的感情根本就是儿戏，是他们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老叶虽然是个年轻教师，可骨子里的观念告诉他，唐苗和沈清野都是考重点的好苗子，早恋绝对会影响他们的未来。
    当他准备给唐叶秋打电话的时候，犹豫了片刻，现在正是期末考试，万一家长施压影响到这两人的考试发挥也不好，一番斟酌之后，老叶克制住冲动，打算考完试以后找唐苗当面谈谈。
    -
    第三天，考完最后一门英语，唐苗和沈清野一块出了考场，两人谁也没有问对方考得如何，因为他们的目标都一样。
    回到班上，各科老师开始布置寒假作业，几个任课老师没做多余的要求，只让大家做好那本寒假作业就好，没有额外的书面作业。
    因为马上就要放长假，教室里十分热闹，比平时吵得更凶，文冠南和王嘉伟已经开始商量寒假去哪浪，网咖酒吧一个都没落下。
    当老叶黑着脸走进教室时，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众人似乎察觉到班主任情绪不太妙，一看这熟悉的黑脸，俨然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老叶意味不明地看向第一排坐着的那对同桌，随即拍了拍讲桌，声音沉沉道：“这还没放假呢，看看你们一个个像什么样子！”
    一时间，教室里鸦雀无声，大气都不敢出。
    从班主任走进教室开始，陆云表面镇定，可一颗心却开始七上八下，说到底她还是有些心虚，深怕班主任会发现那封匿名短信是她发过去的。
    老叶环顾一周，将额外布置的寒假作业发下去，是厚厚的一沓英语报纸，简单的安排好假期任务，教室里的人已经开始乐呵呵的收拾书包准备回家，老叶看向第一排的两人，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接着走过去，绷着脸道：“唐苗，来我办公室一趟。”
    闻言，唐苗一怔，跟沈清野对视一眼，急忙跟了出去。
    -
    办公室里老师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隔壁二班的班主任还在跟学习委员说着什么。
    老叶神情凝重地拿着手机，末了放下手机一脸严肃地看着她，唐苗抿唇，不知班主任为什么这副神情，按理说考试成绩还没出来，她自我感觉考得不差……
    于是她疑惑地问道：“老师，您找我有事吗？”
    老叶眉头一拧，神色不悦的反问：“难道你现在还不清楚，我找你的原因？”
    对上班主任严肃深沉的目光，唐苗微怔，心底隐隐有了最坏的预感，她微垂着眼睑，不自觉捏紧了拳头，一副不明白的样子摇摇头。
    老叶抿唇，也不跟她再拐弯抹角，开口道：“你和沈清野居然早恋，你们才多大的年纪？”
    语落，唐苗心口一紧，那个最坏的预感变成了真的，她脸色一白，紧咬着唇瓣一声不吭，抓着衣角的手却微微颤抖泄露出她的紧张。
    她和沈清野小心翼翼维持保护的这段关系，真的被老师发现了，此时像被人扒开了秘密曝光于阳光之下。
    老叶继续道：“你们谈了多久了？早恋在任何一个学校都是不允许的，更何况你们马上就要步入高二，四舍五入离高考也不远了！”
    “这么至关重要的时间段，你们居然在我眼皮子底下搞对象？”
    老叶说的又气又急，唐苗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只低着头静静听着，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什么。
    老叶长篇大论，说了早恋的诸多不好，最后才苦口婆心地说道：“唐苗，你是个好学生，听老师的劝，跟沈清野分手，这样对你们都好。”
    一听分手，面前的女孩神情终于有了波动，她的目光异常坚定，说出的话却让老叶唰地一下变了脸色。
    “老师，我不想跟他分手。”
    作者有话要说：
    沈清野一脸严肃：女孩子不能喝太多可乐，会长胡子的。
    第31章 
    面前的女孩一字一语说得认真，唐苗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慢慢抬眼看向班主任，喉间干涩地发疼。
    老叶气得直接站起来，他没想到自己苦口婆心说了大半天，这姑娘居然一点都没听进去，不仅如此，居然敢反抗他这个当老师的。
    什么叫不想跟沈清野分手？！
    老叶深吸一口气，情绪也上来了，他激动地看着平日里品学兼优的得意门生，神情满是失望：“唐苗，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从没见过有学生像你这样，把早恋说得理所当然！你马上就要高二了，难道还不知道学习的重要性吗？”
    “你看哪个好学生会早恋？你要是还想考大学就立刻跟沈清野分手！要不然这事我一定要告诉你家长！”
    老叶气得脸涨得通红，他带了这么多届学生，也抓到过不少早恋的学生，哪个女生不是哭哭啼啼地求他不要告诉家长，而且会跟他保证立刻分手，偏偏到了唐苗这，明明这姑娘平日里乖巧懂事，从没出过乱子，如今居然在这件事上犯糊涂！
    她才多大的年纪，这不是明摆着自己要往火坑里跳吗？老叶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一听老叶已经开始威胁她要告诉唐叶秋，唐苗呼吸一滞，一颗心慢慢沉下去，她垂下视线，眼眶有些酸涩，可却倔强地不肯妥协。
    她不明白，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只是在这个年纪喜欢上了一个简单美好的男孩子，而沈清野给予她热烈的回应，仅仅是一段纯粹而真诚的感情，在别人看来竟是不可饶恕的错误。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老叶疾言厉色的说完那些话，拧眉看向唐苗，等着她的回应，而办公室里的其他人纷纷看向他们，从两人的言语中隐约猜到些什么。
    二班的班主任正给学习委员安排任务，察觉周围气氛的不对劲，他手一挥便将学生打发走了。
    而那学生走之前特意看了眼唐苗，眼底的八卦不言而喻，她刚刚听到了什么？一班的女学霸居然早恋！还跟班主任正面刚！
    -
    此时的一班教室里，同学们都还没走，老师布置完寒假作业，接着还有学校广播站播放的假期安全知识教育。
    马上就要放长假，大家看起来心情都不错，因为没有老师看着，所以教室里乱哄哄的，做什么的都有。
    见唐苗被老师单独叫去了办公室，吴悦有些担心，以她对班主任的了解，老叶刚才的脸色黑得吓人，一看就是训人的架势，她忍不住想，难道是苗苗这次考试没发挥好？被老叶单独揪出去批评教育去了？
    正想着，耳边传来周围同学的议论声，吴悦本来低头偷偷玩着手机游戏，但却耳尖地从那群人的嘴里听到唐苗的名字。
    “卧槽不得了！这是谁发的！居然匿名！”
    “这是唐苗跟沈清野吧？他们这是在交往吗？举止好亲密啊。”
    “这到底是哪位大哥拍的，居然发在群里，操作太骚了吧。”
    “匿名的是谁啊，不怕被老叶看见吗？有点过分了诶。”
    什么鬼？
    吴悦眼睛一扬，扫了眼旁边的同桌，这人也拿着手机，她神情一顿 ，连忙关了游戏，爬上扣扣点开了班级群。
    平时班级群里根本没有人说话，因为班主任就在这个群里，可现在，群里的消息已经99＋，吴悦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快速翻看聊天记录，终于看到那几张被人匿名发在群里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竟然是唐苗和沈清野。
    两人的举动本来就是情侣间再正常不过的亲昵，可如今却被人偷拍放在班级群里，这无疑就是一颗炸弹，不仅向所有人曝光了他们在交往的事，更重要的是，班主任也在这个群里！
    文冠南和王嘉伟也看到了群消息，气得牙痒痒，只想打爆那人的狗头。
    “这他妈是哪个猥琐的傻X，老子一定要把它揪出来！”
    野哥和唐苗交往的事，就怕被老师发现，所以两人已经足够低调了，可如今居然被某些人拍了照片还发在班级群！
    吴悦的心咯噔一跳，终于明白唐苗被老叶叫走的原因了。
    她下意识看向前排坐着的沈清野，周围的同学和她一样，目光齐刷刷地汇聚在少年身上。
    沈清野此时阴沉着脸，薄唇抿成一条僵直的线，他狭长幽暗的眼低垂，目光冰冷地看完那些照片，接着他站起来，微拧的眉心笼罩着一层深深的阴霾。
    教室里所有拿手机的同学都看到了群里的照片，他们一边八卦匿名的那人到底是谁，一边忍不住去看沈清野，刚刚唐苗已经被老叶叫走，这对学霸情侣估计应该走不远了。
    周围的同学还在讨论匿名的人是谁，陆云面不改色地继续玩手机，似乎这些八卦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后排的张静看完群里的消息，不敢置信地看了好友一眼，照片上的场景太熟悉，这不就她和陆云周末吃午饭的地方吗？
    可陆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张静心头一慌，下意识看向前排坐着的少年，有点担心。
    沈清野握紧了手机，沉步走向陆云的位置，他平日里总是一副冷冰冰生人勿近的样子，可如今那双黑漆漆的眼眸看过来时，却分外骇人。
    陆云只觉得眼前盖下一道黑影，还未等她反应，在张静的惊呼声中，她的手机被人夺走，狠狠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不止张静，就连周围的同学也被沈清野发火的架势吓了一跳！
    陆云心口一紧，眉心突突的跳动，对上少年沉寂锐利的眸子，那目光像极了淬了寒冰的刀子，扎在她身上，陆云深吸一口气，眼眶慢慢红了一圈，她颤着声指责道：“你凭什么砸我的手机！”
    凭什么？
    面前的少年勾唇冷笑，眼底的寒意愈深，这是沈清野第一次正眼看陆云，可他脸上的讽刺与冷厉却让她心寒恐惧。
    沈清野不是傻子，那天在肯德基，他无意中到张静和陆云，但他当时没有提防，竟被人偷拍了，而从那些照片的角度来看，正是当时陆云坐的位置。
    陆云此时的神情在其他同学看来十分委屈，只见班长弯腰去捡自己的手机，沈清野的眸色极深，神情阴冷地一脚踩住那残破不堪的手机，薄唇微动，吐出的每一个字都透着股森森的寒意：“你以为我不知道照片是你拍的？”
    闻声，陆云脸色一白，握紧的拳头，指尖深深嵌入掌心，紧张不安，更多的是恐惧。
    少年的声音几乎是咬着牙吐出来的，围在一旁的同学却都听见了，原来班级群里那个匿名的人居然是班长陆云。
    “这事不会就这么轻易算了。”
    没再理会周围的议论与目光，沈清野冷沉着脸离开，像是去找人。
    沈清野刚走，陆云脸色惨白地僵在原地，被看热闹的同学围着，伴随着那些异样讽刺的目光，她的脸火辣辣的滚烫。
    “陆云也太龌龊了吧，人家不就是个谈个对象，至于偷拍还发群里吗？”
    “太过分了，多大仇多大怨啊，这下让老叶知道了，唐苗他们肯定要被叫家长了。”
    “说不定她就是喜欢沈清野，纯粹是嫉妒呗，这心理也太阴暗了，咱们还是离她远点。”
    目睹眼前这一切的张静，看到好友的狼狈模样，原本想上去安慰几句，可却始终迈不出那一步，不得不说，陆云的做法真的是自作自受。
    -
    而此时的办公室里，班主任还在跟唐苗僵持。
    终于，老叶的耐心被全部耗尽，“唐苗，你既然不听老师的劝，那我只能告诉你家长，让她来管教你。”
    闻声，唐苗呼吸一窒，原本隐忍克制的神情终于一点点崩塌，她急忙抬眸，紧张不安地看向班主任，眼底闪过恐慌，哑着声焦急道：“叶老师，求你不要告诉我妈。”
    她和沈清野的事如果让唐叶秋知道，以她对沈清野的偏见，唐苗不敢去想，她妈妈会做出什么来。
    在这之前，因为苏晏的事情，唐叶秋就已经警告过她，不准再和沈清野有接触。
    女孩一直沉默不回应，老叶的耐心早就耗尽，如今他一提到要告诉家长，果然找到了唐苗的软肋。
    老叶没好气地看着他，神情严肃：“现在知道怕了？”
    “你们早恋这是违反校规，影响学业的大事，我肯定要告诉家长的，这没得商量。”
    老叶不容拒绝的话让唐苗的心倏地一沉，仿佛一盆冷水从头灌到脚底。
    正当老叶训斥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走进来的少年清隽的面庞布满寒霜，沉寂锐利的目光扫向僵持的两个人，当看到低垂着脑袋的女孩时才稍稍缓和。
    这叫什么学生？！
    进办公室连声报告不打，直接踹门进来，老叶眼睛怒睁，脸色瞬息万变，厉声道：“沈清野！你什么意思！”
    他还没找这小子谈话，居然自己跑上门来了！
    无视叫嚣中的人，当沈清野看到眼眶通红的唐苗，心口一抽的疼痛，脑中只有一个迫切的念头，带她离开。
    少年对他的话恍若未闻，沈清野长腿迈开快步走到唐苗面前，稳稳地牵住那只冰凉冒着冷汗的手，几乎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就这样牵着她在班主任眼皮子底下离开。
    身后是老叶气急败坏地声音：“你们给我回来，小心我让你们写检讨！”
    老叶教了这么多年学生，头一次被气成河豚！
    而回应他的，却是少男少女飞快消失的背影。
    从教学楼里出来，唐苗愣愣地被他牵着走，整颗心都开始颤抖。
    沈清野唇角收紧，侧脸的轮廓曲线冷硬坚毅，他沉默着不发一言，周身笼罩在沉沉的阴影之中。
    他走得很快很急，像是在和时间赛跑，少年宽大温热的手掌紧紧地包裹着她的手，他紧绷着神经，像是在强忍什么。
    唐苗乖乖的跟着他，眼眶不知何时溢出温热咸湿的液体，喉间涩涩的疼，这一刻她多想什么也不顾，就他们两人，去哪里都可以。
    可现实不允许他们任性，现在逃开了又能怎样？
    等待他们的会是老师的批评教育和检讨，还有唐叶秋的声嘶力竭，情绪崩溃。
    -
    无人的角落里，身前的少年终于停下，唐苗猝不及防的撞向他坚硬的后背，下一秒，沈清野转身，直接将她抵到了墙角，他沉默着，所有克制的情绪在这一刻释放，少年发狠似的覆上那片娇软干涩的唇瓣，连呼吸都是急促的。
    这会是最后一次吗？
    两人如此亲昵的相拥，亲吻，毫无顾忌。
    唐苗心口轻颤，她微微仰头，顺从地配合他，慢慢闭上了眼睛，只温柔地承受他极具占有性的攻势。
    两道紧紧相拥的身影随着半明半昧的月色隐匿在暮色中，仿佛这一刻时间已经停止，只有他们两个人。
    久久的亲吻交缠之后，唐苗气息不稳的轻喘，沈清野终于慢慢松开她，哄小孩似的轻抚着她的后背。
    末了，他轻轻地吻在女孩眉眼，温柔缱绻，虔诚而细腻。
    沈清野已经预料到接下来要面临的后果，而这样的时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心爱的女孩为难。
    沈清野低喃的喊着她的名字，就这样抱着她。
    怀里的人紧紧回抱住他，女孩毛茸茸的脑袋抵在他胸膛，只听她哑着声，不安地开口：“沈清野，你还记你答应过我的事吗？”
    那天也是这样的夜晚，少年一步步稳稳地背着她，承诺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沈清野垂眸，掌心摩挲着女孩纤瘦温软的手背，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他的声音轻而沉稳，“记得。”
    唐苗笑了，心底的焦虑与担心一点点退散，软着声道：“一定要说话算数哦。”
    沈清野：“嗯，说话算数。”
    -
    夜色渐深，两人一块回家，每走一步，都在预告着即将面临的分离。
    穿过那条熟悉的小巷，视线里多出一道熟悉的身影，看到女人愈渐清晰的面孔，唐苗的神情也跟着僵住。
    楼下焦急等待的唐叶秋也在这时看到了不远处走来的两个人。
    当看到女儿和沈清野牵着的手时，女人冰冻许久的神情终于在一瞬间崩塌，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她一直引以为豪的女儿，居然做出这么胆大包天的事情，如果不是班主任打电话来告诉她，她会一直蒙在鼓里！
    对上唐叶秋怒睁的双眸，和那道霍然审视的目光，唐苗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神情还是出现一丝慌乱，如今她像是做了坏事的小学生，被严厉的大人当场抓包。
    沈清野抿唇，沉默地松开她的手。
    唐叶秋深吸一口气，疾步走过去，到了沈清野面前，她恼羞成怒地扬起巴掌准备扇过去，却在下一秒被女儿急急地抱住胳膊。
    唐苗红着眼，声音微颤：“妈，你别这样！”
    唐叶秋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一眼，只好收回手，她曾无数次地告诫唐苗，离沈清野远一点，这个男孩不是一般人能招惹的。
    当年苏晏被沈清野打成植物人住院，后来下了病危通知单，不得不转去大城市治疗，虽然苏晏欺负了唐苗，可在唐叶秋看来，那只是小孩子之间不懂事的玩闹，可沈清野却跟疯了似的，将男生打成重伤，那不要命的样子完全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样子。
    可如今，女儿却将她的嘱咐当做耳旁风，不仅没有跟这小子保持距离，还跟他早恋！
    唐叶秋眉心突突地跳动，她脸色一冷，拽着唐苗的胳膊，厉声道：“跟我回去！”
    说完，唐叶秋不再多看沈清野一眼，强行带唐苗上楼。
    掌心空荡荡的，沈清野薄唇紧抿，一颗心不断收紧。
    -
    唐妈妈冷着脸，抓着唐苗的胳膊回家，她极力克制着情绪，此时内心被满满的愤怒，失望所充斥。
    回到家，关上门，唐妈妈先进了唐苗的卧室，手里不知拿了什么东西，接着，便见她将一个白色的手机“啪”的一声摔在了桌子上。
    她的神情已经崩溃，疾言厉色道：“这是谁给你的手机？！是不是沈清野给你的？是不是他让你用这个跟他联系？”
    面对唐叶秋的步步紧逼，以及被她发现的手机，唐苗的心跳蓦地停了一拍，她咬着唇瓣，定了定神轻声解释：“这是爸爸给我的。”
    从女儿口中听到爸爸两个字，唐叶秋的脸色瞬息万变，声嘶力竭道：“我们已经离婚了，他算哪门子爸爸！”
    “是我一个人抚养你到现在！他配做爸爸吗！”
    对于这段失败的婚姻，唐叶秋最忌讳别人提到唐苗的爸爸，每次一提到那个人，她的神经都跟着紧张，如今从女儿枕头底下发现这部手机，已然给了她重重一击。
    气氛陷入死一般的沉寂，静默良久，唐苗只觉得此刻像被人攥住了心脏，连喘息都变得沉重而压抑。
    唐叶秋红了眼眶，努力让自己平复好情绪再说话，“唐苗，我说的话你从来就没放在心上是不是？”
    “如果不是叶老师告诉我，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唐叶秋的心理状况一直不太好，自从和唐苗她爸离婚，她几乎把所有的未来和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她没有再找另一半，尽自己所能让女儿衣食无忧，可她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乖巧懂事，从不会让她操心的女儿，居然会跟人早恋，而且对象还是那个有暴力倾向，背景复杂的少年！
    沈清野当初来林城，唐叶秋以为他只是个寻常的少年，所以没有阻碍女儿的交友，可时间一长她才觉得不对劲，直到那次沈清野和唐苗被一群来路不明的人绑架。
    绑匪抓走了沈清野，将唐苗丢弃在荒废的小黑屋里，如果不是警察帮忙找到，唐叶秋不敢想象，唐苗会出现怎样的后果。
    “沈清野他家里什么情况，你不知道？！”
    “以前的事情还不够你长教训吗！”唐叶秋情绪太过激动，她缓了缓呼吸，心里又气又难受，仿佛女儿先前的乖巧懂事都成了假象。
    听到唐叶秋话里行间对沈清野的厌恶，唐苗忍着眼底泛出的水雾，她吸了吸鼻子，语气诚恳的开口：“他一直都很好，就算他以前打伤了苏晏，那也是为了我……”
    听着女儿态度中的不妥协，唐叶秋再无忍耐，“所以呢？你还要跟他这样继续下去吗？！”
    唐叶秋气得手都是颤抖的，她不由分说打开那部白色的手机，找到沈清野的联系方式，将手机塞给唐苗，硬声道：“你必须跟他说分手，立刻，马上！”
    唐苗现在面临文理分科，很快就是高考，正是人生中最关键的时刻，她绝对不能让沈清野毁了她女儿！
    手机被强行塞进她手里，唐苗心口一滞，下意识摇头，温热咸湿的液体终于夺眶而出，喉间是干涩沙哑的疼，她咬唇，低低地开口，“妈妈，求你别逼我，我会努力好好学习，不让你失望……”
    唐叶秋的眉心紧锁：“不让我失望？你现在做的事情已经让我失望透顶！”
    女儿不仅背着她跟沈清野交往，还收了那个负心汉送的手机，如今还敢向她信誓旦旦地保证。
    唐叶秋毫不犹豫地按下那串号码的拨通键，语气不容拒绝：“如果不分手，明天我就收拾东西带你离开这里。”
    唐叶秋深吸一口气，神情慢慢归于平静，她一直犹豫要不要离开林城，最近刘继鹏三番五次的来这里骚扰她们，唐叶秋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带唐苗回老家，换个地方继续生活。
    闻言，唐苗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她没想到唐叶秋会这般决绝，将她所有的希望泯灭。
    气氛慢慢变得安静，就连空气都仿佛凝滞，手机就在这时传来嘟嘟的声音，几秒后，对方接了电话。
    唐苗的心也跟着沉入了谷底。
    电话那头传来那道温凉悦耳的声音：“苗苗？”
    唐苗忍着鼻间的酸涩，白皙干净的脸颊滑过两道泪痕。
    唐叶秋目光冷然的注视着她，唐苗吸了吸鼻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平常无异，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声音很轻的开口：“沈清野，我们分手吧。”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然后听到他的回应：“好，我答应你。”
    那一刻，唐苗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第32章 
    听到女儿亲口跟沈清野说了分手，对方答应的轻巧，一旁的唐叶秋自然听得十分清楚，她从始至终冷眼看着女儿无声的落泪，却没有一丝心软，她对这段不堪一击的早恋只有愤怒和失望。
    唐叶秋最终没收了唐苗的手机，没有当场摧毁已经是她最大的仁慈。
    “你跟沈清野的事情从现在起就翻篇了，你既然答应了我，就收收心思专注学业。”
    唐叶秋看着女儿通红的眼眶，脸颊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她一副被逼迫的样子，让唐叶秋忍不住拧眉，她顿了顿，语气认真又严厉：“如果被我发现，你跟那小子还有关系，到时候我做任何决定，你也别怨我。”
    面前的女孩低垂着头，脸色发白，沉默许久，唐苗终于动了动，她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最后终于归于平静，她看着唐叶秋，唇角微掀，轻声答：“我答应你，不会再跟他有关系。”
    说完，唐苗背着书包进了卧室，温热酸涩的眼眶变得又红又肿，唐叶秋得到女儿的保证，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的背影，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
    期末考试结束，在家等成绩的那几天，唐苗都乖乖待在家里没出门，而唐叶秋也辞了工作，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
    唐苗没了手机，整个人似乎都与世隔绝，她很想联系沈清野，想知道他现在的情况，迫切地想告诉他，自己说的那句话是骗他的，希望他不要相信……
    母女俩的气氛一直很僵硬，唐苗变得不爱说话，唐叶秋每次进她的卧室，唐苗要么看书，要么写试卷，她的书桌上放着一堆厚厚的书，似乎有忙不完的事情。
    唐叶秋为了缓和两人的关系，试着问起唐苗这次期末考试考得怎么样，旁敲侧击地在试探她有没有被早恋影响正常发挥，唐苗神色无异，唐叶秋问一句，她答一句。
    唐叶秋斟酌之后，提议道：“马上就要文理分科了，你有什么打算？”
    唐苗没作犹豫：“理科。”
    唐叶秋下意识问了句：“是不是你跟沈清野选的一样？”
    面对唐叶秋的疑神疑鬼，唐苗只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如同被关押的犯人，她抿了抿唇，眼底的光渐渐暗下去：“跟他没关系。”
    唐叶秋将信将疑：“我听说，女孩选文科比较好，日后当个老师很稳妥。”
    唐苗垂下头，心里像被堵了一团棉花。
    唐叶秋没理会她的情绪变化，继续道：“我看你所有的成绩里，文科显然比理科好，干脆就选文科。”
    对于文理分科，唐叶秋虽然不太懂，但也听别人说，女孩子学理科比较吃力，文科日后找份当老师的工作肯定不亏。
    听着唐叶秋已经帮她规划起了未来，根本没有给她自己选择的权利，唐苗的心情愈发沉重，她低着头，抿着唇，眼里涩涩的，就连指尖陷进了肉里也不觉得疼。
    -
    去学校领成绩单的那天，唐苗拒绝了唐叶秋主动送她的请求，自己直接坐上了公交车。
    去学校的路上，唐苗沉寂如死水的心情终于有了波动，看着窗外匆匆掠过的风景，她开始忐忑不安，此刻迫切地想要见到沈清野。
    亲口告诉他，那句话请不要当真。
    他们还可以偷偷的继续在一起，这一次她一定会很小心，努力不被别人发现。
    公交车一到站，唐苗几乎是飞奔到教室，她笃定，她以前跑800米都没这么快。
    到了教室，看到第一排那个空荡荡的座位，她呼吸一窒，一颗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沈清野没来。
    唐苗一进教室，教室里的同学不约而同地看向她，他们神情各异，目光有好奇有八卦。
    吴悦今天来得很早，那天放学后她给唐苗打了无数个电话，担心唐苗被老叶批评，可对方的电话却一直没有接通，吴悦放心不下，这会看到唐苗，她眼睛一亮，连忙跑过去。
    吴悦坐在沈清野的位置上，急忙道：“苗苗，你还好吗？”
    一中抓早恋很严格，老叶作为作战第一线的班主任更加变态，吴悦听同学说，沈清野那天还踹了办公室的门，强行带走了唐苗。
    吴悦感慨沈清野男友力爆棚的同时，也开始替他们担心，毕竟老叶可是出了名的难缠。
    听到吴悦的问询，唐苗只是无力地摇摇头，沈清野迟迟不来，他是生病了？还是有事被耽搁了？
    吴悦叹了口气，“真是看不出来，这件事居然是班长干的，太小人了。”
    唐苗目光淡淡地垂下去，静静听她说着，神情难辨。
    “现在大家都知道这事是陆云干的，都没人跟她说话，沈清野摔了她的手机真是便宜她了。”
    吴悦还在替唐苗打抱不平，控诉陆云的恶行，身旁的女孩眉心轻蹙，薄唇动了动，终于开口：“你知道沈清野去哪了吗？”
    吴悦一愣，摇了摇头，看了唐苗一眼，默默道：“我还以为你知道呢，文冠南和王嘉伟最近都没联系到他。”
    唐苗心口一抽，忍不住胡思乱想，沈清野是不是真的信了她说了分手的话，再也不想见她了。
    渐渐地，教室里的同学都到得差不多了，吴悦安慰了唐苗几句，然后回了自己的座位。
    没过多久，便见老叶拿着一张成绩单进来。
    班主任一进教室，原本闹哄哄的教室瞬间鸦雀无声，大家都悬着一颗心，纷纷看向老师手里的成绩单，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老叶的神情。
    老叶依旧板着一张脸，目光冷冰冰的，他抿着唇看向第一排的位置，看到沈清野没来，原本舒展的眉头顿时拧在一块，再看向一脸平静的唐苗，老叶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他清了清嗓子，沉声道：“这次期末考试成绩已经在我手上了，咱们班每门课的均分都排年级第一，跟二班拉开了很大的差距，这让我非常欣慰。”
    一班和二班都是重点班，每次考试均分相差都在一分以内，可这次一班却远远甩开了二班，稳居第一，不仅如此，他们班上还有两名同学并列年级第一。
    老叶看着成绩单上那两人的名字，心情有些复杂，生平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严格，教学手段太过强硬。
    “咱们班这次考得不错，唐苗和沈清野两位同学并列年级第一。”
    老叶的态度稍稍缓和，话一出口，教室里坐着的同学瞬间炸了！
    这是什么学霸情侣！两人居然并列年级第一，这也太厉害了吧！
    唐苗和沈清野虽然谈恋爱，但却丝毫没有影响学习成绩，这让很多同学羡慕不已，可一想到那天老叶的棒打鸳鸯，纷纷替他们觉得可惜。
    而罪魁祸首陆云，自打班主任走进教室，她根本没有勇气抬头，同学们都知道那些匿名照片是她发出去的，班主任肯定也知道了。
    周围同学是怎么评价她的，陆云此时心里比谁都清楚。
    唐苗听着老叶在讲台上报成绩，她的神情淡淡，无动于衷，似乎这一切与她无关。
    唐苗之前一直跟沈清野微信联系，她努力回想起沈清野的手机号码，想着放学以后去小卖部给他打电话，起码让她知道他现在在哪。
    老叶说完期末考试情况，话锋一转，开始谈到了早恋的危害，他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可教室里的同学都知道，班主任口中说的典型就是唐苗和沈清野，这对学霸情侣。
    终于等到放学的时候，老叶叫住唐苗，和颜悦色地说了几句话，大概意思是，看在她和沈清野这次考得不错，为班级争光的份上，他不会让两人写检讨，但早恋现象必须杜绝。
    唐苗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压根不想看到班主任的脸，心里满满的抵触情绪，她已经听出老叶的言外之意，如果不是早恋，她的成绩肯定会更好。
    -
    吴悦这次虽然没考好，可当她知道唐苗和沈清野的成绩时，打心眼里替他们高兴，亏老叶还说早恋影响学习，结果人家两人啪啪啪打脸了。
    从下午开始就已经进入假期，吴悦不着急回家，见苗苗一直失魂落魄的样子，吴悦打算多陪她说说话。
    两人一块出了校门，还没走几步，吴悦便听到身后有人叫唐苗的名字，于是她们回头，便看到马路对面一名中年女子正朝她们挥着手。
    吴悦奇怪的咦了一声，侧目看向身旁的女孩：“苗苗，那个是唐阿姨吧？”
    上学期学校开家长会的时候，吴悦见过唐苗的妈妈，一个眉目温婉，很有气质的阿姨。
    看到唐叶秋的瞬间，唐苗原本平静无波的脸慢慢僵住，缓慢的反应过来后，她的唇角扯出一抹浅浅的弧度，藏着微不可察的讽刺。
    和吴悦道了别，唐苗跟着唐叶秋回家，母女俩无话，身旁的女孩安静得像个瓷娃娃，唐叶秋知道自己太过敏感，可却始终不放心。
    她担心女儿说的那些话只是口头保证，更怕那个阴晴不定的暴力少年会因为分手的事欺负唐苗。
    “苗苗，今晚想吃什么？妈妈回家给你做。”唐叶秋微笑，关切地问询。
    唐苗静了一瞬，她们之间微妙压抑的气氛，已经让她快要喘不过气，她鼻子一酸，克制着情绪说道：“你已经看到了，我没有再跟沈清野有接触，你还要这样监视我多久？”
    面对女儿的控诉，唐叶秋神情一顿，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无奈又心酸地开口：“你是我的女儿，我做这些都是为你好，如果你真的能说到做到，我自然不会再干涉。”
    闻言，唐苗没再跟她争执，此时在唐叶秋眼里，她所有的情绪和想法都是多余的，她就该像个布偶娃娃一样，按着母亲给的方式，按部就班的生活。
    -
    母女俩一路无话。
    到了家门口，唐叶秋大老远便看到楼下站着的中年男子，当看清刘继鹏那张油腻伪善的脸，唐叶秋的脸色瞬息万变。
    被唐叶秋拒绝以后，刘继鹏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此时像个泼皮无赖一样堵在一楼，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见母女俩走过来，刘继鹏原本不耐烦的神情瞬间转换成满脸带笑。
    唐叶秋不悦的唇角收紧，让唐苗先上楼，她待会就回来。
    唐苗清楚刘继鹏的秉性，虽然还在和唐叶秋闹情绪，但她还是担心自己的妈妈会被人欺负。
    唐叶秋皱眉看她一眼，“快回家。”
    唐苗抿了抿唇，只好上楼。
    -
    唐叶秋迟迟没有回来，唐苗有些担心，趴在窗口看了眼，底下的两人正说着话，看起来一切正常，唐苗心头一动，看了眼唐叶秋的卧室，手机肯定藏在哪个角落，于是她连忙溜进去，小心翼翼地察看了几个柜子和抽屉，一番搜寻无果后，唐苗准备看看衣橱，门外响起钥匙开锁的轻微声响，她吓得手一抖，连忙关上衣橱的门，快速跑回自己的卧室。
    进门的唐叶秋丝毫没察觉女儿的异常，好不容易打发走刘继鹏，她这次铁了心一定要搬家。
    -
    此时市中心医院的重症病房。
    眉目清冷的少年定定地坐在病床旁，宛若一尊雕塑。
    病床上的老人刚做完手术，此时苍白无血色的脸上还挂着氧气罩，输液管的药物一点一点的流淌进她年迈虚弱的身体。
    沈清野看着外婆愈渐苍老的容颜，心底的酸涩止不住地从里冒了出来。
    沈奶奶虽然有心脏病，平日里一直没有病发，可现在却因为受了刺激躺在医院，一直昏迷不醒。
    沈清野敛睫，狭长深邃的眼微垂，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是一段只有30秒的通话记录。
    唐苗提出了分手。
    他的直觉告诉他，唐苗不会主动说出这句话，除非有人逼她。
    那天沈清野一夜没合眼，他盯着那串号码，一直等到白天才尝试着回拨，而回应他的却是机械又冰冷的已关机。
    如果不是意外，唐苗的手机或许已经被唐阿姨没收，一想到女孩这几天的处境，沈清野闭了闭眼，眉心拧成一条浅浅的沟壑。
    没过多久，病房里进来一个女人，看到少年出神的样子，她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走上前轻轻拍了拍沈清野的肩膀：“清野，你在这守了这么久身体会吃不消的，今晚先回家休息，你外婆有我照看放心吧。”
    王怡是沈媛殊的助理，沈奶奶昏迷的第一时间，她便从京都飞了过来，而沈媛殊还在剧组拍戏，一时半会赶不过来，只好让助理过来照看。
    少年神情冷冽，不说话的时候有着超乎同龄人的沉稳镇定，沈清野说了句不用，在病床前不动如山。
    王怡看了只觉得心疼，她比谁都清楚，沈清野成长成这个样子是谁造成的。
    静默片刻，王怡的神情有些犹豫，但还是决定告诉他：“清野，你妈妈今晚零点的飞机，她得知你外婆生病了，一直很着急，现在才挤出时间。”
    王怡说完，沈清野冰冻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慢慢道：“这跟我们无关。”
    少年的声音轻而平稳，说这话时，清隽精致的面庞没什么情绪。
    知道他们母子俩的关系一直闹得很僵，王怡在其中劝过几次可一点用都没有，不仅如此，就连沈奶奶都不想看见沈媛殊，在外人面前绝口不提她女儿的名字。
    谁也不会想到，当红影后沈媛殊的母亲和儿子会在这个穷乡僻壤落脚。
    沈媛殊年轻时跟了地产大亨秦明庭，生下了沈清野之后却依旧没名没分，沈奶奶一辈子做的都是教书育人的事，当得知自己的女儿成了别人的第三者，竟连孩子都有了，老人家一气之下便跟沈媛殊断绝了母女关系。
    老人依靠那点退休金日子过得清贫，沈媛殊每个月打给她的生活费，她一分钱都没用过，更不准沈清野用。
    沈清野被秦家大夫人发现以后，沈媛殊无处可躲，只好把孩子带到林城，沈奶奶原本铁了心与沈媛殊老死不相往来，可当老人家看到那个被折磨得浑身是血的小男孩时，心痛的已经说不出话。
    后来一老一少生活在一起，沈媛殊又重回公众的视线，依旧维持她美艳清冷的明星人设，受无数粉丝追捧的影后。
    见沈清野态度坚决，王怡也不好再说什么。
    -
    入夜，病房的门被人轻轻推开，沈清野刚刚用棉签沾了些水轻轻唾沫在外婆干裂的唇瓣上，听到身后的声响，他已经意识到进来的人是谁。
    少年神情微变，薄唇抿成僵直的线，眼底的情绪稍纵即逝。
    即使是这个隐秘的时间点来医院，沈媛殊依旧将自己全副武装起来，深色的呢大衣，一顶黑色加绒的鸭舌帽，还有将大半张脸都遮住的围巾。
    女人风尘仆仆地进了病房才卸下一身防备，急急忙忙走向病床。
    看到昏迷中的老人，沈媛殊忍了一路的情绪终于崩溃，卸了妆容的她五官虽精致柔美，可依旧遮盖不住疲惫之色。
    女人倏地一下红了眼眶，温热咸湿的泪水簌簌的夺眶而出，看到母亲此时虚弱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沈媛殊捂着唇不让自己哽咽出声，怕打扰到老人的休息。
    她此时才开始恨自己的不孝，作为女儿从未让她母亲有一个平静安逸的晚年。
    一旁的沈清野冷眼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神色平静无波，像是观摩一个声情并茂的演员。
    沈媛殊平复好情绪，终于看向自己的儿子。
    两人快两年没见，她原以为秦家把沈清野接回去是认可了他是秦家的血脉，可秦明庭却告诉她，沈清野和秦家的长子动手，把人打成重伤送进了医院，即使秦明庭保他，可老爷子和秦家大夫人却容不得他继续在秦家待下去。
    沈清野回到林城以后，沈媛殊一直想着来看他，可又怕她妈看到她受刺激病发，这让她进退两难。
    可她从没想过，再次见到祖孙两人，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沈媛殊看着沉默不语的沈清野欲言又止，碍于昏迷中的老人，沈清野目光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却也配合地走出病房，不想两人的谈话打扰到外婆。
    午夜的医院走廊都是静悄悄的，沈媛殊走到没人经过的楼道里停了下来。
    少年懒散的将手插在口袋里，那张与她神似，清隽精致的面庞从始至终没有一丝感情的流露。
    沈媛殊深吸一口气，她十分了解沈清野的脾气，如果跟他打感情牌，对他基本没用，于是女人顿了顿，认真的开口：“等你外婆苏醒，我会安排人送你们出国。”
    语落，沈清野像是听到了笑话，他偏着脑袋，勾起唇角，有些嘲讽：“你凭什么替我们做决定？”
    又或者，凭什么笃定他和外婆会乖乖听她的话，抛下这里的一切出国。
    沈媛殊被他不屑一顾的态度惹恼，她抿了抿唇，神情已然发生了变化，“凭什么？就凭我搭上半条命生下你！”
    当时她还怀着孕，面对外界的舆论和秦家那位的打压，为了生下沈清野差点死在手术台上。
    秦明庭和她在一起那么多年，真正插足的第三者根本就是秦家那位！
    沈清野喉间一哽，他薄唇抿成一条线，漆黑剔透的眼看着她，半晌没说话，接着他目光淡淡的看向别处，蓦地轻笑了一声，点点头，唇角的讽刺渐深：“是啊，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给了我这条烂命？”
    他生来命运就从不属于自己，无论是秦家还是沈媛殊，他永远被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直到这次他被秦老爷子赶出来，终于明白自己存在的意义，只不过是沈媛殊嫁进秦家，扳倒秦家大夫人的一颗棋子。
    沈媛殊被儿子的嘲讽刺得心中一痛，她极力控制着情绪，阐述事实：“你以为你外婆这次发病昏迷是意外？”
    从她母亲出事的第一时间，沈媛殊敏感的神经告诉她，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于是她派人调查，果不其然，秦家的人最近就在林城。
    这一切根本不是意外。
    第33章 
    寒假开始，唐叶秋便给唐苗报了各种补习班，想利用这个寒假让她收收心思，将重心放在学习上，而她最近也开始找房子，准备搬家。
    唐苗试图联系过沈清野，可对方的电话一直无法接通，就连沈奶奶家也一直没人。
    吴悦因为期末没考好，被家人逼着和唐苗一块来上补习班。
    这天课间活动，唐苗借了吴悦的手机联系沈清野，可对方依旧没有回应。
    唐苗看着那串熟悉的号码，心里五味杂陈。
    见好友一直失魂落魄的样子，吴悦叹了口气安慰：“你也不要太担心了，说不定沈清野家里有事，等解决完他就会联系你。”
    “你们感情那么好，不可能连这点挫折都经历不了的。”
    唐苗神情微怔，听了吴悦的话，她本来隐藏很好的情绪终于有些控制不住，忍着鼻间的酸涩，她连忙低下了头，不让别人看到自己通红的眼眶。
    三年前，沈清野也曾这样不辞而别过，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那时候的他们，关系不像现在这般亲密，他从始至终一直追逐在她身后，而她从未给过回应。
    如今她终于开窍，最害怕的事情莫过于他突然从她的世界里里消失。
    唐苗吸了吸鼻子，低声轻喃：“我那天跟他说了分手，他会不会当真了……”
    吴悦眉梢一挑，连忙反驳：“怎么可能，他那么喜欢你，就算你真想跟他分手，沈清野也未必同意。”
    唐苗没再说话，没见到沈清野之前，她永远都不能安心。
    -
    寒假假期很短，唐苗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补习班，每天都是补习班和家，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可每当她经过沈清野住的那栋楼，她总会忍不住多看一眼，心里想见他的念头只增不减。
    那天补习班的老师因为上午有事，便将补课时间调到了下午，补完课时夜色渐深，吴悦请假没来，唐苗一个人回家。
    已进入年末，街上显得十分冷清，昏黄路灯下的夜景，显得沉寂又萧条。
    唐苗慢吞吞地走到车站，此刻竟一点都不想回家，最近唐叶秋对她言听计从的表现很满意，她和沈清野的事在唐叶秋看来似乎已经完全翻篇了。
    唐苗盯着公交车站牌出神，直到回家的末班车从她身边经过，她才回过神，犹豫片刻后拦了辆出租车回家。
    司机大叔是个格外话痨热情的人，见唐苗背着书包像是刚放学，文文静静看着很乖巧，于是他微笑着询问：“小姑娘还没放寒假啊？”
    这么冷的天，很多学校都已经放寒假了。
    后座的女孩反应慢半拍地看向他，才轻声回答：“今天补习班放学有些迟。”
    别人家的孩子寒假了也不松懈，这么冷的天居然还在坚持上补习班，司机大叔一想到自家孩子，难免有些感慨，臭小子估计这会还在看电视。
    “小姑娘看着很努力啊，在学校成绩应该很好吧？”司机大叔握着方向盘过了十字路口。
    唐苗微愣，有些腼腆地笑了笑，“还行。”
    因为唐苗住的地方车不方便开进去，于是司机将她放在了公交车站，还不忘善意地叮嘱她，回家注意安全。
    -
    下车以后，唐苗一个人回家，穿过那条熟悉的巷子，她的步子变慢，心底涌起的酸涩感慢慢将她包围，脑中浮现出之前她和沈清野的种种。
    这个隐秘又危险的地方，承载了两人为数不多的记忆，他们曾在这里毫无顾忌地相拥，亲吻，禁忌而热烈。
    回过神后，唐苗吸了吸鼻子，继续向前走。
    没走几步，耳边响起一道轻浅的脚步声，唐苗起先没注意，可持续的时间久了，她开始变得警惕。
    身后有个人一直在跟着她。
    自打她开始上补习班，每次回家都觉得有人跟着她，起初唐苗觉得是自己的神经太过敏感，毕竟每天她都能安全回家，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可现在那阵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根本不是幻觉。
    耳边还有呼啸而过的寒风，这条小巷破旧落后，四周黑漆漆的根本没有路灯，察觉到自己被人跟踪了，唐苗心口一紧，不安地加快了步子，却在下一秒被人牵住了手腕。
    被那人触碰的一瞬间，唐苗一颗心狂跳，尖叫的同时，毫无防备地被拉了个踉跄，后背猝不及防地撞进身后人的怀里。
    那人没说话，单手扣着她的腰，以半抱着她的姿势，坚硬的胸膛贴靠着她的后背，唐苗的心瞬间蹦到了嗓子眼，整个人开始疯了似的挣扎。
    少年有力的臂膀从身后环绕着她，耳边传来那道熟悉低沉的声音，夹杂着疲惫和温柔。
    “别怕，是我。”
    她被他牢牢地困在怀里，干净清冽的熟悉气息慢慢将她包围，沈清野一开口，唐苗的动作像被人按了暂停键，那道轻而沉稳的声线缠绕在她耳际，她的心跳一顿，眼眶倏地一热，熟悉地让她几欲落泪。
    沈清野牵着她，将纤瘦娇小的女孩拥入怀中，他低垂着脑袋，深深埋进她肩窝，多日来的思念和焦灼已经将他吞噬，他收紧臂膀，两人之间无缝隙地相拥，鼻间是她熟悉恬淡的气息，慢慢将他心底的空缺填满。
    沈清野知道唐阿姨限制了唐苗的行动，他从文冠南那里得知，唐苗去学校的那天，唐叶秋全程陪同，她像个警惕的守护者，时刻提防着自己接近她的女儿。
    沈清野不想让唐苗在他和她的母亲之间陷入两难的境地，知道她去了补习班，他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在唐苗家楼下，远远的跟着她，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护送她。
    今夜也是如此，时间太晚了，他不放心，尤其这条熟悉的巷子，隐秘却也充满了危险。
    听到沈清野的声音，唐苗怔愣在原地，有些不敢相信，宛若一场梦。
    “沈清野，是你吗？”女孩深吸一口气，声音微微发颤，小心翼翼地开口。
    少年坚毅的下巴轻轻抵着她软软的发顶，他咬牙，喉结滚了滚，哑着声回应，语气满是温柔：“是我。”
    闻声，唐苗终于确定了是他，多日以来堆积压抑的情绪终于崩溃，眼眶有些酸涩的疼痛，咸湿温热地眼泪扑簌扑簌地滑落。
    消失许久的人此刻出现在她面前，唐苗欣喜之余心底却是满满的委屈。
    身前的女孩红着眼，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唇角耷拉着，声音哽咽而委屈：“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她不知道沈清野这段时间去了哪，或许还在生她的气。
    沈清野听得心疼，紧紧地将她抱入怀中，语气温柔：“乖啊，怎么会不要你。”
    话音刚落，女孩低垂着脑袋，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终于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直往下掉。
    朝思暮念的人此时就在她眼前，唐苗红着眼，紧绷的神经和握紧的拳头终于慢慢放松下来，她转过身，僵直的身体软趴趴地钻进他怀里，她的耳朵贴着他的胸膛，听到他沉而有力的心跳声，才确定眼前的人是真实存在的。
    两人许久未见，沈清野每一天都在想她，可为了躲避秦家的人，沈媛殊为了安全起见，强势地阻断了他所有的通讯工具，这些日子，她还派了助理跟在他身边。
    面前的女孩无声地落泪，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水雾蒙蒙地看着他。
    沈清野垂眸，瘦削的薄唇抿着，掌心摩挲着她温凉的手背，他看不得她哭，此时心脏像被人攥在手心，沉重而酸涩，看到她的一瞬间才觉得心安。
    沈清野俯身，温柔地吻过她眉眼，落在她小巧精致的鼻尖，一点一点的，像是虔诚的信徒，带着极致的温柔。
    唐苗环紧了他的腰，微微仰头，她乖乖地闭上了眼，眼睫颤了颤，感受到他舔吮过她眼角的泪珠，炙热的呼吸萦绕在她布满泪痕的脸颊。
    轻轻痒痒的。
    唐苗哽了哽，当少年的吻轻轻柔柔地落在她鼻尖时，她暗暗吸了一口气，颤抖着举起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柔软的粉唇覆上他冰冷干涩的唇瓣。
    即使有过之前的亲吻经验，可当她主动时，依旧生涩得像个懵懵懂懂的小孩，沈清野呼吸一沉，他任由她笨拙的亲吻，磕磕碰碰，唐苗学着他之前吻她的那样，动作羞涩又小心翼翼。
    直到女孩无意识地咬上他的唇瓣，沈清野脑中紧绷的那根神经“啪”的一声断裂，他环住女孩腰际的手收紧，发狠似的撬开那扇贝齿，灵活的舌尖探进去，动作粗野又霸道。
    这一刻，他抱紧她，似要融进骨血。
    两人呼吸交缠，连周围的空气都是炙热的，混乱不堪。
    舌尖传来的酥麻感，还带着轻微的疼痛，唐苗的气息变慢，急促地轻喘着，克制地往后缩了缩，整个人被沈清野吻得手脚发软，此时只能软趴趴地往他怀里拱。
    女孩黑白分明的鹿眼湿漉漉的，对上少年那双漆黑深邃的眼，宛若一口深不可测的井，吸引着人不断下坠。
    沈清野呼吸一顿，帮女孩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服，看到唐苗有些红肿的唇瓣，他歉意地拧眉，低头又轻轻地吻在她唇角，低喃的喊着她的名字。
    唐苗慢慢平复呼吸，狂跳的心脏归于平静，脸颊的温度却持续飚高，像被火烧，足以燎原。
    两人就这样抱着，唐苗静静依偎在他怀里，想着他这些日子消失不见，连个招呼也不打，害她担心这么久。
    唐苗慢慢直起身，从他怀里退出来，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哑着声道：“这些天你都去哪了，我的手机被没收了，去小卖部给你打电话，你都不接。”
    “我还以为。”
    说着，唐苗不知想到什么，明明已经止住眼泪的眼眶又是一红，她可怜巴巴地咬着嘴唇，看起来又要哭了。
    他会像三年前那样，一声不吭地离开她的世界，像是人间蒸发，从未出现过一般。
    沈清野垂眸看她，懂她的欲言又止，他抿唇，将女孩脸侧的细碎的头发温柔地别在耳后，目光温柔而坚定。
    唐苗耷拉着唇角看着他，忽然想到什么，急急道：“沈清野，我那天说分手，是说给我妈妈听的，你千万别当真。”
    她还是担心，怕他当真，觉得自己要跟他分手。
    沈清野头一偏，整颗心都跟着变软，他微微倾身靠在女孩颈窝里，低低的叹了口气，声音低沉悦耳：“我知道。”
    他能真切地感受到她对他的喜欢，丝毫不比他的少。
    即使是真的，他也不会答应。
    这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喜欢一个人，喜欢到不能自己，只想偏执地将她占有。
    唐苗抬眸，静静地注视他，看到少年漆黑剔透的眼眸里，倒映出自己的影子，原本哭丧的小脸慢慢拨云见日，她歪着脑袋，忽而笑了。
    她的声音很轻，语气诚恳又认真，“沈清野，我们以后都不要分开好不好。”
    她红着脸，眸光羞涩，一字一语满是期待，“我们可以偷偷在一起，不让别人发现，等到毕业，再告诉所有的人，咱们是情侣，可以吗？”
    女孩的眉眼弯着，眼底的光芒平静而温暖，沈清野心口一刺，这一刻，忽然痛得说不出话来。
    他垂眸，动作很轻地吻在她莹白娇软的耳垂，没有回答，却牵起她的手，淡淡的微笑：“乖，我现在送你回家。”
    第34章 
    再次见到沈清野，唐苗多日来的阴霾一轰而散。
    她始终笑眯眯的，时不时低头看向两人牵着的手，这一刻才觉得自己的世界是完整的。
    不远处就到了唐苗住的那栋居民楼，小姑娘这次极为警惕，她率先停住，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沈清野的手，唇角耷拉着，沮丧却又无可奈何。
    沈清野垂眸看她，唇角噙着抹淡淡的笑意，看到她脸上不断变化的小情绪，他的心顿时化成了水。
    少年忍不住伸出手去，揉了揉女孩毛茸茸的小脑袋，压低了声音缓缓道：“我的小女友该回家了。”
    面前的女孩粉唇嗫嚅，黑白分明的眸子轱辘轱辘转着看向他，接着，便听她不满地小声开口：“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唐苗收敛起眉间的笑意，神情开始认真起来，她定定地注视着沈清野的眼，心底忽然有些恍惚，这种感觉又变得不真实，深怕这家伙脑子一抽，说出拒绝的话来。
    沈清野微怔，唇角收紧，许是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回避与犹豫，唐苗微仰着脑袋，眨巴着眼，瓷白的小脸带着笑，她抬手，温凉的指尖抵在他的唇瓣，摇了摇头，语气认真又恳切，温声道：“你还是不要说话，我就当你默认好了。”
    说完，她抿着唇微笑，乌黑澄澈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眼底有盈盈的光芒闪烁。
    沈清野生得很好看，眉眼修长，此时静默着，黝黑深邃的眼宛若一片静潭，让人甘愿沉溺。
    他真的没再说话，只轻轻握住她的指尖，放置唇边，吻了吻。
    温凉的触感像一股电流，传遍她的全身，直击心脏。
    在他看来只是自然而然的动作，可却让唐苗蓦地红了脸，两人交往这么久，他总是能反被动为主动，轻而易举地撩动她心弦。
    目送唐苗回家，沈清野站在原地久未离开。
    清冷静谧的月光下，少年颀长高挑的身影被拉长，安静的融进无边无际的夜色中。
    沈清野倚靠着冰冷的墙壁，目光冷冷淡淡地望着远处的那栋居民楼，清隽精致的脸上没什么情绪，神情静默。
    深沉的夜色中，唯有他手指间夹着的那根快要燃尽的烟，泛着点点星碎的火光，周身萦绕着薄薄的烟雾。
    -
    晚上回到家，唐苗一进屋，唐叶秋正在忙碌，见女儿回来，于是问了句为什么回来那么晚，唐苗面不改色地回答老师拖堂。
    唐叶秋听了倒也没再多问，只让她晚上回家的时候注意安全，要是老师下次还在下午补课，她可以抽空去接她，唐苗说了句不用，便回了自己的卧室。
    第二天唐苗照常去补习班上课，沈清野很准时地等在公家车站，陪她一起去。
    一路上，唐苗将憋了好久的话通通说给他听，都是些发生在学校的趣事，还有她跟沈清野并列年级第一的事。
    沈清野静静地听着，时不时配合地点点头，即使都是些小事，他却听得格外认真。
    -
    到了补习班，吴悦见到喜笑颜开的唐苗，感觉这人跟前些日子判若两人，她还有些担心地摸摸好友的额头，确认她没发烧，才担心地问道：“苗苗，你没受刺激吧？你是不是伤心过度，导致情绪失常啊？”
    唐苗止住笑，很想将沈清野找她的事告诉吴悦，转念又想，两人继续交往的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为妙，于是她一本正经的摇摇头，“我只是忽然发现学习更重要。”
    吴悦皱眉，不相信地咦了一声，却也没多问，话题瞬间扯到了最近的八卦。
    吴悦平时的三大爱好，看小说，刷微博，听广播，于是最近微博上的热搜八卦说给唐苗听。
    “苗苗，你知道那个沈媛殊吗？最近微博热搜全是她。”吴悦一边说，一边打开手机找微博。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唐苗神情微愣，一脸疑惑地看向好友。
    吴悦将找到额新闻递给唐苗看，语气满是感慨：“我之前还挺喜欢沈媛殊的，没想到她真的要嫁入豪门了。”
    之前微博和知乎都在传，沈媛殊和一位姓秦的地产大亨来往密切，据说对方身家千亿，算是名副其实的豪门世家，沈媛殊为了傍上秦家，还有了私生子，可惜孩子有了，名分却没有，迟迟没被秦家承认。
    吴悦也觉得震惊：“我还以为这些消息都是八卦呢，现在看来都是真的。”
    沈媛殊虽然有这些□□，可一直都是很小的扒皮号散播谣言，每每这些□□一爆出来，立刻会被压下去，甚至清空，可想而知沈媛殊地后台有多硬，这要是换了哪个明星，估计早被这些谣言弄得身败名裂，可沈媛殊依旧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如今居然真的嫁入豪门。
    唐苗看着微博上的新闻，底下的评论数以万计，说什么的人都有，还有人将舆论引向沈媛殊的私生子，一群动机不明的吃瓜群众扬言要把这个私生子扒出来。
    “之前沈媛殊还在节目上操不婚人设，这么快就要嫁入豪门，打脸也太快了吧！”
    “你们难道不知道吗？沈媛殊可是小三上位，能踹掉原配上位，可想而知手段不一般哦。”
    “要是真小三，沈媛殊也太不要脸了吧，恶臭！”
    “我就只想知道，她有私生子这事是不是真的？为什么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
    “好多年前就在传了好吗！据小道消息，现在还是个高中生呢。”
    微博上关于沈媛殊的热搜几乎秒撤，可网上对于沈媛殊私生子的偏激言论却依旧存在，唐苗看了心惊，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沈清野最近的失踪会不会跟这件事情有关，如果是真的，万一被丧心病狂的媒体发现他的真实身份，那他的处境岂不是更糟糕。
    没注意到唐苗的沉默，吴悦兴致勃勃地看着网友对秦家的扒皮，于是叽叽喳喳地给好友科普：“这个秦家是真的是豪门诶，千亿身价这得是多少钱啊……”
    吴悦歪头想了会，忍不住咋舌，贫穷真的会限制人的想象！
    -
    中午，唐苗和沈清野一块吃午饭，相比于早上女孩的心情雀跃，这会沈清野发现自家女朋友皱着眉心，神情凝重。
    两人走了一段路，唐苗已时不时左顾右看，深怕被人跟踪，沈清野侧目看她，莞尔轻笑。
    “等等，你把头低下来。”唐苗忽然停住，牵着沈清野的手晃了晃，小脸认真又严肃。
    沈清野抿唇，乖乖低头，面前的小姑娘踮起脚尖凑近他，伸手将他将他卫衣上的帽子戴起来，还煞有其事地帮他理了理弄乱了的发型，戴好帽子还仔细看了看，确定是否隐蔽。
    沈清野：“……”
    他忍着笑，抓住她乱动的手，语气含笑：“为什么突然给我戴帽子？”
    难道是为了让他们这段地下情更隐蔽一点？
    只见女孩眉心紧锁，小声道：“我看了新闻，网上的人都在说。”
    原来是这事，沈清野神情未变，反而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轻点唐苗的鼻尖，安慰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他清楚沈媛殊和秦明庭的手段，他的身份要是曝光早就曝光了，当然，如果有人要深扒，他也无所谓。
    这些事还不足以成为他的心事。
    沈清野虽是这么说，可唐苗还是有些担心，她耷拉着脑袋静默片刻，好一会才抬头看他，认真道：“沈清野，这些天你不用来接送我了，我一个人很安全的。”
    女孩顿了顿，“网上的舆论和人肉很恐怖，万一你真的被。”
    之前有不少新闻，都是网络暴力和人肉事件，这事唐苗虽然没有亲身经历，可当她看到网上那些气势汹汹的言论，却始终放心不下。
    看着女孩郑重其事的样子，沈清野的心脏仿佛被揉了一下，蓦地笑了。
    他像哄小孩似的揉揉她的脑袋，低而沉稳的声音，语速缓慢：“目前为止，只有你才是我的心事，其他都不重要。”
    那一刻，唐苗怔怔地看着他，他的话语仿佛有一种魔力，让她的心瞬间安定，忍着眼眶如潮涌般的湿润，她唇角弯着，扬起一抹浅浅的笑痕。
    -
    每年的除夕夜只有唐苗和唐叶秋两个人，今年也不例外。
    晚上唐叶秋边看电视边包饺子，唐苗在一旁帮她打下手，虽然只有她们两个人，但唐叶秋却很看中仪式感，还在饺子里包了两枚一毛钱的硬币，打趣唐苗看能不能吃到有硬币的饺子，这可代表新的一年的财气。
    唐苗听了若有所思，有模有样地学着唐叶秋的样子包了几个水饺，包完就觉得自己还挺有天赋的。
    趁唐叶秋不注意，她溜去卧室，从自己存钱的小猪钱罐里取出很多硬币，又将这些硬币小心翼翼包进饺子里。
    煮完水饺，唐苗忧心忡忡地看了眼挂钟上的时间，再看一眼正忙碌的唐叶秋，她嘱咐过吴悦，这个时间段找个理由把她约出去，她好出去找沈清野。
    隔了一会，唐叶秋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唐苗立刻竖起了耳朵。
    唐叶秋：“是吴悦啊，苗苗正在吃晚饭呢，你找她有事吗？”
    不知吴悦说了什么，唐叶秋微微皱眉，却也没有拒绝，只听她接着开口：“那你们早去早回，注意安全啊。”
    话音刚落，唐苗心中狂喜，故作镇定地将煮熟的水饺装进保温盒里。
    果然，正在客厅的唐叶秋朝唐苗说道：“吴悦约你出去放烟花，你们注意安全啊，早去早回。”
    现在才六点多钟，不算晚。
    唐苗应了声，一脸乖巧道：“妈，我把水饺带一份给吴悦吧，她一直很想尝尝你的手艺。”
    唐叶秋听了忍不住笑，心情看起来不错，没再多说什么，便让唐苗出了门。
    从家里出来，唐苗终于松了口气，没想到出个门搞得跟地下党似的。
    得知沈奶奶生病住院，唐苗一直想去看看她，大家都在过节迎新年，也不知道沈清野吃过饭了没，唐苗抱着怀里的保温盒，坐着公交车去了医院。
    -
    市中心医院
    安静的病房里，王姐仔细地调了一下输液的速度，最近沈阿姨的脸色看起来恢复了不少，虽然还没醒过来，但病情已经慢慢稳定，沈媛殊最近很忙，待了两天便赶去工作，秦家的事就已经让她忙得焦头烂额，最近的舆论也一边倒，网上都在讨伐沈媛殊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这些新闻秦先生已经让人压下去，可有人铁了心要搞臭沈媛殊，那些新闻压下去没多久又会冒出来。
    王姐时不时看着网上的消息，担心沈清野看了会有心理压力，但见少年的心思都放在沈奶奶的病情上，这件事对他来说几乎没什么影响。
    一时间王怡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沈清野在病床前守了很久，帮外婆掖好了被角，他看了眼时间，跟王怡打了声招呼便出去了。
    至于去哪沈清野没说，王怡也不好多问。
    -
    到了医院，唐苗站在一楼大厅，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她懊恼地直拍脑袋，居然忘了问沈清野，沈奶奶具体在哪个病房。
    没有手机联系实在是不方便，此时已经到了两人约定的时间，唐苗只好坐在取药的等待区，坐在这里等他。
    没等多久，不远处的电梯里走出一个少年，那人步子沉稳，一出电梯便看到大厅坐着的女孩。
    唐苗穿了件白色的羽绒服，厚实的围巾遮住她的大半张脸，看起来像只圆滚滚的企鹅。
    看到沈清野，唐苗眼睛一亮，一只手抱着保温盒，另一只手举起来朝他挥了挥。
    沈清野快步走过去，坐在她身边，轻声问道：“等了多久？”
    唐苗将保温盒塞给他，一边解开围巾，一边回答：“没多久啊，你是不是还没吃饭？我带了水饺给你。”
    沈清野握着保温盒，心脏顿时一阵跳动，他垂眸看她，黝黑深邃的眼底漾着笑意，声线平缓温柔：“刚好饿了，我是不是得谢谢小媳妇？”
    闻声，面前的女孩眨巴着眼明显愣了一下，听到那个暧昧的称呼，她脸瞬间爆红，粉晕一直蔓延到耳朵尖。
    沈清野看起来心情不错，笑着打开了保温盒，看到里面形状多变的饺子，唇角的笑意愈深：“看起来味道不错。”
    唐苗这下憋不住了，她涨红脸娇嗔地看他，小声嘟囔：“谁是你媳妇啊。”
    小姑娘腮帮子气鼓鼓的，沈清野蓦地笑出了声，“现在不是，以后总是吧。”
    唐苗的脸烧得慌，哪扛得住他这么说，于是她暗戳戳地威胁：“你要是再说话，就不给你吃了。”
    沈清野渐渐收起笑，语气变得认真：“饭是要吃的，媳妇肯定是要有的。”
    唐苗红着脸轻哼了声，不再理会他的玩笑，她将袋子里的筷子递给他，眉眼弯弯笑着道：“这些饺子里我包了硬币，如果你能吃到，说明新年会转运。”
    小姑娘眨巴着眼瞅着保温盒里的水饺，说得挺像那么回事，沈清野眼尾轻挑，“真的？”
    唐苗笑眯眯地点点头，“当然了，我今天跟我妈妈吃水饺，她明明包了五枚硬币进去。”
    说着，唐苗顿了顿，神情变得沮丧：“我居然一个都没吃到。”
    这是什么运气，明明只有两个人，五枚硬币不算少了，她却一个也没有吃到，唐苗轻轻叹了口气，“我可能新的一年要当个穷人。”
    沈清野莞尔，黑眸凝着女孩沮丧的小脸，眼底的光芒是深深的温柔。
    听到唐苗说吃到硬币的概率很低，沈清野倒想试试自己的运气。
    在小姑娘无比期待的注视下，沈清野用筷子夹了个饺子塞进嘴里，只咬了一下，牙齿便被一个坚硬的东西硌到，他眉骨轻抬，微笑着看向唐苗，眼神已经告诉她，他吃到的第一个饺子里面就藏了硬币。
    唐苗笑眼弯弯，眼瞳干净分明，她很捧场地哇了一声，表扬道：“你真是太厉害了，新的一年肯定要走运啦。”
    沈清野被她认真吹捧的语气逗笑，忽然也觉得自己运气似乎比她的好一点点。
    于是当他吃到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沈清野：嗯？？？
    吃到第十个的时候，沈清野开始庆幸自己没有狼吞虎咽，要不然这接二连三的好运硬币真的会让他噎住。
    面前的女孩始终笑盈盈地，黑白分明的杏眼有光芒流动，黝黑的眼底像盛满了细碎的星河。
    唐苗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一脸开心道：“看来新的一年里，你会有很多很多的好运哦。”
    女孩的声音温和柔软，像是真的不知道会有这么多的硬币。
    沈清野薄唇微抿，静静地注视着她，目光深沉，他的下颚线条分明，喉结动了动，嗓音低哑：“苗苗。”
    唐苗歪着脑袋，顶着问号瞅他。
    仿佛有什么东西紧紧攥住了他的心口，一揪一揪的，生平第一次，沈清野鼻间冒着酸涩，他张了张口，眼里万般情绪。
    最后他放下保温盒，什么也没说，只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语气温柔地不像话。
    他说：“我所有的好运都给你。”
    第35章 
    晚饭过后，沈清野带唐苗去了沈奶奶的病房。
    护士刚给老人家换了输液瓶，两人进去时，王怡打完电话从休息室出来，看到清野居然带了个女孩子进来，她着实惊了一下。
    沈清野对外人的态度一向冷漠疏离，就算是认识，也始终给人一种距离感，王怡混迹娱乐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可当她看到两人对视时的目光，心底有了猜测。
    来这里之前，沈清野就告诉唐苗，沈媛殊的助理也在，当唐苗看到王怡，对上女人下意识的打量她还是有些紧张。
    王怡也是个人精，双方寒暄了几句，她便借故出去，将空间留给他们。
    病床上的老人依旧处于昏迷状态，像是沉沉地睡去，唐苗看了心里难受，小声问道：“沈奶奶什么时候醒过来？”
    沈清野：“医生说再观察一段时间，如果外婆的身体条件允许，到时候会转院。”
    意思是，暂时不会醒过来。
    唐苗微怔，垂下视线，声音很轻地问：“那你呢？”
    沈清野一直和沈奶奶相依为命，如果沈奶奶离开这里，那他是不是也会跟着离开。
    女孩的心思脆弱而敏感，似乎察觉到唐苗情绪的变化，沈清野垂眸看她，伸出手揉了揉她耷拉着的脑袋，不打算再隐瞒，于是慢慢开口：“沈媛殊之前跟我提过，外婆出国治疗，我必须一起去。”
    他说得轻描淡写，似乎在说一件很小的事情。
    闻言，唐苗的心也跟着沉下去，心口异常酸涩，她忽然有些明白那晚沈清野的犹豫，原来她的直觉还是准的。
    沈清野当时明确拒绝了沈媛殊，他的态度强硬，铁了心要留在这里，沈媛殊深知儿子固执的一面跟自己如出一辙，却也没有立即跟他硬碰硬。
    沈奶奶的身体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里，她有足够的耐心说服他离开。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
    在医院探望过沈奶奶，沈清野送唐苗回家，虽然是除夕，可街上依旧还有来往不断的出租车。
    回去的路上灯火通明，到处张灯结彩充满节日的气氛。
    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唐苗一直没说话，她的目光看向窗外，眼眶有些酸涩，此时不敢回头，怕沈清野看到她情绪的变化。
    一旁的人并未理会她的沉默，宽大温热的手掌握着她软软有些冰凉的小手，掌心摩挲着。
    沈清野侧目，眸光静静注视女孩侧脸温柔恬静的轮廓，心脏有闷闷的痛感。
    出租车里安静地出奇，司机时不时透过前视镜看向后座的两个年轻人。
    女孩温婉安静，男孩帅气肆意，模样都生得俊俏，看起来像是在谈恋爱的小年轻，可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僵硬。
    这大过节的，气氛未免太凝重，司机大叔好几次想跟他们搭话，奈何碰上少年冷冰冰的目光便打住了。
    -
    下了车，唐苗依旧被沈清野牵着走。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沉默的厉害。
    唐苗摸摸抬眼，身旁的少年肩背挺拔，微拧的眉心久未舒展。
    此刻万般情绪汇聚在一起，她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静了半晌，唐苗还是问出口，她的声音平静而柔软。
    “如果沈奶奶需要转院治疗，你还是听沈阿姨的话出国吧。”
    沈媛殊让沈清野出国，或许不仅仅是因为沈奶奶需要更先进的治疗这么简单，联想到沈清野如今的处境，唐苗忽然觉得自己太过任性。
    沈清野神色微怔，脚步停了一瞬。
    沉默了一路，他以为这丫头会想明白，却没想到她钻进了另一个死胡同。
    沈清野抿唇，心里狠狠地揪着，快要喘不过气来，他神情静默，沉沉地望着她，眼神幽深而绵长：“外婆会得到很好的治疗，但不代表我会离开你。”
    少年的声音低而沉稳，说着，他顿了顿，语气认真得过分，“我可以留下来，请你相信我。”
    他的目光复杂而深沉，黝黑的眼底流淌过千万种情绪。
    唐苗蓦地红了眼眶，仿佛有什么东西攥住了她的心口，一揪一揪的疼痛。
    归根到底，他们还是太年轻。
    夜渐深，迎面而来的寒风吹在脸上像针扎似的，唐苗哆嗦，终于觉得冷了，尽管有厚实的围巾，可那阵寒冷依旧穿透身体，她忍着鼻间不断冒出的酸涩，有些艰难地开口：“我们还没有长大，很多事情做不了决定的。”
    沈清野深吸一口气，不等她把话说完，他上前一步，将女孩纤瘦颤抖的身体紧紧拥入怀中。
    少年温暖坚实的臂膀为她阻挡了冷入骨髓的寒风，唐苗吸了吸鼻子，低头埋进他胸膛，发酵的情绪止住，此时只想抱着他，心里隐隐有种错觉，他们亲昵一次，机会便少一次。
    沈清野低头，吻了吻她柔软的细发，他的声音微哑，仿佛从喉咙里经过：“除非你说分手，我才会离开。”
    唐苗抱着他，脸闷在他的胸膛，声音也闷闷的，带了鼻音，“想都别想。”
    分手这话太伤人了，她再也不会轻易说第二次。
    -
    快到唐苗家楼下，远处昏黄的路灯下歪歪斜斜地站着一道又矮又胖的身影，那人正仰着头看着楼上，嘴里怒气冲冲地嚷嚷着什么。
    唐苗怕遇到熟人，连忙松开了沈清野的手，等到距离近了，她才觉得这人的声音非常熟悉。
    听到他含糊不清的话语中出现唐叶秋的名字，唐苗脸色微变，忍不住拧眉，眼神警惕地看向醉意熏熏的刘继鹏。
    唐苗清楚刘继鹏酒后闹事的本事，她以为刘继鹏上次来这唐叶秋已经跟他说清楚了，没想到除夕夜这人喝了两杯又来纠缠不清。
    唐苗抿唇，不再去理会那人，而是小声催促一旁的沈清野快些回家。
    身旁的少年似乎察觉到唐苗情绪的变化，他的目光冷冷淡淡地看向那个摇摇晃晃的身影，沈清野眉心微蹙，眸光沉了沉，低声道：“我送你上楼。”
    两人正说着话，不远处的刘继鹏似乎看到了唐苗，他停止了骂骂咧咧，脚步虚浮地走过来，周身散发的酒气直冲鼻子。
    两人就要从他身边经过，确定那女孩就是唐苗，刘继鹏睁开迷离的眼，伸出胳膊将人拦下。
    中年男子打了个酒嗝，目光意味不明地将两人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紧接着忽然笑起来，露出满口的黄牙：“这不是唐苗嘛，你妈明明在家还跟我装死。”
    一提到这个，刘继鹏就一肚子气，他热脸贴冷屁股这么久也就算了，今晚上门找她，居然还被人拒之门外，一点面子也不给。
    对方语气不善，唐苗身体僵住，脸色渐渐冷下去。
    沈清野眉心微拧，目光隐有寒意，扣着女孩的手腕带到自己身后，隔绝了男人不怀好意的目光。
    刘继鹏挑眉看了面前的小伙子一眼，没有理会，他脸一皱，冲唐苗嚷嚷着：“走走走，咱们一块去你家，我正好有事找你妈。”
    说着，男人过来蛮横地就要去拽唐苗的胳膊，沈清野舌尖抵着后牙槽，脸上顿时戾气逼人。
    他右手紧紧扣住男人的手腕，声音冷沉：“谁让你碰她的。”
    周围刺骨的寒流灌入脖颈，空气中夹杂着对方身上浓烈的酒气，唐苗吓得抓紧沈清野的衣角，躲在他身后。
    少年的手劲出奇的大，刘继鹏吃痛叫了一声，混沌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一分，那张油腻的脸皱成一团：“哪来的小兔崽子，赶紧给老子松开！”
    沈清野不为所动，黝黑深谙的眼底像结了一层寒冰，刘继鹏疼得嗷嗷直叫，手腕快被这人捏碎，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他妈是谁啊！竟然敢管老子的事！”
    刘继鹏撒泼似的嗓门很大，惹得周围经过的人频频看向他们。
    沈清野抵了抵嘴角，忍耐着自己的拳头松开手，力道忽然一松，身材虚胖的中年男子踉跄着后退几步。
    沈清野侧目看向全身紧绷的唐苗，敛起眼中的寒意，温声叮嘱她先回家。
    唐苗神色紧张地看他一眼，又看向纠缠不休的刘继鹏，她拧眉，不放心的摇摇头。
    刘继鹏低咒一声，撸起袖子上前，“臭小子！毛都没长齐还想教训我？”
    “想走没那么容易！知道老子是谁吗？”
    刘继鹏骂骂咧咧，伸出手去抓少年的衣领，还没挨到人，对方身高腿长，抬起一脚狠狠踹在他肚子上。
    刘继鹏嗷得一声惨叫，那张油光满面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他捂着肚子，猝不及防地跌倒在地，疼得直叫。
    沈清野握紧了拳头，眸光沉寂锐利，他冷眼看着刘继鹏的挣扎，清隽精致的脸笼罩着一层阴霾。
    刘继鹏挨了重重的一脚，酒也醒了不少，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兔崽子欺负，刘继鹏像被点燃的鞭炮瞬间炸了！
    男人怒气冲冲地爬起来，此时肚子像是被锤子砸了似的，一顿一顿的抽痛。
    看向少年无所畏惧，颇具讽刺的目光，刘继鹏打了个酒嗝，本来还想还手却停住了。
    他虽然没动作，可却不忘放狠话：“别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你给老子等着。”
    说着，刘继鹏面色滑过一抹狠意，看向唐苗和沈清野，目光似淬了毒。
    刘继鹏不甘心地走了，唐苗愣愣地看着那道背影消失，她深知这人的秉性，要不然也不会纠缠唐叶秋这么久。
    担心刘继鹏打击报复，唐苗抿唇，心事重重地看向沈清野，伸出手握住少年坚硬冰冷的拳头，声音很轻地开口：“如果他还来找事，我们就报警。”
    女孩说这话时，身体依旧紧绷，沈清野看了心疼，低声安慰：“我送你上楼。”
    -
    和沈清野告别后，唐叶秋看到女儿回来，神色浮现一抹慌张，她连忙拉着唐苗看女儿有没有出事。
    直到面前的女孩完好无损她才松了口气。
    定了定神后，唐叶秋又忍不住数落：“这都几点了，让你出去一趟，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唐叶秋刚刚打了电话给吴悦，催她们早些回家，又碰上刘继鹏喝醉酒上门来撒酒疯。
    脆弱的防盗门被那人砸得哐哐直响，唐叶秋吓得脸都白了，她没敢开门，一边提心吊胆地害怕刘继鹏会闯进来，一边担心女儿这么晚还不回家是不是出事了。
    没有理会唐叶秋的质问，唐苗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语气带着满是无奈和酸涩：“妈妈，我刚才在楼下碰到刘继鹏了。”
    闻言，唐叶秋的脸色一变，急急道：“他有没有欺负你？”
    唐苗有些无力地摇摇头，如果今晚没有沈清野，她不敢相信刘继鹏会在这里闹多久，而自己的妈妈被这样一个无赖欺负。
    她此时才意识到自己一点用都没有。
    唐叶秋神色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只怪自己遇人不淑，被一个无赖缠上，她顿了顿，轻声道：“再过几天妈妈带你搬家，去个刘继鹏找不到的地方。”
    唐苗错愕地看向唐叶秋，情绪有些崩溃：“为什么不报警，告他骚扰？”
    面对女儿的质问，唐叶秋无可奈何：“如果报警有用，我还需要搬家吗？”
    唐叶秋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刘继鹏在林城有权有势，就算真报了警，对他来说也无关痛痒。
    -
    离开唐家，沈清野回到医院已是深夜，进了病房，沈媛殊不知什么时候来的。
    见儿子回来，沈媛殊微蹙的眉心稍稍舒展，她的通告一结束便赶了最近的一班飞机回来。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陪家人过节日，一年365天，她每时每刻都在奔波。
    沈媛殊揉了揉眉心，声音比平时轻了很多：“这么晚你去哪了？”
    少年眉目清冷，神色未变，不说话时整个人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疏离，对她的话恍若未闻。
    沈媛殊也没生气，沈清野身上熟悉的气场像极了秦明庭，父子俩十分相似。
    她今天听王姐说，清野身边带着个女孩，两人的关系看起来挺亲密，这点倒让沈媛殊有些意外，毕竟沈清野从小到大不爱跟人接触，脾气古怪得很。
    母子俩静默了许久，沈媛殊软了态度，尝试跟儿子套近乎，于是试探般问道：“交女朋友了？”
    闻言，少年平静的眉眼间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似乎极反感沈媛殊问询关于自己的一切，于是冷着脸没说话。
    面前的人闷不啃声地拿着热毛巾帮老人擦着手背，就连多余的目光都不曾给她。
    见儿子丝毫没有与自己和解的趋势，沈媛殊没再多问，心底却很清楚，日后沈清野回归秦家，感情甚至婚姻的事都由不得自己。
    -
    寒假一眨眼就快过去，补习班的课也已经结束，临近开学，吴悦惨兮兮地给唐苗打来电话，她的寒假作业还有一大半没写完，一想到开学初还要应付老师的检查，吴悦在电话那头哭爹喊娘，“苗苗，你报恩的时候到了！”
    唐苗听了忍不住笑，于是跟吴悦约好了时间和地点，带着自己写好的作业赶过去救人于水火。
    两人约在了一家咖啡厅，那里人很少，安静的环境非常适合补作业。
    吴悦一边奋笔疾书，一边问她：“苗苗，你想好了吗，打算选文科还是理科？”
    吴悦一直胸无大志，成绩一直在中游飘着，要不是有偏科的那几门帮她撑着，估计每次考试她都要去跟文冠南争倒一。
    唐苗轻轻叹了口气，无奈道：“文科。”
    那张选科的单子唐叶秋已经帮她签了字，势要将她和沈清野分开。
    吴悦听了眼睛一亮：“我也选了文科，这样咱们又能在一个班了！”
    唐苗听了微笑，从书包里摸出今早唐叶秋给她的一部老年机，这是唐奶奶以前用过的旧手机，到了唐苗手上，能发短信就行，方便唐叶秋跟她联系。
    唐苗低头，输入那串背得滚瓜烂熟的号码，发了条短信给对方。
    -
    收到唐苗的短信时，沈清野正在网吧，看到简短的一行字，目光也变得温和。
    他挑眉看向对面坐着的两个奋笔疾书的少年，估计没人会想到，有人会在网吧包房补作业。
    王嘉伟和文冠南虽然混，但混得很有原则，班主任的作业必须写完！
    沈清野懒散地靠着椅背，不打算在这浪费时间，于是问唐苗在哪，他过去找她。
    -
    发完消息，唐苗唇角的笑意蔓延开，傻兮兮地看着她那部十分有年代感的老年机。
    吴悦也感觉到好友最近的心情变化，不用猜都知道肯定和沈清野有关，于是她笑着打趣：“你是不是要抛下我，准备和某人出去玩呀？”
    闻言，唐苗脸一红，这都被吴悦看出来了，她立马正襟危坐，认真道：“帮我保密。”
    吴悦朝她眨眨眼，递给她一个“你不说我都懂”的眼神。
    -
    唐苗将地点约在了空山寺，因为是下午，来这里祈福的人很少，寺院里只有几个打扫卫生的僧人，看起来格外冷清。
    虽然在林城待过几年，沈清野却从没有来过这，他有些疑惑，垂眸看向神情雀跃的女孩，温声问：“怎么会想到来这里？”
    说完，他像是想到什么，唇角噙着笑意问：“这算约会吗？”
    唐苗眨巴着眼看他，瓷白的小脸很是认真，她一本正经地摇摇头，牵着他的手熟门熟路地上了台阶：“这里的平安符很灵验的，咱们替沈奶奶求一个，她就可以快快好起来。”
    女孩柔软坚定的声音落进他耳朵里，像午后的阳光温暖而澄澈。
    沈清野微笑，握紧了掌心的小手，这一刻迎面而来的晚风都是温柔的。
    寺院的门是暗黄色的，院子里居然还有梅花，进了正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冽好闻的佛香，丝丝缕缕，沁人心脾。
    唐苗拉着沈清野在佛像前跪了下来，两人双手合十，闭眼许下心愿。
    沈清野一向不信这些，他侧目看向身旁神色虔诚的唐苗。
    女孩闭着眼睛，卷而密的睫毛像两把毛茸茸的小刷子，看起来像只乖巧的小奶猫。
    隔了一会两人才站起来，向那僧人讨了平安符。
    从寺院出来，唐苗将手里的平安符郑重其事地交给沈清野，语气严肃又认真：“这个你可要收好了，沈奶奶一定会很快好起来。”
    “这符很灵验的，说不定沈奶奶醒了以后，你就不用出国了。”
    面前的女孩笑眯眯地，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闪着希冀的光芒。
    沈清野静静注视她，清冷的眉眼间浮现温和的笑意，许是他的眼睛太漂亮，只是淡淡的微笑竟看得唐苗有点晃眼。
    回去的路上，唐苗牵着沈清野的手晃啊晃，随即歪着脑袋看他：“我们中午是不是去吃螺蛳粉呀？”
    沈清野眼尾轻挑：“为什么是吃螺蛳粉？”
    唐苗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白皙干净的脸颊度了一层粉晕，她小声道：“因为我刚刚许愿，中午吃螺蛳粉呀。”
    夕阳渐斜，阳光照在路面上，也照在女孩身上。
    沈清野垂眸看着她，唐苗笑眯眯地歪着脑袋与他对视，瓷白干净的轮廓沾染了微光，温婉清丽的眉眼更显清晰。
    少年的眼中徐徐浮现笑意，末了低声道：“嗯，你说了算。”
    -
    沈清野一直都很抗拒螺蛳粉的味道，可唐苗却喜欢，心想着一定要带这家伙尝尝看。
    唐苗带沈清野去了经常吃的那家店，老板娘一看见熟人连忙热情地招呼道：“苗苗来啦，今天还是大碗吗？”
    阿姨笑呵呵地按照唐苗以往的习惯来，一下暴露了她的饭量，唐苗脸一红，避开沈清野似笑非笑地目光，走过去对阿姨说道：“两份大碗。”
    沈清野平日跟沈奶奶一样，吃得比较清淡，此时鼻腔里满满的都是螺蛳粉的味道，他忍着放下筷子的冲动，看到自家女朋友眉眼弯弯的样子，心一横，吃给她。
    -
    晚饭后，沈清野送唐苗回家。
    唐苗看着两人慢慢重合在一起的影子，玩闹着一蹦一跳地踩上去，沈清野被她牵着，步子时快时慢，接着他的手一收力，将调皮的小丫头稳稳地拉到身前，声音轻而沉稳：“乖乖走路，别调皮。”
    唐苗哦了声，依旧闲不住：“沈清野，过几天就要开学了。”
    只听她轻轻叹了口气，“我妈让我选了文科，不能跟你一个班了。”
    沈清野侧目看她一眼：“没关系，每天能看见你就行。”
    唐苗赞同地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神情严肃道：“我们在学校如果见了面一定要保持距离，也不能说话。”
    语落，她又急急地补充：“更不能亲亲。”
    学校里那么多同学，万一看到他俩有交流，指不定会觉得他们已经和好，万一传到老叶耳朵里，就相当于被唐叶秋知道了。
    沈清野听了一脸的不赞同，眉骨轻挑，：“所以你打算让我‘名存实亡’？”
    少男低沉的尾音微扬，嗓音低低地缠上来。
    唐苗抿唇，清了清嗓子，很小声地开口：“没有人的时候才可以。”
    沈清野愣了愣，下一秒笑起来，他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似乎已经开始搜索，学校里哪些地方没人，而且最隐蔽。
    身旁的女孩还在一条一条地仔细叮嘱，开学以后两人该怎样相处才最安全，不被人发现，沈清野起先默默听着，忽然觉得两人见个面都跟地下党接头似的，没走多远，他隐隐察觉出不对劲。
    沈清野抿唇，警惕地看了眼身后，跟踪他们的人躲在了暗处。
    沈清野眉心轻蹙，牵着唐苗的手加快了步子，到了前面的路口才能打到车，看样子身后的人应该跟了很久。
    似乎察觉到前面的男生已经发现了他们，两人还未走到路口便被一群人拦下。
    眼前四个看起来流里流气的年轻人，唐苗心头一跳，当刘继鹏从那些人身后出现时，她瞬间反应过来，这人之前对他们放狠话并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刘继鹏看着唐苗冷哼了声，他每次去唐家讨好唐叶秋，这小王八蛋可没少给他甩过脸子，思及此，男人脸上划过一抹阴狠的笑意：“这不是唐苗吗？平时看起来装得挺乖，没想到已经迫不及待地找对象了啊。”
    闻声，沈清野拧眉，将唐苗到到身后，微垂的眼睑瞬间笼着一层冰霜，紧握的拳头咯嘣作响。
    刘继鹏身边的人眼睛像是长在了唐苗身上，色眯眯地盯着女孩的脸笑得不怀好意。
    对上少年冷沉的目光，刘继鹏这回有备而来，他上次喝醉酒势单力薄，这会回决定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这个臭小子。
    他神色嚣张地和同伴相视一笑，讽刺道：“你小子挺横啊，这次我到是要看看，你能有多大能耐。”
    说完，几个人上前，为首的黄头发还在虚张声势地活动拳头，沈清野唇角压着，眸中的寒光冷到了骨子里，周身带着阴沉又尖锐的戾气。
    不给那人反应的时间，他直接拽起身前比他矮一截的人，按着那人的头哐的一声重重甩在墙上。
    一旁的两个人明显愣了一下，相互对视一眼直接扑上去，少年闪身，对准其中一个人抬脚踢过去，那人踉跄着后退，砰得一下直接一屁股坐上身后满是污垢的垃圾桶。
    垃圾桶翻了个个倒地，混着恶臭的垃圾堆在那人身上。
    唐苗在一旁看得心惊，连忙拿出那部老年机拨打110，对方人多势众，要是再打下去沈清野一定会吃亏的。
    地上的人吃痛地叫出声，沈清野面色森寒地看向刘继鹏，看到男子眼底的惧意，他唇角勾起一抹讽刺，根本没有停手的打算。
    少年步步紧逼，刘继鹏又气又急，破口大骂，给其他两个人眼神示意，左右包抄上去，他则从身后抽出一把锋利的美工刀。
    看到这一幕的瞬间，唐苗的眼睛睁大，一颗心瞬间卡在了嗓子眼。
    冷汗爬满了后背，唐苗深吸一口气，惊慌失措间看到角落一块专门垫垃圾桶的转头，她立刻冲过去拿在手里，就在刘继鹏一脸阴狠地挥刀刺向沈清野的后背时，她几乎毫不犹豫地拿着砖头挥过去，用尽全身的力气，重重砸在那人的后脑勺。
    “砰”得一声响，刘继鹏还没下手，大脑受到重击，他的，手一哆嗦，那把美工刀掉落在地。
    感受到温热流动的液体，他怒睁双眼，下意识捂住后脑勺，面目狰狞地转身，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渗出。
    对上那人瞪大的眼，唐苗的身体都在颤抖，吓得几欲尖叫，腿已经开始发软。
    面前的人两眼一翻，直直向后倒去，周围的几个人见状大惊失色，相视一眼立刻跑了。
    周围静得出奇，唐苗扔了手中的砖头，急促地喘息着，此刻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她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看到倒在地上的人，她张了张嘴，已经说不出话来。
    没等她再去看，身后的沈清野一把将她拽入怀中，捂着她已经湿润的眼眶，僵着声安慰：“……别看。”
    刘继鹏被伤到后脑勺，此时应该是昏迷了。
    唐苗惊魂未定地埋进他怀里，像只受惊的鸟儿，此时暗哑着声音已经说不出话来，只剩难过的抽噎。
    刘继鹏流了好多血，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如果她不动手，受伤的一定是沈清野，这绝对不可以。
    沈清野的心都在震颤，面前的女孩明明弱小而柔软，她该鼓起多大的勇气去保护他。
    耳边是迎面而来剧烈的寒风，沈清野小心翼翼地抱着怀中的人，轻轻抚着她轻颤瘦削的背脊。
    -
    警察来时带走了唐苗和沈清野，刘继鹏也被120送去了医院。
    当唐叶秋接到警察的电话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居然还跟沈清野在一起，不仅如此，还打伤了刘继鹏！
    询问室里，警察得知刘继鹏的受伤状况，原想着这只是一件寻常的打架斗殴事件，没想到对方伤势过重，此时还在昏迷中。
    唐叶秋疯了似的赶到警察局，看到正被询问的两个人时，她的脑中一片空白，二话不说冲上前，对着沈清野的脸就是重重的一巴掌！
    少年被打得微微偏过了脑袋，唐苗瞬间落泪：“妈，你在做什么！”
    唐叶秋此时已经丧失了理智，她没有看唐苗，而是狠狠地瞪向面前神色冰冷的少年，疯了似的质问他：“你为什么还要跟我的女儿纠缠不清！”
    少年清隽白皙的脸上浮现红红的巴掌印，他眸色极淡，脸上没什么情绪：“这事是我做的，您带唐苗回家吧。”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将自己与这件事推得一干二净。
    唐苗心脏骤然一紧，扬声反驳：“明明是我用砖头砸得他！跟你没关系！”
    唐叶秋还想教训沈清野，听到女儿的争辩，她的脸色瞬息万变。
    “你给我闭嘴！”她恼羞成怒地看向唐苗，置于身侧的手都在颤抖，还是克制住冲动，没有朝女儿扬起巴掌。
    最后唐叶秋跟警察协商后强行带走了唐苗，回去的路上，身旁的女孩用力耍开被母亲箍着的手，红肿的眼眶，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行人寥寥无几的大街上，因为过节，周围的店铺都关了门。
    凌冽的寒风灌入脖子，冷入骨髓，看着女儿泪流满面的样子，唐叶秋气到肝颤，所有的恼怒，不可置信，失望交织在一起。
    她也跟着红了眼眶，语气失望至极：“你不是告诉过我，不会再跟沈清野有来往了吗！这就是你对我的保证？”
    这算什么？！
    她一直乖巧听话的女儿碰到沈清野就像变了个人，如今还学会了撒谎！
    面前的女孩一哽一哽地抽噎，声音都在颤抖：“……妈妈，是我打伤了刘继鹏，跟沈清野没关系。”
    都这个节骨眼上了，女儿居然还在为那个小子求情，唐叶秋快被气疯，恨铁不成钢地道：“沈清野自己都承认了，是他打伤了刘继鹏，警察现在扣下的人是他不是你！”
    唐叶秋脸色冷到极点，拽起女儿的手腕强行带回家，残存的理智告诉她，这件事如果真的是她女儿做的，她也决不允许唐苗身上有这种污点。
    刘继鹏已经被送去了医院，警察告诉她，那人伤到了要害，现在还没有清醒，如果那人伤势严重，动手的那个人绝对逃不了干系。
    -
    回到家，唐叶秋二话不说将唐苗锁在了卧室，没收了那部老年机。
    做完这一切，唐叶秋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对里面的人开口：“后天就要开学了，如果你还想继续读书，还认我这个妈，这两天就哪也不许去！”
    不管里面的人如何挣扎恳求，唐叶秋都无动于衷，这是关乎女儿一辈子的大事，万一刘继鹏永远都醒不过来了，唐苗就是故意伤害罪，她才要上高二，还要考大学，不能因为这件事，因为沈清野，把这辈子都毁了。
    母女俩一门之隔，里面的人敲门的动静终于慢了下来，只剩小声地啜泣，唐叶秋听了痛在心里，温热咸湿的液体紧接着在眼眶中打转。
    女儿一向乖巧，为什么倔强起来就这么死脑筋呢！
    静了半晌，里面传来女孩无力妥协的声音，唐苗放低了姿态还在恳求：“妈，我求你，请你帮帮沈清野。”
    此时的自己犹如困兽，唐苗不敢想象，此刻的沈清野在经历什么，刘家的人又怎会善罢甘休。
    唐苗看着紧锁的房门，瓷白的脸颊满是泪痕，她甚至不敢闭眼，脑中不断浮现的就是刘继国流血倒地的画面。
    还有沈清野沙哑低沉的话语，一切还有他。
    “妈，我求求你。”门里面传来女孩细弱的哽咽。
    唐叶秋闭了闭眼，听着女儿每一句恳求，心都要被撕裂一次。
    静了半晌，她第一次选择了妥协：“我明天会去一趟医院，看看刘继鹏的情况。”
    “你这两天好好在家待着，开学后一切正常，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
    唐叶秋看着面前的门出神，久未等到女儿的回应，她没再说话，权当她默认。
    -
    短短两天时间，唐苗对之后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
    唐叶秋忙里忙外，已经开始准备搬家的事情。
    那天她去了趟医院回来，刘继鹏还在昏迷中。
    听家属说，刘继鹏被人打伤纯属意外，而那个动手的人已经被警察放了，刘家的人居然没有追究沈清野的责任。
    一场意外竟在一夜之间被人平息，唐叶秋庆幸之余，不难联想到沈清野的背景。
    当年他连累唐苗一块被绑架，唐叶秋便勒令女儿不准再同他来往，可她不仅不听劝，还几次三番跟沈家扯上关系。
    刘继鹏在林城有权有势，一家子都是难缠的主，而这次刘继鹏出事他们竟然没有追究沈清野的责任。
    不管事情结果如何，只要唐苗没事，唐叶秋这两天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
    -
    夜渐深，医院的地下停车场。
    黑色的轿车内，气氛凝重。
    从局子里把人接回来，一路上沈媛殊一句话也没说，可那张妆容精致的脸色却已布满寒冰，碍于司机和助理都在车上，她隐忍着情绪，没有发作。
    一旁的沈清野从警察局出来，同往常一样沉默，他眼睫微垂，视线望向窗外，脸上没什么情绪。
    等到车停下，早就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王姐和司机对视一眼纷纷下了车。
    “砰”的一声，车门被关上。
    车里只剩下他们母子俩，沈媛殊努力克制的情绪终于爆发。
    她怒气冲冲地看向身旁的儿子，语气满是失望和讽刺：“这是你第二次进警察局了吧？”
    沈清野第一次被带到警察局，那时他才是个小小的初中生，可发起狠来，就像个小狼崽子，竟然把人打成重伤送进了医院，收拾烂摊子的自然是她这个当妈的，原以为那之后这小子长了教训，现在看来，只要遇上那个叫唐苗的女孩，沈清野根本没有理智可言。
    而如今那个中年人重度脑震荡昏迷不醒，跟当年如出一辙，对方可不比苏晏一家人，沈媛殊出了一大笔钱才把这件事压下去，让人不追究责任，如果这事记入他的档案，沈清野这辈子都是有污点的人。
    沈清野自始至终不说话，目光低垂，眼珠子动都没动。
    沈媛殊被他毫不在意的神情激怒，她冷着声道：“你居然为了一个女生三番五次闹事进局子，秦家的名声和尊严你都不要了是吗！”
    呵，秦家？
    面前的少年冰冻许久的神情终于有了波动，他侧目看她，唇角微勾，自我嘲讽道：“我做什么跟秦家没关系。”
    就算姓刘的真出了事，他也乐意在里面待着。
    沈媛殊眉心直跳，被他气得脸上的血色一寸一寸退得干净：“你就给我记住，你叫秦野，就算不想承认，你骨子里流的依旧是秦家的血！”
    少年懒散地靠着椅背，缓慢的垂眼，眼底覆盖着一层阴霾。
    就在这时，沈媛殊的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消息，是助理发来的一段视频。
    沈媛殊看了沈清野一眼，随即点开，几分钟之后，她的脸色瞬息万变，忍着将手机砸出去的冲动，沈媛殊怒火冲天地质问沈清野：“那个老男人根本不是你打伤的！你逞什么能！”
    摆平刘继鹏的家属之后，沈媛殊派去的人先警察一步拿到了那天的监控视频。
    视频清清楚楚地告诉她，打伤刘继鹏的不是她儿子，而是那个叫唐苗的女孩子！
    闻言，沈清野眸光微动，清冷的眉眼间无波无澜。
    沈媛殊恨得咬牙切齿：“沈清野你真是长本事，帮别人当起了替罪羊。”
    如果这件事被秦家的那位知道，她和沈清野这辈子都别想进秦家的大门，敌人在暗处伺机而动，沈媛殊丝毫不能松懈。
    沈清野缓慢的垂眼，视线很散，空茫茫地看着窗外。
    脑中浮现出女孩瘦弱颤抖的身体，她明明胆子小怕的要死，可却为了他，拿起砖头反抗。
    女孩扑进他怀里那一刻的恐惧，再次回想起来，沈清野的心口依旧是闷闷的疼。
    见他不说话，沈媛殊沉默半晌，态度带着不容商议的坚决：“我已经订好了明天的机票，你和外婆必须离开这。
    沈清野挑着眼梢，目光满是阴鸷，“沈媛殊，你凭什么？”
    女人被他森寒的目光怔住，她忍不住拧眉，硬声道：“就凭你是我儿子，现在我们一家都处在风口浪尖，你外婆已经经不起折腾，你还在这个时候给我搞事，是要成心跟我作对吗？”
    沈媛殊一直很要强，她心知自己不是一个好母亲，可她这么多年来都在努力，可惜沈清野从未给过她机会，如今闹成这副局面，她不希望母子俩两败俱伤。
    提到沈奶奶，沈清野的语气有一刻的松动，“外婆可以走，但我不会离开这。”
    沈媛殊的语气不容拒绝：“你也必须走，转学证明我已经让人找过你们班主任了。”
    闻言，沈清野紧咬牙关，青筋暴起，“好啊，你大可以试试。”
    沈媛殊看着他，将手机扔给沈清野，语气平静而沉稳：“那女孩倒是胆子大，正中那人的要害。”
    沈清野眉心突突的跳动，眼底有凝起的寒意，“如果不是她，现在躺在医院的就是你儿子！”
    沈媛殊笑了：“是吗？那我是要谢谢她了。”
    说着，她顿了顿，“可现在医院里躺着的是另一个人，姓刘的还在昏迷中，如果稍有不慎醒不过来了，唐苗这辈子都脱不了干系吧。”
    女人意有所指地一番话，让沈清野浑身僵住。
    沈媛殊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如果他不走，她会将视频交给警方，而昏迷中的刘继鹏就算脱离危险，她也有一万个理由让他永远都不会醒过来。
    面前女人的狠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对上少年要仿佛要将她挫骨扬灰的眼神，沈媛殊脊背一凉，她平复了情绪，面不改色地继续开口：“如果你执意留下，你大可以试试。”
    “一个品学兼优的女孩子进了少管所，这辈子都洗不白了。”
    话音刚落，耳畔似有疾风刮过，冰冷坚硬的拳头堪堪擦着她的脸颊而过，重重的砸在车窗上，听到玻璃四分五裂的声音，沈媛殊瞳孔骤缩，心脏瞬间停跳。
    “你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让你身败名裂。”
    第36章 
    开学那天，唐苗一早便出了门，深蓝色的天空才蒙蒙亮。
    一想到今天就能在学校见到沈清野，她几乎睁着眼睛一夜未眠。
    清晨的公交车站没什么人，只有几个环卫工人，穿着颜色鲜明的工作服，在马路上格外显眼。
    唐苗长睫敛着，目光定定地望着那条熟悉的人行道，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眨不眨。
    面前的公家车一辆接着一辆，唐苗缓慢的垂下眼，默默攥紧了手里的公交卡，她安慰自己，沈清野说不定睡过头了，是她来得太早。
    直到晨光慢慢爬上了树梢，穿透叶片的间隙，撒下稀碎的光芒，唐苗看了一眼那条熟悉的路口，慢慢回头，坐着第五班公交车去了学校。
    这里没等到他不要紧，她一点也不难过，到了学校，或许就能看见他了。
    -
    到了学校，唐苗几乎一脚跨好几层台阶，她急促的喘息着，似乎在跟时间赛跑。
    终于到了教室，看到那个空荡荡的座位时，她唇角的笑意僵住，整颗心也跟着沉下去。
    唐苗有些恍惚地摇了摇头，澄澈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张空荡荡的桌面，她努力睁大眼睛，将眼泪憋回去。
    沈清野再不来，就要迟到了。
    唐苗深吸一口气，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身旁的桌子很干净，像是从来没有人来过。
    短暂的寒假过去，班里的人像是许久未见，嬉笑打闹在一起。
    还没分班之前，大家依旧回到自己原来的班级，由班主任通知大家的分班情况。
    周围传来叽叽喳喳的喧闹声，分班表被贴在前面的小黑板上，一群人紧张又期待地围上去看。
    有的人因为继续留在了一班兴奋地尖叫，也有的人虽然选了理科，却因为名次不高被分到了其他班。
    优胜略汰，现实就是这般残酷。
    吴悦从人群中挤进去，当看到自己和唐苗的名字出现在文科一班时，她眼睛睁大，兴奋地就要跳起来。
    吴悦连忙回头准备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唐苗，一回头便看见第一排，一直低头不语的女孩。
    吴悦兴冲冲的走过去，神情激动道：“苗苗！咱俩真的分在一个班了，这是什么天赐的缘分！”
    吴悦之前还在担心两人会分开，现在看到分班表，一颗心瞬间安定下来，她笑容满面地看着好友，面前的女孩一直低着头，瘦削的肩膀在轻颤。
    吴悦脸上的笑意愣住，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她连忙捧起唐苗的脸，终于看到女孩红肿潮湿的眼眶。
    认识唐苗这么久，吴悦从没见过她流泪的样子，此时心也跟着一跳，“苗苗，你怎么了？”
    该不会是因为没跟沈清野在同一个班难过吧？
    吴悦忍不住拧眉，忽然想起来，她刚才看了全班的分班表，好像没有沈清野的名字。
    唐苗吸了吸鼻子，圆澄的眸子红得像兔子，她一眨眼，眼泪珠子吧嗒一下掉落。
    “……沈清野还没来。”女孩的声音微哑，带着浓浓的鼻音。
    吴悦一看好友难过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她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那天补作业的时候，她和沈清野的关系还很好，突变的情况让人措手不及。
    吴悦轻轻叹了口气，拿出纸巾帮唐苗擦掉脸上的泪痕，安慰道：“别担心，沈清野可能睡过头了，肯定会来学校的。”
    是啊，他肯定会回来的。
    唐叶秋昨天还告诉她，沈清野已经回家了，警察和刘家的人没有为难他，他现在已经安全了。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唐苗还藏了一肚子的话想要告诉他。
    所以，你一定要来。
    -
    老叶进来时，教室里还是闹哄哄的，这一次他一改往日作风，没有厉声呵斥，而是和颜悦色地，让那些到处乱跑的学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班主任一说话，教室里的人条件反射顿时鸦雀无声，同学们个个坐姿端正的跟小学生似的。
    看着教室里熟悉的31张朝气蓬勃的年轻面孔，老叶忽然生出些难过的情绪。
    一班虽然是理科班，但一部分选了文科的学生要被分出去，其中还有成绩优异的唐苗，老叶没想到一直让他引以为豪的小姑娘居然会选择文科，他的心里难免变得惆怅。
    他忍不住多想，是不是自己真的做错了，对于早恋的处理方式太极端，让唐苗和沈清野都不想在这个班级待着。
    思及此，老叶眼神复杂地看了眼第一排的位置，目光再次看向自己手中的分班表，这上面原来有32个名字，现在却少了一个。
    面对即将而来的分离，同学们激动又难过，此时看着班主任那张严肃紧绷的脸，也忽然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可爱。
    老叶轻咳了一声，语气比平日温和了许多：“分班表你们应该都看过了，待会班会结束，就可以去自己的班级。”
    所有人安静地看着他。
    老叶眉心微拧，缓声道：“分班都是大家必须要经历的过程，虽然有的同学分在了别的班级，有的同学转学了，可你们都曾是一班的学生，那就证明你们同样优秀。”
    听到有人居然转学了，教室里静了一秒，开始小声的议论起来。
    唐苗愣住，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噎住，置于身侧的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陷入肉里也不觉得疼。
    有同学注意到沈清野的位置空了一早上，于是忍不住好奇，问了句：“老师，转学的人是不是沈清野啊？”
    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唐苗埋着头，眼眶氤氲而出的水雾慢慢模糊了视线。
    她死死地咬着嘴唇，忍着喉间的哽咽。
    老叶脸色微变，眉眼间终于一抹惋惜的情绪，他点点头，下意识看向第一排的唐苗，苦口婆心地开口：“沈清野同学成绩优异，他虽然在咱们班待的时间不久，但人家足够优秀，希望你们能把他作为榜样，努力学习，取得好成绩。”
    到了这一瞬间，唐苗颤抖的手已经握不住笔，泪水慢慢停住，大脑一片空白。
    沈清野，又一次不告而别了吗。
    -
    得知沈清野转学了，最惊讶的还有文冠南和王嘉伟，他们好歹也是兄弟一场，初中那会沈清野也是如此，什么也没说，一夜之间就消失了，连告别都没有。
    即便如此，文冠南和王嘉伟依旧把他当兄弟，可如今面对沈清野的第二次消失，这难免让他们觉得心寒。
    放学后，吴悦看唐苗的情绪不太对劲，于是准备送她回家，却被唐苗婉拒。
    “苗苗，你别难过了，沈清野他……”
    吴悦安慰到一半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实在想不明白，明明相互喜欢的两个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沈清野不告而别，也太像渣男做的事了。
    面前的女孩脸色苍白，瘦削单薄的身体仿佛风一吹，她就要消失不见。
    吴悦心疼唐苗，看她的样子，似乎也才刚刚知道沈清野转学的事，吴悦难以想象这对唐苗的打击有多重。
    面对吴悦的好意，唐苗唇角扯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她摇了摇头，轻声说了句没事。
    有时候难过到极点，痛到骨子里，说不定习惯了，就会好起来。
    -
    回到家，客厅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纸箱，家里所有的物件已经被唐叶秋打包装好，四周空荡荡的，显得萧条又落寞。
    搬家公司的车待会就到，唐叶秋一边收拾那些小物件，一边叮嘱唐苗，再去自己的卧室看看 ，千万别漏了什么东西，这一走，她们短时间内是不会回来了。
    唐苗去了卧室，她的行李其实并不多，基本上都是些资料书。
    那盏老旧的台灯依旧放在原地，唐叶秋决定搬家后再给她买个新的。
    唐苗慢慢拉开抽屉，那个粉色的钱包静静躺在其中，她神色微顿，拿出那两张被她保存起来的电影片。
    这还是她和沈清野第一次约会，虽然是部动画片，可沈清野不在意，他说重要的是情调。
    想到他眉眼温和地牵着她的手，无条件的包容与宠溺，唐苗无声地笑了笑，可眼泪却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沈清野离开或许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沈奶奶的病有了治愈的机会，他虽然离开了，可却有了家人的保护。
    可即便如此，他也该告诉她一声，他很好。
    现在却什么也没有，他就像三年前那样，一声不响地离开了。
    这次丢下的不止是他的朋友和亲人，还有她。
    -
    入夜，搬家公司的大卡车开到了楼下，来的人是两个人高马大的中年男子，唐叶秋和他们一起，将客厅里的箱子搬出去。
    唐苗在一旁帮忙，当目光瞥向纸箱里的那个老年机时，她心头微动，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唐叶秋，她正指挥着搬家公司的人小心抬放那个冰箱。
    唐苗没再犹豫，从箱子里拿出那部老年机，转身飞快地跑进前面的巷子。
    无人的角落里，她握紧手机，指尖颤抖着，按下那串在心底已经默念无数遍的号码。
    电话那头响起了嘟嘟声，唐苗的一颗心都悬着，她屏气凝神地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就连呼吸都是轻的，深怕错过对方的回应。
    嘟了几秒之后，手机里传来一道机械冰冷的女声。
    静了几秒，唐苗愣愣地看着那串号码，不甘心地一遍又一遍拨过去。
    周而复始，回应她的依旧是那道冰冷无感情的声音。
    唐苗急得哭出声，按下每个数字，手都在颤抖，她不相信她和沈清野的关系就到这了，她还没有告诉他，她有多喜欢他。
    即使分开也可以，只要他们不分手，未来一定还有再见的时候，她还有好多话要说，而不是像现在，连电话都打不通。
    磨灭她所有的希望。
    不远处的楼下，唐叶秋还在忙里忙外的搬东西，一些家具一时半会搬不完，她叫着唐苗的名字，让她过来帮忙。
    唐苗快速抹掉脸上的泪痕，头也不回地向巷口跑去。
    医院是她最后抱有希望的地方。
    -
    虽然步入初春，可天气依旧寒冷，迎面而来凌冽的风，吹在满是泪痕的脸颊，带着干裂的疼痛。
    穿过巷口，视野变得明朗起来。
    半明半昧的路灯下，远远的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少年瘦高挺拔，昏黄的光芒一点一点地勾勒出他颀长的身形。
    寂静无边的夜，淡薄得没有一颗星星，只有凌冽的寒风，从四面八方涌来。
    唐苗定住，心脏骤然一停，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她很没出息地再次红了眼眶。
    沈清野远远地凝视着她，黝黑深邃的眼底暗流涌动，一颗心狠狠地揪着。
    看到唐苗的一瞬间，那张清隽精致的脸上缓缓露出笑意。
    女孩在原地呆呆傻傻地愣了几秒，似乎在确定，他是否是真实存在的，紧接着，她要哭不哭的样子，不顾一切地朝他飞奔而来。
    沈清野微笑，张开双臂稳稳地将小姑娘抱个满怀。
    面前娇小瘦削的人几乎扑进
    他怀里，沈清野笑着闷哼一声，接住她，紧紧的抱着。
    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滞。
    只有怀中的人难过至极的抽噎，瘦削的肩膀轻颤。
    唐苗哭红着眼，深深埋进他胸膛，心脏像泡在温热的水流中，酸涩而温暖。
    她怀疑自己在做梦，此时死死抓着他的衣服不松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多想狠狠地打他一下，却又舍不得，最后只能哭着问他：“你什么也不说，转学也不告诉我，就要这样丢下我吗。”
    沈清野静静听着，听着她的哽咽，看到她的泪流满面，他抿唇，眼睫微敛，眸光停在她红肿的双眼，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温热咸湿的液体浸湿指腹，这一刻，心脏是撕裂开的痛。
    唐苗抬头看她，水雾濛濛的眼像是泡在水中的樱桃，声音也透着苦涩：“你会留下来吗。”
    沈清野唇角的笑意渐渐淡下去，眼眶发涩，发热，苍白的薄唇微抿。
    他没说话，手却微微收力，抱紧她，感受她的气息，薄唇轻轻吻在她柔软的发顶。
    唐苗静静地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低沉而有力量的心跳，每一下都像要敲进她心里。
    似乎明白了他的沉默，眼眶中不断打转的液体再一次不争气的滑落。
    静了半晌，面前的少年轻轻捧起她满是泪痕的脸，伸出手指擦去她眼角的水光，声音又低又柔，“苗苗乖，不要哭。”
    她一哭，他的心都要碎了。
    少年冰凉的指腹温柔的拂过她红肿滚烫的眼，眼底万般情绪复杂而深情。
    他克制着自己的呼吸，停了一瞬，还是低声开口：“苗苗，等我们长大。”
    “下次见面，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了。”
    他现在没有足够的能力抗衡沈媛殊和秦家，可他总有一天会长大，等到羽翼丰满，足够保护她，那时谁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他的眼神专注而深情，唐苗呼吸一顿，倾身靠近他，抱紧他，她还有很多很多话想说给他听。
    话语到了嘴边，却只化成轻轻柔柔的一句：“沈清野，谢谢你来同我道别。”
    好在让我知道，你现在是安全的，未来也是明朗的。
    他们对彼此的喜欢，丝毫未减。
    怀里的人静静依偎着他，说出的话很轻，碎碎荡荡，仿佛风一吹就消失了。
    沈清野怔住，心脏想被一只冰凉的手紧紧攥住，带来一抽一抽的疼痛。
    他俯身，温柔虔诚的亲吻轻轻印在她额头，声音晦涩，沙哑的：“苗苗，别说分手，请等我回来。”
    不远处的司机按了声喇叭，在提醒他们，没多少时间了。
    唐苗深吸一口气，终是从他怀里退出来，澄澈剔透的眸子盛着水光。
    她静静看着他，心痛到极点，忽然陷入奇异的平静。
    “要一言为定啊。”
    面前的女孩缓缓抬眼，唇角弯起浅浅的弧度，似乎努力在告诉他，她已经不难过了，别再担心。
    明知她是强忍着眼泪，倔强到令人心疼。
    沈清野垂眸，手指动了动，最后一次，温柔地抚过她微红的脸颊，喉间哽了哽，好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慢慢开口：“苗苗，回去吧。”
    心里有个声音千万次的告诉他，这是最后一次惹她掉眼泪。
    唐苗乖乖点头，听话的转过身去，一步两步，慢慢离开，眼眶中蓄积的泪水终于决堤。
    他们只是暂时分开，并不是分手。
    等长大了还会相遇，那时候，谁也不能让他们分离。
    女孩一步步远离，走进那条熟悉的巷子，瘦削单薄的身体仿佛风一吹就能轻飘飘地带走她。
    沈清野唇角弯起的弧度淡下去，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直到那道瘦弱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他的目光淡淡的垂下去，很轻很轻地开口，像是说给自己听。
    “苗苗，我爱你。”
    第37章 
    分班以后的日子，唐苗遇到了新的班主任，新的同学，而她的生活也慢慢归于平静，仿佛沈清野从未出现过一样。
    巧的是，刘彤也选了文科，和唐苗分在了同一个班，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刘彤碰到她，总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打量对方。
    她早就听别的同学说了，唐苗和沈清野早恋的事都闹到了班主任那里，再加上沈清野这学期转学，刘彤不屑地冷哼，她还以为这两人有多情比金坚呢，最后还不是分道扬镳。
    而唐苗似乎不怎么爱说话，几乎每时每刻都在看书，在班上存在感极低，刘彤实在想不通，这种只顾学习的书呆子到底哪点好，当初沈清野为什么会选择唐苗而不是她，不过转念一想，她又释然，她没有得到的人，唐苗最后不是也没得到吗？
    -
    半个学期之后，琳市进行了一次全市统考，唐苗正常发挥，拿下了全市文科第一名，班主任很激动，特意找唐苗谈话，言外之意让她不要骄傲，只要继续保持，到时候肯定能考上A大，B大，这些全国数一数二的重点大学。
    听到老师言语中的期望，还有那个梦想中的大学，唐苗微怔，温婉恬静的眉眼间终于有了波动，她一直都没有忘记和沈清野的约定，所以每天都在很努力的学习，所做的一切，都希望能够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所以沈清野，你也要加油啊。
    唐叶秋对女儿的成绩很满意，从以前邻居那得知，沈奶奶一家也搬走了，唐叶秋本来还担心唐苗会继续被沈清野缠着，这下倒松了口气。
    学校里，唐苗变得很少说话，也不如从前爱笑了，吴悦看到好友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只觉得沈清野的离开对好友额打击太沉重了。
    下午的课间活动，吴悦像往常一样来找唐苗说话，教室里没多少人，很多同学利用课外活动的时间去操场看篮球比赛了。
    唐苗正在做一份数学模拟试卷，看着女孩全神贯注的样子，一旁的吴悦支着脑袋，一脸惆怅地看着她，都不忍心打扰了。
    隔了一会，吴悦耷拉着脑袋神情沮丧，忍不住小声道：“苗苗，跟你说个坏消息，千慕退圈了。”
    伴着对方轻轻的一声叹息，女孩眸光一顿，握笔的手微微用力。
    粉了这么久的男神说离开就离开了，吴悦一想都觉得心酸又难过，“我还等着他的直播呢，没想到千慕说退圈就退圈，太扎心了。”
    千慕虽然作品少，可粉丝众多，只要有他参加的广播剧，播放量和转发量都稳居第一，这些年正是他配音事业的上升期，此时退圈未免太可惜了。
    千慕退圈的微博一发出，很多粉丝接受不了打击，在评论区鬼哭狼嚎，还有人猜测千慕还是个高中生，说不定退圈只是暂时的，等他高考完会回来的。
    吴悦受到的打击也不小，但还是希望男神以学业为重，惆怅片刻，她又忍不住自我安慰：“大家都说千慕退圈是因为要准备高考，你说咱们以后有没有可能跟他同一所大学啊！”
    虽然这种可能性低到几乎没有，可吴悦这么一想，为了那点很渺茫的希望，居然没那么难过了。
    唐苗低着头，静静听着，唇角微微牵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教室里的同学渐渐多了起来，班上的女生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聊着最近的八卦。
    坐在唐苗后排的女生一边刷着手机，一边不可思议地道：“哇！沈媛殊真的嫁入豪门了，之前不是都在传她有私生子了吗，居然还敢办婚礼。”
    有同学忍不住惊讶：“我还以为是假的呢，没想到是真的、““这个大叔是新郎吗？这也太帅了吧，跟沈媛殊还挺般配的。”
    也有人啧啧一声，有些鄙夷道：“你们别忘了，沈媛殊可是小三上位，这种豪门家庭水很深的，如果不是她长得好看，还给秦家生了个儿子，沈媛殊怎么可能嫁入豪门。”
    几个同学热火朝天地聊着八卦，眉飞色舞的样子，说得仿佛跟亲身经历了似的，唐苗抿唇，垂眼看着自己的试卷，有些心绪不宁。
    身后传来嬉笑玩闹的声音，接着有人惊呼一声，嚷嚷道：“卧槽，你们看到热搜第一条了吗？！居然有人曝出了沈媛殊私生子的照片！”
    真的假的？周围几个同学连忙凑过去看那人的手机。
    唐苗脸色一白，握笔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
    吴悦听了挑眉，好奇地爬上了微博。
    稳居热搜第一的照片是一张高糊的侧面照，照片上的男生看上去年纪不大，身形挺拔高挑，穿着一身黑色的卫衣卫裤，两条笔直修长的大长腿包裹其中，看起来身材比例不错。
    照片上的地点在国外，属于远距离偷拍，依稀只能看到男生白皙模糊的侧脸，吴悦咦了一声，盯着那照片看了几秒，虽然没看清这人的全脸，可她却觉得有些熟悉，脑中一个人影滑过，吴悦抿唇，像是意识到什么，她的目光看向一脸静默的唐苗，小心翼翼地将手机递过去。
    “苗苗，你有没有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啊？”吴悦也觉得奇怪，但不好直接提起沈清野的名字，于是让好友自己分辨。
    看到手机上的那张照片，唐苗呼吸一滞，脑中一片空白。
    有多久没有见过他，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了。
    时间好像过去很久，又短暂到仿佛只是昨天，即使照片上的人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可她一眼就能认出来，那是她心心念念，不肯忘记的少年。
    静了半晌，心脏某个位置传来闷闷的痛感，她吸了吸鼻子，僵住的手动了动，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收回目光，拿着笔继续写试卷，声音很轻地回答：“一点也不像他。”
    -
    时间一晃便到了高三，这一年里所有的同学收起了玩闹的心思，开始严阵以待接下来的高考。
    唐苗报名了补习班，让忙碌的学业填满自己的生活，她开始变得忙碌，一心扑在学习上，却从未再在别人面前提到过沈清野的名字。
    看到女儿这么有上进心，唐叶秋除了欣慰，越发觉得自己当初的做法没有错。
    这个年纪的孩子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情，什么是责任，等女儿考上了重点，有了自己独立的思想和想要的未来，到那时她才会感谢自己，才会理解她这个当妈妈的，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高考前夜，唐苗在书桌前一遍遍仔细翻看着错题集，唐叶秋拿了杯牛奶进来，看到女儿越发消瘦的脸，忍不住心疼，于是摸了摸她的肩膀，劝女儿放松些，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唐叶秋：“妈妈知道你很努力，明天正常发挥就行，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闻言，唐苗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唐叶秋没再打扰她，叮嘱她喝了牛奶早些休息，便出去了。
    门外的脚步声渐远，唐苗翻书的动作停住，她出神地望了会窗外，接着慢慢拉开抽屉，拿出那本日记本。
    厚厚的一沓，块六百多页，也意味着沈清野离开她已经六百多天了。
    唐苗抿唇，打开最新的那一页，一笔一划地写下一行字。
    “沈清野，说话要算数，明天高考要加油啊。”
    不知道两人什么时候会再见，可唐苗就是想一直等下去，她没有说分手，沈清野就一直都是她的男朋友。
    -
    高考结束那天，唐苗考完最后一门英语，交卷之前，她忍不住抬头望向窗外，六月的阳光照在脸上，带着灼热的温度，她闭了闭眼，整个人像被抽空了一般，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走了三年的操场，爬了三年的楼梯，做了三年的早操，仿佛就在眨眼间过去了，而属于他们的夏天也结束了。
    高考结束之后，唐苗终于有了自己的手机，她尝试着拨打那串自己铭记于心的号码，可回应她的依旧是机械冰冷的女声。
    她开始查网上的新闻，试图寻找沈清野的蛛丝马迹，而这一次，关于沈媛殊私生子的消息仿佛一夜间蒸发，就连之前上热搜的那张高糊照片都找不到了，干净得像从未出现过。
    -
    成绩出来的那天，唐苗拿下林市的文科状元，最高兴的莫过于唐叶秋，她辛辛苦苦抚养长大的女儿，终于让她扬眉吐气一回！
    那天，唐叶秋接到各路亲戚打来的道贺电话，直夸她这几年的辛苦付出，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女儿，唐叶秋听了打心眼里高兴，眉眼语气中的笑意遮都遮不住。
    期间，唐苗接到吴悦的电话。
    吴悦在电话那头兴奋地尖叫：“苗苗你太厉害了！现在学校好多人都知道你是文科状元了，我也觉得好骄傲啊。”
    今年文科的试题前所未有的难，吴悦考完心底一点谱都没有，可得知好友成绩的一瞬间，她的心情比自己得了状元还激动！
    吴悦查了成绩，竟然比她的估分高很多，还有点超常发挥，虽然跟唐苗比差得远，但吴悦相当满意。
    “苗苗你知道吗！千慕回归了！而且还发了一首原创单曲。”一考完试，吴悦一头扎进网络，每天忙着刷微博，或许不止她一个，千慕所有的粉丝都在他的微博留言，期待他高考结束后能回归。
    没想到竟真的被吴悦刷到千慕的微博更新了！
    “据说这首歌是千慕写给他女朋友的哦，这么美好的爱情，我什么时候才能拥有呜呜呜。”
    电话那头的吴悦语气听着格外兴奋，仿佛男神的歌是为她写的似的。
    唐苗呼吸一滞，好友的声音都已听不见，周围瞬间安静下来，依稀只能听到她急促不稳的心跳声，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腔。
    万般情绪凝在心头，眼眶发酸，发热，她深吸一口气，忍着鼻间的酸涩，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吴悦发给她的链接。
    点开那段音频的时候，她的全身几乎都在颤抖，连呼吸都是多余的。
    耳朵里慢慢响起一段抒情缓慢的旋律，唐苗屏气凝神，直到那道男子熟悉温醇的声音慢慢传来。
    “那是遥不可及的星辰
    原不可靠近
    原周身寒冰
    你是否见过她
    在某个不知名的小巷
    等待有人为她蒙上面纱
    。……
    她从白垩纪等到第三纪
    盼不来水汽
    等不到雨季
    你是否见过她
    从不想要我去流浪
    却独自红着眼睛湿着眼眶
    。…
    他唱得徐徐慢慢，温柔而深情，得天独厚的声音伴着旋律，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轻轻地牵扯着她的心。
    直到结束，唐苗眨了眨酸涩的眼眶，心脏抑制不住地混乱跳动，温热咸湿的液体从脸颊滚落，滴在她手背，慢慢蒸发，这一刻，什么情绪都有。
    -
    填志愿的时候，唐苗毫不犹豫选择了A大，唐叶秋看了有些不大乐意，京都离林市太远，来回一趟，要坐20几个小时的火车，就算放小长假，唐苗回家一趟也不方便。
    唐叶秋建议临市的B大也不错，都是全国数一数二的重点大学，可这次唐苗的态度异常坚决，一点都没有商量的余地，唐叶秋拧着眉，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最终叹了口气，却没再多说什么。
    -
    高考之后的第一次同学聚会，是以前一班的同学自发组织起来的，副班长将聚会的消息发在了班级群，唐苗原本不打算去，奈何架不住吴悦的热情，硬是被拖着去了。
    聚会地点约在学校附近的一家烤肉店，唐苗去了才发现，不止以前一班的同学，还有人带了女朋友，一个有些面熟的男生正牵着刘彤的手，唐苗的目光扫过去，并未停留。
    李子恒一见唐苗进来，连忙拉开自己身边的座椅，让唐苗坐在他旁边。
    还没分班之前，李子恒就坐在唐苗后座，他很早就开始关注这个默默无闻的女孩，他一直没有勇气告白，后来让沈清野抢先一步。
    而沈清野转学之后，李子恒慢慢意识到，自己主动一点，或许还有机会，所以他憋着心思，一直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对唐苗告白。
    而今天显然最适合不过。
    李子恒热情地主动找话题，语气温和道：“你这次考得很好，恭喜啊。”
    身旁的女孩安静地微笑，说了声谢谢，此时坐她对面的刘彤目睹这一切，不屑地冷哼一声。
    这次聚会也有不少同学没来，比如陆云，这些唐苗都没有过多在意。
    期间，李子恒殷勤地帮她夹菜，唐苗委婉地拒绝后他也不生气，只笑着对她说，别太拘束。
    看到李子恒对唐苗献殷勤，这示好的追求意味也太明显了点，周围一群同学暧昧不明地笑，还有人不忘打趣，“李子恒待会别忘了送唐苗回家啊。”
    闻言，李子恒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下意识看向唐苗，只见女孩敛了眉间的笑意，礼貌而疏离地摇摇头，“不用麻烦你。”
    语落，李子恒脸一红，尴尬地笑了笑，连忙扯起了其他的话题。
    今天来的女生有不少化了淡妆，一袭明艳红裙的刘彤格外引人注目。
    而刘彤的目光却时不时地看向素面朝天的唐苗，对面的女孩眉目温婉安静，干净地一尘不染，从聚餐开始便很少说话，刘彤接过男友递来的果汁，唇角微扬，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唐苗以前跟沈清野谈过吧？你们什么时候分手的啊？”
    刘彤眨着眼，一副懵懂好奇的神情，可语气里明显带了些幸灾乐祸，眼底的笑意意味不明。
    语落，周围人一愣，目光看向刘彤，又转而看向唐苗，虽说这是别人的八卦，可当年这俩学霸谈恋爱的事也算轰动一班，不少人忍不住八卦。
    正在帮唐苗夹菜的李子恒神色一僵，不悦地看了眼刘彤。
    有些生气刘彤的哪题不开提哪壶，沈清野都已经是唐苗的过去式了，她难道没看出来，他想追唐苗吗？
    只见面前的女孩脸色平静，目光静静地看着她，一字一语说的认真：“我们从来没有分手过。”
    话一出口，周围都惊呆了，愣愣地看向唐苗，神情满是诧异。
    什么情况？沈清野不是已经转走了吗？怎么还没分手？
    刘彤唇角弯起的嘲讽弧度慢慢僵住，只听唐苗语气平淡却坚定，继续开口道：“他现在依然是我男朋友。”
    与此同时，李子恒错愕地看向一旁的唐苗，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女孩的侧脸白皙干净，眼底的光芒柔软而坚定，他心口一滞，忽然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可笑至极。
    包括吴悦在内，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唐苗和沈清野是否已经分手，此时听着唐苗的话，觉得感慨之外还有点半信半疑。
    不时有人试探着问询他们是否还有联系，问她沈清野现在在哪，高考成绩怎么样，每个问题接踵而至，唐苗微笑不语，可心却在不经意间，仿佛被人攥在手心，一点一点的痛感慢慢袭来。
    聚餐还未结束，唐苗便早早地离开了。
    从饭店出来，她像是被人抽走了全部的力气，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深吸一口气后，她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
    夏日的晚风轻抚在脸上，带着些许的凉意，昏黄的路灯勾勒出她纤长的影子，唐苗不急着回家，她一蹦一跳地踩着影子自娱自乐，这样的自由，让她从未有过的轻松。
    电话就在这时响起。
    唐苗停住，摸出手机，看到那串陌生的号码，她愣了一下，粉唇抿着，小心翼翼按下接听键。
    手机放置耳边，她若有若无地听到对方急促的呼吸声。
    唐苗怔住，不受控制地攥紧了手机，心脏无法抑制地加速跳动。
    静默一秒，对方似乎在追赶着什么，只听到那阵温醇悦耳的声音说：“苗苗，回头。”
    简短的一字一语飘进她耳朵，唐苗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所有的脉搏仿佛在这一刻开始苏醒。
    这声音熟悉的让她几欲落泪。
    唐苗握紧手机，怔怔地缓慢转身，视线中终于出现那抹午夜梦回时，总是虚幻的身影。
    沈清野似乎是一路跑过来的，此时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他拿着手机，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可清隽的眉眼间依旧带着熟悉温柔的笑意。
    两年的时间未见，她的男孩变了很多，个子越发高了，整个人瘦削颀长，清灵灵的站在那，像一棵俊秀挺拔的白杨。
    喉间泛着干涩的疼，沈清野眉心微皱，视线紧锁着她，黝黑深邃的眼底暗流涌动，目光灼热而深情，此刻全身的血液都开始苏醒，沸腾。
    一切似乎从未变过。
    唐苗握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她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原以为她还会这样继续等下去，一年或者两年，可如今朝思暮念的少年就在眼前，她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深怕那只是个泡影。
    和沈媛殊谈判之后，沈清野几乎马不停蹄，赶了最快的一班飞机回来，他看了班级群里的消息，知道他们在这里聚餐，唐苗也去了。
    回来的路上，沈清野就快要心律不齐，似乎在和时间赛跑，慢一秒，都怕与她错过。
    好在，心心念念的人还在。
    沈清野握着手机，低沉愉悦的声音从胸膛发出，带着沉沉的笑意：“不过来抱抱我吗？”
    他定定地望着她，薄唇微动，尾音轻扬，说着，他慢慢放下手机，朝她张开怀抱。
    忍了许久的眼泪珠子吧嗒吧嗒直往下掉，唐苗唇角耷拉着，委屈至极，所有的失落，期待，惊喜交织在一起，她直直地朝他飞奔过去，还未触及他的衣袖，少年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往前一带，她猝不及防地撞向他胸口，脸紧紧地贴上他坚硬的胸膛。
    巨大的喜悦和满足感将她包围，深怕这一切是在做梦，唐苗贪恋的抱着他，瘦削单薄的身体在颤抖，声音抽噎着：“你快打我一下，我是不是在做梦？”
    面前的少年轻笑，只用力抱紧她，这一刻多想将她融入骨血，从此再也不分离。
    沈清野低头，稍稍松开她，黝黑的眼底仿佛盛满了细碎的星辰。
    他虔诚细腻地吻过她满是泪光的眼角，吻过眉心，亲昵地用自己的鼻尖蹭蹭她，语气轻而沉稳：“那你亲我一下，或许就知道了。”
    唐苗心头一烫，她几乎颤抖着抬起双手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温凉干涩的唇瓣笨拙地印在那片柔软的嘴唇上。
    这是属于他的气息，冷而清冽的薄荷味。
    随着女孩的靠近，沈清野所有的情绪瞬间决堤，他发狠似的吻上去，唇齿交缠间，连呼吸都是炙热滚烫的，似要用尽全身的力气，至死方休。
    “沈清野，你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有了这次重逢，再也不会与她分离。
    面前的人沉沉的笑，贴着女孩的薄唇，语气虔诚而认真：“算数。”
    那句一直藏在心底，支撑着他度过那段煎熬的时光，沈清野终于有机会告诉她。
    “苗苗，我爱你。”
    他听到女孩柔软而坚定的回应：“我也是。”
    从此以后，再也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