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R════════════╗   │ ╭╮╭╮ ╭↓╮https://www.256zww.com│   │ ╭◆┴┴◆╮.╲╱256中文整理。 │   │ │︵︵│.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 │   │ ╰○--○╯. ↓版权归作者所有 │   ╚═════════════════════╝ 【全本校对】《小军阀》作者:西方蜘蛛 【内容简介】: 一九零八,风云动荡;小小军阀,如鱼得水。 王恒岳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就为了一包的山寨货,莫名其妙的就穿越了。好吧,既然老天这么安排总有他的道理。当个小小军阀,其实仔细想想也还不错。我的地盘我说了算! 荣县独立,为全国独立之先导,老子做的!打破成都,拥立“大汉四川军政府”,又是老子做的!二次革命,护国护法,通电全国,四川独立,还是老子做的,准确的说,是老子在背后策划的! 大军阀容易被人枪打出头鸟,老子不干,老子就在幕后当个小小军阀! 可你别把老子逼急了,要真的逼急了,老子不当小军阀了,老子就当个大军阀!要么不当,要当老子还当个天大的军阀! 四川,老子说了算!中国,老子说了算!!全世界?个龟儿子的,早晚还是老子说了算!!! 第一章 一眨眼变成了“革命党” 王恒岳发现自己的运气坏到了极点。 说实在的,自己不过是个没有考上大学,也没有找到工作的普通人而已,平日里看点自己喜欢的历史方面的书籍,混着过日子而已,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档子事? 前两天,都好几年没有见面的小学同学张峰找到自己,说有条赚钱的门路问题王恒岳做不做。其实说起来也简单,就是顺路帮着带一包山寨货到指定地点,代价是五百块钱。 五百钱对于王恒岳来说已经不少了,何况就是带包山寨货,也不是什么杀头的罪名,王恒岳当时就答应了下来。 可偏偏别人带山寨货没有问题,轮到王恒岳就出状况了。 到了交货的地点,正好遇到邻近的一家名表店被人打劫,有个机灵的店员悄悄按响了报警器,劫匪拿着一大包打劫来的名表,才冲出店门,就被闻讯而来的警察当场打死两个。 劫匪就死在王恒岳的身边,两把“大黑星”手枪也落到了王恒岳身边。 王恒岳鬼使神差的拣起了两把枪。 也不能全怪王恒岳,他从小就喜欢枪,大学没有考上,还靠着朋友的关系加入过一个私人射击俱乐部,这时一看到闻名已久的“大黑星”手枪,第一反应就是按捺不住好奇的拿到了手里。 好奇往往会害死人! 王恒岳今天穿的是一套黑色的西装,而劫匪也穿的是黑色的西装!更加要命的是,劫匪抢劫的是名表店,而王恒岳背上那个包里的山寨货,偏偏也是一大包的:山寨金表! 问题大了!说王恒岳不是劫匪一伙的,谁都不会相信! 还没有容王恒岳来得及解释,一颗子弹擦着王恒岳的耳朵飞过,差点就直接命中。 “他妈的,要死一起死吧!”最后一个劫匪冲了出来,王恒岳看的清清楚楚,这个天杀的劫匪,手里竟然握着一颗手雷! “别……” 王恒岳“别”才刚出口,劫匪已经拉响了手雷。 完了,王恒岳的脑袋里一片空白。 自己就是帮人带上一包山寨货,却引来了杀身之祸! 山寨货,害死人!这是王恒岳最后的一个想法。 然后,手雷爆炸了,巨大的冲击中,王恒岳什么也不知道了…… 和暖的阳光照早身上,王恒岳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 该死的劫匪,还好没有把老子炸死!王恒岳嘀咕了声,勉强坐了起来。 检查了下身上,居然一点伤也都没有,这就有些奇怪了,那么大的爆炸,不可能自己一个人都是完好无损的啊? 转身一看,那两把黑星手枪和装满了山寨表的包就在身边。 王恒岳手才伸了出去,忽然想到什么,一个机灵站了起来。 警察呢?警察在哪里? 四周找来找去,却半个人都没有。地上既没有血迹,也没有尸体! 警察呢?劫匪呢?名表店呢?那些远远围观的群众呢? 怎么喏大的地方,就自己一个人在这? 王恒岳脑袋里一片迷糊,究竟是怎么了?自己现在在哪里? 正在百思不解,脑海里忽然灵光闪过: 自己,别是穿越了吧? 难道劫匪临死前拉响的手雷,把自己带到了另一个时代? 王恒岳无法确定自己的想法,空旷的地方,除了自己再无他人,就算想找个人问问也都不可能! “救命啊!救命啊!” 正在此时,远处传来了救命声。 王恒岳赶紧抓起了黑星手枪,朝喊声传来处看去,不一会,就看到一个人跌跌撞撞的朝自己这跑了过来,后来跟着十来个舞刀抡剑的大汉。 等到略略跑的近了,这才看清,被追的那人四十来岁样子,神色慌张,嘴里“救命”声不绝于耳。 看到王恒岳,中年人不断的叫道:“快跑,快跑,小兄弟,快跑啊,土匪来了!” “轰”的一下,王恒岳的脑袋要炸开了! 他终于看清楚了,跑来的这人穿着长袍,要命的是,脑袋后面还留着一根辫子! 辫子?自己真的穿越了!而且还来到了让自己最讨厌的满清! 见鬼,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快跑啊,小兄弟!”中年人跑到了王恒岳的面前,再也跑不动了,气喘吁吁,稍一抬头,也吓了一跳,脱口而出:“你是革命党?” 革命党?王恒岳一怔,再看自己打扮,穿着黑色的西服,剃着平头,没有辫子,可不正是革命党的样子? 革命党出现了,自己来到了晚清吗?王恒岳心里想到。 “快走啊,小兄弟,你是革命党,那些人不敢对你怎么样,我是跑不动的了!”那中年人焦急地道:“去成都广盛金铺,就说我秦广成死在了大盗卢宝根的手里!我在这里挡着他们,卢宝根只想要我的命!” 成都?广盛金铺?难道自己现在在四川? 不过一瞬间对这个自称叫“秦广成”的人大起好感,这人自己被土匪追,还牵挂着一个素不相识人的安全,这人倒是条汉子! 一眨眼,那些土匪已经追了上来。王恒岳不暇思索,一把拉起秦广成就跑到了不远处的一座小土坡后面。 那些土匪追到土坡前二十来米处也停了下来,领头的土匪狰狞大笑:“秦广成,你狗日的不是伙同官府一起悬赏要老子的脑袋吗?老子现在先拧下了你的脑袋!” 秦广成大有英雄气概,生死之机,反倒把一切都豁了出去:“卢宝根,你自在金雁湖为匪,烧杀劫掠,无恶不作,今天落到你的手里,我也没有什么话可说,就请你放了我身边这位小兄弟的性命!” “放你妈的屁!”卢宝根破口就骂。 这一骂,让王恒岳勃然大怒,拔出黑星手枪,不容分说,“砰”的就朝外放了一枪。 群匪哪里想到对方居然有枪,顿时大乱,纷纷胡乱寻找掩护。 到了这个时候,王恒岳也不管什么了,反正现在自己已经打了土匪,和秦广成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想来那些土匪顶多也就只有大刀长矛,自己两把枪在身,怕什么! 秦广成倒被吓了一大跳,哪里能想到身边这个年轻人居然手里有枪?而这一枪,也让秦广成确认这个年轻人必然是革命党无疑。 “龟儿子的有枪!龟儿子的有枪!”卢宝根差点就被打到,又气又怒:“兄弟伙,给老子打,打死这两个龟儿子的!” “轰、轰”两声,王恒岳藏身的土坡被打的尘土乱飞。 王恒岳对枪械多有研究,听这声音,像是抬枪发出来的,抽个空子朝那一看,果然是抬枪轰出来的。 再仔细看,好家伙,这哪里是拿着大刀长矛的土匪?手里什么家伙都有,抬枪、鸟枪,居然还有两枝新式的德国造双筒枪! 再看土匪头子卢宝根的手上,拿的竟然是把名枪纳干M1895七发转轮手枪! 这哪里是土匪?简直就是一支军队! 王恒岳头皮有些发麻,两把枪要对一支“军队”? 土匪那枪声大作,砰砰啪啪,虽然打的全无准头,威力却大是慑人! “兄弟,我,我连累你了……”秦广成自度必死,颤抖着声音说道。 “少废话。”王恒岳忙里骂了一声,趁着对面枪声稍停,略一瞄准。“砰”的一声,一名土匪应声而倒。 王恒岳心里忍不住一声欢呼。这是自己生来第一次杀人,却无半分紧张害怕感觉。难道自己本来就是为了这个时代而生的? 一个交锋,土匪已经死了一个,群匪一阵惊呼。卢宝根嘶声力竭,群匪这才重新鼓起勇气,又是一阵乱放。 这么多枪一齐打来,虽然群匪手里的枪远远不如王恒岳手里的黑星,但老虎也架不住狼多,一阵乱射之下,压制的王恒岳根本无法抬头。 枪声里,卢宝根示意手下拿来一个土炸弹,点着了,用力朝土丘那扔了过去。 “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土丘都被淹没在拉硝烟和尘土飞扬之中。 炸弹威力虽然惊人,但终究是自己做的,杀伤力和爆炸威力不成正比,王恒岳和秦广成虽然满身是土,但却毫发未伤。 但秦广成终究是个生意人,这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把他吓的面色惨白,一声惊呼才要出口,却一下被王恒岳死死捂住了嘴:“别出声。” 王恒岳检查了下两把黑星,长长舒了口气,黑星黑星,今天能不能逃过此劫全靠你了! 爆炸过后,土丘后一点声音也都没有。几个土匪试探着朝对面放了几枪,但依旧是静悄悄的。 “炸死了,炸死了,都被炸死了!兄弟伙,冲啊,砍下他们的脑壳子来!”卢宝根大喜过望,大声叫道。 那些土匪人人精神振作,纷纷从藏身处出来,大呼小叫,朝着土丘方向冲来。 王恒岳屏住呼吸,默默算着距离,猛然间一下站起,手里两把黑星同时左右开火。 “砰砰”枪声乱作,兴高采烈中的群匪根本没有防备,王恒岳一阵乱射之下,四个土匪顷刻间成为尸体。 这一来形势突变,土匪终究是土匪,如此伤亡惨重之下,再无斗志,拔腿掉头就跑,逃跑中,又有两名土匪中枪身亡,这一来群匪更是慌乱,人人只恨爹娘少给了两条腿,无论那卢宝根如何呵斥,再无用处,群匪已成溃败之势。 卢宝根再无办法,对方枪的威力实在太猛,再留于此,只怕自己也成枪下之鬼,长叹一声,也随手下一同跑离这可怕之地! 王恒岳初来这个时代,大发神威,一口气杀了七名土匪,威风凛凛,直把身边的秦广成看的目瞪口呆,引为天人! 只是可惜两把黑星只能压十四发子弹,这轮大战,王恒岳一通扫射,两把枪里一共只剩下了三发子弹。 可是不管怎样,在这杀人如杀只鸡的时代,终究还是让王恒岳大大露了一把脸! 一回头,就看到秦广成怔怔看着自己,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忽然见到秦广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革命党救命之恩,秦广成没齿难忘!” 王恒岳被吓了一跳,这是生来第一次有人对自己下跪,急忙收好了枪,把秦广成扶了起来:“秦掌柜的太客气了!” 秦广成站定:“不敢请教恩人尊姓大名。要去往何方?” “我?在下叫王恒岳,是从海外回来的,和同伴走失了。现在也不知道该去哪里。”王恒岳信口胡诌道。 “海外回来?来四川?”秦广成大是疑惑,王恒岳的这话可信度可不太高了。 大凡从海外归来的,都是乘船,无非选择上海、武汉、天津等等地方,哪有在四川登陆的?况且看王恒岳的这个样子,根本不像大老远奔波到四川来的。可再仔细一想,这些革命党人一个个做事都神秘得很,对方这么说了,必定有自己的苦衷。也不继续追问。 冲王恒岳抱了一拳:“在下在成都做些买卖,这次外出进货,遇到悍匪卢宝根袭击,身边伙计全都死在他的手里,若非王党人搭救,必定死在这里!王党人既然暂时无处可去,秦广成冒昧,想请恩人随我一起去成都盘恒数日,再做计较!” 王党人?这名字王恒岳听着新鲜。再一想,自己的确无处可去,和秦广成一起去成都倒也无妨,想了一会也就答应了下来。 想想有些荒谬,自己莫名其妙的穿越了,莫名其妙的救了一个人,又莫名其妙的成了抓到可就要掉脑袋的“革命党”的了! 第二章 瑞士国的金表 和秦广成一起回成都的路上,王恒岳左套又套,这才弄明白现在是满清光绪三十四年。 光绪三十四年?那就是1908年!王恒岳盘算了下,光绪和慈禧眼看着就要死了。满清眼看着就要被推翻了。 还有三年的时间!一想到了三年之后,满清一旦被推翻,那将迎来中国历史上最璀璨辉煌、最丰富多彩的一个时代,王恒岳心里忍不住一阵激动。 在这一段历史里,任何一个小人物都有可能登上历史的大舞台,那么自己呢?王恒岳忽然想到。 来自于另一个时代的自己,能够在这个时代里做些什么事情?又能够在这个时代里留下自己的名字吗? 一路胡思乱想,对秦广成和自己说的话,也都是心不在焉,敷衍了事。 眼看着将到成都,秦广成在那迟疑了下,让王恒岳稍等一会,自己匆匆离开,等了足有半个来时辰是样子,来了两顶红浮屠顶黑色茶褐罗表轿子,又有几个打着牌匾的红黑帽子,威风凛凛的往轿子前一站。 秦广成笑道:“兄弟不才,捐了个四品候补道,出去也都有个样子,家里人算着我这两天回来,这干人在城门早等了有两天时间了。兄弟又另外叫了顶轿子,请!” 让王恒岳上了第二顶,自己上了前面一顶,然后吩咐朝成都而去。 秦广成捐的是四品候补道,进城门也没有人阻拦,那前面的红黑帽子更是威风凛凛,最前的吼班们放开了嗓门大声叫道:“行人止步,言者住声;脑壳上包白帕子的取下来,违者四十大板,决不姑宽!” 吼班吼过,是肩扛“回避”、“御赏四品”、“钦赐花翎”的,一路走来,甚是威风。 成都没有一条马路,全城都是石板路。大街宽不过十来米,小巷窄的只有二三米,外出代步,最风行的就是轿子。那些行走看到轿子前来,也都一个个避让不及。 这是王恒岳第一次体味坐轿子,走了好大一会,轿子停了下来,轿帘掀来,当差的叫了声:“爷请下轿!” 下了轿子,一入眼的是个气派的院子,秦广成拉着王恒岳的手,朝院子走去,院子门口早站门了男男女女,一见秦广成到,一起叫道:“恭喜老爷平安归来!” 众口一声,齐刷刷的,倒把没有防备的王恒岳吓了一跳。 “走,兄弟,到家了!”秦广成喜气洋洋,也不管那些人,带着王恒岳径直朝里面走去。 酒宴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请王恒岳净了手,两人相对坐下,秦广成举起杯子,一再感谢王恒岳的救命之恩,连干几杯。 王恒岳口中谦逊几句,喝了几杯。心里直想这秦广成想来是成都的一大富翁,自打进成都后,自己所见所闻,处处都显得秦广成气派不凡。 闲聊一会,秦广成放下杯子:“兄弟,你我一见如故,叫你一声兄弟,还请兄弟不要见怪。兄弟要不嫌弃,叫我一声哥哥,愚兄自当把你当成亲兄弟一般看待!” “大哥请!”王恒岳也是个爽快人,举起杯子说道。 秦广成大喜,把杯子里的酒一口饮尽:“兄弟既然叫我一声哥哥,我这个当哥哥的自然要处处为兄弟着想。兄弟,你别嫌当哥哥的话多。我知道你们这些革命党人不怕死,但兄弟眼下了然一人,来四川即便有再大雄心壮志,单人匹马又如何能成大事?依哥哥的想法,不如暂时在这安顿下来,尔后再图大计如何?” 为了吓走卢宝根,王恒岳片骗他说自己是革命党,其实他和革命党没有半分干系,只怕革命党知道在四川有个冒牌“同志”,还会找他麻烦。眼下秦广成既然如此说,正合王恒岳的心意。 佯装在那沉吟半晌,王恒岳这才说道:“大哥说的,也正是兄弟心里所担忧的。我革命党人以推翻满清为第一要务,但兄弟眼下势单力薄,我也想着暂时隐藏起来,等待我各路同志到后,再行举事不迟!” 秦广成一听大喜过望,拍着胸脯说道:“当哥哥的在成都有一个金铺,别处又有几处产业,兄弟准备做些什么,但可开口,大哥倾家荡产,也要报答兄弟救命之恩!” 来成都的路上,秦广成把自己的一切都全盘告诉了王恒岳。 他家本是世代商人,传到了秦广成这一代,虽然算不上巨富,但也家产丰厚,大有资产。 秦广成又是个嫉恶如仇的人,打从成都附近出了个悍匪卢宝根后,秦广成和官府一商量之下,自掏腰包,拿出巨资,悬赏缉拿卢宝根,这才和金雁湖巨匪卢宝根结下仇恨。 王恒岳也知道,只要自己开口,要多少钱秦广成都会给,但这么一来未免让对方小看了自己。 在那想了一会,王恒岳开口说道:“大哥,兄弟虽然贫困,但什么钱该拿,什么钱不该拿还是知道的,兄弟虽然救了大哥性命,但要从大哥着拿走一丝一毫,将来还有脸见人吗?” “真义士也!”秦广成拍案大声赞叹:“都说你们革命党人重义轻财,今日一见,名不虚传!”说完,又试探地问道:“那兄弟的意思是?” 王恒岳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大哥可能为我介绍个专做西洋玩意生意的人?” “做西洋玩意的?”秦广成怔了一怔:“当哥哥的在成都倒认得几个,不知道兄弟想……” 王恒岳把自己随着带的那个包拿了出来:“兄弟这次从海外回来,带来了一批这个……这个瑞士国产的金表……” “瑞士国的金表?”秦广成又是一怔。 王恒岳硬了一下头皮:“正是瑞士国产的金表。瑞士国也大有同情我革命党人的爱国同胞,此次我等回国举事,又爱国同胞捐献金表一批,委托兄弟带回国内,换取资金,为推翻满清聊做贡献!” 王恒岳说这话的时候,当真有些心虚,自己说的其实就是包里的那一批山寨表。 来到这个时代,口袋里没有半毛钱那真正是寸步难行,自己能不能够在这个时代活下来可就全要靠着这一批山寨金表了! 第三章 卖表 秦广成是个最讲义气的人,又感念王恒岳对自己的救命之恩,当时就拍着胸脯答应了下来。 喝了有七、八分醉的样子,秦广成跌跌撞撞的站起来,让家人扶着王恒岳到客房休息。 这一觉睡的酣畅无比,等到醒来,早已日上三竿。 早有丫鬟在那等着,一见王恒岳醒了,急忙端上洗漱用具。 大户人家果然不同,什么都不用自己动手,王恒岳大是感叹。牙粉漱口虽然不太习惯,但终究可以接受。匆匆洗刷了下,由丫鬟带着离开房子。 才出去,秦广成早在那等候着了,一见王恒岳便笑道:“兄弟睡得可好?” “好,好得很。”王恒岳也笑着拱了拱手。 一边陪着王恒岳朝饭厅走去,一边问道:“兄弟剪了辫子虽然无妨,但看着终究有些扎眼,可要为兄弟准备一条假辫子以遮人耳目?” 秦广成这点倒说一点没错,剪辫子在此时已不是什么杀头的罪名了。 1900年的庚子国变是中国历史上一个非常重要的事件。此后,清政府威信扫地,对各地控制力削弱,地方势力开始坐大。国内的“湖北学生界”在1903年提出剪辫、易服的建议。 1903年以后,随着留学生的归国,在清政府控制较弱的南方各省,少量青年学生开始剪辫。清政府建立新军后,为了便于戴军帽,部分士兵也剪去了辫子。为此清政府于1907年5月6日下达命令,严禁学生军人剪辫。一经查出,将予惩处。但此时由于清政府的控制力已经今非昔比,此令并未在各地得到严格执行。 清政府无奈下,对此只有采取默认态度。 因此在全国各地,尤其在南方诸省,剪了辫子的学生、军人大有人在。只要不公开说自己是“革命党”,官府一般也不来干涉。 王恒岳略略沉吟一下:“大哥,兄弟在海外的时候,早就剪了辫子,让人我拖这么根尾巴,那是大不习惯的了。” 见王恒岳执意如此,秦广成也不再坚持,陪王恒岳用了饭,领他到了客厅,闲聊几句,家人报有客到。 把两位客人领了进来,秦广成笑着迎上:“罗兄、杜兄!” 说着先引见了王恒岳,只介绍说这是从海外回来的,姓王名恒岳,表字述之。这“述之”二字原是王恒岳的爷爷最早帮其取的名字,昨日宴间说起,王恒岳干脆拿这拿做了自己的表字。 接着指着两个客人说道:“这位是亨通珠宝典当行的罗泰悟罗掌柜的,这位是宝嘉洋货行的杜查理杜经理。” 罗泰悟是规规矩矩的中国商人装扮,拱拱手算是见过了。杜查理却是一派洋作派,也不留辫子,穿着洋服,戴着礼帽,手里驻着一根文明棍,一看王恒岳穿着打扮也和自己差不多,顿时大起亲切之感,张口就道:“Hello,I'm Charlie Du,glad to meet you here!” 一张嘴就是一嘴洋文,总算王恒岳学的那些鸟语还没有忘记,也微笑着说道:“Hello,I am Wang Hengyue,glad to see you here!” “哎呀,这是真正在国外呆过的。”杜查理大喜,见秦广成和罗泰悟两人一头雾水,又是炫耀又是卖弄:“这是真正外国人打招呼的方式,不在国外呆过,那是不知道的。兄弟当年被家父送去美利坚国,总算略略见了些世面,回到四川,那是再无国人能够和兄弟对话的,今日看到述之兄,那是倍感亲切。” 这又是一个标准的假洋鬼子了,王恒岳心里笑着想到。 请几人坐定了,上了茶,秦广成把自己如何遇险,又如何得到王恒岳出手相救的事仔细说了一遍,听的罗阜之和杜查理二人是连声赞叹不已。 说了一会,话锋一转:“述之家在海外乃是大户,经营有方,买卖遍布美利坚国、英吉利国,这次述之从海外回来,原是奉了家命归来开拓买卖,但汇款未到,头寸紧张……” 王恒岳差点喷了出来,这秦广成那么实诚的人,编起瞎话来却是眼睛都不眨一眨。和这些做生意的人打交道,当真要多长几个心眼才成。 再打量罗泰悟和杜查理二人,一听是要调头寸,顿时面露难色。 秦广成早有准备,未等二人开口推辞,微微一笑:“二位放心,述之绝非要问二位借款,要说钱,上万两银子我还是拿得出来的,我的这一条命又何止上万银子?” 罗、杜这才放下心来,只是不解秦广成话里意思。 秦广成对王恒岳使了个眼色,王恒岳接口说道:“小弟这个从美……美利坚国回来,绕道瑞士国,采购了一批瑞士金表,因为家父汇款未到,因此想将这批金表出手。不知二位可有兴趣?” 一听是瑞士表,罗、杜二人双眼放光。 表行老话“瑞士表、德国钟”,瑞士表和德国钟在中国是最有名气的。罗、杜二人原就是做珠宝洋货生意的,这一听有一批瑞士表,哪有不敢兴趣的道理? 杜查理定了定神:“既然是述之兄从瑞士国带来的,那一定是好的,冒昧请述之兄将这批表拿出来观之如何?” 王恒岳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告了声罪,请几人稍等,自己转回秦广成为自己安排的客房。 在客房里想了一会,从包里拿出了三块山寨金表留做以后不时之需,然后带着满满一包山寨货重新回到客厅。 “久侯,久侯。”王恒岳笑着把包放到桌上,早就按耐不住的罗阜之和杜查理很快起身围了过来。秦广成也好奇的走了过来。 把包打开,拿出几个做工精美的盒子,一打开盒子,罗阜之和杜查理顿时双眼放光。 杜查理接过盒子,不住口的连声赞叹:“好货,好货,外国带来的东西究竟不一样,这样的货就算兄弟在美利坚国的时候也是少见!” 第四章 第一桶金 王恒岳带到这一个时代的这批山寨金表,外包装大气考究,里面绒垫上放着的“金表”做工精良,居然还附带一张写满英文的“原厂出品证书”,算得上是山寨货中的“精品”! 更加绝妙的是,许是帮着印刷的人大意的,证书上居然漏了日期,这一来可谓大妙,等于是帮了王恒岳一个大忙,不用再费口舌去解释一些什么。 杜查理拿起一块表来,赞不绝口,爱不释手。 这表金光闪闪,豪华大气,杜查理哪里会想到世上居然会有“山寨货”这一说法?尤其是那附带的全是洋文的“原厂出品证书”,更是让杜查理对这批表出自瑞士国的来历深信不疑。 罗泰悟却有些疑惑:“这些表的样子如何这等奇怪?见所未见。” 王恒岳这才想起这个时代都是怀表,自己这批货全是腕表,正在那想着该如何编造,未想到杜查理已经卖弄似地说道:“罗掌柜这就不懂了,光绪三十年,外国即发明了能戴在手腕上的表,只是还未传到我国,因此我国多用怀表。述之兄带回来的这批手表,那是顶顶新鲜希罕的玩意了,何必大惊小怪。” 罗泰悟这才释然,拿起一块表左右端详:“似乎不是真金制成。” 杜查理早把王恒岳当成了自己一类“见到大世面的人”,一听这话,大是不以为然:“罗掌柜,所以我常说要多去外面走走,多见见世面,顶好是去外国,那才真正能长见识。这洋人所谓金表,绝非真金白银制成,而是指其制造工艺。若是真的纯金制成,一块价值几许?还好这话只有你我兄弟听到,若是被外人知道了,非得笑话我四川无人。” 罗泰悟大是不好意思,只埋着头把块表翻来覆去地看着。 秦广成见自己兄弟带来的货物大出风头,不禁得意:“二位仁兄,货你们都看到了,可有兴趣?” “货我们看到了,东西也的确是好东西。”一说到了买卖,杜查理放下了表,重新落座:“但我国大多用怀表,新鲜玩意接受的人实在少之又少,兄弟和罗兄若是全部吃进,出货却是个大大问题……” 边上罗阜之也是一迭声的附和,意义也都相同,东西真是好东西,但卖不出去再好的东西堆放在那却压着资金云云。 秦广成久经生意场的人,岂有听不出他们话里意思的道理?微微笑道:“价格方面好说,请二位估个价,述之兄觉得可卖,立刻成交。” 杜查理把罗阜之拉到一边,两人在那嘀咕了好大一会,这才回来说道:“世面上最好的一块洋表,售价二百一十银元,折合白银一百五十三两二钱八分。既然是秦掌柜的面子,这批货又着实不错,这么着,兄弟说个价,述之兄弟看看合不合适。我们零头去了,每块算是一百五十两白银,有多少我们要多少!” 每块一百五十两银子?这批山寨货在这个时代居然如此值钱?王恒岳心中大喜,正想答应,却听秦广成“哈哈”一笑:“二位真会做买卖,谁不知道四川官场最好洋货,及至地方士绅,人人无不以新鲜洋货为奇,二位这批东西吃进,一转手只怕三四百两都不止,如今却只开出一百五十两的价格,莫非真的当我什么都不懂吗?” 杜查理被人看破心思,面上一红,接着也是一笑:“自古做买卖的都是如此,漫天开价,坐地还钱,兄弟总也要有些进项才成。” 秦广成也不再和他们客气,价格上争论不休,足足有半个来时辰,才说定了每块金表折价一百九十两纹银。 价钱谈定,皆大欢喜。罗阜之和杜查理二人又为了每人分几块争论了好长一段时间这才作罢。 王恒岳在一边听着,又惊又喜。这次自己一共带来了五十五块山寨表,谁想到这批山寨货居然在另外一个时空“大放异彩”。 他自己留下了三块以备不时之需,尚余五十二块,又拿出了两块来,也不管秦广成如何推托,执意要送给秦广成当作谢礼。 罗阜之和杜查理眼见一眨眼又少了两块表,自己要少赚上百两银子,不禁又是心疼,又是在肚子里暗骂王恒岳是个“败家子”,哪有拿那么好的两块表送人的道理?可东西是人家的,自己又能怎么办?难不成还抢回来? 可这两人又哪里会想到这批“金表”的真正“身价”? 当下议定,由秦广成先行垫付,罗阜之和杜查理二人匆匆回去取银票来换金表。 等到二人走后,秦广成让王恒岳稍坐,叫来账房,吩咐几声。过了会,账房拿来一张银票,秦广成亲自交到了王恒岳手里。 王恒岳一见,竟然是张一万两的银票,大为奇怪:“秦大哥只怕开错了吧?五十块表,总计九千五百两,秦大哥这张可是一万两。” 秦广成笑道:“五百两换我一条命,可是便宜得很,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便不要再推辞了。”说着举起王恒岳送给自己的两块金表:“更何况兄弟还送我两块,说起来,我还有利可图。” 王恒岳讪讪笑了几声,心里却大是不好意思。 自己这批表说穿了根本值不了几个钱,但却在这里换来的这么一大笔财富。 自己在这个时代掘到的第一桶金,来的当真容易,有了这一万两银子,将来自己做事底气也就足了许多。 收好银票,只听秦广成忽然问道:“兄弟将来有何打算?” 王恒岳一怔,打算?自己还真没有什么打算。在这人生地疏,除了个秦广成,再无半个朋友。 秦广成在那沉吟一会,推心置腹地说道:“述之,恕我多嘴,你虽是革命党,但眼下却孤身一人,如何能够成事?不如暂时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尔后徐徐图之。” 王恒岳微微点头,自己这个“革命党”的身份那真真正正是个冒牌货了。 一看自己兄弟答应,秦广成精神大为振作:“我本想把你留在我这,我薄有一些家产,也算还过得过去。但一想兄弟绝非池中之物,焉能被铜臭牵绊?我想了一下,有个去处不知道兄弟愿意去不?” “秦大哥但说无妨!” 第五章 从军? 秦广成喝了口茶,不慌不忙说道: “自从袁世凯小站练兵,张香帅革新军政之后,各地无不纷纷效仿,我四川亦不例外。前总督锡良调任云贵总督之后,带着新练之军和十五万饷银奔赴云南,候补知府钟颍接任川军协统,编练三十三混成协,日本士官学校毕业的周道刚、刘鸿逵充任六十五标、六十六标统带,现已练成陆军四营,炮队两队。” 王恒岳听在耳里,秦广成的意思,难得是要让自己从军去? 果然,秦广成接着缓缓说道:“近日,钟颍又要再编练陆军一营,我的意思,是想把兄弟弄到新军之中,以做藏身。新军之中同情革命党者大有人者,哪怕兄弟偶尔不察,暴露身份,或者还有挽救余地,不知兄弟意下如何?” 到军队之中去?王恒岳倒大是乐意。在自己那个时代,一有空闲他就翻阅历史军事类的书籍,总想像着有一天能够加入军队如何如何,但没有想到这个愿望,却会在这个时代有可能实现。 随即有些迟疑:“秦大哥,好是好,但怎么进去倒是个大问题?我辫子也剪了,又有革命党的嫌疑,恐怕多有难办之处吧?” “无妨,只有兄弟愿意,我自然有办法!”秦广成一笑而道:“钟颍有个得力助手叶宣标,是个都领,新军之中的大小事物皆由他来处理。此人平时最怕洋人,又最迷信洋人的东西,但凡只要和洋人带点屁大关系,这位叶都领都觉得是好的。方才的杜查理和他最是交好,因为杜查理开办着个洋行,平日里又多有好处孝敬,叶宣标对他是言听计从。只要是杜查理开口的事,叶某人是没有不答应的。” “哦?还有这样的人?”王恒岳大是好奇。 秦广成笑了起来:“这位叶都领身上有个故事,我说给你听听。话说某日,叶都领兴致大起,带着亲兵要下去微服私访,结果走到乡间,忽然远远听到‘洋人来了,洋人来了’。叶都领大惊,急忙带着亲兵恭恭敬敬肃手站在道边恭迎洋人,结果等到走近,鼻子都差点气歪了,你猜怎么着?原来是孩童在那喊‘羊来了、羊来了’,叶都领耳背,没有听清,只当是‘洋人来了’,却没有想到自己迎来了一群羊。” 王恒岳先是一怔,接着哈哈大笑。 这些满清官员的丑态,在这位叶都领身上当真表露无疑。 秦广成也是一边笑着一边说道:“要让杜查理拿钱出来,那是难上加难,可这样的顺手人情,他是最乐意做的,一会杜查理拿银子来了,我自然当和他说。” “那就多谢秦大哥了。”王恒岳收住笑容认真说道。 在那闲聊一会,外面忽然传来杜查理和罗阜之的怒骂,接着又有一个人的哀求声音传来。 秦广成听了一下,苦笑着摇了摇头:“又是那个不要脸的秀才来了。” “不要脸的秀才?是谁?”王恒岳有些奇怪。 秦广成叹了口气:“这人名叫俞雷,表字德广,今年有三十来岁了,有个秀才功名在身上,广汉人,家中只有一个妹妹,平日里整日不务正业,在成都走街窜巷,招摇撞骗,害起身边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弄到后来再无一个朋友。有次偶尔和我们认得,从此后整天便缠上我们。起初我们还帮他一文两文,但后来,哎……” 说着,和王恒岳一起走了出去,就看到杜查理和罗阜之对着一个三十来岁的人又赶又骂,想来这人就是俞雷。 但偏偏这个叫俞雷的秀才,不管对方如何打骂,腆着脸就是不走,苦苦哀求给自己几文钱吃饭,无论对方说出什么样难听的话来,也都始终是笑嘻嘻的。 “秦掌柜的,生员给您请安了。”一看到秦广成出来,俞雷居然一下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这才站了起来。 秦广成连连摇头:“德广,你好歹是有功名在身的,怎么做起事情来如此恬不知耻?” 俞雷却笑嘻嘻的一点也不以为意:“秦掌柜,没有办法,肚子实在饿,几天没有吃东西了,您就当可怜可怜我,扔两文钱给我,从此后再不敢来打扰您老人家。” “放你妈的屁!”一贯自持身份的杜查理也不禁暴跳如雷:“你今天骗,明天也骗,为了几文钱你什么不要脸的事情做不出来!满成都的有谁不知道?” “走吧,走吧,我不会再可怜你了。”秦广成挥了挥手道。 谁想到这个俞雷死活不肯走,又是作揖又是哀求。 眼看边上围观的人多了起来,王恒岳想着自己从军的事,不想在这和他过多纠缠,问秦广成要了十几文钱,塞到俞雷走里;“走吧,走吧,天下之大,总有你立足的地方,何苦在这惹人白眼耻笑?回去带着你的妹妹,好好的过日子吧。” 俞雷神色一变,眼角不为人知的跳动了几下,随即千恩万谢不止。 “兄弟,对这种人不必可怜。当初我也是可怜他,结果不知被他骗了多少次。”秦广成埋怨了几声,带着几人一起回到府中。 来到客厅,交割了金表和银票,秦广成把自己的想法和杜查理一说,杜查理一听之下不暇思索,拍着胸脯应允下来。只是觉得有些可惜,难得抓到一个海外的大客商之子,将来还有大把生意可做,怎么偏偏对方就要去当兵了,这当兵有什么意思? 杜查理可不知道,王恒岳祖祖辈辈和海外根本没有半点关系,什么商人世家,根本就是秦广成在帮着大吹法螺。 又在那说了会闲话,杜查理和罗阜之起身告辞,约定明日再来,一起去叶宣标那,秦广成要留他们用饭,二人也没有答应。 把二人送出门外,秦广成抓住了王恒岳的手低声说道:“来,兄弟,做哥哥的送你一样东西,对你从军当大有好处。” 秦广成神神秘秘的样子,让王恒岳大是好奇,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值得如此保密的,又不好多问,随着一起进了秦广成的卧室里。 第六章 “假证” 秦广成关上了门,从床底下拖出了一口皮箱。 打开皮箱,最先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套军装,看着像是英国军官的军服,但仔细看看,却又不是太像。 秦广成从哪弄来的这么一套军服?正摸不着头脑,就听秦广成说道:“说来也巧,两年前我去上海谈笔买卖,在租界里遇到个也不知是哪个国家的人,能说一口官话,他自己说是英国人。又是个什么军官,是个准,对,准尉。犯了军规,怕被上司责罚,结果就从军队里溜了出来。身上没有一文钱,只剩了这身军服……” “一派胡言。”王恒岳先笑了起来。 “我也知道他在那里胡扯。”秦广成也笑道,随即从军服下拿出了一页纸:“还有这个,是什么英国陆军学院的毕业证,说要一起卖给我。” 王恒岳接了过来,见纸最上面用英文写着“大英帝国桑赫斯特皇家陆军学院毕业证”,王恒岳当即又露出笑意:“英国倒是有个桑赫斯特皇家陆军学院,而且非常有名,但哪有在正式文书上自己这么叫法的?一定是假的了。” 再往下看去,无非是成绩优异,准予毕业云云。用的大都是中国官场上的套话,一大通的英文又颠三倒四,语法不通,显然是造假人殚精竭虑编出来的。最下面盖着一个鲜红大章,也不知道是不是拿萝卜雕刻出来的。 最奇妙的是,在毕业人那行居然是空着的。 秦广成点了点“毕业证”:“既然是正经毕业的,哪有毕业人那里还空着的道理?我一看便知是假的,本想不要,但一想买了没准派上用场,因此便花了一点小钱,把这军服和毕业证都买了下来,不想今天却真的派上了用场。” 王恒岳很快反应过来:“难道秦大哥想让我穿着这身军服冒充不成?” “正是这个计较。”秦广成点了点头:“各地编练新军,但凡有些洋背景的,又略略懂些军事,都被当成宝贝一样哄抢,也不管有用没用。我们那位叶都领,更是迷信洋东西的不得了,他也断然分不出真假,述之你又会洋文,决然可以蒙混过关。” 王恒岳哭笑不得。 自己因为携带一包山寨货,莫名其妙穿越来到这里,现在居然又弄了张假证冒充留学生? 秦广成也不管其它,拿出了一枝“康克令”钢笔,指着那毕业人一行:“述之,我是不懂洋文的,你在这里填上自己名字即可。” 王恒岳战战兢兢,一枝笔如有千斤重,在那写下了自己名字。 秦广成在字上吹了吹,大是满意,又让王恒岳换上了那套“军服”,左右打量,赞不绝口,把“毕业证”往王恒岳手里一塞:“这可不正是一个留学归来的军官?” 王恒岳自己在镜子里照了照,穿上军服,戴上帽子,倒颇有些英武气概。 “只是明日去叶都领那,倒不可过早穿上这身行头,不然太过招摇。”秦广成笑着嘱咐了几声。 王恒岳大是尴尬的抓了抓脑袋…… 到了次日一早,杜查理是个守信用的人,早早便来到秦府,听了秦广成介绍,王恒岳居然还是英国军事学堂毕业的,啧啧称赞,只是有些好奇,秦掌柜的说王恒岳是在美利坚国“长大的”,怎么又跑到英国去上学了?想来大英帝国的军事还是要比美利坚国强一些。 秦广成早已准备好了几顶轿子,上了轿,一路直奔叶都领那。 门口当兵的和杜查理甚是熟悉,见到杜查理来,问也没问,直接放行,杜查理又发了几个红包给当兵的,带着两人进去。 “都领大人,小弟来看你了。”杜查理熟门熟路。 “杜兄,请坐,请坐,又有什么好事要来关照小弟?”看到杜查理来,叶宣标满面春风,一个堂堂二等一级武官也不顾身份,和个商人称兄道弟。 再一看到秦广成,笑容更是堆满了脸:“秦掌柜,上次家母寿诞,秦掌柜那尊金观音当真抢眼,家母感激得很那。” 秦广成微笑着拱拱手,身子侧避,让出了王恒岳:“都领大人,兄弟给你介绍个人。” 话来没有说完,叶都领一看王恒岳的样子,脸顿时板了下来:“杜兄,秦掌柜的,兄弟可把你们当是朋友,你们就不太仗义了。” “都领大人何来此言?” 叶宣标一指王恒岳:“看看,看看,又是个被妖言蛊惑的,辫子也都剪了,那是朝廷严令禁止的,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来人,来人,给本大人轰了出去!” “慢着。”杜查理笑着让卫兵出去:“都领大人,我来给你介绍下,这位王恒岳王老弟台,那是从美利坚国回来的。他家祖辈都在美利坚国经商,财大气粗。都领大人要知道,美利坚国人是从来不留辫子的。你看小弟这不也剪了辫子,难道要把小弟也一起轰出去吗?” “美利坚国回来的?”叶宣标略怔了一怔,面色随即变换,笑容重新堆上面孔,连连拱手:“原来是王世兄,久仰久仰,令尊在美利坚国一切可好?” “好,好……”王恒岳哭笑不得,“王世兄”?难道这位叶都领认得自己老子吗? 请几人坐定,闲聊了会,杜查理忽然问道:“听说总督大人又要编练新军?” “可不正是。”叶宣标又是叹气,又是卖弄:“赵督宪一声令下,钟太尊少不得又要把这些事推到小弟身上,小弟真正忙的是连吃饭睡觉的功夫都没有了。这军饷从哪来?武器从哪来?小弟那是彻夜难眠啊,可为朝廷分忧那又有什么法子?” 说着,生怕冷落了王恒岳这位从美利坚国回来的“大人物”:“王世兄这次回来,可是为了买卖上的事情?但有需要本官帮忙的,但说无妨。” 王恒岳尚未开口,杜查理已经抢先说道:“这次述之兄正是回来报效朝廷的。” “哦?”叶宣标眼睛转了转:“世兄的意思是?” 王恒岳也不隐瞒什么,直截了当地道:“投军!” 第七章 当官了 “投军?” 叶宣标怔在了那里,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世兄累代商人,那是何等逍遥自在,惹人羡慕?这当兵吃粮有什么好的?世兄千万考虑清楚。” “恒岳已经考虑清楚了。”王恒岳接口说道:“恒岳从小便欲从军,今日我四川既然编练新军,恒岳没有不想加入的道理。” 听到这话,叶宣标自然而然的也摆起了官架子:“这个,世兄心思远大,本官佩服。但当兵不比做买卖,要懂操练,要懂规矩。啊,说到这个规矩,在军中自然是最为重要的……” “规矩我等都懂。”秦广成微笑着站了起来,把一个锦盒放到了叶宣标的面前:“这是述之从国外带回来的,还请大人过目。” 叶宣标打开锦盒,里面却是王恒岳送给秦广成的一块金表,秦广成又转给了叶宣标。 叶宣标生平最是喜欢洋货,一看金表,双眼放光,拿起来把玩良久,赞不绝口。再往锦盒里看,又放着一张两千两的银票。 “世兄太客气了,世兄太客气了。”叶宣标小心翼翼的收好金表:“若我国人都如世兄这般精忠报国,何愁不能强大?但不知世兄所学何术?” 杜查理对王恒岳使了个眼色,王恒岳硬着头皮把那张“毕业证”拿了出来,交给了杜查理。 杜查理拿着毕业证来到叶宣标面前,一看上面都是洋文,叶都领是半个字也看不懂的,一脸迷茫,杜查理却指着上面的洋文说道:“这上面写的是‘大英帝国桑赫斯特皇家陆军学院毕业证’……” 只这“大英帝国、皇家”几个字一说出,叶宣标顿时面色大变,双手捧着毕业证,好像捧着一件珍宝一般,堂堂都领大人,不惜身份,亲自起身来到王恒岳面前,恭恭敬敬把毕业证还给了王恒岳:“不想世兄居然是外国军事学堂出来的,又和英国皇室有关系,下官失敬,下官失敬。” 王恒岳要有一口茶在嘴里,一定喷的叶宣标满身都是。皇家学院就是和皇室有关系的了?这位都领大人果然和秦广成说的一点没错,但凡只要和洋人拉扯上关系,他叶大人是半点也都不敢怠慢的。 回到自己位置上,叶都领显然不愿让对方看轻自己,大是感慨:“早知世兄和英国皇帝有这一层关系,庚子之乱的时候,早该请世兄出面,和英国皇帝说上一声,有世兄的通融,想来英国皇帝这个面子是要给的,两国自然和睦相处。可惜,可见我国是大有人才在的。” 王恒岳和杜查理苦苦憋着不至于笑出声,一张脸涨的通红。 叶都领浑然不知自己说的只会让人笑掉大牙,只当自己说对了。洋洋自得。此时的王恒岳既有金表银子当见面礼,又有“洋军官”的身份,在叶都领眼里大是不同,在那查了半天花名册后说道:“原来按照世兄的背景,当个管带那是绰绰有余,可惜各处俱有安排,来路都是本官得罪不起的。本官查来查去,只得这第三十三混成协第六十六标新成立的第二营第一队尚缺队官一名,若是世兄不嫌弃,可委屈在此,本官将来一定再想办法,调世兄去个美差。” 队官也就相当于连长了,按照四川新军编制,每营六百一十二人,分四队,每队有一百五十三人,转瞬间自己就成了管辖一百五十来人的长官,也算不错。王恒岳心里盘算着。又想起这三十三混成协的六十五、六十六两标当真是人才辈出。 后来成为国民党参谋总长的程潜,眼下在三十三混成协里当个一等参谋,川军名将杨森、马德斋、陈万刃等等,彼时也不过和自己一样当个队官而已。就连王瓒绪、李根固、贺国光这些将来不可一世的人物,此时也是个小小排长。眨眼间,自己便和这些未来的名将们平起平坐,当真意想不到。 想到这起来欠了一下身子: “多谢都领成全,他日恒岳回到美利坚国,必然在父亲面前说起都领。” 一听如此,叶宣标高兴得几乎忘了自己姓什么了,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这些在海外经商的巨富们,手里只要稍稍漏些出来,足够自己一世吃穿不愁了! 盘算着这样的“公子哥”当兵不过是闲来无聊的一个消遣,难道他老子真的放心一辈子把王恒岳放在军营里?早晚要回去继承家业,自己现在拍好了他的马屁,将来大有受用。 叶宣标让几人稍等,拿来任命,又拿起纸笔刷刷写了封信,盖上自己私印,封好后交给了王恒岳:“二营管带石封荣乃是本官一手提拔起来的,眼下在乐山招募训练新军,世兄可带着任命和我的这封信前往,石封荣自然会妥善安排。” 王恒岳接过信来,小心收好,又再谢了。 秦广成眼见事情办的如此顺利,心情大好,正想邀请叶宣标晚上到自己家中喝酒,忽然外面传来一声僵硬的中国话:“都领大人,我又来找你了!” 一听这个声音,叶宣标面色骤变,急忙叫道:“挡住,挡住,就说本官不在,不在!” 这一来王恒岳几人大是奇怪,听这声音似乎是个外国人,这位都领大人从来看到外国人那是必恭必敬的,哪有挡驾的道理? 还没有来得及容叶都领回避,一个比王恒岳大不了多少,二十来岁的黄毛外国青年已经冲了进来,一看到叶宣标,当时就叫了起来:“都领大人,你不够朋友。” 叶宣标想躲没有躲成,一脸尴尬:“皮特先生,我哪里不够朋友了?” 皮特不依不饶:“我托你办的事情,你总是今天推明天,明天又推今天……” 王恒岳几人听的哑然失笑,这人虽然会说中国话,但用的却大不贴切,哪有“明天又推今天”这样的说法的? 皮特却不知道自己说错了,在那抬高了嗓门说道:“都领大人,无论如何,今天你一定要给我个安排,不然,我就不走了,我说话一定算话,说不走,那就一定不会走的” 第八章 多个帮手 王恒岳三人面面相觑,都领大人是欠这洋人什么东西还是怎么的了? 叶宣标一脸苦笑:“诸位,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说只有我们国人往洋人的地方跑,哪有洋人非要到我们这来的?这位皮特先生,是美利坚国人,今年年初时候来到成都,嘿,这就奇了,他也不知道从哪知道了我们在编练新军,非要加入新军之中。” 王恒岳几人大是好奇,叶宣标又接着说道:“但这新军可也不是哪个人都能加入的。比如王世兄,虽然身在海外,但终究还是我国子民,自然无妨。但一个洋人恐怕多有不便。” 杜查理接口问道:“大人,据我所知,各处新军中都有洋人教官,让其加入有何不可?” “别处是别处,我这里是我这里。”叶宣标大摇其头:“以往四川新军里也有洋人教官,但那都是各国推荐来的。况且上次,一个洋人教官在出操的时候不慎坠马,伤了什么骨头,累得我们赔了好大一笔银子,所以我们现在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洋人教官少一个好一个。况且这位皮特先生一无举荐人,二无推荐公文,断然不可。他却不肯死心,这些日子来天天都往本官这跑,本官当真是不胜其烦。” 王恒岳朝皮特看了看:“你为什么非要加入中国军队?” “我喜欢这个国家。”皮特不暇思索,脱口而出:“我的祖父,是南方的军人,我们输给了北方,我的祖父不当兵了,来中国做生意,就喜欢上了这个国家。回到美国后,从我懂事开始,就一直和我说这个国家,所以我也喜欢这个国家。我的父亲,上尉,我和我的父亲学了许多东西。美国人,英国人,法国人,还有别的国家,不好,他们和中国打仗,我的父亲不想来中国打仗,所以他从军队出来了。现在我来了,我要帮我的国家还债,帮助中国,我懂很多很多的东西,相信我……” 皮特说的颠三倒四,但大致还能听懂。 他祖父在南北战争中代表南方,南方输了战争,祖父就来中国做生意。八国联军侵略中国那会,皮特的父亲不愿意和中国打仗,结果不当兵了。更加奇怪的是,皮特居然想着帮美国还债?居然想着帮中国训练军队?这样的外国人倒是少见。 “但是都领大人不肯答应我。”皮特有些生气的指了指叶宣标:“狗眼看我低,狗眼看我低!” 什么叫“狗眼看我低”?王恒岳几人忍俊不禁,想来这皮特中国话没有学好,要说的是“狗眼看人低”,结果说成了“狗眼看我低”,但这话用在都领大人身上,换个其他人可要大大不妙了。 叶宣标倒是听惯不惯,连连摆手:“我是不会答应的,本官担不起这个责任。” “大人,要不把这个人给我吧。”王恒岳忽然说道。 “什么?”叶宣标一瞪眼睛,正想拒绝,王恒岳已经抢先说道:“大人,皮特懂军事,或者能帮到忙,到时候兵练好了,大人面上也有光彩。大人若还是不放心,恒岳可以立下文书,皮特在我那除了任何事情,都有我来担这个责任,不需大人费心。” 王恒岳这么说那就大有可商量了。出来事情不用他都领大人担责任,那是再好不过。将来万一要赔银子,他王家有的是钱,不干都领大人半分事。 叶宣标在那想了一下:“既然世兄这么说了,本官也不好驳你的面子。但世兄千万要想好了。” 王恒岳一笑,对皮特说道:“皮特,我是队官,你到我那去如何?” “队官?”皮特怔了一下,随即兴高采烈:“我知道了,那就是连长,很大的官,我的父亲也是连长,你和我的父亲一样。很好,我喜欢你,你要我,我去你那。” 秦广成、杜查理、叶宣标三人啼笑皆非,看着皮特年纪还要比王恒岳大,居然说王恒岳和他老子一样?这些洋人脑子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王恒岳顺利投军,又凭空得了个帮手,心情大悦。那里秦广成邀请叶宣标去自己家中饮酒,叶宣标只说自己公务繁忙,实在抽不出空,两人约了下次。 起身告辞,杜查理也说自己洋行还有要事处理,当下和几人告辞。 回到秦府,秦广成让人设宴,算是为王恒岳庆祝加送行,也请了皮特一起入席。 酒席间那皮特笑话百出,总想炫耀自己的中国话,却偏偏前言不搭后语,虽然勉强也大致能够听懂,却不免大出洋相。 说了一会笑话,秦广成忽然想起一事:“述之,你此去乐山,人生地疏,虽然有个皮特,但他终究是个外国人,不懂中国风俗。我想送你个人陪伴在你左右。” “送我个人?”王恒岳放下筷子,大是好奇。 “去,把杨方云叫来。” 过了不多一会,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走了进来,往酒席前一站,一句话也不说。 “这位是杨方云,从小就被他的师傅送到我这。”秦广成介绍了下:“述之,说出来你也许不信,方云乃是一个聋人。” “聋人?” “不错。”秦广成微笑着说道:“但你们不要小看了他,方云虽然是个聋人,但不但会说话,而且能看懂别人在说什么。” “什么?”皮特一下瞪大了眼睛。 王恒岳倒一点都不奇怪,他知道“唇语”自古以来就已存在,许多聋人能够通过唇语,读懂对方在说什么。甚至在一些聋人身上,读对方的唇语,远比去看对方的手势要轻松的多。 只不过十聋九哑这句话也没有错,但想来这个叫杨方云的人是后天才聋的。 “这位杨兄的师傅是?”王恒岳顺口问了一句。 杨方云果然能够读懂别人在说什么:“我的师傅是李青云,精通中医,一生以反清为己任!” “李青云”三个字一入耳中,王恒岳只当自己听错了,瞪目结舌:“哪个李青云?长寿老人李青云?” “是,就是这个长寿老人!” 王恒岳差点崩溃。 李青云?世界上还真有这么个长寿老人李青云? 据说这个李青云一共活了二百多岁,是清末民国初年的中医中药学者,也是世界上著名的长寿老人。曾因在中医中药方面的杰出成就,而获政府的特别奖励。民国后仍常去大学讲学,这期间他曾接受过许多西方学者的采访。 王恒岳原本以为这只是个传说人物罢了,但谁想到他的弟子却真真正正的出现了。 要说这个李青云能活二百多岁只怕有些夸张了,但要活上个一百来岁的那倒也不是什么太希奇的事情! 第九章 王恒岳的班底 “他六岁的时候得了一场重病,病是治好了,可惜再也听不到了。”秦广成点了点杨方云,叹息一声:“后来我听说山东梅理士夫妇那里专教聋哑学生,就把他送了过去希望能够稍稍弥补,方云也算争气,各科学目优等,顺利毕业。” 王恒岳点了点头。 1887年,美国传教士梅理士夫妇来到登州创办“登州启喑学馆”,这个针对聋哑孩子成立的特殊学校是中国成立最早的聋哑学校。 梅理士是美国北长老会传教士,在登州传教34年,在与继室梅耐德创办了中国第一所聋哑人学校“登州启喑学馆”后,1898年,将启喑学馆迁往烟台。 秦广成接着说道:“梅理士夫妇的启暗学馆迁到烟台后,他是烟台启暗学馆的第一批毕业生,在那里,方云学会了如何去读懂对方的唇语,也掌握了许多正常人会的知识!” 说着,把头转向了杨方云:“方云,这位是王恒岳王先生,即将去乐山担任新军队官。你虽然身有残疾,但也有抱负,长久呆在我这里,我怕耽误了你的前程,你和王先生一起去乐山吧。王先生年纪虽不及你,但文才武略,早晚必能出人头地。你跟在他的身边,或许也能博个锦绣前程。也不枉你师傅把你托付给我。切忌要以主上之礼待王队官,一日不可懈怠!” 他这话说的极慢,为的是让杨方云完全读懂。杨方云一句话也没有说,默默点了点头。 这一顿算是分别之酒,几人喝的尽醉。到了第二天上午醒来,王恒岳的头还是有些晕沉沉的。 秦广成和杨方云早在客厅等候,等到王恒岳和皮特都到了,秦广成已经为其准备好了路上所需一切。 一路送到了成都城门那,秦广成再三叮咛,万一在军中混得不如意,一定要记得回来,这才恋恋不舍,依依挥手道别。 秦广成为他们准备了三匹马,王恒岳从来没有骑过马,就算上个马背也费了好大的劲,皮特和杨方云倒甚熟骑术,丝毫也不费劲。见王恒岳如此,也不奇怪。 骑了一小段路,路边忽然窜出一人,急急挥手:“王大人留步!王大人留步!” 王恒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会才醒悟这“王大人”许是叫的自己。勒住马一看,来的竟然是那个无耻的秀才俞雷! “王大人,生员给您请安了。”俞雷一上来就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给王恒岳磕了几个头,这才站了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王恒岳大是奇怪。 “生员已经在从昨天晚上就开始等候大人了。” “昨天晚上?你在这等我做什么?”王恒岳一点也都摸不着头脑。 俞雷的回答必恭必敬:“生员昨日见到王大人和秦广成、杜查理,进了叶都领的官衙,一想,眼下又要编练新军,看王大人的打扮,必是从西洋回来的。新军中正缺大人这样的人才,又见大人和秦掌柜、杜查理出来之石刻春风满面,料想都领大人必然已经放了差使给大人了。” 这么一说倒让王恒岳上心了,这人的观察力不是一般的强:“然后呢?” “然后生员就想,我新练之军目前之编练一营,驻扎于乐山,叶都领只管练兵,放差必然是把大人放到乐山军中,故生员就在这等候大人到来。” 这人倒真有点本事,王恒岳心里想到。 不管此人做事如何无耻,但这分观察判断的本事不是谁都有的。仅凭借观察,居然就把王恒岳的前程去处猜的清清楚楚! 王恒岳打量了他一下:“那你找我有何目的?” 俞雷垂着双手答道:“生员无有去处,在成都当真是人神鬼厌,也不一人肯收留生员……” “你倒很有自知之明。”王恒岳笑着说道。 “正是,做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俞雷一丝一毫也不恼怒:“王大人那日可怜生员,给了生员一条活路,还请王大人再发慈悲,带生员一起从军。” 王恒岳万万没有想到他会提出这么一个请求:“你要和我从军?” “大人英明!生员会写字,会打算盘,会料理杂物,大人工钱可以看着给,不给也成,大人得了一个廉价账房加杂役,何乐不为?”俞雷说这些话的时候一脸正经:“而且大人收留了生员,生员必定像孝敬亲生父母一样孝敬大人,大人骂我,生员无上光彩;大人打我,生员不胜荣幸,大人就当收了一个干儿子吧。” 世上无耻之人,只怕再无超过俞雷的! 这人已经三十来岁,年纪远大于王恒岳,却把个王恒岳当成自己亲爹一般,而一切目的只为了能够混口饭吃。 “你,脸皮厚,非常厚!”实在听不下去的皮特叫了起来。 “阁下的脸皮和我一般的厚。”俞雷不动声色:“阁下为了混口饭,不也一样不要脸的一天到晚往叶都领那跑?” “你,不要脸……”皮特气急,他中国话本来就半生不熟,哪里说的过俞雷?气得只能翻来覆去的说俞雷“不要脸”。 王恒岳看着俞雷的无耻样子大摇其头,正想拒绝,忽然杨方云拉了拉他,低声道:“这人,要了,有用。” 王恒岳朝杨方云看了看,想了下,的确,这样无耻的人在这个时代,没准什么时候还真的能派上用场:“俞雷,这名字古怪,鱼雷?”王恒岳自言自语了句,随即说道:“既然这样,你就跟着我吧,具体做什么,我到了军中再说。” “大人英明!”俞雷一点喜色也都没有:“生员就和这个洋鬼子乘一匹马好了。” “NO、NO!绝不,绝不!”皮特大声喊叫起来。可惜那边王恒岳已经点了点头,这却由不得他皮特先生了。 王恒岳大生荒诞感觉,自己算是什么?带了一班什么样的人?一个聋人,一个洋人,外加一个无耻秀才,这就算是自己去军中的班底了? 天知道自己这一伙人去了乐山,会闹出一点什么事情出来! 第十章 “学问” 乐山市地处岷江、青衣江、大渡河中下游,北连眉山,东邻自贡,南接宜市,西靠凉山。 这一路上风光秀丽,虽然从成都到乐山有近三百里的路,王恒岳四人赶的也不苦闷。 一进乐山,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拜访自己的顶头上司,六十六标第二营管带石封荣。 把皮特三人安排在了客栈,王恒岳正想动身,俞雷却把他拉到了一边:“大人就这么空着手去吗?” 王恒岳一怔,随即醒悟过来,这满清官场之上,无论你有什么来头,有任何背景,在这地方之上,要想办点事情,空着手决然不行。 苦笑了下,拿出一块金表,看来这次还得这块山寨货出面探路不可。 俞雷朝金表看了一眼:“敢问大人,孝敬了叶都领多少银子?” 王恒岳原先也不知道,后来还是秦广成告诉他贿赂了叶宣标两千两银子,把数目说了出来,俞雷略一思索:“大人既然报效了叶都领两千两,石管带那五百两银子那是无论如何不能少的。” 王恒岳沉默在了那里,一声不响。 满清实在腐败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从上至下,无人不贪,这样的朝廷不亡也真正没有天理了。 想着带上俞雷倒也不错,叫了俞雷和自己一起出去,找了个钱庄把秦广成给自己的一万两银票存进,兑了两张小银票和些散碎银子。俞雷在边上又让钱庄伙计把银子剪成了分量不一的几块。 来到石封荣处,俞雷低声说道:“这里就要包银子了。” 王恒岳拿出一小块银子正想包上,俞雷瞥了一眼这块银子有一两多,又说道:“大人包的多了,管带门房那送三钱,一会进去后小爷那送七钱,端茶送水的给上几文便可,这些都是规矩,大人要多送了反而坏了规矩。大人才从西洋回来,这些国内官场上的东西原是不太明白的。” 送钱居然还有那么大的学问?王恒岳苦笑着揉了揉鼻子,在俞雷的指引下包了个三钱银子的红包,送给了门房。 门房原本傲慢的神情果然大是缓和,请王恒岳在外等着,自己进去通报。等了一刻钟时光,门房出来,只是管带大人有请。 进去后,先上茶水,王恒岳又送出去几文钱。过会一个打着哈欠的小爷出来,俞雷一使眼色,王恒岳把早准备好的七钱银子送上。 说是“小爷”,其实不过是在管带身边侍侯,端个夜壶什么的。小爷掂了下银子,脸上露出笑容:“二位老爷稍等,我家老爷一会出来。”说着又打了个哈欠,急忙连连抱歉:“对不住的很,昨夜老爷起了三次夜,小的得在一边侍侯,公务繁忙,繁忙得很。” 王恒岳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恨不得一个巴掌扇上去。倒屎倒尿的居然也用上了“公务繁忙”这几个字? “您老要侍侯石大人,那是顶顶重要的。”俞雷却一点也不在意,陪着笑脸小声问道:“管带大人今日心情如何?” 这就是送红包的好处了,大人心情如何,这些身边侍侯着的人是最清楚的。小爷朝边上看了看,低声说道:“二位今天还来得巧了。我家老爷昨日又纳了房姨娘,此刻心情大悦,二位有什么话但和老爷说无妨。” 说着拱了拱手:“抱歉,老爷眼看着就要起来了,二位略坐一坐。” 小爷一走,俞雷赶紧对王恒岳说道:“大人,再准备一百两银子。” “怎么又要银子?”王恒岳皱着眉头问道。 “石管带纳妾,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却也是桩喜事,这银子是断然少不了的。” 王恒岳心中恼怒,石封荣的人还没有见到,六百两银子已经不在身上了。 按照这么个弄法,自己好容易才赚来的一万两银子只怕用不了多少时候! “哪位是新来的王队官那?”里面传来了一声声音,中气不足,想来昨夜没有睡好。 看到一个穿着官服的人从里面走出,想来就是管带石封荣了,王恒岳站起说道:“我……恒岳就是。” 原按照规矩见上官是要说“卑职”的,但二字王恒岳怎么也说不出口,干脆自称“恒岳”,反正自己有个“海外”归来的身份,大可搪塞。 “久侯,久侯。”石封荣也没有太注意对方称呼,嘴里说着“久侯”,却连正眼都没有看王恒岳一眼,大咧咧地坐了下来:“新军里的队官那是何等重要?你是走了谁的门路?” 在王恒岳的那个时代,问这种话总要转弯抹角的,哪里有这样开门见山问的?王恒岳勉强笑道:“蒙叶都领大人赏识,让恒岳来军中效力。” “叶都领?”石封荣点了点头:“可有都领大人的书信?” “有。”王恒岳把叶宣标的私信递了上去。 石封荣草草看了下:“原来是西洋回来的,怪不得得到都领大人赏识。”说着话锋一转:“这西洋好啊,都领大人那是最喜欢西洋货的,连的下面的人也都喜欢。本管带那是从来没有去过西洋的,王队官,本管带心里好奇,你那美利坚国可出什么特产?” 这是公然索贿了,王恒岳拿出装金表的盒子,又递了上去:“美利坚国是没有什么好东西的,不过这次恒岳转道去了趟瑞士国,带回一样东西,请管带大人看着还合适不。” 打开盒子,看到金表,石封荣脸上露出和叶宣标当天一般无二的神情,连连呼着“好东西”,好半天才恋恋不舍的关上盒子:“果然是好东西啊,王队官收回去吧。” “这是恒岳报效大人的。”王恒岳嘴上虽然这么说了,心里早把石封荣祖宗骂了个遍。 “这怎么使得,这怎么使得,本官那是最最清廉的,向来不要属下一分一毫。”石封荣脸上笑开了花,手里早把金表朝自己这挪了一下。 清廉你个祖宗!王恒岳心里又骂了声,干脆再把一百两的银票拿了出来:“恒岳听着昨日大人有喜事,没有来得及恭贺,这里一点小小意思,还请大人务必收下。” “这些人那,本管带这一点小小事情,也要闹得满城皆知,这让本管带将来如何带兵?”石封荣“哈哈”笑着,也不客气,收下银票,嘴里连声说道:“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第十一章 真的人才来了!!! “述之啊。”金表到手,银子进袋,石管带就连称呼也都变了,话里就透着一股亲切:“都说去了西洋,都学得西洋人不懂通融,看看,述之就还是一样会做人。” “大人夸奖。”王恒岳欠了欠身子,说着把任命公文交了上去。 石管带打开公文,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张五百两的银票,这是官场惯例,虽然不足为奇,石管带心里有免不了夸了王恒岳一通。 掩好公文:“述之,我第二营乃是新编,兵源不足,饷银不足,这些,都还要你自己想办法啊。” 这些来之前王恒岳已经有了准备,当即点头一一应了下来。 眼看着王恒岳一体答应,石封荣心情大悦:“述之啊,不是本管带为难你,实在是朝廷也有困难,我们这些当差的总得体谅体谅是不?” 王恒岳“是、是”了几声,石封荣在那略想了想:“第一队驻扎荣县,现在这个……这个有些规模,有些规模……” 石封荣吞吞吐吐的样子,让王恒岳有些奇怪,不过也没在意,忽然觉得“荣县”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石封荣又接着说道:“述之略作休息,明日就可以上任。本管带原是应该送送的,但这实在公务压得本管带喘不过气来。” “大人多礼。” 聊了会,石封荣端茶送客,王恒岳起身告辞。 一出大门,王恒岳猛然叫了一声:“荣县!我想起来了!” 身旁俞雷吓了一跳:“大人,荣县古为黄帝之子青阳玄嚣的封国,晋末置县,宋代称荣德县,明代称荣县至今,距离乐山不远。” “不是,不是,我刚才失神了。”王恒岳摆了摆手,也不多做解释。 其实他方才心里忽然想到,荣县是第一个脱离满清政府,宣布独立的政权,震动天下,号“首义实先天下”! 自己居然会被委派到了荣县? 那首义和自己有没有关系? 回到客栈,和杨方云、皮特说了自己被分任荣县一事,杨方云依旧的没有什么表情,皮特却兴奋的一下跳了起来:“太好了,按照中国人的说法,你就是地方大员了。我们,都是小员,小员!” 王恒岳大笑起来,什么大员、小员的,自己不过是个小小队官,哪里谈得上“大员”二字。 眼看天色已晚,几人匆匆用了些饭,王恒岳回到自己房内正想休息,门忽然被“砰砰”的敲了起来,这么敲门的,除了皮特再无第二人选。 打开了门,就看到皮特一下就跳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人,皮特兴冲冲地叫道:“人类何处不缝纫,王大人,我给你介绍一个我的老朋友!” 王恒岳和皮特身后的那个年轻人都先是一怔,接着大笑不止。这句“人类何处不缝纫”的意思,当当真真应该念成“人生何处不相逢”。 皮特却大是奇怪这两人在笑什么?自己用的中国话如此贴切,他们应当赞赏才是:“王大,他是我的朋友,我们在美国认识的。正是‘劝君再来一杯酒,出了夕阳无故人’。” 王恒岳再也忍耐不住,捧腹狂笑,那年轻人也是笑得乐不可支:“皮特,成了,成了,我们都知道你中国话说的好。” 请年轻人和皮特坐了下来,眼看皮特又要说话,年轻人赶紧抢先说道:“王大人,我叫刘思海,字振兴,四川荣县人。” “哦,你就是荣县的?”王恒岳注意力一下被吸引住了:“我正要到荣县赴任。” “方才皮特已经和我说过了。”刘思海点了点头说道:“我今年二十有六,光绪二十六年,入日本士官学校第三期炮兵科学习,光绪二十九年,以第二名成绩毕业,彼时第一名是宁海人章亮元,后由两江总督周玉山保荐任直隶州知州。思海毕业之后,又去德国游学,在埃森的克虏伯炮厂学习炮兵技术一年有余。后转道美国回国,这才认得了皮特。” 王恒岳的眼睛亮了。 自己身边三个人,杨方云深浅不知,皮特老说自己如何如何厉害,可谁也没有看过,俞雷更加不用说了。但眼前这位却当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章亮元自己是知道的,当过开平镇大操西军的参谋长,炮兵科第一名毕业,比后来的“中国三杰”蒋百里、蔡锷、张孝淮还要早一期,这刘思海居然是章亮元的同学,而且又是第二名毕业。 更加难得的是,这人还去克虏伯工厂学习过。 德国是清政府派出留学生最为集中的国家之一,这些留学生中的不少都曾前往位于埃森的克虏伯炮厂学习炮兵技术。 眼下这么一个人才放在自己面前,自己万万不能放过。 也不说自己心中想法,试探着问道:“振兴兄居然如此人才,现居何职?” 刘思海长长叹了口气:“思海回来之后,原想凭着一身本事,满腔热血,报效国家。但当初举荐思海去日本留学的丁大人,却开罪朝廷被罢免流放,思海这一批丁大人举荐的人,也都一个个被朝廷再不叙用。思海到处寻找机会,这些年来却一无所获。心灰意冷之下,想要回到荣县老家,当个教书先生罢了。谁想在这遇到了王大人和皮特。” “不公平,不公平!”皮特大声嚷了起来:“刘,本事大,我很佩服,你们的皇帝这么做,不公平!” “是不公平。”王恒岳微微点头,心中早把主意打定:“振兴兄,我有个冒昧之请。” “大人请说。” 王恒岳清了清嗓子:“恒岳这次被分任荣县,担任队官,振兴兄若不嫌弃,随我一起从军如何?” “荣县?从军?”刘思海身子一动。 王恒岳点点头,开诚布公:“振兴兄,我这个官其实不入振兴兄的法眼,连我的兵我都没有见到半个,至于炮那更是没有了,请振兴兄过去实在是有些委屈了。但恒岳实实在在的是想要把新军办好,只能厚颜请求,请振兴兄无论如何答应!” 第十二章 “心思” 刘思海怔怔地看着王恒岳,半晌没有回答,王恒岳也不催促。 “大人何其光明磊落!”刘思海长长叹息一声,站起身来一作到底:“思海飘零数年,一事无成,原想着只能苟延度日,不想今日得遇大人,大人一丝一毫也不隐瞒,都对思海说了,思海愿意跟随大人,千难万险,绝不悔改!” “好,振兴兄!”王恒岳“嚯”的一下也站了起来:“恒岳虽然职级低下,但有朝一日,恒岳必然为兄找来大炮,让兄一舒胸中所学!” “其实,我国炮兵一些也不差。”重新坐了下来,刘思海叹息一声。 “哦,这话从何而来?”王恒岳凝神问道。 刘思海手指在桌子上画了几个圈:“我国新军之中,定制内一镇内有炮队一标,三个营。混成协内一般应至少有炮队一营以上。陆军第二镇的炮二标火炮皆从日本国购入,有日造七生半二十九倍身长管退陆路炮三十六尊和日造七生半十三倍身长速射过山炮十八尊。近畿陆军第三镇炮三标的火炮均为德制,有克虏伯七生半轻重陆路炮三十六尊、七生半速射过山炮十八尊。调赴东北驻防时,将一营克虏伯陆路炮十八尊上缴,更换为一营格鲁森过山炮十八尊,变成一营陆路炮和两营过山炮。” 在那略略停顿一下,又继续说道:“第四、第五、第六镇,也俱用英、法、德火炮,这些全是新式火炮,乃我国火炮之精英所在!余者湖北新军次之,江苏、福建等地新军又次之,但都有一定规模。以我四川新军而言,亦有过山炮二营之众。实力不可谓不雄厚。” 王恒岳沉吟着道:“若是现在再和洋人打一仗,振兴兄以为胜败如何?” “必败无疑!”刘思海斩钉截铁地道。 这回答其实和王恒岳心里想的一般无二,刘思海面露忧色:“空有利器,无可用之人,再好的火炮也不过是一堆废铁!当今朝廷颓废,各地坐大,政令过了北边就不灵了,若真的和洋人再打一仗,朝廷敢不敢打?地方诸侯愿不愿打?上下不能同心,文官贪财,武将怕死,这样的仗,不用打也知道有败无胜……” “这话说的好啊。”王恒岳拍案大赞:“好一个‘朝廷敢不敢打?地方诸侯愿不愿打?’,即便全国军民一心抗敌,但朝廷不敢打,诸侯不愿意打,空有一腔热血,却无处发泄,这个朝廷早晚……” 差点说出“早晚必亡”,急忙收住了口:“振兴兄一番高见,恒岳如拨云雾而见青天!我能得振兴兄相助,如……” “如”才一出口,一直没有开口的皮特赶紧抢着说道:“好像是猪八戒遇到了孙悟空一样,两个人就成了兄弟!” “滚你的蛋!你全家都是猪八戒!”王恒岳笑骂一声:“振兴兄先在客栈安住一晚,明日和我一起去荣县!” 有了刘思海这样一个人才相助,王恒岳心里多少有了一些底。次日一杂早,几人用了早饭,起身而行。 王恒岳又租了两匹马,分给俞雷和刘思海骑乘。 俞雷对王恒岳使了个眼色,落到后面:“大人,此去荣县,有几个人是一定要拜会的。” “哦,哪几个?” “四川有著名的‘五老七贤’,其中最有名的一个赵熙就在那里。” “赵熙?”王恒岳皱了皱眉头,觉得这人耳熟,但实在想不起来是谁了。 俞雷缓缓地道:“这人乃是光绪十八年进士,保和殿大考一等,翰林院国史馆编修,有名的大儒家,大名士,号称近三十年第一词人。他的书法飘逸挺拔,人称‘荣县赵体’,荣县大佛‘大佛寺’三个字就是他亲笔提的。” “名士,名士。”王恒岳微微点头,想起了这人是谁。 这人非常有名望,到了民国时代,两派军阀在荣县开战,双方不约而同的商定了不许在赵熙住处的东门开火,以免惊吓到了赵熙,这人声望,可见一斑! 俞雷接着说道:“大人要想在荣县站稳脚跟,断然离不开赵熙的鼎力相助,大人一到荣县,看下军营,当立即准备礼物登门拜访。虽然在这世道,名士不如一把菜刀,但名望这两个字却大有文章,用好了,大人可以事半功倍。” 王恒岳微微点头,朝俞雷看了一下,忽然问道:“俞雷,你是真帮我,还是别有所图?” “两者都有。”俞雷这次达似乎坦诚的很。 “说说看。”王恒岳也不知是微笑还是冷笑:“我看看你留在我身边,是不是个威胁。我看你三十出头了,足足大了我十来岁,论心机,我可未必是你的对手。” “大人可以放心留生员在你身边。”俞雷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生员是真心想帮大人,世上除了大人,再无一人肯收留生员。大人飞黄腾达了,生员也可以跟着沾光,大人倒霉,生员也跟着遭殃,所以从这一层上来说,起码目前生员对大人的忠心是不用去怀疑的。” 这话是大实话了,尤其是最后一句里的“起码目前”这四个字。能说出这四个字来,在俞雷身上也算是难得的了! 俞雷的声音依旧非常平缓:“至于说别有所图,生员也不隐瞒。生员多有仇人,有人害过生员,有人把生员当成一条狗看,生员跟着大人,另外一个目的就是报仇!” “哦?”王恒岳的眼睛又落到了俞雷身上。 俞雷脸上的肉急速跳动了几下:“生员别无它求,只求大人飞黄腾达之后,让生员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因此生员挖空心思,想方设法的也一定要助着大人一路高升!” 飞黄腾达?天知道什么时候的事。况且俞雷这人一路上办事仔细,不需交代,而且的确有些本事,目前可以用得。 王恒岳想通了这一点,哈哈大笑:“好,俞雷,我就答应了你,只要真有那么一天,只要不害诚实君子,我就让你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第十三章 这是老子的军队? 这?那! 这是什么军队?这算哪一国的军队? 尽管来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对新军也没有抱太大希望,但不管怎么说,起码总还挂着“新军”这两个字,再差还能差到哪里去? 但此时出现在眼前的,算是什么? 王恒岳自从来到这个时代,第一次有了挫败感! 兴冲冲的赶到荣县,直奔位于城西的军营,原本只当正式走马上任,可以拉开手脚大干一场,但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算是个什么玩意? 几间破败的茅草屋,在外面扎了一圈围栏,就算当成“军营”了,门口连个站岗的都没有。 条件恶劣倒还可以忍受,但那些“新军”,简直惨不忍睹。 拢共加在一起四、五十号人,老的可以当王恒岳的爷爷了,少的只怕满打满算只有十三、四岁,更加要命的是,其中一半以上的人脸上带这明显不过的烟色,很显然就是抽大烟的瘾君子。 再看看看武器,好家伙,王恒岳只当来到了原始社会。 钝的不成样的大刀,拿绳子捆绑好的梭镖……好吧,这起码还能吓唬吓唬人,可有那么十几个人,手里拿的,居然—— 居然是根木棒! 就这样的“新军”,还远远不如和自己交过手的土匪卢宝根的家伙! “我们,来错地方了吧?”皮特又嚷了起来,然后他非常确定的点了点头:“恩,指路的人不好,我们来错地方了,谢,军队呢?请告诉我们军队在哪?” 被皮特称为“谢”的,是王恒岳这位队官没有上任时,代理王恒岳职务的谢水向,表字东流。 谢水向倒有个正经出身,南京陆师学堂毕业,原来要被留校,但他却执意要回四川协助编练四川新军。 听了皮特的话,谢水向懒洋洋的指了下面前的“兵”:“喏,这不是军队吗?” “这是军队?不,这不是军队,比土匪还要不如!”皮特大是激动,挥动着拳头在那叫着:“随便一个小孩子组成的部队,就能打垮他们!这,这简直,简直是不知所谓!” 皮特难得用对一个成语,可惜人人心事重重,也没有个人夸奖一句。 谢水向白了皮特一眼:“你个洋鬼子知道什么?我也想编练支像样军队出来,可银子呢?武器呢?” 说着转向王恒岳:“王队官,卑职自从接到这份差使,原想推辞不干的,但石管带再三不允,还说让我先来,银子随后就到。可我在这巴巴的等了两个多月,一分银子也都没有看到。这些是原先绿营里的,卑职实在已经尽力了。” 王恒岳听出了他话里的苦衷,俞雷一边忽然问道:“谢大人是哪里得罪了石管带吧?” 谢水向苦笑一下,也不答话。若不是得罪了石封荣,怎会落得如此窘迫状况? 此时人人心灰意冷,俞雷却对着王恒岳长长一揖:“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凭空得到一支精锐之师,虎狼之师!” “放你的屁!”王恒岳终于忍不住骂了出来:“你带着这支军队给老子打打仗去!” 俞雷根本就不在意:“大人,其实朝廷各军,多有这样状况,所谓新军,倒有一半是在原先旧军基础上改编而成。大人要的是这个名号,有了新军名号,大人难道不会把这些人都遣散了,重新再行招募?事无难事,原只怕有心之人。袁世凯当初小站练兵之时,生员以为未必便会比大人好多少了,袁世凯能做的,大人一样能够做到。” 王恒岳心中怒气渐消。俞雷虽然说的有道理,但做起来可就实在太难了。 要想重新招募,第一件事就是银子!可这难就难在银子上,到哪弄银子去?自己那口袋里还有不到一万两的银子,招兵那是够了,可武器到哪弄银子买去! 俞雷居然还拿自己和袁世凯比?袁世凯小站练兵的时候,人家是什么底子?自己又是什么底子? “谢大人,请问新军饷银几何?”俞雷缓缓问道。 “战时还是平常?”谢水向没有明白俞雷话里意思。 “战时多少,平常又是多少?” “战时兵七两二钱,下士八两二钱,中士九两二钱……若说平常,我们比不上北洋财大气粗,常备兵饷银只得二两六钱,续备兵就更少了……”谢水向对军务非常熟悉,不暇思索便一一说了出来。 俞雷眼珠子在那转了半天,拉王恒岳到了一边:“大人,生员有个计较。这些兵是断断用不得的,咱们另行招募,一百五十人的新军,凡合格者每人每月实发三两饷银,预发三个月的,算起来一千三百五十两银子,所费倒也不多……” 这一千多两银子王恒岳还是拿得出来的,也不说话,凝神听着俞雷说了下去:“大人现在可以立即派人报到石管带那,说我们招募到了一百五十人新军,但只要拿一百人的饷银即可……” 王恒岳立即明白,剩下的五十人的饷银,就算是孝敬他石封荣石管带石大人了! 当武官的捞银子的机会少,也只有从军饷中想办法了,吃空饷、克扣饷银那是捞银子的不二法门。眼下是新军,每营每队兵丁数目皆有定数,要不然报个招募到二百人上去倒也无妨。 “大人虽然每月只能拿到一百人的饷银,但聊胜于无,而且这么做了,将来和石封荣打起交道来也方便一些。况且,石封荣这五十人的军饷也不会全部落到他的口袋里,免不得还要孝敬上司。” 俞雷的一番话,王恒岳在那沉吟一会,然后点了点头:“这事你去办,立刻出发,再带一百两银票去,不!”王恒岳一咬牙:“再带二百两银票去,请石封荣无论如何给老子调拨一批新式武器来!” 说着,猛然大起疑心:“俞雷,你不会带着银子跑了吧?” 俞雷居然一点也不生气:“大人,生员跟着大人,有大好的前途,焉会为了区区二百两银子,而置大好前途不顾?大人千万不必担心!” 话倒是这么说的,王恒岳也稍稍放了些心! 第十四章 老子就在这吃!!! “大人,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刘思海在一边问道。 “还能够怎么办?”王恒岳揉了揉鼻子,想起俞雷说的那个赵熙赵尧生。心里本来就不太舒服:“尧生?这可口气大的很,东流,你带路,我们去拜会拜会这位赵尧生!” 赵熙住在荣县东门,王恒岳也没有片子,报了下自己的名字来历,请门房进去通报,又按照惯例包了个红包,不想门房看到未看,冷冷说道:“队官,我家老爷平生清廉,不收分文,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若是收了队官的钱,岂不是坏了我家老爷名声?还是请队官收起来罢。” 说着转身就进去通报。 王恒岳拿着红包倒怔在那儿,不想这赵熙的家丁居然如此硬气! 在那等了一会,门房出来,依旧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我家老爷今日没空,队官请回罢。” “没空?”王恒岳正想转身离开,刘思海在边上陪着笑脸说道:“请再去通报下,我家大人今日才刚上任,特意来拜会香宋先生。” “说没空就是没空!”家丁冷冰冰地道,随即话带鄙夷:“一个小小队官,也敢妄称大人?” 本来倒还没有什么,可这一句话,顿时惹起王恒岳怒气,本来因为看到那和叫花子一样的“新军”,心情就不好,这次再被一个家丁当着面说这样的话,如何还忍耐得住? “他妈的!”王恒岳瞪着眼睛骂道;“老子今天诚心来拜访赵熙,你个小小家丁居然敢对老子这么说话?你去告诉赵熙,今天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他妈的,老子见不到赵熙,今天还就不走了!” 不想门房一点也不害怕:“想在赵府撒野吗?你们钟颍钟太尊来了,也得恭恭敬敬,我家老爷说不见就不见!” “好,好!”王恒岳怒极反笑:“好得很,妙得很!老子倒要看看谁弄得过谁!” 说着就往大门口一站,皮特、杨方云、刘思海三人也都站到边上。门房也不搭理。 站了会,王恒岳眼珠子转了转,居然笑了出来:“肚子饿了没有?” “饿了,早就饿了!”皮特第一个叫道:“很饿!” “饿了就吃,渴了就喝!”王恒岳拿出一块散碎银子,交到刘思海的手里:“去,找家饭馆,给老子弄点吃的喝的来,就拿到这里来吃。火锅,对,四川火锅鼎鼎有名,老子就吃火锅!” 刘思海目瞪口呆:“大人,真在这里吃!” “就在这吃!”王恒岳的回答不容商量。 刘思海讷讷半晌:“大人,要不换点别的吃吧,吃火锅辱没大人身份。” “什么?吃火锅辱没身份?”王恒岳倒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也难怪王恒岳不懂,原来,火锅在此时的确只是一些船工、“棒棒”们吃的而已。 四川火锅的出现,在清代的道光年间。真正的发源地是长江之滨,酒城泸州的小米滩。炊具仅一瓦罐,罐中盛水,加以各种蔬菜,再添加辣椒、花椒祛湿。船工们吃后,美不可言,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在长江边各码头传开了。 后来传到重庆,当时的重庆是水路交通要道,比起泸州就大多了。这种食俗沿袭而下,传至重庆后就又有一番变革了。当时一些苦力,也就是棒棒们见到这种吃法后,就跑到杀牛场捡一些被人丢掉的牛内脏到长江里洗净,切成小块,和船工们一起吃,都觉得非常美味,又能填饱肚子,又能驱寒。再后来就有人干脆用一挑箩筐,一头放些牛杂、小菜,一头放一泥炉子,用一口分了格的“大洋铁盆”放在炉子上,盆内沸腾翻滚着一种又麻又辣又咸又香的卤汁,每天就在河边、桥头或走街串巷的叫卖。于是这些船工、苦力们也不再自己生火煮了,各人认定一格,即烫即吃,直至吃饱,还花费不了多少钱,既经济,又方便,又能增加热量。 因为此时火锅还是一种入不了席的东西,有些身份的人就算再谗也不会去吃,王恒岳来自于另一个时代,自然不会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些典故! 等刘思海解释了遍,王恒岳却大不以为然:“不管,我们现在和船工、棒棒们有什么区别?去叫,把火锅摊子给老子叫到这来,老子就在赵熙的家门口吃!” “是,卑职遵命!” 队官“大人”既然如此,刘思海也再不去多想什么。 那门房看到这队官在那和手下嘀嘀咕咕,料想他们也惹不出什么动静,冷眼在那看着。 谁想过了半个时辰,就见刘思海真的引来了个卖火锅的小贩,两只箩筐朝赵府门口路上一摆。 门房一见,这种“下作”东西焉能摆到名士门口?急忙开口斥责,却见到王恒岳眼睛一白:“你给老子听着,这赵府老子没资格进去,但这路可不是你赵家的,人家摆在哪里干你屁事!你要敢赶走,老子一定闹得全四川都知道,赵熙家的人嫌贫爱福,手下恶奴无法无天,逼迫穷苦百姓无法生活,你信不信?老子说到做到!” 门房目瞪口呆! 赵熙一生最爱名声,要真和这队官说的一样传了出去,老爷非把自己活活打死不可! “来,弟兄们,吃起来!”王恒岳再不管什么,干脆让小贩把箩筐放到了赵熙家的大门口,招呼着自己的手下围了过来。 杨方云和刘思海终究还是有些顾虑,皮特却是不管不顾,一来肚子的确饿了,二来这样吃法闻所未闻,大是有趣,拿起家伙就吃! 刘思海又带来了一坛子酒,王恒岳接了过来,喝了一口,递给皮特:“皮特,喝!” “不,你喝过了,这样,很不卫生。”谁想到,皮特居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他妈的洋鬼子,还那么多臭讲究。”王恒岳笑骂一声,把酒坛递给杨方云。杨方云却没有那么多讲究,接过就喝了一口,又递给了刘思海和谢水向二人。 皮特忽然怪叫起来:“救命,救命,辣,太辣了,辣死我这个洋鬼子了!” 原来这四川火锅又麻又辣,皮特又是贪吃,一大口囫囵吃下,再也忍受不住。 不过这天底下能称自己是“洋鬼子”的,只怕只有皮特这么一个了! 第十五章 终于见到正主了 王恒岳这四个人真把赵府门口当成了“饭馆”! 越吃越是起劲,越辣越是想吃,几个人吃的大汗淋漓,干脆席地而坐。过往的行人看到居然有人在赵熙家门口吃火锅,大是好奇,渐渐的有了些围观的人。 这世道脸皮不厚混不下去,王恒岳再也不顾虑什么,大嚼大吃,酣畅无比。 门房脸上实在挂不住了,走到王恒岳的面前,态度大为转变,低声说道:“王队官,有话好商量,您看……” “滚!别打扰老子吃东西!”王恒岳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改变,颇有些蛮横无礼的骂了一声。 门房搓着双手,眼看人聚的越来越多,想想不对,赶紧转身进去,想是通报赵熙去了。 王恒岳也不管,捧起酒坛又喝了一口,那卖火锅的倒是有些紧张,这里可是赵熙赵大人的住处,万一得罪了赵大人,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一会,又见门房出来,陪着笑脸说道:“王队官,我家老爷有请。” “滚!”王恒岳不暇思索又是一个“滚”字出口:“刚才老子要见不见,现在老子不想见了!回去告诉赵熙,老子在这吃完,还得睡上一觉!没准还要叫来几个姑娘!” 这可闹的越来越不成话了,门房打跟着赵熙开始,还从来没有见过那么蛮横的主!别人来袄赵府,谁不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可这个小小的队官,却那么的泼皮无赖,一点都没有把赵家放在眼里。 “王大人,有话好商量,有话好商量,我们进去谈如何?”门房越想越是担心还会弄出什么乱子,连称呼也都改了。 王恒岳眼睛一白:“老子算是什么大人?一个屁大的队官,你也踩,他也踩,连一个小小门房都敢爬到老子头上拉屎撒尿!除了赵熙亲自来请,老子谁的面子都不给!” 王恒岳也想通了,这时代,你不无赖,别人无赖;你讲理,别人未必讲理;你想以礼服人,别人当你是个屁! 自己不过是个芝麻绿豆大的队官,横下一条心来,谁怕谁?他赵熙是有身份的人,爱面子,可自己一丝一毫顾虑也都没有! “王大人息怒,下人不懂事,得罪了大人,赵熙亲自来赔礼了!” 随着这一声声音,穿着灰色长衫的赵熙从赵府里走了出来,脸带笑容,温文而雅:“王大人好兴致,别出心裁,必然成为一段佳话。” 正主儿到底出来了! 王恒岳是个再聪明不过的人,眼看终于把赵熙逼了出来,自己目的已经达到,再这么闹下去,弄的谁都下不来台,事情非僵了不可。立刻带着手下站了起来:“香公,三十三混成协六十六标第二营第一队队官王恒岳给你请安!” 赵熙微微一笑:“王大人想来酒足饭饱,里面请用些茶。” “如此打扰香公了。” 陪王恒岳走进去的时候,赵熙狠狠瞪了一眼门房。门房恭恭敬敬的送几人进去,悄悄擦了把冷汗。老天爷,将来这位王大人再来,自己无论如何都得第一时间通报,要不然自己这一碗饭只怕吃不稳当了。 进了客厅,宾主坐定,赵熙让人上了茶:“王大人不是本地人吧?” “是。”王恒岳也不再胡闹:“恒岳是从美利坚国回来的,这次归来报效国家,分任荣县。素知道香公大名,特来拜会。” “美利坚国回来的,怪不得如此装扮。”赵熙微微点头:“大凡西洋归来,朝廷大多都有重任,王大人分任荣县,充任队官,实在是有些委屈了。” “不委屈,不委屈。”王恒岳连声说道;“报国无分官职大小,恒岳这次归来,原是想从最底下做起的。” “王大人壮志雄心,旁人所不如也。”赵熙也不知是真是假的夸了一句,忽然话锋一转:“久闻美利坚国原也是英吉利国的殖民地,尔后独立,短短时间,发展迅速,王大人既是从美利坚国归来,赵熙请教,为何如此?” 王恒岳略略思索:“美利坚国之所以在短短时间里发展如此迅速,成为列强之一,撇开它的地理优势不说,有几个很重要的原因,第一个就是在以‘美利坚合众国13州共同宣言’,也就是‘独立宣言’的基础上制定出了一部非常完善的宪法。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将联邦制、政府权力制衡、人民主权等抽象理论变成了现实,这是最难能可贵的。” 见赵熙听的仔细,又继续说道:“美利坚国不是皇权国家,他们的最高领袖是总统,美国宪法规定,总统是美利坚国武装力量总司令,握有最高军事指挥权,任何军事指挥官必须服从总统。看起来拥有莫大权利,但实际上这个总统是最难做的,做着也是最别扭的。” “哦,这是为何?总统总统,总领一国之君,权利之大,相交皇帝无几,如何难做别扭?”赵熙大起兴趣。 边上皮特接口说道:“在我们美国,有一句关于总统的话,当上了总统,等于把他放到了一个火炉上面,天天在那烤着,你做对了,美国人认为这是你应该做的,你做错了,那么对不起,随时都会被赶下台。所以世界上最难做的工作,就是美国总统。” 赵熙微微点头,又有一些不解:“既然如此难做,为何还有如此多的人要当总统。” 皮特赶紧说道:“当总统不是权利,而是义务。所以,在美国几乎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去竞选总统。” “都可以去竞选总统?那岂不是要乱套。”赵熙大是不以为然。 王恒岳知道这也不是一句两句话能够解释通的,微微一笑:“美国迅速强大,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的包容性。美国建国之后,大量高素质的欧洲人纷纷移民,这些移民不仅带来了欧洲文明,而且也开创了不同于欧洲文明的美国文明。可以这么说,美国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发展了一个强大的国家。” “还有呢?”赵熙越听越有味道,忍不住追问了声。 王恒岳指了指一边的皮特:“关于美国的包容性,在他们唯一的一次内战中就可以体现。” 第十六章 美国?流氓国家! “美国内战又是何为?”赵熙好奇的追问到。 王恒岳大致说了一下:“美国南方军总指挥李将军,几次杀的北方军丢盔弃甲,连美国总统林肯都几乎被他生擒,后来北方胜利,赵大人,你说北方是如何对待李将军的?” “自然要处死,便是再行宽大也要流放。”赵熙不暇思索,脱口而出。 “不,不!”皮特在边上连连摆手:“错了,错了,李将军是美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将军。李将军投降后,李将军和他的军官们依然还可以保留自己的随身武器。没有绞刑,也没有押着俘虏举行胜利游行。而且到李将军离开的时候,所有的北军将士,包括李将军的老对头格兰特将军在内都全体肃立,举帽致敬。” 说着,身为南军后代的皮特,双眼里噙满了泪花:“在李将军生命的最后一年,他带着女儿安妮到南方休了两个月假。所到之处,迎接他的是鲜花、欢呼和敬意。在哥伦比亚,南部邦联老战士冒着倾盆大雨,列队走到车站欢迎;在奥古斯塔,数千人向他致敬;在朴次茅斯,人们为他鸣放礼炮……南方的人民用凯旋者才可能获得的仪式迎接这位过去的败将。一直到现在,李将军穿着南部邦联军服的雕像依旧竖立在华盛顿学院内。”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赵熙连声说道:“一个败军之将,一个敌人,居然得到如此礼遇,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何止如此。”王恒岳说着也陷入到了沉思之中:“在美国内战之中,共有六十二万人丧生。大约每六十个美国人里,就有一个死于战火。照常理来说,总得有人为这场残酷的战争负责。但当总统约翰逊问格兰特什么时候能审判李和美国南方邦联总统杰斐逊·戴维斯这些人时,格兰特认为决不能审判,除非他们违背了自己的誓言。他说他宁可辞去司令之职,也不愿去执行要他逮捕李的命令。从此,一个联邦大团以叛国罪对李提出起诉的事,也就没有了下文。 南部邦联副总统斯蒂芬斯战后不久就被佐治亚选为联邦参议员,死后墓碑上居然还刻着‘一心为公’,他生前没有被人改造,死后也没有谁去鞭尸扬灰,尽管他至死都坚信奴隶制比工资奴隶制更有人性。即使后来肯被同情南方者刺杀,美国也没有因此疯狂,来一次彻底干净肃清南部残余的斩草除根运动,从这一点上来说我国不如。” 赵熙若有所思,微微点头。 “但是,美国纵然有这样那样的优点,但究其本质,不过是个一心为着自己的流氓国家而已。”王恒岳忽然话锋一转,说道。 “NO,抗议,抗议!”皮特一下急了:“不能这么说我的国家!我的国家不是流氓!” “不是流氓国家?”王恒岳淡然一笑:“屠杀印地安人,分裂墨西哥国,骗买阿拉斯加,种种等等,无一不是流氓所为。” 皮特瞪目结舌,竭力想要反驳,却又不知从何反驳而起。 赵熙大起兴趣,听王恒岳一桩桩说了下去,听罢长叹一声:“原来美利坚国还有如此多见不得人的事情。” 王恒岳缓缓说道:“所以这个国家既简单,又复杂。既有包容性,又有许多血腥的,无耻的,见不得光的事。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新兴的,几乎没有历史可言的国家,却已远远超过我国,我看要不了几年,英法等国也会被其远远抛下。我国再不痛定思痛,迎头猛赶,只怕距离会被越拉越大,到时什么可都晚了。” “王大人既有此言,想来已有雄心壮志?”赵熙凝视着王恒岳问道。 “什么大人?不过一小小队官而已。”王恒岳自嘲了句:“但要说雄心壮志,恒岳还是有些的。编练新军,虽然不是国家强盛全部,但亦大有可取之处。恒岳没有资格管国家大事,但眼下编练第一队这样的小事还是想要做好的。” 赵熙不屑的“哼”了一声:“就那些散兵游勇?连土匪都打不了。” “所以那些人我一个不要。”王恒岳振作了下精神:“恒岳想要重新招募,竭诚努力,争取在半年之内弄出一点气象出来。但在荣县,诸人都以香公马首是瞻,要想做点事情,没有香公的鼎力相助,那是万万不可能的,这也是恒岳这次来的目的!” 赵熙见他说话坦诚,有些好感。在那沉吟一下:“王大人这次带来军饷几何?” “没有,一两银子没有,都要我自己掏腰包。”王恒岳摇了摇头。 “军器几何?” “没有,一粒子弹都没有。” 赵熙“哈哈”笑了几声:“王大人这就当真有趣了,没有军饷,没有军器,谈何组建新军?我看第二营第一队,不过是个摆设而已。说到底,还是为了上头吃空饷用的而已。我劝王大人还是多活动活动,趁早调离这个地方,才是上策。” “我既然来了就没有想走。”王恒岳的倔强脾气也上来了:“不把这第一队弄好,王恒岳决然不会离开荣县半步!” “王大人有何想法?”赵熙不咸不淡的问了声。 “银子,我去想办法,军器,也是我去想办法。”王恒岳干脆把自己这次来的目的合盘托出:“但人,是个大问题。香公在此信誉鼎盛,恒岳冒昧,想请香公登高一呼,加入新军,恒岳再从中择优录取。” “哈哈,王大人打的好算盘啊。”赵熙似笑非笑:“借着我赵熙的牌子拉人,将来新军练成,是你王大人的功劳,出了事情,免不得我赵熙扛着,王大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王恒岳见费了半天口水,赵熙刀枪不入,心中大怒,难道少了你赵熙,老子就干不了事了?正想起身告辞,忽然听边上刘思海说道:“香公,还认得我刘思海吗?” 赵熙怔了一下,打量刘思海半晌,缓缓摇头说道:“面生得紧,面生得紧,实在辨认不出!” 第十七章 没想到居然这么解决了! “香公不认得我,但思海认得香公!”刘思海大声说道:“当年香公开设讲堂,思海有幸,得尔聆听,香公当年何等慷慨激昂,只说若有人真心为国,强大国家,即便倾家荡产助之,亦会在所不惜!如何今日百般推托?莫非忘了当年的誓言了吗?” 赵熙神色大动:“赵熙说过的话,再过十年二十年也不会忘记!但一个小小队官,焉能担起救国重任?真正笑话!” “笑话?”刘思海慨然说道:“当年李合肥不过落榜之士,尔后终成朝廷栋梁!袁慰亭人号‘书呆’,今却统领精锐之师。今我家王大人西洋归来,立志振奋国家,其心何其壮哉!香公又如何判定不能成事?” 拿王恒岳和李鸿章、袁世凯比,实在有些牵强。况且这李鸿章和袁世凯当年的底子可比王恒岳要强的多了。 但此时刘思海忽然抬出这两个人来,声音又大,让赵熙倒也一时无言以对。 皮特也不甘示弱:“我,美国来的洋鬼子,我也相信王大人,华盛顿也是一步步当上美国总统的!” 王恒岳冷笑连连:“振兴、皮特,何必求他!真当荣县少了他赵熙,我就成不了事吗?” 说着,掏出随身带着的黑星:“我救秦广成时,面对群匪,一人双枪,杀的金雁湖卢宝根落荒而逃,也不要靠人帮忙!赵熙,你且看着!” 王恒岳也是胆大包天,拿着黑星对着屋子顶上“砰”的就是一枪。 这一来谁都没有准备,一声巨响,把所有人都吓个够呛。那些赵家的人和家丁,一个个都围在门外偷看,不知出了什么大事。 王恒岳原是准备和赵熙撕破脸了,也做好了赵熙勃然大怒的准备,了不起就是赔上几两银子。 但是没有想到,赵熙怔怔看着屋顶,目光又落到王恒岳手上的枪,好半晌才喃喃地道:“这,这是什么?赵熙在京中为官,也见过操练,也见过洋人的枪,但,但从来没有见过威力这么大的,声音这么响的,简直就和打雷一般……” 皮特是从美国来的,也从来都没有见过黑枪,同样大惑不解。 其实这时王恒岳心疼不已,当天为了救秦广成,自己打的只剩下了三发子弹,现在因为一口气,又白白浪费了一颗子弹。 当下硬着头皮说道:“这是我从美国带回来的最新式武器,黑星手枪,威力之大,非你们可以想像的!还有二百把这样的枪,半年之内就可以送到!” “上帝,这足够武装一支军队了。”皮特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信以为真。 赵熙也是大惊:“二百枝?” “二百枝,只多不少!”王恒岳硬着头皮说道:“你赵大人推三阻四,难道所有人都如你赵大人一样吗?海外为国分忧之士大有人在!” 说着,一拱手:“告辞!” “等等,等等!”不想,赵熙却一下口说道:“王大人请再坐片刻,赵熙还有话说。” 等王恒岳重新坐了下来,赵熙叹息着道:“王大人,你不要怪我。以往也有人要说编练新军,购置洋器如何如何,赵熙都是鼎力相助,但不想到了后来,那些人不过是要利用赵熙小小名气而已,赵熙以为王大人也是一般的人,不想王大人却是真心想要练兵……” 王恒岳一听这话似乎有戏,难道自己求着赵熙不肯,自己发了通脾气,赵熙反而想通了? 赵熙忽然一拍台子:“王大人,赵熙愿意助你!” 王恒岳先是一惊,接着大喜。还未来得及开口,赵熙已经说道:“来人,把子山、文侯和惜墨给我叫来。” 一会,三个年轻人来到厅中,两个人叫了声“老师”,后面年纪最幼的那个叫了声“舅舅。” 赵熙指着叫自己“老师”的两个人说道:“这是我的两个得意弟子,长的姓李名逸风,表字子山,幼的那个是徐牧,字文侯。” 王恒岳拱拱手算是见了,只听赵熙说道:“国家凋零,朝廷颓废,列强逞凶,赵熙虽然称不上满腹经纶,但半生都在研究学问,可如今,百无一用是书生,文章做的再好也不能救国。因此我让这两个弟子弃文习武,专攻各国军事,略有小成。子山,文侯。” “弟子在。” “这位是新来的王队官,美利坚国归来,奉命在此编练新军。你二人自小在我这,如今这个局面,我再也教不了你们什么,且随王队官一起去新军之中,以为左右,不可旦夕懒惰。” “是,老师!” 赵熙又指了下最小的那个:“这是我嫡亲的外甥,邓夏,表字惜墨,自小聪颖,今年虽然只有十七岁,然可堪大用,请王大人一起留在身边!” 王恒岳大喜,赵熙的做法太明白不过了,把自己的学生和外甥都安排到新军之中,这比做什么样的宣传都好! 再听到邓夏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心中油然起了亲切之感。 “邓夏见过王大人。”邓夏上前一步说道。 “见过,见过。”王恒岳朝三人又拱了拱手:“恒岳初来荣县,人生地疏,既有诸位相助,想来将来做事便方便许多。如何安排诸位,还容我好好思量。香公,方才多有得罪之处,还请香公多多见谅。” “哪里有得罪地方。”自己两个弟子、一个外甥齐入新军,赵熙大是得意:“王大人行事虽然不免惊世骇俗,但一片报国拳拳之心,赵熙全都看在眼里。有王大人这样的人在,新军必然练成,就算把我的房子拆了,又有何妨!” 皮特快人快语:“很好,王大人,你又多了帮手,要不了多少时候,你就可以当上总司令了,到了那个时候,就连你们的皇帝陛下也要听你的了。” “不要胡说。”王恒岳被吓了一跳,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只怕新军没有练成,自己的脑袋不免立时搬家,那就大不划算了。 “洋人果然不会说话,原也如此。”赵熙倒并不太在意,在他眼里洋人都是未经开化过的:“王大人还没有去拜会过本县县太爷吧?赵熙可以为你引见!” 第十八章 荣县 荣县所谓“新军”军营,实在是残破不堪,这点赵熙也是早就知道的。 “我在城西有块地,还算有些规模,盖了几座房子,里面一应俱全,权且借给述之,充当安身练兵之处,不知述之可肯笑纳?”赵熙突然说道。 这点本来是王恒岳最伤脑筋的,那个“军营”实在住不得人,一到下雨,只怕连个躲雨的地方也都没有,既然赵熙这么说了,王恒岳大喜,急忙再三感谢。 这才知道,原来这赵熙非但是个大名士,而且还是个大财主。 赵家住在荣县河街,河街原本就是大户人家住的地方,而这里一半以上的地都是他老赵家的,论起财力绝不逊色于任何人。在荣县各处,赵熙又都有地产在。拿出一块地借给王恒岳实在轻而易举。 王恒岳有些庆幸,还好自己运气不错,不然方才自己一番胡闹,真得罪了赵熙,只怕在这荣县寸步难行。 “今天天色已晚,述之和诸位就权且在这安歇,明日我带述之去县太爷那,述之新来乍到,地方上的事物,总离不开父母官大照顾。”赵熙善意地道。 王恒岳拱了拱手:“如此打扰香公了。” 让家人带着王恒岳的弟兄去客房休息,又让自己外甥邓夏陪着王恒岳一起去专门准备的客房。 陪着说了会话,邓夏正想告辞,王恒岳忽然问道:“明日去拜访的县太爷,是个什么样人,还请惜墨教我。” “大人太客气了。”邓夏闻言又重新坐定:“这位县太爷叫李燊春,来荣县只有半年,为人最好钱财,这也是各地县太爷一般无二的模样。对我舅父还算客气,那也是因为知道我舅父曾在京中为官,不敢过分得罪的缘故。但为官名声只怕不是很好了。” 说着轻蔑的笑了一下:“他本是个候补,一候补就候补了整整三年,好容易活动到个实缺,也不知花了多少银子,走了多少门路,如此上任,岂有不捞回来的道理?此时就算要给他个别的官,他也不肯去的,一定要在这里做满三年五年,捞个盆满钵满才肯满载而归。” 王恒岳也笑了笑,满清各地官员无不如此,尤其这些候补的放了实缺,那是非在任上大捞一笔不可的。 “至于这荣县。”邓夏在那沉吟一会:“除了我赵家外,还有几处,大人抽空一定要去拜会拜会的。” 王恒岳上了心,凝神听着邓夏说了下去:“一个是经征局的李淇章,这人爱钱和李燊春不相上下,手里有些实权,大人尽量不要和他撕破面子。另两个是豪绅郭慎之、张子和,他们和官府从来交好,地方上很有些名望。还有个就是荣县龙家了。这一家人和哥老会的往来密切,这家是荣县龙家,龙家有一人叫龙鸣剑……” 龙鸣剑?王恒岳皱了下眉头,怎么听起来那么熟悉? 邓夏倒未注意,自顾自地说道:“他原名骨珊,字顾山,别号雪眉,荣县五宝镇人,光绪年间的秀才,去年去了日本,听说也加入了革命党,好像今年回了云南,行踪不知。” 说着眉头一锁:“这人与哥老会首脑秦载庚关系密切,龙鸣剑去成都时得罪官府,全靠的是秦载庚出手相助,官府这才无可奈何。大人千万不要小看了哥老会,哥老会的势力之大,不是外人能够想像的。尤其这个秦载庚,六岁时与胞弟省三习武于祖父武棚,闻鸡起舞,常练不辍。十八岁时已膂力过人,应县童子试,因考官不公,秦载庚将其从轿中拽出痛殴,闻者咋舌,大人尽量不要和其发生正面冲突。” 龙鸣剑!王恒岳想起来了! 这人可不就是后来组织荣县起事的? 还有这个秦载庚,也是起事的组织者! 王恒岳心中大是感激邓夏,把荣县的情况说的清清楚楚,让自己心里大致有了一些判断,不至于盲人骑瞎马! “惜墨,我真得谢谢你。”王恒岳叹息一声:“我才来荣县,就和瞎子一般,有了惜墨的这一番话,好比给我加了两个眼睛,将来要麻烦惜墨的地方还多。” “大人何必客气。”邓夏微微一笑:“舅父既然让我到大人身边,原是要助大人一臂之力。大人从西洋归来,见识远过于我,倒是邓夏要多向大人请教。” 说着在那停顿一会:“方才大人和舅父在谈论美利坚国,邓夏在门外偷听良久,才知原来世上有如此变化。可笑朝廷里的那些人,仗打输了一次又一次,却还是坐井观天,不知知耻而后勇,奋发图强。再这么下去,朝廷可危,国家可悲。” “何止可危可悲。”王恒岳冷笑几声:“旁的不说,就说日本,弹丸之国,当年对我俯首称臣,弹指便可灭之,但这些年的改革振兴,大有成果,早已胜过我国。被日本这样的国家骑在头上,那才是真正的悲哀。” 说到日本,邓夏双目带愤:“甲午一战,国家颜面丢尽,好好的北洋水师,竟然落到那般下场。邓夏每每念及次事,肝肠寸断,恨不能亲临战场,与倭寇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早晚会的。”王恒岳面色平和:“我就不信我们永远被日本人压着,我更加不相信一直会随便哪个国家都能来欺凌我们。十年,二十年,只要我们痛定思痛,埋头痛感,早晚会有那么一天的……” “可惜啊,头上还有那个朝廷……”邓夏话才出口,立刻发觉失言。面前这位大人可不正是朝廷官员?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大逆不道。 他可万万不会想到,王恒岳是来自于另一个时代的人,别说这样的话,更加大逆不道的话说出来再也无妨。 在那蹉叹一会,邓夏起身告辞。 送走邓夏,关上房门,王恒岳想到再有两年,即将天翻地覆,自己头上这个“革命党”的名头,没准能够大起作用。 只是现在最要紧的是要把新军给尽快的办起来。手上没有军队,在这个时代和未来的几十年间只怕连个屁都不是! 第十九章 土匪以及乡绅 荣县县令李燊春长的有点意思。 这人一张倒三角的脸,两只眼睛倒特别的大,说话的时候眼珠子老喜欢骨溜溜的乱转,天知道心里在那打着什么主意。手指纤长,和个女人似的。 一见到赵熙,“香公”长“香公”短,就好像和赵熙特别熟悉,又连声说着对不起,自己这两天实在太忙了,没有空去拜访云云。 等赵熙把王恒岳介绍了下,李燊春又是一迭声的“久仰、久仰”,再把“西洋”经历一说,李燊春更是谦卑,恨不得在王恒岳面前自称“卑职”。 王恒岳把奉命编练新军的事说了,李燊春又是慷慨激昂的大说一通什么“朝廷危难,我等做臣子的义不容辞”云云。总之全是套话。等把话题带到了正经事了,李燊春又是连声叫苦,只说荣县地小,自己这个父母官当的有多穷,有多为难,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实在帮不到什么的忙,还请王队官多多体谅。 本来也没指望李燊春能帮上什么忙,这次来也就是见个面而已,将来他管他的地方,我管我的军务,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王恒岳心里想到。 “地方上不太平啊。”生怕王恒岳要自己做什么事,李燊春赶紧把话题带开:“革命党到处闹事,都闹到成都去了,革命党这么一闹,土匪也都起来了。兄弟到任不久,就听说荣县边上有伙土匪,这里叫做‘帮客’,时常劫掠地方,四方不宁,兄弟头疼得紧,想要亲自带着差役和土匪拼命,一死以报国家,但终究放不下地方父老。如今王队官来了,那是再好不过,王队官起精锐新军,当可一鼓作气以荡之,还地方以清静。” 去他妈的一死以报国家,老子他妈的有鸟的精锐新军!王恒岳心中大骂,顺口问了一声什么土匪如此嚣张。 “说这土匪那,也是有些来头的。”李燊春唉声叹气:“这人叫卢宝银,他有个嫡亲的哥哥叫卢宝根……” 卢宝根?王恒岳心中大动。 自己才来到这个时代,为了救秦广成,岂不是和卢宝根打了一场?李燊春说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果然,李燊春随后的话证实了王恒岳的想法:“这个卢宝根不得了,盘踞在广汉的金雁湖,是个有名的大土匪头子,手里的武器不少,广汉方面几次剿灭,反而都被卢宝根打败,因此官兵也都不敢去了。这卢宝根依仗着哥哥势力,也是无法无天!” 王恒岳心里很快开始盘算起来,土匪倒是不妨打打,哥哥是大盗,弟弟只怕也差不到哪去,藏着的好东西肯定不少。只是自己手里没几个人,武器也没有。难道真拿着那些破烂货去打土匪? 正在那说着,一个人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一进门就大声嚷嚷:“无法无天,无法无天,虞瑞乡那个王八蛋又带头不肯交钱了!” 一看那么多人在,怔了下,随即陪着笑脸道:“香公也在,失礼了,失礼了。” 李燊春赶紧给王恒岳介绍,这位就是邓夏曾经提过的,经侦局,又叫“三费局”的李淇章,过去叫总办,现在叫局长。 见了面,李淇章还是气哼哼的,赵熙笑问何事。李淇章恼怒地道;“还不是那个墨林的劣绅虞瑞乡!把一文钱看的比天还大,该交纳的定规,总是喜欢拖欠,今日我又去了一趟,结果他又找出种种借口推托。太爷,香公,再这么我可做不下去了。” 李燊春也是大皱眉头,这收不上银子可不光只关李淇章的事,自己也少了一大块收入。 王恒岳有些奇怪:“既然不肯交税,出道签子拿了他也就是了,谅一个小小乡绅能掀起什么浪花?” “王队官有所不知。”李燊春连连摇头:“这人过去曾经很偶然的救过卢宝银的命,卢宝银为匪后,放出话来,虞瑞乡的事就是他的事,谁敢动虞瑞乡,就是和他卢宝银过不去。本官也曾拿过虞瑞乡一次,结果半夜里,大门口就被人扎上了飞镖。本官那是不怕死的,可想到家中的妻子孩儿,哎……” “太爷不必烦恼,卢宝银是早晚都要剿灭的。”赵熙接口说道:“我们荣县本来是没有驻军的,这才让卢宝银坐大,现在王队官既然来了,等到新军练成,又何必担心一个小小帮客?” 李燊春和李淇章连声称“是”,不过神色间却是大不以为然。那些新军怎么样他们早已看过,想靠着他们去剿灭土匪? 说了一会闲话,当是见过了,王恒岳几人起身告辞。 到了外面,王恒岳又问起虞瑞乡其人,赵熙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个虞瑞乡也和我打过几次交道,为人最是精明刻薄,能赚一文铜钱,决不少赚分毫,帮他家做事的人,到了年底非但拿不到工钱,反而算来算去,还倒欠了他家的钱。名声极为恶劣。但他背后有卢宝银撑着腰,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没有人管他吗?”王恒岳顺口问道。 赵熙长长叹息一声:“现在谁还能管的到?我去成都时候,和督宪也说过,可督宪说什么?他说‘香公,我这的事实在太多,又是朝廷又是洋人又是革命党,实在不是不给你香公面子,但真的无暇去管。’述之,你想想,身为总督,连个土匪都治不了那。” 说着正色而道:“述之,官府管不了,我们可以自己管。土匪越来越猖獗了,有几次还对荣县蠢蠢欲动,要不是因为我在这里,哥老会的人又有过交代不许动荣县,土匪有所顾虑,只怕荣县早有大灾。你一旦练成新军,第一件事就是要把卢宝银给平了!” 王恒岳点了点头,真要把卢宝银给平了,自己也算是个地方上做了件好事。只是现在说这个实在还是为时过早。 现在当务之急,是俞雷那的事办的怎么样了。饷银和武器能拿的回来吗? 虞瑞乡,卢宝银。这两个名字也深深的印在了王恒岳的心里! 第二十章 “武器” 赵熙给王恒岳这些人安排的新军营极大,房屋敞亮,里面的家伙什就和赵熙说的一样一应俱全。 这才有些味道,这是王恒岳到了荣县后遇到的第一件顺心事。 没两日,去乐山的俞雷也回来了,有坏消息也有好消息。坏消息是他石封荣石管带说了,饷银那是一定要调拨的,王队官忠心报国,石封荣十分佩服,特意调拨一个月的饷银给他应急,至于一个月之后的?他石管带拼着前程不要,也一定会再三督促上峰,但此前王队官务必自己另想办法,切切切切。 这言外之意再清楚不过,要钱没有,给你王恒岳一个月的饷银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 王恒岳心中大是恼怒,费了半天的力气,就弄到三百两银子?还白给石封荣一个机会,每月吃一百五十人的空饷? “大人不必担忧,这对大人来说反而是件好事。”俞雷倒是一点也不在意:“本来大人每月给石封荣的孝敬那是少不了的,现在这石封荣每月从荣县拿走一百五十人的空饷,就当成是孝敬了,而且石封荣月月都欠大人人情,只要他在位置上一天,将来大人再找他说话也就容易的多了,花花轿子人抬人,大家心里谁都有数。” 王恒岳叹了口气,也只能这么样了。 “不过军器方面,我们的银子起了作用,石封荣倒是调拨了一批,并且已经派人随着生员一起押送来了,现随行士兵正在营外等候。” 这话顿时让王恒岳精神大振,没有饷银另想办法,武器到了倒也不错。匆匆忙忙带着手下一众人带到营外,满满两马车的武器,用稻草柴禾遮的严严实实的。 带队的棚目给王恒岳行了礼:“王队官请验收下,兄弟还有公务在身,不敢久留。” “有劳、有劳。”王恒岳拱了拱手,让人拿开稻草柴禾。 一看,鼻子几乎气歪。 六枝四川机器局自行仿制的马悌尼枪、两枝由旧式前膛枪改为后膛枪的士乃得枪,一枝中国自行设计制造的快利枪,这三种枪勉强可用。其余的,皆是从鸦片战争开始就在清军中大量装备使用,早已被淘汰的抬枪!再看后面一辆马车上都是火药子弹。 好,很好,鸦片战争用到现在,没人用了,给老子用上了!这些垃圾货,放眼整个中国新军,除了老子这里还有谁在用?王恒岳又气又恼。 “有总比没有好。”刘思海在王恒岳耳边低声说道。 王恒岳收起恼恨心情,让人封了一封银子给棚目,送了出去,一转身大发脾气:“他妈的,真把老子这当成叫花子呆的地方了?给老子三百两银子,送人都没人要的武器,这让老子编练的哪门子新军?” “大人息怒。”俞雷倒显得不慌不忙:“能有这些东西,已经给大人天大的面子了。好在附近究竟没有战事,我等还可以慢慢设法。” “慢慢设法?”王恒岳一瞪眼睛:“老子才吹下了牛,要收拾掉卢宝银,整治下那个劣绅虞……虞瑞乡!现在让老子拿这些烧火棍去和土匪打?” “谁?”俞雷忽然问道。 “什么劣绅虞瑞乡,据说和土匪勾结。”王恒岳顺口答了声,随即朝俞雷看了看:“怎么,你认得这个人?” 俞雷眼中杀机一闪而过,随即必恭必敬地道:“不认得。” “算了,算了!”王恒岳摆了摆手:“好歹还有几枝枪可以用,来人,明日就开始募兵!谢水向、李逸风、徐牧、邓夏、皮特、刘思海,你六个人具体负责。记得,武器我们拿的是破烂货,可这招募来的人,一定要是可用之人,比给老子又招一批鸦片鬼来!” “是!” 虽然心情不太愉快,但千难万难,总算是开了个头。 谁想到,到了次日下午,王恒岳悠然来到就设在河街的募兵处,满怀信心的以为既然有赵熙的鼎力相助,想来募兵处必然人山人海,哪曾料想,眼前却空荡荡的,除了自己的几个手下再无一个人! “一个人都没有?”王恒岳瞪大了眼睛。 “没有。”皮特耸了耸肩:“如果明天还没有,我想和他们学打马吊,起码不会这么无聊。” “滚蛋!”王恒岳直接把李逸风叫了过来:“子山,人呢?你们三个在这,难道香公一点号召力也都没有?” “不是老师没有号召力,而是出了一点状况。” “状况?什么状况?” 李逸风神情一紧:“正想和大人去说。我本来也觉得奇怪,后来同门中才有人来告诉我们,荣县来了一个洋人。” “洋人有什么好奇怪的?”王恒岳好奇地问道。 “洋人原本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但这个洋人却有些不同。”李逸风随即接口说道:“这人是从英吉利来的,叫奥皮音,据说在英吉利国是个什么‘鼎力士’……” “就是大力士。”皮特生怕别人不知道的补充了句。 李逸风点了点头:“不错,此人原本是要去成都摆设擂台的,不知为何先到了我们荣县,现在城南设下擂台,趾高气昂,说要先打荣县,再打成都,后打四川,然后打遍整个中国!” “放他妈的屁!”王恒岳破口就骂,说着瞪了皮特一眼:“你说你们洋人都是些什么人?” “这不关我的事。”皮特大是无辜,连声说道:“我是美国人,他是英国人,不关我们美国人的事!” 王恒岳其实也清楚得很,这清朝末年外国人到中国来打擂台是件在普通不过的事。说穿了就是一帮外国卖艺的,到中国来一来打压中国人,二来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来中国靠着这样的“擂台”捞钱。 不过在自己的记忆里这帮人从来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中国武术家给了他们太多的教训,有接连击败两名俄罗斯大力士的丁发祥;又怒殴沙俄拳击手十余人的范旭东;有三登擂台,打死英国皇家拳师丘斯威尔的嵩山少林寺和尚释德根。 至于那单刀李、杜心武、霍元甲等等这些屡次打败外国人的大武术家比比皆是! 第二十一章 擂台 霍元甲? 一想到霍元甲这个名字,王恒岳忽然嘴角露出了笑意,他想起这个奥皮音是何许人了! 这个叫“奥皮音”的美国人,莫非就是以后每天都在上海四川北路亚波罗影戏院表演卖弄,向中国人挑战,结果霍元甲闻讯赶到上海应战,一听到霍元甲的名字,吓的连夜悄悄跑路的那个奥皮音吗? 要真是他,来四川做什么? 好奇心大起,王恒岳指了一下:“皮特、刘思海你们和我一起去看看,其他人继续在这募兵!” “大人,生员也想去看看热闹。” 一看,是俞雷,王恒岳想了下,点了点头。 到了城南,果然人山人海,热闹万分,只怕大半个荣县的人都来了。 最前面拉出一块空地,用石灰粉画了个圈子,算是“擂台”,一个膀大腰圆,体格强壮的外国人,想来就是奥皮音了,正在和一个中国人互相对打。 奥皮音体格壮硕,拳头挥出去很有力量,但身躯转动缓慢。那个和他对打的中国人接连几拳打中奥皮音,但奥皮音仗着身材强壮,好像根本没有任何感觉一般。 中国武师又是一拳击中了奥皮音,但奥皮音大吼一声,不躲不避,也是“咚”的一拳击在了中国武师的面上。 这一拳打的分量十足,中国武师惨呼一声,腾腾几步,轰然倒地。口眼鼻全是鲜血,勉强挣扎几下想要爬起,但终究力不从心,一下昏死过去。 圈子外一片惊呼,人人都叹息不已。 边上的都议论纷纷:“这是第三个了,哎,差点就能赢了……” “洋鬼子逞凶,难道就没有人能打败他吗?” “刚才龙家最能打的龙小云都输了,还有谁能打的过洋鬼子?” 听着周围人议论,王恒岳把凑到杨方云面前,也不出声,问道:“方云,你练过武术,能打过这个洋鬼子不?” 杨方云撇了一下嘴:“洋鬼子力气大,出拳有力,步伐扎实,但转身不灵便,只要和他耗着,顶多一刻钟的时间他就不行了,方云可以胜之!” “好!”王恒岳用力拍了一下杨方云的肩膀:“一会你和他打,长长我们中国人的志气!” 说着分开人群,俞雷一迭声的呵斥:“让开,让开,新来的队官王恒岳王大人来了!” 人群十个里十个没有听过王恒岳的名字,想想对方这个队官也不知道究竟多大,主动分了开来。 走到圈外,奥皮音的翻译走了过来,傲慢地道:“王队官来擂台有何指教?” “这个擂台怎么打?”王恒岳翻了下白眼。 “一两银子的报名费,胜利的,可以拿走一百两的银子!”翻译爱理不理地道。 “他妈的,洋人当真便宜得紧。”王恒岳骂了声,把翻译气得够呛,老百姓不知道,自己可清楚得很,队官顶多就是洋人军队里的连长,居然如此嚣张! 皮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我们也来打擂台了!” 一看这王队官身边居然也带着一个洋人,翻译神情顿时变得卑微许多:“请问是谁要打擂台?” 王恒岳正想叫出杨方云,边上忽然一人大叫:“要打擂台的,就是我家王恒岳王大人!” 王恒岳听到耳中,目瞪口呆,朝边上一看叫出声音的不是别人,正是俞雷! 那边奥皮音也盯着王恒岳,眼中满是不屑。王恒岳一米七八的个子,已算高个,但比起奥皮音来,却足足矮了半个头,身躯又不如奥皮音如此强壮,焉能取胜? 杨方云和皮特也都傻在了那里,却看俞雷不管王恒岳对自己如何翻白眼,依旧在那大声叫道:“洋人如何在我荣县逞凶!我家王大人身为国家军人,当以身誓死报国,击败洋夷,为我荣县争彩,为我川人争光!王大人威武,威武!” 根本反应不及,边上荣县百姓已经齐声大叫:“为我荣县争彩,为我川人争光!王大人威武,威武!” 王恒岳心里恨不得把俞雷撕成碎片,但在那么多人面前,如何下得来台?眼看百姓山呼海啸一般,硬着头皮说道:“不错,正是本大人要打擂台!” 翻译难以置信,这满清朝廷里的官员他可见的多了,文官武将,有哪个愿意自己来打擂台的? 在那怔了半晌,这才讷讷说道:“王队官可要想清楚了,这上擂台是要签下生死文书的,一旦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贵国朝廷可不能来找我们麻烦!” 他妈的“贵国”朝廷,你难道就是洋鬼子了?他妈的俞雷,老子回去后非扒了你的皮不可!王恒岳心里把翻译和俞雷骂了个遍,这才冷冷地道:“要是本大人打死了你的主子,你也不要来找麻烦才好!” 俞雷在一边说道:“今日天色已晚,我家大人回去料理完公事,后日这个时候,准时在此相见!” 王恒岳在那听着,心里忽然想到个故事,挥手让百姓们安静下来:“本大人说个故事给你们听。” 听到这位“大人”要讲故事,人群都安静了下来。只听王恒岳缓缓说道:“说是乾隆和刘墉在御书房里说事,外面忽然传来了癞蛤蟆的叫声,乾隆故意问刘墉这是什么声音,刘墉一想,乾隆这是要出自己洋相,当即答道,那是学生们在读书。乾隆问道,既然是读书为何听不懂他们的话啊?刘墉很快答道,因为那不是我们本国的学生,那是英吉利国来的学生,所以陛下听不懂他们的话……” 边上已经起了笑声,王大人这是在骂英吉利国人是癞蛤蟆了。 王恒岳一本正经的继续说道:“乾隆就让刘墉去把英国人带来,过了会,刘墉回来了,手里拿着的却不是癞蛤蟆,而是一只王八。乾隆大怒,刘墉却不慌不忙地道‘陛下,学生都已经走了,因此,臣把他们的翻译带来了。’” “轰”的一下,边上一片大笑。 翻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只能眼睁睁的听着对方把自己骂成王八毫无办法。 王恒岳哈哈大笑,一挥手:“走,老子后天就来打你的这个擂台!” 百姓中又再次响起一片欢呼声:“我等后日必来为大人助威!” 第二十二章 大人一定不能够输! “俞雷,你这个王八蛋!王八蛋!” 一路上,王恒岳一句话也没有说,始终铁青着脸。直到回了军营,这才终于发作出来,指着俞雷痛骂不止。 旁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皮特和杨方云却是再清楚不过。 俞雷不经请示,擅做主张把王恒岳推到了一个大火坑上,换了任何人都难免大发脾气。 俞雷却一声不吭,只在那里耐心的等王恒岳脾气稍减,这才说道:“请大人屏退左右,生员有话要说。” 王恒岳死死盯着他看了好大一会,这才摆摆手让手下先出去,屋子里只留下了自己和俞雷:“说,说完了就给老子收拾包袱滚蛋!” “生员不想滚蛋,生员跟着大人还有大好前程。”俞雷不动声色:“大人,荣县地是赵家的地,天是赵家的天,大人要做任何事情,离开赵家寸步难行,更加不用说到处可见的袍哥了。荣县有谁认得大人?有谁买大人的面子?生员以为一个没有。大人要想在荣县站稳脚跟,非要做出一件轰轰烈烈的事来,生员以为这次机会就到了。” 王恒岳情绪逐渐平静下来:“打擂台就是轰轰烈烈的事?” “打擂台虽然算不上轰轰烈烈,但一定可以让所有人都认得大人,只要大人胜了,从此后大人在荣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荣县,早晚都是大人说了算!”俞雷眼皮跳了一下:“赵家说了不算,知县说了也不算,荣县应当只有一个王队官!” “狗东西。”王恒岳骂了一声。 俞雷说的未尝没有道理,眼前虽然是个大火坑,但只要能够迈过这个火坑,将来再在荣县做事就要方便得多了。 可是,自己拿什么和奥皮音去打? 从力量上来说,自己和奥皮音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更加要命的是,自己从小到大,虽然也打过几次架,但那个打架和这个擂台完全就是两回事。 “老子要是被打死了呢?那什么都没有了。就算不被打死,输了呢?”王恒岳冷冰冰地道:“老子要是输了,岂不是出了大洋相?从此还有人会服我吗?” “大人一定不会死的,奥皮音还没有胆子敢打死一个大清的官员。”俞雷似乎早就算计好了,随即非常肯定地道:“而且大人不会输的!不是不会,是大人不能输!为了那么多人的前程,大人,千万不能够输!” “放屁!”王恒岳又有一些恼火:“打擂台这样的事谁能够控制得住?” 俞雷嘴角牵了牵:“生员是最信菩萨的,生员天天都要拜菩萨。生员以为,菩萨一定能够保佑大人。生员还有个冒昧之请。哪怕大人被打的头破血流,也请大人千万不要倒下。一柱香的功夫之后,生员以为,菩萨一定会出现保佑大人的。” 王恒岳忽然想到什么,眼光落到俞雷身上,但俞雷却还是那么必恭必敬的站着,一点异样也都没有。 “俞雷,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了?” “没有,生员就是个人人不齿的秀才,生员没有那个本事做什么,生员只知道只要跟着大人,锦绣前程,那是一定不会少的。” 王恒岳冷笑几声:“俞雷,你天天拜菩萨,菩萨给你什么指示没有?” “给了,菩萨告诉生员,生员做了那么多的坏事,将来一定不得好死!可是生员不怕,只要在活着时候能够享尽荣华富贵,不得好死又算得了什么。” 王恒岳怔在那里,气极反笑:“好,好,你当真是我认得的人里面最无耻,最不要脸的一个!” “大人若是胜了,生员也有一些微末功劳,因为是生员让大人去打的擂台。将来生员要有什么得罪大人的地方,还请大人看在今天,饶过生员一次。” “要是真能胜了,老子将来就饶你一次!”王恒岳说完,也不管俞雷,大步就朝门外走去,一边叫了一声:“把杨方云给老子叫来!” 杨方云匆匆而来,王恒岳开门见山:“杨方云,老子后天去打擂台,有几分胜算?” “大人练过拳脚没有?” 王恒岳略略一怔,自己从小到大,除了在军训时候学过军体拳,什么时候练过拳脚:“这个,我就练过一套军体拳。” “军体拳?”杨方云一怔:“南方北方武术,杨方云都略知一二,军体拳却闻所未闻,杨方云斗胆,请大人比划几下。” 王恒岳凭着回忆打了几下,杨方云眉头紧锁:“大人,一点实战价值也都没有。”说着皱了皱眉头:“奥皮音出拳有力,下盘扎实,但步伐过于沉重,取胜之道为和其游斗,但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而且奥皮音孔武有力,就算挨上几下怕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那就是说我没有取胜可能了?”王恒岳扫兴地道。 “倒也不是。”杨方云振作了下精神:“大人一定要和他缠斗在一起,抓住机会,拼尽所有力气击打其要害处!颈部、心口、心窝、上中下腹部、耻骨、阴部、关节处等等皆是要命地方,任何人不能例外。杨方云再教大人一招,打其内肩骨缝处,只要打实了,打狠了,能够在短时间内使其丧失战力,大人或有机会!” 说着,仔细讲解了遍,这是性命要紧事情,王恒岳仔细记在了心里。 “大人千万要记得。”杨方云指点完,郑重其事地道:“尽量不要和其贴身,一旦被迫贴身,必须在第一时间狠命击大其内肩骨缝,有多少力气使多少力气!我闻西洋人打拳,经常喜欢抱人以力气压之,万一发生这样情况,大人不如奥皮音个子高,则应立刻以头部猛力撞击奥皮音下颚,奥皮音吃痛,在分开瞬间,大人则继续用全力击打其心窝!” 王恒岳听的非常仔细,频频点头。 “王大人,王大人!”皮特兴冲冲的跑了过来:“王大人,不用担心,我已经打听好荣县最好的医生在哪里了!” 王恒岳一时气结:“你个死洋鬼子,滚蛋!” “好心没有好报。”皮特大是不满,嘀咕了声:“到时候你不要我送你到医生那去!” 第二十三章 加油,王大人! 新来的王队官在“怒”打擂台,约战洋人大力士奥皮音的壮举,一日之间便传遍了荣县! 之前没有几个人知道荣县来了个什么队官,可这一来,再无人不知道“王恒岳”这三个字。 就连赵熙也专程派人来问此事,又说了这乃是为荣县、为四川、为国家争光的大事,到了那天自己一定到场为王大人助威喝彩。 这么事情有些大了,满荣县的人此时都在盯着王恒岳,稍有闪失,只怕王队官声誉不保。 不管胜负如何,好的一面还是显现出来了,募兵处一天之内便有几十人来报名,说的都是因为仰慕“王队官”的名声而来的。 只是这些兵到底是不是属于王恒岳的,那还不太好说。万一王恒岳在擂台上落败,那就大有问题。 到了约战那天,弟兄们早在营中等候王恒岳。 才出营房,却见赵熙已经带着一顶轿子,一众荣县士绅百姓在外等候。见到王恒岳出来,众人齐声大叫:“请王队官为我荣县争彩,为我川人争光!” 赵熙上前一步:“王大人铁血忠勇,乃朝廷武官楷模!请王大人上赵熙之轿,我等为王大人开路!” 王恒岳也不推辞,上了赵熙轿子。就听外面赵熙放声而道:“起轿!” 行了有一段,忽听前面人声鼎沸,接着无数人一齐喊了出来:“王大人来了,王大人来了!” “请王大人下轿!” 轿门掀开,王恒岳脚才落地,又是一片欢呼:“王大人威武!王大人威武!” 就看人群中分来一条路,十来个短打装扮的人走来,最前的一人抱拳说道:“王大人,我是荣县‘仁’字号的舵把子‘文明公’冯吉,今特带荣县袍哥兄弟来为王大人助威!” 这是哥老会的,王恒岳拱拱手。 人群中自动分开一条路来,欢呼中王恒岳走到擂台。 又是一阵阵的欢呼,王恒岳手一挥,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正想朝擂台圈中走去,俞雷忽然低声在王恒岳耳边说道:“大人不要忘记生员的话,再苦再难也要坚持一柱香的时间!” 王恒岳稍稍一怔,不知道俞雷在那弄的什么把戏,走到擂台之中,奥皮音抱着双臂,满脸不屑之色。 签了生死文书,翻译还没有忘记那天自己被耻笑的事:“王大人,等打完了我还想听大人的故事,但只怕大人说不了了。” 王恒岳一笑,也不理他。重新回到擂台中,周围一片安静。 脱下上衣扔了出去,抱了抱拳:“洋鬼子,来吧!” “让你尝尝我这个癞蛤蟆的厉害!” 想来翻译把王恒岳的故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奥皮音早就记恨在心,怪叫一声,一拳挥了出去。 王恒岳也是奋力一拳迎出,两拳相交,奥皮音和人没事人一般,王恒岳却只痛的只觉得手指几乎断裂。 奥皮音又是一声怪叫,双拳接连挥出。 王恒岳竭力抵挡,一连十几拳,自己双拳在奥皮音连番重击之下,由剧烈疼痛逐渐变得麻木。 就在此时,奥皮音看准机会,一拳重重砸在王恒岳右脸脸颊。 人群中一片惊呼,王恒岳连连倒退几步,一张嘴,满嘴鲜血渗出。 眼前金星乱冒,几乎就要倒下! “癞蛤蟆的拳头如何?病夫!”奥皮音得意大笑,挥着拳头示威似的。 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本来王恒岳对自己能否取胜一点信心没有,奥皮音的这一拳却把王恒岳的全部血气和怒气打出来了。 “我操你祖宗的洋鬼子!”王恒岳暴怒的大吼一声,把疼痛生死全都扔在脑后,不要命的冲了上去,一拳就朝奥皮音击出! 什么“美利坚国回来的”,什么队官,什么雄心壮志,在这一刻都被王恒岳扔到了九霄云外。 此刻的王恒岳就把自己当成了拳手,甚至是一个街头上拿命搏命的小混混!也不想着什么争光争彩,就想着你不把老子打死,老子就得把你打死! 街头打架唯一法则,不是论你打架有多狠,身躯有多壮实,打架多有技巧,而是看你要不要命! 最狠的那个,往往是最不要命的那个! 奥皮音被王恒岳玩命的架势吓了一吓,又是一拳挥出,谁想到这次王恒岳根本没有躲避!非但没有躲避,而且就是直接冲着他的拳头来的。 不闪不避,就在奥皮音拳头再度击中王恒岳受伤右脸的同时,王恒岳也一拳击中了奥皮音的心口部位。 两个人同时蹲到了地上。 王恒岳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此时他满脸满嘴都是鲜血,整个右脸肿的怕人。 奥皮音也站了起来,捂着心口,面色发白。 王恒岳居然裂着嘴笑了,一张嘴,全是鲜血,含糊不清:“癞蛤蟆,味道,味道怎么样?” 被彻底激怒的奥皮音活动了下身子,怪叫着疯狂扑了上来。 王恒岳忘记了一切,只知道唯一不被打倒的办法只有一个:拿命换命! 他从来也没有发现自己竟然那么勇敢!身上、脸上不知道被打中了多少拳,换了在自己那个时代,他早就讨饶认输了,但现在却不一样,无论如何,自己一定不能倒下! 死都不能倒下! 唯一觉得奇怪的是,奥皮音的拳头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厉害,打中了自己那么多拳,给自己造成的伤害却不是特别要命! 按理说右脸连中两拳,牙齿都要被打脱落了,但却并没有发生。 可这样的想法在如此激烈的打斗中,也只是一闪而过,根本无暇无想。 周围的加油喝彩声都停歇了,每个人都在凝神关注着擂台。胆小的人已经悄悄的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加油,王大人!王大人,加油! 几乎所有的人,心里都在暗暗祈祷。 俞雷不停的望着天,嘴唇不断动着,但没有人注意到他。 擂台中两条人影一会打在一起,一会分开,王恒岳受创连连,但也抽空打中了奥皮音十来拳。拳拳都打在奥皮音的要害处,要不是自身受伤,欠缺点了力量,只怕现在奥皮音已经倒下了。 王恒岳却最清楚,连番遭受打击之下,自己已经坚持不了多少时候了! 第二十四章 威武! 奥皮音怪吼连连,身上要害部位一连被击中如此多次,气血翻涌,难受至极。如果不是现在对面还有敌人,只怕奥皮音也要支撑不住了。 大是觉得奇怪,面前这个中国人,按理被自己打了那么多拳,早该倒下了,怎么到现在还站在那里? 两人纠缠一起,看准机会,奥皮音一把抱住了王恒岳。 脑海里猛然想起了杨方云的话,趁着对方还没有抱紧,王恒毅奋起全部力量,向上一跃,脑袋结结实实的撞在了奥皮音的下颚上。 奥皮音惨呼一声,双臂不由自主的松开了王恒岳。 趁着这个机会,王恒岳拼力一拳,正中奥皮音的心窝。奥皮音跌跌撞撞,连退几步,面上一片惨败,几乎倒下。 欢呼声终于再度响起,“王大人,加油”的声音不断传来。 王恒岳却知道自己真的不行了。 那一拳虽然击中,但力量小了点,二来匆忙间没有命中最准确的部位。而自己的体力,已经完全透支。再加上身上的创伤,王恒岳真的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奥皮音愤怒到了极点,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对面的那个中国人那么能打,怎么打也都打不死。 吼声中,稍稍恢复过来的奥皮音发狂的扑了过来。 王恒岳心中长叹,这恐怕是对方对自己的最后一击了。可没有什么遗憾的,一个从来没有学习过真正技击之术的人,能和一个大力士缠斗到现在,还给了对方那么多的伤害,自己已经值得骄傲的了。 忽然,怪事发生了。 就在奥皮音即将冲到面前的时候,他的脚下却忽然打了一个趔趄。一拳挥出,居然落空! 王恒岳根本来不及思索,本能的跃起一拳挥出,正中奥皮音的鼻梁。 怪叫中,一股鲜血从奥皮音的鼻子里喷出。 此刻,奥皮音脚步踉跄,好像站立不稳的样子。 “洋鬼子不行了,洋鬼子不行了!” 王恒岳方才击中奥皮音的那一拳,擂台边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此时又眼看奥皮音如此,纷纷狂呼起来。 俞雷却猛然发出一声大叫:“时候到了,打倒他!” “打倒他!打倒他!” 人群发了疯一般的叫了起来。 “砰”的又是一拳,扎实的击在奥皮音的面门,奥皮音却根本连闪避的力气都没有,眼睁睁的看着一拳打中自己。 绝境中忽然冒出胜利的希望,这样的激励对人身体的刺激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 王恒岳的力量和信心又回来了,接连几拳,全部命中。 奥皮音跌跌撞撞,一瞬间就丧失了全部的战斗力,只能任凭王恒岳一拳接着一拳的击中自己。 一拳,五拳,十拳…… 此时的奥皮音,完全丧失了反击和抵抗躲避的力量,王恒岳每一拳都击中目标,拳拳打在要害之处。 奥皮音就成了一个沙包,而且是巨大的沙包! 忽然,“轰”的一声传来。 欢呼的人群一下安静了。他们看到,王恒岳同样脚步踉跄,浑身是血,但他,还顽强的站在那里! 而倒在地上的,是奥皮音! “起来啊,起来再打!死洋鬼子,起来再打!”王恒岳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倒下,他盯着奥皮音,大声的叫着:“死洋鬼子,起来再打!再打!” 可是,奥皮音起不来了。 那个庞大身躯,在地上不断的抽搐着,血、白沫从他嘴里不断的冒出。 起不来了!再也起不来了! 王恒岳猛然转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个目瞪口呆的翻译:“你的主子起不来了,王八蛋,你,再来和我打啊!” 翻译浑身颤抖着,颤抖着,双膝,忽然不由自主的跪倒在了地上…… 王恒岳努力让自己的身子站直,任凭血从伤口溢出。募然撕开衣襟,嘴里发出了狼嚎一般的吼声。 “胜利了!胜利了!” “威武,威武!” “王大人胜了!王大人威武!” 百姓的情绪被彻底的点燃了,他们也彻底的陷入到了疯狂之中! 胜了!胜了!王大人真的胜了! 这是荣县的光彩!是四川的光彩!没有再比这更加值得骄傲的了! 俞雷笑了,如释重负的笑了。 他太清楚这一战的意义了,这是王大人和弟兄们在荣县站稳脚跟的一战!这一战只许胜,不许败,王大人真的做到了! 赵熙也笑了,他没有看错王恒岳,这个小小的队官,没准就是未来的希望! 王恒岳的弟兄也都笑了,自己没有跟错人!王大人就是铁打的汉子。 只有皮特没有笑,而且皮特有种想哭的感觉。不是为了王恒岳哭,而是为了自己哭。自己已经付给医生的定金,怎么办? 听着一阵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王恒岳也笑了。赢了吗?这就真的赢了吗? 王恒岳想着想着,然后一个身子就不听指挥的倒向了地上。 人群一下涌了上来,围住了王恒岳。 赵熙略通医理,一把脉:“不要紧,昏倒了,身子没有大碍,赶快给王大人闪开一条路来!” 人群自觉的闪了开来,几个强壮的百姓抬起了王恒岳。 在身后,在两边,欢呼声依旧在那潮水一般的响起。至于同样倒在那里的奥皮音,还有那个依然跪在那里的翻译,也就没有人再去管他了。 奥皮音还算是“幸运”的,并没有被活活打死。不过一直到半年后才恢复。四川是混不下去了,自觉没脸的奥皮音随后去了上海,在上海四川北路的亚波罗影戏院继续靠卖弄肌肉为生。 次后大侠霍元甲父子闻讯赶到上海,挑战奥皮音,早在四川荣县就被王恒岳打怕的奥皮音,再度遭到中国人的挑战,想起在四川荣县的那一幕,心惊胆战,连夜逃跑,丢尽颜面,成为一桩笑谈。 皮特忽然变得兴高采烈起来:“太好了,太好了,我请的医生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猛然觉得有些奇怪,回头一看,只见杨方云、刘思海、邓夏等一干人怒目相视,还没有等皮特反应过来,十几只拳头已经雨点般的落了下来…… 于是这一战受伤的人有三个国家的人,中国人王恒岳、英国人奥皮音,还有倒霉的美国人皮特! 第二十五章 有兵了 在床上躺了有两天时光,王恒岳才能勉强下床活动。 也亏得了赵熙,延请名医诊治,又拿着大把大把的补药,给王恒岳当饭一样吃,再加上王恒岳看起来伤的怕人,实际上并未伤到要害。 这两天来看王队官王大人的络绎不绝,但为了王恒岳的静养,一律都被挡道,只说等到王大人伤好了后,自然会拜谢大家。 出了屋子,两天没呼吸到新鲜空气了,王恒岳深深吸了口,看到皮特正好走来。 一见之下,大是好奇。皮特脸上有个乌青的块,王恒岳伸手让他过来:“皮特,你也和人打架了?” 看到了王恒岳,皮特就好像看到救星一般:“王大人,做洋人很可怜。英国人奥皮音被你打,美国人皮特被……” 正想说话,忽然看到杨方云、刘思海这些人脸上露出“凶狠”表情,眼中大有威胁之意,是得可怜的生生把话重新吞了回去。 “大人可以出来了?”见到王恒岳出来,迎面走来的李逸风大为兴奋。 “没什么大碍的。”王恒岳摆了摆手:“这两天募兵如何?” 说到募兵,李逸风更是兴奋:“回大人话,顺利得很。报名者络绎不绝,按照大人要求,我等从中精心遴选出了二百八十人……” “这么多?”王恒岳怔了一下,大是意外。 徐牧接口说道:“何止。大人怒打洋人之后,风传各地,现在不光是荣县各镇纷纷有人投军,就连乐山、宜宾、自贡等地听说也都有人赶来。” 王恒岳大喜过望,一直没有开口的谢水向说道:“大人,这二百八十人都是千挑万选出的精壮汉子,舍了谁都不肯。但我队编制皆有定制,连着文书、勤务、伙夫、司号、理发、浆洗,还多出来了八、九十号人……” 人多了倒也有人多的麻烦,王恒岳稍一皱眉,有了主意:“一个都别浪费,查出有哥老会牵连,江湖帮派关系的,都另外编成一队,就如这个,这个,民团……慢着,民团不好听,不威风,不如叫,不如叫……” 在那想了一会,灵机一动:“就叫‘荣县武装卫队’,对外说起来,就说这武装卫队乃是荣县人自己组织的,为了对抗土匪乱党,反正具体怎么说你们自己看着办。” “是!”一众人都觉得“武装卫队”这名字极为新鲜。 俞雷把王恒岳拉到一边,悄声说道:“大人要把有帮派背景的安放到武装卫队去,生员原是懂其中意思的。生员以为,这样还不够。要把那些读过书、能识字的,尤其是那些接触过革命党鼓动,和革命党有过来往的,也都安放到武装卫队之中。” 王恒岳一下就明白了俞雷话里的意思,果然,俞雷接着说道:“大人才刚起步,万事艰难,控制好第一队最是重要,目前武装卫队只能当成辅助。当兵的就是当兵的,要把上司当成自己的衣食父母,上司怎么说就怎么做。当兵的不要有自己的思想,有了思想那就可怕了!大人的队伍,只能效忠大人一个人。” 说完,又不阴不阳的补充了一句:“第一队只能是大人的第一队,不是朝廷的,更加不是革命党的。” 王恒岳默然,俞雷这话虽然说的太绝对了些,但在这个时代,却又不无道理。至于将来再怎么改造军队,只能是以后的事情了。 不置可否的转过了身子,对手下人说道:“我第一队的饷银还是按照先前说的,先发三个月的足饷,武装卫队的,先发一个月的足饷,其余一切,都按照第一队的标准来办。至于武器,优先供应第一队,其余我再另想办法。” 说到饷银武器,又是大为忧虑。 这人是一下有了,但饷银武器却到了不得不解决的时候了,自己口袋里那剩下的几千两银子,只怕坚持不了多少时候! 把这想法暂时扔到一边:“谢水向,第一排排长;李逸风,第二排排长;徐牧,第三排排长;刘思海,第四排排长。俞雷,文书。杨方云,武装卫队指挥;邓夏,武装卫队副指挥。” “我呢?我呢?”皮特一下就急了。 “你?” 王恒岳眼睛朝皮特看了几眼:“任命你为第一队第一排第一棚棚目!” “抗议!”皮特叫了起来,他在中国也待了有一段时间了,自然明白这棚目无非就是个班长:“为什么他们都是大官,我班长?这不公平!” 大官?排长也是大官?王恒岳心里笑了出来:“既然嫌官小,我再给你个大大的官,兼任第一排教官。” 皮特有些糊涂,兼任教官?这是个很大的职务吗? 邓夏存心开玩笑:“皮特,你想想啊,四个排里,只有你那么一个教官,那得是多大的官啊!” 皮特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大觉有理,顿时高兴起来。 虽然还没有见过自己的兵,但终究有了些样子,等到武器这个大问题一解决,一切都能走上正轨。想到这层,王恒岳心里欢喜。 正在此时,看到赵熙走了进来,王恒岳正想相迎,赵熙已经快步向前:“王大人止步,止步!” 快步走到王恒岳面前,上下打量:“王大人身子健实,原本以为还要几天才能下地,但没有想到那么快就能活动了!” 接着长长一揖:“王大人为我荣县争彩,今我特表荣县父老特来拜谢王大人壮举!” “香公太客气了!”王恒岳急忙说道。 看了自己这名气当真是传了出去,将来办事只怕要方便不少。 “本来那些士绅们也要来拜访,但我想王大人伤势沉重,不便见客,因此代表士绅父老前来。” “多谢,多谢。”王恒岳一拱手,伤口又疼起来。 把赵熙请了进去,才一坐定,赵熙已经开口说道:“大人义举,何其壮哉!川人性烈,若被洋夷骑在头上,情何以堪?幸赖大人,怒打洋夷,争光荣县。我等无以为报,今特有一点小小心意以助大人练兵!” 第二十六章 有银子就有武器! 说着,赵熙拿出了一张银票放到了王恒岳面前,王恒岳只看了一眼,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 一张三万两的银票! 雪中送炭,雪中送炭! 自己人有了,现在最缺的就是武器和钱!有了钱,什么样的武器都能有办法弄来! 这摆明了就是给自己的,不过对待这些名士,面上是万万不能露出半分喜色的。王恒岳佯装瞥了一眼:“香公这是何意?” “王大人忠心为国,奋不顾死,今既练新军,我等焉能不倾力助之?今赵熙于大人养伤之时,召集荣县士绅商议此事,赵熙率先捐银二万两,各士绅又陆续认捐,共得银三万两,愿助大人一臂之力!”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王恒岳再也不客气了。站起身来,不顾身上伤口疼痛,鞠了半个躬:“香公大义,恒岳铭记在心!他日新军练成,必请香公到场检阅!” 赵熙想到练成新军中也有自己一份功劳,大是得意。 送走赵熙,王恒岳匆忙把手下都叫了过来。现在银子是有了,该想办法弄武器了。最美的办法是弄上了兵工厂,自己生产武器,但这想法在现在未免是痴人说梦了。 说到去哪弄武器,说什么的都有,王恒岳在那仔细听着,忽然一拍脑袋,大叫一声,把手下都吓了一跳,不知道队官大人出了什么状况。 “方云!”王恒岳急急的对杨方云道:“你明天就回成都,带一万,不,一万五千两,然后去找秦掌柜,告诉他,帮我用这一万五千两银子,把成都所有能买到的白布都给我买了!” 他说的语速快,杨方云辨认思考了一会才明白他说的什么:“大人,你要那么多的白布做什么?” 白布平时用处不大,有的小布庄进一匹白布卖上一年半载也说不定。王恒岳此时提出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要求,难怪杨方云大是诧异。 “你别管,老子要做一笔大买卖!”王恒岳越想越是得意:“告诉秦掌柜的,他要相信兄弟的话,让他也尽量购进白布,手里的闲钱都变成白布。成都买空了,就去邻近府县买。四川买空了,就去云南买,上等、中等、劣等白布都要,总之能买多少就买多少!” 大人疯了!这是王恒岳手下一致的想法! 只怕进了那么多的白布,这一辈子都用不空了!一万五千两银子,就这么打水飘了? 王恒岳还是不太放心,再三交代:“下面的话,你一定要每个字都记住,原原本本的对秦掌柜说。‘秦大哥,无论如何你要把这事办了,兄弟保证你能大大赚上一笔,哪怕大哥不想压货,兄弟的这些银子也一定要都换成白布,即使亏得一两银子不剩,兄弟也都对你感激不尽,切切切切。’” “是,我一定把大人的话一字不少的告之秦掌柜!”既然大人下定了决心,杨方云也不再说什么了。 王恒岳长长舒了口气,还好自己灵机一动,想到了这么一个赚钱主意。现在大家都把自己当白痴,等到将来,没准一个个都把自己当成天才看待。 交代完了白布的事,又把话题转到了武器上,眼看着众人把办法一个个都说完了,皮特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大人要武器,好办。” “哦,你有办法?”王恒岳倒是一奇。 皮特面露得意之色:“我的叔叔威利,是很大的商人,在重庆做生意,在成都也有办事处,他就是经营武器的,大人需要多少?” 王恒岳怔在那半晌才骂了出来:“狗日的,既然你有这层关系,为什么不早说?” 皮特一摊双手:“之前大人没钱,我为什么要说?没钱,没武器,有钱,有武器。现在你有银子了,当然就有武器了。而且,你之前还说有两百枝和你用的一样的枪要从美国运来,难道你是吹牛的吗?” “你,你个狗日的死洋鬼子!”王恒岳被皮特气得反而笑了出来,这些洋人做事,在做生意时候,果然半点情面不讲。 “狗日的”三字让皮特大费脑筋:“我在美国的家里养了两条狗,但我和它们没有关系,我不喜欢狗,我不是狗日的。” “轰”的一下,边上轰然大笑。 王恒岳哭笑不得:“好,好,老子服了你了。狗日的!方云,你带皮特一起回成都。皮特,你把你叔叔办事处管事的人请来荣县,就说老子有买卖要和他谈!” “没有问题!”皮特拍着胸脯大包大揽:“虽然你的生意不大,但我们是顶好顶好的朋友,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会把人带来的。” 王恒岳气结,老子给他生意做,反倒欠了皮特一个人情? 不过现在倒还不能得罪这个死洋鬼子,将来在谈武器的价格上还得靠他。而且自己就那么点银子,就得置办武器又得制作军服,未必就能够了。万一要是短缺银子,少不得还得皮特这个“顶好顶好的朋友”从中斡旋。 想通了这一环节,王恒岳心情舒畅:“诸位,武器的事情算是有些眉目了,诸位回到军中,各排都要加紧操练。大家多在一起商议,看如何操练为好。刘思海是留洋归来的,有什么问题当可问他。还有一点,军纪是最为重要的,诸位对部下都要严加看管,不要给我惹出点事情来,被荣县老百姓给轰了出去!” “谨遵大人号令!”部下一齐答道。 俞雷忽然问道:“诸位,这第一队队官是谁?” 众人都是一怔,俞雷不慌不忙地道:“生员记得,第一队队官叫王恒岳。我们初来荣县,要人没有,要银子也没有,都是王大人拿命拼下来的,这一点,生员务请诸位牢牢记得。我们的第一队旁人是插不了手的。” 众人默然,然后缓缓点头。 俞雷忽然又来了这么一下,让王恒岳有些措手不及。 现在他倒有些不太明白俞雷这个人了,这人究竟是无耻,还是真的对自己忠心?又或者俞雷心里在盘算别的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主意? 缓缓摇了摇头,暂时把这想法放到了一边! 第二十七章 军规 又休息了两天时间,王恒岳已经能够自行活动。 每日里呆在屋中,一大早就能听到新军出操的口号声,想着新军,心里早就发痒。这时伤势已经不碍事了,哪里还能继续躺得住? 也不叫人,自行出去。 “队官来了。”正在操练的第一排排长谢水向看王恒岳,急忙说道。 王恒岳给他们定下规矩,自己这个“大人”叫起来名不副实,在军中还是叫“队官”的好。 “没事,我就看看,你们还是自行操练。”王恒岳摆了下手说道。 第一队四个排,加上武装卫队,看了一圈,操练起来大不相同。 第一排排长谢水向,让手下士兵分成数队,互相打斗,谢水向又在边上大声吆喝,但凡有打的不狠的,都要被他一顿斥责,这些士兵当真是拳拳到肉,真把对方当成仇人一般。 第二排的排长李逸风,拿着一枝马梯尼步枪,仔细的在和士兵们讲解射击要领。什么如何射击,射击的标准姿势等等之类,讲解的非常仔细。 第三排的排长徐牧,却带着士兵们在那苦练军事技能。投掷、攀爬……只要有一个动作不到位的,必然让其再来一次。 第四排的排长刘思海,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做了一门木头炮,刘思海让弟兄们围在自己身边,大谈炮的构造,开炮要领等等。 这人原是学炮出身,此时虽然无炮,但当初王恒岳答应了他,一定要弄门炮来,只怕这时刘思海魂牵梦萦的都是大炮。 再走到武装卫队那,却又是别样风景。 杨方云去了成都,训练武装卫队的事都留给了邓夏。 邓夏虽然有见识,但年纪不大,原本王恒岳担心邓夏一人能否承担起这么大的责任,但此刻一见,却是啧啧称奇。 邓夏并没有让士兵们训练什么,而是在那仔细讲解进攻要领、防御诀窍等等诸如此类,士兵一遍没有听懂,邓夏又会不厌其烦地再说一遍,非要其掌握不可。 王恒岳悄悄走近,发现地上放着一叠纸,打开一看,写的居然是训练大纲。里面记录了每天该做什么事,详细到了上午做什么下午做什么。再往下看,甚至还有几课讲的是美国南北战争、普法战争,以及中国几次对外战争的得失成败。 “邓夏。”等到邓夏讲完,王恒岳叫了一声。 “邓夏在!”看到队官来了,邓夏急忙让士兵们休息,来到了王恒岳面前。 王恒岳手里翻着训练大纲:“旁处都在认真操练,你这为什么如何平静?” “回队官话。”邓夏忙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邓夏现在教他们如何进攻、如何防御,重点要点,等到他们心里了然清楚,再操练起来必然事半功倍!” 王恒岳点了点头:“这个呢?美国内战,普法战争?” “邓夏只是选择其中几处典型战斗,讲解给士兵们听,为什么会胜,会什么会败,让他们心里有数,扬长避短,取洋夷之长,摒洋夷之短。” “好,好!”王恒岳大是赞赏,把大纲还给了邓夏:“本来我想着给杨方云另有重任,思考着他的接任者,眼下,我看就让你当武装卫队的指挥吧。” “多谢队官,邓夏必然不辜负队官期望。”邓夏倒一点也没有推辞。 王恒岳又想了一下:“等皮特回来后,让他到这来当副指挥,这个死洋鬼子整天吹牛自己如何如何厉害,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有没有真本事!” 可惜现在皮特不在边上,不然听到,又要拍着胸脯大吹牛皮了。 正说着,响起了吃饭的号声。那些兵士纷纷列队,只听各棚棚目问道:“你们的饭是谁给了吃的?” 士兵们异口同声: “王恒岳!” 又听棚目大声问道:“你们的饷是谁发的?” “王恒岳!” “你们的命是谁的?” “王恒岳!” 士兵们响亮的回答,让王恒岳怔在那里。 这?这个……难道,难道自己是袁世凯? 这还没完,等到各棚棚目问完,又听将士们一体大声吼道:“赏罚分明、荣辱与共;竭力报效、死生不渝!进则同生、退则同死;忠义勇决、百死无悔!” 接着,看到俞雷拿着本账本一样的东西施施然走了过来,在账本上翻了一下:“第二排第一棚丁力风!” “丁力风在!”一个大汉走了出来。 俞雷翻着白眼朝他看了一眼:“丁力风,你昨日说北洋发的银子比我们多,有这话没有?” “有!” 俞雷冷笑一声:“北洋发的饷银是比我们多,但我们的饷银,却都是王恒岳王大人自己掏的腰包,你们拿到手的每一文钱,都是王大人给的!北洋与我焉有可比?袁世凯能拿自己的银子出来养兵吗?况且观我四川新军,士兵皆拿二两六钱,而我第一队拿三两,实发三月,你不知感恩图报,反而妄自菲薄上峰,你知罪吗?” “知罪!我就是那么信口一说。” “知罪就好。”俞雷转向李逸风:“李排长,按照规矩,应当如何?” 李逸风接口说道:“责打十军棍!” 当下头人拖出丁力风,众军之前,“劈劈啪啪”十军棍打了下去。 等到打完,丁力风被一瘸一拐的带了回来,不想俞雷又慢悠悠地说道:“丁力风,你今天早操前说,王大人怒打洋人,那真正是为我川人争光,跟着王大人干,那是最快活不过,有这话没有?” “有。” 俞雷微微一笑:“赏罚分明,乃我军规。奉王队官命,丁力风忠心上峰,赏一月饷银!” 丁力风怔怔半晌,方才才被打过,这会忽然又得到奖赏,猛然上前一步,大声说道:“王队官赏罚分明,做错了打,做对了赏,丁力风服!丁力风此生只听王队官一个人的,王大人要我去死我也愿意!” 这些话一字不漏的进了王恒岳的耳里,忽然回头问邓夏:“我记得我给俞雷安排的是文书吧?” 见邓夏含笑点了点头,王恒岳大是奇怪:“你见过哪支军队里有这样的文书吗?” 邓夏一笑,说道: “这是德广兄和我们商量过的军规,我等大以为然,也都愿意服从,因是德广兄制定的,所以我等商议,每日都由德广兄前来执行!” 第二十八章 卖军火的到了 “大人,有人投军。” “投军?”王恒岳正在想着俞雷的事,听到这话顺口说了句:“既然是来投军,只要条件合格,把他招募进来也就是了,何必汇报。” “大人……”报信的迟疑了下:“这人听他口音,绝对不是本地人,也不是四川人。而且……而且看着像是革命党的样子。” 革命党也能看出来吗?王恒岳倒好奇了。在那沉吟下,让手下把人带来。 这人二十岁左右样子,衣衫褴褛,面色苍白,明显的营养不良。最奇妙的是,辫子非但剪了,而且剃了个光头,只是头顶上油腻腻的,不知道有多少时候没有洗过澡了。 从哪给老子找来这么个人?剃着个光头就是革命党吗?王恒岳心中不悦,还是耐着性子问道:“贵姓?为何投军?” “回大人话,我叫马啸,家中排行第三,又叫马三。银川人。” 银川人?甘肃的?跑到四川来做什么?王恒岳一怔。 马啸呼了口气,低声说道:“是秦广成秦掌柜的让我来找大人的,他说大人是西洋归来的革命党,让我务必要到大人麾下从军。” 秦广成让他来的?难道面前这人还真的是个革命党,秦广成把他安排到了自己这里?可又奇怪,既然是秦广成介绍的,也不给他换件衣服,就让他这么穿的破破烂烂的来找自己? 随即明白,想来是秦广成特意如此,好让自己知道这个叫马啸的人一路上的艰辛。 已是用饭时间,军中士兵都在吃饭,王恒岳让马啸随自己一起进屋,让人把饭菜端了进来。 马啸倒甚是斯文,也不急着用饭:“大人,官府正在追捕在下,若是大人不愿收留,马啸立刻离开,绝不给大人添任何麻烦。” “别急,你先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王恒岳也来了兴趣。 马啸轻轻叹息了声:“我家在银川也开了几个铺子,日子过的也算富足。后来与陕甘提督升允结怨,彼时我正从陆军小学堂毕业,考入北洋陆军速成武备学堂,因为平时说了几句同情乱党的话,多被上司责罚。后来这话传到了升允耳朵里,升允抓住由头,抓了我的全家,抄家灭族,我与升允不共戴天!” 北洋陆军武备学堂的?王恒岳的耳朵一下竖起来了。面前这人,居然是正经从武备学堂出来的? “大人,可怜我一家十七口,连革命党是什么样的都没有见过,俱都枉死!”马啸怒发冲冠:“升允又发公文于保定,要缉拿于我,斩草除根。所幸得上司同情,放了我一条生路。可天下之大又哪里是我安生之所?原想干脆去投了革命党,可又不知道革命党在哪里。想起家父生前,与成都人秦广成素来交好,又多有生意上的往来,因此一路逃亡到了成都……” 王恒岳微微点头,这人身世可怜,想来与满清朝廷已有了不共戴天之仇。加上他本身是从武备学堂出来的,又有秦广成的推荐,不会错到哪里去:“马啸,你来了我这里,就什么都不用怕了,别人不敢收留你,老子敢收留你!” 马啸大喜,起身长长一揖:“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可惜我只是个小小队官,只怕委屈了你。”王恒岳在那略略思索:“这样,你先留在我的身边当个参谋。” “参谋?”马啸一怔,一个队里居然也有参谋了?不过既然有了安身之处,心中喜悦,又再拜谢了王恒岳的救命之恩。 “王,王,我回来了!” 屋子外忽然传来了皮特的声音。 难道今天双喜临门?皮特把那个什么亲戚带来了?王恒岳大喜:“皮特,给老子滚进来!” 皮特兴冲冲的闯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穿着考究的洋人,一进来,皮特就嚷了起来:“王大人,想死我了,当真是士别三日,当睁眼相看!” “什么乱七八糟的。”王恒岳笑骂道。 马啸倒没有想到王队官这居然还有个洋人,就听皮特兴奋地说道:“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王队官王大人。” 后面那个洋人礼貌的微微鞠了一躬:“王大人,你好,我是克莱曼,范利西公司成都办事处的全权负责人。” 这人的中国话说的可比皮特好的太多了,皮特炫耀似地说道:“他是我叔叔的合伙人,我特意把他从成都请了来。” “请坐。”王恒岳请他们坐了下来,又让人上了茶。 “听说王大人想要购买军火,我非常的感兴趣。”克莱曼一点客套话都没有,开门见山地道:“我们的公司,只要你想不到的,没有我们不能卖的。王大人选择和我们公司做生意,那是最明智的选择。” 狗日的,老子要原子弹,你能卖给老子不?王恒岳心里骂了声。正想说话,只见到克莱曼对皮特使了个眼色,皮特很快拿来两只盒子:“王大人,这是克莱曼送给你的见面礼。” 一打开,两枝转轮手枪出现在了王恒岳的面前。 “柯尔特!”一看到枪把侧面柯尔特公司的那匹小马标记,王恒岳脱口而出。 “听皮特说王大人也是从我们美利坚国回来的,果然是这样。”克莱曼对王恒岳一眼就认出了这枪一点也不觉得奇怪:“美国陆军装备,柯尔特陆军单动转轮手枪炮兵型改进型,枪管放短,射击精良,结构简单,坚固耐用。为了表明我们愿意做成这笔生意的诚意,特意送给大人使用,同时还有配套子弹。” “如此就多谢了。”王恒岳也不客气,收了下来。 带着两把柯尔特左轮枪去打仗?难道自己真成了西部牛仔?美国牛仔倒是最喜欢使用柯尔特左轮枪。 不过要说起喜欢,还是自己的那两把黑星好使,可惜只有两发子弹了,早晚得把黑星子弹的问题给解决了。 想到手枪,王恒岳脑海里又冒出了经典名枪毛瑟手枪的影子。 克莱曼礼物既然送出,直截了当地道:“王大人,我们可以开始谈生意了!” 第二十九章 你当老子好骗吗? “好吧。”也不再多废话,王恒岳说道:“我需要大约二百到二百五十条左右的步枪。” “并不是很大的订单。”克莱曼耸了耸肩:“王大人,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为了这样的生意而来这里吗?” 王恒岳摇了摇头,克莱曼指了一下皮特:“在皮特很小的时候,我就认得了他,皮特是一个诚实的人,从来不会说谎。他告诉我,现在你虽然只是个连长,但早晚会当上很大很大的官的,也许将军也说不定,现在奠定下良好的基础,为的是将来更好的合作。” 王恒岳倒没有想到皮特会这么评论自己,克莱曼继续说道:“所以,这才是我愿意来的原因,不然我宁愿和更大的官去做生意。二百五十条步枪,没有问题。大人需要什么型号,哪个国家生产的?” 要什么样的枪?马梯尼?曼利夏?哈齐开斯?又或者是最最有名的毛瑟枪? 王恒岳正在那沉吟,克莱曼已经从包里拿出了一张样图:“王大人,我向你推荐一款最最好,使用范围最广的名枪,就连你们的‘汉阳造’也是仿造它的。这是我的一个德国朋友委托我交易的。德国生产,88式毛瑟步枪!” 一听到“88式毛瑟步枪”这几个字,王恒岳轻蔑的撇了下嘴,眼睛甚至没有看样图一眼:“你的那位德国朋友准备卖多少钱那?” “这是真正德国制造的。”克莱曼来了兴致:“原价二十两四十银元,既然是王大人要的,那么我把零头去了,二十两。这个价格您一定会感到高兴吧!” “真大方。”王恒岳端起茶碗:“中国有句老话,端茶送客。克莱曼先生,慢走,本队官就不送了。” 克莱曼哪里想到王恒岳会突然下了逐客令?怔在那里,不知所措。 皮特有些急了:“王,怎么了?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王恒岳正眼不看克莱曼:“克莱曼先生,做生意,讲究的是个诚实、坦诚,你自己也说了,皮特是个诚实的人,但你为什么做不到?我们将来做的是长期买卖,既然克莱曼先生看不起我这个生意对象,本队官也没有什么好说的,送客!” “等等,等等。”克莱曼急忙说道:“您有什么不满意的完全可以说出来。” “你当中国人都那么好骗吗!”王恒岳重重的把茶碗放到了桌上,力气用的大了,泼了些在他的袖口上,王恒岳看也不看:“什么毛瑟88式,你这根本就是1988式委员会步枪,和毛瑟半分关系也都没有,你真当老子是傻子吗?” 一听这话克莱曼当即张大了嘴,无言以对。 所谓的“毛瑟88式步枪”,其实真名是“1988式委员会步枪”,原是德国一个步枪试验委员会实际出来的。说是设计,其实就是把多种现有设计揉合在一起变成一支新枪。和毛瑟公司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这种枪故障率较高,很快就被毛瑟公司研制的经典型号98式步枪所取代。 可是已经生产好大量的“88式步枪”怎么办?卖了!卖给土耳其,卖给非洲国家,尤其是卖给中国! 当时中国官场上的许多官老爷们却并不真的识货,德国的军火奸商们窥测到中国官僚们的这种迷信心理,就指鹿为马地把88式委员会步枪冒充毛瑟步枪卖给中国人,又把设计转让给中国。于是就有了在所谓的“毛瑟步枪”基础上,生产出来的汉阳造。 王恒岳对这再清楚不过了。令这些德国奸商们窍喜的是,他们这一手多年来一直没有被识破,那些被蒙骗了的中国官员们,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始终一贯地将其看作毛瑟枪而不疑。甚至到了1912年捷成洋行致民国陆军部函中,还把委员会步枪称为“最新式毛瑟步枪”,北京政府的官员们在许多报告中,也将其称作“最新式小口径连发毛瑟步枪”。 见自己的把戏被一眼识破,克莱曼大是懊恼。自己原本以为这位王队官虽然是从美国回来的,但未必能够分辨得清楚两种枪的不同,但万万没有想到,却出了这么大的一个洋相。 “王大人,请息怒。”克莱曼急忙亡羊补牢:“看来,这个,我是被我的德国伙伴骗了,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是无辜的。” 王恒岳冷笑几声,也不说话。 克莱曼干涩的笑道:“既然王大人看不中这款枪型,我再为王大人另外介绍。” “不必了。”王恒岳摆了下手。 克莱曼一下就绝望了,可正当他以为这笔生意做不成的时候,王恒岳却又忽然说道:“我就要这款枪了。” 克莱曼又怔住了。 既然这位王队官一眼就看穿了这款枪,怎么还要这款枪? 王恒岳其实早就盘算好了。自己倒想让部队装备上毛瑟98式步枪,但人家德国人自己都还没有得到足够的98式,况且自己的银子想买其它最先进的枪械也未必够了。 而且88式步枪依旧在德国装备着部分一线作战单位,以及在二线单位服务或作为战略储备,尽管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在中国,却是做为先进枪械来使用的。 先把自己的队伍都装备上了,以后再继续慢慢设法调换最先进的武器。 之所以要揭穿克莱曼,一是让这个美国佬别以为自己是傻子,二来在讨价还价的时候自己也可以占据一个最为有利位置。 “怎么,这笔生意你做还是不做啊?”王恒岳缓缓地说道。 “做,当然做。”“绝处逢生”的克莱曼一迭声地说道。 王恒岳微微一笑:“但这价格上我们得好好谈谈了。这种枪一个是故障率太高的问题,还有另一个问题是它用的曼利夏式弹仓不太好用,必须用弹夹装填,而且弹夹是留在弹仓内的,在打光弹仓前不能再装填。此外曼利夏弹仓底部开口,容易进入杂物导致卡夹,在我们中国,叫做‘漏底五子’。” 他把这枪的缺点说的清清楚楚,克莱曼大为尴尬:“那么请王大人说一个价格!” 第三十章 价钱 王恒岳不慌不忙:“中国有句老话,叫漫天开价,落地还钱。这样的枪有如此多的缺点,只能蒙蒙外行,顶多十两银子一条也就差不多了!” “十两?”克莱曼一下瞪大了眼睛,嘴里“NO、NO”说个不停:“连本钱都赚不回来。十九两,这是最大的优惠了!” “我呸!” 谈起价格,王恒岳再也不讲半分情面:“你卖给别人十九两也能成交,现在和我说这个价?十两,再多一钱不要!” 说着,还恶狠狠的威胁了句:“今天你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而且价格我要是不满意,我就把你们这样死洋鬼子拿赝品冒充正品的丑事弄的全天下都知道!” 克莱曼目瞪口呆,天下哪有这么谈生意的? 这事要真传了出去,自己和德国合伙人那还有那么多的库存怎么办?这不好的名声要是传了出去,真相被人发觉,这批货当真就算完了,连带着范利西公司的名誉也要大大受损。咽了口口水:“十八两五十银元,再也不能少了。” “十两!”谁想到王恒岳就是一口咬定了这个价格。 耍无赖人人都会,既然你洋鬼子拿我们当傻子,那老子也无妨吃准了你的软肋,狠狠的杀上一笔再说! 克莱曼的软肋还真是被王恒岳抓住了! 一边不断让步,一边死咬着不松口。皮特左劝右劝,一会当克莱曼的调停人,一会对王恒岳说好话,总算让王队官稍稍抬了些价格。 这一讨价还价,足足有一个多时辰,这才终于在十三两的价格上谈拢。 王恒岳大是叹气:“克莱曼啊,你这是存心敲诈勒索,知道本队官急需枪那。本队官吃了大亏啊!” 克莱曼几乎吐血,究竟是谁吃了大亏? 要不是这位王队官又是威胁要把委员会枪冒充毛瑟枪的事宣扬出去,又是利诱将来还有买卖好做,自己打死也不会做这样的买卖。 范利西公司自从进入中国以来,什么时候做过吃这样哑巴亏的生意? 现在这位王队官居然还说他吃了亏? 当下议定要二百五十条枪和配套子弹,言明十日之内必须送到,这点克莱曼倒不担心,那批枪眼下就在成都。 步枪买卖谈成,王恒岳心中大为舒畅,当下又订购了一挺马克沁机枪,克莱曼向其推荐的是哈齐开斯机枪,但无奈王队官只对马克沁属意,克莱曼也只能作罢。 这次在价格上没有过多争议,一挺机枪连其全部附件谈妥了银洋二千九百元。原本王恒岳是要买两挺的,但一想到这重机枪自己买得起却用不起。 一旦装备了马克沁,弹药消耗量基本上会出现质的差异。一万发弹药原本可以给一个步枪兵连发一个会战基数,给马克沁只能打十八分钟!虽然眼馋马克沁的高速射和强大火力,但想到自己口袋里的银子王恒岳只能作罢。 “你再给我弄一批毛瑟军用手枪来。”王恒岳又说道:“就是我们中国人叫的自来得手枪。每把枪要连子弹五百粒,更换配件齐全。” 克莱曼应了下来,原想推荐美国货的,但想到这位王队官说什么,自己还是少争辩为好。 一想到自己将来有一支全部装备着驳壳枪的部队,王恒岳咽下了一大口口水。 买卖既然谈拢拢,王恒岳果然大不一样,热情的邀请克莱曼一起用餐。克莱曼从成都赶到这里,肚子也的确饿了,也就没有推辞。 “王,你很会做生意,这笔生意我赚不到什么钱。”克莱曼耸了耸肩,无奈地道。 “赚不到钱,那就是还有钱赚。”王恒岳“哈哈”笑了几声:“将来你我合作的机会很多,有的是你赚钱的机会,只要你不嫌弃我是个小小的队官就成了!” “NO、NO。”克莱曼连声说道:“你这个小小的队官,将来一定有大作为的,我们有了一个尽管不太愉快,但却良好的开始。” “大人,出事了!” 正在那谈着愉快,李逸风匆匆跑了进来,看到有客人在,住口不言。 “说吧,什么事?”王恒岳倒不在乎。 李逸风迟疑了下:“大人,刚刚赵家派人来报,最近荣县周边几个地方,出现疫病,恩师和几个地方士绅,采购了一批药材。但却被土匪卢宝银给劫了!” “什么?”王恒岳一下停住了手里的动作:“劫了?” “是!说也奇怪,原本卢宝银是不劫药材这类东西的,而且我们专门请了人护送,但没有想到这时候却出事了。恩师让人来说,其它东西被劫也就被劫了,但这批药材却是用来救命的!” “混帐东西!别的时候不劫,偏偏老子上任时候劫了,这不明摆着不给老子面子?”王恒岳顿时大怒。 克莱曼接口说道:“王大人,土匪是最可恶的,任凭土匪为害,对地方上将产生极大的危害,商人也不愿意在这里做生意。王大人既然身为军人,铲除土匪是您的责任。” “谁不给老子面子,老子也不给他面子。”王恒岳冷笑几声。 原本听说了什么劣绅虞瑞乡和卢宝银的名字,自己就打定了收拾他们的意思,再加上那个卢宝银是卢宝根的弟弟,早晚都会起正面冲突,现在再出这么挡子事,这可没办法再拖延下去了。 不说赵熙对自己有恩,光说自己身为荣县“最高军事长官”,也有这个责任。 只是新军才刚刚编练成几天,武器还在成都,就只有那么几杆子枪,拉这么一队子人去打土匪,万一失败了,只怕对才成立的新军心理上是个巨大打击。 一咬牙,管不了那么多了,才刚打了洋人奥皮音,民心大振,借着这个机会,再打一下土匪,自己在荣县就算彻底站稳脚跟了! “命令,谢水向之第一排第一棚,由谢水向亲自带队先行!”王恒岳在那想了一下:“其余各部,包括武装卫队,都随着本队官一起出发,老子就不相信这些土匪长着三头六臂!” 克莱曼赶紧说道:“王队官,请带我一起去参观一下贵军!” 第三十一章 剿匪 剿匪原本应当避免走漏消息,静悄悄的出发才是。 但一来荣县只有这么大,数百人的调动一定会被知晓。二来王恒岳存心要告诉荣县所有的人,自己不光会打洋人,也一样会打土匪!干脆把动静闹大了才好! 整个第一队都被集中起来了。 王恒岳特意换上了那身“英国军官服”,戴上帽子,乍一看,颇有一些英武。只是左右两边各挂一枝左轮手枪,总有一些不伦不类。 那些当兵的,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顶头上司,眼看上司军服笔挺,仪容端正,两枝手枪各挂一侧,威风凛凛,果然与别的官员大是不同。几日训练日日都念诵大人之名,又想到队官拳打洋夷,威震荣县,心中大起仰慕。 王恒岳眼看队伍整齐,虽然不知战斗力如何,但终究已经有些像样,也是得意。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新式军装还没有来得及做好,武器又实在难看了些。 不过万事开头难,既然这底子已经扎好了,军装武器什么的早晚也都会有。 “我就是王恒岳!”王恒岳中气十足:“你们过去是做什么的,我不知道,但现在是做什么的?老子知道!你们都是当兵的,都是老子的兵!当兵当兵,抗枪打仗,保家卫国。前些日子,荣县周围几个地方闹了疫病,士绅们组织了一批药材,原本是好事,结果却被土匪给抢了!狗日的,就在老子的眼皮子底下给抢了!狗日的,老子才上任没有几天,土匪就给了老子一个下马威,这是摆明了不给本队官的面子!” 这一番见面辞也算新鲜,士兵们都听的聚精会神:“谁不给老子面子,别怪老子翻脸!土匪卢宝银肆虐乡里,现在动到老子头上了,老子就打他个狗日的!弟兄们,你们大多都是荣县人,连自己的家都保护不了,还当个鸟兵!现在卢宝银在向我们示威,你们说,怎么办?” 士兵们略略沉默,忽然石破天惊的一起吼了起来:“打他个狗日的!” “打他个狗日的!”王恒岳也是大吼一声:“弟兄们,出发!” 弟兄们的士气被调动了起来,雄赳赳分成数队离开军营。 “王大人,你很会鼓动士兵。”克莱曼竖了下大拇指:“不是正规作战,只是去打土匪,士气和士兵们的信心是最重要的。我想你会胜利的。” 王恒岳谦逊几句:“克莱曼先生,你是一个商人,一定要和我们一起去吗?万一伤了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不用你担责任?”克莱曼急忙说道:“我也曾经当过兵,完全可以照顾自己。我也不需要人保护,我有它保护就可以了。” 说着,他拿出了一枝左轮:“这是我最好的朋友。等我将来回国,我会告诉我的朋友,我用这枝左轮打了土匪。” 一出军营,就看到荣县父老已经在赵熙的带领下等候良久。 从军营里出来的,都是荣县的子弟兵,欢呼声和叫喊声不断从荣县人的嘴里传出。赵熙上前说道:“王大人率子弟兵出兵,清剿土匪,卫护安宁,今我等特来送行。大人前方剿匪,我等后方设宴以侯捷报!” 王恒岳拱了拱手,翻身上马:“诸位,王某必取卢宝银首级归来!” 一瞬间,欢呼声又是响成一片…… 墨林乡。 第一队谢水向出发的早,等王恒岳带着大队人马到的时候,谢水向已经把这的基本情况摸的差不多了。 墨林乡离土匪卢宝银的驻扎处甚近,来去只要一个多时辰。 “这里最大的财主叫虞瑞乡。” 谢水向才一开口,王恒岳已经缓缓点了点头。这个名字是早就听过的了。无意中一扭头,却忽然发现身边俞雷眼皮急速眨了几下,面上古怪的神色一扫而过。 还没有来得及想是怎么回事,已经听谢水向继续说道:“大人,那个虞瑞乡当真吝啬得很。原本属下想把大人的指挥处安在虞瑞乡家,但虞瑞乡死活都不肯答应,找出种种借口推托……” “这个不必管它,我就和弟兄们住在一起。”王恒岳对这点倒不是太在意:“听说虞瑞乡和卢宝银有勾结,调查清楚没有?” 谢水向苦笑一下:“大人,那些乡民都甚是畏惧虞瑞乡,问他们的时候,无论如何也都不肯说,一个个听到了都跑的远远的。” 王恒岳摸了摸鼻子:“卢宝银那的情况呢?” “这事当真有些古怪。”谢水向接口说道:“以前大人没有来荣县的时候,我也知道此人。这人很坏,有次一个乡民多了句‘卢宝银早晚不得好死’,结果这话落到了卢宝银的耳朵里,当天夜里,那个乡民全家都被灭门,最惨的是那乡民被点了天灯,卢宝银还恶狠狠地说你咒我不得好死,现在看是谁不得好死。” 王恒岳大怒,把脾气暂时压住,又听谢水向说道:“但此人相当聪明,他知道赵熙拥有极大名望,要得罪了赵熙只怕没有好果子吃,因此只要是赵家的东西,不管有多贵重,他从来都不去碰,荣县县城非但他自己从来不去,而且还命令手下的人也不许去。可这也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状况,居然劫了赵熙的货。” 说着喘了口气,停顿了下:“这人以前也吃过兵粮,颇懂行军之道,他的匪巢,易守难攻,很有几杆枪。大人,不是我说丧气话,凭借着我们目前的武器,急切间非但很难攻得进去,而且强攻的话,只怕会有伤亡。” 王恒岳皱了一下没有。谢水向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自己这是第一次带领新军出征,非但不能败,而且还不能惨胜,不然对新军的士气造成的影响将会是相当大的。 俞雷忽然说道:“大人不必强攻,其实只要找准卢宝银的软肋就可以了。” “软肋?他的软肋在哪?”不光是王恒岳,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俞雷身上。 俞雷一字一顿地说道:“虞瑞乡!” 第三十二章 老爷太太还记得我吗? “虞瑞乡!”俞雷缓缓地说道:“虞瑞乡救过卢宝银的命,卢宝银如果说这个人还有什么优点的话,那就是讲义气,所以之后一直在那为虞瑞乡撑腰,这也是为什么虞瑞乡始终有恃无恐的最重要原因!” 王恒岳很快就明白了:“用虞瑞乡来逼卢宝银出来?” “大人英明。”俞雷不动声色地说道。 “老子打的是土匪,现在倒要做回绑匪。”王恒岳“哈哈”一笑:“俞雷,你去办这件事。其余人,随时监视卢宝银的动向!” 俞雷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喜色,随即又恢复了正常:“是,生员领命。” 看着俞雷离开,邓夏皱了皱眉头:“大人,我总觉得俞雷和虞瑞乡似乎认得。” “何止认得。”王恒岳一笑:“他们之间必然有仇。俞雷拿虞瑞乡来要挟卢宝银,这是存心要把虞瑞乡把死里整。” “那大人还……” “俞雷想出的办法不错,像虞瑞乡这样的劣绅,也该整治整治。俞雷想利用我的手教训虞瑞乡,我就送他个顺水人情,一举两得的事……” …… “老爷,老爷,不好了。” 本来就心烦意乱的虞瑞乡重重放下了手里的茶壶:“慌什么,天又没有塌下来!” “不好了,老爷,又有大队的官兵进来了。” “什么?”虞瑞乡猛然站了起来:“又有大队的官兵?这可怎么得了,这可怎么得了!” 他的老婆贺国珺倒是一点也不在乎:“老爷,你慌什么?之前来的那些官兵,我们也不是没有看到过,新军不像新军,绿营不像绿营。还来剿匪?就那点官兵,那些个破武器,只怕还没有见到卢宝银就已经被吓的跑了。” “你懂什么!”虞瑞乡瞪了一眼老婆:“这次来的官兵大不一样,听说带队的前些日子还打败了一个洋人,这次只怕他们是来真的了。” 在那烦躁的走了几步,停了下来:“不行,我得给我宝银兄弟捎个信去,别让他吃了官兵的亏。” “虞老爷向来可好!” 就在这个时候,院子外忽然传来了一个不阴不阳的声音,接着,一个秀才打扮的人带着十来个当兵的走了进来。 虞瑞乡一怔,瞅着这秀才有些面熟,但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又看到那么多当兵的进来,有些着急:“这里是民宅,你们焉能如此进入?” “对,对,虞老爷教训的是。”秀才“恍然大悟”,拍了拍脑袋,接着对那些当兵的道:“你们都在外侯着,我叫你们的时候再进来。” 说着,也不要虞瑞乡招呼,自顾自的坐了起来:“老爷,太太,你们还记得我吗?” 虞瑞乡仔细端量半天,又和自己老婆互相看了一眼,见老婆也是迷茫的摇了摇头,陪着笑脸说道:“恕我眼浊,请问大名?” “老爷太太究竟是贵人多忘事啊。”秀才叹了口息:“十一年前,你们要找个账房先生,有个读书人要应聘,说好一年一结工钱,读书人是兢兢业业,胆小谨慎,生怕做错一点。辛辛苦苦做了一难,等到结工钱的时候,你们却说这个读书人手脚不干净,非但工钱一文没有拿到,反而还把他送交到了官府。” 虞瑞乡和贺国珺面色大变。秀才却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那个读书人原本是老老实实的,指望着赚点钱继续赶考,谁想到钱没有赚到,反而在大牢里呆了半年。他又没有钱在牢里打点,只有个未成年的小妹妹,要找哥哥,一路讨饭从乐山讨到了这里。知道哥哥坐大牢了,在狱卒那跪了整整一天才见到哥哥一眼,你们知道那个小妹妹给了哥哥什么吗,老爷太太?” 虞瑞乡夫妻迷茫的摇了摇头。 秀才的话里不带着一点感情:“她给了哥哥一个馒头,那是她好不容易才讨来的。读书人握着那个馒头,嚎啕大哭。可妹妹却一边流着泪一边劝哥哥不哭。从那个时候起,读书人就下定了决心,有朝一日,他一定要报这个仇。他从牢里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趁夜偷偷摸摸的回到墨林,毒死了仇人的一头牛,然后逃亡到了别的地方。” 虞瑞乡夫妇面色骤变,齐齐脱口而出: “俞雷!” 俞雷微微一笑:“老爷太太真的好记性,生员正是俞雷。生员回来了。” “俞雷,你,你想要做什么?”虞瑞乡猛然想到了那头被毒死的牛,还有牛身上的那张纸条:“俞雷早晚报此大仇!” 虞瑞乡平生最是吝啬,一文也看的比太还大,牛死了,心疼的骂了俞雷一个多月,但他又不肯出钱请官府缉拿俞雷,自然此事不了了之。报仇之类的话他从来没有放在心上,一个穷读书人凭什么来报仇? 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俞雷居然真的回来了! “老爷太太有头有脸,有那个卢宝银帮着撑腰,生员能做什么?”俞雷还是在那微笑着:“只是我家大人,知道老爷和大盗卢宝银交好,所以特意命生员来请老爷。” 俞雷越是在那笑,虞瑞乡越是害怕。俞雷轻轻叹息一声:“老爷,听说太太喜欢在外偷汉子,有次还被你抓到了,结果你却被太太打了一顿,从此后再也不敢支声,有这会事情没有?” “你,俞雷,你王八蛋,胡说!”贺国珺尖声叫了起来,边上虞瑞乡却面色一片惨白,哪个男人不把这当成奇耻大辱? 俞雷站了起来:“一对狗男女啊,生员说过要报仇,就一定要报仇。现在机会来了,老爷,太太,我向你们保证,我一定要把你们弄到生不如死。” “俞雷,还有没有王法了!”虞瑞乡大声叫了出来。 俞雷淡淡地道:“这个世道,有兵,有枪就是王法。当年老爷太太的话是王法,现在生员的话是王法。生员庆幸的是,让我有机会跟对了人。” 俞雷的脸上始终都带着笑容,等把这些话说完,这才朝门外那些当兵的招了招手:“来人,把老爷太太绑起来,这家中的人一个也都不许走了!” 第三十三章 备战 “大帮客,大帮客,出大事了!” 卢宝银匪巢。一个土匪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大帮客,虞老爷一家都被抓起来了!” “什么?”正在那喝着酒的卢宝银“嚯”的一下站了起来:“瑞乡大哥被抓了?弄清楚没有?” “大帮客,弄清楚了,是从荣县来的。就是之前传的那个拳打洋人的王恒岳带的队!现在虞老爷一家都被押着。” “狗日的,这是摆明了要和老子过不去了?”卢宝银勃然大怒:“先是放出风声要围剿我们!现在又抓住瑞乡大哥!” 一边的二帮客孙苟根皱了一下眉头:“大帮客,这是一个陷阱。荣县所谓新军,不过是之前绿营而已。人数虽然众多,但要想打破我们这里,根本没有能力。所以王恒岳这次抓了虞老爷,企图把我们骗出去,然后一举歼灭!” “我知道。”卢宝银眉头紧紧锁在一起:“但瑞乡大哥对我有救命之恩,非救不可。不然传了出去,谁还信服我们?王恒岳这次带了多少人来?武器如何?” “回大帮客话,人倒有二百来人的样子,武器几乎没有,只有几杆抬枪,剩下的都是大刀梭镖。” “他妈的,什么新军!”卢宝银笑着骂了一声:“打他个狗日的!老子这有七十号人,三十条枪,再联络上于佳的丁胡子,复兴的焦三炮,双石的侯老太。告诉他们,只要打下墨林,救出瑞乡大哥,我送他们每人五条枪,墨林任他们抢上三天!老子和他们加在一起,也有两百来号人,我就不信那帮狗日的官兵不怕!” “是!” 卢宝银猛然站了起来:“弟兄伙,瑞乡大哥于我有恩,现在他有难,老子不能不管!都跟着老子出发,打下墨林,血洗官兵!” …… 墨林。 “大人,卢宝银动了!” “哦?” “不光是卢宝银动了,而且我们看到匪巢那派出快马,分别朝于佳、复兴、双石那去了。” 谢水向是当地人,最是熟悉情况:“大人,这三个地方的土匪都是小股土匪,以墨林卢宝银马首是瞻,也都有几条枪。我想卢宝银一定许下好处,合在一起攻打墨林。四股土匪合在一起,我们人数上的唯一优势,也都荡然无存。而且卢宝银总有三四十条枪的样子,再加上其他土匪的,人数和枪上我们都落了下风。” “落下风也要打,老子决不灰溜溜的跑回荣县。”王恒岳的话里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何况新军首战,被土匪一吓就跑回去,成何体统!” 皮特忽然问道:“王,你也是从美国回来的,听说过让英国人颤抖的矮子佛郎西斯·马里恩吗?” “佛郎西斯·马里恩?”王恒岳稍稍一怔:“那个左右了美国独立战争的沼泽之狐?” “是的,就是从来也都不会失败,挽救了美国独立战争命运的沼泽之狐佛郎西斯·马里恩!”皮特用力点了点头。 王恒岳向来瞧不起那些美国所谓的“军事家”们,但对这个外号“沼泽之狐”的马里恩还是有些佩服的。 他能靠着一个没有竣工的工事,击退了九艘英国军舰的进攻;也能在南卡罗来纳的最后一支有组织的抗英武装力量,也在韦克斯豪斯被亲英派部队所击败,美国南部独立运动濒临毁灭的危急情况下,仅仅靠着一支“叫花子”部队,击溃英军,挽救了美国行将崩溃的局势。 皮特忽然提到了这个人,王恒岳朝他看了一眼,皮特用难得的严肃说道:“马里恩的队伍,每个人都只有不超过三发子弹,但他却能不断的取得胜利,因为他在处于劣势的情况下从来不和敌人硬碰。而是选择敌人最薄弱的地方,发起突然袭击!” 王恒岳缓缓点了点头。 最薄弱的地方?卢宝银最薄弱的地方在哪? “屁股!狗日的,卢宝银想打老子的脸,老子就打他的屁股!” 王恒岳猛然恶狠狠地道:“把我们能用的好枪都集中起来!东流,你在墨林指挥全部队伍,能老子挡住卢宝银!” “是!”谢水向大声应道。 “俞雷带人看住虞瑞乡一家人。李逸风、徐牧、邓夏、刘思海、皮特、马啸,你们和老子一起出墨林。等到土匪发起攻击的时候,和老子一起打他们的屁股!老子就不相信,卢宝银个狗日的不慌!” “是,属下遵命!” “等等,王大人,不要忘了还有克莱曼。”克莱曼赶紧叫道:“老克莱曼也一样能够打仗!” 王恒岳朝他看了一眼,狗日的,带上皮特和克莱曼,自己这成中美联军了? 王恒岳下了打这一仗的决心,第一队和武装卫队迅速开始在墨林主要道口布防。这新军首仗究竟能打成怎样,其实谁的心里都没有底。 墨林的那些个老百姓,也都带着好奇的目光默默的注视着这些人。 大帮客卢宝银在这里的名气实在是太响了,就这些从荣县城里赶来的当兵的,武器也都没有几样像样的,能打败卢宝银吗? “开始了,老爷、太太。”俞雷坐在虞瑞乡本来该坐的地方,手里端着虞瑞乡用的茶壶:“好容易把卢宝银给引来了,等到卢宝银被打败了,大人念着我的功劳,一定会把你们交给我处置的。老爷、太太,这个机会生员等了十年了。” 虞瑞乡夫妇恐惧的颤抖着身子,虽然他们并不知道俞雷会怎么对待自己。 “不光是你们,还有很多人我都会去一个个报复的。”俞雷缓缓地说道:“在乐山,有人吐了我口口水,那人的名字我记得;在成都,有人当着很多人的面骂我是骗子,这人的名字我也记得。老爷太太,你们只是个开始。” 虞瑞乡夫妇的身子抖的更加厉害了。俞雷笑了一下:“宁可得罪君子,不要得罪小人。小人的心眼小,睚眦必报。而且小人最不能的是手里有权,一旦有了权一定会无法无天的。我就是这样的小人,而且是非常无耻的那种小人!” 第三十四章 压住,一定要压住! “准备,没有命令不许放枪!” 谢水向的声音在士兵们的耳边响起。 几个地方的土匪已经汇集到了一起,上午开始,就陆续就小股土匪试探着想要进入墨林,但看到官兵已经戒备森严,又放弃了这样的想法。 随着土匪“主力”的到来,战斗一触即发。 新军的士兵们明显神情紧张,对面黑压压的一片都是土匪。对于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来说,这样的精神压力无疑是巨大的。 几十个土匪出现了。谢水向非常清楚,这是用做试探性攻击的。都说大土匪头子卢宝银吃过兵粮,打起仗来和别的土匪毫无章法相比大是不同,此时一见之下果然如此。 “填弹!” 散装黑药被填了进去。 “瞄准……点火!” 当谢水向发出这样命令的时候,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这都已经什么时候了?全国新军都已经装备上了新式武器,马悌尼枪、快利枪、诺登飞多管机枪比比皆是,可现在指挥的部队呢?这是什么武器?居然还用火绳点火发射? “轰、轰”的一排巨响,声势浩大,热闹非凡。硝烟过后,就看到一排土匪倒在地上。 新军士兵们的欢呼才刚出口,就看到倒在地上的土匪却一个个爬了起来,一个没死、一个没伤的掉头就跑。 谢水向气结,这一排动静那么大的排枪过后,土匪居然连皮都没有伤到。 可也实在没有办法,从瞄准到点火再到发射出去,这一时间实在太长,早能给对方做好准备。再加上抬枪的射击精度实在太差,士兵们又第一次实战,难免紧张,第一阵枪寸功未建也在情理之中。 “第二排上!” 见第一阵枪虽然没有打死土匪,可却“打跑”了土匪,士兵们也都增添了信心,第二排迅速拉了上来。 对面的土匪日子也不好过。 官兵的那一阵排枪,当真“惊天动地”,土匪虽然没有死伤,但也着实被吓着了。 “那是老式抬枪,只能吓唬人用!”卢宝银铁青着脸:“丁胡子、焦三炮,带着你们的人上!” 看到丁胡子和焦三炮有些退缩意思,卢宝银提高了自己声音:“第一个冲进去的,老子赏他一百两银子!” “弟兄们,跟着老子上啊!”丁胡子壮起胆子:“冲进去,砍光他们的脑壳子啊!” 土匪打起精神,乱哄哄的又冲了上去。 一时间两边枪声大作,相较之下,倒还是土匪的武器占了上风。但好在新军虽然训练时间不长,要终究比起土匪来要略强一些,再加上占据地形优势,土匪一时半会倒也打不开缺口。 而在另一边,王恒岳八个人都在那静悄悄的等待着。 “丁胡子的人被打下来了。”负责观察的刘思海眼睛死死盯着战场:“焦三炮也被打下来了……好,打死一个土匪!弟兄们在欢呼呢……” “终于开荤了。”王恒岳嘀咕了声,这只怕是第一队成立后打死的第一个人:“记得打完后把把人的名字报上来,老子要给他记功!” “侯老太的人上了……不好,我们死了一个,伤了一个……好,土匪也被打伤了一个!” “卢宝银的人呢?” “还没有动……等等,等等……卢宝银上了,上了!” 王恒岳“呼”的一下拔出了两枝枪:“准备!” 身后马悌尼枪、士乃得枪、快利枪都举了起来,老克莱曼更是仔细的检查了下手里的左轮枪,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大伙土匪都上了,谢排长带人撤到了第二道防线!土匪压上去了” “轮到老子们干了!” 王恒岳猛然站了起来:“上!” 八个人从藏身处出来,端着枪,悄悄的朝前压了过去。 卢宝银已经孤注一掷,手里绝大多数的人马都已经被派着冲了出去,身边就只剩下了二十来个人。 王恒岳舔了下嘴唇,紧紧的握了下手中的两枝枪,朝后看了一眼,弟兄伙也都早准备好了。 “打!” 王恒岳一声大吼,率先站起,手中两枝枪同时开火! “打啊!” 身旁的七个兄弟一齐站了起来,武器同时发出怒吼。 猝不及防的土匪顷刻间就被打死几个,一时大乱。 怎么也都没有想到自己身后会忽然出现敌人,卢宝银大惊失色,带着残余土匪一齐趴下。 卢宝银知道自己中埋伏了,生死攸关当口,悍匪本性发作:“弟兄伙,打啊,打死一个,二百两银子,婆娘有的就是!” 说着率先开了一枪。 银子刺激之下,群匪振作精神,十多条枪一齐开火,声势颇大。 “压住!压住!”王恒岳连声大吼,两把枪再度怒吼。 但此时同时使用两枝柯尔特转轮手枪的缺点暴露出来了。柯尔特转轮手枪发射时,需将击锤扳至待机位置,再扣动扳机才可以实现发射。 王恒岳用着不方便,干脆收好一枝,一口气打空了另一枝枪里的全部子弹。 趁着换弹功夫,王恒岳喘息几声:“李逸风、徐牧、邓夏,压住正面!刘思海、马啸,压住左面!皮特、克莱曼,和老子一起从右面过去!压住,一定要压住!” 马悌尼、士乃德枪同时开火,子弹不断从枪口喷射而出,一时打的土匪无法抬头。 皮特把手里的快利枪放下,接过王恒岳扔来的柯尔特转轮手枪,信心大增。 “压住,一定要压住!”王恒岳再度大吼,带着皮特和克莱曼两人,趁着土匪被压制住的空隙,迅速转移到了右侧。 卢宝银和他的手下人,被接连发射出来的子弹打的无法抬头,又急又怒,只想着怎么逃跑,和大部队连在一起,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右面出现了敌人。 三把转轮手枪子弹都压得满满的,王恒岳朝皮特和克莱曼看了一眼,两个人同时对他点了点头。 王恒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左手抬起,等待片刻,猛然朝下一挥:“卢宝银你个狗日的,你家王恒岳王大人在此!” 第三十五章 抄家!! “卢宝银你个狗日的,你家王恒岳王大人在此!” 这一声大吼中,王恒岳、皮特、克莱曼三人同时站起。 王恒岳之所以让皮特和克莱曼跟着自己,是因为这两个美国人用习惯了左轮枪的,能把左轮枪的最大优势表现出来。 只见三个人一手快速压枪锤,一手快速扣动扳机。 电闪雷鸣之间,三把左轮枪里的十八发子弹全部打出! 等到李逸风带着弟兄们冲了上来,看到的,是一地的尸体,和两三个没有死透,正在血泊中挣扎惨呼的伤者…… 朝王恒岳三人手中的转轮手枪看了一眼,李逸风这众兄弟都是砸舌不已。 “王……王恒岳,你个……龟儿子的……” 一声有气无力的呼声尸体堆里传了出来,卢宝银挣扎着想要爬起,但身上要命的伤口却让他力不从心的重重摔了下去:“老子做鬼,做鬼也不放过你……” “你做人的时候我都不怕,难道做鬼了我反而怕了吗?”王恒岳满不在乎地说道。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卢宝银,是谁让你劫那批药材的?” “是……是……” 两个“是”字刚刚出口,卢宝银已经一头栽倒在了血泊中,一动不动。 “大人,死了。”刘思海蹲下身子,探了一下卢宝银的鼻子。 “狗日的。”王恒岳骂了一声。 正和新军混战在一处的群匪,忽然间背后遭到袭击,紧接着卢宝银已死的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瞬间大乱。 谢水向趁势带着新军杀出,两相攻击之下,土匪大败。匪首丁胡子、焦三炮身死,女匪首侯老太被生擒。 此一战,打死打伤土匪四十余人,活捉四十余人,荣县打有匪患以来,官兵从未有此大捷! 荣县之匪,自此基本肃清。 王恒岳急忙吩咐手下弟兄,带着新军前往匪巢。卢宝银这些人为匪多年,想来藏着不好好东西,万万不可遗漏半分。 “大人,枪,我们缴获了不少的枪!”邓夏兴冲冲的赶了过来。 “狗日的卢宝银,让老子发财了。”王恒岳大上欣喜,这次剿匪不断锻炼了新军,而且还解决了部分武器,大有收获。 “王大人,你是一个真正的军人。”在此战中出力良多的克莱曼竖起了大拇指:“我的武器卖给你,我很放心。我一回去,就立刻督促武器尽量运来。” “老克莱曼,你也做的不错。”王恒岳眉开眼笑。 邓夏悄声问道:“大人,卢匪已灭,虞瑞乡怎么办?” 王恒岳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去告诉俞雷,卢宝银死了,他想怎么处置虞瑞乡,就怎么处置吧。” …… “我刚刚得到消息,卢宝银死了。” 俞雷仔细的写完了最后一封信,然后在落款处写下了“虞瑞乡”三个字。放下毛笔,把信拿到嘴边,仔细的吹干:“老爷,太太,你们写给卢宝银的书信,我也都准备好了,你们看看,是不是老爷的字迹?我模仿的像不像?” 卢宝银的死讯才传来,虞瑞乡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完了。这时见俞雷这么说,知道不管自己和卢宝银有没有勾结,俞雷也一定是要栽赃自己,把自己往死里整的了。面色惨白,嘴唇哆嗦:“俞雷,你这么做就不怕天打吗!” “不怕。”俞雷小心的收好了信:“我说了我是小人了,我这样的人,将来早晚不得好死,还怕什么天打?” “俞大人,俞大人!”贺国珺爬到了俞雷面前,跪在地上,连声哀求:“俞大人,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都是虞瑞乡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做的啊!俞大人,我求求你不要杀我。” “我不是大人,我就是个小人。”俞雷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再说了,我现在不杀你们。杀人只要一刀,你们的痛苦也只会忍受这么一下。” 说完,面色忽然一变:“来人,抄家!一点值钱的东西都别拉下!” 虞瑞乡天生吝啬,俞雷的这一句话,好像剜了他的心一般,立时放声大哭。 士兵们如狼似虎的冲了进去,一样样东西陆续都被搬了出来。 “等等。”俞雷叫住了一个从身边走过的士兵,从他手里接过了一只瓷瓶,仔细端量,赞不绝口:“好东西,好东西……” 忽然手一松,“叮当”一声,瓷瓶落地,摔成碎片。 “天那,那是我花九两银子买来的,九两银子啊!”虞瑞乡撕心裂肺的发出一声惨呼。 一样样东西端了出去,就这么眼睁睁的在虞瑞乡面前经过。虞瑞乡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比死了亲爹娘还要痛苦。到了后来哭都没有力气哭了,只是躺在地上干嚎。 “大人,虞瑞乡倒还真是个守财奴,他在床上挖了一个地窖,银子和值钱的东西都藏在那里,害的弟兄伙找了好半天。”一个棚目笑着过来:“大人您猜多少?光现银就有六千多两,不得了。其余的东西加在一起,将来要变卖了只怕不下上万两银子。” “恩,加紧清查,一点东西也别漏下。”俞雷点了点头。 棚目把俞雷拉到一边,拿出一张银票低声说道:“大人,这是找到的一张银票,怕是那贺国珺的私访银子,足有两千两。这银票不入账手脚再好做不过,请大人笑纳。” 俞雷接过银票看了下:“你很会办事,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话,小人叫鲁三。”棚目眉开眼笑。 “来人,把这银票交给王队官,再告诉王队官,棚目鲁三私藏钱财,贿赂生员,这样的人,是不能够用的。”俞雷不紧不慢地说道。 鲁三面色大变,俞雷冷笑几声: “生员跟着王队官,将来有大好的前程,两万两,二十万两,二百万两,生员也一定有办法弄到手的,怎么会为了区区两千两银子断送了自己前程!” 说着叹了口气:“鲁三,自己脱下衣服离开吧,别留在这里了。” 鲁三做梦也都想不到,自己的一番“好意”竟然会落得这样下场! 第三十六章 一战成功 新军一战,大获全胜,在墨林引起极大震动。 这些看起来不像兵的兵,武器都没有多少,居然真的把大帮客卢宝银给杀死了?这些当兵的当真了不得! 听说他们的那个队官王恒岳,用双枪,亲自冲锋陷阵,锐不可当,卢宝银就是死在他的手下。 年纪轻轻,已经当上队官,又是如此勇猛善战,荣县当真出人才了! 就连在墨林没有人不害怕的虞瑞乡老爷家都被查抄了。几时看到过虞老爷这么死了亲爹娘似的嚎啕大哭过? 拿走虞老爷的银子,比杀了他还要难过,可是现在被五花大绑的虞老爷,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积攒下的家当,一样一样被从他的面前拿过无能为力,也不知道虞老爷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等到王恒岳凯旋归来,乡民们看他的眼神大不相同,又是崇敬,又是畏惧。 王恒岳心里也清楚得很,这一仗打完后,自己和新军算是真正站稳脚跟了。 虞瑞乡家被俞雷查抄得干干净净,连一只鸡一只鸭都没有放过。家产加在一起,不下两三万两银子。 虽然没有满足王恒岳的胃口,但想到虞瑞乡说到底不过是个乡里的土财主而已,能有那么多的收获也算难能可贵了。 等收缴几处土匪老巢的弟兄回来,得到的财物又不下万两银子,这一趟当真是满载而归。 “王,你还要在这呆上一两天的时间吧,我要先回成都,为你准备武器去了。”克莱曼整了一下衣衫,向王恒岳告辞道:“下个月,在成都,我将举行一次酒宴,王大人务必光临,我会把你介绍给我的朋友们的。” “一定,本队官一定准时到来。”王恒岳当时就接受了这个邀请。 克莱曼只要皮特送自己,走了一半,克莱曼看看离大队远了:“皮特,对于王,是笔投资,我相信我的投资是准确的。不光如此,我还会继续加大这笔投资。” “投资?”皮特并没有理解克莱曼的意思。 克莱曼好像在那考虑着什么,又好像是说给皮特听到:“这人身上有种气质,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对。在和我谈判做生意的时候,他表现出了一种……一种流氓的特性,也许这个词并不恰当,但他却达到了他的目的。剿灭土匪的时候,他又非常的心狠手辣,不怕死。再加上他的年轻,这一切,已经构成了成功的基础……” 皮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有,克莱曼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中国的这个朝廷,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办法挽救,也许乱党早晚都会成功的,这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巨大机会。皮特,这对于你来说也同样是个成功的机会……” …… “起火了,起火了。” 才送走克莱曼,就有人大声叫了起来。 朝那看去,正是虞瑞乡家的方向。 俞雷不慌不忙的走了过来,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大人,我把虞瑞乡家的房子烧了。” “烧了?你疯了?”王恒岳瞪起了眼睛。 “烧了,而且是握着虞瑞乡的手,让他亲手把火把扔到屋子里的。”俞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把虞瑞乡的家都烧了,他再也回不来了。” 刘思海在边上皱了一下眉头:“干脆杀了虞瑞乡不就行了?弄的那么麻烦做什么。” 俞雷笑了一下:“杀了他,只有一刀。生员打断了他们夫妇每人一只脚,折断了他们每人一只手,又给了他们一只讨饭的碗,他们会活下去的……” 一众弟兄面面相觑,这些事情这个“读书人”真的都做出来了? “狗日的,你比老子狠!”王恒岳骂了一句,想起虞瑞乡夫妇是自己允许俞雷去解决的,而且这次剿灭卢宝银,俞雷大有功劳,再加上听说了这人非但不要贿赂,还把贿赂的那人给办了,也算忠心耿耿,当下把不快放到了一边。 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那个第一个杀死土匪的呢?带来,本队官有赏!” 李逸风很快把人带了过来,二十左右,中等个子,人看起来极为彪悍。问起名字,那人大声说道:“回大人话,我叫伍潜龙,福建人。家父原是北洋舰队‘超勇’号上炮手,甲午一战,‘超勇’号管带黄建勋坠海不肯要人相救,从容死难,家父虽然侥幸得生,但也少了一只胳膊。自后,自后就没有了消息……” 这人没有说实话,王恒岳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判断。 明明知道他老子少了一只胳膊,怎么又没有了消息?只怕其中有什么难以之隐也说不定。 “你是福建人,怎么到四川来了?” “回大人话,家父失踪之后,家母生活艰难,便带着小人投奔四川娘家亲戚,之后就在荣县定居。” “为何投军?” 伍潜龙一下提高了声音:“大人,甲午一战,我北洋水师惨败,黄管带死前大呼,‘我为军人,不能卫护国家,要生何用?今我北洋后人,务必努力,以雪今日之耻’!黄管带临终之言,伍潜龙死不敢忘!大人募兵,伍潜龙誓死从军,他日再与倭寇决战,以雪前耻!” “好!”王恒岳大声赞道:“都给我记着这句话了,他日再与倭寇决战,以雪前耻!伍潜龙,第二排第一棚的棚目鲁三才被免了,你充任第一棚棚目!你父既是水军,你可习得海战之法?” “回大人话,伍潜龙略有所习!” “本队官现在是没有舰船给你的,等将来有了机会再说,你先好好在第一棚做起来。空闲下来多研究下海战之法,早晚有用得着的时候。” “是!” 王恒岳说着把头转向部下:“李逸风、徐牧带着俘虏先行,其余人继续打扫,清剿漏网之鱼,我要荣县周围,从此再无匪患!” “是,我等谨遵!”部下一齐大声回道。 这一战非但让新军站稳了脚跟,打出了名堂,王恒岳又身先士卒,亲手击毙卢宝银,这一来在部下们的心理,分量自然也大大加重! 第三十七章 凯旋 新军凯旋,荣县城里一片欢腾! 大盗卢宝银的凶名久盛,王恒岳指挥的新军虽然浩荡出征,但对于能否取得胜利,其实荣县人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的。 但才过了多少时候?先是传来卢宝银身死的捷报,正当荣县人还半信半疑的时候,俘虏便被押了回来。 这一来,荣县彻底陷入了欢呼之中! 一大早,便有飞马来报,第三十三混成协第六十六标第二营第一队队官王恒岳率军凯旋! 赵熙领着士绅百姓,早早的便在道路两旁等候。 “老爷,老爷,王队官来了,王队官来了!” 赵熙一挥手:“鼓乐!” 这一声声音一下,鼓乐齐鸣。 等到骑在马上,穿着军服的王恒岳出现,赵熙领着士绅百姓一齐向前,一揖到底:“荣县百姓,恭迎新军凯旋!” “荣县百姓,恭迎新军凯旋!” 身后震耳欲聋的响起呼声,王恒岳急忙下马:“侥幸成功,何劳香公及诸位父老如此。” “卢匪猖獗,祸害乡里,劫我药材,掳我百姓,荣县之痛,地方之害!幸赖队官奋不顾身,将士一体同心,铲除一害,廓清地方!我等荣县百姓无不感念队官之恩,有队官在此,必保荣县清宁,必保荣县繁荣。酒来!” 赵熙接过一碗酒,递到了王恒岳面前:“王队官请满饮此碗!” 王恒岳接了过来,一口饮尽:“多谢诸位父老厚爱!王恒岳驻防荣县,剿灭土匪,本为分内之事。但有我新军在,决不再让土匪流寇祸害分毫!” 人群里又是一阵欢呼,此时在荣县这个地方,王恒岳王队官的名声,只怕已经超过了满清朝廷和革命党人。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东也请,西也请,人人都以能请到王恒岳为荣,把个王队官忙得不亦乐乎。 未两日,乐山石管带的嘉奖也到了,无非就是一通冠冕堂皇的话,王队官如何如何不负朝廷所托,不负本管带厚望云云,又附来五十两的银票一张,以做嘉奖。 随后带信的人又转了石封荣石管带的话,大意是王队官此次剿匪成功,想必大有斩货。话里意思再明白不过,你王恒岳发了财,顶头上司那里可也不能忘记。 王恒岳一咬牙,让来人带回去张一百两的银票,“孝敬上司”,以堵小人之口,省得将来顶头上司来找麻烦。也不能多给,多给了不定石封荣当王恒岳发了多大的财。 这石封荣也当真会做买卖,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转了转手就变成了一百两,他做管带实在有些委屈他了。 次后,第一批新式军服,在赵熙的亲自监督,荣县人日夜赶工之下也已送到军营。 这批军服都是按照三十三混成协原有新式军服式样做的。 夹灰色军服两套,绑腿两副。军官军服袖子上绣有龙,军帽是大盖帽。士兵军帽两边有红边,军官军帽是金线,帽徽是圆形上附一条龙。士兵发短统皮鞋,军官发长统皮靴;每人又有一双帆布鞋,草鞋不限,随取随用。 又发了内衣、内裤、毛巾、牙刷,一应俱全。 眼看着自己部下换上新式军服,果然精神面貌为之一变,大是不同。齐刷刷的站在那里,威风凛凛,很有一番气概。 王恒岳的那套“英式军服”太过招摇,赵熙特别为其做了几套军官服。又另外按照新军规矩,专门打造了十多把指挥刀分送新军军官。 再看换装后的王大队官,一身新式军官服,头戴金线大盖帽,脚蹬长统大皮靴,腰佩转轮手枪,手按指挥刀,大有军官架势,完全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手下弟兄们也都是一般打扮,见面之后都用新军军礼问候。 土匪那收缴到的武器,已经都分发下去,但却远远不够,现在就等着克莱曼的军火运到了。 很快,杨方云也已从成都回来,秦广成虽然不知道王恒岳为什么要采购那么多的白布,但想来自己兄弟自有用处,让杨方云带回话来,一定在最短的时间里,把能购买的白布全部买到。 王恒岳最牵挂的就是这件事,此时有了回音,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武装卫队的指挥已经让邓夏顶了,王恒岳说明了下,接着把杨方云拉到一边:“方云,你别在意,不是我要夺你的官,实在是另有任务给你。” “大人请说。”杨方云倒是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王恒岳在那想了一下:“方云,三军未动,情报先行。我们到了荣县,其实现在还是两眼一抹黑,所知所闻都是听别人说的。就连荣县边上有个大土匪卢宝银,我们之前也都不知道,这样可万万不行,不然什么都得靠别人。所以,我考虑成立个专门负责情报的,把周边一点一滴的情报都收集起来,因此……” “因此大人是准备让我去办此事。”杨方云接口问道。 “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王恒岳点了点头:“第一,你是秦大哥的人,都是从成都来的,在这没有什么瓜葛。第二,做情报的,千万不能拉党结派,你在这方面想来不会有问题。第三,这一行要少说话,多观察,多判断,多听,这个……” 王恒岳发觉自己失言,杨方云是个聋人,这么说未免有些不敬了。 杨方云难得的笑了一下:“大人不必多虑,杨方云虽然听不到,但我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大人既然对我如此错爱,杨方云一定把大人交代的事做好。” “那我就放心了。”王恒岳舒了口气:“我们只是个小小的队,做事不能招摇,所以这个,就暂时叫‘第一队内务处’,名义上专管第一队的内务,需要什么人,你自己去找,要谁我就给谁……” “是,大人,方云明白。”杨方云淡淡地回了一声。 王恒岳展颜一笑,拍了拍腰间的指挥刀:“杨方云,我知道你手脚好,来,教我练练刀,狗日的,别将来上了战场连刀都不会用!” 第三十八章 刀 听到王队官要和杨方云对刀,一众弟兄都围了过来。 狗日的都要来看老子出洋相?王恒岳有些尴尬。 自己可没有玩过刀,一定不是杨方云的对手,万一失手被杨方云打倒了,那可有损大人威严,可现在弟兄们都来了,难不成还赶他们走? “王大人,小心了。”杨方云拔出刀,深呼了口气,冲上一刀对着王恒岳劈了下去。 这指挥刀原本是做装饰用的,但在杨方云手中,却用的呼呼生风。 王恒岳有些手忙脚乱,连挡几刀,连退几步。 “叮当”声中,杨方云不断低呼:“大人,注意脚下。”“大人,小心左侧。”“大人,格挡动作再快一点!” 他说的声音低,弟兄们又离的远,只有王恒岳能够听到。依照杨方云的话,不断变换着自己身形脚步,外人看着他们打的热闹,其实一直都是杨方云在那指点王恒岳应当如何用刀。 实战是最好的练习,初时王恒岳手忙脚乱,但越打越是熟练,渐渐的有些领悟到了用刀的诀窍。 虽说现在已经不是冷兵器时代了,但将来在战场上,这刀依旧大有用武之地! “大人,看刀!”杨方云猛然暴吼一声,一刀凌空斩下! 王恒岳奋起平生之力,竭尽全力朝上一挡,“当”的一声巨响,手中指挥刀竟然被一砍为二! 一片喝彩声响起,围观的弟兄们看的如痴如醉,忍不住大声叫好。 “大人好身手,可惜刀不顺手。”杨方云急忙收刀,恭恭敬敬地道。 “什么好身手,那是你让着我的。”王恒岳笑着扔掉了断刀。 弟兄们围了过来,皮特竖着大拇指连声说道:“王,你很厉害,没有想到,你还会这个东西。” “狗日的,老子会的东西多着呢。”王恒岳笑骂了句,有些可惜的朝地上的断刀看了一眼。 “王大人身为一队之首,刀不行大大不好。”刘思海是本地人,在那想了一下说道:“弟兄们的刀也都大多如此,好看是好看了,但不实用。将来两军阵前肉搏,枪支失去威力,贴身搏杀,拿这刀,恐怕……” 难道现在每人发把大刀,组成“大刀队”?王恒岳心里想着,顺口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城北那有家铁匠铺,是家老字号了。”刘思海早有想法:“里面的黄老头祖辈都是打铁的,手艺精湛,大人不妨去那看看。” 王恒岳想了一下,现在也无事,去看看也好。当下让弟兄们继续带着新军操练,让刘思海带路。 来到城北,迎面就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朝前走了几步,一个铁匠铺子出现在了眼前。 刘思海先进去,过了会,就看到他带着一对也不知是父子还是师徒的人出来,:“大人,这是铁匠铺的黄铁匠,这是他的儿子黄子煊。” “黄子煊?这名字雅得很。”王恒岳笑道。 “大人见笑了,小人目不识丁,哪里会取什么名字?这名字是隔壁的一个教书先生帮了取的。”黄铁匠急忙说道:“大人就是王队官吧?” 见王恒岳点了点头,黄铁匠一边把王恒岳请进铁匠铺,一边说道:“大人拳打洋夷,评定匪患,整个荣县都传遍了,小人不知道祖上积了什么德,能够见到大人。” 走进铁匠铺子,里面正干的热火朝天,王恒岳谦逊了几句,把来意大概说了。黄铁匠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大人,说实话,自从洋枪洋炮进来之后,来我这打刀的人实在是少了许多,现在我也就做些犁耙之类度日,这刀……” 王恒岳略略有些失望,黄铁匠忽然话锋一转:“不过既然是大人要做,小人自然是义不容辞。说来也巧了,小人年青的时候,受人之托打造过一把刀,说是要用来对付东洋人的倭刀的,结果刀打好了,那人得罪了朝廷被砍了脑壳子,这把刀,自然也就再也没有来拿过。” 说着,对自己儿子道:“去把那刀拿来。” 过了一会,黄子渲拿了一个盒子出来,黄铁匠吹去上面灰尘,小心的打了开来。 一面刀出现在了王恒岳的面前。 这把刀鲨皮刀鞘,用红色金色点缀,看起来颇为华美。露在外面的护手,做工精美,只从外面来看,已经让人爱不释手。 “大人,请看!”黄铁匠拿出刀,“豁”的一下拔出,瞬间精光夺目,黄铁匠话里带着自豪:“这是按照大唐直刀的样式做的。精选优质之钢。平常一把刀反复锻炼三十余次,已是精品,任何铠甲也都无法阻挡。小人这把刀,却精心锻造半年有余,可称极品!非是小人夸口,不说全国,四川已再无一把刀可以胜过它了!” 王恒岳接了过来,爱不释手,反复摸索。 这把刀完全就是唐刀样式,刀身笔直,没有弧度,刀尖是弧形的刀尖,自然和刀刃结合。刀脊上还依唐刀习惯雕刻有字:“百炼之刀,无往不利!” “这刀比之倭刀如何?” “倭刀?”黄铁匠一脸不屑:“倭刀不过是按照我中华之刀样式,略加改进而成。那些假洋鬼子们把倭刀吹的天花乱坠,但无论从制造上还是实用上,如何与我中华之刀媲美?” 说着,拿过一口刀:“请大人试刀!” 王恒岳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力一刀斩落,只听“当”的一声,黄铁匠手中的刀已被自己手中的这把百炼刀砍断! “好刀,好刀!”王恒岳赞不绝口:“这刀我要了,多少银子我都要了!” 谁想到黄铁匠忽然说道:“大人,小人虽然不认得字,但也知道精忠报国,大人为我荣县争彩,小人甘愿献上这把刀,以助大人一臂之力!” 黄铁匠话说的决然,王恒岳沉吟一下,也不再客气。收下了刀,又摆脱黄铁匠再依照这把刀的样式打造上一批,以给自己弟兄使用。 黄铁匠一口应承下来,然后说道:“大人,小人还有一个冒昧之请。” “说。” “我的儿子今年已经十八,早欲从军,今天既然大人来了,还请大人务必收留军中,早晚卫护大人,不敢懈怠!” 王恒岳看了一下黄子煊,然后用力点了点头! 第三十九章 回成都 克莱曼是个守信用的人,王恒岳朝思暮想的武器终于运到了! 二百五十条崭新的步枪,每条枪都配刺刀。此时的第一队终于可以说是“军容整齐”,再也不是之前那支破破烂烂的“叫花子”军队了。 克莱曼又让人带来了一封信,请王队官不要忘记在成都的约会,信上详细写明了时间地点。 算着时间也就是几天之后的事,王恒岳把军营的事交代了下,让参谋马啸和皮特陪着自己同行。 临行前叫来俞雷,在那想了一会,才把自己心中想法说出。 俞雷自从跟随王恒岳,算是立了几个功劳,不过现在俞雷身份是个文书,总有那么一些荒谬。 王恒岳的意思是要在第一队中继内务处后,再成立一个“统计处”,对外名义是统计各项物资,但对内的意思王恒岳悄悄的把心中想法和俞雷说了一下。 俞雷是个聪明人,王恒岳只略一说明,当即明白了王队官话里意思。随即宠辱不惊地道:“大人既然信任生员,生员必定竭尽全力包销大人!” 王恒岳点了点头,但让俞雷负责“统计处”,究竟是不是个明智选择,他这心里可一点的底也都没有…… 这次回到成都,大不相同。 前次来成都还挂着个“革命党”的身份,万事都要靠秦广成出面招呼,但这次回来,却是正经的新立了战功的队官。 直奔秦广成家,秦广成见到自己兄弟回来,大喜过望。急忙让人设席。 秦广成已经听说了自己兄弟在荣县做的那些事,赞不绝口,连说自己当初没有看错人。眼下兄弟驻军荣县,虽然离“地方大员”相差十万八千里,但终究前程有望。 “秦大哥,这次兄弟杀了卢宝银,卢宝根必然不肯善罢甘休,他本来和大哥就有仇,还请大哥千万小心。”王恒岳说出了自己心里担忧。 “不妨事,不妨事。”秦广成一点都不在意:“兄弟杀了卢宝银,那是为民除害,就算没有这档子事,难道卢宝根就不来找我了?” 说着,把这话题扔到一边:“兄弟前番让方云带回来银票,我已经派人去周边大量采购,眼下这一万五千两银子都变成了白布。要说这白布可并不好买,原本销路不广,各布庄就那么几匹,我派人到周边大肆购买,这才把这一万五千两银子用了出去。兄弟又仔细交代,我也进了五千两的货。只是实在不明白兄弟的意思,这两万两的货什么时候才能卖出?” “大哥才进了五千两?少了,少了。”王恒岳连连摇头,自己这心里主意可不能说出来:“只是再进货时间上恐怕来不及了。算了,好歹也算进了。” 秦广成无论如何也都想不明白,要进这么多的白布做什么。上等、中等、下等白布积压了一仓库在那,天知道要卖到哪一年,自己这兄弟行事未免有些鬼神难料了。 “老爷,杜经理来了。” “哦?查理兄来了?有请!” 话音刚落,杜查理那不太标准,但总喜欢挂在嘴边的英语已经飘了进来:“Good afternoon,Qin Manager!” 再一看,王恒岳居然也在,杜查理更是满脸带笑:“啊,述之也在,述之老弟在荣县当真大出风头,兄弟脸上也是大有光彩。” 王恒岳起身见了,秦广成一问,杜查理还没有用饭,让人上了餐具。 杜查理也不客气,自顾自喝了一杯酒:“兄弟整天要和那些洋人打交道,实在是忙得不得了,那些洋人是一刻也离不开兄弟的,兄弟早想不做了,但那些洋人却巴巴的求着兄弟,实在是没有办法脱身。这不又忙了一个上午,想着还没有吃饭,没办法,厚着脸皮到秦掌柜这来厮混一顿再说,哈哈!” 这人也是个吹牛不眨眼的主,只怕这话要反过来说,是他巴巴的要求着洋人才是。 秦广成见怪不怪:“查理兄上午又在忙些什么?” 杜查理装模作样叹了口气:“范利西公司知道吗?这公司是美国人的,总公司原在重庆,大得不得了,在成都有个办事处,总办克莱曼原是兄弟至交,这次要办个酒会,非得要兄弟作陪,兄弟原想推辞,可克莱曼再三不许。” 一听到居然也是克莱曼举办的酒会,皮特一怔,正想说话,却被王恒岳在下面悄悄踢了一脚。皮特赶紧把话咽了回去,再看王恒岳,也和自己一般憋住了笑。 杜查理哪里知道王恒岳早和克莱曼认得,皮特还是他的晚辈,自顾自在那摇头晃脑:“这个酒会又是不得了,各国驻成都领事都是要参加的,能去那自然是为我国增彩,兄弟也是想到这层这才不得不去。” “领事?”一边始终没有开口的马啸怔了一下:“各国只在重庆开设领事馆,成都非通商口岸,不能设置领事馆,哪里来的领事?” 一句话,让秦广成的脸色黯淡下来,叹了口气:“马兄弟,你是外省人,所以不太清楚四川的事。不错,按照烟台条约,重庆成为通商口岸,英国、法国、日本、美国、德国相继在渝派驻领事,设立领事馆。按照国际外交惯例,成都非通商口岸,不允许外国设置领事馆,派驻领事人员。但因成都是四川省治,全省政府权力中心,最高行政首长总督和外事专管机关洋务局所在地。各国欲谋拓展在川势力,解决重大问题,处理教案纠纷,皆需及时与省城有关当局洽商,如果经由重庆转报,程序繁琐且耽误时。因此,英、法、德、美等驻渝领事馆先后在成都设立非领事馆性质的常设机构重庆领事馆派出机构,有些竟打出‘成都某国总领事署’的招牌。” 马啸闻言大怒:“这乃国家主权问题,朝廷难道也不管吗?” “朝廷?”秦广成冷笑几声:“朝廷拿什么去管?除了规定列强不得以领事馆的名义活动外,对其实际上行使领事馆的活动大多予以默认。因而在民间、报章、有时甚至官方文书中都将这些机构讹称为领事馆。” 马啸咬牙切齿:“一国主权沦丧,堂堂朝廷竟然软弱至此!” 第四十章 成都风情 “主权?我们还有主权吗?”秦广成愤愤而道:“光绪二十八年,英国驻重庆领事在成都隆兴街租赁公寓,派驻人员,自称成都‘英国总领事署’;光绪二十二年,法国在重庆派驻领事后,以洽办各种交涉需层层报省城成都,致办案稽迟为由,也在光绪二十八年在成都三圣街自行设立‘重庆领事馆成都办事处’,次后竟打出‘成都法国总领事署’的名号,朝廷都对此予以默认。光绪三十年,朝廷同意德国驻重庆领事可暂到成都居住以‘商办公务’。德国先后在成都义学巷、金马街、西珠市街和东珠市街等设馆,自称‘德国领事署’。凡此种种,我们哪里还有主权可言?” 王恒岳也是越听眉头锁得越紧。 杜查理也罕见的叹息着道:“美国人和日本人虽然暂时还没有设立,只是挂了个办事处的名头,但想来也都快了。” “主权,主权。”王恒岳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酒,把空杯子重重落下:“有这样的朝廷在,主权二字只是笑话。” “莫谈国事,莫谈国事。”杜查理摆着手说道,赶紧把话题转开:“述之这次回成都,所为何事?” 王恒岳心不在焉,顺口答道:“克莱曼让我来参加那个什么酒会。” “克……克莱曼?”杜查理瞪大了眼睛:“克莱曼请你来参加酒会?” 王恒岳勉强一笑:“我和他做了笔买卖,皮特又是他的子侄辈,所以这才请我们来了。” 杜查理眼睛瞪得更大,自己想方设法,费了老半天的力气,这才被允许参加酒会,面前的这两位爷,倒把这当成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一般? 再看皮特的目光大是不同,殷勤劝酒,随即又带着责备口气说道:“述之可就不把我当自己人了,有什么好买卖为什么不来找我?何必便宜了洋人?” 你老兄可是正经的假洋鬼子,现在听到生意,倒摇身一变成中国人了,王恒岳心里一笑:“是些武器方面的事。新军刚刚成立,不得不如此设法。” “将来千万要来找我。”杜查理拍着胸脯说道:“无论述之想要什么,杜某总能想方设法弄来。” 这话倒让王恒岳上心了:“杜经理,我想着总靠洋人购买武器不行,兄弟想着早晚弄个小小的兵工厂,专门制造步枪和子弹,不知杜经理可有办法?” “兵工厂?”杜查理皱了下眉头:“这可不是小事,一来要朝廷批准,二来这办个兵工厂花费巨大……” 王恒岳也知道自己有些异想天开。 朝廷批不批准是另外一回事,光这经费就够呛。虽说自己在卢宝银和虞瑞乡那赚到了一笔银子,但比起开办兵工厂所需费用来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当即笑笑说道:“兄弟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杜经理有空便帮我看看,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杜查理虽然是个假洋鬼子,但于生意上的事情却是半分也不马虎。既然王恒岳开了口,便也留上了心。 用完了饭,王恒岳一路赶来,有些疲乏,陪着说了会话,告了罪,回到客房休息。 到了次日,秦广成来请王恒岳,说是王恒岳还没有在成都好好逛逛,秦广成放下手里生意,一定要陪着王恒岳领略一下成都风情。 成都物产丰富,享有“天府之国”美誉。因为汉时盛产蜀锦,加之朝廷专管织锦官员居住成都,因此成都别称“锦城”。又因五代后蜀后主孟昶曾在成都遍植芙蓉,因此成都又称“蓉城”。 成都风情大是别致。这里没有一条马路全城都是石板路。大街宽不过十来米,小巷窄的只有二三米,外出代步最风行的就是轿子。 这里太太小姐们坐的轿子叫“丁子拐”。 所谓“丁子拐”就是三个人抬的轿子。而平民百姓坐的是两人抬的“鸡蛋壳”。 这时过来了顶“鸡蛋壳”,两个轿夫对唱的口调让从来没有听过的王恒岳、马啸和皮特忍俊不禁。 前面的轿夫唱一句“天上明晃晃。”后面的轿夫应一句“地下水凼凼。”“天上一把刀。”“地上有槽槽。”“左边一朵花。”“她就是你妈。” 皮特笑的连连鼓掌,不断的竖着大拇指说唱的好听,可惜一会轿子就去的远了,让皮特惆怅不已,恋恋不舍。 “那人在做什么?”王恒岳忽然指了指前面。 朝前看去,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头顶板凳跪在地上,边上是个饭摊子,饭摊子老板和吃饭的人都此都无动于衷。 秦广成笑了一下:“这个摊子叫‘涮棒汤’,那个跪在地上头顶板凳的人吃白食的。” “哦?‘涮棒汤’是什么意思?”王恒岳大是好奇。 所谓“涮棒汤”其实就是从大饭店搜集的残羹剩菜。饭摊子收回来掺几瓢水洒把盐一煮看起来还是“油冒冒”的。穷人花三五个小钱买一碗还吃得乐呵呵的。末了还要自我解嘲,把骨头叫做狼牙棒,蒸肉皮叫关刀肉,鱼骨头叫篦子鱼。 当然其中也有吃饱喝足却腰无半文的“白食”者,摊主便按老规矩惩罚让其跪在地上顶板凳以示惩罚。 这么惩罚虽然丢脸,但有些饿极了的,或者无赖也大有人愿意这么做的。 “看到涮棒汤,肚子倒饿了。”秦广成拍了拍肚子:“走,兄弟,我请你们去‘陈麻婆饭铺’吃饭去。” “陈麻婆饭铺”原来叫“陈兴盛饭铺”,同治元年开业,由其妻陈麻婆掌灶、烹制的豆腐麻、辣、鲜、烫等,颇受顾客的喜爱,食客称其“麻婆豆腐”,随之改为“陈麻婆饭铺”。 “麻婆豆腐”大名,在王恒岳那个时代全国各地可见,可没有想到今天在这里见到最正宗的了。 一见“陈麻婆饭铺”,掌柜的亲自迎了出来,满脸带笑:“秦掌柜的,您有些时候没有来了。” “生意实在繁忙。”秦广成拱了拱手:“今天带几位朋友来吃饭,还是老样子。” 掌柜的面露难色:“秦掌柜的,您多包涵,楼上雅座已经有人在了!” 第四十一章 马军门的家人 秦广成面色一沉:“那个雅座是我常年包下来宴请生意伙伴和朋友的,如何安排给了他人?” “秦掌柜的……”饭铺掌柜的搓着双手,一脸为难:“是,是马军门家的太太几人。” “马军门?”秦广成怔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那便算了,另外给我们安排一桌罢。” 掌柜的赶紧帮着安排了靠窗的一桌,等到坐定,王恒岳问道:“秦大哥,这位马军门是?” “四川提督马维骐马军门!”秦广成一竖大拇指:“这位马军门可当真是个了不起的人,他从广东任上调至四川后,着实做了不好好事。” 马维骐二十三岁从军,总管团防事宜,多次立下战功,多次被提拔,先补文山右营千总,后迁任都司,补任游击加副将衔,赏戴花翎,又擢为参将,统管缓远练军,他的军事才干令人惊奇羡慕,同时也有人嫉妒和陷害。 光绪三年,马维骐奉命从文山到开远剿匪他雷厉风行,旗开得胜,俘获匪首将其杀。后来开远又出现匪患,马维骐又一次奉命征剿,他单枪匹马到匪巢劝降,众匪慑于他的勇武与威望,都表示投降,于是马维骐率各处大小匪首返文山复命。哪知等待马维骐的是一场厄运。那些嫉妒他的人,在他到来之前诬陷他,说他挟持土匪前来,是要踏平文山城,从而全城戒严。在离城三十里的时候,碰上下雨,马维骐安排随行人员避雨休息,在不知发生变故的情况下,他纵马先行进城,一到镇署就被抓去拘留审查。 马维骐找机会给他的侄儿马佩琮写了一封信,马佩琮又将信送出,在上司调查清楚以后,马维骐才获释放。 光绪九年,法国侵略安南的战争爆发。马维骐接受命令,任绥远左营管带,领兵前去支援,驻军兴化,援应北宁,独当一面,多击败法军。在宣光大战前夕,马维骐化装为安南老百姓,多次潜入敌区侦察。在攻占大朔关战斗中,他率兵进攻法军主力部队,从两翼实施快速夹击,取得胜利,又连续作战,攻破小坝冲、鹦哥紫等十多处关隘,重创法军。 光绪十年,法军1800余人,兵舰9艘,水陆夹击三宣提督、黑旗军刘永福部,形势紧迫,马维骐奉命驰援。他身先士卒,激战二昼夜,终与刘永福汇合。马维骐继调临助战,攻克临洮,又接连攻克广威和黄冈屯等地。马维骐班师回国后,晋副将衔,并恩赏“博多次巴较长鲁”勇武称号,其后,历任普洱、临元、昭通和广东潮州总兵。 光绪二十八年,马维骐任广东潮州镇总兵时,总督岑毓英荐升提督,总督刘长佑奏授建威将军,官居正一品,后继任四川提督。 坐镇四川提督,在繁荣四川军事、经济、民生上也很下了一番功夫。 听了秦广成的介绍,王恒岳才知道这也是个抗击外侮的英雄了。能够连续击败法国人,军事上的才能也可见一斑。秦广成让出雅座,倒也心甘情愿。 在那喝了一会酒,看到楼上下来一个人,来到秦广成这一桌,低声说道:“秦掌柜,我家夫人有请。” 秦广成一怔,赶紧拉着王恒岳起来,随那人上了楼。 一进去,那人便在外面关上了雅座的门,里面坐着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妇人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明眸皓齿,光彩照人。 秦广成认得中年妇人是马维骐的儿媳马陆念慈,急忙上前道:“夫人好。” “秦掌柜的好。”马陆念慈先看到秦广成后面站了个陌生青年男人,略有不悦,接着微笑着道:“我等妇人,不方便见外人,只能把秦掌柜的请了来。陈掌柜的原是说秦掌柜今天不会来了,不想占了秦掌柜的位置,还请恕罪。” “夫人说哪里话,这里让给夫人原是秦广成的荣幸。”秦广成嘴里说着,察言观色,知道自己和马家有交情,见面原是不妨,但王恒岳却是“外人”,见女客有多不便。赶紧说道:“夫人,这位是我的结义兄弟,王恒岳王述之。” “原来是秦掌柜的兄弟,那便没有什么了。”马陆念慈请两人坐下:“这是我的女儿马韵欣,当年公公由广东调任四川,她还年幼,就留在了广东,昨天才刚到成都,今天便嚷嚷着要出来玩耍,我想我们妇人不当抛头露面,但她就是不肯,我也没有办法,只能随了她了。韵欣,这位就是你父亲的至交好友秦广成秦掌柜。” “秦掌柜好。”马韵欣起来做了个礼。 “大小姐好。” 马陆念慈看了一眼王恒岳,王恒岳穿着一身便服,又没有留辫子,马陆念慈问道:“这位王兄弟是出洋归来的吗?” 秦广成接口说道:“夫人,他原是从美利坚国回来的,现在三十三混成协六十六标第二营第一队充任队官。” “第二营第一队队官?”马陆念慈想了一下:“啊,我想起来了,怪不得名字听起来如此熟悉,想是那个才到荣县,就拳打英吉利大力士奥皮音的王队官吧?” “是,正是在下。”王恒岳起身说道。 “坐,快请坐,怠慢贵客了。”马陆念慈脸上露出笑意:“王队官拳打洋夷,传到成都之后,我家公公和夫君听了都大为高兴。公公又说,洋人在我国横行无忌,视我国无人,今兴赖出了一个少年英雄,大长国人志气,使洋夷不敢轻侮我国!” 王恒岳谦逊几句:“小小事情,不足挂齿,马军门痛歼法国人,那才是真正的了不起。” 眼看兄弟出彩,秦广成兴致勃勃:“何止如此?我家兄弟拳打洋夷之后,又起兵平了大盗卢宝根的弟弟卢宝银,斩首无数,荣县为之一清!” “此乃朝廷之福,国家之福。”马陆念慈说着,让人上了餐具,竟然亲自起身为王恒岳斟酒:“王队官,此杯我代我马家敬你!” 王恒岳急忙起身:“不敢,不敢劳动夫人!” 第四十二章 酒会 在那喝了会酒,马陆念慈问了些王恒岳的状况,对他如何拳打洋人,剿灭匪患特别的感兴趣。 一边马韵欣也听的非常仔细,不住的偷偷瞧上王恒岳一眼。 也不知怎么就说到了克莱曼的酒会上,马陆念慈微微笑道:“听说这次范利西公司要在成都把办事处的规模提升,成立什么分公司,所以克莱曼才举办了这次酒会。不光是各国领事,连赵督宪、我家马军门也都一并请了,热闹得很。” 王恒岳倒是万万没有想到,只因为克莱曼邀请了自己,自己居然能和总督、提督并列? 马陆念慈倒没有注意到王恒岳神情有什么特别:“那洋人克莱曼的帖子上,特别注明邀请一家全往,但我家老爷想,女流之辈如何能够出席?但克莱曼却再三邀请,没有办法,我和老太太是决然不会去的,只能让我韵欣陪着马军门一起去了,希望不要出丑才好。” 马韵欣抿嘴一笑,也不说话。 又在那说了一会,对方终究是女人,不便久坐,王恒岳和秦广成一起起身告辞。 一出去,重新在自己桌上坐定,秦广成忽尔笑道:“述之,我看马家小姐与你年纪相仿,我又和马家交好,干脆我请人做个媒如何?” “大哥开什么玩笑。”王恒岳自己笑了起来:“兄弟只是一个小小队官,马军门一省提督,兄弟如何能够高攀得上?” 秦广成原本也是在那说笑,双方地位究竟实在相差太大,见自己兄弟这么说,哈哈笑着略过…… 去克莱曼的酒会,穿着上王恒岳倒是费了好大心思,想来想去,最后还是依旧穿上了新军新式军装赴约。 马啸不在被邀之列,只能留在秦府。 送上请帖,门口侍应带着两人进去,已经到了不少的人,一进去就看到克莱曼和一个穿着满清官服的人在那说着什么。 “王,我的朋友!”见到王恒岳和皮特到了,克莱曼热情的迎了上去,和皮特拥抱了下,把王恒岳带到了那位官员面前:“王,这位就是你的顶头上司,四川总督赵尔巽赵大人。” “见过督宪大人!”王恒岳敬了一个新军军礼。 赵尔巽大是奇怪,如此重要的酒会上,哪里冒出来的这么一个小小军官?还没有等赵尔巽开口相问,克莱曼已经说道:“赵大人,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方才和你说起的,剿灭了荣县土匪的王队官王大人,我的朋友,我们在一起打土匪的时候非常愉快。” 赵尔巽不禁大摇其头,洋人做事当真希奇古怪,莫名其妙。剿灭土匪,不过是举手之劳,难道仅仅因为这个原因,就能和自己这个堂堂封疆大吏站在一起? 更何况一个小小队官,哪里配称什么“大人”? 这王恒岳也不懂规矩,见了自己居然只敬了一个礼,要不是洋人在一旁,只怕总督大人当场就要发作。心中不快,只是鼻子里哼了一声当作回应。 克莱曼哪里管总督大人心里在想什么?让总督大人自行方便,却带着王恒岳到了一堆洋人当中,待一个小小队官,居然比封疆大吏还好,只把赵尔巽弄的哭笑不得。 “这位是英国驻成都总领事署领事亚力克斯·艾克福德先生;这位是法国署理成都副领事杜让先生;这位是大德国钦命驻川正领事官魏斯先生。”克莱曼一一介绍着身边洋人,最后指着一人说道:“这位是美国使馆驻成都办事处二等秘书斯特望先生。” 王恒岳一一点头致敬,这可当真奇了,自己一个队官能够骤然见到那么多的“领事”,也算是一桩奇闻。 这些各国领事也同样对王恒岳充满好奇,显然之前克莱曼已经详细和他们介绍过王恒岳这个人了,一众领事不停发问,王恒岳的英语不错,也不用翻译,一一作答。 “接受了美国文明熏陶的一个年轻有为的军官。”斯特望显然因为王恒岳的“美国归来”的身份而感到高兴:“和大清帝国的那些官员完全不一样。当然,亚力克斯也许会觉得不开心的,他们的大力士成了王的牺牲品,我对此表示同情。” 尽管有调侃的成分在内,亚力克斯·艾克福德耸了耸肩:“一个大力士间对决的胜败,并不能说明两个国家国力间的差距。大英帝国一个大力士的失败,也并不能证明什么。王,听说你是在英国学的军事?” 王恒岳耳根有些发烧,自己和英国半毛钱的关系也都没有,万一牛皮戳穿,这人可就丢到国际上去了。 含糊着敷衍过去,艾克福德明显的认为在美国人面前挽回了面子:“从大英帝国学到的军事,在中国得到了完美体现。只是用来对付小小的土匪,显然有些杀鸡……” “杀鸡焉用牛刀”这句话艾克福德怎么也想不起来了,还是克莱曼帮他说了出来,也引起了边上的一些笑声。 王恒岳终究职位太低,虽然有克莱曼的引见,各国领事说了会话,也没有太把王恒岳当一回事。王恒岳也有自知之明,拿了一杯酒站到了一边。 倒是斯特望对王恒岳大有兴趣,一来因为都有美国背景,二来想必是克莱曼在他面前说了不少王恒岳的好话,在那和几国领事聊了会,站到了王恒岳的身边,问了些荣县的情况,忽然问道:“王,你是从美国回来的,你的家族在美国经营什么方面的生意?” 老子家就没有一个人在美国,王恒岳定了下神,随口说了几句。 “很好的一个家族,你拥有别人没有的背景,这在当今的中国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斯特望听的非常仔细:“大清朝廷不断的说要变革,而像你这样的人,应该得到重用,而不是只当一个小小的军官。” 王恒岳定了下一神:“当一个小小的军官其实也不错,起码能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如果真的在那……” 他朝头顶指了指:“也许我就什么事情也都做不成了!” 第四十三章 酒会风云 斯特望完全能够理解王恒岳话里的意思,他微微的点了点头:“在我看来,中国最不缺乏的就是演说家,最缺乏的就是实干家。但是荣县实在太小了,您需要更大的环境。” “更大的环境吗?”王恒岳笑了一下:“怎么样才算更大的环境?成都大吗?四川大吗?但那不是我可以染指的地方。我需要军火,但上面不给我银子;我需要士兵,但我只能靠着自己的力量去招募;我需要一个兵工厂,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所以,你必须要做到一个位置上,才能实现这些。”斯特望举起自己手里的酒杯和王恒岳轻轻碰了一下:“各国领事你都已经看到了,但他们现在,也包括我在内,不会给予你任何的实质性帮助,因为你的官实在是太小了。但是,等到将来有一天你坐到了某张位置上,那么甚至不用你开口,我们也会主动考虑和你合作的可能性。” 王恒岳默默的喝了口酒,斯特望说的是大实话。 一个官职卑微的人,那些领事或者会出于礼貌和你聊上一会天,但绝对不会给你任何帮助。除非你能成为一个强者。 自己现在唯一有利的方面,就是通过克莱曼认得了这些领事们,或许这是一个不错的平台…… “四川提督马维骐马军门到!” 随着这声声音,马维骐和他的孙女马韵欣一起走了进来。 这是一个受到尊重的官员,各国领事们纷纷走上和其握手寒暄。赵尔巽随后也走了过来,和马维骐说了会话。 王恒岳是没有资格上前的,在那无聊的站了会,却看到马维骐朝自己走了过来,赶紧上前:“马军门。” “王恒岳、王述之!”马维骐一点都没有赵尔巽的架子,看到王恒岳的时候显得兴致勃勃,又指了下自己的孙女:“昨日她们回来,和我说到了你,我当时就有一些埋怨,这么样的少年英雄,为何不请到家里来作客?后来知道你也要来酒会,我是无论如何要来会会你的。” “军门谬赞,恒岳不过是侥幸成功了那么两次而已。” “不是侥幸,不是侥幸。”马维骐笑着摆了摆手。正想和其细谈,酒会却开始了。 克莱曼站在中间,举酒致辞,无非就是说范利西公司驻成都办事处,从现在开始正式升格为成都分公司云云。 在那说了有一刻钟的时光这才结束,周围响起掌声,一会舞曲响起,那些个洋人三三两两走进舞池。皮特一听到舞曲,兴致大起,请了邻近的一个洋人女子也进了舞池。 “搂搂抱抱成何体统。”马维骐大是皱眉。 马维骐曾在广东为官,开放之地,此时见了,犹是不悦。马韵欣悄悄问道:“王队官,你会跳舞吗?” “我哪里会跳舞?”王恒岳揉着鼻子苦笑一下。 马韵欣大是奇怪:“王队官,听说你是从美国回来的,没有学过跳舞吗?” “洋人多无廉耻之辈,男女搂抱,袒胸露肩,不可教化。”马维骐听到了孙女的话,大是不屑:“述之虽然久居海外,但终究是我中华子民,焉能学洋人的那些东西?” 马韵欣吐了吐舌头,也不敢公然和爷爷争辩。 马维骐随即问道:“述之在海外呆的时间长了,敢问述之,若朝廷和洋夷战端再起,胜算几何?” 这可太抬举王恒岳了,马维骐堂堂提督,却和一个小小队官讨论此事。 王恒岳也没有心理准备,在那考虑许久:“没有胜算。” “没有胜算?”马维骐想不到王恒岳说出这话来:“我也和法国人打过,不过如此而已。况且朝廷如今如此重视新军,大量购买武器,聘请洋人教官,各省无不呈现欣欣向荣之态,何来没有胜算一说?” “局部或许能打一两次胜仗,但从整体来说必败无疑。”王恒岳也不隐瞒自己心里想法:“打仗不是说有多少新式军队就行的,打的是一个整体国力,我国国力不如人,朝廷又……这个军门心里有数。如今军队虽有改观,各地纷纷编练新军,大有起色,但我们在进步,别的国家也在进步,而且步伐迈的要比我们大。” “不要擅说朝廷。”马维骐叹了口气:“你在国外住的久了,想也接触到了不少革命党的思想,难道你也以为只有革命党才能挽救大局吗?” “革命党也不行!” 王恒岳的话让马维骐吃了一惊。王恒岳淡淡地道:“革命党这也鼓动起义,那也鼓动起义,但手中却没有一点正规军事力量,无非就是策动青年学生、新军中同情者而已。即便以后能够侥幸成功,但各地大员都有各自打算,焉会听他们的?” 马维骐一边听着,一边微微点头:“孙文呢?这个人听说现在闹得很厉害。” “孙文?”王恒岳撇了下嘴:“他就是手里没有军事力量的典型代表。” 马维骐一笑而道:“那依你之见我国应当如何?” “这不是恒岳可以说的。”王恒岳尽管心里有一肚子的话,但要当着一个满清大员之面说出,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了。 正在那里说着,忽然见到赵尔巽的随员匆匆进来,手里捏着一份电报,在赵尔巽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赵尔巽顿时面色大变,呆若木鸡,过了会拿袖子擦了擦眼睛,潮流马维骐这边走来。走的急了,打了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急忙站定,步伐更快。 拉马维骐到一边,王恒岳特别注意到马维骐也是面色骤变,老泪哗哗的就流了下来。 王恒岳心中却是大喜过望,只看这两人表情,再算一下时间,他再明白不过发生什么事了。自己为了等这一天,也算得上做足文章了! 赵尔巽和马维骐两人相对哭了一会,走到克莱曼那,只见克莱曼目瞪口呆,急忙让乐队停下。 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见赵尔巽痛哭流涕,老泪纵横,声音颤抖着道:“我大清国圣母皇太后和皇上,晏驾了!” 第四十四章 投资 公元1908年11月14日,满清光绪三十四年十月二十一日酉时二刻三分,光绪帝爱新觉罗·载湉驾崩于瀛台涵元殿内,时年三十八岁。 次日,叶赫那拉·杏贞,也就是慈禧太后也死了。 慈禧太后是满清同治、光绪两朝的最高决策者,她以垂帘听政、训政的名义统治中国四十七年。 外界有人说光绪是被慈禧毒死的,有人说是被李莲英毒死的,可内中真相有谁知道? 总之是光绪死了,慈禧也死了。光绪死的时候宫里秘不发丧,是过了几天后大家才得知这个消息的。 死了一个光绪,来了一个宣统;死了一个慈禧,还会来个太后、皇太后,这些和王恒岳一点关系也都没有。 死了一个皇帝,又接着死了一个皇太后,那是“国丧”加上“国丧”了,全国戴孝,到处变成挂上白色,外加禁止一切娱乐活动,那是必不可少的。 之前光绪和慈禧要死,那是一点风声也都没有透露,这忽然死了两个,那真正是不得了的事情! 原本无人问津的白布,一下就变成了紧俏物资。 革命党人自然不会为光绪慈禧戴孝,可大大小小的官员和士绅们呢?那些虽然不愿意,但不得不如此做的老百姓呢? 这要用白布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可白布呢?市面上的白布怎么一下就失踪了? 满成都,乃至周边城镇的白布,都在那王恒岳王队官的手里! 王恒岳原是当官的,公开出面,在“国丧”期间大发其财那可不妥,但秦广成可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了。 总督、提督、巡抚那无妨送上一些,聊表孝心,但其他人可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白布的价格“呼呼”的在往上涨,老百姓来买可以便宜些,但当官的、做买卖的、有钱的主来,那“刷”的一刀下去决不皱眉! 一匹匹的白布在最短的时间里换成了白花花的银子,价格一翻再翻,偏偏还供不应求。把个秦广成乐得眉开眼笑。 要说还是自己那个兄弟会做生意,有头脑,硬是把没人要的东西变成了紧俏物资。只是可惜自己还是太小心了些,才进了五千两银子的货。 “述之,这里是三万五千两的银票,你先收好,剩下的还在出货,等到全部卖光了,我自然会派人把银子送来,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秦广成把一张三万两的银票放到了王恒岳面前。 王恒岳也没有想到,一万五千两的投资,不但一眨眼就收回了本钱,而且还如此顺利的赚到了一倍有余银子。 “还是述之会做生意,当大哥的白忙活了这些年,却不及兄弟一单生意所获回报丰厚。”秦广成大是感慨。 “王,你发财了,要请客。”皮特一本正经地说道:“还有我们的工资,你也该发了。” 个死洋鬼子,看到老子有钱了就来勒索?王恒岳肚子里骂了一声:“秦大哥,剩下的银子你也不用给我了,就放在你这,你看有帮我做些什么吧。” 自己发了笔小财,原是知道光绪和慈禧就快死了,这才有如此“骇人”的“眼光”,可要真论起做生意来,自己万万不是秦广成的对手。 “这样也好,就放在我这,钱上生钱。”秦广成频频点头,忽然问道:“只是我到现在还想不明白,兄弟是如何判断出皇上和皇太后会驾崩的?” 王恒岳最怕的就是对方问这个,还好早有准备:“这个,兄弟在京城里有朋友,前些日子拍来电报,说了些宫里情况,这才有了这么一出……” 秦广成半信半疑,一个美利坚国归来的革命党,能在宫里有什么朋友?想来自己兄弟有难言之隐也说不定。 也不再追问,在那沉吟一会:“述之,我准备把次后的银子,入股到川汉铁路公司去。” 铁路公司?王恒岳一下怔在了那里,这可是件必须要慎重的事,尤其是入股川汉铁路公司。 川汉铁路公司是前四川总督锡良创办的。 四川是该修条铁路,这个幅员辽阔,有七千万人口的省份,向以物产丰富而著称,但却四面环山,北边主要通过川陕诸道与中原沟通,山路崎岖,运力有限;西边是青藏高原,南边是云贵高原。历史上,最大的与外界交流人员、物产的通道是东面的长江水道,出入四川的人员与货物交往,主要是通过这条水道进行的,随之也形成了传统的贸易网点与渠道,因此,沿此水路修建一条铁路,以现代化的交通手段强化传统的商业贸易路线,对于四川的发展无疑作用巨大。 当然,在四川修铁路的计划照例都是由外国人提出来的,用王恒岳早已熟悉的历史话语来说,就是“帝国主义为了攫取四川的利益,图谋在四川修建铁路。” 先后有多个“帝国主义”国家的各种人员,提出过在四川修建铁路方案,并且有些还进行过非法勘测。其中最有想象力的当属一位英国人麦克唐纳·斯蒂文森爵士于1863年提出的方案:以武汉为中心,建一条东通上海,西经四川、云南,直达印度的国际大铁路。 王恒岳第一次知道这段历史,也是大吃一惊,好有气魄!这不就是全球化吗?如果真有这么一条铁路的话,中国与印度洋的商业贸易交往将是一个崭新的天地:一条中印大陆桥的作用对于今后的中国仍有至关重要的意义:避开马六甲海峡,更便捷地获得中东的能源! 但要投资日后成为埋葬了满清王朝导火索的“川汉铁路公司”,能赚多少银子?本金能不能收回来,还真得好好琢磨琢磨。 秦广成却没有注意到王恒岳的异样,大有兴致地说道:“川汉铁路总公司集股章程规定,以库平银五十两为一股。凡以各种形式投资入股者,均发给公司的股票。集股时间为自公司成立之日起、到铁路建成之后才停止就是说,这是个开口的集股章程,没有数量和时间上的具体限制,我以为大有可为。” 王恒岳点了点头,说道:“一切都由大哥说了算,但还需谨慎小心才是!” 第四十五章 岩盐 光绪死了,宣统登基了。死了一个皇帝,又来了一个皇帝。 其时这个所谓的皇帝溥仪不过三岁,能懂什么事情?权利不过落到了光绪的皇后隆裕和溥仪的亲生父亲载沣的手里。 这个时候的王恒岳也回到了荣县。 此时在荣县之地,王恒岳接连拳打洋人,剿灭土匪,名声大盛,荣县父老乡绅皆以王恒岳为荣县之支柱。 新军有了一些规模,邻近乡镇陆续有人前来投军,除了挑选最精干之士编入第一队之外,余者皆被补充到了武装卫队之中。 武装卫队的规模变大了,这也是件让人头疼的事情。虽然对外是“民团”名义,但要传到上面,终究不太好解释。而且荣县驻扎了那么多的军队,对当地也有影响。 思来想去,终于还是让王恒岳想出了办法。 荣县多山,境内有名之山就有近百座之多。王恒岳带着部下考察了十来天,终于选中了距离城西数十里的瓜瓢山。 这里山峦起伏,云雾缥缈。远观高山与深谷相连,奇峰同绝壁比肩;近看青松林立,杂树葱郁,芳草萋萋,山花烂漫。即使炎夏季节,空气依然湿润清新,令人如入仙境,心旷神怡。 只一见,王恒岳便决定将瓜瓢山当做武装卫队藏兵、练兵之所!非但是武装卫队,即便第一队规模再行悄悄扩大,也有地方可以安置了。 这个世道,有兵有枪就有一切! “荣县是个好地方啊。”回来路上,俞雷大是赞叹:“这里进可以攻,退可以守。即便将来有个什么意外,百余座山,随便找一座便能藏身。” 王恒岳看了他一眼:“什么叫进可以攻,退可以守那?” “生员胡言乱语,大人不要挂在心上。”俞雷淡淡笑道。 这时看到杨方云从前面飞马奔来,来到王恒岳身边低声说道:“大人,你去成都,让秦掌柜帮你物色的人选到了。” 王恒岳点了点头。 离开成都时候,王恒岳请秦广成帮自己寻找一两个做生意的人才,好让自己在荣县大展拳脚,不想这才回到荣县几天,秦广成已经把人送来了。 来的两个人一个叫邓勇,原先居然协助大商人盛宣怀经营过汉阳铁厂,但后来盛宣怀向日本人借款,丧失大治铁矿主权之后,一怒之下回到了四川。 另一个叫陈淇丰,三十岁不到,原是帮着秦广成做事,在重庆早已独当一面,此时秦广成也将其调了回来。 王恒岳心中大是感激,为了自己的事,秦广成把得力干将都送来了。 稍稍寒暄几句,王恒岳直奔主题:“二位,恒岳在此练兵,但军饷钱粮一无着落,最近皇上和皇太后又驾崩了,更加没有人管我这的事了。弟兄们要吃饭,士兵要添置武器子弹,这银子我从哪里去弄?非得自己想办法不可,因此便求秦掌柜的把二位请来。” 邓勇和陈淇丰互相看了一眼,这位队官说话倒直接得很。 王恒岳也不遮着瞒着:“荣县盛产岩盐、石灰石、粘土,因此我想先打几眼岩盐井,不知二位有何教我?” “这个……”邓勇迟疑了下:“大人,私打盐井,恐怕上面知道了多有不便吧。” “上面不给老子银子,难道老子饿死不成。”王恒岳哪里管得了这许多,眼下国家乱成一片,自己就不相信自己打几口盐井,还有人来查办自己:“这些事情都有我去抗着,自己只管给我出个主意进成。” 陈淇丰略略沉吟:“大人,产盐的确是最短时间内解决经费的好办法。仅自流井和贡井,盐税便占全省七成。年入税收六百余万,超过田赋,占据全省第一,大人要从这上面想办法,淇丰以为大是可行。” 刘思海是荣县当地人,王恒岳也把他叫了来作陪,听了接口说道:“这是个办法,不过盐井都被官府和当地豪绅大户垄断,各县都设立了专管盐务的机关,为官运局。驻防盐场的官兵称安定营,领队为统领,下属营官、哨官,每哨五六十,归官运局指挥,负责保护盐垣,押解税款,防止走私漏税以及缉捕私贩。分县所属武力为捕厅,武官称把总,士兵叫练勇,专管地方治安。捕厅练勇人数不过百人,另有由地方抽丁办的民团。豪绅大户还可私人出款,招丁自卫,大一些规模的都有一二百人。要想顺利开办,还需谨慎思量。” 王恒岳有些恼怒,自己弄个武装卫队,还得藏着掖着,偷偷摸摸的见不得人,那些和官府勾结在一起的豪绅大户倒是不错,一弄就弄个几百人的卫队。 在不快暂时扔到一边:“我说了这些都不用你们管,你们就只管给我出主意该怎么弄。” “要想打出盐井,尽快盈利,卤水是最关键的地方。”见有队官做主,陈淇丰也放下心来:“各井赢利的大小不受各井卤水不足的限制,而取决于各自汲卤的多少,目前大多采用牛推方式汲卤,这大为落后,因为大人既然要打盐井,淇丰建议大人购置机器。” 王恒岳大起兴趣:“说说这机车汲卤是怎么回事?” 陈淇丰一笑而道:“大人,机车汲卤发启人为欧阳显荣。他筹组‘华兴公司’,专营机车汲卤。一部机车与畜力比较,投资更低而功效数倍。大人要打盐井,非采购机车不可,这点淇丰可以代大人去办。” “好,就你去办。”王恒岳考虑一会:“而且要快办,淇丰,你带着银票,明天就去。” 见王恒岳如此心急,陈淇丰笑着应了下来。 邓勇在一边说道:“机车好解决,官府那多想办法其实也好解决,而能否成功开采盐井,关键还得看当地哥老会是不是能同意。” “老子挖几口井,还要哥老会同意做什么?”王恒岳大是不满。 邓勇耐心解释道:“由于岩井渡水、岩盐溶化,整块岩层逐渐浸通,形成‘合匡’。这样,岩层融通合匡,把各井利益联成气,于是,各井联合,在经济利益上联成了整体。一井有难,众井帮忙,最是团结,而在他们的身后大都有当地袍哥势力撑腰!” 第四十六章 贺春堂风云(一) 陈淇丰也在边上说道:“四川这地方与旁处大不相同。在这里得罪了官府无非就是使些银子,尚且有法可想,但要得罪了袍哥,当真是上天无门入地无路了。” 王恒岳冷笑了几声,没有说话。 身为荣县的最高军事长官,得罪了袍哥的话就什么事都做不成了?自己挖两口盐井,却又那么多的阻力? 在那沉吟了许久,王恒岳缓缓说倒:“淇丰,你还是去办机器,一刻不要耽误,机器早一天是早一天。”说着转向刘思海:“振兴,你给我下帖子去,请荣县知县李燊春、经侦局李淇章,还有那个龙家管事的,就说今天晚上本队官在贺春堂设宴!” “是!”刘思海应了,随即又有些犹豫:“大人,贺春堂也是哥老会的地盘,大人在那设宴,是不是要多带一些人去?” “多带人?”王恒岳笑了起来:“为什么要多带人?邓先生,振兴,再叫上邓夏,就你们随我去!” 他这么考虑原是有安排的,邓勇熟知生意上的事,刘思海是本地人,邓夏是赵熙的外甥,带这三人去再好不过。 贺春堂是荣县龙家开办的,在荣县算是数一数二的饭店,大凡有重要宴请,荣县人都喜欢在这里设宴。而邻近哥老会一旦有要事商议,也都选择此处。 龙家接到王恒岳邀请,当时就在门口挂上了“今日包场”的牌子。等王恒岳带着三名部下到的时候,龙家管事的龙登杰早在那等候良久,一见王恒岳到来,满脸带笑迎了上去:“王队官大驾光临,贺春堂蓬荜生辉,王队官拳打洋夷,为我荣县争光,原是我等该请队官的才是,今日一切费用都由我们包了!” 王恒岳拱拱手:“多谢盛情,但今日是王某设宴,千万不要客气,等将来再来打扰足下。” 龙登杰笑着把王恒岳迎了进去,陪着说了会话,荣县知县李燊春和李淇章也到了。 两边说了些客套话,分宾主坐定,王恒岳吩咐上酒菜,自己也举起杯子:“李县,李局长,龙兄,兄弟原本一到荣县,就该做这个东的,但实在是繁忙得很,今日终于得空,多谢三位赏光,兄弟先干为敬,请。” 几人举起杯子喝了,李燊春笑着说道:“王队官风光得紧,打洋夷,灭土匪这些也就不说了,听说连洋人都对王队官器重得很。” 李淇章也在一边敷衍着道:“那个洋人买卖克莱曼,听说和王队官私交甚好,又有一个美利坚国人皮特者,都在王队官手下任职,将来少不得要王队官多多关照。” 王恒岳笑着应付了下,忽然话锋一转:“兄弟做这次东,一来为了表达彼此合作之意。李县、李局长管着地方民生,兄弟管军,原是应当通力合作,一起发财才是……” 听到“发财”二字,李燊春和李淇章的眼睛一下亮了。只听到王恒岳又不慌不忙地说了下去:“二来,兄弟还有事要请二位帮忙。朝廷开销巨大,小小荣县驻军也是管不了许多,一切都要兄弟自己设法,可兄弟又变不出银子来。王恒岳过得艰苦一点倒也无妨,但弟兄们的吃喝却到现在还没有着落,王恒岳斗胆,还想请二位施以援手。” 一听说王恒岳不是来送银子的,倒是来要银子的,二李面色急变,连忙分辨说荣县如何如何困难,银子如何如何紧张,自己虽然想帮忙但心有余而力不足,还王队官自己想办法才是。 边上龙登杰没有说话,可却隐隐猜到什么,眉头渐渐锁了起来。 王恒岳早就知道他们会有这样推辞,也不在意:“荣县的难处兄弟原也是知道的,所以兄弟想自己设法,也不为别的,想在荣县寻找地方打上两口盐井……” “什么?”李燊春三个人一齐叫了出来。 “打上两口盐井。”王恒岳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李燊春连连摇头说道:“这个恐怕不妥吧?” “银子都由兄弟自己设法,不要县上拿一两银子出来。”王恒岳也不搭理,自顾自说了下去:“非但如此,只要盐井开办了,自然不会亏待诸位。盐照能够顺利批下,盐井能够顺利开采,兄弟的意思是,也算几位股份在内。” 这话就大不一样了。 各地开采私盐者甚多,盐照不盐照的另一挡子事,只要按例孝敬,各方摆平,朝廷的手哪里还伸得了那么长? 采盐绝对不会亏损,不然历朝历代也不会有那么多冒着杀头罪名去当私盐贩子的了。这算上干股在内再妙不过。 王恒岳又是个当兵的,万一将来出了事,大可以往他头上一推了事。 “这个……”李燊春手指在酒桌上敲打着,和李淇章用眼神交流了下:“王队官的苦楚,我等自然清楚得很,想方设法解决军饷问题,为朝廷分忧也是忠心可嘉……” “不可。” 话还没有说完,龙登杰抢先打断了他们的话:“王队官有难处我也知道,新军守卫荣县,打跑土匪,我等荣县父老都感激得很。王队官若是缺饷银,我便号召大家募捐,总拼着法子也要为新军解难。但开采盐井,却有些坏了规矩。” 王恒岳不动声色,听龙登杰说了下去: “荣县采盐,原有规矩,我荣县有盐井三十七眼,自流井、贡井总数亦只有六十一眼,凡每增加一眼,减少一眼,除要由自流井县丞署和荣县贡井县丞属下发盐照之外,还需由‘富义厂’、‘富荣厂’股东批准才可以进行,岂有说开就开的道理?” 满清雍正八年,分设了富顺县自流井县丞署和荣县贡井县丞署。分属富、荣二县的自流并、贡井,由于相距不过十里,在盐业生产中逐渐联为一体,合称“富义厂”、“富荣厂”。两地虽仍分属两县,但已“地方称自贡,盐场称富荣”。 而龙登杰之所以坚决反对,也是有他的考虑在内! 第四十七章 贺春堂风云(二) 龙登杰之所以反对,完全是因为采盐这些行业一旦被当兵的插手,事情很有可能变得不太好办。 尤其是对于哥老会这些盐商的“保护者”来说,那是宁可让官府插手分赃,也绝不愿意让当兵的干预进来的。 所以龙登杰宁可拿出一大笔银子来孝敬王恒岳,也绝不愿意王恒岳参合到盐业之中。 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李燊春闷声不响,李淇章也一言不发。荣县要靠王恒岳来保护,况且这位王队官和洋人关系交好;而龙登杰背后的哥老会势力他们也同样得罪不起。 王恒岳也不着恼:“龙兄要为新军募捐,兄弟心里是感激得紧。可你能为新军解决多少次饷银?弟兄们要吃饭,新军要配备武器,这些银子你能一股脑的帮着解决了吗?兄弟不过是想开采两口盐井而已,不是想正经的做个盐商。我也知道这开盐井的规矩,我开采出来的盐井,同样让你吃上一份。” “这不是吃上一份不吃上一份的问题。”龙登杰态度非常坚决:“我袍哥兄弟所以能有今天规模,靠的就是一个‘信’字,增加减少盐井,我说过都有定规了。还请王队官千万不要为难我们。” 王恒岳冷笑几声:“规矩?要说到规矩,这盐井都是朝廷的,可不是你们哥老会的!挖两口井还非得你们许可才行?私盐贩子做得,我偏偏做不得?这井你们让挖我得挖,不让挖?龙登杰,老子还挖定了!” 龙登杰的火气也一下上来了:“王队官,你当真要为难我?我袍哥几十万兄弟,你得罪得起?” “几十万?”王恒岳淡淡一笑:“兄弟没有几十万人,兄弟不过两百人枪!可洋人我打得,土匪我打得,你龙登杰,老子一样打得!” 龙登杰勃然大怒,一拍桌子,正想发作,却看到王恒岳猛然也是用力一拍桌子:“刘思海!” “在!” “近日革命党作乱猖獗,王恒岳身为一方军事主官,自有剿灭革命党之本分!查,给老子查!进荣县的,出荣县的,那些运盐的,盐井上的,都给老子仔细的查!宁可抓错,不可放过!一个个的查,查上一年半载也要给老子查!” “是!” “两位,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一看事情要僵,李燊春赶紧起身打起圆场:“大家都是自己人,不要翻脸,坐下慢慢说话,慢慢说话。” 王恒岳一是真怒了,二来也是赌上一把。以目前自己的势力,哥老会还真得罪不起。哥老会在四川广有门徒,尤其是在湘军中的影响巨大,那是因为革命党人为了联络和引导哥老会,大力宣传哥老会乃太平天国李秀成、李世贤等派洪门中人潜入湘军而创立。 可自己要不这么做,输了这一阵,将来做任何事情势必都牵手绊脚,再离不开哥老会的影响。 龙登杰同样也不想真的得罪王恒岳,事情闹僵了同样对自己和龙家也没有好处。 哥老会说起来只是一个有影响力的帮派组织,甚至还被朝廷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视为“邪教”,而保护盐商,也是不为官府认可的。王恒岳又是正经的朝廷官员,手中握有军队,真要向他自己说的那样,处处刁难盐商,以查革命党的名义让盐井无法开工,运盐无法正常进行下去,只怕不要几天盐商就会叫苦连天。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自从王恒岳到了荣县之后,一连做了两件漂亮事情,深得荣县父老爱戴,身后还有哥老会也轻易得罪不起的赵熙在为他撑腰。两边撕破了脸,弄到后来只会是两败俱伤。 王恒岳和龙登杰都各有心思,谁都不想走到最后一步,眼下既然李燊春打圆场,两人也是顺势坐了下来。 李燊春和李淇章低低说了几句,陪笑说道:“二位,和气发财,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王队官有王队官的难处,龙大爷也有龙大爷的苦衷。大家同在荣县,朝夕相处,本该守望相助,荣辱一体才是,这么闹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看笑话?” 说着先劝王恒岳道:“王队官,龙大爷不是不肯,而是万一坏了规矩,怕是不好管教他人,这点还请王队官务必谅解。” 王恒岳收了怒气:“李县说的是,是本队官鲁莽了些。” “王队官大量。”李燊春竖了一下大拇指,随即对李淇章使了个眼色,李淇章会意,对龙登杰说道:“龙大爷,王队官的苦处你也看在眼里了,实在是真正没有办法了,这才转到盐井之上,将来我荣县还少不了要王队官出力之处,不过两口盐井而已,便是打了又有如何?你我不说,有谁知道是王队官打的盐井?官面上有我们在,盐商那,还不是你龙大爷的一句话解决的事情?大家笑着把银子赚了有何不可?” 此时二李一门心思想着王恒岳的盐井一旦打成,自己大有好处,居然都是不遗余力的劝说起龙登杰来。 龙登杰微微点头,只要不说出是王恒岳的盐井,这倒可以设法。花花轿子人抬人,同时得罪了当地父母官和拿枪把子的可没有什么好处。只是这面子上一时下不来。 他的表情王恒岳都看在了眼里,举起杯子说道:“龙兄,方才兄弟多有冒犯,这杯酒就当是兄弟赔罪的了,请!” “请!”龙登杰释然,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王恒岳放下杯子说道:“这打盐井之事,兄弟是决不出面的,这位是邓勇邓先生,将来就替兄弟打理一切,还望龙兄多多照应。” 邓勇起来和几人做了礼。 这事算是谈成了,当下几人又议了好一会,王恒岳这委托邓勇全权负责,二李负责盐照,龙登杰负责地方上的事。打出来的盐井,李燊春占二成,李淇章占一成,龙登杰占二成,王恒岳独占五成。 两相说定,皆大欢喜,举起杯子来连干几杯,气氛融洽已极。 正在这时,忽然杨方云在贺春堂伙计的带领下匆匆走进,面色凝重:“王队官,紧急军务,请王队官立刻回营!” 第四十八章 “打不过,也要打!!!” 成都。 四川总督赵尔巽、提督马维骐、三十三混成协协统钟颍这些四川要员齐聚在总督府中。 赵尔巽面色冷峻:“诸位,刚刚收到全权驻藏大臣、兼领川滇边务大臣赵尔丰大人由康定府发来急电,根据密报,波密土王再反,正集结叛军准备对巴塘发起攻击!赵大人积极准备,一为挫败波密土王叛军,二则欲借此机会,进军西藏,平定西藏全境!尔赵大人处兵力不足,故请调我川军增援!” “岂有此理!”马维骐怒不可遏:“自波密土王归顺我朝以来,屡次叛乱,形势一有变化,立刻投降。屡叛屡降,始终都为我朝廷心腹之患。今又再度密谋叛乱,是可忍孰不可忍!马某虽然老迈无用,亦愿起我川军,与波密土王决一死战!” “何劳马军门亲往!”钟颍起身而道:“自凤凰山编练新军至今,新军已成!钟颍愿领三十三混成协前往平叛!” “好!”赵尔巽大声说道:“我原本也是这个意思,三十三混成协练成至今,尚未真正一战,今钟协统既然愿往,本督无有不准!钟协统,巴塘危在旦夕,可尽速前往平叛!” “是,卑职领命!” 赵尔巽沉吟一下:“钟协统,那个,那个第二营第一队的王……王恒岳,又是打洋人,又是灭土匪,风头劲得很。前些日子还和洋人搅在一起,以一个小小队官,居然和总督、提督并肩而战,当真威风。钟协统何不以其为前锋?” 钟颍一怔,这个王恒岳的名字他是听过的,好像是走了叶宣标的门路,结果在荣县很做了一些事出来。 可这么个小小队官,居然被督宪大人亲自点将,也算是一件稀罕事了…… “什么?让我第一队为全军前锋?”王恒岳得知这个消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正是,听说这是总督大人亲自点的将。” 王恒岳点了点头,自己怎么就忘记了西藏那么一档子事?那个波密总管,也就是所谓的波密土王自己是值得的。 藏族传说,波密土王家族出自吐蕃赞普。早在雅隆地区的悉补野部落建立吐蕃政权时,博窝地方已形成了独立的部落。吐蕃止贡赞普被杀后,其子恰墀逃到博窝。十几年后,悉补野族人从博窝迎立恰墀为赞普。波密则由止贡赞普的后裔统治。 清代初年,波密地区维持着半独立状态,仅在名义上臣属于西藏地方政权。波密土王的统治范围包括今天波密县、墨脱县、林芝县的部分地区,势力最大时控制十八个宗。其统治中心在今波密县古乡噶朗村,故又被称为噶朗王。今其地有噶朗王宫遗址。清康熙五十六年,蒙古准噶尔部军队入藏,烧毁了噶朗府邸,波密土王迁至索瓦卡。 雍正、乾隆年间设立了驻藏大臣和噶厦,使拉萨的地方政府对卫藏各地的统治力空前加强。噶厦在下波密地方设置了博窝、波堆、倾多等宗,并向各地征收赋税、支派乌拉差役。 道光元年,波密土王尼玛结布病死,无子嗣。其下土官扎布、曲杰·旺秋饶丹各据一方,并于道光十四年归顺朝廷。但是到了次年,扎布自恃地险,率众抢劫商旅,并袭击边坝、硕般多等处驿站。道光十六年,官兵剿灭了扎布势力,同时封旺秋饶丹为噶朗第巴,承认了波密土王的势力。此后,朝廷允许波密地方仅向噶厦交付酥油差。 自嘉庆年起,波密土王共历七代。 清末,波密部众经常剽掠过往商旅,并与川军发生冲突。“同治年间及光绪五、六年皆屡次投诚,屡次背叛。自恃地险民悍,不时出剿抢劫,焚杀重案,无岁无之。” 这个波密土王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今日叛、明日降,叛了再降、降了再叛。 驻藏大臣赵尔丰会同川军新军三十三混成协的平叛,乃是赵尔丰在驻藏大臣位置上做的一件天大的好事。 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第一队却成为了全军前锋! “大人。”俞雷忧心忡忡:“我第一队虽然略有规模,但终究新成,而打的唯一一仗,也只是和土匪打的。生员听说西藏叛军素来彪悍,而且后面似乎又有英吉利人相助,武器一点也不逊色我们,要不然也不敢屡次反叛。生员担心……” “担心也要出兵!”王恒岳打断了他的话,面色从来没有过如此凝重:“他彪悍也好,有英国人帮助也罢,总之这仗我一定要打,这前锋我一定要当!打的过要打,打不过,也要打!” 部下凝神倾听,王恒岳深深呼了口气: “别的吃亏的事情,我是不会去做的,但此事事关国家领土,事关西藏要局,哪怕第一队打的就剩下老子一个人了,老子也要大到底!” “是!打的过要打,打不过,也要打!” 王恒岳从来也都没有像现在这样,那么渴望的打一仗! 这仗不是打土匪,要不是打自己人,打的,是叛军! “邓先生,淇枫,你们加紧办开采盐井之事,不可耽误。”王恒岳吩咐道。 “是。” “俞雷、杨方云留守荣县,我再给你们留下三十名士兵,你们唯一的任务就是稳定住荣县的形势!” “遵命!” “邓夏、皮特,武装卫队同样留在荣县,抓紧在瓜瓢山的操练,一旦荣县有变,立刻协助!” “遵命!”邓夏大声应了,皮特却连声说道:“王,让我和你一起去吧!” 王恒岳想了一下,把皮特留在这里,天知道这个洋鬼子会给自己惹出什么事情来,想了下,也答应了皮特的要求:“其余各部,今日准备,明日凌晨出征,朝夕不得耽误,务必在第一时间赶到巴塘!” “谨遵大人将令!” “还有。”在那想了一下,王恒岳又说道:“这次和剿匪不太一样,剿匪轰轰烈烈出征,平叛不妨悄悄出城,等到我们离开后,再让荣县的人知道。要让他们知道,我们是为国家打叛匪去的,谁在这个时候闹事,就是要和我当敌人!” 第四十九章 激战巴塘 “好!” 赵尔丰大喜,环顾麾下众将:“四川总督赵督宪已经出兵,第三十三混成协一标人马正星夜赶来!” 这西藏叛乱,其实早在赵尔丰的计划之中。 前两年,清政府在发生驻藏大臣事件后,马上调赵尔丰去平乱。 赵尔丰受命之后,立刻筹集人马,直取巴塘。赵尔丰很顺利就剿办了巴塘七村沟,声名大震。朝廷见他这么能打,马上任命他为川滇边务大臣,处理藏区及川滇地区的事务。 当时川滇边区和西藏地区的政治军事形势都十分之紧张。1888和1904年,英军曾经两次入侵西藏,而清政府用人不当,更为紧张的形势火上添油。 赵尔丰上任之后,马上大力推进改土归流,兴办文教,令当地的经济生活状况有了不少的改善。 所谓“改土归流”,指的当地原来实行土司制,由当地传统的土司管理地方。这些土司因为不受朝廷节制,也不能调换,所以渐渐就成了土皇帝。而且权力造成腐败,不少地方的土司因为山高皇帝远,在当地自把自为,作威作福,压榨当地居民,已经不再受人拥戴。而“改土归流”,就是将原来的土司制,改为流官制,由朝廷派官员管理地方,定期流动,避免了原来土司制自成一国,不受节制的问题。 到了光绪三十四年,因为处理川滇事务有功,赵尔丰加任驻藏大臣,全权处理藏区事务。当时西藏方面的亲英势力听说大力推行改土归流的赵尔丰要入藏,当然大惊失色。他们一面调集兵力,准备抵挡赵尔丰,一面上表朝廷,告赵尔丰的状,并且要求清政府按唐朝吐蕃的旧疆域,划出“大西藏”归其管理。 在光绪和慈禧先后死后,这些西藏亲英势力认为现在朝廷不稳,叛乱的机会到了!而唆使波密土王对巴塘的进攻,正是一次试探! “过去要打他们,朝廷未必肯准,现在他们自己先发动叛乱,可就怪不得我了!”赵尔丰笑道。 “大人,这仗应该怎么打,还需谨慎考虑。” “不错。”赵尔丰点了点头,在那沉吟一会:“命令巴塘的崔廷杰,一旦叛军发动进攻,不许主动进攻,只许防御。死死守住巴塘,不许让叛军前进一步!” “大人的意思是?” 赵尔丰笑道:“他们打的越凶,将来我打他们也就越有理由,朝廷要怪可也怪不到我的头上了。” 一众部下听了,都露出笑容,一个游击略略有些担心:“大人,我在巴塘不过只有百余人马,武器又不精良,我怕崔廷杰守不住。” 赵尔丰略略有些沉默:“守不住也要守。如果崔廷杰为国尽忠,那本大臣自然会为他向朝廷请功!” 部下们瞬间就明白了赵尔丰的意思。 哪怕巴塘丢了,要想收复也是旦夕之间的事情。死了一个崔廷杰,等于给了赵大人一个大开杀戒,彻底平定西藏的借口。 崔廷杰和巴塘百余守军的死,可以换得西藏太平,可以换得赵大人的万世英名,他们也算称得上“死得其所”…… “崔队官,崔队官,叛军上来了!” “弟兄们,进入各自位置,准备战斗!”崔廷杰的声音在弟兄们的耳边响起:“无论如何都要守住巴塘,不许放叛军前进一步,违者格杀勿论!” 枪声在瞬间响起。 前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叛军,端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守军的枪声响了,叛军倒下一片,但后面的,随即又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了过来。 “打,打啊!”崔廷杰嘶声力竭的吼着:“我已派人求援,弟兄们,守住啊,援兵马上就到了!” 百来个兄弟人人咬牙切齿,振奋精神。 这里是叛军进攻的第一线,无论如何也都不能丢了! 枪声四起,硝烟弥漫。 守军只有一百零二个兄弟,叛军一眼看去,足足有四、五百人的样子,而且还有可能继续增加。 这些叛乱其实并不是什么秘密,今天平、明天反,日复一日而已。唯一让崔廷杰不明白的,是之前已经有过多次零星冲突,自己接二连三请求上峰增兵巴塘,可上峰为什么始终没有任何的动作? 崔廷杰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可巴塘的这些兄弟,不过是赵尔丰全盘计划中一颗随时可以牺牲掉的棋子而已。 崔廷杰不会想到这一层,他也不会去过多考虑,反正既然上峰命令自己坚守在这里,援军未到之前一步也都不能后退! “王崇现,带十个弟兄去左面,那里叛军攻的很凶!”崔廷杰拉着嗓子吼道。 “是!”第三棚棚目王崇现也大声应道。 第一次的进攻被打退了,但很快,叛军没有经过任何调整,第二次又涌了上来。 弟兄们不停的把子弹发射出去,前面的尸体倒下了一层又一层,但叛军却一点退缩的意思也都没有。 “砰”的一声,一个守军兄弟倒下了,鲜血“突突”的从他的胸前冒出来,他竭力挣扎着,可无论如何也都站不起。他的身子在血泊中蠕动了几下,然后终于不再动弹…… “龟儿子的,老子和你们拼了!” 身边的同伴眼睛红了,不要命的站了起来,“砰”的放了一枪,打倒了一个看起来最凶悍的叛军,但随即,一颗子弹也穿透了他的身体。 他晃动了几下,软软的倒了下去…… 伤亡正在增大,叛军正在用从英国人那得到的武器,杀伤着守军士兵们。 崔廷杰的吼声,从第一声枪响开始就没有停止过,他在竭力鼓励着自己的弟兄们,竭力指挥着防御每一寸土地。 叛军的攻势也在逐渐加强,他们一次次的被打退,又一次次的冲上来,完全不去顾虑什么伤亡。 “崔队官,伤亡太大,伤亡太大!”王崇现冒着弹雨冲了过来:“援军怎么还没有到?这么打下去不行啊!” “不行也要顶下去,援军不到也要顶下去!”崔廷杰红着眼睛,随即长长叹息了声:“巴塘不能够丢,再难也要让弟兄们顶下去,巴塘丢了,你我,这里所有的人都将成为罪人,我担不起这个骂名啊!” 第五十章 援军啊,援军啊! “崔队官,援兵呢?为什么援兵还没有到啊!” “崔队官,弟兄们死的太多啦!援军在哪里啊!” 面对着弟兄们一声比一声急促的询问,崔廷杰茫然的摇了摇头。 援军呢?援军究竟在哪里? 要不了几个时辰就能到达的援军,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赵大人呢?难道到现在赵大人还不知道巴塘正在遭受着叛军的猛烈攻击吗? 弟兄们一多半在叛军的猛烈攻击下受伤、阵亡了,弟兄们已经尽力了,顶着比自己多几倍的敌人,死死坚守到了现在,可是援军却一点影子也都没有。 “不打了,不打了!”忽然有人叫了出来:“老子们是来当兵吃粮的,不是送死的!” “不打了,不打了!”又有人叫了出来:“老子家里还有婆娘娃子!” “不打了,不打了!” 更多的人叫了起来,有人干脆扔下了手里的武器,怒气冲冲的想要离开这个随时随地都充满了死亡威胁的地方。 一个人带头,所有的人都动起来了。 崔廷杰一下急了:“不许走,谁敢后退一步,格杀勿论!” “来啊,有本事来啊!”一个棚目愤怒的吼了起来,一把撕来了衣襟:“崔廷杰,有本事你朝老子这打啊!老子死不在叛军手里,你有本事打死老子!” “呼啦啦”的,后面十多个当兵的一齐举起了枪,虎视眈眈的对准了崔廷杰! “你们想做什么!”王崇现急了,也带着自己的手下举起了枪,护卫在了崔廷杰的周围。 叛军正在准备新的一次进攻,而这里的内讧,却是一触即发! “不许拿枪对着自己弟兄!不许拿枪对着自己弟兄!”崔廷杰急了,一把推开身边人的枪,来到那些闹事的士兵面前,和那个带头的棚目四目相交,死死盯着。 棚目有些心虚,拿枪的手低垂了些:“崔队官,兄弟们不是对着你的,可我们打到现在,死了那么多人,也算尽责了哈!你就放兄弟们一条活路吧!” “不能走,不能走……”崔廷杰缓缓的摇着头,然后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动作:他,缓缓的跪倒在了地上! 弟兄们大惊失色,崔廷杰面色惨白,几乎是在那里哀求:“弟兄伙,我崔廷杰今天给你们下跪了!崔廷杰没用,是个废物,请不来援军,可这里真的不能丢啊!巴塘丢了,兄弟伙这一辈子都再也抬不起头来了!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再守两个时辰,最后两个时辰!我给你们磕头了啊!” 崔廷杰“咚咚”的在那里磕着头,声泪俱下。带头闹事的棚目咬了咬牙,暴怒的转过了头:“狗日的赵尔丰!老子要死了,做鬼也都不放过你!走啊,走啊,兄弟伙,崔队官都给我们跪下了,都别不要脸了,都死在这里吧!” 弟兄们垂下了枪,扔掉武器的,重新拣起了武器,默默的转过了身子,默默的进入到了他们的战斗岗位。 王崇现扶起了崔廷杰,崔廷杰的眼泪一滴滴的落了下来。 援军呢?赵大人,援军再不来,巴塘就真的要丢了啊…… “又被打退了吗?”巴朗格日杰面色铁青。 “总管。”哈桑有些畏惧:“那些官兵好像不要命了,我们的人冲了十几次了,次次都被他们打了下来。” “巴塘必须要拿下!”巴朗格日杰瞬间爆发,暴怒的挥动着手:“赵尔丰的大军很快就要到了!拿下巴塘,和汉人决一死战!” 哈桑张了张嘴,有些畏惧。 必须要按照总管的意思去做,不然即便不死在汉人的枪下,也会被总管砍掉脑袋。 他拔出了枪,露出了一只左臂,嘶声力竭的道:“赤贡赞普的勇士们,跟着我冲!砍下汉人的脑壳子,喝光他们的血啊!” 叛军们的斗志被这一句话重新点燃,他们挥舞着手里的枪,嘴里发出“嗷嗷”的叫声,又如同一群蝗虫一般密密麻麻的涌了上去…… 硝烟包裹着巴塘的每一寸阵地。 刺鼻的血腥味,夹杂着一声声的惨呼,让这里变成了一座令人恐惧的地狱。 崔廷杰倒在了地上,浑身都是鲜血,两颗子弹洞穿了他的身子。 又坚守了快有两个时辰了,可一点援军的影子也都没有。 疼,伤口处撕心裂肺的疼,崔廷杰从来也没有想到,被子弹打中会是这样的疼。 他看到那个带头闹事的棚目也受了伤了,血“突突”的从伤口处流出,棚目努力抬起手来,朝崔廷杰招了招手。 崔廷杰一点一点爬着,挪动到了棚目的身边,棚目一张嘴,血就从他的嘴里冒了出来,他吃力地道:“崔队官,两个时辰……到了吧……” “到了,到了。”崔廷杰艰难的点了点头。 “援军呢?援军在哪里?”棚目的眼神涣散:“弟兄伙都相信你,可你……不带这样骗人的……” 崔廷杰茫然的摇了摇头,他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援军为什么还没有来,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援军。 “赵尔丰,王八蛋,狗日的!”棚目嘶声大吼一声,然后头朝边上一垂,永远的停止了呼吸。 崔廷杰哭了,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兄弟死在面前,却一点办法也都没有。 王崇现冲到了他的身边:“崔队官,不成了,真的不成了啊!弟兄们都快死光了哈!援军究竟在哪里啊!” “崇现,我不成了,你负责指挥。”崔廷杰死死的握着自己部下的手,带着哀求说道:“死到最后一个人,也不能后退一步。不当罪人,我们死也不当罪人。” 他的手握的是那样的紧,一点也都不肯放松。当看到王崇现努力点了点头,崔廷杰才如释重负的长长松了一口气。 战火中,兄弟们在奔跑,在射击,在死亡…… 崔廷杰看到了,所有的一切他都看到了。可是,赵大人却看不到!崔廷杰流着泪,猛然对着探空大声吼着:“赵大人,赵大人,你看看,你看看啊!弟兄伙都死光了,死绝了!老子对得起你了,援军到底在哪里啊!” 第五十一章 剿灭叛军,格杀勿论! “王大人,前面就是巴塘了,从枪声听打的好像很激烈!” “王大人,查清楚了,巴塘只有不满一队守军,从昨天打到今天了,死伤惨重,怕是撑不下去了!” 王恒岳勒住了马,皱了一下眉头:“不对啊,援军早就应该到了,怎么我们都到了,赵尔丰那一点动静都没有?” “确实没有援军,叛军总有五七百人的样子,攻势很猛!” 马啸勒马来到王恒岳身边,低声说道:“大人不知道赵尔丰为什么不派援军吗?” 王恒岳略略想了一下,随即明白:“难道……” 马啸淡淡一笑:“不错,和大人想的是一个意思。赵尔丰早就有解决西藏问题的决心,叛军打的越凶,我们的人死的越多,赵尔丰就越有借口。巴塘只有一枚棋子而已。” 王恒岳默然无语。 从彻底解决西藏问题来说,赵尔丰的举动无疑是让人钦佩的。但是手段却有些残忍。这样的人,做这样的事,你不能说他做对了,可也不能说他做错了。 做大事的人,或者都是这样的吧! “巴塘守军死伤如此惨重,却未后退一步,赵尔丰的目的也达到了吧?”王恒岳冷冷地道:“目的达到了,老子就不能让巴塘守军死绝!全队集结,准备进攻!” “大人,要不要先知会一下赵大人我们到了?”马啸有些犹豫。 “知会?再去知会巴塘就没有一个活人了!老子管不了那么多了,老子打的是叛军!”王恒岳的声音一下变得严厉起来。 “是!打叛军!” “全队集合!” “全队集合!” 各排长、棚目的声音一声声响起。 “报告队官,第一队全队集结完毕!” 王恒岳来到弟兄们的身边,看了他们一眼,朝后指了指巴塘方向:“弟兄们,巴塘守了一日一夜了,那里的弟兄们完成了任务,现在轮到老子们了!老子带着你们杀过土匪,现在老子继续带你们杀叛军去!手底子都给老子利落着点,剿灭叛军,格杀勿论!” “剿灭叛军,格杀勿论!” 一百五十号人的声音炸雷一般响起。 王恒岳翻身上马,“嚯”的一下拔出战刀: “全体都有,目标巴塘,杀!” “杀!” 身后是如雷一般的呼声,王恒岳一夹战马,战马发出嘶鸣,扬起四蹄,电闪雷鸣,朝前疾驰而去! “杀!杀!!” 戴着大盖帽,穿着灰色军装,手拿新式武器的新军士兵,跟在王恒岳的战马后,潮水一般蜂涌而出! 打土匪不算什么,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巴塘之战才是真正的新军首战! 首战必胜! …… 叛军已经冲进了巴塘,王崇现带着弟兄们,红着眼睛和那些凶狠的叛军绞杀在了一起。 他们就剩下三十来个人了,没有地方可逃了,也不必逃了。既然早晚要死,就死在这吧。让这些叛军看看,川军里没有一个是孬种! “杀,杀!!” 崔廷杰依在一堵断墙边,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挥动着指挥刀,任凭着血不断流出,任凭着生命一点点的流逝,他在尽着最后的努力,指挥着最后毫无希望的战斗! 死,也要死的像个军人的样子! 一个叛军冲到了他的面前,举起刀恶狠狠的朝着崔廷杰砍了下来。 崔廷杰奋力一挡,但他的力气早已流光,手中的刀远远的飞了出去,他就这么看着叛军的刀落在了自己身上…… 一刀,又是一刀。 崔廷杰倒在了血泊中,无法躲避,无法挣扎,他不甘,真的不甘,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杀!!!” 忽然,暴雷般的吼声响起。 崔廷杰勉强睁开了眼睛,在他生命完全消失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一个年轻英武的军官,骑在一匹雄壮的战马上,手里挥舞着一把雪亮的军刀,一刀就把那个叛军的脑袋砍成了两半。 在他的身后、身边,到处都是威武的士兵们!他们呐喊着、嘶吼着,用他们手里的武器,不断射杀着一个个的叛军! 援军,援军终于到了! “你是谁……”崔廷杰虚弱的问道。 他听到了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句话: “六十六标第二营第一队,王恒岳!” 崔廷杰听到了,然后,如释重负的出了一口气,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剿灭叛军,格杀勿论!”王恒岳战刀向前,厉声怒吼。 “剿灭叛军,格杀勿论!”那,是第一队士兵如雷的呼声! 到处都是穿着灰色军装的士兵,他们如猛虎一般冲进了叛军之中,成片成片毫无准备的叛军,又成片成片的倒下。 “杀!杀!” 那些第一队的军官们,带头砍杀。手中的军刀闪电一般落下,带起的,是一片片的血花。 “杀!杀!” 一队新军士兵冲了过来,半跪在地上,举起手中的步枪,瞄准,射击。一阵排枪过去,一群企图冲上的叛军惨叫着倒在了血泊之中。 “杀!杀!” 所有出现在战场上的官兵,他们的勇猛、他们的锐气,让叛军为之胆寒。这些从天而降的士兵,如狂风一般席卷战场! 新军首战,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却是如此的锐利,这一点甚至连王恒岳都没有想到。也许,是巴塘守军浴血奋战的精神鼓舞到了他们;也许,是巴塘守军巨大的死伤激怒到了他们! 这里是汉人的土地,叛军,从这里滚出去! 王崇现怔怔地看着这一切,看着,看着,他终于再也把持不住自己,“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放着大哭:“崔队官,崔队官,援军啊,援军啊,援军终于来了,你看到了吗!” 崔廷杰再也看不到了,那些已经死去的弟兄再也看不到了…… “男子汉大丈夫,哭个鸟!”一个年轻的军官跃马冲到了他的身边:“是汉子的,拿起家伙,跟着老子杀叛军去!” 王崇现站了起来,紧紧的握住了手里的武器,问了一句和崔廷杰死前问的一模一样的话:“你是谁?” “六十六标第二营第一队,王恒岳!” 第五十二章 有敢死战者,随我来! 巴塘。 整个战场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在突如其来的援军打击下,好不容易才冲进巴塘的叛军再度被打退了。 战场上到处都是尸体,血的味道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尸体被分了开来,自己人的,叛军的。 王崇现带着残存的兄弟来到了王恒岳的面前:“王队官,多谢你们救命之恩。崔队官死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王恒岳收起那把沾满了叛军鲜血的战刀:“跟着老子,杀叛军,帮你们崔队官报仇去!” “是,跟着王队官,杀叛军,报仇去!” 李逸风匆匆赶了过来:“大人,赵尔丰来了。” “赵尔丰,狗日的,老子杀完了,他来了。”王恒岳嘀咕了声,赶紧迎了过去。 远远看到赵尔丰带着大队官兵赶到,王恒岳大声说道:“三十三混成协六十六标第二营第一队,前锋王恒岳奉命增援!” “王恒岳?我好像听过你的名字,那个打了洋人的王恒岳吧?”赵尔丰点了点头,朝周围看了看,一地的尸体让他有些惊讶:“这些都是你做的?” “回大人话,叛军猖獗,恒岳带兵赶到,叛军已经攻入巴塘,恒岳不及请示,擅自引兵增援,请大人恕罪!” 听面前这个队官一口一个“恒岳”,“卑职”也不肯自称一声,赵尔丰略有不悦,不过听说这人是从美利坚国归来的,想也不懂我国军中规矩,当下也不计较:“王队官,打的不错,本大臣奉命镇守藏地,听到叛军作乱,急忙带兵赶到,不想还是迟了一步,若非是你,巴塘已经落到叛军手里,记下你的头功。” 王恒岳谢了,心中却大不以为然,不是你迟到,而是你根本就不想救! 赵尔丰环顾众将:“藏人反复,屡降屡叛,今本大臣奉命镇守藏地,全权总督,欲借此机会,彻底平定西藏全地,诸位可有信心,跟随本大臣建功立业?” “我等愿随大人,平定藏地,建功立业!” “好!”赵尔丰大声赞了一句,随即又道:“本大臣计较已定,兵分两路,本大臣所率之军,由东攻击,沿贡觉、瞻对而行,定波密,直取白马岗!三十三混成协六十六标,为西路军,沿江卡,到旁西,克定德登、拉多,越过丹达山,直扑江达宗,剑指拉萨!剿灭叛军,克定西藏,只在今朝!” 一众人听的热血沸腾,不能自己。 赵尔丰忽然大声道:“王恒岳!” “在!” “你虽只有一队,可愿为再为西路军前锋!” “我第一队虽兵不满二百,但巴塘首胜,锐气正足,愿为前锋,剿灭叛军,万死不辞!” “好,好一个剿灭叛军,万死不辞!”赵尔丰大声赞叹:“你立刻出发,本大臣为全军主帅,节制川滇边防,待钟颍率主力到达,必然命其全力增援!” “是!” 王恒岳大声应了,返过身,让人牵来战马,翻身上马,集合全队官兵,厉声道:“诸君,我再为全军前锋,克定西藏,无上殊荣!再不奋发图强,建立功勋,更待何时!有敢死战者,随我来!” “愿随队官死战!”齐刷刷的回答,响彻云霄。 王恒岳回转头来,对赵尔丰放声大笑: “赵大人,我在拉萨等你!” 战刀出鞘,一指前方: “全体都有,灭叛军,定西藏,随我来!” 第一队官兵呼啸着跟在王恒岳马后,汹涌而出! 赵尔丰身边一名将官微微皱眉:“此子何其狂妄!” “此子何其骁勇!”赵尔丰却赞道:“我料其去必能成事!” 说着面色一沉:“严令钟颍尽速向前突进,命令石封荣之第二营,必须尽快和王恒岳汇合。我东路军即刻出发,不得片刻耽误!” 平定西藏的大幕,轰轰烈烈的拉开了…… “大人,前方就是江卡,进攻巴塘的叛军首领巴朗格日杰兵败后已经逃至此处!” “叛军有多少人?” “五百多人,还有当地人的协助。” 王恒岳朝后看了一眼,士兵由驰援巴塘之后,没有得到片刻歇息,一路奔到江卡,已露疲态,正想下令休息,边上马啸忽然道:“大人,不可歇息。我军新得巴塘之捷,士气正足。军虽疲劳,然叛军一路败退,同样疲劳!正可借着此时,一鼓作气,荡平江卡!” 王恒岳微微点头:“李逸风!” “在!” “你的枪比叛军的好,你的子弹比叛军的足,你的士兵比叛军的勇,你的刺刀比叛军的快!克定西藏,大功一件,你还在这里等什么?” 李逸风一言不发,走到自己队伍面前,拔出战刀:“全体都有,听我口令!第三棚、第四棚火力掩护;第一棚、第二棚上刺刀!剿灭叛军,格杀勿论!” “呼啦啦”的,刺刀雪亮! 李逸风战刀向前,厉声而道: “目标江卡,前进!” 枪声一瞬之间在江卡响起,刚刚跑到这里,惊魂未定的巴朗格日杰一下跳起:“什么事,什么事?哪里来的枪声?” “总管,总管,官兵,官兵杀来了!” “什么?官兵杀来了?”巴朗格日杰大惊失色:“这么快?” “是真的,是真的,大队官兵已经杀进来了!气势汹汹,见人就杀,挡不住啊!” 巴朗格日杰惊恐中连衣服都忘记穿,在部下的护卫下匆匆跑了出去,跳上马,这时听到枪声离自己越来越近,急的叫声叫道:“挡住,挡住,一定要给我挡住!” 他自己拼命的用鞭子打着马,不要命的跑了出去。 “杀,但见叛军,格杀勿论!” 跟随着第二排冲进江卡的王恒岳,大声指挥着自己的部队。 叛军已成惊弓之鸟,江卡一战,不费吹灰之力! 叛军大量的死在了新军枪下,到处可以见到惊慌的举起双手投降的叛军。王恒岳叫过第一排排长谢水向:“东流,巴朗格日杰必然朝旁西逃跑,你排千万不要怕辛苦,一路尾追下去,我将紧随你后,形成合围之势!” 谢水向的回答之中没有任何迟疑:“遵命!” 第五十三章 杀!! 在赵尔丰平定整个西藏的计划中,西路军并不是主力,而是做为牵制力量使用。尤其是王恒岳指挥的全军前锋,不过一队之数,能够在主力达到之前打下江卡已经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了。但是事情的发展,却完全出乎赵尔丰的预料。 元月十七日,六十六标第二营第一队在王恒岳的指挥下,闪电夺取江卡,十八日,谢水向之第一排对旁西发起进攻,下午,巴朗格日杰仓皇逃离旁西。 第一队在夺取旁西之后,稍做停歇,随即直扑德登。 十九日,王恒岳夺取德登,巴朗格日杰再向拉多逃窜。 而打疯了的第一队,以旋风之势紧追不舍,死死咬住了巴朗格日杰的叛军。 二十日,已呈末日之势的巴朗格日杰,在拉动集结起全部叛军残部,胁裹当地军民,拉开架势,要与第一队做最后之决战。 对面浩浩荡荡的都是叛军和被临时强拉来的当地民众,不下千余众,声势浩大。 可惜少了几挺重机枪,要不然对面的那些人只可能成为活靶子,王恒岳略略有些遗憾。 战刀出鞘:“全体都有,第一队,集合!” 看到对面拉开的进攻架势,人多势众的巴朗格日杰有些惊慌,自己这里不过是些乌合之众,而对面的,却是一路尾追自己的精锐之师! 哈桑也同样心虚,咽下了一口口水:“总管,我听汉人们说过,要趁敌人还没有站稳脚跟的时候发起突击,这样就有取胜的可能。” 巴朗格日杰已经完全没有了主意,他咬了咬牙:“赤贡赞普的勇士们,活佛能够赐给我们力量。打败汉人,我将给你们一眼看不到头的土地,最肥硕的牛羊!冲啊!” 土地和牛羊激励起了叛军们的士气,黑压压的人群开始向着对面压了过去…… 王恒岳轻蔑的撇了下嘴。 这是一个由枪和子弹统治着战争的时代,对面的那些人,除了真正的叛军,绝大多数人甚至是赤手空拳,这样的战斗,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可言。 他慢慢的举起了刀:“瞄准!”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冲上来的人群。 一眼看去,如同一群蚂蚁一般。王恒岳轻轻叹了口气,这其中有许多都是被胁迫的无辜者,对于战争来说,他们只是牺牲品而已。 举着刀的手落下来的非常缓慢,但从嘴里迸出来的那个字却是清晰可闻:“放!” 枪声响了,一排叛军倒了;又是一阵枪声,又是一排的叛军倒在了血泊里! 这是一场可怕的屠杀,第一队的所有官兵,就如同在那训练一般,轻松的瞄准,轻松的射击,而伴随着每一阵的枪声响过,消失的是无数的生命。 空着双手的叛军,也许他们中不缺乏有勇气的人,但这却已经不是勇气能够主宰战争胜负的年代。 鲜血和死亡弥漫着战场,骇人的枪声从第一声开始就没有停止过。 只是很短暂的时间,在叛军所谓的“冲锋道路”上,已经积累起了厚厚的一层尸体。 真正拿着武器的叛军,大多躲在了后面,而死去的大多数,其实都是被巴朗格日杰胁迫来的无辜者而已。 终于,心理上的最后一道防线,也随着可怕的杀戮而崩溃了。 那些藏民发出了惊恐的叫声,如鸟兽一般四散,无论巴朗格日杰的死忠亲信们如何开枪威吓,却已经根本阻止不了这样的溃散了。 王恒岳战刀向前: “全体都有,上刺刀!” “哗啦啦”的响声过后,无数雪亮的刺刀在太阳的照射下泛出了耀眼的光芒。 “目标拉多,前进!” 端着刺刀的士兵们,整齐的列队向拉动迈进,已经没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挡住他们了。 这一天,将会成为巴朗格日杰的末日! 叛我中华者,杀! 王恒岳又觉得有些遗憾了,可惜现在自己的头上,还是那些昏聩无能的人在那统治着这个国家,他们并不能代表中华。 可最终埋葬他们的那一天,很快就会到了…… “杀!杀!!杀!!!” 士兵们的怒吼铺天盖地的响起。 叛军已经完全乱了,大量的人溃逃,巴朗格日杰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切,声势浩大的叛乱,从巴塘开始竟然一路败到这里!而现在,自己还有什么地方可以逃吗? “总管,跑啊,跑啊!”狼狈不堪的哈桑,大声哀求着。 巴朗格日杰这才反应过来,在亲兵的护卫下,如同一条丧家之犬一般朝拉动狂奔而去。可是他能够跑得了多远? 看着群情汹涌的士兵,看着大声指挥着的王恒岳,皮特忽然发现自己跟着王,是个非常聪明的抉择。 这个人很无赖,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居然敢在赵熙的家门口喝酒吃饭,也敢对着克莱曼敲诈勒索。 但同样的,这个人很勇敢。他能在武器还没有装备上的时候,就和土匪硬碰硬,也能够在只有不到两百人力量的情况下,一路追杀叛军。 跟着他,很好,等自己胸前挂满勋章回到美国的时候,自己将成为一段传奇! “抓到巴朗格日杰了!抓到巴朗格日杰了!” 忽然,震天动地的欢呼响彻战场。 一条腿已经被打瘸的巴朗格日杰,被十几个新军士兵押送着,带着恐慌的出现在了王恒岳的面前。 “巴朗格日杰?”王恒岳斜着眼睛看了一眼。 巴朗格日杰完全被打垮了,他恐惧的点着头,嘴里呜里哇啦的说着什么,但可惜王恒岳一句也都没有听懂。 王恒岳裂嘴笑了笑,慢慢的举起刀来。 “不!”巴朗格日杰恐惧的叫了出来:“不要杀我,我让我的人放下武器,我带你们去拉萨!只求你不要杀我!” “不需要。”王恒岳微笑着摇了摇头:“我自己会剿灭叛军,我自己也能找到去拉萨的路。我送你几个字……” 他微笑着看着巴朗格日杰,然后慢慢的,清晰的,一字一顿地道:“叛我中华者,杀!” 一刀奋力落下,一声惨呼,一道血花飞溅,巴朗格日杰倒在了地上。 血从他的身体里流了出来,大股大股的。 王恒岳笔直的举起了自己的战刀,厉声而道:“叛我中华者,杀!” 第五十四章 “入藏第一险” “大人,大人,喜事,天大的喜事!” 赵尔丰抬起头来,略有不满:“一众大人在此,何事如此惊慌?” “大人,天大的喜事啊,第一队王恒岳,连破江卡、旁西,再破德登,复克拉多,四日日连续四捷,斩叛军首脑巴朗格日杰!” “什么?四战四捷?短短四天时间连克四镇?”赵尔丰猛然站了起来,一脸难以置信。 “正是,四战四捷,巴朗格日杰的首级正在送来!” 边上赵尔丰的部下纷纷站起,连声道贺。赵尔丰大喜过望:“快,给朝廷发捷电,我平藏之军,势如破竹,攻克拉萨,指日可待!” 说着,又急忙问道:“眼下王恒岳在哪里?” “回大人话,王队官正在寻找向导,准备强行翻越丹达山!” “好,好王恒岳,本大臣没有看错你!”大喜之下,赵尔丰忽然想到:“第二营石封荣现在到了何处?” “石管带离江卡还有两日路程。” “混帐!”赵尔丰勃然大怒:“前锋已经准备翻越丹达山了,后队离江卡居然还有两天的路!王恒岳以孤军之锐,锐不可当,石封荣却慢吞吞的!严令石封荣加速行军,明日必须到达江卡,急速行军,尽快增援王恒岳部!” 赵尔丰忽喜忽怒,喜的是王恒岳的速度,远远超过了自己想像;怒的是石封荣身为主力,竟然慢到了如此地步。 新军!新军里如果多出几个王恒岳那该多好…… “大人,向导找到了!” 王恒岳闻言大喜:“快请!” 进来的是个年轻的汉子,身形彪悍,皮肤黝黑,一进门纳头就拜:“草民贾浩洋参加大人。” 王恒岳一怔:“你是汉人?起来说话。” “是!”贾浩洋站了起来:“草民正是汉人。康熙五十九年,朝廷兵分南北两路入藏,驱走盘踞拉萨等地三年的蒙古准噶尔部。云南总镇亦奉命入藏,率兵士六百来到瓦合山顶。所部有人建言,此山著名怪异,万不可留。总镇斥之曰:我从王事,死且不惧,况鬼物乎!于是放炮扎营。是夜大风雪,全军几乎覆没,只残存八人得生。后人感其忠勇,建祠于山麓。草民就是那八个幸存者中一个的后人。先祖逃生后,不愿再回军中,故寻找在此地定居,不敢忘记自己汉人身份,以汉人女子为妻,家中皆从汉俗!” 王恒岳微微点头:“本队官也是奉命前来平叛,要翻越丹达山,想用你为向导,你可愿意?” 贾浩洋神色一变:“大人千万谨慎!丹达山乃康区与藏区的分界线,是茶马古道从昌都到拉萨的必经之地。山势险峻,崎岖难行,号称‘入藏第一险’。尤其现在冬季大雪封山,经过的官商客旅,都要冒着生命危险,不少人就此长眠在雪山之中。” 看到王恒岳眉头紧锁,贾浩洋继续说道:“丹达山,藏名叫作‘夏贡拉’,意为‘东雪山’。丹达山是入藏的必经之路。山势险峻,峭壁摩空,路在悬崖,夏则泥滑难行,冬春冰雪成城。尤其是在冬春形成冰城、雪城的时候,寒气凛洌,刺肌夺目,稍有微风,就有冰崩雪塌之虞。最可怕的是一旦遇有寒风,呼吸会更加困难,甚至会把人活活憋死。过往的路人,只能晕头晕脑地在冰城之间的小路上拄杖小心鱼贯行走,一脚不慎,就会跌落山下,粉身碎骨,故称‘入藏第一险’。当地藏族民众流传着这样一首悲凉的歌谣,‘山顶雪地上脑海一片空白,我连慈爱的父母也忘记了。不要怪我不去拉萨朝圣,是夏贡拉让我无法插翅飞过。’……” 王恒岳看了一眼部下,部下眼里都露出了一丝害怕。 的确,战场上的生死倒也没有什么,可这大自然的威力,却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 “这么说,那么入藏的官员是怎么过去的?”王恒岳皱着眉头问道。 “当地藏人过山,要虔心拜祭山神才行。敬拜的方法,一是要按期到山上煨桑,在香炉中点燃柏枝等有香味的树木或粉末,那股不断向天空升腾的烟雾,表达了对山神的无限敬意。二是在山顶或山口处,有垒好的玛尼堆,逢年过节要在上面挂上一条彩色经幡。这是藏地最常见的一种景象,甚至汉族司机过山口,也会在这玛尼堆或经幡杆上,挂上一条哈达,祈求一路平安。说起来,这丹达山神,却是一位汉人山神。” 王恒岳和一众部下大起兴趣,只听贾浩洋说道:“有位云南参军,过丹达山的时候被冻死了,但却保留了活着时的神态,当地人视为灵异,建祠供奉,由此诞生了藏地最有名的一位汉族山神‘丹达山神’。” 王恒岳忽然哈哈大笑:“山神尚且是我汉人,我有何惧!今我奉命入藏平叛,难道那汉人山神不保佑我,反而去保佑叛军吗?贾浩洋,我就问你我们能不能过!” “能!”贾浩洋的回答斩钉截铁:“若是要平定叛军,草民就算粉身碎骨也要领着大军翻过去,但这一路上必须要听草民的!” “说,你说什么我们听什么!” “入山之前的准备要充分,入山后不得高声喧哗或大喊大叫,否则会狂风大作、雷电交加,或风雪迷漫、雪崩岩塌。甚至不能随意吐唾沫、擤鼻涕,不然轻则头脚疼痛,重则莫名暴死!” 王恒岳微微点头,大声喧哗会招来雪崩,至于后面的,那自然就是高原反应了,只是这个时代的人不懂,以为是得罪了山神才造成这样结果。 “好,你说什么,我们就答应什么!”王恒岳大声说道:“现在我任命你为向导官,全队在此休息一日,准备翻山!” 马啸悄悄说道:“大人,第二营的石封荣还没有到,就算翻山成功,我们也成孤军之势,万一石封荣不敢来的话……” “没有万一。”王恒岳微微笑了一下:“石封荣就算真的不肯过,我也还有一枚棋子可以用!” “棋子?”马啸不太明白。 王恒岳收起笑容,低声说道: “俞雷!” 第五十五章 这该死的雪山!! 荣县。 杨方云走进来的时候,步伐有些匆忙:“刚得到了消息,大人连克四地,兵锋所指,所向披靡,现在正带军准备翻越丹达山!” 邓夏面露喜色,杨方云却忽然说道:“但后军石封荣第二营,却拖沓着不肯尽快和大人会军,我第一队已经到了丹达山,但第二营却连江卡都没有到。” 喜色尚在邓夏脸上,瞬间消逝,拿来地图看了许久:“大人一旦翻过了丹达山,必然对江达宗发起攻击,后军未到,第一队势孤!” 俞雷缓缓说道:“我在成都的时候就听过石封荣的名字,这个人胆小怕死,妒嫉贤能,大人立了那么大的功劳,石封荣哪有不眼红的?再加上丹达山山势险恶,我想那石封荣是不会轻易出兵的。” “那怎么办?大人孤军深入,石封荣不肯动,难道……”邓夏一下就急了。 “无妨。”俞雷微微一笑,似乎胸有成竹:“其实关于石封荣,在出兵前我已经和大人说过,也有了准备,你们来……” 俞雷说了一会,邓夏和杨方云脸上惊疑不定。 等到他把话说完,邓夏抬起头将信将疑:“这,这真的是大人说的?” 俞雷未置可否:“不管是不是大人说的,但这却是唯一能帮大人的办法。” 邓夏和杨方云互相看了一眼,咬咬牙,点了点头。 俞雷一笑:“那就分头行动,给我准备快马,我要去石封荣那!” …… 呼呼的风从耳边吹过,脚下深一脚浅一脚的。 尽管贾浩洋已经再三说明了雪山的可怕,但当亲身经临的时候,才发现雪山远比人嘴里描述的要更加可怕。 山风呼啸,带着恐怖。脚地下的雪地,似乎随时都能把人吞噬。 准备还算是充分的,在休息的一天时间里,除了贾浩洋的忙碌之外,王恒岳还再三吩咐自己的部下不许急速行走,不许奔跑,甚至不许吃饱,这一切都是为了避免高原反应,就连贾浩洋也有些惊讶大人为什么懂这些。 但就算准备的再充分,高原反应还是无可避免的在兄弟们中出现了。 士兵开始张大了嘴呼吸,“呼哧呼哧”的,身体难受到了极点,每前进一步都是如此的沉重。 一个士兵“扑通”一声就摔倒在了地上,无论边上的兄弟如何搀扶,就是不肯起来,宁可死在这雪地里算了。 “起来,不想死的就起来……”王恒岳同样也不好受,拿脚踢了踢这个兄弟。 倒在地上的士兵勉强爬了起来,贾浩洋急忙拿着牛皮袋里的酥油茶给他灌了下去,士兵“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这才觉得好快了些。 “酥油茶,都给老子,都给来省着点喝,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呢……”王恒岳大口大口喘息着说道。 “上帝,我宁可现在就死。”皮特的脸色非常难看,一步一个趔趄:“这么过去,都不用和叛军打,就能死在这里,仁慈的上帝,保佑我们。” 王恒岳驻着一根树枝,边走边道:“皮特,你得求山神保佑,你那上帝,是你们洋人的,在这不管用。” 皮特觉得这话非常有道理,急忙在胸口又划了个十字:“仁慈的上帝,还有仁慈的山神,请你们保佑我们,不要让我们死在这里……” 走到上路,前面的徐牧脚下一划,差点摔下去,朝下看了一眼,面色一下变得惨白,这要摔下去还有命在? “狗日的,谁愿意去那边做官?”徐牧悻悻地骂了一声:“爬过去都只剩半条命了。” “大人,你用这个吧。”充当王恒岳贴身亲卫的黄子煊拿来了一根更加粗大的树枝。 “老子字叫述之,现在用树枝,狗日的,不用。”王恒岳胃里难受,干呕了几下,却什么也没有呕出来:“让弟兄们一个跟着一个,都小心点,说话声音都给老子放低一点。” 再往前,寸草不生,根本无法行路,好在贾浩洋早有准备,让每名士兵背了一捆柴禾,边铺设边朝前行。 千辛万苦翻越到了第三座山峰,此时绝大部分的兄弟都已经开始胸闷、头晕、手脸发麻。脸和手指甲均呈现绛紫色。人马呼吸急促,心脏好像要跳出躯体,走上十步、二十步,就得停下来喘几口粗气,稍事休息。 回头一望,四周山头尽在眼下,觉得头晕眼花,心跳不止,许多弟兄几乎是在爬行了。就连几匹雄壮的战马,也都开始急促喘息起来。 前面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原来走在最前面的第一排一个士兵一不小心脚下踩空,一下就从悬崖上摔了下去。 根本没有救他的机会,弟兄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落下却无能为力。 “走啊,走啊。”谢水向的声音已经嘶哑,他的鼻子和眼角甚至有血迹渗出:“弟兄们,走啊,走啊,别停……” 他话说到一半,嗓子里就实在发不出声音了。 弟兄们朝悬崖下最后默默的看了一眼,然后又默默的朝前走去。 不,不是走了,已经是在爬了。 “王,我不行了,不行了。”皮特连连摆着手,滚到了地上:“我真的走不动了,你们走吧,不要再管我了。” “起来,你个死洋鬼子!”王恒岳用手中的树枝敲打了一下他:“我命令你起来,你是老子的兵,老子不让你死,你就不允许上!” 才说了这么几句话,已经觉得呼吸急促,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李逸风和黄子煊一边一个,死命的把皮特拉了起来,皮特神情沮丧,自从王恒岳认得他以来,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 “这该死的雪山……”王恒岳心里骂了一声。 才爬了一大半而已,还有接近三分之一的山路要走,天知道自己能不能爬过去,天知道有多少兄弟要死在这里。 更加要命的是自己第一队都如此了,后面那石封荣带领的第二营主力呢?他们会来吗?他们有勇气翻过这里吗? 也许,这座雪山才是整个平叛中最难迈跃的一道坎! 这该死的雪山! 第五十六章 威胁 “王恒岳到哪里了啊?”石封荣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拿着本书在那像模像样的看着。 “回管带话,王恒岳的第一队已经到了丹达山了。王队官请求管带迅速和他汇合,赵大人也催促着我们尽快进军。” “进军?”石封荣冷笑了一声,放下了手里的书:“王恒岳,了不得啊,这才几天时间,就已经打到丹达山了,再这么下去,我这个管带的位置是不是要让给他做啊?” “管带,但是赵大人那已经催了好几次了。” “赵尔丰?这次平叛,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朝廷不定愿不愿意。再说本官当的是四川的官,他赵大人管的是川滇边务,可管不到我的头上来。”石封荣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派人和赵大人说,我第二营一定连夜启程,不过,这个一路上都是叛军,我们也有困难……” 说着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让部下下去。 王恒岳?石封荣又冷笑了下。 前次剿匪成功,只不过送来了区区二百两银子,真当本管带是傻的吗?卢宝银为匪日久,难道就这么点家当?这点银子就能打发了本管带? 四日四捷,好大的威风啊! 一个小小下属,威望居然都要超过自己了,这还了得? “管带,那个俞雷求见。” 下属的话打断了石封荣的思路。俞雷?给自己送过两次银子,也算得上是熟人了,不过这人是王恒岳来的手下,来了未必就有好事,想来还是为了出兵的事。 “请!” 石封荣整了整衣衫站了起来,看到俞雷进来,当时满脸带笑迎了上去:“俞先生,天寒地冻,如何有空来此?” “特来求大人发兵!”俞雷一走进来,丝毫也不掩饰自己此来目的。 石封荣请他坐了下来,长长一声叹息:“俞先生那,不是本官不发兵,实在是有困难啊。这子弹、棉衣、吃的穿的都还没有运送到,本官拿什么发兵?” “管带大人。”俞雷耐着性子说道:“我第一队深入藏地,孤军之势,危在旦夕,大人早一天发兵,藏地就可以早一天平定,我第一队上下官兵必定感念大人大恩!” 石封荣把玩着一只玉扳指,似乎对这玉扳指的兴趣远远超过了发兵:“王队官骁勇善战,这是人人都知道的,平定小小叛乱又算得了什么,哪里还用得着本官?俞先生千万不必担心。” 俞雷微微一笑,忽然说道:“管带大人的一双儿女可好?” 石封荣面色一变,就听俞雷又不慌不忙地说道:“听说管带大人中年得子,还是一对龙凤胎,真正宝贝的不得了。生员从荣县来的时候,听说乐山在那闹土匪,生员很为大人家眷担心。” “俞雷,你想做什么?”石封荣一拍案几站了起来。 “生员不想做什么,听说土匪把大人的一双子女掳掠而去,生员拼着性命,也要把大人的家眷救出来!只要大人发兵,生员在这保证,非但大人的儿子女儿能平安回来,而且还有一笔大大孝敬送上。大人,时间不早了,升帐调兵吧。” 石封荣死死盯着俞雷,忽尔“哈哈”大笑:“俞雷,这样就能威胁得了本官?本官不过四十出头,没了儿子女儿,大还可以再生一个,可你串通土匪,绑架朝廷命官家眷,这是死罪!” “生员没有串通,那都是土匪做的,生员不过是想帮大人把家眷救出来而已,何罪之有?”俞雷微笑着道。 石封荣面色一沉:“来人,给我把这个无耻的秀才抓起来!” …… “出来了,出来了,狗日的,终于爬出来了……” 谢水向几乎是爬着出来的,面色难看已极。回首再看一眼丹达山,死也都不再过这山了! 一个接着一个兄弟,从丹达山里爬了出来,人人都疲倦的连欢呼的力气都没有了。丹达山的恐怖,只怕他们这一辈子也都忘不了。 “狗日的,老子以为要死在里面了。” 王恒岳一出来,就往地上一倒,仰面向天,大口大口喘息着。 “大人,喝点酥油茶吧。”贾浩洋一边喘息,一边把牛皮袋递了过去。 王恒岳接了过来,“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这时候再也不觉得酥油茶难喝了。 翻身坐起,看到皮特在黄子煊的搀扶下是最后出来的。 “王,你是我的恩人,没有你,我会死在里面的。”皮特声音都在那里颤抖,眼眶红红的。 检点了下队伍,在山里死了两个,失踪两个,还算万幸。 只是人人都精疲力竭,这时候万一杀出一支叛军,不用打,第一队也会全军覆灭。 “全队休息,全队休息。” “大人,过了这里,就到江达宗了。”贾浩洋朝前指了指:“那里是旺日格热总管的地方,大约总有三四百人枪的样子,只要能够通过江达宗,距离拉萨便只有六天的路程了!” “好!”恢复了一些精神的王恒岳点了点头:“贾浩洋,你带我翻越丹达山,立有大功,去领了赏钱,回去吧!” 贾浩洋大声说道:“大人,草民祖上也是当兵的,今日大人既来,草民愿意从军,请大人看在草民些微功劳上,收留草民!” 王恒岳想了一下,也好,自己对这人生地疏,有个熟悉当地情况的在军中也好,当下应了,让贾浩洋留在了自己身边继续充当向导官。 马啸有些忧虑,虽然成功翻越丹达山,但大山却阻拦了第一队和主力之间的联系。原本应当接应的第二营缈无音讯,第一队已经真正成了一支“孤军”。 “石封荣不发兵,钟颍随后也会到的。”王恒岳站起了身:“前面就是江达宗,兄弟伙千辛万苦到了这里,老子管不了那么多了,咬着牙也要夺取江达宗,尔后再江达宗构筑防线,等候增援!” “是,既然大人主意已定,我等愿意追随大人!” 王恒岳轻轻的呼了口气,夺取江达宗不是件特别困难的事情,真正困难的,是后队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赶到! 第五十七章 一秒 “刷、刷!” 皮鞭扬起又落下,一鞭又一鞭的落到了俞雷的身上。 惨呼和哀叫不断在俞雷嘴里传出,这个秀才早已被打的血淋淋的。 “说,我的儿子女儿在哪里!”石封荣脸孔变形,嘶声叫着。 “我说,说……不,不能说……”俞雷死死抿着嘴不让自己说出话来,内心里却一次又一次的挣扎着。 疼,撕心裂肺的疼!皮鞭打在身上的感觉,就好像整个人都要被撕裂一般。每次当皮鞭扬起来的时候,俞雷都忍不住要大声求饶,把一切都招供出来。可他每一次都没有说,都在那苦苦的忍着。 再忍一下就好,再忍一下就好,俞雷不断的在心里这么告诉着自己。石封荣不会不管自己子女的,他在虚张声势,一定是这样的! 自己花费了那么多的精力,才能走到这一步。只要自己能熬过了这一关,那么自己就将是王恒岳身边的第一亲信,从此后王恒岳飞黄腾达,自己也能升官发财。那些过去对不起自己的人,自己就能一个一个的报仇了,包括面前的石封荣。 可要忍不住,招认了出来,那么之前自己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没有人看得起自己,跟着王恒岳是自己的机会,唯一的一个机会! “说!说!”石封荣大声吼道。 俞雷浑身颤抖着,面色惨白,他一张嘴就有血冒出来:“石管带,我说了,是土匪做的,只要你发兵……发兵,我就能把他们救出来……” “打!打!”石封荣暴怒的吼道。 怎么也都想不到,这个无耻的秀才居然有那么硬的骨头。 也许并不是俞雷的骨头有多硬,只不过他心里坚定了一个决心,只要熬过了这一关,那么自己的前途将是一片光明! 尤其是王恒岳出兵平叛,这次回来后升官一定免不了的了,那王恒岳会忘记自己这个部下吗? 皮鞭疯狂的扬起落下,打得鲜血横飞,打的俞雷皮开肉绽! 坚持不了了,真的坚持不了了!俞雷心里疯狂的大叫。心理防线随着肉体的剧痛一点一点的崩溃,相比于自己即刻的生死,将来的荣华富贵就算不了什么了! 当皮鞭又一次落下的时候,俞雷知道自己完了,他知道自己再也熬不过去了。 “我全招……” 正当俞雷这三个字已经到嘴边的时候,却忽然听到石封荣说道:“住手!” 皮鞭停了下来,俞雷的三个字又重新咽了回去,石封荣挥了挥手:“你们先出去吧。” 等到只剩下这里只有俞雷和石封荣两个人的时候,石封荣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个被打血肉模糊的人:“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说不说!” “说,我全说……”俞雷的话再一次到了嘴边,他怕,怕后面还有更加厉害的刑法,他是真的怕得要死! 可是不用他说什么了,石封荣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了他的面前,眼泪鼻涕哗哗的流了下来:“俞先生,俞先生,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的儿子女儿吧,我就这么一对子女了。我求求你,求求你,无论你让我做什么我都肯做!” 俞雷怔在那里,然后猛然“哈哈”的疯狂大笑起来,笑的浑身伤口都疼。 太荒谬了,太滑稽了,自己眼看着就要招了,可石封荣自己却先承受不住了。自己猜错,石封荣也一样害怕失去子女,怕得要死! 俞雷一边笑着,一边喘息着:“石管带,石大人,发兵吧,发兵吧……” 像只啄木鸟一样的连连点头,石封荣从地上爬了起来:“发兵,我立刻发兵,什么山我都亲自带队翻过去,俞先生,放了我的儿子女儿,你就是我石家的大恩人那!” 其实石封荣永远也都不会想到,只要自己再坚持一下,一秒,哪怕只要一秒钟,那么胜利者就是他了!但现在一切却都颠倒了过来。 俞雷成了一个英雄,成了一条好汉,起码第一队的官兵知道这件事后,一定会这么认为的。 王恒岳之后也会无限的信赖他,俞雷即将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了! 从叛徒到英雄,只需要那么一秒钟的时间而已…… 石封荣为俞雷找来个一件新衣服,并专门派了两个人照顾他。而当俞雷出去的时候,第二营已经正在集结了。 “俞先生,俞先生,我们立刻出发,立刻出发!”石封荣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地道:“您看我的儿子、女儿……” “等平叛结束就还给你。”俞雷虚弱地道。 “是,是!”石封荣不敢再说什么:“对了,您的同伴邓夏也从荣县赶来了。” “多谢了,石管带。”俞雷拱了拱手,用的力气大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石封荣不敢耽误片刻,匆匆准备,俞雷在两个士兵的搀扶下出现在了邓夏面前。 “你,这怎么了?”看到俞雷狼狈样子,邓夏张大了嘴。 俞雷挥手让那两个士兵离开:“我的事一会再说,石封荣已经决定出兵了,你跟随在他的身边,监督着他。” 邓夏点了点头,朝边上看了一眼:“石封荣的那对子女怎么办?” 俞雷冷笑了下,身上伤口的疼痛好像在那不断的提醒着自己应该怎么办,他冷笑着用右手做了一个杀的动作。 邓夏打了一个寒战,俞雷冷冷地道:“斩草除根!石封荣这人留不得,这次的事他一定会记恨在心,将来对王大人大大不利,这次也是个机会,想办法除掉这个人!杀不了他,也要想办法罢了他的官,一个无官无职的人,我们也不用再担心他了!” 邓夏又打了一个哆嗦,这人怎么那么心狠?起码石封荣的两个孩子是无辜的。 可是,俞雷说的也未必没有道理。 俞雷根本就不在乎邓夏在想什么,他继续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在想,大人这次平叛回来,一定立下大功,石封荣的位置该让给大人了!” “对。”邓夏点了点头。 俞雷裂嘴笑了一下:“你我的好日子也就快要开始了!” 第五十八章 保卫江达宗! “打,打!” 王恒岳手中的左轮枪口不断跳动着,一发发的子弹喷射而出。 边上皮特也恢复了精神,兴奋的用转轮手枪打击着每一个企图冲上来的敌人。 夺取江达宗的战斗并没有遇到多大抵抗,旺日格热并不知道汉人来了多少军队,当第一队成功翻越丹达山,神兵天降的出现在江达宗的时候,旺日格热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逃跑。 江达宗轻易的落到了王恒岳的手里。 但是,旺日格热很快发现,夺取江达宗的竟然只有不到两百人的汉人,恼羞成怒的旺日格热,迅速集结了周边全部的叛军势力,对江达宗发起了疯狂反扑! 第一队的官兵,已经并不畏惧战斗了。之前发生的那些,让他们知道其实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事情。 他们死死的守着江达宗的每一寸要隘,手中的子弹不断夺取着一个个叛军的生命。 叛军的进攻毫无章法可言,就是依仗着人数上的优势,向江达宗发动着一次次的反扑。 临时构筑起来的阵地外倒了一地的叛军尸体,但那些叛军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因为这里离拉萨只有六天的路程,一旦被汉人军队在这站稳了脚跟,那么,神圣的拉萨将遭受到最直接的威胁。 拉萨是藏人心目中的圣地,圣地是不容许出现任何闪失的。 一旦被宗教鼓舞鼓动起来,这些叛军所爆发出的能量同样是惊人的。 他们前赴后继,呼喊着一次次的蜂拥上来,又一次次的被打退,然后再一次次的蜂拥上来,好像潮水一般,一浪接着一浪,永远也都不会停歇。 叛军中超过一半的人有枪,另一半的完全就拿着简陋原始的武器,面对江达宗汉人部队手里的新式步枪,丝毫也不畏惧的拼命向前冲着。 伤亡不成比例,但这样的进攻什么时候才会停止谁也不知道。 第一队中有的士兵杀人杀的已经麻木了,还有的士兵被浓郁的血腥味和死亡气息包裹着,一旦等叛军稍稍退下去,会把枪一扔,然后蹲在一边大口大口的呕吐着。 王恒岳也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了,只记得手中的转轮手枪好像从来没有停止过射击,打空了六发子弹,赶紧再次压上六发子弹。一次一次,无限循环着。 好容易到了天黑时候,叛军的攻势这才暂时停止。 王恒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大口大口喘息着。 这哪里是在打仗?根本就是在那屠杀! “子弹用的太快了。”马啸在他身边坐了下来:“那些叛军根本就是不要命的,一层层的冲上来,再这样的话,我怕我们的子弹坚持不到援军到来。” “宗教信仰。”王恒岳笑了一下:“宗教信仰爆发出来的力量,让你难以置信,那些藏人已经被彻底鼓动起来,他们认为我们夺取拉萨,将会毁灭他们的信仰。告诉弟兄们去,子弹尽量节约着打,要真和叛军肉搏起来,我们可占不到什么便宜。” 马啸点了点头,又有一些忧虑:“算着时间,援军也应该到了……” “我们管不了那么多了,能在这坚持多少时候就是多少时候。”王恒岳怔怔地看着前方好像在那思考着什么。 “大人,快来看!” 李逸风的声音把王恒岳吸引了过去。 叛军正在那里集结,王恒岳皱了下眉头,难道是想趁着夜晚发起突袭。 “大人,看。”李逸风指了指前面:“叛军好像不是要攻正面,而是想从侧面攻进来。” “狗日的!”王恒岳咬了咬嘴唇:“你们在这坚守,刘思海,带着你的人跟老子来!” “还有我!”对打仗似乎永远充满了热情的皮特又兴冲冲的出现在了面前。 夜晚到来的时候,叛军中打起了无数的火把,一下照亮了夜空。 “活佛保佑我们!”旺日格热大声嗓门叫道:“对面的那些汉人,企图摧毁我们的圣地,神明指示了我,只要砍下对面汉人的脑壳,活佛就会祝福我们!” 那些叛军的眼神中跳动着狂热,人人喉咙口都发出了“荷荷”的呼唤。 “勇士们,冲啊!” 随着旺日格热的这声大喊,举着火把的叛军呼啸着再次朝江达宗冲了过去。 只是这次冲锋的人数似乎少了一些,枪声也不如之前那么密集。 王恒岳带着第四排的兄弟,静悄悄的潜伏在黑暗中,正面的枪声不断的传到耳朵里。 周围弟兄们一点声音也都没有发出,全都在那等待着什么。 皮特死死握着手里的转轮手枪,跃跃欲试,恨不得现在就立刻冲出去。 一些黑影开始出现。 借着月色,王恒岳和他的弟兄们都看清楚了,大队的叛军从西面悄悄的摸了上来。 王恒岳举了下手,第四排的兄弟全都端起了枪。 “皮特,你和我一起先开枪。”王恒岳低声说道:“看到最前面的那几个叛军没有?我和你比赛,看谁杀死的多。” “我,一定是我。”皮特兴奋地道。 越来越近了,已经能够看清脸的轮廓了。 王恒岳深深吸了口气,朝皮特一点头,两个人猛然从藏身处闪出,大吼一声:“打!” 两枝左轮开火,王恒岳和皮特快速的扳动压锤,十二发子弹间不容发的射了出去,最前面的叛军甚至没有来得及有任何反应,一起倒在了血泊之中。 枪声大作,第四排的新军士兵纷纷扣动了手中的扳机。 偷袭的叛军成片成片的倒下,整个队伍都乱成了一团。 那些新军士兵好像一群杀神一般,无情的夺取着枪口射击范围内的一切生命。偷袭者成了被偷袭者,将会付出的代价无疑是惨重的! 来不及朝转轮手枪里压子弹了,王恒岳听到身边一声闷哼,一个兄弟倒了下去,他收好转轮枪,一把拿过倒下兄弟手里的步枪,一拉枪栓,子弹如同闪电一样笔直的飞了出去。 又是一个叛军倒在了王恒岳的枪下。 “不公平,这不公平!”皮特手忙脚乱的压着子弹,大声叫着:“王,你赖皮!” 王恒岳大笑着,手中的枪愈发欢快的鸣叫起来:“弟兄们,跟着老子打啊!” 第五十九章 藏民! 陷入伏击的“伏击者”们,很快就陷入到了一片混乱之中。 无数的叛军倒在了突如其来的子弹之下,剩下的乱成一团,根本无所适从。 王恒岳扔掉了手里的枪,一下拔出了腰间的刀,“呼”的一下,鲜血飞溅,一个叛军就这样倒在了他的刀下。 “杀!” 伴随着王恒岳的吼声,一片刺刀在月光下发起清冷的寒光。 “杀!杀!!” 新军士兵们的怒吼,在夜色中听起来是如此的整齐嘹亮! 第一次战斗,第一次杀人,永远是最困难的,可是一旦突破了这一心理防线,那么接下来的一切就都变得如此顺理成章。 刺刀的跳动,如同死神在夜间的舞蹈,无情而冷漠的收割着一条条的生命。 一条叛军大汉,手里舞动着一把明晃晃的藏刀,恶狠狠的冲着王恒岳冲了上来,王恒岳身子稍稍一让,叛军扑了个空,就在此时,王恒岳的战刀已经深深的刺入了他的腹内。接着用力一拉…… 叛军大汉朝下看一一眼,一脸的难以置信,他看到自己的肠子流了出来。 狂呼一声,叛军扔掉了手里的武器,一头栽倒在了地上,以一种最惨烈的方式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王恒岳擦了一下刀上的血迹,这是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后杀的第几个人了?已经完全记不得了。 “万岁!万岁!” 亲眼目睹了队官神威的士兵,忍不住爆发出了如雷的欢呼。 叛军的斗志被彻底打光了,叛军狂热的宗教信仰,为之献身的必胜信念,也在这血淋淋的屠杀中逐渐消失。 气势汹汹冲进来的叛军,狼狈的四散逃走,而这,却只能带来更大的屠杀。 当最后一声枪声消失,空气中刺鼻的血腥味,一地的尸体让人作呕。 方才还喧闹无比的战场,忽然间变得如此的寂静,一点声音也都没有…… 当夜色渐渐散去,太阳悄悄升起,残忍、充满血腥死亡,最真实的一个战场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士兵们已经麻木,而江达宗的那些藏民们却在颤抖。 这些突然出现在江达宗的汉人士兵,是一群魔鬼!就连在江达宗无人敢惹的旺日格热,也好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跑了。而现在出现在藏民们面前的,却一是副如此恐怖的场景! 死在地上的人,死状都是那样的凄惨,让人根本就不敢看。 活佛啊,活佛你在哪里? 幸运的是,那些汉人士兵并没有为难当地人。但他们心里还是害怕,万一这些汉人士兵突然翻脸怎么办? 被推举出来的那个叫达瓦的老人,恭恭敬敬的邀请王恒岳到自己的家中作客,以表达江达宗藏人对于汉人军队的尊敬。 王恒岳朝外看了一眼,叛军在遭到了昨夜惨重的挫折之后,信心士气明显受到了极大打击,并没有立刻再度进攻的意思,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能够看得出来,为了招待自己,这些藏民已经是竭尽所有了。 风干的牛羊肉,青稞糍粑,青稞酒……慢慢的摆放在了那里。 牛羊肉是生的,这也是藏民最喜欢吃的一种方式。 风干肉一般在冬天,往往是十一月底做。这时气温都在零度以下,把牛、羊肉割下来,挂在阴凉处,让其冰冻风干,即去水份,又能保持鲜味。 达瓦殷勤的请王恒岳食用,尽管觉得有些不太卫生,但王恒岳还是用刀割下了一条放进嘴里,谁想到才一入嘴,却觉得鲜美无比,不自觉的又割下两条放进嘴里咀嚼。 看到汉人军官吃的有滋有味,达瓦脸上露出放心笑容,不断的劝酒劝肉,等到吃了一会,这才小心翼翼的问出了藏人的担心。 “我们来,是来剿灭叛军的,不是来伤害无辜老百姓的。”王恒岳喝了口酒:“只要你们能够安分守己,不协助叛军,我保证你们一定安然无事。” “谢谢,谢谢。”达瓦的汉语虽然蹩脚,但却勉强能够听得懂:“我们总的许多人都是旺日格热总管的奴隶,他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必须做什么。我们不想惹事,不能背叛朝廷,我们只想老老实实的过日子。” 说着,又问了一个自己和藏民们最担心的问题:“听说,听说这次平叛的大将军,又是赵尔丰,上次平叛,许多僧人死在了他的手里,许多寺庙也都被毁了,我们很害怕,请问将军……” 王恒岳明白话里的意思。 光绪三十二年,赵尔丰授命为川滇边务大臣,这个职位与其他省督抚地位相当,他一跃成为封疆大吏。 赵尔丰治理川边并不是一帆风顺的,由于“改土归流”削弱了土司的权利,遭到他们的武力反抗,所以他在几年中几乎是不停地打仗,废除了大小土司和昌都等地活佛的政治地位,甚至驱逐了一些西藏地方政府在康区的官员。赵尔丰的成绩是用武力获得的,正如赵尔丰有一个外号“赵屠夫”一样,他素来主张武力行事。 当年,在凤全被杀后,理塘的土司逃至桑披寺,赵尔丰围攻桑披寺长达数月,并切断水源,但仍未能得手。他大伤脑筋,直到有一天,有位士兵发现桑披寺的地下引水管道后,该寺才被攻破,赵尔丰大量屠杀僧人,还将桑披寺付之一炬。 因此,藏民只要一提起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川督赵尔丰者,素以好杀为能,早有屠户绰号。” 王恒岳其实是赞成赵尔丰的举动了,感化对于那些土司、贵族来说没有任何作用,只有进行必要杀戮才能让他们害怕。 不过土司归土司,藏民归藏民。王恒岳在那沉吟了下:“我是赵大人的麾下,但我只对付那些叛军,寺庙什么的我能保留尽量保留,但这必须建立在你们安分守己的基础上,不然,我的手段未必便会比赵大人差了。” 达瓦打了个哆嗦,连连点头称是。 王恒岳拍了拍肚皮,站了起来:“达瓦,你的忠心我已经看到了,等到我大军前来,我一定会把这一切如实上报!” 第六十章 上刺刀! 这已是江达宗之战的第三天了。 又一次杀退了攻上来的叛军,进攻、防御,都已经变得机械,似乎这是每天必做的功课。 阵地上没有欢呼,最初的那种兴奋早已被麻木所取代。每当敌人再一次退去,士兵们最需要的就是抓紧时间,好好的休息。 “子弹不多了,有两个排的子弹基本用光了。”参谋马啸走过来说道。 “拿刺刀把叛军杀下去!”王恒岳的头都甚至没有抬下。 马啸无所谓的裂了下嘴:“俞雷恐怕来不了吧。” “来得了。”谁也不知道王恒岳哪里来的这样的信心。其实也许就连王恒岳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俞雷那么充满信心。 “叛军又上来了!叛军又上来了!” 王恒岳“呼”的一下站了起来,检查了下转轮枪,还剩下最后六发子弹。 那边皮特也叫了起来:“王,我只有三发子弹了!” “没有子弹,用刺刀!”王恒岳调整了下呼吸:“弟兄们,把叛军放近了再打!子弹打光了,用刺刀!再坚持一下,援军马上就到!” 士兵们对面前的处境,并没有太多的惊慌。他们的队官就在这里。 这个年轻的,甚至脸上稚气还没有完全褪去的长官,从第一声枪响开始,就一直和他们战斗在一起,从来都没有后退过一步! 这些个当兵的,从进军营第一天起,就被长官们不断灌输着王恒岳真实的或者夸张的一面,在他们的心里,王恒岳就是一切,是他们的衣食父母,是他们的灵魂,是他们的精神支柱! 只要他们的王队官在这里,什么事情也都不用害怕! 尽管这样盲目的、毫无理性的崇拜迷信个人的军队,并不是未来军队的走向,但就目前而言,已经够了! 叛军不知道是第几天上来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叛军的心理也正在接近崩溃。 三天来,叛军的尸体在江达宗前已经堆积成了一座座的小山。无论多少次的冲锋,面临的都是对面官兵们无情的射杀。 如果不是有狂热的宗教信仰支撑,他们也早就支撑不下去了。从这一点上来说,他们和第一队的士兵有些相似之处。 一面是宗教信仰,一面是个人崇拜,当这两股力量相撞的时候,唯一要较量的就是看谁能坚持到最后一刻! “不许射击,放近了再打!” “不许射击!不许射击!” 各级军官的低吼不断的在士兵们耳边响起。 “准备……准备……” 江达宗阵地上变得静悄悄的,让叛军感受到畏惧的安静。 “射击!” 随着这一声怒吼,方才还一片寂静的阵地上,猛然枪声大作! 一如既往,叛军瞬间被射倒了一片。但死亡对于叛军来说已经变得麻木不仁。他们机械的,如同一具具木偶,踏着同伴的尸体,麻木的继续朝前走着。 “子弹打光了!” “没有子弹了!” 各棚传来了这样的呼声。 王恒岳拔出了他的战刀,看着密密麻麻的叛军,没有紧张,没有畏惧,相反还有一种隐隐的兴奋,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全体都有,上刺刀!” 士兵们默默的安上了刺刀,默默的等待着。 叛军已经冲到了面前,王恒岳战刀前倾: “叛我中华者,杀!” “叛我中华者,杀!” 这是第一队官兵炸雷一样的怒吼! 闪亮的刺刀,在叛军中扬起耀眼的寒光!一排排的刺刀,如同一道道的闪电,快捷而笔直的刺入到叛军的身体!伴随着的,是一道道的血光! 战场,在这一刻又回到了冷兵器时代! “杀!”王恒岳奋力挥刀,一颗头颅在锋利无比的战刀砍杀之下,生生被砍成两半,一大股的鲜血,飞溅到了王恒岳原本就血迹斑斑的军服之上! 人类最原始的兽性在胸中跳跃,对死亡的恐惧,在这血淋淋的战场上,早被血腥和残忍取代! 两个叛军一起冲到了王恒岳面前,两把藏刀一左一右的对着王恒岳砍下。 “叮叮当当”的声音乱响,忽然左面的一个叛军发出一声惨呼,身首异处! “大人,小心右面!”黄子煊砍倒了左面那个袭击队官的叛军,急忙大声叫道。 王恒岳奋起平生之力一刀砍下,叛军大骇,竭力一挡,只听到“当”的一声巨响,接着又是一声痛苦的大叫,叛军的一条胳膊落到了地上,地上的那只手中还抓着藏刀。 王恒岳又是一刀,结果了这个叛军的性命,喘息了几下,朝黄子煊看去,见自己的这个亲卫手中握着一把大刀:“子煊,等打完了仗,让你老子帮老子也打造几百把你这样的大刀!” 黄子煊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叫“你老子”帮“老子”打造? 朝那看去,皮特一手叉腰,一手握着指挥刀,摆出了西洋击剑的架势,正在那虚张声势的对着对面的敌人大呼小叫。 可惜这位洋鬼子的击剑技术绝没有他吹牛的那么厉害,才一照面,就被打的狼狈不堪。皮特扭头就跑。 等到后面叛军追近,皮特忽然一个疾停,追赶的叛军收不住脚,一下冲了过来,皮特“刷”的一下,指挥刀深深的刺进了叛军的心口。 还来不及把刀拔出来,一个面目狰狞的叛军大汉又冲了过来,皮特干脆松手,让指挥刀和被自己杀死的那个叛军尸体一起落地,接着双手握拳,连蹦带跳:“来,来,美国拳,厉害!” “呼”的一下,叛军一拳打了过来,皮特在打拳上倒的确不是吹牛,很有那么几下子,灵巧的躲开了,也是一拳挥出,正中叛军面门。 接着接连几拳,雨点一般的落到叛军的面门上,打的血花四溅,叛军痛呼连连。 整个阵地都在奋战,都在肉搏。第一队的士兵表现出了让王恒岳都觉得惊讶的勇猛。他们尽管在人数上占据劣势,但却一点也不慌乱。 相反叛军尽管人多,但缺乏组织的他们,却根本占不到什么便宜。 就在这个时候,江达宗的阵地上忽然响起了一阵欢呼:“援军到了,我们的援军到了啊!” 第六十一章 藏地传说 “援军到了,我们的援军到啦!” 在江达宗保卫战最危急的关头,援军终于到了! 第二营在新军中并不是什么精锐部队,但用来对付这些叛军却已经足够了! 大量的新军士兵冲进了江达宗,子弹毫不留情的射杀着一切范围内的目标。 叛军正在溃败。 王恒岳收住了刀,长长的舒了口气。 这该死的援军,到底还是来了,俞雷到底还是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 领军的是第二营的帮带张旭,王恒岳去乐山的时候,和这人打过一次交道,印象中这人还算不错。 急忙上前见过张旭,再看却没有看到石封荣。 “石管带身体有恙,故命我率军增援。”看出了王恒岳的意思,张旭解释了下。 王恒岳一笑,只怕那位石管带不是身体有恙,而是实在害怕了丹达山。 “丹达山实在难行啊。”张旭叹了口气:“好容易才找到个向导,几十个兄弟都再也出不来了……” 王恒岳默默的点了点头,张旭随即笑道:“王队官这才战功彪炳,想来赵大人一定会加以重用的,到时候还请千万不要忘了兄弟。” 互相寒暄几句,战场上胜负已分,大量叛军被歼灭,再也无法抵挡的旺日格热放弃了夺回江达宗的打算,向拉萨方向逃跑。 平叛军在江达宗站稳了脚跟,而赵尔丰指挥的东路军,也连克贡觉、瞻对、波密和白马岗等地。 而随着江达宗的被夺取,此时平叛军距离拉萨已经只有六天的路程。达赖喇嘛大为惊恐,在亲信的护送下逃往英属印度,整个拉萨也都处在了一种惊恐状态之中。 在此有利的局面下,赵尔丰上书朝廷,要求借大胜之机平定西藏,但满清朝廷却因为担心其举措过激,加上在西藏又有英国人从中捣鬼,满清朝廷为避免事端,没有允许赵尔丰的平藏大计。 “可惜,可惜……”虽然早有准备,但王恒岳却还是忍不住叹息道。 “朝廷也有难处。”张旭叹气着道:“英国人在背后捣乱,纵然赵大人豪气干云,想要平定全藏,但……” 说着勉强笑了一下:“上面的命令到了,我第二营克定江达宗,于平叛有大功,此时作战任务已经结束,迅速回到江卡,论功行赏。” 这一仗虽然没有能够彻底平定西藏,但却打出了王恒岳的赫赫威名! 藏地传说,那个汉人的将领叫王恒岳,四战四捷,锐不可当,就连达赖喇嘛都被他吓的跑到了印度,他得到了天神的佑护,没有什么能够打败他! 他骑的战马,扬起四蹄就能翻过任何一座雪山;他的战刀,能够挡住最快的子弹;他一瞪眼睛,就能够遮挡住太阳的光芒…… 这些种种荒诞的传说,一传十,十传百,王恒岳的名字很快传遍了全藏! “六十六标第二营第一队王恒岳参见大人!” “好,好王恒岳!”听到这个名字,正在营帐内召集众将开会的赵尔丰大喜:“四战四捷,强越雪山,死守丹达山,王恒岳,王述之,打得好,打得好啊!” “恒岳侥幸成功,不值大人夸奖!” “看座!”赵尔丰愈发欢喜,让人拿来了凳子。 王恒岳坐在末首,对面坐着的正是第二营管带石封荣,石封荣和王恒岳四目相对,赶紧又低下了头。 和援军一起出现的邓夏,已经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王恒岳,这石封荣的一双子女,现在还生死不知,又有把柄在人家手里,难怪如此心虚! “此次出兵平叛,一赖朝廷鸿威,二赖三军用命,斩首无数,大挫叛军锐气,虽然朝廷大度,未再许本大臣大开杀戒,但亦保得藏地两年之内太平。”赵尔丰开口说道:“此次诸位皆有战功,尤其是六十六标第二营第一队王恒岳的新军,作战骁勇,王队官指挥得法,以孤军之力,连破贼势。但是……” 赵尔丰朝营中诸将扫了一眼:“但是,在此次平叛中,也有将官贪生怕死,本大臣屡次催促,就是不肯向前,险些葬送了王队官的一番努力!” 他的话一下变得严厉起来,营中一片鸦雀无声,石封荣悄悄的擦了一下额头。 赵尔丰拿出了一封信:“本大臣收到了一封密报,本来密报密报,自然是只给本大臣一个人看的,可现在平叛已经结束,不妨大家也都听听。六十六标第二营石封荣石管带,你给大家伙念念吧。” 石封荣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似的站了起来,接过信来,只一看,面色大变,大冷的天,汗水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念啊,石管带。”赵尔丰冷冷地道。 “大人,石封荣有罪!”石封荣“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面色如土:“不是卑职不愿意出兵,实在是有难言之隐……” “混帐!”赵尔丰用力一拍案几,厉声道:“石封荣,你贪生怕死,本大臣再三督促你出兵,你却三番五次推托,第一队在江达宗孤军奋战,若是全军覆灭,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石封荣跪在地上,浑身颤抖,赵尔丰鼻子里“哼”了一声:“平时你在乐山,本大臣管不了你,但你现在既然在我这里,本大臣奉命节制川滇边务,难道还制不了你吗!”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石封荣骇得只知道连连磕头。 赵尔丰原想是砍了他的脑袋的,但石封荣终究还是川军军官,面子撕破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把目光转向三十三混成协协统钟颍:“钟协统,这是你的部下,如何处置,你看着办吧。” 钟颍有些尴尬,自己的部下,一个王恒岳大为自己增彩,一个石封荣,却又让自己丢尽了脸。可石封荣平时给自己的孝敬不少,又是自己亲信,终究下不了手。 但要放任不管,他赵尔丰是驻藏大臣,他二哥又是四川总督,自己的顶头上司,若不遂了他的心意,只怕自己前程也大大让人担忧! 在那想了半天,这才说道: “石封荣贪生怕死,有罪!” 第六十二章 机器局 “石封荣贪生怕死,有罪!” 钟颍说完,赶紧又补充道:“但念在石封荣平日劳苦功高,为新军之事殚精竭虑,茶饭不思,尚有些许功劳,死罪可免。免去石封荣管带之职,押回成都,另行再审。” 知道石封荣是钟颍的亲信,钟颍能做到这一点,也算难得的了,赵尔丰点了点头。 “至于这第二营管带。”钟颍目光在营帐内扫了一圈:“原第二营帮带张旭,署理管带。” 赵尔丰有些不悦,在他心里,王恒岳才是管带的最佳人选。但第二营是三十三混成协的第二营,用帮带代理管带,钟颍做法也无可厚非。 钟颍忽然说道:“王恒岳。” “在!” “王恒岳平叛有功,着兼第二营帮带,这第一队,还是你管着罢。” “是!”王恒岳应了下来。 还算好,捞了个副营长干干。 这官是自己拿命打下来的,不过就算这样,升官的速度也算是快的了。就这么短短的时间,从一个不名一文的老百姓,一下成了副营长。 其实真要让王恒岳当上管带,他也未必乐意。荣县下了王恒岳很大本钱在内,现在一切都开始进入正轨,万一要让他换个地方,那之前心血就算白费了。 这次平叛,虽然没有捞到实质性的好处,但却还是大有收获。一是自己在藏地算是打出了名堂,将来第二次平叛的时候,当可大展拳脚。 最重要的一点,是在赵尔丰的心里留下了良好印象。王恒岳清楚得很,赵尔丰很快就会接任四川总督的职位,虽然时间短暂,但终究还能当几个月,到了那时,自己凭借着在他心里印象可就大有文章可做了。更加重要的是,他家兄弟现在可不还在四川总督位置上? 王恒岳心里在打什么主意,赵尔丰哪里知道?只知道王恒岳立了如此功劳,却只被封了个有名无实的帮带,原该委屈才是,可看王恒岳的样子,却丝毫不为所动,想来此人不为功名利禄所累,这么一想,心里对王恒岳好感更甚。 石封荣被押了下去,赵尔丰又在那说了会话,让众人散去,单独留下了王恒岳。 “述之啊。”赵尔丰的话里透着亲热:“你立下如此功劳,却无有应得赏赐,受委屈了。本大臣虽然节制川滇边务,但终究不好过分插手川军的事,这点你要清楚。” 王恒岳急忙说道:“赵大人说哪里话,都为朝廷做事,一点委屈算得了什么。” “你能如此想是最好的。”赵尔丰大为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可有什么要求没有?” 这是个天大的绝好机会,王恒岳哪里肯放过,急忙说道:“赵大人,荣县地方甚好,当地商人颇有实业救国意思,想要开办一个机器局,但无缘面见赵督宪之面,此事只能耽搁下来。恒岳以为,这开办机器局利国利民,大有可行……” “机器局?要制造武器吗?”赵尔丰皱着眉头问道。 “不是。”王恒岳心里打着小九九,这机器局就是用来制造武器弹药的,可万万不能说了出来:“这是矿业上用的。我们的机器,大多从西洋进口,被洋人把持在了手里,若是自己能制造机器,便能摆脱洋人控制,富国利民……” 说着停顿了下又继续说道:“这开办机器局的银子,自然由当地商人设法,不需要赵督宪费一分心思……”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帮你说说情。”赵尔丰接口说道。 “恒岳正是这个意思。” “你在里面准备投资多少银子那?”赵尔丰忽然问道。 王恒岳一怔,就算机器局能允许开办,老子这银子还不知道去哪里弄,可要说自己没有投资还那么热心,那是万万不可信的:“回大人话,恒岳想在其中投资几千两银子。” “述之那,听说你王家在美利坚国家大业大,几千两银子原也算不得什么。”赵尔丰笑道:“我就给你们的赵督宪修书一封,也算补偿你的功劳,可赵督宪准不准的我就不敢打保票了!” 王恒岳心中大喜。 你当弟弟的给哥哥写封信,那事情就好办多了。老子名义上打着制造机器的名头,可暗里做些什么那就是秘密了。 赵尔丰在那勉励了几句,王恒岳起身告辞。 出去的时候看到新任第二营管带张旭在那等候已久,见到了王恒岳出来,急忙迎上:“王队官……不,王帮办。” “张管带,恭喜恭喜。”王恒岳笑着拱了拱手。 张旭大是不好意思:“惭愧,惭愧,说起来我这个管带位置原是你的,你王帮带浴血奋战,兄弟却采了个现成桃子,惭愧得很那。” “管带说哪里的话,将来管带在乐山,兄弟在荣县,要相互扶持的地方还多得很。”王恒岳对这人的印象不错,他当上司,比石封荣只怕要强许多。 “总也不能委屈了王帮带。”张旭心中早有计较:“这次第一队弹药消耗甚巨,兄弟回到乐山后,必然想方设法给第一队调拨一批步枪子弹来。” 王恒岳大喜,这人果然不错。 看到王恒岳部下邓夏在一边等着,张旭拱手告辞,王恒岳把邓夏叫到身边:“俞雷现在怎么样了?” “都是皮外伤,不碍事。”邓夏朝边上看了看,低声说道:“我来的时候,俞雷再三要我转告大人,对石封荣一定要赶尽杀绝,千万不可留下后患。这次石封荣被押回成都,邓夏以为是个绝好机会……” “不妥。”王恒岳摇了摇头:“万一要是被发现了,那和谋反罪名没有区别,我们的辛苦就要白费。再说目前石封荣对我们没有太大威胁。倒是钟颍这次只怕对我大为不满。对了,石封荣的那对子女怎么样了?狗日的,俞雷也当真大胆。” “不知道,但俞雷说过,做事一定要斩草除根。” 王恒岳怔了一下,斩草除根?未免有些太狠了。终究那对孩子是无辜的。俞雷虽然对自己忠心,但行事方法,未免太不留后路了。 “邓夏明白大人心意,但按照俞雷的做法,只怕现在再去阻止也来不及了!” 第六十三章 广安起义 王恒岳此番出征,四战四捷,一路打到江达宗,杀的叛军闻风丧胆,达LAI喇嘛落荒而逃,早已传到荣县! 荣县父老早已把王恒岳看成了自己人,这次王队官,不,王帮带再次大显神威,力挫叛军,岂有不兴高采烈、张灯结彩庆祝的道理。 此次王恒岳出征两月,邓勇、陈淇枫已经采井机器运到。李燊春、李淇章因为采井牵涉到自身利益,盐照办的也是异乎寻常顺利! 按照这样速度,顶多十来天后便可顺利出盐。 赵尔丰也没有食言,果真写了一封信给他的哥哥赵尔巽,说了一下王恒岳想要协助荣县地方开办机器局的事。这也不用赵尔巽出银子,王恒岳新立大功,又有自己弟弟的面子,赵尔巽也同意王恒岳先试办起这机器局。 只是上峰同意了,这银子去哪里弄还得大费周折。 王恒岳口袋里拼拼凑凑,也就只有七、八万两银子,买采盐机器又扣除了一些,再问克莱曼进批子弹又得扣除一部分,这开办机器局的银子要去哪里弄,实在心里没底。 正当王恒岳为银子大伤脑筋的时候,四川出大事了! “大人,大人!”马啸满头是汗的冲了进来:“刚刚得到急报,革命党人熊克武,会同乐山哥老会龙头大爷王松廷,发动广安暴动!” “什么?熊克武?”王恒岳一下站了起来。 这熊克武大名鼎鼎,同盟会的老会员,也是四川乐山人,日后四川很长一段时间内的实际统治者,又是四川多次起义的策划者,虽然屡战屡败,但却屡败屡战,名动四川! 1906年冬,同盟会总部命令熊克武返川,与谢奉琦、黄树中共同主持四川同盟会工作,联络会党展开武装斗争。熊克武先到重庆、泸州等地与朱之洪、谢奉琦、佘英会见,然后到成都与黄树中于草堂寺召开武装斗争的秘密会议。会后,熊克武化名邱济川,赴重庆、泸州、宜宾、屏山、井研、永宁、永川等地去联络革命党人,设立机关,发展同盟会员和委派负责人,为发动武装起义奠定基础。 1907年10月1日,他与佘英、谢奉琦等在江安、泸州组织武装起义,因事泄失败。随即赴成都,又与黄方、杨维、谢持等于10月4日举行武装起义,亦因事泄失败。尽管泸州和成都起义失败了,但四川党人并没有气馁,他们急图再举,发誓要替死难同志报仇,并决定12月13日晚在宜宾再次组织起义。然而,因叛徒雷东垣将起义的全盘计划向官府密报,起义再次夭折。 1908年春,熊克武和佘英潜往日本东京购买枪弹,在吴玉章、宫崎寅藏的协助下,购得手枪30余支,子弹2000余发,于冬天转运回了四川。其后,他和佘英、曾省斋等人决定在广安发动武装起义。 “暴动现在如何?”王恒岳急忙追问道。 “已经被镇压了。”马啸喘息着把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原来,在奉同盟会之命回国准备起义的过程中,熊克武非常看重王松廷这一股会党力量。王松廷他是乐山哥老会龙头大爷之一,控制着大渡河、青衣江、岷江一带的帮会势力,力量极其雄厚。 同盟会因为没有自己掌握的武装力量,每次起义,除了动员少数清军下级军官和士兵参加外,主要依靠哥老会等帮会的队伍。熊克武在分析有利条件时,将王松廷的势力列为四川同盟会可以直接指挥和运用的一支力量。 熊克武确定在1909年3月1日发动广安起义。 行动之前,王松廷随熊克武、佘英等到大竹、长寿、邻水、广安预作联络。按计划,起义队伍分作两路:一路是佘英指挥400名河运工人从东门进广安城,会合廖腾霄预先带领潜伏城内的数十人,攻取保安营;另一路由秦炳、王松廷等召集来自广安邻县的帮会人员,听熊克武的号令攻打广安知州衙门。 熊克武、王松廷这一路,很顺利地齐声呐喊攻进州署,没有遇到抵抗。熊克武立即改变原计划,带着队伍转攻保安营。 突破大门后,王松廷和秦炳负责分头搜索两边兵房,只有少数士兵,将他们赶到一个房间里关起。之后,王松廷奉熊克武之命去叫佘英赶紧派人过来搬取枪械。可是佘英的队伍,因清兵严守城门,无法入城,多数自行散去。 此时,清兵响起了集结队伍的鼓声。双方混战一场,各有死伤。毕竟清兵人多势众,武器精良,起事者力不能敌,只得分头突围,大多数冲出了城门。王松廷本人败走川东。 “终究还是失败了。”王恒岳轻轻叹息一声。 尽管心里对这次起义的失败早有准备,但当听到的时候还是有些惋惜。 目前起义的条件还是不太成熟,还需要继续忍耐下去。然而这一次的广安起义虽然再次失败,但这却是一场硬仗,扩大了革命党的影响,动摇了清王朝在四川的根基。 “大人。”马啸急忙说道:“熊克武和王松廷都是乐山人,有可能潜回乐山,上峰命令乐山及其周边必须严密盘查,一旦发现乱党,即刻抓捕,格杀勿论!” 王恒岳点了点头,依稀记得王松廷的确是准备潜回乐山时候,在万县被抓住的,随后在万县遇害。 那熊克武呢?熊克武会回到乐山吗? 乐山是张旭的地盘,自己的手伸不到那里去,可万一要是熊克武出现在荣县,自己应该怎么办? “通知各排,严加盘查,尤其是对于外地来的陌生人。”王恒岳在那想了一下:“如果抓到乱党,不许随便凌辱,都平平安安的送到老子这来。” “是!”马啸应了下来,随即有些担心:“大人,上面可是下了格杀勿论的命令的,万一……” “万一?”王恒岳冷笑了声:“老子不杀乱党,那是要好好的审查一番,谁敢对老子说三道四的?” 说着挥了挥手:“去吧,把本帮带的意思告诉兄弟们知道!” 第六十四章 熊克武 广安起义,极大的震动到了满清在四川的统治。 起义尽管失败了,但这却让四川的满清官员们陷入到了惶惶不安之中。而随之而来的,是疯狂的围剿和追杀逃脱的起义人员。 熊克武、王松廷……这些起义的组织者和领导者,迅速的成为了首要通缉分子。 由于熊克武和王松廷都是乐山人,在乐山一带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而大量的密探也开始频繁在乐山及其周边一带活动。 荣县的气氛也变得紧张起来,从王恒岳下达命令的第三日起,便不断有神色诡异的男子出现活动。 “都是一些密探。”谢水向轻蔑的撇了撇嘴。 皮特有些好奇:“这里是王的地盘,这些密探也可以那么不要鸡蛋的活动吗?” “不要鸡蛋”这四个字让谢水向怔在了那里,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肆无忌惮”几个字,当即笑道:“皮特,你这中国话是得好好学学了。这些密探权利大得很,随时都可以向总督甚至朝廷汇报。我们大人不过是个小小帮带。” 皮特耸了耸肩,还是不太明白。王是这地方的最高军事主官,为什么权利还比不上这些探子呢? “站住!” 正说着话的谢水向忽然叫住了一个客商。 这个客商也就是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脸型瘦小,戴着一顶礼帽,手里拎着一只皮箱,彬彬有礼:“长官,什么事?” 谢水向在他身边来回转了两圈:“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从成都来,去乐山。”客商不动声色地道。 “成都来?去乐山?这方向有些不太对吧?”谢水向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声。 客商面色微变,一只手悄悄伸向了腰间。 “不要动,这里都是我的人,一动就打死你!”谢水向的话,让客商不由自主停止了动作。 谢水向的手伸向了他的腰间,很快摸出了一把手枪,放在手里掂了掂,收好:“好好的做生意,带着枪做什么?” 客商一点也不慌张:“最近在闹乱党,路上不太平,带着枪防身的。” “乱党?”谢水向冷冷一笑:“我看你才是乱党吧?” 这时候在不远处茶棚喝茶的两个密谈,似乎也察觉到这里出了事,一前一后的朝这里走了过来。 “站住,干什么的?”走到面前,个子高些的密谈斜着眼睛问道。 客商摘下礼帽:“刚才和这位长官说过了,我从成都来做生意的。” “做生意的?老子看你像革命党!”密探一下叫了起来:“带走!” “等等!”谢水向忽然说道:“我家帮带有命,凡有可疑人等,一律带到军营仔细盘查,不劳二位了。” “你家帮带?”密探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我们是赵督宪的人,一切乱党嫌疑分子,都必须由我们亲自盘查!” “这里是荣县,不是成都!”谢水向冷冷一笑。 密探大怒,正想发作,皮特猛然走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密探的衣领:“你陪我的鞋!” 见到居然是个洋人,密探吓了一跳,赶紧赔笑道:“洋大人,我怎么就弄坏您的鞋了?” “刚才,你踩了我一脚!”皮特骤然变得蛮横不讲理起来:“我的些,美国带来的,很贵,要一百两银子,赔钱,不然我抓你们到总督敌人那里!” 密探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一双鞋要一百两银子?面前的这位可是洋大人,别说小小的自己,就连总督大人那也是得罪不起的! 皮特又吼又叫,非逼着两个密探赔钱,边上的士兵,也都逐渐的围了过来,把两个密探围在了中间。 好容易又是作揖,又是求饶,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给皮特,“洋大人”这才放过他们。 可呵斥着分开士兵,却发现那个“乱党嫌疑分子”早就已经不见踪影了…… “商人?”王恒岳对着站在面前的客商看了好大一会,又接过谢水向递来的枪放在手里掂了下:“日本枪。听说这次革命党从日本带回来了三十枝手枪,举行广安暴动,这把是不是其中之一啊?” 客商一言不发,平静的站在那里。 王恒岳把枪放到一边,微微一笑:“熊克武!你是熊克武吧?” 眼看再也无法隐瞒下去,客商也是一笑:“在下正是熊克武,早听说了荣县出了个队官叫王恒岳,不是一般的人,眼下熊克武在此,王恒岳,你可以拉我去邀功请赏了!” 王恒岳“哈哈”一笑,挥手让谢水向几人出去:“熊克武,你一次接着一次组织暴动,但每次都失败,可想过为什么吗?” 熊克武没有想到面前这人居然会问出这样的话来,一怔:“我革命党人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即便抛头颅洒热血也在所不惜!这次失败了,下一次再来!只要我革命党还有一人在,起义就绝对不会停止!” “你们的起义,不是今天遭到叛徒出卖,就是明天被人告密。”王恒岳语气平淡从容:“说的不好听些,就是毫无组织,随机性实在是太强了。靠着那些帮派成员,你当真可以达到你们的目的吗?” 熊克武更加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 原本以为这次被抓住,必死无疑,早已做好从容就义的准备,但没有想到这个王队官居然和他谈起了起义为什么会失败。 “坐吧。”王恒岳朝边上指了指。 熊克武迟疑了下,还是坐了下来,王恒岳这才说道:“我不杀你,也不把你送到官府去,你也别回乐山了,乐山周围戒备森严,可不是总有那么好的运气的。” “什么?”熊克武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你不杀我,也不抓我?” “我要抓你做什么?”王恒岳淡然笑道:“你又不是造的我的反,又不是革的我的命。你革命党的行事做法我虽然不太赞成,但所作所为我还是钦佩的。本帮带这次放你,原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熊克武在那怔了半晌,猛然站起来大声道:“熊克武多谢王帮带救命之恩,熊克武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第六十五章 办机器! 一听这话,王恒岳当即明白他要说什么,连连摆手:“熊先生,你要让兄弟帮你举事,那是千万不要谈的!” 熊克武死死盯着王恒岳:“满清占我汉人江山,屠杀汉人子民,对内横征暴敛,凶残无道;对外卑躬屈膝,极尽奴才,难道这样的朝廷王帮带还准备一保到底吗?” 王恒岳也不在意:“熊先生,我虽然同情你们,但向来不赞成你们做事过程,所以要我按照你们的方式来做,那是想也不用想的。至于这个朝廷……占我江山,杀我子民,对内凶残,对外屈膝,说的好啊,熊先生……” 说着,站起身来:“你们有你们的做事方法,兄弟有兄弟的行事手段。总之一句话,我不抓你们革命党人,要有兄弟帮忙的,比如缺少了盘缠什么的,兄弟一定义无返顾。但兄弟也得求你们一件事,这荣县是兄弟驻扎的,还请熊先生不要在这为难兄弟。” 熊克武愈发的不懂这位帮带了。 从他说话来看,他是同情革命党的,甚至愿意帮助革命党一些事,但偏偏又不肯和革命党一起举事,他究竟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王恒岳再熟悉不过这些革命党和历史的进程了。在这两年之内,无论革命党发动多少次的起义,断无成功可能,只会白白牺牲。 与其这样,还不如抓紧这段时间,尽快发展自己! 手里有人有枪,势力壮大了,等到城头变幻大王旗的那一天到来,自己也就有了说话做事的本钱! 熊克武在那沉默了会:“既然王帮带另有雄心壮志,克武也就不敢强求。请问王帮带欲要如何处置克武?” “我说了,我不抓你,等到夜里,我就送熊先生出荣县。”王恒岳说到这,忽然问道:“兄弟要猜的不错的话,熊先生还是要去组织暴动吧?” “正是!”熊克武义无返顾地道:“只要克武还有一口气在,起事就绝对不会停止!” 王恒岳点了点头:“熊先生豪气干云,恒岳也就不再劝了,请先生暂时在军营里休息,一到夜间恒岳就先生出去。” 熊克武道了谢,感激地走了出去。 这一来,王恒岳算是和熊克武正式结识,还救了他的一命。眼下熊克武虽然是个通缉犯,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但将来的熊克武如何,王恒岳心里却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熊克武前脚才走,还在养伤的俞雷就匆匆走了进来:“大人,真的准备放走那个革命党?” “什么革命党,不过是个商人而已。”王恒岳淡淡地道。 俞雷很快明白意思,在那略略沉吟:“那些革命党人,素来与哥老会的人交好,大人要想彻底立稳脚跟,这么做也是无妨。只不过,朝廷在我荣县的那些探子,却绝不可以让他们走漏一些消息!” 王恒岳手指在那点着桌面,过了会,把熊克武的那把枪推了下:“革命党实在是太猖獗了,居然在我荣县枪杀朝廷密探,本帮带绝不轻饶!” 俞雷一笑,拿过了枪:“生员这就去办……” …… 熊克武走了,那两个在荣县的密探,也被革命党杀死。这惹得王帮带雷霆大怒,把手下好好训斥了顿,同时下令在荣县展开大抓捕,务必要抓到行凶者。 只是那些革命党实在太过厉害,暗杀又素来是他们的拿手好戏,抓来抓去也抓不到人,等了几天,王帮带也就不再追问此事。 革命党到处暴动,赵尔丰和一众四川官员忙的焦头烂额,到处平定起事,地方上的那些事物也都没有心思管了,这倒给了王恒岳绝好机会。 开办机器局的事赵总督已经准了,可这银子却让王恒岳大伤脑筋。 正在那里为银子的事发愁,杜查理却忽然来到了荣县。 王恒岳素来知道这个杜查理是有名的无利不起早,不辞辛苦的从成都来到荣县,必然是有买卖上的事情。 请杜查理来到军营,杜查理一迭声的夸赞王恒岳如何如何的了不起,如何如何的有能力,西藏平叛如何如何让自己觉得大有光彩。 在那废了半晌的话,王恒岳实在忍不住了:“杜经理这次来找我,想来是有好事关照我?” “YES!”杜查理又冒出了一句洋文:“上次述之去成都时候,说要弄个小小的兵工厂,这话旁人说的倒也算了,但你述之说的,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帮忙的。兄弟留意了一段时候,说来还真巧了,真有了一些眉目。” 王恒岳一听,心中大喜。杜查理不慌不忙说道:“述之想来也知道丁宝桢丁大人开办的四川制造局吧?” 王恒岳点了点头。 丁宝桢入川接任四川总督之后,即着手组建四川机器局,厂址选在成都城东南之下莲池,招集技术人员和工人数百名,主要机器设备派人到上海等地购买,其余机械设施由主管工程技术的曾昭吉负责设计制造。当年厂房建成投入生产。开办一年多,行造成水轮机器及各种机器,生产出前后膛枪等武器,生产初具规模。后因顽固守旧势力的反对而一度停业。1880年复业并扩大了规模,不仅能修理制造机器、枪支,还能生产子弹、火药。1896年丁宝桢病故,四川机器局几经周折,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 丁宝桢创办的四川机器局,非常有名。丁宝桢任川督期间,四川机器局制造各类洋枪共有14900余杆,其中调拨给边防区云南、广西、以及用于鲍超率部入滇援越抗法的枪支就有根有据7000余杆。 杜查理现在忽然说到丁宝桢创办的四川机器局,王恒岳一下留上了心。 杜查理面露得色:“有几台四川机器局里面的机器,不知述之可有兴趣?” 王恒岳一听之下,目瞪口呆,这四川机器局里的机器,杜查理居然也有办法弄来? 还没有等王恒岳开口,杜查理已经紧接着说道:“其实,这几台机器要真正说起来也还不太见得了光!” 第六十六章 买机器 “这几台机器,实实在在的是见不得光。” 杜查理的声音放低了下来:“当年的机器局总办叫白重茂,为了把机器局办好,派了个亲信叫游标光的去上海瑞记洋行采办机器。后来赵尔巽赵督宪继续四川总督后,不喜白重茂,找了个借口把他撤了,又拍电报到上海,让游标光停止置办机器,把银子一文不少的带回来,这一来游标光可傻眼了,机器早就已经置办好,都离开上海了,如何还能退得?拍电报去请示,赵督宪的回电只有八个字,‘只要银子,不要机器’。” “赵督宪可有些不讲理了。”王恒岳好奇地道。 杜查理点了点头:“这其中有个缘故。赵督宪的弟弟赵尔丰署理四川总督的时候,素来就不喜白重茂和游标光,几次想要撤了他们差使,但却找不到由头,现在赵尔丰的亲哥哥总督四川,正好帮着弟弟完了这个未了心愿,大清官场原本如此。” 王恒岳“恩”了一声:“那那批机器呢?” “游标光硬着头皮找到洋人,想要退还机器,可洋人拿出合同给他看,人家是完全按照合同来办事的,要退机器可以,先折掉一半的费用,再扣除了磨损费、包装费、运输费,杂七杂八的算下来,能退还的尚不足三成,你让游标光如何敢答应?”杜查理笑了下继续说道:“游标光左右无法,硬着头皮带着机器回到四川,路上十多通电报啊,一通比一通口气严厉,都是要他退还银子的,等进了四川,游标光越想越怕,再也不敢走了,藏起了机器,自己逃到了老家,从此再也不敢见人。” 王恒岳笑了一笑。 这个游标光也当真可怜,不过是为上峰办事,谁想到却落得这么个结果。他的上司和他上司的上司之间的恩怨,却把个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 杜查理喝了口茶:“赵督宪没有看到银子,又见人跑了,当时大怒,全省通缉,游标光怕了,只能变卖产业来凑银子,可这窟窿实在是大了些,一时哪里能补得上?只能想办法卖了那批机器,但谁愿意接手?不想正好被兄弟知道了。” 王恒岳装做不在意的样子问道:“他要多少银子?” “这套机器规模甚是齐全。”杜查理不慌不忙说道:“兄弟我已经查看过合同了,这是从瑞记洋行运来的步枪及造子弹、造无烟药机器全套。这套机器四川制造局原先也有,兄弟专门去查了下,只不过四川制造局的却不是正经的美利坚国货。游标光采购的这套机器真正为美利坚国出产,仿德国98式样毛瑟步枪系列,专营制造1903式步枪,工人经过培训,同时在资金充裕的情况下,能日出五十枝步枪、枪刺五十把、出弹二万五千粒、无烟药七十五公斤。” 王恒岳越听越是眼睛发亮。 杜查理说的只怕是美国人在毛瑟工厂特许下生产的生产的M1903型步枪,毛瑟步枪的变形枪,这种步枪工艺精良,在各种恶劣环境下,精度和动作可靠性均能保持良好。这可是经历过第一次世界大战、第二次世界大战洗礼,在美军中服役时间最长的名枪! 只是东西是好东西,把机器买来之后,还有没有充裕资金生产武器倒是个大问题。 杜查理朝他看了一眼:“票据兄弟也查过了,共计耗银二十六万九千两,这当中总还要扣除掉万把两万两银子的花帐,再加上游标光急等着用银子,因此兄弟给他报了这个价……” 说着伸出了两根指头:“二十万两!” 王恒岳被吓了一跳,二十万两?自己连一半都凑不齐。在那略略沉吟:“杜经理,游标光采购有花帐,只怕你杜经理报的账里也不太对吧。” 杜查理哈哈一笑,也不在意:“述之,我是做买卖的,自然也不会一文银子不赚,天下生意人中再无这样傻子。” 他说的也是实话,王恒岳皱着眉头在那想了好大一会:“杜经理,还请你再把价格降一降,我是个当兵的,实在没有那么多的银子。” “述之太客气了,述之在美利坚国家大业大,区区几十万两银子算得了什么?”杜查理打着哈哈:“这价格实实在在是最便宜的了,看在你述之份上,兄弟顶多少赚一些也就是了!” 看到王恒岳沉默不语的样子,杜查理忽然说道:“其实,要再便宜一些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哦?” 杜查理朝外面看了看,声音放低下来:“这游标光是个被通缉要犯,就算把银子凑齐了,自己也不过落得个一无所有。他产业变卖了,有两三万银子的样子,述之再拿一两万两银子出来给他,兄弟这几日有批货要出洋,我把他全家人藏在其中,一起安排着送到美利坚国去,他拿着几万两银子,去西洋太太平平的过日子,岂不比在这提心吊胆的要好?这么一来,那批机器他哪里还会去管,述之可不就凭空得了?” 这人只怕来之前就早打好这个算盘了,可这办法当真可行,算是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对谁都大有好处! 王恒岳抿下了嘴,笑道:“杜经理为了兄弟的事殚精竭虑,兄弟心里感激!只是杜经理怕不会无缘无故的帮兄弟出这主意吧?” “哈哈,述之聪明,兄弟也不隐瞒什么。”杜查理竖了下大拇指:“虽然说洋人的货物,官府是不敢查的,但兄弟究竟还是要冒些风险。俗话说无利不起早,赚不到银子的事兄弟是绝对不会做的,三万两银子,再连上给游标光的,述之一共拿出五万两银子出来,兄弟决然给你把这事办了,不留半点后患!” 他的这个要求倒也合理。拿五万两银子换二十多万的货,大有利可图。杜查理同样也不吃亏,做机器中介只怕赚不了那么多,还要担上风险。 现在让王恒岳一下拿出五万两银子出来,只怕顶多杜查理只会给游标光几千两意思意思。 游标光为了避祸去国外,断然不敢索价。杜查理等于凭空赚了几万银子。 至于将来万一出事,那就是王恒岳的问题了,和杜查理半点关系也都没有! 第六十七章 办厂 “成交!” 王恒岳不再犹豫:“兄弟这就给你拿银票去,万事拜托杜经理了。我再派人去验收一下机器,一切合格,当面交割,兄弟自当怕人运回来!” “好!述之做事就是爽快!”杜查理笑着说道。 王恒岳想了一会,刘思海在国外留过洋,又去克虏伯厂实习过,派他和杜查理一起去最是合适不过。 当下叫进了刘思海,仔细叮嘱几句,又让他带上几名士兵,换了便装随杜查理一起去。 等到杜查理和刘思海走了,王恒岳想想还是不放心,又再把李逸风叫了进来,让他带着一排士兵,随时和刘思海保持联络,无论如何也要把这批机器平安送到荣县。 机器是有着落了,但后续的资金却成了一个大难以。这五万两银子一出去,王恒岳口袋里可也没有剩下多少钱了。 不说别的,光是厂房就是个大大难题。 到哪建兵工厂,建厂的银子到哪里去弄? 自己在秦广成那有投资,盐井也准备开始开采了,但却不能立刻变成银子。 把杨方云叫了进来,让他再去一趟成都,找到秦广成后,只说自己这里现在急需用钱,让他把帮自己购买的铁路公司股票,都专卖了折换成银子,无论多少都成。 兹事体大,杨方云不敢耽搁,匆忙离开。王恒岳随即又把李逸风、徐牧、邓夏这三人叫了进来,把准备开办兵工厂的事大略说了一下,邓夏随即反应过来:“大人是要向我舅父求助吗?” “就是这个意思。”王恒岳点了点头:“老子几万两银子刚刚出去,现在口袋里比老子的脸还要干净……” 几人一齐笑了出来,王恒岳也笑道:“老子又办盐井又办工厂,实在是没有地方想银子去了,没办法,只能厚着脸皮去请香公帮忙了。” “老师银子是有……”李逸风沉吟了下:“要想真办实业,老师也是肯出银子的,但我们这兵工厂是偷偷摸摸弄起来的,老师能否答应可就说不准了。” “不管了,反正今天我这张脸是不要的了,无论怎样也都得让香公帮我。”王恒岳说着站了起来,自己忍不住笑道:“带着他的两个徒弟,一个外甥上门,香公可万万想不到,我们是去打秋风敲竹杠的。” 李逸风三人也笑了出来…… “王帮带要办工厂?”赵熙听明来意,眉头微皱:“王帮带是带兵的,怎么有兴趣要办工厂?这工厂要想办得好,不是外行人能够明白的。” 王恒岳也不隐瞒,把工厂的实际用意全部说了出来。 赵熙越听眉头锁得越紧,过了好半晌才皱眉说道:“述之,这开办兵工厂不是儿戏,你名义上办的是制造采矿机器,暗里却是生产武器,要被朝廷知道了,非定了企图谋逆的死罪不可!” “这点我已经想到了。”王恒岳接口说道:“但我也实在没有办法,香公也看到了,我初来荣县的时候,要人没人,要武器没武器,全靠自己设法和香公帮助。这办兵工厂,要想让上面同意,不知要费多少周折,就连丁宝桢丁督宪办的机器局,也是被朝廷开了又停,停了又开,堂堂总督尚且如此,又更何况我一个小小帮带?” 赵熙微微点头,丁宝桢开机器局的周折,和遇到的巨大阻力,四川人大多知道。甚至为了此事,还几次险些被朝廷治罪。 “现在第一队所用武器,大多是问洋人购买。”王恒岳接着说道:“西藏平叛,我第一队虽然大捷,但江达宗一战,却把好不容易买来的子弹用去大半,再来一次,弟兄们只能赤手空拳的和敌人去玩命了。这武器的命脉掌握在洋人手里,将来早晚非出大事不可,所以恒岳这才处心积虑,要想把这个兵工厂开办起来!” 西藏平叛,赵熙的两个弟子和一个外甥都是亲身经历过的,当下徐牧说道:“老师,西藏一战,子弹横飞,用度之块,不是亲临战场绝对不可想像。若没有自己的工厂,学生以为大为不妥。” “王大人虽然只是一个帮带,但却一心为了办好新军。”李逸风也接口说道:“新军首要便是武器精良,眼下连子弹都无法得到保证,又何谈保家卫国?” 邓夏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道:“邓夏也是这么想的。王大人以机器局名义,实则生产武器,虽然大逆不道,但却实在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邓夏和两位师兄,愿意和王大人一起担负这个罪名!” 眼看自己两个得意学生和嫡亲的外甥都站在了王恒岳这一边,赵熙倒有一些好奇。 让李逸风这三人跟着王恒岳,最初的意思是让他们多加锻炼,将来也好为他们谋一个锦绣前程,但想不到没有多少时候,这三人已经对王恒岳如此钦佩,处处帮着说话。 不过自从王恒岳来到荣县,做的那些事情也着实漂亮。 “述之准备怎么个办法?” 一听赵熙松口,王恒岳大喜过望:“机器我已经买到了,正在派人去验货接收,但这厂房和后续资金却是个天大难题。也不想隐瞒香公,我口袋里实在没有银子了。” 赵熙微微一笑:“厂房好办,城南三里外的铙钹顶上可以开办工厂,那里又宽敞又隐蔽,最是合适不过。” 铙钹顶上?那地方王恒岳曾经去看过,的确是最适合开办工厂的地方。 “至于资金方面。”赵熙在那想了一会:“这样吧,既然机器述之已经买来了,开办工厂以及开工之后三个月内的资金都由我来设法,当成我的入股好了。” 王恒岳闻言大喜,连声道谢,赵熙却笑着说道:“其实述之也不用谢我,这开办工厂原是有利可图的事情,想来恒岳也用不了那么多的武器子弹,将来还可设法卖出,这工厂将来的资金可不就能解决了?说不准,还能赚上一些。” 王恒岳心中盘算的也正是这个意思,此时赵熙面色一正:“述之,我之所以答应与你一起开办工厂,为的也是荣县。眼下革命党和土匪到处肆虐,这荣县将来的安危,可就全部拜托在你述之身上了!” 第六十八章 钱啊钱啊!! 赵熙同意出资联合办厂,这让王恒岳心中的一块石头放了下来。 不几日,杨方云从成都回来,带回了张两万两的银票,王恒岳只当是投资铁路公司股票赚取的利润,谁想一问之下却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原来秦广成听说自己兄弟那么急着用钱,料想必有急事,想也未想就拿出两万两银子来,让杨方云带回去,只当是自己借给王恒岳的。 手里握着这张银票,王恒岳大是感慨。 都说商人重利轻义,可也听说过晚清虽然政治腐败,朝廷无能,但却出现了许多重义轻利的商人,不想却让自己在四川遇上了这么一位。 口袋里多了这两万两银子,也让王恒岳的日子多少好过了些。 想了下,拿出了两千两银子出来,杨方云的“内务处”和俞雷的“统计处”都刚成立,自己一两银子不给,未免让两人无米下炊,给两人分了当成资金,又再三嘱咐一定要好好利用。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当了家才知道这钱当真不好办。白花花的银子如流水一般出去,过去老在书上看到动不动就是几百万两银子出去,可轮到自己,怎么银子就那么难赚?眼看又到了发饷日子了,再加上开办工厂虽然赵熙同意出资,但自己却免不得也要拿出一笔银子。这也要钱,那也要钱,王恒岳恨不得自己弄个造钱厂出来。 也想过弄个银元局,可这份肥差断然不会落到自己头上,偷偷摸摸的也弄不起来,这其中油水实在太大,只要一办就会暴光,到时候现在表面上和自己客客气气的李燊春、李淇章当时就会和自己翻脸。 “大人,本地士绅郭慎之张子和求见。” 这一声报告声打断了王恒岳的思路。 郭慎之,张子和?想了下,记起了这两个人,之前邓夏曾和自己说过,这两人是荣县豪绅,极有财力,可惜名声不怎么样。赵熙宴请自己的时候,也见过两三次,只是没有什么深交。 “请!”王恒岳整下了衣衫。 “郭慎之、张子和见过王帮带。” “郭老爷、张老爷,本帮带早欲去拜访二位,不想二位先来了,请。”王恒岳堆起笑脸请二人坐了下来。 几人坐顶,郭张二人一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无非就是夸颂王恒岳的意思。 王恒岳知道这二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也不接口,只是淡淡谦逊几句,聊了会,郭慎之终于把话转到了正题上:“王帮带自从剿灭悍卢宝银后,荣县地方为之一清,地方父老都很感念王帮带的大恩,只是这也有了个坏处。” “哦?”王恒岳眉毛扬了扬。 张子和叹了口气:“卢宝银的哥哥卢宝根,也是一个悍匪,盘踞广汉金雁湖一带,为非作歹,就连成都那里都敢去。自从知道自己弟弟死讯后,放出话来,但凡荣县到成都、到广汉的客商行人,他都一律要劫,不光要劫,而且鸡犬不留,要为自己弟弟报仇。我和慎之的几批货都这么丢了,而且还死了不少人……” 听这意思难道要把责任怪到自己头上来?王恒岳皱了下眉头:“兄弟剿匪,原是责任在身……” “王帮带千万不要误会。”郭慎之急忙说道:“我们绝对没有怪王帮带的任何意思。只是今日我们又有一批货要运到成都和广汉二地,货物重大,一旦再有闪失,只怕兄弟和子和只有上吊的份了。” 你们上吊,关老子屁事,老子没准还能找个借口抄了你们的家,王恒岳心里想到。 张子和赔着笑脸说道:“王帮带先剿匪,后平叛,新军战力,果然不同凡响,荣县但有王队官在,再也不用担心土匪。我们的意思,是想请王队官出队新兵帮着护送一下。” 王恒岳顿时大是不满,难道老子是你们的保镖吗?可随即眼珠子转了一转:“郭老爷,张老爷,不是兄弟不肯,只是这新军是朝廷的新军,不是我王恒岳一个人的,兄弟是没有权利擅自调动的。” 郭慎之和张子和互相看了一眼,你王帮带土匪也剿了,虞瑞乡的家也抄了,可没见你有什么顾虑的,说来说去,无非就是银子二字。 郭慎之拿出一张银票,恭恭敬敬的放到王恒岳手边:“王帮带,这是我们的一点小小意思,还请王帮带笑纳,等到货物平安抵达之后,还另有孝敬送上。” 王恒岳眼睛斜了一眼,见是张五百两的银票,鼻子里冷哼一声,看也不看。 显然是对数目大为不满,郭慎之小心地问道:“王帮带护送一趟要多少银子?” “这要看两位的货物是多少了。” “有几十大车,二十多万的货物,实在重大。” 王恒岳心里盘算了好大一会:“兄弟冒着上司责罚的干系出兵,实在是拿前程在冒险,此其一。其二,一旦出兵,兵士的辛苦钱要算,难道让他们白跑一趟?还有枪支子弹都要准备,万一遇到土匪,兄弟人手若有折损,免不了要给上笔抚恤银子,这算来算去,没有几千两银子,是实在出不了兵的。” 说着,也不和他们废话:“半成,你们的货物总值里我拿半成银子,二位若是答应,兄弟立刻着手准备!” 郭慎之和张子和倒吸了口冷气,原指望千把两银子就能打发了,可这位王帮带的心未免太黑了些,一开口就是半成,这可是足足的一万两银子啊! 王恒岳一笑,反而开导起了他们:“二位,既然卢宝根如此猖獗,二位还敢跑货,想来其中必有暴利可图,不然何必冒这个险?所赚利润只怕有几个半成之多。万一被劫,血本无归。如今拿出这一万两银子出来,兄弟保证二位的货物安全到达!” 这倒也是实话,如今成都等地官府都在为革命党暴动的事忙得不亦乐乎,谁还有空去管什么商人土匪? 只要货物能够太平运到,这一万两银子出的也是值了,而且将来再请王恒岳护送,那也就好说话了。 商量了一会,郭张二人一咬牙答应了下来。 王恒岳笑着站起,说道:“二如此位爽快,兄弟也不含糊,请二位先回,兄弟这就派精兵强将随时准备护送,二位什么时候走,兄弟就什么时候出兵!” 第六十九章 盐井开张 郭慎之和张子和的到来,算是给王恒岳又另外开辟了一条财路。 这银子不赚白不赚! 想了想,决定还是让邓夏和皮特的武装卫队抽调出一部分人手,负责此次护送,又再三顶住亲自护送的邓夏,千万要谨慎小心,一旦遇到土匪,不需客气,干他个狗日的! 谁都能看得出,这些日子以来,王帮带为了银子已经红了眼了,在盐井没有成功采出盐来之前,将会是王帮带最困难的一段时期。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把兵工厂开办起来。赵熙选的铙钹顶的确是个相当不错的场所。 赵熙既出银子,又有王帮带的威名在,召集起来的工匠一刻也都不敢怠慢,日夜赶工修建厂房。 杜查理这人虽然是个假洋鬼子,但据秦广成说此人做生意时候信誉极好,尤其是对待他认为可以合作下去的人,更加不会疏忽,想来机器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但机器即便运到了,这技师却也是个问题。 想来想去,还是只能暂时依靠克莱曼。 算着时间,自己问克莱曼订购的第二批武器运送的时候也差不多要到了,叫来皮特,让他去一趟成都,除了督促武器尽快启运,再让克莱曼想方设法帮自己找几个技师回来。 皮特一口应允下来,但却说这是什么额外工作,必须另行给他工资。王恒岳苦笑不得,这些死洋鬼子,一点都不懂得人情世故,开口闭口都是钱。没奈何,只得答应了皮特,皮特这才兴冲冲的去往成都。 “大人,好消息,好消息!” 才忙完这些事,就看到陈淇枫兴冲冲的跑了过来。 王恒岳眼睛一亮:“要准备产盐了?” 见到陈淇枫兴奋的点了点头,王恒岳二话不说,拉上陈淇枫就朝盐井那跑去。 一到现场,见到邓勇早在那里带着盐工等候。 不光如此,李燊春、李淇章、龙登杰这三个“合伙人”也都到了。 一看到这三个人,王恒岳的好心情一下低落了不少。老子辛辛苦苦的筹银子、买机器、开盐井,忙得不亦乐乎,这三个人一两银子不出,倒还要分掉老子一半的银子? 不过眼下命脉掌握在别人手里,自己势力又不雄厚,这口气也只能暂时憋着了。 “大人!”邓勇走了过来:“开井成功,今日准备汲卤,故请大人、李县前来开彩!” 这开彩也就是剪彩,王恒岳兴致勃勃,看到机器上蒙着红布,对李燊春拱了拱手:“李县一县之主,请李县开彩!” 李燊春也不客气,这机器一响,财源滚滚,千里当官只为财,没银子谁当这个官?别看这王恒岳只是个当兵的,可办事当真让人舒服。当下也拱了拱手:“厚颜了!” “红布一掀,财源广盛!” 随着邓勇的这一声声音,李燊春掀来了机器上的红布,顿时边上鞭炮大作。 随即邓勇又到:“请李淇章李局长点彩!” 李淇章也是乐呵呵的走过来,拿起毛笔,沾着朱砂,在机器上写了一个大大的“财”字。 “请龙登杰龙大爷请武财神!” 财神分成文武,文财神是财帛星君,一般人家用的;武财神关圣帝君,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关羽关云长了,大多为商家所用。 龙登杰请了武财神的像,又是一阵鞭炮响起。 王恒岳在边上看的直纳闷,这开盐井哪来的那么多的规矩? 其实这掀红布、写财字、请财神是“红利滚滚,财眼大开,财神降临”的意思,但凡开盐井的都是必不可少的。 就在这时,邓勇又叫到了王恒岳的名字: “红利滚滚,财眼大开,财神降临,请王恒岳王帮带开机!” 这可是王恒岳最乐意听到的了,在邓勇的带领下来到机器旁,手里按着一个开关,调整了下呼吸,机器轰隆隆的响了起来。 一瞬间,所有的鞭炮一齐大作,“劈里啪啦”的声音让人震耳欲聋。 这盐井随着这些仪式的结束,也算是正式开张了。 邓勇和陈淇枫早在盐井上准备下了酒席,厨子都是专程从荣县城里最好的酒家请来的。 边上搭起了一个凉棚,里面放着一桌酒,那是专门给王恒岳、李燊春这些人准备的,盐工们都离的远远的,在边上喝酒吃饭。 酒席上是一迭声的道贺声,李燊春和李淇章乐的眉开眼笑,逢人敬酒必干,不一会就喝的醉眼惺忪。 龙登杰却好像有心事一般,有人来敬酒,也都是勉强举杯应付一下,不时的还会叹上一口气。 这些表情王恒岳都看在了眼睛了,趁着大家都在忙着劝酒的时候,低声问道:“龙兄好像有心事。” 龙登杰使了个眼色,王恒岳会意,借口解手走了出去。 不一会龙登杰也跟了出来,瞧瞧四下无人,开口说道:“王大人,先前和王大人有些小小误会,王大人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莫名其妙说了这么一句话出来,王恒岳大惑不解,谁想到龙登杰下面的话却让王恒岳吃了一惊:“龙登杰在这里多谢王大人救了熊克武熊先生的性命!” 你个熊克武,老子早知道不救你了!王恒岳在心里破口大骂。老子好心救了你的性命,谁想到你却把这事宣扬,弄的连龙登杰都知道了,万一要传了出去,老子非有天大麻烦不可! 龙登杰哪里会想到王恒岳的心思,郑重其事地道:“熊先生现在一切安全,再三拖龙登杰拜谢王大人救命之恩。王大人,先前龙登杰不知大人为人,言语上有冒犯的地方,在这里再给大人赔罪了。” 王恒岳勉强笑了一下。 “只是大人救得了熊先生,却救不了王松廷了。” 原来,广安起义失败之后,王松廷败走川东,他对这次失败很不服气,准备蛰伏一段时间,潜回乐山重振旗鼓,大干一场。 没想到,才抵达万县时,有奸人告发,被万县警署捉拿,严刑拷打,不屈而死,时年三十岁。 王恒岳收起不快,叹息一声:“兄弟也是实在能力有限,救得了这个却救不了那个了!” 第七十章 军阀的第一步 “大人虽然没有救得了王松廷,但只要有熊先生在,我暴动就有希望!” 龙登杰眼中跳着狂热,这些哥老会的人,素来都是革命党发动起义的主要力量,但有起义之地,都有这些哥老会成员的出现。 龙登杰忽然半跪到了地上:“王大人将来若是登高一呼,我袍哥兄弟必然披肝沥胆,舍身相助,若违此言,天打雷轰!” 王恒岳倒被他吓了一跳,急忙把他扶了起来:“龙兄言重了,兄弟还想求龙兄一件事。” “王大人但说无妨。” “兄弟终究是有官职在身的人,做事多有不便,至于救熊先生此事,还请尽量不要让太多的人知道才好。” 龙登杰很快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王大人放心,龙登杰绝不外传,但是大人若是有难,龙登杰和我袍哥兄弟居然拼死相助!” 你们还是给老子少惹事的好,王恒岳心里想到。不过再仔细想想,虽然救熊克武的事被龙登杰知道了,未免存在危险,但其实却也有好的地方。 在荣县这个地方,赵熙这样有名望有影响的士绅是帮着自己的,李燊春、李淇章这些掌握着地方权利的地方官员因为利益也和自己暂时站在了一起,就剩下以龙登杰为首的帮派势力了。 现在借助着熊克武这件事,龙登杰也对自己大为感激,甚至也许还把自己当成了“自己人”。 士绅、官员、帮派,荣县最主要的三股势力都被自己拉拢过来,对自己将来行事大有好处。 王恒岳在荣县步入了正轨,而随着盐井的顺利开采,好事也接踵而来。 皮特比去接收机器的刘思海晚出发,却先回来,而跟着他一起回来的,是克莱曼运送来的第二批军火和三名美国技师。 这第二批军火才是王恒岳翘首以盼的! 一挺马克沁重机枪,一百枝毛瑟速射型军用手枪——驳壳枪! 王恒岳的眼睛焕发出了奇异的色彩!这才是他一直在等待着的武器! 弟兄们闻讯都赶了过来,被中国人称为“赛电枪”的重机枪,他们之前也都听过,也有人亲眼见过,但具体能厉害到什么样的地步,却还有一些人没有真正见识过。 “皮特,给兄弟们展示一下马克沁的威力!”王恒岳兴致勃勃地道。 “OK!”皮特的兴致显然比王恒岳更大。 射击地点选择在了军营后的一块空地上,在射击场的对面,临时搭起了一堵矮墙。 在美国技师的帮助下,重机枪被很快的架设起来。 帆布子弹带被压了上去,皮特朝后面的王恒岳看了一眼。 “射击!” 伴随着王恒岳的这一道命令,马克沁的疯狂表演开始了! 马克沁的枪口在快速的跳跃着,机身灵活的抖动着,子弹如飓风般的疯狂扫射,对面的那堵矮墙在子弹暴雨一般的疯狂扫射下,好像随时都会爆裂! 那些没有见过的,甚至早就已经亲眼见过的,在这一时刻无不都被重机枪的疯狂火力所震惊! 太疯狂了,实在是太疯狂了!这样的火力,足以将一切都彻底摧毁! “停,停!” 就在这个时候,王恒岳忽然大声叫了起来。 皮特停止了射击,迷茫的看向了王恒岳。 “狗日的,子弹不要钱吗?”王恒岳心疼地骂了一句:“老子让你试射一下,谁让你那么拼命用老子子弹的?皮特,老子告诉你,这子弹钱从你工资里扣!” 皮特目瞪口呆,这都是什么人?自己不就是提出了要加额外工资这么个要求,这么快就被王给弄回去了? 亲眼看到了重机枪的威力,王恒岳得意洋洋。 边上的李逸风咽下了口口水:“王大人,这要是弄上十几挺,你说我们还怕谁?” “十几挺?”王恒岳瞪大了眼睛:“一分钟射速六百多发子弹,一万发弹药可以给一个步枪兵连发一个会战基数,给这宝贝只能打十八分钟!老子这子弹钱你来出?” 李逸风讪笑着摸了摸脑袋。 可这话的确提醒了王恒岳。是啊,如果自己的兵工厂能顺利开办起来,如何自己的兵工厂能够生产重机枪子弹,如果自己手头资金充裕的话,还真不妨多弄上几挺! 这满清也没两年活头了,满清一倒,那就是军阀的时代到来!到时候谁的枪多、兵多、子弹多,那说话腰杆子就硬! 军阀,可不会和你讲道理! 王恒岳又忽然想到,随着新军的整军有了一些规模,重机枪的到来,兵工厂开业有望,自己是不是在军阀的道路上迈出了第一步? 不过,就算是军阀,也只能算个小军阀! “大人,这些手枪派什么用?”徐牧在边上指了指那批毛瑟手枪。 “这可是好东西。”王恒岳还没有说话,参谋马啸已经拿起了一把手枪:“我在陆军学堂的时候接触过,请大人允许我展示一下。” 马啸拿过一枚毛瑟手枪的子弹,不用任何其它工具,快速无比的将其分解开来,就在边上的人还没有看清的时候,又快捷无比的将其组装起来。 动作之快,让人眼花缭乱! “毛瑟手枪设计完美,分解快速,一粒子弹就能完成,不再需要其它工具。”马啸一边说着,一边扳动扳机。 “叭叭”的声音中,子弹从枪口呼啸而出! 子弹打的又快又密,重机枪已经让人震撼,毛瑟手枪的威力和性能同样让人震惊! 一匣子子弹打光,马啸还是意犹未尽的样子。 “这重机枪就派给这个……”王恒岳的眼睛在部下身上转来转去,眼看部下一个个贪婪的样子,王恒岳摸了摸鼻子:“给刘思海的第四排使用,老子没办法给他弄来炮兵,先给他挺重机枪用着。” 眼看没有捞到重机枪的几个军官一脸失望,王恒岳笑骂道:“狗日的,老子早晚给你们一人弄上一挺!” 看了看驳壳枪,又说道: “这毛瑟手枪嘛,军官每人配备一把,给老子的卫兵也每人配备一把,剩下的,专门成立一个毛瑟手枪队,马啸会用,就你担任毛瑟手枪队队长!” 第七十一章 生员就是一条狗! 重机枪、毛瑟手枪队,这些王恒岳梦寐以求的装备终于到了! 聘请来的三个美国技师,领头的叫维斯特,加里福尼亚人,三十八岁。另外两个一个叫马里奥,美裔墨西哥人,一个叫卡诺夫斯基,是个美裔俄罗斯人。 商定好了工资,让人带他们临时住处,黄字煊好奇地道:“怎么三个人来自三个国家?” “这就是美国人聪明的地方。”王恒岳笑了一下说道:“不管你是哪个国家的人,只要你有本事,想成为美国人,美国大多都能答应。吸取别人长处,来迅速壮大自己,这一点上美国人做的非常好。” “大人。”俞雷阴沉着脸来到王恒岳身边,手里拿着一本账本:“铙钹顶上的工厂建造过程中,明显虚报账目的情况出现。你看这一项,光是木料就比正常的多报了三十三两九钱银子。” 王恒岳也看不懂那些账目,皱了下眉头:“你能确定?” “生员能够确定。”俞雷很肯定的说道:“生员当年做过账房先生,发现账目有问题后,又特意去核对了次,数目上绝对不会有错。” 王恒岳勃然大怒,三十三两银子虽然不多,但自己现在穷得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这造厂房的银子又是赵熙拿出来的,自己只负责招募工人和监督施工,现在出了这档子事,有人居然把这主意打到自己头上来了,这还了得? “谁做的?”王恒岳冷着脸道。 “负责铙钹顶施工的工头崔三。” 王恒岳冷笑一声:“拿我的片子,把崔三送到李燊春那办了,另外再找一个工头,尽快把兵工厂完工。刘思海派人回来,说机器已经验收完毕,正在送回来的路上。” “是。”俞雷肃着双手应道:“大人,还有一个事情,统计处虽然已经成立,但人手严重不足,因此生员想多招募一些人手。” 王恒岳皱了皱眉,招募人手倒不是不可以,可这又要牵扯到银子,前次才给了他和杨方云一人一千两,这又要自己拿钱出来? 俞雷像是看出了王恒岳的心思:“大人放心,上次大人给了生员一千两银子,目前足够用了,若有亏欠,生员自己想办法去。” 不要自己拿银子出来,那就什么都好说了。朝俞雷看了一眼:“你别给老子做些丢人的事情出来。” “大人放心,生员不要自己这张脸,总还要顾忌到大人的颜面。” “你能明白这点就好。”王恒岳点了点头。 俞雷朝边上看了看,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本:“大人,三排一棚棚目陆子荣,似有革命党嫌疑,多次鼓吹革命等等,一棚兵丁侯桂、乔富受其蛊惑,也在那说着什么革命、孙文等等。革命党习惯在下层新军中鼓动暴动,新军受其迷惑者众多,大人不可不妨。” “他是怎么进来的?难道没有经过审核吗?” “陆子荣进来的时候说自己不认得字,老实巴交,勤奋肯干,操练认真,故尔谁都没有提防。还请大人发落。” 王恒岳在那想了一下:“你认为应当怎么发落?” 俞雷淡淡地道:“昨日三排去龙头山出操,陆子荣三个人一不小心,从龙头山上失足,已经摔到悬崖下去了,生员已经派人给他们家里送去了抚恤银子。” “什么?失足!”王恒岳一怔,顿时醒悟,勃然大怒:“俞雷,你这个混帐东西!我要枪毙了你!你竟敢杀老子的兵!你这个混帐东西!” 王恒岳又是愤怒,又是心疼。 陆子荣虽然是革命党,但并没有真正威胁到自己,甚至革命党的目的和自己也是多有相同之处,推翻满清朝廷。只是自己没有这个力量,而革命党却前赴后继的发动一次次的起义,真正的去做了! 从这一点上来说自己是非常钦佩这些真正做事的革命党的,尽管自己对他们冲动、没有全盘计划的做事方法并不是特别赞成。 而且自己才刚救了一个革命党头子熊克武的性命! 更何况不管怎么说,陆子荣这三人都是自己的兵! “他们三人,在西藏平叛之中,表现英勇,陆子荣带着三排一棚,死死钉在阵地上,半步不退,这样的人,你居然……”王恒岳咬牙切齿:“来人,给我把这个无法无天的东西拉出去砍了脑壳子!” “等等。”俞雷倒并不惊慌:“请大人让生员把话说完了再砍脑壳子。” “说!” 俞雷镇静地道:“生员曾经说过,第一队是大人的第一队,不是朝廷的,更加不是革命党的。革命党混在我新军之中,破坏力极大,一但任其扩散,说不准什么时候,他们就会冲进大人的卧室,拿枪逼着大人暴动,到那个时候大人该怎么办?” 这话倒大有可能,历史上拿枪逼着上司暴动的新军士兵大有人在!王恒岳阴沉着脸道:“难道这就是你杀人的理由?” “非杀不可!”俞雷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生员也曾经想放了他们,但一想,万一他们被官府抓获,追问之下是大人的兵,那么大人必然受到牵连,新军是大人的命根子,是所有兄弟们的希望,绝对不能出任何事情!生员之所以自作主张,是想到大人一定会念着他们的功劳下不了手。生员的话说完了,请大人发落。” “你杀了老子的兵,你自己说应当怎么处置自己吧。”王恒岳冷冷地问道。 “生员的罪该杀头,但不是现在,现在,大人还有用得着生员的地方。”俞雷平静地道:“大人当初曾经答应过生员,生员犯了什么罪过,可以凭功劳饶生员一次。前次西藏平叛,生员略有微功,愿拿这次功劳,来换生员一次狗命。” “是啊,我答应过你,你也早就为自己留好了退路。”王恒岳冷笑几声:“你是个聪明人,心也比谁都狠,这样的人,我不知道应不应该留在自己身边。” 俞雷淡淡地道:“生员对大人的忠心天地可鉴,每个成大事的人身边都该有一条狗,生员就是这条狗,谁想要害大人,这条狗一定会把他咬得遍体鳞伤。” 王恒岳在那沉默了一会,说道: “俞雷,这次我饶了你,不要再有第二次了,我不会再留情的,我不想自己养的一条狗,有朝一日把我咬死!” 第七十二章 麻烦大了!! “机器到了,机器到了!” 这个声音让王恒岳一下精神大振,等的就是这个! 刘思海和弟兄们押着的大车,出现在了王恒岳的面前。 “大人,思海幸不辱命,机器验收合格,安全押送回来了!”走到了王恒岳面前,刘思海大声说道。 “好,辛苦了!”王恒岳大喜,围着装载机器的大车转了一圈又一圈:“厂房已经大半完工,把机器都运到铙钹顶去。再从武装卫队里调一个排的力量看守,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能接近!对了,让维斯特他们立刻去工厂,狗日的,老子给了那么多的工资,不能白给!” 王帮带的命令一道接着一道下达,边上的人忙不迭的一个个应下来。 盐井顺利开采了,重机枪、毛瑟军用手枪都到货了,现在兵工厂的机器设备也都到了,万事俱备,当然如果能弄到几门炮那就更加完美了! 可惜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自己想要弄炮实在有些异想天开了。 “大人,大人,出大事了!”正在一片兴高采烈的时候,杨方云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大人,乐山新军起事了!” “什么!”方才还兴奋的现场一下安静了,王恒岳和一众弟兄人人瞠目结舌。 乐山新军起事? “是!”杨方云加重了自己的口气:“乐山部分新军,搬运工人于昨夜忽然起事,扣押第二营管带张旭,连续攻击乐山军火库,但都未成功。” 才当上管带的张旭?这么快就成了人质了?还有乐山起事是怎么回事?王恒岳一头雾水:“现在乐山情况如何?张旭还活着没有?还有组织起事的首领是谁?” “这些情况都是我们的人飞马报来的,乐山具体怎么样了都还不太清楚,张管带的情况也不明。不过起事首领倒查清了,是熊克武和黄坚鸣二人!” “熊克武?”王恒岳苦笑了一下。 好,好得很! 自己才在荣县把他放了,他立马跑到乐山去组织起事! 李逸风上前说道:“大人,第二营中有大量的哥老会成员在内,黄坚鸣又是乐山哥老会的龙头大爷,再加上第二营才换了管带,军心不稳,在这个时候发动起事原也正常。” 王恒岳想的倒不是这个。 如果不是自己莫名其妙来到了这个时代,如果不是因为西藏平叛,石封荣被撤换,如果不是自己把熊克武放了,乐山还会不会起事? 或者说,是因为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自己忽然出现了,而改变了一些事情? 王恒岳无法回答在。 “大人。”徐牧接口说道:“成都很快就会知道,我荣县离乐山最近,一定会被命令调往乐山,平定新军起事,我们该早做准备才是。” 王恒岳点了点头,现在有些麻烦了。 现在自己应该怎么办?帮助这个该死的朝廷去镇压起义,然后背起一个“刽子手”的骂名,成为革命党的敌人?自己决不愿意这么做。 可要不这么做,第一个掉脑袋的就是自己! 这个熊克武,自己再三告诉他现在起义绝不是时候,只会平白牺牲,他偏偏不听,又去发动了乐山起义。 那么短的时间,起义势必是仓促的,也绝对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性! 乐山,势必又要被起义者的鲜血染红,难道那些革命党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些吗? 麻烦了,这次真的是麻烦了! “大人,怎么办?” “大人,尽快出兵乐山吧!” 部下一声声的催促,让王恒岳心烦意乱。 在那想了好大一会,才说道:“出兵!” 与其让各地清军陆续赶到,事情无法挽救,还不如自己提早出兵,还能不能设法。 “第一队调集四排陆续出动,尽快到达乐山,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向乐山发起进攻,到达乐山之后,给老子安住营寨,有人催,你们自己找借口去!”王恒岳在那盘算着说道:“荣县该做的事情,一点都不许停下,制造厂尽快弄起来,我估摸着乐山起事要不了几天就会被平息,我们就当走个过场!” 说着,转向了杨方云说道:“方云,你立刻多派人手打探,我第一队到达乐山之后,所有情况我都必须弄清楚!” 部下们一一应了下来。 王恒岳忽然想到了俞雷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革命党混在我新军之中,破坏力极大,一但任其扩散,说不准什么时候,他们就会冲进大人的卧室,拿枪逼着大人暴动,到那个时候大人该怎么办?” 现在,这一幕果然出现了,但幸运的是,被那些新军拿枪顶着脑袋的是张旭! 不自觉的朝俞雷看去,却发现这位“生员”也正看着自己…… 调动第一队前往乐山平叛的命令果然来了,而且是总督亲自下的命令! 不光如此,各地的新军都已陆续向乐山开拔。 乐山起义闹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 上百名新军,大量的搬运工人、袍哥成员都加入到了其中,就连邻近城镇也都有大量的起义同情者加入到了乐山起事的行列之中! 尤其是哥老会的,正不断的调动会员向乐山进发,乐山一时间聚集了千余名的起义者。 但动静闹的越大,却越让王恒岳担心。 参与起义的人越多,遭到的报复也就越惨烈!乐山将会变成尸山血海!无数大好青年,无数人的头颅将会落地,乐山将被尸体塞满! 起义尽管看起来轰轰烈烈,但实际上没有任何胜算。 只有百来名新军加入到了起义的队列之中,而第二营的其余新军,正死死坚守杂军火库周围,起义者一连攻了几次都被打了回去。 没有军火库中那些武器弹药的支持,起义者注定将会失败。 而且,乐山和外界的联系也将很快会被切断,到了那个时候,乐山将变成一座孤城! 总指挥“平叛”的是王恒岳的顶头上司,六十六标标统刘宏逵,不日就可到达,而且统带徐孝刚指挥的炮兵也将到达! 王恒岳甚至已经听到了隆隆的炮声! 怎么办?现在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办! 第七十三章 进城! “进城去!” “什么?” 部下们一下就被王恒岳这几口字惊到了。 “进城去!”王恒岳摸着下巴,神情显得非常平静:“等到刘宏逵带着大军一到,我怕乐山尸山血海!我看能不能想办法。” “大人!”李逸风有些急了:“大人千万谨慎,城里打的正激烈,大人当的又是朝廷的官,万一落到革命党的手里,只怕……” “不妨事!”王恒岳摆了摆手。 他心里是有计较的,如果城里起义的领导者是别人的话,自己还真没有胆量进去,可现在里面领导起义的是熊克武! 熊克武这个人王恒岳是清楚的,绝对不会为难自己! “大人要去,也务必要多带一些人手。”见王恒岳心意已决,李逸风皱着眉头说道。 王恒岳一笑:“带那么多人去做什么?就黄子煊,还有……对了,伍潜龙和我一起去。” 三个换上便装,尽管弟兄们万分担心,王恒岳却毫不在意的带着两个部下,大摇大摆的走向了乐山城。 李逸风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谢水向咬了咬牙:“大人不在乎,我们可不能不在乎!告诉弟兄们都做好准备,只要大人少了一根头发,立刻打破乐山,鸡犬不留!” 乐山城里到处都是枪声,到处都能看到臂扎白带的起义者在那奔来跑去。 黄子煊和伍潜龙面色紧张,大人万一有事,自己这条命也别想活着出去了,就和大人一起留在这里吧! 王恒岳抓住了一个新军起事者的胳膊:“兄弟,你们的总指挥在哪?” “总指挥?你找总指挥做什么?”新军士兵警惕的问道。 “我是从美国回来的,是你们总指挥的至交好友。”王恒岳信口编道。 新军士兵这才放下心来,朝西面指了指:“你朝那去,总指挥就在那里。” 到了新军士兵指的方向,“轰隆隆”的一真爆炸声传来,王恒岳头也未回。 指挥部这里已经乱成了一团,王恒岳三人大摇大摆的进来,居然没有一个人盘问的,王恒岳不禁大摇其头,这哪里有一点有组织的样子?若是现在清军混了进来,只怕要连总指挥部也一起端了。 “总指挥,弟兄们又打了一次军火库,还是没有能打下来,折了七八个兄弟,黄副总指挥正在带着弟兄们,准备下一次的进攻!”一个新军匆匆的从王恒岳身边跑过,冲着里面就大声嚷了起来。 熊克武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去告诉黄副总指挥,天黑前一定要拿下军火库,清军很快就会到了,我们武器不足,武器不足!” “熊总指挥好大的气势!” 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传到了熊克武的耳朵里,熊克武一怔,朝外看去,等看清了来人,又是一怔,接着惊喜的叫了起来:“王……王老弟,你怎么来这里了!” 王恒岳笑着迎了上去:“克武兄在这里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我岂有不来看看的道理。” “快请,快请!”熊克武又惊又喜,急忙把王恒岳请了进去。黄子煊和伍潜龙却是一左一左站在门口,警惕的监视着周围的动静。 一进屋子,熊克武紧张地问道:“述之老弟,你是来剿灭我们的?” 见王恒岳点了点头,熊克武又是一阵紧张:“你们的动作那么快?” “克武兄,我一听到乐山的消息,立刻就指挥着第一队赶来了。”王恒岳朝边上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道:“与其让克武兄落大别人手里,还不如让兄弟立了这个大功。” 熊克武哈哈大笑几声:“这也好,熊克武的大好头颅,落到你王述之的手里也不辱没!” 熊克武根本就不相信王恒岳会来抓自己,真要这样的话,在荣县自己已经没了命了! 王恒岳也笑了起来,很快收起笑容:“现在城里情况如何?” “军火库还没有打下来。”熊克武略略有些沮丧:“起义军队武器实在不够,我们到目前为止只控制了半个乐山,而且城内的敌人正有反攻迹象。” “这样,就更加不能打了!”王恒岳面色一正:“兄弟的部队就在城外,但绝对不会向你进攻。但兄弟不这么做别人可就未必不这么做了,你来看!” 拉来地图,王恒岳指着上面说道:“眉山、宜宾,大量的军队正朝这里而来,最晚夜间就能到达,而且成都方面的援军也正在赶到。不光如此,为了镇压乐山起事,就连炮队都已经调来了,克武兄,听兄弟一句劝,赶紧撤吧!” “撤?”熊克武缓缓摇了摇头:“我们不会撤的,那么多弟兄都倒在了乐山,清军来的再多我们也不害怕,我们还有一千多的同志!” “克武兄!”王恒岳有些急了起来:“一千多不顶用!你们匮乏武器,匮乏子弹,连乐山的一个军火库你们都打不下来!清军一到,只会让你们都死在这的!” 熊克武却忽然一笑:“死算得了什么?为了起义,为了推翻满清,我早已做好了牺牲准备,我的同志也做好了牺牲准备!我们就是要用我们的死,来唤醒全国的民众!” 王恒岳叹了口气,这人当真又固执又让人钦佩。在那沉默一下,指着地图低声说道:“克武兄,我的第一队驻扎在南门方向,一旦有变,克武兄千万记得从南门方向突围,那里或许是你们起事失败后的唯一生路!” 熊克武心中大是激动,握住了王恒岳的手不肯松开:“述之,我代表同盟会,代表所有起义的同志谢谢你,谢谢你!” “能撤,还是尽早撤吧,不要再让更多的人白白牺牲了。”王恒岳叹息一声,想起自己进城来的另一个目的:“克武兄,兄弟还得求你放了一个人那。” 熊克武立刻反应过来:“你说的是第二营管带张旭?” “正是此人。”王恒岳点了点头说道:“张旭和兄弟有些交情,而且他西藏平叛于国家有功,你们扣押着他,用处也不大,就请交给兄弟带回吧!” 熊克武略略沉吟一会:“来人,把第二营管带张旭带出来!” 第七十四章 大队到了 张旭被带出来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王恒岳,自己居然看到了王恒岳在这里? 最初新军哗变,来这视察的张旭被扣留在此,张旭以为自己必死,但没有想到却在这里遇到了王恒岳。 王恒岳既然来了,说不定自己就不用死了吧? 其实从新军一哗变开始,张旭就很清楚的看到起事者注定不会成功的! 而且自己的一家大小都在成都,只要自己跟着这些人一起干了,那家人的安全就实在值得担心了,还不如以自己一死,来换得家人平安,好歹也能弄点抚恤银子! 有这样的心思在,无论对方如何威胁利诱,张旭也都始终没有答应。 熊克武朝张旭看了看,又朝王恒岳抱下了拳:“少掌柜的,张旭交给你了,一万两银子,希望你不要食言!” 王恒岳知道熊克武是在保护自己,当下也拱了拱手:“放心,一万两银子我已经送到!” 说着和熊克武交换了下眼神:“张管带,走!” 一走出门口,一直都在强撑着的张旭几乎虚脱,幸亏边上伍潜龙搀扶了一把这才没有倒下。 “王帮带,述之老弟,我……”张旭想说几句感激的话,可发现无论说什么也都无法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王恒岳微微一笑:“张管带,小弟知道你别乱党挟持之后,左右思量无计,只能冒用名义,用银子来赎张管带,总算不辱使命。” “述之老弟……”张旭总算回过了神来:“哥哥这条命是你救的,以后当着外人的面你还是叫我声管带,没有外人,你要看得起我,就叫我一声老哥,将来我们生死与共,祸福同享!” “张大哥!”王恒岳也没有客气:“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赶快随我离开!” 回到自己军营,那些兄弟看到队官平安无事回来,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按照张旭意思,是要借着这个机会一举打进乐山,自己则纠集那些还在军火库坚守的弟兄,里应外合,彻底平定叛乱。 不过王恒岳却说要等到大队到后才可行事,如此贸然冲进去反而引起不必要的死伤,这才勉强让张旭咽下了这口气。 不到夜间,六十六标标统刘宏逵已经带着大队人马赶到,当即召集所有部下开会。 武力攻城,一举荡平乱党已是共识,关键是如何打,怎么打。 “王恒岳,你是第一个到的,说说看,怎么打?”刘宏逵的眼睛落到了王恒岳身上。 王恒岳硬着头皮站了起来:“回标统大人话,要平定乐山乱党倒是不难,关键是平定了后该怎么办。” “怎么办?”刘宏逵冷笑一声:“杀!杀的那些乱党再也不敢作乱!” “标统英明!”部下齐齐说道。 刘宏逵也不再追问王恒岳的意见:“全军听令,今晚严加监视乐山,明日一早待炮队到达,轰平乐山,四面一齐攻击,不许留叛党一个活口!” “是,一齐攻击,不留活口!” 王恒岳轻轻叹了口气,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革命党起事,为什么没有考虑到失败后会发生的问题呢? 刘宏逵看了看张旭:“张旭,你治军不严,致使部下哗变,虽然至死不肯从贼,究竟罪责难脱,着免去管带之职,仍留位上戴罪立功!” “多谢标统!” “散了,明日一早,齐心破贼!” 走到外面,王恒岳想了想,心有不甘,又转身走了进来:“标统,属下有话要说。” “讲!”刘宏逵头也未抬说道。 王恒岳硬了一下头皮:“属下以为用火炮轰城不妥。” “哦,为何?”刘宏逵终于抬起了头。 王恒岳在那略略停顿:“标统大人,火炮攻击,自然容易成功,但这也容易造成大量百姓伤亡,况且城内还有我们自己兄弟,炮弹无眼,平定叛军同时,恐怕也会造成大量无辜者死伤。万一传了出去,只怕……” “本标统一心平叛,忠心耿耿,谁敢说我半个不字?” “话是这么说。”王恒岳到了这个时候也干脆豁了出去:“但是,一旦这些事情传到别有用心人的耳朵里,只怕会说大人为了一己之私,滥杀无辜,尤其是传到朝廷里,京城里的那些老爷们不知道下面的艰苦,到时候大人便有一千张、一万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刘宏逵停下了手里动作,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王恒岳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之前也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朝廷用你时候什么都好,可万一你犯了什么事,这些都将会变成自己的罪证。 “那么,依你说应当如何?” 看到逐渐把刘宏逵思路带了过来,王恒岳急忙说道:“其实那些叛军也没有多少战斗力,不难平定。明日一早,只需集中全部兵力,四面攻击便可。我们在城内又有人在,难道乱党还能成功?” 刘宏逵仔细思索半晌,缓缓点了点头:“王帮带,都说你会打仗,本标统没有亲眼看到,但你今天说的这些话,对本标统的心思,我都记在心上了。” “多谢标统大人!” “来人,传令下去,炮队缓行!” 一听这话,王恒岳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去,不管怎么说,这一关终于过去了。尽管明日攻城,起义者依旧会有大量死伤,但比起使用大炮来,自己已经在能力范围内把乐山将会遭到的伤亡降到了最低。 剩下的,只能让乐山城里的人自求多福了。 刘宏逵忽然说道:“王帮带,你很会动脑子,本标统身边就缺个像你这样的人,有没有兴趣过来帮我?” 王恒岳吓了一跳,自己好容易在荣县有了一些规模,现在要把自己调走,一番心血全部白费,赶紧说道:“多谢标统大人美意,属下在荣县也一样能为大人效力,若是现在提升属下,只怕会惹起旁人闲言碎语。等过了段时候,如果标统还念着属下,恒岳一定过来报销大人!” 刘宏逵点了点头,也不勉强: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第七十五章 起义者! 清军的反攻随着太阳升起来到了! 为了尽快扑灭起义,将影响降至最低,清军几乎调动了时间允许范围内,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 眉山、宜宾……大量清军在第一时间云集到了乐山城下,这其中也包括了最精锐的新式部队:三十三混成协六十六标! 拿着新式武器,虎视眈眈的清军,已经将乐山团团围困。 当刘宏逵的命令下达之后,四川革命党起义历史上最惨烈的一次保卫战开始了! 千余名起义者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他们一边拼命抵挡着敌人的进攻,一边尽着最后的力量,向乐山军火库发起了最后的攻击! 在清军新式火器的打击下,绝大部分靠着原始武器作战的起义者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乐山瞬间就被浓浓的血腥味所包裹! 起义者在大批大批的死去,但他们无所畏惧,依旧前赴后继的保卫着这座城市! 那些已经死去的起义者们永远也都不会知道,一个叫王恒岳的军官已经尽量为他们争取到了自己可能争取到的一切,最可怕的炮击并没有发生。 如果炮队到达,那么整座乐山将会变成人间地狱,所有的起义者、无辜的百姓、坚守着军火库的“自己人”,都会淹没在隆隆的炮声之中。 也许是对王恒岳并不十分放心,也许是为了奖励王恒岳,刘宏逵并没有让第一队参与到进攻之中,而只是让他们严加戒备,防止乱党逃脱。 从这一点上来说,王恒岳还是感激刘宏逵的。 自己的手上并不想沾上起义者的鲜血…… 第一队的弟兄们有些遗憾,乱党已经成为了瓮中之鳖,这样手到擒来的功劳,可惜自己无法赶上了。 王恒岳无法告诉自己的兄弟,这样的功劳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都不要的好…… 乐山。 子弹在空中呼啸着,火光在城里四处弥漫。 十几个起义者被一大群的清军围到了一间小小的屋子中。他们当中的一个新军中的起义士兵,不停的用手里的枪射击着。 他必须得阻挡住敌人的靠近,在屋子里除了自己,是十多个只有大刀和梭镖的起义者。 清军的火力实在太猛了,起义士兵几次想要帮着同伴打开一条血路,但每次都被清军给压了回去。 忽然,屋子里的枪声停了,起义者焦急的朝那看去。 “没子弹了。”起义士兵绝望的摇了摇头。 “狗日的,那今天就都死在这里吧!”一条大汉大笑着站了起来,手里紧紧的握着一把大刀:“兄弟伙,没活路了,是汉子的,一齐杀出去啊,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冲!” 大汉第一个冲了出去,但随即外面就响起了密集的射击声,大汉朝前冲了两步,满身都是弹孔的倒下了。 “兄弟伙,冲出去啊,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屋子里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冲了出去,明知道外面就是死亡,明知道冲出去绝无生路,他们还是义无返顾的冲了出去! 不为别的,只为轰轰烈烈的活着,然后轰轰烈烈的死去! 他们中的许多人之前都是一群普通人:搬运工、卖菜的……他们不懂得什么革命,只晓得这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只晓得龙头大爷下了命令了,只晓得活不下去就得反了,只晓得造反失败那就一定会死的。 仅此而已! 于是他们每一个人都死去了,方才还活蹦乱跳的这些人,只瞬间便都倒在了血泊之中。起义士兵眼睁睁的看着,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同伴们在自己的面前死去。 眼泪,从他的眼眶中流了出来。 为什么要死那么多人?为什么他们没有援军? 从起义一开始,他们就一直在奋战着,他们以为自己能够成功,但却还是失败了。 不想死,这个士兵他一点都不想死。 活着多好?可以看到蓝蓝的天,可以看到白白的云,可以吃到一听到名字就让人流口水棒棒鸡……可惜很快,这一切就都再也没有了…… 手里只剩下一枝没有子弹的枪,士兵朝外面看了一眼,他看到敌人正在小心翼翼的朝这里接近。 士兵叹了口气,抹了下眼泪,然后拔出了刺刀。 可是才一拔出刺刀,他的眼泪就又哗啦啦的流了下来。他手哆嗦着把刺刀对准心口,可却怎么也都下不了手。 真的下不了手,自杀需要的勇气远比任何时候都多。 他在心里骂自己是个懦夫,可不管怎么再骂,就是没有勇气下手。 他朝周围看了看,看到了那扇门。他走了过去,关好了门,然后站到门后,把刺刀尖对准了自己的心口,把另一头顶在了门上。 走了,再过一会就能够离开这个人世了。 他只想问一句,为什么之前的每一次起义都一次接着一次的失败了?为什么那么多人无所畏惧的牺牲,却换不来哪怕一次的胜利? 可惜,他再也无法知道答案了。 门被用力的踢了开来,然后那把刺刀深深的扎进了他的心口…… 士兵软软的倒下了,他借助着敌人的手完成了自己人生中最后一次壮举! 没有人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多大了,在起义者眼中,他是一个烈士,但清军眼里,他是一个乱党。 就和那些纷纷死去的同志一样,再过几年,当人们欢庆胜利的时候,他们会被所有人遗忘。 胜利,永远都不属于死者。 也没有几个人会记得,胜利是用一次次的失败换来的,成功是用无视仁人志士的鲜血换来的。 胜利,只属于那些最后还活着的人! 顶多,在许多年后,会在这里立上一块碑,上面写着乐山起义多少多少烈士墓。甚至连他们的名义,后人也都懒得去追问。 顶多,在起义纪念日会到碑前去祭奠一下,然后一转身,便又不记得这里长眠着许多许多为了胜利而献出生命的人。 顶多,在胜利的时候,某个胜利的领导人,会面带沉痛的用几秒钟的时间,用简短的话来说在这曾经发生过一次起义,然后,胜利者们会面带笑容的大声欢呼终于取得胜利了。 仅此而已,仅仅如此而已! 第七十六章 革命党! 乐山城内的枪声,让王恒岳看起来有些心烦意乱。 不知道的人,都以为王帮带是因为没有能够亲自平叛,错失了一个立功的机会,但真实的情况是怎么样只有王恒岳自己心里清楚。 现在城里的情况怎么样了?起义者死了多少人?熊克武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大人,有部分乱党正朝这里而来!” 马啸的话让王恒岳从沉思中醒来,终于轮到自己了吗? 王恒岳抬起头来,下达了一个自从来到这个时代,最大胆、最危险、最充满了不可确定性的命令:“让弟兄们,朝天放枪!” 马啸怔在了那里,但很快反应过来了帮带话里的意思。帮带这是要放乱党一马了。这么做真的太冒险了。 “大人……”马啸迟疑在那:“万一……” “想不了什么万一了。”王恒岳抿了抿嘴:“第一线全派靠得住的兄弟。其余人按兵不动,希望俞雷搞的那些东西能起效果。” 个人信心、个人崇拜,让士兵们眼里只有王恒岳!这是俞雷孜孜以求追求的。 王恒岳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么热切的渴望俞雷的这套能够成功,他现在太需要个人迷信、个人崇拜了,太需要士兵们盲目的服从自己命令,而没有任何的怀疑了。 “大人,抓到个乱党!” 半个时辰之后,序目抓住一个受了伤的起义新军士兵来到了王恒岳面前,这士兵身带重伤,出的气多,进的气少,怕是不成的了。 王恒岳快步向前,在他耳边低声问道:“你们的总指挥呢?我是他的朋友!” 士兵抬起异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总……总指挥被困在……困在城东的关帝庙了……” 说完,头一歪,永远的失去了生命。 王恒岳直起了身,看了看天:“还有多少时候天黑?” “两个时辰的样子。” 王恒岳忽然下定了决心:“马啸在这里指挥,李逸风、徐牧、谢水向、刘思海、黄子煊、伍潜龙、贾浩洋,王崇现,每人携带两枝毛瑟手枪,换便装,等候我的命令!” 必须要把熊克武救出来,不光是因为同情起义者的原因,而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悄悄的改变了一些历史,现在就连熊克武也被困在城内,生死危在旦夕,熊克武一但出了事,也许造成的后果将是非常可怕的! 赌上一把,只要能救出熊克武,这个当了很长时间四川实际主政者的“四川王”,将是未来自己最有力的盟友! 赌输了自己还有挽回的余地,可是一旦赌赢了,将会是海阔天空的局面! 被召集起来的弟兄们有些诧异,不知道王帮带想做什么。 看着自己的弟兄们,王恒岳缓缓地说道:“相信我,不要问我为什么那么做!” 弟兄们默默的点了点头。现在第一队所有人的前程都是绑在一起的,所有人都坐在一条船上,而掌舵的就是王恒岳! “王,又有什么好事了,为什么不叫上我!”皮特很是不满的闯了进来。 看到皮特,王恒岳眼睛一亮:“死洋鬼子,你来的正好,有件好事让你去做!” “好!”皮特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王,你的好事往往不是好事,但我不怕,工资!” “狗日的死洋鬼子,掉在钱眼里了。”王恒岳大是不满的嘀咕了声…… “撤!撤!让所有人朝拿面撤啊!那里清军最少!”熊克武嘶声力竭的喊道,一直到了现在他也没有忘记要保护自己的兄弟王恒岳! “撤,全都撤啊!”副总指挥黄坚鸣也在那疯狂的叫着:“总指挥,不成了,不成了啊,你也赶快撤吧!” 这一刻的熊克武心中充满了苦涩,失败了,怎么起义又失败了?一次次的起义,一次次的失败,那些多义士的血,为什么就换不来一次胜利? 随着大队清军的到来,起义队伍几乎是在一瞬间崩溃的。无论在武器还是战斗素质上,起义者和正规军之间都相差实在太远了! “走啊,总指挥,走啊!”黄坚鸣再次大声的催促道。 “让我的血来唤醒全国同胞吧!”熊克武有些固执的摇了摇头:“让我死在这里,和同志们死在一起吧。只可惜,没有听王恒岳的话……” 最后说的什么黄坚鸣根本没有听清,一听到熊克武不肯走,当时急了,叫过几个士兵:“架着总指挥走啊,我在这里挡着!” 士兵们不容分说,架起熊克武就朝外面冲去。 看到总指挥离开了这个危险的地方,黄坚鸣长长的松了口气,他朝身边看了下,还有十来个帮派兄弟在身边:“兄弟伙,我老黄不认得字,也不懂什么道理,可我老黄信熊先生的。熊先生说只有推翻了这个朝廷,大家才能有好日子过,熊先生说的话,要得!熊先生还说要用啥血来唤醒全国同胞,熊先生的血不能流,就流老子们的吧!” “愿随龙头大爷赴死!” “好,都是老子的兄弟!”黄坚鸣大笑。 清军冲了过来,黄坚鸣握了下手里的枪:“兄弟伙,十八年后又是条好汉,拼啦!” “拼啦!” “拼啦!” 黄坚鸣一只握着枪,一手举着刀,第一个冲了出去! “叭叭”的子弹声中,一个个清军倒在了他的枪下,黄坚鸣从来也都没有那么痛快过。 子弹打空了,黄坚鸣扔掉手枪,就用刀砍。抡着大刀,疯狂的一刀刀砍下,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能让这些狗日的看不起! 一颗子弹打穿了黄坚鸣的大腿,黄坚鸣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再想奋力起来的时候,却发现无数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自己。 身边的弟兄们都死了,黄坚鸣哈哈放声大笑:“死得好,死得好啊!” 他猛然一把拉开了自己的衣襟:“来啊,龟儿子的,朝这打,朝这打啊!大爷就是革命党的,大爷就是来闹革命的!” 其实,啥叫革命,黄坚鸣到现在还没有弄明白,究竟啥叫革命? 可就这么死了,黄坚鸣也觉得自己是个正经的革命党了! 第七十七章 杀出一条生路! 天色暗了下来,但乐山的枪声却一刻也都没有停止过! 大部分的起义者要么被杀,要么被抓,零星的力量还在那进行着最后的,也是毫无希望的抵抗。 熊克武和身边的三名士兵躲在一幢木屋里,听着外面的枪声和惨呼,心里一阵阵的发紧。 就在不久之前,在这幢木屋之内,熊克武亲眼看到受了重伤的黄坚鸣被十几个清兵拖着从自己的眼前走了过去。 熊克武肝肠寸断,几次想要冲出去拼命,但都被身边的士兵给死死的按住。 没有什么比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志被敌人抓走自己却无能为力更加痛苦的事了。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走吧,总指挥。” 在士兵一迭声的催促下,熊克武离开了自己藏身的地方。 到处都能看到火把的星星点点,枪声已经稀落下来。 “站住!” 刚刚走了几步,后面传来了大喝。 熊克武和身边的护卫停了下来,后面一阵踢塌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总指挥,枪声一响,你就跑,千万不要停留。”一名护卫低声说道。然后握住了手里的步枪。 听到脚步声逐渐近了,那名士兵忽然大吼一声:“打!” 三名士兵同时转过了身,手里的枪一齐响了! 赶过来的敌人一下被打倒了两个,趁着这个机会,护卫大叫:“总指挥,为弟兄们报仇,走啊!” 熊克武拔腿狂奔,他清楚的听到了自己护卫中枪倒地的声音…… 熊克武强迫自己不能回头,更加不能停下脚步,他要活着,活着为那些已经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追兵追了上来,护卫死前叫的“总指挥”那几个字刺激到了他们的神经,他们知道自己追上了一个大人物了! 追兵越来越多,熊克武大口大口喘着气,他发现自己跑不了了! 猛然停住脚步,转过身子,看着后面追上来的敌人,惨然一笑,把枪对准了自己的脑门! 自己可以死,但绝不能落到清兵的手,去遭受那样非人的侮辱!如果说还有什么后悔事的话,那么唯一后悔的,就是自己没有听王恒岳的话! “革命党全伙在此!” 就在熊克武即将扣动扳机的那一瞬间,一声怒吼忽然在清兵身后响起。 接着,九个蒙着脸的神秘人忽然出现,一手一枝毛瑟军用手枪,十八把毛瑟手枪同时开火,“劈劈啪啪”的枪声如同爆竹一般,那些正逼向熊克武的清兵甚至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纷纷倒下。 十八把驳壳枪的威力是惊人的! 子弹急风暴雨的泼向清军,组成的密集火力,任何进入范围内的目标都将遭到毫不留情的射杀! “革命党全伙在此!” 熊克武再熟悉不过这个声音了,王恒岳!是王恒岳来了! 熊克武也彻底被十八把毛瑟手枪的威力震惊了!清军很快无法靠近,那些趴伏在地上的清兵,只要稍稍起身,身子就会被一阵阵密集的火力打的如同蜂窝一般! 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就算蒙着脸,熊克武也能认出这人就是王恒岳! “熊先生,跟我走!” 王恒岳冲到了熊克武面前,低声说道。 这时,大队大队的清军已经追着枪声朝这里赶来,而在唯一的逃跑路线上,也出现了清兵的影子。 “黄子煊、贾浩洋,压着追兵,其他的人,跟老子杀开一条血路!” 王恒岳杀气腾腾的话,让熊克武听在耳中也有一些害怕。 清军小心翼翼的向这里接近,王恒岳深吸了一口气:“打!” 十八枝驳壳枪再度轰鸣! 熊克武发誓自己一辈子也都不会忘记今夜所看到的一切! 这九个人,十八把枪如同杀神一般,子弹暴雨一般泼向敌人。清军一次次的冲上,却一层层的倒在这样火力的杀伤之下。 毛瑟手枪的威力,在乐山大放异彩! 甚至就连王恒岳身边的兄弟们,也都没有想到这样的手枪一旦集中起来使用,会变得如此的可怕,如此的有杀伤力! 九个人前面七个后面两个,把熊克武保护在了中间,稳步的向前推进着,依靠着手里强大的火力一点一点的杀出一条生路! 王恒岳始终都在队伍的最前面,手中的驳壳枪不断跳跃着,不断的看着自己的枪收割着一条一条的人命。 一点畏惧也都没有,弟兄们对于自己的无限信心,正是在这样一场一场的战斗中建立起来的! 没有哪个人,会愿意跟着一个怯懦的上司。 而在这一点上,王恒岳无疑是做的非常成功的!从剿匪到西藏平叛,再到乐山,王恒岳一步也没有退缩过,他始终都和自己的弟兄们战斗在一起! “压住,压住!” 这熟悉的两个字,似乎已经成为了王恒岳在战场上特有的呼声! “压住,压住!” 弟兄们也学着王恒岳的样子,一边呼唤着,一边互相鼓励着! 压住,压住! 十八把疯狂喷吐着火舌的驳壳枪,十八个跳跃着的灵魂,压得清军根本无法抬头。 生路,就在这九个无畏的弟兄,十八把驳壳枪下被硬生生的杀出来了! 王恒岳打空了几个弹匣,当新换上的弹匣里最后一发子弹也发射出去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自己居然真的带着弟兄们杀出来了! 后面,是清军一地的尸体,这将是清军这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恐怖一幕! 九个蒙着脸的神秘人,手里拿着闪电,一道道的抛了过来,那根本不是人,绝对不是,那是九个恶魔! 侥幸活下来的清军,互相传送着这个可怕的故事。流言的威力往往比重机枪还要让人畏惧,越来越多的清军知道了这九个“恶魔”。 闪到了一条巷子里,后面已经没有追兵了,王恒岳解下了蒙脸布,熊克武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述之老弟,你,我……” 他想说什么自己也不知道,这已是王恒岳第二次救了自己性命了。 王恒岳喘息了下,摆了摆手说道:“熊先生,什么也不用说了,现在到处都是抓你的人,赶快换了衣服,我的人就在那等着,我带你出城去!” 第七十八章 “两边结盟” 城门已经被控制,几十个清兵正在神色紧张的盘查着每一个可疑人物。 “站住,干什么的?”一个棚目紧张的举起了手中的枪。 对面八、九个人走了过来,顿时让城门这的清兵如临大敌。 谁想到,一连串让人根本听不懂的洋文飞了过来,而且透着愤怒,接着一个年轻的洋人走了过来,挥动着手臂在那唧唧喳喳的不停说着什么。 棚目听的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这个洋人在说什么。 “这位是范利西公司的康威尔先生。”一个翻译模样的人对棚目说道:“康威尔先生非常生气,乱党暴动,让范利西公司在这的财产利益受到了极大威胁,这里非常的不安全,康威尔先生必须回成都去汇报情况!” “康……范……”棚目怎么也念不出这两个拗口的名字,不过既然是洋人,还是少得罪的好,赔着笑脸说道:“麻烦您告诉洋人,卑职接到命令,乐山现在只许进不许出。” 话还没有说完,康威尔已经愤怒的叫了起来,翻译也阴沉着脸:“长官,康威尔先生对于你的态度非常生气,他要到赵总督,到北京去告你们的状。” “别,别!”棚目的脸色有些变白,这些洋人都得罪不得,反正就算夹带个革命党出城,那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请,请。” 让开了路,康威尔带着几个人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棚目冲着洋人背影狠狠啐了一口:“呸,不就是个洋鬼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 “熊先生,安全了。”看看周围再无旁人,王恒岳长长的松了口气。 “谢谢,谢谢。”熊克武显得非常激动:“述之两次救我性命,克武绝不敢忘,等到革命成功之后,克武若是不死,一定报答述之大恩!”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等革命成功了,你熊克武一定不会死! 熊克武转向康威尔:“谢谢你,美国朋友,你是叫康威尔吗?” “康威尔·S·皮特!”皮特挺了挺胸,得意洋洋:“等到你们的革命成功之后,一定要把我的名字写到你们的书本上,就说一个勇敢正直英俊的美国青年,是如何勇敢的把你从充满了危险的乐山带出来的!” 熊克武忍不住笑了起来,失去同志的悲伤也被冲淡了一些。 王恒岳让人拿来了一件长袍:“熊先生,就送你到这了,现在官兵大多集中在乐山,从这出去反而安全。记得,千万小心。” 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熊先生,一点意思,不成敬意,你留在路上用吧。” 熊克武没有推辞,接过银票,换了衣服:“述之,青山不改,我们将来一定还会见面的!相信我,革命一定能够成功,满清一定会被推翻!” 相信,相信,老子一百个一万个相信,要不要老子冒那么大的危险救你做什么? 送走了熊克武,王恒岳的一颗心这才落了下去。 “大人,你说这革命党能成事不?”一边朝军营走回去,谢水向一边问道。 “我看一定成不了。”李逸风连连摇头不信:“你看这些革命党,做事毫无准备,起初气势汹汹,一经反攻,立刻崩溃,哪里有半点做大事的样子?” 徐牧和他是师兄弟,也是连连点头:“我看大人这次恐怕是救错人了。” 弟兄们大多都是这意见,王恒岳哈哈一笑,也不争辩。 现在都认为自己救错人了,可等到那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只怕这些兄弟又要目瞪口呆,大赞自己今晚这一出做的多么漂亮了! 乐山起义仅仅经过了一天一夜就被平定。起义领袖熊克武成功突围,另一名领袖黄坚鸣受伤被捕,并在第二天,没有经过任何审讯就被问斩。 这次起义共有一千余人参加,起义失败后,阵亡、被俘者高达七百余人,其中被抓获的起义者大多都被判决死刑,是为“乐山血案”! 在此次反攻中,张旭虽然训兵不力,导致部分新兵哗变,自己也被扣为人质,但在随后反攻中,作战勇猛,不顾危险亲自来到军火库,指挥忠诚于自己的部下大举反扑,功过相抵,仍旧着第二营任上充当管带。而且还因祸得福,头上“署理”二字也被去了。 其余参与平叛的也大多有赏,只有王恒岳却被狠狠训斥了顿。 起义军中的幸存者大多由王恒岳镇守的南门方向逃脱,王恒岳对此给出的解释是,突围太过突然,第一队实在没有防备这才造成如此后果。 总算一来如此快速的镇压了乱党,刘宏逵当然心情大好,二来念着王恒岳给自己献策,不用火炮攻城也能成功,又能避免口舌,刘宏逵也没有过分计较追查,只是狠狠训斥了王恒岳一顿也就不了了之。 眼看着各军就要收兵,张旭特意来到王恒岳营中,递上一张一万两的银票,无论如何都要王恒岳收下。 张旭也是个讲义气的人,在乱党那亲耳听到乱党头子要王恒岳出一万两银子,这银子是无论如何不肯让王恒岳出的。更何况,眼下乱党头子逃脱,这笔银子不出,不定给述之老弟惹出什么麻烦来。 王恒岳也没有客气,收下银子,想到自己给了熊克武五百两,一转手,却赚了一万两,这样子的生意将来大是可做。 张旭这人还是不错的,将张旭请到地图前:“大哥,眼下乱党到处闹事,谁的日子都过得不太平,我们在上面没有人,什么都得靠自己,不然真出了事了只怕就来不及了。” “兄弟的意思是?”张旭有些疑惑。 “大哥请看!”指着地图王恒岳说道:“我在荣县,大哥驻在乐山,二地相距极近,我二人可互为犄角之势,一方有难,一方相助,如此势力等于增加一倍,一旦日后再有事情发生,我们也提早有了准备!” 张旭略一思索,当即大喜应下。这世道天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多个讲义气不顾生死的盟友再好也不过了! 当下二人发誓互相倚靠,结盟之势就算定了下来! 第七十九章 立宪? 这次“平叛”,王恒岳虽然没有捞到什么实质好处,但却多了两个盟友。 一个是革命党起义首领,未来四川实际当权者熊克武,一个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张旭。尤其和张旭的结盟,是目前的王恒岳最愿意看到的。 一来张旭是自己的上司,有了这么一番,自己做起事情来当可放开手脚,就算有些风言风语传了出去,以张旭的个性也决然不会为难自己。 另一个就是荣县和乐山成为犄角之势,互相倚靠,在未来的局势里将产生难以估量的影响。 这两个盟友的存在,比什么地位金钱要来的更加实在。在这个时代什么都是假的,手中有兵有枪有盟友就有了一切! 回到荣县,机器已经开始安装。维斯特、马里奥、卡诺夫斯基这三个洋人谈起工资来虽然毫不含糊,可做起事情来倒的确是兢兢业业,一丝不苟。 在厂房里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了,可一想到机器安装好后,这步枪子弹就能源源不断的出来,王恒岳只觉得眼前一片光明。 “维斯特。”王恒岳把他们的头叫了过来:“什么时候才可以正式投产?” 维斯特想了一下:“机器安装好后,还需要调试,我想投入生产最起码要十到十五天的时间。” 虽然嫌时间长了一些,但这机器的事却是一点也马虎不得,王恒岳也没奈何,试探着问下能不能提前一些。 谁想到维斯特却连连摇头,坚决不肯答应,只说从安装到生产是个最要认真做的活,千万马虎不得。当然,如果要提前投入生产也可以,那么他们就需要加班,加班自然要再多付工资的。 王恒岳心里破口大骂,这些个死洋鬼子,怎么做什么都要钱? 想想才从张旭那捞到了一万两银子,咬了咬牙,答应给他们加班工资,维斯特当即拍着胸脯保证,一个星期之内一定能够投入生产。 正在那里说着,外面报告赵熙来了。 急忙把赵熙迎了进来,互相寒暄几句,赵熙对这机器大感兴趣,左看右看,问个不停。 维斯特非常仔细的一一答了,赵熙频频点头:“述之啊,好东西啊,好东西啊,我们有了这几台机器,将来再也不用仰仗洋人鼻息了。” “还早着呢。”王恒岳一边陪着赵熙朝里走一边说道:“这也就是生产步枪的,可我们现在什么都缺,重机枪、火炮,据我所知,四川机器局也只能生产一些小炮,可洋人的炮,炮口都有那么粗……” 王恒岳比划了下:“我们落后得太多了,就连机器,也只能靠从洋人那里买,一旦那一天和洋人再开战,洋人只要手紧一紧,就能扼住了我们的脖子。还有这制造武器弹药的材料,我们也缺得很。香公,不仰仗洋人,现在也只能放在心里说说而已。” 赵熙叹息一声:“想我泱泱华夏,四海臣服,不想现在却落到如此地步。处处落后于洋人,可笑京城里的那些官们,却依旧不思进取。今日高呼帝权之上,明日又要什么立宪。弄来弄去,一事无成,却没有一个肯做实事的……” 说到这,略略停顿一下:“说到立宪,也叫了有些年头了。光绪三十一年,张謇致函袁世凯,从个人的安危荣辱下说辞。袁世凯果然心动,联合调为两江总督的周馥和张之洞奏请实行立宪政体,以十二年为期。不久,岑春煊亦电奏,惟有举行立宪,方可救亡……” 王恒岳冷笑一声:“十二年?嘿嘿。” 赵熙也不知道他在笑些什么:“按理说,立宪虽然还没有成功,但这些年也实行了不少新政,改总理衙门为外务部,增设商部,翰林院编修、检讨以上官员,停止报捐实官;整理财政,设厂铸币;设立铁路、矿务、农务、工艺各公司;设立商会,保护利权;科举考试废除八股,选派留学生;裁减绿营、防勇,编练新军;办理巡警;满汉通婚等等,但奇怪的是,怎么却一点也都见不到有些强盛的迹象?” “香公。”王恒岳又冷笑了下:“朝廷哪里当真想行什么新政?不过是被逼的实在没有办法而已才做做门面的事情罢了。真心想要做些事情的人,香公看看,若非有权有势,谁人能够成功?此外,还有更加重要的一点。” 王恒岳沉吟了下:“立宪立宪,也叫了有几年了吧?可实行的这些所谓新政,均为行政、财政、经济、教育、军事、社会等方面,无一涉及政治制度。由此可见,朝廷在推行新政期期间根本无意立宪!十二年?再有个十二年这立宪也断然办不成功!” 赵熙怔了一会,长长叹息一声。 这些道理也并不是只有王恒岳一个人懂,不过是没有人敢说出来而已。 两人默然无言,过了会,赵熙问道:“那么依述之之间,国家应当如何才能强盛?” “国家如何才能强盛,不是一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王恒岳神色肃然:“但恒岳却知道,但有这个朝廷在,国家是无论如何都强盛不起来的。” 赵熙神色大变:“述之,这话不可以乱说。” “说也罢,不说也罢,反正事实就摆在这里,难道我还怕香公你出卖我吗?”王恒岳淡淡地道:“现在朝廷内忧外患,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吏治腐败到了极点,纵有百万千万新军又能如何?乐山起事,可不就是从新军开始?在外,日本、俄罗斯、英吉利,哪一个不是对我国虎视眈眈?朝廷只知对内镇压,不知愤尔对外,何来强盛之说?现在的国家就好像坐在一个大火药桶上,只要一点火星就能点燃。” 王恒岳这话说出来当真是大逆不道了,不过此事的他心中愤怒,赵熙也断然不会出卖自己,因此也就无所顾忌,可这话听在赵熙耳中,又是震撼又是新鲜。 现在的国家就好像坐在一个大火药桶上,只要一点火星就能点燃。 这话虽然听着刺耳,但可不现在就是这个国家的实际情况! 第八十章 大姑娘 “大人,邓夏奉命押运归来!” “好!”王恒岳大喜过望:“一路辛苦,遇到什么危险没有?” “遇到过几次土匪,但见我们携带武器,戒备森严,也就没有敢动。快到广汉的时候,倒有几个土匪试探性的发起袭击,但才一交火,很快就跑了。郭慎之他们认得,那就是卢宝根的人。” “卢宝根?老子早晚收拾了他!”王恒岳冷笑了声。 不管怎么样说,这次终究是顺利把货物运到,也算正式开辟了一条财路。 正规军帮着商人运送货物、站岗保镖,原是新军中所不允许的,可老子用的是武装卫队,是民团,天王老子也都管不到老子! 邓夏凑近了一步:“大人,回来时候,我们在路上还抓到了一名乱党。” “乱党?”一听到这两个字,王恒岳的脑袋都要炸了。 乱党乱党,怎么自己老和乱党搅和在一起了?强打起精神:“什么乱党?” “这个乱党,大人还是自己亲自审问的好。”邓夏神色古怪,似笑非笑。 王恒岳有些奇怪:“带上来。” 等了会,等那“乱党”被带上,王恒岳的眼睛都直了。 这是乱党? 面前站着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大姑娘,长的非常清秀,大大的眼睛水灵灵的,扎着条麻花大辫。只是穿的衣服破破烂烂,补丁加补丁,有些地方简直不能再补了。 这,这真的是乱党?这要是乱党,朝廷还用那么费力的去平息做什么? “惜墨,来。”王恒岳朝邓夏招了招手,等邓夏一走近,飞起一脚踹去:“狗日的,你家的乱党都是这个样子的?还嫌老子事情不够多?” 邓夏灵巧的一下躲开,笑嘻嘻地道:“大人,实实在在的是乱党,她自己都承认的,不信你去问她自己。” “我是革命党,我就是革命党!”谁想到王恒岳还没有问,那姑娘已经先叫了出来:“我,我是孙文仙先生的革命党!” 王恒岳一怔,孙文仙,那是个什么东西?邓夏凑近了道:“孙文,孙逸仙,这姑娘不知道哪听到了这么个名字,弄混了。” 王恒岳这才恍然大悟,哭笑不得:“姑娘,这冒充革命党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是要砍脑壳子的,走吧,走吧。” 不想那姑娘却一点走的意思也都没有:“大人,我真的是革命党,你砍了我的脑壳子吧,只求你在砍我脑壳子前能赏我口饱饭吃。” 王恒岳有些弄不明白了,把邓夏拉到了一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我们也纳闷呢。”邓夏这才把事情原委说了出来:“我们回来的路上,找了地方休息,藏了暗哨,然后大家伙都睡着了,结果这大姑娘就偷偷摸摸的跑出来偷吃的,大人你说我们有暗哨的,能让她偷到吗?结果当场就被抓住了。大家一看她这样子,估计着是附近吃不饱饭的穷苦人家的,也不想为难她,给了她两个馒头,也就放她走了。” 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可奇了怪了,这姑娘当场就把两口馒头囫囵吞下,可就是不肯走,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革命党,非要我们杀了她,你说这世上哪有这样的事?我觉得这其中必然有古怪,但无论怎么问她也都不肯说,没办法,我只能把她带回来给大人处置了。”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还有人上敢着承认自己是革命党,哭着求着要被砍脑袋的? 抓了抓脑袋,王恒岳重新走到那姑娘身边,和颜悦色地问道:“姑娘,这革命党不好玩,抓住了也不是立刻砍脑壳子的,你猜怎么着?男的我就不说了,女革命党抓住了,先剥光了衣服,一顿好打,接着拉上满街示众,这才一刀一刀的把你全身的肉都割下来。” 姑娘越听越是恐惧,听到“一刀一刀的割你肉”这句,浑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终究忍受不了,两行眼泪流了下来:“大人,我,我不是革命党,不是革命党,我乱说的,求求大人你放了我吧!” 邓夏大为钦佩,要说大人毕竟是大人,只这么几句话让让姑娘说了实话。 “岂有此理,你一会说自己是革命党,一会又说不是的,当本官没有事做吗?今天你要不把事情老老实实说出来,本官一定办你个革命党的罪名!”王恒岳把脸一板。 姑娘被吓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下跪倒在地,抽抽噎噎的把事情真相全都说了出来。 原来,这姑娘没有大名,父母从小就叫她杏妹子,大家伙也都跟着这么叫了。 前面,杏妹子的父母得了恶病死了,死的时候非常痛苦,浑身还有一些奇怪的红色斑点,谁都不知道这是什么病,有人说是鬼神俯体,有人说是恶疾,总之不吉利。村里人匆匆把杏妹子的爹娘埋了,又怕杏妹子也被鬼神缠住,给村子里带来不吉利,于是把杏妹子给赶出了村子,任凭其自生自灭。 这两年来杏妹子只能靠到了夜间时候,偷偷摸摸回村找些吃的才勉强活了下来。说到这,杏妹子忽然又哭了起来:“大人,我也活不成了,就想死前吃顿饱饭,所以才冒充革命党的。” 王恒岳和邓夏一直在那仔细听着,大是感慨,这姑娘一个人,怎么能顽强的活了两年的?可听到杏妹子这话又大是奇怪,王恒岳追问道:“杏妹子,你怎么知道自己活不成了?” “大人,我得了和爹娘一样的病,所以我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大人请看。”杏妹子说着,卷起了自己的袖子。 杏妹子的胳膊上,果然有些红色斑点。 杏妹子的眼泪哗啦啦的在那流着:“大人,我爹娘死的时候,和我胳膊上的斑点差不多,所以我也要去找我爹娘了。杏妹子去偷军爷吃的,就是想吃顿饱饭,听说空着肚子的人,阎王老爷那里不收。” 邓夏和边上的几个兄弟听了,眼睛都变得湿润起来。这姑娘实在太可怜了,那么早死了爹娘,一个人孤苦伶仃活了两年,结果也得了和爹娘一样的病。 而她死前唯一的心愿,只不过是想要吃一顿饱饭而已,甚至不惜冒着被杀头的危险! 第八十一章 留军 王恒岳盯着杏妹子的手臂看了一会,见那些红斑并不多,有的是红色,有的已经变成紫色、褐色,黄色,忽尔笑了起来。 周围部下都有一些不满,人家姑娘那么可怜,眼看性命不保,大人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王恒岳见部下误会自己,笑着指向那些红斑:“这哪里是什么要命的病?这根本就是斑疹而已,要不了命,要不了命,都不需要药,再等几天自然就好了。” 原来王恒岳在另一个时代的祖母是医生,从小接触的多了,也略略懂一些医理,这些不过是最常见的皮肤过敏罢了。 这斑疹最初是红色的,然后逐渐变成紫色、褐色,等变成黄色时候,也就快要好了。根本不需吃药。斑疹非常常见,尤其是皮肤好的人,更会容易过敏。 杏妹子常年藏身的地方,想来都是大家不常去的地方,诸如树林等等,那里被过上皮疹的几率最高。 杏妹子之所以以为自己必死,一是不懂医理,二是她父母死前身上也有红斑,故尔在她心里造成了深深的恐惧。 部下面面相觑,半信半疑,杏妹子也是惊喜交集,声音也都颤抖起来:“大人,我,我真的不用死吗?” “死不了,死不了!”王恒岳笑着说道:“洗个澡,换身衣服,很快就好,要真有性命危险,本大人拿自己的命赔你!” 听王大人说的如此斩钉截铁,部下轻声欢呼,杏妹子也是破涕为笑。 王恒岳却是面色一板:“杏妹子,你这病是死不了的,可你冒充革命党的罪名本大人被治不可!” 部下们的笑容一下凝固在了脸上,大人未免太不通情达理了。杏妹子也是刚露出笑容,随即又被王大人的话吓的面色惨白。 王恒岳冷哼一声:“来人,给本大人拿一大碗饭来,多加些肉,再来一碗热汤。” 饭菜很快端来,王恒岳一指热气腾腾的饭菜:“杏妹子,本大人现在就罚你把这些东西全部吃了,不许剩下一点,不然严惩不贷!” 杏妹子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大人不光不杀自己,还给自己饭吃? “吃吧,杏妹子。”邓夏指指饭菜:“不然我家大人的惩罚会更厉害。” 杏妹子低声“恩”了一声,捧起碗来,眼泪又忍不住“扑哧扑哧”落了下来。 都说当官的凶得很,可自己的命好,遇到了王大人这样的好官! 徐牧忽然摇头晃脑说道:“我以前听过个故事,说有个知县最讨厌吃肉,有次一个犯了事的人要审,知县大怒,当即让人拿来一大碗肉,判决犯人立刻吃了这碗肉。我家大人岂不也有一些昏官风采?” 边上轰然大笑,王恒岳笑着踹了他一脚:“狗日的,老子这昏官普天下再无第二个了!” 眼看着杏妹子饭菜吃完,一贯古板的杨方云忽然说道:“大人,方云管理内务处,可否把杏妹子给方云来判处?” 见王恒岳点了点头,杨方云板着脸道:“杏妹子,你企图偷盗军队物资,冒充革命党,知罪吗?” “知……知罪……”春妹子低下了头道。 杨方云朝春妹子看了看:“既然知罪,罚你留在我家大人身边做苦役三年,那些什么侍侯大人,为大人洗衣服等等之类,全部由你包了,不许偷懒!” 王恒岳目瞪口呆,边上部下先是一怔,接着全都露出坏坏笑意,有人甚至发出欢呼。 “杨方云,你那么个老实的人,居然……”王恒岳眼睛瞪得老大:“老子身边留一大姑娘算是怎么回事?” 杨方云面露微笑:“大人,你今天能给杏妹子一碗饱饭吃,但以后杏妹子又没有饭吃了。你既然今天救了她,何妨干脆一直救了她的命!” 王恒岳连连摇头:“军中不许留女眷……” 杨方云指了指自己耳朵:“大人,方云是个聋子,大人在说什么方云听不到。” 杏妹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人,请你收留杏妹子吧,杏妹子会洗衣服,会砍柴,杏妹子什么都会做。” 王恒岳抓着脑袋,眼看弟兄们和杏妹子一脸期盼,无可奈何的挥了挥手:“起来吧,留下来可以,但军中重地你都不许去,不然严惩不贷。” 又是一阵欢呼响起,“大人英明”的阿谀奉承之语不绝于耳。 王恒岳哭笑不得,老子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也没有见这些人这么拍马屁的,留下一个大姑娘就成英明了? 皮特“挺身”而出:“杏妹子,我叫皮特,又英俊又正直又勇敢的美国人皮特。不要害怕,王大人如果对你不好,我就带你到美国去。” 眼看一个长相和中国人绝不相同的人出现,杏妹子大声害怕,身子连连朝后缩着。 “又英俊又正直又勇敢”的皮特听着弟兄们的哄笑,大是纳闷,自己有什么可怕的地方吗? “滚蛋。”王恒岳笑着说道:“给杏妹子找些干净衣服来,找间房子给她住,谁要是敢私自进去,骚扰到杏妹子的话,老子活扒了她的皮!” 李逸风悄悄捅了捅身边的谢水向:“东流,我们大人这可有些损公肥私,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意思了吧?” “他是大人,你和他比?”谢水向坏笑着道:“你看着,杨方云一定把杏妹子住的地方安排在大人边上。都是俞雷会拍马屁,我看杨方云的马屁功夫一点都不逊色。” 眼看部下窃窃私语,想来都是在那议论自己,王恒岳大是头疼,干脆沉下脸来:“都给老子听着,乐山乱党叛乱才平,大家都小心看着自己排里的人,出了任何事情,排长找棚目,老子找排长麻烦!现在武器都已经到了,抓紧操练,没准还要出什么大事。” “是!谨遵大人号令!” 说着,又把马啸叫了过来:“手枪队也想办法扩编一下,毛瑟手枪的威力大家都看到了,我们缺乏重机枪,这毛瑟手枪将来上来战场就能派上大用处。” “是,谨遵大人号令!” 第八十二章 罂粟 乐山起义平定,短期内不会再有战事。兵工厂、盐井等处也都在顺利进行着,士兵操练也都不需要王恒岳操心,一时间王恒岳倒成了个大闲人。 看着这天天气不错,王恒岳游兴大发,叫上李逸风、徐牧、邓夏三个本地人,陪着自己一起出去转转。 “左右无事,大人既然要出去游玩,不如干脆去乐山看看。”邓夏在一边建议道:“荣县认得大人的多,到时候反而不能尽兴游玩。” 王恒岳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乐山起义平定后,也不知道现在变成什么样子。自己几次进出乐山,那赫赫有名的乐山大佛都没有看过,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 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俞雷就是乐山人吧?把他一起叫上。几次去乐山都没有叫上他,他也算得上是做事兢兢业业的了,也让他回家看看。” 叫了俞雷,俞雷沉默一下,随即点头答应。 正想出发,一看边上杏妹子一脸期盼,王恒岳有些头疼:“杏妹子,你会换件男装,本大人带你一起去。” 杏妹子欢呼一声,赶紧回屋换装。 “大人待杏妹子,果然非比寻常。”邓夏一脸坏笑地道:“属下把杏妹子带来,也算略有微功,大人应该好好赏赏属下。” “老子赏你去挖盐!”王恒岳笑骂了一声。 过了会,杏妹子换了男装出来,王恒岳连连摇头,在自己那个时代,电视里老弄些女扮男装什么的,可这大姑娘换上了男装,稍加注意,哪有认不出来的道理? 此时正是出来游玩的最好时候,一路草青柳绿,景色无边。 骑在马上,行至半路,王恒岳忽然指着远处说道:“那是什么?如此好看?” 远处田里也不知种的是什么作物,放眼看去,一片妖艳。 王恒岳话才出口,猛然醒悟:“那是罂粟?” “是,那些都是罂粟。”李逸风在一旁接口说道。 王恒岳大皱眉头:“罂粟就这么公然种在那里,也没有人去管?” 几名部下互相看了一眼,大人是从“海外回来”的,想来对四川的事情不是太明白:“大人,四川一百四十余州县,除极少数的一些地方,无一处不种鸦片,我们荣县之所以少,一来因为赵家对此深恶痛绝,不许种植;二来产盐利润极高,不需要靠鸦片。” 李逸风指了指前面那些罂粟说道:“有一首竹枝词是这么说四川鸦片的。‘缘崖楼栈万人家,尺地膏腴错犬牙。莫种桑麻种罂粟,东方催放早春花’,说到就是四川到处都在种鸦片。” “大人,四川种植鸦片的厉害,你还不知道到了什么程度。”徐牧叹息一声:“大家都以种罂粟为第一要务,以至蔬菜都要从外地运进来,菜市场上根本就看不到本地菜。日常用的油除桐油之外,大人,全部都是罂粟油啊!” 王恒岳听的心寒。虽然之前也知道四川种鸦片种的厉害,但亲自来到这个时代,亲眼看到,才发现这里的罂粟,远比任何想像都要来得多。 “种罂粟在这是正当行业。”邓夏苦笑着道:“市井小贩、童工、女工,无不乞求上几亩田来种这个东西,尤其是在秋收以后,遍地都是罂粟!” 王恒岳沉默不语,李逸风接口说道:“鸦片害人,大家都知道,但也怪不得这些种植的人。一来四川的土地最是适合种植鸦片。二来机器轮船通航后,依靠川江、乌江交通便利,能够直接把鸦片输送到东部各省。第三种植鸦片无需什么技术,冬天下种,次年夏初收获,正好与农忙季节错开。另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他在那停顿了下继续说道:“一亩地大约可以收获鸦片五十到六十两,收玉米二百二十斤,黄豆六十斤,红豆二十斤,荷兰豆十斤。以收鸦片六十两计,过冬后可卖出银七到八两,就算当年收价不高,也能卖出六两银子。玉米二百二十斤只能卖一两八钱,黄豆六十斤只能卖六百四十八文钱,红豆、荷兰豆皆二钱,这么一算下来,种植什么划算一目了然,自然人人都争着去种鸦片了!” 王恒岳抿了抿嘴。 你说这能怪老百姓吗?种鸦片的收入是种植别的农作物的几倍、几十倍,这样谁还会去种植别的东西? 大规模的种植鸦片,还带来了一个意外: 在鸦片战争满清失败后,中国的本土鸦片却在对外国鸦片的“战争”中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还不光是四川,罂粟种植早已遍及全国,再也找不到无大量罂粟种植业的省份。北至蒙古、西至甘陕,南至闽粤,东至富庶的江浙山东,各省皆有大量土地用来种植罂粟,甚至成为许多农民的主业。 国内罂粟种植面积的扩大和鸦片质量的提高,直接导致了外国进口和走私鸦片的逐年减少,至1880年,国产鸦片数量早已超过了进口鸦片。全国鸦片的自给率竟达到八成以上。 到1881年,不仅波斯鸦片进口全部停止,而且据当年英国驻上海领事提交给本国的贸易报告所说:“在四川、云南、山西、陕西、甘肃和贵州等省,印度鸦片几乎都被赶出了市场,现在简直不再运往这些地方,那里的消费全部由中国产的鸦片供应了”。 中国鸦片的发展速度惊人,仅过一年即1882年,本土鸦片已经不仅完全满足国内需要,而且可以出口了。 外国鸦片不仅在华西和西南地区,而且在沿海地区也正在逐渐让位于中国鸦片。就像华西的鸦片正在大批流入缅甸一样,东面的台湾和其它岛屿现在也从大陆获得其部分鸦片供货。 中国鸦片彻底将把外国鸦片赶出中国,看起来已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可是这样的“胜利”,只能让人苦笑。 尤其是在满清政府开征“鸦片税”后,种植鸦片再也不需要顾忌什么,居然成了一项光明正大的“事业”了。 只是这是为富国,而不惜牺牲了“民强”! 第八十三章 有了权才能做事 “旁的不说,就连当年做出虎门销烟这样赫赫壮举的林则徐林大人,调任陕西巡抚任上之后,不也成了许乃济的同道中人,从严厉禁烟派,变成了赞成本土种植鸦片派?” 当年,最先提出给本土鸦片种植业以生存空间的,是不赞成林则徐的严厉禁烟举措的太常寺少卿许乃济。在他看来,鸦片终究是禁不住的,反倒不如将鸦片贸易合法化,如此政府既可从中征税获利,又能制定一系列的政策规范鸦片贸易,譬如只能以货易货和严禁官员吸食等。许乃济后来被从四品官贬为六品官,成了“卖国贼”;他所反对的林则徐则因为坚决禁烟而成为民族英雄。 但是到了1847年,已调任陕西巡抚的林则徐完全改变了自己的“鸦片观”,反与许乃济成了“同道中人”。在给友人文海的回信中,林则徐如此说道:“鄙意亦以内地栽种罂粟于事无妨,所恨者内地之嗜洋烟而不嗜土烟。” 在此时的林则徐看来,如果本土鸦片“胜于洋贩”,百姓自然都会乐意购买本国鸦片吸食,不再购买洋烟,如此,白银只在本国之内流通,“如人一身血脉贯注,何碍之有?”自然是毫无问题,怕只怕,那些吸惯了洋烟的人不爱国,不能回心转意支持国货,“第恐此种食烟之人未必回心向内耳!” 当年许乃济被朝野内外同声唾骂遁无可遁终于声名狼藉,时移世易,如今却换作了禁烟派惶惶然战战兢兢不敢发言。晚清禁烟名士许珏在给当时湖南巡抚赵尔巽的一封信函中如此说道:“珏两年来疏陈请加洋土药税,未敢遽言禁者,因言禁则众皆以为迂图,势将置之不问;言加税则尚有裨财政,或冀采用其说。” 禁烟名士沦落到不敢轻易谈禁烟,否则即有被视作迂腐遭到耻笑的风险,可见流风之所向,颇有浩浩荡荡之势。 官员尚且如此,如何还去怪那些老百姓? “难道这鸦片当真禁不得吗?”平静下来的王恒岳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怎么禁?”邓夏冷笑着道:“去年朝廷像模像样的想要禁烟,禁烟才一开始,地方省份遂痛感财政收入与支出出现严重脱节。山西巡抚奏称‘本省进款,自开办统税,药厘一项骤短银二三十万,至本年禁种,更无税厘之可收。出款日增而入款转减,计三十三年已亏银七十万,三十四年将亏至百万,本年又加认海军开办经费,每年应允解银十五万,常年经费五万,本省审判庭及咨议局经费约共十万两,截至年终计须亏银一百四十万。’山西向朝廷诉苦,然而朝廷同样没有钱,因为这么多年以来,朝廷同样也是一直在依赖着鸦片财政过日子。” “国家害民以取利,好得很,好得很。”王恒岳冷笑连连:“用本土鸦片赶走外国鸦片,再想办法禁掉本土鸦片,可惜啊,这鸦片一但成为最重要的财政收入,想禁便也没有那么容易了。若是我,绝不能让鸦片继续猖獗下去。” 俞雷在边上忽然说了一声:“等大人手里有了大权后,自然想禁什么就禁什么。可现在大人势不能过荣县,就算在荣县上面还有县太爷在。” 这话让王恒岳一怔。 是啊,鸦片让人深恶痛绝,可自己凭什么去禁鸦片?自己在荣县说话尚且不能一句顶一句,又更何况在四川,在全国? 一个小小的帮带想要禁烟,当真是异想天开了。 更何况,就算真的自己有朝一日大权在握,鸦片也不是说禁就能禁掉的,毕竟这其中的利益牵扯到的方方面面实在是太多了! 俞雷仔细观察着王恒岳的面上表情:“大人现在要做的是把荣县牢牢控制在手里,连老百姓都知道要先有个家,然后才能去做事情。” 王恒岳默默的点了点头,忽然“哈哈”一笑:“我们是出来游玩的,哪里管得了朝廷的事情?我们在这说什么禁烟禁烟,旁人听了,只当我们都是些失心疯,走,走,去乐山!” 说着策马朝前走去。 那些部下眼看大人忽怒忽笑,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俞雷却忽然淡淡一笑:“大人想通了而已。” 乐山大佛位于山南岷江东岸凌云寺侧,濒大渡河、青衣江、岷江三江汇流处。大佛为弥勒佛坐像,通高七十一米,开凿于唐代开元元年,完成于贞元十九年,历时约九十年。真实官方名称是嘉州凌云寺大弥勒石像。 王恒岳这是第一次亲眼看到乐山大佛,雄伟壮观,而且更加令人称奇的是大佛的排水系统。 乐山大佛有非常巧妙的排水系统。乐山大佛的两耳和头颅后面,具有一套设计巧妙,隐而不见的排水系统,对保护大佛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使佛像不至为雨水侵蚀。 王恒岳听了介绍,大是赞叹:“古人心思何其巧妙,换成今日,未必便能刻成此等巍峨大佛。” “这大佛来得可不简单。”俞雷是当地人,在边上介绍道:“古乐山三江汇流之处,岷江、青衣江、大渡河三江汇聚凌云山麓,水势相当凶猛,舟辑至此往往被颠覆。每当夏汛,江水直捣山壁,常常造成船毁人亡的悲剧。有海通和尚见此立志凭崖开凿弥勒佛大像,欲仰仗无边法力,易暴浪为安流,减杀水势,永镇风涛。于是,禅师遍行大江南北、江淮两湖一带募化钱财,开凿大佛。佛像动工后,地方官前来索贿营造经费,海师严词拒绝道‘自目可剜,佛财难得’,地方官仗势欺人,反而说‘尝试将来’。海师从容‘自抉其目,捧盘致之’,官吏因大惊,奔走祈悔。海师这种专诚忘身之行,激励众心,终于克诚其志。” 王恒岳听的赞叹不已,大佛的巍峨倒也算了,可海通禅师这样的精神实在难得。 “一个和尚尚且能刻成如此大佛,何况大人乎?”俞雷话里有话地说道。 王恒岳笑了一下:“本大人刻不出这样的大佛,可我在想什么,也不是你全都能知道的!” 第八十四章 就当一个小小军阀! 进了乐山城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 战后的乐山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一切的生活还是照旧。 俞雷也不知有多少年没有回过乐山了,居然对这里还是熟门熟路,带着几人来到了乐山最好的饭馆,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要了酒菜,王恒岳点点外面:“这乐山的官员治理地方还是有一套的,原本只当战事才过,民生凋零,谁想到这才过了多少时候,居然又恢复了往日气息。” 小二正好来上菜,听了这话顺口说道:“这可全靠了张旭张管带的功劳。” “哦?”王恒岳听了这话大是好奇:“张管带?他是管军的,怎么地方上的事物和他有关?” 小二接口说道:“客人可能不知,我们的孙知府和张管带素来交好,两人还是拜把子的弟兄,以前张管带还在当帮带的时候,每每遇到事情,孙知府有事总要向张管带去请教。革命党暴动之后,张管带就劝着孙知府张贴安民告示,收拾尸体,抚恤百姓,这才有了今天这样气象,老百姓都很念张管带的功德。” 小二说完下去忙了,王恒岳倒是没有想到:“未料到这个张旭居然还有这样本事,他管军弄的底下人哗变,可看他治理地方倒很有一套,这样的人呆在军中实在有些可惜了。” 俞雷最明白他的心意:“可惜大人还是张管带的属下,是要不来这样的人的。” 被部下看破心思,王恒岳哈哈一笑,举杯敬酒。 不多时店里陆续有人进来,算着今天是新军放假的日子,边上坐着两桌客人,虽然穿着便衣,但听说话都是当兵的样子。 新军每星期天放假,可以穿便衣外出,去茶园看戏都是半价。 这些当兵的斯文得很,说话声音不大,对待小二也都客客气气,一点没有兵痞子的味道。有时候客人多了,这些当兵的还让小二先给别人上菜,丝毫也不介意。 李逸风压低了声音说道:“大人,张旭治军也还是可以的,乐山新军哗变,一来是之前石封荣带的兵不行,二来哗变时候从乱者也不多,大部分人死守军火库,一直没有投降逃跑的意思。张旭这人待部下,该宽厚的时候宽厚,该严厉的时候严厉,尤其特别注重军规军纪,因此士兵扰民现象不多,这点大值赞叹。” 徐牧也在一旁应和:“是啊,听说乐山叛乱结束之后,有人建议张旭从重整治新军,但张旭却说附逆者少,何必严惩,竟然不管,反而还大加安慰新军士卒,我想这恐怕也是当初张旭被扣为人质后一直没有受到伤害的原因吧。” 王恒岳略略有些尴尬,原本以为张旭治军不行,但没有想到别人还是很有一些本事的。 其实想想也是,这个时代的新军军官大多很有一些真本领,比如黎元洪等人,还是非常得到部下爱戴的。 这四川,可不是只有自己的第一队有战斗力,也不是只有自己得到部下的拥护。 张旭这个貌不惊人,甚至还成为人质的军官,都尚且如此,更何况新军其它部队,那些目前蛰伏军中,眼下默默无闻,但却待势而发,未来在四川乃至整个中国大地上都不可一世的大军阀呢? 这算是给王恒岳提了个醒。 拳打洋人、荣县剿匪、西藏平叛,自己和第一队风头十足,让人刮目相看,可除了捞到一些银子和好的名声以外,似乎没有什么太值得夸耀的东西,反倒容易成为别人嫉恨乃至攻击的对象。 越是风头十足,越是容易遭到冷箭! 反而是乐山镇压起义,看起来自己什么都没有捞到,反而还被上司训斥了顿,但却和两个值得信赖的盟友结盟,让自己现在以及未来一片光明。 “大人物容易成为出头鸟,小人物躲在后面反而最安全。未来的那些大军阀们,你打我,我打你,实力白白耗损,最后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的。反倒是那些不被人注意,或者说别人看不上的小军阀,倒是活得有滋有味,还能抽冷子趁大家无暇顾及自己的时候干出些大事来。” 从这一刻开始,王恒岳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想法! 就当个小小军阀,出风头的事让别人去做,自己躲在后面暗中发展自己,想方设法壮大自己,大军阀当靶子,小军阀捞好处。 俞雷不断的在那鼓动自己要向上爬,要取得更高的地位,可他哪里想到,将来爬得越高,摔得越惨。城头变幻大王旗,唯一不倒的就是那些手里握有实权的“小人物”。 王恒岳面露微笑,旁边弟兄看着稀罕,这喝酒,居然也能让大人喝出笑脸来? “大人,喝完了酒要不要去张管带那,终究这是他的地方。”邓夏顺口问道。 “不必,天色晚了,不要再去打扰别人。”王恒岳收住心思说道。 俞雷叫来小二,让开几间客房,先送杏妹子去休息,自己说要带大人和几个兄弟去个好玩的地方。 杏妹子有些不乐意,俞雷把脸一板:“我们要去的地方,岂是你一个姑娘家能去的?” 杏妹子眨动着灵活的大眼睛,想了半晌也没有想出什么地方是姑娘家不能去的,俞雷被弄的没有办法,只能板着脸道:“妓院!” 杏妹子一怔,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赶紧匆匆跑回自己房间。 王恒岳哪里想到俞雷居然要带自己去那种地方,再看李逸风、徐牧、邓夏三人,一个个都闷声不响。 料想这三人和自己一样,从来也都没有去过。尤其是赵熙的弟子,想来管教甚严,赵熙是断然不会允许他们去的。 可看看他们表情,却是一派渴望,不过不敢说出来而已。 王恒岳眼珠子转了转:“其实无妨,又不在那里过夜,怕什么,只是去喝杯酒,开开眼界,就当,这个就当带着批判的精神去的。” 李逸风三人一怔,忍不住笑了起来,去这样地方还有带着“批判精神”去的? “秀才,前面带路!”王恒岳站了起来,手一挥:“走,跟着老子一起批判去!” 第八十五章 乐春堂里的中年人 乐山最大的堂子是“乐春堂”,大凡乐山的商贾官员,一有空闲就喜欢朝这里跑。 王恒岳几个人进来的时候,穿戴并不如何显眼,给龟奴的打赏也不丰厚,龟奴把他们往位置上一带,上了壶茶,一叠瓜子,居然半天都没有人过来招呼他们。 好在王恒岳他们也不是真的来寻乐子的,只是来看一下乐山最大的堂子究竟是怎么样子,也算是长张眼界。 尤其是王恒岳,这可是自己第一次逛这种地方。 来来往往的看他们的穿着打扮,一个个都非富即贵,龟奴老鸨姐们自然都是热情无比,再看王恒岳这里,冷冷清清。 俞雷有些看不过去了,这地方是自己带大人和兄弟们来的,现在干坐着实在失面子,正想叫龟奴过来,王恒岳却对他摆了摆手。 李逸风、徐牧、邓夏三人都是年轻人,初次来到这种地方,眼看着一个个女人穿花蝴蝶般的在那走过,一股股香风不断的传到鼻子里,都不禁面红耳赤,原想闭起眼睛,可又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 王恒岳看着好笑,偶尔朝门外一瞥,却看到门外也走进了一个穿着一般的中年人来。 中年人在那里站了半天也都没有人招呼,自己找了张位置坐了下来,在那坐了一会,看看没有人来,有些不太耐烦,好不容易叫来了个龟公,龟公朝他身上朴素的衣服看了两眼,不耐烦地推说现在堂姐都有客人。 又把老鸨叫来,结果老鸨也是一般的说辞,甚至连多搭理都懒得搭理,转身就走。 中年人正待发怒,一个专门换痰盂的老妇人走了过来,给他面前换了一个新的痰盂:“先生,今天这里生意忙,您耐心等一会吧。” 看到中年人面前茶都没有,老妇人吞吞吐吐:“先生,您要不嫌我脏,我给你倒碗茶来。” “不嫌,不嫌。”中年人冷笑着道。 王恒岳身边的弟兄发现大人目不转睛的看着角落那,都有些好奇,顺着那看去,俞雷忽然面色大变,脸上肌肉急速跳动,接着似笑非笑地道:“是他?嘿嘿,有好戏看了。” 王恒岳和几个兄弟大奇,难道俞雷认得那个中年人吗? 还没有来得及问话,就见到老妇人端来碗茶,恭恭敬敬放在中年人面前:“先生,我手仔细洗了好几遍了,您放心。” “堂堂的乐春堂,居然个个都是狗眼看人低的东西!”那中年人猛然一拍桌子,怒声说道。 他用力用的猛了,桌子晃动几下,茶水泼了出来,老妇人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客人,吓的面色惨白。 中年人声音极大,大半个乐春堂的客人都朝这看了来。中年人冷笑几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塞到老妇人手里:“只有你来招呼我,很好,很好,这东西就给你当赏钱了!” 老妇人也不知是什么东西,打开布袋一看,整个人都一下僵在了那里。几个多事的客人也凑上前来一看,人人发出一阵惊呼。 布袋里,居然是六只金锞子! 这六只金锞子看着足有一、二两一只,给一个老妈子出手如此之阔气,满座只怕在无人能够比上! 老妇人只怕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大一笔财富,手都抖了:“先……先生,您,你给错了吧……” 中年人哈哈大笑:“没有给错,我周宝良别的没有,可就是有钱!乐春堂狗眼看人低,连我周宝良都不认得,哈哈,哈哈!” 说着大笑几声,拂袖而去。 一众人听到“周宝良”这三个字,人人目瞪口呆。老鸨也在那里怔了半晌,忽然狠狠的对身边的龟公抽了一巴掌:“你个瞎眼的东西,竟生生的把一个财神爷爷给放跑了!” 王恒岳哪里认得这个周宝良是谁,李逸风低声说道:“这个周宝良不是一般人物,是乐山最大的一个商人,原是从一个跑堂伙计开始发迹的,后来一直都在成都、重庆这些大地方做买卖。所以在乐山这个地方,大家只知道他的名字,却没有几个人真正的见过他,也难怪大家都不认得。他和前总督锡良关系要好,就连四川卢比都是他一手操办的。” 所谓“四川卢比”,指的是在英国人侵入西藏,西藏门户洞开后,英印商人可自由到西藏进行贸易活动。在双方互市中,英方为保持经济上的进一步渗透,遂将其东印度公司制造的卢比银币,由印缅地区源源不断大量输往藏地,几乎成了西藏地区的通行货币。印度卢比在西藏地区的广泛流通,严重破坏了藏地财政金融秩序,引起清政府一些上层人物的关注和不安。 光绪三十一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四川总督锡良就此事上奏朝廷,提出铸造仿照卢比的汉文银元,用以抵制印度卢比并充发藏饷的建议。 清廷对其建议很重视,于十二月二十四日下谕:“著财政处、户部议奏。”主管财政处大臣奕励等遵旨议复锡良奏折后,同意在四川银元局仿造印度卢比式样铸造新式银币,随后,川滇边务大臣赵尔丰很快着手此项工作,在成都造币厂采用新式机器,开始大批量铸造仿照印度卢比形式的银市。印度卢比正面铸有英国王侧面头象和英文国王名字,背面铸有英文“一印度卢比”及铸造年份。 而四川仿铸之银元,正面采用光绪皇帝的侧面头像,背面铸有“四川省造”四字,四周环绕花草纹饰。面值分别为一元、半元及四分之一元三种。此种新式银币,是我国最早有人物图象的银币,也是唯一有帝王头像的银币。 人们称这种仿造币为“四川卢比”、“藏洋”等等。西藏民间还称之为“赵尔丰钱”。银币造出后,大批运销打箭炉以西,推行到康藏地区,作为当地主币流通行使。因其成色纯正、工艺精美,深受当地商民欢迎。当地财政机构也采取相应措施,在税收中,只收四川卢比,不收印度卢比。 尽管其流通区域不广,仅行用于康藏地区,但在晚清抵制和驱逐洋元侵灌我国商品市场方面确实发挥了积极的作用! 第八十六章 俞雷的第一个谜底 “好家伙,这人居然能负责卢比的操办。”王恒岳也是连连砸舌。 清末铸造银元利润最是丰厚,一个银元局总办,只要心狠,一年捞上个一百万两银子丝毫也不费力,往往银元局总办只要坐上这个位置,便是给他个知府、道台他也不干。 商人辛苦一年获利几何?又要承担风险,可这银元局总办却是坐着就把银子赚了,你羡慕也羡慕不来。 王恒岳越想越是不甘心,自己为了几万两银子上蹿下跳,求爷爷告奶奶,可人家这里赚银子何其逍遥自在? “可是这人名声不是很好。”李逸风摇了摇脑袋:“这人最好女色,打从有了些钱之后,经常在街市上寻觅美色,看见有姿色的美丽女子,就请人说和,身价再高也不计较,而且还会给女方的家人安排好差事。他仗着有财有势,把冒犯他的女子娶回后再休弃,肆意侮辱良家女子。他强买民女,通常只过三五天或一两个月,新鲜感一过不喜欢了就给银数百两,任其改嫁。” 王恒岳听着眉头皱了起来,徐牧也讥讽地道:“何止如此?周宝良一次经过一家裁缝店,见门口一个苗条女子很是上眼,就盯住多看了几眼,那女子觉察之后,急忙关门进入屋内。周宝良派人拿巨资向其父亲提亲要纳其为妾,女子之父见钱眼开答应了。周宝良择日将这女子娶回。在新房里,他自己喝着酒,然后让新娘子裸体躺在床上,又让仆人在一边高举着大蜡烛。他来回踱步看着这新人,放声大笑说‘前几日你不让我看,我偏要看。现在你还有什么办法制止我?’说完推门而去,到别的小妾房中过夜,次日就把这个女子休了。” 王恒岳听着有些恼怒,只是闷声不响。 一直没有开口的俞雷忽然说道:“这些也还算了,他还有个最无耻的举动,他每到一处就娶一房小妾,自己厌了之后,任由自己的总理人轻薄玩弄,因此他的那些总理人感念他的‘恩德’,对他万分忠心,做起事情来没有不卖力的。” 王恒岳默默点了下头,站起身子朝外走去。那里老鸨骂龟公、龟公骂龟奴,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只是现在他的权势大不如前了。”徐牧边跟着大人朝外走边说道:“这人做生意很在行,但和官员打交道就不行了。周宝良眼里只有锡良,再无他人。卢比发行如此有利润的事,却眼睁睁的落到了周宝良的手里,他又不肯拿出分毫来打点其他人,赵尔丰当初碍着锡良面子也无可奈何,可是现在锡良走了,赵尔巽当了四川总督,哪里还有周宝良的威风?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把他的官差撤了,打发回了乐山。若非斩尽杀绝于锡良面子上不好看,否则……” 走了出去,俞雷忽然停住了脚步,对着王恒岳深深一揖:“大人,生员求您一件事。” 打从周宝良一进乐春堂,王恒岳就发觉俞雷不太对劲,站住了问道:“你终于肯说了?你和周宝良有仇?” “是,生员和周宝良有仇。”俞雷这次一点也没有隐瞒:“生员原本有一个堂姐,待生员最好,可是后来被周宝良看中,强纳了去,玩腻了后,又被周宝良赏给了手下人,堂姐不堪受辱,上吊死了。生员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帮堂姐报仇。” 看到王恒岳不说话,俞雷接着说道:“当年周宝良有钱有权,生员只能等着。现在周宝良失势,生员以为机会来了,除了报仇,生员还能想方设法帮大人从他那弄一大笔的银子来,以报效大人恩德!” 王恒岳方才听了周宝良的那些事情,早想狠狠整治一下他了,只是这里不是自己地盘,眼下听俞雷的话,似乎他有办法一般,而且还能让自己赚上一票。 眼珠子转了转,忽尔笑道:“俞雷,当初你说你一功换一命,本帮带许了。现在你要本帮带帮你报仇,也拿一件功劳来换吧。” “是,生员有功可换。”俞雷想也未想,脱口而出。 王恒岳原本是句戏言,谁想到俞雷真的还有功劳可以拿来交换? 俞雷朝弟兄们看了看,然后把王恒岳请到远处,等弟兄们再也听不到声音后,说道:“大人还记得英吉利大力士奥皮音吗?” 王恒岳恍然大悟,当初自己就觉得这奥皮音的事里有名堂,加上俞雷那些古怪的话的,当时就隐隐猜到这事和俞雷有关,眼下果然如此。 只听俞雷说道: “那次大人派生员去石封荣那送银子,正好和奥皮音住在一个客栈,听说奥皮音是个大力士,要先去成都,再去上海,生员当时就知道这是个提升大人声望的最好机会。于是在给石封荣的二百两银子里,抽出了一百两给那个翻译,让他鼓动奥皮音先去荣县。” “狗日的,你还真动老子的银子!”王恒岳一下骂了出来:“怪不得石封荣给老子那么一堆破烂武器,怪不得他在西藏不肯发兵!你个狗日的也就不怕老子会被奥皮音打死。” 他此时一听俞雷抽了自己的银子,自然而然就把破烂武器和不肯发兵的事怪到了俞雷头上。 俞雷也不争辩:“大人不会输的,因为在奥皮音到荣县并要和大人打擂台后,生员在次日一大早混进了他的客栈,在他吃的早点里放进了‘鸡冠根’。” 王恒岳一怔:“这是什么东西?” 俞雷微微笑道:“这是一种春·药,性子极烈,时间一到,若是无法发泄,当会头晕脚软,浑身都没有力气……” 王恒岳明白了,这次是彻底的明白了! 怪不得奥皮音打在自己身上的拳头会力道不足,一直让自己坚持了下去,怪不得在要命的关键时刻奥皮音会忽然双脚打绊,差点摔倒,最后连打架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切都是俞雷在后面搞的鬼! 这个谜底终于解开了,可是俞雷还有多少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大人,生员这个算功劳不?” 王恒岳狠狠的瞪了一眼这个部下。 “大人,生员一直都无法忘记堂姐死时候的样子,请大人无论如何成全生员!” 王恒岳忽然笑了起来: “你个狗日的俞雷,老子就成全了你的心意,你去给老子弄一大笔的银子来!” 第八十七章 登门拜访 王恒岳次日就去拜访了张旭,见到自己的把兄弟来了,张旭大喜过望,急忙吩咐安排酒宴招待。自己亲自陪着王恒岳,又另外安排了一桌给王恒岳的兄弟们。 席间王恒岳找个机会说起了周宝良的事,张旭听了先是皱眉不语,正当王恒岳以为张旭为难的时候他却忽然说道:“述之是从哪里知道周宝良的?” 王恒岳把昨夜在乐春堂的事情说了一遍,张旭听完冷笑几声:“一个失势的商人还这么嚣张吗?总喜欢卖弄几个臭钱?不瞒述之,自从周宝良被革了官职后,回到乐山终日愤愤不平,不是说赵督宪有眼无珠,就是说赵尔丰赵大人妒贤嫉能。” 王恒岳微微点头,周宝良这样的人在做生意上是个天才,但在政治上却近乎于低能儿了。眼下正是赵家兄弟大权在手的时候,你这么谩骂评击岂有不给自己惹祸的道理? “述之,你我兄弟也不是外人。”说到这里,张旭拿出了一封信:“这是赵督宪给孙知府的,孙知府让我处理,你看下。” 赵尔巽的这封信上,并没有直接说周宝良的名字,只是说有些商人不顾朝廷恩典,肆意诽谤朝廷要员,应当予以惩戒云云。又说了这些商人终究在地方上有些名望,予以薄惩也就是了云云。 这直接说的就是周宝良了,赵尔巽虽然想办了周宝良,但终究还是顾忌到他和锡良的这层关系,大家一朝为官,弄的太僵也不太好,但无论如何都要给周宝良一些苦头吃才行。 王恒岳大喜,这等于是赵总督授权这么做的了。 “我正在为难那。”张旭叹了口气:“又要惩戒,又不能太过分,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 王恒岳笑道:“既然兄弟来了,那就决然不会让大哥为难。大哥若是信得过恒岳,就借给我一棚新军即可,兄弟必当妥妥当当帮大哥把这事办了。” 张旭见过王恒岳的手段,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这事情可就好玩了,先是能帮俞雷出口恶气,接着又能帮张旭解决了个难以,最后还能趁着这个机会交好赵尔巽,而王恒岳却不用担半分风险。 张旭也是个聪明人,这事让王恒岳去办,自己不用出头,也避免了和周宝良的正面冲突,万一将来锡良回来,自己也好有个推托。 可只有王恒岳再清楚不过,不管自己怎么为难周宝良,他的那个大靠山锡良那是再也回不来四川的了。 喝完了酒,张旭当即点齐一棚新军,全权交给王恒岳带队,又找了几套新军军服给王恒岳他们换上。 王恒岳也是存心想让俞雷风光一次,居然让俞雷换上了张旭特意为自己准备的帮带军服,自己和几个兄弟倒成了他的部下。 换上新军军服的俞雷,颇有几分样子,一改往日“生员”做派。俞雷心中大是感激,原本还当心王大人会不会帮忙,没有想到王大人非但帮了,而且和弟兄们还甘心冒充自己部下。 来到周府,看门的见到忽然来了一大群的军人,吓了一跳。 俞雷也不搭理,推开看门的,带着士兵直接闯了进去。 “混帐,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敢闯我的家!”顺着这个声音,周宝良一脸怒气的走了出来。 王恒岳微微摇了摇头,这人在这方面的智商真的为零,自己都失势了,看到那么一大群当兵的闯进来,一定是有不好的事发生,应当客客气气圆滑一些才是。真不知道他的那些生意是怎么做出来的。想来之前蛮横惯了,根本没有把当兵的看在眼里。 “兄弟俞雷,奉赵督宪之命来盘问周老爷一些事情。”俞雷客客气气的,可第一句话就把总督赵尔巽的名头抬了出来。 一听到是赵尔巽派来的,周宝良面色大变,勉强说了个“请”字。 俞雷让士兵们在外等候,自己和王恒岳、李逸风、徐牧、邓夏三人走了进去,也不用周宝良招呼,自己坐了下来! “不知赵督宪让我何事?”吩咐人上了茶,周宝良开口问道。 俞雷不急不慌,淡淡地道:“前些年印制卢比,数目上很有些不对,成色也不够足,这些都是周老爷操办的,所以赵督宪特意派我来问个究竟。” “卢比?”周宝良怔了一下,朝俞雷看了一会:“俞帮带,卢比之事,账目清楚,验收合格,何来数目不对,成色不足之说?况且赵督宪真要查,又怎会让当兵的来查办?还请俞帮带教我。” 这个周宝良也是跑惯江湖的,根本没有被俞雷的三言两语吓到,而且很快发现了其中的破绽。 他虽然在政治上智商低下,可能做成那么大的场面,当然有他的过人之处。若是随便一人就能把他骗,只怕现在早已倾家荡产,哪里还能坐在这里说话? 正当王恒岳想着俞雷该如何应对时候,俞雷却依旧平静地说道:“数目上有什么不对,成色足不足,周老爷心里清楚,赵督宪心里也清楚,大家说的太明白了也没有什么意思了。至于为什么让我们这些当兵的来管……” 俞雷忽然站了起来,朝西面拱了拱手:“赵尔丰赵大人全权节制川滇边务,你负责操办的银元又是发往康藏之地,赵大人发现银元不对,亲自派我来查!弟兄们久驻藏边苦寒之地,每到发饷,拿到的却是成色不足的银元,你说兄弟们有没有怨气,你说这事我们当兵的能不能管?俞某也请周老爷教我!” 他这话说的非常缓慢,但却字字清楚。 周宝良听在耳中,默然不语。 他是亲自监制卢比的,卢比成色十足,做工精美,哪里有什么成色不足的说法?这些不过是赵尔巽、赵尔丰兄弟找出来的借口而已。 当年自己揽过制造银元大事,已经让赵尔丰心中不快,再加上自己分毫好处也没有分给旁的人,眼下锡良调走,那些人岂有不来秋后算账的道理? 派这些当兵的来,无非就是给自己施加压力,让自己屈服而已。 周宝良倒也不是特别担心,既然把当兵的派来,而不是由官府的人直接出面,大不了就是出上点银子,打发他们离开,破财消灾罢了! 第八十八章 兄妹 周宝良想通了这点,定了定神:“既然如此俞帮带准备如何处置周某?” “周老爷说笑了,俞雷不过是个小小帮带而已,哪里有资格处置周老爷?”俞雷重新坐了下来:“不过全权节制川滇边务大臣赵尔丰赵大人的意思是,想请周老爷和我一起回下藏地,仔细研究那些银元,看看究竟是赵大人在那胡说,还是周老爷有些不对的地方。” 这话一说出来,周宝良的面色就变了。 先不说藏地如何苦寒,光是自己一到了那里,能不能再回来可就大有疑问了。这“仔细研究”四个字里大有学问,把自己留在那十年八载的赵尔丰也完全有借口。 “来人。”周宝良叫来了管家,在他耳边低低说了一会,管家匆匆离开,一会拿来一张银票,恭恭敬敬放到俞雷面前:“俞帮带,我家老爷最近身体不好,实在去不了藏地,这些银子还请俞帮带收下,权当弟兄们的辛苦银子,请俞帮带回去后无论如何周旋一下,等我家老爷身体好了,一定去藏地拜家赵大人的。” 王恒岳站在俞雷身后,看的清楚,这是张两万两的银票,心中直叹这些商人出手当真阔气,一出手就是几万两,自己千辛万苦,为个几千两的银子都得愁上一夜。再看看人家这气势,银子好像不是自己的,家里有个聚宝盆似的。 原想着来一趟轻而易举就能弄到两万两银子已经很不错了,谁想到俞雷的胃口却远远不止这些。 俞雷把银票重新推到了管家面前:“俞某当的是朝廷的官,吃的是朝廷的俸禄,忠心耿耿,赵大人既然专派我来处置此事,俞某岂能为些银子坏了赵大人的名声?” 俞雷不肯收银子,管家把征询的目光投向了周宝良。周宝良一时间也没了计较。这个帮带究竟是真的不肯收银子,还是嫌银子少了。 正犹豫间,一个婢女进来换茶,换到俞雷这里,正好和俞雷四目相交,整个人都怔在了那里,只当“叮当”一声,盘子落地,里面茶碗摔得粉碎,婢女放声大哭:“哥哥!” 冷静如俞雷这样的人,此时也不禁面色大变,浑身颤抖,一把抱住婢女:“小云,小云,我的幺妹子,哥哥这些年到处找你,到处找你……” 这一来场面忽然发生了戏剧性的改变,俞家兄妹居然在这里重逢,王恒岳和三个兄弟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周宝良也是目瞪口呆,好半晌才说道:“俞、俞帮带,这是你的妹妹?” 俞雷松开妹妹,帮小云擦了脸上泪水,面色很快恢复平静:“周老爷,这是俞某亲生的妹妹俞云,不知如何到了周老爷府上?” “这个……”周家那些多的婢女,哪里会想到这个是怎么来的? 俞云哭泣着道:“哥哥,那次你,你……我后来又讨饭回了乐山,见到周老爷家在招婢女,我就来了。” “招婢女?恐怕是强抢来的吧?”俞雷身后忽然一人开口说道。 俞雷朝后一看,说话的正是王恒岳,王恒岳冷笑连连:“早听说周老爷看到女人就要,依仗权势,豪夺硬娶。小云那是才几岁,能懂什么事情?就算被人硬抢进来,也无力反抗!” 看到大人居然为自己出头,俞雷心中大是感激,见妹妹想说话,急忙制止,也是冷笑几声:“俞某不过是个小小帮带,拿周老爷不能怎样。可天下自有王法能管得了!有个叫俞雨的不知道周老爷还记得不记得。周老爷纳为小妾之后,又任凭手下玩弄,最后俞雨不堪受辱,上吊自尽。对了,周老爷那么多的女人,哪里还会记得什么俞雨?” 周宝良面色惨白,自己女人虽然多,但这个俞雨却是忘不了的。那次俞雨上吊死后,他还认为大是晦气,做了好几天法事这才定心。眼下听俞雷这么一说,想到大家都姓俞,说话有些颤抖:“记得记得,俞雨是俞帮带的……” “多谢周老爷还能记得。”俞雷脸上毫无表情:“那是俞某的堂姐,俞某想写一装状子,把官司打到赵督宪那,拼着个粉身碎骨,也要为堂姐争个公道!” 这事一下就麻烦了。本来赵家兄弟就要找周宝良的麻烦,这么一来岂不正好给他们抓到个把柄? “俞帮带,有话好说,有话好说。”管家连连打着圆场:“当年俞……俞姑娘的死,我家老爷也很痛心,但人死不能复生,我们从长计较,从长计较。” 俞雷显得非常平静:“是啊,人死不能复生,周老爷,这事我们可暂时搁一边再说。可是银元的事非解决不可!眼下弟兄们又要发饷了,银子从哪里来,还请周老爷为我们设法!” 王恒岳和几个弟兄都大是诧异,原本借着这个机会,正可以报仇,谁想到俞雷居然又说到了银子上面? 王恒岳想了会,俞雷这个人心思缜密,心狠手辣,一点小事都睚眦必报,更何况自己的姐姐死了这样大事?必然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周宝良,这么做想来有他自己的目的。 周宝良早已乱了方寸,听到俞雷说到“发饷”,顿时觉得事情大有转机:“俞帮带,你们发饷要多少银子?” “五十万两!” 俞雷一张口,吓了所有人一跳。管家连声说道:“俞帮带,这未免太多了,这未免太多了。” 俞雷冷冷地道:“多?周老爷,五十万两买个太平,便宜得很。周老爷家大业大,这些银子焉能看在眼里?再说这银子没有一两是落到俞某口袋里的,若是周老爷实在为难,俞某告辞!” 站起身来作势要走,周宝良急忙说道:“等等!” 心中盘算良久,五十万两虽然是笔巨款,旁人倾家荡产也未必有,但自己还真未必看在眼里了。若真能五十万两换个平安,值了! 一咬牙:“给,我给!五十万两,一我给!但这事是否真的能就此了结?” 俞雷一笑:“弟兄们口袋里有了饷银,还来找周老爷的麻烦做什么!” 第八十九章 分赃 周宝良的有钱,不是凭空杜撰出来的。 王恒岳这帮兄弟在那不过等了两个来时辰的样子,周宝良居然真的已经凑足了五十万两银子! 王恒岳看的眼晕,这些都是什么人?五十万两银子拿出来都不带打个哆嗦的。 宝亨通钱庄开的银票,到哪都可以兑现,俞雷仔细检查了下,站起身子,握住了妹妹的手:“周老爷,打扰了,告辞!” 眼看着这些当兵的走了出来,管家心有不甘:“老爷,五十万两银子就这么给了?” “五十万两能换个太平,知足吧。”周宝良叹了口气:“怕就怕还有下次……” 这边一出了周家,邓夏一迭声的抱怨:“俞雷,你说你,就这么了结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俞雷只管紧紧握住妹妹的手,一丝一毫也不肯放松,王恒岳笑着说道:“你当这个秀才当真有那么好心?赵督宪只是让小惩一下,谁也不敢真的弄出什么事情来。可这既然开了头,俞雷断然不会放过周宝良的。” “大人英明。”俞雷终于松开了妹妹的手:“杀人一刀就可以杀死,那算不得真正的报仇。眼下把事情闹大,反而对我们不利,还不如先讹上几十万两银子。这乐山反正早晚都是大人的,生员不怕,生员将来有的是机会报仇。” 说着,目光转向俞云:“小云,放心,对不起我们的人,我会一点一点慢慢报仇的,我要他们人人都不得好死!” 这话听的一众兄弟心里都有些发寒,俞雷拿出五十万两银票交给了王恒岳:“大人怎么处置这笔银子?” 怎么处置?老子恨不得全装到自己口袋里,可是银子要是一个人独吞了,传了出去,只怕落得和周宝良一样的下场!王恒岳叹了口气:“五十万两中的二十万两,势必是要报效给赵督宪的,不然我这屁股下的位置只怕坐不稳。另外三十万,少不得要分给张管带十万。还免不得再拿出十万,什么乐山知府总办那都得分上一些。本帮带顶多只能捞到十万两。” “大人英明!”俞雷再次说道:“这官场上的诀窍大人都知道了。” 花花轿子人抬人,大家都捞到好处,皆大欢喜,谁也不会来找事情,将来再来找周宝良的麻烦,只怕乐山当地官员巴不得如此做。 可再仔细想一想,来了趟乐山,本来是游玩来的,却莫名其妙凭空赚到十万两银子,这十万两银子对于王恒岳来说,当真是雪中送炭。而且还多了个潜在的聚宝盆,只是担心这聚宝盆别提前被人挖空了才好。 这么一想,王恒岳心里就舒服了多。 回到张旭营中,事情前后经过一说,张旭大喜过望,原是知道这次去肯定能捞到油水的,但却没有想到带回来那么多的银子。 又把银子准备如何分说了一遍,张旭更是竖起大拇指一迭声夸自己兄弟会办事。只是要分给自己十万两,张旭连连摆手不要。 互相客套了好大一会,张旭这才收下银子。又具书一封,让王恒岳也在上面签了名,连着二十万银票一起给赵尔巽送去。这让王恒岳一起署名,原是要让自己的把兄弟在赵尔巽面前露脸,将来得到保举的机会大大增加,于王恒岳前途大为有利。 分给乐山官员们的十万两银子被仔细分成了几十份,上至知府、各局总办、会办,下到师爷、大爷、小爷,人人都不落空。 一时间乐山官场欢悦,知道这银子是王恒岳弄来的,人人都夸王帮带是个干才,朝廷的栋梁,将来保国护民,非靠王帮带不可。 那些有头有脸的官员,手中有些实权的,个个宴请王帮带,一连几日,日日酒宴,不得脱身。那些没有权的,也想着办法托人要请王帮带一次,将来没准能捞一些好处。 王恒岳原本是想立即走的,谁想到被那些总办、会办拖住,一连盘桓几日不得脱身,就连乐山知府也请了王恒岳一次。席中不免暗示,向这样打秋风的事情无妨再来一次! 他周宝良到处都有生意,总办卢比期间,又不知道捞到了几百几千万,现在他后台又不在了,那么多银子用了哪辈子才能用完?何妨拿出来大家花花。 这些事情们官员是不能去做的,一来斯文总是要摆摆门面的,二来也找不到名目却公然勒索,三来天知道锡良什么时候会回来。可王帮带去做就不一样了。 真恨不得王帮带就能长留乐山,掏空了他周家才好! 这几日,王恒岳很是认识了一些官员,什么机器总办、木料总办、铁业总办,王恒岳提出要购买材料,这些总办会办人人拍着胸脯答应下来。反正这也不费事,采购材料的时候多采购一些也就是了,这样顺水人情,多做一些也是不碍事的。 这么一来,荣县兵工厂制造武器弹药的材料倒是出乎意料的顺利解决了。 分赃果然有分赃的好处,要不然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这些人点头帮忙。 在乐山呆了有七、八日,实在不能再呆了,官员这才恋恋不舍的放王恒岳离开,走之前孙知府又专门请了王恒岳一顿。 期间,赵尔巽赵总督的回函也到了,信里着实夸奖了张旭和王恒岳一通,让他们二人好好做事,将来若有空缺差使,当优先考虑二人。 又说王恒岳自从到了荣县,军饷武器始终没有得到解决,他已下令手下尽早办妥。在此之前,王恒岳不妨在地方上自己想想办法,新军是朝廷重中之重,地方上原该大力支持才是。比如荣县产盐,王恒岳可以让那些盐商拿出一些银子来,弥补军饷空缺。 话里意思是让王恒岳在盐上多想办法。当然这采盐是朝廷专营,赵督宪自然不会明说。 王恒岳大喜过望,自己本来就开采了两口盐井,现在有了赵尔巽的这封信,等于有了一把“尚方宝剑”,将来万一有人密报,自己可也不用怕什么了。 看来自己这一趟荣县之行,当真是来对了! 第九十章 你是我们的大老板 1909年注定是个不太平的年份。 满清的寿命已经没有两年好奔头了,在1909年这一年里,种种迹象便已经显示出来。 年初,摄政王载沣命军机大臣、外务部尚书袁世凯开缺回籍,这已经埋下了一个祸根。 革命党人熊克武等人组织的广安起义、乐山起义,预示着更加轰轰烈烈的大起义即将来临。 在四川,除了这些此起彼伏的起义,英商立德乐在四川建立“华英煤铁公司”,任意划地,广插标竿,激起公愤。终将各矿卖给江合公司。 这个英国人立德乐是个大冒险家,开设了四川历史上的第一家洋商银行,第一家保险公司……号称“西部中国的英国开路先锋”。 同样,在荣县,王恒岳也在一声不响,默默发展着自己。 盐井已经开始产盐,并且第一批盐已经顺利运出,这意味着王恒岳目前最重视的财政收入开始步入正轨。 而随着替郭慎之、张子和顺利将货物运到,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王恒岳手里还握有一支武装押运力量,更多的商人,甚至包括乐山等地的商人都慕名而来,请求王恒岳帮着押运。 原本王恒岳替郭慎之、张子和押运,不过是捞取些意外之财,但没有想到反而为自己开辟了一条财路。思来想去,王恒岳干脆让邓勇专门负责此事,竖起了“荣县有限转运公司”的牌子。 以公司的名义帮助押运,可以最大限度的避人口舌。 谁想到“荣县有限转运公司”的牌子才一挂起来,生意却出奇的好。 四川现在不太平,到处在闹乱党和土匪,还有些挂着革命党旗号的绿林、袍哥,也都纷纷在路上设卡,劫掠物资。若有一支强有力的武装押运力量,是商人们最乐意看到的。 不过生意一好,也有麻烦事情。 由于运输主要是依靠武装卫队,请运输公司的商人多了,大量武装卫队的人员被抽调出去,反而耽误了武装卫队的正常训练。 在王恒岳的构思中,武装卫队是做为正规军的一支后备力量,准正规军来使用的,现在耽误了正常训练,将来怎么做为奇兵使用。 仔细考虑之后,王恒岳再次在各地大量招募人手,从中选择符合新军标准的,补充到第一队和武装卫队之中,其余裁汰人员,再从中挑选精干之士,经过短暂培训,组成“荣县有限运转公司保安队”,同样分发武器,做为押运力量使用。 保安队队长一职,王恒岳原本属意伍潜龙,但说来也奇怪了,伍潜龙死活都不肯干,还说若是让他去水上,就算当名普通水手都肯,否则宁愿当个小小棚目。 老子上哪给你弄船去?难不成老子还去弄个海军出来?王恒岳大为不满,可是人各有志,勉强不得,最后委派贾浩洋充任保安队队长之职。 王恒岳得意万分,运输公司的成立,让自己手里除了第一队、武装卫队之外,又有了第三支准军事组织:保安队! 新军各队人员规模都有限制,可武装卫队和保安队想安插进去多少人都可以,将来一旦情况有变,这两支准军事组织转瞬间就可以投入到需要它们出现的地方! 办这些事情,从周宝良那弄来的十万两银子着实派上了大用场,也让王恒岳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周宝良,什么时候得再去一趟乐山。 而随着铙钹顶兵工厂的正式投入生产,王恒岳翘首以盼的第一枝步枪终于走下了生产线。 试验的结果让人非常满意,王恒岳甚至还当着部下的面表扬了一次枪法,十枪命中八个目标,算是相当不错的成绩了。 “这虽然是1903式步枪,但是因为在这里生产的,所以还请大人为其命名。”维斯特来荣县的这段日子里,可整天和皮特混在一起,学会了不少人情世故,居然也是一口一个“大人”的,称呼起了王恒岳王大人来。 手里捧着自己生产的步枪,王恒岳心花怒放,在那想了一会:“既然是在荣县生产的,就叫‘荣县造’吧。这是第一批枪,这枪命名为‘荣造一式’。将来我们还有荣造二式、三式!” 说着,王恒岳把枪交给了手下:“工人怎么样了?” “放心吧,大人。”维斯特认真到说道:“我们培训的第一批工人已经有几个能够在我们的指导下进行生产安装了,剩下的工人也会很快走上工作岗位的。” “材料方面呢?”王恒岳问的非常仔细。 “目前材料是够用的,大人上次让人运来了许多材料。等到工人全部能够独立操作之后,按照目前的规模和速度,在材料保证的情况下,虽然达不到日产五十枝的规模,但三十枝还是有保证的,我相信随着工人熟练度的增加,我们完全可以让其达到五十枝!” “好!”王恒岳点了点头说道:“维斯特,你得记得,产量不用一味增加,但质量必须要保证,我不能让我的士兵上战场的时候,因为枪出现故障而丧失自己的生命!” “放心吧,王!”维斯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枪的质量,就是我们的信誉,信誉比生命还要重要!” 王恒岳大为满意:“维斯特,任命你为铙钹顶机器局总办!” “总办是个什么东西?”维斯特好奇地问道。 “狗日的,什么什么东西。”王恒岳笑骂了声:“就是厂长的意思。” “王,我的朋友,谢谢你。”维斯特欣喜的拥抱了下王恒岳,忽然严肃地道:“既然我当厂长了,那我的工资是不是也应该涨了?” “滚蛋。”王恒岳不满的嘀咕了声,死洋鬼子做事倒不错,可就是死要钱:“马里奥,任命你为会办,就是副厂长了。卡诺夫斯基,任命你为机器局总工程师。你们三个给本大人好好做事,本大人工资上一定不会亏待你们。可老子的枪要是出现任何问题,第一个就饶不了你们,老子洋人一样敢打!” 维斯特三个人一齐拍着胸脯连声说道: “BOSS,你是我们的大老板,我们是为你打工的,我们虽然是厂长、副厂长、总工程师,但只有你才是第一号大BOSS!” 第九十一章 内务处统计处 第一号大“BOSS”王恒岳可以说这段时间来是志得意满。 各项工作都有条不紊的展开,走到大街上,那些荣县人也都一口一个“王大人”的称呼着,这个小小的帮带,在荣县人眼里眼下好像就是真正的“大人”一般。 杨方云和“内务处”和俞雷的“统计处”据说也弄的像模像样了,这让王恒岳大感兴趣,在自己最初成立这两个组织的构思中,内务处和统计处就是两个情报组织,是自己的左右眼。 内务处的办公地点就在新军军营中专门开辟出来的三间大屋子里,眼下有了二十来个人规模的样子,里面的人都穿便装,看着好像三教九流都有的样子。 杨方云也许是天生做这一行的,内务处在他手里被打理的井井有条。其核心成员为从新军中精心挑选出来的士兵组成骨干,主要负责内务处的核心运转。再依靠这些骨干吸纳各色人等,逐渐将势力由荣县向外围扩散,形成一个以荣县为中心的情报网。 外围成员则什么样的人都有,尤其是以袍哥组织为依托。 杨方云自己本身就是“义”字旗的袍哥,也是第一队中唯一具有帮派背景的军官,尤其是在其加入新军之后,一跃而变成有身份、有地位,说话管用的“清水袍哥”。 官家、要员、有钱人、军人被称为“清水袍哥”;贫民、喽啰、劳动力、街面流氓等被称为“浑水袍哥”。清水袍哥的地位远在浑水袍哥之上。 依仗着这个身份,杨方云开始大量招募“惊、培、飘、猜、风、火、爵、耀、僧、道、隶、卒、戏、解、幻、听”这些江湖成员。这十六门几乎涵盖了所有中下层职业,而这些江湖组织成员几乎无一不是袍哥。 其实袍哥组织本身就是个巨大的情报网,秦广成在成都的时候曾经说过个笑话,你要知道隔壁的孙寡妇昨天晚上说了句什么梦话,去找袍哥,顶多一个时辰后你就知道了,因为偷听孙寡妇说梦话的那个张鳏夫就是个袍哥。要知道张鳏夫昨天晚上放了个什么屁,去问孙寡妇去,因为孙寡妇也是个袍哥。 因此从这一层意义上来说,没有人比杨方云更加适合做这一行的了! 王恒岳也不知道杨方云的“内务处”究竟弄到了什么样的规模,究竟有多少成员了,可英国人立德乐“华英煤铁公司”激起民愤的事就是杨方云第一个知道的。 “方云,目前有什么困难没有?”王恒岳看了看他的办公室问道。 “有。”杨方云老老实实地道:“缺银子。” 王恒岳点了点头,现在自己的日子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紧巴巴的了:“需要多少银子,和邓勇、陈淇枫去说,以后这里的一切开度,都从他们那里支取。” 俞雷的统计处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一直也没有见俞雷招纳什么人,连着俞雷自己在内,统计处一共只有九个人。那八个人好像和俞雷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尤其是眼睛里闪动着的眼神,让人猜不出他们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兵贵精不贵多。”俞雷淡淡地道:“生员虽然只有八个手下,但目前已经足够用了。” 王恒岳朝俞雷看了眼,也许是乐山之行,让俞雷喜欢上了穿军装,到哪都穿着一身没有军衔的军装:“怎么个精法?” 俞雷朝边上招了招手,一个瘦削精干的年轻人一声不响的走了过来,俞雷正眼不瞧:“昨天杨方云杨指挥晚饭吃了些什么?” “回指挥,杨指挥昨天晚上的菜只有一个豆腐,放了很多的辣,一个蛋汤。吃了两碗饭,第二碗吃到一半的时候,有人进来汇报,杨指挥就没有吃完。” 王恒岳眼睛瞪得老大,俞雷却见怪不怪:“来人和杨指挥汇报的是什么那?” “宜宾袍哥礼字旗的向大爷买了两条枪,又把枪转给了几个穿长衫的人,可能是革命党的。” “杨指挥听完后说什么没有?” “说了,杨指挥说向大爷怎么和革命党搞到一起了?宜宾没有几个革命党,想来是要送到旁的地方去的!” “够了,够了!”王恒岳打断了他们的话:“你个狗日的秀才,老子让你弄统计处,你跑去监视同僚。狗日的,你在杨方云身边安插了谁?” “生员谁都没有安插。”俞雷依旧淡淡地道:“生员有生员的办法,所以生员说兵贵精不贵多,有那么几个人就足够了。生员的责任就是监视大人身边的一切人,看谁对大人有歹心,看谁要对大人不利,生员就是大人身边的一条狗,谁想害大人生员就咬死他!” 王恒岳听的心里一阵阵的发寒,这人放在身边也不知道对不对,忽然想起:“你狗日的有没有监视老子?” “生员为什么要监视大人?大人是生员的衣食父母,生员的一切都要靠大人了。” 他话是这么说,可王恒岳大是不信,回去后非要对身边人仔细查查不可。看着俞雷身边那个年轻人,大起兴趣:“这人是谁?” “回大人,他叫黑铁。” “黑铁?这么古怪的名字?” “回大人,统计处除了生员,旁的人再也没有名字了,都是起的外号。黑铁、闷棍、葫芦……这些就是他们一辈子的名字。” “老子管不了你这些。”王恒岳心里直犯嘀咕,果然是怪人做怪事,取个名字都那么希奇古怪的。 朝周围看了看:“你妹妹呢?” 俞雷沉默了下:“生员又派她回乐山了。” “什么?”王恒岳只当自己听错了:“你没弄错吧,好容易把你妹妹接来,这才住了几天,又回乐山去做什么?” “乐山早晚是大人的,生员要掌握那里的一切动静。”俞雷眼中略略有些哀伤:“可安放在外地的人,生员无法准确掌握他们的动静,所以必须要安排一个自己最信任的人,生员想来想去,只有小云最是合适,又最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王恒岳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这个人要当真狠起来的话什么事情都做得出! 第九十二章 说媒 秦广成忽然来到了荣县,这让王恒岳有些措手不及! 对于自己的这位大哥,王恒岳还是充满了敬意的,如果没有他的帮忙,也许自己还不定在什么地方呢! “我在成都,总能听到述之的壮举。”一见到王恒岳,秦广成就笑着说道:“述之年纪轻轻,却做下了这许多事,前程远大!” “大哥见笑了,请坐,我让人安排酒菜去。”王恒岳赶紧请秦广成坐了下来:“大哥在成都生意一切可好。” 秦广成笑着点了点头:“虽然有一些麻烦,但大致都还可以。” “麻烦?”王恒岳一怔:“什么麻烦?” “不说,不说,都是些生意上的事情,谁没有个麻烦的事。”秦广成摆了摆手,似乎不愿意多说,拿出一张银票:“这里是八千两银子,是当初兄弟做白布生意后剩下的,我帮你拿去又做了些生意,赚到了那么多,你先收着。购买的铁路公司股票稍后我也让人送来。” 王恒岳收好了银票:“大哥不是为了特意送这银子而来的吧?” 秦广成一笑:“述之,你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一句,你在美国有家室没有?” 王恒岳差点喷了出来,难道秦广成是来个自己说媒的?可想着大有可能,自己这年纪要放在自己那时代,法定结婚年龄都没有到,可要放在这个时代,儿子都该有了。 见王恒岳有些尴尬的摇了摇头,秦广成笑道:“那就好办了。” “大哥的意思是……” 秦广成的话果然印证了王恒岳的想法:“述之,上次说起笑话,说是要为你和马军门家的孙女说个媒。这原本是你我兄弟间说笑的,谁想到今年年初,朝廷加马军门巡防全军,这是何等的荣耀?于是马军门开宴谢恩,我也去了。喝酒的时候,我和马军门原来的师爷,现在的四川巡防马聘三坐在一起,马聘三和我交好,席间说起马军门的孙女马韵欣马大小姐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了,纵观成都,那些官宦商家之家子弟要么不学无术,要么是些纨绔子弟,都不合马军门的心意,问我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说完,朝王恒岳看了一眼: “我当时就想到了述之你,马军门你也是见过的,对你很是欣赏,于是试探着说了你的名字。马聘三一听是大破叛军的王恒岳,当时就答应了和马军门试着说说去……” “大哥,这恐怕不会成功吧。”王恒岳打断了他的话:“兄弟不过是个小小帮带。” 秦广成一笑而道:“当时马聘三也有这样顾虑,可我告诉他你王述之在美利坚国家大业大,是最有名的大商人,原是和马大小姐顶般配的,马聘三这才欣然应允。” 王恒岳大是尴尬,自己在美国哪有什么亲戚?美国从来也都没有去过,当初自己瞎掰是美国来的革命党,秦广成又帮自己添油加醋,结果就弄了这么一个身世出来。 秦广成却不理会王恒岳心里想法: “马聘三没几天就找到了我,马军门听说了你,大是满意,你知道为什么吗?不是因为你的美利坚国身世,而是马军门昔日也是少年英雄,也不过是个寻常人家之后。当年总管团防,马军门才只有二十三岁,尔今述之你和马军门的经历一样,他哪有不喜欢的道理?你知道马军门听了你的名字,说了什么吗?” 王恒岳摇了摇头,秦广成无不得意地道: “马军门说,‘我十五岁知道自己哥哥战死,于是率军攻陷敌营,夺回兄长遗骸。二十三岁充任团防,历十五年而成补千总、迁都司、任副将、赏戴花翎、又擢参将,统管缓远练军。而今王恒岳虽然年幼,却已身为帮带,独力镇守一方,将来的前途哪有在我之下的?韵欣许配给了此人,也不辱没了我马家名声。’” 王恒岳听了大是汗颜,倒真没有想到马维骐居然那么看中自己。 马维骐倒是真正的年少成名典型,地位那是从十五岁开始就一点点在战场上打出来的,能够被他看中,倒是多多少少的有些得意! “马军门还说了,上次在洋人酒会上和你一番谈话,深得马军门之心,许之你王述之大有见地,可惜后来皇太后和皇上晏驾,不能深谈。”秦广成又继续说道:“再加上马韵欣的母亲马陆念慈对你也非常喜欢,竭力鼓动,因此马军门便答应了下来,让我来先试试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王恒岳眉头锁在了一起。 结婚?自己和从来没有想过。 要说娶了马维骐的孙女,对自己是大有好处的。马维骐是正经的一品大员,在四川说话分量极重,自己要变成了马维骐的孙女婿,将来做事必然能够大开方便之门。 秦广成却只当王恒岳不愿意,竭力劝说,也是一般的说娶了马维骐的孙女有如何如何的好处。 王恒岳接口说道:“既然是大哥的意思,兄弟哪有不答应的?这其中利益所在兄弟也清楚,只是大哥是知道的,兄弟在美利坚国哪有什么家业在?” “这点我都帮你想好了,也和马军门说了这层,只推说兄弟的家人都在海外,一来一去非得年余不可,路途遥远,比不得年轻人,万一路上出了事反而不美。马军门当兵的出身,也不是很在乎这个,只说把事情办妥当了就行。”秦广成倒是一切都帮王恒岳安排好了:“所以哥哥的意思是,马聘三是大媒,我既然是你哥哥,那么便老着一张脸皮,我父母即是你的父母,我的家人即是你家人。一切筹办花销,都由我来承担,不需兄弟费心,述之只管等着当新郎官就行了。” 秦广成帮自己安排的如此妥当,王恒岳心中大是感激,站起身来深深一揖:“大哥如此费心,兄弟在这先多谢你了,千言万语,只能将来补报!” 秦广成哈哈一笑,说道:“你我兄弟之间,何必说这些话,既然兄弟日已然答应,就把生辰八字给哥哥,事不宜迟,哥哥今天就回成都准备去!” 第九十三章 学堂 没有几日功夫,秦广成便派人带话过来,已经请人看了王恒岳和马韵欣的生辰八字,居然最是般配不过,马维骐已经允了王马婚事,本年十一月二十六日是个黄道吉日,两家婚礼就在这天举行! 算着还有两三个月的时间,成都那面自然有秦广成打点,下聘礼、婚礼如何办什么的都不用王恒岳去操心。 弟兄们知道王大人居然一转眼就要成婚了,人人都来祝贺。 得到消息的赵熙也匆匆前来道贺,并不断责怪王恒岳,既然父母都在美利坚国不能及时回来,男方自然该由他来负责,王恒岳笑着连连赔罪。 赵熙又说既然准备结婚,再住在军营中不太方便,把邻近军营的一座大宅子送给了王恒岳当做安家之处,又附带送了几个丫鬟和佣人。 河街一半房子都是老赵家的,老赵家有的是房产,王恒岳也没有推辞接受下来。 打从来到这个时代,王恒岳吃住要么在别人家中,要么长期住在军营,这眼下可是第一次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家”。 想了下,让杏妹子先带着丫鬟们和佣人过去打扫,杏妹子就先住在那管着这大房子。 “结婚是大事,马虎不得,不过我这也有件大事。”安排妥当,赵熙说道:“强国先强学,眼下全国各地到处都在开办新式学堂,我四川也不例外,但唯有我荣县依旧皆是私塾,没有一个正经的新式学堂。眼下科考已经废除,那些私塾里教出来的还有何用?” 一听赵熙想要办新式学堂,王恒岳精神一振,听赵熙说了下去:“因此我早就想在荣县开办新式学堂,专门教授那些有用知识。其实我荣县不乏新学人材,如有一姓李的四川荣县人,就曾为一广览华书的法国学者任记室,协助译出‘离骚’、‘原道’等书,如何到了现在,反倒不如过去?” 王恒岳微微点头:“香公这话说的极是。之乎者也救不得国,死记硬背也强不了国。新式学堂,新式教育原是极为重要的。只是恒岳以为,在引进西学同时,国学中那些精髓也不能丢失,否则教出来的学生忘了中国根本,那反而大为不妙。” “述之此话大有见地!”一听王恒岳说出这样话来,赵熙大喜:“我的意思也是如此,西学和国学同时进行,延请名师,广招学子,剔除糟粕,择取精华,用数年时间培养出一批优秀的学子出来!” 王恒岳大为赞叹:“香公远见,只是这学堂眼下可有眉目?” “大致已经办妥。”赵熙接口说道:“一个小学堂,一个大学堂,凡六至十六岁者皆可入学,见中贫困者,一律免费入学,恒岳以为如何?” 王恒岳站起了作了一揖:“香公义举,荣县人必然铭记世代!” 只是心里觉得奇怪,这开办学堂一事赵熙筹的银子,赵熙一手操办的,来找自己做什么? 很快赵熙的话就解开了王恒岳心中谜团:“这学堂监督由我亲自来,今日来找述之,是想请述之担任学堂的名誉理事长。” 恩?王恒岳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让自己当名誉理事长?赵熙这打的是什么算盘? 摸下了脑袋:“香公,恒岳不过是个赳赳武夫,哪里能当什么理事长?” “述之不用自谦。”赵熙微笑着道;“述之由美利坚国归来,见识丰厚,非我等久居乡间之人可以比拟。再则述之武功赫赫,声名远震,荣县人无有不钦佩的,就连乐山、宜宾,甚至成都有谁不知道王帮带的?在此,述之你眼看就要成为马军门的孙女婿了……” 这话让王恒岳一下就明白了。 四川到处都是新式学堂,多个荣县根本不引人注目,要想在荣县和周边城镇广招生源,非要有个招牌不可。 赵熙虽然是个名士,但他影响力最大的地方,就是在荣县和京城,出了这两个地方就要略差一些。而王恒岳就不同了。 王恒岳有海外归来这一层镀金,又有那么多的战功在身,说“文武双全”也不为过。再加上他马上要成为马维骐的孙女婿,马维骐在四川的名声和权利,可要大的多了! 而且赵熙还有一层私心,将来不管是来自什么地方的人,只要从荣县学堂毕业,那就是赵熙的弟子了,用王恒岳来换取赵熙桃李满天下,给个王恒岳名誉理事长的虚衔又有如何?而这也是这一时代,名士们的普遍想法,不足为怪。 最后一层,也是最重要的饿,赵熙可以借着荣县学堂和名誉理事长的位置,把自己、把荣县和王恒岳更加严密的捆绑在一起!赵熙是纯正的乡土派,乡土意识非常浓厚,一心要保住荣县这个地方的安宁。 眼下乱党四起,土匪横行,王恒岳手里有兵有枪,有他保护荣县,那还用得着怕什么? 从这一层上来说,赵熙已经把王恒岳当成了荣县的自己人! 想通了这一些,王恒岳忽然灵机一动,心里大骂自己笨,怎么没有早些想到,面上带着笑容说道:“香公既然如此看重恒岳,恒岳岂有不答应的道理?厚颜无耻也只能挂着个名誉理事长的牌子了。” 赵熙哈哈大笑,王恒岳紧接着说道:“不过恒岳也有一个小小请求。” “述之尽管说。”赵熙心情大好。 王恒岳略略思考了下:“我以为光有新式学堂还是不够的,还该弄上军事学堂。” 见赵熙怔了一下,王恒岳胸有成竹地道:“纵观各地,除了各式新式学堂,军事学堂也是遍地开花,若是在香公的学堂中能再办个陆军小学堂、大学堂,无论何方求学学子皆收于内,将来培养出的人材,岂不更能为荣县增彩?” 原本按照王恒岳的意思,是要弄出海军空军学堂来的,可这想法现在未免太不现实,能弄个陆军学堂出来已经很不错了。 赵熙仔细想了会大喜:“述之这个想法甚好,只是这方面的老师怕是难找?” “一切都包在恒岳身上,恒岳居然要把这个学堂办好!”王恒岳脑筋转的非常快,已经大致想好该如何进行:“香公若是信得过恒岳,就把这陆军学堂交给恒岳来办!” 第九十四章 报告校长,学生王铭章! 办学堂之前的准备工作早已办的差不多了,自从决定再开办一个陆军学堂之后,赵熙把原本大学堂的两个院子开辟出来给王恒岳的陆军学堂使用。 万事俱备,只欠师源! 新军中可以抽调一些,但这些新军官兵带兵打仗可以,但是否能够充当老师王恒岳心里可就没有底了。 想来想去,还得去找皮特! 皮特虽然喜欢吹牛,但办起事情来倒是一点也不马虎。 把皮特和刘思海叫了,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刘思海略一思索,已经明白大人意思:“我可以去寻找一些过去同学,但可能不会太多。” “我们弄的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学堂,只要目前够用就行。”王恒岳说着把目光转向皮特:“你呢?皮特?” 皮特拍着胸脯大包大揽,好像这世上就没有他皮特干不成的事情! 把这件事情拜托给了他们,让两人今天就动身,特意交代,只要老师肯来,他王恒岳什么都包了,老师一切待遇从优,只要带两件换洗衣服来就成了。 随后又叫来邓勇,让其在学堂附近再租上几间大一些的房子,里面尽可能的布置好一些,一切家具设施都要齐全,等老师来了,直接入住! 找老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可学生倒是容易得很。 第一批来的学生大都是荣县当地的,也有一小部分是外地来的。一来有赵熙的面子在,二来有王恒岳王大人的名声在,再加上家里贫穷的不用钱,一时间报名者甚众。 王恒岳从中择选了三十八名学生,做为陆军学堂的第一批学员。又临时抽调了几个棚目,暂时充任老师。 陆军学堂学员少,也没有搞什么开业仪式,因此倒比赵熙的新式学堂先开业。 这些学员中最小的十二岁,最大的十六岁,眼看着这些娃娃,王恒岳却仿佛看到了一批未来的军官。 不对,自己才不过是个帮带,去妄想什么军官? “理事长好!”那三十八个学员一齐叫道。 “好,好!”王恒岳笑容满面应着,忽然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脱口而出:“以后不要叫我理事长,要叫校长!” 三十八个学员先是一怔,接着异口同声: “校长好!” “好,同学们好!”王恒岳只觉得这“校长”称呼听起来亲切,当年在学校里可没挨老师训,就连校长也曾经当着全校的面批评过这个顽劣的,到处乱闯祸的学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有朝一日也能当上了校长! “同学们。”王恒岳清了清嗓子:“学而优则仕,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将你们选来陆军学堂,你们心里怎么想的本校长不知道,但本校长要告诉你们,如今是军人的天下。朝廷最是重视新军,各地军事学堂遍地开花,凡从军事学堂出来的皆有大好前途!” 看看学员们年纪虽幼,但却人人听的聚精会神,王恒岳提高了一些嗓子:“未来的几十年来,军人将会主宰一切。有许多有见识的人曾经多次说过,‘军人,要具有左右一国之政治的能力’,所以现在新军的社会声望、社会地位非常的大,成为社会之楷模,成为民众之焦点,成为全国关注之对象……” 说到这,王恒岳自己心里一动。 军人,要具有左右一国之政治的能力!的确,这句话在晚清曾经被多次提起。 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道德、理想、社会的发展,一切的一切都离不开军人的左右,无论什么样的政治力量,也都无法摆脱军人的影响! 军人参政虽然不是最理想的结果,但就未来的中国局势而言,却是任何人想摆脱,却也根本无法摆脱得了的! 大军阀、中军阀、小军阀,将构成未来中国的全部。 要想实现理想和抱负,只有拥有一个强大的军事集团才可以办到。否则你提国家的建设,和中国的走向,只会招来别人的耻笑。 而一个强大的军事集团,也许就是自己未来努力的目标吧,只是现在说这样的话,或许还嫌早了一些。 “军人,要具有左右一国之政治的能力!” 王恒岳的话深深的印刻在了那些赶来参加陆军学堂开业典礼的第一队军官们的心中。这是他们中几乎所有的人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王恒岳就是他们的领袖,是他们为之效忠的对象,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被部下们引为至理名言。 王恒岳怎么也想不到,今天自己说的这一句话,“军人,要具有左右一国之政治的能力!”,会在自己的部下们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会对自己的部下们产生多大的震撼。 部下们从来也没有想过,就算军人的社会地位再被提高,也能有左右政治的能力! 王恒岳根本就不知道部下们心里在想什么: “同学们,也许我说的话你们现在不懂,但你们很快就会懂的,我们的国家需要军人,我们的人民需要军人,国家的强大也离不开军人!我要你们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军人!” 学员中年龄最大的那个学员大声说道:“服从,绝对的服从!忠诚,绝对的忠诚!勇敢,绝对的勇敢!” “很好,回答的很好。”听这学员居然把自己心里想的说了出来,王恒岳大喜过望:“你回答的完全正确,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校长,学生王铭章!” “恩……恩!”王恒岳眼睛一下瞪得老大,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再说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校长,学生王铭章!” “哪人?” “报告校长,学生四川新都人,就在成都边上,才从新都县高等小学毕业,原想报考四川陆军小学堂,但半路听闻荣县也办了学堂,而且是由校长担任理事长,又一切学费全免。学生家境清贫,又崇拜校长所做的一切,所以学生到了荣县!” 好,好!老子拣到宝了! 王铭章,王铭章!死守滕县,气动霄汉,民族英雄,光耀千古! 现在这个王铭章,就在老子的陆军学堂第一期里! 第九十五章 他们来这做什么? “王铭章!” “到!” 王恒岳压住心中兴奋:“你担任荣县陆军小学堂第一期第一班班长!” “是!” 王铭章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突然任命为班长。 朝三十八名学员看了一眼,王恒岳平静了下情绪:“刚才王铭章说了,服从、忠诚、勇敢,这就是一个军人的全部!我会把这六个字贴最显眼的地方,让你们每天都能看到!我还要再送你们几句话,你们中的每一个人都要牢牢记得! ‘我生国死,我死国生!宁做战死鬼,不做亡国奴!’” “我生国死,我死国生!宁做战死鬼,不做亡国奴!!” 三十八名学员,和所有王恒岳的部下,一齐大声的吼道。 这是让人兴奋的一幕,尽管王恒岳的力量还很渺小,尽管这些学员还很年轻,但无论如何王恒岳都已经迈出了最坚实的一步! …… 在王恒岳于荣县大展拳脚之机,整个国家也在发生着变化。 公元1909年10月14日,满清宣统元年农历九月初一,各省的谘议局,除了新疆之外同时成立,而满清朝廷则成立了资政院。 当天举行开幕典礼,各省督抚、藩司、臬司、提学使、巡警道、劝业道等大吏群集与会,异常隆重。随后由议员选举正、副议长和常驻议员,确定书记长及书记等职员,并拟定会议细则等具体规章制度,然后照章开议。各局会议一般都按期闭会,也有延期的,比如四川就延期了五天。 本来王恒岳只顾埋头发展自己,这谘议局和自己也没有什么太大关系,但偏偏谘议局就有人找上了他。 “谁?”王恒岳皱了一下眉头。 “四川省谘议局议员龙鸣剑,也就是龙登杰的弟弟。” “他来找我做什么?”王恒岳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 这个龙鸣剑是荣县五宝镇人,东渡日本后加入的同盟会,在同盟会夺权过程中,对维护孙中山在同盟会中的领袖地位起了很大帮助,深得孙中山的信任。 去年河口起义失败后,龙鸣剑奉孙中山之命回国开展工作。他远涉南洋,途经越南,于这年冬天进入云南境内。在云南从事革命活动。 今年春,龙鸣剑从云南回到四川,在成都四圣祠街以创办法政学堂为名建立了成都同盟会地下机关,积极进行革命活动。广泛联络四川会党并发展川西、川南会党首领秦载庚、张达三、罗子舟、王天杰等为同盟会员,共同从事反清活动。 四川省谘议局成立后,龙鸣剑被推选为省谘议局议员。他和程莹度等同盟会员,利用谘议局这个合法讲坛进行反清斗争。 革命党王恒岳是不排斥的,他自己本身就救了革命党头子熊克武的性命,可这个时候龙鸣剑突然从成都回荣县做什么? “还有些谁?”王恒岳问了声。 “他的大哥龙登杰,还有个也是荣县人的王天杰。” 王恒岳在那想了一下:“请!” 等了会,龙登杰带着两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进来,一见面就显得特别热情:“听说王大人大婚在即,龙登杰特来庆贺!” 王恒岳打着哈哈应付了几声,龙登杰介绍了下,来的人就是他的弟弟龙鸣剑和王天杰。 请了三人坐下,聊了些不相干的事情,王恒岳对龙鸣剑、王天杰说道:“早听说过二位的大名,不知这次来有何赐教?” 龙鸣剑微微笑道:“我等都是荣县人,从日本国回来之后,侥幸当选谘议局议员,俗话说衣锦还乡,想来就是这个意思。” 王恒岳又打了个哈哈。 这人说话倒真是刀枪不入的。 王天杰也笑着说道;“我等才到成都,就到处都到王恒岳王帮带的名字,做的事情,无一不让我国人扬眉吐气,所以一回荣县,第一个要拜访的就是王帮带。” 黄鼠狼给鸡拜年,怕是不安什么好心,王恒岳心里想到。 这些个革命党,若是没有事情是断然不会来拜访自己这个满清的官员的,不过只要不是特别难办的事,自己顺手给他们办了也就是了,反正自己和革命党的关系也是千丝万缕,斩不断理还乱了。 想到这点,王恒岳微笑道:“雪眉兄,有什么事但说无妨,兄弟能够做的,决然不会推辞。” 听到对方一口叫出自己的别号“雪眉”,龙鸣剑也是略有惊讶,随即说道:“克武老弟说的果然不错,王帮带当真是个爽快人!” 好,好,熊克武啊熊克武,老子救你这点事情,你非得弄到天下人都知道,把老子送上断头台是吧?王恒岳心中有些恼怒,勉强一笑:“举手之劳,举手之劳,何须挂齿。” “王帮带舍生忘死,不顾自己安危,岂是举手之劳?”龙鸣剑正色说道:“克武于我同盟会之意义,不亚于王帮带于荣县之意义,我同盟会上下感念王帮带之恩!” 王恒岳应付几句,心中却是心思乱转,你感谢归感谢,别老挂在嘴边乱唱成不?千万老子还没有熬到满清被推翻那天,就被砍了脑袋。 龙鸣剑也有些猜出王恒岳的心思:“王帮带尽管放心,此事只有我四川同盟会几名会员知道,我等绝对不会外传。” 还不会外传?现在来个革命党的就和老子说这事,要说你们这些革命党为什么起事老是失败,一点也不知道保密工作的重要性。 王恒岳心中大犯嘀咕,再猜测只怕对方也没有就为了感谢自己那么简单。 果然次后龙鸣剑说道:“克武也和我们说过,王帮带没有意思加入我同盟会中,人各有志,我们也不能勉强,但若革命成功那天,同盟会绝对不会忘了王帮带的功劳!” “好说,好说。”王恒岳拱了拱手,只要你们别老来烦我就成,老子现在忙得很,没有空整天和你们参合在一起。 在那沉默一下,龙鸣剑对自己大哥使了下眼色,龙登杰随即说道:“我这弟弟这次回来,除了来拜谢王大人之外,还想请王大人帮一个小忙。” 果然来了,老子就猜到他们来了一定有事来找老子! 第九十六章 王大人的买卖 “请讲。”王恒岳也堆起笑容:“龙兄但有事情,兄弟能力范围内无有不肯帮忙的!” “王大人快人快语,兄弟也就不再隐瞒。”龙登杰神色一正:“这次鸣剑回来,原是受人朋友所托,前来购买几条枪的。” 买枪?只怕不是朋友所托,是你老兄自己想要买吧?王恒岳在那沉吟不语。 铙钹顶的兵工厂对外一律宣称是专门制造矿业机器的,里面的工匠也大多从外地召来,再加防范极严,外人不得入内,工匠也都签下了三年合同,工匠工资极高,但三年内不许离开工厂。 不过计算如此,世上也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龙家这种世代生活的荣县的土豪?总能隐隐的猜到一些。 见王恒岳不说话,龙登杰几人只当他不肯,正想继续劝说,王恒岳却忽然问道:“你们要几条?” 龙鸣剑大喜:“五十条步枪和子弹!” 四川几次起事,起义者除了使用冷兵器,用的枪基本都是从国外带回来的手枪。无论在射程还是火力上,都无法用清军相比,因此也吃够了武器的苦头。 此次担任议员之后,一边以议员身份掩护自己,一边秘密联络会党人士,准备再行起义。但武器却是个大问题。 还是大哥龙登杰告诉自己,荣县的王恒岳处有可能弄到枪支弹药,这才让龙鸣剑亲自回到了荣县试探。 王恒岳心中却是另外一般想法。自己的兵工厂已经正式投入生产,制造出来的“荣一式”式步枪大量装备自己的武装,但却从来没有卖出去一枝。眼下革命党找到自己,倒算是给自己的兵工厂开了张了。 未来荣县独立,龙鸣剑、王天杰这些人在荣县以及周边城镇变组织起了二万民军,这可是个巨大的市场! 虽然眼下自己驻守荣县,情况大有不同,但料想千把条枪还是能卖给革命党的。 “兄弟原是没有地方弄枪的……”王恒岳装做沉吟半晌:“但既然是你龙兄开口了,兄弟决然要想办法。就算我自己的兄弟没有枪用,也要先供应给你们。” 哪里想到事情居然如此顺利?龙鸣剑和王天杰互相看了一眼,脸上都是露出喜色。 可王恒岳要做买卖,远不止这些,五十条枪也赚不了几个银子,他的心思放得更远:“兄弟拿自己的枪卖给你们,那是要担杀头罪名的,想来你们也都清楚。” 几人频频点头,这是最危险的事情,王恒岳肯冒这样危险,龙鸣剑心中自然大是感激。他哪里能够想到,王恒岳的心思动的远比他脑筋转得快多了。 王恒岳不急不慌说道:“其次,兄弟这卖了五十条枪,非得补充不可,要不然如何保卫荣县?兄弟买枪要奏请上司批准,这官场规矩你们也是知道的,非得银子打点不可。其实这卖枪兄弟是大亏的。要不是看到克武兄和龙兄的面子上,这样亏本的买卖兄弟决然不做!” “王大人的意思是?”龙鸣剑有些疑惑。 王恒岳微微一笑,终于把心里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为了弥补亏空,兄弟想再在荣县开上两口盐井。” 龙鸣剑、王天杰倒没有觉得什么,龙登杰却是大惊,这位王大人打来打去的居然是这个主意? 之前让王恒岳开两口盐井已经是破例的了,眼下还要再开两口怎么可以? “王大人,这事恐怕大是难办……” 龙登杰才一开口,已经被王恒岳打断:“卖枪何等危险?纵观整个四川,除了我王恒岳,谁敢卖枪给你们?若是龙兄能够答应,将来雪眉兄要多少枪和子弹,我就卖多少枪和子弹!不光如此,我还负责运送,保证平安送到指定地点!” 龙鸣剑和王天杰都是喜不自禁! 要想起义最匮乏的就是武器,眼下这位王帮带居然一口大包大揽下来,那将来革命党还愁什么? “大哥!”龙鸣剑的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了些:“王帮带为了我们,不惜冒着杀头危险,难道你还舍不得两口盐井吗?我们为了事业,不惜抛头颅洒热血,难道你还舍不得两口盐井吗?” 王恒岳心中叹息,龙鸣剑空有一腔热血,终究还是太沉不住气,太年轻也太想当然了。 一句话就把自己的革命党身份暴露了出来,若自己真的是满清走狗,始终都在试探他们,现在他们哪里还有命在? 况且什么叫舍不得两口盐井?这盐井中包含着多少利益在?也就是龙登杰有银子没地方买那么多武器去,若非如此,两口盐井能换多少条枪? 他大哥和龙家拿命保护着盐井,这位龙少爷却根本不当一回事来看待。 就算现在给你一万条枪,难道你就能够起义成功吗? “鸣剑,你不清楚其中情况。”龙登杰有些着急,但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大哥!”龙鸣剑站了起来,走到大哥面前,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大哥从小到达疼爱鸣剑,鸣剑也从来没有求你办过什么事,这次为了我们的革命,为了我们牺牲的同志,大哥,你就帮鸣剑一次吧!” 龙登杰赶紧把自己弟弟扶了起来,想起自己小时候对这弟弟千依百顺,最是喜欢,眼下鸣剑做的又是掉脑袋的事,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被官府抓获,他也只有依靠自己这个大哥了。想到此,长长叹息一声:“王大人,王帮带,两口盐井,我给你!” 这句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迸出来的,如同在挖他的心一般。上次两口盐井,自己好歹还能占到两成股份,聊补损失,可这次根本就是白送的! 龙鸣剑破涕为笑,他哪里会想到盐井的根本利益所在?在他看来,只要有枪那革命就有了成功的可能! 王恒岳心花怒放,两口盐井意味着白花花的银子,意味着自己有更多的资金可以来发展:“兄弟也不让你们吃亏,五十条步枪,每条枪配备五十发子弹,王某一两银子不要,全部送给你们!” 龙鸣剑和王天杰喜不自禁,只觉得王帮带当真是真同情革命,几乎就是自己人一般了! 龙登杰却只有苦笑,相比于两口盐井,白送五十条步枪又算得了什么啊! 第九十七章 大采购 用五十条步枪,换来两口盐井,王恒岳一下就变成了大盐商! 采盐卖盐都归由陈淇枫担任总经理的“荣耀盐业公司”管理,陈淇枫也有一些纳闷,怎么一转眼王大人又弄来了两口盐井? 荣县、自流井和贡井这三个地方的盐商都很有保护意识,深知滥开盐井,过渡挖采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旁的不说,盐井挖多了,只会造成恶性竞争,从而打击盐价,打击自己。因此这么多年来,荣县只有三十七眼井,自流井和贡井也只有六十一眼井。 现在倒好,王恒岳一来,居然一下子拥有了四眼井,摇身一变成为了荣县的第四大盐商。 四眼井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财源滚滚,王帮带起码再也不用为军饷发愁了。 有“荣耀盐业公司”的四眼井,有“荣县有限转运公司”的运输业务支撑,王恒岳的经济状况已经度过了最困难的阶段,开始走向了良性循环发展。 唯一让王恒岳不太满意的,是最早的两口井,依旧要分给别人一半利润,心里总盘算着得找个机会自己独占了才好。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目前自己一直都在钢丝上跳舞,和革命党之间的那点事情万一捅了出去,当时就有泼天大祸。 而在荣县,王恒岳的势力开始扎住了根,并呈现出蔓延状态。 和荣县行政官员李燊春、李淇章因为利益而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和当地最有名望、最有地位的大名士赵熙的关系也非常融洽;和会党势力龙登杰之间,也因为龙鸣剑的出现而变成互相依附互相利用的状况。 手下的武装力量也发展得不错,第一队限于编制,所有人加在一起有一百八十一人,武装卫队发展到了三百余人,保安队也有一百九十人枪。近七百人枪,力量还不算很大,但目前已经足够自保了。 这么算着,王恒岳现在虽然还只是一个帮带,实际上却已经有了一个营的武装力量。 有钱有人了,王恒岳自然盘算着如何进一步加强第一队的火力。现在自己没有能力生产重机枪,于是再委托克莱曼帮自己秘密购买两挺马克沁重机枪。 和克莱曼做生意是最让人放心的,一是王恒岳曾经和克莱曼一起并肩作战过,有交情;二是第一次的生意双方合作愉快,有底子。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除了土匪和革命党,这点洋人需要顾虑,其它管你什么人来买,管你买去了做什么! 人心不足蛇吞象,在口袋资金已经宽裕的状况下,王恒岳开始动脑筋如何进一步壮大自己了。 他又抽空亲自偷偷摸摸的去了趟成都,和克莱曼秘密交谈了次。他向克莱曼提出了一份购买清单,这份清单上包括小炮四门,各类型机器数台,相应配套设施若干等等。以“荣耀盐业公司”的四口盐井做抵押,一年延期付款,利息照算。 克莱曼看着清单有些吃惊,王恒岳不过是个小小帮带,要买这么多的东西做什么? “难道,你想造反?”克莱曼疑惑地问道。 “我呸,老子一个小小帮带,就买几门小炮,几台机器,造的哪门子反?转眼就被剿灭。”王恒岳笑着道:“这世道乱得很,谁也保不了明天会出什么事,我买这些东西全是为了自保。” 克莱曼将信将疑,一个连的兵力,配备着几挺重机枪,几门小炮,还有制造各类军事用品的机器,这可不能用自保两个字来形容了! 不过这也不管自己的事,总公司有命令,除了不能和革命党做生意以外,其它买卖但做无妨。 而且看王恒岳的这架势,还会继续升官,尤其是自己最近也听说了王恒岳即将成为马维骐的孙女婿了,前途更是远大。现在和他搞好关系,有朝一日他能实权在手,范利西公司大有好处! “放心吧,我不管你把这些东西拿去做什么,三个月之内我都帮你凑齐,谁让我们是朋友呢!”克莱曼热情洋溢地说道,送王恒岳出去的时候还和他紧紧拥抱了下。 一从克莱曼处离开,王恒岳马不停蹄,直接去了杜查理那。 见到王恒岳突然出现,杜查理又惊又喜,急忙把王恒岳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对于王恒岳,杜查理可是拍着双手欢迎的,和王恒岳最生意那是最最痛快不过。 “什么,你要买炮?” 才一坐定,听清楚王恒岳来意,杜查理喝到嘴里的一口茶全喷了出来。 面前桌子上喷得全是茶水,杜查理也顾不得擦,眼睛直愣愣的盯着王恒岳,好像在那看着一个怪物一般:“王帮带,王大人,述之老弟,你要买大炮?你疯了吧?” “没疯,还早着呢。”王恒岳早就猜到杜查理会是这样表情:“两门大炮,七生半的也行,五生半的也凑合。陆路管退快炮也可,过山炮我也要。产地嘛,最后是德国克虏伯的,实在要弄不到的话,法国的克鲁苏我要,日本的我也能接受!” “等等,等等。”杜查理听的头都有些晕了:“先不忙着说样式口径,也不说弄这得冒多大风险,你知道这得多少银子不?” 王恒岳来之前,已经和刘思海仔细商量过了,听了这话一笑:“去年时候盛宣怀购买了四门克虏伯大炮,连同炮弹价银十一万两,这么算下来,一门炮两万七千五百两,两门炮连着炮弹,还有你的佣金,顶多也就是六万来两吧。” “顶多?”杜查理眼睛瞪得老大:“那次你买机器,还是横讨价,竖还价的,怎么一转眼你述之老弟就有银子了?” 老子的这点银子来的可不容易,又问克莱曼买,又问你买,还得延期付款,这两门炮真能弄到,老子口袋里的银子也就差不多了。可这无论如何不能让你知道。 肚子里这么想,王恒岳面上笑道: “查理兄,银子的事你别管,不会短了你的一分一毫,我就问你一句,你老老实实的回答,究竟能不能弄到炮!” 第九十八章 机会来了 “你就告诉我究竟能不能够弄到炮!” 王恒岳的这一句话,让杜查理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述之,弄两门炮有什么难的?也就是我们四川了,广东顺德商团,都有七生半大炮两门,水机关枪多架。只要你述之有银子,我就能帮你弄到大炮!” “好!” 一听这话,王恒岳顿时大喜:“既然查理兄有把握,那兄弟就一切拜托了。还有一桩,这两门炮你查理兄还要帮我负责运到荣县,另外一定不能让外人知晓。” 杜查理不以为然:“当然运到荣县,等述之年验收合格后再行交付。我是个做买卖的人,当然为你保密。我管你这炮买去是自卫的,还是用来造反的。” 王恒岳闻言笑道:“兄弟是不会造反的,自然也不会为查理兄带来麻烦。” “真有麻烦难道我便怕了?”杜查理冷哼了声,随即脸上浮现笑容:“听说你要成为马军门的孙女婿了,当真可贺,到时候兄弟一定准备一份厚礼送上。” “厚礼自然是少不了的,你杜经理在我这赚了不少银子,兄弟免不得要刮些回来的。”王恒岳笑着说道。 两人说笑了会,王恒岳给了八千两银子的定金,起身告辞。 这么一趟成都之行,大炮小炮重机枪,虽然还没有到手,可总算是有了眉目,想来以克莱曼和杜查理两人的商人本性,加上他们的办事能力,一定能够顺利弄到! 还有个手榴弹,这也是王恒岳非常重视的。日俄战争手榴弹已经在战场上初显威力,这个自己的军队中是断然要大量装备的。 已经让维斯特他们开始研制,这种东西工艺流程制造技术并不负责,料想也不会有什么特别困难。 眼看天色已晚,找了家客栈随便囫囵了一夜,一早起来,心里牵挂着荣县,自己这次来成都又谁都没有知会,不定弟兄们找不到自己有多心急,一心就想急着赶回荣县。 谁想到才出客栈没有走上几步,就看到一个婢女打扮的人上来:“请问是王恒岳王大人吗?” 王恒岳一怔,点了点头。 “王大人请留步,我家小姐有请大人。” 小姐?哪位?王恒岳心里好奇,跟在婢女身后,来到一家茶楼,上了二楼的雅间,婢女开口说道:“小姐就在里面。” 王恒岳一进去,婢女就关上了门。 一看,不是自己未来的媳妇马韵欣又是谁? 马韵欣站起身来作了一福:“昨日在轿中见到王帮带投宿客栈,不敢打扰,一清早派丫鬟在客栈那侯着王帮带。韵欣女流之辈,冒昧相见,还请王帮带不要传了出去。” 本来女子单独见男子,哪怕是自己的未婚夫也是不允许的,只是现在礼教之防已经少了许多,马韵欣又是从广东来的,也少了许多规矩。 王恒岳更是无所谓了,他本来就是来自另一个时代的人,眼下自己这个媳妇,比起自己那个时代什么刁蛮、什么泼辣的女人要强上不知道百倍千倍。 “不会,不会。”王恒岳笑嘻嘻的坐了下来:“不知道马小姐找王某有何指教?” “其实……”马韵欣面上一红,吞吞吐吐好半天才说道:“爷爷将韵欣许配……许配给了王帮带,韵欣……其实……” 在那“其实”了半晌,马韵欣这才说道:“其实爷爷的身子骨大不如前,父亲性格又偏懦弱,马家都靠爷爷支撑,爷爷说自己万一去了,马家怎么办?” 王恒岳眨巴眨巴眼睛,不会是让自己将来撑着马家吧?怎么听着有些像是托孤的意思? “昨日韵欣见到王帮带,回去后和爷爷说了,今日请王帮带来此,也是爷爷意思。” 一听这话,王恒岳打起了精神! 马维骐最是注重道德礼数,眼下派自己的孙女出来一定是有要事。 话既说开,马韵欣说话也就顺畅多了:“爷爷让我转告王帮带,眼下四川新军,六十六标只有二营,赵督宪有意再编练一营,只是这管带人选尚在考虑之中……” 王恒岳精神大振,又要编练一营? 自己眼下是第二营帮带,若是再升一级便是管带,这新练的一营,无论如何自己都要争取过来。 一队的规模实在小了一些,弄一个营出来,六百来号正规军,就容易施展拳脚多了。 这个机会,万万不能错过! 马韵欣接着说道:“爷爷说,眼下这新军地位甚高,许多人眼睛都在盯着这管带位置,你既然成了马家的人,爷爷无论如何也要帮你设法谋到,只是你自己也要多活动活动。赵督宪那,钟协统那,还有叶都领那,一个都不能漏过。虽然买官卖官为人不齿,但眼下官场风气如此,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王恒岳微微点头,自己要弄到这个管带位置,只怕还得出一大笔银子。 虽然之前帮赵尔巽办了点事,在他弟弟赵尔丰心中印象也不错,可是一码子事归一码子事。 马韵欣停顿了下又继续说道:“还有个最关键的,爷爷知道你在荣县有了些规模,所以特意让我转告王帮带一句话,根基乃是根本,失了根基,那就什么也没有了。假设王帮带能够坐上管带的位置,就算要把王帮带调到成都也万万不能答应,王帮带在荣县经营许久,可只要人一离开,再换个人来,这荣县是谁的可就不知道了。” 这点就是关键中的关键了。 人走茶凉,王恒岳好容易在荣县弄出些规模,万一把他调走,一番苦心等于是帮别人做嫁衣了! 自己想方设法,挖空了心思也得留在荣县! 王恒岳心中对马维骐颇是感激:“请马小姐回去转告马军门,恒岳心里记得了,恒岳也一定会按照军门的话去做。方才马小姐说军门身子骨不太好,恒岳回到荣县,就会派人送一批补品来。” “多谢帮带好意,只是不必麻烦。”马韵欣笑得有些勉强:“马家虽然不是大富,但一些补品还是有的。男女久坐终究不便,韵欣就不留帮带了!” 第九十九章 砸锅卖铁也买 “什么,要新编练一营?” 一听到这个消息,所有弟兄们的眼睛都睁大了:“大人,这个机会无论如何不能错过!” 王恒岳揉了揉鼻子:“我倒也想,可是盯着这位置的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大人。”俞雷在那想了一下:“大人的有利条件是之前就屡立战功,又帮着赵督宪办了件事,和赵尔丰关系也不错,再加上即将娶了马军门的孙女,旁人多少也要给些面子。不利的是,我们在赵督宪身边没有人,再加上不在成都,行起事来未免不便。生员想来想去,非得狠狠花上一笔银子,否则不能成功!” 俞雷分析的非常清楚,只是现在王恒岳有些麻烦,自己跑了趟成都,才赚回来的银子已经花得七七八八了,要再拿出这么一笔银子来实在有些困难,而且这数目断然不会少了。 王恒岳在那想了一会:“这要把管带的位置弄到手,得花多少银子?” “寻常一个管带,也值不了几个钱。”俞雷心里盘算了下:“但这新军管带,地位颇重,加上人人都在盯着,要想十拿九稳,上下都得打点,大人准备两万两银子罢。” 王恒岳差点喷了出来,一个管带什么时候那么值钱了?自己记得过去看书,管带又不是能赚钱的位置,顶多克扣军饷,报下虚饷弄上几文钱,也要不了几个银子那? 可这个管带意义重大,对于自己和弟兄们能否进一步发展极其重要,就算花上几个冤枉钱也是值得的了。 有两万两银子,又有马维骐的面子,想来这个管带是跑不了的了。 从管带到帮带,从一队到一营,将会是一个质的飞跃! 不过王恒岳心里另有计较,在那想了一下:“两万两不够,五万两!” 这回轮到俞雷怔在了那里,大人这是怎么了? 王恒岳一笑:“老子不光要当上这个管带,而且还要留在荣县!” 俞雷和一众弟兄恍然大悟! 荣县是王恒岳的根本,断然不能有任何闪失。五万两银子,两万两买官,三万两就求留在荣县不要离开,值了! “可是一个管带,带着一个营的弟兄,驻在荣县有些委屈。”王恒岳一脸坏笑:“自流井和贡井何等重要?那是朝廷的盐税所在,断然不容有失那。” “大人英明!”俞雷一揖到底,王大人这是把脑筋动到自流井和贡井这两个地方去了。 若是能把这两个地方划到王恒岳的势力范围之内,剩下的一切事情就都好办了。管带这张位置坐在屁股下面,李燊春这些人也得仰仗王恒岳的鼻息了。 俞雷笑道:“第一,请赵熙这些地方士绅联名上书,请大人留在荣县,卫护地方。其次,最好是能再弄上几个革命党土匪什么的暴动,要把自流井和贡井弄过来就要好办得多了。” 狗日的俞雷,想的比老子还远,王恒岳心里骂了一声。 可这五万两银子到哪去弄? 邓勇和陈淇枫互相看了一眼,说道:“大人,这五万两银子我们负责。” “你们?”王恒岳瞪了他们一眼:“老子问你们要些银子去成都办事,你们推三阻四的,现在倒有银子了?” 陈淇枫脸上露出笑容:“大人,此一时彼一时也。运输公司和盐业公司赚些银子不易,大人不知其中辛苦,我们手中不把着点,只怕……属下的意思大人是明白的。” “狗日的,当老子是败家玩意了?”王恒岳悻悻然的骂了一声。 陈淇枫一笑而道:“但现在事关重大,我们砸锅卖铁,也给大人凑出五万两银子出来,实在不够,我和邓兄还有一些积蓄可垫上!” 这一来,王恒岳心中又大是感激:“那就辛苦你们了,你们垫的,将来补上,利息照算。” 邓勇淡淡一笑:“我们为的不是些须利息,眼下我们都是一个团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何分彼此?” 王恒岳点了点头说道: “眼下编练新营尚未正式落实,不过我们得赶在所有人的前头。俞雷,你亲自去成都,一边打探消息,一边散银子去,事情办不好就不要回来。” 俞雷应了,王恒岳忽然觉得不太放心,上次二百两银子他俞雷都从中抽出了一百两,这次可上大数目,别又弄出什么事端来。 在那想了一会,想想俞雷办事忠心可靠,前次还帮自己在乐山赚到了十万两银子,再信他一次也无妨…… 邓勇和陈淇枫果然在最短的时间里凑到了五万两银子,王恒岳又是担心又是疑虑的把银子交给了俞雷。 俞雷看出了他的心思:“大人,今时不同往日,这事干到大人前途,也一样事干到生员前途,断然不会擅动其中分毫。” 在那略略迟疑了下:“只是将来大人根基扎稳,势力大了,生员怕自己免不了要做些违法的事,到时候……” “德广啊。”王恒岳难得的叫了一声俞雷的字,轻轻叹息一声:“我怕的就是这个。你的能力没有人可以代替,但我也知道你很贪,比任何人都要贪,你之所以现在不贪,是因为你觉得时机还没有到,等你看到时机成熟了,你会比谁都贪。” “大人英明。”俞雷还是在那淡淡地道,一点也不动容。 “可真有那么一天,我该拿你怎么办?”王恒岳盯着自己的部下说道:“贪污受贿,人神共愤,我也最恨这个,我杀你还是不杀?杀你,你又会拿那些功劳来抵罪,不杀你,还会有人再服我吗?” “杀或不杀,到那时侯再说罢。”俞雷叹了口气:“生员知道这样不好,也会让大人为难,可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生员怕管不住自己。生员还怕自己要么不贪,要贪,这数目还少不了。” 王恒岳苦笑着摇了摇头,俞雷对自己的毛病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忠心办事,兢兢业业,一丝一毫也都不敢出差错,为的就是等大权在握的那一天! 王恒岳拍了下他的肩膀: “德广,自己好自为之!” 第一百章 这里是老子的地盘! 重新编练的新军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议好尚没有定论,可王恒岳的婚期却一天天的近了。 荣县大多知道了王帮带即将成婚,此事的他们早已把王恒岳看成了自己人。唯一遗憾的是王帮带怎么不把新娘子直接迎到荣县来。 随着婚期的临近,整个荣县也都一派喜气洋洋。 不过王恒岳的心思却不在结婚上,反正成都那里有秦广成帮着处理,自己也不需要费神。 接近年底的时候,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来了。 杜查理为了银子,办事果然干练,竟真的给王恒岳弄来了两门炮! 克虏伯的实在有困难,弄来的是两门日本造75毫米十三倍速射过山炮。 虽然不是德国造而是日本造的,但对于眼下急需火炮的王恒岳来说,这比什么消息都要来的让自己兴奋! 最高兴的莫过于刘思海了,这个正经炮兵科毕业的军官,对整天拿着步枪战斗明显不太高兴,而过山炮的到来,让他期盼已久的炮兵终于有了盼头! 不过让人有些意外的是,杜查理除了运来了两门火炮,跟随一起而来的还有两个日本人。一个是机械师山本助之,一个是炮兵教习铃木正广。 四川有大量的日本人在,四川陆军速成学堂的科长几乎都是日本军人,重庆东文学堂的总理便是日本教习竹川藤太郎。 这两个日本人也正是杜查理专门帮王恒岳从成都请来的。一来路上有日本人,押送火炮的时候没有人会来检查,二来也是为了火炮到达目的地后,帮着安装调试。 “狗日的,买一送一?买两门炮搭两个日本杂碎?”王恒岳有些不满的嘀咕了声。 王恒岳平生最厌恶的一个民族便是日本,最讨厌的人也是日本人。眼下却就有两个日本人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这让王恒岳怎么想怎么心里都不舒服。 可现在有什么办法?究竟是杜查理一片好心帮自己请来的,人家连薪水都不用自己来,帮着垫付了一年的。 山本助之倒还表现得比较客气,铃木正广就显得有些傲慢了。从一到军营开始,就指手画脚,不停的在那嘟囔着什么。 弟兄们都在那冷眼瞧着,尤其是伍潜龙,他父亲是参加过甲午海战的,此时看到日本人,双眼冒火,要不是碍着王帮带在边上,只怕早就冲上去了! “为了炮,忍一下。”王恒岳拍了一下伍潜龙,低声说道。 伍潜龙默默的点了点头。 那边正在卸货,这里铃木正广叽里呱啦的在那大声说着,王恒岳见刘思海眉头紧锁,叫到一边:“这个日本鬼子在说什么呢?” “鬼子?”刘思海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在日本上过学,听的懂日本话,当即说道:“大概意思就是说我们的军营如何如何不好,杜查理怎么把他请来这里。” 王恒岳冷笑一声,老子现在要的是炮,这口气无论如何都得暂时压住。 眼看着炮的零件都被卸了下来,刘思海听到什么,脸露怒容。王恒岳一见不对,急忙追问,刘思海咬牙切齿:“那个狗东西说,大日本帝国造的那么好的炮,给这群东亚病夫用实在是太可惜了!” “我操你祖宗!”王恒岳再也忍受不住,瞬间爆发出来。 王恒岳一声怒吼,所有兄弟的目光都投向了他,两个日本人也停止了交谈,一齐看向了王恒岳。 “都他妈的给老子停下来!”王恒岳面色阴沉,走到铃木正广面前,眼睛从上打量到下:“狗日的东西,你给老子记得,这里是老子的地盘,老子的地盘上老子说了算!你给老子安炮,那是你的荣幸,现在你得给老子和所有人道歉!” 刘思海还没有来得及翻译,谁想到铃木正广却听得懂中国话:“八噶,大日本帝国的军人从来不向支那人道歉!” 这一句话,边上的弟兄们全都听的清清楚楚,勃然大怒。王恒岳却忽然笑了起来:“关营门,没有老子的命令,谁都不许出去!” 说着,冷笑着说道:“铃木正广,你说我会怎么办?” 铃木正广后退一步,眼看着那些中国军人都在愤怒的看着自己,有些心虚,一挺胸脯:“要我道歉,除非用武士的办法来解决!” 其它事情王恒岳可以忍,只有这样的事情王恒岳连一秒钟都不愿意忍! 冷笑声中,王恒岳挥了挥手:“给他刀!” “大人,我来吧。”杨方云走过来低声说道。 王恒岳摇了摇头。 有些东西,必须要自己来! 许多事情王恒岳都可以忍,唯独这样的事情忍无可忍!如果任凭一个外国人在自己的土地上侮辱中国军人还无动于衷,那这样的人根本不配称为一个军人! 就像王铭章那天说的:“军人是什么?军人是忠诚,绝对的忠诚,军人是勇敢,绝对的勇敢!” 对国家和“军人”这两个字的忠诚,在外敌面前的勇敢! 一把刀交到了铃木正广的手里,铃木正广试了一下,满脸不屑:“你真的想好了吗?我是家川念流的弟子,我的刀下是不会留情的。” “我是中国军人中最没用的一个,我也一样不会留情。”王恒岳解去了上衣,接过自己的百炼刀。 哪一次都可以输,唯独这一仗不能输,无论如何都不能输!输了,输的是中国军人的荣耀,输了,输的是中国军人的威武! 希望,自己这些日子来不断和杨方云学习的刀术能够在这里大放异彩! 第一队的弟兄们都从军营里走了出来,围成了一圈。 大人要和东洋人对刀,代表的是第一队兄弟的荣誉,代表的是所有中国军人的荣誉! 看到那么多的中国军人出现,山本助之有些担心:“铃木君,这里毕竟是中国人的地盘。” “我就是要在支那人这里打败支那人的军官。”铃木正广冷笑了声。 山本助之有些无奈的退了下来。 王恒岳调整了下呼吸,握了握手里的刀,然后一步步走了上去。 这里是老子的地盘,这里是中国人的地盘,任何的外国人都不能在这里撒野! 第一百零一章 对不起,我错了! 这里是老子的地盘,这里是中国人的地盘,任何的外国人都不能在这里撒野! 当两人靠近之后,铃木正广猛然发出一声怪吼,握着刀凶猛的冲了上来。 用刀要决,不慌、不急、稳、准、狠!不到最有把握关头,决不砍出致命一刀! 铃木正广一刀接着一刀的疯狂砍下,王恒岳沉稳的一刀一刀接着。日本人砍出的每一刀都非常凶狠凌厉,刀刀都想致敌死命,这让王恒岳应付起来有些吃力。 如果对面站的是杨方云的话,也许王恒岳已经不想打的,但现在对面站的却是日本人! 可以死,不能降! 铃木光正愈发变得凶猛起来,刀风几乎笼罩住了王恒岳周身的每一处,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王恒岳始终都在坚持着,不慌不忙,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步伐和姿势! 他的脑海里不断回忆着杨方云教自己所有用刀的方法,今天面对的是铃木光正,也许下一次面临的就是日军! 时间流逝得很快,周边观战的弟兄们起初为王恒岳不断的在那大叫打气,但随着对决的进行,声音渐渐的消失了,每一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中惊心动魄的打斗。 王帮带不能输,输给任何人都可以,就是不能输给日本人! 王恒岳应付得有些吃力,毕竟学刀的时间不长,还不能很好的运用。所依仗的只是灵活的脚步,百炼刀的锋利,和审时度势的观察! 而且王恒岳比铃木正广要高上大半个头,在身高上也占据了优势! 铃木正广的日子同样也不好过,家川念流的刀术讲究的是速战速决,一旦拖延下去,那么情况就会变得非常微妙。 原以为一刀就能砍死对面的这个中国人,但却没有想到战局却拖延了下来! 身高的劣势开始显现出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一直处于守势的王恒岳开始还击! 一刀一刀冲着铃木正广落下,一刀更比一刀凶猛。 守势的一方变成了攻方,而攻势的一方却变成了守方! 这一刻,王恒岳知道胜利的天平已经向自己这里倾斜。 铃木正广不断的向后退着,他已经疲于应对! “死!” 蓦然,王恒岳暴吼一声,双手握刀,用尽全身力气,凶猛的一刀落下! 这一刀的气势,让铃木正广亡魂俱散,拼尽全力,举刀迎上。 “当”的一声巨响,铃木正广手中的刀竟被砍成两截,刀风不停,直冲铃木正广落下。 生死之间,铃木正广不顾体面的朝地上一滚,这才躲开杀身之祸,但右肩的肉却被生生砍下一块。 “死!” 王恒岳又是大吼一声,举刀就要朝着这该死的日本杂碎落下! “等等!”就在这个时候,后面传来一声大叫。 王恒岳一脚踩住了铃木正广,刀尖对准了他的咽喉,朝后看去,叫住自己的是马啸。 “大人,可以了。”马啸来到王恒岳身边,低声说道:“你已经打败了他,留他一命,杜查理在信上说这人用炮很有一套,留着他还有用。而且如果一个日本人在我们这里死了,传出去会有诸多麻烦。” 王恒岳有些不甘心,但马啸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喘息了下,王恒岳的手上用了些力,刀尖略略刺进了铃木正广的脖子,王恒岳看着血从日本人的脖子里冒出,然后冷冷地道:“道歉!” 铃木光正面色惨白,死死的盯着王恒岳手里的刀,接着目光又落到王恒岳的脸上,等了许久许久终于艰难地道:“对不起,军官阁下,我错了!” 王恒岳缓缓地收起了刀。 就在这一瞬间,周围爆发出了一阵阵如雷的欢呼! 王帮带赢了,王大人赢了! 前次,王大人打败了英国大力士奥皮音,这次,王大人又打败了日本人!没有谁能够战胜王大人,没有! 过去,王大人打败英国人,许多士兵只是听说,但现在王大人打败日本人,弟兄们却是亲眼看在眼里的! 在这一刻,王恒岳在这些士兵的心中,威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高! 王恒岳收起了刀,抬起了脚,铃木正广从地上爬了起来,原以为他会恼羞成怒,谁想到他怔怔的看了王恒岳半晌,忽然一个鞠躬:“军官阁下,你的刀大大的厉害,我的佩服!我错了,我再次向你道歉,请你留下我,我愿意帮助你们建立起一支强大的炮兵!” 弟兄们都觉得有些奇怪,日本人这是怎么了?被打成这样,非但不愤恨,反而还服了王帮带? 难道,这些日本人欠打? 其实,这些日本人的确欠打,对于这一点,王恒岳再清楚不够了! 对于比自己弱小的人,日本人藐视他,轻视他;可对于比自己强大的,日本人就好像一条狗,被主人打痛了,还会舔着舌头呜呜叫着讨好! 就好像面前的铃木正广一样!一旦他被自己打怕、打服,那么很快就会变成另外一副模样。 山本助之也赶紧走了过来,一个鞠躬:“军官阁下,请留下铃木君吧,尽管他得罪了您,但他知道错了,为了弥补我们的过错,我们会尽一切努力把炮调试好的。同时,铃木君很会用炮,有他在我想,军官阁下的炮兵很快就能锻炼出来。” 王恒岳冷冷的看了两个日本人一眼:“你们可以留下,但我要你们记住,这里,是我的地盘,不是你们日本人的!在这里,一切都要按照我的规矩来办,就算你们的日本天皇来了,在这得听老子的!” “哈依!”铃木正广和山本助之一齐大声应道。 “真他妈的怪了。”谢水向摸了摸鼻子:“被大人打成这样,怎么这两个日本人反而这么点头哈腰的?” “因为他们只是一群狗!”伍潜龙冷笑了一声:“王队官打败了他们,早晚有天,我们在海面上,在陆地上也要打败他们!我们学习他们用炮,将来同样也在炮上打败他们!” 伍潜龙说的一点也没有错,我们现在的确在很多方面不如别人,但只要努力赶超,总有一天能打败我们的面前的每一个敌人! 第一百零二章 成婚(一) 1909年11月26日,对于王恒岳来说也许是永远无法忘记的一天! 在这一天,四川新军第三十三混成协第六十六标第二营帮带王恒岳成婚! 女方是赫赫有名的四川提督,巡防全军马维骐的素女内孙女马韵欣。 一方是风头正劲的少年英雄,一方是名门之后,这在所有的人看来,都是最完美、最般配的一对。 婚礼全部都由四川大富商秦广成包了。 秦广成的把兄弟结婚,自然非得风光大办不可。秦府早被清了出来,专门给王恒岳当成新房使用。 商界里有秦广成的面子,官场上有马维骐的名声,一个小小帮带成婚,居然把四川商政两界的名流要员都给惊动了! 钱商、米商、知府、道台、协统、标统……一时间都云集成都,热闹非凡。 四川总督赵尔巽也早发出话来,马军门嫁孙女,那是必定要出席的,就连全权驻藏大臣、节制川滇边务的赵尔丰,也发来电报祝贺,又托赵尔巽送上五百两银子以为贺礼。 一个堂堂总督,一个全权大臣,居然如此!未必是个王恒岳这个小小帮带面子,而是看在纯粹看在马维骐的面子上! 王恒岳的这一注是押对了! 不光如此,美利坚国范利西公司成都分公司总经理克莱曼也出席了王恒岳的婚礼,更加让人惊讶的是,美国使馆驻成都办事处二等秘书斯特望也被克莱曼说动而出现在了秦府。 王恒岳的订单,让克莱曼坚信自己找对了生意合作伙伴,而在那说服斯特望参加的时候,告诉这位二等秘书:“在四川,美国的势力不如英国人,甚至不如日本人,这不符合我们的利益。王恒岳现在尽管只是个帮带,但我认为他的前途是光明的。他和马的联姻,更多意义上是一桩利益联姻,借助马的势力,我相信王一定会当上更大的官,获取更大的利益……”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没有错,克莱曼拿出了王恒岳的那张订单,这让斯特望充满了惊奇。一个帮带要购买这些东西做什么? “也许,我想王已经从马那里得到了一些我们所不知道的情报,正在为未来做准备。”克莱曼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中国的局势随时都在变化,王的野心也很大,如此在这个时候我们能和他建立起良好的关系,那么对于美国在四川利益,或许在未来会有很大影响!” 克莱曼成功的说服了斯特望。 商界、政界、洋人,各方要员名流都出现在了王恒岳的婚礼上,这是一桩轰动四川的大事! 马聘三的大媒,赵尔巽是证婚人,王恒岳牵着红带,和马韵欣一起谢了大媒,拜了秦广成的父母,把马韵欣送入洞房,这才转出陪酒。 弟兄们也几乎都到了,只是这些人官都太小,只能坐在外面院子里。可一桌子穿着新军军服的军人围坐在那,倒也抢眼。 “赵督宪大驾光临,恒岳愧不敢当。”先来到赵尔巽的一桌前,王恒岳敬了酒。 “述之啊,这很好。”赵尔巽略略饮了一口:“马军门德高望重,能娶到他的孙女,也是你的福气,将来需得好好对待韵欣才是。” 王恒岳应了声,赵尔巽又叹了口气:“可惜马军门身子日重,不能亲来,可惜,可叹。” 王恒岳默默点了点头。去接自己老婆的时候,马维骐已经病倒在了床上,虽然勉强起来,强颜欢笑,但身子骨真的已经不成了。 “斯特望先生、克莱曼先生能来,也是你的荣幸,我四川官员的荣幸。”对于两个洋人的出现,赵尔巽显然也有些惊讶。 斯特望微微笑道:“克莱曼是王顶好顶好的朋友,我也是王的朋友,朋友结婚,我们当然要来,况且这是我们第一次参加中国人的婚礼,很热闹,非常之的热闹!” 赵尔巽微笑点头,趁着大家举杯的时候,低声对王恒岳说道:“述之啊,太破费了,本官素来廉洁自爱,将来那些事情不可再搞了。” 王恒岳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定然是俞雷已经把银票送出去了,微微笑道:“赵督宪言重,督宪和马军门同朝为官,也是恒岳长辈,晚辈孝敬长辈一些那算得了什么?” 赵尔巽一笑:“想来你也听说了四川准备再编练一营新军,这些天来,不少人都和我推荐你,看来你是做足了功夫啊。” “做足了功夫”这五个字特别加重,王恒岳脸上微微泛红。 赵尔巽也不在意:“我和钟协统、叶都领反复商议过了,自从新军被前总督锡良大人大量抽调去云南后,四川兵力严重不足,几次乱党闹事,平定的都颇感吃力,因此再编练一营新军势在必行。钟协统、叶都领也都说了你不少好话,看来这管带一职非你莫属了啊。” 王恒岳心中大喜,却不敢露在面上:“多谢督宪栽培,恒岳必不敢忘。” “其实这样也好。”赵尔巽朝酒桌上看了一眼,见大家都在互相敬酒,继续说道:“你本是从西洋回来的,上过英吉利国的陆军学堂,几次平叛,又有战功在身,当个管带也无妨。只是听说,你还依旧愿意呆在荣县,这是为何?” 那里老子好容易弄出些规模来,能离开吗?王恒岳心里一边想,一边把早已准备好的一套说辞说了出来。 赵尔巽沉吟不语,过了会微微点头:“这事还得好好议议,不过我这心里还是赞同你的多些。荣县、自流井、贡井,朝廷盐税要命所在,不可有失,你若驻扎在那也好,但需要谨慎,不可有任何失误,改日我和钟协统再议议。” 赵尔巽既然这么说,事情十有八九是定下来了,王恒岳又在谢了,轮流敬了圈酒。 这一屋子里坐的都是四川官场上的要员、大商人、大买办,连杜查理都只能坐在屋子的最外一张。 可看杜查理脸上表情,却还是洋洋得意,不可一世,似乎和这些人坐在一起自己身价顿时倍增。 等到屋子里的人都敬完了,王恒岳已经有了一些酒意,可外面还有那么多的人等着自己呢! 第一百零三章 成婚(二) 屋子外的弟兄们早就等的急了。 平日里“大人长、大人短”的,可眼下大人结婚,就再也没有大人属下的区别了。 这些个兄弟一个狠过一个的灌着王恒岳酒,就连邓勇和陈淇枫那些斯斯文文的,居然也和这些当兵的一样,不把大人灌倒了绝不罢休。 还有那个皮特,平日里早被王恒岳变着法子克扣他的工资记恨在心,眼下有此报仇机会,焉能轻易放过? 肚子里也不知灌下了多少酒,王恒岳两只脚直打飘,眼看着维斯特这三个洋人也端着酒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连连求饶。 可怜王恒岳拳打英国人,刀败东洋人,在外国人面前何等不可一世,眼下却终于在喝酒一项上在维斯特三人面前服软。 “堂堂帮带,喝酒居然输给洋人,不为国争光,不为国争光,让我等兄弟颜面何在,可叹可恼。”才得了两门大炮,组建起了炮队的刘思海是这些人中最兴奋的一个,此时大摇其头,果然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个,个狗日的刘思海,老子,老子回荣县再找你算账……”王恒岳大着舌头,口齿不清:“拿,拿酒来,老子喝,喝!别让死洋鬼子,瞧,瞧不起老子了!” 眼看着大人真是喝多了,弟兄们这才笑嘻嘻的放过了他。 客人们也都敬得差不多了,王恒岳不管不顾,让弟兄们让出一张位置,一屁股坐了下来,眼睛正好看到俞雷,一竖大拇指:“德广,干的漂亮!赵,赵督宪和我说了,新军即将扩编……” “大人轻声,谨防别人听到。”到了这个时候俞雷也没有忘记提醒王恒岳。 可弟兄们一听这话,顿时兴奋起来,小声问个不停。 在事关所有弟兄的前途,哪能不问个清清楚楚的?王恒岳大致说了一下,若非这是在婚宴,只怕弟兄们早就欢呼起来了。 俞雷却把声音压到最低:“眼下最麻烦的事情,就是新编练的营究竟能不能驻防荣县。惜墨,大人婚宴完毕,你早些回去,在自流井和贡井弄些动静出来。” 邓夏连连点头。 “好,好。”王恒岳居然自己主动举起酒杯:“维斯特,刚才你敬我,现在我敬你!” 这明显的就是喝多了,维斯特笑着和王恒岳喝了,王恒岳俯在维斯特耳边说道:“洋鬼子,我告诉你,我又买了几台机器,大价钱买的,很快就能送到荣县,你,你全权负责这些机器,给老子造枪、造子弹,还要造重机枪!你好好办事,本大人重重的给你加工资!” “OK!”听到重重的加工资,维斯特喜不自禁。 “哎哟,你说你们把我家兄弟灌成什么样了,让他还怎么洞房?”正在那里闹着,秦广成走了过来,一看到王恒岳醉样,忍不住笑了起来,责备了弟兄们几句。 听到“洞房”二字,弟兄们一片哄笑。秦广成笑着连连摇头,叫来两个丫鬟,让他们搀扶着王恒岳去新房之中。 王恒岳有了八、九分醉的样子,意识还有,只是身子不受大脑指挥。 进了新房,丫鬟拿来了一碗醒酒汤,王恒岳喝了下去,略略清醒。只听两个丫鬟吃吃笑着:“请姑爷早些休息。” 说着都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在那坐了会,竭力让自己神智恢复,醉眼蒙胧中,看到一个新娘子端端正正的坐在床上,头上盖着红帕子,不是自己的媳妇马韵欣还会是谁? 老子这就算结婚了?老子这就算是有家室的人了? 王恒岳揉了揉太阳穴,好像还在梦中一般。 想想自己在外面海吃胡闹,媳妇却一个人坐在里面耐心等着,未免有些对不起人家。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的走上前去说道:“老婆,我可来摘你的红头盖了啊!” 马韵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即赶紧正襟危坐,一动也不敢动。 王恒岳摘下了红头盖,醉眼看美人,越看越漂亮,烛光下,马韵欣在王恒岳眼中当真有如天仙一般。 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马韵欣顾不得什么,赶紧站了起来,扶住了自己夫君:“你看你,喝成这样,你先坐着,我去给你端盆洗脚水来。喝醉了酒的人泡下脚最舒服。” 看着媳妇背影,王恒岳大乐。你说在自己那个时代,到哪找这样贤惠的媳妇去?还给你端洗脚水?不泼你一身那就算不错的了。 马韵欣端来洗脚水,又帮着王恒岳脱下靴子,把王恒岳双脚放入水中,轻轻搓揉。 水温略烫,泡脚最是舒服,又有媳妇的搓揉,王恒岳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美,有个媳妇还真是件美事。 “夫君,我,我想和你商量个事。”马韵欣一边帮王恒岳洗着脚,一边低声说道。 “说。”王恒岳打了个哈欠。 马韵欣的声音很低:“爷爷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大夫说他怕是不成的了,今天你也看到了。本来爷爷说我嫁了来就是你王家的人,说你公务繁忙,多少大事都在等着你去做,成婚后尽快和你回到荣县,不必辞行,可我想……” “你想走的时候再去看一下马军门?”王恒岳酒醒了不少。 “恩。”马韵欣默默点了点头。 “这是人之常情,我哪有不同意的。”王恒岳叹息一声,这个时代的女人虽然贤惠温柔,但却也真苦了些,就算要去看下家人,也得得到丈夫同意:“我再忙这点时间还是有的,你后天新媳妇回娘家,可以和马军门见上一面。这样,走之前我们再抽出一天来去看看马军门!” “真的?”马韵欣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王恒岳点了点头:“大丈夫哪有说话不算的?我再忙难道这点时间还抽不出来。” 只为这一点小事,马韵欣高兴的都有些发抖。 看看天色不早,王恒岳把脚从盆里拿出擦干:“我们,要不先休息吧?” 马韵欣红着脸“恩”了声。 这时,窗子外忽然传来低低笑声。 王恒岳顿时醒悟,又好气又好笑,这些必然是自己兄弟在那偷听新人悄悄话,对着窗户那里就骂了起来:“狗日的,老子的事情你们也敢偷听!” 第一百零四章 靠你们了!! 热热闹闹的婚礼过去,弟兄们都陆续回了荣县。 王恒岳陪着马韵欣回了个门,只是马维骐的身子骨不行了,实在无法坚持,而按照惯例,新人是不能见病人的。 马韵欣无法,含着泪在爷爷门口磕了三个头这才离开。 又过了一日,王恒岳带着马韵欣再次上门,终于见到了马维骐。 可此时躺在病床上的马维骐,哪里还有半点当初王恒岳见到他时的风采?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四目无神,骨瘦如柴,眼见得是不行了。 “爷爷……”马韵欣话才出口,眼泪已经刷刷的流了下来。 “不哭。”马维骐的声音非常虚弱,爱怜地看着自己的孙女:“爷爷就要走了,爷爷什么都帮你安排好了,剩下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 马韵欣哭的稀里哗啦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马维骐朝站在一边的王恒岳看了一眼:“韵欣,你出去一下,我和述之有话要说。” 马韵欣勉强站了起来,走了出来。 示意王恒岳把门关上,等自己的孙女婿重新回来,马维骐不断咳嗽着,好像要把肝胆都咳出来了。 王恒岳赶紧拿过边上的参汤:“马军门,喝点参汤吧。” “到现在,你还叫我马军门吗?” 王恒岳迟疑了下“爷爷……” 马维骐笑了,接过了参汤,尽管看上去他并不愿意喝,但还是强迫自己喝了半碗。依靠参汤吊着,马维骐的精神好了不少:“述之,新军的事怎么样了?” “赵督宪已经和我说过了。”王恒岳大致说了一下。 “那就好,那就好?”马维骐点了点头:“这是你最关键的一次机会,无论如何也要抓住。” 在那停顿了下,马维骐的神情有些让人琢磨不透:“述之,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王恒岳知道他想知道什么,含糊地道:“大致还好。” “你不用瞒我,我虽然在病床上,可我知道。”马维骐苦笑了下:“革命党到处闹事,那个孙文今年又去了美利坚国筹款暴动,听说捐款的人不少。国外、国内都有许多人支持孙文,捐款、捐物。咱们各地编练的新军里,同情他的人不少,眼下他虽然手里没有军队,可依旧对朝廷构成了威胁。朝廷风雨飘摇,风雨飘摇啊。” 王恒岳沉默不语,这个垂死的老人判断还是非常准确的。 “可朝廷呢?嘴里的忠臣多,真正的忠诚少,连袁慰亭都被他们赶回去了,淳亲王少不更事啊。”马维骐叹了口气。 袁世凯其实未必忠于满清了,王恒岳心里对自己说道。 马维骐忽然直愣愣地看着王恒岳:“述之,你说你是忠于朝廷呢,还是别有心思?” 王恒岳怔了一下,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才好。 但马维骐却不用他回答了:“其实这个朝廷,还有几个人真正忠于朝廷的?几个人愿意为朝廷而死的?大清危矣,朝廷危矣。” 王恒岳心里想到,自己这位“爷爷”的判断还是非常准确的,很快满清就要完了! “述之。”马维骐忽然抬高了些声音:“我知道谁也救不了这个朝廷了,可我就求你一件事,不管将来是谁得了这个天下,你无论如何都要想方设法保住我马家!答应我!” 王恒岳缓缓的点了点头,答应了马维骐的这个请求。 马维骐还是对自己有恩的,他的孙女现在又是自己的夫人,马家有难,自己也不会坐视不管。 马维骐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艰难的抬起手来,朝前面的一个木箱指了指:“去,那里面有一个小盒子,你帮爷爷拿来。” 王恒岳打开木箱,里面果然有一个小锦盒,拿来交给了马维骐,马维骐却示意让他打开。 一打开,最上面是一叠银票,银票下是一些金银珠宝。 马维骐嘴角牵动了下,似乎是在那笑:“述之,我当了一辈子的武官,不吃空饷,不克扣弟兄们的饷银,好容易才积攒下了三十万两银子和这些东西。我知道你胸有大志,这些东西就当爷爷送给你的结婚礼吧。” 王恒岳吃了一惊,自己虽然是他的孙女婿,究竟不是马家的最直系亲属。 正想开口,却听马维骐说道:“收下吧,述之,这些银子能助你做些事情,你述之有权有势了,我马家就能保住。我为的不是你,而是我整个马家!” 王恒岳抿了下嘴,然后默默点了点头。 马维骐这次是真的笑了:“我的儿子们都懦弱,无法承担起我的事业,但你却不一样,却不一样……” 神情有些涣散,整个人都好像回到了过去:“昔日,我与法国人恶战,重创法人,何等辉煌,而今老矣,行将故去,叹苍天不能再借我三十年,使我中华泱泱国威遍布世界,可惜、可恨、可叹。述之,一切都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去吧,去吧,扬我中华国威,壮我中国志气,靠你们了!” 王恒岳捧着那个锦盒默默的离开了这里…… 在王恒岳离开后的第三个月,即1910年3月17日,四川提督、巡防全军马维骐病逝。 马维骐一生都忠于满清,但他在维护国家尊严方面,却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1883年,法国侵略越南的战争爆发。马维骐接受命令,任绥远左营管带,领兵前去支援,驻军兴化,援应北宁,独当一面,多击败法军。在宣光大战前夕,马维骐化装为越南老百姓,多次潜入敌区侦察。在攻占大朔关战斗中,他率兵进攻法军主力部队,从两翼实施快速夹击,取得胜利,又连续作战,攻破小坝冲、鹦哥紫等十多处关隘,重创法军。 1884年11月5日,法军1800余人,兵舰9艘,水陆夹击三宣提督、黑旗军刘永福部,形势紧迫,马维骐奉命驰援。他身先士卒,激战二昼夜,终与刘永福汇合。马维骐继调临助战,攻克临洮,又接连攻克广威和黄冈屯等地。 这个几乎大半生都在战场上度过的人,终于在1910年走完了他的一生。 而随着马维骐的离去,轰轰烈烈的大时代也终于拉开了序幕! 第一百零五章 王恒岳的急速扩张 1910年2月2日,熊克武等人再次在川南发动嘉定起义,失败! 但此次嘉定起义,却出现了一个特别的状况,引起了四川方面的高度重视,即参加嘉定起义的会党人士手中装备了数百枝的新式步枪。 革命党已经具备在了在四川境内弄到新式步枪的能力,这让四川官员感到了极大的惊恐。 他们无论如何也都不会想到,这些步枪,都是从荣县这个并不起眼的地方流出的! 王恒岳和革命党之间,已经默默的形成了一种联系。 12日,倪映典领导广州新军起义! 但清军早有防备,水师提督李准坐镇东门,派统领吴宗禹率二千余人分路进攻。下午两军相遇,吴宗禹部在牛王庙一带布防。倪映典身穿蓝袍,手持红旗,来往驰骋,指挥新军进入阵地。清管带童常标、李景濂伪装调停,诱使倪映典上前会面。倪映典未加怀疑,当面晓以大义,以争取防营一同行动。童常标等佯装赞同,推此事须请示统领,驰回阵地下令开枪。倪映典还在巡视战场,受伤堕马,被清兵抢去,砍头而死。 倪映典牺牲后,起义军奋起猛攻,激战一小时有余,终因伤亡惨重,弹药不继而退却。延至次晚,起义军的反抗全为清军所镇压,起义失败。 同样是在2月,四川之自流井、贡井二地,遭到“革命党”进攻,荣县帮带王恒岳,亲自率军驰援,“奋战”之下,成功击退革命党进犯! 革命党对自流井和贡井的进攻,引起了四川官员的极大恐惧。这里是盐税重地,一旦失,势必造成严重后果。 3月17日,四川提督,巡防全军马维骐病逝,四川哀悼。 3月18日,也就是在马维骐病逝后的第二天,四川新军第三十三混成协第六十六标第三营编成。 以六十六标第二营帮带王恒岳为第三营管带,驻防荣县、自流井、贡井,严防革命党、土匪进攻,不得有误! 王恒岳和弟兄们等待的这一天终于到了! 王恒岳终于迈过了这个坎,摇身一变成为管带!从帮带到管带,这是一个质的飞跃! 马维骐才病逝,王恒岳也没有大肆庆祝,只是命令迅速从武装卫队中抽调人员补充进第三营,同时在三地大肆招兵买马。 为了尽快招募到足够兵源,王恒岳下令将士兵饷银每月提高一两,基本达到它省新军饷银标准。 克莱曼为其购买的四门小炮、重机枪、机器也都陆续送到,这让王恒岳有了充足的武器大展拳脚。 这时的王恒岳,已经有了充分的资本。 荣县四口盐井,带来的是源源不断的银子。而自流井和贡井纳入到王恒岳的“保护范围”,也让“荣耀盐业公司”的触角开始向这两个地方蔓延。 王恒岳拿出三万两银子,买通驻防盐厂之安定营统领、官运局、捕厅把总,又以同意这些人入股的方式,顺利在自流井和贡井两地再度各开采两口盐井。 八口盐井在手,王恒岳已摇身成为当地第三大盐商! “荣县有限运转公司”,于这一年更名为“荣耀运输公司”,总经理邓勇大力开拓业务,甚至企图把触角伸到盐业运输之中,但因操办太难,没有成功。可是邓勇并不着急,他很清楚,随着王恒岳势力的壮大,“荣耀运输公司”染指盐业运输只是迟早的事情。 兵工厂的运转也都一切正常。 克莱曼为其购买的新式机器已经运到,这让兵工厂具备了制造小炮和仿制重机枪的能力,但在技术上还存在一定的缺陷。维斯特这三个洋技师废寝忘食,昼夜研究,王恒岳也不催促他们,他很清楚,自己的兵工厂制造出大火力武器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由于嘉定起义的再度失败,龙鸣剑这些革命党失去了新购买的武器,不得不再度找到了王恒岳,下了一份订购二百条步枪和子弹的合同。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铙钹顶兵工厂不能只依靠王恒岳的不断注入资金,而是要能够自己拥有造血能力,让其进入良性发展渠道! 革命党买武器?杀头?王恒岳也不在乎了,反正自己和革命党之间的关系斩不断、理还乱,随便泄露了哪条,一样都是杀头的罪名! 陆军学堂聘请的洋教师已经到了,什么都能省,这上面的银子不能省。高额的工资,良好的环境,让这些样教师有了充足的信心留在荣县。 而王恒岳似乎对那个叫王铭章的学生特别关心,几次都提到了要重点栽培此人,这让部下也有些纳闷,大人那么关心王铭章,大家又都姓王,难道王铭章是王管带的亲戚? 在军事力量方面,随着第三营的成立,王恒岳将原第二营第一队的官兵全部调入到第三营中,好在第二营管带张旭是他的盟兄弟,没有任何为难阻止。 第三营被编成四队,分别由谢水向、李逸风、徐牧充任一、二、三队队官,伍潜龙提拔成第四队队官。又成立手枪队,马啸担任队官;管带卫队,黄子煊为队官;炮队,以刘思海为队官! 武装卫队的邓夏和皮特,也接到了继续大肆扩充的命令,同时,一挺珍贵的重机枪也被分配到了武装卫队。贾浩洋之保安队,同样也得到了极大补充! 说到炮队,两个日本人山本助之和铃木正广,变得老实的多了。王恒岳说的一点也没有错,这些日本人一旦被你打服,就会像条狗一般的对你摇尾乞怜。 山本助之和铃木正广还是很有些本事的,山本助之负责大炮的安装和维护,铃木正广负责协助刘思海训练炮兵。 铃木正广在用炮上还是很有一套的,尽管训练残酷到不近人情,但相较于未来的战场,无论怎样残酷的训练也都是值得的。 王恒岳的大肆扩张,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目的:即将到来的1911年! 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大时代已经迈开了它的脚步,等到那一天真正到来,大时代只会属于最强者。 落伍的,没有人会给你哪怕一丝的同情! 第一百零六章 报纸和警察局 “述之,你看,报纸上说了,有个叫什么汪兆铭的,企图刺杀醇亲王,结果被发现住了,判了终生监禁。” 马韵欣的手里拿着新送到的成都的《通俗日报》,指着上面的文章说道:“革命党还真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去刺杀醇亲王,朝廷怎么只判了他个终身监禁?” 汪兆铭?汪精卫? 王恒岳坐在那,擦拭着自己的两枝毛瑟手枪,头也不抬:“这人也不是什么好鸟。” 马韵欣和一边的杏妹子都捂着嘴笑了,杏妹子不认得字,看着报纸上好奇地问道:“夫人,还有什么好玩的事情没有?” “和你说了,叫我姐姐。”马韵欣纠正了一下:“延吉六道沟日宪兵伤毙中国救火警察数人,日本人真是可恶……” “等等。” 王恒岳忽然打断了自己夫人的话。 警察?对啊,自己为什么没有想到警察?眼下第三营和武装卫队、保安队虽然发展迅猛,但还远远没有达到自己的要求。 如果再成立一个警察部队,岂不是可以名正言顺的继续实行扩张? 人选?杨方云还是俞雷?想来想去,这两个人各管一个摊子,都不合适。那个在西藏投奔自己的王崇现倒似乎不错。 “述之,怎么了?” 马韵欣的话把王恒岳的思路打断:“没什么,胡思乱想,还有什么新闻没有?” “有。哈雷慧星靠近地球?什么是哈雷慧星?” “就是我们说的扫把星。” “哦,那不吉利。” “什么不吉利,人家就是一颗行星。算了,也不和你们说这个,继续念新闻。” “这个不得了了,山东莱阳人曲诗文把自己老婆女儿杀了,当中盟誓,带着数万乡民暴动。这人心真狠,为了暴动,把老婆女儿都给杀了……朝廷公布人口调查结果,我国有人口四万万二千万人……” “夫……姐姐,四万万二千万那得多少人?” 马韵欣歪着脑袋想了下,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好。 “就是四亿二千万人,说了你也不明白。”王恒岳笑着说道:“杏妹子,你得和韵欣学认字,将来自己看报纸。” 杏妹子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我人笨。” “好好学,再笨也能学会,这认字可重要得很。”王恒岳说到这,忽然停顿了下:“哎,韵欣,你说我们也办份报纸怎么样?” “我们办报纸?”马韵欣怔了一下。 王恒岳点了点头:“是啊,报纸非常重要,可以把我们自己的想法写到上面,还不用真名字,用笔名。你刚才说到的那个汪兆铭,笔名就叫精卫。我看,干脆你来负责这份报纸!” “我?”马韵欣不敢相信:“以前在广东的时候,我有几个姐妹倒也办过报纸,可我办能成吗?” “能成,能成!”王恒岳笑着说道:“说办就办,资金方面我来想办法,这个报纸的名字,叫……叫‘荣县日报’,我们和‘通俗日报’一样,每天出一张半,你担任主编。恩,再招募一些记者分驻各地。反正荣县电报局也在筹备当中,将来就靠电报联系,最是方便。” 马韵欣兴奋的点了点头,边上杏妹子又是羡慕又是崇拜,这可不得了了,姐姐居然能办报纸,还能当什么主编,可见这认得字有多重要。 王恒岳倒是另外一层想法,这报纸将来得成为自己的喉舌,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想法。 而荣县电报局的成立,也为报纸定下了良好的基础,将来的“荣县日报”,想来大有可为! 收好枪站了起来,整理了下军装:“杏妹子也去帮忙……看你高兴的那样子,抓紧学认得字才是真的。这报纸具体怎么办,你们自己商量着。” 说着走了出去。 回到军营,第一件事就是把王崇现叫了过来,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王崇现在那想了一下:“管带,警察这其实是个新鲜事,也是近两年才叫这名字的,以前都叫捕丁、局丁,后来各地纷纷成立警察局,我们四川有的地方不多。管带要想成立警察局自然是大好事,只是这上面?” “上面的事由我去办。”王恒岳沉吟着道:“你从军中选二十人为班底,我再给你一笔银子,你选择地点尽快成立。在上面没有答应之前,对外先叫‘治安处’,说起来是协助我第三营完成当地治安工作,等到我都打点妥当了,再正式挂牌。” “是。” “还有。”王恒岳专门交代道:“我的意思,警察也分两种,一种是专门负责当地治安的警察,平时佩带警棍,参与军事训练。一种是武装警察,分发实弹,做为军事力量使用。这武装警察的力量无妨多上一些……” 王崇现沉默一会:“大人,四川是要出事了吗?” 这人心思转得快,倒让王恒岳怔了一下:“眼下出不了什么事,但现在局势乱得很,四川、山东各地起事不断,官兵疲于应付,若是有警察在旁协助,就要轻松不少。再者,虽然眼下我们这里无事,但保不准哪天就会局势大变,我们也能提早做好准备。” 王崇现点了点头。 “还有个警务经费。”王恒岳站起了身:“这个经费,由盐业公司负责,每月专拨。治安警察与武装警察待遇不同,具体的安排我到时候会和你说。” 说到这,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王崇现,这是个重要的部门,千万要小心。过去捕丁,扰民恶民,警察局千万不能如他们一样。要善待百姓,百姓是我们的根本。我还告诉你,如果让我知道警察中有什么不法事件,忍得老百姓动怒,激起民愤,我第一个拿你这个局长是问!” “是,请大人放心,王崇现绝不做贪赃枉法,扰民恶民的事!” “那就好。”王恒岳来回走了几步:“你先去办吧。” 等到部下出去,王恒岳坐了下来。事情一大堆,等着自己去办的太多了。可是留给自己的时间,却已经越来越少了! 第一百零七章 荣县日报 “荣县日报”的成立,对于荣县来说是件新鲜事。 报纸的主编是笔名叫“含玉”,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这个“含玉”其实就是王恒岳王大人的新婚妻子。 赵熙当地名流,书法文章大家,除了“荣县日报”四个字是他亲笔题的,还被聘请为“荣县日报”的名誉主编。 第一期出的报纸,刊登的除了赵熙写的一篇祝贺文章,其余的都是些旧闻和花边消息。而报纸的发行范围,也无非就是一些士绅人家。 后一期,却出现了一个署名“雷公”的人写的“论荣县之走向”的文章。 这篇文章里大谈荣县的过去和今日之发展,文中处处在那暗示,荣县有今日之规模,有今日之和平稳定,那一切都是由王恒岳王管带开始的。 这篇文章整个篇幅都在那赞颂王恒岳于荣县之功绩,描述王恒岳于荣县之重要。 报纸在这个时代是非常有影响力的。在这个与外界联系闭塞的时代,报纸上说的一切东西,对于民众来说都是第一手消息的获得重要来源。也没有人会去怀疑报纸中任何一篇文章,或者报道的真实性。 马韵欣报纸办报纸的热情很高,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招募的记者还没有到位,只能报道一些从别的报纸上摘抄下来的旧闻,和一些生活中的趣事,以及对荣县的一些评论。但这目前对于“荣县日报”来说已经足够了。 “荣县日报”每天出一期,署名“雷公”的文章隔上几天就会出现。一律都是赞美王恒岳的。 随着报纸的不断发行,“荣县日报”逐渐在荣县、自流井和贡井三地有了一些影响。而有了王恒岳资金的赞助,马韵欣也开始接纳建议,招募读报员,每天免费将报纸上的内容,在茶馆、工地、乡间等人流量大的地方读给别人听。 这听报和听书一样,只是这听书还得给赏钱,听报却一文钱也都不用花。闲来无事,做工闲余,听上那么一段最是快活不过。 读报员在读新闻和花边逸事的当中,总会插上一段“雷公”写的文章。渐渐的,王恒岳这三个字逐渐在越来越多的人心中扎下了根。 荣县、自流井、贡井离开谁都可以,但唯独不能离开王恒岳王管带。人的意识总会被潜移默化的,当报纸每天发行,读报员每天说着王管带的重要性,大部分的人心中都开始有了这样子的认识。 同时,一些招募新军、招募警察的消息也都刊登在了“荣县日报”之上,这影响和传播速度,可比到处张贴告示要强得多了。 这些招募消息详细到了每月薪饷有多少,每周放一天假,端午、中秋各放假一天,春节放假五天等等之类。让人对新军待遇一目了然。 这么一来,募兵处一下就热闹了起来。 在报纸上做广告,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成都的“通俗日报”、“启蒙报”等等报纸,每天都有大量广告,而随着“荣县日报”影响力的增加,也有商人找上门来愿意出银子刊登广告。 马韵欣有些措手不及,将这情况告诉了王恒岳,王恒岳当时笑道:“做,为什么不做?有人来做广告,自然就有资金收入,将来慢慢发展到我再也不用拿钱出来,那报纸就算正式办成了,要做到自负盈亏最好不过。对了,都是一些什么广告?” 马韵欣把一些客户名单和刊登广告的内容给了自己丈夫,王恒岳接过来一看,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共有三个客人要做广告,一个是“妇科圣手”,一个是“百年酱油老店”,还有一个竟然是“专治夫妻不孕”。 狗日的,这也来? 王恒岳脑海里忽然就想起了自己那个时代,满大街都能看到的“专治不育不孕”的广告来,合着这时候就已经有了! “登,登,一律登。”王恒岳笑着把名单还给了马韵欣:“甭管什么广告,一律照登不误,除了鸦片之类害人的东西。对了,你还告诉那些商家,登在报纸上是一个价钱,可要我们的读报员读出来又是另外一个价钱。” 马韵欣笑着点了点头。 王恒岳忽然问道:“对了,这个‘雷公’究竟是谁?” 马韵欣抿嘴笑道:“除了你的那个部下俞雷还有谁?” 俞雷?王恒岳怎么也没有想到,“雷公”居然就是俞雷。这人的脑筋倒转得快,“荣县日报”才出,已经知道要利用报纸的优势来为自己造势了…… “指挥,这是今天新出的‘荣县日报’,您的文章照例登上了。” 黑铁把新到的“荣县日报”放到俞雷面前。 俞雷眼角撇了一眼:“大人成立治安处的事知道了吗?” “听说了。” “这治安处,其实就是为警察局做的准备。”俞雷在那沉吟着道:“我原以为会在我和杨方云之间选一个,但没有想到选了个王崇现来负责,这个人最早不是跟着大人的,你好好的查一下他的底细。” “是,属下明白。” “还有,趁着现在警察局还没有正式成立,尽早安排我们的人进去。”俞雷坐了下来,脸色阴沉:“这是个非常重要的地方,杨方云必然也要插手,我们要提前于他。” “是。” “大人已经在提前做准备了,看来大人是知道了什么消息,这天怕是要打雷下雨了。”俞雷一语双关地说道:“谁在这个时候对大人忠心耿耿,卖力办事,谁就能在未来得到最大的权利,统计处的原则是贵精不贵多,但在所有的地方都必须要有我们的人。而且要告诉那些派出去的人,只有一心跟着大人办事,将来才能有无限前程!” “是,都记得了。” 俞雷站起身来,走到黑铁面前:“你是我最得意的手下,将来要让你去做许多事情,现在你虽然无官无职,但以后什么都会有的。你的信仰是什么?” “属下没有信仰,如果非要说有,属下的信仰就是第一忠于大人,第二忠于指挥,一切阻碍大人前进的人,都必须毫不留情的铲除!” 第一百零八章 大演习(一) “进攻!进攻!” “把他们的火力压住,一定要压住!” 新军和武装卫队的第一次联合演习,随着王恒岳的一声令下而开始了! 过去都是各练各的,新军是新军,武装卫队是武装卫队,而这一次却大是不同,王恒岳别出心裁,把新军和武装卫队放到了一起进行演习。 演习在瓜瓢山举行,武装卫队、手枪队、卫队混合编成担任防御方,第三营担任进攻方,炮队配属第三营。 “没有用武的地方。”铃木正广把望远镜交给了刘思海:“刘桑,管带大人为什么要把演习选择在这里?敌人躲在山里,让炮兵没有办法捕捉到目标,我们现在只能在这里看着。” 这个日本人自从被大人打服以后,办事倒是相当卖力气,可还真把自己当成第三营的“自己人”了?刘思海在心里嘀咕了声。 可着实有些恼火,好不容易成立了炮队,眼下却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弟兄们举行演习,打的热火朝天。再看看自己的弟兄们,一个个无精打采的样子。 “不行,老子不能干看着。”刘思海越想越不服气:“过山炮,过山炮,山老子一样能带着炮爬。告诉弟兄们,都打起精神来,带着过山炮和小炮,给老子找到最适合我们放炮的地方!” “哈依!”铃木正广一个立正,大声说道。 防御方总指挥部。 “第三营打的太猛了,依仗火力优势,已经夺取了头子岭、看云峰!”邓夏抹着汗走了进来:“按照演习判断,我方已经‘阵亡’了五十多人,第三小队全部‘阵亡’、被俘。狗日的李逸风和徐牧,一点不顾念同门情谊,打的最凶!” 正说着,皮特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上帝,月亮峰也被敌人夺取了,我带着三十个人想要增援,但根本冲不上去,反而还被敌人包围了。” “你的人呢?”马啸追问了声。 “我让他们投降了。” “什么,投降?”几个指挥部里的军官一齐站了起来。 皮特觉得非常好奇:“为什么不投降?我们已经被包围了,再打下去就会全部死光的,为了士兵们的生命,投降是最好的选择。” “你个狗日的皮特!”邓夏骂了一声:“宁战死,不投降!”忽然在皮特身上看了几眼:“你呢?怎么回来了?” “我?”皮特立刻恢复了得意洋洋的样子:“敌人带队的是谢水向,我的好朋友,我答应演习结束请他喝酒,他就把我放了。” “你个狗日的逃兵!”邓夏又骂了一声。 马啸摇了摇头:“第三营火力强大,各队都配备上了重机枪,硬拼现在看来怕是不行。看来得另外想办法。” 皮特收起了“无赖”嘴脸:“在敌人那里,我发现他们各队之间有些脱节,都是在那各打各的。第一队在攻打月亮峰,第二队在攻击头子岭,第三队在打看云峰,第四队正在向停龙岭发起攻击。而同样的,我们也在各打各的,分兵防御,让我们的力量也被分散了。在火力不如对方的情况下,继续这样下去毫无胜算!” 军官们的目光都落到了皮特身上,这个死洋鬼子平时嬉皮笑脸的,可要真说到打仗倒居然有这样的看法。 马啸和邓夏低低商量了下:“我们也是这样看法,硬拼肯定打不过第三营,大人说了,如果我们能够坚持到明天天黑,这次演习就算我们赢了。我看这样,既然头子岭、看云峰和月亮峰已经失守,干脆放弃第一线全部阵地,把力量集中在三道岭这一带。” “武装卫队配备在最前面,卫队分两翼展开,协同作战。”邓夏指着地图说道:“但是这么一来,第三营势必也能充分的集中起兵力,对三道岭进行强攻,我们同样很难守到明天天黑!” 马啸长出了口气,点了点头:“所以必须要在他们集中起兵力之前,打乱他们的部署!” “手枪队。”皮特忽然说道:“利用手枪队的机动性和灵活性,不断在敌人中间穿插,发起小规模攻击,彻底打乱他们合兵的企图。我们美国的沼泽之狐佛郎西斯·马里恩将军就是这样做的!” “看法一样。”马啸点了点头,心里对这个洋鬼子有些刮目相看:“手枪队要分成三股,分别出击,寻找战机打乱敌人部署,我亲自率领一股,我的副队长率领一股,还有一股……” “我来!”皮特拍着胸脯说道。 “你?”几乎所有人都露出了狐疑的表情。 “我是个勇敢聪明的美国人。”皮特恬不知耻地说道:“而且我现在对敌人非常了解,请相信我一定能够完成任务的!” 眼下除了皮特,还真暂时找不到合适人选,马啸和邓夏无奈的答应了下来。 此时在防御方,以邓夏和黄子煊,带领全部兵力,死守三道岭,而手枪队则担负起了奇袭敌人的任务。 演习,逐渐进入到了最精彩的部分…… “第三营打的怎么样了?”王恒岳盯着地图上问道。 “势如破竹,连续攻击头子岭、看云峰和月亮峰得手,第四队主攻的停龙岭也快攻击成功。”杨方云指着地图上说道:“防御方节节败退,看来坚持不过今天晚上了。” 说到这,有些觉得奇怪:“大人为什么不指定攻防两方的总指挥?” “为什么要指定?”王恒岳笑了一下:“我就是要看看在我没有指定总指挥的情况下,他们打的怎么样。我的军官必须要捏成一只拳头,在没有总指挥的情况下,也能聚在一起,摒弃私心,团结一致,打出一个漂亮仗来!” 说到这,忽然想到什么:“炮队呢?刘思海这小子没有仗打,只能干瞪着,怕是憋坏了吧?” “炮队已经启动了,目标进入瓜瓢山,现在去向不明。” “什么,进瓜瓢山了?”王恒岳怔了一下,在地图上看了半天:“这个狗日的刘思海,难道想拿着大炮和敌人拼刺刀去!” 第一百零九章 大演习(二) “报告,防御方开始急速收缩兵力!” “报告,防御方集中兵力于三道岭一线。” 李逸风皱了下眉头,走到地图前看了一会:“其它几队都在哪里?” 确认了位置之后,李逸风拿起望远镜朝前面看了一会:“对方开始收缩兵力,这是要依靠三道岭做最后的防御了。命令,我第二队向三道岭发起试探性攻击,让其余各队尽量向我靠拢!” 此时整个演习对于进攻方来说,已经呈现出胜利之势。 以当初第二营第一队为班底组建起来的第三营,无论在火力上还是单兵作战素质上,都超过了伪装卫队,胜利似乎并没有什么悬念了。 而在此刻,有一支部队也开始艰难但却顽强的向瓜瓢山内运动:刘思海指挥的炮队! 带着过山炮和小跑行进的这些士兵们,往日的残酷训练在这里得到了充分体现。 铃木正广还在那里大声叫着,催促着士兵们尽快前进。在这里,任何一支忽然出现的敌方力量都有可能使炮队遭到瓦解。 “刘桑,从敌人的运动轨迹来看,他们很有可能聚兵于三道岭一带。”铃木正广匆匆来到刘思海面前:“如果真的这样的话,那里只有一个地方能够让我们的炮兵展开……” “斜云坡。”刘思海帮他说了出来。 “是的。如果我们能够把炮运到斜云坡上,那就可以直接对三道岭造成威胁,配合正面部队强攻!” “命令,全部向斜云坡运动,天黑之前到达!” “哈依!” 演习,依旧在激烈的进行着,尽管进攻方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但防御方却丝毫也没有放弃的意思。三道岭,成为了双方争夺的焦点所在! 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 “报告管带,有炮队的消息了,刘思海正带着他们准备运动到斜云坡处!” “狗日的,真带着大炮去和敌人拼刺刀了?”王恒岳皱了下眉头,朝周边特意带来观摩这次演习的陆军学堂的学员们看了一眼:“炮队这是想做什么?” “报告校长!”王铭章走出来一个立正:“我以为炮队是想依靠斜云坡,对三道岭进行炮火压制,配合正面部队。” 一看是自己最看重的学生回答,王恒岳脸上露出笑容,微微点了点头。 这时又有消息传来:“报告大人,攻击方暂时无法完成集结。第一队‘阵亡’四人,第三队‘阵亡’六人,其余两队也都各头损失。” “什么?”王恒岳和周围的人吃了一惊。 “天黑后,防御方分兵进行袭击,全部以手枪兵为主,专打攻方的结合薄弱部!” “好,开始反击了!”王恒岳不怒反喜。 这正是这次演习要的效果!不是说哪一方非得取得胜利,而是要让他们取得充分的经验以应对未来真正的战场! 虽然对第三营的实力毫不怀疑,但王恒岳却并不想让他们那么容易的就取得胜利。真正的战场上,永远都充分了不可预知的变数! 而现在防御方开始的反击,正在朝着这个效果而去。 第三营应该如何应对? …… 入夜,成为了防御方的天下! 武装卫队长期在瓜瓢山驻扎训练,对这里的一切都实在太了解了! 第三营四个队的结合薄弱部,他们掌握得再清楚不过,而手枪队的高度灵活性和机动性,也发挥出了最大的效果! 分成三股力量的手枪队不断的展开袭击,迫使四个队始终都无法完成集结,不得不分兵应对来自黑夜里的挑战。 而皮特表现的尤其活跃! 也许是想把自己曾经成为“俘虏”的颜面挽回来,入夜开始,皮特指挥的队伍一连实施了十余次的突击。 这一点让攻击方非常头疼。 漫长的黑夜,对地形的不熟悉,让第三营在夜里蒙受了大量的损失,按照演习判断,在这一夜里,第三营起码有几十人阵亡或者被俘。最让人头疼的是在这鬼魅一样的攻击下,第三营的四个队始终都无法拧成一个拳头。 而随着黎明的到来,袭击者非但没有任何减弱的迹象,反而愈发的“猖狂”起来! 进攻的步伐被拖住了! 现在第三营面临的问题,是究竟不顾一切,对三道岭进行强攻,还是先行剿灭这些讨厌的“捣乱者”? “我第二队最靠近三道岭,命令,独自展开攻击!”李逸风终于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但是,我们的两翼怎么办?” “两翼分别是第一队和第三队,谢水向和徐牧一定会进行掩护,慢慢的压制袭击者,和我汇合!第四队伍潜龙他也知道该怎么做!” “但是没有和他们联系过,万一……” “没有万一。”李逸风缓缓摇了摇头:“我第二队的胜利,就是整个营的胜利!大人之所以没有给我们安排总指挥,我想就是要看我们遇到困难情况时候的应对!” 李逸风猜的没有错,王恒岳要的就是这个目的! 第四队。 伍潜龙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李逸风开始独自攻击了,命令,全队以棚为单位,互相呼应,互相掩护,逐渐推进,一点一点的压缩袭击者的生存空间!” “队官……”部下有些犹豫:“虽然袭击者给我们造成了一些损失,但完全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眼看着三道岭就可以攻下来了,这功劳可就变成李队官一个人的了。” “放屁!”伍潜龙恼怒地骂了一声:“功劳是我整个第三营的!你看,谢水向之第一队,徐牧之第三队,已经拉开阵式,掩护第二队进行攻击,我第四队的任务就是对付那些袭击者!” 说着,嘴角露出一些笑意:“第三营是一个整体,互相掩护,互相支援,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我想这才是大人最愿意看到的!” 没有任何人指挥,没有任何人协调,在第三营进攻面临困境的情况下,第三营各队的指挥官们,都及时做出了调整,主动变阵。 而这,的确是王恒岳最想看到的一幕! 第一百一十章 大演习(三) 随着第三营兵力的调整,战局再度发生改变! 第二队负责主攻,两翼由第一、第三队保护起来,而第四队则开始了稳扎稳打的压迫式攻击。 马啸和皮特指挥的手枪队,活动一下变得困难起来,甚至几次的突袭,都遭到了早有防备的打击而遭到损失。 但是马啸和皮特并不是特别在乎,他们的任务不是要取得多大的战果,而是要尽一切可能的分散敌人兵力,拖延敌人时间。 从这一点上来说,他们已经做好了! 在三道岭的防御正面,邓夏和黄子煊投入了全部的力量,进行最后的,也是最顽强的防御! 尽管对方只投入了一个队的攻击力量,但火力上的差距还是太过明显,而随着时间的拖延,一旦被对方的第一和第三队合围上来,那么胜负便失去了悬念! “反击,必须反击!”邓夏放下了望远镜:“现在李逸风手里的人少,趁着这个机会反击,能为我们争取到时间!” “我去吧!”黄子煊平静地说道。 邓夏点了点头,黄子煊从腰间拔出了指挥刀:“卫队,集合!” 八十个人的卫队迅速集结,这是用来保护王恒岳的武装,配备“荣一式”步枪和毛瑟军用手枪,装备精良,子弹充足。 为了缩小攻防两方的差距,王恒岳把自己的卫队也投入到了演习之中! “可能回不来了。”黄子煊完全把演习当成了一次最真实的战斗来看待,他朝邓夏敬了一个礼:“全靠你们独自作战了,演习结束后见!” “拜托了!演习结束后见!”邓夏也敬了一个礼。 黄子煊转过了身子,指挥刀笔直的朝前一指:“全体都有,冲锋!” …… 斜云坡。 过山炮和小炮已经被拉了上来,很短的时间里,火炮已经安装调试完毕,进入到射击状态。 “轰、轰!” 嘴里模拟着火炮轰鸣的声音,刘思海得意的露出了笑容。 “刘桑,从这一层意义上来说,进攻方已经取得了胜利。”铃木正广指着对面说道:“火炮一旦轰鸣,三道岭的敌人将被淹没在炮火之中,战斗将会变得非常轻松。” 刘思海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也许能改变战局,大量杀伤敌人,但我相信,如果这是真实的战斗,即便武装卫队遭遇到沉重打击,他们也一样会继续坚守下去的。” 铃木正广不太相信。 这里的炮击位置实在太好了,尤其是敌人遭到居高临下的炮击,对他们心理上的打击将是相当之巨大的,他绝不相信这样敌人还能继续坚守下去! “铃木啊,大人的军队不是朝廷的军队,新军也不是之前的绿营了。”刘思海嘴角撇了下:“真正的军人,战斗到底的决心将是你难以想像的!” …… “杀,杀!” 黄子煊和他的弟兄们大声吼着,不顾一切的和“敌人”绞杀在了一起! 忽然到来的反击,让第二队的弟兄们有些惊讶,但很快镇静下来的他们,开始重新组织火力! 卫队的冲锋非常奇特,他们大多以七到八人为一个作战单位,只有一到两个人冲锋,其余全部都是掩护火力。 这是王恒岳精心训练出来的卫队。其实说是卫队,不如更加准确地说,是未来新军的作战模板。 前方二百米内都为他们的攻击正面,而进攻队伍中往往都有一个进攻核心,进攻核心将指引着进攻部队的全部行动。 甚至对于第三营的官兵来说,这也是他们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进攻。 对面“敌人”根本没有将所有兵力全部展开的意思,而是分散开来,依托附近一切有利地形,不断的进行着突击,这让第三营的火力优势很难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一旦进攻受到阻碍,那么卫队会迅速就地组织火力反击,然后重新选择有利地形展开进攻。 “这该死的队形!”李逸风喃喃说了一声:“如果他们同样有重机枪进行火力掩护,人数再多一些,没准还真的能让他们翻盘了!” 随即一转身下令:“组织全部火力,压制住他们的进攻!第一排火力掩护,第四排预备,第二、第三排全部投入进攻!” 以进攻对进攻!以反击对反击! 战场上一切都在瞬息万变,这将在极大程度上考验到双方指挥官的用兵能力! 演习的目的不是为了一定要分出输赢,而是要让他们熟悉这个战场,考验士兵们的决心,考验指挥官的指挥! 不断变化着的战场,不断变化着的进攻防御,已经让王恒岳达到了他的目的! …… “报告,黄子煊的卫队展开反击,李逸风的队伍也同样开始进攻,两边都打出火气来了,一些被判断阵亡的士兵也都不肯躺在那里,裁判官也没有办法,有些失去控制!” 王恒岳笑了起来,真打?要的就是真打,不然怎么锻炼自己的士兵? “炮队到哪里了?” “斜云坡,炮队已经已经展开!” “那就失去意义了。负责偷袭的手枪队呢?” “皮特指挥的手枪队遭遇到了第四队,顽强抵抗之后,全部阵亡,皮特……”说到这里,报告官自己先笑了出来:“皮特自杀,杀身成仁。明明已经死了,还躺在地上大叫自己是最勇敢的殉道者……” 边上一片哄堂大笑,报告官忍着笑继续说道:“马队官指挥的还在继续战斗,并多次突破了敌人的合围,有两次好绕到了第一队的侧面,要不是谢队官防御得紧,几乎就要被马队官得手了。” “好,差不多了。”王恒岳收起笑容:“命令演习各部,停止演习。” “校长!”王铭章有些不解:“还没有分出胜负,怎么就结束了?” “演习不是为了一定要分出胜负,而是要锻炼士兵们。”王恒岳说到这,朝着斜云坡的方向一指:“看到了吗?大炮已经拉到那里了,如果是在真正的战场上,对于防御方来说造成的打击将是相当惨重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演习结束 “演习停止!演习停止!” 随着裁判官的一声声大叫,正在搏斗着的两方士兵终于不情愿的停止了搏杀。 两边是真打出火气来了,站在那,一个个气鼓鼓的瞪着对方,随时都准备再干上一架的样子。 那些已经“战死”的人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一个“战死”的士兵许被打疼了,“哎哟哎哟”叫着,破口就骂:“许老三,你个狗日的王八蛋,真下黑手啊!老子前天才请你喝的酒!” 许老三也是怒目相视:“赵棒子,你个狗日的好?老子的胳膊都快折了!” 谁都不服气,谁也咽不下这口气,这时候只要一声令下,一定又是一场混战。 李逸风揉着腰,踢了踢靠在一棵树上的贾浩洋:“哎,结束了。” “别烦老子,阵亡了。”贾浩洋也是真的累了,在那大口大口喘着气道。 一屁股在边上坐了下来,李逸风捅了捅自己兄弟:“你那进攻队形有些怪啊,哪学来的?” “不告诉你。”许是自己卫队“阵亡”大半,让贾浩洋有些不乐意。 “你个狗日的。”李逸风正想骂,忽然看到伪装卫队从三道岭那走了下来,当时就把矛头对准了邓夏:“邓惜墨,你个小兔崽子,分兵偷袭老子,老子回去再和你算账!” 邓夏笑嘻嘻的:“师兄,我这打的还成不?要不是我们火力不如你们,再打上几天都没有问题。” 一转眼看到皮特朝这走来,邓夏拉开嗓子:“洋鬼子,这次是阵亡了还是又投降了?” “自杀,英勇的自杀了!”皮特朝着自己脑袋比划了下:“一个勇敢的美国人。我很为自己感到自豪!” “放屁!” 所有的人一齐骂了出来…… 弟兄们从瓜瓢山里走了出来,王恒岳早就带着所有人在那等候着了。 一看到弟兄们出现,王恒岳大声说道: “全体都有,敬礼!” “刷、刷”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举起了自己的手。 “报告管带!”总裁判官走到王恒岳面前:“演习结束,双方未分胜败,进攻方阵亡……” “我要的不是胜败。”王恒岳摆了摆手:“弟兄们,这次演习的目的大家都清楚,将来真正打起仗来,要远比演习更加残酷!弟兄们都做得漂亮,防御方在不利的局势下,主动分兵,袭击作战,极大拖延了进攻方的脚步,为重新调整,严防死守争取到了最大时间……” 他在那停顿了下继续说道: “同样的,进攻方也干得漂亮,在没有统一指挥的情况下,主动掩护、围剿、进攻,协同配合的几近完美。尤其是在火力的使用上,能够充分集中优势火力,在战斗的一开始就奠定了良好基础……” 朝挺着胸脯的弟兄们看了眼,又朝山里看了下:“手枪队、卫队表现得同样精彩,尤其是卫队的进攻方式,将会在未来成为我新军的进攻模式。另外,还有一支队伍,大家知道去哪里了吗?” 弟兄们有些诧异,还有一支队伍? “炮队!”王恒岳重重的说出了这两个字:“在你们互相打在一起的时候,炮兵已经进入了瓜瓢山,并在斜云坡上安起了大炮!” 顿时,兄弟们中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大炮居然进山了?还架起了炮阵? 王恒岳的表情非常严肃: “弟兄们,大炮一响,意味着什么你们心里都清楚。我费劲心思的弄来了几门大炮,不是放着摆样子的。刘思海指挥的好,强行进入瓜瓢山,并且选择斜云坡为炮兵阵地,这样大炮一响,三道岭的防御者必然伤亡惨重,其实这次演习还是分出了胜负的。” 马啸、邓夏、贾浩洋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但他们的心里并不服气。甚至还有一些为自己感到自豪。 对方有重机枪,还有大炮,自己能够坚守成这个样子,已经相当不容易了。等到将来武装卫队也拥有了同样武装,胜负未必可知! 王恒岳在那沉默了下: “弟兄们,我王恒岳不是什么军事天才,连会打仗也许都算不上,可我还有你们。有弟兄们在,只要大家团结一心,那我们就什么都不用怕,谁都奈何不得我们!弟兄们,一切拜托大家了!” 王恒岳说着,举起了自己的手,端正的行了一个军礼…… 这是一场非常出色的演习,新军得到了最难能可贵的经验。这样的演习如果有可能的话,王恒岳还想再弄上几次。 可才回到驻地,一个让王恒岳窝火的消息就传来了:英军再次以两千人进攻云南片马! 其实在十年前,侵缅英军就开始入侵片马附近的茨竹、派赖等寨。 我边防军民在土把总左孝臣、千总杨体荣率领下奋起反抗,打击入侵英军,土把总左孝臣在抗英斗争中牺牲。片马管事勒墨杜扒率领景颇、傈僳、独龙、怒、汉、白等各族人民会同泸水土司,与英军进行了多次搏斗,给侵略军以沉重打击。 但是这一次,英军以两千人的兵力入侵,仅仅只有简陋武器的片马军民,是很难抵挡住英国人的疯狂进攻的。 “该死的英国人!”王恒岳咬了咬牙。 “朝廷畏惧英人,不敢出动新军增援片马,生怕引起更大冲突。”俞雷也叹息了声。 “朝廷?”王恒岳冷笑了下:“现在是1910年了吧?” “是,1910年,按照我们的算法是宣统二年。”俞雷不知道大人为什么会忽然问出这个问题。 “德广,看到天了吗?天快变了。”王恒岳忽然莫名其妙的朝天上指了一下。 俞雷怔了怔,随即明白过来。 大人似乎知道许多事情,而在荣县的一切,似乎也都在为某样事情做着准备。只是做为部下的自己,还是少问为妙。 王恒岳定了下神,缓缓说道: “命令,我第三营加快募兵,六百人的规模不够,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增加到一千人以上!同时,武装卫队、保安队也都同样增大规模!” “上面问起来怎么办?” “随便找什么借口,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生命的尊严! 天上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一滴滴的落到地上,很快汇起一条条小河。 王恒岳站在军营门口看了着。 尽管是下雨天,但弟兄们依旧辛苦训练。 第三营已经成型,1911年也如约来到。 新时代已经拉开篇章。 王恒岳所有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这一年的到来! 荣县、自流井、贡井已经完全处在了王恒岳的势力范围之内,财政上的充足,也确保了王恒岳能够拉开手脚尽力发展自己! 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中国大地上天翻地覆的一幕就会出现了! 王恒岳笑了一下,迈步走了出去。 “大人,伞!”贴身警卫黄子煊快步赶了上来,一把油纸伞遮住了雨水:“大人,要出去?要叫上几个警卫吗?” 王恒岳摇了摇头。 这里是荣县,是自己的地盘,如果在自己的地盘上都不安全,那还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 下雨了,街上的行人很少。 一滴滴的雨水在风的带动下,顽强的钻进雨伞的保护范围内。 对面一个拉着车的走来,拉的非常吃力,戴在头上的斗笠已经歪斜,但拉车的却没有空去扶一下。 从身形来看,这应该是个老人。 “去帮一把。”看到老人拉的如此吃力,王恒岳对黄子煊说了一声。 黄子煊应了,正想上去,忽然见到老人一个踉跄,车朝后退了一步,老人竭力想要拉稳,但力气却不容许他这么做了,老人手一松,跌倒在了地上。车子也朝后面划了好长的一段距离,这才缓缓停下。 王恒岳大惊,急忙快步冲上。 老人躺在地上,仰面朝天,面色惨白,看到有人过来,喉咙里咕隆了几下,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头朝边上一歪,再也没有动静了。 黄子煊蹲下探了一下老人的鼻子,然后站了起来,摇了摇头:“没气了。” 这个人也许是岁数大了,也许是心脏病发了,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倒下。 王恒岳抿了下嘴,举着油纸伞走到老人面前,先让黄子煊拉过那辆板车,然后与部下一起把老人的尸体抬上板车,接着打伞遮挡住了老人的尸体,尽可能的不让雨水落到老人身上:“找人去!” “大人,他,他已经死了。”见王恒岳用伞遮挡着老人的尸体,自己身上却任凭雨水打来,黄子煊迟疑着道。 王恒岳打着伞,站在那一动不动:“死了,也有尊严。去,找人来!” 老人活着的时候,应该是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乃至在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年纪还要出来,但他不乞求任何人,完全是有尊严的凭着自己的双手养活着自己,有尊严的活着。 现在他死了,无论如何都要帮他留着人生道路上最后的尊严! 活着,有活着的尊严;死了,一样有死了的尊严! 王恒岳打的是一把伞,遮的是淅淅沥沥的雨,维护的却是一个人最后的尊严! 雨水不断的冲洗着王恒岳,王恒岳的身子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是,那是王管带?” 忽然,有两个路过的人,停下了匆忙的脚步,疑惑的朝那指了一下。 笔挺的新军军装,熟悉的身形,不是王恒岳王管带又是谁? “他死了……”看到有人过来,王恒岳平静地道。 两个路人怔了一下,看了看地下的尸体,又看了看王恒岳的动作,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 路人也不撑伞了,而和王恒岳一样,用自己的伞,遮住了老人的尸体。 一切,都是为了生命的尊严! 三个人谁也没有再说什么,就那么静静的站着,静静的用自己手里的伞保护着板车上的那个老人。 生命的尊严,高于一切! 渐渐的有更多的人发现了这一幕,偶尔路过的,从家中探出头来的。接着,那些路过的人走了过来,那些家中的从家里走了出来。 无一例外的,他们中的每一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把油纸伞,有的人同样用伞为老人的尸体遮风避雨,有人用伞遮住了王恒岳,有人用伞为旁的人遮挡风雨,却任由自己被风雨肆虐。 这无声的一幕,让天地为之感动! 只为了一个陌生的老人,只为了维护一个人一生中最后的尊严! “爸!” 忽然,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传来,接着一个少了一条胳膊的汉子冲了过来,不顾一切的推开人群,冲到了板车前,放声大哭。 然后,又有几把伞遮住了他。 “爸,爸啊!”汉子嚎啕大哭,就如同一个孩子一般。 那个汉子哭的如此伤心,当他终于抬起头来,发现了眼前的一幕,发现了王恒岳后,他的眼泪停止了,他怔怔地看着一切,然后明白了这里发生的事情。 “扑通”一声,汉子直挺挺的跪了下来,直挺挺的跪倒在了王恒岳的面前:“王管带,王大人,我谢谢你,谢谢你啦!” 王恒岳急忙想要搀他起来,但汉子却倔强的摇了摇头:“王大人,您不认得我,可我认得大人!我是当日第一队第三排第二棚的,我叫周大根,西藏平叛那会,我的一条胳膊没了,我不怪大人,当兵的不死就算万幸了。今天,今天您这么待我父亲,周大根感激您,天底下当官的,再没有和大人一样的了,大人,您是天底下最好的官。周大根愿意跟着您,少了一条胳膊,我还有一条胳膊!您收下周大根吧,周大根一辈子都当您的兵,大人啊!” “大人!” 忽然,周围的百姓“呼啦啦”的全部跪了下来,带头的一个道:“大人,周大根说的没错,天底下再也没有像您这样的好官了!大人,荣县人服您,荣县人都愿意大人永远留在这里!” 王恒岳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个举动竟然会换来这样的场面! 其实老百姓最是淳朴,老百姓的要求也最是简单。他们不要求你有多么的英明,不要求你有多么的神武,他们要的,仅仅是一个真心对待自己的好官! 王恒岳做的这看起来简单的事情,在这一瞬间彻底征服了荣县的百姓们! 第一百一十三章 “保路运动” 1911年,一个足以改变中国历史的人终于站到了他期待久的位置上:主张激进国有化的盛宣怀出任邮传部尚书! 出于财政压力、也出于进一步打击政敌、借机谋取买办私利的考虑,盛宣怀向摄政王载沣提出,铁路商办是清谈误国。当务之急是将铁路收归国有,再由政府出面与列强协商,争取好的借款、管理条件,避免主权过分流失,争取铁路早日投入使用。这个说辞非常合乎载沣的脾胃:贬斥汉族督抚,利权收归满人和皇族为主的中枢,又可“多快好省”地建设铁路,他即刻批示“不为无见”。 1911年5月9日,清廷发布《铁路干路国有定策》,宣布“干路商办”、“枝路仍许商民量力酌行”,并规定责成邮传部和度支部制订国有化细则。11天后,盛宣怀与四国银行团签订条约,规定清廷借款1000万英镑,年息5厘,以四省厘金520万两为抵押,修建粤汉铁路,规定“铁路3年完成,贷款40年还清”。 表面上看,这个协议条款较为优厚:建成铁路后的管理权仍归中方,人事权由中方牵头,施工、还款等方面的条款也似合理。但该协议有许多致命的、原则性的错误。 首先,当时几条铁路的路权尚在商股手中,国有化并未启动,清廷实际上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出去出售;其次,《铁路干路国有定策》只谈原则,却把国有化细则交给盛宣怀操纵,后者出于政治倾轧和买办私欲,对两湖、广东和四川提出了不同的国有化方案。湖北、湖南由于张之洞管理得宜,资金损失不大,盛宣怀提出用“国家保利股票”1:1按原股面值置换;而四川因资金亏损中有300万系“橡胶股灾”亏空,盛宣怀认为不应“慷国家之慨”,决定不予承担。 看起来盛宣怀义正词严,但实际上却大有文章:施典章是官方“空降”的朝廷命官,川汉铁路的股权一直把持在官方手中,却让民间全部承担亏损;盛宣怀就任半年功夫便强推国有化,且以近乎“强买强卖”的手段逼迫绅民无利、亏损让股,给人以国家与民争利、经办人假公济私的强烈印象;此时清廷正是皇族、满族少壮派得势,向汉族督抚发动清算的时期,盛宣怀依附载沣,露骨地对张之洞、袁世凯等汉族官僚的成算开刀,在铁路发展战略上处处反其道而行之,更给人以政治投机的感觉;具体操办中,盛宣怀徇私舞弊,将襄阳几百里铁路列入“支路”允许商办,却把邻近的夔府铁路列为“干路”收归国有,难以服众。不仅如此,只谈“国有化”,却不谈是否继续“田亩加赋”,以及已经收取的“田亩加赋”是否偿还,这等于是赤裸裸侵夺最基层农民的利益。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场足以葬送满清王朝的保路运动开始了! 最早发动保路运动的并不是四川,而是湖南。 5月13日,长沙市面就出现保路揭帖,次日长沙发生万人游行请愿,18日,第一次衙门请愿爆发;在川汉线已动工的湖北,盛宣怀为强夺股权,下令停工,引发宜昌商人、民众聚集抗争,清廷调集军队弹压,双方发生冲突,死伤20多人,这是保路运动的第一次流血事件。 6月16日,咨议局议长蒲殿俊、副议长罗纶在成都召集川汉股东临时大会,提出“文明保路”,聚集股东达2400名,次日,闻讯而来的各界学生、市民使与会人数达到4000以上。为壮大声势,蒲殿俊、罗纶和众股东组建“四川保路同志会”,不到10天,保路同志会的会员就从最初的2400人膨胀到10万人,遍布全川142个州县,“破约保路”的口号传遍全国。 此时,四川护理总督王人文于6月13日致电盛宣怀、端方,提出了一个方案:经查,川汉铁路公司总共筹集资金有一千多万两,除去已经开工使用于宜万段和“倒帐”造成的在外应收款以外,还结余白银七百多万两。 他建议,将已经花了的钱转成国家股票,而将结余的七百多万两现银转给四川省,或是退给股东、或是转办别的实业,由川汉铁路公司来决定。这个建议只是他个人的意见,并没有和川汉铁路公司的股东们商量,能否获得川汉铁路公司的同意尚未可知。但王人文认为,如果这样做了,至少他就有说服川汉铁路公司的可能性。 盛宣怀接到这份电报后,对王人文的建议置之不理。 屡被申饬之后,王人文发现,摄政王载沣只信任盛宣怀,已经根本听不进去他这种远在外地的地方官的话。在这场与盛宣怀的角力中,他已经不可能得到摄政王的支持,无奈之中,他只有求诸民意,以四川人民的名义与盛宣怀斗争。 于是,他将盛宣怀6月1日的电报内容透露给了川汉铁路公司的负责人以及四川省咨议局的议长蒲殿俊等,人们一下子被这个蛮不讲理的方案激怒了。 1911年6月17日,川汉铁路公司的部分代表与四川省咨议局的代表集会,决定成立四川保路同志会,以咨议局议长蒲殿俊为会长,副议长罗纶为副会长。 四川保路同志会的成立意味着本来只应限于四川总督与邮传部大臣之间的中央与地方的权力之争议成为清政府与四川人民的利益之争,这种性质转变所造成的严重后果是王人文和盛宣怀都不曾预料的。 保路同志会成立后,发展得很快,成立不到二十天,登记的会员就有20多万人,遍布全川各地,而且发展出各行业的分会,如学界保路同志协会、杂货帮保路同志协会、干菜帮保路同志协会、乐器行保路同志协会、妇女保路同志会、甚至还有乞丐保路同志协会、聋哑人保路同志协会等,社会动员得极为广泛深入。 这些卷入保路运动的人,很多并不知道川汉铁路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因为在当时的专制政治体制下,突然出现了一个由地方政府暗中支持、怂恿的抨击朝廷的机会,于是那些被压抑很久的各界人士一下子进入了某种解放般的亢奋之中,几乎每场保路演说中都有声泪俱下的令人激动的场面,不断有人写血书,甚至以刀断指的方式将运动的情绪推进得越来越激动,形势正在向着失控的方向发展。 而远在北京的盛宣怀根本意识不到这一点,他以为王人文不断发来的电报都只是故意夸大其词的耸人听闻之语,不仅置之不理,而且继续按他原来的思维形式走下去。 1911年8月初,在盛宣怀和端方的一再催促下,正在前线督办边务的署理四川总督赵尔丰返回成都,王人文被免职,盛宣怀以为这下子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但是,改变中国历史命运的一刻终于即将到来! 轰轰烈烈的大时代拉开了序幕! 第一百一十四章 序幕拉开 四川如火如荼进行着的保路运动,席卷了几乎整个四川。 而早知道这一切都会如期发生的王恒岳,始终都在冷眼旁观着。 扩军运动正在急速进行着,在某些方面已经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时间,现在时间对于王恒岳来说就意味着一切! 第三营已经编成了一千二百余人,武装卫队也达到了一样的数字。保安队和武装警察也疯狂扩军到了七、八百人的样子。 正规军和准军事组织加在一起,此时的王恒岳手里已经握兵三千余人! 够了,以目前的状况来说王恒岳已经暂时够应对突发状况了。 依靠着盐井和运输公司,王恒岳继续挥舞着银票,从克莱曼和杜查理的手中大量购买新式武器。尤其是马维骐在临终前给王恒岳的三十万两银子,几乎都变成了火炮和重机枪,以及新购买的机器! 马维骐也许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忠诚了满清一辈子,而自己亲自挑选的孙女婿,从一开始就没有半点为这个朝廷效忠的意思。甚至从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这个朝廷崩溃的准备。 荣县电报局也已经成立,这反而极大方便了王恒岳与外界的联系! 铙钹顶兵工厂开足了马力,依靠着乐山这个重要的物资中转地,大量的军事用材运到了荣县,而造成的就是大批的武器从机器生产线上下来。 手榴弹这个工艺并不复杂的武器,已经开始由铙钹顶兵工厂装备到了新军之中。而与此同时,以维斯特等人为首的技师们,也开始了对重机枪和小炮的研制工作。 兵工厂自己研究改进的新型枪械“荣二式”已经有部分分发给了新军士兵使用,这种性能更加稳定,射击更加准确的步枪,或许很快就能在战场上展现它的风采! 动荡的四川局势,对于那些革命党来说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在保路运动之中,大量的革命党参与了进来。他们并不关心这场保路运动的本质是什么,他们只是敏锐的从中判断出了对革命党最好的时机到了! 龙鸣剑、王天杰这些革命党人在荣县的活动愈发频繁起来,打着“保路运动”的旗号,他们的活动完全是半公开的。 王恒岳和他的新军们并没有干涉他们什么,对于即将到来的大时代,这一股力量是必须拉拢在身边的。 甚至在某些地方,王恒岳还给予了他们一定的支持,包括资金上的。 在龙鸣剑写给同盟会总部的信中,如此评价了王恒岳:“四川荣县新军管带王恒岳,同情革命,支持革命,仅在今年头六个月中,即支持银一万二千两,各类步枪二百余条,子弹若干……若荣县革命成功,王恒岳当记头功,亦为我革命同志……” 一个革命党能给一个清军将领如此评价,也算难得。而早在此之前,同盟会便已经从熊克武的嘴里知道了四川荣县的这个王恒岳。 王恒岳,成为了革命党关注的对象! 四月革命党组织的广州起义失败后,在美国的筹款会上,同盟会领导人孙文在当中发表的演说中甚至说道:“……革命并不是孤立的,即便在满清的军队中,也有大量同情我们、支持我们的新军官兵,比如在湖南,比如在四川……他们营救我们的革命同志,支持我们的革命事业……” 孙文并没有点名,但此刻在孙文的心中,已经有了王恒岳这个名字。 有了王恒岳的默许之后,龙鸣剑、王天杰开始打着保护铁路,保护四川的名义组织民军,其主要成员为荣县周边赶来的会党人士。 只要不触犯到自己的利益,只要不把手伸到自己的新军来,王恒岳就不会去干涉!他甚至指示手下和龙鸣剑达成了一个协议:荣县稳定当务之急,只要不在荣县内动脑筋,无论他们做什么新军都不会插手。 龙鸣剑和王天杰很爽快的答应了这个要求! 他们也很清楚,要想在这里顺利的展开工作,就绝对离不开王恒岳的支持! “荣县、自流井、贡井必须再增加力量!”在军事会议上,王恒岳面色异常严肃:“四川眼下就是一个大炸药桶,有一点火星就会爆炸!不管将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荣县的利益必须要放在第一位!” “大人。”杨方云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革命党的活动更加猖獗了。他们联络会党,准备武装起义。受成都同盟会委托,龙鸣剑召集王天杰、秦载庚、张达三、陈孔伯等人,召开革命党人和四川各路哥老会首领参加的会议,商定武装起义方略。决定组织保路同志军,由龙鸣剑、秦载庚主持川东川南的起义工作,张达三等人负责川西北起义事宜,并决定在各地相机起义,起义一触即发!” “我知道了!”王恒岳点了点头。 “大人,真的要变天了?”谢水向有些迟疑地问道。 王恒岳沉默了下:“变天不变天你们不要去管,我说过,我们的利益是第一位的。朝廷也好,革命党也罢,只要我们手里有枪有人,就有了生存根本!” 部下们默默点了点头。 新军发展到现在这个规模不容易,任何外来势力都绝不允许插手!这是所有王恒岳兄弟心里唯一想的。 “命令,所有新军、武装卫队、保安队、警察全部分发实弹,严密监视荣县,不许有丝毫懈怠!”王恒岳定了下神,命令从他的嘴里传出:“命令,内务处、统计处、警察局增派人手,成都、乐山、荣县的所有动静,我都必须要在第一时间知道。命令,铙钹顶兵工厂增派二百武装卫队士兵,任何人没有我的命令企图对兵工厂有任何不轨,格杀勿论!命令,秘密控制荣县电报局,所有进出电报,都必须加以秘密审查,不得有误!” 部下们互相看了一眼,一挺胸脯: “是!” 王恒岳长长的舒出了口气,大时代的序幕,终于如约缓缓拉开! 第一百一十五章 反了个狗日的 荣县陆军学堂。 “报告校长,荣县陆军大学堂一期一班班长王铭章,率全班集合完毕!” “报告校长,荣县陆军大学堂二期一班班长饶国华,率全班集合完毕!” “报告校长,荣县陆军大学堂二期二班班长李家钰,率全班集合完毕!” “报告校长,荣县陆军小学堂二期一班班长许国璋,率全班集合完毕!” …… 一声声的报告,荣县陆军大、小学堂的学员已经全部集结完毕! 看着自己这些要么自己报道,要么是自己派人精心挑选来的学员,王恒岳忍不住内心的一阵真激动。 这些人都是未来的名将,都是在另一段历史上为中华民族立下过赫赫战功的民族英雄! 在另一个时代中,在那艰苦卓绝的抗战岁月里,他们为了这个国家和民族,义无返顾的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王铭章,成都市新都人,死守滕县,身中数十弹,壮烈殉国,陆军上将! 饶国华,资阳县东乡人,广德保卫战毅然率仅一营部队冲入敌阵,以图恢复阵地,终因寡不敌从,身陷重围,弹尽援绝,饶国华举枪自戕殉国、慷慨成仁,陆军二级上将! 李家钰,四川蒲江人,豫中会战遭到日本便衣队的袭击,壮烈殉国,陆军上将! 许国璋,成都人,常德会战时身负重伤,为避免被俘受辱,举枪自戕,以身殉国,陆军上将! …… 这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在王恒岳的脑海中浮现,这一张张年轻的,甚至还带着几分稚气的面庞不断的在王恒岳的眼中闪现。 现在,他们中最大的才只有十九岁,最小的只有十四岁,没有人会想到他们将来会做出多么大的成就来。除了自己! 他们此时此刻就在这里,就在自己的陆军学堂!他们的命运一定会被改变,除了那颗永远不变的爱国军人之心只会更加强烈! “陆军学堂所有学员集合完毕,请校长训话!” “请校长训话!” 穿着笔挺军服的王恒岳走到学员们的面前,缓缓地道:“你们中有人是自己来的,有人是我派人把你们接来的。你们已经接受了一段时间最好的、最系统的教育,而将来你们还将继续接受教育,直到你们中的每一个人,都能顺利完成学业为止! 同学们,你们都是我的学生,你们中的有些人,即将毕业,并且充实到军队之中,军队,才是你们真正的归宿!军人的职责是什么?慷慨成仁,保卫国家!什么是军人?在校训中已经写得非常清楚,我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能牢记在心,一刻也不要忘记!” 朝学员们看了一眼: “四川乃至全国,最近很不太平,到处都在闹事,罢工、罢课、游行,四川还成立了保路同志会,保路同志军。身为军人,你们说我应该怎么做那?” “报告校长!”王铭章第一个走了出来:“出卖权利,国之不容。我等军人,皆为国家利器,但……” “说下去。”王恒岳鼓励着道:“说什么都没有罪!” “是!”王铭章大声应了:“朝廷对外屈膝,对内残暴镇压,如此国将不国!保路运动,乃是国之呼声,学生以为应当支持!” “说的好,归队!” 等到王铭章归队,王恒岳这才说道:“但是你们要记住,所谓保路运动,只是一条导火索,铁路国有也好,商办也罢,其实无非是国家和地方之争。矛盾大了,调和不过来了。矛盾调和不过来了,怎么办?一个字,打! 朝廷打革命党,革命党打朝廷;国家打地方,地方打国家;当官的打老百姓,老百姓打当官的。谁的拳头硬,谁的话就管用!可要打,就离不开我们这些当兵,但我们这些当兵的何去何从?听谁的,不听谁的? 我们谁的都不听,谁对,我们帮着谁!谁做的对国家有利,我们就帮着他们打对手!方才王铭章说了,国将不国!这是我们军人的耻辱那!历次对外战争,我们军人想打,但朝廷不想打,这样的朝廷,我看不要也罢……” 王恒岳的话,已是造反的大逆不道的话,但此刻从校长的嘴里说出来,学员们却听的聚精会神。 这话,其实说到了大多数军人和学员们的心坎里。 王恒岳略略停顿了下: “这天,就快要变了,你们都是我的学生,我将带着你们一起见证这天是怎么变的!我们是军人,到了我们上场的时候了,你们建功立业,报效国家的时候也就快到了!今天把你们召集起来,只有一个目的,无论会发生什么,我都会带着你们一起,开创一个全新的局面!为了我们自己,为了荣县,为了四川,也为了这个国家!团结一心,不离不弃!” “团结一心,不离不弃!”学员们大声答道。 这批学员是王恒岳最看重的,他们是自己未来军队的骨干,中流砥柱,是未来的将军、英雄,自己必须把他们牢牢的掌握在手里! 在这里,只能有一个领袖! “现在,我命令,分发武器!”王恒岳抬高了一些声音。 一枝枝的枪分发到了学员门的手里,王恒岳随即说道:“发给你们枪,不是要你们立刻就到前线去打仗的,而是要你们带着它,做为新军的预备队,让你们无时无刻,都能够感受到枪的存在!枪是军人的命,是军人的一切,谁敢来剥夺我们拥有的,怎么办?打他个狗日的!” “打他个狗日的!”“轰”的一声,学员们异口同声地道。 “解散,各班继续抓紧训练!” 看着自己的这些弟子,王恒岳的心里充满了骄傲。没有人比自己再清楚这些人的重要了。天要变了,人才将是未来的一切! 而现在,自己已经扎好了根基!等到那一天来到的时候,自己便有了一支可以信赖的力量! 就在这个时候,俞雷匆匆来到了军校,满头大汗,一贯沉稳的他,看起来居然有些惊慌,一到了王恒岳面前,就急匆匆的低声说道:“大人,出大事了!” …… “什么?” 临时被召集起来的王恒岳派系的所有人一齐叫了起来。 王恒岳倒显得非常镇静:“听俞雷把事情前后经过全部说完。” 俞雷出了口气,表情异乎寻常的凝重:“赵尔丰正式到任成都总督后,一些对我们严重不利的情报已经陆续到了他的手里。大人私放革命党首领熊克武之事赵尔丰知道了,我们在荣县私自开设兵工厂之事赵尔丰也探到了消息。尤其是在乐山,大人救熊克武时候,恐怕同样赵尔丰也掌握了。还有我们购买大炮,也从别的途径流了出来。赵尔丰召集成都官员,只说了一段话……” 俞雷朝弟兄们看了一眼:“‘王恒岳反心已久,私连乱党,可杀,必杀!’”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王恒岳淡淡说道。 其实当得知这个消息时候,王恒岳倒并没有多少慌乱,在做这些事情之前,王恒岳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样局面的出现! 当官的不是傻子,自己做的事情也绝对不可能天衣无缝,早晚都会被别人知道的。而现在不过是验证了自己的判断而已。 尤其是那些革命党人的大嘴巴,自己救革命党人的那些事情闹的唯恐天下不知,赵尔丰不掌握自己的这些情况那才有鬼。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自己原计划要熬到天下大乱的那一天,但现在危机却提前到来了! 提前就提前吧,既然有了心理准备,既然危机已经到了,那也没有什么可以担心害怕的了! “现在情况对我们非常不利!”俞雷继续说道:“赵尔丰已经决定对我们动手,成都等地的官兵正在集结。以新编成的四川暂编陆军十七镇为主力,各巡防营秘密向我荣县运动,以十七镇统治官朱庆澜统治全军。先以借口骗大人至成都,就地解决,若大人不上当,则以军事解决,一举荡平荣县!” “荡平荣县?”王恒岳冷笑几声:“荣县难道是纸扎的?我的第三营难道是豆腐做的?” “大人,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王恒岳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现在弟兄们的态度是最重要的,他们愿不愿意面对这样危机?愿不愿意和自己一起干? 朝弟兄们看了一眼: “弟兄们,保路运动现在在四川和全国闹的很凶,不瞒你们,革命党已经准备在全国展开大起义,大量的新军已经准备跟从革命党举事,这个朝廷已经没有救了。谁能抢先把握住这个机会,谁将来就有了资本!赵尔丰想要杀我,想要解决我的第三营,想要断了弟兄们的前程,老子决不坐以待毙……” 他的这些话其实在暗中已经暗示弟兄们,现在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自己倒了,第三营也一定会倒,弟兄们的前程,也必然随着自己的倒台而断送! 这是一个强烈的心理暗示,果然,弟兄们的神情都变得紧张起来。 王恒岳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老子决不坐以待毙,为了弟兄们的前途,为了我荣县,因此,我,王恒岳,准备举事!” 尽管早有准备,但当这些话真正从大人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还是让弟兄们有些吃惊。 举事,造朝廷的反,这是杀头的罪名! 可是,大人说的没有错,大人倒了,别说前途了,只怕弟兄们的脑袋,也都一个个跟着落地。 既然横竖是个死,还不如反了它个狗日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起事前夕 既然横竖是个死,还不如反了它个狗日的! 王恒岳冷笑连连:“谁要我的脑袋,我第一个要了他的脑袋!赵尔丰要取我的命,我先拿了他的命!荣县一反,势力引起连锁反应,我料四川各地必反,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坚持上一段时间,死守荣县,静候全国巨变!” 说着深深的吸了口气: “我旁的不敢保证,但数月内全国必反,全民必反,满清朝廷,绝对活不过今年!弟兄们若是愿意跟着我干,那将来就是国家英雄,民众心里的大功臣!若是不愿意跟着我干,王恒岳也绝不强留!” 俞雷很快接口说道: “我们本是一个团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人人头落地,难道我们便能独善其身?既然如此,不如富贵险中求,轰轰烈烈的干上一场,若是果能成功,难道富贵前程大人会忘记我们吗?我俞雷愿意跟着大人干,誓死不悔!” 这话说到了每一个人的心里,弟兄们互相看了一眼,一齐大声说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等愿意追随大人,誓死不悔!” “好!”王恒岳大声道:“既然如此,反了他个狗日的!老子和你们将来就是革命元勋,开国功臣!朱庆澜想要剿我,老子拿下他的脑袋祭旗!” 弟兄们轰然大笑,王恒岳让大家安静下来: “既然决定反了,需要精心安排。荣县、自流井、贡井乃是我们的性命根本,不容有失。保安队暂时停止全部押送业务,会同武装卫队,死守三地盐井,驱逐当地营丁,有敢抗命者,格杀勿论!” “是!” 邓夏和贾浩洋一齐大声应道。 “第三营全部武装起来,严守荣县各处,准备作战!” “是!” “警察局、内务处、统计处出动全部人员,收集情报,严密监视各处动静!” “是!” “弟兄们,这是生死之战,只要能够打退清军攻击,我们就有了成功希望!”王恒岳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荣县我们根基深厚,以保路名义反了,必然得到绝大多数川人拥护响应。在乐山,张旭是我盟兄,我判断,就算他迫于上命不得不进攻,但也不会真打,这一路我们可以放松一些,我们只管正面压力即可!” “我等都从大人指挥!” 王恒岳忽然笑了一下:“更何况,我们还有一支强大力量可以动用,革命党!” 不错,那些革命党等的就是这一天,数万的会党武装,绝对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尽管他们装备不足,战斗力也不强,但这么多人也够清军喝一壶的。 老子养了他们,老子纵容了他们这么多的时候,现在终于到用他们的时候了! …… 果然,当王恒岳把自己准备反了满清的意图说出后,龙鸣剑、王天杰这些革命党人又惊又喜,几乎不敢相信在这个时候,听到了这样振奋人心的消息! 王恒岳只说自己同情革命,痛恶满清,眼下保路运动四起,自己再不愿坐视不理,愿举全部新军举事。 结合到王恒岳之前的所作所为,以及对革命党的态度,他说要反,龙鸣剑和王天杰丝毫也不怀疑。甚至,王恒岳本来就一直都是革命党最重要的争取目标! 只是没有想到王恒岳居然那么早就主动提前起事了,这和革命党安排的大起义时间上似乎有些冲突了。 “举事计划已经外泄,赵尔丰正调集大量军队奔赴荣县。”王恒岳特意加重了语气:“若是再拖延下去,非但举事无法成功,反而贵党计划也要大受影响!” 龙鸣剑和王天杰低低交换了一会意见,一齐站起身来:“王大人豪风亮节,我等钦佩,愿随王大人一起举事,推翻满清,驱逐鞑虏。我等皆愿听从大人指挥,万死莫辞!” 王恒岳大喜,眼珠子转了几下:“我以为,这起事还得由你鸣剑兄来领头!” “什么?”龙鸣剑以为自己听错了。 王恒岳准备起事,而且他掌握的新军必然成为起事中最主要,也是最值得依靠的力量,但现在听王恒岳的话,居然愿意把这领头的位置让给龙鸣剑? 果然,王恒岳说道:“革命党这些年来到处起义,虽然屡败,但却屡战,恒岳心中深为钦佩,今日起事,岂有不由你鸣剑兄为首的道理?恒岳愿意唯先生马首是瞻!” 王恒岳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起事的最初,必然要先让那些会党的人打头阵,等待双方拼得两败俱伤的时候,自己再率全部力量进行决战!而要指挥好这些会党,非靠革命党不可! 再者,一旦起事成功,将来也有多鼓吹“革命”之类,让这些革命党挡在自己前面最好不过!将来和别的势力有了什么争执,也让这些革命党当前锋去! 更何况龙鸣剑的哥哥龙登杰在荣县还是很有势力的,把这位置让出来,他兄弟岂有不对自己感激涕零的道理? 最重要的一点,在王恒岳的记忆中,这位龙鸣剑恶疾缠身,没有几天生命了。 所谓的什么总指挥,不过是说的好听而已,实实在在的让自己利益最大化,那才是当务之急。如此想法之下,把个总指挥的虚衔让给龙鸣剑又有何妨?自己只要牢牢掌握好新军和荣县的一切力量即可! 实力,永远比虚衔要来得好的太多! 可他的话听在龙鸣剑和王天杰的耳朵里却大是不同,两人又是感激又是敬佩! 虽然能够参加起事的会党有数万之众,但他们也都清楚,要想不再失败,一举成功,主要依靠的还是新军力量。可现在王恒岳这个手握精兵的将领,居然主动把领导起义的领袖位置让了出来! “王大人高风亮节,我等钦佩!”龙鸣剑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人总是有些爱慕虚荣之心的。 荣县起义,一旦成功,自己身为总指挥,必然青史留名,现在王恒岳把这个机会放到了自己面前,让自己如何不激动? 当下说定,成立荣县起义指挥部,龙鸣剑为总指挥,王恒岳副总指挥,王天杰前敌总指挥。 当下王恒岳又说了新军尚未准备完毕,龙鸣剑和王天杰当即说到,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组织起两万会党组成民军,以为前锋! 要的就是这两万会党!王恒岳手里掌握着三千人枪,和清军硬拼只怕会伤亡惨重,可是要有了这两万人,胜算大增! “以后我的新军就不叫第三营了。”王恒岳在那沉吟了下:“既然已经革命,又要恢复中华,第三营改名为‘中华革命同志军’,这司令非鸣剑兄莫属!” “不,不!”龙鸣剑急忙说道:“鸣剑实在不懂军事,这司令之职非王大人不肯担任,王大人千万不要推辞!” 王恒岳也就是客气一下,哪里肯真的把军事主官的位置让出去?又略略客气了下,便也不再客气。 商量了下,龙鸣剑主要组织动员,王恒岳全权负责军事,王天杰指挥民军和即将到来的清军作战。 这是王恒岳最想看到的结果,军事权自己非得牢牢抓在手里不可! 计较已定,龙鸣剑和王天杰匆匆出去准备,王恒岳又嘱咐弟兄们抓紧武装,自己来到赵熙府上,把前后经过大略说了一遍。 保路运动赵熙早有所闻,但此时听到王恒岳居然要反了,也是大为吃惊,在那沉吟半晌无语。 赵熙是一定要争取过来的,若无赵熙支持,只怕事情还要麻烦一些。 “香公。”王恒岳开口说道:“朝廷腐朽,已经病入膏肓,无可救药,恒岳一心为着朝廷镇守荣县,但却遭到如此结果,心寒了,今日起事,实在迫不得已。” 朝赵熙看了一眼,见赵熙半闭眼睛,于是继续说道:“王恒岳一人性命无关紧要,死就死了,可王恒岳死了后,荣县怎么办?赵尔丰人称‘屠夫’,必然在荣县大开杀戒!” “这个,恐怕不见得吧?”赵熙睁开了眼睛。 王恒岳冷笑一声:“荣县子弟多有在新军者,更有在革命党者,赵尔丰会不知道?到时荣县一破,满城俱休。王恒岳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荣县,不反也得反了!香公乃是荣县根本,故此特来请香公助。” 这话击中赵熙软肋,他生平最重视的就是如何维护荣县,否则当初也不会如此支持王恒岳。 事情竟然弄到现在这个地步,是赵熙无法想像,也完全不敢去想的。 赵熙沉默许久,忽然叹息一声:“我是不会造反的,可你们要做什么,我也阻拦不了。述之,我只拜托你一件事,好好照顾我的两个徒弟和一个外甥,好好照顾荣县。” “香公,放心。”王恒岳缓缓点了点头。 “老了,老了。”轻轻叹息一声,赵熙又闭上了眼睛。 离开赵府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可是,很快天就要亮了。大时代的浪潮,是任何人都无法阻挡的。 在这一刻,王恒岳即将登上历史舞台!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反! 荣县人似乎隐隐发觉了什么。 城门已经完全被戒严了,只许进,不许出,这是相当罕见的。而大量军队的调动,也更让人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很快,新出版的《荣县日报》,也更让人印证了心中的想法:“……清军入关,一遇抵抗,必焚其庐舍,杀其人,取其物,令士卒各满所欲。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几欲杀绝之后才行封刀,种种之类,此我汉人之耻,汉族之愤!…… 今驻守荣县之王恒岳,字述之,行第三营管带之职,入荣县以来,壮国威拳打西洋力士奥皮音,保地方剿卢匪宝银,谋国土统一平叛西藏。种种举动,何其壮哉!是我荣县楷模,四川楷模,全国楷模!然武穆蒙冤,忠肃冤杀,忠臣何辜,壮士何罪?今恒帅已一己之力,保国家平安,护荣县繁荣,却遭武穆之冤,忠肃之耻!此亦我荣县之冤,四川之耻……” 被加大力度派到各地的那些读报人,告诉所有的人,这“武穆蒙冤,忠肃冤杀”,说的是宋朝的岳飞和明朝的于谦,两人都是忠心耿耿,却都遭到了朝廷的杀害,致使壮志未酬。 而“恒帅”王恒岳,也和岳飞、于谦一般冤枉。王大人忠心耿耿,为朝廷立下了那么多的功劳,现在却要遭到朝廷的杀害。荣县一旦没有了王大人,势必陷入混乱状态。 民间大多数人所知道的那些事情,都是从口口相传中得知的,哪怕是谣言,传的人多了,也便成为了真实的。 更何况这是和王恒岳王大人有关的事情? 王大人自从到了荣县以后,做的那些事情,老百姓都看在了眼里。王大人从来都不勒索百姓,反而是善待百姓,这样的好官,你到哪里去找? 更何况,打从王大人来了以后,土匪也都没有了,这荣县地方安宁着呢,怎么朝廷就想要杀王大人了? 王大人冤,真冤! 而也正是从《荣县日报》这里,开始有人称呼王恒岳为“恒帅”! 新军军营的门口,开始有越来越多的老百姓出现,人人都是为了王大人打抱不平的。那些站岗的士兵,告诉那些百姓,王大人正在营中反思,暂时不能见客。 “反思什么?明明是朝廷对不住王大人,为何王大人还要反思?” 顺着说话地方看去,正是那个父亲死在雨中的周大根。 周大根此时情绪激动,挥动着仅剩下的一条胳膊在那大声叫道:“不服,不服,王大人不能走,王大人对我们怎么样,大家都看在眼里!王大人要是走了,荣县怎么办?我们大家怎么办?” “王大人不能走!王大人不能走!” 一片叫声传了出来。 王恒岳还是没有出来,其实这时候的他,已经不用出来了。他已经奠定了在荣县人心中的威望,无论他做了什么,荣县人都始终认为他是对的。 错的,只是那个该死的朝廷…… “荣县已在我中华军布防之中。”马啸指着荣县地图说道:“各门都有我军士兵把守,只准进,不准出,朝廷派来的探子,都已被我抓获,眼下我们知道外面的情况,但外面不知道我们的情况。同时,民军大约两万,已经从各地赶到荣县,我们发放了一部分的武器,加上他们自己携带的,足够拖上清军一阵子了。” 王恒岳似乎并没有认真的在听:“马三,你说我们有几分胜算?” 马啸略微怔了一下:“如果仅仅面对十七镇和巡防营的话,我们依托两万民军,三千精锐,足够抵挡一阵子的,清军没有那么容易打下荣县!但是清军是以全四川、甚至全国之力打我荣县,如果拖延下去,失败的必定是我们!” 王恒岳淡淡地笑了一下:“两三个月时间能熬下去不?” “两三个月?”马啸又是一怔:“难道大人真的认为全国会有大变?” “等着吧,等着吧。”王恒岳的目光从地图上收了回来:“总之告诉所有的弟兄们,只要坚持下去,天下的形势就会发生改变,到时候胜利就是我们的!” “是!” “对了。”王恒岳忽然想起了什么:“让看守城门的人放开一条路,一旦我们举事,放李燊春、李淇章这些人跑出去。” “放了他们?”马啸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 王恒岳一笑:“杀了他们,没有任何价值,留着他们,将来还有用处。” “是。”虽然不太明白王大人的想法,但马啸还是应了下来。 王恒岳的眼珠子又转了几下,马啸看的清楚,但凡恒帅转眼珠子,肚子里一定是在那打什么坏主意。果然,王恒岳缓缓说道:“听说荣县大富商郭慎之和张子和,鱼肉乡里,横行不法,勾连官府,无恶不做,有没有这回事那?” 马啸差点笑了出来。 要说起来郭慎之和张子和的确是两个劣绅,做的坏事也不少,可大人这么说,哪里是要为民除害,无非就是看中了郭慎之张子和手里的那些产业而已。 旁的不说,郭慎之手里有十一口盐井,张子和有九口盐井,是四川有名的大盐商,大人不定盯了多少时候。过去那是没有办法,可现在机会来了,大人哪有不一举把他们拿下的道理? 大人现在手里有八口盐井,若是一举拿下郭、张二人的,就等于手握二十八口盐井,一跃而成为第一大盐商,这还了得? 这个算盘,打的实在是精明! 马啸忍着笑道:“是,属下明白了,郭慎之和张子和这样的劣绅,是一定要铲除的,只是不知要留他们性命不?” “马三,做人要厚道。”王恒岳叹了口气:“俞雷当年怎么对虞瑞乡的?何必要了别人性命?就让他们离开荣县吧。” 马啸笑着摇了摇头。 大人真够狠的,做事有些像俞雷了。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现在想来,这话当真一点也都没有错。 正在这时,杨方云阴沉着脸走了进来:“恒帅,赵尔丰的人到荣县了!” …… 地上躺着两具尸体,剩下的一名官员浑身抖成筛子一般。 这位王管带,实在是太蛮不讲理了些,上来还没有说上几句话,一个眼色,枪声响起,自己的;两个同伴已经一命呜呼。 “回去告诉赵督宪。”王恒岳脸上似笑非笑:“我王恒岳不是木偶,让他赵督宪牵着鼻子走。带上你同伴的尸体,回去告诉赵督宪,我荣县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亡。让他有多少人,都冲着老子这来!” 官员目瞪口呆,先不说赵尔丰总督如何,光这个王恒岳当真胆大包天,竟然毫无顾忌,赤裸裸的说出了自己准备造反的企图! 王恒岳斩使立威,把自己逼到了绝境,同样,也把赵尔丰逼到了绝境! 两个站在悬崖边上的人,谁朝后退一步,必然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公元1911年7月9日,清军先头部队逼近荣县,距离荣县仅半天路程。 同日,乐山第二营管带张旭在朱庆澜再三申饬之下,不情愿的离开了乐山,向荣县方向运动。 在张旭给王恒岳的密信中,张旭只写了一个字:“走!” 张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在他看来,以荣县的力量,是根本无法和清军抗衡的。王恒岳对自己有恩,抢先逃走,自己再行设法,或许还能保住王恒岳的一条命。 但他根本就不知道,王恒岳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荣县的意思! 7月10日,中华革命同志军总司令王恒岳抢先发难,以武装卫队、保安队突袭荣县、自流井、贡井三处盐场,两个小时时间,三地盐场之驻防安定营上至统领,下至营官、哨官、士兵被全部以武力解决。 几乎同一时刻,各处负责地方治安捕丁之把总、练勇亦被同时解决。同时宣布,盐场各盐商需服从管理,约束各自卫丁,不得擅动。新军将确保盐商利益。若阴谋扰乱,格杀勿论! 王恒岳动武的决心已下,事已至此,再无回旋余地! 荣县知县李燊春、经侦局局李淇章等荣县官员,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目瞪口呆,不知所以。 怎么荣县忽然就天翻地覆了? 很快,他们就接到了“密报”,驻荣县、自流井、贡井新军之第三营管带王恒岳准备举事! 这个噩耗让二李如晴空霹雳,心丧如死! 王恒岳反了?王恒岳怎么就忽然反了? 整个荣县的武装力量都集中在了王恒岳的手里,现在拿什么去和他拼?况且真的拼命,二李谁有这样胆量? 李燊春、李淇章仓皇逃离荣县,唯一让他们庆幸的是,并没有遭到任何的追缉! 二李跑了,荣县唯一一股可能反对王恒岳的势力也再不复存在!这为王恒岳的举事扫清了最后一个障碍! 郭慎之和张子和这两个荣县有名的富商,也同样遭到了厄运! 那些凶神恶煞的士兵不容分说的就闯入了他们的家中,然后一连串的罪名扔到了他们头上。家产遭到查封,盐井遭到查封。郭张辛苦了大半辈子积累下的产业,转瞬就成为了王总司令的财产! 郭慎之和张子和也跑了,趁着新军士兵“防范疏忽”的功夫跑的。 也许他们这一走,就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独立日 7月10日,夜。 清军的前锋已经到了,但他们并没有立刻展开进攻。在他们的对面,是两万蓄势待发的民军! 双方都在等待! 清军在等待着主力的到达,民军在等着荣县城内命令的下达! 战争,一触即发! 军营内一片肃杀,官兵们荷枪实弹! “全体都有,立正!” 当荣县起义副总指挥,中华革命同志军总司令王恒岳走进来的时候,马啸大声喊道。所有的军官都挺直了自己的腰板。 “报告恒帅,我各队武装完毕!清军前锋已至荣县外围,尚未出现冲突!” “命令!”随着王恒岳的这一声声音,军官再次挺直了胸脯。 王恒岳的眼光从军官们的身上扫过:“命令,队改称连,队官称呼连长;棚改称班,棚目改称班长!” “是!” “弟兄们,我们虽然号称中华军,但其实连一个标,不,一个团的实力都不到,这点我们心里都清楚。什么总司令,我顶多就是一个团长!从现在开始,各连、排、班长,自动官升一级。手枪队改称手枪营,管带卫队改称警卫营!” “是!” 王恒岳沉默了下:“清军已经兵临城下,我们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成功了,我们就是革命元勋;失败了,人头落地!明日,是公历7月11日,那一天,将是独立日!荣县独立,革命首义,独立万岁!” “荣县独立,革命首义,独立万岁!”军官们低低的呼道。 “荣县独立,革命首义,独立万岁!” 渐渐的,呼声从指挥部内传到了指挥部外。士兵们的呼声,一声声的传来! 王恒岳带着自己的弟兄们走了出去,在外面,已经密密麻麻的站满了士兵。 “你们还留着辫子吗?”这是王恒岳说的第一句话。 “刷、刷、刷”的刺刀声响起,一瞬间,地上堆满了辫子! “这根尾巴,带给了我们太多的耻辱!”王恒岳从地上拣起了一根辫子,看了一眼,轻蔑的笑了一下,然后如同扔一只破麻袋一样扔了出去:“现在,我带着你们割了辫子,然后,我还要割掉满清的命!我不知道你们中有多少人能够活下来的,但你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将被历史铭记!荣县也将被历史铭记!独立日将被历史铭记!活着的人,是革命元勋!死了的人,是革命烈士!跟着我,反了!” “反了!反了!”弟兄们的呼声又铺天盖地的响起,呼声震动天地! 王恒岳的手按在了指挥刀上,然后一点点的拔了出来,刀尖向前:“荣县独立,革命首义,独立日,万岁!” “万岁!万岁!!万岁!!!” 这是公元1911年7月10日的夜。 这一夜,将成为大革命的开始,成为大时代的开始! 这一夜,历史也记录下了一个名字: 王恒岳! …… 公元1911年,7月11日,荣县。 王恒岳仔细穿好了军装,在镜子前照了照,马韵欣和杏妹子一左一右,又帮他仔细整理了下,然后把指挥刀小心的系好。 “对不起了,韵欣。”王恒岳转过了身,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马军门一生效忠朝廷,可我这个孙女婿,却成了反贼。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安排人去成都接你的家人,还有秦大哥一家了。” 马韵欣淡淡地笑着:“我是个妇道人家,不懂什么大道理。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反贼,那我就是反贼的妻子。夫君要掉脑袋,做堂客的一样人头落地。” “好,好,王恒岳得妻如此,夫复何求!”王恒岳大笑。 杏妹子转过身去,悄悄的抹了一下眼泪。 造反啊,是要满门抄斩的,大人能顶过这一关吗? 王恒岳又看了一眼马韵欣和杏妹子,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7月11日。 新军和荣县的士绅百姓,早已在那等候着了。 起义总指挥龙鸣剑和前敌总指挥王天杰也等候良久。此时见到王恒岳出来,新军中蓦然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呼声:“恒帅!恒帅!恒帅!” 王恒岳的手一挥,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他朝龙鸣剑敬了一个军礼:“总指挥,我中华军全体完成准备,请总指挥训话!” 龙鸣剑用力点了点头,走到士兵和百姓面前,慷慨激昂的发表了一通演说,无非就是革命的意义,民众的支持等等…… 等到说完,他大声说道:“今我荣县起义,革命成功有望,幸赖王总司令义举!中华军于王总司令指挥之下,必然所向披靡,战无不胜,请王总司令训话!” 王恒岳走上前来,略略沉吟: “我没有什么大道理可讲,只有一点,有人要对不起荣县,荣县就反了他的!赵尔丰人称‘屠夫’,荣县一破,满城俱焚!我王恒岳身为荣县军事主官,无论是洋人、土匪,还是朝廷,谁要想毁了荣县,本司令第一个打他狗日的!” “打他狗日的!打他狗日的!”士兵和百姓士绅的情绪一下就被调动了起来。 什么革命,什么中华,他们不懂,但王大人的话他们听得懂。王大人豁出性命来不要,也要保护荣县…… 只这一点,已经把荣县所有人的命运都和王恒岳绑到了一起! 王恒岳是聪明的,他知道说太多的大道理没有用,只有告诉荣县人,自己不是造反,自己是以荣县人的身份来保护荣县,这才能让所有人心甘情愿的和自己在一起死守荣县! “现在,清军就在城外!”王恒岳指了下对面:“中华军、民军已经做好准备,只要还有一个人在,清军就打不进荣县!王恒岳是个粗陋的人,可就知道一点,我是当兵的,当兵的要连老百姓都保护不好,他就是个废物,他就不配当军人!” 每个人都在聚精会神的听着,王恒岳深深的吸了口气:“通电: 满清朝廷,不行王道,不施仁政,不爱黎民,不拓民智,流窜变法之志士,诛杀革命之勇士,防民之口,敢有诽谤庙堂之言,皆获牢狱之灾。西洋列强横行中华,残杀黎民,然朝廷不施御敌之策,狼狈为奸,卖主求荣,实为可恶。 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今荣县弹丸之地,敢举首义义旗,推翻满清,万死不辞,粉身碎骨,无所顾惜!” 然后,他一个字一个字大声说道: “通电全国,荣县独立! 荣县起事总指挥龙鸣剑,副总指挥王天杰、王恒岳。辛亥年午尤。” 通电全国,荣县独立! 这份石破天惊的通电,史称“午尤通电”。 公历1911年7月11日,荣县独立,为全川全国独立之先导! 领导这一独立的三个领导者,将为历史所铭记:荣县起义总指挥龙鸣剑,前敌总指挥王天杰,中华革命同志军总司令王恒岳! 荣县独立,势必震动整个满清,震动整个中国大地!一场轰轰烈烈的独立运动,在荣县拉开了序幕! 满清王朝的覆灭,也从这一刻开始拉开了序幕! 王恒岳拔出了指挥刀,就如同他在昨夜在士兵们的面前那样刀尖朝前:“荣县独立,革命首义,独立日,万岁!” “独立日,万岁!万岁!!万岁!!!” 山呼海啸的呼声,淹没了全场,气动霄汉的欢呼,响彻大地! 这时,人群被分了开来,周大根在几个人的陪同下,一只捧着一面卷好的旗帜,来到了王恒岳的面前:“总司令,我是个残废人,不能再上战场打仗,可我永远都和总司令在一起!我和我的乡邻,用了一夜的时间,赶制了一面军旗,请总司令收下!” 王恒岳郑重的接过了那面旗帜,让人拿来旗杆,装上,然后一用力,抖开,大旗呼啦啦的迎风招展,旗上写着七个大字:“中华革命同志军”! 王恒岳手里紧紧握着这面大旗:“中华军,万岁!” “中华军,万岁!” 欢呼再度响起! 这时,隆隆的炮声传来,一个民军统领匆匆赶来:“报告总指挥,副总指挥,总司令,清军大队已到,开始炮击我民军前线!” 龙鸣剑一转身子,面向王恒岳:“总司令,请下命令!” 王恒岳没有客气:“前敌总指挥王天杰!” “到!” “严守阵地,不许放清军前进一步,待机出击!我命中华军炮兵给予你炮火掩护!” “是!王天杰决意杀身成仁,我为革命生,我为革命死!” 说着,接过一条步枪: “民军,随我来!” 炮声,愈发的清晰了。在这一天,荣县独立;也同样在这一天,对荣县最残酷、最艰难的考验开始了! 1911年7月11日,荣县独立,开全川全国独立之先导! 1911年7月11日,荣县中华革命同志军总司令王恒岳,即将面临来到这个时代之后最艰难最严重的一次挑战! 独立日,万岁!万岁!! 第一百一十九章 独立万岁!! 荣县的枪声震动了四川,也同样震惊了第十七镇统制官朱庆澜! 朱庆澜怎么也没有想到,荣县居然真的敢反了!原本以为自己的大军一到,荣县哪有不闻风而降的道理?可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却拉开了阵型,摆出了和自己大干一场的架势! “炮兵统带徐孝刚!” “卑职在!” “轰,给我拿大炮轰,把那些乱党统统炸死!” “是!” “巡防三营管带魏顺之,四营管带蒋乃蔽。” “卑职在!” “炮击一停,立刻攻击,拿乱党头子的脑袋来见我!” “是!” 几人一走,六十五标标统周道刚有些担心:“大人,对面可是上万的乱党,拿两个巡防营攻击怕是有些困难。” 朱庆澜冷冷一笑:“乱党不过是些乌合之众,哪有什么战斗力?唯一要担心的就是王恒岳的第三营,听说这支部队很难打。王恒岳把民军放在前面,为的就是消耗我们的力量。我也一样如此,王恒岳的队伍不动,我的队伍一个都不许动!” “是!” “乐山第二营呢?到哪了?” “回大人话,要到明天才能到。” “混帐!”朱庆澜勃然大怒:“听说张旭和王恒岳是把兄弟,现在他的盟弟造反了,难道他也想一起造反吗?” “大人,那倒不至于,张管带还是忠于朝廷的。” “忠于朝廷?我都到了,他一个小小管带,从乐山到荣县,还没有到吗?命令张旭,今日夜间必须到达,否则以乱党同罪处置!此外,严密监视第二营,只要张旭有任何反心,就地解决!” “是!” …… 清军的炮弹一枚枚的炸在了民军阵地,巨大的气浪,让从来没有经过这镇仗的民军有些惊慌。 不少人在炮火中到处乱窜,往往一枚炮弹轰来,总能炸倒一片。 “卧倒!卧倒!”王天杰急得大声叫着,可他的声音,瞬间就被淹没在炮火之中。 “副总指挥!”冒着炮火,民军统领,革命党人章启苗满身尘土的跑了过来:“清军炮火太猛,我们的炮呢?为什么还不反击?” 王天杰拉开嗓子大声叫道:“距离不够,距离不够!让所有人隐蔽,隐蔽!清军马上就要进攻了,所有人做好准备!” 这时的王天杰心中是焦急的。 做为一个最坚定的革命党人,期盼已久的机会终于放到了眼前,随着荣县的独立,必然会有越来越的地方独立。而独立后首仗的任务,也落到了自己身上。 首仗可以死,但绝不能输! …… “清军已经开始进攻,王天杰那遭到清军炮火压制,伤亡很大。”马啸指着前方说道。 一身戎装的王恒岳站在荣县的高处,举起望远镜看了一会:“朱庆澜很会用兵,看来他也不想用精锐打消耗。巡防营?真的以为靠巡防营就能打进荣县了?” “恒帅,让我们上得了。”谢水向嘀咕了声:“那些民军连炮都不会躲,我看够呛。” 王恒岳淡淡笑了一下:“急什么,还没有到用我们的时候,先让他们消耗着,朱庆澜的精锐不动,我们也不动,我看他朱庆澜都熬到什么时候!” 马啸接口说道:“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乐山方向。尽管张管带和恒帅是把兄弟,而且乐山方面的新军迟迟未到。但一旦被朱庆澜施加压力,张旭不得不进攻的话……第二营装备精良,张旭指挥有方,怕对我们造成很大威胁那。” “张旭暂时还不会动。”王恒岳沉默了下:“他是个聪明人,也是讲义气的,起码暂时他不会动。而且,俞雷已经去他那里了……” 说完,一按指挥刀: “先顾眼前之敌,命令刘思海之炮队,一等清军进攻,全力炮火支援!” …… 巡防营第三营管带魏顺之,第四营管带蒋乃蔽几乎同一时刻举起刀来:“弟兄们,冲啊,剿灭乱党,报效朝廷!” 这是当初马维骐一手训练出来的军队,魏顺之和蒋乃蔽也是马维骐最忠诚、最能打仗的部下。 只是略具讽刺意味的是,现在他们面对的敌人,却是马军门孙女婿指挥的军队。 报效了朝廷,却愧对了马军门。 巡防营小心翼翼的朝着民军阵地压了上去。 …… 中华军炮兵阵地。 大炮已经退去了炮衣,黑洞洞的炮口正对前方。 “营长,清军开始进攻!” 刘思海点了点头,方才清军的大炮肆虐了这么久,现在,也该自己露一手了! 缓缓的拔出了指挥刀:“各炮准备!” “准备完毕!” 刘思海笔画了一下距离:“各炮注意,目标步兵!” “目标步兵!” “距离2400!” “距离2400!” “一发装填!” “一发装填!” “基本炮一发,急速射!” “一发急速射!” “放!” “放!” 炮弹在脱膛而出,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然后直冲冲的朝着正在冲锋着的清军之中落下。 “轰、轰”的连声爆炸,方才还气势汹汹冲锋的清军中顿时几十人被炸飞到了天上,惨呼身连番传来,整个进攻阵型瞬间就被打乱! “距离2350,右转25,一发装填,两炮齐射!” 一声声的命令不断传来,一枚枚的炮弹呼啸着冲出。 清军被炸得乱成一团,而刚刚挨了清军炮兵欺负的民军阵地上,传来了一阵阵的欢呼! 这是第一次见到王恒岳炮兵的威力。那些曾经参加过几次起义的民军、革命党,怎么也都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有炮火支援! 这对于他们信心的鼓励毫无疑问是巨大的! 刘思海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那乱成一团的清军,到处传来的爆炸声,总算没有辜负恒帅对于炮兵的一番厚望。 “刘桑,炮兵的精准度还是不够。”身边的铃木正广却似乎对炮兵还不太满意:“这样的炮兵,是无法与世界顶尖炮兵媲美的。” 刘思海朝这个日本人看了一眼:“铃木,你说你怎么姓这么个姓,听起来和陵墓一样。我们的炮兵才刚起步,无法和德国人英国人的炮兵相比。恩,我得承认,也无法和你们日本人的炮兵相比,可我们正在努力追赶,早晚有一天会赶上的……” 说到这,忽然问道:“你说,将来有一天我们和日本又开战了,你站在哪一方?” 铃木正广怔在了那里,怎么也没有想到军官阁下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在那沉默了好久:“现在我也无法回答您。我是一个日本人,但我现在在这里。我不希望看到中日开战。尽管之前我不是这么想的。” 刘思海“哈哈”笑了几声:“万一那天真的到来,只怕你不想选也得选了。铃木,就好好在我们这干吧,恒帅手下洋人不少,你看皮特、维斯特、马里奥他们,哪一个不是受到恒帅重用的?回什么日本弹丸之地,留在我们这里努力做事吧!” …… “打啊,打啊!” 民军阵地上,王天杰和那些统领嘶声力竭地叫着。 马维骐亲手训练出来的巡防营,虽然没有新军那些精锐,但却决不是一打就垮的那种军队。 在度过了炮击的恐慌和混乱之中,巡防营重新列队,拉开了阵势朝着民军阵地呼啸而来。 弹雨在空中乱飞,不断有人一头栽倒在地上,然后再也无法起来。 后面是清军重机枪的掩护,“突突”的子弹成串成串的飞出,打在阵地上尘土乱飞。一些隐蔽不小的民军,略一抬头,很快便倒在了重机枪子弹之下。 这些几乎全部由会党成员、搬运工人组成的民军,依旧表现出了他们的勇猛。 他们没有经过任何军事训练,他们中的许多人甚至是第一次学会开枪,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直面死亡。 可就是这些人,却死死坚守着阵地,拿他们并不多的武器和子弹,拼命阻挡着敌人的进攻! 一个也许还不满二十的民军倒在了血泊中,他浑身都在抽搐,一条胳膊和一条腿都被打断了,可他嘴里还在那不断的喃喃说着:“打啊,打啊……独立万岁,首义万岁……” 然后,他渐渐的停止了抽搐,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天空,却已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独立万岁,首义万岁!”的呼声响彻着整个阵地,正是在这样的激励下,这些非正规军事作战人员,却正在以大无畏的勇气维护着首义的光荣! 清军的进攻遭到了严重大阻碍,他们一次次的冲了上去,却又一次次的被打了下来。他们明明看到那些“乱党”,成片成片的倒在弹雨之下,可“乱党”们却一点退缩的意思也都没有。 民军用勇气弥补了他们训练上的不足,用牺牲精神弥补了他们和敌人的差距。 清军的一连三次冲锋,就在民军这样的大无畏勇气激励之下被打退了。而在阵地上,阵地外,却到处都能看到尸体。 民军的,清军的,就这样层层叠叠的交织在了一起…… 这是荣县独立后的第一仗,依靠着民军超乎寻常的发挥,依靠他们的努力,在这第一仗的接触中,原以为必胜的清军,却没有占到任何便宜! 第一百二十章 革命圣地?? 四川暂编第十七镇第六十六标第二营。 张旭不断的在营里来回走动着,过了会,又叹上了一口气。 怎么搞的,怎么搞的,王恒岳怎么说反就反了?事情一点征兆也都没有! 自己打还是不打?打,王恒岳是自己的盟弟,还救过自己的性命,要真打,只怕这一点上就说不过去。况且王恒岳的军队是那么好打的? 不打?统制官朱庆澜不断派人催促,甚至还说了再不打就以乱党同谋罪处置,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帮带管庆侠知道管带心里在想什么,可这个时候自己又能有什么好办法? “大人,外面有人求见。” “不见!”正在心烦意乱的张旭没好气地说道。 “他说他叫俞雷……” “俞雷?”张旭一怔:“请!”说着又对管庆侠使了个眼色:“不许让任何人进来。” “是!”管庆侠会意的走了出去。 俞雷才走进来,张旭一把拉住了俞雷,也不客气,张口就问:“德广,怎么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出来?” “不是我家大人要闹乱子,而是朝廷逼反了我家大人。”俞雷倒是显得一点也不担心:“大人这次派我出来,一是去成都把马家人和秦家人想办法接出来。二来也是到张管带这里,问问张管带准备怎么打我们?” “你,这……”张旭被气得噎住了。 俞雷淡淡地道;“我家大人让我给管带大人带一句话,‘大哥,我王恒岳的这颗脑袋,与其给了别人,还不如送给了大哥,大哥什么时候要,王恒岳就什么时候送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样的话。”张旭连连顿足:“原说荣县、乐山联盟互保,谁想到却弄出了这样局面。述之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是不会打的!” “那朱庆澜那怎么办?” 俞雷的一句话让张旭怔在了那里,是啊,朱庆澜那怎么办? 俞雷笑了一下:“生员倒有一个办法,打!” “打?”张旭只当自己听错了。 “大人不打,只怕会被朱庆澜抓到把柄,唯有打!”俞雷声音放低:“而且打的越热闹越好,大人无妨把它当成一次操练而已。我们那呢,也一定配合大人,让出一些阵地,以为大人之功。” 张旭立即会意。 两边装模作样的打上一阵,王恒岳那让出一些阵地,自己也好对朱庆澜有些交代,当今之下,也唯有如此。 俞雷掏出了一张五千两的银票放到了张旭面前。 张旭连连摆手,哪里肯收? 俞雷却神色一正:“大人还是收下了这银子吧,要不然生员心里实在不放心。” 张旭一怔,然后醒悟过来。只要自己收下了这张银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便和王恒岳的命运牵连在了一起。叹息一声,终究还是把银票收了起来。 俞雷这才露出笑意:“我家大人还让我告诉管带一声,这革命是一定会成功的,到时候管带也同样是革命功臣,荣县、乐山依旧是联盟自保的状态……” “但愿如此,但愿如此……”张旭长长叹息了声…… 一整天清军进攻的不利,让朱庆澜勃然大怒。 眼下打的不过是些民军,尚且如此吃力,等王恒岳的主力上来了,这乱还要不要平?这匪还要不要剿?这荣县还要不要收复了? 心中想到魏顺之和蒋乃蔽二人本是马维骐的手下,王恒岳又是马维骐的女婿,只怕这二人念在马维骐的份上,没有尽到全力也未必。 叫来两人狠狠斥责一顿,魏顺之和蒋乃蔽却赌咒发誓,决无此意。 料想他们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朱庆澜恶狠狠的把所有部下都叫到面前:“明日集中全部巡防营,给我猛攻乱党,必须成功,否则一律军法从事!” 巡防营的管带们都应了下来,可心中谁没有怨气?你的第十七镇精兵到现在还按兵不动,难道大家真不知道你这是拿巡防营在消耗乱党实力? …… 此时在荣县,民军的一整日坚守,让王恒岳也有一些吃惊,没有想到民军的作战如此顽强! 原以为第一天就有可能要动用到自己的正规军,现在看来,的确是有些小看民军了。 不过,民军的伤亡也是非常惨重的,仅仅在第一天的进攻中,就有上百民军阵亡,上百人受伤。 整个荣县都被动员起来了,百姓们组成的救护队,不断的把受伤的民军抬进城里。 入夜,城里却是火把通明,到处都能看到人,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声的枪声。 一身戎装的王恒岳在护卫的保护下,出现在了荣县街头。 一个伤员从他面前抬了过去,王恒岳让担架停了下来,一看,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胸口中了一弹,还活着,面色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惨白。 “总司令……”看到总司令出现,小伙子艰难地说道。 “好好养伤,等伤好了,来中华军中。”王恒岳勉励了几句,其实看这样子,小伙子只怕是熬不过今天夜里了。 小伙子眼中流露出了兴奋。 中华军,那是最精锐的正规军,现在总司令亲口答应自己了! “总……总司令,你说咱们起义能成功吗……”小伙子虚弱地问道。 “能,一定能!”王恒岳的回答斩钉截铁:“光是民军就打的清军落花流水,你想,等中华军一出,清军还能挡住我们吗?” 小伙子愈发的兴奋起来,拼尽全力的点了点头。忽然,身子一阵急速抽搐,接着,便再也一动不动了。 王恒岳轻轻的叹了口气,合上了小伙子的眼睛…… “总司令,总司令!”龙鸣剑兴冲冲的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叠电报:“你看,这都是各地革命同志发来的贺电。你看,这是成都同盟会发来的,‘革命首义,实先天下’……这是湖南同盟会发来的,‘首义天下,功在革命’……” 他这一派兴奋,王恒岳却根本连看一眼的欲望也都没有。 现在自己要的不是这些电报,而是实打实的支援!光叫一些口号,打不败城外的那些清军! 不过好在龙鸣剑随后的话还是让王恒岳有些一丝安慰:“总司令,眼下成都等地同盟会员正在积极组织武装,寻找武器,支援荣县,相信很快,会有越来越多的力量到达荣县支援我们的!” “支援我们?”王恒岳眨了下眼睛:“为什么要来荣县?眼下成都防御空虚,直接攻击成都,迫使朱庆澜分兵,岂不是对我们最好的支援!” “不!”龙鸣剑连声说道:“我荣县首义之后,已成全国革命楷模,甚至是革命圣地!打下成都没有任何意义,保卫荣县,必然对革命产生深远影响!” 王恒岳几乎一口喷了出来。 革命楷模?革命圣地?保卫荣县? 这些革命党人脑袋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好好的分兵打成都不去,非要在荣县干耗?老子这里顶着,那里民军再打成都,荣县压力必然大大减轻! 摇了摇头,知道这些革命党人做事完全就凭借着一股热情,做事往往不计后果。现在倒好,自己这里成了什么革命圣地。必然成为赵尔丰无论如何都要铲除的眼中钉、肉中刺。 “总指挥,总司令,清军偷袭我们!” 正在此时,一声急促的报告打断了两人对话。 “什么?”王恒岳和龙鸣剑几乎同时叫了出来。 “清军趁夜偷袭,副总指挥没有防备,已经被清军冲了上来,眼下正在激战!” “总司令!”龙鸣剑一下急了:“总司令,天杰那怕是有危险,怎么办?” 怎么办?王恒岳想了下:“命令警卫营出击,把清军给老子打回去!” 清军的偷袭完全在王天杰的意料之外。整整一天激烈的战斗,让那些民军兄弟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夜色来临,这些人倒头就睡,甚至连哨兵也都抵挡不住疲劳的侵袭,沉沉进入到了梦乡。 如果不是清军不小心惊醒到了哨兵,也许此时的阵地已为清军夺取。但尽管这样,却依旧还是有大量的清军冲了进来。 “弟兄们,和清狗拼啦!” 那些从睡梦中惊醒的民军,匆忙拿起武器冲了上去。 一场惨烈的肉搏战,转瞬就在这里展开! 民军兄弟的英勇,是毋庸置疑的,而清军也豁出了性命,死死的和民军绞杀在了一起。 阵地上血光飞溅,刀刀见红。 条胳膊飞起、一只只大腿断落、一个个生命死去。人命在这里成为了最卑贱的东西,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夺走。 处在深深自责中的王天杰,手里握着一把大刀,不要命的冲了上去,大吼一声,砍到了一个敌人。 “弟兄们,拼啦,拼啦!”王天杰嘶声厉吼,举着刀好像疯魔一般! 不要命了,什么都不要了!王总司令把阵地交给了自己,那是对自己和民军的信任,一旦把阵地给丢了,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去见王总司令? 可是,冲进这里的清军却越来越多!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不许后退!! 冲进来的清军越来越多了! 民军的弟兄们用手里的大刀、木棍、枪托,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武器,和清军做着殊死的搏斗。 章启苗的身子下死死的压着一个清兵,两只手用力扼着清兵的脖子,怎么也都不肯放手。 清兵不断的用脚踢打着章启苗,一阵阵的疼痛传来,可章启苗还是死死的扼住,不肯放手,也不敢放手。 一放手,也许死的就是自己了…… 渐渐的,身子下的清兵没了动静,章启苗还是不放心,又死死的扼了一会,确定身下的人已经死了,这才松开了手。 这是自己杀的第一个人! 尽管整天念着革命,但当革命真正到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远非自己想像的那么简单。革命是要流血、是要死人的。 后面一阵冷风袭来,章启苗大骇,拼命的朝边上一躲,惨呼了声,尽管躲过了致命一击,但屁股上却被狠狠的挨了一刀。 一把刺刀接二连三的朝着他刺来,章启苗连连翻滚着,现在他不是为了革命在战斗,而是为了自己的性命在战斗。 忽然,恶狠狠企图把眼前这个革命党刺杀于枪下的那个清兵,朝前一冲,一具尸体沉重的倒在了章启苗的身边。 绝望中却忽然获救的章启苗睁开了眼睛,这才看见是副总指挥王天杰救了自己性命! “起来……” 把章启苗拉起来后,章启苗发现有些王天杰有些不太对劲,再仔细一看,却发现王天杰的腹部正不断的往外渗着血。 “副总指挥,你,你受伤了……”章启苗说着朝自己屁股上一摸,结果也是摸到一手鲜血,龇牙咧嘴,疼的脸都变了。 “别告诉别人,我是前敌总指挥,不能乱了军心……”王天杰痛苦的捂住了腹部。 朝阵地上看去,冲上来的清军实在太多了,弟兄们的伤亡正在不断加大。王天杰悔,为什么不能加强一些戒备? 这些,都是革命同志的鲜血那! 就在这个时候,荣县方向猛然一阵阵的呐喊声传来。 朝那看去,大群大群戴着大盖帽,穿着灰色军装,手端步枪的士兵,正如闪电一般朝着这里杀来! “中华军,中华军来了!”王天杰一把握住了章启苗的肩膀:“启苗,启苗,总司令出兵了,总司令出兵了啊!” 一个警卫营的中华军士兵,如狼似虎一般的冲了进来,明晃晃的刺刀遇人就扎,一股股的鲜血冲天而起,一个个的清兵在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就倒在了刺刀之下。 那些中华军的军官,手里的毛瑟手枪爆竹一般的响着,收割着一条条的人命。 在最当中,是一面猎猎飞舞的大旗: 中华革命同志军! 这些训练有素的精锐部队,一旦投入战场,整个阵地的局势迅速得到了扭转! 一小股清军嗷嗷叫着冲了上来。 一个班的中华军士兵,半蹲在地上,拉动枪栓,随着枪声的响起,冲上来的清兵无一例外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接着,这个班的士兵迅速的起来,动作快速无比的安上刺刀,面无表情的重新朝着最危急的地方冲去! 和民军绞杀到现在,清军同样也累了! 好容易看到了突破阵地的可能,但却忽然遭到了精锐新军的冲杀,这对于清军心理上的打击,一样也是重大的。 而相反的,那些民军士兵,却忽然获得了莫大的勇气。他们嘶吼着重新组织起阵型杀了上去,一刀刀的,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了对面的敌人身上。 章启苗怔怔地看着这一切。 他知道新军精锐,知道新军厉害,但却从来没有想到新军远比自己想像的更加强大! 难怪过去一次次的起义,都遭到了失败,连武器都不齐全的起义者,又怎么是这些新军的对手? 这次如果不是王总司令起事,也许革命将再一次遭到失败。 不,不是也许,是可能,一定…… 强大的军事实力也才能主导一切,其它任何都是假的。而在荣县,只有一个人有这样强大的军事实力:王恒岳! 目睹着最真实的战场,目睹着和自己想像中完全不一样的“革命”,章启苗这颗“革命”的心,正在悄悄起着变化。 依靠着警卫营和民军的通力合作,一度冲入阵地的清军被赶了出去! 阵地上到处都是死尸,到处都是在那痛苦哀号的伤兵。一夜的激战,让攻防双方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革命的成功,总是会不断的伴随着流血和死人…… 王天杰草草的包扎了下伤口,尽量让自己的步子看起来从容轻快一些,来到警卫营警长黄子煊面前,握住了对方的手:“谢谢,谢谢!” 黄子煊面无表情,扫视了下阵地,接过那面“中华革命同志军”的大旗,插到了阵地的最中央:“总司令命!但有这面大旗在,我革命同志坚守阵地,不许退后一步!” “是,但有这面大旗在,我革命同志坚守阵地,不许退后一步!”王天杰身子挺得笔直,大声说道。 “副总指挥,总司令很快会再送一百条步枪上来,这里就拜托了。”黄子煊敬了一个军礼,回身道:“警卫营,全体都有,集合,回荣县!” …… 尽管阵地并没有丢失,但王恒岳却愈发的不放心起来。 民军完全是凭着血气和勇气在那作战,而随着战局的延长,死伤的加重,这样的血气和勇气还能坚持多少时候很值得怀疑。 各地的民军在革命党的组织下,正朝荣县而来,有几支已经到达荣县周围,并和清军发出了交战。 这不是王恒岳想要的! 就向自己和龙鸣剑说的一样,如果这些增援荣县的部队,能够直接攻打成都,那荣县之围便可以得到极大缓解! 围魏救赵这样老祖宗传下来的战法,怎么那些革命党人就是不懂?非要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一处,这才叫革命吗? “恒帅,我把那面旗插到民军阵地了。”回到指挥部的黄子煊说道:“那些民军看到旗都激动得很。” “民军伤亡怎么样?”王恒岳平静地问道。 “伤亡很大,死伤总有千把来人的样子,不过作战勇气还是很足。恒帅的那面旗真有作用,民军一看到,都人人恨不得立刻拼命去!尤其是恒帅的那句‘我革命同志坚守阵地,不许退后一步’,我看民军的样子简直都疯了!” “一百条步枪抓紧给他们送上去,再送一批手榴弹和炸弹上去。”王恒岳嘴角牵了一下:“一定要告诉他们,只要再坚守三到五天,我中华军就能抽出兵力参战。” 正在那说着,龙鸣剑和他的秘书蔡可威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一见到王恒岳的面,龙鸣剑就急着说道:“总司令,刚才我去前线看了一下,天杰负伤,民军也多有死伤,清军的重机枪和大炮对我们的杀伤很大。刚才清军又攻了一次,你看是不是能够调动一部分的中华军进行增援?毕竟民军都没有经过军事训练。” “雪眉兄,我也想派兵增援,但是你来看。”王恒岳把龙鸣剑带到了地图前:“自流井、贡井乃是我革命重要军费来源,这点我们清楚,清军更加清楚,随时都有可能进攻,非守不可。在这,张旭指挥的乐山清军第二营,仅在今天一天,就对我部发起了三次进攻,这里一旦被张旭打开缺口,整个战局就危险了。我已经在组织全部可以利用的力量,准备对张旭发动一次大的进攻。只要能够解决了张旭,我立刻就能抽调出兵力来!” 说着,抬起头来:“雪眉兄,我知道你们打的很苦,但请转告天杰兄,再艰苦也要顶下去,无论如何要坚持到我们解决完张旭为止,拜托了!” 龙鸣剑用力点了点头:“总司令放心,打仗我是外行,我没有想到总司令的处境比我们更加困难。放心,只要还有我民军一个人在,就绝对不会把阵地丢给清军。我现在就去天杰那,转告总司令的命令。我革命同志坚守阵地,决不退后一步!” 走了出去,秘书蔡可威的眉头紧紧锁着:“总指挥,我总觉得有些蹊跷,总司令手里起码还有两个营的可用兵力,还有手枪营、警卫营,完全能够抽调出兵力来。总司令,他……他不会是要靠我们先打消耗吧?” “糊涂!可威,你怎么这么糊涂!”龙鸣剑的脸一下就沉了下来:“总司令首义荣县,我和他肝胆相照,总司令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加清楚!你会打仗吗?不会?我会打仗吗?也不会!怎么才能守住荣县,必须要靠总司令!” 说着,加重了自己的语气:“不光是你,我们任何人,都不许怀疑总司令。他是革命元勋,是首义功臣,是革命成功的希望!” 蔡可威张了张嘴,究竟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总指挥究竟还是太年轻了! 军营里的那位总司令心里在想什么,大家都不知道,只有时间才能证明一切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分化瓦解 “总理,总理,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同盟会员,孙中山秘书彭素民手里挥舞着一份电报急匆匆的闯了进来,走的急了,被门槛绊了一下,几乎摔倒。 正在看着筹款名单的孙中山抬起了头,从来也都没有见过彭素民这个样子:“素民,出了什么事了,那么兴奋?” “天大的好消息啊!”彭素民按捺不住自己的兴奋:“7月12日,荣县宣布独立!” “什么?”“当”的一声,孙中山手里的笔落到了桌子上,一步冲上,抢过了彭素民手里的电报,不敢相信的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一个字一个字的把电报重新念了一次,这才用力挥了一下拳头:“好,好!荣县独立,功在革命!革命首义,功在中华!” 说着好奇地道:“龙鸣剑、王天杰我认得,这个王……王恒岳,听着耳熟。” “总理怎么忘记了。”彭素民赶紧说道:“我们派熊克武回国组织起义,遇到险情,就是这个王恒岳救的。熊克武在给我们的信中,说此人‘有大义,知革命;能打仗,会用兵;真君子,大丈夫’,一共十八个字的评语。” 孙中山一拍脑袋:“对,对,就是此人。想不到,想不到。我们历次起义都没有成功,但却没有想到这人却第一个宣布独立,脱离满清!发电,发电,革命功臣,王恒岳是我革命第一功臣!” 从广州起义失败以后,彭素民就再也没有见到总理那么高兴过了。 等孙中山的兴奋略略过去一些,彭素民这才说道:“但是现在荣县的形势不容乐观,王恒岳的武装精良,被赵尔丰视为劲敌,四川各地清军都陆续赶往荣县,想要一鼓荡平荣县。” “清廷想要扼杀我荣县革命,我偏偏就不答应!”孙中山收住笑容:“荣县独立,于我革命意义重大,让四川各地同盟会员,不惜一切代价增援荣县,同时要借助荣县独立这一股势头,在全四川,全中国掀起革命的大浪潮来!” “已经增援了。” 孙中山点了点头,在那想了一下说道:“龙鸣剑和王天杰都太年轻,恐怕做事毛躁。这个,吴舆长在成都吧?他是老同盟会员了,派他进入荣县,一是统一领导,二是坚定王恒岳的革命信念。” 彭素民犹豫了一下:“总理,这怕不妥吧?吴舆长办事干练,忠诚革命,但脾气耿直,容易得罪人。而且我听说王恒岳在荣县经营了许久,现在突然派个同盟会员去,名义上是统一领导,但实际上是领导他,我担心王恒岳不干。况且王恒岳不是我同盟会员,未必会听我们的吧。再者龙鸣剑和王天杰在那做的不错……” “不用担心。”孙中山挥了下手:“既然王恒岳已经宣布独立,那他就是我们的同志。他能接纳龙鸣剑和王天杰,难道就不能接纳吴舆长吗?素民,荣县独立意义重大,一定要把革命的主导权牢牢的抓住!” …… 荣县,1911年7月15日。 这是荣县宣布独立的第三天了。 三天之中,清军无数次的进攻,都在民军的浴血奋战之下被击退。而在侧翼,中华军却依旧“陷入”在和张旭之乐山第二营的“混战”之中。 中华军和第二营的作战,打的比正面战场还要热闹。一会是张旭大举进攻,一会是中华军大举反攻。让人眼花缭乱。 这两边演足了戏,张旭非但再没有受到朱庆澜的训斥,反而还被嘉奖,朱庆澜甚至还给他调拨来了一批武器弹药。 而在正面战场,尽管民军蒙受到了重大损失,但巡防营在无数次攻击失败之后,气势也不如之前那样足了。 尤其是朱庆澜始终没有把精锐新军派到战场,让巡防营的将领一个个都心生不满。 在这样的情况下,深知“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道理的王恒岳也秘密的开始了行动。 “邓勇拜见二位大人。” 面对着这个自称“邓勇”的人,魏顺之和蒋乃蔽有些吃惊。 “在下是荣县荣耀运输公司的总经理。” “荣耀运输公司?”魏顺之在那想了一下,忽然面色大变:“王恒岳的那个转运公司?” “正是。” 魏顺之和蒋乃蔽“嚯”的一下站了起来:“来人……” “二位大人少安毋躁,等在下把话说完了再抓不迟。” 魏顺之和蒋乃蔽互相看了一眼,缓缓坐了下去。 邓勇微微一笑:“二位大人乃是马军门门下,如今马军门虽然故去,但马家人还在,马军门的孙女婿眼下就在荣县,二位大人难道就不念着旧情,非要置我家大人于死地吗?” 魏顺之“哼”了一声:“王恒岳造反,那是抄家灭门的死罪,眼下马军门的家人都在成都,尚未抓捕,念的就是那点旧情。回去告诉王恒岳,让他赶快投降,我们拼着前程不要,也要在赵督宪面前保住他家人的性命,可是王恒岳,哼哼……” “我家大人是不会投降的,反倒是二位大人真的要为前程着想了。”邓勇不慌不忙地道:“二位大人的巡防营打到现在,寸功未建,反倒损兵折将,再打下去,巡防营只怕要打完了,更何况我荣县主力尚且未出?眼下这个世道,手里有兵有枪才是一切,巡防营要真打完了,大人难道就不心疼?难道还能再重建起来?” 魏顺之和蒋乃蔽面色微变,邓勇全都看在眼里:“更何况,这仗要是打赢了,功劳是朱庆澜的,与二位大人何干?可要是打输了,只怕朱庆澜第一个就会把二位大人当成替罪羊。所以在下想来想去,很是担忧。” 魏、蒋二人冷哼连连,却不说话。 可邓勇说的,却的的确确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 朱庆澜是存心拿巡防营在拼消耗,等到巡防营和乱党打空了,打光了,他朱庆澜就可以顺势摘上个大桃子。 可自己的巡防营呢?这几天里非但损失惨重,而且还屡屡受到朱庆澜的训斥,早让弟兄们心里憋着一股气了! 邓勇打铁趁热:“旁的暂且不说,就说论私情,二位何必那么拼命?马军门生前对二位大人照顾有加,眼下他的孙女婿有难,大人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魏顺之和蒋乃蔽的表情已经大见缓和,尤其是之前的话已经打动了他们,再说到私情二字,就驴下坡,长长叹了口气:“我们又何尝不念着老军门的恩情,只是王恒岳这次祸闯的太大了。” 邓勇脸上露出笑容:“我们王大人说了,也不是要二位大人要放过他,也不是不让二位大人打了,其实打的又何必那么凶?大家死伤大了,对谁都不好。二位大人何妨手里略松一些,攻得略缓一些,大家面子上也都好看。” 魏蒋二人沉吟不语,邓勇顺势掏出两张银票放到二人面前:“新军自然和新军打,都是新军惹出来的祸,干巡防营何事?犯不着帮他们擦这个屁股。我家大人知道二位辛苦,这里两万两银子还请二位笑纳。” 朝银票看了一眼,蒋乃蔽叹息一声说道:“要论起来,王恒岳还是我们的子侄辈,他闯了那么大的祸,我们这些做叔叔的也有责任。回去告诉王恒岳,能降就降了吧。他在西藏时候,还是深得赵督宪赏识的,冲着这个情分赵督宪或许会留下他的一条命来。” 魏顺之也接口说道:“要怪就只能怪那些乱党。述之究竟年轻,中了乱党的毒,让他悬崖勒马,为时不迟。他成婚那天我们还都去了,难道真能眼睁睁看着他被砍脑壳子不成!” “多谢二位大人,二位的这番恩情,我家大人绝不能忘了。”邓勇作了一揖:“另外我家大人还有一份礼物送上。” “哦?述之太客气了。什么东西?” “二百条新式步枪。” “步枪?”魏顺之和蒋乃蔽互相看了一眼,有些不太相信:“眼下仗打的如此急,述之自己用枪都不够,还有枪送给我们?” “正是。”邓勇淡淡地道:“我荣县机器局,日产步枪百余条,子弹数万枚,区区二百条步枪何足挂齿。等到仗打完了,二位大人便是要再多的枪又有何妨?” 机器局的产生能够虽然被夸大了,但听在魏顺之和蒋乃蔽的耳中却大是不同。 怪不得王恒岳有胆量造反,原来是有个兵工厂在那撑腰。早听说赵督宪给王恒岳定的罪名里有一条就是私造枪械,眼下果然不假。 他王恒岳火力强大,子弹充足,再打上一月半月的又怕什么?朱庆澜想要拼消耗的这算盘只怕是打错了。 邓勇低声说道:“只要二位大人许可,今夜我们就秘密运来。” “费心,费心。”魏顺之的脸上露出笑容:“我们让开一条路,我亲自来接收。回去告诉述之,真要顶不住了,大可以到我们这来避难。” 邓勇又是长长一揖而道: “多谢二位大人,将来必有所报!” 第一百二十三章 想来夺权?? 随着交易的达成,民军的压力一下得到了极大减轻。 不光是魏顺之和蒋乃蔽,各营的管带都陆续收到了王恒岳的好处。巡防营达成了一种默契,谁都不肯再那么玩命的发起进攻! 在前线指挥的王天杰对这样的突然变化觉得有些奇怪。之前还疯狂进攻的清军,怎么攻势一下就被缓解了? 这就是王恒岳和革命党之间最大的不同! 革命党不和敌人做交易,只是固执的用一次次的起义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但王恒岳却不会这样子做。 他很清楚地知道清军队伍里绝对不是铁板一块,人人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也许从进攻一开始,那些清军将领想着抢先打入荣县,立功受赏,可一旦进攻不顺,这股气泄了,各自的矛盾和私心便会非常容易暴露! 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为自己争取到最大利益,把全部精力都放到集中打击主要敌人之上! 巡防营的变化朱庆澜也同样看在了眼里,但他却束手无策。 巡防营的战斗力摆在那里,而且在这几天的进攻中也的确蒙受了很大损失。自己的新军却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动用,似乎怎么也都说不过去了。 可是,王恒岳的精锐一直到现在也还没有动用…… 而就在朱庆澜陷入到烦恼中的时候,王恒岳也有些一件烦心的事:从成都,莫名其妙来了个叫吴舆长的人! “这是个什么东西?”王恒岳皱起了眉头。 “说是同盟会总部派来统一领导指挥荣县起义的。”杨方云的眉头也所得紧紧的:“眼下正在龙鸣剑那里商量着什么,好像架子很大。张口革命如何,闭口革命如何。” 王恒岳冷哼一声:“老子的荣县,要人来领导什么?真当这里是他们的地盘了?统一领导?要不要他来坐这张总司令的位置?” “大人,还是小心点好。”杨方云劝说道:“毕竟我们现在也是打着革命的旗号,而且城外奋战的也都是民军。尤其这人据说是孙文派来的,孙文的名气还是非常大的。” 王恒岳在那想了一会,面上忽然露出了笑容:“对,对,你说的非常对。革命嘛,无分彼此,走,跟我欢迎吴舆长去。” 恒帅的突然变化,让杨方云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道恒帅还真的准备把那个什么吴舆长当成贵客看待?可按照恒帅一贯的脾气似乎也不太可能…… 对于忽然出现的王恒岳,正在那商量着什么的龙鸣剑和吴舆长都有一些惊讶。 “总司令,你怎么亲自来了?”龙鸣剑迎了上去。 “听说成都给荣县派来了个指挥,恒岳一听,哪有不亲自来拜访的道理?”说着朝一边的吴舆长看了一眼,伸出双手迎了上去:“这位一定就是吴先生吧?” 吴舆长对王恒岳的热情态度有些不太适应,怔了一下,和王恒岳握了一下手:“鄙人就是吴舆长。总司令荣县独立,震动满清,是为革命先锋,民族楷模!我代表同盟会全体,对总司令的义举表示感激!” “吴先生客气,吴先生客气。”王恒岳连声说道:“恒岳同情革命,深以同盟会纲领为然。眼下荣县虽然独立,但清军进攻正急,恒岳终日发愁,茶饭不思。眼下既然吴先生来了,那一切就都好办了。” 王恒岳的热情洋溢,完全大出吴舆长的意料。 原本以为对方也是从清军将领出身的,对革命党人多少会有一些排斥,但万万没有想到,王恒岳居然会是这样。 再想想,据说这位总司令,是从美国回来的,孙文总理又多次去过美国筹款,想来王恒岳也知道孙总理,敬佩同盟会吧! “我就说了总司令一定会欢迎先生的。”龙鸣剑兴奋地道。 王恒岳随几人坐了下来:“这次吴先生来领导革命,不知有何教诲?” “领导不敢当。”吴舆长摆了摆手:“只是荣县起义意义非比寻常,这会给我们的整个革命事业带来最积极的影响。孙总理这次派我来荣县,也正是为了协助诸位,让革命的烈火燃遍全国。” 他在那滔滔不绝说了革命的意义,胜利的可能等等等等,就如同在那开一个演讲会一般。 王恒岳听的几乎快要睡着了,好不容易等他喘气功夫,赶紧插话说道:“吴先生至理名言,兄弟听着佩服,大革命党果然见识不凡。” 吴舆长微微笑着,心中得意。这次自己受同盟会总部前来荣县,说是协助,其实是统一指挥,让荣县的一切力量都置于同盟会的领导之下,尤其是荣县城内的新军! 吴舆长是老同盟会员了,一接到命令,马不停蹄,冒着危险进入荣县。从一踏进这里开始,他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起义的总领袖。 龙鸣剑和王天杰只是两个娃娃,不能服众,王恒岳虽然是从美国回来,但懂得什么革命道理?这起义领袖之职,非自己莫属! 看着王恒岳“顺服”的样子,吴舆长只觉得更是志得意满。开口也便没有了许多顾忌:“将来革命成功,总司令当是首功,但要革命成功,光是会打仗那断然不可。要动员民众,开启民智,有千千万民众和我们在一起,革命断无不能成功道理。从这一点来说,荣县需要一个精通革命道理的领袖发动民众,吴某愿意担此重任,洒尽热血亦在所不惜!” 边上的杨方云和黄子煊二人勃然大怒,这个什么吴舆长,来荣县屁股还没有坐热,居然就敢以“领袖”自居?难道还要让恒帅,让中华军的弟兄都听他的不成? 龙鸣剑也大是不满。 荣县起义正在进行,自己、王天杰、王恒岳三人紧密合作,浴血奋战,打退了清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怎么吴先生一来,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好像要把自己和总司令排挤出去? 一介书生,只会空谈,手里没有一兵一卒,居然也敢来夺权?心里冷笑一声,王恒岳对部下使了个眼色:“荣县领袖,除吴先生外更有何人?王恒岳只是个军人,只会打仗,不懂革命道理,既然吴先生来了,王恒岳一切都听先生的……” 杨方云和黄子煊面面相觑,恒帅今天这是怎么了? “吴先生请跟我来看。”王恒岳话锋一转,把几人带到地图前:“先生请看,在正面,是朱庆澜指挥的第十七镇主力和巡防营,在侧面,是乐山第二营的新军精锐。正面,是天杰的民军在那奋战,侧面,是我的中华军负责防御。只一个侧面,已让我应付颇感吃力,眼下先生来了一切就好办了,请先生来负责指挥吧!” 吴舆长也是看过几本兵书的,素来以“能文能武”自居,只是恨不能亲自领兵打仗,一展胸中所学,可现在就有一个机会放到自己面前了! 大喜之下问道:“敢问中华军有多少兵力?” “惭愧,中华军不过叫的好听,其实原本就是新军的一个营而已。”王恒岳谦逊地道。 “一个营,那就是六百来人了。”吴舆长脸上露出轻蔑,随即收住:“鸣剑,我民军呢?” “我民军各地陆续到达荣县的,有两万余人,几日激战,伤亡一千余人……” “那就是还有两万了!”吴舆长打断了他的话:“我民军人数较清军为多,古往今来,只要兵少一方防御,哪有兵多将广一方死守的?如此岂不折了我革命同志锐气?况且兵书有云,攻者,利器也!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攻远胜于守多矣!” 他的说话速度极快,杨方云勉强才看懂,忍不住插话说道:“先生,这两句话的意思,原指的并不完全是进攻防御。九地是指民间,九天是指军事政权。所以孙子兵法中讲善守者,把自己的军事力量藏于民间,而善攻者,把军事才智应用在上层军政外交上。藏,是藏实力的物质与力量,不是不宣示不威胁,而是让你知道我有多少东西,但你不知道我放在哪里,这就是善守者,这样你的话,敌方不清楚你的主力,攻无所攻。动,是动人心军心,是让对方军事政权人心变动涣散,是心理战,让你出战前不能保持必胜的信心,畏首畏尾,人心不齐,没有出动就各自谋划自己的后路吧。” 吴舆长脸上一红,王恒岳咳嗽几声,训斥道:“方云,你懂什么,下去!吴先生只是说个大概意思,难道吴先生的才能,还不如你个小小当兵的吗?” “对,我就是打个比方。”有人帮着解围,吴舆长赶紧说道:“既然总司令不弃,那吴某想改变一下作战思路。” 王恒岳一脸笑容:“请,请!” 吴舆长清了一下嗓子,意气风发: “中华军人数少,主要负责侧翼防御,只要不让乐山清军打进,就是大功一件,而我民军则集中全部,对清军发起全面进攻!” 第一百二十四章 葫芦 “秦掌柜的,走吧。马军门的家人我们都救出来了,现在就等了你,王大人特别安排我们来接你,不然真的要走不出去了!” 这个有着古怪名字,叫“黑铁”的人说的话,却并没有让秦广成起身:“我就知道述之一定是个做大事的,我果然没有看错。” 黑铁有些急了:“秦掌柜的,这些话回荣县再说吧,清兵眼看就要来了!” “我不走。”秦广成摇了摇头:“我秦某在这经营了半辈子,牵挂太多,走不了了,我走了,我的经理怎么办?我的伙计怎么办?我那么多的产业,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拱手交给别人?” 眼看着黑铁还要劝说,秦广成摆了摆手:“回去告诉述之,他造反造的好,铁路铁路,让那么多人血本无归,现在朝廷又要收回铁路,真的想让大家都上吊吗?还好述之他抽手的快,不然我真是愧对他了。我是生在成都,死也要死在成都的了。等他革……革命成功那天,再来找我不迟。更何况……” 秦广成忽然冷笑了几声:“我秦某在这生活了几辈子,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述之虽然是我把兄弟,可他造反干我何事,我秦家是谁想动就能动的吗?” 眼看秦广成主意已定,再行劝说也是不可能的了。黑铁有些无奈,拿出一把枪放到了秦广成前面。 秦广成看了一眼:“拿回去吧,真要有事,一把枪救不了我秦家。黑铁,千万要把马家的人送出去,拜托了!” “保重,秦掌柜的!”黑铁拱了拱手。 “老爷,我们真的不走?” 秦广成又摇了摇头:“不走,拿我的片子去杜查理那,还有几个洋商那,就说我这次进来的布,一律对折卖给他们,条件是让他们出面,在买卖达成之前,不许官府的人来抓我,有洋人出面或者有救!” …… 马骋德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女婿竟然会造反了! 原本父亲亲自帮韵欣挑选的丈夫,想来前程一片远大,谁想到,王恒岳竟然会犯下了杀头灭门的罪! 造反,马家祖祖辈辈都从来没有想过。 要不是父亲去世不久,威望犹存,再加上马聘三的上下打点,只怕现在自己全家人都已经被关到大牢去了。 这个叫什么黑铁的,带着一帮子人,解决了门口监视马家的卫兵,说要把马家全家都带到荣县去。 人可以走,可家产怎么办?黑铁又说什么家产不要了,早晚还能回来的,可这一走,还能回得来吗? 没办法,再呆在这里早晚死路一条,明知道前面是条绝路,也只能硬闯了! 一大家子人被安排在了几辆马车上,前面后面各是一辆装满了货物的车,上面悬挂着“宝嘉洋货行”几个字,那是杜查理的洋行。 走了一段,杜查理亲自出现在了路口等着,穿着洋服,戴着礼帽,手里驻着一根文明棍,颇有气派。 一见车队到了,也不说话,上了自己的车,亲自开路。 杜查理的面子果然大,一路畅通无阻,一直出了成都,居然没有一个人上来盘查的。 “杜经理,多谢了。”眼看出了成都,黑铁拱手说道。 “好说,好说,这个王述之,胆子比天还大,他上次买大炮,我就说他要造反,怎么样?这不果然反了?”杜查理很为自己的先见之明得意:“回去告诉王述之,我又帮他弄了两挺重机枪,让他好好守着荣县,千万别那么早丢了,重机枪我等两天就想办法帮他弄进荣县!” 黑铁实在不懂,帮着恒帅偷运家人那么危险的事,杜查理这样的商人居然一点好处不要,而且还和得意的样子。 杜查理心情极好:“我说小伙子,这做生意的窍门你是不懂的,不光是我,克莱曼那些外国商人,也都盼着你们荣县能守的时间越长越好。这打的时间越长,打的越是激烈,我们这军火买卖岂不是越可以做的大?” 黑铁这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来荣县前,俞雷专门吩咐自己找杜查理帮忙,而且料定杜查理一定会帮忙的。 俞雷看的实在准,他猜到恒帅既然敢反,就一定有了充分准备。 杜查理、克莱曼这些商人,之前不帮革命党,是料到革命党势力单薄,造反不会成功,但王恒岳却大不一样了。 王恒岳之前就大肆采购了那么多的武器,早有防备,一旦打起来,荣县什么时候会被清军攻陷还真不好说。但这对于商人来说,就是天大的商机。 把武器卖给王恒岳,卖个清军,两头赚钱,何乐不为? 说不定真到了荣县守不住的时候,这些商人还会想方设法的保住荣县! 告别了杜查理,朝前走了小半日,忽然听到后面隐隐传来喊杀声,接着负责断后的兄弟匆匆赶来:“清军追上来了!” 马家的人一听到这,顿时哭天喊地,黑铁略皱了下眉头:“葫芦!” “在!” “带八个弟兄,在这挡着。” “是。”葫芦一点表情也都没有。 黑铁把两颗炸弹交到了他的手里:“你和弟兄们的家人,我们会抚恤的,放心去吧。不要落到清军手里,不许放他们通过,不然俞指挥会怎么对你,你自己心里清楚。” “是。”葫芦还是毫无表情地应道。 黑铁不是在威胁自己,死在清军手里是死,死在俞雷手里一样是死。与其让人恐惧的死在俞雷手里,全家都要受到株连,还不如在这轰轰烈烈死了算了! 反正从进统计处第一天开始,俞雷就告诉过他们,统计处的每一个人都必须要准备着为大人而死! 今天,这一刻终于到了! 九把盒子炮不断的跳动着枪口,死死的阻挡着追上来的清军。 清军意想不到这里居然会遭到如此严密火力的打击,一时乱成一团,到处找着藏身的地方。 葫芦和他手下的八个弟兄,早不把命当成自己的了。能够为黑铁他们多争取到一些时间,就能让大人的家人走得更远一些。 枪口轻快的跳跃着,子弹成串成串飞出,打的对面的清军根本无法抬头。 九把盒子炮交织成的火力是非常可观的,那些清军企图冲了几次,但每每才一露头,很快就被打了回去,反而还留下了几具尸体。 在这打了有半个多小时,清军始终都被死死压制,一步也都没有冲上。一直等到成都方面的援军到了,情况这才得到了一些缓解。 葫芦点燃了一颗炸弹,一扬手,扔了出去。 “轰”的一声,爆炸,接着,清军的惨呼传了过来。 清军也开始还击,几十条枪里打出的子弹,密密麻麻朝着这里飞了过来。 一个兄弟倒下了,就倒在葫芦的身边。葫芦看了一眼,很快自己也将和他一样了。 清军增援上来的更加多了! 又有几个兄弟倒下,此时,葫芦的身边已经只剩下了最后两个兄弟。 “葫芦,我叫苏全,三排三班的,你呢,你叫什么名字?不会就叫葫芦吧?”从新军调过来协助黑铁的那个士兵一边打枪,一边问了一声。 “葫芦。”葫芦闷声闷气的答道。 从进统计处第一天开始,他们就没有名字了。 “哈,还真有叫葫芦的。”苏全笑了。这时候又是一个同伴中枪死去,苏全看了一眼,没有任何的悲伤。 忽然,苏全停止了射击,没有子弹了。 他拿过了一颗炸弹,冲着葫芦裂嘴笑了一下:“葫芦,我先去了啊!” 葫芦默默的点了点头。 苏全点着了炸弹,猛然站了起来,大吼一声:“荣县首义,独立万岁,中华军万岁!” 然后,他义无返顾的冲了出去。 “轰”…… 一切都淹没在了硝烟之中…… 葫芦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叫苏全的士兵死在了自己面前。 杀身成仁,舍身取义! 苏全做到了,现在该轮到自己了。 “我,我叫潘越……”葫芦低声说道,也不知是数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苏全听的。 他有名字,一直都有名字,只是进了统计处后,就再也没有名字了。 葫芦不知道自己死后,还有多少人知道他曾有过“潘越”这个名字。 子弹还剩下最后一枚了,葫芦朝前看了看,清军正在慢慢的朝这里压过来。又朝后面看了看,已经在这坚持了一个多小时了,黑铁他们应该已经走远了吧? 别活了,死吧,死了还能有抚恤。 葫芦颤抖着,把枪口移到了太阳穴边,他的手一直在那不断的颤抖着。 这世界上有谁是真正不怕死的? 眼看着清军就要到面前了,葫芦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扣动了扳机…… 葫芦,生于1885年,死于1911年,年仅26岁。 “入成都侦察,为清军察觉,自杀。” 在统计处的资料上,仅仅是这么写的,没有写他是怎么死的,甚至没有写他的性命。 他活着的时候叫葫芦,死了之后还是叫葫芦…… 在这条艰辛的道路上,每天总有着这样那样的“葫芦”死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为什么!!! 吴舆长的到来,让整个荣县的情况都发生了改变。 尤其是在他下达了进攻命令之后。 正在前线浴血奋战的民军们根本无法理解这一道命令,若不是最近几天巡防营和王恒岳达成了默契,否则民军连继续坚守下去都会变得非常困难。 而现在,居然要他们进攻? 拿什么来进攻敌人? 受伤的王天杰甚至因此而找到了王恒岳,但王恒岳显得一脸无奈:“不是我要进攻,而是吴先生下令进攻。他是革命的老前辈了,我只是一个晚辈。更何况,他又是孙文先生派来的。” 王恒岳的表情显得非常沉重,甚至隐隐的让王天杰感觉到,总司令已经失去了正常的权利。 他又找到了吴舆长,但吴舆长对他表现的却非常不屑。一个孩子,能懂什么革命的道理? “进攻,我们有两万人,用大无畏的进攻彻底把敌人压垮!”这是吴舆长对王天杰说的最后一句话。 “恒帅,难道真的让这个老东西指挥?”马啸眉头紧锁:“莫名其妙的冒出来了这么个东西,这样进攻,根本就是在那找死!” “让他指挥也没有什么不好的。”王恒岳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四川境内到处都是革命党,我们的话出了荣县只怕就没有几人听了。就是在荣县,还有他们大量的信徒在。尽管让他指挥,不用急,会求我们出去收拾残局的……” 吴舆长对自己倒是充满了信心。 《孙子兵法》、《兵策》他都看过,甚至还能完整背诵,指挥几万人的部队又有什么问题?胜利,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不光如此,他甚至还让龙鸣剑把城内尽可能多的民众集合起来,然后大肆宣传他的“革命理念。” 可惜的是,十个老百姓中倒有九个是听不懂的。“什么世界革命”,什么“自由平等”,一句也都听不懂。想想还是恒帅王恒岳的大白话能让人听的明白,也听的亲切。 一开始总有几千老百姓的样子,可不过半个小时不到时间,“呼啦啦”的,老百姓倒走了一半。等在过了一段时候,演讲地方只剩了下那么几个看热闹的人。 这让吴舆长未免尴尬不已。 愚民,愚民!自己那么高深的革命理论,简直就是在那对牛弹琴!不可理喻的乡民,不可理喻的老百姓!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吴舆长在荣县是孤立无援的,哪怕同是革命党的龙鸣剑和王天杰,也同样对他的所作所为表达出了不理解。 在这样的情况下,吴舆长急需要一名支持者! 他把目光投在了赵熙身上。 赵熙,当世名家,满腹经纶,想来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一定能够把他说动。只要有了赵熙的支持,那么一切事情都好办了。 可惜,让吴舆长意想不到的是,赵熙根本连让他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这里不是满清的荣县,更加不是革命党的荣县,在这里的乡绅和百姓只认得一个人:王恒岳! 吴舆长是永远也不会明白的…… “弟兄们!” 看着集合起来,疲惫不堪的民军,王天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过了一会,才勉强抬高了声音,大声说道:“弟兄们,同盟会派来的吴舆长吴先生,命令,命令我们进攻!” “什么?”所有的民军兄弟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进攻?在这个时候进攻?拿什么去进攻?能够守住这里,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成绩了,现在居然要让自己去进攻? “副总指挥,他是疯了吧?”一个民军兄弟忍不住大声叫了出来:“现在进攻,就是让我们去送死啊!” 顿时,一片附和之声响起。 没有人比他们自己更清楚目前所处的状况了! “弟兄们,弟兄们!”王天杰竭力让大家安静下来:“弟兄们,我知道大家都很累了,但这是吴先生的命令,是同盟会的命令!弟兄们,当我王天杰求你们了,攻一次,攻一次,也许就能成功了啊!” 可是,许久,许久,却没有一个人动的…… 王天杰有些绝望,他默默的拿起了一枝步枪,默默的转过身子,默默的朝清军的方向走去…… 民军的兄弟们惊呆在了那里,副总指挥这是要做什么? “算了,反正是死,就跟着副总指挥一起拼命去吧。”一个上了年纪的民军叹了口气,然后也默默的跟在了王天杰的身后…… 接着,越来越的多民军握住了手里的武器,跟在了他们的身后…… 在荣县城楼上,王恒岳和他的部下们都看到了这一切。 “疯了,这些人都疯了。”李逸风连连摇头:“那个什么吴舆长疯了,这些民军也疯了,这么冲上去根本就是在找死。” 王恒岳沉默在那里,一句话也没有说。 革命党,革命党!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勇敢而无畏的,愿意为了他们的理想和信念去死,但是他们中的一些领导人,却是那么的愚昧无知。他们完全忽视部下的生命,那些起义的新军,那些起义的学生,那些热血青年,仅仅为了一个毫无可能成功的事情去献出自己的生命。 然后,当革命胜利了,所有人都会忘记了那些牺牲者。而所谓的领袖们,却会举杯庆祝他们的胜利。这样的胜利,和为了信念而死去的人没有任何关系。 王恒岳抿了下嘴:“让我们的人准备,很快就要轮到我们上场了……” …… “冲啊!冲啊!” 王天杰的声音不断的响起,可是光凭勇气是无法取得胜利的! 尽管之前的进攻不利,但清军的防守却极为严密。重机枪、步枪组织成的火力,不断的杀伤着冲锋着的民军。 成片成片的民军倒在了冲锋的路上,鲜血把道路染红,尸体堆积的如同小山一般。 进攻,永远比防御来的伤亡更大,更何况是在双方火力并不对等的情况下! 无数的民军倒下了,无数的民军踏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前进。但密集的火网,却不断的收取着他们的生命。 空中飘荡着一声声悲哀的呼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股的血腥。 前面的一排民军倒下了,后面的一排又继续冲了上去。然后是一次又一次的重复。 “小心!”一个民军猛力把王天杰扑倒在了地上,一串子弹将将的从头顶擦过。 王天杰从地上爬了起来,发现是一个年轻的民军救了自己,但这个民军身上却中了子弹,血正“突突”的从伤口处冒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副总指挥……” 睁着失去光彩的眼睛,士兵虚弱的问道。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王天杰跟本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打的好好的仗,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年轻的民军死了,死的是那样的不甘心。 放下了兄弟的尸体,王天杰踉跄着站了起来。 放眼看去,自己的兄弟成片成片的倒在清军的射杀之下,冲锋的道路上,尸体堆积的如同小山一般。 这是清军最喜欢的作战方式,明明不知道怎么才能打破荣县防线,但没有想到这帮乱党,却主动放弃了防御阵地来送死! “为什么,为什么啊!”手臂上中了一弹的章启苗踉踉跄跄的冲了过来,问出了同样的问题:“为什么?这打的是什么鸟仗?弟兄们都在白白送死啊!” 王天杰迷茫的摇了摇头?为什么?他也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 “吴先生,不能再打了,不能再打了啊!” 目睹着这悲壮惨烈的一幕,不懂军事的龙鸣剑也大声吼了起来:“再打下去,我们就全完了,全完了啊!” 吴舆长呆若木鸡,根本就不敢想到自己看到了什么。 不,这不是自己想像中的战场,绝对不是!两万人那,怎么就这么不堪一击? “他们都是懦夫,懦夫!两万人都冲不破敌人的防线!”吴舆长忍不住大声骂了起来。 “放屁!” 忽然,边上传来了一声冷冰冰的声音。 龙鸣剑和吴舆长扭头一看,说话的,竟然是一直都对吴舆长堆满了笑容的王恒岳。 王恒岳手里紧紧握着指挥刀,冷冰冰地说道:“民军已经尽力了,你居然还说他们是懦夫?仗不是这么打的!” “你……我……”吴舆长气的说不出话来了。 王恒岳冷笑一声:“如果人人都这么打仗的话,十个荣县也都被打破了!” “总司令,总司令!”龙鸣剑一把抓住了王恒岳:“救救他们,救救他们!” 王恒岳冷声而道:“给同盟会总部发电,把这的一切情况,都告诉你们的孙文先生。王恒岳不想和你们同盟会抢功,可是我也不愿意看着那么多的人死去,现在,这里一切由我指挥,再来什么阿狗阿猫,别怪我王某人不客气了!” “我发,我发!”龙鸣剑一迭声的说道,声音中都已经带着哭腔:“总司令,快救救他们吧!” 王恒岳一阵大笑,拔出指挥刀厉声而道: “中华军的弟兄们,现在该轮到我们出场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中华军,出动!! “中华军的弟兄们,现在该轮到我们出场了!” 王恒岳说这话的时候,甚至没有去看吴舆长一眼。 龙鸣剑一转身,鲜血从嘴里溢了出来…… 民军在前线血战六昼夜,始终没有让清军能够前进一步!而随着吴舆长的出现,以及他的混乱指挥,让这一切都出现了变化。 民军转瞬间伤亡惨重,当他们从战场上撤下来的时候,三千多人的死伤完全让人震惊。 那些侥幸被从战场上抢下来的尸体,一具具的被抬了下来,那些受了伤的士兵,在同伴的搀扶下回到了荣县。 哀号声、痛哭声在荣县四处响起…… “记住,你们是革命的同志,你们的受伤,对于整个革命来说……”吴舆长站在一个伤兵面前,依旧在那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 伤兵冷冷地看着他,然后忽然说道:“吴先生,我和你说加事,你凑近一些。” 吴舆长赶紧把身子凑了过去。 “啐!” 一口浓痰从伤兵的嘴里飞出,正中吴舆长的面门。 “你个王八蛋的!”伤兵暴怒的骂了起来,完全不顾自己伤势:“那么多弟兄被你害死了!老子杀了你,杀了你!” 如果他现在能够起来,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扼住吴舆长的脖子,为死难在战场上的兄弟们报仇! 军号响了起来,那是中华军开始集结! 很快,大队大队戴着大盖帽,穿着灰色军装的士兵匆匆跑过。中间,是几挺崭新的重机枪。 荣县的百姓和那些民军兄弟一片欢呼! 中华军! 荣县的骄傲,民军的希望,最精锐的中华军终于出动了! “谢长官,谢长官!” 那个啐了吴舆长一口的伤兵,叫住了第一营营长谢水向:“谢长官,报仇,帮弟兄们报仇啊!” 谢水向默默的看了他一眼,举起手来,敬了个军礼,然后迅速和自己的弟兄一起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一队,又是一队士兵经过……然后,荣县起义副总指挥,中华革命同志军总司令王恒岳在卫队的护卫下,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恒帅!恒帅!” 现场响起了一片欢呼! 王恒岳头戴金丝边大盖帽,军装笔挺,高统皮靴上一尘不染,手按在指挥刀上,向着荣县父老,向着退下来的民军兄弟端正的敬了一个军礼:“谁杀我同志,我砍谁脑壳!谁犯我荣县,我取谁性命!但有我王恒岳在,不叫清军踏进荣县一步!” “恒帅万岁!中华军万岁!!” 只这么几句话,顿时让现场又爆发出了如雷的欢呼! 王恒岳转身,大步走了出去,只留下了沸腾的民众,和呆若木鸡的吴舆长。 革命,不是叫几句空话就能实现的;政权,也不是有了满腹革命道理就能够夺取的! 前线。 浑身是伤的王天杰在那已经等了许久。当他看到王恒岳出现的时候,也不要人的搀扶,来到了王恒岳的面前,还未说话,鼻子一酸,眼泪几乎流了下来。 “天杰,你们辛苦了!” 王恒岳的这一句话,又让王天杰的眼眶红了:“总司令,我愧对了你的希望。” “不管你的事,不管你的事,都是有些人乱指挥闹出来的。”王恒岳正色说道。 王天杰朝后一伸手,一面军旗递到了他的手里:中华革命同志军! 把军旗交到了王恒岳的手里:“总司令,拜托了!” 接过了军旗,王恒岳点了点头:“来人,把副总指挥扶到荣县,好好养伤!” 阵地上,重机枪已经架了起来,一箱箱的子弹也抬了上来,一枚枚的手榴弹全都打开了盖子,放到触手可及的地方。 “狗日的,终于轮到老子们了!”谢水向恶狠狠地说道。 王恒岳不慌不忙地道:“东流,知道这仗怎么打不?” 谢水向一怔,不明所以。 王恒岳朝前面指了指:“巡防营不妨轻打,十七镇的,给老子狠狠的打!” “是,轻打巡防营,重打十七镇!” 王恒岳朝自己的部下看了一眼:“你一营放在最正面,二、三营在你侧翼,四营监视张旭,手枪营驻防荣县城内以应变化,我率警卫营当你们的预备队。我的司令部,就设在了荣县城外,弟兄们,知道为什么那?” 弟兄们怔了一下,王恒岳正色说道: “没有别的,一是亲自督战,第二,把战火阻挡在荣县城外,子弹,尽可能的不要打进荣县!” “是!把敌人阻挡在荣县城外!” 王恒岳回头看了一眼。 “中华革命同志军”的军旗猎猎飞舞,自己最精锐的部队终于拉了出来,终于该轮到自己出场了。 真正的恶战,很快就要在荣县城外展开…… “报告大人,王恒岳的第三营出动了!” 朱庆澜举起了望远镜,最先出现在视线中的,是那面猎猎飞舞的军旗。 朱庆澜摇了摇头:“中华革命同志军?王恒岳好好的朝廷军官不做,非要从乱。这人也是一员骁将,可惜,可惜!” 他并没有把王恒岳看在眼里。 十七镇虽然只有半个镇的兵力,但要拿下荣县,在朱庆澜看来还是并不怎么困难的。 “命令炮队统带徐孝刚,给我狠狠的打,轰烂王恒岳的部队!命令六十五标统带周道刚,亲自坐镇前沿,今日突破外线阵地,明日攻击荣县!让巡防营的人看看什么才是精锐之师!” …… “命令炮队指挥刘思海,拿出全部家当,打,给我狠狠的打!” 几乎在同一时刻,王恒岳也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两边的大炮同时发言,一枚枚的炮弹呼啸着在空中掠过弧线,然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炸。 中华军阵地、十七镇营地,爆炸声此起彼伏。一道道的火光冲天而起,一声声的爆炸震耳欲聋。 中华军的大炮、小炮,不断的将炮弹射出。弟兄们往来奔跑,不停的搬运来炮弹,然后塞进炮膛,紧接着就变成一道闪电! 炮,并不是要给予敌人多少杀伤,而是要在心理上打击敌人! 中华军的炮击,并不比十七镇的逊色多少。而面对这一切,六十五标管带周道刚也是目瞪口呆。 进攻荣县的第一天,“乱党”也进行了炮击,但却没有这么猛烈,可现在从哪里变出来的炮? “统带,朱大人来了!” 一声报告让周道刚从震惊中惊醒,看到朱庆澜亲自出现,急忙迎了上来。爆炸还在不断的响着,迫使周道刚不得不抬高了自己的声音:“大人,这里太危险了!” 朱庆澜面色铁青:“岂有此理,王恒岳哪里来的那么多门炮?” “不知道!”周道刚一边摇头,一边拉开了嗓门叫道:“可听说他和美利坚国的那个克莱曼交好,想来是洋人帮他弄到的大炮!” “混帐,该死的洋人!”朱庆澜恼怒不堪:“我大清待洋人不薄,洋人如何反而帮着乱党!” 说着转向周道刚:“听着,炮击一结束,立刻攻击,王恒岳只有一个营,一举荡平!” “是!” …… 王恒岳满意的放下了望远镜。 炮击的效果非常让人满意,对面的清军在炮火中狼狈不堪,始终无法顺利完成集结。 而反观自己这里,弟兄们躲在工事里,炮击几乎没有对他们造成什么损伤。 工事挖的非常标准,在设计工事的时候,那个叫铃木正广的日本人出了很大力气,设计的工事完全能够把炮火的杀伤降到最低。 一个人只要用好了,用对地方了,发挥出的效果还是惊人的。 炮声渐渐弱了,进攻很快就要开始,王恒岳重新举起了望远镜。 密密麻麻的同样穿着灰色军装的十七镇士兵,在长官的督促下开始向阵地移动。 阵地里的中华军士兵们,与对面的那些敌人,唯一不同的就是在脖子中多系了一条红色领巾。 两挺重机枪拉去了枪衣,射手、副射手、弹药手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士兵们来开了枪栓,握住了手榴弹,调整呼吸,安静的在那等待着。 谢水向从怀里掏出了一包烟,“老刀”牌的,这是邓勇的一个朋友,去年从上海来带来的,这烟好抽,香,邓勇给弟兄们每人发分了两包。 谢水向一直没有舍得抽,大战即将爆发,让他多少有些紧张,抽上一根,也能定定心。 点着了烟,用力吸了一口,喷出了一大口烟雾,然后闭上眼睛,享受了好大一会。 “营长,敌人上来了。” “急什么?”谢水向不太在意,又狠狠吸了一口,眼看着一多半的烟都没了,这才恋恋不舍的按灭,把小半截烟仔细收好。 趴到阵地上看了一下,清军正小心翼翼的朝这里接近。 轻蔑的裂嘴笑了笑,个狗日的,老子可是精锐的正规军,还敢这么进攻?恒帅就在后面看着,该自己露脸的时候到了! 清兵越来越近了,眼看逐渐靠近,谢水向蓦然大吼一声:“打!” 第一百二十七章 倒戈 “打!” “突突突、突突突”,两挺重机枪瞬间发出了怒吼。 正在进攻道路上的清军,转瞬间如同割麦子般的倒下了一片。与此同时,中华军士兵手中的步枪也开始发出清脆的鸣叫。 一排手榴弹从阵地上投掷出去,下雨一般的纷纷落下。 “轰隆隆”的爆炸声中,残肢断臂伴随着惨呼声落的一地都是。 遭到急风暴雨一般火力打击的十七镇新军,瞬间就乱成一团,纷纷趴伏地上,胆战心惊的听着子弹呼啸着从自己头顶飞过。 身边,到处可以看到同伴的尸体。有的尸体死状恐怖,让人看了一眼就想呕吐。 “重机枪,重机枪!”十七镇的军官和士兵们一样趴在地上,嘴里拼命的叫着。 两边的重机枪开始对射,子弹旋风似的席卷过一片片战场,火蛇一样的弹雨在空中不断飞舞,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可能有人死去。 王恒岳在后面看的心疼,重机枪尽管威力巨大,可消耗子弹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这打的哪里是子弹?分明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个狗日的赵尔丰,老子赚上这么些家当容易吗?早晚要去成都和你算账! 更加震惊的还是同样在后面督战的朱庆澜。 王恒岳究竟什么时候,从哪里搞来的那么强大的火力?为什么之前一点风声也都没有透露? 如果再让王恒岳发展上两年,那还得了? 正面主攻的十七镇,在第一营集中起来的强大火力打击之下,第一次的进攻,居然一次就扔下了几十具尸体,被狼狈不堪的打了回去。 而左右两翼负责协同攻击的部队,也同样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负责两翼进攻的巡防营本来就不怎么太愿意打,王恒岳的银子和贿赂的武器在那,谁肯真心卖命? 再加上一进攻,就遭到对面疯狂火力的打击,巡防营没有任何迟疑,当即掉头就跑。 一败如此,让周道刚恼羞成怒,召来各级军官,狠狠训斥一顿。正在这时,一名军官站了出来,大声说道:“卑职愿意亲率本营强攻,若不能胜,甘当军令!” 周道刚闻言大喜:“你叫什么名字?” “回统带话,卑职三十三混成协六十五标一营右队队官杨森!” “杨森?”周道刚似乎听说过这个名字,这人据说很洋气,不过打仗特别勇猛,又有胆识,此时在进攻不利的局面下,主动请缨,也算难能可贵,当即说道:“好,杨森,只要你能攻上阵地,我就在大人面前亲自为你请功!” “统带,卑职三十三混成协六十五标一营左队队官王瓒绪也愿随杨队官一同前往,若不能胜,也愿当军令!” 周道刚大喜过望:“我大清有此等忠臣勇士,谅小小乱党何能不平!准了,都准了,打破荣县,生擒王恒岳!” 杨森和王瓒绪互相看了一眼,嘴角都不为人知的露出了一丝笑意。 两队士兵被迅速集合起来,看着自己弟兄,杨森沉声问道:“有人不愿意干的吗?” 士兵们没有一个说话的。 “好,革命成功,我等皆是开国元勋!”杨森面色阴冷:“王恒岳荣县首举义旗,革命功臣!兼之火力强大,荣县上下一心,他背后与洋人关系又极为要好,军中多有洋人充任教官,荣县还有一个兵工厂,子弹无限供应,我料朱庆澜必然打不下荣县!我杨森身为同盟会员,哥老会仁字旗舵主,于此时机,战场倒戈,义不容辞!” 王瓒绪也低声说道: “我王瓒绪身为同盟会员,战场倒戈,义不容辞!” 杨森声音略略抬高:“此时战场倒戈,必然给予十七镇巨大打击,荣县革命军士气大振,将来革命成功,前程锦绣,不可限量!杨森愿与弟兄们富贵共享!” “有难同当,有富同享!” 两队弟兄一齐低低说道。 “准备出动!” 王瓒绪把杨森拉到一边:“王恒岳一反,成都同盟会就找上了我们,让我们相机起事,为了战场倒戈之事,我等已经商议数日,今日正是最好时机。但听说王恒岳不是同盟会的,倒戈后,我们该听同盟会的,还是听王恒岳的?” “哪边力量强听哪边的。”杨森朝周围看了一眼:“你我虽是同盟会员,但广安起事,乐山起事,为何一直迟迟不动?因为那没有成功可能。但这里不一样。王恒岳手握精兵,背靠兵工厂,刚才那一仗你我也都看到,火力何其强大?还有张旭那里,虽然打的热闹,但我总觉得其中有鬼。还有巡防营,其中也有古怪,王恒岳安排妥当,想来有成功可能。而且他的力量,比同盟会要强的多了,听王恒岳的!” 说完,冷冷一笑:“富贵险中求,起事失败,你我兄弟人头落地,起事成功,你我就是革命元勋!” 王瓒绪点了点头。杨森素来胆大,要做的事必然不顾一切。“富贵险中求”一直都是他所信奉的,这次决定战场倒戈,也不足为奇。 在那想了一会:“子惠,若王恒岳不是成大事的人怎么办?” “他若能成大事,你我尽心报效,以求富贵。若不能成大事……”杨森嘴角动了下:“寻机杀之,取而代之!” 两队已经完成进攻准备,杨森、王瓒绪两员队官一左一右,朝后看了一眼,周道刚亲来前线督战。杨森放声说道:“统带,我二队集结完毕!” 周道刚点了头而道:“杨森,王瓒绪,拿王恒岳的脑袋来见我!” “卑职遵命!”杨森拔出指挥刀来:“弟兄们,进攻!” …… “清军开始进攻,进入阵地,进入阵地!” “重机枪准备!” 弟兄们“呼啦啦”的进入到了阵地之中,拉枪栓的拉枪栓,拿手榴弹的拿手榴弹。方才那一仗,把弟兄们的精气神都给打出来了! “准备,准备!” 眼看着谢水向的手举了起来,边上一个连长忽然说道:“长官,不太对啊?你看,那些清军的枪口都是朝上举的。” “什么?”谢水向怔了一下,赶紧举起了望远镜。 望远镜中,看到对面那些穿着灰色军装的士兵,人人枪口朝上,哪里是在进攻? 谢水向有些发蒙,这算怎么一档子事? 此时,在后面督战的王恒岳也发现出了不对,匆匆来到前线阵地,开口问道:“东流,怎么回事?” “不知道。”谢水向迷茫的摇了摇头。 “砰砰”,对面响起了几声枪声,王恒岳一把抓过望远镜,朝前看去,进攻的清军一边举着枪,一边朝天放着。 王恒岳忽然有些明白了,难道,这些人准备战场起事? 就在此时,望远镜里的清军,忽然纷纷转过身来,就地卧倒,枪口对准十七镇,而把自己的后背完全暴露给了后面的中华军! “战,战场起事……”谢水向张大了嘴,不敢相信。 王恒岳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算演的哪一出戏? 而当周道刚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几乎晕倒。 方才还信誓旦旦,声言不拿下王恒岳脑袋绝不收兵的杨森和王瓒绪,竟然战场倒戈! 又愤又急的周道刚,当即把全部怒火发泄到了起事士兵身上,炮火疯狂的朝着起事士兵倾泄而出。 大队大队的清军,朝着杨森和王瓒绪部压去,企图在最短时间内镇压起事,而二部起事士兵也开始以密集弹雨还击! “哪位是王总司令?” 一个起事军官被带到了王恒岳面前。 “我就是王恒岳!” 军官“叭”的一个立正:“报告总司令,十七镇三十三混成协六十五标一营右队队官杨森,左队队官王瓒绪,战场倒戈,愿意加入革命军,听从王总司令指挥,护卫革命!眼下清军正对我倒戈部队发起进攻,情况危急,请王总司令急速支援!” 谁?杨森?王瓒绪? 王恒岳稍稍一怔,随即差点笑出声来,怎么把这两个人送到了自己面前? 这两个可都是未来的川军名将,上将级别的人物,眼下居然战场倒戈?想想也是,杨森这人素来胆子大,不怕事,什么都敢做。 这人将来可是把熊克武都赶出四川的! 成,眼下自己急需用人,不管这人如何有野心,都先用了。况且两队清军战场倒戈,给予敌人的心理打击将是巨大的! “东流,调两个排,把杨森和王瓒绪给老子接应下来!” “是!”谢水向不敢耽误,大声应了,急忙抽调两个排接应起事军队,旋即又有些不放心:“恒帅,万一是假投降怎么办?” “不会,不会是假投降。” 王恒岳说着看到部下一脸疑惑,在心里想了一下说道:“他二人早就是同盟会员,是袍哥,今日战场倒戈,也不奇怪。” 谢水向点了点头,这才放心,只是心里有些奇怪,大人怎么什么事情都知道? 战场上的枪声变得激烈起来,清军发了疯一般的涌来。 但在这时候的战场,却已经悄悄的发生了重大变化! 第一百二十八章 英雄、枭雄!! “杨森,王瓒绪见过总司令!拥护革命,独立万岁!” “好,好!”王恒岳亲自迎了上来。 谁能想到眼前这两个年轻的军官,在未来一个会是“四川王”,一个会是有名的“倒戈将军”? 狗日的,王恒岳忽然想起,这将来的“四川王”也太多了些,走了一个又来一个,早晚有一天,等老子实力足够壮大了,也当回四川王…… 杨森和王瓒绪也没有想到站在面前的就是王恒岳,这位总司令,比传说中的更加年轻,更加充满了活力。 “杨森,王瓒绪!” “到!” “任命,杨森为中华革命同志军第五营营长,任命,王瓒绪为中华革命同志军第六营营长!” “多谢总司令栽培!” 营长想来和管带一样,这才刚投奔,就从队官升到了管带,这让杨森和王瓒绪对自己反戈的决定放心了不少。 王恒岳忽然问道:“听说你们都是同盟会员?” “是,总司令。” “有个叫吴舆长的认得不?” 杨森怔了一下:“认得……” “认得就好。”王恒岳面上表情似笑非笑:“孙文总理派他来荣县指挥起义,但这人只会纸上谈兵,我本欲杀了他以为牺牲民军报仇,但又恐孙文总理面上不好看,所以把他送回成都去了。” 杨森和王瓒绪恍然大悟,怪不得民军忽然变防御为毫无道理的进攻,原来是吴舆长在那指挥的。 王恒岳缓缓说道:“你们是同盟会员,按理我也管不了你们,但现在你们在我中华军中担任营长,就是我的手下,中华军中只有一个总司令,荣县也只有一个总司令。在我军中,吃我的饭,拿我的银子,听谁的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干好了,和我一条心,将来团长、旅长,任凭你们去挑。可和我有二心,杀!” 杨森、王瓒绪心中一凛,一个立正:“杨森、王瓒绪誓死服从总指挥,誓死效忠总司令,决无二心!” “我放心,放心得很。”王恒岳脸上又露出笑容,目光下落,发现杨森的皮靴不知道为何掉了底,杨森自己穿着也都非常别扭:“这是怎么回事?” “报告总司令,方才撤退时候,一块炮弹皮弹了起来,擦在鞋底,脚差点就被废了。” 王恒岳点了点头,站到杨森身边,伸脚和杨森的脚比了下,自言自语:“一样大。” 接着,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王恒岳竟然脱下了自己的高统皮靴:“穿上它吧。” “这,总司令……”杨森完全怔住了。 王恒岳光着脚站在那里:“身为军官,如何能够仪容不整?子惠,不要嫌我的鞋子旧,暂时穿着,一会我再让人给你送双新来的。” 杨森嘴唇有些哆嗦,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立刻穿上,军人不要婆婆妈妈的!” “是!”杨森一个立正,接着穿上了总司令的皮靴,直起身子,怔怔看了王恒岳一下,忽然“咚”的一声半跪在地:“总司令,从此后,杨森唯你马首是瞻,万死不辞!谁敢反对总司令,就是我杨森不共戴天的敌人!” “好,子惠,好。”王恒岳把他扶了起来:“你杨子惠忠心待我,我王恒岳也不负你,革命成功,我与众兄弟富贵同享!” “恒帅万岁!恒帅万岁!” 目睹了这一切的官兵,异口同声的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 恒帅爱护部下如此,宁可自己赤脚,也绝不愿意一个新投诚过来的军官受委屈,弟兄们哪有不拼死为恒帅效命的? 才从乐山回到荣县的俞雷,也亲眼看到了这一幕,俞雷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恒帅知道如何去收服人心了,在这一点上,换成自己也无法做的比恒帅更加出色。 之前的恒帅是个英雄,但古往今来,英雄大多是成不了大事的,要想成大事,要的不是英雄,而是枭雄。 能统一天下的,从来都不是英雄,只要枭雄才能做到! 而恒帅,无疑在这条道路上迈出了一大步,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一步…… 杨森、王瓒绪的战场倒戈,尽管人数不多,但带给十七镇官兵心理上的打击是巨大的! 这让人简直不可思议,先是王恒岳放着朝廷军官不做跑去造反;接着又是杨森和王瓒绪放着安生日子不过,去和王恒岳一起过掉脑袋的日子。 杨森、王瓒绪后,下一个会是谁? 十七镇、巡防营人心惶惶,天知道自己身边的人会不会是潜伏下来的“乱党”。万一半夜里睡梦中忽然拿枪对着自己,自己脑袋掉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朱庆澜、周道刚也是暴跳如雷,平叛平叛,叛没有平成,两队装备精良的新军反而成了叛党! “杀!杀!抓到乱党,一律就地砍头!”朱庆澜怒气冲冲的吼道:“周道刚,集中全部兵力,进攻,进攻,把乱党的脑壳子都给砍了!” 乱党的脑壳子哪有那么好砍? 等到朱庆澜的怒气稍稍平息一下,周道刚抢先说道:“大人,卑职以为现在最重要解决的不是王恒岳,而是张旭……” “什么?”朱庆澜有些吃惊:“张旭攻得很凶,还是忠诚的……” 周道刚朝外看了一下,低声说道:“大人,张旭是王恒岳的把兄弟,我担心再出现一个杨森,况且连日来,我们这死伤惨重,但张旭看起来天天都在打仗,为何连伤亡也都没有?卑职以为张旭已经和王恒岳串通到了一起。” 朱庆澜沉吟良久,点了点头。 大有可疑,大有可疑。 张旭的身份本来就让人担心,现在再让周道刚这么一提醒,更是让朱庆澜起疑。 “只是现在去解决,一旦激起张旭反抗,反而让他反了,情况更是难办。”朱庆澜有些担心。 周道刚早已想好办法:“大人,我有一计,可命巡防营加紧对荣县攻击,再从我们这里秘密抽调二营人马,连夜出发,绕到乐山第二营附近,一举发难,只要抓住张旭,第二营就可以控制住了。张旭做梦也想不到,我们会忽然先解决他!” 朱庆澜在那想了一会,点头道:“这事你亲自去办,记得,这次千万不可再出任何乱子。王恒岳手里有了杨森和朱庆澜的队伍,势力更增,我再去向赵督宪请兵去。” …… 随着朱庆澜先解决张旭,再集中兵力攻击荣县的作战方案调整之后,荣县正面战场的压力一下被减轻了。 清军似乎并没有心思进攻,只是敷衍了事的放上一通炮,打上一阵枪而已。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王恒岳和他的部下们都觉得有些古怪! “原来是巡防营负责两翼进攻,但今天开始正面却又换成了巡防营主攻!”谢水向指着地图说道:“尤其是清军的炮弹明显不如之前那么多了,我怀疑朱庆澜在打什么鬼主意。” “他能打什么鬼主意?”王恒岳皱起了眉头:“我荣县各处防范严密,难道他想进攻自流井、贡井?也不是,四川就那么多的兵力,他分不出兵来。况且只要他一有异动,我们就能够提前做出准备。” 左右思量不得其解,正在此时,外面忽然来报,发现了清军第十七镇的动向,有大量的清军好像是往乐山方向运动。 “乐山?”王恒岳猛然皱起了眉头,失声叫道:“不好,朱庆澜是想对张旭动手了!” 谢水向大惊:“张旭关系着我侧翼安全,他不真打,则我可以集中全部主力和朱庆澜抗衡,一旦张旭完了,我们就不得不分散力量应付侧翼,恒帅,下令伍潜龙会知张旭,让他尽快做出准备吧!” 王恒岳点了点头:“命令,第四营之伍潜龙部……” 说到一半,忽然停顿下来,在那走来走去,想了好大一会,这才说道:“命令伍潜龙按兵不动。” “什么?”谢水向当自己听错了:“按兵不动?” “不错,按兵不动!”王恒岳淡淡一笑:“同时严密监视张旭部的动静,如果张旭那枪声响起,立刻派人不惜代价的把张旭给我救出来!我要活的张旭!” “是!” 出了总司令部,谢水向越想越是纳闷,正好看到俞雷出来,一把拉住了他:“德广,总司令想做什么?” 俞雷笑了一下,朝边上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东流,难道你还看不出总司令的心思?荣县能不能守住是一回事,可是总司令准备把自己的地盘扩大了。” “地盘扩大?怎么扩大?”谢水向还是不太明白。 俞雷朝自己的左手指了一下:“乐山!乐山是张旭的老巢,现在总司令想动乐山的脑筋了。若是我们手里握有荣县、自流井、贡井、乐山四地,势力大增,四地联成一片,既可以充分自保,又可以虎视成都,静观大局变化!” 谢水向这才明白过来。 俞雷叹息一声,拍了下自己同伴的肩膀: “东流,总司令胸中藏着百万兵,这四川早晚都是他的,可笑那些革命党人,喜欢出风头,拉大旗,可这世道没有实力什么都是假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崩塌 暂编第十七镇三十三混成协第六十六标第二营。 张旭眉头紧锁,愁眉不展。事情发展到现在一步那可怎么得了! 尽管自己的把兄弟王恒岳在荣县打的不错,可他终究是拿荣县一个小地方,在对抗全国之力。 等真把朝廷给打急了,调动云贵、湖南之兵进剿,那怎么办? 荣县弹丸之地,如何守啊! “砰”的一声,外面响起了枪声。 张旭大怒:“我不是说了,晚上不许进攻的吗?” 可是,枪声却忽然变得密集起来。 “管带,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帮带管庆侠面色如土的冲了进来:“十七镇,十七镇向我们动手了。” “什么?”张旭猛然站了起来,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再说遍,是谁对我们动手了?” “十七镇,十七镇!”管庆侠急得叫了起来:“六十五标副标统姚罗水亲自带的兵,足有两个营的兵力,弟兄们没有任何防备,已经被他们打进来了!” 张旭身子晃了一下,几乎跌倒。 来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自己和王恒岳达成默契之后,原以为万事大吉,但想不到朱庆澜还是把目标对准了自己。 “快走吧,管带!”管庆侠一把拉住了张旭就朝外面冲去。 大量的清军已经冲了进来,第二营的兄弟根本没有防备,他们哪里想到莫名其妙的,竟然会遭到自己人的攻击? 混乱之中,无数第二营的兄弟倒在了“自己人”的枪下。 “抵抗者杀!不抵抗者无罪!” 清兵趁势叫出了这样的话。 这样,给第二营造成了更加大的混乱,他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而此时也没有人站出来指挥,只经过很短暂的犹豫,不明就里的第二营官兵,绝大多数的人都选择了放下武器。 姚罗水意气风发,自打攻击荣县以来,屡屡吃亏,只有这一仗打的是酣畅淋漓。只是唯一让人不满意的就是张旭还没有被抓到…… 这时的张旭在自己忠诚卫兵的护卫下,慌不择路。 到处都是清兵,到处都是子弹,现在,究竟应该怎么办? “管带,去荣县吧!”管庆侠大声叫了起来。 “什么,去荣县?”张旭迟疑在了那里。 一旦去了荣县,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自己世代都是朝廷的官,难道到了自己这里终究要出一个“反贼”了? “管带,别再犹豫了,去荣县吧!”管庆侠的声音猛然提高:“留在这里是死,去荣县也是个死,还不如搏一下!” 张旭无奈的叹了口气。 现在除了荣县,天下之大,哪里还有自己可以安身的地方? 张旭带着自己的卫兵跑了出来,在半路上就遇到了前来接应自己的中华军第四营营长伍潜龙亲自带领的队伍。 “张大人,受惊了!”一见到张旭,伍潜龙行了个军礼:“我听到第二营内响起枪声,心知不对,立刻带人来救,还好接到了张大人。” 张旭苦笑一声:“没有想到打来打去,最后还是要述之的人来救我。” “张大人,请先去荣县,我家恒帅在那里等着大人,追兵我来挡着……” 张旭长长一声叹息,默默点了点头。反贼、乱党,自己这一辈子,只怕戴着这顶帽子再也脱不下来了…… “大哥!” 一看到张旭出现,王恒岳立刻迎了上去,一把握住张旭的手:“大哥虎口脱险,可喜可贺。你那里枪声响了一夜,兄弟担心得很,还好大哥无事!” “述之啊……”紧紧握着王恒岳的手,张旭无限感慨:“当年你在乐山救了我一命,现在我还得到你这来避难,丧家之犬,丧家之犬……” “大哥怎么说这样的话?”王恒岳带着他走进了自己的司令部,让司令部里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这是我大哥张旭!从现在开始,张大哥的话就等于我的话!我的部队就是张大哥的部队!” “是!” 王恒岳满意的让部下继续工作,请张旭坐了下来:“大哥日后有何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军队丢了,又成……又到了你这边,会不去了,哎……”张旭重重的叹了口气:“我现在只是担心我在乐山的家人……” 王恒岳想都不都,脱口而道:“张大哥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大哥有难,兄弟岂有坐视不理的?大哥,我已经决定,集中中华军一个营,武装卫队一个营,手枪营一个连,反攻清军,趁势夺取乐山,把大哥的家人都救出来!” “此话当真?”张旭又惊又喜。 “兄弟哪有骗大哥的道理?”王恒岳的回答斩钉截铁:“大哥若不嫌弃,请任中华革命同志军副总司令……” “述之!”张旭站了起来:“述之的恩情,张旭牢牢记在心头!” 王恒岳也站了起来:“伍潜龙!” “到!” “命你指挥全部力量,反攻清军,一旦攻破敌营,立刻收编第二营兄弟,重整旗鼓,一鼓作气,夺取乐山!” “是!” “记得,张副司令的家人只要掉了一根毫毛,我就拿你是问!” “是!” 一迭声的命令,却让张旭怔在那里。 反攻清军,收编第二营兄弟,夺取乐山,为什么不让自己去,却派了伍潜龙去?更何况自己才被任命为副总司令。 王恒岳下完命令,这才转向张旭说道:“大哥路途奔波,一路辛苦,请先休息,只管在我这里静候佳音。一旦乐山恢复,是一定要请大哥去那里主事的!” 张旭勉强点了点头。 “来人,送张副总司令去休息!” 等到张旭走了出去,俞雷走了过来:“大人是要用张旭的名声收编他的军队?” 王恒岳点了点头:“第二营还是有一定战斗力的,这次不过遭到突袭而已。况且张旭在他们心目中声望很高,张旭被逼走,那些士兵必然不服。趁着混乱时候,一举反攻,第二营必然为我所用……” 在那停顿了下又说道: “而且当日在乐山,我就说过张旭这人治理地方很有一套,早晚为我所用,这一天可不来了?等打下了乐山,我还是要用他的。” “那第二营收编之后就要想办法打乱,分别安放到各营。”俞雷接口说道。 王恒岳笑了一下:“对了,成都那的事办得如何?” “马家的人已经安全救出,大约今夜就可以到了。可秦广成怎么也不肯走,还让大人不用担心,说他自有办法脱身。” 王恒岳轻轻叹息一声。 希望秦广成能够平安无事,这位大哥真的帮了自己太多太多的忙。 这时,枪声隐隐传来…… 在六十六标第二营被武力解决之后的次日,荣县之中华军以正规军一个营、武装卫队一个营、手枪营一个连的力量,突然向清军发起猛攻。 王恒岳甚至调集了一门火炮,协同一起攻击! 偷袭者反而遭到了突袭,清军军营再度乱成一团。 还没有从胜利喜悦中回过味来的姚罗水,方寸大乱,嘶声力竭的指挥着自己的手下抵抗。但这个时候的清军已经完全混乱了。 炮弹不断的落到清军营中,炸的死伤狼藉。 炮声一停,大队大队的中华军士兵就冲了上来。这些士兵一边冲锋,一边嘴里还在大叫:“张管带蒙冤,为张管带报仇!” 这一来更加混乱了! 那些张旭之前的部下,刚被姚罗水收拢,平静下来的他们怎么也都想不通管带大人怎么一下就变成了乱党? 眼下被对面的士兵这么一叫,更是内心大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那些中华军的士兵已经冲了进来。 “为张管带报仇,张管带的人放下武器站到左手,不杀!” 一阵阵的喊声,让原本第二营的兄弟不再犹豫,扔掉了手里的武器,纷纷站到指定地点,就连一些不是第二营的人,为了保命也都站了过去。 见此情景,姚罗水知道自己再也回天无力,长叹一声,带着残兵败将狼狈跑了出去。 这一仗中华军打的突然,打的迅速,在姚罗水根本还没有站稳脚跟的情况下就猛然发动坚决攻击,一举成功。 此一战收编第二营和清军投降新军六百余人,缴获一批武器弹药。而更加重要的是,随着第二营的被解决,乐山已经成了一座空城。 朱庆澜原本是想解决掉张旭的力量,瓦解王恒岳的盟友,但万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反而偷鸡不成蚀把米,白白的送给了王恒岳六百余人。 更加要命的是,乐山已经在中华军的攻击范围之中。一天的路程,“乱党”们就能到达乐山。 荣县、乐山若是连成一片,后果不堪设想。 但朱庆澜却没有任何办法了。 王恒岳很清楚地看到,随着荣县的独立,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牌已经倒下。而伴随而来的,是一连串的反应,整副骨牌都将开始崩塌。 也许之前才到荣县的王恒岳不会想到,推翻满清的源头居然是从自己这里最先开始的! 第一百三十章 龙鸣剑 克莱曼的突然到来,让王恒岳有些意外。 眼下荣县战火连天,到处都在打仗,可这样老洋人,居然就这么大摇大摆进来了。不光进了荣县,还给王恒岳带来了一批武器! 老子都成了“乱党”了,洋鬼子居然还给自己送武器来?王恒岳有些摸不着头脑。 “王,我亲爱的朋友,我知道你会造反的,果然没有错。”克莱曼似乎很为自己的判断而感到自豪:“很好,这仗打的很好,我支持你。” 王恒岳忍不住笑了出来:“老克,你这是想做我买卖吧?” “王,你是个聪明人,我喜欢和聪明人做生意。”克莱曼一点也都没有隐瞒:“这个仗一打,我们财源滚滚,赵总督已经向我们订购了一批武器,所以我现在请求你,必须要坚持下去,这批武器,就是我的一点心意。” “狗日的,真个狗日的奸商。”王恒岳忍不住骂了一句。 “王,我的朋友。”克莱曼一点也没有在意,反而还显得有些悲伤:“我就要回国去一趟了,也许要一两年后才能回来……” 这点王恒岳倒没有想到,不由得一怔。 克莱曼要回美国去了?自己还有许多事情要让这人去办。而且自己和这个美国老头的关系还算不错,真要走了还真有些舍不得。 克莱曼振作了下精神:“我走后,我的助手约翰会来接替我的工作,你们曾经见过,他会和我一样与你做生意的。” 王恒岳点了点头:“怎么会忽然回去了?” “我的妻子生了重病,我需要回去陪伴她走完人生最后一程,她是我的一切。”克莱曼神色黯淡。说完,振作了一下精神:“王,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吗?” 王恒岳在那想了一下,拿起笔写了好大一会,然后交给了克莱曼:“老克,你回美国后,要是方便的话,帮我采购一下这些东西,银子我和约翰一并结算,当然,前提是在这些东西运到之前荣县还没有被打破,老子的脑壳还在老子自己的身上。” “你不会有事的,王,我相信。”克莱曼收下纸条,非常认真地说道。 闲聊几句,王恒岳顺口问道:“直接回美国吗?” “不,我还要去下广州,收几笔货款。” “哦……”王恒岳“哦”字才出口,忽然想到什么,肚子里把自己骂了个遍,怎么早点没有想到这个人?赶紧说道:“老克,你去广州,帮我找个人,无论如何得帮我把这人弄来。” “找人?”克莱曼有些不太明白。 “对。”王恒岳用力点了点头:“这个人是广东人,但具体是哪的我不太清楚。可这人在美国很有一些名气,他是年初回到广东的,而且还带了几名助手和……和两驾飞机回国……” “上帝,你说的那个人是冯如先生吧?”克莱曼低低发出了一声惊呼。 冯如,广东恩平人,在美国的名气很大。1903年,当得知美国莱特兄弟发明了飞机后,冯如决心要依靠中国人的力量来制造飞机。他得到当地华侨的赞助,于1907年在旧金山以东的奥克兰设立飞机制造厂,1909年正式成立广东飞行器公司,冯如任总工程师。公司于当年便投入制造飞机。 1910年7月,冯如根据寇蒂斯“金箭”和莱特兄弟的“飞行者一号”,制作了第二架飞机,10月至12月,冯如驾驶它在奥克兰进行飞行表演大获成功。 1911年2月,冯如谢绝美国多方的聘任,带着助手及两架飞机回到中国。 “就是冯如。”王恒岳面色有些凝重:“老克,我可没求过你什么事,这次当我求你,想方设法,不管用什么办法,都给我把这个人弄来。” 克莱曼在那想了一会:“OK,王,这次我回美国,也许一两年就能回来,也许就不回来了,虽然我们是生意伙伴,但我们在一起打过仗,朋友我们是,我帮你这个忙。” 王恒岳大喜过望: “老克,我还告诉你,绑架也得给我把这人绑来。我一会给你张三千两的银票,他要愿意来,你给他当成路费,不成……” 王恒岳想了下还是不太放心,又拿过一张纸来,在上面画了半天,画出一个图样,看着虽然不太像,但也还能凑合,把它递给了克莱曼:“你要能找到冯如,把这东西给他,就告诉他,我这有能力帮他设计出这样的飞机来!” 克莱曼盯着图纸看了半晌,疑惑地道:“这,这是飞机吗?” “飞机,飞机!”王恒岳很肯定地道,心里却大是惭愧。 就自己画的这种飞机,再过个几十年都发明不了。可不管怎么着,想来冯如看到一定会大感惊讶好奇,以冯如的性格来说,没准还就自愿来了…… 克莱曼前脚才走,后脚黑铁就把王恒岳老丈人一家人都送来了。 路上遇到了多少危险,牺牲了多少弟兄,黑铁一句话也都没有说,只是淡淡地说了声:“恒帅,属下先行告退。” 王恒岳有些头疼,自己反了,连累了老丈人一家人逃亡,身为女婿有些说不过去,直接让人先把马家一大家子送到自己家里,等前线稍稍太平一些再去见老丈人。 很快,乐山方向也传来消息,伍潜龙在击溃清军后,集中全部兵力向乐山进发,乐山空虚,没有多少防御兵力,攻取必然不费吹灰之力。 王恒岳大喜,乐山的即将到手,让自己的地盘一下得到扩张。尤其是荣县、乐山连成一线,互相呼应,自己也不必再那么顾忌正面的清军了。 最让自己得意的,是由于吴舆长的胡乱指挥,造成民军重大伤亡,使一直对革命党言听计从的那些会党人士,也开始对同盟会产生了怀疑。 恒帅指挥的时候,尽管仗打得很艰苦,但却始终把阵地牢牢的控制在自己手里,可是什么革命党的一来,却让会党弟兄有了如此惨重的伤亡。 已经有不少的军民流露出了对革命党的一些怨言,情愿接受王恒岳的指挥,再去和清军好好厮杀一番。 王恒岳并没有立刻表态。 民军早晚都能够掌握在自己手中,不急,再耐心的等上一段时候再说! 也有一个不知是好还是坏的消息,自从民军贸然进攻,死伤惨重,龙鸣剑吐了血之后,身子便一天不如一天了。 他本来就身染恶疾,此时再遭到重大刺激,一下子也便垮了。 王恒岳去看他的时候,龙登杰、王天杰都在,而龙鸣剑躺在床上,已经是无法起身。 “雪眉兄。”王恒岳几步来到龙鸣剑身边:“雪眉兄,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住,我已经给你请最好的大夫去了。” “总司令,不必了,不必了。”龙鸣剑虚弱地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王恒岳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一切都好,清军的几次进攻都被我们打退,我还派出了一支队伍,奇袭乐山,乐山眼看就是我们的了!” 龙鸣剑苍白的脸上,在这好消息的刺激下,露出了一些红晕:“总司令,你指挥,部队一定要由你来指挥,旁的人都不行,都不行,只有你……” 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弟弟如此,龙登杰的眼泪都几乎要下来了:“恒帅,鸣剑这两日一直都在念叨着前线,他,我……” 龙登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龙鸣剑微微笑道:“大哥,不要紧,从我投身革命的那一天,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可惜,我不能死在战场上……” 王恒岳也有一些惋惜。 龙鸣剑尽管有些幼稚、冲动,但却充满了热情,为人正直,为了自己的事业,不惜牺牲一切! 这样的青年如果能再给他一些时候,没准将来会有大成就的。 龙鸣剑振作了一下精神:“总司令,我虽然身为总指挥,但是惭愧的很,我却没有做什么事情,我不配当这个总指挥。” “雪眉兄,等身子好了后再说这些吧。”王恒岳安慰道。 “不,我要说,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龙鸣剑显得非常倔强,招手让王天杰来到了自己身边:“天杰,荣县可以没有我龙鸣剑,但不能没有总司令!我死后,按照之前我们商量的,成立荣县革命政府,请总司令继续指挥荣县作战。凡我革命党同志,皆……皆都要听从总指挥的话,切切,切切……” 王恒岳握住了龙鸣剑的手:“雪眉兄,现在不急着说这些话,等你身体好了,你来领导这个革命政府。” “不,不!”龙鸣剑急切的道,大声咳嗽了一会“总司令不要再推辞了,领导革命政府之职,除了你没有人能够担当。” “总司令!”王天杰也大声说道:“难道还让吴舆长继续回来指挥吗?” 王恒岳叹息一声,说道: “既然如此,王恒岳也就不推辞了,勉为其难,可我说好,等到雪眉兄的病好了,一定要把这个位置重新让给雪眉兄。” 龙登杰也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总司令,我全部之袍哥兄弟皆愿听从总司令的指挥!”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中华革命军政府 龙鸣剑终究还是没有能熬下去,在当天夜里就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段道路。 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王恒岳始终都陪伴在他的身边。无论荣县城外的炮声有多激烈,王恒岳也都没有离开过一步。 这一切,龙登杰都看在了眼里。 说实话,之前对于这位总司令王恒岳用各种手段夺取盐井,龙登杰心里是充满了不满的,但是现在他的一切看法都改观了。 王恒岳和自己的弟弟并不是太熟,但总司令这人有情有义,和弟弟尽管认识时间不长,却肝胆相照,这样的朋友值得交,这样的总司令值得兄弟伙为他卖命! 而弟弟的死,真正的罪魁祸首,在龙鸣剑看来,是吴舆长,是同盟会那些什么都不懂的人,正是他们害死了自己的弟弟! 龙鸣剑死了后,尽管战事正酣,但王恒岳还是为他举行了盛大的出殡。王恒岳极尽赞美之词,将龙鸣剑形容为“首义功勋、革命先驱”。 下葬那天,王恒岳组织荣县万余人为其送行,并亲自在龙鸣剑的灵柩前深深鞠了一躬。才抬起身来,却又抚棺痛哭:“失我雪眉,折我臂膀;失我雪眉,断我脊梁。革命路上,再无知音!雪眉雪眉,你怎么就这么走了!” 总司令哀伤如此,下面也都泣不成声。 不过所有前来送行的人,也都大概的明白了,龙鸣剑生前虽然名为总指挥,但实际上是辅助总司令的,而懂“革命”的,也只有总司令王恒岳和龙鸣剑两个人。至于什么吴舆长之流,不过是在那瞎指挥,假革命! 龙登杰和王天杰也哭的几次都几乎昏厥过去,却还要强忍着悲伤,反过来劝慰王恒岳。 等到下葬结束,龙登杰和王天杰二人,带着主要会党头目,站在了王恒岳面前,忽然一齐半跪在地,齐声说道:“我等民军,皆愿听从总司令指挥,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克成革命,死而无憾!” “诸位请起,诸位请起!”王恒岳急忙请众人起来:“雪眉虽去,我等尚在。革命一日不能成功,雪眉一日不能安息。王恒岳无能,愿为前锋,与清狗决一死战,恢复中华!” 龙登杰大声说道:“雪眉虽去,总司令尚在!请总司令成立军政府,总摄军政,统一指挥,保护荣县,保护革命!” “王恒岳何德何能,能够担此重任?雪眉虽然不在,天杰兄尚在!天杰兄是从同盟会总部来的,最懂革命。还是请天杰兄坐这张位置的好。”王恒岳转着眼珠子,客气地道。 “最懂革命?若不是那些最懂革命的人,雪眉焉能离开?”王天杰冷笑一声,随即慷慨而道:“总司令何必再谦逊?总司令总摄军政,一是雪眉生前遗愿,二来放眼四川,能担此重任者除了总司令还有何人?我等皆知总司令高风亮节,从不争夺名利!但此非常时期,还请总司令不要再行推托,率领我等完成革命大业!” 离他们不太远的俞雷轻轻嘀咕了声:“戏演的差不多了。” “什么?”黄子煊没有听清。 俞雷笑了一下:“我说前面的路上再也没有石头碍事了。” 黄子煊摸了摸脑袋,还是没有明白。 什么没有石头碍事?俞雷说话怎么莫名其妙的? 那里的王恒岳跺了下脚,慨然道:“为成革命大业,我王恒岳便是粉身碎骨又有何妨?清狗要砍脑壳,第一个砍我的也就是了!成立军政府,卫护革命!” 1911年7月21日,也就是在荣县独立后的第九天,“中华革命军政府”正式成立,王恒岳任都督! 王恒岳终于坐到了这张位置上,对于他来说一个新的篇章开启了! 在“中华革命军政府”成立当天,王恒岳发布军政府宣言:“非革命无以救人民,非革命无以救中国!今荣县革命,立军政府,行军政事,以王恒岳为都督,布告国民:满清占我中华二百六十年,使四千年中华蒙羞,四万万国民蒙耻!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此不独军政府责无旁贷,凡我国民皆当引为己责者也。维我中国开国以来,以中国人治中国,虽间有异族篡据,我祖我宗常能驱除光复,以贻后人。 今汉人倡率义师,殄除胡虏,此为上继先人遗烈,大义所在,凡我汉人当无不晓然。 自今以往,国民之责任即军政府之责任,军政府之功即国民之功,军政府与国民同心戮力,以尽责任。用特披露腹心,以今日革命之经纶暨将来治国之大本,布告天下:(一)驱除鞑虏今之满洲,本塞外东胡。昔在明朝,屡为边患。后乘中国多事,长驱入关,灭我中国,据我政府,迫我汉人为其奴隶,有不从者,杀戮亿万。我汉人为亡国之民者二百六十年于斯。满政府穷凶极恶,今已贯盈。义师所指,覆彼政府,还我主权。其满洲汉军人等,如悔悟来降者,免其罪;敢有抵抗,杀无赦!汉人有为满奴以作汉奸者,杀无赦! (二)恢复中华中国者,中国人之中国;中国之政治,中国人任之。驱除鞑虏之后,光复我民族的国家。敢有为石敬瑭、吴三桂之所为者,杀无赦…… ……” 最后,王恒岳大声说道: “长官不爱其身,战士不爱其命,闾阎不惜其力,则革命可成,民政可立。愿我四万万人共勉之!” “军政府万岁!革命万岁!!都督万岁!!!” 底下,爆发出了如雷的呼声!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革命军政府,也是第一份真正意义上的军政府宣言! 王恒岳在这一刻,把个人声望抬到了一个新的高点。 王恒岳一直把自己定位为隐藏在大人物身后的小军阀。 但今天,小军阀也偶尔露了一下峥嵘! 听着周围的一片片欢呼声,黄子煊还是不太明白:“究竟什么是革命?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喜欢叫革命?” “革命?”俞雷冷笑了声:“革命是什么,你不懂,我也不懂。可大家都在叫着革命,于是所有人都革命了。革命无非就是有人有枪,看谁的拳头硬,谁能打跑谁。” 黄子煊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原来大凡做大事的人,总得有个名头的…… “中华革命军政府”的成立,和《军政府宣言》的出笼,极大震撼了四川,震撼了全国。 赵尔丰为此勃然大怒,但却一筹莫展。之前,他是非常欣赏王恒岳这个人的,但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才当上四川总督,这个自己欣赏的人却反了! 更加让人头疼的是,平叛军非但没有拿下荣县,反而把乐山也给丢了。现在荣县、乐山互相呼应,已成犄角之势。只怕长此以往,会在四川引起可怕的连锁反应。 那些洋人的态度也让人恼火。 王恒岳才起事的那会,洋人的态度还是非常鲜明的,坚决支持大清政府和赵总督的平叛行为,并愿意为此卖给赵总督大批军火用以平叛。 但随着前线战局的扑朔迷离,洋人的态度变得暧昧起来。甚至还传来洋人还同样偷偷摸摸的卖军火给王恒岳! 而就在昨天,美利坚国驻成都二等秘书斯特望还专门拜会了自己,说在荣县有许多美国人,希望总督大人要确保他们的生命安全,不要引起不必要的纠纷。 赵尔丰又气又恼,那些美国人跟着王恒岳造反,斯特望不去问王恒岳要人,反而朝自己发难? “怎么办?都别和和锯了口的葫芦一样,一言不发,都给我拿个主意出来!”看着那群闷声不响的官员,赵尔丰又来了脾气:“朝廷已经三番五次来电,口气一份比一份严厉。真到了局面无法收拾的时候,我赵尔丰官位不保,第一个拿你们开刀!” 官员们面面相觑,这可是你赵督宪把王恒岳逼反的! “不如调云贵之军平叛。”叶宣标硬着头皮说道。 王恒岳可是他一手安排到军中的,真要追究起责任来,只怕自己不能幸免。 “不可!”他话音才落,四川陆军速成学堂总教习尹昌衡站起来大声说道:“我四川之军尚且无法平定,难道调云贵之军便能平定?传出去徒惹人笑话!况且云贵之军来了,谁主谁副?军费谁来?这些东西如何处理?” “那总教习的意思是?”赵尔丰把目光投向了他。 “王恒岳的军队,从目前来看,装备精良,士卒勇猛,他又窃据荣县、乐山、自流井、贡井四地,财政充足,互为犄角,急切间不可破!朱庆澜几次进剿失败,也正是如此。”尹昌衡耐心说道:“既然急切间不能破,那就不破!” “不破?”赵尔丰和所有官员都大吃一惊:“任凭他在那里搞什么独立,引来其余乱党效仿?” “王恒岳算什么乱党,我看他和所谓革命根本没有半点关系!”尹昌衡冷笑一声,说道:“他不过是借着革命名义,扩大自己势力而已!” 第一百三十二章 难得的太平 “王恒岳算什么乱党,我看他和所谓革命根本没有半点关系!”尹昌衡冷笑一声,说道:“他不过是借着革命名义,扩大自己势力而已!” 尹昌衡在那停顿一下,又继续说道:“王恒岳拥有四地,以他目前的力量来说,已经到了极限,就算让他继续扩张,他也没有这个实力了。他喊出了什么打下成都,打下四川,不过唱唱口号而已,做给乱党看的,他和乱党之间,不过互相利用而已。我料他控制了乐山之后必然休兵,而后缓缓再图!” 赵尔丰皱眉不语,尹昌衡又接着说道:“前次听说革命党派了个什么人,去荣县指挥暴动,结果如何?王恒岳干脆撒手不管,让革命党自己闹去,他却躲在后面,等着收拾残局,因为他和革命党根本不是一条路上的!” “话是如此说,难道就放任不管吗?”赵尔丰皱眉问道。 尹昌衡缓缓摇了摇头:“不是这个意思。若是攻得急了,反而会让王恒岳和革命党聚在一起,互相依靠,互相幸存。可若暂时不攻,其内矛盾必现,为夺权利闹得不可开交,四分五裂,到了那个时候,难道还怕平不了王恒岳吗?” 赵尔丰沉吟许久,缓缓点头:“这也是个办法,眼下荣县久久未破,又反了一些新军,着实让人头疼,既然暂时无法攻破荣县,就按照总教习的去做。命令,朱庆澜严密监视荣县、乐山,并伺机偷袭自流井、贡井,切断王恒岳的财政收入。各处严密把守,不许从乱党控制地处流出一颗盐来,也不许往荣县送进一两银子,一颗子弹!” 一众官员面面相觑,这恐怕有些难办。 王恒岳和那些洋人、买办关系要好,王恒岳若是充分利用这层关系,从荣县运出盐来,运进武器,怎么办? 可眼下总督大人正在气头上,还是少惹为妙。 赵尔丰忽然想起一事:“马家的人被王恒岳偷偷接出成都,那个商人秦广成呢?怎么还没有缉拿归案!” “大人,事情有些难办。秦广成和洋人做了几笔大买卖,眼下和洋人打的一片火热,为了确保生意做成,洋人还专门派人住在秦家。名义上是住,实际上是在保护。我们也不好公然进去拿人。” “又是洋人,又是洋人!”赵尔丰虽然恼怒,但却无可奈何。 朝廷尚且对洋人卑躬屈膝,自己一个总督又能有什么办法? 这时的赵尔丰忧心忡忡,荣县闹的正欢,那四川呢?四川保路运动进行得轰轰烈烈,朝廷又不肯接纳自己的建议,只怕局势发展到最后,谁也无法再控制得住了。 远处响起了一声旱雷,也不知道为什么,赵尔丰居然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 清军的攻击忽然变缓了。 原本正等着大干一场的中华军士兵,一下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怎么了?正打的好好的,怎么忽然不打了? 而对于朱庆澜来说,赵尔丰的一道命令来的还是非常及时的。荣县防御严密,敌人火力强大,几次强攻非但毫无收获,反而还把乐山丢了! 朱庆澜从军到现在,还从来没有打过这么窝囊的仗。 对面那面“中华革命同志军”的旗帜,看起来是如此的刺眼…… 既然总督另有妙计,自己干脆顺水推舟,一边让士兵们装装样子,每天打上几枪,一边严密监视各地,看有没有偷袭的机会。 “赵尔丰这是想让我们自己内部乱起来。”王恒岳看着对面清军架势,一笑而道:“这个办法是谁出的?” “回恒帅,据说是四川陆军速成学堂的尹昌衡想出来的办法。” “尹昌衡?”王恒岳怔了一下。 那个后来砍了赵尔丰脑袋的尹昌衡?这人有些意思,看来他不是在帮赵尔丰出主意,而是反过来在帮自己的忙。 这个总教习年纪好像还很轻,不到三十岁吧,也是个同情革命的人。四川像这样当官的为数不少,满清的命运也真的是到头了。 “他们不打,我们也不打。”王恒岳在那沉吟了下,对面那个朱庆澜早晚也会变成“革命者”,只是时间还没有到而已:“他们放枪,我们也放枪,大家和平共处,对我们是有利的。还是那一句话,静待时局变化,而后再行图谋!” “都督英明!”俞雷接口说道:“我们控制了四地,力量已被分散,再想有所作为,以目前的力量来说也是力不能及。还不如趁这难得的修养机会,专心控制地方,再练出一支军队来。” 王恒岳点了点头:“乐山已经在我们控制之中,当地官员大部投降,不过现在稳定地方是当务之急,我准备派张旭回去管理地方,如何?” “张旭这人治理地方很有一套,派他回去可行,但不能让其再掌兵权,挂着副总司令就行了。”俞雷在那想了一会:“生员也想去趟乐山。” “你去乐山?”王恒岳朝他看了一眼:“去接你妹妹回来,还是再去找那个周宝良报仇?” “二者都有。”俞雷一点也不隐瞒:“另外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生员这次去乐山,是要让乐山彻底变成恒帅的乐山!” 王恒岳怔了一下,难道这个俞雷又想去惹点什么事情出来? 可再仔细想想,俞雷办事精明妥当,人虽然阴狠了些,但却一直都是在那忠心耿耿办事的。 “去吧,小心从事,稳定地方为第一要务。”王恒岳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声…… “恒帅,清兵加紧各地盘查,尤其是在运盐要隘上,各处都有清兵防御。”负责自流井防御的邓夏赶回荣县,第一时间向王恒岳汇报了这一情况。 对于清军的这一举动,王恒岳早有准备:“不怕,那些都是巡防营的,朱庆澜调不出主力来。我已经派邓勇和陈淇枫出去活动了,我们每运出去一批盐,所获利润都分给他们一成。魏顺之他们不是傻子,他们要的是银子,老子就满足他们!” 邓夏应了,只是有些不太甘心。 看出了部下心思,王恒岳一笑:“惜墨,眼下我们还很弱小,在正面,是十七镇的新军和巡防营,赵尔丰担任着四川总督,还依旧兼任着川滇边务大臣,他手里还握有三千边防军,力量不容小觑,一旦他全力以赴攻打我们,荣县很难守住。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拉一批,再打一批,分化瓦解,使困难最小化。至于巡防营,等到我们力量强大了,我第一个收拾他们!” 邓夏彻底明白了。 打仗只能使双方两败俱伤,而如何一边打仗一边发展壮大自己,才是恒帅考虑的重点。 “还有多让皮特亲自护送盐队。”王恒岳站起身来整了一下军装:“皮特是外国人,运送盐队有把握。狗日的,他拿老子那么多工资,也该多出出力了!” “都督要去出?”邓夏顺口问了声。 王恒岳揉了揉鼻子,一脸苦笑:“见我的老丈人去。老丈人来几天了,老子一直避着,总这么可不是一回事。” 忽然想到:“惜墨,要不你陪我一起去?你舅舅香公和我老丈人有旧交,说起话来方便。” 谁想邓夏想都不想:“回都督,武装卫队太忙,属下告辞。” 说着根本不待王恒岳反应过来,一溜烟的就跑了出去。 “狗日的,这都什么部下……”王恒岳瞠目结舌,悻悻地骂了一声…… 回到自己家中,发现赵熙居然也在,顿时大为放心。 再看到老丈人马骋德,原本与赵熙相谈甚欢,一见到女婿进来,一张脸顿时板了下来。 “述之回来了。”见到丈夫回来,一边陪着说话的马韵欣赶紧起来,迎了上去,偷偷的在丈夫耳边说道:“香公已经劝了父亲很久,父亲的气消了不少,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说几句软话吧。” 王恒岳点了点头。 要说自己的确有做的不妥的地方,这么一反,害的马家人差点全家问斩,也怪不得老丈人心里有气。走了过去,赔笑道:“岳父,你来了,我这几天军营里实在忙……” “不敢,都督,马某不敢当都督的岳父。”马骋德沉着脸坐在那说道。 “浩云,不必动怒。”赵熙微笑着说道:“述之反也反了,能怎么办?要说起来,赵尔丰也有不对的地方,听信奸人谗言,生生的把述之给逼反了。” 马骋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马家世代忠良,我父为朝廷屡立战功,何等荣耀?谁想到居然出了个反贼!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王恒岳心中不大乐意,老子反了反了,那还能怎么样?难道让老子自己把脑袋送到赵尔丰那里去? 可想到马韵欣的哀求,又勉强笑了一下说道:“岳父息怒,恒岳实在没有办法,恒岳要是不反,只怕现在脑壳子已经挂在成都城门上了!左右是个死,恒岳干脆反了以图死里求生!” 第一百三十三章 俞雷来了 “死里求生?”马骋德的口气略略缓和了些:“述之,你糊涂啊!听说你打了几仗不错,但那能成什么事?一旦朝廷决意全力围剿,一个弹丸之地,难道还真的能抵挡住朝廷大军?你且听我一句,不要再打了,率领全城百姓投降,或许朝廷念在我马家忠心耿耿,还能放一条活路!” “父亲。”边上马韵欣说道:“既然反了,哪里还有退路?述之甚得荣县拥戴,我看未必就是死路一条了。” 王恒岳等到他们父女说完,这才开口说道:“岳父,我不反,四川早晚必反,全国早晚必反,岳父难道真以为这满清的江山还能坐得稳吗?我看不到今年年底,满清必亡!” 这一句话,不光让马家父女,连赵熙都是大吃一惊,王恒岳为何如此肯定? “岳父只管安心住在荣县,静观局势变化,赵尔丰要想攻破我荣县,嘿嘿,只怕也没有那么容易。”王恒岳冷笑一声:“我荣县正规军、民军,已经连番阻挡住了清军攻势,非但如此,乐山也在我的手中,清军已经停止攻击!” “什么?”马骋德一下站了起来,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乐山被你打下了?朝廷停止攻击了?” 王恒岳也懒得多解释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马骋德缓缓坐了下来,还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是怎么说的,这是怎么说的?自己的这个女婿难道还真的能做出点大事来?难道还真能打下四川? 这才几天,非但挫败了朝廷的进攻,而且还取得乐山,这声势闹的不小。 马家已然如此,这命运从今后只怕就和王恒岳联系在一起了。一旦王恒岳失败,大家一同脑袋落地,可他要侥幸成功了呢? 要自己女婿取得了江山,当上了皇帝,那自己……马骋德简直都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赵熙却没有功夫去考虑这些:“述之,这几天打仗,你始终都把清军阻挡在了城外,荣县没有受到任何战火,这很好,荣县父老都开心得很。只是你说朝廷今年必亡,恐怕有点言过其实了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朝廷不是那么一朝一夕就能垮的。” 王恒岳一笑:“恒岳不过是猜测而已,是否真的这样,香公拭目以待。” 赵熙微微点头,这位都督做事与常人大不一样。所作所为,无不惊世骇俗。可样样事情,却又办得妥妥当当。 若真的能和王恒岳说的一样,那荣县或许会成为龙兴之地吧…… 乐山。 中华革命同志军的忽然出现,让乐山乱了好一阵子。 之前已经有过一次革命党弄出来的“起义”了,让乐山血流成河,这才过去了多少时候,怎么又来了那么一次? 驻防乐山的第二营,早已拉去荣县平叛,那些脖子上系着红巾的“革命党”根本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就被顺利进入到了乐山。 所幸,革命党并没有大开杀戒,一控制乐山之后,立刻张贴安民告示,只是抓了一批没有来得及逃离的官员,这让乐山人放心了不少。 管他是谁,只要让老百姓能够过上踏实一些的日子就行了。 随后,张旭的到来,以及他身上的那个“革命军副总司令”的头衔,更加彻底让荣县人放心了。 张旭素来善待百姓,军纪严明,现在有张管带镇守荣县,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张旭的用处,就在这里得到了体现。 一进入乐山,张旭立刻下令安抚百姓,恢复当地正常生活。只是来的时候总司令王恒岳有言,张旭管理地方,其它事情都交给俞雷去办! 俞雷没有过问张旭的事情,只是把伍潜龙叫了过来,问了一些当地的情况,然后问道:“那些乐山官员呢?现在在哪里?” 乐山知府孙得祥、盐务总办谢云旗、机器总办丁康为等等这些官员,都已被中华军抓住,并被统一关在了知府衙门。 “好!”俞雷叫了一声好:“走,带我去会会他们!” 孙得祥当了这几年的知府里,做梦也想不到,在他的任期内,居然就遇到了两次造反! 第一次自己侥幸没有被抓到,但这次就没有那么幸运了,那些造反的几乎是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就占领了荣县!而自己,也和当初的张旭一样成了俘虏。 那些乱党会怎么对待自己?会杀了自己吗? 见到俞雷的时候,孙得祥忍不住浑身打颤,俞雷却和颜悦色的请他坐了下来,还让人上了茶,这让孙得祥多少放心了些。 “孙府台,你我也算是老朋友了,当初我来乐山就见过。”俞雷捧起茶碗喝了一口。 “是,是。”孙得祥连声应着:“下官当初就仰慕王恒岳……不,不,是王大人的很,对于俞大人的办事也素来敬佩,眼下乐山有俞大人在,那下官就放心得多了。” “生员不是什么大人,生员只是帮我家恒帅办事的。”俞雷笑眯眯的样子,让人谁也猜不透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府台大人,我家大人于荣县首举义旗,全川呼应,取乐山不过反手之劳,眼下这个局势,还望府台大人能够响应革命那。” “是的,是的。”这时的孙得祥只想着如何保住性命,哪里还会去多考虑什么? 革命?只要不把自己的命革了就成! “府台大人稍坐,待我见见其他官员再说。”俞雷说话又客气又谦逊,更加让孙得祥放下了心。 俞雷面色一沉:“带盐务总办谢云旗!” “是!” 不过一会,乐山盐务总办谢云旗就来到俞雷面前,依着规矩先给府台孙得祥请安,然后又给俞雷请安。 俞雷淡淡地问道:“谢总办,今年是哪一年那?” “回大人话,宣统三年。” “哦,这样啊……”俞雷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忽然猛力一拍台子:“混帐,乐山已经革命,如何还敢说满清年号?难道你对革命心存不满?” “不,不,大人,大人,下官不敢,下官不敢!”谢云旗不由自主“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下官一时口误,眼下是,是……” “是”了半天也没有是出什么来,他实在算不出今年该是哪一年,一边的孙得祥连连伸出手指示意,可惜谢云旗只顾着磕头求饶,根本没有注意。 俞雷叹了口气:“生员告诉你,今年是1911年。” “是,是,1911年,下官铭记在心。” 俞雷猛然面色一变:“你这个混帐东西,革命成功,那是四川之福,中国之福,你却还是心存满清,难道想要造我们的反吗?来人!” 两个士兵如狼似虎的冲了进来,俞雷指着地上的谢云旗厉声而道:“乐山盐务总办谢云旗,心存反叛,图谋颠覆革命,按照军政府条例,杀!” “是!” 一声“杀”字出口,两个士兵恶狠狠的冲了过来,架起谢云旗就要朝外走,把个盐务总办吓的亡魂俱散:“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府台,府台,救我一救,救我一救!” “大人,俞大人!”孙得祥赶紧站了起来。 “等等!”俞雷制止住了两名士兵,忽尔又笑容满面:“府台大人有何指教?” 孙得祥心里害怕,可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俞大人,谢云旗糊涂,该杀。可,可他还是有些办事能力的,过去也,这个,也同情革……革命。还请俞大人手下留情,饶过谢总办一次。” “府台大人的话,生员哪有不答应的。”俞雷微微笑着,让士兵放了谢云旗:“谢总办,府台大人为你求情,还不谢过?” 谢云旗冷汗连连,谢了孙得祥的救命之恩,又拜谢了俞雷。 俞雷不慌不忙地问道:“谢总办,乐山的盐务情况想来是烂熟于心的了?” “是,是!”谢云旗一迭声地说道。 “那就好。”俞雷微微点头:“谢总办这就去把乐山的盐务正好好,送来给我过目,还有盐税银子,也都一文不许少了。少了一文,谢总办自己拿银子补上吧。” “是,是!” “对了!”俞雷一拍脑袋:“我革命政府现在最缺的就是银子,谢总办可否暂借五十万两于我革命政府?等到革命成功,一定连本带利奉还!” 谢云旗张口结舌,五十万两?这不是要了自己老命吗?将来难道还指望他们会还?可要不拿出来,自己只怕当时就人头落地! 俞雷笑容满面:“谢总办当了几年盐务总办,区区五十万两银子算得了什么?兄弟也是没有办法,上面催得紧,兄弟只能来催你们。三天,三天之内还请谢总办把银子送来。” 到了这个地步,谢云旗还能再说什么。 “来人,护送谢总办回去,看着他把银子凑齐了。” 俞雷挥了挥手,两名士兵不容分说的把谢云旗“带”了出去。 俞雷活动了下筋骨,朝边上目瞪口呆的孙得祥看了一眼,随即又翻了下名册,面色再度下沉:“来人,带机器局总办丁康为!” 第一百三十四章 生员又回来了 机器总办、会办;兵器总办、会办……所有的乐山官员,都走马灯一般的被俞雷提了一遍。 这位俞雷大人,丝毫都不含糊,提时一律先给他们安上效忠满清,反对革命的帽子,然后一律让他们拿出银子来为自己赎命。 按照各自官职大小,所办油水多少,银子也都各有不同。最是可怜的是今年才成立的乐山银元局总办,还没有来得及捞上几文银子,就被俞雷按了个二百万两的数目。 这位银元局总办死的心都有了,自己这才上任几天?为了这个总办位置,自己花了多少银子?到现在本还没有开始捞,这俞大人就给自己定了二百万的数目?自己就算倾家荡产,也凑不齐这笔银子。 又是哀求,又是讨饶,边上孙得祥也帮着说话,俞雷这才勉强减免了一半。银元局总办还想再减免一些,俞雷却是面色一沉,让人把把架了回去凑银子。 要么银子,要么人头,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孙得祥冷汗连连,眼看着一个个部下都定了数目换取银子,这可就要轮到自己了吧? “府台大人……” 怕什么来什么,俞雷才一张口,孙得祥就打了一个哆嗦:“在,在。” “府台大人何必惊慌?”俞雷微微笑着:“难道怕我也问你要银子?” “不敢,不敢。” 俞雷缓缓而道:“来之前,我家恒帅特意说了,不许问府台大人要半两银子,不然就砍了生员脑袋,所以府台大人不必惊慌。” 孙得祥如释重负:“谢谢恒帅,谢谢大人。” “不要谢我,不要谢我。”俞雷连连摆手:“恒帅最是敬重府台,再三叮嘱,非但不能问你要银子,而且这乐山还是要交给府台治理。” 孙得祥又惊又喜,自己保住性命,不用出银子不说,难道连官位也都保住了?不由得,心中对王恒岳充满了感激。 “既然已经革命了,这知府的名称也就不能用了。”俞雷在那想了一会:“这样,暂时叫民生使吧,具体如何改,等日后恒帅定夺。” 孙得祥再三拜谢,拍着胸脯表示自己一定拥护革命,拥护恒帅!保证只要自己在,这乐山上上下下,早晚都把他们变成“革命党”。 “同盟会是革命党,我家恒帅也是革命党,不过恒帅的革命党和同盟会大有不同,这点孙民生使还得牢记在心。”俞雷慢吞吞地说道。 孙得祥先是一怔,接着立刻领悟。他是在官场上混得久的了,如何不懂其中干系?将来这乐山和不干那些同盟会什么事,只要对王恒岳一个人效忠就可以了。 俞雷一笑:“我看这乐山官府,得有一些革命气象。除了你孙民生使,其他官员不妨都换掉。” “是,大人要安排谁,那就是谁!” 俞雷大是满意,好言安抚了孙得祥几句,让他先行下去休息。 “哥,哥!” 孙得祥前脚才走,俞雷的妹妹俞云已经冲了进来,一下冲到俞雷面前:“哥,你终于来了!” 在自己妹妹面前,俞雷才难得的露出了一些柔情,握着妹妹的手:“小云,这些日子你受苦了。哥答应过你要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 “恩!”俞云用力的点了点头。 柔情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俞雷随即正色说道:“我军控制乐山之后,乐山士绅百姓反应如何?” “哥,老百姓起初有些惊慌,但后来也就安静下来了,乐山一切照旧。只是那些士绅,大多对我们有微词,说我们是反贼、乱党,有的骂的难听,还说我们不得好死,早晚都会被株连九族!” “株连九族?”俞雷冷笑一声:“还有呢?” “士绅们已经勾连起来,乐山大多数的商铺都已歇业,那些商人闭门不出。” “好,好得很。”俞雷冷笑连连:“我正找不到机会收拾他们,他们自己把机会送上门来了。” 俞云大是担心:“哥,这么做,怕是乐山的商业经济要遭到很大打击吧?” 俞雷倒有些意想不到,妹妹这段时候在乐山,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若是假以时日,没准真的能成为自己的得力帮手,到时候兄妹联手,不定能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在那想了一下:“小云,现在要考虑的不是商业经济如何,考虑的是如何尽快把乐山牢牢的控制在恒帅手里。反对恒帅的人,必须铲除!至于将来商业上的烂摊子,自然有孙得祥和张旭去收拾,不用你我过分操心,你我只需办好分内之事。” 俞云多少懂了一些,点了点头。 她从小最信服这个哥哥,不管别人怎么说哥哥坏话,她都坚信,哥哥是这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人! 俞雷忽然脸上杀机一动:“那个周宝良呢,现在如何?” “周宝良?”俞云很快答道:“自从上次恒帅走后,周宝良就把自己的大半产业都运到了成都、重庆等地。也有当官的上门敲诈勒索,周宝良每每也都拿一些银子出来打发。我中华军进城的时候,他想逃跑但没有跑成,现在正被我们监视着呢。” 俞雷脸上忽然露出了古怪笑容:“还记得当初我们离开周家的时候,我说过的话吗?” 俞云当然记得,那天哥哥对自己说: “杀人一刀就可以杀死,那算不得真正的报仇……乐山反正早晚都是大人的,生员不怕,生员将来有的是机会报仇……小云,放心,对不起我们的人,我会一点一点慢慢报仇的,我要他们人人都不得好死……” 现在,哥哥回来了,他一定是回来兑现自己诺言的! 俞雷脸上古怪的笑容愈发浓郁,看看看天色,快夜里了,拉住妹妹的手:“走,小云,我带你到周家吃晚饭去……” …… “当”的一声,正夹起一筷子鱼的周宝良筷子落地。 他又看到了这个人:俞雷! 自己不断被敲诈勒索的恶梦,正是从俞雷开始的,自己就算见到魔鬼,也不愿意再看到俞雷! “周老爷好,生员回来了,生员又来拜见周老爷了。”俞雷一进来,微微作了一揖,礼数十足。 周宝良艰难的咽下了一口口水。 上次他来,尚不过是从荣县来的,就从自己这里敲诈走了五十万两银子,现在,这整个乐山都是他们的了,自己还能太平得了吗? 挥了挥手,让家人都先回避,勉强笑道:“大人用了饭吗?” “生员不是大人,周老爷真是折煞生员了。”俞雷带着妹妹,也不客气,自己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夹了口菜放到嘴里:“生员从中午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一点东西,真的饿了,谢周老爷赏饭。” “好说,好说,来人,让厨房里再加几个俞大人喜欢吃的菜!”周宝良尴尬地道。只是心中害怕,天知道今天俞雷来自己会有什么厄运。 俞雷叹了口气:“周老爷真是好福气啊,想吃什么,说一声就成了,可我革命军就做不到这一点,眼下我革命军不知多少兄弟还都饿着肚子,吃不上饭那!每每想起这些,俞某心里就疼得很那!” “俞大人,你要多少银子?”周宝良干脆放下了筷子,直截了当地问道。 “好,周老爷爽气!”俞雷一竖大拇指:“周老爷既然愿意出银子,拥护我革命事业,那就什么都好说了,俞雷先谢过了!” 说着,伸出了一只手摆了下。 “又是五十万?好!” 周宝良话才出口,俞雷已经冷笑连连:“五十万?周老爷,你当我革命军是叫花子吗?五百万!” 周宝良面色瞬间变得惨白。 五百万?这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 “五百万,一两银子也都不能少。银子到手,我俞某转身就走!” “俞大人!”周宝良再也忍耐不住:“我哪里能凑出这么多的银子来?就算把我的家业变卖了,也实在无能为力!” 俞雷脸上又出现了古怪的笑容:“周老爷真是客气,你把产业都偷运回了成都、重庆,当我不知道吗?” 周宝良一下就噎在了那里。 俞雷又往嘴里送了一筷子的菜:“来人!” “在!” “把周老爷他全家都请到乐山大牢里去,好生招待,周老爷什么时候凑齐了银子,什么时候放人!” “是!”一大队的士兵冲了进来! “俞雷,你不要欺人太甚!”周宝良的眼睛红了,大身吼了起来。 俞雷却还是那不慌不忙的态度:“生员现在有权了,这乐山都是我的天下,生员就是要欺人太甚。” 说着,站了起来,一扔筷子:“周老爷,生员无妨告诉你,生员就是一个吸血鬼,要把你所有的一切,都一点点榨干了才会罢手。你的银子,你的产业,你的房子!等到你实在榨无可榨了,周老爷,到那时生员就会来要你的命了!” 说完,哈哈大笑,带着自己的妹妹走了出去。 周宝良怔怔的看着,看着,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过了会,头埋在了胳膊里,嚎啕大哭。 第一百三十五章 部署 在俞雷于乐山大展拳脚的时候,王恒岳也在荣县开始了一系列的动作! 出于彼此不同的目的,不同的利益,荣县战局反而稳定下来,甚至还有一些和平的样子。 只是王恒岳很清楚,这种和平绝对不会维持太长时间的。 运输公司的业务暂时被停止了,保安队全部被拉到了贡井保护当地盐井,而盐井则成为了目前军政府最重要的财政来源。 身为第一大盐商的王恒岳,手握二十八口盐井,并没有去动其它盐商的脑筋。现在的荣县等地,最需要的就是稳定。 王恒岳对盐商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以军政府的名义,收编了那些盐商的武装。 而对于盐商来说,现在的几地都是王恒岳的天下,凭盐井的那些卫队,是绝对打不过王恒岳的。既然王恒岳已经答应了保护他们的盐井,那么失去一些人枪又算得了什么? 武装卫队、保安队对这些人都非常客气,这让盐商们更是安心。 但很快一个问题出现了,清兵封锁了各条盐道,产出来的盐却没有地方卖,怎么办?可王恒岳的那些盐井,一切运转照常,产出来的盐每天都在往外面运。 聪明些的盐商很快悟出了其中的道理,王大人这才打通了秘密盐道!他们立刻找到了王恒岳,请求这位恒帅也能帮他们想想办法。 王恒岳提出的办法直截了当,自己收购这些盐,然后自己想办法运出去,当然价格一定要让自己满意! 尽管要让盐商少赚一大笔银子,但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盐商们虽然不太乐意,但权衡利弊之下,还是接受了王恒岳的这一方案。 王恒岳是有名的“吝啬鬼”,他给那些巡防营的一成银子,是无论如何变了法子要捞回来的。现在从这些盐商身上赚取的,非但弥补了这些损失,还大有利益可得。 而要想坚守荣县、乐山等地,迎接即将到来的大战,铙钹顶兵工厂则成了重中之重! 打仗需要武器、需要子弹!少了哪一样都不成! 维斯特这些洋人,似乎荣县独立和他们一点关系也都没有,在他们看来,自己是王恒岳的雇员,无论王恒岳做了什么事情,他们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就行。 而且王恒岳也答应了,只要能够满足前线的需要,他们的加班工资一律加倍! 哪个地方的人都是一样,有了银子的刺激,维斯特这一些人干劲十足,机器“轰隆隆”的从白天干到夜里,简直没有停歇的时候。这倒让王恒岳大是心疼起来,这些机器可是老子花大把大把银子买的,要是坏了,这算谁的? 《荣县日报》也是连篇累牍的刊登文章,今天是前线大捷,明天是恒帅对于荣县等地的重要意义,后天是多少多少地方拍了个贺电,支持恒帅革命! 老百姓哪里懂得什么革命的意义?他们只知道有恒帅在,到现在荣县县城还没有遭到过清军的正面攻击。 而马韵欣在王恒岳的示意下,又用出了最狠的一招。 出的报纸一整篇只有一篇文章,文章名字也取的骇人听闻:荣县一破,满城俱屠! 文章先从满清入关干的那些血淋淋的屠杀说起,接着又笔锋一转,转到了四川总督赵尔丰“赵屠夫”这个外号上来。赵尔丰素有屠夫之称,一旦荣县被其攻破,整个荣县哪里还能有一人可以活命?到了那个时候,必然是血流成河、鸡犬不留的局面! 有清军的残暴在先,有赵尔丰的恶名在后,再加上报纸的鼓动,荣县的百姓完全信了! 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荣县,而保住荣县的前提,就是恒帅和他的中华军在! 王恒岳本来就名满荣县,威望极高,现在再有了《荣县日报》的鼓动,整个荣县都把王恒岳当成了这里的救星、保护者! 有恒帅在,就有荣县在! 帮助中华军和清军拼命,实际上也是在保护自己! 整个荣县都武装动员起来了!为了恒帅,更是为了自己:战吧! 和清军拼了,保卫革命,保卫荣县! 而这,也正是王恒岳最乐意看到的! 民军也都归纳到了王恒岳麾下,从中精心挑选出来的三千余人,被分发武器,接受训练,王恒岳希望在大战到来之前,他们能够成为一支可以信赖的力量! 而募兵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王恒岳再次提高了一两军饷,在高军饷和报纸等各方面的政治鼓动下,大量的青年选择了加入中华军! 王恒岳希望在不久的将来,自己手里能够拥有一支超过万人的精锐武装,万人的后备力量,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在其它方面,各地拍来的贺电倒是的确不少,全都是各地同盟会发来的,无非就是什么鼓励之类的话,这对王恒岳一点帮助也都没有。 “目前战局稳定在了程家场一带。”在又一次召开的军事会议上,马啸指着地图说道:“在这里,我们安排和五个营的兵力和十七镇抗衡。其中一、二、三营都是满员,但新成立的五、六二营实际上还是队的编制。” 王恒岳朝杨森和王瓒绪看了一眼:“新训练出的士兵,优先补充五、六二营!” “多谢都督!”杨森和王瓒绪赶紧敬了一个军礼。 王恒岳点了点头:“目前平静是暂时的,等到赵尔丰缓过加劲来,或者满清朝廷继续给他们施加压力,或者从云贵、湖南等地调兵,那恶战必然无法避免。我有一个想法。” 王恒岳让部下集中到了地图前:“大家看,清军要想夺下荣县,必然要先攻下程家场,大军云集于此,要么不打,要打必是恶战!必须要提前做好准备……” 说着,在那停顿了下:“嘉定、宜宾!” 徐牧立刻接口道:“恒帅的意思,一旦清军对我们发起攻击,那我们就袭击嘉定、宜宾,围魏救赵?” “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王恒岳微微笑了一下:“围魏救赵!正面顶住了,我们再打嘉定、宜宾,清兵必然分兵救援,大大减少了正面压力!老子也就是力量不够,力量足够,老子直接打成都去,摘下赵尔丰的脑壳子,给老子当夜壶用!” “轰”的一下,部下都笑了出来。 王恒岳笑着让大家安静下来:“这条计策我们先留着,避免激怒清军。迫使决战提前到来。他们不打,我们乐得逍遥,可他们要打了,我们就提前动手!谁愿意担此重任?” 王恒岳的那些老部下还没有来得及请战,杨森已经抢先说道:“都督,我和王瓒绪愿意当此重任!” “哦?”王恒岳倒没有想到杨森会第一个站出来:“杨森,你和王瓒绪的营现在还没有补充上,假如明天就开战怎么办?” “亦三百人足矣!”杨森丝毫也不畏惧:“三百人用得当了,足够了!只要给我们配备上足够的武器和子弹,我们就有把握。何况,清军选择在荣县与我们决战,那么其他地方的防御必然空虚,而最重要的一点,我们的目的不是要打下嘉定或者宜宾,而是要迫使清军分兵救援,从这一点上来说我们完全能够做到!” “好!”王恒岳大声赞道:“子惠之言何其雄壮!清军不打则矣,若是真的忍不住要动手了,我就第一个用你!” “多谢都督栽培!”杨森大声说道。 出了司令部,王瓒绪有些不解:“子惠,这任务非比寻常,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万一清军集中力量打我们,怎么办?” “那也得咬牙坚持下去!”杨森回答了句,忽然反问了句:“治易,我且问你,为何他们称呼都督为‘恒帅’,而我们却叫‘都督’?” 王瓒绪迷茫的摇了摇头,杨森低声说道:“因为恒帅这个称呼,是特为那些军政府的老人,都督的老部下设定的。而我们是新投诚来的。怎么办?要想青云直上,得到都督信赖,非得狠狠立上几个战功不可。这次虽然危险,但对我们而芽同样是个巨大机会!只要能够成功了,都督必然对我们另眼相看!” “明白了。”王瓒绪点了点头…… “杨森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立功啊。” 军政府里,王恒岳微笑着道。 “不错。”马啸接口说道:“他们是新投诚来的,与我们有段距离,这次对他们来说也是一次机会。” “他们要立功,我就给他们立!”王恒岳笑容愈盛:“他们立的功劳越大,对我军政府越有好处。” 马啸沉吟了下:“不过杨森这个人不是一般人,万一将来控制不住怎么办?我担心他将来会对恒帅不利。” “马三,看过训马没有?” 王恒岳的这个问题,让马啸有些摸不着头脑,王恒岳淡淡笑了一下,说道:“一个马师,训练出战马来不算什么,可要训练好一匹烈马、野马,那就困难得多了,我就是这个训马师,杨森就是烈马、野马!” 第一百三十六章 家人 四川乱了,北京乱了,上海也乱了,全中国都乱了! 一切的一切都只为了一个人: 王恒岳! 这个在短短三年之中强势崛起的年轻人,把一切都打乱了! 朝廷、秩序、理想。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他做到了许多人想做,但却没有做到的事! 独立?造反?从满清入关开始,造反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但却没有一个人能够成功过。这个出了四川就没有人知道名字的王恒岳,能够成功吗? 每个人都在注视着。 各地同盟会、新军蠢蠢欲动,欲要步四川后尘,但很明显的,长官们的监视都加强了。也许这是荣县独立之后带来的一个副作用吧。 上海。 刚参加完广州起义,失败后潜回上海没有多久的熊克武,听到这个消息后,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一把抓住了身边的上海革命党人陈其美的手:“好,好,述之终于起事了,述之终于起事了!从我认识他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他早晚都会起事的!” 陈其美嘴带微笑:“锦帆,冷静一些,眼下清军攻荣县甚急,荣县能不成守住还不一定。” “不,一定能守住,一定!”熊克武放开了陈其美的手,不顾劝阻从床上起来:“之前革命之所以不能成功,是因为我们没有强大的武装,但现在却不同了!英士,你没有见过我的这个盟弟,他是个大英雄,他有兵有枪,他的军队,是四川数一数二的军队!西藏平叛知道吗?就是他平定的!革命有望,革命有望!” 熊克武有些语无伦次,陈其美始终都微笑的在看着他。 荣县独立带给人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尤其对于革命党人来说。 这是第一个掌握着精锐新军的军官起义,这也是第一个独立革命政权。从革命的意义来看,必然能够带给全国以巨大影响。 眼下在北京、在上海、在武汉……所有的地方都在谈论着“中华革命军政府”,谈论着这个之前从来也都没有听说过的王恒岳。 而且更加令人激动的是,听说荣县军政府已经接连打退了清军的几次进攻,将局势稳定住了。 胜利或许真的就要到来了? “你给我躺下。”陈其美不容分说的硬拉着熊克武躺了下来:“我们上海同盟会员讨论了下,绝对派你回四川去……” 一看到熊克武又要起来,陈其美赶紧一把按住了他:“听我说完。准备派你回去,一则是看下四川情况,二来是看有没有可能引导更大的起义,以支援荣县军政府,彻底推翻满清。当然,这是在你身体许可的情况下。” “我的身体没有问题,现在就可以动身!”熊克武急忙说道。 “锦帆!”陈其美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你的身体不是你说了算的!必须要养好身体后才能回去。而且……” 陈其美迟疑了下:“而且在此之前,孙总理亲自委派了老同盟会员吴舆长去了荣县统一指挥武装起义,但大家闹得很不愉快,四川革命党人龙鸣剑、王天杰指挥的民军还遭受了重大损失,这么说吧,吴舆长几乎是被荣县人给赶回来的!” 兴奋的神情从熊克武的脸上消退,他微微皱了下眉头:“述之这个人我是了解的,他不贪图名利,忠肝义胆,两次救我,却从来没有任何所图,这样的人,你能说他什么不是?我想或许是我们的工作方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们也是这个想法。”陈其美听完后微微点了点头:“吴舆长这个人我们都是了解的,老同盟会员了,但有些自以为是,喜欢指挥别人,因为往往和别人闹出不愉快来。这次孙总理派他去荣县,似乎有些欠妥。但你不一样,你和王恒岳是盟兄弟,说话做事,要方便的许多。” 熊克武沉默了下:“锦帆,我领导不了他。” “为什么?”陈其美有些惊讶。 熊克武在那想了一下:“你不了解王恒岳这个人,这人坚忍卓绝,做事无所顾忌,从他救我之事上就能看出,他想做的,没有人能够阻止他。而且最主要的一点,是他的部下都唯他之命是从,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屈居人下?就算他肯,他的部下也未必肯了,所以……” “所以更加要派你去了。”陈其美接过了他的话:“你这次回四川,一个更加主要的任务就是看有没有机会领导更加大的起义。平心而论,尽管王恒岳的荣县独立,可以称做是革命首义,但毕竟,荣县实在是太小了……” 熊克武忽然笑了起来:“英士,你太不了解我这个弟弟了。给他一点风,他就能掀起滔天大浪来。一个荣县,已经足够他为所欲为了。他为什么到现在才反?我说给你听。当初我想劝他起义,但话还没有出口,就已经被他打了回去,为什么?因为他觉得起义的时机还没有成熟,而现在,他觉得时间到了!” 熊克武说的急了,胸口不断喘息,调整了下才继续说道:“还是那一句话,这样的人,要么是文山公、史道龄之类的大英雄,要么就是曹孟德、王巨君之流的大枭雄,谁也控制不了!” “拿他和文天祥、史可法比,太过了吧。”陈其美摇头说道。 熊克武却有一些出神:“我倒宁愿他是文天祥、史可法。若他成了曹操、王莽,天下还有谁能制得住?” 说完,他笑了一下,也没有再说话…… “你瞧你这衣服,多少天没有换了?一股味。”马韵欣皱了一下眉头,招呼过了杏妹子:“杏妹子,快,帮你王大哥把衣服换了。” 杏妹子走了过去,也是连皱眉头:“王大哥,你身上的这股味,比我当年一个人躲在树林里几年没有换衣服的时候还重。” 王恒岳哈哈大笑,一半解着衣服一边说道:“你们懂得什么,这上面什么味?这是子弹的味道、手榴弹的味道、血的味道,这是全天下最男人的味道。” 马韵欣展颜笑道:“好,好,你是大男人,大英雄,可先把这身衣服换了行不?” 王恒岳脱下了军装,交给了杏妹子,坐到了椅子上,长长松了口气。 要说还是回到自己的家里最是温馨,难得的空闲,也终于能让自己放松一下了。 喝了口杏妹子拿来的茶,顺口问道:“老婆,我那老丈人怎么样了?” 马韵欣无论如何也对“老婆”这两个字不能适应,白了丈夫一眼:“父亲的怒气消了许多,现在空下来还经常出去转转。只是每次回来后,都说这新军什么都好,就一样不好,见了长官,也不知道磕头,就举起手敬个什么礼,乱了规矩。” “这新军不用磕头,可不是从我这开始的。”王恒岳笑着说道:“还有,以后不光是在新军,但凡在我的治区,谁都不许磕头。这磕头啊,磕着磕着,就把人的骨气给磕没了!” 马韵欣抿嘴一笑:“对了,述之,父亲今天和我说,你身边用的都是外人,也没有个自己人,终究不让人放心。这打天下,说来说去还是要靠自己人的。我的两个哥哥,马伟忠和马伟义,都很有才干,不如把他们安排到军政府之中吧。” 王恒岳一听就警觉起来。 自己那个老丈人变得实在太快了。之前还是竭力反对自己造反,可这才多少时候,非但赞同自己造反,而且还要把两个儿子一起拉进来,这算上唱的哪一出戏? 自己的那两个大舅子也是知道的,才干的确是有,一个和马维骐学了不少军事,不但深通兵法,而且对世界各国军队都了如指掌。一个专门研究计算之学,就连马维骐活着的时候也和自己这个孙子经常讨论打仗时的后勤补给问题。 若是凭他们的才能,把他们安排在军政府中倒也无妨,但现在由马骋德亲口提出来却不免让让人有些疑惑。 自己和部下们原是齐心协力,戮力同心,是一个整体,如果贸然把所谓的“自己人”安排进来,会不会适得其反,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马韵欣最知道丈夫心思:“放心吧,我大哥马伟忠虽然性格有些暴躁,但为人最会打仗,一生都想当个真正军人。二哥谨慎小心,生怕越雷池一步,绝然出不了什么事的。” 王恒岳皱眉想了好大一会:“这事缓缓再说。韵欣,不是我不给岳父面子,实在是现在军务繁忙,等我仔细想想,看哪有空缺,适不适合二位舅子再说。” “恩。”马韵欣顺从的应了一声。 这亲戚关系必须要解决,王恒岳心里想道。 古往今来。有多撒的“皇亲国戚”出事?自己现在还不是什么“皇帝”,每走一步都得小心谨慎。 万一自己的两个舅子在军中出了什么问题,自己怎么怎么处置?有个俞雷就够让自己头疼的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声音打断了王恒岳的思路!:“恒帅,乐山方面有消息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人心 王恒岳只当自己听错了:“多少?” “第一批解运来的银子、银元、各类珠宝、器皿无数,我们核算了下,价值超过二百万两,而且俞雷说了,时间紧迫,只能把第一批的送来,以后,会陆续有大量银子物资送到荣县!” 王恒岳咽下了口水,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还是自己在梦中?俞雷这才去了几天,就给自己送来二百万? 俞雷在乐山都做什么了? 自己千辛万苦,省吃俭用,能赚多少银子?更何况现在清兵封严重,虽然打开了盐道,但每一两银子都是拿命换来的。这俞雷倒似乎不费什么力气似的! “还有大量?”王恒岳眨巴了下眼睛。 “是,具体数目正在盘算装运中……” “狗日的,让俞雷干统计处屈才了,让他去做买卖,那倒合适,走,看看去。”王恒岳悻悻然地说了一句。 乐山运送来的物资正在下货,一口大箱子被从车上运了下来。让人打开,边上响起低低惊呼。 银元宝、散碎银子、银票、珠宝……箱子里什么都有。在朝后面的马车上看,梳妆台、梨花木床、凳子、花瓶……甚至,甚至还有几个崭新的马桶和几只夜壶…… 王恒岳眼睛都看直了,俞雷把谁的家当都给老子搬来了?马桶?夜壶?做什么?给老子起夜用? 这还不算完,最后一辆马车上,居然坐着八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这是什么?”王恒岳摸了摸脑袋。 “回恒帅,有些官员一时拿不出现银,就拿家里的丫鬟抵数了。”一同随车回来的俞雷部下说道。 “哦……什么?”王恒岳一下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有些官员拿不出银子,只能拿家里丫鬟抵数。” “个狗日的俞雷,他在那里发什么疯?”虽然早就知道俞雷去了乐山,必然会给自己弄出点事情来,但谁想到他居然二话不说的对乐山官员动手了? 好,好,要把乐山官员的家产都给弄来,老子这次还真是发财了!想想俞雷和张旭还真是一对“天作之合”,一个负责搞破坏、弄银子,一个负责收拾烂摊子,重整乐山。 抓了抓脑袋,朝俞雷的那个部下看了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回恒帅,属下铃铛……” “没有问你外号,真名!”王恒岳打断了他的话。 “我……”铃铛迟疑了下:“陆宣。” 王恒岳点了点头:“俞雷还准备怎么做那?” 陆宣又迟疑了下:“俞指挥已经把黑铁调去了乐山。乐山大量商户反对革命,破坏革命,俞指挥为完成革命大业,决定对这些商户逐一清理,非如此不能使革命成功!” “狗日的俞雷,张口革命,闭口革命,革命倒成了他的幌子了!”王恒岳自己说着先笑了起来:“你回去告诉俞雷,乐山要是给老子弄乱了,老子拧下他的脑袋当夜壶!” 谁想到陆宣的一句话,却让王恒岳也不知道是气好还是笑好:“俞指挥说了,他的脑袋早晚要被恒帅拧下来当夜壶……” 俞雷给王恒岳弄来了一大堆家当,银子珠宝好办,可那些家具什么的,暂时脱不了手,非得另外弄个仓库不可。还有八个丫鬟,更是让王恒岳大伤脑筋。 早在此之前,王恒岳已经有了制造银元的想法。虽然也想过发行纸币,但按目前情况,根本无法让百姓接受,发行纸币,流通范围不过自己势力控制内的几个地方,百姓士绅断然不会接受纸币,但是发行银元那就大为不同了! 叫来邓勇和陈淇枫,几人商量了下,都觉得此事可行。邓勇甚至还拿出了银元的图纸样式出来。 背面是中华革命军政府的字样,正面设计的是王恒岳的半身像。 王大头? 王恒岳脑子里也不知怎么的就忽然冒出了这么几个字来。 “我们预计发行银元四种,一圆、五角、二角、一角,五分镍币一种、铜币五种。二分、一分、五厘、二厘、一厘。以一圆银币为主币,总重量库平七钱二分,含纯银六钱四分八厘……” 王恒岳也听不懂这些:“总之你们去办。成色要足,做工要精美,这样老百姓才能接受。一旦制造完成,今后荣县等四地皆以此银元做为流通货币……对了……” 王恒岳在那想了下:“我想成立个银行如何?” “大人,成立银行时机尚未成熟。”陈淇枫接口说道:“且不说资本如何,光说眼下战乱时期,贸然成立银行,信誉度不高。说句恒帅不乐意听的,老百姓把钱存进了我们银行,但荣县隔日就被打破,军政府都没了,银行怎么办?老百姓存在银行里的钱怎么办?” 王恒岳微微点头,成立银行的想法的确有些急了:“这事缓一缓再说,先把银元的事尽快办好。” 两人应了,陈淇枫随即说道:“恒帅,自流井、贡井有两家盐商想要出售盐井。” “出售盐井?”王恒岳一怔。 “是。眼下盐道被断,要想出盐,只有卖给我们,但价格很低,往往产一批盐,也赚不到几两银子。而且那些盐商大多担心,万一军政府顶不住了怎么办?就算能顶住,长期封锁也会让他们吃不消。况且这盐井与旁的大不相同,一枚炮弹飞来,摧毁盐井,清理挖掘用的银子,都够重新去开一口了。” 原以为以恒帅的性格,有这么好的事情必定想尽办法压低价买下来。但没有想到王恒岳却在那里沉默了许久:“去告诉要卖盐井的盐商,军政府必然能够坚持住,而且这盐道封锁,也不过两三个月时间,坚持过去就好。真的不相信我们能够坚持下来,那就先把盐井抵押给我们,我们给他们现银。等到革命胜利,他们可以再赎回去,不要一两银子利息。” “恒帅的意思是?”陈淇枫有些不解。 王恒岳笑了一下:“荣县人信我们,但自流井、贡井两地纳入我们范围时间不长,那的人对我们缺乏信心也不足为奇。要想成其大事,人心是第一位的。我们就要借着此事,在所有人心里建立起我们的信誉、地位。军政府仁义,不占老百姓便宜,反而还尽可能的保护老百姓,保护商人利益!” 陈淇枫明白了:“等到战事结束,那些商人收回盐井,哪有不感激军政府,拥护恒帅的道理?真到了那个时候,谁想染指我们的地盘,只怕这些商人倒是第一个起来反对的!” “其实恒帅一点也不亏。”邓勇在边上也笑了起来:“说是不要利息,其实盐商把盐井抵押给我们,让我们白白的开采上几个月,这不比利息还要丰厚?” 王恒岳心里心事被人看破,哈哈笑了起来。 这“恒帅”当的可着实不容易,又要考虑军事,又要考虑政治,现在还得操心经济。好在自己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要不然真的是在那冒险了。 正在那里说着,外面传来了动静,过了会,马韵欣走了进来,嘴角带笑:“恒帅,陆军学堂的那些学员在门口要见你。” “陆军学堂的要见我?”王恒岳站了起来:“走,看看去。” 院子里早就站满了陆军学堂学生,王铭章几人站在最前面,一见恒帅出来,一齐立正敬礼:“校长好!” “恩!”王恒岳回了一个军礼:“王铭章,搞什么名堂啊?” 王恒岳胸脯一挺:“报告校长,清军攻我荣县,我中华军同志无不浴血奋战,保卫荣县,保卫革命!我等论军学堂学生,愿上前线,舍身赴死,卫护革命,卫护军政府,请校长批准!” “胡闹!”王恒岳的脸沉了下来:“都是谁挑的头啊?” “报告校长,王铭章!” “饶国华、李家钰、许国璋!” “好,又是你们四个。”王恒岳板着脸看着他们,过了会语气缓和下来:“学员们,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打仗,现在不是你们要去做的事情!你们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给我好好的学,你们将来从陆军学堂出来,不是要让你们当个普通士兵,而是要让你们当军官,去指挥士兵们打仗的,你们不要把自己当成普通士兵!” 说着,面色又重新变得严肃起来:“当个士兵,拿起枪去和敌人拼命,以死殉国,谁都会!可要当好一名军官,就不那么容易了。赴死易,寻胜利难!我告诉你们,你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是我的宝贝。荣县守不住了,我就把你们转移到自流井去!自流井守不住了,我就把你们转移到乐山去!总之,你们不学好本事,谁都不许上战场!” 眼睛死死的盯着王铭章这几个人:“明白了吗?” “报告学长,明白了!”王铭章带着学员们一齐大声回道,随即又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一般低下了头:“校长,我们错了。” 王恒岳嘴角带着笑意:“既然知道错了,还不给老子滚回学堂里学习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乐山第一大案” 看了眼穿着一射门笔挺军服的黑铁,俞雷显得非常满意:“很好,以后我们统计处的,都要穿军装,要显得正规一些。” “是!”黑铁面无表情地应道。 “去那些商户家里,要办什么事情都知道了吗?” “报告指挥,知道了。” “去吧。”俞雷挥了挥手,然后又交代了句:“还是那句话,我们要的是银子,要的是铲除一切反对我们的人,要把乐山牢牢的掌握在我们手里!不要把眼睛盯在小商户上,也不要怕把事情闹大,闹得再大,也有张旭和孙得祥在那帮我们收拾。” “是!” …… 乐山的“失陷”,让乐山的商户们还是感受到了惊慌。 “革命”二字,对于这些商户来说是难以接受的。小商户尚可,真正担心的是那些大商贾。 尤其是革命党控制乐山之后,陆续颁布的条例中就有盐业、木材、铁器等都由军政府专卖、监管,这让依靠这些产业赚了大把银子的商贾们很难接受。 而罢市,似乎就成为了他们最好的选择。 联合起来罢市,要不了多少时间军政府就会吃不消的,到时候,他们就有了谈判的本钱。 本来大商人周宝良是他们最好的领头人,但现在周宝良自身难保,得罪了那个叫什么俞雷的,全家都被关到了大牢里! 而此后领头的就成了乐山大盐商穆无沅和虞子雄。 “那个什么军政府目前的情况如何?”穆无沅端起茶碗,吹了下上面的茶叶,送到嘴边喝了一口问道。 “周宝良被抓后,原来乐山官员都在那里筹银子,还有不少人到我这来借,都被我拒绝了。”虞子雄回道。 穆无沅冷笑了声:“不借,一两银子也都不借。当初这些当官的,也从我们这里捞到了不少好处,现在求我们来了吗?他们自身难保,借给他们他们拿什么来还?” “穆兄。”虞子雄有些担心:“乱党的气数是断然不会长的,我看少则数天,多则一月,朝廷就会发大军剿灭。到时候那些官员官复原职了怎么办?” “官复原职?”穆无沅冷笑了几声:“他们还指望官复原职?丢了乐山,不能为朝廷效死,反而屈服于乱党淫威之下,朝廷不砍了他们的脑壳子,就已经很对得起他们了!” 周围围坐在一起,在穆家议事的那些商人连连点头称是。 一屋子总有几十个商人,生意大的都坐那,生意小的只能站在后面。穆无沅朝他们看了一眼:“诸位,我得给你们提个醒。这天,是大清的天,这地,是大清的地,那些乱党成不了气候!诸位可以想想,乱党在我们四川闹了多少次,有一次成功的没有?没有!朝廷一发大军,乱党灰飞烟灭!他王恒岳弄什么军政府,那是要满门抄斩的!诸位,只要我们能够同心协力,度过这次难关,我们就是朝廷的大忠臣,是义商!” 下面一片附和赞美,尤其是那句“这天是大清的天,这地是大清的地”当真是说到了他们的心坎之中。 “砰、砰、砰”的砸门声忽然响了起来,一众商人纷纷站起,面面相觑。 “何人如此放肆!” 穆无沅勃然大怒,站起身来,正想发作,忽然大门被砸开了,接着大队的中华军士兵涌了进来。 “你们想做什么!这里是我穆家的地方,不是你们的军营!”穆无沅怒声叫道。 叫声中,穿着乌黑铮亮大皮靴,手提马鞭的黑铁,慢吞吞的走了进来。 黑铁背着双手,站在院子之中,左右打量,也不说话。周围,士兵们举起了枪,枪上闪亮的刺刀让人心寒。 穆无沅做了几十年生意,什么样的世面都见过,大大小小的官兵、当兵的也都见了不少,颇有胆量,带着一众商人走到院子之中:“长官,你们这是想做什么?军政府有过条例,保护老百姓,不得擅闯民宅,你们如此做,我把官司打到军政府去!” “保护的是老百姓,不是奸商。”黑铁淡淡地道:“这里的军政府管不到我。在这里,我有无上的权利,我说的话就是条例。” 他淡淡的说话,却反而让穆无沅打了个哆嗦。 黑铁拿马鞭弹了一下皮靴,上面有些灰尘,看起来未免不那么美观了,然后跺了跺脚,看到皮靴上一尘不染,这才感到满意:“穆老板,什么时候复市?” 穆无沅一怔:“眼下兵荒马乱,商人们做不得生意,复不复市难说的很。” “哦。”黑铁点了点头:“军政府三令五申让他们复市,你们推三阻四,甚至以此来要挟军政府,那就是奸商了。恩,破坏革命……” “我们……” 穆无沅话才到嘴边,黑铁马鞭一挥:“搜!” 如狼似虎的士兵一下用步枪分开了一众商人,根本不管穆无沅如何怒骂,凶神恶煞的冲了进去,不一会,穆家的男女老幼给给赶了出来。 “乱党,乱党!”穆无沅气得直哆嗦:“这还有没有王法了,我要把官司打到北京去!” “记下来。”黑铁面无表情:“乐山奸商穆无沅诬蔑革命,诬蔑革命党人,效忠满清,甘为奴才。” 穆无沅一下停住了骂声,刚才自己也是实在气得急了,怎么把这些话都说出来了? 有半个多小时的功夫,冲进穆家搜查的士兵陆续出来。一个带队军官跑到了黑铁面前,大声说道:“报告,搜到了这些东西!” 一小箱子的上好烟土,两条步枪,几把刀,原是再寻常不过的东西。 这些做买卖的,大多好上两口,而像穆无沅这样的大商人,买上两条枪几把刀看家护院也是最普通的事情。 黑铁朝这几样东西看了一眼: “私卖烟土!军政府条例的第三条就是严禁买卖烟土。这些枪和刀……穆老板,你是想要刺杀我们革命党人吗?好,好得很!” 穆无沅的脸色变了:“这是我自己用来看家护院的!烟土是我自己吸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好,好一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词。”黑铁点了下头:“穆老板,你说对了,我是在冤枉你,来人。” 他用马鞭指了指穆无沅:“乐山奸商穆无沅,反对革命,私卖烟土,购置武器,图谋刺杀革命党人,罪大恶极,是为乐山第一大案!抓起来!” 几名士兵不容分说的就把穆无沅捆了起来,穆无沅情知到了这个地步,自己断然遭殃,不顾一切破口大骂:“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我就算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 黑铁朝他看了一眼:“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凭什么做鬼也不放过我?” 穆无沅怔了一下,随即又放声骂道:“革命党无法无天,来啊,有本事你杀了我,你敢吗?乐山少了我穆某人,你们能做什么!” 黑铁挥了下手,让士兵放开了穆无沅,自己把马鞭交给部下,然后从腰间慢慢拔出枪来。 “你,你想做什么!”穆无沅神色大变。 “你穆老板在乐山财大势大,乐山所有商人都听你的。”黑铁慢吞吞地说着,手里不断把玩着那把枪:“可是这是乐山第一大案,我也实在没有办法。” “栽赃,栽赃……” 穆无沅话才出口,枪声骤然响起。 穆无沅低头朝胸口看了一眼,又朝黑铁看了一眼,然后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一直到死,穆无沅也不相信,这个军官真的敢杀了自己! “轰”的一下,所有的商人都像炸开了锅一样,哭的叫的闹的,什么样的都有! 杀人了,真的杀人了,而且杀的是穆无沅! 黑铁也不制止,等到他们的声音稍稍小了些,这才慢悠悠地道:“哪位是虞子雄虞老板?” “扑通”一声,商人中一个人再也坚持不住,跪倒在了地上。 “虞老板?”黑铁看了看他。 “是……不……别杀我,别杀我……”虞子雄面色发白,连连哀求,对着黑铁“咚咚”的磕了几个头:“我上有老下有小,长官,复市,复市,我们立刻复市!” “复市,复市!”所有的商人都跪了下来,连声哀告着道。 黑铁收好了枪,任凭他们跪在那里:“我代表军政府谢谢诸位,诸位协助我破了乐山第一大案,军政府必然会嘉奖。复市?很好。明天我就希望看到复市。另外,军政府现在财政紧张,不得不求诸位帮忙。虞老板。” “在,在。” “我就把这事拜托给虞老板了,一百万两银子,三天时间,还请虞老板给我们送来。” “什么?”虞子雄瞬间面色如土。 “一百万两银子,三天时间,不然我只能亲自上门去取了。”黑铁非常耐心的重复了一遍。 “长官,这……” 黑铁摆了摆手,根本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在下军务繁忙,没有空再陪诸位了,诸位请回。来人,查抄大奸商穆无沅处,一样东西都不能给我拉下!” 第一百三十九章 礼尚往来 荣县战场古怪的对峙,已经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 清军除了骚扰作战,没有什么大举进攻的意思。而荣县中华军也平静的守卫在自己的阵地上,他们更加乐意看到目前的状况! 双方心照不宣,非常的有默契,谁也不愿主动打破这种宁静。 甚至在这样的对峙中,还发生了许多有趣的事。 有次最前线的中华军吃肉,一阵阵的肉香味随风飘去,引得对面清军阵地上的士兵的大咽口水,忍不住叫了起来:“吃啥子哟,那么香?” 那面阵地上的中华军士兵也大声回应:“猪肉,香着,硬着要得!哥子,要不要过来吃块?” 还真有胆大贪吃不要命的,当真从阵地里走了出去,来到中华军阵地要肉吃。 那些中华军士兵也说话算话,非但没有为难他们,反倒真给了他一大块肉。 那个清军士兵美滋滋的啃了一大口,那肉肥的直流油,吃在嘴里美着呢。 “哥子,干啥子清军哟,干脆投诚到我们这来得了。” “老子才不上当。”清兵一边咬着肉,一边含糊不清地道:“你娃子那是反贼,抓到就要砍脑壳子的,老子连婆娘都没有睡过,死了那可不值!” “轰”的一下,中华军阵地上一片哄笑。 清军阵地那里有些不乐意了:“牛三贵,你个龟儿子的,自己吃?带些过来给兄弟伙吃吃撒!” 中华军的士兵干脆又拿了几大块肉出来,让那个叫牛三贵清兵带回去。牛三贵有些不好意思,拿着肉回到阵地,过了一会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小口袋,里面装满了辣椒,当做是回礼。 过了两天,两边例行公事一般的放枪一结束,轮到十七镇的清兵吃肉了,他们倒也懂得礼尚往来,也让牛三贵给对面的送了几大块肉过来。 “牛三贵,你个龟儿子的,刚才打枪差点打到老子!”中华军的一个士兵一看到牛三贵,忍不住骂了一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下次打枪一定再抬高一些。”牛三贵陪着笑脸连打招呼:“上峰命令,今天的枪要打的狠些,给你哥子赔罪了!对了,有几个兄弟伙的衣服破了,你们那有不用的不?要不卖我们几套,也让我们换上。” “你个瓜娃子的,老子们是乱党,乱党的衣服你也敢穿?” “有啥子敢穿不敢穿的哟,大家的军服都是一样的,你们不就比我们脖子上多系了一根红巾?” 这些情况,双方长官也都知道,可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对峙天知道要对峙到什么时候,弟兄们在阵地上要不找点事情来做,非得憋坏了不可。反正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王恒岳也曾经亲眼目睹过一次。 那次自己巡查阵地,看到几个留着辫子的士兵,正在阵地里和边上的人一边抽烟,一边兴致勃勃的在那聊着什么。 王恒岳当时有些不乐意了:“这是谁的部队?怎么还有人留着辫子?” 当值的那个班长一看到是都督来了,吓了一跳,赶紧站了起来一个敬礼:“报告,这,这不是我们的弟兄……” “什么?”王恒岳大奇:“不是我们的弟兄是哪来的。” 班长一脸尴尬:“是……是对面十七镇的……” 王恒岳只当自己听错了:“再说一遍,哪的?” “报告都督,是对面十七镇的兄弟。刚打完枪,没烟叶了,过来,过来问我们要些烟叶!” 说着赶紧踢了一下那几个清兵:“他妈的,快起来,我们都督来了!” 清兵吓了一跳,赶紧站了起来,居然也像模像样的敬了个礼:“都督好!”心里都又是紧张又是害怕,对面的那可是乱党的大头头啊,见到自己,非得把自己这几个人杀了不可。挑什么日子不好,非得现在来,这次祸可闯得大了。 王恒岳哭笑不得,这唱的是哪一出的戏?清军跑到自己阵地上来要烟抽?点了点领头的:“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长官……都督……我叫牛三贵!都督,求你别杀我们,我们这就回去!” “不急,不急。”王恒岳定了下神,招呼他们坐下。牛三贵几个清兵互相看了一眼,紧张的坐了下来。 王恒岳也找了块石头坐下,看了下他们手里的旱烟,问警卫拿了包烟,散了圈:“弟兄们,抽这个,老刀牌的,这烟比旱烟香。” 牛三贵几个清兵烟拿在手里,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心里奇怪,这个大革命党头子非但不杀自己,还给自己烟抽? “抽,抽。”王恒岳又扔给了他们一包洋火。 牛三贵几个人这才胆战心惊的点着了烟。 “怎么样,香吧?”王恒岳笑眯眯地问道。 “报告都督,香!”牛三贵赶紧站了起来。 “坐下,不用这么拘谨。”王恒岳挥了挥手。 牛三贵这几个清兵这才放下了心,大革命党头子也不像自己长官说的那样,喝人血,吃人心,反倒和气的很。 “你们这枪天天都放,十来天,快二十天了吧,子弹够用?”王恒岳若无其事的问道。 牛三贵到了这个时候胆子也大了不少:“哪里够用,子弹到现在还没有运上来,听说炮弹也不多了。上峰让我们放枪,还不是为了敷衍一下。弟兄们也想了个办法,每天每人就放上一枪,反正,反正不就是听个响呗?” 王恒岳和身边的几个部下闻言大喜,这情报来得太容易,也太有价值了。 十七镇的弹药供应居然出现了问题? “这不对啊。”王恒岳故意问道:“按说新军的子弹供应还是有充足的,成都也有个机器局吧,怎么就出问题了?” “我们当兵的哪里知道。”牛三贵大咧咧的说道:“不过上次听长官说什么都是让保路运动闹的,现在银子紧张,对了,都督,问您个事,究竟啥叫保路运动?” “这保路……”王恒岳倒一时语塞:“反正就是上面弄的那些事情,不管你们的事。对了,我给你们出个主意怎么样?保证节约子弹。” 几个清兵一下把目光投向了王恒岳。 王恒岳神神秘秘地道:“你们啊,去找一大铁桶,再去找几串炮仗来,等到了放枪的时候,把炮仗点着了往铁桶里一扔,劈里啪啦的,保证和打枪一样,这可不就糊弄住上司了,大家也乐得真枪实弹的危险!” “这,这能成吗?”牛三贵疑惑地问道。 “能成,能成,一定能成,我一个都督还能骗你们?” “要得,我们回去就试,谢谢都督!” 看看时间不早了,牛三贵几个站了起来:“都督,我们得回去了,一会长官来查岗。谢谢都督请我们抽烟!” 王恒岳把剩下的大半包烟朝牛三贵手里一塞:“拿着,以后没烟了就来管我要!” “谢谢都督!”牛三贵一个敬礼,不敢久耽,匆匆回到了自己阵地。 “狗日的,这可有趣,跑老子阵地上来了,这是打仗?” 抓了抓脑袋,王恒岳笑着说道。 “恒帅,看样子十七镇弹药紧张了,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干他们一下?” 王恒岳想了下,摇了摇头:“这样局面太难得了,我们从七月拖到了八月,再拖上一段时候,全国形势必然大变。就让弟兄们维持住这样的局面。对面的清兵要是再来,善待他们,没准将来就有让他们反正的可能。” “是!” “对了,恒帅,端方又出山了。” “哦?”听到端方这个名字,王恒岳稍稍注意了些。这人很快就要率兵入川,也是导致满清王朝覆灭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1905年9月24日,清政府受立宪运动影响,派端方和载泽、戴鸿慈、徐世昌和绍英五大臣出使西方考察宪政,预备制定宪法。五大臣出发之日,革命党人吴樾以自杀式炸弹,在正阳门火车站行刺,致使启程之日推迟,徐世昌、绍英也被李盛铎和尚其亨顶替。 1909年调直隶总督。端方在慈禧出殡之时因拍照惊扰隆裕皇太后,被罢官。19114年被重新启用,委任为川汉粤汉铁路督办大臣,因欲与湖广总督瑞澄争功,强行将四川当地民办铁路收归国有,激起川湘鄂保路运动。其于7月14日抵达汉口。 端方既然重新出山了,那满清也没有几天蹦头了。 “我判断端方有可能率兵进入四川。”说是判断,其实王恒岳心里再清楚不过:“一旦端方入川,平衡局面将被立即打破,恶战一触即发,那才是我们真正要面对的挑战。让弟兄们都做好准备了,别到时候清军主力杀来,大家还被蒙在鼓里!” “是!” 方才清兵到自己阵地的事,给了王恒岳极大启发:“弄上一桌好菜,派两个精细的人,送到对面给朱庆澜尝尝,就说是我这个大革命党头子请他吃的!” “恒帅这是想要?” 王恒岳脸上露出笑容:“朱庆澜他会明白其中意思的!” 第一百四十章 全面战争爆发! “王恒岳送来的?” 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朱庆澜皱了一下眉头。 “是,刚刚派人送来的。” “哦。”朱庆澜点了下头:“去,给送菜来的人每人赏上一两银子。” “大人,他们可是乱党啊?” “乱党?”朱庆澜笑了一下:“听说前面的士兵,经常跑到乱党的阵地里去,难道乱党给我送来一桌子菜,我反而要杀了他们?去,赏!” 说着招呼几个部下:“来,都来尝尝荣县人的手艺怎么样。” 拿起筷子要吃,周道刚急忙说道:“大人,小心有毒!” “有毒?”朱庆澜“哈哈”一笑:“如果王恒岳要用在菜里下毒这种下三烂的手段,他还怎么领导那些乱党那?来,都吃!” 自己先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嘴里,赞不绝口:“好,好,王恒岳手下有人才啊,做个菜居然如此美味。” 大人吃了,部下们便也都纷纷把筷子伸了过去。 “王恒岳这是要看我有没有胃口吃上这一桌子菜啊。”朱庆澜放下了筷子叹道:“起初,我以为荣县作乱,不多是小事一桩,挥手便能平息,但到了荣县之后,才发现不是这么一回事。王恒岳有枪有炮有兵工厂,他打的起这仗……” 大人不吃,部下们也都放下了筷子,听朱庆澜说了下去:“我们的胃口差,吃不下这顿饭,我没办法,赵督宪也没有办法,只能大家做着,彼此演戏。当官的成了戏子,当兵的也成了戏子,这也算是古往今来最荒唐的一次作战了。王恒岳呢?也吃不了我们这盘菜,大家心照不宣,心照不宣。对峙着吧,看谁熬得过谁,看谁的胃口好,看谁熬的时间长那……” 周道刚眉头紧锁:“大人,今天这桌子菜王恒岳的意思是?” “我就奇怪,王恒岳怎么对朝廷的动向掌握得那么清楚,难道他在全国各地都有探子?”朱庆澜没有立刻回答,等说完了这些才说道:“朝廷已经再度拒绝了赵督宪和四川的请求,端方重新出山,若我说的不错,他即将率军入川!” “什么?端方要进四川?”一众部下纷纷低声叫了起来。 “不错,端方入川,非但无助于局势缓和,反倒容易激起川人反感,从而让四川战争大起,到那时候就收拾不了局面了!”朱庆澜面色凝重:“可笑朝廷居然会启用盛宣怀这样的人,他除了做生意还懂什么?还有醇亲王,少不更事,对盛宣怀的话言听计从,朝廷被这两个人把持住,要闹下大乱子了……” 他起身站了起来,缓缓说道: “王恒岳这是在告诉我,四川也是一大桌子菜,一个人吃不了,大家平分着吃,慢慢的吃,静待局势变化啊。” 说着,面色一正:“命令我十七镇所有士兵,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攻,严守阵地,违者,格杀勿论!” …… 1911年8月5日,在荣县战局呈现对峙局面的情况下,四川总督赵尔丰参加了川汉铁路公司股东大会。 在大会上他发言十分谨慎,并没有以强硬的态度要求川汉铁路公司的股东改变立场、完全按朝廷的要求做,而是和前护督王人文一样,表示理解大家的要求,作为地方官,愿意竭诚帮助大家;同时,呼吁大家保持克制与冷静,维持社会安定。在实际政策方面,他基本赞同王人文的方案,只是语气略为委婉而已。 盛宣怀和端方很快发现,赵尔丰居然也和王人文一样。他们在后方,根本不了解四川当时的实际情况,于是又酝酿着由端方直接入川,督办此事,甚至必要时,取代赵尔丰担任四川总督。 同时,盛宣怀搞了一个小动作,说服川汉铁路公司宜昌分公司的经理李稷勋接受了他的方案,在未经川汉铁路总公司同意的情况下,竟把存放在宜昌分公司的现款交给了盛宣怀和端方。这一动作使得事态进一步升级,川汉铁路公司股东会和保路同志会的人愤恨异常,纷纷指责李稷勋是“叛徒”,股东会做出决议,撤销李稷勋宜昌分公司的经理的职务,盛宣怀和端方自以为得计,反而任命李稷勋为新的国有铁路公司宜昌分公司经理。这下子彻底激怒了保路同志会,他们宣布,自8月24日起发动全川罢市,以示抗议。 时围绕着李稷勋事件,事态严重升级了。盛宣怀、端方拒绝撤销对李稷勋的任命之后,8月28日,四川保路同志开始酝酿发起全省范围的抗捐、抗粮行动。 这时,身在一线的赵尔丰,已经充分认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他会同成都将军玉昆向内阁和摄政王载沣连发数电,报告形势已濒临失控,省城的军队与警察也已卷入了运动,根本没有把握以强制的手段恢复秩序,恳请朝廷暂缓将川汉铁路国有化的方案,邮传部撤销对李稷勋的任命,只有这样才能控制住局势。 但完全陷入自己思维模式的载沣和盛宣怀认为赵尔丰与王人文一样是夸大其辞、危言耸听,9月2日,他们派端方带了2000兵马从武汉入川,去弹压四川的局势。 端方终于来了,满清王朝的埋葬也终于拉响了导火索! 四川,即将进入全面战争状态! 乱了,局势谁也控制不了了! “好!”王恒岳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端方终于来了!命令我各路军队,做好准备。命令杨森之第五营、王瓒绪之第六营,按照之前计划,准备偷袭宜宾等地!” 端方率兵入川,原本应该担忧才是,但恒帅如此兴奋却让弟兄们有些摸不着头脑。 “二千人想要镇压我荣县,控制局势,盛宣怀和载沣想的未免太幼稚了!”王恒岳冷笑连连:“让龙登杰、王天杰率八百民军,携带武器,联系袍哥‘仁’字号舵把子、华阳同志协会会长、东路同志军统领秦载庚,准备起事!” “是!” 王恒岳嘴角露出笑意,这一天终于来到了。 满清啊满清,做梦也都想不到,推倒满清王朝覆灭的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居然是自己这么一个无名小卒推倒的吧! 惊雷,即将砸在满清王朝的头上…… 1911年9月5日,有人在川汉铁路公司门前散发一份叫《川人自保商榷书》的传单,提出“编练国民军、制造军械,实现川人自保”。 赵尔丰意识到,这几乎就是一份武装起义的号召书。他判断这件事的幕后主谋者是保路同志会的领袖蒲殿俊、罗纶以及川汉铁路股东会的领袖颜楷、张澜等人,如果把这些人控制起来,就能控制住事态的发展。于是,9月7日,他假借朝廷已同意保路同志会的要求,将这些人骗到总督府,扣押了起来。 被激怒的保路同志会自发聚集起来,想冲入总督府把人抢出来,赵尔丰下令卫队开枪,有32人被杀,这就是“成都血案”。 当天围攻总督府的群众是被驱散了,但遍布全川的保路运动由此转入全面的武装起义。 当日,荣县“中华革命军政府”都督王恒岳通电全川:“赵尔丰残杀革命义士,制造成都血案,凡我全川民众,无非男女,无非老幼,群之而攻之,群起而株之!中华革命军政府,中华革命同志军,誓死保卫四川,誓死保卫革命!我为四川死,我为革命死,死得其所,无上光荣!今,中华革命军政府都督,中华革命同志军总司令王恒岳,号召全川起义,保卫四川,保卫革命!” 这份通电被称为“申阳通电”,也被看成是促成全川大起义,乃至最终埋葬满清王朝最后的,也是最主要的一根导火索! 王恒岳的名字,再一次被铭刻在了历史上! 1911年9月8日一大早,四川东路同志军统领秦载赓率同志军千余人从成都东门强攻,连续数日,引来数万会众云集成都城下,四川各地的还有许多正在赶往成都的路途中。 各地同志军云集成都城外,英勇奋战,重创清军,他们虽然无法有效攻进城内,但他们有办法将城外的电线杆全部砍断,甚至将清政府与总督府往来传递文书驿站全部占领,致使官府音讯不通,耳目失灵。赵尔丰坐困愁城,心力交瘁,通宵不寐。 更加要命的是,现在他的主力第十七镇正在荣县围剿“中华革命军政府”! 在北京的中央政府也弄不清成都城里的真相,只是潜意识感到大祸临头,高度恐慌。 满清朝廷先是三令五申敦促端方率领湖北新军日夜兼程前往成都,督兵震慑,除暴安良;又急调湘、陕、黔、滇周边各省军队入川协助,务必设法平息。 9月15日,又急令开缺两广总督岑春煊前往四川,会同赵尔丰办理剿抚事宜,所有川省水陆各军及各省所派赴川援军,俟岑春煊抵川后,一并归该督节制调遣。 战争,已在四川全面爆发! 新时代已经来临! 第一百四十一章 恶战开始 端方终究来了! 他所率领的湖北新军第八镇第十六协第三十一标及三十二标一部,经宜昌入川。 在端方看来,“平川必先平荣县,灭革命党必先杀王恒岳!” “荣县为祸之深,王恒岳为害之远,非先剿灭,否则平叛不能成功!”在召开的军事会议上,端方面色铁青,咬牙切齿:“朱庆澜,如何围攻荣县两月有余,寸功未建?” 眼看这位大人把矛头对准了自己,朱庆澜也不惊慌:“回大人,荣县防备严密,军火强大,不是十七镇不努力,实在是……” “不要再说了!”端方豪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朝廷建新军,为的就是替朝廷分忧!眼下荣县小小乱党,两月未平,何也?” “大人?”朱庆澜定了下神:“眼下成都被围困甚急,不如先救成都!” “荒唐!成都之乱,皆从荣县开始!若平了荣县,乱党群龙无首,心中惊慌,成都之围自解!”端方冷笑一声:“我意已决,不必多言,明日强攻程家场,后日攻打荣县!” “是!” 朱庆澜和军官们一起应了,心里冷笑,这位端方大人初来乍到,不明四川情况,不了解荣县真正力量,很快他就会有苦头吃了…… 清军密集的调动,一切都看在了王恒岳的眼里。 端方来了,好戏也就正式开始了! 放下了望远镜:“杨森和王瓒绪出发了吗?” “是,已经出发了。” “谢水向、李逸风、徐牧!” “在!” “坚守程家场,不许放清军入内一步!” “是!” “邓夏、贾浩洋!” “在!” “严密把守自流井、贡井,端方一旦正面打不开局面,必然分兵此二处偷袭!” “是!决不让清军前进半步!” “马啸、黄子煊!” “在!” “负责荣县防御,不许有失!” “是!” “命令乐山伍潜龙,防备乐山同时,寻找机会,主动出击!” “是!” 一道道命令传了出去,整个中华军都在第一时间行动起来! 既然要打,就大打一场,让炮火来得再猛烈一些吧! 一大早,清军开始以炮火猛轰程家场,但很明显的,牛三贵他们没有说错,清军的弹药补给已经出现了问题,炮火远远没有之前来的那么猛烈了。 就在清军开炮的同时,中华军炮兵也以大炮还击! 这次作战,不同以往,中华军再也没有任何保留,拿出了全部的看家本领! 炮弹呼啸着夺空而出,一枚枚不断的落到敌人阵地,连番而起的火光,包裹住了一切。 清军的炮火明显落了下风,很快便被对过强大的气势压制! 端方端着望远镜,一直都没有放下来。 这是革命党吗?什么时候他们拥有了如此猛烈的炮火? 一边的朱庆澜冷笑不断,端方,端大人,现在轮到你了,你知道我所面临的困境了吗? 阵地里的清军有些不知所以,这是怎么了?之前还好好的,大家相安无事,怎么一下就真打了? 还有那些革命党,大家好歹都认得那么长时间了,也算是半个朋友了,怎么一打起炮来,那么的不留情? 好容易炮声渐渐稀落了下来,后面的军官拔出刀来:“进攻!” 十七镇的士兵并不情愿的站了起来,低着头,弯着腰,慢慢的朝对面阵地压了过去。 以往一会就能到的阵地,现在看起来居然是如此的漫长。 “三贵,怎么办啊?” 牛三贵有些恼怒:“待会对面枪声一响,兄弟伙就趴在地上别动,大家都认得,下不了这个手……” 话刚说完,中华军阵地上的枪声已经响了起来。 牛三贵和他的同伴们,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趴到了地上,一动不动。 而中华军似乎也非常配合,子弹都略略抬高,从他们的头顶飞过…… 十七镇的士兵和革命党的认得时间长了,并不太想打仗,但端方带来的那些军队和革命党就没有什么交情了。 端方的弟弟端锦亲自站到前线指挥战斗,那些湖北新军士兵等到炮火一停,嗷嗷叫着就冲了上去。 对面阵地上的重机枪疯狂的叫嚣起来,而湖北新军阵地上的重机枪,也毫不客气的喷吐着火舌! 两支中国精锐的军队,在程家场绞杀在了一起…… 中华军一排排的手榴弹扔了出去,清军也不甘示弱的以炸弹还击。“轰隆隆”的爆炸声中,火光冲天,硝烟把一切都给淹没。 双方的步枪不断的夺取着敌人的生命,不断摧残着对方的意志。 在这片战场上,无论是进攻方还是防御方,没有一个人害怕的,懦弱者只可能在这样的战争中第一个丧失生命! 进攻方被打了下来,但他们没有过多的做什么调整,很快又“嗷嗷”叫着扑了上来。 中华军、或者是清军的军官,几乎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们面无表情,漠视死亡、漠视生命,他们唯一要的就是胜利! 两边的重机枪都发疯了,狠了命的把子弹倾泻向对方,恨不得让对方所有的人都倒在自己密集的弹雨下。 这样惨烈的战斗,谁都没有亲身体验过,而现在这一切却如此真实的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一个清兵被打倒了,他的一条腿被子弹打断,他努力朝前爬了几步,可是,后面一群自己人又冲了上来,就从他的身上踩了过去,他们完全不知道在自己的脚下还有一个正在努力挣扎着的同伴。 这个清兵,本来也许还有活命的机会,但此时却生生的死在了同伴们的脚下…… “轰”的一声,一枚炸弹落到了阵地里,三个中华军的士兵一下被炸倒了。一个努力从血泊中起来,可他忽然发现自己的眼睛什么都看不到了。 士兵惊慌的叫了起来,到处乱摸、乱叫,可是没有人听到,也没有看到。 瞎了眼的士兵直起了身子,但很快,一串子弹就从他的前胸飞过。他又一头重重的栽倒在了阵地之中…… 到处都是枪声,到处都是爆炸声,到处都是惨呼声! 战争的残酷,在这,在程家场,得到了最好的体现。 惨烈的战斗进行了足足两个小时,进攻的清军除了留下了百余具尸体,却一无所获。当喘息着的他们败退下去的时候,战场上的枪声却还在那继续响着。 “大哥,乱党火力太密集!”看到端方上来,端锦才说了一声,发觉失口,大哥再三交代,在军中不许以兄弟相称,急忙改口:“大人,我折了一百多个兄弟,乱党好像疯了一样,不管我们怎么攻都攻不上去啊!” 惨烈的一幕端方也亲眼看到了,不是自己弟弟和士兵们不卖力,他们已经尽了努力,实在是乱党的火力太出人意料了! “端锦!”端方面色阴沉:“你不是号称自己是勇将吗?朝廷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眼下四川危急,你还在等什么!” “喳!” 端锦大声应了,彪悍之气上涌,一把抽出指挥刀来:“弟兄们,报效朝廷的时候到了,不怕死的,跟我冲!” 看着弟弟奋不顾身冲上去的背影,端方微微赞许的点了点头。 得弟如此,夫复何求…… 湖北新军三十一标的副标统陶谊章都记不清这是自己率领的队伍第几次被打下来了。 他妈的,以为自己的队伍除了北洋军以外谁都不看在眼里,谁想到对面的那些乱党也是那么的能打仗! 端锦已经下了死命令,如果天黑之前再不能冲垮敌人阵地,标统以下军官一律就地免职! 人可以死,可是荣誉不能够丢! 陶谊章挥舞着指挥刀,嘶声厉吼: “弟兄么,不要命啦,冲啊,都跟着我冲啊!” …… “恒帅,你怎么到这来了!” 一看到王恒岳居然出现在了这里,谢水向的眼睛一下红了:“恒帅,这里太危险了,来人,把恒帅带下去!” “混帐,你是都督还是我是都督!”王恒岳一瞪眼睛,随即指了指前面:“怎么样,打的怎么样?” “清军疯了,从早上到现在就没有停过!重机枪的枪管都打红了!” 一枚炸弹在不远处爆炸,王恒岳身子一动不动:“让弟兄们一定要顶住,等到清军这股锐气过去就好办了!” 清军的进攻再一次开始,这次一反常态,大量的军官都出现在了队伍的最前列! “狗日的,清军这是想玩命了!”谢水向喃喃的骂了一声:“进入阵地,进入阵地,准备战斗,准备战斗!” “拿条步枪给我!”王恒岳忽然放下了望远镜,说道。 步枪交到了王恒岳手里,王恒岳举起枪来,瞄准那个冲在最前面,手里挥舞着指挥刀的清军军官,调整了下呼吸,然后稳稳的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枪声响了,目标中的那个清军军官应声倒地,顿时周围的中华军士兵爆发出了一片欢呼之声。 王恒岳并不知道,他打死的这个军官,是清军第三十一标副标统陶谊章! 第一百四十二章 奇袭宜宾 就在程家场陷入苦战之时,中华军之五营、六营,已经在杨森的统一指挥下,秘密向宜宾运动。 这对于荣县来说,是围魏救赵的一次运兵,而对于杨森来说,则是一次天赐的良机! 要想在军政府站稳脚跟,得到都督的赏识,从此后平步青云,这一战的能否成功将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此时距离宜宾已经只有半日路程。荣县方向、成都方向的激战,几乎吸引了四川清军的全部注意力,这一路上竟然没有遇到任何敌人! 不过杨森还是非常清楚自己状况的,尽管清军主力都已经被吸引在了荣县,但宜宾依旧驻扎着一部分的巡防营,而自己虽然号称有两个营的力量,但经过补充,实际上不过只有五百号人枪。 要用五百人枪,把清军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其中的困难可想而知。 “宜宾大概还有三四百巡防营的样子。”负责侦察的王瓒绪跑了回来,满头大汗。 “三四百?” “恩,我亲自侦察的,不会有错。” 杨森沉吟了下:“拿下宜宾并不难,但关键是怎么把端方吸引过来。” “那还不简单?”王瓒绪不以为然:“直接拿下宜宾不就得了?” 杨森摇了摇头:“打下宜宾,端方必然认为没有再救的价值。和清军对峙在宜宾,端方认为宜宾能够守住,也不会救……” “那就先拿下宜宾,然后直插嘉定,我就不信端方不救!” “不。”杨森摇了摇头:“我们只有这五百人的力量,这是我们站稳脚跟的资本。嘉定不比宜宾,我们有被合围的可能,失去了这五百人,我们就什么都不是了。”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王瓒绪有些摸不着头脑杨森究竟想做什么。 杨森嘴角向上翘了翘,似乎已经胸有成竹…… 宜宾的帮带韩寿石有些心烦意乱的在那来回走动着,耳边似乎还能隐隐听到荣县方向传来的枪炮声。 不,幻觉,荣县的枪炮声是不可能传到这里来的。 可是,天知道那些天杀的革命党什么时候会打到这里。 说起来,韩寿石是很瞧不起王恒岳的。自己十八岁投军,今年四十二岁。自己没有后台,也没有银子拿去孝敬,因此始终没有得到提拔的机会。辛辛苦苦打拼了二十四年,整整二十四年啊,才爬到了帮带这个位置上,他王恒岳凭什么就那么平步青云? 朝廷不用自己这样忠心耿耿的武将,却反而去用个从西洋回来的,能不出事吗? “韩帮带,十七镇的人来了。” 一声报告打断了韩寿石的思路:“十七镇的?他们来这做什么?” “荣县之程家场已被攻破,端方大人的湖北新军正汇同十七镇猛攻绒线,部分乱党朝嘉定、宜宾等方向溃败,奉朱庆澜大人命,增援嘉定、荣县,围捕乱党!” 荣县被打破在韩寿石看来是意料中的事:“番号、长官名字都问了吗?” “问了,核实无误!” “好!”韩寿石穿好了军装:“走,和我一起迎接去!” 在城门口站着的有百来人的样子,领头的是两名年轻军官,韩寿石急忙迎了上去:“宜宾帮带韩寿石,请问二位?” “十七镇管带杨、帮带王!”两名军官大咧咧的,甚至连正眼都懒得去瞧韩寿石。 韩寿石心中恼火,哪有只高别人一个姓的道理?再看两人的年纪,猜想八成又是靠着走门路上去的,心中更是不平。 辫子也都没有,虽然听说新军中剪辫子的大有人在,可辫子都没有,哪里还像是大清的官! 可对方是管带,又是新军的,自己只是个巡防营的帮带,得罪不起。韩寿石惹了一下怒气,勉强赔笑问道:“不知有什么地方可以为管带大人效力的?” “宜宾巡防营有乱党,难道你不知道吗?” 杨管带的一句话,让韩寿石大吃一惊:“什么?乱党?决不可能,决不可能!” 杨管带冷笑一声:“这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的!这是朱统制官的命令!韩帮带,把你的人都集合起来罢!” 韩寿石心中有些害怕,要是自己巡防营里真的出了乱党,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已经有了荣县在先,要是宜宾再闹出乱子来,自己脑袋上的顶子只怕不保! 宜宾的巡防营被迅速集合起来,看着一堆新军对自己虎视眈眈,都有一些奇怪。 “把武器都给我放下!”杨管带冷着脸道。 巡防营的面面相觑,韩寿石急忙说道:“放下,放下,都放下,都放下!” 武器都被集中了起来,杨管带一直板着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他转向韩寿石道:“韩帮带,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韩寿石莫名其妙的摇了摇头,杨管带先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王帮带:“我叫杨森,他叫王瓒绪。” “哦……” 韩寿石只觉得这两个名字耳熟,在那想了一下,忽然面色大变。 杨森?王瓒绪!可不就是十七镇阵前反戈的那两个? 正想大呼,两枝冷冰冰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的脑袋,再朝那看去,弟兄们也都被对方黑洞洞的枪口指住了。 “杨森,王瓒绪,乱党,乱党!”韩寿石破口大骂:“我韩某人誓死忠于我大清!我生是大清的人,死是大清的鬼!” 话音未落,枪声已经响了。 韩寿石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杨森把枪口在身上擦了擦,看看那群呆若木鸡的巡防营士兵,冷冷地道:“找三十个人砍了,再找两个人,连着韩寿石的一起,把三十一颗脑袋送到端方那去。” “什么?”王瓒绪闻言大惊:“子惠,三思。这,这可是三十条人命啊!” “杀了!”杨森根本没有多考虑:“杀了他们,激怒端方!三十颗大好头颅放在端方面前,端方若不分兵来宜宾,他在士兵们面前还有威信吗?” 王瓒绪好像第一次认得杨森一般,怔怔地看着,看着,好半天终于缓缓的点了点头…… 清军中,很快爆发出了一阵阵的惨呼…… 三十颗头颅整整齐齐的放在端方面前,端方呆若木鸡,就连外面激战的枪声和喊杀声也都已经再听不到了。 “这,这是谁干的……”端方勉强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他,他说自己叫杨森。” “杨森?这个狗东西!”朱庆澜勃然大怒:“这人本是我十七镇的,战前投敌,罪该万死!现在他又杀了三十一个人,不可宽恕,不可宽恕!” “两位大人。”从宜宾被放回来传信的士兵心惊胆战:“杨森还说了,他在那里等着两位大人,两位大人一日不到,他就砍三十个兄弟的脑袋!大人,他真的说到做到啊,救救弟兄们吧!” 端方面色铁青,在那来回走动,忽尔停了下来:“他那有多少人?” “总有五六百号人的样子。” “这是想调虎离山、围魏救赵那。”端方长长叹息一声。 “大人。”朱庆澜上前说道:“谁都知道他这是在围魏救赵,但现在这事外面的弟兄都知道了,天知道杨森下一步要去哪。弟兄们本来就进攻不顺,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弟兄们谁的心里不担心自己家乡出事?就算是围魏救赵,我们也不得不分兵。” 端方心中烦躁,杨森的这一招实在是太毒了! 他把自己的计策清清楚楚的放在你的面前,告诉你他下一步要怎么做,可你明知是计,却还不得不跳进去! 士气一旦散了,兵就不好带了! 自己带来的两千湖北新军,一天的猛攻之中,已经伤亡不少,这让端方终于看清,荣县不是那么容易打破的,也不是自己带的两千人的力量就能办到,还得依靠四川新军! 现在,出了这样子的事,若不分兵去救宜宾,若不能拿住杨森,四川新军谁还服自己,谁还肯为自己卖命? 在那叹了口气:“朱统制,你以为当如何才好?” 朱庆澜急忙说道:“速救宜宾,救出弟兄,稳定军心!” “如何速救?” 朱庆澜想了一下:“杨森手里有五六百人,又武器充足,要想速灭,非调两千人不可!” 端方犹豫了起来。 两千人?一旦从这调出去两千人,这里的力量必然更加分散。 “大人,不能再犹豫了。”朱庆澜急切地道:“耽误一天,军心便会涣散一天。请大人允许我亲率两千人,兼程出发,两日便可来回!” “两天就行?” “对,两天!”朱庆澜很肯定的点了点头:“杨森绝不敢与我正面作战,一看我大军杀到,必然会放弃宜宾!我们的目的,不过是救下宜宾,救出那些巡防营的!” 端方沉吟许久,终于下了决心: “我就给你两千人,记得,两日内无论如何都要回来,不管事情能不能办成,荣县这里,我则继续加强攻击力度!” “两日之内,朱庆澜必定回到荣县!” 第一百四十三章 四川之主?! 围魏救赵的计划已经奏效,而这却并不是王恒岳全部想要的东西! 一旦所有的事情都在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着,人的野心也便会随之增加! 利用清军力量分散的机会,打败对面之敌! 当王恒岳说出这一构思之后,部下们都有些震惊。能够守住荣县已经很不错了,现在恒帅居然想要打败敌人? 看着部下们惊讶的眼神,王恒岳淡淡一笑:“过去只有川军,现在却多了鄂军,两个拳头,未必能够合到一起去发力!朱庆澜又走了,走得好!川军群龙无首,难道真听鄂军的?再加上我们死守了一天,严重打击了鄂军的信心,反击的时候到了!” 弟兄们的情绪一下就被调集起来了。 打败清军,反击!这将是中华军成立提来最解气嘴辉煌的一战! 恒帅都有如此信心,弟兄们还怕什么? 看到弟兄们的士气被鼓舞起来,王恒岳收起笑脸:“我中华军、武装卫队、保安队、武装警察等各力量,募兵整编以来,已不下六千人。再有万余民军相助,此战我以为可以打!我决定,明天再战半日,尔后主动放弃程家场!” 什么?弟兄们怔在了那里。 马啸反应得快,随即说道:“恒帅是想诱敌深入,而后一举歼灭?” “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王恒岳抬高了一些声音:“明日半日必须要打得凶,打得狠,这样才能让端方上当!若是朱庆澜在,或许我的这条计策还不能成功,可现在朱庆澜不在了,端方这条老狗必定上当!” 弟兄们发出一阵哄笑,王恒岳笑了笑继续说道:“端方为抢头功,必然以鄂军夺取程家场,尔后武装卫队、保安队、民军同时出动,截断鄂军与川军联系,我中华军各部猛攻鄂军!” 邓夏略略有些担心:“武装卫队和保安队全体出动,如果清军趁势偷袭自流井和贡井怎么办?” “四川大乱,清军自顾不暇,焉会再攻两地?”王恒岳显得非常自信:“况且即便两地被清军夺走,只要我们打败了正面敌人,难道还怕夺不回来吗?” “恒帅英明!” “你少拍我的马屁!”王恒岳笑骂了声:“同时命令乐山伍潜龙,在我发起攻击同时,也加入战局,攻击鄂军侧翼!” “是!” 弟兄们大声应了,马啸随即又问道:“巡防营怎么办?” “巡防营?”王恒岳淡淡一笑:“他们不会打的,如果清军胜了,他们一定会趁火打劫,可如果我们占了上风,他们只会隔岸观火!” 恒帅早已胸有成竹,弟兄们还用担心什么? “兄弟们!”王恒岳朝自己的弟兄们看了一眼:“此一战至关重要,关系到我们能否彻底解荣县之围!眼下四川大乱,天下大乱,只要我们打赢了这一战,我们将来早晚都会成为四川之主!” “四川之主”这四个字,顿时让弟兄门热血沸腾! 天下会乱成什么样子,满清会不会亡他们并不知道,但起码现在四川已经乱了,将来四川的主人会是谁? 到现在,所有的事情进展都在恒帅的预料之中。恒帅说只要坚持过两三个月,四川必然出现变数,灵验了!恒帅说满清必亡,现在也正在朝着预言成真的那一步走去! 现在,恒帅又说了弟兄们会成为“四川之主”! 恒帅将来一定会成为四川之王的,到那时侯弟兄们渴望的一切都将到来! “我等弟兄,既从恒帅起事于荣县,必当生死与共,同进共退,披肝沥胆,万死不辞!” 弟兄们异口同声的话,让王恒岳微笑着点了点头…… 看到丈夫仔仔细细的在那检查着军装,擦拭着自己的武器,马韵欣知道又有恶战要来了。每次丈夫做这些事情总是如此。 “述之,要出征了?” “恩。”王恒岳点了点头:“明天出征,拿端方那条老狗的脑袋去!” 丈夫说的若无其事,可马韵欣知道那一定是一场惨烈的战斗。他拿过丈夫的皮靴,仔细的帮他擦拭着:“自己,自己小心一些……” “放心,你男人福大命大,一时半会,还死不了!”检查了下毛瑟手枪,王恒岳脸露笑容说道。 马韵欣擦的非常仔细,生怕皮靴上有一点灰尘,丈夫常说,军容仪表是军人最重要的:“述之,你说现在四川都乱成什么样了,难道大清真的要亡了吗?” “满清。”王恒岳纠正了一下自己妻子的称呼:“这样乌龟王八蛋的朝廷,早就该亡了。韵欣,你将来大可以昂首挺胸的告诉我们的儿子,满清崩溃的第一枪,就是他们老子开的!” 马韵欣脸上红了一下,低头不语。过了会,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说,大……满清要是真的亡了,这四川会变成什么样子?” “会有各式各样的四川王出来。”王恒岳脸上的笑容也说不出是讥讽还是什么:“今天你是四川王,明天我是四川王,你打我,我打你,轮流坐庄,天知道谁会坐稳。” “你呢,你想当四川王不?”马韵欣忽然问道。 王恒岳沉默了下:“说不想当是假的,可怎么当,能不能当上,却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躲在别人的后面吗?” 马韵欣的这一句话,倒让王恒岳怔了一下。只见自己的妻子微微笑了一笑:“其实没有什么,你一直躲在别人的后面。那些之前站在你前面的人,现在一个个的倒下了,可只有你越活越是滋润。” 王恒岳“哈哈”大笑起来:“好,好,不愧是我王恒岳的女人,好得很!” 这时杏妹子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块玉佩:“大哥,这是我帮你从孙半仙那求来的护身符,灵得很,大哥你带上吧,保证子弹都绕着你走。” 王恒岳又怎么会相信这些?可看到杏妹子一脸的虔诚和乞求,王恒岳还是接了过来戴到了脖子上…… 太阳缓缓的升了起来。 清晨的空气失去了原有的清新,到处都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地上到处都能够看到殷红的血迹,和没有来得及打扫的残肢断臂,似乎正在那里告诉别人昨天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个士兵才把一个馒头放到嘴里,眼光落处,正好看到一条断腿,心中一阵恶心,“哇”的一声,才吃进去的馒头一下子又全部吐了出来。 他们是人,不是铁打的,他们一样会觉得可怕,一样会觉得恐惧。 太阳越升越高了,然后双方的士兵开始慢慢集结。一会,可怕的战斗又要开始了。 士兵们例行公事的集结、进入阵地、拿起武器。天知道在今天过后,自己会不会死,这里还有多少人能够活下来。 阎王老爷或许正在那看着,看到谁不顺眼,就把他的小命给带走了。 重机枪手百无聊赖的坐在那里,百无聊赖的抽着烟,一会枪声一响,重机枪喷吐出的火舌将会夺走一条条的生命! 人命,在这里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了! 中华军阵地上有的士兵朝后看了看,希望能够看到恒帅的身影,昨天恒帅一枪就打死了敌人一个当官的,枪法实在太准了,真希望再看到一次。 只是略略有些失望,今天,恒帅并没有出现。 “全体都有,进入阵地,准备战斗!” 长官们的话把士兵的神思拖了回来…… 枪声,毫无征兆,但却又顺理成章的响了。接着大股大股的敌人出现,一切都是那些的机械。 步枪响了、重机枪响了、手榴弹、炸弹也都响了。 每一个人都把注意力全部放到了战场上,狠狠的打击着目标范围内能够看到的任何一个敌人! 端锦再度出现在了最前线,昨天,他损失了一个副标统,将近三百的士兵,损失惨重,今天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再重演了! 尽管被调走了两千川军,但端锦发誓即便没有川军的帮助,也一定要打下对方的阵地! 望远镜里,能够看到双方士兵的表现都非常英勇,没有一个人退缩的! 端锦看到自己的一个士兵,明明已经被子弹打中了,却还是异常勇猛的朝前冲了几步,这才无奈的倒下。 好样的,端锦用力捏了一下拳头。 这才是自己的兵! 可是,对面的那些乱党表现的一点也不比自己的士兵差,他们同样勇猛而忠诚的坚守在自己的阵地上,任凭枪炮声如何猛烈,死守不退。 端锦对王恒岳还是有些佩服的,能调教出这么一批士兵真不容易!可王恒岳好好的,为什么要反了大清呢? 对于这一点,端锦始终都不明白。 上午到现在一共冲了两次,每次都被打了回来,但端锦并没有灰心,反而在最短的时间里又重新组织了一次进攻。 “大人,快看,乱党好像有些顶不住了啊!” 部下的话,让端锦赶紧举起了望远镜,在那看了一会,欣喜若狂:“乱党顶不住了,乱党顶不住了,投入全部兵力,全部!让弟兄们冲,冲啊,第一个冲进去的,赏一千两银子!” 第一百四十四章 反击 中华军在程家场开始呈现出力不能支的状况! 端锦就如同一个赌输了的赌徒,绝境中忽然拿到了一副好牌一般,整个人一下处在了亢奋状态之中。 全部的力量,都被端锦投入了进去! 鄂军、川军,密密麻麻,潮水似的向程家场发起了一波高过一波的攻击。 仅存的炮弹也被全部打了出去。“轰隆隆”的爆炸声,似乎在为所有清军打气。 端方也出现在了前线,如此快的能够取得重大突破,是他没有想到的。 端方从来都不是一个会打仗、会带兵的。 出过洋、当过巡抚、总督,但却是第一次带兵打仗。面对眼看就要到手的胜利,让他喜不自禁,甚至一把抓住了弟弟的手:“破贼此其时矣,叔絅、叔絅,此时再不建功,更待何时!” 端锦振作精神,抢过了一条步枪:“鄂军,立功的时候到了,随我来!” 他带头冲了出去,端方大为赞叹弟弟勇猛。一边的川军将领周道刚皱了下眉头,看到打完炮弹的炮队统领徐孝刚来了,低声说道:“鄂军立功的时候到了?端锦这是要摘桃子了。” 徐孝刚拿起望远镜看了许久,皱眉道:“乱党怎么这个时候要败了?他们监制完整,火力配备也相当严密,应该……” 周道刚两只手在那搓着,白眼向天:“这是端方大人在指挥,这是他兄弟的功劳,与你我何干,还是少说话为妙,不要坏了大人兴致……” 在清军潮水一般的攻击下,中华军终于顶不住了。 最前线的“乱党”们,开始向第二线防区撤退,而前面一撤退,后面的“乱党”也受到了牵连,迅速大规模的“溃败”。 下午4时,“乱党”向荣县城内败退,坚守了近三个月的程家场,终于落到了清军手里。 “报!乱党溃败,程家场已在我军控制之下,荣县城内乱成一团!” “好,好!”端方大喜:“命令端锦就地固守程家场,休整兵力,准备明日拿下荣县!” “喳!” “好,好!” 端方又连叫了几声好,忽然觉得有失仪态,正了下神色,回首对周道刚说道:“周标统,看我的部下如何?” “大人带兵,三军用命,乱党闻风而逃,卑职佩服。有大人在此,川地不过数日可平。”周道刚淡淡地道。 “乱党,疥癣之患,朝夕可以平之。今日大胜,亦是托皇上鸿福,端方略有微功而已。”端方愈发得意,略做谦逊:“周标统!” “在!” “命川军各部严防左右两翼,谨防乱党逃脱,我亲往程家场,指挥破贼!” “卑职领命!” …… “恒帅,端方、端锦已至程家场!” “好!”王恒岳从地图上抬起头来:“继续监视,入夜后,在荣县城楼上放几把火,再弄出些动静来,越乱越好!再挑选一批精干的,冒充难民,从荣县城正门出去,一定要让端方看到!” “是!” “让武装卫队、保安队准备行动,切断鄂军与川军的联系!” “邓夏、贾浩洋已经率队到达指定位置!” 王恒岳点了点头:“端方进了程家场,就是进了死地!各营集结,准备破敌!” “追随恒帅,誓死破敌!” 笑容在王恒岳的脸上浮现。端方完全是按照设想,一步步走进了自己设计好的一只大瓮子中,现在就等着关门打狗了! 这条计策其实真正说起来,也没有什么太高明的地方。但王恒岳却抓住了端方不会用兵,但却急着平定四川起义的心态,以及端方和川籍将领之间的互不信任,互相防范。 川军也好,鄂军也罢,都是中国精锐的新军,唯一不同的就是他们的指挥。 用一个在金石研究上很有一些成就的满人,来统带新式陆军,岂有不败的道理? 王恒岳忽然一笑:“若是生擒端方,让他为我刻上一枚章倒也不错。” ……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 白天的胜利,让端方兄弟对明日即将到来的战斗充满了信心。乱党终究是乱党,只要遭受到重大打击,他们很快就会溃败的。 现在,一切都已经应验了。 “大人,看!”端锦把望远镜递给了端方。 举起望远镜,看到荣县城楼上着起了火,接着还有几声隐隐的爆炸传来。 “荣县乱了!”端锦有些兴奋地道。 端方微微点头,这时在望远镜里又看到,几十个老百姓模样的人,不顾守门士兵的阻拦,强行冲破阻碍,向荣县城外一哄而散。 “乌合之众,乌合之众,焉能与我精锐之师抗衡!”端方大笑:“荣县平了!明日拿下荣县,乱党一个不留,迅速回救成都,在岑春煊到来之前平定四川!” 端锦笑道:“此一战结束后,大人必成我大清一代名将!” 端方微微一笑,也不说话…… 晚七点五十分。 大炮已经褪下了炮衣,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程家场方向。 中华军各营完成集结。穿着灰色军装,脖子上系着红巾的士兵,拉开了枪栓,静静的等待着最后命令的下达。 武装卫队、保安队、武装警察,全部投入战场。 大战,即将爆发! 时间一分分的流逝着,王恒岳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手腕上的那块山寨“金表”上,正是这块山寨“金表”把自己带到了这个时代!现在,一段新的历史又即将开创! 当秒针走完了最后一秒,王恒岳平静地说道:“开始!” 八点整,三枚红色的信号弹冲天而起。 “开炮!” “开炮!” 大炮发出了震天动地的轰鸣,宁静的夜色瞬间被撕得稀烂! 炮弹在夜空中划出妖冶的光芒,带着死神的呼啸,傲慢的落到了程家场上! “轰、轰”的爆炸身接二连三的响起,完全没有防备的清军瞬间陷入了爆炸火海和巨大的恐慌之中。 “中华军,冲啊!” “武装卫队,前进!” “保安队,冲锋!” 几乎在同一时刻,数地震耳欲聋的呼声同时响起! 无数脖子上系着红巾的士兵,山呼海啸的冲出,如同一枝枝利箭,直插敌阵! 大反攻,从这一夜开始! 武装卫队、保安队、武装警察,迅速切断了程家场与川军之间的联系。而中华军主力,则向程家场展开了全面反扑。 鄂军完全处在了混乱之中。 到处都是爆炸,到处都是火光,到处都是呐喊声。 端方跌跌撞撞的从自己的军营里冲了出去,一枚炮弹“轰”的一声在军营附近爆炸,巨大的气浪把端方冲了一个趔趄,一下跌倒在了地上。 “大哥,大哥!”端锦冲了上来,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了,一把扶起了端方:“我们中计了,中计了,乱党把我们包围了!” 端方面色如土,无法相信,可四周让人心寒的喊杀声却印证了一切! “顶住,顶住!”端方大声吼着:“命令部队一定要顶住!周道刚呢?让周道刚进攻,进攻,撕开一条口子,把我们接应出去!” “大哥,我们出不去啊,命令不到周道刚!” “坚持住,让弟兄们坚持住,天亮后援军一定会到的,一定能到!” 又是几声爆炸,很快就把端方的呼声淹没在了爆炸声中…… 两边开始陷入混战,鄂军被从中切成几段,被迫各自作战。 此时,程家场的爆炸声也惊动了周道刚,披着军装匆匆走出,朝程家场方向看了一眼,冷笑一声:“王恒岳到底还是把端方给围住了!” 徐孝刚也匆匆忙忙走了出来:“菶池,现在怎么办?王恒岳根本就是在诱敌,革命党哪有那么容易败的?我们打了几个月,难道端方一来,革命党就不成了?” “端方以钦命大臣自居,处处想要压着我们,刚愎自用,又干我们何事?”周道刚冷笑一声,随即又道:“不过,他要真出了事情,你我也不好交代,让弟兄们立刻出动,尽力杀开一条口子把端方救出来。” “恐怕不太好救。”徐孝刚摇了摇头:“革命党已经切断了我们和端方的联系,现在夜间又是敌情不明,若要白天或者还有机会。” “尽人事吧。”周道刚叹了口气:“端方能不能坚持到天亮,那就是他的造化了。对了,让巡防营帮着打下。” 巡防营。 “大人,乱党把端方引入程家场,正在攻击!” “干我屁事。”才刚刚上床的魏顺之不耐烦的坐了起来:“革命党打的是端方,又不在打我巡防营,操那份心做什么?” “大人,周标统有命,让我巡防营出击!” “出击?出哪门子的击那?我拿什么出击!”被打扰了睡觉雅兴的魏顺之大是不快:“他们新军不是不可一世的吗?他们新军不是天下无敌的吗?新军都打不赢,我巡防营去凑的哪门子热闹?” 伸了个懒腰又重新躺了下来,背对着人吩咐道:“让弟兄们睡觉,告诉标统大人,我巡防营也遭到乱党攻击,我这里乱得很,白天,等到天亮后我一定想方设法增援!” 第一百四十五章 破敌 “恒帅,我各处攻击顺利,端方和鄂军被困在程家场中,正在进行最后抵抗!” “告诉弟兄们,天亮前必须解决战斗!”王恒岳伸手拿过了自己的两枝毛瑟手枪:“警卫营全体,随我上!” 程家场的战斗,几乎可以用“惨烈”来形容了。 从混战中清醒过来的鄂军,知道这是事关他们生死存亡的时刻,也拿出了湖北人的勇气,依仗地形,死死抵抗。 哪一处的新军都不是豆腐做的! 尤其是端方兄弟所处的地方,抵抗更是激烈。一挺重机枪架设在那里,疯狂的喷吐着火舌,阻挡着一切企图接近这里的人。 中华军组织了几次攻势,都在端方卫队不要命的打击之下退了下去,还折了十多个兄弟。 王恒岳上来的时候,正好一次新的攻势被打下,有些恼怒的徐牧集中起了大部力量,嗓子嘶哑,指挥着一挺重机枪和对方展开对射。 “恒帅,你怎么上来了?”一转头,看到恒帅出现,徐牧吃了一惊。 “天亮前必须解决战斗!”王恒岳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命令。话才说完,程家场右方又传来了嘹亮的呼声。 “是乐山的伍潜龙杀到了!”王恒岳迅速把注意力转到了正面战场:“再调一挺机枪来!” 不多时,一挺重机枪被调了上来,迅速的安装完毕,王恒岳指着前方说道:“正面,两挺重机枪给我压住他们,我带警卫营,从侧面绕过去!” 说着,拔出两把毛瑟手枪: “警卫营,跟老子来,生擒端方,让他给老子刻印章!” 程家场战斗陷入激战的同时,负责切断鄂军与川军联系的邓夏、贾浩洋也已与清军交火。 尽管与端方充满了矛盾,但周道刚也深知一旦端方出了事情,自己必然受到朝廷严厉训斥,说不定头上这顶帽子也就戴的不安稳了。况且鄂军全军覆灭,那乱党很有可能趁势发起更大的反击。 唇亡齿寒,就是这个道理! 十七镇的川军,在周道刚的严厉命令之下,向对方发起了疯狂冲击。 而队伍武装卫队、保安队、警察部队来说,他们的责任只有一个:顶住! 在程家场决战结束之前,不许丢失一块阵地! “重机枪,重机枪,我们需要重机枪!”皮特表现得比任何都要焦急,他拿着手里的一枝步枪,不断的拉动枪栓,不断的把子弹发射出去。 防御方只有两挺重机枪,分散在漫长的防线上,火力不足的弱点开始显露出来。 而清军的重机枪,却在那疯狂的叫嚣着,让防御者的困难徒然增加。 “你嚷什么,死洋鬼子!”邓夏没有好气的骂了一声:“别说没重机枪,就是什么都没有也不许后退一步!” “见鬼,上帝保佑!”皮特嘟囔了一句。 清军的进攻是相当疯狂的,四面八方散开,蝗虫一般层层涌上。 对于武装卫队来说,当初的瓜瓢山演习的作用在这得到了体现。 尽管真实的战场和演习不同,但弟兄们在清军的疯狂面前,却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慌乱,反而显得异常沉着。其实在他们看来,真打仗和演习只有一个区别:一个会死人,一个不会死人! 而就在这个时候,清军的火力却一下减弱了。 不光防御方莫名其妙,就连周道刚也是勃然大怒:“重机枪呢?为什么不打了?” “报告标统,没有子弹了!” “什么?”周道刚怔在了那里。 “标统,快三个月了,我们的子弹只要损耗,没有补充。重机枪的消耗太大,太大,子弹都打光了啊!” 周道刚在那无语半晌,颓然一声长叹。 天意,天意! 不是自己不想救端方,实在是连老天和开了个大玩笑…… “压住,压住!” 当王恒岳在战场上那标志性的,再熟悉不过的吼声响起,警卫营的弟兄们知道决战的时刻到了! 正面的两挺重机枪,已经完全吸引住了端方卫队的火力。而在这战火喧天的战场上,本来就人数不多的端方卫队,根本无暇去顾忌一支敌人已经从自己侧翼摸了上来。 等到他们发觉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显得太晚了! 两枚手榴弹扔了出去,“轰”的一声炸倒一片。慌乱中的端方卫队急忙掉转枪口,但敌人已经冲上来了。 “压住,压住!” 王恒岳手中的两把毛瑟手枪左右开火,口中大吼连连。 “压住,压住!” 警卫营兄弟们手中的武器连声吼叫,子弹暴雨一般的倾泻向了敌人。 清一色的毛瑟手枪,在恒帅的亲自指挥下,打的端方卫队晕头转向。 两个不要命的清兵冲了上来,王恒岳几乎是一口气打空了两个弹匣里的子弹,亲眼看到两名清兵浑身被打成了马蜂窝,倒在了自己面前。 蹲到了一个掩体后面,重新换好了弹匣,低头借着火光一看,发现皮靴上一层的灰,拿手掸了一下:“黄子煊!” “到!” “蹲下!” 黄子煊莫名其妙蹲了下来,王恒岳抬起脚,拿黄子煊的衣角仔仔细细擦了下皮靴,这才满意的看了看:“恩,这下干净多了。” “要脸不要,要脸不要!”黄子煊瞠目结舌,好半晌才嘟囔了句。 “狗日的,都督借你衣服擦下皮靴,那是你的光荣,懂不?”王恒岳嬉笑着回了句,猛然站起:“弟兄们,压住这帮狗日的!” 枪声爆竹似的响起,警卫营的兄弟一个个恶虎一般猛打猛冲。 端方卫队的重机枪还在那响着,清兵嗷嗷叫着朝警卫营发起反扑,死活不让对手靠近重机枪阵地。 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 “黄子煊,你力气打,我帮你压住,你靠近了,用手榴弹炸死那帮狗日的!”王恒岳红着眼睛,手中的毛瑟手枪不断的跳跃着。 “手榴弹准备!” 随着恒帅一声令下,警卫营的弟兄齐齐的掏出了手榴弹。 “扔!” 密密麻麻的手榴弹雨点一样扔了出去,轰隆隆的爆炸声瞬间让整个阵地陷入到了一片火海! 趁着这个机会,王恒岳双枪连发:“压住!” “压住!”所有的弟兄们一齐大吼着站了起来。 端方卫队被打懵了,彻彻底底的打懵了!连绵而起的爆炸,让他们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映,那些一水的毛瑟手枪,又接连打倒了一片! 黄子煊冲了上去,把两枚手榴弹捆绑在了一起,一拉导火索,使尽全身力气扔了出去。 一声轰天的巨响之后,端方卫队的重机枪终于安静了下来。 “弟兄们,冲啊!” 徐牧一声大吼,所有的弟兄腾身跃起! 已经没有希望了,没有任何希望了! 端方呆若木鸡的坐在自己的军营里,脸色惨白,一声不吭。 就这么完了?自己的前途就葬送在了程家场? “大哥!”端锦冲了进来:“快跑吧,顶不住了,乱党冲进来了!” 端方嘴唇哆嗦,摇了摇头:“不,我不走,我生是大清的人,死是大清的鬼。今日误中乱党奸计,我要为大清尽忠!” “大哥!”端锦急得连连跺脚:“到了这个时候,再说这些话还有什么用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走啊!” 连拉带拽的把端方拉了起来,才刚冲出去,一阵密集的弹雨又把他们打了回来。 “冲不出去了!”端方惨然摇了摇头:“叔絅,一起为朝廷尽忠吧!” 端锦长叹一声,正想说话,几个脖子上系着红巾的士兵已经冲了进来。 “不要伤了大人!”看到几个“乱党”举起了枪,端锦不顾一切的挡在了端方面前。 枪声响了。 “叔絅!” 端方亲眼看到弟弟死在了自己面前,惨然一声大呼。 可是端锦却再也不听到了。 端方整了一下衣衫,朝着朝廷的方向拱了拱手:“我乃大清国川汉铁路……”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看到那些“乱党”手里的枪中,吐出了一道火舌…… 端方,托忒克氏,字午桥,号陶斋,满洲正白旗人。光绪八年中举人,历督湖广、两江、闽浙,宣统元年调直隶总督,后被弹劾罢官。后复起为川汉、粤汉铁路督办,入川镇压保路同志军。 1911年9月28日,和其弟端锦一起,为中华革命同志军所杀! 王恒岳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只有两具尸体,这让他有些失望:“他妈的,我说要抓活的,给老子弄来两具尸体,老子还想让他帮着老子刻几枚章呢!” 外面的枪声逐渐稀落下来,王恒岳走了出去:“让弟兄们到处喊,端方死了!放下武器,不杀!” “端方死了,端方死了!放下武器,恒帅不杀!放下武器,恒帅不杀!” 呼声在程家场到处响起。 那些还在奋战中的鄂军,当听到这处处响起的呼声后,瞬间就失去了继续战斗下去的目标。 枪声逐渐稀落下来。 王恒岳知道自己成功了,成功打退了清军,成功杀死了端方。 荣县之围,从现在开始算是解了,朝天上看了看,此刻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但很快,眼光就会刺破黑暗! 第一百四十六章 军神来了!! 端方死了。 对于从湖北赶到四川的鄂军来说,属于他们的战斗也已经结束了! 鄂军放下了武器。 王恒岳并没有难为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对战死者进行了安葬,对受伤者进行了救治,对那些放下武器的也同样进行了安抚。 鄂军进川,造成武昌防御空虚,这本来就是促发“武昌起义”的一根导火索! 放弃武器的鄂军被王恒岳全部收容,分别遴选,分编到各营之中,这么一来,等于让王恒岳又凭空得到了千余人的力量。 而在得到端方全军覆灭的消息后,周道刚也下令停止了进攻。他很清楚地看到,满清的气数或许真的尽了。 王恒岳已成气候,灭不了了! 而当尚未到达宜宾的朱庆澜听到这一消息后,只颓然叹息一声“完了。” 随即,朱庆澜下令停止进军,就地驻防,等待局势变化。 在荣县,“恒帅万岁!军政府万岁”的呼声响成一片。王恒岳巧设妙计,亲临前线,酣畅淋漓的歼灭了端方所率鄂军的战斗,将他的个人声望推到了一个新的巅峰! 这是一个英雄辈出的年代,一个人的声望和魅力,往往能够决定许多事情,而王恒岳无疑成功的做到了这一点! 局势已经彻底稳定住了,清军非但停止了攻击,而且有意的主动后撤了很大一段距离,明确的向王恒岳表达了不想继续战斗的意图。 各处巡防营也主动让出道路,表达善意。 荣县之围,从这一刻开始得到了真正的缓解! 赵熙代表荣县的父老乡绅,给王恒岳送来了一块牌匾,上面写着四个大字:“中华战神”! 战神?自己算得上哪门子的战神? 王恒岳有些自嘲的想着。 不过是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不过是运气好了点而已,和真正的“战神”二字相差得实在太远了。 荣县一片喜气洋洋,清军终于被打退了,四川各地起义纷起,满清政权不保,将来那个什么“革命”成功,荣县为革命首义,在全国的地位哪有不节节攀高的道理? 而这一切,都是恒帅带来的! “恒帅,荣县之围既解,乐山等地局势也都安定下来,眼下民军围困成都甚急,何不发兵相助?”走在大街上,马啸建议道。 看着那些欢快的荣县人,王恒岳反问了句:“为什么?” 马啸一怔,王恒岳的注意力似乎全被老百姓吸引了,顺口说道:“我们不去趟那个浑水。” 说着和部下朝前走了几步:“这成都早晚会独立,重庆也早晚会独立,重庆那的革命党人闹的动静更凶,将来四川必定乱成一团,人人都盯着主政四川,谁肯服谁?当兵的手里有人有枪,革命党的声势正旺,谁都想夺权,谁都想坐上四川王的位置。我们现在去成都,时机还不成熟,我不想太早陷到其中。” 然后笑了一下:“现在就坐到那张位置上,一大摊子烂事谁来处理?经济、政务,老百姓吃饭,发展地方,嘿嘿,谁坐上那张位置谁头疼。马三,你看着,将来各地独立了,成都的命令围着那么几个地方转,重庆的命令也就出不了他们的地盘。成都的那些人要拉开膀子大干一场,重庆的那些人要大展拳脚,有得热闹,热闹得很。我们呢,就当看客好了!” 马啸有些明白了:“恒帅的意思是先让他们闹腾上一阵子,等到几方的实力都削弱了,我们到了那个时候再强势插足进去,一举完成大业?” “什么大业,小业,小业。”王恒岳笑起来有些坏:“我这人眼光狭隘,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可以了。什么拥护革命,统一四川,那都是做大事的人要去考虑的。我就手控荣县、乐山、自流井、贡井,现在宜宾、嘉定一样空虚,找机会把这两个地方也拿下来,我就在这当个土财主就满足了,每天喝喝茶,当个田园公也还不错!” 马啸差点笑了出来。 这是当土财主,当田园公? “要是将来真的和恒帅说的那样,一旦几边命令下来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热炒。”王恒岳开了句玩笑,随即面色一正:“你重庆要军事解决,命令我王恒岳,可以,拿银子拿武器来。你成都要武力统一,让我王恒岳出兵,可以,把周边几个地方都给我统一指挥!我管你什么革命党、同盟会!” 这世道,有兵有枪有地盘才有了一切,其他的都不管用! 正在那里说着,对面走过来了一个人,长相清秀斯文,三十岁不到的年纪,走路从容不迫,神态从容,走走停停,不时看向周围。 真眼熟,好像老熟人一样!这是王恒岳心里冒出来的第一想法。 怎么回事?这人,这人好像自己真的很早就认得了。可在脑海里搜索半晌,却实在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了。 那人在一张军政府的布告前停了下来,看的非常仔细。王恒岳也好奇的停下了脚步。 “……长官不爱其身,战士不爱其命,闾阎不惜其力,则革命可成,民政可立。愿我四万万人共勉之……”那人在那念着一遍,随即似在那自言自语:“有对有错。闾阎当不惜其力,战士也当不爱其身,但长官又怎能不爱其身?军官都使光了,谁还来继续指挥打仗……” 这话传到了王恒岳的一干人耳朵里,黄子煊有些恼怒:“混帐,什么东西,竟然反对军政府布告,恒帅,这人无礼,我去把他抓来。” “放肆!”王恒岳瞪了他一眼。 不过有些好奇,这人也倒真的是胆大,自己眼下在荣县等地声望一时无双,这人却居然批评起自己的公告来。 朝马啸使了个眼神,马啸会意,整了一下自己身上穿的便装,走到布告之前,也装模作样看了一会,只当顺口问道:“先生,我倒觉得这长官不爱其身很是要得。当官的勇猛善战,岂有不激励士兵舍社杀敌的道理?” 那人微微一笑:“谬矣。军官的责任是什么?是如何指挥好部队打赢仗,军官先阵亡了,谁还指挥作战?部队岂不是要乱成一团?” 马啸一时语塞,可还是有些不太服气:“这也未必见得。程家场一战,恒帅亲临前线,双枪弹无虚发,这才激励士卒奋发努力,击毙端方于阵前。” “恒帅?”那人怔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你说的是军政府的都督王恒岳吧?王恒岳勇则勇矣,但谋略尚缺。” 这话说的马啸也有些不大乐意了:“恒帅设计引端方入伏,这才有了程家场大捷,如何说谋略还有欠缺?” “这样的计谋也只有端方那种人才能上当,若当初是朱庆澜在那指挥,绝无成功可能。”那人微笑着道:“若当初荣县才遭围困之时,王恒岳分出一支精兵,延中兴场、中和场、苏码头、铁庄堰、煎茶溪、秦皇寺一路打下去,这几处清兵力量薄弱,又是粮道运输根本,清兵如何敢不救,荣县压力岂不大减?” 马啸在那想了一会:“若清兵分兵救援如何?” “倒打回来!”那人想都不想:“从秦皇寺倒打到中兴场,荣县再以主力,倾全部力量打击,如此不要说解了荣县之围,就算要打败清兵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好,好,这可比王恒岳的办法管用多了!” 后面一人忽然大叫起来。 那人回头一看,见是一个年轻人大步迎来,走到面前就对那人敬了一礼:“在下中华革命军政府都督王恒岳!” 那人倒是一怔? 王恒岳,军政府的都督王恒岳? “失言,失言,信口胡诌,当不得真,战场局势瞬息变化,原不是我这种只会纸上谈兵的人可以理解的。”那人只有短暂错愕,随即不卑不亢地说道。 王恒岳连连摇头:“哪里是什么纸上谈兵?先生金玉妙言,比王恒岳要高明上百倍千倍,冒昧请教先生高姓大名?” “在下姓蒋……” 一个姓才出口,王恒岳忽然灵光闪现,一下大声叫了出来:“蒋百里!” 这一声叫,不光把马啸几人吓了一跳,连那人也彻底怔在了那里,好半晌才道:“百里是我的表字,在下蒋方震,不知都督如何知道?” 此时的王恒岳脑袋里乱成一片。 蒋方震,蒋百里! 都说老子是战神,可眼下真正的“军神”就站在自己眼前了! 我的亲娘老子,怎么把这么个宝贝送到自己面前来了? “恒帅……”边上的马啸捅了捅失神的王恒岳。 “啊……”王恒岳这才回过神来:“在下,这个,那个……以前先生在赵尔巽幕府担任过督练公所参议,后来那个赵尔巽调任四川总督,我听他说过你。” 蒋百里半信半疑,自己的确在赵尔巽那做过,可就凭赵尔巽说过自己,这位都督就能一眼认出? 王恒岳也不多话,一把拉住了蒋百里好像个宝贝似的不肯放手:“走,到我的家里我们仔细再谈!” 第一百四十七章 蒋百里 这一路上王恒岳都紧紧抓着蒋百里的手不肯放开,倒不像是请客人,更像是抓到了一个犯人,未免让蒋百里也有一些哭笑不得。 一进家门,王恒岳就大声嚷嚷起来:“韵欣,韵欣,来贵客了,准备酒菜,好酒好菜,我要和贵客好好喝上一顿!” 他这一嚷,把所有人都给惊动了,马韵欣和杏妹子急忙出来,见到恒帅手里死死抓着一个人,都觉好笑:“述之,哪有这么抓着客人的?” “啊,对。”王恒岳这才发现,松开了蒋百里的手:“百里先生,抱歉,抱歉,失礼了!” “都督如此待客,倒当真是少见。”蒋百里微笑着。 “我这人性子急,百里先生千万不要见怪,请坐,请坐。” 一边吩咐去备酒菜,一边请蒋百里坐了下来。 王恒岳就是好奇,蒋百里怎么提前进了四川?按照自己记忆,得到蔡锷发动护法运动的时候才会入川那? 原来,当初蒋百里从日本归来后,被当时还是盛京将军的赵尔巽请去了东北。 当时东北成立了两个军事领导机构:一个是督练公所,主持新军训练工作,赵尔巽兼任总办,实际负责人是蒋方震蒋百里,以总参议名义主持练兵工作;另一个是主持整顿旧军的军务处,由行伍出身的老将张锡銮为总办。 旧军看新军,一切都不顺眼,尤其对那个初出茅庐的蒋方震,他那时年才不过二十来岁年纪,公然就主持新军一切训练事宜。旧军当然知道,如果新军练成,首先蒙受淘汰命运的就是旧军,因此蒋方震的练军工作才开始了三个月,旧军将领就推举张作霖领头向蒋攻击。张作霖为人侠义,敢作敢为,他能在东北系内崛起就是因为他有胆识,这时他领头反对新军,公然宣称要找蒋方震拼命。赵尔巽左右为难,一方面想保全新军干部,一方面又不愿太压制旧军,乃想出一个折衷办法,就是派蒋方震到德国深造,专研陆军,以缓和旧军不满的情绪。 1910年蒋方震再次回国,得日本士官学校同学良弼提拔,就任禁军管带,后转赵尔巽幕再任前职。 次年蒋方震再度遭到排挤,不得不从东北逃亡,张作霖素恶其人,派人追杀至火车上。蒋方震因内急,火车上的职员打开了洗手间供其使用,在外部替其上锁,因而得免。 接连遭此变故,蒋百里不免有些心灰意冷。原本想回浙江老家,但在半路上听到了荣县独立的消息后,心中好奇,便转道四川想来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谁想就在荣县被“抓”个正着。 王恒岳听了大喜过望,这是连老天都在帮着老子了! 你蒋方震的军事才能远超于我,老子的军队将来就得靠你指挥,既然到了荣县,老子那是挖空心思也要把你留下来的。 既然人在自己这里,王恒岳也不着急,虚心向蒋方震请教荣县之战的得失成败,蒋百里也很耐心,一一解释。 其实荣县之战已经打完,王恒岳真正的目的不是关心这个,而是要逐渐让对方信任自己,或者说的难听些是放松对自己的“警惕”。 “我有一事不明,还想请都督教我。”蒋百里忽然问道。 “请说,请说。” “听说都督从荣县独立一开始,就判断出四川乃至全国局势必然大乱,荣县之围不过两三月必解,而后发展完全和都督判断的一样。方震请教,为何都督如此自信?” 我是从书上看来的,可我能这么说吗?王恒岳一笑而道:“所谓保路运动,其实严重损害到了各地利益。旁的地方或许勉强可以接受,可是四川在铁路上的亏空实在是太大了,弥补不上了,四川是最反对保路的,再加上革命党从中一鼓捣,哪有不乱的道理?本来之前四川的起义已经此起彼伏,满清这是把绝好的机会送到了革命党的面前!” 说着眼珠子转了几下:“至于我为何那么准确的判断出时间,这个……其实我和革命党早有往来,因此革命党准备全川起义的时间我都知道,故此……” 王恒岳胡编了一通,虽然不是很让人信服,但也勉强说的过去了。 这时酒菜已经准备好,王恒岳连忙请蒋百里入席。 王恒岳给蒋百里倒上了酒:“以前赵尔巽任四川总督的时候,我常听他谈起你,总说先生大才,今日恒岳见到先生,非要谈个痛快不可!” 蒋百里饮了酒,微微一笑:“清军已败,无力再对荣县发起进攻,都督下一步准备何为?” “先生以为我将何为?”王恒岳反问道。 “都督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当然要听真话!” 蒋百里微微一笑:“原本荣县之敌既败,都督当分出一兵,协助同志军攻取成都,这是中策;或者与清军议和,保有荣县一地,这是下策。但都督中策下策,却一个都没有取……” 蒋百里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中策,成都能不能打下来不好说,即便打下来了,将来如何处置也难说得很,都督不甘人下,同盟会也不会都听都督指挥,还是一个乱局。下策,更是荒唐。清军一旦平定成都,腾出手脚,必然猛攻荣县,以荣县弹丸之地,可以坚守多久?早晚必破,到时晚矣……” 王恒岳频频点头,蒋百里当然不会知道马上就要爆发武昌起义,满清王朝也即将寿终正寝。但他分析却是丝丝入扣。 “于此之下,都督采用了上策。”蒋百里继续说道:“清军主动后缩,都督也主动退后,两军划出一个缓冲地带,各自都有默契。而都督也没有发兵成都的意义,反而调了一些军队加强乐山防卫,其意再明显不过。若是民军胜了,都督则是革命功臣,四川要有什么动静,都督说话分量十足。清军若是胜了,都督握有荣县、乐山、自流井、贡井四地,宜宾、嘉定又旦夕可以取之,转圜余地大了,和清军打下去继续等待局势变化的资本也就大了!” 手指微微扣了一下台面:“都督采用的好上策啊,无论谁胜谁败,都督都有利可图,趁着两军混战,大力发展自己,有地盘了,做什么都容易得多了。” 他说的一点也不差,王恒岳心中叹服:“先生,我以为满清大限已到,成都是一定能拿下来的,不过,你说我去不去成都?” “都督心中早有主意,难道还要来问我吗?”蒋百里笑着说道:“民军胜了,就算八抬大轿来请都督,都督也不会去的。都督的用意,是在静观其变,然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王恒岳“哈哈”大笑:“不瞒先生,成都那张位置不好坐,谁坐上去,屁股下面烧得厉害,没准一觉醒来,忽然发现自己光着身子被赶出四川去了!” 蒋百里也忍俊不禁:“都督快人快语,一点也不隐瞒,方震佩服!” 王恒岳忽尔收起笑容,叹息一声:“先生,满清一定是会完蛋的,但满清完蛋了,并不代表中国就会太平了。一个个大军阀、小军阀都会出现,你打我,我打你,中国还是战火一片,恒岳心里最忧心的,是这个。” “哦,你难得认为满清垮了,革命党不能统一天下?”蒋百里有些好奇。 “你也叫革命,我也叫革命,可是叫来叫去,有几个人是真心革命的?”王恒岳冷笑一声:“孙文也奋斗了不少年了,可他手里没人没枪没银子,那些实权派面上讨好里,可暗里谁会来听你的?将来无非是谁的拳头硬,谁说话的分量就足而已。” 蒋百里盯着他问道:“那么都督呢?都督是首义功臣,说话的分量该足了吧?” “首义功臣?好听而已。”王恒岳摇了摇头:“真要想结束内乱,手里没有精兵不成,没有大炮也不成,先生大才,所以恒岳想请先生留下来,帮上恒岳一把!” 说着站了起来,对蒋百里深深一揖。 其实从一开始,蒋百里就已经猜到,王恒岳绕来绕去无非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他对王恒岳的感觉也相当不错,这个人虽然喜欢动心思,但在自己面前却是坦坦荡荡,一丝一毫也不隐瞒。 自己留学日本,留学德国,为的就是将来有一天能够一展胸中报复,可是东北两次遭遇,却让自己伤透了心。 原本想回浙江,但却阴差阳错的来到了四川,阴差阳错的遇到了王恒岳,这或者也是天意吧! 眼下王恒岳对自己恭敬有加,势力虽然不算强大,但几个地方都被王恒岳发展的有模有样,军队也算得上是精锐之师,真的留在这里未尝不可。 想通了这一层,站起身来说道:“都督既然如此器重方震,方震便留在都督身边以尽绵薄之力!” “不是绵薄之力,是很大的力!”一见蒋百里应了,王恒岳大喜过望:“方震兄,我任命你为中华革命同志军参谋长!” 第一百四十八章 从武昌到四川 蒋百里的到来,让中华革命军政府都督王恒岳如虎添翼! 而在全国,轰轰烈烈的大革命时代也终于到来了! 清朝廷为扑灭四川起义,派出大臣端方率领部分湖北新军入川镇压,致使清军在湖北防御力量减弱,革命党人决定在武昌发动起义。 1911年9月14日,文学社和共进会在同盟会的推动下,建立了统一的起义领导机关,联合反清。并决定请黄兴、宋教仁或谭人凤来鄂作起义指挥,主持大计。 9月24日,两个革命团体召开联席会议,决定10月6日发动起义。各标营党人代表均参加,通过“人事草案”和“起义计划”,军事总指挥为蒋翊武,参谋长为孙武,总理为刘公。 同日,南湖炮队党人暴动未果。炮队事件后,清湖北当局下令收缴新军部队子弹,同时增强市面军警力量,盘查甚严。当局召集官长会议,决定军队提前过中秋节,八月十五日不放假。 28日,湖南党人焦达峰函告武昌起义指挥部,10月6日起义湖南准备未足,请展期10天。再加上同盟会的重要领导人黄兴、宋教仁等未能赶到武汉。起义指挥部决定10月16日湘鄂两省同时发难。 10月9日,孙武等人在汉口俄租界配制炸弹时不慎引起爆炸。俄国巡捕闻声而至,搜去革命党人名册、起义文告、旗帜等,秘密泄露。并拘捕刘同等6人,随即引渡湖北当局。湖广总督瑞澄下令关闭四城,四处搜捕革命党人。情急之下,革命党决定立即于10月9日晚12时发动起义。但武昌城内戒备森严,各标营革命党人无法取得联络,当晚的计划落空。新军中的革命党人自行联络,约定以枪声为号于10月10日晚发动起义。 10月10日晚,新军工程第八营的革命党人打响了武昌起义的第一枪,夺取位于中和门附近的楚望台军械所,吴兆麟被推举为临时总指挥。缴获步枪数万支,炮数十门,子弹数十万发,为起义的胜利奠定了基础。此时,驻守武昌城外的辎重队、炮兵营、工程队的革命党人亦以举火为号,发动了起义,并向楚望台齐集。武昌城内的29标的蔡济民和30标的吴醒汉亦率领部分起义士兵冲出营门,赶往楚望台;尔后,武昌城内外各标营的革命党人也纷纷率众起义,并赶向楚望台。起义人数多达3000多人。 10月10日晚上10点30分,起义军分三路进攻总督署和旁边的第八镇司令部。并命已入城之炮8标则在中和门及蛇山占领发射阵地,向督署进行轰炸。 起初,起义军没有一个强有力的指挥,加上兵力不够,进攻受挫。晚12点后,起义军再次发起进攻,并突破敌人防线,在督署附近放火,以火光为标志,蛇山与中和门附近的炮兵向光处发炮轰击。湖广总督瑞澄打破督署后墙,从长江坐船逃走,第八镇统制张彪仍旧在司令部顽抗。起义军经过反复的进攻,终于在天亮前占领了督署和镇司令部。张彪退出武昌,整个武昌在起义军的掌控之中。 10月10日深夜,正在保定军咨府军官学校学习的同盟会嘉应州主盟人何子渊六弟何贯中,与同寝室的李济深等同学立即将军校学生组织行动起来,第一时间炸毁了保定附近的漕河铁桥,成功阻止了清军南下镇压革命,为革命党人赢得了宝贵的准备时间。 汉阳、汉口的革命党人闻风而动,分别于10月11日夜、10月12日光复汉阳和汉口。起义军掌控武汉三镇后,湖北军政府成立,黎元洪被推举为都督,改国号为中华民国,并号召各省民众起义响应。 武昌起义终于爆发了,满清王朝的寿命已经屈指可数! 四川。 随着中华军程家场大捷,端方之军全军覆灭的消息传来,四川起义者无不大受振奋! 旬月之间,四川大半州县被保路同志军攻占,清军处处失利,四面楚歌。而随着武昌起义爆发。在全国革命形势迅速发展、四川武装斗争愈演愈烈和清廷罢黜的打击下,四川总督赵尔丰已经走投无路了! 平心而论,铁路收归国有、拒绝不合理的补偿要求,在这方面中央完全占着法、占着理。但是,地方官员希望能缓和与保路运动参与者们的矛盾,尽量缓和地推行国有化,因势利导地化解群众运动,也是占着情、占着势。保路运动最后演变为血腥冲突,这不仅是革命与改良的冲突、也不仅是不同利益群体之间的冲突,更是中央与地方的冲突,尤其是凸显了满清政权上下隔阂,令不行、禁难止,其根基早已被淘空。 只是赵尔丰没有想到,时代变了,“革命”运动已经成为主流,他自己则真正应了“养虎成患”这句话。 王恒岳,就是被自己间接养起来,并最终导致了四川这一切最大的那只“老虎”! 赵尔丰最终不仅没能维持住稳定的社会秩序,眼下连自己的命能不能保住都难说得很了。 “成都惨案”之后,赵尔丰发现自己已经陷身一个巨大的黑洞之中。一方面,他成了保路运动的头号敌人,另一方面,本来一直指责他过于软弱的领导人们,如端方等,看看大动乱的局面已经形成,突然掉过头来,指责他操切行事、激化矛盾。满清接连派出端方、岑春煊等入川,试图临阵换将,这下子,赵尔丰立即成为一枚弃子,立在了里外不是人的尴尬处境。 在各种政治势力有意无意地推动下,保路运动已经演变成一场武装暴动,四川很多州县纷纷宣告独立。而此时,武昌城头一声枪响。革命后的湖北,以都督黎元洪的名义发出了威胁:如果四川再不响应独立,“将按照对付满洲人的办法对待他们”。四川广汉人、同盟会特派员戴季陶,已经从武昌出发,进入四川,指挥军事行动。 外有叛军日益坐大,内有政敌处处相逼,赵尔丰到了必须抉择的关头。 在此情况之下,赵尔丰只能释放蒲殿俊等人并交出政权,谋求自保。 赵尔丰最后决定释放被捕的保路运动领袖们,这些领袖此时也发现运动已经失控,他们大声呼吁“息事归农”,但已无人理睬。 赵尔丰交权,固然有避祸的考量,但从军事上看,他依然手握雄兵,还有继续战斗的实力。所谓的“同志军”,是以袍哥为主的乌合之众,作战不行,“败之数九而胜之数一”。 完全效忠于赵尔丰的城防军,有2万多兵力,军饷600多万元,足够打持久战。而新军中也还有一万多人及大量辎重,如果他要继续打下去,无论保路派还是同盟会,根本难以与之抗衡。 而在政府内部,也有一些人希望继续抗争下去,剿灭“叛乱”,但赵尔丰选择了和平交权…… “赵尔丰死期到了。”当得知赵尔丰交权后,王恒岳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此。 “赵尔丰已经交权,保命还是可以的吧?”部下有些疑惑。 王恒岳冷笑一声:“他不交权,还有活命可能,一交权,必然死在那些革命党的手里!” “恒帅,电报。一个戴……戴季陶来的电报。” 王恒岳接了过来,电报上戴季陶以同盟会特派员,四川军事总指挥的名义,命令王恒岳的军队立刻出发至成都一线,听候调动。 “狗日的,居然指挥起我们来了?”一众部下勃然大怒。 王恒岳手里握着电报,冷笑连连:“好啊,好啊。眼下人人都是革命者了,人人都叫着革命了,同盟会既然想指挥,我就让他们指挥。马啸!” “到!” “从手枪营里选出两百人,到达成都五十里的地方,按兵不动。向成都城里的那些人要吃的,要军饷,要武器!” “是!” “伍潜龙!” “到!” “你也率两百人,为第二队,距离马啸十里地方停住,一样问成都要吃的,要军饷,要武器!” “是!” 王恒岳吩咐完这些事情,把目光投向蒋百里:“参谋长,下一步我们该如何做?” “恒帅安排妥当,以进为退。”蒋百里微微一笑,随即正色说道:“既然成都大变,十七镇自顾不暇,可分两步,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决掉我们周围的巡防营,一路立刻再度夺取宜宾!” “好!”王恒岳大声说道:“邓夏!” “到!” “宜宾上次被我们打了一下,城内防御空虚,你立即率领武装卫队两个两,夺取宜宾,同时,把杨森和王瓒绪给我调回来!” “是!” 王恒岳环顾部下,说道: “诸位,我荣县为全国独立之先,眼下局势大乱,各部听从指挥,不许擅动,无论是革命党还是什么人,都不许染指这里任何一寸地方!” “是!” 第一百四十九章 巡防营 在赵尔丰交权之后,“中华革命军政府”都督王恒岳当日发通电四川,拥护革命,拥护孙文先生,拥护武昌起义,“中华革命军政府”愿为革命马前一卒! 随即,王恒岳宣布遵从同盟会四川军事总指挥戴季陶之命,以“二营之众”全力支援成都! 随后,湖北军政府都督黎元洪通电,电报内容为:“……荣县独立,首义天下;革命前驱,全国楷模;大都督王,是为楷模;荣县精神,千秋万古……” 这份电报送到王恒岳手里之后,直接被王都督揉成一团,扔进了废纸篓里。这样的电报,没有一点作用! 而奉命增援的马啸和伍潜龙二部,在距离成都五、六十里远的地方,便停止了进军。 已经摇身一变从满清军官成为革命党的尹昌衡,川咨议局议长蒲殿俊、四川咨议局副议长兼袍哥老大罗纶,实在是太需要王恒岳的武装力量协助了! 成都方面的信使不断的往来四川与中华军军营,但马啸和伍潜龙的回答却是异口同声:“武器匮乏,无以为继,军饷匮乏,士兵闹饷。请革命军同志速拨武器粮饷以解燃眉之急。我中华军上下同志,愿誓死保卫革命!” “简直是敲诈勒索!”蒲殿俊恼怒异常:“王恒岳素来怀有二心,反复小人,他的军队明明就在成都城外,却又推三阻四,再三不肯进城,他想要做什么?” “王恒岳有二心我们也无可奈何!”尹昌衡年纪虽然只有二十六岁,但为人处事却要老到的多:“诸位不要忘记,赵尔丰虽然交权,但他手里还掌握有三千精锐之士,武器精良,子弹充足,若是他突然发难,只怕你我就要成为阶下囚了!” 赵尔丰和他手下的三千卫队,是同盟会、保路运动同志军、反正的旧军官这三股成都势力最担心的力量。 仅凭借着现在成都城里的保路同志军,一旦赵尔丰骤起发难的话,根本不是能够抵挡的! “难道……难道给他们?”罗纶心有不甘。 “给!”尹昌衡咬了咬牙:“他们要武器,给!要军饷,给!但他们必须在拿到想要的东西后立刻进入成都!只要他们能够进了成都,事情还不好办吗?” 但是,事情的进程却和他们所想像的完全都不一样! 武器运到了,子弹运到了,千辛万苦筹集起来的军饷也运到了,但马啸却勃然大怒:“当我们是叫花子吗?前军虽只有四五百众,但大队人马不下三千,今只送来这点军饷,你让后来的士兵如何办?” 当马啸的话一字不漏的传到成都那些人的耳朵里后,这些人目瞪口呆,到了现在,他们已经明白了一些什么了。 王恒岳派来的军队,不过是摆摆样子而已! 可就是这样的摆摆样子,却让对方无可奈何,你要他们也不是,不要他们也不是! 要他们继续留在那里,他们会贪得无厌的继续一次次的索要,不要他们,“大义”就站到了王恒岳那一边! 而在荣县那边,王恒岳自从出兵以后,却又是上午一个通电,下午一个通电,两天时间,竟然一口气发出了七封通电,内容无非都是如何如何拥护革命,如何如何拥护同盟会,如何如何拥护孙文先生。 革命拳拳之心,跃然纸上! 环顾满四川者,或者只有王恒岳一个最坚定“革命者”! “通电都督”,这成为了王恒岳新的外号! “通电!”当得知成都方面的情况之后,王恒岳沉吟一会,说道:“通电,中华革命军政府完全拥护革命,誓死保卫革命!成都虽然光复,然城内局势不明,形势严峻,我荣县革命军政府,虽与清军酣战三月,弹药用尽,补给耗绝,然闻成都局势,义无返顾,慨然出兵,为革命计,百折不挠,唯希成服政府,能念革命一脉,尽早补足军饷武器弹药,则我革命胜利有望,光复中华有望! 荣县中华革命军政府都督,中华革命同志军总司令,王恒岳!” 这是王恒岳两天内发出的第八封通电。 王恒岳通过通电,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对方! 通电,成为了王恒岳手里最为有利的一张王牌! 而在这个时候,王恒岳也把目光投入到了巡防营和宜宾之上! 这是自己的参谋长蒋百里已经制定好的! 成都发生的聚变,让十七镇和巡防营的清兵陷入到了巨大的恐慌之中,尤其是在四川总督赵尔丰释权之后。 十七镇再度大步后退,保持与荣县距离。 但是之前由赵尔丰亲自掌握的巡防营却由于赵尔丰的实际被软禁而成了被遗忘的角色。 在这样的时候,王恒岳决心已下:以最快速度解决巡防营! 而这个时候之前一直与荣县军政府保持着不错关系的巡防营,却还始终都被蒙在鼓里。 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中华军就轻易接触了巡防营的武装。 当魏顺之和蒋乃蔽被带到王恒岳面前的时候,这两位巡防营的管带甚至还没有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了,原本“友好相处”的两军这究竟是怎么了? “魏大人,蒋大人!”王恒岳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王恒岳的热情,和之前发生的事,让他们有些不知所措。 “两位大人请坐。”王恒岳请二人坐了下来,随即拱了拱手:“我王某人对不起朋友啊!” “都督大人,这,这从何说起啊……”魏顺之心有余悸地道。 王恒岳长长叹息一声:“二位不知,当初王某被逼无奈起事,其实我和二位的交情谁人不知?二位大人是马军门的门下,我又是马军门的孙女婿,关起门来,大家都是一家人。可谁想到世事弄人,却被逼和二位兵戎相见,王某每每想起总是痛心不已。” “都督大人客气了,客气。” 王恒岳又“哎”了一声:“本来我们两家相安无事,可谁想到同盟会给我接二连三来了数份电报,逼迫着我铲除巡防营,要了二位性命……” 魏顺之和蒋乃蔽大惊失色。 王恒岳悄悄朝他们看了一眼:“王某说起来也是革命党,但和那些革命党却穿不到一条裤子里去。虽然被迫无奈只能应命,但却绝不会害了二位性命,二位大可放心!但王某失礼之处还请二位大人多多谅解!” “都督大人说的哪里话!”一听性命无忧,魏顺之和蒋乃蔽二人顿时大为放心:“要怪只能怪那些革命党!” “不错,要怪只能怪那些革命党!”王恒岳愤尔说道:“本来我当我的官,你革你的命,大家相安无事,何苦非要刀枪相见?王恒岳对天盟誓,绝不伤害二位一根汗毛!” “都督盛情,我等铭记于心!” 王恒岳微微一笑,忽然又愁容满面:“革命党左右逼迫,早晚王某要被他们逼死,王某若是出了事,我只担心二位……” “革命党,我和你此仇不共戴天!”魏顺之破口大骂道。 “我倒有个办法……”王恒岳忽然慢吞吞地道。 “都督大人请讲!” 王恒岳低声说道:“眼下革命党虽然控制住了成都,但其军心不稳,那些被迫跟随他们的士兵,焉能服了他们?若是能有得力人手,混入其中,把他们都带了出来,必然是奇功一件!” 魏顺之和蒋乃蔽恍然大悟,两人低低商议一会,魏顺之说道:“都督,我等如今已成丧家之犬,幸得都督收留!若是都督愿意相信我二人,我二人愿意潜入成都!” 王恒岳脸上喜色一闪而过,随即又是忧心忡忡:“但这样实在太危险了!” “都督何须为我等担忧!”魏顺之脸露杀气:“革命党要置我等于死地,难道我等束手就擒不成?成都多有我等旧识,此去决然无妨!” “好,二位大义,成事之后,必然是我军政府上宾!”王恒岳拍着椅子把手站了起来:“来人,拿银票来!” 一张一万两的银票放到了二人面前,魏顺之有些疑惑:“大人这是?” “二位舍身冒险,况且进入成都都有花费,这点银子权且当成路费,事成之后还有重谢!”王恒岳微笑着道。 魏、蒋二人也不客气,收下银票,王恒岳又说道:“一旦能够成事,我在成都外自有人接应你们。二位可带着人马,迅速向我荣县靠拢,革命党决不敢追!等回到荣县,二位便是标统!” 魏顺之和蒋乃蔽大喜过望,这一趟荣县之行并不什么危险,而且又有银子,又能当官,何乐而不为? 看着大清朝廷,只怕也存活不了几天了,趁着这个时候,及早找到一个靠山岂不最好? 王恒岳是马军门的孙女婿,自己是马军门的门人,将来他又焉会亏待自己二人? 王恒岳朝两人抱了下拳:“二位,王某就在这里等待二位捷报!” 第一百五十章 擅入此门者,杀! 前满清陆军学堂总教习尹昌衡摇身一变成了革命党,袍哥老大罗纶成了革命党,十七镇统治官朱庆澜也匆匆撤兵回到成都,也成了革命党! 现在满成都想要找个不是革命党的?难! 人人都在高唱革命,就连好好吃着饭的时候也要蹦出“革命”几个字来,好像非如此则不是革命者,非如此则落后于潮流。 武昌那里,被重新启用的袁世凯在打下汉口之后,便按兵不动,悄悄南北议和。 11月8日,在同盟会会员策划和支持下,新军第九镇统制徐绍桢,于南京城外六十里之秣陵关宣布起义。徐绍桢与上海都督陈其美及苏浙起义军将领商定组建联军会攻南京,徐绍桢任总司令。11月11日,联军司令部在镇江成立。11月24日至12月1日,在总司令徐绍桢的统一指挥下,联军相继攻占乌龙山、幕府山、雨花台、天保城等据点。后黄兴赶来加入指挥。12月2日一举攻占南京城。至此,长江以南全部为革命军据有。 革命即将成功,如何牢牢抓住大权,便成了“革命者”们最迫切实际要做的了。 蒲殿俊再三邀请荣县“中华革命军政府”都督王恒岳前来成都商议未来四川前途。 这是一次瓜分地盘的会议,在仔细商量了此去有无危险,以及精心部署之后,王恒岳答应了这一请求。 1911年11月22日,首义元勋、革命功臣、中华革命军政府都督、中华革命同志军总司令王恒岳到达成都! 进入成都之前,王恒岳特别召见了驻扎在城外的马啸和伍潜龙,并秘密嘱咐了一些什么。随后,王恒岳率一个警卫连的兵力进入成都! 没有盛大欢迎,来迎接王恒岳的,只有之前被派来协助同志军攻打成都的龙登杰和王天杰。 一看到王恒岳,王天杰顿时满脸悲愤:“恒帅,什么革命,什么道义,全都没有了!旧官员摇身一变成了革命者!同盟会、保路同志军、旧官僚们,整天在那商议如何瓜分权利,早把革命二字抛到了脑后!” 龙登杰更是愤怒:“可怜鸣剑一生为革命奔走,到头来革命革命,却是这样一番乱哄哄的景象!鸣剑死的冤!恒帅,干脆尽起我荣县之兵,打进成都,把那些人全部赶跑算了!” “那我岂不是成了破坏革命的罪人?”王恒岳冷冷一笑:“况且以我们的实力,现在还控制不了成都。放心,早晚有一天我会带着你们风风光光的重新回到成都!这次事情一了,你们都随我回去。” “是!”龙登杰和王天杰应了,随即问道:“恒帅现在去就见他们?” “不急!”王恒岳摇了摇头:“秦大哥为了我,不定吃了多少的苦。这次回到成都,我要先去见他!” 在警卫连的护送下,来到秦府,门口看门的也都没有了。大门外停着两辆大车,秦府大门敞开,里面传来了乱哄哄的叫声喊声。 王恒岳带着几个人走了进去,就看到十多个穿着黑色的,不伦不类“军服”的保路军的,在那旁若无人的把一样样东西都从秦府内宅搬到当中的大院子里,而秦府上上下,则也被驱赶到了院子中,被几枝黑洞洞的枪口指着。王恒岳甚至看到自己的大哥秦广成也在其中! “搬,搬!”一个小头目样的人挥动着手里的枪:“全都搬走,这是逆产,一样不留!” “刷”的一声,一条马鞭结结实实的挥在了他那挥动着的手上,小头目惨叫一声,手的枪落地,回头一看,是个年轻的军官,手握马鞭,阴沉着脸看着自己! “你,你是什么人!”小头目又惊又怒有怕。 “混帐!这是中华革命军政府王都督!” “王……王都督?”小头目想了一下,忽然面色大变:“都督,我是保路军的,特在这里查抄逆产!” 王恒岳朝院子里看了一眼,面色更加阴冷: “这里是我王恒岳的家,难道我王恒岳也是逆贼吗?” 小头目哪里想到他会说出这话,面色更是惨白:“我们是奉了……” “我不管你们奉了谁的命!”王恒岳根本就没有看他:“拿纸笔来!” 纸笔拿来,王恒岳在纸上写道: “擅闯此门者,杀无赦!王恒岳。” 说着,把纸交给小头目:“认得字吗?” “认得,认得。” 王恒岳点了点大门:“贴上去,让你的人把所有东西物归原样,我今天就不杀你!” 身后,卫士手里的枪已经举了起来,小头目心中害怕,老老实实的照着做了。 王恒岳站在那冷冷看着,也不和秦广成说话。足足有一个多小时的样子,保路军的人这才忙完,小头目讨好的来到王恒岳面前:“王都督,都好了!” “滚!”王恒岳面无表情的吐出了一字来。 保路军的人灰溜溜的走了,王恒岳把皮鞭交给卫士,走到秦广成面前,四目相交:“大哥,我来晚了!” “好,好!”秦广成用力点了点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让卫士守在外面,和秦广成一齐走进客厅,秦广成叹息一声:“述之,当初你在荣县起事,官府虽想抓我,但有忌惮,我日子过得虽然艰难,倒也无妨。可谁想到成都也革命了,这些人却忽然冲了进来,说我是逆贼,见东西就抢那!革命革命,越革越乱,哎……” “大哥,收拾一下,随我回荣县吧,成都的局势眼看着会越来越乱的。” 秦广成在那想了一下:“述之,你把我的家人都带到荣县去,我在成都还有事情要处理,多则半年,少则三月,一定去荣县和你汇合。” “但是……” 秦广成摆了摆手:“什么大风大浪都经过了,不要紧,他们害不了我。更何况……” 他朝大门那一指:“还有你的镇妖符在那呢!” 王恒岳笑了起来,秦广成问起自己盟弟怎么会回成都,王恒岳大致说了下,秦广成皱起眉头:“难道不怕那些人加害你吗?” “他们当然想着怎么把我手里的军队夺去,但现在他们还不敢!”王恒岳冷笑着道:“大哥放心,我既然能够进来,就能够出去。只要他们敢有任何异动,我的军队二十分钟内就能展开攻击!” 秦广成这才放下心来。 兄弟这一回成都,已非当年的那个从美利坚国回来的革命党了,眼下是统帅千军万马,一怒就可以决定无数人生死的都督了! “对了,你知道吗?”秦广成忽然想起了什么:“那个大土匪卢宝根,居然也成了革命党了。眼下就在成都,攻击成都的时候,他也参加了。嘿嘿,革命啊革命,连土匪都革命了吗?” 王恒岳面色阴冷:“他来为难过大哥没有?” “为难倒也说不出上……”秦广成苦笑了下:“刚入城的时候,派人来找过我,说他现在也革命了,军饷紧缺,来问我‘借’两千两银子,我抱着破财消灾的想法,便也给他了。以后有陆续来了几次,要是‘借’银子,数目不大,也就算了……” 原以为王恒岳会勃然大怒,但没有想到王恒岳只是淡淡“哦”了一声。 “擅闯此门者,杀无赦!王恒岳!好大的气势!”门口传来杜查理的声音,接着杜查理驻着文明棍走了进来,哈哈笑道:“除了王述之谁还有这等气势!” 王恒岳笑着站起:“杜经理,久违了!当初若不是你帮我办炮办机器,我王某人只怕没有今天!” “述之何必说这样客气的话!”杜查理拱了拱手坐下:“你王述之在四川闹的是天翻地覆,谁能想到你会成功?我当初帮你买炮买机器,那可是一心想要赚你银子去的。现在好了,那个革命……革命成功了,我这也算对革命有功,可不也是半个革命党了?” 几人相对而笑,开了会玩笑,杜查理问起王恒岳此来目的,王恒岳又说了一遍,杜查理点点头道:“是得赶快议出个方案来了。要不然人心惶惶,市面不开,我们这些做买卖的人害怕得很。我看也不用议什么了,就你王恒岳来坐这张位置最好!” 王恒岳笑着摆了摆手:“我哪有这样本事?” “你可是都督啊。”杜查理认真地道。 “都督?”王恒岳笑着摇了摇头:“要不了多少时候,这都督可就满天飞了。我这个都督,卖给当铺都不值几个银子。” 杜查理和秦广成忍不住笑了起来,王恒岳话锋一转:“本来想等事情议得差不多了,再去拜访杜经理的,不过眼下杜经理既然来了,那干脆就在这把事情说了。” 他朝两人看了一眼:“我想要办个银行。” “银行?”杜查理和秦广成失声问道:“你想要办银行?” 王恒岳点了点头:“不错,我想要办银行!” 第一百五十一章 “分官位分地盘” “荣县中华革命军政府都督、中华革命同志军总司令王恒岳到!” 随着这一声声音,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 王恒岳终于到了,那个首义元勋终于来了! 早已帮自己当成四川革命领袖的蒲殿俊满脸带笑迎了上去:“王总司令,欢迎欢迎!荣县一声枪声,首义天下,实为革命前驱!” “议长客气了。”王恒岳淡淡一笑。 和一众人一一见过,走到朱庆澜面前的时候,两人都有一些尴尬。 之前不久大家还在荣县打的你死我活,可这一转眼,居然成为“革命同志”了! “王总司令既然到了,那大家就该议下正事了。”坐了下来,蒲殿俊直奔主题:“眼下各地纷纷独立,满清崩溃不过旦夕之事。我四川首义天下,到现在却还没有宣布独立,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袍哥首领罗纶本来就是个粗人,只因参加了攻打成都,却有幸和那么多的大人物坐在一起,当下抢先说道:“这还用议什么?明天宣布独立也就是了。”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宣布独立再容易不过,可这谁当领袖? 蒲殿俊也是一般想法,虽说自己是老同盟会员了,这领导四川之职自己当仁不让,可总不能由自己说出来吧? 在那干咳了几声,蒲殿俊开口道:“既然宣布独立,必然要成立政府,谁来担任领袖?我看述之老弟领导荣县独立,革命首义,眼下又是中华革命军政府都督,这新政府……啊,新政府……” 他特别强调了“新政府”三个字:“新政府的都督一职,非述之莫属!” “不!” 一声“不”字,让所有人把目光都投了过去,说话的正是王恒岳。王恒岳“大义凛然”地道:“我王某人虽然首举义旗,与满清不共戴天,但兄弟年轻,才不足以服众,德不足以安四川,如何能担都督之职?新政府成立之后,王恒岳甘愿为革命马前小卒!” 王恒岳这么一说,蒲殿俊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去。 要说在座的所有人,能和自己争都督位置的,除了王恒岳再无他人,现在王恒岳主动放弃可让他大是安心。 “述之高风亮节,蒲某佩服之至!” 王恒岳微微一笑:“蒲议长为革命身陷牢狱,几乎丧命,何等让人钦佩?兄弟以为,由蒲议长来担此重任最是合适!” 蒲殿俊大喜,要说王恒岳之前虽然对于派兵进入成都的命令阳奉阴违,但在这一点上当真让人欢喜。 假惺惺的推辞了一会,王恒岳又说道:“我荣县上万精兵,皆愿支持蒲议长出任都督,有不服者,王恒岳情愿归隐乡里,再也不过问世事!” 上万精兵四字一出,惹来一片窃窃私语。王恒岳已经到这地步了?上万恐怕有些夸大,但几千人的力量,那是一定有的! 蒲殿俊是老同盟会员,议长,颇有名望,眼下又有王恒岳的支持,大伙议了一会,由他出任都督之事便也定了下来。 随后又议起副都督之职,蒲殿俊投桃报李,提议王恒岳,王恒岳却提议朱庆澜,这让朱庆澜大是感激。自己和王恒岳本是对手,现在王恒岳却不计前嫌,反而推荐自己! 听说自己一退兵,巡防营便被王恒岳给解决了,当时还心有怨言,但今天王恒岳这么一来,这点小事便也不足挂齿。 当下议了一会,王恒岳革命首义,不让他当副都督说不过去,朱庆澜手握重兵,不让当,也似乎不太合适。 于是讨论许久决定出两个副都督,一个是朱庆澜,另一个就是王恒岳! 王恒岳对于这什么都督、副都督根本就不看在眼中,可既然大家伙这么决定了,假意推辞一下,也便接受下来。 正副都督议定,又讨论了下新的军事编制。 决定以原第十七镇为第一师,宋学杲为师长;整编同志军为第二师,彭光烈为师长;整编原巡防军为第三师,以孙兆鸾为师长。 在论到王恒岳掌握的中华军时,大家都有些顾虑。中华军是打响革命第一枪的,实力不在前十七镇之下,如何整编大伤脑筋。 最后在王恒岳提议下,原中华军改编为“独立混成师”,用以区别其它各师,表彰首义之功,隐隐然为军政府各师之首,军政府副都督王恒岳兼任师长。 其余各人都被任了官职,什么军政部长、财政部长,皆大欢喜。 官位分完了,自然就要落到地盘上。 王恒岳的独立混成师,荣县、自流井、贡井本来就是他们的地盘,谁也不和他争。乐山也实际上被其控制。而宜宾王恒岳新控制不久,他在那里已有驻军,又有蒲殿俊和朱庆澜感念他的“恩情”,一力赞同其的要求,最终议了半天,再无人反对,也终究争取到了王恒岳手上,成为独立混成师的驻地之一。 如此一来,王恒岳手握五地,势力大增,这才是王恒岳真正想要的。 原本王恒岳还把目光放到嘉定,但来成都前和蒋百里商议许久,觉得以自己目前实力来说,再控制一地有些勉为其难,反而容易造成兵力分散,便暂时搁置起来。 官分完了,地盘也分完了,人人欢悦,举杯相庆。 罗纶找个机会来到王恒岳面前,说了些“久仰”的话,话锋一转:“我哥老会兄弟,为了革命不惜流血牺牲,眼下革命成功有望,心中欣慰。副都督手下龙鸣剑、龙登杰等皆为我哥老会的兄弟,有幸跟随副都督,当真三生有幸……” 朝王恒岳看了一眼:“还有一人,之前虽然为匪,但如今亦加入革命队伍,只是与副都督有些过节。” 王恒岳接口说道:“罗兄说的是卢宝根吧?” “对,对,正是他。”罗纶急忙说道:“还请副都督大人大量,放了他一马。” 王恒岳一笑:“请罗兄转告卢宝根,我也杀了他的弟弟,大家扯平,王恒岳不为难他了。” “多谢,多谢!”罗纶连声说道。 在那聊了一会,罗纶去了别处。 他一走,王恒岳忽然满脸杀气,把黄子煊叫了过来:“给我把卢宝根在成都的住处,生活习惯都弄得清清楚楚!” 在那“庆祝”到了夜里,这些“革命者”才意犹未尽的散去,回到秦府,之前派到成都的魏顺之和蒋乃蔽早在那里等候。 把他们叫进了自己的房间,问起情况,魏顺之急忙回道:“恒帅,我们找了些旧日兄弟,眼下那些被革命党收编的军队中,效忠前总督赵尔丰,不满革命党的大有人在,他们已在那秘密准备兵变。” 王恒岳点了点头:“你们那呢?” “愿意跟我们走的,我们估算了下有百来人,都是军官,他们能拉出来的队伍,也有一两千人样子,只等兵变一起,我们便趁乱拉出队伍。”蒋乃蔽接口说道。 “拉出队伍是其一。”王恒岳沉吟了下:“兵变若起,成都城内必然大乱。蒲殿俊、朱庆澜这些人,根本没有能力平息。要趁着这个时候,把成都机器局、银元局等等地方可以运的东西都给我运出来!” “是!”魏顺之应了,又有一些担心:“如果遇到阻拦怎么办?” “他们手里有枪,难道你们手里便没有吗?”王恒岳淡淡说道:“谁敢阻拦,皆以兵变乱卒格杀勿论!” 随即在那想了一下:“首要便是控制住城门,那里情况怎样?” “我们可以从东门走,那里的军官是我们自己人!” “好!”王恒岳听了点了下头:“我离开成都时候,再把警卫连留下协助你们,对乱兵,你们是镇压者,对镇压者,你们是乱兵!成都城内的新军主力,驻扎在凤凰山那,一时半会到不了,只要出了成都,自然会有人接应你们!” “愿听恒帅帅令!” “现在是副都督了。”王恒岳淡然一笑:“赵尔丰那的情况如何?” 交出权利之后,赵尔丰一直没离开成都。一个大树已经倒下,赵尔丰依然还守着枯枝,这令时对他产生了种种揣测,恋栈、图谋复辟? 与他极为亲近的周善培,却认为这只有一个极为平常的理由:赵尔丰的老妻生病了,尽管朋友们和老下属们都说,夫人可以留在成都,由他们照顾,病好后送去,他应该先离开险地。但他告诉周善培:“我同内人是五十年的患难夫妇,大局如此,我丢了她不管,她没话说,我实在不忍。” 说话间已经泪流满面。 但所有的人根本就不会相信这种简单至极的理由。 听了两人汇报,王恒岳轻轻叹息一声。不管这人在未来评价如何,他终究还是有所作为的。 平定西藏,就是他最大的功劳! 可惜这个赵尔丰,眼看就要血洒成都。 赵尔丰的失败,就在于他由始至终都站在前台,由始至终都以一个强硬者的面目出现,最终成为了所有人的攻击目标。 而自己,却绝不会犯犯这样的错误!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一笑杀人 “夫川人以争路与政府相抵抗,猛历进行,万死不顾。不二三月,闻天下土崩。各省次第宣告独立,吾川灿烂光华之大汉独立军政府,亦于今日告其成。 大汉四川军政府之宗旨,基于世界之公理,人道主义组织共和宪法,以巩固我大汉联邦之帝国而与世罔极,所当与吾川七千万人子子孙孙共守之。” 1911年11月27日,随着这份“独立宣言”的出炉,以一场铁路纷争为开端,四川这个中国人口最多的省份,终于宣布独立,建立“大汉四川军政府”! 以前议长蒲殿俊为都督,革命首义元勋王恒岳、前十七镇统制官朱庆澜为副都督! 四川独立! 而在此之前,重庆先于成都宣布独立! 11月18日,根据同盟会重庆支部的布置,在涪陵革命党人的支持下,发动了长寿起义,逮捕了知县,宣布独立,建立了长寿军政府。 随后的11月20日,涪陵州宣布独立。 11月21日,长期活动在川东北的同盟会人率领义军攻下广安城,成立了广汉蜀军政府。 11月22日,南川县革命党人也率众起义。熊兆飞、邓笃等人同该县在重庆府中学和川东师范的同盟会员一起,拘留了南川县知县等人,推熊兆飞为统领,邓笃管司法,分设各机关。合江同盟会率众起义。 原任清陆军十七镇排长,革命党人夏之时,于1911年11月5日夜间,聚集武装兵230余人,在成都龙泉驿起义后,直奔重庆。夏军途经简阳、乐至等地,均有起义士兵携械来归,队伍逐渐发展到了七八百人。杨沧白知道后,立即召开紧急会议,争取采取和平方式宣布重庆独立。会议决定新政府定名为“蜀军政府”,当夏之时的部队入城后,即宣布重庆起义。 11月21日,夏之时的军队抵达磁器口。次日,夏军进抵佛图关,革命党人朱之洪等到两路口迎接夏军前队,夏军列队入城。 蜀军政府设都督府于巡警总署,宣布废除宣统年号,以十八星旗为旗帜。革命党人根据蜀军政府组织大纲,公举张培爵为正都督,夏之时为副都督;杨沧白、朱之洪为高等顾问;林绍泉为蜀军总司令兼参谋部长。 因此,四川出现了两个军政府,一个是成都的“大汉四川军政府”,一个是重庆的“蜀军政府”。 一切,都和王恒岳之前的判断是一模一样的! 在成都宣布独立那天,成都临街窗户到处高悬写有“汉”字的白布旗帜。 “独立了!”“民国万岁!”的欢呼声响彻全城。男女老少潮水般涌向朝天观,争相观看独立盛典。 王恒岳只在独立典礼上呆了很少的一段时间,便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都被盛典吸引的时候,悄悄离开了现场。 “恒帅,都查清楚了。”看到恒帅出来,黄子煊递上了一套便装低声说道:“卢宝根没有参加独立庆典,而是去了‘笑春阁’,一般他会在那呆到深夜才回,有的时候还在那过夜。身边总有四个心腹保护。” “笑春阁?堂子吧?”王恒岳一边脱下军装,换上便装,一边问了一句。 见黄子煊点了点头,王恒岳接过两把毛瑟手枪藏好:“上次去乐山,逛了一次堂子,狠狠宰了一个周宝良,现在再带你们逛堂子去!” 笑春阁里热闹得很,到处都是人,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独立盛典还要热闹。 好不容易打完了仗,成都又复市了,这在家里憋久了的男人,一窝蜂的涌进了这成都最大的妓院之内。 王恒岳带着几个手下进去的时候,居然依旧没有人来招呼他们! 这让王恒岳觉得有些纳闷。 在乐山是这样,在成都又是这样,难道自己怎么看都不像个有钱人吗? “卢宝银的常用雅间在二楼。”黄子煊低声说道。 王恒岳点了点头,慢慢走了上去。 一上楼,看到最靠近里面的那间屋子门口站了四条彪形大汉,王恒岳一笑,带着部下朝那慢慢走了过去。 才一走近,一条大汉就走过来恶狠狠地说道。有意无意的掀起衣服,让对方看清了自己腰间的转轮手枪。 “转轮手枪,好东西,我也有。”王恒岳带着笑也掀起了衣服。 两把毛瑟手枪露出,大汉面色一变,抱了抱拳:“在下是金雁湖大当家卢宝根卢大帮客手下,眼下是同志军的。请问兄弟哪路的?” “杀人的!” 王恒岳三字一出,后面几个卫士立刻动手。几把刀瞬间就插入了几天大汉的胸膛。 这些卫士都是王恒岳从警卫营里精心挑选出来的贴身卫士,这四个土匪虽然彪悍,在从死人堆里打滚出来的精兵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王恒岳看都不看,一脚踢开了门。 卢宝根听到外面动静,才一起身,忽然见到一个年轻人冲了进来,两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自己。 卢宝根身边的一个堂姐发出一声惊呼,拿着枪的年轻人却点了点枪口,示意他们坐下不要出声。 外面已经打扫干净了,黄子煊从外关上了房门。 卢宝根在江湖上混得久了,很快从惊慌中回过神来,抱了抱拳:“在下同志军,不,革命军第二师营长卢宝根,请问兄弟贵姓大名!” “卢宝根,你也混上营长了。”王恒岳收起了一把枪,右手持枪,坐了下来,左手拿过一个空杯子,给自己倒上了一杯,喝了:“难道卢大帮客忘了兄弟吗?当年,我们在成都城外可还是打过一仗的!” “成都城外?打过仗?”卢宝根一怔,随即面色一变:“你,你是王恒岳!” 王恒岳脸上还是挂着淡淡笑意:“当年成都一战,王某打死你几个兄弟,后来又杀了你的弟弟,听说卢大帮客到处叫着要砍了我的脑壳子,今日特来送死!” “王……王都督……”卢宝根艰难的咽下了一口口水:“当年都是误会,如今你我都是革命军的了……” “王恒岳大好前程,怎么会和大帮客的一起当革命军?实在让我感到羞愧!”王恒岳不紧不慢地道。 卢宝根身子抖了一下:“罗大当家的和我说过,你答应了不难为我的。” “我是不难为你,但没有答应不杀你。”王恒岳淡淡笑着,忽然问道:“卢大帮客,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杀你吗?” 卢宝根迷茫地摇了摇头。王恒岳微笑着说道:“我杀了你的弟弟,你哪有不嫉恨我的?眼下你实力不如我,所以只得勉强向我低头,可等到将来有朝一日你有机会,会放过我吗?所以与其将来你杀我,不如现在我先杀了你!以免后患。况且我要离开成服,只怕我的义兄秦广成你也不会放过吧。” “所以与其将来你杀我,不如现在我先杀了你!”王恒岳的话让卢宝根面色一片惨白。 这个人实在是太狠了,斩尽杀绝吗想要?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轰、轰”的声音。 那是独立庆典上最热闹的一幕: 大炮开始轰鸣,庆祝成都独立,庆祝大汉四川军政府成立! “卢宝根,下辈子再来找我报仇!” 当又一声炮声传来,王恒岳手里的枪响了。 卢宝根捂着心口,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借着炮声,和着边上堂姐的尖叫声,王恒岳又在卢宝根的尸体上一连补了几枪。 收好了枪,王恒岳把目光转向了堂姐,堂姐“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连声哀求。 “我不杀你,你跟我走吧,我帮你安排个地方,以后再也不要回成都了。”王恒岳不紧不慢的说道。 堂姐如蒙大赦,长长松了口气。 “这有后门没有那?”王恒岳擦了一下手问道。 “有,有,今天客人多,那里没有人,我跟大爷您一起走!”堂姐赶紧说道。 走出了“笑春阁”,那里的人都被庆典的炮声吸引住了,根本没有想到在二楼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恒岳把那堂姐交给了黄子煊:“带她先回荣县,找个人安排她嫁了。” “是……” 王恒岳回有又朝“笑春阁”看了下,然后笑容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 “哎呀,述之,你去哪了,到处在找你。” 一看到王恒岳出现,朱庆澜兴致勃勃的迎了上来。 王恒岳笑着扣好了军装上的一粒纽扣:“别提了,昨天也不知吃了什么,闹了肚子,这一天把我给折腾的。” 朱庆澜“哈哈”大笑:“来,来,看庆典,看庆典。刚才可惜你没有看到,那炮打的硬是要得!” 说着想起了什么:“对了,蒲都督准备在下月举行阅兵,述之你有空参加没有?” “荣县那一堆的事在等着我,恒岳就没有空了。”王恒岳笑了笑,抱了下拳:“祝朱副都督在成都大展宏图,革命一帆风顺!” 这话,顿时让朱庆澜笑额嘴都合不拢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谁的中国,谁的四川 王恒岳根本就不想去关心那些所谓独立庆典。 在送走了秦广成的家人后,王恒岳再度请来杜查理与秦广成二人,商议开办银行之事。 “开办银行是个好事。”说到生意上的内容,杜查理很快变得一本正经:“西人聚举国之财为通商惠工之本,综其枢纽,旨在银行。我国过去银行,多是官商各半,比如大清户部银行。而私人募股开设银行,往往规模不大,难以在市场上抗衡,勉强维持而已。今述之想要开办银行,规模乃是第一要务。” 王恒岳微微点头:“大概需要多少资本?” “规模不可低于一千万两,否则一个浪头打来,沉下去连个水花也都没有。”杜查理在那盘算了下说道:“述之要办银行,我是第一个举手赞成的,我也愿意入股。只不知述之可是真心想要办银行?” “当然是真心要办。”王恒岳在心里盘算了下,俞雷在乐山前前后后搜刮到的银子、金银器皿,分几批陆续送到荣县的,折合起来总有八、九百万的样子,倒可以在这派上用场了。 当然全拿出来投到银行里去当然不可能,可要分出一部分,自己再凑上点当个第一大股东倒大是可行。 在那想了一会:“我回荣县后,拿五百两万出来,剩下的可以通过招募股份的方式解决。” “想不到现在恒岳财大气粗如此。”杜查理微笑着道:“既然如此,我这也可以拿一百万出来,秦兄的意思呢?” “最近市面上太乱,生意不太好做,资金紧张,不过要凑一百万两入股还是有能够的。”秦广成也笑着说道。 “好,那就是七百万了,剩下的靠招募股份解决。”王恒岳心中大喜:“这银行总行就开设在成都,名字,这个,这个……就叫‘成都商业银行’,一切就拜托杜经理和大哥操持了!” 杜查理做生意是最讲究信誉的,又有秦广成在一边,拜托给这两人完全可以放心。更何况如此一来,也等于间接把杜查理绑到了自己的船上,将来不怕他做事不尽心尽力。 杜查理也是大喜过望,这银行业大有可为,利润极大,岂有不做的道理? 况且看着目前这局势,王恒岳发展迅猛,只怕这成都四川将来都是他的也说不定。自己现在和他在生意上结盟,当真求之不得。 银行上的事情,王恒岳是一窍不通的,拜托给了杜查理和秦广成后,又匆匆去了范利西公司成都分公司一趟。 成都分公司的代理总经理约翰和王恒岳也是老熟人了,眼下革命党又得势,这生意将来大有可为,见到王恒岳到来,一脸热情。 在那寒暄了会,问了下克莱曼的情况,话题一转,提到了购买新的机器之上。 王恒岳对于机器的重视,这两年购买的机器之多,约翰是最清楚的,此时王恒岳既然又要购买,约翰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仔细问了机器型号,机器价格上讨价还价半天,草签了合同,约翰非要留王恒岳在这吃饭。说自己请了一个中国厨师,做得一手好川菜。 王恒岳也不客气,应了下来。 等着上菜的功夫,约翰又派人去请了美国驻成都二等秘书斯特望,趁着这时候,王恒岳又让约翰继续帮自己找一批机器方面的专家了,当然,这得是约翰义务帮忙,自己是半两银子也都不出的。 约翰笑着应了下来。 闲聊了半个多小时,斯特望来了,和王恒岳一个亲密拥抱:“王,看来你的大胆得到了回报。重庆独立了,成都也独立了,你的冒险成功了。恭喜你,副都督阁下。” “将来你我可以合作了,再也不用担心我脑袋上反贼的这个帽子了。”王恒岳笑着指了一下自己,又指了一下对方。 上了席,约翰举起杯子说道: “来,让我们为王的成功庆祝!” 喝了口,斯特望放下杯子:“王,我有一个疑问,一直放在心里了很久。在四川的革命成功以后,你完全有机会取得都督的位置,但是为什么不愿意做呢?” “不是我不愿意做,而是我没有资格坐。”王恒岳微笑着道。 “不,不。不是这个样子的,你很狡猾。”斯特望连连摆手:“在我的猜测里,你认为现在自己还没有到夺取最高权利的时候,但是我相信你既然这么想,那么在时机成熟的情况下,你会毫不客气的夺取这个权利!” 个死洋鬼子,倒蛮清楚的,既然知道了还问什么? 王恒岳微微笑着,也不回答,样子“高深莫测”。 “越早进行投资的人,在未来越能获得丰厚回报。”斯特望若有所思:“老克莱曼就是这样做的,所以他在得到丰厚回报的同时,将来在你的控制范围内,也一样能够通行无阻。这给了我很大的启发,王,以后我们也可以展开更加紧密的合作。” 这是王恒岳最希望听到的话,举起杯子敬了一下:“在未来我的控制范围内,我也同样希望能够和你们展开大量的合作。当然,这要在我还没有被别人打倒的前提下。” “不,王,总是你打倒别人,没有人可以打倒你,我相信我的判断。”斯特望大是不以为然的说道:“有许多人想打倒你,但他们都失败了,而你总是胜利者。或者可以这么说,你是一个永远都让人意想不到的胜利者……” 将来和这洋鬼子合作得小心点,别中了他的圈套还不知道,王恒岳心里想到。 约翰显得兴致勃勃:“在四川,革命党控制了局势,在中国,局势也在发生着巨变。我想那个革命党的领导者,孙文也许很快就会成为中国最有势力的人了。” “不,约翰,你错了。”斯特望纠正了下他的说法:“在中国,最有势力的人不会是孙文,也不是在紧禁城里的那个小皇帝,而是那个重新出山的袁世凯!” “是吗?”约翰是个商人,显然对这一切并不十分了解。 斯特望喝了口酒:“袁世凯做的一切,和我们的王副都督有很多相像的地方,总是那么的出人意料。他被罢免之后,根本一点都不担心,在那快活的做着一个渔翁,因为他知道政府一定会重新启用他的。可是,在他完全可以取下武汉三镇的情况下,他却让人诧异的停止了用兵,为什么?他要获得更大的权利,而显然他也做到了……” “一方面以武力压迫革命党,一边暗中与革命党举行和谈,两边都不吃亏。”王恒岳笑了一下说道。 满清朝廷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了袁世凯身上,而同样的,革命党中的许多人也认为袁世凯是能领导中国的领袖。 中国的前途和命运,都被把持在了这一个人的手中。 斯特望拿自己和他相比,未免有些抬举自己了。 “袁世凯的中国,王恒岳的四川。”斯特望忽然莫名其妙的说出了这两句话,然后饶有兴趣地问道:“你们两个,谁能最先完成自己的愿望?哦,不,我想应该是袁世凯,但四川,会成为王恒岳的四川吗?” 王恒岳用笑来掩饰着自己:“如果满清垮台,中国完成统一,无论是袁世凯或者是孙文,我王恒岳都会第一个服从政府的?” “是吗?” 斯特望的眼中露出了狡猾的笑意…… “大汉四川军政府”成立了,身为副都督的王恒岳拒绝了蒲殿俊、朱庆澜这些人的一再挽留,参加什么阅兵仪式,而是决定返回荣县。 在成都,他为秦广成留下了几名卫士,负责秦广成的安全。 银行的前期准备,杜查理和秦广成已经开始操办,这不需要王恒岳去操心。 走之前又把魏顺之和蒋乃蔽叫来,仔细叮嘱了几句。魏顺之和蒋乃蔽一一应了,接着有些奇怪地道:“怪了,军政府成立那天,卢宝根和他的四个保镖在笑春阁被杀了。罗纶快要气疯了,把老鸨龟公都抓了起来反复盘问,可什么线索也都没有。听说还丢了一个堂姐,可找遍了整个成都也都没有找到。” “恶有恶报吧。”王恒岳一笑,站了起来:“成都的事就靠你们了,我在荣县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知道自己兄弟要走,秦广成匆匆赶了回来,恋恋不舍。 “大哥,你一个人在成都,千万要小心,我给你留下的卫士,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一旦有事,大哥可以到美国驻成都秘书处去躲避一下,我和斯特望秘书已经说过了。”王恒岳不放心的交代道。 “放心吧,我肯定不会有事的!”秦广成毫不在意:“反倒是你,打仗的时候不要总是身先士卒,该小心些就小心些,保住自己才是第一的。” 王恒岳点了点有,翻身上满,一抱拳:“大哥,告辞!” “保重,兄弟!” 1911年12月3日,“四川大汉军政府”副都督王恒岳离开成都,而四川的局势也即将再度发生重大改变! 第一百五十四章 兵变 在王恒岳走后,新任“大汉四川军政府”的都督蒲殿俊,上任没几天便不顾劝阻,执意要进行大阅兵! 1911年12月8日上午9点,大阅兵在成都东校场外如期进行。 和王恒岳之前得到的情报一样,阅兵果然中途发生兵变,站在检阅台上的都督蒲殿俊、副都督朱庆澜仓皇逃离。乱兵从校场中蜂拥而出,在成都城内四处抢劫。 “一时遍地皆盗,草木皆兵。其被劫情形,自一而再,自再而三,甚至有被抢五六次者。”“锦绣成都,遂变为野蛮世界矣。” 革命革命,那些打着革命旗号的什么保路军,什么旧军官,和土匪又有什么区别?带给成都的不是胜利后的喜悦,而是一幕惨剧。 而在此时刻,魏顺之、蒋乃蔽,也连同大量军官,集合一千五百余士兵,以乱兵名义冲进成都机器制造局、银元局等等各处,几乎将这几个地方的所有机器、物资洗劫一空! 随后,运送着这些物资的士兵,由东门离开成都,在马啸和伍潜龙的接应下,向荣县转移。 在事后的成都损失统计中,记录了成都机器制造局、银元局等等地方损失惨重,几乎成为空室。银元、物资倒也算了,可那些机器却是几代人的心血好容易积攒起来的家当,如今却转瞬化为乌有…… 身为军政部长的尹昌衡自乱兵中突围,至凤凰山新军驻扎处,召集几百名新军,慷慨陈词,泪如雨下:“全川存亡,在此一举,只要众军听命,昌衡愿作先驱,生死不计!” 并拔军刀斩断一树,“若有畏缩,同如此树”。 众兵深受感动,愿效死力。于是,尹昌衡率领学生军策马提枪,进入成都平定暴乱。这一年,尹昌衡27岁。 而哥老会的“同志军”也大举进城,四处捕杀乱兵,成都城内一时血雨腥风。 在成都最为紧急的时候,人们又想起了那位退位的总督赵尔丰,他毕竟威望卓著,而且手里还有担任他的警卫部队的3000巡防军。于是,商民纷纷诣尔丰环跪,吁请维持治安。 赵尔丰起初以恐涉嫌疑不便干预,绅民固请不已,此心凄恻万分;又闻军队肆扰不休,若不急行设法,更不知形势要发展到什么地步。 于是,赵尔丰发布了一张布告,要求所有乱兵必须立即回营,既往不咎,否则就军法从事。布告的落款是“卸任四川总督,现在川滇边务大臣”,没有盖印,只用朱笔画了一个“印”字。 兵变当晚,成都城内的三股势力,同盟会、保路运动首领们及驻军军官们,分别召开了三个会议,商议自己帮派应如何在善后中获得更多的好处。 第二天,各派在皇城内至公堂开会。实力最强、腰杆最粗的尹昌衡被公选为都督,而四川咨议局副议长兼哥老会老大罗伦出任副都督。同盟会的董修武则出任总政处总理兼财政部长。 赵尔丰在危机时刻发出的布告,为他带来了极大的麻烦。一些别有用心的谣言,说是他在幕后策动了这次兵变,目的是为了他复辟回任。 对此,愤怒的赵尔丰写了篇《辩诬问》,为自己辩解:“鄙人当大权在手之时,何事不可为,与其破坏于后,曷若不让与先。” 革命党们决定要解决赵尔丰这个对于他们在成都最大的威胁了! 处决赵尔丰的最大理由,是他煽动了12月8日的兵变。但所有的证据都无法显示赵尔丰试图重新夺回被他自己送出去的权力,相反,证据几乎都指向那些指控他、审判他、并且处决他的人们。 最有可能发动兵变的两个人,27岁的年轻军官尹昌衡、34岁的四川咨议局副议长兼哥老会老大罗纶,如愿地坐上了都督与副都督的宝座。但是,那位在总督府的高墙深院内武装隐居的赵尔丰,令他们感到巨大的威胁。而且,他们实在需要做一件事情,在这个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耍赖的年代,来为自己立威! 依然忠于大清王朝的边防军,在川滇边务大臣傅华封的率领下,正往成都挺进。有人指控正是赵尔丰密令这位老部下回援成都。 而重庆蜀军政府副都督夏之时,也带着部队西征过来,觊觎成都这块膏腴之地。还没坐热位子的都督和副都督都感到了莫大的威胁,这年头,谁都可能被随时推翻,并安上一个俯拾可得的罪名。而篡位者最怕的就是篡位者同类。 他们决心要借用赵尔丰的脑袋,让自己坐得更稳固些。而赵尔丰依旧无处不在的实力和影响力,都令他们不敢直接动用武力。 于是,尹昌衡单独去见赵尔丰,名义是晚辈向长辈讨教。谦恭的晚辈咨询了很多行政管理上的问题,然后进言道:“大帅身边还有如此多的卫兵,会引起他人不必要的疑虑和联想,不如先将这3000人交军政府接管,再以军政府名义下令仍驻原地保护大帅,这样就可以杜绝流言。” 经历过无数风浪的赵尔丰居然会相信了、或者说是无所谓,手书一道命令,把3000名卫队的指挥权拱手交出。 这一被谋划者们自以为得意的举措,也恰恰证明了他们对赵尔丰阴谋复辟的指控,只是“革命”的策略和谎言而已。 卫队被调离总督府,在成都南苑集结,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丝毫不知道另一支部队已经将他们包围,并且将他们纳入了大炮的射程。如果他们敢于尽忠职守,他们将遭到彻底的毁灭。 另一支部队则在凌晨时分悄悄包围了总督府。营长陶泽锟,被委派为敢死队队长,负责关键的擒赵行动,他的收获将会是一个团长的位子,以及他没料到的青史留名。 尹昌衡亲自负责掩护,他从正门入内,说服了剩余的卫队放下武器,而陶泽锟则从后墙翻入内院,冲进了赵尔丰的卧室。尹昌衡告诉老帅,为了他的安全,还是一同到军政府去。 四名士兵一拥而上,将老帅架起来,拖到了军政府。 这就是被“革命者”们津津乐道的智取赵尔丰。 在整个过程中陶泽锟只砍死了试图抵抗的一名警卫人员,也有野史说那只是一个伺候丫头而已。 尹昌衡在完成了这次行动后,却说自己完全是“被迫”杀害老长官的。逼迫他的人,既有同盟会、“同志军”的人,也有蒲殿俊这样的“绅士”们。同志军想杀赵尔丰的动机,只是觉得这次造反没有成就。 “覆清我首也,伐赵我初志也,首功不赏,初志为酬,奈何即罢?” 而蒲殿俊等逼迫尹昌衡,是因为他们自己受到了“士民”的“逼迫”:“不杀赵尔丰,军民无噍类矣!” 尹昌衡然后“无奈”,拖了几天,实在拖不下去了,才动手。 在这份漏洞百出的辩解中,至少可以看出,这位下令砍下赵尔丰脑袋的年轻人,并不真正相信那位老人是该杀的。 而面对突然闯入的士兵,赵尔丰十分平静,走到阶下,问尹昌衡:“能相活乎?” 尹昌衡叹息着说:“既此非我意,当语众绅。” 但是,众人的意见都是:“尔丰屠川人,川人死于兵者数十万,死于乱者百万,是夫之肉其足食乎?” 赵尔丰终于成了这场大灾难的最大替罪羊! 其实,要论起私人交情,赵尔丰及其兄、前任四川总督赵尔巽,都算是尹昌衡的仕途恩人。 尹昌衡从日本留学回国后,先在广西当军校教官,因过于激进而被除名。 赵尔巽倒是不拘一格,任命他为四川督练公所编译科长兼四川讲武堂教练官。1910年,在新军十七镇成立典礼上,他居然当场驳斥了前来致贺词的赵尔巽,而赵尔巽却因此认为他是个人才,十分器重,尹昌衡从此成为新军中的灵魂人物。 赵尔巽在离任时向继任总督、自己的胞弟赵尔丰做了推荐。赵尔丰到任后,立即任命尹昌衡为陆军小学的代理总办,为尹昌衡在新军中的发展提供了一个重要的基地。 他绝对没有想到,自己会死在这位着力培养、极其信任的年轻军官手中。 尹昌衡虽然年轻,手段却极其老辣。他依靠着川籍军官的力量,与失意的咨议局副议长罗纶合作,一个动用军方的力量,一个动用黑道的力量,终于成功地赶走了蒲殿俊和朱庆澜,夺得了政权。而赵尔丰的脑袋,也成为他们巩固权力、扬威立万的台阶。 赵尔丰的首级,被挂在长杆上,在成都城内游街示众,这与其说是对“反动旧官僚”的清算,不如说是新政权对一切潜在的敌人的警告,而这种敌人往往都是他们内部可能与其竞争的同志兼兄弟! 所以,这也正是王恒岳坚决不愿意留在成都,坚决不愿意和这个“革命党”合作的最重要原因。 和这些人合作,天知道哪一天,自己的脑袋也会和赵尔丰一样被悬挂在城楼上! 第一百五十五章 敢打老子!! 成都的变故在第一时间就传到了王恒岳的耳朵里。 对于这一定会发生的一幕,王恒岳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他现在的全部重心,都放到了自己的独立混成师上。 成都兵变,不过是大乱的前奏而已,再过一段时候,四川大打出手的时候就要到了,如果没有一支足以保卫地方的强大武装,那自己必然只是历史大潮流中的一朵小小浪花,随时都有可能被淹没的无影无踪。 在王恒岳积极整军备战的时候,熊克武终于回到了四川。 此时的熊克武,被同盟会任命为蜀军北伐总司令,不久又接受孙中山命令回到四川,接受重庆蜀军政府领导。 而回到四川的熊克武,并没有立刻到重庆,第一站就选择了荣县。 和王恒岳当初就在荣县相识,也正是在这里,王恒岳救了自己一条性命。再次回到这里,不由得心生感慨,物是人非。 今时的王恒岳,再也不是当年的那个小小队官了! 现在的王恒岳,是“大汉四川军政府”的副都督,独立混成师师长。但在荣县的街头上,却还依旧到处都张贴着“中华革命军政府万岁”、“中华革命同志军万岁”的横幅。仿佛成都的任命,根本没有影响到荣县人,在他们的心目中,王恒岳依旧是他们的“恒帅”! 到处都能看到来来往往的军人,募兵处被挤得水泄不通。大量的搬运工人抗着一个个的木箱匆匆进入城内,一个工人走得急了,木箱掉落到了地上,里面都是子弹散落一地。 那些木箱里都是武器弹药吧?王恒岳财大气粗,武器充足! 而当得知熊克武到达荣县后,王恒岳也拉开了全部架势,给足了熊克武面子。独立混成师的营以上军官们全部出动,在王恒岳的带领下,齐齐行了军礼:“欢迎熊总司令视察荣县!” “述之,我的述之老弟,你这是摆的哪门子样子啊。”熊克武笑着迎了上去:“那么大的排场,我和受不起那!” “克武兄现在是蜀军北方总司令,王恒岳不过是个小小师长,理所当然!”王恒岳笑着说道。 两人一边朝指挥部走去,熊克武一边说道:“哪里还是什么总司令,我奉命回到四川,接受蜀军政府的领导。在路上接到蜀军政府命令,委任我为第一师师长。” 王恒岳一脸惊讶:“什么?师长?不是总司令吗?我正准备通电表示欢迎呢。” “述之,你这个通电将军,就别再和我演戏了!”熊克武笑着说道:“只怕我还没有接到任命,你就比我先知道了,说这个不是打我脸嘛?” 王恒岳哈哈大笑,进了自己的指挥部,请熊克武坐了下来:“克武兄,我这也纳闷啊,成都有个军政府,重庆也有个军政府,你说让我听谁的才好?” 熊克武的面色变得严肃了些:“述之,我今天来荣县,就是特意和你说此事的。重庆蜀军政府成立以后,川东南五十七州县闻风响应,纷纷归并予蜀军政府之下,谴责蒲殿俊等与赵尔丰妥协而成立的大汉四川军政府。云南、贵州、湖南等省军政府也认为成都政府是‘哥老会政府’,不予承认。一致公认重庆蜀军政府为革命政府,为四川唯一合法政府。云南军政府都督蔡锷将军致书湖北军政府,希望联合起来,进攻成都。蜀军政府已经决议西征,电邀云南、贵州出兵支援。你说哪个才是合法的?你应该听哪边的?” “蔡锷将军要讨伐?湖北、贵州、云南也要讨伐?”王恒岳满脸诧异:“这……这你让成都方面如何抵挡?赵尔丰已经死了,蒲殿俊也下台了,似乎没有必要了吧?” “赵尔丰是死了,蒲殿俊也的确下台了,但尹昌衡仍在,罗纶仍在。”熊克武认真地说道:“这两人一个是热衷于争夺军权和地位的实力派人物,一个是哥老会的舵把子,哪里是真心革命的人?述之,你手握重兵,又是首义功臣,在这非常时期,希望你能继续拥护革命,拥护蜀军政府,协助蜀军政府完成四川真正统一!” “是的,是的,恒岳真心拥护革命,真心拥护统一。”嘴里连声说着,王恒岳却忽然话锋一转:“只是恒岳有一事不明,还请克武兄指教。” “述之何必客气,你我兄弟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王恒岳慢吞吞地说道:“四川的事,当四川解决,为何要请黔军、滇军入川那?眼下满清朝廷还在,大家不戮力同心推翻满清,怎么倒管起四川谁当家做主的事来了?难道要武力统一全国之后,这才派兵攻取北京吗?述之实在是不明白那。” 熊克武顿时语塞,王恒岳又慢条斯理地道: “我革命军打的是端方,打的是赵尔丰,眼下端方死了,赵尔丰也死了,还打谁?非得重庆成都拼个你死我活,见个高下出来才行吗?打,是打不出高下来的,谈,倒可以大家谈谈,眼下袁世凯尚在南北议和,四川如何不能议和?” 熊克武无言以对。 王恒岳果然变了,当初他对自己恭敬有加,开口“先生”、闭口“先生”。但现在他说的话,却记记直插要害,棉里藏针,丝毫不留情面。 可偏偏他说的话,自己又无法反驳。 王恒岳微微一笑:“兄弟我这人最公道,我不打成都,也不打重庆,我就希望大家能坐下来,谈上一谈,有什么事情不能够解决的?成都也好,重庆也罢,谁统一谁,我不管,但谁要是动我的地方,克武兄,我王恒岳可翻脸不认人了!” 熊克武正欲说话,马啸忽然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边上一同跟进来的是蒋百里,同样一脸严肃。 “恒帅……”“恒帅”两字一出口,马啸见熊克武在边上,急忙改口:“云南的援川军兵临宜宾!” “什么,还真来了?”王恒岳猛然站了起来,接过递来情报,看了会,冷笑连连:“好啊,好啊,援川援川,居然先打到老子地盘上来了!” 熊克武莫名其妙:“述之,究竟是怎么回事?” “克武兄,自己请看看吧!”王恒岳阴沉着脸把情报交给了熊克武。 原来,1911年,蔡锷离开广西,前往云南,担任协统。当时军中的同盟会员许多人都是他的部下,相处关系良好。武昌起义之后,云南同盟会员准备起义,他们相信蔡锷同情革命,决定邀请他参加革命的准备工作,蔡锷也欣然同意,并主持了革命的组织工作,进行了周密的部署。重阳夜,云南起义成功,蔡锷被推为都督。 蔡锷有组织地领导了云南新军起义,很快就控制了全省,起义后云南政局安定,兵力严整,士气旺盛。云南新军训练有素,是起义各省中少有的建制完整的精锐武装。于是,湖北都督黎元洪、湖南都督谭延闿、战时总司令黄兴纷纷要求蔡锷率师北伐。 然而,云南僻处西南,山路崎岖,道路遥远。西南没有有效交通工具,出师北伐,只能徒步行军,也不可能很快到达前线。同时四川各地武装暴动后秩序混乱,一些地区还在清军控制之中,以及大汉四川军政府的成立,让蔡锷决定先攻成都! 于是,11月11日,蔡锷组成援川军,有一个师的兵力,下分两个梯团。云南入川道路崎岖,行军缓慢,援川军12月16日终于距离宜宾不足百里! 熊克武大惊失色。 云南新军精锐,但难道王恒岳的新军就差了吗?这一打起来,必定是天昏地暗,从此后,必将牵连到全四川,从此后,成都重庆再无议和可能! 王恒岳冷笑不断:“好,既然想打,我就陪着打!” 其实对蔡锷援川的目的,王恒岳再清楚不过。蔡锷的确是个大英雄,但他这一次兵发四川贵州二地略略显得有一些急了。 蔡锷的本意是好的,他一心只想着集中力量北伐,为共和尽到自己能尽的最大的力量,但是其后发生的变故,却出乎他的意料,也脱离了原来的轨道! 本来蔡锷所组织的北伐军的计划是经四川泸州,出长江参加北伐。 但蔡锷看到四川、贵州两省内部秩序混乱,他在给孙中山的电报中认为,很难指望这两省能够自己恢复秩序,影响全局,因此,以“援蜀救黔”自任,准备以云南的军事实力,控制西南三省。 但次后一连串巨大的变故,却完全脱离了蔡锷之前的设想。 现在云南的援川军已经兵临宜宾,无论从哪个方面考虑,这都无助于四川局势,反而容易使局面进一步的失控! 王恒岳知道在这一时候,是该自己表现出强硬态度来了:“命令,我独立混成师、武装卫队、保安队、炮队全部出动,集结一切兵力于宜宾,给老子把家当拉起来,不惜一切代价,彻底歼灭来犯之敌!” 熊克武是真的急了:“述之请稍等片刻,熊克武还有话要说!” 第一百五十六章 “扩编” “述之,等等,等等!” 熊克武显得焦急万分。 援川军远道而来,王恒岳以逸待劳,他又有炮有枪,士气高昂,这一打,只怕援川军全军覆没都有可能。 这么一来,重庆和成都,云南、贵州和四川非大打出手不可。 “克武兄,难道敌人都打到我鼻子下了,我就只能坐以待毙吗?”王恒岳冷森地问道。 “不,不,绝不是这个意思。”熊克武连声说道:“述之,无论如何都暂缓一缓,待我到援川军中,问明情况,到那时再说也不迟。” 王恒岳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克武兄,兄弟就给你这个面子,双方以宜宾外谭家场为界,若援川军再进一步,就不要怪我王恒岳翻脸了!” 熊克武担心出事,不敢怠慢,问王恒岳借了一匹快马,飞奔宜宾而去。 他一走,马啸就问道:“恒帅,打还是不打?” “打?打个屁,老子一打,当时就成公敌。湖北、云南、贵州、重庆,非得对老子群之而攻之!老子难道拿一个师打四地之敌?”王恒岳冷笑几声:“我谅他黔军滇军也不敢打,大家拉开架势,装模作样,可谁也不敢开这第一枪!” 蒋百里和蔡锷很早以前就认识了,听了此言,微微点头:“不打比打好,现在我们最主要的就是稳定,专心壮大,而不是陷入到消耗之中。蔡松坡为了革命,呕心沥血,披肝沥胆,只是这次做的有些急了。他要以武力统一云南、四川、贵州三地,尔后专心北伐。但这几个地方情况各不相同,又岂是一朝一夕能够统一的?” “我是敬佩蔡松坡的,他是一个真正的革命者。”王恒岳的话里丝毫也都没有责怪蔡锷意思,反而多的是景仰:“而且我料这次援川,出事不会出在我这,相反还能促使重庆成都议和,完全四川临时统一,这点倒是变坏事为好事了。” “哦?”蒋百里和马啸二人同时“哦”出一声,有些惊讶。 王恒岳一笑,也不说话。难道自己说滇军入川之后,军纪败坏,杀害革命功臣,终于弄的天怒人怨,间接促使了重庆成都坐到谈判桌前? “其实云南和四川的矛盾历来就有,四川的问题主要就是云南。”王恒岳缓缓说道:“眼下蔡锷坐镇坐镇云南尚好,顶多也就是一些革命上的矛盾。但将来乱局一起,换了个人掌控云南了,看着吧,这控制四川必将成为云南省策!” “这是为何?”马啸不解地问道。 王恒岳目光有些捉摸不定:“核心就是云土!控制四川,打通长江水道,必然可以极大方便由长江流域运输鸦片!烟土是未来的许多部队的经济支柱,根本利益所在!” 蒋百里在那想了一会,微微点头。 但心中也有些惊诧,这位恒帅居然已经想的那么远了?难道他已经料到未来中国局势,必然是一片混乱? 王恒岳也不再继续说下去,整了一下军装:“走,去宜宾!” …… 到达宜宾之后,也许是熊克武的劝说起了作用,也许是宜宾戒备森严让援川军有所顾虑,援川军在距离谭家场还有三十里的地方停止了前进脚步。 此时独立混成师以两个团,又武装卫队的一个团,保安队的两个大队,布防宜宾,虎视眈眈,拉出了一副大打一场的架势。 那些黑洞洞的枪口,士兵们杀气腾腾的面孔,只要一声令下,这里势必变成一片血火战场! 王恒岳非常清楚,这仗打不起来,但自己现在必须拿出强硬态度! 盐井是自己目前最重要的经济支柱,将来局势大乱之后,也势必成为各路军阀垂涎之地,如果自己不态度强硬,不怕打仗的话,只怕将来任何人都要想来插上一脚!真到那个时候,只怕这几地再无一天安宁! “述之,述之!”从援川军回到宜宾的熊克武有些责备:“你怎么把那么多的部队拉过来了?” “克武兄为革命鞠躬尽瘁,兄弟是相信克武兄的,但兄弟也不得不早做提防,不然被砍了脑壳子只怕还在梦中!” 王恒岳的话让熊克武苦笑一笑,指了指城外:“我和他们分析了利弊,援川军已经答应不再继续进军,以待蔡锷都督和重庆蜀军政府的命令。” “难道真的进军我便怕了吗?”王恒岳冷笑一声:“来人,去把事情办了!” 几个士兵拿来城外城墙那,在城墙上写了大大的几个字:“王恒岳在此!” 这几个字老远便能清楚看到,熊克武倒吸了一口冷气。 王恒岳在此! 下面的意思,就是这里是他王恒岳的地盘,硬攻者将会造成什么也就不言自明了。 “述之老弟!”熊克武的说话非常急促:“我这就去重庆到任,我拜托你,无论如何都要尽量克制那!” 王恒岳淡淡一笑:“克武兄,我王某人绝不放第一枪,可谁要是想打,我也不怕!兄弟真心的说一句话,谈比打好!四川的问题还得四川来解决!” 熊克武走了,援川军也再度后退,一场眼看着就要爆发的战斗,却在王恒岳的强硬态度下暂时偃旗息鼓。 但平静,只是表面上的…… 一个独立混成师,对于掌控全局显然是不够的。荣县、乐山、自流井、贡井、宜宾五地都在王恒岳的控制之下,而在地盘扩大的同时,战线也被明显拉长。 扩军,成了当务之急。 王恒岳手中只有一个师的编制,但这并不妨碍王恒岳的扩编。 独立混成师被编成了六个主力步兵团,分别由谢水向、李逸风、徐牧、伍潜龙、杨森、王瓒绪所指挥。一个混编团,由马啸指挥。一个警卫团,由黄子煊负责。两个补充团,魏顺之、蒋乃蔽担任团长。武装卫队依旧由邓夏、皮特指挥。 保安队改保安团,贾浩洋担任团长。炮队改炮团,刘思海担任团长。 此时的各团都不满员,招兵便成了当务之急! 一旦各团补充完毕,王恒岳的手里便拥有了十个步兵团的力量。再配合武装卫队、保安团、炮团,这样的武装一旦出现,必将在四川局势中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又成立师参谋部,蒋百里担任参谋长。 改“内务处”为“情报局”,杨方云任局长;改“统计处”为“统计局”,俞雷任局长;新成立“调查处”,抽调原俞雷手下,为王恒岳赏识的陆宣担任处长。 成立特别机动大队,黑铁担任大队长。 一个完全由王恒岳掌握的体系正在形成,或者也可以说“王恒岳集团”初步有了规模…… 王恒岳成功的从成都乱局中抽身,而把全部精力都放到了发展壮大自己上。一个军政府的都督头衔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蒲殿俊屁股还没有坐热,便被从都督的位置上赶了下去,尹昌衡才坐上去,又必须面临各地讨伐成都严峻形势挑战,够他头疼的了。 而在这个时候,王恒岳却在逍遥自在的发展自己,等待着横空出世那一天的到来…… 还有一件事的发生让王恒岳的威望再度得到了极大提升。 之前,在清军围困荣县的时候,一些盐商出于对前途的不信任,想要出售盐井,但王恒岳却采取了抵押的形式,并且不要任何利息。 在清军围困到成都“大汉四川军政府”成立的这段时间里,王恒岳依靠着抵押给自己的这些盐井,为自己获取了大量利益! 而在此后,当那些看到局势稳定的盐商,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拿着抵押文书想要赎回盐井的时候,王恒岳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义军!义帅!这才是真正的仁义之军,真正的仁义之帅! 看到重新归还给自己的盐井,那些盐商们简直不敢相信!“恒帅万岁、恒帅英明”的欢呼不断从这些盐商嘴里传出。 恒帅一诺千金,体恤商人,这样的恒帅,便拿再多东西来换也决不能让他走! 一传十、十传百,王恒岳仁义的名声很快便传了出去! 士绅阶层已经完全接纳了王恒岳,并把他看成了自己的保护神!但有恒帅在,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了。 就算敌人的千军万马打了过来,恒帅也一样可以保护大家! 王恒岳慷慨归还盐井的消息传出后,各地商人开始进入荣县、乐山、宜宾等地寻找商机。现在四川实在是太乱了,做生意实在不太平,在王恒岳控制的地盘上,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而对于正在紧锣密鼓筹办中的“成都商业银行”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好消息。 银行一项非常之重要的就是信誉度,而有着王恒岳的这块牌子,等到银行将来真正成立后,那便会顺利的多了。 王恒岳不会去管外面乱成什么样子,起码不会现在去管。 当自己的实力,真正到了足以让自己说话一言鼎定的时候,那时,才是自己真正出现的日子。 现在,就让他们狠狠的闹去吧! 第一百五十七章 通电,通电! 1911年12月29日,南方十七省选出孙文担任中华民国第一任临时大总统! 1912年1月1日在南京宣布民国成立,孙文就任。 但当时的战场形势,对革命党方面是严重不利的。在北洋军的凌厉攻势之下,革命党节节败退,武汉三镇已被袁世凯北洋军攻下两镇。 为了结束南北对立,1月25日,袁世凯及各北洋将领通电支持共和。2月12日,袁世凯逼清帝逊位,隆裕太后接受优待条件,清朝对中国的统治宣告终止。 为了这一刻,无视仁人志士前赴后继,舍身忘死,而这一天终于来到了! 中华民族二百六十多年遭到异族统治的屈辱史,在这一刻划上了句号! 2月15日,南京参议院正式选举袁世凯为临时大总统。依据中华民国临时约法,改总统制为内阁制,大大削减袁世凯的权力,但袁世凯坚持于3月10日在北京就职。 但在西南三省,局势却急转直下! 贵州。 这里的政局非常混乱,有同盟会、自治学社与宪政预备会的立宪派人士之间的对立。于是,宪政派的刘显世、任可澄等请戴戡到云南与蔡锷商量,希望北伐军改道贵州,支持他们控制贵州政权,得到蔡锷与唐继尧的同意。蔡锷的原意是让滇军过境贵州,不准备停留。 贵州自治学社领袖钟昌祚由南京到达昆明,劝蔡锷不要介入贵州的内争。于是,蔡锷即指示唐继尧经四川支援陕西,并告诉他,南京陆军部也准备任命他为北伐总司令。但唐继尧在戴戡等人的怂恿下,决定出兵贵州,夺取政权。在唐的一再要求下,蔡锷只好听任唐继尧按照缓急便宜行事。唐继尧突然袭击、攻占了贵阳,对于俘虏的黔军,无论官长士兵,一律屠杀,实行恐怖统治。 四川。 援川军与川军之间的矛盾升级,冲突进一步加剧。 “大汉四川军政府”副都督,独立混成师师长王恒岳,在宜宾拉开了准备大打一场的架势。大炮、机枪全部进入阵地!两个团的主力,也由两翼展开,摆出合围援川军的态势。 成都方面不断发表通电,在支持王恒岳“保卫革命”的同时,也不断指责重庆、云南方面企图挑起战争。 重庆方面也是一封接着一封的通电,指责成都政府是“伪革命、假革命”,同时又通电呼吁“革命首义功臣”王恒岳要识大体,拥护真正革命政府,停止武力对抗,反戈一击,打下成都,为革命再立新功,云云等等。 总之双方是一封通电接着一封通电,电报满天飞,口水满天飞! 焦点就在于王恒岳! 王恒岳手中虽然只有一个师,但若是支持重庆,则可以挥兵直取成服,与重庆军、黔军、滇军合兵一处,则成都旦夕可破。 若是支持成都,则可以猛攻对面援川军,趁势逼迫重庆! 偏偏素来有“通电将军”之称的王恒岳,这时候就好像变成了一个锯了嘴的葫芦一般,居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他的独立混成师,看着像是准备大打一场,今天调动,明天分兵,偏偏等来等去,王恒岳就是一枪不发。 王恒岳心里在打什么算盘,谁都弄不明白! 就在这个时候,一场变故发生了。 武昌起义之后,同盟会员黄方被释出狱。当时成、渝、泸皆成立都督府,他认为“万一竞争,川局危殆”,自愿到泸任川南军政府总司令职。任职后,加强治安,派兵清乡。惟有合江前清县令黄炳燮固守城池,不接受川南军政府的领导。适时滇军南下,妄图染指川南富庶,先头部队已抵合江,群众对滇军的所为甚为愤慨,将起冲突。 黄方认真地分析了形势,于1912年1月17日率兵300去合江调解,合江黄炳燮开城受降,他入城,安抚军民,整治军纪。 次后于1月21日在返泸途中,突遭滇军梯团长谢汝翼部支队长马为麟、滇军头目黄毓成、滇军第二梯团李鸿祥部黄子和支队伏击。 为保全部队,黄方挺险出面调停,滇军不受调停,也不予讯问,竟将他及随行官员一百余人杀害。 黄方的部下苏俊、董汉卿等逃脱;后队闻变渡江经白沙逃脱,但只有几人逃脱,其余全部被俘,惨遭杀害,只有一个革命党认识滇军头目黄毓成,杀场上大叫“革命党不杀革命党”,大骂黄毓成的人被放。 黄方遇害,震动全川! 加上此前清军又兵进潼关,威胁四川,几样事情加在一起,四川人心大乱。 在黄方遇害的次日,此前一直默不出声的“大汉四川军政府”副都督、独立混成师师长王恒岳忽然发出一份声泪俱下,情真意切,但却又措词严厉的通电:“黄总司令遇害,实我全川之痛、全国之痛、革命之痛!念及于次,恒岳朝夕不能进食,哀四川之损失,痛全国之损失,叹革命之损失!黄总司令永垂不朽! 革命成功在即,四川分裂依旧!成渝分离,两军政府事权既不统一,财政亦无法整理,又兼滇军骄悍,哥老纵横,长此拖延不决,川民痛苦必深,究其终极,势将两败俱伤! 欲谋全国之统一,必先谋以一省之统一。为始宜设军政府于成都,而重庆、西藏各设分府,置一都统,均归未来军政府之节制。恒岳一军人尔,亦懂大局,呼吁成渝,顾全大局,通盘筹划,化除意见,以谋统一! 今四川危在旦夕,长此以往,民生痛苦,百业凋零,地方残破,此四川之祸也! 成渝若执意不肯议和,则恒岳虽只一师之众,将少兵弱,然为四川计,愿提全师官兵,决死一战!击滇军、破黔军、攻成都、战重庆,虽决无成功可能,恒岳亦百死无悔!马革裹尸,军人本分,何惧?唯愿身后裹白布,得书‘为全川而死王恒岳’,心愿足矣! 恒岳泣血哀告,四川破碎,祸在眼前!成渝同心,则四川可振;成渝离心,则万事俱休!通电全川,以表心情!” 最后的署名是“革命马前一小卒王恒岳”。 这封通电当真是“字字血泪”,让闻者无不动容。 尤其是那句“为全川而死王恒岳”,简直让人为王恒岳对四川的一片苦心落泪。 独立混成师也摆出了架势,分成四队,当真是要以孤军之势,和黔军、滇军、成都、重庆决死一战的样子! 通电一出,全川无不纷纷支持“马前小卒王恒岳”,大声呼吁成渝谈判,尽早结束内乱局面。 王恒岳的这一封电报,出的极是时候,四川人都记得了这个王恒岳,都记住了他为四川做的一切。 “恒帅的这份通电,胜十万雄兵,四川人的心,可都站到恒帅这一边了。”通电发出之后,蒋百里笑着说道。 “我这心,可是一片真心。”王恒岳坏坏的笑了起来:“让几个团长都给老子朝后退一点,摆摆样子而已,别突得太深,真打起来就弄巧成拙了!” 蒋百里笑着摇了摇头:“你这摆摆样子,别人可要当真了。说来也还是我们实力不够,要不然大兵一发,直接统一全川,何必如此费力!” “是啊,实力还是不够。”王恒岳点了点头:“几个地方的招兵点情况都相当不错,可这兵是召到了,又不能马上投入军中。得训练,得要武器。还有缺乏军官,实在让我头疼。” 蒋百里在那想了一下:“陆军学堂的第一期学生也快毕业了,我看可以让他们充入军中担任军官,顺便也可以多学习一些经验,学着怎么带兵打仗!” “我准备把陆军学堂迁到乐山去,荣县毕竟地方不大。”王恒岳接口说道:“同时,我准备改‘荣县陆军学堂’为‘乐山军官学校’,不光是陆军,还要开设海军科目,将来我们打仗光有陆军可不成。” 原本还想说空军,可现在说这太早了些。又想到自己拜托克莱曼去找的冯如,也不知怎么冯如还没有来。 去年克莱曼在广州给自己来了电报,说已经找到了冯如,并且把王恒岳画的那个奇怪图纸给冯如看了,冯如大感兴趣,愿来四川看看这个画出如此古怪图纸的人究竟是谁。 可算着时间冯如也该到了。 左想右想不放心,已经派着部下沿着入川路线前去接应冯如。 “恒帅心思高远,把目光不仅仅盯在了陆军上,如此甚好。”蒋百里的话打断了王恒岳的思路:“纵观军事强国,可不只有陆军,海军同样重要。我倒想起一个人来,曾加入过兴中会,历任兵舰管带、船政司司长、统领巡洋舰队等职。还曾帅舰访问古巴、墨西哥国等地,以大炮武力威胁,迫使当地不再歧视我中国人,甚至使古巴总统,墨西哥政府等等被迫道歉,只是目前眼下闲居上海,这人叫……” 蒋百里的话音才落,王恒岳已经抢先叫了出来:“程璧光!” 第一百五十八章 钩心斗角 王恒岳的通电一出,全川群情汹涌,纷纷要求成渝立刻展开和谈! 在重重压力之下,成都、重庆两地军政府终于考虑和谈。 重庆同盟会领导人杨庶堪、张培爵,熊克武、朱之洪同意合并,川南总司令但懋辛也表赞同。他们致电成都军政府,决定派全权联合委员赴成都会商“本省军政、财政、保安地方一切重要事件”,成渝两军政府合并问题提上了日程。 成都的尹昌衡、罗纶、邓孝可等人向重庆蜀军政府提出统一条件:以成都为四川军政府所在地,重庆设军事重镇,原成都、重庆政府的都督,分任合并后的四川军政府正副都督,原副都督,分任重庆镇抚使或枢密院长及军事参议院议长。重庆方面提出了一项反建议:成都仍作省会,重庆作为四川都督的驻地,以蜀军政府都督张培爵为四川都督,以四川政府都督尹昌衡和蜀军政府副都督夏之时为副都督,四川军政府副都督王恒岳、罗纶为枢密院长、总顾问,或者军事参议院议长。 正在这时,前护理四川总督王人文从成都到达重庆,于是外间纷纷传闻,如果双方相持不下,就推举王人文为四川军政府都督,作为摆脱谈判困境的办法。王人文是清朝的封疆大吏,由他任四川总督实在是对革命的讽刺,蜀军政府当然不会同意。 所以,重庆蜀军政府作出让步。《成都四川军政府、重庆蜀军政府协议合并条约》签订完成,经双方军政府盖章生效。 协约规定,以成都为政治中心,设四川军政府,以成、渝两处都督分任正副都督;重庆为重镇,设镇抚府。这样,四川宣告统一,尹昌衡出任四川军政府都督,张培爵任副都督,重庆镇抚府以夏之时为镇抚总长。 而备受全川全国瞩目的王恒岳,则当选为军事参议院议长。 在四川人看来,这对那位通电全川,为四川统一做出了全部努力的王恒岳来说是极为不公平的,军事参议院议长?为什么不是之前川人想像中的都督、或者是副都督? 在此情况之下,王恒岳再度通电全川,表示自己接受军政府委任,愿在军事参议院议长职位上为全川之和平鞠躬尽瘁。 王恒岳的态度,再度得到了川人的一致赞赏! 次后,南京临时政府承认成渝合并。 成渝政府合并后,取得都督职位的尹昌衡并未因此而满足,反而又把目光盯到了夺取四川全部军权之上。 他任命袁世凯的热胡景伊为四川陆军军团长、军事参议院副议长,节制全川军队。尹昌衡曾经是胡景伊的学生和部属,他是想借重胡景伊的势力,夺取四川军权,加强自己的力量! 随后,尹昌衡改编川军为六个师。第一师师长周骏,第二师师长彭光烈,第三师师长孙兆鸾,第四师师长刘存厚,第五师师长熊克武,独立混成师师长王恒岳。 王恒岳在四川的威望极高,军事实力又强,这是让尹昌衡非常不放心的。要想把握住全川的军队,就必须要先解决掉王恒岳,控制住他的军队! 要想成功做到这一点,就必须要把王恒岳调离荣县、乐山等地。 于此心态之下,尹昌衡一连下了几道命令: 调独立混成师一部到达成都,一部进入湖北地界,王恒岳于成都军事参议院任职。如此分散王恒岳的力量,又把王恒岳调成都加以控制,再解决起来就不那么困难了。 随后又调第四师刘存厚部进入荣县、乐山、宜宾,控制几地,夺取王恒岳的地盘。 刘存厚本是援川滇军参谋长,四川统一之后,所部被改编为川军第四师。 但是让尹昌衡没有想到的是,王恒岳却对此命令置之不理。 王恒岳再三强调了自己的困难,进成都不是不可以,去湖北也不是不可以,但军饷在哪里? 自己当初又是和清兵打,又是和援川军对峙,银子早就用光了,现在欠饷严重,军心不稳,各部都在闹饷,要想调动,请都督无论如何都先调拨一千万两军饷,以解燃眉之急,军饷一到,各部立即按照军政府指令开拨,决不拖延一刻! 他这狮子大张口,一开口就是一千万,哪里是要军饷,简直是要尹昌衡倾家荡产! 尹昌衡到哪去弄一千万?况且就算真的给了王恒岳一千万,指不定王恒岳又要编出什么借口。 尹昌衡退而求其次,只说目前军事参议院无人主持,希望王议长能够立刻到成都任职。 谁想到不过一天时间,荣县、乐山、宜宾、自流井、贡井这五地士绅、商人,电报雪片一般飞向成都,纷纷要求挽留王议长,王议长决不能去成都! 群情激荡,群情激涌! 刘存厚的第四师同样也遇到了极大麻烦,宜宾等地的独立混成师早就架起了机枪,虎视眈眈,那些独立混成师的军官乱哄哄的到处说,他们只认恒帅,没有恒帅命令,谁敢强占自己地盘,第四师有枪,独立混成师有大炮! 王恒岳又来到自己军中,当着奉命前来接手的刘存厚的面,对自己的部下“晓以大义”,到最后几乎是“泣不成声”,要让弟兄们服从成都命令,坚决拥护都督指挥,眼下刘师长既然来了,那就该遵守命令,把地方让出来。 可那些独立混成师的军官们却“置之不理”,到后来几乎闹出“兵变”,要不是到后来王恒岳拿胸膛顶着枪口,让刘师长快走,刘存厚几乎就走不了了。 刘存厚前脚才走,王恒岳飞起一脚,踢向闹得最凶的谢水向:“狗日的,你枪上子弹没有?还真拔枪出来?” 谢水向和弟兄们却笑嘻嘻的,只觉得恒帅这戏,如今是演得越来越好了…… 闹来闹去,刘存厚的部队只能驻防泸州,进退不得。 尹昌衡又气又急,可眼下王恒岳兵强马壮,声望在四川大得很,他又占着理,真要闹出什么事情来只怕吃亏的还是自己。 到时候不免在四川人心目中拉下个“革命未成,先恶首义功臣”的骂名,到时候这张才坐上的都督位置能否坐稳可就难说的很了。 再者,重庆蜀军政府虽然撤消,但其中有许多人都对自己不服,虎视眈眈,就等着自己出错,重庆方面的第五师师长熊克武又是王恒岳的把兄弟,真要闹出事情,只怕在四川又再度演化出混乱局势来,这一来,反倒给重庆方面以极大机会。 思来想去,现在动王恒岳还没有把握,只能暂时把这口气咽了下去…… 不过除了一个王恒岳,其它方面,对尹昌衡还是相当有利的。 1912年3月10日,大总统袁世凯于北京宣布就职。 夏之时在重庆得知这一消息,认为,中国统一之局,实己大定,川东一隅,已经平定,正是自己功成身退之时,因此,不待镇抚府正式成立,就于3月中旬向张培爵提出辞去重庆镇抚府总长一职,转赴国外留学。 尹昌衡、张培爵接受了夏之时的辞呈,另委四川陆军军团长胡景伊任重庆镇抚总长,赠夏之时白银三万两,以助游学。随即,夏之时通告辞,在胡景伊未到职以前暂代。 胡景伊是袁世凯的人,极有野心。重庆同盟会人士对其早存戒意。当时,杨庶堪正在南京临时政府任职,得知胡景伊替夏之时的消息十分不安,立即致电尹昌衡,推荐黄复生,反对胡景伊。但尹、胡早已勾结一气未理杨电,反嘱胡景伊星夜兼程赴渝,并拨机关枪营归胡指挥,以便武力接收重庆。 夏之时见胡景伊来者不善,急忙任命革命党人熊克武为重庆镇抚府师长。重庆镇抚府的这一师军队,是由总长统率的直属部队,夏之时等人是想以熊克武来制约胡景伊。这一行动十分明确地表达了重庆同盟会人士不欢迎胡景伊来渝的态度。 张培爵到成都后,以平息川乱,稳定大局为己任,今见重庆发表熊克武为师长,抵制胡景伊长渝,深恐再起变乱。加之身处尹、胡等人包围之中,遂力图以重庆的妥协来缓和成渝的矛盾,因而他与董鸿词、但懋辛联名致电在重庆的同盟会员夏之时、黄肃方、熊克武等人,要他们接受胡景伊为重庆镇抚府总长。 由于张培爵出面,胡景伊得以于4月11日顺利到渝,12日,发表了就重庆镇抚府总长职通电。 胡景伊善者不来。重庆同盟会人士的妥协退让,根本不能泯其夺权野心,反而激起他尽快取消重庆镇抚府,夺取四川军政大权的私欲。他就职仅一个月,就于5月18日,召集镇抚府职各标营军官、各法团代表以及报馆新闻记者开会,突然提出取消重庆镇抚府。 由于重庆镇抚府成立才一个多月,胡景伊就突然袭击,提出撤销,与会代表,毫无思想准备,态度谔然,以至谢持讲完,几分钟内无人讲话。 1912年6月10日,胡景伊报告袁世凯,通令全国,重庆镇抚府即日撤销。 尹昌衡,通过种种手段,终于成为了四川的第一个“统一者”! 第一百五十九章 飞机 “恒帅,那个叫冯如的人来了!” 一听这个消息,正在和部下们商议着军情的王恒岳先是怔了一下,随即脸露喜色,几步就冲出了指挥部。 “画图的人在哪里?画图的人在哪里?” 谁想到王恒岳才出去,就已经听到了比自己还着急的呼唤。 “王恒岳在这里!” 话音才落,就看到一个三十来岁,瘦削的年轻人急匆匆的冲了过来,见到王恒岳,也完全不顾礼仪,掏出一张纸来,一下就塞到了王恒岳眼前:“这,你画的?” “对,我画的。” “这是飞机?” “对,飞机!”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这样的飞机?不可能,不可能!” “可能,一定有人能造出来,就看什么时候能造出来,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造出来的!” “你会造这种飞机?” “我不会,我只知道大概意思,而且我可以给你构思,给你帮助,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帮助你造出这样的飞机来!” 王恒岳和冯如的对话,让后面的弟兄们简直莫名其妙。 这两人在说什么?怎么和说天书一般?这个什么叫冯如的人看起来有些疯疯癫癫的,叫了恒帅直呼其名,一点礼貌没有,怎么难道恒帅也被传染了吗? 王恒岳心中可实在有些惭愧,自己按照脑海中F15样式画出来的飞机,只怕把全套F15的图纸放到冯如面前,以现在的工业能力,也是造不出来的。 可只要能把冯如留在这里,那他可以为自己造别的飞机!假以时日,自己或者将成为全四川,全中国第一个拥有空军的小军阀! 冯如怔怔地看着图,这几个月在来四川的路上,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图上画的这怪东西是飞机! 可看着样子,似乎和飞机又有一点像…… 在那出了好大一会神:“我的办公室和工厂在哪里?” 王恒岳一指自己身边:“冯先生尽管挑,看中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就是冯先生的办公室、工厂,就算看中我家,我也给冯先生腾出地方来!要人,有人,要银子,让我倾家荡产,我王某人也心甘情愿!” “好!”冯如连谢字都不说一声,回头对自己两个助手说道:“找地方去!” “恒帅。”马啸摸了摸脑袋走了过来:“这是你哥啊?” “是你哥!”王恒岳笑骂了声:“老子告诉你们,所有人都得对冯先生客气一些,这可是个宝贝。他妈的,能造出飞机来的都是宝贝,你们谁能给老子弄出飞机,老子把你们当自己亲爹一样供养!” 黄子煊只觉得希罕:“恒帅,究竟是飞机啊?” “一种能在天上飞的机器。”邓夏在一边接口说道。 “吹牛。”黄子煊一点不信:“这机器还能在天上飞?我看牛在天上飞还差不多。” 皮特急忙说道:“不,不,我们美国人已经发明了这种在天上飞的机器。我听来四川的美国朋友说过,这个冯如在美国的名气很大。王把他弄了来,发财了!” “王把”两字一出,皮特又发音不清,听着好像“王八”一般,弟兄们怔了一下,哄然大笑。 王恒岳又好气又好笑,等将来飞机造出来了,第一个就让皮特去试开飞机! 恩,冯如在美国已经成功造出几架飞机了,给自己弄出来不成问题,关键是飞机制造成功后,绝对不能让冯如去试飞,得提前培养出一批这方面的人才来! 想到飞机,又把来看热闹的维斯特叫了来:“维斯特,你知道汽车不?” “当然。”维斯特想都未想就说道:“德国人卡尔·本茨在二十几年前就发明了第一辆三轮汽车,内燃机为动力的四轮汽车也在随后问世。我听说在北京上海都有汽车了。” 王恒岳眼珠子转了一会:“维斯特,能不能给造一辆汽车出来?” “为什么要造,老板你那么有钱,为什么不去买一辆?”维斯特有些奇怪。 “恩,买一辆也成……”王恒岳在那想了一下:“不过,我要的汽车不太一样,你看能不能在车身外都给我装上钢板,然后再安一挺机枪?” “汽车?武器?”维斯特大是好奇:“从理论上来说可以,老板你要这个做什么?” “老子拿它娶媳妇!”王恒岳没好气的回了一声。 不过这个时候的王恒岳,已经在脑海里为自己绘制了一份蓝图:将来自己的军队,天上是飞机,地面是装甲部队,后面跟着的是精锐的步兵、掷弹兵、炮兵,要横扫战场,当上个大军阀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了吧? 只是这份蓝图什么时候能实现,那可就不太好说了…… 乐山。 “哥,你要回去了吗?”俞云有些恋恋不舍。 “恩。”俞雷点了点头:“乐山局势稳定,这里搜刮得也差不多了,该回去了。黑铁、陆宣被陆续调走,统计局虽然成立,但现在急需人手,我得回去好好处理一下统计局的事。恒帅在情报局和统计局之后,又成立了调查处和特别行动大队,这是为了要分权,相互制约。” 说完,掏出了一张银票:“小云,这一百万你收好,找个银行存了,最好是外国人的银行。” 俞云有些吃惊:“哥,你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我们贫困了那么多年,也该有钱了。”俞雷淡淡地道:“我在这里忠心耿耿做事,为恒帅清理掉了几乎全部旧的官员,刮干净了他们的家产。拿上一百万两,也算不得什么。这不算贪污,只是拿的敌人的银子,恒帅也怪不到我。” “可是……”俞云还是有些担心。 俞雷一笑:“放心吧,就算给恒帅知道了,他也不会因为这事杀我。你哥哥的脑壳子,还暂时掉不了。” 摸了摸妹妹的脑袋:“你在这帮我收拾一下,我走前去看个人。” “谁?” “周宝良!” …… 周宝良痴痴的坐在院子里,目光呆滞,面色苍白,和当初年个不可一世的周大财主早已不是一个人了。 自从俞雷到来,自己的家产几乎要被他搜刮空了! 今天五百万赎他全家人的命,明天又说他私通满清,企图复辟,又拿三百万赎命! 更加荒谬的是,赵尔丰才死,俞雷又说自己和赵尔丰是一党的,反对革命,又要在拿三百万两出来为自己赎罪! 总之什么样的借口,俞雷都能想得出来! 不给不行,俞雷抓了他们那是真打,真杀啊! 自己的老管家因为实在受不了了,可俞雷分辨了几句,结果俞雷二话不说,直接让人把老管家拉出去毙了! 为了填这个无底洞,自己在乐山的产业变卖了、成都的产业变卖了、重庆的产业变卖了……自己辛苦了大半辈子的挣下的家当,都进了俞雷的口袋里! 自己还有什么?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变成别人的了…… 门被推开了,进来的不是监视周宝良的卫兵,而是最让周宝良害怕的人:俞雷! 浑身打了一个哆嗦,却听到俞雷微笑着道: “周老爷,坐着,坐着,不用站起来。” 说着,俞雷自己找了张小凳子,在周宝良身边坐了下来:“周老爷,上次在您这找到了一把枪,那还是不得了的事情。二百万两银子,您到现在还有一百万两没有给我,您的公子现在可还在大牢里等着您救命呢。” “俞,俞大人!”周宝良忽然站了起来,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了俞雷面前,连连磕头,连连哀告:“俞大人,我实在是拿不出银子来了!所有能卖的都卖了!就连这个院子,也都卖给您了,还是您可怜我,让我住在这里的。三千万啊!我辛苦挣下的三千万家当都没有了!铺子、货物、房子,能卖的我都卖了,可恨那些人趁火打劫,拼命压价,俞大人,您就当可怜可怜小人,放我一条生路吧!” “周老爷,起来,快快起来。”俞雷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您有三千万家当,可我没有收到那么多啊。我前后只拿到一千五百万的银子,还有一半银子去哪了?” “压价,他们知道我急等银子用,往死里压价啊!乐山还好,重庆、成都无不如此。”周宝良泪流满面。 俞雷叹息着摇了摇头:“您瞧您这人缘,要是您当初不那么狠,把别人往死里压价,您说,今天您能这样吗?” 周宝良的眼睛哭得通红:“俞大人,我真的拿不出银子来了,真的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卖的了啊!” “您有,您怎么会没有呢?”俞雷微微笑着,重新坐了下来:“您还可以卖小妾,卖子女,卖血、卖命,您要找不到买主,我帮您找,您放心!” 周宝良浑身摇晃,站立不稳:“俞大人,难道你真的要逼死我吗?” 俞雷微笑着摇了摇头,微笑着道:“是。不过,在你的最后一点价值被榨干之前,谁想要你的命,我都不会答应的,除非您再也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才可以死!” 第一百六十章 出征! 民国初立,西藏叛乱再起! 在英国人的策划下,西藏叛军接连攻陷攻陷里塘、盐井等二十余县,一时中央地方震动! 1912年4月22日《大总统袁世凯命令》中强调:“现在五族共和,凡蒙、藏、回疆各地方、同为我中华民国领土,则蒙、藏、回疆各民族,即同为我中华民国国民,自不能如帝政时代再有藩属名称。此后、蒙、藏、回疆等处,自应统筹规划,以谋内政之统一,而冀民族之大同。民国政府于理藩不设专部,原系视蒙、藏、回疆与内地各省平等,将来各该地方一切政治,俱属内务行政范围。现在统一政府业已成立,其理藩事务,著即归并内务部接管……” 对于少数民族,中央政府表示出了极大诚意,但西藏却还是再一次的叛乱了! 武昌起义之后,驻藏川军兵变。1911年11月23日,川军士兵郭元珍、何光燮等人发动起义,树起了“大汉革命”旗帜。但是,这些领导人都是四川袍哥出身,为争夺西藏的领导权进行混战,兵丁四出抢掠,互相残杀,并劫掠统领罗长裿私宅。 次后波密土王兵至,将罗长裿扣留并侮辱。罗长裿逃脱,跳崖自尽,当时未死,最终被害。 英国人在武昌起义发生后立即利用西藏的混乱形势,进行挑拨离间,英印总督明托赶到大吉岭和达赖喇嘛商谈,向达赖喇嘛提供武器和经费,由达赖喇嘛派其亲信达桑占东等人返回西藏,迅速组织起上万民兵,围攻在拉萨、日喀则、江孜等地的川军,同时下令全藏僧俗,不准与汉人新政府来往,断绝给川军和汉人官员的粮草供应。 江孜、日喀则两地川军以“和平协议”的名义缴械,取道印度回国。随后,达赖加紧实施“独立”计划。在他操纵下,前后藏各处起事,叛军不断东侵,察木多、定乡、巴塘、里塘等地相继被围攻,前藏地区叛军势力不断加强。西藏一小撮叛乱分子在西藏各地煽动民族仇恨,声言“洗汉”,驻藏官员、汉商、汉族人民群众,有的被杀、有的被强行驱逐出藏。西藏局势不断恶化,严重威胁着国家国统一和西南国防的安全。 在此危急情况下,前四川新军三十三混成协协统,驻藏地军事指挥官钟颍不得不一再向内地求援! 各路告急电报让云南都督蔡锷忧心如焚。而此时川军因经费困难和川境局势动荡,驻扎在打箭炉,闭关不出。期间,蔡锷数电中央,力陈西藏危局。他不顾滇军刚由四川撤回,军旅疲乏,粮弹匮乏,毅然向国务院请战:“窃念云南军队训练夙精,前经援蜀、援黔,均属耐劳敢战,现已陆续抽调回滇,若以之防剿战乱,必能得力。” 随后,袁世凯正式电令蔡锷,拨劲旅与川军联合进藏,平定藏乱。 以云南都督蔡锷、四川都督尹昌衡为主将,分两路进军西藏,彻底平定叛乱! “恒帅,大总统袁世凯电令,王恒岳前次西藏平乱,战功卓著,熟悉当地。特命,独立混成师师长王恒岳为全军前锋,直取西藏,平定叛乱!” 这份突如其来的电报就放在了王恒岳的面前。 “恒帅,怎么办?” “恒帅,发兵还是不发?” “恒帅,不能去,去了就等于给了尹昌衡一个机会!” 部下乱哄哄的话,并没有打乱王恒岳的思路。 等终于安静了些,王恒岳缓缓地说道:“西藏屡叛,威胁我国防安全,王恒岳前次去了,这次也一定要去!为国防计,我将亲率两个团的兵力前往!” “但是,恒帅,尹昌衡那怎么办?” “我料尹昌衡必然不敢动!”王恒岳说着朝蒋百里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参谋长嘴角带着赞许鼓励的微笑:“尹昌衡在这个时候如果想搞小动作,必然使得四川震动,国家不容,他的位置还想坐下去?况且此次尹昌衡也亲自率领主力出征,没有力量再来对付我们!我料此去平叛,必然无碍大局!” 说着又看了一下蒋百里:“参谋长的意思呢?” “恒帅此去,顶多有惊无险!”蒋百里胸有成竹:“我独立混成师有十团之众,又有伪装卫队、保安团协助。恒帅此去只带走两个团,影响不了什么。留守部队只需要严密防备各地,一有异动,不待敌人先动,我方先行发难!恒帅只管去就是了!” 说着又加重了一些口气:“在四川钩心斗角是一回事,但维护国防却又是另一回事。国防第一!何况此次平叛,那是袁大总统亲自点的将,若能成功,恒帅功勋可留史册,光耀全国!” 见恒帅和参谋长都认为此去必然无妨,部下们的心都稍稍放了下来。 决议已下,王恒岳接口而道:“大总统既然亲自点了我的将,我便亲率两团而往。参谋长留守荣县,指挥一切,大家必须以参谋长马首是瞻!” “是!” “只是恒帅准备带哪两个团去?” 王恒岳在那想了一下,出人意料地道:“带第五团杨森部和警卫团足矣!” 出兵决议已定,各部陆续投入准备。 指挥部里只留下了王恒岳和蒋百里二人,蒋百里沉默了下说道:“恒帅,千万小心,此次出征,虽是无上荣耀,但子弹无眼,恒帅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王恒岳一笑:“参谋长,我这一去,只怕要几个月的时间,这里一切就拜托参谋长了。” 蒋百里朝他点了点头,一切都在不言中…… 才刚安定几天,王恒岳却又要带兵西藏平叛。马韵欣虽然叹息不已,可总得学着去习惯,男人是要去做大事情的,怎么可以滞留在女人身边? 只是马韵欣觉得自己有些愧对丈夫,这结婚都很长时间了,自己这肚子却偏偏不争气,一点动静没有。 王恒岳知道妻子心思,“哈哈”大笑:“等到我西藏平叛归来,我们关上房门,好好努力个三天三夜,我就不信邪了!” “腾”的一下,马韵欣的脸红的和什么似的。 哪有这么说话的? “大哥,怎么又要去打仗了?”得到消息的杏妹子走了进来,有些不太乐意:“子弹不长眼睛,大哥一定要小心了。” 王恒岳指了指自己脖子:“有你给我求的玉佩,子弹得绕着我走。” 杏妹子一乐,可想到此行凶险,眼眶又不禁一红。 王恒岳赶紧说道:“杏妹子,辛苦你件事情,你连夜帮我做面旗去……” 把自己的要求和杏妹子说了,杏妹子“恩”了一声,转身回屋,悄悄擦了一下眼睛…… “述之。”等杏妹子进去了,马韵欣小声说道:“杏妹子除了我们,一个亲人也都没有,她现在和我们一家人似的,等你这次回来,你把她收了吧。” “什么?”王恒岳倒怔了一下。 马韵欣非常认真地道:“杏妹子住在我们这,外人会怎么想?不如干脆收了,也好堵住那些别有用心人的嘴。” 王恒岳抓了抓脑袋:“再娶一个,你不吃醋?” 马韵欣反觉得丈夫有些奇怪,大丈夫三妻四妾的,这本事天经地义,这有什么可以吃醋的?况且到现在自己肚子里还没有动静,没准就是自己问题。 要丈夫娶了杏妹子,杏妹子再能怀上,自己也损是对得起王家了…… 王恒岳忽然坏坏一笑,趁着老婆不注意,一抄手横抱起老婆:“走,老子出征之前,看能不能让你怀上!” 马韵欣猝不及防,一声惊呼,满脸绯红。 王恒岳抱着自己老婆大笑着朝卧室走去…… “报告恒帅,独立混成师第五团集合完毕!” “报告恒帅,警卫团集合完毕!” 一声声响亮的报告声传来,王恒岳勒马站在弟兄们的面前,大声道:“旗来!” 一面战旗送到了王恒岳的手里,旗上是杏妹子连夜绣好的五个大字:“平叛第一功”! “弟兄们!”王恒岳厉声而道:“当年,西藏叛乱,老子带着部队,翻雪山,定叛乱,杀的叛军闻我名而遁!是为西藏平叛第一功!现在,那帮狗日的又反了,老子这次要杀的他片甲不留!大总统亲自点了老子的将,这是老子的光荣,也是独立混成师的光荣!现在老子带着你们到西藏去,平叛首功,非我莫属!” “平叛首功,非我莫属!”弟兄们齐刷刷的大声呼道。 王恒岳大笑,挥动战旗:“西藏屡叛,何其猖狂。兵锋所指,格杀勿论!” “兵锋所指,格杀勿论!” 王恒岳抖动战旗,战旗迎风呼啦啦飘动: “弟兄们,平叛西藏,随我来!” 在西藏叛乱之后,曾经的平藏英雄王恒岳再度出征。 平叛首功,非我莫属!兵锋所指,格杀勿论! 这是王恒岳发出的最响亮的呐喊! 平叛第一功!王恒岳! 西藏和那里的叛军们,曾经让你们颤抖的王恒岳又来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平叛第一功! 巴塘被围川军局势已经危险异常,而粮饷也已所剩无几! 所幸这个时候,蔡锷指挥的滇军到了! “叛军围攻巴塘太紧,欲救巴塘,先取盐井!”蔡锷在看了局势之后,很快做出自己判断:“殷承献!” “在!” “集中全部兵力,强袭盐井!” “是!” 盐井同样驻扎着大量叛军,而这些叛军在得到英国人的支援之后,武器精良,弹药充足,要想打下盐井,似乎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枪声爆竹一般在盐井周围响起。 尽管叛军的战斗力不高,但精良的武器,充足的子弹,却足够他们不要钱似的拼命放枪,阻挡着围剿自己的滇军! 滇军士兵表现的非常英勇,他们不断的埋伏、射击、冲锋。一次又一次的,用士兵的勇敢维护着国家的尊严! 激烈的交战一直在进行着,尽管凭借着有素的训练,滇军逐渐占据了上风,但却还不能很快的结束战斗。 这让指挥着战斗的殷承献有些着急,继续拖延下去,巴塘的叛军极有可能增援上来,那时势必陷入一场混战之中。 “参谋长,你听,那什么什么声音?” 远处,隐隐的有什么声音传来,殷承献站到高处,拿起了望远镜朝那看去。 望远镜中,风尘滚滚,不一会,大队戴着大盖帽,穿着灰色军装的士兵出现。 在他们的最前列,一个军官骑在战马上,右手挥刀,左手高举一面战旗冲在了最前面。 殷承献竭力看着,他终于看清了战旗上写的是什么:平叛第一功! 平叛第一功?好大的口气,殷承献的身子动了一下。 这些突然出现的士兵,对这里好像非常熟悉,挑选了盐井叛军防御最薄弱的一侧进行突然攻击! 在叛军还没有来得及调整过来的时候,那股军队已经锐不可当的冲了进去。 “平叛第一功,平叛第一功……”殷承献忽然想起这是谁了,面色一变,忍不住脱口而出:“王恒岳!” …… “杀!” 挥舞着战刀的王恒岳厉声高呼:“平叛西藏,格杀勿论!” 他手里的那面战旗,牢牢的握在左手,迎风飘动,激励着所有的官兵们! “平叛西藏,格杀勿论!” 士兵疯狂的叫着,疯狂的冲进敌阵和敌人狡诈在一起! 左手挥舞战旗,右手舞动战刀,一路冲锋在前的恒帅,给予了他们最大的信心,在这个时候,恒帅在官兵们的心里,似乎已经真正成为了一名:战神! “格杀勿论,平叛西藏!”那是杨森的叫喊! 杨森在这一刻,也完全被王恒岳的勇猛所震惊!尽管之前听说过他许许多多的传说,但当亲眼看到后,带给杨森的却是前所未有的震撼! 这是未来的四川之主,这是未来的——四川王! 跟着这样有勇有谋的上司,将来早晚一定能够统一四川的! 从这一刻开始,杨森觉得自己当初战场反戈的绝对是何等的英明! 恒帅并不急着登上四川王那张最高的位置,而是一直都在默默发展自己,等待着一个最好的机会。然后当这个机会来临,他一定不会放弃,他会给所有的敌人以致命一击。 这,才是做大事的人! 而跟着这样的人,难道还用担心自己的前途吗? “杀!杀!!杀!!!杀光这些叛贼!恒帅万岁!万岁!!!”忽然想通了这一节的杨森,眼露凶光,嘴里嘶声叫着,近乎疯狂,一刀便把一个冲上来的叛军头颅砍成两半。 “杀!杀!杀!恒帅万岁!”所有士兵的情绪在这一刻都被彻底激发出来! 正在奋战中的王恒岳,忽然听到官兵爆发出了如此惊天动地的欢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扭头,稍一疏忽,几乎被一名叛军刺到。勃然大怒,奋力一刀砍下,惨呼声中,鲜血横飞! 这帮如狼似虎的官兵冲进盐井,好像一群杀神,转瞬间叛军便被他们杀死过半! 这个时候,滇军也趁势冲了进来,两面夹攻之下,叛军几乎死伤干净,仅有十几个人,趁着混乱逃脱。 王恒岳环顾战场,一地死尸,而自己这里的损失却是微乎其微。 很有些一些傲慢,也很有一些成就感,王恒岳手臂用力一伸,那面战旗高高举起。 “万岁!万岁!!万岁!!!” 弟兄们的欢呼再度震天动地的响起! 川军的官兵们陷入了一种狂热之中,他们不停的在那疯狂吼叫着,不断把朝天举着的枪舞动着,更加疯狂的士兵甚至用“砰砰”的枪声来宣泄着内心的狂热。 滇军的士兵都有些看得傻了,他们从来也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军队…… “哦,川军终于到了?”听到殷承献的报告,蔡锷点了下头:“他是袁大总统亲自点的川军前锋,之前又曾经在这里平叛过,对这地形最是熟悉不过,知道哪里是薄弱点,这才能够一举成功,他来了,我们就多了帮手了!” “都督,你是没有看到那些川军,一个个都和疯了一般。”殷承献似乎还沉浸在战场上的回忆之中:“他们嗷嗷叫着就冲了上去,见人就杀,打完了叛军竟然没有一个活的,死了的都要被补上一刺刀。王恒岳就做了个举旗的动作,结果那些川军好像入魔一般大叫‘万岁’,说实话,我带兵到现在还真没有见过这样的军队。” 蔡锷在那沉吟一会:“早听说王恒岳得到部下爱戴,看来一点不假。你说他始终冲锋在第一个,如此悍不畏死的将领,焉能不得部下崇拜?” 殷承献朝边上看了看,低声说道:“都督,上次我们援川,王恒岳挡住宜宾,不让前进,而看他这个样子,将来必然成为我云南劲敌。不如趁着这个机会……” “混帐!”蔡锷勃然大怒,一口打断了部下的话:“川滇之间的那点过隙早已过去!王恒岳闻听国家有难,奋不顾死,竭力相助,这样的人难道你要我杀了他?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吗?王恒岳此来为的是国防,为的是整个国家!” “是,都督,我错了!”殷承献满面羞愧地道。 蔡锷狠狠瞪了部下一眼:“走,王恒岳既然到了,跟我一起迎接他去!” “四川军事参议院议长,独立混成师师长王恒岳到!” 蔡锷才一挪步,已经传来了这样的喊声。 蔡锷一怔,就见一个青年将领快马而来,近了,将领翻身下马,来到蔡锷面前,一个立正,接着行了一个端正的军礼:“王恒岳见多蔡都督!” “首义功臣,革命元勋,王恒岳!”蔡锷一见到年轻英武的王恒岳,心中就忍不住一这喜欢,连声赞道:“好,好,好!” 蔡锷时年也不过只有三十岁,也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此时一见王恒岳,不禁产生亲切之感。 王恒岳微微一笑:“奉袁大总统命,为川军平叛前锋,请蔡都督训话!” “我训的哪门子话。”蔡锷爽朗地笑道:“盐井激战,两相胶着,若不是王师长率军来援,只怕盐井还没有哪么容易打下。” “都督太客气了,没有王某人,平定西藏也不过是早晚的事。”王恒岳笑着说道:“都督为何会到巴塘?这本来是我川军应该攻取的地方。” 这话顿时让蔡锷面上浮现一丝暗淡无奈。 原来,接到西征命令后,蔡锷多次致电滇军驻大理第二师师长李根源,从省军中挑选大批精练士兵增援大理。 关于滇军兵进西藏路线的选择,蔡锷也费尽心思。他在给袁世凯的电报中提议:川军自巴塘大道入藏,“滇则特辟新路,由维西、茶砼、马必立之间出口,经珞瑜野人地方,向西北作一直线”,直达拉萨。这条路开出,“滇藏间之交通,略可省千数里,而国防上尤有莫大之益”,可遏止英人由片马直捣巴、里塘之路,从而控制全藏。 蔡锷计划先以探险队从云南中甸出发侦察路线、敌情,随后则以工程队开山筑路,大队节节前进,同时架设电线,办兵站,移民招商,布置内政,以图长远打算。但袁世凯却以工艰费巨为由阻止,令滇军先援巴塘再救藏急。尽管蔡接连上书争辩,但因为没有中央支持,滇省无力单独经营,蔡锷只好下令滇军西征军远出巴塘。 川军督尹昌衡以滇军占领巴塘地区将截断川军左右翼部队的行动、阻碍边藏进兵为由,转请袁世凯电令滇军停止前进。滇军千里出征,尚未完成任务,即被勒令停止前进,令蔡锷深为不满。 他通电全国申述滇军出兵之前因及意图,呼吁川滇两军全力平藏以求国防的巩固。 滇军停止前进后,川军的进攻速度并没有加快,西藏局势依旧危急。蔡锷一面电告大总统、国务院、川督以期谅解,一面下令殷承献所率西征军相机进取,策应巴塘川军。 王恒岳听完后,脸上怒色一闪即逝:“尹昌衡为一己之私难道想误了国家大事吗!” 第一百六十二章 “阿瑞斯”? “尹昌衡想要误国吗!” 王恒岳一脸的怒气。 蔡锷长叹一声:“若中国军人人人都像王师长这般为了国防不计生死,抛弃成见,团结一心,那西藏又焉能一叛再叛?如今民国初立,大总统新即位,正是你我军人一展国家威严,廓清地方,重振中国雄风的时候。王师长此来,蔡锷铭记在心。” “蔡都督客气了。”王恒岳谦虚了下。 “听说百里兄也去了王师长那,可喜可贺。”蔡锷忽然说道:“百里兄世之大才,得此人则前程不可限量,可惜两赴东北,遭人嫉恨,非但无功而返,反而还险些遇害。今番好了,王师长求贤若渴,百里在王师长麾下,何愁本能一展胸中报复!” 王恒岳点了点头,我倒还想把你也拉过来,可这不太可能。你蔡锷是都督了,我不过是个师长,哪有让一个都督听师长指挥的道理?勉强把这心思按捺下去。 蔡锷随即把话转到当前局势上来:“叛军围攻巴塘甚急,王师长以为这仗该如何打?” “原本好办,川军救巴塘,滇军围剿叛军,可现在尹昌衡迟迟不动,巴塘被叛军昼夜攻之,危在旦夕。”王恒岳脱口而出:“我的意思是,我们兵分两路,一路往巴塘而去,即便不能救巴塘,也能威慑叛军,救济巴塘川军。一路则扫荡盐井周边,尔后与巴塘形成呼应之势。” 蔡锷微微点头:“我也正是这么想的。只是……” “蔡都督!”王恒岳知道蔡锷心中想法:“眼下政府态度不明,尹昌衡又深恐滇军继续进发,触动他的地盘,滇军可威胁巴塘,王某率部下西攻碧土、北击康芒、扫荡宁静,三地若破,则盐井周边再无叛军,尔后兵锋直指巴塘!” “好!”蔡锷大喜:“王师长忠心为国,不避生死,此国家之幸,国家军人之荣!王师长,盐井周边就拜托了!” “都督!”一名滇军士兵匆匆奔来:“盐井西面出现叛军踪迹!” 王恒岳再不迟疑:“蔡都督,巴塘见!” “巴塘见,王师长!” 王恒岳翻身上马:“独立混成师,集合!” 说着接过战旗,拔出战刀,当空虚劈一下:“弟兄们,看清了,旗上写的是什么!” “平叛第一功!” 王恒岳战刀朝西面一指:“平叛西藏,格杀勿论!杀!” “杀!” 惊天动地的呼声中,这支才结束战斗没有多久的部队,在他们恒帅的一马当先之下,又如潮水一般,争先恐后,蜂涌而出…… “王恒岳,何其壮哉!”蔡锷连声叹道。 “将军不避战,士卒不畏死,是为劲旅,四川有此人,是幸,恐怕旁的地方很难染指了。”殷承献也叹息一声:“成渝对立时候,此人雄踞地方,武力威慑,一丝一毫不肯让步,我原以为他此次不肯用命,没想到,没有想到……” 蔡锷面色凝重:“他把实力看得重,名头看得虚,都督位置说让就让,军事参议院议长也久久不去上任,独立混成师被他打点的兵强马壮,这样的人是枭雄。可在民族大义上,他却一点也不含糊,亲临战阵,不惧生死,又是大大的英雄。看不透,猜不透这个人那。王恒岳那,王恒岳那……” …… 在西藏,有一座唯一的天主教堂,就在盐井。 在大多数人眼里,藏传佛教是西藏唯一的宗教,但在1855年的时候,一位法国传教士却通过与当地政府的交易,换来了修建教堂所需的地皮与水源,并兴建了一幢足足占地有六千平方米的天主教堂。 在这座天主教堂所在的村子里,只为让人惊讶的一点,几乎一大半的人信奉的并不是藏传佛家,而是与西藏格格不入的天主教! 有趣的是,村里新出生的小孩也会被家长带到教堂,请神父取个“保罗”、“安妮”这样的“教名”,伴随他们终生,不再另取藏族名字。他们死后也是按照天主教的仪轨进行土葬。 亚尔德神父原本应该为此而骄傲,但现在的他却无论如何也都高兴不起来。 本来大家相安无事,但谁想到叛军来了! 那些凶狠的叛军们不敢动外国人,但对村子里的藏人却没有那么的客气了。 叛军冲进村子的时候,见人就杀,他们说这个村子里的人不信奉佛教,却去信奉外国人的邪教,已经背叛了神灵,所有信奉邪教的人都是魔鬼! 杀了几十个人,大部分的村民都被叛军集中起来,那些可怕的枪口对着无辜的村民,一场大屠杀随时都会展开。 亚尔德神父竭力想要告诉那个叫格列的叛军头目,村民是无辜的,信仰什么宗教只是他们的事,他们不应该遭到杀害。 但格列根本就置之不理,当着神父的面,恶狠狠的砍下了一个老人的脑袋。 屠杀和鲜血让神父为之震惊,他不顾一切的一把抓住了格列的胳膊:“不,你不能杀害他们,我们都是上帝的子民,仁慈的上帝不允许看到这一切的发生!” “滚蛋!”格列用力一挥胳膊,推倒了神父。 “我的上帝啊!”一声惊呼,一个美丽的外国女孩跑了过来,一把扶起了神父。 “可怕的一切,玛格丽特,要阻止他们,一定要阻止他们!”神父不顾伤痛,情绪激动地说道。 “上帝,我们阻止不了他们,他们都是撒旦派来的恶魔。”玛格丽特痛苦地道。 忽然出现了一个外国女人,让格列色迷迷的看向了玛格丽特。 这是个大约十八、九岁的金发女孩,很美,与中国女孩的美完全不用。她很显然是刚刚才来西藏的,皮肤根本没有受到侵扰,看起来是那么的细腻。两只蓝色的大眼睛里,此刻闪现的是痛苦和愤怒。 如果和她上床,一定别有风味,格列心里想到。可惜叛乱之前,上面再三说过了,不准动外国人,以免引起纠纷,失去列强帮助。 格列回过神来,目光又凶狠的落在了那些村民身上:“杀!” “不!”神父和玛格丽特一起绝望的叫了出来! “杀!杀!!杀!!!” 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吼声传来,但却不是来自于这些穷凶极恶的叛军嘴里传来的! 玛格丽特看清楚了。 一个骑着高头大马,一手拿着一面战旗,一手挥动着雪亮战刀的年轻骑士,就好像像希腊神话里的战神阿瑞斯那些在最危急的时刻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年轻的骑士挥舞着战刀,带着那些勇敢的士兵冲了进来,最前面的他,勇敢的冲到了敌人的面前,舞动着手里的战刀,一刀就砍下了格列的脑袋! 叛军们乱了,他们在战神他和士兵的攻击下,狼狈的逃窜,嘴里不断发出惊恐的叫声。 “杀!”玛格丽特眼中的“阿瑞斯”笔直的举着自己的军刀,厉声吼着。 “阿瑞斯”手下那些从奥林匹斯山上下来的最勇敢的士兵们,不费吹灰之力的砍杀了绝大多数的叛军。 叛军们凶狠,可是这些勇敢的士兵却比他们更加凶狠十倍、百倍。他们手中的枪不断鸣叫着,冷漠的击倒了一个又一个的叛军。 村子得救了,上帝的子民们不用再受到恶魔的屠杀了,亚尔德神父不断划着十字,感谢着上帝。 “谢谢你的援助,上帝赐福于你,将军!” 在玛格丽特的搀扶前,神父来到“阿瑞斯”面前,不断表达着自己的感激。 “你是阿瑞斯吗?”玛格丽特好奇地看着年轻的骑士,先用法语问了一遍,发现对方听不懂,于是又用英语问了一遍。 “阿瑞斯?”年轻的骑士怔了一下,随即大笑:“你说的是那个宙斯的儿子吧?我不是什么宙斯的儿子,我是王恒岳,独立混成师师长王恒岳!” “王恒岳。”玛格丽特用中文重复了一遍。 “第一次平叛的王恒岳?”没有想到的是,亚尔德神父居然听过这个名字:“感谢你,王将军,赞美你为这个村子做的一切。” 王恒岳也显然没有想到,在藏地的村子里居然会出现一个天主教堂,还有一个外国神父和外国女人。 这倒当真希罕了,自己第一次西藏平叛的时候,怎么没有人告诉过自己这个? 得救的村民们纷纷来到士兵们的面前,表达着自己最真诚的感谢。 王恒岳不知道这里,但藏民们却大多听过王恒岳的面子,强越丹达山,一怒破叛军,打的达赖喇嘛都要逃跑的那个汉人战神! 亚尔德神父觉得一定要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激:“王将军,夜晚就要到了,请您和您英勇善战的士兵留在村里一个晚上,保护这里的村民,我很担心叛军还会再来。请放心,您和您的士兵在这里会得到最隆重的款待!” “兄弟们,扎营!”王恒岳收起战刀,把战旗朝地上一插大声道:“但有敢进攻村子者,格杀勿论!” 玛格丽特出神的看着这个年轻的骑士,然后很确定的告诉自己:这个人一定是阿瑞斯的化身! 第一百六十三章 谈笑之间,叛军湮灭! 这个西藏唯一的天主教堂外部呈“梯”字形,是藏族民居常见式样,内部装饰是典型的哥特式高大拱顶,天花板上绘满了《圣经》题材的壁画。 弟兄们都被村子里热情的村民请了去,王恒岳进了教堂,也得到了亚尔德神父最热情的款待。 原本以为神父请自己吃的是西餐,没有想到居然也是藏民饮食。 “我在这里十九年了,我感觉自己就是这里的一份子。”亚尔德神父解释道:“当初来的时候,我也同样不习惯吃水油饼,喝酥油茶,为此我瘦了许多。但是渐渐的,我发现自己不但能接受这里的饮食,而且还爱上了它们,或许等我回到法国的时候反而不习惯了。” 神父说的中国话已经非常纯正了,如果不是他那张外国人的脸,或许你会以为这就是个当地人。 至于那为玛格丽特,她的全名是玛格丽特·若薇,十九岁,一年前从法国来到成都,尔后又来到了这里。 原因非常简单,玛格丽特是亚尔德神父的外甥女,当然,她还有另一层身份,法国署理成都副领事杜让,是她的姑父。 王恒岳觉得头有些乱,合着这都是亲戚。 “我说过了,玛格丽特,这里很不安全,随时都会发生动乱。”亚尔德神父显然对外甥女的安全非常担心:“你应当尽快回到成都去,在那里是安全的。” 玛格丽特倒并不担心:“我会回去的,但我并不认为这里危险。王将军已经来了,我们还用担心什么呢?” “我也希望你能够回到成都去。”王恒岳接口说道:“我们很快就会离开,但那些叛军一定不会死心,还会重新回来的。” 玛格丽特有些好奇:“政府的军队已经来平叛了,叛军一定会被击溃,那还用担心什么呢?” 王恒岳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难道告诉她自己的政府现在暂时还没有能力,把一切外国侵略势力和叛军首领都赶出西藏去? 除非,等到自己国家真正强大的那一天才能做到……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枪声,接着一下变得密集起来,亚尔德神父和玛格丽特一下变得紧张起来。 王恒岳却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了一下,喝了一口酥油茶:“恩,我上次来为了过丹达山喝了,可说实话,我真的喝不习惯。” “将军,叛军又来了吗?”亚尔德神父担心地问道。 王恒岳放了一块羊肉在嘴里,根本没有回答:“羊肉的确不错,云南藏族有种吃法也美味,他们将猪肉缝合之后,加一块重石板压,称‘琵琶肉’。食用时一圈圈切下,蒸熟后用刀切食。其色蜡黄,香而不腻。亚尔德神父,什么时候有空,你可以去品尝一下。” 亚尔德神父和玛格丽特面面相觑,接着又是一声爆炸声传来,可王恒岳却还是无动于衷。 这位将军是怎么了?难道听不到外面的枪声爆炸声吗?难道不知道外面出事了吗? 一会,杨森走了进来:“报告,小股叛军进攻。” “知道了。”王恒岳割下了块羊肉扔给杨森:“尝尝味道怎么样?” 杨森放到嘴里咀嚼了一会:“还成,要有口酒喝就更好了。” 王恒岳头都没有回:“把叛军赶跑了,一颗脑壳子换一碗酒!” “是!”杨森一个敬礼,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将军,您,您真的不担心吗?”亚尔德神父目瞪口呆地问道。 “担心?”王恒岳淡淡笑了一下:“我为什么要担心?如果一些叛军就让我提心吊胆的话,我还怎么打仗?亚尔德神父,我们只管坐在这里,叛军有我的士兵解决,我们的任务就是把肚子填饱。” 王恒岳从容不迫的样子,显然也让亚尔德神父大受鼓舞。 外面的枪声和爆炸声还在继续传来,可王恒岳却绝口不谈,反而还兴致勃勃的谈起了各地美食。 神父和玛格丽特也终于放下了心。从中国到法国,从法国到英国,几乎各个地方的美食都被他们讨论了个遍,甚至两人还为究竟是中国的美食是世界第一,还是法国的美食是世界第一而面红耳赤的争论了半天。 枪声渐渐稀落下来,然后杨森又重新走了进来:“报告,叛匪全部击退,打死三十八个,俘虏九人,我方负伤二人!” “知道了。”王恒岳顺口应了一声,紧接着又抬高了声音:“神父,我和你说,说到吃的,法国那是真比不上中国……” “报告恒帅,打死三十八个!”杨森大声重复了遍。 “知道了,打死三十八个叛匪算是什么了不得的成就?”正在那兴致勃勃争论的王恒岳转过头奇怪的问道。 杨森顿时大为不满:“恒帅刚才说了,一个脑壳子一碗酒!” “啊,恩……”王恒岳朝桌子上看了看,略略有些尴尬:“自己到外面找三十八碗酒去,老子自己这里都不够了!” “好歹一师之长,还带这么赖皮的……”杨森“鄙视”的走了出去。 “管教无方,管教无方。”王恒岳讪笑着道。 “王,你是一个了不起的将军!”亚尔德神父很认真地道:“我见过许多将军,枪声一响,他们就如临大敌,但你却对自己的部队充满了信心,知道他们一定能够取胜。我坚信您的部队一定能够成功的。” 王恒岳不在意地挥了下手:“打叛军算是什么本事?你们法国号称陆军强盛,等有一天我的军队超过了你们那才小有成就。就好比中国菜远胜法国菜是一样的道理!” “不,法国菜胜过中国菜!” 方才还大为叹服的亚尔德神父,一下变得倔强起来。 两个人整整争论了大半夜,激动的时候还拍桌子,横眉瞪眼的争吵。不知真相的,还以为这里正在进行着中法谈判。 玛格丽特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尽管他们两个说的中国话她一句也听不懂,可她知道他们在争论着什么。 真是有趣,一个是面对敌情丝毫不为所动的将军,一个是原本应该态度平和的神父,可两人却为了本国的菜肴而在那里像个孩子一样的吵架…… 太阳升了起来,王恒岳打着哈欠走了出去。 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早起的藏民们看到他们的救星,总会恭敬的双手合什表达他们的谢意。 昨晚激战的痕迹还在,到处都能看到子弹孔,用力嗅一下,空气里还能闻到血腥味。 抬头看了一下,那面“平叛第一功”的战旗猎猎飞舞。 第五团团长杨森和警卫团团长黄子煊早就起来了,士兵们正在吃着早饭。 “尊敬的大将军,您保护了我们,使我们免遭伤害,请接受我们最真诚的感激!”一个老者带着村里人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一条象征藏人最崇高敬意的哈达。 王恒岳走了过来,老者把哈达挂在了王恒岳的脖子上:“将军,我知道您还要继续平叛,干粮、向导我们都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谢谢你的好意。”王恒岳回了一个礼:“政府一定不会忘记你们的贡献!” “报告,第五团集合完毕!” “报告,警卫团集合完毕!” 随着这两声声音,王恒岳整了一下军装,来到弟兄们的面前:“兄弟们,盐井的叛军已经肃清,西攻碧土、北击康芒、扫荡宁静,这是我在蔡都督面前许下的誓言,也是我们的职责!我命令,全军出发,扫清叛匪!” “万岁!万岁!!万岁!!!” 士兵们的欢呼,昂扬的斗志,是这个村子里所有的人都没有看到过的。 一队队的士兵走了出去,王恒岳看到亚尔德神父和玛格丽特也来为自己送行了,两人似乎都有一些恋恋不舍的样子。 “将军,上帝保佑你的军队战无不胜!”亚尔德神父轻轻的拥抱了一下王恒岳:“如果大军凯旋的时候,希望你还能来这,我会为你准备一顿真正的法国大餐。” “我会的!”王恒岳笑着说道。 玛格丽特忽然开口说道:“将军,我下个月就会回成都去,到时我能来您那吗?我对您和您的士兵充满了好奇。” 来老子这做什么?难道看上老子了?老子可是有媳妇的人,虽然媳妇对自己三妻四妾没有任何的反对,可要弄个洋妞回去,能不能接受那就大不好说了。 “欢迎,欢迎。”王恒岳虚情假意的堆起笑脸,接着翻身上马,一把抓过战旗,战刀出鞘,忽然,回头对亚尔德神父大声说道:“神父,不管怎么说,还是中国的美食天下第一,法国的顶多排到第二!” 大笑声里,战刀一指:“平叛西藏,格杀勿论!” 战马发出“咴咴”嘶鸣,扬蹄而去。 亚尔德神父微微笑着,这是一个多有趣的中国将军,勇敢、正直、不肯认输,还带着一些好玩的孩子气,和自己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个军人都不一样。 也许,这才是新时代里中国军人的风采吧! 第一百六十四章 分裂国家者,死! “都督,独立混成师师长王恒岳率军连克盐井、碧土、康芒、宁静四地,歼灭叛军六百余人,现正向巴塘方向进军!” “王恒岳打西藏有心得啊。”正在看着地图的尹昌衡抬起头来:“上一次他在赵尔丰麾下,入藏平叛,就势如破竹,这一次卷土重来,他各地地形无不了如指掌,哪有不能成功的?叛军可以灭了。” “听说王恒岳做了一面旗,上面写着‘平叛第一功’五个字,很是骄狂!”随尹昌衡一起入藏平叛的第一师师长周骏神色中带着不满:“平叛第一功?他真当四川只有他会打仗了吗?如此爱出风头,把都督置于何地?” “他不是爱出风头,而是知道什么时候该出风头。”尹昌衡的视线从地图上移开:“当都督,出风头吗?他不当。当议长,出风头吗?他还是不当!可为国防计,出兵平叛,他毫不犹豫的就出兵了,这个风头,他是非出不可的。这么一来,他在四川人,在全国人心目中的地位大大增高,将来要再做些什么,难道还不一呼百应的吗?” 周骏恍然大悟,这才明白。 “所以啊,这王恒岳才是我们最大的对手……”尹昌衡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何不趁着这个机会把他解决掉?” “解决?哪有这么容易。”尹昌衡苦笑一声:“这个时候要对王恒岳动手,非但成为全国国民之敌,就连北京方面迫于压力,也不会放过我们的。况且王恒岳在入藏的时候,早就准备妥当,他只带了两个团入川,还有的人在哪里?就是在那防备着我们!” 周骏眉头皱了一下:“难道就让他这么嚣张?” “等着吧,总会有机会的。”尹昌衡倒并不如何担心:“不管他发展成什么样子,他总还是我的部下,军事参议院议长他总是要做就任的。只要他去一次成都,我就有把握把他留住!”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周骏小心谨慎地问道:“盐井周边已经被平定了,王恒岳和蔡锷合兵一处,巴塘之围可解,这样他们的声势就更加大了!” 尹昌衡在那想了一下:“把我们的队伍派到江卡、乍了、同普德格去,就算滇军到了,也让他们根本没有立足之地!王恒岳不用担心,可是滇军却是必须要防备的。不然等他们越来越强大,嘿嘿,只怕四川就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了!” “是!” …… 王恒岳连取盐井四地,威镇藏地,让叛军人心惶惶! 那个战无不胜的,杀人如麻,取叛军首级如探囊取物的王恒岳又回来了! 当年一个赵尔丰,一个王恒岳,兵锋所到,锐不可当,这两个人对叛军又从来都不客气,传说他们砍下的叛军首级就和丹达山一样的高! 现在这个杀神一到,那还得了? 而滇军在蔡锷的指挥下,先于王恒岳到达巴塘。 此时巴塘被叛军围困的非常急,形势危急,但尹昌衡左一封电报,又一封电报,却又让蔡锷心存顾虑,生怕以滇军救川军给人拉下口实。 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下,蔡锷只得采取了不断以补给弹药接济巴塘守军的做法。而巴塘能够坚守到了现在,也全赖蔡锷如此。 而其后赶到巴塘的王恒岳却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了。 “去告诉蔡都督,我川军已到,即刻对把巴塘展开攻击,我川军兵力不足,特请滇军支援,以为破敌!”王恒岳意气风发地说道。 “是!” 王恒岳“刷”的一声战刀出鞘:“弟兄们,我们已经拿下了盐井四地,叛军闻风无有不逃者!前次救巴塘,不过旦夕之事,今日救巴塘,也是翻手之劳!先夺巴塘,再取江达,复占拉萨!” 说着把“平叛第一功”的战旗朝地上一插:“谁敢当我全军前锋!” “呼啦啦”一匹战马冲来,杨森一把拔起战旗,回首厉声而道:“岂有次次主帅亲身陷敌的道理?杨森建立功名就在今日!第五团,随我来!” 战旗指引之下,第五团的兄弟们爆发出了潮水一样的呼声,跟在杨森战马之后,向着巴塘方向席卷而去! 在巴塘后方,蔡锷也几乎在同一时刻拔出指挥刀来:“川军已动,滇军全体出击!卫护国防,歼灭叛军!滇军,前进!” 川军、滇军,这两支当初在四川几乎大打出手的部队,在国家利益面前,摈弃了所有成见,滚滚洪流,势必将一切企图分裂国家的势力全部淹没! 巴塘。 一名川军将领站了起来,手里端着一条步枪,大声吼道:“弟兄们,援军到了,援军到了!弟兄们,冲啊,冲啊!” 嘶声里,呐喊声中,所有的中国士兵都朝着叛军冲了过去! 这是无可抵挡的力量,这是足以淹没所有分裂势力的洪流! 在这里,中国士兵们的怒吼让天地为之颤抖,让日月为之无光;在这里,叛军们会后悔他们为什么要分裂,要反叛;在这里,将成为一切分裂势力的坟墓! 川军、滇军,从四面八方杀来。那些之前还不可一世的叛军们,惊慌失措的躲避着,逃跑着。但到处都是闪亮的军刀,到处都是雪亮的刺刀! 巴塘,变成了叛军一个巨大的坟墓! “杀、杀、杀!”的怒吼声,在到处响起,飞溅起的鲜血把天空遮没。那些一往无前的中国士兵们,正在用自己的刺刀和热血告诉每一个叛军:分裂国家者,死! 叛军的首领丹增班觉这一刻的恐惧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他终于知道了之前,自己的叛军同伴们为什么那么害怕王恒岳了!不,也许他们怕的并不仅仅是王恒岳,而是在国家一旦下定决心武力平叛,所聚集起来的力量绝不是任何一支反叛势力所能够,阻挡的! 等待着丹增班觉和那些叛军的只有一条路: 分裂国家者,死! 三路夹攻之下,叛军溃败了,他们根本无法阻挡这样的洪流! 刺刀在中国士兵们的手中挥动,热血在他们的胸中涌动,身为中国军人的自豪在他们的脸上浮动! 这一刻,他们从来都没有那么为自己“中国军人”的身份而骄傲过! 万岁,中国军人! 无数的叛军死了,无数的叛军放下了手里的武器,明智的选择了投降! 滇军和巴塘的守军还好,可是独立混成师的弟兄们,早已经杀红了眼睛,他们似乎根本没有看到投降者,在他们眼里只有一种人的存在:叛军! 对付叛军,他们只有一种想法:格杀勿论!! 杀,也许并不能把叛军杀怕,可这,却是中国军人给予现在的,或者将来的,所有正在、准备背叛祖国人的一个最严重的警告:叛乱者,杀无赦! 而这样造成的后果,是独立混成师居然零俘虏!大量的叛军,纷纷选择了向滇军投降。 几十个叛军被抓到了杨森面前,浑身都是敌人鲜血的杨森冷冷地看了俘虏一眼,嘴里只冷酷的吐出了一个字:“杀!” 杨森无所顾忌,他也不用顾忌什么!在他看来,仁慈是军人最大的敌人,任何不必要的仁慈,都会更加助长分裂势力! 丹增班觉和他的卫士被包围在了一个小土坡后,他们几次派人接洽汉人,想要投降保住性命,但却都被汉人的军队拒绝了。 丹增班觉彻底绝望了。 到处都是汉人的军队,根本没有逃跑的地方。 自己不该来的,更加不该亲自指挥战斗。原本以为那个什么民国政府刚刚成立,自己后面又有英国人的撑腰,汉人政府管不到这里。 但谁想到,汉人军队对叛乱却表现出了最强硬的态度! “那是什么?” 一个叛军士兵指了指天空。 丹增班觉抬头看去,顿时一阵头晕目眩,无数枚手榴弹,如同下雨一般朝着这里飞来…… 丹增班觉和他的部下们都被炸死了,等中国士兵找到这的时候,却实在分辨不出哪个才是叛军首领的尸体。 王恒岳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他只吩咐自己的部下,把所有叛军的脑袋都割下来,然后关在最醒目的地方,在他们的头颅前还要醒目的写下:分裂国家者,死! 战场上的枪声开始平静下来,参加围攻巴塘的叛军们,死了、跑了、降了。 滇军在打扫着战场,独立混成师的弟兄们却在仔细检查着每一具尸体,看他们中有没有装死的,有没有还有一口气的。 不让一个敌人漏网! 独立混成师的杀气,让蔡锷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王恒岳策马来到蔡锷面前:“蔡都督,巴塘之围已解,请蔡都督清理战场,我率本军,趁胜攻击江达,以成全功!” “辛苦了,王师长!” “蔡都督,我们在拉萨一起喝酒!”大笑声中,王恒岳战刀向前:“分裂国家者,死!独立混成师的弟兄们,随我来!” 蔡锷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然后又低低的念了一遍王恒岳的话:“分裂国家者,死!” 第一百六十五章 “恒城” 让西藏叛军最为震动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王恒岳到底还是来了! 王恒岳才一出兵,已经连接拿下盐井、巴塘五地,气势根本不可阻挡!眼下,在夺取巴塘之后,他又以迅猛态势向江达进军。 江达,早晚也会落到他的手里。而江达一丢,王恒岳的兵锋距离拉萨就只有四百里的路程了! 四百里,拉萨城下什么时候会出现汉人军队的战旗? 更加头疼的是,王恒岳所到之地,藏民都对其敬畏有加,而王恒岳杀起叛军来从不手软,可是对待藏民态度,却还是相当不错的。 王恒岳和当年赵尔丰不同的是,他所到之地,并不摧毁当地寺庙。 王恒岳并不是不敢,而是在目前的情况下,他不能这么做。 独立混成师以二团之力一路深入,如果得不到当地藏民的支持,甚至是反对的话,那么自己将会陷入到非常危险的境地之中。 事实证明,王恒岳的这一决定是正确的。 就在独立混成师距离江达不到半日路程的时候,江达叛军头目仁次旺杰派人前来商议投降可能。 “投降?”这一次王恒岳倒没有想到。 “是,那个,那个仁次什么的使者说,大军所到之处,藏地无不震动,他本来是不想反的,可却又不得不反,我军所到之处,藏军无不惊动,而恒帅又善待藏民,不似当年赵屠夫一般大开杀戒。因此他不愿再战,还请恒帅能够接纳投降。” “不想反?不得不反?”王恒岳冷笑一声,这些人的话哪里可信?在那想了一会,回头看看自己弟兄,从四川一路杀到这里,尽管士气高昂,但疲惫的神态还是显露了出来:“准!让仁次旺杰带着叛军,到江达外二十里的地方,放下武器!投降者,不杀;心怀叵测者,杀无赦!杨森之第五团先行受降!” “是!” 到达江达,已是下午时分。一心想要保住性命的仁次旺杰,没有食言,带着全部叛军到达指定地点,并交出了武器。 一枪不发,就夺取了江达,这倒是王恒岳之前没有想到的,看来叛军内部也并不是铁板一块,只要你保持足够强势,他们一样也会害怕投降! “仁次旺杰参加恒帅!”也不知是从哪里听到了“恒帅”这两个字,仁次旺杰居然也像模像样的叫道。 “你既然已经投降,便和其它叛军分别对待,性命不必担心。”骑在马上的王恒岳点了点头。 仁次旺杰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请恒帅入城休息,仁次旺杰在前面为恒帅带路。” 仁次旺杰必恭必敬走在前面带路。 这是王恒岳第二次进入江达了。物是人非,这次不费一枪一弹夺取江达,心情大不一样。 “恒帅之名,威动藏地,两次夺取江达,藏人佩服!”仁次旺杰必恭必敬地道。 “夺取江达算不得什么,不过翻手之牢。”王恒岳并不在意。 朝前走了一段,王恒岳忽然问道:“仁次旺杰,你有多少兵力?” 仁次旺杰吃了一惊:“我手下有一千二百人。” “哦,多少骑兵,多少步兵?” “大多都是骑兵。”仁次旺杰愈发不解。 “马种呢?” “回恒帅,有藏马、索克藏马、青毛马等等,主要以藏马为主,不知恒帅有何指教?” 王恒岳略一点头:“仁次旺杰,你选择了投降,不与我军交战,很好,我一定回报告政府表彰于你的。我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恒帅尽管请讲。” 王恒岳微露笑容:“我想把你和你的人都请到我那里去,为我训练骑兵如何?” “去……去恒帅那里……”仁次旺杰瞠目结舌。 投降是一回事,可让自己离开西藏,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仁次旺杰硬着头皮说道:“恒帅,仁次旺杰从小就在这里,这个家人还有……” “不要担心,我都帮你接过去。” 王恒岳打断了他的话:“西藏苦寒之地,四川繁花似锦,我想总比你呆的地方好吧?到了那里,你一样享受我的军官待遇,你的手下住处、军饷,都由我来解决,如何?” 看到仁次旺杰一脸犹豫样子,王恒岳停住脚步:“当叛军有什么前途?哪及得上当正规军前程似锦?况且你今日既然投降了,被那些什么喇嘛知道了,哪里肯放过你?” 这话倒说到了仁次旺杰的心坎里,这也正是他最担心的。 王恒岳又是一笑:“放心吧,你好好帮我做事,我绝不亏待于你!” “是,恒帅!”仁次旺杰心一横:“仁次旺杰既然已经降了恒帅,从此后便一心跟着恒帅,再无二心,决不反复!” “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王恒岳赞许的道。 成了王恒岳的部下,一转身成了正规军,仁次旺杰大是感激,朝前走了几步介绍道:“恒帅,这江达历来都是西藏的军事交通要地。自古内地通往西藏的路有四条,青藏西道、青藏中道、青藏东道、川藏驿道。其中,除青藏西道以外的三条都要经过江达,因此此地极为的重要。‘卫藏通志’记载江达乃西藏咽喉重地,驻扎官兵防守。这里经济就西藏而言很是繁荣。正因此处经济繁荣,军事、交通地理位置非常重要,便顺理成章地成为兵家必争之地。” 王恒岳“恩”了一声,看到前面有块奇石,形状非常像一个人的侧面,而且戴着一顶吐蕃时代王公贵族们戴的锥形帽子,好奇问道:“那是何石?” “当地人称此石为松赞干布神石。”仁次旺杰急忙回道:“相传松赞干布迎娶文成公主回来时,路经此地,天降大雨,道路不通。于是松赞干布派出自己珍爱的一只神兽鹦鹉,飞出去察看前面的路况,谁知道鹦鹉飞走后数日未回,松赞干布十分焦急,每日到此地翘首等待鹦鹉回来,鹦鹉感应到主人焦急的心情,顾不得休息,没日没夜地往回赶,终于把好消息带给了松赞干布,鹦鹉自己却因为过度劳累,栽倒在了松赞干布跟前。松赞干布十分伤心,站在那里久久地看着自己珍爱的神兽,连路边的石头也感应到赞普的伤心,竟然慢慢化成了赞普的模样,在那里一直望成了神石……” “松赞干布?”王恒岳冷笑一声:“当年侵我边境,杀我子民,若非我大唐一怒发兵,松州一战,把他打怕了,打服了,嘿嘿……” 仁次旺杰大是尴尬,不敢接口。 “算了,不说古人的事了。”王恒岳挥了下手。 见王恒岳似乎非常不满,仁次旺杰眼珠子转了几下,忽然说道:“恒帅两次平定江达,功比日月,江达藏人必然子子孙孙不能忘记。既然如此,仁次旺杰有一想法,何不将江达改名,取恒帅之‘恒’字,改江达为‘恒城’。” “什么?”王恒岳怔了一下,根本没有想到仁次旺杰给自己弄了这么一出出来:“恒城?” “恒帅,此言最好!”一边的杨森大声说道:“恒城,好的很,妙得很。要让这里的人世代世代都记得,谁才是这里的主人,这里是谁平定的!” “胡闹!”王恒岳笑着摇了摇头。 可他觉得胡闹,部下们倒觉得仁次旺杰这出的可是个好主意。 “恒城”,不光记载了恒帅的功绩,也一样记载了出征将士们的功绩! 也正是从这一天开始,江达,便逐渐被人叫成“恒城”! 恒城虽然光复,但平叛之事却再次出现变化。 国务院在尹昌衡的竭力鼓动下,命令蔡锷巩固滇北门户,不必前进。 滇军不时受到北京方面及川军的掣肘,大大影响了其进攻速度。 大总统袁世凯随后下令滇督蔡锷:“英人干涉,民国初建,岂容轻启外衅……至川边抚剿,尹督既自任专办,筹兵筹饷,悉由该督经营,滇自不必因争……蔡都督、殷司令切勿轻进,转生枝节……” 在国务院和袁世凯的命令下,滇军须撤回原防。同时,川督尹昌衡也抽调部队向盐井进发,以武力相逼,欲夺回盐井。 四川都督尹昌衡对滇素有疑忌,唯恐滇军占了他的地盘,又恐滇军在平叛斗争中功居榜首。加上经费困扰,蔡锷痛心疾首,无可奈何。 “功亏一篑的并不是我蔡锷,而是王恒岳那!”蔡锷手里握着电报,痛心地道:“王恒岳接连两次出兵西藏平叛,两次都眼看胜利到手,却不得不撤兵!满清如此,民国如此,痛哉惜哉!” 可是,蔡锷并不知道,王恒岳在接到退兵命令之后却并不在乎。 这本来就是预料中的事,自己两次出兵,已经在西藏打下赫赫威名,对西藏地形又已掌握清楚。 而且更加重要的是,自己已经在西藏留下了“种子”,只用等着它开花发芽。 两次平叛虽然没有成全功,但当第三次平叛来临的时候,王恒岳知道最后的胜利者一定是自己! 种子已经种下!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大人有两条路 政府的命令并没有影响到王恒岳的心情! 种子已经撒下,难道还怕他不能生根发芽吗? 尹昌衡来了命令,让王恒岳撤兵后立即到其处进行紧急军事会议。王恒岳接到尹昌衡命令之后,却置之不理。杨森有些担忧:“恒帅,尹昌衡究竟是四川都督,太过得罪了也不好,不如属下代你去趟如何,都督大可以装病,谅尹昌衡也不会为难我这无名小卒。” “不必,反正也当不了几天都督了,得罪了又有何妨!”王恒岳顺口说道。 见到杨森一愣,王恒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啊,我们平了四川,功勋卓著,蔡锷本来名气就大,袁世凯心存疑虑。尹昌衡夺了盐井等地,实力增加,再加上平叛两人都是指挥,名气大涨,袁世凯焉能不小心提防?” “对,是这个道理。”杨森点了点头,随即问了一声:“那恒帅呢?袁世凯会不会也……”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是啊,怎么没有想到自己?王恒岳连骂自己糊涂,自己太清楚历史了,而这些名人的结局自己也再清楚不过,偏偏忘记了自己也身处在了这个大时代里,怎么把自己给忘记了? 自己连续收复六地,就连江达的名字也改成了“恒城”,名气战功,岂不是比蔡锷和尹昌衡更大?袁世凯难道就不会动自己脑筋? 蔡锷和尹昌衡被相继召回北京,蔡锷被关了许久才惊险脱身,尹昌衡更是几乎被枪毙,从此过着隐居生活。 那自己呢?袁世凯要把自己也召进北京怎么办? 在那转了几圈,眼珠子乱转,忽然嘴角微微露出笑意,心中已经有了办法。 杨森也知道这些事情不是自己该问的:“恒帅,既然袁大总统不准备打了,我们是不是收兵回去?” “不!”王恒岳缓缓摇了摇头:“去雅安!” “雅拿?”杨森怔在那里:“去雅安做什么?” 王恒岳一笑:“民国成立,满清已经不负存在,可前四川总督赵尔丰还有一支精兵,到现在也还没有投降啊……” 杨森眼前一亮:“恒帅说的是雅安的傅华封?” “不错,正是此人!”王恒岳微微点头:“傅华封驻兵雅安,手中有三千精兵,他本事赵尔丰的亲信,又和成都军政府中的许多人交好,屡屡有人为其说好话,加上他的三千精兵还是比较有战斗力的,也为人所忌惮,因此一直没有受到为难。” 说着,笑了一笑:“而且赵尔丰在没有到任成都总督的时候,购买了一批新式机器,听说可以造大炮和炮弹,非同小可。因为保路运动起后,急着要去成都就任,故此就暂时放在了雅安,谁想到突然起了变故,现在连赵尔丰自己的脑袋都没有了……” 杨森恍然大悟,恒帅这是盯上人家的三千精兵和机器了! “命令!”王恒岳神色一正:“我两个团连夜开拔,秘密逼近雅安!荣县、乐山、宜宾,除留下第一团负责继续监视泸州刘存厚之第四师以外,全部向雅安方向运动!” 用力一拍案几:“这一仗一定要打的快!打的狠!能够偷袭最好,不过,如此大规模部队调动,保密恐怕很难。行踪一旦暴露,则转偷袭为强攻。同时,命令情报局、统计局设在雅安的情报人员,准备里应外合,一举打破雅安!” “是!” 杨森大声应着走了出去准备,一走出去,忽然想到,只怕恒帅准备平叛西藏的时候,就已经把目光盯向雅安了,否则怎么那么多情报人员已经在雅安活动了…… 雅安。 “不好了,不好了,大人!” 傅华封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有什么不好了?” “独立……独立混成师的主力,正在向雅安运动,前锋离这只有半日路程了!” 傅华封身子一晃,“扑通”一声就坐到了椅子上。 怕什么,来什么,自己最担心的事情究竟还是发生了。 自己和革命党不共戴天,一心只忠诚于赵督宪,忠诚于大清,绝不和革命党议和。 乱党革命成功之后,接着又传来了四川独立、赵督宪遇害的消息。最后,就连大清也亡了,这让自己痛不欲生,甚至想要追随大清而去! 可是自己却不能死,自己死了,大清怎么办?大清靠谁来复国? 依仗着赵督宪留下的三千精兵,和自己在四川官场上的人缘,终于勉力让一个小小的雅安维持到了现在。 可是,该来的还是来了! “天杀的王恒岳,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傅华封忽然破口大骂。 骂了会,实在累了,在那怔怔半晌,猛然大叫:“快,快去请王庆露王槐昭来!” 在那焦虑不堪的走来走去,有一个小时的样子,门被推开,一个精神不振的声音传来:“大人,那么早找我有什么事啊?” 进来的人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脸色似乎是睡眠不足或者别的什么原因而显得发白,穿着一件半掩襟绸长袍,腰间挂着一块玉貔貅,右手手指上带着个满绿而清澈如水者的玉扳指,这东西非贵胄而不敢轻易佩带。 这人乍一看,像足了一个纨绔子弟。 一进来,他叫炫耀似的抬起了手:“大人,瞧瞧我这玉扳指怎么样?昨天玩牌九,一个旗人输给我的。” “王庆露!王槐昭,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玩这个!”傅华封一下就急着,拉着年轻人王庆露就坐了下来,匆匆把事情说了一遍。 “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呢,就这啊。”王庆露打了个哈欠:“这雅安是早晚要破的,早破晚破有什么关系?大人何必如此惊慌?” “槐昭,你糊涂啊!”傅华封连连跺足:“赵督宪把雅安托付给我,我焉能丢给那些乱党?今天找你来是特意商量办法的!你前次给我出主意,如何保住雅安,果然有效,现在无论如何再想个办法出来!” 王庆露眼睛一直在那盯着手上的玉扳指:“大人,这有何难办,有两条路可以走。” “快说,快说!”傅华封一迭声的催促。 王庆露这才把目光从玉扳指上收了回来:“第一条路,假投降。王恒岳兵强马壮,又是有备而来,雅安孤城一座,因此死守断然没有成功可能!我料王恒岳一路必从藏地而来,可派使者急速联络王恒岳,说雅安愿投,以慢王恒岳之心……” “这个,恐怕,王恒岳不会上当吧。”傅华封担心地说道。 “王恒岳当然不会相信!”王庆露一笑而道:“他一定会命令部队暂缓进攻,派人来雅拿打听虚实,而在这个时候,大人可亲率全部兵力,以偷袭对偷袭,全部轻装,袭击王恒岳部,我以为必然能够成功!” 掏出一个鼻烟壶,倒出一些鼻烟,放到鼻子上用里嗅了一口,“哈楸”一声,打了一个响亮喷嚏:“不过如此也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偷袭成功,甚至杀死了王恒岳,则雅安危局暂解。还有一种可能是偷袭没有成功,则将遭到王恒岳最惨烈的报复。杀死王恒岳的可能实在是太小了,因此假投降是下策。” “上策呢?”傅华封急忙追问。 王庆露朝傅华封看了一眼:“真投降。” “什么?真投降?” 王庆露轻轻叹息一声: “大人,这大清已经亡了,赵督宪也去了,大人还这么忠心耿耿的护着大清做什么?难道要为大清殉葬吗?大人,大清回不来了,这天下,已经是革命党的了!大人手握三千精兵,全川谁敢小觑?若是这个时候投降,可以为大人争取到最大利益!” “不,绝不!”傅华封愤然而道:“我生是大清的人,死是大清的鬼,我这一生已经准备为大清徇死了!就算死,我也要为大清轰轰烈烈的死!” “大人那,大人那!”王庆露微微摇头:“大人如何这般固执?你不为自己考虑,难道还不为雅安考虑,不为这里的三千兄弟考虑吗?” “我意已决,不必多言。”傅华封面色沉了下来:“三千精兵,那是赵督宪一手建立起来的,我决不能辜负赵督宪的一片期望。若是真的要死,他们为大清而死,为赵督宪而死,死得其所!” 知道再也没有劝说的希望了,王庆露慢慢站了起来。 傅华封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说道:“槐昭,难道你不留下来陪我吗?” 走到门口的王庆露忽然停了下来,在那沉默一回,然后转过身来:“大人,难道你真的不降,真的要为大清效忠到底吗?” 傅华封用力点了点头。 “雅安那,三千兄弟那,只为大人一念,都要消失在炮火之中。”王庆露苍白的脸上,忽然浮现了一种奇怪的红晕:“大人不为大家着想,但王庆露不能不为大家着想!” “你,你想要怎么样?” 王庆露在那淡淡笑了一下,慢吞吞地说道:“我想要拿下大人,保护这里所有的人!” 第一百六十七章 雅安 “大清已经亡了,这里不应该再有人为了那个已经覆灭的朝廷而死了!” 王庆露话音才落,一队卫兵已经冲了进来,但他们的枪口对准的却不是王庆露,而是:傅华封! “你们,你们想做什么!”傅华封满脸愤怒的叫了起来。 “全国皆已是民国的了,难道唯独雅安还是大清的吗?”王庆露缓缓地说道。 傅华封暴跳如雷:“混帐,放下武器,放下武器。你们是大清的兵!” 王庆露讥讽地笑了一下:“大清的兵?大人,你随我来看看!” 说完,他就走了出去。 傅华封迟疑了一下,也还是跟在后面走了出去…… 外面,所有的士兵都已经自发集合起来了。兵,还是那些兵,但唯一不同的,是傅华封严令他们保留的那根辫子,已经没有了。 “你们,你们都是逆贼!逆贼!”到了这个时候,傅华封什么都明白了,可是他除了这么大骂,还能做什么呢? 士兵们沉默着,沉默着,然后忽然齐齐发出惊天动地的呼声:“拥护共和!拥护共和!拥护共和!” 傅华封呆呆地看着,看着,一句话也都说不出来…… 王庆露的眼中写满了对他的同情:“大人,你的部下早就不想再为你的大清卖命了,所有的人都知道,只有你不知道!你知道我昨晚做什么去了吗?我想策反所有士兵,我见了他们的军官,可我还没有把目的说出来,他们却告诉我,傅公子,我们都想反了,你去劝劝大人吧,这大清都亡了,我们还为大清效的什么命?这都已经民国了,我们还留着这条辫子,还和全国对抗,早晚都要被人消灭!” 傅华封面色渐渐转白,忽然一张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恒帅,这位就是傅华封了!” 走进雅安,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这个像足了纨绔子弟的公子哥,王恒岳有些好奇,就是他策反了雅安军队,让自己不费一枪一弹,出人意料的就拿下了雅安? 以前听情报局的人说过此人,他祖上放过一任盐道。他父亲又当过几年银元局总办,家里不说富可敌国,可富甲一方总算得上了。 这人喜欢好酒、喜欢女人、喜欢赌钱,凡是纨绔子弟喜欢的他都喜欢。可这人非常有见识,虽然年轻,但傅华封但有大事是一定要找他商量的。 可怎么也没有想到,策反雅安,把雅安拱手交给自己的人局势是这么一个公子哥。 “王庆露。” “在。” “听说你让傅华封假投降,然后偷袭我?” “是。”王庆露一点也没有隐瞒:“的确出过这个办法,但当时大局已定,只不过是说说而已。” 王恒岳一笑:“傅华封人呢?” “回恒帅话,放了。” “什么?放了?” “是。”王庆露不紧不慢地道:“这人虽然愚忠,但非奸恶之徒,很为雅安做了一些好事,算得上是一个好官,既然这样,非要他的性命做什么?况且我之前受到照顾良多,这次就当是还了他的一个情分。恒帅若要怪罪,只管把罪加到我的头上。” “成了,一个傅华封,掀不起什么大浪来,放了就放了吧。你将来有什么打算,可愿意到我这里来做事?”王恒岳问了一声。 王庆露作了一揖: “在下之所以如此做,本来就是要以雅安做为见面礼献给恒帅,好在恒帅这里谋个差使。在下家里虽然不缺银,但若能出个大官,那是最光宗耀祖的事情!” 王恒岳听他说的老实,放声大笑:“好,好,既然这样,你暂时在我这做个一等参谋。” “多谢恒帅栽培。” 王恒岳来到之前雅安官衙,见到里面一切都是按照满清格局来做的,不由皱了一下眉头。 王庆露站在一边说道:“恒帅夺取雅安,是为了雅安的三千精兵和那批机器而来的吧?” 王恒岳怔了一下,这人心思倒转得快,当时微微点头。 “兵,恒帅已经得了,机器,封存得好好的,大人随时可以搬运走,只是……”王庆露迟疑了下:“恒帅准备如何处置雅安?” 王恒岳的眼睛看向了他:“你说呢?” 王庆露打了个哈欠,急忙掏出鼻烟壶用力吸了一口:“在下昨夜一夜未睡,精神困顿,还请恒帅见谅。在下以为,雅安北为阿坝,西与南为甘孜和凉山,东面有成都、眉山、乐山,总之,雅安东邻成都、西连甘孜、南界凉山、北接阿坝,素有‘川西咽喉’、‘西藏门户’等等称呼,最是重要。恒帅既然得到了,就万万不可放弃。” 王恒岳心中也是如此想的,王庆露既然说了出来,大是赞赏:“我准备在此留下一个团的兵力,若是雅安遭到攻击,只需一两日时间,乐山增援便能到了。” 说完叫道:“杨森!” “到!” “第五团驻守雅安,你兼任雅安驻军司令和民生官!” “是,属下必然不负恒帅所托,尽心尽责,保卫雅安!”杨森大喜!这一道任命,等于是恒帅把自己当成了自己人,自己也终于成功融入恒帅集团之中! “请恒帅张贴安民告示,以定雅安民众之心。”王庆露紧接着道。 “一切依你,杨森,这些事情都给我加紧办了。傅华封的三千士兵,都随我回荣县去,机器立刻给我运走,不许有丝毫耽搁!”王恒岳大声吩咐道。 “是!” 这一次西藏平叛,虽然没有能够尽到全功,但王恒岳的收获极大。 西藏得了一千多骑兵,又拿下了雅安,得到三千精兵,和最为要紧的机器。这么一来,王恒岳的势力再一次得到了极大增强! 趁着整顿降军,搬运机器的时候,王恒岳在王庆露的陪同下,也好好的领略了一下雅安这座城市。 雅安辖六县:雅安,芦山、名山、天全、荥经、汉源。当年太平天国的石达开便是死在这里。 此处冬无严寒,夏无酷暑,又头最有名的“三绝”:雅雨、雅鱼、雅女。 “雅雨”顾名思义就是优雅的雨水,介乎雾气腾腾的云雾和淅淅沥沥的小雨之间,“雅鱼”几乎是雅安人餐桌上的一道家常菜。雅女善良、朴实、勤劳。经常可以看到在河边捶打衣服,用皂角在雅江边洗头,从从山上砍柴归来的美丽女孩。 王庆露在江边摆了一桌,宴请王恒岳,吃着美酒,吃着雅鱼,看着美景,王恒岳不由赞道:“人生如此,夫复何求?情愿在此当一农人足矣!” 王庆露微微一笑:“难道大人就不要大业了吗?” 王恒岳“哈哈”笑着掩饰过去。 “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落水啦!有孩子落水啦!” 正在此时,一阵阵的惊呼声传来。 朝那看去,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正在江水之中挣扎,情势危急万分。 王恒岳大惊之下,正想让人救援,忽然看到一个正在江边洗衣的女子,“扑通”一声就跳入了湍急的江水之中! 那女子水性极好,在翻滚的江水中忽上忽下,不一会便接近了落水孩童。 王恒岳是不会水的,旱鸭子一个,此时眼到一个女子居然水性如此,不由得看的眼都直了。 很快,那女子便抓住了落水孩童,王恒岳看的清楚,女子竟然一下打在孩童脖颈后部。 “这,这是什么意思?”王恒岳大是奇怪。 边上的黄子煊也是会水的:“回恒帅话,救人者最怕落水的挣扎,一旦被其缠住,便是救人者也要被托下水去有性命之忧。因此最好办法是将其先打晕,再救人。” “哦。”王恒岳恍然大悟,忽然醒悟:“还傻愣着做什么,赶紧去帮着救人那。” 孩童被救了上来,除吃了几口水,性命终于是保住了。 “恒帅,这就是救人的那个。” 朝女孩看了一眼,不超过十六、七岁样子,模样清秀可人,乍一看可不像是方才那个在水里翻来滚去,还能把人打晕的。 此时这女孩浑身湿漉漉的,天又冷,冻得直打哆嗦,王恒岳急忙脱下军装,让她穿上,吩咐先回去擦干身子换了衣服再来说话。 女孩红着脸恩了一声,匆匆离开。 这里王庆露已经把那女孩的情况摸清楚了:“恒帅,这女孩姓叶,名字很好听,叫叶宝儿。” “叶宝儿?这名字倒有趣。”王恒岳忍不住笑了一下。 “是。她母亲早死,父亲是个袍哥,会武术,在当地有些名气,后来参加了同盟会,在广安起义的时候死了。因此家中就留下了她一个人,怪可怜的。她从小就和父亲练过拳脚,也练成了一身好水性。” “可怜,可惜。”王恒岳叹息一声:“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奋不顾身救人,难能可贵,一会给她留下一笔银子,当做赏她的吧。” 在那说了会话,换了身衣服的叶宝儿来了,脸上红扑扑的,愈发显得可爱。走到王恒岳面前,怯生生地说道:“大人,您的衣服脏了,我,我帮您洗干净了再还给您。” 王恒岳笑着一摆手道:“一件衣服还要什么!” 第一百六十八章 凯旋! 让人拿来银子给叶宝儿,不想叶宝儿却连声说不要。 “不要?”王恒岳有些好奇:“那你想要什么?” “大……大人。”叶宝儿怯生生地道:“我,我想从军?” 从军?不光是王恒岳,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是,大人,我想从军!”叶宝儿鼓足了勇气说道。 王恒岳笑着摇了摇头:“军中何其危险,随时都要死人的。你一个姑娘家的,从的哪门子军?我再多赏给你些银子,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不!”叶宝儿一瞬间却忽然变得倔强起来:“大人,是你问我要什么赏赐的,我就想从军!” “胡闹!”王恒岳佯装板了下脸,随即语气又缓和了些:“说个理由出来!” 叶宝儿话还未出,眼眶却一下子红了:“爸爸参加了同盟会,广安起义的时候死了,头就被挂在城楼上,我,我要为爸爸报仇!” 王恒岳一下沉默了。 这女娃子说来也可怜,父母双亡,只留下了她一个。可现在满清都亡了,清军都没有了,从了军了她找谁报仇去? 王恒岳叹了口气:“叶宝儿,清军已经没有了……” “我知道!”叶宝儿接过了话:“可是我的仇人还在,杀我爸爸的那个,是广安管带桂顺堂!” 叶宝儿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个名字的。 王庆露悄悄把王恒岳拉到一边,低声说道:“恒帅,虽然未有女子从军先例,不过叶宝儿身世实在可怜。况且恒帅收下了她倒也并非一无是从,这女娃子一来水性好,二来她父亲本是峨嵋万年寺旁一道长黄林派的传人,一手‘火龙滚拳’打的很好,号打遍六县第一人。方才听人说了,叶宝儿很得其父精髓。” 女人学武术有多厉害,王恒岳是不太相信的。不过叶宝儿身世可怜倒的确让人同情。反正收下了她,也顶多多个吃闲饭的而已。 在那想了一下:“叶宝儿,军中生活很苦,你可受得了?” “受得了,什么都受得了!”叶宝儿一听有希望,欣喜地道。 “好吧,你暂时当我的卫士吧。” “多谢大人!”叶宝儿欣喜之下跪到地上说道。 “起来,在我这里不用跪。”王恒岳让叶宝儿站了起来,又对黄子煊说道:“找身军装给她。” “我到哪找女人的衣服去。”黄子煊小声嘀咕了声:“女人有个屁用,别是你自己看上了她……” 王恒岳一瞪眼睛,黄子煊赶紧住口不说。 “弟兄们,收拾得差不多了,都和我回家去!” 王恒岳的话,让弟兄们顿时一片欢呼! 回家了,回家了!此次西藏平叛,独立混成师七月出征,一直到十二月才回来,历时五月有余。 五个月来,出征将士餐风露宿,长途行军,恶战无数。转战藏地,大扬国威。 此刻听到终于能够回家了,欢呼声在雅安上空久久飘荡…… “姐姐,大哥都走了有五个月了吧?” “恩,五个月零二十天。”马韵欣“恩”了一声,丈夫离开的日子自己记得再清楚不过了。 杏妹子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马韵欣放下了手里的活:“听说乐山几地的军队都出动了,好像有什么军事行动,我有预感,怕是述之要回来了。” 话音未落,一个婢女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夫人,夫人,恒帅,恒帅回来了啊!” 马韵欣和杏妹子一下站了起来:“真的?” “真的,真的!荣县的人都出城去迎接了!” “快,快,帮我换下衣服。”一贯宁静稳重的马韵欣此时也不禁有些失态“杏妹子,我们,我们一起接恒帅去……” …… 荣县城外早已站满了人。当兵的、士绅,老百姓……赵熙、蒋百里、邓夏…… 恒帅回来了,恒帅平叛西藏回来了! 两次平叛,恒帅一路疾风狂进,杀的那些叛军闻风丧胆,但有恒帅在处,就从来没有失败过! “出征五月,横扫藏地。铁军到处,战无不胜!” 荣县城楼那,连条大大的条幅垂落下来,那是赵熙亲笔写的! 在赵熙、荣县的父老看来,恒帅已经是荣县的一切了。只要有恒帅在,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赵熙和身边的人不断的朝前张望着,一早就知道恒帅要回来了,可怎么等到现在,还没有看到人? “夫人来了,夫人来了!” 人群主动的让出一条路来,杏妹子陪伴着的马韵欣来到了赵熙面前,作了一个揖,赵熙急忙回礼:“夫人,恒帅怕是快到了,不用急。” “不急,不急。” 嘴里说着不急,可马韵欣却不断的朝远处看着…… “恒帅,荣县父老皆都出城十里相迎!” “好!”王恒岳大笑:“兄弟们,都给我把精气神打足了!胸脯给我挺起来!” “刷”的一下,兄弟们的胸脯都挺了起来! “兄弟们,把我们的军歌唱出来!” 这是王恒岳和杨森,在西藏平叛空隙,一起写出来的军歌,其中杨森倒还出了大力。 此时恒帅一声令下,弟兄们齐声唱道: “男儿乘风破万里,最好沙场死,国辱未雪怎成名,宝刀携出征。抗强权,除国贼,扫夷氛兮征禹域,莽莽长城,出入纵横,大地播英声!” 前队才一唱完,中队又接口唱道: “快哉百战死边疆,千秋侠骨香,梅花岭畔西湖旁,燕市复睢阳。抗强权,除国贼,烈士精神光日月,头颅可丧,身不可降,碧血化干将!” 这里歌声一停,后队很快接口唱道: “鸦片战争开奇耻,圆明旋被毁,伤心甲午复庚子,大伤我国体。抗强权,除国贼,国耻重重急洗涤,磨厉我锋,发愤为雄,十载期成功!” 歌词豪迈,歌声雄壮,穿破云霄! 弟兄们一遍遍的唱着,唱着,歌声刺破天地…… “快哉百战死边疆,千秋侠骨香,梅花岭畔西湖旁,燕市复睢阳。抗强权,除国贼,烈士精神光日月,头颅可丧,身不可降,碧血化干将……” 隐隐歌声传来,接着,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了! “来了,来了,回来了,回来了!” 欢迎的人群中一片声音响起。 随着歌声的靠近,一片军旗出现在了所有的人眼里:“平叛第一功!” “大哥回来了!”一看到这旗,杏妹子一声欢呼。 “恩……”马韵欣话才出口,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弟兄们回来了,自己的丈夫也回来了…… 五个月,整整五个月那。 “恒帅辛苦了,主帅奋不顾身,转战沙场,士兵哪有不效死命的……” 边上传来一声很低的声音,马韵欣看去,是参谋长蒋百里在那低声说着。 “……发愤为雄,十载期成功!” 歌声已经清晰可闻,军旗也已清晰可见。 骑在马上,拿着那面军旗的,正是独立混成师师长:王恒岳! “恒帅,万岁!万岁,恒帅!” 在这一瞬间,人群爆发出了这样的欢呼! 来到人群前二十步处,王恒岳手一挥,歌声一下停了,弟兄们也都刷的一下停下了脚步! 王恒岳把军旗朝地上一插,翻身下马,步伐稳健的走到人群面前,“叭”的一个敬礼:“出征小事,何劳父老如此费心!” “恒帅远征,二次平定藏乱,此乃我国家之福,荣县之耀,何来小事二字!”赵熙大声说道:“酒来!” 一大碗酒端了上来,赵熙举到王恒岳面前:“恒帅,请满饮此碗,以壮其功!” 王恒岳接过酒碗,一口饮尽:“父老乡亲,藏地屡叛,王恒岳身为国家军人,平叛是为职责!满清时,我去了;民国了,我又去了。凡叛我国家者,虽千万里亦必诛之!凡分裂我国家者,杀!凡背叛中华者,杀!” 说着,用力把酒碗朝地上一扔。 “万岁!万岁!!万岁!!!” 民众狂热的呼声再度响起! 凡分裂我国家者,杀!凡背叛中华者,杀! 蒋百里走了上来,和王恒岳平静的对视着,然后只说了三个字:“辛苦了!” 千言万语,都已经包含在了这三个字里。 王恒岳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马韵欣和杏妹子也走了上来。 马韵欣微微笑着,看着自己丈夫,想说话,可不知从哪里说起,她在那笑着,可忽然,再也忍耐不住,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五个月的担心,眼下终于可以结束了。历经千辛万苦的丈夫终于回来了。这对于一个妻子来说,已经足够了。 王恒岳擦了下嘴角的酒水,好像也想说什么话,可忽然身子晃了一下,又晃了一下,接着,猛然一张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接着,身子一软,就势倒在了地上。 突发变故,让周围一片惊呼响起: “恒帅!恒帅!” 第一百六十九章 “翱翔” “恒帅!恒帅!” 边上一片惊呼之声,王恒岳睁开了眼睛,看到自己已经被抬到了家里,身边只有家人和兄弟,他忽然一个骨碌就坐了起来:“叫什么,没死呢。” 这一下又是变故突起,眼看恒帅红光满面,哪有半点病容? 马韵欣一把抓住了自己丈夫,左看右看:“你,你刚才吐了一大口血。” “猪血。”瞧见自己妻子眼眶红红的,王恒岳不由大是爱怜,才回来就给了媳妇哪那大的一个惊吓,可真有些说不过去了:“放心,我身体好着呢,一点事都没有,就是演下戏。” 马韵欣、杏妹子和弟兄们这才长长松了口气。恒帅这戏可演得大了,弟兄们还真以为他出事了。 “韵欣,杏妹子,你们先出去下,我和弟兄们有话要说。” 马韵欣和杏妹子“恩”了一声,顺从的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恒帅的意思是……”蒋百里略皱了下眉:“难道想防备什么?” “对!”这里都是自己弟兄,王恒岳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此番平叛成功,一定会遭到北京方面的注意,我担心袁大总统会找借口把我调进北京。这北京好进,可要出来就难了。” 弟兄们恍然大悟,俞雷一边说道:“恒帅深谋远虑,我等拜服。有恒帅在,我们就不用再担心什么了。” “你少拍我马屁,老子是怕进了北京脑壳子不保。”王恒岳笑骂了声:“从现在开始,对外口径,一律是老子平叛西藏,感染恶疾,回来后就一病躺在床上起不来了。反正有那么多人都看到了。” 俞雷很快接口说道:“不光如此,还要大张旗鼓,到处去请医生。荣县的请完,请乐山的,乐山的请完,请成都的。最好说恒帅快不行了。” “狗日的,咒老子死呢?”王恒岳伸了下懒腰:“老子走了五个月,情况如何了?” “恒帅,自从你走后,几地陆续征兵,现我独立混成师已拥兵一万五千余人,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精兵,尚在训练遴选中的尚有万人。自从恒帅西藏屡捷消息传来,不光我们控制地盘,成都、重庆各地都有仰慕恒帅之名而来投军的!” “武装卫队、保安团、武装警察方面呢?” “也都大有规模,加入正规军略有瑕疵的,都补充到了这几支部队之中。” “兵工厂、盐井呢?” “恒帅放心,俱都正常运转,维斯特他们已经研制出了第一挺通过检测的重机枪,并已经开始批量生产。荣三式步枪开始装备部队,而之前的荣一式也已经秘密向外销售。同时,我们仿造的毛瑟军用手枪也都质量合格。” “好,我判断国内很快会有大乱,必须加紧准备。部队人数还是嫌少了,要继续招兵,但前提还是那个,宁缺毋滥,精兵,我要的是精兵。还有,我这次从雅安弄来了造炮的设备,让维斯特他们准备投产。”眼看自己走后,一切发展井井有条,王恒岳大是高兴:“还有件事要和你们商量一下,我准备把指挥部搬到乐山去。” “乐山?”弟兄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王恒岳点了点头:“荣县地方小了些,不易继续发展。其实西藏平叛之前我就已经准备去乐山了。那里一来地方大,二来可以监视成都。” “是,但听恒帅吩咐。” “还有,自流井和贡井即日起合并,称自贡,由武装卫队驻防。惜墨。” “邓夏在!” “从现在开始,武装卫队升格为主力部队,一律配备主力部队使用武器!” “多谢恒帅栽培!” 一连吩咐了许多事情,远征归来的王恒岳还真有些累了,大家也都看了出来,纷纷起身告辞。 就快出门的时候,蒋百里忽然回头笑道:“述之,你回来的还真及时,你那宝贝冯如,做的第一驾飞机已经好了,明日试飞。” “什么?”王恒岳一听顿时精神大作:“好,好!明天,明天。恩,明天我一定得去!” 忽然想起:“对了,我说过了不许冯如上天,明天是谁试飞?” “冯如的第一助手唐昆,后备飞行员皮特。” “好!好!”王恒岳大喜:“总之一点,冯如负责造飞机,但绝对不能上天!恩……皮特?皮特怎么当上后备飞行员了?” 蒋百里笑了起来:“当初不是恒帅说要把他送上天的?他对飞机很感兴趣,成天缠着冯如问这问那的。” 王恒岳也忍不住笑了…… 弟兄们都走了,马韵欣走了进来,见到丈夫,眼眶又是一红,强忍半天,终于还是没有控制住的流了下来…… 王恒岳拉着媳妇的手在自己身边坐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还哭什么?放心,你男人福大命大,死不了,阎王老爷都不肯收。” 马韵欣破涕而笑:“你这次回来了,好好休息几天。你出征前我和你说的事怎么样了?” “什么事?”王恒岳莫名其妙。 马韵欣责怪地白了丈夫一眼:“杏妹子的事。” “啊……” 马韵欣柔声说道:“自从你走了之后,杏妹子天天都陪着我一起笑,一起哭。真的和自己亲妹子一般。你是恒帅,只有我这么一个妻子那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旁人又要说我妒嫉了……” “这个……”王恒岳摸了下脑袋,这时代的女子都是怎么想的? 马韵欣握住了丈夫的手:“等两天,就把这事办了吧。我和杏妹子商量过了,她也应了。我们也不用怎么大办,请你的那些兄弟来热闹一下,你看怎么样?” “你看着办吧。”王恒岳揉着鼻子苦笑了下,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对了,我们家得住进来一个人,你找间屋子给她。” “谁?” “我新收的一个卫士。” 马韵欣皱了一下眉头:“你时常不在家,让个男人住在家里恐怕不妥当吧?” 王恒岳大是尴尬:“这个……那个……这人住在这里倒也无妨。” 马韵欣顿时警惕起来:“难道你的那个卫士是个女的?” “恩,恩。”王恒岳讪笑着把叶宝儿的事情说了一遍,又赶紧赌咒发誓:“我对她可一点歹心没有。叶宝儿也是个孤儿,看着怪可怜的,所以……” “所以你看上了人家吧。”马韵欣又白了他一眼。 “天地良心,我这人就心善……” 马韵欣没奈何的叹了口气:“你是一家之主,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王恒岳大喜,扳过媳妇胳膊,看着那张美丽的脸,心神荡漾,就要吻了下去。马韵欣大骇:“这大白天的……” “这里是老子的地盘,老子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再说老子是和自己媳妇,又不是强抢民女!” 王恒岳不容分说,就把妻子压到了自己身下…… “天那!” “我的老天爷哎这东西还真能飞起来!” 在距离荣县三十里的地方,惊呼声一声高过一声。 天空,那驾上下两翼展开的机器正在翱翔,底下的兄弟们全都看得呆了! 人,还真的能和鸟一样在空中翱翔? 这,这不是在做梦吧? 飞机在空中翱翔了几分钟中后,然后开始缓缓降落。 弟兄们一个个都张大了嘴,难以置信。 从飞机升空到降落,宛若梦里一般。 当飞机终于停稳,欢呼声这才终于从所有人的嘴里爆发出来!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中国人自己制造的第一驾飞机终于升空成功! 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整个场面几乎失控。一直到试飞员唐昆从飞机上下来,欢呼声这才稍稍平息了些。 “报告恒帅,报告冯总工程师,‘冯如一号’试飞成功!”唐昆同样带着一脸兴奋地道。 “好,好!”王恒岳连声说道,边上冯如却大有不满:“试飞时间太短,降落时候还不是很稳定,还有要改进的地方……” “我的冯总工程师。”王恒岳笑着说道:“这是我们中国人自己制造的第一驾飞机,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相当不错了。” 冯如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带着唐昆一起匆匆朝飞机走去。 “工作狂。”王恒岳嘀咕了声。 “明明说好我来试飞的,说话不算数。”边上皮特也大是不满的嘀咕了声。 王恒岳“哈哈”一笑,看向兄弟们,兄弟们还是满脸羡慕、震惊,久久不能从刚才的一幕中回味过来。 “这东西用处很大啊。”蒋百里指着远处的“冯如一号”说道:“如果飞行时间再能长些,那在军事方面的用途将会很重要。起码对于侦察敌情将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不止如此,不止如此。”王恒岳在那沉吟着,说道:“将来各国都会有空军,各国军队也都会出现作战飞机。我们什么都落后了,但唯独在这一项上没有落后!” 飞机已经有了,并且试飞成功,其它的王恒岳坚信自己也都会全部拥有的! 第一百七十章 俞雷的第二个秘密 “老板,看看我们为您买的汽车吧!” 站在一辆崭新的车前,维斯特得意洋洋地道。 “这是什么怪东西啊?”杏妹子和穿着一身军装,很有一些英姿飒爽感觉的叶宝儿一齐叫了出来。 “这是汽车,以前我在广东时候见过。”终究还是马韵欣见多识广一些。 王恒岳大是满意,一看就认出了面前的这辆名车:“这是福特T型车吧?” “老板,你也认得?”维斯特大是惊讶。 “本老板知道的事情多着呢。”王恒岳一拉马韵欣的手:“走,我带你坐车去。” 马韵欣虽然见过汽车,可却从来没有坐过,又是新奇又是害怕。 这是辆在二人坐的T型车基础上改造成的四人坐车了,瞧着杏妹子和叶宝儿羡慕的眼神,王恒岳笑着一挥手:“都来吧!” 两个女娃子欢呼一声,争先恐后的朝着车子跑去。 “老板,坐好了吗?” “成了!” 维斯特拿过手摇起动柄,启动了汽车,王恒岳在那等了一回,然后点火,汽车缓缓的启动了。 福特T型车的驾驶方式简直可以称为艺术,它没有离合器踏板,换档是通过驾驶舱地板上的三个踏板完成的,中间的一个踏板是倒档,两旁的踏板分别为高速档和低速档,而油门通过方向盘后的一个柄来控制。 这和王恒岳那个时代的汽车的操纵方式有着非常大的区别。 还好上车前已经仔细向维斯特请教过了,要不然恒帅今天非出洋相不可! 在那转了几圈,汽车上不断传来惊叫和欢呼,这种新奇的东西,实在让人感到好奇。 汽车慢慢停了下来,马韵欣和杏妹子、叶宝儿走出来的时候,脚步都似乎有些站不稳了。杏妹子脸色发白,方才的兴奋劲早没有了,一下车,忙不迭的跑到一边,“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王恒岳“哈哈”大笑,乐不可支。 “怎么样,老板,还满意吗?”维斯特邀功似的走了过来。 “不错,不错。”王恒岳赞不绝口:“我得让约翰和杜查理给我多办几辆这样的车。对了,我和你说的在车上装钢板和武器的事怎么样了?” “这个理论是可行的,但是那么好的车实在太可惜了……” “少废话,我是你的老板,我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做失败了,我再给你新的,一直到做成功为止!”王恒岳加重了些语气说道。 “OK!一切都听老板的!” 远处俞雷走了过来,汽车这种新鲜东西一点都没有影响到他:“恒帅,成都商业银行募股筹备全部准备完毕。下个月就可以正式开张了。” “恩。” 王恒岳才点了点头,俞雷又接着说道:“只是生员不建议恒帅去成都,一旦恒帅去成都被尹昌衡知晓,则对恒帅很有可能不利。” “知道了……”王恒岳忽然说道:“我是德广,你别老是生员生员的成不?我怎么听着那么别扭?” “生员已经习惯了。”俞雷淡淡地说道:“还有一事,乐山指挥部已经都准备好了,恒帅随时都可以搬过去。” 王恒岳在那想了一下:“银行开业的那天,我们就搬,当是为银行庆祝吧。哎,等我们有一天进了成都后,再好好补上。” “恒帅早晚都能进成都的!” “走,德广,陪我走走。” 王恒岳说着朝远处走去,俞雷一声不响,也跟在了他的后面。 两人都默不出声,等走得远了,王恒岳这才缓缓说道:“德广,你在乐山那么多时间,做的非常漂亮。非但把乐山的那些旧官僚肃清了,而且前后居然给我弄来了价值超过二千五百万两的银子和货物,虽然那些古董什么的需要慢慢脱手,可这真的很难得了。” “恒帅谬赞。”俞雷宠辱不惊地道:“那些当官的都当的久了,拿出银子来报效恒帅也是应当的。而这些银子里,倒有一多半的是从周宝良身上得来的。” 王恒岳淡然一笑:“说到周宝良,他现在怎么样了?” “回恒帅话,他的小妾、子女都卖了,但还亏欠二十万两银子。他正在乐山要饭,每要的一文钱都要拿来还债,什么时候还清了,什么时候他才能够自由。”俞雷说话的态度好像在那说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王恒岳苦笑着摇了摇头:“周宝良当年几千万的身家,说他视金钱如粪土一点也不为过,谁想到现在居然为了区区二十万两银子上街要饭。” 俞雷垂着双手,也不说话。 “德广,你这次在其中捞了多少银子那?”沉默一会,王恒岳忽然问道。 俞雷脸上的肉不为人知的跳动了下:“生员一两银子也没有捞进。” 王恒岳一笑:“真的吗?” “生员不敢欺骗恒帅。” “哦……”王恒岳“哦”了一声,然后慢条斯理地问道:“你存在成都汇丰银行的银子是怎么一回事那?” 俞雷脸上的肉又跳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生员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恒帅,只是生员奇怪,那么隐秘的事情恒帅是怎么知道的?”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知道别人晚饭吃的什么,说了些什么话,我也知道你的一切事情。”王恒岳淡淡地说道:“我只要你告诉我,有没有这件事情。” “有。”俞雷坦然说道:“生员的确从中捞了一百万两银子,然后存进了汇丰银行。” 王恒岳轻轻呼出了一口气:“本来你为我筹集了两千五百万两银子,只怕我身边除了你之外没人有这个本事,就算拿走一百万两也没有什么问题,当是给你的奖励好了。可你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拿走,德广?” 俞雷不动声色地道:“因为生员穷怕了。” “你是担心我不给你吗?”王恒岳叹息了声:“我对部下从来都不吝啬。是,你是有理由担心,我最担心的就是在大笔的银子前,你把持不住,贪心一动,将来就控制不住了啊。还记得我们以前说的话吗?你之所以那么卖力为我做事,是想要得到更大的权利,去贪更多的银子,乐山这么一个小小的机会,你就搜刮到了一百万两。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负责统计局吗?俞局长?” 俞雷摇了摇头。 “因为统计局里我想没有油水给你捞,难道你还想动统计局经费脑筋?不,你脑筋不会动到这上面的。可是我还是想错了,只要给你一点机会,你就有办法捞到银子。”王恒岳的语气加重了些:“俞局长,你说我该拿这事怎么办?” “一百万两,是从那些贪官污吏身上刮的,老百姓和恒帅的银子,生员没有动过一分一毫,所以生员罪不该死。”俞雷平静地回道。 “是啊,从一开始你就想好退路了。”王恒岳又叹了口气:“可是你终究还是有罪的。对了,我都差点忘了,一功换一罪,这次你拿什么来换?” “卢宝银。”俞雷依旧那样平静地说道。 “卢宝银?他和你有什么关系?”王恒岳倒怔在了那里! 俞雷神色从容: “恒帅难道不奇怪吗?为什么之前卢宝银因为畏惧赵熙,所以从来不劫荣县的财物?而那次却那么胆大包天,竟然冒着危险,劫了一批救命用的药材?非但得罪了赵熙,而且药材这东西很难脱手。” “难道是你做的?”王恒岳有些明白了。 “是,正是生员做的。”俞雷面无表情地道:“当日生员知道有这么一批药材,所以特意冒险去了下卢宝银的匪巢,告诉他有一批珍贵药材要运进荣县,成都方面有人愿意出十倍的价钱购买,起码能得几十万两,卢宝银一听之下哪有不动心的?” 王恒岳恍然大悟。 怪不得卢宝银会冒那么大的危险劫持药材,怪不得卢宝银死前对自己好像有话要说。 俞雷,俞雷!一切又是俞雷做出来的。 俞雷轻声说道:“这样,恒帅就非出兵剿匪不可了,荣县的那些士绅也必然把恒帅当成他们的保护者,没有不拥戴您的。” “为什么要弄这些?为什么不直接让我出兵?” “因为当时恒帅才来,兵才刚刚招募到,武器也没有几件像样的,生员担心恒帅不会出兵。” “德广那……”王恒岳苦笑着摇了摇头:“一功换一罪,你什么事情都想好了,可你想过有一天你会真正激怒我,什么样的功都换不回罪的那一天吗?” “生员没有想过,生员只知道只要忠心为恒帅做事,不背叛恒帅,这颗脑袋就能保住!” 王恒岳在那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后这才说道:“这一百万两银子,本来我应该赏给你的,这事我可以不再追问,可将来呢?管好你自己的手,看好自己的脑袋,如果你把手伸到我和老百姓的口袋里了,你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恒帅的话生员铭记在心。”俞雷似乎也松了口气:“生员只是奇怪恒帅您为什么知道生员的这些事情。” 王恒岳嘴角裂了一下,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第一百七十一章 演戏 袁世凯安排在四川的心腹胡景伊来了! 去年9月,袁世凯将四川民政长张培爵召还北京,胡景伊兼任民政长。 而在西藏叛乱发生了,四川都督尹昌衡为了抢战功、抢威望、抢地盘,犯了一个最大错误,在四川局势尚没有稳定的情况下,听从了袁世凯的指挥,亲自带兵出征,同时由胡景伊护理四川都督! 这一护理,尹昌衡可就再也回不到自己的位置上了! 胡景伊也压根没有准备把这张位置再还给尹昌衡。 可要坐稳四川都督这张位置,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在四川,光有袁大总统的支持那也不成。 王恒岳,这个在四川威望越来越高的人,引起了胡景伊的足够警惕。 尤其是在王恒岳打着“铲除满清在四川最后一块生存土壤”旗号下,强行夺取雅安,并以一个整团的力量驻守于此之后,胡景伊的这份戒心便更重了。 王恒岳到底是谁的人?他忠于袁大总统,还是忠于尹昌衡?或者他只忠于自己? 带着一肚子的疑问,亲自降低身份来到荣县的胡景伊,见到了王恒岳。 可是面前的王恒岳,却让他大吃一惊。 王恒岳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嘴唇发紫。身上盖着足有三四条棉被的样子,可似乎还在那里发抖。床边放着一个痰盂,里面隐隐还有血迹。 这样的王恒岳,哪里还有半点英雄风采? “护……护督怎么亲自来了?”一看到胡景伊,王恒岳似乎大吃一惊,接着又勃然大怒:“来人,来人!” “大人,什么事?” “混帐,护督来了为什么没有人向我汇报?” “大人,是……是护督不让我们说的……” “述之,不要怪下人们,是我让他们不要说的。”胡景伊亲热的说道,接着让下人出去:“我是特意来看你的,同时带来了袁大总统的嘉奖。” “啊。大总统的嘉奖?” 王恒岳一听,急忙又对外叫道:“快,拿我的军装来!” 胡景伊让他在床上听着就可以了,可是王恒岳却执意不肯,非要起来。在三个下人的帮助下,王恒岳这才哆哆嗦嗦,勉强穿好军装。 胡景伊无奈,大致念了一下电报,无非就是嘉奖一下王恒岳的战功,又赏了王恒岳二万两银子。 “王恒岳谢大总统!誓死卫护民国,誓死卫护大总统!”王恒岳“叭”的一个敬礼。 谁想到或许是时间站的长了,又或许是力气使得大了,王恒岳身子一晃,一下倒在了床上,等到下人们赶紧将他扶起的时候,王恒岳手捂着嘴,一丝鲜血分明从他指缝里流了出来。 “哎呀,述之,述之,让你躺着,你非要起来,这可怎么得了,这可怎么得了!”胡景伊一副急迫的样子:“医生呢?医生呢?快请医生来!” 说着,又痛心疾首地说道:“早听说述之为了国家,呕心沥血,转战藏地,积劳成疾,没有进荣县便大口大口吐血,谁想到病情竟然如此之重!” “不妨事,不妨事!”王恒岳摆了摆手,却是一手的血,赶紧放到被子上擦了擦,生怕被胡景伊看到一样:“王恒岳不过是累了些,歇息一段时候自然好了!”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马韵欣怒气冲冲的声音:“你们这帮白眼狼,白养了你们这些时候了,看到大人病了,一个个就偷懒吗?告诉你们,大人还没有死!就算死了,这家还是我做主!” 说着,门“砰”的一声被踢开了,马韵欣满脸怒气的走了进来:“述之,你这才病了多久,这帮没有用的狗东西们便偷起懒来!” “混帐,泼妇!没有看到护督在此!”王恒岳大骂起来,接着又用力咳嗽,一捂嘴,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马韵欣一怔,接着放声哭了起来:“护督大人,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述之这身子骨……万一他要走了,我一个女人家的,那可怎么办啊!” “夫人不要急,不要急。”胡景伊连声安慰:“述之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马韵欣却哭得更厉害了:“怎么不会有事?那个西洋医生说了,大人他……” “滚!”王恒岳大怒的抓起一个枕头扔了过去:“老子再活一百年都没有问题!” 马韵欣哭哭啼啼的走了出去,胡景伊正想劝慰几句,却看到王恒岳捂着肚子,只说内急,让胡景伊稍等一会。说着便由下人扶着转到了另一个房间里。 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时间。才看到一个下人端着便桶出来,悄悄叫过陪伴着胡景伊的同伴:“大人今天又便血了。” “今天第几次了?第八还是第九次了?” 说话声音虽低,却一字不漏的到了胡景伊的耳朵里。 这时王恒岳才在下人的搀扶下出来,可还没有坐定,又是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这次招呼都没有打,就颤抖着脚步转进了便房。 好容易等他再次出来,胡景伊赶紧起身说道:“述之,成都还有事,我就先告辞了,述之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不送,不送,等我身体好了再去成都拜见护督,失礼了今天……哎哟,快再扶我进去……” 胡景伊进来的时候步伐沉重,出去的时候却是步伐轻快。一走出去,看到心腹邓根源在外面等的久了,急忙低声问道:“怎么样了?” “回护督,王恒岳从西藏回来身子便垮了,中医、西医请了不少,卑职也去盘问过了,人人都说王恒岳自从看了第一个西医后,便不再允许医生进家门半步!” “王恒岳命不久矣!”胡景伊面上喜色抑制不住:“他这不是讳病忌医,而是担心自己的病情被外人知道后,权利不稳,方才他竭力要在我的面前表露出身子无碍,可是他那病却出卖了他!” “怎么,王恒岳真不行了?” 胡景伊点了点头:“他大口大口吐血,一日中上了十余趟茅房,便中带血,这些都是噩兆。家中又乱成一团,我看他熬不到今年年底!” “好,只要王恒岳一死,他的地盘我们便可以顺手接收了!” 胡景伊阴冷一笑:“回到成都之后,派人多给王恒岳送些补品过来。” “护督的意思是?” “王恒岳以假仁假义收买人心,难道我们便不会吗?对了,给袁大总统发电,把王恒岳的情况告诉大总统,让大总统可以放心了。” “是!” …… “成了,人都走了,别装了。” 马韵欣抿嘴笑着走了进来,捅了捅还在床上装死的王恒岳,一把掀开了他身上的被子。 “哎哟,热死老子了!”王恒岳喘着气坐了起来,拿过妻子递来的毛巾把脸上的白粉擦去,忽然笑嘻嘻地道:“夫人,你方才演的泼妇可真像。” 马韵欣白了他一眼:“这下可好,没准传出去我真成了泼妇了。” “没事,没事,老子的媳妇谁敢笑话。”王恒岳笑着问道:“方才演的你说能骗过胡景伊不?” “应该可以。”马韵欣想了一下:“又是吐血又是便血的,换谁都相信了。述之,你为什么要费那么大的力气偏胡景伊?” “一来让他减少对我的戒心,二来老子不想到北京去。”王恒岳正色说道:“不光今天,以后除了我的部下,只要有外人来了,我都得装成这样。还有,尽量把消息往外散布。” “知道了。” 话才落,外面婢女进来说道:“大人,夫人,外面有人求见。” “谁?胡景伊又回来了?”王恒岳一怔之下赶紧又躺了下来。 “不是,是个外国女人,叫马……马什么特的……” 马韵欣顿时把狐疑的目光投向了王恒岳。 “玛格丽特?”王恒岳脱口而出,忽然看到夫人疑惑的表情,赶紧道:“那个,西藏平叛的时候,我救了一个村子,玛格丽特的舅舅是那的神父……” 越描越黑,马韵欣哪里会相信丈夫的这些“鬼话”?看他方才在胡景伊面前的样子,这人可实在太会演戏了。可天地良心,王恒岳这次说的倒全是真话…… “嘿,阿瑞斯!” 才见到王恒岳,玛格丽特已经兴奋的叫了起来。在她边上,还站着一个中国女子,和玛格丽特岁数相仿,模样长的非常可人。 “阿瑞斯?”略通几句英文的马韵欣听了一怔。 “啊,外国神话里的战神。”王恒岳尴尬不已:,赶紧把脸转向玛格丽特:“玛格丽特,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回来了。”玛格丽特兴冲冲的让边上的女孩翻译道:“你答应过我的,我可以来你这!” “啊,哦……”王恒岳摸着脑袋,指了下那个中国女孩:“你呢,你又是谁?” “回大人话,我叫容含雁,是若薇在法国时的同学,比若薇晚回来。接到若薇电报,她说自己要来荣县,让我和她在这里汇合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 宋教仁遇刺案 “啊?啊!” 到了这个地步,王恒岳已经只会“啊”了。 马韵欣在他身后低声说道:“杏妹子还没有过门,你下弄了个叶宝儿来,再弄个洋人进来,恐怕传出去不太好吧。” “啊!啊?” 王恒岳哭笑不得,自己哪有这份心思? 天地良心,自己怎么想到都凑到一起去了? 转向了玛格丽特:“这个,你来荣县何事?要在这里呆多久?住在哪里?” 一口气问了那么多问题,好像要在老婆面前为自己辩解一般。 玛格丽特低低对容含雁说了几句,容含雁翻译道:“大人,若薇的梦想是要当一名记者,因此想在荣县呆一段时间,然后把她所看到的,都带回法国去。呆多久恐怕不太好说。至于住的地方……” 说到这容含雁自己倒先笑了起来:“玛格丽特说了,看大人您这里非常大,有很多房间,想就先借住在您这里。” “胡闹,胡闹!”王恒岳哭笑不得,自己这次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你的姑父是法国署理成都副领事杜让,哪里还用在我这里。” “等等。”身后的马韵欣忽然拉了一下王恒岳:“她的姑父是法国署理成都副领事?” “是啊。”王恒岳点了点头。 马韵欣忽然堆起了笑容:“容姑娘,麻烦你转告一下这位马……马什么的小姐,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更何况是外国朋友?我家大人最是好客,这里但住无妨,想住多长时间都可以。这里的每一间屋子,你都可以随意的挑。” 玛格丽特听了翻译,一声欢呼,急忙拉着容含雁一起去挑屋子。 “夫人,你这是何意?”王恒岳话里是这么问,其实自己媳妇要做什么心里和明镜似的。 马韵欣白了他一眼:“你只怕心里早猜到了,她是法国署理成都副领事的侄女,大人是做大事的,一定要和这些人搞好关系。现在杜让的侄女在我们这,将来便有了许多便利条件……” “夫人说的极是,极是!”王恒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只是夫人将来可不能莫名其妙的吃醋了。” 马韵欣苦笑一下:“你王述之想做的事情,天下有谁可以阻拦得住?” 王恒岳贼眉鼠眼的笑了…… 1913年2月,北京参众两院复选。国民党获392席,共和、统一、民主三大党仅得223席。 此时的国民党代理党魁为宋教仁! 民国二年2月1日,宋教仁自桃源起身,经长沙、汉口沿江东下;嗣在上海、杭州、南京等地视察党务。彼时国民党选战大胜、党员士气高昂,宋教仁的政治生涯前途如日初升,所至之处,欢迎会上无不人山人海,宋教仁亦随地推广宪政理念,其要旨是产生纯粹的政党政治,由国会多数党领袖任内阁总理,负起政治责任,组成责任内阁;由此先制宪,再依法选举总统。 中华民国国会大选,国民党大获全胜,宋教仁欲循欧洲“内阁制”惯例,以党魁身份组阁。 三月二十日晚十时许,宋教仁由沪上启行。送行的有黄兴,于右任等。 此时上海车站已设有议员接待室,因为开车时间不到,宋教仁和送行的诸同志,暂至议员休息室,小憩片刻。10时40分,火车进站,已鸣笛数声,招客登车。宋教仁与黄兴、于佑仁等从议员休息室出来,并行至月台,向剪票口走来,旅客很多,乱哄哄地挤向剪票口! 一个幽灵般的人影,从黑影里窜出来,只见那人头戴礼帽,压得很低看不见眉眼,急匆匆地越过一拨一拨的人群,在后边向宋教仁一行追来,距离约有十米左右时,只见那人抬手一举,“砰”“砰”打了两枪…… 听见枪响,旅客纷纷躲避,你撞我,我碰你,乱成一团。刹那间刺客钻进黑影里不见踪迹。宋教仁黄兴于佑任一行也欲躲避,但宋教仁已中弹,几乎要栽倒,赶忙扶住铁栏杆,凄声道:“不好!我中枪了。” 正说着,又闻两声枪响,又二粒子弹“啪”“啪”地打来,子弹打在铁栏杆上,撞出两朵火花,幸未伤人,黄兴、于佑仁左右扶住宋教仁,退回月台,急呼车站巡警,速拿凶手。谁知四面一望,并没一个巡警,救人要紧,黄兴、于佑仁等,匆忙架起宋教仁,赶忙走出车站。幸好外面有小汽车一辆,却不见车主,不管三七二十一,众人立即扶宋教仁上车,由黄兴驾驶,送至沪宁铁路医院。 在沪宁铁路医院,宋教仁经抢救无效,气绝而逝,年仅三十二岁。死时两眼未瞑,双拳紧握不开。陈其美见状,顿脚大哭道:“这怎么甘心!这怎么甘心!”后被众人劝止。 宋教仁被刺身亡的讣告一出,沪、宁两地的同盟会元老、国民党员,爱国志士,有男有女,以及日本友人,齐集医院门口,前来送葬。素车白马,送葬执绋,护灵导灵,人数约有万人之多,排成长行,但秩序井然。在哀乐声中,向湖南会馆进发…… 湖南会馆门外,早已搭成高台挽棚,由同盟会元老马君武先生祭词。洋洋数千言慷慨激昂,沁人心脾。万人听众,一片唏嘘…… 公祭后,葬于湖南会馆后院。 宋教仁究竟是谁指示杀的? 袁世凯吗?或者未必。 宋教仁其实在早年的同盟会中,一直被他的同志们视为亲袁派,所以袁世凯也一直对他是加意笼络,甚至视为子侄! 如果袁世凯想杀宋教仁也不会选择这个敏感时间。宋教仁此行北上正是与袁世凯商谈国事。袁世凯大可以先“听其言,观其行”。 国民党当时已经选举获胜,宋教仁死了,依然会有国民党的代表来做总理的,换一个火暴的黄兴来还更难摆平。袁世凯难道想不到这一点? 袁世凯曾说过:“我代人受过多的很,从未辩过。但是我虽不杀遁初,遁初亦因为我而见杀,这事怎么辩呢!明事理的人一定察觉出,如果我想杀他,不必一定招其来而杀之。我完全可以等他来了后,陷他以罪杀他,何必要数次邀请他,乘他将行而杀之?这明明是授人以柄,愚夫也不会做这等傻事。” 袁世凯的话或许也是在那演戏,又或许是真的…… “槐昭,出什么事了,那么急匆匆的?” 看到王庆露步履匆忙的朝这走来,俞雷叫住了他问道。 “国民党代理党魁宋教仁遇刺,要出大事了!”王庆露挥了一下手里的电报。 “哦……”俞雷不在意的“哦”了一声:“恒帅已经知道了。” “什么?恒帅已经知道了?”王庆露怔了一下。 “是啊,刚才在里面还说起此事呢,现在恒帅正在休息,不要去打扰了罢。”俞雷说完,忽然微微笑到:“槐昭老弟,听说在雅安,你立下了大功,帮恒帅不费一枪一弹就拿下了雅拿,可喜可贺,将来恒帅必定对老弟信赖有加。” 王庆露一时摸不清俞雷心里真实想法,敷衍着客气了几声,又听俞雷说道:“老弟什么时候有空,一定要到我那里去坐坐,我们好好的喝上两杯!” “好,好,一定,一定!” “老弟啊,我们既然都为恒帅做事,那也不是外人了。”俞雷陪着王庆露走了几步,开口说道:“不过老弟新来,对这的一些情况不太熟悉,在下倒在恒帅身边呆的时间长了,对恒帅脾气性格略知一二,老弟将来若有不明白的,兄弟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庆露“恩”了一声,忽听俞雷一声叹息:“其实我们都比不了那些当兵的,手里有枪有人,我们靠的只是自己的头脑,可光靠头脑那也不行,你说是这个道理不?” 王庆露渐渐有些明白俞雷意思了。 “槐昭啊,你是参谋,长在恒帅身边,与恒帅接触的时间也长,将来若有什么消息,请千万记得通知在下一声。” 果然,当俞雷的这话一出口,王庆露终于确定了自己心中的判断:俞雷这是要和自己结盟了! 这是一种彼此利用的盟友关系。俞雷掌管着统计局,耳目众多,如果在王恒岳身边有了“自己人”,那么一切情况都可以第一时间知道,能够让他从容应对。 来到恒帅身边这段时间以来,也听了俞雷的不少事情,都说这人是个怪人,而且做事不择手段,心狠手辣,可偏偏王恒岳对他非常信任。 结盟,有了俞雷这么一个盟友,对自己是有利的。但这却是当领袖的人最忌讳的,一旦要被恒帅知道的话,会是一样什么样的结果? 看到了王庆露的样子,俞雷“哈哈”一笑:“我也只是随便说说罢了,槐昭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同僚了,互相照应也是应该的。” 王庆露淡淡一笑,说道:“在下初来,什么也不懂的,有俞局长照顾,那是再好也没有的。我们说来都是恒帅手下,守望相助原本也是应该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武器 宋教仁被刺案,开始掀开了大时代的另一个篇章! 在宋教仁遇刺后的第五天,孙中山从日本回到国内,其目的只有一个,武力倒袁! 在四川的王恒岳,从来就没有关心过这件事,谁遇刺,谁指使刺杀的,谁来主政,和他一点关系也都没有。他唯一关心的,是在即将到来的全国浪潮中自己应该怎么办。 讨袁现在时机还不成熟,纵观全国,没有任何一支力量是袁世凯掌握的北洋精锐的对手,讨袁必定失败。 可是如果站在袁世凯一边,那么之前所做的一切政治努力便化为乌有。 自己头上戴着的光环,是“首义元勋、革命功臣”,如果选择站在袁世凯的一方,也许现在是有利的,但将来等到袁世凯失败后,自己必然会成为某些人的攻击目标。 王恒岳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天一夜,不允许任何去打扰他。 没有人知道恒帅在里面做什么。 等王恒岳终于从房间里出来后,他看了一眼在门外等候了自己一夜的马韵欣、杏妹子等人,拍了拍肚子笑道:“夫人,饿了……” …… 4月,民国第一届国会开幕。 同月,王恒岳将指挥部迁往乐山,自己则依旧以“病重”为名暂时留在荣县,乐山指挥部由蒋百里全权负责。 “报告校长,独立混成师第一团第二营第一连连长王铭章!” “报告校长,独立混成师第二团第四营第二连连长饶国华!” “报告校长,独立混成师第三团第一营第一连连长李家钰!” “好啊,都当上连长了。”王恒岳精神抖擞的出现在了自己学生们的面前,哪里有一点病容:“当年我也是队官,就是连长,岁数比你们还小着点。你们都从陆军学堂毕业了,原本准备让你们从排长干起,可我告诉他们,要干,就要让你们干连长,将来,你们都是我的团长、师长!” “是,多谢校长栽培!” 王恒岳笑笑:“栽培什么?我栽培你们,你们自己也得把兵带好。兵带好了,我有赏,兵带不好,自己脱下裤子领军棍去!” 几个年轻的连长都笑了起来。 “都坐,都坐。” 在校长对面坐下,三个连长腰杆挺的笔直。 “部队带的怎么样?”王恒岳看到台上有一包烟,拿了起来闻了一下,放到了部下面前。 王铭章“刷”的站了起来:“报告校长,我们的连都是新兵,一个打过仗的老兵都没有。上次训练,被老兵打疼了。请校长给我们分几个打过仗有经验的老兵!” “坐下。”王恒岳挥了下手:“怎么个打疼法?” “那次是内部分连训练,那些老兵是真打,手下一点都不留情,好几个弟兄挂彩了,最重的一个兄弟手臂都被打折了,没有一个月动不了!” “打疼了,下次打回来,让他们也疼!”王恒岳淡淡地道:“不给你们安排老兵,是我的主意,你们要责怪,就责怪我这个校长好了。” “不敢!” “才从陆军学堂出来的新连长,带才进部队的新兵,我就是要看你们能不能带好,看你们的锐气怎么样!”王恒岳一笑:“老兵有什么希奇?他们也是一点点打出来的!他们才入伍的时候,条件还不如你们,用的枪都得两个人抬,放一枪都得半天功夫。你们的底子比他们要好得多,清一色的‘荣三式’步枪,子弹充足,如果这样都不能把兵带好,那说明你们不适合吃这碗饭,趁早给老子滚蛋!” “是,保证把兵带好,怎么被打疼怎么打回来,不辜负校长期望!” 王恒岳满意的点了点头。王铭章大着胆子问道:“校长,听说宋教仁遇刺了,您说这究竟是谁干的?” “是谁干的,不是你们操心的事情,你们现在要操心的就是眼前这一块。”王恒岳表情严肃了些:“你们入学的时候我曾经说过,军人,要具有左右一国之政治能力,但这个左右,不是说的现在。你们现在要服从,绝对的服从。上司让你们枪口对准谁,就要对准谁,不管这个命令是对是错,都要坚决无条件的执行!” “是,学生错了!” “你没有错。”王恒岳微微笑了一下:“其实很多人都关心这个问题。宋教仁遇刺了,国内形势会出现什么变化?国民党和袁大总统之间会怎么样?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会打仗,而且会大打出手,全国局势会在一夜之间变得大乱。那个时候我们怎么办?” 王铭章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 王恒岳表情严肃:“有人会来拉我们,有人会来打我们,拉也好,打也好,无非就是看上了我们那么点人,那么点枪。拉我们的,是要我们为他们卖命,变成他们的人。打我们的人,是感受到了我们的威胁,不想让我们继续活下去。可我们呢?一边得和他们周旋,一边得想方设法的保住自己,寻找出路……” 一个中午,王恒岳和自己的这三个学生谈了许多。 他对这些学生是寄予厚望的,未来军队会继续扩大,会需要大量的军官,而面前的这些学生,以及即将从陆军学堂毕业的一批批学生,都将是未来军队的希望和支柱! 看了看表,王恒岳站了起来:“走,带你们去铙钹顶看样好东西!” …… “嘿,老板,你来了!” 一见到王恒岳出现,维斯特兴冲冲的迎了上来。 王铭章几个人都对“老板”这个称呼大是好奇。 王恒岳嘴角露出笑意:“东西呢?” “OK!”维斯特打了一个响指,很快一辆怪东西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这是一辆由福特T型车改装过的车辆。周围用钢板包裹,只有驾驶室前露出了一块。车子上部被截出了一大块,安装了一挺重机枪。 “老板,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王恒岳点了点头:“可以!” 维斯特打了个呼哨,自己坐到了驾驶室里,马里奥和卡诺夫斯基则站到了汽车的后排,从汽车里探出身子,一个充当机枪手,一个充当供弹手。 汽车发动起来,重机枪很快“突突”的响了起来。 王铭章几人看的目瞪口呆,这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一种作战方式:汽车在那前进,重机枪在那吼叫,边上不断有人拿步枪向汽车射击,子弹打在钢板上,当当作响,却无法对汽车造成伤害。 “打轮胎!”一边观看的王铭章忽然说道。 王恒岳朝他看了一眼,赞许的点了点头…… 王恒岳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发明,算不算是世界上第一辆“装甲车”,可王铭章却一眼看出了最大的漏洞。 不过有漏洞并不可怕,一样新奇的武器,总是要经过不断改善才能完美的! 汽车终于停了下来,维斯特从汽车上跳下,兴致勃勃地道:“怎么样,老板,还满意吗?” “大体是我的意思。”王恒岳的眼光一直盯在自己的“装甲车”上:“但刚才我的学生说了,要是敌人打车轮怎么办呢?” 维斯特怔在了那里。 打轮胎怎么办?总不能把车轮也用钢板包住? “美国有一种履带式拖拉机吧?”王恒岳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 维斯特眨了眨眼睛,忽然兴奋的“OK”了一声:“我明白了,老板,用履带把车轮包住。当然,汽车又需要大的改动。” “不用非围着汽车转。”王恒岳让人拿来纸笔,在上面画了一会,交给了维斯特:“你看这种东西是不是比光在汽车上动脑筋要好的多?” 维斯特在那拿着纸,皱着眉头看了半天:“和汽车在理论上应该是差不多的,只是似乎更加适合作战使用。” “给我把这东西弄出来。”王恒岳在画画上是没有任何天赋的,画出来的坦克样式也非常难看,歪歪扭扭的,可这大概意思到了就成了。 王恒岳又点了点汽车上的重机枪:“我看马里奥在使用重机枪的时候,由于车内空间狭小,所有有些别扭。我新订购了一批轻机枪……啊,麦德森弹匣供弹机步枪,很快就能到货,到时安在汽车上效果一定会更好。” “校长。”一边的王铭章忽然说道:“以四川的地形来说,学生以为这样的车辆不宜制造太多,否则很难展开,发挥其快速优势。” “谁说一定要在四川使用的?”王恒岳心里说了一声,随即面上露出笑容:“很好,你很会动脑筋,这些新式东西我们制造出来了,将来一定有能够使用它们的地方。” “是,校长!” “维斯特,我们的指挥部搬到乐山去了,我准备再在乐山开办一个兵工厂,由马里奥充当那里的厂长,这里就全部交给你了。”王恒岳说出了自己的设想:“我们不能光是仿制,得自己多发明一些武器出来。比如这种,这种装甲车之类的东西。” 维斯特信心十足地道:“老板,这些就全部交给我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王恒岳这个人 “这里的中国人很爱戴这位年轻的将军阿瑞斯……” 玛格丽特·若薇停了一会,仔细的想了一下,然后继续写道:“阿瑞斯,他的真实名字叫王恒岳,但我更愿意用‘阿瑞斯’来称呼他。他在战场上表现出的勇敢,完全让人震惊。而当我来到荣县这座小小城市的时候,当地人对他的拥护也让我感受到了惊讶。 到处都能够听到在谈论和阿瑞斯有关的一切事情。他是如何保护自己的人民,如何在下雨天的时候守护着一个已经死去的老人,如何把能产生巨大经济效应的盐井归还给了当地商人等等。 也许这里的人并不知道谁是当今中国的总统,但一定没有人不知道谁是阿瑞斯。每个人都在谈论他,我几乎没有听到过有人说他的坏话。当然,除了在禁止鸦片种植的问题上,他遇到了很大的阻力。 他对鸦片似乎深恶痛绝,在不同的场合总是反复声明在他管辖范围内一定要禁止鸦片的存在。但这对于当地许多人来说,种植鸦片却能给他们带来额外收入。当收获季节到来,一眼望去到处都是美丽的罂粟花。在阿瑞斯三令五申的发布禁止种植鸦片命令后,起到的效果却并不什么明显,大多数的人依旧在延续着这一项目。 用武力强行禁止是一种选择的办法,但这对于阿瑞斯的名声将会造成一定的伤害。在这样的情况下,阿瑞斯开始推行禁止令和补贴的办法双管齐下。 所谓禁止令,当然是禁止种植鸦片,并且出台了一系列的严厉惩罚措施,用以震慑当地人。而补贴,则是他鼓励在他的势力范围内的当地人种植甘薯、玉米、马铃薯、荷兰豆等等农作物,对于停止种植鸦片给当地人造成的损失,则由他来进行一个为期三年的经济补贴。 由于一亩地能收鸦片50到60两,可以得银6至8两,放弃种植鸦片的农户,在签订合同保证未来不再种植鸦片的情况下,将得到阿瑞斯每年9两银子的补助,为期三年。三年后重新选择种植鸦片,将受到严厉的惩处,这是在合同上明确规定的。 以玉米而言,一亩地收获玉米卖出,大约能得到不到2两银子的收入,再加上9两银子的补助,已经超过了种植鸦片的利益,我相信这是当地人愿意看到的。 同时,他开始引进草莓、叶菜、瓜果类等高产值农作物,用来在三年时间内逐步替代当地人对于种植鸦片的热情。 曾经有人向他建议过种植鸦片,能够为他带来很大的经济来源,但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相比于金钱,他更看中的是未来。他曾经说过,‘我可以另想办法筹措经费,但我不可以再让鸦片来祸害我的国人。我无法让全国都做到这一点,但在我的势力范围内我将竭诚努力’。 阿瑞斯是个很聪明的人,他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来达到他的目的。 中国曾经强行禁止过鸦片,那位强硬派的林则徐,甚至集中焚毁过大量鸦片,但中国的鸦片却越烧越多,甚至那个已经结束寿命的清政府,最后不得不采取允许的态度。 而阿瑞斯的双管齐下的做法,我坚信,他一定能够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写到这,响起了敲门声,玛格丽特没有回头:“请进。” 容含雁走了进来,看到玛格丽特奋笔疾书的样子,笑道:“又在写你的阿瑞斯了?” 玛格丽特放下了笔,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情:“是的,他是一个充满了魅力的人。从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我就完全被他吸引。” “如果你是一个中国女人,这么说会被斥责为‘不要脸’的,你的名声也就全被毁了,这是一个礼教非常严格的国家。”容含雁笑着说道。 玛格丽特觉得非常奇怪:“我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不能说出来呢?” “……”容含雁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中国人的礼教习惯,外国人很难理解。 “听说阿瑞斯是从美国回来的,我相信我和他之间有许多共同点。”显然,玛格丽特对自己充满了自信! 可惜她并不知道,王恒岳和美国之间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容含雁接口说道:“难道你不知道他有妻子了吗?而且还很快还将迎娶另一个妻子。在中国多娶几个妻子是合法的。” “那我可以做他的第三个妻子,或者是情人。”玛格丽特的回答没有任何迟疑。 容含雁有些哭笑不得:“你当然有权利这么做,但是他娶你,在外人看来却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他会背负很大的压力。” 玛格丽特实在是不明白。 如果阿瑞斯也喜欢自己,那完全可以娶了自己,为什么会有压力?他是地方的最高长官,谁又会给他压力? 容含雁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很难说的通,既然这样,也只有祝愿自己的好朋友有好运了。 其实容含雁自己也对王恒岳充满了好奇。王恒岳很年轻,是怎么那么快坐上这个位置的?他的种种似乎都是一个谜。 她曾经试探的问过王恒岳在美国的家人,但每次王恒岳都是很含糊的敷衍过去。 他对美国、欧洲的许多事情都很了解,甚至一些事情是容含雁和玛格丽特都不知道的。他这些年明明一直都在中国,为什么会对中国以外的事情知道的那么清楚?他是一直都和国外有着联系吗? 这个年轻的男人,充满了热情和活力,喜欢一切的新鲜事物,有些许多奇思妙想。他甚至在一次闲聊的时候预言,在未来,人类将能登上月亮,去看一看月亮里到底有没有仙人。 他就像法国著名的小说家儒勒·凡尔纳一样,脑子想的那些希奇古怪的东西永远没有人能够猜到。 他还得到了所有部下的一致拥护和爱戴,在部下面前,他总能散发出强大的个人魅力。他为自己的部下带来了重机枪、大炮、步枪,带来了种种新式的武器,使他的部队拥有了强大的战斗力。 听说每次战斗的时候,他总是喜欢亲临前线,甚至亲自和敌人搏杀,这点是最让他的部下尊敬的。 如果说他的缺点?容含雁想了一下,也有。 据那个美国人皮特说,王恒岳非常赖皮,每次答应给自己加工资,到后来总要想着办法拿回去。 皮特有几次非常“愤怒”的说,这样剥削雇员的行径在美国是要被起诉的,可惜在这里皮特却没有任何办法去“起诉”自己的大老板。 皮特甚至还记了一笔账,这几年里,王恒岳欠他的东西总共有九百八十两银子,一座属于自己的房子,带花园的那种,一块怀表,两只古董花瓶,一张用花梨木做成的舒服的大床……哦,对了,还答应帮皮特找一个漂亮的中国妻子。 可惜的是,王恒岳需要皮特帮忙的时候,总是做出这样那样的许诺,但事情做完后,王恒岳总是能找出各种各样的借口推托抵赖。 容含雁也问过既然这样了,为什么不离开这个老板,另外找一份薪水更高的工作?皮特认真的想了想:“我喜欢这个人,喜欢和他在一起,将来我的名字,一定会和他一起被记录在书里,好吧,我承认我可以忍受他的赖皮……” 想到这,容含雁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外面的院子里也传来了一阵笑声,那是王恒岳的。 容含雁和玛格丽特互相看了一下,站起身,走了出去。 王恒岳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辆脚踏车,正在那兴致勃勃的教着马韵欣如何骑车,杏妹子、叶宝儿都在边上看着,不时的发出一阵嘲弄的笑声,当然还有惊呼声! 王恒岳在后扶着车,马韵欣笨拙的骑着,忽然,王恒岳一松手,马韵欣惊叫一声,歪歪扭扭的朝前冲了几步,然后摔了下来。 王恒岳笑着把妻子扶了起来:“这骑车就不能怕摔跤,多摔几次自然就会了。” “不骑了,不骑了。”马韵欣捂着摔疼的地方,赌气的对杏妹子说道:“杏妹子,你来骑。” 杏妹子连连摆手,自己可不想摔跟头。 “叶宝儿,你来!” “我才不来,我看你摔得都疼。”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们的样子,容含雁又是羡慕又是妒嫉。 “我来,我来,我会骑。”玛格丽特兴冲冲的冲了出去。 玛格丽特骑起来还是非常熟练的,这让杏妹子不免撇起了嘴,低声哼道:“有什么了不起的,自己就跑了出来,不害羞。” 马韵欣笑着摇了摇头,也小声说道:“看样子她是准备住在我们这里不走了。” 王恒岳哪里知道自己的大老婆和未来的小老婆在那说着什么,反而在那大声喝彩,这让杏妹子更加不乐意了。 恩,这才是真实的王恒岳,容含雁在心里想到。 在家人面前没有当军人的威严,充满了孩子气似的举动和笑声,也充满了活力! 成为他的妻子,真的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容含雁忽然觉得脸有些发烧! 第一百七十五章 二次革命?? 1913年4月,袁世凯与英、法、德、俄、日五国银行团签订善后借款合同。 5月1日,上海各党团体为宋案、借款事宜声讨袁世凯。5日湘、粤、赣、皖四都督联名发出通电,严词反对大借款。 6日,袁世凯于总统府召开秘密会议,为发动战争进行军事部署。30日,17省都督联名支持善后大借款。 6月9日,袁世凯下令解除江西、安徽、广东三省都督李烈钧、柏文蔚、胡汉民的职务。 江西省政府议会,请李烈钧起义,李烈钧不同意:“中央免除吾职,吾即起义,是反也,非义举也,袁世凯违法,重袭帝制,以民意伐之,吾赴听命。” 当袁世凯罢免三省都督的消息传到四川之后,王恒岳知道风暴马上就要来临! 独立混成师开始陆续调动,各要隘已被完全把守。一挺挺的机枪架设起来,一队队的士兵开始就地构筑工事。 王恒岳控制地盘下的各城防备明显增加! 没有人知道王恒岳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的部下们却知道恒帅要做的事一定不会错的! 在王恒岳悄悄调兵遣将的时候,驻重庆第五师师长熊克武也秘密来到了荣县。 王恒岳知道熊克武做什么,他和见胡景伊之时一样,躺在了病床之上。面上涂着白粉的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述之,你……” 熊克武怔在了那里。 虽然之前也听说王恒岳病重,但却没有想到会病成这样。 “克武兄,你来了……不妨事,不妨事……坐,坐……”王恒岳虚弱地说道。 “你,我……”看到王恒岳这个样子,熊克武不知道自己的话一时间从何说起。 “克武兄是为了三省都督被罢免的事来的吧?”王恒岳替他说了出来。 见熊克武点了点头,王恒岳“挣扎”着坐了起来:“袁世凯意图破坏共和,是为全国公敌。李烈钧虽然被罢免了,但忠于他的部队尚在。我以为,要不了多少时候,全国就会形势大变了。克武兄,尽早做好准备啊!” 熊克武一边思考着王恒岳的话,一边微微点头。 “袁世凯此时一定在那调集兵力,准备发动军事攻击,革命和反革命的较量必然无法避免。”王恒岳说到这,气都似乎接不上来了。 请熊克武帮自己叫了下人,让人端来碗参汤,喝了下去精神才好了许多。 王恒岳都已经要靠人参吊着才能说话了?熊克武心中大惊。正想说话,却又听王恒岳继续说道:“这场较量,事关中国之前途,共和之前途,我四川应当及早准备。否则只有坐以待毙,四川将再也不是革命的四川了……” 熊克武干脆暂时把王恒岳的病情放在一边:“述之以为我四川应当如何?” “振臂一呼,卫护共和,卫护革命!”王恒岳脱口而出:“既然袁世凯想破坏革命,那我们就进行‘二次革命’!” “二次革命?”熊克武念了一遍这几个字,猛然抬头:“对,二次革命,卫护共和!” 说着挥了一下胳膊:“述之威望震于四川,独立混成师兵强马壮,当年荣县独立,革命先驱,今日何不再举义旗,领导革命!” “你看我这身子,能成吗,哎……”王恒岳轻轻叹了口气,忽然抓住了熊克武的手:“克武兄,领导四川革命之事,一切就拜托你了!只要全国局势有变,克武兄当高举义旗,自任四川讨袁总司令,宣布四川独立,保卫共和!” 说着连声咳嗽:“自从我病后,独立混成师群龙无首,军心已经涣散,乐山、宜宾、自贡、雅安各地守军团长,秘密与胡景伊勾连,对我的命令阳奉阴违,各有各自心思。可叹我王恒岳辛苦组建起来的军队,却变得如此!恨,我恨那!” 说完又是捂着嘴连声咳嗽,手指缝里又流出血来。 “述之,不要动怒。”熊克武急忙拍着他的后背劝解:“古往今来许多军队都是如此,主帅倒下,军心也便散了,各有各的小算盘,述之何必如此愤怒。” “我不甘那,不甘那!”王恒岳长声叹息,忽尔慨然说道:“可我王恒岳只要还有一个兵在,必然誓死保卫革命!请克武兄放心,我还有荣县,还有警卫部队,若克武兄发起二次革命,王恒岳必然动用全部警卫力量,以助克武兄成功!” 这番话大义凛然,熊克武不顾王恒岳满手都是鲜血,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述之之言,何其雄壮!述之为革命如此,难道我熊克武便怕死吗?我这就回重庆准备,改编第五师,准备发起新的革命!” “二次革命,二次革命……” 熊克武走出去的时候,还听到身后的王恒岳不断的在那念叨着…… “恒帅,熊克武走了?” 王庆露、俞雷先后走了进来。 王恒岳从床上坐起,活动了下筋骨。演戏真不好演,方才自己那么一套弄的自己都怀疑是不是真的病了。 “局势要变了,袁世凯和革命党很快会大打出手。”王恒岳让两个部下坐了下来:“我独立混成师已经分别布防各处,为的就是提前准备。我不管是袁世凯还是孙中山,势力都不能进入我的地盘。” “恒帅以为此次交战谁能取胜?” 王恒岳翻身而起:“在全国,北洋精锐,集全北洋之力,国内没有他们的对手。在四川,熊克武手里只有一个师,而胡景伊有四个师能够调动,黔军也必然会趁势进剿,熊克武早晚必败无疑。我所考虑的是,如何能借着这个机会扩大我们的势力。” “先拿泸州。”王庆露开口说道:“泸州乃川、滇、黔、渝结合部的物资集散地和川南经济重镇,又是长江和沱江交汇处,位置至关重要。现在刘存厚的第四师驻扎此处,与我们对峙许久,一旦熊克武举兵,也必按永川、荣昌、隆昌、内江等地直逼泸州。而刘存厚必然率军攻之,我们的机会也就到了。” 王恒岳点了点头:“正合我意,但却需要找到个合适借口。不然等到熊克武败了,胡景伊便要来找我们的麻烦了。” 王庆露早已想好:“恒帅可派一心腹爱将,假口恒帅病重,投靠胡景伊。刘存厚不是胡景伊的人,也不得胡景伊信任,等到四川变乱,可派这一爱将占据泸州。以胡景伊自己人控制泸州,我想这是他愿意看到的,如此泸州实际上为恒帅所得!” “这人需要胆大、心细,而且还必须不是四川人。”俞雷在那沉吟着道:“派其他人去,因为大多是一开始就跟随恒帅的,很难得到胡景伊信任,能担此任的只有一个人……” “马啸!”王恒岳脱口而出。 “恒帅英明!” “恩,派马啸去合适。”王恒岳在那考虑了会:“这人是半道投奔我的,有背叛我的借口,而且此人胆大心细,比较合适。” 人选已经定了,王庆露随即又皱了一下眉头:“按照恒帅所言,这仗一旦打起,袁世凯是必胜无疑的,只怕他会竭力控制四川那。” 王恒岳笑了一下:“袁世凯获胜后,能够控制全国大部分地方,但唯独只有云、贵、川三地地处偏远,袁世凯鞭长莫及,无可奈何。顶多派一心腹进入四川,可袁世凯也有难处。这心腹带的兵多也不是,兵少也不是,四川究竟还不能成为袁世凯的四川!” “恒帅早有考虑!” 王恒岳起身走了两步:“胡景伊是四川人,有底子,也不过勉强在四川立足而已,他又不是袁世凯的嫡系,随后都会被撤换。胡景伊以川人身份担任四川都督尚且如此,更何况来一个外省人治理四川?” 说着,胸有成竹地道: “不管他派谁来,我们都与他虚以委蛇,无论他出什么招,我们见招拆招也就是了。” 朝俞雷看了一眼:“统计局多拿一些银子出来,贿赂上下,严密监视成都动静。任何情况都必须第一时间向我汇报。胡景伊见我病了,对我减轻了防备,却无时无刻不在盯着我的队伍地盘。他可万万没有想到,会突然再来一个二次革命!” “二次革命?”俞雷和王庆露都怔了一下。 王恒岳笑着说道:“第一次革命,我成了师长,革命首义,这第二次革命的机会,我可万万不能放过。势力一点点的延伸出去,要把川南一带,牢牢的控制在自己手里。等到天下真正打乱的时候,我们可就有资本了,整个四川……” 说到这,王恒岳便不再往下继续说了。 俞雷和王庆露互相看了一眼,对恒帅的想法心中一片了然。 恒帅不光盯牢了川南,而且盯住了整个四川。谁打谁,和他一点关系没有,他唯一考虑的,是如何借助一次次到来的机会控制住整个大局。 四川王的位置或许已经离他并不遥远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革命”爆发 宋教仁遇刺后,在上海方面组织特别法庭对宋教仁刺杀案进行审理的时候,却又遇到相当的困难! 首先是凶手武士英已经无缘无故的暴卒;二是要犯洪述祖已经逃到青岛的德国租界,无从捉拿;三是涉案的国务总理赵秉钧称病躲进医院,对于上海方面要他出庭的要求,赵秉钧只管拿出医生的诊断报告,虽然发出过几次电报为自己辩驳,但就是拒不到庭。 孙中山正在日本,他在得知消息后立刻于3月25日返回国内,随即在上海的黄兴寓所召开会议,以讨论下一步的对策。 孙中山在得知案件过程后极为悲愤,他在会上极力主张起兵讨袁,几乎把去年与袁世凯相谈甚欢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但是,参与会议的国民党高干们,大多不赞成孙中山要动武的意见。特别是二号领袖黄兴,他认为目前案件的审理对国民党一方有利,应该先考虑法律解决,不到最后一步不应该轻谈战事。 孙中山听后极为生气,他在心眼底已经认定袁世凯毫无救药,必然要搞专制复辟;与其等他露出狐狸尾巴,倒不如现在就动手。孙中山声称只要现在给我两师的兵力,我就亲自率领向袁世凯问罪。 但问题是,当时国民党连两个师的军队也没有。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有两个师的兵力,恐怕也像黄兴说的那样,敌不过袁世凯那些训练有素的北洋军。孙中山没有和他们交过手,黄兴可是知道他们厉害的。 事实上,当时宋案尚未完全厘清,即使国民党人有一千个理由怀疑袁世凯,但也不宜直接认定袁世凯就是幕后元凶,兴兵讨袁未免有“地方反抗中央”之嫌。因此,当孙中山要求对袁世凯动武的电报发出去后,国民党的三个实力派都督,江西都督李烈钧、安徽都督柏文蔚、广东都督胡汉民,都立刻回电表示绝无实力独立。 孙中山当时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去日本争取援助,但他大概忘记了,在南北会谈前,他也曾在欧美、日本各国转了一圈,结果没有讨得一文钱,两手空空而回。那些列强虽然戴着文明帽,但都是些唯利是图的势利眼,在袁世凯没有当上总统的时候尚且不肯押宝到孙中山身上,如今袁世凯已经当上了大总统,他们怎么会再去支持孙中山呢? 而在善后大借款后,有了钱的袁世凯就干脆撕下脸皮,他非但不理睬国民党籍议员的抗议,反气势汹汹的斥责孙中山、黄兴等国民党人说道:“我现在算是看透了。孙文这些人左也是捣乱,右也是捣乱,除了捣乱,他们就没有别的本领了。你听听,孙文说什么‘公今日舍辞职外,决无他策’,还说什‘必以前次反对君主之决心,反对公之一人,义无反顾’,他妈的,孙文还想下定决心跟老子干呢!你们可以告诉国民党人,我袁世凯就不能听人捣乱,他孙文若敢动枪动炮,或另行组织政府,我就发兵征伐,而绝无姑息养奸之余地”。 总统府秘书长梁士诒有些担心:“大总统,这样太直接了吧?” 袁世凯气呼呼的答道:“就说是我说的,我对这话负责!” 另外,为了缓解南方国民党要求内阁总理赵秉钧出庭的压力,袁世凯又派人在直隶制造了所谓的“血光团刺杀案”作为反击。当时有个自称“女子暗杀团团长”的女子向北京地方检察厅自首,自称奉了“血光团团长”黄兴的命令来北京搞暗杀,而北京军政执法处在第二天又以“血光团团员”的名义逮捕了参议院议员谢持,于是乎,各大报纸热炒“血光团”,仿佛前清雍正皇帝的“血滴子”一般可怕。由此,北京地方检察厅便趁势栽赃,反过来发传票要求黄兴到案对质,这也使得宋案更加的扑朔迷离、更具戏剧性了。不仅如此,袁世凯随后又下令撤销黄兴陆军上将的军衔,并要悬赏捉拿黄兴、陈其美这些“反党”。 事情闹到这步田地,双方惟有兵戎相见了! 6月9日,袁世凯先下手为强,下令免除李烈钧的江西都督职务,任命黎元洪兼署江西都督;14日,又将广东都督胡汉民免职;30日,安徽都督柏文蔚也被免职。如此一来,国民党籍的三位都督都被袁世凯以“不称职”、“不孚众望”的名义罢免,当然,根本原因还在于“不服从中央”! 至此,南方的国民党人也只能丢掉了和平幻想并起而应战。江西都督李烈钧,本是江西武宁人,家道殷实,年少便任侠仗义,后由江西武备学堂选送到日本士官学校留学,在日本期间秘密加入了同盟会。李烈钧在回国后先后在江西、云南的新军中任职,武昌起义后担任江西都督,时年不过三十一岁,可谓是少年得志。 李烈钧被袁世凯免职后,他并没有立即举兵讨袁,而是先通电下野,并于6月15日离开南昌前往上海。到上海后,李烈钧分别见到了孙中山、黄兴、陈其美等人,他们在反复会商后认为袁世凯难以感化,现在的办法也只有举兵反抗,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7月7日,李烈钧从上海返回江西后秘密召集旧部,并于7月12日占领湖口炮台。次日,李烈钧成立江西讨袁军并发布讨袁檄文,宣布江西独立。 由此,“二次革命”正式爆发。 在李烈钧宣布独立后,黄兴、陈其美等人随后分头行事,准备响应。7月14日,黄兴赶赴南京,在驻南京的第一师和第八师的基础上组织讨袁军,并计划胁迫江苏都督程德全宣布独立。当晚,黄兴等人率士兵冲进都督署,程德全惊慌之下,只得假言同意,随后黄兴便以程德全的名义通电江苏独立。 第二日,程德全料想南京必有大战事,自己无权无兵,何必惹这麻烦事,于是便携家眷悄然离去。等到了上海,程德全便急忙向袁世凯发去一通电报,声称“南京独立”乃黄兴等人所为,为自己洗刷干系。黄兴等人得知程德全避去后,也不做理会,只管将司令部搬到了空督署,继续排兵布阵,迎接强敌。 早在武昌起义前,革命党在湖南便搞得有声有色,因而湖南都督谭延闿也在各方的压力下宣布独立,并派兵前往江西支援李烈钧。不过,谭延闿此举乃是心存狡黠,他以“支援江西”为名,将那些革命党控制的军队调出省城长沙,既满足了革命党的要求,又巩固了自己的统治,岂不一石二鸟、两全其美? 和李烈钧一样,安徽都督柏文蔚在被免职后也通电下野,随后前往南京小住。等到李烈钧宣布独立后,他也重返安徽并于7月17日宣布独立,同南京、江西构成犄角之势。 在前清的时候,江西、江苏、安徽本是两江总督管辖之地,在这次革命与北洋军可谓是首当其冲,等于是接着完成武昌起义时尚未进行的南北之战了。 在革命的后方,福建都督孙道仁本心存观望,但他手下的师长许崇智首先宣布起义并进而率兵胁迫,孙道仁也只得像程德全一样,勉强加入了讨袁的阵营。浙江都督朱瑞原本是革命队伍中的一员,但在武昌起义后与同盟会的人结下梁子,这次竟然不顾革命大义,非但不参与讨袁,弄到最后反要派兵进攻上海呢。 广东向来就是革命的大本营,被免职的胡汉民和新任都督陈炯明并没有中袁世凯的离间之计,他们在7月18日联合起来宣布独立。胡、陈二人本打算出兵援赣的,但因广西都督陆荣廷和驻扎粤北的巡防统领龙济光被袁世凯收买,广东两肋均受威胁,因为派兵计划只得搁浅。 在西南方面,广西都督陆荣廷已经投向袁世凯一边,云南都督蔡锷是梁启超的弟子,他对“二次革命”却不甚赞成,因此宣布中立,而贵州都督唐继尧原本是蔡锷部下,这次也跟随老领导宣布中立。 至于四川那边,自从武昌起义结束后就没有安宁过!革命党寄托厚望能够起独立的,只有熊克武和王恒岳两个人。 颇为可叹的是,南方革命党虽然打出“革命”口号,但基本是各自为战,而且军队内部素质参差不齐,内部思想也不统一,军官投敌、军队哗变屡有发生,战斗力实在可疑。 反观袁世凯这边,北洋军编制整齐,最近又得了一笔巨款,手头宽裕,兵强马壮,正是厮杀的好时候。更要命的是,此时的袁世凯不仅在政治上名正言顺、外交上列强支持,而且老百姓也是人心思定,并不希望发生战事。 乱哄哄的“二次革命”开始了! 四川,熊克武将第5师改编为4个步兵团、1个骑兵团、1个炮兵团、1个工辎兵营,并将蜀军将弁学堂速成班中的优秀毕业生刘伯承、郑经武、张志芳、高建勋等编入第5师,以加强中下级军官的力量。 四川的“革命”也在瞬间爆发! 而在这个时候,王恒岳却在冷眼旁观着一切! 第一百七十七章 护国讨袁 1913年7月底,熊克武在师部召集重庆同盟会负责人、第5师师部及旅团级官长联席会议,正式决定通电全国,宣布四川独立。会上,大家一致推举熊克武为四川讨袁军总司令,杨庶堪为四川民政总厅长。熊、杨率部西上讨伐胡景伊! 四川也终于乱了! 随即,“病重”的王恒岳也出现在了乐山新的指挥部中。 看到王恒岳到来,蒋百里开门见山地道:“江苏讨袁军在徐州地区与冯国璋北洋第二军和张勋武卫前军会战失利,败退南京。22日至28日,上海讨袁军屡攻江南制造局未克。指挥部被上海租界当局解散。而黄兴看到大局无望,遂离宁出走,讨袁军全局动摇。” “黄兴又跑了吗?”王恒岳嘴角撇了一下:“熊克武方面呢?” “熊克武的军队攻势很猛,短短时间内已经连续攻克了永川、荣昌、隆昌、内江等地,现在正在向泸州前进。胡景伊调动了四个师的兵力进行抵抗,让我独立混成师出兵的消息也到了,恒帅,这是胡景伊的电报。” 王恒岳正眼都没有看下电报,顺手扔在一边:“把马啸的混编团拉出去,准备‘支援’泸州。” “恒帅准备对泸州动手了?”蒋百里一下就猜到了王恒岳的用意。 王恒岳笑着点了点头:“他妈的乱哄哄的革命,大家都在动各自的心思,趁着这个机会老子要不捞点好处,老子实在对不起自己!” 蒋百里也笑了一下:“名义上是革命,其实都在各打各的,若是能团结一心联合起来,或者还有取胜可能。可是现在这个局面,面对精锐的北洋军,实在没有胜算。” “所以老子得发展自己,也为自己打算一下!” 正说着,马啸走了进来,王恒岳急忙问道:“怎么样了?” “和胡景伊取得了联系,我宣誓效忠胡都督了,现在可不是恒帅的人了。”马啸开着玩笑说道。 “狗日的,你跑到哪也都飞不出老子的五指山!”王恒岳笑骂了句,随即正色说道:“刘存厚的第四师已经出动,准备迎战熊克武。这个厚脸将军,对局势的判断还是不错的,知道革命不会成功,所以拉开架势,要和熊克武大打一场了!他只要一离开泸州,你的混编团就立刻接管泸州,对外就说是援助刘厚脸的。” 马啸略略有些担心:“失了泸州,刘存厚必然不乐意,会不会……” “不会,一定不会!”王恒岳眨了下眼睛:“你说熊克武要是失败了,他驻守重庆的位置,会让谁来顶替?” “刘存厚!”马啸恍然大悟。 蒋百里一笑:“恒帅胸有成竹啊。明助四师,暗夺泸州。刘存厚虽然失了泸州,但却得了重庆,看起来是划算的,他也必定乐意。可是泸州落到恒帅手上,等于控制了一块战略要地,随时可以威逼重庆,而成都也同样在恒帅的大炮威胁之中!” “好一个在老子的大炮威胁之中。”王恒岳大笑几声:“这世道,大炮的射程范围就是真理!你有多少大炮,就有多少公道!他妈的,老子看起来是夹缝中求生存,可只要老子的兵足够多了,这成都、重庆早晚都是老子的!” 蒋百里点头说道:“胡景伊必定能乐意把泸州给恒帅,一来马啸成了他自己人,二来只要恒帅有任何异动,成都、重庆就可以对我们形成夹攻之势。可这是把双刃剑,我们又何尝不能虎视重庆成都?” “就是这个意思!”王恒岳用力一拍桌子:“行动!” …… 刘存厚拿出了自己全部底子! 就如同王恒岳说的一样,刘存厚看的非常清楚,所谓“二次革命”是绝对不会成功的。 既然不会成功,那么自己的机会也就来了! “告诉全师兄弟,在打谷场给老子死死顶住熊克武,援军很快就到,只要打败了叛军,所有兄弟一律重赏,要银子的有银子,要女人的有女人!” 在刘存厚的命令下,打谷场,瞬间成为了双方争夺的焦点所在! 一路顺风顺水的四川讨袁军,也在这,遇到了最强劲的挑战。 刘存厚的第四师还是拥有非常强的实力的,子弹充足,士兵训练有素。尤其在重赏的刺激下,战斗力也被完全激发出来。 子弹在空中乱飞,炸弹到处都在爆炸。 两边的士兵咬着牙齿,红着眼睛,嘴里不断喃喃咒骂着,都把对方当成了仇人一般。 打谷场,变成了血腥的战场! 讨袁军一连冲了几次,但在第四师不要命的疯狂打击之下,一次次都败退下来。每一次败退,第四师的阵地上都会发出一阵阵的哄笑,在那刺激着讨袁军的士兵们。 “孔得胜!” “到!” 熊克武把望远镜递给了自己的爱将:“看到那里没有?狗日的,那里打的最凶,带着你的营,组织敢死队,给老子冲上去!” “是!” 民政总长杨庶堪也是一脸铁青:“孔得胜,得胜得胜,希望你的名字没有取错!” 孔得胜“叭”的一个敬礼:“请总司令、总长放心,就算死,我也死在冲锋的道路上!” 熊克武拿过了写着“护国讨袁”四个大字的旗帜,交到了孔得胜的手里:“去,把这面旗帜插到敌人的阵地上去!” 孔得胜接过了旗帜,一转身: “四营,全体都有,集合!” 当四营的全部弟兄都集合起来之后,孔得胜举起了那面大旗:“我四营为全军敢死队,无上光荣!军官务必冲锋在前,不得后退一步!护国讨袁,冲啊!” “护国讨袁,冲啊!” 黑压压的弟兄们,在那面旗帜的指挥下冲了上去。 阵地上的重机枪嘶吼着,密集的子弹组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火网,牢牢的封锁住了讨袁军的冲锋道路。 成片成片的弟兄们倒下,可继之而来的弟兄,却没有一个人脚步愿意停下来的。 这是一条用血染红的道路! “冲啊,冲啊!”孔得胜挥舞着手里的旗帜,冲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枪声响的愈发激烈了,不断有炸弹飞来,在敢死队的周围惊起一阵阵的爆炸。 孔得胜闷哼一声,朝前冲了两步,随即拼命站稳了身子。 他头朝下一看,血正顺着自己的右胸流淌而出。 孔得胜按了一下,胸口,接着又猛然挥舞起旗帜:“护国讨袁,冲啊!” 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死亡地带。尸体几乎要将冲锋的道路堵塞。 敢死队的人数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护国讨袁!护国讨袁!”孔得胜拼了命的大身吼着,拼了命的朝前冲着。 胸口的血不断的在那流着,可是孔得胜却完全忘记了这一切! 他是老同盟会员了,为了革命,死算得了什么?总司令把敢死队交给了自己,那是自己的荣耀! 大半个营的弟兄都倒在了冲锋的道路上,可是他们却离敌人的阵地越来越近了。 三十米,还有三十米,再冲过去,就能冲进阵地了! 就在这个时候,孔得胜却一下停了下来。 又是一串子弹从他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孔得胜把旗帜插在地上,只有这样,才能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会倒下。 他的目光涣散了,他朝周围看去,三十米的距离,却成为了弟兄们的恶梦。 这么近的距离,他们简直成为了敌人的靶子。枪声不断响起,弟兄们不断倒下。流出的鲜血,已经在这里汇成了一条小河…… “护国讨袁,护国讨袁……” 孔得胜已经没有力气再呐喊了,他只能虚弱的一遍又一遍,用自己才能听的到的声音,在那叫着,鼓励着…… 自己快要死了,再也看不到胜利了…… 他朝前看去,模糊的双眼却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他看到了敌人那凶狠的脸,甚至还看到了重机枪跳跃着的枪口。 他更加清楚的看到,无数条火舌正朝着自己的身体飞来…… 孔得胜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子弹全部没入了自己的身体。 他还死死抓着气旗杆,不要自己倒下。可是慢慢的,慢慢的,他却一点一点的滑倒。 “护国讨袁,护国讨袁……” 孔得胜倒在了旗帜下,他竭力睁大眼睛,看着逐渐变成血红色的天空,喃喃的说着,然后一动不动。 他死了,死在了冲锋的道路上,死在了那面大旗下。 他的弟兄们就在他的身边,方才还活蹦乱跳的这些士兵们,在这一瞬间都变成了一具具的尸体…… 熊克武的手在颤抖着,他看到了,在望远镜里看到了一切。 一个营的弟兄,整整一个营的弟兄啊,就这么没有了。 敌人的机枪还在那里叫嚣着,可是为什么战场听起来却是如此的安静? 熊克武放下了望远镜,然后,又不甘心的举了起来。熊克武是真的不甘心。 望远镜里,他看到了那面始终没有倒下的军旗:护国讨袁! 护国讨袁!! 残阳如血,寒风哭泣! 第一百七十八章 革命和士兵们 熊克武开始知道,自己的部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了! 连续作战,让弟兄们疲惫不堪。而在打谷场遇到的强劲阻击,也让讨袁军原本高涨的士气受到了极大打击! 而在这个时候,更加不好的消息也同时传来,胡景伊已经下令四川所有的部队向泸州方向运动,企图包围第四师,做最后决战。 而贵州方面的黔军一部,也快速向四川方面运动,加入围剿之中! 熊克武这时已经到了一个进退维谷的阶段。 继续攻击,成功可能不大;退兵,则后果不堪设想。胡景伊可以趁势尾追,并一举攻下重庆,使护国讨袁毁于一旦! “王恒岳呢?王恒岳为什么不支持革命?”杨庶堪有些着急:“他是革命首义,又和总司令是结拜兄弟,难道到了这个时候,他还见死不救吗?” “非王恒岳不肯救,而是他无能为力。”熊克武是始终相信王恒岳对于“革命”的决心的。 他亲眼看到了王恒岳的病情,四川之“二次革命”,通电独立,也都是王恒岳的主意。他更加坚信的是,王恒岳已经失去了对部队的控制力! 没有办法再依靠王恒岳了,现在一切只能靠自己! “再攻一次!”熊克武咬了咬牙:“无论如何都再攻一次!” 讨袁军所有的力量都被集中起来了。士兵拼尽努力,又发起了一次接着一次的进攻,完全无视对方的火力,前赴后继,英勇奋战。 但是,在得知胡景伊亲自带领援军正在向这里靠拢之后,刘存厚之第四师同样信心大增,也拿出了全部看家本来,死死阻挡着敌人的每一次进攻。 一次、两次、三次……讨袁军的攻势一次次的被瓦解,损失也越来越大,弟兄们虽然依旧还有信心,但真实的力量却让他们无以为继。 8月14日,袁世凯专电川督胡景伊,在对熊克武进行了一系列攻击后,即宣布褫革他的军官军职,并责成胡景伊“饬所部严拿惩办”。 16日,川军三个师的力量到达打谷场,对讨袁军进行围攻。 讨袁军开始从进攻转入防御,就地构筑工事,艰苦的防御战开始了。 川军以大炮不断的轰击讨袁军阵地,炮弹不断袭来,整个防御阵地完全陷入到了火光和硝烟之中。 缺乏火炮的讨袁军,根本无法与川军进行炮击,只能默默的忍受着敌人炮火的摧残。 胡景伊并不急着进攻,他要靠着炮火优势,一点一点消灭敌人的士气。 18日,独立混成师的两个团也终于姗姗来迟。 胡景伊对王恒岳是不放心的,在他看来,躺在病榻上王恒岳不过是个投机主义者而已,他只是看到川军即将取得胜利,这才发兵而已。 不过这样投机取巧的人,是并不需要如何担心的…… 王恒岳的两个团,被安排在了外围担任警戒,防备讨袁军溃散后逃跑,而这也正是王恒岳手下的军官们求之不得的。 20日,在经过了充分的炮火准备之后,川军的总攻终于开始了! 川军从几个方向四面八方的发起进攻。炮火上的绝对优势、人数上的绝对优势,让这场战斗的胜负其实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但是尽管如此,讨袁军依旧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战斗。 在战场上的每一个角落,讨袁军的士兵都在艰苦的抵挡着敌人的进攻。他们重机枪的子弹早已打完了,他们就用炸弹、用步枪顽强的和敌人厮杀。 有的士兵手里举着炸弹,点燃引信,毫不犹豫的冲向敌人。在“轰轰”的爆炸声中,这些年轻的生命便随着硝烟一起而去! 杀身成仁,舍身赴国! 尽管上层的那些“革命家”、“革命领袖们”,发起的这次“二次革命”,更多的看起来像是一场乱哄哄的闹剧,但这和士兵们无关。 士兵们知道他们的职责,也同样知道他们应该去做些什么。 他们不是不爱惜自己的生命,而是现在到了他们慷慨赴死的时候了! 排长、连长、营长、团长……每一个军官都如同一个最普通的士兵一般奋斗在最前线,当需要他们慷慨成仁的时候,他们没有一个人会迟疑!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知道为什么去死! 而讨袁军的官兵们,心中都有着一个最强烈的心愿:为了革命而死!尽管他们中有的人还没有真正弄明白革命的意义,大多数的人根本不明白“二次革命”为什么会发生! 团长江锁钪倒下了,他的身上中了三颗子弹,躺在熊克武的怀里,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话中却带着明白的不甘:“总司令,我不成了……我为革命而死,死得其所,可是,我们的援军呢?我们的援军在哪里?孙总理不是说,只要我们振臂一呼,革命……革命同志就会从四面八方而来,全四川……全四川都会响应的吗?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们在这里奋战……” 熊克武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他。 是啊,不是说会有无数的革命同志赶赴四川吗?不是说整个四川、整个中国都会响应的吗?可援军?援军到底在哪里? 给自己指示的那些“领袖”们,信誓旦旦的告诉自己,北洋军根本就不可怕,只要同盟会登高一呼,必然万众响应。 可现在呢?现在他们有什么? 孤军奋战,浴血沙场,换来的,却是绝望和无奈! 熊克武没有办法告诉部下,因为连他自己也都不知道…… 江锁钪就死在了熊克武的怀里,带着不解,带着不甘。这一个勇敢的军官,始终忠诚的坚信革命一定能够成功,始终都无怨无悔。 熊克武还记得,自己刚到重庆,便有革命党人前来向他揭发下川东都督刘汉卿的问题。刘汉卿原是盐防管带,拥有巡防军千余人,此人老奸巨猾,善见风使舵,见清朝大势将去,便立刻宣布反正,就这样窃据了下川东都督的要职。但刘汉卿反正后,恶性不改,仍继续贪污作恶,残杀革命党人,民愤很大,于是,熊克武决定消灭刘汉卿及其巡防军。熊克武一声令下,蜀军全部出动,万县城内外军号齐鸣,震天动地,仅半天工夫,刘汉卿的巡防军便被打垮了,刘汉卿被活捉,根据罪行,立即被枪决。 而在这次战斗中,正是他江锁钪第一个冲进了城内,活捉了刘汉卿! 这样一个无所畏惧的人,本该为革命再多做一些贡献的,可是…… “总司令,西面阵地失守!” 熊克武放下了江锁钪的尸体,站了起来,面色阴沉的让人害怕:“是谁负责防御西面阵地的?杀,丢失阵地者,杀!” “西面阵地的兄弟们,全,全部都阵亡了啊……” 熊克武身子晃了一下,眼眶瞬间就湿润了。他抓起了一条步枪,大声吼道:“弟兄们,跟我来,和敌人拼啦,把阵地给我重新夺回来!” 那些受了轻伤的弟兄,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跟在他们的总司令身后,鼓起最后的勇气,向前! 可是,讨袁军连夺回一块丢失阵地的力量也都没有了。 熊克武被打了下来! “总司令,不成了,真的不成了啊!”杨庶堪一脸绝望:“到处都是敌人,弟兄子弹都用光了,顶不住了,实在顶不住了!趁着现在还有办法,赶快突围吧!不然,不然晚了就来不及了啊!” “不,不,我不走,我要和弟兄们死在这里!”熊克武疯了一般大吼大叫。 “走啊,走啊!”杨庶堪一把抓住了熊克武:“带着兄弟们回重庆去,我们重整旗鼓再来!田慕后,带着你的人掩护总司令撤退啊!” “是!”营长田慕后的回答没有一点迟疑。 已经彻底绝望的田慕后,任凭弟兄们拉着自己撤退,他的整个人,都好像完全傻了一样。 回到重庆重整旗鼓再来?不,已经没有可能了!主力都在这里,整个四川讨袁军都被打散了。重庆?重庆哪里还有什么部队? 他发誓,只要自己能够活着,见到那些革命领袖的时候,他一定要大声问他们,他们答应的全国响应呢?他们答应的援军呢? 枪炮声还在不断的响着,“轰隆隆”的在战场上连声爆炸。 田慕后带着他的兄弟们死死的坚守在战场上,死死的阻挡着敌人的靠近。他朝后看了一眼,总司令带着残余的兄弟已经撤下去了。 再坚持半个小时,只要再坚持半个小时,总司令他们就能安全了! “弟兄们,打啊,打啊,再坚持一会啊!”田慕后不断扣动着手里的扳机,大声吼着。 弟兄们没有一个说话的,他们把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到了战场之上,用他们最后的一点弹药,为总司令争取着最大的时间! 无论活着,还是死了,他们都已无愧于心,他们都是一群真正的军人。 可是再好的军人,也需要一个真正好的领袖!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失败的“二次革命” 半个小时的时间到了,可是田慕后却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撤不下去了! 周围到处都是敌人,密密麻麻的,就算想跑,也已经没有地方跑了! 田慕后笑了一下,没有在意。 自己是1907年加入的同盟会,资格不算老,了也不算短了。当初加入同盟会的时候,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居然能活到革命胜利的这天。 够了,什么都已经够了! 就让自己在这里为自己的事业而捐躯吧。 田慕后清点了一下士兵,连着自己在内还有九个人。再点了下子弹,每人平均不到两发了。 “弟兄们,我们出不去了。”田慕后坦然说道:“要活命的,出去投降吧,不出去的,就让我们一起死在这里吧。” 谁都没有说话,周围响起了一片拉枪栓的声音。 田慕后笑了,笑的那样的开心。这些都是自己的兄弟,最好最后的兄弟…… 最后一颗子弹也已打出,田慕后站了起来,弟兄们也都站了起来。 “全体都有,上刺刀!” “刷”的整齐的一声声音过后,步枪已安上明晃晃的刺刀! 看着慢慢压上来的敌人,田慕后轻蔑的笑了一下。 “护国讨袁,杀!” “护国讨袁,杀!” 一声声的高呼响起,九个最后的士兵冲了出去!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壮士! 九壮士其实谁都知道,他们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不过是在进行着一场旁人看来毫无意义的战斗,但这战斗对于他们来说,却是意义重大! …… 寒风凄凉,战斗在这里已经结束了。 九壮士的尸体安静的躺在那里,非常非常的安静。仿佛他们还没有死去,只是睡着了一般…… 来到战场的胡景伊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他实在想不通这些人脑子里是怎么想的,何必呢?犯得着如此吗? “都督,现在怎么办?”刘存厚走了上来。 “追!”胡景伊想都没想:“熊克武必然向重庆方面逃窜,追到重庆!” “是!”刘存厚应了,随即又道:“都督,王恒岳的独立混成师,到现在一枪一弹未发,是不是他个乱党有勾结?” 胡景伊冷笑了声:“他和乱党早有勾结,他和熊克武不是把兄弟吗?说没有勾结谁会相信?这年头,人人都得有两手准备,谁知道革命党将来还会不会卷土重来?王恒岳这个人心思深得很,谁占优势他就站到谁的一边,半点也都不错……” 刘存厚听着有些脸红,总感觉到好像在说自己一般。其实仔细想想,可不就是这个道理?难道还真在一棵树上吊死了?可不就是谁得势就投靠谁? “王恒岳命不久矣,想来已经拖不过年底了,听说之前他又从成都请过几个洋医生,嘿嘿,过去他不肯看医生,现在再急也晚了。”胡景伊略带几分得意的道。 “会不会是装病?”刘存厚略有一些疑惑。 “不会。”胡景伊摇了摇头:“那些医生我都盘问过了,王恒岳得的是恶疾,的确已经快撑不住了,岂有所有医生都说假话的道理?王恒岳不足虑也。” 刘存厚也终于放下心来。胡景伊正了一下神色:“刘师长!” “到!” “命令第四师立刻出发,尾随追击熊克武,歼灭叛党!” “是!” 看着刘存厚的背影,胡景伊阴冷的笑了一下。 “都督,马啸派人来问他该怎么办。” “让他立刻进入泸州,控制好泸州。”胡景伊的注意力被拉了回来:“告诉他,只要忠心为我办事,我一定不会亏待他的。” “是。那刘存厚要是责问起来怎么办?” 胡景伊冷冷一笑:“刘存厚要的不是泸州,等他打下重庆,我就暂时把重庆交给他。他有了重庆,还会在乎泸州吗?” “那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便宜?”胡景伊一笑:“后面还有好戏看呢。现在正置用人之际,暂时先让他尝些甜头。对了,我让你给王恒岳部下送的银票都送去了吗?” “是的,是卑职亲自督办的。” “他们收下没有?” “全都收下了,都很感念都督的恩德,都说都督但有吩咐,他们无有不立刻相助的。” 胡景伊的笑容愈发灿烂:“好,很好!让他们暂时先不要动。王恒岳虽然只剩下了半条命,但他还是有一定威望的,这次又没有明着协助乱党,我们贸然动他,会激起民变的,那时候事情就不好控制了……” “是,一切都在都督算计中,就等着王恒岳一命归天了。”胡景伊说着,朝边上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道:“想办法收买王恒岳身边的人,在王恒岳的药里再加上几味药,帮他解脱一下……” …… 风凄厉的吹着,带着呜咽之声,似乎在为战场上的一切默哀。 伍潜龙默默的看着这一切,然后轻轻叹了口气,眼睛闭上了一会,这才睁开。 好样的,这些士兵都是好样的。总有一天,自己一定会帮他们报仇的。 “把他们都葬了吧。”伍潜龙轻声说道。 “是。团长,我们现在怎么办?” 伍潜龙又叹息了声:“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回家!” …… 打谷场之战以川军的胜利而宣告结束。 随后,独立混成师之马啸混编团趁泸州兵力空虚之机,进入泸州,并随即控制各城。 在前线作战的刘存厚闻此大怒,欲要回兵收复泸州,被胡景伊好言劝下,并应允一旦打下重庆,将由刘存厚的第四师驻防,刘存厚这才作罢。 紧接着,胡景伊高调命令,将马啸之混编团升为第一混编旅,马啸担任旅长,驻防泸州。 马啸欣然领命,算是正式“投靠”了胡景伊。 据说在王恒岳在这个消息后,指着泸州方向大骂马啸“忘恩负义”,吐血几口,昏迷不醒,一直到了深夜才被一名德国医生给救了回来,整整一夜王府上下的哭声就没有停过。 之后,又听说王恒岳的家人想方设法花巨款买到了一颗珍贵的“三头六臂千年人参”,王恒岳服下后精神好了不少,这让胡景伊知道后不免大呼可惜,又白白延长了王恒岳一段时候的命。 在讨袁军方面,由打谷场败退的熊克武,被川军一路紧追不舍,接连打了几仗,但都为川军所击败。 在跑回重庆之后,熊克武再度集中全部兵力,与川军进行决战! 但这个时候的讨袁军人心已经彻底散了! 9月13日,两军在重庆城外展开最后决战,熊克武兵败,逃回重庆城内。 讨袁进行到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其实在此之前,“二次革命”已经彻底失败。 8月13日,拥袁桂军龙济光部攻占广州。 8月18日,北洋军李纯部攻克南昌。 9月1日,张勋武卫前军攻克南京,各地宣布取消独立。孙中山、黄兴、陈其美等被通缉,相继逃亡日本。 二次革命失败! 国民党没有兵权,政治基础不牢,武装力量薄弱,亦二次革命失败原因之一。仓促上阵的讨袁军,缺乏战略计划和统一指挥,缺乏战略协同,他们冷冷清清,孤军奋战,甚至连多数国民党议员都还在北京留恋议席。 在这种情况下,袁世凯以优势的武力,很容易就能快速确定战场胜利! 在重庆决战失败的当天,四川讨袁军总司令熊克武宣布下野,在王恒岳派来人的帮助下,被秘密接出重庆。随后化名陈颐丰即由黔北转湘西,经汉口到上海,然后逃到日本东京。 此为王恒岳三救熊克武! 在各地的讨袁军相继失败后,袁世凯指“黄兴、陈其美、钮永建、何海鸣、岑春煊”五人为这次战乱的一等犯,其余如“孙中山、张继、李烈钧、柏文蔚、谭人凤、陈炯明”等人也都在通缉之列。在此之前或之后,孙中山、黄兴、李烈钧、柏文蔚、陈其美、居正等人也都先后亡命日本,重新开始了他们的流亡生涯。 由那些信念最坚定的革命党人发起的这次革命,大部分的国人对此都不予理解也不予支持。 在武昌起义后做记者的老同盟会员梁漱溟,他曾在一次公开演讲中说:“现在很清楚摆在外面的,就是武人势力的局面。至于说到助长这种武人势力的原因,却不能不责备革命先辈,他们无论如何,不应用二次革命那种手段。二次革命实在是以武力为政争的开端。从此以后,凡是要为政治活动的,总要去奔走武人的门下,武人的威权从此一步一步的增长,到现在而达极点。” 事实上,武昌起义与其说是一场暴力革命,倒不如说是一场和平的政权更迭。 在民国建立后,反对武力解决问题更是成为当时国内的普遍舆论,因此,以“宋案”、“大借款”案为借口发动一次国内战争,遭到大多数人的冷遇也就在情理当中了。 而在“二次革命”当中,有个人却又悄悄的把自己的势力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王恒岳! 第一百八十章 川南镇守使! 二次革命失败了,袁世凯的权利得到了进一步的加强! 很快,袁世凯正式当选大总统。 从这一刻开始,袁世凯将他的个人权利和威望推到了最顶峰! 10月,袁世凯以“议决川边诸事为由”电召四川都督蔡锷、川边经略使尹昌衡、四川独立混成师师长王恒岳三人入京,共商国事! 王恒岳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为了这一天,他已经演了半年多的戏! “大总统,四川都督蔡锷、川边经略使尹昌衡都已奉命动身,只有王恒岳……” “王恒岳怎么了?”袁世凯手里剥着一个橘子,顺口问道。 总统府秘书长梁士诒上前一步:“王恒岳病重,不能动身。这事可靠,胡景伊前两个月已经来电说了此事,并且亲自看过,王恒岳恐怕不久于人世了。” “哦?还有这样的事?”袁世凯停止了手里的动作。 “是的,千真万确。” “怎么回事?”袁世凯追问道。 梁士诒把自己知道的情况仔细的说了一遍,袁世凯听的非常认真,不时的还要打断一下,问上几句。 等到梁士诒说完,袁世凯沉默了许久,然后缓缓摇了摇头:“可惜,可惜,我很早就听说过王恒岳这个人了。很年轻那,就做出了那么多的事情,这次我请蔡锷他们三人来,尹昌衡亏空公款,我是骗他来的,要治他的罪。蔡锷呢?我从来就欣赏这个人,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把他请到北京,让他负责全国军事。王恒岳……” 袁世凯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大是惋惜:“王恒岳是个很优秀的年轻人,我们都老了,需要多多培养几个年轻人,国家军队不能光老我们这些老人。谁想到他在这个时候病了,可惜,可惜,竟不能见王恒岳一面吗?” “天妒英才吧,过去的霍去病也是年纪轻轻的就……” “他不能来就算了,让他好好养病吧。说真的,我是真心希望他的病能好,能来北京让我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袁世凯放下了手里已经剥好的橘子:“这次叛乱,王恒岳并没有从乱,表现可嘉,这个……” 袁世凯在那想了一下:“‘护军使暂行条例’马上就要颁布了,这个,授王恒岳中将军衔,加川南镇守使!” “川南镇守使?”梁士诒怔了一下:“一个病成这样的人,不值得大总统如此吧?” “燕孙,你不懂。”袁世凯缓缓说道:“越是这样,我就越要升他的官,不能让人说我袁世凯过河拆桥。他王恒岳远征藏地,对国家是有大功的。现在累出一身病来,我就不管了吗?落井下石了吗?” 梁士诒微微点头,袁世凯又继续说道: “胡景伊不是我们的人,在我北洋进入四川以前,需要有个人来钳制他,让他心存忌惮。胡景伊只是一只见风使舵的狐狸,王恒岳虽然病了,还是一只病虎,狐狸看到生病的老虎也是同样的会害怕的。还有一点最重要的,我如此善待一个病人,王恒岳的那些手下,哪有不心存感激的道理?将来万一王恒岳,啊……” “明白了,大总统高瞻远虑,佩服之至。” 袁世凯又轻轻叹息一声:“王述之啊王述之,我是真心实意想请你来北京的,你怎么就在这个时候病倒了呢?” …… “镇守使!” “哈,川南镇守使,这名字可威风得紧!” “向镇守使大人问好!” 部下一片兴高采烈乱哄哄的叫声,让王恒岳也笑着摇了摇头。 自己也的确没有想到,袁世凯非但没有责难,而且还给自己加了这样一个头衔。 川南镇守使?自己可以光明正大的发展了? “都别高兴得太早。”王恒岳让弟兄们安静了下来:“川南镇守使不过名义上好听而已。袁世凯已经准备调伍祥桢之第4混成旅入川,尔后我认为还会派更加多的军队进入四川,再加上个胡景伊,这四川未来究竟如何发展,那还难说得很。” 说着冷笑了声:“这四川哪,有都督,有我这个川南镇守使,有重庆镇守使,有川边经略使,有昭广镇守使,有……算了,我都算不过来了,我们还是在夹缝中求生存,难得很。一个不小心就得被人给吃了。” “局势对我们还是有利的。”蒋百里点了点地图:“目前在四川,我们的势力虽然还不是最大的,但已经形成格局,并向两翼扩展,当务之急只要稳住,尤其是在讨袁失败之后更是如此。” “参谋长这一个稳住,说到点子上了!”王恒岳点了点头,随即神色一正:“任命,依据镇守使署暂行条例,蒋百里担任镇守使署参谋长,副官长!” “是!” “各团升为旅,谢水向、李逸风、徐牧、伍潜龙、杨森、王瓒绪自动晋升为旅长。以后各位团长就是旅长了。所有军官,晋升一级。加紧募兵。王庆露,镇守使署参谋官。武装卫队,即日起再次进入瓜瓢山,改为装甲第一旅。” “什么?”邓夏没有听明白:“恒帅说什么旅?” “装甲第一旅。”王恒岳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由你担任旅长,我已经把卡诺夫斯基和一些设备运到瓜瓢山去了,具体的他会和你说的。” “是!” “贾浩洋!” “到!” 王恒岳朝他看了一眼:“保安团自即日起升为一线部队,改为警卫第一旅!” “是!” “他是警卫旅,那我呢?”警卫团团长黄子煊嘀咕了声。 王恒岳笑了一下:“老子的贴身卫队,该位卫队旅,不,给你个响亮的名字,虎贲旅!这个称呼,对内称就行,不要招摇!” “是!” “还有你们,也都不要招摇。”王恒岳指了指自己的部下:“老子一个师就拥有那么多旅,传出去非得引来议论纷纷不可。再派人去告诉马啸,他继续接受胡景伊的指挥,还当他的那个混编旅旅长,这两年,就要委屈他了……” 架子已经拉起来了,就看下一步如何发展了! 北洋势力很快就要进入四川,自己应当如何应付?那些北洋的人都不是吃素的,要远比之前的蒲殿俊、尹昌衡、胡景伊都难对付,自己能够挺过去吗? 稍有不慎,也许就要被他们吃掉。 地盘扩的越大,也许就越危险。 就像一把双刃剑,自己兵指重庆、成都,可成都、重庆也一样可以夹攻自己。 “报告!” “进来。” 黑铁走了进来,王恒岳朝他看了一眼:“说吧。” “是。王庆露来了以后,俞雷……俞雷和他走得很近,两人经常在一起喝酒聊天,偶尔还会去逛逛堂子!” “哦。”王恒岳应了一声:“还有呢?” “其它没有什么异常。俞雷在把统计局搬到了乐山,情报局、调查处也都搬到了乐山,三家都有较劲的意思,俞雷在成都设立了分站,由他的妹妹俞云充当站长。” “很好,你做的很好。” 王恒岳点了点头,忽然问道:“你是俞雷一手提拔起来的,现在我让你看着他,有没有什么意见?” “回恒帅,当初在我被招募进统计处的时候,俞指挥就告诉我们,我们的效忠对象只有一个,那就是恒帅。”黑铁淡淡地说道:“我们拿的是恒帅的薪饷,吃的是恒帅的饭,不是别人给的。” 王恒岳淡然一笑:“你能明白这点很好,有什么要求没有?” “有。”黑铁坦然说道:“其实监视情报不是我的特长,我想请恒帅批准让我到第一线去。” “不急,不急。”王恒岳站了起来:“特别行动大队的任务同样重要,你先在这历练段时候,会派上你用场的。” “是,属下明白。” “好了,去吧。” 看着黑铁出去,王恒岳在那想了一会,也慢慢走了出去,正好看到参谋官王庆露走来,叫住了他:“槐昭,这段时候还习惯吗?” “回恒帅,很习惯。”王庆露怔了一怔。 “你是有钱人家出来的,我们这的条件比不了你那。”王恒岳打了“哈哈”:“听说你喜欢喝花酒,这个我管不到你,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别老和别人去,也记得带上我,穿上军装我是恒帅,这脱下了军装,我不也和你们一样?” 王庆露眼睛眯了起来,随即恢复常态: “恒帅,以后去,一定叫上恒帅,庆露在雅安跟随恒帅,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自然也知道该喝谁的酒。” “哈哈,好。”王恒岳笑了一声:“去吧,去做事吧,等几天我们一起出去喝顿酒。” 看着王庆露的背影,王恒岳就觉得奇怪,怎么自己这些部下一个个精的和猴一般?自己才说什么,立刻就能领悟? 还有那个俞雷,现在只在拉帮结派,发展自己势力了吗,或者是有别的企图? 或许,是自己对俞雷太过信任了一些? 王恒岳摇了摇头,他希望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 第一百八十一章 合作 “恒帅,法国署理成都副领事杜让先生来了!” “啊!”王恒岳一瞪眼睛:“什么?他来做什么?” 话音未落,还没有来得及让王恒岳继续装病,已经看到玛格丽特兴冲冲的带着杜让走了进来:“嘿,阿瑞斯!” “啊!”王恒岳勉强笑着迎了上去:“你好,杜让领事。” “王,镇守使大人。”杜让能说一口让人听得懂的中国话:“外面都在说你生病了,可是现在看起来你的精神比我还好。” “是啊,身体好多了,好多。”王恒岳有些尴尬:“杜让领事,请坐。来人,上茶。” 杜让坐了下来,拍了拍玛格丽特的手:“玛格丽特给你增加了很多麻烦,她是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一定要在这里打扰你,真是感谢你对她的照顾。” “不客气,不客气。”王恒岳假惺惺地道:“本镇守使是最好客的,玛格丽特小姐无论要在我这里呆多少时候,我都表示欢迎。领事先生是来领她回去的吗?” “不,不。”杜让连连摆手,说道:“我的任期就要满了,很快就要回国……” 王恒岳怔了一下,老子把玛格丽特留在这里,为的就是你是领事,将来没准要用得着你,现在你突然要回国了这算怎么一档子事? 杜让哪里会想到王镇守使心里在想什么:“本来我是要带玛格丽特一起回去的,但她执意不肯,说对中国的了解才刚刚开始,还需要继续留在中国。好吧,这是一个倔强的孩子,我没有办法说服她,因此,我想还要继续麻烦镇守使大人了。” 得了,又给老子找事,你这一回去,不定老子的媳妇会说些什么呢。可老子也不能拒绝你,王恒岳大觉头疼。 “中国的局势很乱,国民党发动的军事进攻,刚刚被政府军打败,但在云南,都督蔡锷先生离开之后,国民党又企图在云南大理策动军事政变,但依旧失败了。我想,国民党是不会甘心如此的,还会继续发动一次次的军事行动。”杜让显然对中国的局势非常了解,他也不去管王恒岳在那想些什么,自顾自地说道:“中国有了一个强有力的统治者袁世凯,他成功挫败了一切反对他的力量,稳稳的把持住了中国政局,但是四川却还处在混乱之中,各种势力都在四川进行着角逐,我想,四川也高出一位铁腕人物了吧?” 王恒岳觉得杜让话里有话,也不回答,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 朝王恒岳看了一眼,杜让微微笑道:“前几天,我和英国领事亚力克斯,美国秘书斯特望一起,在商讨完欧洲局势后,就四川和中国的问题又有了一些看法。蔡锷都督、尹昌衡都督都被陆续调到了北京,尹昌衡都督被以贪污公款罪送进了监狱里,而蔡锷都督则被请进了军事研究会里,四川或者很快就将成为政府的四川了。” 王恒岳还是笑了笑。 你个死洋鬼子今天是来试探老子想法的?老子给你来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四川,有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杜让显得对王恒岳的态度并不在意:“那就是你王恒岳王镇守使大人。” “哈哈,过奖,过奖,王某哪配称得上举足轻重这几个字?”王恒岳终于打了个“哈哈”说道。 “镇守使大人,您太谦虚了。”杜让微笑着道:“你是四川革命的先驱,元老,你的势力,遍布川南一带,任何想要在四川做些什么,或者都要征求下你的意见。这一点就算是刚刚进入四川的伍祥桢将军也无法避免的。当然,现在外界都在盛传你生病了……” 王恒岳收起了笑容:“杜让先生,我的生存环境非常恶劣,随时都有被人吃掉的可能,胡景伊都督也对我并不放心。” “不,不!”杜让打断了他的话:“胡都督这个人太急进,太毛躁,他不是你的对手,否则,袁世凯大总统也不会在四川叛乱已经被平息的情况下,继续调伍祥桢的第4混成旅进入四川,在我们看来这是政府方面对胡景伊都督的不放心!” 王恒岳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这些洋鬼子对局势的判断还是非常清楚的。 到了这个时候,王恒岳也不用遮瞒什么了:“这么说吧,杜让先生,你这次来的目的,除了来看望玛格丽特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使命,就是来看看我王恒岳病成了什么样子,能不能被你们利用吧?” “利用这两个字,非常难听。”杜让连声说道:“我们是支持袁大总统的,但大总统的手,似乎还无法伸到四川来,眼下四川的局势又非常混乱,因此我们要确保我们在四川的利益不会受到恶意侵犯。如果出现一个忠于政府,又具有坚强决心的铁腕人物,我们非常乐于和他合作,并给予他一定的帮助。” 很好,这些死洋鬼子找他们在四川的代理人来了! 王恒岳忽然想到了自己还是队官时候,在成都那次酒会上美国人斯特望和自己说的话来:“……所以,你必须要做到一个位置上,才能实现这些……各国领事你都已经看到了,但他们现在,也包括我在内,不会给予你任何的实质性帮助,因为你的官实在是太小了。但是,等到将来有一天你坐到了某一张位置上,那么甚至不用你开口,我们也会主动考虑和你合作的可能性……” 现在,这一天终究来了,自己已经坐到了这张位置上。 斯特望没有和自己说假话,这些洋鬼子们都是实用主义的势利眼,现在他们真的主动找上了自己! 过去是赵尔丰、后来是蒲殿俊、尹昌衡……这些人一个个的倒下了,而自己还站着,非但站着,自己的势力也正在一点点的扩张着。 这些领事们不可能不看到这一点,对于他们曾经支持过,但都已经倒下的人,他们会毫不犹豫的一脚踢开,然后寻找一个新的代理人。 而他们现在的目标,就是自己! 你们可以利用老子,难道老子就不能利用你们了? 想到了即将进入四川的北洋势力,王恒岳的眼睛亮了。 王恒岳轻轻出了一口气:“杜让领事,我很感激你们的好意,同样的,我也愿意和你们合作,这对我们双方都是有利的。但这一切的前提条件,是我不能离开四川,也不能被别人给吃掉。” 杜让微微点头,王恒岳笑了一笑说道:“北洋军即将进入四川,你们也知道了,在和我合作的同时,你们也会去试探北洋方面的意图,这不关我的事。我这个人说起来非常简单,谁给予我支持,在我控制的范围内,我也给予谁最大支持!” “如果将来整个四川都是你的了呢?”杜让忽然问道。 “那我们的合作依旧存在。”王恒岳不紧不慢地道:“你们可以一边和我合作,一边和北洋合作,我完全不介意。但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希望得到你们的承认。” “你是一个爽快的人,王镇守使大人。”杜让伸出手来,和王恒岳握了一下:“和你合作,是最愉快的事。” 看着杜让满面春风,王恒岳心里冷笑了声。 现在是多么的愉快,可将来有朝一日我失势了,我保证,你们会把我像只破麻袋一样一脚踢开! 老子和你们之间,无非也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而已! “如果欧洲局势的谈判,能和镇守使大人之间的谈判一样愉快就好了。”杜让忽然叹了口气。 的确,现在欧洲乱成了一锅粥。王恒岳心里盘算了下,这第一次世界大战可没有多久就快要爆发了吧! 心中一动,说道:“杜让先生,我正准备在欧洲开一家代理公司,这次你回国,我希望你帮我带几个人去,做为我在欧洲的代理人,当然仅限于生意方面。” “好的,这个没有问题。”杜让非常爽快的接受了王恒岳的这个要求:“我会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给予你的人一切方便的。” 说着,又对王镇守使发出了邀请:“大后天,在成都我会准备一场酒会,欢迎新的领事到来,以及和大家告别,希望镇守使大人能够参加,我将把新的领事介绍给您。” 王恒岳心里盘算了下,这一次去成都没有任何问题,就算胡景伊想把自己怎么样,这些领事也都不会答应的:“我非常乐意接受你的邀请,但是我的身体……” 杜让先是一怔,接着“哈哈”大笑起来:“我们有最好的医生,在我们的悉心调理之下,镇守使的身子已经好多了,欧洲的医学是最发达的。” “是啊,欧洲的医学很不错,你瞧,我都能够下地活动了。”笑声中,王恒岳活动了下筋骨:“那么,我一定会准时参加。” 杜让笑了,说道: “我会派人来接您的,医生,是的,医生,您的身体还没有好,当然需要医生的精心照料!” 第一百八十二章 “乱局” “邓勇,准备派你去法国!” “是,知道了。” 没有问为什么,邓勇立刻应了下来。 王恒岳让邓勇坐了下来:“你挑选几个人,准备一下,大后天随我到成都去,然后跟杜让领事一起回法国,具体安排我会告诉你的。” “好的。”邓勇的回答还是这样干净利落。 王恒岳吩咐完了,让邓勇先回去准备,自己信步来到马韵欣那,见自己的妻子正娴静的和杏妹子一起坐那边聊天边做些针线活。 越看越是满意,能够娶到这个时代的女子当妻子真是不错。前两天已经娶了杏妹子,因为自己“重病在身”,不想太过张扬,也就没有闹出什么动静来,就邀了一批部下。 自己居然有两个老婆了?要换在自己那个时代,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哟,镇守使大人来了,杏妹子,快请镇守使大人坐下。”马韵欣今天心情看来不错,居然开起了自己男人的玩笑。 杏妹子笑嘻嘻的给王恒岳拿来了凳子,端上了茶,王恒岳脸一板:“都是镇守使大人的媳妇了,怎么也得拿出点架子来那?还像个孩子一般!” 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马韵欣白了丈夫一眼:“那个法国人走了?” “恩,走了,玛格丽特也跟着一起走了……”王恒岳说着瞧了媳妇一眼:“不过,这个,还是要回来的,而且,那个,还要在这长住……” 马韵欣叹了口气:“述之,这些事你决定就成了,你是做大事的人,我们也不给你添乱。可我总觉得家里多了个洋人,总有些怪怪的,希望玛格丽特能够帮上你的忙。” “能,能,当然能。”王恒岳点了点头:“这次他的姑父杜让领事就要回国了,邀请我大后天去成都,见一下新的领事。” “哦。”马韵欣淡淡“哦”了一声,也没有太当回事。 “你和我一起去吧。”王恒岳忽然说道。 “什么?我?”马韵欣吃了一惊,手指让针戳了一下:“我不去,我就留在这里。” 王恒岳拉住了媳妇的手,看了看伤口没什么碍事:“你得去,杜让领事是邀请我和夫人同往,况且,我现在有病在身,虽然那个经过,啊,经过欧洲名医的调理,已经好了许多,身边没个人照顾那可不成……” 马韵欣这才醒悟过来。 王恒岳又在那笑着说道:“更何况,我王恒岳的老婆长的和天仙似的,这一去,一准把那些洋婆子给比了下去,大长我中华国威!” 杏妹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马韵欣也是满脸通红。 “你好好打扮一下,这次我们可不能丢人。”王恒岳大笑着站起走了出去。 杏妹子看着自己的新婚丈夫目光有些迷离。当年正是他救了自己,自己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几乎要被饿死的小丫头,居然能够成为镇守使的妻子。 丈夫的英雄事迹自己听的实在是太多了,能嫁给这样人物,这辈子也值了。 不经意的朝马韵欣看去,却忽然发现,马韵欣的眼神也和自己一般…… “这次去成都,是要和洋人周旋,没有什么大碍。”把几个部下召集起来,大略说了一下情况,王恒岳接着说道:“胡景伊虽然窥觑我的地盘,但这个时候却不敢动我。而且北洋方面的伍祥桢第4混成旅也已经进入四川,随后还陆续会有北洋军队进入,胡景伊明显的感受到了威胁,他现在最要做的是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人。嘿嘿,可惜,他终究不是北洋的人,更加不是袁世凯的心腹那,不管怎样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俞雷接口说道:“的确,成都方面的情报,自从伍祥桢进入四川以后,胡景伊大是慌张,连日来召集亲自开会,但始终没有拿出个办法来。据传,北洋李柄之之暂编第1混成旅,陶云鹤之第15旅也会陆续进入。北洋三个旅势力的进入,会让四川局势更加混乱,胡景伊应付不暇,恐怕已经没有精力顾及我们这里了。” “北洋一来,对我们同样是个挑战。”王恒岳在那想了一会说道:“袁世凯给了我一个川南镇守使的位置,一来是为了笼络我,二来是有招抚你们的意思,第三,也是为了让我失去街心那。但是胡景伊可以乱,我们却不能乱!” 说着吩咐道: “俞雷,你先出发,摸清楚成都状况。” “是,生员立刻就走。” “黄子煊!” “到!” “挑选十个卫士,携带短枪,跟在我的身边。” “我亲自陪恒帅一起去!” “黑铁!” “在!” “挑选二百名特别行动大队队员,先期出发,布在成都各处,小心谨慎,观察局势,以防有变!” “是!” 吩咐完了这些,又把目光转向了蒋百里:“参谋长,这次依旧是你留守,伍祥桢的第4旅才进入成都,在摸清楚情况之下,一定不会轻举妄动。不过要谨防重庆方面的刘存厚,听说这次他的第4师要被缩编,虽然他不敢流露不满,但就怕他狗急跳墙。” 蒋百里点了点头:“我已经吩咐了泸州马啸严密监视。不怕他动,只要他一动,就给我们找到了借口,可以联络伍祥桢的第4旅,一举将其解决!” “参谋长成竹在胸,我多虑了。”王恒岳笑着说道:“现在四川热闹了!胡景伊的势力、四川的旧势力、国民党的势力、袍哥势力,北洋也来凑一脚,再加上我们,兄弟们,好戏就要上演了!” 恒帅似乎根本就不担心的样子,让兄弟们也都信心大增。 满清时代、革命时代……恒帅经历了那么多的危险,也都一样从容度过。现在混乱时代,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 成都。 打从上次卢宝根被枪杀之后,“笑春阁”就被当时的都督蒲殿俊给查封了。关张了一段时候,又开张了,听说还是被一个老板娘买下来的,姓俞,年轻还轻得很。 “笑春阁”本来就是成都最大也是最热闹的堂子,这忽然一关张,还让许多男人都没了着落,这漫漫长夜可怎么度过? 还好,终究还是有人接手了。 天还没有黑的时候,“笑春阁”里已经坐满了人,喧声笑语,热闹非凡,全然让人感觉不到什么革命起义的气氛。 “老板娘,喝一盅。” “老板娘,来划上两拳啊!” 一看到年轻美丽的老板娘出现,“笑春阁”里顿时热闹起来。 老板娘风情万种的走了下来,笑意盈盈,一会到这桌前喝上一盅,一会去那桌前划上两拳,和谁都不见生疏,把所有的客人都招呼的满意之极! “来人,给每桌大爷都上一壶酒,我请客!” 老板娘的这一声声音,立刻又引来一片欢呼。 老板娘笑着招呼着,款款回了二楼,进了一间雅间,笑脸立刻收起。 看到老板娘进来,龙登杰和王天杰一起站了起来:“站长。” “叫我俞云吧,站长听着别扭。”俞云微微笑了下,关上们坐了下来:“刚刚接到乐山方面消息,恒帅要来成都了。” “恒帅要来成都?”龙登杰和王天杰同时吃了一惊,龙登杰急忙说道;“这怎么可以?恒帅不是正病着吗?” 俞云知道恒帅生病是怎么回事,也没有告诉他们:“是恒帅坚持要来的,听说受了外国领事的邀请才答应的。” 龙登杰皱了一下眉头:“北洋军的伍祥桢也到成都了,好像也是受了什么领事的邀请。还有那个罗纶,自从尹昌衡倒台后,他也失势了,现在依旧当哥老会的首领。不光如此,他也莫名其妙的不知怎么怨恨上了恒帅,说恒帅杀了卢宝银,没准那个卢宝根也是恒帅杀的,整天说要找恒帅,为卢家兄弟报仇什么的。” 俞云没有立刻接口:“龙大爷,您也是哥老会的那!” “我?”龙登杰急忙说道:“我的确是哥老会的,但恒帅待我龙家恩重,现在我只知道帮恒帅做事,不知其它,请俞姑娘千万不要误会。” “那就好,我们和恒帅是在一条船上的。”俞云微微点了点头:“罗纶不过是哥老会的而已,不用过分担心,但是从现在开始,必须及时掌握成都动态,绝不能让恒帅成都之行受到一点伤害!” “知道了。”龙登杰和王天杰互相看了一眼。 俞云表现出来的成熟,和她的年纪实在太不相符了。 统计局成都分站,以“笑春阁”为秘密据点,怎么也都没有想到,上面会派这个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来主持大局。 可俞云来了成都以后,迅速融入到了她的角色之中,把“笑春阁”和成都奋战大理的井井有条。 王天杰却是另外一番想法。曾经担任过中华革命军政府副总指挥,前敌总指挥的他,现在已经对自己曾经无限信仰的革命彻底失望了。 也许,只有跟着恒帅才能真正做出一些事情来吧! 第一百八十三章 镇守使大人到!! 法国署理领事馆在今夜灯火通明,音乐悠扬! 原来的领事杜让要走了,新的领事肖恩来了。 各国领事、秘书齐聚于此,为杜让领事送行,欢迎肖恩领事到来。 不光如此,四川的那些大人物也到了。 四川都督胡景伊、北洋第4混成旅旅长伍祥桢…… 在这里和伍祥桢见面,胡景伊有些尴尬。 其实这和自己在四川的尴尬也有关系! 自己虽然名义上是四川都督,但手里却没有一支完全听命自己,能够随时调得动的军队。而最让胡景伊丧气的是,自己帮袁世凯平定了四川叛乱,但袁世凯切依旧对自己不放心,依旧没有把自己当成“自己人”来看待! 伍祥桢来了,还会有更加多的北洋军的势力进来,看来自己这张四川都督的位置真的危险了…… “胡都督!”伍祥桢笑容满面的走了过来:“胡都督一举平定四川乱党叛乱,为国家立了大功,大总统很是高兴那!” “多谢,多谢。”胡景伊拱了拱手:“兄弟对大总统一片赤忱,侥幸成功。熊克武虽然平了,但四川乱党活动依旧猖獗,眼下伍旅长来了,一切都好办了。” “胡都督太谦逊了,太谦逊了。”伍祥桢连声说道。 这两个人各怀鬼胎的人,一边打着哈哈,一边说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好像一对最亲密的好朋友一般。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喊声: “中华民国陆军独立混成师中将师长,川南镇守使王恒岳到!” “什么?” 胡景伊和伍祥桢同时怔在了那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了什么。 谁来了?王恒岳来了? 他不是病得无法下床了吗? 他们没有听错,就看到穿着一身军装的王恒岳,在两个洋医生的照顾下,在妻子马韵欣的搀扶下,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宴会厅里响起了一阵掌声,法国领事杜让、新任领事肖恩、英国亚力克斯·艾克福德、美国二等秘书斯特望居然一起迎了上去。 杜让笑着说道:“镇守使大人,看到您能出现在这里,我真高兴。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继任者,新任法国署理成都领事肖恩。” “肖恩先生,您好。”王恒岳伸出手来,和肖恩握了一下。 亚力克斯、斯特望都是王恒岳的“老朋友”了,双方打了招呼,心领神会的微笑了下。 大德国钦命驻川正领事官魏斯,只是简单的和王恒岳握了一下手。 毕竟现在德国和英法的关系有些不对,双方还是有一些距离的。 “王,你终于来了。”玛格丽特欢快的走了过来。 看到王恒岳身边的马韵欣,玛格丽特低低发出了一声惊呼。今天刻意打扮过的马韵欣,实在是太美丽了,太光彩照人了。 玛格丽特倒一点没有妒嫉,拉着马韵欣的手说道:“夫人,欢迎来到这里。你的衣服是在哪里做的?等回去后,你一定要帮我也做一件。” 玛格丽特一点也没有把自己当外人,在她看来,王恒岳的家可不和自己的家是一样的? 趁着两个女人说话的功夫,王恒岳来到胡景伊和伍祥桢的面前,“叭”的一个敬礼,随即喘息几声:“胡都督好!这位一定是伍旅长吧?” “啊,好,好……”到现在胡景伊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情。 杜让在一边笑着说道: “我和镇守使大人在清国时代就已经是好朋友了,听说镇守使大人生病以后,我很着急,所以特别请了两个最好的法国医生为他看病,你们看,这不是已经好多了。” “啊,好了就好,好了就好。”胡景伊终于回过神来。 他一但也没有疑心到一个外国领事会帮王恒岳去说谎,只是恼怒洋人实在多事,让王恒岳直接死了多好?现在除了北洋势力,又多了一个王恒岳。 王恒岳也许是“站的时间长了”,又是连声咳嗽,边上的法国医生急忙大声说了几句什么,杜让在那翻译道:“镇守使大人又到了打针时间了。” “抱歉,抱歉,一会再来和二位说话。”王恒岳虚弱地说着,接着在法国医生的搀扶下来到了边上的小休息室内。 关上了门,杜让笑着说道:“镇守使大人,看样子他们都很惊讶你的恢复速度。” “是啊,是啊,我还要多谢领事先生了。”王恒岳抱了下拳:“我的人都来成都了,一会领事先生请见他们一下,去法国后就要靠领事先生帮忙了。”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玉佛:“我也没有什么好送的,这尊玉佛,就当是我谢谢领事先生的吧。” “镇守使大人,你太客气了。”杜让没有推辞,收下了这份礼物。 外面还有客人要招呼,杜让让王恒岳继续在这呆一会,匆匆走了出去。 王恒岳舒了口气,正想休息一下,外面又响起了敲门声,王恒岳急忙掳起了袖子,装模作样让法国医生打针,然后这才说道:“请进。” 进来的是伍祥桢,看到了王恒岳的样子,笑道:“外国人看病果然与我中国大不相同,这针扎进去,难道就不疼吗?” “微疼,微疼。”王恒岳放下了袖子:“可要比起病来,这些疼也就算不了什么了。兄弟的这条命,就是靠着这一针一针拣回来的。” “好好休息!”法国医生操着干涩难懂的中国话说了声,然后关门出去。 “伍旅长,请坐。” 伍祥桢坐了下来:“镇守使大人这次没有随蔡督、尹督一起去成都,大总统遗憾得很。镇守使是不知道,大总统对您器重得很,知道您病了之后,终日长吁短叹,饭都吃不下那,觉都睡不好那!” 你客气,老子要去了成都,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不一定。王恒岳脸上也是一脸遗憾:“是啊,未能去拜见大总统,我也遗憾得很。等我这病完全好利索了,无论如何都要去北京,当面请大总统赐教。到时候,还要请伍旅长引见那!” “好说,好说。”伍祥桢打着哈哈:“兄弟这次来成都,人生地疏,两眼一抹黑那,什么事情都要仰仗镇守使大人照应。” 王恒岳接口说道:“说到照应,实实在在的是要伍旅长照顾兄弟才是。兄弟虽然挂着个镇守使,但论起来,伍旅长那才是大总统的嫡系,那是天子门生,兄弟一个地方上的镇守使焉能与伍旅长相提并论。” 这话说的了伍祥桢的心坎里。 说实话,伍祥桢虽然只是个旅长,还真没有把这些什么都督、什么镇守使的看在眼里。这些人,只要北洋精锐一弹手,便可让他们灰飞烟灭! 这个王镇守使倒也识趣。 “伍旅长率军前来,一路辛苦,兄弟本该做个东,为伍旅长接风洗尘的,可这身体。”王恒岳叹了口气,接着掏出了一张银票:“这是存在成都商业银行里的一万两银子,伍旅长千万收下,当做犒赏第4旅的兄弟们吧!” “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 伍祥桢没有想到王恒岳忽然会这么做,急忙连连推辞,不想王恒岳却面色一板说道:“难道伍旅长不把兄弟当成朋友吗?” “那,那我就勉强收下了,多谢镇守使大人了!”伍祥桢接过了银票说道。 古往今来,有两样东西是无往而不利的,一个是银子,一个是美人。多少英雄豪杰,没有死在战场上,却倒在了这两样东西之下。 而这也同样是王恒岳屡用有效的法宝之一! 银子既然送出,两人之间的关系顿时亲近不少,说着说着,便也说到了胡景伊身上。伍祥桢朝门那里看了看,悄声说道:“镇守使,你我是自己人,有句话我对你说无妨,但你千万不要传了出去。这大总统那,对四川的乱局很是不满,对胡督也颇有微词,大有整顿四川意思,只是着继任胡督的人选还没有能定下来,再者,胡督有新立下了大功……” “兄弟晓得了,兄弟一定会倍加谨慎小心,多谢伍旅长提醒。”王恒岳微微点头:“伍旅长新来四川,要有什么困难,尽管来乐山找兄弟就是,但有能够帮得上忙的,兄弟绝不推辞!” “好!”伍祥桢一竖大拇指:“镇守使快人快语,大家都是当兵的,也不遮着瞒着,将来你我就是自己人,有什么事情互通个声气的好!” 王恒岳微微笑着应了:“听说这成都有个很大的堂子叫‘笑春阁’,明日晚上兄弟做东,在那订上一桌,还请伍旅长务必要赏光那!” “镇守使做东,我伍某岂有不来的道理?”伍祥桢爽快的接受了邀请。说着站起了身:“外面胡督还在等着,兄弟就先告辞,镇守使千万保证身体,将来咱们打交道的时候多着呢。” “不送,明日你我兄弟‘笑春阁’见!”王恒岳一拱手说道。 看着房门关上,王恒岳的嘴角露出了笑意。 眼下乱局之中,就看谁能够第一个占据到先手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股票先生王恒岳 王恒岳从休息室出来的时候,胡景伊很快凑可过来,先是关心的问了一下王恒岳的身体如何如何,接着话锋一转:“述之啊,四川眼看就要有大乱了,你知道吗?” 他心里在想什么,王恒岳一清二楚,却是只装作面色一变:“胡督这是说的哪里话?” “述之啊。”胡景伊长长叹息一声:“你怎么如此糊涂?袁大总统派兵进入四川,你难道还看不出来这是为了什么吗?这是欲夺你我权利尔!” 王恒岳也是叹了口气:“我也略猜到了一些,只是经胡督的嘴里说出这才能够证实,可是他是大总统,你我焉能抗衡?” “唯今之计,只有你我联手,方能自保。”胡景伊低声说道:“不然终究还是落得个唇亡齿寒的下场。伍祥桢无论如何都是外人,他对四川的事情不了解,或许还可提前设法。” 王恒岳点了点头:“王恒岳不过一介武夫,一切但以胡督马首是瞻。” “好,好,那就好,那就好……”胡景伊连声说道。 王恒岳笑了一下。 胡景伊已经感受到了严重威胁,他见自己“身体好了”好了,因此便要刻意拉拢自己。 其实这也不错,一个胡景伊,一个伍祥桢,自己倒大可以趁彼此相争时候,从中渔利,只是这做起来一定要万分小心,否则渔利没有成功,自己反而有成为猎物的可能…… 一转眼看到美国驻成都二等秘书斯特望正朝自己微笑,和胡景伊告了个罪,慢慢走到斯特望的身边。 “我说过,当你的权利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我们会来主动找你的。”斯特望开门见山地道:“今天你已拥有了你想要的,所以我们主动邀请你来这里。当你获得了更大的权利,我们会给予你更大的热情。当然,这样的热情绝对不是无私的。我们同样需要巨大的回报。” 这一点王恒岳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用自己那个时代的一句话来说,就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可是他现在对这个斯特望非常好奇,他对自己有些过于坦诚了,包括在自己才认得他的时候。 没有哪个陌生人会对另一个陌生人说那些话的,尤其是像当时的王恒岳王队官,根本扔到人海里连水花都看不到一个。 或者,是自己这些时候用脑筋用得太多?对所有的人都有着本能的提防之心?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王恒岳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你做股票吗?”斯特望问了一声,随即又根本不用王恒岳来回答:“买一只股票,你要看它有没有升值潜力,如果有,那么就应该果断出手,然后想尽一切办法,来使它不断升值,最后,可以从它身上获得巨大的回报……” “我就是那只股票?”王恒岳盯着斯特望问道。 斯特望忽然一笑:“王,我亲爱的朋友,我让我在美国的朋友仔细调查过了,你在美国没有任何亲戚,你也不是从英国什么军事学院毕业的,对吗?” 王恒岳平静的点了点头,自己编造的那些身份,只能瞒得过一时,不可能永久隐瞒下去的,其实任何一个美国人或者英国人,只要有些耐心回去查一查,便能够知道自己和这两个国家其实一点关系也都没有。 “我欣赏你,当时清国还在,到处都在讲洋务运动,不管他们是不是真的懂,一个从国外回来的人,尤其是学的军事方面的知识,往往总能受到重用。”斯特望微笑着道:“你为自己编造了这样一个借口,披上了一层保护自己的外衣,先将自己处在了一个非常有利的位置上,这是一个成功者的先决条件。你又和成都大富商秦广成的关系非常好,甚至还救了他的命,财力方面也得到了保证。根基你已经扎好,具备了一只有潜力股票的基础,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关注你了。” 王恒岳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你那个时候怎么知道我这个小人物?” “皮特,皮特。”如果周围没有人,斯特望一定会大声笑起来的:“你知道他有一张管不住自己的嘴,那次你派他回成都找他的克莱曼叔叔,我也在,他谈起了你,于是你很快引起了我的一些兴趣。” 这该死的皮特,这该死的嘴! 王恒岳心里喃喃咒骂着。 “兴趣容易引起人的好奇心,于是我就去调查你的身世,很可惜,我除了你知道你不是从美国回来的以外,对其它的却一点都调查不出来,于是这也愈发激起了我对你的兴趣。”斯特望拿了两杯酒,递了一杯了王恒岳,自己抿了一口:“当时的四川官场,老的太老,愚蠢的太愚蠢,都不值得我们……我投资,但是你的出现,却让我看到了一条新的发现,一个还默默无闻,但却敢做事的年轻人,或许会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即便投资失败,我也不会损失太多。但是如果我成功了,那么带给我的回报将是百倍千倍,这是一笔绝对划算的买卖。” 王恒岳转动着手里的酒杯:“我实在想不出你给过我什么样的投资。” “王,我亲爱的朋友。”斯特望又喝了一口:“老克莱曼做生意已经很久很久了,难道你真的以为只凭你的几句话,他就会给你那么大的优惠,让你用最便宜的价格买到最实惠的武器机器?如果真的这样的话,那他所服务的公司早就关闭了。” 王恒岳有些明白了。 怪不得自己和克莱曼做生意会那么的顺利,甚至顺利的让自己都有些不相信,自己需要什么,克莱曼就会给自己带来什么,自己需要便宜也好,延期付款也罢,克莱曼基本上都不会拒绝。 原以为是自己运气好,遇上了克莱曼,看来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一切都是这个斯特望在后面指使的。 可是这个神秘的克莱曼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根据自己所知,范利西公司也是一家很大的公司,为什么会对一个二等秘书的话那么言听计从? “还记得你找杜查理买机器和大炮吗?”斯特望又问道。 王恒岳的眼睛眯了起来:“难道杜查理也是你的人?” “不,不,我不需要他,不需要。”摆了摆手,斯特望笑着说道:“我只不过设计了一些机会,让杜查理有那么好的运气,得到你所想要的东西而已。我想,那个时候的杜查理,一定以为自己是个经商的天才吧?其实他应该仔细想一想,大炮是那么好弄的吗?那套机器为什么在他需要的时候,正巧就出现了?” 王恒岳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好吧,杜查理也同样被这个美国人给利用了! 这时的王恒岳,对斯特望的身份愈发的好奇了,对他的目的也同样的起了警戒之心。 还是那一句话,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我的投资成功了。”斯特望若无其事的道:“你现在正在快速的升值!” “准备抛售了吗?”王恒岳不动声色地问道。 “你太有趣了,我的朋友,一个升值潜力依旧无限大的股票,我怎么可能轻易脱手。”斯特望放下了手里的空杯子:“我还要继续加大投资,让你继续升值,一个镇守使,并不是你的顶峰,对你对我,才仅仅是刚刚开始而已!” 说着,他似乎在对自己的看法提出肯定: “恩,是的,你利用装病避免去北京,你利用大家混战的时候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势力,你做的一切都非常漂亮,甚至完全出乎了我的想像。现在北洋势力进到四川来了,我必须要确保你的利益不会受到任何损害!” “保护我的利益,也等于保护你的利益不受损害吗?”王恒岳平静地问道。 “我喜欢和你这样的聪明人合作,当然,和聪明人合作必须谨慎小心,不然会伤到自己的。”斯特望又笑了:“我们的利益,目前是紧密捆绑在一起的。” 忽然觉得有些奇怪:“你不问我到底是什么人吗?” “我为什么要问你是什么人?”王恒岳显得很奇怪的反问了一句:“既然现在我们的利益是捆绑在一起的,那你就得好好保护我这只股票。有人想拆我的台,你的帮我撑着,有人想害我,你的想方设法保护我,就连我们的袁大总统想动我,你也得不惜代价阻止!至于你是什么人,是什么身份,反正我早晚都会知道的。” 斯特望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王恒岳会说出这么样的话来。 “好吧,老斯。”王恒岳忽然拍了一下斯特望的肩膀:“我们达成利益合作了,为了确保你的投资能收回,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保镖了。北洋想吃掉我,想办法帮我解决掉这第一个难题!” 一贯从容的斯特望完全怔在了那里。这个王恒岳的反应实在是太快了,竟然一下就转到了这一层之上。 看来和他继续合作真的得非常的谨慎小心,天知道王恒岳下一步会做什么。 斯特望忽然笑了起来,笑容里充满了满意,然后他点头说道:“是的,我必须保护我的投资不会受到损害,我亲爱的股票先生!” 第一百八十五章 密议 王恒岳的心情从来没有那么欢畅过! 管他斯特望是谁,管他有什么目的! 既然斯特望是在利用自己,那自己也一样可以利用他,起码现在自己多了张护身符了! 北洋想动自己,胡景伊想动自己,自己本来正在伤脑筋如何应对,现在起码可以放心不少了,有那个“投资人”在那顶着。 自己?自己在应付北洋的同时,专心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 这次酒会,本来就是一个合作的宴会,美国方面的斯特望,法国方面的肖恩,英国方面的亚历山大都陆续和王恒岳进行了交谈,具体交谈的内容,在当时除了他们之外没有人知道…… “恒帅!” 笑春阁里,王恒岳朝俞云看了一眼:“大丫头了。” 说着转向俞雷:“德广,你也真舍得把自己妹妹送到这来,小云这才多大?” “恒帅,这是俞云自己愿意的。”俞云帮着哥哥回答道:“是恒帅把我救出来的,俞云为恒帅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你们兄妹俩,真的一样。”王恒岳笑了一下。 俞云也不再说什么,直截了当地道:“请恒帅在成都的时候就住在这里,这里人多,而且各处都有防范,外人就算想害恒帅也害不到。对外就说恒帅迷上了这里的一个堂姐好了。夫人我也另外安排好了。” “那我不成了酒色之徒了?”王恒岳笑着说道。 “恒帅。”俞云神色一正:“虽然目前恒帅在成都是安全的,但依然有人想对恒帅动手,比如那个罗纶!” “罗纶?”王恒岳想了下才想起这人是谁:“罗纶把脑筋动到我头上来了?好,好得很。我这次来本来还有些别的事要办,正好借这次一并处理了。” 俞雷和俞云互相看了一眼,恒帅的心思,只怕谁也猜不到,还是不要问的好。 “述之,述之!” 外面传来了秦广成的声音,俞雷和俞云急忙从另一个隐藏着的暗门那回避,才一进去,秦广成和杜查理已经兴冲冲的冲了进来:“哎呀,述之,你可来成都了!听说你病了,都快把我给急死了,后来有人带信来让我们不用担心,这才想到或许你是在那装病。” “秦大哥,杜经理,坐,请坐!” 笑着站了起来,王恒岳连声说道。 秦广成和杜查理才一坐下,一直在那不断说着,恨不得把所有事情都一股脑的说出来。 王恒岳笑着听着,只是偶尔插一句嘴问下情况,好不容易等到他们说完,这才接口说道:“秦大哥,杜经理,还是那一句话,银行方面的事情我不懂,你们自己拿主意就成,总之一点,成都商业银行才开,根基不稳,当务之急是要如何站稳脚跟,千万不要被挤垮了。” “这点述之老弟尽管放心。”杜查理拍着胸脯说道:“在你述之老弟入主成都以前,成都商业银行断然还会在的。” 王恒岳闻言大笑:“好,借你杜经理吉言,无论如何将来总会光明正大和你们在成都见面的,我可还欠着银行一个开业礼。” 问了会自己家人的事,秦广成猜测王恒岳此来成都,必然事情繁多,和杜查理使了个眼神,两人起身告辞。 王恒岳算了下时间,伍祥桢也快到了,也不留二人,送到门口转了回来。 秦广成是值得信赖的,本来自己对杜查理也是相当信任,这人虽然贪财,但在职业道德上还是无懈可击的,但和斯特望交谈之后,却发现这人似乎还是有些问题的。 有些部署也该适当的调整一下了! 等了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俞云的声音传来:“长官,你里面请!” “哈哈哈,好俊俏的老板娘!”笑声里,伍祥桢走了进来,一进门就连连抱拳:“镇守使大人,久等了!” 说着也不用王恒岳招呼,大咧咧的坐了下来。 不一会两个姑娘进来,一左一右陪着伍祥桢坐下,伍祥桢看着姑娘俊俏的脸庞,要不是王恒岳在旁究竟有些不好意思,只怕当时就把她们按倒了。 “伍旅长,请。”王恒岳给伍祥桢杯子里倒上了酒,先举起了杯子:“王恒岳有病在身,只能陪伍旅长略喝几杯,伍旅长只管尽兴!” “好,好,镇守使这个朋友我是交定的了!”伍祥桢一举杯子饮尽。 王恒岳殷勤劝酒劝菜,喝了一会,伍祥桢忽然问道:“镇守使可有什么好买卖推荐没有?他奶奶的,不是我老伍贪财,实在是上面调拨的那点军饷实在不够。弟兄们千里迢迢的来到了四川,不发双饷也就算了,可我老伍总得给弟兄们意思意思吧?” “有。”王恒岳想都不想:“兄弟想在重庆做三个买卖,一个是最大的酒楼,一个是最大的旅馆,一个是最大的西餐馆。重庆的洋人多,这三个买卖是最好的。” “镇守使大手笔!”伍祥桢一竖大拇指。 “伍旅长要是有兴趣,不妨入上一股。”王恒岳微笑着道:“旁的我不敢保证,就一点,这买卖非但亏不了,还每月财源滚滚,弟兄们的福利也就有去处了。” “好!”伍祥桢一拍桌子,弄的酒壶酒杯叮当乱响:“你镇守使做的买卖,那是一定不会错的,我老伍就入这一股!” 说着,掏出昨天王恒岳给自己的那一万两银子的银票:“这里是一万两,镇守使看够不够。” “我当伍旅长入了三万两的股,这银票,伍旅长收回去吧。”王恒岳微微一笑,把银票推还给了伍祥桢。 伍祥桢却又重新推到了王恒岳面前:“镇守使还是收着,我北洋军军纪严明,要是传出去,说我老伍不出银子,光入干股,传到大总统耳朵里只怕我吃不了兜着走。” 说这几句话的时候,方才那大老粗的样子一扫而空。 王恒岳也不再推辞,收好了银票。这些个北洋的,当真一个个都不能轻视。外表看着一套,其实内心又是一套。 “来人,拿纸笔来。”王恒岳命人拿来纸笔,写了张伍祥桢入股三万两白银的收据,吹干,交给了伍祥桢。 伍祥桢乐呵呵的收好,忽然摆手让那两个陪酒的姑娘出去:“镇守使,这重庆开买卖只怕不太好做吧。” “请伍旅长赐教。”王恒岳不动声色地道。 伍祥桢用手指沾着酒在桌子上写了个字,王恒岳看去是刘存厚的“刘”字,伍祥桢随即把字擦了,说道:“这个人现在驻守在重庆,听说和镇守使一向不太对付,镇守使若要在重庆做买卖,让他知道,只怕第一个会来找你的麻烦。” “伍旅长所说极是,所以这三万两白银,兄弟出的是一点也不冤。”王恒岳淡淡说道。 “你我皆是同意。”伍祥桢指了指王恒岳,又点了点自己:“这次削减第4师,大总统是下了决心的了,不光如此,我第4旅还要奉命驻守在重庆。我想他刘某人虽然是个师长,重庆镇守使,可不管怎么样,总还是要给我点面子的。” “可要动第4师,只怕有个人会不答应。”王恒岳说着也用酒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胡”字。 “镇守使认为应当如何那?”伍祥桢一笑,手里转动着杯子问道。 “王恒岳几乎死在此人手里!” 王恒岳这话一出,倒让伍祥桢吃了一惊,急忙追问何事。王恒岳这才说道:“当日兄弟病重,胡景伊居然收买了我身边的一个厨子,找机会在我药里下毒,还好我发现得早,这才没有遭到毒手。” “还有这一回事?” 王恒岳点了点头:“那厨子现在还被我关押着,这官司打到大总统那我也不怕!可胡景伊终究是四川都督,我能奈他如何?所以这次大总统派伍旅长来四川,我是举双手欢迎的!” 伍祥桢点了下头,他倒真不知道胡景伊和王恒岳二人之间居然还有这么一出。 本来自己受命进入四川,为的就是要在川军中想办法分化瓦解,然后让北洋势力在四川站稳脚本,现在听到此事,心中顿时觉得有了把握。 伍祥桢又是一拍桌子:“镇守使既然不拿我伍某人当外人,我伍某人也便拿镇守使当自己人,这口气我早早晚晚是要帮你出的。” “多谢伍旅长了!”王恒岳举起酒杯说道。 先让北洋和胡景伊去狗咬狗吧,自己在一边寻找机会。 虽然有斯特望在一边协助自己,但什么事都靠别人终究不太保险。起身走到门口,把在外面等候的两个姑娘叫了进来:“伍旅长,今夜就在这里歇息吧,保证没有任何人会来打扰!” “好,好,镇守使请慢走。”伍祥桢一迭声地说道。 王恒岳顺手关好了房门,看到俞云已经在那等着了,把她叫到自己身边:“让人看着伍祥桢,他做了什么,和见了什么人,我都要清清楚楚的知道,同时密切注意好都督府那,情况我同样也要第一时间掌握!” 俞云必恭必敬地道:“明白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杀无赦 “你这几日在笑春阁呆的可舒服了。” 看到丈夫终于回来,马韵欣白了一眼说道。 王恒岳“嘿嘿”的傻笑了一会。虽然自己在“笑春阁”里问心无愧,可一个大男人几天都呆在堂子里,总有些说不过去。 “放心吧,你男人还不会去堂子里找姑娘。”王恒岳一边笑着,一边从行李里拿出了几个弹匣,又从身上掏出了两枝毛瑟手枪仔细检查。 马韵欣一怔:“怎么?又要出去做事了?” “恩。”王恒岳点了点头:“出去办件事情,快则今天就回,慢则两天时间,这段时候有人见我,一律挡客不见,就说我病又复发了。” 马韵欣“恩”了一声,终究还是有些担忧:“你都是镇守使了,有些危险的事情不必自己亲自去做了。” “韵欣啊,这次不算危险。”王恒岳收好了枪,握住了马韵欣的手:“这次我非亲自去不可,不然事情不能成功。其实很多事情我也想派人去,但不行。知道兄弟们为什么服我吗?不是我有多大魅力,而是我愿意和兄弟们同甘共苦。现在我的集团还没有形成一种真正的,我想要的体系,等到那一天来了,我就不用再事事亲为了。” 马韵欣帮着丈夫脱下了军装,换上了便装:“你们男人的事,我不懂。可是,你一定要小心。” “放心吧。”王恒岳穿好了衣服,拿了副小圆墨镜戴上,又拿过顶礼帽戴上头上,朝镜子里着照了下:“我怎么发现我这打扮像杜查理了?” 马韵欣抿嘴而笑:“快去吧。” 一出门,黄子煊已经在外等候,见到恒帅出来急忙迎上:“恒帅,龙登杰和王天杰已经在城外等着了。” “走!”王恒岳一挥手说道。 …… “恒帅,一共三十七人,快马三十七匹!” 成都郊北,龙登杰迎上来道。 “好!”王恒岳翻身上马:“走,弟兄们,我们去广汉!” 说着一夹胯下大黄马,大黄马发出“咴咴”鸣叫,扬开四蹄冲了出去。 后面三十六匹马,三十六个弟兄也都受到感染,北郊顿时马声嘶鸣,三十七匹马闪电一般朝着广汉疾驰而去…… “快如疾电动如风,神行太保我最先!巡风六爷到!” “内事不明问当家,外事不明问管事!当家三爷、管事五爷到!” “古有圣贤关二爷,豪气云天排纷难!圣贤二爷到!” “黑口黑面红心肠,赏罚决断赛包公!执法大爷到!” 一声声希奇古怪的声音响起,一个个哥老会的当家进来,分位置站定,就听又是中气十足的唱名:“顺孝忠义尽信义,天下袍哥我最大!龙头大爷到!” “我等见过龙头大爷!” 那些站着的人一齐大声说道。 接着后排的人又一一上来见。广汉堂的侯橘园、侯国治,新津的侯宝斋、温江的吴庆照……等等等等,都是些重庆、成都福建搞得有声有色的舵把子。 “诸位兄弟远道而来,辛苦了!”龙头大爷罗纶抱了抱拳说道。 “龙头大爷一支令,千山万水不辞苦!”那些人一齐回道。 “好,诸位兄弟请坐!” 罗纶请大家坐了下来:“都是自家兄弟,也不必兜圈子了。当日保路运动,我袍哥出力最大,然革命成功之后,却无一嘉奖!我自任大汉四川军政府副都督后,原本欲要提拔诸位兄弟,壮大我袍哥势力,可谁想到风云突变,政府翻脸便不认人,将我驱逐!我不恋权位,但我不能不为兄弟们着想,不能不为我哥老会前途找想!” “我等愿听大爷吩咐!” 罗纶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政府翻脸便不认人,我也不会让他好过!我欲起事!” 这一来,下面顿时议论纷纷。 起事?这实在是太突然了。这都已经民国了,怎么还要起事? 广汉的侯橘园站了起来说道: “大爷,这事需要慎重,前次熊克武这样人物,举事都失败了,我们举事的话,恐怕……” “没有什么好害怕的,我知道革命是怎么回事。”罗纶让他坐了下来:“革命革命,无非就是比谁的人多,谁的拳头硬,我袍哥兄弟遍布四川,就算一人吐口口水,也能把座城淹没!各位兄弟,眼下就有一个天大的好机会,四川都督胡景伊、川南镇守使王恒岳、北洋第4旅旅伍祥桢等人都在成都,若是能借着这个机会把他们一网打尽,则大事可以成功!我等可以先占成都,尔后重庆同时举事。我的骤起发难,官家必然没有防备。更何况军队之中也多有我等袍哥兄弟,我以为……” 说到这里,外面忽然响起枪声。 “怎么回事?”罗纶眼睛一瞪。 “不好了,不好了!外面有人杀进来了!” “多少人?”眼看场面大乱,弟兄们纷纷站了起来,罗纶赶紧问道。 “几十个人!” “官兵?” “不像官兵样子!” 听到不像官兵,罗纶稍稍放下心来:“弟兄们,操家伙,看看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冲我金雁湖!” …… “压住!压住!” 王恒岳手中的两把毛瑟枪枪口欢快跳动,子弹欢快的在空中舞动,然后欢快的钻到一个个敌人的身体之中。 后面的大黄马不断发出“咴咴”嘶鸣,好像在为自己的主人助威! “压住!压住!” 三十六个兄弟嘴里发出轻快的呼声,就和他们的恒帅一般的叫着。 顷刻间,地上已经倒了一地的尸体。这些之前卢宝根的手下,盘踞金雁湖多年的土匪,在职业军人的打击之下,瞬间溃不成军! 几个土匪躲在一处掩体后面,拼命的放着枪。黄子煊收好了手枪,拿出了一枚炸弹,点着,看着导火索烧了会,然后用力一扬手扔了出去。 “轰”的一声爆炸,连惨呼声都没有,掩体后什么动静都消失了。 黄子煊重新拔出枪来,“叭叭”两枪,和王恒岳背靠背的站字一起,四枝毛瑟手枪乱放,黄子煊大声说道:“恒帅,让我们来杀这些土匪太浪费了吧!” “少他妈的废话!给老子冲进去!”王恒岳打死了两个冲上来的土匪,骂了一声。 黄子煊说的也对,老子的这些正规军,职业军人来打土匪是有些浪费了! 猛然冲进了最大的一间屋子,就看到慢慢一屋子的人,有的在拿武器,有的在找武器,一个个的,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看到有人冲进,两个黑旗管事慌慌张张的就冲了上来,可才一挪步,顿时身子被打成了马蜂窝! “别动,别动!” 一大群凶神恶煞的人冲了进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这些哥老会的当家的!那些想要反抗的,看到这样架势,心虚的放下了武器。 罗纶究竟是哥老会的龙头大爷,硬了硬头皮,抱了下拳:“在下罗纶,敢问兄弟走的是哪趟水?” 一个笑声响起:“罗大爷,不记得我了吗?” 这声音听起来那么耳熟,罗纶竭力看去,忽然发出一声惊呼:“王恒岳?” “罗大爷,罗副都督,久违了!”王恒岳哈哈笑着,手里的两枝手枪枪口还在冒着热气:“听说罗大爷要我的命,王恒岳特意受死来了!” 罗纶定了下神:“王恒岳,你想要做什么?” “让这袍哥变变天,还想让这袍哥姓王!”王恒岳不紧不慢地道。 罗纶神色一变:“王恒岳,我袍哥兄弟几十万……” 王恒岳微微一笑:“几十万也好,几百万也罢,我只想要几位大爷的位置!” 忽然面色一沉,嘴里迸出一个字来: “杀!” “杀”字一出,他手里的枪先响了。 后面枪声大作,王恒岳好像听到一般,走到罗纶尸体面前,拿脚踢了踢,收好了枪,在罗纶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才刚坐定,枪声嘎然而止。 一地都是尸体。 罗纶招呼这些哥老会当家的,各堂口舵把子在金雁湖开会,赝本是要在四川暴动,谁想到暴动还没有谈成,王恒岳就出现了! 更加没有想到的是,王恒岳说杀就杀! 卢宝银、卢宝根死在了王恒岳手里,现在,罗纶和这些哥老会当家的也同样死在了王恒岳的手里。 王恒岳笑了一下:“龙登杰!” “在!” “罗纶不仁,哥老会在金雁湖发生火并,都死了,都死了。”叹息几声,王恒岳显得非常惋惜:“可是哥老会没有没有龙头大爷,你就暂时坐这张位置吧。” “是!” 王恒岳朝地上的尸体看了一眼:“发出令箭,召集四川各地哥老会的什么舵把子、什么红旗管事、黑旗管事,在乐山开会,由你主持,龙登杰龙头大爷,王天杰坐堂大爷,其它什么大爷的你们自行安排。” “是!如何有人不服怎么办?” 王恒岳又笑了一下,站起身来缓缓说道: “会服的,他们一定会服的,每个朝代都有变乱,哥老会就没有了吗?如果真的有人要想带头闹事的话,杀无赦!”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天灾来临之前 疾风杀人,闪电回城,倒头就睡。 这就是王恒岳的风格。 一回到成都,王恒岳回到住处就呼呼大睡!马韵欣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丈夫究竟去干了一些什么事情。 一觉醒来,问了下时间,洗漱了下,让人端来吃的,呼啦呼啦吃的正香,不妨边上马韵欣站在窗口,看着外面天气,自言自语说了句:“天上怎么一点云彩也都没有?” “你说什么?”王恒岳忽然停下了筷子问道。 马韵欣有些奇怪:“我说天上一点云彩也都没有……” 王恒岳放下饭碗,“豁”的一下站了起来:“俞雷,俞雷!” “在,在!”俞雷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 “快,快!”王恒岳一迭声地道:“发电回去,赶快发电回去,调集银子,从湖南、湖北、这些地方大量采购粮食。多少都要,把能够派出去的人手都派出去,有多少要多少!陆路、水路,走长江、走旱道,我不管什么方式,都要把粮食给我运回来。动作一定要快!” “是!是!”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王恒岳如此急迫,俞雷哪里敢怠慢,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还好媳妇说了一句,让自己灵光突现,不然几乎要把这事忘了。 四川连续的暴雨转眼就要到了,很快将造成一次特大水灾,而凭着这个时代的能力,根本就没有任何力量来对抗天灾! 粮食!粮食! 粮食,将是灾难后的一切根本! 军队需要粮食,老百姓同样也需要粮食! “来人!” “到!” “去,把秦广成给我请来!” 看到丈夫焦虑不安的样子,马韵欣张了张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好不容易把秦广成盼来,王恒岳一把抓住了他:“秦大哥,想方设法帮我采购粮食,多少都要!还有,我需要药品。中药、西药,你也大量给我采购。银子你先垫着,我转天就让人给你送来。” “述之,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秦广成有些莫名其妙。 “大哥,你就先别问这些事了,帮着我买就是了。”王恒岳也不解释。 王恒岳从来也都没有这么紧张过,秦广成点了点头:“放心吧,我能采购到多少就采购到多少!” 王恒岳呼出了口气。 又有一些沮丧,就算自己知道了灾难即将发生,但却也无能为力。和大自然相比,人类实在太渺小了,自己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在灾害中和灾害结束之后,把损失降到最低! 想到这,也没有什么心思了:“走,回乐山!” “现在就回?”马韵欣怔了一下:“要不要去和胡督说一声?” “说个屁,他这都督还能当个几天!”王恒岳心情不佳:“恩,去和伍祥桢说下,我就我乐山出了一些事情,急着要走,他在成都的一切花费都算在我的头上,重庆的事也拜托了!” 说着,拔脚就走。 王恒岳当真是来去如风,说走就走。 一回到乐山,见到恒帅这么快就回来了,大家都有些吃惊,蒋百里上前说道:“恒帅回来的正好,刚刚接到消息,袁世凯解散了国民党……” “和我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王恒岳的回答让弟兄们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可是恒帅说的,北京一有任何情况立即向其汇报的啊? 王恒岳语速有些快:“现在准备抗灾!” “抗灾?”弟兄们一齐怔在了那里。 “抗灾!”王恒岳加重了自己的语气:“数月之内必有水灾!” 弟兄们面面相觑,恒帅什么时候成算命先生了,连什么时候有水灾都能知道? 王恒岳也发现自己这么说有些唐突:“恩,这个,我在美国时候学的天文知识,从天气情况预判断未来……算了,这个和你们说也说不清楚,总之一句话,四川必有水灾!我宣布,从现在开始把大部分精力投入到抗灾之上!” 伍潜龙摸了摸脑袋:“怎么抗?天灾来了有什么办法?” “他妈的,垫高加固河堤,不管有用没用,都给老子去做!靠近水边的军营,都给老子撤回来,老百姓也是如此!”王恒岳说话的时候恶狠狠的样子让人看起来有些害怕:“多找些民间的高人,请教他们过去是怎么防水灾的!还有你,伍潜龙!” 王恒岳忽然把手一指伍潜龙:“你不是老念叨着水军吗?这次你给老子卖力些,水灾一过,老子一定给你弄艘炮艇来?” “真的?”伍潜龙眼睛一亮。 “老子从来不骗人!”王恒岳眼睛一瞪说道。 皮特当时大为不满,不骗人?现在就在骗人了! “还有工厂,这是我们的命之根本,不许有一点损失!”王恒岳在那想了一会:“从现在开始,一切工作重点都要朝抗灾方面运转!” “是!” 部下一齐应了,蒋百里有些担心地道:“恒帅,天灾之中有两项必须得到解决,一个是粮食,还有一个,水灾旱灾之后多有瘟疫发生,这点不可不提前做好准备。” 王恒岳点了点头:“我已经派人大量采购粮食、药品了。参谋长,天灾我们没有任何办法,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损失降到最低了。” 蒋百里轻轻叹了口气:“军队尚好,苦的只怕是老百姓了……” 王恒岳默默点了点头…… “川南镇守使王恒岳夜观天象,四川未来几月必是暴雨连绵,尔后形成水灾……” 读报员在那拿着《荣县日报》念道: “凡我辖区民众,必先预先设防,抗击水灾,以图自救。镇守使署征集民间能人,若有献策抗洪抢险良方者,必有重赏……” 听众一片惊呼,半信半疑。 “镇守使还会看天象吗?” “当然,当年诸葛丞相可不也会?镇守使怕是天上星宿下凡,知道天象有什么奇怪的?” 一片议论纷纷,不过这个时候的民众,还并没有把水灾当成太大的一回事…… “恒帅,有个姓陈的老汉来了,他说他略知一些抗洪办法。” “哦?快请,不,我亲自出去接!”王恒岳急忙整了一下军装,亲自走了出去,把那个陈老汉迎了进来。 “老人家,快请坐。”王恒岳恭恭敬敬地道。 “不敢,不敢。”陈老汉长那么大,都没有见过王恒岳这样大的官,有些慌张。 王恒岳急忙安慰几句:“老人家,你有抗洪的办法吗?” “也谈不上办法,只是我祖上做过几任治水的小官,也略传下来一些办法。”陈老汉见王恒岳非常客气,也放下了心,打开了话匣子说道:“一是用水则碑。从宜昌到重庆段有枯水题刻群十一处,分左右水则碑。水位标记左水则碑记录历年最高水位,右水则碑则记录一年中各旬、各月的最高水位。按规定,水位在一划上下时,无论高田低田都不会受灾;超过二划,极低田地受灾;超过三划,低田受灾,超过七划,极高的田地也会受灾。” “还有呢?”王恒岳听的非常仔细。 陈老汉清了清嗓子:“其二,测水法,即以测土方之法,移而测水。具体做法是先在一个闸口,量好其深、阔尺寸,计算一秒能流过多少水,再算出一昼夜流出多少水,这就可以得出水流量了,大人,这样算法一丝一毫也都不会出错。” 王恒岳心中大是惊叹,古人居然居然精妙的测量办法?又继续听陈老汉说道:“然后就是水报,水报和‘兵报’同样都是紧要的加急快报,这种汛情传递其紧急程度比兵报更加快捷。在长江上游到下游的堤岸都备上报汛的‘塘马’。当上游地区降暴雨河水陡涨时,遂将水警书于黄绢遣人急送下游,快马迅驰,通知下游加固堤防、疏散人口。这种水报属接力式,站站相传,沿河县份皆要好备良马,同时还备视力佳者登高观测,一俟水报马到,即通知马夫接应,逐县传到下游为止。而且塘马也有极大讲究在内。” “请赐教!”王恒岳认真地说道。 陈老汉很快接口回道:“塘马一昼夜必须能够迅奔五百里以上,要比洪水还要快!” “比洪水还要快?”王恒岳怔了一下。 “不错,这是从明朝就开始的死规定!”陈老汉点了点头:“而且,传水报的马在危急时踩死人可以不偿命。最后就是羊报,也和兵报同样紧要,不,紧急程度比兵报更危急。根据历史上洪水水位情况刻有道痕,如水位超刻痕一寸,预示下游某段水位起码涨一丈。当测得险情时,‘羊报’便迅速带着干粮和‘水签’,坐上‘羊舟’,用绳索把自己固定好,随流漂下,沿水路每隔一段就投掷水签通知。下游各段的防汛守卒通常在缓流处接应水签通知,并根据水签提供的水险程度,迅速做好抗洪、抢险、救灾等各项准备工作。‘羊舟’很独特,它用大羊皮晒干缝合而成,浸以青麻油,使之密不透水,充气后可浮水面上不易下沉,颇似皮筏。不过……” 说到这,陈老汉的神情有些暗淡: “羊报的工作十分重要,但是也十分危险。往往羊报被抢救上岸后,有的早已饿死、撞死或溺死,幸存者可谓九死一生!” 第一百八十八章 重庆 王恒岳和陈老汉足足谈了有两个多小时的时间! 王恒岳听着大是叹服,古人的这些办法有的何其精妙?测量方法完全和自己那个时代一般无二。 有的办法虽然听起来原始,可却是最无奈情况下最好的选择了,是实实在在是在为老百姓办好事,是在救老百姓的命!比起自己那个时代一些人做的一些只会喊口号的事来,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了! 等听陈老汉把所知的都说完了,王恒岳让人封了一百两银子给他,又亲自恭恭敬敬的把他送了出去。一回来,立刻大声吩咐:“把那些水则碑、测水法、水报、羊报都给我弄起来。尤其是招募勇壮会水之士担任羊报,薪饷一律按照军中团长职别三倍!万一出事,抚恤也按三倍给予!” “恒帅,不是我们势力控制范围之内呢?”王庆露问了一声。 王恒岳沉默了下:“告诉各地长官,就说是我说的,未来几月必定暴雨成灾,请他们早做准备。” 王庆露轻轻叹息了声:“怕只怕他们不听我们的啊!” “听不听是他们的事,但我们一定要及时预警。” 说到这,王恒岳便不再说话了,可惜的是,自己的势力只在川南一带。如果整个四川都在自己的控制之中,也许损失便可以降到最低了。 王恒岳一直都只想当个小小军阀,谋取最大利益,慢慢发展自己再图四川。但这件事,却让王恒岳的心里燃烧起一团火焰,他忽然发现自己那么渴望的尽早得到整个四川…… “暴雨?王恒岳当自己是什么人?神仙?还是诸葛亮那?”刘存厚不屑地冷笑了声:“装神弄鬼,愚弄乡民,只有无知的人才会上当。” “正是,正是。”参谋长高德光笑着说道:“王恒岳怕是病得糊涂了,真把自己当成神仙了,几个月以后的事情都能预料到。只是,他现在身体好了不少,怕是泸州我们很难再拿回来了。” 刘存厚冷森地道:“你当泸州真的是王恒岳的吗?” “镇守使的意思是?” “参谋长啊。”刘存厚拍了下自己参谋长的肩膀:“那是胡景伊的,胡景伊用一个泸州,既监视了王恒岳,又监视了我们那。” 高德光在那想了一会:“镇守使高见,镇守使高见!” 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重庆新开了家重庆大旅店,气派得很。” “哦?该交的规费都交了吗?” “交倒是都交了,但我听说……也不知是真的假,据说这重庆大旅店和王恒岳有些关系,我派人去查了下,可也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是吗?和王恒岳可能有关系?”刘存厚在那想了一会:“走,看看去!” 重庆人几乎都知道,一座气派的重庆大旅店开业了,开业那天热闹得很,舞狮子什么的都来了,还来了不少洋人道贺。 这重庆大旅馆的后台是谁?大家伙都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一队士兵跑了过来,荷枪实弹,附近的人慌忙纷纷避让。 接着,两匹马慢慢的过来,刘存厚拿皮鞭指了指:“就是这?” “是,就这。” “走,看看去,重庆大旅馆,名字气派得很。”刘存厚从马上下来说道。 马弁急忙当前开路,一进大堂句嚷了起来:“管事的呢?会喘气的出来一个!他妈的,没有看到镇守使大人来了吗” 大堂里坐着几个洋人,马弁的一声吼,让他们都抬起了头,大是不满的朝那看去,刘存厚倒吓了一跳,没有想到这里居然真有那么多的洋人! “镇守使大人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说话间,一个气派十足,穿着考究洋服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刘存厚朝他打量了下:“你是负责人那?” “是,是,鄙姓王,王辉海,才从美利坚国回来。” “又是姓王?也是从美利坚国回来的?”刘存厚疑惑地问道:“你和王恒岳是什么关系那?” “谁?”王辉海怔了一下似乎才反应过来:“大人说的是川南镇守使王恒岳吗?鄙人和他一点关系也都没有。” 刘存厚大是不信,听说王恒岳就是从美利坚国回来的,这大凡从美利坚国来的人,必然和王恒岳是有关系的。 这套逻辑,只怕也只有这位重庆镇守使才能想得到了。 刘存厚鼻子里哼了一声:“查!” “这……”王辉海急忙道:“大人,我的手续一应俱全。况且现在店里正有客人,惊扰到了客人恐怕多有不便。来人,给大人拿一千两银票来。” “不必了!”刘存厚一摆手:“刘某身为重庆镇守使,担负重任,不敢稍有松懈。眼下乱党猖獗,或者就躲在了这里,查!” “为什么要查?这里都是合格的。”一个声音传来。 刘存厚朝那看去,见楼上下来个高鼻深眼的外国人,王辉海急忙介绍道:“大人,这位是我的合伙人马丁先生。” 马丁走了过来,显得非常不满:“我们的手续合格,你们没有理由要查,你们已经惊动到了我们的客人,请你们立即离开,否则我要和领事馆去说,领事是我的好朋友,我会向贵国政府提出最严正的抗议!” 刘存厚哪里想到冒出来了一个外国的什么合伙人,又听要惊动到领事馆,吓了一跳。他本来就是条变色龙,当时面色一转,带笑说道:“马丁先生,误会,误会,既然是美国人开的,那就一定没有问题了,走,都走!” 说着连连赔笑,带着自己手下的兵退了出去。 王辉海和马丁相视而笑,马丁忽然非常认真地道:“老板,我是皮特的好朋友,现在我受聘到这里来,我们的工资还没有谈过呢……” “工资?好说,好说,皮特拿多少工资我也给你多少工资?” “可是皮特说他的老板老是赖他的工资,我想我们应该要先签一份正式的合同才好。” “啊,哈哈,哈哈,对对。”王辉海连连点头,忽然说道:“你看今天这天气多好,对了,马丁,你多大了,你在美国还有些什么家人?” “我二十六了……”马丁才回答,忽然又想起了工资的事,还没有来得及开口,王辉海已经搂住了他,边朝外走边说道:“马丁啊,这重庆可好玩得很,走,我带你参观参观去……” ……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竟然拿洋人来压我!” 回到自己的镇守使署,刘存厚勃然大怒,边走边骂。 “镇守使,您可回来了,有人等您好久了。” “谁?他妈的,不见,不见!” “大人,是北洋第4旅的旅长伍祥桢。” “什么?伍祥桢来了?”刘存厚大吃一惊,急忙整理了下军装,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一眼看到伍祥桢正站在那欣赏着墙壁上的一副画。 “伍旅长,哎呀,来了怎么也不提早说一声,我好派人去迎接你那。”刘存厚热情的迎了上去。 伍祥桢拱了拱手:“不敢劳动镇守使大驾。” 刘存厚请他坐了下来,让人端上了茶:“早就听说伍旅长要来了,兄弟是日夜期盼那。” 伍祥桢微微一笑,客气了下。 刘存厚心中紧张万分,自从听到北洋军要进入四川后,惶惶不可终日,就期盼着不要来自己重庆,谁想到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兄弟奉命驻扎重庆,因此先来看一下什么地方可以驻军。”伍祥桢笑眯眯地说道:“还要仰仗镇守使大人那。” 刘存厚艰难地咽下了口口水:“好说,好说。” “还有个事,兄弟先和镇守使大人透露一下,镇守使大人也还提前有个准备。”伍祥桢不紧不慢地道:“这各地乱党已经陆续平息,国家经费紧张,实在养不起那么多军队那,因此各地纷纷要裁撤军队人数。第4师乃是平叛功臣,还望此次也做个表率那。” “这!”刘存厚大惊失色,袁世凯真的要对自己动刀了? 在那带着哀求说道:“伍旅长,麻烦你转告下大总统,乱党虽平,但四川局势依旧不稳。至于这军费之事,就由刘某自行解决。” “我哪有那个资格去见大总统?不过传达一下而已。”伍祥桢笑着站了起来,面色猛然一沉:“四川再出状况,自然由我们北洋来平,镇守使大人何必养着那么多的军队?” “我,这……” “一个月之内,必须完成整编。”伍祥桢的声音略略抬高了些:“第4师削减到五千人,并根据情况变化,再行继续削减!” 刘存厚颓然坐在那里,面色一片惨白。 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袁世凯已经动手了,只怕情况还不止削减军队那么简单!袁世凯,袁世凯! 伍祥桢走到门口,忽然转过身来微微笑着说道:“对了,镇守使大人,听说你今天去了重庆大旅店?兄弟和你商量个事,那个旅店兄弟也有一些股份在内,还请镇守使大人千万手下留情!” 第一百八十九章 抗灾 “龟儿子的,老子们在这都那么多时候了,究竟做啥子哟。” 沈愣子大是不满的躺在地上,仰面向天,嘀咕了声。 边上一个三十左右的人轻轻笑了一下:“你来的时候不是知道了。我们是羊报,羊报就是专门守在上游,观测水位的。” “观察这有啥子用哟,老子就是看中那三倍饷银来的。”沈愣子说完,忽然大是好奇:“哎,老张,张霄岳,你不是四川人吧?” “不是。”“老张”张霄岳摇了摇头:“我是江苏南通人。” “这就奇怪了撒,你一个南通的跑到我们四川来做什么?”沈愣子好奇地道。 张霄岳从腰间解下了一个酒葫芦,喝了一口:“我在南通家里呆的腻了,就想到处转转,一转就转到四川来了。正好看到川南在那招募羊报,我就抱了个名。” “哎,我听说这羊报危险得很。”沈愣子神神秘秘地道。 张霄岳一笑:“知道,十个里九个都活不下来。可死一个羊报,能活一大片人,那个王恒岳王镇守使,做了一件好事那。不过我就奇怪,他怎么知道会有洪水的?” “我是看中那三倍饷银三倍抚恤来了。”沈愣子叹了口气:“我家穷,一家就口就等着我拿银子回去养了,真要死了,有那么笔银子也能让我弟弟念完书养家了。哎,你呢,老张?你也是为银子来的?” “不是。”张霄岳摇了摇头:“我家有几百亩地,在城里还有一家面粉厂,一家纺织厂。” “你?”沈愣子瞪大了眼睛瞧着他,忽然捧腹大笑,笑的直在地上打滚,一边乐得哼着,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沈愣子就够会吹牛的了,没想到你比我还会吹牛!你家里要真头几百亩地,还什么什么厂的,你能来做这?” 张霄岳笑了一笑,捧起酒葫芦又和了几口,没有争辩什么…… “恒帅,湖南、湖北等地采购粮食的已经回来了,水运、陆运,再加上成都方面送到的,这几个月来囤积的粮食,够我们的军队支撑上一年两年的了,我们如此大肆购买,弄的周边的粮价也都上去了!” 王恒岳点了点头:“希望能够熬过去……” “对了,成都的秦广成除了粮食、药品之外,还给我们请来了几个西洋医生,带队的叫迪姆。” “好,不光是西医,中医也要多请一些。大灾之后多有瘟疫,到时候都能派上用场了。对了,把那个迪姆给我叫来。” 在那等了一会,四十来岁,身材高大的迪姆来到了王恒岳面前。 “你现在就是我的雇员了。”王恒岳开门见山地道:“你有什么要求没有?工资?” “不,工资的事我们可以慢慢再谈。”迪姆德的回答出人意料:“我来自巴伐利亚,我来中国的目的,是要建立一个福利医院。中国有许多人生活非常贫困,他们生病了也看不起病,所以我要建立一个免费给穷人看病的医院。” 哦?还有这样的人?王恒岳倒是没有想到。 恩,自己的手下有美国人,炮兵那有日本人,军校里有英国、法国教官,再来个德国人,很好,自己这里快成联合国了。 迪姆却是一脸认真地说道:“镇守使先生,工资的事情我们可以暂时不谈。但我希望你能够建立一个福利医院,我和我的医疗团队很愿意在这里工作。” “好,我答应你!”王恒岳点头应道:“我暂时在乐山开辟一片地方,当作你们的医院,需要什么设备都可以和我说,我尽量满足你们!” “谢谢,镇守使大人。那么,请带我们去参观一下你说说的地方。”迪姆刻板之极,似乎天生就不会笑一样。 王恒岳派人带迪姆和他的医疗团队过去,随即又把王庆露叫到面前:“槐昭,你手头的事情全部放一下,把主要精力投入到水灾来到之后的救治工作之中,组织起一批精干人员出来!” “是,属下立刻去办!” “工厂都做好准备了吗?” “是的,一应应急都做好了。” 王恒岳抿了抿嘴:“去吧。” 在那站了一会:“来人,去泸州!” …… “恒帅,你怎么来了?” 见到恒帅忽然出现,马啸有些吃惊。 “马三,我的命令都接到了吗?”王恒岳没有寒暄,直截了当地说道。 “接到了,泸州做了准备,但是如何真的水灾来了,我怕……” “是啊,水灾真的来了,我们仅有的那一点准备起不了什么太大作用。”王恒岳轻轻叹了口气:“可是能多救一个人,能多挽回一些损失也是好的。” 马啸苦笑了下:“问题是,现在还有许多人都不相信我们的话,都说这天怎么可能有水灾?” 王恒岳摇了摇头:“走,带我去看看!” 泸州人似乎并没有把通告太当回事,尤其是那些住在江边的人,根本没有任何撤离的意思,之前的生活是怎么样的现在依旧是怎么样的。 王恒岳在那看了一会,抓住了一个上了些年纪的老人:“政府的告示没有看到吗?水灾就要来了,为什么还不撤离?” “哪有什么水灾哟。”老人有些不以为然,掏出一杆旱烟,点着后悠然自得的抽了一口:“光绪三十一年倒发了一次大的怕人的水灾,死了好多的人,不光泸州,宜宾、整个川南全被淹了,可那水灾一百年才遇一次,可才过了多少年,哪就能又来一次?” 说着指了指天:“你看这像会下雨的样子吗?长官,不瞒你说,我倒怕有旱灾。” 说着,乐呵呵的就走了。 “看到了吧,恒帅。”马啸一脸无奈:“我一点办法也都没有。” 王恒岳默然朝前走去,部下也一声不响的跟在了后面。 接近江边的时候,看到不少孩子都在那里嬉戏。 王恒岳来到一个坐在那纳着鞋底的中年妇女那:“大嫂,洪水快要来了,你们怎么还在这?” “长官好!”中年妇女看到是个当官的,也不知道是多大的官,赶紧起来鞠了个躬,但却不以为然地道:“我家男人说了,不会有水灾的。不光我家男人,大家都是这么说的。还说那个,那个镇守使大人再神,总也不能有诸葛丞相那样神吧?这掐指一算就能算出来了?” 说着叹了口气:“再说,真搬能搬到哪去?我们哪有银子啊?” “泸州那已经为你们准备好暂时安顿的地方了,等到洪水退了,政府还会给你们补贴的。”王恒岳好言说道。 “我可不相信,哪有那么好的事情。”中年妇女笑嘻嘻地道:“大人,你别声音,你说哪有那么好的官府?” 说着朝那一指:“看,我男人回来了。” 王恒岳朝那看去,一个中年男人大步走了过来,一看到爸爸回来了,四个孩子欢天喜地的迎了上去。最小的怕只有五、六岁的样子。 看那么多当兵的在自己家里,中年男人一怔:“大人好。” “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话,我叫范盼财。” “范盼财。”王恒岳念了一遍有些拗口的名字,指了指他身边的几个孩子:“这几个孩子都是你的?” “是,是,都是我的。” 王恒岳点了下头:“给他十块大洋。” 黄子煊拿出了才发行不久的十块银元放到了范盼财的手里。 看到袁大头,王恒岳忽然就莫名其妙的想到,自己铸造的“王大头”也有铸造好有一段时候了,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在四川范围内流通。 范盼财看到手里的大洋,莫名其妙。 “我不想你的孩子死在这里。”王恒岳点着范盼财的四个孩子说道:“现在立刻去泸州城里,这当成是我预先给你的。”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范盼财拉着老婆孩子“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连连磕了几个头,站起身来疑惑地道:“大人,真的有洪水吗?” “快滚!带着你的老婆孩子滚到泸州城里去!”王恒岳再也忍耐不住,大声吼了起来。接着对围观里的百姓也大声吼道:“要活命的,都他妈的给老子滚到泸州城里去!你们他妈的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老婆孩子考虑!” 眼看着范盼财一家真的拿到了大洋,这些百姓这才想到,难道这是真的? 看到这些人乱哄哄的样子,马啸苦笑着道:“恒帅的一番心意,他们要到以后才会知道。” “是啊,我的一番苦心他们要到以后才会知道。”王恒岳叹息了一声,说道:“但也不能全怪百姓无知,他们对我们之前的政府实在是太没有信心了。如果泸州我们得到的时间不长,慢慢来吧,慢慢来吧,他们会对我们有信心的。” 说着,又对马啸说道:“马三,这里交给你了,一定要把损失减到最低,我还要到宜宾去一趟!” “是!” 就在这个时候,“轰轰”几声,隐隐的闷雷传来! 王恒岳抬头看向天际,来了,灾害终于无法避免的来了! 第一百九十章 涨水了! “沈愣子,到哪了?” “一寸了,一寸了!” “上游一寸,下游某地就是一丈!涨水了,涨水了!”张霄岳的叫声大是急促。 “又升了,又升了,升得好快!” “不好,光绪三十一年的大洪水来了!四川要起大水了!” 本来总是看起来有些懒洋洋的张霄岳,在这一瞬间急得大声嘶吼起来:“沈愣子,弟兄们,上羊舟,上羊舟,弟兄们都上羊舟报警啊!” 此时大雨倾盆,十几个羊报傻愣愣的站在那里,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弟兄们,都上羊舟报警啊!”张霄岳急了,嗓子嘶哑了:“要死人的,要死很多人的啊!” 沈愣子没有想到真的要发水了,想到羊舟可怕,身子有些发抖:“老张,要死人,我们先要死的啊!” 这一句话,说到了所有羊报的心里。 想像和现实完全是不一样的。当初在高饷的诱惑下,这些羊报胆大,可是现在险境真的发生了,心中的恐惧自然而然的升起。 “不去,不去……”这些之前本来就是老百姓的羊报纷纷摇头说道,然后想要散去。 眼看着羊报就要散去,张霄岳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让所有的兄弟都呆在了那里。 “弟兄们,不能走,不能走啊!”大雨中,张霄岳直挺挺的跪在了那里,脸上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弟兄们,下游有一段一定涨水了,而且涨得很快,但却还没有形成决堤,大家都不知道,一旦涨无可涨,河堤一决,周围再无生机!那是几千几万人的命啊!我老张求求你们了啊,求求你们了啊!” 看到弟兄们停住了脚步,张霄岳的声音已经哽咽:“当年甲午一战,朝廷坐视不理,北洋水师全灭,那么多弟兄的命啊!今天难道我们也坐视不理,眼睁睁的看着几万人死吗?我张霄岳代四川百姓给你们磕头啦!” 说着,他当真“咚咚”的磕起头来。 弟兄们全都呆住了,张霄岳抬起头来的时候,额头全是鲜血,被雨水一冲,看起来如此凄惨。这时候张霄岳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一打来,里面金灿灿的竟然全部都是金叶子:“诸位兄弟,诸位兄弟,这些金叶子全部给你们,全部给你们啊!你们就算死了,家里人一辈子也有保障了啊!” “他妈的!”沈愣子第一个骂了起来:“老张是个外省人,尚且为了四川不要性命,老子们都是四川人,这张脸不能不要!死了也有金叶子养家里人了!” 说着走到张霄岳面前,拿了几片金叶子,小心的放到贴身口袋里:“兄弟,我沈愣子要是死了,麻烦活着的兄弟找到老子尸体,把金叶子给我送回去啊!” 不顾一切的拿起羊舟,推到江中,怪叫着坐了进去,顺流而下。 一个接着一个的弟兄过来,拿走了金叶子,然后都学着沈愣子的样子坐进羊舟。 张霄岳巍巍颤颤的站了起来,朝着北面拼尽全力一声大叫:“玉堂兄,我生不能报国,今日为四川百姓而死,死得其所!北洋之耻,靠你来报了啊!” 说着,奋身跃入羊舟之中…… “涨水了!涨水了!” 一枝枝水签奋力掷了出去。 “涨水了!涨水了!” 缓流处,张霄岳看到沈愣子的羊舟就在前面,大声叫了起来:“其他的弟兄呢?” “他妈的,老魏的羊舟漏了,小二的羊舟撞了,其他人就不知道了!” 远远看到有汛卒奔了,张霄岳和沈愣子连连挥手:“涨水了!涨水了!” 忽然水流变急,沈愣子一个不妨,羊舟被一下朝着水流最湍急之处冲去。 “沈愣子!”张霄岳大叫一声。 可是只一眨眼的功夫,沈愣子已经消失在了大水之中。 “沈愣子啊!”张霄岳声音赶哑,擦了一下眼睛,继续顺流而下,嘶声大叫:“涨水了!涨水了!” …… “大人,大人,羊舟水签,涨水了!” 队长接过一看,面前大变:“上塘马,上塘马!” 汛卒纷纷牵来塘马,翻身而上,一扬马鞭,急奔而出。 “小水!”队长忽然叫了一声。 “爸,什么事?”才上马的小水勒住塘马问道。 “看这样子,今年水不会小,一定要把汛情告诉所有人,千万不可耽误!” “是,放心吧!”小水一拍胸脯! “去吧!” “驾!” …… “涨水了!涨水了!” 沿途所有的人都惊愕的看到一匹匹的快马从面前飞奔而过,忽然反应过来,一齐发出惊恐,四散而逃。 “涨水了!涨水了!” 小水和自己的同伴们一样大声叫着,拼命的鞭打着塘马。 小水特别为自己骄傲,当初本来是想加入独立混成师的,但别人嫌自己年纪小,没有要。后来爸爸当上了汛卒队长,自己干脆也当上了汛卒。 原以为这汛卒也就是混混日子的,谁想到自己立功的时候真的到了。 自己能救人,能救许多许多的人! 前面忽然出现了许多人,冒雨在那赶路,还有一顶轿子。 汛情来时水报比天大,踩死人可以不用偿命,任何人都要让路,小水手里不断挥动着手里的黄旗:“涨水了,水报报警,都闪开!” 可是对面的人却反而好像在那对自己指手画脚,大喊大叫。 汛情比天大!小水一边拼命催动塘马,一边继续大叫:“涨水了,水报报警,都闪开!” 忽然,对面那群人中一条壮汉操起一根毛竹,看着塘马来处,蹲下身子用力一挥,塘马惨叫一声,应声倒地,小水也一下从马上翻出,在地上滚了好几滚这才停下,身子一动一动的…… 这时轿子停下,急忙有人打上黄油伞。 一个五十来岁,长着山羊胡子的人走轿子里走了出来,鼻子里“哼”了一声:“一个小小汛卒,居然敢让本所长闪开,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去,看看,死了没有!” 急忙有人上去,在小水鼻子下探了一会:“老爷,还有气呢。” 挥毛竹打断马腿的那条壮汉低声说道:“老爷,阻碍汛卒,那是大罪。” 山羊胡子冷笑一声:“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扔到江里去,有谁知道是我做的啊?” 小水感觉到自己被人抬了起来,身子的骨头好像全都断了,他勉强睁开了眼睛,看清了,小水看清楚了,那自己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山羊胡子…… 1914年2月,四川连日暴雨,终于酿成水灾! 满清光绪三十一年,公元1904年,四川遭遇百年不遇大水,死伤无数。但这一次的洪水,来势却比那一次更加凶猛! 各处河堤纷纷决口,大水如同一只张开了血盆大口的猛兽一般,无情的吞噬着所到之处的一切。 这不能怪四川人大意,以往洪水,总发生在春夏之季,这次的洪水来的实在太突然了! 唯一所庆幸的,是出现了一个王恒岳!他已经尽到自己的一切努力,来竭力把洪水带来的损失降到最低! 可是,尽管王恒岳知道会有洪水发生,但他却没有本事避免这一灾害! “宜宾决口、泸州决口!,其它地方也都快保不住了!”王庆露跌跌撞撞,一脚深一脚浅的在水中跑来:“洪水到处,各地纷纷决口,百余村庄淹没!宜宾等地我们疏散得快,死的人不多,但其它不是我们势力范围内的,之前根本没有人信我们的……” “恒帅!这里太危险了,走吧!”黄子煊担心恒帅危险,大声叫着,一把拉住了王恒岳的胳膊。 “滚!”王恒岳红着眼睛甩开了自己忠心耿耿的卫士:“把我们的人都拉出去,救人!不救财产,专门救人!救出一个是一个!” “是!” 脚下的水正在迅速上升,让王恒岳被迫转移到了一个地势稍高的地方,拿过望远镜,只一看便心急如焚。 水来的太迅猛了,之前才加固过的河堤,根本就阻挡不住来势汹汹的洪水! “那里,那里有人!去救,去救!” 指着前面,王恒岳嘶声吼道:“卫队,卫队!集合,都跟着老子救人去!” “卫队集合!集合!” 王恒岳也不管自己的卫队,拔脚就朝前冲。 这时忽然感觉到边上有人追了上来,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参谋长蒋百里!吃了一惊:“参谋长,你不呆在乐山,来这里做什么!” “我是参谋长,哪有参谋长呆在安全地方,让镇守使来冒险的!”蒋百里面色凝重地道。 “好!”王恒岳拼命朝前赶着:“老子阻挡不了洪水,可老子还能救人!老子就不相信这洪水还能把老子吃了!贼老天,王恒岳在这里!” “恒帅,早晚有一天你会得天下的!”蒋百里忽然说了一句。 可是雨实在是太大了,王恒岳没有听清:“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没有什么,我说,老百姓们一定会感激你的!” 第一百九十一章 张霄岳、窦小水 “接住了!接住了!” 王恒岳把一个孩子递了下去。 已经是从这屋顶上救下的第七个人了。王恒岳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忽然听到另一侧又传来了哇哇大哭声,朝那看去,一个三、四岁模样的孩子正在那里手足无措的嚎啕大哭。 “别哭,别哭。” 王恒岳小心的朝那接近,一把抱起了孩子,快速冲了几步,可是水位越来越高了。 “恒帅,船漏了,快抱着孩子游过来!就几步路!”给隔断在对面的卫士们大声叫道。 “不哭,乖,有你恒帅叔叔在这,没事!”王恒岳却没有朝水里跳,反而还在那安慰起了哭泣的孩子。 “恒帅,先别安慰孩子了,跳下游过来了啊!”黄子煊有些急了。 卫士的喊叫声,居然让王恒岳脸上露出了尴尬。 “快跳啊,水涨得太快了!” “他妈的!”王恒岳终于忍不住骂了起来:“老子他妈的就不会水!快来个会水的!” 卫士们都呆了。合着无所不能的恒帅也有不会的事情? 还没有等卫士们来得及反应,一条人影已经跃入水中。 几下就游到了屋顶那,等到探出头来,王恒岳看清了,居然是叶宝儿! 赶紧把手里的孩子递给了叶宝儿:“快,先把孩子带过去!” 叶宝儿也不说话,一手接过孩子就朝对面游去。 瞧着叶宝儿在水中美人鱼的样子,王恒岳又是羡慕又是眼红。一个大姑娘家都会水,自己这一大老爷们的可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 一会叶宝儿又游了回来:“恒帅,下来,我带你游过去!” 枪林弹雨都不怕的恒帅,生死危机都不眨一下眼睛的恒帅,下水的时候却是胆战心惊…… 湿漉漉的从水里被卫士拉了出来,王恒岳面色苍白。一抬头,看到卫士们一个个都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这次脸可丢大了,堂堂恒帅居然被一个女人救了! 这要传了出去,不知道于恒帅脸上好不好看。 叶宝儿绞了一把头发,嘀咕了声:“还以为你会水呢。不会水你冲那么前面做什么!” 王恒岳干咳一声,让边上卫士的“嗤嗤”笑声一下收住,一个个都挺起胸脯,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 “他妈的,还干看着做什么,都给老子救人去!”王恒岳骂了一声。 瞧见蒋百里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王恒岳大是尴尬地道:“这人哪有什么都会的,总有不会的,参谋长,你说是这个道理不?” “恩,恩。”蒋百里敷衍着道。 王恒岳忽然想起什么:“参谋长是浙江人,想来水性一定是好的了。” “啊?哦……”蒋百里一怔之下:“恒帅,水灾很严重啊……” “是啊,水灾的确严重……”王恒岳说到这里,忽然狐疑地看向了自己的参谋长:“参谋长会水不?” 蒋百里脸上红了一下:“我以为治水的根本在于……” 王恒岳忽然抱着肚子狂笑起来,好像知音一般用一只手指着蒋百里道:“参谋长,你,你,原来你也不会水!” “恒帅,我们全家人都给你磕头了!” 正在此时,冷不防方才被王恒岳救的一家八口人齐刷刷的在王恒岳面前跪了下来,连连磕头不止。 “起来,起来,快些起来。” 男主人抬起头来的时候,早已经是泪流满面:“恒帅,不是您,我们全家就都死了啊!我们一辈子都忘不了您的恩情,我们从来都没有见过您这样的官啊!” 王恒岳沉默在了那里。 老百姓都是有良心的,他们的要求不多,你对他们好,他们会把你记在心中,永远永远,也都不要去苛求老百姓。 大水来了,考验人的时候也来了…… “恒帅,这位就是最早传汛情的羊报!” 一个浑身湿透,面无人色的羊报被带到了王恒岳的面前。 “好,你立了大功了,叫什么名字?”王恒岳满意地道。 “回恒帅,张霄岳。” “哦,你名字里也有一个岳那。” 王恒岳的头从水灾图上抬了起来,瞧向面前的人,这人总有三十岁了,让王恒岳怔了一下,不是说羊报用的都是二十岁出头的吗? 顺口问了一声:“还有的羊报呢?” “回恒帅话,都死了。” 王恒岳抿住了嘴,周围也是一片安静。 王恒岳轻轻叹了口气:“你先下去休息,等水退了,我再给你奖赏。” “大人!”谁想到张霄岳却张口说道:“眼下各处大水,最缺舟船。大人看来之前已有准备,但却依旧不够使用。可急调一批门板、床板来,捆绑一处以充当舟船。还有,炮弹箱、子弹箱也都可以调一批来!” “好办法!”王恒岳大叫了一声:“立即按照他说的去办,动作一定要快!”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张霄岳又接着说道:“宜宾地形西南高、东北低,必须要把谁朝东北引。宜宾道路不阔,急切间水流难以引走,继续如此,宜宾早晚全城都要被淹没。大人可在水势尚未到无法控制之时,命令工兵炸毁水流路上一切阻碍,把水给引出去!” 王恒岳朝他盯了一眼:“你是谁?” “一个羊报而已!”张霄岳平静地道。 王恒岳微微一笑:“我不管你是谁!我急调一批工兵来,归你指挥!张霄岳,你说炸哪就炸哪,去乐山炸了老子的镇守使署都可以!” “是!”张霄岳毫不迟疑应了下来:“在工兵来之前,我还想去做一件事。” “说!” “城北有一处棺材铺,里面有大量棺材,水尚未淹到,而且地势又高,但老板为人吝啬,不肯……” “不用再说下去了!”王恒岳一摆手:“黄子煊,带一个排去,把棺材给我抢过来!” “是!” “恒帅,宜宾的治水所所长程美海来了!” “让他进来!” 不一会,一个略带着些尖利的声音响起:“沙坪沙坪治水所所长程美海见过大人!” 王恒岳看了他一下,是个五十来岁的山羊胡子:“程美海,为何沙坪的河堤如此不堪一击?” “回大人。”程美海急忙说道:“这些河堤年月太久了,甚至有的是从唐代传下来的。光绪……哦,不,1904年,这里也遭了一次水淹,河堤更是破旧。镇守使大人下令修理河堤之后,卑职已经殚精竭虑,否则水势更加严重!” “恩。”王恒岳点了点头,这些事情原本也不该过分苛刻他们的。河堤实在太老了,这点自己也是知道的,要想靠着几个月的时间,就构筑出一条洪水冲不破的河堤,那实在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胡扯!”边上忽然有一人大声叫了起来。 王恒岳扭头一看,又是那个张霄岳。 张霄岳上前一步,抬高声音:“大水袭来,哪有先经过的李庄等地河堤后垮,沙坪后经过,反而先垮的道理!” “这……”程美海一时无言以对。 张霄岳上前一步:“大人,若我猜的不错,沙坪河堤必然有古怪在其中!” 王恒岳在那仔细思考了下,冷冷的看向程美海:“你呢?怎么解释?” “大人!”程美海捶胸顿足,赌咒发誓:“自从大人下令休整河堤,卑职日夜不眠,终日吃住都在工地之上,大人不信尽可去查问!此人一派胡言那!” “大人,我以头颅担保沙坪必然大有问题!”张霄岳大声说道。 王恒岳淡淡地道:“等大水退了后我一定会去查的,如果真有问题,杀无赦!如果没有问题,谁要诬告,我也一样会治罪的。” “镇守使大人英明!”程美海悄悄擦了一下汗。 “恒帅,水里救上来一个人!” “救上来一个人也用向我汇报?” “恒帅,这人是个水报,救上来的时候,骨头都断了几根,可这小子命大,居然还没有死!” 王恒岳倒有些奇怪:“带来!” 一副担架抬了进来,上面躺着一个人,浑身都是伤,一个人处在半昏迷状态,可嘴里却还在那里不断叫着:“涨水了,涨水了!” “来人,想办法弄醒他!” 救了总有十来分钟的样子,水报醒了过来,一见周围那么多人,想要坐起,却牵动伤口,疼的叫了一声,可却又不顾疼痛的道:“快,快,涨水了,涨水了,十万火急,十万火急!” “放心吧,我们都知道了。”王恒岳俯下了身子:“你叫什么名字?” “窦小水,汛卒第二队队长窦根旺的儿子窦小水。”窦小水喘气着说道。 “好,好,你很好,怎么弄成这样了?”王恒岳看到他的伤势追问了句。 “我传水报,被人打了,又被扔到了水里。”窦小水愤怒地道。 “岂有此理,汛情比天还大,谁那么大的胆子杀害我的汛卒!” “我不知道,我不认得他们。”窦小水喘着气,忽然目光落到了一角,双眼顿时放出光了,猛然坐了起来拼尽全力的朝那一指:“是他,就是他要杀我的!” 第一百九十二章 镇守使、老百姓! “就是他!” 小水愤怒的指向了程美海,然后再也支撑不住,一下又倒在了担架上。 王恒岳阴冷的朝程美海看去,程美海面色如土,连连摆手:“大人,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我一派胡言吗?” 程美海怔了一下,赶紧又道:“不,不,卑职说的不是大人,说的是此人一派胡言!卑职身为地方官员,又是专门治水的,焉能加害水报?还请大人明察!” “镇守使……” 听到担架上小水虚弱的声音,王恒岳走到了他的面前,俯下身子,只听小水说道:“我有证据,他手下有一个人,是个壮汉,就是他把我的马腿打断的!” “谁动我的人,我一定帮他报仇!”王恒岳在小水耳边低声说道。然后抬起头来:“来人,去外面看看程所长带来的人里有没有这样的壮汉!” 程美海的冷汗,不断的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大人,找到了!” 王恒岳朝傲慢的站在那的壮汉看了眼:“姓名!” “蒋大龙!” “蒋大龙,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要再牵连你家程所长了。”王恒岳缓缓地道。 蒋大龙胸脯一挺:“是,是我打断的马腿,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王恒岳一笑,目光投向了程美海。 程美海急忙连连摆手:“镇守使,镇守使,和我无关,和我无关!” 王恒岳又笑了笑,慢吞吞的从身边卫士腰里拔出枪来,慢吞吞的对准了程美海的脑袋:“我的水报一定不会说谎的,其实你说不说,我都知道是你指使干的了,就是想证明一下,听到从你嘴里亲口承认。痛快的说出来吧,说不定……” 忽然,一扬手,“叭”的一声枪响,蒋大龙一下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王恒岳若无其事的把枪口朝蒋大龙的尸体点了点,偷对准了程美海的额头:“我是镇守使,杀你就像杀条狗!谁动我的兵,我拿谁的脑袋!” 程美海不由自主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大人,大人,卑职一时糊涂,一时糊涂……” “够了,我知道是你做的了。”王恒岳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毫无迟疑的扣动了扳机。 这样的人不需要审理,杀无赦! 王恒岳把枪交还给了卫士,朝小水笑了下:“害你的人,我帮你杀了,说,还有什么要求没有!” “谢谢大人,谢谢!”泪水在小水的眼眶里打转,他竭力忍住不让眼泪流下来:“我,我想进独立混成师!” 王恒岳点了点头:“养好伤,独立混成师你去什么地方都可以!” 让人把小水抬出去治伤,王恒岳环顾自己部下:“洪水过后,给我好好的查!还有谁在河堤上动了手脚!谁祸害老百姓,不把老百姓的命当一回事,我就不把他的命当一事!” …… 水位越来越高! 下午,宜宾东北处传来连续爆炸声,这是工兵弟兄开始引水了! 雨还在那下着,让人恼火。 战场上的敌人可以想办法打败,可是老天爷这个敌人任何人都无能为力。 “快些!快些!堵住!堵住!” “那里,那里再加几个沙袋!那边还有几十个人被困住了,救人去!” 一声声的叫声此起彼伏! 既然老天爷存心要和人开个残忍的“玩笑”,那就干脆横下心来,和老天爷斗到底! 王恒岳始终都在最危险的地方,不断的指挥着抗洪。 民众是真的被感动了!历史上洪水的灾难是任何人都无法抗拒的,可是民众却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像王恒岳这样的官员,能够这样做的。 由这样的官管理,什么样苦都能熬过去! 那些才刚刚获救的老百姓,安顿好了自己的老婆孩子,又自发的投入到了抗洪之中。 镇守使都在那奋战,自己还怕什么? 天灾,打不垮他们的脊梁! 大量的百姓,和那些穿着灰色军装的士兵混杂在一起,不断的填补着决口,不断的救出一个个被困的难民! 人定胜天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一句废话。但人在老天爷降临的灾害面前,却可以自救! 一些决口堵上了,洪水得到了一些控制。但该死的雨却还在那下个不停。 “给口吃的,饿死我了!”王恒岳精疲力竭的在一群老百姓中一屁股就坐了下来,开口就要吃的。 “镇守使,给。” 半个馒头递了上来,王恒岳看到是个孩子递给自己的,笑着接了过来,摸了摸他的脑袋:“今天你给我半个馒头,等到水退后,我还你一袋粮食!” “镇守使,大家都说你是好人!”孩子对镇守使究竟是个多大的官没有概念,因此说话的时候也不像大人那般小心。 “对,我是好人!”王恒岳“哈哈”笑着吃了一口馒头,馒头又干又硬,王恒岳咽了下去:“这当官的能给老百姓说声好,那可不太容易。” 一个堂堂的镇守使居然和一群老百姓坐在一起,传出去都没有人相信,可再看到镇守使毫无架子的样子,也让老百姓渐渐放下了心。 “镇守使,您怎么知道四川有大雨的?”一个汉子大着胆子问道。 “我说了我会看天气。”王恒岳笑着说道:“这天什么时候下雨我知道,可当初说给你们听你们又不相信!” 信了,现在老百姓是真的信了! 当初《荣县日报》才登出四川将要降大暴雨,有可能酿成洪灾的消息传出后,老百姓是半信半疑的,可雨真的落了下来,老百姓这才发现镇守使的判断是那样的准备! 现在这话又从镇守使的嘴里亲自说出来了! 镇守使能掐会算,比当年的诸葛丞相还要神!有人说镇守使是天上星宿下凡,现在看来一定是真的了! “镇守使……”一个上了年纪的叹了口气:“房子毁了,洪水退了我们该怎么办?” 王恒岳停止了咀嚼:“房子毁了,再重新盖起来!贼老天要我们好看,我们就偏不让它笑话。镇守使署已经在制定救灾计划了,我们会专门调拨一批银子出来,专项用于补贴灾情!” “真的?”民众异口同声问道。 “我是镇守使,怎么会骗你们?”王恒岳笑道:“你说我要救济四川七千万人,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但我的辖区内,要是让老百姓都活不下去了,我还算是镇守使?” “镇守使大人英明!”老百姓站了起来,眼看着就要跪下。 王恒岳急忙阻止了他们,让他们重新坐了下来:“可灾后重建,主要还得靠你们自己。镇守使署补贴的钱是有限的,是能让你们暂时安顿下来。我不可能每家发上一百块大洋,这样,我非去卖裤子不可,你们说是这道理不?” 边上的老百姓笑了起来。 王恒岳也笑着说道:“可你们真要有什么困难了,真活不下去了,就去找地方官,地方官解决不了的,或者不肯帮着解决的,你们来乐山找我,我帮你们解决。不光帮你们解决了,我还要狠狠的问责那个地方官当的是什么心!” 老百姓一片欢呼。 镇守使大人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实在,不骗老百姓,真心为老百姓着想。 这样的官,服了! 蒋百里也踏着水走了过来,看到了王恒岳手里剩下的馒头,也不客气,抓了过来一口就塞到了嘴里。 “参谋长,我的参谋长大人,我就这么一口吃的了!”王恒岳嘀咕了声。 “饿坏了。”蒋百里在王恒岳身边坐了下来:“几处决口最严重的地方已经堵上了,现在就希望这雨赶快停了,不然怕还是顶不住!” “他妈的,贼老天!”王恒岳又骂了一声:“现在吃的最要紧,赶快要让乐山那运送第一批粮食过来。让杨方云、陈淇枫亲自督办此事,我要在最短的时间里看到粮食!” “我已经让人去办了。”蒋百里接口说道。 老百姓面面相觑,还有粮食送来? 看到这些老百姓的样子,王恒岳笑着道:“我总不能看着你们没有被洪水淹死,却被活生生的饿死了!” 百姓又是一阵欢呼! “镇守使,我活了六十多了,洪水就经历了三次,可从来没有见过有哪个官能这么为我们着想的。” “镇守使,你就是我们的大恩人!” “镇守使,你就一直留在四川吧,谁不让你干了,我们就到北京论理去!” “对,谁要不让镇守使干了,我们就反了他的!” 蒋百里微笑着看着这一切,镇守使这一手干的实在是太漂亮了,百姓们的心已经完全站到了王恒岳的这一边! 民心齐,则大事就成功了一半!王恒岳是有野心的人,这一点蒋百里早就已经发现了,可是四川、全国如果有这么一个有野心的领袖,那又何尝不是中国之福? 王恒岳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站了起来,走了出去。老百姓也察觉出了什么,同样站了恰里起来,跟在镇守使的后面,从这走了出去。 过了会,忽然一片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响起: “雨停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义动天下! 雨停了! 肆虐了四川等地十余天的暴雨,终于停了! 洪水带来了巨大的破坏力,无数的村镇被毁,无数的百姓死在了洪水之中。 灾难,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可是当一场灾难结束之后,新的灾难却会很快到来。 最先出现的就是粮食问题! 家园都被洪水毁了,哪里还有吃的? “放粮!” 这是在洪灾结束之后,王恒岳下达的第一道命令! 之前囤积的大批粮食开始派上用场。 “川南镇守使王”的旗帜开始出现在各处,而随之出现的,是一个个临时搭建起来的粥棚。 灾年放粮,是为首善! 一碗粥,也许只可救活一条人命,可是一个粥棚,却能带来千千万的人心! “谢谢,谢谢!” 领到了粥的百姓千恩万谢,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洪水才过,镇守使署那么快的就开始放粮了! “吃吧,吃吧,这是军粮,镇守使命令以军粮赈济灾民。”放粮官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 “什么?军粮?” 灾民们怔在了那里。 古往今来,没有比军粮更加重要的了! 而现在,镇守使竟然拿军粮出来赈济灾民? 普天下,到哪去找这样的好官? 一个看着像是前清秀才,还留着一条小辫子的人手里端着碗,不断在那颤抖着,他的嘴唇也在那不断哆嗦着。忽然,他大声叫道:“川南镇守使王恒岳,封疆要员,节制川南,身先士卒,抗击洪水。大灾之后,军粮赈济,活我百姓,救我地方。镇守使大人,我们给您磕头了啊!” 他第一个跪了下来,身后呼啦啦的一群百姓跪了下来:“活我百姓,救我地方。镇守使大人,我们给您磕头了啊!” 粥棚里的人怔在了那里,完全不知所措。 那个秀才巍颤颤的站了起来,问粥棚里的人借了一把刀:“大清亡后,我欲誓死守节,效忠大清,这条辫子我一直留着那。王镇守使当年反了大清,我以为是反贼也!可现在,可现在……世上哪有这样的反贼,就算大清朝的时候,也没有拿军粮来赈济的那!王镇守使,我错了,我错了!” 说着,用力割了几刀,把辫子割了下来,然后狠狠的扔到了地上…… 王恒岳以军粮赈济灾民,震动全川!全川百姓无不闻言落泪。“活菩萨”、“大恩人”,称呼王恒岳什么的都有。 荣县赵熙闻讯,红着眼眶亲笔疾书四字: “义动天下”! 而后又命人将此四字制成匾亲自给王恒岳送了去。 一场洪水,让王恒岳在全川士绅、民众心目中的声望,到达了一个新的高峰! 四川受灾的地方极多,而当川南镇守使王恒岳放粮消息传出,大量的灾民向川南涌来。 来到川南,就有了活命的希望了,这是几乎每一个灾民心里想的。 “粮食状况如何?” “回恒帅,前段时候我们大肆采购,以目前的状况来说,还可以继续坚持,但现在的问题是涌到我们这里的灾民越来越多,恐怕很快会出现粮食紧张!” “把声势给我造起来!”王恒岳在那想了一下说道:“想办法让各大报纸刊登四川洪灾,湖南、湖北、上海。各大城市的报纸都要刊登。光靠我们一个地方,救不了那么多灾民,我们自己也会被拖入到一个无底洞里。募捐,在全国范围内展开募捐。我们先开办一个川南募捐局,我带头捐大洋一万!” “夫人已经开始募捐了。”王庆露接口说道:“夫人带头捐出首饰、珠宝,并号召镇守使署每天只吃一顿饭,把省下来的粮食都捐给灾民,一直到灾难彻底结束为止!” “哦?”王恒岳倒没有想到自己媳妇居然这么深明大义。 王庆露接着说道:“属下已经把此事让人电告了长沙、武汉、上海、广州等各地报纸,相信很快就能见报了。” “恩,办得好。”王恒岳点了点头。 四川的洪灾以最迅速的形式见报,并为全国所知晓,尤其是川南镇守使王恒岳的举动,更是感天动地。 还有王恒岳妻子马韵欣,也同样让人深受感动。 “为四川募捐”的口号迅速响彻全国,各地募捐局纷纷行动,这不是这些从前清就存在的募捐局有多么的自觉,而是里面的负责人觉得捞取政治资本的机会到了。 民间的募捐也同样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大量的慰问电报雪花似的飞向四川,而第一笔外省对四川的捐款八万块大洋也在第一时间送到了川南镇守使王恒岳的手里。 这一开头,便一发不可收拾,几乎每天都有捐款到达四川。而九成以上的捐款目的地和收款人都是同一个地方,同一个人:川南;川南镇守使王恒岳! 王恒岳的名字,传遍全国! 之前也有人听说过王恒岳这个人,首义功勋,革命前驱什么的,但却没有更深的印象了。但通过报纸上的种种描述,王恒岳的形象在国人心目中开始清晰高大起来。 而马韵欣的名字,也一样的为人所熟知。 在武汉,武汉妇女开始效仿马韵欣,“一天只吃一顿饭,省下粮食救四川”的口号在武汉传遍。 王恒岳高大完美的军人形象,在国人心目中竖立起来了! 救灾还在继续,灾后的重建也在继续。但这个时候的老百姓,已经不再害怕担心了。 有镇守使在这里,什么都不用畏惧! 而这还带来一个效应,独立混成师各募兵处一下人满为患,报名入伍者人山人海,队伍一眼看不到头。 这也让王恒岳不得不大量增派人手,协助募兵工作。 加入镇守使的队伍,那些报名者放心,他们的家人也同样放心。跟着镇守使干,错不了! “老天爷还算公平,带来了灾难,但也给恒帅带来了新的气象。”蒋百里大是感慨地道:“起码未来几年,我们是安全的了,就算有人想动我们,也不得不考虑一下全国影响。” 王恒岳淡淡一笑,也不说话。 在那想了一会,叫过了调查处的陆宣:“赈灾款已经陆续分发,各地的捐款统计之后也会下拨,但我估计还会有一些胆大包天的官员会见钱眼开,要钱不要命。你给仔细在各处盯紧一些,但有发现,立刻抓捕!” “是!”陆宣应了,随即又问了声:“如果是各县知事贪污腐败呢?” “抓!不管是谁,抓!”王恒岳的回答没有一点迟疑:“别说是知事,就算再大的官,在我的势力范围内,照抓不误!” “明白了!” 王恒岳舒了口气,抬眼望去,忽然看到一个灾民走着走着就倒了下去。 “去看看,怎么回事。” 卫士匆匆忙忙过去,过了一会回来道:“恒帅,那人倒在地上一直在抖,怕是得上打摆子病了。” “立刻送到迪姆那里去。” 说着有些不太放心,和部下一齐来到迪姆来设的临时救治所中,见这的病人已经不少了。 “是疟疾。”迪姆检查了下新送来的病人,很肯定地说道。一见川南镇守使来了:“镇守使先生,灾难虽然让人痛心,但万幸的是,洪灾竟然不是在夏季发生的,这可以避免许多恶性传染性疾病无法控制的爆发。” 这方面王恒岳也多少懂一些:“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饮水一定要注意!”迪姆的神色变得非常严肃:“大量的疾病都是从饮水开始,一定要使用干净的水源。洪水将大量的人畜粪便、垃圾、动物尸体冲入水中,造成水中生物性污染急剧增加,各类微生物污染极为严重。洪水后河塘、水井等仍留上述污染水,污物沉积水底,外观虽澄清,但水质仍很差,这一点一定要告诉所有的人。” “记下来。”王恒岳吩咐了声。 “此外,已经发现的动物尸体,一定要远离水源深埋!” “好!”王恒岳在那想了一下:“洪灾过后的卫生处理,迪姆医生,我将委托你全权处理,但这一点上你拥有无限的权利!” 迪姆沉默了下,缓缓点了点头:“我会做好一个医生应该做的事。镇守使先生,我也去过中国的一些地方,但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高级官员,能够做到你这样的。” 王恒岳笑了一下:“其实中国像我这样的人还有许多。” 说着把蒋百里叫了过来:“参谋长,调一队士兵来归迪姆医生指挥,那些尸体必须尽快得到及早处理,不然一旦爆发大规模传染病,那可就不得了了。还有,我们之前请的医生,让他们全部开赴灾区,老子花了大价钱请他们来,不是当老爷养着的。” 蒋百里一一应了,随即道:“恒帅,现在洪灾已过,状况大致稳定下来,你去找那个张霄岳谈谈,我看这人不是一般的人物。” “我早就注意到了。”王恒岳沉思了一会:“他在宜宾出力不少,及时把洪灾的损失降了下来,是得找他好好谈一躺了。” 抬头看了一下天: 太阳终于露出了久违的头! 第一百九十四章 炮……艇 “请坐。” 王恒岳点了点面前的椅子。 张霄岳从容的坐了下来:“镇守使找我来,是为了问我的真实身份吗?” “是的。”王恒岳淡淡地道:“我对你很好奇,你怎么会去当羊报的?听说你为了报汛情,拿出了一包金叶子?” “一包金叶子如何能救人,那就是完全值得的。”张霄岳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至于我……我以前是北洋水师的。” “北洋水师?”王恒岳有些惊讶。 “是的。”张霄岳轻轻叹息了声:“当年朝廷送了我们这一批人,去英国学习海军,学成回国后加入我北洋舰队,后任‘经远’号帮带。甲午一战,我北洋以精锐舰队,竟败于倭人之手,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他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起来,稍稍调整了下:“我没死,苟延残喘了下来,以后我又去了几个地方,但我们海军的锐气已经被打没了,我心灰意冷,回到南通老家,从此再也不问世事,研究一下各国海军发展,聊度余生。后来听说四川动静闹的很大,也就动了来看看的心思,谁想到就做了羊报。” 王恒岳笑了起来:“我看你才三十出头,正是最好岁月,怎么就说起了聊度余生这几个字?你是‘经远’号上的帮带,让你来做一个羊报,实在是太委屈你了……” 忽然好像有些后怕似的拍了一下脑袋:“好险,好险,万一你在羊舟中要出事,我岂不是少了个人才?” 张霄岳眯起眼睛看向他:“难道镇守使想要我为你效力吗?” “正是这个意思,正是这个意思。”王恒岳连连点头:“先生高才,就这么浪费了实在可惜,干脆留在四川,别走了。” 张霄岳一笑:“我学的是海军,难道四川有海军吗?” “没有,我连一条小帆船都没有。”王恒岳老老实实地说道:“四川也没有海军,江军都没有……” 听到“江军”这两个王恒岳自己发明的字,张霄岳忍不住笑了起来。 王恒岳也不在意:“可现在没有,不等于以后没有。我也在琢磨着先弄上两艘炮艇,把个架子先搭起来,尔后再慢慢发展……” “镇守使难道本意不在四川?而在全国?”张霄岳忽然问道。 “啊……”王恒岳心思被人看破,用一声“啊”来掩饰。 张霄岳盯着镇守使道:“如果镇守使只想做个四川王,用不着水军,可镇守使的意思却要发展水军,岂不是在为将来打算?” “啊,哈,哈哈!”王恒岳笑了几声:“我哪有那么多的雄心壮志。我这人好面子,你想我陆军有了,再弄个海军,那听起来多风光?陆海两军,啊,哈哈……” 张霄岳也微微笑了:“既然镇守使想要面子,那我便帮大人把这个面子撑起来。只是这海军不必陆军,陆军有人有枪就行,但海军却不一样。不,四川的只能暂时称为水军。而且这水军投入相当巨大。” “钱的事,我来想办法。”王恒岳接口说道:“海军……啊,水军的事,你来。对了,把伍潜龙给我叫来。” 伍潜龙不知出了什么事,匆匆赶来,王恒岳一点张霄岳说道:“伍潜龙,你父亲原是北洋水师的吧?这位张霄岳先生也是北洋水师的?” 伍潜龙一怔:“是,家父是‘超勇’号上的炮手!” “超勇号?”张霄岳站了起来:“你姓伍?你父亲是炮手?叫伍习吧?” “是,不知先生如何……” 张霄岳的神思好像一下就回到了那场大海战中:“当年海战,你父亲号称神炮手,黄管带死前大呼,‘我为军人,不能卫护国家,要生何用?今我北洋后人,务必努力,以雪今日之耻’,你父亦毁炮投海,壮举感天动地。当时我‘经远’号就在一边,可惜,可惜却不能相救……” “家父现在一切都好,只是少了一只胳膊!”听到是和父亲一起打过甲午海战的,伍潜龙大喜着说道。 “好!”王恒岳大声道:“既然大家都和北洋水师有关,那就再好不过。伍潜龙,你不是老嚷嚷着要去海军吗?老子就满足你。你这旅长不要干了,和张霄岳一起办舰船去……” 说着,有些不太放心:“这个不当旅长,现在海军八字还没有一撇,能不能办成还不一定,将来万一那个,有没有怨言那?” “恒帅!”伍潜龙大声说道:“伍潜龙生是海军的人,死是海军的鬼,当不当旅长不要紧,只要能到船上,让我当一个水手我也没有分毫怨言。” “水军,水军。”王恒岳笑着纠正了下:“既然如此,就先成立水军筹备处,伍潜龙负责,张霄岳副手。” 这么安排是有王恒岳自己想法的。 伍潜龙跟着自己时间长了,是心腹。张霄岳才来,还不知虚实,必须先看着一段时候再说,这人究竟在海军上是不是真的有才华。 老子当年还是自己是英国军校毕业的呢…… 忽然兴致勃勃地道:“伍潜龙,老子那次答应你,把救灾的事办好了,老子就帮你弄一艘炮艇来,现在到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伍潜龙吃了一惊。 恒帅真的弄到炮艇了?这,这恐怕不太可能吧,炮艇哪有那么好弄的? “走,我带你们看看去。”王恒岳神神秘秘地道。 随着王恒岳来到一条小河边,伍潜龙和张霄岳终于看到了镇守使为他们准备的:炮……艇…… 一艘渔船,上面架着一门小炮……这,就是炮艇…… “怎么样?”王恒岳却大是得意:“老子说话算数吧?” “是,是……”伍潜龙哭笑不得:“恒帅,这炮……那啥艇,炮是有了,只怕不能开炮吧?一开,船就得散架了……” “你这不是废话。”王恒岳反而说道:“这要真能打仗,那老子今天就能武装出几十条战船出来!” “是,是,恒帅英明。” “英明个屁。”王恒岳笑着说道:“老子就是给你们这么个意思,或者……或者这就是个象征,是我们水军的开始。将来等我们真的有海军了,也强大了,这艘‘炮艇’那,我就专门给它做个博物馆保存起来,让大家知道,我们的海军就是这么起步的!” 伍潜龙和张霄岳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海军和陆军不同,海军不是想干就干,一次性投入一大笔钱就能强大起来的。海军要想强大,需要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他们这一代人也许都无法看到,需要几代人、甚至十几代人的努力才能建设出一支真正强大的海军! 但起码他们现在已经起步了,尽管看不到海,尽管只有这么一艘只要打炮就一定会散架的“炮艇”! 这艘“炮艇”是一个玩笑,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寓意。 “恒帅,请给我们的炮艇命名!”伍潜龙大声说道。 王恒岳在那沉思了一会:“就叫‘强盛’号吧。” “强盛”号! 这是王恒岳的第一艘“炮艇”。 而王恒岳和他的部下们的海军之梦,也从“强盛”号上迈出了第一步…… “斯特望先生,你怎么来了?” 才回到自己的镇守使署,忽然出现的斯特望让王恒岳吃了一惊。 “干的漂亮,镇守使大人。”斯特望微笑着道:“我代表我本人,向您和受灾的灾民们捐出一笔捐款,尽管数目不是很多,但代表了我的一些心意。” “谢谢。” 王恒岳收下了斯特望的捐款,心里却很清楚斯特望不会为了一笔捐款而专门跑到自己这里来的。 “洪水是可怕的灾难。”坐了下来,斯特望开口说道:“但这同样也是一个机会,在灾难面前,镇守使大人表现得非常镇静,把自己的形象在四川和全国面前得到了极大提高,这点让我这个投资人觉得非常欣慰。不过让我觉得震惊的是,您是怎么知道天灾会来临的?” “中国有许多不为外国人所知的奇特能力,有的时候在中国古代故事里能够预测天象的故事,并不都是编造出来的。”王恒岳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借口,然后说道:“那么你呢,投资人?你来这里,还有别的事情吗?” “是的。”斯特望缓缓说道:“在酒会上,您曾经和我说过,北洋想要吃掉你,让我帮你解决这个难题。但说实话,我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影响到你们的大总统,但我想到了另外一个办法。” “哦?”王恒岳有些好奇:“什么办法?” 斯特望调整了一下姿势,说道:“我想介绍美国商人,一起和你开办一家公司。” “开办公司?”王恒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斯特望非常认真地道:“是的,一起合作,开办一家很大的公司!” 第一百九十五章 煤炭、粥棚 公司? 斯特望的话让王恒岳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或者这家公司是一个护身符,有了和美国人合作开办公司的身份,让北洋方面也有所顾虑吧。 但这,同样也成了一把双刃剑。 袁世凯对自己和美国人合作,当然会不敢轻易动自己,但同样的,也会进一步加深他对自己的疑心。 自己不能轻易露出一个破绽,不然那必然成为袁世凯解决自己的借口! “但是,和你合作的资本必须有实力。”斯特望淡淡地道:“所以,我请来了正在北京监督善后大借款使用的四国银行团里的两位投资商人。” “四国银行团?”王恒岳震惊了。 斯特望究竟是什么人?一个美国驻成都的二等秘书,他有什么能耐,能从四国银行团里请来投资人千里迢迢来到四川? 斯特望却并不在意:“我说是请来了四国银行团,其实只有两位美国人。” “参与善后大借款谈判的美国投资团的?”王恒岳试探着问了一声。 “看来你对北京的事情非常了解。”斯特望微笑着道。 “好吧,我承认我之前对你的身份不感兴趣,但现在却不一样了。”王恒岳苦笑了下:“你的本事,超过我的想像,能把美国投资团请来,你已经完全超出你一个二等秘书的能力范围了,等等,你是美国政府派来的?” “我为什么要美国政府派来?”斯特望耸了耸肩:“难道你认为我的政府会对一个四川的镇守使产生兴趣吗?我说过了,我是一个投资人,准确地说我是一个商人,保护你的利益也等于保护好了我的投资利益。” 王恒岳承认自己的好奇心终于被调起来了。 有了四国银行团这张护身符,不用再担心什么了。北洋想在四川动自己,哪怕是袁世凯亲自来了,也必定会思前虑后的。 斯特望,一个能量大的让自己吃惊的人。 和斯特望说的一样,美国政府不会对自己产生兴趣,起码现在是这样的,那么斯特望呢?王恒岳可以确定斯特望不是一个人,在他的后面或者有一个利益集团。 王恒岳承认自己想不出了:“好吧,投资人先生,我们可以合作什么方面的项目?” “太多了,四川有着许多丰富的资源,在你的控制范围内,也有着大量的资源。”斯特望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比如煤炭。” “煤炭?” “是的,川南曾经发现过一些煤炭资源,我想我们可以一起开发。”斯特望顺口说道。 王恒岳点了点头。 斯特望这么一提醒,自己也依稀记得,泸州的古叙、宜宾的筠连这两个地方好像是蕴藏了几十亿吨的煤炭资源。 王恒岳努力回忆着,忽然灵光一闪: 不对! 这事情之中有古怪! 川南的确有煤炭,但从来没有人认真的来勘探过。之前没有,现在也没有!古叙、筠连这两个藏煤巨大,煤层分布面广、埋藏浅、资源量大、煤质好、伴生矿丰富的煤矿,一直要到八九十年以后才会被发现! 斯特望不可能现在就知道! 和自己合作开办公司,不过是给自己加层护身符,“煤炭”两个字,也只是斯特望顺口说出来的而已! 起码现在,斯特望并不认为合作开办公司能带来什么利益,他的目光是放在未来! 可就是斯特望顺口的话,却让自己灵机一现,为自己即将带来巨大的利益! 自己没有能力独自勘探开发那么巨大的煤矿,而一旦能与美国投资团合作,那么技术、资金上的问题便能迎刃而解! 更加重要的是,通过开发巨大的煤炭资源,自己和美国投资团的利益也牢牢捆绑在了一起,那些能量巨大的美国商人是不会允许别人轻易来动自己的! 好,很好! 这一刻王恒岳非常感激斯特望无意中对自己的提醒! 能量巨大的美国商人?王恒岳猛然想到了什么。难道斯特望是……不,不太可能,不会是的…… 就这么短暂的功夫,王恒岳的脑海中已经冒出了无数的念头,而这却是斯特望根本想不到的。 王恒岳的嘴角露出了笑容:“投资人先生,我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您的朋友了,我想我们在一起一定会发大财的,也许你对我的投资会比预期的更早带来回报。” 斯特望怔了一下,并没有理解王恒岳话里的意思。 王恒岳笑得非常灿烂,洋鬼子,老子什么时候得好好请你吃上顿饭,煤矿一旦开采成功,再加上那些丰富的伴生矿,老子起码未来十几二十年都不用为经费发愁了! “没有问题,他们在本月就会到达,当然洪灾的发生,会耽误他们的一些行程。” 送走了斯特望,王恒岳心情大悦,虽然煤矿八字还没有一撇,但王恒岳却仿佛已经看到另外无数的金钱正在滚滚而来。 信步走了出去,嘴里还哼了几句自己那个时代的流行歌曲,虽然王镇守使严重五音不全,但他自己听着倒还觉得颇为好听。 杨方云匆匆走了过来,一见面便说道:“恒帅,出了一些事情了。” “哦,什么?” “洪水才退,一些商人便开始哄抬物价,一些生活必需品的价格已经到了离谱的地步,灾民根本就买不起。更有甚者,一些别有用心的米商,大量雇佣闲散人员,到我们的粥棚中去反复排队,我们的粮食储备本来就紧张,再被他们这么一搞……” 方才的好心情,被这么一个突如其来的情况弄的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王恒岳的脸板了下来:“看看去!” 来到了最近的一个粥棚,看到队伍排得老长,但在队伍中间,总有几十个人的样子,穿着打扮无论如何都看不出是灾民来! 这些人吊儿郎当的,谈笑风生,轮到他们时,拿了一碗粥,跑到没人的地方倒了,接着很快又插队进来,真正的灾民却始终都看不到队伍前移的希望。 他们人多势众,灾民又敢怒不敢言。 最后还是舍粥的人实在看不下去了:“你们都拿了多少次了?” “嘿,兄弟,我们这饭量大,吃的多,这有什么办法?再说了,也没有限制一个人吃多少那?”一个年轻人抱着双臂,斜着眼睛说道。 “就是,就是!”他的同伙笑嘻嘻的说道:“这肚子不吃饱了,怎么重建家园那?这可是镇守使大人的命令,难道你们连镇守使大人的话也不听了吗?” 现场一片乱哄哄的,负责舍粥的人又气又怒,可看到他们那么多人,只能面前把气压了回去。 “舍粥喽,舍粥喽!” 最先闹事的那个年轻人,拿了一碗粥,喝了口,“呸”的一声吐到了地上,接着一下把粥倒了:“这什么鸟东西,那么难吃……哎哟!” “哎哟”一声,年轻人一脚就被人踹翻在了地上。 他的同伴一下乱了,有人去搀扶他,有人掳起袖子就想动手,可随即一个个都呆在了那里。 十几条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 王恒岳黑着脸,点了点地上的米粒:“吃下去!” 年轻人坐在地上,呆呆的一动不动。 “吃下去!”王恒岳又说了一声,看到年轻人还没有动静,猛然拔出枪来,对着年轻人身边连开几枪。 “杀人了,救命啊!”年轻人吓得面无人色,顿时觉得裤裆里湿漉漉的。 “吃下去!”王恒岳冷冷地道:“我说最后一次,下一次我的枪法会比刚才准上很多!” 年轻人用了好大力气,才颤抖着爬到了米粒前,拣起几粒米,鼓足勇气放到了嘴里。 “全部吃完!”王恒岳冷冰冰的说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这里。 年轻人眼泪都下来了,好不容易把地上的米粒都吃完,在同伴的帮助下才勉强站了起来。 “你是谁家的?”王恒岳依旧是那样冷漠的道。 “我……”年轻人胆子似乎大了些:“我是许记米铺的。” “许记米铺?”王恒岳皱了一下眉头。 杨方云凑近说道:“乐山最大的一家米铺,很会做生意,恒帅前几月说有天灾,别人不信,可是米铺的掌柜许桐翼却去进了大量的粮食。这次洪灾没有受到任何损失。许桐翼和俞雷的关系不错,以前俞雷进乐山的时候,许桐翼还给我们捐出了一大笔银子出来。” 王恒岳皱了皱眉头,指了一下那个年轻人道:“你是许桐翼的什么人?” “我,我是他的儿子许国宝!” “许国宝?”王恒岳冷笑一声:“国宝,国家宝贝。好得很,许国宝那,还有你们这些人,暂时充当劳役,都给老子搬毛竹去!” 说着对黄子煊道:“带着卫士看着他们,三天时间不许他们离开!饭,就吃这的粥!” “是!” “恒帅,许桐翼那怎么办?” “一个小小米商,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胆子捣乱?”王恒岳冷笑连连,在那想了一下说道:“既然俞雷和他关系不错,就让他去解决这件事吧!” 第一百九十六章 报复! “德广贤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看到俞雷进来,许桐翼满面春风的迎了出来。 “桐翼兄,兄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俞雷拱了拱手,走了进来,看到许桐翼要让人上茶,急忙摆了摆手:“你我兄弟,就免了吧。” 看到俞雷样子,许桐翼心中有些奇怪:“德广贤弟此来有个赐教?” “赐教是不敢当的。”俞雷微微一笑:“桐翼兄,记得当初我进乐山的时候,初次看到桐翼兄,当时就想起桐翼兄在兄弟落难的时候,给过兄弟救济,心中感激,心中感激啊,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报答。” “德广贤弟实在客气了。”旧事重提,许桐翼觉得奇怪:“后来周宝良变卖产业,俞雷不也是让愚兄暗中向他低价购买,狠狠赚了一笔的吗?” “哎,我说过,这事不能再谈的。” 许桐翼面色微变,急忙抽着自己巴掌:“你瞧我这记性。” 俞雷“哈哈”一笑:“过去了就算过去了,对了,令郎呢?” “说也奇怪,昨曰一夜未归,今曰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正想派人去找,德广贤弟就来了,不定那个不长进的东西在哪鬼混。”说到自己儿子,许桐翼就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俞雷忽然长长叹息一声:“桐翼兄不必找了,我知道国宝现在在哪里。” “哦,你知道?” “是啊,被恒帅抓起来。” “什么?被抓起来了?”许桐翼一下站了起来,才觉失礼,重新坐了下来,有些惊慌追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俞雷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叹口气道:“桐翼兄啊,你囤积大米,天灾之时,又倚仗奇货可居,不肯开门卖米。你知道镇守使为了粮食,愁得整夜整夜都睡不着吗?你犯了镇守使的大忌啊!而且还居然纵容国宝做出这样事情,镇守使岂有不大怒的道理?” “贤弟,千万帮一帮我。”许桐翼一脸惊恐:“犬子的事,实在不是我指使的,这个王八蛋也不知怎么就去做那糊涂事,都怪我从小太过娇惯。至于囤积大米……” 许桐翼声音放低了一些:“是我妹夫让我这么做的。” “刘存厚?”俞雷淡淡地道:“你妹妹给他做了三姨太,这事除了几个人没有别人知道,可你也不想想,这乐山乃是我家恒帅的天下,刘存厚的手伸不到这里。你什么人的话不去听,偏偏去听刘存厚的话,眼下他自身难保,你糊涂啊!” “怎么办?怎么办?”许桐翼六神无主,连连说道。 “也好办!” 三个字让许桐翼一下升起希望:“贤弟,只要你能帮我,城西的那座宅子就归你了。” 俞雷笑了一下,缓缓地道:“你自杀吧。” “什么?”许桐翼睁大眼睛,只当自己听错了。 “你自杀吧。”俞雷叹气着道:“你死了,才能平息恒帅心中的气,另外,你的所有产业一律都要充公,我想尽一切办法保住国宝的命。” 许桐翼好像第一次认识俞雷一般,怔怔地看着他,好半晌,哆嗦着嘴唇道:“就算我囤积大米,也罪不至死吧?贤弟,看在我曾经帮过你的份上,不,看在你我交情的份上,无论如何都要帮我一把。” “你何止只有囤积大米那么简单。”俞雷淡淡地道:“周宝良卖产业、卖房子,那都是为了报效我家恒帅那!可你却落井下石,趁机低价买进,让恒帅少了多少军费?没有军费,还怎么保护百姓?怎么保护四川?你罪大恶极啊!” 许桐翼完全呆在了那里:“这,这是你让我这么做的啊!” “我现在让你自杀,你又为什么不赶快去呢?” 俞雷的话让许桐翼身子一晃,几乎摔倒:“俞雷,早知道我当年不帮你一分一毫了!让你饿死街头,我也……” 俞雷淡淡的笑了一下:“桐翼兄,那年你是帮过我,可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我给你磕三个响头。我为了活命,没有办法,给你磕了三个头。当时我就在想,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报复你。我等啊等啊,终于让我等到了!” 许桐翼懂了,他完全的明白了这是为什么了! 一切都是俞雷设计好的!他和自己套交情,拉关系,让自己以为他真的是对自己感恩,然后一步步落到俞雷的陷阱里。 不,不是陷阱,而是俞雷精心准备的报复计划!是猫抓老鼠的游戏!他现在把自己玩腻了,终于要一口吃掉自己了! 他让自己从最高峰上,在自己人生最得意的时候一下摔了下来,世上只怕没有比这更加残忍的报复了! 自己的一切一切,现在都已经掌握到了俞雷手里! “俞雷,俞大人,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许桐翼“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你要什么我都给,我都给你!” “起来,桐翼兄,何必如此。”俞雷把他扶了起来:“我当时就在心里说要亲手让你死,要让你家破人亡,我终于做到了。” “你,你真的不肯放过我吗?” “快去上吊自尽吧,桐翼兄。”俞雷挥了下手:“不要耽误时间了,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我要查封你的家产,还要清点你的铺子,搬光你的货物。你的大老婆、小老婆,我都还要一个个的关的关、卖的卖,我真的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耗着。” “俞雷,你不得好死啊!”许桐翼破口大骂:“你是畜生!畜生!我是渝城镇守使刘存厚的舅子,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俞雷摇了摇头:“来人那,送许桐翼上路吧。” 几个统计局的人冲了进来,一把捂着了许桐翼的嘴,不容分说的将他朝里屋拖了进去。 俞雷背着双手站在那里,仔仔细细欣赏着墙壁上的画,不断点头。 有半个小时样子,统计局的人从里屋出来,领头的来到俞雷身边,低声说道:“局长,大奸商许桐翼畏罪自尽了。” “可惜,可惜。”俞雷叹息一声:“他好歹死了,既然这样,把他全家人都抓起来,先把他囤积的所有粮食都给恒帅送去,然后慢慢清点他的家产” “是!” ※※※ 俞雷静悄悄的站在王恒岳的办公室里,一句话也都不说。 王恒岳低头在那不断批阅着文件,过了好大一会,这才伸了一个懒腰:“事情都办妥当了?” “是,都办妥当了,许桐翼畏罪自杀,他的罪行实在太多,民愤极大,生员已经派人查封了他的家产,他囤积的粮食也都运来了。” “哦。”王恒岳站了起来:“你办事很干净利落,听说你和许桐翼的关系不错?” “回恒帅话,生员和许桐翼只是私交,但生员是恒帅的走狗,忠心的只是恒帅。” 王恒岳轻轻叹息了声:“俞雷,俞德广,俞局长!我不知道许桐翼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得罪了你,所以落得如此下场。我只知道你俞雷身边从来也都没有一个朋友,你肯和一个人去套近乎,那这人一定曾经得罪过你,你是想着办法要报仇啊!” “恒帅英明,可生员这次没有办错事,先给自己报了仇,又帮恒帅筹到了大量粮食,许桐翼是乐山第一米商,家产丰厚,又可以为恒帅筹到一大笔款子,况且,杀一儆百,许桐翼死了,还有谁敢继续哄抬物价!” “他儿子呢?那么做也是你唆使的吧?” “不敢,不敢。” “你说我应该怎么对待他儿子啊,俞局长?” “这种纨绔子弟,不要管他了,他将来不是饿死就是变成乞丐。” “谁要得罪了你,当真死无葬身之地啊。”王恒岳摇了摇头:“死了一个奸商,原也没有什么,可你这么做法,实在不能不让我升起提防之心。” 俞雷平静地道:“恒帅何必要提防我?生员心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妹妹俞云,还有一个就是恒帅了。” “他和刘存厚的关系呢?为什么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王恒岳忽然问道。 俞雷眼皮子跳动了下:“恒帅要解决刘存厚,北洋也要解决刘存厚,现在机会到了。” “我有的时候会做梦。”王恒岳不紧不慢地道:“我梦到我被你出卖了,脑袋被砍了下来,好多好多的血,可还没有死,掉在地上的脑袋还能看到你对我笑,还能对我说,‘恒帅,您的脑袋终于被砍掉了,生员心里非常开心。’我常常被这样的噩梦惊醒啊!” “恒帅放心,生员永远不会背叛恒帅。” 王恒岳淡淡笑了一下:“等到许桐翼的家产清点清楚之后,你从中支取三万大洋,当成是我给你的奖励,不要再和上次一样自己贪污了。” “多谢恒帅,生员铭记在心。” “去吧,去吧,好自为之,记得我的话,人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你现在一个朋友没有,事情做得太绝了,周围都是敌人,你将来早晚会后悔的!” “生员牢记恒帅的话!” 第一百九十七章 铜矿 云南。 “云南都督兼云南民政长唐都督到!” 一个商人打扮的中国人和一个洋人站了起来,对四川都督唐继尧点头行礼:“都督好!” “啊,坐,坐。”唐继尧摆了摆手,让两人坐了下来:“听说你们找我?还未请教?” 中国商人急忙递上了一张片子。 “中美新龙有限公司总经理,美利坚合众国兰德实业公司驻四川总代理,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奥斯工业公司驻四川总代理章南鹤。”念着片子上一长串的头衔,唐继尧不由得肃然起敬:“原来是章总经理,失敬失敬!” 章南鹤礼貌地道:“唐督客气了,这位是鄙公司的总顾问戴维斯先生。” “戴先生好。”唐继尧按照中国人的规矩问候了声,随即转向章南鹤:“不知道章总经理经理到我云南来可有何事?” “鄙人来,自然是来做生意的了。”章南鹤微微笑道。 “哦,我云南有何生意可做?”唐继尧有些好奇。 “生意,无处不在。”章南鹤略有些夸张的挥了下手:“云南素来产铜、锡,尤其是铜,前清时产量盛时年产一千余万斤,占全国铜九成五以上。鄙公司专做矿产生意,因此此来便是为了铜锡而来。” “章总经理,你这消息过时了。”唐继尧苦笑了下:“不错,云南产铜的确有段时候非常繁盛,是全国铸钱业的原料基地。可那是建立在管理严格的基础上的,前清甚至还为此成立了铜政。当年云贵总督蔡毓棠对滇矿实行招商开采,抽税二成,并定奖励办法,产品听民自售。一时各地商人来投资者甚多。可是后来,云贵总督贝和诺建议清廷实行官买余铜政策,除二成铜课外,余铜由官府强制收购。另由官府发给官本,下月交铜时扣还,商民不借官本者,亦须运铜至官铜店交官收购。官收价每百斤银三至四两,不足市价一半。又派官驻厂监督生产,设役巡缉私铜。商民不堪苛扰,多逃往山区边地私采、私炼以至私铸。清廷因铸钱需铜,于雍正元令云南整顿铜政积弊,并令除税课及官府收买供本省铸币者外,余铜听民自卖。铜产由此转盛,雍正四年至十三年,年产铜由二百余万斤增至六百五十万斤,这是滇矿历史上达到最顶峰的一次……” 说着叹息一声:“可惜咸丰年间云南爆发了回民起义和哀牢山起义,清廷将各矿一律封闭。光绪十年,清廷令组织云南矿务招商局,在上海募集商股,并购办外洋机器,用新法开采。办理三年,毫无成效。十三年委唐炯督办云南矿务,十五年又由户部拨款一百万两为官本。唐炯专委天顺祥商号为招商局集股,并聘日本矿师勘探,都无结果,至光绪二十四年,招商局亏损过巨,最后歇闭。直到清亡,滇铜年产量不抵盛时十分之一。加上清廷办理铜政的官吏多无能之辈,贪污勒索,转运变卖,无事不有。官收政策,尤为祸源。如岑毓英恢复各大厂时,滇铜市价每百斤十五至十八两,而收铜官价只十两左右,导致生产无利可图。加之白银外流,银贵铜贱,铜价不能再加,生产只有停顿。现在的滇矿,哪里还有往日风采?只怕章总经理是白来一趟了。” 章南鹤微微笑着听他说完:“不错,话虽如此,云南总还有铜矿在那运作吧?” “有是有。”唐继尧迟疑了下:“但那大多都是私人开采,不瞒二位说,这铜税都收不到几个钱。而且云南富矿少,所以……” “收不到也是有的。”章南鹤似乎毫不在意:“我想请唐督以民政长的名义张贴告示收铜,每百斤大洋十五到十八元,收购好后,我再从唐督手中收购,每百斤二十一元,唐督以为如何?” 唐继尧真的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有那么样的好事?一转手每百斤就能赚大洋三到六元? 这可是笔包赚不陪的买卖!只是对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那就不太好说了。 “唐督尽管放心,我们可以签订合同。”章南鹤似乎看出了唐继尧的心思,微笑着道:“若是我们食言,官司随便打到哪我们都是输的。况且,这里又是唐督的地盘!” 唐继尧点了点头,这话倒说的是千真万确。 “好,本督是最支持商人的,既然二位如此有诚意,本督自然也无二话,明日便张贴告示,收铜!” “多谢唐督!”章南鹤谢了之后又说道:“还有一桩事,我们在欧洲一个大客户要大量的购铜,因此这也是我们此来的原因。此前我们勘察了一番,云南戛洒镇的大红山可能有铜,因此我们想租赁下大红山!” “大红山有铜?你们要租赁?”唐继尧有些摸不着头脑。 章南鹤点了点头:“正是,一切机器设备、招募矿工的费用都由我们来出,至于每年的租赁费,大洋五十万!” 唐继尧彻底怔在了那里。 无本万利,真正的无本万利! 大红山有没有铜他不知道,可就算有个铜矿又有什么用?云南从来就是矿多,但富矿少,发现个铜矿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大洋五十万,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那! “不光如此。”章南鹤缓缓说道:“为了表达我们对唐督支持的谢意,我们每年再另外孝敬唐督大洋十万。” 唐继尧不由自主站了起来,来回走动着,一会停下来仔细思考着什么,一会又朝前几步。 来来回回的好大一会,兀自不放心的问了一句:“你们说的可是当真?” “当真,一切都以合同为准!”章南鹤毫不迟疑地道。 “好,立刻签署合同!”唐继尧生怕夜长梦多,急忙说道。 “合同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章南鹤一笑,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厚厚一叠合同:“唐督,中英文合同都有,唐督过目一下,如果不放心的话,大可请了翻译过来。” 唐继尧是个做事小心的人,果真请来了个翻译。翻译一边指着上面,一边仔细解释。大意就是双方的责任义务如何,一旦出现违约如何赔偿。赔偿金额上,写了一个骇人的数目,任何一方违约则必须赔偿违约金两千万大洋整! 唐继尧大喜,自己是绝对不会反悔的,这赔偿数目当然是越多越好。 拿起笔来签下自己名字,章南鹤却忽然说道:“还请唐督加盖都督府大印。” 唐继尧一怔,随即醒悟过来,这是他们生怕自己不当都督了,这份合同便无效了。 又请来云南城里有头有脸的士绅作公证人。章南鹤方面则请了云南一个洋行的总经理当作公证人。 合同签订,章南鹤当即付了一张五十万的银票,又拿了一张十万的给唐继尧,当做预付未来一年的费用。 唐继尧心中高兴,和这些人做生意当真爽快,租金都是先付的,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什么。 只是觉得有些奇怪,那个什么总顾问的戴维斯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好像一个木偶摆设一般。不过想来顾问顾问,也不过就是做这样事情的而已。 章南鹤办事非常快,签完合同,订了馆子,请了唐继尧和那些公证人们,到了次日,便起身告辞,说要去大红山和那的勘探队伍汇合。 这人可是自己的财神爷,那是断然不能出任何事情的。唐继尧亲自从自己的卫队中挑选出了十几个人当成章南鹤的贴身保镖,并且再三嘱咐,要是章总经理少了一根毛发,决然要拿他们是问! 又匆匆忙忙的下令在云南各地张贴告示,大肆收铜。 财源滚滚啊,当年蔡锷都督主政云南的时候,发行爱国公债,应者寥寥,可自己坐到这张位置上之后,却做成了这么一笔天大的生意! …… “好,章南鹤事成了!”手里拿着电报,王恒岳显得非常兴奋:“章南鹤和唐继尧订了份三十年的采购合同,大红山是我们的了!铜矿,也是我们的了!” 蒋百里拿过电报看了看,叹息一声:“如果松坡还在云南的时候,必然会看出其中有问题,只怕这合同也就没有那么方便签了。” “是啊,正是因为蔡锷走了,我才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办此事。三十年?嘿嘿,好,好得很。”王恒岳笑着说道。 “也许恒帅很快便能成为云南之主了?”蒋百里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了句,随即又有一些疑惑:“恒帅,这大红山真的出铜?” “何止是出,还有大量的铁!只怕有万万吨之多!”王恒岳兴奋异常:“这些东西,起码未来几年足够我们用了。唐继尧是拱手把座宝藏让给我们了啊!嘿嘿,这份合同在手,便是蔡锷回来我也不用担心了。” “什么?松坡还会回来?”蒋百里一怔之下问道:“恒帅是如何知道的?” 王恒岳急忙笑着掩饰:“以蔡督这样的人才,北京城焉能困得住!” 第一百九十八章 矛盾 “个龟儿子的王恒岳!个龟儿子的王恒岳!” 刘存厚恼羞成怒,不断在那破口大骂:“竟然敢杀了我的舅子,竟然敢杀了我的舅子!” “镇守使息怒!”高德光急忙劝道:“外面只说舅老爷是自杀的……” “放屁!”刘存厚一声怒骂,把自己的参谋长给吓了一跳:“我那舅子,我最清楚,他的性格怎么可能自杀?啊?人才死,就把家给抄了,关的关,审的审,还有没有把我这个重庆镇守使放在眼里了?” 越想越不甘心:“我要发重庆之兵,讨伐川南!” “镇守使千万谨慎啊!”这次高德广是真的被吓到了。 刘存厚也只是说说气话而已。 眼下王恒岳在四川的势力大涨,那个伍祥桢又和王恒岳打的一片火热,自己这的日子可实在不怎么好过。 前段时候,彭光烈的第二师莫名其妙弄了个私通熊克武的罪名出来,结果第二师被就地解散! 一个师啊,说解散就解散,之前一点风声也都没有。又把自己的第四师换上了第二师的番号,可这让自己带一半不到的人,另外一半说什么还留在第四师中。 这么一来一去,自己莫名其妙就少了一多半的人枪。这个时候去打什么王恒岳,只怕还没有出重庆,就先被伍祥桢给解决了! “不光如此啊。”高德光叹息一声:“袍哥的龙头大爷罗纶莫名其妙的在什么火并中死了,现在接替罗纶的是龙登杰,这人可是王恒岳的心腹!现在重庆城里的袍哥舵把子,都已经换了人了!” 刘存厚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问道:“城北的戚寿三呢?” “戚寿三?”高德光怔了一下:“他被人给替代了,据说什么调戏兄弟之妻,有亏袍哥举止。戚寿三本来是不肯的,说要拼死一搏,谁想到到了夜里,家里忽然冲进了十几个人,好家伙,清一色的毛瑟手枪那,戚寿三当时就傻了,次日便把自己的舵把子位置让了出来。” “你说他的舵把子丢了,他能甘心吗?”刘存厚慢吞吞的问了一句。 高德光眼珠子转了转:“卑职明白了。” “先拿一千大洋去,告诉他们,事成之后再给他们两千。”刘存厚不紧不慢地说道:“而且,我还帮他重新回到舵把子的位置上。” “是。” “不过。”刘存厚冷笑了下:“派几个得力的人悄悄的跟着他,一旦等他事成……” “明白了……” …… “什么?让我去杀川南镇守使王恒岳?” 戚寿三被吓在了那里,手里的酒杯也停了下来。 “戚堂主豪气干云,不会被个王恒岳给吓到了吧?”高德光微微笑着,拍了下手,门口两个卫兵进来,手里抬着一个大盘子,盘子里放满了大洋。 “这……” “这里是一千块大洋,请戚堂主收下,事成后还有两千大洋送上。”高德光让卫兵把盘子放了下来,让他们出去:“而且只要能成功,我一定帮你再登上舵把子的位置!” 戚寿三眼睛亮了一下。高德光随即趁热打铁:“其实那王恒岳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他现在正在各地弄什么重建家园,身边护卫不多,你的机会不少那。” 戚寿三眼睛死死盯着大洋,脑海里不断想着重新回到屁股下的堂主位置,忽然一口把杯子里的酒喝了,重重放下:“好,我就和王恒岳拼个鱼死网破!” “干!” “干!” …… 重庆大旅店。 经理室的门被紧紧关上,里面办公桌上放了几个菜,一壶酒。王辉海帮着伍祥桢倒满,敬了一杯,拿出一张银票:“伍旅长,前个月水灾,生意受到影响,不过伍旅长的分红那是一文不能少的,还请伍旅长收下。” “哎,王经理,你这可就不对了。”伍祥桢面色一沉:“别人都是一年一分红,你这倒好,一个月就给我分一次红。前月谁的生意好?可你还是依旧给我这些钱,是不是瞧不起我老伍那?” “不敢,不敢!”王辉海不容分说,站起身来硬把银票塞到了伍祥桢的口袋里,这才重新坐了回来:“王镇守使特别说过了,谁的钱都能少,就是伍旅长的钱不能少。再说了,自从伍旅长驻防重庆之后,这地方清静,我们的生意也好做多了,这可是伍旅长多得的。” 伍祥桢大笑几声:“好,好,不愧是做大生意的,瞧这话说的,就是中听,那我就老着脸皮收下了那!” 说着不经意地问道:“最近可有人来捣乱?” 王辉海迟疑了下:“其它还好,只是……” “说,只管说,谁他娘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到这里来捣乱!”伍祥桢一瞪眼睛说道。 王辉海叹了口气:“说起来呢,这重庆原本安定得很,可自从第四师变成第二师后,也不知道怎么的,这乱兵也跟着多了起来。前两天还有伙第二师的兄弟冲进这里,说他们中有兄弟病了,要在我这借个房间养病,我说你们生病了就去医院那,结果他们扬手就打。我没办法,只能开了个房间给他们住,又管吃管喝了两天,走的时候还封了个红包……” “这帮狗娘养的!”伍祥桢勃然大怒。 这重庆大旅馆可是有自己股份在内的,那些当兵的来白吃白喝可不就等于在吃自己荷包里的大洋? 伍祥桢瞪起了眼睛:“老子已经和刘存厚说过了,让他管好自己的兵,怎么着,兵少了,实力减了,就纵兵到这里来捣乱?还把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了!” “算了,算了。”王辉海急忙打着圆场说道:“一点小钱而已,听说川渝酒楼损失更加厉害。大家都是自己人,又都……” “算他娘的屁!”一听到自己同样有股份在里面的川渝酒楼也有损失,伍祥桢更加来气:“好,好,刘存厚仗着自己是重庆镇守使,就不把老子这个小小旅长放在眼里是吧?嘿嘿,好得很!” 说着,站起身来:“王经理,老伍还有军务在身,先行一步,下次再来赔罪,告辞!” “伍旅长……” 伍祥桢不顾王辉海的叫声,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王辉海的嘴角忽然露出了笑意。 “怎么了?”马丁走了进来,指了指外面问道。 “有人得罪了我们的伍旅长。”王恒岳笑着关好了门:“外面布置得怎么样了?” “OK!”马丁竖了一下大拇指:“全部布置好了!” 王辉海拍了下马丁的肩膀,笑了…… 伍祥桢才刚下楼,看到几个第二师的士兵,在一个排长的带领下,正对着大堂经理在那不断的问着什么。 一看到是第二师的人,伍祥桢才刚刚压下去的火气“腾”的一下又冒了上来。 “他妈的,怎么回事?谁让你们来的!” 听到声音回头过去,一见竟然是伍祥桢,排长急忙一个立正:“报告伍旅长,接到报告,说在这里有乱党!” “老总,老总!”大堂经理慌里慌张的道:“冤枉啊,我们这里都是规规矩矩做生意的,哪里有什么乱党那。” 说着又转向了伍祥桢:“伍旅长,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老冯,不用害怕!”伍祥桢和大堂经理也是老朋友了,劝慰了句,随即脸色又变得铁青:“这里如果有乱党,那我就是乱党!他妈的,无法无天,这是扰民!干你娘的,扰民那是要杀头的,你个龟孙子的!” 伍祥桢一急,几个地方骂人的话都从嘴里迸了出来。 小排长被骂的一声也都不敢哼,只能够笔直的站在那里任凭伍祥桢发泄。 伍祥桢却是越骂越气:“来人,给我把这几个无法无天的狗东西抓起来,带到老子的旅部去好好审问,看究竟他们是来抓乱党的,还是他们自己就是乱党!” 小排长大惊失色:“伍旅长,我们是第二师的!” 谁想到他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顿时又惹起了伍祥桢的怒气,上前“啪啪”两个巴掌:“老子打的就是你第二师的!你,让你们刘存厚到老子的第二师来领人!” 被点名的第二师的那个士兵吓的一个立正,急忙一溜烟的跑了出去。他的同伴却被伍祥桢的人不由分说的举枪押了起来。 伍祥桢这才觉得舒服了些,朝老冯挥了下马鞭:“老冯,将来再头这样的人来捣乱,你直接派人来告诉我,老子有一个抓一个!” “谢谢伍旅长,谢谢伍旅长,这些给弟兄们买酒喝。”老冯掏出了几块大洋说道。 伍祥桢也没有客气:“收下来,还不谢谢冯经理那!” 前面押着第二师的人,伍祥桢和老冯打了声招呼,这才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才一出门,伍祥桢正想回头告诉老冯不要送了,谁想到一声枪声响起。 伍祥桢一低头,接着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不好了,不好了,有刺客,有刺客,伍旅长受伤了,伍旅长受伤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杀,是杀不怕的! 驻重庆第四混成旅旅长伍祥桢在重庆大旅店门口遭到暗杀! 消息传出,重庆震惊。 据说伍祥桢伤得非常重,躺在英国人的医院里救治,生命危在旦夕。 但其实伍祥桢一点皮毛也都没有伤到。 “旅长,英国医生说您没事。” “恩,我知道。”躺在病床上的伍祥桢阴沉着脸点了点头:“枪一响,我就顺势倒了下来。我要让那些企图刺杀我的人,以为我中枪了!凶手抓到没有?” “还没有,正在全城缉捕。”心腹姚贵禅应道:“现场已经有了一些痕迹,我正在责成警察局长全力稽查,限期破案!” 伍祥桢冷笑了声:“不能指望那些警察,重庆警察局长应敷阳是刘存厚的人……” 姚贵禅怔了下:“难道旅长认为是刘存厚做的?” “怀疑。”伍祥桢从病床上坐了起来:“我奉大总统之命,前来解决川军,第一刀砍向了彭光烈和刘存厚,彭光烈下台了,但刘存厚还在,他的第四师变成了第二师,实力又少了一半,要说嫉恨,没有人比他更加嫉恨我了。况且,自从我第四混成旅驻扎重庆以来,他处处受到我们牵制,说他不想杀我那是假的。” 姚贵禅听了频频点头,伍祥桢沉思了会:“还有两个人也有可能杀我。一个是四川都督胡景伊,但他的可能不大。另一个……” 他在呢沉默了下:“王恒岳!” “王恒岳?”姚贵禅一惊:“这不太可能吧?王恒岳……” 伍祥桢摆了下手:“贵禅,王恒岳这个人不简单那,他处处在那防备,处处在那应付,他盯着重庆不是一天两天了。可现在重庆又有我北洋的势力,又有刘存厚的势力,还有胡景伊的势力,怎么办?最好能够挑起我们之间的内斗那,他王恒岳就可以渔翁得利了!” “旅长英明。”姚贵禅连声说道。 外面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姚贵禅走过去开了门,和敲门的人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重新关好了门:“旅长,不是王恒岳,不是胡景伊,是刘存厚做的!” “哦,怎么,有眉目了?” “是!”姚贵禅点了点头:“我们追查到了线索,一路追了下去,在城北的一处屋子里几乎抓获凶手,但被他跳窗跑了,可有人认得凶手,他是城北袍哥信字旗的舵把子戚寿三手下的!” “戚寿三?”伍祥桢皱了下眉头。 “是。这人因为调戏兄弟之妻被轰下了台。我们的人随后直扑戚寿三家,但戚寿三也不在了,问他的婆娘,您猜他带着几个人到哪去了?” 伍祥桢闭着眼睛想了一会,猛然睁开眼睛:“乐山?” “是!他婆娘说他给家里留下了一千块大洋,再三追问,戚寿三才告诉他婆娘,有人出三千块大洋买人命!他得去趟乐山!” “好啊,好啊,两边一齐动手,先杀我,再杀王恒岳,这重庆可就是他刘存厚的了!”伍祥桢冷笑连连。 “旅长,要不要抢先动手?” “不!”伍祥桢一伸手:“再等等,看看乐山那边情况,命令我第四旅秘密集合,随时准备军事行动,再给大总统发电,告之这里发生的情况!” “是!” 伍祥桢必须还要等等,他不确定戚寿三是不是真的去乐山杀王恒岳了,他必须要完全排除王恒岳杀自己的可能,必须要确定,王恒岳和自己是站在一条战线上的! …… “恒帅,恒帅!” 周围一片热情的呼声,一个老汉带着几个后生走了过来,掏出烟袋,也不把王恒岳当外人:“恒帅,您说您怎么又来了?听说您染了风寒,这得静养,大老远的跑来跑去,万一再得病了怎么办?” “是啊,是啊。”周围一片附和之声。 “不妨事。”王恒岳笑着说道:“偶尔有些发热,后来叫那个德国医生看了,吃了两片药,蒙着被子睡了一觉,也就好了。” “吃饭了,吃饭了。” 老汉听到这声音,急忙对王恒岳说道:“恒帅,还没有吃饭吧,走,一起吃去,今天有肉。” “给我块最肥的。”王恒岳笑着道。 一大碗热腾腾的饭,上面盖着块油光光的大肥肉,那肉肥的,只有顶部连着一些瘦肉。百姓是真的感激王恒岳,把他当成了最贵重的客人,最好的一块肉给了他。 “可以啊。”王恒岳点了点肉:“你们这的伙食都快赶上我们那了。” 老汉笑眯眯地道:“别提了,本来我们正在这忙着呢,谁想到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了头野猪,许是被前些时候的洪水逼出来的,村子里的几个后生一看,眼都直了,嗷嗷叫着就去打野猪啊,也是恒帅您今天来得巧了,有这口福。” “恩,怪不得我在乐山就闻到了一股肉香,原来是从你们这飘出来的。” 王恒岳的话让周围一阵大笑,扒拉了几口饭,王恒岳问了声:“怎么样,重建还算顺利?钱够用不?” “恒帅,说老实话,钱差还是差了点。”老汉也不隐瞒:“可大家伙都知足了,你说历朝历代,哪有像我们这的?这才遭了灾,补贴紧跟着就下来了?知足,是真的知足,大家伙都再念着您的好,说一定要凑钱,给您建一座生祠!” 边上也有人接口道:“是啊,恒帅,我听说全四川就川南这是这样,提前做的准备充分,损失最小。其它地方,当官的都不闻不问。我亲戚都投奔到我们这来了。恒帅这么对我们,我们都念着恒帅的好!” 王恒岳的筷子停了下来,眉头紧锁:“不会吧,钱还不够?按照各家人头来算,高的每户能拿到六元,折合成银子也有四两多了。其后生产恢复,次后都有镇守使署来想办法解决,怎么还能不够?” 老汉和周围的同伴互相看了一眼,赶紧说道:“够了,够了,恒帅,您瞧,我们这不贪心是不?总想着多拿一些……” “不对!不对!”王恒岳打断了他们的话:“你和我说实话,究竟拿到了多少钱。” 看到老汉和百姓沉默不语,王恒岳放下了碗:“你们要当我还是恒帅,还是这的镇守使,就给我老老实实地说,究竟拿到了多少!” 老汉大了些胆子:“恒帅,实实在在的,我们没有拿到这许多,最高的一户,拿到了三元八角。” 王恒岳的脸阴沉了下来:“让这里管事的给我滚到这里来!” “是!”黄子煊应了一声匆忙离开。 “恒帅。”老汉急忙说道:“其实我们这真的不错了,您……” 王恒岳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也不见得怎么生气,反而陷入了沉思:“你们说,这都受灾了,怎么还这样?动救命钱?我不知道这些人还有没有人性。我才杀了一个程美海,结果这才几天,就又出事了?难道这些人当真杀不怕吗?” 一边的王庆露轻轻叹了口气:“恒帅,杀,是杀不怕贪官的。朱元璋肃贪力度何等的大,刑法何其严峻?全家株连,剥皮立威。可是这边才杀了一批,那边贪官又起了一片。终其一声,也没有杀光贪官,反而越杀越多。贪官他不怕你杀,在银子诱惑面前,掉脑袋的威胁反而变小了,其实古往今来都是如此!” 王恒岳微微点头,王庆露又接着说道: “何况,我们的底层官员,用的大多是前清的官员,不然人手实在不够。这些人当惯了前清的官,习惯了官场上的那一套,别说银子,就算一块生铁从他们面前经过,也得刮下一层铁屑来,恒帅要指望他们不贪不太现实,不过是贪得大些小些罢了。” “有道理。”王恒岳拿手托着下巴:“洪水一过,我就派人去查,有的河堤是认真加固过的,因此抵抗洪水能力强,当地受到损失也小,可有的简直就是纸糊的,像沙坪段,程美海简直就是拿老百姓的命在当儿戏!我已经抓了一批,关了一批,还要杀上一批。可槐昭那,和你说的一样,光杀解决不了问题!” 这时一个官员跟在黄子煊的身后匆匆跑来,一到面前急忙说道:“江安知事吕建厚见过镇守使!” “吕知事,来,坐着说话。”出人意料,王恒岳并没有一上来就雷霆大怒,反而点了下自己面前,淡淡的说了声。 吕建厚也不知道镇守使怎么突然就来了,更不知道这么匆忙把自己叫来有什么事,小心的坐了下来。 王恒岳朝他看了一眼,见他两只裤脚管卷起,虽然穿着鞋子,但里面光着脚板,都是污泥,问了声:“吕知事方才在做什么?” “回镇守使,在高文指挥清淤,听到镇守使召唤,立刻来了,因此衣衫不整,有失仪态,还请镇守使恕罪。”吕建厚恭恭敬敬地道。 “哦,带着百姓在清淤那?”王恒岳点了下头,仔细打量了下对面的人,笑了笑,缓缓说道:“和别的地方比起来,你也算得上是一个好官了!” 第二百章 精心部署 “你也勉强算得上个好官了,和别的地方比起来!” 王恒岳缓缓说着,忽然问道:“下发给灾民的钱,都下发了吗?” “是,都已经下发了……” “足额吗?”王恒岳打断了他的话问道。 吕建厚迟疑了下。 “我问你,足额吗?”王恒岳又追问了声。 “不……”吕建厚的声音明显低了下来:“发了,发了大约六成以上的样子……” “为什么?”王恒岳今天似乎在特意抑制自己不要动怒。 “我……”吕建厚咬了咬牙:“镇守使,我们也同样需要钱,洪灾发生以后,当地官员都非常辛苦,彻夜工作,总得给他们一些奖赏。而且,知事官衙也被洪水损坏,因此需要修缮……” 王恒岳嘴角动了一下:“当地官员的薪饷都足吗?我有没有拖欠你们的?” “没……没有……” “哦,我以为你们欠饷严重。”王恒岳淡淡的“哦”了一声:“是啊,官员都在日夜加班了,不发些钱实在说不过去。官衙被洪水损坏,不修整好实在有损当官的威严。恩,克扣一些救灾费也说得过去,更何况,都发了六成多的救灾费了。好官,好官,和你的同僚想比起来的话,你算得上是难得的好官了。” 王庆露和那些卫士都静悄悄的,他们知道一场可怕的大风暴就要来了! 王恒岳在那想了一下:“吕知事,你的官衙毁了,没有官衙办事实在有失威严,这样吧,我给你找个好地方。” “不敢,不敢……”吕建厚的汗水流了下来。 “要,一定要!”王恒岳的声音并不高:“把我的镇守使署给你办公用吧。” 这一句话瞬间让吕建厚面色惨白,不知如何应对。 “也不行,镇守使署给了你,我去哪里?”王恒岳摇了摇头:“再想想,再想想,啊,我知道了……大牢里,你去大牢里办公吧……” “镇守使,我……” “你个混帐东西!王八蛋!”终于,王恒岳再也忍耐不住,猛然站起,连声怒骂:“救灾款,是专门救灾用的!这是哪里来的?是全国捐款捐来的!是多少人省吃俭用捐给灾民的!你个混帐王八蛋,拿着救灾款给官员发补贴,拿着救灾款去修整你的官衙,好,好啊,吕建厚吕知事,你做的好啊!” 吕建厚双膝一软,跪了下来。 “杀,杀不怕你们这些当官的,抽筋剥皮你们也不怕!你们什么都不怕,胆子比天还大!可老子还是要杀,不杀你们,天无宁日!”王恒岳面色铁青地道。 吕建厚急忙为自己分辨:“镇守使,镇守使,我没有贪一块大洋,没有啊!” “是,也许你是没有贪污,但你一样该杀!”王恒岳稍稍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怒气:“你拿老百姓的救命钱却做那些事情,老百姓还反过来帮你说话。吕建厚,你摸着良心想想吧!” 吕建厚跪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恒岳的脸色看起来非常难看:“欠的钱,两天之内立刻补上。用掉的,你们自己填上。少一分一毫都不行!吕建厚,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把江安的灾后重建事宜给我办好,一个月后你自己到镇守使署来领罪吧!” 说着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吕建厚:“三个月,三个月把事情办好了,为自己多少赎回些罪,办的有一丝一毫差错,吕建厚,把后事办好再来吧。” “是,是……” 王恒岳说着转过身子:“查,给我彻底的查!情报局、统计局、调查处,都给我拉出人来查,看看还有哪个当官的做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情,看看还有多少当官的不怕掉脑袋!有一个给我抓一个!” “是!” 王恒岳看向那些老百姓:“我会在各地开设督察所,但有这些事情再发生,你们就去投诉!督察所不管,或者管的不力,你们就直接来找我,我连督察所的一起办了!谁害百姓,我就砍谁的脑壳子!” “镇守使!” 一声长呼,所有的百姓都跪了下来。 王恒岳转过了身子,缓缓朝外走去。 争天下难,守天下更难!贪污腐败,是所有时代最让人深恶痛绝,但却无法根治的一个问题。现在自己不过拥有川南之地,却已经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以后呢? 整治官场,整治贪污腐败,比带兵打一场胜仗要艰难百倍千倍! 以后这样的情况一定还会不断发生。光靠杀,肯定是不行的。必须要建立一套完整的体系来尽最大限度的减少这种情况的发生。 难那,难! 王恒岳能够从容的面对危机,也能够在战场上带着自己的弟兄们纵横沙场,笑对生死。但面对这一新问题的时候,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艰难。 可是再难,也必须一步步的走下去…… 一回到乐山,杨方云已经在那等着了,看到恒帅阴沉的脸,杨方云怔了一下,还是迎了上去:“恒帅,人都抓到了。” “恩。”王恒岳定了下神:“带过来。” 四个被五花大绑着的人被押了过来,杨方云指着其中一个在王恒岳耳边低低说了几句,王恒岳微微点了点头:“谁是戚寿三那?” 戚寿三朝前站了一步,胸一挺:“我!” “重庆信字旗舵把子。”王恒岳接过了杨方云递来的一把枪看了看,又交还给了杨方云:“我和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要来杀我?” 戚寿三自度必死,一仰头,也不说话。 “好,英雄!”王恒岳一竖大拇指:“来人,把这几个人送到重庆伍祥桢那。用一个排的力量,不,一个连的力量送过去,不许出任何问题!” “是!” 几个杀手被押了下去,王恒岳在那沉吟了下:“把王铭章给我叫过来!” 不到一会,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的王铭章匆匆到来,一看到自己的学生,王恒岳面色露出笑容:“王铭章,连长当的怎么样那?” “报告校长,王铭章正在努力学习。” “好,好。”王恒岳赞了几声:“你带一个连,押几个人到重庆去。记得,路上一定有人要想方设法刺杀他们,好保住他们的秘密,所以一定要保护好这几个杀手的命!” “是!” “还有,去重庆后,想办法留在那里,不要回来了。” “什么?”王铭章一怔。 王恒岳把他拉到一边,低低仔细嘱咐,王铭章频频点头,等大恒帅吩咐完了,一抬头:“是,留在重庆,不回来了!” “好,好好干出一些事情来!去吧!”王恒岳满意地道。 看着他的背影,杨方云走上来道:“恒帅,王铭章虽然有干劲,但,但终究还是太年轻了些吧?” “年轻?”王恒岳瞪了他一眼:“我多大,你多大?怎么现在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 “是。” “重庆方面怎么样了?” “伍祥桢遇到刺杀,不过毫发未损。” 王恒岳微微点头:“这事做起来一定要谨慎小心,伍祥桢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像个大老粗,但其实心细得很,他没有那么容易上当的。刺杀一发生,他一定第一个怀疑刘存厚,然后会怀疑到胡景伊和我身上。可刘存厚派了几个杀手过来,想要我的命,反倒给了我机会。” “是。”杨方云应了一声:“王辉海他们正在那里密切关注,而且在想方设法挑拨伍祥桢和刘存厚之间的关系。王辉海做事精细,小心谨慎,和伍祥桢处得又极好,伍祥桢对他非常信任,甚至还有几次,想把他招纳到自己麾下。” 王恒岳笑了:“如果再有这个机会,让王辉海务必要答应。伍祥桢想要挖我墙角,那就给他挖!” 杨方云略略迟疑:“恒帅,我们在重庆已经下了很大功夫了,可再下功夫,即便现在以武力把重庆夺回来了,袁世凯一旦知道,怎么肯善罢甘休?万一……” “万一发兵征讨?”王恒岳笑了下:“方云,我们现在做的一切,不是马上夺取重庆,而是等待局势变化。局势变了,我们以有心对无心,一举夺取重庆。” 杨方云应了一声。 眼下袁世凯坐稳了大总统的位置,到处都有袁世凯的势力,而且正在慢慢向四川渗透。革命党总部也跑到海外去了,国内的革命党投降的投降,被抓的被抓。已经不成气候,这天下的局势还会变吗? 杨方云有些怀疑。 可恒帅的判断却从来没有出错过,难道恒帅准备起事,夺取整个四川?杨方云随即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判断。 算了,还是不要想了,再想,也先不出恒帅在那动什么心思。 杨方云不知道,但王恒岳心里清楚的很,属于自己的机会很快就要到了。看起来稳固的袁世凯政权就要轰然倒塌。 四川最乱的时候就要到了,自己最好的时机也要到了! 第二百零一章 各动心机…… “恩?王恒岳也遇到刺杀了?” “是的,行刺王恒岳的就是重庆信字旗舵把子戚寿三!行刺时被王恒岳当场抓获,特意派了一个连的人把刺客押到重庆,交给旅长处置。” 伍祥桢从病床上下来:“你说,王恒岳是川南镇守使,独立混成师师长,我呢,才是个旅长,按理说他是我的上司才对,可为什么王恒岳却要把人交给我那?” 姚贵禅想了一下说道:“因为旅长是大总统的人,是天子门生,王恒岳不过是一介诸侯而已。” “也对,也不对。”伍祥桢缓缓地道:“王恒岳不是怕事的人,但他精明着呢。我们和刘存厚、胡景伊之间,是北洋和四川之争,再往上升一点,是中央和地方之争,谁卷进去谁就脱不了身。王恒岳他根本就不想卷进来,所以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我。他呢,躲在川南逍遥自在,冷眼旁观,尔后再做出自己选择。” 姚贵禅频频点头:“既然如此,我们该怎么办?” “王恒岳扔出的是烫手山芋,可我们呢,就是烘山芋的炉子,再热的山芋我们都不怕!”伍祥桢忽然变得非常自负:“我们这次入川,本来就是准备解决四川问题的,眼下正是个大好机会,先解决刘存厚,再对付胡景伊,然后……” 他说到这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姚贵禅会意的笑了。 “不过,也不能让王恒岳那么得意。”伍祥桢的脸正了一下:“你,派人去把刺客和那个带队的军官带来,尽快审问刺客,落实口供。然后要大造舆论,刺客企图刺杀革命首义元勋王恒岳,要让大家心里知道,谁谁派遣的刺客!” “明白了!”姚贵禅必恭必敬地道。 不到一日时间,重庆城里几乎都传遍了,北洋第4混成旅旅长伍祥桢、革命首义元勋王恒岳都前后遭到刺杀! 而且还是传出风声,派遣刺客的人是重庆镇守使、第二师师长刘存厚! 消息正以不可遏制的势头由重庆向外蔓延。 随后,报纸上也登出了这一消息。虽然没有明确的点名,但从字里行间,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幕后凶手直指刘存厚! 一时四川舆论哗然! 伍祥桢是谁,只怕一半的四川普通老百姓都不认得,可王恒岳的大名,在四川却无人不知。 放着什么革命首义元勋的名头不说,在这次天灾面前王恒岳所做的一切,已经够让人竖起大拇指,津津乐道的了。 现在,这样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居然遭到了刺杀?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天理了? 要求查出幕后真凶,严厉惩办凶手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这正是伍祥桢需要的! “报告,独立混成师第一团第三营第一连连长王铭章,押解犯人至重庆,交割完毕!” 一看到这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伍祥桢打心眼里就喜欢:“好,好辛苦了,辛苦了。王铭章,恩,这个名字好啊,来,坐吧,我有伤在身,就不起来了!” “是!”王铭章大声应了,在凳子上坐下,只搭了半个屁股,身子挺得笔直。 伍祥桢越看越是喜欢:“多大了?” 王铭章“嚯”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报告旅长,二十一!” “坐下,坐下。”伍祥桢连连摆手:“才二十一岁就当上连长了,好啊,年轻有为。怎么样,路上遇到什么困难没有?不必站起来说。” “是,谢谢伍旅长!路上遇到一些人的偷袭。” “偷袭?是些什么人那?”伍祥桢皱了下眉头。 “肯定是职业军人!” 王铭章说着,拿出了把手枪,起身放到了伍祥桢面前,然后又回到自己凳子山重新坐下:“报告旅长,我们从被打死的偷袭者身上缴获的!” 伍祥桢仔细检查了下那把枪,放到一边,冷笑一声:“是刘存厚的人干的!” 说着脸上又浮起笑意:“王铭章那,像你这样的,你们川南镇守使手下有多少那?” 王铭章明显迟疑了下。 “啊,哈哈,不说就算了,就算了。”伍祥桢毫不在意,忽然说道:“要不你就不要回去了,留在这里跟我干吧。” “这……” 正有一些尴尬,姚贵禅推门走了进来,朝王铭章看了一眼:“报告旅长,审问结束,的确是刘存厚干的!” 伍祥桢冷哼了声:“刘存厚好大的胆子,刺杀我的事呢?” “也是他手下人做的!” “好,画押了没有?” “画了。” 伍祥桢猛然从病床上翻身下来:“证据确凿,准备抓捕!” “等等!” 一声声音响起,伍祥桢看去,说话的正是王铭章,又笑眯眯的问道:“年轻人,有什么要说的吗?” “旅长,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是,我以为虽然刘存厚证据确凿,但实行抓捕却容易激起恶果。刘存厚是重庆镇守使,第二师师长,手里有几千人枪。狗急了还要跳墙,万一……” 王铭章的话让伍祥桢沉默在了那里,好半晌才说道:“依你之见呢?” “属下以为,以借召开会议的名义把刘存厚引来,然后就地抓捕,接着再控制第二师,一举解决。如果刘存厚不上当,则以第四混成旅主力控制第二师,再派一支精锐之师实施突袭,抓捕刘存厚,这样可以把造成的影响降至最低。” 伍祥桢在那皱着眉头想了好大一会,忽然展颜笑道:“好,好,有想法,有见识!贵禅,给大总统发密电,把这的情况说一下,同时就按照王铭章说的去做!至于如果诱捕失败,派谁去抓,这个,这个……” 伍祥桢忽然把目光投向王铭章:“我看就你,带着你的一连人马去抓捕如何?” 王铭章又迟疑下来,然后一挺胸脯:“是!” “好,究竟是年轻人,记得,能够生擒最后,不能生擒,打死也行,去吧,准备去吧!” 等王铭章走了出去,姚贵禅有些担心:“旅长,他可是王恒岳的人,旅长真的要派他去?” “是啊,他是王恒岳的人,所以抓刘存厚,或者打死刘存厚,与我们何干?我们只不过是维持秩序的,刘存厚的部下要怪,也只能怪王恒岳。”伍祥桢似笑非笑地道。 姚贵禅恍然大悟:“明白了……” …… 这个时候的刘存厚,已经乱成一团。 派去刺杀王恒岳非但没有成功,反而被别人一网打尽,眼下,居然又被押到了伍祥桢那里!伍祥桢本来正在想着如何解决自己,现在不正好给了他一个借口? 还有伍祥桢怎么也莫名其妙的遇刺了?没准伍祥桢还要把这笔账算到自己头上! “镇守使,不好了,不好了!”高德光慌里慌张的冲了进来。 “什么事那么慌张?”本来就心神不定的刘存厚皱了一下眉头。 “戚寿三一进去就全部招了!” 刘存厚身子抖了一下:“废物,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杀不成王恒岳也就算了,怎么让戚寿三也落到他们手里了!” “镇守使,不光这些,我还打听到了更加可怕的消息。”高德光神色紧张:“伍祥桢已经准备对我们动手了?” “什么?消息可靠?” “是,绝对可靠!伍祥桢准备在明天以召开紧急军事会议的名字,诱镇守使去,然后一举擒拿!” 刘存厚晃了一下,一屁股坐了下去。 高德光朝他看了看:“我刚才特意去第4混成旅那打探了下,第4混成旅已经开始调动了,我猜他们是要强行动手了!” 刘存厚握紧拳头,用力敲了几下自己额头。 完了,全完了!自己苦心在重庆经营了那么久,因为一时意气,现在一切全完了!北洋,想要赶尽杀绝了! “镇守使,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我知道该怎么办?” 高德光朝外面看可看:“镇守使,以袁世凯的脾气来说,解决了我们后,我猜一定不会轻饶我们,既然如此,还不如拼一下!” “拼一下?”刘存厚睁开了眼睛:“怎么拼?” 高德光低声说道:“我们在重庆城内有八百士兵,在城外也能迅速调进来千余士兵,加上驻守重庆各处的,有五千人枪那,难道就坐以待毙?” “你的意思……”刘存厚打了个寒战。 高德光阴冷地道:“既然北洋迟早要解决我们,干脆我们提前动手,解决掉伍祥桢的第四混成旅,然后通电全国,全部重庆独立!胡景伊那也受到北洋不断压迫,或者也能成为我们同盟!就算事情不成,到时候趁着四川大乱再跑也增加了成功可能!” 刘存厚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事情实在是太大了,一个闹不好就是要掉脑袋的! “镇守使,不能再迟疑了,不然北洋的枪口就要对准我们的脑袋了!”高德光的声音一下抬高了起来。 刘存厚来回转着圈子,心烦意乱,猛然停了下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妈的,北洋既然想要老子的命,老子先要了他们的命!秘密命令我第二师全体官兵准备军事行动!” 第二百零二章 “白日梦” 在王恒岳二西藏平叛之后,由于半道撤军,西藏的问题进一步陷入了复杂化! 所谓的中英藏三方会议在印度的西姆拉召开,会议一开始,英国就唆使伦钦夏扎提出“西藏独立,西藏不能承认1906年的中英条约”、“西藏的范围包括昆仑山与安定塔以南的新疆部分,青海全部,甘肃与四川的西部、打箭炉及云南西北部的阿墩子”、“华官华兵不准入藏,华商入藏须领有西藏政府发给之护照”等无理要求。 在中央代表据理驳斥并提出“订明西藏为中国领土完全之一部分”、“中国可派驻藏长官驻拉萨”等条件后,英国代表麦克马洪和顾问柏尔竟然以支持和帮助西藏反对中国、取得“独立”为诱饵,哄骗和逼迫伦钦夏扎进行私下交易,在麦克马洪所划的印度和西藏分界的地图上画押,制造了所谓的麦克马洪线,将一直属于中国西藏管辖的九万多平方公里的土地划给英属印度。这笔肮脏的交易英国方面多年不敢公开,而伦钦夏扎也不敢正式报告十三世达赖喇嘛,西藏方面也没有批准过这一非法的领土交易。 在玩弄了这一套阴谋之后,英国代表又以调解人的面目出现,在会议上提出了一个所谓的“折中方案”,把整个藏族地区划分为内、外藏,外藏包括阿里、卫藏和大部分康区,内其余藏区为内藏,中国在内藏享有若干主权,外藏实行自治,中国只有名义上的“宗主权”。在英国代表的恫吓、威胁下,中国代表陈贻范在说明只是草签需中国政府批准才能正式签字后,在草约上划了押,但是全国各界民众强烈反对这一草约,袁世凯政府也不敢批准这一条约,中国代表没有在条约的正式文本上签字,并声明中国绝不承认这一条约。 由于这一原因,所谓的西姆拉条约虽然有英国和西藏代表的签字,但是没有任何法律效力。就是英国政府也没有正式公布过这一条约! 英国的侵略阴谋在西姆拉会议上遭到失败后,英国又唆使西藏地方当局扩充军备,向西藏提供新式武器装备! “四川离西藏很近,迟早都要和英国人发生正面冲突。”当得知了这一情况之后,王恒岳面无表情地说道。 蒋百里的表情同样严峻:“不错,不光是冲突,如果局势到了无法遏制的地步,甚至会爆发一些小规模的战争,但是我国毕竟落后的时间太久了……” “要怪就怪那个留着辫子的朝廷。” 王恒岳鄙夷的冷笑了声:“中英鸦片战争期间,有位是皇帝亲戚的军事将领想出一个打败西方蛮族的计划。他建议在猴子的背后挂上鞭炮,然后把猴子抛到停泊在岸边的英国军舰的甲板上。这个计划被批准后,十九只猴子关在笼子里被带到了中国人的司令部,但却找不到一个敢到英国军舰的射程内去抛猴子的人。参谋长,可笑还是可悲?” “既可笑又可悲。”蒋百里说这话的时候,显得非常沉重:“我们落后的太多,但在想要奋力追赶的时候,却又偏偏走上了弯路。满清搞的所谓所谓的‘自强’运动。这一词语本身出自儒家经典著作,那些‘开明之士’用来相通过移植西方的机械制造来保护中国文明。在这一点上,中国的领导者这时已准备超越纯军事范畴,广泛地将铁路、轮船航线、机械工厂和应用科学包括在内。但是他们的想法,却认为中国应获得西方在武器和机械方面的优势,但仍保持中国的儒家道德至尊地位。这一自强运动注定要失败,因为它所基于的基本设想是荒谬的。西方化不可能是一个不彻底的过程,要么完全照抄,要么全盘否定。西方的科学不可能用来维护儒家文明,相反,必将削弱这一文明。” “参谋长的话说到了点子上。”王恒岳微微点头:“部分现代化的谬论对中国保守的士大夫来说是明了的,他们占中国统治阶级的绝大多数,可以有效阻止使中国的经济现代化的企图,正如他们早些时候阻止军事现代化的企图一样。” 说到这,王恒岳忽然话锋一转:“参谋长,你知道孙中山为什么失败,袁世凯为什么成功吗?” 蒋百里没有回答,王恒岳出神地道: “其实非常简单,孙中山主要得到了海外的中国商人和洗衣工人的支持。在国内,只有少数学生和商人受到他的思想的影响,而广大民众仍无知、冷漠。当革命到来时,它在一定程度上只是一些省份的地主绅士和商业界的事,这些地主绅士和商业界人士反对满清政权为将铁路建筑收归国有而作的为时已晚的努力。这些地方领导人煽动罢工和暴乱,他们表面上以国有化将导致外国控制为理由,而实际上是害怕国有化将排除他们获利的可能性。革命者利用了这种不满,并在学生和士兵中做了有效的工作。 在广东,小规模的革命党人起义虽遭镇压,可是在汉口,的一家炸弹制造厂的意外爆炸,导致了附近军队的兵变。尽管缺乏配合,革命运动仍迅速传遍全国。这时在美国的孙中山立刻回国,并当上了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 他在那略略停顿了下,继续说道: “显然,这一推翻满族统治的运动所体现的远不仅仅是孙中山所提供的革命领导。因此,即使孙中山是名义上的领导人,但却未能控制全国。实际权力都掌握在了袁世凯的手中,他统率着中国最有战斗力的军队。孙中山只能将总统的位子让给了袁世凯;后者则同意与国会和责任内阁一道工作。然而,这一安排并没有真正解决根本问题,即以什么样的政体取代被推翻的满族政权的问题。袁世凯十分赞赏西方的军事技术和管理方法,但不赞成西方的政治制度,包括由人民代表监督行政部门这种制度;他认为,这与中国的传统相反,无疑也与他的个人野心相悖……” 蒋百里听的非常仔细,这是王恒岳第一次袒露心扉,把自己心里所想的在人前说出来。 他仔细的听王恒岳说了下去: “孙中山建立了一个新的政党国民党。袁世凯为将他的追随者组织起来而成立了进步党。选举国会时,国民党获得了大多数席位。但这一挫折对袁世凯的限制并不太大,因为他有军队、官僚和外国列强的支持。事实上,最后的较量集中善后大贷款上;这笔钱是袁世凯从列强那里借来的。由于意识到袁世凯可能将其中一部分钱用来加强他对政府的控制,国民党领导人曾警告各国政府:我国宪法规定各种贷款须经国会批准;由于国会永远不会批准这种特殊的贷款,因此它将不受法律的保护。但各列强宁愿支持独裁者袁世凯,正如他们早些年支持满清王朝一样。于是,袁世凯得到了这笔钱,而且如国民党所担心的那样,他将这笔钱用于巩固他的地位。他这时采取的措施包括暗杀国民党的一位主要领导人;这些措施致使国民党举行武装起义。但起义尚不成熟,结果被袁世凯轻易地镇压下去。” 说到这,有意无意地道:“列强支持一个独裁者,一个拥有强大军队的独裁者,而不是一个手里无兵无枪,只会空谈的政党,为什么?” 蒋百里陷入了沉思,为什么?只有握着强大兵力的独裁者,才有可能实现心中的抱负,无论这种抱负对中国有利还无利,都能够畅通无阻的执行下去! 而那些手里无兵无枪的“政治家”们,他们永远只能空谈,永远只能梦想,他们设想的一切永远都无法实行! 袁世凯成功了,孙中山失败了。 那么,这位恒帅准备怎么做呢? 王恒岳轻轻地说道: “我们用木头或泥土雕塑出一个人的偶像,称它为神。把它放在美丽的庙宇里,让它坐在辉煌的神龛里;人民崇拜它,认为它是不可思议地强有力的。但是,假如有个疯子把它推倒、踩在脚下,并把它抛进肮脏的池塘里,假如有人发现了它,再把它捡回来,放在原来神圣的地方,那么,你将发现它的魅力已经失去。袁世凯现在就是神,许多人都愿意崇拜他,但有朝一日他倒下了,那么得到的只有诅咒。唯一让人得到永远崇拜的办法,不是把神放在庙宇里,而是把神放在所有人的心里!” 蒋百里心中大动。 王恒岳缓缓地说道: “中国建立起美国共和政体的仿制品,真是荒唐可笑。那一种共和政体是一个大失败,因为它在中国的历史、传统、政治经历、制度、天性、信仰、观念或习惯中毫无根基。它是外国的、空洞的,是附加在中国之上的。它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快就被除去。它不代表政治思想,只是政治思想的一幅漫画,一幅粗糙的、幼稚的、小学生的漫画。这种共和政体悲惨地结束了,悲惨地失败了。可失败的并不是共和政体,而是一代人的努力。” 今天的王恒岳,完全让蒋百里意想不到:“你呢,你的理想又是什么?” 王恒岳沉默了会,说道:“我不知道,也许我想建立一个强大的国家,一个真正适合中国的国家,但我现在是在做梦,一个很美的白日梦!” 蒋百里也沉默了下,说道:“可是一切的理想最早都是建立在白日梦之上的!” 第二百零三章 “兵变”前夕 一份情报送到了王恒岳的手中,王恒岳看了下,严峻的脸上忽然笑了! “怎么了?”蒋百里问了声。 王恒岳把情报递给了自己的参谋长,蒋百里看了下,脸上也露出了笑容:“重庆要大乱了,你的机会到了,势力可以渗透进重庆了。” “我现在没有力量和北洋相对抗,可我先能布置。”王恒岳轻松地道。 蒋百里把情报还给了他:“现在要得到天下,的确是个白日梦,但得到四川却不是白日梦,恒帅起码已经在开始做了。” 说着,忽然问道:“恒帅,你知道为什么我赞成你的做法吗?” 王恒岳摇了摇头,蒋百里缓缓说道:“中国现在虽然名义上已经统一了,但各地却依旧在那钩心斗角,中央和地方,地方和地方……一个强大的国家,首要条件便是统一,连统一都无法做到又何来强大?” “你说我会成功吗?”王恒岳忽然问道。 “我不知道。”蒋百里很坦诚地说道:“但我起码知道一件事,你比所有的镇守使都年轻,你是所有的封疆大吏里最年轻的一个,只要你能熬下去,熬也把其他人给熬死了!” 王恒岳一怔,忽尔“哈哈”大笑起来。 可不,自己可不就是在“熬”?自己熬到赵尔丰死了,熬到满清亡了,熬到尹昌衡失势了,现在,得和袁世凯熬了! 再熬上几个月,局势又会变了,到时候自己就能…… 1914年4月12日,于重庆来讲是个非常特殊的日子! 夜幕降临,忙碌了一天的人纷纷回家,吃了晚饭,休息一会,然后和老婆孩子聊一会今天的所见所闻,便准备上床休息。 但是在重庆镇守使署和第四混成旅旅部,却异常的忙碌混乱。 “报告旅长,从今天下午开始,第二师驻扎在城内的部队,正在频繁运动,城外的第二师部队,也有频繁活动的迹象!” “他妈的,刘存厚真的准备造反了吗?”听到这个消息,伍祥桢吃了一惊。 原本想借召开紧急会议之机,秘密诱捕刘存厚,但刘存厚早有准备,计划被打乱了。 不光如此,从目前的态势来看,刘存厚是准备鱼死网破了! “命令,第四混成旅做好准备!只要刘存厚敢动,先发制人!给大总统发电,重庆即将发生兵变,我第四混成旅准备武力镇压!” “旅长,刘存厚既然敢发动兵变,说明他已经什么都不顾忌了。第二师绝对不是我第四混成旅的对手,但一旦交战,势必陷入混乱,如果不能速战速决,那些乱党必然趁虚而入,并且胡景伊也可能有异动,到时候,只怕局势就控制不住了!”姚贵禅在一边提醒道。 “恩,有道理,你说应该怎么办?” “一边布置,准备平息兵变,一边密调王恒岳的部队!” “什么?”伍祥桢有些犹豫。 姚贵禅赶紧说道:“我知道王恒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现在非常时期,急需用人。而且旅长也说了,王恒岳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该帮谁,知道现在该做什么!我们只需要让王恒岳以武力威逼形势,对兵变士兵产生震慑力即可,不用让他进重庆!” “恩!”伍祥桢点了点头。 姚贵禅振作精神:“同时,调集泸州的马啸之混编旅从侧翼增援重庆,马啸早已和王恒岳翻脸,他是胡景伊的人,这人反复摇摆,既可以争取,又可以对王恒岳形成钳制,而重庆的乱兵只需要靠我们自己解决就可以了!” “好!”伍祥桢大声说道:“准备平息兵变,给乐山王恒岳发电!” …… 乐山。 “伍祥桢让我们出兵了!”王恒岳手里捏着电报一笑:“参谋长,下达作战命令吧!” 蒋百里面色一正:“命令,泸州之马啸混编旅,由泸州出动,控制永川,向重庆城外第二师发起攻击,收编第二师部队!命令,自贡之李逸风第二旅、宜宾之徐牧第三旅,同时出动,控制内江,尔后继续向重庆进兵!命令,雅安之杨森第五旅,为眉山形成威逼之势,迫使胡景伊不敢轻举妄动!命令,乐山之谢水向第一旅,同时威逼眉山!” 命令一道道的发了出去。 王恒岳躺在了一张躺椅上,晃来晃去,悠然自得,嘴里哼着谁也听不懂的小调。满镇守使署的人只有忙碌,只有这位镇守使大人却好像一个没事人一般。 “恒帅!” “啊!”王恒岳停止晃动,一脸迷惑:“还有我的事吗?” 蒋百里笑了笑:“一旦重庆发生兵变,立刻通电,支持中央!” “是!”王恒岳像模像样的敬了一个礼…… 重庆镇守使署。 第四混成旅紧急调动兵力的情况,同样也传到了刘存厚的耳朵里。 早已存着不是鱼死就是网破心思的刘存厚已经并不在乎了。 拼吧,富贵都是拼命拼来的! 高德光匆匆进来:“镇守使,伍祥桢提前动了,重庆各门禁闭,我们的人进不来了!” “提前起事!”刘存厚一咬牙站了起来:“命令我城内官兵,一部向第四混成旅发起攻击,一部抢夺南门,把我们的人放进来!” “是!”高德光应了后又小心翼翼地问道:“要不要通电全国?” 刘存厚在那想了一下,缓缓摇头:“不必了,通电全国,我们就什么退路都没有了。” “是!” 高德光正想出去准备,刘存厚忽然叫住了他:“奇怪啊,我们没有派戚寿三去杀伍祥桢,为什么戚寿三自作主张?” 高德光迷茫的摇了摇头…… 重庆大旅店。 王辉海站在窗口看了会,然后拉上了窗帘,转过了身子:“马上就要大乱了。” “王经理,我重庆各处袍哥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埋伏各处,只等兵变一起,就让重庆局势乱中加乱!”龙登杰站起身子说道:“还有,大旅店下面我也安排了几十个兄弟,都分发了武器,一旦刘存厚派人向这进攻,好歹还能抵挡一下子。” 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把枪,放到了王辉海的面前。 王辉海朝枪看了一眼,讥讽的笑了下:“乱兵打进来的话,你那几十号兄弟要挡不住的话,我这一把手枪能挡得住吗?放心,我不用枪有一样有办法!” 龙登杰虽然知道他说的对,但还是执意把枪留了下来。 王辉海掏出怀表看了一下,八点十分…… 独立混成师第一团第三营第一连。 王铭章把怀表收好,八点十分。 “连长,不对啊,好像要出什么事情?” 王铭章笑了一下:“不管我们的事,我们只管做好准备,等到伍旅长命令一下,强攻镇守使署,但无论如何都要记得,不要杀了刘存厚!” “啊!” 部下怔了一下,这可怎么控制? 王铭章的话里没有任何商量余地:“记得,不许杀了刘存厚,一切交给我来处理!” 说到这,王铭章忍不住又掏出怀表看了一下。 八点十二分了…… 第四混成旅旅部。 “旅长,泸州、宜宾、自贡三地已经出兵,直扑重庆,雅安和乐山也已动了,威逼眉山,迫使成都方向不敢轻举妄动!” “王恒岳倒是卖命啊。”伍祥桢鼻子里哼了一声:“让泸州、宜宾、自贡三个地方,到达重庆外围,控制住第二师,然后一切等到城内兵变结束之后由我来处置!” “是!” 伍祥桢看了下表,八点二十…… 刘存厚把表放到了台子上,表盖打开,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外表镇静,但心里的紧张只有自己知道。 这是兵变,这不符合自己的性格!可自己实在没有办法,都是北洋的那些王八蛋逼迫自己的! 失败了以后会怎么样?刘存厚不敢去想。 不会失败的,一定不会失败的! 可是想来想去,刘存厚却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好像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在悄悄的推着自己走到这一步…… 但刘存厚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其中的关键来…… “镇守使,时间到了!”高德光走了进来。 刘存厚咽下了口口水:“真的要这么做?” 高德光有些急了:“镇守使,都已经到这一步了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现在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了!镇守使,不要再犹豫了啊!” 刘存厚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落到了怀表,八点三十! “行动吧!” “行动!行动!” 1914年4月12日,重庆兵变发生!谁也想不到,这次兵变竟是由素来有墙头草之称的刘存厚发动的! 可是,兵变却就这么发生了。 更加让人想不到的是,没有人会预料到这次兵变会对未来的四川局势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当第一声枪响划破夜空的时候,改变四川乃至中国命运的这一刻终于开始了! 第二百零四章 重庆兵变(一) 1914年4月12日,“重庆兵变”爆发! 枪声在一瞬间就划破夜空,重庆的夜晚的宁静被彻底撕碎。 在重庆的街头,无数军人出现,互相拿着手里的各种武器对射,子弹在空中横飞,划出一道道死神嬉耍时扔出的火炬,然后夺走一条条的生命。 民众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他们惊恐的躲在家中,祈祷着观音菩萨、如来佛,一切可以祈祷的菩萨能够保佑自己。 可是,菩萨并没有显身,枪声依旧是枪声,爆炸声依旧是爆炸声。 第二师和第四旅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动手的!两边的没有丝毫犹豫,当一撞见的时候,枪口便喷发出了可怕的火舌。 重机枪也架了起来,疯狂的把子弹从枪口喷泻而出,密集的火网,在空中交织起了一道道可怕的火幕。 重庆,变成了一个战场…… 第四混成旅目前打的有些吃力,他们不光要应付城内的敌人,而且还要死死守住城楼,不让外面的援军进来。 伍祥桢并不如何担心,以精锐的第四混成旅的实力,完全有能力吃掉城里的敌人,关键问题是能不能彻底解决掉第二师! 能不能抓到刘存厚,反而不是伍祥桢特别关心的,一个失去了军队的人,就如同一只没有了坚齿和利爪的老虎! “轰”的一声爆炸传来,距离很远。 伍祥桢拿起了望远镜,虽然有火光,但却什么也都看不到。伍祥桢放下了望远镜,讥讽的笑了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拿起了一本《三国演义》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夜晚有的对射完全是盲目的,谁也不知道对方究竟在黑夜里隐藏了多少人,谁也不知道对方的步枪有多少、重机枪有多少。 有些士兵甚至是闭着眼睛,“劈劈啪啪”的乱放一通,然后赶紧低头,抓紧时间猛抽上一阵子烟,接着再探出头来一口气打空枪里的子弹。 这似乎不是在打仗,而是在那应付。 鬼知道怎么就打起来了,鬼知道谁打谁!这都是上峰的意思,自己只是个小兵,不要去问怎么回事。 长官一声令下,小兵两行眼泪。 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只要能熬过漫长的黑夜就好了,管它狗日的谁赢谁输,管它狗日的怎么会莫名其妙打起来的! 一枚炸弹扔了过来,在简陋的工事不远处炸响,把躲在工事后面的人吓了个够呛,一个老兵躲在那张口就骂:“你们个龟儿子的,家里死了老子了炸得那么凶!” 对面的骂声也很快传了过来:“是啊,你家老子死了,你爷爷扔个会炸的西瓜炸你丫的!” 两边越骂越凶,到后来干脆也不放枪了,拉开了嗓门就在那里对骂,似乎谁的声音响就能够打赢一般…… 黑夜是漫长的,难熬的。谁都在那盼望着天快些亮起来。天亮了,好歹大家一闭眼睛就冲上去了,管他娘的怎么回事? 可这夜……天知道自己以为躲的好好的,可哪里莫名其妙就冒出一颗子弹出来,要了自己的命…… 到凌晨的时候,重机枪手干脆也不打了。这重机枪是好东西,可实在是太浪费子弹了。别等到了天亮别人冲锋的时候,自己却没有子弹继续打下去了! 城门那也陷入了激战中,尤其是在南门方向。 一方只抱着只要夺取城门,就能放外面的援军进来,里应外合的心态;一方是抱着死也得守住城门,不然自己就得被包饺子了。 从兵变开始,只有这里才是真正在打仗。 双方士兵红着眼睛,不要命的把枪膛里的子弹喷出,不要命的把手里的炸弹点着扔出,时间对于他们来说就是生命! 原本按照计划,城外现在也该发起攻击了,可是直到现在却一点动静也都没有。 刘存厚在自己的镇守使署里心急如焚,外面枪声忽尔激烈忽尔低沉,爆炸声也是时有时没有。刘存厚也不敢贸然离开自己的镇守使署,生怕一旦出去,就遭到不知来自什么地方的射杀。 还有,原本约定好一同起事的城外驻军,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进行行动?是第四旅已经有了对付办法,还是那些人临时变卦了? 刘存厚一点也不知道…… “老哥,怎么办?这夜里哪能看得见?刚才遇到第四混成旅的,还当是自己人呢,要不是跑的快,差点当了俘虏了!” “个龟儿子的,怎么就和第四混成旅的打起来了?人家子弹不要钱,一个个玩了命的在打!”班长气咻咻的捅了捅帽子:“不打了,不打了,老子媳妇还在广安,还等着老子回家传宗接代呢!” “那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走,到哪抢一票去,老子们军饷也不要了,抢上一票,我们就脱下军装,等天亮了再找机会逃跑!” “老哥,你看前面!” “啥子字?龟儿子的,你不知道老子不认得字?” “重庆……重庆大旅店!” 班长一拍大腿:“龟儿子的,就抢那!平时就老看到有钱人进进出出的,抢上笔就能发财!” 手下的士兵有些害怕:“老哥,那……那里可有洋人……” “洋人怕什么?一样抢!个龟儿子的,老子抢了就跑!” 十几个乱兵壮起了胆子,朝着空中“砰砰”连放着枪,朝着重庆大旅店的方向就冲了过去。 眼看着快要靠近了,可忽然对面也响起了枪声,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士兵一不当心,“哎哟”一声跌倒在了地上,捧着大腿大叫“救命”! 他的兄弟们哪里想到旅店里也有枪,一时慌了神,一边胡乱放着枪,一边拉着受伤的弟兄就找地方躲藏起来。 “班长,怎么办,他们也有枪啊!” “打,打,他们有,难道老子们就没有了?打啊,打他们个龟儿子的!” 两边一通乱放,架势倒比正规战场要热闹多了! 重庆大旅店里乱了,中国人、外国人纷纷都跑了出来,有吓的哭的,有乱喊乱叫的,谁想到这战场都搬到这里来了! “不要怕,不要怕,都回房间里去,我们会确保你们的安全的!”王辉海和马丁急忙跑了出来,大声叫道。 冒着弹雨跑了出去,龙登杰留下的一个袍哥头目一见王辉海出来了,急忙大声叫道:“王经理,赶快回去,回去,这里有太危险了,有我们呢,我们死也不让那帮龟儿子的冲进来!” 王辉海在那分辨了一会枪声,忽然说道:“停止射击!” “什么?” “停止射击!”王辉海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你们龙大爷是不是交代过你们要听我的话?” 袍哥头目怔了一下,随即让兄弟们停住了枪。 对面又放了几枪,也不知道出了事,紧接着枪声也停了下来。 王辉海大声叫道:“兄弟们,是我来谈判的,都别开枪啊!” 说着,慢慢站了起来,随后出来的马丁看到他居然那么大的胆子,也被吓坏了,想叫,可又怕激怒那些乱兵,只能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狗日的,也不知道有多少枪口在对着自己,万一哪个乱兵一失手,自己可就算完了。王辉海一边缓慢的朝前走着,一边竭力的安慰着自己。 走到乱兵那的时候,几个乱兵一齐跳了出来,枪口对准了王辉海。 “别开枪,别开枪,我是重庆大旅店的总经理王辉海!” “龟儿子的!”一个班长冲上来一把抓住了王辉海的衣领:“你个龟儿子的还敢让人开枪?老子的兄弟都伤了,老子非枪毙了你不可!” 到了这个地步,王辉海反而不害怕了,他轻轻抖落了班长的手:“兄弟,你们是逃兵吧?” “逃你个龟儿子的!” 王辉海也不动怒:“逃兵就是逃兵,有什么好否认的?我这里是重庆大旅店,里面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伤了其中任何一个,就算你们逃到天涯海角也有人来追你们!连着你们的家里人都得受累!” 这句话起到了很明显的震慑作用,班长怔了一怔,手又伸了出来想要抓他,可伸到一半却又缩了回去,摆出凶狠的样子叫道;“你个龟儿子的吓唬谁呢?” “我谁也不想吓唬,我说的是认真的。”王辉海朝他们的军装看了一下:“是第二师的吧?你们刘师长我也认得,他到我这里都不敢撒野。认真的说,长官兵变,和你们这些当兵的有什么关系?可你们这么一跑,既是逃兵又是乱党!我知道你们是想来抢一票的,可你们也不想想,就算让你们抢了,你们又能跑到哪里去?抓到了不也一样是枪毙?” 班长的身子抖动了一下,这个什么经理说的倒是实话,可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自己和弟兄们又该怎么办? 王辉海完全放下心来了,他走近一步小声说道:“只要你们听我的,我就一定有办法能够救你们!” 第二百零五章 重庆兵变(二) 王辉海的话让班长和他的弟兄们好像溺水的人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王经……经理。”班长费了好大的劲,才把“经理”两个字叫了出来:“只要能帮到兄弟们,你就是我们的恩人!” 王辉海并没有立刻回答,反而问道:“兄弟,一月多少薪饷?” 班长怔了一下:“五块。” “哦。”王辉海点了点他们:“我这需要人,来我这做吧,薪饷一律翻倍。” “什么?”班长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王辉海淡淡一笑:“五块,也就三两五银子的样子,新军里不算高。作战时候也顶多翻上一倍。带上你们的枪来我这做,我给你们薪饷翻倍,我这保证没有任何人会来找你们的麻烦!” 班长怔怔的看着他,还是不敢相信:“经理,这是真的?” “我王辉海来重庆的时间不长,但也算是有信用的,何况我要骗你们做什么?我骗你们放下武器,然后抓了你们去邀功请赏?能对我有什么好处?”王恒岳微笑着道。 班长沉默了会,转过身子和弟兄们低低商议了会,然后又是一转身子,“叭”的一个敬礼:“王经理,弟兄们的命就交给你了,从此后你就是我们掌柜的了!” …… 天,终于渐渐的亮了! 原本稀落下来的枪声,随着天亮而一下再度变得激烈起来。 第四混成旅突然加大了攻势,这让原本就有一些心不在焉的第二师的士兵一下无法适应。 夜里已经跑了不少兄弟了。 兵变前长官说的什么“独立、革命、推翻暴政”,弟兄们基本没有听懂是怎么一回事情。 这国家都统一了,有大总统了,还要独立做什么?那不是造反吗?革命党都被打跑了,还革的哪门子的命?推翻暴政?谁的暴政? 好吧,如果是要自己卖命打仗,这也没有什么,可饷银呢? 上次打败熊克武之后,听说镇守使刘存厚搜刮到了二十万的银子,但没见给弟兄们一分一毫那!这次要造反了,总得给弟兄们见“红”吧?可还是一块大洋都没有看到! 又不知道为什么打仗,又没有大洋刺激,这样的仗死了都没有人会同情! 还说什么一个小时之内大股援军就到,可打了整整一个晚上了,却连屁都没有见到一个。 这样见鬼的仗,谁愿意打谁打去,反正老子不伺候了! 凡事有个开头的,就一定有效仿的。一个人偷偷溜了,更多的人便成为了追随者。 城内的如此,城外的也是如此。 说能打开城门,可城门那的枪声响了整整一个晚上,城门却依旧紧紧关着。难道要弟兄们拿着步枪强行攻城吗? 城楼上那黑洞洞的枪口,那成箱成箱的炸药,只怕还没有冲到城脚下,弟兄们就得死上一大半了。 城内的在等待着,城外的在观望着…… 所谓的“重庆兵变”。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闹剧而已! 13日,川南镇守使王恒岳发出通电,惊闻重庆兵变,此四川之祸,全国之祸!今国家统一,分裂者皆为罪人等等。然后又是川南镇守使王恒岳,泣血哀告兵变士兵,为四川计,为全国计,恳请兵变士兵放下武器,回归各自军营。 最后,话锋一转,措词强硬。川南镇守使王恒岳绝不愿意看到四川在遭到天灾之后,再陷入到人祸之中。为维护四川统一,不惜武力解决。王镇守使已经下令独立混成师全师出动,目标重庆,平息叛乱,恢复和平! 这就是有名的“丁阮通电”! 通电,永远都是王恒岳最有力的一件武器! 乐山、泸州、宜宾、雅安几个方向的独立混成师官兵,气势汹汹的向着重庆涌来。兵锋最快的,已经距离重庆不到半日路程。 “丁阮通电”一发,兵变士兵人心惶惶。 那是川南镇守使王恒岳的部队,那是独立混成师那?打满清,平西藏,什么时候含糊过?独立混成师一到,这兵变还怎么继续下去? 城外的那些第二师的军官大感庆幸,还好城门未开,还有补救余地,不然他们可真的成了“叛党”了…… 刘存厚更是如五雷轰顶,虽然早就预料到王恒岳一定会插上一手,但无论如何也没有预料到他王恒岳的反应居然那么快,动作也居然那么快! 胡景伊也是又惊又怒。 惊的是刘存厚这样的人居然造反了,怒的是那可是他刘存厚造反,关自己什么事?独立混成师怎么摆出了一副威胁成都的架势出来? 王恒岳的翅膀长硬了,他竟然能够兵分两路,一路打重庆,一路镇住成都! 随后,各国驻重庆领事也纷纷发表意见,他们完全支持中国中央政府的平叛行动,谴责军事政变。呼吁兵变士兵接受“丁阮通电”,立刻放下武器,恢复重庆秩序,接受“平叛总司令王恒岳”的统一指挥,并且呼吁“平叛总司令”王恒岳,要确保放下武器士兵的生命。 伍祥桢听到这,有些哭笑不得,王恒岳一个通电,就莫名其妙变成“平叛总司令”了? 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王恒岳又是一个电报过来,说洋人弄不清楚情况,伍祥桢伍旅长才是真正的“平叛总司令”,独立混成师将无条件的接受伍旅长的指挥! 电报,又是电报! 王恒岳是软的硬的一起上啊! 可让伍祥桢感到奇怪和不解的是,什么时候开始王恒岳在外国人的心目中变得那么有名气,那么的重要了? 可不管怎么说,还是先顾眼前的事再说! 此时的刘存厚也是拿着“丁阮通电”,目瞪口呆,王恒岳,王恒岳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镇守使署外忽然响起了枪声,让刘存厚大惊失色,一会就看到高德光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完了,镇守使,全完了!弟兄们大多投降了,现在,现在镇守使署外也遭到了攻击啊!” 刘存厚脑子里一阵眩晕,几乎跌倒。 “快跑吧,快跑吧!”高德光急着说道:“外面的弟兄就要顶不住了,再晚,就实在跑不了了啊!” “跑,跑……”这个时候的刘存厚已经六神无主了。 跑?往哪跑?能跑到什么地方去? 看到镇守使乱了方寸,高德光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卫队,卫队,保护着镇守使,从后门杀出去啊!” 不幸中的万幸,后门居然没有敌人! 高德光在危难时候表现出了自己的耿耿忠心:“镇守使,走啊,走啊,我帮你断后啊!” 刘存厚感激的点了点头,起码到了这个时候,自己还有那么一个忠诚的部下…… “高德光?” “是!” “我叫王铭章,是恒帅派来的!” 高德光轻轻呼出了口气:“想办法拖住第四混成旅的人,我会和刘存厚在重庆先躲几天。” “知道了!” 王铭章点了点头:“恒帅说了,一定要保住刘存厚的命,将来这人还有用处。我想办法帮你们找到条离开重庆的路,我怎么联系你?” “重庆大旅店!”说完了这几个字,高德光急匆匆地道:“我还要追刘存厚去,兄弟,多保重!” “多保重!” …… “重庆兵变”仅仅进行了一天一夜就被平息了。 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这样的“兵变”之前没有任何准备,就和“二次革命”一样,实在形同儿戏! 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人们还是无法弄明白,刘存厚刺杀王恒岳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要去刺杀伍祥桢? 难道他真的以为刺杀成功伍祥桢,北洋便不会来了吗? 可是这样的谜团,却已经没有人能够解开了…… 兵变中死的人并不多,才一百来个的样子,其余的兵变士兵不是被抓,就是投降。 川军第二师真的不是一个吉利的番号。之前彭光烈的第二师因为私通熊克武而被迫解散,现在刘存厚的第二师又弄了个什么兵变出来,一样也完蛋了! 也正是从这一天起,川军中以后再也没有人愿意用第二师的番号了。 最得意的人也许算是伍祥桢了,自己进入四川的时间并不长,但却一举解决了刘存厚和彭光烈这两个四川的实力派人物! 北洋真正控制四川的时间,或者不会太长了。 不过事物总有正反两面性。 北洋解决了刘存厚和彭光烈,但对于王恒岳来说,岂不也正是借着北洋的手,解决了两个四川有实力的对手? 而且北洋在熊克武叛乱后,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行为,也让其他的川军首领人人自危,天知道下一个会对谁动刀! 北洋是解决了两个实力派的人物,但却少了川军这个盟友。 北洋能够进入四川多少军队?一个旅,两个旅,还是三个旅?假如四川再发生一个最有实力者的“叛乱”,他们在失去川军的支持下能够平息吗? 只有老天才知道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起码叛乱现在是平息了,四川又恢复了她的太平。 狂风暴雨来临之前,总会有一阵子的太平的,总会的! 第二百零六章 大军阀当了又有何妨 重庆兵变平息了! 和“二次革命”一样,以闹剧的形式开场,然后以闹剧的形式收场。 北洋势力看起来是获得了最大的利益,但是最终的结果,又有谁知道呢? “报告旅长,我连攻克重庆镇守使署,叛党头目刘存厚逃脱。王铭章办事不利,请旅长处置!” “处置?怎么会处置呢?”伍祥桢看起来笑的非常开心:“二十分钟不到,就打下了镇守使署,王铭章,你带的好兵啊!跑了一个刘存厚不算什么,早晚都会抓到的,不足为虑!” “谢谢旅长!” “上次和你说的事怎么样啊?”伍祥桢忽然问道。 王铭章怔了一下,随即醒悟过来:“旅长是说要把我留下来的事吧……属下,属下是王镇守使带出来的,这么做,怕别人说我不忠不义……” “好一个忠义的连长!”伍祥桢不由得大赞:“只要你愿意留下来,我会去和你们王镇守使说的!” 王铭章迟疑了会:“是!谢谢旅长栽培!” …… 重庆兵变之中,王恒岳分数路出兵,威逼重庆,监视成都。一封“丁阮通电”,瓦解了叛军抵抗决心! 不过王镇守使做人,向来一是一,二是二,吃亏的事情从来不做,既然都发兵了,总得有些好处是不? 重庆那是北洋的势力了,王镇守使是个“讲信用、讲道理、讲仁义”的人,那是绝对不会进的。 不过,既然独立混成师为了解重庆之围,两路分别经过内江、眉山,杨森的一路到了眉山便不走了,干脆分出半旅,驻兵在此,一来为了休整,二来为了整顿眉山秩序。 眉山实在是太乱了,毫无秩序可言。袍哥居然带着凶器在大街之上横行,那还了得?那还有没有王法了? 杨森旅长割发明誓,若不能彻底恢复眉山秩序,不能还眉山民众一个太平环境,他的部队就决不离开半步! 杨大旅长割发明誓,急坏了胡景伊,他这占着眉山不走,岂不是日夜都对成都造成威胁? 可杨旅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王恒岳王镇守使的那一套,召集当地乡绅,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痛哭流涕:“眉山乱成这样,何故?何辜?我国家军人,保家卫国,是为本分,今日眼见民众如此,杨森痛不欲生,下愧对黎民百姓,上愧对袁大总统!今日召集诸位在此,无他,只明杨森心迹,眉山但还有一个匪在,杨森绝不离开眉山半步!” 一众乡绅都大是感动,到哪里去找那么好的军官?为了眉山竟然如此! 要说也只有王恒岳王镇守使带出来的兵才能如此了。 至于经过内江的几支部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触了第二师的武装,收编了第二师的官兵,然后严格遵守伍祥桢伍旅长的命令,立刻回到原先防地。 王镇守使还专门严令,在重庆无论是城内还是城外,都不许留独立混成师一兵一卒! 可偏偏之前那个“背叛”过王恒岳的马啸,目无军纪,无法无天,到了内江时候,居然就在那里赖着不走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王镇守使勃然大怒! 独立混成师奉命出征重庆,浪费了那么多的军饷不说,还要接收第二师的那些残兵败将,又要花上一大笔大洋,可马啸却赖在内江不走,这算什么道理? 不过事情既然发生了又能有什么办法? 袁世凯在随后发来电报,王恒岳二次四川平叛有功,特明其进京,一为嘉奖,二为共商国事,切切切切! 可是非常不巧的,王恒岳王镇守使又病倒了。 而且还给袁世凯发去电报,说自己病得无法下床,每日吐血数升,但既然袁大总统召见,即便累在了半路上,爬也要爬到北京,只是袁大总统可否宽限几日,等到自己能够下床再说? 奇事还真就发生了! 美国驻重庆总领事馆总领事、英国驻重庆总领事馆总领事、法国驻重庆总领事馆总领事同时照会中国政府,言辞恳切的道,川南镇守使王恒岳在任期间,地方太平,民众爱戴,尤其是在天灾到来之时的举动让人钦佩,这是一个真正的绅士,因此恳请袁大总统不要把王镇守使调走,等到灾后重建结束后一切都好说云云之类。 “这可真是有民国以来的怪事了,王恒岳什么时候和这些总领事拉上关系了?” 这是袁大总统的第一反应! 不光如此,就连负责监督善后大借款的银行团中的美国投资团负责人,都专门拜见了袁世凯袁大总统,还特意提到了王恒岳这个人,也是同样意思,现在四川灾后重建工作非常繁重,还暂时离不开王恒岳,务必请大总统把王恒岳再在四川继续留上一段时候! 还有,美国投资团目前在川南和王镇守使一起合作的公司,正在紧锣密鼓筹备之中,这个时候离开,对公司的打击和投资人信心的打击将会非常的大,这将无法使美国投资商人的利益得到保护。 见鬼了,真的是见鬼了! 又是总领事又是投资团,这王恒岳究竟是哪路的神仙? 总之不管怎么说,王恒岳是不用去北京的了! 王恒岳春风得意,借着重庆兵变,捞到了两个地盘:内江、眉山。 而且最关键的,是自己不用去北京了! 袁世凯怎么想的?关自己屁事,自己管好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就是了。 邓勇也从法国有了来信,自己已经跟随杜让到了法国,并且在杜让的帮助,公司已经顺利开张。 得到消息之后,王恒岳大喜过望,随即租用美国商船,给远在法国的邓勇送去了大批量的猪鬃毛和桐油。 恒帅的这一举动就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恒帅这是想做什么? 波兰、芬兰、俄罗斯等国的猪鬃活跃于世界猪鬃市场,难道恒帅想要和这几个国家去竞争吗? 王恒岳却是洋洋得意,忽然想到如何现在拿着把鹅毛扇,一边扇着一边说:“山人自有妙计”,是不是很有几分诸葛恒岳的风采? 欧洲人很快就会知道,波兰、芬兰、俄罗斯这些国家,其猪鬃的品质哪里能与中国争锋?而在桐油上收购更是不成问题! 不过猪鬃和桐油还是小意思,还有更值钱的东西等着王恒岳去大卖特卖! 王恒岳很清楚的知道第一次世界大战很快就要开打,打吧,打吧,打得越热闹越好,打的时间越长越好,不然老子怎么从其中大捞特捞? 英国、法国、德国,对了,还有那个俄罗斯,谁是“正义”的谁是“非正义”的,又关老子屁事!老子若不从中赚个盆满钵满,将来拿从你们身上的钱来对付你们,老子上对不起国家下对不起自己的这个身份。 王镇守使心里怎么想,那是一定没有人知道的。但在重庆兵变后不久,王恒岳和美国投资团合作的“中美矿业公司”正式开业! 斯特望其实对这个所谓的“中美矿业公司”是并不特别重视的! 所谓的一起采煤,不过是个借口,可偏偏王恒岳却特别的重视。 他亲自担任了“中美矿业公司”的董事长,又任命陈淇枫为总经理,美国一个叫若特德的人担任了副总经理。 在王恒岳的一再坚持之下,全套的勘探采煤设施和技术人员都到达了四川。 王恒岳当着掳起袖子管准备在四川采煤了! 斯特望觉得有些好笑,这位王镇守使虽然在政治和军事上如鱼得水,但在生意上却是个大外行了! 美国方面出了设备、技术人员,同时对“中美矿业公司”不抱任何希望,仅仅是出于政治上的目的,因此只占了三成股份。合同也仅仅签了三年。 但王恒岳却是真金白银的扔了下去,似乎真的希望在自己的地盘里找到一个大煤矿一般! 王恒岳经常在家里吃着饭总带着笑容,好像遇到什么天大喜事一般。马韵欣几个女人觉得奇怪,追问何事,王恒岳总是笑嘻嘻地道:“我看到好多好多金条大洋朝我砸了下来,身边到处都是钱,我有钱了,我是暴发户了!” 忽然,非常认真的问自己的妻子:“你们知道什么是暴发户吗?” 他的妻子摇了摇头,王恒岳非常神秘地道:“就是口袋里装的全是钱,到哪都是大爷,要炮?买去!要战舰?买去!要飞机?买去啊!” 他的妻子“吃吃”抿嘴偷笑,自己男人不定是有些不正常了吧? 地盘,我的!铜矿,我的!煤矿,我的!整个国家……暂时还不是我的! 王恒岳忽然奇怪的问自己的妻子:“我做人一直很低调,出风头露大脸的事,不是必须的我不会去做,可是我现在忽然想做了,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妻子一点也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王恒岳不紧不慢地道:“因为,我过去没有资格,当个大人物那,容易被人枪打出头鸟,可是我现在忽然觉得我不用再当个小人物了,我觉得我快有资格当个很大的人物了!” 小军阀?大军阀! 如果这时代非要自己当个大军阀,那自己当了又有何妨! 第二百零七章 海军 1914年6月28日,奥匈帝国皇太子在萨拉热窝被刺! 7月8日,孙中山组织的中华革命党在日本宣告成立。 7月23日奥匈帝国就皇储弗朗茨·斐迪南大公遇刺一事向塞尔维亚发出最后通牒。7月28日奥匈帝国向塞尔维亚宣战。8月1日德国向俄罗斯宣战。8月3日德国向法国宣战。8月4日英国向德国宣战。美国宣布中立。8月6日奥匈帝国对俄罗斯宣战。同日,塞尔维亚和门的内哥罗对奥匈帝国宣战。8月23日日本向德国宣战。 世界大战爆发了! 8月6日,北京政府就欧战爆发发表中立宣言。 8月8日日本军舰出现于青岛海面。8月13日德国愿将胶州湾租借地直接归还中国,日驻华使馆代办警告外交次长曹汝霖,不准中国接受德建议。9月21日教育部通饬全国,要求学生慎守中国在欧战中的中立态度,言论交际不可偏激。 9月25日日本借口对德宣战,侵占山东潍县车站。10月19日日军在山东平度县出示“斩律五条”,规定“如该村有一人妨碍日军行动者,将全村人民尽处斩刑。” 是月,上海招商局、太古、怡和三轮船公司中国海员举行总同盟罢工! 乱了,世界一片大乱,中国也即将乱了! 在四川的王恒岳却表现出了难得的安闲,养养鸟、养养鱼似乎成为了他最大的爱好,终日闭门不出,整天就在镇守使署里陪伴着他的鸟和鱼。 偶尔外出一次,有人问起欧洲战局,王恒岳唯一的回答就是:“外国人打外国人的,与本镇守使何干?与四川中国何干?” 很明显的,川南镇守使现在有些“胸无大志”了! 王庆露进了镇守使署的后院,看到恒帅正对着一只鸟笼看着什么。走近一看,却发现恒帅养的鸟死了。 王庆露笑了一下,这是恒帅养死的第几只鸟了?每次总是信誓旦旦的要养活,可每次总是养不了几天鸟就会一命呜呼。 再朝鱼缸里一看,养的十几条鱼也都翻了肚皮。 王恒岳摇了摇头,大是感慨:“槐昭啊,你说我军队都能带好,可为什么养写鱼鸟,总是养不活呢?” “因为恒帅不是做这个的料。”王庆露微笑着道:“论养鱼鸟,十个恒帅也比不上王庆露,论带兵打仗,决胜于帷幄之间,十个王庆露也赶不上一个恒帅!” “拍马屁,拍马屁!”王恒岳“哈哈”笑着,随即道:“什么事?” “邓勇在法国带来消息,我们送过去的第一批猪鬃、桐油销售一空,尤其我们的猪鬃、桐油质量优异,因此非常受到各国喜爱,大量的订单已经压在了他的办公桌上,邓勇请求我们立即再发大量货去,有多少要多少,多多益善!” 王恒岳点了点头:“告诉他,第二、第三、第四批货已经陆续启运,很快就能到达,还有,要让邓勇把裤腰带松开来,胃口不要怕大,这世道不会撑死只会饿死!我要做全世界的第一猪鬃供应商。” “是。”王庆露应了下来:“煤矿、铜矿都已勘探结束,已经进入挖采阶段。几地储藏量非常惊人,只是属下不是很明白,恒帅为何那么确定这几地有如此丰富的矿藏?” “以有心打无心。”王恒岳回答的非常简单:“还有呢?” “炮艇买到了!” “什么?”一直从从容容的王恒岳眼中喜色一现:“炮艇买到了?” “是的,已经运到了!” “走,叫上伍潜龙和张霄岳,看看去!” 王恒岳不容分说,快步朝外走去。 炮艇的确到了! 准确的说,其中只有一艘是炮艇! 一共到了四艘舰船。 第一艘是已经报废的,也不知从哪里淘来的“镇”字号炮艇。 “镇南号!”张霄岳眼前一亮。 “镇南号?”王恒岳也是一怔。 自己好像看到过,“镇南”号报废之后,过了几年又重新转售,怎么这一转售,居然转售到自己手里来了? “镇南号啊,镇南号啊!”张霄岳对这艘老牙炮艇似乎充满了感情:“四百四十吨,火炮五门,兵员五十五人。甲午一战,与倭寇血战,后随海军梯提督丁汝昌投降于刘公岛,我才去北洋服役就是在这艘炮艇上见习的,不想今日重见,宛若梦中!” 王恒岳听了心中也大是感慨。 甲午之败,葬送了中国一代人的海军强国之梦!这艘“镇南”号,它见证了中国海军曾经的强大,以及之后的败落。 “你看,‘镇南’号还能用吗?”王恒岳指着炮艇问道。 “能!”张霄岳的回答没有任何迟疑:“只要让我上舰!它依然可以出征,它的大炮依然可以轰鸣!” “好!”王恒岳也一下抬高了声音。 另外三艘舰船,一艘是意大利的江防炮艇,王恒岳为其命名为“川南”号,以伍潜龙为舰长。一艘练习舰,一艘补给舰。 王恒岳的水军,终于有了规模! 不大,两艘炮艇,其中一艘还是已经报废的,一艘练习舰和一艘补给舰。但底子已经扎下了! 未来会有什么?谁也不知道。也许会有巡洋舰,也许会有战列舰,也许什么都没有,依旧是这小小的规模。 但王恒岳的海军之梦已经起步了! 谁都不知道这位不会水的旱鸭子王恒岳,对海军有多么的狂热! 早早晚晚,王恒岳在心里发誓,早早晚晚,自己要弄出一支庞大的舰队来!自己这一代人即便无法争霸海上,那还有下一代人,再下一代人……中国海军的强盛之梦,早晚都会实现! 而一切,都是从那艘“无敌”的“强盛”号开始的! “我当年去荣县,只有几个人。”王恒岳话里有话地道:“真的只有几个人,后来看到我的部队,我几乎就想放弃,不干了,凭这样的部队连土匪都打不过,可我终究还是坚持下来了,然后有了我的独立混成师,有了和四川别的实力派掰手腕的本钱!现在水军起步比我那个时候要好得多了。有了舰船,还有我的支持!和冯如一样,你们海军要什么,我给什么,要天上的月亮,我就不会给你们星星……” 也随着过来看热闹的冯如接口说道:“镇守使,冯如七号已经试飞成功,是由皮特试飞的。” 皮特顿时得意洋洋的挺了下胸脯,冯如也不理他:“同时按照镇守使的要求,我正在给飞机安装武器,因此,我需要得到军方的协助。” “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王恒岳想都未想:“军方你看中什么人,需要什么武器,不用问我,只管去拿!” 说着,若有所思:“眼下欧洲已经打起来了,很快天空上就会出现作战飞机,未来的较量,已经不再仅仅局限于陆地上和海上了。我有陆军梦、海军梦,也同样有空军梦。现在可能我还是在做的白日梦,可是能不能把这梦变成现实,就要靠诸位了,拜托!” 转向了被专门叫来的维斯特说道:“我说维斯特啊,冯如七号已经升空,我让你研究的装甲车,怎么到现在还是包着一层铁皮,装着麦德森机枪?” 维斯特耸了耸肩:“我认为在川南地区,老板设计的东西用处不大。如果真的要作战,那么包着铁皮,装着麦德森机枪的汽车,已经足够用了,四川没有人是老板的对手!” 王恒岳气结,合着维斯特根本没把老子的装甲梦当回事,点着维斯特说道:“听着,老子难道一辈子就在四川呆着,老子给你半年时间,把老子要的东西弄出来!不然,我扣你的工资!” 维斯特吓了一跳,王恒岳又接着说道:“你说你也是死脑筋,有现成的履带式拖拉机可以当作参考,老子都给你买来了,你给老子呆在厂里,盯着拖拉机看,死脑筋,为什么不好好的仔细的研究研究?” “老板,我保证按照你的要求做到!”维斯特赶紧说道:“如果我做出来了,老板,你就不会扣我的工资了吧?” “狗日的,不但不扣,老子还给你加工资!”王恒岳没好气的回了一句:“还有你们,马里奥,卡诺夫斯基,山本助之,铃木正广,你们该研究机枪的研究机枪,改改进大炮的改进大炮,我大把大把的钱投了进去,我要的是成绩!” “老板,我们已经很尽力了,您的武器在中国已经是最优秀的了。”马里奥显然有些不太服气。 “狗日的,欧洲都打起来了,这仗一打,新式武器层出不穷,中国落后了那么多年了,老子不能继续落后!”王恒岳说着,忽然又对冯如说道。 “你说,这飞机能在舰船上起飞不?” “不可能!”想都未想冯如就答道。 王恒岳转了转眼珠子:“要不我们打赌,我说这飞机那,早晚可以在舰船上起飞,我们就赌你一年的薪水?” 冯如毫不迟疑的应道:“好!” 第二百零八章 “二十一条” 1914年12月23日,袁世凯在天坛举行祀天礼。 12月28日,约法会议通过《修正大总统选举法》,规定总统任期改为十年并可连任,继任人由现任总统推荐。 “快了。”当得知这个消息后,王恒岳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 “袁政府正式照会日、英两国,声明取消战区,请撤退英、日军队,日本仍不撤兵。次后,日本向袁世凯递交‘二十一条’。” “袁世凯不容易啊。”王恒岳又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内忧外患,他又要尽力维护中国的权利,谁坐到那张位置上都不容易。” 说着,站起了身:“走,带两个位置,换上便装,到外面透透气去。” 乐山已经发展的颇有规模了。王恒岳始终鼓励商人经商,尤其是在王恒岳的名望越来越大之后,来乐山的商人也越来越多。 王恒岳穿着便装,也没有认得这就是声名赫赫的川南镇守使,这样也好,少了许多麻烦。 找了间酒楼随便坐了下来,要了几个简单酒菜,王恒岳也不说话,只是在酒楼里四处打量着。 客人挺多,大家嘴里议论的大多是最近日本提出的“二十一条”。 其实,1914年对于袁世凯政府来说,本来应该是个好年头,世界大战爆发,欧洲列强忙于战事,生产停顿,军需增加,给了中国的民族资本大发展的机会。自清末新政以来的制度动力,终于在此时使上了力气,促进了资本的发展,导致国家经济状况趋于好转。在政治上,袁世凯扫平国民党之后,经过一年多的整顿,虽然在政敌来看,政治独裁色彩加浓了很多,国会停摆,民主失踪,袁世凯的权力,几近于皇帝。但是政局却稳定下来,从新政延续下来的现代化变革,正在稳步进行,司法和文官制度改革,逐渐走向正规,至少规章已经定出来了。整个局面,用很多政界人士的话来说,就是“国是初定”。唯一的阴影,就是日本趁火打劫,占了青岛和胶济铁路。 进入1915年,这个阴影迅速扩大,变成满天的黑云,回国述职归来的日本公使日置益,径直见了袁世凯,提出了二十一条。严格地说,就是要跟中国新签一个中日关系的条约。这条约共有五号,二十一款,因此人称二十一条。 其内容概括起来,大体上就是:一,要中国承认日本抢占的青岛和山东的权益。二,要中国承认日本在南满和东蒙具有特权,日本人可以自由移民这些地区,中国政府在此地区如有任何涉外举措,必须事先跟日本商议;上述地区需聘日本顾问。三,汉冶萍公司中日合办,但由日本支配。四,中国的所有沿海港湾岛屿,不许让与和租借他国(意思是除日本以外)。最厉害的是最后一款,即所谓第五号,要中国中央政府聘用日本顾问,地方警察聘用日本人,中日合办。中国军队要采买日本军械,由中日合办军工厂,采买日本原料。中国将长江流域几条铁路干线的筑路权,许给日本。承认日本在福建的特权,任何涉外举措,要跟日本商议,等等。 最先看到二十一条的中国人,是袁世凯。这样一个要将中国一口吞下的最后通牒式的要求,在日本方面,仅仅把他们的公使召回国内,然后由返任的公使日置益晋见中国国家元首,直接把文件递给袁世凯,连个特使都不屑于派。这种违反外交常规之举,跟二十一条的条文口吻一样,体现了日本对中国的极度轻蔑和蛮横霸道。拿到文件,一夜没有睡觉的袁世凯,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逐条批阅。兹事体大,第二天一早,找来当时的外交总长孙宝琦、次长曹汝霖和总统府秘书长梁士诒等人,一起商议。 一夜未眠的袁世凯,看来一点都不糊涂,他明白,这二十一条,是日本人想借欧洲列强忙于战事,无暇东顾之机,一口吞掉中国。显然,面对这样赤裸裸的威胁,袁世凯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应对,只是安排外务部跟日本周旋,并且特意交代,第五号万万不能答应,最好连谈都不要谈。 看当时谈判的记录,整个二十一条的中日谈判过程,就中国方面而言,所有的策略,就是一个字,“拖”,以拖待变在每一个细节上! 中国首席代表陆徵祥都和颜悦色地跟日本人纠缠,尽量把话题扯远,让问题复杂化。 中国人的另一个招数,就是用神不知鬼不觉的方式,把消息传布出去,让英美知道,借英美的力量,抵制日本人的“独吞”,这属于传统的“以夷制夷”老法子。这种法子,由于在清末用得太多,事先日本人就有所预防,在交涉伊始,就“非常认真”地要求中国政府方面,对有关二十一条的谈判严格保密,威胁一旦消息走漏,后果将非常严重。 为了防止消息走漏,日本代表甚至非常强硬地坚持中国方面只能由外交总长和次长出席,顶多带一个秘书,因为当时的外交总长为孙宝琦,次长为曹汝霖,一个是前清官僚,一个是留日学生,向有亲日之名。顾维钧认为,这意味着把中国方面有英美背景的人员排除在外,无法参加谈判。 然而,袁世凯也不是省油的灯,在交涉开始之前,就把外务总长换成了欧美背景的陆徵祥,而陆徵祥在每次会谈之后,都会在外务部召开小型会议,时任外务部参事的顾维钧,因此得以随时了解谈判的动向。 保不住密的中国人,这一次把自己的“毛病”当成了武器,发挥到了极致。尽管日本人再三施加压力,严重警告中国人不许对外走漏消息,但是消息还是在第一时间传遍了世界。据中国驻英公使施肇基的电报,日本人1915年1月18日提出二十一条,最迟到2月13日,英国《泰晤士报》有关二十一条的社论就已经出笼。 袁世凯做的种种努力,普通的老百姓是不知道的。 尤其是袁世凯故意泄露出来的“二十一条”,却反而成为了一些人利用其攻击袁世凯的“证据”! 就连乐山也不例外。 酒楼里到处都是评论“二十一条”,攻击袁世凯和其政府的议论。说到气愤处,还有人忍不住拍着桌子大骂。 也还好就是在乐山,换个别的地方,也许已经被当成乱党抓起来了! “一个二十一条,要把袁世凯毁了大半啊。”王恒岳低声说道。 就在此时,隔壁一桌却忽然响起了一阵欢笑声,和酒楼里的气氛格格不入。 那一桌上有四个人,穿着打扮和中国人一般无二,坐在那里本来挺安静的,只是喝酒低声交谈,可是这一张嘴,便全都露馅了:日本人! 四川的日本人本来就很多,王恒岳手下的山本助之和铃木正广就是从成都来的,但眼下却是非常时期。 二十一条的密商,让终日关系徒然变得紧张起来。 政府正在谈判,但是民间对日人的仇恨却到达了一个新的高度。 “在那叫的什么?”王恒岳皱了一下眉头问道。 王庆露懂一些日语,听了下,面上神色略变:“他们在说日本政府已经派兵三万进入中国!” 王恒岳点了点头。这是日本政府在用武力威胁中国政府,企图逼迫袁世凯在二十一条上签字。 “东洋人在说什么呢?”另一桌有人问道。 王恒岳眼珠子转了转,悄声说道:“日本人在说已经派了三万人进入中国,只要我国政府不在二十一条上签字,就立刻要攻打北京!” “放屁!”那人也是个火爆脾气,猛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个狗日的龟儿子,想打就打,难道我们还真的怕了你们吗?” 酒楼里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汉子愤怒地道:“日本人要进攻中国人,他们派了几万大军,就要攻打北京了!” “轰”的一下,酒楼里顿时炸开了! “什么事?什么事?” 有些坐的远的,没有听明白,急忙问道。 “日本人派了十几万大军,已经打到北京了!” “啊,还有这样的事?” “可不,刚才就是那么说的!那几个日本人,正在那庆祝了,这算怎么一回事情,居然在我们这里撒野!” “狗日的,日本真的欺我中国无人吗?” 那几个日本人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到中国人纷纷站起,根本就不在意,依旧在那大声欢笑,有个甚至还跳起舞来。 “狗日的,打,打死这个龟儿子的!” 不知道是谁大吼一声,原本就愤怒的情绪,彻底失控! “打,打死这帮狗日的啊!” 沸腾了,酒楼里的情绪终于沸腾了! 一张板凳不知道从哪飞了过来,一下砸倒了一个日本人。 日本人被砸懵了,反应过来大骂一声:“八噶牙鲁!” 不骂还好,一骂,这四个字酒楼里的中国人还是能听懂的。 火山,在这酒楼里的爆发了! 第二百零九章 乐山事件 发生在酒楼里的斗殴,是为“乐山事件”! 在这次斗殴中,四名日本人三名被打成重伤,一人见机的快,跳窗而逃。 警察姗姗来迟,此时在乐山酒楼外已经聚集起了黑压压的一群人。 消息是传得非常快的,从酒楼里到酒楼外,消息已经变成了“日本人派了几十大军要进攻中国,战舰都已经来进来了,北京危在旦夕。那四个日本人,就是日本间谍,日本人还想打四川!” 这还了得?这还了得! “打,打死他们!” 外面一片群情激愤的呼声,要不是警察来了,只怕所有的人都冲进去了。 警察总署署长王崇现亲自出现在了现场,好不容易在部下的帮助下,这才进了酒楼。 看到酒楼里面一片狼藉,王崇现皱了一下眉头。 “怎么回事?” “长官,长官,真的不关我的事啊!”酒楼掌柜的哭丧着脸道。 “没问你。”王崇现点了点在地上哀号的三个日本人:“谁打的!” “我!”最先动手的那个大汉站了出来。 王崇现上下打量了下:“什么名字?” “白得彪!” “名字倒挺威风,为什么要打那?” “狗日的东洋人要占领四川,占领中国,还骂人,骂什么牙齿露的。” “是八噶牙鲁吧。”王崇现忍不住笑了一下,俯下身用标准的中国话问其中的一个日本人道:“要文明,一定要文明,怎么可以乱骂人呢?你个狗日的!我是川南警察总署署长王崇现,有什么要投诉的没有?恩?不说话?那就是没有了?知道了!” 王崇现在那自言自语了半天,地上的日本人疼得都快晕过去了,中国话又听不懂,哪里知道王大署长在那说些什么? 王崇现站直了身子:“白得彪,就你一个人动手的吧?” 眼看边上还有人要承认,王崇现一下抬高了声音:“白得彪,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动手那?” “是!”白得彪大声说道:“就只有我一个人!他们都是看热闹的。” “恩。”王崇现点了点头:“三个,啊,什么,跑了一个?那就是四个。四个人打一个?白得彪,你这是在自卫吧?” 白得彪脑筋有些转不过弯来,王崇现干脆帮他说了下去:“四个日本人打一个中国人,白得彪被迫自卫。恩,来人,把他们三个日本人先送到警署去,找个医生给他们看看,闹事,在乐山闹事这还了得?通缉,通缉逃跑的那个日本人!” 说着拍了拍白得彪的肩膀:“走吧,跟我回去做个口供,不要紧张,没啥子事,就是把自己知道的经过说一遍,你就可以回去了。” 白得彪点了点头,谁想到酒楼里的人不答应了:“不能抓他,不能抓他!凭什么抓他?他是义士!” 王崇现哭笑不得,我这是在抓他?我这是在保护他! 谁想到白崇禧倒是条汉子,大声说道:“不怕,小日本想要打我们,我掉了脑壳子都要揍他们个龟儿子的,我和王署长去!” 人群这才分了开来。 王恒岳躲在酒楼后面人群里,特意没有让王崇现看到自己。眼见自己部下如此处理,嘴角露出微笑。 “把事情想办法闹的大一些。”王恒岳悄声说道。 “什么?”王庆露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王恒岳低低的,似乎在那自言自语:“把事情闹大了,闹的越大越好,我这是在给袁世凯施压,也是在给袁世凯减压那……” 王恒岳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要做什么。 袁世凯为了尽量把二十一条给中国带来的损失降到最低,实在是已经殚精竭虑了。 王恒岳还清楚的记得,袁世凯对自己的文武百官,下了一道密谕,视接受二十一条为奇耻大辱,“疾首痛心,愤惭交集”,要大家一定发愤,“日以亡国灭种四字悬诸心目”,卧薪尝胆。言语不可谓不沉痛,最后说道:“如果经此事变,国人再不奋起,世界将视中国人无做人类之资格。” 袁世凯在中国近代史上,是个白鼻子的人物。但是,签完二十一条的袁世凯,应该说是中国最懊丧的人。二十一条的签订,未必能真的灭掉中国,但却真真切切地把袁世凯毁了大半。当时的日本其实未必不知道,尽管他们觉得一战是个扩张他们在中国势力的大好时机,但真的把偌大的中国一口吞下,以当时日本的国力,还是有点蛇吞象的意思,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要把变中国为朝鲜的第五号单独列出,实在不行就退回来的原因。 但是,明知道对方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还是要将这些条款提出来,最大的效应,就是可以混淆视听,中国政府只要最终签字认账,在外面看来,就等于签了包括第五号在内的卖身契。当时的对外交涉,都是秘密进行的,外界无从知晓真相,卖国的帽子,想不戴势所不能。 日本人,其实是非常忌惮袁世凯这个强权人物的。纵观袁世凯的一生,除了跟满清斗,跟革命党斗,其很大的一部分时间都是在和日本人斗! 王恒岳正在那里想着,酒楼外却出事了! 十几个日本浪人,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挡住了警察的去路,叽里呱啦的在那说着什么。 王恒岳一见,立刻低声吩咐了身边侍卫几句。 那里王崇现皱着眉头,看着这群日本人,猛然大吼一声:“找个会说中国话的来和老子谈!” 这一声吼,把那些日本浪人倒给怔住了。过了会,一个日本人站了出来:“大日本帝国的子民,在这里受到了惨无人道的殴打,我们要求你们立刻缉拿凶手,并且把凶手交给我们!不然将会引起非常可怕的后果!” “凶手?后果?”王崇现鼻子里哼了一声:“什么凶手那?什么后果那?几万日军在进入中国,威胁我中央政府,现在十几个日本人,也想在这里撒野吗?” “八噶牙鲁!”日本人大声叫了出来。 “你个狗日的!”王崇现一个人的声音就压过了十几个人的声音:“老子是川南警察总署署长,这里你在路上撒泡尿都归老子管!老子说谁是凶手谁就是凶手!有本事把你们的几万人带到四川来,你看看老子会不会怕,会不会皱一下眉头!” 后面中国人中顿时响起了一片欢呼。 “狗日的,无法无天。”王恒岳笑了:“像老子的兵,无法无天,无法无天,等这事结束了,老子得好好犒赏犒赏王崇现,给他弄个再大些的官!” 现场气氛剑拔弩张,中日两方怒目相视,谁也不肯让步。 王崇现正想下令冲散挡路的日本人,忽然传来了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饶国华带着一个整排兄弟来了! “全体都有,立正!” “呼”的一下,士兵们立正,把中日两方隔离开来。 这些士兵荷枪实弹,枪上都上了明晃晃的刺刀。 饶国华走到王崇现面前,“叭”的一个敬礼:“王署长,最近乐山不太太平,我奉命前来维持乐山秩序。奉镇守使署令,有敢捣乱滋事者,一律抓捕!” “多谢了,饶连长!”王崇现微微笑了一下,指了指对面的那些日本人:“我现在要到证人回去录口供,可走不了了啊!” “王署长尽管带着人走!”饶国华冷眼朝那几个日本人看了一眼:“谁敢挡路,就是向独立混成师挑战!” 一场斗殴,把军队也都引出来了,十多个日本浪人面面相觑,一时六神无主。 是,“大日本帝国”是出兵了,可是帝国的势力还够不到四川,帝国在四川也没有一兵一卒! 这要真和军队发生冲突,吃亏的是谁也就不用说了。 王崇现和那些警察,架着三个受伤的日本人,保护着白得彪,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这里。 “八噶!走,去重庆找总领事去!”日本人叫了声,狠狠瞪了眼依旧怒目相视的中国人,然后怒气冲冲的离开。 “恒帅,他们说要去找总领事,这事怕是有些麻烦。”王庆露低声说道。 “是吗?找总领事来,我就应该害怕吗?”王恒岳冷笑了声:“我的川南,是随便哪个日本人就能来撒野的吗?我的镇守使署,是随便哪个日本人都能来对我指手画脚的吗?” “可是,还是要早做一些准备的好。”王庆露善意地道。 “准备,当然是会准备的。”王恒岳一边朝前走,一边说道;“这次事情一出,整个四川,不,全国的老百姓又得盯着我了,我要连自己的老百姓都保护不了,还怎么当这个镇守使?王崇现为了自己人尚且不怕得罪日本人,难道,我连我的部下都不如?” 说着,停住脚步在那略略思考一会: “还是那句话,要把事情搞大,搞到全四川,全中国人人人都知道,不怕出大事,越大对我们越是有利!” “是,明白了。” “还有,去告诉王崇现,就说是我说的,做的好,做的漂亮,老子在背后给他撑腰,谁想去他的警察总署闹事,全部都给老子抓起来!” 第二百一十章 “谈判”?? “乐山事件”,第一时间就最先在乐山传开! 白得彪一瞬间就成了乐山人心目中的大英雄! 二十一条在紧锣密鼓的谈判,日本人发兵中国,武力威胁中国政府,早已激起了全中国的怒火,在这个时候,忽然就出现了一个白得彪。 英雄,这是乐山的英雄,四川的英雄,全中国的英雄。 而白得彪的故事也被越传越奇! 都在那说其实白得彪是从青城山上下来的,一身的好武艺,当天有十几个日本人围住了白得彪,可白得彪拳打脚踢,一下把日本人都给打倒了。 乐山出了那个个大英雄,那还了得?现在白得彪被关在警察局里,那还了得? 乐山警察局外围满了人,都是要求立即释放大英雄白得彪的。 一时间,白得彪的风头甚至盖过了川南镇守使王恒岳! “得彪啊,抽根烟。”一个警察扔了根烟给白得彪:“今天晚上我们吃什么?署长说弄条鱼,弄碗肉,可我想昨天不就是吃的这个?要不我去川香楼弄两个菜?哥几个好好的喝一顿?” “哎,哎。”白得彪对吃什么倒是无所谓:“长官,你看我口供也做完了,都一天了,什么时候放我回去?我们家掌柜还在等着我回去呢。” “你傻啊。”警察帮白得彪点着了烟:“署长这是在保护你呢。你说你打了日本人,万一那些狗日的偷偷暗算你怎么办?好汉还敌不住人多。再说了,在这有吃有喝的,什么都不用你操心。” “长官,我知道你们对我好,可我住在这实在不习惯。” “这都还不习惯?”经常瞪了下眼睛:“都把我们的当班房让给你了,瞧着被子,瞧着褥子,都是我媳妇拿来的新的,我都没有睡过。”说着凑近了神神秘秘地道:“哎,知道吗?听说连镇守使都过问你了,说要好好待你,要让你吃好喝好。” 白得彪张大了嘴:“谁?” “傻了你,川南镇守使王恒岳王大人那!” 又一个当班的警察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个茶壶:“来,才泡的茶,我家老子的,让我拿来给白大英雄查查。” “六子,外面怎么那么闹啊?” “哎哟,我说老陈,还不是那些人在外面嚷嚷,要我们立刻释放白得彪。” “得,我们还做恶人了。”老陈叹了口气。 白得彪小心地道:“要不,我出去和他们说说,我在这过得好着呢?” “别,别,你是我们的活祖宗。”老陈赶紧把他按了下来。 “老陈,白得彪的掌柜的来看他了,让不让进来啊。”外面传来了个声音。 “进来,进来。” 一会,白得彪的掌柜的手里拎着个饭盒,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一见到老陈和六子,急忙点头哈腰递上香烟,又摸出几块大洋硬要塞到两个警察手里:“老总,一点小意思,一点小意思,麻烦你们多照顾照顾我们得彪。” “你收着,别害我们。”老陈把大洋推了回去:“我们要收下这银子那,不光是被人的口水淹死,就算回去老婆孩子也看不起我们那。” 掌柜的尴尬笑了一下,放下饭盒:“得彪,你这次可给我长脸了,大家知道你是我毛记布铺之后,布铺里那生意好的,你都不相信。你放心,你在这安心呆着,你家里有我呢!” “哎,哎,知道了,掌柜的。”白得彪急忙应道。 掌柜的把饭盒里的菜一样样拿了出来,小心翼翼的问道:“长官,我们家得彪不会有事吧?” 老陈叹了口气: “难说,这也不是我们这些小警察说了能够算的,得看镇守使的意思,我琢磨着,这打的究竟是日本人那,镇守使那压力也大……” 老陈猜的没错,王恒岳的确正在蒙受着很大压力。 在“乐山事件”发生次日,日本驻重庆总领事馆即向四川都督胡景伊发出照会,要求立即调查此严重事件! 可是现在的胡景伊,已经自身难保了,哪里还有心思去管这些? 袁世凯已经任命亲信陈宦以参谋次长身份会办四川军务,接到命令的陈宦没有一丝耽误,汇合李炳之旅水路入川! 陈宦来了,这胡景伊的位置还能坐几天可就难说得很了! 交涉无果,日本国驻重庆领事馆副领事焉之岛露雄亲自来到乐山! 一个副领事从重庆跑到乐山?王恒岳笑了。 “见!”王恒岳只简单的经过思考便答应接见这个什么日本的副领事。 焉之岛露雄进来的时候,面色异常凝重。 王恒岳倒是非常客气,请他坐了下来,可还没有开口,焉之岛露雄已经抢先说道:“镇守使先生,对于此次发生在乐山的事件,清口领事表示非常震惊,并极度关注。我代表大日本帝国,要求镇守使先生立即缉拿凶手,严惩不贷。” “副领事先生,不要激动。”王恒岳淡淡地道:“眼下事情还没有弄清楚,究竟是日本人打了中国人呢,还是中国人打了日本人呢?” “岂有此理,日方只有四个人,怎么可能率先挑起事端!” 王恒岳依旧不慌不忙地道:“但我听到的却不是如此,而是四个日本人先殴打一个中国人,结果那个中国人奋起反抗,打到了三个日本人,又打跑了一个!” “荒谬!”焉之岛露雄冷笑一声:“四个大日本帝国的子民还打不过一个支那人吗?” “哎,你看,你也承认了是吧。”王恒岳忽然说道。 焉之岛露雄一头雾水:“我承认什么了?” “你刚才自己说了,四个大日本帝国的子民,打一个中国人,怎么可能打不过。”王恒岳赶紧对边上的文书说道:“记录下来,记录下来!” “你,你!”焉之岛露雄一时气结,狠狠的瞪了翻译一眼,翻译也是一脸无辜。焉之岛露雄生怕再被王恒岳抓到什么把柄,干脆自己操着中国话说道:“镇守使先生,请你不要抓住语言上的漏洞,这对于解决事件并没有任何好处!” “是啊,副领事先生,我也是这么看的,但事实就是事实。”王恒岳笑了一下:“你想,好好的怎么会打起来?难道坐着吃饭也会打起来吗?根据我的警察署的调查,完全是贵方的人率先挑衅,我方被迫应战,这是不容改变的事实!况且,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我方并没有急着审问挑事之日本人,而是积极展开救治,甚至就连医药费也是我方先垫付上的。” 王恒岳一口一口“日本人率先挑事”,焉之岛露雄大怒:“八噶,一派胡言!” “记下来。”王恒岳不动声色地道:“日本国驻重庆领事馆副领事焉之岛露雄,在会谈期间完全不顾礼仪,以恶毒语言攻击中华民国川南镇守使王恒岳,焉之岛副领事的话一个字都不要给我漏了!” 文书落笔如飞,焉之岛露雄也发现自己失态了,坐直了身子:“镇守使先生,我收回刚才的话,但我们现在讨论的是日本人受到伤害的事。” “好吧,除了缉拿凶手,还有什么要求,一齐说出来吧。” 焉之岛露雄正了一下神色:“凶手我们认为不光是一个白得彪,当时在酒楼吃饭的人,都有凶手嫌疑,应当一体抓捕,然后在日方参与的情况下,本着公平的原则进行审问……” 听到“公平”两个字,王恒岳的鼻子里哼了一声。 焉之岛露雄只当没有听到: “此外,必须要赔偿受伤日人之损失,由川南镇守使署当面道歉。最后,我们要求立即查办当时在场的川南警察署署长王崇现,交由日方处理!” “哦,那就是让我亲自道歉,然后再亲手把我的部下交出去了?”王恒岳“哦”了一声。 “是的!”焉之岛露雄提高了自己的声音。 王恒岳朝这个日本人看了一眼:“这几条,我一条都不答应……” 焉之岛露雄眯起了眼睛,王恒岳又淡然说道:“我也有几条要求,希望副领事能够回去转达贵国领事。” “什么?”焉之岛露雄以为自己听错了。 自己的要求对方还没有答应,对方反而提出要求来了? 王恒岳不慌不忙地说道: “我以川南镇守使的身份,提出如下要求。一,伤人之日人,必须对白得彪、客归楼酒楼以及当时在酒楼内用餐的客人给予赔偿;二,伤人之日人,在伤好后必须赔偿我川南镇守使署预先垫付的医药费,并接受讯问,根据罪名大小定罪;三,伤人之日人,以及当时参与闹事的日本人,必须当中道歉!” “八……”焉之岛露雄几乎又骂了出来,还好发现得早,收口的快:“镇守使先生,你这是在无理取闹!” “混帐,在我的地盘上闹事,你们才是无理取闹!”一直表现得从从容容的王恒岳猛然一拍案几,声音骤然提高:“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说要我赔偿就要我赔偿?说要我道歉就要我道歉?说骂人就骂人,这就是你们日本人的态度吗?” 王恒岳的忽然变脸,不光是焉之岛露雄,所有的人都怔在了那里! 第二百一十一章 你要打,那就打吧! 王恒岳的骤然变脸,出乎所有的预料,也包括焉之岛露雄在内!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说打就打,说闹就闹,当我川南是什么?这里你们不是你们日本!”王恒岳冷笑几声说道:“副领事先生,你们日本人在我这闹事,反而要我陪礼道歉?要不要我磕头道歉那?我的一亩三分地上,不管是日本人还是哪个国家的人,想在这里,就必须按照我的规矩来!” 说着,又补充了一句: “谁想在我这闹事,挑战我的耐心,天王老子,我也不给面子!” 焉之岛露雄有些震惊。 自己在四川已经呆了很长时间了,打过交道的中国官员有多少自己都记不清了,但在自己的印象之中,像王恒岳如此强硬的却从来也都没有见过。 自己是大日本帝国的副领事,难道他不知道吗? 其实不光是焉之岛露雄,就连王恒岳的部下也都大惑不解。 在他们的印象中,恒帅就算有怒气也不会轻易表达出来,不管和哪个国家的外国人,恒帅总是客客气气的和他们周旋,可今天这究竟是怎么了? 不过这个该死的日本人的确可恶,真把这里当成他们日本了! 焉之岛露雄在那怔了半晌,这才阴沉着脸道:“镇守使先生,你真的能为这次事件引出来的一系列后果负责吗?” 王恒岳冷笑一声,反问一句:“副领事先生,你真的能为这次事件引出的一系列后果负责吗?” “我们将向贵国大总统以及政府汇报,要求严惩此事,同时,我们不排除以军事手段解决这件事情的可能!” 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但王恒岳却反而没有了怒气,只是淡淡地道:“我也将向我们的大总统和我的政府汇报此事,要求我的政府向日本提出严正抗议。副领事先生,你说要军事解决?你要打,那就打吧!” 你要打,那就打吧! 王恒岳的声音并不高,可是在焉之岛露雄耳朵里却如同霹雳一般! 你要打,那就打吧! 这是什么人?这人怎么什么都不害怕?军事威胁,这是大日本帝国从来屡试不爽的法宝啊,怎么他根本就不在乎? “告辞!”焉之岛露雄说完转身就走。 “不送!”王恒岳面无表情地道。 “恒帅,怎么办?” “恒帅,日本人可是出动了三万军队威胁我北京政府啊!” “慌什么?”王恒岳冷冷地看了一眼部下。 等到部下安静了下来,蒋百里淡淡笑道:“在四川,日本人怎么打?” 王恒岳也笑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啊,在四川日本人怎么打,拿什么打? 蒋百里微微笑着:“四川除了日本浪人,有兵吗?他们是准备从湖南打我四川,还是从陕西打我四川那?他们的舰队又能开到哪里那?” “威胁,不过是威胁而已。”王恒岳接口说道:“现在日本人正在和袁大总统紧锣密鼓的谈判二十一条,他们送到中国的三万人也不敢打,不过威胁罢了!四川?别说他们的手伸不进,就算真伸进来了,他们会为了这事大动干戈?日本人没有那么傻。焉之岛露雄居然拿这事来威胁我吗?当我是傻瓜吗?况且……” 王恒岳冷笑了声:“况且真的打了,难道我便不敢打吗?你们呢?你们敢打吗?你们怕日本人吗?你们担心打不过日本吗?你们有勇气吗?回答我!” “他要打,那就打!” 这是部下们异口同声的回答! 王恒岳笑的非常开心。 没有什么好怕的,他要打,那就打! 日本人灭不了四川,日本人同样也亡不了中国! “好了,你们先出去吧,做好你们的事情。”王恒岳挥了挥手,等部下出去之后,转向蒋百里道:“参谋长,我现在该怎么办?” “恒帅心里早有定夺了。”蒋百里含笑道。 王恒岳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给大总统的电报已经发出去了,前后经过我都说了一下,只是大总统那还没有回电,具体在想什么我也不是非常清楚。还有,我已经把事情经过,电告了全国几家大的报纸,很快,全川全国都会知道了!” “恒帅一片苦心那。”蒋百里叹息道:“恒帅这是在把北京方面的压力;转到自己身上来,掀起全国民众更大的抗议,迫使北京政府尽可能的保持谈判态势,尽可能多的在谈判中争取到大一些的利益啊。” “袁世凯难,难啊。”王恒岳轻轻叹了口气:“二十一条一经公布,袁世凯辛苦树立起来的形象被毁了大半,他也不想妥协,可能怎么办呢?眼下列强正在忙着欧洲战事,管不到这里来啊,没办法,袁世凯只能能多争取一些就尽量多争取一些……” 说着,忽然问道:“参谋长,你说,你我若是在袁世凯的位置上,能够比他做得更好吗?” 蒋百里沉默在了那里。 二十一条一经公布,袁世凯几乎成为全国公敌了,可他能怎么办?一个“卖国贼”的罪名他是注定跑不掉的了。 “有的时候我恨那,国家为什么不能强大到足够和日本人打一仗的地步?”王恒岳似乎在那自言自语:“国家真正强大了,没有人敢来威胁我们,可是现在不行,我们打不过他们,只能选择奋发图强。有的时候我也恨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打下整个四川,打下整个……军队若是强大,我们就谁也不怕了!” “会的,早晚会有这一天的。”蒋百里轻声说道:“日本不可怕,埋头十年,与日本抬头相见,袁世凯曾经说过这话。在我看来,如果我国人能够团结一致,用不了十年我们就能战胜日本!日本有两样东西最不可取,一样是教育,一样就是军事!” 王恒岳终于又从蒋百里口中听到这一句自己最熟悉不过的话了:日本有两样东西最不可取,一样是教育,一样就是军事! “参谋长。”王恒岳在那低低说道:“不如你写一本书来,介绍国外的军事情况,分析国内的军事情况,让大家心里都有个数,不要妄自尊大,也不要妄自菲薄,我看这书就叫‘国防论’吧……” …… 日本浪人于乐山行凶,日本国驻重庆总领事馆赤裸裸的以武力威胁的消息,一瞬间传遍全国! 全国沸腾了! 二十一条要亡我中国,现在“乐山事件”更加暴露出了日本人的嚣张狂妄和野心! 抵抗!抵抗!!抵抗! 誓死抵抗,坚决抵抗!维护中国主权利益! 成都、重庆、武汉、广州、上海、长沙、北京……学生罢课、工人罢工、商人罢市…… 大游行在每个城市,每时每刻都在进行着。 “反对二十一条,声援川南!”的呼声,响彻大地! 中国,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团结到了一起!即便是那些首鼠两端的政客,在这个时候也都一齐选择了沉默! 二十一条是引子,“乐山事件”就是导火索,而随后的“上海储金运动”,则彻底点燃了全中国人的爱国热忱! 一名爱国志士在《申报》上倡议开办救国捐,并自愿捐献财产十分之一。此议一披露,响应者纷纷声援,上海大亨虞洽卿等人计议在沪成立救国储金团临时通讯处。4月7日,召开成立大会,宣布该团以中华国民协力保卫国家为宗旨,预定筹集储金五千万元,专备国家添设武备之用。会后,通电号召“各省各埠,请商会发起,冀达人人爱国,人人输金之目的”。 上海的倡议在全国迅速引起强烈反响。4月8日,天津总商会率先响应,成立储金会分事务所。4月9日,上海救国储金会开始接收储款。到中国银行交款者络绎不绝。银行所得储金与日俱长。到第五日,即得25386元。 永泰丝厂一女工,将自己历年所积之资,悉交中国银行。福州一名年仅11岁的少年,自带扑满至中国银行,兑得10元,存储而去。孤儿院中孤儿也节省膳费,每餐只进稀粥一碗,以节余所得,作救国储金。 徐州睢宁县各界救国储金大会上,一位退伍军人,除将所有家产全部捐献外,并声泪俱下地登台演说,最后举刀自刎,留下一纸血书,激励国民。 献金会上,与会民众激愤、登台演说者,情绪激动,有的竟放声大哭;有人持小刀、白绢和笔,欲登台刺血,书“愿我同胞,救国储金,提倡国货,协力同心”十六字,经众人夺护,臂上已刺破多处。 圣功女校学生到会唱救国歌,“危哉中华兮,气不扬,国民有责自思量……愿同胞兮,一心德,图自强……各解义囊”。 以死明志,是为中国军人! “有志竟成,人谁敢侮;此心不死,国可常存”。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子孙牛马,识者所忧”。 这是响遍全国各地的口号,这是让天地震撼的呼声! 袁世凯感受到了巨大压力,日本人也同样感受到了巨大压力。 中国,在这一刻最紧密的团结到了一起! 第二百一十二章 打,不如拉! “八噶!” 清口龟玄脸色铁青,盯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焉之岛露雄,骂了已经有好几分钟了:“八噶,帝国的势力还没有伸到四川,现在又正是中日谈判的最关键时刻,为什么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哈依,领事阁下,我错了!” “焉之岛君,政治,不是能仅仅凭义气用事的!”清口龟玄的口气略略和缓了些:“王恒岳之所以会如此会如此,因为他很清楚的知道,帝国在四川没有军事力量,所以他才可以肆无忌惮,他不怕,他根本什么都不用担心!” “哈依!” “焉之岛君!”清口龟玄叹了口气:“难道你还没有看出来吗?王恒岳不是在和我们硬碰,他只是在利用我们达到他的目的,而很遗憾的,你却让他利用了!” “哈依!” “冷静,做我们这一行的,和做你们情报工作的并不一样。在任何的工作环境下,都要保持冷静的头脑,无论你的敌人如何激怒你,都要保持自己充分的冷静,不要被任何人所激怒,否则耽误的并不是自己,而是整个帝国!” “哈依!” “好了,去和王恒岳道歉吧。” “什么?”焉之岛露雄怔住了。 “去和王恒岳道歉吧。”清口龟玄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在四川,我们无能为力,也无法对付王恒岳,而王恒岳的势力,在四川是你无法想像的,要想征服整个支那,是需要帝国上下一心努力的。现在的妥协,并不代表懦弱。” 焉之岛露雄在那想了一会,猛然一个点头:“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向王恒岳道歉,尽可能的挽回损失!” 清口龟玄赞许的点了点头:“你能明白就好,帝国现在主要的精力都在和北京政府的谈判上,任何事情都无法影响到它。好了,我想你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哈依!” …… “道歉?” 当听到这个消息,王恒岳反而怔在了那里。 在那接连转了好几圈,忽然停了下来,嘴角露出笑意:“明白了!” 很好,自己这次又赌对了! 赌的就是日本只敢虚张声势,在四川他们不敢动。 现在,也该自己退一步了! “乐山事件”,在全国激起了重大变故,但在四川,在中日两方的“默契”下,却反而大家都保持了沉默。 但这样的沉默,却只是暂时的…… 用江湖上的话来讲,就是梁子已经结下了,就看双方谁的耐心好,谁更有实力了! 但二十一条却终究还是签署了,这也许是袁世凯一生中最痛心的一件事了。 在确定答应日本修正案要求的时候,袁世凯召开最高层的国务会议,像梁启超、康有为这样的人也参加了,袁世凯在会上讲话:“此次日人乘欧战方殷,欺中国积弱之时,提出苟刻条款。经外部与日使交涉,历时三月有余,会议至二十余次,始终委曲求全,即冀达和平解决之目的。但日本不谅,强词夺理,终以最后通牒,迫我承认。中国虽弱,苟侵及我主权,束缚我内政,如第五号所列者,我必誓死力拒。……中国国力未充,目前尚难以兵戎相见。为权衡利害,而至不得已接受日本通牒之要求,是何等痛心!何等耻辱!经此大难以后,大家务必认此次接受日本要求为奇耻大辱,本卧薪尝胆之精神,做奋发有为之事业。凡军事、政治、外交、财政,力求刷新,预定计划、定年限、下决心,群策群力,期达目的……谓埋头十年,与日本抬头相见,或可尚有希望。若事过境迁,因循忘耻,则不特今日之委曲、奇耻无报复之时,恐十年后,中国之危险更甚于今日,亡国之痛,即在目前。我负国民托付之重,决不为亡国之民!” 袁世凯的话落地有声,但历史却不会再给他十年了…… 许多人将接受二十一条的责任归咎于袁世凯,其实袁世凯却力争国权到了最后一刻,只是由于国力弱小,根本无力与蒸蒸日上的日本抗衡。 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是当时袁世凯最大的政敌正是二次革命后以日本为基地进行反袁的孙中山,而这位孙中山一路都大力鼓吹日本制裁袁世凯。 其实不光是孙中山,还有一个人也对袁世凯失去了信心:蔡锷! 蔡锷之前是真心支持袁世凯的,南北谈判之时,本着维护统一的目的,是袁世凯定都北京的支持者。二次革命时,多次为袁世凯辩护。 但随着二十一条条的签订,蔡锷对袁世凯彻底绝望了。 天津。 “老师,我来了。” 听到这声声音,梁启超抬起了头:“松坡,不是说你被大总统囚禁了吗?” 蔡锷苦笑了下:“老师,虽然蔡锷对大总统有诸多意见,但大总统却从来没有囚禁过我,也从来没有限制过我的自由。哪怕我现在要回到云南,大总统也是肯的。” “是啊,世间多谬传啊。”梁启超叹息一声,请蔡锷坐了下来:“松坡此来何为?” 蔡锷叹息一声:“筹安会的活动当真越来越猖獗了,他们不断的鼓吹中国需要的不是大总统,而是皇帝,还一次次的搞什么民意调查,我怕就怕大总统把持不住,最后落到了他们的圈套那。” “有的时候,人往往是身不由己的。”梁启超在那沉吟了下:“袁世凯未必想做皇帝,可在他那张位置上,对他唱赞歌的人多了,他的头脑变会失去正常的判断,从而以为自己真的是别人嘴里所说的那样的人。” 梁启超闭上了眼睛,尔后忽然睁开:“如果袁世凯真的称帝着呢么办?” “必反!”蔡锷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 “如何反之?” 蔡锷早就胸有成竹:“大总统若要称帝,我立即离开北京回到云南。云南于袁氏下令称帝后即独立,贵州则越一月后响应,广西则越两月后响应,然后以云贵之力下四川,以广西之力下广东,约三四个月后,可以会师湖北,底定中原!” “好,好!”梁启超大声赞叹,又问道:“云贵之力下四川?难道松坡忘了四川有一个人了吗?” 蔡锷略一思索:“胡景伊?” “僵尸尔,不足为虑!” “陈宦?” “走狗尔,亦不足为虑!” 蔡锷脸上露出笑意:“那就只有一个人了,王恒岳!” “不错,就是此人!”梁启超点头赞许:“你以为王恒岳此人如何?” 蔡锷在那沉吟半晌:“我真正和他打交道,也只有出兵西藏平叛那一次。此人坚忍卓绝,很会用兵,他一到西藏,西藏叛军闻风而逃,只是……” “只是什么?” 蔡锷脸上露出沉思: “只是此人很难琢磨,你看他在荣县和西藏的作为,无不皆是英雄行径。四川大水,奋而救之,四川民众恩人!但他是革命首义,二次革命之时,本该振臂一呼,全川响应,可他非但没有这样,反而还在最后时刻,出兵平定熊克武……” “这样的人要么是个大英雄,要么是一代枭雄!”梁启超接口说道:“在我看来,王恒岳只是在最恰当的时机做出最合适的选择,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他可以选择和你合作,但你不能侵犯他的利益,不能触动到他的底线。” “老师这么一说,倒是的确如此。”蔡锷似乎也有些明白了。 “松坡啊。”梁启超站了起来:“你要起事反袁,就绕不过四川,也绕不过王恒岳,王恒岳如果支持你,则大事可成,王恒岳如何反对你,由四川反攻云南,则你必败无疑,因此对四川不能用打,只能一个字,拉!” “拉?” “拉!”梁启超停住了脚步:“要打,王恒岳必然拼死反抗,他兵强马壮,又深得川人爱戴,未必能够打得过他,反而只能让他倒向袁世凯一方。可是你要拉他,或者可以成功。这人很会分析形势,所以一旦袁世凯称帝,我以为他有反袁可能!” 蔡锷在拿沉吟很久:“打不如拉,打不如拉……可是如果王恒岳不肯怎么办?” “那就不打!”梁启超微微一笑:“我料王恒岳这个人,你不打他,他一定也不会去打云南,只会转尔把全部精力放到四川之上。松坡可以集中全部精力讨袁,成功之后,再行对付王恒岳!” “我明白了,老师!”蔡锷轻轻的呼出了口气,忽然有些出神:“可是我还是希望王恒岳支持我的,毕竟我还是很欣赏此人的。如果他能助我,则反袁大计必成。我真的不想有一天和他在战场上兵戎相见!” “松坡,你的个人威望和军事才能,与王恒岳不相上下,但你却没有他那么狡猾。”梁启超叹息一声:“这是最要命的,当年我们搞维新运动时候,也正是吃了这样的大亏啊。” 蔡锷抿了抿嘴,然后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战争准备 1915年欧洲打成一团! 对于德国来说,最缺乏的战略物资是铜,世界各产铜国纷纷对德国实行经济封锁。迫使德国人不得不绞尽脑汁的去获得这一战略物资。 而对于四川的王恒岳来说,谁打谁,谁代表“正义”一方,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眼中的欧洲之战,对自己来说只有一样:利益! 大量的物资源源不断的运往欧洲。猪鬃、桐油、棉花、布料……主要供应对象为英国和法国。在王恒岳看来,无论你要什么,只要你能提出,我就能想方设法的为你弄来。 德国的铜缺乏王恒岳也是完全知道的,为了弄到铜资源,德国人可是什么招都想出来了。 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顾客就是上帝! 这是王恒岳给远在欧洲的邓勇唯一的一道不能违抗的命令。 秘密联络线建立起来了。 所有从云南收购来的铜,大红山铜矿出产的铜,开始装船,悬挂着美国旗帜运往中立国,剩下的,就靠德国的那些船主们想办法,把这些对于德国来说珍贵无比的战略物资再运回到国内了。 川南煤矿的成功开采,也让王恒岳的“投资人”斯特望倍感震惊,他无论如何也都想不到,自己一个为了保护王恒岳而临时想出的办法,却让王恒岳真的在川南发现了储藏量巨大的煤矿。 这也让斯特望和美国投资团的投资人震惊之余也感受到了兴奋。 或许,王恒岳这个人真的特别得到上帝的眷顾吧…… 而在中国国内,袁世凯称帝的意图也越来越明显了。各地的“请愿团”纷纷进京,要求恢复帝制。 帝制,已经无法避免! 四川。陈宧被袁世凯任命为成武将军,署理四川军务,同时调原四川都督胡景伊入京。 胡景伊机关算尽,为的就是能留在四川都督的位置上,可是无论他怎样努力,怎样对袁世凯表达忠心,最后都不过成为南柯一梦。 坐上四川最高军政长官位置的陈宦,大修成都皇城,预备作袁克定蜀王府。 同年,“中华国家社会党”在乐山秘密成立。 国社党党魁王恒岳,宗旨为“国家统一、民众团结、社会进步、民族自强”! 国社党口号为: “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民族!” 在国社党第一次集会中,国社党党魁王恒岳如是说道:“纵观近代世界列强,其内政外交,莫不以军事为根蒂,内政为作战之预备,外交为作战之手段。无事时则军容相持。所谓武装和平,有事则兴国以战,所谓铁血主义,无不如是。不如此,则国权不张,国力不固,国家的经济政策不能发达,国民的生命财产,也不能够得到保护。十九世纪以来,地运转移,全球交通,以前视一国为天下世界者,现在一国仅为世界的一个单位,彼界此疆,尔诈我虞。处此时代,国界纂严,世界大同无期,万国仲裁虚设。所谓号称为强国者,实则半文半野之团体也。其对内则通商惠工,有最文明的法律;对外则连横合纵,兴兵构怨,有极野蛮之行为……” 王恒岳看着坐在那的第一批大多由军官组成的国社党党员,又继续说道:“所谓强国,必须有战胜他国之实力。如今日之中国,英国人开着军舰来了,法国人带着大炮来了,日本人上了刺刀来了,如何可以称为强国?二十一条之痛,历历在目,中华遭受欺凌之史,历历在目。非强国无以自保。对内,则以文明手段发展经济,对外,则以强硬军事手段应对挑战,欲达此目的,非我辈励精图治,埋首努力不能做到! 一个国家民族的强盛,非一代人能够做到!但根基打好了,强国思想深入人心了,则我们的后代,亦可以完成我们之未尽之事业。 ……” 王恒岳的演讲进行的时间并不长,最后他举手平静地说道:“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民族!” “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民族!” 所有的国社党党员都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中华国家社会党”的成立,意味着王恒岳迈出了新的一步。 建立自己的军队,建立自己的党派。在未来的混乱岁月里,利用政党的宣传,把军队和更多的人,团结到自己身边。 在国社党成立之后,王恒岳又迅速召集独立混成师团以上军官秘密会议。 “袁世凯称帝,已经无法避免。筹安会的成立,不过是开始而已,很快,中国就会出现一个新的皇帝!”王恒岳面色凝重:“护国讨袁,势在必行!四川必有大战,全国必有大战!我独立混成师自即日起,进入战争准备!” 军官们笔直的坐在那里,听着王恒岳继续说道:“袁世凯一旦称帝,则云南必然先动,云南动,则天下动!云南动,则四川也必动!四川有北洋两个精锐旅,陕西方面的冯玉祥旅也正在进入四川!云南讨伐四川,四川讨伐云南。我独立混成师何去何从?” 王恒岳沉默了下,然后缓缓说道: “护国讨袁,统一四川!” 八字一出,群情激奋! 护国讨袁,统一四川! 这是所有王恒岳集团的军官和官员们期待已久的一天! 这些年励精图治的发展,让川南拥有了四川最精锐的军队,拥有最精良的武器。军官们早就已经迫不及待,跃跃欲试,就等着恒帅下达这一道命令了! 王恒岳微微一笑,随即面色重新一正: “我以为袁世凯不称帝则已,一称帝,则必败,但是袁世凯败了,并不等于国家就太平了,中国必然陷入一个混乱年代!要想结束这一混乱时代,则必须出现一个团结一心的政治团体,必须出现一个强而有力的军事集团,而这,将从统一四川开始!” 王恒岳并没有明白说明这一军事集团是谁,但所有的军官都清楚。 他们有些惊讶,恒帅的心思,并不仅仅放在统一四川之上! 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激动、振奋。 “但是,我们的形势不容乐观。”王恒岳的表情一点也不轻松:“即便讨袁成功,云南、贵州也依旧对我们虎视眈眈。统一四川之战,必然遭到来自于各放的阻力,甚至是军事进攻!参谋长!” 蒋百里站了起来,走到地图之前说道: “我们的军事计划,第一步是统一全川。但是在此之前,我们将先让云贵方面和北洋消耗,尔后一部防云贵军,一部先取重庆,后攻成都。后发制人,以慢打快!云贵方面和北洋的激战,将会在川南一带发生,各部在没有指挥部命令之前,严守防区!” “也就是说,不等云贵军和北洋军打的精疲力竭了,我们决不出手。”王恒岳补充了一句。 蒋百里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 “完成四川统一,我们将进入一个休整扩充期,下一步的目标,就是云南和贵州。这是最艰苦,也是决定我们的命运的战斗。诸位,做好苦战的准备吧!” 在这一次军事会议上,王恒岳和蒋百里很明确的制定出了先定四川,再夺云南、贵州的军事方案。 也正是从这次军事会议开始,王恒岳军事集团提前做好了战争准备。 独立混成师开始秘密调兵,士兵全部分发实弹,大炮被运到了前线,一切,就等着那一天的开始。 此时的王恒岳,心里并不轻松。 在四川,有北洋的三个旅的精锐,在云贵,自己必须应付滇军和黔军,而湖南方面张敬尧所指挥的北洋精锐,旦夕可以到达四川! 政治上,自己必须从袁世凯称帝开始就表现出坚决的护国讨袁态度。军事上,自己则必须谨慎再谨慎,决不能出现任何乱子! 可是,自己的敌人们会给自己这个机会吗? “冯玉祥的混成旅入川了。”蒋百里出现在了王恒岳身边。 “恩。”王恒岳“恩”了一声。 “陈宦组织了清乡军,名义上是清除革命党,实则是为袁世凯称帝清除最后障碍。川军第一师、第一混成旅,都已出动,北洋也加入到清乡行列。周骏为川东区清乡总司令,黄皓为合川、大足清乡总司令另设南充、汉军两特区,冯玉祥担任川北清乡总司令,但是,陈宦却没有任命恒帅为川南清乡总司令,说明他对我们是刻意提防的。” 王恒岳抿了下嘴:“从一开始,北洋对我们就没有信任过,他们始终是防备我们,请企图解决我们的,我们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赢了。陈宦现在不敢对我们动手,可是只要他有任何企图,我们就提前动手,保护川南之地!” 蒋百里点了点头,拿出一份电报:“这是陈宦来的电报,拥护袁世凯称帝的,要让你在上面签字。你看我们怎么应付?” “不签!还是说我病了。”王恒岳看到未看电报,有些讥讽的笑了一下:“我是革命首义元勋,又怎么可能干拥护称帝这样的事情!” 第二百一十四章 称帝 袁世凯称帝的决心已经下了! 但是,他身边一柩有人坚决反对,尤其是袁世凯的好朋友、亲信。 袁世凯的老友严修是最焦虑的一个,他见了袁世凯后也不客气,他开门见山地对袁世凯说道:“我听说大总统受杨度等人的撮弄蛊惑,要变更国体,改行帝制,心里十分着急。杨度这个人一向阴险狡诈,为了自己的发达而不择手段,大总统一定要小心此人。如今共和思潮已经深入人心,倘若逆历史潮流而动,必将天下大乱,后果不堪设想。大总统你想,历朝历代的帝王家有什么好下场?你何苦要去做什么皇帝呢?你别看现在外面搞请愿、搞选举,闹得乱哄哄的,可大总统对外面的事情真相,知道多少呢?” 见袁世凯还没有醒悟,严修有些激动起来:“大总统!现在的局面危险万状,你要不及时刹车回头的话,我真是为你担心,为克定和袁氏家族担心哪!” 听到这里,袁世凯才频频点头,似有触动。但严修走后,袁世凯又故态复萌。 为袁世凯的心腹亲信,张一麟对帝制运动的猖狂感到忧心忡忡:“大总统,在辛亥革命的时候,我曾经劝你自立为帝,取代清廷,但那时你没有答应。如今时机已失,民心已定,绝不可改弦更张,重蹈覆辙啊!如果你现在非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帝制自为,恐怕真的要大祸临头呢!” 袁世凯听张一麟说得这么认真,便敷衍他说:“这都是外面的传闻,复辟帝制是没有的事,请仲仁对我袁某尽管放心也就是了!” 张一麟听后很高兴,出去后逢人便说袁总统无称帝之意,为袁世凯辟谣。袁克定和杨度等人听到后,气得直牙痒痒,后来终于想方设法将他改任为教育总长,目的就是要把张一麟从袁世凯的身边调开。 唯一能够劝阻袁世凯的两个人,也终于对袁世凯称帝失望了…… 四川方面,袁世凯反而是相对放心的。 镇守四川的陈宦深得袁世凯的信任,当时便有“文有杨士琦,武有陈宦”的说法。帝制运动发动后,陈宦向袁世凯大表忠心:“我军人以定乱保安为天职,但知效忠元首,不知其他……伏乞大总统俯顺舆情,毅然裁断,早定大计,以幸天下”。随后,陈宦又自告奋勇请求出镇四川,以防止西南各省起事。 在离京赴四川上任时,陈宦更是伏地九叩首,膝行而前,大呼:“大总统如不明岁登基,正位中国,陈宦死都不回来!” 这种肉麻的程度,连饱经沧桑的袁世凯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王恒岳听到这个故事之后,讥讽地道:“陈宦真的能与袁世凯共始终吗?无论如何,谄佞之人,事出常情,大事既去,必生反噬。陈宦这次远离都门,实则为北洋旧人所倾轧,不过是借此深固袁世凯之宠信,难道这种人能始终忠于袁世凯吗?” 1915年11月,蔡锷秘密离京赴津,旋以治病为名东渡日本,后经台湾、香港、越南,于12月抵达昆明。 1915年12月12日,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1915年12月12日,袁世凯宣布承认帝制,并改国号为“中华帝国”,将1916年为“中华帝国洪宪元年”。 袁世凯称帝,全国哗然! “好,终于称帝了,我们的机会到了!”当袁世凯称帝的消息传到四川,王恒岳甚至显得有些兴奋:“命令各部准备,任何军事力量不得进入四川!” 说着,在那沉默一下: “通电全国,川南镇守使王恒岳,惊闻帝制复辟,是为历史潮流倒退,王恒岳泣血哀告,恳请取消帝制,恢复共和!” 这是在袁世凯称帝后,第一个明确反对称帝的地方大员! 但是在电报中,王恒岳只是“泣血哀告”,却并没有其它任何意思,也没有宣告独立。 袁世凯一边去电好言安慰,一边密令陈宦集结军事力量,准备武力解决王恒岳! 可是让袁世凯没有想到的是,这时候的王恒岳,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了。他早已提前完成一切军事准备。 从前清开始,王恒岳所表现出来的一切似乎都是“被动”的,与满清、与革命党、与北洋,他始终都在虚与委蛇,只有这一次除外:主动出击,明确反对称帝! 20日,云南方面使者秘密到达乐山。 来的目的非常明确,云南准备讨袁独立,川南镇守使王恒岳,革命首义元勋,今又通电全国明确反对称帝。云南独立,川南首当其冲,王恒岳是战是和? 这不是蔡锷的口气,王恒岳第一反应就是如此!一定是唐继尧派来的人! 王恒岳的回答非常简单:“要战,则战!要和,则和!” …… “王恒岳是什么意思?”接到了王恒岳的回复,唐继尧大惑不解。 “冥庚,你急了,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一下?”才回到云南,风尘未洗的蔡锷有些着急:“王恒岳此人,从来不受威胁。我们若独立,王恒岳必然不肯听命袁世凯,他的通电已经很好的表明了他的态度!可你这么多他一说,以他的性格来说……” 说着,又摇了摇头:“他西藏叛军敢打,满清敢打,同盟会的敢打,日本人他也不怕得罪,难道会怕我们吗?” “松坡,或者我做的的确有些急了。”唐继尧也有一些懊丧:“现在该如何办?” 蔡锷在那想了一会,缓缓说道:“给王恒岳回电,只要一个字,‘和’!” …… “这才是蔡锷的手笔。”王恒岳接到电报,笑道:“云南不打,我们也不打。还是之前制定的,先让云贵方面和北洋打个精疲力尽再说!” “恒帅,成都和重庆两个方面都动了!” 王恒岳点了点头:“命令眉山之杨森部,内江之马啸部,严密防御,不许放一个敌人过来,命令谢水向之第一旅、李逸风之第二旅、王瓒绪之第六旅,随即准备增援!” “是!” 王恒岳吩咐完,伸了一个懒腰:“我去睡一会,天大的事情也不要来打扰我!” 在大战爆发之机,王恒岳最想做的事情只有一样:睡觉…… 眉山。 杨森拿马鞭掸了一下皮靴。 这是和恒帅学的动作。身为军官,仪容一定要整洁,哪怕仗打得再厉害,皮靴上也不能沾到一丝灰尘。 军事会议已经召开过了,恒帅的意图非常明确,就是要利用袁世凯称帝的最有利时机,完成统一四川大业。 身为军人,孜孜以求的就是这一时刻! 陈宦到重庆以后,也来拉拢过自己,可今时不同往日,这四川,可眼看着就要变成恒帅的四川了,自己焉能为了一时好处而断了未来富贵? 在杨森看来,放眼四川、云南、贵州,没有人是独立混成师的对手。统一整个四川,对于恒帅来说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也许唯一的恶战就是即将到来的面对北洋之战吧! “报告,成都方面李柄之暂编第一混成旅已经出动!” “知道了,再探!” “报告,李柄之派人来了,说奉命清乡,要借道眉山!” “不借!”杨森想都未想:“告诉李柄之,眉山民众安居乐业,最怕见到当兵的,连我杨森都是许诺再许诺才安顿下来的,突然来了那么多兵,让老百姓怎么办?” 说着,扬了扬马鞭:“把重机枪都给我架起来!李柄之不动也就算了,他要敢来硬的,打他个狗日的!” “是!” …… “混帐东西!他杨森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李柄之勃然大怒:“命令第一旅全旅准备,强行夺取眉山!阻拦者,以叛乱罪格杀勿论!” “旅长息怒!”参谋长急忙说道:“眉山戒备森严,杨森的第五旅都是王恒岳手下的精锐,士兵训练有素,武器精良,子弹充足,听说他们仪仗着自己有军工厂,打起枪来一个个都比赛一样,贸然攻击,恐怕于我不利。” 李柄之恼怒的转了几圈,参谋长又赶紧说道:“况且现在就和王恒岳翻脸,必然给了其他人以可趁之机,我听说蔡锷已经回到了云南,只怕……” 李柄之叹了口气。 乱,怎一个乱字了得! 一旦云南那边闹出点什么大动静来,四川的王恒岳再来一闹,北洋必定两面受敌,唯一的指望就是张敬尧的主力了。 大总统当的好好的,非得要称什么帝,现在可怎么得了! 拿起望远镜朝眉山那看了一眼,对面的士兵早已进入阵地,重机枪都架了起来,这要硬冲,只怕自己的暂编第一混成旅必然死伤惨重。 “报!12月25日,云南通电宣布独立,推唐继尧为云南军政府都督,组成护国军三个军,出师叛乱。蔡锷为第一军总司令,率四个梯团八千人入川!” 李柄之身子晃动一下,颓然道: “真的要出大事情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下野”? 1915年12月25日,云南通电宣布独立,众推唐继尧为云南军政府都督,组成护国军三个军,分别从四川,湘西和广西三个方向出师讨袁。蔡锷为第一军总司令,率四个梯团八千人入川! 袁世凯和陈宦同时下令川南镇守使王恒岳,率独立混成师主力,阻挡护国军入川,王恒岳置之不理。 这个时候的王恒岳,甚至连装病都懒得装了! 随即,陈宦以“清乡不利”为罪名,下令免去王恒岳“川南镇守使”、“独立混成师师长”等各项职务,由重庆镇守使伍祥桢接任。 “好,好得很!”王恒岳接到这个消息反而笑了起来。 “恒帅,提前宣布独立吗?” “不,暂时不!”王恒岳摇了摇头:“给陈宦发电,我接受免职决定,告老归乡,只愿当一农人足矣!” 听到恒帅年纪轻轻就要“告老归乡”,一众部队下都笑了起来。 “恒帅,那伍祥桢那里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王恒岳笑着道:“他现在不是川南镇守使吗?他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现在我无官一身轻,我的那些部下,我可也约束不住了!” 27日,王恒岳通电接受政府命令,辞去川南镇守使、独立混成师师长职位,全川哗然! 通电中字字血泪,“……恒岳虽有革命首义元勋之虚名,然国家倒退,痛不欲生……今既免恒岳之职,虽忧心社会之变,国家之乱,亦无可奈何……” 王恒岳下野了!王恒岳被免职了! 川南震动,四川震动! 王恒岳是革命首义功臣、平叛功臣、抗灾功臣……在他头上的名头实在是太多了太多了,他几乎就是一个被“英雄”光环笼罩着的人物。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英雄,却被免职了? 川南人人都为王恒岳不忿,镇守使署门口人来人往,都要拜见王恒岳,为王镇守使鸣不平。 可是,王镇守使又被“气病”了…… “王恒岳又病了?”当接到这个消息,蔡锷忍不住笑了起来:“前次得病,我去了北京,他留在四川逍遥自在。后来又屡次‘得病’,这是第几次了?好,他这一病病得好啊!” 在那考虑一会,提笔写了一封信,仔细封好:“来人,给王恒岳送去!” 王恒岳那么爽快的就接受免职,实在大出陈宦预料。可还没有等到陈宦这些人弹冠相庆,他们终于知道王恒岳为什么那么爽快的不干了! 官没了,可军队还牢牢的掌握在王恒岳手中! 眉山、内江、宜宾、雅安……所有王恒岳控制地盘内的军队,一律拒绝接着王恒岳辞职!非但拒绝,而且杨森甚至喊出了“我们只认得王镇守使,不认得什么大皇帝”! 机枪、大炮都已经架设起来,虎视眈眈,随时都会爆发战争! 陈宦的如意算盘本来打的很好,兵分四路,先占领内江、泸州,然后分四个方向夺取宜宾,接着破自贡、夺乐山,再与护国军决战,继尔入军云南,鼎定局势! 可现在看着对面的架势,王恒岳哪里有一些想要放弃自己地盘的样子? 而且还传来消息,王恒岳弄了个什么国社党,加入国社党的那些中下级青年军官,在得知镇守使被免职后,人人激愤,欲要组织兵谏,重新拥护镇守使上台,组建军政府,武力护国讨袁! 事情麻烦了,事情真的麻烦了! 而此时的王恒岳,却在自己的镇守使署里,把蔡锷写给自己的亲笔信递给蒋百里看了。 “和我们之前预料的一样!” 看完后,蒋百里笑着说道:“蔡锷真的要向我们借道了!” “参谋长是最了解蔡松坡的,蔡松坡也了解我那。”王恒岳叹了声:“他是真心为国,全无私心,这点比我强上百倍。” 在那想了下:“借!命令我各处官兵,护国军来时,让开道路,放他们过去。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一定要严密监视!” 又转向蒋百里道:“参谋长,你和蔡松坡熟悉,充当一下我军和他们的联络官。” “恩,好。” 王恒岳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见到蔡松坡的话,一定要让他注意身体。他这些年实在太累了。” 蒋百里并没有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你瞧你,不当镇守使了,怎么比当着官的时候还要忙?” 看到几天没有回来的丈夫,马韵欣略有一些责备:“昨天还有一大群青年军官在门口静坐了整整一天,我让他们进来都不进来。说什么抗议,要你带领他们护国讨袁。” “瞎胡闹。”王恒岳笑了一下:“我都是个普通老百姓了,还怎么带着他们护国讨袁那?” 马韵欣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你是真不当官了还是假不当官了,说当官吧,都被免了。说不当官吧,又整天呆在镇守使署里不着家。对了,玛格丽特等你好久了,说要什么采访你。” “啊……”王恒岳挠了挠头:“对了,韵欣,报纸继续叫‘荣县日报’不太合适了,以后改称‘四川日报’,我一会给你篇文章,你把它给发到头版去。” “恩……” 现在的玛格丽特,据说是欧洲一个什么报纸的特聘记者,也不做别的事情,就专门呆在川南,围着王恒岳身边转。 她头得天独厚的条件,只要逮着王恒岳,便总能从他嘴里挖出一些自己需要的东西来。 王恒岳见她实在有些头疼,可她住在自己家里,自己都躲到哪里去? “前镇守使先生。”一见到王恒岳,玛格丽特一本正经,居然连称呼都变了:“我是‘欧洲时报’的记者玛格丽特,请问您对被免去职务有何感想?” “啊,叫欧洲时报啊。”王恒岳也是正襟危坐:“这是政府的命令,我唯有接受。” 玛格丽特立刻接口问道:“您是强烈反对袁世凯称帝的,因此您遭到了不公平的待遇,这点在您的部下身上也能完全反应出来,请问您回和云南的蔡锷将军、唐继尧将军一样,组织护国讨袁军吗?” 这个问题似乎有些敏感了,王恒岳仔细想了一下自己准备写给《四川日报》的文章,然后说道:“皇帝制度在中国已经结束了,尽管还有许多人迷恋,比如袁世凯就是其中一位。他在一个不适当的时机,坐到了一张不合适的位置上,这使他之前做的一切努力都化为了泡影。同时我们可以非常肯定,他在这张位置上,坐的时间并不会很长久。 至于我会不会护国讨袁? 记者小姐,我是一个已经失去了职务的人,中国有句老话叫名不正言不顺,我拿什么去护国那?” “可是……”玛格丽特想了一下:“您的部下还是无限爱戴拥护您的,他们希望看到您的重新出山,并且这一时候越快来到越好。” 王恒岳朝边上看了下,充当翻译的容含雁一边快速翻译,一边也在那里记录着。王恒岳笑了笑:“玛格丽特,你的中国话也学会不少了,什么时候你自己来问……” 说着面色一正: “至于这个问题,我也考虑了很久很久,我可以不当这个官,但我的部下怎么办?我的军队又怎么办?失去约束的他们何去何从?我尽管不在位置上了,但也不愿意看到战争发生,如果,真的非要……” 王恒岳停顿了下,接着说出了重点: “如果非要一个人来领导他们,护国护法,我想,我也会义不容辞的!现在蔡锷将军指挥的护国军已经进入四川,我个人对蔡锷将军表示无限尊敬,并且希望他的护国战争能够成功,假设他需要我的帮忙,我也一定会尽自己的一切努力!” “那么说,军队还牢牢掌握在您的手里?”容含雁停下了记录,问道。 王恒岳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如果有一天您重新出山了,你想过自己要获得更大的权利吗?” 容含雁的问题,让王恒岳怔了一下:“这个……我的目的,是保护人民安居乐业,让战争发生的影响被限制到最小。权利,更加多的是义务!” “权利,更加多的是义务……”容含雁和玛格丽特一起念了一遍这句话。 王恒岳没有等她们继续发问,说道: “你们可以这么写,王恒岳呼吁袁世凯退位,恢复共和体制,无论这样的体制是不是适合中国,王恒岳还呼吁川军放下武器,避免为虎作伥,同时,如果战争发身,那么有一个人必须为此而负责,陈宦!他必须下野!” 两个女人一起抬头看向了王恒岳。 王恒岳平静地道: “北洋势力必须退出四川,四川必须获得和平,如果非要武力才能得到和平,那么,我完全相信所有有良知的军人,他们会选择站在哪一方!” 这是王恒岳的一个宣言。 他现在并不惧怕什么,甚至还迫不及待的希望新的挑战到来! 第二百一十六章 讨袁之战!! “松坡!” “百里!” 两双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好久之后这才分开。蔡锷大是感慨:“百里,多少时候没有见了?听说你后来到了王恒岳那,原本欲要去看你,谁想到袁世凯一纸调令就把我调到了北京。” “是啊,当时我也担心得很。”蒋百里接口说道:“听说你后来是靠了一个名妓小凤仙的帮忙这才跑了出来?” “哈哈,哪有这一回事。”蔡锷笑道:“若袁世凯真的不肯放我,我靠一个妓女,又怎么能够跑出北京?这不过都是谣传罢了。” 蒋百里也笑道:“我当时也在想,以袁世凯如此精明人物,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在那眼皮子底下跑了。” 说笑了会,蔡锷收起笑容:“是王恒岳让你来的?” 蒋百里点了点头:“恒帅收到你的信后,没有迟疑,已经同意了你们的借道请求。” “恒帅”二字从蒋百里嘴里说出,让蔡锷稍稍一怔,紧接着脸上露出喜色:“既然王镇守使肯借道,那就再好不过,赶走北洋大有可为……” 把目光投向了蒋百里:“其实,我也知道王镇守使为什么要那么做,他这是要让我护国军和北洋率先交手啊!” 蒋百里默默点头,蔡锷一笑了:“但我并不在意,只要能够护国护法成功,我蔡锷便是粉身碎骨也都愿意!只是还请百里回去转告,到我护国军危急之时,王镇守使千万要伸出援手!” “这点我们一定做到!”蒋百里郑重承诺道:“不光如此,我们还可以提供部分弹药补给。适当时候,我们也会出兵。起码在反袁上,我们是站在一起的。” “好!”蔡锷提高了一些声音:“只要能够在四川反袁成功,护国军一定不会留在四川,而是出四川继续北上,武力讨袁护国!” 蒋百里和蔡锷四目相交,一切都已尽在不言之中。 这个时候蔡锷用力咳嗽了几声,好像非常痛苦,蒋百里想起王恒岳的交代,急忙关切地道;“松坡,来的时候恒帅让我带话,让你千万注意身体那!” “放心,我的尸体自己知道,没事的……” …… 1916年1月,蔡锷之护国第一军第一、第二支队借道泸州,在永川与伍祥桢之第四混成旅四千人遭遇! 伍祥桢之第四混成旅在兵力上占据绝对优势,未等护国军站稳,便发动了凶猛攻势。 这个时候的战场非常有趣,护国军大摇大摆的从泸州经过,并未遭到王恒岳部的攻击,因此虽然深入四川,但后方却反而是安全的。 与此同时,内江、泸州两个地方的王恒岳部,却虎视战场,随后都可以对永川发起攻击。 伍祥桢也是北洋悍将,深知目前本军不利状况,为避免遭到夹击,尽快击溃敌人,亲自指挥着第四旅全部对护国军发起凶猛攻击! 马啸端着手里的望远镜,一直都在密切注视着战场上的动态。 第四混成旅是北洋精锐,装备精良,弹药充足,一上来便气势汹汹的向护国军发起了凶猛攻击。 而云南新军虽然同样也是精锐部队,但一是远道而征,二是在武器上和北洋军比起来,还是落着很大下风。 但护国军上下官兵的战斗精神,却让马啸叹为观止! 依仗着大炮的支持,第四旅向护国军发起了一浪浪的攻势,但护国军在不利的局面下,却依旧牢牢的守在自己的阵地上沉着应战! 炮弹刮起旋风落到护国军的阵地周围,一阵阵的火光冲天而起。 一个阵地上的一小队护国军士兵几乎全部阵亡了,但很快又有一队弥补了上去。 那面让人熟悉的“护国讨袁”的旗帜,在“二次革命”之后,重新在阵地上空飘扬! 马啸点了点头,蔡锷带兵还是很有一套的。 忽然指了指前面:“第一支队是邓泰中带的队,那里呢?右翼是谁在那指挥?” “四川招讨使熊克武的部队!” “什么?熊克武回来了?” “是,为了反对袁世凯称帝,熊克武先回上海联络革命党人,后到香港与李根源等出名借款十万元去昆明,参与蔡锷、唐继尧发动的讨袁护国之役。十二月十日,熊克武抵达昆明,十九日,熊克武、但懋辛等随护国军第一支队邓泰中出发,在路上收编了一些地方团队,还有之前流落在四川各地的旧部纷纷前,他被护国军总部委为四川招讨使。” 马啸点了点头:“恒帅知道吗?” “应该知道。” 马啸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熊克武站在战场上,恍若隔世。 他无论如何也都想不到,自己还能回来,还能继续指挥部队,还能看到那面“护国讨袁”的旗帜! 那次,在这面旗帜下,无数同志倒下,出重庆,欲药武力征服四川的熊克武,最后品尝到了失败,逃出了重庆。 可现在,自己又回来了。只要能够拿下永州,重庆在望! 熊克武做梦都在那里想着,有朝一日能够重新回到重庆! 向永州进发的时候,熊克武曾想去拜会一下三次救了自己的王恒岳,但战事紧急,他还是把这想法按捺在了心头。 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王恒岳都已经被袁世凯免除了川南镇守使的职务,为什么还不出兵反袁? 还有,眼下战斗就在这里打响,他无动于衷吗? 最后一点,王恒岳一定知道自己回来了吧,为什么始终连个音讯也都没有? 熊克武有些想不明白,可是战场上激烈的枪炮声已经不容许他再多想了…… “招讨使,北洋炮火太猛,弟兄们伤亡很大啊!”第一支队支队长邓泰中解开军装扣子,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我们在正面顶着,实在分不出兵,请招讨使带着你的部队,在侧面打击一下,分散第四旅的注意力,为我正面减轻压力!” 熊克武迟疑了下:“支队长,不是我不卖命,实在是我的这些人才刚集中起来,武器都不完整,没有办法打啊!” 邓泰中怔在了那里。 熊克武一直都是一个热血青年,从来也都不知道害怕。当年为了推翻满清,不顾生死,浴血奋战,几次都死里逃生。 二次革命,又是他第一个举起义旗,奋战到了最后一刻。可是现在他却怎么害怕了? 其实邓泰中并不知道,人是会变的,现在的熊克武已经不是之前的熊克武了! 自从二次革命失败后,熊克武忽然就领悟到了一个道理,失去了军队的人,就和一条丧家犬一样! 熊克武丢了自己的军队,于是只能狼狈逃出四川。 而自己的把兄弟王恒岳,队伍越来越多,势力越来越壮,甚至可以在四川战局如此激烈的时候,凭借手里的兵力,坐山观虎斗,选择最佳出手时机! 为什么?只有一个原因: 他的手里有人、有枪、有炮!他谁也不用害怕。 而自己呢?千辛万苦又拉起了一支军队,绝对不能再让它有任何闪失了。 热血青年的时候已经一去不返,现在是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无论讨袁成功或者失败,手里掌握着一支军队是非常重要的。 其实不光是自己这么想,也同样回到四川的刘存厚也是如此。 听说刘存厚也拉起了一支队伍,欲要卷土重来,自己当初和他就是对头,等讨袁胜利之后,一定还会有冲突的! 被赶出重庆之仇,自己还没有报呢,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损失力量? 熊克武心里盘算许久,将来要和刘存厚动手,王恒岳势必是会站在自己这一方的,那要打败刘存厚也就变得简单多了。 邓泰中是无论如何不会猜到熊克武心里在想什么的,在那怔了半晌,这才咬牙说道:“好,那就请招讨使无论如何都要守好这里,我那边我自己想办法!” 炮声、枪声、爆炸声更加的激烈了。 北洋第四混成旅疯了一般向着护国军的阵地席卷而来。 邓泰中在那死死撑着,无论如何都要在这里把敌人的攻势给顶住! “支队长,我内江的马旅长派来的,马旅长让我送来了五十箱弹药!” 邓泰中大喜,现在阵地上太需要弹药了:“回去谢谢马旅长,再问问他,能不能帮我弄一批炸弹来!” “没有问题,马旅长说了,这是镇守使的命令,护国军要什么有什么,马旅长让护国军再坚持一两天,他将调集炮火支援!” 邓泰中愈发欣喜,如果有了泸州、内江方面的支援,那这仗就要好打多了。 新的敌人冲了上来,邓泰中张大了嗓子:“弟兄们,打啊,打啊!护国讨袁,不要害怕,我们的援军就要到了!” 炮火纷飞,鲜血乱溅。枪炮声把一切淹没,呐喊声让带地颤抖。 永州战场,成了北洋军和护国军生死较量的战场。而在他们的侧面后面,内江和泸州的王恒岳军却在那静静等待着战场的变化。 他们在等待着一个机会,一个一举解决战斗的机会! 第二百一十七章 等待 永州方面发生的激战,战况不断的传到了王恒岳的手中! 护国军表现得非常英勇,但也打的非常艰苦。 只是一个情况引起了王恒岳的特别注意,护国军右翼的四川招讨使熊克武的部队始终没有直接加入到战斗之中。 而伍祥桢也似乎没有刻意猛攻熊克武的部队。 “伍祥桢这是要集中全部力量,先击溃邓泰中,然后再去对付熊克武啊。”王恒岳自言自语地说道。 熊克武变了。王恒岳可以确定。 如果换成以前,熊克武早就命令自己的部队,不顾一切的对敌人发起猛攻了,但他现在面对护国军的困境,却表现得无动于衷。 “恒帅,在想什么?”充当王恒岳卫士的叶宝儿见王恒岳在那怔怔发呆,好奇的问了一句。 王恒岳回过神来:“宝儿,我给你出个题目,森林里有两只老虎,一大群的饿狼,一只狐狸,你说谁会成为森林之王?” “当然是老虎了。”叶宝儿想都未想。 王恒岳笑了下:“老虎一定是第一个死的,因为一山不容二虎,大家都想抢着做山大王,非得拼个你死我活,这时候就给了饿狼机会了。” “啊,我知道了。”叶宝儿叫了起来:“两只老虎打的精疲力竭了,饿狼就有机会了,饿狼是森林之王。” “错了。最后的胜利者是狐狸。”王恒岳笑笑道:“两只老虎都死了,饿狼就会开始分配食物,开头那,还相安无事,可到最后老虎肉渐渐的吃光了,于是饿狼就自己打了起来。饿狼越打越少,越打越少,最后就让狐狸拣了个大便宜……” 叶宝儿在那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怎么会呢?我听说狼都是一起挥动的……” 王恒岳大笑起来,自己怎么会去和叶宝儿说这个故事:“对,对,我瞎说的,我瞎说的。” 看到王庆露走了进来,王恒岳急忙转移话题:“怎么样了?” “打的很凶,今天一整天护国军的伤亡较大。而且在纳溪等地,护国军也开始和北洋交手。”王庆露一一答道。 王恒岳点了点头:“邓泰中再坚持一下没有问题。告诉马啸,再等待一天,尔后集中炮火,猛轰北洋第四混成旅阵地,协助护国军反扑!但是我们的人不要动!” “是!还有,冯玉祥的16混成旅正在秘密调兵,大有偷袭宜宾意思。” “冯玉祥?”王恒岳嘴角撇了一下:“放他进来,然后两面合围,给他一点教训,让他知道四川不是陕西,不是那么好进来的。” “是!” 王庆露随即露出笑意:“恒帅休息的差不多了吧,什么时候出山?” “再等一段时候。”王恒岳伸个懒腰:“现在的日子多惬意?外面乱成一团也不关我的事,真想就此种花养鸟,聊度余生……” 又来了,王庆露赶紧找个借口溜了出去。 “种花养鸟,聊度余生”都快成了王恒岳的口头禅了,每次他一这么说,总是兴致勃勃的要人帮自己找一堆花花草草和鱼鸟来,可是他王镇守使什么时候养成过的?养什么死死什么,有次连乌龟也都被他养死了,还是赶紧离开,让他少祸害点动物的好…… 夜色降临了,酣战了一整天的护国军都有一些疲惫,横七竖八的躺在阵地之中。 今天一天的战斗打的实在是太艰苦了,那些北洋的简直都是不要命的,一次才被打退,紧接着又“嗷嗷”叫着冲了上来。 都说北洋的兵能打仗,今天可总算是开了眼了! 尤其是北洋的那些大炮,“轰隆隆”的,简直要把阵地炸平,炮火中护国军折损的士兵一点也不比倒在枪口下的少。 邓泰中也躺在阵地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北洋,这些该死的北洋! 虽然出征四川前早就对战斗的困难性有了准备,但却没有想到真正面临北洋的时候,战斗却是那样的艰苦。 自己这里损失很大,而侧翼的熊克武遭到的攻击并不激烈,没有死几个人,这也让邓泰中心里多少有些怨气。 鼻子忽然闻到了一股肉香,周围的弟兄一股脑的爬了起来。 邓泰中也站了起来,潮流肉香味那看去,就看到一大群的人,抗着几十大筐的饭菜朝自己走来。 “哪位是护国军第一支队的支队长?”一个军官大声问道。 “我是邓泰中,请问你是?”邓泰中有些疑惑地道。 “白天给你送了子弹,这么快就不认得了?”军官哈哈笑着:“兄弟是独立混成师混编旅旅长马啸!” “马旅长!”邓泰中恍然大悟,一个敬礼:“马旅长,白天多亏了你的那些子弹那,在下还没来得及感谢,你这是……” 马啸笑道:“护国军的弟兄们打了一天的仗,辛苦了,兄弟特意命令杀了几口猪,准备了些饭前来犒劳一些兄弟们!” 邓泰中大是感激,又连声道了谢,招呼自己的兄弟过来吃饭。 马啸让人拿来一个饭盒,那是专门为邓泰中准备的,把菜一样样的放到了地上,又拿过来了一壶酒:“支队长,你这战事正急,兄弟也不让你多喝,就这一壶酒。” 邓泰中也不客气,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吃了几口菜,邓泰中终于忍不住心中疑问:“马旅长,兄弟问句不该问的话,袁世凯如此对待你们镇守使,可你们镇守使为什么还不反了袁世凯?” “支队长,你是不知道我们镇守使难处啊。”马啸叹了口气:“我们镇守使要反了,名不正言不顺那。你们云南有军政府,四川呢?熊克武先生那又是个革命元老了,你说我们镇守使反了之后该听谁的?” “熊克武?”邓泰中鼻子里哼了一声:“今天一整天都没有打什么,要不是他几次起兵,我真怀疑他和袁世凯之间有勾连!” “不会,不会!”马啸急忙说道:“熊克武先生那是一心革命的,支队长千万不要误解。” 邓泰中又哼了一声,也不再谈论。 “支队长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有?若是有尽管开口,兄弟绝不推辞!” 邓泰中想了一下:“马旅长给我们送来的子弹和炸弹,兄弟心里感激,也不多谢了,可如果能再给我们一些炮火支援那是再好不过,北洋的炮打的实在是太凶了……” 话还没有说完,马啸已经拍着胸脯说道:“支队长尽管放心,只要你们能够再坚持一天,我一定想方设法给予你们炮火支援!” “多谢,我借花献佛,敬马旅长一杯!” “请!” …… 太阳升起的时候,北洋第四混成旅的炮火如期而至。 炮弹继续梳理着护国军的阵地,士兵们默默的躲在阵地里,默默的忍受着炮火的摧残。 随后,第四旅的进攻开始了! 护国军的士兵一下从阵地里探出头来! 手里的各种武器同时响起,“劈里啪啦”的枪声大作。 第四旅的攻势非常凶猛,而护国军的表现也同样顽强! 战场上的局势犬牙交错,每个人都奋战在血与火交织成的战场上。 邓泰中嘶声力竭的指挥着自己的兄弟们,大声鼓励着自己的士兵们。 一天,再坚持一天,就能够得到炮火支援了! 他相信马啸的话,马啸答应的,就一定能够做到。 一个兄弟中枪倒下,浑身多是血,邓泰中急忙把他拉了下来,手忙脚乱的想要帮他止血,但却根本无法成功。 “支队长,我不行了……”士兵虚弱地道:“把我……把我葬在这里……等到护国胜利后,记得回来告诉我一声……” 说完,一闭眼睛,死了。 邓泰中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尸体,猛然大声吼道:“护国讨袁,弟兄们,打啊,和北洋军拼啦!” 士兵们表现出来的勇气让人难以置信,他们在兵力不如对手,武器不如对手的情况下,死死的坚守着每一寸阵地,一步也不退后。 他们不知道这样的仗要打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会不会取得最后胜利,但他们却并不在乎。 从护国讨袁的第一天起,他们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阵地上的爆炸声在“轰、轰”的响起,两方舍身忘死的绞杀在一起,谁也不肯退让一步。无数的士兵倒下,然后又要无数的士兵继续填补上。 他们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信念: 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就好! 可谁也无法准确说出究竟要坚持多长时间! 熊克武和他的部下也都看到了护国军正面阵地上这惨烈的一幕,他们纷纷向熊克武请战,但都被熊克武所拒绝。 守好自己的阵地,才是最重要的。 熊克武朝泸州和内江的方向看去,心里有些奇怪,这里都已经打成这样了,怎么王恒岳却一点出兵的意思也都没有? 王恒岳在看什么,又在哪里等待什么? 熊克武摇了摇头,无法弄清楚王恒岳的想法…… “报告旅长,炮兵集结完毕!” 第二百一十八章 开炮!! “报告旅长,炮兵集结完毕!” “命令各炮准备,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开炮!” “是,各炮准备,没有命令不许开炮!” 马啸转身进了自己的指挥部,在留声机上放上了一张唱片,然后惬意的躺到了躺椅上,闭上眼睛。 外面,传来了隆隆的炮声、疯狂的枪声。屋子里,留声机上音乐响起,那是莫扎特的《安魂曲》…… “大皇帝陛下万岁,前进!” “前进,大皇帝陛下万岁!” 随着第四混成旅军官们的一声声声音,进攻开始了! 两天的战斗,已经让护国军精疲力尽,敌人的炮火,摧毁了他们几乎所有的阵地。 残肢、断腿,放眼看去,到处都是。 炸弹已经用完,如果没有独立混成师支援来的炸弹,也许阵地昨天就被攻破了! “再坚持一下,弟兄们,再坚持一下!”邓泰中大声呼唤着,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朝内江方向望了一眼…… “支队长,北洋上来了!” “全体都有,上刺刀!” “全体都有,上刺刀!” …… “旅长,北洋冲上去了?” “把唱片再给我放一遍!”马啸闭着眼睛说道。 “是!” 《安魂曲》再度响起。 马啸听了一会,这才不慌不忙问道:“情况如何?” “在那进行白刃战,打得很苦!” “还能顶得住吗?” “应该可以。” 马啸“哦”了一声:“出去吧,等到第三次白刃战的时候再来向我汇报!” “是!” 《安魂曲》在那响起,对于马啸来声,他已完全听不到外面的枪炮声了…… “杀!杀!” 阵地上的呼喊不断响起,所有的人都在那舍生忘死的进行着战斗。没、有人退缩,没有人害怕。在这里退缩和害怕,只会意味着死亡! 所有的军官、士兵都上去了。 刺刀不断递出、拔出、然后再刺出、再拔出。 鲜血好像下雨一样在空中飞舞。一滴滴的血珠落到地上,然后缓缓汇集到一起,很快便会形成一条流淌的小河。 护国军的官兵已经完全忘记了一切。援军来不来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死死守住这块阵地。 从出滇入川以来,他们就没有想过还要活着回去…… 北洋的进攻被杀退了,可是还没有等到护国军的兄弟回过劲来,又一次的进攻很快又开始。 伤亡在急剧增加着! 尸体几乎要把临时挖掘的战壕里堵满。而还继续有一具一具的尸体倒下。 只要战斗一分钟不结束,这样的杀戮就会继续进行下去,一直到进攻方或者防御方,再也没有一个活人为止。 眼睛杀红了,手杀软了,可每一个人都还在那竭力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刺刀卷刃了,枪托砸断了,但每一名士兵都在尽着最后的努力。 只要还有一个人在,就要战斗到底…… “旅长,第四混成旅的第二次进攻又被打退了。好家伙,那帮滇军真是拿命在拼!” “蔡锷带的好兵啊。”马啸缓缓站了起来:“让炮兵准备吧!” “是!” …… 看着对面黑压压的敌人,邓泰中叹了口气。 尽力了,自己真的已经尽力了。 炸弹扔光了、子弹打光了、刺刀拼折了。现在,剩下的就真的只有一条命了! “全体……都有!”邓泰中发现自己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了:“集合……” 弟兄们用尽力气站了起来,默默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邓泰中恨,右翼在熊克武部始终都没有发兵,甚至都还有撤兵的动静。 既然这样,就让自己为了理想而献身吧! …… “各炮准备——放!” …… 一枚枚的炮弹,在毫无防范的情况下,划出一道道完美的弧线,然后轻盈的落到正在重新集结中的第四混成旅中。 铺天盖地的爆炸声响起,带着冲天的火光! 第四混成旅一下就被砸懵了,打乱了! 原本井然有序的队伍,瞬间就变得混乱起来。士兵们抱头鼠窜,到处乱跑,想要躲避炮弹的轰击,可是无论他们躲到哪里,哪里都有爆炸! 邓泰中和他的兄弟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似乎还没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炮……炮……”邓泰中喃喃地说着,忽然,爆发出了一声带着几分凄厉、带着几分狂喜的欢呼:“炮啊!独立混成师开炮啦!” “开炮啦!开炮啦!” 阵地上一片疯狂的欢呼。邓泰中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这么做,他知道自己就要哭出来了。 擦了一下眼睛,邓泰中一把操起了枪: “护国讨袁,冲啊!” “护国讨袁,冲啊!” 护国军的兄弟们冲了出去,而在这个时候,熊克武也看到了这一突发状况! 独立混成师开炮了!独立混成师开炮了! 阿弥陀佛,还好自己没有离开战场! 熊克武一挥手:“护国讨袁,冲啊!” 炮兵在那耀武扬威的助阵,遭到突然打击的第四混成旅完全的乱了。他们的炮弹的轰击下狼狈的躲闪着,一直到护国军冲到了面前,这才发现大祸临头。 溃败是迅速的,已经完全被打乱的第四混成旅,甚至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仅仅一会的功夫便崩溃! 护国军全线出击,每一个能拿起武器,能冲锋的人全都投入到了进攻之中。 打了整整两天,第四混成旅眼看就可以取得胜利,但却没有想到,在独立混成师炮兵的突然轰击下,被全军崩溃! 两天之中不可一世的第四混成旅遭到了最惨重的打击! 无论伍祥桢如何努力,第四混成旅的溃败也已经无法挽回! 功亏一篑啊,伍祥桢长长叹息一声。 在经过了最后的抵抗之后,伍祥桢终于放弃了希望。 第四混成旅开始从战场上溃败,向重庆方向撤退。 护国军的兄弟们甚至连打扫战场的力气都没有了,敌人一撤,他们就疲惫的坐到了地上,有的人甚至头枕在死人尸体上呼呼大睡。 累了,他们实在是太累太累了…… “邓支队长!”熊克武兴冲冲的跑了过来:“这一仗打的实在漂亮,伍祥桢败退,可立即向重庆进攻,我料可以一举夺取重庆!” 邓泰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冷冷地说道:“招讨使,我的对于已经被打残了,如果你要拿下重庆,请便!” 熊克武怔了一下,张了张嘴,什么也都说不出来…… “报告恒帅,护国军永川大捷,击毙第四混成旅四百余人!” “好,知道了,下去吧。”王恒岳的反应并不如何热烈。 只有击毙四百人吗?这算是“大捷”吗?不过护国军的确已经尽力了! “江西南昌镇守使、第七师师长张敬尧、第三师师长曹锟,已经奉命向四川调拨!1李柄之第一混成旅、陶云鹤之第十五旅、冯玉祥之第十六旅,全部进入四川!” “好啊,都来了,四川好地方啊。”王恒岳似乎并没有觉得什么担心的地方,一个人躺在躺椅上,不断摇晃着:“蔡锷指挥的主力呢?” “已经快到宜宾了。” “哦……”王恒岳在那闭着眼睛想了一会:“给宜宾的李逸风传令,让他撤离宜宾。” “什么?” “撤离宜宾,难道我说的话不够清楚吗?”王恒岳不慌不忙地道:“让其于自贡一线待命。同时,告诉蔡锷,护国军远道而来,护国讨袁,精神感动天地。我王恒岳将把宜宾做为其屯兵之所,与北洋一举死战,保卫共和!” 蒋百里正好进来,听到了这一道命令,含笑问道:“恒帅是准备在宜宾把敌人吃掉了吗?” “不是我,不是我。”王恒岳从躺椅上站了起来,连声说道:“护国军总要找个地方和敌人一决死战的吧?我看宜宾这个地方不错。我为共和,便是让出一个地方来又有何妨?” 蒋百里笑着摇了摇头,让参谋先去下达作战命令:“恒帅,你这是要让护国军和北洋军在宜宾死战了!两方胶着于宜宾,就算发现恒帅计划,也进退两难,只能消耗到底。等双方打的差不多了……” 朝地图上看了眼:“到时候关门打狗,内江、泸州、自贡、乐山四路出兵,虽然不能全歼北洋,但也能打的他们不敢正视我川南之第了!” “啊,是吗?”王恒岳一脸的无辜,装模作样的来到地图前看了会,一拍脑袋:“哎呀,要不是参谋长提醒,我几乎忘了仗还可以这么打,佩服,佩服。” “好了,恒帅,这里就我们两人,就别在演戏了。”蒋百里哭笑不得,随即面色又有一些凝重:“只是松坡要打一场恶战了,就算他能猜到恒帅用意,也绝对不会退缩的!” 王恒岳轻轻叹了口气:“参谋长,我这么做是不是卑鄙了些?” 蒋百里点了点头。 王恒岳笑了一下,又听蒋百里说道: “这么打,虽然的确有些卑鄙,但这却也是最好解决四川问题,尽早打跑北洋的办法,我想,松坡他也一定会看到这一点的!” 第二百一十九章 我站在城楼观风景 “冯玉祥部现在到哪了?” “他很聪明,命令大部做出要进攻内江的架势,自己则悄悄带着一个营的人马,企图偷袭宜宾!” “哦?一个营就想打我宜宾?”王恒岳来回走了两步:“在护国军到达宜宾之前,不能落到冯玉祥的手里,让李逸风完成撤离宜宾准备,警卫团集合!” 蒋百里知道王恒岳要做什么,在那考虑了下:“恒帅亲自带警卫团去也好,打他一下,让他知难而退,同时,也可以在这样非常时刻,威震四川!使无论护国军,还是北洋军都心存忌惮!” “知我者,参谋长也!”王恒岳笑嘻嘻地说道…… “前面要到哪里了?”冯玉祥停下了马,用马鞭指指前方问道。 “旅长,前面是李庄。”参谋长蒋鸿遇说了身,接着又道:“旅长,我看还是等后续部队上来再说吧,旅长只率一个营,实在是太危险了。” “为将者,身先士卒,岂有害怕的道理?”冯玉祥并不在意:“况且,敌人注意力都被吸引在内江、永川、泸州一线,此去必然能取宜宾!” 蒋鸿遇硬了硬头皮:“但我们只有一个营,根据情报,在宜宾足足有敌人半个旅!” “兵者,险道也!”冯玉祥一边策马朝前走着,一边说道:“我趁夜攻击,敌人焉知我有多少人?况且,我要的不是宜宾城,而是宜宾城外的炊锅山!” “炊锅山?”蒋鸿遇一怔。 冯玉祥勒住马,翻身下马,让人拿来地图:“来,你看,炊锅山是宜宾城东制高点,只要占领了那里,就可以俯视宜宾全城,等到大队赶到,架起大炮,一通猛轰,宜宾唾手可得!” 蒋鸿遇恍然大悟! 原来旅长打的是这个主意,当即带着几分认真,带着几分奉承说道:“旅长雄才大略,属下实在不如。” 冯玉祥微微一笑:“立刻占领李庄!” …… “我坐在城楼观山景……” 王恒岳坐在一块高高的石头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根烟,吸上一口,喷出,嘴里哼出了几句京戏。 边上的几名卫士听的直皱眉头。 这唱的是什么?怎么听怎么都像是公鸭在叫。可再看王恒岳的样子,却是一脸享受,好像觉得自己唱的很好似的。 跟在恒帅身边什么都好,可恒帅明明不会唱戏,却偏偏就是喜欢时不时唱上那么几句。这简直就是在那折磨人。 王恒岳哪里知道,掸了掸烟灰,悠然自得。 黄子煊急匆匆的走了过来,朝周围看了看,好像在那找什么:“恒帅,冯玉祥已经接近李庄,我警卫团一营二营已经埋伏在两侧,随时准备出击。” “好。”王恒岳扔掉了烟:“要给老子狠狠的打,先在李庄打他一下,冯玉祥遭到袭击之后,必然要江安马腿子跑,老子就在这里等着再给他们来上一下!” “是!”黄子煊应了声,又朝边上看了会。 “看什么呢?”王恒岳大是好奇。 黄子煊摸了摸脑袋:“恒帅,我刚才好像听到这有猫叫?” “猫叫?哪里?”王恒岳莫名其妙,朝边上卫士看去:“你们听到了吗?怎么我就没有听到?” 一个卫士强忍着笑,把黄子煊拉到一边悄悄说道:“不是猫叫,刚才是恒帅在那唱歌……” …… “砰砰”的枪声在李庄四周响起,遭到骤然打击的冯玉祥营乱成一团,纷纷慌乱的寻找着藏身之地。 “旅长,敌人早有准备了啊!”冒着弹雨,蒋鸿遇冲到冯玉祥身边:“到处都是敌人,不行了,撑不住了,撤啊!” 冯玉祥面色铁青,不想自己从军到现在,居然回如此狼狈。 “走啊,走啊!”听着几面都是枪声,蒋鸿遇大声喊道:“朝江安马腿子方向撤啊,保护好旅长走啊!” 卫士纷纷朝冯玉祥身边冲了过来,一边拼死抵抗,一边不容分说的架起冯玉祥就冲了出去…… “恒帅,冯玉祥在李庄遭到我沉重打击,现在正朝这里溃逃!” 王恒岳拍了拍手,从卫士手里接过两把毛瑟手枪,检查了下:“冯玉祥是旅长吧?” “是!” 王恒岳似乎有些不太甘心:“老子可是前镇守使,前师长,师长伏击旅长,似乎有些太给他面子了。走,会会冯玉祥去!” 王恒岳的心里,对冯玉祥这位倒戈将军实在有欠好感。只是感觉有些对不起蔡锷了,原本痛击冯玉祥是蔡锷的功劳,今天可让自己抢了,总得想办法好好补偿补偿才是。 两个营的警卫团静悄悄的埋伏在那里,两挺麦德森机枪张开了黑洞洞的枪口。 王恒岳把两把毛瑟手枪放在一边,嘴里又忍不住哼了起来:“我坐在城楼观山景……” “恒帅。”实在忍无可忍的黄子煊低声说道:“我不要三个月的军饷,就求您一件事成不?” “说,说!”一听到可以省下三个月的薪饷,王恒岳忍不住双眼放光。 黄子煊下了很大决心说道:“我求求您,千万别再唱戏了!” 王恒岳差点喷了出来,好半晌才悻悻地道:“狗日的,一点欣赏能力都没有……” “来了,来了!” 低低的声音,让王恒岳很快把心思转到了战场之上。 朝那看去,一队北洋士兵慌里慌张的朝这里跑了,当中拥着两个样子大显狼狈的军官。 冯玉祥来了! 王恒岳舔了下嘴唇,拿起了枪,平静的等待着。 渐渐近了,王恒岳猛然大叫一声:“打!” 麦德森机枪第一个吼叫起来,两挺机枪一起开火,瞬间就扫倒了一大片敌人。 再度遭到骤然打击的冯玉祥大惊失色,要不是几个忠诚的卫士抱着冯玉祥奋力朝边上一卧,他只怕已经中弹了! “压住!压住!” 一听到恒帅这最让人熟悉不过的声音,所有的轻重火力一齐更加欢快的鸣叫起来。 “突突”的麦德森机枪,在边上步枪的配合下,打的冯玉祥卫队根本无法抬头。 王恒岳双枪连放,忽然大声叫道:“冯玉祥,王恒岳在此!” “冯玉祥,王恒岳在此!”边上的警卫团卫士一齐大声叫了起来。 “王恒岳,王恒岳……”冯玉祥终于听清他们在喊的什么了。 无数次的听到过王恒岳的名义,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在这样的环境下和王恒岳“相会”。 “保护旅长,保护旅长,冲出去,冲出去!” 蒋鸿遇拉开嗓子,几乎是在那里带着哭腔喊道。 看到几条人影慌不择路的跑着,王恒岳拿过了一条步枪,瞄了一下,嘴里发出了“叭”的一声声音。 “恒帅,打死他就算了!”黄子煊有些不太明白恒帅的举动。 王恒岳却放下了步枪,笑着摇了摇头。 冯玉祥在自己的那个时代,在火热的抗战岁月,终究还是为全民抗战做了许多好事的,未必一定就要了他的命。 自己之所以在这伏击,一是为了激怒北洋,二来也是要给北洋一个教训,这里不是那么好进来的! 四川的大小军阀被北洋免的免,除的除,现在除了北洋自己,四川已经没有人再愿意帮他们了。 光靠北洋,打不下四川来! 想到这,王恒岳忍不住为自己之前精心安排的一切大感得意,要不是一连串的连环计,依靠北洋解决了四川的大小军阀,只怕自己还真不太好办! “我站在城楼观风景……”王恒岳又憋不住的唱了起来。 黄子煊和所有的卫士们,好像中了枪的兔子一样一蹦而起,都不用下令,“嗷嗷”叫着就朝敌人冲了上去。 王恒岳目瞪口呆,难道自己唱的真有那么难听吗? 冯玉祥此次偷袭宜宾,却接连两次遭到伏击,冯玉祥带的一个营的人马,死伤惨重,其余的全部投降被俘,冯玉祥仅带着几个卫士逃了出去。 要不是王恒岳存心放其一马,也许冯玉祥就完成自己的征程了…… 而冯玉祥遇伏,一个营全军覆灭的消息,也迅速传开,在北洋中引起了极大震撼! 王恒岳还在,四川只要有王恒岳在,北洋就步步危机! 蔡锷在得知了这一消息之后,忍不住微笑起来。川南还是王恒岳的,王恒岳想什么时候打就可以什么时候打! 而随后让蔡锷惊讶的消息传来,王恒岳让出宜宾,请护国军如驻。 在度过了最初的惊讶之后,蔡锷立刻明白了王恒岳的用意。但是正和王恒岳预料的那样,蔡锷并没有拒绝。 只要能够取得护国胜利,自己付出一切又有什么? 蔡锷知道,王恒岳想当四川王了,而且想用最小的代价,来坐到四川王的位置上。 无论是护国军还是北洋军,谁取胜对王恒岳都是有利的。当双方打的精疲力尽,王恒岳就会在最恰当的时间出现在最恰当的地点。 蔡锷轻轻的舒出了口气,在那自言自语地道:“王述之,希望你不要辜负我血战宜宾的一片苦心!” 第二百二十章 血战白沙场! “这些都是之前独立混成师撤退时候留下来的!” 蔡锷朝那些武器弹药看了一下,嘴角露出笑意:“王恒岳煞费苦心,我军弹药补给不足,这些足够我们打上一阵的了。” “但这也是艰苦一战。”护国第一军总参谋长罗佩金说道。 蔡锷淡然一笑:“再艰苦,也要打!” 说话的时候嗓子有些嘶哑,罗佩金担心地道:“总司令,这段时候你实在太累了,还是休息一下吧。” “现在哪有时间休息!”蔡锷清了一下嗓子:“命令,田钟谷营坚守白沙场,没有我的命令,不许退后一步!” “是!” “命令,刘国威工兵连,驻守炊锅山!” “是!” “其余各部,由我亲自率领,借道泸州,绕到北洋后面去打!” “是!” 蔡锷朝自己的爱将田钟谷和刘国威看了一眼:“我在宜宾再留下两个营,记得,一定要死死坚守住这里!还有,我已经给留在宜宾的金汉鼎、李文汉营下达命令,此战必然能给予敌人重大打击!” “是!” 1915年1月26日,蔡锷进入宜宾,留下三个营一个工兵,又一个炮兵连连进行防御,自己则亲率主力寻找北洋决战! 而在得知王恒岳竟然主动放弃宜宾,转由护国军进行防御之后,陈宦大喜,随即令兵败马腿子的冯玉祥,重整旗鼓,放弃攻击内江,向宜宾急速进发。 为了成功夺取宜宾,陈宦悬赏四十万,以期能够一战成功! 也许无论是蔡锷,还是陈宦,其实都看出了王恒岳的用意,要让两边打的精疲力尽,两败俱伤,尔后坐取渔人之利,但是两方都没有办法,必须尽早决战! 王恒岳和他精锐的独立混成师,好像一群饥饿了许久的狼一般,都在耐心的等待着给予敌人最致命一击的时刻…… 29日,冯玉祥率16混成旅主力到达宜宾白沙场! 在李庄吃了大亏,又几乎在马腿子丧命的冯玉祥,把全部的怒气,都发泄到了对面的白沙场上。 平心而论,冯玉祥旅还是具有很强战斗力的。 该旅拥有炮兵一营,马队两连,机关枪一连,弹药充足。 但可惜的,冯玉祥遇到的却是蔡锷! 蔡锷,这个不世出的名将,即便此刻不在宜宾,也留下了足以打败冯玉祥的妙计! 29日,冯玉祥下令全旅出击。 白沙场,淹没在了战火之中…… 大量的北洋16旅士兵,在炮火的掩护下,密密麻麻的向白沙场发起了攻击。 机关枪配合着大炮,“突突”的吼叫着,把战场淹没在了喧嚣之中。 骑兵发出“荷荷”的吼声,疯子一般的向白沙场一浪浪涌了过去。 田钟谷指挥着自己的兄弟们沉着应战,面对北洋山呼海啸一般的攻击,他们表现的上如此的沉稳。 骑兵冲了上来,士兵们却并不射人,而是专门盯着人打。 战马不断发出悲鸣,然后将一个个骑士从马上毫不留情的摔下。 唯一的一挺机枪也在竭尽全力的支援着士兵们的作战! 北洋军攻得凶,但护国军守得也如磐石一般。 必须要在这里顶上一天,这是战前,田钟谷对全营下的死命令! 命令就是命令,尤其是士兵们而言更是如此。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口号,每个兄弟只是平静沉着的扣动着扳机,平静沉着的射杀着一个个冲上来的敌人。 双方都打出了火气,一个个疯了一般把子弹倾泻出去,恨不得能立刻把对面的敌人全部消灭在自己的枪下! 龙头山。 这是白沙场侧翼的一处重要要隘。 一个排的护国军士兵守在了这里,死死阻挡着比自己人数多上几倍的敌人进攻。 穆成光沉着的指挥着自己的弟兄们,他必须要在这坚持着,哪怕只剩下了最后一个人,也要死在这个战场之上! 一大队的北洋士兵冲了上来。 “炸弹!炸弹!” 随着穆成光的吼声,十几枚炸弹举了起来,士兵们用力扔了出来。 “轰隆隆”一连串的爆炸,震的地动山摇。 北洋兵倒了一片,可让人震惊的,后面的却依旧悍不畏死的冲了上来。 北洋兵的战斗力,不是吹出来的。他们始终都保持着紧密的队形,以严整的火力压制着对方,然后一点一点的努力前进。 每多前进一步,也就离胜利更加近了一步! 这样的进攻,同样也让龙头山上的护国军感到吃惊,他们真的从来没有见到在如此打击之下,还依然不为所动的士兵。 其实,这是袁世凯赖以纵横天下的军队,袁世凯在其身上投入了无数的心血,他们可以称做是全中国最精锐的部队! 而这,也正是王恒岳不愿意和北洋正面硬拼的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尽管他有把握取胜,但却不愿意付出太大的代价。 而现在,龙头山的守军却不得不面对来自这一精锐的挑战! 一个个的弟兄倒下了,在北洋军密集火力的打击之下,龙头山上的守军越来越少了。 穆成光朝边上看了一眼,心里滴血。这才打了多少时候,全排就已经阵亡过半! “弟兄们,拼啊,和这帮天杀的拼了啊!” 弟兄们一声不响,尽着全力履行着自己做为一个士兵的职责。 血洒疆场,这本来就是一个士兵的光荣! “小海!” 忽然,穆成光撕心裂肺的叫了声。 他看到自己的弟弟小海胸口中了一枪,正在那里痛苦的看着自己。 看着哥哥,小海裂着嘴笑了一下,一笑,满嘴的血都喷了出来。 “哥,我不成了,把……把那颗炸弹给我……” 穆成光浑身颤抖着,把一颗炸弹放到了小海手里。 “哥,妈……妈就靠你照顾了……”小海还是在那笑着,然后点着了手里的炸弹:“哥,推我下去吧。” 穆成光怔怔的,怔怔的,猛然一闭眼睛,把自己的亲弟弟推了下去。 “啊!” 当那一声爆炸响起,穆成光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 “打啊,打啊,弟兄们,都打啊!” 穆成光疯了,不顾一切了! 他亲眼把自己的弟弟推了下去,亲眼看着自己的弟弟死在了自己面前! 自己,这算是什么哥哥! “小海,小海!” 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大声呼喊着弟弟的名字,穆成光整个人都完全陷入了疯狂状态。 “轰”的一声,穆成光一下被掀翻到了一边。 昏昏沉沉的从泥土中爬出,穆成光晃动了一下脑袋,竭力的想让自己保持清醒,可他朝边上一看,整个人却怔在了那里。 没了,阵地上除了自己,一个兄弟也都没有了。 朝下看了一下,穆成光忽然笑了。他看到,无数的敌人已经冲了上来。 穆成光拿起了自己的步枪,上好了刺刀,然后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全体都有,上刺刀!” 全排兄弟都在,是的,全排兄弟都在! 每一个人都在,小海也在…… 北洋兵已经冲了上来,穆成光轻蔑的笑了一下:“全体都有,护国讨袁,杀!” 全体都有,护国讨袁,杀! …… 龙头山失守了,随即,另一处防御要地对母河崖也失陷了。 两处重地的连续丢失,使白沙场的守军,处在了一个及其不利的位置上。 31日,田钟谷营开始后撤,放弃白沙场阵地。 冯玉祥的脚站在了白沙场上。 尽管自己的16旅也同样付出了沉重代价,但自己终究还是胜利了! “向成武将军发电!”冯玉祥显得有些得意:“月三十……我军奋不顾身,连夺龙头山、对母河崖……敌溃败,遂夺取白沙场,击毙敌逆三百余名,连排长七名,我军阵亡……” 在这份电报里,冯玉祥甚至认为自己把田钟谷也给击毙了。 胜利,似乎已经在向冯玉祥招手了。 可是,新的反击却已经悄悄开始。 从白沙场之战还没有爆发,蔡锷就准确的预料到,冯玉祥一定会倾尽全力,不惜一切代价的攻击白沙场,从而直接威胁宜宾。白沙场的防御将会是非常苦难的。 而现在,战局的进展正和蔡锷所想的是完全一样的。冯玉祥占领了白沙场。 田钟谷虽然在白沙场遭受了很大损失,但战前预想已经到达了,他们极大的阻碍了冯玉祥的前进。 当蔡锷得知白沙场丢失的消息后,非但没有一丝恼怒,反而操着沙哑的声音说道:“顶了两天,可以说是奇迹,现在大事成了!” 蔡锷非常清楚,白沙场之战其实不过只是一个诱饵而已,为的就是要引诱敌人上钩,而现在发生的一切也全部都在他的设计之中。 31日,两个营的兵力悄悄向白沙场之冯玉祥部两翼运动,田钟谷部则摆出一副死守宜宾的样子,静静等待冯玉祥的部队。 蔡锷,这个杰出的一代名将,从离开宜宾的那一天开始,已经胜券稳操,从离开宜宾的那一天起,他已经为冯玉祥挖下了一个大坑。 真正的战争从这一刻开始才拉开帷幕! 第二百二十一章 血染的炊锅山 1916年2月1日。 “开炮!” “开炮!” 一个连的火炮猛然间发出轰天巨响。 地动山摇,日月失色。 刚刚夺得白沙场的北洋第16混成旅,骤然遭到猛烈炮火打击! 在16旅处于混乱之机,护国军金汉鼎营由左侧向16旅发起攻击,李文汉营由右侧向16旅发起攻击,田钟谷营则在正面发起强行攻击! 三个营的猛烈攻击,让冯玉祥大乱,仅仅一个交手,便被迫撤退至第二线进行防御。 但是,未等16旅在第二线立足,护国军继续持续突击。 苦苦坚持到2日,冯玉祥旅终于支撑不住,全线溃败!冯玉祥本人亦在战斗中负伤。 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护国军集中三个营的兵力,以放弃白沙场为代价,诱使冯玉祥深入,而后发起突然袭击,一举大捷! 不甘心失败的陈宦,随即又派出北洋军一团,亲军两个营,增援战场。 蔡锷继续以护国军刘发营诱敌深入,尔后将其引至宜宾一线,再度妙计重施,以田钟谷、李文汉二营发起猛扑,敌军再败。护国军夺得大炮两门,弹药不计其数! 在护国军第一军总司令蔡锷的安排下,守卫宜宾的护国军,以两千的力量,前后两次大捷,击溃北洋一万余人攻击,死死守住了宜宾。 蔡锷的军事生涯,也在护国之战中达到了巅峰! 实事求是的说,这次的护国讨袁,和历次都一样,毫无组织,毫无联系,各干各的,护国战争三军无主,不过就是场泡沫战争而已。 但万幸的是,出了一个蔡锷! 这个杰出的将领,利用自己让人不可思议的军事才能,连出妙招,在敌强我弱的态势下,打的北洋精锐晕头转向! 当年袁世凯一意笼络蔡锷,目的也便在此,使蔡锷为自己所用! 可惜袁世凯并没有能做到! “我差蔡松坡太远了。”当接到宜宾战报,王恒岳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蔡松坡打的好仗啊。”蒋百里也大是感慨:“自己亲率主力摆出决战架势,但其实真正目的却在一口一口吃掉北洋。” “贵州都督刘显世也宣布独立了。”王恒岳点了下桌子上的电报:“还会有越来越多的省独立,很快就要轮到我们了!” 随即,面色一正:“命令,我各旅做好战斗准备!” 蒋百里微微笑了,他知道恒帅有些按捺不住了。一切,都在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此时,蔡锷率领护国军第一军主力,于纳溪的朝阳关、棉花坡与北洋精锐血战二十七昼夜,北洋军伤亡惨重,被迫深挖战壕固守。 第一军也由于大量消耗,无法得到补充,也被迫从攻势转为守势。 二十七昼夜,蔡锷指挥的第一军整整和力量远胜于自己的北洋军血战了二十七昼夜! 宜宾的金汉鼎营、李文汉营也被陆续拉到前线,陈宦急忙下令冯玉祥旅、伍祥桢旅,以二旅五千余人兵力,再攻宜宾。 这时候的宜宾,已经只剩下了伤亡过半的田钟谷营,和刘国威的工兵连!两部加在一起,竟然只有二百余人。而炮兵连的炮弹也几乎快要用光! 北洋军以优势兵力,山呼海啸一般的向田钟谷营发起凶猛攻击,田钟谷已经实在没有力量再继续抵挡北洋的大举反扑了。 “田营长,刘连长请你向右翼转移,由我部掩护你们撤退,在炊锅山阻挡敌人!” 随着这一战局变化,田钟谷营向右翼撤退,刘国威工兵连死守炊锅山。 惨烈的炊锅山保卫战开始了! 时刘国威工兵连仅六十二人。 可是刘国威和他的兄弟们,从炊锅山保卫战一开始,便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死人。 面对漫山遍野的敌人,这六十二个人死死坚守在自己的阵地上,奇迹一般的挡住了敌人一波又一波的进攻。 而后方的炮兵,也竭尽所能的用最后的炮弹,支援着前方的兄弟! 这一仗的惨烈,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北洋一次次的进攻,工兵连一次次死死守卫着阵地。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护卫着护国战争的荣耀! 他们知道自己无法坚持多少时间,更加知道自己会全部死在这里,但他们根本就不在乎。 总是要有人死的,轰轰烈烈的去死,让自己的名字在中国的历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 当护国战争胜利的那一天,许多许多人都会知道在炊锅山这块战场,曾经发生过什么。曾经有六十二勇士,为了护国战胜的胜利,流尽了他们的最后一滴鲜血! 北洋冲上来,他们用炸弹、子弹把他们打了下去;北洋冲到了面前,他们用工兵铲、用石头把北洋逼了回去! 一个又一个的勇士,抗着炸弹冲向敌人,然后在那一声爆炸之中,自己年轻热情的生命骄傲的随之而去…… 这是怎样的一场战斗? 冯玉祥和伍祥桢完全为之震惊。 他们清楚的看到炊锅山上,不过只有那么一些守军,甚至没有机枪,可他们是怎样从上午到下午,死死的坚守到了现在? 北洋的人数是他们的数倍、十数倍、数十倍,机枪完全压制着他们,可明明已经看到了敌人阵地,却就是冲不上去。 护国军炮兵连的最后一枚炮弹也打了出去。 “连长,没有炮弹了!” 炮兵连连长曾天远怔了一下,随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兄弟:“弟兄们,工兵连正在炊锅山战斗,他们人不多,我们也没有炮弹了。怎么办?炮兵当步兵用吧!” 弟兄们谁也没有说话,只有一个人问了一声:“大炮怎么办?” 曾天远朝后面看了下:“就留给王恒岳吧!” 说着,他拿起了那面“护国讨袁”的大旗,平静地说道:“弟兄们,走吧!” …… 冯玉祥的手在颤抖。 那是什么啊?那是一群炮手,在一面“护国讨袁”大旗的指引下,无所畏惧的朝着冲了过来! 疯子,这些人绝对都是疯子! 机枪的扫射下,他们成片成片的倒下,可他们依旧还在那冲着,冲着。 曾天远倒下了,他看到就在那面旗帜也快要倒下的一刹那,一个兄弟猫腰一把抄起了旗帜,然后又义无返顾的冲了上去。 曾天远笑了,然后他用力朝前爬了几步,终于再也支持不住,一头埋到了土里。 土里有血。 土是冰凉的,血是火热的! 曾天远觉得没有什么遗憾了,他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 这一年他才只有二十一岁! 一个年轻的生命,为了他所追逐的梦想,倒在了这片滚烫的土地上! 二十一岁的生命,就这样离开了这个世界。 刘国威也只有二十六岁。 工兵连已经顶不住了。 刘国威清点了一下,还有三个伤兵。 “弟兄们,要去了啊。”刘国威淡淡笑着。 三个伤兵挪到了他的身边:“连长,不成了吗?” “不成了。”刘国威把一个炸药箱拿到了身边,点着了根烟,用力吸了两口:“兄弟们,都别怕。” “连长,我,我不想死……”一个看起来二十岁都不到的士兵说道。 刘国威笑了:“别怕,别怕,一会等北洋的人冲上来的时候,轰的一下,什么都没有了,不会疼的。” 小兵竭力挺了下胸脯,似乎想要证明自己不怕。 刘国威朝下看了一眼,北洋的人正在慢慢的朝这里进攻:“兄弟们,蔡总司令会帮我们报仇的!” 北洋的人越来越近了。 刘国威把香烟凑到了导火索上。 导火索被点燃了,“滋滋”的燃烧着。 刘国威和他的兄弟们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浩气长存,英灵永在! 这是1916年的3月1日。 北洋占领了炊锅山,但其实他们什么也没有得到。 没有抓到一个俘虏,没有看到一个还活着的人。 冯玉祥和伍祥桢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惊,这是一群什么样的士兵啊! 他们视死亡为士兵的最高荣誉,他们视战死在这里为军人的无上光荣,而他们,仅仅是一个工兵连而已。 护国军里究竟有多少这样的人?还要打多少这样的仗? 而最让北洋担心的是,还有一只更大的老虎,已经在一边虎视眈眈盯了许久的老虎,正在等待着北洋…… “什么声音?”王恒岳睁开了眼睛。 “没有什么声音啊?” “哦,那我刚才是做了一个梦。”王恒岳从躺椅上站了起来:“我梦到许多士兵都死了,和敌人同归于尽了。” 蒋百里走了进来:“恒帅,宜宾方向打的非常艰苦,看样子那里的护国军已经顶不住了,而且蔡锷在纳溪和北洋血战二十七昼夜,伤亡惨重,双方都打的差不多了。这是我们出击的时候了。” “该我们上了吧。”王恒岳淡淡的问了一句。 蔡锷点了点头:“该我们上了,敌人已经进入到了我们的攻击范围!” 王恒岳整理了下军装: “传令,四川独立,全军出击!” 第二百二十二章 定国军,前进! “通电全国,四川独立!” 王恒岳神色肃穆: “即日起,成立四川军政府,王恒岳任都督。独立混成师改称‘定国军’,王恒岳任定国军总司令,蒋百里任总参谋长,各旅自动晋升为师!” “是!” 王恒岳深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字说道: “命令,定国军全军出动,护国讨袁,再造共和!” “护国讨袁,再造共和!大都督万岁,定国军万岁!” 1916年3月3日,“前”川南镇守使、独立混成师师长王恒岳,通电全国,宣布四川独立! 同时,定国军成立,王恒岳自任总司令! 王恒岳喊出了“护国讨袁、再造共和”的口号,全川震动,全国震动! 国人期待已久的一刻终于到来!陈宦最担心的一刻也到来了! 王恒岳虽然一直都没有动,但他却始终是陈宦眼中埋在四川的一颗炸弹,而现在,这颗炸弹终于被引爆了! 而王恒岳,也首次登上了四川都督这张位置! 这次和荣县独立完全不同,那次王恒岳主动让出了都督的位置,可是这次,王恒岳一旦坐上了还会下来吗? 四川最精锐的一支部队,定国军,也终于露出了他们狰狞的爪牙! “炮兵集合!全体进入战斗位置!” “炮兵集合完全!” 刘思海的态度有些傲慢,他掸了下军装上的灰尘:“目标北洋,开炮!” “开炮!开炮!” 3月6日,在北洋刚刚取得宜宾不久,沉寂许久的定国军,以大炮为开路先锋,全线转入反攻! 猛烈的炮火摧残着北洋军,轰隆隆的炮声让整个大地颤抖! 冯玉祥之16混成旅、伍祥桢之第4混成旅,完全陷入到了炮火的包围之中。 在乐山、在自贡、在泸州、在眉山,所有定国军的军官们,都缓缓的拔出了他们的指挥刀,然后刀身向前,用力说道:“定国军,前进!” 定国军,前进! 定国军于各线展开猛烈反攻,那些养精蓄锐已久的定国将士,在炮火的全力支援下,山呼海啸一般的向着敌人:冲锋! 乱了,完全乱了! 王恒岳在最恰当的时机,选择了最猛烈的发难。 无数的重机枪、轻机枪,在那泼洒出暴雨一般的子弹,疯狂的压制着敌人。那些穿着灰色军装,系着红色领巾的定国军士兵,凶猛的席卷而出! 装甲第一师,警卫第一师,也终于出现在了战场之上! 六辆外面包着钢板,架着麦德森机枪汽车,如同一只怪物一般旁若无人的朝前猛冲。 这种首次出现在战场上的怪物,让人闻所未闻。子弹打在“装甲车”的钢板上,当当作响,可却不能给其造成任何伤害。 而装甲车却凶猛的朝前迅猛推进,起码在这个战场上,没有人能阻挡住它们! 皮特很委屈的充当起了司机,还要很委屈的忍受着邓夏的责骂。 “见鬼,皮特,开稳些,开稳些,我瞄不准,我瞄不准!” “上帝,这不是给汽车开的路!”皮特也恼火的叫了起来:“我已经开的很棒了,该死的!” 的确,这里的道路不太适合汽车,这次装甲师的出动,更多的是一次实战演练。 汽车猛然停了下来,邓夏朝前一冲,几乎被摔了出来:“狗日的,皮特,你在做什么呢?” “这不能怪我,汽车无法开了!” 邓夏抱着机枪从“装甲车”里跳了出来,趴伏在地上,“突突”的扫出一梭子子弹:“弹匣,弹匣!” 皮特赶紧从车里拿出了几个弹匣,递了一个给邓夏。 六辆装甲车已经有四辆熄火,而失去了同伴支援的另外两辆,也随即停了下来,就地展开防御。 皮特朝后看了一眼,吓了一跳,装甲车冲的实在太猛了,已经和后面的部队距离很远了。 惊魂未定的北洋士兵,看到这些怪物忽然不动了,“嗷嗷”叫着又重新反扑上来。 “机枪集中起来,机枪集中起来,守住这里!” 六挺麦德森机枪组成的火网,是具有绝对杀伤力的。冲上来企图重新夺回这里的北洋士兵,在这样一阵阵猛烈火力的打击之下,死伤惨重。 “弹匣,弹匣!”邓夏一边扣动着扳机,一边大声吼道。 “该死的,我是副师长,不是司机,也不是弹药手!”皮特嘟囔着又递上了一个弹匣。 邓夏笑了:“这里是我的国家,将来去你的国家打仗,我当你的司机和弹药手!” “你真是疯了,美国为什么要打仗?” “我说万一,万一要打仗呢?” 枪声中,枪口欢快的跳跃着,而那些步兵兄弟,也终于呼啸着冲了上来…… “定国军第一师,前进!” “定国军第二师,前进!” “警卫师,前进!” 随着谢水向、李逸风、贾浩洋的声音,三个师的力量,以山呼海啸之气势,向两个北洋混成旅发起了最凶猛的攻击。 炮弹耀武扬威的落到敌人阵地,那些定国军的炮兵好像一群疯子,只管把一枚枚的炮弹砸出去。 炸的太猛了,炸的也太准了! 北洋军混乱的拥挤在一起,一枚炮弹落下来,往往都能够炸倒一大片。 刘思海站得笔直,炮声在步兵听来简直是对耳朵的摧残,可在他听来,却是全世界最美妙的音乐。 忽然,刘思海皱了一下眉头:“哪里在打炮?” 铃木正广侧耳听了好大一会,才不确定地说:“好像是水军在那放炮!” “水军?他们来凑什么热闹,难道他们的炮弹能打到这里吗?”刘思海显得非常不屑:“就那么几艘破船破炮,非来凑什么热闹!狗日的,让弟兄们再打的凶一些,让水军们听听,什么才是打炮!” “镇南”、“川南”号上,张霄岳和伍潜龙平静的看着自己的炮手把炮弹发射出去。 这对战场上并没有帮助,但这是王恒岳下达的命令。 定国军的护国战役已经开始,水军,同样也是定国军的一分子。 开炮,更多的是一种象征! 这象征着定国军的大部分兵种已经投入到了护国战争之中。 王恒岳甚至还想让自己的飞机参战,只是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 尽管只是象征性的参战,但无论是张霄岳,还是伍潜龙,都坚信迟早都有一天,自己的舰船,会加入到火热的战争之中! 在定国军的猛烈反扑之下,两个旅的北洋军完全乱了! 之前的数次战斗,已经极大削弱了他们的战斗力,而定国军疯狂的炮火压制,猛烈的步兵冲锋,再加上他们似乎是用之不竭的子弹,让北洋军失去了战斗下去的能力。 胜败,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 “支援,支援,让冯玉祥向我靠拢!” “报告,冯玉祥请求我们向他靠拢!” “他妈的,周骏呢?让周骏的第一师赶快突破敌人防线,向我们靠拢!” “旅长,周骏根本就没有动!” “什么?”伍祥桢呆若木鸡。 这些该死的川军,见死不救! 其实伍祥桢也怪不了别人,当初他解决掉了刘存厚的第二师,早就已经让川军心灰意冷了。 现在定国军攻势如此猛烈,谁还愿意到这里来送死? 冯玉祥也同样被打懵了。 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得到了宜宾,谁想到屁股还没有坐热,什么定国军的大反扑已经开始了。 无法阻挡,简直无法阻挡! 这些人的子弹不要钱买,炮弹也不要钱买!北洋军算是弹药充足了,可对面的那些定国军的,却好像在那一个个比赛着谁打出的子弹更多,谁就能得到上司嘉奖似的! “旅长,左翼被突破了!” “顶住,组织人反扑,把阵地给我重新夺回来!” “旅长,右翼也被突破,顶不住了,顶不住了!” “撤到二线去,撤到二线去!” “旅长,大事不好了,泸州、内江的叛军都动了,我们的后路要被截断了!” 冯玉祥身子晃动了下,差点跌倒。 3月6日,定国军全线出动。 纳溪战场,蔡锷指挥的护国军拖住了北洋精锐,血战二十七昼夜,一步不退。 宜宾战场,定国军以绝对之炮火优势,绝对之兵力优势,围困住了北洋之第4混成旅,第16混成旅! 战斗至7号,已经全无悬念,两旅北洋军溃败已成定局! 大批的北洋士兵,在胜利、逃跑无望的情况下,选择了投降,而定国军的士兵们,根本就没有时间管这些人。 突击,突击,再突击!是他们唯一要做的事情。 这倒便宜了定国军的预备第一师师长魏顺之和预备第二师师长蒋乃蔽这两个当年巡防营的军官。 他们抓获的俘虏,远远超过了主力部队! 8日,北洋第4混成旅和第16混成旅,全线溃败,退出宜宾,伍祥桢和冯玉祥带着残部,狼狈败退,侥幸拣回一条性命。 1916年3月8日,宜宾光复! 其实,这也说不上光复,王恒岳不过是把这当成了一枚棋子,慢慢的引诱北洋上钩,然后再一举解决掉而已。 王恒岳的目光,此时已经盯上了整个四川! 第二百二十三章 用兵如神 “王恒岳宣布四川独立,四川军政府成立,王恒岳自任都督!” “王恒岳组定国军,全线发起猛攻,宜宾光复!” “王恒岳席卷川南,护国讨袁,再造共和!” 各大城市,报纸上纷纷刊登了这一消息。 所有的人都在转述着这一件震动全国的大事。 王恒岳动了,王恒岳终于动了! 宜宾一战,以摧枯拉朽之势,击溃北洋两个精锐旅,随即兵锋直指泸州前线! 护国讨袁,再造共和! 这八个铿锵有力的字喊出来,让王恒岳四川军政府的威名一下超过了率先独立,护国讨袁的云南军政府! 当袁世凯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怔了一下,随即佯装镇定的吃了一片馒头:“王恒岳不过一小儿尔,当年放其一马,不想今日竟成祸害!” 有个离奇的传说,袁世凯当时吃的是馒头,每个馒头一切为四,总共有四个,当听到王恒岳独立的消息后,一口气把剩下的馒头给吃完了,自此消化不良,原本就有的病势渐渐加重…… 纳溪。 “总司令,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罗佩金兴奋的冲了进来:“王恒岳宣布四川独立,成立定国军,已击溃宜宾北洋第四混成旅,第十六混成旅,正向我纳溪而来!” “……”这个时候的蔡锷,声音已经哑得无法发声,示意拿来纸笔,在纸上写道:“王恒岳独立,大事可定,四川可定,天下可定。护国讨袁,全线反攻!” “是,护国讨袁,全线反攻!”罗佩金朝着总司令端正的敬了一个军礼。 王恒岳宣布的消息传遍了护国军中,这些在纳溪奋战至今的弟兄们,当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全军士气大振! 3月13日,蔡锷下达总反攻令。由于此时蔡锷声哑,已经无法出声,由罗佩金负责全权指挥大反攻。 看着护国军所有的兄弟们,罗佩金摘下了自己的军帽,拔出了指挥刀:“今日之战,胜可望生,败则死,不胜不败亦死!星夜出击,接近敌阵,拂晓发动反攻!护国讨袁,再造共和!” “护国讨袁,再造共和!” 这呼声,气动山河! 此时,在护国军对面的,是专程从湖南赶到四川的北洋嫡系精锐张敬尧之第七师,在他的后面,是曹锟之第三师。 为了对付四川,袁世凯已经拿出血本来打了! 张敬尧的第七师、曹锟的第三师、李柄之的第一混成旅、伍祥桢的第四混成旅、冯玉祥的第十六混成旅、吴佩孚的炮兵第三团……能拿出来的都已经投放到了四川! 决战爆发! 护国军星夜接近敌阵,静静等待。当天空破晓,冲锋的军号声在战场上空响起! “护国讨袁,再造共和!” “冲啊!” 四面八方响起了震天动地的呼声。 决战纳溪,决战四川! 敌人慌乱的进入阵地,机枪疯狂的怒吼着,阻挡着冲上来的敌人。 “护国讨袁”的战旗在战场上到处飘扬! 护国军的士兵们一往无前,北洋的士兵们也同样凶悍! 纳溪之棉花坡,已被鲜血染红…… “好家伙,都来了!”王恒岳看着地图上,也不知是不是在那笑:“曹锟、冯玉祥、吴佩孚……他妈的全都到四川来了,真想要老子的命吗?” 这一个个熟悉的名字,未来威动中国大地的大军阀名字,此时一个个的出现在了王恒岳的眼前。 这一仗,打的痛快! 川军对北洋之战,王恒岳对袁世凯之战! “去告诉我的军官们!”王恒岳意气风发的抬起头来:“这一仗,要么大家人头落地,要么打出我定国军的赫赫威名,想怎么办,他们自己看着办!老子亲自督军!” 王恒岳又抬高了自己的声音:“命令眉山、内江、泸州,全部出动!他妈的,既然打的那么热闹,就给老子打得再乱一些!” “恒帅,上海自强会来电,支持恒帅独立!” “恒帅,武汉救国运动会来电,支持恒帅独立!” “恒帅,广州码头工人联合会来电,支持恒帅独立!” 一封封的电报送到了王恒岳手里,王恒岳哪有时间去看:“弟兄们,全国都在支持我们,给老子打一场漂亮仗出来!” …… 纳溪。 已经是大反攻的第二日了。 北洋打的实在是太凶了,护国军冲了几十次,都被打了下来。 蔡锷不过病体,出现在了阵地前方。点了点前面,蔡锷的眼中似有责备。 “总司令,我已经组织了敢死队,各班、排、连长亲自担任敢死队员!” 蔡锷点了点头。 罗佩金一转身,冲出阵地,不顾敌人的子弹随时都会打中自己,把指挥刀插在了地上:“以此刀为限,距离此刀二百步者,皆是逃兵,格杀勿论!敢死队,冲!” 五百名敢死队员,不要命的冲了上去。 敌人的机枪愈发响了,一个个敢死队员倒在了冲锋的道路上。唯一没有倒下的,就是那面战旗:护国讨袁! 蔡锷的心在流血,罗佩金的心在流血。 这些都是基层的指挥官,是未来军队的骨干那!现在,为了一个目的,他们前赴后继,一个个的牺牲在了这里…… 敢死队付出了阵亡一半的代价,终于冲了上去。 短兵肉搏,以命换命! 罗佩金正想组织第二梯队上去,但随即发现训练有素的北洋军,已经在第一时间把缺口堵上。 完了……罗佩金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敢死队员们在敌人阵中殊死拼杀,可是第二梯队,却冲不上去。罗佩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自己的弟兄一个个的死去…… 蔡锷忽然朝他招了招手,等罗佩金来到面前,在纸上写了几行字,罗佩金看了,先是一怔,接着点了点头:“顾品珍!” “到!” 护国军第一军第三梯团长顾品珍大声应着走了上来。 罗佩金低低在那耳边说了几句,顾品珍频频点头,接着一个立正:“请参谋长放心,若不能成功,顾品珍自提脑袋来见!” 罗佩金朝敌人阵地那看了一眼,最后一个敢死队员也倒下了,他的眼中,流出了泪水…… “报告,护国军败阵棉花坡,向龙头铺撤退!” “诱敌深入!” 几乎同一时刻,王恒岳和蒋百里一同说了出来。 “蔡松坡又要打漂亮仗了!”王恒岳用力挥了一下拳头:“命令徐牧之第三师、王瓒绪之第六师,务必于今日到达纳溪,接替护国军阵地!” “是!” “命令警卫第一师,火速向纳溪进发!告诉贾浩洋,给老子死了命的跑!狗日的,跑断两条腿也要在明日到达!” “是!” …… 3月16日,护国军开始向龙头铺撤退。 北洋军第七师师长张敬尧大喜,出动全部兵力猛追护国军。 此时,北洋军中有一个人闻听此消息,不由脱口而出:“不好,中计了!此必是蔡锷之计,第七师危险了!” 这人,是北洋第三师第六旅炮兵第三团团长吴佩孚! 战斗正和吴佩孚预料的一样。 护国军一撤退到龙头铺,忽然停住脚步,以后队为前队,转身就朝第七师杀去! 第七师猝不及防,被动应战。 此时在右翼,埋伏许久的护国军第三梯团长顾品珍猛然站起:“护国讨袁,再造共和,破敌!” 护国军的兄弟们打疯了,狂呼大叫着朝着敌人冲去。 两面夹攻之下,北洋第七师大乱。 顾品珍不要命了,第三梯团的护国军兄弟们也不要命了,他们连续突击三次,在付出了重大伤亡之后,终于成功突破第七师右翼。 这一来,第七师败局已定! 随着右翼的被突破,北洋大乱,在经过了抵抗之后,第七师终于坚持不住了。全线溃败,丢下了大量军用物资,张敬尧部溃不成军。 此一战,护国军毙敌2000余人,生俘1000多人。护国军牺牲八百人,伤近千人,护国军第一军参谋长罗佩金的右胫也被炮弹片所伤。 从护国军与北洋军作战开始,蔡锷所指挥的护国军,在棉花坡和四倍于自己的北洋精锐血战整整四十八昼夜! 而现在,蔡锷和他指挥的护国军成功了! 张敬尧的第七师被击溃,曹锟的第三师也遭到很大损失。尽管护国军也被打残了,但却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孤军远征,以劣势之兵力和装备,与敌奋战,屡次大捷,这样的战绩,也只有一代名将蔡锷可以做到。为了护国讨袁,蔡锷以病体始终坚持在前线,最危急的时候,数次在最前方坚持指挥战斗,鼓励军心,巧施妙计,这才终于取得了这样的战果。 “总司令,定国军兵临纳溪,前锋已经与敌交战!” 蔡锷长长的松了口气。 来了,终于来了。 自己做到了自己能做的一切,下面,就看定国军的了。 其实,蔡锷心里非常清楚: 胜利,已经是属于王恒岳的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全国大乱 龙头铺一战张敬尧打败,震动全国! 急电到京,袁世凯也觉惊惶。又接湖广警报,李烈钧攻入湖南,陆荣廷攻入广东,顿时惊上加惊,愁上加愁;接连是日本公使日置益,又提出外交意见书,送达外交部,书中大意,是:“奉本国政府训令,因中国内乱蔓延,北京政府,既无平乱能力,滇、桂、黔方面,又系维持共和,不得视为乱党,本国政府,现已承认为交战团体”等语。 未几,又有英、法、俄、美各公使,陆续至外交部,请袁世凯速即取消帝制,免得久乱。袁世凯正应接不遑,忽来了一道长电,急忙令秘书照译。起首二语,是为速行取消帝制,以安人心事。袁世凯见了,忙令译末尾数码,一经译出,顿令一位“袁皇帝”,扑塌一声,向睡椅上卧下了。 这电是何人发来?原来是江苏将军冯国璋,山东将军靳云鹏,江西将军李纯,浙江将军朱瑞,及徐州将军张勋。 这五位将军,本是大江南北的重要人物,平时又是袁世凯的心腹,此次为了帝制问题,已不免有些解体,袁世凯很为注意,陡然来了这道电文,哪得不令他丧气。秘书员见袁世凯躺倒,还疑他是昏晕过去,偷眼一瞧,只见他睁着双眼,竖起两眉,拳头又握得很紧,越发令人惊怕;他又不敢呼唤,但密令左右去请“太子”。 不一刻,袁克定进来,走近袁世凯椅前,袁世凯忽挺身坐起道:“你……你好!你一心一意的劝我为帝,你好将来承袭,我听了你,费尽心机,反惹出这种祸祟。现在人心已变,西崩东应,叫我如何下台呢?” 袁克定支吾道:“目下只有滇、黔、桂三省,起兵为逆,想也没甚要紧。” 袁世凯又气又怒:“你不看五将军电文么?” 袁克定转至案前,见秘书所译,约有原文一大半。看了一遍,也吓得不敢作声。他也不过只有这些胆量。 袁世凯又气急地道:“你快去请了段芝泉来。” 袁克定嗫嚅着:“恐他未必肯来……” “曹锟、张敬尧有密电前来,统说要起用老段,目今事已急了,只好请他出来罢。”袁世凯长长叹息一声。 袁克定不敢多嘴,没奈何硬着头皮,去请段祺瑞,果然闭门不纳,紧称挡驾,于是怏怏而返,仍旧来见袁世凯。袁世凯长叹道:“多年交谊,一旦销磨,统是由儿辈淘气!” 袁世凯再阅五将军警告,看他语意,似乎帝制不撤,也要仿滇、黔、桂三省,宣告独立。这一急非同小可,不得不申召群僚,大开御前会议。除六君子、十三太保外,所有国务卿以下,如各部总长等,统共与会。 袁世凯先取出五将军电文,晓示大众,随即唏嘘着道:“照五将军来电,是要我取消帝制,我本没有帝王思想,只因群情所迫,勉强出此。想欺人。今既有人不服,我也似不应拘执哩。” 言未已,见朱启钤、梁士诒已出奏道:“陛下如取消帝制,是威信俱堕,示人以弱了。臣等不敢从命。” 说至“命”字,又有人抗声道:“自帝制发生以来,愚意已暗抱悲观,不过京中人望,多表赞成,怎敢妄参异议?目今西南大势,十去八九,总统悔祸,虑及大难,计惟下令罪己,严惩首要,或足收拾人心,挽回万一。倘帝制取消,党人尚不肯罢兵,是曲在党人,不在总统。即如各国公使,也无从援为话柄,助逆畔顺,变乱自可立平了。大总统前日,尝谓宁牺牲子孙,救国救民,奈何恋恋这帝位呢?” 袁世凯闻言一瞧,乃是署教育总长的张一麟,随淡淡的答道:“仲仁,你去岁曾劝阻帝制,我悔不从你的话呢。” 袁世凯已有悔意,张一麟惟说出“陛下慎重”四字,总算是最后良策。袁世凯又沉吟起来! 这个时候的袁世凯,已经萌生了退位的心思…… 可是,现在后悔,对于袁世凯来说已经太晚了。 定国军前锋一抵达纳溪,随即与北洋军展开激战。 此时的北洋军,在连番遭到打击之后,士气已经不如才入川时那么旺盛。 徐牧的定国军第三师、王瓒绪的定国军第六师,两路夹击北洋,依靠炮火,向北洋展开了最凶猛的进攻。 随后,警卫第一师也赶到战场,加入对北洋军的攻击之中。北洋军死伤惨重,已经无力继续作战。 随着四川战局的变化,各地反袁势力纷纷兴起。 湘西方面,王文华率护国黔军于1916年1月下旬进抵黔湘边境后,立即分路向湘西袁军进攻。第1团于2月2日晚乘湖南晃州城中袁军欢度旧年除夕之机发起攻击,袁军不备,次日败逃蜈蚣关。黔军进占晃州。4日,攻克蜈蚣关,歼袁军第5混成旅和镇远道守备部队各一部。第3团于2月5日克黔阳。其间,第2团攻占麻阳城外围部分据点,曾两次攻城未果。13日,第1、第3团联合向沅州发起攻击,袁军弃城逃走。14日,黔军占沅州。王即以第1团一部兵力支援第2团再攻麻阳城,16日攻克该地。至2月下旬,护国黔军连克洪江、靖县、通道、绥宁等地,击溃袁军约3个混成团兵力。3月中旬,袁军向麻阳、黔阳等地发动反攻。护国黔军顽强抗击,牵制湘西袁军向主要方向四川转移兵力。 而李烈钧部于1916年2月20日由昆明向广西开进。3月初,在滇桂边境之广南、富宁地区与龙觐光部展开激战。第2军张开儒梯团于富宁东面之皈朝地区击退龙军第1路司令李文富部多次进攻,双方成僵持状态。第2军方声涛梯团与龙军第2路司令黄恩锡部在广南地区激战数日,将黄部击退。15日,宁武将军陆荣廷通电宣布广西独立。 云南护国军趁势向龙军发动反攻。与此同时,由云南前出广西截击龙军的第3军赵钟奇梯团进抵西隆,与方声涛梯团夹击黄恩锡部。黄部战败,残部向滇南逃窜。由第3军一部改编的挺进军黄毓成部,此时亦由云南经贵州兴义进抵广西百色,协同桂军包围龙觐光指挥部,并将其全部缴械。李文富见大势已去,率众投降。窜至滇南的龙军第3路龙体乾土匪武装和黄恩锡残部,遭第3军刘祖武等部阻击,部分被歼,部分逃离滇境。 袁世凯军事行动失败,加上在广东、山东等地袁军亦遭到打击,外交上又连受挫折,被迫于1916年3月22日宣布撤销帝制,但仍居大总统位。 可是,尽管在四川接连取得胜利,但是这个时候蔡锷指挥的护国军,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再继续进一步深入了。 除了巨大伤亡外,一个最主要的因素也体现了出来:钱! 这时候的护国军,钱袋子里是真没几个铜子了。以前云南就是个吃中央救济粮的穷地方,从晚清到民国,每年要靠中央每年补助八十万元。 现在蔡锷回来,袁大总统脸一翻断了奶,手里就剩下卖房子卖地弄来的四十万元,眼下四十万元已经用光,滇军弟兄真的只能喝西北风了? 其实在出征时候,滇军军饷亦不足两月,就是这不足两月的军饷,里面还充了大量的“滇土”,也就是鸦片,这玩意的价值等同于大洋黄鱼,比什么滇元好用多了,走到哪里都能消费。 不是蔡锷不想继续的打下去,而是实在是真没钱了! 同样的,这也是王恒岳为什么会放心的让护国军进入四川的原因。 他不怕你滇军进来,仅是一个军饷就能把你卡死! 还有弹药补给问题。滇军的武器装备一向是不错的,光绪末年,云贵总督锡良就向德国订购了管退山炮五十四门,每门附弹一千发;马克沁机枪四十九挺;新式五子步枪一万多支,每支附弹一千发。 加上清末云南长官一向注意储备武器,此时滇军账面上的枪弹倒是足以支应一场中等规模的战争。 问题是,以云南和四川的道路状况,要运送足够上万人打一场中等规模战争的军械弹药,需要征发多少民夫来运送? 几场仗一打下来,滇军手里的弹药几乎都要打空了,如果不是靠着王恒岳的支持,只怕也坚持不到现在。 “可以摘果子了。”王恒岳在自己的指挥部里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摘果子?”蒋百里怔了一下。 王恒岳一笑:“北洋打累了,打伤了。滇军呢?没钱了,没子弹了,听说护国军第一军还因为军饷差点起了兵变,现在他们的任务已经结束,该我们摘果子了。” 蒋百里点了点头。 “北洋也好不到哪里去。”王恒岳胸有成竹地道:“和泸州那么近的滇军子弹都打光了,千里迢迢来的北洋也一样,他们从哪里来的四川,就让他们回到哪里去吧。” 王恒岳已经准备彻底解决四川问题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王恒岳和蔡锷 重庆。 “恒帅已经通电独立,定国军全体出动,正在猛攻袁军!” “好!”王铭章轻轻挥了下拳头。 王辉海朝周围的几个人看了下:“按照之前部署,我们也该动了。眼下伍祥桢的第四混成旅主力已经出城,在这里只有一个营的兵力,是到控制重庆,等待主力进入重庆的时候了。” 龙登杰接口说道:“我袍哥在重庆城内的,和陆续调进来的,总有六百多人,可以先把主要街道控制住。” 王辉海点了点头:“王铭章负责控制城门,解决那的卫兵武装。” “好!”王铭章应了,迟疑了下:“城里的一个营怎么办?” “我来负责。”王辉海笑了一笑…… 重庆城里的一切王恒岳势力的力量都开始行动起来了。 控制重庆,等待恒帅进入! 空气中透着紧张,大量身份不明的人出现在了街头。重庆人似乎也隐约从这紧张的空气中嗅到了什么。 乱了,四川乱了,现在重庆也要乱了吗? 军营里留下的北洋士兵也开始集结起来。 可是谁的心里面都没有底。前面听说战斗进行的并不顺利,伍旅长率领的第四混成旅主力吃了个大败仗。 主力都被打败了,重庆呢?“乱党”会打到重庆来吗? 谁都不知道,谁的心里都没有底子,天知道下面还会发生什么…… “集合,集合!” 随着这一声声音,第四混成旅参谋长姚贵禅站到了一众士兵的面前。 “弟兄们!” 姚贵禅清了一下嗓子:“前线发生了什么,弟兄们也都知道了,我也就不多说了。滇军来了我们不怕,可现在是王恒岳也反了。兄弟们,第四旅的主力都战败了,就我们这一个营,还能做些什么事那?” 全营士兵静悄悄的,有些人已经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了。 姚贵禅叹了口气:“非是我姚某人不忠不孝,实在是当今形势……和弟兄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为了保住兄弟们,为了保住我们这个营,我姚某人准备这个……起义,啊,起义……宣誓效忠四川军政府!” 底下一片沉默。 其实对于这一天的到来,大家心里都已经有些数了,只是这话从参谋长嘴里说出来还是让人有些吃惊。 “有没有人反对那……”姚贵禅有些阴冷的问道。 一个说话的人也都没有…… “好!”姚贵禅似乎早有准备,拍了拍手,两个贴身卫兵抬来了一个箱子,打来,里面装的全是红色领巾。姚贵禅率先拿了一条系上:“愿意跟我干的,系上这条红色领巾,以后大家就是兄弟,富贵同享。不愿意跟我干的,就别怪我姚某人翻脸无情了!” “刷刷”几声,身后的卫队一齐拉动了枪栓。 士兵们迟疑着,最终,几个人走了过来,拿起了红色领巾,接着,越来越多的人走了过来…… “二次重庆兵变”发生! 这一次和之前的完全不用! 这一次的兵变,有组织,有准备! 王铭章连、袍哥、潜伏特工全部加入到了此次兵变之中。 “王兄,我三营集结完毕,全营士兵都愿反正,加入四川军政府中!” 重庆大旅店内,姚贵禅笑着道。 “多谢了,参谋长!”王辉海抱了抱拳:“此次夺取重庆,意义重大,我们已经在成都商业银行帮参谋长存进了三万大洋,等重庆接收之后,另有谢意送上!” 姚贵禅满脸堆笑,连连客气几声。 “参谋长。”王辉海一边和姚贵禅朝外走着,一边说道:“城门将由我们来负责防守,城内的治安就要麻烦参谋长了。” “好说,好说……” 姚贵禅正说着,忽然看到从重庆大旅店内搬出了一口口的箱子,姚贵禅有些好奇:“王兄,这些是?” “我们准备的武器弹药而已。”王辉海浑不在意地道。 姚贵禅倒吸了一口冷气。 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这些人居然准备了那么多的武器弹药?还好他们找到自己的时候,自己看着四川情况不对,当机立断答应反正,要不然,这些武器都拿来对付自己,那可真够喝上一壶的…… 1916年3月26日,二次重庆兵变发生。 这一天,城口上悬挂起了一面大旗: 再造共和! 重庆,落到了王恒岳的手里! 没有费一枪一弹,在伍祥桢忙着对付“乱党”的时候,他的重庆却丢了! 北洋在四川已经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当王恒岳得知重庆兵变之后,只说了一句话:“大事成了!” “恒帅,那些北洋怎么办?”王庆露问了一声。 王恒岳稍稍沉吟:“狗急跳墙,让开两边道路!” “哦,让开两边道路?” 王恒岳微微一笑:“北洋遭此重挫,已经不想打了,可如果把他们逼得太凶,你说会怎么样?” “明白了。”王庆露点了点头。 王恒岳沉吟了下:“封锁住通往成都、重庆的路,北洋会明白是什么意思的!” “是!” “同时命令全军准备,北洋离开四川,则不要为难他们,不然又是一场恶战。但如果想要顽抗,坚决消灭他们!” “是!” 王恒岳点着了根烟,抽了一口,拿在手里,任凭烟雾冉冉飘起。 自己利用北洋消灭了川军主要力量,又利用滇军和北洋血拼了一场,而自己却几乎兵不刃血的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子弹和大炮也许得不到的东西,自己却得到了。 川南镇守使?王恒岳讥讽的笑了一下。 四川军政府都督,定国军总司令,这,才是自己真正的位置! 自己和满清斗过,赢了;和同盟会斗过,赢了;和袁世凯斗过,也赢了!而下面,很快新的敌人又要出现。 下一个胜利者会是谁? 自己不会永远困在四川的,对于这一点王恒岳非常坚信! “都督,蔡锷病重!” “哦?”听到这个消息,王恒岳急忙整理了下军装:“马!” …… “都督,王……王都督来了!” 蔡锷点了点头。 “蔡都督,蔡都督在哪里!”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王恒岳分来人群脚步匆忙的走了进来。 看到王恒岳进来,蔡锷裂了一下嘴角,似乎笑了。 “蔡都督,你,你怎么这样了。”王恒岳看到,边上放着几块手绢,上面全是血迹。 蔡锷对着边上的人示意了下,王恒岳赶紧说道:“出去,全部出去!” 蔡锷让王恒岳拿来了纸笔,在上面写道:“怎样?” “大局已定!” 王恒岳的这句话,让蔡锷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身体虽差,但精神不错,落笔在纸上写道:“四川是你的了。” 王恒岳脸上有些尴尬。 “北洋必退,四川只留几股势力,老川军的周骏之流,老同盟会员熊克武,卷土重来的刘存厚,我指挥的滇军,和你……” 王恒岳一句话也没有说,看着蔡锷写了下去:“周骏必然心在成都,趁着四川大乱,起兵欲取成都,愚蠢!熊克武、刘存厚,本来就有积怨,我料你必挑拨二人相斗,尔后逐一解决……” 王恒岳有些惊讶,蔡锷判断的,和自己心里想的一些也都不差。 蔡锷又继续写道: “其余北洋残余等等之类,对你皆构不成威胁。我只求你一事。” “蔡都督请说。” 蔡锷嘴角露出笑意:“我滇军奔袭四川,本为护国而来,今我病重,不能再行指挥,我要先回云南,尔后再去日本治病,请你念在你我相识一场,不要对滇军赶尽杀绝,放他们回到云南去吧,蔡锷生平未曾求人,只求你这么一次……” 王恒岳心里大骇。 自己本来就是准备借着这个机会,一举解决掉滇军,以为未来铺平道路,可是自己心里想的这些,却被蔡锷看的如此清楚。 蔡锷奋笔疾书:“你若要灭滇军,必然成为罪人,于此护国紧要关头,人心混乱,况且如此,你辛苦努力,构筑名声,必将遭到极大玷污,于未来大有损害。为滇军,为都督计,请听蔡锷一言。” 王恒岳在那陷入沉思,这也正是自己担心的。 灭掉滇军,并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情,但此后呢?自己必然遭到全国千夫所指,说自己国势未定,先打自己人,自己会不会像袁世凯一样,辛苦经营一生,到最后却犯了错误,导致全皆失? 看了下蔡锷,蔡锷眼中满是鼓励,似乎非常信任自己。王恒岳似是而非的点了点头。 蔡锷松出了口气:“你我于西藏平叛相识,虽交往时间不长,但却一见如故,彼此肝胆相照,可惜不能秉烛夜谈,引为恨事。若是蔡锷不死,必然再来请教。述之,我料不出十年,你必可大有作为,只是千万某学袁世凯,切切切切!” 王恒岳鼻子有些酸酸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一别,只怕自己和蔡锷再也见不到了,可是在四川的滇军,自己却是无论如何都是必须要解决掉的!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一条都不答应!! 陈宦很显然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可怕变局! 陈宦急了,怕了! 现在最大的对手并不是护国军,而是王恒岳指挥的定国军。势如破竹的定国军! 最让陈宦担心的,是王恒岳居然在取得优势的情况下,并没有继续攻击,反而让出了一条路来。 如果王恒岳继续攻击北洋军,那倒可以让陈宦放心一些,北洋军是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的,但偏偏王恒岳却并没有这么做。 他,竟然不打了! 处在绝境中的野兽,一旦看到生的希望,第一反应不是去攻击猎人,而是想方设法的夺路逃跑! 而在四川的北洋,就是这样的情况! 曹锟第一个跑了,而且留下了大量的辎重。甚至就连一个团的大炮,他也全部扔在了四川,整整一个炮团的装备,完整交给了王恒岳! 然后是张敬尧…… 两个师的北洋都跑了,其它的部队呢? “南湖,南湖救我。”看到四川宣慰使胡鄂公进来,陈宦一把拉住了他:“北洋皆败,王恒岳眼看就要杀到成都来了!” “养钿,你糊涂啊!”胡鄂公连连顿足:“云南才乱,我就教你不可轻易起兵,王恒岳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知道?这人就是一只恶狼,总是躲在暗处,趁你不注意的时候狠狠咬你一口!云南独立,那么好的机会,他为什么不反?他等到就是你们拼得精疲力竭之后,再来拣现成便宜,你们,哎……” “当时我亦无法,我原以为平息云南乱党不过朝夕之间,尔后可以以得胜之师,趁着我北洋精锐都在,一举荡平王恒岳,谁想到……”陈宦想到这里,唉声叹气:“这也暂时别说了,还是想想现在应该怎么办吧!” 胡鄂公在那略一沉吟:“袁慰亭已经宣布不再当皇帝了,但那些人面对如此天赐良机,怎肯善罢甘休?必然要趁此机会赶尽杀绝,养钿,当今之计该为自己考虑了。胡某不才,愿为养钿去王恒岳那一趟,商谈停火,以保四川安全!” 陈宦闻言大喜:“南湖可有良计?” 胡鄂公低声说道:“可和王恒岳暗通款曲,制定四条停战协议。其一,两军保持现有防线,无论大小部分不得乱出部哨外袭,倘如违约冒进,格杀无论;其二,军使及信差出入,以两军高级长官所指定之道路为限,军使除特别许可外,以两地为限,但不得携带军器,军使以两尺见方之白旗为标帜,如军使无故图害者,依刑律治罪;其三,凡有着军服携带器械,徘徊于两军步哨线之内者,准予射击或擒捕;此次停战自四月七日起到五月六日止。” “好,好!”陈宦握住了胡鄂公的手:“一切就有劳南湖了?” …… “什么?四点停战协议?”王恒岳把停战协议拿在手里一看,“哈哈”大笑:“四点?一条我都不答应!” 满怀希望的胡鄂公大惊失色:“还请都督三思,再打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王恒岳又复大笑:“重庆已到我手,北洋又已退出,成都旦夕可得。难道到了这个时候,还要我接受什么停战协议吗?笑话,回去告诉陈宦,交出成都,留下全部武器,不许带一兵一卒,尔后离开成都,我王恒岳可以保证他的生命安全,除此之外再无商量可能!” 王恒岳的口气如此强硬,是胡鄂公没有想到的。 本来按照过去经验,王恒岳这个人素来都是很好说话的人,当年他四川都督的位置唾手可得,也都轻易放弃,怎么今天忽然性格大变? 胡鄂公硬着头皮说道: “既然都督不肯答应,不若我回去劝说成武将军响应大局,宣布四川独立如何?” “胡鄂公,你当真以为我会答应?”王恒岳收起笑脸:“袁世凯破坏体制,妄自称帝,天怒人怨,当年陈宧承办帝制,在将军公署,举行国体投票,强迫一百四十六名代表‘一致赞成’君主立宪,说什么‘并皆推戴今大总统为皇帝,可见亿兆一心,国是已定。’随后发劝进电给袁世凯,‘民意不可拂逆,事机不可迁延,应恳请圣主于明年元旦吉辰,践祚建极,布告天下,以正名分而奠人心。’宣布什么‘文告宣布于省垣暨城外十里内,自十二月三十日起宣告戒严,要求军民人等,一体遵循,并分饬军警对川滇接壤要冲,严密筹备,节节扼守’。难道他便没有想过今天吗?我不杀他,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王恒岳的口气,一点商量余地也都没有。至此,胡鄂公知道再无谈判可能。 轰走了胡鄂公,蒋百里一边笑道:“今日恒帅很有一些四川王的风采了。” “什么四川王,四川还没有定呢。”王恒岳一笑,随即面色转为严肃:“在四川,有周骏的部队、有熊克武的部队、有刘存厚的部队,还有那个借着滇军护国,新崛起的刘湘的部队,又有滇军的戴勘、罗佩金的部队,乱得很!” 说到滇军,蒋百里忽然问道:“蔡锷让你放滇军回云南没有?” “他倒说了。”王恒岳点了点头:“可滇军如果真心要回云南,那我可以放他们回去,怕就怕有些人不肯走啊。” 蒋百里沉默在了那里,他知道王恒岳已经下定了解决入川滇军的心思了。 滇军入川,耗费巨大,死伤较重,哪里肯就这么轻易走了? 王恒岳从来心思缜密,只怕在和蔡锷见面前他就已经这么决定。 “这仗要打快,不能打慢。”王恒岳沉吟着道了:“还是那一句话,要用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利益。” 说着在地图上看了看:“参谋长,你说我们这仗应该怎么打?” 蒋百里一笑而道:“难道恒帅新里想的,非要部下说出来不可吗?重庆已经在恒帅掌握之中,眼下只剩下成都,拿下成都,川北之地也都能落到恒帅手里。可恒帅必然不会自己去打成都的。” “参谋长啊,我的心思全都瞒不过你!”王恒岳微笑着道:“那么多的部队都挤在四川,谁都想要自己的地盘。川南是我们的,这点大家都知道,谁动我们的地盘,就等于直接要和我们开战!可成都?现在是袁逆陈宦把守的,北洋主力又都走了,人人都想去啃上一口,拿下成都,就可以往川北发展了那!” 说着,面色一正: “传四川军政府都督,定国军总司令王恒岳令。陈宦忤逆,据守成都,不肯投降,凡我真心护国之军,皆可群起而攻之!先得成都者,即为成都之主!三月内成都不下,王恒岳亲领定国军主力取之!” “都督一句话,就让成都腥风血雨啊。”蒋百里叹息道。 王恒岳冷冷笑了笑:“那些人,明明知道成都是个难呆的地方,却偏偏为利益驱使,不要命的也要攻之!参谋长,三个月后,四川就可以定了!” 蒋百里有些感慨。 王恒岳打仗勇猛,身先士卒,深得部下爱戴,但他从来只打那些必须要打的仗,一旦有机会可以趁着乱局获得利益,他是绝对不肯轻易动用一兵一卒的! 挑起矛盾,从中获利这一招,已经被他用得炉火纯青了。 也许不用三个月成都就是他的了…… “什么,王恒岳不肯和谈?”陈宦脑子里一阵眩晕,几乎跌倒。 胡鄂公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说道:“非但不肯和谈,反而要你放下武器,不许带走一兵一卒,这才肯保全你的性命!” “王恒岳!”陈宦指着南面暴跳如雷:“你真当你是个人物了?就是条狼,你就是条狼!你想要我的命,来啊,来我,我在这里等着你!” “养钿,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胡鄂公急忙劝道:“王恒岳兵强马壮,听说还有一些希奇古怪的武器,只怕我们不是他的对手,我想……” 话还没有说完,外面已经有人匆匆来报:“成武将军,王恒岳以伪都督令通告全川,先得成都者,即为成都之主!三月内成都不下,王恒岳亲领定国军主力取之!” 陈宦“扑通”一声坐了下来,面色惨白,嘴里喃喃地道:“好,好,好,王恒岳,你毒,毒啊!你这是要把我往死里逼啊!” “成武将军,川军第一师师长周骏,宣布护国讨袁,已奔成都而来!” “成武将军,伪逆刘存厚,召集旧部,自任护国川军总司令,急奔成都而来!” “成武将军,伪逆熊克武,召旧部五千人,任四川招讨军总司令,已朝成都而来!” “逆贼,逆贼,都是一群不忠不孝的逆贼!”陈宦破口大骂,从椅子上一下蹦了起来:“来啊,来啊,我陈宦就在这里,有本事的都来啊!” 胡鄂公死死的按住了他,语速急促地道: “养钿,当今之计,只有立刻宣布四川独立,与袁世凯撇清一切关系,或者成都能够保住,或者还有挽救余地啊!” 第二百二十七章 又怎一个乱字了得!! 内忧外患之下,陈宦终于再也顶不住了! 他终于把那份和袁世凯绝交的电报拍了出去:“宦于江日径电项城,恳其退位,为第一次之忠告。原冀其鉴此忱悃,回易视听,当机立断,解此纠纷。乃复电传来,则以妥筹善后之言,为因循延宕之地。宦窃不自量,复于文日为第二次之忠告,谓退位为一事,善后为一事,二者不可并为一谈,请即日宣告退位,示天下以大信。嗣得复电:则谓已交由冯华甫在南京会议时提议。是项城所谓退位云者,决非出于诚意,或为左右群小所挟持。宦为川民请命,项诚虚与委蛇,是项城先自绝于川,宦不能不代表川人,与项城告绝。自今日始,四川省与袁氏个人断绝关系,袁氏在任一日,其以政府名义处分川事者,川省皆视为无效。” 陈宦改称四川都督,任刘一清为参谋长,以修承浩为民政厅长,胡鄂公为四川宣慰使。陈宦与袁世凯断绝关系一电被,将成为袁世凯的送终电。 袁世凯接到这个电报后竟气晕了过去,当他醒转来时,脸上红得像炭火一样,眼中流下了几点英雄末路的眼泪,口中喃喃说:“人心大变”。 陈宦对袁世凯的背叛,是袁世凯最受打击的。自洪宪称帝后,袁世凯日趋孤立,从叛亲离,然而陈宦是袁世凯最新提拔和亲信的人,陈宦竟敢和他个人断绝关系,因此他气怒伤心之下身体也便一天不如一天了…… 而在陈宦发出与袁世凯绝交电的次日,王恒岳却再次通电全川。电报措词非常强烈,严厉指责陈宦这种背信弃义,见利忘义的做法。袁世凯一手提拔陈宦,今危机之时,独立无错,然做法让人不齿,号令全川,讨伐陈宦! 陈宦慌了,王恒岳这是要把自己往死里逼啊! 陈宦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并不是发给袁世凯什么绝交电,而是他不应该自称四川都督。四川只有一个都督:王恒岳! 在王恒岳的授意下,定国军让开道路,放各路“讨伐军”奔赴成都! 有了王恒岳的支持,“讨伐军”们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在成都大打出手。 其实这些“讨伐军”的指挥都不是笨蛋,也都看出了王恒岳这是在利用他们自相残杀,他好坐收渔人之利,但现在他们却不得不如此做! 川南都是王恒岳的势力,定国军精锐无比,才一出手,便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席卷一切,再这么继续下去,整个四川都是王恒岳的了,其他人哪里还有说话的份? 如果能够拿下四川,还可以依仗成都得到喘息,尔后发展川北,或可与王恒岳一争短长。 王恒岳要的就是他们这样的心理。 最先到达的川军第一师,周骏抢夺成都心切,不等立足未稳,便对成都发起强攻! 但此时的陈宦手里,还掌握着两个团又一个卫队的实力,具有一定的战斗力,守住成都一时也不是问题。 但周骏攻势甚急,陈宦急忙秘密请求蔡锷出面调停,但这个时候的蔡锷却已经是重病缠身,回到云南,已经没有功夫来管四川的事了。 倒是云南都督唐继尧,给王恒岳发来电报,劝王恒岳以大局为重,督促各方罢兵。 王恒岳接到电报后冷冷一笑,付之一炬。 唐继尧是标准的大云南主义者,素来就要弱川强滇,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周骏久攻成都不下,刘存厚也到了。随后,熊克武、刘湘等人也都陆续赶到。 而在蔡锷下令滇军撤离四川后,滇军将领并没有执行这一命令。 戴勘、罗佩金等人,指挥滇军,也准备久驻四川,以在四川分一杯羹。 同样的,王恒岳也让出道路,放滇军过去。 他的主意已定,要把四川所有的事情一次性的解决! 打吧,打的越乱越好! 护国讨袁尚在继续,四川的乱战却已经开始了! 先是刘存厚和周骏,为了争夺成都,在成都外大打出手。接着等到熊克武来了,刘存厚随即又停止进攻周骏,与其握手言和,言明先败熊部,尔后再分成都。 周、熊、刘三部又混战在了一起。 然后是被袁世凯奖赏三十万元,授陆军少将衔,并授以勋五位,三等嘉禾勋章的刘湘,带着他的第二十九旅来了。 刘湘一看,看清形势,立刻加入到了攻击熊克武部的行列之中。 三家打一家,熊克武开始支撑不住,还好就在这个时候,滇军来了! 滇军一到,随即与熊克武联合起来,猛攻川军一周二刘三部。 打着打着,两边还没有分出胜负,自己内部又闹出矛盾来了。 刘湘觉得不对,摇身一变,宣布支持熊克武,对周骏和刘存厚倒戈一击。 川滇联军这边,也出了问题了。戴勘和罗佩金本来就有矛盾,在成都城外打了几仗,互相又斗起了嘴仗,戴勘恼怒之下,宣布支持刘周之军,转而攻击起了熊克武和罗佩金。 乱,怎一个乱字了得! 今天还是盟友,可是一觉醒来却成了敌人! 成都城内的陈宦,倒借着这个机会得到了喘息。 …… 眉山,定国军前敌指挥部。 “熊克武的部队现在在这里,刘存厚的部队……” 杨森还没有介绍完情况,部下匆匆进来,把一份情报放到了杨森手里,杨森看了一下,随即重新摆放了下地图:“情况有变,周骏和刘存厚打起来了……” 话音未落,又是一个参谋进来,把新的情报交给了杨森,杨森一看,哭笑不得:“情况又有变了,罗佩金打起了熊克武!” “等等……”接过了第三个参谋送来的情报,杨森干脆把情报朝地图上一扔:“恒帅,这地图没法摆了,成都的陈宦出兵了,和熊克武搞到了一起,打起了刘存厚。” 指挥部里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这到底是谁打谁? 王恒岳也是听的一头雾水,虽然早就知道一定会打的这么乱,可也不能乱成这样,战况简直就是一天三变。 “恒帅,干脆把定国军全拉出去,一齐解决算了!”杨森悻悻地道。 “胡闹,老子定的是三个月的期限,你这是要陷我于言而无信吗?”王恒岳笑骂一声:“这情报啊,还得做,再乱也得做,别管是谁打谁,起码在我出兵之前得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杨森啊,你说说看,我为什么要把前敌指挥部放在眉山?” “准备随时武力解决呗。”杨森想都未就说道。 王恒岳笑道:“胡说,怎么叫武力解决?是等到局势无法控制的时候,为四川和平计而进行武力调停。” “是,是,武力调停……”反正杨森是搞不清“武力解决”和“武力调停”之间到底有些什么样的不同。 “报告,参谋长率第六师等各师人马现在已经到达南充!” “好,两路包夹已成!”王恒岳站了起来:“你看,一旦到了成都局势无法收拾的时候,我亲自去武力调停,参谋长攻打逆贼陈宦,这是于四川大好的事情!” “是!” “恒帅,四川招讨军总司令熊克武来了!” “他终于来了吗?”王恒岳一笑:“有请四川招讨军总司令熊克武,给我换上我的都督服!” 熊克武一走进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王恒岳身上穿的都督服,怔了一下:“述之,我们可又见面了啊!” “克武兄!” 王恒岳快步迎上,一把握住了熊克武的手:“克武兄啊!重庆起义失败后,恒岳忧心如焚,恨不得能生上翅膀飞到克武兄的身边,老天有眼,克武兄成功脱难!” “那都是述之你派来的人救的那!”说到“二次革命”失败,熊克武也大是感慨:“自从满清开始,述之接连救我三次,我熊克武的这条命,就是述之老弟你救的啊!” 王恒岳请他坐了下来:“克武兄何来此言?你我乃是结盟兄弟,大哥有难,做兄弟的岂有不救的道理呢?” 熊克武来的目的,王恒岳再清楚不过,可他就是不说出来,聊来聊去,都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到了后来,熊克武实在忍耐不住:“述之,现在成都乱成这样,难道你还不出兵吗?” “出兵?出什么兵?”王恒岳一脸惊讶。 熊克武哭笑不得:“述之,现在各路人马云集成都,你打我,我打你,你身为四川军政府都督,难道就不出面制止这个乱局吗?” 老子出面制止,难道把成都给你吗?当年救你,为的是好将来攀上你这棵大树,可现在情况大为不同,老子可不侍侯你了! 王恒岳叹了口气:“克武兄,说我是四川都督,可有谁来承认?你看,成都打成这样,也没有一个人来问我的,除了你克武兄还有谁把我当回事情?” 熊克武一怔:“难道你真的不想管吗?” 王恒岳愁眉苦脸地道:“我想管可是从哪里管起啊!” 第二百二十八章 军阀时代开启 “我想管可是从哪管起啊!” 王恒岳愁眉苦脸地说道:“你看看全四川有人听我的吗?我成立四川军政府,称都督,当然,这张位置应该克武兄你来做的,我是冒昧的了……可我成立了这四川军政府,响应的人却半个没有。周骏吧,帮着陈宦打我,刘存厚吧,根本就不理我,就算你克武兄,啊,哈哈哈,兄弟说错话了。” 王恒岳打着“哈哈”:“再说那个刘湘,人家可是受到袁世凯嘉奖的,哪里把我这个四川都督当回事情来看?还有戴勘和罗佩金,他们滇军是说来就来啊,想打就打啊,在我川南之地往来纵横威风得很!实话和你说吧,克武兄,我这气是真受够了,要不是顾念大局,兄弟早就想不干的,这位置非你克武兄来坐不能服众!” 熊克武听的哭笑不得。 这谁先打下成都谁就是成都之主,那可是他王恒岳最先说出来的,现在倒好,他推得一干二净,就好像这事从头到尾,和他一点关系也都没有。 自己这次来本来是想要得到王恒岳的支持,一举打败其它势力的,但万万没有想到,王恒岳却直接关上了这扇门。 熊克武硬了硬头皮,退而求其次道:“述之老弟,这次克武前来,也不是为了其它,在成都城外酣战许久,我部实在是弹药不济,还想请述之老弟无论支援一些!” “还有这样的事?克武兄,不是我说你,有这样的难处为何不早些对我说?”一言才毕,王恒岳当时就叫道:“杨森!” “到!” “立刻从你那调拨一百箱子弹,五十箱炸药给克武兄!” “没有!”杨森干脆利落地道。 “混帐!混帐!混帐!”王恒岳勃然大怒:“克武兄乃是我的义兄,眼下我义兄有难,你居然说没有?来人,拉出去枪毙了!” 杨森却把胸挺得笔直:“报告恒帅,就算要枪毙,也没有!之前又要和北洋打,又要支援滇军,我哪里还来的储备?” “也有一些道理。”王恒岳怒气消了不少,转向熊克武的时候一脸歉意:“克武兄,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哎……杨森,我现在命令你,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几箱子弹来!” “是,我的警卫营还有几箱子弹,愿意分出两箱,支援熊总司令!” “恩,好,这才像我的部下……”王恒岳朝熊克武微笑着道:“克武兄,你看我这也实在是有困难,也只能支援这么多了。可放心,克武兄,只要让我缓过这阵,我砸锅卖铁也要助克武兄一臂之力!” 熊克武怔怔地看着王恒岳。 王恒岳变了,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王队官了!尽管之前自己已经发现了,但这次看到王恒岳,却忽然发现他是如此的陌生,陌生的让人觉得害怕。 自己和他之间,已经隔上了一堵墙…… 熊克武站了起来:“述之……哦,不,王都督,多谢你的好意,既然你有难处,熊克武也就不再为难你了,告辞!” “来人,送熊总司令!” 王恒岳看着熊克武的背影,面上的笑容消失。 自己和熊克武的交情,也就到这里结束了。 自己“三救熊克武”,就算和他翻脸,也没有什么可以被别人指责的了。 “恒帅,送走熊克武了!” “哦,知道了。”王恒岳应了声:“杨森,准备吧。” “是!” …… 王恒岳的“袖手旁观”,让熊克武彻底对王恒岳失去了希望。 成都依旧是乱成一团,今天你帮我,明天我打你,人人眼里都盯着成都,人人都忘记了身后还有一只饿虎的存在。 就在四川大打出手的时候,全国的形势也开始发生重大转变。 5月下旬,北洋系内部愈趋涣散,袁世凯政权日暮穷途,广西护国军对湖南的压力日益加强,湖南反袁的民军声势愈发壮大,5月24日湘西镇守使、镇篁军统领田应诏宣布独立,这些新情势逼得湖南靖武将军汤芗铭不得不于5月29日宣布独立。 在北方,陕西是北中国唯一独立的省份,不过却是反袁运动中一幕丑剧,独立成为地方军阀争权夺利的手段。5月9日陕西镇守使陈树藩在三原宣布独立,自称陕西护国军总司令。5月15日,陈树藩率领部队进入西安5月18日陆建章以威武将军名义,陈树藩以陕西护国军都督名义会衔发表通电独立。 在山东,国民党领袖之一居正和吴大洲等在山东潍县、高密、周村一带组织了武装力量,居正称中华革命军东北总司令,不久吴大洲改称山东护国军。山东的反袁力量大为膨胀,5月上旬民军进展到济南附近,劝促山东将军靳云鹏宣布独立,5月29日袁召靳入京讨论退位问题,靳奉命即行,走到半路上就被袁下令免去其督理山东军务一职,改派第五师师长张怀芝继任。这一来山东的独立就流产了。 各省纷纷独立,袁世凯的历史走到尾声了! 他毫无问题是一个枭雄,是政治能手,而他的致命缺点是不肯以诚待人,不肯轻信于人。他出身本是一无凭借,他的崛起,当然是由于他的才智,于是他由庙堂柱石一跃而为民国总统,由民国总统又变为洪宪皇帝,再由洪宪皇帝腼颜回任民国总统,他任事躬亲,集中权力,他明知皇帝不可为而又愿为皇帝,是由于他不喜欢总统受制于国会以及责任内阁削减了总统权力,以为皇帝可以免去这些困惑。 6月2日袁世凯命张一麟打电报给老朋友徐世昌,这时徐世昌已归隐河南辉县,袁世凯请他立即到北京来见最后一面。徐世昌于6月5日抵京,立即赶到总统府,袁世凯仰卧病榻,有气无力,喘得很厉害,颤气地说:“菊人,来得好,来得好,我已是不中了。” 徐世昌和袁世凯缔交最久,四十年的好朋友,不论公谊和私交都相处甚欢,这时见到袁世凯垂危的病容,也不禁老泪纵横。他悄悄背过身去试了眼泪,然后轻轻地说道:“总统不必焦心,好好养几天就会好的。” 袁世凯却摇摇头闭了眼睛,眼角旁流下了一大颗眼泪。原来前一天袁世凯已病势加剧,总统府急请法国公使馆医官卜西尔诊视病状,卜西尔诊视结果,确定为尿毒症,加以神经衰弱,肝火涌塞,病入膏肓,断定已难挽救。 到5日,袁世凯的精神越为不济,卜西尔替袁世凯打了一针强心针,袁世凯的神志才略为清醒。正巧徐世昌来了,可是不久袁又陷于昏迷状态。 在袁世凯最后弥留时,口中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他害了我”四个字,这好像是他最后的遗言。是谁害了他?他的儿子吗?还是他的朋友或是部下呢? 民国5年6月6日清晨3时,袁世凯终于断了气,这位乱世枭雄,清末民初两个时代的重要人物,终于和人世永别了。 袁世凯死了后,张一麟在他办公桌的抽屉中发现了他亲笔自撰的挽联:“为日本去一大敌; 看中国再造共和。” 洪宪六君子之首杨度挽袁联云: “民国误共和,共和未误民国,千载而还再平是狱;明公负君宪,君宪未负明公,九泉之下三复斯言。” 袁世凯终究还是去了,这个铁腕人物,这个中国历史上毁誉参半的人物走了。 一个枭雄倒下了,无数个枭雄纷纷站起来了。 中国历史上最绚烂多彩的一个时代来临: 军阀时代! 这将是个英雄辈出的时代,是人人都可以当总统的时代,也是一个充满了机遇和挑战的时候! 人人都是军阀,人人都是“大帅”,人人都可以虎视天下! 可是一个人物的出现,却必然将改变这一时代的走向:王恒岳! 这位四川军政府的都督,当听到袁世凯的死讯后,一个人在那沉默了许久。 当初袁世凯召他去北京,他曾有冲动想去。 见一见袁世凯这个中国历史上的大人物,其实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可惜,这个心愿再也无法完成了。 王恒岳也知道,袁世凯同样想见到自己。可惜,这两个人这一辈子都无法遇到一起了。如果还有下一辈子,自己倒真想和袁世凯好好的说上一会话。 袁世凯之后是谁?起码现在没有人能回答的出来。 杨森走进来的时候,看到恒帅闭着眼睛,不敢打扰,只能静静的站在一边。过了会,王恒岳睁开了眼睛:“什么事?” “成都那打了快三个月了,大家都大的精疲力尽,弹药也都快要用竭了,现在我看都有罢兵的意思。” “哦,那就是差不多了?” “是的,差不多了。” 王恒岳又重新闭上了眼睛,似乎已经入睡,他在那躺了好大一会,忽然站了起来,朝着挂在墙上的四川地图看了一眼,然后缓缓说道:“结束乱战局面,武力统一四川!” 第二百二十九章 统一之战(一) “结束战乱局面,武力统一四川!” 1916年6月6日日,袁世凯病死,黎元洪继任总统;6月7日,王恒岳下令取消四川独立,拥护中央政府! 同时,四川军政府都督、定国军总司令王恒岳,对定国军全军将士发出指令:维护和平,统一四川! 这一命令,威震四川! 定国军全军出动,统一四川之战开始! 这个时候的王恒岳,实力在四川已经无人能及。 其精锐的步兵师以精良的武器出现在战场之后,战斗的结果其实已经注定! 7日,在“武力统一”命令下达的当日,定国军之杨森师先攻刘存厚部,贾浩洋之警卫第一师猛攻戴勘部。 定国军的突然出动,极大的震惊了正在成都城外奋战的那些军队。 王恒岳来了,王恒岳终于来了! 王恒岳制定的期限已经到了,成都,却还是陷入混战局面! 面对刘存厚部和戴勘部遭到的攻击,谁都生怕惹祸上身,并没有直接参与到战争之中,而是选择了沉默。 8日,杨森部猛攻“护国川军总司令”刘存厚部。刘存厚拼死抵抗,呼求支援,但只有罗佩金象征性的出了一下兵,但一遭到打击,很快便又缩回了原先防线。 8日,在经过大炮洗礼之后,杨森在一开始就投入了全部兵力。重机枪、情急,密雨似的泼洒向敌人阵地,“突突”乱窜的子弹,打的刘存厚部根本无法抬头。 同日,在成都西线战场,戴勘之滇军部也遭到定国军之猛烈攻击。 战况进行的非常激烈,西线战场的战斗,让一众志在成都的人都感受到了惊慌。 是日,二十九旅旅长给几路军队指挥去信,信中说道王恒岳逐一击破,戴其解决刘存厚、戴勘二人之后,便是其他人的死期到了,于今之计,只有各路攻成都军团结一致,联手对抗王恒岳或了自保。 但是,却没有人听他的话。 当日夜,刘湘亲率二十九旅全部,夜袭杨森部,但为防备森严的杨森发现。 这一新的情况,让王恒岳随即调整部署,命杨森调转枪口,先攻杨森,自己则亲自指挥卫队虎贲师猛攻刘存厚! 9日,王恒岳以两个团的兵力,切断了刘存厚与刘湘之间的联系,随后,杨森与刘湘展开决战! 激战一日,刘湘力不能支,二十九旅溃败,从战场上带着残部逃下来的刘湘,被迫投入熊克武军中,熊克武的“招讨军”势力为之之一振。 击溃刘湘部后,杨森立刻再度调转枪口,汇合王恒岳的虎贲师一起,对刘存厚部重新发起攻击。 当日,贾浩洋的警卫第一师在连续两日猛攻之下,突破戴勘防线,将戴勘部切为三截,尔后开始分别击破。 10日,王恒岳下达限日破敌令。杨森部、虎贲师,对刘存厚部发起全线突击,中午,刘存厚部第二道防线被突破,士兵投降一千余人。 刘存厚败局已定! 情知根本无法独力抵挡王恒岳攻击的刘存厚,向罗佩金发起求救,声明愿意全部听从滇军指挥。 同日,戴勘滇军也遭到沉重打击,各处防线纷纷遭到突破,戴勘本人于乱军中在卫队护送下仓皇逃离战场,欲离开四川。 但是贾浩洋却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一个营的兵力在其后紧追不止,并在距离成都一百多里外的秦皇寺追上戴勘。 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打下去了! 被围困在秦皇寺中的戴勘,看着外面架设起了机枪的定国军,长叹一声:“人人都在盯着成都,却没有人看到王恒岳这只恶狼啊!当年王恒岳便能进成都,但他没有进,何为?非他不能进成都,而是不愿进尔!今我等蠢材,皆为王恒岳手中一棋子。可笑、可怜、可悲,戴勘唯愿一死,号召全体戮力同心!” 说着,戴勘解散卫队,次后拔枪自杀。 戴勘死后,其残部为罗佩金所收容。 次后,贵州都督刘显世闻听王恒岳猛攻成都各军,以三个团的人马企图进攻四川,但却遭到早有准备的定国军之徐牧第三师伏击,黔军大败,扔下了几百具尸体后,重新退回贵州。 云南都督唐继尧呼吁成都各方停战,亲自电王恒岳,王恒岳回电道:“四川和平,乃川人之福,就和平无望,唯有以武力换取和平。唐督只管朔云南,四川事自有王恒岳当之!” 唐继尧再请求允许滇军撤离战场,王恒岳又回了第二封电报:“当日蔡松坡欲撤滇军,滇军不肯,乱我四川。今王恒岳解除滇军武装,必然归还士卒!” 王恒岳的接连拒绝,让唐继尧大怒,想要亲自发入川,但定国军谢水向第一师已经列出阵型,进入作战状态。 当日护国讨袁,是王恒岳放滇军进来的,现在滇军再想进来,只怕没有那么容易了。 而在武力统一四川上,王恒岳所表现出来的强硬态度,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 在此危急局面之下,在成都的各支部队终于最真切的感受到了王恒岳的威胁。尤其是在戴勘自杀之后,各部无不惶惶不安,唯恐王恒岳的下一个目标会对准自己。 在此情况之下,成都的陈宦以胡鄂公为使者,对各方进行调停。 11日,成都各军于刘存厚军中召开紧急会议,商议如何对付来自于王恒岳的威胁。 这些在成都大打出手的人,此刻为了应付同一个威胁,却又坐到了一起。 已经投靠熊克武的刘湘慨然说道:“诸位的敌人不是在座的哪一个人,而是王恒岳。王恒岳兵精粮足,弹药充足,攻刘则刘败,攻戴则戴亡,今日在座诸君如果再不团结,戴勘已经在黄泉路上等着我们了!” 胡鄂公接口道:“刘旅长此言正中利害!王恒岳志不在在座哪一位,志在整个四川!他断然不会放过我们其中任何一个,于今计,唯有组成联军,方可与王恒岳对峙!尔后再请滇、黔之军,前后夹攻,或有生机!” 危机面前,这些曾经的朋友、敌人,终于走到了一起。 商议之后,推陈宦为四川都督,联军总司令,熊克武为副都督。周骏为前敌总指挥。 这些曾经为了成都大打出手的人,为了同一个目的,终于暂时走到了一起。 这样的局面,王恒岳早就已经预料到了。 此时联军陈宦坐镇成都,刘存厚、刘湘部卫护成都左翼,熊克武、罗佩金部卫护成都右翼,周骏之川军第一师正面抗敌。 “联合起来了吗?”王恒岳笑了一下:“集中全部炮火,猛轰周骏!” “是!” “记得,只打周骏,不管两翼!” 炮弹铺天盖地的朝着周骏第一师轰去,雨点一般的落在周骏军中。随后,被王恒岳集中起来的机枪,也密集的朝着周骏部猛烈射击。 这一通乱打,打的周骏的第一师晕头转向,叫苦不迭,周骏连连催促,请求增援,但左右两翼的援军,却都在定国军的严密防守下冲击几次未果。 周骏恼羞成怒的对着定国军炮兵方向大骂: “老子和你王恒岳无冤无仇,为何只管打我!” “报告师长,有个自称王庆露的人来了。” “王庆露?是何人?” “他是王恒岳的参谋!” “王恒岳的参谋?”周骏眼中杀机一现,随即又恢复平静:“请!” 王庆露才一进来,周骏已经阴冷地道:“是来做说客的吗?” “是!”王庆露一点也没有隐瞒:“特来为周师长找一条生路。” “生路?”周骏冷笑了声。 王庆露大咧咧的坐了下来:“我定国军为何只轰贵师?不打其余?” 这也是周骏最纳闷的地方,定国军的统一四川之战爆发后,自己始终未与定国军发生正面冲突,怎么联军才一成立,就遇到了这么个情况? “之前我们不打贵师,皆因贵师与我军并无冲突,王都督素来仰慕师长为人,何必大家翻脸?”帮这周骏解开了心中疑团,王庆露接着说道:“但今日不同,周师长为何加入联军?联军是个什么东西?七拼八凑的乌合之众而已,早晚必败,周师长何必陷身其中?” 周骏有些恼怒:“那为何王恒岳又拿全部大炮轰我?” “不过掩人耳目尔。”王庆露一笑道:“周师长设想,若我定国军集中全部炮火兵力梦攻,周师长的部队还能幸存吗?况炮击至今,两翼和成都可有一兵一卒相助?所谓联军,不过各自心怀鬼胎之辈而已。” 周骏默然,但对“掩人耳目”这几个字似乎不太理解。 “今四川,王都督之四川,非他人之四川,周师长难道还看不出吗?难道周师长非要固执己见,再这里全军覆灭才甘心吗?” “那……”周骏有些迟疑。 王庆露笑了笑,随即面色一正: “奉四川军政府都督、定国军总司令王恒岳命,改编周骏师为定国军第七师,周骏仍任师长,送军饷十万,以奖周师长之忠诚!” 周骏“叭”的一个敬礼:“定国军第七师师长周骏,多谢都督再造之恩!” 第二百三十章 统一之战(二) 川滇联军第一师师长周骏宣布脱离联军,宣誓效忠四川军政府,宣誓效忠大都督王恒岳! 这一来突如其来的变化,完全打乱了川滇联军的阵脚。 不光如此,宣誓效忠四川军政府的周骏,忽然调转枪口,对侧翼之熊克武部发起猛攻! 你打我,我打你,你背叛我,我出卖你,这个世道,哪有什么道义可言? 道义?这个世道,只配扔到马桶里。 每一分钟、每一秒钟,朋友都有可能变成敌人,敌人也都有可能变成朋友! 袁世凯一死,一切就都已经乱了,没有人再可以控制住这个乱局了。 除了四川! 一个强有力的铁腕人物倒下了,另一个铁腕人物又在四川站起来了! 在战场上,周骏打的比任何都要凶狠。已摇身一变成为定国军第七师师长的周骏,在得到了定国军大量的子弹补充之后,红着眼睛,“嗷嗷”叫着朝熊克武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完全疯狂了! 第七师的士兵,在长官的指挥下,不要命的朝熊克武发起了一波接着一波的进攻,并一度夺取了熊克武的第一线阵地,如国不是罗佩金部及时出兵,又把第七师给赶了出去,也许现在熊克武部的整个阵地都要崩溃了! 王恒岳!王恒岳! 熊克武在心里把这个名字诅咒了无数遍! 天杀的王恒岳! 他这是要赶尽杀绝,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啊! 就在定国军在王恒岳的亲自指挥下猛攻川滇联军的时候,蒋百里也由南充出发,指挥李逸风之第二师、王瓒绪之第六师、马啸之混编师、刘思海之炮师两个团、先行奔袭南阳、强攻遂宁,尔后集结兵力,对成都发起猛攻! 两面夹攻成都,王恒岳投入了全部精锐! 随即,王崇现指挥的武装警察第一、第二大队,也投入到了成都攻击战中! 王恒岳已经下定了最快的时间解决四川问题的决心! 而在这个时候,俞雷也在密切关注着成都战局。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四川王就快要诞生了,自己追随的人,即将把四川的一切大权都牢牢的控制在自己手里! 等到了,等到了,自己真正出人头地的时候也到了…… “是吗?王庆露说降了周骏?”俞雷欣赏着自己的指甲,问道。 “是的,周骏部已经被改编为定国军第七师,正在猛攻熊克武。” “恩……”俞雷站起了身,走了两步:“这个办法是恒帅出的,然后由王庆露却具体办的,他在恒帅身边,权利日重啊……” “局长担心吗?” 俞雷脸上露出了一些淡淡的、奇怪的神色:“恒帅身边的军人,都不需要担心,但是像王庆露这样的人,我却不得不妨啊。他是世家子弟,祖上当过盐道,官场上的那一套,他是从小就耳濡目染的,他长久呆在恒帅身边,名为参谋,实则已经成为恒帅的心腹,权利日大,他心思又转得快,早晚要压到我们的头上啊。” “那局长的意思是?” “现在四川未定,恒帅对他信任有加,不能动他。”俞雷在那沉吟了一会:“这事暂时先放一放,成都城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成都内的长衫子军人派实业团的情况大多摸清楚了。” “黑铁的特别行动大队呢?” “正在成都等待命令!” 俞雷“哦”了一声:“让黑铁把他们全部干掉,一个不留!” “是,但是像夏之时、谢持、黄复生这些人呢?他们在四川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另外,如龙光、李树勋、卢师谛这些人,目前都在熊克武的招讨军中担任要职,怕是不太好下手。” “我说了,一个不留!”俞雷淡淡地道:“恒帅眼看就要进成都了,成都从前清到现在,势力盘根错节,什么样的人都有。实业团的这些人,影响大,将来早晚要闹出事情来,在此之前要帮恒帅清除掉这些障碍。至于那些在招讨军中的,等到熊克武失败了,再把他们逐一解决,一举解除后患!” 在那略想了一想:“要做得狠一些,手脚干净一些,不要怕多杀人,但也不要留下证据是我们去做的,记得,手上沾血的事,只能我们去做。” “是,明白了。” 俞雷挥了挥手,让部下先行离开。 手上沾血的事,只能自己去做,无论如何,都要维护恒帅的形象。自己不介意被人骂,被千夫所指,只要恒帅还在,就没有人能够动到自己! 为恒帅铲除一切碍事的人,踢走一些阻挡前进道路的石头!为此自己杀再多的人也不在乎…… 在成都战场上,随着周骏的倒戈,形势对川滇联军严重不利起来。 尤其是在定国军总参谋长蒋百里挥戈攻击成都之后,川滇联军腹背受敌,形势一天比一天更加恶劣了。 而王恒岳也开始及时挥舞起了一手金钱,一手大炮的策略。 周骏的倒戈是一个开始,对川滇联军来说也造成了非常恶劣的影响。 王恒岳派出去的使者,不断出现在川滇联军各级军官之中,秘密取得联系,一张张的银票,一个个的官位飞了出去。 前有王恒岳强大武力威胁,后有周骏战场倒戈,再加上王恒岳的大洋和官帽子,本来就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川滇联军,开始不断的步周骏后尘,不断的发生战场倒戈事件。 “又有一个连的士兵,带着武器全投到对面去了!”招讨军的参谋长卢师谛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把帽子狠狠的朝桌子上一扔:“这才两天功夫,王恒岳的定国军还没有正式动手,已经有几个连投了过去,我们现在哪里是在和王恒岳打,根本就是和自己人在打!” “要想办法,要尽快想想办法,不然这么下去怎么得了?”熊克武喃喃地说道。 卢师谛叹了口气:“想办法?怎么想办法?我们的军饷到现在还没有发,弟兄们上仗打仗,连军饷都没有,怎么让他们卖命?我刚抓住了一个准备投降的连长,你知道王恒岳给他许诺了什么吗?只要他投奔过去,先给他一笔大洋,然后三倍军饷,再直接升他当营长。还有更加让人气愤的,这些人反水之后,王恒岳直接给他们分发子弹,让他们反过来再打我们,你是没有看到,这些王八蛋打起自己原来兄弟那是一点情面都不讲啊!” 熊克武面色凝重,但却一点办法也都没有。 卢师谛急的在那连连转了几圈:“克武,我们子弹早光了,要不是陈宦要利用我们,接济了我们一批弹药,怕早就顶不住了。可现在对面的那些人,弹药军饷充足,我怕是再这样继续下去很难守住了!” 熊克武眉头紧锁:“罗佩金那里呢?” “他那的情况也不比我们好多少!”卢师谛连连摇头:“今天,滇军一个团长,带着整整一个营的兵力投奔王恒岳去了,转过头来,领了武器弹药就打自己的老长官!听说罗佩金都快要气晕过去了啊!” “王恒岳,王恒岳!”熊克武翻来覆去的念着这个名字,似乎要把全部的怨气都发泄出来:“什么革命首义元勋,假的,全是假的!” “克武!”卢师谛急着说道:“现在不是要说什么革命首义元勋,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眼下还有谁说革命两个字?顾着眼前战场吧,我们快要顶不住了!” “怎么办?怎么办?”熊克武喃喃说着,忽然抬起头来:“反攻!” “什么?反攻?”卢师谛被吓了一跳:“克武,你可得想清楚啊,我们弹药不足,反攻要吃大亏的,而且如果真要反攻,也必须要所有部队都一起动才行!否则只有落个全军覆灭的局面那!” “事已到此,没有别的办法了。”熊克武咬了咬牙:“不是鱼死,就是网破,继续在这耗着,也迟早要被王恒岳吃掉,还不如孤注一掷!去告诉刘存厚、刘湘、罗佩金,我招讨军准备展开强行反攻,就定在明日上午八时,请他们无论如何都要和我们一起投入反攻!” 卢师谛在那沉默了会,勉强点了点头。 尽管他很清楚这样的反攻,是不会起到什么作用的,也许能够打败一些敌人,但王恒岳的定国军怎么办呢? 没有胜利的希望,没有任何胜利的希望! 而且更加要命的是,其它部队会不会也投入反攻? 可到了现在卢师谛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只有拼个鱼死网破,或者才有希望吧? “把我们所有剩下的钱都拿出来,分给弟兄们吧。”熊克武脸上一片凄然:“那些东西留着也没有用了,奖赏弟兄们,做最后一搏吧!” 卢师谛长长叹息一声,然后举手行了一个军礼:“克武兄,明天我将亲自带领士兵们冲锋,战死沙场,本来就是军人本分,只是希望克武兄你好好保重自己,将来再图四川大业!” 然后他一转身,大步的离开了熊克武的指挥部! 第二百三十一章 统一之战(三) 王恒岳拿着望远镜朝对面看了许久: “熊克武是准备孤注一掷了吗?” “看调动的态势,也许是的。” 王恒岳放了下了望远镜:“让周骏一定要挡住熊克武半天时间,杨森,你负责继续攻击刘存厚、刘湘部!” “是!” “黄子煊!” “到!” “负责攻击罗佩金部!” “是!” “贾浩洋、王崇现!” “到!” “等到熊克武的招讨军打累了,打废了,两翼包抄,给我解决掉招讨军!” “是!” 看着部下纷纷离开,王恒岳淡然笑了一下。 够了,一切都够了!大量反对自己的军队中士兵纷纷叛逃到自己一方,随着总进攻的开始,还有有更多的军官带着人投奔过来。 现在来多少人自己都要,不管他们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至于改造,等到四川完全落到自己手里之后吧。 其实,四川已经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了…… “弟兄们!” 站在被集合起来的招讨军面前,他的身边,放着一口箱子,里面装着一些大洋、大多数的都是器皿之类,这已经是熊克武一切能够拿得出来的东西了! “弟兄们!”卢师谛又要叫了一声:“我知道欠了大家军饷,弟兄们心里有怨言,也有许多兄弟跑到对面去了,可我不怪弟兄们!当兵拿饷,天经地义,没钱,谁来打这个仗?可我们现在是真的没有办法那?变卖房子、变卖祖产的钱都拿出来了!大家看到这口箱子没有?” 卢师谛一指身边的箱子,声音抬高: “这是我们的最后一点财产了,看到这块表没有?这块表是当年总司令去美国,孙文先生送给他的,现在,总司令也拿出来了!弟兄们,拿吧,拿吧,看中什么都拿吧!哪怕要我卢师谛的眼睛,我也挖出来给你们!我就求你们最后一件事,再攻一次,弟兄们,再攻一次,最后再攻一次,我求求诸位兄弟啦!” 一片沉默。 卢师谛让人拿来了一面大旗,上面写着十个大字:“护国护四川,必杀王恒岳”! “炸弹队队长曾子玉、颜德基!” “到!” “护国护四川,必杀王恒岳!带着你们的人,冲上去!” “是!” ……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周骏的定国军第四师也被集中起来了。 几口箱子抬了过来,然后打开,里面装的,都是明晃晃的大洋。 拣起了一把大洋,然后顺着手指滑了下去,王庆露转身说道:“弟兄们,第七师官兵反正有功,人人有赏,这是大都督让我带来的!可现在还不能给你们,为什么?因为对面的那些人要开始进攻了!弟兄们只要坚守住这里,这些大洋,全部都是你们的!杀死一个当官的,赏大洋五块!杀死一个当兵的,赏大洋一块!弟兄们,豁出命来打吧,坚守阵地,大都督万岁,军政府万岁!” “大都督万岁,军政府万岁!” 第七师官兵的士气,在大洋的刺激下一下就被调动起来了。 这都多少时候没有发饷了?眼前这白晃晃的大洋,当真充满了诱惑!都说定国军里的待遇好,看来不是吹的,早知道早就投奔过来了! “他妈的,和那些反贼拼了!”周骏站了过来,杀气腾腾:“大都督那么器重我们,弟兄们,没说的,和反贼拼了!谁要是打仗不卖力气,对不起大都督,别怪我周某人不讲情面!” 说着猛然抬高声音: “全体都有,进入阵地!” 第七师的所有官兵,都和他们的师长一样,杀气腾腾的进入到了阵地之中。 王庆露笑了,对付这些战场反正的士兵,要让他们豁出命来打仗,光说大道理是没有用的…… “冲啊!” “冲啊!” 一片军号声中,无数招讨军的士兵冲了上来。 八时,熊克武之招讨军孤注一掷的进攻开始了! 第七师阵地上的士兵“嗷嗷”叫着,疯狂的扣动着手里的扳机。 后面几箱明晃晃的大洋,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他们已经亢奋起来的神经。 王恒岳又举起了望远镜朝前看去。 在大洋的刺激下,第七师完全是打疯了。 按照之前的习惯,在招讨军这么不要命的猛冲之下,或许第七师的人已经跑了,但是今天却完全不同。 不用督战队,不用军官们的动员,每一个人都拿出了吃奶的力气在打。 “那是什么?那旗上写的什么字?”王恒岳忽然指着前面问道。 “护……好像是护国护四川,必杀王……必杀大都督……”卫兵小心地说道。 王恒岳一怔,随即“哈哈”大笑:“是必杀王恒岳吧……好,好,护国护四川,必杀王恒岳,有文采,记得仗打完了,把那面旗给我带来!” “护国护四川,必杀王恒岳”的大旗在翻飞着,招讨军前赴后继的冲着,可是对面的敌人今天一反常态,完全就是豁出性命来打了。 冲锋的道路上已经层层叠叠的堆满了尸体,几乎要把进攻的道路堵塞。 周骏部的悍不畏死,是完全出乎熊克武和卢师谛预料的。 原本以为虽然没有办法打败定国军,但要冲垮周骏部却没有什么问题,可此时周骏部爆发出来的凶悍战斗力,也大大让人吃惊。 有些招讨军明明已经冲进阵地去了,可阵地里的那些第七师的人,狂呼乱叫着就把他们包围起来,然后不要性命的和他们肉搏! 颜德基一口气扔出了几枚炸弹,“轰轰”的爆炸声中,颜德基强行往前冲了几步。可是他忽然觉得胸口一凉。 中弹了!这是颜德基的第一反应。 “冲啊,冲啊!”又奋力扔出了一颗炸弹,颜德基跌跌撞撞朝前冲了几步,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他隐隐的似乎听到了对面士兵的喊声: “杀死一个当官的了,杀死一个当官的了,五块大洋,五块大洋!” 惨笑了下,原来自己的一条命只值五块大洋而已…… “老颜!”看到自己的老兄弟颜德基就死在了面前,曾子玉悲愤的狂呼一声冲了过来。 颜德基已经死了,身上到处都是弹孔。 放下了兄弟的尸体,曾子玉朝身边看了一眼:尸体,好多好多的尸体…… 他缓缓站了起来,一把接过了大旗: “护国护四川,必杀王恒岳!弟兄们,冲啊!” 光凭勇气,已经无法冲上去了。 对面的火力实在太猛了。招讨军已经打光了子弹、扔光了炸弹,他们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不,还有一样:他们的命! 可是在这样的战场上,光凭拼命是无法取得胜利的…… 许许多多的人死了,还有许许多多的人终究放下了最后一丝幻想,在生命和死亡面前,他们选择了前者。 调头逃跑的人越来越多,放下武器投降的人也越来越多…… 原本预想中的刘存厚部、刘湘部、罗佩金部,一个也都没有出击。他们现在的子弹还够支撑一下,他们不会去选择那么愚蠢的办法的。 况且,就算招讨军全打空了,尽管他们损失了一个力量,但和他们又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招讨军失败了,他们除了留下一地的尸体,什么也都没有获得。 熊克武知道自己也失败了…… 卢师谛被担架抬了下来,这位一直都在前线指挥战斗的参谋长,腹部中弹,已经起不来了。 “克武,克武,我们败了……”卢师谛面色惨白:“弟兄们死了好多,还有好多人都投降了,我们没有办法了啊……” 熊克武紧紧握着卢师谛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的,自己失败了,这一败,也许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四川王?自己当然也想当四川王,可是未来的四川却和自己一点关系也都没有了…… “报告大都督,击毙叛匪曾子玉、颜德基,大都督要的旗属下给你带来了!” 周骏邀功似的一挥手,那面旗被松了上来。 “展开!” 随着这声命令,旗被展开了: “护国护四川,必杀王恒岳”。 看着这十个字王恒岳笑了。也许从现在开始,会有许多人抱着“必杀王恒岳”的念头吧。 可是,又有谁会在乎?那些想要杀自己的人,已经一个个的都倒下了,而自己,却还好好的站在这里,并且即将完成自己心中的第一个梦想! “大都督,招讨军已经溃败,请大都督下令吧!” 王恒岳点了点头:“出击吧。把熊克武抓到带来见我,如尽量要抓活的,如果实在抓不到活的……” 王恒岳沉默了一下:“死的也可以。” “大都督三救熊克武,全国皆知,早已对他仁至义尽,我等必然拼死作战,无论活的,还是死的熊克武都不会让他跑掉!” 是啊,三救熊克武,全国没有人不知道的。也许,自己当初就动的是这心思,王恒岳挥了下手:“去好好的打一仗给我看看!” 第二百三十二章 四川王!!! 熊克武彻底的失败了! 在孤注一掷的进攻被打退后,熊克武失去了最后的一点力量! 贾浩洋的警卫第一师、王崇现的武装警察两个大队、周骏的第七师,全线发起反攻! 战斗对于熊克武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被抓?被杀?根本就无所谓了。 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怕的,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外面到处都是枪声,熊克武抓着卢师谛的手,轻声说道:“我一直在想我们为什么会失败的,为什么会败成这样?王恒岳又为什么会成功?” 卢师谛摇了摇头。熊克武自言自语地道:“因为王恒岳会忍,在时机没有成熟之前,他会一直忍在那里,直到他认为能够成功了……而我们呢?上蹿下跳,不断的组织起义、起义、再起义,可一次都没有成功,最后的一切都归王恒岳所有了……” “没有关系,我们还可以再来……”卢师谛竭力在那安慰着。 熊克武在那摇了摇头:“没有机会了,没有机会了,我们不是王恒岳的对手,不是,就算把我们全部捆绑在一起,我们也会输的。” 卢师谛忽然发现,熊克武真的输了,他输的不是某一次战斗,而是信心。他所有的信心,都已经把王恒岳打垮了。 或者可以这么说,熊克武这个人已经废了…… 这个时候,无数定国军的士兵冲了进来…… 熊克武张了起来:“我就是你们王都督的把兄弟熊克武……” …… 熊克武的招讨军被彻底击溃,随后,王恒岳马不停蹄,又继续用兵于罗佩金部! 熊克武的失败,王恒岳的凶猛攻击,对其他人来说是一个警告,在王恒岳攻击罗佩金之后,刘存厚和刘湘拼了命的想要突破敌人封锁,进行增援。 但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定国军的机枪封锁着一切的道路,大炮轰隆隆的砸向敌人和成都,步兵们潮水一样的许卷过了一切。 再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王恒岳的脚步了…… 统一四川之战,从此时起已经进入了最后一步! 6月18日,定国军警卫第一师在贾浩洋的指挥下,突破罗佩金防线,滇军一个团投降。 随后,王崇现指挥的武装警察两个大队,突破罗佩金左翼,歼敌一千余人。 18日夜,罗佩金要求谈判,为王恒岳所拒绝。 19日,对罗佩金部的总攻开始! 四面八方响起的呐喊声,呼啸声,让大地为之震动,让山河为之颤抖。 滇军节节败退,罗佩金最后的时刻到来了! 罗佩金不想那么轻易的认输,他竭尽全力的指挥着依旧忠诚于自己的部下拼命的抵抗着,不到最后一刻他不想放弃! 可是,勇气并不能够带来胜利。 看到自己部下成片成片的投降,罗佩金此时的心情就和之前的熊克武一样,绝望、无助…… 一发发子弹从他身边掠过,可是他却无动于衷。 恨只恨自己当初没有听蔡锷的话,为什么非要留在四川,为什么非要去争夺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为什么非要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才会后悔? 他记得蔡锷曾经对自己说过: “离开四川,尽快离开四川,无论去哪里也都不要留在四川,王恒岳很快就会以武力统一四川,走得早,还能够来得及,可是晚了必然会落到可怕后果,走,一定要赶快走!” 他现在知道蔡锷为什么要说这些了,可是现在知道又有什么用呢? 他看到定国军冲上来了,甚至还能够看到明晃晃的刺刀! 罗佩金笑了一下,举起了手中的转轮手枪,这把手枪是蔡锷送给自己的,现在却要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人生,真的是充满了太多的讽刺。 当定国军冲到面前的时候,罗佩金对着脑袋扣响了扳机…… 6月19日,王恒岳灭罗佩金之滇军,这是继戴勘、熊克武后第三支败在他手下的军队。 同时,又有一个好消息传来,蒋百里所指挥的东路军,轰开成都城门,大举入城。陈宦躲在皇城之中,进行最后抵抗! 成都,就快要是王恒岳的了! 现在,面前的对手只剩下了刘存厚和刘湘! 6月20日,王恒岳留武装警察两个大队继续打扫战场,尔后自己亲自指挥贾浩洋之警卫第一师、杨森之第五师、虎贲师、周骏之第七师,全力向二刘发起猛攻! 大炮拼了命的喧嚣着,机枪拼了命的炫耀着。 二刘的防御阵地,在一点一点的被削弱,定国军的士兵,在一点一点的压迫着。 站在一块高地上,王恒岳平静的注视着战场上发生的一切! 自己勇敢的士兵,自己精锐的部队,在蛰伏了那么长时间后,一旦露出獠牙,便能撕毁一切敢于抵抗的力量。 自己在军阀混战还没有正式到来之前,成功的鼎定了四川,抢得先机。 尽管,在得到了四川之后,还有许多事情要等着自己去处理,还有许多危机等着自己去克服。 但这和之前付出的努力相比,一切都算不了什么了…… “恭喜恒帅即将成为四川王!”不知什么时候,王庆露出现在了王恒岳的身边。 “四川王?”王恒岳淡淡的笑了:“是吗?现在可以这么叫了吗?” “可以了,哪怕恒帅自己不叫,在四川所有人的心中,恒帅也都是四川王!” “不容易啊,真的不容易啊。”王恒岳轻轻叹息了声:“还是满清的时候,我偶尔救了秦广成,被秦广成想办法安到了新军之中,成了一个队官,谁想到今天会站在这里……” 王庆露平静地道:“在当时的新军中,有许多许多的队官,但今天能站在这里的,却只有恒帅一个!” “你也学会拍马屁了。”王恒岳微笑着道。 “我不是在拍马屁,而是说的真心话。比恒帅更大的官,都一个个的倒下了,可为什么偏偏只有恒帅这个当年的队官还在?而且已经成为了真正的四川王?”王庆露显得非常认真:“我其实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是因为恒帅的新军强大?是因为恒帅的炮火强大?似乎都是,又似乎都不是。可是无论属下如何想,就是想不通这一点。后来属下猛然开窍了,既然想不通为什么非要去想?只要跟着恒帅一起干下去,总是不会吃亏的!” 王恒岳沉默了一下:“也许吧……” …… 6月22日,在定国军的猛烈冲击下,刘存厚部溃败。 刘存厚在乱军中跑了出去,此后东渡日本,又去了美国,再也没有回来。 刘存厚,这个费尽了心思想要得到四川的人,最终一无所获,他失去了自己的军队,失去了自己的一切。 当天,成都外的最后一支力量,刘湘的二十九旅,在失去了一切支援之后,终于选择了投降! “万岁!万岁!!” “大都督万岁!军政府万岁!!” 战场上,到处都响起了这样的欢呼。 士兵们狂热的举起手里的枪,狂热的欢呼着,他们中的许多人,等待这一天都已经等待得太久太久了! 当王恒岳出现的时候,这种狂热几乎到了失控的状态! 这是他们心中的偶像,是他们为之狂热效忠的对象! 正是这位大都督,带领着他们完成了不可思议的奇迹! 从一个小小的队官,一步步的走过,最终,成为四川的主人! “报告!” 一骑快马飞奔而来:“报告大都督,参谋长攻破成都,打破皇城,生擒伪成武将军陈宦!” “万岁!万岁!!” 呼声再度震天动地的响起! “报告,定国军第五师师长杨森,请求大都督进入成都!” “报告,定国军警卫第一师师长贾浩洋,请求大都督进入成都!” “报告,四川军政府警察总署署长王崇现,请求大都督进入成都?” 王恒岳嘴叫带着微笑:“进成都?” “进成都,进成都,进成都!”一片的呼声响起。 武昌起义,自己去了成都,但随后又退了出来,因为王恒岳知道现在还不是进成都的时候;二次革命,成都可得,但王恒岳还是没有去,因为依旧不是时候。 而现在,是进成都的时候了! “那就进成都吧!”王恒岳淡淡地说道。 没有太多的喜悦,没有太多的兴奋,因为从一开始王恒岳就知道,自己早晚都会进成都的,只要自己愿意。 王恒岳骑在马上,在部下的陪同下缓缓的朝成都而去。 在他的身后忽然又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呼声: “四川王!四川王!!四川王!!!” 1916年6月,王恒岳终于登上了梦寐已久的位置:四川王! 四川王在这一刻诞生! 从1908年到现在,王恒岳付出了差不多八年的努力! 这是个漫长而又艰难的岁月。 但一切都是值得的了,王恒岳完成了所有的准备,甚至:争夺天下的准备! 这一刻,王恒岳站到了自己人生中新的巅峰:四川王!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举城欢迎” “夏司令,夏司令!” 夏之时听到这话,摆了摆手:“不要脚我夏司令了,我早就已经不是夏司令了。我现在不过隐居在成都,欲要平平稳稳过此一生而已。” 黄复生连连顿足:“我的夏司令啊,眼看着卢师谛他们就要败了!我等身为老同盟会员,以实业为根据,立誓推翻满清。尔今满清虽灭,然革命未成。熊克武举兵护国,卢师谛为参谋长,正需我等奋发图强,怎么你现在倒退缩起来了?” “是啊,夏司令,事情危急了!”“实业团”的另一员干将朱之洪也大声说道:“熊克武和卢师谛正在成都城外浴血奋战,我们的意思,是由夏司令带领我们,召集民众,再次发动起义,趁着定国军大肆攻城之机,一举夺取伪成武将军府,控制军火库,尔后宣布成都独立,再立成都军政府,号召全川助之,如此大事可成!” “从重新到成都吗?”夏之时笑了,笑的样子有些讥讽。 “轰”的一声,爆炸也不知道从哪里传来,震的屋子都有些摇晃,夏之时朝屋子外点了点:“今时不同往日,难道你们到现在还没有看清楚形势吗?四川,是那个王大都督的四川了,蔡松坡一病,四川再也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了……” 黄复生大是不以为然:“王恒岳何许人也?黄毛小子罢了,他哪里有什么资格当大都督?空有革命首义元勋称号,但和夏司令又如何相比?我等都愿意听从夏司令指挥,再举义旗!” 夏之时苦笑着摇了摇头。 为什么自己的这些昔日同伴,到现在还沉浸在梦幻里?现在的四川已经不再是过去的四川了! 自己这一批人,都已经为历史所淘汰。当然,如果没有王恒岳的话,也许自己这一批人,还依旧能够活跃在历史的舞台上。 可是,永远也都没有如果…… 其实从成渝政府合并的那一年开始,自己就已经关注到王恒岳这个人了。他明明可以坐上都督的位置,但他却放弃了,为什么? 是他大公无私?还是他根本就对当官不感兴趣?当时自己真的非常迷茫。 但现在一切的谜团都解开了: 王恒岳不是不想当,而是觉得时机没有成熟,当他认为时机成熟了,那么他便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坐到这张位置上去。而现在,这个机会就来了。 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把他从这张位置上赶下来了…… 只是,自己这些昔日的同伴永远也都看不清……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才打开门,就看到招讨军第一支队支队长,同样也是实业团重要一员的周官和浑身是血的冲了进来,一进来就放声大哭:“卢师谛、曾子玉、颜德基牺牲了!” 这一声话,如同晴天霹雳,炸得屋子里的几个人晕头转向。 黄复生嘶吼着道:“不,不可能,绝不可能!” “真的,是真的啊,我们失败了,失败了!”周官和泣不成声:“王恒岳收买了周骏,对我们进行反攻,熊克武总司令组织了最后一次进攻,卢师谛亲自组织冲锋啊,牺牲了,他们全都牺牲了啊!我好不容易才从战场上跑了回来,来告诉你们那!” 屋子里一片死静,好久,黄复生猛然悲怆的大叫一声:“王恒岳!” 门外忽然再次响起了敲门声,伴随着爆炸声和枪声,听起来不太清晰。 夏之时收拾好了悲伤心情,让下人去开门,正想劝解一下同伴,不想忽然看到下人倒退着走了进来。 跟进来的,是七、八彪形大汉。 领头的那个,身材不太高,但看起来非常精干,面色阴冷,眼神阴鸷。 他背着双手朝屋子里的人打量了一下:“夏之时、黄复生、朱之洪?” “是我们,你是谁?”夏之时感觉到了不对,平静的问了声。 “我叫黑铁。”黑铁裂了下嘴,似乎在那笑,但整张脸却让人看起来更加可怕。 “王恒岳让你来杀我们的?”夏之时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黑铁摇了摇头,猛然,他的手从背后伸了出来,手里握着一把驳壳枪。 他身边的人全都亮出了手里的武器。 枪声爆竹一般响起…… 一切都结束了。 黑铁仔细检查着每一具尸体,确认全部都断气了,然后把自己手里的枪塞到了夏之时的手里,使了眼色,手下很快从外面拖进了两具尸体。身上还穿着军服,那是陈宦的兵。 黑铁无动于衷的朝一地的尸体看了一眼,然后不慌不忙的带着手下离开…… “大都督万岁!万岁!!万岁!!!” “军政府万岁!万岁!!万岁!!!” 成都城里城外还在响着零星的枪声,但狂热的呼声却已经响彻全城! 无数的定国军士兵站立街道两侧,不断挥动着手里的枪,不断疯狂的喊叫着。 街道边的窗户上拉起了无数白色横幅,上面都统一的写着:“庆祝成都光复,大都督万岁,军政府万岁!” 大量的民众、士绅,站在士兵们的身后,不断挥动着手里的五色小旗,尽情表达着自己的心情。 王恒岳数进成都,从来也都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尽管战争带来的创伤还历历可见,但喜庆的气氛却已无法掩饰。 四川军政府大都督王恒岳的名字,在整个四川没有人不知道。 军官拥护他,因为是军中的支柱;老百姓拥护他,因为他在抗灾中那感人的表现,以及他善待百姓的种种故事;士绅、商人拥护他,因为他曾义薄云天的归还盐井,保护士绅利益、保护商人利益…… 甚至可以说在四川绝大多数的民众都是拥护王恒岳的,除了一小部分人。 王恒岳是用大炮轰开的成都,但却又是在欢呼和鲜花中走进成都的。 在他之前,尹昌衡做到,胡景伊做不到,陈宦也一样做不到。 只有王恒岳做到了。他之前做的一切努力,就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 骑在马上,穿着大都督服的王恒岳不断的向着民众挥手。 而他的动作,也引来了更加疯狂的欢呼! 既然进来了,就不要再给别人赶出去了。骑在马上,微笑着的王恒岳想道。 远远看到自己的参谋长蒋百里带着几个师长、旅长走来,王恒岳翻身下马,快步迎上。 走到面前,蒋百里和他的军官们一个立正,举手行礼:“大都督,东路军完成任务,打破成都!” “参谋长,辛苦了!”王恒岳回了一个军礼。 蒋百里一回头:“来人,把伪成武将军陈宦带上来!” 一队士兵押着五花大绑,垂头丧气的陈宦走了过来,王恒岳微笑着用马鞭指着他道:“陈宦,陈宦,当日叫降你不肯降,今日终成我阶下囚!” 陈宦哪里还敢再说什么,只是低声说道:“陈宦抗拒大都督,罪该万死,只是求大都督饶我一命,从此归乡务农,再不过问世事。” 王恒岳“哈哈”大笑:“我杀你如杀一狗尔!来人,把陈宦押回北京!” 陈宦大惊失色。 押回北京自己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冯国璋、段祺瑞这些人虽然最后都和袁世凯翻脸,但其实内心都还是尊敬袁世凯的,尤其是在袁世凯死后,反而念起他的种种好处来。 而自己是最绝情的,和袁世凯之间的关系断绝的也最彻底,在那些北洋将领的眼里,自己早就成了忘恩负义的代名词。 自己这一被送回北京,只怕遭到的折磨和羞辱要远远胜于四川! “大都督,大都督……” 陈宦的叫声越来越远…… 边上再度响起士兵和民众的欢呼声,王恒岳微笑着朝他们一边挥手,一边对蒋百里感慨地道:“参谋长,这成都进的可当真不容易那。八年了,我足足准备了八年才能进来!” 蒋百里知道他的意思,微微一笑:“但这八年是完全值得的,根基已经扎稳,再进成都,就不用怕被人赶出去了。恒帅用八年时间坐上四川王的位置,得到整个中国,也许用不了八年了……” “哈哈,我哪有那么大的野心。”王恒岳打着“哈哈”说道。 蒋百里并不在乎他的态度:“恒帅有,恒帅只是在条件不成熟的情况下,永远不会对别人说而已。” 王恒岳尴尬地笑了下,赶紧转移话题:“参谋长,成都虽然被我们拿下了,但四川问题还依旧一大箩筐。散兵游勇、土匪遍地都是,各种军票混乱发行。护国战争爆发以来,物价大增,很多地方百姓生活困苦,等着我们解决的问题多着啊!” “恒帅能够在大捷之余,尚且保持如此头脑,足以让我等欣慰。”蒋百里大是赞赏:“可饭得一口口吃,事情得一步步做,急不得!只要我们先把成都局势稳住,然后再慢慢的解决其它问题也就能够安定住四川了。” 王恒岳点了点头说道:“我可不想屁股还没有坐热就被别人从这里给赶了出去!” 第二百三十四章 扩编、经略四川 “四川虽然基本平定,但并不代表就太平了。” 进入成都,王恒岳并没有急着休息,而是立即把包括成都商业银行总经理秦广成在内的部下都召集到了前“成武将军”府,现四川都督府中。 看着自己部下,王恒岳仔细思索了下说道: “四川已经取消独立,以后不要再叫军政府万岁了。还有,滇军虽然战败,但云南都督唐继尧依旧对我四川虎视眈眈,还有贵州方面也是如此,必须早做准备!” 蒋百里接口说道:“恒帅之前,向来都是先动不如后动,后动不如最后再动,但这次不一样了,我们要寻找到一个机会,先动!” “不错,先下手为强!”蒋百里的话完全说到了王恒岳的心里:“此次我定国军战北洋、擒陈宦,护国讨袁,再造共和。威震四川,威震全国。诸位,再造共和!眼下黎元洪当了大总统,可他这个大总统一没有兵,二没有权,谁会听他的啊?他的命令只怕出不了他的大总统府,还得被人监视。杨森,你这个师长当的可比黎大总统有滋味多了!” 杨森和一众部下一片哄笑,王恒岳笑着让大家安静下来:“这段祺瑞是谁?老北洋了,手握重兵,哪里会把黎元洪放在眼里?早晚得起争执。这一争执那,只要黎元洪想摆脱段祺瑞,嘿嘿,这各省必然又要纷纷独立!” “又要独立?”一众人都是一怔。 “这独立尝出甜头来了,哪有不用的?独立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用个十次八次倒也无妨,反正就是一个威胁,你满足我的要求了,我就取消独立。”王恒岳语带讥讽:“所以这政治是个最复杂、又最简单的玩意,是个最严肃,又是最好玩的游戏,就看你能不能把这个游戏玩好了。各省纷纷独立了怎么办?共和还要不要了?别有用心的人呢,趁着这个机会,做些见不得天日的事情,天下眼看就要变了。于是呢,就得有个人站出来振臂一呼,这叫三造共和!” 三造共和?一众人都面面相觑。 这再造共和就够忙乎的了,全国乱成一团,再来个什么“三造共和”,那还了得? 王恒岳也不管部下是怎么想的: “都别惊讶,我说了政治不过是一场游戏,一次再造共和,我们得了四川,这三造共和要是来了,我们还得第一个起并拥护共和……” “西南!”杨森脱口而出:“大都督如今已是四川王,便是再当个西南王又有如何!” “胡说!”王恒岳一板脸:“什么西南王,眼下天下太平,本应和睦相处,发展地方。西南王,难道你想挑起战争来吗?” “是,属下错了。”杨森嘴里认错,却是满脸带笑。 一个再造共和,恒帅得了四川,要真来什么三造共和,以恒帅的脾气,指定要找到借口,拿下滇黔之地的! 云南三省一旦落到恒帅手里,退可以自保,进可以攻击陕西、两湖…… 杨森都不敢想下去了,难道恒帅不光要当西南王,而且要当全国…… “杨森的话,以后大家不可乱说,万一传了出去,势必要挑起战争。我是热爱和平的,最不愿意看到战争发生。”王恒岳一脸严肃:“但是,不愿主动挑起战争,却也不能不妨!这次护国讨袁之战,我军在前线奋战,结果黔军却企图偷袭四川,幸被、徐牧打败,云南都督唐继尧也想武力干涉,还好东流防范严密,使他不敢轻举妄动,人无伤虎意,虎有伤人心那,因为我不得不妨!” 说着,面色一正: “传令,我定国军自即日起开始扩编,定常规步兵师八个师,特种师两个师,装甲一师,混编两师,混成两旅,一个全川江防军,炮兵两师……” 一众部下听的连连砸舌,恒帅这是要下大手笔了。 大手笔下必有大动作! “军费一定要得到解决,财政一定要得到保证!”王恒岳面色凝重:“不许增加老百姓的负担,不然不用别人来打我们,老百姓就会把我们赶走!陈淇枫,你担任四川省财政厅厅长,总管四川财政。记得,不许加重老百姓负担,但你得给我保证我要的钱!” 陈淇枫咽下了一口口水。 财政厅厅长?这听奇怪怪好听的,可恒帅的一道命令让自己屁股坐到了火盆子上…… 王恒岳哪里会去管部下在想什么:“一定要取消掉苛捐杂税,禁止向老百姓借垫筹款,明确规定纳粮上税标准,由各县税收机关统收。至于驻军军费,由都督府军需课按月发给各军预算内分期领款凭单,县知事所需行政费,由财政厅按月发给领款凭单,统向当地税收机关领取款项。要建立了统收统支的财政制度,老百姓民只负责上缴正额粮税,其他苛捐杂税免除了,这点无论如何要给我办到!” “是!”陈淇枫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王恒岳满意的点了点头: “还有个私人武装和土匪的问题。地方上的安全,自然有军队来负责,要那么多的私人武装做什么?是打土匪还是准备造反?私人武装一律取消,违者以破坏地方,意图造反论处!土匪问题……” 王恒岳停顿了下: “四川战乱频繁,盗匪趁机蜂起,无恶不作,十分猖獗,地方百姓朝不虑夕,惶惶不可终日。为了整顿治安,清灭匪患,我决定展开清乡!” 说着看了眼王崇现:“武装警察扩充到六个大队,会同地方知事,实行清乡。我再调,再调这个……贾浩洋!” “到!” “即日起,把你的师的第一两个字去掉,就叫警卫师。黄子煊,你再从虎贲师里调出两个团来,统一归贾浩洋指挥,协助清乡!” “是!” “记得,对土匪不要客气,该打就打,该杀就杀!还有一些所谓义匪,狗日的,平时不见他们做什么好事,抢了东西再分上那么一点零碎的给老百姓就算义匪了?打,坚决的给我打!半年之内,我要肃清全川匪患!” “是!半年之内,肃清全川匪患!” 王恒岳满意的让他们坐了下来:“然后就是货币问题。秦大哥,这方面你来说说。” “不敢,不敢,大都督千万不要这么称呼秦某。”秦广成急忙必恭必敬的道,接着清了清嗓子:“自从武昌起义以来,浚川源银行发行的军用券以及中国银行和交通银行在四川发出的大量纸币,在民众中尤如废纸。为了安定民众生活,平衡财政收支,我建议停止二百文的铜元流通,改用五十文的铜元流通市面。对于纸币,根据币值和物价情况,首先提高纸币币值,把原来一元面额的纸币,折合为硬币一银元五角,这样,市面流通的纸币逐渐减少,纸币币值稳定而不再低落。币值稳定了,市场价格才能得以平定,民众生活才能安定,经济秩序才能恢复。” “好,一切就按你说的办,由你全权负责。”王恒岳对这方面的也不是太懂,全都委托给了秦广成这才觉得宽心一些:“最后就是振兴实业和教育。过去有人喊实业救国,但实业救不了国,可不办实业国家地方也发展不了。首要就是推动工业和交通运输业发展,我决定筹备钢铁厂,然后……修筑成渝公路!” 底下一片惊呼。 “诸位,再艰苦也要修,这是事关未来的大事!”王恒岳缓缓地说道:“再难,花再多的钱,动用再动的人力也要把成渝公路修起来!” 在那稍稍想了一下:“槐昭,你最近把主要精力放在这上面。” “是!”王庆露平静的应道。 “要举办各种形式的基层训练班,拨款为工业办学培养技术人才,指定糖、肉税充实实业、教育经费,这些事情都要尽快抓起来了!”王恒岳面色庄正:“实业、教育,一个都不能少那。各人负责各人的一摊子,我会不定期的检查,抓到谁那里出了问题,别怪我王恒岳不客气!” “是!” 王恒岳的声音抬高了些:“最后一点,就是鸦片问题!其一,继续推行农民补贴,每亩地,在原有补贴基础上再增加一元。推行高产作物,补贴给农民的钱,一定要一文不少的都交到农民手里,谁贪污,我王恒岳翻脸就不认人! 其二,对公然违反禁令,私种和贩卖鸦片的土豪进行坚决打击,有一个抓一个,罪行大的,改砍脑壳子的就砍脑壳子,绝不手软!对老百姓要因势利导,可对那些土豪,我王恒岳杀起人来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这一个会,开了整整一天。 打天下易,守天下难,现在的王恒岳才算是真真正正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意思,什么都要想到,什么都要操心,什么都要过问。 四川王的名字听起来好听,可要真正坐了上去才知道其中的难处! 第二百三十五章 “督军” 在黎元洪就任中华民国大总统后,北洋系方面不愿恢复旧《约法》,所以拟议仿照约法会议,来修订一个新约法,议会纷纭,莫衷一是。 6月25日,上海海军突宣布独立,驻沪海军总司令李鼎新、第一舰队司令林葆怿、练习舰队司令曾兆麟发表联合宣言,因拥护旧《约法》而宣告独立! 上海海军的独立,使段祺瑞感到事态严重和自身陷于孤立。中国海军共有三个舰队,第一舰队是海军的主力。这次公然独立,不仅严重地威胁北洋系势力下沿海各省区,同时还可以帮助一切反对北洋势力运兵北上。 段祺瑞这才了解问题严重,乃不再坚持要行新《约法》,同时由于林长民、张国淦的奔走,乃于6月29日由黎元洪正式申令,仍遵行民国元年公布之《临时约法》。 洪宪垮台,袁世凯去世,王恒岳、梁启超和蔡锷这师生二人便成为当时人望。黎元洪做了光杆总统后,极望能拉拢护国方面的力量,倚为支援,于是有人向黎建议,礼聘梁启超为总统府秘书长,如梁北上,以梁当时的人望和西南护国军方面的实力,足以牵制段祺瑞。黎颇以为然,遂于7月1日致电梁启超。 梁启超是聪明人。何尝不知道这是吃力不讨好的工作,所以婉辞复谢。黎元洪随后复数次致书遣人邀梁入京,赞襄一切,并命公府收支处自7月份起月赠津贴二千元。 随后,黎元洪以共和重建,特发表大批授勋令,以为酬庸之典。首授孙中山大勋位;王恒岳、蔡锷、唐继尧、陆荣廷、梁启超、黄兴、岑春煊七人以勋一位;段祺瑞、王士珍、冯国璋三人以一等大绶宝光嘉禾章。 这些勋章,颁赠得太多,如西南首义反帝制派之将领及北洋帝制派之拥有兵权者,甚至逊清皇室之世续、载涛、绍英等,亦均获得。遂使鱼龙混杂,有勋章如雨之势。 据说四川都督王恒岳再听说自己被授勋后,只是鄙夷的笑了一下…… 袁死黎继,北京政府的大权便在段祺瑞掌握中,一切大政均是段的决定。6月10日裁撤了陆海军大元帅统率办事处,这是袁世凯以总统的身份抓军权的机构,袁世凯在世之日和段祺瑞闹得最不愉快的,就是这个机构,黎元洪当总统,段祺瑞自然不能再让这个机构存在,所以首先废除了它。13日令徐树铮为国务院秘书长,令王式通为国务院参议。徐树铮是段的智囊,倚为腹心,却又是袁世凯所最憎恨的人。段祺瑞出任国务总理时,就为了要派徐树铮为国务院秘书长而和袁世凯闹得极不愉快,现在是段祺瑞的天下了,徐树铮当然要先掌大权的。这正合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古话。19日下令裁撤京畿军政执法处,这是袁世凯的特务机构,也是被各方最痛恨的机构,段祺瑞为了收揽人心,所以先裁撤了它。29日废国务卿名义,仍恢复国务总理,裁撤参政院和平政院所属的肃政厅。 30日政府人事大改组,外交总长、交通总长曹汝霖,内务总长王揖唐、海军总长刘冠雄、司法总长、农商总长章宗祥、教育总长张国淦辞职照准。以唐绍仪为外交总长、许世英为内务总长、陈锦涛为财政总长、程璧光为海军总长、张耀曾为司法总长、孙洪伊为教育总长、张国淦为农商总长、汪大燮为交通总长、段祺瑞自兼陆军总长。唐绍仪未到任以前陈锦涛暂兼外交总长,张耀曾未到任前,以张国淦兼司法总长。 7月6日对于各省军政首长的名称加以修改,在官制未定以前,各省督理军务长官改称督军,民政长官改称省长。 四川都督王恒岳,自此成为四川督军王恒岳! 王都督?王督军?其实不管什么,对于王恒岳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不过,只是换了一个名头称呼罢了…… 当时,孙中山没有经过商量,就抢先委任吕超为四川督军。 可是孙中山实在太幼稚了,这时候的四川,已经是王恒岳的四川,一个孙中山委任的督军,又怎么能够进入四川? 而同为“实业团”的吕超也很清楚的看到了这一点,干脆就没有去就任。 于是在次后段祺瑞任命王恒岳为四川督军兼署四川省省长! 段祺瑞却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段祺瑞发表的各省军政首长名单,是煞费若心的,一方面要促进南北统一,一方面要巩固北洋势力,求全而不全,换汤没有换药。举例言之,袁世凯颁布的将军名义和都督名义同时取消,代之为督军,只是在都督和将军两个衔头中各抽出一个字合创督军的新名词而已;其次是委曲求全方面,这次人事安排,无论帝制与反袁派,在台上或新被逐者,都给予一定的位置安排,人人各得其所,在安排上总算尽了最大努力。 段祺瑞的本意想在各省达到军民分治,所以只有少数省份是以督军而兼署省长的,署是临时性质。以省长而兼署督军的,只有四个省。四川、湖南、广东、广西。 这些省都是以军阀或者以文人而权充军事长官,这当然是临时性质。 至于段祺瑞在四川、湖南、广东、广西四省的权力分配,简直是播下了战争种子,制造了纷乱的根源。 尤其是对湖南,湖南是南北用兵必争之地,较之四川还要重要,因为在北洋军来说,取湖南比取四川容易得多! 北京政府任命各省督军命令颁布后,首先发生了冯国璋和张勋互争地盘的纠纷。冯、张两人都是袁时代的“上将军”,不过冯国璋在北洋派中的资望远在张勋之上。张勋的地盘在安徽,他的总部则在徐州,并将陇海线徐州以东的广大地区据为己有,这些地区是属于江苏的,冯国璋对此久已不能忍受。袁世凯末期,袁正想利用冯、张两人的利害矛盾以便从中操纵,冯国璋鉴于袁世凯的态度,所以只得隐忍,袁死后,督军命令又发表,冯国璋认为再也不能容忍下去了,因此电请张勋移驻安庆以符定制。那知张勋却告诉冯国璋,他除了安徽督军一职外,还兼长江巡阅使,江苏是在长江流域内,长江巡阅使驻防徐州怎能说不符定制。冯国璋接了这个电报,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竟气得向北京政府辞职。 冯国璋辞职当然是一种姿态,是敦促北京下令张勋让徐州,然而北京政府这时又哪儿有力量贯彻这种行动,只能委婉地劝张自动让防,张勋根本不理。 冯、张的纠纷只好不了了之了。 这是很妙的现象,安徽省督军的驻地,不在安徽而在江苏,省长的驻地也不在省会安庆而在蚌埠,安庆只设有督军和省长的驻省办事处。安徽的民政、财政、教育等庶政当然是在省会安庆,于是省政诸事每天要用函电向蚌埠请示处理。安徽省长倪嗣冲,也是一个骄横不法的军阀,他怎么说也不肯离开蚌埠。北京政府虽然一再敦促他把省长公署迁至安庆,他也来个相应不理。 乱了,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而在这个时候,蔡锷的病情也进一步加重了。 随后段祺瑞特派法国医生赶来泸州检治蔡的喉疾,第二天,法国医生检视结果,认为喉病延误过久,声带已狭,病况严重,非迅速赴上海或日本就专科医治不可。 “蔡锷不行了。”当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王恒岳长长叹息一声。 放下了这个念头,把注意力集中到了一封电报上。 这是张勋来的电话,邀请四川督军王恒岳参加徐州会议。 早在洪宪帝制覆灭之初,憎恨共和、蓄谋拥清复辟的长江巡阅使张勋就曾召开徐州会议,决议组织吉林、黑龙江、奉天、直隶、山西、安徽、河南七省军事攻守同盟,巩固团结,保境安民,实施宪政,“抵制暴烈分子参预政权”。是为第一次督军团徐州会议。 而在段祺瑞上台之后,段祺瑞又邀请四川、山东、奉天、吉林、黑龙江、河南、直隶、浙江、江苏、湖北、江西、绥远、察哈尔、热河十四省督军代表再次集会于徐州,准备由张勋、倪嗣冲领衔宣布成立“各省区联合会”,制定八条纲领,拥张勋为“盟主”,通电抨击“暴乱份子”,及政府阁员借故扰乱国家政务。 王恒岳怎么可能去参加这样的会议! “国家要大乱了,参谋长。”王恒岳把手里的电报递给了蒋百里。 蒋百里看了下,然后默默的放了下来:“其实袁世凯的死未必是件好事,他在,或许国家还不会乱成这个样子。” “是啊,但他毕竟不在了。” 王恒岳轻轻叹息了声,忽然身子一直: “命令,我四川严防死守,监视云南贵州动静,各部加紧扩军,随时准备调动,没有我的命令不许非我定国军部一兵一卒进入四川!” 第二百三十六章 四川大剿匪! 大规模的扩军已经开始,大规模的剿匪也已经开始! 王恒岳对四川匪患的重视程度,是理解四川当政者所没有的。 在王恒岳看来,这世上没有什么“义匪、侠盗”,匪就是匪,盗就是盗! 武装警察、警卫师,全部投入到了清剿匪患的工作之中。各县知事,也都纷纷忙碌起来。 动用一整个师的正规军剿匪,动静之大,全川瞩目。 王恒岳的决心,已经展现在了所有四川人的面前! 四川土匪组织称“棚”,有“总棚”、“分棚”、“边棚”之分,有一定的内部纪律约束,尽管大部分的土匪难以遵守约束。 整个四川土匪,分成四大“棒客”,东南西北各有一个,川东的双枪赵、川南的大炮齐、川北的米三爷、川西的悍匪柳九洞。 川南的大炮齐是其中势力最弱的一个,在王恒岳主政川南的时候,连番打击之下,早已经不成气候,给其带来“大炮齐”这个外号的唯一一门土炮,也早已被官兵缴获。大剿匪开始后的第二天,走投无路的大炮齐,便带着手下仅存的几十个匪众向官兵投降。 王恒岳的剿匪第一步,是切断哥老会与土匪的联络,用龙登杰、王天杰二人严厉整顿哥老会内部。 一旦失去了哥老会这双“眼睛”、“耳朵”,再大的土匪都成了瞎子、聋子。而反过来,哥老会反而成了官兵的耳目! 在大炮齐投降后没有多久,川东双枪赵偷偷下山,谁知才一进城,便被袍哥兄弟发现,半夜便被警察由其姘头处抓获。 所谓“双枪”,一枝转轮手枪,一枝烟枪。 由其带路,一日时间,武装警察直捣双枪赵老巢,歼灭大部土匪,川东最大匪患平定。 而川北的米三爷就是所谓“义匪”,这人在四川洪灾发生那年,的的确确救了些老百姓,也帮了一些受灾人家,在川北地区的部分老百姓心里还是有一定威望的。 本来亲自负责川北剿匪的警察总署署长王崇现,打算通过谈判的手段,让其解散土匪武装,留其一条性命,但随后发生的事却让王崇现打消了这一想法。 一个商队被米三爷劫了!而且,这是运送教育物资的商队。这里面是大量的书本、课本、笔墨等等。 不值钱,以至于米三爷在看着劫来的大车,打开箱子,拆开外面的油纸之后,目瞪口呆。包的这么严实,还以为是什么值钱的宝贝,哪里想到是书! “书”,等于“输”! 米三爷是输了! 劫持商队的行为,激怒了王崇现! 恒帅说的对,这些土匪也许会做一两件好事,可是土匪究竟是土匪。他们的一切补给,靠的只有一个字:抢! 王崇现命令准备参与剿匪的武装第一大队,明里高调撤兵,在耐心等待了半个月后,悄悄的折返,埋伏在土匪下山的必经之路上等待。 半个月未见官兵,让米三爷彻底放下心来,但一下山来的他们,很快就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上百名土匪被打死,其余陷入包围中的,在逃跑无望之后,选择了投降。 米三爷也被打死了,浑身都被打满了弹孔。 对这个所谓的“义匪”之死,当地还是有不少百姓表示难过的,甚至一些过去得到其一些小恩小惠的百姓,甚至还求警察,让他们收了米三爷的尸体。 王崇现并没有多说,而是带着这些老百姓去了米三爷的匪巢。 老百姓们在匪巢里“大开眼界”! 匪巢里堆满了抢来的大量物资,其中竟然还发现了之前的部分赈灾物资! “抢了赈灾物资,然后再拿出一些来分给你们,就是所谓义匪?”王崇现指着面前冷冷地道。 “署长,快来看!” 几个警察的话把王崇现和老百姓都吸引了过去。 一个大大的地窖,打开,用火把探入,顿时引起了老百姓的一阵惊叫。 里面,是十几具女人的尸体,赤身裸体,有的看起来新死不久,有的已经成了白骨…… “我想这些都是邻近县城最近几年失踪的女人。”王崇现眼中闪着愤怒:“这就是你们嘴里所说的义匪吗?” …… 四川境内最大的一股匪患毫无疑问就是川西的悍匪柳九洞。 柳九洞手下有两千来人样子,声势浩大,趁着护国战争时候,又一连兼并了川西地区的几股小匪,得了千把人枪样子,于是虚张声势,号称“十万”。 为了一举解决掉这个川西最大的土匪,精锐的警卫师两个团,在师长贾浩洋的亲自指挥下拉到了川西灌县一带。 “为什么要叫柳九洞?”贾浩洋拿着望远镜,看着对面山上问道。 灌南县知事急忙说道:“这人性子暴躁,绑架人票之后,如果有人家实在拿不出钱来赎的,他就在人票身上捅九个洞,然后让人票家人领尸体回去,因此人称‘柳九洞’。” “哦……”贾浩洋收起了望远镜:“准备进攻,我要活的柳九洞!” 两门专门调来的大炮拉开了架势,一声令下,大炮轰鸣! 柳九洞盘踞的小茂山上,只有一条可以供人走的路,易守难攻,很有一些“天险”的味道,这也是之前历次官兵剿匪都不能成功的原因。 可这次贾浩洋根本就没有想攻,而是让人封锁住了下山的必经之路,以炮火猛烈轰击匪巢。 整整轰了一天的时间,小茂山群匪死伤狼藉,就连他们的二“帮客”也死在了炮火之中。 到了夜间,土匪企图从山上下来进行偷袭,但才一下山,很快便遭到了机枪的猛烈扫射,扔下了几十具尸体,狼狈的跑了回去。 天亮,贾浩洋继续下令开炮,正好调防川西的王瓒绪的师部和附属一个炮营经过,贾浩洋和王瓒绪商量了下,第六师的炮营很快也加入到了对小茂山的轰击之中。 乱了,小茂山上彻底乱了! 大炮把一枚枚的炮弹狠狠的砸到匪巢之中,整个小茂山都处在了大炮的射击范围之内。 一面白旗出现在了视线之内,两天的炮击,终于让柳九洞坚持不住了。 这次官兵进攻,和此前的任何一次都不同!官兵动用了大炮,动用了正规军,他们是来玩真的了,柳九洞终于明白了目前自己的处境。 “谈判?”当听到摇着白旗的土匪说明了来意,贾浩洋和王瓒绪同时笑了,贾浩洋挥了挥手:“去,告诉你们的柳帮客,一个土匪想要和我谈判?我给他两个小时,立刻带着他的所有人下山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贾浩洋平静的站着,耐心的等待着。 当规定的时间到来,贾浩洋终于失去耐心,准备下令继续开炮的时候,一面大大的白旗出现了。 在白旗的后面,跟着的是一大群一大群的土匪…… “柳九洞?”朝面前的匪首看了一眼,贾浩洋问道。 “是,是,正是鄙人。”柳九洞的一条胳膊被炸伤,草草用布条挂在胸前。 “听说你很喜欢在别人身上捅九个洞?” “不敢,不敢!”柳九洞面色变了一下:“都是谣传,都是谣传!” “哦,谣传。”贾浩洋笑了笑:“去把所有被柳九洞杀害过的人票家人找来,告诉他们,过去柳九洞是怎么对付那些人票的,我现在也允许他们怎么对付柳九洞!” “长官,长官!”柳九洞面色大变,连声哀告。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横行川西的悍匪柳九洞死的很惨,那些曾经被他残害过的老百姓,终于得到了报仇的机会。 据说当贾浩洋和王瓒绪看到柳九洞的尸体之后,这两个在战场上见惯了死人的职业军人,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四川四大“帮客”的先后被剿灭,让四川的匪患问题得到了极大解决。那些零星的小土匪,随后也都逐一被剿灭。 王恒岳以铁腕整治四川匪患的手段,得到了几乎所有百姓、士绅的支持。 四川土匪,几乎灭绝,而这也正是王恒岳希望看到的。其实土匪不仅仅靠剿,关键是要让他们失去生存的土壤和环境。 如果老百姓都能吃得饱饭了,谁还会去当土匪?如果当地太平安定,哪个老百姓希望看到土匪?就算真有,也不用官兵出动,老百姓自己都会把他们赶跑! 而对于私人武装,王恒岳同样也是雷厉风行行,毫不手软! 大量的私人武装被解散,各式各样的枪械都被收缴。有的人是配合的,但也有人极度抵制,不愿解散自己的私人武装。 对于这样的人,王恒岳并没有很好的耐性! 武力解决,武力收缴!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不允许看到私人武装的存在! 这当然引起了一些小小的动荡,但在王恒岳的雷霆手段打击之下,这些小小的动荡很快平息下来。也死了一些人,抓了一写人,关了一些人。 要想让自己在四川的统治稳固,这些手段是必不可少的。 做一个四川的最高军政长官,王恒岳对四川大刀阔斧的改造计划开始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税收、教育 对土匪和私人武装,王恒岳铁腕整治,毫不手软! 但对内,这为四川督军,却表现出了很大的热忱。 苛捐杂税的减免,让才从战乱中度过的百姓、商人长长的松了口气。 之前那些莫名其妙的税收太多了,从前清开始,一项项的税就冒了出来。后来前清被推翻了,民国了,总想着不用交那么多税了吧?谁想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死了赵尔丰,来了尹昌衡;罢了尹昌衡,来了胡景伊;调了胡景伊,又进了个陈宦。前任制定下的税收一文不能少,继任者又大肆制定新的税收,新税老税一起压上! 撑船要交船税、进城要交进城税、生个孩子要交添丁税、进城卖个菜要交占地税、吃饭要交入口税、上茅房要交清理税…… 天知道什么时候,放个屁也要交屁税! 果然是“万税万税万万税”! 四川官员收税也就罢了,可前些年滇黔联军入四川,后来护国滇军入四川,但凡经过的地方,一律要交“行军税”、“子弹税”、“革命税”…… 这革命还得交税? 总算来了个王督军! 这人过去在川南的时候,大家就都知道他是个好官。当初的川南地区,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那么多的苛捐杂税! 说句心理话,大家都在盼着王督军早些主政四川,现在可终于是盼来了! 王恒岳正式被任命为四川督军兼署省长后,那些前清时候留下、革命政府时候留下、民国时候留下的种种不合理的税收被王恒岳一刀切除! 万众欢腾,当真是万众欢腾! 千税万税,不及减税! 因为战乱而凋零的市场,开始重新恢复。减免不合理税收,对于商人信心的提升是极其重要的。 市场一旦繁荣,那么之前因为取消苛捐杂税而看起来带来的“损失”,很快可以通过正常税收途径弥补回来。 争取老百姓的心,争取士绅的心,争取商人的心……民心所向,这才是坐稳四川王的关键所在! 至于在教育方面,王恒岳开始了大力整治。 王恒岳加大了对四川省城高等学堂、四川省师范学堂这些高等学堂的投入,同时也开始在各地开办中小学堂。 “教育是民之根本”,这是王恒岳始终都挂在嘴边的话。 一笔专用的教育基金启动,用来奖励那些特别优秀,或者在某一方面特别有特长的学生,同时用来资助那些家境困难的学生。 大量的中、外教师被王恒岳陆续请来,不能光盯着眼前的那些东西,要知道世界曾经发生过什么,正在发生什么。有什么比中国强的,有什么是中国没有的。 世界,并不是只有一个中国!学习别人的先进经验,将来才能超过别人! 而王督军似乎对那些在某一方面有特长的学生特别感兴趣。甚至有些在老师眼中离经叛道,喜欢胡思乱想,整天想着“不切实际”东西的学生,也往往会得到经常来到学校视察的王恒岳的特别关注。 在冯如兼任校长的“成都飞行学堂”里,有一个也姓王的学生,曾经当着王恒岳和冯如校长的面,提出了自己的看法:“现在飞机已能上空,如果把大炮用的炮弹,装到飞机上,再从空中往下扔,会不会造成更大的破坏?还有如果能飞到海面上对战舰扔炸弹呢?” “好,好!” 当听到这个设想,其实已经在让冯如研制的王恒岳接连说了几个好字:“你,叫什么名字?” 冯如把王恒岳拉到一边: “这人叫王希,十五岁,非常喜欢飞行,而且在这方面很有天赋,不,简直就是天才,不过……” “不过什么?”王恒岳有些好奇。 冯如苦笑着摇了摇头:“如果他能够认真学习,将来他的成就必然会超过我,可是,他有许多不好的习惯。他的手脚不太干净,总喜欢偷同宿舍人的东西,有几次还把老师一些值钱的东西给偷了……” “恩,还有呢?”王恒岳听了问道。 “还有……”冯如迟疑了下:“有次……有次他溜出学堂,你猜他做什么去了?翻到别人院子里,偷看女人洗澡,结果被人抓到,一通好打,送回了我们学堂,整个学堂的脸面都被他给丢光了,因此,我们决定将他开除……” “什么?开除?”王恒岳一下瞪起了眼睛:“简直是在瞎胡闹!偷了点东西,偷看……啊,偷看女人洗澡就要开除了?这谁没有从少年时代过来?冯如,我问你,你小时候有没有过偷看女人洗澡的想法?” “没有。”冯如老老实实的答道,不过这人有些书呆子的脾气:“难道督军有过?” “啊,这个……胡说,我是督军,我怎么可能有?我是打个比方。”王恒岳“引火烧身”,赶紧转移话题:“还好我今天知道,要不然真要损失一个天才了,偷东西的习惯不好,得帮他改掉,偷看女人洗澡,这个,这个是青少年的正常生理反应……我看这样,将来他再偷东西,关他禁闭,把他关起来让他好好看书,非要提出了自己对飞机独特的见解,才能放他出来……这个偷看女人洗澡,将来也是一般处理……” 冯如应了一声,说实话,要真将王希开除了,自己心里也不舍得。但学堂里的那些老师对王希的意见实在是太大了,简直把他当成了害群之马。 那些带着家属的老师,一见到王希,就好像看到了流氓一般,忙不迭的把自己的老婆孩子往宿舍里带。 现在好了,既然督军发话,自己对那些老师也有个交代了。 “你,那个王希,过来!”王恒岳板着脸,让王希站到了自己面前:“小小年纪,不学好,恩?我已经和你们冯校长说过了,再有此类事情发生,关禁闭,明白了吗?” “是,督军。”王希小声说道。 王恒岳露出一些笑意:“好好学,别老想着女人,等你再大一些,啊,那个……” “是,谢谢督军!” 在四川还有多少学堂里有像王希这样的学生?某一方面特别出众,但身上却有很多缺点? 这个王希如果不是正巧被自己发现,已经要被开除了,也许自己就少了一个人才,四川就多了一个普通人吧…… 不光是这些正常学生,同时专门针对特殊群体的学堂也开始免费招生。 四川“明光聋哑学堂”! 过去中国的聋哑学堂,大多由外国人开办,比如赫赫有名的梅理士夫妇。外国人尚且如此,何况自己这个堂堂的一省省长、督军? 聋哑学生,同样也有接受教育的权利! 在这一点上,杨方云是最高兴的。 杨方云同样也是一个聋人,但他是幸运的,因此他从小就得到了教育,还能开口说话,通过口型来辨别别人在说什么,但是其他的聋哑孩子却并没有自己这样的好运了! 那些聋哑孩子同样渴望获得知识,做个自食其力有用的人,但过去他们没有这个机会。而现在,王恒岳给了他们这个机会。 聋哑学生进入“明光聋哑学堂”一律免除全部费用,并且由学堂来承担他们的一切日用开销! 王恒岳起初的意思,并不指望他们中能出多少人才,而是要给予他们与正常人一样的权利。 “谢谢恒帅!”知道这个消息的杨方云真诚的对王恒岳说道:“我知道聋哑人的痛苦,他们在看正常孩子去上学的时候,眼里的那种羡慕和渴望只有我能看懂。有的时候我也想帮他们,但我力量太小,无能为力,现在恒帅为他们做了一件大好事!” 说着,他摇出了一个布包:“恒帅,这是我的全部积蓄,我愿意全部拿出来,以助恒帅一臂之力!” “你拿着吧,留着娶个媳妇,生个健康的孩子。”王恒岳把布包推了回去:“我这人小气,不该用的我一文钱都不会拿出来,可该用的,我倾家荡产也要去办。方云,要经常去看看那些孩子,告诉他们,没有什么好自卑的,有缺陷,一样可以成为大人物,比如你,情报局杨局长,不就也做到了吗?” 杨方云用力点了点头,眼中充满了感激…… 由王恒岳亲自担任学长的军事学校,也正式搬到了成都,改名为“四川军事学校”,同时,又在重庆成立了新的军事院校:“重庆军事院校”。 这就是有名的“四川军校”和“重庆军校”。 不光是仅仅只有陆军,炮兵、装甲兵、海军、空军、工程兵……一切和军事有关的人才,都将在这两所军校里源源不断的产生。 王恒岳对这两所军校也是充满了期望,投入了重金,并且多次给他们亲自上课。调拨资金,聘请教师,培育人才。 这是未来军官们的摇篮! 第二百三十八章 欢迎蔡巡察使 四川的发展王恒岳是极其重视的,但随后的事情却让王恒岳高兴不起来了! “查获云土大量……” 陆宣的话还没有说完,王恒岳已经冷冷地道:“我说过了,严禁一切鸦片走私,一旦查获,一律从重处置!” 陆宣迟疑了下:“但这批云土有些棘手,是云南督军唐继尧运送的。” “唐继尧?”王恒岳皱了下眉头。 这个时代的军阀,许多都是靠着鸦片支撑军队,尤其这一问题对于云南来说,简直就是云南的核心利益所在。 唐继尧之所以提出“大云南主义”,主要就是要打通云土出口道路。控制四川,打通长江水道,好向长江流域运输鸦片。 而次后手里没有军队的孙文能在广州反复搞起义护国护法等等,就是因为云南支持,好打通输送广东的鸦片通路,而广西军阀也是靠着云南鸦片支持! 四川和云南的矛盾,看来随着自己统一四川,已经开始冒头,而且这种矛盾将来势必越来越难以调解。 虽然自己早晚要解决西南问题,但眼下四川军队还没有整编完成,有的师还只是一个架子,这个时候翻脸不是最恰当的时机。 只要自己一动,云南、贵州、广西因为利益,都会形成一个联盟,共同对付自己,甚至广西也会插手进来。以四川一家力量,这仗打起来可就实在艰难了,甚至会严重拖慢自己的发展脚步。 唐继尧明明知道自己在四川推行禁烟,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忽然输送大量鸦片?难道在试探自己的态度? “唐继尧在试探我的反应!”王恒岳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是在看我敢不敢扣押这批云土,扣押之后又会是什么样的态度!我扣了,就给了他借口。云南、贵州、广西就有可能对四川用兵!不扣,他就有肆无忌惮的朝四川运送鸦片,然后一点一点的在四川渗透!” 王恒岳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 “报告,蔡锷快到成都了!” “恩。”王恒岳点了点头。 蔡锷的病一天比一天重了,虽然已经能够开口说话,但却整日咳血,此次是奉北京方面命令,先到成都、重庆视察一下四川军政,然后由重庆乘渡轮到宜昌,再从宜昌到汉口,一路视察,最后到达上海,或着北洋养病,或去日本治疗。 王恒岳忽然眼珠子急速转动:“成都、重庆举行盛大欢迎仪式!两地驻军团以上军官,一律随我出城欢迎!士绅百姓也都给我组织起来!” “是!” 7月底,蔡锷到达成都。 蔡锷绝对没有想到,四川督军王恒岳居然给自己弄出了那么大的欢迎排场! 那些军官们,军服笔挺,皮靴铮亮,一见蔡锷到来,鼓乐大作,军官们齐齐敬礼:“欢迎蔡巡察使视察成都!” “欢迎蔡巡察使视察成都!”后面的士绅百姓一齐欢呼起来。 军官分开,王恒岳大步走来,“叭”的一个敬礼:“四川督军、兼署四川省省长王恒岳,欢迎蔡巡察使视察成都!” “述之,你这是给我搞什么那!”蔡锷笑着回了一个礼:“你难道和我弄这一套吗?” 王恒岳“哈哈”笑了声:“松坡兄请!” 成都城内也是一般热闹,到处都是欢迎蔡巡察使的彩旗。 蔡锷一脸苦笑,自己虽然和王恒岳交往的不多,但这个人的脾气自己实在是太了解了,但凡他要这么做一定是有某些目的的! 请到了督军府内,早已准备好酒菜,那些旅长、师长们整齐的站在那里,一见蔡锷进来,都是“叭”的一个敬礼:“蔡巡察使好!” “松坡兄,请坐!” 请蔡锷坐了下来,王恒岳又是一个敬礼:“蔡巡察使,王恒岳向你请罪来了!” 蔡锷一怔:“我的述之老弟,王督军,你就坐下来说话吧。” 王恒岳这才坐了下来,先是长长叹了口气: “松坡兄,王恒岳对不起你啊。当日你离开四川,把滇军交给了我,我也是千拍胸脯万承认,一定帮松坡兄弟把滇军带好,送出四川,可是我……” 看着王大督军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蔡锷心里苦笑。 王恒岳实在太会演戏了,他早就想把进入四川的滇军解决了,只是碍于自己面子,有些不好意思罢了。谁想到罗佩金他们,居然去打成都,这不等于送给了王恒岳一个解决滇军的借口? 明明都把滇军处理了,现在却还要做出一副“负荆请罪”的样子! 自己能说什么?责怪他吗?可现在理都站在王恒岳那一边。 “算了,述之,只要你能善待那些投降的滇军就可以了。”蔡锷轻轻叹息一声:“滇军方面也有不对的地方,说起来川滇一家,这事过了就算过了吧。” “松坡兄大仁大义,兄弟更加惭愧,请!”王恒岳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蔡锷不能喝酒,只举杯意思了下。 一顿酒喝完,王恒岳请蔡锷到了休息地方,先等蔡锷吃了药,然后让人上了好茶:“松坡兄这一路视察,觉得如何?” 蔡锷认真地道:“述之打仗厉害,治理地方也有一套,手下人才济济,这四川非你镇守不可!” “哪里,哪里。”王恒岳谦逊了两声:“松坡兄可有什么指教的?” “指教不敢,蔡锷这次名义上是视察,其实是去养病的,这个巡察使不过是个虚衔而已。”蔡锷也没有隐瞒什么:“不过,我倒有个问题想请教述之。” “请说。” “述之准备怎么处理川滇黔问题?” 蔡锷开门见山的提出了这个问题,王恒岳在那沉默了下:“其实在我看来,川滇黔本是一家,无分彼此。无事则互通往来,有事则联省自保,有人提出‘大云南主义’,又有人说什么‘大四川主义’,我看这些叫法都不妥当,我有个提法,叫‘大西南主义’……” “大西南主义?”蔡锷默默的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 “时间不早了,松坡早些休息。”在那说了一会话,王恒岳站了起来起身告辞。 送走了王恒岳,蔡锷的秘书修承浩走进来道:“今天王督军弄的排场好大。” 蔡锷并没有接这句话,而是自言自语地道:“王恒岳要准备统一西南了。” “什么?”修承浩没有听清。 蔡锷神色忧郁:“王恒岳今天是故意弄出这么大的排场啊,又特意在我面前说起什么‘大西南主义’,这是在明确的告诉我他的想法,他这在和唐继尧的‘大云南主义’针锋相对,让我不要插手其中那!” “巡察使,还是少管这些事情,安心养病吧。”修承浩劝说道。 在成都呆了一日,听着那些民政长官汇报了下成都情况,蔡锷告辞,奔赴重庆。 王恒岳这时借口川北之地匪患问题,已经起身,没有来送蔡锷。 蔡锷一行才出成都,就看到十几辆大车已经在那等候,心中奇怪:“这是什么意思?” 王庆露在一边接口说道: “回蔡巡察使话,这是我们督军准备的一点礼物!” “礼物?”蔡锷一怔:“不要,不要,都拿回去。” 王庆露微微笑道:“蔡巡察使还是打开看一下的好,其实也不是王督军的,而是云南的唐督军的,王督军不过是转手一下而已。” 蔡锷心中疑惑,吩咐人打开其中一口箱子,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慢慢一箱子的云土。 蔡锷面色一变,王庆露微笑着道: “唐督军的人许是走错道了,结果这些马车莫名其妙的跑到了四川来。四川正在禁烟,地方上纷纷嚷着要销毁这些鸦片,可是我们王督军大怒,说岂有此理,谁敢动云南的东西?谁动云南的东西,就是不给唐督军面子,不给蔡巡察使面子!” 说着朝蔡锷看了一眼: “又有人说要把这官司打到北京去,让全国都来评评理,四川禁烟,云南却把烟土运进来,这不摆明了再搞破坏?我们王督军更是愤怒,说唐督军和蔡巡察使必然不知道此事,所以特意把这些烟土交给蔡巡察使来处理。” 蔡锷默然无语。 云土是云南的根本,军队的武器军饷,全靠烟土支撑,这本来就是公开的秘密,控制四川,由云南经四川运出烟土,也是云南的省策。 尤其这次唐继尧以烟土来试探王恒岳的态度,自己也是知道的,不赞成也不反对,可谁想到王恒岳却反而把这事推到了自己身上。 王恒岳的性格还真有可能把这事闹得全国皆知,到时候云南就麻烦大了! 王恒岳大举禁烟大旗,必然得到全国拥护,可云南呢,怎么办?他现在这么做,是在明确的利用自己,让唐继尧依旧无计可施! 唐继尧不是王恒岳的对手!蔡锷心里想着说道:“修承浩,带着这些东西回云南,请转告唐督军,一定要查明此事,给王督军一个满意交代,四川云南之间的关系一定要和睦相处那!” “和睦相处”这几个字,被蔡锷特别加重语气说了一下! 第二百三十九章 梁启超的进步党 “和睦相处?” “是,蔡锷是这么说的!” 王恒岳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蔡锷这是在个唐继尧发警报,我看蔡锷这么一出面,唐继尧这段时候必然不会轻举妄动了,不过这么一来,云南方面也会有所准备。” “反正四川云南迟早都有一战,这点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王庆露也不如何在意:“既然如此,也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恩。”王恒岳点了点头:“还有什么事吗?” “湘督的位置又换了,换成了谭延闿。” 王恒岳托着下巴一声不响。 湖南督军这张位置实在是太敏感了。 原来的湖南都督汤芗铭被段祺瑞改任了广东查办使。 为什么段祺瑞不维持汤芗铭的湖南督军而改派他为广东查办使呢?原来就在段祺瑞发表各省督军名单的前两天,湖南出了大事,汤芗铭逃之夭夭。湖南独立之时,北洋军第六师在湘西,安武军倪毓棻部在岳州,汤芗铭直接指挥的,是北洋军一个混成旅,由旅长车震率领,驻扎在长沙附近。这时候,广西军已有一部分到达衡阳和宝庆。陆荣廷以护国军湘、粤、桂联军总司令身份,于6月初由广东开到湖南,进驻衡州。在湖南内部,赵恒惕等已组成了湘军两师,湘西一部分民军也开到长沙附近成立了一个师。这是个剑拔弩张的局面,袁军与护国军无法和平相处,随时可能发生冲突。 汤芗铭的处境,和陈宦在成都有点相同,既不能指挥驻扎在湘西、湘北的袁军,又不能指挥湖南的民军和桂、粤的客军。最糟的是湖南人恨透了这个杀人如麻的汤屠户,因此各路民军围攻长沙,以及国民党人要用手枪和炸弹对付汤的风声传遍了长沙城。7月4日深夜汤芗铭在四面楚歌中离开了长沙。 汤芗铭走后,湘军已成立了三个师,师长是陈复初、赵恒惕、陈忠洵。曾继梧以湘军第一军长暂代湖南都督,龙璋暂代湖南民政长。随后程潜以湖南护国军总司令名义由云南到了湖南,他的部队也改为湘军第四师。汤芗铭的离去,并未减轻湖南的火药味。 因此湖南各界推举年已七旬的刘人熙为湖南都督。为什么推他?因为刘人熙以前做过广西藩台,与桂军陆荣廷颇有渊源,想通过刘人熙的关系取得桂军协助以拒北洋军。 陆荣廷支持湖南这个行动,因为桂军也不希望北洋军大举进驻湖南。北军人湘问题引起了湖南人民和滇军、桂军的反对,其他党派人士如熊希龄、范源濂等则希望调蔡锷回到湖南,国民党人士则希望以甫由美返国的黄兴担任。可是蔡、黄两人均无意于湘督。黄兴推荐谭延闿以自代。谭延闿在各方都有很好的人缘,不过和北洋系的关系不够深。 而段祺瑞也了解,如果硬性派北军人湘,必会引起战争,段觉得这个用兵时间尚未成熟。因此他于7月16日改派刘人熙为湖南督军,并下令把第六师由湘西调回江西,第七师由四川调往洛阳,第三师也由四川调回岳州。 段祺瑞本来预定的计划是派第三师师长曹锟继陈宦以后的湖南督军,可是,段自己觉得他在北京的基础尚未稳定,必须靠一个可靠的北洋大将在自己身边,以加强自己的地位,因此选中了曹锟。曹锟一直给人印象是“老实人”,所以段调曹锟为直系督军。同时把7月间开回岳州的第三师分批调回北方。 这并不等于段祺瑞完全放弃湖南,因为他又安了一个棋子在湖南,他派他的内亲吴光新率领北军第三旅接防岳州。这当然是埋伏吴做为将来湘督的打算。天下事如要人莫知,除非已莫为。段祺瑞内定吴光新为湘督的消息,立刻传遍了湖南,当然又引起湖南全省激烈的反对,甚至公开宣称为了抗阻北军。不惜一战。 段祺瑞这才了解湖南的强硬,于是在8月3日下令改派谭延闿为湖南省长兼署督军。 段祺瑞这命令中,派谭延闿为省长暂代督军,即表示将来还要派一个督军,所以段这期间给谭的电报都是称谭延闿为省长! 谭延闿是反袁的,他在湖南很得人望。癸丑二次革命失败后,他承当一切湖南的责任,袁世凯调他和赵恒惕赴京。赵恒惕被囚,他亦形同软禁,有这段经过,更使他在湖南受人爱戴。 湖南人对于湘督一职很敏感,这是因为汤芗铭杀戮太甚所招致,而湖南人甚至西南护国军方面,反对北洋军再入湖南的态度,则尤其坚决,不过北洋军留在岳州已是既成事实,所以当时等于有一个默契,只要北军不越过洞庭湖,似乎双方就能和平共存下去。 而王恒岳历来也是对湖南极度重视的。 如果将来一切顺利,都是按照自己设想的进行下去,那么迟早也要和段祺瑞一样面对湖南问题。 王庆露知道督军心里在想什么:“督军,眼下我们的手还伸不到湖南,先安定好西方再说。” 王恒岳点了点头:“北京呢?” “黎元洪那张位置坐着难受啊。”王庆露说到这里摇了摇头:“他在武昌起义时糊涂地做了民国元勋,又在袁世凯称帝失败后,莫名其妙地坐上了总统宝座。他接任总统后,对的各项问题由不问而要问,由要问而多问,他认为小事可以不问,大事必须过问,这对段祺瑞是无法忍受的。段祺瑞本已苦于国会给他的困扰,使他不能独断独行,再加上黎元洪遇事总是掣他的肘,使他感到非常受不了。他有时向他的亲信抱怨说‘我是要他来盖章签字的,不是请他来压在我的头上’……” 王恒岳一笑:“他们之间的那点事,和我没有关系,不过他们之间有一点是完全站在一个立场上的,那就是裁军和废督!” 在袁世凯时代,他曾授意黎元洪发出主张各省军民分治,和废督裁兵的通电,袁世凯希望借此试探能否在各省行得通,只要各省不坚决反对,他意思是先将都督和民政长两个职务分开,然后着手裁兵,各省都督一律裁撤,各省军队一律直属中央,把各省军阀割据的局面转变成中央集权的局面。当然,这个计划是得不到各省军阀的支持,不过这是一股正流,全国明达之士都支持废督裁兵的计划。这个计划虽孕死腹中,然而黎元洪却因此而获得虚名。 在护国倒袁期间,由于战争的关系,所以南北双方都尽量扩充军队,全国军队究竟有多少数目,谁也无法统计,因为如果调查人数,是为了达到扩充的目的,自然尽量夸大。可是袁世凯死后,全国重归和平,当务之急,在于复员,减小军队员额是复员的第一步,但这却是极其困难的问题。 段祺瑞在袁世凯死后,想方设法要把北洋势力进入西南,这便造成了更混乱的情势。 如在四川和湖南两省,尤其是四川! 四川已经非常明显是属于王恒岳的势力了,硬来肯定不行,但如果通过裁军和废督,那么王恒岳如果再行强硬抵抗,那么对他的威望也会造成很大影响。 只是军人出身的段祺瑞想的实在有些简单了,不光是王恒岳,那些盘踞各地的督军们,有哪一个肯裁军废督? 在这一点上,大小军阀们抱着的是和王恒岳完全一样的态度,段祺瑞是根本无法达到自己裁军废督目的的! 全国只是表面上的和平和统一,事实上西南各省,无论是王恒岳的四川、唐继尧的云南,还是刘显世的贵州,对北京仍采取一种貌合神离的态度,继续把持税款,扩充军队。 不只是各省不肯听命中央,甚至平素以笔杆为武器的进步党也想在西南地区建立私有武力,这可以从梁启超给他信徒的信中看出这种野心:“吾侪自命为稳健派者,曾无尺寸根据之地,惟张空拳以代人呐喊,故无往而不为人所劫持,无时不为人所利用。” 进步党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组织,只是通过梁启超和蔡锷的关系,在四川和贵州有点力量,再加上岑春煊和陆荣廷的关系而在两广有点力量。 梁启超很想把四川、贵州和云南几地变成进步党的根据地,建立武力基础,把进步党变成一个有实力、有根据地的党派,以便在中央争取更大的权力。 可惜的是,这些地方上的军阀们,又怎么肯让几个笔杆子进入自己的地盘?梁启超和进步党的“理想”,永远也都只能停留在理想的阶段而已。 “不过,还是不得不妨的。”王恒岳沉吟了下:“这些笔杆子们,有的时候具有很大的杀伤力,甚至比大炮机枪还要厉害得多那。” “是,据我所知,四川的那些进步党已经开始在活动了,并且在报纸上连篇累牍的刊登着一些对我们不利的文章,应该采取一些措施。” 王恒岳冷笑了声:“那我们也先同样利用报纸反击!” 第二百四十章 古梦枕 四川进步党和“中国国家社会党”的嘴仗终于开打了! 一方以《进步报》为阵地,一方以《四川日报》为阵地,各自鼓吹各自的思想,嘴仗打的热火朝天。 进步党一方的领袖是梁启超的弟子古梦枕,这人是梁启超最得意的弟子之一,在报上不断评击王恒岳,说其不过是个四川独裁军阀,阻碍四川进步的罪魁祸首云云。翻来覆去的意思,只有进步党才能救中国,才能改良社会。 其实无非就是要让进步党的势力进入四川而已。 梁启超的一枝笔,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所谓“妙笔生花”也不能形容其文章之精妙。而这位古梦枕更是得到了自己老师的精髓,写得一手锦绣文章,骂起人来针针见血,字字锋利,篇篇文章写的,能让人国社党的人恨不得生食其肉。 而国社党这边的一众御用文人就要差得许多了。国社党才成立不久,大多是由青年军官组成,临时请的几个笔杆子,大多是前清秀才之类,想为王督军唱赞歌,可翻来覆去都是那么几句老生常谈,两边文章一比,高下立判。 几天一过,在古梦枕一枝笔的进攻下,国社党节节败退。 自从王恒岳组建军队以来,一次败仗也都没有吃过,可在论战上,却眼看就要一败涂地。 古梦枕的文章也送到了俞雷手里,俞雷的一枝笔在王恒岳集团里也是有名的,当年署名“雷公”写的文章,篇篇精妙。可他把古梦枕的文章仔细看了一遍,把报纸朝桌上一扔,叹了口气:“骂不过!” 王恒岳集团的第一枝笔都说了这样的话,还有谁能骂得过古梦枕? “骂不过,可却有办法打赢这场嘴仗!”俞雷却忽然说道。 接替原来黑铁位置的部下闷棍怔了一下,不是非常明白。骂都骂不过了,还怎么打赢这嘴仗? 俞雷微微一笑:“嘴仗,不过是游戏而已,真正靠的,还得是军队和枪。可知道恒帅为什么要打这场嘴仗吗?是要让国社党在政治上站住脚,在立场上站住加!打仗固然重要,可将来也不全是打仗……” …… “青顶兄,干!” “干,干!” 酒楼内,这一桌显得特别热闹。七、八个二、三十岁的青年聚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纷纷举起杯来,敬坐在首席的古梦枕。 古梦枕嘴角带笑,脸带得意,一一个众人喝了,略有几分醉意:“黄阳兄谬赞,小弟不过是随后涂鸦了几篇文章而已……” “黄阳兄”一竖大拇指:“青顶何必如此客气?你的那几偏‘涂鸦’之作,就连令师任公先生看了也都赞不绝口。” 周围一片迎和之声,古梦枕摆摆手微笑道: “恩师那是为了勉励小弟罢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小弟虽然再不成气,可要连国社党的那些当兵拿枪的都写不过,实在是无颜见人了。他们拿枪可以,难道还拿得笔吗?” 一阵哄笑,尽管边上就坐着三个当兵的,早就怒目相视,可这些人却浑不在乎,叫黄阳的笑着说道:“只怕那些当兵的拿起笔来有千斤之重,又或者有人连自来水笔都从来未曾见过。” 又是一片哄笑,边上当兵的再也忍耐不住,当中的一个下士猛然一拍桌子:“狗日的,在骂谁呢?” 古梦枕斜着眼睛看去,一点不怕:“又未说足下,足下何必空自多情?” 他的同伴笑声更大:“青顶兄的这句空子多情他们能听得懂吗!” “狗日的!”那个下士大怒:“老子们为了国家流血奋战,你们这些读书人只会唧唧歪歪,除了发发牢骚还会做什么!” 古梦枕也是酒喝的多了,忽然不惧,站起来大声说道:“国家就是被你们这些人弄乱的,北京死了一个皇帝,难道四川还想出一个皇帝吗?王督军?他早晚也得和袁世凯落得一个下场!” 下士怔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这是在骂恒帅:“狗日的,他在骂督军,打他的狗日的!” 操起一张凳子砸去,险些砸中古梦枕。 三个当兵的随即扑了过来,一人抓住一个就打。 论打架,这些人可就不是当兵的对手了,不过好在人多,虽然被打的鼻青脸肿,倒也还能坚持。 忽然,那个下士闷哼一声,跌跌撞撞的从人群中退了下来,手污着腹部,一张手,全是鲜血,腹部上,插着一把短刀! 这一来风云大变,所有的人都怔在了那里。 “班长!班长!”两个当兵的冲了过来,一左一右扶住了自己的班长。 古梦枕和他的同伴们也吓傻在了那里,打架居然打出人命来了! “他,他杀我……”下士用手指了下古梦枕,然后轰然一下倒在了地上。 “不,不,不是我,不是我!”古梦枕面色苍白,连连摆手。 就在这时,十多个警察冲进了酒楼,带队的朝地上的下士看了一眼:“快送医院!” 把下士抬了出去,带队警察脸色阴沉的朝古梦枕看去,古梦枕一迭声地说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管是谁,杀的可是军人,这事情闹大了。”带队警察也不和他多说:“都和我去警察局走一趟吧。” …… 古梦枕提心吊胆的坐在一间全封闭的屋子里,从出事到现在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自己被带进了这里,却始终没有一个人来过问过。 周围到处都是可怕的刑具,有些古梦枕根本就没有见过。 之前也叫了几次,可却根本没有人来搭理自己。 那个当兵的怎么样了?会死吗?要是死了,那麻烦可就大了!可那人真的不是自己杀的,自己哪里来的短刀? 想到这,才稍稍觉得安心了些。 门终于被推开了,一个身材不高,面色有些发青的人走了进来,看到古梦枕想站了,挥了挥手:“不必。” 在古梦枕对面坐下,很客气地道:“你好,我叫俞雷。” 看到这人说话客气,古梦枕这才稍稍放下了些心:“俞先生,那个当兵的真的……” 俞雷又挥了挥手,翻开了随身带来的卷宗:“古梦枕,原名古天德,字符养,号青顶,笔名梦枕,师从梁启超,二十七岁……” 这人对自己的一切如数家珍,想来也认得自己的老师梁启超先生吧?那自己一定不会有事了,想到这,古梦枕稍稍放下些心来。 “酒楼中斗殴,将一名军官刺成重伤……”俞雷说到这朝古梦枕看了一眼:“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没有?” “什么?”古梦枕睁大了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那就是没有了。”俞雷站了起来:“判决死刑!” “什么!”古梦枕“嚯”的一下站了起来:“你凭什么判我死刑?我说过了,那人不是我杀的,我怎么可能杀人?我是梁启超先生的弟子,怎么会去做那样的事?况且就算真的是我干的,你也得先经过审讯,然后由法院来定我的罪!” “你说的那是别的地方,可这里是我的地盘。”俞雷淡淡地道:“我杀你就好像杀一条狗,砍了你的脑壳子,然后把尸体拿去喂野狗,一点痕迹也都没有。” “你,你!”古梦枕指着俞雷,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目无法纪,我无法无天,我滥杀无辜。”俞雷帮他说了出来:“可那又怎么样?你能到哪里去告我?” 古梦枕目瞪口呆,他从来也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俞雷淡淡地道了:“不过,还有一种法子,可以让你活命。” “法子?” 俞雷点了点头,重新坐了下来:“听说你文章写的不错,我国社党现在真当用人之机,你如果肯脱离进步党加入国社党,我不但不要你的命,反而还给你享不尽的富贵。” 古梦枕忽然明白了,冷笑连连:“原来你是王恒岳的走狗!好,你杀吧,你杀了我,我的事迹终有一天也会让全国知道,到时候我虽死犹生,可你和王恒岳虽生犹死!” “有道理,有道理,我是恒帅的一条走狗,你也不怕死,很好,这很好,怎么办?”俞雷拍着脑袋苦苦思索,忽然道:“啊,有了。” 拍了下手,门被推开,几条彪形大汉走了进来,一个人手里捧着一大盘封的好好的大洋。 俞雷用手点了点大洋,又用手点了点古梦枕背后的刑具:“要么帮我做事,这些大洋全是你的,将来你要多少都有。要么不答应我,我也暂时不杀你,我会狠狠的折磨你,一直折磨到你觉得生不如死为止!” 古梦枕心中恐慌,不由自主退了一步,却咬着牙硬撑道:“来啊,我不怕你们,天地昭昭,我……” “那其它的就是废话了。”俞雷也不动气,拿起一卷大洋拆开,把大洋哗啦啦的落到盘子上,“大洋啊,好东西啊,居然有人不要。” 猛然面色一变: “来呀,好好的侍侯古先生!”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天是他的天,地是他的地! “停!” 俞雷一挥手,鞭子停了下来。 朝古梦枕看了眼,又晕过去了,俞雷示意了下,一大盆冷水婆了上去,古梦枕这才悠悠醒来,“呜呜”的似乎要说些什么。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捂上你的嘴吗?” 俞雷微微笑着:“因为我怕才打了你几鞭子,你就求饶,这样就失去乐趣了。” 古梦枕的腿在那不断的颤抖着,他发现自己失禁了。面前的这个人不是人,恶魔!恶魔!这个人绝对是个恶魔! 俞雷这才让他把压舌球从古梦枕的嘴里拿出:“青顶先生,他们是这么叫你的吧?现在你可以为恒帅办事了吗?” 古梦枕怕,怕得要死,他想要答应,但只要一点头自己的名节就全毁了。 俞雷太知道此刻的古梦枕心里在想什么了,因为自己也曾经有过这样的经验…… “把他的手指头砍下来!” “不!” 俞雷话音才落,古梦枕已经发出了凄厉的叫声。 他绝对相信俞雷一定能做得出来,少了手指,对于他来说甚至比死还有无法忍受。 俞雷微笑的看着他,古梦枕终于颓然说道:“我……我答应你……” 俞雷笑了,笑的非常开心…… 在《进步报》拥有了古梦枕这一王牌武器,步步紧逼,打的国社党根本无还手之力的时候,一个笔名叫“卫兵”的人忽然冒了出来。 这人一连发了几篇文章刊登在《四川日报》上,笔锋之犀利,让人叹为观止,简直不在那个古梦枕之下。每篇文章都是在那为四川督军王恒岳说话,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四川不可以没有王督军! 形势逆转,在“卫兵”的文章下,进步党大为被动,而他们的第一才子古梦枕,却保持了沉默,始终不发一言,似乎完全怕了这个叫“卫兵”的人。 随着“卫兵”文章的日益增多,越来越的四川人开始觉得,什么进步党,进步党要来四川做什么?分权搞乱四川吗? 四川,只需要有王督军在就可以了! 本来四川人对进步党的忽然出现,并大肆攻击王督军就已经心存不满,可又不知道究竟应该如何发泄不满,现在这个“卫兵”帮他们说出了心里话! “进步党,滚出去!” 在四川已经出现了这样的吼声! 一手放着《进步报》,一手放着《四川日报》,其实不用想,王恒岳也知道这其中发生的逆转是怎么一回事了。 其实自己并不在乎这场论战是谁赢谁输,四川是自己的,哪怕那些是进步党打赢了骂战,也夺不走自己一丝一毫的东西,自己之所以要策划推动这次骂战,只是要为了检验演习一下。 将来随着自己权利的增大,手臂的伸长,骂自己的人只会越来越多,自己必须给予强硬反击! 而且,那些各式各样的政党,必然会用各种手段对自己大肆攻击,以图混淆人心,真的到了那时候,针锋相对的回应是必须的! 原本只是演习,本当会输的论战,现在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逆转。 这不错,王恒岳手下什么样的人才都有,但就是缺乏笔杆子,现在,自己手里有笔杆子了,就是这个叫什么“卫兵”的人。 好好的利用他将来会发挥大用处的! …… “卫兵,这个笔名很好听啊,青顶先生。”俞雷心情愉悦的收好了报纸。 古梦枕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自己背叛了进步党,也背叛了恩师。 走进来了一个人,朝古梦枕微笑了下,古梦枕一看这人,瞬间就呆住了:被自己刺倒的那个下士! 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俞雷设计好的! “下士”随即在俞雷耳边低低说了几声,俞雷“哦”了声:“青顶先生,你有个好友叫孟传的吧?” “黄阳?黄阳他怎么了?” 俞雷面色似乎非常难过:“这个孟传,啊,黄阳,昨天夜里家里进了强盗,他拼命反抗,结果死了……” 古梦枕身子晃动了下,几乎跌倒。 黄阳死了?黄阳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最坚定的支持者黄阳死了!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死死的盯向了俞雷:“是不是你做的?” “不是我做的,是你做的。” “什么?” 俞雷淡淡笑着:“你虽然是孟传最好的朋友,但孟传这人喜欢书籍,他的那些宝贝书籍,是轻易不借的,尤其是一套前清冒辟疆写的‘唐人传奇’,已成孤本,孟传手里就有,你几次相借,但孟传什么都肯借,就这套孤本不借,有没有这回事那?” “有!”古梦枕老老实实的道。 俞雷笑的更加诡异了:“所以你就决定冒险去偷,偷书嘛,本来是雅贼,被发现了也无妨,可你被发现后,心慌意乱之下,错手杀了孟传,就和你在酒楼里杀人是一样的!” “胡说,胡说,你胡说!”古梦枕大声叫了起来。 “我是胡说,也的确是在冤枉你,但你能拿我有什么办法?”俞雷不经意地说道:“我可以编造出你使用的凶器,还能伪造出你杀人时候穿的血衣,然后再在你家里找到那套‘唐人传奇’,可你说,你能怎么办呢?” 古梦枕颓然坐了下来。 我能怎么办?我究竟能怎么办? 天,是俞雷的天,地,是俞雷的地,人,是俞雷的人!俞雷可以轻易要了自己的命,也可以让自己身败名裂,受到千夫指责而死! 俞雷让人拿来了一杯咖啡,硬塞到了古梦枕的手里:“这叫什么来着?啊,对,咖啡,你们洋派的人就喜欢喝这个。我也试着喝了一口,差点让我吐了,可我还是强忍着喝了下去。为什么?听说这东西提神效果比茶还好,我欠觉,得靠这人提神。所以那,只要对自己有利的东西,就算是一堆狗屎你也得吃下去!” 古梦枕捧着咖啡的手在那不断颤抖着。 “大家都不知道你是卫兵,这不是我想要的。”俞雷缓缓地说着:“和梁启超决裂吧!” 古梦枕一下抬起了头。 俞雷饶有兴趣地道:“一个进步党的第一才子,一个梁启超最得意的弟子,如果忽然发表文章,和进步党,和梁启超断绝一切关系,那会很有趣的!” 古梦枕当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这样,将给予进步党和恩师以沉重打击,将大大抬高王恒岳的声望。大家会想,你看,梁启超最喜欢的弟子都不信进步党的那一套,转而支持王恒岳了! 于是,进步党的声望遭到了沉重打击,而王恒岳的威望却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 这些全部都是俞雷想要的! 俞雷拍了下古梦枕的肩膀,很是善解人意地道:“你这就天累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希望在报上见到你和梁启超决裂的文章……” …… “这个俞雷。” 王恒岳摇着头把报纸放到了桌上。 王庆露拿起了报纸,又是那个“卫兵”写的文章,但这次,卫兵却公开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古梦枕! 梁启超最得意的弟子古梦枕! 文章之中写道:“夫梁启超者,旅日期间,依靠日文书籍认识西方思想,此后发表所谓‘著作’,不过全盘抄袭自日文书刊,焉有所谓学术上、思想上创造力,不过是一转译‘舌人’而已……” 同篇都是恶毒攻击梁启超的,而这样的文章居然是由梁启超最得意的弟子写出来的! “俞雷那,俞雷那。”王恒岳也不知是在那赞叹还是叹息:“这个人什么事情都想得出来,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槐昭,你说这人将来会怎样?” “不知道。”王庆露摇了摇头:“恒帅在,什么事都没有,恒帅不在,那就难说的很了。” “哦,怎么说?”王恒岳问了声。 王庆露在那沉默了下:“俞雷跟着恒帅,是因为他知道这样有前途,所以恒帅若在,或者依旧呆在权利的顶峰,那么俞雷绝对会忠心耿耿。在此前提之下,如果说在恒帅身边要选一个最不会背叛恒帅的人,那一定就是俞雷了,这点我可以确定。” 王恒岳点了点头,王庆露又接着说道:“可是换了一种情况,比如恒帅出了意外,那第一个反的人一定是他。又或者是恒帅忽然失势了,再也翻不了身了,那属下可以确定,第一个背叛的也必定是此人!” “不错,你说的一点也不错。”王恒岳拿起了根烟,随即又放了回去:“要用好这个人,难那。他忠心,又充满了野心。他办事能力很强,但每做一件事情都要给自己想好退路。他无耻,但又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无耻。这样的人……” “所以恒帅一定要继续扩大自己的势力,否则,没有人可以控制住俞雷这个人。”王庆露非常认真地说道:“一直到恒帅的势力稳固到再也没有人敢挑战了,那么,俞雷这个人才不会再产生任何的异心。” 也许吧,也许的确就是这样的! 第二百四十二章 马家 督军府到了成都,王恒岳一家也从乐山搬到了成都。 当初马韵欣是从成都嫁到荣县的,现在又从荣县回到了成都,一切好宛若在梦里一般。 做梦也都想不到,自己的丈夫居然真的成了四川之主! 父亲马骋德整天乐得嘴都合不拢,想想还是自己的老子马维骐有眼光,当年一眼就看中了王恒岳,为马家挑选了那么好的一个女婿。 四川王!自己做梦都没有想过。 女婿是四川王,那自己就是四川王的老丈人了! 要说王恒岳对自己马家还是不错的,一回到成都,就把马维骐以前住的地方重新拿来回来,依旧交还给马家居住。 马维骐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把赵尔丰从坟里拉出来,然后指着马府,让他睁大眼睛看看:我马家又回来了! “父亲,这个放哪。”穿着一身崭新军服的老大马伟忠指了指马车上的一张巨大的雕花大床。 “放到爷爷的老屋子里去。”马骋德掏出鼻烟壶吸了口:“哎,小心些,小心些,那是法兰西国进来的,弄坏了你一辈子都赔不起!” 说了几句,转向儿子问道:“在述之在那做的怎么样那?” “述之……” “混帐!”儿子话才出口,马骋德已经板着脸打断了他的话:“述之这两个字也是你叫的那?恒帅!不许乱了上下规矩!” “是,恒帅。”马伟忠赶紧纠正了自己的说法:“恒帅现在委任我为第四师师长,就是以前伍潜龙的那支部队,他现在去了水军,第四师便交给我了。” 马骋德点了点头:“打成都呢,你也算立了一些功劳……” “父亲!”一辆汽车停了下来,马骋德的女儿马韵欣,小儿子马伟义从汽车里钻了出来。 “韵欣!”马骋德扔下儿子,亲自迎了上去:“不,不,夫人!” “父亲,你怎么这么说。述之就算当上了大总统,我也依旧是你的女儿。”马韵欣略有些责怪地道。 “好,好,我有这么个孝顺的女儿,还有什么遗憾的。”马骋德乐得裂开了嘴,又朝小儿子看了一眼:“东峰,到现在怎么还是个小小的后勤官?你看你大哥,都已经是师长了,你这么将来怎么为恒帅效力那?” 马伟义唯唯诺诺,也不说话,马韵欣却替他打抱不平道:“父亲,述之说了,大哥和二哥,他反而看好二哥,说二哥虽然官不大,但却是最重要的。还说将来大哥在前线打仗,要是没有二哥,官兵都得饿死。” 马骋德乐不可支,自己两个儿子如此受到恒帅重视,马家重振家威有望。 马韵欣又拉着大哥的手道:“大哥,述之也一个劲的夸你,说在打成都的时候,你身先士卒,第一个冲进成都,差点被炸弹炸到,可你根本就不在乎。打皇城的时候,又是你一连冲了三次,终于冲了进去,生擒陈宦!” 马伟忠颇有一些自负:“打个成都算得了什么?将来恒帅起兵夺取天下,我必然要请为前部先锋,一口气打到北京去!” 马骋德朝他一瞪眼睛,马伟义赶紧把剩下的话缩了回去。 走到客厅里坐下,马骋德看着熟悉的地方,大是感慨。 回来,终究还是回来了。 “这夺天下易,守天下难那。”马骋德话里有话:“守天下,终究还是要靠自己人的,外人靠不住。韵欣那,有空和述之说说,让他来家里吃顿饭,顺便让你的几个堂兄弟、表兄弟都拜见一下述之。他们听说述之主政四川,都纷纷从各地来了四川……” 马韵欣皱了一下眉头说道: “父亲,到底还是不要弄这些事情的好。大哥和二哥进入军中,原是的确都有才干的,不然述之也不会开这个口。我的那几个表兄弟,你看有一个好的吗?抽大烟的抽大烟,玩女人的玩女人,拿不起笔,抓不动枪,过来了,只会让述之为难,半分忙也帮不上。” 这点上马伟忠倒是完全站在妹妹这一边的:“父亲,当初我们举家逃往荣县,可有一个人帮我们出头的?恨不得和我们断绝所有关系才好。现在有这番气势了,一个个都巴巴的来了?” “这个,到底是自己人嘛……”马骋德叹了口气:“算了,不说了,不说了,等他们到了再说罢……” 看气氛有些尴尬,马韵欣赶紧道:“父亲,有件天大的喜事,杏妹子……杏妹子肚子里有了……” “啊!”马家父子一齐叫了出来,马伟忠喜气洋洋地道:“好啊,好啊,大家这两年担心的就是这事,都说恒帅打出来的江山总得有人继承才是吧?老天保佑,老天保佑,我得把这喜讯告诉弟兄们去。” “这也不算什么,当初述之从军,只有十八岁,在前清的那些新军军官之中,可也不算是年纪最幼的一个,有的队官都只有十七、八岁,你们爷爷,从军的时候才只有十四岁,就已经当了左队队官了。”马维骐喝了口茶,说道:“他自当了队官,终日忙于军务政务,夫妻间的交往也便少了,孩子生得晚也是正常。当初你们爷爷也是成婚数年之后才有的我。如今述之一切都暂时安顿下来,这孩子自然也该有了,只是可惜啊,这孩子不是韵欣你怀上的。” 马韵欣脸红了起来。 马伟忠倒没有在意,乐呵呵地道:“将来让恒帅多往妹子那跑动跑动也就是了,更何况,杏妹子和我们便如一家人似的,她的孩子岂不就是我们的孩子?” “那不一样,那不一样。”马骋德连连摆手:“韵欣有的,终究和别人有的不一样。我看那个容含雁长住督军府中,也没有人再敢娶她,恒帅到底还是要纳她当个小的,还有那个叫叶宝儿的,说是恒帅卫士,但天下哪有女人做卫士的道理?又有个法兰西人玛格丽特,虽然仰慕恒帅四川皆知,但我堂堂中国人岂有娶洋夷的道理?” 朝女儿看了一眼:“男人三妻四妾也是正常,可有一遭,别人的孩子,到底没有自己的亲,所以韵欣你还得想方设法,为恒帅有了骨血才是。你是正房,若是有了孩子,这恒帅的大业究竟还是要有人继承的……” 虽然说的含糊,但马韵欣很快明白了父亲话里的意思。 自己也试探过容含雁和叶宝儿,二人虽是支支吾吾,害羞不肯说,但丈夫娶她们也是早晚的事,趁着现在四川初定,能帮丈夫把事情办了,也算自己这个正房的心意。 可自己这个肚子,什么时候才能争气一些? 丈夫对自己是很尊敬的,家里的事情也都交给自己来处理,可是没有一个自己亲生的孩子,在丈夫面前毕竟还是觉得心里愧疚。 “东峰。”马骋德把话转到了二儿子身上:“恒帅对我马家恩重如山,对你兄弟也是最器重的,但你自己还要努力,到现在还是二等军需正官,看看你大哥,你兄弟可有差距那。要多往恒帅和参谋长那走动走动,光埋头做事,是做不出名堂来的。” “是,是。”马伟义不敢和父亲抗辩,只是低头说道。 “父亲,二哥勤快得很。”马韵欣和二哥感情最好,忍不住道:“二哥虽然没有大哥那么风光,但述之却非常器重他。进成服后还说,若无二哥操持军需,只怕成都没有那么容易打下。况且人各有长,总不见得让二哥也和大哥一般去冲锋陷阵吧?” “好好,我闺女说什么就是什么。”马骋德笑着说道。 马伟义站起了身: “父亲,军中还有要务,一批军粮补给明日就要送到川东,不敢耽误,就不在家里吃饭了。” “去吧,去吧。”马骋德挥了挥手。 显然对自己这个二儿子非常的不满意,怎么性格如此懦弱?只要有老大的一半那就好了。到时候马家出了两个帅才,那才是真正的风光。 马韵欣也知道父亲心里在想什么,父亲实在太不了解自己的两个儿子了,甚至还没有丈夫了解。 丈夫曾经有一次评价过自己的两个哥哥: “马伟忠敢打仗,不怕死,逢阵必冲锋在前,是员勇将,可也仅仅是员勇将,带一个师,已经是他能力上限了,再往上,只怕就力不从心了。可马伟义不一样,这人平时看起来不声不响,有些胆小怕事,可实际上这人心里倔强得很,只要交给他的事情,非得办得妥妥当当,一丝不出差错才好,我看你二哥将来的成就要比你大哥强。” 马韵欣原是想把这些话说出来的,可是想到大哥心高气傲,只怕听了心里不开心,因此又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丈夫说的话到底对不对,时间总是会证明一切的。 父亲处处考虑马家,可也许考虑得太多了,丈夫的脾气自己实在太了解的,他绝对不会允许父亲干涉到自己的军务政务之中。 但有些遗憾的是,父亲似乎并没有看到这一点! 第二百四十三章 亲戚? 成都已经从战乱的痛苦中解脱出来,开始恢复了往日的生气。 走在成都的大街上,店铺已经纷纷开张,茶馆里坐满了摆龙门阵的茶客,战争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王恒岳在几个便装卫士的护卫下,和王庆露一起坐到了茶馆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喝着茶,嗑着瓜子,听着台上的说书人在那说着自己的故事。 这是新开的书目,叫“督军传奇”,讲的还是第一回,叫“王述之美国归四川,秦广成仗义助少年”。 说书人在那说的活灵活现,好像所有事情都是自己听到一般:“……这王恒岳大有来头,他字述之,乃是秦时名将王翦之后,第……” 王恒岳正喝了口水,一听这话,差点喷了出来。 老子是名将王翦之后?怎么自己从来都不知道? 恩,看来以后编家谱的时候,得写自己的老祖宗是王翦。 那说书人滔滔不绝,启承转合,娓娓道来,说到精彩处,总能引起一阵欢呼。 “……王述之得了队官之职,就要奔赴荣县,这就引出了段拳打美国大力士奥皮音的精彩故事,欲知后事如何,明日再说!” 正说到高潮处,嘎然打住,起身拱手。 王庆露叫来来伙计,赏了说书先生一块大洋,那小二替说书先生连连道谢,要请客人留下名字,王庆露一笑,也不说,随王恒岳一起走了出去。 “槐昭啊,我老祖宗是王翦我怎么不知道那?”王恒岳笑着问道。 王庆露笑道:“但凡有些名气的,要么自己,要么别人来,总喜欢在自己身上贴上个名人之后的身份,这再正常不过。说到这王翦,大人知道这名字中的意思吗?” 王恒岳摇了摇头,王庆露道:“翦字原有割截、杀戮、歼灭的意思,所以王翦英勇,战场上所向披靡,从不留情。他的儿子叫王贲,贲字是指善战的勇士,王翦给儿子起名时也是这个意思,不过贲还有个意思,与‘奔’字相通,是急走、逃亡之意。老子剪除羽翼,到儿子只能奔走逃亡,到了孙子呢,只有众叛亲离、妻离子散的份了,所就孙子就叫王离……” 王恒岳一怔,哪里想到这名字中还有那么大的学问? 在那怔了一会:“难道王翦老谋深算如此,子孙的名字竟与国家的命运紧密地结合起来吗?” “这也是巧合罢了。”王庆露一笑:“如果真有人能计算如此,那就太可怕了。” “那王恒岳这三字是什么意思?”陪着王恒岳一起出来的叶宝儿忽然天真地问道。 王恒岳嘴角露出笑意:“当年我祖父喜欢看史书,我这名字是他取的。恒岳二字,取的是将来我的恒心毅力要和五岳一样坚强。我祖父他平生又最崇拜岳飞,因为这‘岳’字也有这个意思在内……” 这也是王恒岳生平第一次说起自己名字的来历。 想起祖父,王恒岳心中一阵发酸,自己来到了这个时代,只怕再也见不到父母家人了。 “恒帅也做到了。”王庆露说的非常认真:“四川能有今日局面,靠的全是恒帅的恒心毅力。” “少拍马屁,少拍马屁!”王恒岳收拾了下心情,指指前面:“走,我请你们吃饭去。” 一进去,找了张位置坐下,要了酒菜,还没有来得及吃,就听邻近一桌有个穿着华丽的中年人在那大声喧哗,边上陪他坐的,也不知道是他的朋友还是随从。 那中年人喝了口酒,一竖大拇指:“这次我们来成都,见了我家外甥女婿,怎么着也得放我任知府干干,没准就派我个巡抚,到时那是何等风光!” “八爷,现在不兴叫知府巡抚了。” “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叫什么干个鸟事!你家八爷要是当上了知府巡抚,非要挑几个最肥的差事来给兄弟们干干,也不枉了兄弟们大老远的跟我来到四川!” “多谢八爷,多谢八爷!” 八爷得意非凡:“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在四川的地头上,啊?哈哈,哈……” 王恒岳听的大皱眉头,低声道:“什么来头?仗着谁的势力?知府巡抚想做就做?槐昭,是不是你的亲戚?” 王庆露吓了一跳:“可不关我的事,我也不认得这几个人。” “没准是俞雷的。”叶宝儿嘀咕了声。 “不会,不会。”王恒岳想都未想:“俞雷这人除了个妹妹哪有亲戚?更何况以俞雷的脾气,是断然不会让这么几个人断送了自己前途的。” 那几人说话喧闹,全然不顾旁人感受,两坛子酒转瞬喝光,叫来伙计算账,拿出几张票子拍到桌上,站起身来就要走路。不想伙计急忙说道:“大爷,这是军票,我们四川已经不用的了。而且你这还是广东的军票。” “八爷”一瞪眼睛:“他妈的,军票就不能用了?当初老子收的就是这个!广东的军票到你四川来用又怎么样?眼下是民国了,统一了,你个小小伙计懂个屁!再嚷嚷办你个分裂国家的罪,弟兄们,走!” 掌柜的赶紧走了过来,拉住还想争辩的伙计:“大爷,几位大爷,这饭算是小店请了,几位走好。” 掌柜的也是有苦说不出,看这几人大有后台的样子,只怕得罪不起,何苦为了一顿饭钱坏了自己生意? 王恒岳低声说道:“宝儿,给你个出风头的机会。” 叶宝儿早就等着这一句话了,站起身来拦住几人去路:“吃饭付钱,天经地义,督军府有令,不许强买强卖,白吃白喝,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好俊俏的一个姑娘,回去给你家八爷做个三房姨太太吧。”“八爷”放肆的笑了起来,边上一众同伴也都轻薄的笑出声来。 叶宝儿跟王恒岳的时间长了,也不动怒:“知道这是哪里吗?成都!就算是王恒岳来了,吃饭也一样得给钱!” “他妈的,督军大人的名字是你叫的!”“八爷”有些恼怒:“你知道老子是谁吗?要钱,到督军府要去!” 叶宝儿怔了一下:“督军府?” “八爷”得意洋洋,一竖大拇指:“知道你家八爷是谁吗?四川督军王恒岳王督军的舅老爷!弟兄们,走!” 叶宝儿还想阻拦,忽然听到一声:“宝儿,回来!” 王恒岳铁青着脸站了起来,也不说话,转身就朝店外走去。 王庆露急忙放下一块大洋,朝叶宝儿使个眼色,匆忙跟在后面走了出去。 王恒岳心里是越想越怒,合着弄了半天是自己家的人闹出来的事情!自己还去管,管来管去管到了自己头上。 自己今天这人可丢得大了,在部下面前出了这个大的一个洋相! 好,好得很,自己大力整顿官场,结果自己屁股先被烧起来了! 王庆露快步赶上上去,低声道:“恒帅息怒,那人只是自己说的,想来是借着恒帅的招牌,在那招摇撞骗!” “借我的招牌招摇撞骗?”王恒岳冷笑声:“知府巡抚都分好了,看来我这督军的位置要让给别人来坐了!杏妹子、叶宝儿都是孤儿,容含雁的家人在法国,难道是玛格丽特的亲戚?我想来想去,这是韵欣家的!” 王庆露心里早想到了:“恒帅,还是问清楚再好,夫人平日端正贤淑,从来都不过问军政之事,我想这一定不是夫人做的,夫人只怕还不知情,恒帅千万不要动怒!” 王恒岳也冷静了下来,点点头道:“我也这么想的,韵欣不会做这样的事,想来想去,只怕还是我那老丈人那……” 回到家中,看到夫人马韵欣正送帮杏妹子检查胎儿的大夫出来,王恒岳拱手谢了大夫:“韵欣,送完大夫,你到我那来一趟。” 叶宝儿对马韵欣连使眼色,被王恒岳一瞪,吓得急忙低头离开。 也不多说,自行走到了屋子里,心中的怒气也渐渐平息。 自己的两个大舅子的确有些才能,也算是自己的好帮手,可那个老丈人自从自己势力一天大过了一天,总是一有机会就告诉自己,用人还是要用自己人,旁人用着不放心。又说什么某某亲戚大有才能,可以管理财务,某某亲戚是辅佐女婿的不二人才云云。 自己当初不想让老丈人没面子,只是说将来等有了机会,再逐一考量,如果真有才能,用了倒也无妨,没有本事的自己也不会用。 可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这些所谓“亲戚”却以这样形势出现了! “述之,发生什么事了?”马韵欣走了进来,看到丈夫闷闷不乐的样子问道。 “韵欣,我和你商量个事。”王恒岳让妻子坐了下来,客客气气地道:“我想把我这张督军的位置,请岳父大人来坐。” 马韵欣一下怔在了那里,好半晌才说道:“述之,你在说什么呢?” 王恒岳似笑非笑,语气听起来让人觉得非常怪异:“韵欣,我觉得岳父才能胜我十倍,治理四川绰绰有余,我实在是有些累了,不想再管四川这些事情,所以还是请岳父坐到我这张位置上比较妥当!” 第二百四十四章 给你做个道尹好吗 马韵欣知道丈夫必是在那嘲讽: “述之,若我做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你尽管说出来就是。” 王恒岳冷冷地道:“你有一个舅舅,叫什么‘八爷’的没有?” “八爷?”马韵欣在那想了会,恍然大悟:“有,他叫归绅光,其实说起来是我舅舅,也只是个远房的,在家排行老八,所以都叫他八哥、八爷。” “就是远房舅舅那么简单?” “其实他家和我们走的很近。”马韵欣老老实实地道:“当年爷爷在广东做官的管事,八舅舅家因为也是广东人,所以经常走动,一来二去也就熟了。听说他最近要来四川……” 说到这,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述之,是不是八舅舅惹你生气了?” 王恒岳点了点头,把今天遇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马韵欣一听,也是连连顿足:“我才从父亲那回来,也听说了有许多亲戚要来投奔我们,这,怎么这出了这档子事?” 王恒岳握住了马韵欣的手,让她坐到了自己身边:“韵欣,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在这除了你们马家,半个亲人也都没有。亲戚来了,我们管吃管住,陪着他们玩,给他们盘缠,哪怕养他们一辈子也都没有什么,可就一条,你不能借着我的名头出去招摇撞骗,这不光是坏了我的名声,也是坏了我们定国军的名声!” 说到这里又有一些恼怒起来:“你的那个什么八舅舅张口闭口就是知府巡抚,这事不要几天,必然闹得满城都知道了……” “述之,你消消气,这事是我们做的不对,我代八舅舅给你赔罪了。”马韵欣紧紧握着丈夫的手说道。 “也不管你的事,我不该把脾气发到你的头上……” 正说着,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马韵欣放开了丈夫的手:“进来。” 进来的是马家的管家:“问督军好,问夫人好。老爷说了,今天家里来了亲戚,督军和夫人若是有空,不知能否回家用个饭。” 马韵欣正想拒绝,王恒岳却忽然说道:“好,去告诉我丈夫,我们晚上一定到!” …… 马家张灯结彩,一来庆祝重新回到属于自己的马府,二来也是为了四川督军王恒岳王督军回成都后首次来到这里。 才一进门,马骋德和两个儿子已经急匆匆的迎了出来:“述之,述之,督军大人,我的好女婿,你可来了!” “岳父,久等了。”王恒岳客气地道。 “恒帅!”后面马伟忠和马伟义一齐敬礼道。 王恒岳一摆手:“在自己家里,哪有什么恒帅不恒帅的,都是一家人!” “对,对,一家人,一家人。”马骋德得意地道:“来,述之,里面请。” 脱了黑色大氅,交给副官,一进去,王恒岳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位“八爷”,只当不认得:“这位是?” “草民归绅光参加督军大人!”还没有等马骋德介绍,归绅光已经跪了下来,必恭必敬地道。 马骋德笑道:“述之,这位是广东来的自家亲戚,论辈分,他是你的舅舅。” “哎呀,是舅老爷那,快快请起,快快请起。”王恒岳急忙扶起了归绅光,还顺手帮他拍了一下衣服上的灰尘。 马韵欣苦笑不已,丈夫越是这么做,一会归绅光便愈是难看…… 在酒桌上坐定,倒上了酒,王恒岳先举起杯来:“舅老爷几时来的?怎么来了也不到我那去?我和韵欣也好尽尽孝心。” 归绅光顿时大觉脸上有光,先喝了酒: “督军大人,不敢,不敢,草民知道督军大人公务繁忙,哪里敢轻易打扰?今日总算见到督军,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王恒岳微笑着道:“舅老爷太客气了,叫我述之也就是了,哪里要叫什么督军。” 归绅光愈发得意,一竖大拇指,给王恒岳杯子里倒了酒:“述之果然英雄,又毫无架子,马家得婿如此,夫复何求。述之,这一杯我敬你!” 王恒岳不动声色的喝了,边上马伟忠和马伟义却是大惊。 表舅怎么这么不懂事情?这“述之”二字,除了恒帅身边最亲近的人,岂是人人都可以叫的?况且表舅只是个远房亲戚而已? 归绅光却是丝毫不知道,洋洋得意。只觉得自己有了这么个外甥女婿,当真是什么都不用担心的了。 “不知舅老爷要在四川呆多少时候?”王恒岳忽然问道。 归绅光一怔,马骋德急忙帮着道:“述之,这次请你来,原是和你商量此事。绅光在广东过得不甚如意,你当了四川督军兼署省长,因此想来四川谋个差事……” “哦,这样啊。”王恒岳点了点头,在那想了好大一会没有说话。 归绅光神情紧张,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王恒岳,好半天才听王恒岳说道:“这样,我任命你为八县道尹,如何?” 归绅光也不知道“道尹”是个什么样的官,王恒岳解释道:“这道尹隶属于省长,八县道尹,就是管理八个县的地方最高行政长官,舅老爷以为如何?” 归绅光大喜过望。 本来这一次来,说什么“知府、巡抚”那不过是和同伴吹吹牛的,能弄到个知县干干也就心满意足了,谁想到外甥女婿居然给了自己八个县! 正想“谢恩”,又听王恒岳不慌不忙地说道:“我现在就写任命,明日为舅老爷准备马车、盘缠,请舅老爷到广东上任去吧。” “什么?”归绅光怔在了那里:“广东?” 马骋德也只当王恒岳说错了:“述之,是四川吧?” “广东!”王恒岳重重重复了这两字:“舅老爷从广东来,当然要去广东上任。” 归绅光脑子有些糊涂了,王恒岳是四川督军,怎么能任命广东官员?广东督军焉能买他这个账?在那嗫嚅着道:“述之,这个你四川的任命怕是到不了广东吧?” “到得了,到得了。”王恒岳冷笑着道:“你广东的军票可以在四川用,我四川的任命为何不能到广东那?舅老爷!” 说着,冲外面道:“叶宝儿,把舅老爷的东西拿来!” 叶宝儿一走进来,归绅光当时就傻了,这可不是白天在酒楼里看到那个俊俏姑娘? 叶宝儿朝他讥讽的笑了下,拿出一样东西放到酒桌上:“舅老爷还认得这个吗?” 归绅光朝那一看,面色大变,可不正是自己在酒楼里用的广东军票? “归绅光,你好大的胆子!”王恒岳蓦然怒吼一声。 “扑通”一声,归绅光吓得跪了下来。 “这,这就是何意……”马骋德一头雾水。 马韵欣急忙把父亲拉到一边,低低耳语,马骋德也是脸色急速转变。 看着跪在地上的马骋德,王恒岳冷笑连连:“好啊,好得很啊,我家里真的出人才了,依仗着我的势力,连我的面都没有见过,就敢狐假虎威,拿作废的军票招摇撞骗,我要是真的给你个道尹做了,只怕那里的百姓,要被你连皮都搜刮干净了吧!” 归绅光浑身颤抖,一句话也都不敢说。 王恒岳坐在那里面色冷峻: “你有何才能,敢到我这里来要官做?就算是韵欣的两个哥哥,也是凭着功劳一步步爬上来的,二舅爷到现在不过还是一个中校。我王恒岳赏罚分明,就算是我亲舅舅来了,要想做官一样要凭自己本事!” 他这话,一半是说给归绅光听的,一半是说给自己老丈人听的。 王恒岳口气稍稍缓和了些:“酒楼里的钱,我已经帮你双倍去赔偿了,我的家人不做好事,只能我去帮了擦屁股!可这屁股我擦一次可以,次次都让我擦想也别想!韵欣!” 马韵欣走了过来,把一封大洋放到了桌子上。王恒岳点了点:“这些大洋,你拿了回去,做些小生意也好,还是再去讨几房姨太太也罢,与我无关。算是我替韵欣尽尽孝心,明日你就离开成都,不要再来四川了!” 归绅光颤抖着拿过大洋,不顾马骋德挽留,抱头离开马家。 这一来气氛大是尴尬,马骋德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王恒岳口气缓和了些:“岳父,督军府一切人事安排都有规矩,不是别人能够插手的。今天这事,如果换了别人,我一定会严厉处罚,但这是你的亲戚,我网开一面。只是将来千万不要再把人往我督军府插了。” “恩,恩……”马骋德连声应道。 “四川还没有完全安定。”王恒岳话里有话地道:“云南、贵州、北洋,都在对我四川虎视眈眈,我的脑袋不知道明天还在不在,现在谁要是就拿自己当皇亲国戚看待,只怕我的脑袋没有了你们的脑袋也不会安顿。” 马伟忠一个立正:“恒帅,这样的事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 王恒岳站起了身,让副官拿来大氅: “我记得今天的话,大舅哥,二舅哥,我们是亲戚,我需要你们帮我坐稳这张位置,而不是存心要让我从这张位置上摔下来!” 第二百四十五章 新的乱局又要来了 王恒岳对于四川的整顿,进行的有条不紊。 扩军正在紧张的进行着,编制大量新式军队的任务必须要在今年完成! 远在欧洲的邓勇,将生意扩展得非常好。大量的猪鬃、桐油、铜……等等物资源源不断的向欧洲输送,换来的是源源不断的金钱。 英国人需要、法国人需要、德国人也一样需要。 王恒岳很清楚的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力量,插手不到世界大战,现在自己能够做的,就是在这场发生在欧洲的战争中,为自己捞取到足够的利益! 欧洲打的天翻地覆,与自己一点关系没有,自己在乎的只是能够获得什么! 斯特望的帮助是巨大的,他为王恒岳提供商船,开辟通道,似乎在欧洲没有他办不到的事,这让王恒岳也愈发对他的身份好奇起来。 当然,斯特望的帮助绝对不是无偿的,这位投资人已经在他的“股票先生”王恒岳身上开始赚取利润。 尤其是在中美矿业公司上。 斯特望怎么也没有想到,王恒岳居然真的在四川发现了储藏量巨大的煤矿,还有伴随着煤矿一起出现的那些伴生矿物! 这不是煤矿,这简直就是一座金矿! 唯一让斯特望和美国投资团懊恼的,就是他们当初根本就不看好四川会出煤,只投资了机器设备和技术人员,占的股本很小。 但这没有办法,所谓投资,必须要眼光锐利,敢于出手,比如当年斯特望对于王恒岳的投资便是如此。 王恒岳下了狠手投资煤矿,不许巨资,于是他成功了!斯特望和美国投资团不以为意,于是只能占据很少的利益。 然而即便这很少的利益,也能为斯特望和美国投资团获得大量利润!起码从这一点上来说美国人还是非常满意的! 还有在云南的铜矿。 老天爷才知道,在所有人都认为云南铜矿已经开采一空的时候,王恒岳凭什么就判断云南还有大红山这么一个储藏量巨大的铜矿! 每年五十万元的租赁费,和给唐督军的十万元的孝敬费,与王恒岳获取的利益相比,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掠夺! 但唐继尧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仅仅是合同,所谓合同在唐继尧看来,根本就是一张废纸,他顾虑的,是“云南新龙矿业公司”总经理章南鹤背后的势力。 中美新龙有限公司总经理,美利坚合众国兰德实业公司驻四川总代理,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奥斯工业公司驻四川总代理…… 这一长串的头衔,意味着章南鹤背后既有美国人撑腰,也有英国人撑腰。 不光如此,大红山铜矿那还经常会有外国人出现。据说都是一些什么股东。甚至连美国驻重庆领事馆领事也都专门给唐继尧去电,感谢唐督军对于大红山铜矿的“照顾”。 当然,这些都是王恒岳用大红山铜矿百分之八的股份从斯特望那里换来的。这些股份换来了斯特望和美国投资团的资金、技术,还有美国人对于铜矿的无限支持! 王恒岳和斯特望之间,本来就是互相合同、互相利用的关系。一切的利益,把他们最紧密的捆绑在了一起,然后展开更加紧密的合作。 唐继尧投鼠忌器。 好在他很会安慰自己,好在每年还有六十万的利润可以到手。等将来打败了王恒岳,打进了四川,那原本属于王恒岳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了。煤矿、军队…… 当然他做梦也都想不到,大红山铜矿居然也是王恒岳的! 在这一年,王恒岳蒸蒸日上,拼命发展自己、壮大自己,也是在这一年,民国历史上两个非常重要的人物去世了。 一个是孙文曾经最重要的助手黄兴。 黄兴自二次革命失败后,一直在美国,讨袁军兴,他乃从美国赴日本,5年5月9日在横滨登陆,随后回到上海。 黄兴回到了上海不久,民国5年的10月10日突患胃中血管破裂症,吐血数盂晕倒,医生认为他这病是劳瘁过甚所引起的。病中他还接待由四川过上海去日本的蔡锷,两位元勋互相慰劳,可是在蔡锷去日后不久,他竟在10月31日午后5时30分与世长辞了。 黄兴原名轸,别字庆午,又名瑾午,原籍湖南善化县榔黎市,出生于清同治十三年甲戌,公元1874年9月16日,折算阳历则为10月25日,比孙中山小8岁,比宋教仁和蔡锷大8岁。 他的一生都与10月有关,可说是一种巧合,他生于10月,殁于10月,成功于10月10日武昌起义,得病也是10月10日。他死时才43岁,英年早逝。 黄兴病逝后,11月1日孙中山致函海外各支部,通告黄兴逝世,黄的噩耗传到日本,病中的蔡锷为之痛哭,他的挽联是:“以勇健开国,而宁静持身,贯彻实行,是能创作一生者;曾送我海上,忽哭君天涯,惊起挥泪,难为卧病九州人。” 另一位和黄、蔡唱反调,可是他们私交却极莫逆的人,就是洪宪六君子之首杨度挽黄联云:“公谊不妨私,平日政见分驰,肝胆至今推挚友;一身能敌万,可惜霸才无命,死生从古困英雄。” 护国讨袁的功臣的蔡锷,则在黄兴逝世后8天病逝日本。 11月8日,蔡锷自知不起,由左右扶起看窗外飞机,黯然对好友说道:“我是不行了,我不能死于对外作战的疆场上,真是死不瞑目。” 就是这一天,这位一代伟人,视富贵如浮云,功成而不居的护国元勋蔡锷将军与世永诀了。他离开这个世界时,年仅35岁。 蔡锷去世后,举国震悼,万里雨泣。 在所有挽联中,杨度的一联最引人注意,杨度的挽联是:“魂魄异乡归,于今豪杰为神,万里河山皆雨泣;东南民力尽,太息疮痍满目,当时成败已沧桑。” 至于传说中蔡锷的红颜知己小凤仙的挽联则是在庄严肃穆的伟人事迹中的一段小插曲,小凤仙的挽联和祭文都是衡州狂士王血痕所代撰。小凤仙的两副挽联,当时传遍都下,第一联是:“不幸周郎竟短命; 早知李靖是英雄!” 第二联是: “万里南天鹏翼,直上扶摇,那堪忧患余生,萍水姻缘成一梦;几年北地胭脂,自悲沦落,赢得美人知己,桃花颜色亦千秋。” 于是,民间好事的人便根据这两副对联,编造出了蔡锷和小凤仙的故事,继尔又发展出了当年蔡锷是如何在小凤仙的帮助下逃离北京这样的传奇故事…… “松坡去了,松坡去了!” 当得知这一噩耗,远在四川的蒋百里痛不欲生:“他一生最大心愿,就是能死在沙场之上,可是如今这个心愿,他是再也无法完成的了!” 王恒岳也是面色凝重:“参谋长,节哀吧。我已经命人在四川各地开设灵堂,悼念松坡先生。天妒英才,天妒英才!” 蒋百里收拾起了悲伤心情:“蔡锷一去,从此恒帅再也不用顾忌什么了,要准备对云南、贵州动手了吧?” 王恒岳沉默了下,然后缓缓后点了点头。 统一西南,是早就已经制定好的目标,而唯一顾忌的,不过是蔡锷而已。 蔡锷即便病重,但他在西南和全国,都还是有着很巨大威望的,他的一个电报反对,就有可能引起极大变故,而这是王恒岳所不愿意看到的! 现在蔡锷已经去了,自己不用再担心了。 一切,都将按照自己设定好的继续走下去…… 王庆露匆匆走了进来:“浙江发生异变!” 浙江是在段祺瑞主政时期纳入北洋势力范围的。 但是浙江督军吕公望根本不能控制全局。 段祺瑞为了控制浙江,调升夏超为浙江全省警务处长,改派吕公望的心腹傅其永为省会警察厅长,于是浙江的警政变成了不伦不类,有警务处,又有警察厅,警务处长虽然位在厅长之上,但是没有实权,夏超认为这是明升暗降,当然不满,他和浙江军界关系很深,由于他的策动,浙江督署参谋长周凤岐,浙江第二师师长张载阳、第一旅旅长朱伟良、第二旅旅长李炜章、混成旅旅长俞炜都向北京政府辞职,这种辞职是集体罢工。北京回电一律不准。 突然间浙江局势就像一座火山,有随时爆发的可能。 12月26日,新任浙江省会警察厅长傅其永到厅接事,在该厅举行欢宴时,突有彪形大汉多人涌入警察厅,一言不发就把傅其永抓出大门外,就在警察厅门前把傅其永不问青红皂白,打得遍体鳞伤,死去活来。 也就是这一天,杭州全城警察一律罢岗,电信机关都由武装人员把守监视。杭州官方发表吕公望的辞职电,并说已将浙江督军和省长两职分别移交给张载阳和周凤岐。可是张、周两人又表示不愿接任。浙江各界人士公推前浙江都督蒋尊簋继任督军,蒋尊簋也不肯出山。 吕公望当然不是自愿辞职,他看到杭州城内情势的严重,知道自己无力可以整顿、乃于除夕之日逃出杭州,潜往嘉兴。吕公望在浙江已无能为力,段祺瑞也深深知道这一事实。 浙江局势变得一片混乱,全国局势也很快将变得一片混乱! 第二百四十六章 在广东 广东。 这里毗邻香港,颇是繁荣。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各种卖把势的、摆小摊的、算命的,也都聚集在了最热闹的地方,要么凭着本事,要么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混上一碗饭吃。 广州惠爱路正对文德路口处有一间城隍庙,香火鼎盛。庙前的广场有不少看相、算命、卜卦的摊档。这些江湖术士,很懂得人们的心理,知道凡是来看相、算命的人,大都是倒运失意,或处于逆境有危难的人。所以,来人一坐下,术士就故意把他奚落一番,比如说“你满面晦气,正走着衰运”云云。然后话锋一转:“幸好你找到我,我可以指点迷津。”跟着说一番骗人的鬼话,使你入豰。 其中有一个诨名“大沙煲”的相士,逢人就破口大骂,先声夺人,倒因此生意滔滔,颇有名气。 中午时分,一个五十来岁,精神抖擞,穿着一身蓝色大褂的人,在几个下人的陪同下,缓步走来。 来到一个相摊前,这人停了下来,“大沙煲”一看来了生意,故计重施,当时就破口大骂:“看看你那个衰样,死到临头了还敢到处乱逛,不出三日必有……” 蓝大褂身边的下人吓得急忙连连向那人使眼。蓝大褂屁股还没有坐定,就被莫名其妙骂了一通,正待发怒,边上有一个年轻相士却不慌不忙地道:“你看错了,我粗粗一看便知这位先生必是大贵之命。” 蓝大褂顿时面上喜色一闪,来到年轻相士面前:“如何见得?” 年轻相士不慌不忙:“我观先生脸型,极具特色,如何看都是一个‘毋’字,拆之,上面为‘皿’下则为‘刀’,可见别人吃饭的器皿,甚至性命都只在先生一念之间。上持皿,下握刀……” 说到这,年轻相士忽然面色一变:“麻烦先生把手伸出来给我一看。” 蓝大褂依言伸出了手,年轻相士仔细看了会,面色变得愈发紧张,恭恭敬敬的道:“先生的命,我是不敢看的了。” 蓝大褂心中好奇:“但说无妨,说坏了我不会怪你,说好了我有重赏!” 年轻相士咬了咬牙,凑到了蓝大褂面前低声说道:“手握雄兵,独踞一方,雷霆一怒,天下震动。先生不是凡人,必是大将军无疑!” 蓝大褂听了脸色惊疑不定,自己把手凑到眼前看了半晌,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过了会,忽然“哈哈”大笑:“来人,赏大洋一百!” 边上一片惊呼,那些同样看相的同行,人人又是惊讶又是羡慕。这才多少时候,一百大洋?这里看相的哪个一下赚过这么多钱? 大洋放到了相士面前,边上大沙煲眼看自己那么一笔大生意被抢了,心中嫉妒恼火,不由开口骂了几句。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倒把蓝大褂给提醒了,阴沉着脸朝大沙煲看了去:“给我砸了这个摊子!” 一声令下,几个下人凶相必露,不容分说,劈里啪啦把大沙煲的算命摊砸了个稀烂,大沙煲才开口争辩几句,又被那些人按在地上一通好揍! 年轻相士也不劝解,只是把大洋一推:“先生,这钱我不能要。” 蓝大褂更是觉得奇怪:“为何?” 年轻相士朝边上看了看,声音放的很低:“先生虽然大富大贵之相,但明日必有灾祸。先生若肯听我,午时万万不肯出门,不然……” 蓝大褂沉吟下:“明日午时我倒有个重要宴会。” “先生,万万不可!”年轻相士急忙说道:“先生必须在家中呆到过了午时才可出门,否则就是杀身之祸啊,过了午时,灾祸自解,而且过了此灾,先生前途不可限量,请先生无论如何都要听我一次!” 蓝大褂朝地上被打的“哎哟”叫唤的大沙煲看了一眼:“这么说他刚才说的也是此意?” “这人江湖骗子尔,对谁都是那么说的。”年轻相士微微一笑,随即正色说道:“先生请回,这些大洋也都带回去,若是我说的准了,再来谢我也不迟。” 蓝大褂在那想了一会,点了点头…… “让开,让开!” 一大队士兵冲了过来,驱散人群,来到年轻相士的摊子前,赶走了正在看相的一个老太太,一个军官上来,一个立正:“先生,请跟我走一趟吧。” 当兵的请,那还有好事? 年轻相识也不惊慌,微微一笑,站起来简单的收拾一下:“请长官带路。” 军官一挥手,一辆轿车过来,军官打开车门,必恭必敬地道:“先生,请!” …… 硕大的屋子中,年轻相士平静的站在那里,欣赏着墙壁上挂的一副画。 不一会,忽然一阵笑声从外面传来: “恩人,恩人,我的救命恩人在哪里,我的救命恩人在哪里!” 一个一身戎装的人大步走了进来,年轻相士一看,怔了怔:“是你?” 这人正是昨天前来算命的那个蓝大褂。 蓝大褂放声大笑,一把握住了年轻相士的手;“恩人,恩人那!” “先生是……”年轻相士疑惑的问道。 蓝大褂又笑了起来,边上副官说道:“这位就是广东督军陆荣廷陆督军!” 年轻相士脸上明显露出吃惊样子,急忙一个鞠躬:“草民不知原来是督军大人,昨日多有冒犯,得罪,得罪!” 陆荣廷心情急好:“哪里得罪,我感激先生还来不及了,还未请教先生高姓大名?” “不敢,不敢,草民林天龙。” “林天龙?好,这名字够霸气。先生请坐!” 陆荣廷请他坐了下来,大是感慨:“林先生,你真救了我一命那!今日中午我本有个宴会,那是一定要去的,但想到昨日先生之言,便没有赴宴。后来接到消息,酒宴里被放了一枚炸弹,结果当日赴宴的人,当场就被炸死两个,其他的都受了重伤。若无先生,只怕我也性命不保,来人!” 慢慢的一大盘大洋被端了上来,陆荣廷指着道:“先生,昨日不肯收,今日这里一千大洋,无论如何都要收下,这些银子换不来陆某的一条命,权当陆某一些心意而已。” 林天龙微微笑了下:“督军如此客气,草民却之不恭。” 眼看林天龙收下了,陆荣廷心情大好:“先生还有何教我?” “督军还有一场祸事,难道不知道吗?”林天龙忽然说道。 “什么?”陆荣廷吃了一惊:“昨天不是已经……” “昨天不过小祸,督军吉人天相,即便没有草民,也能避过,可这场祸事,却难那!” 陆荣廷此时已对林天龙信服:“还请先生教我!” 林天龙收起笑意:“昔日二次革命之后,袁世凯对督军忌惮甚盛,久欲除督军,但却无机会下手。现段祺瑞执政,已对督军窥觑久矣。而孙文势力在广东活动日盛也,视广东为必得之地,敢问督军,如何应对?” 陆荣廷眼睛眯缝起来。 在那死死盯着林天龙:“你是谁?你不是算命先生!” 林天龙淡淡地道:“算命,不过谋生之道,何足为奇?” “你到底是谁?”陆荣廷的语气一下变得严厉起来:“林天龙,这里是广东督军府,我要杀个人如碾死一只蚂蚁!” “督军当然可以这么做,但草民没有任何恶意,全为督军着想!”林天龙没有表现出任何恐慌:“草民祖上昔日也曾为将,督军可还曾记得吗?一不抢中国人,二不抢穷苦人,三不抢驻地附近人。所劫皆外人,不自残同胞也,众呼为义盗!” 陆荣廷“呼”的一下站了起来:“你,你是谁?” 陆荣廷对这几句话实在再熟悉不过了。 当年,他原是“三点会”。他于光绪四年流浪至龙州水口,得撑渡工谭泰源之助,做一段时间撑渡,后谭泰源把女儿许配给他。不久,陆荣廷在水口纠集二十多个青年在中越边界活动,抢劫法国人的枪支和财物。成为三点会的首领和私盐贩。 三点会发展到数百人,时人称为“义盗”。 陆荣廷读书很少,却力求在先贤们的明训中寻找做人的模式,讲义气,诚实笃信,气量宏达,很有人缘。在绿林中,严守三不抢主义:一不抢中国人,二不抢穷苦人,三不抢驻地附近人。因此,慕义者渐来归至数千人,在中越边境团成旅,俨然为一独立王国,专与法人为敌,角逐将近十年,大小数十战,法国损失惨重。 单以陆荣廷个人一次在越南溃科就亲手打死法国兵23人,抢劫财务无数,如果算起他手下的五千部众的战斗威力,给法国人的重创是不言而喻的。 法国人穷于应付之后,一边勒碑悬赏缉拿陆特宋,一边胁迫满清政府逐陆荣廷出中越边境,并严加制约。 此举足以说明陆荣廷的游勇武装使得法国人觊觎中国边疆的企图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使中国南疆免遭外国势力蚕食的威胁,其功绩当不可磨灭。 此时,这一些陆荣廷平生最为得意的事情竟然从这个算命先生嘴里说了出来! 第二百四十七章 广东、云南、四川 “林子昂!” 陆荣廷忽然大声叫了出来:“你是林子昂的儿子!” “督军还记得林子昂吗?”林天龙轻声说道。 “当然,当然。”陆荣廷的声音里带着几多感慨:“当年和法国人一战,如果不是子昂救我,哪里还有今日我这个督军?可惜啊,子昂却不在了。” 那年被法国人一场恶战,林子昂拼死救出了陆荣廷,但自己却死在了法国人的枪下,为此陆荣廷愧疚到了现在,他知道林子昂有个才出生不久的儿子,后来也去寻常过,却始终也都没有找到她们母子。 他心里想到了林子昂,越看面前这个叫林天龙的人越像:“对,对,太像了,太像了,你一定就是林子昂的儿子,是不是?” 林天龙作了一揖:“督军还能记得家父,家父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安息了。” “真的是子昂的儿子,真的是子昂的儿子!”陆荣廷大喜过望:“天龙那,我曾经去找过你们母子,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你们究竟去哪里了?” 林天龙叹息一声:“督军,自从母亲知道父亲阵亡后,便带着我回了老家,后来母亲也去了,天龙只能一个人四处飘零,学着算命混口饭吃……” “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陆荣廷连声责怪自己。 仔细问了一些林家事情,林天龙回答的一丝也没有错误,对他身份,陆荣廷确定不疑。 想到林子昂对自己的救命之恩,陆荣廷唏嘘不已,聊了一会,忽然想道:“天龙,你说我还有危机,除了方才说的,还有什么?” 林天龙正起神色:“我料北京大权早晚必被段祺瑞所得。到时候段祺瑞一定会兵发湖南,先拿湖南开刀。若段祺瑞湖南在手,则可以北军南下,饮马珠江!督军以为可以可有和北洋抗衡的实力吗?” 这一点其实陆荣廷也想了许久,现在由林天龙说出来,更加觉得有道理。 他平生最忌惮的就是袁世凯和北洋军,现在袁世凯已经死了,就剩下北洋了。一旦真的如林天龙说的那样,北军难下,饮马珠江,那两广之地可就危险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许是救命恩人的缘故,陆荣廷越看林天龙越觉得喜欢:“依照天龙来看应当如何?” “我以为段祺瑞必先笼络督军,以慢督军之心,尔后一举讨之。”林天龙略一思索:“督军眼下必须先要控制两广之地,发展自己,有数万人马,两广之地,则可以应北军,征云南!” “等等,你说什么?”陆荣廷一怔:“征哪里?” “云南!”林天龙毫不迟疑地道。 “云南?” “是,正是云南!”林天龙接口道:“我知道眼下唐继尧与督军关系不错,但眼下中国混乱转眼即起,哪有永久的盟友?况且云南有样好东西,云土!督军若能将云南控制在手中,便少了对云南依靠。别人有的,终究不如自己有的好。” 陆荣廷怦然心动。自己窥觑云土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 但当初云南一来有蔡锷在,二来军事力量也不容小看,万一弄巧成拙,少了一个盟友反倒不好。 眼下听林天龙这么说了,心又忍不住活动起来。 他的神色林天龙全都看在了眼里:“督军所忧虑者,无非是西南三省联盟而已。攻滇则川黔必救,但今时不同往日。蔡锷已死,川滇黔早晚必有一战,先动手者则能抢得先机。督军若要得云南,天龙有一计,何不联合四川王恒岳?” “什么?联合王恒岳?”陆荣廷皱起了眉头。 林天龙点头道:“不错,王恒岳也对云南贵州动心思许久。所谓远交近攻,督军可秘密派人,与四川王恒岳结成同盟,尔后攻滇黔二地。督军取云南,王恒岳取贵州,我料那王恒岳必然能够心动!” 陆荣廷在那考虑一会:“但王恒岳这个人野心很大,万一……” “督军尽管放心。”林天龙似乎已经胸有成竹:“王恒岳当然有野心,如今世道,谁不盯着别人的地盘?督军不妨先和王恒岳合作,看准机会,四川、两广一齐出兵。督军拿云南,王恒岳拿贵州,我料他必能答应。督军手握两广、云南,又兼有云土之利,军饷再不用担忧,以三地对付王恒岳,督军以为如何?” 陆荣廷在那想了一会,大喜:“好计,好计!我若是得了云南,四川、贵州也早晚为我所得,我又何必再去怕什么段祺瑞!” 说着,大是感叹:“子昂生了一个好儿子啊!天龙,可愿意留在我这里帮我?” 这次轮到林天龙怔了一下,陆荣廷叹息一声:“当年你父为救我而死,我一直心存愧疚,如今终于找到了你,你又如此有计谋,我身边缺的就是你这样的人,你若愿意,就留在我这里,先当一个副官,尔后再行慢慢提拔!” 林天龙轻轻叹息一声:“天龙飘零数年,如今既然督军赏识,天龙岂有不尽心竭力的道理?” 陆荣廷大笑起来,得意非凡。 今天既找到了老友的儿子,又多了一个好帮手,为自己出了这么一个计策,当真是老天爷都在那里帮着自己…… “恩,好。” 王恒岳点点头,目光一直盯在报纸上:“关键是要解决两广的问题。广西督军陈炳琨是陆荣廷的人,对陆荣廷是言听计从,只要让两广和云南决裂,那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杨方云肃立在一旁,王恒岳的头是低着的,他并没有看出王恒岳在说什么。过了会,王恒岳抬起头来:“孙文方面呢?” 杨方云接口道:“广东可以说是孙文的根据地了,北京他去不了,上海他去不了,南京也还是去不了,他唯一能够去的地方,就是广东,因为我以为他在广东必然有所动静。” 说着,把一份东西放到了王恒岳面前:“这是孙文最近撰写准备发表的一篇文章,我们抢先得到了它。” 王恒岳拿了起来,仔细看了一下,然后点了点:“这段倒是说了真话。” 杨方云看了去,王恒岳指的那段是: “共和……有人说,哦,不是一个人,是许多人,他们说,你说的这些个东西,太虚幻,太遥远,可望而不可及,不符合国情,是个气泡,看着很美丽,一飞上天,嘭,破灭了!这还是好听的。难听的说我是‘孙大炮’,就会放空炮,嘭——响声很大,可什么也没有!他们说,共和国其实就是个称号,还是别说她了,我们想要点实际的东西……” “共和也好,独裁也好,大家想要的都是一点实际的东西。”王恒岳站了起来:“跟着你,连饭都吃不饱,要共和做什么?跟着你,连子弹都没有,跟着你革命做什么?空炮动静很大,很吓人,可当人习惯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人会怕了。” 杨方云恩了一声。 “还有这段。”王恒岳又拿起那份资料:“……共和国是博爱之国,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可民国六年来我们看到的是什么?是只有人民对当权者恐惧的‘爱’,当权者对人民口头上的虚伪的‘爱’,那种真诚的真挚的博爱我们看不到。太天真了,太天真了。在这个乱世居然说爱,还要博爱?” 王恒岳摇着头笑了一下:“爱这个东西那,是先得有了大炮刺刀,然后才能宣扬你的那套爱。满清不是靠爱推翻的,袁世凯也不是靠爱气死的。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都要四处逃亡,你还怎么指望别人接受你的那套理论,怎么来完成你的理想!” 说着,摆了下手:“按照之前计划,给孙文送三万大洋去当经费。” “是。” 对于恒帅一边评论他眼中的荒谬理论,一边又要给孙文送去三万大洋,杨方云一点也不奇怪。 恒帅心里早盘算好了。 那两广来对付云南,再拿孙文来牵制两广。而最后,唯一能够得利的,是四川,是恒帅! 只是杨方云觉得奇怪,为什么恒帅那么确定孙文能够在广东继续搞他的那套革命?是因为广东有大量孙文的信徒,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杨方云想了许久,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按照恒帅吩咐的不折不扣的去完成吧。 “云南贵州那边也要抓紧监视。”王恒岳重新坐了下来:“云南贵州的一举一动,一定都要在第一时间汇报到我这里,如果云南贵州对我有什么挑衅举动,谁都不准还击,一个字,忍!” “是!” 杨方云心中一片雪亮。今日之忍,是为了日后更好还击。也许这个时候的恒帅,已经把所有的计划都想好了,并且在一步步的实施中。 大西南的梦想,正在逐渐实现。 无论是唐继尧、刘显世,还是陆荣廷,没有一个任何是恒帅对手,这一点杨方云确定无疑。 现在所做的一切一切都只为了一个目的: 恒帅完美的大西南计划! 第二百四十八章 王恒岳和魏斯 1917年3月14日,北京政府宣告:对德断绝外交关系,收回天津、汉口德租界,停付赔款与欠款! 中国政府宣布与德国断绝国交同时,宣布收回天津和汉口的德国租界,解除中国境内的德军武装,停付德国赔款和欠款。对德国侨民则仍表示友好,在中国各部门服务的德国人一体留用,各地德国商人照常营业,传教士照常进行宗教活动。德国公使辛慈下旗归国时,黎元洪还赠给他许多珍贵的礼物。辛慈于3月27日过上海返国时,上海官方还派人到车站迎送,兵士举枪致敬,军队奏国乐如仪,一切礼节就和未绝交以前一样,正应了中国一句传统的俗语:“君子绝交不出恶声”。 中国和德国绝交之后,中国政府应该归还德国的赔款,以及欠款就都停止交付,把这些钱提存中国银行。荷兰驻华公使公然送来了一个照会,声称他受德国政府的委托,代管德国在中国的利益,中德并未宣战,中国政府不能适用对待敌国的办法,没收德国的利益和财产。英、法两国的驻华公使则要求将上述款项提存外国银行。 对德绝交令下后,黎元洪松了一口气,他认为对德的一篇文章已经做完了,可是在段祺瑞而言却认为这个问题只走一半的路,还有另一半宣战问题没有做。 而在四川,却还是一切照旧。 “走?为什么要走?”面对德国领事魏斯,王恒岳笑了:“北京和你们断交,我四川可没有和你们断交,你们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领事馆虽然是不能再有了,可我们生意照做酒照喝。” 魏斯推了一下单边眼镜。 说实话,他和这个中国人交往了太长时间,从王恒岳还是一个小小队官开始,他们就已经认得了,尽管在那个时候,他并不认为这个年轻人有什么出众的地方,而随后的发展却让魏斯感到吃惊。 在欧战爆发后,王恒岳主动找到了魏斯,并且愿意向德国提供一切德国需要的物资,只要他能够弄得到。 他做事似乎没有什么原则,一切都以金钱为出发点,但在赚钱的时候,他又对欧洲的局势了如指掌。 他和美国人、英国人、法国人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也和英法签订下了大量订单,成为了这两个国家最受欢迎的中国人。可是一转身,他就会转到魏斯,同样和德国方面签订下大额订单。 他究竟是亲英法,还是亲德国?也许只有上帝才能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了…… 王恒岳看了一下魏斯提交的一份新的贸易清单:“好的,魏斯先生,我会立刻发货,希望我的货物能够给予你们帮助。当然,现在你们从中立国把这些德国急需的物资运回去似乎越来越难了些。” “是的。”对于这一点魏斯并不隐瞒:“但是,德国会想到办法的,永远不要忽视德国人的决心和智慧。” “没有,没有。”王恒岳笑了下:“对于德国,我还是非常尊敬的,也愿意在我的能力范围内给予你们一切帮助。但是,假如……我说的只是假如,假如德国输了这场战争,你们将怎么办?” 魏斯想都未想:“不,德国是不会输掉战争的,我们最终将打败我们的一切敌人!” 王恒岳收起笑意,显得非常严肃:“美国很快就会参战,这一点我们都心知肚明,除非你们能在美国到达欧洲之前,打败英法两国,但显然,这一点你们很难做到。一旦美国参战,力量对比就会发生很大变化……” 魏斯沉默着点了下头。 齐默曼电报的泄露,让美国国内一片哗然,向德国宣战的声音,在美国国内占据了主流,美国的宣战已经无法避免,只是一个时间问题而已! “如果德国失败的话,将会失去很多。”王恒岳看起来有些惋惜:“比如你们的工厂,比如你们的军队。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来临,请相信我,我依然愿意保持与德国的友谊,并依然会向现在这样向你们提供一切可能的帮助。你们甚至可以把工厂开到我的势力范围你来。由我来保护你们的工厂,做你们自己想做的事。” 魏斯尽管很感谢王恒岳的好意,但还是有些不太开心。这位四川的军阀,为什么那么肯定德国就会输掉这场战争? 把德国的工厂开到中国,开到他的势力保护范围之内?这简直是一个疯狂的想法。 王恒岳又重新露出了笑意。 是的,自己的这个想法在现在看起来真的是实在太疯狂了…… 王庆露匆匆走了进来,在王恒岳耳边低低说了几句,王恒岳点点头:“魏斯先生,有个消息不知道对德国是好是坏,沙皇尼古拉二世退位了。” “什么?”魏斯显得异常吃惊。 1917年初,在彼得格勒,罢工运动迅猛展开。2月25日,罢工开始发展为武装起义。尼古拉二世慌了手脚,连忙诏令彼得格勒军区司令哈巴洛夫“着令于明日,将京都骚乱悉行制止”。于是,在屋顶和角楼架起了机关枪,向示威的群众射击。2月27日,彼得格勒武装起义胜利。沙皇失去了军部、官僚和资本家的支持。3月2日,尼古拉二世被迫退位。想传位给弟弟米哈伊尔大公,但是遭到他的拒绝,于是罗曼诺夫王朝灭亡。 这个消息对于魏斯来说实在是太突然了。 “这对德国来说或许是个好消息。”王恒岳轻松地道:“也许俄国人会退出战争,这样德国就可以集中力量于西线了。” 魏斯想了一下,并没有说出自己的意见。 俄国发生的一切让人觉得实在突然,魏斯不敢耽搁,起身感谢了王恒岳的好意,然后匆匆告辞。 魏斯一走,王恒岳脸上的笑意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北京方面呢?” 王庆露很快说道:“对德绝交令下后,黎元洪松了一口气,他认为对德的一篇文章已经做完了,可是在段祺瑞而言却认为这个问题只走一半的路,还有另一半宣战问题没有做。所以黎、段两人的恶化关系,并未因对德绝交而缓和,反而因此更为恶化。因为段祺瑞认为对德绝交案是第一步,第二步是对德宣战案。梁启超首先发表‘绝交后之紧急问题’一文以鼓吹对德宣战。可是,全国各地反对对德宣战的空气非常浓厚,康有为元电,张勋寒电,王占元谏电,都是一片反对之声。康电激动地说什么‘请悬吾目于国门,以视德舰之入’,居然以伍子胥自居。上海商界联合会通电反对参战,全国各地商会纷纷响应……” 王恒岳手里转动着一枝香烟,听王庆露说完之后:“段祺瑞的本意也是为国家利益打算的,他之所以坚持对德宣战,是受了协约国必胜的影响,认为如果不参战,战后便分不到胜利的果实。而各地军阀们反对参战,是因为怕一旦参战后,势必要抛弃了地盘、权位、财富和娇妻美妾,还要率兵远赴欧洲打仗,敌人又是最能打仗的德国陆军,所以军人们都和段唱了反调。至于黎元洪嘛……” 王恒岳把烟扔到了一边,站了起来:“黎元洪则是和段祺瑞意气之争,他的左右告诉他的尽是不利于段的资料,这些资料也都是事实,所以对段祺瑞的参战案便持反对意见。” “恒帅分析的非常透彻。”王庆露点头道。 “日本现在和段祺瑞走的很近。”王恒岳走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拿起一份情报交给王庆露:“日本甚至已经准备对段祺瑞提供借款和武器,帮助他成立模范军,为统一中国做准备了。” “他要想统一中国,我看必然会先对西南用兵。” 王恒岳嘴角动了一下:“西南不是他想动就动的,他想依靠陆荣廷,但又要防着陆荣廷,又要打又要拉,陆荣廷也不是傻子,不会轻易让段祺瑞把手伸到两广去的。” “我们的布局已经布的差不多了,现在就等着陆荣廷先动手了。”王庆露在那沉吟了下:“只是现在还缺一个导火索。” 王恒岳朝桌子上那个已经被自己揉得皱巴巴的香烟看了眼,拿了起来,点着了,吸了一口:“槐昭,想点着一枝烟,你必须去吸它,不然光用火点不着……” 王庆露怔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恒帅话里的意思。 “陆荣廷已经数次派人来找过我们了,目的只有一个,云南、贵州问题,我也很明确的答应了他,我只要贵州,绝无与他争云南的企图。”王恒岳抽了口烟:“陆荣廷对我们还是很有提防的,但愿意和我们合作,但又无时无刻不在防备着我们。” “可是在利益的驱使之下,他一定会发兵云南的。”王庆露平静的说道。 王恒岳把烟用力按灭: “他一旦发兵云南,我们统一西南的时候也就到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自己真是一个疯子 1917年4月,美国向德国宣战,同月,法军于西线开展春季攻势,与德军在兰斯和苏瓦松之间进行会战,历时共一个月,但法军在伤亡十万人后却仍未有进展! 也同时是在本月,广东督军路同听推荐部下陈炳焜、谭浩明继任广东、广西两省督军;其真实意思是示意北京政府撤换与他不能合作的广东省长朱庆澜。黎、段都懂得他所需要的是更高的权位和更大的地盘,便于4月10日发表命令任陆为两广巡阅使,并根据他的请求以陈炳焜为广东省督军,谭浩明为广西省督军。 这是继长江巡阅使张勋之后的第二个巡阅使。但是张勋不能节制长江各省,陆荣廷却能节制广东、广西两省。从此,巡阅使就成为驾乎督军之上的一个大头衔了! 此时的陆荣廷节制两广,手握五万精兵,已然成了一个最有实力的大军阀。而他的目标,则按照之前所制定的,投掷到了云南。 此时,段祺瑞在北京召开军事会议,商讨对德宣战问题。山西督军阎锡山、河南督军赵倜、山东督军张怀芝等等各省督军、都统参加,北方和西南各省督军也都派代表参加。 而四川督军王恒岳,则委派王庆露做为代表参加会议。 段祺瑞亲自主席,说明召集这次会议是为了讨论军制和外交问题。督军公推李纯代表发言,关于外交问题,会议前已经接洽好,大家都不反对对德宣战,各督军并拟一同到协约国各公使馆联络感情。 段祺瑞早已准备好一张签名单,上面写着“赞成总理外交政策”八个字,请各省督军和代表亲笔签名。以一个省区或一个军区为一权,共计二十五权,全场一致签名。这种表决方法,正像以前袁世凯所召集的国民会议代表一致投票赞成君主制度一样,是“旧戏重演”。 随后段祺瑞提出统一军队编制,规定军官标准以及裁兵节饷等问题。当然,叫督军们赞成对德宣战而不要真的出兵是容易做得到的,叫督军们裁兵节饷可就影响到他们的切身利害,大家都不愿接受,段祺瑞没有坚持下去。 督军们联袂拜会协约国各公使,各公使也居然设宴招待他们。 5月1日,国务会议正在举行,忽然闯进来二十几个督军和督军代表要求参加会议,这又是在国内政治上从来未有的事情。各督军公然在会议上纷纷发言。 中国的军人干政已经愈演愈烈,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一切的事情都和王恒岳所预料的是一样的。 四川,正在紧锣密鼓,有条不紊的组织着“大西南计划”的实施……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却发生了一件让王恒岳意想不到的事情:皮特要回国了! “你要回国?”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王恒岳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美国已经对德国宣战,你在这个时候回去做什么?” “正是因为美国对德国宣战了,所以我才要回去。”皮特显得非常伤感:“督军,不,王,我最亲爱的朋友,我真的舍不得离开你。我热爱这个国家,更加热爱四川。在这里,有我最最好的朋友,还有你,我的老板……” 周围的人听到皮特要回国,也都表现的非常难过。虽然这个美国人喜欢说大话,吹牛皮,但他总能给人带来快乐。战场上的他,也表现的非常勇敢,尽管他不认为投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 似乎没有人把他当成是美国人,在大家看来,他不过是个中国话说的不好的中国人而已。 “皮特,别走了啊。”和皮特合作时间最长,关系也最要好的邓夏实在舍不得自己的老搭档离开:“到哪不是打仗?在美国,在中国。我们就要打大仗了,留在这里吧,没有你,我有些不太习惯……” 皮特的眼眶都红了:“邓,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如果你在美国,你的国家需要你,你会回来吗?” 邓夏沉默了许久后,缓缓的点了点头。 是的,当自己的国家需要自己,召唤自己,自己也会义无返顾的回去的! 王恒岳正想说话,忽然怔在了那里。 如同一道灵光闪过,一个荒唐的、荒谬的、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想法,忽然就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疯了,自己一定是疯了,怎么会冒出这么一个荒谬绝伦的想法出来? 自己有毛病吗?自己是不是神经上真的出现了什么问题,居然想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不,不可能成功的,绝对没有成功的可能!王恒岳反复的告诉自己。可是,万一成功了呢?万一被自己做到了呢? 上帝啊!王恒岳居然也学着皮特的样子,在心里呼唤了声上帝。如果自己成功了,那自己就是上帝了! 历史会按照什么样的进程发生惊天转折?世界又会发生什么样的惊天转折? 可是如果自己真的想去做这件疯狂的事情,需要多久才能做到?十年?二十年?也许,永远只是个疯子才会想到的计划,永远也都不可能成功的。 不,不能去做,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王恒岳不断反复的告诉自己。 可是不去做的话,自己一辈子都会想着这个疯子才能想到的计划的,自己到死都会觉得遗憾没有去执行它…… “恒帅,怎么了?”蒋百里发现王恒岳的神情古怪,轻声问道。 做!他妈的当然去做,失败了,顶多自己白费努力而已,顶多浪费大量的人力、物力、精力而已。 自己能够改变四川的历史进程,能够改变中国的历史进程,他妈的为什么不能改变全世界的历史进程? 四川,老子说了算!中国,老子说了算!全世界?个龟儿子的,早晚还是老子说了算! “皮特!” “到!”皮特一挺胸脯。 “你要回国,虽然我舍不得,但我却无条件的支持你!”王恒岳落地有声地道:“任命,皮特为定国军少将!” 皮特怔了一下,接着发出了一声欢呼! 定国军,只是在王恒岳势力范围内的一个称呼,而皮特,也成为了定国军的第一个外籍将军! 这份荣誉,对于皮特来说是巨大的! 王恒岳解下了自己胸前的“荣鼎宝星勋章”,郑重其事的佩带在了皮特的胸前。 这一刻,皮特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荣鼎宝星勋章”!皮特知道,这是中国政府授予有功者的最高荣誉勋章,但现在,督军居然把它授予了自己! 上帝,自己在中国做的一切都值了! 邓夏也解下了自己身上的佩刀:“皮特,给,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我这把刀吗?送给你,带上它,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皮特接了过来,热泪终于忍不住的流了出来,他紧紧的拥抱住了邓夏,抱得紧紧的,好久好久才松开。 “陈淇枫,拿三千美元给皮特。”王恒岳吩咐道。 皮特一下变得高兴起来:“啊,王,你终于肯付我拖欠的工资了。” 王恒岳也笑了:“是的,你忠诚的为我服务了那么多年,现在是到了回报你的时候了。不光如此,我还要为你配备保镖。” “什么,保镖?”皮特完全没有明白其中的意思。 王恒岳拍了拍他的肩膀:“皮特,你可是我的宝贝,我们在一起了那么长的时间,我不愿意让你受到任何伤害。黑铁!” “到!”黑铁站了出来。 “挑选几个精干的人,和皮特一起回美国去。” “啊!” 王恒岳的话,让一贯冷峻的黑铁也禁不住叫了出来。 去美国?和皮特一起去美国? 见鬼,自己连四川都没有离开过一步,现在恒帅,居然让自己去美国?那得多远?要回四川一次恐怕都得好几天吧? 好几天?也许不止,得十几天吧? “和皮特一起回美国,和皮特一起作战!”王恒岳加重了自己的语气:“他是我们的朋友,要保护好他的安全,这是你唯一的任务!” “是!”黑铁大声应了,随即又有一些迟疑:“我什么时候回来?” “战争什么时候结束,你什么时候回来!”王恒岳平静地道:“到时候,我会给你一支主力部队指挥!” “是!”黑铁心情这才好了一些。 “谢谢,王!”皮特有些好奇:“但我并不需要别人保护。” “不,你需要,而且,我必须坚持我的命令!”王恒岳微笑着道:“你得好好的保护自己,实在不行了,被敌人包围了,投降也没有关系,反正这一套你拿手。但是,黑铁必须呆在你的身边,无论你到哪里,他都是你最可信赖的朋友。” 皮特虽然无法理解这一命令,但还是很感激王恒岳的好意。 俞雷转了转眼睛,似乎有些隐隐的明白了些什么。 皮特要走了,这个给大家带来无数欢乐的美国人要走了。去为他的国家参加战争,尽管他总是表现的不那么勇敢。 而此时的王恒岳却在自己心里把自己骂了无数次:疯子,自己真他妈的是个疯子! 第二百五十章 复辟 “是,我这就调人到美国去!” 听了恒帅吩咐,俞雷连想都没有想就应了下来:“我把俞云派到美国去。” “俞云?”王恒岳怔了一下:“她还是个小姑娘……” “她已经不小了。”俞雷无动于衷地道:“前几年的锻炼,她的能力够了,也该为恒帅做更大的贡献了。” 王恒岳舒了口气,想勉励几句,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更何况,俞雷这个人是不需要勉励的,什么样的勉励对于他来说都是假的…… 1917年5月18日,北京英文《京报》揭露了中日军械借款的秘密消息。原来日本政府决定以一万万日元借予中国,以聘用日本技师和管理人员主持中国军火工业、聘用日本武官训练中国参战军为交换条件。5月上旬,日本政府派参谋次长田中来华,以视察胶济路沿线情况作为幌子,事实上就是为了视察中国兵工厂和与段进一步接洽而来。这个消息传出来,引起了全国人民的震动,对摇摇欲坠的段内阁又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而在北京的督军团胡作非为,一会儿主张对德宣战,一会儿赞成包围议会,完全没有把黎元洪放在眼里。 而在此时,国务总理段祺瑞利用督军团压迫国会接受对德宣战案之际,孙文即与章太炎、岑春煊、唐绍仪联名致电段祺瑞及参众两院,要求他们遵守约法、尊重国会。 次后,黎元洪孤注一掷,罢免了段祺瑞。段祺瑞被继任总统黎元洪罢职后,唆使北洋督军叛变独立,以武力胁迫黎元洪解散国会,孙文又连续通电西南各省,呼吁拥护约法和国会,起兵讨伐北洋群逆。 5月29日,八省宣告与政府脱离关系! 同日,四川督军,监署四川省省长王恒岳通电全国:坚决反对军人干政,坚决反对解散国会。 30日,王恒岳宣布四川独立,号召护法! 当初一个“护国”,王恒岳当上了四川督军,现在他又喊出了“护法”口号,天知道他又要做出些什么事情来了。 在王恒岳宣布四川独立之后,西南六省纷纷效法。5月30日,湖南督军谭延闿通电主张调停,淮军老将姜桂题表示附和,并建议邀请冯国璋、张勋、谭延闿等到北京,与王士珍共同组织“调人会议”。 孙文则反对调停,电促西南六省兴师讨逆。国民党系的海军总长程璧光电劝独立各省取消独立,并表明海军始终保障共和的态度。李烈钧由上海到广州,拟率领在粤滇军张开儒、方声涛两师北伐。 广东督军陈炳焜、广西督军谭浩明与李烈钧联名发出通电,发起滇、黔、川、湘、粤、桂六省联盟,并建议公推陆荣廷为盟主。唐继尧通电西南各省,建议在广州组织临时政府,遥戴黎为总统。 但是,西南六省内部其实矛盾重重,四川方面有川、滇军的冲突,广东方面有滇、桂军的暗斗。这些大小军阀们根本没有任何出兵北伐的意图。 “孙文又来了份电报,要求我川军出兵北伐。”匆匆赶回四川的王庆露把电报交给了王恒岳。 王恒岳看都未看:“出兵北伐?要不要我把这张督军的位置让给他来做?” 王庆露笑了一下。 “通电!”王恒岳面色一正:“我四川接受广东督军陈炳琨、广西督军谭浩明之建议,拥护两广巡阅使陆荣廷为西南六省盟主!四川护法,拥护……” 说到这王恒岳自己都笑了出来。 自己这算护的哪门字的法! “这个,云南督军唐继尧,要组织什么广州革命临时政府,我四川是坚决反对的,大总统还在北京,这个虽然独立,其实那是为了护法不得不如此做。”王恒岳在那想了一会:“可以给陆荣廷发电了……” “是!” 王恒岳整理了下军装:“让我定国军各部,全军准备,武力统一西南三省!” “是!” …… “巡阅使,四川督军王恒岳来电,拥护巡阅使为西南六省盟主!” 正在那看着书的陆荣廷,一听这个消息,把书往边上一放,接过电报草草看了一下,一拍电报:“大事成了!” “巡阅使,我桂军两万人已经集结在滇桂一线,只要巡阅使一声令下,就可出兵,解决云南问题!” “王恒岳那里呢?” “王恒岳的定国军也开始往贵州方向运动!” “好!”陆荣廷又叫了声好:“要比王恒岳提前动手!” “是!” …… 6月1日,黎元洪召张勋入京共商国是。7日,张勋率辫子军自徐州北上进京。12日,黎元洪被迫解散参众两院。 16日,张勋头戴红顶花翎,偕同定武军四个统领乘汽车到神武门,换乘肩舆到清宫,由清室内务府总管世续导入养心殿谒见溥仪。张勋行跪拜大礼,自称奴才恭叩圣安。溥仪赐坐,赏以紫禁城骑马,四个皇妃也都到养心殿来和他接谈。溥仪赐宴,并赏以古磁及名画多件。接着又到东交民巷遍访各国公使,日本林公使设宴予以招待。 张勋到北京的这天,也正是他的八面威风发展到最高峰的一天。 从这天起,他的威风开始逐步下降。根据徐州会议的决定,对于一切有关国家大计的问题,得由大盟主全权处理,事后再以文电通告有关各省。张勋到北京后,就是以大盟主的资格对有关各省发号施令。但是问题也就发生在此。以前无论袁世凯或者段祺瑞当权的时期,都把各省军阀当作天之骄子,遇事要和他们商量,不商量就行不通,因此养成了各省军阀人人目空一切。 袁、段都是北洋派的领袖,尚且如此迁就,张勋何物能够自居于各省军阀之上而向之发号施令;督军团里面有段派,也有冯派,此外大小头目也没有真正甘心充当张勋奴才的人。在督军团向黎进攻的时候,必须推出一个人来出面,张勋才得风云一时,现在黎的抵抗力已经不存在,而这个大盟主还要独断独行,大家岂能容忍? 6月28日,由天津到北京的火车三等客座中,来了一个怪模怪样的老农夫,在北京车站下车,用大蒲扇遮着自己的脸,匆匆地迈步出了车站,站外有四个辫子兵恭恭敬敬地迎接他,请他上了一部马车,马车得得地把他载进南河沿张辫帅公馆,他一进门,辫帅就传令出来,不见任何客人。 这位老农夫不是别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维新派领袖、保皇党党魁康有为。 7月1日凌晨2时左右,一出闹剧终于在锣鼓声中上场了! 早晨,警察忽然叫各户悬挂龙旗,居民们没有办法,只得由纸糊旗子来应付;接着,几年没有看见的清朝袍褂在街上出现了,一个一个好像从棺材里面跑出来的人物;报馆出了复辟消息的号外,售价比日报还贵。 张勋、康有为、瞿鸿禨等数十人合辞上奏,请清逊帝溥仪复辟! 复辟宣布后即改五色旗为黄龙旗。官制仍照宣统元年官制。即日以上谕封黎元洪为一等公。授张勋、王士珍、陈宝琛、梁敦彦、袁大化、张镇芳为内阁议政大臣。万绳栻、胡嗣瑗为内阁阁丞,梁敦彦为外务部尚书,张镇芳度支部尚书,朱家宝为民政部尚书,雷震春为陆军部尚书,王士珍参谋部大臣,徐世昌弼德院院长,康有为副院长。 又授张勋为直隶总督北洋大臣,留京办事。冯国璋两江总督南洋大臣,陆荣廷两广总督…… 至于四川督军王恒岳,满清当然也没有忘记:授王恒岳为四川总督…… “哈哈哈!”王恒岳大笑:“你们说是督军听着威风啊,还是总督听着威风啊?” 王庆露也在一边笑道:“大总统听着最威风。” “不许胡说。”王恒岳笑骂了声:“我是不想当大总统的,可是让我在满清自称‘奴才’,那你杀了我还要难过!命令,我四川各地俱升民国之五色旗!” “是,四川俱升民国五色旗!” “通电全国!”王恒岳面色一沉: “天祸中国,变乱相寻,张勋怀抱野心,假调停时局为名,阻兵京国,至七月一日,遂有推翻国体之奇变……历考有史以来二十余姓帝王之结局,其安善未有能逮前清者也。今张勋等以个人权利欲望之私,悍然犯大不韪,以倡此逆谋,思欲效法莽、卓,挟幼主以制天下…… 四川督军王恒岳,偏居西南,本不敢参与重大国事,惟念辛亥缔造伊始,既已服劳于民国,不能坐视民国之颠覆分裂,而不一援。情义所在,守死不渝。中国巨变,义愤躲藏头。为国家计,王恒岳不才,愿尽起川地军民,讨伐张逆,保卫共和,万死不辞! 四川督军王恒岳,民国六年,庚冬!” 第二百五十一章 统一西南之战 “庚冬通电”一出,全国震动! 王恒岳,又是王恒岳! 谁也没有想到在复辟闹剧发生后,王恒岳竟然如此迅速的摆出了如此强硬的态度! 从荣县独立,到护国讨袁,再到今天,似乎每一次王恒岳都走到了所有人的前面。每一次做的,都让人倍感振奋。 “庚冬通电”当天,王恒岳宣布成立“定国讨逆军”,摆出一副北伐架势! 其后,段祺瑞、海军总长程壁光与淞沪护军使卢永祥联名通电讨伐复辟。 4日,孙文致电参众两院议员,号召议员南下护法。 也就是在同日,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两广巡阅使陆荣廷、广东督军陈炳琨、广西督军谭浩明,联名通电。 通电指责云南、贵州两省暗中支持张勋复辟,云南督军唐继尧、四川督军刘显世,名为护法,实为复辟,号召西南各省共讨之! 其实云南、贵州和复辟哪有关系?可这个世道,要找个借口开战那是再简单不过。 况且谁都知道,滇黔和广西、滇黔和四川,早就明争暗斗了太久,早晚都要开展,所谓复辟,不过是给他们找到了个打仗的借口罢了。 两万桂军,在通电当天立刻向云南方面发起攻击。 而唐继尧也早有准备,同样通电,指责陆荣廷等但人破坏革命,蓄意挑起战争,滇黔必以坚决反击。 随后,滇军投入战斗! 滇军之后,贵州督军刘显世通电,坚决支持云南,下令黔军投入战斗,支持云南! 又是在这一天,孙文通电,呼吁两广、滇黔停止战争,和平商议,以北伐为第一要务! 可仗都打起来了,还有谁听他的? 仍旧是在四号,四川督军王恒岳又发通电。 通电里表示支持两广军事行动,严厉指责滇黔行径,号召西南六省奉陆荣廷为盟主,为达此目的,定国讨逆军决议先怔滇黔,再行北伐! 通电满天飞! 这一天之间,四川、广东、广西、云南、贵州、孙文,天知道发了多少通电,你指责我,我指责你,你呼吁和平解决,我主张武力统一! 乱了,真正乱成一团! 那边段祺瑞北伐,这里西南酣战。人人都打着“正义”的旗号,人人都在盯着对方的地盘! 打吧,就看谁的拳头硬,就看谁的兵多枪多子弹多了! 1917年7月5日,四川督军,定国讨逆军总司令王恒岳誓师出征! 六个师的主力集结在了川黔边境,而指挥着这支队伍的,正是定国讨逆军总司令王恒岳! “参谋长,我攻贵州,参谋长瞅准时机攻云南,一切就要拜托了!”王恒岳朝蒋百里敬了一个礼:“云南实力强于贵州,我王某人是专拣软柿子打了!” 蒋百里一笑,随即正色说道:“恒帅这一路事关重大,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里解决掉黔军,哪里有软柿子的说法?” 王恒岳大笑,翻身上吗:“弟兄们,出征!” 1917年7月5日,四川督军,定国讨逆军总司令王恒岳,亲自指挥六个师的力量,进行贵州攻略战。 统一西南三省之战拉开帷幕! 这一天,随军记者玛格丽特忠实的记录下了一切:“……阿瑞斯朝他的梦想又迈进了一大步,尽管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梦想到底是什么……几万人的部队,浩浩荡荡一眼看不到头,在‘护法讨逆’旗帜的指引下,不可阻挡的开进了贵州! 他和他的士兵们,脸上洋溢着必胜的信念,没有人会怀疑他们这次出征会不会胜利,在四川人和定国军的士兵看来,只要有他们的统帅阿瑞斯指挥,胜利便离他们不远。 在中国,和阿瑞斯一样的人,统统被称为军阀,有大军阀,小军阀,每个人都占据着一块地方,每个人都拥有属于自己的武力…… 阿瑞斯同样也是一个军阀,他盘踞在四川,任何其它势力都无法进入,他也不允许其它势力进去,但是他这个军阀,却总有一些与别人不太相同的地方…… 他得到了四川百姓的爱戴,也同样得到他的部下最疯狂的爱戴,在老百姓和军队心中,似乎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不能做到的…… 他有四个妻子,其中一个还是我之前的好朋友,这和我们概念中的一夫一妻是完全不同的。而且,他还即将会有一个儿子或者是女儿。但他有四个妻子的事实,却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声望…… 我在阿瑞斯身边已经有许多时间了,我记录下了自己能够记录的一切,也许有一天我回到欧洲,可以出一本书,甚至连书名我都已经想好了,‘一个中国军阀的故事’……” 不过也许玛格丽特并不知道,真能出这么一本书的话,王恒岳更愿意给她取名叫‘一个中国小军阀的故事’…… 桂军和川军的说打就打,不只震动了滇黔,也震动了孙文和他的那些追随者们。 “胡闹,这根本就是胡闹!”孙文显得非常恼怒:“我们的敌人在北面,现在最紧要做的就是北伐,为什么西南先打起来了?” 他的追随者们互相看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 孙文更加生气:“我三番五次的让王恒岳尽早出川北伐,他为什么就是不听?” “定威将军”陈炯明苦笑了下:“王恒岳什么时候听过命令?从武昌起义到二次革命,再到护国讨袁,他根本就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甚至一直在利用我们达到他的目的。更加不用说这次让他北伐了!” “王恒岳,无法无天!”孙文用力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首义功勋,假的,都是假的,我要先讨伐他,再讨伐陆荣廷,统一西南,然后武力北伐!” 几个追随者被吓了一跳,陈炯明赶紧说道:“总理息怒,我们手里能用的兵太少,讨伐王恒岳不太现实。王恒岳兵强马壮,当年北洋尚且不是他的对手,更加不用说我们了。而且此人很会演戏,在四川,甚至在全国都很有名望……” “我要揭穿他的假面具,我要揭穿他的假面具!”孙文连声说道:“你们说,现在应该怎么办?” 陈炯明想了下:“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个立足点。还是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先行进入广州,建立政府,而后以总理的名望,再另行设法。” “当今也只有如此了。”孙文点了点头,他环顾了一下自己的追随者,忽然猛力挥动了下拳头:“出当今变乱,实真共和与假共和之争,假共和之祸尤甚于真复辟,只有打倒假共和,才能得真共和之建设……” 他,居然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演讲场所…… 川军进入贵州的消息,也让贵州督军兼署省长刘显世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惧! 本来滇黔制定的目标,就是先想方设法吃掉四川,尔后再解决广西问题。但让人没有想到的是,滇黔还没有动手,川桂却已经先动了! 而且川军居然这么快的就并发贵州! 环顾自己部下中最勇猛善战的袁祖铭和自己外省王文华,刘显世连声问道:“你们说,你们说,现在应该怎么办?” “请唐督军立刻援黔!”王文华想都不想就脱口说道。 袁祖铭朝他看了一眼:“桂军正在攻打云南,唐继尧自顾不暇,哪里有空来管我们?” 王文华大怒,正想反驳,刘显世急忙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要争吵?还是先解决目前的困境吧!” 袁祖铭和王文华是素来就有矛盾的。 袁祖铭、王文华同为刘显世的部下。王文华是刘显世的外甥,手握重权,能文而不知兵,所以一有战事王文华即命袁祖铭为前敌总指挥,战事平息后又调袁祖铭为司令部参议,不让他拥有兵权。 这口气,袁祖铭早就憋了很久了。 “鼎卿,你说说看该怎么办?”到了这个时候,指望自己外甥是指望不上了,只能把希望放在了袁祖铭身上。 “先谈判,稳住王恒岳。”袁祖铭早已有了计划:“尔后集合窦居仁、谷正伦、胡瑛、张春圃、何应钦五旅精锐,寻找机会袭击川军!我贵州地势难行,川军远来,必有可趁之机!” 王文华心中不服气,哼了一声:“你说谈判便谈判?你当王恒岳会中你的计吗?” 袁祖铭也不和他多说,只对刘显世说道:“谈判是假的,是要争取时间,督军,川军此来,必然要速战速决,不会长久打下去。我们只要能够顶住川军前期攻势,我想要不了多久王恒岳就会撤兵的!” 刘显世在那皱着眉头想了许久,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全部听他的了:“鼎卿,你去办吧,任命你为前敌总指挥,部队全部都交给你指挥。无论如何都要挡住川军,不能让王恒岳把手伸到贵州来!” 袁祖铭一个敬礼,大声道: “请督军放心,袁祖铭决然挡川军于贵州之外!” 第二百五十二章 骗局 泸州。 “恒帅,过这就到贵州境内了。” 王恒岳点了点头:“休息!” 大军停住,扎下营盘。王恒岳从马上下来,整理了下军装。 再朝前走,就要进入贵州,战斗很快就会开始了。 “恒帅,吃点东西吧。” 接过了部下递来的食物,王恒岳才放进嘴里,就看到部下把泸州道尹带了过来。 “泸州道尹李启明参见督军。” “坐。”王恒岳点了一下边上,问了一下合江情况,大致心里有了些数,顺口问道:“泸州一切都还安定吧。” “都还安定,只是最近出了件希奇事,下官也不知道应当如何处置。” “哦?什么事,说来听听。”王恒岳起了好奇心。 李启明缓缓把事情前后经过说了出来。 原来,大约在两个月前,泸州城西有个姓张的商人要卖掉一套宅子,后来来了个叫蔡辰方的年轻人,一眼就看中了这套宅子,当场就要买下。 宅子标价三万六千元,蔡辰方非但不讨价还价,而且立刻就要,开付成都商业银行支票。 当时已是下午五点多的时间,成都商业银行泸州支行已经关门,张姓商人有些担心支票真假,本想明日再行交易,但蔡辰方却急得很,说立刻就要去重庆,家人明天便到泸州,一些妇道人家办不好事,为了今天办成,情愿加到三万八千元。 张姓商人为凭空掉下的二千元诱惑,立刻成交,交个房契,写了转让文书,一切办妥。 房契和转让文书到手,蔡辰方很快就来到城南的一家当铺,要拿这张房契做当二万元钱,偏巧当铺的郑掌柜的和张姓商人相熟,一看房契,就知道是自己朋友的房子。下午都还没有转让掉,怎么现在就易手了?再看转让文书,墨迹都还没有完全干透。 当时郑掌柜心中生疑,一边稳住蔡辰方,一边叫伙计赶快去找张姓商人。 等张姓商人来了,一听此事,当下明白,蔡辰方开的必是空头支票无疑,先从自己手里骗得房契,然后当了,这人是个骗子! 立刻报警,警察把蔡辰方带走,投入监狱之中。 这故事听到这里,也没有什么特别出奇的地方,不过是一个笨骗子而已。天下哪有这么心急火燎的要把才骗到手的东西当了的? “这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啊。”王恒岳的大舅子马伟忠摸着脑袋说道。 “不对,不对,这其中有古怪,必然有古怪在内。”王恒岳连声说道,但想了半天,也实在没有想到问题出在哪里。 “恒帅,这当中的确有问题。”李启明苦笑不止:“可任凭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问题在哪。” 李启明接着说了下去,一个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故事缓缓呈现。 蔡辰方也不急,在监狱里呆着还挺逍遥自在。第二天被提神的时候,他一口咬定那只支票是真的。 见过骗子,可没有见过那么嘴硬的骗子。警察也不废话,让人带着支票去了成都商业银行,结果一查证,警察傻眼了,支票竟然是真的! 这算是怎么回事?三万八千元买的宅子,一转眼就二万元当出去? 人家支票是真的,想当一两银子也是他的自由,警察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只能把蔡辰方放了出去。 但,蔡辰方却不干了! 你莫名其妙关了自己,这也算了,蔡辰方倒没有计较,可他随即说出来的话,却让所有的人,全部都呆住了。 蔡辰方说出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的理由! 原来,这蔡辰方是做药品生意的,有个客商问他订购了十九万元的药品,他还签订了正规合同。 蔡辰方于是想方设法从上海、武汉等地采购到了这批药品,先付了部分定金,其余的货到付款。 结果你说巧不巧?蔡辰方才买了房子,货物就到重庆了! 蔡辰方身上还少两万银子,没奈何,只能拿着才买的房子房契去抵当,来凑足这笔银子,谁想到,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说着,蔡辰方还让人拿来了合同,上面标注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几月几日几时交割货物,超过时限,合同作废,还要追赔三倍损失! 王恒岳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接着又是一声叹息:“原来骗点就在这里!” “是,骗点就在这里!”李启明也是叹了口气:“当时就算骑了再快的马,也无法在约定时间到达重庆了,合同作废,蔡辰方损失惨重。三倍赔偿啊,他当时就不依不饶,要求张姓商人和郑掌柜,还有,还有警察局赔偿他的损失……” 王恒岳大笑起来:“匪夷所思!” “可不正是匪夷所思?”李启明连连摇头:“过了两日,他专门请来了他的供货商,和问他采购药品的商人当证人,打起了官司,可这官司实在没有办法判那。供货商是洋人,采购药品的商人也是洋人,写下了供词就扬长而去,下官就是想调解一下也没有办法。” 王恒岳点了点头:“你明明知道这人是个骗子,但却一点办法也都没有!” “难就难在这里!”李启明苦笑不止:“他设下了一个局,让所有人都跳了进去,你知道他是骗子又怎么样?他占足了理,你只能干瞪眼。不光如此,他还不知道从哪请来了记者,大肆宣扬此事,说在我们四川吃了大亏等等,弄的我们非常被动!” “恩。”王恒岳点了点头:“你要是用强的,必然闹到全国皆知,于我四川声望大受影响,而且也会沦为笑柄。你呢?你是怎么处理的?” 李启明又是一声叹息:“下官无能为力,下官只能躲着,可那蔡辰方却不依不饶,天天都来闹,记者也天天跟着,下官心力憔悴,实在没有办法了,今日既然督军来了,还肯请督军来处理此事。” “我有什么办法。”王恒岳心里嘀咕了声。 这骗局近乎于完美,一点漏洞没有,绝就绝在我告诉你我是骗子,可你能拿我怎么办?从法律上来说,我是无懈可击的。 尽管现在中国的法律根本不完善,但我请了记者弄到全国皆知!和外国人做生意,此时正是欧战开打,中国民族工业大力发展的时候,你四川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要是不维护中国商人的利益,难道你不怕成为千夫所指,成为“罪人”? 王恒岳在那想了好半天:“你把那个,那个什么蔡辰方带来!” “是!” 等了一个多小时,一个瘦削的年轻人被带了来。 王恒岳出人意料的让手下人回避,然后盯着蔡辰方打量半晌:“说吧,你想怎么解决此事?” “草民损失惨重……” 蔡辰方才说了这么一句,王恒岳已经打断了他:“同伙呢?” 蔡辰方眨巴了下眼睛:“草民是个正经生意人,哪里有什么同伙?” “蔡辰方那,我只是个军阀。”王恒岳不紧不慢地道:“别人治不了你,可我能治你,军阀杀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蔡辰方的面色变了一下。 王恒岳又淡淡地道:“什么记者,什么全国皆知,与我一点干系没有。我先杀了你,然后说你被土匪杀了,过个几个月,还有谁记得你?” 蔡辰方不由自主的朝后退了一步。 “你害怕了?”王恒岳忽然笑了一下:“所以我的要求很简单,你和你的同伙一齐帮我做事,所有骗来的钱,我拿八成,你们拿二成!别嫌少,我是军阀,想杀人就杀人,想要人活就能让人活。你们和我合作,就什么事情都不用担心了。骗局暴露,别人抓你们,我保着你们,天王老子我都能保着你们!” 蔡辰方狡黠的朝王恒岳看过去:“真的?” “我说了我是军阀!”王恒岳坐在那一动不动:“军阀什么样的人都需要,这样才能不被人打倒,你们为我赚钱,我保护你们,这是大家都有好处的事情。” “草民的同伙叫胡琦英。”蔡辰方不再隐瞒什么:“也就是那个一直报道此事的记者,这骗局是草民和胡琦英一起设计出来的,从此后草民二人就只效忠督军一人,无论督军让我们去骗谁我们就去骗谁!” “好,把胡琦英给我叫来!” 出现在王恒岳面前的胡琦英,脖子上挂着一个相机,站在那里一摇三晃,看起来还有些木讷,怎么看都不像是个骗子。 “草……草民胡琦英见过大……大人。” 这哪里是骗子?这哪里能让人想到这个骗局他也参与了设计?王恒岳倒有些纳闷了:“你见到道尹也这么说话?” 胡琦英的话却一下流畅了起来: “见道尹大人的时候我是记者,当然不能这么说话,可现在看到督军大人,我心里害怕了,当然这么说话,还请督军大人见谅!” 王恒岳大声笑了起来:“你们这一对那,好,本督军以后想着给你们封个官,你们先给老子去办件大事,露一手给本督军看一看!” “是,草民等无有不遵从督军的道理!”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一天升两级的旅长 定国讨逆军兵发贵州,大战来临! 7月7日,王恒岳置孙文第三道电报于不顾,占领赤水,兵逼习水。次后,前锋直取娄山关。 娄山关亦称太平关,位于遵义、桐梓两县交界处,是川黔交通要道上的重要关口,人称黔北第一险要。 布置在娄山关的,是黔军悍将谷正伦旅的两个团。 这是川军入黔的第一战,也将是最惨烈的一战! 8日,完成准备的定国讨逆军开始猛攻娄山关! 炮团开始以强大之炮火猛烈压制娄山关之敌,次后,素以勇猛著称的定国讨逆军第四师师长马伟忠一马当先,对娄山关发起强攻! 前敌指挥部中,王恒岳始终都在关注着战场态势。 战斗一开始就集中在娄山关前沿之躲狗桥上。 十数挺机枪被集中起来,暴雨似的子弹拼命的泼洒向敌人,山呼海啸的定国讨逆军士兵,在机枪的掩护呼啸着席卷而去! 仅仅一个冲锋,躲狗桥上黔军一个前哨排便被全部消灭! 王恒岳大喜,指着躲狗桥那面猎猎飞舞的“定国讨逆”四个大字的战旗问道:“前锋是谁,何其勇猛!” “报告恒帅,那是第四师第七旅第十九团第二营,营长刘昭承,原是重庆将弁学堂速成班毕业,熊克武手下。二次革命失败后,进入我部!” 王恒岳的心跳了下,随即又道:“十九团团长呢?为什么不在前线?” “报告恒帅,十九团季团长进入贵州即得了疟疾,不能行动。” “疟疾?”王恒岳冷笑了声:“提第二营营长刘昭承为十九团团长,告诉他,给我把定国军的旗帜插到娄山关上去!” “是!” 是年,定国军第四师第七旅十九团团长刘昭承二十五岁! 随着躲狗桥的丢失,娄山关直接暴露在定国军炮火覆盖之下! 铺天盖地的炮弹,排山倒海把娄山关死死封锁起来。黔军在定国军猛烈炮轰击之下,躲在关内根本无法动弹! “如此炮火,何其壮哉!”七旅旅长钱广均得意的指着前方道:“这样炮火覆盖之下,我军焉有不胜道理?命令全旅准备,进娄山关里吃晚饭去!” “旅长!”刚刚被提拔起来的十九团团长刘昭承站了出来:“我军炮火虽猛,敌人虽然狼狈,但娄山关终究是黔境第一雄关,里面又有整整两个团的兵力,弹药充足,强行攻击只会增加伤亡而已……” “刘团长。”钱广均朝这位才提拔上来的年轻团长看了一眼,原先的季团长是他的亲信,结果被个年轻人战场顶了位置,已经让他很不开心,此刻见到刘昭承再度反对自己意见,更是不悦:“我知道你是恒帅火线提拔起来的,年轻人嘛,有自己想法是好的,但不可骄狂。我第四师素来以勇武著称,每到大战,师长必然亲临前线,指挥作战,长官尚且如此,我等如何敢不尽忠效命?士兵打仗不猛打猛冲,难道还龟缩不前吗?” 刘昭承还待说话,钱广均一挥手:“等你坐到我这张位置再来指挥战斗!我命令,十九、二十、二十一团全部投入战斗,旅部警卫营、通信营、工兵营亦同时投入攻击作战!晚饭前,我要把我的旅部搬到娄山关里!” 惨烈的娄山关攻防战开始了! 号称第四师第一猛将的钱广均,在第一次的进攻之中,即扔下了自己的全部本钱,不顾一切,向着娄山关发起猛打猛冲,意图一举夺取雄关,以成全功!但战况的发展却和他的判断完全不一样的! 原本以为在定国军如此炮火覆盖之下,黔军早已不堪一战,必败无疑,但没有想到的是,定国军面临的进攻阻碍却远远超过想像。 那些黔军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药,炮火攻击才停,立刻操起武器,嘴里叫着骂着就对着进攻方疯狂扫射! 负责指挥的黔军副旅长夏达成,指挥着部下把一箱箱的弹药、一箱箱的鸦片不断的搬了上去,挥动着手臂不断的嚎叫:“弟兄们,打啊,打啊!子弹有的是,大烟有的是,给老子豁出命来打!打跑川蛮子,全军放假三天,女人管够,烟土管够!” 黔军士兵“嗷嗷”叫着,在女人和大烟的刺激下,拿出了比平时高上几倍的勇气,不要命的坚守在雄关之上! 第七旅一连冲了三次,次次无功而返,雄关之前,一地尸体。 钱广均眼睛泛红,师长就在后面看着自己,恒帅也在后面看着自己!一个冲锋就拿下了躲狗桥,可在娄山关下,自己却折损无数! “旅长……” 一个败退下来的连长被手下搀扶到了钱广均的面前,浑身都是伤,勉强敬了一个礼。 钱广均面色阴沉的看着自己这个部下:“你为什么先退下来?” “旅长,我……” 话还没有说完,枪声响了,连长倒在了血泊里。 “懦夫,懦夫!”钱广均收起了枪,环顾一众部下:“我的第七旅里不需要懦夫!打到现在还打不下来,不是敌人表现的有多么勇敢,而是我们表现的太懦弱!我命令,各团、营、连长一律冲锋在前,攻,再给老子去攻!” 一切都落到了王恒岳的眼中,他皱了下眉头:“第七旅在做什么?拿弟兄们的生命在开玩笑吗?” “恒帅!”马伟忠却是信心满满的:“钱广均是我部下第一猛将,他已经和我拍了胸脯,天黑前一定把他的旅部搬到娄山关里,请……” “胡闹!”王恒岳有些恼怒:“打仗是靠拍胸脯的?你自己看看!” 马伟忠举起了望远镜,眼中的一切让他也感到震惊。 第七旅的弟兄们冲的不可谓不猛,攻击决心不可谓不坚决,各级军官一律冲在了最前面,悍不畏死的对娄山关发起了轮番进攻。 但关内的火力实在太猛,地形对防御方也实在太有利。只一会儿的功夫,前锋连几乎全部倒在了雄关之前。 “打仗靠勇猛就能取得胜利,老子第一个冲上去!”王恒岳一把夺过了马伟忠手里的望远镜:“撤下来,全部撤下来,重新组织攻击!” 想了一下:“把钱广均和那个新提拔上来的团长刘昭承给我叫来!” 钱广均出现在王恒岳面前的时候,有些忐忑不安。自己的部队一连攻了那么多次,却根本无法攻上去,在娄山关内吃晚饭的豪言也成为了一个笑柄。 谁想到王恒岳却根本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把刘昭承叫到了自己面前:“你说,娄山关能不能打下来?” “能!但不是这么个打法!”刘昭承的回答一丝一毫迟疑也都没有。 “说说看。” “我军精锐,武器强大,但娄山关很难让我们把这些优势充分发挥出来,敌军据险而守,子弹充足,可以充分利用有利地形对我进行射杀。”刘昭承停顿了下:“因此强攻决不可取!” 王恒岳在那仔细听着,等他说完:“让你指挥,怎么打?” “全旅分成两部。”刘昭承没有丝毫畏惧:“一部依旧正面强攻,吸引敌人火力,一部由侧翼寻路绕到敌后。切断敌之退路,摆出攻击桐梓态势,黔军必慌。趁此机会,集中全部炮火,猛烈轰击,前后夹攻,一战可以成功!” 王恒岳沉默不语,等他说完,忽然说道:“你担任第七旅旅长。” “什么?”马伟忠、钱广均、刘昭承一起叫了出来。 “你担任第七旅代理旅长,指挥全旅,炮三团也全部交给你来指挥,第八旅担任辅助攻击,一切以配合第七旅为主。”王恒岳淡淡地道:“刘旅长,我定国军出川第一战绝对不能败了,把娄山关给我拿下来,去掉你那代理两个字!” “是!”刘昭承不再迟疑,一个敬礼,转身就走。 马伟忠和钱广均目瞪口呆。 这算是定国军中前所未有的了!一个小小营长,竟然在一天之内连升两级,一跃成了旅长! 钱广均满脸委屈的朝马伟忠看去,马伟忠硬了一下头皮:“恒帅,那钱广均怎么办?” 王恒岳朝钱广均看了一眼:“你不是打仗很猛吗?去担任决死大队队长吧,担任总攻娄山关后备力量,什么时候能打出样子来了,什么时候恢复你的旅长职务!” “是!”钱广均用力答道。 眼看着钱广均大步离开,王庆露有些担心地道:“恒帅,钱广均打仗勇猛,而且非常忠诚,这么做似乎有些不太公平吧?” “我知道。”王恒岳点了点头:“他能坐到旅长的位置上,不是靠的关系,而是真打出来的。可是这人性格暴躁,遇胜则骄狂,遇挫折则迁怒于部下,不是当旅长的料。我定国军一路打到现在了,多猛将,而少善于动脑子的指挥官。” 王庆露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王恒岳嘴角带上笑意,指了指前面的娄山关道:“槐昭,你看着吧,如果我没有看错人的话,刘昭承指挥全旅攻击,顶多到了明天此时,他的战旗就可以插到关上去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雄关易手 “十九团一营、二营寻找小路,由一营长饶国华统一指挥,侧翼攻击,一旦绕到敌后,分出一个营做出威胁桐梓态势!” “是!” “十九团三营、四营配属工兵营,亦同时向侧后推进!” “是!” “二十团、二十一团以梯队阵型展开,向关口推进,正面强攻!” “是!” “决死大队!”刘昭承朝自己的老长官钱广均看了一眼:“充当全旅总预备队,一旦正面打开缺口,全大队出击!” “是!”尽管心里充满了不情愿,钱广均还是大声应了一声。 “全旅准备,一旦十九团到达指定位置,关内敌人一乱,炮三团集中全部火炮,不留余力猛轰,全旅适时展开攻击!有进无退!我只问责团长,团长问责营长,营长问责连长!” “是!” 这时候,马伟忠阴沉着脸走了过来:“刘旅长,第八旅完成准备,我将亲自指挥第八旅,担任辅助攻击任务!” “谢谢师长!” 马伟忠朝着那些军官看去:“传定国军总司令军令。此次攻击娄山关,为我川军出川首战,战必胜,攻必取!违抗军令者,杀!扰乱军心者,杀!临阵退却者,杀!泄露军情者,杀!贻误军机者,杀!当进不进者,杀!当死不死者,杀!” “战必胜,攻必取!违抗军令者,杀!扰乱军心者,杀!临阵退却者,杀!泄露军情者,杀!贻误军机者,杀!当进不进者,杀!当死不死者,杀!”所有军官一起挺身,大声应道。 “一营长饶国华,出发!” “是!” 是夜,两个营的士兵,在饶国华的指挥下,悄悄出动。 这是新晋旅长刘昭承指挥的首仗,也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仗,定国军中一个最年轻,也是最有才华的将领从这一仗开始诞生…… “跟上,跟上!” 声音一个个传了下去。 饶国华是兴奋的,最早荣县陆军学堂毕业的这一批人,自己是升得最慢的了。王铭章当了上团长,许国璋是副团长了,只有自己还是个营长。 那个刘昭承,今天开战前还只和自己一样是个营长,可谁想到摇身一变,居然连升两级成了旅长。 自己要再不抓紧,只怕真要被越拉越远了…… 道路异常难行,但令人兴奋的,却没有看到任何一个敌人,也许此时敌人的全部注意力,都已经被集中到了战场正面。 “营长,三连过去了!” “好,各连加紧通过,告诉三营、四营,紧跟我们!” 一个个的士兵,在黑暗的掩护下,长蛇一般的穿梭而去…… 太阳悄悄的露出了头。 整个夜里,定国军并没有再发动任何进攻,似乎之前白天的攻击,已经让定国军的失去了攻占娄山关的希望。 黔军士兵打着哈欠,过足了大烟瘾头,一个个无精打采的朝关外看去。 那边似乎正在集结,好像新的进攻要开始了。 忽然在关后传来了什么声音! 黔军士兵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好像是枪声。 接着,枪声猛然密集了起来,黔军士兵面面相觑,哪里来的枪声? 而就在这个时候,定国军的大炮在黔军毫无防范的情况下猛然开火! 这次的炮击力度和密度,远远超过昨日。 定国军完全不留后手的,把大量大炮弹倾泻进了关内。 关内的守军被炸懵了,到处都是炮弹飞进,到处都是爆炸。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定国军的炮兵简直要把这里彻底摧毁才肯罢休!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夏达成披着军装冲了进来。 “川军开始进攻了!” “他妈的,打的那么猛,定国军不想过了吗?” “报告,川军绕到我们后面去了,桐梓遭到攻击!” “什么?” 这一消息,让夏达成和他身边的军官大惊失色。 “报告,关后面出现川军!” “报告,关右翼也出现川军!” 乱了,黔军一下乱了! 桐梓遭到攻击,娄山关被三面围攻!乱了,彻底乱了! 炮弹还在呼啸飞来,层层叠叠的,完全要把娄山关淹没在炮火的摧残之下。而娄山关被断后后路的消息,也很快在黔军之中传开。 后路被断了,后路都被截断了!桐梓再一丢,完了,全都完了! 黔军一下乱了! “顶住,顶住!”夏达成疯狂的叫了起来:“把子弹都拿出来,把大烟都拿出来!犒赏弟兄们!后退一步者,格杀勿论!” 可是,这一招在混乱的黔军面前已经不管用了。 炮弹继续轰炸着关口,失去了信心的黔军迅速陷入到混乱之中,到处狼狈逃窜,无论官长如何竭力呼唤也都无济于事。 本来要是实在守不住,还可以退到桐梓去,可是现在后路被切断了,还能跑到哪里去? 信心士气一旦丢失,一切便都不同了。 炮弹还是一样的炮弹,但此时在关内守军听起来却是如此的恐怖。 定国军的炮火被集中起来,朝着关口炸个不停,终于,再也无法承受住如此密集炮火攻击的关口,被炸了一个大大的缺口出来。 随即,漫山遍野的定国军军旗飘舞。 马克沁重机枪,仿马克沁的川造“民国四年型”重机枪,麦德森轻机枪,川造“暴龙三型”轻机枪,同时发出怒吼。 无数端着最新式“蜀1916式”步枪的定国军士兵,在炮火和机枪火力的掩护下密密麻麻的冲了上来。 缺口已经堵不住了! “决死队,出击!” “是!” 钱广均手里紧紧握着一条步枪,看着已经密集的冲上去的兄弟们,大吼一声:“决死队,跟我来!” 定国军已经冲入了关口,穷途末路的夏达成,亲自枪毙了两个连长,委任自己的亲信,重新组织起全部兵力朝着关口猛烈反扑过去。 定国军、黔军,在关口,在关内,绞杀在了一起,进行着最后的战斗! 钱广均带着决死队的兄弟冲了上来,身为旅长,却成了决死队队长的他,这样的耻辱,只有用鲜血和战功才能消除! 一枪刺死了一个冲上来的黔军,钱广均“嗷嗷”叫着:“冲,冲啊,弟兄们,冲啊!” 他瞪着血红的眼睛,朝着敌人最密集的地方冲去。一枪一枪咬牙切齿的刺出,浑身都已经被敌人的鲜血染红。 他看到一个士兵被几个敌人困在了中间,“嗷”的叫了一声,冲上去就刺死了一个敌人。 和那士兵背靠背的站着,刺刀奋力前伸,接着快速的拔了出来,又是一个敌人倒在了自己面前。 “兄弟,杀啊,杀啊,别和老子一样杀!” 钱广均已经完全不顾忌什么了,这个时候的他好像一个疯子一般,眼里只有敌人,和自己失去的荣誉。 可以死,但不可以失去军人的荣誉! 那个士兵也受到了他的鼓舞,一把挡开了敌人刺出的一刀,回手刺刀递出,鲜血飞溅了他一身。 士兵朝前趔趄一下,猛然一翻身,虎吼一身刺出。 两把刺刀同时刺中了对方。 敌人倒在了血泊里,那川军士兵也被刺中了。 钱广均刺死了面前的最后一个敌人,一回身,看到那名士兵用步枪驻住自己的身子,胸口的血止不住的流下。他朝钱广均敬了一个军礼:“报告,定国军决死队二等兵石小毛完成使命!” 说着,他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钱广均默默的看了一眼这个士兵,然后一举枪,用全部的力气发出了一声吼声:“定国讨逆,冲啊!” 7月9日,娄山关后方、侧翼同时遭到攻击,关口在定国军凶猛炮火轰击之下被炸开。 刘昭承出动第七旅之全部,一举突入娄山关内。 是战,两军在娄山关内白刃格斗,近身肉搏,酣战至下午时分,冲进来来的定国军越来越多,黔军全线溃败。 下午3时,“定国讨逆”的大旗插到了娄山关上! 此役,奉命坚守娄山关的黔军两个团,几乎遭到全歼,副旅长夏达成带着几个卫兵侥幸逃脱。 仅仅两天时间,娄山关便丢给了敌人,让夏达成再也不敢回去。 这以后夏达成便失去了消息。有人说他被乱军杀了,有人说他被土匪杀了,还有人说他后来跑到香港当了一名寓公。但谁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谁还会去管他的死活? 王恒岳的皮靴在他计算的时间之内踏进了娄山关内。 他看到自己新提拔的旅长刘昭承朝自己走了过来,这个年轻的将领脸上并没有太多胜利的喜悦,只是朝王恒岳敬了一个军礼:“恒帅,我第七旅夺取娄山关!” 王恒岳回了一个礼:“以你旅为前锋,向遵义进发!” “是!”刘昭承的回答简单而有力。 娄山关落到了定国军的手里,贵州境内最能够阻挡敌人的一座雄关,在年轻将领刘昭承的指挥下仅仅防御住了两天不到! 娄山关一丢,遵义危急。 王恒岳看到了坐在地上,浑身数处负伤的钱广均。 他走到了钱广均的面前,只说了一句话: “你打的很勇敢!” “谢谢恒帅!” 钱广均笔直的站了起来。 “去担任第四师参谋长吧,记得,打仗光凭勇敢无法取得胜利。” “是,知道了,打仗光凭勇敢无法取得胜利!” 第二百五十五章 你的信仰又是什么 在定国军大举入黔,于贵州境内展开酣战的时候,后方也在有条不紊的支援着前线的战斗! 俞雷异常的忙碌。 在这种非常的时候,他绝不允许出现任何的闪失。 自己的敌人在敌方活动着,敌方的人同样也在自己这里活动着。 要确保前线的安全,确保后方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抓住云南方面的探子八人,贵州方面的探子两人。” 俞雷听了一下汇报:“审问一下,套出他们全部知道的东西,然后一律枪毙。” “是。”闷棍应了一声:“湖南、湖北到处都在组织北伐,最近到成都、重庆的外地人多了许多,有些还是学生……” “我不管那么多。”俞雷摆了下手:“要给我特别注意一下那些学生,这些学生容易受到诱惑,中毒很深,一旦把那些什么思想主义散播开来,影响将会非常恶劣。” “是。” 俞雷站起了身:“找两个警卫,去街上看看。” 成都的街头显得特别热闹,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一些负责执勤的士兵不时的走过,大量的便衣密探也混迹在人群中悄悄打探着消息。 俞雷看到一个茶馆里人多,信步走了进来,找张位置坐下,要了碗茶,眼睛不断的在茶馆里巡视着,几个学生模样打扮的人很快引起了他的兴趣。 “孙先生已经到广州了,革命政府很快要就要成立,听说孙先生就要指挥北伐了。” “是,我也听说了,但广东、广西的军队却正在打云南,为什么不听从孙先生的命令北伐?” “那些都是军阀!国家不能靠这些军阀来掌握,要打倒一切军阀!” 俞雷带着的两个警卫正想起身,却被俞雷用目光制止。 那些学生越说越是热闹,完全忘记了这里是四川,不是他们孙先生呆的广州。 “何止是两广之地,全国各地都是如此!” 一个清脆的女声引起了俞雷的注意,他侧耳听了过去。 “包括四川,这里的四川督军兼省长王恒岳,以前也曾是个坚定的革命党,领导了荣县首义,间接的推翻了满清王朝,护国运动,又在四川和北洋激战,最终引导全国掀起了轰轰烈烈的反袁运动,可就是这样的一个革命先驱,现在却也沦落成了军阀。孙先生号召北伐,他却置孙先生的命令于不顾,去打贵州,扩充自己地盘,哪里还有半点革命味道?” 这一些话,很快引起了一片共鸣。 “打倒军阀!” “呼唤全川人民起来,逼迫王恒岳从贵州撤兵,坚决拥护孙先生北伐决议!” 俞雷站了起来,扔下茶钱,慢慢走了出去。一走到外面,低声说道:“全部都抓起来,秘密抓捕,不要惊动到民众。” “是!” 俞雷正想离开,忽然想到了什么:“把那个鼓惑得最凶的女学生带到我那去,我要亲自审理。” …… 审讯室里非常阴森恐怖,苏郁有些害怕。 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就被抓了起来。 屋子狭小,让人喘不过气来,仔细一闻,似乎还有血腥味道。 “来人啊,来人啊,为什么抓我!”苏郁再也忍耐不住,大声叫了起来。 俞雷在门外听了一会,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见进来了人,苏郁不自觉的退后了一步! 俞雷笑了笑,自己先坐了下来:“坐。” 苏郁在那迟疑了下,还是坐了下来。 这间审讯室里审过古梦枕,审过太多太多的人,但审个女学生还是第一次。 俞雷朝女学生看了一眼,心中动了一下。 瓜子脸,大眼睛……脸上的稚气还未脱尽,这女学生长的特别像自己以前想的媳妇的模样。 平定了一下心神:“姓名,从哪里来?” “苏郁,武汉来的。” 其实俞雷早已从她的同伴那里调查清楚了她的一切:“苏郁,字若水,武汉女子学堂毕业,父亲苏宣缁,在北京政府担任农商次长,恩,大家闺秀,为什么来四川那?” 苏郁扔去了畏惧之心:“北洋独裁,张勋复辟,各地军阀林立,眼下孙文先生已到广州,我等热血青年,当从孙先生命,传播革命,呼吁听从孙先生指挥,号召全国联合,北伐护法!” “孙先生?”俞雷笑了一下:“你们的孙先生现在担任什么官职那?凭什么要求全国都听他的?” 苏郁怔了一下,随即抬高了声音:“孙先生领导武昌起义,建立共和!” “武昌起义是他领导的?”俞雷摇了摇头:“不过是趁着湘军入川,防御空虚,一群士兵临时起事这才成的,和你们的孙先生有何关系?孙先生从前清开始,也闹了不少次起义了,有哪一次是成功的?听说,他有个外号叫‘孙大炮’?” “不许你侮辱孙先生!”苏郁生气地道。 “这可不是我起的外号。”俞雷一点也不动怒:“要说这满清是如何被推翻的,我们四川督军那是占了首功的,若不是他领导荣县首义,岂有后来局势?” 苏郁又怔了一下,随即抗辩道:“是,王恒岳是领导了荣县首义,也进行了护国讨袁,但他后来蜕变了,他成了个军阀!” “小小年纪,懂什么叫军阀,什么叫革命?满嘴胡言。”俞雷冷笑了声:“你是苏次长的女儿,我也不为难你,也份认罪书赶快回去吧。” “认罪书?我没有罪,为什么要认罪!还有,我的同伴在哪?你无权扣押我们!” “我有,在这里我有无限权利。”俞雷不经意地说着。 边上的审讯室里,传来了一声惨呼,苏郁身子哆嗦了下。 俞雷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你的同伴,正在受到审讯,各种各样的刑法都有。在这里就算我杀了他们,也没有任何人知道。” 苏郁的脸色变得惨白,失声尖叫起来:“你是个恶魔!你……” “很多人都这么骂我,没有什么新鲜的。”俞雷淡淡地道:“我是恶魔,但我有信仰,有追求,有理想,你呢?你的信仰是什么?” “我……”苏郁不自觉的被俞雷吸引了过来:“我的信仰是追随孙先生!” 俞雷“哦”了一声:“然后呢?” “然后重建共和!” 俞雷看着苏郁,好像在看着一个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家半步的孩子一样:“现在不就是共和吗?孙文搞过共和,袁世凯搞过共和,黎元洪搞过共和。你们要的共和究竟是什么样的?是只要有一点不顺你们的心意,就要搞暴动,搞武力讨伐,搞护国护法?是国家必须按照你们的意思来建设,别人不能有一点反对意见,那才算是共和?” 苏郁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俞雷摇头叹了口气:“国家不在于什么政体,美国是合众国,英国、德国是君主制,法国呢?一会是皇帝,一会是共和,但也未必见得他们便衰弱了。国家本来已经统一了,但现在却又分裂了,是军阀的错,还是死死咬住一个制度一本宪法的错?所以那,我看来我们的国家最需要的是一个强有力的领导者,而不是整天在那放空炮!” 苏郁正想说话,却听俞雷继续说了下去: “你们说王督军是军阀,可是这个军阀自从主政以后,修内政,强军事。洪灾来临,奋不顾身,几乎淹死。日本人欺负到我们头上了,奋起反击,不惜一战,这样的军阀,上得到军官们的爱戴,下得到老百姓的崇敬,你还能找到比王督军做得更好的吗?” 俞雷站起了身: “非得按照你们的意思,来听从孙先生的指挥,北伐?把四川按照你们的设想来改造?再弄一批议员出来,你争论应该怎么办,我提议应该怎么搞?然后整天在议院里高谈阔论,却什么实事也都不办?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 “你,我……”苏郁完全没有力量反驳。 “四川好不容易有了今天规模,不需要别人来鼓动,来破坏。”俞雷脸色严峻:“你们这些学生,自以为是,读了一些道理却觉得很了不起了,什么都懂了,什么人都不放在心上了,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和你们想的不一样。” 说着,叫进了人:“把苏小姐带下去,让她好好反省一下,再给苏次长去封电报,告诉他女儿在我们这里,让他派人来领回去。” “是。苏小姐,请吧。” 苏郁站了起来,对俞雷怒目相视:“你没有权利扣押我们,没有!” 俞雷懒得再和她争辩,挥了挥手让人把她带了出去。 关上了审讯室的门,俞雷坐了下来。 恩,自己承认的确对这女学生有些好感。 要不然,自己不会和他废话到了现在。 但这样的好感,和恒帅的大计比起来,根本可以忽略不计。任何妨害恒帅的人,都将被自己毫不犹豫的让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过这个叫苏郁的却是苏次长的女儿,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俞雷在那坐了会,拿过了纸笔,然后在纸上写道:“论所谓革命的目的和‘意义’!” 第二百五十六章 讨逆军 在王恒岳出征贵州之时,段祺瑞也在7月4日以讨逆军总司令的身份誓师出兵! 7月2日,那个就职不到十天的内阁总理李经羲化装为运煤工人,由北京逃往天津。 7月3日,程壁光与淞沪护军使卢永祥联名通电讨伐复辟。 同日。冯国璋在南京召集军事会议,果然不出张国淦所料,他把握机会想领导恢复民国的主流,反对复辟,可惜南京距离北京太远,地理条件上不及天津。同时,他又拍电给段祺瑞,列举张勋八大罪状,要求和段联名申讨。冯、段遂联名发表了以下的通电:由于南京和上海的实力派都表示了反对复辟的态度,浙江督军杨善德也于3日发表通电反对复辟。 就在这一天,洪宪帝制祸首杨度也有通电反对复辟。但他的论点与众不同,只反对清室复辟而不是一般地反对帝制。 洪宪帝制的另一祸首孙毓筠也有通电反对复辟。 有不少军阀在复辟改变时期,既不表示反对复辟的态度,又不表示赞成复辟的态度。他们力求先看清风向,然后再表明自己的态度。例如湖北督军王占元、河南督军赵倜在接到北京伪谕的当时,都曾吩咐电局暂勿公开,以免别人问及他的态度时难于置答。张作霖假日“奉天地位特殊不便表示态度”。有人问湖南督军谭延闿的态度,谭只回答了“滑稽”两个字。 讨逆的军事行动是民国6年7月7日开始,12日即告结束,前后一共不过六天,中间还有四天顿兵不进,真刀真枪的战事只有两天。 6日,讨逆军西路集中芦沟桥,东路由廊房开进到黄村,在丰台的辫子军便陷于腹背受敌的情势。张勋命令辫子军把丰台铁路破坏以阻止讨逆军前进,这一着引起了外交团的抗议,他们根据《辛丑条约》中“京津铁路行车不得中断”理由,派遣洋兵保护,修理车轨,恢复通车。这一来,对于辫子军是很不利的。 张勋在抵抗讨逆军时,自知力量薄弱,他只带了辫军5000人北上,这个兵力只是用于象征式和威胁性,一旦正式作战,就太不够了。为了掩饰自己的脆弱,只好把非辫子军打头阵,辫子军则押后督战。7日他派吴长植的一旅和田有望的一团开赴丰台驰援,由辫子军二营押后。结果吴、田的部队还没有到达目的地,就倒戈相向,驻南苑的第十一师李奎元旅和十二师刘佩荣旅也乘势枪口对着辫子军。辫子军在这种情形下就狼奔豕突地四散逃之夭夭了。 十二师师长陈光远由南苑赶到丰台,东西两路讨逆军便在丰台会师。由前线溃退的辫子军都退到北京永定门外,江朝宗下令关闭城门,不许散兵进城,张勋听了大怒,压迫江开城放进辫子兵。 这就是讨逆军的第一次战斗,不过是小小的接触,根本没有大战,因为在炮火中,火车仍然照开。这次战争辫子军败在北洋军对他倒戈相向,所以没有正式交手就败下阵来。 张勋这时慌了手脚,他赶忙拍电给参加徐州会议的各省军阀,请求他们实践诺言,赞助复辟,停止进攻。 可现在谁还会去管他? 讨逆军不费吹灰之力,一战而克廊房,再战而会师丰台,三战而兵临北京城下。东路讨逆军总帅段芝贵的捷报称:“逆军委弃辫发及鸦片烟枪很多。” 廊房之战其实并未开火,该地防军为陆军第十六混成旅,段祺瑞起用该旅前旅长冯玉祥,廊房遂不战而下。这时另一位旅长吴佩孚在曹锟手下任第三师第六旅旅长。吴、冯两人曾在四川与护国军作战,现在两人又参加讨逆战争。 7月8日,辫子军奉到张勋的命令,全部退入北京内城,集中于天坛、紫禁城和南河沿张宅三个地区。令步兵统领江朝宗派兵防守各城门,原驻北京城外的第一师第一旅张锡元部就乘势攻进了朝阳门。 这一来北京城内可能爆发巷战,局势顿形紧张。北京警察总监吴炳湘乃匆匆地拜会张旅长,要求张旅退出,其理由是北京各城门已经由中立的步军统领接管! 原来自张勋的辫子军退入内城后,北京变成了三重势力范围,驻守内城的是辫子兵,他们仍然悬挂五爪黄龙旗。中间一道是不挂旗的“中立区”,由江朝宗的部队分驻各城门,江朝宗仍用复辟后的九门提督伪职发出安民布告。既不称“中华民国”,又不称“大清帝国”,布告的后面还用阴阳两种历日。城外则是讨逆军,他们飘扬着五色旗张勋眼见大势已去,不由得慌了手脚,他派伪外务大臣梁敦彦到日本公使馆要求日使保护“皇上”,不得要领;这时黎元洪还住在日使馆,梁见到黎,向黎请罪。张勋又想仿李傕、郭汜的故智,纵火焚宫室,挟“幼主”出齐化门“西狩”热河,当然这也行不通。 这时候北京各城门布满了半月形的沙袋,南池子张宅门外架起了机关枪,市区的商店关门闭户,老百姓惶惶不安,因为他们恐怕辫兵重施民国2年洗劫南京的一幕。 然而这一次张勋却很聪明,他知道北京的外国人很历害,所以辫子兵完全不似当年在南京那样烧杀劫掠,居然不妄取民间一草一木。 讨逆军没有积极进攻北京,是怕巷战后让这座古城毁于炮火,所以段祺瑞打算通过外交途径来解决一切。7月8日段祺瑞派汪大燮、刘崇杰入城和各国公使接洽,请其转达张勋,提出了以下的四项停战条约:(一)取消帝制,(二)解除辫子军武装,(三)保全张勋生命,(四)维持清室优待条件。同时派傅良佐、曲同丰入城办理遣散辫子军事宜。 各国公使推荷兰公使为代表,把讨逆军的条件转达给张勋的伪外交部,力劝张勋接受,并表示各国愿意承认张勋为国事犯而加以保护。 张勋眼见大势已去,作了一个如意算盘,他想通过外交关系,率领辫子军安全地退出北京,回到徐州老巢,同时他和雷震春、张镇芳联袂向溥仪提出辞呈,溥仪小傀儡皇帝当然批准,并发表伪谕,以徐世昌组阁,在徐世昌未到京以前,由王士珍代理。 张勋做梦也想不到,他的复辟美梦竟是昙花一现,而徐州会议时那些“唯大帅马首是胆”的督军们,竟然现在用“拖”和“等着瞧”的态度来看他唱独脚戏。在大势已去的情形下,他想一走了之。他想学袁世凯,袁当年上演洪宪称帝,皇帝做不成于是转回头要做总统,张勋如今复辟不成,也想回徐州去当大帅。 当段祺瑞通过外交团向张勋提出解决时局的四项办法后,张却用四句歌谣来作答复,他说:“我不离兵,兵不离械,我从何处来,我往何处去。” 这时他已忘了那个他所拥立的小皇帝,有人问他怎样对清室作一个交待,他大声地说:“我太傻了,人人都很聪明,复辟不是我一个人的主张,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愿望,复辟成功大家享福,如今干垮了拿我一个人受罪。这件事本来和清室不相干,干成了,小皇帝安坐龙廷,失败了,我一个人受罪。” 张勋想把北京的事完全推给徐世昌和王士珍,他认为这两个人,一是北洋派的元老,一是北洋派的重臣,有他们出来负责,北洋派的人心里会舒服些。同时,他直觉地认为北洋派并不反对复辟,而是反对他一个人包办,如今他把北京的善后交给徐和王,北洋派的人自不会赶尽杀绝,当然会放他一条生路,让他回徐州。他确是很痛心,深深感到自己是被一些军阀们出卖,因此,他觉得不论维持“大清帝国”,或者恢复中华民国,都让徐世昌之流去搞,自己越早脱离北京这个是非窝为佳。 这时,全国各地一片骂张勋背叛民国,从前参加徐州会议的人也没有一个出面替张辫帅讲话。 7月9日起,讨逆军联合近畿的北洋军,兵临北京城下。第一师在安定门、广渠门、朝阳门外,第十三师在西直门外,第十一师的一部分在永定门外,第三师、第十二师的一部在彰仪门外,第十一、十二两师的另一部在西苑,对北京采取了大包围。 复辟的局面是彻底的瓦解,9日奉天的第二十八师师长冯德麟投奔张勋,拥护复辟,眼见情势不对,想溜之大吉,不料才逃到天津,就在火车站被讨逆军拿获! 10日雷震春、张镇芳、梁敦彦也自北京逃出,在丰台车站被捕。雷震春和张镇芳都是袁世凯称帝时的宠臣,如今参加复辟,时人称之为“双料帝制犯”。 他们要求打电报给在徐州的倪嗣冲,可是电报也被扣留下来。 只有那位善于化装术,号称文圣的康有为,抛弃了头品顶戴,扮成一个古朴乡下的老农,偷偷地逃过了沿途军警监视哨,他的财产在戊戌政变时被查封,民国3年之时发还,这次又被查封了。 昙花一现的复辟闹剧居然就以这么样一种滑稽形式落幕了。 可是贵州方向,四川督军王恒岳的军事行动却依旧在进行着! 第二百五十七章 贵州攻略战 7月11日定国军夺取桐梓,12日王恒岳兵临遵义! 架设好大炮的定国军对着遵义就是一通猛轰,呼啸的炮弹,炸的遵义城里的黔军狼狈不堪,根本无心抵抗! 12日当日,定国军夺取遵义! 局势危急了。 定国军入黔以来,势如破竹,连取数地,黔军望风而逃,基本不敢应战,整个贵州的战局,已经完全朝着对定国军有利的地方倾斜! 15日,王恒岳集中起五个师的兵力,对息烽、瓮安发起猛攻。 气势磅礴的贵州战役,正式进入到了最精彩的篇章! 在西南三省四川、云南、贵州,从清末到民国,尽管战争不断,但都是零星接触,包括护国之战,规模也都限制在了一定的范围内,而且基本全部集中在四川境内进行。 像王恒岳组织的贵州攻略战,其规模之大,是前所未有的! 六个主力师,两个炮团,一个战斗工兵团,以及随后增援进入贵州的两个独立混成旅,完全集中起了大量部队,强攻贵州。 在贵州方面,唯一可以信赖的,窦居仁、谷正伦、胡瑛、张春圃、何应钦五旅精锐,以及王文华亲自掌握的第五混成旅,和临时组织起来的三个警察大队,配属由土匪、地方武装改变而成的三个旅。 袁祖铭制定的计划完全没有起到效用。 在娄山关失陷之后,刘显世的特使来到王恒岳军中,请求谈判,但为王恒岳一口回绝,并且当着特使的面,王恒岳慷慨激昂地道:“三省不平,死不收兵!我非为自己尔,为天下计!今贵州目无政府,嚣张狂妄,先有屡次犯我川地在先,后有暗中支持张勋复辟在后,天下共愤,天下共讨之!今定国讨逆军已然进入黔地,安有未成全功,便先行收兵者!” 王恒岳的这番话,传到刘显世耳朵里,直把这位贵州的统治者气得七窍生烟。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可这位王督军的“义正凛然”的借口,根本就说不通,贵州什么时候支持过张勋,什么时候支持过复辟了? 王恒岳的根本目的,就是要占领贵州而已! 而袁祖铭的诱敌深入计划,也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定国军始终都在稳扎稳打,防御严密,首位呼应,不给前进任何可趁之机! 云南方面传来的消息也同样不好,桂军主力正在和滇军激战之中,双方互有死伤,谁也占不了便宜,云南方面,暂时没有力量援助贵州! 一切,都只能靠贵州自己了! 16日,仅仅一天时间,定国军大破贵州警察一大队,和临时编成的黔军第十旅。 息烽、瓮安,毫无悬念的落到了王恒岳的手里。 这两个地方的失陷,是在袁祖铭意料中的。袁祖铭把所有的主力,都集中在开阳一线,准备与定国军展开决战! 而在决战之前,两边的秘密工作也都在进行着…… “周师长,这里是二十万大洋的银票,还请收下。”刘显世的亲侄,王文华的妻弟刘悫昌,出现在了第七师师长周骏的师部,把一张二十万的银票推了出去。 “这是什么意思?”周骏看了一眼,问道。 “周师长难道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刘悫昌笑了笑:“王恒岳这个大军阀,依仗自己武力,悍然进攻我贵州,上不行天道,下不顺民意,眼下风头正劲,可是早晚必败!周师长在攻克成都之战中,立下了何等功劳,可到现在却还只是个师长。其实在我家刘督军看来周师长便是当个定国军的副总司令,那又有何不可?” 周骏眯着眼睛朝银票看了一眼: “你是来挑拨我们关系的吗?” “不敢,不敢!”刘悫昌连声说道:“我们只是为周师长觉得不值,以周师长的赫赫武功,和在四川的人望,便是当个四川督军又有如何?” 周骏微微笑了一下,也没有回答。 刘悫昌赶紧说道:“我们刘督军说了,只要周师长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将来我贵州愿意全力帮助周师长登上四川督军之位,如有违誓,天打雷轰!” 周骏在那沉吟了好大一会,这才缓缓说道:“要我怎么做那?” 刘悫昌顿时大喜,精神振作:“看定国军的布阵,第七师离王恒岳的总指挥部最近,等到决战爆发,周师长可以率领第七师战场倒戈,强攻王恒岳的指挥部,一举击杀王恒岳,大事就可以成了!我黔军则负责死死拖住定国军,使其无暇分身!” 周骏闭上了眼睛。 刘悫昌在那死死盯着,一句话也不敢说。 过了好大一会,周骏才睁开眼睛,慢吞吞地说道:“银票先留在这,回去和你们刘督军说,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 “恒帅,谷正伦已经答应了我们的条件,战争一旦爆发,战场倒戈!” “哦,知道了。”王恒岳翻看着手里的一本书,并不在意地道。 谷正伦这个人自己是太了解的,这是一个经常挑起腥风血雨的醒目人物,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这个人习惯于见风使舵,当上司强大时,他会忠心耿耿的效忠;当上司落魄时,他会毫不犹豫的出卖,这人似乎和俞雷有些想像地方。 这样的人要想收买他,实在是太容易了! 王庆露在那迟疑了下:“恒帅,我现在担心的倒是周骏。” “怎么了?”王恒岳的眼睛还是盯在自己手上的那本书上。 “周骏这人,大不可信,而且今日我似乎发现在他师中还有可疑人物出入,我怕他……” 王庆露说到一半,王恒岳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书:“怕他和谷正伦一样,受到对方收买,临阵反戈是吧?” 王庆露点了点头。 王恒岳把手里的书扔到了一边:“槐昭,周骏这个人,我是最清楚的,不是怕,而是这人很有可能反戈,他对我坐上这张位置,从来也都没有服过。当初我不杀他,是因为此人一是在我们攻打成都的时候有功,没有借口,擅杀功臣,将士们心里不会服啊。二来这人在四川还是有些名望和追随者的,忽然杀了他,必然引起四川变化。” 王恒岳站了起来:“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次出征要把他带在身边吗?” “难道……”王庆露皱了一下眉头:“难道恒帅想借着这次机会解决了他?” 王恒岳笑了一下:“这样的人,留在四川,则将成心腹之患,放到参谋长那里,也将成为一颗炸弹,只有放在我的身边,才有办法在他生出二心的时候,干掉他!同时,四川的那些旧势力也该一举解决掉了。” 王庆露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难道恒帅调二个混成旅进来的目的,是为了……” “心里知道就好了!”王恒岳说着,走到桌前,提起笔来,写了几张纸条,然后点了点说道:“把这几张纸条,给各师师长,他们看了自然就明白了。” 王庆露走了过来,看了下,随即收好。 “槐昭,把这些命令给各师师长之后,你先暂时留在第四师吧。”王恒岳忽然说道。 王庆露想都未想,就明白了王恒岳话里的意思,慨然一笑:“恒帅,你也太小看我了,难道恒帅可以冒险,我就不能冒险吗?恒帅,我虽然不是一个军人,但自从在雅安跟随恒帅后,便早已决定与恒帅共进退了,所以恒帅赶是赶不走我的!” 王恒岳放声大笑:“好,你我一起共进退,我倒很想看看看,天底下还有谁能拿着枪对准老子的脑袋!想拿老子脑袋的人,已经一个个的都先掉了脑袋!” 王庆露长长一揖:“恒帅之所以得人手,是因为恒帅什么都不怕,再危险的状况,恒帅也不在乎。战必胜,攻必取,这天下早晚都是恒帅的!” 王恒岳收起了笑容,默默的重新坐了回去…… 1917年7月20日。 “不行,我一定要回恒帅那里去,他一个人应付危局,实在是太危险了!”看完了纸条,马伟忠咬牙切齿地道,那样子,恨不得立刻回到王恒岳的身边。 “师长。”才晋升为旅长的刘昭承平静地道:“恒帅之所以要这么做,就是不愿意我们的贵州攻略出现任何一点意外,这才是恒帅最想看到的。” “但是恒帅那里怎么办?”马伟忠一瞪眼睛大声说道。 刘昭承显得非常镇静:“我料恒帅必然无事,他既然敢这么大胆,就一定已经防备充裕,叛乱者不是他的对手。况且,我们只要击败对面黔军,就是对恒帅最大支援。” 说着,把马伟忠带到了地图前:“师长请看,恒帅把自己的总指挥部特意后撤到了花梨一线,为什么?因为恒帅就是要开辟出一条通道来,而彻底歼灭那些叛乱者,所以,恒帅想的远比我们仔细。我们要做的,就是眼先的战斗!” 马伟忠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眼睛又重新落回到那那张纸条上,那上面写的是:“将有叛乱,各部按照之前计划攻击,不许管我生死!” 第二百五十八章 荒谬可笑的叛乱 1917年7月20日,开阳决战爆发! 定国军主力尽出,三个炮团的火炮,以不可阻挡之势疯狂发炮,覆盖着黔军的每一寸阵地。 王恒岳、袁祖铭,这两位总指挥,都在耐心的等待着某一时刻的到来。 对定国军来说,这将是武力统一贵州的一次决战,对于黔军来说,这将是保卫贵州的一次决战。 大决战,对于双方来说都有着异常重要的作用! 王恒岳在耐心的等待着即将发生的变故,战场上激烈的枪炮声,丝毫也都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他反而把铃木正广和山本助之这两个日本人叫到了自己的指挥部中。 “我们之间曾有过不愉快,但那都已经过去了。”王恒岳今天的面色看起来特别友善。 “哈依!”铃木正广和山本助之一齐应道,随后铃木正广说道:“之前我做错了事情,狂妄的挑战恒帅阁下,而我也终于知道了恒帅是无法战胜的。” “过去的事情就不说了。”王恒岳摆了下手:“中日之间也有着许多的不愉快,爆发过战争,我们输了,这点没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我们落后于日本,这点同样也没有什么不好承认的,但是我们痛定思痛,起码我想迎头赶上……” 铃木正广在那沉默了下:“恒帅阁下,中国很大,日本很小,我们缺乏资源,而中国却不一样。中国的地方很大,资源丰盛,一旦中国人团结到了一起,那么这样的力量将是非常可怕的。仅仅在四川,这一点就表现得非常突出。四川有了您这样一个强有力的领导人,所创造出来的成就,是让人觉得惊讶的。” “但是我必须要直言,日本始终想要和中国打上一仗。”王恒岳似笑非笑地道:“这仗要打起来还不会小。受苦的不光是中国人民,日本人民也一样受苦。我不希望看到战争,但有的时候我却有无能为力的只能看着战争爆发……” 铃木正广的神情有些悲哀:“在没有加入到恒帅的队伍之前,我也同样抱着这样的想法,只有占领了中国,才能使日本永远强大。请原谅,不光是我,日本大多数人都有同样的想法。” 王恒岳并没有生气:“这不是一朝一夕才形成的,我并不只能责怪你一个人。我们应该尽力避免战争,但如果真的战争爆发了,怎么办?中国必然奋起一战……” 忽然,外面响起了激烈的枪声,铃木正广和山本助之“嚯”的一下站了起来,王恒岳却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一样:“中国必然奋起一战,日本多大?中国又有多大?” 枪声密集了起来,可看了下王恒岳丝毫都不在乎的样子,两个日本人又重新坐了下来。 “你们说,如果真的有这样战争的发生,谁会最终取得最后的胜利?”王恒岳缓缓地道。 铃木正广在那考虑了一会:“如果中国是由恒帅来领导,那么日本将输掉这场战争。” “是的,这和我想的是完全一样的。”山本助之也接口说道。 王恒岳微微笑着:“不光是我,只要中国不妥协,不低头,就一定能够取得战争的最终胜利。所以,中国人将陷入战乱之中,日本人也将陷入战乱之中。而我想,最终带给日本人的伤害将会更深……” 两个日本人默默的点了点头。 但他们能够怎么办?他们现在认清了现实,但国内的大多数日本人却完全陷入在狂热之中。 他们对改变这一切无能为力。 王恒岳微笑着注视着他们。 自己方才的那一些话,如果换一个人来说,未必会有这样效果,但是这些年来,这两个日本人一直都呆在自己身边,对自己充满了敬畏,无论自己说出什么,在他们内心的本能里,都会觉得是完全正确的真理。 王恒岳觉得自己越来越疯狂了! 先是皮特,自己动到了一个疯狂的念头,当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便无法阻止的冒出了一个接着一个的疯狂想法,有的时候自己想着想着,都会觉得自己是个疯子。 现在,自己又把脑筋动到了日本人的身上。 管它能不能成功,就算再困难自己也一定要去做。失败了,只当自己这个疯子进行了一次疯狂的尝试,可是一旦被自己成功了呢? 本世纪最大的疯子就是我,王恒岳很确定的告诉自己。 对铃木正广和山本助之这两个日本人,要一点一点的来,一点一点的引导,然后才会达到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个疯狂计划。 “恒帅,周骏第七师叛变,正在进攻指挥部,我虎贲师第一旅正在抵抗。”黄子煊走了进来,平静地道。 “八噶牙鲁!”王恒岳还没有什么,铃木正广已经愤怒的站了起来:“背叛者,不可原谅!” 说着,朝王恒岳一低头:“恒帅,请您立即离开,我将和叛军决一死战!” “不用着急。”王恒岳也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军装:“走,看看去。” 外面已经打成了一团。 第七师忽然战场倒戈,大举进攻王恒岳的总指挥部。 而早有准备的虎贲师,在叛乱的一开始,即迅速以强大火力展开还击! 王恒岳平静的看着战场,一句话也不说。 子弹横飞,王恒岳轻轻的呼出了口气:“二十分钟之内结束战斗!” 此时的周骏也陷入了茫然之中。原本以为自己发起这次突袭,王恒岳必然没有准备,自己将一举而成功。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叛乱才一开始,自己的部队便遭到了强大火力打击。 而此时在前线,定国军各部也对开阳之敌发起了猛烈攻击。 “不对,好像后面,花梨总指挥部那有枪声?”一个团长皱起了眉头道。 “没有。”在前线指挥着战斗的刘昭承摇了摇头:“总指挥正在花梨进行军事演习,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快击溃对面之敌!” 演习?在这个时候进行演习?团长有些莫名其妙的抓了抓脑袋…… 可既然旅长那么肯定,想来总是真的,自己只管打好眼前的战斗也就是了…… 第四师师部。 “他妈的,攻上去,攻上去,今天必须要占领开阳黔军一线阵地!”马伟忠在那大声吼着。 没有谁比自己更加着急的了,在花梨,是总指挥部所在的地方,是恒帅所在的地方。 恒帅是在的妹夫,他不光关系在四川,也同样关系到自己马家的未来! 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里结束战斗! 参与攻击之定国军各师师长,同样都抱着这样的想法:尽管恒帅镇定自若,一定早就有了解决叛军的办法,但没有亲眼看到恒帅安全,心里究竟还是放心不下的。能早一分钟解决战斗那就能早一分看到恒帅安全…… “师长,十五旅叛变了!” “什么?”正在焦虑不堪的周骏,听到这个消息,如同晴空霹雳一般。 “师长,一开始十五旅就没有真在打,才刚打了没多少时候,十五旅就突起发难,把十四旅截成了两断!” “师长,大事不好,王恒岳的第1混成旅,第2混成旅到了!” “那么快?”一个接着一个的噩耗,震的周骏几乎站立不住。 这他妈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不是说第1、第2混成旅已经拉到前线去了吗,怎么莫名其妙的又回来了? “师长,那两个混成旅,晚上就绕回来了,早就埋伏好了!” “师长,虎贲师开始反击,十四旅顶不住了!” “师长,十四旅又有一个团投降了!” “顶不住,顶不住了!” 周骏颓丧的坐了下来。完了,彻底完了,王恒岳早就知道自己要叛乱了,这根本就是给自己下了一个套,等着自己往里跳呢…… 而自己,却真的傻乎乎的跳进了里面…… 完了,彻底完了! 自己非但没有成功,反而给了王恒岳一个解决四川全部旧势力的借口。 荒唐可笑的叛乱,荒唐可笑! “投……投降吧,师长。” 周骏苦笑了下…… “恒帅,十四旅投降,十五旅和第1混成旅正在打扫战场,第2混成旅正在进攻周骏师部。” 王恒岳看了下表。 比自己规定的时间提早了十分钟:“告诉俞雷、陆宣、杨方云,我这里已经完事了,他们那里也可以动手了,所有之前拟定名单上的人,以参与叛乱罪一律实行逮捕。” “是!” 一场叛乱闹剧而已,但却给了自己借口。 自己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应该感谢周骏。 “恒帅,周骏投降了。” “哦,知道了。”王恒岳应了声,把王庆露叫了过来,低低吩咐了几句。 王庆露点了点头,快步离开。 王恒岳面上笑意一闪而过,随即大声说道: “命令我定国军各部,全线发起猛攻,告诉师长们,我王恒岳正在看着他们,把定国军的旗帜,给我插到敌人的阵地上去!” 1917年7月20日,开阳决战爆发! 第二百五十九章 妖人、妖旅! 1917年7月20日,开阳决战爆发! 在决战爆发之后,先是定国军第七师师长周骏发起叛变,但早有准备的王恒岳,却在最短的时间里平定叛乱,第七师师长据说“自杀”身亡。 而在黔军方面,定国军展开攻击之后,黔军谷正伦旅也同时战场倒戈。 倒戈的谷正伦,回戈一击,向邻近之窦居仁旅发起攻击。 而在正面战场,定国军五个师的强大兵力,则对开阳发起一波波山呼海啸的进攻! 在危局面前,黔军总指挥袁祖铭表现得非常镇定,他亲自出现在了前线,指挥着黔军一边合围谷正伦旅,一边拼死抵挡定国军的进攻! 袁祖铭知道开阳决战意味着什么,一旦黔军丢了这么那么贵阳门户大开,定国军将可以轻松的架设起火炮,对着贵阳猛轰,进而夺取整个贵州! 不能后退一步,无论如何也要死死守住开阳! 战争进行的非常惨烈。 炮火笼罩着阵地,黔军的大炮仅仅进行了些象征性的抵抗,便完全被定国军的炮火所压制。 那些轻重机枪组成的火力,尽情摧残着黔军阵地,尔后就是潮水一般涌上来的定国军。 在内部,谷正伦一连对窦居仁旅发起了几次冲锋,但都被破釜沉舟的窦居仁所击退。次后,袁祖铭组织了一个警察大队,两个地方旅,对谷正伦发起了反冲锋。 在黔军的压制下,谷正伦被迫龟缩在了自己原有的防线尽力抵抗,以期盼定国军的尽早到来。 突在最前线的何应钦第三旅,面临的压力是非常大的。 对开阳决战一开始,何应钦便成为了定国军重点攻击的对象。 定国军第四师从师长到士兵,素来都以勇猛著称,打仗不要命,敢拼命。 而尤其在刘昭承的横空出世之后,其第四师第七旅简直就成为了一支“妖旅”。 第七旅是负责主攻的部队。 在战斗一开始,刘昭承指挥配属给其的炮三团在黔军第三旅的左翼阵地上撕开了一条大口子,然后集中起一个团的力量,摆出了进攻左翼的态势。 这迫使何应钦见第三旅主力调集到了左翼,防备定国军的强力突击。 可是,第三旅刚刚调集完毕,刘昭承随即又下令大炮对第三旅阵地右翼展开狂轰烂炸,接着又以两个团的兵力,大吹军号,拉起了总攻架势。 何应钦眼看右翼又出现漏洞,不得不再次调兵,防御右翼。 可是刚刚勉强拉开阵型,左翼之定国军两个团已然对何应钦部发起冲锋。 何应钦被迫把手里的最后一点预备队扔了出去,但预备队才刚进入阵地,定国军第七旅却又呼啦啦的退了下去。很快,定国军火炮开始继续肆虐何应钦左翼阵地。 黔军原有防御部队、增援上来的预备队,拥挤在一起,再被铺天盖地的火炮一炸,乱成了一团,挤成了一团。 “他妈的他定国军究竟想打哪里!”一贯喜欢表现出“儒将”风度的何应钦也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 部队连番调动,一会这么,一会那里,仗还没有正式开打,原本有序的防御阵型,却已经被调的七零八落。 士兵们疲于奔命,却连敌人的影子都看不到一个,谁没有怨言的? 一个上午,刘昭承就这么左翼右翼的一连来了七八次,黔军第三旅已经完全麻木了。到了后来,实在弄不清定国军真实目的的何应钦,也终于下了不再来回调动的决心!他干脆把部队一分为三,左、中、右各守一路,无论你的炮火打到哪里,哪怕撕开再大的口子,也坚决不再调动一兵一卒,以不变应万变。 到了吃中饭的时候,定国军的火炮再度对黔军左翼开炮! 到了此时,第三旅从上到下都已经麻木了,炸吧,炸吧,看你能炸到什么时候,反正你除了有大炮,什么也都没有! “差不多了。”刘昭承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集中我第七旅之19团、20团、21团全部,战斗工兵营,警卫营、决死大队,全部投入战场,对黔军第三旅左翼发起强突,不留一兵一卒,全部投入战场,冲垮敌人!” 7月20日中午12点整! 军号已吹响,军旗在招展! 定国军第四师第七旅,上至旅长、团长,下至炊事兵、司号兵,全部投入到总攻之中! 被炮火炸得晕头转向,对定国军不断响起的冲锋号,却又看不到敌人的做法早已麻木、无动于衷的黔军,当再度听到对方吹起冲锋号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当回事。 狼来了,有时候也是好事。 当“定国讨逆”的大旗已经出现在视线之中,黔军上到军官,下到士兵甚至还没有任何的反应! 假的,又是假的! 可是,那些密如下雨的子弹,那些明晃晃的刺刀,却是真的! 完全处在混乱、疲惫、麻木中的黔军第三旅左翼阵地,在定国军的一个冲锋之下,彻底的被冲垮了! 何应钦根本没有反应调整的时间! 这次真的是真的了? 当何应钦终于明白过来这次真的是真的了的时候,他的左翼已经丢了! “不要打扫战场!”刘昭承的面色宁静郑重:“集中全部兵力,突破黔军中路!” 刚刚占领敌人阵地的第七旅,又如狂风一般朝着黔军中路横扫而去。 那些举着双手,等待投降的黔军莫名其妙…… 整个都处在混乱之中的黔军第三旅,面对从自己侧翼杀出来的敌人,完全失去了最后一点抵抗的决心。 中路,也同样溃败了! “不要打扫战场,继续突击!” 这个时候刘昭承的任何一道命令,却已经成了定国军第七旅官兵们最信服的声音! “完了,完了。”何应钦面色惨白,不敢相信自己精锐的第三旅居然就这么完了! 这才多少时候,自己的阵地就被全线突破了? 可是,外面山呼海啸的声音却证实了一切! “撤退,撤退!”绝望中的何应钦终于下达了撤退命令。 “旅长,我们一撤,张春圃的第一旅见侧翼受敌啊!”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撤退!”何应钦暴跳如雷的叫道。 黔军第三旅完全放弃了阵地,狼狈的朝着贵阳方向溃败而去。 刘昭承看了下时间,12点50分。 五十分钟,自己的部队就击溃了敌人! 刘昭承脸上却没有任何兴奋的表情:“战斗工兵营留下打扫战场,控制阵地,其余各部,向黔军第一旅发起突击!” “胜利!胜利!” 被如此迅捷胜利鼓舞起了巨大信心的第七旅官兵,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 “多少时间?”王恒岳以为自己听错了。 “才仅仅用了五十分钟!” 王恒岳怔在了那里好大一会。自己知道刘昭承会用兵,能打仗,是不世出的杰出军事天才,可再能打仗,也不能打的那么妖异吧? 五十分钟就把黔军精锐的第三旅打垮了? 各师还在战场上继续奋战着,第七旅倒是不错,非但仅仅靠着一旅之力,已经冲垮了敌人阵地,而且还对黔军第一旅发起了攻击! “伤亡呢?”王恒岳追问了声。 “伤亡可以忽略到不计。”王庆露笑着说道:“刘昭承指挥着大炮,一通乱轰,已经把何应钦炸得七晕八素,整个阵地完全乱了,接着一个突击,何应钦和他的部下又以为刘昭承还是在那里玩把戏。接着何应钦稀里糊涂的就丢了阵地,只怕到现在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 说着,翻了一下战表:“歼灭倒没有歼灭掉多少敌人,可是黔军第三旅投降的,倒有两千多人。” “妖怪,妖人,妖旅。”王恒岳摸着鼻子喃喃地道:“这绝对是个妖人,他的部队绝对是妖旅,我定国军中多有几个刘昭承这样的妖人,我现在就敢北伐!” 也就从这个时候起,“妖旅”的名字成了第七旅的一个别称…… 而当黔军前敌总指挥袁祖铭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也完全无法相信发生了什么。 这才多少时候,何应钦就把阵地丢了? 他不相信定国军的战斗力强大到了如此地步,一心认为是何应钦的胆小怯战造成的。 但是自己却没有办法惩罚何应钦。 何应钦也是刘显世的亲戚。 何应钦回黔后不久,即取得王文华信任,引入心腹。其原因是王之妹王文湘尚未与人订婚。王氏家人原属意于李毓华,但何与刘显世亲侄、王文华之妻弟刘悫昌昌关系很好,又是少年时同学,因之刘悫昌于王文华之母前,经常说何应钦的好话,使之一家对何有好感;再加上何在王文华麾下办事勤谨,无烟、酒、赌博及女色之爱好,家庭也是有根基人家,遂决意与何议婚。 何应钦因此遂与刘显世之甥女、王文华之胞妹王文湘于本年四月在贵阳结婚。 这样的人,自己怎么去动他? 更何况王文华的“新派”势力,早和自己的“旧派”势力早就互相看不顺眼了! 第二百六十章 开阳决战(一) 袁祖铭根本没有办法去惩罚何应钦! 而现在战场的局势却已经到了最危急的关头! 何应钦的第三旅溃败,谷正伦的第四旅叛变,张春圃的第一旅也在遭到来自正面的和侧翼的攻击,危在旦夕。 黔军最精锐的部队只有五个正在前线奋战的精锐旅,和掌握在王文华手中,当成宝贝一样始终没有投放到战场上的第五混成旅。 两个旅已经没有了,光靠剩下的那三个正在遭受着定国军一波高过一波攻势的旅,还有那些警察部队,以及临时拼凑起来的杂牌旅怎么作战? 参谋们惊慌的神情,也极好的说明了他们心中的恐惧! “为了贵州,战斗到底吧!”袁祖铭咬了咬牙。 他拿起了一枝枪,戴上了军帽:“走,所有人都拿起武器来,和我上战场去!” 袁祖铭要拼命了! 可是现在的战场,光靠拼命又能够扭转战局吗? 袁祖铭却不去考虑这些了…… 随着黔军第三旅的崩溃,谷正伦终于得救了! 他的第四旅损失了三分之一,不过不管怎么样,大半支部队还是保留了下来,自己还活着。而且凭借着这次的“功劳”,飞黄腾达已只是眼前的事情。 这是谷正伦第一次见到王恒岳。 面前这个名满全国的四川督军,让谷正伦觉得有些惊讶,这人居然是那么的年轻。 王恒岳平静的注视着他,这人倒也不是一无可取之处。他虽然心狠手辣,但却编练出了中国宪兵部队,有着“现代中国宪兵之父”的美称。 而且,他谷家是贵州有名的大地主,名门望族,对于自己将来对贵州的统治还是能够起到很大作用的。 对于自己有用的人,王恒岳是从来都不介意暂时利用一下的。 “坐。”王恒岳点了点前面的位置。 谷正伦忐忑不安的坐了下来。 “战场倒戈,对我定国军讨逆之军事行动意义重大。”王恒岳开门见山地说道:“我要重重的奖赏你。” “是,谢谢督军,谢谢督军!”谷正伦受宠若惊地道。 “你的第四旅虽然号称精锐,但却已经被打残了,而且那些武器装备,在我看来实在不怎么样……” 谷正伦心中动了一下,难道督军要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王恒岳淡淡地道:“我准备解除你的第四旅旅长职务……” 果然和在想的一样,谷正伦面如死灰。可是现在自己的命都在别人手里,自己又能怎么样? 看着谷正伦的样子,王恒岳微微笑了一下:“我准备给你一个更加重要的职务。” 谷正伦精神一振,只听王恒岳说道:“我准备组建宪兵部队,这在中国是没有的,我委派你为宪兵司令,好好的研究一下国外是怎么搞的,然后把我们的宪兵部队给弄起来!” 谷正伦这时的心情,就好像才被人踢下悬崖,正在绝望的时候,却忽然发现悬崖下隐藏着一个有着巨大宝藏的山洞一般。 宪兵?司令! 虽然宪兵这个名字听起立比较陌生,但司令这两个字对他的诱惑却是实在太大了! 自己一个小小的旅长,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司令? 王恒岳还是在那淡淡笑着: “我的想法是先把宪兵组建八到十个团出来,由我直接掌握,你也只听命于我!” “是,属下只效忠恒帅一人!”谷正伦急忙大表忠心。 王恒岳点了点头:“平定贵州之前,你先跟在我的身边,开阳决战胜负已定,不过之后的事情还有许多,比如如何取贵阳,如何整治贵州?这些都不得不考虑啊。” 谷正伦也是个聪明人,一下就明白了王恒岳话里的意思:“恒帅放心,黔军之中有不少是我的朋友,眼下形势对黔军严重不利,属下可以派人出去,联系各旅旅长、团长,乃至营长,让他们效忠恒帅,战局不难平定!” 王恒岳微微点头,又听谷正伦继续说道: “至于贵阳,其实也不难打下。刘显世的外甥王文华和袁祖铭之间,一个是新派,一个是旧派,两边多有矛盾,争斗不休,眼下虽然因为战争而勉强联合一起,但一旦战事失利,必然生乱。督军大可以利用两派矛盾,一举而下贵阳……” “好,继续说下去。”王恒岳赞许地道。 谷正伦倍受鼓舞:“至于如何整治贵州,更加容易。先收士绅之心,再安民心。服从督军的,厚待,不服从督军的,杀!” 王恒岳叹了口气,举着自己双手看了下:“我这双手上,不想沾上鲜血那。” 谷正伦心思转得飞快:“督军不沾,属下可以沾。” 王恒岳淡淡笑了一下;“听说你父亲在贵州很有声望,我准备打下贵州之后,请人写一块匾,‘忠孝传家’,你看如何?” 谷正伦激动的身子都抖了起来,急忙站起: “属下谢督军之恩!从今后属下对督军忠心耿耿,属下就是督军在贵州的眼睛,在贵州一把最锋利的刀!” …… 出现在前线的袁祖铭,很快发现形势远比自己想像中的更加恶劣! 第三旅溃败,第四旅倒戈,警察一大队、二大队,杂牌的第八旅、第九旅被击溃的击溃,投降的投降。 眼下,黔军已成了苦苦支撑之势。而这还只是决战爆发后的第一天。 尽管在战前袁祖铭已经对定国军的战斗力有了充分准备,但只有当他真正面临定国军的时候,才会知道这支部队的可怕! “总指挥,没有办法再继续坚持下去了!”第二旅旅长胡英连连摇头:“定国军火力实在强大,攻得也实在太猛,尤其是他们的第四师第七旅,简直就是没有办法阻挡,打起仗来飘忽不定,完全没有章法,现在张春圃的第一旅也快支撑不住了!” 说着,迟疑了下:“总指挥,撤吧。” “撤?”袁祖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往哪撤?后面就是贵阳,我们没有地方撤了!开阳我们打败了,难道贵阳还能守得住吗?” 胡英张了张嘴,把话咽了回去…… “报告,第一旅张旅长处遭到敌军猛攻,情况危急,请求援军!” “事情还有挽回的办法,胡旅长!” “到!” 袁祖铭点了点前方:“我带着卫队去救张春圃,你带着你的第二旅,趁敌人注意力全部被我吸引的时候,在敌人后面发起突击!就算无法打败定国军,起码也能拖慢他们的步伐!” “是……” 袁祖铭豁出架势拼命了! 当张春圃看到前敌总指挥竟然亲自带着卫队上来,也有一些不太相信:“总指挥,你怎么亲自上来了!” “我手里没有兵了,我只有带着卫队上来救你!”袁祖铭大声说道:“再坚持一会,我已经让胡英绕到定国军后面去打了!” “是!” 总指挥的亲自救援,让原本已经岌岌可危的士气一下得到了极大提升。那些本来行将溃败的黔军,又重新拿起了武器投入到了战斗之中。 炮弹一枚枚的在周围爆炸着,“轰隆隆”的爆炸声几乎要把一切淹没。 袁祖铭大声呼唤着,大声指挥着,从一个阵地跑到另一个阵地,不断的鼓励着自己的士兵,不断的为黔军兄弟打气! 虽然拼命无法挽救败局,但一个主帅的出现,和他的奋不顾身,还是给正在战场上作战的士兵们带来了最大的勇气! 第一旅在那死死的坚持,等待着奇迹的出现。 定国军的火力实在是太猛了,铺天盖地的子弹覆盖着黔军,有些阵地上的黔军,被打的根本抬不起头来。 一枚炮弹就在附近爆炸,把袁祖铭大半个身子都埋在了土里。 等到爆炸过后,袁祖铭竭力从土里探出身子,吐出了嘴里的沙土:“打啊,弟兄们,顶住,援军马上就要到了!” 只要胡英的第二旅及时出现在定国军的身后,那自己就还有办法继续坚守下去。 开阳决战虽然必败无疑,但自己能坚持多少时候就是多少时候。 在开阳的后面,是贵阳! 第二旅,胡旅长,快动吧,赶快动吧,再不动,整个第一率就要完了! 邻近的第六旅也同样遭到了最猛烈的攻击,部分阵地已经被定国军突破,但是袁祖铭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第六旅的弟兄们在武器、兵力完全不如敌人的情况下孤军奋战。自己没有援军了,一个援军也都没有了,自己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 胡英,胡旅长,你为什么还没有出现…… 胡英放下了望远镜: “撤退!” “啊,可是总指挥他……” “什么总指挥,他套送死,难道老子还陪着他送死吗?笑话!” 胡英不屑的抽动了下鼻子:“命令,我全旅向贵阳方向撤退!” “但是总指挥日后要是追究起来只怕……” “他追究什么那?我是刘督军的旅长,可不是他袁祖铭的旅长,用不着听他的话,他想送死那就让他一个人去吧,老子不会给他陪葬!” 第二百六十一章 开阳之战(二) 第二旅始终也都没有出现! 袁祖铭带着自己的卫队,和第一旅一起死死的坚守着。侧翼的第六旅在定国军的强大攻势下,已经溃败,朝贵阳方向撤退。 现在在整个开阳战场上,只剩下了第一旅和一起临时收拢来的败兵。 “总指挥,不行了,不行了!”张春圃大声的叫了出来:“第二旅不会来了,不会来,总指挥,快撤吧!” “张春圃!”袁祖铭的声音一下抬高起来:“我是总指挥,我没有下命令,一兵一卒都不许退,死也要给我死在阵地上!” 发现自己的声音严厉了些,袁祖铭稍稍平缓了下口气:“春圃,黔军的主力精锐都集中在了这里,贵阳方面一点防御也都没有,这个时候撤退,定国军就可以趁势长驱直入,贵阳就全完了啊!再坚持一天,再坚持一天那!” 袁祖铭的坚持,让张春圃无奈的摇了摇头…… “督军,你怎么来了!” 看到王恒岳忽然出现在了阵地上,刘昭承怔在了那里。 “我来看看你打的怎么样了。”王恒岳拿过望远镜朝前看了一会:“那是谁的部队?” “是黔军前敌总指挥袁祖铭亲自指挥的黔军第一旅。”刘昭承急忙说道:“督军,现在开阳之敌大部已经溃败,只剩下一个第一旅无足为虑。袁祖铭之所以死死坚守在这里,是为了贵阳在拖时间,我建议留下一部兵力继续歼灭第一旅,其余主力直奔贵阳!” “恩,我已经这么下令了。”王恒岳点了点头:“同时,我准备派你为前卫旅,直扑贵阳!” “是!”刘昭承干净利落的回答道。 “不过……你到了贵阳以后准备怎么打?” 刘昭承似乎早就想好了:“我准备首先封锁住贵阳东门,迫使黔军龟缩在城内,尔后……” “不对。”王恒岳忽然说道。 “不对?”刘昭承有些不太明白。 王恒岳淡淡地道:“你这么做,黔军可就有活路了……” 刘昭承在那想了一下,眼睛一亮:“督军的意思,是要把黔军引到云南去?” 王恒岳有些吃惊,面上不露生色:“我为什么要把黔军引到云南去?” “一是为了找到讨伐云南借口,二来……”刘昭承朝王恒岳看了眼,声音放低了些:“二来,黔军入滇,可以增强滇军实力,挡住桂军,使云南不落到陆荣廷的手中。危急时滇黔两军必然通力合作,可是只有等危机过了,失去了自己地盘的黔军,必然要在云南闹出事端来,到时原本团结的滇黔两军,将起内讧,这就……” “这就给了我机会了。”王恒岳微笑着帮他把话说了下去:“昭承,去吧,去贵阳,我的意思你已经明白了,按照自己想的去做……” “是!”刘昭承端正的敬了一个军礼…… 袁祖铭已经绝望了。 定国军根本就没有上自己的当,根本就不想和自己在开阳纠缠,而是只留下了两个旅的力量,不断对自己进攻攻击,剩下的大队,早已绕过阵地向贵阳开发! 完了,什么都完了! 凭借贵阳目前的防御力量,是无法阻挡住定国军的。 “胡英,胡英……”袁祖铭不断的叫着这个名字,如果这次自己能够活着出去,一定要亲手枪毙了这个见死不救的畜生! 现在第一旅想退也没有地方退了,定国军已经截断了退路。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这里死战到底! 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兄弟们,他们已经非常疲惫了。一个个无精打采的坐在阵地里,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袁祖铭叹了口气。 “总指挥,这仗还要打下去吗?”一个士兵怯生生的问道。 “来,到这来。”袁祖铭让那士兵坐到了自己身边:“我们打不过定国军了,可打不过还是要打,因为在我们后面就是贵阳,无论如何也都要守住这里……” 士兵有些奇怪:“可是那么多部队在开阳都打输了,难道贵阳还能守得住吗?” 袁祖铭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枪声响了起来,定国军重新开始进攻了,这算是为袁祖铭解了围。 “弟兄们,进入阵地,准备战斗!”袁祖铭大声的呼唤着。 枪声密集的在战场上扩散开,这个时候对于黔军来说,战斗已经是机械而麻木的了。 他们不在乎这仗还能不能打赢,这和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们之所以还这里继续战斗,完全都是因为这是总指挥的命令。 起码,总指挥也在这里和他并肩奋战…… 左面的枪声特别的稀落,这让袁祖铭有些奇怪。难道定国军把主力都集中到了自己这里,而不管张春圃那了吗? “总指挥,不得了,不得了啦,张旅长带着手下人投降了!” 这一叫喊,好像旱雷一样砸到了袁祖铭的头上。 投降了,又一个人投降了…… 其实这并不能怪张春圃,战斗打到这样,已经没有任何胜利希望,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张春圃能够坚持到现在,也算是尽了一个军人的本分了…… “总指挥!” 阵地对面,传来了张春圃用铁皮喇叭发来的叫声:“别再打了,没有希望了,王督军答应我了,只要你能投降,就保证你和弟兄们的生命。总指挥,为了弟兄们,投降吧!” 袁祖铭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怪张春圃。 他回首看了看自己的士兵们:“弟兄们,你们都听到了吧,如果想投降的,去吧,留下自己的命,没有关系!” 士兵们迟疑着,然后,一个士兵站了起来,缓缓的朝阵地外举着双手走了过去,接着,又是一个,又是一个…… 大部分的士兵都走了出去,此后就再也没有人动了…… 袁祖铭朝边上看了一下,留下的,都是他的卫队。他点了下,还有一百来人。袁祖铭的心在流血。 轰轰烈烈的开阳决战啊,到现在只剩下了一百多个人! 定国军,王恒岳! 袁祖铭勉强挤出了一个看起来轻松的笑容:“你们都不走吗?” “总指挥,我们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说话的是袁祖铭的卫队长耿三山! 这人以前是个土匪,后来被收编了,袁祖铭看他一声功夫,就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当了卫队长,没有想到,当正规军都溃散后,却只有这个土匪留了下来。 “好!”袁祖铭抬高了声音:“既然弟兄们愿意留在这里,那我袁祖铭就带着你们一起奋战到底!” 定国军知道不会再有人投降了,在经过短暂的沉闷后,又重新组织军队慢慢的压了上来。 这已经是自己的最后一战了! 袁祖铭把枪放到了阵地上: “弟兄们,大家一起上路吧!” …… 枪声停了下来,阵地上一点声音也都没有了。 袁祖铭艰难的睁开了眼睛,他浑身都在疼,自己都不知道伤在那儿了。 血眼蒙胧之中,他看到自己的卫队长耿三山正在奋不顾身的和敌人拼着命。 他勇敢的砍倒了一个敌人,又是一个敌人……接着,他自己身上也被扎了几刺刀。 可耿三山还是在拼着命,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就得护着自己的总指挥。 耿三山终于倒下了,浑身是血,嘴里也在不断的吐着血。 袁祖铭看到,耿三山垂死的眼睛朝自己这里看来,然后似乎朝自己裂嘴笑了一下,身子一阵乱动,然后,就一动也不动了…… “三山……”袁祖铭悲哀的发出了一声呼唤。 蒙胧中,他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然后蹲了下来:“袁祖铭?” 袁祖铭艰难的点了点头。 “我是四川督军,定国讨逆军总司令王恒岳。”那人自我介绍道。 王恒岳?这个人就是王恒岳!袁祖铭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对手。 “你很勇敢,真的,非常勇敢。”王恒岳的声音里带着一些惋惜:“你本来不应该死的,我还想好好的用你。” 袁祖铭笑了一下:“王督军,我求你一件事。” “说!” “好好的对待贵州的老百姓,打仗是我们之间的事,和他们没有关系。” 王恒岳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我答应你,我不会伤害无辜的老百姓的,只要我在,贵州就可以过上安宁的生活!” “谢谢……谢谢……” 袁祖铭说完这句话,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袁祖铭,号鼎卿,贵州安龙县龙广镇五台人。个高体壮,近视,肤白,喜留金黄八字胡,有“银面金须将军”之雅号。 袁祖铭治军颇有方略,既峻法使之畏,又怀义以感之,所带官兵畏其威感其义,故乐于为其效命。每逢战斗时袁祖铭总亲临前线鼓舞士气。 他在黔军中设立有纠察队,但凡部队有所行动,纠察队必随后检查纪律执行情况,并于宿营时呈报,若有违反军纪者必责成其长官严加惩处。 但这个在黔军中有很高威望的军人,就这么倒在了开阳战场之上! 第二百六十二章 川黔巡阅使 开阳决战,黔军败的之惨,败的之迅速,让人震惊! 开阳一丢,贵阳直接暴露在了定国军的面前。此时的贵阳城里,已经乱成一团! 黔军大部都已被击溃,贵阳除了王文华的第五混成旅建制完整之外,其余陆续跑归贵阳各部都已成为残军。 慌了、乱了。 尽管知道自己与定国军实力上有差距,但败的这样惨,这样迅速还是让刘显世措手不及的。 急的就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回乱窜,但却又无计可施。 “督军,定国军前卫距离贵阳不足百里!” “完,完了……”刘显世面色惨白。 “贵阳守是必然守不住的。”王文华同样面色难堪:“当今之计,只有放弃贵阳,向云南方向撤退。进入云南境内,联络滇军,再行反击!” “放弃贵阳?”刘显世怔在了那:“那,那不就是说要放弃贵州?” 王文华急切地道:“舅舅,不能再迟疑了,那么多人都被打败了,难道还指望一个贵阳能够守得住吗?若现在还当断不断,我们必成为王恒岳的俘虏!” “是的,督军。”才跑到贵阳的何应钦也竭力站在了王文华这一边:“定国军无论在炮火还是士兵素质,都超过了我黔军。只有尽快离开贵州,以避免全军覆灭,才有可能卷土重来!” 刘显世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 可是,自己在贵州经营了那么长的时间,忽然放弃怎么甘心? 可是,不放弃又能有什么办法? 刘显世怔怔的在那想了许久,忽然巍颤颤地道:“文华,带着部队走吧,离开贵州,去云南,为我们黔军保留下一些火种,将来还有机会……” “舅舅,你呢?” 刘显世重重的叹了口气:“我是准备通电下野的了……” 1917年7月26日,贵州督军兼署贵州省长刘显世通电下野,同日,王文华率黔军第五混成旅,以及陆续撤到贵州各部,仓皇逃离贵阳,向云南方向撤退。 定国军并没有为难他们,甚至充当前卫旅使用的刘昭承之第七旅,还刻意放慢了进步脚步。 27日,黔军前脚刚刚离开贵阳,定国军之第七旅便进入贵阳。 定国军7月5日誓师出征,27日即逼得刘显世通电下野,王文华逃离贵州,占领贵阳,前后不过二十二天的时间。 其动作之快,之迅速,让人震惊! 进入贵阳的刘昭承,并没有追击逃离黔军,而是迅速在城内展开安抚工作,严令士兵不许扰民。 为防止下野的刘显世受到伤害,刘昭承专门派遣了一个班的士兵在刘府门口站岗,保证刘显世不受袭扰。 当日晚,谷正伦到达贵阳。 现在的贵阳,还是之前的那个贵阳,但却已经物是人非了。城楼上飘扬的,是定国军的旗帜! 奉王恒岳之命,谷正伦专门拜访了刘显世。 对于之前自己的这个部下,战场忽然倒戈,刘显世显得非常的愤怒和鄙夷,但谷正伦却并没有在意,而是拿出了两根金条放到了刘显世的面前:“硕公,这是王督军给你的。” “什么意思?”刘显世翻着白眼问道。 “王督军的意思,其实再明白不过。这贵州现在乱得很,硕公继续呆在贵阳,只怕会遭到伤害,因此请硕公离开贵州!” 刘显世冷笑了几声。 谷正伦微微笑着说道:“硕公可以先去广东,尔后再去香港,家产都可带走,我定国军保证不拿一分一毫,硕公在香港,岂不逍遥自在?” 他一口一个“我定国军”,让刘显世听的眉头大皱,一转眼,谷正伦就从黔军高级将领变成了王恒岳的“忠臣”? 谷正伦站了起来:“请硕公越早离开越好,不然恒帅进入贵阳,大家见面不免尴尬,最好明日就走,带些简单行李也就是了。硕公在这的房产田地,自然有人帮着处理,尔后再给硕公送来。” 说着,扬长而去…… 谷正伦趾高气昂的样子,让刘显世恨不得离开拔枪枪毙了他,可是,自己却没有资格再这么做了。 贵州的天,已经不姓刘了…… 28日,下野的刘显世带着家人,和一些简单行李,凄然的离开贵阳。他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29日,四川督军,定国军总司令王恒岳进入贵阳,这意味着贵州的正式易主! 贵阳街头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那么多的欢迎人群,举着民国五色小旗,举着定国军的小旗,拼命挥动着,好像从一开始他们就在等着王恒岳到来一般。 骑在马上的王恒岳笑着摇了摇头,这必然是先到的谷正伦弄出来的,不过这人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弄出这样规模,也算有些本事。 “贵阳百姓欢迎督军大人!” 随着这声声音,就看到谷正伦和一大群士绅打扮的人走来,一到王恒岳面前,便恭恭敬敬地道。 “恒帅,这位是家父谷用迁,特带贵阳士绅,欢迎恒帅入城!” 谷用迁表现的必恭必敬,一挥手,让人抬来一块牌匾,揭开上面红布,“救国救民”四个大字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王恒岳从马上下来,笑着拱了拱手:“王恒岳哪里当得起这四个字,不过是想兴兵讨逆而已,今日既然进入贵阳,等到局势安定,百姓安居乐业,王恒岳还是要离开贵州的,这贵州终究是让贵州人来管理得好。” 话音才落,那些士绅一齐大声说道: “请督军长驻贵州,贵州百姓无不心悦诚服!” 贵州攻略战的胜利,让王恒岳的大西南计划迈出了很重要的一步。此时的王恒岳手握川黔二省,势力大涨。 在云南方面,蒋百里指挥的部队也已经进入云南,与桂军一起,对滇军展开夹击之势。 在孙文弄的护法运动方面,倒也像模像样。 7月21日,海军总长程壁光程与第一舰队司令林葆怿联名通电,提出拥护约法、恢复国会、惩办祸首三项主张,率第一舰队共十艘军舰向黄埔进发。同行者有唐绍仪、汪精卫等。 感受到了来自孙文方面的威胁,陆荣廷加速了对云南方面的军事行动…… “参谋长指挥的南路军,在镇雄、彝良、大关与滇军连续作战三次,三战三捷,已经在云南有了立足点,眼先正在向鲁甸推进!唐继尧把主力集中在了与桂军的作战之上,因此没有办法分兵抵抗川军。” “黔军正在一路向云南境内逃窜,我们刻意放慢了追击脚步。” 王恒岳仔细的听着,不时点一下头。 “恒帅,可以和北京方面拍电了,我川军讨伐贵州成功,贵州地方安定,百姓欢悦,段祺瑞会知道是什么意思的!” “什么意思啊?”王恒岳朝王庆露看了一眼。 王庆露微微一笑:“若我猜得不错,为了笼络恒帅,不久段祺瑞就会委任恒帅为川黔巡阅使。” 川黔巡阅使! 之前有个张勋的长江巡阅使,后来有个陆荣廷的两广巡阅使。现在第三个巡阅使即将出现:川黔巡阅使,王恒岳! “川黔巡阅使算得了什么?西南巡阅使那才威风!”马伟忠在边上接口道:“恒帅,趁着现在贵州平定,我军士气正旺,一举打到云南去,克定云南全境,当个名副其实的西南巡阅使又有何不可!” “让我们成为靶子,让正打的热火朝天的桂军和滇军联合起来吗?”王恒岳笑了一下:“云南是肯定要进的,但问题是怎么个进法。现在参谋长已经在云南找到了立足点,剩下的就是要找一个机会。云南这仗要么不打,要打就要速战速决,不给任何人反应过来的机会!” “是!” 恒帅用二十二天击败黔军,横扫贵州,对于云南问题也必然是早就胸有成竹! 大西南计划已经牢牢的刻在了每个定国军军官的心里。什么时候进步云南,恒帅他有自己的想法。 “我们才进贵州,根基不稳。”王恒岳在那考虑了下:“像谷用迁这样的贵州望族,是一定要争取笼络的,我已经做了一块‘忠孝传家’的牌匾,明日我会亲自给谷家送去。还有老百姓方面的问题,一切不许扰民,不然只怕我们屁股还没有坐热就要被赶出去!” “是!” 王恒岳指了下王庆露:“槐昭,你暂时代理贵州省长,张贴告示,安顿民生,千万要稳住贵州的局势。一些我们在四川使用的律规,找合适贵州的用上,一些比较激进的暂时不用。等等慢慢安顿下来之后再说。” “是。” “还有你们这些当军官的。”王恒岳又指了下自己的亲信军官:“谁敢骚扰老百姓,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我定国军军规森严,违犯的,自己对着军规看应该受到什么处罚。士兵犯错了,我直接找军官问责,没有商量余地!” “是!” 王恒岳满意的站了起来。 贵州已经落到了自己手中,现在是该把目光投到激战中的云南去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贵阳 在王恒岳取得贵州之后,为了笼络王恒岳,段祺瑞于第一时间在北京任命王恒岳为川黔巡阅使! 自这一道任命开始,王恒岳名正言顺的成为了民国政府的第三位巡阅使! 与此同时,孙文电邀王恒岳前往广州参加护法会议,王恒岳又采取了老办法:病了! 他对在广州举行的什么会议,丝毫也都没有兴趣,眼下王恒岳的全部重心,都放在了西南之上。贵州虽然为自己控制,但还有一个云南问题没有得到解决。 什么会议,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贵州虽然已经在自己掌握之中,但还有太多的事情等着自己去处理。 “川黔巡阅使到!” 随着这一声声音,新任川黔巡阅使王恒岳出现在了贵州望族谷家。 “谷用迁见过巡阅使!” “迁公,客气了。”王恒岳笑着迎了上起,后面两个当兵的抬着一块牌匾过来,王恒岳笑道:“王某初进贵阳,迁公以‘救国救民’相赠,今日王某特来拜访,送迁公四个,还望笑纳!” 手一挥,“忠孝传家”四个露出。 看到这四个字,谷用迁的手都颤抖了。 谷家是贵阳的名门望族,可却从来没有得到过那么大的荣誉。这块牌匾往谷家门上一挂,岂不光大门第! 谷用迁巍颤颤的跪下就要给王恒岳磕头,王恒岳急忙将其扶住:“迁公何必多礼!” 把王恒岳让进了屋中,谷用迁急忙吩咐上茶:“当年小儿不识大体,妄起刀兵,与巡阅使抗衡,幸赖回头不晚,有幸在巡阅使身边,朝夕听闻教诲,可谓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迁公实在太客气了。”王恒岳笑道:“谷正伦还是很有能力的,将来治理贵州,还是要多靠他的。也望迁公大力协助。” “一定,一定。”谷用迁连声说道。 王恒岳把话带到了自己今天来的主要目的上:“迁公,战乱起后,贵州被战火包围,致使各业凋零,市场不开,民路不通,眼下战争初定,我准备恢复市场,还请迁公多多帮忙。” “巡阅使哪用这么客气。”谷用迁急忙说道:“我谷家在贵州也有一些产业,明日,不,今日便行开张,以为表率。” “多谢迁公。”王恒岳拱了拱手:“还有一点,战争虽然结束了,但造成的影响必然不小,物价飞涨,民不聊生,所以平抑物价是第一位的!” 谷用迁的心思已经全在“忠孝传家”那块牌匾上了。他谷家什么都不缺,就缺那么一块足以让自己流芳百世的牌匾。这时的王恒岳在他眼里和大恩人一般无二,王恒岳说什么,他便应什么:“巡阅使尽管放心,不光是谷家卖的东西一定想办法降下价格,就连这贵阳的物价,我也一定想方设法让他降下来,以报巡阅使之恩!” “如此就多谢了,迁公!”王恒岳露出了笑意;“另外,我有个想法。我既然身为川黔巡阅使,便要为川黔二地百姓考虑。西南山路难行,通往颇有不便,我一准备大力修建公路,二准备铺设川黔铁路……” “川黔铁路?”谷用迁眉头紧皱:“公路好修,铁路难办那。铁路非得调集大量资金、人力、物力,又要耗费大量时间才能办到,极其艰难。” 王恒岳点了点头:“的确艰难,但铁路一旦修成,对于两地之间是有莫大好处的,我是已经决定要把这件事办成的了。资金发面,我决定发行川黔铁路股票,还请迁公一定要带头大力助我王某人那!” 谷用迁皱眉想了许久。 王巡阅使看来是下定决心了。自己儿子曾经对自己说过,王巡阅使统一西南是迟早的事,谷家能否尽快取得王巡阅使的信任,对谷家未来是至关重要的。 现在王巡阅使准备修建铁路这么重大的事,不去和别人说,先来和自己商量,足以说明他对自己的信任。 既然如此,那自己是更加要助王巡阅使一臂之力的了! 想通这点,谷用迁慨然而道:“既然王巡阅使如此信任谷某,那谷某还有什么说的?即便倾家荡产,也要帮巡阅使把铁路修成!” “好!”王恒岳大声赞道:“迁公如此豪迈,王某必然要在西南大力宣扬,以为西南表率!” 谷用迁大喜,急忙起身拜谢。 在大西南计划之中,铁路的修建也是很重要的一条。把西南三省之间用铁路连接起来,这对于以后将是非常重要的! 在贵州,有了谷家的鼎力协助那就好办多了…… 贵阳。 原本预想中的贵阳攻防战并没有发生,这让老百姓心中安定了不少。 老百姓不会去管你谁打谁,打的怎么样了,老百姓关心的只是自己的生命能不能得到保障,自己今天有没有饱饭吃。 老百姓的要求,只有那么一点点。 陆续有商铺开张了。 谷正伦带着王恒岳专门派给他的几个卫兵便装巡视在贵阳街头,密切关注着街上的一举一动。 巡阅使说将来要让自己搞宪兵,这让谷正伦的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期待,这是巡阅使对自己莫大的信任! 而在此之前,自己的任务是协助贵州代省长王庆露恢复贵州的秩序。 贵阳街头大致还让自己满意,谷家带头开张,商人们也都恢复了一些信心,陆续开门营业。 谷正伦在一家大门禁闭的米铺前停了下来,皱了一下眉头:“小蛋子,叔公的米铺为什么不营业那?难道没有接到命令吗?” 这米铺原是谷正伦的叔公开的,这位叔公从小就疼谷正伦,为了谷正伦也没有少费心。 跟着谷正伦的小厮小蛋子一听,急忙说道:“听说叔公要过上几天才会开张。” 谷正伦皱了下眉头,让小蛋子去把门敲开,门里的人一看,是二少爷来了,急忙打开门把谷正伦请了进去。 “去把你们掌柜的请来,就说我在这里等他。” “是,二少爷请稍等。” 过了不到半个小时,请看到谷正伦的叔公谷学礼匆匆走来,一见到谷正伦,就乐呵呵地道:“纪常啊,怎么在这,也不到家去。” “叔公。”谷正伦对着叔公行了一个礼,开门见山地道:“叔公,父亲已经通喻贵阳,尽早开门营业,怎么叔公这里却是大门禁闭?” “纪常啊,你是带兵的,对这买卖了就不太了解了。”谷学礼笑眯眯地道:“这一打仗了,米价第一个上升。就算仗打完了,也是一样如此。这个时候囤积粮食最是有利。你想,市面上粮食紧缺,价格哪有不疯涨的道理?到了那个时候再拿出来抛售那是最好不过的。” 谷正伦皱了一下眉头:“这是叔公自己这么做,还是棵大家都说好了的?” “我们几个米商一样商量下来的!” 谷学礼拿着旱烟“叭叭”的抽了几口:“不然凭我一个人,怎能把米价给抬上去?” 谷正伦眉头锁得更深:“叔公,还要不要如此的好。巡阅使才进贵阳,眼下平抑物价是最重要的,听说巡阅使在四川的时候,为了这事关过人,也杀过人。” “他当他的巡阅使,我卖我的米,大家谁也管不到谁!”谷学礼不在意地道:“我谷家在这势大业大,他王恒岳难道还能动我们谷家?” 谷正伦眯起了眼睛:“难道叔公要为了自己的私利,坏了我谷家的前途吗?” “你说什么?”谷学礼一时没有明白。 谷正伦似笑非笑地道:“叔公,我好不容易投靠了巡阅使,眼看就要有大好前途,怎么可能为了叔公的私心而坏了大事?所以为了我自己和谷家,不得不拿叔公开刀了!” “你说什么?”谷学礼目瞪口呆。 “来人。”谷正伦不慌不忙的叫进了卫兵:“谷学礼私囤积大米,扰乱物价,按照巡阅使令,查封米铺,给我把谷学礼关起来!” “畜生,你个畜生!”终于明白过来发生什么了的谷学礼不断挣扎:“枉我在你小时候那么对你,难道你为了自己前途,就不念一点亲情吗?” “亲情?”谷正伦冷笑了声,挥了挥手:“带下去,关起来!” 什么亲情,和自己的前途比起来,亲情算个屁! 朝米铺看了看,谷正伦倒真的要感激自己这个叔公,不然自己怎么有像巡阅使表达忠心的机会? 谷正伦把自己亲叔公抓起来的消息,极大的震动了贵阳商人。谷正伦连他的亲叔公都敢抓,还有什么事情是不敢做的? 一时间,贵阳各商铺纷纷开张。谷正伦倒的确是为王恒岳做了一件大好事。 恶人,不是巡阅使做的,而是他谷正伦做的! “四川有个俞雷,现在贵州有个谷正伦!”当听到这件事后,王恒岳笑了,俞雷和谷正伦两个人的身上,实在有太多相像的地方了。 贵州的局势慢慢平定下来,并且正在按照四川模式改造着。募兵的工作也同时开展起来。 一切,都只为了一个最终的目标: 大西南! 第二百六十四章 元帅 在王恒岳成为川黔巡阅使后不久,1917年8月14日,北京政府正式向德意志帝国、奥匈帝国宣战,废除中德、中奥条约! 海军总长程壁光等人于8月5日到达黄埔。 由于段祺瑞打败张勋重新掌握政权后,拒绝恢复约法和国会,采纳梁启超建议,准备另行召集“临时参议院”,重新制定国会组织法和选举法,选举新国会,以达到他取消国民党议员占优势的旧国会和废除临时约法的目的,从而引起旧国会议员的不满,他们响应孙中山择地另开国会的号召,纷纷南下赴粤。至8月中旬,到达广州的国会议员已达150余人。 8月18日,孙中山在黄埔公园宴请国会议员,商讨召开国会问题。考虑到来粤议员不足法定人数,决定效法法国大革命前夕第三等级代表举行国民议会的先例,召开“国会非常会议”。 正在云南与唐继尧作战的陆荣廷听到这个消息后大惊。 自己在云南和滇军交战,可滇军还没有战败,孙文的势力倒先渗透进了自己地盘! 打败滇军一时间也不可能,陆荣廷急忙命令前线停止对滇军的进攻,并向唐继尧发出了休战罢兵的意思。 唐继尧也根本不想打这莫名其妙的仗,更何况,自己现在最大的敌人不是桂军,而是那个已经占领了贵州的:王恒岳! 王恒岳的势力扩张实在是太快了,那么短的时间里,占领了贵阳,赶跑了刘显世和王文华这些人。 滇黔联盟,转瞬间土崩瓦解! 贵州向来都在唐继尧的控制之中,可是一眨眼,却成为了王恒岳的地盘,这让唐继尧根本无法接受! 而且,川军已经进入云南,尽管控制的地盘不多,但起码已经有了立足点。王恒岳的意思实在再清楚明白不过了:以川黔二地之力,合攻云南! 在这样的情况下,和桂军之间的那点恩怨也就算不了什么了…… 广州方面已经紧锣密鼓的行动起来。 7月25日段祺瑞内阁命令广东省长朱庆澜和广西省长刘承恩对调。朱庆澜以广东自主为理由,拒绝接受这个命令。 广东在当时的西南,是政治和军事中心,不过广东内部的情势很不稳,极复杂。段祺瑞对广东是采取一方面自外面施加压力,一方面在内部制造分化,利用地方派军人的排外主义,企图制造广东内部主客两军互相混乱,使北洋军能乘虚而入。当时北洋派势力已占领了福建和江西,这两省和广东毗连,段打算拿这两省当作进攻广东的跳板,同时从海道运兵在广东沿海地区登陆。 段祺瑞这个计划受阻于江西,因为江西督军陈光远是直系,直、皖两系对于向南方用兵意见不一致,所以后来段乃派兵取湖南另开一条取广东的路线。 广东内部一直不稳,几种势力明争暗斗。 桂系军人陈炳焜是广东督军,自居于统治者地位,但是省长朱庆澜也有兵权,他统率警卫军及地方派军人。他们之间是对立的,督军和省长对立,桂系军人和广东地方派军人对立。另外,在北江还有滇军两师兵力驻防,由李烈钧率领,是国民党的基本武力。 广东地方派军人有时和国民党联合以对抗桂系,有时又在南方与北方之间、国民党和桂系之间摇摆不定。 两广是在督军团叛变和国会被解散时宣称“自主”的。北京复辟时,桂系便高唱出兵,不过实际上却没有行动,主要是想利用时机以统一广东的军权! 驻粤滇军以及朱庆澜所属的警备军也想北伐,但是桂系不肯给予军事装备。 广东的桂系既然是统治者,对于滇军和地方武力便吝不予军费,逼得驻防各县的地方军纷纷就地筹饷。朱庆澜以省长名义发行救国公债,滇军则提印花税甚至扣留鸿安公司的鸦片以充军费。桂系便以此为理由打击滇军和朱庆澜。 桂系所搞的自主,完全是一种投机手段,他们认为自主是半独立,在半独立情形下,他们采取联冯倒段的策略。 在国民党方面。 8月18日,孙中山在黄埔公园宴请国会议员,商讨召开国会问题。考虑到来粤议员不足法定人数,决定效法法国大革命前夕第三等级代表举行国民议会的先例,召开“国会非常会议”。25日非常国会开幕,31日通过《中华民国军政府组织大纲》13条,规定中华民国为戡定叛乱、恢复《临时约法》,特组织中华民国军政府。军政府设大元帅一人,元帅三人,由国会非常会议分别选举之。 《临时约法》的效力完全恢复以前,中华民国之行政权由大元帅行使,大元帅对外代表中华民国,元帅协助大元帅筹商政务。军政府设外交、内务、财政、陆军、海军、交通六部。为了适应护法戡乱的战争需要,军政府没有采纳《临临时约法》规定的内阁制,而采取中华革命党《革命方略》中提出的党、政、军权合一的大元帅制方案,实行军事、内政、外交合一的元首制。 9月1日非常国会根据军政府大纲选举大元帅,孙中山当选,次日补选元帅三人。 三位元帅是: 川黔巡阅使王恒岳、两广巡阅使陆荣廷、四川督军唐继尧。 可惜的是这个护法政府根本没有得到西南军人的支持,云南唐继尧不理不睬,而桂系陆荣廷更为冷淡。 至于那位川黔巡阅使王恒岳,更是对这份所谓的任命看都未看! 非常国会选出王恒岳为元帅后,王恒岳迅速去电不受元帅,非常国会和孙大元帅都去电劝勉,同时派章炳麟为劳军使,携带元帅印前往正在贵阳的王恒岳,请王恒岳接受。王恒岳仍然拒绝接受。 王恒岳的态度铁板一块,刀刺不入,水泼不进,让孙中山很是恼怒。 不久孙中山又发布命令唐继尧为川、滇、黔三省靖国军总司令,可是唐继尧哪里肯受这份虚职? 川滇黔三省靖国军总司令?现在四川和贵州都在王恒岳的控制之下,自己这个总司令除了滇军,还能指挥谁去? 好像说好了一般,非常国会选出的三位元帅虽然彼此间明争暗斗,甚至大打出手,可是在对待“元帅”这件事上,却是出奇的保持一致。 在非常国会选出陆荣廷为元帅的当天,陆荣廷致电非常国会表示自己的政见,反对另组政府,主张黎元洪总统复职,同时通电全国声明“以后广东发生任何问题,概不负责”。非常国会对陆荣廷这个态度未敢谴责…… 桂系的广东督军陈炳焜则表示另一种态度,他招待广州报界,解释自己的立场:“冯代总统的地位是合法的,段内阁的地位是非法的,所以我们反段不反冯。” 至于在广州组织军政府问题,他说,“我不能表示赞成的态度,也不愿采取干涉的态度,但是广东人民不能担负军政府和非常国会的经费开支。” 西南实力派的三大军阀王恒岳、陆荣廷、唐继尧对所谓的“护法政府”,采取了完全不合作态度! 西南各路军阀有枪有兵,他们需要的是独霸一方,而军政府方面,却采取了元首制,树立了孙中山在护法政权中的领导地位,他们反而成了配角! 王恒岳是素来不理睬孙文的任何命令的,而陆荣廷与唐继尧对军政府的组织原则及选举结果都非常不满,三人均不肯就元帅职也就在情理之中。 伍廷芳、唐绍仪、程璧光、李烈钧等国民党稳健派人士为求得与西南实力派的合作,也赞成合议制,故这四人也不肯就职。 于是孙中山任命了一批中华革命党的骨干和原同盟会或国民党的激进分子代理各项工作。 这样,军政府实际上成为中华革命党力图领导护法运动的政府,从而决定了它必遭西南军阀的反对的命运! 军政府的成立,标志着护法运动高潮的到来,也标志着南北对峙局面的形成。 段祺瑞继承袁世凯武力统一中国的衣钵,决心以北洋武力镇压西南护法,挑起第二次南北战争。 段祺瑞的敌人是西南军人,包括云南、贵州、四川、广东和广西五省。他的用兵计划准备是先稳住四川,拉拢四川军阀王恒岳,如果王恒岳能够就范,那么便派王恒岳由四川进攻云南,自己由湖南进攻两广。 湖南距离北洋派的占领区最近,本身实力又不强硬,是一个假道的理想地带。段祺瑞打算由湖北、江西两路夹攻湖南,段祺瑞乃决定调淞沪护军使、第十师师长卢永祥为湖南督军。 这时候湖南人唱出“湘人治湘”的口号。在北京的湖南著名人士,如熊希龄、范源濂等也主张湘人治湘,维持现状,反对北军入湘,加以谭延闿以湖南省长而兼督军,颇得湖南人们的拥戴。 可是,这却不是段祺瑞愿意看到的局面! 第二百六十五章 你护法,我打仗! 1917年8月6日,段祺瑞派出心腹大将傅良佐代替谭延闿为湖南督军;派其内弟吴光新为长江上游总司令兼四川查办使! 9月9日傅良佐率北洋军到湘后,即下令免除原同盟会会员、零陵镇守使刘建藩和驻衡阳湘军旅长林修梅的职务。18日,刘、林二人联名通电,宣告“自主”,与海军和西南护法各省一致行动。 西南护法各省将湘督易人看作是北洋派进军西南的信号,为了自身利益,保证湖南不落到段祺瑞手里,使其无法饮马珠江,桂系决定派出桂、粤联军80营援助湖南。 10月3日孙中山正式下令讨伐段祺瑞等民国叛逆。 湘省护法军组成以程潜为首的湘南总司令部,粤、桂、湘三省护法军的总目标是会攻长沙。此时,段祺瑞也向北洋军下达了讨伐令,傅良佐任命第八师师长王汝贤为湘南司令、第二十师师长范国璋为副司令,分三路讨伐湘南。 10月6日,北洋军和湘南护法军在湘潭西倪铺接战,护法战争正式爆发! 10月7日,一直在等待着这个机会的滇黔巡阅使王恒岳,忽然宣布:讨伐云南! 借口? 云南武力对抗护法政府,不听护法政府调遣,不肯北伐! 真是只有天知道了! 要说不把护法政府放在眼里,他王恒岳认第二,绝对没有人敢认第一。可现在这为川黔巡阅使居然打出了这个个旗号来! 段祺瑞大喜!很显然,他是把王恒岳当成了自己一派! 可还没有等高兴完,王恒岳又通电全国,四川、贵州“自主”。这“自主”,不过是“独立”换了一个比较好听的叫法。 孙文有些急了,这南北之战刚刚开始,王恒岳倒先在西南打了起来! 孙文紧急给王恒岳拍来电报,命令其立即收兵,先行北伐! 可王恒岳压根就没有把这位“大元帅”看在眼里,在给孙文的回电里说到,要想北伐,必先平定内部,唐继尧是段祺瑞的追随者云云云云。 总之就是一句话,只要他王恒岳平了云南,一定率领大军北伐! 眼下桂军、粤军和北洋军激战在湖南,根本就没有功夫来顾及云南的事。 况且最要紧的一点,王恒岳手握精兵,他现在表面上还是支持护法政府的,如果真的把他惹恼了,反戈一击,协助段祺瑞的话,那就大事去了! 在这样的局面下,护法政府甚至连谴责电报都不敢发了…… 和过去完全一样,王恒岳在最恰当的时间发动了最恰当的战争! 打在你的节骨眼上,让你想干涉却也没有任何办法干涉! 10月7日,在讨伐令下达的当天,南路军蒋百里即组织鲁会攻势。在鲁甸、会泽对滇军发起猛攻。 会泽乃是云南督军唐继尧的老家,在这里,唐继尧放上了两个师的精锐,以第六师师长顾品珍为前敌总指挥! 顾品珍,这位在护国战争中蔡锷的部下,再次出现在了战场之上! 而这次,他的对手不是北洋,是川军! 准备充分的定国军,并没有急着进攻,而是以强大之炮火,不断梳理滇军阵地,不断的削弱滇军实力。 眼看如此密集的炮火,顾品珍忍不住长叹道:“若是蔡督还在,王恒岳又焉敢如此嚣张!” 可惜,蔡锷已经不在了,王恒岳在武力统一西南三省的道路上,少了一个最大的对手! 顾品珍忽然想起其实蔡锷当年已经说过: “……王恒岳这个人野心很大,早晚会要统一西南……非要滇、黔、桂、粤联合起来,否则不能抑制王恒岳,切切……” 蔡锷的预言准了,但他想看到的四省联军,却并没有出现。 黔军败了,失去了贵州,而桂军先和滇军打了一仗,现在桂粤联军又在湖南和北洋激战! 想到这,顾品珍就忍不住长长叹息…… “黔军呢?到达指定位置没有?” “没有!” “没有?”顾品珍猛然一回头:“为什么?” 其实不用问,顾品珍也知道这是为什么。 自从黔军进入云南以来,起初大家同仇敌忾,还算相安无事,可是随着桂军撤退,川军暂时停止军事行动,矛盾便开始显现出来。 最主要的矛盾就是军饷问题。 黔军失去了自己的地盘,军饷无法得到保证,只能靠云南方面支援,但云南方面的经济状况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 云南最主要的经济指出云土,由四川运出去的路线已经被王恒岳切断,这迫使唐继尧只能把更多的云土输送往两广。 云土一旦受到牵制,那么滇军的经济便出现了很大问题。 当年护国军尚且只能在军饷中夹杂大量云土,又何况现在?尤其是在桂军进攻云南之后,经济问题便更加严重了。 枪声一响,黄金万两! 滇军自己的军饷尚且得不到妥善解决,又哪里有力量去管黔军的事? 唐继尧既然不肯管,那黔军就只有自己想办法了。 暂时借给黔军驻扎的地方,很快变得不太平起来。勒索地方,抢劫等恶性事件几乎天天都在发生,弄的地方天怒人怨,一天不得安静。 可是传到唐继尧的耳朵里,唐继尧却只能当成什么都不知道。 黔军要吃饭,要拿饷,自己不能给他们,怎么办? 可是唐继尧的纵容,却让黔军愈发的无法无天起来。甚至和邻近之滇军接连发生冲突,有几次还几乎大打出手。 滇军上下怨声载道,都纷纷要求把黔军赶出去,有的甚至要求武力解决。如果不是定国军忽然开始大举进攻,只怕事情便会进一步激化。 可是,种子却已经埋下了…… “总指挥,黔军要求给他们发饷,不然他们不肯动,我们已经接连催了好几次了。” “算了,不指望他们了,只要不给我们添乱就好。”顾品珍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 炮声骤然变得密集起来。 “让士兵们注意躲避炮火,要找好藏身处。” 顾品珍不断的想像着蔡锷当年是如何指挥军队的,他发誓要在云南,打出和蔡锷一样漂亮的仗来! 可惜,他面对的却是蒋百里! “总指挥,东川,东川!” “慌什么,东川怎么了?”顾品珍皱了一下眉头。 “定国军正在猛攻东川!” “什么!”顾品珍几乎跳了起来。 “东川告急,告急!” 顾品珍一下坐到了椅子上! 东川!定国军竟然去打东川了! 滇军在鲁甸和会泽一字排开,定国军也摆出决战架势,可他们却根本不想打什么鲁会决战! 东川一旦丢失,滇军势必将被切断后路! “放弃鲁甸,调第七师防御会泽,第六师迅速回援东川!” “是!” …… “报告参谋长,滇军第七师放弃鲁甸!” “知道了。”蒋百里平静地说道:“让谢水向第一师占领鲁甸,李逸风第二师,警卫师对会泽发起攻击,让佯攻东川的部队,拉到武定去,牵着滇军的鼻子走。让贵州方面的第四师,摆出攻击隆林,威胁昆明的架势,彻底打乱滇军部署!” “是!” 蒋百里扔掉了手里的笔,朝外面看一眼:“把指挥部搬到鲁甸去!” 没有费一枪一弹,蒋百里就得到了鲁甸。 一切都在牵着顾品珍的鼻子走,当蒋百里进入鲁甸的时候,谢水向的第一师已经控制住了全城。 “报告参谋长,我第一师无伤亡,只是在进鲁甸的时候,一个连长扭了脚!” 蒋百里忍不住笑了起来。 “参谋长,一枪一弹不发就得了鲁甸,这仗也只有你打得出来了。”谢水向很有一些“谄媚”地道:“怪不得恒帅能放心的呆在贵阳呢。” “什么时候也学会拍马屁了?”蒋百里收起了笑脸:“继续大范围的调动,让滇军草木皆兵,我要顶多再有一天,会泽也会被顾品珍主动放弃的。” “一枪不放,这个鲁会攻势便结束了?”谢水向摸了摸脑袋,到现在还有点不敢相信。 “如果松坡还在,一定会看出里面问题的。”蒋百里似乎又想到了自己的好友蔡锷:“正面集中兵力,大规模的调兵遣将,为的只是夺取鲁甸和会泽这两个地方?松坡必然不会上当。” 谢水向默默的点了头。 恒帅之所以让参谋长指挥南路军,自己根本不管不问,是因为他很清楚的知道,云南自从蔡锷一去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是参谋长的对手了。 顾品珍不行,唐继尧也同样不行! 蒋百里定了下神:“集中起全部机枪,对着会泽猛烈扫射,要打的猛,打的迅急,但不要进攻,扰乱滇军心神,再让武定、隆林两个方向的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是!”谢水向大声答道。 “给恒帅发电……”蒋百里想了一下: “可派遣一旅,沿隆林、丘北、文山一路进攻,扰乱滇军,威胁昆明,则不用一月,云南问题可以解决!” 对于云南问题,蒋百里早就已经胸有成竹,他现在唯一要面对的只是如何在最短的时间里取得最满意的结果而已! 第二百六十六章 突发情况 “第七旅旅长刘昭承!” “到!” “由隆林出发,沿丘北一路打上去!” “是!” “立即出发。” “是!” 刘昭承敬了一个军礼,一转身,离开了这里。 10月8日,刘昭承之第七旅由隆林出发,向丘北方向急速前进。这个时候的滇军主力,已经全部集中在了从会泽到昆明一线,没有力量再行抽兵。丘北等地,几乎已经成为空城。 踏进丘北,兵不血刃的刘昭承,看到城里好像就根本就没有发生过战争一般。 这里是个少数民族聚集的地方,僮族人、彝族人、回族人,比比皆是。 这一点刘昭承是特别注意的,在部队入城的时候,特别再三交代了要尊重当地少数民族风俗习性,避免发生矛盾,为恒帅未来的到来增加麻烦。 当地人看到军队的时候,眼里透着冷漠、麻木,偶尔看上一眼,和军人的眼睛四目相对,很快又会收回目光,埋头做着自己手里的事情…… 只有几个拖着鼻涕的小孩子,好奇的看着从城里路过的这些当兵的,有些胆子大的,甚至还跟在部队边上一齐朝前走着。 刘昭承从马上下来,拉住了一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阿勒。”尽管孩子有些畏惧,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阿勒。”刘昭承点了点头:“你家的大人呢?” “阿爸死了,阿妈病了。”阿勒神色暗淡地道。 “哦。”刘昭承想了一下:“带我去看看你的阿妈好吧?” 阿勒蹦蹦跳跳的带着刘昭承来到自己家中,一间低矮破旧的草房,门板都已经掉了,歪歪斜斜的靠在一边。 刘昭承朝那指了下:“帮他们修好!” 住在周围的人,看到那么多当兵的进来,起先都害怕的躲在屋里,可发现这些当兵的非但没有恶意,反而还帮着阿勒家修起了门板,都有一些好奇,先是从门缝里悄悄的偷看,接着大着胆子纷纷从家里走了出来。 那些当兵的朝他们和蔼的笑了一下,然后又把注意力放到了门板上。 屋子里,刘昭承看了一看,屋子里到处都在漏风,根本没有一样值钱的家当,灶台和住人的地方在一起。上面放着一只破碗,里面黑糊糊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床上躺着一个女人,一床破破烂烂的被子盖在身上,看家里来了人,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刘昭承急忙摆了摆手:“不用起来,好好养病。来人,把医务官叫来!” “长官,谢谢,谢谢……” 几个乡民走进了屋子,不声不响,就这么安静的站在那里。 一会,医务官走了进来,检查了一下,是急性寒热,留下了药,嘱咐按时吃,等两天就没有下床了。 那女人一迭声的谢个不停,看那样子,眼泪都似乎要流出来了。 刘昭承挖出了几块大洋,放到了女人的身边:“好好养病。”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一出去,看到不光方才屋子里的几个乡民都出来了,而且屋子外也呆满了人。 “长官,帮我家媳妇看看病吧。” “长官,我家娃子病了好几天了,求求你,行行好。” 刘昭承没有任何迟疑,让医务官随着这些乡民一起过去。 乡民们的态度完全变了,一个人端来了一碗水:“长官,您喝水。” 刘昭承微笑着接过了水:“谢谢!” 乡民们把刘昭承围在了中间,好奇的问这问那,刘昭承不厌其烦,一一解释,告诉他们,自己是定国军,是川黔巡阅使王恒岳派来的。 乡民们不知道什么是“定国军”,也不知道谁是“川黔巡阅使”,可他们知道,这些当兵的都是好人。 “长官,你是好人,和前两天在这的部队不一样……”一个乡民说道。 “哦?”刘昭承的目光一下投到了他的身上:“前两天这有部队?” “是,一到这里,把一点吃的都给抢光了,我们和他们争辩几声,他们拿起枪托就打,好几个人都被他们打伤了。” “现在他们呢?” “昨天走了,说是什么要到昆明去。” 刘昭承眉头皱了一下:“他们有多少人,能追上他们吗?” “大概几百个人的样子,能不能追上不太好说。” “能!” 一个声音响起,刘昭承回头一看,是阿勒。 阿勒走了过来:“长官,他们有个当官的也抓住了我,还打我,问我从这到昆明怎么走最近,我气他们打我,就故意给他们指了一条错道。他们只会越走越远,要想去昆明,还得折回来!” “好!”刘昭承大喜,站起来摸了下阿勒的头:“阿勒,要是能追上他们,你立了大功了!” “长官,你要追他们,我给你们带路!” “你?”刘昭承迟疑了下。 “恩!”阿勒用力点了点头。 边上有村民说道:“长官,让阿勒带你们去吧,这里的路他都熟!” 刘昭承点了点头:“阿勒,辛苦你了。” “长官,你们那还要人不?你瞧我身子壮,抗枪打仗没有问题。” “是啊,长官,大家肚子都吃不饱,带上我们吧,听说当兵能吃到饱饭。” 刘昭承让大家安静了下来:“只要符合条件的,我们都要,但我不行,我得继续打仗去。你们记得我,我是定国军第七旅旅长刘昭承,将来等到云南的仗打结束了,你们来找我!” …… 阿勒没有骗人,他对这一带的环境实在是太熟悉了。 之前从丘北经过的那支部队,在什么地方停留过,从什么地方路过,阿勒这个年纪不大的孩子判断的清清楚楚。 “长官,再往前走就是马关了,他们一定会发现走错了路,一定会转回来的。”阿勒非常肯定地道。 “好!”刘昭承摸了一下阿勒的脑袋:“阿勒,你的任务完成了,先回去吧,这里马上就要打仗了!” “长官……”阿勒乞求的抬起了头:“带上我吧,我能帮你抗枪,能帮你擦鞋,我什么都能做!我和阿妈说好了,阿妈说长官如果能收留我,就跟着长官。家里,家里实在是太穷了……” 刘昭承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轻轻的摸着阿勒的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妈的,那个小王八蛋,老子还以为抓个小娃子,不能骗老子,结果他妈的骗老子走了那么多的冤枉路!”齐长宽骂骂咧咧的边走边骂。 “营长,那些都是刁民,等回去了,好好的重新收拾收拾他们!” 齐长宽越想越是恼怒,等到回了丘北,非把那些个刁民一个个的都收拾了不可! 擦了头汗,正想说话,边上忽然“劈里啪啦”的响起了枪声,齐长宽和手下的士兵一惊,正想反抗,无数的士兵已经冲了出来! “投降,投降!” 齐长宽和他手下的那些士兵,毫不犹豫,“当机立断”的举起了手。 刘昭承握着阿勒的手,慢慢的走了过来,阿勒一看到曾经当过自己的齐长宽,狠狠的吐了一口口水。 “姓名,番号。”刘昭承冷冷的问道。 “报告,黔军第二旅第四团第二营营长齐长宽。” “黔军的?到这里来做什么、?”刘昭承皱了一下眉头。 “报告长官,我们进入云南之后,唐继尧不管我们死活,鄙部奉命驻扎隆林,防范定国军,但又没饷没吃的,没有办法,只能自己解决,后来接到胡英旅长的命令,让我们立刻撤出隆林,秘密,秘密向昆明进发……” “秘密向昆明进发?”刘昭承的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 齐长宽朝边上看了一眼:“长官,请借一步说话。” 走到一边,齐长宽小声说道:“长官,卑职是胡英旅长的妹夫,因此知道一些内幕。黔军自从到云南后,补给之类的一律没有得到补充,下面已经非常不满了,而且我们经常和滇军起冲突,所以胡英和王文华、何应钦几个人商量了,准备趁着定国军进攻云南之时,进入昆明,然后一举驱逐唐继尧。” 刘昭承吃了一惊:“当真?” “当真,千真万确!”齐长宽赶紧说道:“卑职就是奉命秘密到达昆明的,只是我们不认得路,这才到了这里。” 刘昭承在那沉吟了会:“按照你的估计,黔军主力现在到哪了?” “如果快的话,大概明天,最晚后天就能到达昆明!” “齐长宽,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行动?” “愿意,愿意!” “好!”刘昭承略略抬高了一些声音:“只要你真心和我们合作,我保证不杀你!” “谢谢长官,谢谢长官!” 刘昭承把饶国华这几个团长叫到了自己身边,把大致情况说了一遍:“昆明必然有变,我准备让部分弟兄换上黔军军服,突袭昆明,趁乱寻找机会。” “旅长,那我们的任务怎么办?” “任务是死的,现在情况有变,突袭昆明,机不可失,如果有任何变故,都由我一个人来承担全部的责任!” 第二百六十七章 昆明风云(一) 会泽方向的战斗看起来非常热闹! 大炮、机枪,什么样的武器都用上了,可就是不见定国军进攻。 滇军从顾品珍到下面的士兵,完全摸不着定国军的真实用意。 鲁甸已经丢了,丢的有些莫名其妙,甚至可以说是顾品珍拱手送上的,可是他也没有办法,一旦东川被敌人突破,那什么都完了。 可是当回援的第六师到达东川的时候,敌人却早已没了影子。 接着,武定方面又传来了告急声。 第六师又匆匆忙忙的直奔武定,可是就和在东川一样,等第六师到达武定的时候,定国军又“跑”了。 定国军究竟想做什么?究竟想打哪里?顾品珍一头雾水。 对面的敌人越是不打,顾品珍心里就越是担心。也许一个自己不知道的阴谋,正在悄悄展开。 进,对方人多势众,武器精良;退,万一对方趁势掩杀过来,怎么办? 僵持了足足一天,顾品珍在会泽决战的决心终于彻底动摇! 处处都是陷阱,处处都是漏洞,定国军可以选择在任何一个地方进行突破,而凭借自己手上目前的力量,根本无法进行全局防御! 撤…… 顾品珍到底还是下了这样的决心。 放弃会泽,撤退到武定、嵩明、黔西,那里背靠昆明,互相呼应,再也不必忍受这样的提心吊胆了。 第七师全部撤离了会泽,让人庆幸的是,定国军并没有展开追击。 随后,顾品珍下令,第六师也放弃来回调动,布置在武定一线,与第七师形成犄角之势,抵挡定国军的进攻! 蒋百里再一次成功了! 从鲁甸到会泽,蒋百里仅仅用骚扰和疑兵战术,不费吹灰之力的获得了这两个地方,昆明的门户已经被打开了! 而顾品珍精心准备的鲁会决战,也被轻易的粉碎,化为泡影…… 如果顾品珍知道了蒋百里的战术,会是什么样的想法? 可惜在战场上,永远也都不会出现如果…… “以第六师控制嵩明,集中第二师,第三师、第五师、警卫师,对武定发起强攻!”得到会泽的蒋百里下达了自己的命令。 之前的鲁甸和会泽,蒋百里用的是疑兵,而现在,滇军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强攻的时候到了! 迷惑敌人的时候,虚虚实实在,一旦下定强攻决心,则必然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击溃敌人! 10月11日,蒋百里集中起四个主力师的力量,对武定之滇军第六师发起强攻! 第六师是顾品珍的老底子,是滇军精锐中的精锐。但正是这样一支精锐的部队,面对定国军疯狂的炮火,精良的武器,和接近五比一的人数优势,从战斗的一开始便陷入了混乱之中。 蒋百里没有留后手,而是从战斗一开始便把手里的全部主力扔到了战场之上。 “云南之战关键在于一个快字,必须要在桂军和粤军在湖南与北洋对峙之时解决!一旦拖延下去,局势必然有变!” 这是在云南之战开始前,王恒岳再三交代过的! 快,这仗关键就在一个“快”字上! 山呼海啸的进攻让武定完全淹没到了绝望之中! 大炮的轰鸣不断削弱着敌人的防御工事,那些用来拉大炮的骡马,也都被这疯狂的炮声所惊吓,不断的发出了“咴咴”的鸣叫。 滇军的士兵蜷缩在战壕里,完全不敢抬头。只要略微露出一些,那些呼啸而来的炮弹便会将他们淹没。 定国军的士兵在轻重机枪的掩护下,层层叠叠的冲了上来,一条条的火舌,从他们的枪口中喷泻而出,然后如同天下的雨点,劈劈啪啪的落在阵地之上,飞溅起无数的尘土碎石。 滇军面前组织起了一些反击,但那些冲在最前面的定国军士兵,迅速趴伏下来,接着负责掩护的机枪再度开火,趁着滇军被压制住的瞬间,一排定国军士兵站了起来,手用力的挥出,一排的手榴弹,带着尖利的呼啸,可怕的落了下来。 爆炸声把一切都淹没,火光包围着周围…… 滇军终于顶不住了,尽管他们的伤亡并不高,但是这样歧视的攻击,给予人信心和士气上的打击是巨大的。 没有任何人的命令,在定国军第一次冲锋开始没有多久,滇军第六师放弃了武定…… 攻如雷霆!攻如疾风! 夺取武定的蒋百里,没有任何停留,迅速兵锋直指嵩明。 援军!援军!面对定国军摧枯拉朽的攻势,顾品珍全部的希望都放到了这两个字上,但是援军在哪里? 面对着朝着嵩明逐渐压上来的定国军,顾品珍真的有些绝望了…… 前线的战局,也不断的传到了唐继尧的耳中。 “督军,顾品珍又来要援军了。”第二军军长赵又新脚步匆忙的走了进来,一脸忧色。 “援军,我到哪去找援军给他?”唐继尧心烦意乱地道:“让顾品珍一定要顶住,顶住!鲁甸、会泽那么轻易的就丢了,嵩明再也任何闪失,定国军的大炮就可以架到我的鼻子下了!” “督军,指挥定国军的是蒋百里。”赵又新迟疑了下:“此人就连蔡督当年都推崇有加,王恒岳用此人打云南,志在必得。” 唐继尧呼了口气,坐了下来。 危局,现在已是一片危局,如果再不尽早想到解决办法,也许自己就要和刘显世一样不得不通电下野了。 可是,现在又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还有件事。”赵又新显得忧心忡忡:“我们让黔军支援前线,但王文华非但没有执行,还把黔军秘密的朝昆明运动,此时昆明城里已经有部分黔军进入,我担心……” “你担心什么?”唐继尧猛然抬起了头问道。 “我担心黔军会有变乱!” “混帐!”唐继尧恼怒的叫了起来:“这都什么时候了,不知道联合起来对付定国军,难道还真的想自家人反了吗?” “王文华当初在贵州的时候,就有威逼他舅舅刘显世的意图,现在在云南更是不得不妨。”赵又新皱着眉头道:“因此我想把第二军的两个师,一个安放在昆明城外,一个放在昆明城内,如果王文华他们着有异动,我们也好有所防备。” 唐继尧叹了口气,然后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接着站起,目露凶光:“当初王文华走投无路,我这才收留了他,今日他想反我?他不仁,我不义。又新,不管他们是不是想反,不听军令就是一罪,提前动手解决他们!” “是!” …… 在唐继尧准备对黔军的动手的时候,王文华、何应钦也做好了对滇军动手的准备! 他们并不是没有感念过唐继尧的恩情,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矛盾的激化,这份原有的感恩却逐渐变成了强烈的怨愤。 没有军饷,没有补给,却还要自己去为云南打仗,这是要把自己往死路上推吗? 当何应钦提出夺取昆明,驱逐唐继尧这一计划的时候,王文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何应钦的整个计划,是将自己的第三旅分批送进昆明,以王文华的第五旅,胡英的第二旅,和第六旅一起,秘密运动到昆明附近。 由第三旅在昆明城内突然动手,一部突袭督军府,能够生擒唐继尧最好,不能生擒,也可造成城内混乱。一部则控制城门。 而城外的几个旅,则在王文华的统一指挥下,进入昆明,继而控制整个局势。 一旦能够控制昆明成功,罢免了唐继尧,则可以指挥起整个滇军,与定国军决一死战! 至于在他们成功之前,云南的局势会发展到怎样,定国军会不会大到昆明,已经不是他们所能考虑的了。 “总指挥,唐继尧好像发现了我们的行动,正在那里不断调集兵力!”何应钦匆匆走进来道。 “怎么办?”王文华似乎有些失措。 何应钦眨了一下眼睛:“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是鱼死,就是网破,拼了!总指挥,事到如今,已经回不了头了。还是按照之前商定好的,你在城外指挥,我立刻进城,提前动手!” “敬之。”王文华握住了他的手,有些感动:“你甘冒奇险,进入昆明,这事不成功,则大家成仁,若能成功,我绝忘不了你的恩情!” 何应钦跺了下脚:“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话,不要说成功了如何如何,现在先得保住我们的脑袋!” 王文华点了点头:“敬之,放心吧,无论你在城内能不能得手,我都会尽全力对昆明展开攻击,这次要死大家死在一起!” 何应钦敬了一个军礼,匆忙的离开了这里。 定国军正在步步紧逼,而在云南,在昆明,一场变故却在悄悄的发生。这会对云南局势造成什么样的影响?现在还没有人知道。 起码,云南自己要新从内部乱了。 也许连老天爷都在帮着那个远在贵阳的王恒岳吧,让他的统一西南之路变得更加顺畅! 第二百六十八章 昆明风云(二) 王恒岳坐在放在院子里的躺椅上,轻轻晃动着身子,接受着身边玛格丽特的采访。 从自己当队官开始,说到荣县独立,再说到成为川黔巡阅使,当中有些是玛格丽特知道的,有些是玛格丽特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 这个年轻的让人羡慕的两省最高军政长官,这个时候就好像在和自己家里人拉家常一般。 什么都说,没有什么大纲,想到什么说什么,想到哪里说到哪里。往往会现在还说着一个话题,一转眼又要到了另外一个话题。 玛格丽特也非常认真小心的记录着,这个年轻大帅的成长过程,也许就点在这支离破碎的点点滴滴之中看出来。 玛格丽特总想弄明白,是什么原因让这个年轻人取得了如此巨大的成功,但越是随着对王恒岳的认识加深,却越没有头绪。一切对于王恒岳来说,都是那样的水到渠成。 从队官到大帅,这条路上对于他来说似乎只有一个字:等! 等着别人犯错,等着别人出现破绽,然后他就像一只在黑暗中静静等待猎物的狼一般,趁着猎物犯错的那一瞬间,凶猛的扑出,一口咬在对方的要害上,夺取对方的性命! 听起来非常简单容易,但要做到这一步,却实在太难太难了。 王庆露走了进来,看到面前的模样,站在了那里,一句话也都不说。 “王省长,你们谈吧,我的采访结束了。”玛格丽特收好了本子,站了起来。 这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什么时候该在,什么时候该走。 “走好,玛格丽特小姐。”王庆露彬彬有礼的让出了道路。 王恒岳让自己的部下坐了下来:“什么事?” “参谋长在云南发起攻势,连战连捷,势如破竹。”王庆露简单的介绍了一下云南方面的情况:“另外,刚刚接到情报局的消息,黔军秘密进入昆明,似乎有所异动。” 王恒岳好像早就已经猜到了会有这样局面的发生。 当初放黔军出去,为的就是这个目的。 一山不容二虎,情况危急的时候,两只老虎会联合起来对付猎人,但两只老虎永远不可能一直和睦相处下去的。 “恒帅,要不要命令前线的部队抓住这个机会?” 王恒岳想了下,摇了摇头:“我说过了,任何情报我这里一份,前线指挥官一份,参谋长会知道这个消息的。我让参谋长全权负责云南战事,全权的意思,是我绝不干涉,他打的好也好,打的不好也罢,一切都由他来负责。” 王庆露明白了恒帅的意思,这是一种信任。 太多的说过“全权负责”,但却总喜欢干涉,但恒帅不一样,说放权就放权。 “槐昭,云南控制在我们手里,是早晚的事情。”王恒岳停止了躺椅的晃动:“我现在考虑的,是云南到我们手中之后,两广必然不满,他们必然要和孙文联合起来,我们的新的敌人出现了。” 王庆露一笑:“恒帅面前有过许多敌人,他们一个个的倒下,再多一个敌人,其实也没有什么。” 王恒岳没有说话。 一个敌人打倒了,又一个敌人出现了,这些年来,自己始终都在不断的和不同的敌人斗着,就算有一天自己真的能够站到中国权利的最顶峰,也一样还会有新的敌人出现。 小军阀? 王恒岳想到这三个字,忽然笑了。 当初,自己想的不过是当个隐藏在大人物身后的小人物,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却站到了历史大舞台的风口浪尖,自己具备了决定无数人生死,甚至是改变历史进程的能力,这对于自己是一个全新的挑战! 小人物,可以把自己隐藏起来,让越少注意到自己的人越多越好,但大人物却完全不同了,自己将成为被攻击目标,自己从暗处站到了明处。 过去是自己拿冷枪来射别人,而现在正好倒了个个,加倍小心了必须,不然自己就会和那些倒在自己面前的对手一样莫名其妙的倒下…… 昆明。 10月15日。 滇军、黔军之间的内讧如约而来! 从凌晨开始,黔军抢先动手,提前进入昆明的黔军第三旅,在何应钦的指挥下,忽然对督军府发起进攻。 尽管比预想中的叛乱时间提前而显得略有一些慌乱,但已经有了防备的滇军,还是在第一时间发起了反扑。 枪声在昆明城里响起! 在定国军席卷云南之机,滇黔之间的矛盾却终于上升到了必须以武力解决的地步!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混战!双方先是在督军府周围大打出手,黔军两次进攻都被滇军击溃,但是在城门防线,黔军却取得了成功。 控制住了城门,在城外早就按捺不住的王文华,立刻指挥全部队伍进入昆明。 乱了,昆明城里乱成了一团! 黔军进城,滇军反扑,原本的“一家人”,现在却在昆明这座美丽的城市里大打出手。 枪声刺耳的响起,子弹在空中横飞,那些炸弹,毫不留情的在昆明城内到处乱炸。 民众惊慌的躲在自己的家中,乞求着菩萨保佑。 任何的战争,第一受苦的总是民众。 一队黔军士兵冲进了城,领头的军官抓住了一个士兵,领头的那个声色俱厉地道:“旅长呢?” “旅长?”士兵怔了一下:“何旅长?” “对,何旅长!” “他妈的,滇军开始反击了,何旅长正带着弟兄们在广大盛洋行那里抵抗!” “滚,叫人来,支援何旅长!”饶国华放开了士兵,踹了他一加,等到那个黔军士兵跑了,饶国华一转身:“立刻去通知旅长,我们已经进城,城里太乱,我们给他来个火上浇油!” “是!” 饶国华掏出枪来,对着天上“砰砰”放了两枪:“唐继尧跑了,唐继尧跑了!” “唐继尧跑了,唐继尧跑了!” 所有的士兵一齐大声叫了出来。 没有多少时候,昆明街头到处响起了这样的呼声…… “参谋长,刚接到的情报,昆明有可能发生内讧!” 蒋百里在那沉吟了下:“我们有没有部队在昆明附近?” “不清楚,现在云南战场乱得很!” 蒋百里猛然叫道:“贾浩洋!” “到!” “你亲自率领一个团,不管正面战场,强行军奔赴昆明!” “是!” 乱了,不光是昆明乱了,整个云南战场也都乱了! 昆明的人不知道前线打的怎么样了,前线的人也不知道昆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在这乱成一团的时刻,考验的是双方指挥官对于局势的判断,和及时做出的调整…… “什么?唐继尧跑了?这情况可靠吗?” 当听到这个消息,何应钦怔在那里。 “旅长,我们也不清楚,就是听到街上大家都在那里这么叫着。” 何应钦在那急速转动了下眼睛:“不管消息是不是真的,要让弟兄们全部知道这些消息,告诉他们,唐继尧跑了,昆明是我们的了!” 话才说完,侧耳听去,皱着眉头听了一会:“外面又在叫什么?” “好像,好像是在叫王文华死了……” “放屁!”何应钦忍不住骂了起来。可嘴里这么骂,心中却有一些忐忑。现在昆明乱成这个样子,万一王文华真的出事了怎么办? 这个时候,忽然对面那些正在进攻的滇军又发出了一片欢呼:“何应钦死了,何应钦死了!” “放屁,混帐!”何应钦呆若木鸡,挥动着手枪大声吼道:“老子还在这里,老子还没有死呢!” 乱得一塌糊涂,谁都知道究竟谁跑了,谁被抓了。 一会,滇军督军府后忽然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让滇军一片混乱,忙不迭的分出部队去察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而正当黔军以为自己援军到的时候,身后却猛然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枪声,惹得黔军大乱,纷纷掉转枪口。 这究竟是谁在打谁?究竟在昆明城里有多少部队在? 唐继尧一头雾水,王文华一头雾水,何应钦同样也是一头雾水,这他妈的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人知道,没有人能够给他们答案! 饶国华带着兄弟们才在黔军身后放了一通乱枪,很快又带着弟兄们撤了下来,正想喘口,气,忽然看到一小队滇军不知道怎么出现。 一声“打”字,弟兄们手里的武器一齐开火,“劈里啪啦”的枪声响成一片。 才打了一会,滇军周围一片喊杀声,成群的黔军冲了过来,只一小会功夫,这些滇军便放下了武器。 “我们是胡旅长第二旅的,你们哪一部分的!” 饶国华站了起来:“我们是何旅长的人,弟兄,多谢了啊!” 带队的黔军营长走了过来,扔给了饶国华一枝烟:“他妈的,这仗打的,哎,听说你们何旅长阵亡了?” “我也不知道,这乱成这样的都找不到长官了。”饶国华一摊手,有些无奈地道:“你们那呢,情况怎么样?” “还能够怎么样,反正我们就不知道究竟该怎么个打法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昆明风云(三) 昆明乱了,云南乱了! 谁也无法给出答案,昆明城里到底怎么样了。 而一会传来的“唐继尧跑了”,一会传来的“王文华死了”,也让滇黔两军人人内心惶惶,谁都无心恋战。 胡英第二旅旅部。 胡英像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那焦虑不堪的走来走去。 这个该死的仗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打下去才好了。互相之间已经失去了联系,所有的情报完全是凭借着街上那些人的叫喊声才得知的。至于真假?鬼才知道! “报告旅长,我们找到第三旅的一部兄弟!” 胡英一听大喜:“带进来!” “第三旅”的那个军官才走进来,胡英已经急匆匆的问道:“你们何旅长怎么样了?” “不知道!”饶国华一个立正:“我们被滇军冲了一下,冲散了,后来也是听说何旅长阵亡了,不过消息恐怕不确实,因为何旅长才下达过命令,督军府的左侧已经被炸开了一个缺口,何旅长准备带着弟兄们冲上去,生擒唐继尧!” “什么,督军府被炸开了缺口?” “是的,千真万确!” “他妈的,何应钦,你这是想独吞功劳啊!”胡英一听就来了气:“全体集合,不能让第三旅把肉都给吃了!” 看着胡英带着部下急匆匆的离开,饶国华的嘴角露出了微笑…… “旅长,昆明城里到处都是枪声,情况不明,饶团长他们也暂时失去联系!” 刘昭承点了点头,目前的情况是在自己预料中的。 拿起望远镜朝前看了一会:“命令,全旅出动,从左右两翼压上去,一定要控制住城门,这是关键!” “是!” “行动!” …… “胡英,你怎么上来了?” 乱成一片的战场,让匆匆赶来准备“抢肉吃”的胡英目瞪口呆。第三旅正在蒙受着滇军凶猛的反扑,哪里有一点攻克督军府的样子? “我炸开了督军府?”何应钦张大了嘴:“简直是在胡说八道,你看看我,滇军疯了一样扑了过来,我自顾不暇,哪里能够占领什么督军府!” “他妈的,上当了!”胡英终于反应了过来,忽然明白了什么:“何旅长,出问题了,怕是定国军已经进来了!” 这个消息让何应钦脸上一片惨白。 定国军进来了?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旅长,城门遭到攻击,总指挥那顶不住了,要求立刻支援!” 何应钦脑子里一阵眩晕,当真怕什么来什么! “老何,看来情况不太对啊。”胡英阴沉着脸道。 何应钦也从震惊中醒了过来,他是一个聪明的人,知道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候。在那来回走了两步:“胡旅长,情况不太对了,定国军已经混入城内,而且他们有力量对城门发起强攻了,说明来了不少,得为自己留后路了。” 胡英点了点头。 他们都是在军队里混得时间很长了的职业军人,这样的局面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过! “老何,唐继尧的督军府防范森严,而且滇军正从两边包抄过来,现在定国军又进城了,看来我们是不成的了。”胡英冷笑了声:“当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了。”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心有灵犀的点了下头…… 同一时刻,唐继尧也隐隐的感觉到了不对! 黔军的叛乱是在意料中的事,并且自己也已经做了充分准备,平定叛乱并不难,但现在情况发展的却似乎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赵又新带来的消息,印证了唐继尧可怕的想法:定国军,似乎已经进城了! 这是一个让唐继尧无法接受的噩耗,他甚至想过,宁可让昆明落到黔军手里,也不愿把昆明交给王恒岳! “我已经派人去打探过了,黔军已经向城门方向运动,王文华的部队似乎已经和对方交手!” “凤阶,情况危急了啊。”唐继尧忧心忡忡:“现在城里有我们滇军,有黔军,川军又趁乱进入,这昆明怕……” “督军,事情还有挽救余地。”赵又新倒显得非常镇静:“在昆明我们手里还有两个师,足够继续坚持下去,我建议用一个师控制昆明,把黔军和川军逼在城门一带,让其自相残杀,然后再调动昆明城外的一个师对其形成合围之势!” 唐继尧在那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凤阶,你去指挥,在这里给我留下一个卫队就可以了。” “但是,万一……” “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万一!”唐继尧苦笑了下:“昆明不能守住,我这个督军府难道便能守住?凤阶,你的责任重大,无论如何都要把敌人阻挡在昆明城外!” …… 昆明城门附近,已经陷入到了一片战火之中。 战斗完全脱离了王文华的想像。督军府并没有被攻占,唐继尧也没有被抓到,而现在自己却又遭到了敌人的攻击! 士气已经有些混乱,士兵们在那盲目的开着枪,但脸上的惊慌却根本无法掩饰得住。 对方的攻势很猛,好容易建立起来的外沿阵地,被对方一个突击已经冲散。万一这个时候城内的滇军再趁势反扑,那一切就完了! “报告,何旅长和胡旅长来了!” “是吗?快请!”焦虑中的王文华一下来了精神,急忙说道。 眼看何应钦和胡英同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王文华快步迎了上去:“城内的情况怎么样了?” “总指挥,唐继尧已经被我们抓住,赵又新也跑了!” “啊!好,好!”王文华一下变得亢奋起来,接连说了几个“好”字,兴奋的手舞足蹈:“唐继尧被抓了,好,好,昆明落到我们手里了!” “轰、轰”两声,外面的阵地响起了爆炸,这才终于让王文华从狂喜中清醒过来,现在自己的对面还有着大量的敌人! “何旅长,胡旅长,唐继尧是被抓住了,但那里的敌人怎么办?” 何应钦和胡英互相交换了下眼神:“总指挥,有个办法可退兵!” “说,快说!”王文华惊喜地道。 何应钦沉默了下:“只有一个办法,把你交给定国军!” “什么?” 大惊失色之中,何应钦和胡英带来的卫队,已经快捷无比的接触了王文华卫队的武装,无数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 “何应钦,胡英,你们想做什么!”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王文华暴怒的叫道。 “借总指挥一用。”何应钦微微笑了一下:“定国军已经到达昆明,我们无法攻占督军府,穷途末路之下,只能抓住总指挥去请功了。” “畜生,畜生!”王文华瞠目结舌,好半天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何应钦,我把自己的妹妹都嫁给了你,你居然这么对待我?” 何应钦根本没有被他的态度影响:“大舅子,我很感谢你把自己的妹妹嫁给我,可是现在危难之机,为了我和弟兄们的前途考虑,我也不得不如此了,不过放心,我总要保着你的性命才是……” 说着一挥手:“来人,把总指挥看住了!” …… “旅长,你看!” 对面的枪声一下停了,顺着部下手指的方向看去,刘昭承看到一个当官的举着白旗,手在那不断挥动着,朝着这里走来。 “警戒!” 刘昭承抬了下手。 军官被带到了面前,对刘昭承一个敬礼:“黔军第二旅旅长胡英!” “胡旅长!我是定国军第四师第七旅旅长刘昭承。”刘昭承回了一个礼,有些吃惊:“胡旅长此来有何贵干?” 胡英胸膛挺得笔直:“刘旅长,云南境内战火弥漫,民不聊生,非我等军人愿意看到,我等欲结束战争,恢复云南和平,奈云南督军唐继尧和黔军指挥王文华执意不肯,我等无奈,只能扣押了王文华,战场起义,特来和贵部商谈事宜!”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没有任何征召的就战场起义了? 刘昭承在那想了一下:“胡旅长,起义部队有多少?” “我的第二旅,何应钦的第三旅,现在王文华亲自指挥的第五混成旅大部也在我们掌握之中!” “城内的情况呢?” “滇军仍在抵抗,大约有一个师的样子!” 刘昭承点了点头:“胡旅长,你们战场起义,即为我定国军的一份子,请你部继续控制城门,等待我旅接受。何旅长的部队,严密防范昆明方向滇军部队!” “是!” 这个时候的胡英和何应钦,决心是非常大的。 先是背叛了滇军,再背叛了王文华,他们已经无路可走,只有把自己的命运和定国军牢牢的捆绑在一起了。 而昆明的突发状况,也完全出乎刘昭承的想像,原本想像中的恶战并没有到来,城门轻而易举的落到了自己手中。黔军的忽然倒戈,帮了定国军的大忙。 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如何坚守住这里,然后等待大部队的到来了。 昆明的枪声再度变得密集起来,但是,离云南之战的结束已经并不远了! 第二百七十章 平定云南之最后一战 云南之战从昆明内乱开始,便已经注定了其结局! 在嵩明的顾品珍,当得知昆明内战的消息后,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他很清楚的知道:一切,都已经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云南之战的失败,对于滇军来说再也无法避免,而自己能够做的,只是尽到一个军人最后的本分而已。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军人的荣誉失去。 蒋百里已经派人来劝说过自己投降,但自己拒绝了,不为别的,为的只是两个看起来有些荒唐幼稚的字:荣誉! 在别人眼里也许这两个字不算什么,但在自己眼里,却没有什么比这更珍贵了! 蒋百里也有一些无奈,自己可以取得战场上的胜利,但却无法改变一个真正军人的决心。 而正在蒋百里准备下名对嵩明展开最后猛攻的时候,贵州方面王恒岳给顾品珍的一封信却到了。 蒋百里派人把这封信送到了顾品珍的手上…… “筱斋先生台启……” 顾品珍打开了信,上面是王恒岳亲笔写给自己的:“昔日护国之役,先生忠勇奋战,奋不顾死,大败北洋,可歌可泣,国家民族永世不忘。今日先生为捍卫云南,以孤军之势犹自奋战,精神感动天地…… 恒岳非为一己之私,欲谋滇地,而为大西南计。当今全国大乱,西南偏居一隅,分则不能自保,合则能够自强……先生即便不珍惜……” 顾品珍把自己关在指挥部里整整半日,没有人知道这位前敌总指挥在想什么。 而定国军的攻势,也忽然一下停了,似乎也在那配合着王恒岳,在做着争取顾品珍的最后努力…… 当日,在天色渐晚的时候,顾品珍终于从自己的指挥部里走了出来,他把自己全部的团以上军官都召集到了自己身边,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准备和定国军和谈。” 没有人接口说话,谁都知道“和谈”这意味着什么。 “战争对于我们已经结束。”顾品珍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沉重:“在我们的对面,聚集着实力远远超过我们的部队,光是开炮,就能够把我们这里轰平,我是决意去死的了,以报效当初蔡督对我的栽培之恩,但是王恒岳给我来了一封信,他在上面问我,即使我不珍惜自己的生命,难道也不珍惜滇军千千万士兵的生命吗……”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 “原本无论王恒岳如何巧舌如簧,我也不会动心的,可偏偏就这句话打动了我。死我一人,无足轻重,但滇军那么多兄弟,在明知必然会失败的情况下,又何必陪着我一起去死?结束了,战争该结束了,王恒岳既然要统一云南,就让他统一去吧……” 当顾品珍说完了这些话,他就好像卸下了千斤重的包裹一样…… 1917年10月16日,在昆明变乱发生的次日,滇军前敌总指挥顾品珍,下令部队停止射击,并派出谈判代表与川军进行谈判。 蒋百里接受了顾品珍提出的善待滇军,对滇军将士生命给予充分保证和尊敬的等八项条件。 次后,滇军前敌总指挥顾品珍下令前线滇军停止武力抵抗,驻守原地,等待定国军接收阵地…… 前线的战争,结束了。 蒋百里和顾品珍见面的时候,非常平静,顾品珍甚至还以对待上司之礼,郑重的对蒋百里行了一个军礼! 蔡锷是自己的老上司,蒋百里是蔡督的好朋友,这没有什么不妥当的。 “顾总指挥准备去哪里?”蒋百里问道。 顾品珍叹息了声:“现在我哪里还是什么总指挥?如果允许的话,请蒋总指挥能够给我一匹马,我准备从此后脱离军队,继承家业行医去。” “行医?”蒋百里眉毛跳动了下:“筱斋兄久在军中,这样实在可惜了吧?” 顾品珍笑了笑:“没有什么可惜的,以前家父就想让我当个医生,可我偏偏穿上了这身衣服,现在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离开军中,好好钻研医术,也算对家父有个交代……” 忽然眼神有些暗淡:“当年我若是肯定好好学医,也许蔡督就不会……” 蒋百里没有挽留顾品珍,人各有志,就算把他强留下来也没有什么意义…… 顾品珍,字筱斋,昆明人,出生医生世家。清末附生。1909年从日本回云南,任云南陆军讲武堂军事教官兼骑兵科长。1911年先后任骑兵团长、云南陆军讲武学校生徒队队长、校长、兵工厂厂长、陆军第二旅旅长、第二师中将师长、第六师中将师长、云南讲武堂监督等职。1917年在川滇之战失败之后,离开军队。 此后顾品珍专心行医,钻研医术,成为了云南当地一个很有名望的医生。 他曾经叱咤风云过,护国战役之中,在蔡锷的指挥下,大败北洋。但当铅笔华洗尽,也许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才是最无忧无虑的吧…… 前线已经失败,在昆明城内,决战也同样到了最后关头! 黔军先是反叛,接着倒戈于定国军,再度对城内滇军发起猛攻。 战斗进行的非常激烈,唐继尧和赵又新非常清楚,这将是云南之战最后的决战! 城内、城外的滇军发起了一波波的攻势,企图把城门重新夺回来。但川黔联军,却死死的把守着阵地,死死等待着主力的到达。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每拖延一些是,危险,也就更加近了一步…… 赵又新亲自出现在了战场之上,亲自指挥着部队,向城门方向发起了一波一波的攻势。 就在这个时候,新的情况又发生了: 滇军某旅诸旅长宣布中立,不再参与战斗! 这位旅长在滇军之中享有很高威望,他的中立,让赵又新措手不及。 堡垒,最怕从内部被攻克! 局面有些失控,滇军人心惶惶。 这让正在指挥着战场的刘昭承取得了重新布置的时间!他迅速调整兵力,把第七旅和倒戈的黔军混合在了一起,阻挡来自两个方向的压力。 “滇军好像有些乱。”何应钦指了一下前面。 刘昭承拿起望远镜朝对面看了一下,尽管他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情况,但立刻当机立断地道:“何旅长,你在这里继续指挥战斗,我率领两个营倒攻进去!” “倒攻进去?”何应钦一时没有理解意图。 刘昭承冷静地道:“必须要坚持到主力的到来,滇军兵力胜于我,我们又缺乏重武器,不知道能够守到什么时候,两方面的压力太大了,趁着现在滇军混乱,我倒攻进去,能为我们争取到时间!” 何应钦有些庆幸自己反正得早。 这些定国军的将来实在太能打仗了,如果自己还没有倒戈的话,或者用不了多少时候自己就得成为俘虏了…… 定国军的突然反攻,又杀了滇军一个措手不及。 滇军中能打仗、敢打仗的将领不少,勇猛、不怕死者众多,但唯一缺乏的,就是一个能把握住大局的帅才! 蔡锷一走,可以说是滇军重大的损失! 在刘昭承亲自指挥的两个营兵力的猛攻之下,人数众多的滇军竟然大乱,连续后退,让川黔联军的压力徒然减轻。 赵又新接连弹压,这才勉强稳定住了阵脚。 但取得突破的刘昭承,并没有趁势继续进攻,而是就地构筑防线,为城门方向的守军又争取到了一个缓冲地段! 赵又新真的急了,再这么下去,昆明就不再是唐督军的了! 亲自被赵又新挑选出来的军官,组成了军官敢死队,“嗷嗷”叫着对定国军发起了最凶猛的进攻。 战斗进行的非常残酷,时间对于双方来说意味着一切。 与此同时,城外的滇军也加强了攻击力度,企图尽快打破阻拦,与城内友军汇合! 硝烟弥漫着昆明,爆炸震动着大地。 云南之战的最后一场战斗,就在昆明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何应钦有些顶不住了。 那些滇军是真能打,一波才能打退,一波“嗷嗷”狂叫着又冲了上来。 但何应钦已经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咬着牙齿继续坚持下去! 伤亡正在增大,部分前沿阵地已经被滇军突破。 何应钦亲手枪毙了一个放弃阵地的排长,这才稍稍稳定住了一下军心。可还能坚持多少时候?再这么继续打下去,也许等不到援军到来就全完了。 唐继尧想要杀了自己,王文华也同样想要杀了自己,自己的命运将会如何? 就在这个时候,正在凶猛进攻的滇军后面忽然大乱起来。无数嘹亮的军号响起,无数士兵出现在了滇军身后。 一面面军旗在那飞舞,军旗上的大字赫然在目:定国讨逆! 在最关键的时候,贾浩洋指挥的警卫师两个团终于出现在了战场。 “呼——”何应钦长长的松了口气。 川黔联军的所有官兵也都松了口气。 云南之战到了这个地步,也终于落下大幕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西南王! 定国军警卫师的到达,意味着云南之战已经进入尾声! 就算不知道外面战况究竟如何,从枪声来判断,唐继尧也大概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了。 不过他也并没有惊慌,而是平静的坐在那里,还用留声机放个片子出来听。 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急,也急不出什么了,还不如干脆放宽了心,静静的等待着。 卫士长龙云走了进来,朝督军看了眼:“督军,敌人的援军到了。” “哦。”唐继尧只简单的“哦”了声。 “督军,要不要准备离开?” “离开?现在还走得了吗?”唐继尧根本没有动弹的意思。 “但是,我怕督军受到伤害。” 唐继尧笑了起来:“你太不了解王恒岳这个人了,他会让我下野,然后把我赶到上海、香港去,还会‘大仁大义’的让我带走一切属于我的东西,可他就是不会杀我。为什么啊?他是仁义之师,他是仁义之主,他要博得让所有人赞同的好名声那!” 说到这,唐继尧笑的愈发讥讽起来:“他什么都会做,就是不会杀我。下野吧,走吧,离开这里吧,再也不要回来了,这里是他王恒岳的地盘,是他恒帅的地方,他不光四川王,他还是西南王!” 他虽然还在那里笑着,可是龙云却从这笑声中听到了太多的无奈…… 西南三省,很快都要落到王恒岳的手里了,四川王?西南王! 唐继尧站了起来:“龙云那,看着吧,拿下西南三省,只是他的第一步而已。他用陆荣廷来打我们,消耗我们的实力,趁着桂军、粤军去和北洋作战,又立刻出兵,夺取云南。他陆荣廷难道真的以为王恒岳打下云南,就不会对两广动手了吗?可笑,要不了多少时候,他王恒岳就会对两广动手,陆荣廷的结果比我好不了多少!” 冷笑了几声,苦笑了几声,唐继尧的声音无限悲凉:“到时候那,要么在上海,要么在香港,我一个,陆荣廷一个,两个老东西那,坐在一个破旧的小房子里,喝上一壶酒,两个当年不可一世的老东西那,除了这么打发余生还能做些什么?陆荣廷问我,‘老家伙,当年你的在云南怎么那么快就被王恒岳打败了?’我啊,告诉他说‘还不是你个老东西,当年先打我云南,结果被王恒岳拣了个便宜那?’于是我们两个老东西谁也不服气谁,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着,可那个时候,王恒岳却坐在西南王,不,也许是大总统的宝座上,正在嘲笑着我们这两个笨蛋呢!” “督军……”龙云有些迟疑:“你说他王恒岳还想当大总统?” “想,当然想,这个人的野心那大着呢。”唐继尧叹息了声:“他从一个小小队官,隐忍了那么多年,然后坐到了西南王的位置上,还有谁能阻挡他?孙文?他没有军队!段祺瑞?他只顾着和北洋那些老将们争权夺利。王恒岳就好像一只狼,一口一口的吃掉所有的猎物!” 龙云沉默了下来。 “督军,定国军杀进城了!”赵又新急匆匆的冲了进来。 “知道了,进来就进来吧。”唐继尧一点也不奇怪:“凤阶,我们部队的情况怎么样了?” “很艰苦,外面的部队已经被拖住了,定国军先是上来了大概有两个团,刚才又有新的部队增援上来!” 唐继尧点了点头:“那就别打了,让弟兄们放弃武器吧。” “什么?”龙云和赵又新一下叫了出来。 赵又新有些急了:“督军,我们手里还有两个师,还能继续抵抗下去,只要有我赵又新在,绝不让定国军危害到我昆明!” “算了,算了。”唐继尧似乎有些心灰意冷:“两个师又怎么样?今天能够守住又怎么样?王恒岳手里有的是部队,两个师不够,他就可以调四个、八个师上来。今天打不下来,他还没有明天后天接着打!” “但是……” “不要再说了。”唐继尧打断了部下的话:“既然失败已经无法避免,那就认输吧,王恒岳想要云南,我就让给他。何必再死那么多人?积点德,也好让我们下辈子却投个好人家。” 赵又新默然无语。 督军已经彻底绝望了。 其实督军说的不错,就算今天能够抵挡住又有什么用?定国军还会不断的把部队投入到战场之中…… 枪声,在昆明城内嘎然停止! 1917年10月17日,云南督军唐继尧通电下野。 同日,定国军第七旅刘昭承部接管昆明。 和贵州之战一样,云南之战同样是以速战速决的形式结束的。 滇黔之战,定国军打的就是一个字: 快! 趁桂军、粤军主力被吸引在湖南战场之机,一举解决滇黔,让其根本无法做出反应,而后则王恒岳可以顺理成章的成为:西南王! 大西南,已经有三个省份控制在了王恒岳的手里! 唐继尧虽然下野了,但他也得到了应有的待遇,正如他自己之前判断的一样,王恒岳是不会杀他的。 杀一个下台的督军,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好的名声! 和之前的刘显世一样,唐继尧被允许带走一切他愿意带走的东西,即使一时无法带走的房产等等,或者留在昆明,或者按其意愿变卖之后存放到他指定的银行之中。 有些部下想要和唐继尧一起走,但却为唐继尧所制止,唐继尧告诉他们,好好的留在这里,跟着王恒岳,比跟着自己更有前途。 只有赵又新,坚持不愿意再穿这身军装了,坚持要和唐继尧一起离开,唐继尧也就由了他。 出去的时候,唐继尧看到了定国军年轻英武的旅长刘昭承,刘昭承向他敬了一个军礼:“奉定国军南路军总指挥蒋百里命,我旅特调拨一个班的士兵,充当唐先生护卫,请问唐先生要去哪里?” 从“唐督军”到“唐先生”,让唐继尧有些不太适应,先是怔了一下,接着才反应过来这是在称呼自己:“我准备经广西,到广东,再去香港。” “广东很乱,恒帅的意思,是想请唐先生先去上海,然后安排船只,送唐先生去美国,那里最适合唐先生居住。” 唐继尧又讥讽的笑了。 王恒岳这是逼自己离开国内啊!好吧,既然这样自己就满足了王恒岳的意思。 “去告诉你们恒帅。”唐继尧指了指刘昭承:“我就去美国了,再也不回来了。” “谢谢先生。” 刘昭承说完,让出身子,唐继尧看到那个在云南采矿的章南鹤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唐先生,多谢你在云南对我们的关照。”章南鹤彬彬有礼地说道。 唐继尧笑了起来:“你也是王恒岳的人?” “是的,我是恒帅派来的。”章南鹤很客气地道,接着让人拿来了一只皮箱:“唐先生,这里面是明年大红山铜矿给您的私人谢意,一共十万大洋的银票。另外还有张一万美元的支票,汇丰银行出具的,请唐先生收下吧!” “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唐先生方才说去了美国再也不回来了,我家恒帅想唐先生手笔向来就大,在美国呆上一辈子,开销总是要的。所以这点意思不成敬意。唐先生在云南的财产,我们很快就会折算清楚给您送到。” “一辈子,一辈子……”唐继尧喃喃地念了一遍这几个字,回头对赵又新笑着道;“走吧,这里我们再也回不来了。” 唐继尧也走了。 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云南王,永远的离开了这里…… “恒帅,云南已经定了。” “哦,唐继尧呢?” “走了,和赵又新一起走的。” “可惜啊,还想见见他呢。”王恒岳抬起了身子,奇怪地问道:“槐昭,为什么我养花总养不了多长时间?” “我说过了,恒帅不是种花养鱼的人。” “不养了,再也不养了。”扔掉了手里的铲刀,王恒岳洗了下手:“告诉前面将士,要善待滇军放下武器的士兵,愿意还吃这碗饭的,按照定国军的编制待遇进行整编,不愿意的,要发给遣散费给他们,不要小气,对待黔军也是如此。” “是,已经吩咐下去了。” 王恒岳擦干了手:“还有,云南的民政工作也要尽早抓起来,云土的问题很复杂,牵扯太多,一个不小心我们就会被群起而攻之,一定要谨慎再谨慎,云南、贵州我们才得,如果稳定住才是最关键的。” “是,我都会吩咐下去的。”王庆露停顿了下:“大西南计划已经完成,恒帅,现在就剩下两广之地了,可以把全部精力都放到这上面去了。” “慢慢来,慢慢来。两广的问题太负责了,稍有闪失就会前功尽弃。” 1917年10月,趁着桂军、粤军在湖南与北洋军酣战之机,王恒岳大举出兵,连续发动贵州战役、云南战役之后,终于登上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宝座:西南王! 第二百七十二章 大业投资公司的经理 在王恒岳平定滇黔之时,湖南战局也出现了重大变化! 段祺瑞的心腹大将傅良佐调北军作战,以第八师师长王汝贤为湖南军总司令,第二十八师师长范国璋为副总司令,下令三路。第八师和第二十师正面进攻衡山,湘军第二师第四旅为右翼进攻宝庆,从安徽调来的安武军进攻攸县。不带兵入湘的诺言撕毁了,湖南问题成为第三次南北战争。湘军第二师第四旅旅长朱泽黄虽是湖南人,却愿为北军效力,率领湘军由永丰、界岭进占宝庆,北京政府立刻发表朱为长宝镇守使,晋升陆军中将。 10月6日担任正面的北军第八师第十五旅王汝勤部于11日攻下了没有设防的衡山。在北京的段祺瑞心情为之一松。认为湖南指日可平。同时运送了大批慰劳品到前线犒赏士兵。 湘军方面,当赵恒惕在衡山居丧守制时,由于北军大举南侵,其旧部第一师官兵请赵恒惕火速回部,赵恒惕乃墨绖从戎,先至衡阳与刘建藩、林修梅商讨军事,从容布署,在衡山西南550里之萱洲河与刘建藩部夹湘水设防。王汝贤、范国璋率部进攻,双方剧战历时40余日,刘建藩部区司令黄钺以严冬即至,弹药将竭,恐难支持,乃率敢死队百余人抄袭北军之后,竟以身殉职,北军为之丧胆,湘军把握时机反攻,北军不支,乃告溃散,湘军掳获大批军械弹药,军力士气同告大增,追奔逐北,北军已无战意,仅在长衡公路的茶园铺接战一次,北军遂溃退长沙。 段等待湖南方面有更多的捷报和更好的消息,怎知一个月过去了,却什么消息也没有。就在前线战况沉寂的时候,忽然晴天霹雳,传来北军王汝贤、范国璋的联名通电,主张停战撤兵。 王、范寒电吁请停战撤兵的当晚,傅良佐在长沙下了特别戒严令,断绝市内交通。在夜色迷朦中,傅偕同代理省长周肇祥偷偷爬上军舰,逃往长沙下游60里的靖港去了。 王汝贤、范国璋的停战通电,是直系对皖系的致命打击。因为这两师都和直系渊源较深。第八师是段讨逆时的主力,这一师助段削平复辟之乱,结果鸟尽弓藏,师长李长泰被解除了兵权,段把旅长王汝贤升任师长,段以为王会感恩图报,怎知这一着之差而栽了跟斗。 在湖南战局出现转变之后,两广巡阅使陆荣廷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趁着桂军、粤军北伐,王恒岳竟然闪电一般夺取滇黔两地,这在已经把云南视为囊中之物的陆荣廷来说,是完全不可容忍的! 但现在的陆荣廷想要讨伐王恒岳,却又心有余而力不足,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军费! 先是和滇军在云南狠狠打了一仗,接着又为了自身利益,以桂军、粤军八十个营援湘,大把大把的钱扔了出去。 所谓枪炮一响,黄金万两。 打仗缺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缺钱。 但现在的陆荣廷,却是什么都不缺,就缺钱! 林天龙在那摆弄了半天卦象,忽然站起来朝陆荣廷深深一揖“恭喜巡阅使,贺喜巡阅使!” “我的天龙,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陆荣廷略带责怪地说道。 林天龙微微一笑:“属下从来不说假话。卦象上看,这几日两广境内必然要来一个财神爷,这人将是巡阅使的贵人。” 陆荣廷平生最信这个,听了林天龙的话,将信将疑:“真的?” 话音未落,外面已经有部下走了进来:“报告巡阅使,有个自称香港大业投资公司的人求见。” 陆荣廷张大了嘴,朝林天龙看去,好半晌才说道:“难道,难道,这个……” “是否就是那个财神爷还能难说。”林天龙在那掐指算了半天,皱着眉头道:“奇怪,又是又不是,又不是又是,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管他是不是,先看了再说!”陆荣廷整了一下衣服:“让他进来!” 不一会,一个瘦削的年轻人走了进来,穿着洋服,驻着文明棍,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一进来便说道:“哈罗,陆巡阅使大人,你好,我是香港大业投资公司总经理蔡斯理。” “蔡先生,你好,请坐。”陆荣廷请这个不速之客坐了下来:“大业公司?这名字好,这名字好,不知蔡先生来此有何贵干?” 听到“大业”这两个字,陆荣廷心中已有几分喜欢。大业大业,这名字听着就觉得吉利。 “巡阅使大人,我常年在国外做生意,伦敦、巴黎、柏林、纽约……”蔡斯理很不经意地说道:“但巡阅使大人也一定知道,现在欧洲到处都在打仗,很不太平,所以我就把我的公司开到了香港,准备开拓国内生意,当然,这也是我的堂兄介绍的。” 听蔡斯理在那么多国家有生意,陆荣廷肃然起敬,又听到他说“堂兄”,心中好奇:“冒昧,敢问蔡先生的堂兄是?” 蔡斯理轻描淡写地道:“尊敬的巡阅使大人,他以前也在国内带兵打仗过,听说还当过什么总督……噢,不,是都督,你瞧,在国外我们喜欢叫总督,我总要弄错,真是抱歉,我老以为现在自己还在繁华奢靡的巴黎……” 陆荣廷心里更是惊疑不定,当督军的堂兄,是谁? “说到巴黎,我想到了巴黎歌剧院,那美妙的歌声啊,我想到了美妙的舞会,噢,上帝,还有华伦伯爵夫人那曼妙的身材……” 蔡斯理喋喋不休的在那说着,仿佛整个人又回到了巴黎,陆荣廷大是不耐烦,可是根据过去经验,这些从国外回来的假洋鬼子大抵喜欢如此卖弄。 耐着性子听他吹嘘完,蔡斯理这才终于想起了周骏堂兄这么一回事来:“我的那个堂兄,以前是贵州?不,湖南?也不是,噢,我想起来了,是云南的总督……不,都督!” “蔡锷!”陆荣廷和林天龙一齐叫了出来。 “是的,蔡锷。”蔡斯理完全不当回事:“怎么,他很有名气吗?” 陆荣廷和林天龙相对苦笑,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才好。 他的堂兄是蔡锷?他居然还问蔡锷在国内有没有名气? 林天龙有些狐疑地道:“蔡督是你的堂兄?” “上帝,我的军官阁下。”蔡斯理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一个都督难道真的很大吗?不,绝不,我认得华伦伯爵,认得希茨伯爵。上帝,上帝,难道我要拿一个什么都督来冒充自己的堂兄吗?” 蔡斯理看起来非常生气的样子,林天龙却并没有因此而丧失警惕,只是赔着笑脸问道:“蔡先生,蔡斯理一定是您的洋文名字吧?请问您的中国名字是?” 蔡斯理的脸居然红了一下:“这个……这个中国名字我很久没有用了,那是我的父亲帮我取的,叫这个,这个……蔡全旺……” 陆荣廷忍不住了笑,蔡斯理?蔡全旺! 好好的中国人,不叫中国名字,非去取个外国人的名字。 “这个……请问蔡先生这次来还有什么时吗?”陆荣廷想了一下问道。 “是的,巡阅使大人。”蔡斯理拿出一张请柬:“我的大业公司下月开张,明天我在桂福楼摆上几桌宴请各界名流,还请巡阅使大人务必光临。” 陆荣廷正想拒绝,却看到林天龙对自己使了个眼色,改口道:“既然是蔡先生请客,那陆某明天是一定到的,来呀,请柬收了。” “谢谢。”蔡斯理站起来,微微鞠了个躬,然后驻着文明棍走了出去。 陆荣廷正想说话,却听到林天龙说道:“来人,想方设法去找本蔡氏家谱来!” “天龙,眼下孙文的那批人都在两广活动,说不准他们就心怀叵测,为什么明天还要去?” “巡阅使不用担心什么!” 林天龙接口说道:“明日我先去,一定把里里外外都检查一遍,确保巡阅使无事。我算出巡阅使这几日必有财神相助,只怕就应在了此人身上。只是这卦象有些奇怪,我到现在还没有参透什么叫是又不是。” “到时候自然会知道的。”陆荣廷在那沉吟一会:“只是你要找蔡氏家谱做什么?” 林天龙淡淡地道:“巡阅使,蔡督现在已经不在人世,谁知道这人是真的还是假的?万一借着蔡督的名头招摇撞骗怎么办?属下不敢不仔细考虑。” 陆荣廷顿时大为感动:“天龙,你很好,你很好,办事忠心耿耿,又是如此细心,我自从有了你之后,当真是什么事情都在不用担心的了。” “巡阅使如何这么说?这些都是属下应该做的。”林天龙一点都不居功自傲,反而恭恭敬敬地道:“巡阅使和家父乃是好友,又蒙巡阅使赏识,留在左右,属下唯有尽心尽力,拼力做事,才能够报答巡阅使的恩情!” 第二百七十三章 “小恒帅”出生了 “蔡……在这!” 林天龙的手指落了下来:“这是蔡锷的父亲蔡正陵,这里,他的一个远房兄弟蔡正荏。早年赴日,后赴美,有二子,对了,小儿子就是蔡全旺,也就是那个蔡斯理。” 顺着林天龙手指的方向看去,陆荣廷大是感慨:“天龙,你办事实在是太谨慎小心了,居然真的弄来了本蔡氏家谱校对。” “吃什么样的饭,用什么样的心。”林天龙恭恭敬敬地道:“如此看来,蔡斯理的身份是没有问题了。属下也派人去桂福楼检查过了,巡阅使大可以安心赴宴。” 陆荣廷拍了下林天龙的肩膀,什么话也没有说。 但愿和这位部下说的一样,那个满口巴黎纽约的假洋鬼子蔡斯理,能够给自己带来好运吧。 自己现在实在太需要钱了…… 王恒岳终于踏进了云南。 这是西南三省计划中的最后一块拼图,现在也终于完成了。 一入昆明,看到定国军的士兵们正整齐的从城门口一直到城门排成两列,一见恒帅到来,震天动地的呼声很快响起:“西南巡阅使!西南巡阅使!” 王恒岳露出微笑。这西南巡阅使可是官兵封给自己的,北京政府还没有答应,现在也就只能在自己的地盘里叫着玩。 看到蒋百里、刘昭承带着军官们,正在等待着自己,王恒岳翻身下马,大步走到他们面前。蒋百里带着军官们一个敬礼:“恒帅!” “辛苦了,参谋长!”王恒岳也端正的还了一个军礼。 秋风扫落叶那! 当按照计划出兵之后,整个云南被蒋百里率领的南路军以疾风狂飙之势横扫,只用了最短的时间,迫使唐继尧下野,云南,牢牢的掌握在了王恒岳的手里。 还有这个刘昭承,在情况发生突变的时候,当机立断,转道昆明,分兵奇袭,强攻城门,为未来的夺取昆明扎下了最坚实的基础! 目光落到了饶国华的身上:“饶国华!” “到!” “这次打的不错,听说你把昆明弄的是乱成一片?很好!” “谢谢校长!” 马伟忠忽然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手里握着一份电报,满脸抑制不住的喜色,一来到王恒岳面前,声音急促欢欣:“恒帅,天大的好消息啊!” “广……”王恒岳差点问出两广那边得手了这句话,一想起部下没一个人知道,这事是自己亲手掌管的,这才把话咽了回去:“什么事?” “恭喜恒帅,我定国军中从此有个小恒帅了?” “小恒帅?哪里来的小恒帅?”王恒岳一时觉得莫名其妙,奇怪地问道。 蒋百里从马伟忠手里拿过了电报,一看,也是满面喜色,挥着电报大声道:“恭喜恒帅,贺喜恒帅,杏妹子顺利产下一子,重六斤九两!” 所有人都是一怔,接着一片欢呼: “恭喜恒帅,贺喜恒帅!” 饶国华更是趁机起哄:“小恒帅,小恒帅!” 王恒岳也是乐得嘴都合不拢了,一边笑骂“什么小恒帅”,一边从参谋长手里抢过电报,翻来覆去看个不停,不停傻笑着,好像这电报上能看到自己儿子一般! 儿子?自己有儿子了! 双喜临门,真正的双喜临门! 自己先完成了大西南计划最重要的拼图,现在杏妹子又给自己生了个儿子。 “恒帅,咱外甥还没有名字呢。”马伟忠也摆出了一副舅舅的架势提醒道。 “啊,对,对!” 王恒岳嘴里应着,对蒋百里道:“百里兄,我这脑子现在不太够使,一片混乱,还是请百里兄帮着取个名字吧。” 蒋百里也不客气,想了一会:“取名为‘鼎’,字‘春轩’。” “王鼎,王春轩。”王恒岳念了一遍这名字,大笑:“好,就叫王鼎王春轩了!百里兄,这名字既然是你取的,你将来可就是他的干爹了!” 一派喜气洋洋,一直闹腾到了原来唐继尧呆的督军府,这才稍稍安静一些。 王恒岳挥手让大家静下来:“将来回到四川再去庆祝,眼下我们的大事刚刚起步,都别乐得忘记了还要做什么。目前湖南战局发生转变,桂军、粤军占了上风,陆荣廷必然要把主要心思拿到对付我们上面。方云,你说一下情况。” 杨方云站了出来: “湖南战局虽然南军方面占据优势,但其内部矛盾重重。孙文的护法军政府在广州并不得意,因为桂系不予合作,桂系有桂系的打算,两广为桂系的势力范围,陆荣延希望让湖南作为北洋派和桂系中间的缓冲地区。当傅良佐入湘后桂军便在湘桂边境黄沙河增兵布防。陆荣廷希望北方的直系能牵制皖系,使段祺瑞在湖南用兵的计划流产。冯国璋曾派密使到南宁访问陆荣廷,陆对冯的密使表示,对于国会问题并无成见,不过必须是一个国会,不能北边一个,南边又一个。至于湖南问题则应该恢复原状,划湖南为南北军事缓冲地区,允许湖南自治,大家保证互不侵犯。冯虽然同意陆的主张,可是段用兵冯无法阻止,因此冯和陆虽然声气相通,可是却不能阻止段的军事行动。 桂系鉴于湖南局势严重,直系无能为力,湘军无力单独抵抗北军,而北军如果占领全湘,第二步目标自然是两广,因此陆荣廷乃在南宁召集军事会议,桂系的广东督军陈炳焜奉命邀请护法军政府的海军总长程璧光到南宁和陆荣廷会商出兵援湘问题。” 拿出一份资料: “南北之战爆发后,段祺瑞罢免了两广巡阅使陆荣廷、广东督军陈炳焜和广西督军谭浩明。他刚办好两批日本借款,有了钱胆子更壮,因此便有恃无恐地决定征湘、平粤、伐桂、讨滇,四大任务同时并举,可惜战斗并没有按照他的意思来进行。” “在北京,冯国璋和段祺瑞的矛盾非常尖锐。”王恒岳接口说道:“冯国璋要拉拢西南实力派,不赞成撤换掉陆荣廷等人,段祺瑞呢?却逼迫着冯国璋盖印,两人之间早晚要爆发最大规模的冲突。至于我这边,还有个有趣的事……” 王恒岳说着拿出了两份电报:“这份,是段祺瑞给我的,在我夺取昆明次日,段祺瑞调我为两广巡阅使,命我立刻用兵平定两广叛党。” 一阵笑声响了起来,蒋百里带笑道:“段祺瑞是要我们放弃西南三省,到广东广西当官去了。” 王恒岳也笑道:“老子在这活得逍遥自在,难道巴巴的跑到两广去?还有这份,是冯国璋任命的,才接到。他任命我为西南巡阅使,可惜,这是他冯大总统单独任命的,没有段祺瑞的许可也就是一张废纸。” “现在无论是冯国璋还是段祺瑞,手都插不到西南来。”蒋百里清了下嗓子:“目前倒是陆荣廷虽然名义上被罢免了,但他未必拿北京方面的命令当回事,而且他为了自保,会很快和国民党方面进行合作,目标无它,就是我们西南三省!” “同样的,我们的目标也是两广!”王恒岳面色一正:“我们和两广之间,早晚都有一战,但绝对不是现在。现在开战,只会让桂系和国民党更加加强合作,联合对付我们。而且桂系和滇系、黔系不同,桂系内部相当团结那!” 他在那里沉默了下:“桂系虽然在湖南和北洋干上了,但他们一直都是倚直系为奥援的,所以不把孙中山和国民党放在眼中,可现在冯国璋被迫发布罢免陆荣廷等命令后,桂系会清楚地看到直系这个同盟者在北方是制止不了皖系的。既然直系并不能成为桂系的奥援,桂系必然伸出‘友谊之手’来和国民党握手,他们一合作,嘿嘿,我们的日子就难过了。” 一众部下都知道其中情况,恒帅从来都和孙文不太对付。 孙文下达的那些“命令”,恒帅素来都是置若罔闻,就连任命他为什么元帅,恒帅也都从来没有给过面子。 还有上次,孙文问恒帅借五万大洋,以应对护法政府的日常开销,恒帅却是连回复都没有回复一下,人家哪有不把这些事情记在心里的? 不过现在虽然听恒帅说的情况严重,可再看恒帅样子,却是丝毫也都没有畏惧。 王恒岳朝自己的部下看了一眼:“也不用太担心,仗是肯定要打的,但现在时机对大家来说都没有成熟。桂系想打,没钱,我们想打,暂时也打不进。所以我命令,在川滇黔三地加紧整训军队,严密监视桂系动静,随即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还有一个鸦片问题。”王恒岳沉默了下说道:“现在我们虽然控制住了云南,但是地方不平,各方势力犬牙交错,暂时还不能动这里的鸦片,不然,所有势力都得红着眼睛和我们拼命了,云南鸦片问题,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擅动!” 云土,这一利益巨大的产业,牵扯到方方面面的利益实在是太大了。 这不是靠武力就能解决的,尤其是在现在桂系虎视眈眈的情况下,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惹出大乱子出来!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七爷” 桂福楼。 “两广巡阅使陆大人到!” 随着这声声音,蔡斯理满面春风的迎了出来,又是寒暄又是问好,把陆荣廷引进了一个专门为其准备的雅间之中。 里面坐着四五个人,都是买卖做得很大的生意人,大多陆荣廷都认得,见到巡阅使进来,一一起身向陆荣廷问好。 只有一个岁数不大,脸色许是酒色过度而显得苍白的年轻人,却大咧咧的坐在那里,根本就当陆荣廷不存在一般,当时就引得陆荣廷有些不太高兴。 只是碍着这么多客人,一时也不好发作。 蔡斯理举起杯子一一个敬过,几杯酒下肚,气氛才变得热闹起来。 蔡斯理是主人,陆荣廷却才是当之无愧的主角,一众商人纷纷奉承,陆荣廷也在那想着法子要从这些商人身上刮些油水下来,好充抵军费,也尽量把自己表现得斯文客气一些。 话题说着说着就转到了湖南战局之上,陆荣廷为了让商人们对自己更有信心,不免夸大其词,桂军如何如何英勇善战云云。 不想正说到高兴处,那个架子很大的年轻人却冷哼一声:“若是袁大总统还在,天下焉会如此之乱?可叹,可惜,大总统那,你一走这国家就变成什么样子了那!” 被他这么一闹,陆荣廷的一张脸当时就阴沉了下来,蔡斯理急忙说道:“七爷,七爷,您喝酒。” 陆荣廷看在蔡斯理的面子上,忍了下气,重新换上笑脸,对那些商人说道:“护法那是最重要的事,我桂军在前线浴血奋战,那都是为我地方争彩……” “是,是。”几个商人一迭声地说道。 “只是……”陆荣廷话锋一转:“只是打仗就是打的钱那,眼下前线军队,已经开始欠饷了,今日既然诸位都在,陆某还想请诸位多帮帮忙那……” 一听要拿钱出来,方才还热热闹闹的酒宴一下变得冷清起来,几个商人低着脑袋只管喝酒吃菜,谁都不敢拿正眼瞧陆荣廷。 陆荣廷心中恼怒。 说实话,广西之前的财政还是不错的。 陆荣廷以结拜陈炳焜为广东督军,妻舅谭浩明为广西督军,不消说,所有广东军政要职都是广西人。广东各兵工厂造出的枪械子弹,首先满足桂军或运回广西,粤人军队不能染指,造币厂造出银毫,概运回桂,使广西财政金融绰有余裕,而广东银根短拙,毫币低落,粤人损失,年逾千万,引起粤人与桂系集团的深刻矛盾,至于运米营私,包运鸦片、私卖矿产等等,视广东为冒险家的乐园。桂系中上级官员,大多成了富翁。 可接连的战争,却让广西积存那些的那些家底,大量的消耗,眼下这种局面,你让商人们拿出钱来,那是太困难了些。 边上蔡斯理却忽然说道:“巡阅使既然有困难,我捐助大洋一万,以助军饷!” 一听有人开头,居然还是蔡斯理,陆荣廷大喜,连声道谢。蔡斯理却耸了耸肩:“我在巴黎的时候,为了取悦华伦伯爵夫人,一天我就花掉了相当于两万大洋的法郎,这一点点钱,算不了什么。” 酒席间一片惊呼,陆荣廷也是打定了主意要交好这位财神爷。 谁想到那位“七爷”又不阴不阳地道:“也只有你们这帮整天窝在家里的乡下人才从来没有见过世面,两万大洋?七爷在北京为了小桃红,十天就扔了十八万大洋!” 哗的一下,酒席台上一下就炸开了,那些商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如果这话是真的,这可又是比蔡斯理更大的财神爷了,陆荣廷虽然厌恶此人作派,却勉强笑道:“不敢请教高姓大名?” “这位是北京来的胡琦英胡七爷!” 蔡斯理才刚介绍完,胡琦英又连番冷笑:“要是能把朝鲜的那批东西……” 蔡斯理急忙连声咳嗽,胡琦英这才发现自己失言,赶紧低头喝酒不再说话…… 可这却引起陆荣廷的注意。 这顿酒,打从说起军饷开始,人人就心存鬼胎。 大家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吃了段时候,纷纷借口起身告辞。 陆荣廷坐了会,心中有事,也推说军务繁忙离开。 “查查那个胡琦英的来历。”一出酒楼,陆荣廷便阴沉着脸说道。 “是。” …… 陆荣廷召开的梧州军事会议准时召开。 这次会议,除了桂系军事领袖外,还邀请了孙文的代表胡汉民、护法军政府代表外交次长王正廷、海军总长程璧光、广东省长李耀汉参加。这次梧州军事会议比南宁军事会议扩大了,这是一次包括国民党、桂系、广东地方军人的联席会议。 这次会议的主题是要精诚合作,共抗北军,同时消除内部的隔阂。桂系自己担任援湘的正面行动,同时要求国民党出兵福建,开辟第二战场以牵制北军。 国民党这时才有机会表示意见,因此提出桂系的广东督军陈炳焜不得人心和攫夺省长亲军等问题,陆荣廷立刻接受,建议调陈为讨龙济光军总司令,推程璧光为广东督军,陈炳焜所接收的省长亲军20营亦拨交陈炯明指挥,用以进攻福建,但须受程璧光的节制。 程璧光在国民党中是一个著名的温和派,他一向主张要联桂系以抗北军,桂系推他担任广东督军和节制陈炯明,是对他比较信赖,这时国民党不愿在广东督军这一职位上让桂系难过,因此极力敦促陆荣廷自己到广州来主持军事。最后会议中推陆荣廷以两广巡阅使兼任广东督军,程璧光以海军总长兼任讨闽军陆海联军总司令,下辖海军总司令林藻怿,方声涛共同攻闽。 会议最后,居然还弄了份谴责王恒岳的声明出来。 声明里说什么王恒岳破坏护法,攻打滇黔,破坏西南局势云云等等,还要求王恒岳立即邀请下野的唐继尧和刘显世回到云南、贵州,重新主持两地军政要局。 只这份谴责,王恒岳当不当回事情,那就难说得很了…… 军事决议是有了,但还是老问题: 军费! 军费到哪里去弄?援湘需要军费,攻闽需要军费,防范那个西南第一实力派王恒岳也一样需要大量军费! 陆荣廷手紧,国民党手里更是穷的叮当响。 手握西南三省的王恒岳手里倒有钱,可你怎么去问他要?才发表谴责声明,转眼就问他拿钱?这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更何况就算你要王恒岳也不会给你…… “巡阅使,查到那个胡琦英的底子了。” 这话让陆荣廷从烦恼中回过了神,这才想到了那天的胡琦英。 也并没有怎么太在意,顺口问了声“什么来头”,林天龙低声说道:“此人是从北京来的,而且真的很有来头。他人号‘七爷’,张勋复辟的时候找过他,段祺瑞、冯国璋也把他当上宾,而且据说非常客气恭敬。这人在北京花钱和流水一样,为了捧个戏子,十几万大洋一扔不皱一下眉头!而且他和洋人银行方面来往密切,只不过有件奇怪的事……” 他朝边上看了看:“这人是忽然悄悄离开北京的,他一走,好像冯国璋和段祺瑞都有一些乱了,到处派人在秘密抓捕他,而且还不愿意公开抓捕,你说奇不奇怪?” 陆荣廷听着只觉得其中大有古怪,这位“七爷”究竟是什么来头,能被冯国璋、段祺瑞这些不可一世的人物奉为上宾?后来又为什么离开了北京,惹得冯、段还只能秘密抓捕? “他和蔡斯理的关系呢?”陆荣廷忍不住问道。 “这人去过法国,大约和蔡斯理是在法国时候认识的。”林天龙很快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而且我还打听到,这次蔡斯理回来,根本不是什么想把自己的生意转移到国内,肯定是为了胡琦英回来的。还有一件古怪的事,蔡锷在日本病死前,蔡斯理匆匆到了日本,一直陪伴在蔡锷的身边,我想……” “我想想,我想想……” 陆荣廷不断的在屋子里转着圈,眉头紧紧锁在一起。 忽然停下了脚步,眉头松开:“有古怪,有古怪,胡琦英此人身上必然隐藏秘密,而且蔡锷一定也知道。不要忘了,蔡锷可是在北京,在袁世凯身边呆过了很大一段时间的……等等……” 陆荣廷忽然想到了什么:“胡琦英开口袁大总统,闭口袁大总统,难道此人和袁世凯有什么关系?或者,或者知道什么袁世凯的秘密?” “有可能,我怎么没有想到?”林天龙一拍脑袋说道:“如果他真的知道什么秘密,要能够说出来的话,那对我们或者大有帮助。” 陆荣廷在那想了会,眼珠转了几下说道: “立刻拿我的片子去,请胡琦英,还有那个蔡斯理一起来我这吃饭,要客气点,无论如何,一定要把他们给我请到这里来!” 第二百七十五章 大总统的宝藏 “请,请!” 一迭声的“请”字中,陆荣廷连连举杯,热情洋溢。 蔡斯理倒是一直客气得很,胡琦英依旧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连两广巡阅使陆荣廷也许都不放在他的眼里。 陆荣廷也不动气,敬了几杯酒微笑着道:“蔡先生是来这里做生意的,请问七爷来此有何贵干?” 胡琦英懒洋洋地道:“在京城里住的腻味了,到这来散散心。” “怕没有那么简单吧。”陆荣廷微笑着道:“听说北京的冯大总统和短执政都在找七爷,没奈何,今天陆某特意请七爷来吃顿送行饭,吃完后就派人把七爷送回北京去。” 胡琦英和蔡斯理同时面色大变:“我爱来就来,爱走就走,回不回北京与你何干?” “我是两广巡阅使,除了逃犯当然与我有干系,来人!” 一声“来人”,几个卫兵冲了进来,蔡斯理急忙说道:“巡阅使,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陆荣廷微微笑着,挥手让几个卫兵先出去:“说吧,你们究竟什么来有,究竟来我这做什么了!” 蔡斯理和胡琦英不断交换着眼神,似乎在那做着一个非常困难的决断。 过了会,蔡斯理一咬牙道:“巡阅使,你听说过大总统宝藏吗?” “大总统宝藏?”陆荣廷怔在了那里。 “正是,那是袁世凯留下的一笔巨大宝藏!”蔡斯理神情肃穆:“当年袁世凯二十三岁以帮办朝鲜军务身份驻藩属国朝鲜。次后‘开化党’人士发动‘甲申政变’,日本亦插手其中,朝鲜国王李熙派人奔赴清营求助,袁世凯指挥清军击退日军,袁世凯因为立有大功,年仅二十六岁就被封为‘驻扎朝鲜总理交涉通商事宜大臣’,左右朝鲜政局,俨然朝鲜的太上皇。袁世凯在朝鲜太上皇这张位置上,整整呆了十年那……” 这事陆荣廷再清楚不过,只是不明白这和“大总统宝藏”有什么关系。 蔡斯理接着说道:“袁世凯在朝鲜十年,搜刮来的财宝不计其数,光是一个朝鲜王宫,就几乎要被他搬空了。这笔款子的巨大,简直让你难以想像……” 陆荣廷完全入神了,这话他相信。 袁世凯在朝鲜当了十年太上皇,朝鲜大小事物都由他一个人说了算,搜刮到的财物以亿万论又何足为奇?当年他为了讨好李莲英,就只为了弄清楚慈禧太后的喜好,一出手就是上百万两银子那! 蔡斯理朝外面看了看:“后来他虽然陆续运送回了国内一些,但朝鲜突然爆发东学党暴动,随后日军迅速出动朝鲜,袁世凯化装成平民逃走,好容易才从仁川跑回了国内,他的那些财宝也就全部留在了朝鲜。” 陆荣廷听的目瞪口呆。 “袁世凯回国后,念念不忘的就是这笔宝藏。”蔡斯理叹了口气:“他始终都想把宝藏运回来,可后来朝鲜为日本控制,却始终没有机会了。” “这笔宝藏究竟有多少?”陆荣廷忍不住问道。 “数目实在难以估量。”蔡斯理在那想了一下:“这么说,后来袁世凯问四国银行团大借款,曾和自己儿子说过这么一句话,若是我在朝鲜的宝藏能够启运回国,那些借款我哪里还会放在眼里呢?” 陆荣廷瞠目结舌。 袁世凯的善后大借款,整整二千五百万英镑,折合银元二万万八千万那! 这,这是一个什么概念? “巡阅使,你想,近三亿大洋袁大总统都不放在眼里,这宝藏究竟价值几何?”蔡斯理慢条斯理地道。 “慢着!”陆荣廷忽然打算了他的话:“这批宝藏,既然袁世凯没有带回国,朝鲜又为日本所控制,到了现在,难道宝藏还能找到!” “小小日本,焉能找到大总统的宝藏!”胡琦英冷笑一声:“只不过日本人也知道这批宝藏的存在,这么多年一直在朝鲜寻找,始终一无所获。日本人为什么那么急着要推翻大总统?怕的就是大总统有朝一日能够运回这批宝藏,那我中国国力大增,可就不怕什么日本了。” 原先倒也没有想到过这么多,现在被胡琦英这么一说,人性的本能让陆荣廷觉得袁世凯如此恨日本,日本如此急迫的想让袁世凯下台,内中果然大有隐情。原来却是这么一个内幕。 忽然一拍桌子:“不对,既然这内幕如此隐秘,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当年蔡锷在袁世凯身边呆了那么长时间,早就有所耳闻,我去日本,他把这事告诉了我,而且,而且……”蔡斯理迟疑半晌,指着胡琦英道:“巡阅使,你可知这位七爷是谁?” 陆荣廷迷茫的摇了摇头。 蔡斯理声音放低:“当年袁大总统在朝鲜娶了几房小妾,巡阅使可知道?” 见陆荣廷点了点头,蔡斯理表情愈发神秘:“其中一个为袁世凯生下一子,恰逢朝鲜变乱,大总统逃回国内,她母子便被留在朝鲜。后来袁世凯在朝鲜的儿子长大,也娶妻生子,这位七爷便是大总统嫡亲的孙子!” 陆荣廷这次是彻底怔住了。 袁世凯的确常年在朝鲜,也有几个朝鲜小妾,这些都是世人所知的,但他在朝鲜还有儿子、孙子? 仔细想想也不是不可能,袁世凯那时正当壮年,生几个子女又算得了什么? 忽然想起了林天龙调查到的情报:“此人是从北京来的,而且真的很有来头。他人号‘七爷’,张勋复辟的时候找过他,段祺瑞、冯国璋也把他当上宾,而且据说非常客气恭敬……” 难道,这蔡斯理说的都是真的? 胡琦英很傲慢的从脖子上解下一块金长命锁,朝陆荣廷面前一放。 陆荣廷接了过来,见上面写着:“福寿万年”,下面是小字“父世凯于朝鲜”。 陆荣廷再无怀疑,恭恭敬敬的把长命锁放回到胡琦英面前:“这想来是大总统当年给令尊的,请七爷收好。只是荣廷不明白,为何大总统姓袁,七爷姓胡?” “为隐姓埋名尔。”胡琦英叹息一声。 陆荣廷心中释然,蔡斯理接着说道:“后来袁世凯秘密派人回到朝鲜,想要接她母子回来,只是可惜,七爷的祖母已经过世,他父亲又不愿离开朝鲜,于是只有七爷一个人回来了。冯国璋之流也都隐约知道宝藏之事,大总统在时,谁也不敢动心思,可后来大总统忽然离世,冯国璋、段祺瑞为了得到宝藏,百般讨好七爷,七爷焉能不知道他们的狼子野心,想方设法逃出了京城,这才引来抓捕!” 陆荣廷双眼放光:“难道七爷知道大总统宝藏下落?” “当然知道,要不然冯华甫和段芝泉为何如此巴结于我?”胡琦英傲然而道:“可惜他们那点心思,怎能瞒得了我?” 陆荣廷又惊又喜,林天龙为自己算了一卦,说自己必有财神爷相助,不想却应在了此人身上! 一切都让陆荣廷恍然大悟,蔡斯理才来,林天龙便说“又是又不是,又不是又是”,原来却要靠着蔡斯理把胡琦英这个大财神给引出来! 准,实在是太准了! 现在胡琦英来到了自己的地盘上,无论如何不能让他走了,这么大一棵摇钱树那!要是能够得到大总统宝藏,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陆荣廷只当关心地道:“宝藏放在朝鲜,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那。七爷何不尽早启出?” 胡琦英的脸色因为这话变得黯淡下来:“我也不是不想运出,当年祖父把我叫到北京,原来已经安排妥当了,有这么一大笔经费,能买多少机枪大炮?祖父便是坐上皇帝的宝座又怕什么!” 陆荣廷连声称是,怪不得袁世凯敢那么大胆的登基称帝,有了这笔天文数字一般巨款,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去做? “可谁想到祖父的身体却撑不住了,那些天杀的革命党!”胡琦英又是愤怒,又是叹息:“祖父一去,这事情便耽搁下来了,可惜之前白做了那么多准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陆荣廷急忙问道:“都还缺些什么?” 胡琦英似乎有些顾虑,闷头喝酒。 “七爷,既然说了,大家都痛快一些,巡阅使也是关心。”蔡斯理略略责备几句,帮着说道:“其实所有的门路我们都走好了,驻在朝鲜的日本几个主要官员,我们都已收买,我们知道这是袁世凯的宝藏,但他们要弄到手,如何脱手却是个大问题,一旦事情泄露,非被他们的天皇杀了不可,因此愿意和我们合作,并协助我们把宝藏运到中国,只是他们索要其中二成做为报酬,这批宝藏最少值五亿大洋,二成就是一亿大洋,折合成英镑就是九百多万,全部现款,存到他们指定银行!” 陆荣廷倒吸一口冷气。 一亿大洋?九百多万英镑! 蔡斯理面露苦色,长长叹了口气: “我和七爷在巴黎就认得,后来蔡锷病重,七爷当时也在日本,于是便要找我一齐合作,我倾家荡产下来,也只能拿不到三百多万英镑!” 第二百七十六章 大骗局 “那也是很了不得的了!” 陆荣廷嘴里赞了一声,心里却在那不断盘算起来。 三百万,三千多万大洋,还有六千来万的缺口。如果自己能够掏出这笔钱来,那袁世凯宝藏的一多半就要落到自己口袋里。 只是这事情究竟有多大风险?究竟是不是真的? 还有,就算这事是着的,六千万,自己到哪去弄这笔巨款去? “巡阅使,烦你派人去我那里,在我办公室里,拿个皮箱过来。”陆荣廷在那沉吟的时候,蔡斯理忽然说道。 陆荣廷点了点头,让林天龙出去安排。 三个人在那说了会话,陆荣廷又仔细问了一些细节,大约半小时的样子,林天龙拿着一个皮箱进来。 蔡斯理在酒桌上腾出了一块地方来,把皮箱放到上面,一打开,里面露出的东西顿时让陆荣廷看呆在了那里。 一尊流光溢彩的玉观音,出现在了陆荣廷的面前。 太美了,美得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价值连城!价值连城! “这尊玉观音就是宝藏中的一件,原是要带来脱手转卖的,只是价格昂贵,一时找不到下家,既然巡阅使喜欢,那就请巡阅使笑纳。” “啊,使不得,使不得。”陆荣廷一怔之下,连声说道。 “巡阅使不用客气。”蔡斯理不容分说的关上皮箱:“七爷以为如何?” 胡琦英漫不经心地道:“和大总统的宝藏一比,也值不了几个钱,老陆,你就留着吧。” 这声“老陆”叫起来如此顺口,一点也没有让陆荣廷觉得不悦。 “好了,酒也喝够了,菜也吃饱了,走吧。”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蔡斯理和胡琦英根本没有任何邀请陆荣廷加入开启宝藏的意思,居然站起来谢了陆荣廷的酒宴,然后告辞。 陆荣廷不断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一会打开箱子,看下那尊玉观音,一会又合上箱子,长吁短叹。 林天龙平静的在边上看着,一句话也都不说。 “天龙,你以为如何?”陆荣廷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林天龙不暇思索:“我以为可以。属下帮巡阅使算过,必有贵人相助,现在贵人来了,而且属下还算了一卦,此事乃是上上签!” “我也认为可行。”陆荣廷皱着眉头道:“但要把宝藏运回来的那么一大笔资金从哪里来?现在我们连发军饷都有问题了。” “借!”林天龙脱口而出。 “借?问谁借?那些银行里的会借给我们?” “巡阅使,我们现在能凑出多少?” “我们一共发行了钞票一千五百万元,收回的银毫大约有一千来万,这笔是救命钱,一直都没有动过。还有我好不容易凑来的军饷,有一百万的样子,那是前线急着等用的,再不发只怕要闹饷了。广西银行那准备金始终不足,最低的时候才不到二十万,实际已无兑换之银了,不过让广西银行想想办法,我再出面担保,或许能拆借到一百万……” “那也只有一千二百万,差得很远。”林天龙沉吟一会:“这些钱可以都拿出来,军饷那让前线的军官想想办法,一旦有钱了,全部按欠的发双饷。然后把广东、广西的兵工厂、机器厂等等全部抵押出去,再以高利息向各钱庄、银行贷款,年息五厘,一句话,倾家荡产,哪怕把军队的武器卖了,也要凑齐这笔银子!” 陆荣廷倒吸了一口凉气! 破釜沉舟,孤注一掷? 这是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在做一次赌博!赢了,则什么问题都解决了,输了,那一切一切都没有了。 “更何况,我们手里还有一个筹码,可以拿去换钱。” “什么?”陆荣廷有些不太明白。 林天龙嘴角抽动一下:“‘海容’号和‘海筹’号!” 陆荣廷倒吸了口凉气。 程璧光准备率舰南下护法,派民国海军将领杜锡硅、林颂庄率“海容”、“海筹”二巡洋舰北上,将在北京日本使馆中避难的大总统黎元洪接至上海。临行前,程璧光还特别拨给二舰20万元开拔费。不想,杜、林一去就出了大问题了。 他们到京后,经不住段祺瑞的利诱,留了下来。 不过,程壁光并没有放弃对二人的争取,不断派人游说,晓以大义,终于再次说动二人,“海容”和“海筹”二巡洋舰再度向广州进发。 “这两艘巡洋舰就快到了。”林天龙特意放低了声音:“林颂庄和巡阅使是多年好友,巡阅使何不派人寻到林颂庄,劝说二舰投奔巡阅使。大人,这两艘舰当初买来的时候,可值十六万三千英镑了,现在对折出售,两舰也能超过十五万英镑,那也是一笔白花花的银子啊。” 疯了,这真的是疯了。 即便能够成功劝说二舰,可又能到哪里去找买主?这可是块天大的烫手山芋,只怕没有人敢接手。 像是看出了陆荣廷的心思,林天龙慢吞吞道:“有一个人敢买。” 陆荣廷略一思索,突然想起是谁:“王恒岳?” “不错,这人没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林天龙点了点头:“大人,眼下筹到这笔钱才是第一要务,将来有钱,什么事情都好办。王恒岳虽然虎狼之心,但给他两艘舰船,他也暂时派不上用场,对我们造不成威胁。至于他买了后怎么安置,那就不是我们的事了。” 陆荣廷坐了下来,双手不断的在那搓动着。 过了好大一会,他才艰难地道:“天龙,再帮我占一卦看看!” “是。” 陆荣廷紧张的注视着林天龙的一举一动,心里“扑通扑通”乱跳。 “巡阅使,好了。” 一会,林天龙抬起了头: “巡阅使,上上签……” …… “恒帅,广西那边的陆荣廷已经动了。” “恩,很好。” 王恒岳对着镜子,试着自己才做好的军服,很是满意:“帮他把!” 杨方云沉默了下:“恒帅,我有个疑问,你为什么知道陆荣廷一定会上当?” “贪婪,这是人的本性。” 王恒岳扣上了扣子:“贪婪是人的丑恶本性里最可怕的一种,尤其是在你急需某一样东西,而这样东西又非常巧合的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会为其疯狂,不惜代价。陆荣廷现在最缺的是什么?钱,为了钱他可以不顾后果。” 朝前走了两步,试了下皮靴的松紧:“他有那么多的军队要养,到处都需要花钱,几个亿突然出现了,几个亿那。一个再冷静的人,也会为之动心。况且我们又是编大总统的遗产,又是编蔡督的亲戚,此前的一系列已经把他弄晕了,再加上他非常迷信……拿几千万去搏几个亿,这个险他非冒不可。” “可是这险他一冒就完了。” “对!”王恒岳舒心的笑了:“他的整个经济都会因此而崩溃,前方的军队始终都看不到饷银,你说会出现什么样后怕的后果?我说过,桂系非常团结,但这样的团结却有一个度数,一旦触犯到了最根本的利益,那矛盾便会爆发,最后将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其实他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 即便是在自己那个时代,“遗产骗局”也是一个让无数人为之上当的骗局,多少人为了子虚乌有的“遗产”而“前赴后继”,倾家荡产。 在这个时代,这样的骗局还没有出现过,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陌生的,缺乏应有的防范能力。 甚至当王恒岳对“蔡斯理”蔡辰方和胡琦英说出自己整个骗局大概意思的时候,两个天才的骗子都有一些震惊。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王恒岳居然能想出这样大胆的骗局来。 这个骗局的关键就是编造出一个让人眼花缭乱,有着一个大名人做后盾的故事出来,故事越玄幻越好,和上层人物越有牵连越能让人相信。把被骗者,慢慢的引诱进来,丧失最初的警惕。 然后一点点的拿出所谓“证据”,最后彻底瓦解对方的戒心。 而为了支持这个骗局,王恒岳动用了大量的人力、武力,甚至整个两广地区的核心情报人员都将为了这个计划而全力配合。 最后一点最重要的,就是陆荣廷当高官实在太久了,周围的人对他只有阿谀奉承,他无论如何也都不会想到,竟然会有人设了这么大的一个局里诱他上钩。 一个在这个时候看起来精妙无比的骗局,一个急需大量金钱的当权者,当两者碰撞的时候,结果便已经注定了。 武力进攻广西,是一个办法,但却不是最好的办法。先在经济上打垮对方,然后再利用对方内讧的机会,一举解决广西问题。 进而,把目光盯到广东。 王恒岳在那停顿了下,说道: “告诉他们,谨慎是第一位的,不能露出任何破绽,千万不要着急,慢慢的和他耗下去,我们有的是时间,但陆荣廷最缺的就是时间!他在前线的军队,正在眼巴巴的等着军饷。” 说着,自己先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 “陆荣廷可以先给前线士兵画出一张很厚的大饼出来,可是一旦士兵们发现这张大饼是假的之后那他一切都完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第三次的平叛 “快,快,都赶快给我跟上了!” 杨森骑在马上,一迭声的催促道。 谁都不会想到,甚至连指挥着部队的杨森做梦也没有想到,在发动云南战役、贵州战役的同时,王恒岳竟然还同时把目光投到了西藏! 三路用兵! 不可思议,真的不可思议! 王恒岳没有疯,而是在第二次西藏平叛之后,王恒岳就一直在等待着的机会! 在王恒岳第二次西藏平叛结束后,英国代表又以调解人的面目出现,在会议上提出了一个所谓的“折中方案”,把整个藏族地区划分为内、外藏,外藏包括阿里、卫藏和大部分康区,内其余藏区为内藏,中国在内藏享有若干主权,外藏实行自治,中国只有名义上的“宗主权”。在英国代表的恫吓、威胁下,1914年4月,中国代表陈贻范在说明只是草签需中国政府批准才能正式签字后,在草约上划了押,但是全国各界民众强烈反对这一草约,袁世凯政府也不敢批准这一条约,中国代表没有在条约的正式文本上签字,并声明中国绝不承认这一条约。 拖到当年7月时因战争战在欧洲爆发,英国无力东顾,西姆拉会议宣布无限期休会,英英国的阴谋以破产告终。 欧战来了,王恒岳的机会也来了! 在这一年,俄国爆发“十月革命”,退出战争,德军立即集中于西线。 法军于西线开展春季攻势,与德军在兰斯和苏瓦松之间进行会战,历时共一个月,但法军在伤亡十万人后却仍未有进展,引起了法国士兵的骚动。战事再度胶着,而法军因内部骚动,无力防御,只得由英军负责西线防御。 在该年下半年,英军再在西线猛攻,但在损失一百多万人后,仍无法改变战事的胶着状态。 现在,英国人全部的精力都放到了欧洲,已经没有多少精力空再去管西藏问题了! 而王恒岳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王恒岳最喜欢,也是最擅长用的办法,就是选择好最佳时机,打你这个最难受的“点”!对于英国人来说,这一年正是它最难受的“点”! 西藏从来就没有平静过。 在王恒岳第二次平叛之后,西藏老实了一段时候,但随着各地战乱不断,有时是南北战争爆发,西藏终于又按捺不住了。 1917年7月,叛乱藏军大举进攻,驻守西藏之边军,统领彭日升投降,其所部官兵均被分批解至藏中,藏军乘胜东进,先后攻陷贡县、同普、石渠、武城等九县,全国为之震动。 边军第一团团长王政和率四个营奋然而起,力敌藏军,朱宪文部亦配合作战。 边军、藏军血战甘孜一线二十多昼夜,双方死伤惨重,方对峙于雅砻江。 在这个时候,一直准备着解决西藏问题的王恒岳终于动了! 这次平叛,没有满清朝廷命令,没有北洋政府指挥,王恒岳一个人说了算,再也不用打到一半,无功而返,再也不用功亏一篑! 不打则已,要打就要彻底平定藏地! 如果错失了这次机会,也许西藏问题局势将会变得更加复杂! 杨森还清楚的记得,当恒帅把那面代表着无上荣誉的“平叛第一功”的旗帜交到自己手里的时候,对自己说的话:“解决西藏问题,你当独断专行,不必事事向我汇报,目的只有一个,彻底的解决西藏问题,后勤你不必顾虑,我王恒岳亲自当你的后勤官!” “不平西藏,誓死不回!” 杨森也同样清楚的记得自己的誓言! 这是自己第一次单独领军出征,而恒帅却把这样重要,这样光荣的任务交给了自己! 一个师又一个混成旅,一个骑兵团,这是自己的全部力量。 无关人数多少,在自己的身后,是一个庞大的集团在支撑着。 杨森抬头看了一眼那面猎猎飞舞的大旗: 平叛第一功! 王铭章从前面返了回来。 这个年轻的军官,真的非常得到恒帅的重视,短短的时间里,已经一跃而成为了第六混成旅的旅长。 恒帅提拔人,从来不看年纪资历,尽管有的时候看起来有些凭着个人所好,但时间却总能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 “总指挥。”王铭章敬了一个礼:“甘孜那边打的很凶,边军第一团有些顶不住了。” 杨森沉吟了下:“仁次旺杰!” “在!”骑兵团团长仁次旺杰雄赳赳的策马过来。 “骑兵团以一个营的力量,迅速驰援甘孜,猛冲叛军正面!” “是!” “王铭章。” “到!” “你亲率一个团,一旦仁次旺杰冲开缺口,则迅速展开突破,把叛军给我从甘孜赶出去!” “是!” 仁次旺杰在四川的这些年,早已把自己当成了定国军的一份子,他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也是一名叛军。 拔出马刀,仁次旺杰凶相必露: “兄弟们,报效恒帅的时候到了,杀光叛匪,跟我冲!” 那些骑兵发出了“荷荷”的狂叫,马刀纷纷出鞘,战马扬起四蹄,发出嘶鸣,卷起漫天风尘疾驰而去…… “杀!杀!杀!!!” 由后响起的喊杀声,让酣战在甘孜战场的边军第一团的官兵们一个都掉转头去,一看之下,大惊失色。 无数战马飞奔而来,马上骑士一个比一个凶狠,口中狂呼乱叫,马刀乱舞。 第一团的官兵只以为自己被人断了后路,正在惊恐之间,却忽然看到那些骑兵从自己阵地这里耀武扬威冲过,直扑对面藏军阵地。 官兵们看的目瞪口呆,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骑兵风驰电掣的冲了过来,又风驰电掣的冲到了藏军阵地面前,那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藏兵,很快便陷入到了一阵大砍大杀之中。 对峙已久,本来就已经身心俱疲的叛军,在这股生力军的砍杀之下,发出悲惨的叫声,溃散着逃离了自己的阵地。 “杀,杀,杀!!!” 仁次旺杰疯狂的叫喊着,他并不因为面前的人和自己一样是藏人而有任何的手下留情,反而在他看来这是取得恒帅最大信任的最好途径! 一个大口子被冲了出来,近百名叛军尸体倒在了阵地里,侥幸没有死的,正在血泊之中翻来覆去的发出一阵阵悲惨的呼声! 很快,王铭章率领的混成旅一个团也赶了上来,一边吩咐士兵们尽快进入阵地,一边对着边军第一团团长王政和敬了一个礼:“定国军第六旅旅长王铭章!” “定国军?”王政和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们是王,王督军的部队?” “是!”王铭章铿锵有力的回答道。 一瞬间,王政和热泪夺眶而出。 等到了,终于等到了。 王督军,王恒岳! 那个二次平叛西藏,杀的叛军闻风丧胆的王督军终于到了! 王政和转过身子,声嘶力竭的叫道: “弟兄们,王督军来了,四川督军王恒岳来了啊!王督军来救我们了啊!” 那一刹那,哭泣声和欢呼声混杂在一起,每一个边防军的官兵,热泪滚滚而出…… 边防军,在袁世凯死后,似乎变成了孤魂野鬼一般。他们并不属于四川管辖,而是由中央直接管理。 但是国内混战,却让中央根本就无暇再去管理这里。 从西藏叛乱开始,边防军一直都是在那孤独作战,他们知道自己没有援军,一个也没有。 可是现在,援军却出现了! 王恒岳,那个二次平叛西藏的王恒岳。 从这一刻开始,边防军再也不是孤独的了。 王铭章看着这一切,也有一种落泪的冲动。这些边军士兵们真的太不容易了,孤军奋战,却还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责任。 而更深的感受,却是让从来没有参加过西藏平叛的王铭章,最真切的感受到了恒帅在这里所受到的爱戴! 两次平叛,恒帅已经在西藏和边防军官兵心目中,建立起了赫赫威望! 好容易等到王政和平静了些,王铭章问道:“藏军如何起了叛乱?” 王政和收住眼泪,脸上露出愤怒:“藏番二人越界割马草,类乌齐驻防炮队队长余全海将其拿获,那两个藏人还带着枪,肯定不是普通藏人,于是不肯退还人枪,致引衅端。逆番大股出巢,猛攻类乌齐,极其猖獗,队长余全海会同陆军第一营营长兼恩达县知事田文卿督军抵抗。彭统领委任封云树为临时司令率兵八十名往援,彼众我寡,势不相敌,又复求援。统边军帮统聂民德率兵往援,在途中敌埋伏,死伤甚重。营长等见后援兵不至,余队长又阵亡,因此退至恩达,与敌相持月余,粮弹殆尽。逆番督队猛攻,我军饿困,无力抵御逆。番夺得该营大炮一尊,架于财神山上猛攻我军……” 王政和大致说了一下情况,王铭章听着脸上渐渐露出愤色,然后冷笑一声:“王团长,集合边防军第一团所有兄弟,杀叛军报仇去!” 第二百七十八章 你不配! 杀叛军报仇去! 没有人料到,在争夺西南只关键的时刻,王恒岳竟然会分兵进入西藏!这起码在大多数人看来,在这样的情况下分兵,是极其不理智的。 可王恒岳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许多事情上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了达到自己目的,不在乎采取什么样的手段,甚至设下一个接着一个的圈套让别人去跳。 但是在大是大非,在国家主权上,王恒岳从来也都不会退后一步! 你要战,那就战!你叛乱,我平叛! 就是那么简单的道路,没有其它任何理由! 机枪开始在甘孜响起,定国军的士兵们,如果一群打开铁笼的猛虎一般咆哮而出。他们用手里跳动的枪口,用含着愤怒扔出去的手榴弹,向叛军用做出了最庄严的宣布:平叛军队,来了! 武昌起义之时,十三世达赖喇嘛尚在印度,不久即返拉萨,组织民军,驱逐在藏川军。二次平叛之后,西藏地方专门成立“玛基勒空”,即藏军总司令部,由擦绒·达桑占堆等任总司令,组建十余个“代本”,编制亦有扩大,每代本人数500-1000不等,并由英人提供武器,组织训练。为了增加军费,西藏地方政府还增收了皮革税、盐税等。就这样,西藏地方逐渐组织了一支较为庞大的军队,以供内战之需! 在杨森的面前,就有两个代本的叛军! “轻重机枪全部集中起来,扫射,给我狠狠扫射!” 随着杨森的这道命令,所有的轻重机枪都被集中起来,可怕的火舌,如同一条条狂飞乱舞的金蛇一般,在空中摇摆着妖冶的身段,然后钻入猎物的心脏…… 叛军被有些打懵了。 本来他们还占尽上风,可是一转眼之间,敌人的增援却那么快速的就赶到了。 火力之猛,攻击决心之大,完全让人惊讶! 随即,端着步枪的定国军士兵开始压了上来。 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和对面的叛军在作战素质上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他们有序的,不慌不忙的一点点向前突进,一点点取得战场上的主动。 看起来打的并不快,但胜利的天平,却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掌握到了定国军的手中。 叛军之前的那种心理优势,在精锐的正规军面前,逐渐被消磨。尤其当那些叛军得知是,正在进攻自己的部队,正是那位“战神”王恒岳的部队之后,无法遏制的天然恐惧很快从他们的心里升腾而起。 王恒岳,王恒岳!他们永远也都无法忘记这个名字! 骑兵团从两翼呼啸着压了上去,精神抖擞,意气风发的仁次旺杰,表现出了极强的战斗欲望。他大声催促着自己的士兵们,猛力催动着胯下的战马。 自己曾经也是一个叛军,越是这样,越要在新的叛乱中取得恒帅信任! 叛军的第一道防线被冲开了,大量穿着灰色军装的定国军士兵进入战壕。 一地的叛军尸体,无数举起枪投降的叛军…… “报告,抓到指挥甘孜叛乱军的代本扎巴坚增。” 杨森的望远镜一直举着,好像没有听到一般。 “报告,抓到叛军头目扎巴坚增!” 当又一次汇报声音响起,杨森才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带上来!” 扎巴坚增被带上来的时候,似乎还有一些漫不经心。这是他第三次被俘了。第一次,是被赵尔丰的部队抓到的,第二次,是被蔡锷的部队抓到的,前两次,赵尔丰和蔡锷都放了他。 这一次也是一样,那些汉人是不敢杀自己的。自己是达桑占堆总司令的义子,要是杀了自己,难道他们不怕西藏更乱?难道他们不想收买人心?就算以杀戮著称的赵尔丰,当年在得知自己身份的时候,也对自己客气得很! 杨森上下打量了下这个叛军头目,然后淡淡地道:“拉下去,枪毙了吧!” 他之所以要让人把扎巴坚增带上来,唯一的目的只是想看看这个叛军头目长的什么样子而已。 而这一道命令,却让扎巴坚增脑袋“轰”的一下炸开了! 什么,自己听错了吗?枪毙自己?甚至都不问自己话? 眼看汉人士兵恶狠狠的上来了,扎巴坚增急忙大叫:“等等,等等,我是达桑占堆的义子!” “我知道。”杨森无动于衷地道。 “我是达桑占堆的义子!”扎巴坚增再次叫了起来:“藏军总司令达桑占堆!” “藏军总司令?”杨森朝他看了两眼:“政府什么时候任命过这个职务了?他不配!” 他不配!就是那么简单! 扎巴坚增完全傻了,声嘶力竭地道: “不要杀我,我给你们带路,我可以去找总司令,让他们可你们谈判!我的用处很大,用处很大,留下我的命,我为你们做事!” 杨森淡然笑着,笑的让扎巴坚增害怕,然后杨森用不大,但却能让扎巴坚增听的很清楚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你不配!” 你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你不配和自己谈判! 杨森接过了一条步枪,拉了下枪栓,在扎巴坚增恐惧的叫声中,枪声响了。 他把步枪重新还给了手下:“不要俘虏!” 王铭章倒吸了一口冷气,朝边上看了看,低声道:“总指挥,这要传出去的话,恐怕……” “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杨森无动于衷地道:“一切的骂名由我来承担,西藏一叛再叛,始终不能平定。恒帅早晚要进行北伐,难道在北伐最关键的时刻,在西藏再来一次叛乱吗?” “是,明白了!” 杨森点了点自己脚下:“在这立上一块碑,‘杨森杀扎巴坚增于此’!” 这是一支西藏叛军从来也都没有见过的汉人军队,他们如同一群在大冷天饿了许久,忽然闻到血腥味的饿狼一般:嗜血、冷酷、无情! 对于敢阻拦他们前进的任何力量,都将被他们撕得粉碎,一点渣都不留。甚至,他们完全无视俘虏、投降者,他们手中的枪总是响个不停,他们手中的刺刀总是挥个不停。 甘孜的叛军在节节败退,战场上到处可见的尸体,空气中让人闻之欲呕的血腥,让叛军为之胆寒。 而边防军第一团的官兵们,也把长久以来积聚在胸中的怒火彻底的发泄了出来。 他们冲的比定国军更猛,打的比定国军更凶! 终于,在定国军和边防军的努力下,他们完成对甘孜叛军的包围。 一千多叛军被压缩在一个极小的包围圈里,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叛军的末日,已经来到! 而就在杨森准备下令对叛军发起总攻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抓到个外国人?”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杨森的眉头锁在了一起。 “是,叛军里的英国顾问。”王铭章放低了自己的声音:“据说本来是要回印度去的,可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没有回成。叛军进攻甘孜之后,这人居然跟着一起来了,并且指挥了几次对边防军的战斗,我们发起反攻后,这人腿上受了枪伤,结果没有跑成!” 杨森不断摸着自己的下巴,好像在考虑着一个非常难决的难题。 按照自己想法,直接悄悄的给上那个英国人一枪也就是了,可是这样可能会带来的后果,却让杨森不得不迟疑起来。 自己倒无所谓,将来会给恒帅带来什么样的麻烦? “那人叫什么名字?”杨森忽然问道。 “麦考森。”王铭章很快的答道。 “这事情我们处理不了。”杨森终于下定了决心:“派一个班的士兵,把他押回四川去,让恒帅处理去。” “恒帅现在在忙着云南和贵州的事情,而且这英国人到底是个麻烦,不如……”王铭章悄悄的做了一个手势。 “我也想,可是不能。”杨森摇了摇头:“恒帅现在几面受敌。两广的陆荣廷对恒帅恨之入骨,广州的国民党也想取恒帅而代之,还有北洋方面……如果这个时候再让洋人找到借口干涉进来,事情恐怕不好办了。我杀叛军,为的是杀一儆百,以杀立威,可是英国顾问,我却不得不有所顾虑,不能去给恒帅添麻烦那……” “是,明白了。” “路上不能出现任何闪失。” “是!” 杨森轻轻呼出了口气:“命令各部准备,对甘孜被围叛军发起总攻。” “是!立刻发起总攻!”王恒岳大声应道。 看到王铭章大步走了出去,杨森朝外看了一下,一个瘸着腿的外国人正在那说着什么,但很快几名士兵上来,把他强行按倒在了担架上,然后绑好抬起来就走。 什么时候能和这些洋人打上一仗?杨森心里忽然想到。这些该死的洋人,在中国耀武扬威了太长时间,明明欧洲都自顾不暇,还要千方百计的来管这的事情。 总有一天中国会强大的,一定,到了那个时候,当自己再抓到这样的俘虏,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下令枪毙,然后对这他说,在中国的土地上撒野:你不配! 第二百七十九章 鸦片和土豪问题 行走在云南乡下的田间,王恒岳倒是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那么轻松过了。 什么都不用去想,什么都不用去考虑,只是好好的放松一下自己,好好的“犒赏”一下自己。 几个贴身侍卫高度紧张的注视着周围,生怕出现任何可疑目标。 玛格丽特好像一贴膏药一样粘住了王恒岳,王恒岳走到哪,她便也跟到哪。 田间的风情让玛格丽特忍不住欢呼起来。 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王恒岳不得不承认,好吧,现在的玛格丽特已经不是自己在西藏时候遇到的那个小姑娘了,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她都已经很成熟了。 “恒帅,快看那里。” 卫士指了一下前面,顺着前面看去,一颗大树上贴着一张告示,王恒岳走近一看,见上面写的非常奇怪有趣:“鸦片害人,你们是知道的……何必丢好好的蚕豆、大麦、小麦不发不种,独种这害人的鸦片呢?呀,你们错了,我劝你们种田的人,仍就在粮食上用工去,去找银钱,也会发财的。等到割了麦子……种些好蚕豆种,点些好大麦小麦种。到明年春上,蚕豆拔得了,大麦小麦也割得了,现钱卖现货,公公正正,直直平平,哪个少得一文,哪个少得一颗,处处行销个个要。不比那鸦片烟,到了街市要上厘金,卖人又要压秤……且有一宗最坏的事,今年种烟册上你的名都挂在册子上了……到明年,你若不减产,一定是犯法了……大帅已出告示,你们去仔细看看,我劝你们不要种这害人的鸦片烟,也是好事。都是你们个个做到的,你们也要仔细想想,除饬绅耆劝导你们外,合撰白话告示为你们劝示:你们各村居民,识字的人,念与不识字的人听,记得的人,说与不记得的人听;大家劝喻,竭力禁止。本县劝你们的话也就完了。你们该明白了,勿违,切切特示。” 告示最后,改着富民县的大印。 “嘿,这么贴官府告示倒是第一次见到,闻所未闻。”王恒岳指着这张告示,大觉有趣:“去,把这的知事给我找来。” 说着在树下坐了下来,玛格丽特也一屁股坐到了王恒岳的身边,一阵阵好闻的香气止不住的钻到王恒岳的鼻子里,让王恒岳也有些心神荡漾。 若不是有卫士在边上,就算现在就把这个洋妞“就地正法”了又有如何? 好容易挨到卫士带着富民县知事过来,王恒岳这才收住心神。 “富民县知事马南见过巡阅使。” “坐吧。”王恒岳拍了拍自己的身边的地。 马南一怔,就坐在地上?再一看巡阅使,可不也是坐在地上的?这么个上司下属间的见面,倒当真是从所未见。 王恒岳朝头上指了指:“这是怎么回事?” 顺着巡阅使指的方向看去,马南看到了那张告示,当即说道:“回巡阅使,乡人大多都不认得字,你要是写的文绉绉的,一定没有人能够看得懂。所以我把它编成了白话,让大家一听也就明白了……” “恩,好,好,你很会办事?”王恒岳连连点头“富民的鸦片情况如何?” 马南赶紧答道:“虽然也很严重,但比起其它地方来却要好得多了。” “哦?”王恒岳来了兴趣:“说说你都怎么办了?” 马南整理了一下思路:“硬行禁绝鸦片,肯定是不行的。云南鸦片也不是没有禁过,前清那会就禁了好几次,但禁一次,鸦片之害却大上一次。为什么?因为云南许多人都靠这个吃饭,你禁是禁了,但烟农的生活怎么办?还不光是烟农,那些驮夫呢?他们吃什么?所以等你风头稍稍一过,他们便又重操旧业。” 王恒岳频频点头。 这话说的可是当真一点也都没有错! 烟农、驮夫等过日子,得活下去,他们不种鸦片吃什么,用什么?甚至可以说一家大小都指望着这些大烟活着呢。 “继续说下去。”王恒岳沉吟着道。 “是。”马南轻声应了:“所以硬禁肯定不能成功,这是有教训的,因此下官就想了几个办法,其一是推广适合云南种植的经济作物,比如蚕豆、大麦、小麦。这原本也是巡阅使在四川用的办法,可惜富民财政短缺,无法进行农业补贴……” 他在那喘了口气,继续说道:“然后,下官想方设法,求爷爷告奶奶的,请来了几位商人,带着他们在富民考察了一番,又好说歹说,答应了一系列的优惠之后,让他们在富民办了几个厂,如此,则可以解决禁烟后遗留的烟农家庭收入、驮夫安置以及地方财政收入问题。” 他在那说的详细,王恒岳听的仔细。 等他说完,王恒岳赞许的点了点头:“马南,你是一个好官!” “多谢巡阅使夸奖,下官愧不敢当。” “要把富民的经验在全云南推广,我就不信这鸦片问题就解决不了了。”王恒岳说着问道:“还有什么困难没有?” 马南想了一下:“困难肯定是有的,但其它都可以克服解决,可土豪问题却实在没有办法。” “土豪?”王恒岳皱起了眉头:“说!” 巡阅使难得来这里,错过这次机会将来再什么时候能把问题反应上去那就难说的很了。马南把心一横,说道:“其实,这不光是富民的问题,云南各县都有。每县俱有一个土豪,当地所有鸦片都归他们管。从种植到收购,谁也绕不过他们。这些土豪的势力非常大,家家都养有私人卫队。从前清那会开始,只要官兵来清剿鸦片,这些土豪是真敢和官兵打啊。而且这些土豪都和广西那边有接触,不好惹啊……” 王恒岳也没有生气恼怒,在那想了一会:“继续说下去。” 马南清了一下嗓子: “要想解决云南鸦片问题,首要便要铲除这些土豪,这些人可以说是桂系在云南境内的耳目、帮凶,如果把这些人给除去,那桂系和云南的联系边被切断了一半!可话说这么说,要铲除他们谈何容易?非得下大决心,花大力气不可。” 从他的话里,王恒岳隐隐的感受到了一种不信任。 只怕过去有过很多这次的行动了,但一次都没有成功,逐渐让当地人心灰意冷起来,而土豪的势力和气焰也就愈发嚣张起来。 更何况,现在主政云南的只是自己这么一个“外来人”? 但是,从和富民知事马南的对话中,王恒岳却有一些把到了云南鸦片问题的脉络。 “马知事,富民的土豪是谁?”王恒岳忽然问道。 马南沉默了下:“这人叫阿标剞,手下有几百人枪,眼下就住在富民县内,下官曾去找他谈过几次,但每次都被他轰了出来。” 王恒岳大怒,随即克制住了自己怒气,冷笑几声:“好,好得很。连我委派的地方官员,都有人不放在眼里。马知事。” “在。” 王恒岳站起了身:“今天我就去你的富民县过夜。” 马南迟疑起来:“巡阅使,和您说实话,阿标剞过去和唐继尧关系非常好,唐继尧下野后,他一直嚷嚷着要为唐继尧报仇,所以……” “报仇,找我报仇?”王恒岳“哈哈”一笑:“唐继尧的几万军队,我尚且没有放在眼里,一个小小土豪居然猖獗到了如此地步,我倒要看看他想如何找我报仇!” 说着,让马南在前面带路,自己叫过一个卫士,在那耳边低低说了几句,卫士快步离开。 朝玛格丽特看了一眼,正想说话,玛格丽特已经抢先说道:“不,你去那,我也去那。” 一进富民县城,见到街上还算热闹繁华,王恒岳忽然停下脚步,拉这了一个行人:“你知道我是谁吗?” 行人怔在那里,茫然摇头。 “我是西南巡阅使王恒岳。”王恒岳说完,放开了那人的手。又抓住了另外一个人:“看清楚了,我是西南巡阅使王恒岳,来富民了!” 马南完全怔在了那,不知道巡阅使想做什么。 阿标剞心怀恶意,眼下巡阅使来到了他的地盘,而且就带了那么几个卫士,阿标剞一旦知道,岂有不立刻动手的道理? “巡阅使,巡阅使……” 马南话才出口,王恒岳已经笑着大声说道:“这位是你们的马知事,特意来迎接我的,去告诉阿标剞,就说我王恒岳带来富民了!” 马南面色如土,不想王恒岳却一下放低了声音:“不要害怕,我要不费力气的解决阿标剞!” 马南怔了一下,完全不知道巡阅使想做什么。再看那些卫士,倒一个个镇静得很,好像早就预料到了,恒帅一定会做出这样事情来一般。 王恒岳早已胸有成竹,除掉阿标剞不算什么,而是要借着这个机会,一举解决掉云南所有大大小小的土豪们。 平定两广即将开始,在云南自己也可以对久悬不决的鸦片问题动手了! 第二百八十章 官员 只在最短的时间里,西南巡阅使王恒岳出现富民的消息,已经让富民满城皆知。 阿标剞也很快得知了这一情况。 而着为富民的土豪,第一反应局势是有些惊慌。 王恒岳来富民了?他来这里做什么?他一进富民,为什么要弄的整个县城都知道?他在那打的什么用意? 阿标剞想了半天,也实在想不出来。 “老爷,现在王恒岳就住在富民县衙,他就带了七、八个侍卫,还有一个外国娘们,要下手的话倒是个机会。” “不,不……”阿标剞摆了摆手:“王恒岳之所以只带这么几个人,大张旗鼓的来到富民,我以为其中必有阴谋。只怕王恒岳想对我们动手那……” “老爷,他就次那么几个人那……” 阿标剞冷笑了声:“几个人?他一战灭刘显世,再战灭唐继尧,这人叱咤风云,川滇黔三地如今都掌握在了他的手里,那些小看他的人已经都死光了,凭我们的实力焉能斗得过他?” “那,那怎么办……” 阿标剞在那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让所有的人都做好准备,我去县衙拜会王恒岳!” “什么?”部下大惊:“万一……” 阿标剞冷笑一声“王恒岳现在还不敢除掉我,除掉我,这富民乱了怎么办?” …… 富民县衙看起来很是清贫,破破烂烂的,也不知多久没有维修过了。 马南这人倒是个好官,王恒岳心里的第一想法就是如此。才进富民,就看到了那张通俗易懂的告示,接着就是马南为了执行禁烟令而做的努力。 现在又看到他的县衙居然如此清贫,心中好感更增。 王恒岳这个时候已经决定以富民为样板,无论是在内部革新还是对土豪的整治上。 尤其是在土豪问题上,王恒岳就是要告诉各地知事,自己就是他们最大的后台,没有哪个土豪势力能够凌驾到官府之上! 端上茶来的居然上马南的媳妇,这位富民知事居然连个下人也都没有。 王恒岳喝了口茶,一点茶味道也都没有,也不知道是哪弄来的便宜货,王恒岳也不介意:“马知事,你在富民办了几个厂,怎么也不给自己弄些好处?还有,你的月饷也不少,不至于那么穷困吧?” “办厂,都是下官拉来的资金,下官实在不敢经手一分一毫,不然还有谁再敢来富民投资?”马南不暇思索,但下面的话却让王恒岳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至于下官月饷,的确不少,足够生活开销,用个丫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下官之所以这样,完全是做给别人看的。” 王恒岳大是好奇:“做给别人看的?你给我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马南也不隐瞒:“下官特意把自己这里弄的那么贫困,一是要让来富民投资的商人知道,下官是多么的清廉,分毫不取,来这里投资大可放心。其次是为了让老百姓放心,老百姓有种看法,清贫的官就是好官,因为他廉洁。老百姓信你,对你有了信心了,那一切也就好办得多了,下官要推行一些命令也便容易执行的多了……” 这样说法王恒岳听着新鲜,可再一想,倒还真是那么回事。 马南做法相当滑头,甚至有些投机取巧,但这并不影响到自己对他的看法。现在除了“好官”,这人还可以称得上“能吏”了。 “把你的好茶拿出来。”王恒岳板着脸道:“本巡阅使来了,还拿这个来糊弄我吗?” “是,是。”马南赶紧应道。 他媳妇很快换来了好茶。 王恒岳喝了口,放下茶碗:“恩,这茶才有点意思。马南那,你这么做,是一心为了富民,我也不怪你,相反还要表扬你。可我就想到了一个问题,你这样的官都能把我糊弄住,你说底下还有多少官想方设法的要蒙骗上面?” “很多。”马南老老实实地道:“十个地方官里,只怕有一半是对上面的意思阳奉阴违的,能把上面的政策命令执行到一半,那就算是很不错的官了。至于贪污腐败,只要不把事情做的太大,不把事情做得太绝,一般上面发现不了……” “是啊,发现不了。”王恒岳表情凝重:“拿我来说,我能管的人,实际上就那么几个。参谋长,各师师长,各省省长,治民官……到道尹这一级,我就只能记得一半名字了。至于知事,十个里我倒不认得九个,谁是好官,谁是贪官,我是两眼一抹黑,只能听别人的汇报,等到真正发现问题的时候,也就晚了……” 马南接口说道:“我国一直以来都是如此。皇帝只问丞相,各部尚书,下面的什么知府、知县,做了什么事情皇帝哪里知道?偶然知晓某地官员贪污腐败,民愤极大,抓几个,办几个,于是就成了明君,百姓欢天喜地,可一个皇帝能抓几个贪官恶吏?每朝每代都要办上几个大案要案,可是风头一过,贪官污吏又如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 王恒岳的眉头越锁越紧。马南现在说的,和自己之前想的完全是一样的,整治官员问题,解决贪污腐败,随着自己地盘的扩大,已经比较紧急了。 要想带领军队征服一个地方,其实并不困难,但征服之后出现的问题,如何解决才是最困难的。 很多和自己一样的统帅,可以打败敌人的千军万马,却无法打败贪官污吏。 无数个朝代,也被这些贪官污吏么一点点的挖空,最后轰然倒塌…… “其实,之前的各个朝代都有对官员的监察制度。”马南这人胆子不下,当着西南巡阅使的面也能侃侃而谈:“我国是世界上最早建立监察制度和监察机构的国家。从秦、汉开始,中国就有了相当完备的监察制度和监察机构,并有鲜明特征。一是直属皇帝。监察部门的官员都直接向皇帝负责,独立性很强。二是地位崇高。汉代全国最高监察官御史大夫同时兼任副丞相,与丞相、太尉合称三公,在皇帝面前可以坐下来议事。元代的御史大夫由皇太子或王爷担任,官至正一品。三是官小权大。古代真正执行监察任务的主力是监察御史,监察御史级别很低,只有七品。但是历朝历代的监察御史可以监督除皇帝以外的任何人,包括中央部门的监察官员。四是权重责轻。为了让监察官放心监督,给予监察官员特权,甚至可以‘风闻奏事’,查无实据也不加罪……” 看了巡阅使一眼,王恒岳听的非常仔细,马南又接着说道:“但这样的监察制度,局限性实在是太大了。御用性就是很明显的问题,这是所有弊病产生的根源。无论监察系统还是监察官员,只对皇帝一人负责,这就要求皇帝本身是一个负责的人。可事实上有些皇帝昏庸无能,带头破坏制度,甚至随意更改监察制度;还有的皇帝虽然非常重视反腐败,力度很大,惩治措施也十分严厉,但在整个制度设计上不合理,甚至逼良为寇,结果前腐后继,屡禁不止,朱元璋和雍正就是最好的例子了。其次是监察不专业。监察官员有举报权,但不一定有查案权,很多案件在查办过程中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削弱了监察的威慑力。再次对监察官员的监督问题没有得到有效解决。一些监察官员最开始清正廉明,由于缺乏有力监督和制约,时间一长便开始变质,与贪腐的地方官员同流合污、狼狈为奸,导致监督变成另一种腐败……” 这些道理王恒岳都再清楚不过了,只是从这个时代的一个官员嘴里说出,却让王恒岳对马南有了更大的好奇心。 王恒岳微微点头:“反腐反腐,越反越腐。马南,你分析得好啊,分析得透彻,你能把这些问题都看透了,不简单,不简单!” 马南接口说道:“巡阅使可知道有个国家叫瑞典?” 王恒岳哑然失笑,自己不知道瑞典?可也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淡淡地道:“说吧,瑞典怎么样了?” “瑞典国号称是世界上官员最清廉的国家,究其本质,是有一定原因的。”马南丝毫没有炫耀,而是认真地道:“瑞典是世界上最早开始推行官员财产登记制度的国家。早在数百年前,瑞典公民就取得了查阅所有官员财产和纳税状况的权利,任何公民都有权查看首相的财产及纳税清单,这个制度一直延续下来,迄今已近二百年。瑞典规定包括公职人员在内的所有公民和团体,都必须向税务部门公开自己的财产和收入明细,并接受所有人的查询。我想这或许就是瑞典国清廉的主要原因吧。” 王恒岳忽然问道:“你曾去过瑞典?” “没有,下官只是喜欢研究,并托好友从海外带来的大量这方面的书籍,因此也略略知道一些这方面的事情!” 第二百八十一章 你有什么资格!! “瑞典、芬兰这些国家之所以能成功,是很有其特殊性的!” 王恒岳在那沉思一会,说道:“那个时候的瑞典并不富裕,所以推行这一制度并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但在我们国内要想如此实行,只怕难过登天。” “可是再难也要做。”马南似乎完全忘记了坐在自己边上的是巡阅使:“做了,就有希望,不做,永远没有希望。” “好一个做了就有希望,不做永远没有希望。”王恒岳赞了一声,接着慢吞吞地道:“云南少个省长,你去代理省长吧。” “什么?”马南完全震惊在了那里。 王恒岳似乎并没有太当回事情:“我这几天一直在考虑云南省长的问题,现在看你有些能力,先代理着,要是能力不够,再把你撤换了也还不迟。” 马南做梦也想不到,就因为和巡阅使谈了这么一番话,自己居然从一个小小的知事,一跃而成为地方大员? “怎么,不愿意做吗?” “愿意。”马南再无迟疑:“既然巡阅使信任下官,下官一定竭力做好这个省长。” “是代省长。”王恒岳纠正了下:“什么时候去掉这个代字,还难说得很。至于这个云南督军,我会另行任命。但有一点,督军不能干涉地方行政事物,军政必须分开!” “巡阅使英明!”马南真心诚意地说道:“军政分开,乃是大势所趋!军人管地方政治,早晚都会出乱子的。” 王恒岳喝了口茶:“十天后在成都召开三省军政长官会议,记得来参加吧。” “是。” “巡阅使,阿标剞求见。” 王恒岳放下了茶碗:“让他进来。” “草民阿标剞参见巡阅使大人。” 王恒岳根本就没有搭理这人,而是又在那仔细的和马南商议了一些事情。 阿标剞站在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中开始有些后悔,自己就这么来这,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 在那站了足足有一刻钟的样子,王恒岳这才似乎注意到了他:“阿标剞?” “是,是,见过巡阅使大人。”见巡阅使终于注意到了自己,阿标剞急忙说道。 “听说你扬言要为唐继尧报仇,要杀了我?”王恒岳不紧不慢地道。 阿标剞背后冒出冷汗,赶紧说道:“大人,这些都是谣言。草民是和唐继尧的关系不错,可草民哪里敢对大人动歪脑筋。” “我看未必,未必……”王恒岳笑了笑:“如果你有机会,只怕真的会一枪打在我的脑门上。只是这世上想要我命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怎么轮,也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土豪身上!” 他说这话的时候,丝毫也没有给阿标剞留任何面子。 阿标剞背后的汗出的更多了,自己是不是真的预判错形势了?本来在他看来,王恒岳只带了几个卫兵来,肯定是正巧路过此第。自己在当地虽然无官无职,但很有“声望”,自己这次来见王恒岳,王恒岳非但不会难为自己,还会笼络自己。 而自己,也可以借着这么一个机会,来观察下王恒岳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以为未来做准备。 唐继尧已经倒下了,虽然自己和唐继尧是“好友”,可好友都没有权了,总得为自己再另外找一个靠山吧? 现在云南,势力最大的就是王恒岳了,如果能和王恒岳建立关系的话…… 可现在,阿标剞发现自己错了,王恒岳根本对自己一点兴趣也都没有! 王恒岳淡淡地道: “你来的时候一定想,我总要勉励你几句,为什么?因为你是富民的大土豪,富民什么事情都得经过你,我就算想对你动手也不会是在今天!” 阿标剞也不知道应该点头还是摇头…… “你错了。”王恒岳忽然说道:“我是谁?西南巡阅使!手握十数万精兵,势力横跨川、滇、黔三省,我的一句话,就能决定几十万人生死,你一个小小的土豪,势力不过富民一县,手里不过几百家丁,卑微如蝼蚁一般,你又有什么资格来和我对话!” 阿标剞冷汗直冒。 王恒岳严词犀利严厉,丝毫不给情面。而阿标剞也忽然发现了,是啊,自己不过是个小小土豪,拿什么来要挟三省巡阅使,拿什么资本来和三省巡阅使谈判? 其实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只是当初王恒岳并没有出现在这里,阿标剞就是这的土皇帝,为所欲为,也曾经几次对抗并打败过所谓“官兵”,让他的头脑一下发热膨胀起来。 可现在王恒岳的话,让他彻底醒了。 西藏平叛,闪击刘显世,大败唐继尧,西南无一人是他对手,自己凭什么和他斗?又拿什么和他来斗? 王恒岳语气稍稍和缓了些:“阿标剞,去办理一下后事。” “什么……”阿标剞彻底怔在了那里。就连马南也没有想到巡阅使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巡阅使的军队毕竟还没有到来,毕竟在他身边只有几个卫士! 可王恒岳却好像一点也不为这操心:“阿标剞,办理下后事,然后来我这领死。我只要你一个人的命,保你全家人的太平。你要想来杀我,也可以,带着你的人来,我同样可以保证,你的老婆孩子全家大小,人人头颅落地!” 阿标剞浑身都在颤抖。 他这一辈子也从来都没有听过那么霸气的命令! 马南也活到现在还没有听过那么霸气的命令。在巡阅使的眼里,阿标剞就和一个死人没有任何分别。 “恒帅!” 卫士长脚步平缓的走了进来:“警卫第三连距离富民还有半小时路程!” “知道了。”王恒岳挥了下手:“阿标剞,回去吧。要么准备反抗我,要么办好后事来领死,我给你两小时的时间。” 阿标剞颤抖着嘴唇,缓缓的转过了身子…… “老爷,老爷……” 屋子里哭声一片。 管家有些不太甘心:“老爷,难道真的就这样任他宰割吗?我们有人有枪,既然横竖都是个死,干脆和他拼一下吧!” “拼?”阿标剞惨然一笑:“拿什么和他去拼?他有机枪,有大炮,我们有吗?过去我们能打败官兵,是因为官兵根本就是在应付差使,可现在不同了,现在王恒岳亲自来了。他杀人如麻,你以为他会放过我?死了我一个,还能保住一家人的命那!” 说着叹息一声,对自己的老管家说道:“以后一家就拜托你了,王恒岳这次来,我还是准备彻底解决大烟问题的,他杀我,不过上杀鸡给猴看的,将来凡是我家的人,千万千万不要再碰鸦片了,云南鸦片早晚都要被他王恒岳铲除干净的!” 临死前的阿标剞终于想通了,想明白了,为什么会有今天,王恒岳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云南土豪们的好日子,就快要到头了。 一切都因为王恒岳来了! …… “巡阅使,阿标剞会来吗?”马南有些不太放心的问道。 “会的,一定会的。”王恒岳镇定自若地道:“他不是个笨蛋,知道是自己一个人送命,还是全家送命划算,他一定会来的。” “恒帅不费一枪一弹,就让阿标剞主动归案,下官佩服。”马南说话样子倒也不像是在恭维:“阿标剞一伏法,很快云南各地土豪都会知道,他们选择无非两种,一种是老实等候巡阅使的处置,一种是反抗到底,只是用后一种办法的人只怕不会太多……” 王恒岳的心思却似乎并不在这上面: “抓住阿标剞没有什么希奇,杀了他也在我一言之中,但这不是我想要的。他必死,但应该经过正常的司法审判,然后才可以死……” “我国的司法制度很不健全。”马南点了点头:“尽管法院等等都已建立,但形式却更多于内容,许多时候都是走个过场,杀伐决断,往往凭借着当地当权者的喜好,这绝对不是正常的司法制度。” 王恒岳叹息了声:“建议一个健全的司法制度,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希望有朝一日,我们能够看到。” “既然这样,那么现在西南三省的命运就依旧全部掌握在巡阅使手里吧。”马南平静地说道:“镇守使现在一只肩膀上抗着军事政治,一只肩膀上抗着司法民生,很累,但没有办法,现在的中国,是一个人撑起一片天的时代!个人的魅力和能力胜过一切。” 王恒岳的心里动了一下,似乎这话也很有道理。这个时代的中国你可以没有健全的法制,可以没有健全的民主制度,但绝对不能没有强大的个人魅力。 个人魅力,能够暂时掩盖许多矛盾。 但也不是永远。 “巡阅使,阿标剞到了。” “一切都在巡阅使的计算之中。”马南认真地道。 王恒岳笑了笑,平缓地道: “我说过,他一定会来的,他知道该如何抉择,土豪不应该存在在云南,将来,也不会存在在任何的地方!” 第二百八十二章 第一次代表大会 1917年11月26日,中国国家社会党第一次代表大会于成都召开! 中国国家社会党简称“国社党”,党魁称“领袖”。国社党领袖王恒岳。 成立中央执行委员会,蒋百里、王庆露、俞雷、杨方云、马伟忠五人为中央委员会委员。 候补委员十一人。 11月26日上午8点,国社党代表大会正式展开。 国社党领袖,代表大会主席团主席王恒岳,发表国社党章程,即政治纲领:“追求国家富强,民族自求进步,国家自求强大。谋求国家之统一,反对分裂国土,团结全国民众,复兴中华文化。全党上下一心,服从领袖,服从党章,始终如一,为中华民族之强盛统一奋斗终身!” 随后颁布党章总纲八条,党员需知十一条,政策纲领十九条。 在颁布完党章后,王恒岳发表讲话,题目为《国家的进步和强大》:“……我们的国家和民族,正面临着一个巨大的转折期。北洋、中华革命党、地方势力,正为了各自的利益,而进行着激烈的交锋。和平谈判,已经成为了虚无缥缈的梦呓,武力统一已经无可避免…… 从满清入关并站稳脚跟的那一天开始,我们的民族便逐渐丢掉了自己的血性和勇气,面对外敌,政府不能以破釜沉舟之决心而抵抗,军队不能以决死之心而战斗,民众不能以牺牲之精神而抗争,致使国家主权沦丧,民族日益衰败…… 满清覆亡,奴才思想并不因一根辫子的剪去而在一些人的心中消失。有人以满清遗老遗少自居,有人以迎娶格格而自喜,有人以叩头山呼万岁而以奴才自称。康熙爷、雍正爷、乾隆爷,凡此种种,皆以圣明君主称呼。却不见康熙朝尼布楚条约开中国以土地换和平之先河;却不见雍正谋父逼母弑兄屠弟杀功臣之恶毒;再不见乾隆连战连败,国土沦丧! 此三人者,荼毒之巨,亘古未有!天下人尽可以杀之!而我中华后人,竟为其粉饰太平,以‘千古明君’称之!满清荼毒之深,尤胜兵刀之灾…… 满清者一钱不值,实为中华衰弱之罪魁祸首! 尔后民国,举凡有不顺应所谓‘革命者’心意者,必起兵‘讨伐’之,致使中国战乱不断,民不聊生,何为功,何为罪?谁为功,谁为罪? 中华革命党有无数主义,我只有一个主义: 强盛主义! 凡我国人,皆当以民族强盛为根本。为国家和民族之强大,牺牲小我,完成大我! 当此国家危急关头,凡我国社党党员,皆因抛弃一切私心杂念,一切偏见傲慢,全党上下一心,以党章为根本,以国家民族利益为根本,壮大本党,壮大民族,不畏艰险,逆流而上,迎头猛进,为中华之强盛而奋斗一生! 我们的民族,分则死,合则生!战争不是解决的争端的根本,战争只是解决争端的一种手段。但现在,有些人却挥舞着这个手段来强迫全国服从他的领导! 既然和平遥遥无期,某些人,某些政党,一定要挥舞这根将对国家民族造成重大损失的大棒,那么,我们唯有以战争对战争,以战争来换取和平! 我,王恒岳,以国社党最高领袖身份,谨此向在座所有党员宣誓:尽我所能,恢复和平,完成统一,壮大民族,强盛国家,百折不挠!” 当着最后一句话落定,所有的国社党党员都站了起来,齐声呼道:“尽我所能,恢复和平,完成统一,壮大民族,强盛国家,百折不挠!” 国社党第一次代表大会,一共进行了三天。 在这三天之中,另一个组成也宣告成立: 中国国家社会党青年团。青年团以王恒岳为荣誉领袖,邓夏当选为青年团执行长,贾浩洋当选为秘书长。下设青年团执行委员会,委员七名。 一个以王恒岳为核心的组织从这一刻开始高速运转起来了! 青年团成立当天,王恒岳出现在了全体青年团团员面前。 “呼”的一下,所有的青年团团员一齐站了起来。 看着这些朝气蓬勃的青年军官们,王恒岳举起手朝他们敬了一个军礼。 “刷”的声音响起,所有的军官们一齐举起了手。 王恒岳放下了手,让大家坐了下来: “先告诉大家一个事,西藏又叛乱了。自从我穿上了军装开始,西藏这是第三次叛乱了。为什么?外国势力渗透?西藏上层的意思?不,我看是我们的国家太弱了,那些人才可以肆无忌惮! 我已经下令出兵平叛了,我这个人,你抢了我的房子我可以忍,抢了我的地我还可以忍,可你想分裂我的国家,我就不能忍!非但不能忍,我还要狠狠的打掉你的牙齿,打断你的腿,让你从次后,一想动分裂的脑筋,就会想到我这个人! 可是,现在我们的国家还很弱小,无论哪个外国人,都想在中国这块大蛋糕上分上一块,但我们的政府却无能为力,俄国人可以在中国的土地上打仗,日本人也可以在中国的土地上打仗,只要我们的政府做出了任何不顺他们心的动作,于是战舰开来了,陆军运来了,大炮对准我们的首都了,于是我们只能低头了。 总有一个人能结束这一切,或者说总有一个政党能结束这一切。我希望从你们开始,国家民族的未来命运,我希望掌握在你们的手中! 青年,是国家的未来,是民族的希望!你们中的绝大部分人,将成为未来军队的指挥官,成为国家民族脊梁,我唯一想要看到的,是你们的这根脊梁永远都不会被任何外来压力所折断!我希望你们的脊梁,是用钢铁浇铸成的!” 王恒岳缓缓地看着所有的人,然后他的手,慢慢的举了起来,最后停滞在了空中,军礼笔直、端正:“万岁,我的热血青年们!” …… 王恒岳有些累了。 出兵平定贵州、云南,又马不停蹄的展开禁烟运动,出兵平叛西藏,召开代表大会,就算是个铁人也会累的。 终于又回到了自己的家里,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儿子:王鼎! 蒋百里帮自己儿子取这个名字,是有“问鼎天下”的意思。 抱着儿子在手中,王恒岳乐的嘴都有些合不拢了,方才的疲惫早已一扫而空。 儿子,这可是自己的宝贝儿子! 王鼎居然没有哭,反而睁着乌溜溜的黑眼珠在好奇的打量着这个抱着自己的“陌生人”。 “王鼎,宝贝儿子。”王恒岳笑的有些傻:“儿子,来,给你家老子哭一个,哭个给你老子听听。” 马韵欣哭笑不得:“天底下哪有叫自己儿子哭的?” “对,对,这话说的有道理。”王恒岳连声说道:“我王恒岳的儿子,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呸,呸。”马韵欣赶紧朝地上吐了两口:“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快,快吐两口口水。” 王恒岳“哈哈”大笑:“男子汉流点血怕什么?想当年你家老子我,和英国大力士奥皮音打擂台的时候,弄到浑身是伤。” 看到丈夫抱着儿子一颠一颠的,生怕把儿子弄伤了,马韵欣急忙接了过来,交给了她的亲生母亲杏妹子:“述之,赶快去洗一下吧,瞧你这一身脏的,玛格丽特在你身边,怎么也不知道好好照顾着你,帮你洗洗换换的呢!” 王恒岳一怔,随即有些尴尬的笑了:“这玛格丽特又不是我媳妇,人家凭什么帮我洗洗换换?” “我啊,也想通了。”马韵欣让人端来了水,让丈夫洗下脸:“玛格丽特在我们这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了,她要真想在这,那就留在咱们家中吧,反正再多一个也不多。” “够了,够了。”王恒岳笑着擦了把脸:“你,杏妹子,叶宝儿,容含雁,都有四个老婆了,打桌麻将可都够了。就你们四个了,等到天下统一了,我就不干了,从军中退伍,你们四个打打麻将,我呢,带带孩子足矣。” 马韵欣白了他一眼,这鬼话有谁相信?自己男人要真不干,只怕他的那些部下第一个就要把天给闹翻了。 “哎,你知道俞雷抓了个人吗?”马韵欣忽然问道。 王恒岳有些莫名其妙:“俞雷抓人有什么希奇的,他抓的人难道还少?” “不是这个意思。”马韵欣又好气又好笑:“这人是个女的,叫苏郁,你那个部下俞雷,抓了人家又不打又不骂,天天说着要给她洗脑筋,款待的比他自己吃的都好。” “等等,难道……”王恒岳忽然醒悟到了什么:“难道俞雷看上人家了?” 马韵欣笑着点了点头:“我看八成就有这个意思。” 王恒岳一下兴奋起来:“嘿,你说俞雷啊,又残酷又阴险,除了我,好像全天下人都是他的仇人一般,怎么对个女人会动心了?” 马韵欣又白了丈夫一眼,说道: “俞雷岁数不小了,按理,早该成家有孩子了,可这些年一直忙着帮你办事,你这个当大帅的,总也该帮着别人考虑考虑了吧!” 第二百八十三章 一战即溃,再夺恒城! “总指挥,前面就是恒城了!” “恒城,恒城!”杨森反复念着这个名字。如果一座城市是一一个人的名字来命名的,那将是何等的光彩? 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能有这样的待遇,那就再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总指挥,藏军叛乱头目扎西多吉眼下指挥着三个代本的兵力盘踞于恒城之中!” 杨森眼中杀机一闪而过:“恒城乃以恒帅之名而命,是我定国军上下骄傲,叛匪竟敢如此大胆,夺我恒城,辱我名声!全军集合,强攻恒城,叛军上下,一个不留!” 说着拔出指挥刀来,朝前一指: “杀!” “杀!” 1917年11月26日,也就是在国社党第一次代表大会召开的当天,定国军对恒城只叛军展开攻击! 在历史上,这被称为“第二次恒城之战”。 盘踞在恒城的叛军,在首领扎西多吉的指挥下,也拼命的防御着,拼命的阻挡着定国军的进攻。 扎西多吉并没有想到,汉人竟然会那么快的就出现在了恒城。 本来在西藏叛乱分子上层头目的计划中,此时的汉人正在进行南北战争,面对西藏发起的叛乱,必然无暇顾忌。 但是,汉人的反应实在太出人意料了! 神速出兵,一战击溃甘孜叛军,然后势如破竹,一举杀到这里。 外面密密麻麻的汉人军队,让人胆寒。密集响起的枪声,似乎正在展示着汉人不破西藏终不还的决心! 那些一字排开的机枪,暴雨一般的将子弹射出,叛军们被打的根本无法抬头,躲避在战壕之中,这能偶尔的还击上一枪,随即又被打的慌忙低下了头。 一面汉人的大旗,刺眼的出现在了所有叛军的眼中:平叛第一功! 所有的藏人,尤其是这些叛军永远也都无法忘记,这面汉人的旗帜意味着什么! 叛军的首领们声嘶力竭的呼喊着,竭力督促那些叛军从战壕里抬出头来,哪怕自己的部下全都死了也不在乎,只要能够守住这里! 可是,这似乎有着很大的难度…… 那些汉人除了拥有犀利的武器,而且手里还能发出雷声。他们用力一挥,手里便有一个黑疙瘩飞出来,接着便是“轰轰”的爆炸,然后就用倒下好几个叛军。 汉人,真的会召唤雷神! “不是雷神,不是雷神,是手榴弹,手榴弹!”一些见识过手榴弹的叛军头目,在那疯狂的叫着。 可是即便知道那不是雷,而是什么“手榴弹”,叛军依旧被吓得魂不附体。这些手榴弹,一个个都和小炮似的,阵地都快要被轰塌了,这仗可还怎么打法? 除了手榴弹,更让叛军担心的是: 那个“战神”王恒岳来了没有? 王恒岳对于西藏人心理上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两次西藏平叛,他都好像天神一样无可阻挡,席卷西藏如入无人之境! 叛军们坚信,没有人可以阻挡住王恒岳,一个也都没有,就连活佛也不例外。 人的心理一旦出现阴影,那么,带来的将是信心的流失…… 那些正在勇猛进攻的定国军,此时在叛军们的眼中,已经不是一个个普通的士兵们,而是忽然之间就变成了:一个个的王恒岳! “总指挥,叛军似乎无心恋战!”王铭章第一个发现了战场上的变化。 杨森拿着望远镜看了一会,放了下来:“不错,目前叛军头目督战很严,叛军还能勉强作战,只要再加紧一些攻势,叛军很快就会溃乱。” 说着,在那想了一下:“王铭章,把你的旅全部投到正面战场,继续保持攻势!” “是!” “仁次旺杰,带着你的骑兵,绕过恒城,切断叛军退路,一旦叛军溃乱,向你处溃败之时,则离开展开最凶猛之歼灭!” “是!” 战场上的枪声愈发的密集起来,一声声的,都好像催命的声音,不断敲打着每一个叛军的心脏。 三个代本的叛军,一千五百多人,而对过的定国军,却是一个整师又一个整旅,配属一个骑兵团的精锐编制。 人数比叛军多,信心比叛军足,武器比叛军精良,士兵的作战素质也远超叛军,这场战斗,其实从一开始就并不是一场“公平”的战斗。 再加上巨大的心理阴影,在定国军强大的攻势之下,叛军终于顶不住了。 先是死伤惨重的左翼叛军,在遭受了又一次的打击之后,指挥着他们的头目倒在了手榴弹的爆炸之下,失去了指挥的叛军,扔掉了手里的武器,掉头就跑。 于是,这就像传染病一样传染开了…… 越来越读的叛军学着同伴的样子,扔掉武器,掉头就跑,跑的速度要远超过进攻的速度。 整个战场都出现了溃乱,到处都能看到狼狈逃跑的叛军,而从战斗开始到现在,时间才刚刚过去了一个小时。 扎西多吉瞠目结舌。 尽管他早有预料,这次战斗凶多吉少,但在战前还指望着能够在恒城尽量的多拖住一些汉人进军的时间,为后面的同伴,尽可能的多争取到一些时间。 但万万没有想到,仅仅一个小时,自己的部队便遭到了溃败。 “首领,跑吧,跑吧,再不跑就来不及了!”部下艾多心慌意乱的催促道。 扎西多吉这才反应过来:“跑,跑,快跑!” 也不管部下,翻身上了战马,拼命挥动着皮鞭,不要命的朝后跑去。 无论如何,也都不能落到汉人手里。 这次来到西藏的汉人,和之前任何的汉人军队都不一样。他们杀起叛军来,绝对不会手软,甚至,就连当年的那个王恒岳杀的也没有他们那么狠。 扎巴坚增的死,对他们就是一个最好的警告! 负痛的战马扬起四蹄飞快的奔跑着,在扎西多吉的身后,是艾多带着的几十个亲信。 对于逃跑,扎西多吉还是有一些信心的,这些地形自己实在太熟悉了,完全能够在汉人追上来之前跑出去。 可是,意外忽然发生了! 就在他们眼看就要逃离汉人追杀的时候,无数的骑兵忽然从埋伏处蜂涌而出! 这些挥舞着马刀的骑兵,嘴里发出凶狠的叫喊,一冲过来,不容分说的就看死了扎西多吉超过一半的卫兵。 “仁次旺杰!”扎西多吉忽然叫了出来。 是的,那个骑兵领头的人实在是太熟悉了,他是仁次旺杰,当初驻扎在恒城的。 那时候大家都说仁次旺杰叛变了,投降了汉人,可是扎西多吉怎么也不相信。当初仁次旺杰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并且亲自委以重任的,这样的人绝对不可能向汉人投降的! 仁次旺杰一挥手,他身边的骑兵都停下了动作,但却虎视眈眈的把扎西多吉和他剩下的卫兵围在了当中。 “仁次旺杰,你这……” 扎西多吉的话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因为他看清楚了仁次旺杰身上的穿的正是汉人的军装! 传说是真的,仁次旺杰真的向汉人投降了。 “首领。”仁次旺杰在马上欠了欠身子。 “我不是你的首领,藏人中没有你这样的懦夫!”扎西多吉眼里冒着怒火,大声呵斥道。 他实在是太伤心了,当初大家都说仁次旺杰投降了,但只有扎西多吉不相信,反而还处处为仁次旺杰辩护。 可是现在眼前的一切,却证明了自己是错的…… “首领。”仁次旺杰显得无动于衷:“汉人的实力远超过我们,一旦汉人认真起来,什么叛乱都要被剿灭的,更何况你们的对手是恒帅。” “恒帅?”扎西多吉讥讽的笑了,这还是自己当初认得的那个仁次旺杰?他冷声说道:“仁次旺杰,你是来劝我投降的吗?” 仁次旺杰摇了摇头:“不,我不想劝你投降,因为你的才能比我大,你训练骑兵的技术也比我好,如果你也投降了恒帅,那么地位很快就会超过我的。” 扎西多吉仰天大笑,真的从来都没有想到,仁次旺杰居然是那么卑鄙的小人! “仁次旺杰!”艾多愤怒的策马走上:“你这个无耻的不守信义的小人,难道你忘了当初首领是如何对你的吗?” “我没有忘记。”仁次旺杰笑了一下,忽然一扬手,马刀挥动着一道寒光落下。 艾多发出一声惨呼,从马上坠落。 扎西多吉悲伤的看着自己忠诚的手下,惨然一笑:“仁次旺杰,你以为今天杀了我,王恒岳将来就不会杀你吗?等你的利用价值没有了,你会和我一样,不,你会死的比我还要惨!” 仁次旺杰无所谓地说道:“那是以后的事了,起码现在我活着,而你快要死了。扎西多吉,念在你我相识一场,你自己了断吧!” 扎西多吉看了自己这个曾经的部下一眼,大叫一声,用刀抹向了自己的脖子…… 仁次旺杰策马走上,不放心的用刀又刺了地上的尸体几下,看了看扎西多吉那些剩下的卫兵:“全部杀了!” …… 1917年11月26日,恒城重新回到了王恒岳的手中! 第二百八十四章 工卡“决战” 恒城的重新回归,让西藏叛军高层陷入到了一片惊慌之中。 “魔鬼又来了。” 那些叛军从上至下发出了这样的哀叹。 在他们的眼里,这些汉人军队就是魔鬼,他们会用最可怕的法术,来摧毁对手的一切。就连最高的雪山,也都无法将他们挡住。 现在,他们又来了。 “汉人军队距离拉萨还有八天路程!” 当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整个拉萨彻底乱了! 十三世达赖喇嘛盘腿坐在那儿,摆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不知道内情的人,总会被他这“庄严”的模样而感到尊敬。 不过这位喇嘛现在心里想的,却是难道又要跑回印度去了? 第一次是清朝那会儿,赵尔丰带的队,王恒岳当的前锋,自己被迫跑到了印度。第二次是蔡锷和王恒岳一起组成的队伍,自己又跑到现在印度。 现在倒好,王恒岳又来了! 难道,这个人就是自己命中的克星?难道,自己真的无法摆脱这个人带来的恶梦! “达桑占堆总司令,现在应该怎么办?”副司令干支德桑显得有些惊恐的问道。 叛军的总司令达桑占堆同样也束手无策。怎么办?拉萨附近还有八个代本,这已经是自己最后的力量了! 那些该死的英国人,提供的武器弹药越来越少了,只往自己这里扔了几个“顾问”敷衍,可自己要的不是顾问,而是实打实的步枪、子弹! 那些汉人的军队实在太可怕了,他们推进的速度是如此之快,自己那么多得力的手下,那么多得力的部队,就这么消失了。 达桑占堆把目光投到了达赖身上,一直半闭着眼睛的达赖终于睁开了眼睛:“佛爷告诉我,汉人魔鬼将会遭到天谴,神的愤怒,将会化为闪电,在他们中炸开。当他们接近拉萨的时候,会有十万头神牛出现,把汉人的军队淹没在他们的犄角和铁蹄之下。” 达赖做出了预言,这让达桑占堆和他的同伴们顿时大喜。 活佛说了,神会站在自己这一边!不用再担心什么汉人魔鬼了,最后的胜利者将是自己! 达赖微笑着看向达桑占堆:“去吧,在你最需要的时候,神迹就会出现!” “是,活佛。”达桑占堆恭恭敬敬地道,然后他一转身:“干支德桑!” “在!” “我命令你为前敌总指挥,去,指挥着勇士们,把所有的汉人都杀光!把他们的脑袋,挂在最高的树上,把他们的人皮,蒙在战鼓之上!” “是!” 得到了达赖的祝福,那些消失的勇气和信心,似乎又一下子回来了…… “总指挥,前面是工卡,过了工卡,就是拉萨了。”仁次旺杰指着前面,说道:“我刚刚派我的骑兵去侦察了下,那里聚集起了大量的叛军,似乎要和我们决战!” “决战?”杨森不屑的撇了一下嘴:“命令,王铭章之第六旅为前卫旅,骑兵团分两翼展开,第五师紧随其后,一举击溃叛军!” 西藏环境的艰苦,远远超出了杨森的想像。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听说当年恒帅翻越雪山的时候那才是最艰苦的。 枪声响了,杨森举起了手里的望远镜…… 无数骑兵在战场上出现。 那是定国军的骑兵和叛军的骑兵相遇了! 马刀雪亮,吼声震天! 双方似乎都忘了机枪大炮都已经遍布世界了,而只是用手里的冷兵器殊死拼杀着。 两个骑士面对面的冲了过来,面对散发着寒光的马刀,根本没有任何躲避的意思。“叮当”一声巨响之后,二马交错而过。 一个骑士从马上栽下,他的一只脚还在马镫里没有出来,失去主人的战马,拖着这具尸体,“咴咴”鸣叫着绕过大半个战场这才停了下来。 而幸存下下的那个骑士同样也不好过,他永远的失去了一只胳膊。俯在马背之上,呼天叫地的哭喊着。 战争,就是这样的残酷…… 有的人死了,什么叛乱、平叛,和他一点关系也都没有了;有的人还活着,可是曾经健全的他,却永远的成为了一个残废。之前他还能生龙活虎的乱蹦乱跳,可是很快,他连解个手都需要家人的搀扶了…… 战争……战争就是这样的! 两边的机枪在啊拼命对射,只是在数量和火力上,叛军完全落了下风。 成片成片的叛军在死去,一眼看去,到处都是穿着灰色军装的定国军士兵。他们密密麻麻,一眼看不到头。 干支德桑焦急的指挥着部队拼死战斗,不停的把一批批的叛军投入到战场之上,不停的朝天看、朝后看。 神呢?神在哪里?神牛呢?神牛又在哪里?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伤亡在不断的增大,但是佛爷预言的那一切却始终也都没有出现。 光靠这些士兵,是无法阻挡住汉人军队的,这一点干支德桑确信无疑! 第一线阵地已经全部落到了汉人军队的手里,叛军们狼狈的跑到了第二线阵地,那里一旦丢失,那就什么都完了。 除了临时构筑起来的阵地,工卡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住汉人军队的! “首领,汉人攻得太猛了,我们实在挡不住那!” 小头目仓皇的报告,让干支德桑皱起了眉头:“挡住,一定要挡住,天兵天将很快就会出现,无数的神牛将会把汉人全部吞噬!” 靠着最后一点信仰,叛军苦苦的支撑着。可是谁也不知道这样的信念什么时候会忽然崩溃…… 从上午酣战到下午,从下午酣战到夜间,始终没有看到什么天兵天将,始终没有看到什么能把汉人军队吞噬的神牛。 当第二天的太阳升起,经过了昨日一天预热的定国军,准备发起最后之总攻了! 看到正在集结的汉人军队,一种巨大的恐惧,正在叛军之中弥漫…… 军号声响起,那些定国军的士兵们,拍着整齐的队列,扬着明晃晃的刺刀,一点一点的朝着叛军阵地接近。 战马在战场上发出低低的嘶鸣,蹄子不安分的刨着地上的硬土。然后在主人的指挥下,也缓慢的朝着前方进发。 开始了,最后之战开始了! 这是1917年的12月1日。 在这一天,工卡决战爆发,尽管把其称为“决战”有些名不副实。 参与这场决战的,汉军方面投入了一个整编师,一个混成旅,一个骑兵团的全部平叛力量。叛军方面,则将全部的八个代本投入到了战场。 决战没有任何的悬念。 叛军没有等到神迹的出现! 定国军冲垮了敌人的最后一道阵地,以极小的伤亡,歼灭了大量的叛军。整个工卡防线,遭到完全彻底的崩溃。 干支德桑还是忠于了自己的“信仰”,在阵地被突破的时候,他亲自指挥着最后的残部向汉人冲了上去,他想要用自己的勇敢,来做最后的努力。 但他并没有成功。 他死的时候,身上被打满了弹孔,几乎已经难以分辨原来面目了。 在这次决战中,近二千名叛军被打死,一千多人成为俘虏。整个西藏的叛乱力量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从这一层意义上来说,王恒岳是应该感谢达赖的。正是他编造出了那些虚幻的谎言,这才有了工卡决战。 叛军投入了几乎全部的军事力量,这让前方平叛总指挥杨森省力了不少。 在出征之前,王恒岳和定国军总参谋部仔细讨论过平叛进程,对于胜利没有任何人怀疑,唯一担心的就是胜利后那些叛军的骚扰。 但现在看来这一点并不用担心了。 站在工卡,杨森意气风发,工卡完整的落到了自己手里。 恒帅二夺恒城,这才有了“恒城”这一流传千古的名字。自己呢?或许工卡应该改名“森城”或者“惠城”? “王铭章!” “到!” 杨森收住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叛军主力已被击溃,拉萨方面已经没有抵抗力量,由你亲自指挥第六旅,立刻向拉萨进发!” “是!” 三次西藏平叛,有两次王恒岳都几乎能够看到拉萨了,但最后因为种种原因却并没有成功,而现在这份光荣,落到了定国军一个青年军官的身上:王铭章! 历史将会永远记得这个名字! 在工卡决战失败之后,十三世达赖喇嘛、叛军“总司令”达桑占堆等叛乱首脑再度逃离拉萨,仓皇进入印度。 前两次他们逃跑后,最终都回来了,可是这一次呢?这一次他们还能回来吗? 他们是非常想再次回来,再次组织叛乱的,可是有一天不会再给他们这样的机会了:王恒岳! 王恒岳不是满清政府,也不是当初的民国政府,这个人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彻底;要么不打,要打就要打到你永远都忘记不了这个人! 拉萨,也许以后永远只会活在达赖这些人的梦里了。 1917年12月3日,定国军平叛军前卫旅,王铭章之第六旅进入拉萨。 定国军的旗帜,在这一天,终于在拉萨迎风飘扬! 第二百八十五章 反击! “拉萨光复!拉萨光复!” “恒帅兵发西藏,杨森怒夺拉萨!” “看报看报,恒帅三次平叛,克定西藏!” 一声声报童的呼声,在成都城里响起。 才出版的《四川日报》,转瞬间就被抢购一空! 西南巡阅使、定国军总司令王恒岳,三度发兵西藏,终于克尽成功! 西藏屡叛屡平,屡平屡叛乱,始终都为心腹大患,但今天,终于平定了,达赖又被赶到了印度! 创造了这一切的,只有一个名字: 王恒岳! 王恒岳已经成为一个传奇般的名字,三次平叛的功勋,在全国迅速传遍。 北京方面争斗不休的冯国璋和段祺瑞,也通电全国,大赞王恒岳平叛之光辉事迹。 广州临时政府孙文,也用一时刻发来贺电。 王恒岳,籍借三次西藏平叛,把自己的名声推到了一个全新高度。 唯一不高兴的也许就是英国人了。 英国人在西藏花费了太多的精力,消耗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但最终这个叫王恒岳的人出现了! 王恒岳和英国保持着非常“友好”的关系。在各个方面都展开着合作,对于正在进行的欧洲战争,也给予了巨大帮助。他的桐油、猪鬃等等物资,遍布欧洲,煤炭、铜矿也源源不断的卖给了英国人和法国人。 英国人是很满意王恒岳这个西南第一军阀的,但唯一让他们不开心的事情,就是王恒岳对于西藏的态度。 但是没有办法,现在英国人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欧洲战争之上,已经没有空来管西藏的问题了。而且,这次王恒岳的出兵实在是太快了。在英国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还没有准备干涉的时候,拉萨,已经落到了王恒岳的手里。 现在英国人唯一能够做的,只有等到欧洲战争结束之后,再重新专注西藏了。 可是王恒岳还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吗? 巨大的声望,让国社党党员激增,这是一个非常好的现象。 尽管国民党和孙文不断的评击王恒岳是一个军阀,可这个军阀却制止了国家的叛乱,维护了国家领土的完整和主权的尊严! 更何况,你孙文盘踞在广州,和军阀又有什么区别? 国社党更大的行动开始了。 《四川日报》开始陆续刊登署名文章。在文章中,开始重新审视满清被推翻的原因。 “……昔日满清政权,千疮百孔,民不聊生,根基早已动摇,四川保路,武昌枪响,孙文者皆在海外……十次武装暴动,大多皆为黄兴等革命志士领导,孙文亦在海外……逼迫清廷退位,袁世凯以不流血方式完成,厥功至伟……” 文章开始把孙文与满清覆灭的联系剥离开来! 尔后刊登的文章,更加令人震撼,这些大多数是一些个人的回忆以及资料:“约摸在1900年6月初,孙博士(孙文一生从未得过博士或荣誉博士学位,说他是博士纯属以讹传讹。是Dr——医生的误译。他是医学院毕业生,也行过医。)会晤了法国公使朱尔斯·哈尔蒙德……希望得到法国军火装备和法国军事参谋的帮助,按照哈尔蒙德先生的报告,作为交换条件,孙中山提出在华南境内给法国人大面积的租界…… 1902年12月底或者1903年1月,孙中山抵河内,与法国总督的私人秘书会谈,‘孙博士答应,在华南建立起联邦共和国以后,它将转向法国要求帮助,为了取得法国的支持,并将给以大面积的租界。’ 1910年3月,孙文与美国人荷默·利和布思会谈,‘这三个人建立了一个辛迪加……孙博士任命布思为辛迪加和同盟会两者的驻国外的唯一财务代表,并且授他以处理贷款、收款和购买所有陆海军装备的代理人的全权。辛迪加保留其权利,以负责掌握铁路建设的借款,割让满洲矿藏租借地给美国支持者,在临时政府建立以后,将借款转用于中国的经济建设。美国人同意在十七个月之内筹足三百五十万元,分为四期摊付给孙博士。’ 孙博士答应在英国政府的建议下活动……他答应给英国和美国享有超过所有其他国家的优惠待遇。他将把中国的海军置于服从他个人命令的英国军官指挥之下,对于日本的态度,他将根据英国的建议办事。由于英国政府寄希望于袁世凯,没有理睬这些建议…… 南京临时政府成立后,身为临时大总统的孙文,偕同秘书长胡汉民同三井财团代表森恪及宫崎滔天、山田纯三郎会谈。会谈前,森恪等曾得到先后出任首相的日本政界元老桂太郎、山县有朋等授意,冀图与孙文等革命党人订立密约,使东三省归日本所有。 会谈中,孙文表示:‘当此次举事之初,余等即拟将满洲委之于日本,以此希求日本援助中国革命。’日本政府如能‘火速提供资金援助’,‘余或黄兴中之一人可赴日本会见桂公,就满洲问题与革命政府之前途,共商大计。’ 森恪在会谈当天下午6时还发出一封经过孙文、胡汉民修改的致日本有关人士的特急电报,内称:‘关于租借满洲,孙文已表应允……如能在汉冶萍公司五百万元借款之外再借与一千万元,则孙等与袁世凯之和议即可中止,而孙文或黄兴即可赴日订立关于满州之密约。’此事一波三折,最后因日本陆军大臣石本新六的反对没有办成。原因是‘按照日本军部的扩张主义分子的观点,在中日、日俄两次战争中,满洲是日本人为之抛洒珍贵的鲜血的地方,理应享有一切权益,而无须以金钱收买。’…… 1912年1月10日,南京临时政府刚刚成立,孙文便致信曾任大藏大臣的阪谷芳郎,委托他建立中国的中央银行。同日,又电告阪谷‘设立中央银行事,应即迅速进行。’十天后,阪谷便复函孙文说‘接到贵电及中华民国元年一月初十日贵翰,委托阪谷以贵国中央银行设立之事’,因此他草拟了《中华国立中央银行设立特许札》,要求孙文盖章批准。其中规定‘该特许札之有效期限,自交付特许札之日起算,以五十年为限。’‘该银行有发行纸币之特权。’其他职能包括‘国库之岁入及岁出’、‘内外国债之整理及新招集国债之时,可使该银行办理’、‘货币之整理及改造’、‘管理印花纸出入贩卖等事’、‘政府设定监督银行之业务’等等。重要人事之‘任免全权’,也交给阪谷…… 宋案发生以后,孙文认为‘日助我则我胜,日助袁则袁胜。’根据这个指导思想,孙文与袁世凯都不惜代价,争取日本的支持……” 这些文章一登,全国哗然。 而结合之前曾经说是黄兴泄露出去的一封孙文的信,《四川日报》刊登的这些也更加增添了可信度。 这封信是孙文1914年5月11日给日本首相大隈重信的信。这封信有四个要点:“中国对日本,可以起到比印度之于英国更大的作用。孙文说‘英国之区区三岛,非甚广大,然人莫不知其国力膨胀日加者,以其得印度之大陆,为母国之大市场,世界列强始莫能与争。日本之发展已尽,殆无回旋之余地,中国则地大物博,尚未开发。今日本如英国之于印度,无设兵置守之劳费,而得中国之大市场,利且倍之,所谓一跃而为世界之首雄者此也。‘也就是说,中国可以提供给日本比印度这块殖民地之于英国更廉价和利益更大的作用。具体说来是内政、外交、军事、实业、司法等等均靠日本帮助,且‘可开放中国全国之市场,以惠日本之工商,日本不啻独占贸易上之利益…… 袁世凯政府实际上是反日的。袁氏及其政府‘佯与日本周旋,而阴事排斥……或政府依违其间,而嗾使民间反对,或其权利已许日本,而翻授之他国。彼之力未足以自固,又惮民党与日本亲善,故表面犹买日本之欢心……设其地位之巩固过于今日,其对待日本必更甚于今日也! 国民党掌握政权之目的未达到之前,中国不可能安定…… 日本能助革命党,则有大利,所以要敢于超越常规,帮助国民党。孙文坦言‘中国革命党事前无一强国以为助,其希望亦难达到’,但‘助一国之民党,而颠覆其政府,非国际上之常例。然古今惟非常之人,乃能为非常之事,成非常之功,窃意阁下乃非常之人物,今遇非常之机会,正阁下大焕其经纶之日也。’” 当年这封信的公开,使国民党形象严重受损,造成国民党内部重大分裂。 而现在,这封信再次被提了出来,再次成为了打击孙文的利器。 借助着西藏平叛成功,自己的个人声望达到的新的高峰,王恒岳对国民党的反击开始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钱 “这里一共是五千三百万。” 陆荣廷看着面前的银行本票,心中好像被针扎一样:“天龙,我已经倾家荡产了,钱庄、银行我都以最高利息借了个遍,兵工厂、制造局,所有可以抵押的我也全部抵押出去了,广西银行又发行了一批纸币,准备金根本没有了,一旦……” 陆荣廷显得忧心忡忡,再次发行的纸币,根本和废纸没有两样,自己能够做的,就是尽量不让外界知道这个消息,尽量拖延时间,他叹息了声:“两艘巡洋舰我也都收买了,也找到了买家,还有,我最后一点用来救急的一千万也都在里面了,前线我已经尽量让军官安抚士兵情绪,答应他们很快就会发双银,一旦拖不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啊……” 陆荣廷顾虑重重,林天龙接口说道:“要不巡阅使再考虑下吧。” 话音才落,就看到秘密监视蔡斯理和胡琦英的人急匆匆走了进来:“巡阅使,蔡斯理和胡琦英准备走了。” “什么,走了?”陆荣廷一怔,大惊,急忙站起:“走,天龙,陪我一起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一来到蔡斯理的办公室,就看到蔡、胡二人的行礼都已经收拾好了,蔡斯理笑着迎了上去:“哈罗,巡阅使大人,我正想去和您道别呢。” “道别?你们要去哪?”陆荣廷干笑着问道。 蔡斯理朝周围看了下,神秘地道:“还记得我说的大总统遗产吗?我们已经找到投资人了,现在我们就去上海,拿到投资金后立刻再去朝鲜。” 找到投资人了?陆荣廷怔在了那里。可自己能说什么? 蔡斯理和胡琦英从来没有求自己投资过,甚至根本没有准备让自己投资,难道自己还能强迫他们不许找投资人吗? “小蔡,现在见到老陆了,赶快走吧。”胡琦英有些不耐烦地道。 “等等。”林天龙朝陆荣廷看了一眼,见陆荣廷点了点头,说道:“蔡先生,七爷,先别急着走,我们有几句话想说。” 蔡斯理看了下时间:“林副官有何指教?” 林天龙请两人坐了下来:“其实大老远的去上海做什么?我听说那里的拆白党,恩,就是骗子特别多,二位是在海外呆惯的,想来不了解那些人的丑恶。” “哦,还有这么回事?”蔡斯理有些迟疑:“但我们现在急需资金,林副官,朝鲜那的日本人就快离任回国,已经催过我们几次了,这事绝对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要资金,好办那。”林天龙顺着他话说了下去:“找我们巡阅使不就能解决了?” “巡阅使也有兴趣?”蔡斯理吃惊地道。 陆荣廷傲然一笑:“不就是几千万的事?我身上就带着一张五千三百万的银票,蔡先生和七爷既然需要资金,我这钱闲着也是闲着,我看我们之间不妨合作一下。” “这个……”蔡斯理好像不肯轻易答应一般,低头沉吟不语。 陆荣廷这一刻,担心的反而不是自己投资,而是对方肯不肯答应了。对方还有六千多万的缺口,而自己倾家荡产的钱都在这里了。 “蔡先生。”林天龙劝说道:“你和谁合作不是一样?更何况,大总统宝藏运回来后,你还得想办法出手是不?有巡阅使在背后为你撑腰,你还用怕谁?将来蔡先生和七爷要在两广做些事情不也方便的许多?” 胡琦英不耐烦了:“小蔡,就几千万,婆婆妈妈的做什么,日本人在那等着呢,赶快收了,去朝鲜把东西运回来!” “好吧!”蔡斯理终于下了决心:“还有几百万的缺口,想来问题也不是很大,巡阅使既然看得起我们,那我们就合作,把合同拿来。” 究竟是外国回来的,做事就是正规上路! 合同上写的清清楚楚,各人所占比例,如何分成,双方承担的义务等等之类。 蔡斯理逐一解释清楚,然后和胡琦英一起签上了自己名字,少顷,陆荣廷也在合同上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巡阅使,这是你的,请收好。” 陆荣廷仔细收好了合同:“天龙,辛苦你一趟,陪蔡先生和七爷一起去朝鲜,路上要小心照顾,怎么对待我的,就怎么对待蔡先生和七爷。” “是。” 大家心里都明白,其实这就是用来监视用的。 蔡斯理拿好了行礼:“巡阅使,事不迟疑,那我们就出发了。” “走好!”陆荣廷拱了拱手,把林天龙拉到一边:“天龙,我的身家性命都在这里了,千万千万要谨慎那!” 林天龙点了点头:“请巡阅使放心,要是没有把事情办成,我也没有脸回来了!” “恩……啊,不,要回来,要回来,一定要回来那!” 胡琦英大咧咧的朝陆荣廷一抱拳:“巡阅使,你就放心的等好吧,给我找块地,等我回来,我要在这造个大宅子,有你巡阅使照顾,我也做做当土皇帝的瘾!” …… 蔡斯理走了,胡琦英走了,林天龙也走了。 离开广西之后,林天龙一伸后:“拿来。” “什么?”蔡斯理怔了一下。 林天龙冷笑了声:“蔡辰方,银行本票。” “啊,啊,是。”蔡辰方干笑着拿出了银票。 一个骗局成了,带走了陆荣廷的身家性命,整整五千二百万大洋!也带走了陆荣廷的全部! 整个骗局,蔡辰方和胡琦英都是特意处在被动一方,而让陆荣廷站到了主动一方。 陆荣廷始终认为整个局面都在自己的控制之中! 骗局的关键是,让对方来求你,而不是你去求骗局对象。 “遗产骗局”,是个简单但却又复杂的骗局,一个个人物粉墨登场,一点点的把陆荣廷拉到了一个巨大的圈套之中。 与其说陆荣廷被人骗了,不如说他倒在了自己的贪婪和迷信之中。 许多军阀都是迷信的,甚至连行军打仗都要算上一卦。而陆荣廷也是如此,在一个骗局面前,再有林天龙这个故人之子的“神算”,他于是失去了一切。 在这个时代,你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钱…… 远处一队士兵赶了过来,林天龙知道那上恒帅来接应自己的:“蔡辰方,胡琦英,恒帅已经帮你们在成都商业银行立了一个户头,你们该得的钱都在里面,随时可以支取。” “天龙兄,帮我们谢谢恒帅!”蔡辰方和胡琦英一齐说道。 林天龙接着说道:“现在,恒帅准备派你们去上海。” “上海?” “对。”林天龙把王恒岳交代自己的话,仔细的说了一遍给两人听,两人连连点头,心中却都是有些骇然。 这位恒帅胆子也实在太大了,一场骗局刚刚落幕,又一场新的骗局又开始了。而且这次要对付的人可不仅仅是个军阀那么简单了。 “你们在上海的事,无论能否办成,之后将去美国。” 美国?这把两个大骗子吓了一跳,去美国做什么? 林天龙还是那样淡淡地道: “具体的不用问我,我也不知道,到了上海之后,会有人和你们联络的,你们需要的任何道具,都有人帮你们解决!” 说着,朝他们抱了下拳:“二位,好运,兄弟只能和你们到这里了,告辞。” “告辞,告辞!” 两个大骗子互相看了一眼。 去上海还能理解,可去美国做什么?那里人生地疏,难道恒帅也对骗子这一行当上瘾了,准备把中华骗术到美国去发扬光大? 真是只有天知道了…… “恒帅!” “天龙!”王恒岳微笑着拍了一下林天龙的肩膀:“做得好,当初把你从军校调出来,我心里也没有底,可你干得漂亮!” “多谢恒帅夸奖!”林天龙身板挺得笔直:“其实这一切主要要归功于那两个骗子。” 王恒岳笑了起来:“是啊,得感谢他们,没有他们,就不能把陆荣廷的老底掏光。五千多万,充实了我们自己,也挖空了陆荣廷,桂系如此团结,可就因为这一次,将使他们分崩离析!” 说着,在那想了一下:“是想去作战部队还是继续做情报工作?” “听候恒帅安排!” “好,那继续做情报工作吧,现在这方面缺人。” “是!” 王恒岳笑了。 五千三百万,是一笔很大的巨款,但却远远超过了钱的本身。这已是陆荣廷的全部! 前线的部队在等着发饷,陆荣廷可拖多长时间?而这个消息一旦散布出去,会在两广造成什么样的巨大影响? 自己也许不费一枪一弹,就可以大摇大摆的开进广西,等待自己的,或者不是子弹,而是欢呼。 因为,自己不是打仗,而是带着大洋去的! 广西,已经可以划到自己的势力范围内了,唯一要看的就是自己准备什么时候去取。 至于广东,情况要复杂一些,可自己的反击已经开始,孙文坚持不了多少时候,两广之地,很快都将成为自己的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皮特 1917年美国总统威尔逊呼吁国会召开特别会议,国会参众两院议员都聚集在一个会议室内,当威尔逊总统快速步入会议室时,他们全体起立。威尔逊总统站在那平息了一会,随后他发表讲话:“我完全清楚我所要采取的行动的严重性,我建议国会宣布,德国政府最近所采取的行动,实质上是对美国宣战。” “让热爱和平的人民投入战争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但正义比和平更加珍贵,我们为之战斗的是我们一直所珍爱的事物――民主、权利和各小国家的自由,以及将全世界自由人民团结起来将和平和安全带给世界各国。” 威尔逊总统那激情的演说,让许多议员都流下了眼泪,他们觉得威尔逊总统的请求是极其严肃认真的。当威尔逊总统离开国会大厦返回白宫时,国会大厦外面街道两旁的人群向威尔逊总统欢呼。威尔逊总统坐在车中,悲伤地摇摇头,他说:“好好想一想,他们所欢呼的是什么,我今天所发表的演说,带给我们年轻人的是死亡的信息,而他们却如此地欢呼。” 1917年4月6日,国会批准了对德开战的宣言。 协约国欢迎美国参战。这场战争对于协约国而言越来越糟糕,他们已经损失了大量的军队、金钱和物资。协约国的军舰正遭受德国潜艇越来越严重的攻击,损失惨重。英国海上封锁极大地减少了德国的食品供应,现在,英国自己也面临严重的食品短缺。协约国代表前往华盛顿,向美国解释他们需要什么。他们需要补给,特别是食品,这非常紧急。他们还需要金钱,以便购买补给物资,他们需要船舶,以便将物资从美国运往欧洲,他们还需要美国的士兵。 威尔逊总统和国会共同合作,将整个国家投入到战争之中。国会赋予威尔逊新的战时权力,他很快就成立了一个委员会来建造船只、提高工业生产和控制全国的运输;他成立了一个农业机构,以便增加食品生产和食品出口;他成立了一个信息委员会,以便获得广大民众对打战的支持。威尔逊的这些努力取得了成功。协约国很快就从美国那获得了他们所需要的船只、补给物资和资金,更为重要的是他们很快就得到了美国士兵。 协约国军方领导人说,他们大约只需要五十万美国军队即可,但美国决定组建更为庞大的军队规模。不久,大量的美军越过大西洋来到欧洲,他们将在欧洲西部战场与德国作战。协约国所获得的这支新生力量将在击败德国时扮演极为重要的角色。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周分解。 很快,美国军队就来到了欧洲大陆,他们在巴黎大街上游行,法国人热烈欢迎他们的到来,法国人向这些年轻的美国军人欢呼,向他们抛掷鲜花和飞吻。 美国军队来到了拉法耶特侯爵的墓地。拉法耶特侯爵是法国军队的领导人,在美国独立战争期间,他前往美国帮助美国人。美国人想报答法国人一百多年前对他们的帮助。有一位美国军官在拉法耶特的墓地发表讲话,他说:“拉法耶特,我们美国人来了!” 是的,美国人来了,他们已经做好了参加迄今以来最为血腥的战斗的准备。 一周又一周的过去,越来越多的美国军队来到了欧洲。到1917年10月,到达欧洲的美军总数已经达到了十万人。领导在欧洲的美军司令官是约翰·潘兴将军。潘兴将军的军队没有直接参加战斗,而是在训练、修建基地和准备补给。然后他派遣一支小规模部队前往瑞士和德国的边界。美军与德军进行了一场短促但非常激烈的战斗。 德军知道此前美军并没有打过战,所以他们试图利用刺刀和枪与美军进行激烈的战斗! 没有打过仗的美国士兵对此显然是惊慌的,但是,指挥着这支小部队的一名美军中校及时站了出来,指挥着部队对德国人的进攻发起了挑战。 这位勇敢的中校的名字,叫康威尔·S·皮特。 皮特中校! 一个由遥远的中国回到美国参战的勇士! 他在中国,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在中国的四川,他参加过无数次的战斗,甚至因为他的勇敢,而被破格授予少将军衔! 这在中国的历史上是从来没有过的。 而且,他在美国也有着深厚的人脉,他的前辈,曾经参加过南北战争,赢得了广泛的尊重,他的家族,经营着不错的生意,在美国和中国都有。 更加重要的是,没有打过仗的美国人,太需要这么一位具有丰富实战经验的军官了! 皮特被安排到了第2师,指挥一个步兵团。而他带来的那几个中国人,据说也拥有着同样丰富的作战经验,他们也被安排到了皮特所在的部队之中。 现在的情况让皮特有些恼火,目前自己手中只有一个连的力量,而且他们都是第一次上战场,但是在自己的对面,却是有着丰富战场经验的德国人。 “铁,铁!”皮特大声叫了起来。 “做什么?”黑铁朝对面放了一枪,大声问道。 几发子弹打来,皮特躲在了掩体后:“现在怎么办?” 黑铁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是团长,我只是个连长,怎么办,你问我?” “上帝!”皮特有些恼火。 是的,自己是个团长,这可是个相当大的官了,可自己也从来没有单独指挥过战斗!如果王恒岳现在在自己身边,那自己就什么也不用担心了。 冒着弹雨跑到了黑铁身边,皮特显得有些忙乱:“见鬼,铁,帮我想个办法,这些人,都是菜鸟,他们从来没有打过仗,我们很容易崩溃的!” 黑铁哭笑不得,谁才是这里的长官?要不是出国前恒帅再三交代过自己,一定要保护好皮特,那自己恨不得狠狠的踹上他几脚,然后掉头就走。 还以为到美国几天就行了,谁想到居然在海上漂泊了那么多日子,自己又晕船,差点把苦胆都给吐出来了。 恨恨的瞪了皮特一眼:“看到那里没有,德国人想从那进攻,然后用刺刀把我们消灭!你带着人坚守那里,如果有人逃跑,枪毙他们!” “OK!”皮特兴奋地应了:“你呢?” “我带几个人,绕过边上去打下德国人!” “OK!”皮特再次应了声,拿起枪来:“小伙子们,德国佬不可怕,打败他们,进巴黎,那里有大把的漂亮姑娘在等着我们。为了姑娘,战斗!” 美国大兵的神经一下就被刺激起来: “为了姑娘,战斗!” 这些从来没有打过仗的美国人,对着对面就是一通乱放,毫无准星可言,可完全不顾惜子弹消耗的打法,却真把德国人给暂时压了回去。 上帝,原来那些德国人也是会害怕的! 一个年轻的美国士兵欢呼一声,冒冒失失的把脑袋冒了出来,接着他的欢呼声还在嘴边,一个人却轰然倒下了。 他死了。 “见鬼,见鬼!”皮特大声叫了起来:“不要抬头,不要抬头!” 第一次在战场上见到死人的美国士兵们,顿时变得慌乱起来。天那,真的会死人的! “射击,射击,见鬼,射击!”皮特恼火的叫道。 德国人都重新压了过来,训练有素的德军,并没有把这些菜鸟放在眼里。 但是,德军的侧翼忽然响起了枪声,两个德国人一声不吭的栽倒在了地上。 德国人有些混乱,不知道枪声是从哪里来的。 皮特知道这是黑铁他们开始动手了: “上帝保佑,冲啊!” “上帝保佑,冲啊!” 乱哄哄的美国大兵们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原本应该是德国人进攻,可现在却变成了美国人进攻。 乱成一团的战斗! 黑铁原本是想继续压制一会德国人,然后再发出进攻讯号的,可谁想到这美国人莫名其妙的就冲出来了? 气的吹胡子瞪眼,可你能拿这些菜鸟有什么办法? “队长,怎么办?”黑铁从中国带来的部下问道。 “怎么办?进攻吧!”黑铁冲了出去! 太乱了,实在是太乱了。美国人、中国人、德国人混乱的厮杀在一起。那些德国人的拼刺技术非常精良,可这些美国人在这个时候倒表现的非常勇敢。 尤其是那几个黑人,拼刺刀不会,可真在那玩命。 德国人的人数实在少了些,他们在刺倒了十几个美国人后,终于有些支撑不住,不得不退了下去。 这群美国大兵怔了很久,忽然才醒悟过来,德国人真的退了,自己胜利了吗? “上帝,我们赢了!” 乱糟糟的欢呼爆发出来,“赢了,赢了!” 皮特一把抱住了黑铁:“铁,铁,看到了吗,看到了吗?我们赢了,赢了!” 黑铁哭笑不得,这算是什么胜利? 美国大兵死了十一个,受伤有七八个,德国人只扔下了三具尸体,然后主动撤退,这算什么见鬼的胜利? 可不管怎么样,美国人的这第一仗终究还是在皮特的“指挥”下“赢”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欧洲 “有!” “铜?” “有!你要什么都有,你要什么我们都能满足你。钦克伯爵!” “好吧,那么告诉我,你需要什么?你应该知道,战争进行到现在,我们已经没有能力全额付款了!” “我们的友谊,不是一天就有的。”邓勇站起了身,倒了两杯酒,递给了钦克伯爵一杯:“从战争爆发开始,我就已经在这里了,无论什么样的变故,都不能影响到我们的友谊,无路德国遇到了什么,请相信我,伯爵,我永远都是你们的朋友。” 钦克伯爵矜持的抿了一口酒,说话始终保持着德国人的严谨:“好吧,现在请您说吧,我们需要付出什么?” “上帝。”来到欧洲久了,邓勇说话的时候也带了一些欧洲人的习惯:“为什么你不能相信我是你们最真诚的朋友?我是真心诚意帮助你们的。” 钦克伯爵放下了酒杯,依旧是一脸的严肃:“从我们和你打交道的第一天开始,你从来就没有把我们当成朋友,你不过是把德国当成一个生意伙伴,甚至在某些程度上,你赚大德国的钱比谁赚的都凶,我们需要付出双倍的代价,才能得到我们急需的物资。” “上帝,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这么看待我的,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邓勇一脸的委屈:“是的,我承认,我的确卖给你们的东西贵了一些,但这却是没有办法的,你要知道,全世界都在对你们进行封锁,只有我,冒着危险的给你们送来一批批的物资。” 说着,邓勇忽然说道:“好吧,既然你一定要这么说,那么我应该诚实的提出我的要求,毕竟我是冒着危险在和你们做生意的。” 对于邓勇的态度,钦克伯爵一点也不惊奇。 面前的这个中国人是一个纯正的商人,他根本就不在乎同盟国和协约国谁才是正义的,在他眼里,钱才是第一位的。 自从来到欧洲,他疯狂的从英国、法国和德国之间赚取着巨大的利润,那些急需的战争物资,只要你有钱,都可以从他手里获得。 这个人对于钱,看的比什么都重。所以当他说出那些“情深义重”话来的时候,钦克伯爵根本就不相信。 邓勇从自己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了厚厚的一叠文件,交给了钦克伯爵:“伯爵,你需要的东西,我一定为您安排好,而这是我的要求。” 伯爵一声不响的接过了文件,一丝不苟的看着,可是越往后看,脸上夜是露出了惊讶,当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他脸上的严肃终于消失得无影无踪:“天那,你是疯了吗?” 邓勇朝自己身上打量了下:“伯爵,你为什么认为我疯了?” “上帝。”伯爵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可思议:“你居然向我们索要这么多?这些东西……上帝,我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是你不想要的!不,你实在是太贪心了!” 邓勇耸了耸肩:“那有什么?你们现在最需要的是维持你们继续战争的物资,你们需要继续把战争进行下去。美国的军队即将登陆欧洲,你们又将面对一个强大的国家,而现在全世界除了我以外,还有谁能向你提供物资?不,没有了!” 邓勇喝了口酒:“我索要的这些,和战争相比根本无足轻重,你们失去了这些,还可以继续发展起来,因为你们拥有这样的基础,在旧有基础上继续发展,原本比其他任何国家在一无所知的情况要更加容易。更何况,请恕我说一句冒昧的话……” 邓勇停顿了下,继续说道:“假设,你们赢得了战争,相比你们失去的这些,那有算得了什么?假设,你们输掉了战争,难道你们以为自己还能保留这些吗?上帝,英国人和法国人是不会允许的。” 钦克伯爵一句话也不说死死的盯着这个中国人! 邓勇根本就不在乎这些:“而我可以答应你的,除了继续提供你们需要的一切物资之外,一旦你们输掉了这场战争,那么在你们重新振作发展的时候,我同样也会给予你们最大的帮助,这点我可以给予你最庄重的保证,哪怕你们失去了全世界的支持,受到全世界最严厉的制裁,起码你们还有一个朋友。” 钦克伯爵的眼睛眯了起来:“你不是一个商人,你代表着你的政府?” “上帝,我的政府和我一点关系也都没有,起码现在没有。”邓勇微微笑着:“我现在代表的只是个人,你们需要我提供的物资,我需要我想要的东西。请相信我,伯爵阁下,无论战争的结果是怎样的,我,永远都是你们的朋友!” 伯爵的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 邓勇并没有催促他,而是悠然自得的坐在那里,耐心的等待着。 马克鲁斯·冯·钦克伯爵,容克贵族世家的一员,大德国皇帝陛下的钦命特使,无论在军中还是民间都备受尊重的马克鲁斯家族的重要成员。 好吧,这些身份足够和自己进行谈判了。 来到欧洲这么长的时间,和德国人做了那么长时间的生意,邓勇都太了解德国了。这个国家和中国有着很大的不同。 在中国,当皇帝被推翻后那么皇室成员和那些贵族,都将会遭到新政权无情的铲除,但在德国,即便德国皇帝被推翻了,但是这些贵族们依然会受到无限尊重,依然会有着很大的发言权。 自己完全不在乎德国会不会失去这场战争,自己在乎的只是能不能抓住这些贵族! 战后的德国,太需要一个能给予自己帮助的朋友了。这句话,是在自己离开德国时候恒帅亲口对自己说的。 让邓勇觉得惊讶的是,为什么从一开始恒坏就认为德国会输掉这场战争。 但是战争的进展却和恒坏的判断是一模一样的! 伯爵抬起了头,然后很艰难地道:“这件事情实在是太重大了,我一个人做不了主,我必须要回去商量一下,然后才能给你答复。” “完全没有问题。”邓勇轻松地道:“伯爵阁下,我希望尽快听到你们的回复,留给你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说着,看了一下时间,拿起了自己的外套:“伯爵阁下,我不能再陪着你了,还有一个宴会正在那等着我……” …… “邓,我的朋友,你可来得晚了。” 新任法国司法部长杜让亲热的迎了上来,和邓勇轻轻拥抱了下:“我在中国呆了那么多年,我知道中国有个习惯,迟到的人,将会罚酒。” 邓勇笑了起来:“非常抱歉,对于我的迟到,我必须道歉,我也愿意罚酒。” 杜让笑着让人拿来了一杯酒:“好吧,我介绍一个全法国的英雄给你认识。” 现在的杜让,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在法国处于战争不利时的愁眉苦脸,随着美国对德国的宣战,欧洲战争的天平已经开始倾斜了。 杜让把邓勇带到了一名威严的军官面前,带着无限尊敬说道:“邓,请允许我向你介绍,全法国的英雄,亨利·菲利浦·贝当将军!” 邓勇吃了一惊。 亨利·菲利浦·贝当,欧洲战争爆发前夕,贝当仅为陆军上校,任第三十三团团长,时年58岁。随着德军在凡尔登战役初期进展顺利,奥古斯特·迪巴伊将军要求撤退,贝当所部于被调往凡尔登前线,接手坚守凡尔登要塞的职责。他到任之后发现形势虽然严峻但并不危急,提出了著名的防御口号:“他们不会通过”! 贝当到达凡尔登后,先对整个防御体系巡视了一番。遍布尸体的前沿阵地令贝当感到情况万分危急,凡尔登面临着被包围的危险。 贝当感到情况不妙,立即在前线划定了一条督战线,严令士兵顶住德军进攻,有谁胆敢退过此线,格杀勿论。 紧接着,贝当召开了前线军事会议,研究保证后方援军和军火物资迅速到达的方案。当时除了通向西南的一条巴勒杜克――凡尔登公路还没彻底破坏,其它已全部被德军的大炮切断了。贝当当即下令组织了一支抢修队,在沿途平民协助下,铺砌和拓宽公路路面,并保证车辆安全通行。 两天后,6000辆汽车通过这条路,把19万援军和2万多吨军火物资运到了凡尔登要塞。由于这条公路出色完成了凡尔登战役的运输任务,因而被法国人称为“圣路”。 双方来回拉锯,死伤非常惨重,仍然相持不下,德军仅前进了七八公里。 次后,法军转入反攻,迅速收复丢失的炮台,德军溃退,退出了凡尔登战役。 现在,这个“法国英雄”居然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邓勇正了一下神色,彬彬有礼地道:“您好,贝当将军。” “您好。”贝当同样也表现得非常礼貌:“我听说过您,一个给予了我们巨大帮助的中国人,为我们提供了大量的物资,请允许我代表法国人民感谢您。” 邓勇微微笑着:“为了正义,这一切都是我应该做的!” 第二百八十九章 贝当将军和马丹夫人 贝当将军的出现,还是让邓勇有些吃惊的。 不过很显然贝当对这位中国人充满了好奇。自从这个叫邓勇的中国人来到法国之后,他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为了上流社会的焦点。 他为法国弄来了大量的物资,除了军用物资和民用物资,还有一些很特殊的,比如丝袜、丝绸等等之类。 这是大受那些贵妇人们欢迎的。 该死的战争破坏了一切,甚至在重大宴会的时候,让那些贵妇人们也不得不穿上去年已经穿过的礼服,这实在是太令人尴尬了。直到这位中国人出现之后。 他表现得非常慷慨。如果你手头不太方便,那么没有问题,他完全可以送给你,从来也不提一个钱字。这一点最大程度的取悦了那些贵妇人们的欢心。 上帝爱法国,法国爱这个中国人。 这些贵妇人们的影响力是巨大的,她们的丈夫、情人身居要位,是许多事情的参与者和决策者,通过她们,邓勇也和这些人建立和联系和紧密的“友谊”。 “邓和我在中国的时候就认识了,那是一段让人回味的时光。”舞池里的音乐在响起,杜让、贝当和邓勇在一个角落里坐了下来:“在法国最困难的时候,他依旧给予了我们很大的帮助,冒着危险,运送来了法国急需的物资。现在美国已经对德国宣战,战争的态势很快就会扭转,我相信在战争结束后,邓会成为法国的英雄的。” 邓勇微笑着道:“不,我只是一个商人,信奉的是危机越大,发财的机会也就越好。” 杜让和贝当一起笑了出来。一个坦率的中国人。 邓勇太了解这些外国人了。 和他们说这些话,完全不用顾忌什么,反而会让他们对你倍加好感,在战争中做生意,决不是一件丢人的事,也和爱不爱法国没有任何关系。 “邓。”贝当清了一下嗓子:“冬季即将来临,前线的士兵们还缺乏过冬的物资。美国的援助才到法国,我的申请还没有批下来,这一些官僚们……所以……” 邓勇接口说道:“我想没有任何问题,贝当将军,我正好有一批冬季物资就在巴黎,我很愿意给予你们帮助。” “谢谢。”贝当显得非常高兴,随即又有一些为难:“但是在资金方面立刻付款恐怕……” “法国的事业是我的事业,法国的胜利也是我的胜利。”邓勇不暇思索地道:“我将会在没有明天就把这批物资送到前线去,您完全不用担心,将军阁下。至于金钱方面,我想那些官僚们迟早总会批下来的……” 三个人一齐笑了出来。 这是一个慷慨,并且风趣的中国人。 聊了一会,邓勇忽然话锋一转:“将军阁下,我也有一件小事情需要您的帮忙。” “请说吧,我的朋友。”贝当和热情地说道。 邓勇在那组织了一下思路:“我有一些东西或者要经过您的防区。” 贝当吃了一惊,和杜让互相看了眼。 经过自己的防区?那就是去德国人那?这件事情有些麻烦了。 毫无疑问,邓勇是个商人,他和英国人做生意,和法国人做生意,当然,也会和德国人做生意,战争的胜负对他是不重要的,他关心的是自己能够获得多少利润。 这点无可厚非,但要从法国人的防区去德国人那,而自己只当做没有看到似乎有些难办了。 万一传了出去,自己似乎就要卖国的嫌疑,这对自己的未来是影响很大的。 看出了贝当的为难,邓勇微笑着道:“将军,您完全不用担心什么,我不会向德国人提供重要的军事物资,而是一些民用产品。美国人已经来了,战争就会要结束了,这些民用产品的利润是相当可观的,我无法放弃,难道您认为,德国人会用从我这得到的丝袜,来打败法国?或者用我卖给他们的香烟,来和勇敢的法国士兵拼刺刀吗?” 贝当和杜让忍不住笑了出来。 贝当在那考虑了一下:“真的只有这些?” “您完全可以仔细检查。”邓勇耸了耸肩:“如果查到了别的,您可以把我抓起来,再交给杜让司法部长,一颗子弹就可以结束我的生命。” “好吧,也许我可以相信你……”贝当转动着手里的酒杯:“但是,仅仅限于民用物资,而且数量不能太多,必须要严格的控制住。司法部长,你说呢?” “战争就快要结束了。”杜让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话里有话地道:“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做一些事情也是可以允许的。” 邓勇和他们轻轻碰了一下杯子。 好吧,为了杜让的这句话,在分红的时候又要给他加上很大一笔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邓勇的头还是有些疼。 昨天的酒会很尽兴,自己喝了很多的酒,邓勇仔细想了一下,确定自己没有说错任何的话。 一只光滑的手臂绕到了邓勇的身上,接着传来了马丹夫人的呢喃:“我的甜心,几点了?” “夫人,六点了。” 雅克桑·马丹夫人睡眼惺忪的坐了下,被子滑落,美好的身材一览无余的显露出来,在她的脖子上,挂着一条项链,那是纯金的,一个坠子就荡在她的双乳之间,这是邓勇送给她的。 这个慷慨的中国人,在巴黎物资这样紧张的情况下,总能为自己弄来各式各样的奢侈品。相比于自己的丈夫,马丹夫人坚信,自己的中国情人要可爱讨人喜欢的多。 邓勇起身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说道:“夫人,下午时候,我会给您送去一箱红酒,还有您丈夫喜欢抽的雪茄。” “我的甜心,天使。”马丹夫人一跃而起,完全不顾自己的身子是赤裸的,拥抱住了邓勇,给了他一点长吻:“我想举办一个宴会,但是东西实在太匮乏了,你的红酒和雪茄,正好能给我派上大用场。” “您要举办酒会?”邓勇显得非常惊奇:“您为什么不和我说?天那,难道您认为和我开口是件很羞耻的事吗?” 马丹夫人热情的拥抱着他:“不,亲爱的,我只是不想给你增添更大的麻烦。” 邓勇轻轻拍了下她裸露的后背:“为您效劳是我最大的荣幸,您的酒会上还需要一些什么,请您给我一张清单,很快您就将得到需要的一切。” 马丹夫人的心里充满了感激。 在这个战争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要举办一场酒会是件很奢侈的事情。甚至会让自己的同伴们疯狂的。 昨天杜让先生举办的那场小型的酒会,已经吸引了大批的名媛前来参加。自己那个白痴的丈夫,身为战略物资管辖部的负责人,居然无法弄到一张邀请函,如果不是自己想办法,也许就要错过杜让先生的酒会了。 如果自己也能成功的办起一个丰盛的酒会,那自己很快将会成为巴黎社交圈里的焦点。 邓勇是个很有能力的人,既然他答应了,那么就能弄来酒会需要的一切东西。美酒、佳肴、音乐…… “对了,夫人,我有一点小忙需要你丈夫的协助。”邓勇忽然说道。 “需要他的协助?他吗?”马丹夫人很有一些不屑:“他管理着那么多的物资,居然不能为我弄来一件礼服,我实在想不到,他能给予您什么样的帮助!” 邓勇微微笑着,把火炉加旺了些:“我不需要他的物资,只是有张通行函,需要他在上面签名并盖个章。” “这么轻而易举的事情,不用直接找他了。”马丹夫人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听这样,轻描淡写地道:“我可以帮您办了。” “是吗?”邓勇显得非常惊奇。 马丹夫人笑的非常得意:“我模仿我丈夫的笔迹非常逼真,有的时候在他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会帮他签署一些不太重要的文件,没有人能够认出来。至于盖章,我想中午我可以去一趟他的办公室,他中午总喜欢去办公室隔壁睡上一会,我知道他喜欢把印章放到了什么地方,这是件很容易就办到的事情。” “夫人,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感激。”邓勇给了马丹夫人一个拥抱:“这份通行函对我非常的重要,如果这次我的生意做成了,我想我会给您一大笔法郎,来表达我的感激。” 马丹夫人心花怒放,她真的想不通那么轻易就能做到的一件事情,居然还能给自己带来丰厚的回报。 愚蠢而麻木的女人啊,在和马丹夫人热吻的时候,邓勇心里鄙夷的想道。 她们不会在乎战争最后是谁打赢了,她们想的只是美酒和音乐,想的是奢华的宴会,想的是如果成为社交圈的焦点。 为了这个,她们甚至可以出卖自己的灵魂。 前线将士的奋战和鲜血,对她们来说无动于衷,死上再多的人,也和她们没有任何关系,丢掉再多的土地,她们也漠不关心。 甚至,法国全境沦陷了她们也会毫不在意! 第二百九十章 闹饷 一条消息开始悄悄的在两广地区流传开来。 广西银行已经空了,根本没有准备金,他们发行的钞票根本就是废纸! 这带给人心理上的打击是巨大了,广西银行发行的钞票是废纸?随着这则消息的越传越广,广西银行的信誉遭到了沉重打击。 一旦发生甭盘,那么这家银行发行的钞票,甚至比废纸还要不如。 不光如此,还有一条更可怕的消息传来: 陆荣廷欠了一屁股的债,他大肆借款,甚至连本应下发的军饷一起,全都投到了香港股市之中,结果一败涂地! 军饷是军队的根本,桂系已经欠饷数月,士兵们几次闹饷,都被长官或者严厉弹压,或者好言相告的暂时解决。而唯一支撑着桂系将士的,是上面答应了很快会发双饷! 如果真的能发双饷,那么暂时忍耐一下倒也无妨。 可就在这个时候,陆荣廷在股市输光了军饷的事传了出来!不光是士兵们,就连那些中下层军官也有些忍不住了。 桂系精锐模范营。 本来这支部队是应该在营长马晓军的带领下,开赴湖南与北洋军作战的,但是同样因为军饷问题而迟迟未能开拔。 士兵们天天都在那里闹,情况已经非常严重了。 现在不光是军饷,就连最基本的补给都已经无法得到保障。 每次去问上面,上面总是找到各种理由推托,一次、两次……起初马晓军还能尽量安抚好士兵,但随着次数的增加,士兵们的不满情绪已经越来越严重了! 现在,居然就连正常的吃饭都已经保证不了! 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喧闹,接着无数的谩骂传了过来,马晓军皱着眉头走了出去,就看到自己全营士兵几乎都在,正在那乱哄哄的说着什么。 “怎么回事?”马晓军大声问道。 营长在士兵们的心中还是非常有威望的,看到营长出来,士兵们暂时停止了喧哗,一个当兵的大声说道:“营长,人都快要饿死了,天天吃这怎么打仗?” 他一开口,顿时又引来了一片:“是啊,营长,肚子里饿得慌啊,再这么下去弟兄们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营长,什么时候发饷?家里一大家子在等着呢,总不能让老婆孩子都饿死吧!” “安静,都给我安静!”马晓军严厉的呵斥住了官兵,目光扫了一遍:“白崇禧,出列!” “到!”中尉连长白崇禧大声应着站了出来。 “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朝弟兄们看了一眼,白崇禧也不在顾虑什么:“营长,这不能怪弟兄们,多少时候没有发饷了?总是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的,弟兄们家里都指望着这些卖命钱呢!要让弟兄们去打仗拼命,我们吃的就是这碗饭,我们不怨谁。可是上了战场,子弹无眼,保不准哪个人就会送命,当兵的战死疆场,原是本分,可是军饷你不能不给吧,弟兄们死了,一大家子怎么办?” 马晓军默然无语。 白崇禧说的是实话,大家吃的这碗饭,拿的都是带血的钱。现在连这血钱都不能给,谁心里能服气,谁心里没有怨气? “弟兄们,我也实在没有办法那。”马晓军叹息了声:“我找团长几次了,团长也找了旅长、师长好几次了,可上面总是说,欠的饷肯定补上,而且一定是发双饷,次次都是如此,你们让我怎么办?” “营长为弟兄们说话,弟兄们都记在心里了!” 白崇禧抬高了一些声音:“弟兄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可你上面总得给我们一个时间吧?不能总是遥遥无期,把我们当猴耍吧?” 说着,朝后一看,接着转过头来:“石肖三,我的班长,家里孩子病了,托人来说了几次,让他赶快拿钱回去给孩子看病,不然孩子只怕连命都保不住了。可石肖三哪里有钱?弟兄们想帮他凑,可是弟兄们的口袋里也是空荡荡的啊,营长,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说到了自己的伤心处,石肖三蹲到地上,捂住脸就“呜呜”的哭了起来。 马晓军抿了一下嘴,从口袋里解下了怀表,塞到了白崇禧的手里:“健生,拿去卖了,先给他孩子看病吧。” 白崇禧拿着表的手有些微微颤抖:“营长,你是好人,可你帮得了石肖三,其他的弟兄呢?谁家没有一本难念的经,谁家不在等着这几个血钱过日子?” 马晓军的脸上写满了无奈。 自己也想帮每一个需要帮助的弟兄们,可自己能怎么办? “还有,营长。”白崇禧也是豁了出去了:“一天只开一顿伙,看看我们吃的是什么?一点干的都没有啊!弟兄们别说是打仗了,就连枪都抗不起了!我们是模范营,尚且如此,别的地方只怕比我们更差!营长,得想想办法了啊!” 马晓军在那沉默了许久许久:“弟兄们,再等三天,三天!上面要是再不想办法解决,我这个营长也不当了,老子回家种田抱孩子去!” 尽管士兵们暂时被稳住了,但以后该怎么办?马晓军不知道。可是马晓军很清楚,当再一次出现这样情况,自己必然无能为力。 他把白崇禧叫了进来。 这人虽然年轻,但却深得马晓军的信任。他不但聪明,有谋略,而且记忆力实在惊人,全营上下几百号人每个人的名字、年龄、老家在哪他都能准确无误的报出来。 可是面对这样的困境,白崇禧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营长,有人在外面找你。” 正在那束手无策的时候,一声汇报传了进来。 “不见,没有空。”正在心烦意乱的马晓军不耐烦地道。 “营长,那人说是你的老乡,叫祝正陶。” “祝正陶?祝文山?”马晓军一怔:“快请!” “营长,这人是谁。”白崇禧有些好奇。 马晓军大是感慨:“这人是我同乡,当年我家景贫寒,他不时的救济我,要不是他送我上学,我只怕现在还在老家种地。” 正说着,祝正陶走了进来:“马营长,久违了。” “文山兄!”马晓军一下站了起来:“想死小弟了,小弟从军后,去找了你几次,可说你去海外游学了,小弟每每想起,都是无限惆怅!” 请他坐了下来,祝正陶笑着说道:“那快毕业的时候,我在家里呆着无聊,就去了趟日本,又去英国、美国看了下,才回来不久,听说你当了营长,特意来看看你。这位是?” “这是我的连长白崇禧,白健生。”马晓军介绍了下:“文山兄游历海外,想来见到了太多东西,可一定要和小弟好好的讲一下。” 祝正陶一笑:“这个以后我们好好聊聊,兄弟这次来,实在是有事情来求贤弟的。” “文山兄尽管说,但有我办得到的,无论如何都帮文山兄办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祝正陶淡淡地道:“我这次从海外回来,钱都用得差不多了,你知道我有产业在上海,因此准备再去上海,可是囊中空空,因此特来问贤弟借上一点盘缠。” 马晓军一下就怔在了那里。 文山兄居然要问自己借钱! 祝正陶自顾自地道:“也不多,就一百块大洋,多了你老弟也拿不出来,你那点军饷,养养家还可以,顶多略有积蓄。放心,我一到上海就把钱汇给你。” 马晓军大是尴尬。 自己哪里有钱?几个月没开军饷了,现在家里就靠那点微薄的积蓄过日子,只怕再等上一两个月,家里也就没钱了。 祝正陶帮衬自己全家的可不少,过去自己上学时候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他拿出来的?现在他问自己开口,无论怎样也是要答应的。 可是实在是没有钱那! 看着马晓军闷声不响的样子,祝正陶有些不开心了:“难道贤弟是信不过我,怕我赖帐吗?” “不是,不是。”马晓军赶紧说道:“钱有,钱有,请文山兄在我这略住两日,顶多两日我就给你送来。” 祝正陶却说道:“兄弟我是实在等不及了,今天就要拿到钱,立刻就要赶路到上海去。” 马晓军半晌也都说不出话来,自己哪里去弄大洋? 看着他的样子,祝正陶鼻子里冷哼了声:“原来马营长当官了,认不得我这个朋友了,马营长,我也不为难你,只当我没有来过,告辞!” 说着怒气冲冲站起身就要走。 马晓军一把拉住了他:“文山兄息怒,息怒,不是小弟不给你,实在,实在小弟真的有难处,真的一言难尽……” 一边的白崇禧一直一言不发,这时忽然站起身来说道:“祝先生只怕不是为了大洋来的吧?我看祝先生的装束,区区一百大洋,又岂能难倒祝先生?” 祝正陶朝着年轻军官看了一眼,忽然“哈哈”笑道:“贤弟不要担心,我是和你开个玩笑罢了,我这一来,就知道你囊中羞涩,别说一百大洋,只怕现在你连十块大洋都拿不出来了吧!” 第二百九十一章 军饷来了 马晓军满脸尴尬,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 “贤弟,开个玩笑,来,咱们坐下慢慢说。”祝正陶拉着他坐了下来:“你这军中,已经有几个月没有发饷了吧?” 马晓军默默的点了点头。 “士兵打仗,按月发饷,那是天经地义的事。”祝正陶不再开玩笑,而是认真地道:“不发饷,黑死病自然就要闹饷,现在尚可,只怕到了后来便会一发而不可收拾啊。” “文山兄,这些我都晓得,可我能有什么办法?”马晓军长长一声叹息:“只盼着上面赶快能把军饷发下来,也好安抚一下兄弟们啊。” “上面?你还指望上面发饷?”祝正陶冷笑一声:“陆荣廷已经一块大洋都拿不出来了!” 马晓军和白崇禧都是大吃一惊:“文山兄怎么知道?” “何止是我,整个广西都知道了,只有你们这些当兵的还被蒙在鼓里。你们知道为什么陆荣廷不敢发给你们纸币吗?” 马晓军和白崇禧摇了摇头。 祝正陶面色凝重:“因为广西银行是个空壳子了,纸币一钱不值,眼看就要甭盘,欠饷还能拖一下,可是要是士兵们手里拿的是一堆废纸,当时就会兵变,局势谁都无法控制!” “巡阅使,巡阅使手里真的没钱了?”马晓军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他何止是没钱,简直就是欠了一屁股的债。”祝正陶压低了声音说道:“钱庄的,银行的,中国人的,外国人的,利息都是五分六分的,可是他根本就还不出钱来。知道为什么吗?” “听说……听说是投资股市失败?”马晓军迟疑着道。 “股市?”祝正陶摆了摆手说道:“天知道他拿这钱去做什么了,但现在广西到处都是去找他要债的,中国人他还可以打发,外国人那里怎么办?现在谁都再也不肯借给他一毛钱了,广西银行要倒了,陆荣廷,也要倒了!” 马晓军和白崇禧倒吸一口凉气。 巡阅使要倒了?那这么多的军队怎么办?弟兄们怎么办? 祝正陶叹息一声:“打仗靠的是什么?不是士兵战斗有多勇敢,打仗打的就是钱。你现在非但连军饷发不出,正常的维持都进行不下去了。还别说你们,就连那些行政官员都几个月没有领导薪水了。如果猜的不错,广西就要大乱了!” “还有挽救余地吗?”马晓军心存侥幸的问道。 “哪里还有什么挽救余地。”祝正陶冷冷地道:“他这个窟窿挖得太大太深了,把他自己填进去都不行。六千万那,外面都在风传他整整拉下了六千万的亏空,人心思动,谁都不肯再认真做事了,陆荣廷完蛋了,只有你们这些当兵的还不知道真相而已!” 绝望的神色从马晓军的脸上浮现。 其实谁当这个巡阅使,他并不在乎,可是他对弟兄们的许诺怎么办? 弟兄们都在眼巴巴的等着双饷,不,哪怕先发一个月的军饷也好,可是现在这一切都已经成为泡影了…… 唯一的希望,就是希望祝正陶说的都是假的,都是谣言。可是这似乎不太可能,祝正陶没有理由编造出这些东西来。 “营长,不好了,大事不好了!”营附童衍文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脸上如临大敌:“刚刚得到消息,广西银行挤兑,经理已经连夜逃跑,广西银行完了!” 如同一道霹雳炸到了马晓军的头上。 童衍文又继续说道;“不光如此,广西银行发行的钞票也完了,大量的商人、民众都聚集在了巡阅使府,哭的闹的寻死的都有!听说巡阅使府门口连机枪都架起来了,外国银行方面也派人交涉了啊!” 还没有等马晓军回过神来,又有人进来道: “营长,师长下令,命令我模范营停止进军湖南,立刻向南宁方向运动!” “贤弟,陆荣廷红眼了,这是想以武力弹压啊!”祝正陶不紧不慢地道。 马晓军一瞬间也没有了主意。 怎么办?现在应该怎么办? 去南宁?帮着弹压?弟兄们那,自己应该怎么交代? 不去吗?那就是违抗军令,是要掉脑袋的啊! 白崇禧表现的非常镇静:“营长,不能去,一去,我们就是罪人,到时候会被当成替罪羊抛出,谁都救不了我们了!而且按照目前情况,广西真的要出大事了!”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马晓军六神无主地道。 白崇禧朝祝正陶看了一眼:“祝先生,你是来帮我们的吧?” 祝正陶怔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贤弟,你有这么一个帮手,真的是福气那,不错,我这次来,的确是来帮你们的。” 说着,站起身来,对外面叫了一声,很快又两名手下抬着一口箱子进来,放下,然后迅速又走了出去。 祝正陶不慌不忙的打开了箱子,慢慢一箱大洋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几个军官都看呆了。祝正陶微微笑着道:“诸位,这箱大洋,是军饷,也是给你们的救命钱!” “这,这……”马晓军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了。 白崇禧朝大洋看了一眼:“这些大洋,如果我猜的不错,是王恒岳让你拿来的吧?” 祝正陶大是惊诧,这个青年军官的心思实在是太缜密,反应也实在是太快了。 白崇禧不动声色地道:“王恒岳早就盯着两广很久了,眼下出了这么大的一档子事,他岂有不来插一手的道理?弟兄们眼巴巴的等着钱,他就把钱送来了,广西不用打,眼看就要变成他王恒岳的了!” “健生那,我算是服你了。”祝正陶一竖大拇指:“不错,这是西南巡阅使王恒岳王大人让我给你们送来的!” 没有人说话,现在什么西南巡阅使,什么两广巡阅使,和他们已经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他们唯一要考虑的就是自己今后出路! 桂系之前非常团结,但现在是生死存亡之机,稍有不慎,便会跌落悬崖。 看这样子,只怕陆荣廷是真的要倒了…… “马营长,还有诸位。”祝正陶也不再隐瞒什么:“王巡阅使来广西也好,陆巡阅使在广西也罢,弟兄们总是要吃饭的,不光是你们的模范营,各营现在都已经收到了王巡阅使送去的第一批军饷!陆巡阅使欠下的债,王巡阅使来还!王巡阅使让我带话给诸位,只要他进了广西,欠下的军饷一律他来该,而且是真正的双饷!” 要到了决断的时候了。 王恒岳肯定是要进广西的,这已经不可避免。 模范营当然还可以继续为陆荣廷效忠,但面对的结果,或许是过去的同僚对自己举起枪来。 王恒岳多一个模范营,少一个模范营,根本就不在乎! 忠心耿耿的继续保护陆荣廷,将要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家父教我为人要忠诚,对上司要从一而终。”白崇禧站了起来:“可是现在,我们再忠心也没有用了,外面的弟兄们很快就会得到这些消息,他们不会再继续服从长官了,兵变马上就要发生!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说完,他走到箱子前,象征性的拿起了一块大洋,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请帮我谢谢王巡阅使,我的军饷已经领了。” 童衍文也站起来拿起了一块大洋! “营长,不要再迟疑了。” 马晓军叹了口气,挥了挥手:“把这些大洋分给弟兄们吧,去告诉陆巡阅使,我马晓军对不起他多年的栽培了。” 祝正陶脸上露出了笑意。 自己,终于没有辜负王巡阅使的嘱咐…… 桂军第五旅第十团第二营。 李宗仁拿起了一块大洋,自嘲的放到嘴边吹了一下,放到耳边听了听,又自嘲的笑了:“王恒岳真舍得下本钱啊,军饷他都包了!” “营长,弟兄们都已经集合好了。” “把王恒岳,不,王巡阅使给弟兄们的饷银都拿出去,告诉他们,这是西南巡阅使王恒岳给他们发的。”李宗仁把大洋重新扔回到了箱子里:“从此后,我们就不是桂军了,得叫,得叫定国军了。对了,邻近部队怎么样?” “邻近的陶营、章营,也都收到了王恒岳给的军饷,部队已经集合,好像有想我部运动的迹象。” 李宗仁笑了笑;“去告诉他们,我李宗仁也收下军饷了,让他们不要摆出攻击架设,过去我们是同僚,现在还是同僚。” “是。营长,要不要对南宁发起攻击?这样也好让王巡阅使对我们比较看重。” “不,我李宗仁绝不做这样的事。”李宗仁的回答斩钉截铁:“我迫于无奈,这才转投了王恒岳,但要我攻击自己的老长官,我绝不干这遭千人骂万人恨的事情,谁要拿这样的功劳就让他们拿去!” “是!” 李宗仁坐了下来,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军装。军装还是这身军装,只是这身军装以后不姓陆了,而要改姓王了。 整个广西也很快都要改姓王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混乱局势 一大堆的文件放在了王恒岳的面前。 王恒岳实在有些头疼,当个领导人真的不是那么好当的。 有的时候恨不得把所有的事情一推,然后什么都不管,自顾自的逍遥快活上几天,可是每每一升起这样的想法,很快又强迫自己压了回去。 这条路是自己选的,你能怪谁? 伸了一个懒腰,看到俞雷走了进来:“什么事?” “广西那边已经动了。” “哦。”王恒岳无动于衷的“哦”了一声。 并没有太值得惊奇的地方。 对于广西,自己已经下了太大的血本,花了太多的精力。万事俱备,就等着广西自己乱起来了。机会,总是在等着最有准备的人。 俞雷也不动声色地道:“陆荣廷现在非常惊恐,大量的卫队已经调集到了他的巡阅使府,广西现在乱成一片,就等着我们进去了。” “广西我不担心,湖南湖北那呢?”王恒岳顺口问了一句。 “两湖方面,曹锟之第一路军已经进入,北洋将领吴佩孚正在进攻襄阳。” “襄阳方面是什么湖北靖国联军总司令黎天才在指挥战斗吧?” “是。” “黎天才,这个名字取得好啊。” 王恒岳笑着站了起来:“黎天才不是吴佩孚的对手,我看要不了多少时候襄阳就会落到吴佩孚的手里。吴子玉是个人才那,可惜当初护国那会,没有能够抓到他,要不然为我所用,倒可以独当一面。” 俞雷太了解恒帅的心思了。 对于人才,恒帅向来是恨不得全部归拢到自己手下。对于有才能的将领,他也是从来不吝啬破格提拔的。比如那个刘昭承,还有王铭章大多如此。 “算了,先不去考虑吴佩孚了。”王恒岳定了下神:“把谢水向和杨森对调,让杨森尽快回来,马上就要打大仗了。” “是。” “两湖方面,两湖方面。”王恒岳在那沉吟了许久:“德广,你说我们要出出兵湖南的话,派谁去对付北洋比较好?” 俞雷怔了一下,自己是个搞情报的,怎么问起自己军事方面的事情来了?在那想了一下:“李逸风、马伟忠都可以胜任。” “不行。”王恒岳摇了摇头:“李逸风正在帮我训练特殊部队,马伟忠嘛,这人勇猛有余,谋略不足,我要找个可以和吴佩孚匹敌的将领,放在前线我才放心。” “参谋长可以胜任。” 王恒岳笑道:“百里我是要留在身边,旦夕不可以离开的。我倒有一个人,你说我把刘昭承派去怎么样?” “刘昭承?”俞雷有些迟疑:“恒帅,这人的提拔太快了,从营长一下就提拔到了旅长,上也又因为他的昆明的战功而再次提拔到了师长,又要他单独领军出征?” “快?我还觉得慢了。”王恒岳大是不以为然:“德广,我们定国军中,除了参谋长,我看再也没有人能比得上他的才能。这人太会打仗了,元帅之才啊。我恨不得现在就任命他为方面军总司令!” 俞雷笑了一下。 恒帅的用人之道说实话自己是看不懂的。看似随便的一个提拔,往往总能收到奇效。 不过那个刘昭承,恒帅对他真不是一般的器重。不断的提拔,不断的嘉奖,看恒帅这个样子,只怕刘昭承早晚都会成为一方大员! “好了,这事暂时不要外传,广西方面,还是继续要浇上一把油,要逼得陆荣廷喘不过气来,死死的扼住他的脖子。”王恒岳收了回了神思说道。 “是,我这就去办。” 俞雷正想走出去,王恒岳忽然笑着道:“德广,那个叫苏郁的女学生怎么样了?” 俞雷怔了一下:“我……” “你的私事我不管。”王恒岳笑嘻嘻地道:“你为我办了那么多年的事,年纪也不小了,有看中的,该下手时就下手。听说苏郁的父亲是北洋的一个大官?你也不差,在四川呼风唤雨,我看你们两人就挺般配的,这年龄不是什么大问题。” “恒帅,多谢关心,我自己会把握住的……” …… 南宁,巡阅使府。 陆荣廷几乎要崩溃了! 什么消息也都没有,蔡斯理没有消息,胡琦英没有消息,连林天龙这一去也没有了任何消息。 一种担忧,正在陆荣廷心里不可遏制的升了出来。 广西银行已经垮了,不知道是谁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的,陆荣廷发誓,只要抓到这个人,自己一定要把他大卸八块! 随之而带来的一系列后果是非常可怕的。 那些自己的债主们,早已开始骚动起来,外国的银行,也不断的给自己施加压力。要是自己把兵工厂、机器局抵押出去的消息再传来,那将不堪设想! 陆荣廷的妻舅,广西督军谭浩明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陆荣廷一下站了起来:“情况怎么样了?” “很不乐观。”谭浩明摇了摇头:“现在外面到处都是人,到处都在要见巡阅使,还说什么要巡阅使给个交代。” “交代?我一个两广巡阅使要给他们什么交代!”陆荣廷咬着牙愤怒地道:“这些刁民,刁民,为了几个钱,难道还想要我下野吗?” 目光重新转向谭浩明:“军队呢?只要有军队我就什么也都不怕!镇压,谁敢闹事,坚决镇压!” “巡阅使,现在麻烦就麻烦在这里。”谭浩明有些沮丧:“我们欠饷太厉害了,部队已经有些指挥不动了,大家都在闹饷,尤其是不知道谁传了出去,说巡阅使把军饷都给亏空了。下面的几个师长旅长都派人来问了,说,说……” “说什么?”陆荣廷一瞪眼睛问道。 谭浩明大了下胆子:“说再不发饷,他们也顶不住了,只怕真的会有兵变!” “混帐,混帐!”陆荣廷恼怒的叫了起来:“当初我如何对待他们?现在才多少时候没有发饷,他们就控制不住军队了吗?我要他们有什么用?你去,告诉那些师长旅长,谁要控制不住部队趁早给我滚蛋!老子不要他们,老子不缺当军官的!” “巡阅使……”等到陆荣廷的脾气稍稍小了些,谭浩明小心谨慎地问道:“我们是不是真的没有钱了?” 陆荣廷阴冷的眼神投向了他:“怎么,你也要和我闹饷吗?”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谭浩明急忙说道;“现在不光是军队,那些当官的也都几个月没有发薪水了,很多部队都撂挑子不做了!” “他们不做,统统抓起来投到监狱里去!”陆荣廷发泄完了这句,颓然坐了下来:“月波,真的是没有钱了……” 谭浩明顿时大惊失色! 没钱了?怎么真的没有钱了?难道外面说的都是真的?看了下陆荣廷,谭浩明大了大胆子,小心翼翼地道:“我们不还有一笔一千万的救命款吗?现在这个形势,不如先拿了出来充当军饷稳定军心。” “没了,也没有了。”陆荣廷惨然一笑:“都被拿出去了,可到现在一点消息也都没有。” 谭浩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没了?用到哪里去了? 陆荣廷很想告诉自己的妻舅是怎么回事,但自己不能说。如果真有大总统宝藏,那事情还有挽救余地,如果这是一个骗局的话,那自己的威望也将荡然无存,甚至将来只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牙齿掉了,只能往肚子里咽。 一份电报被送了进来,谭浩明看了一下,脸色大变:“巡阅使,第五旅、第六旅都说没有军饷,士兵们不肯动,请巡阅使迅速调拨军饷,哪怕一个月的也可以,不然兵变,旦夕就要发生……” 陆荣廷坐在那里,头脑一片空白,忽然想起什么:“模范营呢?那是我亲手栽培的部队,立刻让他们进入南宁!” “模范营也没有动。”谭浩明绝望的摇了摇头。 陆荣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难道都背叛自己了吗?第五旅、第六旅、模范营,都是自己一手提拔栽培了,他们也都背叛自己了吗? 陆荣廷隐约感觉到,自己已经踏进了一个巨大的陷阱里。 “巡阅使,几家外国银行的代理人要求立刻见到巡阅使。” “巡阅使,这是广东、广西十九家钱庄的联名抗议。” “巡阅使,广西银行的几名职员被控制住了,那些储户和老百姓要求立刻见到巡阅使。” 一个个慌张的报告,好像一把把的刀子一般在剜着陆荣廷的心。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外面自己还有部队,还有机枪,勉强能够控制住局面,但以后呢?局势很快就要失控,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又该如何面对? 陆荣廷不知道,此刻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林天龙,你究竟在哪里?大总统宝藏,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运回来? 不到最后一刻,陆荣廷是不会死心的,他还在那里等待着虚无缥缈的东西。 可是这两广的天,很快就要变了,城头上的大王旗也很快就要换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从北京到广州 西南纷扰不定,关外也发生了变化,先是黑龙江,然后是吉林。黑龙江的督军兼省长毕桂芳,原是旗人,后来改入直隶籍,是个外交人员出身,曾担任清国驻俄公使馆随员。 毕桂芳两大特色,一是怕太太,唯太座之命是从;一是万事不打理,绰号“毕不管”。他虽然万事不管,可是他有官运,官运亨通,一步一步爬到了黑龙江省长地位。袁世凯去世时,黑龙江将军朱庆澜被军务帮办逐走,段祺瑞便以省长毕桂芳兼署督军。 6年6月,督军团纷纷独立时,黑龙江军务督办许兰洲也宣布独立,他不是对中央,而是对毕督军。毕桂芳向他进行商谈,愿以省长相让而留任督军。许的意思也想要督军,以讨价还价,结果许愿任省长兼师长,但又听说毕调兵自卫,马上翻脸,限毕24小时内离省。段内阁对毕、许之争本无所谓,亦无心袒毕,但他不欢喜犯上作乱,所以电召许入京一谈。许回电说:“黑龙江有两个宗社党徒,是毕桂芳和巴英额,职须留此扑灭匪类”。 毕桂芳发表寒电下野,推许代理,段祺瑞并不接受毕的推举,6年7月26日,发表鲍贵卿为黑龙江督军,命许仍回帮办原任。许赶走了毕桂芳,自己却登不上督军宝座。 鲍贵卿是安徽人,和段祺瑞同乡,又是奉天督军张作霖的亲家,从此黑龙江便成为“奉天王国”的属地了。 10月18日,北京政府调任吉林督军孟恩远为诚威将军,调察哈尔都统田中玉为吉林督军,以张敬尧继田中玉为察哈尔都统。孟恩远字曙村,天津人,小站练兵入伍,1904年任吉林巡防军管带,民国2年逐走吉林都督陈昭常,取得吉林省军政大权。督军团闹事时,他因年龄最长而被推为领衔人,大家尊呼他为孟大哥。他也和毕不管差不多,会写一个“虎”字,督署的事,内事交给女婿陆承武,外事交给外甥高士傧,高是督署参谋长。孟大哥的调动,是和张作霖有关的,据说张作霖检举孟在复辟时期曾接受吉林巡抚伪职。事实上张作霖这时已是关外王了,自不愿意吉林有这位老大哥在卧榻之傍。 孟恩远早听到一些风声,曾派秘书戴艺篑到北京冯国璋处打听虚实,冯说没有这回事,劝孟不要听谣言。可是不久谣言成了事实,孟接到命令后大为光火,便打电报质问内阁调动的理由,限三日内答复,否则吉林便宣布自主。 段祺瑞正全力对付南方,所以希望东三省不要出麻烦,他打算提升张作霖为东三省巡阅使,由他处理吉林督军,升任第29师师长吴俊升为黑龙江督军。 东北战争一触即发祺瑞向湖南用兵时,冯、段之间的分裂表面化了。冯国璋不同于黎元洪的是他在北洋军系中有地位,有兵权,还有长江三督为后盾。 冯国璋的第一道本钱是江苏督军李纯,冯国璋做了总统后,曾表示尊重责任内阁制,对于段用人行政和决策的决定都不干涉,段祺瑞对冯国璋在态度上也比对黎元洪时好得多。可是他们是两个实力派,冯国璋颇有心机,段祺瑞则刚愎自用,冯国璋当然不愿意做一个和黎元洪一样的受气总统,段祺瑞则决不肯放弃半点权力,因此两人的争执,一样尖锐化。 争执的第一遭,是军权,这也是历来总统、总理间的争执焦点。冯就任不久,就想恢复“大元帅陆海军统率办事处”,段当然不肯同意。段在国务院设立了“参陆办公处”,以取代袁世凯时代的“统率办事处”。 冯要过问全国大事,不愿做有名无实、像个泥塑的大总统,段在这一方面总算让了步,自6年10月8日起,每天派一位官员向总统报告政情。 可是,总统、总理之争,不是表面的,或是一件事情上让一点步就可以和缓,于是权力之争使这两位北洋巨头,裂痕愈来愈大…… 北京方面钩心斗角,广州方面也乱了起来! 在广州军政府成立后,孙中山曾令邓耀为广东招抚局长。12月4日,孙中山饬令邓耀停止招抚,所有该局派出人员悉数撤回。为扩充军政府军队,孙中山还派出专员到粤省各县征募民军。 11月12日前,就已派出30余名专员到各处招兵。规定带枪士兵来投奔的每月军饷15元,未带枪来投奔的每月军饷10元,此时已花招兵费5000元。 桂系对此甚为忌恨。陆荣廷在11月20日与胡汉民晤商时,对此强烈反对,要求军政府停止招兵,已招者予以遣散。11月23日,孙中山颁布停招民军令:“所有各属民军,除潮梅外一律停止,以待后命。” 11月28日,军政府组织的讨伐潮汕镇守使莫擎宇叛军的潮梅军第一支队司令金国治,被桂系将领沈鸿英诱杀,部队被缴械遣散。潮梅军总司令邹鲁急电军政府惩治沈鸿英,但在粤督的曲为庇护下,不了了之。孙中山对此极为愤懑。 于是,两次炮轰督军署事件发生。 第一次炮轰督军署所在地观音山发生在1917年11月15日,目的是驱除粤督陈炳焜。 当时孙中山密令海军驻省河舰只做好战斗准备,同时命令大元帅府所能指挥的陆上部队听到海军发炮后立即响应。除命朱执信直接指挥驻河南的李福林部外,同时命令罗翼群秘密联络驻广州周围的黄明堂部、魏邦平部及林虎部属梁鸿楷营等各部,约定同时向陈炳焜的督军署发起攻击。梁鸿楷表示听到炮声后,愿率全营袭击桂军苏世安炮兵团,并约罗翼群带炮兵学员劫夺大炮,开进牛王庙阵地,掩护步兵进城。 约期到了以后,当夜罗翼群带炮兵学员及其他军官十余人,先到沙河息鞭亭酒店开房,假装打麻将消遣,准备听到炮声就行动,但等到天明仍然没听到。罗于是乘马车到大元帅府询问究竟。这才得知,原来孙中山昨夜未登军舰,而是亲自到中流砥柱炮台指挥发炮,不料这些火炮是30年前晚清广东海防大臣彭玉麟为抵抗法军所铸造的旧炮,加上火药包潮湿,轰不着火。孙中山因已疲乏即回帅府休息,安排有关人员及部队改期再举。 这件事发生5天后,即11月20日,粤督陈炳焜去职离省。次日,莫荣新奉陆荣廷电令正式代理粤督。 1918年1月3日孙中山筹划第二次炮轰观音山,目的是要“炮教”莫荣新。 准备期间,孙中山命朱执信等运动驻穗各路军队响应海军,合击桂军,派许崇智、邓铿督促陈炯明响应行动。但驻穗各军大都反对武力解决。 孙中山曾商请程璧光派海军讨伐,遭到程璧光的拒绝。 同时,当时革命党内及军队中的一些主要人物意见不一致,认为大元帅此举过于冒险。为此李烈钧、吴景濂、王正廷等人都曾劝解过孙中山。但孙中山态度坚决,不为所动。为了避开李、吴等人的劝阻,孙中山只好装病。 滇师长方声涛闻讯也赶到帅府严词谏阻。孙中山甚为恼怒,对他厉声斥责:“吾意已决,毋劳借箸,吾为民除害,今即以身殉民,份也。汝师不我助,或反助敌,唯君自择,吾无介焉。” 1月3日,孙中山致函莫荣新,要求莫荣新承认军政府及其本人的地位及军事统帅指挥权,并要求由军政府任命广东外交官员。当晚,孙中山率亲信将领黄大伟、马伯麟等及少数卫队登上同安舰,豫章舰随行。当两舰驶至中流砥柱炮台时,孙中山指挥开炮,向督军署驻地观音山轰击。两舰长起初不敢答应,孙中山便亲自发炮,又督促炮手连发50余炮。 炮声响后,游击司令李安邦按照约定计划率小兵舰巡江,向长堤桂军驻兵机关如江防司令部等处用机枪扫射。军政府下辖的陆军部队除李安邦部外,其余各部在海军发炮后,均未遵约响应。更怪异的是,桂军方面也没有还击。原来莫荣新事先已得密报,莫荣新的参谋长郭椿森力主镇静,不予还击! 他认为:“还击则彼众我寡,绝无胜算,不还击,人将谓曲在中山,彼将更成孤立。” 莫荣新采取了不理睬政策,命令将灯火熄灭,避免目标暴露,不许开炮还击。同时给在海珠舰的海军总长办公室打电话,向海军总长程璧光报告遭受海军舰只轰击情况,请求紧急调处。 程璧光急忙派海琛舰前往传达“停止炮击,开回省城”的命令。 同安、豫章二舰起事后得不到陆军的响应,又接到长官命令,只得返回省城。后来程璧光将这两个舰长撤职处分。孙中山讨莫计划失败。 形势一片大乱,而这对于在南宁的一个人来说,他等待着的机会也到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武力调停” 孙文对广州督军署的两次炮击,终于给王恒岳找到了借口! 在第二次炮击督军署事件发生后的次日,王恒岳通电全国,严厉谴责此次事件。在电文中王恒岳说道:“革命政府者,为天下人革命而革命,非为一人革命而革命!军政府谓之大元帅孙文,数次以民主为借口,组织政府,组织军队,或武力讨袁,或武力北伐,应者甚众。 炮击观音山之前,驻穗各军皆反对,军政府皆反对,孙文亦一意孤行,强行炮击,此所谓赞成其主义者皆革命,反对其主义者皆反革命。又提出五项要求,诸如承认军政府为护法各省的最高领导机构;承认大元帅有统帅军队全权;承认广东督军由广东人选任,必要时大元帅得加以任,等等之类。 此等行径,与大独裁者有何分别……” 电文措词严厉,再不给孙文颜面。 孙文反应迅速,立刻同样通电全国,严厉指责王恒岳为全国罕见之大军阀云云等等。 接着又是王恒岳继续通电…… 这就是有名“川穗通电战”。 王恒岳的手下再清楚不过,恒帅只要一发如此严厉措词的通电,战争很快就会爆发…… 果然,大批的定国军开始集结,而第一个要攻取的目标只有一个:广西! 广西局势一片混乱,反对陆荣廷之声不绝于耳,纷纷要求陆荣廷立刻做出一个合理解释,但除了外国银行,陆荣廷一律不予理睬。 军队,成了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但就是这样一根稻草,现在看起来也是如此的脆弱了…… 几个主要精锐桂军,已经陆续为王恒岳所收买,甚至对仍忠于陆荣廷的部队摆出了攻击态势。 随后,让两广震惊的消息传来,广东、广西的兵工厂、机器局等,已经全部被陆荣廷所抵押!消息一出,两广一片哗然。纷纷对陆荣廷发起严厉谴责。在这样的情况下,陆荣廷的那些死忠也都悄悄的把自己的头埋了起来。 1918年1月8日,王恒岳发出了著名的“武力调停电”。 在电报里,王恒岳力属陆荣廷种种罪过,要求陆荣廷立即下野,自己则将亲自到广州善后。调停各方关系,解决广西问题。 因此,这份电报也被称为“善后电”。 当日,王恒岳由云南、贵州两路发兵,进入广西!王恒岳亲自指挥第一路军,由云南威逼广西。 一路所经之处,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早已被收买的桂系将领,纷纷督促士兵停止抵抗,等待定国军接收。 那些收了王恒岳军饷的桂系士兵,也都根本不想再战。在王恒岳的军事生涯中,从来没有哪一次的战斗是如这次般轻松的。 隆林、八桂、百色……一个个的城市落到了王恒岳的手里。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争,陆荣廷苦心经营起来的桂系军队,轰然倒塌。 对于那些投降的将领,王恒岳好言安抚,并且在到达百色之后,亲自召见了桂系两个年轻的将领:李宗仁和白崇禧! 熟悉恒帅脾气的人都知道,这两位桂系将领很快将要得到提拔…… “报告巡阅使,李宗仁奉命前来!” “报告巡阅使,白崇禧奉命前来!” 王恒岳抬起了头笑道: “好,坐!” 两名年轻将领端正的坐了下来。 “李宗仁。”王恒岳先点了李宗仁的名字:“收了我的军饷,不肯打仗,有没有这回事?” “有。”李宗仁根本没有隐瞒:“收军饷,是因为士兵数月未曾发饷,再如此下去,士兵必有兵变,甚至会因此劫掠地方,伤害民众,所以李宗仁不得不如此做。但要李宗仁攻击昔日同僚,我是绝对做不出的,愿受巡阅使责罚!” 王恒岳微微一笑:“白崇禧,你说什么广西目前状况,是我最期待的,啊?难道我早就想夺取广西了吗?” 白崇禧平静地道:“巡阅使要的不是一个广西……” “哦,为什么?” “巡阅使做的每一步都是有计划,有步骤的。艰苦隐忍,用了八年时间才夺取四川,但是四川一到巡阅使的手里,巡阅使整个布局都已经好了,以闪电之势夺取滇黔二地,现在又兵发广西,我想,巡阅使很快又要对广东用兵了吧?” 王恒岳不置可否的一笑,朝两人看了下:“你们两个一个是营长,一个是连长,官太小了,给我干团长去吧。” 这道命令出人意料,李宗仁和白崇禧互相看了一眼。 原以为王恒岳会对自己有所责罚,却没有想到居然给自己升官了? “别急,这团长不是那么好干的。”王恒岳收起笑容:“我的定国军中,之前有川军、滇军、黔军,现在又有了桂军。你们说,我该如何整治桂军那?” “无分川军还是桂军,都是定国军。”李宗仁不暇思索,脱口而出:“巡阅使要想整治其实也不难,剔除陆荣廷系的人,按照定国军编制整理桂军,选派可信人手担任军官,如此桂军就将真正的成为巡阅使的部队了。” 王恒岳微微点了点头。 白崇禧接口说道:“还有一件大事,陆荣廷下野只是早晚的事,但在两湖和北洋激战的桂军、粤军怎么办?” “那里有一个什么湖北靖国联军,不过我看他们不是北洋对手。”王恒岳沉吟了下:“我看先把桂军和粤军那些愿意撤下来的,撤到广西境内进行整编。军饷、武器一律按照定国军的配制来安排……” 在那想了一下:“白崇禧,如果要进行二次进入湖南作战,你愿不愿意去?” “听凭巡阅使吩咐。”白崇禧不动声色地道。 “好,我知道了。”王恒岳微笑着道:“你们先下去休息吧。” “是!” 李宗仁和白崇禧一出去,林天龙后脚就跟了进来。 “恒帅,又有八营桂军投诚。” “恩。”王恒岳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还会有越来越多的桂军投降的,我们骤然得了那么多的军队,未必便是好事,要立即对其整编,还要安抚好各级军官之心,避免出现激变。对了,南宁方面怎么样了?” “南宁周围,大约还有二十几营的兵力,这些倒不足为虑,他们也已经派来了人和我们联络,相信南宁桂军也一样不愿意打仗。”林天龙很快的接口说道:“只是在南宁城里,陆荣廷还有两队卫兵,这些卫兵是忠诚于陆荣廷的,也是陆荣廷起家的老底子了。” 王恒岳在那想了一会:“一路进入广西,我们只遇到了零星战斗,我的想法是尽量避免战斗,得到广西不难,迅速恢复广西的秩序才是首要的。” 一路进入广西,除了桂军纷纷倒戈之外,当地对陆荣廷已经极度失望的士绅民众也都对王恒岳抱以了极大的欢迎! 战斗,能够不进行尽量不要进行! 王恒岳并不是害怕打仗,广西的秩序能够早一天恢复,对于当地来说都是极为有利的。 “恒帅。”林天龙迟疑了下:“我想去趟南宁。” “什么,你要去南宁?”王恒岳怔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你要去劝服陆荣廷?让他放弃抵抗?” “是!”林天龙坦然说道:“看陆荣廷目前的样子,是准备抵抗到底的了。一旦战斗发生,对南宁的地方和民众造成的损害是巨大的。陆荣廷现在是困兽犹斗,如果有一个人能在这个时候对他进行劝说,我想,他是能够下野的。” 王恒岳有些犹豫:“陆荣廷一旦知道了你做的那些事,必然对你恨之入骨,我担心你的安危那。” 林天龙一笑:“陆荣廷又怎么知道我是恒帅的人?又怎么知道我是骗局的参与者之一?况且就算他真的知道了,我以为他也必然不会伤害我。他之所以摆出这副破釜沉舟的架势,其实在我看来不过是为自己找后路而已。” “哦,说说看。”王恒岳有些好奇。 “是。”林天龙略一沉吟:“陆荣廷明知事已不可为了,为何还要殊死一搏?他害怕自己一旦下野,便会遭到伤害,毕竟现在广西恨他的人太多了。还有一点,陆荣廷已经两手空空,倾家荡产,即便去当一个寓公他也没有本钱了。” 王恒岳一边听着,一边点头,等到林天龙说完,说道:“你说的有道理,这样,我同意你去,你到了南宁见到陆荣廷后,告诉他,我会派人护送他离开南宁,他要去上海也好,要去香港也罢,我都会满足他的。至于他下野之后的生活,也不用担心什么,我会给他一笔款子,让他安心度过下半辈子的。” “恒帅英明,如果广西很快便属于恒帅了。”林天龙认真地道。 “我不英明,英明的是你们。”王恒岳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天龙,却了南宁,一切都要谨慎小心,一看情况不对,立刻撤出来,千万不要耽搁。” “是,谢谢恒帅关心!” 第二百九十五章 广西易主 南宁城里乱哄哄的。 西南巡阅使王恒岳“武力调停”,兵进广西,一路势如破竹,距离南宁已经不远,这并没有让南宁人感到惊慌,反而还很期盼那位西南巡阅使的到来。 陆荣廷已经从最初的慌乱中恢复过来。 失败肯定已经无法避免,现在最要紧的是安排后事了,对于这一点陆荣廷是看的非常清楚的。 大半个广西已经控制在了王恒岳的手,一个南宁又能够怎么样? 最让陆荣廷恼火的,是新任广东督军莫荣新,在这最关键的时刻也当起了缩头乌龟。 “我说过莫荣新靠不住,现在果然如此!”广西督军谭浩明恼火地道:“让他去当广东督军,原本是为了稳住孙文的,现在孙文炮轰督军署,他还要当面去给孙文认错。王恒岳这一来广西,他又屁都不放一个,等事情过了非得好好收拾收拾他不可!” 陆荣廷苦笑了下。 等事情过了?这事情唯一能过的方式就是自己下野。可是下野之后呢? “巡阅使,第二军、第三军联名通电,要求……要求巡阅使下野……” 谭浩明勃然大怒,正想发火,陆荣廷摆了摆手让他安静。对于这样事情,自己已经习以为常了,麻木了。 墙倒众人推,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巡阅使,巡阅使,林,林副官回来了!” 陆荣廷“嚯”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快,快,人呢?” 林天龙走了进来,陆荣廷激动得嘴唇都颤抖起来:“天龙,天龙,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说着,又朝后面看去,他希望看到蔡斯理和胡琦英出现在那,希望看到大总统宝藏的出现。 可是,后面什么也都没有…… “天龙,朝鲜那里……” 林天龙缓缓的摇了摇头,让陆荣廷彻底的绝望了。林天龙缓缓地道:“巡阅使,没有大总统宝藏,没有,我们上当了。” 陆荣廷怔怔的朝后退了两步,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他忽然暴躁的吼了起来:“那你回来做什么?你为什么不把那两个骗子抓回来?为什么?你不是算卦说我有财神相助吗?骗子,你也是个骗子!” 等陆荣廷狠狠发泄了通,林天龙这才缓缓地道:“巡阅使,下野吧。” “什么?”陆荣廷怔了下,接着恶狠狠的盯着林天龙:“是谁让你来这么说的?” 林天龙并没有害怕:“回来的时候,我去了王巡阅使那里,咱们桂系的很多人都在那里。巡阅使,没有指望了,放弃吧。” “放弃?”陆荣廷冷冷的笑了两声,忽然道:“来人,把这些畜生给我拖出去枪毙了!” 看到冲进来的卫兵,林天龙并没有任何的惊慌:“巡阅使,等我说完几句话,你再枪毙我也不迟。” 谭浩明挥了挥手,让卫兵先退出去,又劝说了陆荣廷几句,只听林天龙平静地道:“很多我们的人都投降了,现在大半个广西已经落到了王恒岳的手里。南宁附近的那二十来个营,随时也都会叛变,巡阅使,光靠两个卫队是抵挡不了王恒岳的……” 说着,在那停顿了下: “这次我自告奋勇,得到王恒岳的允许,来找巡阅使,为的全是巡阅使的前途。王恒岳已经说了,只要巡阅使能够下野,他将确保巡阅使的安全。无论你想去上海还是香港,王恒岳都可以送你去。” 陆荣廷的鼻子里哼了一声。 林天龙又继续说道:“还有,王恒岳还会给你一笔款子,让你足够舒服的过完下半辈子。” 陆荣廷不再发脾气了。局面弄成这样,没有人比陆荣廷更加清楚已经无法挽回了。他要的就是王恒岳的这些承诺。 朝谭浩明看了眼,见自己的妻舅也朝自己微微点头,陆荣廷冷声问道:“我怎么知道王恒岳有没有在骗我?” “王恒岳没有必要骗你。”林天龙平静地道:“局势都在他的控制之中,他之所以这么做,无非就是不想把战斗继续进行下去,以保全南宁而已。” 陆荣廷长长的叹了口气。 “天龙,先下去吧。”谭浩明此时说道。 林天龙行了一个军礼:“巡阅使,时间已经不多了!” 林天龙一出去,屋子里一下变得沉闷起来,过了半晌,谭浩明这才缓缓地道:“巡阅使,没有挽回余地了,我看王恒岳提出的条件还算可以……” “我知道……”陆荣廷点了点头:“其实即便王恒岳不开出这些条件,我也准备通电下野了,这摊子实在太乱,我已经无法收拾了……” 陆荣廷是一个聪明人,当他发现一切都无法挽回的时候,下野,成为了他最好的选择。 1918年1月18日,也就是在王恒岳“武力调停”开始后的第十天,两广巡阅使陆荣廷通电下野。 广西,王恒岳没有经过几场像样的战斗,便控制在了自己手里。 下野在这个时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打得过,就是督军、巡阅使,打不过,那也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下野! 从刘显世到唐继尧,再到广西的陆荣廷,这三个对头一个个的都倒下了。 四川、云南、贵州、广西这西南四省,王恒岳牢牢的抓在了自己手里! 王恒岳兑现了自己的诺言,他并没有为难陆荣廷,而是派人把他送到了香港。 陆荣廷的一生,有功有过。 他年轻时被人称为“义盗”,他喋血关外,盗亦有道。平生有三不抢主义:一不抢中国人,二不抢穷苦人,三不抢驻地附近人。而他的主要对手,是企图染指中国的法国人。 在治理广西期间,他还是不扰民的,无功无过。广西在他的治理下,还算得上太平,不过在地方建设上,他除了开可几口水井,什么事也没有做。 不过一个无功无过的军阀,在这个时代里,也算是难得的了。 他唯一做错的事,就是轻信了什么大总统宝藏,结果终于把自己推到绝路上。 十多年后,陆荣廷在上海去世,有人写了一副对联评价他的一生:“深山射虎,只手降龙,十年岭峤镇南关,为罪为功,今日盖棺应论定;杰出武鸣,师出岳麓,一柱南天支大厦,可歌可泣,千秋信史有公评。” 这也算是他一生最好的写照了…… 而获得广西的王恒岳,还没有来得及恢复广西的秩序,广州的军政府却来插上了一脚。 有些异想天开的孙文,居然以命令的形势,让王恒岳交出广西,由军政府进行管理,并要求王恒岳的定国军,立刻全部退出广西,并宣誓效忠军政府。 王恒岳哭笑不得,这算是怎么一回事情?让自己交出广西?一些人过于天真的想法,真的是让人啼笑皆非。 自己是什么样的人,难道孙文到现在还不知道吗? 王恒岳也没有和孙文纠缠,反而通电,自己将代行两广巡阅使、广西督军之职,并要求广东方面立刻接受自己指挥。 同时,他又毫不留情面的再次指出,孙文悍然炮击广东督军署,是为无法无天,破坏两广和平之卑劣举动,要求广州军政府立刻改选! 这被看做是王恒岳公然对孙文发起的挑战! 其实在军政府中,伍廷芳、唐绍仪、程璧光这三位总长,从一开始的坚决拥护孙文,到后来,也渐渐的生出了怀疑,一直到孙文不听劝阻,炮轰广东督军署后,这份不满自然也就愈发的加重了。 明眼人都能够看出,王恒岳手握四省,要取广东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就看他准备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形式取得了。 广东督军莫荣新已经秘密开始了与王恒岳的接触,之前的靠山陆荣廷已经倒了,现在赶紧为自己找到一个新的靠山才是最要紧的。 那个广州军政府,本来就看不惯自己,再加上若和定国军真打起来,绝对不是对手。 莫荣新的想法,是一个聪明人的想法。 王恒岳也没有怎么搭理这人,而是在取得广西之后,立刻宣布对于广州军政府和北洋军的战斗,自己保持中立。 中立这招,已经被王恒岳玩得炉火纯青了。 尽管北洋军方面对王恒岳取得广西产生了极大恐惧,但他的中立宣言,起码多少能够让他们安心一些,一切都等到解决了两湖问题再去考虑王恒岳吧。 “立刻和伍廷芳、唐绍仪、程璧光展开接触。”王恒岳在宣布完中立后,很快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这三个人身上:“这三位总长我都要,一个也都不能少。还有海军,那些舰船一艘也都不能少了,我现在最缺的,就是海军舰船还有人才!” “是!恒帅,孙文那怎么办?” “暂时部不去管他,让他闹去,恢复广西秩序,威逼广东,让他们自己内部先乱起来,我们只管专心发展自己!” 1918年1月,广西易主。 王恒岳的势力终于遍布西南! 第二百九十六章 俞雷、苏郁 在王恒岳夺取两广之时,俞雷也在四川紧锣密鼓的行动起来。 铲除一切在四川、云南、贵州反对恒帅势力,稳固恒帅地位,这是俞雷唯一要做的。 忙碌了一天,看看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俞雷收拾好了文件,慢步离开了办公室。 他工作在统计局,住也同样住在统计局。推开宿舍门进去的时候,看到酒菜已经准备好了,苏郁正冷冷的看着他进来。 起码最近苏郁已经不像才被抓的时候那么激进了,这是俞雷唯一感到欣慰的。 “你父亲的回信到了,已经派人来接你,大约明天就能到来。”俞雷一走进来就说道:“我是从来不喝酒的,不过这次给你送行,就破一下例了。” 喜色从苏郁的眼中一闪而过,但随即又问道:“我的那些同伴呢?” “不要再去考虑你的那些同伴了。”俞雷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盅酒:“你能回去,因为你的父亲是农商次长,你才能够安全回去。” 苏郁的嘴唇苍白,拿给酒瓶居然给自己也倒了一盅酒,狠狠的一口灌下:“你们永远不会有好报的!” “来人,给苏姑娘拿瓶酒来。”俞雷淡淡地道。 一瓶酒很快送了进来,俞雷帮着打来了盖子,放到了苏郁的面前:“我这个人从来也都不指望会有好报,天知道什么时候一发子弹打来,我就完了。可只要我活着一天,在恒帅的势力范围内就不允许有反对恒帅的势力!” “你就是王恒岳的一条狗!”又给自己倒了一盅,苏郁咬牙切齿的骂道。 可忽然想起,俞雷根本就不在乎别人骂自己什么,自己这么骂根本没有作用。 俞雷果然丝毫也都没有在意:“是,我是恒帅的一条狗,但你们呢?你们岂不是也同样是孙文的走狗!” “我们和你不一样,我们是为了理想,为了中国的未来!”苏郁很自豪地说道。 俞雷笑着摇了摇头:“你们的理想又是什么?” “建立一个服从于法律和民意的民主国家!”苏郁毫不迟疑地说道。 “法律?民意?”俞雷把酒缓缓喝了下去:“你们的那个孙文先生,已经是最讲究法律和民意的吧?” “当然!”苏郁立刻答道。 俞雷笑的有些讥讽:“组建军政府,武力北伐,这些都经过法律和民意了吗?哦,对了,炮轰广东督军署,完全不顾总长和军官们的反对,这也经过法律和民意了吗?炮手们不愿放炮,孙文就亲手去放,逼着炮手连放五十余炮,这些也都经过法律和民意了吗?” 苏郁无言以对。孙文炮轰广东督军署的事,已经弄到天下皆知的。不光是他的敌人,就连在国民党内部,也都有人在报纸上开始评击这种行径。 这做法,似乎的确不妥当了些。 俞雷又给自己倒满了酒:“所谓的法律,是需要人人去遵守的。就说孙文所推崇的美国式民主,我听说美国总统无论做什么事,都要经过议会批准,这次向德国宣战,同样如此。你们的孙先生什么时候这样做过?想打就打,要另立政府就另立政府,他以为自己是谁?皇帝吗?炮轰督军署,他这是在公然违背自己所倡导的法律和民主!” 苏郁急得脸都红了,可俞雷说的句句是真,自己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来,只能恨恨的把酒灌到了肚子里。 俞雷也不劝她,自己也是一杯杯的陪着她喝:“一个秩序既然注定出来,那就是需要所有人去遵守的,没有人可以有特权,你说呢?” “那王恒岳呢?难道他遵守秩序吗?遵守法律吗?”苏郁不甘的问道。 俞雷淡淡地道:“我们有秩序,我们的秩序,就是恒帅是我们的一切,我们的法律,就是恒帅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法律。你说他是独裁者,是,我们遵从于一个独裁的秩序,并且从来没有怀疑和违背过!” 他说的非常从容和平和,仿佛在和自己的一个好朋友在那谈话:“我们制定出了这样的秩序,我们无条件的服从这一秩序,有违背的人,将会遭到最严厉的惩处,没有人可以例外,这样的秩序你们能够遵守吗?” 苏郁在那沉默了会,酒喝的多了,急了,脸上绯红绯红:“独裁者永远没有好下场,民主才是世界的主流!” “民主是什么?”俞雷忽然问道。 苏郁一下来了精神:“demos,这是个希腊语,指的是在一定的阶级范围内,按照平等和少数服从多数原则来共同管理国家事务的国家制度。在民主体制下,人民拥有超越立法者和政府的最高主权……” 俞雷耐心的听她滔滔不绝地说完:“现在的中国老百姓懂这么深奥的道理吗?” 苏郁怔了一下,俞雷叹息了声: “你把这些大道理说给中国的老百姓听,他们能够听明白吗?人民拥有超越立法者和政府的最高主权?你把这个权利现在给他们,他们知道如何运用吗?中国还有太多的人不认识字,没有脱离贫困,让他们参与管理国家,请问应该怎么管法?你们的孙先生,在就任总统的时候,征询过那些老百姓的意见吗?他们有投票权吗?” “没有……”俞雷不需要苏郁来回答:“他们没有获得这个权利。你们的孙先生,宁可去争取军阀的支持,也绝不会去要老百姓来支持自己,更加不会去听老百姓的意见。为什么?因为老百姓的手里没有枪、没有炮,而军阀手里却有!” 苏郁沉默在了那里。俞雷的话,不是没有几分道理的。 俞雷也不知道怎么,自己今天的话特别多,喝的也特别多,一瓶酒眼看就要见底,话也说的不是非常连贯了:“所以,民主是个好东西,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但目前的中国,不需要。如果真的要征询所有中国老百姓的意见,那么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会反对战争,要求和平,可是南北正在交战的两方会答应吗?” “不……不会……”苏郁的舌头也大了起来。 俞雷把最后一点酒倒在了酒盅里:“我穷苦了三十年,好容易遇到了恒帅,我跟着他有大把大把的前程,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以任何的借口去打倒恒帅的,决不!孙文不可以,你们这些学生更加不可以!” 苏郁醉眼蒙胧,发现面前的俞雷也并不是那么讨厌可恶:“你这样的人,只会为自己考虑。” “是,我只会为自己考虑……”俞雷忘记了这暂时是个苏郁住的,并不是自己的房间,一头栽倒在了床上:“我要真为自己考虑,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媳妇……” 苏郁也喝醉了,力不能支,倒在了俞雷的身边,嘴里呢喃着不知道在那说些什么。 俞雷翻了个身,一只手搭到了苏郁的身上,正好碰到了苏郁的胸部。 软绵绵的感觉传到了手心,这一瞬间,一直隐忍着的情欲,因为这一不经意的动作而迅速无法遏制的扩散开来。 俞雷睁开了眼睛,他发现苏郁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俞雷的呼吸一下变得沉重起来,身体也变得燥热不堪,然后,他不顾一切的朝着苏郁压了下去…… 天亮了。 俞雷头疼欲裂的爬起,自从跟了恒帅,从来也都没有起来的那么晚过。 以后一定不能再喝酒了,这是个恶习。自己难得喝一次,就醉成了这个样子! 忽然发现自己并不是在自己的宿舍里,怔了一下,昨晚喝醉后发生的一切,一下就涌现出来! 俞雷朝边上看去,苏郁已经不在了。 床单上留下了一片落红…… 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啊!上了一个女学生,俞雷丝毫也不在意,但自己怎么可以如此失态?怎么可以在一个女学生面前说那么多的话?自己说漏了什么吗? 俞雷狠狠的打了自己一个嘴巴,然后穿好了衣服:“来人!” “俞局长。” “苏郁呢?” “走了。” “走了?” “是,俞局长交代过,领苏郁的人来了后,就可以把她带走,苏郁的哥哥亲自来的,一大早苏郁就和她的哥哥走了。” “哦,出去吧。”俞雷挥了挥手,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惆怅起来。 随即平定了下心情,骂了自己一声“混蛋”,自己身为恒帅最得力的助手,怎么可以对一个女人动感情? 俞雷把昨天晚上的思路仔细梳理了遍,确定自己没有说漏什么,这才放心了些。 可万一有自己想不起来的呢?要不要现在就派上追上去杀了苏郁?以绝后患?俞雷在那想了一大会,缓缓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苏郁的父亲是农商次长,将来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苏郁或许就是其中的一个桥梁。 恒帅早晚是要进北京的,到时候,这层关系说不定能够用起来。 一直到了现在,俞雷也根本没有想到和苏郁之间发生过的那些事,更加没有想到这一晚会对苏郁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第二百九十七章 三大总长 “军政府外交总长伍廷芳、财政总长唐绍仪、海军总长程璧光到!” 听到这声声音王恒岳急忙站了起来,亲到门口迎接:“欢迎三位总长大驾光临!” 这三人原是受了广州军政府委托来和王恒岳进行谈判的,本来也用不着三位总长亲自出面,可也不知道为什么,王恒岳却偏偏点名要这三个人来。 “不敢劳驾巡阅使。” “劳的哪门子驾。”王恒岳笑着把三人迎了进来,请他们坐定,吩咐上茶:“王恒岳对三位总长向来仰慕。伍总长自费留学英国,入伦敦学院攻读法学,获博士学位和大律师资格,成为中国近代第一个法学博士。唐总长任驻朝鲜汉城领事、驻朝鲜总领事、南北议和北方代表、民国第一任内阁总理,为我国主权、外交利益做出巨大贡献……” 他对三个人如数家珍,随即话锋一转:“至于程总长,恒岳更是佩服。中日战争爆发,粤舰被留作后备力量。程总长上书直隶总督、北洋大臣李鸿章,请求率领粤舰赴前线作战。李鸿章许之,于是三舰编入北洋舰队参战。程总长奉命率舰护陆军东行,在大东沟洋面与敌舰接仗。程总长立广丙舰上指挥作战,腹部受伤,血染内衣,犹然死战不退,这等可歌可泣行径,恒岳心里实在佩服!” 王恒岳说这话的时候当真是真情流露,丝毫也都没有做作。 伍廷芳三人互相看了一眼,这位西南巡阅使哪里有半分传说中的军阀习气? “喝茶,喝茶。”王恒岳端起茶碗:“这是广西的七里香茶,我专门让人帮我弄来的,招待三位总长。” 看他性子随和,伍廷芳忍不住打趣道:“端茶送客,端茶送客,难道我们屁股还没有坐热,巡阅使便要赶我们走吗?” 王恒岳“哈哈”一笑:“三位总长我平时请都请不来,哪有赶的道理?我是真心诚意请三位总长品茶的,为了买到这茶,好家伙,用去了我一个月的薪水,我老婆不定在四川怎么骂我呢。” 伍廷芳三人一齐笑了起,唐绍仪有些好奇:“难道巡阅使也领薪水?” “领,怎么不领?”王恒岳莫名其妙地道:“我要管那么多事,又是军事又是经济的,真正是最忙的一个,总不能光做事不要钱吧?” 唐绍仪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这西南都是巡阅使的地盘,巡阅使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又何必去领薪水那么麻烦?” 王恒岳一听这话连连摆手:“不一样,这不一样,我和你们说句实话,我有钱,但那不是我的,那是公家的,我要把公家的钱当成了自己的钱,将来还有谁能服我?” 伍廷芳三人微微点有。 不管这王恒岳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反正他能说出这话来就已经相当不错的了。 在那闲聊了会,伍廷芳把话题转到了正事上:“巡阅使,关于我们此次前来……” “伍总长,不说谈判的事,不说谈判的事。”王恒岳急忙打断了他的话:“这谈判没有什么好谈的,你有你的立场,我有我的主张。反正我是不会让步的,我看你们的孙大元帅也不会让步,与其这样,那还浪费个什么时间?” 三人面面相觑,伍廷芳有些不悦地道:“难道巡阅使是叫我们来消遣的?” “我哪敢啊。”王恒岳笑着道:“我请三位来,是想让三位帮我出出主意,这两广将来要怎么搞才好。” 三人大惊失色! 不谈判也就算了,可王恒岳的意思,却好像连广东都已经是他的地盘了一般! 王恒岳却不去管三人表情,自顾自地说道:“我想啊,两广必须要恢复原有的经济秩序,陆荣廷在这么一搞,现在乱七八糟,要恢复起来非常困难。还有对外的关系,这欧洲战争马上就要打完了,列强喘过气来,腾出手来,又该把目光盯在中国了。还有我最最想办的就是海军,广东由我管理,我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发展海军。海军不能强大起来,这国家也就谈不上强大了,可这海军究竟应该怎么办还得程总长给我出出主意!”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伍廷芳三人已经完全糊涂了。这算什么?在这位巡阅使的眼里,广东已经是他的了?自己这三个人也成了他的部下了? “巡阅使。”唐绍仪终于忍不住道:“广州革命军政府尚在,孙先生又是公推的大元帅,你这么说话恐怕不太妥当吧?” “没有什么妥当不妥当的。”王恒岳大是不以为意:“孙文那个大元帅当的,谁都不服他,我看三位总长对他也有意见。你说我们自己人打来打去的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安下心来,好好发展地方,壮大国家,这才是当务之急。” 一直没有说话的程璧光沉吟着道:“巡阅使的话也有道理,但名不正则言不顺,广州军政府究竟是各省联合同意成立的,大元帅也是大家选举出来的,所以还请巡阅使说话三思。” 王恒岳笑着说道: “各省选出来的?我看未必吧,这国会法定人数都没有凑够,只能弄个非常政府和非常大总统,谈何大家选举出的?” 程璧光沉默不语。其实在这次来南宁之前,自己已经和孙文等人弄的很不愉快了。 去年,岑春煊、李烈钧等有组织各省联合会以谋护法各省之统一的倡议。岑、唐是想以联合会取代军政府的职权,并准备与北京政府妥协谋和。今年1月,公布了条例,并开了成立会。对此会的成立,程璧光起了积极的推动作用。但条例一经宣布,就遭到国民党人的反对和章太炎的痛骂,称之为“李完用第二”。 对于这种谩骂程璧光是觉得很委屈的。 想当初,孙文弄护法的时候,自己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的。当时海军第一舰队拥有较大的巡洋舰,是海军主力。南下护法的第一舰队军舰先后有海琛、海圻、永丰等八舰,连同原驻广州的楚豫、永翔二舰共计十舰。舰队南下途中,段祺瑞着萨镇冰、刘冠雄来电劝诱北归,自己未予理会。海军的这一行动,使护法声势加大,也使北洋军阀大为震惊。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舰队抵粤后,受到各界的欢迎,同时国会议员即纷纷南下。这才有了之后非常国会非常会议选举孙中山为大元帅,有了军政府的宣告成立。 可这才多长时间,自己居然就成了“李完用第二”了? 那李完用是何等人?是朝鲜王朝末年的政治人物,积极参与消灭大韩帝国与推动日韩并合,被朝鲜与韩国视为亲日派与卖国贼,是乙巳五贼、丁未七贼、庚戌国贼之一。 自己首先呼应孙文护法,却被那些人把自己和朝鲜国贼相提并论! 程璧光的脸色可瞒不过王恒岳。程璧光受了委屈,伍廷芳和唐绍仪又何尝不是如此?三大总长一起力劝孙文不要炮轰督军署,可孙文却反而把他们三人大加斥责了顿,三人心里能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吗? 他就是要借着三大总长受委屈的机会,把他们三个人拉到自己身边。 要论说,伍廷芳和唐绍仪都是办外交出身的,自己可说不过他们,所以干脆开门见山,谈的哪门子的判?干脆直截了当的拉拢他们! “我对孙文是有看法的,这点想瞒三位也瞒不住。”王恒岳清了清嗓子说道:“所以孙文有国民党,我有国社党。孙文有广州军政府,我有西南巡阅使署,大家地位一般无二,我为什么非要听他的瞎指挥?” 他也把话给说开了去:“为什么湖南打到现在还没有分出胜败?反而在北洋军的进攻下,联军连连退让?很简单,因为你们没有那个实力。你们没有,我有!我敢和北洋军去打,也有把握打赢他们。但我为什么不打?和程总长说的一样,名不正则言不顺。我带着我的定国军到了战场之上,是他们听我的,还是我听军政府的那?” 话里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白了,他王恒岳的实力远强于孙中山,可他就是不愿意听广州方面的那些安排! “巡阅使的意思是……”伍廷芳隐隐猜到了什么。 王恒岳一笑道:“我的意思再简单不过,广州军政府应该改组,找更有能力的人来领导,完成北伐,统一中国,四造共和!” 王恒岳第一次提出了“四造共和”这么一个说法。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 其实在广州方面,早已经有许多对孙中山不满的人,要求结束大元帅制,改成总裁联合制,只不过至于有几位总裁,一时还没有确定而已。 尤其是在王恒岳取得广西之后,人人自危,这个想法,也被暂时搁置了下来。 可现在听王恒岳的话,他根本没有把广州军政府放在眼里,甚至他早已经把自己当成了领导两广的第一人! 他的军事实力,很明白的放到了所有人的面前! 第二百九十八章 战场上的家书 王恒岳的军事实力,很明显的放在了那里! 一旦他真的决定对广东发起进攻,军政府根本无法阻挡。 但是现在听他的意思,他的重点倒似乎在北伐之上! 王恒岳话锋一转:“若是能联合西南各省和广东,北伐必能成功,王恒岳之所以如此,不是为了一个人的地盘,而是为了中国之命运和未来。” 这话听起来有些像大话,但他王恒岳却有资格说出来。 拥有四川、贵州、云南、广西四省,王恒岳已经有了足够的本钱。 看了一下三人,王恒岳又说道:“我不想武力进攻广州,而是想用和平的方式来完成北伐前的准备。大元帅这个位置,本是有能力的人坐之。否则像现在坐在位置上的那个人,失去各地军阀支持,便连一兵一卒也都调动不了,那有何用?” 伍廷芳三人不自觉的微微点头。 所谓实现梦想,尤其是在国家方面的梦想,是需要有巨大武力支撑的。 王恒岳说着站了起来:“走,我带三位总长去参观参观……” …… 1918年,欧洲。 得到生力军补充的德国军队开始在西线进行大规模进攻。 刚刚来到欧洲的美国军队战斗经验奇差,但由于局势所迫,他们参加了保卫巴黎的战斗。整个春季,大约有100万巴黎人逃出城市躲避战乱。 5月末6月初,在巴黎以东56英里处马恩河的战斗中美军士兵表现得非常出色。 皮特的部队也参与到巴黎保卫战中。 “你看。”皮特把一封信在黑铁面前晃了下。 “什么?”黑铁顺口问了句。 皮特耸了耸肩:“F连的一个士兵写的信,我念给你听听吧……” 说着,皮特打开了信,念了起来: “爸爸、妈妈: 一个多星期以来这是我第一次有机会给你们写信。我们刚从前线撤下来,我们的师参加了抵御德军的战斗,是交战以来德军最大的一次进攻,这也是他们第一次一点便宜都没有占。我们的人不但打退了他们的进攻,还在几个地方成功地进行了反击。 星期一上午,德军开始向我们发起可怕的攻击。法国兵说,开战以来这是最猛烈的一次进攻。敌军以密集炮火逐步推进,有些地方到处都是弹坑,地面就好像整个翻了过来一样,15英里之内的路一直在敌人的炮火攻击下。 开始交火时两名上尉和我们其他5个人一起守在一个村子里。村子就位于我们的第二道防线后面,村民早都撤走了。我们有三辆救护车。第一轮炮火稍见平息时,我们跑到一个4英尺深的地下室里,匍匐在那等待指令。凌晨两点时我们接到了前线的第一道命令,我和劳伯要去开动停在地下室后面一码远的救护车,我们刚从地下室探出头,一枚炮弹就呼啸而过,我们赶紧缩了回去。之后我们又从地下室走出去,眼前的景象令人生畏。 整个天空都被炮火映红了,一些地方火光冲天。村里的房子不少都着了火。数千重型武器连续发射,枪炮声连成了一片,时而会听到军火库爆炸时轰鸣的巨响。我们安全地到达了紧急救护站,是第一辆开到的救护车,一路上炮火把路映得像白天一样。伤员刚被运下来,我们的车马上装满伤员,开回医院。 轰炸持续了一整天,一直到夜里。连着48小时,我们一直忙着往返运送伤员,几乎什么也没吃。不过在奔忙之中,人的神经高度紧张,倒也没觉得饿。我看到了一些令我终生难忘的景象,尤其是我们的士兵和那些法国人咬牙忍痛的样子。他们尽管胳臂、腿被子弹撕开,在被运往医院的途中却尽量不哼一声。一些炮兵冲上去前把他们的马拴到树丛里,我亲眼看到一枚炮弹落到马群中,瞬间之后那里只剩下五六十匹死马。路上到处都是骡子和马的死尸和后勤部队的装备! 德军的炮火非常猛烈,但我们的人守得很坚定,他们发过来的每枚炮弹我们的炮手都会多回赠一枚。抓到的俘虏说,我们的炮火实在太厉害了。他们的尸体肯定堆了很高。我们的一支炮兵部队用的是一种规格为3英寸的法国75型炮弹,他们不停地发射,结果一个被俘的德国兵说想看看我们的3英寸口径的机关枪。法国人说,他们从来没见过像我们这样出色的士兵,指挥的法国将军对我们的称赞也很快在军中传了开来。 德国佬说我们是野蛮人,他们不喜欢我们打仗的样子。我们的士兵进行突袭或者冲到敌人的战壕时,会扔下碍事的长枪,拿着刺刀、截断枪管的枪械、手榴弹往上冲,德国佬可不习惯这样打仗。从阿拉巴马来的那些小伙子都很善于用刀,他们喊叫着冲向敌人时就像从地狱里出来的恶魔一样。难怪德国佬会给吓破了胆。 论单打独斗,德国佬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一个就可以轻松地对付他们两个人。他们占优势的只是武器装备。我们抓了不少俘虏,具体人数我说不清,总之是很多。有时他们整班人都会投降,一个机枪班投降后还想和我们一起作战,但领兵的中尉没答应。 我们运送了不少德国伤兵,对他们就像对自己人一样。我们在一个掩体里俘虏了一个大约17岁的德国兵,他没受伤,一直帮我们干活,往救护车上抬伤员。他长得眉清目秀,我真很喜欢他。我们把战俘安置得很好,还给每个人都发了一幅很详尽的地图。他们多数人都很愿意当我们的俘虏,还说德国坚持不了多久了。但也有些人很强硬,一个德国佬说,来多少美国兵都没用,照样都会被打垮,还有一个伤兵在运往医院的途中不停地嚷着‘该死’。说得够多了,再谈点别的吧。 昨天晚上回来后我发现有一堆写给我的信。我还没能全看完呢。我先看的是家里新写的信,担心有没有什么事。还好,你们一切都好。 和我在一起的艾略特、劳博,还有别的你们认识的人现在都很好,一点也没受伤……” “吹牛!”听到这里,黑铁不屑地说道:“德国人吓破胆了?还是你们美国人在刚上战场的时候吓破胆了?美军士兵的战斗素质,完全无法和德国人比拟。对了,这名士兵呢,应该好好的教训他不要吹牛。” 皮特的神色一下暗淡了下来:“他死了……” 黑铁怔了一下,随即叹息了声:“总会死人的,这该死的战争!” 战争进行的是残酷的。 昨日,皮特所战的作战组帮助第2师攻打德军在贝洛森林附近以重兵驻守的阵地。人数上占优势的德军用机关枪不停地进行扫射并施放毒气,美国军队几乎被打垮。后撤的法国部队建议美军不要再打了。 黑铁记得自己愤怒地喊叫道:“我们好不容易到这来,难道就为撤退?” 在他和皮特的指挥下,他们展开了白刃战,终于日战胜了德军。但胜利的代价是巨大的,美国方面大约损失了5200人,几乎是总人数的一半。 而黑铁,也有了一个外号:“黄色死神”。 黄色死神?黑铁在听到这个外号后,觉得还是不错的。 在美国军队中,不光有黄种人作战,也有大量的黑人在协助作战。 “中校,中校,德国人上来了,德国人上来了!” 急促的叫声,打断了皮特和黑铁的交谈。 “进入阵地,进入阵地!” 那些美国大兵们纷纷进入到了阵地。 “……我眼前突然模糊起来,然后就什么也看不清楚了,泪水蒙住了我双眼,我再也忍不住,大声哭起来。我想家,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样想家……” 斯莫特匆匆写完了这一段话,赶紧把信收好,抱着枪进入到了阵地中! “愿上帝保佑我。”斯莫特在洗里小声的对自己说道,然后他把枪举了起来。 他瞄准了一个德国人,扣动了扳机,德国人应声而倒,斯莫特兴奋的叫了起来,上帝,这是自己在战场上打死的第一个德国人。 可欢呼声还没有结束,斯莫特闷哼了一声,倒在了自己的阵地中。 “斯莫特,斯莫特……” “上帝啊,医生,医生,医生到底他妈的在哪里!” 斯莫特的耳边不断响起这样的呼喊,他想到,自己就要死了吗?为什么自己一点也都没有感觉到痛苦呢? 他感觉到一双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斯莫特虽然无法睁开眼睛,但却能感觉到这一定是女人的手。 啊,是那个美丽的中国姑娘的,她叫什么来着? 对,俞云,她叫俞云。自己很喜欢她,原想等到这仗打完,就和她表白的,但看来,自己是没有机会了。 俞云站了起来,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叫斯莫特的美国士兵死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作战科主任蒋中正 在德军发动春季攻势之时,王恒岳也发动了自己的“春季攻势”! 在伍廷芳、唐绍仪、程璧光三位广州军政府的总长由南宁“谈判”归来之后,原本就对孙中山不满的态度更是明显。 随后,三总长提议改组军政府。 并没有太多的人惊奇,似乎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般。 而王恒岳也没有闲着,不断拉拢非常国会中政学系和益友社两派议员,以及众议长吴景濂、副议长褚辅成,欲通过议会手段来合法倒孙! 在很快通过的《中华民国军政府组织大纲修正案》中所规定,改大元帅一长制为七总裁合议制,政务总裁地位平等,责任同负。这就剥夺了孙中山以原有大元帅名义统领政府的职权。 一半的议员都已经被王恒岳所买通,剩下的议员也都持观望态度,孙中山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 王恒岳根本不想给孙中山任何喘息之机,随即提出立即召开非常国会特别会议,讨论修正军政府组织法案。 如非常国会能满足自己要求,那么自己和定国军将宣誓效忠广州革命军政府,为北伐而不惜牺牲,拼死一战! 这是王恒岳第一次对北伐做出最明确的表态! 此时桂军已经为王恒岳所收编,粤军人心不稳,西南,只有王恒岳的势力是最强大的!一旦得到王恒岳的全力支持,广州革命军政府势必声势大振! 在王恒岳发表申明之后,见风使舵的广东督军莫荣新立刻通电表示欢迎,并竭力表态粤军将拥护王恒岳的指挥! 莫荣新已经表态了,那些议员们更加不敢示弱。非常国会用最快的速度通过决议,邀请西南巡阅使王恒岳进入广州,共同商议军政府组织法案。而王恒岳很快接受了这个邀请! 3月16日,西南巡阅使王恒岳到达广州! 当王恒岳一踏入广州,整个广东的气氛都变得紧张起来。 从西藏调回来的杨森之第五师、王瓒绪之第六师,摆出对广东攻击态势。一旦恒帅在广州出现任何闪失,战争,将无可避免的来到! 而跟随王恒岳一起进入广州的,是王恒岳贴身卫队虎贲师的一个精锐旅。 本来按照定国军将领建议,是要将虎贲师全部伴随恒帅拉到广州的,但是,孙中山却提出了严正的抗议! “孙文怕了我了,我有何惧哉?我就只带一个旅去!”王恒岳在知道了这个抗议后哈哈大笑:“我内有虎贲师一个旅护卫,外有三总长和那些国会议员照料,还有莫荣新一心想保护我,谁能伤我?即便真想伤我又怎能伤到我!” 杨森旋即说道:“恒帅尽管放心去,一旦出现情况,警卫旅足够坚持两天,两天之内,我的第五师必然进入广州,血洗全城!” 在谈判和各放斡旋之下,孙文终于答应王恒岳带一个旅的武装力量进入广州! 无数的定国军士兵站在了广州的街道两侧,警惕的注视着周围的一切,莫荣新专门派来保护王恒岳的粤军,则担负起了外围警戒任务。 三总长、国会议员,和站在最前面的孙中山,就在那里等待着王恒岳。 王恒岳脚步稳健的走了上去,见到了孙中山,一个敬礼:“大元帅好!” 孙中山没有想到王恒岳会给自己来这么一套,急忙伸出了手去:“王巡阅使,革命首义功勋,当年我在海外对你的大名就如雷贯耳,今日终于得见,何其荣幸!” 这是王恒岳和孙中山的第一次见面,看似热情的欢迎中,天知道隐藏着多少的杀机…… 简单的欢迎一结束,孙中山借口有事先行离开,王恒岳则被三总长引到了临时住处。 趁着侍卫在那检查住处,王恒岳对一直陪同着自己的莫荣新说道:“莫督军,辛苦你了,看来,我要在这打扰上一段日子了!” “哪里,哪里。”一门心思要巴结王恒岳的莫荣新连声说道。 “莫督军,还有件事要摆脱你下。”王恒岳忽然说道。 “巡阅使尽管吩咐。” 王恒岳想了一下:“在你们粤军中,有个叫蒋中正的没有?” “蒋中正?”莫荣新怔了下,摇了摇头:“实在想不起来。” 王恒岳沉吟了下:“这人以前叫蒋志清,这人在东京振武学校毕业,后来改名叫中正,因为在日本的时候用过一个笔名叫‘介石’,后来就用它做了自己的字。恩,他现在应该是你们粤军作战司令部作作战科的主任或者副主任。年纪嘛,大约在三十岁左右。” 莫荣新听的非常仔细:“我担任广东督军位置并不长,粤军作战司令部也并不是归我管的,这样,我回去一定查,找到了就给巡阅使送来。” 说着,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人得罪过巡阅使?” “没有,没有。”王恒岳“哈哈”笑道…… 莫荣新一心要讨好王恒岳,没有到晚上,居然就真的把那个叫蒋中正的找到了。 蒋中正笔直的站在西南巡阅使的面前,一动不动,说实话,他是真的不知道为何大名鼎鼎的西南巡阅使王恒岳,要召见自己这么一个小小的作战主任。 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庞,王恒岳心中大是感叹。蒋中正、蒋介石、蒋公,兄弟是对不起你的了,抢了原本应该是你将来会坐上的位置。 从此后中国少了一个未来的委员长,而多了一个王恒帅了! “介石啊,坐。”王恒岳语气亲切地道。 “巡阅使在这里,中正不敢落座。”蒋中正大声说道。 “坐,坐,在我这里不用客气。”王恒岳显得非常客气。 蒋中正这才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但只有半个屁股是搭着凳子的。 王恒岳在那想了一下:“介石,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吗?” “不知道,巡阅使!”蒋中正又一下站了起来,身子依旧站得笔直:“中正犯了什么过错,请巡阅使责罚!” “坐着说话,不用起来。”王恒岳笑了一下,等蒋中正重新坐了下来,这才说道:“介石,听说你在粤军里做得不错?” 蒋中正倒是一怔。 自己虽然挂着粤军作战司令部作战科主任的头衔,可说实话,因为自己不是本地人,当年又加入过同盟会,因此处处受到排挤,郁郁而不得志,哪里有半点做的不错的意思? 可巡阅使既然这么问了,必然有所目的,蒋中正坐在那里也一时没有回答。 王恒岳微微一笑:“听说你在保定军官学校的时候,曾经怒骂过一个日本教官?” 巡阅使那么清楚自己的情况,蒋中正倒有一些不好意思起来。 1906年,蒋中正通过竞争激烈的考试,考入了保定军官学校。浙江报考者有1000多人,只考中了60人,他是这60人中的一个。 但是两件事对他不利:他是汉人而非满族人;另外他留着短发,在革命前的中国;这可能就会被认为是对帝国传统的蔑视,招致叛逆的嫌疑,被认为是一种具有危思想的人物。 学校里的教员大多是日本人。由于他们国家刚刚打败沙皇军队,取得了辉煌的胜利,早些时候还战胜了中国军队,所以他们一个个都显得趾高气扬,毫不掩饰对中国人的蔑视。 有一次上卫生课,日本教员拿出一个土块,将它比作中国,看到学生们一个个脸上都露出迷惑不解的神色,这个教员解释道:“中国有四亿人,而他手中的那个土块正好有四亿个微生物。” 看到这,蒋介石胸中陡然升起一股怒火,他不顾军纪走上前去,把那土块一下掰成差不多大小的八块,两眼怒视着教员问道:“日本有五千万人,是否也像五千万个微生物,寄生在这土块的八分之一中?” 教员被问得哑口无言,可不一会儿,他用手指着蒋介石剪去了辫子的头威胁他说道:“你是个革命分子!” 蒋介石立刻大声说道:“先回答我说的对不对,请别把问题岔开!” 在军校,是不允许学员这么做的。对蒋介石来说,他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的。他可能因此而被军校赶出来;还有可能被秘密逮捕。 他被召到校长办公室,算他走运,校长觉得他这么干有他自己的理由,只严厉训斥了他一顿,并不深究,这件事就这么了结了。 这也算是蒋中正比较得意的一件事了。 王恒岳笑着道:“好,好啊,日本有五千万人,也像五千万个微生物,寄生在这土块的八分之一之中,这话听着解气。蒋中正,我现在手边缺人,有没有兴趣到我这,来帮我做事那?” 蒋中正一下就呆住了。 自己是听错了吗?巡阅使要自己过去帮他做事?谁不知道西南巡阅使王恒岳手握重兵,虎视天下,是西南的第一实力派?现在他居然要自己过去帮他做事? 这一瞬间,蒋中正几乎怀疑自己在梦中一般。 “怎么样,愿意还是不愿意那?”王恒岳的声音再度响起。 蒋中正“嚯”的一下站了起来:“巡阅使,蒋中正愿意为巡阅使效劳!” 第三百章 演讲 王恒岳的“合法倒孙”正式拉开大幕!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说实话,无论王恒岳扩充了多少的地盘,拥有多少的军队,孙中山还是一直看不起这个大军阀的。 武人,永远都是武人。 可现在这个武人却偏偏动用起了政治手段,用自己最擅长的那一套来反对自己,并且准备推翻自己在广州革命军政府中的绝对领导地位,这就不能不引起孙中山的担忧了。 武人一旦拥有了政治觉悟和能力,造成的后果将是非常可怕的! 而队伍王恒岳来说,进入广州的那一刻开始,“合法倒孙”便被加快了节奏。 3月17日,非常国会在临时国会厅举行对王恒岳的欢迎仪式,而这将成为王恒岳的舞台。 当主持会议的议长吴景澜说出了“有请西南巡阅使王恒岳”这一句话的时候,会议厅里所有的议员全部站了起来,很快,响起了如潮水一般的掌声,其热烈程度让同样站在那欢迎的孙中山也不得不感到惊讶。 “革命首义元勋、护国功臣、护法英雄、再造共和”……等等等等,悬挂在王恒岳头上的光环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一身戎装的王恒岳走了进来,掌声更加热烈! 唐绍仪把讲台让给了他,而王恒岳也丝毫没有客气的站到了所有国会议员的面前。 掌声停了下来,王恒岳的声音平稳的在所有议员的耳边响起:“我想说很多客套话,但再多的客套话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北伐军正在湖南、湖北和北洋军进行激战,我们的同志正在流血牺牲,南北之战远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孙中山心里一惊,“我们的同志”?王恒岳的开场白很快就把自己和这些国会议员们拉到了同一条战线上。 这个武人绝对不是没有头脑,只会凭借物力的那一种人! 王恒岳的声音继续响起: “战争必须要结束,但我很奇怪的是,为什么我们有那么多不怕流血牺牲的同志,有那么多沉着冷静的指挥官,有那么多舍生忘死的士兵,但在前线却一次次的失败?是信仰不够?是不够勇敢?不,都不是!前线的官兵们,已经尽了他们能尽的一切努力! 我们缺少强而有力的指挥,缺少有效完善的布置。就连在我们自己的内部,也都根本无法把意见统一起来。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打算,甚至就在不久之前,还发生了一个领导人炮轰督军署的让人震惊的事件……” 会议厅里一阵窃窃私语,所有议员的目光都投到了孙中山的身上。 没有人想到,王恒岳居然直接向孙中山开炮了!不留一点后手,不留一点情面,昨日进城时,王恒岳对孙中山标准的军礼,到现在还让人记忆犹深。 王恒岳没有在乎任何的表情: “内部尚且不能团结,何谈一致对外?眼下在北京,冯国璋和段祺瑞之间闹的不可开交,直皖矛盾无法调和,本来这正是我们最好的机会,但我们却偏偏的放弃了,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机会从我们的手里流失,每每想到这里,我就觉得心疼。 革命,非一人之革命;国家,非一人之国家。一个满清皇帝被推翻了,一个洪宪皇帝被推翻了,我不愿意看到又有一个‘革命皇帝’出现。顺我者生,逆我者死,披着革命外衣的独裁者,不是我们想要的,如果真的出现了这样的人,悲痛、悲哀、悲愤!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议员们。北洋军阀的大炮,眼看就要架到我们的鼻子下了,等到了那个时候再后悔,所有的一切必然将淹没在敌人的大炮之下。那么多革命同志的鲜血,必然白白流逝,我们的坟前,只会刻着三个字,误国者!” 误国者! 这三个字,好像炸雷一般在所有人的耳边响起! 王恒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个国家不能耽误在我们的手里,我们不能成为民族罪人!有人提出了改大元帅制为七总裁制,我完全拥护这一提议。大家知道,我是国社党党魁,而你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国民党的党员,但这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我们应当立即抛弃党派间的排斥,抛弃政党间的敌视,团结一心,努力奋斗,护国护法,结束一人独大之局面,保卫临时约法之神圣,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王恒岳略略沉默了下又重复了一遍自己曾经说过的话:“革命,非一人之革命;国家,非一人之国家!若能结束军政府之独裁,我王恒岳,愿亲领十万精兵,以充护法之先锋,以充革命之马前卒,誓师北伐,决战北洋。我定国军全体官兵在此宣誓:护法不成,死不归乡!” 说着,他举起手,端正的敬了一个军礼,然后大步走了下来,笔直的向门外走去,甚至没有回头。 忽然,在他的身后,再度响起了如雷般的掌声,震耳欲聋的欢呼! 护法不成,死不归乡! 西南第一实力派王恒岳,终于发出了这震动人心的誓言!这比什么样的口号都要让人振奋,这比什么样的鼓动都要让人鼓舞。 王恒岳很清楚的知道,背后的那些掌声代表着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 王恒岳离开了国会厅,但激烈的争吵很快便在这里发生。 绝大多数的议员都站到了王恒岳的这一边,建议取消大元帅制,改以七总裁制,并且立即进行投票表决。 孙中山、朱执信等少数人坚决反对,并且认为王恒岳和其他军阀没有两样。但是这样的意见很快就淹没在了绝大多数人的声音之中。 议长吴景澜、副议长褚辅成,以及政学系和益友系的议员,完全是站在王恒岳这一边的。他们竭力拥护王恒岳所说的结束独裁统治,革命非一人之革命这一说法,并且大声指责不久之前发生的炮轰督军署之事件。 等到稍稍安静了些,程璧光这才说道:“请大家听我说。” 议员们安静了下来,程璧光缓缓地说道: “不久前,我和伍总长、唐总长去了一次南宁,与王恒岳进行谈判。在那里,我们看到王恒岳正在竭力恢复当地的秩序,弥补陆荣廷造成的巨大损失,他得到了几乎所有广西人的拥戴以及支持。我们总说他是军阀,但据我所知,这个所谓军阀,无论在四川、贵州、云南,或者是之后的广西,他都不遗余力的稳定地方,恢复经济,安抚民众,兴建工厂,开办实业,解决民众吃饭问题,从而得到了民众的拥护,这样的军阀我看再多几个也是无妨的。而更加让我震惊的是,他对待鸦片问题的态度。 他自己掏出腰包来,补贴百姓,禁绝鸦片,在座的诸位都知道,鸦片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金钱、武器、军队,那是之前大多数军阀的财政支柱!可这个西南第一军阀却义无返顾的放弃了,为什么?因为他不想再看到这种祸国殃民的东西在中国继续蔓延!而反观我们呢?有那么一些革命同志,却在不断的接受着当初滇系、黔系军阀的资助,而这样的资助,却正是在鸦片上产生的,究竟谁才是真正的革命者?” 周围一片鸦雀无声。 孙中山的追随者陈炯明,也是非常坚定的铲除鸦片的支持者,他同样鸦片,不愿看到这样的东西继续在中国大地出现,但自己的力量却实在太渺小了。而王恒岳却已经开始在做了。 程璧光的话,让陈炯明的心好像被刺了一般。 军阀?不,不是军阀,没有哪个真正的军阀,会这么做的,没有哪个真正的军阀,会看不到鸦片能带来的巨大利润! 王恒岳,是一个真正办事的人! 陈炯明在心里想到。 程璧光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们还看到了定国军,武器精良,士兵训练有素,士气高昂,如果这样的军队,能够加入北伐的话,我相信胜利已经离我们不远了。王恒岳已经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宣誓了,当唯一的前提就是要改组军政府……” “程总长!”朱执信的声音传来:“去了一趟广西,你就被王恒岳收买了吗?” 程璧光冷笑一声:“收买?是的,我是被王恒岳收买了,伍总长、唐总长也被收买了,但我们却是心甘情愿的!如果被一个真正做实事,有着强大军事实力和坚定革命之心的人收买,那,是我们最高的光荣!” 说着,他的声音里透着愤怒和强烈的不满: “然而我们的一些革命者,却做了一些什么事情?在我从广西回来后不久,也就是2月26日,我遭到了无耻的刺杀!天幸,你们嘴里的那个大军阀王恒岳,早就预料到我们去了次广西,一定会有人对我们不利,他派来的人及时保护了我!” 程璧光遇刺是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的。 如果没有王恒岳派给他的卫士,也许现在程璧光已经无法站在这里发表演说了! 第三百零一章 请愿团? “究竟是谁刺杀了我,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军政府必须立刻改组!” 程璧光的口气一下变得严厉起来:“我想大家都非常清楚,如果王恒岳真的想要以武力夺取广州的话,那么以他的实力,几天之内就可以夺取广州,但他为什么要来这里?害怕我们?不,他没有什么可怕的,真正应该害怕的是我们!他来这里,是不想发生战争,不想以武力来解决我们,而是要通过最合法的方式,来为北伐完成准备。可我们呢?难道到了现在还要喋喋不休的争论什么吗?还要对他有任何的怀疑吗?” 议员们沉默着,然后,不知道是谁,带头轻轻鼓起了掌,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了掌声的行列之中…… 吴景澜让大家安静下来:“3月22日,召开会议,进行表决!” 当这句话出来后,掌声瞬间变得热烈起来…… “无法无天,无法无天!” 回到自己住处,孙中山恼怒的叫了起来: “这些人算什么革命者?他们不是真正的革命者,他们盲目的被王恒岳这个武人欺骗,想要把权利都交到王恒岳的手里!我们国家最大的隐患,就是武人争雄。南与北如一丘之貉,虽号称护法之省,亦莫肯俯首于法律及民意之下。军政府虽成立,而被举之人,多不就职,即对于非常会议,也没有丝毫的尊敬,而现在最可悲的,是那些议员们竟然站到了王恒岳的那一边,这究竟是革命政府还是军阀政府!” 朱执信一声不响的站在孙中山的身边,等到他的怒气稍稍平息了些说道:“大元帅,我看那些议员大多都是赞同王恒岳的,二十二号召开的会议恐怕不容乐观。” “必须要尽早制止,必须要尽早制止。”孙中山连着说了两遍,但自己的眉头却紧紧的锁了起来。 制止?怎么制止? 现在的王恒岳不光拥有强大武力,而且居然还用自己最擅长的办法来对付自己,甚至那些议员,也都纷纷站到了王恒岳的那一边。 “有两个办法。”朱执信忽然说道。 “说。”孙中山把目光投到了自己部下身上。 朱执信整理了一下思路:“第一个办法,是军事解决。王恒岳带到广州的只有一个旅,我们手里还有一个师的力量是可以信赖的,但军事解决一定要快,如果拖延下去……” “不,这不行。”孙中山想都未想就摇了摇头:“王恒岳虽然只有一个旅的力量,但却装备精良。短时间内我们无法解决。而且,莫荣新现在站在了王恒岳的一边,只要广州出现任何变故,他会第一时间出兵,反而容易把我们陷入到极度被动之中。” “是。”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了孙中山会说这样的话,朱执信接口说道:“这一点我也顾虑过,那只有用第二个办法了。议员们虽然站在王恒岳那一边,但在民众中大元帅的支持者不在少数,我们可以组织一个公民请愿团,来围攻非常国会……” “公民请愿团?”孙中山有些迟疑。 朱执信点头说道:“是,我们如何都不能让非常国会顺利召开,否则局势将对我们非常不利,七总裁制一旦通过,那大元帅实际上就是被架空了,最后的权利势必要落到王恒岳之手。王恒岳如果联合莫荣新进行镇压,那就给了我们借口,可以立即阻止表决召开。他如果不制止,那公民请愿团必然能给非常国会以巨大的压力。” 孙中山在那沉默不语。 也许这的确是目前能够采取的最好办法了。 “你去处理一下。”孙中山终于开口说道:“但一定要谨慎小心,不能给人落以把柄。” …… “孙中山必然要弄一个公民请愿团那!” 在自己的临时住处,王恒岳伸了一个懒腰说道。 黄子煊撇了下嘴:“什么公民请愿团,干脆调军队进来解决他们算了!” “胡闹,要调军队我早调了,还用在这里和他们费什么口舌,动什么脑筋吗?”王恒岳笑骂了声:“动武谁都会动,但这不能实质性的解决问题。孙中山为什么要弄公民请愿团那?他巴不得我可以武力解决,这样一来,他就能扭转局势了!” 黄子煊嘀咕了声,这些事情自己是不懂的,哪有打仗那么干净利落。 “恒帅,蒋中正来了。” “让他进来。” 蒋中正进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身定国军的军装,抗着中校军衔,一进来敬了一个军礼:“报告巡阅使,蒋中正奉命报道!” “像个我定国军的军官了。”王恒岳笑着让他坐了下来:“介石,我想了下,准备先任命你为我的侍从室副主任代主任,兼政治宣传处主任。” “是!”蒋中正大声应了,随即又有一些疑惑。 侍从室副主任代主任,这官虽然不大,但却属于巡阅使的身边人,算得上是亲信,只是,这政治宣传处算是怎么一挡子事? “要把我们的理念宣扬出去,让各多的人知道,国社党究竟为的是什么。”王恒岳想了下:“啊,忘了,你还不是国社党党员。” “是……” 王恒岳一笑;“你是什么时候加入的中华革命党?” “回巡阅使话,民国二年十月二十九日。” “你记得很清楚啊。”王恒岳点了点头说道:“我记得要加入中华革命党,都必须要进行宣誓,还要写宣誓书,按手印。宣誓书最后的一句话是什么遵守此约,至死不渝,如有二心,甘受极刑是吧?” 蒋中正点头道:“是这样的,当时加入中华革命党都要这么写。” “这哪里是什么革命组织,简直就成了一个黑帮了。”王恒岳语气里很是不屑:“入党自由,退党也自由,什么叫有了二心,就要受到极刑那?这和流氓组织有什么区别?简直就是在那逼迫党员!” 蒋中正轻轻叹息一声:“这是孙先生亲自制定的誓约,当初许多人都提出了反对意见,甚至还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我知道。”王恒岳沉吟了下:“如果你愿意的,那就发一个中华革命党的退党声明,加入国家社会党吧。” 蒋中正怔了一下。 退党?加入国家社会党? 很明显这是巡阅使对自己的一个考验,也关系到了自己的未来,如果按照巡阅使的话做,那么自己的前途必然一片光明,但是这么一来,势必引起一系列的反应。 王恒岳也并没有催促他,端起茶喝了一口,平静的等待着蒋中正的回复。 他很清楚的知道蒋中正最终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 “明白了,巡阅使。”蒋中正开口说道:“在非常国会表决会议召开的时候,我会宣布脱离中华革命党,加入国家社会党的。” 王恒岳笑了起来,蒋中正比自己想像的还要聪明。 这样的人能成为自己最好的帮手,但也是一个隐患。用得好,自己许多事情都可以交给他了,关键是要如何控制好他,能不能控制得住! “叭——叭——” 忽然外面传来两声枪声! 王恒岳坐着没有动,蒋中正身子微微晃了一下,随即也继续笔直的坐在那里。 又是一声爆炸声传来,就在外面的院子里。 蒋中正一下站了起来。 但他很快发现,王恒岳还是若无其事的坐在那里。 蒋中正在那迟疑了下,也慢慢的坐了下来。 “你的退党,会引起一些风波,但不要紧,你不是中华革命党的那些重要人物,孙中山虽然会觉得愤怒,但也不会太当一回事。”王恒岳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枪声和爆炸声的在交代着一些细节。 “恒帅!” 黄子煊走了进来:“方才有人在外面开了两枪,并且扔进了一颗炸弹,我们的一个卫士受伤了。” “伤得重吗?”王恒岳不紧不慢地问道。 “一条腿受了一些轻伤,但没有什么大碍,我们已经派人去追了,但刺客对这非常熟悉,而且现在又是在夜里,怕是无法追上。” “追不上就别追了。”王恒岳根本就没有当回事:“一些小小刺客,掀不起大风浪来。马上去通知广东督军莫荣新,和非常国会的那些总长还有议员,就说广州不太平那,连我的生命安全都无法得到保证了。” “是。要不要把杨森他们调进来?” 王恒岳淡淡一笑:“杨森知道怎么做,这里是广州,莫荣新也知道怎么做。我们说起来是客人,哪里有客人管主人的事情那?” “明白了。”黄子煊说完匆匆离开。 “到处都有暗杀那,前次暗杀海军总长程璧光,现在暗杀居然动到我的头上来了。”王恒岳笑着站了起来:“好了,介石,你也去准备一下吧,为了你的安全,我会抽调几名卫士,对你进行贴身保卫的。” “是,谢谢巡阅使关心!”蒋介石敬了一个军礼,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王恒岳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 第三百零二章 交锋 王恒岳遇刺的消息迅速在广州引起了轩然大波! 王恒岳进广州这才几天,竟然就遇到了刺杀这么卑劣的行径! 三总长和国会议员大惊失色,纷纷派人慰问,广东督军莫荣新更是急得六神无主,要是西南巡阅使真的在自己这里出了事那还了得? 广州街头瞬间就被戒严。 虎贲旅也拉开架势,甚至在王恒岳住处门口架设起了机枪! 而王恒岳的定国军也一下子被激怒了! 杨森和王瓒绪在第一时间就命令两个师的定国军全体集结,准备武力进攻广州,保卫恒帅! 随即定国军各部长官纷纷发出通电:巡阅使为革命计,被北伐计,不顾生死,进入广州谈判,尔今遇刺,定国军上下无不愤怒,自即日起定国军将保持作战态势,武力营救巡阅使! 武力营救?武力营救! 战争一触即发!定国军准备大打一仗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定国军的前线指挥官杨森虽然拉开了大打一场的架势,总算还没有立即发动进攻,事情还有挽回余地。 非常国会议长吴景澜、副议长褚辅成、三总长、广东督军莫荣新频繁奔波于王恒岳处,答应立即展开调查,缉拿凶手,并请求王恒岳无论如何都要让定国军保持冷静,不要轻易挑起战争。 出人意料的是,王恒岳却是出奇的冷静。 在杨森和定国军扬言要武力营救自己之后,王恒岳第一时间通电,自己安全无恙,下令定国军保持克制,没有自己命令,不许发动进攻! 王恒岳的表态,让广州上下长长松了口气,而那些之前对王恒岳有意见的人,也很快改变了对王恒岳的看法。 王恒岳绝不是传说中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大军阀! 在遇到刺杀如此严重的问题上,王恒岳为了大局,尚且能够如此“忍辱负重”,明道理,识大体,不愿轻易发起战争,这样可不是人人都能够学得来的! 人的缺点一旦被放大,将会被看成一个十恶不赦的恶棍,而同样的,人的优点一旦被放大,则将成为一个完美无缺的“圣人”。 王恒岳的这一举动,迅速征服了广州人的心! 只是王恒岳遇刺案的影响实在太大,广东督军莫荣新随后下令全城戒严,戒严期间,严禁任何形式的集合和游行! 广州完全能够接受这一决定,王恒岳严禁部下武力进攻广州,而在此期间,戒严既是对王恒岳的一种回报,善意的表达,也是尽快抓到凶手,避免再次出现此类状况的最好方式! 而在戒严令发布后,孙中山和朱执信的“公民请愿团”计划也就一下落空了! 全城都在戒严,更加要命的是广州人也支持戒严! “继续发动公民请愿!”朱执信面色凝重地道:“现在情况很严峻,王恒岳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我们唯有孤注一掷,破釜沉舟!” 孙中山来回走动着,神情急躁而犹豫:“形势的确非常严峻,但是不顾戒严令,强行组织请愿,我怕反而会适得其反……” “大元帅,顾不得这些了!”朱执信连连跺脚:“适得其反也要做了,大元帅还是有很高声望的,如果再不抓住这样机会,所有权利都要被王恒岳控制住,革命便也成为了泡影!” 孙中山停住了脚步,神色严肃:“去做吧!” “是!” …… 1918年3月22日,非常国会临时特别会议在广州召开! 当天,数百名“请愿者”忽然出现在了国会大厅之外。这些人挥动着手里的旗帜,大声反对临时特别会议,坚决拥护孙中山担任大元帅,坚决拥护孙中山的领导! 无数的军队出现,亲自带队的广东督军莫荣新脸色铁青。 戒严令已经下达,但游行却又出现了!广东外,还有几万定国军的部队在那等着,在广州,凶手还没有抓到,现在却又引出了这么一挡子事来! “抓起来,抓起来,全部都抓起来!”莫荣新声嘶力竭的喊道。 “你想做什么,莫荣新!”这时孙中山从国会大厅里走了出来,厉声而道:“他们只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意见,难道这也不可以吗?” 莫荣新究竟还是有些怕孙中山的,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莫督军只要在执行戒严而已!” 又是一个声音响起,人群分开。 西南巡阅使、定国军总司令王恒岳缓缓的从人群后走了过来。 令人惊奇的是,他居然没有带一个卫兵! “我没有带卫兵,因为我相信广州民众不愿意看到流血,不愿意看到战争,我站在他们中间是安全的。我不相信民众的枪口,对愿意对准一个渴望和平的军人!” 王恒岳平静的语气,让喧闹的周围一下变得安静了。 “戒严在前几天已经开始执行,孙大元帅不是一直说要尊重和维护法律吗?什么才是法律?”王恒岳的声音那样冷静:“戒严令已经通过,没有任何人反对,国会召开正常会议,却遭到了如此的阻挠,难道这就是法律,这就是民意吗?” “民众是来表达自己的意见的!”孙中山抬高了自己的声音。 王恒岳忽然露出了一丝讥讽笑意:“表达自己意见?孙大元帅,你炮轰督军署的时候,有没有征询过民众的意见?这几百个人,能代表民众吗?究竟是民众代表民众,还是只有你一个人有资格代表所有民众?” 这时候越来越多的广州市民聚集了过来,大家都静悄悄的听着王恒岳说的每一个字:“国会召开特别会议,本来只再正常不过的时,但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要反对?当初在国会议员人数不够的情况下,你组织了非常国会,召开了非常会议,难道这就是你倡导的法律和民意?我感到悲哀的是,一个国会正常的会议,却比不上你的非常会议,却会遭到那么大的阻力,请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他把头转向了民众们: “我曾经说过,革命,非一人之革命;国家,非一人之国家,民主,不是在需要的时候拿出来用一下,在不需要的时候,却和一个夜壶一样甩开的东西!你要求别人民主,自己却完全不遵守民主,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天下有这样的民主吗?这不是民主,这是彻头彻尾的独裁,甚至还比不上袁世凯的敢做敢当!” “一派胡言!”一边的朱执信恼怒地道。 “一派胡言?”王恒岳笑的更加讥讽:“是的,也许我是一派胡言,但我只希望国会能够立刻召开特别会议,立刻结束内斗,立刻北伐!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是一个国会会议都无法正常的召开,请问,这算不算胡言?” “召开会议,召开会议!” 忽然,人群中有人大声呼喊起来,接着,几乎所有的人都响起了这样的声音。那些“请愿团”的,悄悄的向后退缩着。 他们怕了,他们畏惧了! 召开会议,立刻召开会议,结束内斗,誓师北伐! 蒋中正从后面站了出来,把一张纸交到了朱执信的手里:“这是我的退党申明,从即日起,蒋中正脱离中华革命党,加入国家社会党,一个政党的入党宣誓仪式,绝不能出现黑帮的口吻!” 蒋中正的突然出现,和他的退党声明,如同一颗炸弹一般,“轰”的一下就炸开了。 他的确还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也没有多少人认得他,但他却在最适当的时候出现在了最适合出现的地方。 王恒岳微微笑着,缓步向国会大厅走去,走到门口,忽然转过身来:“我现在就要踏进这里,为了和平。我遭到过刺杀,也不怕再有一次刺杀,子弹,可从我的背后穿过,但我的尸体却永远向着前方倒下!” 子弹,可从我的背后穿过,但我的尸体却永远向着前方倒下! 当王恒岳说完这句话后,缓缓转过身子,义无返顾的走了进去。 他的身后,雷声一般的掌声再次响起,久久不能平息…… 孙中山和朱执信呆若木鸡,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王恒岳居然采取了这样的方式来化解他们精心布置好的一切。 莫荣新没有抓人,一个也没有抓,在这样的时候,已经不需要再抓那些所谓“请愿团”的人了。 孙中山和朱执信终于感受到了王恒岳的可怕,有枪在手的时候,他是纵横疆场的一个大军阀,可是没有枪在手,他一样能够达到自己的一切目的。 国会召不召开,其实王恒岳根本就不在乎,他不过是用这样的方式,来得到他想要的而已。 他争取到了国会议员的心,争取到了广州民众的心,大局早已在他的掌握之中。那些布置在广东附近的军队,不过是道具而已,根本不需要他们开枪。 其实,所有的人都只不过是道具而已,只是用来衬托王恒岳的。国会、民众、军队。 这一刻开始,国会会有什么样的表决,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 第三百零三章 国民革命军 1918年3月22日,非常国会临时特别会议正式召开! 会议的表决结果毫无悬念,非常国会以99票对25票通过了“修正军政府组织法案”,改大元帅一人制为总裁七人合议制。 “合法倒孙”取得巨大成功! 孙中山的大元帅权利被剥夺了。 孙中山、王恒岳、伍廷芳、唐绍仪、程璧光、林葆怿、岑春煊、莫荣新七人当选为总裁。 孙中山气愤难当,当天向非常国会提出辞去大元帅一职,并于当日发表辞职通电。 其实他很清楚,尽管自己也是七总裁之一,但实际上却已经被剥夺了权利。 军政府的权利被牢牢掌握在了王恒岳的手里! 第二天,孙中山在没有辞去军政府总裁职务的情况下,偕朱执信等革命党人,带着黯淡的心情离开了广州,奔赴上海。 孙中山,被王恒岳赶跑了! 在孙中山离开当天,王恒岳再度请求召开会议,在会议上他说道:“孙文为七总裁之一,担负重任,却因为不满而不辞而别,置革命事业于不顾,置北伐大计于不顾,如此尚且霸占总裁位置何故?今天召集会议,特为商议此事!” 明眼人很容易的就看出,这一次,王恒岳是要彻底把孙中山从军政府里剥夺出去了! 决议进行的非常快速,几乎是以全票赞成的方式,撤离孙文军政府总裁职务。 王恒岳随即提名定国军总参谋长蒋百里进入七总裁替补,这一决议随后以90票笔34票通过。 整个军政府七总裁中,王恒岳和蒋百里都是定国军体系的,伍廷芳、唐绍仪、程璧光也都成为了王恒岳势力中的一员,莫荣新竭力巴结王恒岳,等于七总裁中倒有五个成了王恒岳集团中的一员! 而随后的议题,便是商量北伐大计。 王恒岳首先提出,欲要北伐,必先谋求四川、云南、贵州、广东、广西军令统一,编制统一。无论川军、滇军、黔军、桂军,还是粤军,都必须服从于一个统一的指挥,完成统一的建制之后才能顺利北伐。 “定国军这个称呼,跟随了我和我的官兵们许多年,我们对其是有着深厚感情的。”王恒岳缓缓说道:“但是,现在我们已经加入了军政府中,便要服从军政府的指挥,从即日起……” 王恒岳的表情似乎有些沉重:“从即日起,定国军这一称呼便不复存在。我们的军队是为国民革命而奋战,为国民革命而努力,因此军政府辖下所有军队,改称为‘国民革命军’!” 国民革命军! 在王恒岳的计划中,国民革命军将先以之前的定国军为主力,配属以滇军、黔军、桂军和粤军之精锐,编成十八个主力师,六个混成旅,投入北伐。 同期在各地积极募兵,从各地旧有军队中优胜劣汰,组建二十到二十五个预备师。 成立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王恒岳为陆海空三军大元帅,蒋百里为总参谋长。 一个大元帅孙中山走了,一个新的大元帅王恒岳出现了! 这时候的王恒岳有了全新的身份: 革命军政府七人总裁团第一总裁,国民革命军陆海空三军大元帅! 北伐,已经在如火如荼的准备起来…… “这位就是军政府少将参军,援闽粤军总部代理副官长、第二支队参谋长、粤军第二军第十二统领、粤军总部参议、广州宪兵司令罗翼群将军。” 一长串的头衔几乎把王恒岳给弄晕了。 自己唯一知道的就是此人是孙中山的心腹! “罗将军,请坐,请坐。”王恒岳客气的说道。 其实不用猜也清楚,自从孙中山被自己赶跑后,罗翼群这些粤军军官,孙中山的铁杆对自己是充满了怨气的。 罗翼群这些人对孙中山是相当忠诚的。 在第一次炮轰广东督军署的时候,孙中山密令海军驻省河舰只做好战斗准备,同时命令大元帅府所能指挥的陆上部队听到海军发炮后立即响应。以罗翼群秘密联络驻广州周围的黄明堂部、魏邦平部及林虎部属梁鸿楷营等各部,约定同时向陈炳焜的督军署发起攻击。梁鸿楷表示听到炮声后,愿率全营袭击桂军苏世安炮兵团,并约罗翼群带炮兵学员劫夺大炮,开进牛王庙阵地,掩护步兵进城。 约期到了以后,当夜罗翼群带炮兵学员及其他军官十余人,先到沙河息鞭亭酒店开房,假装打麻将消遣,准备听到炮声就行动,但等到天明仍然没听到。罗翼群于是乘马车到大元帅府询问究竟。这才得知,原来孙中山昨夜未登军舰,而是亲自到中流砥柱炮台指挥发炮,不料这些火炮是三十年前晚清广东海防大臣彭玉麟为抵抗法军所铸造的旧炮,加上火药包潮湿,轰不着火。孙中山因已疲乏即回帅府休息,安排有关人员及部队改期再举。 于是这才有了次后的第二一次炮轰广东督军署。 这样的人要留在国军序列之中实在有些让人放心不下。 不过这也没有什么,自己本来就准备解决掉这批人,把国军——国民革命军的权利牢牢的抓在自己手里! “巡……大元帅召见有何指示。”罗翼群一坐下来就问道。 “我听说罗将军劳苦功高,为了革命事业呕心沥血,今日特请罗将军来,是为了商议北伐事宜的。” 听了这话,罗翼群淡淡一笑:“一切都由大元帅安排,还需要问我做什么?” 不善的口气并没有让王恒岳生气:“要问,要问,北伐很快就要开始,不知道罗将军有什么见解没有?” “大元帅成竹在胸,我是实在没有什么看法。”罗翼群接口说道。 王恒岳笑了一下:“看来罗将军肚子里有意见那,不过这没有什么,大家都是为了革命。不过我有一个想法,为什么我们的军队,不如外国人的军队呢?比如德国,为什么这样一个国家能够横扫欧洲?还有英法军队,为什么能够一直坚持到现在?” 罗翼群没有明白王恒岳的意思。 王恒岳叹叹了口气说道:“要让一个国家强大,那就必须要先了解比自己强大的人,因此我想请罗将军出洋考察一下,当然这个费用,全部由我私人来掏腰包!” 罗翼群瞬间就明白了,王恒岳这是要借着出洋考察的名义,把自己赶走了! 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王恒岳又接着说道:“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因为我准备组织一个考察团,罗将军担任团长,魏邦平、梁鸿楷等人皆为团员,由罗将军带着,去欧洲好好的考察一番。” 说着,拿出了一份名单递给了罗翼群:“罗将军请看一下有何不妥?” 罗翼群接过来大致看了一下,名单上列出了三十七个人的性命,分别被派到了美国、英国、法国,这三十七个人,全部都是孙中山的追随者,并且,在粤军之中都担任军官职务。 王恒岳这是要一网打尽了! 罗翼群冷笑了下:“考察?怪不得前天两个师的定国军……” “国民革命军。”王恒岳纠正了下他的说法。 “国民革命军……”罗翼群自嘲的笑了下:“是啊,我也是国民革命军的一员,如果不服从命令,那就是破坏革命了吧?大元帅调了两个师的力量进入广州,为的就是我们一旦拒绝执行考察命令,那么,就要武力解决了吧!” “罗将军考虑的太多了,这次只是考察而已,等你们回来我还是要委以重任的。”王恒岳微微笑着说道:“至于两个师进入广州,那也是为了维护广州的秩序,没有其它意思。” 罗翼群朝挂在墙上的地图看了一眼。 那上面,用红蓝笔标了出来,这是面前的大元帅特意标记出来给自己看的。 红色的是王恒岳的部队,蓝色的是忠于孙中山的部队,红色的已经把蓝色的包围了起来,而且更加让人担心的,在外围,还有更多的红色。 除了接受王恒岳“考察”命令,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了,不然要不了两个小时王恒岳就能把这些蓝色的解决。 罗翼群忽然问道:“大元帅是真心北伐吗?而不是在演戏吗?” “是的,我是真心北伐。”王恒岳的面色变得严肃起来:“北伐一天不能成功,我就一天不收兵,这是军政府的决议,也是我个人的决心!” “希望大元帅说到做到。”罗翼群站了起来:“既然大元帅不再需要我们,我们也不会继续厚颜留在这里,我们这就出洋‘考察’,希望在海外能够听到北伐胜利的消息!” 王恒岳也站了起来:“去海外的船已经安排好了,明天就能出发,考察团的其他成员我也都通知过了,请罗将军回去准备一下,尽早登船。” 罗翼群步履沉重的走了出去。 广州从此后是王恒岳的了,军政府也是他的了,北伐?他一定会北伐的,因为他的目标,绝不仅仅只有这么一些地方! 第三百零四章 海军之梦 “恒帅!” “恒帅!” 一声声的声音响起。王恒岳笑着走了过去:“怎么样,现在心满意足了吧,老子帮你们把海军给弄来了!” “心满意足了!”张霄岳和伍潜龙一起大声说道。 广东落到手中,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终于能够组建自己的海军了! 原北洋第一舰队,后来被称为“护法舰队”的海军力量几乎完整的落到了王恒岳的手里,连着之前就收买的“海容”号和“海筹”号巡洋舰,第一舰队拥有舰船13艘,1.8万吨,占了民国海军总吨位的一半! 而且,还有之前广东海军的那些舰船也掌握到了王恒岳的手里! 尽管和列强们相比,王恒岳的海军力量依旧弱小的可怜,但这比起之间,已经有了一个长足的进步了! 一同陪着前来的程璧光笑道:“张霄岳原来也是我的部下,现在算是老朋友聚在一起了,好,好啊!” “成立国民革命军海军总司令部公署。”王恒岳正了一下神色:“程璧光仍任海军总长,张霄岳,海军总司令;成立江防司令部,伍潜龙,任江防司令部总司令!” “是!效忠恒帅,效忠国家!” 海军,海军!大海军! 在王恒岳的心里,始终都有一个大海军的梦想! 也许自己这一辈子都无法完成大海军梦想,这一辈子都无法看到中国成为海上霸主,但无论如何,只要自己还坐在这张位置上,只要自己还活着,就得一步一步慢慢的来坐。 这一辈子实现不了这个梦想,那就留给下一代去完成,总有一天,自己的这个梦想会在后代身上实现的! 张霄岳和伍潜龙同样兴奋、激动不已。 当初四川“水军”成立时候的情景,他们到现在还牢牢的记得。 一艘渔船,上面架着一门小炮,这就是恒帅为他们准备的“炮艇”!可是海军之梦,却正是从这艘炮艇上开始的! 那艘“炮艇”的名字,叫“强盛”号! 他们直到现在,还忘不了恒帅那天对他们说过的话:“或者这就是个象征,是我们水军的开始。将来等我们真的有海军了,也强大了,这艘‘炮艇’那,我就专门给它做个博物馆保存起来,让大家知道,我们的海军就是这么起步的……” 恒帅没有食言,恒帅终于给了他们一支真正的舰队! “舰队,我给你们了,剩下的,就靠你们了。海军的建设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我能尽多大的力就尽多大的力!”王恒岳表情严肃地道:“我不要求你们能够立刻把海军办的多么强大,我就一条,万一将来真的要和外国舰队一战,哪怕败了,也要败出中国海军的尊严来!陆军,死要死在地上;空军,死要死在空中;海军,死在死在大海之上!” “是,死,也要死在大海之上!” 程璧光忽然说道:“大元帅,有个人你得去把他请回来。” “哦,谁得我亲自去请?”王恒岳好奇地道。 程璧光一笑道:“这人很年轻,今年才二十五岁,我率第一舰队支持护法的时候,这人也跟着一起来了。虽然年轻,但我料将来必是一代海军杰出将领!” 卖关子似的停顿了下:“此人字筹硕,广东文昌人,这人三岁随父去了新加坡,八岁回国,广东海军学校毕业,姓陈名策,!” 王恒岳倒吸一口冷气,恨不得现在就狠狠的扇自己一个巴掌! 自己怎么把这个天才的海军将领给忘记了?要不是程璧光的提醒,万一失去了此人,那真是要懊悔上一辈子的! 其实也不能全怪王恒岳没有想到这个人。 中国海军在近代的衰落,民国海军将领远不如陆军将领那样为人熟悉,实际上,他们中间不乏传奇人物。陈策,就是其中的一员。他是广东海军历史上罕见的悍勇型海军将领。陈策经历奇特,先后参加过辛亥革命、护国战争、护法战争、讨陈、讨桂、讨粤、抗日、太平洋战争;当过海军司令官,做过军阀,封过爵士,干过市长,领导过外交使团,指挥过盟军舰队,办过学校,修过铁路,和侵略军作战中失去一足一手……他的一生,简直就是充满了传奇色彩的一生! 在那次中国永远都无法忘记的抗战之中,陈策立下奇功,而为表扬陈策的贡献,英皇授予他“帝国骑士司令勋章”! 孙中山在广东组织护法运动,海军总长程璧光率第一舰队通电拥戴,陈策也跻身护法舰队参加这一行动。说起来护法舰队有一个有趣的插曲,当时陈策所在的“飞鹰”舰奉命为先导舰,该舰舰长得知广东民众在广州码头集结,翘首盼望护法舰队的到来,脑筋一热,为抢风头下令不顾一切超高速疾行,开“英雄船”,结果“飞鹰”舰提前到达,一时万众欢腾,但“飞鹰”舰也就此锅炉烧坏,很长时间动弹不得。 护法舰队中多广东海军学校学员,陈策因此威望日增,他代表海校同志会游说陈炯明,促使陈从漳州来粤支持孙中山。陈策也因此得到孙中山的器重。当时,孙中山帐下的海军力量包括两支,大型舰艇主要来自拥护护法的原第一舰队,包括当时中国最大的战舰“海圻”号巡洋舰,最早使用透平主机的“肇和”号巡洋舰等;还有一部分是原清广东水师舰艇,广东水师曾经发展迅速,但甲午海战中北上增援的“广甲”、“广乙”、“广丙”三巡洋舰全部损失,自此一蹶不振,这时只有若干小型舰艇,孙中山委派陈策为长洲要塞司令,负责整肃原广东水师舰艇。 当时的中国海军有一个奇怪的传统,主力舰队中高级军官大多是福建人,据说这个传统源于北洋水师,它的主要军官大多来自福州船政学堂,除丁汝昌、邓世昌外几乎都是福建人,海军中的官方语言是英语和福建话。 福建话是中国语言中唯一有六个音的方言,外省人要想学海军,就可以想像有多别扭。于是,“闽系”海军作为中国的中央海军,一直存在了几十年。这样一支地域性很强的部队显然有相当强的独立性。 护法舰队也不例外。于是,当护法运动出现反复的时刻,护法舰队在闽籍军官的把持下出现了重投北洋的迹象。孙中山授意召集驻省河的海军舰队非闽籍军官及省河、黄埔各炮台、飞机队司令等有关人员开会,决定由陈策带领江防舰队夺取驻泊黄埔的“海圻”、“海琛”、“肇和”等大舰。 敢接这支令箭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条“海圻”舰满载排水量就达到5000吨,当时陈策手里只有“东江”、“北江”等浅水炮舰,排水量不过二三百吨,最大的“海镜清”倒有600吨,却是李鸿章办北洋水师之前买的“蚊子船”,老得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去和“海圻”交手无异于以卵击石。这个仗怎么打?陈策不愧是猛将,他采取的方法是海战陆打,仿效日本海军在箱馆之战中组织回天敢死队的招数,组织陆战队,跳帮夺舰! 箱馆之战中,回天敢死队因为情报不准,败得很惨,而陈策却取得了成功! 陈策率领部下对各舰同时发起总攻,护法舰队海军官兵猝不及防,到下午5点,战斗顺利结束,各舰纷纷向陈策投降,“永丰”舰航海副林韵珂等因抵抗而被击毙。孙中山就此更换各舰舰长,“永丰”舰舰长冯肇宪就是此时接管军舰的。陈策因为治军有方,勇猛敢战晋升为海军少将、江防舰队司令,从此成为广东海军中的第一号人物。 无论如何都得把此人给弄过来! 可惜,这人却是孙中山的追随者,而且是非常坚定的那种,孙中山被王恒岳排挤之后,陆军大量孙中山系的将领都被请出了洋“考察”,唯有海军因为王恒岳的大海军梦,军官都被完整保留下来。 还好,还好,王恒岳大是庆幸。这人应该还在广东。要不然,自己非常得狠狠的抽上几个嘴巴,大骂自己一辈子。 自己得想个法子,把这人弄来了。 “这个陈策现在在哪?”王恒岳赶紧问道。 程璧光笑了起来:“放心吧,没有走。本来孙文离开之后,他也是要随孙文一起走的,被我好说歹说才给劝着留了下来。现在正在家里生闷气呢,大元帅,你要去把此人请出来给得抓紧一些了。” “岂有此理,真正岂有此理”王恒岳非常无赖的对张霄岳和伍潜龙道:“这样人才,你们身为司令,为何不留在舰队里,害得我险些失去个人才!” 张霄岳和伍潜龙面面相觑,哭笑不得,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两人才从四川赶来,人都不认得几个,哪里知道什么陈策? 得了,谁让他是大元帅呢? 王恒岳仔细整理了下军装,迫不及待地道: “走,我这就去拜访陈策!” 第三百零五章 我的海军梦想 “筹硕啊!” 王恒岳带着一脸笑意,也不管对面的陈策愿不愿搭理自己,自顾自的在那说道:“你这一身的本事不用在海军上,岂不可惜?” “大元帅请回吧,陈策心灰意冷,实在不再愿意从军,只想在这安心度日而已。”陈策淡淡地道。 王恒岳也不介意:“我知道筹硕是为了孙文的事情生气,但眼下军政府北伐在即,我军政府海军急需军官指挥。筹硕勇猛绝伦,还请务必助我!我欲请筹硕为海军左舰队指挥官,以为共和增光!” 陈策也不说话,只管闷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书。 在那足足等了有半个来小时,陈策的心思似乎全被手中的书给吸引了,眼睛一眨不眨,头也没有抬过一下。 陈策虽然勇猛,在击溃护法舰队叛军上立了大功,但终究是个年轻人,资历浅,但现在,王恒岳是真心诚意的想要请他出山,可他端着架子一理不理,脾气再好的人也得有气。 王恒岳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好,你要跟你的孙文尽管去跟,你要在家读你的书也尽管去读,就当老子这次没有来过,老子还就不信了,少了你一个陈策,老子就不能把中国海军建设起来,等老子把潜艇航母弄出来了,你就在一边看着吧,你求老子老子都不让你碰一下!” 一拱手:“告辞!” 陈策却忽然抬起了有:“你说什么?” “老子说将来你求老子,老子都不会让你碰海军的一下边!” “不是,不是。”陈策的态度一下变了,好像和刚才根本不是同一个人:“你说潜艇,还有什么母来着?” 王恒岳这才恍然大悟,刚才自己顺嘴把“航母”两字次说了出来,此时听到陈策发问,冷笑一声:“这是新式舰艇,将来也必然是海上霸主!陈策,你就在家里看你的书,做你的学问吧,老子要弄什么,和你无关!” 原本因为自己这么说,陈策必然勃然大怒,但没有想到陈策却在那皱了一下眉头:“战列舰、巡洋舰,潜艇,我有哪一样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什么,什么母的,世界各大海军强国之中简直闻所未闻!” 王恒岳又是冷笑一声:“说你孤陋寡闻,你还不肯承认。你知道‘宾夕法尼亚’号和美国人尤金吗?” 陈策点了点头。 1910年11月14日,美国人尤金·伊利驾驶一驾“柯蒂斯”双翼机从美国海军“伯明翰”号轻巡洋舰上起飞。1911年1月18日,他成功地降落在“宾夕法尼亚”号装甲巡洋舰长31公尺、宽10公尺的木制改装滑行台上。 尤金也成为了第一个在一艘停泊的船只,“宾夕法尼亚”号战列舰上降落的飞行员。 “陈策,闭门造船造出来的只会是落伍的东西。”王恒岳的声音平静了些:“很快,不,就在今年,一种可以供飞机起飞降落的舰船就会出现在战场上,这种舰船就叫航空母舰,它将来必然成为战列舰的恶梦,战列舰的时代,也即将会成为过去。” “胡说,胡说!”陈策一迭声地说道。 其实这也不能怪陈策,铁甲巨舰、拥有多少主力舰,一直都是一个国家海军是否强大的象征! 航空母舰刚刚在世界上起步,其威力还没有得到认可,陈策对此不信自然也就在情理之中! “知道我为什么拼命想要得到广东吗?”王恒岳重新坐了下来:“因为我有一个大海军梦想,我想强大中国的海军,用十年、二十年的时间,让我们的海军可堪一战。当初我在四川,没有任何地方可以供我发展海军,可是现在我有了广东,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王恒岳的话让陈策的眼睛投到了他的身上,“大海军”这三个字如同针一般刺到了他的心里。 大海军梦想,又何止王恒岳一个人有?中国的海军军官,又谁没有这个梦想? 只是这个梦想,看起来是如此的遥远,如此的不能实现。 可是面前的这个大元帅却提出了这样的设想! 平心而论,孙文在当大元帅的时候,并没有关心过海军,也从来没有提过什么海军建设构想。 而现在这个把孙文踢出去的王恒岳,却如此明确的提出了“大海军梦想”! “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王恒岳淡淡笑了一下:“你崇拜孙文,所以对我所做的看不顺眼,反对我,不愿意帮我,其实你帮的并不是我,而是你自己,是中国的海军之梦!你说我有野心?是,我是有野心,可我的目的要仅仅是统一全国,做个和袁世凯一样的大总统,我用不了那么强大的海军,而且中国一半的海军舰船都在我的这里!” 陈策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这一点上王恒岳说的是实话。 陆军才是各地军阀最看重的,而海军,却已经被冷落了太久。海军中的一些舰船,年龄都已经超过了爷爷辈,这样的海军要想成为海上强国只能是痴人说梦! “如果我们到现在还分政党,还分主义,还彼此敌视,那再过一百年我们也是海上的弱国。我们只能守着这一亩三分田,在自己的家里耍横!”王恒岳笑的有些讥讽:“你甘心这样吗?起码我不甘心这样,我也不允许这样的局面发生。” 王恒岳随即又非常认真地道:“和你说实话吧,我已经下令研发自己的航母了,第一步就是去购买一艘大型客船,用来改装。当然,和英国美国比起来,我们才刚刚起步,能不能成功我都无法保证,可我倾家荡产也得去试,再说句你不爱听的话,我是实干家,想到了就要去做,无论面对什么样的结果,可你追随的孙文,不过是个空谈家!” 说着,他站了起来:“我话已至此,至于你想不想帮我,我不再勉强你了,有没有你我都一样要发展自己的海军!” 眼看王恒岳就要离开,陈策忽然道:“等等!” 王恒岳停了下来,难道这个陈策的脾气真的是属驴的,拉着不走赶着走? 陈策在那沉默了下:“你真的想强大中国海军?” “当然。”一看有门,王恒岳心中大喜,却依旧板着脸道:“我是真心实意的想建设出强大海军,这才跑来请你出山。” “好吧,我愿意在你的海军里担任一名军官……” 陈策话才出口,王恒岳早已眉开眼笑。老子费了那么半天口舌,可不就是为了等你这一句话? 陈策缓缓说道:“只是希望你将来做的,能和你现在说的是一样的。” “放心,我这人素来说到做到!”王恒岳说这话的时候倒真是充满了底气。 不管怎么样,现在自己的海军底子是建起来了。有了陈策,现在还少个福建的陈绍宽,这人现在在英国任中国驻英公使馆海军武官,等他一回来,自己无论如何也得把他拉了来…… “恒帅,我们已经派人去和福建督军李厚基谈判了,但李厚基是皖系的人,手中兵力不少,又有兵工厂支持,恐怕不会就范!” 王恒岳听了后冷冷地道:“这个人是不会就范的,准备武力解决吧,他那的具体请宽现在如何?” “孙中山在广州成立护法军政府,准备北伐时候,段祺瑞想以武力统一全国,全力准备用兵南方,李厚基是皖系干将,积极扩军、制械和筹饷,把原辖的两个旅扩充为两个师,另成立十八个补充营,先后扩建六个兵工厂,生产炮、步枪、机关枪、枪弹、炮弹、无烟火药,并向日本购进大批军械。为了支应军费,成立造币厂,仿制广东毫洋,还大量发行债券、证券,又向台湾银行、台湾大地主林熊祥和日商借来巨款,但仍感不敷,复预收全省钱粮、正税二年,迫令农民栽种鸦片,借以抽收烟苗捐。致使烟毒泛滥全省,民不聊生,他在当地的名望非常之坏,但还是具有一定实力的!” “还有呢?”王恒岳冷冷地问道。 “粤军进攻之后,段祺瑞任命李厚基为援粤军总司令,李厚基在厦门设立总司令部,自行坐镇,并布重兵于闽西南一带,与粤军对峙着。浙军童葆暄部在闽、粤边也囤有重兵,我看在前线的粤军一时间只怕很难能够攻的进去!” 王恒岳在那想了一下:“进攻福建的任务,交给杨森去办理,组建第一路军,杨森为总指挥,下辖第五、第六两个主力师,第三、第四两个独立混成旅,已在前线之粤军,统一归其指挥调度,在北伐准备完成之前,不要急着进攻,而是要稳固住当前战线,同时对前线粤军进行整编,待机而行!” “是!” “其余各部也都要加紧整编,传令湖南、湖北各军,我已就任军政府大元帅,各部皆改编为国民革命军,接受军政府大元帅统一指挥。” “是!” 王恒岳想了一下:“还有,让刘昭承到广州来一趟!” 第三百零六章 三路出兵计划 广州黄埔区长洲岛。 “这里,要建一所军校!”王恒岳指着前面说道。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元帅要在这里建一所军校。之前在四川,已经有了两所军校,而且培养出了王铭章、饶国华、李家钰等等一批年轻有为的军官出来。 “要把这里建成一流的军事院校!” 王恒岳的话斩钉截铁:“校名我想好了,‘中国国家社会党陆军士官学校’,也称‘黄埔军校’。由我亲自兼任校长。任何人都可以报考。学校我已经下令兴建了,大约两个月后就可以完成,对外的招募工作,也可以开始了!” “是!” “还有海军军官学校,空军军官学校,我也都在一起兴建了,我们不能光把眼睛盯在陆军上面,海军空军,同样都是未来战争的主流!” “是!” 黄埔军校,是的,得把这个响亮的名字保留下来! 自己改变了许多历史的进程,但有一些事情,却该让其恢复本来面貌,比如这所“黄埔军校”,这里为中国培养了太多的军事、政治人才,她不应该因为自己的出现而消失。 这是王恒岳心里想的。 黄埔军校的蓝图已经设计好了,剩下的就是一点点的建设了…… 回到自己的大元帅署,蒋百里正盯着地图在那看着什么,乃至于王恒岳走到了他的背后,他都没有发觉。 王恒岳也不打扰,平静的站在他的身后,一动不动。 在那有十几分钟,蒋百里转过身子,这才发现了王恒岳:“啊,恒帅,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 “看到参谋长在那算计天下战事,不敢打扰。”王恒岳笑着道。 蒋百里也笑了一下:“军队的整编正在进行,北伐刻在旦夕,不得不为此殚精竭虑。” “怎么样,这北伐怎么打?”王恒岳一下集中起了注意力。 蒋百里让他坐了下来:“福建方面,随着我们的增兵,粤军已经愿意服从我们指挥,目前呈对峙态势,暂时不用担心。湖南方面的情况就比叫复杂了。湖南军民战意极浓,湖南战场,北军已进攻荆、襄自主军,荆州已经陷落,襄阳也将不保,直系主和派并不能够控制局势,皖系的主战派兵锋必然直入湖南。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下,湘军在不利局面下,反而对岳州发起了反攻……” 湘军的军事行动没有受到坚强抵抗。守岳州的北军是王金镜的第二师,李奎元的十一师,王汝贤的第八师,范国璋的二十师,都是直系部队或是接近直系的部队,他们在内心并不愿和湘军作战。 1918年1月23日南军开始进攻,26日北军放火焚烧岳州,然后撤出。27日南军赶到,进入岳州,扑灭了空城的漫天火焰。 岳州自从民国2年二次革命后一直控制在北军手中,历时四年余,这时才重入南军怀抱。 岳州易手后,西南各省人心大振,多数主张长驱直下武汉,由于北军主力集中在荆、襄方面,武汉军力异常空虚,因此南军如果乘胜挺进,武汉是可以攻下的。如果攻下武汉,出兵北伐,北方的民军一定会响应,局势将会大变,对于北方局势的变化是难逆料的。 但是当时南军中因为出现了炮轰督军署事件,而同样变得矛盾重重,结果这样的一个大好机会便被白白丧失。 3月,北军反攻岳州,再度占领改城,进而夺取长沙。 “南军现在形势被动,而北军主战派气势很盛,主和派完全被压制了,湘军的形势会非常被动。”蒋百里继续说道:“因此,我已经派了两个师准备随时出兵湖南,稳定局势,现在关键的问题是湘军愿不愿意服从我们的指挥!” “我也在和湘军取得联系。”王恒岳沉吟了下:“要在北军进攻上再加一把火,让湖南战局出现极大变数,尔后我们就可以趁势北伐了。至于如何进行这个北伐,参谋长,我想你早已经成竹在胸了吧?” 蒋百里点了点头:“成竹在胸不敢说,但有了一个作战方案。北伐一旦开始,要么不打,要打必须一次成功,既快且狠。因此我做了一个计划,三路出兵!” “三路出兵?”王恒岳沉吟着道。 “对,三路出兵!”蒋百里的口吻中带着自信:“一路攻闽浙、一路攻陕甘、一路攻湖南!” 王恒岳拿了根烟,放到嘴里却又没有点上,半晌放了下来:“三路出兵?参谋长,我担心我们的实力不够。” “北洋要照顾那么大一摊子,同样实力不够。”蒋百里自信的一笑:“为何战局都集中在湖南?除了湖南的战略位置重要,主要的原因北洋北部本身也是矛盾重重,实力不足以在各地用兵,因此无论在陕西还是福建,北洋只能采取守势,他们必须要解决了湖南问题,才能进而完成武力统一,决不给他们喘息的时机!” 王恒岳点了点头。 才把广州军政府的大权抓到自己手里,必须要趁着这个机会一鼓作气,完成北伐! 北洋想要武力统一,自己同样想要武力统一! 王恒岳重新抓起了那枝烟:“三路出兵就三路出兵,三路统帅人选都选好了没有?” “选好了。” 蒋百里微微一笑:“攻闽浙,要攻得狠,打得凶,恒帅已经把杨森派了上去,此路统帅我想恒帅也属意杨森吧?” “是。”王恒岳笑了一下:“不过得给他配个参谋长。” “参谋部的参谋副长杨杰。”蒋百里想都未想,脱口而出。 王恒岳差点拍案叫绝。 杨杰,四川人,大军事战略家,军学泰斗,云南陆军速成学堂毕业,官至中将,任北京大总统府军事咨议兼陆军部顾问,他本想实行自己军事报国的志愿,但黎元洪和段祺瑞的府院之争让其心灰意冷,不久回到四川,迅速为王恒岳所聘用。 这人实在了不起,日本人曾经盛传的中国三个半军事家里他排名第二,仅仅次于蒋百里而已。 不管这传言是真是假,王恒岳还是大为得意,现在这三个半军事家都已经到了自己麾下。 蒋百里、杨杰、白崇禧、刘昭承。恩,刘昭承眼睛现在可一点问题没有,也没有任何残疾,绝对不能称“半个”了,而是一个完整的大军事家。 四大军事家集中于自己麾下,完成武力统一,可不再是梦想了! 蒋百里哪里知道王恒岳心里在想什么:“以杨杰辅助杨森,二杨对付闽浙没有问题。陕甘方面,我准备启用王铭章为总指挥,这人虽然年轻,但有锐气,而且在西藏也打的有声有色,积累了足够的战场经验,我以为可堪重任。” “恩,我赞成,再把白崇禧也一起带上!”王恒岳当即说道:“这两个人配合,有勇有谋,我看王白组合,不会比二杨组合差多少。” 蒋百里笑着点了先头,随即面色一正:“至于湖南方面,我也有了一个人选……” “刘昭承!” 几乎同一时刻,王恒岳和蒋百里一起说出了这个名字。 两人相视而笑,蒋百里道:“看来恒帅早就想到此人了。” 王恒岳终于点上了那根烟: “湖南方面,有此人独当一面,我就可以放心睡大觉了。百里,你别看他年轻,可他的才能比我这个大元帅要强得多了!对了,桂系的李宗仁也调配到他那里去!” “恩,恒帅既然和我想的一样,那就这么定了。”蒋百里接口说道。 王恒岳心中得意非凡。 闽浙方面,二杨组合;陕甘方面,王白组合;湖南方面,刘李组合。未来的四大军事家,自己一口气就用上了三个。 兵未出,而天下已定! 剩下的一个第一号的军事天才蒋百里,则和自己一起坐守大本营,亲自调度协调。 自己和蒋百里算是“王蒋组合”不?王恒岳只觉得有些惭愧。自己打仗是够勇猛,但要和这些军事天才比起来实在是有很大差距的。 自己唯一依仗的,就是知道这些人的才能,也能充分相信这些人的才能! “刘昭承前天到了广州,想来是恒帅早就准备用他了,也做了充分嘱咐吧?”蒋百里一笑而道。 “是。”王恒岳老老实实的承认下来:“我怕刘昭承年轻了些,有人不服他,所以我特别交代了些,刘昭承在前线,就等于我在前线。并且我赋予了他独断专行的一切权利!” “恒帅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或者这就是成功的关键。”蒋百里认真地道:“从定国军到国民革命军,恒帅提拔了大量的青年军官,组成了坚实的底子。而且用人厉害啊。杨杰在见到杨森之后说此人打仗是真能打仗,但脑后有反骨,可是现在恒帅偏偏就把这两个人安排在了一起,脑后有反骨并不可怕,关键就看如何用他!” 王恒岳抽了口烟,按灭后笑着说道: “脑后有反骨?当年魏延脑后也有反骨,但孔明还在之日,魏延也不敢反,只要实力足够强,真的有反骨的人也不敢反!” 第三百零七章 广州街头的刺杀案 “广州的情报体系要尽快完善起来!” 俞雷看着手里的一叠情报,头也不抬:“那些反对恒帅的人,该赶的赶,该抓的抓,工作要进行得秘密,不能给人落下口舌。” “是。” “那些国会议员最近有什么举动没有?” “没有,自从恒帅当选大元帅后,那些议员都表现得非常老实,也很配合,起码从目前的状况,还看不出什么来!” 俞雷抬起了头:“不要大意,那些人目前慑于恒帅之威,不得不低头而已,在他们当中还是有许多反对我们的。非常国会改组投票时候,99票赞成,25票反对,二十五个反对的人中,有多少是孙文的忠实追随者,有多少是被对方收买的,都一定要弄清楚,不要到时候他们骤起发难,我们却一点准备也都没有。” “是,我们都会去安排的。” 闷棍一边应着,一边觉得奇怪敬佩。 俞雷,这位“统计局”的局长,每天都要应付那么多的工作,从四川到云南、贵州,再到广州,那么繁重的工作,千头万绪,却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一点也不看到忙乱,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恒帅对他的信任,无以复加,从来不过问“统计局”的任何大小事物,完全都扔给了俞雷。 这样的信任,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得到的! 广东落到恒帅手里之后,统计局、情报局、调查处相继进入,三方势力既有合作,也在互相争功,尤其是俞雷和杨方云二人,从恒帅还是一个小小队官时候便在一起了,不过两人在合作的同时好像有些互相敌视的意思。 目前来看两方势均力敌,同样得到恒帅信任。 俞雷站起了身:“走,去广州看看反应。” 也没有带几个卫士,俞雷很快走了出去。 广州目前来说还是相当平静的,北伐准备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而广州的社会秩序,也显得非常有序。 广东督军莫荣新这些人,王恒岳还暂时没有去动他们,不过在俞雷看来,这些人迟早是要被赶出广州的。 唯一要仔细琢磨的,是如何在北伐即将进行前,找到一个最可信的借口,来最大程度的避免后方有可能出现的混乱。 广州街上有穿着华贵的太太小姐,也同样有沿街乞讨的乞丐。 “太太小姐,行行好吧……” “先生太太,赏口吃的吧……” 这样的声音不断响起,可是那些先生太太小姐们,却捂着鼻子,脚步匆忙的离开,好像生怕沾到一点,给自己带来不吉利似的。 这些乞丐中会不会有敌人的奸细?俞雷脑海里立刻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除了恒帅,俞雷对谁都不相信,看到谁都会怀疑,第一反应就是这人是不是对手派来的。大约做在这行的,都是如此的吧。 “这些乞丐,都要调查一下……”俞雷回头吩咐了声。 闷棍还没有来得及回答,看到一个乞丐走了过来:“可怜可怜我吧,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 闷棍不想惹事,暴露局长身份,正想拿出几个小钱打发,忽然看到乞丐手里多了一样东西:枪!那是一把手枪! 闷棍大惊:“小心!” 枪声响了,闷棍一推,俞雷只觉得胸口一凉,然后一低头,看到鲜血从自己的胸口流了出来,自己中枪了吗? 有些荒谬,自己居然也会遭到刺杀? 所有的精力都投到了对恒帅的保护上,从来也都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遇到刺客。 俞雷软软倒了下去,他听到周围响起了一片惊呼,模糊的眼中,看到那个刺客被卫士们给抓住了。 奇怪,为什么这个刺客看起来如此眼熟? 俞雷想着想着,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混帐,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王恒岳暴怒的叫了出来。 俞雷遇刺了?俞雷居然遇刺了? 大元帅署里鸦雀无声,很久没有看到恒帅发那么大的脾气了。 “你们这帮混帐,混帐!” 王恒岳一边脚步匆匆的朝外走去,一边连声痛骂。 俞雷怎么可以遇刺?这样的人应该是不会遇到这样事情的!从来只有他去刺杀别人、修理别人,他怎么可以遇到刺杀! “抓!把刺客给我抓起来!查,一定要查清楚这后面是谁主谋的!” “刺客已经抓到了,是……是许国宝。” “谁?”正想上车的王恒岳停下了脚步。 许国宝?这名字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 “当年乐山大米商许桐翼的儿子许国宝。” 王恒岳的眉头皱了起来,那个被俞雷逼死的许桐翼的儿子? 自己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和俞雷的对话: “他儿子呢?那么做也是你唆使的吧?” “不敢,不敢。” “你说我应该怎么对待他儿子啊,俞局长?” “这种纨绔子弟,不要管他了,他将来不是饿死就是变成乞丐。” 俞雷根本就没有看得起这种纨绔子弟,但最终却偏偏倒在了纨绔子弟的手下。 “现在他的人呢” “已经被抓住了,正在审问之中。” 王恒岳点了点头,然后跨上车子…… 俞雷安静的躺在病床上,眼睛闭的紧紧的,好像正在熟睡。 王恒岳就坐在他的床边,没有自己的命令,不会有任何人进来的。 在自己的印象中,俞雷永远都充满了旺盛的精力,哪怕几天几夜不睡觉,他也似乎从来不会觉得疲惫。 可他现在居然睡了,睡的那样的香甜。 不,他不是睡了,医生说了,虽然在遇刺前闷棍及时的推了俞雷一下,子弹并没有射到心脏,但是依然有着很大的危险。 子弹已经被从身体里取出来了,能不能活下去就要靠天意了…… “德广,你个狗日的赶快给老子起来,他妈的,你当老子不知道?你他妈的又是做了什么错事,怕老子砍你的脑壳子,你他妈的才故意这样的是不?你的那点心思老子全都知道!” 王恒岳在那喃喃地说着,他知道俞雷一定能够听到的:“你放心,老子说过一功换你一条命的,老子不会杀你的,北伐还没有开始呢,你做了什么样的事老子都留你一条命!你他妈的还怕什么?啊,我想想,你又贪污了?多少钱?一百万还是两百万?他妈的,老子让你别贪污别贪污,你就是不肯听!算了,老子再饶你一次,你的脑壳子安心的放到脑袋上。还有别的什么没有?你除了喜欢钱,老子不记得你有什么别的爱好。啊,那个女学生苏郁,老子听说在她走的那天,你在人家那呆了一晚上?他妈的,你是老牛吃嫩草啊,人家女娃子这才几岁?可老子也不会为了这个砍你脑壳子那……” 王恒岳叹了口气。 他实在想不出俞雷有什么理由在这“装睡”,过去也不觉得什么,可是当俞雷真的倒下了,自己才发现他在自己心里地位的重要。 自己绝对不能够少了他! “德广啊,你说了你又卑鄙又无耻,像你这样的人连老天爷都不肯收你,怕你祸害到了老天爷,你还说什么像你这样的祸害,想死都死不了,你他妈的倒是做给老子看看啊,你倒是爬起来继续给老子效力啊!” 俞雷还是在那静静的躺着,一点醒过来的迹象也都没有…… “德广啊,你说我们有今天这样局面容易吗?当初才到荣县,要人没人,要枪没枪,穷的真正是叮当响,我们又要对付满清,又要对付革命党,走到今天这一步,苦痛只有我们心里自己才知道。你一心想着荣华富贵,一心想着锦绣前程,现在机会到了,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怎么就倒下了呢? 起来吧,快些起来吧,老子真不能少了你,一大摊子事情等着你去做呢,你说你现在倒下了,算是怎么一回事情。他妈的,你安排了多少探子?啊?老子不知道,你的部下也不知道,狗日的,名单都在你的心里。你要真的死了,那些探子怎么办?谁来管他们?狗日的,要是哪一天有人说他是你的人,你说老子信还是不信? 狗日的,狗日的,你妹妹要是从美国回来了,问老子要她哥哥,老子怎么交代?老子还要这个脸不要了?妹妹到了美国给老子做事,哥哥却死在了老子眼前,老子没脸见人,老子对不起你们俞家!” 王恒岳喃喃的在那说着,忽尔声音抬高,忽然声音放低。他现在盼着奇迹的出现,盼着能够听到俞雷的声音,盼着能够听到他对自己说:“属下立刻去办,恒帅……” 可是,自己却并没有听到。 王恒岳一下变得暴怒起来,站起来颤抖着声音骂道:“俞雷,俞德广,你狗日的立刻给老子起来,滚回你的统计局做事去。” “是……属下,属下明……明白了……” 忽然,一个虚弱的声音传了过来。 王恒岳一怔之下,他看到俞雷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来人,医生都他妈的给老子进来!” 狂喜之下,王恒岳不顾一切的叫了起来: “来人,俞雷这个狗日的醒了啊!” 第三百零八章 “阴谋集团” “恒帅!” “德广,好好休息,天大事情以后再说。” 王恒岳的话并没有能够制止俞雷,他依旧在那说道:“凶手抓到没有?” “抓到了,是……” “是谁我不关心,我这些年的仇人实在太多了,谁都有可能杀我。” 俞雷居然对刺客根本漠不关心,他喘息了几声,说道:“恒帅,一定要保护好刺客,这是铲除我们在广州敌人的最佳时刻!” 王恒岳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个人遇刺后居然不去想别的,而是先把脑筋动到了这里。 “一个阴谋集团,很大的阴谋集团。”俞雷的眼中竟然焕发出了一些神采:“他们要针对的不是我,而是恒帅,不,是大元帅和整个广州革命军政府。那个刺客就是他们派来的,除了我他们还有大量的刺杀名单,大元帅,参谋长……” 他说的急了,连声咳嗽,可看到王恒岳想让医生进来,却急忙阻止了:“不,恒帅,我死不了。把那个刺客交给我手下的闷棍,他知道怎么去做,刺客会交代出来的。广东督军莫荣新和那些反对恒帅的议员、革命党,统统都参与到了这一阴谋中。把声势做起来,做的越大越好,要闹的满城都知道。还有……” 俞雷在那歇了会,恢复了些精力:“恒帅,一定要把我塑造成革命英雄,这样,才能得到别人的同情……” “我知道了。”王恒岳默默点了点头。 这一刻,王恒岳真的有些被感动了。 才刚刚脱离生命危险的俞雷,已经把之后的一切计划都想好了。这人借着这次遇刺,要把自己在广州的敌人全部除掉。 如果不是俞雷真的差点送命,王恒岳甚至要怀疑俞雷是不是故意让自己遇刺的! “好好休息。”王恒岳轻轻的拍了下俞雷:“我知道应该怎么去做,尽快恢复起来。” “是……”俞雷努力点了下头:“恒帅,麻烦你把闷棍给我叫进来。” 王恒岳迟疑了下,然后走出了病房。 “关好门。” 看到闷棍进来,俞雷神色有些疲惫。等部下把门关好,俞雷让他来到自己身边:“是谁干的?” “许国宝,许桐翼的儿子。自从他的老子死了后,他就一直想着报仇,把最后一点东西变卖,买了一把枪,一直都在寻找机会,我们到哪,他也到来。一直都在边要饭边想办法报仇,这次我们来到广州,因为各方面都还没有安顿好所以才被他有机可趁。” “许国宝?整整四年就是为了刺杀我,也算是有恒心的了。”俞雷冷笑了声:“我还得谢谢他,给我们提供了这样一个机会。立刻回去,制定一份名单,广东督军莫荣新,国会议员陈沃丰这些人的名字都要在上面,然后让许国宝签字画押,招认自己是他们主使的……” “是,明白了,我回去后就去办。” “还有。”俞雷在那想了一下:“我这次遇刺,要在医院里休息一段时间,统计局的事暂时由你负责起来,杨方云和陆宣必然趁着这次机会,扩充他们的实力,一定要严密监视。” “是。” “好了,去把这些事情办了。” 俞雷说着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一个堂堂的统计局长,大元帅身边的第一号红人,却居然被一个自己从来都没有看得起过的纨绔子弟给刺杀成功,几乎送命,实在有些讽刺。 不过这也给自己提了个醒,危险无处不在。 越是不被重视的人,越能够被大多数人的所疏忽! 不过这次过后恒帅应该对自己更加信任吧,自己的前程也应该更加不可限量了吧…… 统计局局长俞雷遇刺案,极大的震动到了广州。 先是王恒岳在广州遇刺,已经引起了很大反响,还好那次王恒岳没有遇到什么伤害。 但这次却不同了!俞雷几乎丧生! 舆论迅速被运转起来。俞雷被塑造成了一个非常光辉正面的形象。为了反抗满清,他是如何的出生入死;为了护国护法,他是如何的勤勤恳恳。 一个杀人不会眨眼,随时随地能置人于死地的俞雷,居然成了一个英雄! 民众是并不知情的,他们相信报纸上说的一切。前后大元帅王恒岳遇刺案,后有俞雷刺杀案,两件事情加在一切,再在舆论的引导下,民众相信这其中必然有一和很大的阴谋集团在那推动着一切。 情报局局长杨方云在得知了这一情况后,很严肃地说道:“俞雷这个人,不简单那,一起再简单不过的遇刺案,居然被他玩出了这样的花样,恒帅在广州的敌人,要被一网打尽了!” “局长认为这是俞雷做的?” “除了俞雷还有谁能想到这办法?”杨方云来回走了几步:“这个人虽然阴险刻毒,不过思维缜密,脑筋转的非常快,深得恒帅信任。”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杨方云在那想了一下:“配合着把这出戏演下去,情报局随时待命,准备进行抓捕。不管怎么样,我们和俞雷之间是内部矛盾,现在最紧要的是对付外敌!” 整个情报系统都开始行动起来。 逮捕、秘密抓捕同时展开。 而在不久之后,刺客许国宝的一份证词,极大的震撼到了广州。在这份证词里,广东督军莫荣新、国会议员陈沃丰等三十九人榜上有名! 这一来,“真相大白”! 民间本来就认为刺客的刺杀行动不是孤立的,其后必然有一个阴谋集团,现在随着这份“证词”的浮上水面,一切都被证实了! 大抓捕开始了! 奇怪的是,王恒岳并没有先解决莫荣新,而是先控制了国会议员陈沃丰等人。同时,王恒岳表现的非常理智,他召开紧急会议,把此一情况通报,提请众位议员如何处置。 事情实在太重大了,国会议员竟然参与到了刺杀阴谋之中! 陈沃丰等人竭力否认,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刺杀。 不过证据对他们实在不利,天知道那个叫许国宝的刺客为什么会一口咬住了他们! 在王恒岳建议取消陈沃丰等人司法豁免权的时候,又一件事情发生了:广东督军莫荣新跑了! 在俞雷遇刺后,王恒岳迅速调集虎贲师配属一个旅的兵力,严密监视住了莫荣新的观音山广东督军署,随时准备武力解决。 莫荣新也是个聪明人,很快知道自己对王恒岳失去了利用价值,王恒岳这是要对自己动手了! 以自己现在手上的武力,绝对不是王恒岳的对手,在这样的局面下,莫荣新采取了逃跑的方式。 没有任何人阻拦、抓捕他! 王恒岳希望的就是莫荣新能够跑了! 莫荣新一跑,舆论几乎一边倒:莫荣新这是畏罪潜逃! 局势已经定了! 非常国会召开非常会议。 会议结果和王恒岳要的意义,鉴于证人口供,以及莫荣新的逃跑,免去莫荣新总裁团总裁职务,全国通缉。 免去以陈沃丰为首的六名议员司法豁免权,交由法院审理。 赋予王恒岳紧急事态处置权,允许其在广东紧急事态处置权赋予的一切权利做他任何想做的事。 很显然,王恒岳再一次的成功了! 武力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但却无法解决全部问题。在合法的外衣上,才能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 北伐前,所有反对自己的人必须铲除,好让自己安心北伐! 审理的结果,连七总裁中的林葆怿和岑春煊都被牵连进去,林葆怿、岑春煊也很清楚,王恒岳这是在排除异己了,他要把所有的权利都牢牢的控制在自己手里。 王恒岳有着强大的军事实力,有着民众的支持,现在连国会也清一色的倒向了他的一边,自己已经失去了和其抗争的力量。 在这样的形势下,林葆怿和岑春煊宣布辞去总裁执委。 王恒岳很是挽留了一番,但在林葆怿、岑春煊二人的坚持下,王恒岳接受了他们的辞呈,不过还是给了他们一个“顾问”头衔。 七总裁,随着莫荣新、林葆怿、岑春煊三人的离开,成为了四总裁。 随后看清了形势的伍廷芳、唐绍仪、程璧光也联名建议,鉴于目前的特殊形势,自己三人亦同时辞去总裁职位,并建议恢复大元帅制。 国会很轻易的通过了这份提议。 大元帅孙中山走了,军政府变成了七总裁,但这一制度没有推行多长时间,又恢复到了大元帅制,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这是必然的结果。 俞雷遇刺案不过是个契机而已。 军权、政权从现在开始牢牢的掌握到了王恒岳的手中,暂时没有人可以挑战他的位置了。 北伐前,前进道路上的障锕已经扫除,现在的王恒岳,只用耐心的等待北洋自身内部再度出现重大问题。一旦时机到了,三路整装待发的大军并将齐头并进。 北伐的号角已经吹响! 一个响亮的名字必然出现在中国大地: 王恒岳和他的国民革命军! 第三百零九章 乱起来了!! 正当北方杀伐之声惊天动地,长江中游突然又爆发了主和的声浪! 1918年2月14日冯玉祥在武穴发出通电宣布自主,力斥南北战争是一种最无意识和最无情理的战争。他以前奉令“援闽”开到浦口不再前进,就是为了促进南北和局。而和谈的基础是岳州归湖南,荆襄归湖北,各守疆土,两不侵犯,并不是不能达到的。最后他说军人应当服从总统。而总统从来就是主和的,所以主和就是服从总统。 他的结论有两途:“或罢兵,或杀玉祥以谢天下。”冯此举当然是主和派的安排,以打乱主战派对湖南进攻的步骤,因为武穴处于湖北与江西之间,冯的行动对主战派的第一、第二两路军都有影响。据说这是陆建章在幕后策划的,陆并且还有突袭安徽,赶走倪嗣冲的计划。 与冯玉祥发表寒电的同时,鄂皖边境和霍山、六安一带出现了安徽讨逆军,发布讨倪檄文,公推陆建章为讨逆军总司令。倪嗣冲仓皇调兵自卫,并且电请北京政府下令罢免李纯,讨伐冯玉祥。 然而冯玉祥和陆建章的行动,竟未能够得到长江三督的响应,因此孤立无援,主战派大声疾呼要惩办他,王士珍则像个老僧入定,绝不开口。 2月25日北京政府下令免冯玉祥旅长职,交曹锟查办,以该旅团长董世禄代理旅长。冯玉祥电张怀芝愿戴罪图功。冯旅全体官兵亦于3月1日电请北京政府收回撤换旅长的成命。 段祺瑞对于冯玉祥突然主和极为震动,因此把一切愤怒都集中到冯国璋身上,决心要搞一次军事政变以驱冯下台。可是由于皖系的兵力都调赴南方,所以手中没有足够的兵力来支持他的计划,因此便派其亲信智囊徐树铮,以“接洽国防”为借口,前赴东北找张作霖,说动张作霖调派他的奉军入关,来执行驱冯计划。 张作霖虽然绿林出身,但他早有大志,他在关外拥兵自重,就是等待机会问鼎中原。段向他求援,他慨然应允,立即挥兵入关。奉军入关消息传出后,最感不安的当然是冯国璋了,奉天是在北京后方,朝发夕至,说来就来。 冯国璋是个无兵无权的总统,在北京身不由己,他预感自己随时可能被逐或被软禁,因此他盘算三十六计,仍以走为上计,暗中布置第二次“南巡”,打算由京汉路南下到湖北,可是段系的人怎会放虎归山。当然不让他离开北京城。 不过,段祺瑞召集他的亲信举行秘密会议后,大家又把军事政权改为军事威胁,使冯国璋旦夕感受威胁而不立即驱逐他。 同时计划早日召集新国会以便提早改选总统。 2月17日,冯国璋被迫公布了临时参议院所修正的国会组织法与两院议员选举法,18日命令内务部筹备新国会的选举。 2月24日京奉路火车被奉军扣留运兵。25日奉军第廿七师第五十三旅关到滦州,奉天军署参谋长杨宇霆带兵到秦皇岛,把日本政府根据中日军械借款协定第一批运到的步枪27000余只劫走。消息传到北京,冯国璋和段祺瑞,同感震惊;尤其是段祺瑞向日本借款购买的这批军械是为了训练自己嫡系部队“参战军”的,如今却被奉军捷足先登,怎不大伤脑筋。26日段电张作霖请“原物交还”,运来北京。张也在同一天发出通电,说他早已布置南征,因缺乏军火,所以未便开拔,现在未经呈报即提去军火,因怕往返请示费时,所以不得已先留用后呈报。 张作霖并不是擅自劫取军火,因为他并不知道这批军火抵达秦皇岛。那么是谁暗示张作霖的呢?原来却是徐树铮! 由于奉军迅速入关,使冯玉祥进攻安徽的“奇兵计划”无法实现。北京政府前此撤换冯玉祥旅长的命令,冯玉祥曾以全体官兵同旅长共进退为威胁,这时情势也迫得他低头了。倪嗣冲请北京政府迅电曹锟派兵夹击冯旅,以弭长江巨患,并且控诉冯抗不交代,又于武穴上下游加兵扼堵,暗中与苏督往返密商军略,足见野心不悛,受人指使。但是曹锟不肯派兵,所以倪嗣冲也不敢单独进攻! 冯玉祥这时已出人头地。张怀芝建议调冯旅到黑龙江驻防,冯玉祥当然不肯充军,“发往边疆效力”。而张作霖也不欢迎这支军队。直到3月18日,北京政府采纳曹锟的意见,给冯玉祥“革职留任”的处分,掳去陆军中将,暂准留任旅长,交曹锟节制调遣。 奉军入关后,张作霖提出罢免李纯和讨伐冯玉祥两个要求,他说这是为了“拥护元首”。可是被他拥护的元首冯国璋却吓得心慌意乱。 段祺瑞又何尝不知道关外王张作霖不是好惹的,请了来就不容易请出去,可是既然饮鸩止渴,也只有“硬行”了。 冯国璋知道叫段祺瑞退奉军是办不到了,他只得央请前清末年做过东三省总督,亲手招抚过张作霖的赵尔巽到奉天说服张作霖退兵,然而时移势易,张作霖早就不买他老上司的账了,赵尔巽自然是白跑一场。 冯国璋这时的痛苦,真是求为太平百姓而不可得,他现在是一个光杆总统,内阁总理虽由钱能训代理,可是钱不肯代下去,天天闹着要交代。冯写信给杨士琦,要求这位安徽老狐狸出山,杨连信都不回。而督军们自作自为,目无总统,奉军不仅是擅自出兵,而且还擅取军械,是而可忍,熟不可忍? 奉军自入关后,其声势咄咄迫人,3月5日奉军一部由天津开到廊房,在车站检查往来旅客,使中外人士大吃一惊,北京国务院去电劝止,说明廊房不是戒严区,不可以检查旅客,奉军依然继续执行勤务,置之不理。而张作霖所发通电则顾左右而言他。 这时北京城内外又产生了新的恐怖,认为辫子兵复辟的局面又将重现。因为主战派军阀有联名通电保释张勋,张勋和张作霖是儿女亲家,张作霖幕中有许多复辟派,而奉军又长驱入关,直迫京师,一切都好像张勋入京前夕一样,怎不使人重惊旧事。因此,北京城内许多富豪达官纷纷出京,车站上挤满了出京的旅客,扶老携幼,恍如大难临头。 3月7日奉天方面发表张作霖和曹锟、张怀芝的往来电,张3月5日歌电表明他的宗旨:“拥护中央,维持大局,始终团结,戡平内乱,联络同志,共救危亡。” 又说天津会议将奉军编入第一路,后来又改编入第二路,他都极表同情,现已编成六个混成旅,若不开拔,则对同志为不信,对我兄为不义,各旅不日即可到徐,会合大军,敬听指挥。张作霖在这通电报中极力解释“自己毫无个人野心,自己对财产身家功名权位皆已逾量,尚复何所希冀,只以目前时局为重,弟处扩张实力,专以辅导我兄起见,此外毫无私意,若有虚言,鬼神鉴察。” 曹锟3月7日的阳电是欢迎奉军入关,称赞张作霖耿耿大义,磊落光明,骨肉之交,谊共生死。请奉军集中徐州,加入第二路;还请加派一个或两个混成旅开到汉口,加入第一路。张怀芝的阳电称道奉军入关为“壮我士气,固我后援”,并称已指定韩庄为奉军南下的第一站。 就在3月7日这天,冯国璋把已搁置了三天的通电发出。 冯国璋的通电发表后,情势似乎缓和了,主要原因是皖系和主战派并不想立即驱逐冯下台,所以主战派的曹锟、张怀芝、张敬尧等都有回电对冯推崇,直、鲁、苏、皖、赣等六省督军发出联名电,力斥推倒元首和准备复辟为无稽谰言。 3月8日,北京局势显得十分紧张,总统府处于紧急戒严状态,府学胡同段宅也有重兵把守。 3月9日,王士珍化装逃往天津。他抵天津后,写了一封信给冯和段两位老友,他发誓决不回京任职。 皖系在此一期间,用一切力量压迫冯国璋排斥李纯。冯国璋虽然软弱,可是在李纯的问题上态度却很强硬,他表示总统没有权罢免督军,如果他有罢免督军的权力,则他第一个要罢免的督军,不是李纯而是擅自率兵入关,劫取军火的张作霖,李纯如果有罪名,只是主和,主和并不犯罪,张作霖自由调兵威胁总统,比主和的罪大多了! 段祺瑞指使皖系的阁员在国务会议上通过议案:李纯经常请假,叫他离职养病,不开去本缺,派卢永祥代理江苏督军。冯国璋拒绝在这个命令上盖印,同时指使李纯即日销假以资抵制。段祺瑞又建议内调李纯为参谋总长,冯国璋也不同意。由于段的压力不断增加,冯国璋才答应仿照以前处置陈光远的办法,给李纯以“革职留任”处分,段祺瑞也不同意。 3月12日极端的主战派倪嗣冲又来天津,并电邀张作霖到天津共同策动拥段组阁和罢免李纯。而奉军就是这一天在距天津50里的军粮城设立关内奉军总司令部,张作霖自兼总司令,徐树铮以副司令名义代行总司令职权。 北京终于开始乱起来了! 第三百一十章 “战场女神” “铁,铁,必须要挡住德国人的进攻!” “见鬼,H连,H连!约翰在哪?” “约翰阵亡,阵亡!” “铁,该死的德国人!”皮特冒着冒火爬到了黑铁身边,一阵急促的弹雨打的他无法抬头,抱着头在那等到枪声稍稍安静了些叫道:“撤退,我们必须撤退!” “不能撤退!”黑铁朝对面放了几枪:“我们一撤,整条防线都被崩溃!德国人攻的很凶,但他们的后续能力很快会出问题,坚持一下!” 皮特嘀咕了声。 好吧,也许黑铁是对的。 在这里,自己需要黑铁的协助,尽管自己才是他的上司! 德国人的反攻正在激烈的进行着,打从俄国人退出了战争之后,德国人便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这里。 美军被德军集中起来使用的火力死死的压制在阵地上,一片片的泥土被子弹打的横飞,炮弹不时的在阵地周围爆炸,掀起的土块不断落下,砸在人的身上生疼生疼。 一个黑人士兵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折磨,他拼命的把头抬起来,想要和敌人拼个你死我活。但就在他才一露头的那一瞬间,子弹从他的右眼贯穿而过。 他的眼部那被打出了一个恐怖的血洞,然后如同一只破麻袋一般倒了下来。 这是让人恐惧而震惊的有一幕,一个满头金发的美军士兵,忍不住“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上帝保佑美国,上帝保佑美国的士兵们。可是现在上帝在哪? “查尔斯,查尔斯,带着你的人,把德国人的那挺机枪端了!” “不,不!”查尔斯惊恐的叫了起来:“我决不去送死!” “该死的,这是命令!”皮特大声叫了起来。 “不,决不!”查尔斯宁可战后上军事法庭,也决不上这可怕的战场。 黑铁阴冷的眼神扫过了他,如果是在国内战场,现在已经被枪毙了。可是在这不行,这里美国,据说连上战场的士兵似乎都有什么抗辩的权利。 “你被撤职了,查尔斯中士!”黑铁冷冷地道:“等到战争结束,我会在这立上一块碑,‘懦夫查尔斯曾在这做出了可耻的逃跑行为’!” 查尔斯面色涨得通红,他想分辨,但是自己却的确做出了懦夫的行径。 “卡特,带着你的人上,如果能干掉德国人的机枪,放假三天!” “OK,交给我吧,上尉!” 卡特从来都是一个亡命之徒,他坚持的认为只要在战场上取得功绩,或许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带着三个士兵,在机枪的掩护下,卡特和他的同伴摸了上去。 德国人很快发现了他们的企图,机枪拼命压制着几个美国人。子弹“扑扑”的打在冲锋的道路上,很快三名美军士兵就变成了死尸。 卡特忽然惨呼一声。身子翻倒在地上,不断的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大叫。他的大腿被子弹打穿了。 黑铁恼火的叫了一声,正想亲自冲上,忽然看到边上一条人影“嗖”的一下穿了出去。 是查尔斯。 上帝才知道这人为什么忽然就变得勇敢了。 参战前,查尔斯是一名运动员,他快速而又灵巧,不断灵活的躲避着敌人的子弹,如同一只跳跃着的山羊。 他很快的就接近了倒在地上的卡特身边! “机枪,机枪掩护!” 身后黑铁和皮特的声音同时响起。 也许是这些美国士兵被卡特和查尔斯的勇敢所鼓舞,所有的枪声一起响了起来。 “卡特,能坚持住吗?” “上帝,我的腿被打断了!” “坚持住,坚持住!”查尔斯大声叫着,他拿出了一枚手榴弹,趴在地上,耐心的在那等待着。 终于,德国人的机枪被压制住了那么一小会,可就那么一些时间,对于查尔斯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猛然扔出了手榴弹,一声爆炸响起,德军阵地上一点声音也都没有了…… 查尔斯拼命拉着卡特的身子朝自己的阵地爬去,美军的阵地上简直疯狂了,他们拼命的用手里的武器在为两个美国同伴助威。 查尔斯拉着卡特的身子一下就滚进来阵地里:“医生,医生!” 他惊魂未定的喘息着,也许直到现在,他也弄不清楚自己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勇气。 一根点着的烟递了上来,查尔斯接过大口大口的吸着,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手上全是血,惊叫一声,扔掉了手里的烟。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黑铁的声音传来。 查尔斯默默的点了点头…… 而在这个时候,卡特却觉得自己应该感谢那些把自己打伤的德国人。 那个叫俞云的漂亮中国女孩,终于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上帝可以证明,自己和所有的同伴一样是多么的喜欢这位中国姑娘。 尽管她是黄种人,但她却如此的美丽恬静,每每当她出现,就如同一阵清风一样给战场上带来了无比清新的空气。 她不是一个专业的医生,但她却比任何一个战场医务官更加受人欢迎。 “嘿,女孩,我的腿会被锯掉吗?”尽管疼痛难忍,但卡特却还是强忍着痛苦,尽量让自己表现的更有男人味一些。 女孩或许会因为这个而喜欢上自己的。 俞云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如果我是医生的话,我一定会锯掉你的这条腿,好让以后物资处不再丢酒。” 卡特“哈哈”的笑了起来,牵动到了伤口,让他浑身疼得冒汗,可他还是忍不住地说道:“中国女孩,等到战争结束了,和我回到新泽西去吧,当我的妻子怎么样?” 俞云微微的笑道:“我对你没有任何兴趣。” 卡特还想说话,身上却被人踢了一脚,“哇哇”的叫了起来,却看到正是自己的长官皮特。 “来人,给我把他带下去把子弹取出来,再给他一瓶酒堵住他的嘴!”皮特冷着脸道。 卡特被抬上了担架,但却不甘心地叫道:“康威尔,该死的纽约小子,不要想趁着我不在,就夺走中国姑娘的心,我一定会回来的!” 皮特耸了耸肩。 德国人的枪声暂时停止了,这也让皮特能得到了短暂的喘息:“云,你在这里很受欢迎。士兵们都称你为‘美国的南丁格尔’。” 俞云擦了一下手:“我不是一生,也救不了那么多的人,是无法和提灯女神相比拟的。” “不,不!”皮特急忙说道:“你尽管不能像南丁格尔那样救那么多的人,但你却给士兵们带来了信心和勇气。上帝,你不知道有多少士兵愿意负伤,然后可以见到你,接受你的治疗!” 俞云淡淡地笑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皮特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我真想念中国,王、邓夏,当然,还有你的哥哥雷。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 “我的哥哥没有朋友,一个也都没有。” 俞云说的非常冷淡,但奇怪的是,皮特偏偏就迷恋中国女孩的这份冷淡。 热情的美国女子他见的实在是太多了,可只有这个中国女孩是如此的吸引他。天,那么多的人都在注视爱慕着这个中国女孩,自己绝不能让他们抢了先手。 不过皮特老觉得有些不甘,俞云在中国的时候,听说当过一段时候的老板娘,见谁都特热情的很,到了美国后也是如此,但为什么,偏偏对自己不苟言笑? 皮特在那想了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话来:“云,战争结束后你会回国吗?” “不知道,也许吧。”俞云并没有过多思索,忽然反问了声:“你呢,你还会回到中国去吗?” “会,一定会!”皮特兴奋地道:“那里有我的朋友,在那我觉得比在美国开心,战争一结束,我就一定会回去的。” 俞云微微笑了一下:“如果你的国家需要你留在美国呢?” 皮特怔了一下,如果自己的国家需要自己留下? “我知道中国是你的第二个家,但你究竟是美国人。就如同我也终究是中国人。”俞云若有所思地道:“皮特,我只希望你记得,无论将来过了多少岁月,都不要忘记中国,也不要忘记你在中国的那些朋友们。我们是朋友,永远不是敌人。” “天那,我怎么会和他们成为敌人?他们是我一生的朋友。”皮特觉得俞云的话太不可思议了:“我不会背叛我的朋友的,永远。我喜欢中国,喜欢我的朋友,更加喜欢王恒岳那个家伙,恩,恒帅,我爱叫这个名字。” 皮特的脸上写满了兴奋和纯真,起码现在无论从哪个角度都,都看不出他是一位军人,一位指挥着许多士兵的军官。 他习惯于依赖,在中国的时候,他依赖王恒岳,回到美国,他又依赖黑铁,也许还依赖自己。 可不能否认的是,这是一个充满了热情的美国人,他自身也有着很大的才华,但他却似乎并不愿意去发掘。 枪炮声又响了起来,皮特急忙拿起了枪:“云,德国人又开始进攻了,隐蔽,赶快隐蔽起来。” 俞云淡淡的笑着,皮特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并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第三百一十一章 米潘斯的奇迹 皮特的部队在这里已经整整坚持了三天。 上帝可以证明,美国人在这里战斗的有多么艰苦。 皮特和他的第六团,在这里面对的是数倍于己的德军,和大量集中起来的炮火攻击。在第一天的时候,这些美国大兵便差点崩溃,但奇迹般的,他们居然顶了下来。 美军的指挥实在太混乱了,混乱到了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在第六团苦苦坚持的时候,原本应该由两翼对德军进行突破的部队,在几次进攻未果之后,竟然莫名其妙的放弃了攻击,莫名其妙转而进攻别的阵地。 皮特和他的第六团,于是莫名其妙的成了被人遗忘的部队。 但是皮特和他的士兵们却并不知道。 在接受防御这条叫“米潘斯阵地”的任务前,并没有人明确的告诉皮特要坚持多少时候,整个作战任务的具体计划是什么。 命令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康威尔·S·皮特中校,在之前你和你的小伙子们表现得非常出色,现在,带着你的人却米潘斯阵地,希望你们一样的勇敢。” 皮特也没有问过多的问题,于是就带着他的士兵们来到了这里,然后一直在这里战斗到了现在。 士兵们的伤亡很大,有些重伤员痛苦的在那里哀号了一段时候之后,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还没有任何命令下来。究竟要继续坚守,还是该他妈的撤下去? 黑铁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的地方。 在这,虽然号称有一个团,但其实顶多只有一个营的兵力,他们面对的是数倍于己的敌人,坚持到了现在,两翼无论如何也该有消息了。 可是现在,第六团却好像完全被人遗忘了。 说着的,其实第六团并不是“好像”,而是真的被人遗忘了。美军第二师根本忽略了皮特的部队。 两翼已经向马诺和切温特方向进攻,这彻底推翻了之前的作战思路,而第六团却毫无所知,才没有任何人来通知他们。 于是,他们成为了: 孤军! 但黑铁虽然疑惑,却无论怎样也都不会想到美国人的指挥系统居然会犯下如此低劣,甚至是不可思议的错误。 他们的指挥官和士兵们一样,也是第一次上战场,混乱无能的程度让人震惊,他们真的敢忘记有一支部队的存在! 德国又上来了,皮特大声招呼着他的军官和士兵们,重新强打着精神进入到了阵地。 有几次,皮特都想干脆放弃阵地算了,但每次他去征询黑铁的意见,这个中国人总是对他说:“来欧洲的时候,我的任务是保护你的安全,而恒帅也对你说过,必要的时候你可以选择投降,我知道,在你们看来投降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但我不这么认为。军人,服从永远是放在第一位的,也许再坚持一下,你就能够成为英雄。” 皮特很想做个英雄。 才接手这支部队的时候,他发现士兵们的战斗素质之低劣难以想像,于是他拿出自己在中国的种种“英勇事迹”和他们吹嘘,告诉他们中国人如此喜欢自己这个“年轻、勇敢、正直”的美国小伙子。 好吧,现在是考验美国小伙子的时候了! 皮特于是亲自操起了一挺机枪,嘴里叫着谁也听不懂的语言在那胡乱射击着! 鬼才知道还要在这里继续坚持多少时间,鬼才知道司令部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黑铁总和自己说什么容易,那就让自己和士兵们为了荣誉而战吧…… 美国远征军司令部。 远征军总司令,美国陆军临时上将约翰·约瑟夫·潘兴眼睛盯着地图,一眨不眨。 德国人的进攻非常凶猛,但也出现了颓势,只是还不太明显而已! 可现在的情况让潘兴有些沮丧,自己手下的那些军官士兵们实在太没有经验了。军官中,每六个人中仅有一个在战前有在陆军或者国民警卫队中的服役的经验。依靠这些军官,往往让司令部制定好的作战目标根本无法实现。 现在面临的情况是,向马诺和切温特方向进攻的美军,的确是突了进去,但是经验老道的德国人,却又很快完成了合围。 突击的美军被包围了!他们在那苦苦坚持,但也许坚持不了多少时候了。 这让潘兴很伤脑筋。必须要把被包围的美军给救出来。 可是从哪里着手? “将军阁下。”一名参谋走了进来:“刚刚得到的情报,在米潘斯防线,依然有着激烈战斗,那里似乎还有我们的部队在继续战斗!” “米潘斯?”潘兴难以置信的把目光重新投到了地图上,在那看了半晌:“不,这不可能,那的第二师不是已经被击溃了吗?” “将军,我们的部队的确还是在战斗!”第二名参谋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正好听到了司令官阁下的话:“那里是第二师的第六团,指挥官康威尔·S·皮特中校,他们没有接到撤退命令!” “上帝!”潘兴发出了一声惊呼:“第二师是什么时候撤退的?” “三天前!” 潘兴震惊完全写在了脸上:“三天前?第六团在那整整坚持了三天?他们的指挥官叫什么?” “康威尔·S·皮特!” “上帝保佑他!”潘兴猛然回过了身:“米潘斯还有我们的军队,见鬼,那里还有我们的军队,米潘斯没有完全落到德国人的手上!请求英国人和法国人的部队,立刻继续向马诺和切温特方向保持攻击,和我们被围部队呼应。命令,第9师,第11师,立刻增援米潘斯,发起反击,在德国人的中央撕开一条口子来!” “是!” 潘兴心中紧张而激动,让人震惊的转折!美国人还在米潘斯继续坚守! 奇迹,这是一个奇迹,但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一支美国人的部队整整在那坚守了三天。潘兴完全无法想到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他们面对的是几倍于自己的德军精锐,整个第二师都被攻击跨了,可皮特却带着这一支小小的部队死死坚守在了那里! 现在,德国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马诺和切温特,机会到了! 如果能够及时增援上去,那就能在中央部位撕开一条大口子,胜利已经唾手可得! “米潘斯的机器……”潘兴喃喃的说了一句…… “中校,G连需要增援!” “见鬼,我这没有人给他们,告诉奥古巴斯,让他给我死死顶住!” “中校,小乔治负伤了,天那,他不行了。” “见鬼,把他带到后面去,让他坚持住,上帝,盖斯,盖斯!你他妈的在哪里,赶快给我把德国人压回去!” 阵地上的叫喊声乱成了一团。 这已经是第六团在这坚守的第四天了。 一半的美国士兵已经阵亡或者负伤,阵地几次都被突破,但靠着天在从哪里来的勇敢,美国人居然又把德国人给重新赶了回去。 但情况实在不太妙了,第六团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几次都动起了投降或者逃跑的心思,但皮特每次都勉强把这想法压制住了。 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会有奇迹发生的…… 奇迹真的来了! 当第六团实在无法继续坚持下去的时候,奇迹诞生! 大量的美军增援了上来,并以米潘斯防线为支撑点,向德军发起了反击。 四天的攻击,进攻的德军也早已精疲力竭,他们无法相信,整个美军主力都崩溃了,一支小小的美军部队却在这里战斗了整整四天。 就这么一块小小的阵地,却断绝了德国人取得胜利的梦想! 大量的美国士兵出现了,他们呼啸着冲了上去。 胜利了?难道真的胜利了吗? 皮特和黑铁疲惫的坐在阵地上,枪被扔得老远,枪炮声和喊杀声他们似乎一点也都听不到,这一切都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也回家……”皮特疲倦的说道。 “我也想……”黑铁看了一下自己左臂的伤口:“战争结束了,我一定要回去,再也不呆在这了。” “康威尔·S·皮特!” “到!”皮特勉强站了起来。 一名美国将军在大批参谋、军官、记者的包围下出现在了阵地,皮特认得他,美国远征军总司令潘兴! “将军阁下!”皮特敬了一个礼,但却有气无力。 “奇迹,米潘斯的奇迹!”这是潘兴说的第一句话:“皮特中校,你创造了一个奇迹,这是难以置信的,我代表远征军总司令部向你致敬,你为我们的胜利创造了这一切!” “谢谢,将军阁下。”皮特嘴里说着,但现在他最想做的就是对着自己长官的鼻子上狠狠的来上一拳。 “我以美利坚合众国远征军总司令部总司令的名义,晋升你为上校,皮特上校!” “谢谢!” 周围记者们的镁光灯咔嚓咔嚓的响了起来。 米潘斯的奇迹,不可战胜的皮特等等等等。 所有的报纸上都出现了这样的称呼,所有的美国人都为这样的奇迹而欢呼。 一个美国英雄诞生了: 康威尔·S·皮特! 第三百一十二章 银行风波(一) 成都商业银行广州分行。 一面“信义为先”的牌匾,一进银行的大门就能看到。 两边挂着银行的各种章程。 做为一家新打进广州的中国银行,尽管其背后有军政府大元帅王恒岳的撑腰,但要想成功立足,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广州的各种外资银行、华商银行在广州实在是太多了,在这里银行业竞争异常激烈。 为了确保广州分行能够站稳脚跟,秦广成亲自坐镇广州。 外面淅沥沥下着小雨,银行内几个客人在办着存款取款,职员们殷勤的招待着那些办完手续,看到下雨暂时还不想走的人到沙发上坐下,然后端来一杯杯热腾腾的茶或者香浓的咖啡。 “彭经理,您办完了?您坐,您还是要咖啡吧?”大堂助理葛鲁丰热情的请一个四十来岁,微胖,带着金丝边眼镜的商人坐了下来。 这位彭经理是秦广成的老朋友,也是成都商业银行广州分行成立后最大的客户,这样的客人在这里自然要受到最好款待。 “YES。”有过海外留学背景的彭经理笑眯眯地说道:“葛助理,这成商分行能在广州站稳脚跟,那可不容易那。” 葛鲁丰笑嘻嘻的让人准备咖啡:“那还不是多靠了你们这些财神爷的帮衬?要没有你们,您说我们哪能做得下去。” 一番恭维话让彭经理心里甚是受用:“后天我还有一笔十万的款子要放进来,你帮我安排一下。” “成。”葛鲁丰拿过了下人端来的咖啡,亲自端到了彭经理的面前:“您的事,在这总是优先办理的,贵宾室随时为您开放。” “老秦用你着是用对了,这张嘴……”彭经理笑着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朝外面看了下:“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停……” 正说着,银行的门被推开了,葛鲁丰以为又来了客人,正想上前迎接,可看清了来人,脚步停了下来,眉头也紧紧的皱了起来。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带着个才七、八岁,又黑又瘦,头发乱蓬蓬的孩子走了进来。一大一小两个人,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孩子更是冻得发抖。这哪里是来办业务的,简直是来要饭的。 葛鲁丰赶紧走了过去:“要饭到外面要去,我们这里没有!” 老头赶紧给他鞠了个躬:“老爷,我们不是来要饭的,是来存钱的。” 这倒大出葛鲁丰意料,闻到老头身上传来一股味道,也不知道多少时候没有洗过澡了,葛鲁丰捂住了鼻子。别人既然都说了是来存钱的,总不能把人家往外推吧? “存钱那里。”葛鲁丰点了点柜台。 “谢谢,谢谢。”老头一边连声道谢,一边牵着孩子的手走到了柜台那。 “存钱那?”柜台里的职员懒洋洋地问道。 “哎,存钱。”老头说着,把手伸到怀里。 葛鲁丰的好奇也被调起来了,走过来,想要看看这叫花子能存多少钱。 老头的手从怀里伸了出来,一张手,葛鲁丰和柜台里的职员都笑了起来。 两个壹角的银币,一个五分的镍币,也不知道是老头要了多少时候饭,攒了多少时候才存下来的。 老头怯生生的把手递了过去:“我……我就存这么多……” 职员笑着说道:“这么一些我们不办。” 老头迟疑着道:“你们这不是……不是银行吗?” “我们这里是银行,但你这钱实在是太少了!” “您行行好,我活不了多少日子了,可您看我这孙子,还小啊,我死了他可怎么办啊。这钱放在我身上容易掉,放您这听说还有利息。将来等我死了,他好歹还能靠着钱吃上两天饭,您帮个忙,给我存了吧。” 职员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走,走,等你存多了再来!” 老头把希望放到了葛鲁丰身上:“老爷,您帮了说说话吧。” 葛鲁丰皱着鼻子:“你这钱存了能有几个利息那?我们这整天办些你这样的业务,还要不要做生意了那?乞丐都来存钱,笑话。走,走,不要耽误我们做生意!” 无论老头怎样哀求,葛鲁丰就是不肯答应,最后不耐烦了,直接叫人要把他们轰走。 “我们走,我们走。”老头叹了口气,巍颤颤的抓住了孙子的手,叹息着朝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挂在银行最显眼位置的那块牌匾:“信义为先”! 老头带着孙子走了,一个才办完存款的业务的客人忽然说道:“给我把钱全部取出来。” “啊……先生,您这钱可才存进去那。” “我现在又要用了,赶快。”客人的声音明显不耐烦起来。 “哎,哎,马上给您办,您稍等。” 等了会,客人把才存进去的钱全部取了出来,离开的时候,也看了一眼那块牌匾:“信义为先”,发出了一声不屑冷笑,不顾外面还在下着雨,大步走了出去。 “怎么了?怎么才存进去就拿走了?”葛鲁丰来到那张柜台前,有些不满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那。”职员委屈的回道。 “葛助理。”彭经理忽然站了起来:“明天我要来取款子,二十万款子都要拿走,你给我准备一下。” “啊……”葛鲁丰怔了一下。 “怎么,我已经提前预约了,难道还拿不到吗?” “不,不,明天一准为您准备好。”葛鲁丰赶紧赔着笑脸道:“你彭经理要用钱,那谁敢说半个不字的。对了,您后天的那笔款子?” “再说,再说。”彭经理意味深长的朝葛鲁丰看了眼:“葛助理,好个有信义的银行啊,老秦,算了,不说了,明天我来提款。” 葛鲁丰哈着腰把彭经理送了出去,可还没有来得及撑伞,彭经理已经冒雨冲了出去,钻进了自己的轿车内。 葛鲁丰有些莫名其妙,这是怎么了?莫名其妙的怎么接连两个客人翻脸了? 尤其是彭经理,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他了,可把他给伏侍得好好的那…… “秦大哥,办得漂亮。”王恒岳笑着说道:“成商分行入驻广州,秦大哥凭着人脉,用了最短的时间就站稳了脚跟,取得了信誉,我看很快可以进军上海了。” 秦广成也笑着请他坐下,让人上了茶:“恒帅,现在这秦大哥三字我可担当不起了,你是军政府的大元帅,可不能再叫我秦大哥了。要是传了出去,别没的让人笑话,说我坏了规矩。” 王恒岳不在乎地道:“大元帅就不能有家人了?当年要不是秦大哥鼎力相助,我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哪有今天位置?做人不能忘本,忘本何以服众?” “好,好,由得你,不过我们说好了,在自己家能这么叫,出去了可千万当不起了。” 王恒岳笑了起来:“成,依你。对了,现在我们控制住了西南三省和两广地区,之前商量的纸币发行,我看也可以办起来了吧。” “不错,我今日请你来也正是为了此意。”秦广成收起了笑容,正色道:“当初我们一直迟迟没有发行,是觉得时机不够成熟,比如当初陆荣廷烂发纸币,结果造成纸币一钱不值。现在我们的准备金充足,而且也经过了那么长时间的准备,是到发行纸币的时候了!” “恩,这是个大事,慎重一点是好的,要让民众对我们发行的纸币有信心。不然到时候纸币大幅度贬值的话,我们可就被动了。”王恒岳端起茶喝了一口:“纸币的发行上,我们已经请了许多银行业的专家来探讨,洋人也请了不少,征询了各方面的意见。现在条件既然已经成熟,我看可以发行纸币了。” 两人探讨了一些情况,仔细商议了下,正在那说着话,成商分行的经理苗若望急匆匆的跑进来,见到大元帅也在,怔了一下:“大元帅。” “你们有事你们说,别管我。”王恒岳手里拿着纸币发行章程仔细看着说了声。 “什么事,那么匆忙。”秦广成略有不满的问道。 苗若望喘息了下:“出事了。” 只这一句话让王恒岳也放下了手里的章程。 “什么事?不要慌。”秦广成冷静地道。 “是。外面忽然传起谣言,说我们成商分行不行了,要跨了,现在大量客户纷纷提现转存别到了别的银行,两我们的老客户也都如此,大量提现。” “有这样的事?”秦广成皱起了眉头。 “是,就连总经理的老朋友,成商分行的第一位存户彭玉山,也都把存在我们这的二十万一次性的提了出来,原来说好的十万元存款,也都忽然变卦了。” “什么?彭玉山也把钱都提出来了?”秦广成这次是真的吃惊了,赶紧对王恒岳说道:“恒帅,我现在就去看下。” 王恒岳也站了起来:“我陪你一起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在发行纸币的要紧关头,居然出现这样的事情。” 说着,在那想了一下:“把那位彭玉山也给我请过来!” 第三百一十三章 银行风波(二) 广州街头谣言四起,都是对成都商业银行广州分行严重不利的消息,这才广州引起了极大震动。 客户纷纷提现,事态紧迫,形势危在旦夕! “怎么回事,究竟怎么回事!”秦广成暴怒的拍着桌子:“这才几天?怎么就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经理、助理、职员们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谁都无言以对。 王恒岳坐在一边,也不说话,注视着场中的这一切。 “总……总经理。”葛鲁丰咽了口口水,大着胆子说道:“我们真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一切都严格按照您的吩咐去做的。有些客人一时无法来的,我们还亲自上门办理业务,客户对我们好评有加,可谁想到出了这挡子事。我们实在是想不通。” “是啊,总经理。”苗若望也赶紧说道:“出事之后,我们内部进行了紧急盘查,但真的找不出一丝一毫的问题来。我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同行间的恶意排挤。” 秦广成抑制了下自己的怒气。 是啊,自己的这些手下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办事谨慎小心,从来也都没有出过岔子,也许和苗若望说的一样,是来自于同行的排挤吧。 王恒岳的侍从室主任蒋中正走了进来,朝会场里看了下,低声在王恒岳的耳边说了好大一会话,王恒岳微微点头:“不要找了,我已经帮你们找到原因了。” “哦?”秦广成一怔:“究竟哪个环节出问题了?” 王恒岳朝所有人看了一眼:“几天前,这里来了一对乞丐爷孙,是谁接待的?” “乞丐?”葛鲁丰在那竭力想了好大一会,这才恍然大悟:“啊,是有这么一对,是我接待,小马办的。” “前后经过仔细说一遍。”秦广成也冷静了下来。 葛鲁丰竭力回忆,把事情的大概经过说了一下。 秦广成越听面色越是难看,等到葛鲁丰最后一个字落定,秦广成冷冷地道:“葛助理,你做的好啊,做的好啊!” 葛鲁丰听着总经理语气不对,心中忐忑不安。 “我们好容易才在广州站稳脚跟,本想着大展拳脚,可这个时候,你们却做出了这样的事。”忍着气,秦广成缓缓地道:“店还没有做大,先欺起客来了,信义为先,信义为先,可笑,我成都商业银行挂着信义为先这块牌子,做的却是让人心寒的事情!” “可……可他们只是一对乞丐,而且……不过才存二角五分……” “乞丐不是储户?二角五分不是钱吗?”秦广成终于再也忍耐不住,暴怒的吼了起来:“你银行里哪一条章程挂着不许乞丐进来?哪一条章程写着不许存二角五分?人无信义如何立足?更何况你这是银行,挂着信义为先四个字的银行!” 王恒岳在一边接口说道:“难怪外面谣言那么厉害那,这就是原因。在你们看来,不过是赶走了一对乞丐,可在别人眼里,这是店大欺客,更何况我们这还不是大店。外面传了出去,就是我们成商银行把客人往外赶,看不起小储户那!你赶走的是乞丐,是微不足道的二角五分,可你赶走的更是信义!” 王恒岳心中也是恼怒的。 赶走乞丐看起来不是回事,但风传出去,版本便不一样了。谣言会越传越广,越传越离奇,到了后来,成都商业银行辛苦建立起来的信用便会轰然倒塌。 一只蚂蚁足以毁了一条长堤! 秦广成在那想了一会:“葛鲁丰,小马。” “在!” 葛鲁丰和小马胆战心惊的站了起来,秦广成在那停顿一下,缓缓说道;“你们去结算三个月的薪水,明天开始,不要再来上班了。” “啊——”葛鲁丰和小马一下就惊呆了。 成都商业银行薪水丰厚,足够养活一家人了,现在总经理忽然要让自己辞工,到哪再去找这样的工作? “总经理?”葛鲁丰带着哭腔说道:“我跟了您那么多年啊,从成都到广州,我就犯了那么一点的小错啊,求您……” “一点小错?”秦广成冷笑一声:“你的一点小错,让现在外面大量储户挤兑,我们银行的信誉,已经遭到了前所未有冲击,你居然还说这是一点小错?” 说着挥了挥手:“走吧,这里不再欢迎你了!” 葛鲁丰和小马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但事情却还没有完。秦广成继续说道:“成都商业银行广州分行经理苗若望,管理出现重大疏忽,记大过一次,扣除半年薪水。成都商业银行总经理秦广成负有连带责任,同时记过一次,扣除一年薪水!” 秦广成的话让所有人都心悦诚服。 “秦总经理,处理是有了,但必须要挽回影响。”王恒岳忽然说道:“蒋中正。” “在!” “立刻调我们的卫队出去,全城给我找,一定要找到那对爷孙,对了,记得换上便装,不要惊吓到了他们,一找到,立刻带到这里来!” “是!” 王恒岳说着站了起来,朝外走去,秦广成和银行里的人也急忙跟在了身后。 被王恒岳专门请来的彭玉山已经在那等着了,见到秦广成、王恒岳这些人出来,站起身迎了上去:“广成兄,真是抱歉得很那……” “没有什么抱歉的,换了我,我也会把钱全部提出来,这样的银行,要我把钱存在里面,我也一样的不放心!”王恒岳在边上说道。 “这位是?”彭玉山疑惑的问道。 秦广成含笑道:“广州革命军政府大元帅王恒岳。” “啊!”彭玉山大吃一惊,哪里想到这件事情居然把大元帅给惊动了。 王恒岳摆了下手:“没有什么,我现在不是大元帅,我只是来协助解决这件事的。彭经理,你拿出存款拿的对,这是给了我们狠狠的一鞭子。让我们永远记得这个教训。” “大元帅,在下当时只是实在看不惯葛鲁丰这些人的作为,这才一时义愤,现在想来或者有些鲁莽了。”彭玉山也有一些难为情。 “彭经理,请坐。”王恒岳请他坐了下来:“你做的一丝一毫也不鲁莽,真正鲁莽的是我们,今天我请你来,除了要问明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想请你看我们是怎么处理的。葛鲁丰和当天的那个接待职员已经被辞工了,但这事情还没有完!” 听着军政府的大元帅来了,那些正在银行里准备提款的人纷纷围了过来。 大家都知道成都商业银行是有军政府背景的,大元帅王恒岳也同时是里面的第一大股东,他的处理,很快也引起了大家的关注。 卫士有些紧张,但王恒岳却丝毫也不在意:“来人,给所有的客人上茶。” 王恒岳不慌不忙地道:“彭经理的买卖主要在哪里?” “哦。”刚接了咖啡的彭玉山放下了手里的杯子:“主要是在香港、美国,广州也有一些生意,不过不是很大。” 王恒岳朝他面前的咖啡杯看了一眼:“我始终认为茶比咖啡好,因为茶是中国的,这生意,也还是在国内多做些好。现在军政府成立,对彭经理这样的商人是极度欢迎的,还希望彭经理将来多在国内开办一些实业!” “一定,一定。” 在那说着,那对乞丐爷孙被带了进来,一看到这架势,爷孙俩都有些受到惊吓。 王恒岳站起身,走了过去,也不说话,冲着老头深深鞠了一躬:“大爷,我叫王恒岳,能代表这家银行,前些日子您来存钱,我们的人狗眼看人低,把您赶了出去,我代表成都商业银行给您赔罪了!” “使不得,使不得。”老头手足无措地道。 秦广成也走了过来,带着银行里的所有职员对着老头一躬到底:“成都商业银行总经理秦广成,带成商分行所有员工郑重向你道歉!” 老头更是慌了,秦广成一伸后,拿过了几份票据,塞到了老人的手里:“这里是一份我们专门为您开的特殊账号和票据,上面有您的二角五分钱,还有成商分行经理的半年薪水,以及我们的一年薪水,都当做我们给予您的赔偿。另外,为了表示我们的道歉,利息将按照同期利息的十倍计算,随时可以支取!” 老头接着这份票据,双手颤抖。半晌,拉着自己孙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泪如泉涌,连连磕头。 秦广成急忙把他扶了起来。 “大元帅,广成兄,我服了!”彭玉山一竖大拇指:“手下做错了事,你们二位坦然承认,及时处理,服了,服了!我的钱还是存在你们这里,不,我还要再加存十万元!” 边上,忽然响起了一阵掌声。 误会很快消除,成都商业银行的信誉恢复,而且更胜从前,大量的存款又纷纷的回来,那个没有多少法治和金融体制保障的社会,王恒岳和秦广成的这一英明之举挽救了他们的商业帝国。 发行纸币的举措,也可以借着这次机会正式推行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战场局势 银行的风波得到了解决,发行纸币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王恒岳重新把目光放到了北伐上! “吴佩孚的攻势很凶。”蒋百里从地图前走了回来:“北军两路进兵湖南,长沙和岳州腹背受敌,南军在抗御北军的形势上十分不利。湘军士气受到严重的打击。早在南军进占岳州时,湘军将领就主张乘胜进攻武汉,至少也应占领鄂南一带有利地形作为岳州的外围据点,但是这一建议并没有得到采纳。 北军发起攻击之后,长沙城内才发现这位自联军主帅居然已经跑了,湘军上级军官也不知下落,长沙陷于无政府状态。长沙在过去数年已经有过好几次易手经验,每次南北军‘换防’时,中间总有一个真空时间,在那空档中,长沙的团体总是要组织一个维持会之类机构,可是这次却因为风闻张敬尧军杀掠过甚,而让地方上有资望的人裹足不前。同时前方一批一批士兵退下来,没有人照料,既找不到长官,又找不到食宿之所。疲困饥饿,怒火中烧,一时愤无可泄,就向长沙城内各商店和住宅大肆抢劫,先在八角亭、黄道街、坡子街一带商业中心抢掠,随后遍及全城,一批去了,一批又来,致使商店关门,街上罢市,许多商店门外都贴了这样一张声明‘本店被劫一空,无货应市’。长沙市民这次对于保卫他们的湘军失望达于极点……” 王恒岳托着下巴,听的非常仔细: “直军未遇抵抗进入长沙,吴佩孚攻下长沙后,向南军直追,径扑湘潭,把长沙交给了北军第七师师长张敬尧……” “张敬尧?长沙有难了啊。”王恒岳叹息了声。 “是,张敬尧素来以残暴著称,他一到,长沙便不得安宁。”蒋中正翻阅了下手里的文件,接口说道:“张敬尧一直未上前线,他在岳州攻克后才到九江督师,一路上勒索巨款,干涉民财各政,军队抓夫,要花姑娘,外国记者所发电讯如此形容‘此辈剿匪不足而剿民则有余。平江兵劫,即为该部之所为。妇女投河自尽者颇多,南北之见过于敌国,因仇南军而仇南人,湘人如被征服之民。随营北人多为徐淮间积盗,与北兵坐地分赃,惟第三师则无之’。” 王恒岳冷笑了声,也不说话,听蒋百里继续汇报下去:“北军占领长沙后,分为三路向前推进。中路直军进攻衡山、衡阳,右翼第七师进攻湘乡、宝庆,左翼第二路军进攻醴陵、攸县。直军在吴佩孚指挥下本来进军神速,攻势锐猛,可是慢慢地就迟缓下来,这是曹锟和徐树铮之间发生了龃龉,影响了直军的情绪,同时因左右两翼的军队不能像中路那么神速,配合不上,所以吴军也不敢孤军深入。但是湘军也退得很快,4月24日直军兵不血刃进驻衡阳。” 蒋百里在那停顿了下: “但是,担任左翼进攻的第二路军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认为只要前进就会胜利,因此本来进军极慢,也改变为快攻急进,果然垂手而得醴陵、攸县,张怀芝忘了穷寇莫追是兵家的大忌,他们的前进,使到湘军撤退不及,而之前在前线配合作战的桂军也怕北军穷追不舍。因此4月26日湘军赵恒惕、刘建藩部对跟踪而来的北军予以反击,已经向韶关退却的桂军马济部,也迅速调回来接应湘军。湘军只有3000人,桂军也只有1万人,北军第二路军却有两万多人,正在乘胜直进的锐气上,不料赵恒惕的湘桂军竟发动反攻,一举而收复攸县,再举而克醴陵,张怀芝部大将施从滨仓皇遁逃,赵军与北兵激战黄土岭,痛歼北兵,鲁军第一师向长沙逃窜,苏军第六混成旅和安武军向萍乡逃窜,彼此各不相顾。沿途把湖南老百姓当做南军便衣队,不分青红皂白,烧杀抢掠,无所不为。从攸县、醴陵一直到株州、易家湾,变成了一座烟雾弥漫的火海……” 听到这里,王恒岳站了起来:“打仗最苦的还是百姓,南军抢完了北军抢,北军抢完了南军再继续抢,战争过后,满目疮痍。” 蒋中正趁势接口说道:“但这也为我们的北伐创造有利条件!” 王恒岳嘴角似笑非笑:“其它方面如何?” 蒋百里清了一下嗓子:“北军左翼张怀芝部在湘东的大败,震动了长沙。张敬尧紧急应变,派第七师补充第二团的兵士代行警察职务,以该团团长佟国安兼任警察厅长,又成立全省侦探处,雇用大批鹰犬搜查南军间谍,滥捕滥杀,严刑拷打。长沙变成了恐怖世界。尤其是晚间,张敬尧部借口搜查乱党,擅入民家,敲诈勒索,无所不为,只要见到女人,不问青红皂白,就当作花姑娘奸淫。 长沙中产以上的家庭都远走高飞,中产以下的则躲去乡下。张敬尧竟厚颜无耻地吹说第七师纪律严明,秋毫无犯,是仁者之师。不许人民控诉北军不法行为,否则就认为是南军派来的间谍。长沙的地方报纸对北军暴行也不敢正面揭露,不过都用一种隐射方式,报导口操异音的痞徒如何如何不法。使读者一望而知是北军。 张敬尧的统治,对湖南人而言,比诸汤芗铭时代还要恐怖,湖南民性强悍,民风淳厚,想不到竟然连续遭到浩劫。” 说到这,蒋百里轻轻叹息了声,似乎恨不得现在离开就开始北伐,平定了一下情绪:“北军在湖南大败时,张敬尧乃接二连三地向北京方面请援,如果我用兵的话,当会命令前线部队全力反攻,从左右两翼采取钳形攻势向长沙进攻,收复长沙的可能性是很大的。这样一来,衡阳方面的北军吴佩孚部形成突出,也不得不迅速撤退。不过这一来南北两军便要在长沙地区进行主力决战,这却是前线的联军所不愿意的。” 王恒岳一笑而道:“因为他们中间没有一个蒋总参谋长。” 蒋百里也微微笑了一下,随即正色说道:“北军为了应援张敬尧,在汉口的徐树铮乃派奉军司令郭芬率领一旅一团迅速增援湘东,直军也从衡阳调兵回援湘东,所以湘军在反攻大胜之后又急速向南撤退,5月1日湘军刘建藩在株州渡河时失足落水溺死。” 王恒岳把目光投到了情报局的杨方云身上,杨方云一见立刻说道:“张怀芝很可笑,在湘东大败后,他便张皇失措地由萍乡退往樟树镇,又由樟树镇退到汉口。他宣称旧病复发,又称山东地方土匪猖獗,必需赶回去,他打电报给段祺瑞,保举徐树铮率领奉军接防湘东,出任第二路司令。徐树铮志不在前线,所以坚决不就,他又保举张敬尧或是陈光远,甚至由曹锟一人身兼一二两路司令。 他的求去有两个原因,第一是在前线打仗没有把握,第二是他怕他的老窠被别人抢去,因为他离开山东后,便由第五师师长张树元护理山东督军。北洋军阀都是先护理然后真除,张树元自然不愿意张怀芝再回任,张怀芝则身在前线心在山东,恨不得立刻插翅回鲁,这也是他坚决求去的原因。而段祺瑞觉得在这个时候前线易帅很没有面子,同时也找不出适当的人来接替第二路司令,因此以国务院名义向他提出了一个保证鲁督决不易人。同时保证如果第二路兵力不敷时,可以继续派兵增援,希望他立即由汉口前往江西主持军事。 自从湘东一战之后,北军不敢深入,南军也不敢反攻,湖南战场上突然由热战冷静了下来。” “湖南战场冷静了,但我们这里可不太平了。”蒋百里接口说道:“北军进攻湖南的同时,段内阁命令江西督军陈光远、福建督军李厚基开辟两个战场进攻广东。陈光远虽是主和派,可是大势所趋,也不得不追随主战派出兵。 江苏督军李纯派第十九师师长杨春普率部开到江西,陈光远也派赣南镇守使吴鸿昌进攻南雄。守南雄的南军是张开儒,他不战而退。从4月下旬起,南雄进行了好几度的拉锯战,但都不是激烈的战争。因为陈光远的目的只在应付主战派,而并没有积极地进攻。 闽粤边境也没有重大的发展,段内阁派福建督军李厚基为援粤军总司令,并调浙军第一师师长童葆暄为副司令。4月26日李厚基在厦门设立司令部,诏安、云霄、平和等县都宣布了军事戒严令,但李厚基不敢单独作战,所以也成为僵持之局!” “他们要僵持,可我不想僵持!”王恒岳站了起来,缓缓说道:“我们整编部队第一阶段已经大致完成,我看可以主动出击一下了!”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 王恒岳在那沉吟了一会,然后毅然说道: “命令,杨森部寻找战机,主动出击,伺机歼灭闽浙军一部,把战场推到福建境内,同时密切注意湖南方向动静,随时准备北伐!” 第三百一十五章 “教育强国” 两广优级师范附属中学。 学校里非常平静,师生们一如既往的和平常一样,并没有感觉到今天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不过大部分的学生和老师并不知道,广州革命军政府大元帅王恒岳已经悄悄的来到了这里。 广东的教育是非常发达的,当年两广总督张之洞创办的广雅书院改设科目中有外语和数学,并将成绩好的学生派往外国留学,是教育改革的典型;广州还较早地兴办幼儿和女子教育,如开建“蒙学堂”、“蒙养院”,外国人在广东办的第一间女子学校真光书院;又首设体育课程,首开男女同校之先河。 不过由于战乱,广东的教育也遭到了一定程度的破坏! 教育为先,这四个字并不是放在嘴上说说的。 陪着王恒岳一同来的人中,还有一个人是大家之前没有想到的:军政府民政总长陈炯明。 那个孙中山之前的追随者。 没有人知道大元帅是如何把此人留下来,并答应出任民政总长的。可王恒岳清楚得很,陈炯明这人其实还是很有能力的,这人赞成女权运动,主张教育权利,反对孙中山不切实际的北伐,尤其在严禁鸦片上,和王恒岳一样是持着坚定态度。此人又极其清廉,以堂堂一方军阀身份,死的时候竟然连一副棺材也都没有。 而中国的“六三三教育体制”也正是此人创造。 “这位是师范附属中学的校长蔡亿光,这位是六等嘉禾勋章获得者,被国府授予‘教敷领海’牌匾的吴在民吴鼎新先生。” 王恒岳一一和他们握过手,团团坐了下来,王恒岳开门见山地说道:“鼎新先生,你办教育是赫赫有名的,这次你回到广东,听说准备组团去日本考察,我认为大可不必。我的参谋长蒋百里也在日本呆过,他说日本有两样最不可取,一是军事,还有一样就是教育。” “哦,就是那位蒋方震先生吗?”吴在民有些好奇:“他居然说日本的教育最不可取?” “不错。”王恒岳点了点头:“所以我看日本你是不必去的了,留在国内,担任我的教育总长吧。” 对于这道任命,吴在民有些意外。 自己是一心想要办好教育的,只是这些年来,国府对于自己的空头嘉奖多,而实则的帮助少,这才使自己想要远赴海外,寻求新的教育之道。 可就在这个时候,军政府的大元帅却强把自己留了下来。 “大总统准备如何办教育?”吴在民沉吟着道。 王恒岳朝陈炯明看了一眼:“竞存和我说了一个教育改革方案,六三三制,即六年小学,三年初中,三年高中……” 这一制度是陈炯明最先提出的并且筹办的,王恒岳可不想抢了他的功劳。 “教育是民族兴旺,国家强盛的千秋大业。”陈炯明接口说道:“除了六三三制,还有推行课程表制、家访制度、课外活动制度等等。” 王恒岳面色凝重:“教育为一切之根本,我和竞存商量了十多天,准备颁布‘振兴教育令’,明确提出中国教育的三大内容和振兴教育的二条办法;‘振兴教育令’中将制定了17项具体措施,以军令的方式,又以广东为示范区,强制下辖各县,务必全力以赴执行,认真办理有成效者,立于奖擢,敷衍泄沓视为具文者,立于处分。我将严令军队不得占用学校一间教室、一间宿舍,违令者严惩不贷。一旦在广东能够取得成功,那么这一经验,将在军政府的所有势力范围内进行推广。” 吴在民有些惊讶,以军令的形式强行推行教育法,闻所未闻,但仔细想想,却又的确是个切实可行的办法。 看来这位大元帅是真的铁心要办教育了! 王恒岳和陈炯明认真讨论了教育改革方案,结合之前王恒岳在四川等地办教育的经验,两人决定在广东示范区内推行一系列教育改革。 决定创办创办师范学院,学制一年,招收中等师范在校二、三年级学生,进行教育行政、教育管理等专业培训。毕业后,分派各县小学担任校长。 废除修身、读经等旧内容,增加物理、化学等科目,缩短授课时间,开展课外活动,务使学生为理信,不为盲从,培养学生自治能力。 普及教育的要求也将极为严历,要求护法区所属各县建立正规中、小学校,做到“一乡一校”,禁止私塾。 为了普及平民教育,陈王恒岳还准备在护法区各属创办工读学校、平民夜校、商业学校、外国语学校以及妇女家政、公路等讲习所。 同时,王恒岳准备成立“教育委员会”,电邀安徽人,前北京大学文科校长程独甫先生担任教育委员会委员长。 教育委员会为护法区最高教育行政机关。其职权是为编定护法区教育制度;检查、监督护法区教育成绩;掌管护法区教育经费及办理预算结算;任免护法区立各大、专学校校长及各县教育局局长。 在广东示范区内,王恒岳规定全省财政收入十分之二要用于教育之上,划定之教育经费,由教育机关保管之,无论何种政费,不得挪用。 民众无分男女,由满七周岁起,皆有受六年教育之义务;另外,将兴办女子教育纳入到法律保护范围。 鼓励私人办学,军政府将大力给予协助。 壮大师资力量是关键,扩建、新建师范学校也提到了议程之上。 一揽子教育振兴计划,清晰的放到了所有人的面前。 教育强国是王恒岳、陈炯明等人的梦想,而任何的一个梦想要能完成,总要有人来先迈出第一步。 在北伐在即,各处急需资金的情况下,王恒岳还是咬牙划拨出了大量的经费用于教育。 “大元帅,我愿意当这个教育总长。”听完了这些,吴在民再也没有半分犹豫:“教育强国,那是国家强盛之根本,大元帅不光这样想了,而且这样做了。纵观整个中国,各地军阀混战不休,大家都想着夺取更多权利,但只有大元帅却把重心放到了教育上。我看也不要搞什么广东示范区了,直接在护法区内颁布实行起来。” 王恒岳沉吟在那。 直接在护法区内全部实行这一揽子教育计划,自己也想过,但资金方面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吴在民看出了大元帅的担忧:“大元帅是在为资金发愁吧,这个可以通过海内外募款解决一部分,还有公募教育基金。我个人将捐献三十万元以助大元帅成功!” “三十万元。”陈炯明倒吸了一口凉气:“鼎新先生难道要倾家荡产吗?” “为中国教育计,倾家荡产又有何妨。”吴在民豪气干云地说道:“难道出了这样一个注重教育的‘大军阀’,我等若不好好的抓住这个机遇,完成教育强国梦想,将来只怕要后悔终身那!” “好,我就当这个注重教育的大军阀了。”王恒岳“哈哈”笑了起来:“你们要什么我给你们什么,你们需要什么支持我就有什么样的支持。总之一句话,一切以教育为根本。” 吴在民大是感慨:“不容易那,不容易那。前清时候多少人有教育强国梦想,但有化为泡影。袁世凯时代也有一揽子教育振兴方案,但随着他登基称帝之后,一切也都变成乌有。今天终于又看到大元帅出来了!” 王恒岳微微笑道: “总得有人出来办这些事情,统一中国总有人会统一,北方、南方,其实都无所谓,要紧的还是教育。过去我在荣县组建部队的时候,要求士兵们不识字,为的是盲目而绝对的服从,但那只是权宜之计,现在大不一样了。没有信仰,没有文化的部队,可以百胜,但却不能一败,一败就再也无法挽回。” 陈炯明和吴在民频频点头。 王恒岳站起身来,朝窗外看去,正是课间休息的时候。 学生们快活的在户外奔跑追逐,不时的传来欢声笑语,全然不知道在这间小小的办公室里一个全国性教育计划已经落实。 “你们说,这些学生里能为国家培养出多少人才来?”王恒岳忽然问道。 “很多很多。”陈炯明站到了他的身旁:“这些人都是国家的未来,民族的希望,中国有四万万的人口,也有四万万的希望。我是一直不太赞同北伐的,甚至为此和孙文先生有过许多次的激烈争论,但我现在却反而希望北伐能快些到来,只有这样,才能够完全我们的全部梦想,把教育在全国开展起来。” 王恒岳抿着嘴站在了那里一言不发。 教育强国梦想已经起步,无论多困难,都必须要坚定的实施下去。 武力统一全国,只有这样,自己脑海里的蓝图才能一点点的实现,一个大中华的计划,才能一点一点,有条不紊的去铺开。 无论道路多么艰难,自己已经启程,哪怕走得双脚鲜血直流,哪怕撞得头破血流,自己也都不会后悔,总得有人去走这条艰难道路! 第三百一十六章 三国总领事们 “大元帅阁下!” “斯特望先生!” 这两个已经合作了许多的年的“老朋友”,见面的时候没有一点压力,斯特望直截了当地说道:“大元帅阁下,恭喜你获得了军政府的全部权利,我想你的下一步就是开始北伐了吧。” “是的,我已经在准备北伐了,并且很快就会开始。”王恒岳坦率地道:“但我还需要你的帮助。” 斯特望耸了下肩:“说吧,你需要什么样的帮助?” 王恒岳在那沉吟了下:“欧洲的战争很快就会结束,美国人在这场战争中出了很大的力,在战后的秩序分配上也会占据很大的主导权,我想,欧洲国家会提出让中国的南北方和谈,这对于我的北伐是不利的。” “你希望我出面吗?”斯特望在那想了很久:“这很难办到,我不是无所不能的。” 王恒岳笑了笑:“我当然知道这一点,我已经约见了英美法三国驻广州总领事,在明日举行一次会谈,我希望在这次会谈中你能发挥自己的影响力。虽然我坚信你的背后有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在那支撑,虽然我不知道这个利益集团究竟是谁,但我坚信你有办法办到。” 斯特望也笑了:“你很狡猾,大元帅阁下。我视你为我的一只股票,并且这只股票正在发挥出无限潜力,但很显然,我现在却成了你的利用工具,你正在用我来完成你的计划,或者说我成了你的一样工具。” “我也是你的工具。”王恒岳淡淡地道:“合作是彼此的,要想从我身上获得回报,那必须把我这只股票的潜力最大化。这些年,你的确帮了我太多的忙,但我同样给予了你最大化利益回报,现在,我们只不过是在彼此的利益进一步扩大而已。” 斯特望点了点头。 合作本来就是为了彼此的利益。王恒岳这些年的迅速发展,已经大大超出了斯特望之前的期待,甚至可以说是让人喜出望外的。 而王恒岳也没有背叛自己的诺言,自己和在自己身后的那个集团,的确在他的地盘上获得了巨大的利益。 现在,新的一轮合作又开始了。 这是一个创造奇迹的中国人,斯特望心里想到。 他做到的一切让你惊讶,让你意想不到。他可以用很长的时间等待一个属于自己的机会,也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自己的计划。 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用武力进攻两广的时候,他却偏偏选择了另外一种方式来合法的取得了他想要的权利。 他的敌人,一个个在他的机枪大炮,或者是“合法”的方式下倒下了,而只有他还站在权利巅峰,一个拥有着五省的大军阀,一个让人震撼的家伙。 五省并不是他的最终梦想,他想要的,是获得整个中国的权利。 其实北洋方面也强烈感受到了他的威胁,但现在,北洋却骑虎难下。 他们一边要应付着自己内部难以调和的矛盾,一边要对付湖南等地,北洋完全无法腾出手来专心解决来自于王恒岳的威胁。 王恒岳的计划就摆在了那里,等你们打到精疲力竭的时候出兵北伐,但他的对手却能拿出什么样的应对办法来? 当年一次不太在意的“投资”,却让一个有能力统一中国的大军阀横空出世,这是之前斯特望完全没有想到的。 他还是个精明的商人,斯特望在那想着。 欧洲大战爆发之后,他竭尽自己所能的赚取着每一分他能赚到的钱。他和美国投资团通力合作,把大量的物资源源不断的运到欧洲,供应英国人、法国,当然还有德国人,只要有可能为他带来利益的一方他都绝对不会放过! 斯特望初略估计了下,从欧战爆发到现在,王恒岳在欧洲赚取的利润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足够他武装起大量的军队。 这是一个完全可以合作,但却又必须要小心提防的人,天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把算盘打到自己的头上来。 不过,做为一个商人,这种风险是必须要取冒的,风险越大,投资的回报率也就越大,这一点斯特望是深信不疑的…… “美国驻广州总领事潘世恩先生;英国驻广州总领事乔太平先生;法国驻广州总领事杜马歇先生。” 王恒岳一一点头致敬。 这些总领事在来之前,已经知道了这位大元帅的心思。 在欧洲,虽然德国人还在进行着最后的反扑,但显然他们已经成为了强弩之末,战争很快就会结束。而在欧洲秩序重建的同时,也该把目光放到中国来了。 欧洲的一场战争,让各国无暇顾及中国,当他们终于看到战争快要结束的时候,在中国一个大军阀却强势崛起。 其实这是列强愿意看到的。 在欧战进行的如火如荼的时候,另一个亚洲国家日本也在高速发展,尤其在中国的话语权越来越大了。 英美法三国是强烈反对日本支持皖系独霸中国的企图,他们更愿意看到中国的统一,这才符合他们的利益。 所幸的是,在北方日本有着很大的权利,而在南方却不一样了。一个同样得到日本支持的孙中山被罢免了,一个和英美法保持着亲密关系的王恒岳取代了他的位置。 让王恒岳来统一中国,要远比段祺瑞来统一中国更好。 在王恒岳崛起的开始,英美法就把他看成了自己在四川,在西南的代理人,如果让他成为自己在全中国的代理人,显然这是最理想的结果。 “我已经决心北伐,而且这样的决心不容动摇。”王恒岳的话开门见山:“在北洋,段祺瑞获得了日本人提供的大量参战贷款,用这些贷款武装起来的所谓的‘参战军’,已经在湖南战场表现出来了强大的统治力,如果一旦湖南完全落到北洋手里,局势将会变得非常恶劣。因此,我需要你们明确的支持!” “支持是需要有前提条件的,而这个前提条件是你能否取得最终的胜利。”法国总领事杜马歇开非常直接的问道。 王恒岳在临时放置的地图上指了一下:“诸位,我的军队,已经在这些地方布防,并且完成了进攻的初期准备。如果战争一旦爆发,我完全可以利用尽可能短的时间,完成武力统一。” 潘世恩盯着地图问道:“你的国民革命军具备了战胜北洋军的实力吗?” “国民革命军的前身是定国军,在四川、贵州、云南的战役中,已经表现出了自己的强大实力,我完全有信心和北洋一战。”王恒岳表现的非常自信:“北洋内部不稳,虽然段祺瑞取得了西原借款,壮大了自己的实力,但这并不是要特别担忧的,在湖南,他们面对人数、装备远不如自己的湘军,也照样吃到了大败仗。我们倾五省之力与其展开决战,重点只在湖南,只要湖南问题一解决,剩下的就好办了。甚至不用我们自己继续进军,北洋内部也会更加混乱!” 说着,似乎为了加强他们的信心: “诸位,西原借款让日本获得了大量的利益,为取得这笔款项,段祺瑞把东北的修筑铁路权,砍伐森林和采矿等一系列权利给了日本,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他在那略略停顿了下: “寺内正毅曾得意地说,通过向中国借款,日本所攫取的政治、经济特权何止十倍于二十一条。日本在中国的势力越来越大,我想这也不是你们愿意看到的吧?” 三位总领事互相看了一眼,潘世恩清了一下嗓子说道:“美国愿意看到中国的统一,并愿意在此基础上给予大元帅阁下一定的帮助。” 随即英国总领事乔太平和法国总领事杜马歇也表达了如此意愿,只是英国总领事乔太平又让人厌烦的提出了西藏问题。 这是让王恒岳最讨厌的事情,自己的军队已经驻扎在了西藏,那些支持叛乱的西藏首领已经被自己一股脑的赶走了。 西藏从来都是中国的领土,轮不到英国人在那说三道四。怪只怪自己的国家还是四分五裂,没有强大的力量也和英国人对抗,可这样的局面不会永久存在的。 “西藏问题,我建议暂时搁置一下,在我完成北伐统一之前,我认为现在谈不是太合适的,总领事先生。”王恒岳平静地说道。 乔太平其实也并不想在这问题上过多纠缠。当王恒岳开始北伐的时候,英国完全可以在西藏继续搞一些小动作出来。 王恒岳的精力都在北伐之上,西藏方面问题,那一定无暇顾及了。 英美法三国总领事很快达成了一致,支持王恒岳的北伐行动,并将立刻将这一协议上报给本国的政府。 又一快拦路的石头被搬走了,为了北伐,王恒岳几乎是殚精竭虑,方方面面都尽量要做的完美。 北伐,战争反倒是次要的,战前的准备工作才是最至关重要的。 现在,只需要一个最好的契机,王恒岳就能喊出那一声气壮山河的呼声:北伐! 第三百一十七章 战场上的鲜花 欧洲。 德国人的第三次大规模攻势开始了! 法国军队的表现实在太让人失望了,在德国人凌厉的攻势之下,简直步步败退,根本无法阻挡住德军。 自从美国军队进入欧洲之后,德国显然知道了他们面临的严峻局势,如果不能尽快击溃英国和法国的军队,那么德国的失败便成了无法避免的了。 之前的两次大规模的进攻,已经完全体现了德军最高指挥部思想的转变。 德军最高司令官埃里希·冯·鲁登道夫完全放弃了“不惜一切代价保住阵地”的作战指导思想。他认为,猛烈的炮火可以消灭前沿阵地的全部守军,人被消灭了阵地也守不住,因此应该把部队撤到远离前沿阵地的后方,最大限度地保存有生力量。 当最后的大型攻势纷纷搁浅时,德军离最后的战败已经不远了。突击队战术没能冲破盟军的反抗,盟军的坦克让德军感觉压力沉重,士兵军心涣散,这是德军行将覆灭的征兆。 但劳埃德·乔治认为,如果英军在新式武器、新式战术的协助下仍无法在伊普尔或康布雷获胜,这次他们又怎么可能有突破性进展?因此,在西线继续发动损失惨重的攻势其实已经大可不必了,兵力最好转移到其他欧洲战场。 德军最高司令埃里希·冯·鲁登道夫也对局势信心百倍。他的部队现在对新式进攻形式已经很有经验,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有人数优势。此时,卷入革命的俄国已宣布退出战争,东部战场的士兵也可以转移至西部。鲁登道夫认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进攻机会。 英国和法国部队驻扎在旧的索姆河战场阿拉斯和拉菲尔之间的地区,鲁登道夫将选择此地作为进攻点,决定采取突袭的进攻方式。英军接受了保卫法军边境阵线的任务。 3月21日,持续5小时的炮轰拉开进攻序幕。在薄雾、毒气和烟幕弹掩护下,进攻如火如荼地展开。 在接近100公里长的前线,英军和德军65个师展开了生死较量。英第4军团惨败,在战线上形成了一个缺口;位于战线北边的英第3军团则抵挡住了德军的进攻。黑格促请法国当局帮他把裂口堵上。一旦阵地不保,巴黎将进入远程大炮的攻击范围之内。但贝当对保卫巴黎一点兴趣也没有。 德国军队向盟军阵地逼进约65公里后,因等待补给而停顿下来。 尽管战绩辉煌,但首次攻势仍让鲁登道夫付出高昂代价。25万德军伤亡。但关键的问题是,盟军所损失的,只不过是部分最精锐的突击队。 4月,鲁登道夫开始在伊普尔附近发起新一轮攻势,目的是夺取运河港口,切断法军对英军的支援。德军选择了一个由葡萄牙军队负责把守的薄弱点,在盟军战线上冲出一个缺口。几轮进攻后,伊普尔第三次战役的失地全部被德军收复。英军、比利时军和法军浴血奋战,设法阻止了德军这次胜利的继续突破。 第三的大规模攻势在随后继续展开。 鲁登道夫向盟军再次发起又一轮冲击,这次挑选的是埃纳河上的法军。盟军在强攻之下失利,德军则向前推进30公里。 德军距离巴黎仅仅只有37公里了! 仅靠英法军队,已经无法阻挡住德军的攻势,但是很可惜的是,德国人却不得不继续面对一个新的对手:美国! 美军已经度过初到欧洲战场时的混乱,他们积累下了一定的作战经验,在战略战术方面也比之前更加成熟。 当取得巨大成功之后,德军又继续对盟军防线发起了新的袭击。 “米潘斯的奇迹”皮特和他的部队,又一次不得不被摆设到了第一线。 不过这一次皮特和他的部队,得到了充分的补充! 皮特上校升任旅长的手续正在办理之中,而潘兴总司令则做出了一个很大胆的决定,在手续没有下来之前,让皮特代理第11旅旅长的职务。 这是一个才刚调到欧洲的美军部队。他们和之前皮特指挥过的那些士兵一样,有着旺盛的精力,对战场充满了好奇,同时也完全不知道战争的可怕。 皮特对这样的士兵是很伤脑筋的。 你得告诉这些新兵,战场完全不是他们想像的那样充满了浪漫,而是随时随地都会死人的。 你还得告诉他们在敌人进攻的时候,如何防御;在本方发动反攻的时候,如何进攻。 所幸那些之前皮特的一些部下,都被允许带到了11旅中,这也可以让皮特的工作变得轻松了不少。 这些部下,包括黑铁、查尔斯……当然,还有俞云。 老兵们看着新兵的时候,总是觉得有一些可笑的。当炮声才一响起,这才初次踏上战场的士兵,那些浪漫幻想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乱惊呼,和老兵们大声的呵斥责骂。 他们中许多人不知道如何寻找掩护,自顾自慌乱的在阵地里到处乱跑,要么就撅着屁股大声乞求着上帝的保佑。 然后当德国人发动进攻之后,军官们不得不踢着他们的屁股,让他们赶快回到那该死的阵地中。 死亡每分钟都有,看到那些血淋淋、让人惨不忍睹的尸体,有些人哭泣着,扔掉了手里的枪,有些人甚至精神崩溃…… 还有些人,因为无法忍受这巨大的精神反差,竟然不顾一切的冲出了阵地,结果自然可以想像,他们被敌人打的像个马蜂窝一样倒在了阵地前。 那些勉强打起精神来的士兵,颤抖着端起手中的枪,闭着眼睛就把子弹射了出去,至于究竟有没有打到敌人,那就不是他们所要考虑的了。 但是只要将你的第一枚子弹射出,杀死第一个敌人之后,这样的心理恐惧便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消失,你很快就会变成一个冷酷的杀手。 要么杀死敌人,要么就被敌人杀死。 没有任何其它的选择。 美国人起码有着一个优势,他们有着用不尽的子弹和手榴弹,在他们的身后,还有完全不计较成本的炮火支援。 美军的战斗素质和德军有着巨大的差距,但德国人的物资储备和美国人相比,同样也有着无法弥补的差距。 有些阵地已经被德国人夺取了,但那些训练有素,作战勇猛的德国士兵还没有来得及喘上口气,盟军铺天盖地的炮弹又落了下来。 在炮弹的猛烈攻击下,德国士兵根本无法在才夺取的阵地上立足,从而不得不再次败退了下去,那千辛万苦夺来的阵地,又重新回到了美国人的手里。 靠着强大的炮火支援,尽管自己的部队里出现了一些逃兵,和莫名其妙死去的士兵,皮特还是牢牢的掌握着应该自己防卫的阵地。 于是皮特在“米潘斯的奇迹”之后,又多了一个新的外号:“不可逾越的钢铁皮特”! 关于他的事迹,越来越多的出现在了报纸之上,当然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候,皮特也充分的发挥了自己的“特长”:尽可能多的靠着想像来描述自己的“英勇”战绩! 这一特长在中国的时候就已经被他发挥的淋漓尽致了! 记者们特别注意到,在皮特接受采访的时候,总会提到一个中国女孩的名字:俞云! 记者们的好奇心一旦被调动起来,那是非常“可怕”的。 他们想尽办法的要知道这个叫俞云的中国女孩身上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故事。 在采访中,那些皮特的老部下们也充分描述了这个女孩:她从遥远的中国来到欧洲,她在炮火中不顾生死的救治着每一个伤员,有几次她几乎就要被敌人的炮弹炸中,但她毫无畏惧。 无数的士兵在死前最希望见到的不是牧师,而是这个中国女孩美丽的面容。 在俞云的轻声祈祷下,这些士兵才会安静的死去。 “美国的南丁格尔”、“战场上的鲜花”……士兵们对这个女孩有着各种各样的形容,但显然“战场上的鲜花”这一称呼,最有浪漫气息。 在记者们那充满了想像力的描写之下,“不可逾越的皮特”和“战场上的鲜花”俞云,完全就被演绎成了一段战场浪漫。 而“战场上的鲜花”这一名字,也为越来越多的美国人和欧洲人所熟知。 美国这个国家喜欢英雄,也喜欢一切和英雄有关的浪漫故事。而此后的一副刊登在《纽约时报》上的照片,也极大的震撼到了美国人:俞云拿着一朵真正的鲜花,放到了一名战死的美国士兵的遗体上,如此看的仔细,你甚至还能看出俞云眼中的泪水。 上帝保佑美国,上帝也保佑这个美丽善良的中国女孩。 愿一切浪漫的故事都能有浪漫的解决,愿这个中国女孩,能够在残酷的战争中生存下来。 人种在美国是个很强烈的问题。但这一刻绝大多数的美国人却接纳了这个黄皮肤的女孩,而她的名字也传遍了全美国:战场上的鲜花,俞云! 第三百一十八章 幸运的皮特(一) “该死的,是谁制定的这个命令!” 皮特恼怒的叫了出来:“我们已经在这坚守了那么长的时间,现在居然要让我们对德国人的补给基地卡瓦松进行袭击,上帝,他们想做什么?” 黑铁把命令拿起来看了看,也皱起了眉头:“那里有许多德国人,而且11旅一旦深入,将会得不到炮火的支援,有可能陷入包围之中。皮特,你没有据理力争吗?” “我已经三次向上级汇报过了。”皮特显得非常无奈:“但每次那些该死的官僚总是对我说,‘皮特,上校先生,这命令’。天那,命令?我能够怎么办?” 黑铁摇了摇头。 尽管随着战争的延续,美军的指挥已经完善了不少,但有的时候却还会经常的出现幼稚的、完全凭借想像的指挥。 那些制定作战任务的参谋们,很少会去关注前线的真实情况,而是喜欢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对着地图,挖空心思的制定出一些可笑的“计划”。 当一个计划失败之后,于是那些参谋们,又开始急匆匆的制定另一个完全无法达到的新的任务。 可是你能够怎么办?那些皮特嘴里的“官僚”们,他们总是一厢情愿的认为他们才是最正确最英明的…… 皮特尽管牢骚满腹,却还是不得不把阵地交给了友军去防御,自己带着11旅的士兵,去开始执行这一让人哭笑不得的“任务”! 两翼有法国人的掩护,但法国人是完全不值得信赖的。从战争一开始,他们就像猴子一样被德国人从这里撵到这里,又从那里撵到那里。 如果没有英国人,也许现在整个法国都在飘扬着德国人的旗帜了! 还有这该死的道路,坑坑洼洼的,士兵们走的也是跌跌撞撞,一个不小心,就很容易被那些炮弹坑给绊上一跤,然后摔得鼻青脸肿。 咒骂声不断的在队伍里传来,如果上级不算犯法的话,那么参谋部里的那些家伙,一定会被美国士兵们拖出来狠狠的揍上一顿! 沿途有一些零星的战斗,但都不很激烈,德国人把主要的精力都放到了正面战场上,并没有太多的关注这一小小的部队。 要想到达卡瓦松,必须要先通过佩其森防线,那里可是有德国人整整一个师的兵力! 皮特就算想破了脑袋,也实在无法想出怎么用一个旅的兵力,去和德国人一个整师作战! 难道让士兵们浑身绑满了手榴弹去炸开德国人的阵地?上帝,自己只要一提出这个想法就会被部下打成茄子的。 “上校,佩其森那有战斗。”前卫连的马龙少尉满不在乎的过来说道。 “战斗?那里怎么会有战斗?”皮特有些莫名其妙,让人拿来了地图,在上面看了好半天也没有看出所以然来。 见鬼,佩其森那并不是主战场。 “有多少人在对佩其森发动进攻?我们的人,还是法国人?” “我怎么知道?”马龙耸了耸肩:“打的非常激烈,我可不想让我的人去送死。” “他妈的真应该把你送到军事法庭去绞死!”皮特恼怒的骂着:“立刻给我去和进攻部队取得联系,不然我会踢着你的屁股命令你去冲锋!” 这一点显然吓到了马龙,他赶紧灰溜溜的跑了出去。 黑铁看到了这一切,实在有些无奈,这哪里是士兵,哪里是在打仗?好像胜了败了,和他们一点关系也都没有! “嘿,上校,我把进攻部队的指挥官给你带来了!”大约过了足足有一个来小时的样子,马龙兴冲冲的把一名上校给带到了皮特面前。 “陆军第11旅上校皮特!” “陆军第17旅上校丹尼!” 丹尼显然听过皮特的名字:“你是那个米潘斯的奇迹,不可逾越的皮特?” 对于有人知道自己的“大名”,皮特是喜出望外的:“丹尼,你们怎么到这来了?” 对于这个问题,丹尼居然也无法回答: “只能怪该死的地图,我是要去维尼恩的,但天知道怎么跑到了这里,情报完全是一塌糊涂,我以为那里只有少数的德国人,结果想一个冲锋就冲破这里,但等到开始进攻了,我才发现德国人远比我想像的要多。” 皮特深表赞同:“是,那里有德国人的一个整师……” “一个整师?”丹尼瞪大了眼睛:“上帝,你的情报上是这么说的?哪里有一个整师,顶多只有一个团的德国人!” 皮特和丹尼面面相觑,两个人手上的情报居然是完全不一样的? 进入欧洲之前,美国的战场情报系统才刚刚形成,甚至那些所谓的战场情报人员,根本没有得到任何的培训。 处在法国的美国远征队认识到了这个不足,并致电陆军部要求把情报人员在他们的部门出发前先送到法国,以便可以参加特别的情报训练课程。课程初期包括对前线的快速了解,之后进入法国朗格乐的美国远征部队总参大学。 可是战争都已经打到这个份上了,才重视起战场情报工作实在有些晚了。一些荒唐可笑的“情报”也便纷纷应运而生。 皮特拿过了情报处提供给自己的“情报”,草草看了一下,接着恼怒的把它们揉成了一团,狠狠的扔到了地上。 “你们呢,要去哪?”丹尼顺口问了一声。 “卡瓦松。”皮特没好奇的回了一句。 “那就正好。”丹尼变得兴奋起来:“要去卡瓦松,必须要通过这里,皮特,带着你的人帮一下忙,把那些该死的德国人给处理了!” 除了帮助他们,皮特别无选择。 11旅很快的加入到了战斗之中。 守卫着佩其森的,的确只有德国人的一个团,而且在和美军第17旅的激烈战斗之后,德国人的劣势很快暴露出来:他们的弹药供应出现了严重问题。 而再看那些美国大兵们,完全不顾忌的拼命发射着子弹,拼命扔着手榴弹。 负责指挥阵地的德军指挥官马克安既愤怒,又无奈。对面的那些美国人,在自己的眼里根本就不配称军队,可他们的弹药打的实在太肆无忌惮了。如果自己也能有那么充足的军火,马克安完全有信心在这坚守上半年甚至更久。 可是战场之上永远也都没有如果…… 美军发现了德国人弹药不足的问题,开始扑了上来。德军士兵们表现得非常勇敢,他们用手中已经不多的弹药,继续给予着美国人重大的杀伤。 “该死的德国人……”丹尼握着望远镜,嘴里不断的在那喃喃咒骂着。 忽然,他的咒骂声停了,然后,他猛然倒在了地上,这个可怜的上校,不知道被从哪里飞来的一颗流弹给击中了! “丹尼!”皮特赶紧抱起了丹尼:“医务官,医务官!” “上帝,好疼。”丹尼的伤口在那大量流血,他痛苦地说道:“皮特,我要死了……” “见鬼,见鬼,你不会死的,不会!”皮特大声的叫着:“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这该死的战争就快要结束了!” 丹尼的脸上露出了苦笑: “我能感受得到上帝正在召唤我,皮特,答应我,夺取对面的阵地,把士兵们带出去,他们该好好的活下去!” 皮特艰难的点了点头。 丹尼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然后身子急速的抖动了几下,便再也不动弹了。 匆匆赶来的医务官检查了下,然后遗憾的对皮特摇了摇头,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 放下了丹尼的尸体,皮特站了起来。尽管他和丹尼才刚刚认识,但丹尼究竟也是一个美国军官,怎么忽然就这么阵亡了? 这是美军进入欧洲以来,阵亡的级别最高的一名军官。 “皮特。”黑铁拍了一下皮特的肩膀:“现在你是这的最高军事主官,必须要把两个旅的兵力集中起来,统一指挥,德国人弹药快用完了,去占领阵地吧!” 皮特缓缓的点了点头。 之后的战斗进行的便并不激烈了,消耗光了最后一枚子弹的德国人,派出了一名军官进行谈判。 德军的指挥官马克安提出了自己一些并不过分的要求,皮特全盘接纳了下来。随后,马克安带着自己的部队放下了武器,整齐的走了出来,把阵地交给了美国人。 皮特有些遗憾,如果丹尼能够再坚持一下,也许就能看到胜利了。 自己或者真的有些幸运,本来凭借自己的力量,或者无法打通佩其森防线,但丹尼和他的17旅,却因为错误的地图和错误的情报,而误打误撞的闯到了这里,并帮皮特最大程度的消耗掉了德国人的力量。 可是,佩其森防线却并不是自己的目的地,自己的目的地只有一个:卡瓦松! 在那里有多少的德国人正在等着自己?一个师?两个师?还是很多的德国师?皮特对胜利一点底也都没有。 能够打成怎么样就打成怎么样吧,起码自己已经尽力了。 皮特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在卡瓦松也同样只有一个团的力量!” 第三百一十九章 幸运的皮特(二) “在卡瓦松同样只有一个团的德国人!” 黑铁的话让皮特倍感吃惊:“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刚才审问了下那个德国军官马克安。”黑铁淡淡地道:“德国人把主要兵力都用到了对巴黎的进攻上,无论在佩其森还是在卡瓦松,他们的防御力量都非常的薄弱。其实还有一点非常重要的,在卡瓦松并没有多少的补给物资,德国人的物资已经非常匮乏了。” 皮特有些吃惊。 不是惊讶卡瓦松的防御力量薄弱,而是震惊于自己情报系统的无能。 卡瓦松明明已经没有多少战略物资了,可那些做情报的人在那做什么?那些参谋们是不是也把脑袋挂到了自己的屁股上? 为了这莫名其妙的作战命令,自己损失了许多士兵,就连丹尼上校也都阵亡了! 该死的! “回去,回去!”皮特挥动着拳头说道。 “不能回去。”黑铁忽然说道。 皮特有些惊讶:“为什么,那里不值得我们去摧毁!” 黑铁冷淡的笑了笑:“是,那里是不值得去摧毁,但这是上面的命令,你是‘不可逾越的皮特’,而不是不执行命令的皮特。而夺取卡瓦松,还能为你的荣誉更加增添几分光彩。” 皮特明白了,完全的明白了。 去占领卡瓦松,给自己“光辉”的作战生涯增添更加“光辉”的一笔。 去他妈的参谋部,去他妈的作战命令…… 随着佩其森防线的被打通,皮特指挥的第11旅和第17旅已经没有什么阻碍了。 士兵们并不知道真实情况,但是皮特却再清楚不过。 用两个装备完整的旅,却打德国人的一个团,过程也许会很艰苦,但胜利却是可以想像的。 正和皮特想的一样,当两个旅的美军到达卡瓦松的时候,人数上远远处于劣势的德军士兵却依旧表现出了他们顽强的战斗力。 他们在简陋的阵地上,顽强的防御着敌人的进攻。美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德国人的抵抗决心,完全是美国人无法想像的。 美军士兵们大呼小叫着,场面显得有些混乱。 马龙的前卫连死了几乎一半的人,就连他的手臂也被子弹擦伤,这让出现在皮特面前的马龙看起来非常狼狈。 “上校,该死的德国人,我的士兵都快要死光了!” “可是你还没有死,马龙少尉,继续履行你的职责去!” 马龙从来也都没有见到皮特发过那么大的脾气,在那呆了一下,赶紧跑了出去。 那些该死的德国人的枪法实在是太准了,往往只要美国士兵稍一冒头,精准的子弹就会穿过他们的头颅,或者身体任何要害处。 已经躺下了一地的尸体,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美国人的。 那些自认为已经参加过战斗的士兵们,到了现在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最残酷的战争,什么才是死亡的可怖。 死神在战场上挥动着镰刀到处飞舞,随时随地都在收割着任何一个他看中人的生命。 美国士兵第一次发现自己在战场上是如此的无助,如此的渺小。如果德国人子弹充足的话,甚至可以把整整两个旅的美国大兵全部都杀死在这里。 一个受了伤的美国士兵在那发出痛苦的哀号,两名同伴企图上去援救,但却反而又成为了德国人的靶子。 子弹洞穿了他们的心脏,受伤的美国人尚没有死去,而他的同伴却率先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残忍的战场,这可怕的战场。 战场上的态势显得如此的滑稽,美军无论在人数还是武器弹药上,都远远要超过德军,但被完全压制住的,却是美军一方。 黑铁拉动着枪栓,不断的把子弹从枪膛里喷射而出,他已经麻木了,无动于衷了。 之前才来到美国,他还竭尽全力的想要把这些美国士兵打造成真正的士兵,可是到了后来,他却不得不放弃了这样的努力。 只有最残酷的战场,让能让他们明白战场上的生存法则。 他看到几个德国人蹑手蹑脚的朝自己这摸了过来,他拿出了两枚手榴弹,拉去引信,用力扔了出去。 “轰、轰”两声爆炸响起,炸倒了那几个德国士兵。 而这也很快招来了德国人报复性的射击。 一阵密集的子弹射来,黑铁躲在了一棵大树后面,稍一露头,又是一阵急促的弹雨飞来,几乎打中了他。 这时在他的左翼枪声也响了起来,帮着他压制住了德国人的子弹,黑铁趁机猫腰冲出了这个危险的地方。 是皮特。 “铁!”皮特大声叫着:“见鬼,我们必须要冲过去!” “机枪,把所有的机枪都集中起来!”黑铁愤怒的吼道:“我们有武器上的优势,机枪,赶快把机枪集中起来,把德国人压制住!” 皮特如梦初醒。 几乎所有的能够找到的机枪都被集中大了一起,然后一声令下,密集的弹雨没头没脑的朝着德国人那飞去。 这一招果然奏效,方才还喧闹不已的德军阵地,很快便在美国人的密集弹雨打击之下失去了战场的发言权。 一直被压制着的美国人一下变得兴奋起来,所有枪械同时开火,完全不管不顾的拼命的朝德军阵地发泄着自己的兴奋和愤怒。 手榴弹一枚接着一枚的扔了出去,“轰隆隆”的爆炸声要把一切都给淹没。 信心在战场上是最虚无缥缈,最琢磨不定,但也是最有效的一样东西。而现在,美国人的情绪就已经被彻底调动起来了。 他们大呼小叫着,利用机枪的压制优势,硬生生的在德军原本严密的防线中撕开了一条大口子。 “为了美国,冲啊!” “上帝保佑美国!” 一个个的声音响起了起来,所有的美国士兵都从藏身处冒出,然后密密麻麻的冲了上去。 一直到了这个时候,德国人依旧表现出了他们的顽强! 人数上远远少于对方的德军,毫无惧色的和美军展开了白刃战。 战场,一转眼就回到了冷兵器时代。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决斗。 在美军第11旅旅长皮特的回忆录中如此记载:“……无论是我们或者是德国人,都表现出了非凡的勇气,我们中的许多士兵,是第一次和敌人展开白刃战,他们中的许多人甚至不知道刺刀应该如何使用,但他们依旧迎着敌人冲了上去…… 我亲眼看到一个美国的黑人小伙子,砸死了一个德国人,但很快一把该死的刺刀刺穿了他的身子,他竭力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很快又有更多的刺刀落到了他的身上,他的身体多了无数透明的窟窿,血在他的身边流的到处都是,他死了…… 德国人的表现同样也值得尊敬。他们在人数上处于绝对的劣势,但这丝毫影响不到他们奋战到底的决心。我必须诚实的说一句,如果在人数相差不大的情况下,那么这场战斗的胜利者毫无因为应该属于我们的敌人,在战场上他们的表现,要远比我们更为出色…… 上帝保佑美国,德国人没有援军,尽管他们展现出了出色的一面,但他们的人数却越来越少,一直到完全被我们控制住了战场,在我们的再三要求和劝说下,他们才放下了武器,最终选择了投降…… 他们完全可以昂着头傲慢的离开这里,在他们眼里,自己才是胜利者,依仗人数多的优势取得了胜利,并不值得尊敬。我想或许也是这样,在德国士兵面前,我们多少显得有些渺小…… 有人曾说战斗到了1918年,德国士兵已经完全失去了信心和继续作战的勇气,但我想这完全是一派胡言。在战场上德国人表现出了他们的坚毅、韧性,不到最后一刻,他们是决不会投降的……” 皮特和他的美国士兵获得了胜利。 在卡瓦松,他们打死了三百多的德国人,也同时俘虏了大量的德国士兵,他们按照参谋部里那些混帐制定的“作战方案”,夺取了卡瓦松,全歼了这里的守敌。 卡瓦松究竟储藏了德国人多少的战略物资,美国远征军司令部从来没有对外公开过,他们只是反复宣扬夺取卡瓦松抵御对于整个战场的“重大意义”,似乎正是因为夺得了卡瓦松,这才粉碎了德国人的进攻。 皮特被授予了一枚勋章,阵亡的丹尼和那些美国士兵也同样受到了表彰,他们的“英勇事迹”在欧洲和美国被到处传扬着。 内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皮特心里最清楚,当他把卡瓦松真实的一切汇报给了潘兴之后,这位美国远征军的总司令在沉吟了许久之后说道:“不,那里有着德国人的大量物资,德国人正是因为我们的勇敢才遭到了失败,起码我们取得了胜利,皮特上校,难得不是这样的吗?” 皮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自己实在是太幸运了,一次又有次的成功,给自己笼罩上了太多的光环,但那些死去的人呢?谁该为他们负责,谁该承担起这个责任? 永远没有人可以回答皮特这个问题! 永远! 第三百二十章 德国来的科学家们 “伯爵”号货船缓缓的在码头停了下来。 那些嘴里叼着烟斗的水手们,懒散的靠着船舷边,欣赏着周围的风景。 斯皮茨船长从船舱里走了出来,今天的天气真好。一路上虽然不断遇到英国人和法国人的军舰,不过悬挂着美国国旗的“伯爵”号还是有惊无险的到达了。 “斯皮茨船长,谢谢您的帮助。”邓勇走了过来,彬彬有礼的和他握了下手。 斯皮茨做了一个数钞票的动作:“我的朋友,虽然充满了危险,但却能够得到大笔的金钱。我们美国人有句话,叫悬崖半空的果子是最好吃的。” 邓勇“哈哈”笑了:“你的报酬我已经存到了指定的银行。” “OK!”斯皮茨兴冲冲的打了个呼哨:“嘿,嘿,你们这帮懒货,赶快帮着下货物!” 一口口天知道装着什么东西的巨大货箱被运了下来,非常非常的沉重,有的箱子甚至十几个人抬着都非常吃力。 几十外国人纷纷从客舱里走了出来,那么多天没有见到阳光了,骤然出来,眼睛似乎非常的不适应。 “先生们,我们航行的终点,中国到了!”邓勇微笑着道。 这些外国人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上帝,终于到了,真是漫长而又危险的航程。 一大队士兵拥着一个军官走了过来,一到邓勇面前,军官“叭”的敬了一个军礼:“邓先生?” 看到邓勇点了点头,军官急忙说道:“护法革命军政府大元帅侍从室主任蒋中正,奉大元帅欢迎邓先生回国!” 说着压低了下声音:“大元帅本来是想亲自来迎接的,但这里外国人太多,生怕太过招摇,因此命中正前来,大元帅正在等着先生!” “好!”邓勇的声音也放低了些:“这些外国人都是我专程请来的,必须安全护送到恒帅那,不许少了一根头发!” “是!” …… “恒帅!” “邓勇!” 早就等的焦虑不堪的王恒岳一看到久违的邓勇终于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急忙快步迎上,上下打量着邓勇,好半晌才说道:“好,你很好!” 王恒岳实在找不出其它的词了。 在欧洲,自己这个忠诚的属下,为自己带来了巨大的利润,正是靠着他的努力,源源不断的金钱流向了中国,正是靠了他的努力,才能够在欧洲战场打的如火如荼的时候,王恒岳才能从中大赚特赚。 没有他,也许就没有王恒岳今天如此大的局面。 他虽然没有战场上的那些军官们那么起眼,但他所起到的作用,却是那些军官们根本无法企及,也是永远无法想像的。 “恒帅,这次事关重大,因此我才亲自护送那批人回来。”邓勇也不再客套:“德国行将战败,这已经几乎是公开的秘密了,他们中有的是对德国的未来感到悲观,生怕战后受到惩罚,这才跟我来到这的,有的是我拿大量的战略物资和德国人换来的,我已经都和他们签订了一份十年长期工作合同,现在他们都在外面大厅里等候着。” “好,好啊!”王恒岳连声说道:“这些人就算拿再大的代价去换也是值得的,十年太短了,我要想办法把他们终生留在中国。走,看看去!” 大厅里,那些外国人四散坐着,有的好奇的品着中国的茶,有的喝着专门为他们准备的咖啡。 唯一相同的地方也许就是这些外国人的脸上,都刻着严肃紧张! 从遥远的德国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国都,会遇到一些什么,他们谁的心里都没有底。 当穿着大元帅服的王恒岳走进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 “这位就是中国护法军政府大元帅王恒岳!”邓勇在一边介绍道。 “坐,坐,请坐。”王恒岳脸带微笑的说道。 这些外国人没有想到居然那么快就见到了邓勇嘴里的大元帅。在船上枯燥的时候,邓勇仔细给他们说了这位大元帅身上许多许多充满了神奇的故事,已经充分调动起了他们的好奇心。 真正见到的时候,发现这位大元帅年轻的实在让人羡慕。 邓勇指着一个光头的中年人说道:“这位是德国乃至全世界最伟大的化学家,19岁就破格被德国皇家工业大学授于博士学位,世界上第一个从空气中制造出氨的科学家,弗里茨·哈伯博士!” 我的老天爷那!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王恒岳还是被这个名字震到了! 邓勇居然把这人给我弄来了? 弗里茨·哈伯,世界闻名的德国物理化学家!赞扬哈伯的人说他是天使,为人类带来丰收和喜悦,是用空气制造面包的圣人;诅咒他的人说他是魔鬼,给人类带来灾难、痛苦和死亡,针锋相对、截然不同的评价,同指一人而言,令人愕然;这就是弗里茨·哈伯! 他是第一个从空气中制造出氨的科学家。使人类从此摆脱了依靠天然氮肥的被动局面,加速了世界农业的发展。哈伯也从此成了世界闻名的大科学家。 很快,对,就在今年,瑞典科学院将把本年度的诺贝尔化学奖颁给哈伯! 而他最出名的,恐怕还不是从空气中制造出氨,而是由于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哈伯担任化学兵工厂厂长时负责研制、生产氯气、芥子气等毒气,并使用于战争之中,造成近百万人伤亡。 一战爆发之后,被战争激发起的巨大战争热情,让威廉物理化学及电化学研究所所长哈伯投入到了毒气的研制之中。他把自己的实验室变成了为战争服务的军事机构,并担任德国毒气战的科学负责人。 这个伟大的科学家,不仅专门为部队派遣科研人员,还亲临前线选定氯气部队的驻扎地点。 第二年在哈伯的建议下,德军首次在战场上使用毒气,并有效地打击了敌人。不过,当毒气战计划传达给德军师级指挥官时,遭到了所有指挥官的拒绝。只有部队被围困在伊普雷城的阿尔布雷希特公爵予以支持。3个多月后,“毒气战”在伊普雷战役中正式诞生,造成英法联军约15000人中毒,并带走了5000多人的性命。 哈伯的妻子克拉克也是化学博士,很清楚毒气的危害。当她恳求丈夫放弃这种惨无人道的武器时,丈夫不仅咒骂她,声称毒气是“尽快结束战争的人道武器”。哈伯认为,作为战争工具的毒气,并不比“天上飞的弹体”更残忍。愤怒和无奈之下,克拉克用哈伯的手枪自杀身亡。但这并没有促使狂热的爱国者冷静下来。相反,他坚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人类的和平,为了祖国的战争”。 上帝,上帝!王恒岳在心里接连叫了两遍他从来都不相信的上帝。天才,邓勇真是个天才,真的把这位毒气大师给自己弄来了! 邓勇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德国人开始在战场上大规模使用毒气后,我就注意到了此人,美国登陆欧洲后,我用价值超过十一万英镑的战略物资把他从钦克伯爵那要了过来。” “才十一万英镑?一百二十多万大洋?值,值,太值了,一千万我都要!”王恒岳这个时候哪里会去管什么钱,喜不自禁地道。 邓勇一笑而道:“不过要说服此人来中国还是不太容易的,除了钦克伯爵以一切为了国家的名义几乎以下命令的形式,而且我还答应他将在中国为他开设专门的实验室,设计一种从海水中提取黄金的设备与方案,以应对未来德国战败后,将会遇到的巨额战争赔偿。” “海水中提炼黄金?那不太可能实现,还是少做这幻想的好。” 王恒岳嘀咕了声,随即说道:“告诉他,不管他要什么我都满足他,别说海水里提炼黄金,就是他要在空气里提炼钻石我都答应!” 邓勇笑着对哈伯说了几句,哈伯异常严肃的微微欠了下身子算是感激。 好吧,还好你没留在德国,不然以你犹太人的身份,在过上那么十几二十年的,你就不叫弗里茨·哈伯,而被侮辱性的叫犹太人·哈伯了,王恒岳在心里想到。 邓勇随即又指着两个人道:“马科斯·普朗克,柏林大学校长;马克斯·冯·劳厄,晶体X射线衍射现象的发现者,伟大的物理学家。” 王恒岳头脑晕晕的。 幸福,除了幸福自己就不知道别的了。 这两位国家的概念倒并不重,科学才是他们的唯一上帝,好吧,你们爱科学,我就给你们研究科学的一切条件,不管什么都给你们! “马科斯·普朗克他的妻子和女儿先后离世,大儿子才死在了战场上不久,他伤心欲绝,对德国的战争完全失望,劳厄是德国物理学界的权威之一,德国物理学会会长。他的为人正直,本无意于政治活动,但政治偏偏找上了他。”邓勇低声介绍道:“所以当我找上他们来中国进行他们的科学研究的时候,并没有费太多的口舌。” 王恒岳点了点头。 请这两个人可要比请哈伯容易多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人才 “布莱梅威塞尔造船厂潜艇制造总工程师康斯坦丁·雷奥!” “你好!” “布莱梅威塞尔造船厂船体设计师费恩,轮机工程师尼科拉斯……基尔日耳曼尼亚造船厂管系工程师尤利安……” “你好……你好……” 王恒岳不断的说着“你好”,心里的兴奋根本无法用语言表达。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巡洋舰、潜艇部队……老天,这些人比什么样的机器都要值钱!这些人才是真正的海上之王,也许这个称呼并不准确…… “克虏伯工厂炮管设计师卢卡斯、装甲设计师施泰因……” “奥伯恩多夫皇家兵工厂工程师阿尔伯雷特先生……” 一个个的名字,一个个的身份,让王恒岳知道了什么才叫“幸福”。 幸福,就是把那么多的现成人才拉到自己的身边,幸福,就是那些梦想中的新式大炮、机枪、装甲车……即将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好吧,现在自己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王恒岳知道为了得到这些人才,邓勇花费了巨额金钱,花费了无数常人难以想像的精力,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了! 金钱的确很重要,但和这些人才相比,却成了最微不足道的东西! 感谢英国人、感谢法国人、感谢美国人,感谢你们打败了德国,不然要把这些人请来中国,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更加要感谢的是德国,你们真的很强大,你们拥有着全世界最棒的人才! “感谢你们能够来到中国,你们需要什么样的环境,我就为你们提供什么样的环境!”王恒岳重复了一遍这话:“请相信我,虽然德国战争局面很不容易乐观,甚至有失败的可能,但我永远是德国的朋友。你们都和我签订了一份合约,但合约不是全部,我希望能和你们成为朋友,而不仅仅是简单的雇佣关系。在这里,你们将得到最好的款待,最高的工资,最好的工作环境,我希望你们能够爱上这个国家,能在这里不再为任何事情干扰……” 邓勇俯身在王恒岳耳边说了几句,王恒岳点了点头继续对这些德国人说道:“根据你们的要求,你们的家人正在来的路上,我们一定会把他们安全带到中国。我已经准备专门成立一个德语学校,用来安置你们的孩子,让他们能够正常的接受教育……” 德国人对这一点显然非常满意。 教育是德国人最看重的一样东西,而王恒岳随后告诉他们,不光是建立专门的德语学校,也会专门聘请德国教师,他们的一切生活习惯,王恒岳将保证和在德国没有任何区别。 留住他们的人,还要留住他们的心! 会谈的时间并不长,长时间的旅途让这些人非常疲惫困顿,王恒岳很快便让人把他们带到专门为他们准备的临时休息处。 德国人一走,王恒岳如释重负的道:“邓勇,邓先生,好,好啊,你立了大功了,这比打上一个大胜仗的功还要大!” 邓勇微微一笑:“我同时购买了一大批机器设备……” “机器设备同样重要,但和这些人才一比,就成为其次的了。”王恒岳兴致勃勃地道:“我有了这些人,什么样的设备都能够制造出来,什么样的武器都能够制造出来。” 在那停顿了下,对蒋中正说道:“介石,这些德国人的生活、工作,由你亲自监督,他们的实验室环境,工作室环境,一定要和他们在德国时候一模一样,哪怕他们提出一些奇怪的要求,也要尽量,不,是一定要满足他们!” “是!” “恒帅,我准备后天就走!” 邓勇的话,让王恒岳一下怔在那里:“什么,这么快?你这今天才回来,我还准备让你和家里人好好团聚一下。” “没有时间,实在没有时间了。”邓勇摆了摆手:“战争已经进入尾声,还有太多的事情等着我,中国到欧洲路途遥远,恐怕我到了法国,战争都已经结束了,耽搁不起,实在是耽搁不起。” 王恒岳叹息了声:“邓先生那,我很想对你说声谢谢,但实在太虚假了。等战争结束了,事情告一段落了,你一定得给自己好好放个假,天南海北的都去转一转,欧洲好玩的地方很多,公款,全部都用公款消费!” 邓勇给自己做的贡献实在是太大太大了,他无论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也都是他应得的…… “恒帅,你回来了。” 看到丈夫回来,叶宝儿和容含雁一左一右把他迎了进来。 “我是你们丈夫,这听着恒帅两字我怎么老觉得那么别扭。”王恒岳笑着坐了下来:“夫人和杏妹子那怎么样了?” “夫人来了电了,鼎儿年幼,夫人和杏妹子留在了成都照料,暂时不会来广州,让我们两个好好照顾恒帅。” 叶宝儿才说完,容含雁接口说道:“夫人电报里还专门问了,邓先生要回国了,要不要把他的妻子接到广州来团聚?” “不用,邓先生马上就要走了。”王恒岳不暇思索地道:“这个人不容易那,为了我在欧洲东奔西跑,好容易回来趟,家人都无法团聚,我欠着他的。” 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没有说出来。 邓勇在欧洲的那些风流韵事也有不少传到了自己的耳朵里,自己本来想把他的妻子送到法国去和他团聚,照料他的生活的,可想到了邓勇的风流本性,于是就把这想法压了下来。 部下的私生活,自己是不会去管的,更何况邓勇为自己办了那么多的事。只是不要将来把他调回国了,带回一大堆的儿子女儿回来。到那时,可真有好戏看了。 想到这,王恒岳忍不住笑了起来。 叶宝儿看着好奇,顺口问了一声,王恒岳忍着笑道:“我在想那,我在欧洲有不少工作人员,邓勇,黑铁,你们说等他们从欧洲回来了,会不会给我带一堆混血儿回来?这可就乱了套了。” 这时玛格丽特从卧室里走了出来,睡眼惺忪,看到王恒岳在:“亲爱的……” 王恒岳一瞪眼睛,玛格丽特这才发现自己的情人是不允许这么叫的:“阿瑞斯……我昨天忙了一个晚上,才了一篇稿子给巴黎日报,你帮我看下?” “不看了,你的那些稿子无非是在替我吹嘘。”王恒岳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对了,邓勇后天要走,你说我该送些什么东西给他?” 容含雁眼睛转了转,说出了自己心里想法,王恒岳在那想了下,大声叫好。 “对了,我……”叶宝儿有些胆怯,在那犹豫了好一会才说道;“听说广州现在有女子学校,我想……” “想读书?”王恒岳一下就猜了出来:“这是好事,不过你是我的媳妇,要去上课,势必牵连到许多,比如警卫,浪费人力,我看这样,我专门请个女性家庭教师,来家里授课。还有含雁和玛格丽特,你也可以向她们请教,想学什么都可以。” 叶宝儿兴奋的点了点头。 王恒岳忽然想到,尽管女子学院开办了,可还有许多想上学而无法上学的女子存在。 教育强国这一思路无可动摇,现在要考虑的是要让尽可能多的人愿意上学,愿意送自己家的女孩子上学了! …… 王恒岳把手里的一袋东西递到了邓勇的手里。 邓勇有些疑惑的解了开来,一瞬间泪水几乎涌了出来。 是一袋盐,自贡产的盐。 “我的媳妇来广州时候带来的,我装了一袋给你。”王恒岳也是大有感慨:“邓先生,当初我们开办盐井时候的那些事情,我到现在还历历在目。” “我也无法忘记。”邓勇把这袋盐小心的收好,他太清楚恒帅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份礼物了。 自己这一批人,是跟随着恒帅起家的老人,是恒帅的家底,恒帅信任自己,这一袋盐,恍然中又让邓勇回到了荣县时期的岁月。 谁也无法想到,当初的一个小小队官,能够有今天这样的局面。 恒帅用这袋盐告诉自己,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这批老人,曾经给自己做的贡献。 “伯爵”号响起了汽笛声,邓勇朝后望了一眼,转过头来:“恒帅,这袋盐我一定会珍藏好的,等哪一天我再回国了,我会原封不动的还给您。到哪,我都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到哪我都不会忘记自己是个中国人。” “保重。”王恒岳有些动情地说道:“国外风寒露重,珍重!” “您也珍重,恒帅!” “伯爵”号缓缓的启动了,邓勇站在甲板之上,站的笔直。才回国的他,还没有在自己的祖国多呆上一些日子,便很快又要奔赴遥远的欧洲。 正是有了这些忠诚的部下,王恒岳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第三百二十二章 桥本事件(一) “王恒岳的势力发展得太快了,这对我们大日本帝国非常不利!” 日本驻广州总领事尻口鸠宏面色异常凝重:“此人很快就会北伐,以他的军事实力,很有可能完成统一支那梦想。焉之岛君,你在四川的时候和他打过交道,认为此人如何?” 焉之岛露雄在那想想了一下:“总领事阁下,这是一个对大日本帝国极度不友善,甚至可以说是充满了敌意的人。在四川,乐山事件已经很好的说明了这一点。但是当时由于四川的地理位置非常特殊,因此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尻口鸠宏站在那沉吟了会:“现在是不一样了,但是你不要忘了,他的背后有英美法三国支持,根据我们的情报,在不久之前,他和这三国的总领事有过一次密谈,但是谈判内容我们不得而知,我相信,这和他所谓的北伐有关。” “总领事阁下,孙文已经被他赶跑了,现在他的势力非常的大,异己都已经被他排除得差不多了,如果继续坐视如此,将来一旦他取得整个支那,那么帝国的利益将受到严重损害。”焉之岛露雄恼怒地说道。 尻口鸠宏微微点头。 王恒岳这个人是需要非常注意当心的。袁世凯当初虽然也不为日本喜欢,但他究竟还会应付一下日本,但王恒岳这个人对日本的态度太强硬了,乐山事件就是一个很好的说明。 焉之岛露雄说的没有错,必须要想办法限制一下王恒岳,杀一下王恒岳的锐气! 英美法希望亲西方的王恒岳完成统一,而日本则希望亲日本的段祺瑞完成统一,在这点上彼此的矛盾是非常尖锐的。 一旦被王恒岳取得了整个中国的权利,那么对日本将会造成非常不利的影响。 可是,如何限制王恒岳? “总领事阁下,我们制定了一个计划。”焉之岛露雄说着,把自己的计划详细的说了一遍。 一边仔细听着,一边在脑海里思索着,尻口鸠宏的面色变幻不定。等到焉之岛露雄说完,尻口鸠宏眉头紧紧锁起,好半晌才说道:“焉之岛君,这个几乎非常大胆,也非常冒险。如果成功的话,我们就有了干涉的借口,甚至可以逼迫王恒岳做出重大让步。但如果不成功,计划泄露的话,那么将会让我们陷入到被动中。” 焉之岛露雄一挺胸脯:“总领事阁下,请放心,这个计划我经过了仔细的研究分析,每一项细节都是我亲自制定的,人选也已经选定。如果出事,将由我一个人来承担全部责任!” “你辛苦了,焉之岛君。”尻口鸠宏赞许地道:“如果真的出了事,我会和你一起承担责任的,请放手去做吧。” “哈依!” …… “广州的治安目前怎么样?”坐在躺椅上的王恒岳问道。 刚刚在护法军政府警察总长位置上上任的王崇现很快回道:“治安情况良好,最初赶走孙文时候带来的动乱已经稳定下来,广东地区的警察部队我也按照四川模式进行了整顿,第一批完成训练的新式警察已经开始执行巡逻治安任务。” “租界那里呢?” “那里有外国人自行负责。” “租界那……”王恒岳叹了口气,停止了摇晃:“崇现那,你说我们这租界什么时候才能收回来?在自己的土地上,我们自己制定的法律管不到那些洋人,我们自己的警察进不去租界,你说说,这算是怎么回事?” 王崇现没有接口。 这件事情实在太大,不是自己有资格发表意见的。 王恒岳也没有要自己的部下回答。 租界问题一直都是自己心里的一根刺,总想彻底拔掉,可现在自己没有能力去拔,只能忍着痛苦,眼睁睁的看着它存在于自己心中! 可这根刺是早晚都要去除的。 力量还是太弱、太小,等到自己的实力足够挺得腰板来和列强掰掰手腕的时候,也许就能解决这一问题了…… “还有各国侨民方面。”王崇现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目前总体来看,各国侨民还是比较守秩序的,但也有一些人破坏治安,无理取闹。比如前几天,一个葡萄牙人在广州街头喝醉了酒在发酒疯,打伤了行人,砸毁了一间店铺。” “你们是怎么处理的?”王恒岳的注意力一下被吸引了过来。 “我们逮捕了这个意大利人,但随后葡萄牙领事馆方面提出抗议,并与我们交涉,要求我们立刻放人。” “混帐,小小的葡萄牙也居然能骑到我们头上了,还真当现在是满清时代,是个洋人国家就能对我们发号施令?”部下的话,让王恒岳勃然大怒:“抓!坚决的抓,该赔偿的就赔偿,该判刑的就判刑,一点也不要客气,除了事情有我为你们撑腰!” “是,我也是这么下令的。” 王恒岳心中的恼怒无法对部下全部表达出来。 在那想了一下,忽然问道:“日本人呢?” “目前倒还太平。”王崇现想了一下:“自从几年前的乐山事件发生后,四川的日本人倒是老实了不少,但广州方面……这个暂时还看不出什么太特别的地方……” “要小心,密切关注。”王恒岳从躺椅上站了起来:“广州和四川不一样,四川他们没有多少势力,可广州呢?嘿嘿,只怕再出一次乐山事件,他们底气就足了,就要拿大炮军舰来威胁我了!” 王崇现淡淡地道:“恒帅不会怕的。” “谁说我不会害怕?”王恒岳冷笑了声:“我和你说句心里话,我也一样会怕。北伐在即,一切可能出现的情况都必须避免,可有一点……” 王恒岳朝部下看了一眼:“如果真的有人想要挑起事端,就算再怕,老子砸锅卖铁倾家荡产也要和他们一战!” 王崇现微微笑了起来。 跟着这样的上司,的确什么事情都不用过多担心的…… “您回来了。”桥本美惠子把自己的男人迎了进来:“您辛苦了。” 桥本渐次把手里的包放到了一边,盘腿坐了下来:“今天学校里的那些孩子真是调皮,有个孩子爬到了树上,结果摔了下来,一条胳膊摔断了。啊,那是吉田家的。” 桥本美惠子拿来了酒,给男人酒盅里倒上:“吉田家的?那就有些麻烦了,谁都知道吉田君脾气暴躁,容易冲动,他没有什么吧?” 桥本渐次喝了一口酒:“当天下午他就来学校了,涨红了脸,和我狠狠的争吵了一下。我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向他道歉,又赔偿了一笔医药费,并保证将来不再回出现这样的状况,这才勉强让吉田满意。” “哎,真是不容易啊。”桥本美惠子叹息了声:“你从日本来到这里,又要当校长又要当老师,还要忍受谩骂,我看我们还是回日本去算了。” “不,不。”桥本渐次摇了摇手:“虽然我遇到了很多困难,但也有快乐,每当我看到那些孩子们,我就觉得非常满足。在广州的日本人很多,但却只有两所日本学校,他们的孩子也一样要受到教育,我受点委屈没有什么,只要孩子们好就行了。” 桥本美惠子苦笑着摇了下头。 丈夫总是这样,什么事情都为别人考虑。 “爸爸,爸爸。”桥本渐次的一对儿女,桥本太郎和桥本枝理子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 “太郎,枝理子,来,坐下。”看到儿女来了,桥本渐次显得非常高兴,但随即又故意板起了脸:“作业都做完了吗?” “做完了。”桥本枝理子兴冲冲地道:“今天学的是‘史记正义’,说的是日本这么名字的由来。” “哦,说给爸爸听听,日本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 “是的,爸爸。史记正义中说,中国的女皇帝武则天命令日本将国名改作‘日本’,意为‘太阳升起的地方’,其后沿用,成为日本的正式国名。” “你学的非常好。”桥本渐次显得很高兴:“我们过去被称为‘倭国’,日本人很不喜欢这个叫法。在中国的《新唐书·日本传》中有记载:咸亨元年,日本遣使入唐,此时日本已‘稍习夏言,恶倭名,更号日本。使者自言,因近日出,以为名。’这些你们也要记得。” “是。” “吃饭吧。”桥本美惠子把饭端了上来。 桥本渐次喝光了酒盅里的酒,草草吃了几口饭:“今天一天事情太忙,浑身酸疼,我要早些上床休息了,这些麻烦你了。” “您太客气了,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还有你们。”桥本渐次指了下自己的儿女:“你们做完了作业,也要早些上床休息,明天一早起来跑步,锻炼身体。” “哈依!” 桥本渐次满意的点了点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有一个美丽贤惠的妻子,一双可爱懂事的儿子,真是一件让人幸福的事情! 第三百二十三章 桥本事件(二) 1918年6月2日,夜。 广州日本侨民学校的教务长桥本渐次在忙碌了一天之后,很快进入到了梦乡。而他的妻子桥本美惠子在忙完了家务,安顿好了两个孩子之后,才上床准备休息。 院子里忽然“咚”的传来了一声闷响,让刚睡下去的桥本美惠子一下坐了起来。 推了推身边的丈夫,但丈夫白天实在太累了,只嘀咕了一声,翻了个身子继续睡去。 桥本美惠子正想起来,看看外面出了什么事,忽然房门被推开了。桥本美惠子一声惊呼。 两个穿着一身黑衣,带着面罩的大汉鬼魅一般的出现在了屋子里。 “啊——” 桥本美惠子的惊叫一下惊醒了桥本渐次,他一骨碌的从床上翻了起来,但这时,黑衣人手里的左轮枪响了。 接着,还没有等桥本美惠子发出第二声惊呼,两个黑衣人已经扑了上去,扬起手里的尖刀,对着桥本夫妇一刀,一刀,又是一刀的刺了下去…… “什么?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仔细汇报!” 当王恒岳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是大吃一惊。 “是。被害人有四个,桥本渐次,三十三岁,广州日本侨民学校教务长,桥本美惠子,三十岁,桥本渐次的妻子,两人身上各中一弹,被扎数十刀,死状惨不忍睹。同时遇害的,还有他们的一对儿女,桥本太郎和桥本枝理子,分别为十岁和八岁。” 王恒岳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这件事情实在太严重了,这不是日本人在那闹事,而是一家四口被残忍的杀害了。 在广州,就在自己的地盘上! “事情发生在什么时候?” “昨天夜里大约十一点左右,邻居听到了枪声。” “有线索没有?” “有人看到两个黑衣人,在枪声响起后大约几分钟,从桥本家里的屋子里出来,然后匆匆逃离了现场。” “麻烦了。”王恒岳喃喃说了一声。 根据自己的情报分析,日本人有可能找借口阻碍自己的北伐,如果真是那样,自己倒不害怕,完全可以接着英美法的力量,以强硬态度对待。 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人命,在广州遇害,日本人必然借此大做文章,英美法就算想插手也没有地方可以插手! 王恒岳来回走了几步:“立刻全城布控,把所有的眼线都放出去。查,给我查,尽快破案,最关键的是要把凶手缉拿归案!” “是!我离开就去安排!” “大元帅,日本驻广州总领事尻口鸠宏要求立即约见大元帅!” “来了,真他妈的快!”王恒岳嘀咕了声:“见!” 尻口鸠宏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一见面甚至没有礼节性的打个招呼,而是直接大声责问道:“大元帅阁下,四条生命,四条日本人的生命,就在广州遇害了!凶手呢,凶手在哪里?” “案件正在侦破之中,总领事先生。”王恒岳平静地道:“这是一件刑事案件,从凶手犯案的手法来看,很可能和桥本一家有着深仇大恨,我们会尽快捉拿凶手的!” “难道你的意思是日本人杀了日本人?你在为你部下的无能开脱!”尻口鸠宏怒气冲冲地道:“此事件我已经向日本国内做了汇报,我希望尽快给我们一个合理解释,尽快抓到凶手,否则,我们不排除由我们自己来解决的可能!” “我一定会和你和死者一个合理的解释的!” “那好,我等着你的消息,告辞!” 看着他的背影,王恒岳陷入到了沉思之中。四条人命,谁和桥本一家有那么大的仇恨?是日本人干的,还是中国人做的? “把杨方云、俞雷、陆宣都给我叫来!” “是!” “事态紧急!”看到部下全都来了,王恒岳开门见山地道:“日本人完全可以以此事为借口,武力威胁我们,阻挠我们北伐。一旦这件事情无法妥善处置,我们从道义上来说是落在下风的,道义这两个字别看它虚无,可关键时候却是挡箭牌!” 杨方云接口说道:“事情一出,我就展开了调查,桥本渐次在当天,和一个叫吉田冢的人发生了争执,愿意是吉田冢的孩子在学校里摔断了胳膊。但是事情随后得到了解决,而且我以为,仅仅因为孩子摔断了胳膊,恢复一段时候也就好了,吉田冢似乎没有那么大的仇恨去杀了桥本渐次,而且是杀了他全家人。” “吉田冢?”王恒岳皱了下眉头:“我不管他有没有动机,都要好好给我调查一下此人,还有,一定要找到行凶的那两个黑衣人,他们才是关键。” “情报局、统计局、调查处的人全部出动了。”伤还未愈的俞雷说道:“广州我们的情报人员很多,如果是中国人做的,我相信很快就能查出。但我有个想法,会不会是日本人做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调查就会变得困难许多,毕竟我们无法直接把日本人带来讯问。” “想办法,好好的想办法。”王恒岳变得平静了许多:“俞雷说的没错,我也有这样的想法,这事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偏偏在我们准备北伐之前发生,有古怪。可我们现在手里没有证据那,有了证据,什么都好办了……” 桥本全家遇刺案,极大的震动到了广州。不光是日本领事馆,英、美、法三国领事馆总领事也都亲自过问了此事,委婉的表示在此非常时期,应当尽快破案。 整个情报和警察系统都动起来了。 与此同时,日本侨民也都开始行动起来。 大约三百名日本侨民,聚集到了桥本家附近,愤怒的声讨凶手。 吉田冢泣不成声,好容易在旁人的劝说下才停止了哭泣,他大声地说道:“对于桥本教务长的遇害我难过的无法形容,大家知道,我曾和桥本教务长大吵了一架,原因是我的儿子摔伤了,可这不怪桥本教务长,是我的孩子自己淘气,摔伤后正是教务长第一个把我的孩子送到了医院中,我知道事情的真相后非常惭愧,但教务长却用他的大度,非但原谅了我的粗鲁无礼,还给了我一笔钱,表达了学校方面的愧疚。可现在,教务长却不在了,我想向他当面道谢的愿望,再也无法实现了!” 周围响起了日本人的低低抽泣,有些桥本渐次的邻居甚至几次哭晕了过去。 “诸位请节哀顺便,我是尻口总领事阁下派来安慰大家的,我叫焉之岛露雄。”焉之岛露雄出现在了侨民们的面前。 “焉之岛君,什么时候可以破案?什么时候能还桥本家一个公道?” “是啊,必须尽快破案,让桥本一见入土为安!” 焉之岛露雄让侨民们安静了下来:“总领事阁下已经就此事,和中国护法军政府方面进行了严重交涉,要求立即破案,缉拿凶手。但是让人遗憾的是,中国方面对此的态度并不积极,甚至,还表现得非常消极!” 这一句话,一下就点燃了日本侨民的情绪。 “施压,施压!” “支那人不肯破案,那就我们自己来,我们的军舰在哪里,我们的军队在哪里!” 看到侨民们的情绪被调动起来了,焉之岛露雄推了一下眼镜:“是的,施压,必须给支那人以最强大的压力,此事总领事阁下已经通报了我们的政府,并且限期护法军政府破案,如果在期限到来之前,支那人依旧无法给我们合理的解释,那就等于藐视我们的存在!” “大日本帝国万岁!” 有人率先喊了起来。 “大日本帝国万岁,天皇陛下万岁!” 正到呼声铺天盖地的时候,“轰”的一声爆炸传来。 日本侨民们一片惊慌。 朝爆炸处看了,吉田冢发出了一声惨呼,爆炸正来自于自己的房子。火光从那里冲天而起。 “房子,我的房子!”吉田冢痛不欲生的叫道。 1918年6月2日,日本侨民桥本一家遇害,6月3日,在日本侨民聚会的时候,吉田冢的房子又遭到炸弹袭击,随后淹没在了火海里。 但事情却还远远没有结束。 当天夜里,日本广州商会同样遭到炸弹袭击,所幸当时已是夜里,没有人员伤亡。但这一系列的状况,让广州的局势一下变得严峻起来。 6月4日,日本侨民纷纷走上街头抗议,要求惩办凶手,呼吁日本政府出兵保护侨民。而随之,大量的广州市民也走上街头,与日本侨民对峙。 警察也出现在了街头,除了维持秩序,并一再劝说双方保持冷静,对峙到了夜里,双方这才散去。 可是一连串的事件,却让危机正在广州蔓延,巨大的威胁降临到了王恒岳的头上。 是谁杀了桥本全家?吉田家和日本商会的爆炸,又究竟是谁干的?日本完全可以借助着这些事件进行武力干涉。 此一事件,被称为“桥本事件”,也称“广州血腥屠杀案”。 王恒岳必须去面临这巨大的危机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桥本事件(三) 桥本事件的爆发,让王恒岳面临了一次巨大的危机! 6月5日,日本驻广州总领事尻口鸠宏第二次紧急约见护法军政府大元帅王恒岳。 在这次约见中,尻口鸠宏代表日本政府提出了以下几点要求:“一,护法军政府派官员代表中国政、军、警三方,来日本总领事馆正式道歉;二,日本参与此次案件的侦破,一旦抓获凶手,交由日本方面处理;三,承办治安负责人,撤换警察总长;四,抚恤死者十万元;五,赔偿日本侨民学校两万元;六,赔偿吉田冢和日本商会损失各十万元;七保护日本侨民,增添巡逻警察;八,为避免此类事件再次发生,日本将派一队海军陆战队进入广州,保护日本侨民安全……” 此谓“尻口八条”。 王恒岳非常冷静的听完了这八条,然后说道:“第一,在事件真相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何来道歉一说?第二,军政府在广州拥有执法权,也有能够独立破获此案,不需要日本方面‘协助’。第三,军政府拥有绝对的官员任命权,在责任未分清之前,绝不能惩办治安负责人,撤换警察总长。第四、第五、第六、第七几条,同样在案情未侦破之前,不予办理。第八条,派遣海军陆战队进入中国,则意味着对护法军政府的宣战,护法军政府将给予全力还击!” 尻口鸠宏阴冷的眼神盯着王恒岳:“你还是和在四川处理乐山事件一样,一条都不答应吗?” 王恒岳冷冷地道:“我再次申明,这是一次刑事案件,不是政治纠纷,我们完全有能力独力侦破此案,不需要任何人的协助,如果贵国政府一定要以武力威胁来解决此次争端,那么引起的一切严重后果将由贵国政府承担!我们不想看到战争,但如果贵国政府非要把战争强加到我们头上,护法军政府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要抵抗到底!” “好吧,大元帅阁下,你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尻口鸠宏站了起来:“我们给予你的最后期限,是六月十日,如果在此日期到来之前,你依然无法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代,那么就让战争来结束这一切吧。” 说着一低头:“告辞!” “王八蛋!”王恒岳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立刻召开紧急会议!他妈的,这倒好,老子才把前线军官召回来开北伐会议,结果北伐没有开始,倒先要和日本人干起来了!” 所有能够到来的军官官员都到了。 王恒岳大致介绍了下情况:“事情就是这样,我们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是全盘接受尻口八条,威胁解除,可这广州不是我们的广州了,军政府也不再是我们的军政府了,不过是又来一个马关条约而已。” 他在那略略停顿了下: “第二条路,不答应,不接受,不惜一战,维护主权和尊严,可这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程总长,我们有能力和日本海军一战,能够阻止他们登陆吗?” “不能够。”程璧光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们的海军和日本海军相差太大。” 王恒岳点了点头:“是,我们的海军不如日本,无法阻止他们登陆,战争一旦爆发,先不论是输是赢,北洋方面则可以趁势大举进攻,几面夹攻之下,我王恒岳咔嚓人头掉地,诸位也都随着一起掉脑袋!怎么样,你们是想降还是想战?” 一片沉默。 这件事情实在太重大了,谁也想不到在北伐之前居然会出这样事情! 资历最浅的刘昭承第一个开口说道:“恒帅要打,那就打!被北洋打败了没有关系,输在自己人手里不丢人。但无论如何不屈服于日本人的无理要求,恒帅说过,这事关主权尊严!” 杨森猛力一拍桌子:“龟儿子的,打就打,脑壳子掉了碗大的疤,没啥子了不得的!恒帅,小东洋敢登陆,老子愿当先锋,和小东洋血战到底!” “血战到底,卫护主权!” 军官们“呼”的一下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好,他想战,那就战!”王恒岳猛然抬高了声音:“狗日的,老子和满清打,和西藏叛军打,和北洋打,这都他娘的不算什么,这次轰轰烈烈的和小日本干上一仗,老子死了也甘心!” 蒋百里微微一笑,从容地道:“两手准备,一是尽快破案,让日本人无计可施,从而专心北伐。如果前一条无法达到,那就只能战了,但我以为我们未必会输。” “哦?”王恒岳急忙问道:“参谋长的意思是?” 蒋百里语气平和:“日本人就算真的想打,也不会大打。一是在广州开战,势必牵扯到列强利益,他们不会允许大规模战斗的到来,在开战初期,他们或许会选择沉默,但只要我们顶住了日本人的攻势,或者取得一两个不大不小的胜利,列强很快就会干涉调停。” “哦?胜利?” 王恒岳和军官们有些吃惊,听参谋长的意思,这仗非但可打,而且还有取胜可能? 蒋百里眼中必胜的目光一闪而过:“我说过,一旦真的开战,日本不会调动太多的兵力,一是来自列强压力,二是他们自身对这场战争也没有做好准备。因此我认为调动三个五个师的力量,再加上警察部队、地方部队已经完全可以应付这场战争。战争的重点反倒不在于能够应付日本的挑衅,而在于湖南!” 说着,他把目光投向了刘昭承:“昭承,战斗打响,湖南方面你准备怎么对付,怎么打?” 刘昭承的回答没有一丝一毫犹豫:“进攻!” 这话一出,顿时在军官们中引起了一片议论。 进攻?在如此的情况下,刘昭承居然选择进攻? 他是胸有成竹,还是狂妄自大? 蒋百里的眼中却露出了笑意。 刘昭承平静地道:“以目前我手里的力量,再加上湘军配合,我有办法把北洋压制在湖南三个月以上!” “以进攻代替防御,好!”蒋百里略略抬高了一些声音:“诸位,只要大家戮力同心,没有过不去的坎,日本不可怕,日本的军事也不是不可战胜的!” 王恒岳这时接口说道:“军事准备要做,破案也要立刻进行,这事交给俞雷、杨方云、陆宣和王崇现去办。参谋长,下达作战命令吧!” …… 广州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大街小巷,都在讨论着这件事,包括“尻口八条”,也不知道怎么就传了出来。王恒岳的强硬态度,也再次表现无疑。 “听说了吗,小日本准备进攻广州了?” “早听说了,大元帅也准备开战了。” “你说咱们能赢吗?” “难说,听说大元帅手下的军队很能打,不过这次究竟打的是东洋人。” “哎,你说小日本来广州做什么,好好的在自己国家呆着多好。” “还别说,那个叫什么吉田的家里被炸了,倒因祸得福,住进了新的房子里,那房子大,里面那东西叫一个豪华。” “别吹了,你怎么知道日本人的事?” “我吹牛?我有一个兄弟在吉田的那个什么会社里做事,和吉田的关系不错,很多事情吉田都要找他帮忙。” “去,去,听你瞎说,日本人有事要找中国人帮忙?” “得,你们不信就算了,我得回家去了!” 那人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朝外走去,坐在一角的两个汉子互相对望了一眼,迅速跟在他的身后走了出去。 一到拐角无人处,两人加快脚步,一边一个抓起了那人,还没有等那人反应过来,一辆轿车已经开过,两个汉子不容分说,就把他强行塞了进来。 司机一踩油门轿车扬长而去…… “姓名?” “牛……牛德贵……” “职业?” “厨子。” “说吧。” “说,说什么?” “你那在吉田会社里做事的朋友,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看着边上林立的刑具,牛德贵打了一个哆嗦:“我那个朋友以前在日本留过学,叫穆越秩,我们有些亲戚关系,处得不错,每次喝酒,他都和我吹嘘自己和日本人的关系如何如何的好,吉田对他是如何如何的器重,吉田房子被炸了后,也是找他帮忙重新采购家具的,这些都是他亲口说的。” “还有呢?” “没……没有了……” 俞雷淡淡笑了一下:“把他的脚筋挑了。” “等等,等等,有,有,还有,还有。”牛德贵吓得脸色惨白,赶紧说道:“穆越秩这人好赌,总是把薪水输得精光,但这几天忽然有钱了,问我借的钱也一分不少的还给了我,昨天他喝的多了,吹嘘道桥本怎么死的他都知道,再问下去就怎么也都不肯说了。” “这事你能确定?”。 “能,能,我拿脑袋担保!” 俞雷“嚯”的一下站了起来,一贯从容冷静的他,此刻语气也变得有些急促:“快,立即安排人手秘密逮捕穆越秩,动作越快越好!” 第三百二十五章 真相大白 1918年6月9日。 这是日本方面发出战争通牒的最后时刻前一天! 美国驻广州总领事馆。 美国驻广州总司令潘世恩,英国总领事乔太平,法国总领事杜马歇同时出现在了这里。 这是广州护法军政府大元帅对他们发出的邀请。 战争的气氛已经笼罩在了广州,日本人的军舰随时都会开进来,起码到现在为止,还一点都看不出战争能够避免的意思。 王恒岳在这个时候邀请他们,谁也不知道他的真实用意。 “总领事先生们,久侯了!” 随着这爽朗的笑声,广州护法军政府大元帅王恒岳出现在了总领事们的面前。 显然在这个领事们中,潘世恩和王恒岳都保持着密切的关系,看到王恒岳到来,潘世恩立刻带着责备的口气说道:“大元帅先生,日本人的‘南上’号巡洋舰和‘大圆’号鱼雷艇已经完成了作战准备!” “哦,是吗,为什么?”王恒岳一脸的惊讶。 潘世恩有些哭笑不得,他实在不明白这位大元帅阁下是怎么想的:“大元帅先生,当今天过去,明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就是日本国的最后通牒时间了,到了那个时候,战争势必无法避免!” “战争?为什么要有战争?难道日本人想打我吗?”王恒岳一脸的无辜。 几国总领事们真的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他们从来也都没有见过这样的领袖。 战争已经迫在眉睫,他却依旧还有心情开玩笑。 王恒岳笑着道:“我是在开个玩笑,这里的气氛实在是太严肃了。总领事先生们,请不用担心,没有战争,什么也都没有。” 乔太平和杜马歇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王恒岳心里在打着什么样的算盘。 可潘世恩却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斯特望曾经和自己说过,千万不要被这个中国人的外面所迷惑,你永远也都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你也永远都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难道,他已经有了控制局势的办法? 一名领事馆的工作人员进来在潘世恩耳边说了几句,潘世恩的表情一下变得严肃起来:“日本驻广州总领事尻口鸠宏先生到了。” 当看到尻口鸠宏走进来的时候,王恒岳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浓郁了,他甚至微微朝尻口鸠宏点了下头:“尻口先生,你好!” 尻口鸠宏显然完全没有想到王恒岳的态度,勉强笑了一下:“你好,大元帅阁下。但我不得不提醒你,很快就要到我们最后通牒的时间了!” “中国,是一个爱好和平的国家!”王恒岳忽然莫名其妙的说出了这样的话:“我们不希望看到战争的发生,也想着尽量避免战争,但是如果谁想以不存在的理由,把战争强加到我们头上,无论对方是谁,我们也都会毫不犹豫的应战!” 尻口鸠宏的脸色沉了下来:“大元帅阁下,难道你认为我们是无理的吗?日本人在你的势力范围内遭到了无耻的杀害,我们的侨民和商会都遭受了炸弹袭击,难道你真的认为这样是无理的战争吗?” “对,无耻!”王恒岳依旧在那微笑着:“尻口先生的用词真的非常准确,无耻这两个字用的真好!” 尻口鸠宏的面色铁青:“如果大元帅阁下今天仅仅是来侮辱我的,那我认为没有必要再继续呆在这里了!” “不,我今天特意把诸位领事请来,为的就是要澄清一些事情。”王恒岳不慌不忙地说道:“尻口先生不是一直想要凶手吗?那现在我就把凶手交给你!” 英美法三国总领事面色一变,凶手?难道王恒岳真的已经抓到了凶手? 尻口鸠宏也是面色大变,随即恢复正常:“难道大元帅阁下成功破案了吗?” “是的,我已经破案了。” 王恒岳微笑着说道:“潘世恩总领事先生,我想借您的地方一用!” 潘世恩不暇思索的点了点头。 王恒岳面色一正:“带人犯!” 一个失魂落魄的中年人被带了上来,王恒岳脸上重新浮现起了笑容“这位,是日本国竹登商业会社的雇员穆越秩!” 说着,面色一沉:“穆越秩,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是,是。”穆越秩显然是怕极了,当然,没有人知道他在怕什么,他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叫穆越秩,日本国竹登商业会社的雇员。大约在几天前,我们的社长吉田冢找到了我,他既是我的老板,又是我的朋友。那天,我和他喝了很多的酒,后天,他忽然对我说,他想杀了一家人,但缺少个帮手,问我敢不敢做……” “一派胡言,吉田冢怎么会干这么的事!”尻口鸠宏忍不住叫了出来。 王恒岳淡淡地笑着:“是,尻口先生说的是,我也不怎么相信他的话,但我们是不是能够听他把话说完?” 潘世恩也在一边说道:“在我们美国,每个人都有表达自己想法说话的权利,我想在这也应该是如此吧?” 尻口鸠宏忍下了气,把话重新咽了回去。 “继续说。”王恒岳把目光重新投掷了穆越秩的身上。 穆越秩胆战心惊地道:“是,我当时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因此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回到家后也没有太当回事,但到了第二天,吉田冢又找到了我,重新说起了此事,并且还带来了两把手枪和匕首,我,我这才知道原来他说的是真的…… 我很害怕,我从来也都没有杀过人,但是吉田冢告诉我,不要怕,出了任何事情都由他来担着,而且只要这次我帮助他,等到成功之后,他就尽快把我送到日本去,只要到了日本,中国的法律就管不到我了…… 我想也是这个道理,我又不敢得罪吉田冢,于是一咬牙就答应了下来。后来,我们又喝了许多的酒,仔细商量了杀人的细节。我记得,那天吉田冢的儿子摔伤了,他越说越有气,我也喝的实在多了,酒精刺激之下,也忘记了害怕…… 大约到了十点半的时候,我们两瓶酒都喝光了,那时我什么都不怕了,和吉田冢一起拿着武器出去杀人。我记得很清楚,我们先从院子里翻了进去,然后冲进了屋子里,吉田冢先开的枪,然后我们使用匕首,连续补了十几刀,一共,一共杀了四个人,一对夫妻,还有他们的一对儿女,一个都没有放过……” 王恒岳缓缓地问道;“你们杀的人是谁?” 穆越秩异常艰难地道:“桥本渐次、桥本美惠子和他们的儿女。” 潘世恩、乔太平、杜马歇发出了一声惊呼。 尻口鸠宏冷冷地道:“大元帅阁下,我不得不承认你编故事的能力,像这样的人,我无论到哪里都能找到,难道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他的供词也能当真吗?” “当然不能。”王恒岳冷笑着道:“所以我还请来了另一个人,有请吉田先生!” 不一会,吉田冢被带了进来。 尻口鸠宏眼皮急速跳动了几下:“我抗议,吉田冢是大日本帝国的公民,大元帅阁下,你没有任何权利逮捕他!” “我并没有逮捕吉田先生!” 王恒岳淡然笑着道:“是吗,吉田先生?” 吉田冢的眼中闪着愤怒,但却出人意料地道:“是的,总领事阁下,我,我是自愿协助调查的,自愿的!” 尻口鸠宏一怔,随即感觉到了不对。 王恒岳脸上又露出了微笑:“那么请你说一下事情的经过吧。” 吉田冢咬了下牙:“我想刚才穆越秩一切都已经说了,是的,我承认,桥本一家都是我杀的,之前我就看不惯他,在我的儿子受伤后,我就更加愤怒,于是我就动了杀了他的心思,穆越秩就是我的帮手!” “八噶!”尻口鸠宏恼怒的咆哮起来:“你的儿子是在桥本一家遇害那天才摔伤的!” 吉田冢低下了头:“是的,这只是一个诱使因素,我说了,之前我就想杀了他。我杀他用的凶器就埋在了侨民区的一棵树下,我可以带你们去起出来。那天……” 吉田冢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详尽的说了出来,说的非常仔细,一点细节也都没有遗漏,甚至包括刺了几刀,都说的非常之清晰,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的人是绝对无法说的那么清楚的。 尻口鸠宏面色惨白,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无法挽回了。 王恒岳缓缓问道:“吉田冢,我很好奇,有人指使你这么做吗?” “没有,绝对没有!”吉田冢的声音一下就抬高了:“没有任何人指使我这么做,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王恒岳也没有继续追问:“那么炸你的家和日本商会呢?” “全部是我做的,我为了洗刷自己的嫌疑,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因此才炸了我自己的家和商会。” “哦,现在我全明白了。”王恒岳笑的非常灿烂,然后淡然说道:“现在凶手已经抓到了,我想我们不应该再承担任何责任!” 第三百二十六章 桥本事件的结束 “我们不会再承认任何责任!” 王恒岳的声音不大,但却足以让所有的人都听到。 尻口鸠宏脸色铁青的走到吉田冢的面前,忽然正反连续几个巴掌,“八噶牙鲁”的骂声不绝于耳。 他恼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吉田冢非但被抓住了,还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都说了出来,让焉之岛露雄设计的一切都成为了泡影。一旦王恒岳北伐开始,还拿什么借口去阻挠他?自己又怎么向国内交代? 吉田冢的“哈依”声不绝于耳。 等到尻口鸠宏打累了,满嘴是血的吉田冢大声说道:“一切都是我做的,和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我愧对桥本一家,愧对所有的日本人,所以我只有用死才能偿还一切!” 他快捷无比的从衣领里拿出了一粒药丸,一下塞进了嘴里。很快,他便口吐白沫的在地上不断抽搐着,一会,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吉田冢死得非常及时,而且他知道自己也必须得死。不然无论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都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 那么多的日本桥名,活活活把自己打死的! 他在死前唯一的愿望,就是那个把自己秘密逮捕,叫俞雷的中国人,能够信守诺言,放过自己的儿子和妻子。 他真的用钳子当着自己的面前,拔掉了儿子的一只指甲,儿子凄厉的惨呼,吉田冢变鬼也都无法忘记。 吉田家,就只有这么一个后代了…… “死的真是及时啊。”王恒岳淡淡地道:“这样一来,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他是由谁指使的了。” 尻口鸠宏深有同感,吉田冢这么一死,保护了许多人,能让自己避免进一步的难堪,但却板着脸说道:“大元帅阁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我只是顺口那么一说。”王恒岳无所谓的一笑:“吉田冢自杀了,穆越秩是中国人,也将会受到法律的严惩,一切都该结束了。” “一切都该结束了。”潘世恩接口说道:“这只是吉田冢的个人行为,和任何政府无关。没有战争,没有威胁,我们希望看到一个和平的广州。” 尻口鸠宏微一鞠躬:“我会立刻向政府说明此事的,告辞!” 他匆匆的走了出去,潘世恩轻轻的松了口气:“上帝保佑,在最后时刻避免了一场很可能到来的战争。” 乔太平朝王恒岳看了下:“大元帅先生,此前我看到您在广州频繁的调动兵力,如果这个凶手没有抓到,难道您真的准备和日本人大打一场吗?” “我不知道。”王恒岳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我不知道该不该打这仗,可是日本人一旦进入广州,受到损失的不但是中国,我想诸位也必然会遭到很大损失。这次日本人无非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拖延我的北伐,甚至逼迫我取消北伐,好让他们专心的支持北京方面的段祺瑞,进一步扩大自己在中国的势力。” 三个总领事点了点头,其实这次随着“桥本事件”的发展,他们已经隐隐的察觉到了日本人为什么要那么大做文章。 万幸的是,王恒岳及时扑灭了日本人的势头。 “大元帅先生,您准备什么时候展开武力统一?” “快了,快了。”王恒岳略略有些出神:“现在,北伐的最后一道障碍也被扫除了……” 这次“桥本事件”有惊无险,而且还带来了出人意料的好处,在北伐进行时候,起码日本人短期内不会找到干涉借口了。 这次的事情已经让他们丢尽了面子,他们现在最该想的是如何应付来自国内的压力! 事态已经得到解决,气氛也就变得轻松了不少,几个人坐了下来,潘世恩最先说道:“大元帅先生,上次您提出的一揽子援助方案,我们经过了详尽讨论,并呈报国内批准,现在正式给予您答复,在您进行武力统一之时,我们将会给予您全方位的援助。” “谢谢。” 王恒岳淡淡的回了一句。 欧战行将结束,他们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中国。而自己同样也需要他们,并不仅仅是物资上的援助那么简单,还有他们明确的表态。 自己或许应该感谢那个吉田冢? 当事件最初发生的时候,这三位总领事态度非常暧昧,并也给予了自己一定的压力,但当事件逐渐明了化的时候,他们便很快转变了风向,站到了自己这一边。 他们只会选择最符合自己利益的事情来做。 从来没有什么平等的关系,更加没有无私的帮助,有的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 当步出美国领事馆的时候,俞雷已经在外面等候许久了。 朝轿车看了一眼,王恒岳忽然说道:“德广,陪我走走。” 俞雷一声不吭的站到了王恒岳的身边,又刻意朝后缩了一步,让王恒岳的半个身子领先在自己的前面。 “身体复元的怎样?”王恒岳一边朝前走着一边问道。 “虽然没有痊愈,但恢复得也很快。” “这次事情辛苦了,如果不是你及时抓住了穆越秩,又秘密逮捕了吉田冢,恐怕战争将无法避免。” 俞雷一声不响,没有炫耀,也没有顾作谦虚。在他看来,这根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闭嘴。 王恒岳走了几步问道:“吉田冢的孩子和妻子呢?” “不知道……” “不知道?”王恒岳有些好奇。 “是,不知道。”俞雷淡淡地道:“吉田冢的孩子妻子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从来没有见过她们。” 王恒岳笑了一下。 的确该庆幸自己拥有这么一个部下,他完全知道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该做什么样的事情,完全不用自己操心。 卫士紧张的在两边看着,王恒岳觉得其实大没有必要。有一个俞雷这样的人在自己身边,足以抵得上一个师的卫兵了。 “俞云在美国有消息吗?” 恒帅的这句话让俞雷的眼皮跳了一下,那是自己除了恒帅之外唯一关心的一个人,但他随即就恢复了常态:“没有任何消息,不过恒帅放心,我的这个妹妹和我一样,是不需要别人去关心的。从我把她救出来的那天开始,我就发现她特别适合干这行。这次她去美国,即使战争结束,我也不准备让她回来,在美国,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她去做……” 王恒岳默默的点了点头。 从这层意义上来说,自己欠他们俞家兄妹的。 “统计局还要扩大……”王恒岳才说了这一句,发现俞雷的眼神一下变得炽热起来,淡淡的笑了笑:“北伐在即,我准备改组一下。杨方云的情报局,将改组为战略情报局,主要负责战场情报的收集分析,而陆宣的调查处,也升格为国家社会党内部调查局。至于你负责的统计局则二者兼顾!”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似乎是对俞雷的一种嘉奖,但俞雷却觉得其实并不是那么回事。但恒帅具体是如何想的?俞雷一时也说不清楚。 “北伐开始之后,各方各面要照顾到的事情很多,无论是在战场上还是在我们的后方,各式各样的情况总会陆续发生,比如这次桥本事件,就给了我们一次很好的警醒。”王恒岳缓缓地道:“日本人不会甘心这次失败,我们北伐一旦开始,后方自然也就空虚,这就给了我们敌人大量的活动空间。你肩头上的责任也愈发重了。黄埔军校开学在即,我看你可以到军校里去挑选一些你认为合适的人,补充加强力量,密切监视后方。” “是。”俞雷平静的应道。 “日本人在我们这安插了大量的间谍,中国的很多事情两我们自己都不知道,日本人却先知道了。”王恒岳话锋一转:“中国发生了什么,中国的山川河岳,中国的经济建设,日本人心里都有数,等到将来再发生了什么事,以有备打无备,这个仗非输不可。” 俞雷心里有些好奇,似乎从一开始,恒帅就在处处防备着日本,好像随时随地都准备和日本打上一仗一般。 北伐,恒帅把大部分的事情都交给了手下,但唯独对日本,恒帅却是在那亲自抓的。 难道真的如恒帅之前多次提到的,中日之间必有一战,而且不是小打小闹,是大打出手? 俞雷想不明白恒帅为什么会那么肯定,但随即就把这个想法压了回去。自己只是负责情报工作的,至于其它的事情还是尽量少知道的好。 “日本在我们这安插了间谍,我看我们也可以在日本安插间谍。”王恒岳停下了脚步:“我需要清楚的知道在日本发生了什么,他们对待中国的目的、态度,需要知道他们国内的政治和经济的一切情报,德广,这件事你具体去负责一下。” “是,明白了!” 王恒岳笑了笑,打开轿车门坐了上去。 开始了,就快要开始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跨海击龙” 先在广东福建边境打一仗! 这是之前王恒岳就制定出的战略。 这一路军的二杨组合,杨森和杨杰,就如同刘昭承一样,被王恒岳寄予了太多厚望。 杨杰是不太看得上杨森的,从他一看到杨森的第一眼开始,就坚定的认为这人脑后有“反骨”,今日不反,将来也必定会反。 可谁想到,恒帅偏偏把自己和他分配到了一起。 尽管心里不是那么太情愿,可事情已然如此,自己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 “诏安、云霄、平和三地都已被军事戒严,闽浙联军防范的非常森严。”杨森不会去管自己的参谋长在想什么,指着地图说道:“恒帅说要在这里动一下,耿光兄,你说我们该怎么打?” 话题转到了军事作战之上,杨杰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我有一个想法,不打正面自敌!” “哦?”杨森怔了下:“那你的意思是?” 杨杰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位置,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杨森脱口而出:“琼州?” “琼州!”杨杰的回答斩钉截铁:“跨海击龙!” “跨海击龙?难道耿光兄的意思是要先破龙济光?” 杨杰点了点头,胸有成竹:“龙济光盘踞于琼州,虎视雷州已久,若我军对福建发起攻击,则龙济光必然趁势而动,袭扰雷州,进而威逼广东。我的看法是集中起全部大炮,轰击闽浙联军,并摆出进攻架势,使其不敢轻举妄动,尔后以一个到两师的兵力,在海军配合之下跨海击龙,击溃龙济光部,夺取琼州!” 杨森在那想了许久,猛然一击桌面:“好,跨海击龙!我以王瓒绪之第六师做为攻击琼州主力,我亲自坐镇在这,逼迫闽浙联军不敢轻举妄动。” “我们的部队不能动,必须在北伐开始之后,以全部之主力猛击闽浙联军。”杨杰接口说道:“击龙之战,是关系到我们这一路军在北伐开始之后,能否顺利攻取闽浙的关键所在,我看把这一情报向恒帅汇报,恒帅那有蒋方震在,他必然知道如何处置。” 杨森略一沉吟:“来人,给恒帅发电!” …… “跨海击龙?” 王恒岳手里握着杨森电报,递给了蒋百里。 蒋百里粗粗一看:“这必是杨耿光的手笔,他这是给我们出了道难题。他们继续威胁闽浙联军,而我们则需要负责攻取琼州,琼州落到我们手里,则李厚基和童葆喧必然惊慌,闽浙两军断一臂膀,军心浮动,再要攻击就会变得简单许多。” 说着眉头稍稍皱起:“只是这夺取琼州派谁合适还需仔细考虑,我军各部主力都在进行北伐准备,眼下可以抽调出的只有警卫师和虎贲师……” 王恒岳指着蒋百里“哈哈”笑道:“蒋方震啊蒋方震,你就继续装吧你,可以抽调出的只有警卫师和虎贲师?你直说让我亲自指挥不就成了?” 蒋百里也笑了起来:“恒帅英明,我正是这个意思。眼下广州安定,暂无隐患,而琼州虽然属于广东管辖,但龙济光盘踞在那里,从来不理会军政府的命令,要想顺利击溃龙济光,非恒帅亲自出马不可。还有一层是关键,击败龙济光问题不大,重要的是如何安抚好琼州,能把这两方面都做到,我想也只有恒帅亲自出马了。” “好,好,你蒋方震和杨耿光一起挖了个坑等我跳那。”王恒岳笑道:“你们这是看我舒服的时间太久了,心里不平衡,非得给我找点事情来做,我就顺了你们的心思。” 开了几句玩笑,面色变得严肃起来:“这样也好,我海军成立之后,还从来没有打过一次仗,这次出征,虽然不会发生海战,但总也算给他们一次实战经历,命令海军准备,调集警卫师和虎贲师之全部,刻不容缓,即时出发!” 王恒岳成为军政府大元帅之后。护法舰队的首次出征开始了! “海圻”号被选定为王恒岳乘坐的旗舰,可不知道为什么,但这位军政府的大元帅踏上甲板的时候,面色却有一些难看。 穿上军装伴随着丈夫一起出征的叶宝儿知道这是为什么,也知道丈夫为什么要带上自己。 这位军政府的大元帅,有着大海军梦想的统帅,是个标准的旱鸭子! 叶宝儿也曾经教过丈夫拥有,可是让人遗憾的是,王恒岳简直就是属秤砣的,一进水就“咕咚咕咚”直往下沉,连扑腾几下都不会,吓的叶宝儿赶紧断了教会丈夫游泳的心思。 “报告恒帅,护法舰队完成出征准备,请求出征!” “批准出征!” “护法舰队,出击!” 随着汽笛的“呜呜”响起,王恒岳的首次海军出征开始! “恒帅,那里的是‘海琛’号巡洋舰,那是‘海筹’号巡洋舰,那边的是‘飞鹰’、‘同安’号驱逐舰,那是‘永丰’、‘舞凤’号炮艇……”站在王恒岳身边的张霄岳一一介绍道。 “啊,啊,好……”王恒岳站在那好像有些不在自在。 张霄岳兴致勃勃的,并没有注意到恒帅的不适:“龙济光的军事实力并不强,海军几乎为零,几次偷袭雷州,几乎都是靠着渔船等工具运兵。因此我们在海上不会遇到什么阻碍。要注意的只是登陆后的作战。” 王恒岳勉强笑了一下:“要击破龙济光并不困难,难点在于如何对琼州进行安抚。琼州四面是海,这次龙济光是插翅难飞。” 张霄岳接口说道:“这琼州历史极长,汉武帝元鼎六年,伏波将军路博德、楼船将军杨仆等率师平定南越。元封元年,在琼州设置珠崖郡、儋耳郡。元帝初元三年春罢珠崖郡,又下诏放弃珠崖郡,设置朱卢县,隶属交州合浦郡。东汉建武十九年,伏波将军马援平定交趾,往来南海,抚定珠崖,复置珠崖县,属合浦郡,而省朱卢县。明帝永平十年又复置儋耳县,珠崖、儋耳二县均隶属于合浦郡,督于交州……” 他对琼州历史极熟,王恒岳对这些却是不知道的了,他只知道琼州就是海南岛。 津津有味的听张霄岳说着琼州典故,原本身体上的不适倒暂时被忘了,张霄岳朝琼州方向指了一下说道:“琼州曾经在很长的时间里,都作为流放谪贬官宦和罪臣的地方。汉代在琼州设置郡县之后,曾向该地流徙过罪人唐宋两朝是流放到海南岛最多的时期。元、明两朝便基本上不再往海南岛流放罪人了……” “苏东坡就曾经被流放到琼州吧?”王恒岳顺口问道。 “是,他能从琼州生还,在当时被人做是奇迹。”张霄岳点头说道:“据说他返途的北上时候,几乎就是万人空巷,争着来看这个创造了奇迹的老人。” 王恒岳叹息一声:“不容易啊,不容易啊,当时要到琼州,可没有这巡洋舰和驱逐舰,一个狂风恶浪过来,那些船只就会沉没,可偏偏苏东坡非但活着到了琼州,而且还活着回来了……” 在那停顿了下:“可换句话来说,正是因为有了从中原流放来的文人,海岛朴茂习俗渐盛,人娴知礼义之教,若无苏东坡始躬自讲授,琼州何来进士,人何时始知向学?流放之地,也成了官场失意的政客们流芳之地了。” 张霄岳在那略略沉默:“是,唐宋之时,琼州地方稳定,但到了明朝中后期,琼州地方开始不太平起来,多叛乱,常常失控。明代琼州知州郑廷鹄给朝廷的‘平黎疏’开篇即云:琼自开郡以来,迄今盖千六百余年,无岁不遭黎贼之害,然未有如今日之惨者也。这种说法不是叫苦,乃是实情。地方骚乱,民反兵剿连篇累牍!” “军事是次要的,稳定地方才是重要的。”王恒岳面色发白,勉强控制着自己说道:“海南的少数民族有几十个之多,每个民族都有自己风俗,你顾了这个,也得顾得上那个。还有当地的土司,也是要尽力争取过来的,任务繁重那。” “我看可以用武力和怀柔双管齐下。”张霄岳沉思了下:“对那些愿意和我们合作的,可以赋予他们一定的权利,对于那些死心塌地想要阻拦我们登岛的,不用客气,彻底消除隐患为好。” “还要尽量多的鼓励移民。”王恒岳双手扶住船舷,海风吹来,略略舒服了些:“内地的移到琼州岛上去,岛上的也可以鼓励他们到内陆来……” 海上的风浪大了,舰船开始摇晃起来,王恒岳说到这,便再也不说下去了。 “恒帅,怎么了?”张霄岳终于发现了异样,急忙问道。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脸上露出了古怪笑意。 早就发现丈夫不对的叶宝儿证实了张霄岳的判断:“他,晕船……” 堂堂的军政府大元帅,在陆地上几乎无所不能的王恒岳,晕船! 第三百二十八章 北伐前奏之战 1918年7月,护法军政府在大元帅王恒岳的亲自指挥下,对琼州发起攻击! 此次作战,俗称“北伐前奏之战”。 当护法舰队忽然出现在海面,整个龙济光军完全乱了! “海圻”号率先发炮,紧接着各舰炮火齐鸣。炮弹铺天盖地的砸到岛上,燃烧起的火光和硝烟把一切都给包裹起来。 这是军政府大元帅首次亲身经历的“海战”。 那威力强大的炮火,壮观的场面,让王恒岳完全忘记了晕船的难受。 中国的大海军梦想,从这个完全不懂水,并且会晕船的大元帅身上开始! 炮弹不断轰击着琼州临高角一带,不断的摧残着岛上的守军,为陆军兄弟的登陆作战完成全部之准备。 炮火的巨大威力,让那些舰船上的陆军兄弟也都大开眼界,随着一枚枚炮弹的落下,不断的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呼。 虽然和真正的海上强国相比,护法舰队还弱小的太多,但在陆军兄弟的眼里,这就是自己那强大的舰队。 王恒岳也平静的站在甲板上,看着面前这一幕幕壮观的景色。 心情和自己的士兵们一样是激动的,也恨不得和士兵们一样高声欢呼。可是不能,自己是一名统帅,只有把这份炽热的感情深深的埋在心里。 不断的炮击,让岛上的龙济光军完全乱了。在炮弹的轰击下,那些守军狼狈的东奔西跑,长官的命令完全失去了效果。 一片宽阔的登陆地,在海面舰船的疯狂炮击下被开辟出来。 接着,超过一个营的国民革命军陆军,在军舰的掩护下开始登陆。 并没有遇到什么有效的阻击,龙济光在炮火的袭击下溃不成军,临高角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落到了国民革命军的手里。 国军士兵们不慌不忙的清理战场,建立滩头阵地,一切都是那样的有条不紊。 随即,更多的士兵开始登陆,到下午三点,进入临高角滩头阵地的国军士兵已经到达两个团之多。 还有大批的士兵,正在各种船只的运送下来,不断的驶想琼州…… 王恒岳缺少真正的运兵船,尽管对付龙济光并不需要大规模的、有组织的调度,但王恒岳和他的海军军官们还是很快看到了这一缺陷。 登陆作战不会只有这么一次,将来还会面对更顽强的敌人,王恒岳在心里想到…… 下午五点,护法革命军政府大元帅,国民革命军总司令王恒岳和司令部一起登上琼州! 这是王恒岳第二次来到琼州,第一次是在另一个时代,琼州叫海南,但这次却完全不一样了。 以大元帅的身份,以总司令的身份! 机枪已经架设起来,士兵们在忙碌但有序的加固着滩头工事,以迎接更多的兄弟到来。 临时司令部在第一时间搭建完毕,几乎就在同一时刻,深知末日即将来临的龙济光,强行驱使部队进行反击,企图将进攻方重新赶回到大海里去。 枪炮声在外面激烈的响起,但这并没有影响到王恒岳和他的军官们:“一旦两个师的兵力全部完成登陆,兵份两路,一路由临高出发,沿澄迈、安定,转而威胁海口。一路由临高向白沙、昌江进发。同时以‘海琛’号、‘海筹’号巡洋舰,配属‘飞鹰’号驱逐舰、‘舞凤’号炮艇转道海口方向,武力威胁,逼迫龙济光投降!” “是!” 一个个接到命令的军官大声应道。 外面的枪声更加激烈了,王恒岳有些不太耐烦:“贾浩洋!” “到!” “给我把龙济光的人都赶走!” “是!” 王恒岳重新把目光投到了地图上:“要打败龙济光的部队并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他的部队作战能力差,武器也差,正面进攻对我们造不成太大危险。要注意的是琼州复杂地形,防备他们在我们进军时候发起突然袭击。” 王恒岳一一仔细的吩咐着,外面传来了国民革命军反攻的号声。 不一会,贾浩洋走了进来:“报告,龙济光的人被赶走了。” “哦,知道了。”王恒岳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惊讶:“派出一个连的兵力,一路搜索过去,必须第一时间把行军路线上的情况搞清楚。” “是!” 在王恒岳调兵遣将,国军大批量登陆的同时,龙济光也焦躁到了极点。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运气差到了这个地步,挂着广东巡抚使的头衔,却被赶到了琼州,可现在,对手却连这一点的地方都不允许他继续呆下去了。 龙济光明白自己的名声非常的不好。 当初,护国运动才爆发的时候,滇桂黔粤四省军警同盟会发出通牒,限自己二十四小时内独立,袁世凯也授予意自己“独立拥护中央”,自己这才被迫宣布独立,但通电中既不责备袁世凯,也不支持护国军。袁世凯死后,自己急忙取消独立,表示服从中央被黎元洪委任为广东巡抚使。可这时的自己也是声名狼藉,人人痛骂,孙中山指斥“粤人恶龙甚于洪水猛兽”,广东各界也纷纷呼吁罢斥。 后来,自己截断了护国军李烈均与肇庆的联络,企图陷李军于狐立,被李烈均打得连连败退,被迫请和。当时,中央、广东各地方军队都在迫使自己离开广州。自己一面拖延,一面加紧运走财物,将在粤三年夺取的上千万元的财产运走,方才离开广州。 现在,敌人已经在琼州登陆,只怕琼州很快就会失守。 琼州丢了,自己还可以想办法再到别的地方去,北上投靠段祺瑞或者冯国璋都可以,但自己从广东夺取,又运到琼州的上千万财产怎么办?这些东西怎么带走? 龙济光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丢了这些财产,简直就是要了自己的命! “打,是肯定打不过的。”他的参谋长桂广堂向他建议道:“王恒岳此次亲自指挥作战,来势汹汹,他们又有海军,一旦炮击海口的话,那就危险了。” “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龙济光恼火地道。 桂广堂眼珠子转了几下:“当今之计,只有和谈。” “和谈?” “不错。”桂广堂很肯定地说道;“王恒岳目前正在登陆,一旦他完成登陆,什么都迟了。刚才我接到消息,我们的反击部队,一下就被王恒岳给打垮了,我们的实力实在和他不在一个档次。而王恒岳呢?一心想要北伐,这次攻击琼州,不过是他为了北伐做的准备而已,他也同样想要速战速决,同样也怕我们殊死抵抗下去。” 龙济光频频点头:“说下去。” “是。”桂广堂整理了下思路:“我们可以收拢部队,集中于海口一线,摆出决战架势,给王恒岳造成我们准备拼死一战的错觉,然后贿赂当地土著,处处袭击骚扰王恒岳的军队,最大程度的拖延他们进军步伐。在此基础上,再派人去和他进行和谈。” “我们的条件和要求呢?”这点是龙济光最关心的问题。 桂广堂不暇思索地道:“我们拥护广州护法军政府,承认王恒岳的大元帅,并且愿意把琼州完整的交给他,但做为回报,他要允许我们把部队完整的带走,并且确保巡抚使的财产不会受到任何侵犯!” 桂广堂一口气说了半晌,句句都说到了龙济光的心坎里,龙济光频频点头。 等到他把话全部说完,龙济光大声叫好:“好,广堂,这办法好,王恒岳一定能够答应,我看这样,你亲自去和王恒岳交涉,换旁的人我实在不放心。” “是。” 早就猜到龙济光一定会派自己去,桂广堂毫无迟疑的就应了下来。 “老爷,老爷,革命党杀来了,革命党杀来了啊!” “老爷,老爷,我们可怎么办那!” 刚刚才商量完了该怎么办,龙济光的几房姨太太已经哭着喊着冲了出去。 龙济光皱起了眉头:“闹什么!王恒岳还没有杀到这里来!” 这是巡抚使的家事,桂广堂赶紧找了个借口开溜。他一走,几房姨太太又大声哭喊起来,无非就是“革命党”要杀来了,不得了了,听说那些革命党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自己如花似玉的姑娘要是被革命党抢去了可怎么得了? 龙济光本来就心烦意乱,被几房姨太太这么一闹,更是头疼,好不容易等她们稍稍安静了些这才说道:“乱什么?乱什么?我还没有死!都不要惊慌,我已经派人去和王恒岳谈判了,你们死不了,革命党也抢不了你们。;老大,你带着她们赶紧准备一下,把值钱的东西都收拾起来,随时准备离开琼州。” 老大终究有些主见:“老爷,琼州真的守不住了?” 龙济光叹息了声,摇了摇头,当是回答了老大。 该死的王恒岳那,你想北伐就北伐去,我和你从来无冤无仇,为什么你会忽然要来打我的琼州? 自己被从广东赶到了这里,原想过几天太平日子,可这么一来转眼间自己又要成孤魂野鬼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忽和忽战 王恒岳以两个师的力量在琼州强行登陆,解除北伐后方安全的同时,北方也陷入到了是战还是和的争执之中! 而这其中有一个非常关键的人物: 徐树铮! 徐树铮时是一个忙人,既要一手包办新国会的选举,又要主持对南军事,因此经常往来于北京、汉口之间。 由于主战派两个大将曹锟和张怀芝忽然变卦不听调度,他打算单独依靠奉军,在汉口设立一个奉军前敌总指挥部,把张作霖承认调出来的六个混成旅全部摆在湖南战场上。 他派奉军第二十七师师长孙烈臣、第二十八师师长汲金纯、第二十九师师长吴俊升到长沙,布置奉军入湘作战。又从北京赶回汉口来督促进行。但是这个计划引起了直系的曹锟、鲁系的张怀芝两军极大反感,因此他们厌战的情绪更高。同时,这个计划又出人意料地引起了张作霖的反感。张作霖出兵是另有目的的,把入关奉军全部摆在战场上,显然与他的目的不相符合;他更不能容忍徐树铮公然视奉军为己有而任意加以调度,因此他召回了三个奉军师长,并且借口边防吃紧要调回已经开到湘东的奉军。 但是徐树铮并不因此而气馁。他由汉口到长沙,又到衡阳亲自与吴佩孚打交道。他认为吴佩孚是一个真正打手,曹锟不过坐享其成,如果把吴佩孚拉过来,曹锟就成为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了。 徐树铮匆匆由前方赶回北京来,向段祺瑞建议加紧笼络吴佩孚以拆曹锟的台。段祺瑞深以为然,立刻与吴佩孚直接通电以示优异。内阁总理从来是很少和一个师长直接通电的。6月3日北京政府任命吴佩孚为“孚威将军”。将军虽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头衔,但在官制上是“特任”级,与督军并行,一个手握实权的军人加上这个头衔,就是候补督军,与督军下台后被任为将军的作用完全不同。 但是这次安抚的工作并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吴佩孚到了衡阳之后,就再也不向前进兵。吴佩孚态度之转变有好几个原因:一是士兵久战疲惫,事实上,不能再向南深入。二是湖南战争本是他的首功,督军却被张敬尧抢去,未免使他怨恨。三是国内反对内战,反对亲日的气氛,日益浓厚,主战派的内部也在自生矛盾。四是国际上则英美在欧战尾声中,逐渐恢复对东方的干涉,正在努力扶助反段的力量,以抵抗段系背后的日本。 而英美扶植的对象,正是北洋最忌惮的那个人:王恒岳! 徐树铮赴衡阳访吴佩孚时,吴佩孚请他吃饭,饭后在院子里一个大金鱼缸边密谈,谈得十分投机。 徐树铮虽然很会耍政治,可是这次却是徒劳无功,他在衡阳和吴谈得非常投机,答应补助吴若干军费,以及发表吴佩孚的孚威将军名义,以交换吴佩孚的完全听命。却不料衡阳密谈这一幕竟被曹锟知道了,大发光火,认为徐树铮竟收买他的部下,立刻提出严重的质问。而吴佩孚则以为是徐树铮故意泄漏以使曹锟不耻于吴,使自己无法做人,所以也一下子就翻了脸。 而张怀芝和曹锟本来都是激烈的主战派,忽然产生了厌战气氛,曹锟一再请求回直隶养病,没有等待段祺瑞同意,就离开汉口,还把第一路司令部全部带走。随后张怀芝也率领亲信径返山东。这两位大将在离开汉口之前,曾与王占元、赵倜、陈光远、李纯交换意见,打算发出一个电报,假口“民生凋敝,不堪再战”,命令前方“停战待命”。 段祺瑞听说前线将帅公然主和,大为震动,赶紧活动疏通,花了很大气力才说服他们没有发出这个电报。虽然如此,段祺瑞已深感他的阵营中,主战派全变了主和派了,这是新的主和派,其中三个是原来的主和派,三个是原来的主战派,现在他们结合起来了。最不幸的是这个新的主和派领袖竟是曹锟。 直军前线全体将士也联名发表通电,力言湘省水患滔天,瘟疫流行,兵疲将惫,不堪再战。同时前线直军的五位旅长也联名发表请假的电报,所谓的请假就是怠工示威,五位旅长联名请假就是集体怠工! 新主和派的出现,显示北洋派内部的矛盾已经错综复杂极了。过去段祺瑞的皖系主战,冯国璋的直系主和,曹锟以直系大将而参加主战派,促成了段在冯段之争中操到胜券的主要原因。现在,正当南北战争的有利形势落入北军手中时,忽然原来的主战派全部转到主和派,实在是一桩极大的转变。由于主和势力大增,厌战情绪就像一种流行病一样蔓延到整个主战阵营来,连极端主战的倪嗣冲也不愿让他的安武军独当其冲,因此也请求北京把他的军队调回休息。 为什么主战的将军们在紧要关头上竟会主和?这也有实际因素,由于张敬尧部队的军风纪太坏,使北军在湖南完全不受欢迎。湖南人民憎恶北军,使北军在湖南的处境完全不利。另一方面南军在抵抗北军的战争主力完全未受损害。 段祺瑞在这种情形下,认为再催促前线的北军进攻是不可能了,因此他决定对湖南改攻为抚,派赵春霆为湘南镇守使,兼湖南招抚清理局局长,派员分途招抚南军,凡愿受抚者,一律改编为“政府军”,官兵仍供原职,凡不愿入伍者,准其给资遣散。这是一个很恶毒的分化南军,尤其是分化湘军的策略。 但段祺瑞本人始终无意于终止武力统一政策。 段祺瑞在北京又拟定了第五期作战计划,是在湖南采取守势,但对广东采取攻势。 6月10日段祺瑞召见旧国会参议长王家襄,说自己现在将派四万五千人打广东,两请你告诉议员们,千万不要再去广东。凡是附和南方的,一概格杀不论。 而督军团们在天津公推张怀芝为代表,于6月15日到北京,面谒冯国璋,请问冯国璋能不能退而为副总统,冯国璋表示“不为”,于是冯段两人都让出了副总统的位子,这一来,曹锟就有希望出任副总统职位了。 19日天津会议正式举行,会议一致决定通过徐世昌为下届总统,并通过继续对南方进行军事行动。 曹锟是因为副总统已是指日可得,所以由主和转而主战,至于张怀芝厌战是因为想回山东老巢,不料他回到山东后,代理山东督军张树元一定要真除,不肯交还督军位子,他只好揖让,这一来他便落空了,于是只好向南方找地盘,因此他便也由主和转为主战。 张怀芝愿意赴南指挥军事,正好符合当时的需要,因为曹锟既然要当副总统,自然不愿赴南方,其他的主战的大将如张作霖、倪嗣冲等都不愿离开他的地盘,张怀芝在北洋派中资格颇老,而他已无庙可依,正好成为段对南第五期作战统帅的主要人选。 虽然张怀芝不是能征惯战的良将,但总比派不知名或资格浅的人来得妥当,于是张怀芝便顺理成章地成为南征主将。 张怀芝虽然余勇可贾,愿意担任征南统帅,可是他还是色厉内荏,他必须找一个打手。这时候,当之无愧的是吴佩孚! 6月20日他又由天津到北京来报告天津会议的决定,于是他向段祺瑞悄悄地提出这个要求,段祺瑞正欣幸他愿意披战袍,亲上前线,自然立刻答应,就是这天,北京政府发表了下列几道命令:特派曹锟为四川、广东、湖南、江西四省经略使。特派张怀芝为援粤军总司令,吴佩孚为副司令。特派李厚基为闽浙援粤军总司令,童葆暄为副司令。令魏宗翰为陆军第九师师长。日令张树元护理山东督军兼省长。 曹锟由“两湖宣抚使”一跃而为“四省经略使”,在民国政府中这还是最大的地方官。印铸局特地替这个新官铸了两斤多重的银质狮纽大印,比特任官的印还要大。这一来便显示曹锟的地位是在各省督军之上,也就是副总统的候补人。表面上看起来段祺瑞很捧曹锟,其实是非常勉强的,段生平最重资格,以前看不起黎元洪,是因为他在满清只做到协统,曹锟以布贩出身,段怎会看得起他! 曹锟在北洋派中本以“老实人”出名,可是这次反反复复,证明老实人也会玩花样,段在瞧不起曹的出身而外还加上对他的不信任。 可是四省经略使,实在是个空名。不说别的,光是四川、广东现在就控制在了那个什么大元帅王恒岳的手里。 难道那个王恒岳会把四川拱手交出来吗? 也正在这种心态下,曹锟竟留在天津私邸花园内饮酒看花,绝无南下之意。段祺瑞想加重他对川、粤两省军事责任,而他却好整以暇,避重就轻。 北京一再电促南下,他回电请先发清欠饷后,划定经略使权限,绝口不提南下就职,请他到北京去,他也一概都不答允! 第三百三十章 我需要你来治理琼州 北方一会要打一会要和的,王恒岳却在南方干的轰轰烈烈! 在琼州的强行登陆,让龙济光呆若木鸡。 巩固了滩头阵地的国民革命军,开始稳步实行自己作战计划。 两路出兵,稳步前进,遭遇到的抵抗几乎完全可以忽略不计。龙济光军大步后撤,摆出了一副决战于海口的架势。 唯一让人感到伤脑筋的是来自于当地土著的骚扰,尽管这样的骚扰没有给国民革命军带来什么样的损失,但却依然拖慢了各部前进速度。 王恒岳和他的部下们并没有心急。 从一开始王恒岳就对国军的军官们说的非常清楚,琼州之战,战争是次要的,国军也不会遇到什么强有力的挑战,而如何在国军主力离开后,使琼州不会出现反复才是最主要的。 两个师的国军推进的非常耐心,每到一地,必先进行尽力安抚,稳定地方,对那些抓获的曾经参与袭击的当地人,一般也不会怎么追究,这让最初人心惶惶,对国军采取敌视态度的当地人也逐渐改变了态度。 除了当地黎族大峒主纳苏之外! “纳苏?什么人?”王恒岳顺口问了一句。 “这人是当地最大的一个峒主,土司,盘踞在澄迈一带,附近几乎都是他的势力范围,当初龙济光跑到琼州,第一个便拜访的他,并给了他大量的武器、物资,得到了纳苏的支持后龙济光才在琼州站稳了脚跟。” 王恒岳手里拿着一本黎族的民间传说故事《五指山大仙》随后翻阅着:“对我们的袭击造成了什么伤亡没有?” “两名士兵负伤,我们也击毙了对方四人,抓到了十来个。” 王恒岳看着手里的故事,居然笑了起来:“别说,黎族的这个故事还真的不错,好看,宝儿,你拿去看看。” 顺手交给了身边的叶宝儿,在那朝前走了一步:“把澄迈给我拿下来,尽量避免双方伤亡,再把纳苏的人马一分为二,一路赶到山口,一路赶到福山,逼着他来找我!” “是!” “报告,龙济光的参谋长桂广堂求见大元帅!” “哦?终于来了?”似乎早就知道这人会来,王恒岳一笑,坐了下来:“请。” 桂广堂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见到王恒岳,一个立正:“桂广堂见过大元帅!” “投降来了?”王恒岳不紧不慢地问道。 桂广堂怔了一下:“投降?不,奉龙巡抚使之命,前来和大元帅谈判。” “谈判?谈的哪门子判?”王恒岳淡淡笑着:“说吧,什么条件和要求?” 桂广堂赶紧把之前商量好的一一说了出来。 王恒岳也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在听,等到桂广堂说完,挥了挥手:“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他的态度让桂广堂莫名其妙,在那迟疑了下:“大元帅的意思是答应了?” “答应?”王恒岳微微笑道:“桂参谋长,龙济光的巡抚使早已被罢免,以后不要再这么称呼了……” 桂广堂尴尬的笑了下,王恒岳又接着说道: “现在龙济光已成瓮中之鳖,我旦夕可以打下他的老巢,他还有什么和我谈判的资格?这样吧,我也提几个要求和条件。龙济光立刻命令所有部队放下武器,向我国军投降,拥不拥护军政府的,不需要他来表态。我可以允许给他留下一个排的贴身卫士和武器,至于之后他想要去哪里,我就管不到了。至于财产……桂参谋长,回去告诉龙济光,他的那上千万的财产,是两广的血汗钱,放在这里吧,他带不走的。” 桂广堂悄悄的咽了一口口水:“大元帅,这……” “这是我能给他的最优待的条件了!” 王恒岳打断了他的话:“我并不想琼州再受到战争的破坏,所以才给了龙济光这样的条件。我的全部主力正兵分两路,随时能够占领整个琼州,可是如果有一个可以和平解决的办法,我还是会尽量选择用和平的方式解决,回去和龙济光说,我会给他保留足够他生活的钱,但那些他从广州搜刮来的,别带走了,这钱用着容易做恶梦。” 他说的时候非常平静,语气一点都不严厉。但每一个字落到桂广堂的耳朵里,却都如同一根根针一般扎着。 在桂广堂看来,王恒岳根本就没有把龙济光的那点实力放在眼里,琼州也唾手可得。龙济光唯一能够选择的路只有一条:投降! 这是很难让人接受的。 桂广堂还想再尽最后一把努力:“大元帅,你真的认为海口你能够攻下来?” 王恒岳笑了笑:“我关心的不是海口能不能攻下来,而是拿下来后应该如何治理。桂参谋长,我听说你在治理地方上很有一套,你和我说说应当怎么办?” 桂广堂完全呆了。王恒岳的这一句话实在是太霸气了。他何止是没有把龙济光看在眼里而已! “来,桂参谋长,坐。”王恒岳居然请他坐了下来:“刚才我让你走,其实是舍不得的,你帮龙济光实在有些大材小用。” 桂广堂尴尬的坐了下来。 王恒岳在那想了一下:“打仗,你不如我;治理琼州,我不如你。听说龙济光到了琼州之后,是你帮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站稳了脚跟,并且得到了当地土著的支持,和我说说,你是怎么做的?” “这……” “桂参谋长,其实我也不用多说,琼州的局势就在这里,龙济光能不能守得住,你也比我更加清楚,龙济光一下野,难道你继续跟着他如丧家之犬?总得为自己找条退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这话已经是在推心置腹的说了。桂广堂轻轻叹息了声:“大元帅,才到琼州时候,龙巡抚……龙……大人……” 龙济光“巡抚使”这个称呼实在有些叫不出来,在那踌躇半天,桂广堂叫了个“大人”出来:“才到琼州时候,也是不断遭到土著的敌视和袭击,后来我帮他出了个主意,把当地主要的峒主土司都召集起来,除了答应尊重他们的风俗习惯,保护他们的安全之外,还答应传授他们新式农业、水利、医疗技术,归纳起来其实就是一句话,拿锄头的人多,拿枪的人就少了。” “拿锄头的人多了,拿枪的人就少了。”王恒岳喃喃念着这一句话,眼睛亮了起来。 这句话,说到了点子上。 “那个纳苏呢?仅仅是给他武器物资那么简单吗?”王恒岳沉吟着问道。 “除了武器物资之外,还答应把澄迈一带交给他治理。”桂广堂接口说道:“这人的野心其实是很大的,不过是在暂时利用我们,而我决定先稳住他的心,再慢慢的解决他……如果不是大元帅忽然登陆,打乱了我制定的计划,或者现在纳苏已经不在了……” 王恒岳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我把纳苏交给你来处置,如何?” 桂广堂有些不太明白。 王恒岳笑了下:“我的意思是,等我把龙济光赶走了,琼州需要一个帮我治理的人。我也说了,打仗你不如我,治理地方我不如你,我想委任你为琼州民政官,帮我管理好这里,你看如何?” “我来治理琼州!” 这一意外的任命,让桂广堂猝不及防。 原本看王恒岳坚决的态度,他夺得整个琼州之后,能给自己留一条命就相当不错了,但他非常不想杀自己,还要任命自己为这的民政官? 这位大元帅的心思,实在让人难以捉摸。 “打下一个琼州,算不了什么本事,可要管好这里,让这里将来不再有接连不断的反叛,那才是真正了不起的。”王恒岳非常认真地道:“军阀混战,你打我,我打你,最终造成伤害最大的,还是这个国家。武力统一之后,如果恢复国家秩序才是最重要的。你这样的人才,是我未来急需的。我的意思是,龙济光必须下野,他的军队也必须全部投降,我再把纳苏抓来给你,帮你治理琼州奠定一个良好基础,之后你再琼州怎么做,我就不来干预了。” 被人如此重视,桂广堂的心里一阵激动:“大元帅,你,你真的那么信任我,不怕我有反复?” “是的,我必须要信任你。”王恒岳淡淡地道:“一个人才,杀了实在太可惜了,你也不要有什么太多的顾虑,以国家的范围来讲,你从龙济光那转到我这做事,不算什么叛徒,可要湮没了自己的才华,那算什么?桂参谋长,好好考虑一下我的话吧。” 桂广堂的嘴哆嗦着,好半晌才说道:“大元帅,请你留下龙大人的一条命。” “不杀他,我不杀他。”王恒岳微笑着道:“刘显世我没有杀,陆荣廷我也没有杀,龙济光我一样会放他走的,去香港,去上海,他想去哪都可以。” 桂广堂站了起来:“我这就回去,劝说龙济光放下武器停止抵抗!” 第三百三十一章 阿乐 1918年7月10日,在没有遭到什么抵抗的情况下,国民革命军虎贲师前卫团占领澄迈! 澄迈当地土著峒主纳苏逃亡。 按照之前部署,虎贲师并没有对其展开追捕,而是在其逃亡时,将其所部一切为二,分别逼往山口和福山二地。 如此一来,整个纳苏部的联系便被切断。 进入澄迈的王恒岳,第一时间就展开了安定民心,平抚地方的工作。抓获到的纳苏部落武装人员,在经过简单的审讯,收缴了他们的武器之后,很快得到了释放。 民众的情绪开始安定下来,国民革命军绝不是之前传说中的那么可怕! 王恒岳以高姿态向所有人明确表示出了一个态度:自己只是以军政府的名义来征讨龙济光,而不是来对付当地人的!任何对国民革命军抱着友善态度的人,国民革命军也同样回报以友善! 这么一来,人心便安定了许多。 开始陆续有逃亡在外的纳苏部落武装人员携带武器回来投降。王恒岳恪守了自己的诺言,在登记好了这些人的名字之后,他们都得到了妥善安排。 其实这些所谓的“武装人员”,并不能对王恒岳的军队构成什么威胁。他们使用的武器,除了部队龙济光提供的步枪之外,大多还使用着弓箭大刀等原始兵器。 也许唯一有一些战斗力的,就是依旧还逃亡在外的纳苏和他的亲卫队了。王恒岳在耐心的等待着,等待着纳苏自己出来! 失去了澄迈这个老巢,纳苏坚持不了多少时候! 王恒岳牢牢记得桂广堂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那锄头的人都了,拿枪的人就少了! 大量的农具被从广东紧急调运过来。其实在此之前历史上有一段时期,琼州的农业经济还是发展得非常好的,但随着叛乱的增多,当地农业遭到了严重破坏,于是这便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吃不饱肚子的人越多,敢于叛乱的人便也越多! 王恒岳做的这一些,开始渐渐让澄迈的当地人少了几份畏惧,多了几分亲近。 这些国民革命军的人,非但不像之前宣传的那样喝人血吃人心,反而还表现得非常友好,换成他们来治理地方也未必便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恒帅,夺取澄迈,可以向海口发起攻击了。” “不急。”朝黄子煊看了一眼,王恒岳的注意力全部被集中到了那个爬上椰子树的小伙子那:“龙济光军解决起来容易,对付纳苏就要略略棘手一些。海口旦夕可以平定,澄迈这些地方却要多投放一些精力。哎,小心……” 那个小伙子爬下来到了一半的时候,看起来好像失足,但却其实灵巧的从树上翻了下来。 “好身手,了不起!”王恒岳一竖大拇指说道。 黎族小伙子把椰子砍开:“大元帅,你尝尝。” 王恒岳一气把椰汁喝光,赞不绝口,正想扔掉,小伙子却急忙拿了过来,一边剖着,一边说道:“大元帅,椰肉一样可以吃。” “小伙子,叫什么名字?”王恒岳接过了一块椰肉尝了一口。 “阿乐……” “阿乐?好名字,好名字。”王恒岳拍了拍肚子:“这椰子真的是好东西,渴了可以喝,饿了可以吃,走,去你家看看。” 阿乐怔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大元帅,我家里破得很。” “破?”王恒岳笑道:“破些怕什么,哪有孩子嫌自己家穷的?” 阿乐这才把大元帅一行带到了不远处的家里。 琼州黎族人住的屋子很有特色,是一种船形屋。 阿乐阿妈看到来了客人,也不知道来的是什么大元帅小元帅,只当是阿乐新认得的朋友,热情的请他们坐下,还专门端来了玉米酒款待。 “这屋子好看。”王恒岳随便找张凳子坐了下来:“大婶,我听说你们谁家的屋子大,谁家就人多地多钱多是不?” “可不是。”在那做着陶罐的阿乐妈笑着道:“这可是我们的祖先丹雅公主给我们留下的宝贝。” 随着一起进来的叶宝儿一下来了兴趣:“大婶,说给我们听听呗。” 阿乐妈笑道:“也就是你们这些外来人不知道。古时候,这里没有人烟。大禹皇帝坐天下时,南海有一个俚国,国王有个叫丹雅的公主。她嫁了三个丈夫,三个丈夫先后都死了。相师传言她是扫帚星下凡,在家家破,在国国亡,一时弄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纷纷请求处死丹雅公主。可这个时候啊,丹雅公主已身怀六甲,国王不忍下手,便在一个北风呼啸的清晨,备了一只无舵无桨的小船和一些酒食,以及一把山刀和三斤谷种,把丹雅公主放到船上。丹雅公主养的一条小黄狗也跟上了船,小船在风中飘人了茫茫大海。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历尽劫难的丹雅公主的船在一个荒岛岸边搁浅了。她看到了远处的高山岭岭,也看到了成群的猴子无忧无虑的穿行于林间,所有的忧郁和恐惧一下子消失了,在饱餐了野兔和鸟蛋之后,丹雅公主在这个荒岛定居下来。为了躲避风雨,防御野兽的侵袭,丹雅公主在海滩切竖起几根木桩,然后把小船倒扣在木桩上当屋顶,又割来茅草围在四周,她有了属于自己的家。白天,她带着小黄狗上山打野兽,采野果。晚上睡在这船屋里,小黄狗忠实地守在门口。后来,船板烂了,她割下茅草盖顶,以后就有了我们住的船形屋。” 王恒岳、叶宝儿听的津津有味,等到阿乐妈说完,王恒岳忍不住叹息几声:“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来源,到哪也不例外。大婶,这里谁的屋子最大?” “那还用说,当然是纳苏老爷的。”阿乐妈想都未想就说道:“纳苏老爷的屋子最大,地也最多,可听说有个什么姓王的来的,纳苏老爷就跑了。哎,跑了也好,好歹让我们有几天安生日子过了。” “阿妈。”阿乐悄悄的拉了一下自己的妈妈:“这就是那个姓王的大元帅。” 阿乐妈手里的动作猛然停了下来,一下就惊呆了,慌乱的站了起来:“老爷,我,我不知道你就是……” “大婶,坐,我和你儿子阿乐是好朋友。”王恒岳不在意的说道。 阿乐妈小心的坐了下来,有些手足无措,王恒岳好言安慰了几句:“大神,你尽管放心,我不吃人肉,也不喝人血,那味道没有阿乐请我吃的椰子好。” 阿乐和他妈妈忍不住笑了起来。 王恒岳喝了口玉米酒:“大婶,我呢,是来打龙济光的,不是来骚扰你们的。刚才你说纳苏跑了,你们可以过几天安生日子了,这是怎么回事?” 阿乐妈胆小,不敢说,阿乐究竟是个后生,胆子要大许多:“大元帅,你不知道,纳苏老爷一家一直管理着这里。他凶得很,要是违背了他的命令,就会被抽皮鞭,扔到海水里,有的还会在身上绑上石头被活活淹死。我们的食物,要交给他一大半,他还要逼着我们到海底去采珍珠,每年为了这个而死的太多了……” 阿乐说的有些颠三倒四,语气急促,恨不得把所有知道的都说出来。阿乐妈在边上被吓坏了,万一纳苏老爷回来了,听到了这些话可怎么得了? 可王恒岳却完全听明白了,纳苏在这里的统治可不象之前想像的那么稳固。其实他也就是这里的一个土豪恶霸而已。 阿乐却说上了兴:“后来那个龙济光来了之后,纳苏老爷更加神气了,他常说自己身后有龙济光的枪撑腰,谁都不怕。可大元帅来了后,他却一下跑了。” 王恒岳“哈哈”大笑起来: “看来你们这位纳苏老爷的胆子也不怎么样!” “他也就敢欺负我们!”阿乐愤愤地道:“要是我手里也有枪,早就和他干上了!” 看到阿乐妈一脸惨白,王恒岳道:“大婶,不用害怕,纳苏就算回来,也有我给你们撑腰,一个小小的土豪,真的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大元帅……”阿乐小心谨慎地道:“你们打跑了龙济光还走吗?” “不走了。”王恒岳回答的非常干净利落:“我们要在这里设立民政使,专门用来管理琼州,大家之前为什么不断造反?因为吃不饱肚子,快饿死了。你阿乐要是能吃饱肚子了,手里还有几个闲钱使着了,你自己说,会造反不?” 阿乐憨憨的笑了:“不会,要这样,我还做那样掉脑袋的事情做什么?” “所以那,我也想把屁股坐稳。”王恒岳微微一笑:“我保护着你们,让你们吃饱了饭,你们呢,也不造反了,我在这里坐着的时间也长了,你说是这个道理不?” 阿乐用力点了点头。天下的事可不就是这个道理? 黄子煊匆匆走了进来,朝屋子里的人看了一眼,低声说道:“恒帅,刚刚得到消息,我的第二团今天上午围住了纳苏。” 王恒岳立刻站了起来:“走!” 第三百三十二章 不要活的!! 纳苏的被围完全是一个意外收获! 在王恒岳进入澄迈并采取了一系列必要的措施之后,当地人的态度发生了极大转变。尤其是在发现国民革命军和之前传说的完全不一样后。 既然这样,谁还愿意离开自己的家,在外餐风露宿? 而纳苏的那些武装人员也是如此。 澄迈发生的一切,他们通过各种途径得知,于是放下武器的人越来越多,随之而带来的就是纳苏的情况。 第二团立即出动,情报完全是准确的!7月15日,从澄迈逃亡仅仅五天的纳苏,和他的亲卫队被围困在了山口九子崖一线。 “不要活的。” 这是王恒岳下达的唯一一道命令! 指挥着第二团的,是当初荣县少年军校首批毕业生,虎贲师第一旅第二团团长许国璋! 要死的,不要活的! 亲自赶到九子崖的黄子煊,以第一、三两个团封锁九子崖外围,切断纳苏逃跑路线,集中第二团全部,进入九子崖进行扫荡! 15日当天,第二团前卫连与纳苏部遭遇,纳苏部一触即溃,扔下十多具尸体逃跑。 当日夜,纳苏部准备突围,又遭到防范严密的虎贲师大量杀伤,被迫再度转回九子崖内。 现在纳苏面临的严重问题是,他与外界的全部联系已经被切断了! 处在九子崖内,处处遭到打击,合围圈子越来越小,而外界的消息由根本无法传进,这是纳苏最不愿意看到的。 纳苏也想过投降,但这样的念头仅仅一闪而过。 龙济光曾经答应过自己,只要自己能够坚持抵抗,局面一定会发生转变,并且,等到那些革命军退兵以后,自己的领土将会得到极大扩张。 在贪欲和理智搏杀的时候,贪欲往往会占据到上风…… 同时,纳苏坚定的相信自己在澄迈的“权威”,那些自己的奴隶们没有胆量背叛自己,国民革命军对这里的地形不熟,只要坚持上几天,他们自然就会撤军的! 他不知道的是,王恒岳也同样在和他进行着博弈。而且不仅仅是军事上的…… “阿乐,你说纳苏会躲在哪里?” “我也说不好,可是在九子崖里,有个仙人洞,传说丹雅公主在里面呆过,洞里很深,纳苏可能会藏在里面……” 许国璋精神一振:“阿乐,你带我们去好不好?” “好!”阿乐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我和大元帅是好朋友,我请他吃椰子,他请我吃他的饭,我帮你们!” 许国璋有些哭笑不得。阿乐居然把大元帅看成是他的“好朋友”? 16号太阳升起的时候,第二团在阿乐的带领下,开始向九子崖内部进发。 琼州的气温让人感受到凉爽舒适,周围林立的树木,在风的吹动下,树叶微微摇晃。如果没有战争的话,这里将是最好的旅游之地。 阿乐忽然停下了身子,跟在他身后的许国璋也一伸手,兄弟们的脚步眼也随即停了下来。 阿乐身子趴到了地上,似乎在泥土里不断闻着什么,过了一会抬起身子:“长官,不久前有人在这里喝过糯米酒!” “你能确定?”许国璋半信半疑,在地上闻一会就能闻出? “能确定!”阿乐的回答非常肯定:“我们黎族人最喜欢喝糯米酒,一坛酒几个人用管子喝,老爷们用碗喝。这味道我到哪里都忘不了!” “好!”许国璋大喜:“这有酒味,那一定是纳苏才从这里经过!一排往左,二排往右,三排、四排散开,摸索前进,命令后续部队加快脚步!” 阿乐的判断并没有错,二十分钟之后,一排咬住了纳苏!枪声在一瞬间把这里的宁静撕破! 许国璋带着人匆匆赶了过来,看到一名士兵已经负伤,正躺在地上痛苦的发出呻吟。 “怎么样?” “咬住了,肯定是纳苏的人,狗日的,还有一挺机枪,那里地形太狭小,兵力施展不开!我刚带人冲了一次,结果伤了一个弟兄!” 许国璋拿起望远镜朝前看了一会,对面的敌人架着一挺机枪,扫射得非常凶狠,“突突”的一串子弹打到面前的山石上,飞起的碎石打到人的身上,生疼生疼。 “阿乐,阿乐!” “来了!” 许国璋指了指前面,还没有开口,又是一串子弹打来,许国璋急忙拉着阿乐蹲了下来:“阿乐,有没有路绕过去?” “有!”阿乐想到没有想就回答道。 许国璋才一喜,但随即阿乐下面的话又让他的心沉了下去:“边上有个地方可以绕过去,可只有猴子才能爬得上。” 许国璋有些恼火,时间一旦拖延下去,纳苏就有可能再度溜掉。 “许团长,我去!”阿乐忽然说道。 “你?”许国璋有些迟疑。 阿乐用力点了点头:“是,我去,我从小就爬这些地方,猴子都没有我快!大元帅见过我的本领,还不停的夸我呢!” 许国璋在那想了一下,让人拿来了几枚手榴弹,仔细交会了阿乐如何使用:“阿乐,我让机枪掩护你,你到了以后,把手榴弹全部朝那里扔下去!等抓到了纳苏,我请你吃蛋糕!” 阿乐咽下了口口水,用力点了点头…… 对面的机枪依旧在那疯狂扫射着,不时还有几颗土制炸弹扔出去,“轰隆隆”的,虽然没有什么杀伤力却也大是热闹。 这里的地形,对于防御方来说实在是太有利了。 国军士兵手里的各式武器一齐开火,但只在山石上打出几个凹洞,那些敌人躲避在山石后面,根本无法对其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杀伤。 而纳苏部的人也没有经过任何军事训练,枪打的毫无准头可言。 这就造成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两边看起来打的热火朝天,碎石乱飞,树叶扑哧扑哧的掉落,可谁都拿对方没有什么办法。 纳苏庆幸自己是在这里被革命军赶上的,这里叫龙见愁,龙到了这里也没有办法通过! “酒,酒!”从部下手里拿过了酒,一口喝尽,红着眼睛大声吼道:“打啊,都给我狠狠的打,打的汉人要找我们谈判!回到了澄迈,我每人赏你们两亩上好的田!” 这一句话,顿时让他的部下们精神大作。一个个好像抽足了鸦片一般,不要命的把子弹倾泻出去…… 阿乐努力翻了上去,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 刚才差一点失足摔了下去。 不过阿乐什么都不害怕,大元帅是自己的好朋友,对人很好。他答应过大家,以后让大家都不会再受到纳苏老爷的欺负。帮大元帅,其实也是在帮自己。 阿乐朝下面看去,他看到纳苏老爷和他的那些帮凶了。阿乐狠狠的啐了一口。你不是很凶吗?不是喜欢打自己吗?今天阿乐来打你了! 阿乐拿出了手榴弹! 按照许团长教自己的,阿乐拧开了盖子,把手榴弹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一枚枚的放好。 他仔细打量了下距离,然后拉开了一枚手榴弹的导火索,用尽全身力气扔了下去。 “轰”的一声爆炸,下面惊呼声和惨叫声一下传到了阿乐的耳朵里。 阿乐笑了,又是一枚手榴弹扔了下去。 接二连三的爆炸在龙见愁里响起,纳苏老爷和他的那些死党里被炸的鸡飞狗跳,到处乱窜。 机枪也彻底的哑巴了,当阿乐扔下去最后一枚手榴弹后,他看到许团长带着那些士兵勇猛的冲了上去…… 失去了机枪的压制,纳苏和他的卫队们战斗力不堪一击! 开始还有几个死硬分子想要抵抗,但寒森森的刺刀却毫不留情的从他们的身体里刺了出去。 很快,那些卫队纷纷扔掉了手里的武器,举起手跪倒在了地上。 阿乐发出了一声声的欢呼,纳苏老爷完了,自己和寨子里的人再也不用受到他的欺负了! 当阿乐回到龙见愁的时候,这里的战斗已经结束。几十个卫队里的武装人员被打死,其他的全部成了俘虏。 可纳苏却没有抓到。 看到阿乐过来,许国璋朝他招了招手,指了指那些俘虏:“阿乐,看看这里面有没有纳苏?” 阿乐点了点头,仔细的在俘虏中一个个的辨认着,忽然,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在那仇恨而畏惧的躲避着自己,阿乐猛然指向他,大声叫道:“是他,他就是纳苏!” 纳苏被从俘虏里拖了出来,他的一条胳膊被子弹打中了,胡乱的包扎着吊在了胸前,他愤怒的朝阿乐看了一眼,发誓只要自己有机会,就一定要杀了这个小奴隶! “纳苏老爷。”许国璋轻轻的叫了一声。 “我投降,我投降!”纳苏急忙说道;“我早就想投降了,但我的手下人却不肯,我带你们去澄迈,那里的人全部都听我的!” 许国璋缓缓的摇了摇头,举起了手里的枪,枪口对准了纳苏,在纳苏还没有来得继续求饶前,许国璋手里的枪响了,纳苏的尸体如同一只麻袋一样倒了下去。 恒帅再三交代,不要活的纳苏,所以在地上的只会是一具尸体! 第三百三十三章 平定琼州 炮声不断的从海面传来。 这已是护法舰队持续进行到第二天的炮击了! 海面上的舰船炮击的并不激烈,只是断断续续,时打时不打,也没有任何要对海口发起攻击的意思。 但这对龙济光军的心理打击却是巨大的。 国民革命军掌控着海上优势,随时都有能力对海口发起攻击! 已经有些乱了。不断的有部下建议龙济光尽快放弃海口。龙济光有些无奈,就算放弃了海口,自己又能够跑到哪里去? 一个四面是海的地方,就好像一个囚笼一样把自己牢牢的锁死在了这里! 桂广堂昨天就已经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让龙济光绝望:下野可以,但军队和财产一律不能带走! 王恒岳,王恒岳这是要把自己往死里逼! 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纳苏那些土著能够拖住革命军的步伐了。 又是一阵沉闷的炮声传来,让龙济光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 “巡抚使,还没有做出决定吗?”桂广堂脚步匆忙的走了进来:“国民革命军已经有了向海口运动的迹象,他们最快的部队,一天之内就可以到达海口!” 龙济光推开了窗户,竭力让自己的头脑保持冷静:“广堂,要不再和王恒岳商量一下?军队,我可以不要,但那些财产,却是我千辛万苦积攒下来的啊!” “巡抚使!”看到龙济光到了这个时候却还依旧如此贪恋财物,桂广堂叹了口气:“这样的时候,命比什么都要重要!王恒岳已经说的非常清楚了,除了你将来生活必需的,其它的一概不能带走!” 龙济光张了张嘴,虽然没有说出话来,但脸上却写满了不甘。 辛苦了那么多年,权利转瞬失去,难道连财富也要失去? 到了这个地步,桂广堂完全可以不再去管龙济光了,可他还想尽最后的一次努力,以报答当初龙济光对自己的提拔之恩:“巡抚使,不要再去想什么财富了,我们已经没有地方可以逃跑,王恒岳只要愿意,他军舰上的大炮可以把这里轰烂!可他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只是在那恐吓炮击?因为他不想让这里遭到人为战争破坏!” “巡抚使,巡抚使!大事不好,第三旅全旅向国民革命军投降了!” 这一突如其来的消息,让龙济光的身子震了一下,几乎跌倒。 “看到了吗?军队已经不想打了!”桂广堂上前走了一步:“这才只是一个开始而已,很快还会有更多的士兵投降,到了那个时候,什么才都无法挽回了!” 龙济光长长的叹了口气。 到了这个时候,真的没有什么再好的选择了…… “广堂,你去安排一下吧,去告诉王恒岳,我……我愿意下野……” 桂广堂出了口气,他终于等到了自己想听到的话…… “老爷,老爷……” 龙济光的姨太太们蜂拥着冲了进来,她们在门口偷听到了全部,冲进来的时候,一个个都面无人色,好像世界末日一样的哭喊起来:“老爷,我们可怎么办那?” “老爷,我的那些东西给不能落到革命党手里那!” 龙济光的脑袋好像要爆炸了,他猛然歇斯底里的大喊起来:“滚,滚,全部滚,全部都给我滚!” 1918年7月18日,前广东巡抚使龙济光宣布下野。 其实这个所谓的“下野”有些荒诞。在两年前,他就被人从广东赶了出去,而后一直盘踞琼州,其实说穿了,他现在根本没有官衔,所谓“下野”也不过是说的哈派听一些而已! 不过,王恒岳也给足了他面子。在龙济光宣布“下野”后不久,王恒岳随即宣布保护龙济光及其家人的生命安全,并会派军舰将其先送至广东。次后无论龙济光愿意去哪,军政府都一概不会阻挠。 7月19日国民革命军先头部队进入海口。 20日,护法军政府大元帅王恒岳到达海口! 龙济光、桂广堂一干军政人员迎接了王恒岳的到来。 王恒岳并没有表现出获胜者的洋洋自得,当看到龙济光的时候,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子诚兄,辛苦了,我代表军政府感谢子诚兄的合作!” “大元帅辛苦,大元帅辛苦。”龙济光呐呐的说道。 把他迎到了自己之前的官署,龙济光的话中带着太多的无奈:“大元帅,这里我就交给你了,名单人员清册很快便会送来,希望大元帅能够善待我之前的那些部下。” “我会的。”王恒岳淡淡一笑。 琼州之战进行的非常顺利,除了一些零星战斗,基本上没有遇到什么阻碍。除了强大的军事实力之外,之前采取的一系列对待当地的政策,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这或者可以当成北伐之前的一次演练,甚至在北伐开始之后,也同样能以这样的方式,军事和政治同时进行。 在官署里坐了下来,仍旧有些不甘心的龙济光开口说道:“大元帅,琼州我已经完整的交给了你,但是……” “你说的是你的那笔巨额财产是吧?”王恒岳帮他说了下去:“子诚兄,财宝虽然让人心动,但有的时候却会给人带来灾害。子诚兄在广东带走了上千万的财产,广东人已经非常不满了。现在子诚兄失去了军队,或者会有许多人觊觎你的家产,到时候子诚兄拿什么来保护他们?所以我是在帮你。” 龙济光苦笑连连,天下哪有这么帮忙的? 王恒岳微微笑道:“子诚兄把财产留下,或许能够减少广东人对你的痛恨,我也好为子诚兄安排,当然,至于子诚兄将来的生活也不用担心。我已经下了命令,子诚兄和家人可以带走五万元的财物,另外,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一张支票放到了龙济光的面前,龙济光瞄了一眼,这是张两万元的支票。 “子诚兄,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王恒岳的话听到耳中,简直就是莫大的讽刺。龙济光上千万的家产,被王恒岳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了,而他的回报,却仅仅是两万元…… “谢谢,谢谢大元帅那。”龙济光巍颤颤的站了起来。 “来人,送龙先生去广东!”王恒岳坐在那里不动声色地道…… 龙济光走了,就和王恒岳之前所有的敌人一样走了。王恒岳的这些年,面对了无数这样那样的敌人,龙济光,不过是他的又一个牺牲品而已。 海口落到了王恒岳的手里,整个琼州也落到了王恒岳的手里,“北伐前奏之战”打的干净利落。 而更加让王恒岳觉得兴奋的,是自己的海军得到了一次难得的考验,尽管这样的考验并不显得那么含金量高。 海军的发展必须严格的执行下去!一旦拥有了强大的舰队,许多梦想便都能从这实现。 军事是种手段,获得琼州并不意味着已经完全是自己的了,在随后而来的治理中才是更加大的考验。 纳苏已经死了,可和纳苏一样的人一定还大有人在。而这一点,就要全部拜托给桂广堂了。 桂广堂不是一个合格的军人,合格的参谋长,但却绝对是一个合格的官员,他有把琼州治理好的能力,对于这一点上,王恒岳确信不疑! “传说海口郑重是个无底潭洞,五龙自此腾云升天,掀浪入海,故海口有‘五龙入穴之地’的美称。”站在窗户前,桂广堂指着前面说道:“海口市地处琼州北部,北濒琼州海峡,隔十八海里与广东海安相望,海运非常便捷,大元帅,我需要的物资希望尽早运来。” “放心吧,民政使。”王恒岳开玩笑的这么称呼了声:“我已经下令立即把你需要的全部物资,从广东运来,你在这里需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我再给你留下两个团的兵力,琼州,我就交给你了!” 桂广堂点了点头:“治理琼州并不能够仅仅依靠武力,除了军队,我还希望增派一批警察,让琼州尽快纳入一个正常轨道。” “还是那一句话,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海面上传来了汽笛声,想来是运载龙济光和第一批回广东士兵的舰船起航了,王恒岳沉吟着道:“广堂,我的北伐即将开始,琼州方面除了发展之外,还要对北伐尽力援助,我明天就走,这里就拜托了。” 说着走了出去,看到阿乐正在门口等着自己,一见到大元帅出来,阿乐急忙迎了上去:“大元帅,我想当兵!” “哦,那你阿妈怎么办?”王恒岳笑着问道。 “阿妈身体很好,纳苏死了之后,大家不会再受到欺负了,我和阿妈说了,阿妈也同意我当兵!”阿乐兴冲冲地说道:“阿妈说大元帅是好人,我给你当兵值。” 王恒岳拍了下他的身子:“好,我答应你,你就暂时给我当个贴身卫士吧!” “是,谢谢大元帅,阿乐以后就是大元帅的贴身卫士!” 第三百三十四章 亚眠会战 1918年,法国。 亚眠会战开始! 亚眠是法国的一个重要交通枢纽,横亘在法国大陆上的铁路干线正好穿越亚眠。德国人占领了亚眠之后,福煦一直寝食不安,因为这无疑于在法国人的颈项上套了一根绞索。为此,1918年7月24日,他向协约国军事委员会提出了旨在夺占亚眠的战役计划。该计划的基本思想是通过收复亚眠和巴黎一线的铁路,击退在索姆河一带的德军,从而摆脱防御而转入对德军的全面进攻。福煦的方案得到了协约国的一致同意。 福煦计划投入的兵力有英国第4集团军、法国第一和第三集团军,一个由4个师组成的加拿大军、一个由5个步兵师、3个骑兵师组成澳大利亚军以及一个美国师,共有17个步兵师、3个骑兵师、2684门火炮、511辆坦、16辆装甲汽车和大约1000架飞机。战役由英国远征军司令黑格统一指挥。 而德军在亚眠一带的全部家当只有一个集团军共7个师的兵力,火炮840门、飞机106架。与协约国相比,德国显然处于劣势。 联军不仅在兵力上优于德军,而且在吸取上半年德军渗透战术屡屡得手的教训的基础上,黑格改变了战术。他下令联军在进攻时一律不用炮火,而是以坦克为先导发动突然袭击。 为了达到奇袭的效果,黑格要求所有的战前准备都要隐蔽而秘密地进行。230列运兵列车和60列运弹列车在宁静的夏夜来回穿梭;路上铺以沙土和稻草,物资堆也都加以伪装;搜索和炮兵试射都禁止进行;整个地域由掌握制空权的英法航空兵掩护。为了迷惑德军,英法联军还在伊普雷地域展开佯功准备。 虽然联军采取了种种措施,但如此庞大军队的机动,不漏一点风声是很难做到的。进攻的前几天,德国情报人员在德军第2集团军的前进阵地听到英军的浅近后方有可疑的噪声,空中侦察也发现坦克纵队的运动。然而,德军统帅部接到这些情报后,不但没有予以应有的重视,反而指责情报部门是神经过敏。鲁登道夫也不相信,在“米夏埃尔行动”中受到德军重创的联军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内便能组织起一次大规模的进攻。这样,英法联军所有部队都于8月7日夜以前顺利到达亚眠以东地区。 8月8日凌晨3时,地面开始起雾。不一会儿,大地就白茫茫一片了。4时一过,联军坦克便在飞机噪音的掩护下,向德军阵地方向秘密前进。 4时20分,2000门火炮同时开火,炮弹狂风暴雨般地落在德军阵地、指挥所、观察所、通信枢纽和其他后方目标上。德军阵地转瞬间就硝烟弥漫、疮痍满目,许多工事被炸得只剩下断垣残壁,烧焦的土地像被犁过一样坑坑洼洼,起伏不平。45分钟后,联军以3倍于德军的兵力在40千米宽的地段上向德军发动了冲击。 霎时间,士兵的喊杀声、武器的碰撞声和子弹的呼啸声交织在一起,响彻亚眠上空。虽然大雾影响了攻击部队的行动,并且阻止了空中袭击,但联军突袭的目的仍然达到了。联军的进攻完全出乎德军的意料,德军指挥部还没来得弄清情况,联军便越过无人地带,突入了德军第一线阵地。 在联军突进的过程中,坦克再一次向世人展示了其巨大的效能。坦克由于自身的防护力较好,迎着德军机枪一面前进一面射击,同时还破坏电报和电话,以切断德军与统帅部的联系。英军坦克不断地向前滚动,使得不少德军士兵精神崩溃,一个个本能地溃逃。很快,联军便突入德军第一线阵地。德军参谋奥西多上校才准备吃点早饭充充饥,就被英军俘虏,成了亚眠战役中英军俘虏的第一个师级军官。 然而,联军的进攻并非完美无缺。由于联军使用的是坦克和骑兵合作协同的方式,这给突击带来相当大的负面影响。因为骑兵比坦克快,运动中,坦克常常被丢在后面,使本来的坦克掩护骑兵前进,变成了骑兵掩护坦克前进,可是骑兵又挡不住德军机枪和步枪的火力,结果在攻击中坦克和骑兵老是穿梭似地交替前进,前后运动。还没战到天黑,骑兵因为马匹要饮水,被迫退却,坦克也跟着退下了来。而坦克一退就刚好在德军炮火的射程之内,被击中的为数不少。 战术的失误使联军有100多辆坦克被德军的炮火击毁,同时还损失了1.2万余人,但8月8日这一战对协约国来说,可算是马恩河战役之后的最伟大的胜利:德军阵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2.7万余具尸体,1.5万人被俘,400门火炮和不计其数的军用物资落入联军手中。 鲁登道夫被这突如其来的失败惊得目瞪口呆。在统帅部里,他沮丧地大嚷道:“8月8日是德军在这次大战史上最黑暗的一天。” 为了做最后的抵抗,鲁登道夫立即下达一道严厉的命令,要求前线德军不惜一切代价死守阵地。同时,他还从其他地段调来6个预备队师,紧急增援亚眠守军,另外7个整编师也奉命前去增援。 8月9日,联军继续进攻。但联军此时却遭遇了巨大的困难:联军官兵由于昨天的战斗消耗太多,而且供给物资都没有及时补充,已经疲惫不堪;可用的300辆坦克,既没有检修,也没有补充弹药和燃料;德军士兵在上面的压迫下奋力抵抗。种种困难使联军这天的攻击显得毫无生气又缺乏力量。 黑格知道等德国的援军赶到亚眠后,进攻就要困难许多。因此,他于10日亲自赶到前线,指挥联军向德军发起顽强的攻击。黑格一面下令投入更多的后备兵力,英军、法军、加拿大军、澳州军一律参加战斗;一面下令加宽进攻正面,将全部兵力展开在从阿尔贝尔到瓦兹河长达75千米的战线上,以增加德军防守的难度并减弱其抵抗力。 正当黑格运筹帷幄之时,他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这天,大部分德国援军到达亚眠,德军的抵抗力量遂有所增强。德军以较快的速度构筑起了大量临时工事,并依托临时工事进行顽强的抵抗。血战中,德军的高爆炮弹震撼大地,不少联军官兵和装备都被震到天空后又重重地摔回到地上。 为了减少伤亡,联军的各个师不得不以小分队的方式零碎投入战斗,大的战役变成了无数个局部性的战斗。德军则针锋相对,以弹坑和掩体作依托,用机枪对付联军的散兵队形,结果使联军遭到了巨大损失。到10日止,法军在18千米长的战线上前进了10千米;英军情况更糟,在16千米长的战线上仅前进了5千米。黑格见前线攻击受挫,便下令放慢进攻的节奏。 虽然德军大量杀伤联军,但并未能实现迫使联军停止进攻的目的。鲁登道夫获悉联军的攻击减弱后,便下令德军于11日组织反击。鲁登道夫考虑到德军目前的力量难以击退全部联军,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联军中最强大的英军击退从而迫使协约国方面知难而退。于是,他下令所有的德军火力全部集中向英军进攻。 德军的炮火铺天盖地向英军集结地袭来,森林被炸成碎片,树木被烧焦,山头被削平,整个英军防线都笼罩在浓烟烈火之中。英军由于大量坦克被德军炮兵击毁,丧失了冲击的能力,因而只能被动挨打,被德军打得落花流水。幸好法军和加、澳军成功地击退了德军的反击,迅速派兵增援英军,才遏制住德军的攻势。 联军虽然这时已打得筋疲力尽,但因美国新增89万部队的参战和大量物资补充,联军战斗力大大加强。而德军则因连续作战且得不到多少补给,战斗力迅速衰退。联军瞅准时机,于12日清晨组织了对德军强有力的攻势。德军顽强抵抗,但终因实力悬殊而渐渐不支。至黄昏时分,德军不得不退出亚眠,撤退至阿尔贝尔、佩龙纳及索姆河上游一线以东的地区。13日,联军完全停止进攻。 亚眠战役到此结束! 亚眠战役标志着德国的最后衰落。从此,德军士气急剧下降,被指定调到西线的部队中,开小差的现象大量发生;士兵们经常聚集在一起高喊:“我们不愿为百万富翁打仗!” “革命万岁!” 几乎所有的德国军事将领都开始明白,胜利的希望已经破灭,继续战争已毫无指望,必须采取非常措施。 8月13日,兴登堡、鲁登道夫、首相、外交大臣在德军统帅部举行联席会议。 会上,大家情绪沮丧,人人默不作声。 鲁登道夫无可奈何地说道:“现在,我们已无力再击垮敌人,坚持防御以求和平也不可能,眼前的出路只有一条,用和平谈判结束战争!” 欧洲大战即将结束! 第三百三十五章 北伐准备 亚眠会战结束,欧洲战争也行将结束。 可是对于遥远中国的王恒岳来说属于他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跨海击龙的胜利,琼州的易手,让王恒岳少了大后方会受到袭击的困扰,从而可以把全部精力投放到北伐之上。 北洋那里有人要战有人要和,可在军政府的势力范围内,只有一个声音:战! 西南五省,如同一个巨大的机器开始转动起来,所有的人力、物力都被调动起来,一切都只为了一个目的:北伐! 战争机器已经开启,便没有任何人能够将其停止。 宣传机器也在同一时间开动。 而主要负责这一个工作的,是王恒岳的侍从室主任,宣传部部长蒋中正! 各式各样的手段,都被蒋介石淋漓尽致的发挥出来。 报纸上连篇累牍的刊登着北伐的意义,述说着北方的神圣;大街小巷,也都在那议论着即将到来的北伐。 一旦民众的热情被彻底调动,那么即便是王恒岳也已无法阻止! 1918年8月10日,黄埔军校! 这一天,是中国历史上必须记得的一个日子:在这一天,中国国家社会党陆军士官学校、海军军官学校、空军军官学校同时开学! 开学典礼,就放到了黄埔军校内。 中国国家社会党党魁,广州革命军政府大元帅,黄埔军校校长王恒岳,出现在了开学典礼之上! 看着下面那一张张年轻骄傲、青春飞扬的脸庞,王恒岳的声音在所有学员们的耳边响起:“军官学校,是军队的基础,你们,是革命的根本!何为革命?在古代,是顺乎天而应乎人!在现在,是实现正义和恢复秩序的一种激烈手段! 巍巍中华,战乱不休;大地震颤,民众涂炭!暴力革命,是最激烈的手段,也是最必须的手段。恢复中华之强盛,即便我们这一代人不能成功,还有你们,还有你们的后代!只要我全党同志团结一心,努力奋斗,革命就一定能够成功,一个强盛的国家也一定能够出现,这是我们矢志不渝,终身奋斗努力的目标! 青年,是革命的基础,黄埔军校、海军军校、空军军校,是为革命培养军事和政治人才的摇篮,是创建革命军队,挽救中国危亡,强盛中华民族的骨干! 革命的道路上,会死人,而且会死很多的人。当革命真正胜利的那一天,我,你们,我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活着。可是一个活在正义里的人及其信徒哪怕死了,他们的面影已经渐渐远去。然而,当人们仰望天空时,就会看到天空被他们散发的光芒所照耀。这种人的音容笑貌无论何时都会存在、永远不会枯朽。而且,当他们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在身边留下了众多的化身,这些人将继承他们未竟的事业,并且将其完成。 我就是我对你们的希望!” 说完,王恒岳举起手来,端正的朝着所有的学生们敬了一个军礼,久久没有放下…… “革命万岁!北伐万岁!!革命军政府万岁!!!大元帅万岁!!!” 如雷的欢呼声,在这瞬间响起! 民族的未来和希望,必然将从这里开始: 国家的强盛和壮大,也必然会从这些年轻学员们的身上开始! 刘昭承、李宗仁;王铭章、白崇禧;杨森、杨杰都已进入各自指挥岗位。物资源源不断的开始向前线运输,一切的工作都在忙碌而有序的进行着。 各国的总领事们也都在默默的注视着广州! 后勤问题是重中之重,也是王恒岳始终都在亲自抓的,甚至王恒岳还开玩笑似的给自己封了一个官:北伐总后勤部长! 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当前线的将士浴血奋战的时候,他绝不能让前线的将士们没有吃的而饿肚子,绝不能让前线的将士没有子弹而蒙受不必要的损失! 自己的舅子马伟义成了最忙碌的一个人! 和自己的哥哥比起来,马伟义显得非常的平凡。 马伟忠始终都是王恒岳手下的猛将,镇守西藏,几次遇到那些贼心不死的叛军蠢蠢欲动,总是能以雷霆万钧之力一举镇压。甚至多此还多了一个外号:“马屠夫”。 但马伟义就要默默无闻的多,似乎也只知道一门心思的做好自己的事,其余天塌下来也都和他无关。 可王恒岳知道他有多重要! 几次战争,自己从来没有因为物资的短缺而伤过脑筋,无论多么紧迫、多么困难,马伟义总会有条不紊的把自己的任务做好。 这样的人,他在的时候你并不觉得他有多重要,可是一旦他不在了,你才会知道离开了这人将会有多么大的损失。 王恒岳曾经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过一句话: “我的舅子马伟义,给我两个师我都不换!” “邓惜墨!”正看着一车车的物资装车运去,王恒岳忽然看到不远处邓夏急匆匆的跑过,一下叫住了他。 “恒帅!”英气勃发的邓夏一溜小跑跑了过来。 “那么急匆匆的要去哪?”王恒岳板着脸道。 “报告恒帅,我的装甲师已经拉到前线,我刚和总参谋长汇报了下情况,现在准备回到前线去!” 王恒岳点了点头:“上次打仗,我们出动了似是而非的‘装甲车’,但这却是你的装甲部队首战,给我打的漂亮一些!” “是!”邓夏大声答道。 王恒岳沉吟了下:“亚眠会战已经结束,这是结束欧洲战争的一次决定性的战役,我发给你们关于亚眠会战装甲车使用得失你记在心里了没有?” “记在心里了!”邓夏响亮的回答道。 不过还是有些奇怪。亚眠会战甚至还没有结束,恒帅就已经亲自写了一份亚眠会战的总结,并且下发到了高级军官们的手里,尤其在被欧洲人称为“坦克”的装甲车上,恒帅写得更加是异常仔细。 邓夏很清楚的记得恒帅在总结上如此写道: “……若无装甲部队,那在八月八日上午,德军就不会受那样严重的突然袭击,从而发生了不可收拾的恐慌现象。步兵看到步枪和机关枪都不能阻止对方的坦克,就感到自己已经无能为力,结果不是投降就是逃走…… ……德国人很愿意把失败的原因都归在装甲车上。这种借口值得检讨,但却无不道理……会战中应以精神打击为目标…… ……德国官兵的厌战情绪非常浓厚,而装甲车的忽然出现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条件……在多数情况下,官兵们都认为装甲车的迫近可以算是中止战斗的良好借口,他们的责任感可以使他们面对敌人的步兵奋勇战斗,但装甲车出现之后,他们就感到已有充分理由可以投降了! 八月八日这一战使德军的战斗力开始崩溃,尤其在预备队方面。他们已经没有希望找到足够的战略预备队以扭转局势使其对德方有利…… 今后的战争已经变成不负责任的狂赌,这是我认为必败无疑的。对德国的那些指挥官而言,德国民族的命运实在是代价太高的赌注。于是战争应该结束了。 八月八日到十一日的会战便成为了最后会战……” 或许,恒帅在欧洲有着一张自己不知道的巨大情报网吧…… “惜墨,你给我好好听着。”王恒岳沉吟了下:“装甲车的使用,在国内战场上将是首次出现,精神打击,这一作用将是巨大的。我们不会如同亚眠会战那样大规模的使用装甲部队,但随着装甲车首次在国内战场上征战,必然给敌人造成极大的心理震撼,在进行阵地突破的同时,还起到瓦解敌人军心的作用!” “是!恒帅的关于亚眠作战得失,我都已经牢牢记在心上了!” 王恒岳点了点头:“不光要记得,还要活学活用。这次不光是装甲部队,飞机也会上场,亚眠会战已经很好的指出,未来的战争将不再全是陆军的天下,而是陆海空一体的。在这一点上我们国民革命军还并没有落后!” 亚眠会战,协约国一共出动了2684门火炮、511辆坦、16辆装甲汽车和大约1000架飞机,当看到“亚眠会战得失”这一文件的时候,带给国民革命军心理上的震撼是极度之巨大的。 光靠步兵,光靠勇敢作战的时候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即便拥有再多的机枪,也许在海陆空全方面的攻击之下而丧失抵抗能力。即便拥有再多的士兵,也会在装甲车和飞机大炮的联合打击之下而一败涂地。 王恒岳的这一份报告,来的实在是太及时了。 随着时代的进步,随着欧战的行将结束,这些中国军官们的作战思路也在起着重大变化,欧战带给他们的启示实在是太多了。 落后,就要挨打,这是一个千古不变的道理。 所幸做为一个旁观者,他们领悟到了太多,也知道了太多战场上的新鲜事物! 第三百三十六章 武装护侨!! 公元1918年。 这一年,欧战结束;这一年,在中国南北方战争不断;这一年,直皖矛盾重重;这一年,在南方的王恒岳准备北伐! 但就在王恒岳北伐在即,在俄国发生的一件事情,却把直系、皖系、奉系和王恒岳的西南系紧密的联系到了一起。 他们的这次合作,不是为了彼此利益,而是为了:国家尊严! 国家尊严大于派系矛盾,国家荣誉大于内战! 俄国的十月革命,让一百多万滞留在俄罗斯境内的华侨,面对混乱而血腥的俄罗斯内战,其生命和财产都遭到空前威胁。 告急文电雪片般地从海参崴飞往北京: 同胞正在挨饿,一些华侨的日均粮食只有四两…… 同胞正被劫掠,无论是俄罗斯的饿红军还是白军,只要是扛着枪的老毛子,都把华侨当做予取予夺的金库…… 同胞正被屠杀,俄罗斯相互对立的武装派系,都强拉华侨的壮丁,套上一件脏兮兮的军装,这些只听得懂“乌拉”的中国人,就被投入到了枪林弹雨之中。即使未被强拉壮丁的,也在一拨拨穿制服的强盗面前,宛如待宰的羔羊。甚至连以“护侨”名义出兵俄罗斯的日本军队,也莫名其妙地对华人大开杀戒…… 百万华侨翘首南望,向着北京求救! 此时中国得到国际承认的中央政府,北洋政府却焦头烂额,一边要面对错综复杂的国际形势,一边要应对山头林立的国内各派势力。 但即便在这种情况下,“黑暗、腐朽、反动”的北洋政府,也顶住各方压力,下令出兵西伯利亚武装护侨,甚至不顾日本的威胁警告。 这是中国数千年历史中,执政者第一次在海外动用军事力量,以保护侨胞的利益和安全。1918年,全世界都对中国刮目相看! 来自圣彼得堡的革命巨浪,涌到太平洋海岸时,几乎只剩下了几朵小小的浪花。远东地区不足一万人的布尔什维克,并没有足够的号召力,更没有足够的影响力,在通过突然的军事政变占领了伊尔库茨克、海参崴、伯利、海兰泡等战略要地后,新生的苏维埃政权很快就被颠覆,布尔什维克依然只能在地下进行游击战。 占据优势地位的是捍卫旧政权的白卫军,但也在走马灯般地替换着领袖和政权名称,“西伯利亚临时政府”、“西伯利亚自治临时政府”、“全俄临时政府”、“全俄政府”,你方唱罢我登场,一片鼎沸。 此时,滞留在俄国境内的华侨,足有百万之众。他们之中,除了传统的商人、手工艺人之外,还有数十万派遣到一战前线去的华工。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中国加入了协约国的阵营,派出了大量华工,其中不少由陆路经俄罗斯前往前线。俄国陷入内乱之后,这些华工陆续汇聚到伊尔库茨克等地,处境悲惨。 十月革命的消息传到远东之后,海参崴等地的局势也开始不安,暴动的消息一日数惊。当地华侨纷纷涌向中国驻海参崴总领馆,“来馆呼吁,接踵而至”。在俄国方面已经完全失去了对局势控制的情况下,华侨团体如海参崴中华总商会、黑河江北旅俄华侨会、伯力中华总商会、阿穆尔省华侨总会等,都紧急呼吁祖国派兵前来护侨。 控制东北的张作霖等奉系军阀,与控制北京的皖系军阀,矛盾极深,但在护侨的问题上,双方罕见地保持了一致。 奉天、吉林两省奉命,立即抽调了大批兵力。张作霖等还在华侨中推广自我保护办法:“一、财产造册送交俄官,以为损失索赔根据。二、紧急时悬挂国旗,标示华侨。三、各商设团自卫。” 但是,这种隔靴搔痒的办法已经无法应付俄罗斯越来越恶化的局势。 国务院随即进行了讨论,终于决定派遣一艘军舰前赴海参崴护侨,由海军部负责落实。海军部在指定了“建康”号驱逐舰担负这开天辟地的出国护侨任务。 中国派遣军舰赴俄护侨,激怒了日本。 此时的日本,正致力于建立中日的共同防卫体系,以便攫取自己在“北满地区”的特权。中国的单独行动,大大打乱了日本签订《中日共同防敌军事协定》的计划。可以说,“建康”号奉命赴俄,因力量依然单薄,对护侨来说,实际意义并不大。 但这不仅是中国执政者第一次通过武装护卫的方式表示对海外侨胞的关切,更是在当时的弱势环境下,对日本逼迫的一次软对抗。 在日本的高压下,中央政府一边尽力敷衍日本,另一边敦促“建康”号尽快成行,将生米煮成熟饭。外交部不断催促海军部,“即日开驶”,并电告海参崴总领馆,切实做好“建康”号的煤炭、淡水、食品等补给供应。 在日本的一再责难下,“建康”号驶离国内军港,4月16日在华侨们的欢呼声中,进入了海参崴港口。 “建康”号驱逐舰进驻海参崴还不到一个月,俄国“捷克军团”发动叛乱,远东局势更为混乱。 列宁立即着手弥补,建立了红军“东方面军”,对捷克军团和白卫军展开攻击。“白”方逐渐不敌“红”方,开始步步向东撤退。而支持“白”方的协约国,包括中国在内,开始积极部署营救捷克军团的使命。 捷克军团事件,令远东华侨的处境更为悲惨。捷克军团切断了西伯利亚大铁路,至少20多万华工滞留鄂木斯克和伊尔库茨克,发生了严重的粮食危机。 日军虽然数次前来赈济灾民,却明确宣布华侨不在赈济范围,连购买赈济粮的资格都没有。 白俄政权之外,布尔什维克、日本军等,也纷纷印刷各自的纸币,强行兑换,令远东地区成为全球纸币币种最多、物价最为离谱的地区。加上各种政权强行征收高额税收,远东地区的华商被彻底地变成了“无产阶级”。而且,人身安全也得不到任何保障,针对华人的烧杀奸淫不绝于耳。 “财产任便处置,生命随意蹂躏”,“数十万侨民生命日居釜底,千百万财产形若垒卵。” 远东华侨们再度向祖国发出呼吁:出兵!出兵! 此时,协约国各国也在积极磋商出兵干涉俄国内战,日、美、英、法等逐渐形成了共识,而北洋政府也不甘落后,与协约国列强展开外交交涉,表示中国将随同出兵西伯利亚。 北洋政府的出兵要求,遭到日本的坚决反对。日本所希望的,是将中国纳入所谓“中日共同防敌”的体系,中国只要提供基地和补给即可,日本军队将会协助保护华侨。日本人的如意算盘,是借机攫取在中国东北的更大利益。 北洋政府并不示弱,虽不能与日本人针锋相对,但还是实行了软对抗,将中国出兵的目的由护侨修改为“援助捷克军团为宗旨”。这一理由,得到了美国、法国的支持,美国甚至明确表示,北洋政府应自行掌控中东铁路。 日本也不便继续反对,但提出中国出兵的人数不必多。 外交斡旋结束后,北洋政府确定出兵西伯利亚。出兵的真正目的有二,一是未雨绸缪,保障包括黑龙江航权在内的中国主权,防止在自己缺席的情况下,列强达成任何损害中国的协议;二是护侨。 8月2日到8日,日、美、英先后发表出兵宣言,正式对俄国内战实施武装干涉。 8月3日,已经在海参崴的“建康”号驱逐舰舰长林建章,被任命为“代将”,负责驻俄部队的全权指挥! 8月22日,北洋政府正式发表出兵宣言,陆军第九师抽调了相当于2个团的总兵力,人数达4000人,包括步兵、骑兵、炮兵、工兵、辎重兵和机关枪部队,分6批陆续开进了西伯利亚,由团长宋焕章负责指挥。 主要使命就是确保海参崴-双城子-绥芬河的撤侨通道。 中国军队的到来,大长了华侨的志气。 驻俄部队不断派出小分队,应华侨的要求,前往执行拯救和保护任务。而在驻俄部队无法驻守的城市,华侨们开始成立自己的民兵组织“商团”,领事馆悄悄协助他们购置枪支弹药,增强自卫能力。 在驻俄部队的壮威下,在内战最为激烈的伊尔库茨克一线,中国外交官员不畏艰险,从莫斯科和哈尔滨联系调运火车,全程护送,仅在数个月内就抢运出3万名被困华工。 管中国出兵的公开目的是援救“白俄”,但白俄对华人的态度并未丝毫改变。白卫军首领谢苗诺夫继续屠杀和抢劫华侨。 谢苗诺夫丝毫不顾“友邦”情谊,排华暴行越演越烈,干脆宣布在他的管辖范围内,没收华侨的全部财产,禁止华侨居住。 是可忍、孰不可忍。 驻俄中国军队的枪杆子也不是摆设,在进行外交抗议的同时,他们并没有龟缩在“顾全大局”的乌龟壳里,而是勇敢地抗击,向敢来骚扰的“友邦”、“白卫军”开火。同时,驻俄部队也分兵进驻伯力、双城子、海兰泡等地,武装护侨! 在华侨遭受欺凌的时刻,中国各路军阀罕见的团结到了一起! 第三百三十七章 护侨舰队,五色国旗! “出兵!” 手里握着北洋方面发来的电报,王恒岳的回答没有任何的迟疑。 这是北洋段祺瑞来的电报。 孙文在广州成立军政府的时候,其海军主力在程璧光指挥下进入广州,致使北洋海军实力大为削弱。 在北洋决定“武装护侨”之后,段祺瑞发来密电,鉴于海军力量薄弱,护侨存在一定困难,询问广州方面可否出动一至两艘舰船,进入海参崴,壮大护侨力量。 “出兵!”王恒岳坚定地道。 蒋中正在一边有些迟疑:“大元帅,北伐在即,我护法舰队整装待发,段祺瑞这时候这样做,我怕是存心想要削弱我们的实力那!” “段祺瑞是有这个意思,但他想的更多的是真心护侨!”王恒岳淡淡地道:“北洋都已经出兵武装护侨了,难道我们这些自诩为‘革命者’的人熟视无睹吗?如果我们连自己在海外的华人都保护不了,还有什么脸称‘革命者’,还有什么脸去宣传革命?” 蒋中正依旧担心地道:“但是万一我们派出的舰船被北洋方面扣押怎么办?” “被北洋扣押了,也还是我们中国人的舰船。”王恒岳淡淡地道:“中国人扣押了中国人的舰船,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俄国出事了,在俄国的那些中国人都在眼巴巴的等着我们去救他们,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就算我们取得了全国政权,也不配治理这个国家!” 蒋百里在一边说道:“现在北洋的压力很大,又要对付俄国人,又要对付日本人,这个时候,是该出手帮他们一把,我赞成恒帅的出兵!” “出动‘海容’号、‘海圻’号巡洋舰,‘永丰’号驱逐舰。”王恒岳在那想了一下:“把张霄岳给我叫进来!” 随着又下命名道:“给段祺瑞,东三省巡阅使张作霖发电,我护法军政府决定出动‘海容’等三舰,武装护侨,盼一路能够给予补给,为国家尊严而共同奋斗。” 正说着,张霄岳大步走了进来,王恒岳简单的和他介绍了一下情况,随即说道:“张霄岳,任命你为护侨舰队总司令,三条战舰,就全部交给你了!” “是!”张霄岳的回答,同样没有任何的迟疑。 1918年8月19日,在接到北洋方面的请求当天,广州革命军政府大元帅,国民革命军总司令王恒岳,当机立断决定出动“海容”、“海圻”号巡洋舰,“永丰”号驱逐舰,以张霄岳为护侨舰队总司令出兵护侨! 中国的南北方,在双方的努力在,在一个共同目标下紧密的团结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北洋政府出兵入俄的同时,为加强中俄界河的防务,中央宣布将驻守长江的“江亨”、“利捷”、“利绥”等三艘小炮艇和“利川”号武装拖船,调往东北,扩建“吉黑江防舰队”。 这是一支吃水很浅的江上舰队,却必须从海路赶往东北。为此,由海上运输舰“靖安”号拖带护送。舰队由“靖安”舰长甘联趝指挥。 为了维护国家利益,为了在海外的华人,北洋几乎把自己的全部海军家底都拿出来了! 而在南方,护侨舰队也在争分夺秒的向着海参崴进发。 北京。 “王恒岳出兵了!”徐树铮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手中握着一份电报:“王恒岳以‘海容’等三舰组织护侨舰队,急速北上,增援俄国!” “好!”段祺瑞狠狠的擂了一下桌子:“命令,凡南方护侨舰队所经之处,务必给予全力补给,他们要什么就给他们什么!” 徐树铮点了点头,叹息一声:“没有想到王恒岳居然真的会出动舰队,我们把海军家底都拿了出来,他也拿出了一大半的家底,难得啊。” “王恒岳这个人那,你从来没有见过,我也从来没有见过,可我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段祺瑞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徐树铮:“他在南方,一次乐山事件,一次桥本事件,闹的动静之大,差点和日本人大打出手,这人国家民族概念很强那!” “有没有可能借着这个机会把他拉过来?”徐树铮想了一下问道。 段祺瑞“哈哈”笑了起来:“绝无可能,绝无可能。只要条件成熟,他是一定会北伐,一定会把我赶下台的。只要一有机会,我也一定会把他赶下台的。可那是我们自己内部的事,自己家里人关起门来打架,打的头破血流都没有关系,可外人来欺负我们了,那就不行!” 自家的事情自家处理,外人欺负到头上了就不行! 就是那么简单的道理! 奉天。 刚被任命为东三省巡阅使的张作霖也同时接到了王恒岳的电报。 “妈了个巴子的!王恒岳这小王八蛋,做的漂亮!” 张作霖笑着挥了下手里的电报:“这小王八羔子还真出动舰队了!” “七爷,这可是我们的好机会!”他的老兄弟汤玉麟在一边说道:“王恒岳一口气派出了两艘巡洋舰和一艘驱逐舰,那可是大家伙,有了这三艘舰实力大增,进可以威胁北京,退则可以自保,现在王恒岳把它们送到我们地头上来了,不如……” 张作霖朝他看一眼:“大虎啊,问你个事。” “七爷,您说。” 张作霖不紧不慢地道:“大虎啊,你家里要闯进了个流氓,要侮辱你的姐姐妹妹,有个仗义的邻居过来救你了,结果了,你反而一拳把邻居打倒了,你说这是人做的事吗?” “那当然不是,谁要……”话才说出口,汤玉麟忽然发现不对。 “妈了个巴子的,这当然不是人做的事!”张作霖张口就骂了出来:“人家拼了命的来救你,你给别人下绊子,这事我老张做不出来!要是在战场上,两边的机枪突突的那么一扫,大家拼个你死我活,要么我砍了王恒岳的脑袋,要么王恒岳砍了我的脑袋,大家痛痛快快。他妈的,可现在是一致对外,王恒岳拼了命的调动战舰来帮咱们,咱们给人家下黑手?传出去我老张的这张脸还要不要了?” “是,七爷,我错了!” 张作霖这才停止了骂人:“传我的命令,只要王恒岳的舰队一到,都给老子当贵客接待,谁想动歪心思,别怪我老张不讲情面!” “是!” 国难当头,华人受到欺凌残杀,在这危急关头,王恒岳、段祺瑞、张作霖,这些大大小小的军阀们,这些被人所评击的军阀们,却毅然的放弃了成见,放弃了敌对,前所未有的团结到了一起。 关起门来,他们可以打的头破血流,但在外敌面前,他们却是一家人! 直系、皖系、奉系、西南系……不过是什么派别,不管是什么主义,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中国! “黑暗”也好,“腐朽”也好,“反动”也罢,无论如何称呼这些军阀们,都无法掩盖他们在这件事情上的光芒。 如果连自己人都保护不了,如果连自家人在国外受了欺负,你却无动于衷,那算什么执政者?又凭什么来领导这个国家,何谈保护自己的人民? 这一点,内忧外患的皖系做到了,矛盾重重的直系做到,觊觎北京的奉系做到了,处在北伐关键时刻的西南系也做到了。 未来的中国无论是谁取得胜利,这已经变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军阀们,在危难的关头向全世界宣布:中国,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人民! 这一点已经足够了! 王恒岳出动护侨舰队的消息,传遍了广州,传遍了全国,也同样传到了海参崴。 海参崴的中国总领事馆内一片欢腾。 来了,自己的陆军来了,现在自己的舰队也即将到达。 根据北洋政府的命令,驻海参崴的中国陆军接受海军的指挥。但“建康”舰舰长林建章只是一名海军上校,资历不够,不便于指挥陆军。不仅如此,由于军衔低,林建章与各国海军往来也很不方便。 后经海军部与北洋政府参战处商议,由大总统冯国璋在8月3日发布了一道命令,以林建章为海军代将,全权指挥中国驻海参崴的陆海军部队。随后,又抽调陆海军人员,成立办公处作为办事机构。 林建章为最高指挥官,留法的陆军少将喻毓西担任参谋长。办公处也称“代将处”,直接隶属于参战处。9日,林建章正式在海参崴升旗就职。“代将处”设在中国街附近,由“建康”舰调来的二十名水兵担任警卫。 海军部还特地从国内调派海军上校周兆瑞等三名官员,前往海参崴协助林建章办理有关外交事宜。 同时,在广州的王恒岳也下达命令,护侨舰队服从林建章代将指挥。 “海容”三舰高速向海参崴驶去,无关内战,无关主义。为的只是一个相同的目的:国家和民族的利益,高于一切! 在舰船的最高处迎风飘扬着一面旗帜: 中华民国五色国旗! 第三百三十八章 公兴记俱乐部 上海。 法租界内最近有一些小小的骚动。 两个从南方来的年轻大富豪,一到法租界,便表现出了他们的实力和大手笔。 先是在法租界里买下了有12个房间的别墅,接着又一口气订购了100多套西装和皮鞋,出手之阔绰,让人惊讶。 那些好奇的人多方打听,才隐约知道这两人一叫叫蔡多夫,洋名叫雷诺;一个叫胡一克,洋名叫阿贝尔。这两人都是法国来的,在香港有大买卖,具体做什么的就弄不太清楚了。 有个传言,曾经有幸看过这两人别墅的人,出来时候都惊讶的说,别墅就连这两位年轻富豪用的烟缸都是金的! 好家伙,这还得了? 外界纷纷猜测,流言不断,有的说他们的老子,是法国的巨富;有的说他们家族里在南美洲什么国家拥有一座金矿…… 可真实情况是怎么样的,也就没有人能知道了。 公兴记俱乐部。 俱乐部的赌场里人头鼎盛,热闹非凡。赢钱的人,在那大呼小叫,输钱的人,垂头丧气。 孙大力带着几个手下,站在二楼,朝下看去,得意非凡。老头子把这交给了自己,在自己的悉心打理之下,生意一天好过一天。 老头子刚刚当上淞沪护军使衙门上校督察,又在法租界巡捕房里正当红,这里可暂时没有空来管了,要说在这自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倒也不为过。 “大哥,来了两只肥羊。”手下朝门口指了指。 进来了两个年轻人,一个戴着金丝边的眼镜,一个梳着油光光的大背头,驻着根文明棍,穿着考究,气度不凡。 看着就像纨绔子弟的这些人,在赌场人的眼里都是“肥羊”,最是好从他们身上捞取油水。 “小六子,看着去,好生侍侯。”孙大力努了下嘴。 小六子见事机灵,一溜烟就跑了下去,围在两个年轻人身边“先生长、先生短”的叫个不停,金丝眼镜拿出钱来让小六子去换了筹码,顺手拿出两个筹码打赏,把小六子乐得更是殷勤不已。 来到一桌赌桌前,那是玩二十一点的,小六子急忙帮他们找了两张位置,让人端来了酒。 金丝眼镜和大背头随手扔出了几个筹码,示意发牌。第一手牌一个拿了17点,一个运气不好,22点,暴了。庄家拿了个20点,收下了筹码。 这两人手气不太好,不到20分钟,筹码输得干干净净,也不在乎,又让人换了新的筹码来。 孙大力一直都在上边看着,过了有一小时的样子,问道:“他们输了多少了?” “总有一万多的样子了。不过赌风真好,都不带眨下眼睛的。” 孙大力推开了手下,下了一楼,来到两人身边,赔着笑脸说道:“先生,介空气否好,侬阿要……” “上海话听不懂。”大背头看到不看地道。 孙大力赶紧换了北方官话:“先生,这里人多,空气不好,我们备有贵宾室,两位先生要不要去贵宾室玩两把?” “你这的老板?”金丝眼镜又输了把,扔掉了牌问了声。 “算,算。” “早说,走,带我们去贵宾室。”金丝眼镜和大背头一起站起身子说道。 进了贵宾室,孙大力殷勤的让人重新倒了酒:“不敢请教两位先生高姓大名?” “蔡多夫,这位是胡一克!” “原来是蔡老板,胡老板,久仰久仰。”孙大力嘴上说着,心里却怎么听着都觉得这两个名字耳熟:“两位老板,不知道想玩些什么?” “二十一点上输了不少,就玩这个。”蔡多夫说着,从口袋里拿出支票本,刷刷写了几笔:“去,给我换二十万的筹码来。” 孙大力吓了一跳。 赌场里的豪客自己看的也不少了,可和这两位一样,一出手就是二十万的,那可真不多见。 赶紧让人拿筹码进来,又派人带着支票到银行里鉴定真伪,小心的拿来扑克,拆封后放到两人面前让他们验牌。 两个人看都懒得看,点点面前,示意发牌。 这两位运气实在差了点,不过一会,面前的筹码不断减少,不过浑不在意,谈笑风生,不断的用法语在那交谈着什么。 孙大力留上了心,悄悄吩咐找个懂法语的人进来,翻译在边上听了会,低声在孙大力耳边说道:“他们在那说着股票什么的,还说这间赌场实在太小,没有什么意思……” 不一会,去兑换支票的人也回来了,支票验明无误,这一来孙大力心里就有了底:“两位老板,是不是嫌赌注太小了?” “哦?孙老板也懂法语?”蔡多夫好奇地问道。 “略懂一些,略懂一些。”孙大力吹了句牛。 蔡多夫朝面前看了看,和胡一克两人面前总还剩了有十多万筹码的样子,一伸手全部推了出去:“就这一把。” 孙大力胸有成竹跟了他,一摊牌,又是蔡多夫和胡一克输了。 原以为两人眨眼就输了二十万会恼羞成怒,不想胡一克却笑了起来:“赌场失意,情场得意。雷诺,昨晚你和玛莎夫人共度春宵,想来就是输钱的原因。” 蔡多夫也笑道:“玛莎夫人的身体,我是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 孙大力心里佩服,输了二十万还能如此谈笑风生,这真正不是一般的赌客了! 正想说几句话,却看到胡一克又掏出了一本支票本,写了几笔,撕下来:“雷诺,刚才是你的,现在用我的。孙老板,麻烦你再给我们兑换五十万。” 孙大力和他的手下倒吸了一口冷气,好家伙,这手笔大的! 赶紧让人拿来五十万的筹码,正想让荷官发牌,却忽然听胡一克说道:“等等。” 朝周围看了看,对一个倒酒的小妹招了招手:“你来发牌。” 小妹怔在那里,孙大力朝她点了点头,笑道:“胡老板,公兴记俱乐部是上海滩鼎鼎硬当的地方,难道胡老板还怕我们有手脚在里面吗?” 胡一克喝了口杯子里的酒:“孙老板,小心点总是没有错的,更何况我看这个荷官冲我,换个小妹换下手气。好了,就一把,五十万。” 孙大力咽下了口口水,这赌的实在是太大了! 示意小妹发牌,拿牌的时候手微微的有些发抖,看了两张牌,这才松了口气,把牌放下:“胡老板,二十点。” 胡一克牌都懒得看,点上根雪茄,把小六子叫了来,点点面前的牌:“帮我开。” 小六子小心翼翼的打来了牌,顿时一声惊呼:二十一点! 胡一克“哈哈”的笑了起来:“我就说,要换个人发牌,你看,运气这不来了?” 孙大力面色如土。 算上方才自己赢的二十万,这一把牌就是整整三十万那! 可自己却什么话也说出来! 牌是自己的牌,发牌的人是自己的人,就连开牌的,也是赌场里的,别人手都没有碰过牌,就算想诬赖他作弊都没有借口! 胡一克抽着雪茄笑着道:“今天手气不错,就到这了,孙老板,麻烦你帮我兑现下筹码。” “是,是,不过数额巨大,还请两位老板稍等,来人,给两位老板弄些点心来。”孙大力口干舌燥的站了起来,一出贵宾室,赶紧说道:“快去把老头子请来!” 三十万那,这不是小数目!今天这个局面,自己怕是处理不好了,非得把老头子请来,如何处理就全看老头子的了。 在外面定了下神,重新回到了贵宾室,看到蔡、胡二人面前的糕点:“蔡老板,胡老板,这是正经的法国蛋糕店买来的,请二位用一些。” 蔡、胡二人却是看都懒得看上一眼。 在那尴尬的坐了一会,孙大力没话找话地问道:“不知两位老板是做哪行买卖的?” “这得看在哪个国家了。”蔡多夫略有夸张的耸了下肩:“法国?英国?美国?还是香港?” “上海,上海。” “上海我们才来,生意嘛,现在暂时不做,办个舞会,小赌上两把,好好的放松一下。”蔡多夫轻松地道:“上海十里洋场,花花世界,欧洲到处都在打仗,还是在上海呆着舒服那。” “那是,那是。” 有一句没一句的在那说着,眼看一个小时时间一瞬而过,胡一克显得不耐烦起来:“孙老板,你看看这都几点了,啊?刚才你说什么来着?公兴记规模多大多大,区区几十万难道都拿不出来吗?” “不是这个意思,两位老板千万不要误会。” 对方来头不小,又是法国英国,又是美国香港的,加上的确自己理亏在先,孙大力不敢怠慢,干笑着道:“还请二位务必在坐一会……” “蔡老板和胡老板在哪里那?” 这时候外面忽然传了声声音,一听到这声音,孙大力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二位,我的老板来了。” 贵宾室的门被打开了,一个穿着长袍的人走了进来,一进门就乐呵呵地道:“累二位老板久等了。” “你是?” “在下姓黄,黄金荣!” 第三百三十九章 设局 “黄老板!” “不敢,不敢。”黄金荣连连拱手,接着让人把两张支票放到了他们面前:“二位老板,这张是你们的五十万,这张是俱乐部赔给你们的五十万,道胜银行出具,两位老板可以查验一下。” “不必了,你黄老板我们是信任的。” 蔡多夫和胡一克收起了支票,站起了身。 “等等。”黄金荣忽然开口说道。 “怎么,黄老板还有事吗?” 黄金荣笑嘻嘻地道:“据我们所知,二位老板才到上海,却已经大出风头,今天既然来到这里,请无论如何让我这个主人做一次东,好好宴请二位。” 见到两人迟疑了下,黄金荣随即说道:“我知道二位是从法国来的,我已经在法租界里最好馆子送来了最好的江浙菜,还请二位务必赏光。” 蔡多夫和胡一克低低商量几句,笑道:“既然是黄老板请客,那是一定不能推辞的了。” 黄金荣大喜。 车子早在外面等着了,来到黄金荣的公馆,在里面坐定,闲聊会,送来的菜也到了。 黄金荣殷勤的请两人入席,丝毫也不提自己才输掉的三十万,这份气度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比得上的。 他的老婆林桂生也在宴上作陪,亲手给蔡、胡二人倒上了酒:“二位先生是从国外来的,吃惯了外国大菜,今天请尝尝我们这的菜,也是别有风味。” 蔡多夫和胡一克微微点头道谢,喝了口杯子里的酒,黄金荣在一边说道:“现在法租界里到处都在传二位老板的事,黄某冒昧,不敢请教二位老板做的哪行生意?” 蔡多夫淡淡地道:“其实也没有多大的生意,在欧洲开了几家厂,在南美洲有些矿业方面的生意而已。” 黄金荣一听眼中放出光来。 法租界早就有人传说,蔡多夫和胡一克在南美洲有个金矿,难道这是真的? 如果换了旁人,在自己的赌场里赢走几十万,也许早剥他的猪猡了。可当黄金荣一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当时就有了一种感觉,舍了几十万的小钱,没准能从他们身上得到更大的利益。 于是这才有了黄金荣竭力讨好二人的这么一出! 心里这么想,脸上却无论如何都不能表现出来,佯装不在意地道:“二位老板这次来上海,可是投资什么好项目的吗?” “准备发行股票。”胡一克顺口说道。 蔡多夫在边上连声咳嗽,胡一克这才发现自己失言,急忙改口道:“啊,做些小买卖而已……” 黄金荣心里有数,也不多问,只顾客气的请二人喝酒吃菜。 几个人吃了有两小时的样子,蔡、胡二人起身告辞,走到门口,蔡多夫忽然回身说道:“今天承蒙黄老板款待,不胜荣幸,后日我们想回请一下黄老板夫妇,不知道可否商量?” 这是黄金荣求之不得的,立刻一口答应了下来。 把二人送上了车,一转回客厅,黄金荣就问道:“桂生,你看这两人如何?” 林桂生在那想了一下:“谈吐教养都很有风度,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说着忽然想到什么:“金荣,你是要在他们身上打什么脑筋吗?” “现在钱不好赚那。”黄金荣坐了下来:“前天法国人又开口问我要十万,今天十万,明天十万的,有金山银山也要空了。光靠烟赌毒只能勉强支撑罢了,一大摊子要应付,那么多张口都在等着我,我总得想个办法,继续开拓财路……” “可人家是法国回来的!” “法国回来的?”黄金荣冷笑了声:“这里是法租界,连正经的法国人都得听我的,何况他们只是两个假洋鬼子?我刚才看到那个姓胡的欲言又止,他们必然是来上海做什么大买卖的,如果能在他们身上捞一笔,我看……” 说到这,也不再说下去:“桂生,明天你陪我一起去,探探究竟。” 林桂生想了想,点了点头…… “砰”的一声关上了门,胡一克一下就躺到了床上。 蔡多夫张嘴就骂了出来:“他妈的,胡琦英,老子今天差点被你害死!五十万那,就他妈的那么一把牌!” “胡一克”,胡琦英也是后怕不已:“得了,老子学过赌术,这不赢了?输了咱们不能再想办法骗回来?” 说着,好像为了缓和气氛:“你说你怎么取了‘蔡多夫’那么一个奇怪的名字?叫蔡辰方这名字多响亮?” 蔡辰方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局已经布下了,黄金荣不过是颗棋子,能不能把那些人都给骗进来,那可就难说得很了。” 胡琦英沉默在了那里。 按理说在广西那骗了陆荣廷一票,自己和蔡辰方也分到了不少,也该避避风头,歇上一段时候了。 可谁想到,王恒岳居然又把自己两个人派到了上海,继续要设一个很大的局。 这次,可不是骗一个军阀那么简单了。能不能成功,当真难说得很。 黄金荣和陆荣廷相比,某些地方更加可怕。 陆荣廷当初尽管是个军阀,有人有枪,但一旦失势,其实比落毛的凤凰还要不如,拿自己根本没有办法。 但黄金荣呢?这可是个大流氓头子,万一知道自己被骗,只怕…… 想到这,胡琦英就有些不敢想下去了…… 蔡、胡二人在公兴记俱乐部的豪赌,半日之间就传遍了上海滩,这也让一个人产生了妒嫉和不服的心理。 别人能够一把赌到五十万,自己为什么不可以? 这人就是深得林桂生喜爱提拔,上海滩后起之秀杜月笙的第一个徒弟江肇铭。 江肇铭生性好赌,常在英租界一个赌场行走。那里的老板严九龄是英租界的大亨,他的权势不逊于法租界的黄金荣。 当得知公兴记俱乐部被人赢走了一大笔钱后,不服气的江肇铭又来严馆“摇摊”。严九龄的赌台规模也不小。赌局有轮盘、牌九、摇摊三等等。 上流的富商阔少学英国绅士派头,在轮盘上赌输赢,一般的斗天杠、翻么三的牌委;最次的则是摇摊。摇摊,俗名又叫掷骰子。赌柜上放口摇缸,盛三枚骰子,赌客下注猜点子。这种赌法简单,开缸便见颜色,直截了当。 江肇铭喜欢这种简单明了的赌法,他常为座上客。这夜,江肇铭赌风不顺,加下几注都败北,输得他脸上直冒汗。江肇铭输红了眼,粗话连篇:“操他娘,老子手气不灵,还是骰子里有毛病?” 赌场最忌作弊。他说这话有碍严九龄的声誉,庄家见江肇铭出言不逊,连连冷笑:“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闲话放明些。” 说罢,坐庄的便要收摇缸了。 江肇铭急了,伸手一拦,他要孤注一掷,龙争虎斗! “慢!”他看面前筹码还有100多块,气呼呼地往前一推:“下三点。” 这时的一担米也才8元,一注100大洋实是笔大数目。由于赌注下得大,赌场上的气氛非常紧张。 桌台上的赌客都乍舌不语,默默地退到一边。一瞬间,场面上敛息屏气,肃静寂声,只听得摇骰子声。“哗啦”一下,坐庄的喊声:“开!” 摇缸盖揭开,一旁观战的赌客都伸长脖子凑过去看。缸里三颗骰子,两个四,一颗二点——“二”,坐庄的统吃,江肇铭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顿时傻了眼。 可赌场有个规矩,一局揭晓,要等桌面下的输赢全部结清收支两清,方可盖缸。随后摇几下,换掉旧的,这叫做“洗缸”。然后庄家再请赌客下注,猜赌缸里骰子的点数。谁也没有料到,就在江肇铭最后赌本就要被吃掉的时候,代表赌场的庄家现在虽赌赢了,还是心有余悸。他挥了一把冷汗,顺手盖上摇缸,又摇了几下,随后伸手来拢筹码。江肇名正处在懊悔、愤恨之时,无意中他发现了这一幕。 “慢着!”江肇铭冷不防喝道。这时他急中生智,使了乖巧。他见庄家先盖缸,后结账,正犯了赌场三大忌。此时,他惊跳起来,笑嘻嘻地说:“老兄,缸里的是三点,你睁开眼珠儿看看。” 庄家往桌面上一瞧,吓了一跳,连连跺脚,暗骂自己糊涂。 江肇铭容不得对方犹豫,抢先招呼一声看客:“诸位朋友可作证,明明是三点。庄家该你赔我了吧!” “点子还摆在缸里,你押的是三,我摇出来的是二。” 可江肇铭斩钉截铁地说:“不要瞎讲,摇出来的明明是三。” 庄家看看这次摇缸,如今将赢钱的证据没了,再摇一次,谁又能保证缸里的点数仍然是“二”呢? 赌客们见江肇铭强横,敢在严老九家里耍赖,想必也是狠角色,于是,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做声。 赌台上的争吵惊动了严九龄。他从里间出来,冷眼看了一眼瘦猴似的江肇铭,威严地说:“闲话少说,输了就赔!” 第三百四十章 金矿 赌台上的争吵惊动了严九龄。他从里间出来,冷眼看了一眼瘦猴似的江肇铭,威严地说:“闲话少说,输了就赔!” 坐庄的无可奈何地推出一叠筹码来。 “朋友请坐。”严九龄和颜悦色地招呼,客气地问,“贵帮多少船?” 江肇铭先是一怔,猛记起这是青帮内的暗语,忙答:“1991只半。” 严九龄在桌面上一连摆开三只茶杯,眼睛盯着对方,一连斟了三个半杯。江肇铭会意,这是查问他在青帮的辈分,他是杜月笙的门徒,“悟”字之下的“大”辈。严老九与“通”字辈并肩,要高出自己两辈之上。他连忙伸出大拇指在桌上点了三下,表示晚辈的自谦。 严九龄到此已明白这小子不过是刚入堂的起码货。他当场换了脸色,冷笑一声:“朋友,对不起,我这赌场可打烊了。”说罢,他站起猛喝一声,“来人,给我关上大门,收档!” 这一声不要紧,如同炸雷一样,吓得赌徒们个个魂飞魄散。 收档,是火拼的信号。 严九龄更狠,他要把在场的赌徒们全部吃掉!在场的赌客纷纷奔向赌场后门,争先恐后,夺门而出。胆小的早已脚底抹油溜之大吉。那些肥头大耳的阔佬们动作迟缓,只得僵在那里。 此刻,江肇铭才知闯下大祸。他强作镇静,举手打着四方揖,嘴里边喊着边往门外退去:“严先生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严九龄冷笑道:“乳嗅未干,也敢来我这儿撒野,看我不收拾你!” 一个保镖从账柜上拎了一袋子大洋,朝江肇铭丢去,喝道:“小子,赏你的!” 江肇铭拾起来,没命地逃了。真是菩萨保佑,在一片混乱之中,他竟能平安地回到住处。 原来,他已料定不能活着走出赌场,他只一手拿着钱一手提着脑袋拼了死命,终于逃了出来。 可是,江肇铭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是怎么跑出来的…… 音乐在那缓缓响起,黄金荣大开眼界,他终于知道什么是有钱人了! 这里的一切都已经无法富丽堂皇来形容了,什么是“奢侈”?这里就是真正的“奢侈”! 外界传闻这里的烟灰缸也是金的,本来相信的人不多,但当真正看到之后,才知道原来传言都是真的。 纯金打造的烟灰缸,就那么随意的放在桌上,根本没有人去管它。 蔡辰方和胡琦英根本没有注意到黄金荣眼中的惊诧,好像在他们看来,这根本不存在任何问题。 一道道的菜上来,连和法国人打了那么长时间交道的黄金荣,许多菜也都叫不上名字。 “这是松露。”蔡辰方轻轻擦了下嘴,指着才上来的一道菜说道:“这个和鹅肝、鱼子酱一起并称为世界级三大美食,又名黑菌,是一种长在地下的菌菇。在法国有‘黑钻石’美名的松露,严格来说并不算是菇类,因为它寄生在树木的根部,深藏在泥土的地底,因此必须靠训练有素、嗅觉灵敏的狗才能发现它的踪影。” “是吗,居然要靠狗才能发现?”黄金荣和林桂生夫妻大是好奇。 蔡辰方点了点头:“松露对于温度和湿度十分敏感,处理不当的话,只要是短短的三天就可以瘦了十分之一。因此,为了保存松露,于是便开如有人把松露放在密封的米桶里,或与鸡蛋共处一室。结果产生了让人意外的惊喜,米与蛋充分吸收了松露的气味,同时又让松露的水分不会快速蒸发,造就了松露的另一番风味。” “大开眼界,大开眼界。”黄金荣连声赞叹着道:“这道菜恐怕得值不少钱吧?” “值不了几个钱。”胡琦英无所谓地道。 黄金荣也不想再兜圈子下起:“两位老板,我麻皮金荣也算和你们一见如故。我也不瞒你们什么,最近我的头寸有些紧……” 话还没有说完,蔡辰方已经掏出了支票本,一边拿出笔来一边问道:“黄老板你在上海滩那是鼎鼎大名的,缺钱尽管和我们说,一百万够不够?” 黄金荣和林桂生面面相觑。什么是有钱人?这才是有钱人!一百万在他们眼里和一块钱又有什么区别? 黄金荣急忙说道:“蔡老板,误会了,误会了,我麻皮金荣虽然是和青皮出身,可也从来不会打朋友的秋风,我虽然没有二位老板那么有钱,但一两百万还是拿的出来的。” “哦,那我就不太明白了。”蔡辰方停止了手里的动作:“黄老板的意思是?” 看到丈夫欲言又止的样子,林桂生在一边帮他说道:“蔡老板,胡老板,我们家金荣的意思,是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生意,能够让他参上一股。” 蔡辰方和胡琦英交换了下眼神,胡琦英笑道:“原来就是那么件简单的事,黄老板,这样吧,你拿一百万出来,这点钱,用你们上海人的话来说,毛毛雨。” 黄金荣哭笑不得,一百万!毛毛雨? 可蔡、胡二人的排场,他是亲眼看到过的,这一百万在他们眼里当真算不得什么。 林桂生在这方面的本事远比自己的丈夫要强得多了:“蔡老板,胡老板,不是我们信不过你们,只是,我们实在是想知道二位老板在上海要投资什么生意。” “这个……”蔡辰方沉吟了下,胡琦英有些急了:“雷诺,反正早晚上海滩的人都要知道,黄老板人不错,先和他说了有什么问题?” 蔡辰方缓缓点了点头:“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黄老板,和你直说了也无妨,我们准备在上海成立一个公司,发行黄金股票。” “黄金股票?”黄金荣和林桂生一齐惊叫出来。 胡琦英不在乎地说道:“我知道外面都在传言我们在南美洲有金矿,但那是一知半解。我们在南美洲有矿不假,但那是铁矿,而且储藏量不高。真正的金矿,是在云南!” “云南?”黄金荣眼睛瞪大了:“革命党控制的地盘?” 蔡辰方笑了起来,似乎是对黄金荣的少见多怪感到好奇:“我们不管革命党还是什么当,哪里有生意我们就去哪里。当初那个,那个云南督军唐继尧把大红山铜矿租赁给了章南鹤,结果让章南鹤狠狠的赚到了一笔。其实一个铜矿算得了什么?真正值钱的是云南的金矿!” 胡琦英接口说道:“我们已经把那的金矿承包了九十九年,准备对外公开发行股票,筹集资金。革命党算得了什么?我们背后的势力远远要比他们更加强大。就算是那个谁?对了,王恒岳又算得了什么?” 黄金荣半信半疑。 金矿?在革命党的势力范围内开掘金矿? 这事听起来实在有些太玄乎了。 像是看出了黄金荣的心思,蔡辰方淡淡地道:“我们已经准备组织上海一批有头有脸的人,到我们的金矿中去考察一下。黄老板如果有兴趣,不妨也和我们去一下?” 这话让黄金荣大出意外。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金矿,那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个绝好的发财机会! “我考虑一下,我考虑一下。”黄金荣心不在焉地道。 心怀鬼胎的黄金荣也再没有心思继续吃饭,草草敷衍了会,找个借口起身告辞,胡琦英正在那抽着雪茄,烟灰略有些长了,找了下,却没有找到烟灰缸。 黄金荣注意到了这一细节,朝周围看了看,那只金子制成的烟灰缸却不见了。 “胡老板,你的那只烟灰缸呢?” 胡琦英耸了耸肩:“不知道,刚才还在这里。” 黄金荣的脸色沉了下来:“岂有此理,想来一定是被人偷了!” “被人偷了?” 胡琦英大是好奇地道:“不可能,这里的人都是我们最最信得过的,他们自从到了这里,我们什么东西都没有少过,怎么可能偷我们的东西?再说了这么一点金子能值多少钱?” “胡老板,你人太善,太不把钱当回事了。”黄金荣正着神色说道;“在你们的眼里,这当然算不得什么钱,但在别人眼里,这可就是一笔不得了的巨款。” “算了,算了。”胡琦英无所谓地说道:“就当破财消灾吧。” “不,这可绝对不行。”黄金荣的嗓门略略提高:“我是法租界巡捕房的,我在这里吃饭,居然有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偷东西,这还得了?既然两位老板这里的人可以信任,那我想一定是那些送菜来的人做的,两位老板给我三天时间,三天之内我一定破案!” 蔡辰方和胡琦英完全就没有当回事情地道:“那就辛苦黄老板了。” 黄金荣也不说话,和林桂生一起匆匆告辞。 蔡辰方、胡琦英的嘴角微微露出了笑意,黄金荣这颗棋子,已经踏进了陷阱之中,在整个布局里,黄金荣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颗棋子罢了。 而这一场惊天巨骗,好戏才刚刚拉开帷幕! 所有设计中的人都将慢慢踏入到这巨大的陷阱之中! 第三百四十一章 抓! 广州石井兵工厂。 “突——突突——突——”的一串串枪声不断响起。 打空了弹匣的王恒岳满意的点了点头,把手里的“国18式”冲锋枪交给了雨果·希买司:“击针的设计有些画蛇添足,不如直接改为固定式的好。” 雨果·希买司听翻译说完,严肃的点了点头:“是的,我也发现了这个缺点,正在改进之中,我们德军使用的型号为‘MP18式’,也存在着这样的缺点。” “可惜啊,这样的武器还没有来得及大批量量产,战争的态势就已经让德国绝望了。”王恒岳叹息了声。 这种现在并不引起多大重视的武器——冲锋枪,要不了几年就会成为战场上的一种强力火器。 雨果这是一个宝贝,说他是“MP冲锋枪系列之父”一点也不为过。 “国18式”是“MP18式”的仿制版,在雨果到来之后,由他亲自负责“国18式”冲锋枪很快研制完成,通过试射,并进入到了小批量生产阶段。 首批生产完成的冲锋枪,交付给了新成立的宪兵第一团使用。 这是划时代的产物,尽管在这个时候还并没有为大多数国家接受。随着雨果的到来,在冲锋枪这一项上中国军队走到了各国的前列。 勉励了雨果几句,看到马伟义正在那等着自己,缓步走了过去:“什么事?” “恒帅,你跟我来看些东西。”马伟义低声说道。 随他来到战略物资部,马伟义指了一下面前的一麻袋米:“恒帅,你看下这里面都搀杂了一些什么?” 王恒岳蹲了下来,抓起了一把米,仔细的看了下,闻了下,再站起身的时候,面色已经变得非常难看。 一麻袋的米里,混杂着起码三分之二的霉变大米、稻梗、沙子…… 王恒岳什么也没有说,把手里的大米撒到了面前的桌子上。 无法无天,无法无天! 这些大米,是供应那些前线将士的,现在居然有人把心思动到了军粮之上!完全无法想像,一旦前线将士吃到了这样的米,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还有这个。” 在马伟义的示意下,一个士兵拿来了一顶“民国6年式”步兵钢盔,放到了王恒岳的面前:“恒帅,你看看这顶钢盔,能不能挡得住子弹?别说子弹,说的难听一点,拿块石头用点力就能砸开个洞!” 王恒岳面色越来越难看了:“这顶钢盔是哪家兵工厂生产的?” 马伟义摇了摇头:“北伐在即,各兵工厂任务繁重,工人都在加班加点,因此我们有一部分生产分包给了民间的一些工厂。这批钢盔,是我们交给广州得荣厂生产的。样品送到我这的时候检验完全合格,第一批生产出来的也没有什么问题,但没有想到现在出事了……” “得荣厂?”王恒岳眉头紧锁:“以后军用物资一律不得交给民间工厂。岂有此理,简直是拿士兵们的生命开玩笑!” 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在马伟义身上上下打量着:“这家厂是谁介绍的?” 马伟义迟疑了下:“是……议长吴景澜的亲戚……” “这些大米呢?”王恒岳冷冷地问道。 “副议长褚辅成……” “好啊,好啊。” 冷笑声中,王恒岳忽然厉声问道:“你呢?你在里面捞了多少好处?” “报告恒帅!”马伟义身子一直,回答的没有丝毫犹豫:“恒帅尽管可以查,我如果拿了一份钱的好处,请恒帅砍了我的脑袋!” “我会查的,我肯定会查的!这些人简直是疯了,居然拿战略物资弄虚作假,这些东西送到前线去,不用等北洋了,我们的官兵就会要了我们的命!”王恒岳尽管声音不大,但却充满了愤怒。 议长吴景澜、副议长褚辅成这一些人,在自己当上大元帅后,处处以功臣自居,把持议会,有几次居然连自己本来以为走个形式的提案都能否决。可为了北伐顺利进行,自己本来暂时还不想动,可现在,他们却逼着自己要提前动手! “谁动我的军队,我就要谁的脑袋!”王恒岳冷冷地道:“去,把参谋长蒋百里,海军总长程璧光,司法总长罗文干,宪兵司令谷正伦、统计局局长俞雷给我叫来!” 大元帅的忽然召见,让这些官员都有一些吃惊,可当看到放到他们面前的那些东西之后,这些人的心里很快明白了。 “你们说,怎么办吧。”王恒岳开门见山地道。 “抓,有一个抓一个!”一贯儒雅的蒋百里,此时也禁不住脸现怒气:“北伐准备关键时刻,居然出现了这样的问题,动摇军心,一个小问题都有可能造成失败,何况如此严重的事情!” “抓!”程璧光也是怒不可遏:“这些人简直就是无法无天,拿前线士兵的生命当成儿戏!” 罗文干在那沉吟了会:“抓是肯定要抓的,但必须掌握好足够的证据!毕竟,这事牵连到了议长、副议长,事关重大,不可等闲视之,一旦被别有用心的人借此大做文章,则会引起很大的混乱。” 从愤怒中逐渐冷静下来的王恒岳点了点头:“不错,罗总长的话有道理,俞雷,联合调查局一起严厉缉查,尽快掌握证据,一网打尽。谷正伦,除原有宪兵一团外,把宪兵二团也调进广州,等候命令,随时准备抓捕!” “是!” “把贵州省长王庆露调来广州,贵州省长一职另行找人代理。” 王恒岳的愤怒和决心已经清晰无误的传达给了自己的部下。一走出大元帅署,俞雷忽然开口说道:“谷司令,腥风血雨啊。” “什么?”谷正伦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的,腥风血雨,恒帅这次是下决心了。前几次恒帅提出了几条民生法案,交议会讨论,那些议会却给否决了。早有传闻这背后是吴景澜和褚辅成策动的……” “哦,他们为什么要策动?”俞雷只当不知道的问道。 谷正伦冷笑了声:“恒帅身居大元帅之职,吴景澜和褚辅成这些人愈发的感受到了恒帅威胁,他们手里的权利越来越小,恒帅手里的权利越来越大,议会几乎就要成了摆设,他们这是故意要给恒帅难堪那,然后恢复议会权利。恒帅本来就想要解决议会,只是一直没有借口而已,现在他们倒把这机会送给恒帅了。” “胡说,恒帅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俞雷淡淡地道。 谷正伦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自己失口,赶紧说道:“是,是,在下失言,还请俞局长海涵,千万不要把这话传了出去。” “我和你谷司令,本是要互相扶持,互相帮助的,当然不会出卖你谷司令。谷司令,不用担心。”俞雷似笑非笑地道:谷正伦这才悄悄的松了口气。 “那些个人那都是一群书呆子。”俞雷冷笑了声:“他们中有的去国外转了一圈,以为自己很了不得了,整个中国竟没有一个人在他们眼里。外国的议会制是顶顶好的,外国的法律是顶顶完善的,外国的月亮也是顶顶圆的,他们什么都知道,可就忘了一点,这里是中国,外国的那一套东西,有些在这是行不通的。” 谷正伦沉思着道:“是,就说选举制,只怕一些偏远地方,连广州军政府和北洋政府的区别都分辨不清,又怎么投票选举?尤其是在北伐在即之时,如果这些人这才反对,那也反对,那么何谈北伐成功,何谈革命成功!” “对付这些人,有一些非常手段是必须要用的。”俞雷停顿了下,说道:“不过,解决他们决不能够动用到军队,同时还要保证广州稳定,决不能出现任何乱子。你谷司令手握两个团的宪兵部队,深得恒帅信赖,万事还要仰仗谷司令!” “俞局长客气了,恒帅最信任的人是俞局长。”谷正伦对形势看得非常清楚:“俞局长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让我抓谁,我就抓谁!” 俞雷一笑:“我没有那么大的权利,一切都要听恒帅的,我们不过是恒帅的马前一卒而已。不过我有一句话要送给谷司令。” “俞局长请指教。” “我们的饭碗都是恒帅给的,谁想反对恒帅,就是要砸我们的饭碗,谁想砸我们的饭碗,我们就要谁的脑袋,谁想断我们的前程,我们就灭了他的全家!” 俞雷的话说的淡然,从容,可听在谷正伦的耳里,却让他不寒而栗。 在才跟随恒帅之前,多次听过俞雷这人心狠手辣,做事不择手段,必要的时候没有人是他不敢杀,不敢动的。偏偏恒帅对此人又是极度信任。 今天他对自己说了那么多的话,无非就是要明确传达给自己一个信息,他和自己是条阵线上的。 谷正伦定了下神:“俞局长,宪兵团随时都在待命,等候俞局长的指示。” 俞雷微微一笑,说道: “精诚合作,万事乃成,团结一心,革命乃成,谷司令,多谢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 独裁还是民主 秘密的调查在广州迅速开始! 在事情没有彻底查清之前,王恒岳并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 这一切都由俞雷和谷正伦在那负责,王恒岳并不用操什么心,他坚信哪怕吴景澜这些人再狡猾,以俞雷的性格来说,掘地三尺也能挖到“证据”。 现在最要关心的是未来继任者的问题。 国会这个东西,还是有存在必要的,尽管目前的这个所谓“非常国会”,充满了幼稚,充满了各式各样不完善的地方。 但这对于广州护法军政府来说,这也是一块牌子! 有了牌子才好办事…… 被紧急由贵州调到广州的王庆露,仔细听了前后经过,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恒帅把自己调回来的意思:“恒帅是准备让我接任议长?” “不错,是有这个想法。” 王庆露皱了皱眉头:“恒帅,议长通常是由议会中举足轻重、德高望众者担任,对外代表整个议会。由于议长对于议会秩序权宜的管理,是倚靠其议长权威进行规范,故在议会中失去权威的议长,通常会辞去其议长职务,所以一旦证据确凿,解除吴景澜和褚辅成的议长、副议长职务并不是特别困难的事情。但要我来接任……恒帅,我既不是议员,也从来没有参加过议会,和德高望重更加拉不上关系了……” 王恒岳一笑:“孙文在的时候,弄了个非常国会,现在出了那么大的一档子事,议会还有什么值得信赖的地方?孙文有孙文的非常国会,我也一样有我的非常国会。” 王庆露点了点头。恒帅是准备用特别手段来解决议会问题了。 会有压力,但就要看如何处置了。民众对广州这个“非常国会”,是并不感冒的,也没有人去关心这个国会里的议员是谁,又有一些什么议案。民众唯一关心的是军政府由谁来领导,能够带给他们什么实惠,能够带来什么样的生活环境。 而王恒岳毫无疑问已经成为了全国的焦点中心所在。 只要不犯什么重大错误,王恒岳完全可以凭借着自己的个人威望和魅力来压制国会,将国会带来的影响降到最低。 “既然恒帅决心已定,我也只有尽力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王庆露在那沉吟了下:“但是我需要恒帅对我的全力支持。” “这点你不用担心。”王恒岳笑了一下说道:“你是国社党的中央委员,同时,我将再任命你为国社党中央委员会执行长,最大程度的提高你的声望,为你顺利接替议长铺平道路。” “是,明白了。”王庆露在那沉吟了下:“恒帅,我有几句心里话想讲。” “说。”看到他的神情,王恒岳有些好奇。 王庆露在那组织了下自己的思路:“恒帅在军事上,有参谋长、刘昭承这些军事天才的辅助,大可放心,虽然武力统一全国现在是我党的全部工作重点,但在军事方面却反而不用太担心。但在政治决策上,请恕庆露冒昧,几乎是恒帅一个人在抗着……” “你的意思,是说我一个人做出了决定吧。”王恒岳笑了笑说道。 “是这意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独裁。”王庆露一丝一毫也都没有隐瞒:“独裁对目前的政局好不好?我认为是好的,这可以让军政得到最大限度统一,尤其是北伐在即,恒帅可以不用再去顾忌什么,放开手脚去做,但独裁对于个人的要求是很高的……” 见王庆露说话的时候还有些担心迟疑,王恒岳正色说道:“槐昭,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用有任何担忧。” “是。”王庆露清了一下嗓子:“当国会也为恒帅控制,可以说,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碍到恒帅,这也对恒帅提出了更高,也更苛刻的要求。它要求恒帅不能犯错,尤其是不能犯重大错误。独裁者要么凭借着强大的军事实力来消灭一切异己,要么靠着巨大的个人威望和魅力来使民众对自己形成疯狂崇拜,在我看来恒帅更趋向于后者!” 朝王恒岳看了一眼,发现他听的非常仔细: “靠自己的威望和魅力,比单纯依靠军事实力来的高明的多,也更加容易为民众所接受,而这个独裁者提出的一切国策,无论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都将为民众疯狂的、盲目的、不顾一切后果的接受,正确的国策,将让国家不受任何阻力的大踏步前进,但是错误的国策,却有可能让一个国家陷入到灭顶之灾中,所以恒帅绝不能犯任何重大错误。” 王恒岳沉默在了那里。 王庆露的这些话,自己也曾经非常认真的想过。 未来的中国要走向什么样的体制?独裁还是民主?什么样的独裁,什么样的民主?被推翻了皇帝的中国,真正实现了民主吗? 没有! 彻头彻尾的独裁?不行!立刻赋予人民全部民主?也不行!起码,现在还不是时候! 其实一个国家并不在乎什么制度,英国的君主立宪制,美国的总统制,都一样实现了民主。 中国呢?中国该走什么样的道路? “自己不能犯什么重大错误”,王庆露的这句话,如警钟一般不断的在王恒岳的耳边响起,不能犯错,绝对不能犯错。 权利越大,责任越大。这话说起来简单,但真的要做起来就难了。 “不犯错误,不犯错误……”王恒岳喃喃念着这几个字,有些出神:“槐昭,人是不可能不犯错误的,但普通人犯了错误可以弥补,而我们犯了错误,将会成为国家的罪人。有的时候,我还是觉得在荣县当个小小队官时候快乐,不用去考虑那么多的事情……” 王庆露能够看出恒帅心中的忧虑,也许还有一些疲惫:“恒帅,你已经尽心尽力了,箭既然射出去了,就再收不回来了。起码到现在为止,恒帅没有犯过什么错误,我相信将来一定会找到一条真正民主的道路的。” 王恒岳笑了一下:“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就算我走偏了,也得继续走下去了……” 说完,正了一下神色:“这些话,仅限于你我之间,不要外传了。你先去准备一下,我想俞雷那里很快就有动静了。” 听到“俞雷”这两个字,王庆露的眼皮跳了一下…… “官昌久,褚辅成的亲戚,金福米厂的总经理,负责提供的粮食主要供应粤闽前线。一担米现在市价八元,金福米厂的报价七元二角,所以就采购了他的……” “谁负责采购的,马伟义有没有参与其中,这些都调查清楚没有?”俞雷埋着头问道。 “负责采购的是战略物资部第一处处长崔可成,负责检验的也是他。根据我们调查,虽然每担米比市价便宜了八角,但却暗中加了运输费、储藏费等各种额外费用,折算下来,每担反而变成了九元八角,费用大大增加,质量却严重降低。马伟义应该没有参加,而且这其中的猫腻也是马伟义先发现的,所以……” 俞雷有些不满的抬起头来:“什么叫应该没有参加?先发现了不代表他的脚就是干净的,查!” 闷棍有些担心:“局长,马伟义终究是……” “终究是恒帅的舅子吗?”俞雷扔掉了手里的笔:“听着,恒帅对这样的事深恶痛绝,如果马伟义真的牵扯其中,谁都脱不了干系!查,一查到底,凡是参与到此事,和此事有关联的统统给我调查清楚!” “是!” “准备秘密抓捕,让谷正伦准备配合行动。” “局长,我们的力量就足够抓捕了,不必依靠宪兵!” 俞雷冷笑了声:“得依靠谷正伦,涉案的这些人,大多在广东地方上有头有脸,势力盘根错节,有的背景还很硬,动了他们,不定将来就会有什么乱子。我们过去出的风头太大,有些事情让别人出面的好。” 闷棍很快就明白了。 枪打出头鸟。 情报局只负责调查,宪兵团负责抓人,万一惹出麻烦来自然有谷正伦当替罪羊。 看到部下样子,俞雷淡淡一笑。恒帅从一个小军阀变成一个大军阀,因为恒帅知道躲在背后才是最有利的,当出头鸟的那些人,一个个都倒下了。 恒帅如此,自己也是同样如此。 现在恒帅手下有情报局,有统计局,有调查局,又有了宪兵团,大家彼此之间既是互相合作,又是彼此提防竞争。 自己之前出的风头太多了,该让别人出出风头了。恒帅是信任自己,但如果到了必须牺牲自己的时候,会怎么办?也许恒帅会把自己牺牲的。 所以该把锋芒隐藏起来了。恒帅是不会允许一家独大的。既然这样,那自己有何妨做个恒帅当年曾经做过的小人物? 每个人在新时代到来的时刻,总该有全新的追求! 第三百四十三章 “副议长” “我们的道德正处在一个崩溃的边缘!” 在《国民时报》上,出现了这么一篇骇人听闻,作者署名“介石”的文章:“……北伐在即,上下一心,努力为理想而奋斗,努力为一个全新中国而奋斗,然于此关键时刻,不法之徒却置大计于不顾,为一己私利,无视法律,以劣质军粮充斥前方,以劣质武器置前线将士死生于不顾…… 更有甚者,身居高位,却在其位而不谋其政,勾结不法奸商,大肆中饱私囊,以‘民主’名义公然行卑劣之事。北伐成功与否,与其毫无干系,革命胜利与否,与其毫无干系。国家山河破碎,其人锦衣玉食;民众呼唤和平,其人酒池肉林;民族期盼强大,其人醉生梦死,处处以民主先锋标榜,却行苟苟且且之行……” 这篇文章言辞锋利,直指军政府的某位高官,却又语气含糊,不肯直点其名,这引起了民众的极大好奇和猜测。 而文中揭露的其人与奸商勾结,破坏北伐大计,也极大震撼到了民众。 一时间,要求彻底清查此事,揪出“其人”的呼声不绝于耳。 这篇文章,出自于军政府宣传部长蒋中正的手笔。 他特意把真相告诉民众,却又不点其名,让民众探索真相的好奇心被充分调动起来,然后再继续一点一点的揭露“真相”,积聚民众心里的不满和愤怒,等到时机成熟,再由军政府亲自公开调查结果。 到了那个时候,民众爆发出来的愤怒便无可阻止,而无论王恒岳要做什么事,也只会得到民众上下的一致支持! “煞费苦心,煞费苦心。”看完文章,俞雷点着报纸大是赞叹:“这文章,是出自蒋中正的手笔吧?” “应该是的。” “恒帅又用对了一个人。”俞雷叹息一声:“恒帅看人之准,无人可以比拟。现在声势已经造足了,我看可以动手了。” “是。对了,副议长褚辅成正在外面等着。” “急了?一个个的要跳出了洗刷干净自己了吗?”俞雷淡淡的笑了:“请副议长。” 褚辅成走进来的时候,满脸愤怒,手中也拿着一份《国民时报》:“俞局长,不像话,太不像话了,这是谁写的文章?公然诽谤军政府,公然诽谤官员,都把军政府的官员描写什么了什么,一帮贪官污吏?还是祸国殃民?” “副议长请坐,报纸上的事情原是值得推敲的。”俞雷请他坐了下来:“副议长也不必生那么大的气。” 褚辅成恼怒的把报纸扔到了一边:“抓,这样诽谤的人一律都要抓起来!” “我已经派人调查了。”俞雷让部下先行出去,亲自给他倒了杯水:“诽谤是严重的罪名,不过报纸上也没有公开的指名道姓,也许是说一个人,也许是说一群人,副议长洁身自好,何必和他们一般见识?” “北伐在即,出现这样的文章,那是别有用心的。”褚辅成看起来情绪平复了些:“这是扰乱军心,动摇政府,我已经和大元帅说过此事,大元帅也很生气,说已经下令俞局长调查,不知道俞局长调查的如何?” “尚未有头绪,但我一定会有个交代。”俞雷淡淡地道。 褚辅成显然对这回答很不满意:“要抓紧,一定要抓紧。我身为国会的副议长,也是议员之一,因此我决定向国会提交议案,实行‘非常法’,严厉惩处造谣者,相信国会会很快通过我的提案的。” 俞雷微微一笑:“副议长这个提案好。不过我在追查造谣者的时候,却还查到了一些非常特别的事情,本来先交给大元帅的,但既然副议长来了,不妨先给您看看。” “我身为国会副议长,当然有责任帮助大元帅把好这关!” 俞雷站了起来,找出了一叠文件,放到了褚辅成的面前,然后重新坐下,喝了口茶,神色不动的坐在那里。 褚辅成翻阅着那些文件,越看脸色越是不对,到了后来额头上出现了冷汗。 “胡扯,胡扯!造谣,造谣!完全是一派胡言,俞局长,抓,抓!谁向你提供的这些黑材料,就坚决的抓谁!”褚辅成声嘶力竭的叫了起来。 “副议长何必动怒?”俞雷淡然说道:“我当初得到这些情报,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以副议长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牵扯到这些事情之中?可有一些奇怪,金福米厂的官昌久,似乎是副议长的亲戚吧?” 褚辅成擦了一下头上汗水,硬着头皮说道:“是,的确是我的亲戚,但这能说明什么?这些事情我是不插手的。” “副议长,你或许没有插手,但传出去谁会相信?”俞雷不紧不慢地道:“这对副议长的声望是有很大影响的,我把调查结果一公布,副议长以为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褚辅成的身子抖了一下。 我把调查结果一公布,副议长以为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一旦调查结果公布,自己便成为众矢之的,无论自己有多少张嘴,也是分辨不清的了,况且,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最是清楚。 不说民众如何愤怒,单是王恒岳那一关自己就过不去。当初为了限制王恒岳的权利,自己和吴景澜一起可没有少给王恒岳添乱,现在有了这样机会,以王恒岳的性格来说,他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越想,心里便越是害怕…… 俞雷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其实,要说副议长真的干净,我看也未必吧。” 褚辅成身子一震:“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旁的意思,没有旁的意思。”俞雷微微笑着:“副议长可能还不知道,为了彻底查清此事,大元帅已经赋予了我很大权利。本来呢,我想去拜会副议长的,可您正好来了,有些事情,我也可以当面向你汇报,您心里也好先有个数。” 褚辅成越听越是害怕。 “这些,只是一部分的材料,还有一些事情。”俞雷点了点面前的文件:“不瞒副议长说,金福米厂的总经理官昌久,已经秘密被我们逮捕了……” “什么?你们逮捕了官昌久?”褚辅成一下站了起来。 “坐下,坐下慢慢的说。” 褚辅成艰难的坐了下来,俞雷这才说道:“抓捕的权利也是大元帅给我的,一切都给了给民众一个真相。在我们对官昌久的审讯中,他交代了许多东西,对副议长都很不利那。比如在民国六年十月,官昌久为您在花旗银行存进了一万元,为的什么我想副议长心里一定比我清楚。又比如……” 俞雷一桩桩一样样说了出来,褚辅成面色惨白,终于忍耐不住打断了俞雷的话:“造谣,造谣,这是彻头彻尾的造谣……” 话里已经明显底气不足,俞雷缓缓地道:“是不是造谣,大元帅会判断,民众也会判断,我说的没有用,副议长说的也没有用。我就在考虑一件事,你说我应不应该把这些材料公布出去呢?” “俞局长。”褚辅成艰难的咽下了一口口水:“这事我看我们再仔细商量一下的好,那些老百姓都是愚民,他们懂得什么?没准也就信了。” “褚辅成,到了现在你还要狡辩吗?”俞雷不再给他留任何颜面:“你当天下的人都是傻子,都能给你们这些议员糊弄的吗?愚民?就你现在的话,把你从我这扔出去,老百姓就能把你给撕成碎片!” 汗水不断的从褚辅成的脸上滚落,俞雷冷笑着道:“身为国会副议长,贪污腐败到了如此地步,还敢处处反对大元帅,我把你交给前线将士,再把你的这些‘光荣事迹’告诉他们,你说前线将士会怎么对你?” 褚辅成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 完了,一切都已经完了。自己来这里,原本只是想来威胁试探的。但万万没有想到,结果却是如此。 “副议长,事情也不是没有挽回余地。”俞雷的语气忽然一下又变得平和起来。 一听还有希望,褚辅成慌里慌张地道:“请俞局长指教。” 俞雷的脸上重新露出笑容:“一个人落马,总比两个人都死好。我知道,你不干净,吴景澜也比你干净不到哪里去,得荣厂的总经理,是吴景澜的儿女亲家,做的那些东西已经彻底把大元帅给激怒了,你和他之间,总得倒下一个。” “明白了,明白了。”褚辅成一迭声地说道:“多谢俞局长指点。” 俞雷满意的点了点头:“还有一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顶多只能保住你的一条命,可副议长的位置,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再继续坐下去了,让出来吧。” 褚辅成怔在了那里。 “副议长以为如何?”俞雷追问着道。 褚辅成在那半晌无语,这才失魂落魄的长长叹息一声:“俞局长怎么说,我就照着怎么去办也就是了!” 俞雷笑了起来:“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第三百四十四章 “非常国会” 吴景澜! 当军政府调查结果终于公布后,民众一片哗然! 非常国会议长吴景澜! “……此案牵连巨大,多名议员均牵扯其中……金福米厂总经理官昌久,得荣机器厂总经理张妙光,战略物资部第一处处长崔可成……全部涉案……” 在军政府公布的第一期案情通报中,详细的介绍了案情进展。 民众完全沸腾了,要求军政府彻底清查此案的呼声不绝于耳。而在前线的将领,也联名发来电报,请求恒帅惩办犯事官员、奸商,以稳定前方军心。 军心、民心已经站到了自己这一方,可以对那些人动手了! 王恒岳把半截烟按灭在了烟缸之中。 马伟义就站在办公室里,看起来非常担心的样子。 看到自己的妹夫站到了窗口,一声不响,马伟义硬了硬头皮:“恒帅,战略物资部出了这样的事,的确让人痛心。只是,只是不知道恒帅准备怎么处置崔可成……” “脑筋居然动到军用物资上来了,这些人对钱的贪婪远比对生命的重视要多的多。”王恒岳淡淡地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成全他们。” “恒帅,我有一些话想说。” “说。” 马伟义大着胆子说道:“崔可成的确可杀、该杀。不过这人很有办事能力,从我统管物资开始,就一直是我的左膀右臂,办起事情来一丝不苟,这次也不知道怎么犯了糊涂,做下了这样的蠢事来……” “所以你想为他求情,留他一命?”王恒岳不动声色的问了声。 “是。”马伟义声音放的很低:“我想请恒帅留他一命,允许他戴罪立功……” “你糊涂!” 王恒岳暴怒的声音一下打断了马伟义的话:“你糊涂啊!我要留他一命,很快你我的脑袋就要被人拿走了!贪污腐败,不光是我,所有的民众也都深恶痛绝!战略物资部,你管的是战略物资部那!那是打仗用的,那是前线将士的性命所在!现在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一只大蛀虫,你居然还想保他的命?其他人的命我或许会留下,但这种人我非杀不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告慰前线将士!” 马伟义把头低了下来,一声也不敢吭。 王恒岳叹息了声:“北伐还没有开始,后方就出了这样的事。前线的那些将士,是随时随地准备去牺牲的,让他们吃霉变的米,戴劣质的钢盔,你居然还要我放了这些蛀虫?你去前线问问将士们答不答应!” “我,我错了……” “二舅哥。”王恒岳忽然换了一种称呼:“我知道我这么做有些不讲人情。崔可成是你的部下,他也有一家大小要养,可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我们是一家人,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你得坚定的站在我这里。不光是一个崔可成,战略物资部里究竟还有多少这样的蛀虫,都要一一次的查出来,而且我要你亲自去查!” 一声“二舅哥”,让马伟义心中大动。 是啊,自己是大元帅的二舅哥,在这非常时期,自己怎么不帮着妹夫分忧解难,反而帮着外人说话?自己真的糊涂啊! 这天下要是打下来了,难道还是外人的吗? “恒帅,我知道了。”马伟义不再去想别的:“我这就回去协助彻查!” 王恒岳点了点头,轻轻的呼出了口气…… 大抓捕在广州开始了! 两个宪兵团全部出动! 警笛凄厉的在广州大大街小巷响起,一间间的工厂,一家家的住房,都被宪兵和警察们冲去,一个个曾经不可一世的人物转瞬间就成为了犯人! 广州的市民们对这次的抓捕行动表现出了极大的支持和配合。 无论什么时候,贪官污吏总是最让人痛恨的。而现在,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什么时候会抓捕国会议长:吴景澜! 非常国会特别会议再次召开! 那些紧张、畏惧的议员们,其实都清楚为什么会召开这次特别会议,但局势却已经不在他们的控制中了。 “护法革命军政府大元帅,国民革命军总司令王恒岳到!” 随着这一声声音,一队宪兵冲了进来,一进入会场,立刻分成两排站列。接着,一身戎装的军政府大元帅王恒岳走了进来。 接着,一些记者也出现在了会场。 没有掌声欢迎,全场一片鸦雀无声。 王恒岳旁若无人的走到了讲台上,朝下面那些议员看了一眼:“我为什么来,你们比我更加清楚。就在昨天,前线军官们联名给我发来了一份电报,要求严惩贪官,逮捕首要分子,可是我很为难。为什么为难?因为首要分子担负着重要职位,就连我的一些提案,也必须要通过这个人,否则就根本无法通过! 我尊重国会,尊重议长,尊重每一位议员,但是你们呢?你们可以不尊重我,但不能不尊重那些在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们!他们的流血牺牲,换来的是什么?是黑了良心的官员,还是从来没有把他们的生命放在心上的议员? 有人说战争不过是政治的游戏,军队也不过是政客手里的工具。可我想告诉所有的人,没有我们的军队,你们什么都不是,也没有办法坐在这里高谈阔论!有人拿士兵的生命当儿戏,我就要拿掉他的位置,甚至拿掉他的脑袋!” 说着,他停顿了下:“这次重大案件,已经逮捕了大批的涉案人员,但依旧还有一些人逍遥法外!为什么?因为他们是议员,甚至是议长!” 这话已经直指议长吴景澜、副议长褚辅成。 褚辅成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心理尚且可以接受,吴景澜虽然也有准备,但却没有想到王恒岳当着那么多议员和记者的面丝毫不给自己留面子:“王恒岳,这里是议会,你……” “你给我闭嘴!”王恒岳声音猛然提高,把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吴议长,吴景澜,你没有资格和我说话!勾连奸商,贪污腐败,生活堕落,置前线将士生死于不顾,你有什么资格来和我说话!” 吴景澜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有想到王恒岳既然会在这样的场合说出这样的话来。 “今天有这么多的记者在,我说的每一句话你们都可以发表,没有任何限制!”王恒岳的声音重新恢复了平静:“吴景澜的罪行,我们已经调查清楚,很快就会公布。但我们却没有办法逮捕他,为什么?因为他是议长,他有豁免权。我知道议长要德高望重的人才能担任,但我不知道吴景澜这样的算不上德高望重,还能不能继续留在这张位置上。如果要我给出答案的话,我会说:他不配,他没有这个资格!” 褚辅成知道该用到自己的时候,他站起了身子,转向议员说道:“我,身为议会副议长,同样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建议,免除我和吴景澜议长、副议长、以及议员的身份,并对我们中的所有人展开彻底调查。” 吴景澜呆了,褚辅成想做什么? “多谢副议长的深明大义!” 王恒岳一语双关地说道:“副议长的提案,希望能够尽快通过。同时,我这里还有一份设案议员名单,他们的议员身份,我也希望能被免除!” 王恒岳把名单交到了褚辅成的手里。 已经没有办法逆转了。 在会场里,有王恒岳的宪兵,有记者,有确凿的证据,有沸腾的民意,王恒岳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他今天来这里,不过是走一个过场而已! 一切反对他的敌人,最终都将倒在他的面前。 褚辅成的提案很快被通过,但是,还是给吴景澜和那些议员们留下了一点面子,他们是“主动辞去议员”的。 吴景澜和那些被免职的议员们失魂落魄的站了起来,然后,他们看到宪兵司令谷正伦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几份逮捕令…… 结束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一个记者抓住空隙,问道:“大元帅,非常国会本来就不够法定人数,现在议长、副议长和那么多议员辞职,您会下令取消国会吗?” “不。”王恒岳摇了摇头:“国会代表着一个国家的民主,议员也是大家选出来的,所以我不会取消国会。但现过去的国会已经不能让民众信服,在此非常时期,必须采用非常手段,我决定,暂时由我任命议长以及议员,等到北伐成功之后,再行重新选举。” “大元帅,前议长吴景澜、副议长褚辅成,以及那些设案官员和商人您准备如何处置?” “审理清楚案情,交给法院处理,该关的关,该杀的杀,没有谁可以例外,哪怕是我的亲信部下也都一样如此!”王恒岳的回答,没有一丝含糊:“真正的民主,不是靠口号喊出来的,也不是徇私舞弊,官官相护,任何人触犯了法律,都必将遭到法律的严惩!” 第三百四十五章 道胜银行的总经理 骗局其实不仅仅是局设的有多么巧妙,而是要抓住人贪婪的心理! 有些骗局看起来漏洞百出,但却偏偏有那么多的聪明人、大商人、银行家、甚至官员上当,挥舞着钞票不要命的一个个跳进去,原因只有一个:贪婪! 贪婪能够让人发疯,能够让人失去正常的理智,丧失起码的判断力。 其实在几年前,中国刚刚经历过了一次“橡胶股灾”,带来的创伤和影响还没有散去,那些损失惨重的商人、中外银行家们还没有从阵痛中缓过神来,一个新的骗局却又拉开了帷幕…… 蔡辰方和胡琦英成为了法租界的名人,尤其是在他们的金烟缸被盗之后,之前的传闻完全得到了证实。 如此有实力,年轻多金的公子总是受人欢迎的。 被盗走一个金烟缸,丝毫也没有影响到蔡辰方和胡琦英的心情,舞会照开,衣服照做。而随着他们名气的增大,越来越多的人也愈发强烈的想要认识这两个带着神秘色彩的年轻人。 而另一个传言也很快得到了证实: 他们真的有金矿,而且就在国内! 这个消息如同风一般的传开,有人为之疯狂,有人半信半疑。 黄金本来已经能够让人疯狂,拥有一座金矿,简直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蔡、胡的别墅门口,用门庭若市来形容丝毫也不夸张。 舞会一场场的办着,无数的贵人太太小姐们,都以能接到二人的邀请而荣幸。 音乐在别墅里响起,穿着花枝招展的小姐女士们,不断的朝着蔡辰方和胡琦英抛着媚眼,期望能够得到他们的青睐。 可惜的是,这二位多金公子的心思却似乎并不在女人身上…… “黄老板!” 当上海滩的闻人黄金荣出现的时候,蔡辰方和胡琦英满面春风的迎了上去。 黄金荣也是喜不自禁的迎了上来,丝毫没有流氓青皮的味道,拱了拱手:“蔡老板,胡老板,给你们介绍两位朋友。这位是上海法租界巡捕房总探长林格先生,这位是道胜银行总经理皮耶斯先生。” “你好。”蔡辰方和胡琦英和他们握了一下手。 林格拍了下手,让音乐停止,大家安静了下来,林格很有些趾高气昂的样子:“诸位,诸位!我在这里,向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大前日,在蔡先生和胡先生的府上,丢失了一个纯金打造的烟缸,当时我们的黄金荣先生也在场,他曾经许下诺言,三天之内一定破案,现在三天的时间已经到了,请允许我荣幸的向你们宣布,黄金荣先生已经成功的侦破了此案!” 现场顿时一片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林格让出了身子,黄金荣面带得意笑容的走了出来,一拍手,后面的人端来了一个纸盒,黄金荣打了开来,把里面的东西拿出。 瞬间,又是一片惊呼之声。 一只真正的,纯金打造的烟缸! 黄金荣拿着这只金烟缸,走到了蔡辰方和胡琦英的面前:“蔡老板,黄老板,请你们看看,这是不是你们丢失的?” “上帝!”蔡辰方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黄老板,没有想到你居然真的找回来了。” 黄金荣得意洋洋,却又竭力要做出谦虚的样子来。 把金烟缸递了上去,但蔡辰方却没有接,而是抬高声音说道:“我在国外时候,常听人说中国的治安不可,但现在我可以证实,这一切都是谣言。中国有黄老板这样的人在,就没有任何犯罪分子可以逃脱!” “劈里啪啦”的一阵掌声响起。 蔡辰方让掌声停下:“诸位,为了表达我的感激,我决定,将这样小玩意送给黄老板!” 又是一片低低惊呼,不过黄金荣早已见识到了这两人的大手笔,也不如何惊讶,或者在他们看来,这只金烟缸,和一只普通的烟缸也没有任何区别。 音乐重新响起,蔡辰方、胡琦英把黄金荣、林格和皮耶斯请到了另一个房间,倒上了酒,蔡辰方这才缓缓说道:“我首先必须对我们的无礼道歉,我们来到上海,住在法租界,应该先去拜访诸位的。” “不,这不要紧。”皮耶斯说着,忽然嘴里冒出了一串法文:“听说你们之前是从法国来的?” 胡琦英想都未想同样用法文接口道:“是的,我们在法国有些生意。” “哦,是哪方面的?公司名字方便告诉我们吗?” “当然,爱福达索投资公司,在里昂的罗纳河边。” 皮耶斯和林格互相交换了下眼神,微微点了点头。 两人一连串的法文交谈,让一边的黄金荣根本摸不着头脑。 这时皮耶斯也重新换回了同样流利的中国话:“罗纳河,让我怀念的地方,伟大的里昂歌剧院就在那里,真的怀念啊。” “总经理先生为什么不回去看看呢?”蔡辰方微笑着问道。 皮耶斯叹了口气:“道胜与北方银行合并之后,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在俄罗斯的赤色分子发动暴动之后,总行被赤色分子没收,这也让我们的事情更加繁忙起来。上帝,我多想回到法国。战争就要结束了,伟大的法国啊……” 在那闲聊了一会,皮耶斯慢慢的把话题转到了来的真正目的之上:“听说两位先生在云南发现了金矿,并在上海成立公司,准备发行股票,不知这个消息是否确实。” 蔡辰方耸了耸肩:“我想这件事情差不多半个上海都要知道了吧?我可以诚实的回答你,是的,我们的确在云南发现了金矿,并已经签订了为期九十九年的承包合同。但是我们需要筹集必须的资金,因为决定发行股票,顺利开采金矿。” 皮耶斯仔细的听他说完:“我能够看一下承包合同吗?” “当然可以。”胡琦英也不和蔡辰方商量,走回卧室,过了一会,拿出了一叠厚厚的文件,放到了皮耶斯的面前:“所有的文件都在这里。” 皮耶斯看的非常仔细,几乎是一行行看的。每逢看到有签名和印章的地方,还会仔细的检验一下真伪。 足足有半个多小时的时间,皮耶斯才放下了手里的文件:“从合同来看,的确无懈可击,中美新龙有限公司从前云南督军手里承包了包括大红山铜矿在内的几个矿,你们又从他们手上承包了当时还没有被发现的金矿。好吧,我必须坦诚的说出我这次来的目的,道胜银行很有兴趣加入投资,但我需要得到进一步的证实。” 原以为蔡辰方和胡琦英会非常高兴,但没有想到两人根本无动于衷,好像对此并不热情:“投资,我们当然欢迎,证实?我们下周将会去云南,如果皮耶斯先生有兴趣的话,当然可以和我们一起去现场看下。” 到了这个时候,皮耶斯、黄金荣、林格已经六分相信他们说的是真话了。如果他们是骗子,又怎么敢于请人去现场勘察? 他们不在乎谁投资,既然有这么个金矿在,无数的人都会疯了一般求他们收下自己手里的钱,疯了一般追捧他们的股票,他们又何必在乎皮耶斯,何必在乎道胜银行? 皮耶斯眼中的欣喜也是一闪而过:“好的,非常感谢二位的邀请,我想这件事情重大,我将亲自和你们去一趟云南。” “出发前我们会通知你的!” 来的目的已经到达,皮耶斯在那略略坐了一会,和林格、黄金荣一起起身告辞,上了自己的汽车,皮耶斯说道:“黄,你办了一件大好事,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么我们都会发大财的。” 黄金荣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随即皮耶斯又正色说道:“但此次投资重大,我们必须谨慎小心。林格探长,我去云南,而我希望你去调查一下他们在法国的那家公司。” “没有问题,交给我了。”林格爽快地道…… “你认为他们上钩了吗?” “第二步。”蔡辰方点着了一根烟,抽了两口:“通知云南方面,我们将回到那里。同行的,还有几个客人。” 胡琦英喝了口酒:“道胜银行是所有银行里管理最混乱的,如果不是之前它们享有代收中国各种税收;有权经营与地方及国库有关的业务,可以铸造中国政府许可的货币;代还中国政府所募公债利息;敷设中国境内铁道和电线等项工程的特权之外,也许它们早就因为经营不善而负债累累了,哪里还有今天规模?” 蔡辰方笑了一下:“这次只要骗局能够成功,不光是道胜银行,其它各个银行也都会受到牵连,我们只怕会成为中国最有名的骗子。我们在广西卷了一大笔,现在再在上海来上这么一出,下一步呢?你说我们还能去哪里,还能去骗谁?” “有,王恒岳早就帮我们安排好了。”胡琦英淡淡地道:“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去。在那里没有人认得我们,我们可以继续操我们的老本行,只是我想我们该加强英语的锻炼了。” 蔡辰方笑了起来:“当一个成功的骗子,真的是一件辛苦的事情!” 第三百四十六章 “合法倒冯” 1918年发生了一起重大事件! 徐树铮忽然在天津枪毙了陆建章! 陆建章由上海到了天津,他是个主和派的幕后活动者,和各省北洋军阀都有一些直接间接关系,冯玉祥的主和,就和他有关,皖系早已把他当作一个危险人物。这次督军团又在天津开会,这个会议有不利于主战派的一种趋势,因此冯国璋暗中授意陆建章的长子陆承武把他的父亲叫到天津来,其目的是要利用陆建章说服曹锟重新回到直系来,与李纯合作,把督军团会议转变为有利于冯而不利于段的一种局面。 陆建章到天津后,徐树铮写信请他到驻津奉军司令部一谈。陆建章自恃为现任将军又是北洋派的老前辈,绝不怀疑会有人下他的毒手。他如约而往,徐树铮殷勤地请他到花园密室中谈话,当他走进花园的时候,就有卫士从后面开了一枪把他打死了。 陆建章字朗斋,安徽蒙城县人,武备学堂毕业生,参加小站练兵,民国2年,任军政执法处处长,杀人如麻,因此有“陆屠夫”之称。又常请人吃饭,送客时把人从背后开枪打死,人们称他的请客红柬为“阎王票子”。 民国3年3月任第七师师长,3年6月任陕西都督,5年5月被陈树藩驱走。当陆建章被扣的消息传到北京时,段祺瑞生怕他被杀害,立刻叫曾毓隽坐汽车赶到天津来阻止,可是等他到达已经执行。 曾毓隽第二天回到北京,带了一包文件给段祺瑞看,段祺瑞看过以后连说:“该死,该死!” 这包文件是什么已经没有人知道了。 陆建章的被杀,使两个人同时给人可怕的印象,第一个当然是徐树铮。他这年39岁,且和陆建章的儿子陆承武是士官的同学,而陆承武的太太和徐树铮的太太也是同学,两家有密切的关系,徐树铮竟出此毒手,令人心寒。 另一个是冯玉祥,他在他舅父陆建章被杀后,被任命为湘西镇守使和复职的旅长,又被授以勋四位,因此他绝口不提陆案,装得就像没有这件事一样。 而在这一个时期,冯国璋已无力和段祺瑞明争或暗斗。但段祺瑞的日子也不好过,一方面是全国性的反日,反对向日本借款;一方面是皖系军阀的各存私心。段深深感到旧的北洋派已经四分五裂,不能成为一个局面,因此决定加速建立自己的直接武力,命徐树铮在小站先成立参战军三个混成旅,希望借此达到重编新军的目的。 随后张作霖到了天津,接着张怀芝也到了天津。在两人陆续到达后,督军团又在天津举行会议。这次天津会议有一个特色,是张作霖亲自参加了督军团会议,其他参加的是:曹锟、张怀芝、徐树铮、倪嗣冲、田中玉等。长江三督仍未派代表出席。 这次天津会议仍是讨论总统问题和南征问题。张作霖赞成推举徐世昌为下届总统,并且建议推段祺瑞为副总统。张作霖这时已不愿甘居人下,自己也有问鼎副总统的野心。倪嗣冲怕会议造成僵局,所以建议副总统人选暂时不作决定,留待给对南作战有殊功的人。 这个建议是徐树铮借倪嗣冲口提出来的,因为徐树铮原已答应过曹锟,自不便食言,可是如今张作霖亲身入关,又想把这位子笼络张作霖,借以鼓励张作霖把奉军全部调赴南方作战,另一方面却又以副总统为饵,引诱曹锟和他的直军继续对南作战。以挽回南方的僵局。 在这次天津会议中讨论对南作战时,谁在先谁在后也各有歧见,张作霖既然以“打手”姿态出现,各省军阀就主张以奉军为前方主力,以代替在前线按兵不动的直军。但是张作霖当然不肯这么做,他建议把奉军当做各路战线的总预部队,随时应援前方,这当然遭到其他军阀的反对,这等于消耗了别系的力量,再由奉军前往接收,大家都不是傻子,谁肯这样干?因此这个问题大家便牵延不决,你推我赖。 天津会议之中,大家一致要求北洋派大团结,首先要求没有参加会议的各省代表列席。这是指直系的长江三省,他们没有参加天津会议,也没有派代表列席。于是天津会议以全体成员名义去电征求他们对“南征问题”有何意见?请他们迅速答复,他们回答说:毫无意见,只愿意保境安民! 于是,这次的天津会议虽有张作霖亲自参加,却仍无结果。各省军阀在此期间,唯一一致的是向北京政府索取军饷,他们开出来的数目是1500万元。 没有钱当然不能打仗,于是段内阁便忙于在“钱”上面动脑筋。财政总长曹汝霖建议发行金币券2.4亿万元,向朝鲜银行借款8000万元作为三分之一的准备金,金币券代表的货币是二分之一美金,成立币制局为发行金币券的监督机关,另设贸易公司经营发行及国际汇兑业务。段祺瑞采纳了这个建议,拟就发行金币券条例,请冯国璋公布施行。而冯国璋又一次拒绝盖印。 西方国家对北京政府这项措施表示反对,他们认为中国改革币制应该先向五国银行团商量,不应该单独行事,这是违反西方共同利益的,所以联合对中国抗议,这时由于欧战已接近尾声,列强开始又对中国注意,不像欧战紧急期间那么放松,因此他们不能容忍日本政府和段祺瑞政府的各种勾结,仍想透过五国银行团对中国加以控制,这样也阻止了日本对华借款的垄断权。 日本政府鉴于西方国家的强大压力,所以也不愿过分招致西方国家的恶感,因此召回了留在中国的首相私人代表西原,同时对于金币借款一事也暂不考虑。 段祺瑞政府和日本的勾结,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因为军火的供应只便宜了奉军,两次日本军火都被奉军劫取,借款虽多,却是远水不能救近火。 张怀芝和倪嗣冲都离津返防。只有张作霖仍留在天津,他这时对于北京的政坛已发生了兴趣。 张作霖在天津时爆发了一件大事,他发现从3月25日段祺瑞第三次组阁起,徐树铮一共代领到奉军军费550万元,但奉军只实收到180余万元。他再进一步查问,发现徐树铮把其他的钱用在编练参战军和组织新国会的选举上,原来徐树铮竟玩弄“假报销”。 张作霖自入关后,与各方接触中,听到的尽是徐树铮如何跋扈,如何猖狂,挟段祺瑞以凌欺北洋各军。因此心中对徐树铮已怀不满,现在发现他竟擅把奉军军费移作别用,欺人欺到自己头上,怎不光火,因此他不待和北京政府磋商,立即下令解除徐树铮的奉军副司令职务,并且要找徐树铮算帐。 段祺瑞听说张作霖翻脸,生怕闹出别的麻烦,赶快叫徐树铮去见张作霖谢罪,并且承认在短期内归还这笔款子。 在这件事情了结之后,段祺瑞很快又开始组织新国会的选举。 新国会选举在南北战争期间,由王恒岳控制的粤、桂、滇、黔、川五省坚决反对,而湘、鄂、陕三省也因战乱之故,选举不能正常,实际得以选举的,仅十四行省。选举结果让安福系大获全胜,获330席次,旧交通系获120席次,研究系只获20余席次。 新议员选出后依召集令于民国7年8月1日以前到北京报到,8月12日参议院解散,新国会成立,新国会因为是安福系所包办,故又称为“安福国会”。8月20日众议院选举安福系领袖王揖唐为议长,刘恩格为副议长,22日参议院选举旧交通系领袖梁士诒为议长,朱启龄为副议长。 议院副议长刘恩格无籍名,原来他是奉天籍的议员,张作霖支持他,所以他非当选副议长不可。 安福国会成立之后,段祺瑞和王恒岳学了一招,即“合法倒冯”。现在时机已经成熟,他先表示下野,以迫冯国璋实践同时引退的诺言,可是他下台后,新选的总统是段祺瑞操纵的,而段祺瑞还保留了参战督办职务,所以段祺瑞下台还是在台上,但是冯国璋下台就是真的下台了。冯段两人的斗争,在安福国会召开后,冯是失败了。 段祺瑞系决定不顾一切改选总统,但是南方却不同意。 公元1918年,民国7年8月31日广州护法军政府大元帅,国民革命军总司令王恒岳向全国发表宣言:军政府将继续召集护法会议,并在适当时候进行总统的选举!对于所有北京政府缔结的对外条约和公布的法律,一概认为无效。 广州方面的宣言,让政学系的议员进一步主张即选冯国璋为大总统。 9月2日广王恒岳再一次发表宣言,否认安福国会有选举总统之权,如果选出了总统,西南决不承认。 段系既然决心要选举,为了怕发生意外,于是召奉军一旅开到南苑。 张作霖向北京政府呈请恢复张勋的自由,而康有为又公然到了北京,于是北京内外人心惶惶,以为又要发生第二次复辟! 第三百四十七章 看那国旗飞扬!! 1918年8月,北京安福国会开幕,选举徐世昌为总统,取代直系冯国璋,段祺瑞也同时辞去总理职务,转而幕后控制。 直皖两系的矛盾已经无法调和! 而奉系也从中看到了自己入主北京的希望。 在西南,广州护法革命军政府今天一个谴责,明天一个不承认,却迟迟不见有什么真实动静,其态度也让人生疑。 中国的局势变幻莫测,在庙街,一场冲突也在悄悄发生。 为加强中俄界河防务,中国的江上舰队,争分夺秒,于9月上旬到达庙街,进入黑龙江,“靖安”舰南下返航,舰队指挥权交给“江亨”号炮艇艇长陈世英。 中国收回三江的航权,这自然是俄国人和日本人所不愿意看到的。而中国舰队则必须在黑龙江封冻前赶往“吉黑江防舰队”司令部哈尔滨。 “轰——轰——” 几声炮声惊动到了舰队司令陈世英,他匆匆的来到甲板上,尚没有来得及开口问话,一枚炮弹又在不远处爆炸,飞溅起的巨大水柱,飞腾到了半空,“哗”的一下又落了下来。 “怎么回事?” “报告司令,俄国人的白卫军,和日本人同时向我开炮!” “什么?俄国人和日本人一齐向我开炮?” “是的,他们让我舰队立即返航,不许西下!” “混帐!”陈世英面色铁青:“告诉他们,我们是中华民国舰队,现在要赶往哈尔滨,任何人不得阻拦!” 可是,俄国人和日本人却好像根本没有看到陈世英的请求,炮弹依旧一枚一枚的疯狂飞来…… 陈世英愤怒的看着这一切,他现在恨不得命令舰船上的所有火炮一齐开火,狠狠的教训一下对面的那群王八蛋!可是自己必须克制住! 自己的舰队只有三艘炮艇和一艘武装拖船,而俄国人和日本人除了正在那耀武扬威发射的炮火外,在附近还有四艘驱逐舰和一艘巡洋舰,力量比自己要强大得多! 前进的道路被炮火阻拦,附近的庙街,到处都是俄国人的白卫军和日军,三艘炮艇和一艘武装拖船,就如同处在一群恶狼嘴中的食物一样岌岌可危! 收回三江的航权,这是出发前自己一再被交代的,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也必须要做到。这是中国行使主权的象征! “命令,‘利捷’号向俄国人的方向射击一次,不许瞄准目标,再重复一遍,不许瞄准目标!”陈世英终于下了决心。 他不想命中任何目标,这次发炮,只是要警告俄国人和日本人,中国舰队只是在行使自己正当的权利! 而打俄国人,不打日本人,也是陈世英聪明的地方,他不能给日本人留下任何口舌。 “利捷”号上的炮弹呼啸而出,在距离岸上阵地老远的海面落下,水柱如青龙一般升起,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又一头‘钻’进了海里。 示威性质的炮击,果然起到了效果,岸上俄国人和日本人的炮击一下停止了。 中国舰队反击了?中国舰队真的敢反击?俄国人懵了,日本人也懵了。 从俄国战争爆发后,中国人的一系列反应都让人吃惊。先是内忧外患的北洋政府强硬出兵,保护华侨安全;接着这支小小的舰队,竟然不顾全军覆灭的危险,强行炮击!中国人的态度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强硬? 尽管对面只是三艘小小的炮艇,但俄国人和日本人却并不敢真正把它们击沉,中国同样是干涉军之一,是参战国之一,是“盟友”,一旦击沉“盟友”的舰队,必然引起美英法等国的严重不满! 双方瞬间形成了对峙局面。 陈世英心中也是忐忑不安的。尽管他抓住了白卫军和日本军队的心理,赌博似的认为它们不敢击沉自己,但他们一旦恼羞成怒呢?自己的舰队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 “司令,我们侧后发现舰队!” “什么?” “侧后发现舰队!” “继续观察!” “是!” “报告,日本驱逐舰两艘,正在急速向我靠近!” 陈世英的脑袋“轰”的一下就炸开了! 庙街方向,驻扎在那的日本人的舰队出动了! “报告司令,日军要求我舰队停船接受检查!” “什么?”陈世英以为自己听错了:“停船接受检查?”随即愤怒地道:“告诉他们,我们是中华民国吉黑江防舰队,他们没有权利命令我们停船接受检查!” “司令,日军最后通牒,停船检查,这是最后通牒!” 愤怒和痛苦,让陈世英脸色扭曲在了一起! 这就是“同盟”,这就是“盟友”!自己连行使一个国家海军正当的权利都失去了! “不!”陈世英紧紧咬着下嘴唇,少顷咬牙切齿地道:“绝不!再告诉他们一次,我们是中华民国吉黑江防舰队,如果他们胆敢向我们开炮,就意味着向中华民国开战!” 岸上、海上开始对峙。日本人也并不敢贸然开炮,一旦真的击沉、击伤了中国舰队中的任何一舰,必然在国际上引起轩然大波,甚至包括欧美列强的插手干预。 欧美和日本在中国的利益上,本就已经明争暗斗,现在美英法已从欧洲战场腾出手来,日本人是不会给他们任何公开插手的借口的! 下午1点,日本的一艘巡洋舰增援到达。下午1点15分,岸上俄国人的一门大炮也增援到达。此时,陈世英舰队的三艘炮艇,一艘武装拖船已被包围,这支小小的舰队,随时都有沉没的危险。 陈世英孤注一掷,但却充满了悲愤。俄国人和日本人在那不断的增兵,自己几乎是在那以卵击石,自己的援兵又在哪里? 陈世英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司令,舰队,发现舰队!” 陈世英轻轻的叹息了声,日本人的舰队又增援上来了吗? “司令,看,看那,我们的舰队,看那,是我们的舰队!” 陈世英一下睁开了眼睛,他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们的舰队?我们哪里有舰队? 举起望远镜朝远处海面看去,“轰”的一下,如同一道炸雷炸在了他的头上,那一刹那,陈世英的手甚至开始哆嗦起来。 舰队!舰队!在那最高处飘扬着的,那是: 中华民国,五色国旗! 悬挂着五色国旗,由两艘巡洋舰,一艘驱逐舰组成的舰队,正在高速驶来! 中国舰队的水兵们,蓦然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国旗,中国国旗!海面上,国旗飞舞! 中华民国,五色国旗!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自己的援军终于到了! 那面五色国旗如同黑夜里的一道闪电照亮了海面! 日本人和俄国人也明显的有些不知所措。本来已经占据了绝对上风的他们,随着两艘巡洋舰和一艘驱逐舰的到来,力量一下被打破了! 广州革命军政府,护侨舰队旗舰“海容”号。 “报告司令,我舰进入作战海域!” “发信号。”张霄岳点着了烟斗,深深的吸了一口:“我舰队为广州……不,中华民国护侨舰队,执行护侨任务。任何武装挑衅行为,即视为对中华民国宣战!” “司令,要做作战准备吗?” “摆个样子就行。”张霄岳叼着烟斗说道:“日本人不敢打,俄国人没有力量打,正义、公道虽然是个虚缈的东西,可大家在这种情况下总还得顾忌一些。” 广州护侨舰队的忽然到达,让对峙的形势产生了极大变化。 双方谁都不敢先动手,谁都不敢真打。 对峙的局面一直持续到了下午5点30,局面终于出现了转折。 也许得到了什么指令,日舰开始主动撤离对峙海面。 陈世英长长松了口气。 张霄岳的脸上出现了笑容。 中、日、俄的武装对峙,以中国舰队的胜利而告结束。 这样的胜利有一定的偶然性,但又充满了必然性。从一开始,日本方面认为依靠武力能够威吓住中方,迫使其留在庙街,但他们没有想到遇到了一个态度强硬的中国舰队司令陈世英。 随后,另一个态度同样强硬的护侨舰队司令张霄岳,也及时的赶到对峙海面,这顿时让日本人的如意算盘落空。 中国舰队表现出来的态度让人惊讶,而没有得到任何作战命令的日本舰队,也不敢贸然动武,谁都承担不了这个责任。 张霄岳和陈世英的通力协助,让弱小的中国海军取得了一个漂亮的胜利! “司令,‘江亨’号炮艇发来信号,感谢我舰队全力支持,中华民国万岁!” 张霄岳沉默了一下:“转告陈世英司令,请陈司令急速向哈尔滨进发,我舰队将承担起护航任务,并伺机营救华侨。中华民国万岁!” 当“海容”舰缓缓靠近的时候,“江亨”号、“利捷”号……所有炮艇上的士兵,都齐刷刷的举起了手。 张霄岳抬头看出,无论是自己的舰队,还是陈世英的舰队,尽管他们穿的军服并不相同,但在船头飘扬着的,却都是一面共同的旗帜:中华民国五色国旗! 第三百四十八章 宝芝林、黄飞鸿 “护侨舰队差点和日本人的舰队干了起来!” 蒋中正手里拿着刚刚得到的情报,一脸后怕:“万一要是真的打起来了,后果不堪设想,还好,还好。” “日本人不敢打,你因为它真的就是强国了?想打谁就打谁了?”王恒岳笑着道:“他还没有到那地步。张霄岳不是傻子,他看的清这一点,所以才敢于拉开架势。” 说到这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就从这件事上,咱们应该看到,中国过去如同一块蛋糕,无论谁想吃都可以来吃上一口,就那些不入流的,地图上都很难找到的国家,和你来个抗议,你也得哆嗦半天。可你要真的把腰板挺起来了,把自己从蛋糕变成只刺猬了,谁想咬你都得掂量掂量,这时候我们的国家就有希望了。” 蒋介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你不凶,别人处处惹你,你一凶,别人也会顾忌,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何况我们那么大的一个国家?”王恒岳笑了一下:“这一点上我们做的漂亮,北洋做的比我们还要漂亮。将来不管谁得到了全国政权,都得在中俄边境立上一块大碑,‘北洋护侨于此’!” “这个……”蒋介石觉得大元帅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了。 王恒岳轻轻的叹息了声:“北洋的名声不好,这点是真的,但这一半是他们自己做的,另一半却是人为的宣传出来的。这次护侨他们就是做了天大的好事,不能因为政权更迭,人为的就把这些事迹给淹没了,这对他们不公平,对历史也同样不公平。” 走到窗户那朝外看了会,今天的天气非常好,王恒岳起了兴致:“走,叫上阿乐,我们一起到郊外转转去。” 广州的街头并没有因为接连的变故而产生什么混乱,一切都是依旧井然有序。宪兵和警察不时的在街上走过,巡防秩序,老百姓也习惯了这一场面,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妥。 王恒岳也大是满意,朝前走了一会,听到前面传来了鞭炮声和一阵阵的喝彩声,心里好奇,和蒋中正一起带着几个侍卫朝那走去。 那个方向正在舞狮,围着一大圈人,喝彩声欢呼声不断传来。找人打听了下,原来今天是宝芝林黄飞鸿黄师傅的七十大寿。 谁?王恒岳只当自己听错了。 宝芝林?黄飞鸿?这熟悉的名字,今天居然在这听到了。 自从进入广州,整日忙于军务政务,还从来没有到广州街上好好转过。之前似乎也隐约在耳边刮进过“宝芝林”这三个字,不过自己还真没有往心里去。 “黄……黄飞鸿这个人真的那么厉害?”王恒岳好奇的问了声。 蒋中正在广州呆的时间比王恒岳长,听了说道:“是,这人本是佛山人,其父黄麒英乃‘广东十虎’之一……” 王恒岳忽然打断了他的话:“等等,他父亲是广东十虎?不是这个黄飞鸿才是广东十虎之一吗?” “大元帅听谁说的?”蒋中正诧异的问道。 “啊,我记错了,记错了,你继续说,继续说。”王恒岳尴尬地道。 原来他老子才是广东十虎,自己那个时代怎么老说黄飞鸿才是广东十虎? 蒋介石哪里知道大元帅心里在想什么:“黄飞鸿六岁跟随其父习武,尽得家传功夫。后遇广东十虎之一铁桥三梁坤之爱徒林福成授其铁线拳、飞砣绝技,并在宋辉镗处学得无影脚,武艺日臻精进,稍后随父于广州乐善山房设馆授徒。黄麒英谢世后,黄飞鸿子承父业成为一代宗师,是当时南派武林中最年轻的武术教练。曾先后被提督吴全美、黑旗军首领刘永福等聘为军中技击教练……” 铁线拳、无影脚……这些熟悉的名字一个个的传到王恒岳的耳朵里,这让王恒岳决定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拜会拜会这个武术宗师。 “黄飞鸿尤精虎形诸势,故在武林中享有‘虎痴’之雅号,此外,在舞狮和医术方面也都有着非常高的成就!” 王恒岳一边听着一边频频点头:“既然今天是黄飞鸿七十寿诞,走,咱们给他祝寿去。阿乐,借我二十块钱。” 阿乐大是不满的嘀咕了句。 大元帅什么都好,可身上从来都不带钱,都不知道问自己借了多少了,每次都说要还,可一转身,早忘的干干净净…… 广州老年人从六十岁始,每十年庆贺一次,隆重些的,亲朋好友要赠献寿桃、寿幛、寿联,以祝长寿。午时,要在堂屋摆寿礼、烧佛香、点寿灯,寿星高坐,晚辈依次拜寿。拜毕,设丰盛喜宴款待众宾客,欢度一日。 “四川成都马掌柜贺仪大洋二十块!” 随着这声唱声,黄飞鸿的最喜欢的儿子,外号“肥仔二”的黄汉森迎了出来:“王掌柜里面请!” 王恒岳在宾客名册上用的是妻子的姓马,写的是马岳之名,拱了拱手,随着黄汉森来到客堂,王恒岳可算是见到了传说中的一代武学宗室黄飞鸿! 黄飞鸿一些也看不出有七十岁的样子,精神抖擞。 王恒岳上前一步:“四川成都布商马岳,听闻广州武学大师黄老先生七十寿诞,冒昧前来。恭祝黄老先生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黄飞鸿急忙乐呵呵的回了礼,边上黄汉森一一介绍。右面的是黄飞鸿的男弟子梁宽和外号“猪肉荣”的林世荣。 左面的是黄飞鸿的女弟子邓秀琼,以及黄飞鸿三年前才娶的第四任夫人,之前也是他徒弟的莫桂兰。 王恒岳一一拱手和他们见过,心里忽然冒出一个荒唐古怪的念头:十三姨呢?究竟有没有十三姨这个人? 黄飞鸿请王恒岳坐了下来:“马掌柜的经营布料生意,这一路来广州路上还算太平?” “太平,太平。”王恒岳接口说道:“军政府几次剿匪,收缴民间武装后,一路上太平了不少,虽然偶尔有一些蟊贼,也都成不了什么气候。听说现在军政府大元帅又在筹备川粤铁路,等到通车之后,川粤之间往来便要容易许多了。” 黄飞鸿微微点头:“这位军政府的大元帅我也有所耳闻,做了不少好事,旁的我不知道,开通铁路那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那。” 两人闲聊了会,当中不断的有人进来拜寿。也不知怎么的,逐渐把话题带到了武术之上。 黄飞鸿是武学宗室,王恒岳也对这大有兴趣,不断细问,黄飞鸿也是谈兴甚浓:“方才马掌柜的问工字伏虎拳,这路拳法乃是洪拳的基本拳法,以步进退成工字形,故名工字伏虎拳。此拳源出少林寺,初少林毁于火患,至善禅师避难到广州海幢寺,恐少林绝技失传,便于寺内授徒传艺,陆阿采为其首徒,得工字伏虎拳秘传,后传于我的祖父黄泰,祖父传我父亲,父亲又传给了我。我再传于梁宽、林世荣、陆正刚、陈殿标等弟子。” 黄汉森在边上接口道:“工字伏虎拳讲究的是腰马稳健,桥手刚劲,法门紧密,进退有规。恒久练习,不必站马而腰马自坚,不必打椿而桥手自劲,是学习其它拳术、器械的基础。凡入父亲门下者,必先习此拳以稳健腰马,坚劲桥手,正确步法。” “原来如此,大开眼界,大开眼界。”王恒岳连声赞叹:“黄师傅本身拳脚了得,又有如此多有出息的徒弟,佩服,佩服。” “拳脚厉害算不得什么。”黄飞鸿倒是不以为然:“习武之人,当以武德为先,若是失了无德,便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也没有人服你!” “怪不得黄师傅能名满天下,受人推崇。”王恒岳叹息了声:“既有高明的武术造诣,又有如此武德行,在下也练过一些拳脚,等到什么时候有空了,一定要向黄师傅请教请教,还请黄师傅不吝赐教!” 他这话说的发自肺腑,可听在黄飞鸿徒弟们耳中就大不一样了。 这“请教、不吝赐教”这些话,原在这些习武人面前不能乱说,带着挑战的意思,可王恒岳和武学界毫无干系,本是无心说出,又如何知道其中窍门? 黄飞鸿倒是不以为意,一笑带过:“原来马掌柜的也是同道中人。” “哪里算什么同道中人。”王恒岳根本没有注意到黄飞鸿徒弟们的异样:“我常年跑商,总得学些防身,和黄师傅的真正武术不能比。我也就向人请教了些实用技击之术。” 王恒岳是当真不清楚武学界的规矩,他这话原是谦虚,可听在黄飞鸿弟子们的耳朵里味道却又变了。变成了似乎王恒岳在说黄飞鸿的是花拳绣腿,打不过他所学的“实用技击之术”。 黄汉森、梁宽、林世荣这三个黄飞鸿最得意的弟子交换了下眼神,微微点头。 林世荣站出来道:“马掌柜的拳脚如此厉害,在下猪肉荣,想和马掌柜的请教一二。” 这一句话,突如其来,王恒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中华武术 “请马掌柜的赐教!” 林世荣的话让王恒岳莫名其妙,自己说什么了,对方就要向自己挑战?自己哪里会什么武术,也就是过去和奥皮音打擂台的时候,向杨方云学了一些拳脚,后来又在军队里练过一段时候。 要说和普通人打,上阵厮杀,倒还没有什么大问题,可和黄飞鸿的徒弟打,那就的有问题在了。 “世荣,不得胡闹!”黄飞鸿板着脸训斥道。 “父亲。”黄汉森也在一边说道:“马掌柜的拳脚精通,世荣哥只是想他请教一下,料也没有什么大碍。” 儿子也这么说,黄飞鸿一时下不来台,在那沉默了下:“不知道马掌柜的意下如何?” “我来领教!”阿乐在边上听着不乐意了:“林师兄是黄师傅的徒弟,我是马掌柜的徒弟,徒弟对徒弟,最是公平!” 这话也有道理,林世荣道:“还请手下留情。” 一行人来到后院,黄飞鸿连声小声道歉:“马掌柜,实在对不住了,徒弟不懂事,是我管教无方。” “黄师傅客气了。”王恒岳不以为意:“我的这个……徒弟也不懂事,让他接受一些教训也好!” 阿乐脱下了外面衣服,这一脱不要紧,露出了里面的两枝盒子炮来,顿时让后院里一片鸦雀无声。 王恒岳急忙说道:“行走在外,总要有个防备,大家不要惊慌。” 广州多商团,商团里都有武器,略略惊讶之后,众人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说话间,阿乐和林世荣已经打在了一起。林世荣用的是铁线拳,一招一式极其沉稳厚重,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守住了自己门户,然后再寻找机会反击。 阿乐却是仗着自己身形灵巧,不断在腾挪跳动之中攻击。 这两个人一个灵活,一个稳重,看起来打着倒非常热闹。 不过阿乐究竟没有练过,时间一长,气力不够,动作逐渐慢了下来,而林世荣开始逐渐反击。 看准机会,林世荣忽然一个“二字钳羊马势”虚晃一招,趁着阿乐慌忙挡避时候,又是接连一个“长手劈挂”,在阿乐身上轻轻一点一下,就势跃出战圈,收住拳势,微笑不语。 阿乐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还要跃上,却听王恒岳在边上说道:“阿乐,都输了,还要继续打吗?” “输了?”阿乐摸了摸脑袋,也不知道自己输在哪里了。 王恒岳抱拳笑道:“多谢林世兄手下留情,没有让我徒弟出丑。” 取胜的林世荣一点得意样子没有:“得罪,得罪。不过看这位兄弟身手虽然灵活,但却似乎并没有真正的习过武。” 黄飞鸿微微笑道:“世荣,难道你到现在还看不出来,这位马掌柜和这位小兄弟,还有这位……” 朝一边始终板着脸的蒋中正看了一下:“他们都不是商人吗?” “哦,我们不是商人,又是谁?”王恒岳笑着问道。 黄飞鸿淡然一笑:“三位站有站相,坐有坐相,一丝不苟,纹丝不动,哪有这样商人?如果我猜的不错,三位必然是军人出身!” 王恒岳一竖大拇指:“黄师傅好眼力,在下正是当兵的!” “怕马岳这个名字也是假的吧?” 王恒岳也不隐瞒:“我叫王恒岳。” “王恒岳?” 蒋中正面色一正,低声说道:“这位是军政府大元帅王总司令!” 黄飞鸿一惊,虽然早猜到此人必有来历,可哪里想到居然是广州革命军政府的大元帅王恒岳亲自来到这里! 自己的七十寿诞,居然惊动到了堂堂的总司令。 “黄飞鸿不知大元帅来到……” 黄飞鸿话未说完,王恒岳已经笑着道:“黄师傅不必客气,王恒岳偶然起了兴致出来转下,正好遇到黄师傅七十大寿,冒昧前来打扰!” “哪里,哪里……” 林世荣、梁宽、黄汉森三人面面相觑。王恒岳?广州军政府的大元帅王恒岳?那个拳打英国大力士的王恒岳? 林世荣心中有些庆幸,还好王恒岳没有亲自出场和自己较量,要不然以他拳打英国大力士来看,只怕自己非得当场出丑不可! 黄飞鸿把自己的爱徒叫了过来:“世荣,我早就和你说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等习武之人,学得一些皮毛,切切不可妄自尊大。还好大元帅给我们留面子,不然你因为自己比起英国大力士奥皮音来如何?” “是,师傅,大元帅,世荣知道错了。”林世荣低着头认真说道。 王恒岳心里大叫惭愧,拳打英国大力士奥皮音倒成了自己的招牌了,其实哪里是自己打败的,俞雷倒出了大半的力。 “大元帅,请到书房用茶,外面客人太多,怕惊动到了大元帅。” 来到书房,看到到处都堆放着各式书籍,有武学方面的,更多的倒是医学方面的。 “宝剑腾霄汉,芝花遍上林。”王恒岳看着一副对联,轻声念了一遍:“黄师傅,这想来就是宝芝林的由来吧?” “是。”黄飞鸿一边请王恒岳坐下,一边让弟子上茶:“当年我有一个叫伍铨萃的弟子,文人出身,中了进士,曾经送给我两句诗,‘宝剑腾霄汉,芝花遍上林’,我在创办跌打医馆时就取了两个开头的字和最后一个字作为医馆的名称。” 黄飞鸿和他的宝芝林,在医治跌打损伤方面有一套,尤其是宝芝林伤科跌打酒最是有名。相传是由陆阿采所传,而黄飞鸿本人也先后研制出大力丸、通脉丹等跌打药,昔日,著名的黑旗军统领刘永福受伤后多方医治不愈,黄飞鸿治愈了他的伤病,由此不但因此得到了两广总督张之洞书写的医艺精通的牌匾,而且被刘永福聘请为军医官和技击总教练。 而且难能可贵的是,黄飞鸿此人医德和武德一样极好,从不藏私,向社会公开跌打涵浸泡方法和防暑凉茶验方,希望有助于大众。 王恒岳喝了口茶:“黄师傅,我想求您件事。” “大元帅何必如此客气。”黄飞鸿急忙说道:“大元帅身为五省最高军政长官,非但丝毫没有架子,平易近人,而且口碑极佳,广州没有人说大元帅不好的。大元帅有事尽管吩咐,但是我能做的到的绝没有推辞的道理。” 王恒岳要的就是黄飞鸿的这句话:“黄师傅,我国民革命军北伐在即,战争一旦爆发,士兵们受伤是避不了的,因此我想问黄师傅大量购买跌打酒和大力丸、通脉丹之类的跌打药。” “这有何难。”黄飞鸿想都未想:“但光靠一个宝芝林,恐怕做不了多少,我这就把跌打酒的药方写下来,大元帅带回去依样抓药配制也就是了。” 王恒岳心里大是感慨。 这配方可是宝芝林的生存命根子,黄飞鸿居然如此毫不藏私的给了自己。 “黄师傅高风亮节,在下佩服,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是黄师傅家传和自己精心研究的,我不能够白要,这样,我们每做一瓶都向黄师傅支付一定数量的使用费!” 这话让黄飞鸿吃惊不已,心中也大是感动。外面都在说王恒岳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军阀,可天下哪有这样爱护百姓的大军阀? 过去那些当兵的来看伤,拿跌打酒,什么时候给自己付过一文钱的?这位大元帅果然和别人大不一样。 王恒岳又接着说道:“此外,黄师傅乃是武学大家,现在虽然年纪大了,但弟子们个个出类拔萃,非同凡响。因此我想聘请他们为我军中技击教习,教授士兵们搏击之术,黄师傅是否能够允许?” 黄飞鸿沉吟了下:“大元帅,眼下可都是用的枪炮了……” “是用的枪炮,可搏击之术也不能丢。”王恒岳认真地道:“武术是中国源远流长的一门文化,绝不能够丢了。况且现在虽然是枪炮时代,但近身搏杀谁也避免不了。光是欧洲大战,肉搏战、白刃战也时常都有发生,如果能不掌握?” 在那停顿一下又继续说道:“我的想法是,去除掉一些花俏但不实用的招数,然后加以重新编练,让其适合于战场。黄师傅是这方面的行家,想来不是难事。” 黄飞鸿在那想了一下:“既然大元帅如此看得起我,黄某哪还有推辞的道理?在我的几个弟子中,犬子黄汉森,和徒弟梁宽、林世荣学的最好,大元帅如果不嫌弃的话,就请把他们留在身边罢,另外我再选取一批弟子,以壮大元帅之威!” 王恒岳大喜之下道:“多谢黄师傅厚爱,不知几位世兄可愿随我到军中?” 黄汉森三人更没有半分迟疑:“愿随大元帅至军中,听从军令,竭诚报效!” 王恒岳“哈哈”大笑,这一趟出来的可实在是太值了,请到了黄飞鸿的这些弟子。中华武术,去除糟粕,选取精华,将来必然能在战场之上大放异彩。 还有,自己正在训练的秘密武器特种部队也可以从中大受其益! 第三百五十章 皮特的信 “德国人的又一次进攻失败了,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 皮特在信纸上写下了这句话,然后停下来想了会继续写道:“战争不久必将结束,所以王,我最最亲爱的朋友,为了我祈祷吧,为战争的尽快结束,为和平而祈祷,哪方取得胜利并不重要。不必祈祷我们赢得这场战争,也不必祈祷我平安无恙。你知道,敌人也会这样祈祷的,爱他们的人也会祈祷他们平安…… 有人会说上帝与我们同在,但谁知道呢?德国人也会这样说。还是祈祷上帝对我们都宽容一些,还是为和平而祈祷吧。 昨天晚上我们受到了炮轰,大概是一场小规模的偷袭或进攻。从我在的地方可以看到敌人开枪时发出的光,但只能听到我们的人射击的声音。景象很值得看。我向下望时,最大的感触是人们对杀戮、对致命的可怕武器的漠然。 在那里作战的人们就像玩具,而我站在高处俯瞰,不禁问自己,如果有全能的神在天上看到我们这些可怜的生灵用枪互射,又会想什么呢? 人真是可悲悯啊!这使我同情所有的人。为什么他们不能像你我一样,而非要通过战争来解决彼此的差异呢?我们互相残杀,目的是维护各自的观念,或者为了自由和权利,但难道没有别的出路吗?自由、人权,这些对我们的确意义非凡,当它们遭到侵犯时,我们或许只有诉诸正义的途径。你说呢? 整个下午我们都在敌人猛烈的炮火攻击下,我们趴在开阔地带的壕沟里,我的战士好多都被打死了,这使我心急如焚。我要照顾伤员,我为他们担心。我叫人把他们送到掩蔽所进行简单的包扎。有些人因流血过多而死,有些人重伤,在痛苦地呻吟。战斗的间隙,我就去鼓励伤员,让他们振作些。我对他们撒谎,和他们说增援部队很快就到,很快就可以把他们送到后方救治。我们前天才从德军的救护车上缴获了不少担架,所以担架够用,但是我的人手不够。我接到的命令是守住树林,所以我们就守在那儿,不到一天一夜,A连的150名战士只剩下30人。 死去的战士躺在你面前,死不瞑目。伤员咬紧牙关压低自己的呻吟声。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到处都是血污。这一切真让人受不了,我一时竟想,干脆敌人的大军压过来,把我们全干掉或者抓住算了。但是战士们很勇敢。他们一点也不想放弃,尽管大家都清楚,我们三面都是敌人,他们的人数远远多过我们。 我下了一道命令:‘他们到前面的开阔地时我们就退到树林边。’ 但是德国佬不敢冲上来。他们躲在一座小山后,架起了机关枪,等待其他德国兵绕到我们身后。当时我真以为我们完了,但看到他们那么害怕我们,我又有了希望。 C连在我右翼,我没有他们的消息,但我估计剩的人也不多。早些时候我派去了一个排增援他们,有30个人。 但是,我们接到了撤退的命令,我们撤了下来。我真不喜欢那道命令。‘放弃死伤的人。撤回到右路,注意回击敌人。等待后援。’对那些我们觉得伤得不很重可以救活的人,我们几乎是连拖带拽地把他们从阵地上带下来。那些我认为希望不大的人,我们只好把他们留在一个掩体里,把入口用沙袋保护好。 大多数伤员都得救了。第二天早晨反攻时人们找到了留下的伤员。 别的部队就没那么幸运了。我看到有人只受了点轻伤,但是在寒冷的泥中停留了两天后死去。他们离后方太远了,抬担架的人寻找伤员,但是往往无法及时发现他们。想想他们忍受的痛苦吧。想到这些,我们这里的战士还是幸运的,但我还是感到很难过。 战争真的可怕。但我们在这里,是为了使战争早一天结束。而最痛苦的是留在家中的妻子和母亲们。她们备受煎熬。无数士兵倒下了,无知无觉地躺到坟墓里,只有一封阵亡通知被送到他们最亲近的人手里。他们的亲人会不住地怀念他们,会伤心悲痛……这才真是亘古的悲剧。那些哀痛中的人啊!我内心有太多想说的话。我知道很多人和我有同样的感受。但是又能怎么样呢!” 皮特叹了口气,提笔继续写了下去: “在9月26日,协约国对接近末路的德国军队发动了默兹-阿尔贡攻势,共有三轮进攻。美国军队在有三分之一死于这次攻势。法国东北浓密的树林与起伏的地形对德军有利。他们从四年前占领该地后一直在修筑工事,巩固自己的防线。参加第一轮进攻的美军遭到了敌人的顽强抵抗,这些美军几乎没有经受过战斗考验,但是他们和法国军队一起,缓慢而沉稳地向敌人阵地推进。 第二轮进攻从10月初开始,我们两个营连续五天被困在山谷里,处境艰难。但德国军队要他们投降时他们坚决地继续战斗,直到增援部队赶到为他们解了围。第三轮攻势在11月1日开始,进行了一个多星期后德军投降。 120万美国士兵参加了默兹-阿尔贡攻势,战斗持续了47天。 我已经和黑铁一起被调到了第78师,而我们的出色表现将被载入战争史册。战斗进行到最危险的时候,我就在这里用刺刀杀死了一个德国鬼子。那天我们刚突破敌人第一道防线,即将攻打格郎培。当时我们正在密林里突进,这个大个子德国佬出现在我面前,一手举着刺刀向我刺过来。刺刀当然可以够得很远,不过枪托比较小,它的重量会使枪有些向下坠,用起来也显得有些笨。他长得真丑,而且块头足有我两个大。 这个家伙出现时我早有防备。我等着他。我还以为我要有一场精彩的肉搏战了。他的个子当然占优势,但太没用。我避开了他,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刺中了他的咽喉。这是我第一次和敌人近身战斗。事情一眨眼就过去了,他完了,甚至连叫都没叫出来就倒在了地上。这里是军事要地,我们穿过密林时一直都在进行这种肉搏战。 但是我们最终把敌人全干掉了,为下面的进攻扫清了道路。 第311步兵团在310团的掩护下攻击了格郎培以北的临近高地,占领了城镇,这样312和309步兵团就可以一举攻向敌人的堡垒。我们攻占了堡垒,但伤亡很大。我的一个好伙伴在最后5到10码的冲锋中战死了,这之后我对德国佬更谈不上怜悯了。我可以告诉你,他是新罕布什尔人,人长得很干净,非常单纯。他是家里惟一的孩子,我也为他父母感到难过。我没见过他家里人,但我还是写了封信,尽量把事情说得委婉一些。他付出了一个人所能付出的一切。一个人倒下了,下一个会继续他的事业,让那些人为倒下的人付出代价。你明白我的意思。 王,我最最亲爱的朋友,我不知道我们时候才能见面,可是当你再见到我的时候,你最想问我的就是我害不害怕。我不会拍着胸脯说我什么都不怕之类的话。 我的确很害怕,只要是人没有一个不害怕死的,但我更怕自己变成胆小鬼。 人要是因为害怕而在战场上畏缩,其他兄弟会不再管他,这是我最害怕的事情。 刚才一枚炸弹落在工程师们存放工具的木棚里,木棚立刻就着起火,火光映天。 那木棚离我趴着的地方大概有100到150码远。我的地方还算安全,虽然不很舒服,因为我趴在一堆石头上,木棚倒塌时一大块燃烧着的木头就落在离我几英尺远的身边。天哪!当时我差点蹦起来去找另一个地方躲藏,但它落下后就不再有什么危险,所以我就趴在那儿。这是明智的选择。 因为紧接着另一枚炸弹落在铁路上,轰然爆炸。由于它正好落在铁轨上,响声自然震耳欲聋。它离我大概有500码,可你知道,这种炸弹的威力可以杀死1000码内的人。炸弹爆炸的冲击力把我震了起来,然后又重重落下。感觉真不好,但没有什么击中我,这太值得庆幸了。我摔得确实够厉害。 你可以想象敌人投下的炸弹有多密集。 好了,我想先写这些,祝你好运。问候你的家人和朋友。期盼再见的一天。我最亲爱的朋友。 康威尔·S·皮特,于前线。” 皮特先完了这些,小心的把信封好,然后在信封上写道:“中国,广州护法革命军政府,王恒岳收。” 炮声不断的在阵地周围响起,可是,战争就快要结束了。 1918年10月29日,德国革命爆发。 11月9日,德国皇帝威廉二世退位,德国社会民主党组成临时政府,宣布成立魏玛共和国。11月11日,《贡比涅森林停战协定》签订,德国投降。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了! 第三百五十一章 大总统:王恒岳! 世界大战结束了! 这场战争无关正义,无关道德,只是当列强间的矛盾发展到无可调和之后的一次总爆发而已。 列强都蒙受了重大损失,就连最晚参战的美国,同样也有损失,尽管他们得到了很不错的回报。 而有一个人,从欧战爆发的一开始,就打定了要大捞一把的想法。 这个人的名字叫王恒岳! 在这场战争中他究竟赚了多少的钱,始终都是一个秘密。只有一次在酒后,他才对自己最亲信的部下大概说了一句:“可以武装很多很多的师……” 钱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些从战败国德国挖来的人才和设备! 这些都是用金钱无法换取的。 这时候的王恒岳意气风发,手握西南五省,虎视天下。北京那你争我斗,乱成一团,而自己这里却正在逐渐完成北伐准备。 手里握着从遥远的欧洲来的信,王恒岳淡淡的笑着。 那是自己的“好朋友”康威尔·S·皮特来的信。 皮特在欧洲干的真的非常漂亮。“米潘斯的奇迹”、“不可逾越的皮特”、“奇迹的缔造者”,这些种种华丽的称呼,统统降临到了那个年轻的美国小伙子身上。 这点很好,离自己的计划又近了一步…… 任何事情总是要一点点来的,急不得,对于皮特,就好像一幢巨大的大楼,才刚刚奠定了一个基础而已…… “大元帅,议员们都已经到了。” 王恒岳点了点有,整理了一下军装,缓步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了,来到了新的国会大厅。 掌声一下响了起来,那些议员们纷纷站了起来。 这时候的国会,已经和王恒岳才接手时候大不一样了。孙文系的、政学系的、益友系的,都已经被王恒岳用不同的手段驱逐干净。甚至就连原先的议长吴景澜、副议长褚辅成,也都因为贪污腐败案而下台。 现在的国会议员,都是王恒岳依照非常时期非常法例专门挑选出来的。 从这一点上来说,王恒岳是非常感激孙文的,如果不是他弄出了一个“非常国会”,也不会有后来的自己,处处以“非常”两个字当成一个最好的借口。 那个孙文自从下台后,还在当初鼓吹着他的那套“理想”,号召推翻包括王恒岳在内的大大小小的军阀们。 可是做这种事情有三个东西是必不可少的:威望、金钱、军队。 金钱和军队孙文没有,而威望?在经过了广州那一系列的打击之后,孙文的威望多少也被削弱。而王恒岳却借助这次机会,让自己的威望一下攀登到了一个新的顶峰。 尤其是他的西南五省推行的一系列新政,在教育上的,在经济上,在民生上的……这些可以说是非常的得民心。 你帮老百姓做好事,老百姓怎么可能把你忘记? 王恒岳的重视经济,鼓励经济发展的一系列优惠政策,同样也得到了工商界的拥护。在之前的一次五省工商界代表大会上,王恒岳曾经亲自出席,并且提出了“教育强国,经济富国”的口号。 商人们头上之前的那些苛捐杂税被取消了,一系列政策又让他们得到了最大实惠,工商界当然愿意拥戴这样的领导者。 老百姓和士绅阶级都已经站到了王恒岳的这一方,北京又弄出了个“安福国会”,于是策划已久的一个想法终于可以实现了! 掌声停止,王恒岳坐了下来。朝新任议长王庆露点了点头,王庆露开口说道:“南北两个政府并存的现象已经存在了很久。北京,安福国会正式选举徐世昌任中华民国总统,接替了代总统冯国璋。但是直系将军吴佩孚于9月13日在衡阳通电,不承认安福国会的总统选举。安福俱乐部暗中操作,拟推选曹锟为副总统,遭到研究系、旧交通系和部分安福系议员抵制,副总统竞选会因法定人数不足而流产…… 在安福国会诞生后,我军政府通电坚决反对。此一国会不能代表政府,选举之大总统徐世昌亦不能代表国家。北京政府既不合法,又不孚民望。 议员们,时机迫切,亟应把握时间,为北伐铺平道路。我请求国会从速选举真正的大总统,特于此提交此议案,恳请众位议员批准!” 大总统! 属于南方的大总统! 当这个提案一出,220名议员几乎没有任何思索,很快便以掌声回应了这一提案! 公元1918年,民国7年11月18日,广州革命军政府之非常国会通过王庆露提案,同意选举大总统。 11月20日,非常国会之非常会议参众两院联合举行会议,议员出席220人,首先表决通过中华民国政府组织大纲,22日,非常国会依大纲第二条选举大总统。 广州护法革命军政府大元帅王恒岳,全票当选为非常大总统。当日,非常国会通告全国,王恒岳当选为非常大总统:“外交迫切,内乱迭起,北京政府已自承认非法,取消其伪政府资格,中华民国对内对外,皆不可不成立正式政府,特于本日在广州开国会非常会议,议决中华民国政府组织大纲,并依大纲第二条条文,大总统由国会非常会议选举之,以得过投票总数之半者为当选,于本日选出王恒岳为中华民国大总统,特此奉闻。” 大总统,王恒岳! 尽管从大元帅到大总统,只是换了一个叫法,但这个称呼,却赋予了王恒岳一个政治上最合法的身份。 五省教育会、农会、工商会联名通电,拥护王恒岳当选为非常大总统。次后,国民革命军各军事将领亦联名通电,拥护国会选举,拥护大总统领导! 11月26日,军政府撤消,王恒岳于广州就任非常大总统、陆海空三军大元帅,广州数十万民众举行热烈盛大的欢迎仪式。 上午八时,国会议长王庆露持国会当选证书赴总统府向王恒岳呈递,九时半在国会礼场举行授印典礼,由议长王庆露担任主席,王恒岳宣誓就职后,主席以大总统印绶付予王恒岳,然后向王恒岳致词:“改辙易轨,为求和平,达变通权,为谋统一。先前之军政府,职权不专,乃谋彻底之改造制定中华民国组织大纲,选公为大总统,期早统一民国,再造共和……谨致中华民国大总统印绶,俾公发号施令,资为符信,公其勉旃!” 王恒岳正式就任非常大总统!随后发表对内宣言和对外宣言。 在对内宣言里王恒岳说道:“王恒岳受国会付托之重,膺中华民国大总统之选,兹当就职,谨布所怀,以告国人……势必竭诚努力,使国家归于统一,民众归于和平。维护国际平等地位,强盛国家,壮大民族!” 在对外宣言里王恒岳如此说道: “自一九一七年六月,非法解散国会,北京已无合法政府存在,国会为全国各省各区惟一合法代表机关,因是组织政府,选举王恒岳为中华民国大总统。王恒岳不能坐视民国危急之秋,自惜其力,不加援手。今决意殚竭能力,忠诚奉职,俾我国民……” 王恒岳就任民国大总统后立刻发布人事任命:外交总长伍廷芳;财政总长唐绍仪;民政总长陈炯明;海军总长程璧光;陆军总长蒋百里,兼任参谋总长…… 27日,王恒岳致电北京方面选举出的大总统徐世昌,劝说其下野:“以君之才,立于专制君主之朝,为一臣仆,犹不能有所展布,况任中华民国之重乎?世界之民主政治,既非君所尝闻,中国之何以实行民主政治,又非君所能解。贸然受此重任,而侈然不以为意……” 南北两个政府对峙的局面正式出现! 双方皆称对方为“伪政府”,同时发出讨伐令,可是这样的讨伐令却仅仅限于口头。 列强对此罕见的表示出了沉默。他们在观望,谁能够真正的打败谁,谁能够真正的获得整个中国的权利。 不过很显然列强更加看好王恒岳的南方政府。除了王恒岳和他们“传统”的“友谊”外,更加重要的是王恒岳手中握有的强大军事实力。 在不同的场合,美英法三国都陆续向王恒岳表达了本国对于南方政府的善意,并表示愿意在王恒岳以武力统一中国之时,给予其必须的帮助。 当然,这仅仅是美英法方面的意思。日本方面,则是继续坚定的支持北洋政府。因此南北两个政府的较量,实际上也是欧美列强和日本之间的较量。 谁能够取得胜利,谁就能够确保本国在中国乃至整个远东的利益。 而对于王恒岳来说,北伐的机会已经越来越近了,现在,他只要等待最后一个机会的到来,然后,他就可以气壮山河的喊出那两个字:北伐! 第三百五十二章 投资 “号外!号外!云南发现特大金矿!” “看报,看报!云南发现金矿,道胜银行准备大举投资!” 一个个报童的声音在上海的大街小巷的响起,一下就刺激到了所有人的神经。 金矿,特大金矿! 这让人心跳加速的几个字,让上海一下就陷入到了疯狂之中。 所有的人都在千方百计的打听谁是金矿的拥有者,千方百计的查找有没有入股的可能性。 人类对于金钱的渴望和贪婪,一下就被充分的调动起来了。 道胜银行总部。 几只杯子碰到了一起,兴奋和狂热在每个人的脸上显露无疑。皮耶斯无法抑制自己的激动,举着杯子一口喝干:“诸位,我要在这里向大家宣布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尽管所有的人都知道他要宣布的是什么消息,但每个人还是屏住呼吸听他把话说了下去:“由我,矿业专家杰夫·丝密斯和劳艾尔·彼得森组成的联合考察团前往了中国云南,在联合考察团对云南金矿进行考察之后,我隆重的向诸位宣布,爱福达索投资公司所拥有的这个金矿储藏量极其巨大,一旦成功开采,每一块钱的投资所获得的回报,将是一个完全让人震惊的数字,先生们!” 欢呼声一下响了起来。 每个人似乎都看到了金钱正在自己面前飞舞,那些被特别邀请来的达官贵人,道胜银行的董事们,恨不得现在立刻就从口袋里挖出大把大把的票子,投资到那个金矿之中,然后换取更加巨大的回报! “这是我们的调查报告,一共二十五份含金量研究报告,诸位先生们如果需要的话,大可以拿去仔细研究。”皮耶斯说着,让大家放下了杯子,然后清了清嗓子:“诸位,诸位,现在让我们有请爱福达索投资公司的所有人,云南特大金矿的拥有者,蔡多夫先生和胡一克先生!” 在一片尖叫和掌声中,“蔡多夫”蔡辰方,“胡一克”胡琦英面带微笑的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这两个人,一瞬间就成为了这里的焦点明星! 尖叫和掌声完全停不下来,皮耶斯好不容易才让现场稍稍安静了些,接着,把说话的权利让给了这两个年轻人。 蔡辰方带着微笑说道: “金矿的存在已经被完全证实,这将带来什么,我想在座的诸位比我们更加清楚。开发金矿需要巨大资金,因此我们决定通过发行股票的方式来募集这批资金。但是法国的大思想家伏尔泰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人世间所有的荣华富贵不如一个好朋友’。一个金矿带来的财富我们几杯子也都用不完,所以我们更愿意拿出来与人分享……” “哗”的又是一片掌声响起。 这些客人等待着的就是这一句话。 胡琦英接过了话说道:“在股票上市之前,我们将接受在场诸位的一切投资,你们将拥有优先低价购买我们股票的权利。金矿万岁,友谊天长地久!” “金矿万岁,友谊天长地久!”每个人都在疯狂的高呼着。 皮耶斯不得不提高了嗓门:“蔡先生,胡先生,经过道胜银行董事会决定,道胜银行决定先期投资爱福达索投资公司一百五十万英镑,并在未来接受一切金矿股票的质押业务!” 蔡辰方拿过了一杯酒:“为了金矿,干杯!” “干杯!” 狂热的气氛弥漫在道胜银行的总部,弥漫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这一消息很快便传了出来,这是道胜银行总经理和两位知名矿业专家共同考察得到的结果,其权威性不容置疑! 每个人都在疯了一般寻找投资渠道,每个人都在疯狂的想尽一切办法购买到即将发行的股票。 道胜银行的一百五十万投资款已经到位。一百五十万英镑,折合银元一千六百多万,这笔天文数字的投资,仅仅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 道胜银行是所有外资银行里管理最混乱的一个,胡琦英曾经说过的这一点,在上海的道胜银行身上得到了极好的体现。 那么巨额的一笔投资,在一种狂热的气氛下,没有再经过进一步的精细的考察便通过了。 而这带来的却是蝴蝶效应的开始…… 外国银行都已经开始大举投资,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而那些懊恼错失机会,让道胜银行一家独大的银行们,也纷纷开始寻找别的途径与“爱福达索投资公司”进行接触。 其后,林格的调查报告也到了。爱福达索投资公司的确在法国、英国和美国有着大量的业务,他们公司的总部就设在里昂的罗纳河边。 一切都得到了证实! 疯狂的骗局开始,大网开始拉开…… “日本正金银行要求与我们就投资金矿展开谈判,并表达意愿,要以优惠方式购买我们的股票。”胡琦英笑着把一份文件扔给了自己的同伴。 蔡辰方看都没有看一眼:“谈判,谈判,口气一定要强硬一些,现在主动权掌握在我们的手里!” “摊子铺的太大了,反响完全出乎我们的想像。”胡琦英到了这个时候反而有一些担心:“一旦骗局暴光,造成的影响将会是非常恐怖的。我们会成为罪人,也许会成为全上海滩必先杀之而后快的人!” 蔡辰方淡淡笑了一下:“等到了骗局暴光的时候,我们已经跑到国外去了……” “老板,那个江肇铭来了。” 蔡辰方和胡琦英互相看了一眼:“让他进来。” “蔡老板,胡老板。” “肇铭啊,坐。”蔡辰方亲热的对他挥了挥手。 “谢谢两位老板。”江肇铭小心谨慎的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严九龄那的事情了清了吧?”胡琦英扔给了他一枝雪茄,不经意地问道。 “了清了,了清了,谢谢两位老板。”江肇铭接住了雪茄,急忙感激万分地道:“要否四两歪老掰……” 一想到两个人听不太懂上海话,急忙换成僵硬的官话说道:“要不是两位老板,严九龄肯定不会放过我的。两位老板这次帮我出了那么大一笔钱,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偿还才好……” “不用偿还。”胡琦英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几千块大洋算不了什么。你拜的老头子叫……对,杜月笙,虽然得到林桂生的器重,但势力还是太小了。我看这段时候你就跟着我们做吧,出了什么时候后面有巡捕房保着你。” “谢谢两位老板,谢谢两位老板。”江肇铭实在感激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他实在忘不了那一天的事情,他在严九龄的赌档里闹事,被严九龄的人追杀,又不敢去告诉自己的师傅杜月笙。严九龄是和黄金荣一样齐名的大亨,对方又是在英租界里,只怕师傅也处理不好。 正当走投无路的时候,蔡辰方和胡琦英这两位恩人却找到了自己。 他很清楚的记得是胡琦英带着自己回到严九龄赌档的! 听说对方就是最近在上海滩红得发紫的“胡一克”,严九龄倒也不敢怠慢,相反还非常热情的招待了他。 胡琦英朝着他双手一拱:“严老板,这个瘪三是和我认得,找上了我,说得罪了严老板,求我帮忙,实在抹不下面子,上门来负荆请罪。” 不等严九龄回话,胡琦英对江肇铭一招手,用洋泾浜的上海话说道:“侬只瘪三,还不跪下!” 江肇铭一下跪在严九龄面前,说道:“严先生,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望你老人家高抬贵手。” 说着,捧上大洋一千块。 “严老板海量,能否给胡某一个面子,网开一面?”胡琦英又进逼一步:“到时我约朋友为严老板捧场!” 严九龄得足了面子,又哪里肯为了这些小事得罪面前的大老板,一仰首,哈哈大笑起来:“既然是胡老板出面了,好说,好说。”他回头招呼当差的:“看茶。” 就这样,胡琦英和严老九又坐了下来,两人边喝茶,边赔礼,最后,严九龄满意地说道:“承蒙你如此讲义气,这件事就既往不咎了。” “如此,胡某告辞了!” “送客!” 一场风暴,就这样烟消云散。 每每想到这些,江肇铭总是感激不已。要没有这两位老板,自己说不定真的要被砍死了。 “肇铭啊,现在准备做点什么?” 蔡辰方的忽然问话,让江肇铭赶紧回过神来:“蔡老板,像我们这种青皮,还能做点什么?无非就是砍砍人抽个水而已。” 蔡辰方点了点头:“肇铭那,这样总非长久之计,总要为自己找个正经的行当才是。不然混来混去的,早晚都要横尸街头。” “蔡老板教训的是,可我能做什么?”江肇铭无可奈何的叹息了声:“像我这样的人,什么事情都不会,从小就当青皮,实在不会再做别的了。” 蔡辰方笑了一下说道:“我倒有件好差使给你做!” 第三百五十三章 莫瑞斯教授的怀疑 “肇铭啊,我倒有一件好差使给你去做!” 蔡辰方的话,让江肇铭大喜过望。 蔡辰方丢了个眼色给胡琦英,胡琦英转身拿来一叠文件:“我们呢,准备在上海滩开办一家公司,因为我们在海外有公司,所以……啊,这些事情说给你听你也不明白,总之你就是这家公司名义上的负责人!” 江肇铭一下就懂了。 这些公司在上海滩实在太多了,无非就是黄赌毒之类的,真正的后台老板不方面出面,随便找个人当公司的代表,将来一旦警察要抓人交差,这些所谓的公司“负责人”就成了替罪羊进去关上几天,一出来,就有一笔辛苦费。 自己反正是个青皮混混,被抓到警察局的次数多了,能把蔡、胡两位老板顶罪,将来生活可就有着落了。 当下拍了拍胸脯:“两位老板尽管放心,不管要我做什么我都做,就算将来进了局子里,我江肇铭是个最讲究义气的人,绝对不会出卖两位老板!” “那就好,那就好。”胡琦英微笑着让他在文件上几个地方签先了自己的名字,按上了手印。一切办好,拿出一百块大洋给了江肇铭:“拿去,好好的玩上一段时候,用光了再来问我要,外面有辆车子是专门给你用的,先去定做几套西装。” “谢谢两位老板!”欣喜之下,江肇铭一迭声地说道。 江肇铭喜不自禁的走了,蔡辰方和胡琦英相视一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外面有客到了。 这一次的客人来头非同小可,是淞沪护军使兼江苏省军务会办卢永祥的副官,派人来请“蔡多夫”和“胡一克”到护军使署一谈。 淞沪护军使找到自己? 蔡辰方和胡琦英有些担心,硬了硬头皮,跟着卢永祥的副官上了在外面等候着的车…… 淞沪护军使署。 “蔡老板,胡老板!”早在那等候已久的淞沪护军使卢永祥一见蔡、胡两人到来,居然亲自迎了上去:“早闻两位大名,今日特意冒昧把两位老板请来,恕罪,恕罪!” “客气,客气。”派头十足的蔡辰方和胡琦英微微向卢永祥点了点有,算是回礼:“不知道护军使找我二人来有何贵干?” 卢永祥请二人坐了下来:“听说两位老板的金矿股票就要上市了?” “是的。”蔡辰方和胡琦英一听这话,顿时放下心来,蔡辰方推了推金丝眼镜:“一切工作都已经准备妥当。” 卢永祥一听有些急了,客套话也都省去:“是这样的,我想入股,不知两位老板意下如何?” “护军使想要入股?”蔡辰方佯装一脸诧异:“这个……” 卢永祥连声叹息:“不瞒两位老板,我也实在是难得很。虽然我挂着个淞沪护军使的名头,但上面却不给我军饷,一切都要我自己想办法,你说我怎么想办法?总不能让弟兄们去抢劫吧?啊,哈哈?” 蔡辰方和胡琦英陪着笑了下,卢永祥又接着说道:“听说贵公司的金矿股票就要发行,兄弟很想买上一些,不过这个价格,啊,哈哈……” 胡琦英浑不当一回事情地道:“好说,好说,我们每股发行价为一百八十九元,内部呢,是每股一百六十二元。既然是护军使亲自出面,我们再让给你一个折扣,每股一百五十元!” 卢永祥大喜过望。 每股150元,一上市,自己转手就可以赚到每股39元,这笔买卖实在是太划算了。 当时让人拿来支票,放到两个人的面前: “两位老板,这里是七十五万的支票,汇丰银行的,我先购买五千股!” “那我们就收下了,护军使!”蔡辰方不动声色的收好了支票。 事情可越闹越大了! 黄金荣昨天买了三千股的股票,英租界的大亨严九龄也通过胡琦英的关系买了三千股。 日本正金银行受到道胜银行的投资鼓舞,以及仔细研究分析了两位矿业专家杰夫·丝密斯和劳艾尔·彼得森的研究报告后,经过多次谈判,和“爱福达索投资公司”在中国上海的“中法联合矿业公司”签订了一份投资协议:正金银行向“中法联合矿业公司”投资八十万英镑,成为“中法联合矿业公司”第三股东。 好吧,黑帮的、法国人、日本人,现在连军阀都被牵扯进来了。 闹吧,闹吧,闹的再大点更好! 反正得罪了谁都是死路一条,再加个杀人不眨眼的军阀也无所谓了。 卢永祥心情大悦,非要留两人在自己这里吃了饭才肯放行。蔡辰方和胡琦英也不客气,和卢永祥好像老朋友一般推盅把盏,一直喝到夜里这才离开…… “达令,知道吗,中法联合矿业公司的股票就快要上市了。”伊芙娜兴冲冲的赶回了家中:“达令,这次的金矿研究调查是你的好朋友劳艾尔去的,不如我们去找他,也购买一些联合矿业的股票?” 莫瑞斯教授放下了手里的书,表情严肃:“不,我对这件事保持怀疑。我仔细研究了杰夫·丝密斯和劳艾尔·彼得森从云南带回来的研究报告,尽管报告上无懈可击,但我始终觉得在云南不可能存在如此规模储藏量巨大的金矿。” 伊芙娜半信半疑。 整个上海的人都信,自己的那些好朋友也通过各种关系想方设法的在那购买股票,但同样身为矿业专家的丈夫为什么就不相信呢? 莫瑞斯教授皱着眉头:“当初我听到云南发现特大金矿的消息,最初也振奋鼓舞到了我,但当我冷静下来之后,却发现了种种不合理的地方。其中特别让我起疑的,是我要求加入到联合调查组的时候,他们却拒绝了我,而选择了杰夫和劳艾尔。亲爱的,你知道为什么我之前和劳艾尔保持着亲密的关系,现在却已经疏远了吗?” 伊芙娜迷惑的摇了摇头。 莫瑞斯教授的表情非常严肃:“因为劳艾尔对于金钱的渴望,远远超过了对学术严谨程度,我与他长谈过几次,但每次都不欢而散。这次,他们去云南,仅仅呆了三天,是怎么弄出这么庞大详细的调查结果的?整整二十五分调查研究结果,三天的时间完全无法做到。对这一点,我是深表怀疑的。” 伊芙娜对这一点是完全信服丈夫的。 丈夫对于科学的态度非常严肃,甚至严肃到了一丝不苟的地步。他说这里面有问题那或许真的存在很大的问题。 “上帝,难道你说没有金矿?” “不,也许有金矿,但绝没有那么高的储藏量,或者仅仅是一个辅矿,但具体是如何的,我必须要到云南去亲自看了之后才知道。”莫瑞斯教授站了起来:“现在整个上海都在为这个金矿疯狂,这是非常危险的事情,有可能橡胶危机事件再度爆发……” 伊芙娜担心地道:“我的那么多朋友都从内部渠道购买了股票,如果按照你这么说,真的实在是太可怕了,我必须要去提醒他们。” “不,不,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不能贸然下结论。”莫瑞斯教授赶紧阻止了自己妻子:“我已经决定了,亲自去一趟云南,我必须亲自验证这个情况的存在。如果和我担心的一样,这仅仅是一个储藏量不高的辅矿,那么所谓的金矿股票只是一个骗局,一旦股票被炒到了一个离奇的高度,那么崩溃之后,将会造成非常可怕的灾难。” “亲自去云南?”伊芙娜惊讶地道。 “是的,只要亲眼看到的才是最真实的。”莫瑞斯教授的回答没有任何的迟疑:“身为一个这方面的专家,我有责任,有义务把知道的真相告诉民众,亲爱的,路上我需要你的照料,请和我一起同行吧。” “好的,我会和你一起去的。”伊芙娜顺从地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今天夜里有一班火车到湖南,我们立刻动身。” 丈夫的回答让伊芙娜非常吃惊,太快了。 在无数疯狂的人中,总会有理性的人存在,比如这位莫瑞斯教授。他并没有因为所谓的专家研究资料和疯狂的情绪所动,而是果断的提出了自己的怀疑。 不光如此,他甚至还要专门去云南揭开整个事件的真相。 一个严谨的科学家,对一个或者一伙骗子来说,造成的杀伤力是非常巨大的。这对于蔡辰方和胡琦英是一次巨大的危机。 可是,对莫瑞斯教授夫妻来说也是同样如此。 莫瑞斯教授固执、严肃,对待科学一丝不苟,但却完全疏忽了一件事情:云南,是中国的一个天字第一号的大军阀的地盘,在那里,这位大军阀说的话,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管用,他说那里有金矿,哪怕是一堆石头也是金子做的。 在那里莫瑞斯教授非但得不到任何帮助,反而还会面对危险。 那个在西南的大军阀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到自己的计划! 第三百五十四章 南北对峙且不论,收复蒙古第一功! 在南北政府对峙,上海为了即将发行的“金矿股票”而发狂的时候,在中国的北方出问题了! 民国7年秋天,段祺瑞所领导的督办参战事务处之下,成立了一个西北边防筹备处,由徐树铮任处长,作为把“参战”改为“边防”的一个准备。边防筹备处成立后,刚巧遇上俄国革命,共产党夺取政权,使外蒙古有心脱离俄国控制而倾向中国。 外蒙古的独立,是帝俄策动外蒙的哲布尊丹巴于辛亥年阴历十二月二十八日在库伦登基,号称“大蒙古国”,年号“共戴”。民国成立,一切正在草创,遂予帝俄以可乘之机。 由于俄国内乱,失掉了对外蒙古的控制,逐渐引起了日本的垂涎。日本利用布里雅特人谢米诺夫和蒙匪富升阿来策划组成一个包括布里雅特,内、外蒙古及呼伦贝尔的大蒙古国,在日本控制之下。主持这项工作的,是日本驻库伦武官松井中佐。松井和布里雅特人的会议及宴会照片后来被中国参谋本部得到。 外蒙古的许多王公鉴于独立的失算,又怕日本乘机侵占,所以酝酿重新归属中国。 外蒙的内向,给徐树铮一个发挥野心的好机会。徐树铮是一个极有政治野心的人。北京局势的混乱,使他不能施展抱负,而他一举一动又容易引起政治风波,加上段祺瑞的督办参战处已不见容于国人。刚好他担任西北边防筹备处处长,正遇上外蒙古内向问题,因此他便提出了“西北筹边办法大纲”,经国务会议议决照办,政府特任他为西北筹边使,随后又命他兼任西北边防军总司令。 徐树铮早在接任“西北边防筹备处”处长之初,对蒙古一切外在关系,即已注意及之,故于日、俄对蒙的一切阴谋企图,无不了如指掌。他认定蒙古对中国之徘徊观望,与都护使陈毅之久无成就,皆由日、俄之盅惑所致。故当他入蒙之前。先购置了80辆大型卡车,作为日后运兵之用。80辆卡车,这是个惊人数字。 徐树铮在决定入蒙时,即命准备入蒙的西北军第三旅褚其祥部,先由宣化徒步开至多伦,然后乘上备好的这80辆大型汽车,向库伦去的大道进发。自多伦至库伦约为两千华里,途中多为沙碛,以汽车输送,需时五至六天始可抵达。 徐树铮为了保持军容的整肃,特规定七日期限到达。他自己的座车并与先头部队按日徐行。 徐树铮于抵达叨林时,忽然停车不进,拿起电话叫接驻库伦的日本武官松井中佐的办事处。 他的日语原极流利,用不着舌人代译,当松井接电话时,徐树铮先说出自己的姓名和使命,然后开门见山地说道:“根据我派驻库伦的办事人员报称,贵国派驻库伦的武装部队多达两千余人,请问是否真有此事?” 徐树铮在此以前,曾侦得库伦有日本兵约100人,现在故意作此夸大之语,只不过要松井承认日本有驻军在库伦耳。 果然,松井听到徐的诈语后,急忙辩道:“你这一情报是不确实的,我这里实在仅驻了120名武装部队。” 徐树铮听罢松井这一坦白的承认,即时大笑说道:“我并非准备与你们对垒作战,你们的驻军数目多少都与我无关!我所要问的是:你依据中日两国何项条约,公然在中国领土内的库伦驻军?” 这时松井才明白徐的谈话用意所在,但一时却找不出适当的答复,嗫嚅了半天,才强辩着说道:“这是我国政府因为库伦地方不靖,怕外交人员的生命得不到保障,才派来少数军队,以策万全,并无其他用意。” 徐树铮以松井的答词已越出范围,乃不再客气,决然答道:“两国之间,凡在任何一方面有所措施,而又牵涉到对方国家的利益时,必需根据事实,征得对方国的同意行之。你们现在驻军库伦,既无条约依据,又未得到中国政府同意,显然是违法行为。就请你在三小时之内,将你这120人的武器,送缴我驻库伦的办事处去,倘若超过了时限,则我所率的部队进入库伦时,如双方发生冲突,其一切责任须由阁下负之!” 松井慑于徐树铮的理直气壮,又怕徐树铮果真带来了大量军队,其后果更难想象,乃借词拖延着说道:“阁下的要求未免太苛,而且也非我的权责所能答复,必须假以五天时限,等向政府请示后再作答复。” 此时的徐树铮已听出松井语气中,含有畏惧之意,只是想借此拖延时间而已,当以斩钉截铁的口吻答道:“此事的根本错误,系出于日方,阁下是代表日本政府的负责人,当然有责任替政府认错,并且也有责任改正这种错误。现在就请你拿出‘负责’的勇气,作一肯定的答复吧!” 松井听徐树铮的口气,料已没有回旋的余地,只是嘴对话筒,干咳无语。 于是,徐树铮乃故意为他留一缓冲余地:“我们之间的谈话,就此告一段落,我现在就命令我的部队,将行程向后展延一个小时,希望你在这段时间里,和我的办事处长解决此一问题。我只凭我的办事处长一个电话决定行止了。” 说罢之后,他犹恐对方再事罗嗦,乃不等对方回话,即将话筒一挂,扬长而去。 果然不过半小时,库伦办事处的电话来了,向他报告说道:“日本武官松井,已将驻库伦军队120人的武器,全部缴来。” 于是徐树铮立即下令,命80辆卡车,载着武装整齐的雄师,浩浩荡荡,开进了库伦。 徐树铮与驻库伦办事处长通过电话之后,即意兴豪迈地站在大道旁边,目送一辆一辆的兵车,向库伦方向驰去。 他料知日本驻军解除武装之后,蒙人因失去奥援,对于将来取消自治的交涉,一定顺利无阻。 当他挥军进入库伦时,为了向蒙人炫耀武力,预先命令各部队长,每一辆卡车,限载20名官兵,并将每一士兵所携武器,尽量显露于外,使自车外观之,真合了俗语所谓“铠甲鲜明,枪刀如林”了。 待兵车进入库伦市区,又特意绕着几条店铺连绵、人烟稠密的街巷,徐徐前行,然后才开向库伦西郊袁世凯当国时命令修建的驻军区域的红城。 但当车辆进入营区之后,并不准士兵下车,而由军官监视着,要士兵们都俯伏于车厢之内,然后自外以巨幅帆布覆盖,使车外看不到车内有人。 安排妥当之后,将车重又开离营房,于离库伦不远之处,又重行杂入新来的兵车行列以内,一同进入库伦市区。就这样往往返返,把那些未见过世面的蒙古人,看得眼花撩乱,简直就不知西北军开来多少人马? 接着,当日上午日本驻军的缴械事件,同时传遍库伦全城,使一般蒙古人对这位少年英俊的徐将军敬若神明一般。 库伦西郊的红城营房,原是袁世凯派人督建的,其规模之大,足够五个师居住。徐树铮此番仅带来一旅人,其编制名额虽较一般部队为多,但是8000多名官兵总无法住满这样大的一所营房。 但徐树铮对此亦早有安排,他在军队到达之前,即规定每一个连应住入容纳一团人的营房,且须在各营门外边布满卫兵,并严禁当地人民接近营区,以免泄露真相。因此蒙人以为各营房内皆住满军队。其数目至少应在5万人以上,却不知尚不足1万人。 由于徐树铮的这一精心布置,对蒙古人的心理作战,已收了显著的胜着。 徐树铮抵库伦后,即感觉蒙人秉性多疑,如在谈判交涉时用翻译,不但将会失去原意,尤容易导致误会,故于抵库的第三日,即请来一名翻译人员,向之习学蒙语,并告左右人道:“在我学习蒙古文之时,非有特别重要事故,概不会客。” 当他在北京时,对蒙古语言亦曾留意及之,故仅费去两周的“恶补”时间,对蒙古普通语言即能畅谈无阻! 及至和蒙古“总理”巴特玛及各喇嘛会谈,就是他亲自用蒙语发言,而不用翻译的。由于他洋溢的天才与灵敏的手腕,仅在库伦住了22天,即成功地使蒙古自动撤销自治。 徐树铮不费一枪一弹,即将蒙古重新纳入中国版图,这份武功,举世罕见。 无论这位天才的一般人物之前做过一些什么,但仅凭收复蒙古这一场比天还大的功劳,已经足够让他永载史册! 在得知徐树铮收复蒙古之后,南方的大总统王恒岳亲自给自己的“敌人”发来贺电,电报上只有十是个字:“南北对峙且不论,收复蒙古第一功!” 南北对峙且不论,收复蒙古第一功! “黑暗”的北洋政府,把国家领土的完整看的重于泰山!“腐朽”的北洋政府,把民族的尊严看的高于一切!“反动”的北洋政府,在任何企图分裂祖国的外国势力面前面,他们的钢铁脊梁从来也都没有弯曲过! 第三百五十五章 “金矿股票” 云南。 “莫瑞斯教授,伊芙娜夫人。” 出现在教授夫妇面前的人,脸孔瘦削,眼睛不大,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让人觉得有些害怕:“我的人说在云南发现你们俩鬼鬼祟祟的老在矿洞附近转悠,所以把你们抓了起来,我是特意从广州赶到这里来处理这件事情的。” 说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我叫俞雷。” “我严正的向你提出抗议!”莫瑞斯教授情绪激动地道:“我是美国公民,我是来这里搞研究的,你没有权利扣留我们!我要求你们立刻释放我们!” 俞雷淡淡的笑了:“在这里,我有我想要的一切权利。天是我的天,地是我的地。我不管你是哪一国的人,在这里,就算美国总统来了也得听我的!” 莫瑞斯教授整个人都怔在了那里。他曾经游历过无数的国家,但从来没有遇到过像面前的人这样蛮横的。 “你想要做什么?”莫瑞斯教授有些心虚地问道。 俞雷很客气的请教授夫妇坐了下来:“其实也没有什么,我知道你们这次是为了到底有没有金矿而来的,我可以告诉你们,没有金矿。哦,不,准确地说有一座矿里的确有金子,可惜要想把它开发出来,所花的成本远远超过了回报,根本就是得不偿失!” 莫瑞斯教授根本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坦诚:“那为什么联合考察团还要发布发现金矿的生民?这是一个大骗局,难道他们甘心为你们这样做吗?” “皮耶斯完全就蒙在了鼓里,只要在那个所谓的金矿上,略略做一些手脚,就能成功的欺骗过他,不过那两位专家,倒的确花费了我们很大的一笔钱。”俞雷不在意地道:“这笔钱,能够让他们舒服的过上几辈子,等到这件事情结束了,他们可以躺在钱做成的床上安度他们的晚年,甚至可以整天都在那里数着钱过日子。” “道德沦丧,道德沦丧!”莫瑞斯教授愤怒的叫了起来:“这违背了一个科学家的理念和道德,他们必然将遭到谴责!” 俞雷微微笑了:“谴责?和金钱比起来,谴责算是个什么东西?教授,本来你可以不必牵扯到这件事情来的,但你为什么非要来云南,非要来揭穿所谓的真相?这里是中国,不是在美国可以让你想去那就去那!” 莫瑞斯教授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很明显的,自己现在已经变成了他的犯人,教授最关心的是他究竟想对自己做什么! 俞雷朝教授看了一眼,然后不紧不慢地道:“教授,既然你已经来了,那么就帮我做一件事吧。往上海发个电报,就说你经过现场勘察,已经证明了金矿的真实性。” “不,绝不!”莫瑞斯教授想也未想就说道:“我绝不会做这样违背我自己良心的事,一个真正的科学家,可以死,却绝不可以出卖自己的良心!” 俞雷笑了,笑的非常讥讽:“你不怕死?是的,也许你的确不怕死,可是你的夫人呢?” “你想要做什么?”莫瑞斯教授不由自主的朝夫人那靠了下。 俞雷淡然说道:“我想要做什么?我会让你的夫人到矿洞里去劳动,而且我保证她一年四季都看不到太阳。她从此后再也没有漂亮的晚礼服,没有奢华的宴会。她那双美丽的手,很快就会变得粗糙,她会染上肺结核或者更加可怕的病,然后用不了几个月就会死去。” “魔鬼,魔鬼!”莫瑞斯教授一下就大声叫了出来:“你没有权利这么做!” “我有!”俞雷接口说道:“在这里我想做的任何事情都没有人可以阻拦我,你信上帝吗教授?我就是这里的上帝,我可以随意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哦,对了,当你和你的夫人失踪后,会有人寻找你们的,可是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莫瑞斯教授夫妇会死在了一个矿洞里?” 莫瑞斯的嘴唇在颤抖着。 魔鬼,这个人一定是一个魔鬼!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都甚至不眨一下,好像在那说着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再朝自己的夫人看了一眼,伊芙娜因为害怕而面色苍白,身子不断的在那哆嗦着,她一把紧紧的抓住了自己的丈夫,抓的是那样得紧,怎么也都不肯松手。 俞雷却似乎失去了继续和他们周旋的耐心:“好吧,教授,既然你执意不肯发这份电报,我也不会请求。来人,把伊芙娜夫人带到矿洞里去。” 两条大汉走了进来。 “等等!”莫瑞斯教授终于叫了出来。 俞雷微笑着看向教授,教授的嘴唇在那颤抖,他不情愿,但却不得不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了他原本以为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的字:“我,愿意……” 俞雷笑的非常灿烂,他拍了拍手,对进来的一个人道:“带教授去发电报,另外把夫人带下去好好休息,一定要做好一个主人。” 失魂落魄的教授被带了下去,闷棍问道:“局长,发完电报之后怎么处置他们?” “把他们关着,不要再放出去了。”俞雷叹息了声:“我原本想放了他们的,可他们毕竟是美国人,万一这件事情传出去的话,影响实在是太大了,我们谁都承担不起这个责任。没有莫瑞斯教授,也没有伊芙娜夫人,我们从来也都没有见过他们。” …… 莫瑞斯教授从云南发回来的电报,再一次让上海陷入到了疯狂之中。 莫瑞斯教授从来都是一个严谨的人,他几乎就是矿业学方面的权威,他的每一句话,都可以被看成是具有决定意义的最终判断! 没有人可以怀疑莫瑞斯教授,就好像没有人怀疑德国必然失败一般。 这份电报是先到上海的,然后莫瑞斯教授亲自签名的几份调查研究文件也随之而到。甚至一同到达的还有几张照片:莫瑞斯教授和他的夫人,正满脸带笑的站在一个矿洞前。而在照片的背面教授如此写道:一个伟大的发现,一个能让世界震惊的金矿,谨向我的朋友杰夫和劳艾尔致敬! 轰动了,上海再度轰动! 矿业界权威莫瑞斯教授的证明,让那些原本还保持观望态度的银行和个人,完全抛弃了最后的一丝顾虑。 金矿,一个真正的金矿,由莫瑞斯教授亲笔证实的金矿! 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兴奋的事情? 汇丰银行第一个做出表态,一旦“中法联合银行”股票成功上市,将接受该股票在汇丰银行的质押业务。随后,各个银行也都陆续做出和汇丰银行一样的表态。 莫瑞斯教授的一个电报,起到的反应也许远远超过了他的想像。如果当他亲眼看到因为自己引起的这一切,也许无论如何也都不会这么做的。 可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如果了…… 1918年12月6日,“中法联合矿业公司”股票正式上市,这一股票,又称“金矿股票”。 金矿股票每股的发行价为189元,发行当天,证交所外人山人海,几无立锥之地,整个上海都因为“金矿股票”而陷入到了疯狂之中。 发行当日,金矿股票一路走高,从189元的发行价,如同充足了气一般腾腾上升,到当日收盘,让人震撼的攀升到了303元的价位! 疯了,完全彻底的疯了! 利好的消息不断传来,机器设备已经在采购中,金矿的实质开采,很快就会进行。 7日,道胜银行再度宣布向“中法联合矿业公司”注资三十万的英镑,这一消息无疑是在那里对金矿股票火上浇油! 升、升、升,一路的升! 7日收盘,金矿股票停留在了426元的价位。 距离1000大关,已经近在咫尺。 当年在上海滩最火暴的“橡胶股票”,一家公司发行100万英镑的股票,结果半小时即告售罄;一种面值10元的股票,最高时涨到180元;另一种面值100元的股票,最高时涨到700元。 这类行情极大地刺激了上海投资者的信心,从而推动上海橡胶股票的疯涨。 在如此利好的刺激下,有些人甚至还没弄清橡胶为何物,就已投身到这场股票大潮中。许多橡胶公司在报纸上大做广告,极力宣传公司的美好前景,并声称它的股票可以在外国银行按票面价值押借现款,从而不仅赢得上海华商的信任,连在上海的洋人、洋行也大量卷了进来。华商在这轮交易中,投入上海市场的资金在2600万至3000万两之间,投入伦敦市场的资金约1400万两左右,两地加起来达4000万两之巨。 在疯狂的炒作中,上海的资金几乎完全被冻结,其他行业已经很难得到资金,这个远东最大的金融中心已无金可融。 可是,就是如此疯狂的“橡胶股票”,和“金矿股票”一比,也完全是小巫见大巫了。 什么是真正的疯狂?现在这个时候才是真正的疯狂! 乱了,整个上海都已经彻底乱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疯狂中的股市 666元! 12月8日,“金矿股票”被推到了666元这么一个“吉利”的价位上! 9日、10日两天,浮动不大,但也终于突破了700元,在702元的价位上停了下来。 11日,周日,证交所暂时停盘,疯狂的股市终于可以让人稍稍喘上口气了。 好戏,才刚刚开始而已…… 日本正金银行。 “鉴于道胜银行追加投资,大日本帝国正金银行也决定增援投资五万英镑。”浅口塍面色严肃地说道。 “谢谢。”蔡辰方客气地回了一声。 “蔡桑。”浅口塍试探着问道:“你有没有考虑过转让手里的股份?当然,我们会按照一个合理的价格向你收购?” “转让?”蔡辰方瞪大了眼睛,好像在那看一个怪物似的看着浅口塍:“不,不,突破一千点大关指日可待,一千五百点?两千点?这都有可能。这样的情况下,只有疯子才会想到转让股票。” 对他这样的回答早有准备,浅口塍微微笑了一下,也不说话。 “好了,我的合作伙伴正在公兴记俱乐部等着我,浅口先生,告辞了。” “蔡桑,慢走。” 送走了蔡辰方,浅口塍脸上的笑容一下消失不见了,青木相由站到了理事长的面前:“和我们想的一样,他们不愿意出让手里的股票。” “云南金矿,利益重大。”浅口塍面色阴冷:“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把它控制在我们手里,为大日本帝国服务!青木君,准备第二套方案吧!” “哈依!” …… 1918年12月12日,上海证交所重新开盘。所有人的目光都依旧盯在了那只让人疯狂的股票之上:金矿股票! 一开盘,金矿股票在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里,强势突破800,继续向着1000大关挺进。 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得很,已经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金矿股票过1000元这个大关了! 那些红着眼睛的股民们,挥舞着手里的钞票,无论价格多高,也都愿意接盘。可是再高的价格,也都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抛了。 在上海的洋人、洋行也介入到了这场股票大搏杀之中! 身为“中法联合矿业公司”第二大股东的道胜银行率先宣布接受“金矿股票”全额押借现款。接着,日本正金银行也宣布接受“金矿股票”全额押借现款。 这一来,“金矿股票”信用再度得到巨大提升。 其它银行也都忍不住了,纷纷采取了和道胜、正金相同的办法。汇丰和花旗银行总算比较稳重,只宣布了接受“金矿股票”有条件的押借现款。 多方势力都在为“金矿股票”造势,“金矿股票”如同一只脱缰的野马一般扬起四蹄狂奔起来。 800元、900元、920、970、980、990…… 12月14日,在一片欢呼声中,“金矿股票”突破1000大关! 尽管这是所有人早就预见到了,但从12月6日上市,到14日突破1000大关,“金矿股票”仅仅只有用了八天时间! 而涨势,还在无可阻挡的疯狂上升着! 14日收盘,1160元;接着继续一路狂飙。 利好消息也不断传来,机器设备已经到达云南,“中法联合矿业公司”聘请著名的矿业专家达瑞·A·莫瑞斯教授为总顾问,负责云南金矿的开采工作。 15日,云南的莫瑞斯教授发来电报:“我象征性的挥动了第一铲,然后工地上响起了欢呼声,很快那些让人着迷的、散发着无穷魅力的金子,即将从这里源源不断的流出。” 工地上发出了欢呼声,证交所里也爆发出了足以刺破屋顶的欢呼声!这一电报把人们最后一点理智也彻底摧毁! 涨、涨、涨! 到12月17日,“金矿股票”停留在了一个让砸舌的位置:1800元! 2000元这一之前看起来不可能突破的大关,指日可待! …… “今天的手气,真是不好。” “公兴记俱乐部”里,胡琦英“哈哈”笑着把最后一个筹码扔了出去。 “来人,搭五老板再挪十饭码子来!”黄金荣豪气地道。 胡琦英笑着道:“黄老板,这句话我可是听懂了,你是让人再给我拿十万筹码来。” 黄金荣陪着笑道:“从今天开始,蔡老板、胡老板在公兴记俱乐部,不管输掉多少,都由我麻皮金荣买单,赢了,都是两位老板的。” “会做人,会做人!”胡琦英一竖大拇指:“要不怎么说黄老板才是上海滩的大亨呢?” 筹码拿了过来,黄金荣亲自端着筹码放到了胡琦英的面前:“胡老板,玩个尽兴。我想和你商量一下,能不能再转让点股票给我?” “黄老板,原来挖了个坑等我跳呢。”胡琦英点了点黄金荣:“现在这股票比黄金还要值钱,你黄老板是拿十万筹码换真正的黄金那。” 黄金荣又是尴尬,又是讨好的点了点头。 “好吧。”胡琦英也不再继续赌下去,站了起来,朝周围看了看,低声道:“明天你来我的办公室,我再转让三千股给你。今天收盘时候是1892元,我按照1700元的价格转让给你,不过,那可是五百多万那,胡老板有这么多的现款吗?” 黄金荣也笑声小声道:“我抵押了两幢房子,手头上的钱也都调了回来,五百万,没有问题。再不行的话我手里的股票也可以暂时抵押给银行。” “黄老板,有眼光!”胡琦英一竖大拇指:“这股票是什么?那是真金白银!我看下个礼拜就能破两千大关了,到时候黄老板可是财源滚滚那!好了,今天也不玩了,明天黄老板来我办公室拿股票吧。” 黄金荣乐得嘴都合不拢了,一路把胡琦英送到了门口,亲自为其打开车门,目睹着轿车消失在了自己视线这才转身回去。 车子开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正在闭目养神的胡琦英睁开眼睛,正想质问怎么回事,车门却一下打开了,两个端着左轮枪的黑衣人一下闪了进来,一左一右把胡琦英夹在中间,低声道:“胡老板,跟我走一趟,我们保证你不会受到伤害!” 胡琦英吓的脸色都变了,汽车再度启动起来,两个黑衣人的枪口正对着胡琦英的身子…… 开了有十多分钟的样子,在一幢屋子前停了下来,两个黑衣人倒也还算客气,一路都没有伤害胡琦英,一到达目的地,恭恭敬敬的把胡琦英请了下来。 进了屋子,发现蔡辰方居然也在。两人相对苦笑一下。 “蔡桑,胡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青木相由,这次用不礼貌的方式把两位请来,得罪了!” 胡琦英咽下了口口水:“青木先生,你想怎么样?” “我想购买贵公司的股票!”青木相由张口就道。 蔡辰方和胡琦英对看一眼,一颗心放了下来,蔡辰方出了口气:“原来就是这事,你要买多少股?” “十万股!”青木相由冷静的说出了这个数字。 蔡辰方和胡琦英被吓了一大跳:“十万股?” “是的。”青木相由接口说道:“今天的收盘价是1800多元,我们当然不会按照这个数目购买,1000元,这个价格两位老板满意吗?” “一千块?”胡琦英一下叫了出来:“你疯了!不,我宁可被你们杀了,这个价格我也绝不出手!” “那么,两位老板愿意以什么样的价格出手?” “一千六,再少绝不答应!” “一千一,不能再高了!” 和钱有关,蔡辰方和胡琦英也豁了出去,唾沫横飞和的和这个叫青木相由的日本人讨价还价。 按照青木相由的意思,这种情况下早就来横的了,可是浅口理事长再三交代,这两个人背后有法国人和道胜银行在撑腰,而且牵连利益巨大,一旦真的出事,势必引起惊天巨案,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允许用强的。 为了购买他们手里的股票,理事长已经动用了正金银行全部的资金,甚至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馆存放在正金银行的一笔巨额资金,并且还向别的银行拆借了大量款项,这事只能成功,绝对不能失败! 足足半个小时,青木相由一直在和这两个中国人周旋,又是威胁,又是利诱,最终,勉强让两人答应在1260元的价位上,转让十万股金矿股票。 “一亿二千六百万元,大约一千多万英镑,青木先生,你能拿得出来?” 面对对方有些疑惑的发问,青木相由傲慢的笑了一下:“这对我们日本人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 “好!”蔡辰方整理了一下衣服:“那明天到我的办公室里办理交割手续吧。” “谢谢!”青木相由一个鞠躬:“我希望两位老板说话算数,如果明天你们临时变卦,那我只能被迫采取非常手段了。” 胡琦英笑了一下说道:“我们说话一定算数!” 第三百五十七章 洞庭山帮插手 事情出现了意想不到的转变! 日本正金银行突然以半暴力形式的插手,让蔡辰方和胡琦英反倒对手中股票如何脱手省力了不少。 日本人一下就拿去了十万股,整整一千多万英镑! 蔡辰方和胡琦英有些眼花。 上次在广西的陆荣廷那才赚到多少?按照和王恒岳商量好的,王恒岳给予他们全力协助,他们每成功行骗一单,可以拿到二成。 二成?这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可现在蔡辰方和胡琦英的心思却不在赚了多少钱上,而在对整个行骗的兴趣之中。 背后有个大军阀在撑腰,自己需要什么,那个大军阀就能提供什么,一切的后勤保障都不需要自己操心。这样的行骗,是充满了乐趣的。 “1800应该是个比较危险的数字了,该准备脱身了。”在别人面前一贯表现得大咧咧,甚至略有些粗鲁的胡琦英,此时却变得异常严肃:“骗局的最高潮已经来临,目前金矿股票的疯狂已经超过了我们之前的想像,再不准备脱身,恐怕就要面临困局了。” 蔡辰方点了点头:“按照目前的局面,超过两千一点问题没有,甚至有可能到达两千五百,不过一旦真的到达了那个数字,也就是崩溃的开始了。我们已经脱手了十几万股,手中剩余的股票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全部抛出。然后,准备跑路!” “黄金荣明天要来拿走三千股,严九龄同样要再购买三千股,还有卢永祥那五千股,这样这三个人就分摊掉了一万一千股,老蔡,我们以一个星期为限,一个星期之内通过各种形式秘密的拼命抛售股票,时间一到,无论手里还剩下多少股票,都不能再有任何顾念了,必须立刻离开上海。”胡琦英皱着眉头说道。 骗子不能为自己设下的骗局所迷惑,一旦骗子也同样被贪婪所困住,那么将会是最可怕的事情。 一个星期,这是蔡辰方和胡琦英给自己定下的期限,也是一个安全脱身期。 外面响起了轿车的声音,过了会,江肇铭人五人六的走了进来。 这时候的江肇铭,可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到处被人追杀的青皮混混了,身上穿着考究的西装,戴着一顶礼帽,三截头皮鞋铮亮,手里居然还握着一根文明棍。 “蔡老板,胡老板。”一看到自己的两位老板,江肇铭赶紧摘下了礼帽恭恭敬敬地道。 “肇铭啊,这段时候玩得还尽兴吧?”蔡辰方微笑着让他坐了下来。 “有两位老板罩着,现在上海滩谁敢不敬我三分?”江肇铭大是得意:“很多人听说我在中法联合矿业做事,都请我吃饭局,想从我手里买到我们的股票。我告诉他们,这股票是想买就买的吗?” 胡琦英点了点头:“我们的股票在市场上最顶顶抢手的,按照目前这个情况,升到两千点绝对没有任何问题。上海话怎么说来着?毛毛雨。” “毛毛雨,毛毛雨。”江肇铭赔着笑脸说道。 “有财大家发。”蔡辰方一笑道:“肇铭啊,你好歹也在我们这里挂着名,将来你还要娶老婆养孩子的,这样,我给你两万股股票去转让给你的朋友,每股呢,你只要交给我们一千七百块钱就可以了,剩下的你赚到多少,那就不管我们的事了。” 江肇铭张大了嘴不敢相信天上会落下这样的好事! 一千七百块钱?现在这个行情,自己每股在上面加个一百块钱立刻就要被人抢光,两万股,那就是整整两百万啊! 自己这一转眼,就成了百万富翁了? 江肇铭兴奋的嘴唇都哆嗦起来,恨不得现在立刻就给两位老板跪下。 江肇铭甚至可以想像到,自己手里有了这两万股的股票,那些过去从来瞧不起自己的老板们,会把自己当成活菩萨一样供奉起来! 黄金荣、严九龄…… 那些人,在自己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好了,就这样吧。”胡琦英挥了挥手:“有人要,就来我们这拿股票,这个股票涨得实在太厉害了,你要抓紧,不然等两天就不是这个价了。” “是,是!”江肇铭一迭声的应着,赶紧离开去办正事要紧。 蔡辰方轻轻的呼出了口气:“再找人分批把股票抵押给各家银行,争分夺秒,尽快从这离开吧。” 胡琦英赞同的点了点头。 是啊,是该赶快离开这里了…… “肇铭老弟。”看到江肇铭出现,英租界的大亨严九龄全然没有了当初的凶狠,亲热的叫了一声:“肇铭老弟,最近怎么不去我那儿玩了?” 江肇铭派头十足:“严老板,好久不见。实在没有办法,忙那,联合矿业的蔡老板和胡老板,对兄弟真正是信任的不得了,一刻都不肯放兄弟走的。兄弟整天忙这忙那,你说哪里还有空去你那?” “瘪三。”严九龄在肚子里骂了声,脸上却堆满了笑容:“你肇铭老弟最得蔡老板和胡老板的信任,全上海滩那是人人都知道的。今天既然在这遇到,全部费用我都包了。来人,好好招待江老板!” 名动上海滩的严九龄居然称呼自己“老板”,顿时让江肇铭觉得脸上大有光彩,态度也亲切了不少。 在那陪着喝了会酒,严九龄试探着问道:“肇铭老弟,你在联合矿业做事,能不能弄到股票?” “哦?严老板不是前后买了两批股票了吗?”江肇铭觉得有些奇怪。 “是,前后一共买了六千股。”严九龄倒也老实承认:“我是够了,不过,有一批人出手晚了,也想买上那么一批,委托了我,正好在这遇到了肇铭老弟。老弟尽管放心,好处是少不了你的。” 江肇铭心中好奇,问了下是谁能让严九龄为他办事。 严九龄朝边上看了看:“知道阿德哥吗?” 江肇铭倒吸了一口冷气:“三北公司的阿德哥虞洽卿虞老板?” 严九龄点了点头。 虞洽卿虞老板,上海滩上真正的大亨! 这个人从买办一路做到大老板,武昌革命那会,沪军都督府成立,还当过顾问官、闸北民政总长。这人在上海滩上,连黄金荣、严九龄这样人物也得忌惮三分。 这人是鼎鼎有名的财神爷,据说十五岁的时候,虞洽卿经族叔虞庆尧的帮助,只身到上海瑞康颜料行学生意。初到上海就逢天下雨,于是把母亲精心缝制的一双布鞋揣在怀里,因而后来被上海人誉为“赤脚财神”。 现在居然连虞洽卿都找到了自己,那还了得? “虞老板下手晚了,很是懊恼,所以就找到了我。”严九龄的声音更低:“资金方面不用担心,除了虞老板,还有洞庭的席家。” 江肇铭咽下了一口口水。 洞庭山帮的席家! 苏州洞庭山帮的席家,自1874年席正甫出任汇丰银行买办以来,祖孙三代把持着汇丰银行买办位置长达半个多世纪! 汇丰银行一切对华业务,包括对上海钱庄票号的拆票业务,对中国政府的政治贷款、铁路贷款以及对鸦片贸易的垫付银款业务,都由席家把持的汇丰银行“买办间”进行操作。 清朝洋务派的高官,从左宗棠、李鸿章到盛宣怀,一旦需要融资,就势必要求席家帮忙,无一例外成了席家的铁哥们。日常业务中需要经常融资的上海钱庄,更是对席家言听计从。 席正甫同辈兄弟四人中的另外三人也都不简单,老大席嘏卿在英国渣打银行上海分行成立的第二年就进去当了买办,是该行的元老。老三席缙华曾是英国德丰银行、华俄道胜银行买办。老四被过继给席家亲戚、新沙逊洋行第一任买办沈二园,并继任沙逊洋行买办,人称“沙逊老四”。 除了给国际银行家当买办,席家还利用自己对外国银行的业务垄断和政府官员的人脉关系,凭借自己的雄厚财力,使席家参与创建了中国的官办银行体系,如户部银行、大清银行、中国银行等,并成为主要股东。 可以说,整个上海的金融业,从外资银行,到官办银行,再到民营钱庄、票号,全都在席家的势力范围之内。 当年席家只是牛刀小试,就将号称中国首富的胡雪岩斩于马下。 席氏子弟陆续进入家族的买办关系网,成为13家外国银行的买办,更多的姻亲、同乡、同学也逐渐进入这一体系,一个势力强大的金融社会关系网络形成。 席家脉系之庞大,涉及中国金融领域之广泛,在外国银行体系、官方银行体系、上海钱庄票号体系、政府金融主管部门影响力之深,在中国金融业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 江肇铭虽然不知道席家的那么多内幕,也不知道席家的势力究竟有多大,但日常却也是听到点点滴滴的。 此刻虞洽卿和洞庭山帮的席家联手要买股票,这事情还了得? 江肇铭小心翼翼地说道:“我能想办法帮你弄到两万股。” “两万股?太少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胜利者”和“失败者” “洞庭山帮插手了?” 当听到这个消息,远在广州的王恒岳也禁不住有些吃惊。 一场骗局,竟然把洞庭山帮也牵扯进来了?这事情闹的可实在有些大了。两个小小的骗子,简直要把上海闹的天翻地覆。 “是,发来的密电里是这么说的。”蒋介石在一边说道。 王恒岳朝蒋介石看了一眼。如果没有我,这洞庭山帮可是你蒋某人最强有力的帮手,最大的经济支柱。现在对不起了,我手下的两个小小骗子,可要胆大包天的对你洞庭山帮动手了。 随即一正神色:“命令,我上海所有工作人员,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支援蔡辰方和胡琦英,必须为他们争取到充足的时间,必须为他们提供一切帮助,必须保证他们的安全,必须让他们活着离开上海!” 一连用了四个“必须”,王恒岳已经很好的告诉了部下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是!” 太神奇了,让人无法相信的一幕,王恒岳心里想到。之前怎么也都没有想过,这两个小小骗子,居然能把大上海弄的天翻地覆,风云色变。 这给自己带来的振奋,甚至已经超过了北伐。 为自己带来巨额金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借助着这两个骗子,自己居然狠狠打击到了外国银行势力,和买办集团势力。 这两个互相勾结、互相利用的势力,带给中国的影响是巨大的。而能够让他们在这次摔上一个大跟头,或许自己能从中找出对付他们,解决他们的办法! 蔡辰方、胡琦英,这两个字无意中发现的“人才”,现在在王恒岳的眼里简直已经成了宝贝。 成功的把骗局进行下去,成功的活着离开上海。 王恒岳拿起了一根烟,点着,抽了口,走到了窗外。 冬天来了,可春天也不会远了…… “这位是虞洽卿老板,这位是汇丰银行、宝信银行、英国友利银行等八家银行的首席代表席德懋先生。” 随着严九龄的介绍,蔡辰方和胡琦英礼貌的请客人坐了下来,让人上了茶。 “具体的事情严老板已经和我们介绍过了。你们要多少股票?”蔡辰方表现得似乎并不十分热情。 席德懋没有立刻回答,却反而反问道:“蔡老板、胡老板,你们为什么同意抛售股票?” 蔡辰方耸了下肩:“我们已经赚了很多的钱,很多很多,我们几辈子也都用不掉了,在法国、英国、美国的时候,我们对于娱乐的兴趣要远远超过经商的兴趣。这次我们准备在法国建造一座比里昂歌剧院还要雄伟的剧院,上帝,这将花费我们太多的精力。” “叫法国大剧院吧。”席德懋不动声色的问道。 蔡辰方吃了一惊:“您是怎么知道的?” 席德懋淡淡的笑了下:“在法国我也有一些朋友,我顺便拍电报问了一下。法国大剧院,一个宏伟的设计,我先预祝你们能够成功。的确,这将牵扯掉你们全部精力,也许近十年内你们都不会从大剧院里建造里脱身了。当然你们还有另外一个理由,我一会会说的。” 蔡辰方和胡琦英轻轻的松了口气,但面上依旧无动于衷。 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是最重要的,而在这一点上,远在广州的王恒岳已经帮自己成功的进行了一次欺骗。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王恒岳在法国的一切力量,都已经开始围绕着这个骗局在进行了。 “爱福达索公司”或者是子虚乌有的“法国大剧院”无不都是如此! “好吧,让我们回到正题。”席德懋把话转了过来:“我们也专门派人去云南勘察了你们的金矿,我们昨天刚刚接到了来自云南的电报。” 朝蔡辰方和胡琦英看了一眼,发现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说实话,此时的蔡辰方和胡琦英的内心是紧张的。要收买几个“教授、专家”容易,但要伪造一座金矿怕就没有那么便当了。 席德懋缓缓地说道:“我们的人看到了矿洞,也听到了机器运转,甚至还看到了第一批的成品……” 蔡、胡二人心里松了口气。 他们可不知道,为了配合他们在上海的这一出戏,为了让骗局顺利的进行下去,王恒岳当真是煞费苦心,不但弄来了真的全套设备,而且还弄去了一批货真价实的黄金! 要骗人,先得让你看到真实的一幕。 “不过我奇怪的是。”席德懋忽然说道:“既然金子已经成功的开采,并且已经有了成品,为什么你们不对外公布呢?” 蔡辰方和胡琦英莫测高深的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席德懋帮他们回答了:“你们是聪明的商人,现在金矿股票升得太快,你们准备将其冷淡一下,诱使部分已经赚足,或者按捺不住性子的人抛售股票,然后在最适当的时机抛出金矿已经出产的消息,在这一消息的刺激下,金矿股票会达到一个匪夷所思的高度!” “你也一样聪明,席先生。”胡琦英伸了个懒腰:“好吧,现在让我们来谈谈关于股票的转让价格,将来转让成功,这些事情就不需要我们再来费脑筋了,不过起码我们已经为了扎下了良好的基础。” 席德懋点了点头,完全赞同他们的这一说法。 日本正金银行接手了中法联合矿业十万股股票的消息,他们这一集团已经从正金银行内部知道了消息,如果再不出手,只怕所有的利益都要被正金银行和道胜银行瓜分完毕。 洞庭山帮已经联合虞洽卿等人,以高价悄悄收购了一大批股票,但这却还无法动摇到正金银行和道胜银行的地位,一旦蔡辰方和胡琦英愿意将手中的股票全部转让,那么自己将一跃而成为中法联合矿业的第一大股东! 现在已经演变成了代表美英法利益的买办集团,和日本一方的博弈! “其实,在你们来之前已经有人找过我们要购买的大量的股票……” 胡琦英的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被微笑着的席德懋打断:“先生,这些利用子虚乌有的第三方来抬高价格的行为不必在我们面前使用。” 虞洽卿也在一边笑道:“蔡老板、胡老板,不瞒你们,在来之前我们都调查清楚了,你们除了要建造法国大剧院,急着抛售股票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你们受到了日本人的威逼,而这也正是刚才席先生要说的另外一个理由。” 蔡辰方和胡琦英面面相觑,席德懋胸有成竹地道:“日本人并不满足于从你们手中购得了十万股股票,但他们已经没钱了,他们正在四处筹集钱,一旦被他们成功筹集,你们就算一万个不愿意,也得卖给他们,而且是非常低的一个价格……” 蔡辰方和胡琦英默默点了点头当是承认。 虞洽卿轻松地笑了:“所以放眼整个大上海,除了我们,没有人有这个胆量和实力,来从你们手里接盘。除了我们,你们将不会找到那么有力量和雄厚资金做保证的买家!” “好吧,我承认你们说的都是真的。”蔡辰方无可奈何地道:“我们的确想急着脱手,按照目前市面上的价格,我们再打一个折扣,一千七百元一股!” “不,这个价格太高了!”席德懋以胜利者的口吻说道:“蔡老板、胡老板,现在我们该正式进入谈判阶段了,你们可以听听我们合理的报价!” 谈判进行了两个小时。 席德懋和虞洽卿,是以胜利者和掌控全局者的身份和蔡辰方与胡琦英谈判,而蔡、胡二人却完全是以弱者的身份出现。 要想让对方深信不疑,就必须让人认为自己已经掌握住了全局,自己是以强者的身份在面对两个弱者! 蔡辰方和胡琦英做到了。 他们始终都在步步退让,一点一点的做出让步。 1200元!这是最终的价格。虞洽卿和席德懋,以一个比日本人收购更加低的价格,取得了蔡辰方和胡琦英手里几乎所有股票的股权。 几个人在合同上落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蔡辰方给了他们一个指定的银行账号:“当我们收到这笔钱后,我们所有的股票都是你们的了,不过,你们真的能一次性的拿出那么多钱来?我必须提醒你们,这是一个天文数字!” “请相信我们的是,在我们到来之前,已经准备好了这次谈判的成功。”席德懋站了起来,伸出了手和蔡、胡两人握了一下:“交易会在三天内完成,你们可以去法国完成你们的梦想了,如果我有机会去法国,希望你们的歌剧院已经落成。” “我们在法国期盼着您的到来。” 送走了席德懋和虞洽卿,蔡辰方与胡琦英两人互相看着好半天没有说话,半晌,蔡辰方才喃喃地说道:“我们,到逃跑时候了吧?” 胡琦英怔怔的点了点头,到现在他似乎还没有能够回过神来。 “该跑了,骗局很快就会曝光,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会被撕成碎片,粉碎粉碎,连点灰都剩不下来!” 第三百五十九章 股灾 “1900!” “1920了!” “1960了!” “2000!2000!2000!” 上海证交所里,爆发出了齐刷刷而又疯狂的叫声。 距离2000元大关仅有一步之遥! 忽然,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响起: “2000了!2000了!突破2000了!” 1919年1月8日,在1900元左右摇摆半个月之久的中法联合矿业公司“金矿股票”,忽然受到云南金矿成功开采出成品的巨大利好消息刺激,在8号这天猛然爆发!一个小时之内即顺利冲破二千大关! 紧接着,2100、2200……看来突破2500已经无可逆转! 当日,“金矿股票”以2270元收盘。 同日,广州。 “……关于南北对峙局面,我就是这么看的。” 说完后,王恒岳朝记者们看了看:“诸位记者,还有什么问题要问的?” “大总统先生,我是上海‘利民时报’的记者,我刚刚得到上海发来的消息,在云南的大型金矿已经成功的开采出了第一批成品,云南在您的控制范围之内,对此您有什么想说的?或者说,您会对此特别增收税款吗?” “什么?金矿?”王恒岳好像没有听清:“请你再说一遍什么矿?” “金矿。”记者有些奇怪:“难道您不知道在云南有金矿吗?” 王恒岳一脸的惊诧,和身边的蒋中正窃窃私语了一会,这才抬起头来问道:“记者先生,请您明确的表述一下,是什么样的一个金矿。” 记者脸上的表情变了,把整个上海为之疯狂的“金矿股票”大致说了一下。 王恒岳仔细的听着,等到记者说完异常认真地道:“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据我所知,在云南,并不存在什么金矿。” “你说……”记者甚至变得有些口吃:“您说在云南没有金矿?您能够确定吗?” “确定?你问我能不能确定?”王恒岳笑了起来:“我是中华民国的大总统,我完全能够为我所说的话负责。我可以再一次明确的告诉你,在云南没有什么金矿!” “谢谢,谢谢!”记者一迭声的说着,然后一转身风也似的毫无礼貌的跑了出去。 太震惊了,实在太让人震惊了! 骗局,这是一个天大的骗局!云南没有金矿,整个上海都被骗了! 记者慌乱到了极点,并不是因为这个骗局,而是自己也购买了大量的“金矿股票”…… 乱了,上海再一次的乱了! 而且是彻头彻尾的乱了起来! 1月9日,在上海证交所还没有开盘的时候,一条石破天惊的消息震动上海:南方革命政府大总统王恒岳,否认在云南有金矿存在! “轰”的一下,如同晴空万里忽然炸响一声炸雷。 这雷,几乎就能把上海炸出一个大窟窿来! 人心惶惶,如同世界末日来临!证交所的门口,水泄不通的围满了人,每个人都在讨论着一个相同的问题:云南究竟有没有金矿! 有人说王恒岳在那胡说,几个“专家、教授”都已经信之凿凿的发表了那么多的研究、报告,怎么可能没有!可以也有人说,这可是大总统亲口说的! 可无论怎么样,谁的心里都没有底…… 终于,证交所开盘了! 2270元每手的股票,甫一开盘,如同由悬崖上坠落一般,刷的一下就跌落到了1800元! 速度之快,让人根本无从反应! 跌了,跌了! 跌的速度,远比涨得要快!所有手里持有金矿股票的人,哭爹喊娘,忙不迭的要抛掉手里的股票,可是在这样时候,又还有谁愿意接手? “证实了,证实了!” 正在这个时候,证交所的一名经理满头大汗的奔了进来,手中挥舞着一份电报。乱哄哄的人群一下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期盼着他能带来什么好消息。 可是这名经理面色如土: “上海十一家银行联名去电广州,南方政府大总统王恒岳再次证实,云南没有金矿!王大总统经过彻夜调查,证实有一伙人租赁了云南大红山铜矿邻近的一座废弃矿洞,已于数日之前全部消失。” 每个人都目瞪口呆,正在这个时候,又是一个证交所的工作人员跑了进来:“完了,完了,联合矿业的蔡多夫和胡一克失踪,还有杰夫和劳艾尔教授也都全部失踪!” 证交所里一点声音也都听不到,安静的让人害怕。 忽然,一个歇斯底里的声音叫了出来: “500股,1500一股,谁要,谁要!” 这一来,好像终于让这些人清醒过来: “500股,1400一股!” “1200一股,1000股!” 晚了,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当骗局的消息被证实后,“金矿股票”,已经形容一堆废纸! 一个上午时间,最高曾经冲到2270元的股票,一落千丈,等到收盘,已经跌破发行面值189元,收盘价为每股120元。 仅仅一个上午,每股损失2150元! 崩溃了,彻底的崩溃了! 一日之间,市值损失以数十亿计! 废纸,一切的一切都成为了废纸。 一切的一切都成了幻影,成为了一个美丽的梦。 这一次“金矿股灾”,带来的影响远比数年前的“橡胶股灾”更为惨重。 唯一有些不一样的,就是在这次大股灾中,受到影响最重的是那些外资银行:比如道胜银行,比如正金银行…… 道胜银行,1月9日,夜。 皮耶斯神情茫然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完了,什么都完了。道胜银行,就这么毁在了自己的手里。当天亮了之后,自己就不得不去面对那些股东们愤怒的责问了。 他谁都不怪,怪只怪自己怎么会上了当? 他打开了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把左轮枪,然后颤抖着放到了嘴里。他的手不断的在那哆嗦着,终于,一闭眼睛。 枪声在夜色中响起…… 1919年1月16日,法俄道胜银行因其上海分行,在上海的投资中失败,蒙受重大损失而被清理,其直接牵连到了在巴黎的总行,而被迫宣布倒闭! …… 日本正金银行。 浅口塍站在窗口,他的面色看起来倒是相当的平静。 “理事长……”青木相由走了进来,看到理事长这个样子,青木相由满脸羞愧:“理事长,对不起,是我没有把事情办好……” “不,不怪你。”浅口塍冷静地说道:“这件事是我拍板决定的,不能把责任推卸到你们身上,为此给银行和帝国带来的损失,将全部由我一个人来承担。” “理事长,不能由你一个人来承担!”青木相由一下就抬高了嗓门:“不光是我们一家银行,所有的银行都受到了牵连,尽管我们的损失最为惨重!而且您的这一决定,也已经得到了上面的批准!” 浅口塍嘲讽的笑了一下:“青木,有些事情你是不会明白的。你要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总是要找一个替罪羊的,而这个替罪羊却没有人比我更加合适了。所以我必须要死,只有死了才可以让上面的人对国内有个交代。就算我摇尾哀怜,也不会得到可怜的。” “不,这不公平,不公平!”青木相由大声叫了出来。 浅口塍让自己这个忠诚的部下坐了下来,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了一瓶酒,给自己和青木相由倒上:“这个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有许多,如果我们非要去追求公平的话,那带给我们的只会是更加大的伤害。” 一瓶酒很快喝掉了大半,浅口塍长长叹息了声:“我总觉得这件事的背后一定有一个巨大的阴谋存在,可是我却无法知道真相了。青木,如果你顾怜我过去对你的一点恩情,请你帮我照顾好我的家人。” “哈依!”青木相由泣不成声。他发誓,只要自己还活着,就一定要好好照顾理事长的家人,一定要想方设法的揭露真相,还给理事长一个公道。 可是,公道在哪里,那些骗子又在哪里? 青木相由不知道,没有人可以回答他,永远也都没有。 浅口塍喝掉了杯子里的最后一点酒,然后拿过了一把短刀,擦干净,跪倒在了地上,解开了自己的衣服。 青木相由跪倒在地上,他眼睁睁的看着理事长把短刀插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几个月后,美国纽约。 “牧羊人”号商船缓缓靠岸,船上的乘客一个接着一个走了下来。 最后走下来的,是两个长着东方面孔的年轻人,一个戴着金丝眼镜,一个梳着大背头,两个人走的不慌不忙,脚步从容。 没有人来欢迎他们,他们也不需要谁来欢迎。 大背头朝边上看了看,然后一举双臂:“美国,我们来了!” 美国,这两个人来了! 第三百六十章 潜艇 发生在1918年到1919年的这场股灾,带来的影响是可怕的! 道胜银行倒闭,总经理皮耶斯饮弹自尽;正金银行损失惨重,理事长浅口塍自杀;其余各家银行,都蒙受到了不同损失。 而在“金矿股灾”中,原本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却在股灾即将发生前,硬要凑进去一脚的洞庭山帮的那帮买办集团和虞洽卿等人,同样输得欲哭无泪。 洞庭山帮能够轻易的把当年的中国第一首富胡雪岩打败,但在这次“金矿股灾”中,却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买办集团根基受到严重动摇! 这些寡头巨鳄们不算,还有另一批人也输光了几乎全部家产。 卢永祥、黄金荣、严九龄…… 他们发了疯似的要找到“蔡多夫”、“胡一克”、杰夫和劳艾尔这些人,可他们却早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而在这场灾难中,最倒霉的却是一个原本和这场灾难丝毫也都没有关系的人:江肇铭! 他本来不过是个上海滩的青皮混混而已,莫名其妙得到了“大老板”的青睐,莫名其妙的成为了中法联合矿业的“经理”,看起来的平步青云,却让他跌到了无底深渊。 如果被人抓到,他会被撕成碎片。连一点渣子也不剩下的。 不过,他也算是比较幸运的,在股灾爆发的当天,得到了消息的江肇铭当机立断,选择了逃跑。 在这次股灾中,江肇铭也捞到了近两百万之巨,他先是跑到了苏州乡下,躲了几天,然后越想越是担心,干脆携家带口,先是跑到南京,买通了一个外国船长,先跟随外国轮船到了香港,在香港呆了几天后,也跑到了美国。 黄金荣和严九龄这些人再有势力也无法追到美国去了。他们除了把愤怒转到彼此,或者再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而在这一场股灾中,有一个人却是赚的盆满钵满,这个人,就是南方政府大总统王恒岳! “多少?” 当听到这个数目的时候,王恒岳被惊的目瞪口呆。 无法相信,实在无法相信,这,这数字简直就是天文数字。不,比天文数字还要巨大。 自己就算做上几天几夜的梦,也无法梦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拥有那么大的一笔财富。 金矿?自己才真正获得了一座金矿! “恒帅,恭喜发财。”王庆露笑着说道。 “发财,发财,这次是真的发大才了,狗日的,要是让他们知道这事老子也有份参与,而且拿了一个大头,非得把我活吞了不可!”王恒岳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话是这么说,可王恒岳非但一点不怕,反倒还迅速在脑海中幻想出了未来。 这么巨额的一笔资金,自己可以造多少飞机?买多少战舰?大炮、机枪……自己可以武装起多少的部队?工厂、教育……多少自己梦想中要做的,但却因为资金上的匮乏而受到制约的事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做了? 老子有钱了,不是有一点的钱!世界首富现在是不是自己?王恒岳忽然最想知道这个答案。 暴发户虽然让人看不起,可也不知道为什么王恒岳现在却忽然暴发户的感觉那么的好! “恒帅,钱也有了,军队也有了,大炮也有了,只是政治上面,恒帅,我有一些意见……”王庆露忽然说道。 “哦,什么事?”沉浸在兴奋中的王恒岳顺口问了一句。 王庆露在那思考了一下: “这次北洋方面收复蒙古,虽然做的让人振奋,但恒帅却不应该亲自发去电话祝贺,这样只会增长北洋方面的歧视,尤其,是在北伐在即的时刻!” 王恒岳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忽然变得异常凝重起来:“其实我也知道,我向一个敌人发去贺电,会助长敌人的声威,可是这份电报我却非发不可。尽管我们和北洋是敌人,但北洋一个是发兵俄罗斯,一个是发兵蒙古,这两件事情干的漂亮,大长我国人志气,我曾经说过,无论我们和北洋打的多凶,但我们始终都是中国人。在维护国家的主权和尊严上,我们都是一致的,所以我必须在这个时候给予他们声援。如果这一收复蒙古的壮举,都得不到自家人的声援,那我们的人也一样不会信服我们的。” 王庆露缓缓点了点头,他明白大总统的苦心了。 王恒岳恢复了下心情:“现在我们的钱宽裕了,一些过去想做而没有做到的该去做了。自从我们取得广州,为了北伐,已经准备了很长的时间,现在北伐的时机已经成熟,再等上一段时候就可以进行了。” “走!”说到这,王恒岳一挥手:“带你去看看我们的新式海军武器!” 随着大总统一起来到海军秘密试验基地,看到一个外国人正在那里对着一群海军学员大声的说着什么:“……站在我身边的人,西蒙·莱克,他成功制造出了世界上第一艘双层壳体的潜艇。‘小亚古尔爸爸’。 潜艇是一种实用有效的海战兵器,但当时各国海军对它仍存有偏见,认为它是属于弱小国家的偷袭武器,对海军强国并不适用。直到1898年,法国‘古斯塔夫·齐德’号潜艇用鱼雷击沉了英国战列舰‘马琴他’号,显示了潜艇在海战中的巨大威力,如梦初醒的各国海军才开始着手发展潜艇。 由于美国海军的短视,它先后拒绝了我和莱克研制出的性能优良的潜艇,致使法国在潜艇发展中处于领先地位。英国发展潜艇在法国之后。1900年,英国海军从美国订购了5艘‘霍兰’型潜艇,甚至俄国人也是在法国人之后发展潜艇。 在刚刚结束的战争中,德国潜艇发展起步很晚,直到1904年,一直反对建造潜艇的海军大臣梯比茨转变了对潜艇的态度,才在1908年7月建成了‘日尔曼’级改进型潜艇,也就是U型艇。后来,德国有了专用于潜艇的柴油机,并且建成了性能优秀的柴油机-电动机潜艇,潜艇的作用在战争中已经发挥的淋漓尽致。” “这位是?”王庆露疑惑地道。 “霍兰,他边上的是莱克,都是卓越的潜艇发明者。”王恒岳淡淡地道:“我花了大价钱把他们请来的。” 美国潜艇可谓是“墙里开花墙外香”,美国人建造了“霍兰”和“莱克”这样的优秀潜艇,但美国海军却迟迟不予采用。直到俄英等国都装备潜艇之后,美国才订购了第一艘“霍兰”潜艇。 放着霍兰和莱克这样优秀的人才不用,也难怪让霍兰和莱克极度郁闷,这才让远在中国的王恒岳有机可趁。 对于海军严重落后的中国来说,集中力量发展潜艇,将是一个将海军在短时期内由弱变强,能够勉强和那些海上列强一战的捷径! 1914年德国潜艇在韦迪根艇长的指挥下,击沉英国巡洋舰“克雷西”号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在“克雷西”沉没仅仅一个小时之后,这条爆炸性新闻迅速传遍了世界,国际海军界为之震惊:“铁皮壳”似的潜艇,只用了一个小时,就将三艘万吨级的巡洋舰击沉,造成1459名官兵阵亡,在此之前这是人们连想都不敢想的事。 可以说,这场潜艇早期发展史上的著名战斗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传统海战思想的转变,引发了人们对潜艇作战能力和作战使用的再认识! 而在现在,短时期内肯定无法追上海军强国步伐的王恒岳,已经把重点转向了潜艇,以及航空母舰之上。 战列舰一定会被淘汰! 尽管王恒岳无法变魔术一样的变出一支强大舰队,但他很清楚的知道海军发展思路,他知道该限制发展什么,该重点发展什么。 这时海军学员们纷纷在霍兰和莱克的带领下,来到了一艘潜艇前。两个外国教官,在仔细的和他们讲解着潜艇的构造和知识。 王恒岳指了指那些听的聚精会神的学员:“槐昭,看到了吗,那就是我们未来的海底之狼,他们会像一群真正的狼,潜伏在深不可测的海底,然后看准机会,对着那些敌人狠狠的咬上一口。” 王恒岳的海军之梦,是几乎所有的部下都知道的,但是让人想不到的是,王恒岳重点发展的却不是世界海军主流:战列舰! 他反而把几乎全部的精力和物力都投放到了潜艇和什么能从舰船上起飞的飞机上。 大总统的这一构思是不是正确,暂时还没有人知道,也许只有时间才能证明一切了。不过从大总统之前做的那些事情来看,他似乎还从来没有失误过。 几个学员上了潜艇,在那里兴奋的叫着什么。 王恒岳轻轻的笑了,这些年轻的,充满了朝气的学员,很快,他们将成为未来中国海军的栋梁,他们会撑起中国海军的脊梁。 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第三百六十一章 “巴黎和会” 第一次世界大战,或者更加准确的说是欧洲战争比较好,不管怎么称呼,反正战争结束了,而剩下的,就是充分分配世界秩序了! 早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快要结束的时候,美国总统威尔逊曾在美国国会中宣布了保障人权的十四点原则。 北京政府选派陆徵祥、顾维钧、施肇基、魏宸组、王正廷五人为中国代表,组成代表团参加了巴黎和会。 巴黎和会的正会长由法国代表团长克里孟梭担任。副会长由美国代表团长蓝辛、英国代表团长劳合乔治、意国代表团长奥兰多、日本代表团长西园寺侯爵担任。 民国8年1月18日巴黎和会正式在凡尔赛宫开幕,27日开法、美、英、意、日五强最高会议,讨论德国所属殖民地及东土耳其占领地的处置办法。德国所属殖民地当然包括中国的青岛。美总统威尔逊提议把所有德属殖民地与东土耳其占领地一律归国际共同管理,但法、英、义、日四国反对,经过一个星期的折衷讨论,最后决定用委任统治制,由国际联盟组织按各殖民地文化程度及统治时间的久暂,并按各殖民地的需要,委任适当国家代为统治。这等于是五强瓜分德属殖民地。 只剩下一个青岛须要讨论,因为青岛是德国向中国租借地,严格说来,并非德国的真正属地,所以27日五强最高会议讨论青岛问题时,法国外交部通知中国代表团出席,中国由顾维钧、王正廷出席。日本代表当时提出日本政府要求书一件。 内容大致为:日本政府以为胶州湾租借地、及铁路,并德人在山东所有其他一切权利,德国应无条件让予日本…… 不幸中国代表对青岛问题,并未准备说明书,因此当日本提出想侵占青岛的要求后,中国代表大感狼狈,顾维钧乃起立发表声明说:“青岛问题对中国关系极为重大,希望本会议给中国代表团一个时间,以便提出具体的意见再行讨论。会议同意代表于次日提出详细意见再行交付讨论。” 中国代表团回到团部乃以一个通晚的时间,拟就一个关于青岛问题的详细说帖,就是中国要求胶济租借地、胶济铁路暨其他关于山东省内之德国权利,直接归还中国的提案。 中国代表团提交巴黎和会最高会议的说帖共分甲乙丙丁四项。甲项述德国租借权暨其他关于山东省权利之缘起及范围,乙项述日本在山东军事占领之缘起及范围,丙项说明中国要求归还胶澳之理由;丁项说明胶澳应直接归还中国之理由。 顾维钧在和会上说道:“仅关数百万人的太平洋属岛问题各位即如此尽力,至于青岛问题关系四万万人民的大问题,本全权之责任亦极重……日本为中国逐出德国势力于山东,英国不顾欧战之危急,竭力援助,以及其他与德对峙,使德无力派兵东援之各联合国,共为中国所当竭诚申谢。然割让中国人民天赋之权利为报酬,而留下将来纷争的种子,为本全权所不得不力争者也。此不独为对中国的诚意……尊重中国政治独立,领土完整之根本权利,且相信中国,有和平之诚意。” 牧野当即说道:“日本之提案理由,昨日业已详述,日本占领胶州湾后,迄至今日,事实上已为领属。然而中日两国间,已有交换胶州湾交还之约,并关于铁路,亦有成约。此等之公文,对于四国间,亦认为有注意之价值。” 威尔逊调解道:“日本代表将前项公文,于会议时有无提出之意向?” 牧野不暇思索:“日本政府对于此事,决不至于反对,惟须待请训。” 顾维钧立刻接口:“中国政府极愿提出。” 随后顾维钧说道:“中国对于胶济铁路事,与牧野男爵之看法不尽相同。本全权陈说中国当时并未谓日本从德国取得山东租借土地及他项权利后,不肯归还中国,日本曾向中国及世界剀切声明,不欲据为己有,我中国已深信不疑……且中国对德宣战之文,业已显然声明中德间一切约章,全数因宣战地位而消灭,约章既消灭,则中国本为领土之主,德国在山东所享胶州租借地暨他项权利,于法律上已经早归中国矣。设曰租借之约,不因中国对德宣战而废止,然该约内既有不准转交他国之明文,则德国本无转交他国之权也!” 巴黎和会席上,日本没有料到中国对青岛问题如此强硬,日本处心积虑计划吞吃青岛,想不到却遭受极大的阻力,因此非常懊恼。而中国代表一点也没有因日本的强横态度而畏缩。 中国代表王正廷在和会外对新闻记者扬言: “关于1918年9月间中日密约,中国代表随时可以予以公开。” 王正廷所指的中日密约是在民国7年9月24日中国驻日公使章宗祥答复日本外务大臣后藤新平的照会,日本的照会是日本政府认为山东权利应归日本,这所谓的权利还超出了二十一条,规定胶济铁路应由中日合办,沿路警察要聘用日本人,济南、青岛均住日兵。日本要求中国政府“欣然同意”,中国政府由章宗祥依照日本的照会“欣然同意”。 所以日本出席和会代表牧野在和会席上要求最高议会应注意此一换文。外人不知此项换文内容,新闻记者当然追询内容,王正廷代表遂如此回答记者。 王正廷的谈话触怒了日本政府,2月2日日本驻北京公使小幡遂代表日本政府向中国代理外长陈箓面交日本政府的抗议。 北京政府在四面八方压力下,公布了这次谈话的内容,可是公布内容掩盖了事实的真相,否认日本曾作恫吓。 全国朝野对日本的蛮横一致愤慨,美、英、法三国也谴责北京政府对日本外交的庸懦无能。 北京外交部在小幡提出抗议后,曾电令中国代表不可发表中日密约,后来受到国内外压力后,又补发一个电令,指示中国代表,对于密约发表与否?何时发表?可以斟酌客观情势就近决定。 1919年2月12日,中国代表在巴黎和会上公布了中日密约。 巴黎和会转入低潮,因为美国总统威尔逊返美,而法国的老虎总理克里孟梭又遇刺,所以最高会议暂告停顿。 不过中国代表仍作各种努力,2月15日提出废止民国4年中日密约的说帖和关于山东问题说帖。3月上旬继续提出关于对德和约的说帖。4月中旬又提出废止各国在华特权的说帖,包括放弃各国在华势力范围,撤退外国军警,裁撤外国邮电机关,撤消领事裁判权,归还租界和租借地,修正关税协定等。 两巨头的忽然离会,让中国失去了支持,各国都在忙于起草对德和约,谁也没有空来管到中国,因此中国代表的努力,毫无结果。 中国代表虽经苦斗,却在“条约神圣”的题目下黯然失败,退出会场。 民国8年美国总统威尔逊在巴黎参加了巴黎和会后返国,他是充满理想而来,却带着无限失望而返,当时美国国内也是一片反对巴黎和会的声浪,果然,后来美国国会否决批准巴黎和约,同时也拒绝加入国际联盟,因此美国便退出了国际事务的过问。 在这次会议上,中国有胜有败。 由于是战胜国,在随后全数的《凡尔赛和约》中规定了一些有利于中国的条款,如废除德国在华领事裁判权,取消中国向德国的辛丑赔款,归还山东以外的租界地等;对奥和约,又使中国加入国联并被选入国联行政院。 但是失败的地方在于,中国要求索回德国强占的山东半岛主权,但英、法、意主张将德国的利益转送给日本,美国提出暂交英法意美日五国共管,遭日本拒绝。 中国代表团向和会提出两项提案:取消帝国主义在华特权;取消日本强迫中国承认的《二十一条》,收回山东权益;但提案被否决。 民国8年4月11日中国驻日公使章宗祥请假回国,偕眷陈氏,在东京中央新桥车站登车,留日学生数10人手持“卖国贼”旗帜前往送行,把章公使包围,学生们气愤填膺,质问章氏,订立多少卖国密约?经手若干借款?情势严重! 不久日警闻讯赶至,护送章宗祥夫妇上车。人丛中有人大呼:“章公使,章宗祥,你既然卖国,何不先卖妻!” 留日学生因身在日本,更体味到日本欺侮中国种种,所以反日的情绪尤为高涨,巴黎和会中国失败消息传来后,留日学生是首先发难的,他们发出一通声讨卖国贼电。 而这一切,对于一个在南方的大总统来说,北伐武力统一的时机已经成熟。 他一直等待着的,就是这样一个政治上的机会。 王恒岳! 第三百六十二章 北伐,北伐! 巴黎和会上山东问题上的失败,让北洋政府之前出兵俄国,收复蒙古的功绩被全部抹杀,随之而来的就是北洋威望跌到了一个谷底。 机会到了! 对于南方国民政府的王恒岳来说,一直在苦苦等待着的机会到了:北伐! 军事上南方国民政府已经完成了准备,经济上南方政府也完成了准备,现在,王恒岳只等待着一个政治上的机会,或者更加准确的说,是借口! 而北洋终于把这个借口送到了王恒岳的面前! 北伐! 在巴黎和会展开时,王恒岳已在广州发表“4-12声明”。声明里,王恒岳强烈谴责北洋在巴黎和会上的失败,并且严正申明,由于政治谈判上的一系列拙劣表现,北洋政府已经完全不能代表现在的中国! 而这一份“4-12声明”,措词极其严厉,丝毫没有给北洋政府留下任何颜面。而在这一份声明之中,所有的人也都似乎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什么。 在“4-12声明”发表后,国民政府陆军总长蒋百里忽然下令,国民革命军划分为数大军团:武穆军团,总司令王铭章,参谋长白崇禧;骠骑军团,总司令杨森,参谋长杨杰;孙武军团,总司令刘昭承,参谋长李宗仁! 这和之前制定的三路出兵计划人选完全一样。 这三路军团六大指挥中,年纪最大的为杨森,时年三十五岁;年龄最轻的为王铭章和白崇禧,时年皆仅二十六岁。 刘昭承:二十七岁;李宗仁:二十八岁;杨杰:三十岁。 如此年轻的组合,让人惊讶之余,也感觉到了担心。尽管之前刘昭承、杨森、王铭章都有过出色的战绩,但独立指挥一个军团能否同样出色,所有的人心里都没有底。 北洋方面,也很快感受到了国民革命军北伐的气息,紧急调兵遣将,以应局势。 只是北洋方面怎么也都想不到,王恒岳要么不打,要打就是三路同时出兵,一举克定天下! 1919年5月3日,广州。 所有的市民在这一天都聚集到了广州的街头,大喇叭里静悄悄的,但每一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喇叭之上。 很快,就将有重要宣言播出! 上午10点,南方国民政府大总统王恒岳的声音终于在喇叭中响起:“巴黎和会的失败,是北洋政府的失败,更是中国的失败,这让苦难中的中国,更加的走想苦难、贫穷、落后! 中国人民的困苦到了今天,已经进入了一个极至。农人辛苦血汗一年,尽供兵匪之掠夺,苛捐杂税,不堪重负,一年辛苦,不得一顿饱饭,卖田卖牛,勉强存活,侥幸度日。至于直鲁豫京兆等省区之农人,兵匪所过,村为废墟,老弱死于沟壑,壮年多被俘掳,男为牛马,女被奸淫,其或能逃出虎口,幸保余生,亦不过惶惶如丧家之犬,不操下贱之业,即作他乡之鬼而已…… 以言工人,则终日劳作所获,仅能苟延性命,既无余资,又鲜保障,平时日日有失工之虑,灾患一至,不免沦为流氓之列……以言商民,则外被洋商售卖洋货、贩运土货之压迫,内受大小军阀土匪、苛捐重税及明抢暗索之剥削,鲜能获什一之利,而频蒙亏本之灾……以言知识界,则教者恒以薪金久欠,徒忧哺啜,而不能传其智能;学者每以匪患兵灾,断绝资斧,而无以进其学业…… 各地军阀,不用以靖国难、救人民,乃徒以受军阀豢养之故,反用以屠杀人民,为军阀争功名、求富贵,世间惨事,孰有过于此耶?至于经营工业企业家,在从前固为社会上之富裕者,然至今日,则销场不佳,利益全无,工厂停闭,成本呆滞,即或勉强开工营业,而困于苛税勒捐,无法支持,即不投降于军阀,即乞灵于洋商,不但事业已非我有,资本则丧失大半矣。 总而言之,居今日之中国,除少数军阀、官僚、买办、财阀之外,全国人民入则有老弱待哺之忧,出则无立业谋生之地,行则逢掳身丧命之变,居则罹举家冻馁之祸,灾害深于水火,困苦甚于倒悬,凡此皆帝国主义之侵略及实国军阀之窃权之所致也。帝国主义经济上之侵略,其剥削之巨,岁辄万万,数十年来未尝或息也。 迄中国之人民膏血已尽,仅存皮骨,彼为债主,我为债户;彼不劳而坐获,我终日充牛马;彼为经济的主人,而操命令指挥之全权;我为经济的奴隶,而居被驱使之地位。帝国主义在经济上剥削中国之不足,更在政治上利用万恶之卖国军阀,造成笔难尽述之罪恶。 帝国主义者既使军阀窃取政权,又使军阀盗卖国家;既使军阀永演阋墙之争,令吾民受尽兵刀之苦,更嗾使军阀压迫革命运动,欲吾民永无自决之日;既使军阀式的政治发生土匪,更使土匪变成军阀,军阀生生不已,人民困苦无穷。以军阀为刀俎,以吾民为鱼肉,如此则无怪乎中国农民不能安于乡,工人不能安于市,商民不能安于行旅,知识界不能安于校舍,军阀下之军人恒辗转惨死于连年之内战,甚至经营工业之企业家亦惴惴不能一日安其生也。 帝国主义侵略之程度日益加深,军阀之暴虐日益加重,则中国全国人民之困苦,自然日益加重。 近者北方军阀混战经年,北京政府名存实亡,继此以往,指顾之间,不难使数千里土地变为荒墟,数万万人民化为虫沙,岂但政治的及经济的奴隶而已。 我中国国家社会党于此时机,熟察前因后果,深知中国人民困苦之根本原因,在帝国主义及其工具卖国军阀;深知目前中国之唯一需要,在建设统一政府。统一政府成立,则外足以抵抗帝国主义之恫吓压迫,内足以杜绝军阀之祸国殃民! 统一政府不成立,则外祸益烈,内乱益甚,中国人民之困苦,亦将如水益深,如火益热,中国人民将无噍类矣…… 帝国主义者及卖国军阀之势力不被推翻,则不但统一政府之建设无希望,而中华民国唯一希望所系之革命根据地,且有被帝国主义者及卖国军阀联合进攻之虞。本党为实现中国人民之唯一的需要,统一政府之建设,为巩固国民革命根据地,不能不出师以剿除卖国军阀之势力。本党为民请命,为国除奸,成败利钝,在所不顾,任何牺牲,在所不惜。” 说到这,大喇叭中王恒岳的语气略略加重: “值此国家生死存亡之机,大总统王恒岳,并国民革命军全体将士,决意北伐,统一全国,四造共和,恢复民生,壮大国家,强盛民族。北伐不成,死不收兵! 愿全国民众平日同情于本党之主义及政纲者,更移其平日同情之心,进而同情于本党出师,赞助本党之出师,参加本党之作战;则军阀势力之推倒,将愈加迅速,统一政府之建设,将愈有保障,而国民革命之成功,亦愈将不远矣。 统一政府建设万岁!国民革命成功万岁!中华民族自由解放万岁!国民革命军万岁!” “万岁!万岁!!万岁!!!!” 当王恒岳的最后一个字落定,广州顿时爆发出了潮水一般的呼声! 北伐,北伐! 这一气壮山河的声音,终于在这一天响彻全国! 北伐,北伐! 广东,1919年5月3日,国民革命军骠骑军团。 杨森缓缓的拔出了指挥刀: “大总统誓师北伐,武力统一,骠骑军团,上下同心,革命不成,死不收兵,北伐!” “万岁!万岁!!万岁!!!” 四川,1919年5月3日,国民革命军武穆军团。 王铭章响亮的声音在每个将士的耳边响起: “武力统一,誓师北伐!北伐武穆军团总司令王铭章,谨此明誓,北伐不成,埋骨他乡;北伐不成,死不回乡!全军将士,同心同德!武穆军团,北伐!” 广西,1919年5月3日,国民革命军孙武军团。 刘昭承看了一下时间,然后收好了怀表。 将士们早已集合起来,都在等着总司令那气动云霄的一声令下。 这一路才是北伐的真正关键,也将是恶战、血战最多的地方,而这一路,对于年轻的指挥官刘昭承和李宗仁来说,将是一个重大的挑战。 他们所面对的,将是北洋最精锐的部队,和北洋最能打仗的指挥官! 湖南战场,将是整个北伐的重心! 刘昭承,这个天才的军事家,这个年轻的军官,此时此刻表现的非常从容镇静:“记得今天这个日子,今天,将是一个全新时代的开始。大总统誓师北伐,这一天,我们所有的人都等了许久许久,现在这一天终于来了。我宣布——” 他一点一点的,缓慢的拔出自己的指挥刀,然后刀身向着北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北——伐!” 1919年5月3日,国民革命军三路北伐! 1919年5月3日,王恒岳正式迈出武力统一全国的步伐! 1919年5月3日,这一天让全中国震撼! 北伐,北伐! 第三百六十三章 福建 1919年5月3日,王恒岳挥师北伐,正式拉开武力统一中国的大幕! 其实这场北伐之战,王恒岳并没有拿出自己的全部实力,他仅仅派了少量飞机装甲车参战。 之所以这么做,王恒岳也有自己的考虑。 列强已经从欧战冲腾出手来,开始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中国,在这样的情况下,把自己的全部实力暴露出来不是一个明智举动。 列强需要的是代理人,而不是一个实力强大的对手。一旦王恒岳的国民革命军依仗着飞机装甲车的掩护,在战场上表现出强大攻击力的话,那么必然让列强产生警惕,从而开始从支持变成遏制。 在完成武力统一之前,这绝对不是有利的选择! 战争,最先在福建打响! 闽浙联军司令部设于厦门,浙军主力屯兵于诏安一线与国民革命军对峙。 5月3日,随着北伐开始,对峙局面终于被打破了。 火炮开始轰鸣,大地在那颤抖。 炮弹呼啸着冲天而起,然后一枚枚的落下,在浙军的阵地里燃起冲天火光。 浙军的大炮也竭尽全力的企图给予增援,但却很快在国民革命军的炮火轰击之中被压制,从而失去了战场的发言权。 浙军阵地不断的受到国民革命军炮火的摧残,那些千辛万苦才构筑起来的阵地,在无数炮弹的轰鸣中被炸得七零八落。 打仗更多打的是经济。 这个时候荷包充足的王恒岳,甚至可以用“盛气凌人”开形容。他的部队,完全不顾忌炮弹的消耗,拼命的用炮火来摧毁敌人的阵地,摧毁敌人的决心。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闽浙联军副司令童葆暄有些无可奈何。 王恒岳的翅膀硬了,之前他迟迟不愿意进行武力统一之战,是因为他在为战争能够一举成功而做着一切努力,扫除一切障碍。 现在,他做到了,于是,北伐也就成为了顺理成章的事。 他肆无忌惮的用炮弹来一点一点消磨敌人的信心和士气,一点一点的用炮火来夺走敌人的意志。 前线不断的传来求援声,但童保暄却毫无办法。 大炮已经被国民革命军彻底压制,能够给予前线的“增援”,也许只有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实现的“承诺”。 童保暄甚至没有向闽浙两军的总司令李厚基去求援,因为他很清楚的知道,李厚基那的情况不会比自己好多少! 炮击整整进行了一个多小时,浙军在诏安的前沿阵地几乎完全被摧毁。而随着国民革命军炮火的延伸,步兵进行开始了! 那些戴着钢盔的国民革命军士兵,依仗着大炮的掩护,从一开始就在气势上完全压制住了自己的对手。 轻重机枪在那有条不紊的射击着,改良型的“民六型”重机枪,“暴龙四型”轻机枪,配合和马克沁重机枪、麦德森轻机枪,把无数可怕的弹雨铺天盖地的倾泻出去。 浙军被打的根本无法抬头,弹雨中传来的,只是惊恐的叫声和凄厉的呼唤。 偶尔有一两挺机枪拼命想要还击,但随即便遭到更加猛烈的报复。“突突”的子弹,打的机枪手被迫趴在阵地里一动也不敢动。 那些端着“蜀1916式”步枪的国军士兵们,不慌不忙的在强大火力掩护下一点一点的朝着敌人推进! 其实诏安之战,从战斗还没有打响胜负已分。 在国军的不断压迫之下,浙军的心理终于崩溃。他们呼啸一声,毫不迟疑的放弃了自己的阵地,调头就朝后方奔逃。 国军也并没有急着追击,而是跳入之前浙军阵地,一边稳固阵地,一边有条不紊的准备对诏安发起进攻。 诏安前线阵地,在国军步兵进攻后二十分钟内即告丢失! 这并不是说国军的战斗力已经到了摧枯拉朽的地步,也不是说浙江的战斗力低下到了不堪一击的地步,而是在双方火力的对比上,浙军完全落了下风,从一开始便被国军先声夺人。 更加重要的一点,从战争一开始,浙军就没有死守阵地的心理准备。 前线阵地一丢,诏安完全暴露在了国军火力直接打击之下。 诏安的指挥官,和他的部下们一样抵抗决心并不是那么的强烈,在国军稳固住了阵地,并对诏安发起试探性攻击之后,诏安的指挥官很快做了一个决定:放弃诏安! 这一决定无疑是明智的! 在得到诏安一天即告失守的消息后,闽浙联军副总司令,前敌总指挥童葆暄轻轻的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并没有处罚丢失诏安的指挥官,这并没有意义。 当日夜,闽浙联军总司令李厚基出现在了童葆暄的指挥部中,两人四目相对,半晌无言,仗打到了这个份上,还能多说什么? 终于,身为前敌总指挥的童葆暄硬着头皮说道:“敌人夺取诏安之后,一定会分别想云霄和平和进攻,根据我的估计,这两地的战局会和诏安一样……” 在地图上看了好大一会,李厚基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副司令,难那,王恒岳现在的力量远胜你我,这仗实在难打,副司令有什么好的意见没有?” 童葆暄正了一下神:“我的意思是,云霄和平和两地,尽量拖延国民革命军进步步伐,把主力拉到厦门一下,和敌人展开决战。厦门之战,能够打的赢就打,打不赢,就往浙江方面撤退!不过说句实话,我实在不太看好战场局势。” 李厚基点了点头,长长叹息一声:“何止是你,我也担忧万分。这次王恒岳蓄谋已久,一旦发起攻击,若不能大获全胜,他是绝对不会收兵的。福建早晚是保不住的,福建要是丢了……” 说到这,他什么也说不下去了…… 骠骑军团总指挥部。 “诏安已经落到我们手中,我已命令部队分别向云霄和平和展开攻击!”意气风发的杨森,指着墙上的地图说道;“诸位,诏安、云霄、平和,本来闽浙联军在这摆出的是一字长蛇阵,现在蛇头已经被我们打烂,蛇身和蛇尾早晚也可以被我们击破!三地悉数落到我军手中之后,我骠骑军团则可以集中全部力量对厦门发起攻击!” 参谋长杨杰等他说完,起身说道:“我料李厚基和童葆暄,绝对不会死守云霄和平和,而是会以两地最大程度的迟滞我军进攻,重新部署兵力,死守厦门。其实整个夺取福建之战,也只在厦门一战而已,厦门一丢,福建之战也可以宣布结束了!” 杨森点了点头。 闽浙两军的全部实力,都摆放在了以厦门为中心的一带,这是将是夺取福建最大、也是唯一的一次激烈战斗。 厦门一旦夺取、泉州、福州、龙岩等地,都已无闽浙联军主力存在,李厚基和童葆暄唯一的退路就是浙江! 杨森在了想了一下:“参谋长的意思是这仗如何打?” “我已经想好了。”杨杰胸有成竹:“一面对云霄和平和保持进攻态势,不断以大炮和小股部队持续进行突击,尔后再派一个主力师,漳浦、白水一线,直取厦门,彻底打乱闽浙联军布防!” “好!”杨森眼睛在部下身上转了一转:“王瓒绪!” “到!” 杨森看了看这个当年和自己一起投奔恒帅的兄弟:“王瓒绪,命令你的第六师,即刻向厦门方向挺进!” “是!” “等等!”杨杰把王瓒绪带到了地图前:“王师长,你来看。你接近厦门之时,可以分出一个旅来,佯攻厦门,让敌混乱,而后你自己亲率部队,直取龙海,那里必定没有敌人防御,而却又是连接厦门和漳州的要命所在,只要切断了他们首尾之间联系,厦门之战胜负就已经定了!这一仗的要诀,在于动作一定要快速!” 王瓒绪一个立正:“是!” “我命令,各部准备行动!”杨森表情严肃:“第六师今夜开拔,其余各部,延迟一日,对各自目标展开攻击!” “是!”所有人军官都站了起来。 送自己的兄弟到了指挥部的门口,杨森低声说道:“治易,你我兄弟,有句话我一定要仔细的交代你。” “司令请讲。” “你我兄弟也算得上是恒帅麾下老人了。当年投奔恒帅时候,不过是个小小队官,那是一步步爬到这个位置上的,现在武力统一开始,这恐怕是最后一次立功的机会了。”杨森仔细交代道:“刘昭承,一介晚辈;王铭章,当年是我平定西藏时候的部下,眼下却和我平起平坐,此次武力统一,大家争功,最是要紧。我算定北伐成功,恒帅必要论功行赏,能否在战功上压住这些后进之人,治易,一切就要靠你了那!” “司令尽管放心。”王瓒绪拍着胸脯说道:“我王瓒绪绝不给司令丢脸,定然直取厦门,死守龙海,以立首功,建功立业!” 杨森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举手给自己的兄弟端正的敬了一个军礼:“拜托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第二科第一行动队 “杨森已在福建发起进攻,并在当日便夺取诏安。” 听着参谋长的军情汇报,王恒岳想都未想就说道:“杨森这是想抢功,欲要借着武力统一成就他的赫赫武功!” 蒋百里笑道:“恒帅把杨森安放到福建去,要的就是让杨森这种急切立功心理,一举拿下福建,尔后再对浙江发起进攻。” 王恒岳也笑道:“只要能够拿下浙江,安徽、江苏、上海便都在我们的攻击范围之下了。不过那,参谋长,你看着,眼下虽然王铭章和刘昭承还没有动,可是只要他们一动起来,动静便会比谁都大。” “恒帅用将之大胆,让人叹为观止。”蒋百里的话中一点奉承的语气也都没有:“两个军团的总指挥,一个二十七岁,一个二十六岁,参谋长也都是一般年纪,换成任何一个大元帅,只怕都不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举动。” 王恒岳一笑:“他们有才能,有热情,我为什么不用他们?别说是他们了,只要真的有才华,便是再年轻一些的我也一样敢用。” 北伐已经开始。或者更加准确的说,并不仅仅只是北伐,而是“武力统一”。 前线的三个军团已经行动起来,王恒岳倒反而变成了最轻松的一个,只要密切注视着前线的战局也就是了。 和美英法列强之间几乎每天都在接触,这三国列强对王恒岳的北伐是完全持赞成态度的。这将能够把日本在中国一家独大的态势扭转过来。 不过,不久前发生的上海股灾,也让列强忧心忡忡,各国的银行都蒙受到了不同损失。在表达了对北伐的支持后,列强们也提出了一旦王恒岳的国民革命军控制上海之后,必须立刻想方设法稳定上海秩序,恢复金融,缉拿罪犯。 对于前两条王恒岳没有任何意见,上海的秩序和金融当然要恢复,那可是老子的地盘了。至于这个缉拿罪犯吗,那就大有问题,难道老子缉拿自己去吗? 有了列强的支持事情就要好办多了,当然这个列强是绝对不包括日本的。 甚至话说回来,也许在国民政府北伐之后,最担心、最恐慌的反倒不是北洋政府,而是日本,毕竟日本在北洋政府身上花费的精力实在是太多了。 王恒岳对待日本的强硬态度,举世闻名,一次“乐山事件”,一次“桥本事件”,已经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一旦被其得到全国政权,那么日本在中国的所谓利益便要受到最沉重打击。 根据情报局传回的消息,日本已经加大了对北洋的援助,并且也派出了大量的情报人员协助北洋方面。 “日本有一个很庞大的情报网,正在积极的活动着,为北洋提供着一切和我们有关的情报。”赶到临时大总统府的杨方云汇报道:“我们已经掌握了他们的一些外围人员,并截获了一批他们准备送出去的情报,具体的核心组织,我们还在调查侦破之中。” 王恒岳认真的听着,不时点一下头,等到杨方云说完:“方云,这事要抓紧,可以和统计局还有调查局一起合作,我知道你们三个部分彼此之间都在争功,也有矛盾,不过这事关北伐大业,个人恩怨放在一边,先全力北伐再说。” “是。”杨方云低声应道。 其实自己心里非常清楚,对于三个部门间的矛盾,恒帅比谁都要了如指掌,但他却并没有阻止的意思。 一家独大,绝不是恒帅愿意看到的。 情报局目前已经分成了情报调研处和战略情报处两个部门,看恒帅的意思,似乎是让自己负责战略情报局更多一些。 想到这,杨方云说道:“恒帅,我即将去湖南,亲自掌握那的战略情报,我手中掌握的日本间谍的情报,已经都交给了俞雷和陆宣共享!” “好!”王恒岳点了点头:“方云,你跟随我的时间最长,我也知道你是个实在人,一心只知道工作,不要参合到那些争风吃醋的事情上去,到前线,帮助完成北伐大业去,后面的那些事情,让俞雷,还有那个陆宣他们斗去!” “是,明白了。” …… 情报调研处第二科第一行动队。 “队长。”一个年轻人报告了声。 “什么事?”嘴里叼着根烟的队长董化有些不耐烦的放下了手里的报纸。 “报告,宝记绸布行的老板夏宝思行踪诡秘,很值得怀疑!” “你他妈的烦不烦?”董化的脸一下沉了下来:“老子说了,夏老板不可能有事,不可能有事!他妈的,你还来劲了是不?你知道夏老板是谁吗?那是对革命有功的!当年我革命军进入广州时候,夏老板捐助了一千块大洋。北伐开始之后,夏老板又捐献出了一万块钱!他妈的,你是看了眼红,自己一辈子都赚不了那么多钱,想冤枉夏老板是不是?” “不!”年轻人一挺胸脯,丝毫没有畏惧:“根据各方情报分析,夏宝思绝对有问题,我请求队长能够……” 董化再也忍耐不住,猛力一拍桌子: “戴笠,你给老子住口!这里老子才是队长,你他妈的没有考取黄埔军校,你算个屁!想在老子这里混饭吃,就得听老子的话!” 戴笠笔直的站在那里,脸色铁青。 “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说这些屁话!”董化余怒未消:“资料室缺个看门的,从现在开始,你去那里上班,行动队的事情不用你参合了。” “是!” 董化摇了摇头,抓起帽子就走了出去,看到未看戴笠一眼。 出了办公室的门,叫来了一辆黄包车:“宝记绸布行。” …… “董队长!” “夏老板!” 两个人互相拱了拱手,“宝记绸布行”的掌柜的夏宝思一脸笑容的把董化请了进去,让人上酒上菜:“董队长可来得晚了。” “别提了。”董化想起了在办公室的事,依旧不开心地道:“本来早就来了,结果被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王八蛋给拖住了。” 夏宝思一边朝董化杯子里斟酒,一边笑着问道:“还有哪个人敢惹董队长不开心?” “一个叫戴笠的小子。”董化喝了口酒:“这小子今年才二十三岁,去年来考黄埔军校,结果没有考取,正好我们那也在招人,被招了进来,安排在了我的手下。本来瞧着他还有几分机灵的样子,谁想到这人却是个木头脑袋,你知道他今天对我说什么吗?” 夏宝思摇了摇头,夹了一筷子的菜放到了董化的碗里。 董化面色一正:“他说你夏老板有日本间谍嫌疑。” 话音才落,自己先“哈哈”笑了起来。 夏宝思面色略略一变,随即也笑道:“我是日本间谍?好,好,也不要董队长动手了,我这就自己投案自首去。” “哈哈哈哈,夏老板真是风趣。”董化放声大笑:“这满广州的人,谁都有可能是间谍,可就你夏老板绝无可能。为了北伐,夏老板捐出了整整一万大洋那,他妈的,老子想了都觉得心疼。” 夏宝思不在乎的一笑,拿出一张支票朝董化面前一放:“董队长,这里是两千块,我知道董队长和弟兄们这段时候辛苦了,拿去喝个小酒!” 董化在他这里钱拿得也多了,顺手便把银票收了起来,夏宝思拍了拍手,一个清纯可人的女孩从内室走了出来,一出来,便往董化身边一坐,拿起酒壶给董化倒满了酒:“董队长怎么那么长时间不来了?” 董化一见这个女孩,便笑的眉飞色舞:“哎呀,鹿儿,你是不知道那,北伐现在开始,忙的那是不可开交,我这今天来,还是好不容易才抽出的时间,要不是夏老板约的我,我是断然不会来的。” “哥哥一直都在念叨着你,说你怎么一直不来。”鹿儿朝夏老板看了一眼:“现在好了,今天就住在这,不要走了吧。” 董化心猿意马,正想答应,可随即叹息了声:“不行那,我在这呆一会就要走。” “怎么了,董队长是对鹿儿厌烦了吗?”鹿儿红着眼眶说道。 董化一下急了,手足无措:“不是,不是,我怎么可能对你烦了?实在是……” 朝外面看了一下,放低声音:“今天半夜我们有个行动,有个日本人的组织,已经被我们掌握了,他们今天要在城西开会,我接到上峰命令,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夏宝思面色又是一变,随即说道:“鹿儿,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董队长那一颗心都在你的身上,你还要错怪人家,去,把我珍藏的好酒拿出了个董队长赔罪。” 鹿儿抿嘴笑着站了起来,回到内室,朝外面看了看,关上房门,打开窗户,朝管家招了招手:“今夜支那人有行动,城西开会立刻取消!” 说着,关上窗户,拿出了一瓶酒,重新打开门走了出去笑道:“董队长,这可是哥哥珍藏了十几年的好酒啊!” 第三百六十五章 戴笠 “国民政府大总统到!” “刷”的一下,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 王恒岳铁青着脸走了进来:“谁是科长?” “报告,我是,情报调研处第二科科长江春昌。” “混帐!” “是!” 王恒岳直接在江春昌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杨局长才去前线,你们这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布置如此精密的一次抓捕,为什么让人跑了?” 汗水从江春昌的额头落了下来:“报告,我们也不清楚。” “不清楚?”王恒岳冷笑了声:“不清楚你这个科长还做什么?谁负责昨晚抓捕的?” “报告,第一行动队队长董化!” “把人给叫进来!” 早在门口侯着的董化一听大总统宣见,急忙快步走进:“报告,情报局情报调研处……” “好了,够了!”王恒岳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说吧,昨晚行动为什么会失败的?部署的那么精密细致,人呢?” 董化嗫嚅着道:“大总统,按照我们之前得到的情报,对方11点开会,我们11点左右已经悄悄隐藏在了附近,但一直等到天亮,也都没有看到人。后来我们发现,我们秘密在附近监视的人已经遇害……” 王恒岳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情报局里出了内奸吗?” 江春昌赶紧抢先回答:“大总统,我们正在全力调查中,相信很快会有结果。” “查,给我一查到底,谁是内奸,查明身份,问明案情,格杀勿论!”王恒岳站了起来,狠狠的瞪了一眼江春昌和董化两人,带着怒气走了出去。 才一出办公室,一个早在外面等候着的年轻人大声说道:“大总统,我有话说!” 边上卫士一下冲出,把大总统和那年轻人隔离开来。 王恒岳分开卫士,打量了一下站在面前的年轻人,觉得有些眼熟:“你是谁?” “报告大总统,我原来是第一行动队的,后来被调到资料室看门,我叫戴笠!” “戴笠?” 一听到这个名字,王恒岳吃了一惊。 戴笠?怎么跑到这里来看门了?自己记得前段时候视察黄埔军校的时候,还专门在花名册上看过,但没有戴笠的名字,只以为他现在还在老家,谁想到这人居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一看戴笠出来,跟在后面出来的董化恼怒异常:“大总统,这人不过是个……” 话才出口,发现大总统阴冷的眼神已经投向自己,心中一害怕,赶紧把下面半截话给咽了回去。 王恒岳语气和缓地道:“戴笠,有什么要向我汇报的?” “大总统!”戴笠的站的笔直:“我之前曾经向董队长报告过,宝记绸布行的老板夏宝思有间谍的嫌疑,但董队长因为和夏老板关系非浅,非但没有信我的,反而还打击报复,把我从行动队调到了资料室去看门!” 王恒岳脸色阴沉下来,董化汗水直流,只听戴笠继续说道:“非但如此,而且我怀疑这次行动失败,是董队长泄露的情报!”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董化暴跳如雷的叫了起来。 “董队长。”王恒岳不紧不慢地道:“如果在戴笠汇报完之前你再敢有任何打断,你自己到监狱里去报道。” “是,是!” 得到了大总统的鼓励,戴笠信心倍增: “我绝对没有胡说,在行动的当天,董队长曾经去过宝记绸布行,并且在里面呆了两个多小时,一直到行动之前的一个小时才匆匆出来,我都全部看到了!” 董化又惊又怒,怎么也都没有想到这个小王八蛋竟然敢偷偷的跟踪自己。 戴笠,戴笠,果然不错,王恒岳心里想到。阴冷着朝董化看去:“董化,有没有这么一回事情?” “有,有,但是……” 王恒岳已经不必他再说下去了:“来人,把董化给我抓起来,送到审讯室去,仔细审问!” 董化的乞求声很快消失,王恒岳在那沉默了下:“戴笠,从现在开始,由你代理第一行动队队长,先从那个宝记绸布行开始!” “是!”戴笠又惊又喜,绝对没有想到大总统竟然会做出这样任命,可这份惊喜在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表现。 王恒岳大是满意,但却也板着脸道:“你这个队长是临时代理的,三天之内不能破案,自己从这里滚出去吧!” “是!” …… 宝记绸布行。 夏宝思无论如何也都没有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原本从董化的嘴里,夏宝思已经知道中国人对自己起了怀疑,本想董化现在还在位置上,应该暂时没有危险,等到处理完了手头的重要事物后再行撤退,但却没有想到已经来不及了。 “您是?” “打!”戴笠的回答出人意料。 两条大汉一下就把夏宝思架了起来,另一条大汉上来,正正反反的对着夏宝思一连抽了几十个巴掌这才停了下来。 “姓名?”戴笠冷冷地问道。 夏宝思的整张脸都已被打肿,他哪里会想到天下还有这样的人,一句话都不说,上来就打?含糊不清地道:“夏宝思……” “打!”这个字又冷冰冰的从戴笠嘴里迸了出来。 一阵拳打脚踢迎面而来,打的“夏宝思”在地上翻来滚去,哀号不已。 “八噶牙鲁!”到了这个地步,“夏宝思”知道自己这次绝对无法过关了,忍不住破口大骂:“混帐,我是大日本帝国的子民!” 戴笠一边示意继续殴打,一边看到部下押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出来,一见到“夏宝思”在地上被打的如此惨烈,哭着叫了一声“哥哥!” 一听到这两个字,戴笠手一挥,让部下停了下来,朝女孩看了几眼,忽然说道:“扒光!” “夏宝思”和女孩大惊失色,还没有来得及惊呼,行动队的队员已经架着女孩,扒光了她的衣服。一具完美的胴体,顿时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有几个队员悄悄的咽下了一大口口水。 戴笠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面前的这具女性胴体一般,站起身来走到女孩面前,朝女孩那对因为紧张害羞而跳动着的乳房看了一眼,忽然拿起手边桌子上的一把简单,对着女孩的乳头“咔嚓”一刀剪了下去。 一声凄厉的惨呼响起,女孩一下昏死过去,鲜血,从她乳房上喷涌而出。 “妹妹!”“夏宝思”撕心裂肺的大叫一声。 就连戴笠的手下,行动队的队员们也都惊骇莫名,有两个几乎要吐了出来。 叫过残忍的人,没有见过比戴笠还要残忍的,他今年才只有二十三岁,可是下手只狠,让人震惊,让人难以置信! 戴笠把剪刀放到一边:“现在我问你什么,你就要回答什么,不然,你的妹妹还有另一只乳房。” “夏宝思”呆呆的坐到了地上,他的精神,已经被彻底打垮了。 “姓名?” “宫本惝名,北海道人,她是我的妹妹宫本素子,我们奉大日本帝国谍报七科命令在此潜伏……” 不用戴笠再追问什么,宫本惝名已经把他知道的一切全部说了出来。 戴笠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董化呢,和你们什么关系?” “董队长是我很早以前就认识的,前前后后我从他那通过不同途径获得了大量情报,这次你们要抓捕我们组织的人,也是从他那里得到的。” 戴笠满意到了极点。 等到宫本惝名把全部事情交代完毕,戴笠站了起来,指了一下还昏迷在那,血流不止的宫本素子对部下说道:“赏给你们了,一个小时,我在外面等着,不许把她弄死,我还要她继续交代情报。” 说着,缓步走了出去…… “这么快就弄清了?”王恒岳翻阅着手里的情报问道。 “是的。”戴笠不动声色的站在那里。 “你做的很好,情报局需要你这样的人才。”王恒岳放下了手里的情报:“第二科的科长江春昌,我已经把他免职了,现在由你担任第二科科长。” “谢谢大总统。” 戴笠虽然面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但心里却是一阵狂跳。 尽管早就猜到自己这次顺利完成任务,大总统一定会有奖赏,但在戴笠的想法里,能够把自己头上“代理”这两个字变成正式的就已经非常不错了,但谁想到大总统却直接把自己任命为了科长! 从这一刻开始,戴笠对于王恒岳充满了感激…… 王恒岳不在意地说道:“从宫本兄弟的身上打开的缺口里,要把在广州的日本间谍组织全部破获,但是抓捕时候一定要秘密进行,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是!” “我知道你那人手不够,这样,你去统计局的俞局长那里,问他要一批人手,同时,也可以请统计局协助你们进行抓捕。” “是!” “好好干,前方我有着许多年轻的将领,希望在这,也能看到一个年轻的,有能力的情报人员的出现,戴笠。” “是!” 第三百六十六章 俞雷和戴笠 “戴笠?” “是的,俞局长。” 俞雷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放下的时候发现戴笠正在注视着杯子:“怎么,发现什么了吗?” “报告俞局长,没有。” “你有。”俞雷淡淡地说道:“只是,你不愿意说出来罢了。” 俞雷喝的是白开水,手指上没有烟迹,说明这人爱好不多。这杯水已经冷了,而且几乎没有喝过,说明这人专注于工作,想不起喝水。这只水杯的造型、质量都很差,说明这人对生活质量没有什么追求。他拿起杯子,放下杯子的时候都是轻拿轻放,听不到什么声音,说明这人做事非常谨慎小心。他喝水的时候只是轻轻抿上一口,说明……在这一瞬之间,戴笠对面前这位大名鼎鼎,但却从未谋面的俞雷心中有了个大概的判断。 第二个想法,听说俞雷当年只是一个没有人看得起的落魄秀才,正是投资准了,跟对了人,所以才有了现在的权利,既然俞雷可以做到,那么自己也一样可以做到。 第三个想法,据说俞雷有几次差点被大总统砍了脑袋,但正因为他的忠诚和办事能力,才让他几次死里逃生。因此跟随着大总统,忠诚是放在第一位的。 第四个想法,如果将来要想爬到俞雷这样的位置,那么俞雷一定是自己未来最大的竞争对手。 第五个想法,在刚才进统计局的时候,发现统计局里的人经过俞雷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哪怕再有要紧的事,哪怕再脾气火暴的人,也会刻意放慢脚步。说明俞雷让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害怕,而威严和让部下畏惧,正是一个成功者的先决条件。 第六个想法,自己才注视了一下俞雷手里的杯子,俞雷很快就在那猜测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必然要洞穿对手的心思…… 俞雷也在看着戴笠。 这个年轻人太冷静沉稳了,而且居然敢和自己的眼睛直视,除了大总统和少数的几个人以外,没有人敢于这样。而且自己已经得到情报,这人在对待日本间谍兄弟的态度上,比自己还要心狠手辣,也许假以时日,这人将是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 电光火石之间,俞雷和戴笠这两个人,心中已经转过了无数心思。 俞雷忽然微微笑道:“大总统让你从我这里调些人吗?” “是的。” 俞雷点了点头:“有抓捕对象了吗?” “有了。” “情报呢?” 戴笠立刻把随身携带的宫本兄妹的交代资料递了上去。 有了这份资料,俞雷完全可以自己执行抓捕,自己独揽全部功劳,但俞雷看了下,按了按面前的一个电铃。 一会,闷棍走了进来,俞雷把情报还给了戴笠:“闷棍,找些人,交给戴笠队长全权指挥,记得,抓捕时候必须全部听戴队长的。” “是。”闷棍平静的道,把戴笠带了出去。 俞雷坐了下来,托着下巴好像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大总统善于发现提拔年轻人,但之前都是军队中的,而这次却在情报系统里提拔了一个年轻人,这就有些古怪了。 在自己的那些竞争对手中,杨方云已经主要去负责战略情报了,自己和他将来非但不是竞争关系,反而还是合作关系。 陆宣呢?现在势力不够,也构不成对自己的威胁。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恒帅却忽然提拔起了之前还默默无闻的年轻人? 按照俞雷对于恒帅的了解,他要么不提拔人,一旦提拔了,必然会是飞一样的速度,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这个戴笠也许是恒帅为了未来限制自己权利太大的一枚棋子! 理顺了这些思路,俞雷表情又变得异常平静起来。 闷棍悄悄走了进来,一声不响的站在那里。过了会俞雷问道:“办完了?” “是,办完了。”闷棍点了点头。 “有什么问题?” “有。”闷棍坦然地道:“为什么不我们自己去抓?” “自己去抓?”俞雷笑了一下:“去抢一个后辈小子的功劳,让别人笑话吗?情报局有着足够的人手,大总统为什么偏偏要戴笠到我这来调人手?大总统是有意这么做的。” “有意?”闷棍有些不太明白。 “你会懂的,你会懂的……”俞雷喃喃地说道,但为什么却并没有在部下面前说出来…… 在广州城内的秘密抓捕开始了。 整个行动都是由之前还默默无闻的一个小角色——戴笠指挥进行的。 有了宫本兄弟的供词,大批潜伏在广州的日本间谍纷纷落网,而在抓捕之时,审讯也在同时进行。 戴笠要借着这个机会,一股把在广州的间谍全部抓捕归案。 审讯,也是由戴笠亲自负责的。 几乎没有人在戴笠面前不开口的,最多的一个坚持到了第二天上午,到了天明时候,终于崩溃,痛哭流涕的把自己所有知道的事情全部交代了出来。 “小俞雷”。当抓捕审讯进行的第三天的时候,已经有人开始这么称呼戴笠了。 “队长,这是那个刚抓到间谍新交代的情报。这名间谍交代,他曾和一个叫林三胖的人来往过,并且通过套话的形式,在林三胖嘴里得到了有用的情报。” 戴笠看了一眼材料:“立刻抓捕林三胖!” “队长……”部下有些迟疑:“这个林三胖,是谢水向家里的厨子。” “谢水向?” “是,广州卫戍司令,也是跟随大总统最久的兄弟。我们到他家里抓人,恐怕谢司令会不答应吧?” “抓!”戴笠根本没有任何考虑:“不管是谁,都要抓,这是大总统亲自给我下的命令,我不管他是什么司令!” …… 谢水向背着双手从宅子里走了出来,朝外面的这些特务看了一眼:“谁要来我家抓人的?” “报告谢司令,是我,戴笠。”戴笠站到了前面说道。 “哦,说我的厨子私通日本间谍,有证据吗?”谢水向缓缓地问道。 戴笠一挺身子:“是一名被抓获的日本间谍交代的,他曾和您府上的厨子林三胖过过交往,因此……” “混帐!” 戴笠话未说完,谢水向已经咆哮着打断了戴笠的话:“仅凭一面之词,竟敢到我这里来抓人!全都给我滚回去,证据确凿了再来抓人!只要有证据了,不用你们动手,我亲自押着林三胖到大总统那去请罪!” 戴笠还想说话,谢水向一指外面:“滚,全部都给我滚回去!” 戴笠毫无办法,自己只是个小小的队长,而对方却是大总统的兄弟,是广州卫戍司令! “东流兄。” 这个时候后面忽然传来了亲热的呼声。 众人回头看去,看到俞雷在几个部下的陪伴下走了过来。 “秀才啊,你怎么也来了?”看到俞雷,谢水向的火气一下小了不少。 “听说有人到你谢司令家里抓人,生员特意来看看。”俞雷似乎根本没有看到戴笠的存在一般,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来到谢水向的身边,低低和谢水向说了几句,谢水向点点头,返身和俞雷一走转回府中,临进门前俞雷回头说了句:“等着。” 戴笠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大约有半个小时的样子,俞雷重新走了出来,这次他身边多了一个人,俞雷让这人走到戴笠面前:“戴队长,林三胖,交给你了。” 林三胖哆哆嗦嗦的低着头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接着,谢水向也走了出来,鼻子里冷哼了声:“俞局长的话我不能不听,人带走吧,该怎么就怎么审,不需要给我面子,一切审讯结果就先报告给大总统!” “谢谢俞局长,谢谢谢司令。”戴笠必恭必敬地道。 这件事情,让戴笠一下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要想成功,光靠有能力还不能够,必须要做到像俞雷这样广有人脉,无论到了哪里只要一句话就能办成事情。 俞雷在军界、政界都有着太广泛的关系,这一点,是自己短期内根本无法弥补的鸿沟。可是这不要紧,起码自己在俞雷身上又学到了一招。自己还年轻,有的是时间,足够自己耐心的追赶上俞雷的步伐。 戴笠走了,俞雷平静的注视着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是比较欣赏这个年轻人的,尽管他将来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但如果能把他收服,听从自己的命令,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自己终究会老的,总得为自己找个接班人才好。而戴笠这个人很对自己的胃口,甚至脾气性格也和自己也很像,这次自己帮他,就是一个拉拢。希望戴笠能够明白,自己在这里有着多么雄厚的势力。 要想成功,就必须要投靠自己,除此之外别无它法。 可是,戴笠能够体会到自己的苦心吗?如果他还是不能为自己所用,那自己就该想办法抢先来对付这个人了。 俞雷心中一声叹息,他还是希望戴笠能够如自己所愿的! 第三百六十七章 “反日运动” 王恒岳发动北伐,而各地也都纷纷对北洋政府和日本政府大加抗议,尤其是以学生们的运动更加激烈! 中国人对日本的愤怒,随着巴黎和会的进行,内幕的一步步曝光,已经逐渐无可阻挡。 5月7日是国耻纪念日,由于民国4年这一天日本向袁世凯为了廿一条提出最后通牒,因此以后每年这一天全国人民都沉痛的举行纪念。 此前因为抗议北洋政府在巴黎和会中的不作为,大批学生走上街头抗议,被捕数百人。 王恒岳的反应是迅速的,在北伐开始之后,立即通电全国,电告全国人民自己的四点主张,此即为“王四条”,这四条分别为:“(一)电达欧洲和会我国专使,对于青岛问题,无论如何,必须力争,万不获已,则决不签字。 (二)电告英、美、法、意四国代表,陈述青岛不能为日有之理由,以我国对德宣战,本为划除武力主义,若以青岛付之日本,无异又在东方树一德国。非独中国受其祸,即世界各国之后患,亦正未有已时。 (三)电致各省会,教育会,商会,请其一致电京,力争外交问题,营救被捕学生。 (四)由本日国民大会推代表赴北京,要求从速严惩卖国贼,释放学生。” 王恒岳的通电一出,使得学生们顿时对王恒岳大觉亲切,视为自己最强烈的后援,也对王恒岳更加充满期待。 似乎只有王恒岳统一了全国,才能真正让中国不再在列强面前低头。 与此同时,随着王恒岳通电的出台,学生们的热情更被充分的调度起来了! 留日学生的反日爱国情绪尤为高涨,上个月章宗祥由日返国时,在东京东站即被留日学生包围,倍受侮辱。 在东京,自廿一条约后,每年也在5月7日要举行国耻纪念会,日本政府当然用各种方法阻止,学生们要租一个会场都很困难。在民国7年的5月7日,留学生因为找不到适当的会场,于是相约装做食客,到一家中国料理店去聚餐,借餐馆开会,结果被日本警察追踪而至,于是学生们手无寸铁和如虎如狼的警察大战,不少学生被打得遍体鳞伤。最后参与开会的全体学生34人都被拘入警署,受到种种侮辱和虐待,因此激起全体留日学生罢课回国,进行反日运动。 民国8年的5月7日更是一个大日子,但日本警察则出全力阻止,留日学生根本找不到会场,于是推派代表去见中国的代理公使庄景珂,要借公使馆举行纪念会仪式,担保严守秩序,决不发生任何意外事件。庄景珂当面并没有拒绝,可是到了6日晚间,中国公使馆的里里外外都是日本巡警宪兵,层层密布,如临大敌,使馆内则灯火辉湟,弦管悠扬,学生们一打听,原来著名的京剧青衣梅兰芳在使馆内演唱天女散花。 学生们睹此情形,知道使馆是不会借出会场了,乃于当夜决议,在七日早晨集合,分为两组,一组从葵桥下车,一组从三宅坂下车,分途向各国驻日公使馆投递意见书,然后在日比谷公园集合散队。每组都推定纠察员负责维持秩序。 同时推定交涉员,担任发生故障时的解释工作。 第一组游行队接连遇到三次袭击,时间在下午2时,4时和4时以后,地点在德国公使馆侧巷,大手町和日比谷公园附近。日本警察配合马队冲杀过来,胁令解散,学生们解释这是和平游行,无碍治安,但日警不满意学生们手持的白布标语:“打破军国主义”、“维持永久和平”、“直接收回青岛”、“五七国耻纪念”等字样,日警欲上前夺旗,学生们当然拒绝,于是日本警察就举起刀剑迎头就砍,马队也向游行队伍冲锋前进,在刀光剑影和马蹄蹂躏下,这一组的学生有半数以上被砍伤、踏伤,所持旗帜也被夺去,并有多人被捕。 可是学生们仍冒死前进,抵达英国使馆时,只剩下百余学生了,他们要求谒见英使,英使予以接见,温言劝学生说:“各位爱国,令人钦佩,我当代为转达敝国政府,不过各位如果要到其他各国使馆,最好推派代表前往,免得人数过多,违反日本的法令。” 留学生即将陈述书交出,转赴法国使馆,情形略同于英使馆。下午4时学生们转往日比谷公园等候另一组,不料被日本大批军警赶来,所有留学生的白布旗帜都被夺取。一位龚姓学生手持国旗被日警抢夺,抵死不放,另一位学生吴英赶来保卫国旗,被日警痛殴,且用绳捆绑拖走。其他学生气愤万分,奋不顾身拼死抢救,才将吴英夺回,余众奔入中国青年会,已疲困万分。 另一组在葵桥下车的学生至美国使馆求见美使,因美使生病,特令书记官代见,学生投递了陈述书,美使馆代表答允立即电达美国政府和巴黎和会的美国代表。学生们辞出后即转赴瑞士使馆,被日警所阻,不得入内,当即推举代表进入使馆投送陈述书。然后到俄国使馆,俄使出见学生说:“本国连巴黎和会都未派代表出席,大使对诸君行动虽极同情,可惜力不从心,势难相助。” 这一组学生顺利地完成了到美、瑞、俄三个使馆请愿,大家都激动地说:外国使馆还让我们请愿,为什么中国使馆竟闭门不纳,不理不睬,实属可恶,我们到日比谷会合的时间尚早,不如转去中国公使馆请愿。此议一出,全体赞成。 于是大家情绪非常激昂,整队浩浩荡荡直趋中国公使馆。 不料将抵中国使馆不远,忽然来了大队日本军警,马步蹀踱,刀剑森林,不问情由,奔向学生前队,索取国旗。执旗前导的是山东学生杜中,势孤力弱,竟被击倒,不但国旗被夺,而且身受重伤。小学生李敬安年才10岁,亦被冲倒,日本警察还跑过来用脚践踏他的腹部。 这一队也被冲散,且伤痕累累,学生们且战且退,只得四散奔逃,逃到中国青年会和另一组会合。可是凶横的日本警察追踪而至,闯进了青年会,强迫学生立即解散。 事后查明,两组学生共被日警捕去了36人。当由青年会干事马伯援召开一次临时善后会,筹议办法,同时向中国驻日代理公使庄景珂及留学生监督江庸交涉,请他们立即和日本政府交涉,释放被捕学生。庄、江两人竟置之不理,学生们气上加气,幸而马伯援愿意奔走,亲赴日警署探问,查出被捕学生在麴町区警署的有23人,在日比谷警署的有11个人,在町警署的有两人。经马氏的奔走,5月8日在麴町区警署的23名被捕学生被释,至于在日比谷警署的被拘学生,因日本报纸登载有胡俊同学用刀砍伤日警,不应释放,而胡俊在日比谷警署中,应移东京监狱治罪,所以一再拖延到5月14日才全部释放。 东京事件震动了国际,对国内的爱国运动尤其是一种鼓励,爱国运动就是反日运动,而反日行动由留日学生在日本发动,如此壮烈,实在令人感动万分,所以这一事件更坚定了全国的反日爱国运动。 上海总商会且发动不买日货运动,由王恒岳控制的广州则组织国民外交后援会。 北京政府的处境真是焦头烂额,巴黎和会无力应付。 日本对山东问题毫无放手的可能,由此而引起的学潮遍及全国,加上南北问题,南方的北伐已经开始。就是在北京,皖系和安福系虽然二而一,一而二,但徐世昌和旧交通系联成一气,外而拉拢直系甚至南方。 这一切的一切,都显示当时的中国是个四分五裂,困难重重的局面。 北京的学潮,在段祺瑞来说是非常震怒的,他指使安福系分子,大理院院长姚震提出,必须查明为首滋事学生,依法予以制裁。同时授意安福系阁员,必须整顿学风。 段祺瑞愤怒地指责钱内阁无能,应付学潮太过软弱无力,傅增湘包庇学阀,他的指责开始了安福国会的倒阁运动。 9日北京中等以上学生成立了学联,不久天津、上海、武汉以及全国的主要城市也都成立了学联,并在上海成立了全国学联会。 全国的工商界人士则发起抵制日货,组织救国储金。上海还成立不计其数的“救国十人团”,随后集中成立了“中华救国十人团联合会”。 北京学生们则组织若干演讲队,以宣传讲演进行反日救国运动。 学潮和政潮,激怒了北京真正的主人段祺瑞。 他发动潜力,压迫北京政府撤换了镇压学生运动态度缓和的步军统领李长泰,而代之以号称“屠夫”的王怀庆。 段党本拟改组京畿警备总司令部为京师卫戍总督署,扩大其职权范围,节制北京军警,施行长期戒严,但因外交团方面颇不谓然而作罢。 而在这个时候,王恒岳也在南方再度出手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 谈笑用兵胜负间 反日运动进入高潮,5月11日,南方国民政府大总统王恒岳通电全国:“学生爱国无罪,国民爱国无罪!值此国难当头,全国上下一心,废除不平等条约,维护国家主权,同心同德,维护尊严!然北洋政府,倒行逆施,不顾全国高涨爱国热情,悍然抓捕爱国学生,悍然以‘学阀’称之为爱国师生,国家之痛,无过于此! 日人政府,亦置我国政府于不顾,逮捕殴打我留日学生,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大总统王恒岳,敦促北洋、日本政府,立即无条件释放被捕之爱国学生,道歉赔偿,或可略挽回影响一二。 国民政府,北伐之际遇,决意誓死保卫爱国学生,誓死保卫爱国国民。国民政府大总统王恒岳,于广州深鞠躬:爱国学生万岁!爱国万岁! 大总统王恒岳,民国八年戊真。” 此为“戊真电”,又名“万岁电”。王恒岳以大总统身份,公然喊出了“学生万岁”,顿时引起全国轰动! 这是第一个公然站出来支持学生的当权派,而且是手握重兵,正在武力统一全国的一个“大军阀”! “戊真电”一出,王恒岳的声望,在全国学生们的心里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广州,成为了全国学子向往的圣地;大总统王恒岳,成为了全国学子心中的偶像! 5月12日,北京、上海等地学生再度集会游行,在游行中,学生也第一次喊出了“革命政府万岁,大总统万岁”这样铺天盖地的呼声! 5月13日,在北洋政府焦头烂额之机,兵指陕甘方面的武穆军团忽然展开攻击! 王铭章一口气投入了四个师的兵力,由镇巴到南郑一线展开全线攻击。 这位年轻的指挥官,没有辜负恒帅对他的期望。 三路北伐军的指挥官在出征前都得到了一个命令,什么时候展开攻击,什么时候决战,都由他们自行做主,战场上发生的一切,亦可以独断专行! 王恒岳赋予了他的军官们最大的权利! 5月13日,武穆军团发起攻击当日,战场上终于出现了新式武器:飞机! 两架“候鸟2式”侦察轰炸机出现在了战场,负责飞机制造发展的中国航空总长冯如也同时出现在了战场。 举起望远镜朝天上看去,冯如却似乎显得并不满意。 大总统王恒岳手里还握有“雷霆”系列双座轻型轰炸机、“闪电”系列多用途飞机、“暴风雨”系列大型轰炸机……但大总统却一律没有让他们升到战场上空,而是仅仅动用了和欧战中欧洲大规模量产的“FK8”性能差不多的“候鸟”系列。 中国的飞机研发,从很早便已开始,这些年来,在冯如的带领下,依靠着大量的资金倾斜扶植,冯如坚信,中国的飞机水平已经不逊色于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国家。尤其是在那些德国机械师到来之后,飞机的技术和稳定性,也得到了一个极大飞跃。 不过冯如并不知道,王恒岳考虑的不是在战场上逞一时之痛快,把自己的全部家底都暴露在那些密切关注着北伐的列强眼中。 用差不多,或者落后一些的武器,才能更让那些把王恒岳视为自己代理人的欧美列强们放心。 升空的两架“候鸟2式”,甫一出现在战场,顿时引起了陕军的巨大恐慌! “候鸟”飞到阵地上空,盘旋了两圈,然后开始俯冲轰炸! 从来也都没有遇到过这架势的陕军瞬间乱成一团,惊慌失措,纷纷乱跑。 正在前线亲自督战的冯玉祥,一看到这种架势,冯玉祥为安定军心,将手下的军官们全部都集合起来训话! 冯玉祥拉着嗓门问在的部下:“不要害怕,那是飞机,早就有了。我问你们,空中飞机多还是乌鸦多?” 军官们没有明白冯玉祥的意思:“乌鸦多。” 冯玉祥点点头:“然则乌鸦拉屎时掉到你们头上没有?” 众人异口同声答道:“没有。” 冯玉祥于是告诉他们:“所以说,飞机投弹时,能命中的机会就更少了,大家不必害怕。” 冯玉祥的话给予了这些军官们极大信心。 是啊,乌鸦拉屎都没有拉到自己头上,飞机更加不用说了! 军心顿时得到了安定,可是,冯玉祥的话却也让陕军陷入到了灾难之中…… 上午的飞机更多的是以侦察为主,轰炸为辅,因此给陕军带来的伤害并不大。下午,冯如再次下令四架“候鸟2式”升空,而这次则是纯粹的轰炸了! 四架飞机如同四个死神一般出现在了天空,但陕军因为冯玉祥的话而安心了不少,一直到飞机到了他们的头顶,依旧无动于衷,“巍然不动”。 飞机的轰炸开始了,陕军竟然没有一个人想着要去躲避的! “轰、轰、轰”……一连串的爆炸响起。那些聚集在一起的陕军,在这样的轰炸之下,瞬间死伤惨重。 “不要乱,不要乱!”陕军前敌总指挥樊种秀嘶声力竭的在那叫着:“飞机炸不中!” 话音未落,一枚炸弹已在樊种秀的身边爆炸,这位陕军的总指挥,被气浪高高冲起,等落到地上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分不清原来的样子了…… 因为冯玉祥一句不懂装懂的话,陕军蒙受了原本不该蒙受的惨重损失。在这一轮的轰炸中,就连他们的前敌总指挥樊种秀也被冯玉祥的话生生害死! 看着连成一团的陕军,王铭章微微摇了摇头。 冯如也看的连声叹气,实在没有明白为什么飞机都飞到头顶上了,这些人居然不知道躲避? 他原先到战场,是希望在实战中检验一下飞机的作战力和轰炸的精准度,但现在敌人如此“配合”,心甘情愿的被飞机轰炸,却反而失去了意义…… 参谋长白崇禧忽然笑了一下:“以前我有个朋友,是著名的相术大师,他曾经见过冯玉祥,知道他对冯玉祥如何评价的吗?” 王铭章和冯如一起把目光投向了白崇禧,白崇禧一笑而道;“他说冯玉祥这个人那,貌似刘备,才如孙权,而志比董卓,诈如吕布,运只袁绍耳!” 王铭章也笑道:“我昨天还听说了个故事,说是北伐开始后,冯玉祥积极调兵遣将,准备应付我们进攻。有天晚上,冯玉祥亲自查营,结果发现一位站岗的哨兵,抱着枪在睡觉。冯玉祥见状十分生气,便把对方叫醒,准备打他一顿军棍。开打前,冯玉祥先把他训了一顿,说‘玉不琢,不成器’。训完后,他要那哨兵解释这句话的意思。睡眼惺忪的哨兵,在迷迷糊糊中,竟把那句话听成‘遇不着,不生气’。于是胡乱解释说‘总司令遇不着我,就不生气了’。冯玉祥闻言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军棍也免打了。” 白崇禧和冯如先是一怔,接着放声大笑。 大战已经开始,战况如此激烈,战场上到处都是爆炸声和喊杀声,这些前线的指挥官们,却似乎并没有太把战斗放在心上。 不是他们轻敌,而是他们已经胸有成竹。 无论在武器的先进、民众的支持、将士的斗志、还是后勤的补给上,北伐军都远远的占据了上风。 胜利,并不是太遥远的事情! 王铭章收起笑容: “命令,全线进攻!” 国民革命军的将士,山呼海啸的朝着前方压去,而在飞机的轰炸下,已被炸得七零八落的陕军,完全丧失了继续战斗的欲望。 尤其是在他们的前敌总指挥樊种秀也在轰炸中身亡后,这份恐惧已经无可遏制的蔓延开来。 陕军的士兵们扔掉武器纷纷逃命,那些受了伤的,只能躺在阵地里哀号着,等待着厄运的到来。 不过让他们欣慰的是,他们的敌人并没有残酷的对待他们。 几个陕军的伤兵被运了下来,王铭章叫住了一幅担架,看着上面受伤的士兵:“怎么样?” “报……报告长……长官……”伤兵明显非常害怕:“没事,没事,我伤一好就投降,请长官不要杀我。” “杀你?我为什么要杀你?”王铭章反而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好养伤,伤好后愿意继续当兵的就留在我们这,不愿意当兵的就回老家安安心心的过日子去。” 伤兵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谢谢长官,谢谢长官!” 白崇禧在一边笑道:“听说总指挥在西藏平叛的时候,下手绝不留情,这里倒悲天悯人起来了。” 王铭章沉吟了下:“西藏平叛,那是那一伙人企图分裂国家,下手绝不能留情,可这?说穿了就是内战,大家都是自己人,能够减少一些伤亡就尽量减少一些伤亡吧。” 白崇禧听着,缓缓点了点头。 民国8年5月13日,飞机首次出现在了中国战场进行轰炸,在飞机的助战先,陕军大败,前敌总指挥樊种秀身亡,国民革命军武穆军团夺取镇巴! 第三百六十九章 陕西“靖国军” 陕军一战即溃,前敌总指挥在开战当日即身亡,让冯玉祥陷入到了巨大的恐慌之中! 国民革命军的实力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想像。 地上有大炮、天上有飞机,自己的前敌总指挥刚刚阵亡,镇巴又丢了,军心严重不稳,国民革命军气势如虹,在夺取镇巴的同时,又同时向南郑发起攻击。 以南郑的防御力量来说,丢失也是早晚的事。 王恒岳很早以前就是冯玉祥的老对手了,当年北洋进入四川,对付护国军,冯玉祥轻兵冒进,几乎就死在了王恒岳的手里。 现在这个人居然开始北伐了! 太快了,这个人的势力发展的太快了! 自己才率领主力回到陕西,准备想办法取代陈树藩的位置继任陕西督军,难道一转眼间,这个位置便要让给别人了吗? 冯玉祥有些烦躁的盯着墙上地图,死死看着,一会叹上口气,一会连连摇头,好像在那下着一个非常难下的决断一般。 忽然,他猛然回过了头:“命令,集中兵力于汉中一线,给我挡住国民革命军!” 冯玉祥并不是想要孤注一掷,和国民革命军拼个你死我活,他的算盘打的非常如意,先在汉中拖上国民革命军一段时候,为自己争取到最大本钱! 只是,正处在北伐关键时刻的国民革命军未必会让他的这个如意算盘打起来…… 南郑。 飞机一次又一次的起飞轰炸,大炮卖着力气的发出轰鸣,把炮弹没头没脑的砸了出去,让整个阵地都陷入到了一片火海之中。 阵地上的陕军早已乱成一团。 而在冯玉祥准备汉中决战的同时,另一路反对北洋政府的军队也与国民革命军取得了联系。 这是由于右任担任总司令,张钫担任副总司令,胡景翼实际指挥的陕西靖国军! 护法战争开始之后,渭北的曹世英、高峻,西安的耿直,响应起义,举起了倒陈伐段的旗帜。 驻军三原的张义安,对陈树藩派来旨在对付护国军的驻军,发起突然攻击。张义安以一营的兵力,歼灭了陈树藩的一个旅和一个整团,取得了三原起义的胜利。之后,胡景翼、曹世英也赶到三原,两军会师,成立了陕西靖国军。 靖国军的成立,使陈树藩惊慌失措,坐卧不安。陈树藩软硬兼施,挑拨离间的阴谋败露之后,恼羞成怒,公然派兵攻打三原靖国军总部。胡景翼和曹世英出其不意,主动出击,一举粉碎了陈树藩的进攻。 靖国军乘胜追击,除用一部分兵力留守三原,其余部队兵分东西两路,合围西安。张义安率西路军,进驻西安附近的甘家寨,以一个营的兵力粉碎了陈军三个营的进攻。在泾阳、三原战役结束后,胡景翼派冯毓东、李虎臣、康指定、邓宝珊,挥师南下,支援张义安。靖国军以凌厉的攻势摧毁了陈军在西安西郊的防线,从西、南两面包围了西安。 曹世英、郭坚、高峻率领的东路军连克新筑、十里铺、光台庙,直逼韩森寨,从东、北两面对西安形成了包围。在靖国军东西两路大军的夹攻下,陈树藩惊慌失措,一面向北洋政府告急,要求增援;另一方面以省长相许,向豫西的刘镇华求救。刘镇华本来就是个鼠首两端的野心家,对自己盘踞于豫西一隅早就不满。陈树藩的求援,是肉饱子打狗,正好合了刘镇华的野心。于是,刘镇华亲率5000人马,开进潼关。刘镇华的入关,对靖国军十分不利。胡景翼审时度势,下令靖国军从西安撤军。西路军退回三原、泾阳、富平,以泾河为防线。东路军回到渭北原先驻地休整。 靖国军作战虽勇敢,但缺乏统一的指挥,这是军家的大忌。胡景翼、曹世英、刘允丞等商议,决定请在上海的于右任先生回陕主军! 1918年8月,于右仁从上海回到渭北,担任了陕西靖国军总司令,从北京回来的张钫担任了副总司令,全军实行了统一的编制。四分五裂的靖国军,从此有了统一的指挥。 靖国军虽然有了统一的指挥,与陈树藩的战争也暂时停了下来。但靖国军仍处在陈树藩的包围之中,处境仍然十分危险。 胡景翼决定向陈军包围薄弱的东部发展。胡景翼去渭南固市找故友姜宏模。姜宏模建议胡景翼和陈树藩和谈。胡景翼接受了姜宏模的建议。但出人意料的是,陈树藩根本没有和谈的诚意。 借着和谈之机,陈树藩将胡景翼劫持回西安,拘禁起来! 胡景翼是陕西靖国军的实际军事指挥,他的被拘禁,让陕西靖国军陷入到了混乱之中。而在这个危机时刻,国民革命军的北伐,让陕西靖国军看到了希望! 炮火轰隆之中,王铭章有些没有听清:“什么,谁?” “陕西靖国军的副总司令张钫,要求拜会总指挥!” “好,让他进来!”王铭章抖了下身上的尘土:“参谋长,你说陕西靖国军这个时候找我们联系做什么?” 白崇禧想都未想:“陕西靖国军先是和陕西督军陈树藩对峙,虽然打了几个胜仗,但是后劲不足,而且随着冯玉祥增援陕西,也让陕西靖国军的形势更机危急。听说胡景翼去和陈树藩谈判却反而被扣留起来,我料此次他们前来,必然是寻求我们支援。” 王铭章点了点头,白崇禧忽然说道:“总指挥回避一下吧。” 王铭章一怔,随即明白了白崇禧的意思,笑道:“好,我去里面看会书,外面交给参谋长了。” 一转进去,张钫已经到了,看到面前这个年轻的军官怔在那里,白崇禧微微笑道:“是张副总司令吧,在下国民革命军武穆军团参谋长白崇禧,我王总指挥正在前线督战,所以特命我来接待张副总司令。” “啊,啊!”张钫这才回过神来:“早听说国民革命军三路北伐的指挥官都是年轻有为,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白崇禧请他坐了下来,略一询问,果然和自己想的是一样的! 胡景翼的被拘押,让陕西靖国军陷入到了混乱之中,而国民革命军的北伐,则给他们带来了希望。 张钫此次前来,正是希望和国民革命军取得联系,共同驱陈伐段! “副总司令的意思,我明白了。”白崇禧不紧不慢地道:“只是现在靖国军处在包围之中,我北伐军自然有义务相救,只是名不正则言不顺,陕西克复之后,于总司令和张副总司令指挥的队伍,究竟是依旧叫靖国军,还是国民革命军那?” 张钫一下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白崇禧是要收编靖国军,将靖国军变成王恒岳的力量。 可现在靖国军却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了,随着胡景翼的被扣押,形势危在旦夕,只怕还没有等到国民革命军打败冯玉祥,靖国军倒反而要被吃掉了。 来之前已经和于右任商量了这种可能性,王恒岳现在是南方国民政府的大总统,北伐又已开始,统一全国大有希望,在这样的局面下,与其合作比与其为敌要明智得多。 在那想了一下,慨然道:“我等愿意服从改编,加入国民革命军,协助完成北伐大业!” “好!”白崇禧一下站了起来:“陕西靖国军自即日起整编为国民革命军第三十七师,由于右任先生暂时代理师长,张钫代理副师长。” “多谢参谋长。” 白崇禧随即神色一正,声音也猛然抬高: “既然我国民革命军遭到围攻,我决不能坐视!请张副师长先回,我立即出动两架飞机,对陈军进行轰炸,以解第十七师之围!” 张钫大喜,急忙告辞。 他一走,王铭章转了出来,和白崇禧相视一笑:“参谋长动的好脑筋,这么一来,用靖国军,啊,三十七师拖住陈军,集中力量消灭冯玉祥的部队。” “恶人,是参谋长做的,总指挥的威望不能动摇。”白崇禧微笑着道:“将来要有反复,总指挥也可以以此为借口,重新整编三十七师。” 王铭章点了点头:“加大对南郑攻击,15日前必须夺取南郑,完成对汉中攻击作战。大总统上午来了电报,认为我们加紧攻势,冯玉祥必然会派人前来和谈,解决了冯玉祥,就可以专心夺取陕西了!” “大总统对冯玉祥也早有安排了。”白崇禧沉吟着道:“只是似乎大总统对冯玉祥的一些部下特别感兴趣,还专门列出了一份名单,要让我们无论如何都要让这些人留在军中。” 白崇禧的话倒提醒了王铭章,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纸,那上面是大总统亲自列出的一份名单:佟麟阁、孙连仲、刘汝明…… 大总统还特别的交代过,名单上的人头发都不许少了一根,一定要好好对待。 王铭章就有一些不明白了,大总统是从哪里弄来这份名单的,这些人又是一些什么样了不起的人物? 大总统的想法也许只有他自己最明白了吧! 第三百七十章 倒戈 在陕西方面的作战,其实一开始对于陕军来说也不是不能一战的! 陕西督军陈树藩手下有三个师,刘镇华的镇嵩军也有三个师,另外加上地方军,兵力足足有十几万之众。 虽然被靖国军牵扯住了很大一部分军力,但陈树藩依旧能够抽调出两到三个师的力量。 若是在冯玉祥于汉中摆出决战架势之时,大举增援,那么依仗汉中之险,国民革命军的进攻必然也有付出代价。 但是陈树藩和刘镇华各怀鬼胎,彼此都想保存实力,谁也不愿意主动出兵援助冯玉祥,加上对冯玉祥又大有猜忌,因此居然造成了冯玉祥独力抗拒国民革命军的局势。 5月15日,在飞机大炮的助威下,国民革命军武穆军团攻克南郑,汉中门户洞开,暴露在了国民革命军炮火攻击范围之下。 冯玉祥一边向陈树藩告急,请求增援,一边积极调兵遣将,准备在汉中将国民革命军狙击在此不少于十天。 十天,这是一个界限,只要冯玉祥能在这里顶上十天,陈树藩和刘镇华必然受到鼓舞,而国民革命军则有可能被迫改变作战态势。 冯玉祥算盘打的好,但他的手下却未必这么想了。 这人叫石友三,11师的一个营长。当年他是北洋第三镇吴佩孚部下,驻河北廊坊。不久,第三镇兵变,石友三流落北京。其后再度从军,投入冯玉祥部下,任其马夫、亲兵,后来一直坐到了营长职位。 这人本来就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国军北伐之后,眼看形势不对,便动起了投靠国军念头。在南郑落到国军手中之后,石友三已经下了决心:阵前倒戈! 冯玉祥对他是信任的,因此汉中前线阵地的防御任务,全部都交到了石友三的手中,但冯玉祥无论如何也都不会想到,第一个出卖自己的,就是自己这个曾经的亲兵! 16日,在国民革命军积极准备对汉中攻势之时,石友三的堂弟石忠孝悄悄出现在了国民革命军武穆军团总指挥部。 “起义?”当听到这个消息,王铭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是的,是的。”石忠孝连声说道:“总指挥请看,我部驻扎在此,在我们的左面,是韩张维玺营,其营营附韩复渠素来与我石营长交好,一旦我营起义,韩复渠必然协助。骤起发难,控制住了张维玺,什么都好办了。在我们的右翼,是刘汝明营,我营可以直接对其展开攻击,则总指挥趁势而出,汉中外围阵地都属于国民革命军了!” 王铭章朝他看了一眼,把目光投到了地图之上,仔细观看许久,转过身来:“石忠孝。” “到!” “我希望你们是真的准备起义了。” “请总指挥放心,我石营长是真心起义,拥护北伐!” 王铭章笑了一下:“你先回去,17日夜里8时,以点火为号,举行起义,我派一个团的兵力支援你们。” “是,谢谢总指挥!”石忠孝大喜,一个立正说道。 石忠孝兴冲冲的离开,王铭章从口袋里摸出了大总统给自己的那份名册,越看越是惊讶,把名册交给了白崇禧:“参谋长,你看这。” 白崇禧看去,脸上也大是惊讶。 在名册上的“倒戈”者中,石友三的名字赫然在列。 白崇禧连连摇头,也不知道是钦佩还是惊讶:“大总统早就预料到了石友三会倒戈,一个小小的营长,大总统尚且如此熟悉?” “战略情报局已经成立,我军战场上的消息大多是由战略情报局而来,我看怕是战略情报局的工作已经细致到了敌军各营各连了!” 这点上王铭章就有些太高看战略情报局了。 战略情报局刚刚成立,一切对于他们而言都是新鲜事物,都需要时间去熟悉适应,这份名册,完全是王恒岳凭着自己记忆写出来的。 佟麟阁、孙连仲这些名将,是一定要保留下来的,石友三这样的倒戈将军,现在暂时利用一下倒也无妨。 可是这份名册,让王铭章和白崇禧都产生了一个错觉:大总统的情报网已经无处不在…… 5月17日夜。 石友三不停的拿出怀表看着,一会收起,一会又拿出来看下。 “忠孝,他们真的说好了派一个团来支援?”石友三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堂哥,放心吧,这是总指挥王铭章亲口答应的。”石忠孝宽慰着道。 石友三点了点头:“韩复渠那联系了没有?” “联系了,韩复渠答应一旦我们这起事,他那里立刻控制住张维玺,同时举事!” “那就好,那就好。”石友三长长松了口气,面上神色也轻松了不少:“忠孝那,这次我们战场起义,帮助国民革命军夺取汉中外围阵地,也算是立有大功,看来一个团长是少不了的了啊。” “何止。”石忠孝赔着笑道:“那个王铭章才二十来岁,就已经当上了总指挥,以堂哥的人望和实力,我看坐上王铭章的位置也不过就是数年之内而已。” 石友三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掏出怀表一看,随即站起:“全营集合,准备举事!” 1919年5月17日夜,冯玉祥部石友三居然举事。 这一举事,让整个汉中战局忽变! 旋即,石友三集中起全部兵力,对右翼之刘汝明营发起凶猛攻击。又放出自己防御阵地,等待国民革命军增援部队到达! …… “总指挥,信号来了!” 王铭章点了点头,放下了望远镜:“各团、营出击,夺取汉中外围全部阵地!” …… 张维玺营。 自己侧翼阵地忽然燃烧起的火光,和骤然而起的枪声,让张维玺急匆匆的走到了阵地上,端起望远镜朝那看了半天,也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正想叫人,忽然看到自己的营附韩复渠匆匆赶了过来,急忙问道:“向方,出了什么事了?” “报告营长,石友三倒戈了!” “什么?石友三倒戈了?”张维玺大惊失色:“不好,石友三防御的是中央阵地,他一倒戈,两翼阵地必然受到北伐军攻击,立刻进入阵地,准备迎战!向方,你指挥一个连,向石友三发起进攻!” 韩复渠不慌不忙地道:“不必了。” 张维玺一怔,正想发话,忽然看到韩复渠身边的人一齐举起了枪。 “韩复渠,韩向方,你想要做什么?你也想要倒戈吗?” “是,营长!”韩复渠根本没有任何隐瞒:“北伐军的势头已经无法阻挡,为了弟兄们的生命安全,韩复渠只能战场倒戈!” “混帐,你这个不忠不义的混帐!”张维玺勃然大怒,破口就骂。 韩复渠一点也不在意: “来人,把营长请到下面去休息!” 火堆,也在张维玺营的阵地上点燃。 在这一天夜里,冯玉祥安排在前线的两个营同时倒戈,尔后,石友三营向刘汝明发起攻击,韩复渠则对汉中乱枪射击。 其后,国民革命军以一个团又一个营的力量,迅速进入阵地,并在第一时间切断前沿阵地与汉中方向联系。 刘汝明营迅速成为孤军! 刘汝明竭尽全力,死死阻挡着石友三的进攻,而在汉中,冯玉祥也接连派出军队,企图突破封锁,把刘汝明给救出来,但一连冲了几次,也都没有成功。 战斗进行到天亮,刘汝明知道事已不可为了。 附近的两个营已经先后叛变,国民革命军控制住了大部阵地,已经坚持到了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突围的可能了。 随后,王铭章派出代表劝降: “……自己人和自己人打,打输了投降也没有什么可耻的,中国统一之势已经无可逆转,营长何不放下武器,共同革命,强盛中国?总指挥有言在先,贵营全部按照国民革命军正式编制改编,一律享受国民革命军将士待遇,决不为难贵营。” 看到刘汝明还有一些犹豫,来人又继续劝说道:“听说营长年幼,令母带着姐姐纺纱织布,含辛茹苦上侍公公下养四个儿女,艰难度日。营长跟从族人刘连璧老人读私塾很刻苦,有学而优则仕的想法,以图改变家庭面貌。然而科举制度已废止,官路不通。令母亲欲送营长学商,营长认为自己的性格不近此道,无可奈何,只好去当兵。还曾说‘假使有一天我能够成名,有人为我写传,一定说我幼怀大志,投笔从戎,其实不然,我不过是为了谋求一个职业,用来减轻母亲的负担,并希望进而能养亲抚幼而已’。营长难道就不念自己的老母亲吗?” 听到了这一句话,刘汝明长长叹息一声。 5月18日上午6时,刘汝明命令全营放下武器,走出战壕,向国民革命军投降。 汉中的外围阵地,因为石友三等人的突然叛变,完全落到了国民革命军的手里,汉中已经暴露在了国民革命军的炮火攻击之下。 汉中的冯玉祥,已经不得不面对这一严峻的形势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 汉中易帜!! 一夜之间外围阵地全部失守,让冯玉祥整个人都好像被雷劈了一般! 石友三、韩复渠的叛变,是冯玉祥怎么也都想不到的,防御汉中的计划瞬间就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谈判的资本越来越小了。也许对方根本就没有想和自己谈判。 而夺取了汉中外围阵地的国民革命军,胜券在握,站在汉中的城墙上,能够很清楚的看到对方正在架设着大炮。 忽然周围的人发出一片惊呼,纷纷躲避。 冯玉祥朝天空看去,两架可怕的飞机又出现在了天空。 “镇守使,镇守使,飞机,飞机!”边上的亲兵慌乱的叫了起来。 “慌什么,它炸不到我!”冯玉祥总算还保持了一些威严。 飞机并不是来轰炸的。 在天空盘旋了几圈,这两架飞机又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这里…… 看着周围人慌乱的样子,冯玉祥叹了口气,军心乱了,部队就不好带了。 “镇守使,让我带着全营,出去冲杀他们一阵!”一个气昂昂的声音在边上响起。 冯玉祥转头一看,是自己新提拔的营长孙连仲。 对孙连仲,冯玉祥是非常喜爱的。 在护国战役的时候,孙连仲在龙头山一役中,曾一人扛起二百三十八斤的山炮,带领士兵抄后路袭击护国军,一炮击中对方阵地,给冯军带来暂时胜利。 在张勋复辟的时候,一群少壮军官酝酿对“辫子军”作战。当时群龙无首,孙连仲乃联合孙良诚、韩复榘、石友三、刘汝明、佟麟阁等共十二位连长,在万庄一带阻截张勋军,并一路追击至永定门。 对于他的勇敢,冯玉祥从来也都没有怀疑过。 “仿鲁,打不过了。”冯玉祥叹息一声,指了指天上:“知道为什么飞机在顶上转了两圈,又飞走了吗?” 孙连仲迷茫的摇了摇头,冯玉祥说道:“国民革命军这是在威胁我们。如果我们还要继续抵抗的话,他们就又要扔炸弹了。外面北伐军的大炮,已经快凑到我的鼻子上了,天上再下起一阵炸弹,仿鲁那,汉中就要完了。” 孙连仲沉默不语。 和敌人相比,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之前并没有多少人知道王恒岳的真实军事实力,可是北伐一开始,王恒岳就把家底拿了出来,又是飞机又是大炮,听说连在欧洲战场上横行的“坦克”王恒岳也一样有! 他们的炮弹和子弹可以肆无忌惮的发射出去,完全不会顾忌浪费,可是陕军却不行。陕军必须精打细算,一点也都不能浪费。 打仗打的是什么?无非就是一个字: 钱! 北洋焦头烂额,而且素来对冯玉祥有意见,前不久还撤了他的职,要不是为了王恒岳忽然北伐,这才急匆匆的让冯玉祥官复原职,又任命他为湘西镇守使,11师师长,又把他调到陕西,也许,现在冯玉祥还在家里呆着。 可是尽管这样,北洋又哪里有能力给冯玉祥补充弹药? “报告镇守使,国民革命军派代表前来谈判。” “哦,是吗?”冯玉祥振作了下精神,整理了下衣衫:“有请。” 一个中校步履从容的走了进来,见到冯玉祥,先是敬了一个军礼,接着大声说道:“冯师长,奉国民革命军武穆军团王总指挥命,特来要求贵军于民国八年五月二十日上午八时前放下武器,等候国民革命军进入汉中。我国民革命军保证不队贵部造成任何伤害,并依照国民革命军编制进行改编,请冯师长认真考虑!” 这是公然命令投降来了,孙连仲大怒,冯玉祥却不动声色地道:“知道了,我会仔细考虑的。” 中校又敬了一个礼,转身离开。 “镇守使,和他们拼了吧!” 冯玉祥微微摇了摇头。 拼?到了这个时候还拿什么去拼?敌人已经占据了压倒性的上风,不顾一切贸然拼命,只会把自己和部队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把目光转向了自己的智囊邓长耀:“鉴三,你说呢?” 邓长耀操着浓重的天津话说道:“镇守使,国民革命军已经具备了一鼓作气占领汉中的能力,但他们为什么还要来劝降?” 冯玉祥苦笑了下,邓长耀“劝降”这两个字算是给自己留足了面子,对方哪里是来“劝降”,根本就是来命令的。 邓长耀接着说道:“其实很简单,对方不过不想汉中遭到破坏而已。否则飞机大炮一轰,满城俱焚。而且……” 他在那沉吟了下:“打,肯定是打不过的了,硬打,全军覆灭。可要降,却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冯玉祥在那考虑了会,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战斗进行到现在,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了。就和邓长耀说的一样,投降了将来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吧…… 公元1919年,民国8年5月20日,湘西镇守使,北洋第11师师长冯玉祥,宣布放下武器,率领全师投降! 冯玉祥之前精心策划的汉中之战,却以这么一种形式结束了。 战争的过程,远远称不上激烈、精彩,新式武器飞机的出现,让战争从一开始就呈现出了一边倒的局面。 而背叛,不过是加速了冯玉祥的失败而已。 王铭章兑现了自己诺言,11师被改编成国民革命军第三十八师,各级军官几乎一个都没有动,除了冯玉祥。 冯玉祥是第一次见到白崇禧,和年纪远比自己小的一个青年军官面对面的坐着,冯玉祥总感觉到有些别扭。 三十八师的师长还没有正式任命,或许这次就是来当着自己面任命的吧。 “冯师长毅然交出汉中,使汉中避免生灵涂炭,保存了这一历史名城,功绩不小,我仅代表国民政府,向冯师长表示感激。”白崇禧客气地道。 冯玉祥谦逊了几句,白崇禧忽然话锋一转:“大总统知道了冯师长的功绩,大为赞赏,亲自发来电报,晋冯师长为第七军副军长!” “第七军副军长?”冯玉祥一怔。 “是的,第七军副局长!”白崇禧点了点头:“眼下第七军正在湖南前线,冯师长也在湖南呆过,对那最熟悉不过,况且北洋政府又是任命的冯师长为湘西镇守使,去那最是合适。湖南战局关系到北伐能否胜利之重中之重,第七军又是我国军精锐部队,非要冯师长,不,冯副军长这样的人去了,才能镇得住局面!” 冯玉祥明白了,完全的明白了!这是明升暗降,给自己一个副军长的投降,把自己调集陕西,调离自己的部队! 一旦去了湖南,自己手中无兵无权,挂着一个“副军长”的投降,其实不过就是寄人篱下而已! 可是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自己毫无办法! 冯玉祥惨笑了声:“参谋长,我多谢大总统的好意了,不过冯某久在军中,见惯了腥风血雨,这次一败,心灰意冷,不想再在军中。” “是吗?冯副军长不想从军了?”白崇禧看起来有些诧异,随即道:“大总统也说了,如果冯副军长不想继续从军,那么请起广州,担任民政部副总长。” 冯玉祥笑了笑。 民政部副总长?真是好大的一个官那,可去了广州,自己还能回来吗?想到这,他摇了摇头:“多谢,我也不想当官了。” 白崇禧“哦”了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支票,放在了冯玉祥的面前:“这里是晚辈的一点心意。” “什么意思?”冯玉祥皱了一下眉头。 白崇禧淡淡地道,就连称呼也都变了:“章公既然不想从军,又不想当官,人各有志,也不能够强求,国外发展日新月异,请章公出洋考察。这里是路费,不够的话我会立刻向大总统申请。” “出洋考察?”冯玉祥一怔,随即大笑:“好,好出洋考察,出洋考察。白崇禧,帮我多谢你们大总统的好意!” 说着他站了起来,看都未看那张支票一眼大步离开了这里…… 冯玉祥,原名冯基善,字焕章,原籍安徽巢县,寄籍河北保定。1896年入保定五营当兵,1902年改投武卫右军,历任哨长、队官、管带等职。1911年武昌起义爆发后,参与发动滦州起义,失败后被革职,递解保定。 1914年7月,冯玉祥任陆军第7师第14旅旅长,率部在河南、陕西一带参加镇压白朗起义军。9月任陆军第16混成旅旅长。1915年奉令率部入川与护国军作战。1917年4月被免去第16混成旅旅长职。7月率旧部参加讨伐张勋辫子军有功,复任第16混成旅旅长。1918年2月奉命率部南下攻打护法军,在湖北武穴通电主和,被免职留任。6月率部攻占湖南常德后,被撤销免职处分,11月任湘西镇守使,兼任北洋第11师师长。 1919年5月20日在汉中率部投降,5月28日离开陕西“出洋考察”。 冯玉祥的历史使命到此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大总统来的信 “康威尔·S·皮特上校!” “到!” “根据你在战争中的杰出表现,特授予你国会勋章!” “国会勋章”挂在了康威尔·S·皮特的胸前。 这是美国最高荣誉象征。 在陆军,只有“勇者中的勇者”才能获得这一杰出荣誉勋章。 皮特,“米潘斯奇迹”的创造者、“不可逾越的皮特”等等等等,诸多荣誉都加到了他一个人身上。 毫无疑问,在整个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皮特是美军中表现最出色的一位,甚至超过了美国远征军总司令潘兴将军。 当皮特走下来的时候,他看到了正微笑着看着自己的黑铁,他觉得有一些羞愧。自己在战争中那么多的出色表现,如果没有黑铁的话,那自己一个人根本无法做到,黑铁才更有资格获得这一勋章。 可惜,碍于黑铁外国人的身份,他却无法获得这一荣誉。 “铁……” 看到皮特想要解下自己的勋章,黑铁阻止了他:“皮特,这是你应得的,不要给我,戴着它,记得在战场上的那些日子,记得你所获得的这些!” 皮特用力点了点头,忽然变得有些兴奋起来:“铁,大BOSS的北伐已经开始了,欧战的战争也结束了,我可以和你一起回去了。我们去参加大BOSS的北伐!” 黑铁知道皮特嘴里的大BOSS说的是恒帅,他淡淡的笑了一下:“不,你要留在美国。” “留在美国?为什么?”皮特一下就急了:“当初我和王说好,只要战争一结束我就要回去!我知道,王也在中国等着我呢!” 黑铁和皮特一边散着步,一边说道:“皮特,这是恒帅再三交代我的,战争虽然已经结束,但你现在是美军的上校,你在这里有自己的责任。皮特,相信我说的吧,你一定有机会再回到中国的,但不是现在,耐心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皮特的神色非常黯淡。 和德国人打仗的时候,总有一种热情在激烈着自己,只要打败德国人,自己就完成了对国家的责任,就可以再去中国,再在那个喜欢拖欠工资的大BOSS手下继续做事了。 那里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美好的回忆,更是自己梦开始的地方! 可是,战争已经结束,自己为什么不能回去?是BOSS有了新的雇员了吗?是BOSS把自己开除了吗?还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皮特。”黑铁完全知道皮特此时的心情:“恒帅一样也很想念你,可是他让你留在美国,我相信一定有他的道理。” 皮特郁闷的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王的话总是对的。自己能当上这个上校,能够得到“国会勋章”,一切一切都是王给自己的。 没有王,自己什么也都不是。 “铁,你呢?你留在美国吗?”皮特满怀期望的问道。 黑铁摇了摇头:“不,我很快就要走了。欧洲的战争已经结束,你履行了做为一个美国公民的责任,而恒帅的统一之战才刚刚开始,现在轮到我为我的国家去履行责任了!” 两个人默默的朝前走着,来到了阵亡军人墓前,他们看到俞云已经站在了那里。 在这里,长眠着阵亡的美军士兵,也长眠着黑铁的同伴们。 黑铁和他的同伴们来到了遥远的美国,接着远征欧洲,他的同伴们一个个都阵亡了,现在只剩下了黑铁自己。 看着墓碑上那熟悉的名字,黑铁忽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皮特,给!” 俞云把一封信交给了皮特。 皮特打了开来,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张照片,那是自己最好最好的朋友,中国国民政府大总统、国民革命军总司令王恒岳,和维斯特、马里奥、卡诺夫斯基的合影。 下面,是一封信。 是王恒岳的信,皮特赶紧当着两个人的面打开了信:“皮特,我的朋友,战争结束了吧?可我这里的战争才刚刚开始。北伐了,希望你的胜利能够带给我好运。 维斯特、马里奥和卡诺夫斯基都升官了,很大很大的官,现在我们的武器设备生产已经都归他们总管了,可我却不得不给他们涨了好大一笔工资,实在让我心疼……” 皮特忍不住笑了起来,又仔细的看了下去: “……我知道让你继续留在美国,你不愿意,我也舍不得,可是没有办法,在美国你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相信我,你的道理会很宽广,留在美国比你回到中国更有发展前途。别难过,我相信我们很快会见面的。 皮特,我始终觉得,军队也许并不是最适合你的地方,以你的性格,我想换一门职业或许会更有前途的,比如从政?以你喜欢吹牛说大话的性格,我想这一行业对你真的不错,我建议你好好的考虑一下。 你在欧洲干的不错,又是奇迹又是不可逾越,相信现在你在美国人民心目中的地位一定已经非常高了吧?放弃这些崇高的荣誉,或者不去好好的利用,实在是太可惜了。俞云会继续留在美国的,但你不要想歪了,她留在美国是帮我做事的……” 看到这里,皮特惊喜的抬起头来:“云,你要留在美国了吗?” 俞云表情冷淡的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这一消息。 皮特变得兴奋起来,太好了,真是太棒了!他赶紧又看了下去:“……说些别的吧,你的好朋友邓夏,现在可不得了了,指挥着装甲车,相信不久的将来,他的装甲车队就会派上大用场的。还有你的那些老朋友,刘思海、李逸风、徐牧……他们一个个的都独当一面了…… 定国军已经改名成为了国民革命军,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的少将职位我依旧帮你保留着,只要我还在一天,你就是我们国民革命军里的外籍将军。我不知道将来我的军队里还会不会再有外籍将军,但是,一定是永久的外籍将军…… 我在美国花旗银行里给你开设了一个户头,里面存进了一大笔款子,而且我每年都会存进一笔款子的,你别高兴,这钱可不是现在给你用的。你想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用?我可不会告诉你,账户和密码都在俞云那里,等到可以开启的时候她会告诉你的。 好吧,就写到这里了,皮特,有一句话,你一定要记住,中国和我,都是你永远的朋友,无论到了何时何地,你总有一个家,中国! 好运。你的老板:王恒岳。” 皮特的眼睛湿润了,他喃喃地说道:“老板,是的,你是我的老板,永远永远都是……” “皮特,再见,我要走了。”黑铁和皮特拥抱了下。 皮特拥抱的非常紧,黑铁好不容易才能抽身,然后转向俞云:“我走了。” “恩,好运。”俞云淡淡地道。 “你在美国,保重!”黑铁露出了微笑:“我会转告你的哥哥,俞局长,你在美国一切都好,让他尽管放心。” 黑铁最后一次看了一眼皮特和俞云,转身缓步走去…… “牧羊人”号停了下来,客人们一个个从船上下来。 黑铁拎着一口皮箱急匆匆的朝前奔去。 “牧羊人”号补给完毕很快又要启程回到中国,错过了这班航次,就要等到十多天了。 走的急了,一不小心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接着“当”的一声东西碎裂的声音响起。 “对不起,对不起。”黑铁忘记了这是在美国,中国话脱口而出。 “你也是中国人?” 黑铁这才看清对方也是两个年轻的中国人,再朝地上看去,一只怀表摔在地上,表面已经摔坏。 边上梳着大背头的年轻人,把怀表从地上拣了起来,一脸惋惜。 “我赔,我赔。”黑铁急忙说道。 “不用,不用。”大背头急忙说道:“一百美金的东西,不过是因为它的表壳是纯金的,这才值钱一些,大家都是中国人,算了。” 黑铁掏出了一百美金,不由分说的塞到了大背头的手里。 大背头不好意思的收了下来,却把那块怀表给了黑铁:“留个纪念,朋友。” 黑铁感激的点了点头,快步奔上了“牧羊人”号。 大背头笑着收好了一百美金:“才来美国,就小赚了一笔,不错,不错,两块钱买的东西,随便说是金的,他也信。” “他是急着要上船。”边上戴着金丝眼镜的同伴笑道:“一百美金你也骗?” “这是一个好兆头!”大背头非常认真地道:“初来美国,就成功的骗到了一个,看来我们这次美国之行一定会非常顺利的。” 金丝眼镜耸了下肩,朝“牧羊人”号看了一眼:“你说刚才那人是谁?能一下拿出一百美金来的人可不多。看他急匆匆的样子,好像想立刻回国一样。” 大背头无所谓地说道:“管他是谁,反正是我们在美国的第一个受害者!” 说着朝“牧羊人”号用力挥了挥手: “祝你一路顺风,朋友!” 第三百七十三章 发生在日本的米骚动 铃木正广和山本助之恭恭敬敬的坐在那里,一点声音也都不敢发出。 按理说,自己也算是大总统的老部下了,尽管身份比较特殊,是日本人。但是,自己自从被大总统收服以后,就始终表现出了自己的忠诚,始终都在忠心耿耿的为大总统做时。 在两次大总统对日事件上,铃木光正和山本助之都坚定不疑的站到了大总统一方。 北伐开始之后,铃木光正和山本助之以为自己也可以参加,那就可以亲身见证这一中国历史上也许可以称得上是伟大的时刻。 但是没有想到,大总统却并没有让他们去参加。 是大总统依旧对自己不信任吗?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朝两个紧张的日本人看了一眼,王恒岳露出了微笑:“不要紧张,我知道这次北伐没有让你们去,你们心里有些不甘心,但我是有另外的任务要给你们。” 铃木正广和山本助之这才放下心来。 王恒岳忽然问道:“日本去年发生的‘米骚动’你们知道了吗?” 两个日本人怔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1918年8月2日,日本政府颁布了“大日本帝国政府告示”,亦即出兵西伯利亚的“宣言”,同时对陆军第12师团发出了动员令。 出兵西伯利亚的风声传出来,米价就疯狂上涨。1917年底,米每升的价格是1角2分;到了1918年8月,3日为3角8分,5日为4角1分,7日为4角7分,9日为5角3分。 每天都在上涨。 米价的暴涨严重地威胁城乡劳动人民的生活。1918年8月报纸刊登了一个女工的来信说,她的一家3口人每月只收入21到22元左右。因为米价腾贵,在付出米钱和房租后,全家的菜金就没有了。信里最后呼吁赶快降低米价。 就连监狱的看守和城市里的警察,也有人控诉物价,特别是米价的高涨,无法生活下去。总之,米价的飞涨使日本人又增加了新的苦难。日本人都大声疾呼,要求立即制止地主、资本家的囤积居奇,迅速输入外米并降低米价。但是,日本政府是以保护地主和资本家的利益为第一天职的,它哪里会把老百姓的要求放在心上;反而说国民思想变坏了,必须普及宗教观念和发扬道德感等等。这使日本人更加愤慨。 矛盾就急剧发展到非常尖锐的程度。“米骚动”就在这种斗争形势下爆发了。 8月3日,富山县渔民妻子强迫米商廉价出售大米,同前往镇压的警察发生冲突,结果造成数人负伤。 富山县的渔村西水桥町300余名渔民妻女从四方八面走上街道,包围了米店。全国规模的“米骚动”就从这里点起了第一个火种。 8月4日,即西水桥町事件的第二天,河对面的渔村东水桥町800多名妇女不约而同地也包围了大米商高松长太郎的米店。 米店囤积了一千多袋米,准备运到镇外去高价出卖。妇女们起先都平和地要求说:“现在本地缺米,不要把米卖到别处。” 谁知高松长太郎粗暴地说道:“米是我的,我想卖给谁就卖给谁。” 他的老婆更凶横地说:“如果你们嫌米贵,活不下去,你们就死去好了!” 妇女们受到侮辱,都气得咬牙切齿:“奸商太可恶了,应该教训他。姊妹们,我们不能饿着肚子等死,把他的米分了吧!” 妇女们发出呐喊声,捣毁了大门,把米抢夺一空。高松长太郎看到这种情形,在一旁急得双手乱挥,两脚直跺,叫苦连天。 8月5日晚上,运动又扩展到附近的滑川町。 数百名妇女集合起来要求廉价出售大米。她们拥到米商那里席地而坐,一再请求:“米卖得便宜一点吧,我们快要饿死了!” 警察闻讯赶来干涉,妇女们责骂说道:“你们吃饱了,快回去睡你的吧!” 第二天,男人也加入了战斗,参加的人达到二三千人,他们采取行动,阻止本地米外运,迫使米商以较低价格卖米。 暴动的消息传了出去,邻近渔村、农村的妇女也发动起来。成千上万饥饿的渔民、农民喊着:“要米!”“减低米价!”暴动立刻便扩展到富山全县。 从8月3日到9日,在这段时间里,像西水桥町、东水桥町的群众那样袭击米店惩罚奸商的行动,每天都在富山县各个村落里发生,每个地方都有大批群众日夜抢夺米粮。整个富山县都沸腾起来了。 “越中妇女起义”燃起的烽火,成为日本全国的信号。 8月12日,天皇亲自任命的西伯利亚派遣军司令官大谷大将,在一群将军和高官们高呼“天皇陛下万岁”声中,抱着“必胜”的梦幻,从东京车站出发了。 可是这位将军沿途经过的各地,迎接着他的不是挥舞着太阳旗的“忠良臣民”,而是饥饿的群众“要米!减低米价!”的呐喊声。 8月11日晚上,大阪3000余市民,在天王寺公园集合,举行游行示威,高呼“打倒市政府!”、“惩办仲小路廉!”、“减低米价!”等口号。政府当局派出武装警察弹压,抓走市民200余人。 第二天,群众举行更大规模的游行示威,表示反抗。参加示威的群众达到3万余人。入夜,群众开始暴动,市区和郊区到处都是暴动的群众,多的几千人一伙,少的百人左右;他们打进米店和捣毁警察派出所,或者抓住米商,强迫他们按半价售米。在火车站内,有一千多名工人和警察搏斗,夺取了粮车,把米分给贫困的人。这一晚,米店被捣毁的共有250余家,警察完全束手无策。 13日、14日,参加暴动的人越来越多,斗争越来越激烈。据当时的目击者说,那时烟火笼罩着整个大阪市。 政府在14日下午调来一个骑兵联队、一个工兵营和一个野战炮兵师,到处疯狂逮捕和屠杀群众,有2000多人横遭逮捕。大规模的暴动虽然在14日晚上平息下来,但小冲突一直到19日还没有停止。 神户暴动开始了! 神户的暴动一开始就势如暴风骤雨。神户是海运业中心,在战争中发财最多的暴发户多集中在这里。神户又是大米投机比别处更加猖獗的地方,其中大奸商铃木的铃木总商店,接受英国军需品购买委员的合同,通过各地的分店垄断了大量粮食。所以暴动在这里爆发得最为激烈。 12日下午,神户5万余市民在凑川公园集会。工人出身的社会主义者藤田派人在会上热烈地讲了话。当时有人在会上控诉说:米价腾贵是由于像铃木那样的坏资本家疯狂抢购的结果。群众高呼“打倒铃木!”一致要求惩办囤积大米的奸商。 在藤田派人的领导下,会议的参加者冲到东川崎町的铃木总商店,与事先在这里防卫的警察队对峙起来。 到晚上,铃木总商店门前的群众越聚越多,一时聚集了2万余人,远处望去,只是黑压压的一片,到处挤得水泄不通,喊叫的声音震动远近。 这时,突然开来几辆警车,疯狂地直向群众队伍冲去。在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下,群众队伍顿时混乱了。头上戴着钢盔的警察队和流氓团趁势冲入群众队伍,挥舞着警棍打群众,从倒下来的人身上踏过去。当时,铃木总商店门口连死带伤共有二三十人,鲜血染红了街道。 示威的群众一面看护伤者,慰勉自己的同志,一面迅速以石块、棍棒武装起来,奋力向野蛮的警察、流氓的暴力行为进行反击。 东川崎町的街道顿时成了搏斗的战场,四方八面都是喊杀声和警钟声。正当双方杀得难分难解的时候,铃木总商店的3层楼房忽然升起了浓浓的黑烟。这是另一支队伍用烧着的木柴向里面投掷的结果。火越烧越旺,3层楼的商店顷刻化为乌有! 这个胜利使群众得到鼓舞。警察队和流氓团终于支持不住,败退而去。示威的群众乘胜又把铃木本人的住宅烧为灰烬。 神户开始暴动的最初几天,群众的行动主要是集中袭击大资本家的商店和住宅。在这几天里,铃本总商店、汤浅商店、神记冶钢厂、日本樟脑公司以及松方财阀经营的神户新闻社和高利贷者桥间的住宅等都被群众捣毁或烧毁,市内大部分的警察岗亭和许多警察派出所也遭到同样的命运。 在暴动发生的第二天,许多工厂都举行了罢工。其中以三菱造船厂的斗争最为激烈。这个厂的800余名工人捣毁了机器,并用圆木在厂内架起了堡垒,以铁棒、石头同武装军警搏斗。许多工人穿上了白色的衣服,以表示誓死战斗到底的决心。 工人与军警的战斗持续了两昼夜之久。 名古屋在8月9日黄昏开始骚动。这里的游行示威也在军队的攻击下,于12日夜晚变为暴动。到17日为止,连续8天,创造了全国城市暴动时间最长的记录。 席卷全日本的暴动开始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 日本革命 “米骚动”毫无疑问的失败了,但这给日本带来的影响却是深远的! 整整两个月的时间,由富山县开始的这场暴动,席卷了四分之三的日本,参加的暴动者除了工人、农民,甚至包括了海军。 铃木正广和山本助之的眼中流露出了悲伤。 他们的亲人也在日本,他们也接到了信,尽管他们的亲人日子或许比其他日本人要好些,但其实又能强到哪里去? 大日本帝国有希望吗?铃木正广和山本助之心里甚至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我给你们介绍个朋友。”王恒岳忽然微笑着道。 一个日本人走了进来,见到王恒岳,微微鞠了一躬:“大总统阁下,感谢您的收留,我和我的同伴不会忘记您的恩情。” 王恒岳请他坐了下来:“我的炮兵总教官铃木正广,火炮总工程师山本助之。” “你们好!” “您好!” 王恒岳接着介绍道:“这位,是日本冈山县人片山潜先生。” “片山潜?”铃木正广和山本助之一齐惊叫起来。 这个人在日本也算得上是鼎鼎大名了。 25岁时,片山潜为了到海外寻求生路,寻求知识,离开日本赴美国勤工俭学。在美国,他给人家擦玻璃,当厨夫,干各种杂活,靠自己的艰苦奋斗,先后进入几所高等学校攻读哲学、历史、文学、数学、英语、拉丁语等课程。36岁才回到日本。 片山潜回到日本后,以极大的热情投身于工人运动,积极宣传社会主义思想。1901年5月,片山潜和幸德秋水等共同发起,成立了社会民主党。但当天就被反动政府勒令解散。 1911年,片山潜因领导东京市的工人大罢工,被日本政府逮捕。出狱后,于1914年再次离开日本前往美国。 “离开日本四年多了,我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回去,但日本政府是不会让我回去的。”片山潜神色忧郁:“这次日本的大暴动,本来是革命的一个最好时机,但我却无法回到日本去,只能在中国暂时落脚……” “不,片山先生。”王恒岳接口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放你回去吗?这次的大暴动,绝不会成功的,只会白白流血牺牲,先生要爱惜自己,日本革命的希望都在先生的身上了。” 片山潜感激的点了点头。 在美国期间,片山潜积极参加美国、墨西哥和加拿大的共产党筹建工作,并任共产国际美洲局委员长,但是因为行动不密而泄露,遭到了美国政府的驱逐。如果不是这位大总统收留的话,自己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真的无处落脚了。 王恒岳忽然话锋一转:“但是,这次的革命虽然失败了,可火种已经播下,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日本历史上从未发生过如此重要性的暴动。这次的米骚动显然是日本民众彻底觉悟的最初的激烈的开端,可以视为日本现代革命运动的爆发点,这一革命运动从米骚动的刹那间,获得了十倍的力量。” 三个日本人听的非常仔细,尤其是片山潜,他没有想到这位中国的大总统对日本革命的理解居然是那么的透彻! “工人阶级,将会是革命斗争的中间力量。”王恒岳做了个很有煽动力的手势:“在城市和工矿区,工人阶极显示出自己的威力,成为斗争的核心力量和主导力量。大阪的暴动者中估计有三分之一是工人。从东京、神户、大阪等地被官厅逮捕审判的人的职业看,工人也占压倒的多数,各大城市暴动开始时,那些登台演说,进行宣传鼓动的人,也大都是工人。工人阶级还以大规模的罢工来支援城乡劳动人民的斗争,并把作为阶级斗争形式的米骚动提高到高级阶段。部落民、城市贫民、低级职员以至下级官吏等,都参加了米骚动。” 片山潜激动的接口道: “是的,工人阶级将是革命斗争的中坚力量,我们将联络广大的农民群众,把革命的火种在日本各地播种。大总统刚才说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火种可以播下,革命的风暴势必席卷整个日本!” “日本政府已被这次大暴动所震惊!” 王恒岳面色异常凝重:“日本统治阶级一面采取伪善的手段,以天皇名义拨出三百万日元‘救济细民’,又让三井、三菱等财阀也拿出几百万日元,企图用这点小恩小惠来引诱群众脱离斗争;另一方面则动员一切武装力量,用血腥的手段对群众进行屠杀。日本政府在十七个县、六十个市镇和乡村出动了军队,逮捕了好几万人,除去现场被杀害者外,单是被加以各种罪名而判处死刑、无期徒期以及其他苦役的就有七千八百多人。日本反动统治者只是靠了军警的力量才勉强把这次暴动镇压下去。但是血腥的镇压绝不能动摇日本人民革命的决心!日本群众的鲜血是不会白流的!” “早晚有一天,我要让革命的旗帜遍插日本!”片山潜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王恒岳缓缓点了点头:“但是,要接受教训那。日本的革命暴动为什么会失败?因此这次暴动是自发的,没有组织的,各地区彼此之间缺乏联系。尤其重要的是,日本工人阶还没有一个能够领导人民运动的组织、没有一个能够提出适当政治口号、团结并率领群众的革命的无产阶级政党。所以尽管轰轰烈烈,震动全国,尽管工人阶级参加了斗争,并在斗争中起了重大的主导作用,最后还是被镇压下去。” 三个日本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悲哀的神色。 尽管他们并没有亲身参与到这次暴动中,但他们也能够感受到这场暴动是何等的“波澜壮阔,鼓舞人心”。 王恒岳缓缓地说道:“米骚动和巨大的罢工浪潮的经验证明,无产阶级的群众运动如果是自发的,就不能取得胜利。革命斗争的关键在于组织。这就是日本无产阶级从这一斗争中学到的教训。” “是的。”片山潜沉重地说道:“在美国的时候,我也仔细考虑过我为什么会失败,为什么会被捕并且遭到驱逐,因为我们缺乏一个强有力,能够指导日本人民进行武装斗争的组织,没有这样的组织日本革命是无法取得成功的。” 王恒岳缓缓地说道:“我可以给予你们帮助,物质和经济上的一切帮助!” 狂喜的神色从片山潜的脸上闪现。 他的“事业”,始终都缺乏一个强有力集团,或者是铁腕人物的支持,他的“事业”想要成功,就离不开强大的后援。而现在,这位中国的大总统却主动提了出来! “但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王恒岳沉吟了下:“鉴于我的军队正在进行北伐,并且我和我的政府还无法直接公开的给予你帮助,因此目前你还只能秘密的展开工作。你可以在广州先成立一个政党,招募爱国日本侨民,等到时机成熟再回到日本去领导运动,为此,我将先拨款三万元,用以你的事业。” 片山潜站了起来,深深鞠了一躬:“大总统,我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我心中的感激。我颠沛流离了那么多时候,却始终无法得到有力的支持,我……” 王恒岳伸手摆了摆:“不用感谢我,我并不是因为同情才这样做的,而是我觉得这是一个正义的事业。铃木、山本。” “哈依!”铃木正广和山本助之一齐站起来大声应道。 王恒岳朝他们看了一眼:“你们在中国的时间很长了,也帮了我许多忙。片山先生为了日本的进步和光明,将不顾生死的展开斗争,我想请你们协助片山先生,不知道你们意下如何?” “日本的革命必然能够取得胜利!”本来就对日本大暴动持同情态度的山本助之毫不迟疑地道:“我身为日本人,我的家人也在日本受苦,我愿意竭尽所能,协助片山先生,完成日本革命事业,建设一个新的富强的日本!” 铃木正广接口道:“之前,我只是一个军人,很狂妄,但在中国这些年来,我领悟到了很多,要想胜利,要想让一个国家真正强大,就必须来一场彻底的革命。大总统之前给我看了许多许多的书,我从中感悟到了很多,我愿意协助片山先生。” “书?什么书?”片山潜有些奇怪的问道。 “我会同样给你看的。”王恒岳微笑着站了起来:“你们不是孤独的在战斗,还有许多人会协助你们完成事业,相信我,我会永远都是你们最坚定的支持着。” 王恒岳忽然觉得和他们说这些话比指挥着打一个大仗还累。 可再累也得说,也得把这件事情做下去,自己要让日本走上另一条道路。尽管要完成自己心中的想法,却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但再漫长自己也一定要去做。 革命?好吧,让日本来一次彻底的革命吧! 第三百七十五章 十万雄兵,以为贺寿! 福建、陕西都已开打,但湖南战场却迟迟没有动静! 坐镇在湖南战场上的刘昭承和李宗仁,在北伐开始之后,却始终都没有做出任何军事动作,这也让后方有了一些说法。甚至有人说刘、李二人已经与北洋方面秘密勾结。 为此,一些密信也到了王恒岳的手里。 “把这些信,都送到刘昭承和李宗仁那里去。” 看到这些信,王恒岳有些不太耐烦,也有一些恼火。 前线如何打,什么时候开打,没有人比那些前线的指挥官们更加清楚,自己已经赋予了他们独断专行的权利,那就应该无条件的信任他们,放手让他们自己去做! 可是有些人,但凡有些风吹草动,总喜欢把事情往别的地方想。 “等等……” 王恒岳在那想了一下,拿起纸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字,然后封好:“连着这些信,一起交给刘昭承和白崇禧去。” …… 湖南,孙武军团总指挥部。 “这些什么?”在前线视察完赶到指挥部的刘昭承一脸奇怪的指着一堆信问了声。接着拿起了几封拆阅了,不屑的扔到了一旁。 “都是有些人给大总统的告密信,大总统又让人送到我们这来了。”李宗仁说着拿起封信递给刘昭承:“这是大总统给你我的信。” 刘昭承打了开来,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信上,恒帅只写着三个字:“我很忙”! “恒帅知你我。”刘昭承微笑着道:“我很忙。恒帅这是告诉我们,我们在前线想做什么都可以,都不必向他汇报,他日理万机,不想管前线的事。” 李宗仁点了点头,叹息一声:“古往今来,哪个最高当权者不是对前线手握重兵的将领有所顾忌的?即便那些再开明的君主,也总会不断过问前线动静,可像大总统这样不闻不问的当真古今罕见。” “北伐前恒帅就说过,他只管当好总后勤官,其它事情,他一概不管,可越是这样,你我就越是不能辜负恒帅信任。”刘昭承说着眼睛落到了地图上:“张敬尧在湖南集中了三个师的主力,和六万地方部队,想在怀化到邵阳一线与我决战。我偏偏就不遂他的心愿。我已下令调集120辆卡车,满载士兵,绕过怀化,直插娄底!” 李宗仁笑道:“这次作战当真好大手笔,120辆卡车,每车载25人,就是3000人,难道你准备靠着三千人夺取长沙?” “我不是要夺取长沙,而是要把他张敬尧闹得心神不定,闹的他不能不求湖北、江西出兵!”刘昭承意气风发地道:“我非但要解决了张敬尧,还要把湖北、江西的北洋军都引到湖南,把所谓的长江三督,一举打残两个!” 李宗仁倒吸一口冷气,这位年轻的总指挥实在太胆大包天了。 在孙武军团面前,摆放的是张敬尧的三个主力师和六万地方部队,已经够孙武军团啃上一阵的了,可现在刘昭承非但没有当回事,反而还要想方设法把江西和湖北的北洋势力都引到湖南来一次性的解决! 李宗仁加入王恒岳集团略晚,可一进入,便无数次的听到别人津津乐道的说起刘昭承的种种事迹,说他是如何一天升两级,如何被大总统称为“妖人、妖旅”的。 可现在他何止是一个“妖”字? 别人都巴不得自己面前的敌人越少越好,可这位总指挥倒好,却恨不得所有的北洋军队都放到自己面前才过瘾! 偏偏后面那位大总统又对刘昭承信任的无以复加,对他在前线的所做所为根本不闻不问! 这下倒好,一个放手让部下去做的大总统,一个胆子能把老天爷都吓住的总指挥。 难怪北伐之前大总统再三说,湖南战场是整个北伐的重中之重,只要解决了湖南问题,其它一切问题都好办了。 看来,大总统是把很大一部分的希望都放到了刘昭承的身上。 想到这里,李宗仁也只有苦笑了,谁让自己摊上了这么一个搭档?他胆子要把天撑破,自己硬着头皮,也只能一起和他抗下去了! “报告,伪湖南督军张敬尧送来请柬。” 这声报告让刘昭承和李宗仁大是好奇。张敬尧送来请柬?这个时候送来什么请柬? “请!” 随着这声声音,一个北洋军官走了进来,一进门急忙自我介绍:“鄙人是湖南督军张敬尧张督军的四弟,第7师师长张敬汤,不知道哪位是刘昭承刘总指挥?” “我就是。”刘昭承不动声色地道。 “见过刘总指挥!”张敬汤急忙一个敬礼。 “张师长前来有何指教?” 张敬汤把一份烫金的大红请柬放到了刘昭承的面前:“贵部进入湖南之后,秋毫未犯,与我军虽然对峙,但相处甚欢。至有闲言碎语,说什么总指挥与我军互通款曲,使总指挥名声受累,我张督军闻后心甚不平,欲为总指挥鸣冤。我张督军四十寿诞即将到来,欲在长沙大摆宴席,今特命我前来送上请柬一份!” “好,你们张督军要为我鸣冤,好得很!”刘昭承笑着道:“除了这份请柬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有,有,当然还有。”张敬汤喜笑颜开,一拍手,几个部下拿着一口箱子进来,张敬汤让他们把箱子放下,一打开,满满一箱大洋,最上面放着八根金条。张敬汤得意的指着道:“总指挥,张督军知道贵部辛苦,一点小小意思,还请总指挥笑纳。” 刘昭承拿起两根金条,轻轻碰撞了下,又重新放了回去:“拿人,收下了,张师长,回去帮我谢谢张督军的好意!” 张敬汤笑容满面,正想说话,忽然又听刘昭承说道:“至于这寿诞,我是一定要去的,麻烦你回去转告张督军,我的话一个字也不漏下。‘湖南民谣,堂堂手张,尧舜禹汤,一二三四,虎豹豺狼。张家兄弟四人,危害湖南,民怨沸腾,今北伐革命,大军到处,铲除一切为恶军阀,是我国民革命军之责任。张敬尧四十寿诞,国民革命军孙武军团总指挥刘昭承,当亲提雄兵十万奔赴长沙,以为贺寿!’” 亲提雄兵十万奔赴长沙,以为贺寿! 这话一出,张敬汤面色大变。 他张敬汤号称四帅、自比“小诸葛”,北伐军开进湖南后,久久未有动作,便在张敬尧面前献上一计,用大洋收买对方,不战而可胜之。谁想到一箱大洋和八根金条,却换来了“十万雄兵”! “来人,送张师长!” 大笑声中,张敬尧落荒而逃,那一箱大洋和金条,是再也不敢要回的。 刘昭承放声大笑:“参谋长,这张敬尧知道我军辛苦,给我们送来了一箱大洋,我的意思是,把这些大洋和金条都给兄弟们分了,当是我北伐福利如何?” 李宗仁也笑的乐不可支,这仗打到居然有大洋金条主动送上门,也算是难得的了:“发,发,只是当着士兵们的面,可不能说是张敬尧送来的,就说是大总统特意送到前线来慰劳弟兄们的!” 收起笑容,刘昭承正色说道:“张敬尧为害湖南不浅那。张敬尧的第七师进入湖南之后,沿着通城平江大道前进,一路上展开惨无人道的大屠杀。强指乡下人是南军便衣队,把路上的壮年人完全杀光,抢劫、奸淫、无所不为。妇女们纷纷逃到山洞里避难,又遇上倾盆大雨,饥寒交迫,听说有一个山洞中就发现三百多名妇女奄奄一息,还有不计其数投井自杀的妇女!死难,湖南人对他是恨之入骨!” 李宗仁的脸上也呈现愤怒:“是,张敬尧开进平江后,宣布‘三天不封刀’,纵兵抢掠,三天后才布告安民,布告虽然出了,烧杀抢掠照旧公行。这等恶性,和当年满清入关时候的大屠杀又有什么分别?” “他做的那些事情,到后来连北洋政府都实在看不下去了。”刘昭承冷笑几声:“这次又借着四十寿诞想要收买你我,我这非要给他过个‘痛痛快快’的寿诞不可!” 说着,大声叫道:“饶国华!” “到!” “命令你旅,全部以卡车为交通工具,一路直取娄底,威逼长沙,摆出进攻架势!若是张敬尧的军队扑过来,则放弃娄底,直奔衡阳!” “是!” 刘昭承在那沉吟一下:“命令,各部对怀化同样摆出攻击态势,命令第3师、第8师,连夜运动,先攻洪江、再取武冈!” “是!” 随着又道:“给大总统发电,加速二期战略物资运动,尤其是汽油等物资。再请增派飞机,加大侦察力度。命令装甲三团,直扑黄金井、金石桥,切断怀化之敌退路。洪江、武冈之敌一旦被击溃,第3、第8二师则迅速掉转枪口,合围怀化之敌!” “是!” 刘昭承又重重的交代了句:“以第二军军长徐牧统一指挥第3、第8二师,要告诉徐牧,此战目的不是歼灭,而是击溃敌人,我们真正的目标是怀化之敌!” “是!” 第三百七十六章 狂飙突进 1919年5月30日,北伐开始之后迟迟未有动作的刘昭承之军团终于动了! 这是著名的“北伐之湖南大战”的开始! 5月30日,刘昭承以两个师的兵力对怀化展开猛攻,在这一次的战斗中,装甲部队首次出现在了战场。 和之前曾经出现过的用轿车改装成的“装甲车”不同,这一次的,是真正意义上的装甲车。 依旧是严格执行了大总统王恒岳的命令,新式武器的运用在国内战场不宜过多,只是少量投入。 但就是这少量的新式武器,带来的震撼也足以让敌人心寒。 天上飞着的是飞机,地上耀武扬威的是装甲车。 敌人的子弹打在装甲车上,“叮叮当当”的一阵乱响,但却根本无法对这铁甲怪物造成任何伤害。 装甲车耀武扬威的向前推进,在它的后面,跟着的是大量的步兵。这种新式武器和新式进攻战术的出现,的确远远领先于对面的湘军。 让人震撼的战场,让人震撼的进攻模式。 天空中是飞机在那不断盘旋,忽尔俯冲轰炸,忽尔高高的拉上天空;地面,是在十二辆装甲车掩护下的进攻着的步兵。 仅仅二十分钟,怀化外围第一道阵地便被攻破! 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较量。 刘昭承指着对面说道:“如果能有一支大规模的装甲部队,在保证油料供应和后勤补给的前提下,统一整个中国也许是一件很轻松的事。将来这一作战模式,必然成为战争主流!” 李宗仁点头道:“不错,飞机、装甲车和步兵的配合,让战斗变得简单了不少。” “战争总是在不断变化着的。”刘昭承沉吟着道;“之前德军将重机枪集中起来使用,使英法军队损失惨重,后来装甲车问世了,又让英法军队占据了主动。我感到幸运的不是我们在这里取得胜利,而是在新式武器上,我们终于没有被列强拉开距离。” 大总统王恒岳高度重视军工发展,高度重视新式武器的研制,终于在战场上得到了充分发挥。 取得了首战胜利的刘昭承,并没有立刻继续对怀化发起攻击,而是命令部队迅速稳固阵地。同时,装甲部队绕过怀化,按照之前制定的目标直扑黄金井、金石桥! 与此同时,徐牧指挥的第二军两个师,提前出发,在怀化攻击战打响之后,同时洪江展开攻击。 在洪江只有北洋的一个营驻守,而刘昭承却不惜大动干戈,以两个师的绝对优势兵力,铁锤砸鸡蛋! 洪江北洋守军,根本不敢正面抗衡,仓皇逃离洪江,向武冈方向败逃。 第二军马不停蹄,甫一占领洪江,立刻对逃敌紧追不舍,一路追击至武冈。 武冈同样的一个营在,面对铺天盖地,山呼海啸的北伐军,目瞪口呆,不知所措。自己招惹谁了?怎么引来了那么多的敌人? 洪江和武冈的北洋军,做梦也没有想到北伐军竟然以两个主力师的力量对其发动进攻! 武冈守军再次败逃。 击溃了怀化右翼之人,第二军迅速按照之前制定目标,连克洞口等地,将张敬尧从怀化到邵阳原本布置的井然有序的防线,冲的七零八落。 邵阳之北洋军想打却又不敢打,对面是气势汹汹,士气正旺的北伐军,不直接攻取邵阳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发起反攻? 那些该死的飞机又似乎在那炫耀着北伐军的武力,不时的出现在邵阳上空,也不投弹,在空中盘旋一会便自行离去! 这似乎在那警告邵阳守军:不要轻举妄动! 张敬尧陷入了一个两难境地,怀化是坚守下去,还是命令撤回来。就在张敬尧左右为难的时候,刘昭承对怀化的大总攻开始了。 6月1日,装甲第三团占领黄金井和金石桥,切断了怀化之敌退路。同日,第二军到达黔阳,完成了对怀化之敌的包围。 怀化驻扎着张敬尧的一个师和八千地方部队,而刘昭承集中起来的,却是四个整师又两个旅,配属一个装甲车团,一个独立炮兵旅,六架飞机的绝对优势力量! 集中一切优势兵力,用最简短的时间,最猛烈的攻击,彻底歼灭敌人! 还是那五个字:铁锤砸鸡蛋! 张敬尧犹豫不决,刘昭承却决不给他考虑的时间! 6月1日当天,刘昭承下达全线总攻击令! “撤,撤下来!” 当得到这一消息,终于下定了决战的张敬尧疯狂的大吼之时,张敬汤却绝望的摇了摇头:“大哥,不成了,北伐军的动作实在太快,怀化已经被四面包围,二哥突不出来了。” “老三呢?让老三从邵阳出兵,解救老二!”张敬尧咆哮着道。 张敬汤苦笑一声,指着地图上道:“大哥,你看。从邵阳到怀化,只怕才走到半路,二哥就已经被打败了。” 张敬尧呆呆的看着地图,忽然把全部的怒气都发泄到了四弟身上:“你不是总自称自己是小诸葛吗?啊!想办法,快想办法把老二给救出来!” 张敬汤面色如土。 当初从怀化到邵阳,一路展开兵力,一点受到攻击,其余各点立即增援,使其成为守卫湖南的一道完整防线,这一计划是自己提出的,也得到了大哥的赞赏。 可是谁想到在刘昭承的面前,这道“完美”防线就如同纸糊的一般。 自己和刘昭承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对手。 张敬尧也是面如死灰。在怀化,有自己的一个主力师,还有八千的地方部队,难道眼看就要完蛋了吗? 老二也还在怀化,看来是跑不出来的了…… 6月1日发起的怀化总攻击战,在当日,北洋各部便被纷纷击溃,投降者、逃跑者不计其数。 1号当晚,北伐军完成对怀化包围,怀化,已经变成了一个被围得死死的铁桶! 念着兄弟手足之情的邵阳守军指挥张敬禹,倒是硬着头皮派出了部队企图增援,但是才刚刚出城,那些可恶的飞机便用一阵炸弹,生生的把他们给重新炸回到了邵阳…… 张敬汤安排下的“完美防线”,现在非但被撕扯成了碎片,而且反而还变成了到处都是漏洞,到处都是被攻击点。 是日夜,处于绝望中的怀化指挥官,张敬尧的二弟张敬舜,在接到张敬尧的指示后,派出军官出城洽谈投降事宜。 谈判进行的非常简短,前后不过半个小时。 2日上午,怀化的城门打开了,张敬舜带着全部部队投降。 怀化攻击战,从5月30号开始进行,到6月2日全部结束,怀化、洪江、武冈、黄金井、金石桥一线全部落到北伐军手中。 三天时间,湖南西部尽落刘昭承之手,攻击速度之快,攻击力度之猛,让人瞠目结舌。 尔后,刘昭承再度做出了出人意料的决定,不攻看起来唾手可得的邵阳,而命主力直接向娄底方向挺进。 他要在湖南与北洋决战! 不是湖南的北洋,而是湖南、湖北、江西三地北洋,他要靠着一己之力,全部摧毁! 这份气势,在北伐军中也许只有刘昭承才有! “败军之将张敬舜,见过总指挥。” 看着缩头缩脑的张敬舜,刘昭承忽尔一笑: “当年在北京政府任总理的段祺瑞为了皖系的利益,发电任命张敬尧为湖南督军兼省长,把进攻湖南立功最大的直系军阀吴佩孚晾在一边,气得吴佩孚直骂段祺瑞瞎了狗眼。有没有这么一回事情?” “有,有。”张敬舜连声说道。 刘昭承点了点头:“我还听说张敬尧入主湖南后,感到自己多年来的宿愿得以实现,不禁心花怒放,简直把湖南视为自己永久的私人地盘了。因此,他在培植一己势力的同时,在经济等方面也无所不用其极,向老百姓大肆搜刮。这次他当了1年多湖南王,想大庆一番。办了那个四十大寿,甚至设置了一个大庆筹备处,任命四弟张敬汤为筹备处主任。首先派人通知各大饭店,令其选派最佳厨师限时报到,并报上各自的拿手绝艺,以便统一调遣。张敬汤又把寿筵的规模定为四百席,其规格按福、禄、寿、喜分为四个等级,分别是1000元、500元、300元、200元的标准。他还将宴席指名分配给各大饭店和旅馆去办理。不幸被选中的饭店、旅馆的老板们只好破财消灾,自认倒霉,这事情有没有?” “有,有。”张敬舜擦着冷汗道:“但这事我实在是不知情那。” 刘昭承挥了挥手:“走吧。” “撒们?”张敬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走吧,走吧。”刘昭承淡淡地道:“回到长沙去告诉张敬尧,他给我下了请柬,邀我去吃他的寿酒,我一定会去的,抓你没有什么意思,你张家兄弟不是我的对手。听说北洋吴佩孚是最会打仗的,去告诉张敬尧,请吴佩孚到湖南来和我打!” 听说北洋吴佩孚是最会打仗的,去告诉张敬尧,请吴佩孚到湖南来和我打! 这一句话,让张敬舜呆若木鸡,他从来也都没有听过如此豪气干云的话! 第三百七十七章 “北洋矛盾” 南方国民政府的北伐进行得轰轰烈烈,但在危机面前,北洋非但没有团结一致,反而依旧为了权利在那明争暗斗! 直系在冯国璋死后,曹锟便高踞首席,长江三督也唯曹马首是瞻,曹锟之所以能稳坐钓鱼台,得力于他的爱将,北洋后起之秀吴佩孚。 吴佩孚虽只是一名师长,可是一举手一投足,一言一行都引起全国的注意。他在湖南,始而驱兵疾进,所向无敌。继而陈兵不战,通电主和,他能把握时局中心,善为运用,争取广大人民的同情与支持。由于他能做能唱,使南北军人对他都刮目相看,曹锟是他的嫡亲长官,这样一来,水涨船高,便成为直系名至实归的领袖了。 段祺瑞本可以成为袁世凯的继承人,整个北洋派的领袖,只因他过于刚愎,不能容物,又信任徐树铮,遂失去大多数人的拥戴,只好巩固皖系以自重。徐树铮当然是个角色,可惜太过专横,又太露锋芒,他对段的贡献最大,影响段也最大。至于傅良佐、吴光新、张敬尧之辈,都是段祺瑞的负担,既不是人才,又不是战将。 奉系的崛起,当然占了地利,加上段祺瑞在和冯国璋明争暗斗时,徐树铮献议拉张作霖和奉军来对付直系,这便给奉系一个壮大的机会。张作霖和皖系在互相利用过程中,占了极大的便宜,因此使他的野心也随之增长起来。这是一种利害的结合,当他觉得自己力量已可独行其是时,他便不愿受皖系的摆布,甚至要清算徐树铮。 此后段祺瑞的参战军改名边防军,后来发展到三个师四个混成旅。外蒙古撤治后,徐树铮俨然以“西北王”自居,想与“东北王”张作霖分庭抗礼,这一来便迫着张作霖去联合直系,张作霖和曹锟本来是两雄不并立的,现在为了对付徐树铮,竟联合起来,因为徐树铮过去的记录太可怕了,他曾杀害过直系的幕后军师陆建章,曾拉拢过张的部下孙烈臣,也曾着意勾结曹的爱将吴佩孚,在张作霖和曹锟心目中认为:“此人万万不可得志,此人若得志,吾辈将无噍类矣”。 于曹张在反对徐树铮的共同前提下联合起来,因此直隶、江苏、湖北、江西四省和东三省共计七省便成立了反皖系的同盟。 七省联盟得到徐世昌精神上的支持和鼓励。徐世昌在袁世凯在世时,就认定徐树铮是个可怕人物,这两位本家一直就没有相好过。 七省同盟开始时并不反对段祺瑞,他们的口号是“清君侧”,就是反对段祺瑞身边的徐树铮。他们希望段祺瑞能够亲贤人而远小人。这所谓的小人就是指的徐树铮。 段祺瑞呢?他不能因外来的压力而摆脱徐树铮,政治结合有时很脆弱,有时也很坚硬,段祺瑞和徐树铮就是无法分开的,因为段祺瑞的新“边防军”就是徐树铮一手建立,同时抓在徐树铮手中,而安福国会又是徐树铮一手包办而加以控制,如果去掉徐树铮,就是解除了自己的武装,等于“自毁长城”。 段祺瑞既然不能接受七省联盟的要求“清君侧”,于是局势就恶化到不可收拾,因为七省联盟的目的达不到,只好走极端。 不幸的是皖系大将安徽督军倪嗣冲患病垂危,见神见鬼,好像很有几分凶兆。当年对付冯国璋时,督军团便是以倪嗣冲为先锋,他接替张勋督皖,也接收了张勋的部队,在皖系中,比起吴光新和傅良佐总算成器多了。现在既然朝不保夕,使段祺瑞如丧左右手。因为倪的病危,使得倪部下马联甲也想夺帅印,段祺瑞命马帮办安徽军务,想派段芝贵继任安徽督军,徐世昌则主张起用淮军老将姜桂题。徐段意见既不统一,徐世昌遂决定倪嗣冲一天不死,便一天不开缺,也不补人。 七省联盟中充当兵谏的先锋又落到吴佩孚头上,吴佩孚一再电请撤防北归,北京政府置之不理。 在彼此争夺不休的时候,各方势力又都把目光投到了上海。 上海因为是一个国际都市,所以一直占有特殊的地位,因此淞沪护军使也变为北洋军阀一个争夺的目标! 尤其是直皖两系对这职位一直没有放弃争夺。 淞沪护军使在官制上不属于江苏督军管辖,当年袁世凯酝酿称帝时为了牵制冯国璋,所以派遣第四师师长杨善德驻兵上海,兼任淞沪护军使,冯国璋对于他在江苏督军任内权力不能及于上海,心殊耿耿,不断向北京政府提出抗议。 但是抗议归抗议,北京政府就是不愿意把上海划入江苏范围。后来浙江督军出缺,杨善德率兵进驻杭州,取得了浙江督军,这是民国6年11月间的事,冯国璋乘机把淞沪军区纳入江苏督军管辖,可是这只是冯单方面的行动,北京政府并不承认,段祺瑞派了皖系另一健将,第十师师长卢永祥继任淞沪护军使,冯段早期的误会,淞沪争夺是一个主要关键,由于卢永祥继任淞沪护军使,使到冯再次希望落空。 次后,浙江督军杨善德因病去世,北京政府发给杨1万元治丧费。北洋时代重武轻文,以治丧费就可为证,武人治丧费1万元,文人治丧费2000元,几乎成为一个定例。 北京政府调升卢永祥署理浙江督军,这时江苏督军李纯便乘机提出收回淞沪军区的要求,属于直系的长江三督联合保举第六师师长齐燮元继任淞沪护军使。可是皖系怎会把自己手中如此重要的地盘放弃? 因此卢永祥急电向北京政府密保第四师第八旅旅长何丰林继任淞沪护军使。卢以浙江督军身份仍兼原有的第十师师长,同时把杨善德留下的第四师予以扩充为一师一混成旅,把第四师第八旅旅长何丰林保升淞沪护军使,并兼任混成旅旅长,另保举第四师第七旅旅长陈乐山为第四师师长。卢的嫡系第十师一旅驻杭州,一旅驻上海。 这一安排让直系大为愤怒,可是直系无法正面反对,乃提出意见,认为淞沪护军使地位很高,不能由一个资格很浅的旅长继任。直系把这个意见向北京反应,要求北京政府慎重考虑淞沪护军使的人选问题。 卢永祥当然不会把已经到手的地盘放手,他的态度非常的坚决,他向北京政府表示:如果不接受他的意见他就不干浙江督军,宁愿回任淞沪护军使。其实这不过是一种姿态,只是向直系示威而已。 尔后卢永祥竟由杭州回到上海,好像真要回任淞沪护军使,这使北京政府大感为难。 为了和缓李纯、卢永祥之争,北京政府乃采取一个折衷办法,明令发表三案:一、特任卢永祥为浙江督军。二、裁撤淞沪护军使。改设淞沪镇守使。三、令何丰林为淞沪镇守使。 在北京方面看来,这是一个两全的办法,可是浙方颇为不满,因为淞沪在江苏辖境内,护军使可以不受督军节制,但是镇守使则必需受督军节制。不但官职上完全不同,而且这一来仍然达到了李纯吞吃淞沪的目的。 随着第四师第十师全体军官拍电到北京,吁请收回裁撤淞沪护军使的成命,任命何丰林为护军使。 何丰林疑是李纯搞的花样,即电李纯有:“解铃系铃,全在吾师”句,又联合吴淞警备司令荣道一致电李纯有:“同人等群相诘责,无词应对,私心惴测,亦难索解,非中央欺吾师,即吾师欺学生”云云。 原来何丰林和荣道一都是李纯的学生。李纯乃复电表示心迹云:“中央命令如果由兄指使,兄无颜见弟,无颜见人”。可是浙方仍不谅解,于是双方剑拔弩张,分兵布防。江苏士绅结合各团体呼吁和平,李纯平素以和平为号召,面对江浙之争亦不愿过火,一场纷争总算双方能悬崖勒马。 这时江苏政潮突起,更增复杂。 原来江苏省长齐耀琳和李纯政见相左,呈请辞职,李纯顺水推舟,乃向北京政府保荐王克敏为省长,消息传出后苏人大哗,认为王克敏除了嫖赌称能,一无是处,如此人物,怎能担任一省之长,遂函电纷驰,表示反对! 在李纯的保荐呈文上为王克敏陪衬的还有一名王瑚,曾做过京兆尹,尚孚民望。 因此,北京政府既要接受民意,又要顾全李纯的颜面,于是特任王瑚为江苏省长。 省长问题解决后,又发生江苏省财政厅长问题。李纯保荐张文龢为财政厅长,苏人认为张文龢无行,且工谄媚,怎可掌理一省财政,所以大举反对。于是痛诟张文龢力诋李纯的通电便一通接一通到达北京。 各省在面对南方国民革命政府轰轰烈烈大举北伐之时,非但不能一体同心,反而各自心怀鬼胎,这也就等于给了大总统王恒岳一个天大的好机会。 利用彼此矛盾,进尔逐一击破! 第三百七十八章 张孝淮 “刘昭承?无名小辈!” 当吴佩孚听到这个消息,不由一笑。 “师长不可轻敌,刘昭承此人用兵相当厉害,张敬尧被其打的一败涂地,怀化几地陆续丢失,若在放任其如此攻击,只怕长沙不保。”部下第一混成旅旅长王承斌小心翼翼地道:“一旦湖南被北伐军占领,那么湖北便最先受到冲击,如此易被敌人逐个击破。” 吴佩孚笑道:“孝伯,你是没有看到事情本质。刘昭承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这是要激怒我,引诱我湖北和江西各地之军一齐涌入湖南,他好和我们决战,一举解决两湖和江西问题。” 王承斌有些不太相信:“刘昭承有那么大的胃口?” “他就是有这胃口!”吴佩孚面色一正,来到地图之前:“你且来看他的布阵,从三地逐渐逼近长沙,完全就是摆出决斗架势的!此人虽然乳臭未干,可野心当真不了!” “那我们……” 吴佩孚冷冷笑道:“刘昭承真的以为就凭着他的一个什么军团就可以纵横天下吗?他想决战,我就陪他决战!” “师长。”王承斌迟疑着道:“张敬尧素来和我们有过节,上次夺取湖南,明明是师长的功劳,可段祺瑞却偏偏把这功劳给了张敬尧,任命他为湖南督军,这次北伐军全力进攻湖南,正是报仇机会。何不等到他们拼到两败俱伤,我们再渔翁得利?” 吴佩孚摇了摇头:“孝伯,这不行那。大敌当前,王恒岳三路用兵,三路势如破竹,一旦湖南再被其攻破,我们便只要坐着等死了。在此危难关头,别人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我吴佩孚一定要抛弃个人成见,出兵湖南,与敌决战。只要击溃了刘昭承的军团,则可以趁势挥军疾进,一举拿下王恒岳的老巢四川!” 王承斌一个立正:“愿听师长吩咐!” “命令我各部迅速出击,同时电告湖北督军王占元、江西督军陈光远,请求他们立刻出兵,与国民革命军会战于湖南!” “是!” …… 一百余辆汽车风驰电掣一般在路上开着,一路上的那些民众们,第一次看到如此浩荡的汽车队,一时间纷纷携老扶幼,站在路边看着难得一见的西洋镜。 那些汽车上载着的都是当兵的,前面车顶上还架着一挺机枪,看起来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可惜汽车看的时间是快了些,一转眼的功夫便已经不见了踪影。 “哪的部队?”“不知道啊?” “我知道,那是南方政府的北伐军!” “南方政府?王恒岳?天那,那么快就打到这里了?” “快?知道吗,都说南方的那个大总统是天上紫薇星君下凡,早晚要统一全国的!” “我的妈呀……” 知道的,不知道的,道听途说的,都在那里纷纷议论着。 都听说北伐了,北伐了,可谁也没有亲眼看到,今天算是真的看到北伐军了。瞧瞧人家这装备,那真是打天下的军队! 都听说过南方的那个大总统王恒岳,在他的管理下,南方生活安定,老百姓起码能吃口饱饭,要真的这样的话,那么他来管理湖南也真不错! 中国老百姓判断官员政绩主要靠的是自己的眼睛。他们不富于理想,不相信任何美好远景的许诺,只看眼前的事实。他们看到的听到的王恒岳的确是个好大总统。 这就够了! 老百姓的要求不高,只要能吃饱饭,能过上安定的日子就足够了,他们不管你是南方,还是什么北方,这就是他们唯一要的要求! 就在饶国华旅向娄底快速运动时候,按照大总统王恒岳的意思,一个和蔡锷、蒋百里齐名的大人物也终于被请出了山:张孝淮! 张孝淮,字韵农,号运隆,长沙县沙坪乡赖家屋场人。七岁入乡塾读书,十七岁时被王先谦请到家中任塾师教子女读书。 1901年张孝准得王先谦资金赞助,东渡日本留学,初入日本东京成城学校,毕业后进日本东京陆军士官学校工兵班。1905年,张孝淮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与蒋百里、蔡锷被全校师生誉为“中国士官三杰”。 1906年,张孝淮在东京经黄兴介绍加入同盟会。张孝淮回国后,应东三省总督徐世昌之聘,入幕为参议;徐世昌重视他的才干,保送他到德国柏林大学留学,学习军事。 张孝淮精通日语,粗通德语、英语,这在留学生中是不多见的。 1911年,武昌起义前,张孝淮留学四年后回国。 1912年4月,南北议和成,袁世凯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南京临时政府撤销,黄兴担任南京留守府留守,任命张孝淮为军务处处长。 当时在南京的各省、地方军队有十余万人,北京政府不发军需、军饷,留守府处境困难。张孝淮协助黄兴、李书城等人,制定各省军队和民军的驻防和解散计划,全力地执行。终于将各省原起义的正轨军缩编精简发回原省,将大多数民兵、民军解散;同时张孝淮将遣散部队中的优秀军官和精良武器集中组成第八师,该师后来成为讨伐袁世凯的劲旅。 为表彰张孝淮卓有成效的工作,黄兴联赠曰:“唯有真才能血性,须从本色见英雄。”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物,却被安放在了湖南岸榷运局长,也就是交通局长的位置上。 大材小用! 实在是大材小用! 王恒岳的北伐军一进湖南,王恒岳当时就下令一定要把张孝淮给自己弄来,不管什么方式,绑架也都得绑架来了! “中国士官三杰”里,蔡锷已经归去,蒋百里在给自己做参谋长,再把张孝淮拉到自己身边,大事可以定了! “大材小用。” “什么?” 刘昭承的话让张孝淮一怔。 刘昭承赶紧说道:“请张先生不要生气,这不是我说的,而是大总统让我见到先生,务必要将这四个字转告先生的,说先生当个交通局长,实在是太委屈了。” 张孝淮仰天大笑:“王述之得到了蒋百里,难道还想把我拉去吗?我当这个局长逍遥自在,蒋百里在那日夜操心,只怕要少活几年,我可……” 话音未落,只听外面一声大笑:“张韵农,背后说人坏话可不是大丈夫所为!” 张孝淮怔了一下,随即也笑道:“好,好,好,说客来了!” 看到那人进来,刘昭承和李宗仁赶紧一个立正:“参谋总长好!” 蒋百里微笑着点了点头:“昭承、德邻,打的不错,大总统让我祝贺你们!” “谢谢大总统,谢谢蒋总长!” 蒋百里点了点头:“你们先出去,我和韵农有话说。” 刘昭承和李宗仁才出去,蒋百里与张孝淮已经紧紧拥抱在了一起,好半天这才松开,蒋百里叹息一声:“韵农啊,这都多少年没有见面了!” 张孝淮也是一声叹息:“是啊,大家连个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了。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可惜,可惜啊,蔡松坡已经不在了!” 两人眼眶有些湿润,蒋百里坐了下来:“韵农,放着那么大的才华不用,这才是真正的可惜。恒帅……啊,大总统让我这次亲来湖南,就是要我劝说你加入到国民革命军的?” 张孝淮似笑非笑:“准备给我个什么官那?” “陆军总长!” “陆军总长?”张孝淮原只是开玩笑的那么一问,谁想到蒋百里却说出了这话:“百里,不要开玩笑了,陆军总长不是你吗?” 蒋百里笑道:“你看我什么时候开过玩笑?我这陆军总长,原本就是兼着的,这位置一早就是为你留的。现在你来了,我就可以卸下这副担子了。” 张孝淮沉默在了那里。 没有人不希望自己得到别人欣赏,发挥自己最大才能的。 王恒岳统一中国已经不可阻挡,自己的好友蒋百里则在王恒岳手下干的风风火火,而自己却在湖南当个什么湖南岸榷运局长,焉能发挥自己才能? “好了,别再考虑了。”蒋百里笑着道:“赶快随我回广州上任吧。” “不!”张孝淮忽然说道:“现在不能上任。” “为什么?”蒋百里大是奇怪。 张孝淮沉吟着道:“我没有片功,这么上任怎么能够服众?” “那韵农的意思是?” “我就先留在这里。”张孝淮考虑着道:“给我一个师,随军北伐,等到全国统一,若大总统还依旧器重我,那么我便不再推辞!” 蒋百里大笑道:“一个师太少了!这次刘昭承在组织湖南决战,大总统又调集了三个新训练好的师进入湖南,编成第二路军,我看,就交给你张韵农指挥吧!” 张孝淮微笑着点了点头:“好,但我这第二路军,依旧要服从刘昭承的指挥,毕竟他才是湖南战场的总指挥,他要我打哪,我就打哪,绝不违抗命令!” “辛苦了,韵农兄,北伐胜利你我再见!” 第三百七十九章 巴壁虎 福建龙海的轻易到手,在第六师第十一旅旅长刘湘看来并不是什么好事! 自从投降恒帅之后,刘湘在旅长这张位置上坐了已经三年了,依旧还在原地踏步,这让他未免有些着急。 在他看来,自己这个“投降将领”的身份,多少牵连到了自己。现在北伐开始,正是自己大展才能的最好机会。 龙海兵力空虚,11旅未费一枪一弹即行夺取。而现在,刘湘和11旅的任务变成了坚守龙海,等待主力到达! 一个旅的兵力,很快就要遭到敌人的疯狂反扑了! 李厚基和童葆暄,没有想到对方动的居然如此之快。那边还在对云霄和平和攻击,这里已经风驰电掣般的出现到了厦门附近。 要命的是,正当李、童二人准备分兵阻截王瓒绪第六师的时候,敌人却又忽然分兵出其不意的夺取了龙海。 龙海一丢,厦门和漳州的联系便被彻底切断了…… 闽浙联军第17师,在李厚基和童葆暄的严厉命令下,由童葆暄亲自指挥,对龙海展开了最疯狂的反扑! 铺天盖地的枪声,并没有影响到刘湘。他拿出了一个龟壳,拿在手里转动了一会,朝桌子上一放,看去,顿时大喜:“上上签,上上签。告诉弟兄们,龙海此战必胜!所有兄弟打起精神,和他们拼啦!” 云霄。 站在刚刚夺取的云霄,杨森意气风发。福建之战爆发以来,骠骑军团两战两胜,平和也唾手可得,平定整个福建不过是旦夕之事。 三个军团一齐出兵,而现在自己无疑已经拔了头筹! “报告总指挥,第六师已运动到厦门一线,十一旅夺取龙海!” “好!”杨森大喜:“让王瓒绪对厦门保持攻击态势,让刘湘守住龙海,命令各部,最迟明日夺取平和,火速向龙海进兵!” 杨杰在边上一笑:“总指挥,你猜刘湘现在在做什么?” “他还能做什么?”杨森想都未想:“当然先在那算命,看自己能不能打赢。” 杨杰点了点头:“算到上签,则刘湘肯定拼命用心,算到下签,总指挥,你说他还会死守龙海吗?” 杨森一怔,随即笑道:“刘湘这个人我在的,极度信这一套,可他念念不忘的就是如何向上爬,就算弄到个下签,他也一样会死守龙海,只不过有些心神不定罢了。” 杨杰笑道:“是这样一个理,可我为了坚定他的信心,在第六师出发前,悄悄的在他的那套行头里做了一些手脚……” 说着,在杨森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杨森听完,放声大笑起来…… 龙海。 闽军第17师真的是在那里玩命了! 那些穿着黄布军装,端着步枪的士兵们,黑压压的一层层压了上来。 阵地上的国民革命军士兵,依仗着锐利的火器,在阵地上交织起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火网,把所有的攻击力量都阻挡在了这张火网之外。 刘湘虽然迷信,但打仗却一点也不含糊,亲自站在了第一线指挥。这不光是关系到龙海这个点能不能够守住,更加重要的是关系到自己的前途! 只要这里能够守住,自己前途必然一片光明! 童葆暄也同样站在了第一线。 这一战的关系实在是太重要了! 云霄、平和必然无法守住,而龙海除了切断了厦门与漳州之间的联系,更加要命的是,一旦被北伐军的主力增援上来,龙海将成为一个可怕的攻击点。 “报告,第三营溃败!” 童葆暄的鼻子抽了一下:“把营长带上来。” 营长被带了上来,倒是满不在乎:“表哥,那帮狗娘养的太能打了……” “许国祥,我是这的前敌总指挥!”童葆暄阴冷着脸说道。 “是,总指挥!”许国祥赶紧一个立正。 童葆暄的脸色非常难看:“许国祥,我让你夺取的阵地在哪里?” “报告总指挥,敌人火力太强,我实在没有办法……” “火力太强?”童葆暄冷笑了声:“来人,营长许国祥作战不利,枪毙!” 许国祥大惊失色,边上的人也都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真去动他。童葆暄勃然大怒:“我让枪毙许国祥,违令者,一律格杀勿论!” “总指挥,饶命啊……童葆暄,你这个王八蛋,我父亲帮过你,帮过你……” 声音逐渐远了,接着一声枪声响起…… 17师的军官们一个个噤若寒蝉,谁都不敢说话。童葆暄这是玩真的了,连他嫡亲的表弟都枪毙了,还有谁是他不敢杀的? “强攻!”童葆暄的声音里不带着任何一些感情:“今晚太阳落山前,我要站到龙海的阵地上!” 随着许国祥的被枪毙,17师这次是豁出命来打了! 士兵们“嗷嗷”叫着冲了上来,一被打退,没有经过什么休整,接着又“嗷嗷”叫着冲了上来。 阵地前倒了一层层一叠叠的尸体,看去让人触目惊心。 阵地上的枪管打红了,士兵们的眼睛也打红了。 刘湘摸着自己的大光头,上面的汗水一层层的冒出来,一把推开想要把他拖到安全地方的卫士,拉着嗓门叫道:“弟兄们,打啊,打啊,龟儿子的,他们不要命,老子们也都不要命了啊!打赢了,老子请你们吃手撕鸭啊!” 前面一个士兵“哎哟”一声,刘湘冒着弹雨,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兄弟,怎么样?” 士兵的脖子上被子弹穿了过去,撕掉了一大块披,血“扑扑”的涌了出来,刘湘接过绷带,亲手帮他包扎好了伤口:“兄弟,下去休息!” 旅长亲自帮自己包扎伤口,还那么关心自己,让这士兵激动得眼泪都冒了出来:“旅长,老子不碍事,老子就在这里和这帮龟儿子的拼罗!” 说着,抓起一颗手榴弹奋力扔了出去,“轰”的一声爆炸中,士兵死死握着步枪,一边不断扣动扳机,一边喃喃咒骂:“老子是巴壁虎的兵,老子是巴壁虎的兵!龟儿子的,老子死也是巴壁虎的兵!” “巴壁虎”是刘湘的外号,形容他作战勇猛,不怕死,可平时没有人敢当着刘湘的面这么叫。 但这次却不同了,这帮士兵都打出了火性,打出了脾气,早把这规矩忘得一干二净。 刘湘非但没有生气,嘴角反而露出了笑意。 自己要的就是这样的一个效果,平时看起来再平常不过的一个动作,到了战场之上,却往往会起到激烈人心的巨大作用。 如果这里人人都变成“巴壁虎”,刘湘完全有信心坚持到主力到达的那一刻! 中午过去了,下午过去了,太阳下山了,阵地还牢牢的掌握在11旅的手里…… 空气中的味道很难闻,有血腥味、有硝烟味,有汗味,各种各样的味道参杂在了一起,让激战了一天的士兵们一点食欲也都没有! 这样的恶战很少出现。两边的士兵都是在那不要性命的绞杀在一起。 11旅的川军表现得勇猛异常,17师的闽军表现的也一点不差。两边的士兵,在一天的酣战之中都尽到了士兵的责任。 其实谁胜谁负一点也不重要,早晚有一天川军和闽军会携手作战的。 太阳下山了,星星点点的火光燃起。士兵们疲惫的躺在阵地里,有的顾不上吃点东西,头一歪,忽忽大睡。 有的勉强强迫自己咽下一点食物,保证体力,可看到同伴的睡相,也禁不住打了两个哈欠,很快便也进入到了梦乡。 刘湘在阵地上巡视着,一处处检查得非常仔细。 今天算是熬过来了,明天再顶一天估计就差不多了。王瓒绪估摸着明天该对厦门发起进攻,厦门那一打起来,自己这可就要轻松许多。 他来到一处阵地,看到兄弟们正把一个阵亡的士兵抬下来,刘湘看了一下,怔在那里。这具尸体,正是那个脖子受伤的士兵。 自己亲手帮他包扎着的绷带,早已被鲜血和泥土染得污秽不堪。 士兵已经闭上了眼睛,再也不会醒来了。 刘湘走了过去,看到士兵的额头被子弹打了一个大血洞,血凝固在了伤口附近,士兵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死不瞑目。 刘湘叹息了声:“找找他身上还有什么东西,保存好,等到战争结束了,给他家里送去。” 还会继续死人的,而且会死很多很多的人,只要还有战争,这便无法避免。 北伐一定能够成功,这是国民革命军上下一致的看法。可当北伐成功之后,还会有多少人死去?会有多少人再也看不到胜利了? “旅长,我们还要在这坚持多少时候?” “快了,快了。”刘湘喃喃地道:“去告诉弟兄们,今天打的漂亮,明天再坚持一天,我们的主力就到了!” 刘湘并不怀疑明天自己能不能坚持下来,他唯一考虑的,只是如何少死一些弟兄。 等到胜利到来的那一天,他希望自己的这些弟兄们,能够一个不少的站在自己面前! 第三百八十章 弃守 童葆暄的心情极度恶劣! 一日的攻击没有取得任何推进,反而让自己损兵折将,为了激励士气,自己甚至豁出了表弟,将来战争结束,自己怎么向他父亲交代? 国民革命军守得实在是太稳了,他们的武器精良,斗志高昂,一天的战斗,17师寸功未建,而在厦门方向,敌军已经有了进攻态势。 随着时间的拖延,战况将会变得越来越不利的。 “夜袭!”童葆暄咬牙切齿地道。 死马当成活马医吧。如果夜袭依旧不能成功,那么,也许是命中注定福建之战的结局了吧。 可恨的是福建局势如此危急,江苏督军李纯却一兵一卒都不肯发,难道他不知道福建一丢,接着就是浙江,然后就轮到江苏了吗? 想到这,童葆暄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夜战对于国民革命军和北洋军来说都是极不适应的,此前他们这一方面的经验非常之少。 战斗甫一开始,双方表现的都非常紧张。17师只经过了短暂的准备,便乱哄哄的冲了上去。在他们看来,夜战和白天打仗其实也没有什么分别,反正就是冲锋号一响,大家不要命的一股脑的冲上去也就是了。 其实他们并不知道,夜战完全不是这样的…… 而国军士兵大多也都是首次接触夜战,晚上本来应该是大家心照不宣停火休息的时候,可那些闽军的怎么吃错了药一样的晚上打起来了? 到处都是火光,把照常照耀的通明,这对于进攻一方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那些闽军士兵手里拿着的火把,反而成为了防御一方最好的瞄准目标。夜战才一开始,片刻功夫闽军便已倒下了一大片,伤亡远远超过了日间的战斗。 看到这样情景,刘湘当机立断的把一个机枪营拉到了第一线,这一火力杀伤,让战场变成了恐怖的地狱。 呼啦啦冲上来的闽军,在蒙受了严重的伤亡之后,又呼啦啦的退了下去。 在后观战的童葆暄,无奈的摇了摇头,最后一招也已失效,战局已经无法逆转了,剩下的事情,不过是尽到自己一个指挥官应该尽的职责而已…… 枪声断断续续的响了一个晚上,除了一地的尸体,17师什么也没有得到。 清晨的空气不再清新,空气中的味道让人觉得难过,甚至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照射到大地上的阳光里都带着血色…… 原以为还会有更加疯狂的进攻,但却没有想到,17师却在就地挖掘战壕,居然从进攻转为了防御。 童葆暄还是非常聪明的,他已经清楚的看到,以自己目前的实力,是无法攻下龙海的,而敌人的增援部队很快就会到达,攻防双方将会调转顺序。还不如趁着现在挖掘工事,准备防御。如果自己这能守住,厦门那里也能守住,那么或许战局会有转变的。 但是事情远非童葆暄想的那样,就在他准备就地防御,死死挡住北伐军的时候,厦门的李厚基的思想却开始出现了重大变化。 北伐军分兵进攻厦门让李厚基意想不到,而云霄、平和等地失守的消息也陆续传来,这给李厚基的第一直觉便是:福建守不住了! 他现在有三种选择,第一是死守福建,那么以双方力量的对比来看,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第二种是向国民政府投降,但在人才济济的国民革命军里自己能取得什么地位,那就很不好说了。 前两条路都走不通,就只剩下第三条路了: 放弃福建,撤到浙江! 这是最保险,也是最有效的一个办法! 浙江都督杨善德病重,浙江群龙无首。淞沪驻军使卢永祥盯着这张位置已经太久太久了,如果不是前段时候他在股市损失惨重,说不定现在已经动手。 杨善德病重,如果自己能够趁着这个机会,带领主力撤离福建进入浙江,看准机会,一举夺取浙江督军位置。 现在北京方面自顾不暇,最急需的是自己这些地方军阀阻挡住北伐军凌厉的攻势,至于谁主政是他们丝毫也不关心的。 “那,要不要通知副总指挥?”部下李塞元小心地问道。 李厚基摇了摇头:“不能告诉他,一旦17师知道了这个消息,立刻就会陷入混乱,我现在还需要他们帮我挡住北伐军。塞元,在厦门摆出决战架势,然后秘密向浙江方向撤退,同时派人告知童葆暄,说我已调集18师向其增援,让其无论如何也要守住龙文!” “是,明白了!”李塞元大声应道。 这个时候依旧在前线督战的童葆暄,无论如何也都不会想到,在自己准备死守福建的紧要关头,竟然会被无情的出卖了。 而李厚基的逃跑,也把一个天大的功劳举手送到了骠骑军团总指挥杨森的面前…… 随着云霄、平和两地的夺取,福建西部已经平定。杨森随即命令前卫旅,急速向龙海方向运动,又命王瓒绪之第六师,对厦门发起试探性攻击。 龙海、龙文两军对峙处,呈现着奇怪的平静,刘湘和童葆暄,谁也不愿再主动向对方发起攻击。 在刘湘坚守龙海的第三日,援军到达。 11旅在这守了三天,除了第一天战事异常激烈之外,其余二日只有零星接触,没有大的战斗。 但是,刘湘却为此博得了一个英名:“巴壁虎血战龙海,三昼夜纹丝不动”! 战场上的许多传奇故事,其实就是这样来的。 刘湘一战成名! 随即,杨森传来命令,在龙海的两个旅归刘湘统一指挥,立即对龙文发起攻击,夺取龙文,合围厦门。 这个时候谁都没有想到,李厚基居然已经准备放弃福建了! 只有一个人似乎隐隐感觉到了不对:杨杰! “参谋长,刘湘守得漂亮,他已经对龙文发起总攻,同时,王瓒绪也夺取白水,并对海沧发起攻击,一个小时就夺取海沧。厦门已在第六师的直接攻击范围之内!” “哦。”杨杰点了点头,忽然怔了一下,问道:“你刚才说王瓒绪多少时候夺取海沧?” “一个小时。”杨森有些奇怪。 杨杰皱了一下眉头:“战斗激烈吗?” 杨森摇了摇头:“抵抗非常微弱,倒是夺取海沧之后,李厚基拉开了决战架势,看起来厦门一场激战是不可避免的了。” 杨杰没有说话,站到地图前一动不动的看了几分钟,猛然回头说道:“李厚基要逃跑!” “逃跑?”杨森似乎有些不太相信。 杨杰指着地图上说道:“你来看,如果李厚基真的想要死守厦门,那么海沧一定是他必须要坚守的地方。失了海沧,厦门便在炮火直接攻击范围之下,无论如何也是守不住的。而且海沧丢失,也断了厦门和龙文的联系,两边都成孤军,这一点李厚基是绝对不会看不到的!” 杨森盯着地图上看了好大一会,一拍大腿:“他妈的,还真是这样,我立即下令,王瓒绪全师猛攻厦门!” “不!”杨杰摆了摆手:“让他跑!” “让他跑?”杨森皱眉想了下,明白了参谋长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放李厚基离开福建?” 杨杰胸有成竹:“厦门尚且丢了,李厚基还能去哪?只有浙江!浙江督军杨善德病重,很多人都在盯着这张位置,最有希望取得的是淞沪驻军使卢永祥,现在他正眼巴巴的等着杨善德死去,这个时候李厚基忽然插上一脚,卢永祥岂肯善罢甘休?” 杨森笑了起来:“参谋长的意思,是让卢永祥和李厚基自相残杀,然后我等轻取浙江?” “正是如此。”杨杰把手中的笔扔到了桌上:“浙江富饶之地,大家的眼睛都盯在上面,谁都想吃上一口。让他们先打着,我们坐山观虎斗,等待机会,一举夺取浙江!” “来人!”杨森大声说道:“命令,王瓒绪之第六师,暂时停止攻击厦门,集中全部兵力,对龙文发起攻击。命令,我各部加速前进!” 杨杰轻轻出了口气:“可以向大总统发电,福建已是我国民政府的了!” …… “让弟兄们顶住,18师马上就到!”龙文前线,童葆暄嘶声叫道。 此时的童葆暄,心中是非常感动的。厦门也一样遭到了攻击,但李总指挥却把他精锐的第18师拉了出来增援龙文守军。 随着国民革命军主力的到达,对方一下转守为攻,对龙文发起了大规模的攻击。 17师能否成功守住龙文,童葆暄心里一点底也都没有,不过随着18师的即将到达,战争或许会有转变的。 只是童葆暄做梦也都没有想到,自己已经被李厚基无情的抛弃了。自己和17师,成了彻彻底底的孤军。 没有增援,什么也都没有。 一旦国民革命军完成合围,那么17师的命运便已经无法逆转。 福建正和杨杰说的那样,行将进入国民革命政府的管辖范围之内! 第三百八十一章 被人告了!! “老太太,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知道,这里是讼师呆的地方。” “什么讼师?那是过去的叫法了,现在叫律师。” “律师就律师吧,我想打官司。” “打官司?打官司要钱的,你有钱吗?” “有,有。”老太太拿出了一块手绢,小心的解了开来,里面有两块大洋和一些散碎毫子。 律师一看就笑了:“这些钱不够那。” “您就帮帮我吧,我就这么一点了,我求求您,求求您,您要不帮我的话,我家的房子就没有了。”老太太几乎哀求地道。 “说说看,你要和谁打官司?” “就是管修铁路的那个衙门,叫什么我也真的说不上来。” “修铁路的?难道?”律师一下来了兴趣:“交通部?” “是,怕就是叫这个名字吧?” “老太太,坐,坐。”律师热情的请老太太坐了下来:“说说看,究竟为什么要告交通部?” 老太太一五一十的说了,律师仔细的听着,不断的拿笔记录着,等到了老太太说完,在那皱眉想了一会,猛然道:“好,我们就把交通部给告了!” “讼……律师,你肯帮我?” “帮,当然要帮,为什么不帮?”律师笑着说道:“老太太,这场官司我帮你打定了,记得,我是大律师谢烟远,这次我免费帮你打官司!” “谢谢。谢谢,好人那,好人那。” …… “我各军团势如破竹,北洋主力已经纷纷集结于湖南,准备与我决战。我增援部队到达,由刘昭承为左翼,张孝淮所部为右翼,准备与敌决战!” “参谋长,辛苦了。我倒不是在意什么决战,而是你把张孝淮请了来,这功劳可比什么都大了。”王恒岳笑嘻嘻的让蒋百里坐了下来:“我湖南战场有刘昭承和张孝淮坐镇,有得北洋喝上一壶的了。” 蒋百里摇着头笑道:“恒帅,你这是准备把天下人才一网打尽了啊!” “我也是这么想,真能把天下人才一网打尽那倒好了。”王恒岳亲自给蒋百里倒了一杯茶。 蒋百里笑着接过了茶。这位大总统那,在别人面前是威严的大总统,可在自己最亲近的人面前,完全就是一副“无赖”嘴脸。 你要帮他把事情办成了,他是对你笑脸相迎,可你要把事情办砸了,肯定一副冷脸。 “湖南决战关系到北伐能否胜利之关键,重中之重。”王恒岳可不会去管蒋百里自己心里在想什么:“所以近期我决定把重点全部向湖南方向倾斜……” 这时看到自己的侍从室主任蒋中正走了进来,停下了话:“什么事?” “骠骑军团总指挥部来电,厦门方向李厚基有可能不战而退,放弃福建。” “好,福建归我们了,杨森杨杰立下了一大功!”王恒岳大喜说道。 “还有件事。”蒋中正迟疑了下:“有人把交通部告了。” “什么?你再说遍?”王恒岳当自己听错了。 “有人把交通部告了,广东省最高法院已经受理。” 王恒岳和蒋百里面面相觑:“究竟怎么回事?” 蒋中正苦笑了下:“原告是个叫路金氏的老太太,委托了广东有名的大律师谢烟远全权负责,把我们的交通部给告上了法庭,法院方面暂时没有受理,来征询大总统的意见。” 这事当真是邪门了! 王恒岳抓着脑袋想了半天:“为了什么事情告的?”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在修建铁路的时候,要经过一处叫齐衡村的地方,那地方我们已经按照大总统的吩咐,和他们商议搬迁,为他们安置了新的住处,并给予了他们赔偿,全村人都答应了,只有这个叫路金氏的老太太,死活也都不肯搬。” 王恒岳听着微微点头:“多做些工作,多给她些补偿不就行了?这事犯得着上法院吗?” 忽然神色一正:“是不是有人对老太太进行暴力威胁了?”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 “去,把交通总长曾鲲化给我叫来!” “是!” 蒋中正一出去,蒋百里赶紧道:“恒帅,这曾鲲化可是我们好不容易请回来的,我们缺乏这方面的人才,他上任也才不久,有些事情只怕也不清楚,你可千万别发脾气。” “我知道,我知道。”王恒岳沉吟着道。 和参谋长说的一样,为了请曾鲲化,自己可没有少费力气,这人是中国铁路方面的专家。 曾鲲化是湖南新化人,1903年以优异成绩获取官费生资格,东渡日本深造。开始志在学陆军,后因读了日人所著《支那铁路分割案》一书后,对日本以铁路为灭华新策,深受刺激。民族的荣辱感,振兴中华铁路事业的使命感,促使他改学铁路,考入日本当时著名的私立岩仓铁道学院。 1906年,曾鲲化学成回国后对中国铁路进行了全面考察,走遍全国十五省,历时三个月并写出考察报告,史称“丙午调查”。此前中国既无学士作过此类调查,也无政府有关部门作过报告,中国铁路详情鲜为人知。在《中国铁路现势通论》一书中,曾鲲化最早提出了全面系统的管理思想。他认为“管理权为铁路之命脉,权在我,则人为我用;权归人,则我用于人。”而中国铁路恰恰缺乏管理。洋人把持各路管理权,他们侵吞公款,践踏中国主权;而当时中国铁路高中级人员绝少专业出身,下级员役只是粗通文字而已。 中国各铁路学堂,又很少设置管理科,海外攻读管理专业的留学生也为数不多。25岁的曾鲲化时任邮传部司员,虽职位不高,胸中却激荡着一腔爱国热情。感于中国路政弊端,他如梗在喉,不能不发。于是,连夜拟就了《上邮传部创办铁路管理学堂书》这篇充满真知灼见的论文,对管理理论和倡导创办铁路管理学校进行了精辟、深刻的阐述,对中国铁路管理学校的诞生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曾鲲化堪称中国第一所管理学校的首倡者。 1907年曾鲲化的上书,最终促成了北京铁路管理传习所的创建,也就后来的北京交通大学。 王恒岳指着曾鲲化把自己修建成贯通全国的铁路,为此专门把他请到了这里,谁想到他才上任不久居然出了这样的事。 在那等了一会,曾鲲化匆匆来到,电话里蒋中正已经把大概情况和他说了,因此一见到王恒岳开门见山地道:“大总统,刚才来的时候,我问了一下下面,的确是有这么个事。负责齐衡村谈判的官员,起初办的非常顺利,但到了路金氏那便卡壳了。后来官员扔下了一句话,说你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你一个不认得字的老太太,官司打到天上去也没有用。还给老太太下了限期搬迁的命令,说要不然就要动用警察把她关到大牢里去,房子一样得拆!” “混帐,谁给他的这个权利?谁允许他说这样的话!”王恒岳勃然大怒:“我再三交代,谁触犯老百姓的利益,我就下了谁的乌纱帽!北伐还没有成功,为了这点事情,居然要抓别人进大牢?还要强拆?老子把那当官的家里强拆可,看他乐不乐意!” 曾鲲化接口道:“我听了也很生气,已经命令暂时停止那名官员的职务,并且展开调查。” 王恒岳这才稍稍收起怒气:“北伐还没有成功,有些人就忘乎所以了,将来这样的事情出现一次我就整治一次,谁敢把刀挥到老百姓的头上,老子就把刀砍到他的脑壳子上,穿上官服这才几天,就忘记自己的身份,真把自己当成太上皇了?” 在那停顿了下:“曾总长,现在人家已经把我们告上法庭了,你看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有!”曾鲲化把自己随身携带的地图摊到了桌上:“这条铁路肯定是要经过齐衡村的,解决办法有两个,一个是加大赔偿额度,争取让路金氏同意,这样是最妥善最稳当的解决办法。还有一个就是绕路,但要比之前的预算多花上两百万左右。” “两百万,这都是钱那。”王恒岳显得有些犹豫:“我看给老太太双倍赔偿,再不行,就三倍、四倍赔偿,都比绕路要省得太多。” 曾鲲化苦笑了下:“那老太太听说脾气倔强得很,他又没有别的亲人了,和村子里的人也不太愿意来往,谁去劝说都没有用,我们现在是关键不知道其中内情,她为什么不肯搬!” “我去,我还就不信了,我大总统亲自去,给她赔上笑脸说好话,她还能不给我面子,非得强在那里不可?”王恒岳自信满满地道。 曾鲲化怔在了那里,大总统亲自去?这可是古往今来前所未有的事。不过话一种角度考虑,这也是件好事,能让大家知道政府决不以权利来威胁老百姓。 “给我找套便装来。”王恒岳脱下了身上的大元帅服笑道:“穿这一身去别把老太太给吓到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法律” 大总统出现在了一个小小山村,这可是件不得了的事情! 按照村里人的指引,找到了路金氏的住处,当地的官员敲了敲门:“路金氏,路金氏!” 谁想到话才出口,门打开,接着一盆水泼了出来,泼的官员全身都是。接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走了出来:“我就在这里,来抓我啊,来抓我啊,就是把我关到大牢,我也就是不搬!” 官员被浇了个湿透,站在那里想发脾气可又不敢发,大是尴尬。 蒋中正赶紧把那官员拉到一边,和颜悦色的对路金氏说道:“老太太,大总统来看你了。” “呸!”路金氏恨恨地道:“我连县里的知事都不怕,还怕什么大总统大马桶的!” 蒋中正哭笑不得,大马桶? 自己后面站着的可是大总统,一个小小的知事又算得了什么? 不会办事,不会办事。王恒岳看了连连摇头,看来非得自己亲自出马不可了。无论如何也得说服了老太太,那可是整整的两百万啊! 整了一下衣服,换上了自己认为最亲切的笑容,走到了老太太的面前:“老太太……” 话未说完,老太太又是恶狠狠的一声“呸”,转身“砰”的一下就关上了房门。 王恒岳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 这算怎么回事?这究竟算是怎么回事?自己可是民国政府的大总统,中国国民革命军的总司令,海陆空三军的统帅,现在居然在个老太太面前吃了闭门羹? 后面阿乐这些卫士看到大总统狼狈的样子,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把脸憋得通红。 “你们是什么人?”后面一个穿着西服的人匆匆赶来。 王恒岳本来一肚皮气没有地方撒,听到这个声音,转过身来冷冷地道:“你又是什么人?” “我是大律师谢烟远!”谢烟远看着王恒岳这一些人:“你们想来抓路金氏吗?她是我的当事人,你们没有权利抓她!” 听到是路金氏请的律师,王恒岳脸色这才好看了些:“我是王恒岳。” “谁?”谢烟远一怔。 蒋中正上前道:“这位是大总统!” 谢烟远吃了一惊,随即道:“难道大总统想亲自以武力来威胁路金氏吗?” 狗日的,老子来威胁路金氏?老子堂堂一个大总统,正想武力威胁,用得着亲自出马?心里虽然大骂,王恒岳还是耐着性子说道:“谢律师,我是来和路金氏谈判的,你既然是她的代理律师那就好办了。这样吧,你们可以提出一个赔偿金额来。” 谢烟远摇了摇头:“大总统,我先代表我个人谢谢你,我中国古往今来从来没有发生这样的事,以一国之元首身份,不以权利威胁,而屈尊来到民间为了一个老妇人亲自谈判,这是中国的一个巨大进步!” 被他这么一捧,王恒岳心中也有几分得意,不过谢烟远下面的话可就让他笑不出来了:“但是我的委托人路金氏再三和我说明,她不要赔偿,一分钱也不要,她要的只是不搬离这里。” 王恒岳怔在了那里,这算什么? “大总统,看来我们只能在法庭上见了。”谢烟远显得有些遗憾:“尽管我对您的所作所为表示尊敬,但我必须维护我的当事人权利。希望您能够继续维护法律的尊严。” 王恒岳眼珠子转了转,忽然脸上露出笑容:“好,谢律师,那我们就法庭上见,我会为交通部聘请最好的律师,竭尽全力打赢这一场官司的。你很好,非常好,希望你继续保持如此,也竭尽全力的帮路金氏打赢官司,维护法律尊严!” “谢谢,大总统!”谢烟远认真地道:“过去我对政治毫无兴趣,毕生追求的就是在中国建立起一套完整的法律制度,现在您让我看到了希望。” 王恒岳点了点头:“走!” 走到村子外面,忽然回头说道:“介石,聘请最好的律师,为交通部进行辩护,并且告诉法庭必须秉公执法!” “是,明白了!” 国民政府交通部成为被告,大总统王恒岳亲自探访路金氏并且鼓励谢烟远打官司的事,顿时轰动了整个广东。 无数的中外记者纷纷聚集在了总统府外,要求对大总统本人进行采访,鉴于这种情况,王恒岳干脆举行了一个新闻发布会。 当大总统王恒岳进来的时候,记者们报以的是持之以恒的掌声。一个真正把老百姓利益放到首位的人,毫无疑问是会受到最热烈欢迎的。 “大总统阁下,我先代表我本人对您的勇气表示敬意。我想请问您,您当时是如何考虑的?” “民众的利益要远远高于政府的利益,这点是不容置疑的。”王恒岳清了一下嗓子:“我们不能一边叫着老百姓的利益高于一切,一边做着损害老百姓利益的事情,我并没有什么值得尊敬的地方,这不过是任何一个领导人,所应该做到的事情而已。” “大总统阁下,我是纽约时报的记者,我想请问这件事情的发生,和您所做的一切,比如坦诚允许自己的权利部门成为被告,您不是正在建设一个真正的民主国家?” 王恒岳沉默了一下: “什么才是真正的民主?民主是一种意识,万事公民做主,制定宪法和法律。国家的管理是依法治国。以民主意识制定的宪法和法律是相对公平的。民主意识的产生的必要条件是言论自由。通俗的民主政府的概念就是,我们只想拿出点劳动果实让一些人专门干一些为我们服务的工作而已。我们不要拿钱买个主子,买个爹妈,为我们做点事就教我们怎样感恩戴德高呼万岁。就让我们知道政府没有主子,奴才们就会回到旧社会,吃二茬苦受二茬罪。 我们需要好人,有能力的人做我们的管家。但我们把自己的国家交给某些人,我们怎么知道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是否现在是好人,一旦有了权力会变成坏人。怎么办?制定监督他们的法,把他们关在笼子里。一旦他们有不轨行为,有部门有组织有法律来惩治他们。 我不会拿什么美国,英国说事,他们怎么样跟我们涉及不着,我们只知道一个好的社会不会是谁强势,谁有权就可横行霸道。老百姓也不关心什么组织执政。老百姓最关心的是什么?是一部可以把统治者掌权人关进笼子里的法,维护公民利益和公平,监督惩治侵害公民利益的人的败类。一部真正以公民为主人的真正的法律:公民宪法。 而专制和独裁政府以统治为目的,制定恶法或有法不依,这永远无法实现民主!” 他停顿了下,然后继续说道: “民主意识形成对社会矛盾的解决显然是相对公平的。对人权是有保障的。 而专制独裁意识则以百姓为蝼蚁。家国天下,百姓蝼蚁,视百姓如草芥,为官一任,祸害一方!官员高高在上,百姓如卑微蝼蚁,官员以官权凌弱百姓,百姓若反抗,则肆意妄加诸如破坏社会稳定,扰乱治安罪拘捕。百姓怨声载道,痛哭涕零! 还有一种情况,老百姓犯法是犯法,官员犯法是违反了政府的纪律;老百姓犯法,要受法律打击;官员犯法,略略处分。相当于‘大胆刁民,拉出去打’和‘摘去顶戴花翎’,简直就是如出一撤!” 记者们一片鸦雀无声,王恒岳缓缓地道: “这次我之所以要为交通部聘请最好的律师,为的就是尊重法律,官员犯法,与庶民同罪!在我国古代,就把官员叫成‘公仆’,公仆是什么?公众的仆人,我长那么大,还没有听说过哪个仆人敢欺负主人的。可在我们国家,这些仆人简直可以对主人的利益肆意凌辱。 当面自称公仆,背后做着鸡鸣狗盗的事情;人前自称公仆,出门却是八台大轿,前呼后拥,主人反而倒要‘闲人闪避’。更有甚者,公仆每到一地,主人都要表现得兴高采烈,万众欢呼,非如此则不能体现仆人威严,我想问问你这算是哪家的仆人!” 王恒岳说到这便不再往下说去,会场沉默了会,一个记者问道:“大总统,如果交通部输了这场官司的话您会怎么办?” “上诉,上诉再输了,那么我们便严格按照法院判决来办!”王恒岳的回答毫不迟疑:“尊重法律,是不分政府官员还是老百姓的,而且法院一旦做出了对我们不利的判决,我们也会立即执行,法律不是夜壶,你想用来惩治所谓‘刁民’的时候就用上,不利于自己了就一脚把它踢开!” 记者席里忽然再度爆发出了最热烈的掌声。 尊重法律,自上而下都要如此,无分阶级,无分身份,只有这样,国家才是真正的国家!只有这样,政府才能得到人民发自内心的爱戴! 大总统做到了这一点。 王恒岳站起了身,在那停顿了下说道: “我们会打官司,在法庭上也会针锋相对,绝不退缩,但我们同样尊重法庭,包括对我们有利或者不利的判决,我希望中国真正的法律秩序能够从这开始!” 第三百八十三章 “东北王”张作霖 王恒岳的北伐,让北京政府不得不全力应付,这让一个人看到了希望:张作霖! 徐树铮得意西北后,被称为“西北王”,使得名符其实的“东北王”张作霖心中很不痛快。徐树铮在段系中立了不少的大功,可是他的缺点是树大招风,时时刻刻会替段系带来许多纷扰。蒙古撤治后,他的西北筹边使做得有声有色,北京政府内不喜欢徐树铮的人,都落得让他去西北发展,可是奉系领袖张作霖却老大不高兴。 张作霖早就做到东三省巡阅使,可是事实上他并未统一东三省,民国6年10月他曾进兵吉林,想赶走吉林督军孟恩远,孟恩远年纪比他长,资格比他老,不肯买他的帐,在他向吉林动脑筋的时候,孟恩远即联合直系对抗他,他被迫悄然收兵,如今看到徐树铮在西北为所欲为,心中当然极不舒服。于是他电请北京政府在他的部下吴俊升或孙烈臣两人中选择一人任命为东北筹边使,以表示他的地位在筹边使之上。 在对付吉林督军孟恩远这方面,他和徐树铮利害却是一致的。孟恩远的女婿是陆承武,陆承武的父亲便是徐树铮以莫须有罪名杀害的陆建章,徐树铮时时刻刻防备陆承武替父报仇,当然也愿意看到孟恩远垮台,既为自己除害,也可以讨好张作霖。早在他未去外蒙古以前,他就曾暗中怂恿孙烈臣率领第廿七师移驻长春,在长春设立东三省巡阅分署。下一步骤就是逐走孟恩远,取而代之。张作霖当然赞成这个计划,他嗾使吉林士绅何守仁等分别向北京政府及东三省巡阅使控告孟恩远纵兵殃民等八大罪状。 张作霖自己也向北京政府控告孟恩远招兵买马,使得吉林纸币低落,民不聊生,请求撤换孟恩远,由孙烈臣取代。另一方面暗示孟恩远,叫他自己辞职,张愿意保举孟为东北边防总司令。 这时还是钱能训当国务总理,徐树铮指使龚心湛在国务会议上提出撤换吉林督军问题,钱能训认为应该从长计划,随便更换督军,如果令出不行,岂不大大损害中央威信。 孟恩远当然不肯示弱,他下令把中东路驻军调回长春、哈尔滨一带设防,并调吉军第一师师长高士傧率兵回长春设防,指使吉林各团体通电反对更动督军,又指使吉林全体军官联名质问北京政府:有没有更动督军情事? 8年6月,直系的陈光远发动,由曹锟领衔,王占元、李纯、陈光远联名通电政府,说是吉林督军问题关系外交、国防,请勿草率更调。国务院复电同意。 不过段系要拉拢张作霖,当然不便拒绝张的请求。 因此,北京政府又请出东北两位元老——赵尔巽、张锡銮,都是张作霖的恩师,请他们到关外进行调解,张作霖表示很轻松,他说道:“我对孟恩远毫无私怨,不过是把吉林公民的意见转达中央而已。” 随后,北京国务会议由代理国务总理龚心湛提议,通过了调孟恩远为恩威将军,以黑龙江督军鲍贵卿继任吉林督军,以孙烈臣继任黑龙江督军。这样的人事调动也是北京政府的一番苦心,原来鲍贵卿为人比较和平,又没有兵权,把他调到吉林,可以减少刺激,可以和缓吉林军人的反抗。同时派出总统府侍从武官薛松年到长春,劝孟恩远不要反抗,承认保障他的地位和财产。张作霖也派人向高士傧示意,愿意收高为门生,以示不见外。然而高是孟恩远的外甥,舅甥关系总是亲的。 吉林方面似乎表现得很强硬,以高士傧为首,吉林的全体军官联名电请北京政府收回更调吉林督军的命令,并限北京政府48小时内答复。 在这通牒之后,龚心湛以国务院名义答复高士傧等一电:“奉大总统喻,迩以外交迫切,孟督久任边关,阅历甚富,调京另有借重,非出左迁,孟督为关系国家之大员,本大总统知之有素。国家设官,本无内外轻重之殊,出掌封圻,内参机要,为国尽瘁则一。望勿以孟督迁调致生误会。” 龚心湛同时有一封电报给孟恩远说道:“元首眷顾,始终如一,到京后当有借重。” 这些都是官话! 因此,孟恩远也用官话答复,他给北京政府的电报说道:“各团体聚集车站,阻远启行。欲去不得,欲行不能,请示办法。”他公开发表调职谈话说:“我若离开吉林,吉林六十营军队都不答应,我对此不能不有所顾虑,我若有半句假话,他日必死炮火之下!” 北京政府当然不愿意让吉林问题惹起兵戎,为了和缓局势,命令鲍贵卿暂缓到任,另派吉林省长郭宗熙兼摄督军,郭宗熙也不敢接受这个任务,孟恩远因此得意地说道:“遵令移交,送印予郭省长不受,何时得行?” 张作霖认为北京政府太软弱,因此气得要调入关的奉军回奉对付老孟。 鲍贵卿想出了一个折衷的办法,建议北京政府调孟恩远率高士傧一师及吉军一旅入关,暂驻直鲁边境,以孟恩远为总司令名义负责剿匪。这也可算做两便的主张,地盘虽变成了张作霖的地盘,可是军队还是孟恩远的本钱。这个办法虽然是无办法中间的办法,但是高师入关要假道奉天,张作霖不肯让路,同时曹锟的直隶,不肯划出防区,也不表示欢迎。 因此鲍贵卿的办法也是行不通。 高士傧既然不向张作霖递门生帖子,张作霖当然把他当作眼中钉,非除高无法达到迫孟下台,于是向北京政府检举“高士傧组织护法政府,与西南一致,请政府明令讨伐!” 张作霖既然翻了脸,非硬干到底不可,于是决心用武,派第廿七师师长孙烈臣为东三省南路总司令,第廿九师师长吴俊升为北路总司令,分南北两路夹攻吉林。孙烈臣在开原设立司令部,其前锋开抵怀德,与防守双城的吉军相隔仅30里。 吴俊升部也由大贲向南推进,与防守农安的吉军相隔约百余里。这时吉林方面也部署抵抗,高士傧在农安自称讨贼军总司令,发布了讨伐张作霖的檄文。张作霖则一再催促北京政府下令讨伐孟恩远。 这时所有的人都知道,东北问题已在日本魔掌中,日本人把东北视为其禁果,它阴谋要扶植一个力量,而把张作霖视为一个好对象,于是在张孟之争中左袒张作霖。 奉吉两军剑拔弩张,战火一触即发,日军突然出面阻止吉军在宽城子征发车辆,因此引起了冲突。日军从中韩边境调兵五营到吉林,并且提出了三项要求:(一)华军退出长春周围30里;(二)伊兰、开原两地辟为商埠。(三)日本人在伊兰有专办自来水之权。 日本驻北京公使到外交部向陈箓提出关于吉林问题的警告。内政牵涉到外交,于是北京政府才下决心撤除孟恩远,一连下了两道命令:(一)谴责孟恩远抗命称兵,招致外国干涉,孟恩远草率肇事,不得辞其咎;(二)高士傧违抗命令,着即撤职查办。 高部第一旅旅长诚明不战而降,奉吉之战还未开战,吉军就已失败,高士傧率部退守农安。孟恩远在这种情形下只好软了下来,7月28日孟恩远到长春和张作霖通了一次长途电话,他说道:“我上了六十岁的人,名利心很淡,看得太多了,现已说服高士傧了。”然后他电催“霆九兄速来长春赴任,本人负责令高士傧办理交代。” 鲍贵卿应召到长春与孟恩远商定,保护孟恩远安全出境,对高士傧不究既往,对吉军所提军费120万元不予追还。随后孟、鲍同赴吉林市举行交接典礼。 吉林便如此落入张作霖掌握中。吉林军人联名通电说以前反张宣言是奸人伪造。 然后高士傧书面向张作霖要请罪,有“生我者孟督,毁我者亦孟督”句。 张复函称高为“青年有为之士”。北京政府责成张查办高,张以轻描淡写的口吻了此公案:“查高士傧咎有应得,尚能悔悟,应予免议,所部旅团长一律撤差。” 孟恩远路过奉天时,张作霖设宴为之压惊。孟恩远抵天津后,吉林问题遂完全解决。 次后张作霖保举其第廿七师五十四旅旅长张作相继任廿七师师长,张焕相升任第十九混成旅旅长。 东北,已经完全落到了张作霖的手里。 这时的整个中国,似乎分成了三个部分,一个是北京政府,一个是国民革命政府,还有一个,就是明里服从北京政府,实际上却已在东北一家独大的“东北王”:张作霖! 而张作霖成为东北王,却也是王恒岳所愿意看到的! 张作霖在东北有着很强的势力,一旦他加入到战争之中,会给北伐带来很大阻碍。 但现在张作霖却已经暂时只满足于自己东北王的位置了! 第三百八十四章 这是公民的权利! 公元1919年,民国8年6月12日,路金氏状告国民革命政府交通部一案于广东省最高法院开庭。 此案被告为民国革命政府交通部,连带被告为交通部总长曾鲲化! 开庭当天,大总统王恒岳也悄悄的出现在了旁听席上。 老太太路金氏在大律师谢烟远陪同下出现在法庭的时候,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瞩目。 “开庭!” 随着大法官的声音,这场让全国乃至全世界瞩目的庭审终于拉来大幕! 交通部总长曾鲲化和次长等官员出现在在了被告席上。 在简短述说了一下案情之后,做为被告方的代理律师温斯华大律师站起来,面对着陪审员说道:“各位陪审员,我认为这次开庭完全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我的当事人国民政府交通部,修建铁路,完全是为了民众的福利。国民政府投入大量资金,大量人力、物力,不是为了政府牟取什么利益。并且,在修建铁路而不得不通过齐衡村的时候,也对所有村民都进行了安置,给予了赔偿。至于路金氏,更是三番五次和其谈判,尽量满足其要求。但次次路金氏都闭门不见,甚至以污言秽语相向……” 谢烟远平静的在那听着,不断的做下记录。 温斯华忽然问交通总长曾鲲化道:“曾总长,如果铁路改道,那么会造成什么样的损失?” 曾鲲化推了一下眼镜:“仅在经济方面,大约要损失二百万元甚至更多。” “二百万元!”温斯华着重强调了一下这个数字:“仅仅因为一个老妇人莫名其妙的倔强,政府就要损失二百万元。诸位陪审员,何其荒谬!铁路建成,是为民众牟福利……” 温斯华在那滔滔不绝,陪审员和听众们的注意力完全都被其吸引,间或不断点头,形势对路金氏来说已经完全不利。 “我想请我的证人,国民政府总统侍从室主任蒋中正到席。” 旁听席上一阵窃窃私语,蒋中正做为大总统的得力助手,难道也愿意出来作证吗? 在一片惊讶的眼神中,蒋中正走上了证人席,温斯华问道:“蒋中正先生,我想请问民国八年6月6日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大总统去了齐衡村,想亲自和路金氏进行谈判,但遭到路金氏的拒绝。”蒋中正平静的那天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诸位陪审员!”温斯华抬高了自己的声音:“大总统王恒岳亲自拜访路金氏,为的是什么?为的是铁路的顺利建设!他没有以自己巨大的权利去威胁一个普通的不认得字的老妇人,而和和颜悦色,希望通过谈判来解决此事,但依旧为路金氏蛮不讲理的拒绝。在我看来,路金氏这样做法,完全就是为了故意刁难政府!” 谢烟远这时站了起来:“蒋中正先生,请问大总统但是去齐衡村的真实目的何在?” “解决问题,让铁路建设尽快通过。” “就没有别的目的了吗?” “没有!”蒋中正的回答毫不迟疑:“大总统在之前的记者会上,以及私下里都曾经说过,民众的权利高于一切。曾总长也说了,一旦铁路改道,政府将多花费二百万的资金。诸位陪审员,我想你们可能不知道这二百万意味着什么。这是为北伐提供胜利保证的子弹,是前线将士们的后勤补给,是政府抠着牙齿缝省出来的!” 法庭,瞬间变成了蒋中正的演讲舞台: “我们不建铁路,而把这钱用到北伐之上,那么可以为我们新建大量的机枪步枪,能给我们带来更多的胜利保障,但我们没有这么做,还是不惜耗费巨资坚定的进行了铁路建设。我们为什么要建铁路?是为了我们自己,还是为了所有的民众?我想这个答案就在你们自己的心里!国家为了民众,民众也一样要为了国家,这是彼此相辅相成的!诸位陪审员,我希望你们能够认真的考虑一下这个问题。为了一人之利益,而置广大民众,置整个北伐大业于不顾,这是最可耻的行为!” 王恒岳在下面听着微微笑了,蒋中正似乎变成了这里的主角。 再看看那一些陪审员们,以及那些听众,他们的脸上明显露出了赞许。 谢烟远表现的非常冷静:“感谢蒋主任的话,的确,政府在北伐如此紧张时刻,依旧修建铁路,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但好事也不能破坏民众的权利!我想,我要当着大法官和所有陪审员的面,问一下我的当事人路金氏女人,她为什么不肯搬迁?” 路金氏用地方方言,但却勉强可以让大家听懂的话道:“我得等我老头子回来,不然他不认得回家的了。” 所有的人都莫名其妙,谢烟远略略抬高了一些自己的声音:“我想大家都很诧异,什么老头子?老头子是谁?那么我在这里给大家解释一下。老头子就是路金氏女人的丈夫,路大德先生。1873年,法国入侵越南,越南政府请求当时的满清政府出兵,刘永福率黑旗军从驻地保胜日夜兼程,翻越宣光大岭,疾驰千里,突然出现在河内城外。安邺急忙出城迎战。黑旗军将士奋勇向前,悉力攻敌,势极猛烈,法军抵挡不住,丢下安邺不管,一窝蜂向城内逃去。黑旗军先锋吴凤典飞快赶上,斩杀安邺,夺回河内,这一仗杀得法国人心惊胆战,我想大家也是都知道的。” 他环顾了一下法庭,继续说道: “而路大德也参加了那次战斗,正是黑旗军先锋吴凤典麾下一员。后来法国调集大军,分三路进攻黑旗军。激战数日,尽管法军武器装备精良,黑旗军还是大败法军主力中路和左路。但就在此时,突然下起倾盆大雨,法军乘机炸崩河堤,黑旗军营地被淹,损失惨重,只得被迫退出怀德,转移至地势较高的丹凤。而路金氏女士的丈夫路大德,是当时黑旗军负责断后的部队中的一名,这一仗之后就失踪了,从此再也没有消息。 我的当事人路金氏女士为什么不肯搬迁?因为他在等着丈夫的归来!整整四十六年了,她一直都在那里等待着。他相信自己的丈夫没有死,相信他总有一天一定会回来的。路金氏,请你告诉大家,如果你搬走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老头子就找不到道了……”路金氏抹着自己的眼睛:“我不能搬,搬了后老头子回来,就找不到我了,他会难过的。我得在这里等着他。为了等他,我家那房子哪怕破了我也从来都没有修过。老头子只要回来,一眼就能认得了。” 王恒岳发现,陪审团上的几位女士眼眶已经红了,往往这种故事最能打动女人的心。 “我很同情路金氏女士的遭遇。”温斯华起身说道:“但这不构成拒绝搬迁的理由。” 激烈的庭审进行了两个小时,在短暂的休息之后,很快进入到了结案陈词阶段。温斯华充分的阐述了自己的理由,然后胸有成竹的坐了下来。 谢烟远站了起来,冷静地道: “我知道有很多人都在指责路金氏,为了一己私利如何如何。的确,我的当事人不愿搬迁,让政府损失数百万元,这从道德上来说是说不通的,她或者可以选择别的办法来等待她的丈夫,但是道德是道德,法律是法律,她没有违背任何法律。 我们为什么要制定法律?为的就是要保障所有公民的权利,而路金氏做为公民中的一员,她也有捍卫自己的权利!在没有违背法律的前提下,她拒绝搬迁完全是合法的。公民的权利高于一切!公民的权利,也必须得到保证! 这是一个有法律的社会,法律是用来保护所有公民,而不是保护政府和政府部门的!当个人的权利得不到保证,被权力用各种名义任意地凌辱和掠夺,不用再给权力扣上什么道德良心的帽子。现在已经不再是宋朝,我们身处的地方不是东京汴梁、鄙视开封府,也不需要一个额头上刻着青天白日的包龙图来为百姓申冤,这和现代公民社会一点关系也都没有? 如果还有人指望这个时代能靠出了包青天来为自己申冤,而拒绝相信承认法律的话,这是秦香莲的常识、是杨乃武小白菜的常识,这绝不是一个公民的常识。 我们是这个国家的公民,我们有个人的权利,我们为了捍卫自己的权利而授权一个组织来为我们服务、为我们提供保护,我们让出去的是一部分权利,而不是道德良心! 道德良心是我们每个人个人心中坚忍的力量,个人权利是我们应有的常识。 我们要做的就是争取让这个常识成为每个公民的常识,让这个权力成为保护这个常识的基石,而不是其他。 路金氏的案件,我衷心的希望,能够成为一个样本,让我国公民的权利得到保障,让法律真正成为普通老百姓的守护神,而不是哪个政府滥用的一件武器!” 第三百八十五章 要把法律完善起来 “陪审团有结果了吗?” “有了?” “请宣布。” “陪审团以七票对五票认定,国民政府交通部在没有得到路金氏本人许可的前提下,没有权利拆除路金氏所居住的房屋!” “本席宣布,路金氏拒绝搬迁要求合理,交通部另想办法。但是,鉴于路金氏因为个人固执原因置大众利益于不顾,使交通部蒙受巨大损失,给予象征性惩罚赔偿一元!” “我要求上述!” “我也要求上述!” 谢烟远和温斯华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 温斯华的要求上诉是毫无疑问的,但谢烟远的上诉原因也很简单,路金氏既然没有违背法律,这一元钱的赔偿从何而来? 其实到了现在,谁胜谁负已经无所谓了,最重要的意义在于案件本身。 路金氏打赢了这场官司,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以任何借口强迫她搬迁,这是公民权利得到最大保证的体现! 王恒岳非常满意,尽管他对上诉能否成功很不看好,尽管自己的口袋里很快就会损失两百万! 但值了,一切都值了! 保护住了老百姓的利益,其实就等于保护住了自己这个政府!如果把政府的利益置于老百姓的利益之上,那么这个政府还会长久吗? 所有的听众都站起身来鼓掌。不是为了支持谁、反对谁,而是最大程度保证民众利益这句话在这里得到了最大体现! 此后,交通部和路金氏同时提起上诉,交通部的上诉被驳回,路金氏一元象征性惩罚被取消。 次日,交通部宣布铁路改道,不再经过齐衡村。之前已经签署协议的村民,愿意搬迁的,交通部依旧给予补偿,不愿意搬迁的,都可以留在当地。 王恒岳和他所领导的国民政府的声望,非但没有因为此次事件而削弱,反而得到了进一步的加强。 在国内,王恒岳被称为“最伟大的总统,最优秀的领导者,最维护民众权利的领袖”;在国外,王恒岳被各大媒体称为“在遥远的中国,一个真正推动民主,真正维护公正,真正誓死捍卫公民权利的伟大元首诞生了”! 之前王恒岳曾经对自己的部下说过,一个国家采用什么体制并不重要,联邦制也好,君主立宪制也罢,都只是一种体制形式,最关键的是要看这种制度能不能推动国家进步。 王恒岳在国民政府内的独裁统治是毫无疑问的。在他的政府里,国会不过是个摆设,任何大总统的提案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国民政府的所有军事、政治、经济权利都牢牢的掌握在了他一个人的手里,没有任何人能够对他形成挑战,没有任何人能够动摇他的权利。 但他的独裁统治,也仅仅限于政府,对于民众,正如那些报刊所说的,他誓死捍卫老百姓的一切权利!誓死捍卫法律的公正! “谁动老百姓的权益,我就摘了谁的帽子”,王恒岳当初这句充满了独裁者味道的“威胁”,听起来却是如此的亲切! 他说到了,也做到了! “大总统,万岁!” 在其后一份北方的报纸上,出现了这样的让人震惊的标题。 南方对王恒岳的拥戴,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而在北方,对南方大总统王恒岳的欢迎拥护也进入了一个新的高潮! 在几件事情的处理上,王恒岳都做得非常漂亮。 在北方政府大举镇压学生爱国运动的时候,王恒岳坚定的给予了学生以巨大的支持,多次督促北方政府和日本政府释放中国爱国学生,并大肆庇护那些到达南方的学生们。 在北方政府因为内忧外患,国民革命军北伐而焦头烂额的时候,又是这位南方的大总统,不惜以二百万的巨额损失来真正维护公民权利。 欢迎南方政府,欢迎武力统一,这已经成为了中国南北方一致的呼声。 只有王恒岳才能救中国,只有南方的那位“大军阀”才能强盛民族,这是所有民众的一致看法! 美国总统伍德罗·威尔逊密使卡文松·盖得林也秘密出现在了广州。 盖得林表达了威尔逊总统对中国南方政府所做一切的巨大敬意,同时也表达了美国政府希望由南方政府统一中国的意愿。此后,盖得林非正式的向王恒岳发出邀请,希望能在大总统完成武力统一之后,在适当的时间,对美国进行访问。 访问美国?这倒是件有趣的事。王恒岳忽然想到自己才来到这个时代,冒充的那个美国身份。 “我接受这次非正式的邀请,并且希望这天能够早日到来。”王恒岳愉快地道:“在美国,我有许多朋友,在中国,也有许多美国人在为我工作,我想中美之间的友谊,能够一直保存下去。” 王恒岳接受了这一邀请。这被称为“中美第一次接触”。 而在美国总统密使到达中国后,王恒岳最大的“债权人”斯特望也再度向大总统提出了一份牵扯到上千万美元的合作协议。 这位当年王恒岳的投资者,的确给予了王恒岳巨大的帮助,而现在他的身份,也上升到了美国驻广州总领事馆总领事。 斯特望显然是个聪明的人,他知道王恒岳这个人,对于主权问题是异常重视的,因此在他所有提出的合作协议里,都没有侵犯到中国的根本利益,更加没有侵犯到王恒岳所看中的利益,因此,王恒岳也是以一种很快的态度来和他进行全方位的合作的。 聪明人和聪明打交道总是非常顺利的。 “你究竟是谁?”有几次王恒岳忍不住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但每次一旦听到这样的问题,斯特望总是笑着说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合作的非常愉快。至于我的真实身份,和我背后的那个利益集团。大总统先生,我相信有一天你到达美国后会知道的。” 王恒岳耸了耸肩,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管他是谁,只要他不损害到自己就行! “大总统,谢烟远和温斯华大律师到了。” 王恒岳定了一下神,请这两位律师进入了自己的办公室。 “谢律师,你可是让我损失了整整两百万那!” 一看到谢烟远,王恒岳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谢烟远脸上露出微笑:“两百万却换来了法律的公正,这对大总统而言其实是一笔最划算的买卖,这让政府的威信得到了提高,让民众看到了希望,让国家有了进步,这些是两百万所买不到的。” “律师就是律师。”王恒岳笑着请两人坐了下来:“是啊,这两百万花得值那!” 蒋中正在边上听了只觉得好笑。大总统嘴里这么说,可这两百万花的有多心疼,只要他身边的人才知道。 “大总统这次找我们来,不是要和我们算账的吧?”温斯华笑着道:“我帮交通部打输了官司,谢律师呢,却害的大总统损失了一大笔,罪大恶极的很那!” “我是要找你们算账。”王恒岳“哈哈”大笑:“我要你们赔偿损失那!” 谢烟远和温斯华互相看了一眼,一句玩笑话难道大总统当真了吗? 王恒岳收起笑脸:“这一次公民权利虽然得到了保障,但我国的法律还很不健全,广州因为有我在,判决才能顺利得到实施,那么在其它地方呢?法律根本等同于一张废纸,民众的权利依旧在被不断践踏。” 谢烟远和温斯华微微点头。 王恒岳继续说道:“我可以给你们透个底,北伐是一定会胜利的,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但在北伐胜利之后怎么办?我们必须要建立起完善的司法制度,让民众的权利得到充分保障和尊重。所以我准备改组司法部,因此嘛……” 他朝两位律师看了一眼:“因此嘛,我想聘请你们二位做为司法部的顾问,来帮政府一切完善司法制度,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我们愿意!”谢烟远和温斯华不暇思索的脱口而出。 王恒岳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过你们两位,一个帮我打输了官司,一个害得我口袋里不见了两百万那,所以你们得赔偿我的损失,这顾问费可就没有了。” 两位律师笑了起来,谢烟远随即非常认真地道:“这钱,我一分也都不要,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那。大总统,之前的历届政府,也都有过司法部,但要么照抄欧美国家的法律,要么闭门造车,想当然,这些都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温斯华接口说道:“谢律师说的不错,一部完善的法律,也能够保护所有人的权利,大总统既然决定这么做了,我们一定全力以赴。不瞒大总统说那,我们这一些人,做梦都盼着中国能有一部完善的法律那!” 王恒岳也是表情凝重,他沉吟了一下后说道:“法律方面的问题,我是外行,但我知道法律的重要性,这次改组司法部,也正是这个意思,而且这事我的想法是越快完成越好!” 谢烟远和温斯华对看一眼,说道: “请大总统放心,我们一定会竭尽所能的!” 第三百八十六章 孙连仲(一) 随着冯玉祥的投降,陕西战局出现了重大转折! 汉中落到了北伐军的手里,让陈树藩感受到了极大恐慌。 尽管陈树藩无时无刻不在提防着冯玉祥,但在国民政府北伐开始之后,冯玉祥和他的军队却成为了陕西的屏障。 现在,“屏障”却一触即溃,汉中,短短的几天就丢了。 而且更加让人头疼的是,陕西靖国军居然接受了北伐军的改编,被任命为国民革命军第三十七师。 北伐军和靖国军“勾结”到了一起,势力大增,尽管胡景翼被陈树藩扣押,一度引起靖国军内部混乱,但接受了北伐军的改编之后,这种混乱很快得到了平息。 次后,北伐军开始出动空军,对三原等地陈军进行轰炸。尽管没有给陈军带来多少杀伤,但这对双方士兵信心和士气上的影响却是巨大的。 原本在陈树藩的如意算盘之中,用冯玉祥挡住北伐军,自己则集中力量,联合刘镇华的镇嵩军集中全力消灭镇嵩军,但现在这一切却随着冯玉祥的失败而成为了泡影…… “非得依靠刘镇华的力量不可了。”陈树藩喃喃地说道。 老部下,同乡刘世珑进言道:“的确如此,督军,刘镇华自从进入陕西,督军曾以省长之位相许,但却一直没有兑现,这也让刘镇华有些不满,在进剿靖国军的时候,也相当的不卖力。眼下冯玉祥已经失败,形势危急,我以为,应当立刻任命刘镇华为陕西省长,并命其加速剿灭靖国军,尔后全力对付北伐军。” 陈树藩有些头疼。 北伐军、靖国军、镇嵩军、陕军都聚集在了陕西,陕西一片混乱,到处都在打仗。自己简直就是在夹缝中求生存。 自己也不是没有想过要和北伐军进行和谈,但一来现在北伐军气势正旺,未必便肯和谈,二来其实陈树藩自己也清楚,他在陕西的民愤实在是太大了。 只怕自己将来即便投降了北伐军,也未必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只能这么办了。”陈树藩叹了口气:“立即任命刘镇华为陕西省长,让镇嵩军全力进攻靖国军,无论如何都要尽快消灭靖国军,尔后集中力量对付北伐军。” “胡景翼怎么办,杀还是不杀?”刘世珑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能杀,不能杀啊,杀了,我们最后的一点本钱都没有了。不杀,将来万一失败还有谈判本钱,杀了,我们就一点回旋余地也都没有了。”陈树藩苦笑着道:“不但不能够杀,反而还要好酒好菜款待着。” “是。那北伐军怎么应付?” “命令!”陈树藩神色一正:“陕南镇守使张宝麟、联合兴平之张金印师,曾继贤混成旅等,宁陕至佛坪一线布下防线,无论如何都要阻挡住北伐军的进攻!” “是!” 下达完了这些命令,陈树藩心里稍稍轻松了些。 外面忽然“轰”的一声响起了旱天雷,把陈树藩吓了一跳。大晴天的打雷,只怕未必是什么好的征兆那…… “汉中的夺取,让我们兵进西安的道路变得通畅了许多。”在指挥部里,白崇禧指着地图说道:“三十七师正在三原等地坚持,迫使陈树藩和刘镇华无法集中全部力量来对付我们,而我们出动的飞机,也给予了三十七师极大支持,相信继续坚守下去问题不大,我们可以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对付陈树藩身上了,陈树藩主力一垮,刘镇华也就独木难支了。” 王铭章在地图上看了一会:“刚刚得到情报,陈树藩以两个师又两个混成旅,在宁陕至佛坪一线拉开决战架势,他这是想要拼命了。” “他不得不如此做那!” 白崇禧一笑而道:“他要是一丢了陕西,只怕真的要如同丧家之犬了。陕西的工商界、教育界,和农民对他恨之入骨那!为了增强实力,扩充军队,打击靖国军,保住督军的地位,陈树藩在陕西大种鸦片以征款。从去年春开始,陈树藩通过各县县长明令农民公开种烟,强令各县按耕地面积的百分之五十交纳烟款。开放烟禁后,陈树藩从中捞到了巨额款项,但给陕西带来的痛苦和损失则无法估算。陕西的粮田逐年减少,从产粮区变成缺粮区,陕西吸食鸦片烟的人数达二、三成,造成了极大的危害。陕西人民对陈树藩恨之入骨,而在这基础上,驱陈运动持续深入地发展。” “这是我们的机会。”王铭章笑道:“出征的时候恒帅从竟说过,军事打击是次要的,如何发动当地民众,驱逐这些军阀才是最主要的。在我们控制的地方,我已经下发了安民告示,断绝鸦片危害,恢复粮田生产,稳定地方,联络各方反陈势力。” 白崇禧点头道:“陈树藩坚持不了多少时候了。” “报告!”随着报告声,才被任命为团长的孙连仲走了进来:“我前锋部队在城固和陈军遭遇,并展开交战。” “伤亡如何?” “歼灭陈军一个排,我方阵亡八人,伤十多人。” 王铭章在那想了一下:“命令飞机加大轰炸力度。孙团长,你到前线亲自指挥,先取城固,再夺洋县。你需要几天时间?” “报告总指挥,三天!” “好,三天后我去洋县吃中饭!” “是!”孙连仲意气风发的一声回答,转身离开。 孙连仲是王恒岳给王铭章名单上拍第一位的,当冯玉祥投降,并被迫“出洋考察”后,孙连仲这些冯玉祥之前的部下原来是不想干的,也想一起请辞,但却被王铭章和白崇禧一起竭力挽留下来。 王铭章也没有说别的,只是把王恒岳给自己的那份名单放到了这些军官的面前。 “孙连仲,为人坚忍卓绝,大将之才,可以提拔为团长……佟麟阁慷慨豪迈,大将之才,可为团长……” 一个个冯玉祥部下的名字,都出现在了这份名单之中,并且王恒岳还给予了他们很高的评价,这让这些年轻的将领们大是惊讶。 没有什么别来自于“敌人”的赞美,更让人兴奋的了。 看到这些军官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白崇禧借势说道;“你们失败,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为北伐军效力,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当年我也是桂军一员,现在一样在为大总统服务。我们要打倒的是军阀,建立一个全新的国家。而不是为某一个派系效力。我和诸位的年纪一般的大,尚且想着建功立业,为国家民族奋斗,难道诸位年纪轻轻便想引退了吗?” 王铭章也接口说道:“无分什么川军、桂军、陕军,其实大家都是中国的军队,南北统一之势已经无可避免,要想建立起一支强大的军队,就绝对离不开诸位,我这里已经帮诸位安排好了位置,何去何从,还请诸位三思。” 在经过长时间的考虑之后,孙连仲接受第82团团长任命,佟麟阁接受83团团长任命……这些之前冯玉祥的部下,位置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升迁。 而奇怪的是,最先战场倒戈的石友三、韩复渠这些人,非但没有得到提升,反而还被调离了一线主力部队…… 大总统怎么想的,恐怕只有他自己心里才最清楚了。 不过这样也好,孙连仲这一批人,向来都看不起战场倒戈之人,把石友三这些人调离,对他们而言反是一种鼓励。 孙连仲、佟麟阁这些未来的战将们,此刻,终于成为了国民革命军中的一员! 而在城固前线,战斗一触即发。 孙连仲把全团军官都聚集到了自己面前,没有布置战斗任务,反在那里说起了自己的故事:“我上过几年私塾,可是我对读书没有多大兴趣,经常逃学,而最大的爱好是摆弄牲口,或赶赶大车。以后我长得身材高大,膀阔腰圆,颇为强壮。但我既不想继续读书,也不肯务农,因而乡里人给我起了一个诨名,叫我‘傻套儿’。后来我偷偷摸摸从军,我母亲命我的哥哥孙连喜赶至招兵处婉劝,以家道富实,田产年年增加,不但不必去当兵,而且家业尚需他帮助料理为词,要我回家;同时托雄县县长王瑚代为向招兵处交涉除名。弟兄们,我当时对我哥哥说,‘男儿应立志报效国家,岂能终老田园与草木同腐?从军之志,不可更改!’我哥哥听了之后非常感动,于是便打消了劝说我回家的念头……” 他朝自己的部下们看了一眼: “男儿应立志报效国家,岂能终老田园与草木同腐?从军之志,不可更改!我们现在是国民革命军了,是北伐军,为完成北伐大业而战,这样的志气,一样不可更改。我把这句我曾经说过的话送给你们,希望你们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北伐之志,同样不可更改!” “是!”部下们一齐应道。 孙连仲拔出指挥刀来。厉声道:“各连突击,三个小时之内必须夺取城固!” 第三百八十七章 孙连仲(二) “各连突击,三个小时之内必须夺取城固!” 随着这一声命令,82团全团拉开进攻架势。凶猛的向城固发起了猛冲。 后面的大炮“轰隆隆”的在为步兵兄弟们助威,炮弹在敌人的阵地上不断肆虐着,很快炸开了一道道的缺口。 然后,那些戴着钢盔,握着明晃晃刺刀的北伐士兵,呼啸着席卷而去。 一道阵地被冲开了,又是一道阵地被冲开了…… 这些冲锋着的士兵,气势如虹,不可阻挡。城固的防线被冲得七零八落,在这些勇猛如虎的士兵面前,城固的守军垮了。 提前于孙连仲规定的时间,82团仅仅用了两个小时就夺取了城固。 城内到处可以看到战争后留下的破坏。 进城的时候,孙连仲下达了最严格的命令,妄动百姓一草一木者,无论官阶大小,一律军法从事。 北伐军打的是各地军阀,而不是老百姓! 战争是次要的,尽快安定民心才是最重要的。 而孙连仲的命令,也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百姓们的惊恐。这些军队并不是传言中的那么可怕,反倒还挺可亲的。 老百姓的担忧一旦消失,下面的事情就要好办多了…… 孙连仲出现在城固的时候,城内的秩序已经稳定下来。那些老百姓正在忙着修补破损的房子,忙着挽回战争带来的损失。 孙连仲轻轻叹息一声,战争带来伤害最大的总是老百姓……可要建立一个全新的国家,这却是根本无法避免的阵痛…… 不远处传来了争吵声和女人的哭声,孙连仲有些好奇,带着卫士朝那里走了过去。 一个三十来岁,长得干枯瘦小的男子,手里拿着一袋什么东西正在那破口大骂,一个女人跪在地上,死死的抱着他的腿,怎么也不肯松手,边上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正在那不知所措的放声大哭着。 孙连仲只当是遇到抢劫了,可边上老百姓的话这才让他恍然大悟。 “三狗又要卖东西了。” “哎,吸鸦片上瘾了,戒不掉了,家里的东西都被他变卖光了,这次又不知道翻出了什么来,苦就苦了三狗嫂和孩子了。” 一听又是一个鸦片鬼,孙连仲的脸色当场就阴沉了下来。 “三狗,三狗,求求你,求求你,这是我最后一件衣服了,家里一点米都没有了,我要拿它当了换吃的给小狗子吃,你不能再拿出后了。”三狗嫂在那一边哭着一边哀求道。 “滚开,滚开!”三狗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连连踹着自己的媳妇。 “刷”的一下,三狗一声惨呼,手里的包袱落地,捂着脸“哎哟、哎哟”叫了起来。 孙连仲收起了马鞭,这一鞭打的结实了,让三狗半边脸都血淋淋的。 “你他妈的是……”三狗疼的正想破口大骂,忽然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个军官,吓的急忙把剩下的半句话重新咽了回去。 “你也算是个男人?”孙连仲冷冷的看着他,随即让自己的卫兵把三狗嫂扶了起来,把包袱还给了她。 三狗嫂一手抱着包袱,一手抱住自己的儿子小狗子,哀哀哭泣。 “跪下!”孙连仲冷冰冰地道。 三狗怔了一下,随即看到那些杀气腾腾的士兵,双脚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我北伐军进入陕西,第一道命令便是禁绝鸦片,可你非但不听,反而还要变卖家产,置自己老婆孩子死活于不顾,这还算是人吗?”孙连仲恨声骂道。 三狗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 孙连仲朝三狗嫂那看去,只看到三狗嫂和小狗子面黄肌瘦,也不知道多少时候没有正经吃过东西了,手一伸,卫士急忙递上了一张饼子,孙连仲把饼子递到了小狗子面前:“给你。” 小狗子畏惧的朝孙连仲看了下,可食物的诱惑终究还是占了上风,一把抓过饼子,正在塞到嘴里,忽然想起什么,撕了一半给三狗嫂:“娘,你吃。” 三狗嫂颤抖着拿过半张饼子,再也忍耐不住,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孙连仲和周围的人看的鼻子酸酸的,孙连仲扭过去,平定了一下情绪:“三狗,你给老子跪在这里,没有老子的命令,你不许起来!” 三狗哪里还敢说一句话。 孙连仲叫过了一个当地人:“这里最大的鸦片馆在哪?” 那人明显迟疑了下,脸上露出害怕表情,在那犹豫了好大一会,才快速的朝着西面点了一下。 孙连仲也不多话,留下两个卫士看着三狗,自己带着其他兄弟大步朝那走去。 那些百姓也都悄悄的跟在了后面。城西的鸦片馆可是杜得胜杜老爷开的,他儿子在陈树藩督军手下当副官,谁敢管他?难道这个什么北伐军的军官还真的敢动杜老爷的鸦片馆? 来到烟馆之前,早有下人进去通知了杜得胜,杜得胜匆匆忙忙赶出来,见到一群当兵的和那么多的百姓,吓了一跳,急忙讨好地道:“长官您里面请。” 孙连仲一声不响,带着部下走进了烟馆。 烟馆分二等,一是大土馆,这类烟馆都以房间雅洁,烟具考究,服侍周到招徕烟客。大土馆房内明窗粉壁,几榻洁净,并悬有名人字画,陈设古雅。金漆炕床上,冬天加盖皮套或棉垫、棉靠背,并添置火炉;夏天则换上芦花垫或龙须席。烟客进来,香茶、水烟、热毛巾源源送至;并雇有佣人代客烧烟、装烟;有钱的人甚至躺在烟榻上,一张口,就有象牙烟嘴送上嘴来,就可以吸食。 烟具也很考究,烟盘有红木的、白铜的;烟枪以紫竹制成,更考究的则以甘蔗、象牙制成,配以白玉或象牙的烟嘴。烟斗也有炒斗、平斗之分,而以广东梁有轩朱砂斗最有名,斗角边配以银质马鞍桥。还有绵羊角烟盏、广东烟插、白铜灰扒、吴兴小茶壶。烟灯则以路桥灯,配以白铜花脚盘,虽一灯荧荧,黯如鬼火,但却被瘾君子称为“美人灯”、“迷人灯”。 二是“煎烟馆”,俗称“鸦烟馆”,通称大烟馆。专门开灯供穷烟客吸烟,其房屋狭小,设备简陋,一个房间设有数张烟榻,大多是一副床板,两条木凳,床上草席一张,枕头两个,此外别无长物。板条桌上,放一缸粗茶,任客自喝。 杜得胜来的,就是第一种大土馆。这里设施考究,装潢精美,隔成了一个个的小房间,专供那些有身份的人前来吸食,想来不是三狗这种人能够进得起的。 度过了最初的慌乱之后,杜得胜也渐渐的安下心来。这些当兵的自己见得多了,一进城里,先咋咋乎乎的摆出一副禁烟的架势,给你一个下马威,然后无非就是伸手要钱而已。 破财消灾的道理,这些开设烟馆的人是最懂的。 杜得胜使了个眼色,管家很快拿出了几封大洋,放到了孙连仲的面前,杜得胜赔笑道:“长官,一点小小意思,敬请笑纳。” 孙连仲看了一眼:“多少啊?” 杜得胜笑的更是殷勤:“五百大洋,给长官和弟兄们买杯酒喝罢了。” “五百大洋,好大的手笔啊。”孙连仲叹息一声,顺手拿过一枝烟枪:“这烟枪好像不错,得值不少钱吧?” 杜得胜更是放心:“长官真是好眼力,普通烟枪三十银元,长官手里的这是最好的老膏烟枪,足足要一百银元,长官要是喜欢尽管拿去用好了。” 孙连仲微微一笑:“杜老板,太少了!” 杜得胜更是放心:“长官要多少,尽管说个数目出来。” “全部!” “什么?”杜得胜一惊:“全部?” “不错,全部。” 孙连仲放下烟枪,站了起来,指了指这间烟馆:“你这里所有的东西,我都要!” 杜得胜咽下了口口水:“还请长官给条活路,不要赶尽杀绝!” 孙连仲冷笑道:“我给你活路?你给别人活路了吗?赶尽杀绝?杜得胜,你这句话算是说对了,我就是来赶尽杀绝的!” 说着面色一沉:“给我把这间烟馆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搬出去,所有鸦片都集中起来,烧了!” “是!” 一大群士兵冲了进来,不容分说,冲进那一间间房子里,不一会,那些烟客便被狼狈的赶了出来。 “长官,长官!”杜得胜眼看自己烟馆里的东西被一样样搬出,急得大叫:“长官,手下留情,手下留情,我的儿子是陈督军的副官那。” “哦?”孙连仲好奇地问道:“是哪位陈督军?” “陈树藩陈督军!” 孙连仲笑了起来:“既然这样,那就最好不过,我们是国民革命军,是来灭陈树藩的,既然你儿子在他那里,那你就帮我们当个向导吧。” 说着,一挥手,几个如狼似虎的士兵立刻把杜得胜五花大绑起来。 身后是杜得胜的哀告声,孙连仲也不看他,迈步走了出去。 那些鸦片已经被全部起出,堆放一地,孙连仲从墙上撕下了一张烟馆的广告,只见上面写着:“本号专购上等原浆,净货细煮。福寿烟膏,清凉芬芳,与众不同。特设雅座,专备女客消遣。招待周到,保君满意。” 孙连仲一笑,点着了这张广告,朝着鸦片里一扔大声道:“烧!” 第三百八十八章 镇嵩军 孙连仲城固禁烟,在陕西引起了极大的反响。 北伐军和传说中的一样,反对鸦片,禁止鸦片,发展农田,恢复经济,稳定秩序。这样的军队是值得信赖的! 禁烟之后,孙连仲在城固没有过多停留,而是指挥82团,直取洋县。 一方是随着连续胜利而士气高涨,一方是因为连连失败而士气低沉。洋县之战从一开始便已经失去了意义。 孙连仲的部队已狂风之势连续横扫城固、洋县,锐不可当。而孙连仲也兑现了自己的诺言。 在攻取洋县的当天,孙连仲就命部下准备好了一桌酒菜,等待着王铭章总指挥和白崇禧参谋长的到来。 “好个孙连仲,说三天就三!” 笑声中,王铭章和白崇禧一起走了进来。 “报告总指挥,参谋长,孙连仲酒菜已经备好,请用餐!” 孙连仲的大声回答,让王铭章和白崇禧的笑声更加响亮,两人坐了下来,见孙连仲正想去拿酒瓶,白崇禧已经抢先拿起,按着孙连仲坐了下来,亲自给孙连仲斟上了酒:“孙团长,来的时候我和总指挥就已经商量好了,你是这次的大功臣,得我们敬你。” 三只碗里倒满了酒,王铭章举起了酒碗:“来,孙团长,你马到功成,连取城固、洋县,这一杯我们为你庆功!” “多谢总指挥、参谋长!”孙连仲站了起来。 三个人一口饮尽,白崇禧一边续着酒一边说道:“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在我们来的时候,刘镇华已经和我们的三十七师展开了秘密接触,你猜他提出了什么条件?” 孙连仲迷茫的摇了摇头。 白崇禧笑道:“他说愿意和我们合作,除了停止攻击三十七师,并且还可以转而攻击陈树藩,但要求是要我们保留他的陕西省长职位,以及保留他的军队。” “绝对不可以答应。”孙连仲想都未想就说道:“刘镇华此人我知道,在冯师长手下的时候我们已经多有耳闻。这人首鼠两端,反复无常。二次革命时候,国民党首领黄兴派代表携密信由南京到豫陕,联络刘镇华、张凤翙、张钫反袁。刘镇华不但不敢反袁,反而趁机巴结奉承袁世凯。他先收到黄兴的信后,即派人在赴陕的路上将信使杀害,把黄兴给张凤翙、张钫的信密告袁世凯,从而获得袁世凯的信任。同一年,河南宝丰县农民白朗领导了规模颇大的农民暴动,活跃在豫西,与袁军作战,刘镇华也奉命率镇嵩军前往镇压。白朗在宝丰鲁山作战阵亡之后。刘镇华得知白朗的埋葬处后,即派人割下白朗的头,并捏造‘击毙白朗的经过’,向袁世凯‘报捷’,得赏银十万元,被袁世凯授予陆军中将,获勋五位奖章。” 说到这,孙连仲更显气愤:“这人到了陕西后,很快和陈树藩勾连到了一起,开放烟禁区,大肆种植鸦片,这样的人即便现在投降,久后必反!” 白崇禧微微点头道:“不错,刘镇华现在是迫不得已,不得不投降,他自从到了陕西,利用围剿靖国军之机,将郭坚部收编为省长的直属部队,还相机兼并了关中西部诸县。刘镇华初到陕西时,兵不过三路,枪不过两千,短时间便发展到几万人。在我们进入陕西之后,陈树藩的处境艰难,作为客居陕西的刘镇华,很明白自己与陈树藩同坐一条船,也不希望陈树藩倒台,但是,到了关键的时刻,他又不能不为自己打算。” 白崇禧端起酒碗喝了一口:“这次他不过是看到我军疾风狂进,已经感受到了巨大威胁,这才不得不想和我们和谈罢了。我们也已经提出了条件,省长可以给他,但部队必须接受国民革命军改编,任命军官都要得到我们许可,我料想他必然不肯答应……” 王铭章接口说道:“因此参谋长设定了一个作战方案,派出一支部队奇袭潼关,切断刘镇华和镇嵩军的退路,尔后,命令三十七师强行进攻,两面夹击之下,穷途末路的他不得不接受我们的要求!” 孙连仲立刻明白了王铭章和白崇禧的意思,站起来大声说道:“总指挥,参谋长,我八十二团愿意接受任务!” “坐,坐。”王铭章让他坐了下来:“潼关驻扎着镇嵩军的一个团,兵力与你相等,硬攻若是不能得手,反而要遭到合围,你准备怎么打一定要考虑周到。” 孙连仲一声不响,在那沉默许久,忽然道:“我想好了。” 王铭章和白崇禧也不问他如何作战,只是再次端起酒碗:“孙团长,若能取得潼关,便能迫降刘镇华,你就是夺取陕西的第一功臣!” …… 酒尚未冷兵已动! 命令甫一下达,整个82团已经动起来了! 那些才进入洋县,还没有来得及好好休息一下的士兵,又被迅速集合起来。 部队好像赛跑一样,急匆匆的离开了洋县,风一般的朝着潼关飞奔而去。 从洋县到潼关,距离八百多里,这段漫长的路程,在没有卡车协助的情况下,同时还要注意隐蔽,完全就只能靠弟兄们的两只脚跑出来了! 而为了配合82团作战,王铭章也刻意放慢了对正面之敌的进攻,刻意让陈树藩和刘镇华有了一个喘息之机。 陈树藩和刘镇华也完全没有想到,北伐军竟然会分出一个团的力量,千里突袭潼关。 在他们看来,北伐军是累了,不想打了…… 北伐军不动,陈军和镇嵩军也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重新调整部署。 陕西,自从北伐军进入之后,进入到了难得的平静期…… 而趁着这个时候,刘镇华也重新恢复了对三十七师的攻击。 本来与北伐军的谈判,刘镇华也是在迫不得已情况下而进行的,而现在北伐军攻势忽然变缓,这也让刘镇华造成了很强烈的错觉:北伐军不过如此,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而北伐军如果停止北伐,倒是给了自己一个天大的好机会。自己现在正式坐上了陕西省长的宝座,但在陕西根基不稳,现在机会到了。 冯玉祥已经被打垮,陈树藩又必须全力应付来自北伐军的挑战,即便此时北伐军停止攻击,陈树藩亦不敢掉以丝毫大意。 他的主力,全部集中到了前线! 只要自己能够打败了靖国军,也就是接受改编的所谓三十七师,再静等北伐军撤离陕西,尔后在陈树藩背后给他来上一刀,大局也就可以定了! 两万人马,到哪里都可以当个土皇帝了! 一旦打定了这个主意,对三原三十七师的疯狂攻击又在瞬间展开! 刘镇华以镇嵩军第一师柴云升部,陕西陆军第一混成旅马河清部全部,对三原发起了全面进攻。 战况空前激烈。 已经在三原等地坚守了很长时间的三十七师,面对镇嵩军不顾一切的进攻,在战事爆发伊始短暂的陷入到了混乱之中,但很快便恢复过来,在张钫的指挥下拼死守卫着三原。 而在得知刘镇华背信弃义之后,对这一点早预料到了王铭章,随即再度下令飞机飞抵三原助战。 飞机的再次到达,让三原守军一片欢腾。这种中国战场最新式的武器,带来的不是有多大的杀伤,而是士气和信心上的鼓舞。 看到炸弹在镇嵩军的阵地上爆炸,一阵阵的欢呼从三十七师的官兵嘴里响起。 镇嵩军狼狈的躲藏逃避着,不断喃喃诅咒这该死的会在空中“下蛋”的鸡,哦,不,不是鸡,而是飞机! 张钫当机立断,随即下令以主力投入反击! 混乱之中,反击取得了极大效果。镇嵩军居然在人数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竟然被三十七师打的连续丢失了两个阵地。 这是三原被围之后,三十七师首次发动的一次最成功的反击。 天空上的两架飞机,在空中盘旋了几圈,似乎在对地面上的士兵致敬,这也引起了更大的欢呼。 随后,飞机扬长而去,很快变成了两个黑点,然后消失在了天际…… 镇嵩军胆战心惊,天知道这种可怕的东西什么时候会再来,什么时候会再在自己的头顶上“下蛋”。 而取得了反击胜利的张钫,并没有派任何部队留守在阵地上,而是把全部兵力重新撤回到了三原,继续坚守该地! 以自己现在的力量,除了趁着对方混乱发起偷袭,还不足以对镇嵩军构成真正的威胁。但经过了这一次的打击,刘镇华和他的镇嵩军,相信气焰也会遭到沉重打击。 果然,整整两天时间,镇嵩军都再也没有任何举动,一直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勉强恢复过来的镇嵩军才重新对三原发起了攻势。 但刘镇华无论如何也都不会相信,他耽误的这几天,会给自己来带来什么,会给整个战局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这时候孙连仲和他的82团,又离最终的目的地潼关更加近了一步! 第三百八十九章 通济号练习舰 1919年的中国,政局风云变换,而在这个时候一个人也回国了:陈绍宽! 1916年,陈绍宽被派往美国调查海军,兼习潜艇,继学海军飞机,当年年底又被派往西欧各国参观战事;1917年5月,他在考察的同时,加入英国海军参战;1918年,赴法国、意大利调查海军,同年秋任驻英使馆海军武官等职;1919年,任北京政府驻英海军武官兼海军留欧学生监督,并任出席巴黎和会中国代表团海军专门委员、国际海道会议中国海军代表。 陈绍宽在四年多的时间里,考察了美、日、英、法、意等国,撰写了大量的考察报告:《英国海军作战计划》、《参观各处情形报告》、《航空报告》、《英国航空战备》、《潜水艇报告》、《驻英海军武官报告书》…… 其中《报告英美日各国扩张军舰并条陈我国海军规划》是陈绍宽给北京政府新任海军总长萨镇冰的呈文,除了分析大战结束前英美日三国更加扩张海军,更沉痛地指出中国海军已落后甚多,籍此期望新任的海军总长能大力建设中国海军。1916年5月,爆发了英国、德国海军主力舰队大决战,他在《北海海战》一文中对这两支世界上最强大的海军的军事势力和胜负得失,从战略和战术上作了一番详尽的独到分析,彰显了他海战的军事才能。 除此之外,陈绍宽任职驻英海军武官期间,另有篇幅甚长的《战时锁闻》,以每半个月战事的记载方式,呈报国内。 1917年5月,他协同英国海军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著名的格罗林战役,在英国战列舰队和潜艇部队中参加对德国海军作战,在海战中,他一如舰队官员,坚守岗位,不避弹雨,其大勇精神,赢得英国同行一片赞誉。战后,荣获英国政府颁发给他的“特别劳绩勋章”。 四年来,陈绍宽走遍了欧美,对世界各海军强国的建设水平和发展趋势,有了充分的认识;对中国有海无防的状况,更是了如指掌。 次后他被调回国内,陈绍宽对国内的局势并不如何了解,一回国第一战便直接奔赴北京报道。 此时的北京政府由萨镇冰任海军总长。陈绍宽奉召卸任回国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拜谒萨镇冰。 “这次回来,是留部工作,还是下舰队,请总长示下。”陈绍宽请示道。 萨镇冰抬眼看看陈绍宽,略为吟哦,手握茶盏,缓缓说道:“这次让你回国,固然是任期已满,也是想你长期在国外工作没有好处。常年离海陆居,吃西餐,学外国礼节,有什么可学的?不如到舰上去,把难做的事做出一些成绩来,才可以得到一些经验。” 沉思片刻后,又接着说道:“以中国海岸线之长,不能不有一支强大的海军。若想将来为国家做点事情,就要去带舰。” 萨镇冰斩钉截铁地说道:“到‘通济’舰去吧。现在带小舰,将来就可以带大舰。如果都在部里工作,那是没有什么出息的。” 于是,陈绍宽回国后就任“通济”练习舰舰长。 北洋陆军为核心的军政府,他们对海军的重视甚至还不如清政府。陈绍宽在国外四年,目睹了世界海军的迅猛发展,更加感到在连年的军阀混战中,中国海军与世界海军的距离越来越大,这个军种被长期冷落了。自从北洋海军主力到达南方之后,北洋政府甚至没有添置一艘军舰;正常的海上操练也停止了;海军时有欠响,官兵每月只发伙食费维持生活…… 但这些丝毫没有影响陈绍宽海军强国的满腔热情,一上任他首先想到的是要把正常的海上操练恢复起来。 当时“通济”舰驻泊在南京城下。 千百年来,金陵古城的金粉楼台、画船箫鼓,洗去几多雄心壮志,葬送了多少才华之士。在这种地方是带不好兵的,让大海去洗涤军魂吧! 陈绍宽平时勤于实践善于总结经验,因此航海技术不断提高。 他在担任“通济”舰长时,率见习生实习,中途遇着猛烈东北风,舰只驶入海港避风,夜半港内风势稍煞,陈绍宽即令开航,甫出港,一阵狂风袭来,海浪漫过舱面,舰体倾斜,几至倾覆。 陈绍宽在驾驶台上有些惊慌,急喊身边水手:“请林教习来!” 林教习年七十余,是老舵工出身的准尉军官,一听呼唤,抢上驾驶台,见风势过恶,即喝道:“速转舵返航!” 陈绍宽的声问打破:“如何转舵?” 林教习一边指挥一边回道:“顶风转!” 陈绍宽于是乃、按照林的意见顶风转舵,安全返港。在与恶浪搏斗时,舰左舷的衣柜悉被抛到右舷,炉舱的煤堆亦向右倾倒,受伤二人,势甚危险。陈绍宽不露惧色,还笑容满面地安慰众人:“大家受了一场虚惊,但长了一次经验。” 在经历了这次险情之后,陈绍宽似乎来了劲,为了训练见习生,特在八级东北风下北航。到牛山灯塔附近,风力增强到九级,在那里搏斗了24小时,不见有分毫前进,而风势却愈烈,又远离海岸十余海里,值此进退两难之际,陈绍宽又与林教习商量,决定用泼油破浪法以制险情,终转危为安。 此次航行,搏斗了三天三夜,陈绍宽未离驾驶台一刻,到港抛锚后,一回房便栽倒睡着了…… 陈绍宽带领全舰官兵顶狂风、战恶浪,在操练中始终未离开驾驶台一步以这样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的从带小舰开始,不辞辛劳。在带领官兵操练的同时,他还言传身教,不失时机地向海军官兵宣传海洋主权与中国命运的关系,大声疾呼要加强中国海军力量,夺回海权。 他常和官兵们说建设海军的重要性:“国家的强弱,全以领海权为比例,领海完整与否,全看海军。15世纪所谓霸权政策者,就是海上竞争。如果海权能够扩张,那么工商业才可能发展。伸张海权,对外贸易才有发达的希望,所以海军不仅关系国防,也关系到抵制外人经济力的压迫。国富民强不能不靠海军做后盾。” 又谈起甲午海战的旧事:“甲午海战,我方舰阵不能发挥已方的火力,又饱受敌方的炮火,以致舰队力量不集中,炮通率低,射程过近。总之,队形失列是不能获胜的一大原因。” 对于当前中国海军所处的逆境,他感情冲动地说道:“我们海军说起来也有五六十年的历史,可是现在没有人主张海军的发展,国民对我们海军也忽视的很。现在,我们海军好象一座草屋建在高山上,又遇着大风,真是危险得很。我们大家一定要共同奋斗。日本人现在赖在满州,中国的形势又象甲午战争前那光景了,海军再不振作,就要重蹈前辙。别人的事先不要说,我们一定要做振兴海军的事,一定要做富国利民的事。” 对于一些人利用军舰来做鸦片生意,他正色告诫道:“眼睛要看清哪条是正道,哪条是邪道。海军处境艰难,但我们走的是正道,大家要坚定地走下去。那些野心勃勃的人,得陇望蜀,贪心无止境,自然不得善终。” “海军要忠于国家,海军军人要忠于海军”,这是陈绍宽从献身海军起一惯的主张。他从不为环境所左右,励志奉行此志。而今,也历行督导属下走此正道。 这个时候的福建,虽然依旧在北洋政府的手中,但随着北伐的开始,福建局势对于北洋政府来说已经岌岌可危。 在这样恶劣的局势下,陈绍宽带领着自己的舰船奉命“增援”福建。 这样的增援毫无意义。一艘小小的舰船,在南方政府护法舰队的合围之下,要不了一个回合就会沉没。 但是陈绍宽却并一面争辩,而是带着他的舰船默默起航,在他看来,也许这次一去便再也不能回来了!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陈绍宽除被英国政府授予“特别劳绩勋章”的同时,还获得了一笔不菲的奖金。绍宽是个十足的孝子,回国时,他将英国政府奖给他的英镑兑换成银元,这次回到福建,陈绍宽顺道去了一趟家乡,把奖金如数交给父亲兆雄。 陈绍宽面对着生满白蚁、屋顶漏雨、破损严重的祖屋,长长叹息了声。 自己实在是愧对父亲,可是没有办法,谁让自己是个海军将领?吃空饷、捞好处的这一些事情自己是绝对不会去做的。 正当陈绍宽满腹惆怅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有两个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请问是陈绍宽先生吗?” “是我,你们是?”陈绍宽疑惑地问道。 那两个人显得非常的客气:“我们是国民政府大总统派来的特使,大总统想请陈先生一谈!” 陈绍宽大吃一惊,广州国民政府大总统,竟然找到这里来了! 第三百九十章 “巨龙计划” “王恒岳的部队,在战场上的表现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按照目前态势,北洋方面很难阻挡得住王恒岳!” 尻口鸠宏面色凝重,忧心忡忡:“帝国在北洋政府身上投入了大量的人力财力,一旦失败,则整个帝国在华利益势必受到极大损害。孙文下台之后,南方政府已经完全掌控在了王恒岳的手里,让人不快的是,这人是个彻头彻尾反帝国的人!” 和王恒岳打过许多年交道的焉之岛露雄是最不愿意看到王恒岳完成武力统一大业的一个:“总领事阁下,从情报方面分析,北洋不是北伐军的对手,而且更加可怕的是,王恒岳似乎还拥有许多新式武器并没有出现在战场上,但是我们在南方的情报系统遭受到了极大的破坏,因此无法得到南方的所有情报……” “有什么计划了吗?”尻口鸠宏冷漠地问道。 “是的,我们已经制定了一个‘网计划’。”焉之岛露雄脱口而出:“眼下唯一能够阻挡住王恒岳的办法,即是对其进行刺杀,只要刺杀成功,南方政府就会出现混乱,他的北伐也会为此而停止,但是整个计划最关键的地方,就是如何把支那统计局局长俞雷从王恒岳的身上调走,这人对于我们的威胁太大了。” 尻口鸠宏朝他看了一眼:“难道你想连俞雷一起刺杀吗?自从他上次被刺后,已经加强了防备,况且如何他先遇刺的话,那么一定会引起王恒岳的警惕。” “不!”焉之岛露雄摇了摇头:“我们要做的,只是把俞雷从王恒岳的身边调走……” 尻口鸠宏在那沉吟了许久:“焉之岛君,放手去做吧,这次不要失败了。帝国在支那的利益,必须得到最大程度的保护。王恒岳,绝不能够让他得到整个支那。否则我有预感,这将会是非常可怕的事。” “哈依!” …… “陈绍宽,陈厚甫!” 王恒岳大笑着朝陈绍宽走来,和他握了一下手:“我的陈舰长,把你请来可当真不容易那,来,请坐。” 陈绍宽苦笑了下:“大总统,你这哪里是请我,简直就是绑架。先用军舰控制住我的舰船,再派人硬把我带到了广州。” “厚甫,这你还真不能怪我。”王恒岳笑着道:“北洋政府疯了,派你一艘小小的练习舰开支援福建。说句不好听的话,我护法舰队的实力再不济,要打你一艘练习舰总还是没有问题的吧?我是怕我手下的海军伤到了你,这才不得以而为之那!” 陈绍宽也知道王恒岳不是想要伤他,只是想把自己纳为己用而已,也不如何担心:“北京政府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舰队在你这有一大半,剩下的都被派去了中俄边境,福建天天叫着要援军,可哪里还有援军?我的‘通济’号到达福建更多的只是象征意义而已。” “统一是早晚的事,你陈厚甫早晚也得为我办事。”王恒岳信心十足地道:“既然早做晚做都是做,那还不如趁早。我这把你请来,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我怕统一完成之后,你陈厚甫因为不明内情,一气之下远走他乡,到时候再把你请出山就晚了。” 陈绍宽对王恒岳大起好感,这人说话倒一点也不遮瞒着,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此前就听说这位南方的大总统爱才如命,但凡有些才能的,恨不得立刻就拉到自己手下,眼下一见果然不虚。 “你的几本书,我都看过了,写得很好。”一起陪着前来的海军总长程璧光接口说道:“我海军缺乏人才,厚甫老弟游历欧美,见识不凡,在舰船上又能和士兵们同甘共苦,正是我们最需要的,厚甫,不要再犹豫什么了。” 陈绍宽在那想了一下:“不知大总统和程总长对未来中国海军发展有何计划?” 王恒岳也不急着回答,反问道:“你认为呢?” “大舰巨炮而已,要想赢得海战,就要有比对手更大吨位的战列舰、搭载更多的火炮、拥有比对方口径更大的火炮,是战决胜的不二法门!”陈绍宽微微笑着,说道。 程璧光频频点头,王恒岳却在心里笑了出来。 你陈绍宽就装吧,就尽管来试探老子吧。打从你在英国看到了航空母舰,就断定这是未来海战决定胜负的关键。 在欧美列强对航空母舰海战作用还保持怀疑态度的时候,你就有了建造中国航空母舰的想法,要不然你怎么会在日后提出中国要建造20艘航空母舰这一让人瞠目结舌的庞大计划! 程璧光是中国老资格的海军将领,甲午一败,以及日俄对马海战、日德兰海战让其对大舰巨炮主义深信不疑,在这一点上他是不如陈绍宽的。 王恒岳想到这,微笑着道:“我看,大舰巨炮早晚要被淘汰,发展航空母舰才是未来海军主流。” 程璧光略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大总统怎么对什么航空母舰和潜艇那么感兴趣,海军发展的人力物力几乎都朝这个方向倾斜了,尤其是在大总统进入广州之后,更是着魔一样投入巨额资金发展这两样东西,为此还购买了一艘商船,来改装成航空母舰。自己多次提出购买或者建造一批巨型战列舰,却都被大总统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敷衍过去了。 陈绍宽却是眼睛一亮。 在欧美,尽管航空母舰已经问世,在却并没有得到各国海军的重视,更加不用说在国内了。可是现在在自己面前的这位大总统,却果断提出了航空母舰才是未来海军发展主流这一思路,这未免让人惊讶之余,又有一些奇怪。 大总统是陆军出身,怎么对海军那些重视,那么熟悉?“航空母舰”这一称呼是去年才有的,之前一直叫做“水上飞机母舰”,一直在国内的大总统怎么一下就叫出了这一称呼? 陈绍宽决定再试探一下:“大总统恐怕言过其实了吧。” “厚甫兄。”王恒岳面色凝重:“其实你的心里比我更加清楚,自从‘暴怒’号、‘百眼巨人’号陆续问世以后,航空母舰的发展很快那。英国海军在完成了对‘竞技神’号的改装以后,又将‘恩加丹’号、‘女皇’号、‘坎帕尼亚’号、‘勇敢’号、‘光辉’号这些大型舰艇改装成水上飞机母舰。英国共改建了十五艘水上飞机母舰。达达尼尔海战中,英军一架水上飞机奉命离开母舰出击,将一艘五千吨的土耳其军舰炸沉。欧战结束之前,从这‘暴怒’号起飞的七架舰载机,轰炸了德国的空军基地,这已经显示了航母的巨大作战能力。” 程璧光和陈绍宽听的非常仔细。 王恒岳在那沉默了下:“中国的海军落后列强太多,追赶步伐太困难,别人一天当一天用,我们得一天当十天用。可这舰船好造,海军的作战素质怎么办?我一再的说,要成为海上强国,不是靠拥有多少战列舰就可以的,非得靠几代人的努力不可。但一旦海战提前到来怎么办?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出其制胜。奇在哪?一个在潜艇,一个就在航空母舰!” 陈绍宽差点站了起来。 这完全就是自己心里的想法。中国海军要想在短时间内强大起来,和列强们拼大舰巨炮,再追赶二十年也未必能够追赶得上。 可在中国,自己哪有资格提出心里想法? 但万幸的是,这位南方的大总统,却和自己不谋而合,都把目光放到了潜艇和航空母舰之上。 看到陈绍宽的样子,程璧光笑了,话里又有一些不甘:“厚甫啊,你是不知道那。大总统这次一发狠心,拨了一笔一亿的巨款来发展海军,其中绝大部分都放到了潜艇和航空母舰上,可是我制定的战列舰制造购买计划,却是被大总统一拖再拖那!” “真的?一亿?”陈绍宽的眼里放出了炽热的光芒。 “真的,一亿!”王恒岳很肯定的点了点头:“我弄到了几笔巨款,优先把钱投到了海军上,程总长的意见很大那。我们由商船改造的第一艘航空母舰‘发展’号已经竣工了,并成功进行了试航试飞,那么下一步,就是把这一海军计划继续扩大!” 看到陈绍宽眼中的那团火焰越烧越烈,王恒岳又在上面加了一团火:“但这终究是由商船改造了,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航空母舰,充其量只能让飞机在其上面起飞降落而已。所以,下一步我准备进行一个庞大的计划,完全属于海军的计划,‘巨龙计划’!” 巨龙计划,要让一条中华巨龙在海上腾飞!早晚有一天,中国要变成海军强国,尽管迎来这一天会付出无数心血,但为了这一目标无论付出什么样的努力也都是值得的! 陈绍宽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大总统,你的海军还有位置没有?陈绍宽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但也愿意为大总统的巨龙计划,为我中华海军之梦殚精竭虑!” 王恒岳笑着站了起来:“厚甫,位置早就帮你准备好了!” 第三百九十一章 戴笠请求司令帮忙! 在王恒岳精心制定的“巨龙计划”实行之时,日本人同样精心制定的“网计划”也同样缓缓拉开帷幕! 一切,都从四川成都金堂县知事陶纪燮开始。 陶纪燮在知事任上,虽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成就,但总算也是兢兢业业,尽忠职守,上面交代的事情,每件也都能八九不离十的完成。 这样的官虽然算不上“好官”,但勉强也能合格。 这人又没有什么架子,遇到人总是乐呵呵的,时常能和普通老百姓聊上几句,当地口碑也还算是不错。 可就是这么一个官,却在夜里遭到刺杀,被人连开数枪而死。 就在忙着破案追查凶手之时,蒲江县知事魏金星又遭到刺杀。接着,大邑县财政局长姜焕南被人连捅十余刀而已。 两个知事,一个局长连续遇到刺杀,让整个成都都有一些混乱起来。各种流言纷起,数什么的都有。有人说他们是北洋政府派人来刺杀的,有人说江湖上成立了一个什么组织,专门杀这些当官的。 四川是王恒岳的大本营,发家之地,眼下成都居然出现了这么一连串的官员遇刺案,很快引起了各方面的重视。 警察总署署长王崇现,统计局局长俞雷,调查局局长陆宣,无一例外的都把目光投到了四川。 “北伐正在进行,却出现了这连串刺杀案件,人心浮动,必须立刻破案!” 当听到这些消息后,王恒岳不暇思索地道。 王崇现、俞雷、陆宣立刻奔赴成都,展开调查。大批的特务,也紧急调往成都,一张对凶手围剿的大网拉开。 但与此同时,日本人的“网”也拉开了…… 情报调研处第二科第一行动队。 下班了,今天正好是第一行动队队员孔族录的生日,尽管眼下局势紧张,孔族录还是抽空在城里的饭馆订了一桌,请了几个要好的朋友一起乐和乐和。 新任的队长戴笠也在受邀之列,原本以为这位平时不苟言笑的队长不会来,但没有想到酒席已经来势,戴笠却忽然出现在了他们的雅间中。 赶紧给戴笠让了一张位置出来,戴笠举着几杯说了几句恭贺的话,顺口问起他们方才兴高采烈的在那讨论什么。 “队长,还不就是成都的官员遇刺案。”孔族录接口说道:“大家都在猜这是谁干的。” “你说是谁干的?”戴笠平稳地问道。 孔族录一下来了兴趣:“要我说,一定是那些江湖人做的。” “哦,为什么?” “队长,您想啊,谁和那些当官的有那么大仇?不就是那些跑江湖的?打从大总统入主革命政府之后,对这些江湖帮派的管理可就越来越严厉了。”孔族录兴致勃勃地道。 边上当场就有人反对:“江湖人士能有这么大的胆子?要我说,一定是北洋方面的人干的。眼下我北伐军在各线战场势如破竹,统一指日可待,那些人在成都弄出一连串的小动作出来好让我们人心惶惶。” 孔族录有些不太服气:“如果真是北洋政府做的,刺杀那些小官员做什么?而且这样的刺杀一定有个规模,可你看现在,东杀一个西杀一个的。” “是啊,为什么要刺杀这些不起眼的小官,为什么这些遇刺官员之间一点联系也都没有。”戴笠自言自语地道。 自从连串刺杀案发生之后,戴笠也仔细研究过案情,当中不合常理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三起刺杀案件,表面上看起来毫无联系,简直就是随心所欲的想到杀谁就杀谁! 为什么会这样? 戴笠很想亲自到成都去看看,但他只是一个小小的队长,根本没有就没有要求的权利。 或者可以去找俞雷,俞雷一直都对自己表现得非常器重,有意无意的都在拉拢自己,只要自己一开口,戴笠坚信俞雷会答应的。 但无论如何都不能开这个口,戴笠告诫自己。一旦开了这个口,自己便成了俞雷的人了。 在俞雷的手下做事,只要他还在,就永远也不可能到达他的高度! 而在这次事件发生后,戴笠却隐隐的有了一个感觉,这或许是自己的一次机会! 边上有个队员叹息了声:“大批人手调到了四川,眼下成都的特务人手都不足了,几个监视点,都不得不把一些还在培训期的新手给拉了进来补充,有些人连什么是监视都还没有学到过,万一闹出一些什么乱子来,上头还不是第一个拿我们问责。” 戴笠忽然眨了一下眼睛:“人手不足?最近广州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吗?” “大事?”那个队员看了一眼戴笠:“队长,你都不知道,我们哪里知道?我们行动队的,只管抓人而已,其它事情没有人会通知我们的。” 戴笠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是啊,行动队只负责抓人,上面一声令下,自己照着执行也就是了,职权太小了,实在是太小了…… 可是整件案子里面一定有问题,人手不足,人手不足……可广州还有那么多的宪兵、警察、军队,人手不足的问题似乎也并不存在…… “报告!” “进来。”见是戴笠进来,江春昌的面色有些难看。 上次正是因为这个人,自己的手下董化被抓,连自己都险些受到牵连,如果他不是大总统亲自任命的,自己早就把他的队长给撸了。 “什么事?”江春昌勉强忍着厌恶问道。 戴笠大声说道:“科长,我想问一下最近广州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这不关你的事。”江春昌冷冷地道:“你是行动队的队长,你的任务是按照上面的命令进行抓捕,不该你过问的事不要问。” “科长!”戴笠不死心地说道:“成都发生了一连串的刺杀案,我认为……” 江春昌打断了他的话:“你认为?你无论认为什么都没有用。成都发生的刺杀案,自然有专人全去处理,你要做的,就是尽到自己的职责。” 说着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城东那有一个聚会,去看看是什么性质的。” 戴笠懊丧的退了出来。 权利才是一切,自己这个小小的队长,无论说出什么都没有人听的。大总统当初对自己非常器重,自己这个队长也是大总统亲自任命的,如果能够见到大总统就好了。可是按照自己的身份却根本没有机会。 在外站了一会,忽然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把孔族录叫了来,让他带人去城东看看聚会,应付差事,自己快速离开了这里。 来到广州卫戍司令谢水向的住处,戴笠在外迟疑了一会,才叩响了门。等了两分钟大门打开,门房一看戴笠,觉得脸有些面熟,在那想想,可不就是那天带着人到这里把厨师林三胖给抓走了,弄的司令老大没有面子的那个人吗?在那板着脸问了什么:“什么事?” 戴笠努力让脸上看起来有些笑容:“我想求见谢司令,十万火急,请无论如何帮我通报。” “等着。”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十来分钟后大门重新打开:“司令正在见客,今天没有空见你,请回吧。” 眼看大门就要关闭,戴笠赶紧一把撑住:“请再帮我通报一声,就说这关系到谢司令的人身安全问题!” 门房这才有些吃惊,在那迟疑了会,重新转了回去。 又等了一大会,门房再度走了出来:“进去吧。” 戴笠整了一下衣衫,走了进去。 一进客厅,看到谢水向正和一个将军在那高声谈论着什么,戴笠站在一边,也不敢说话。 “振兴啊,现在前面的情况怎么样?” “打的非常激烈,各个战场形势一片大好。” “狗日的,你的炮兵可算是派上用场了,这大炮一砸过去,还不把北洋那帮龟儿子的吓个屁滚尿流的?狗日的,老子在这当个卫戍司令,可当真是憋屈死了。”谢水向不甘心的嘟囔了几句,这才把头转向戴笠,不紧不慢地道:“戴队长,今天又来我这抓谁那?是不是来抓我的那?” “不敢。” 谢水向鼻子里哼了一声,指了指身边的将军:“还没有见过炮兵司令刘思海刘司令吧?” “刘司令好。”戴笠一个立正。 才从前线赶回来的刘思海饶有兴趣的打量了一下戴笠:“这个就是把你的厨子抓走的人?” 谢水向冷笑了声:“敢到我家里来抓人的只有两个,一个是咱们的恒帅,一个是秀才,现在倒好,一个小小的队长居然也敢到我家里来抓人了。戴笠,你说我的人身安全有问题,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来杀我?” 戴笠的回答出人意料:“谢司令,戴笠是瞎说的。” “混帐,你这个混帐的东西!”谢水向勃然大怒。 戴笠却没有丝毫惊慌,反而上前一步说道:“谢司令,刘司令,戴笠非这么说,不能见到司令,实在是因为戴笠心中有些疑惑,非来请求两位司令帮助不可!” 第三百九十二章 由你暂时负责! “戴笠实在有些事情想请两位司令帮忙!” 谢水向和刘思海互相看了一眼,刘思海倒是和颜悦色:“戴笠,你的官职不大,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要找我们帮忙?” 戴笠先把成都刺杀案说了一下,谢水向和刘思海是早就知道的了,接着戴笠大着胆子说道:“两位司令,我以为这些案件的忽然发生,看起来毫无干连,其实却一定有某种联系在里面,广州这边大量力量调到了四川方向,致使广州特务力量严重不足……” 谢水向插口道:“特务不够,还有我们卫戍部队,还有宪兵警察,你担心什么?” “我疑惑的就是这个。”戴笠并没有退缩:“我想知道最近有没有什么事情是军方不方便出面的,必须要派出大量特工的?” 谢水向沉吟了下:“有倒是有一个,振兴,你这次回来,大总统不也让你去一下?” “你的意思是这次接见北方学生代表?”刘思海皱着眉头问道。 “什么,接见北方学生代表?”戴笠似乎吃了一惊。 谢水向点了点头:“本来这件事情以你这样级别的,不到最后一刻是不知道的,不过现在告诉了你也无妨。有一批学生代表,躲避北洋方面的追捕来到广州,要求得到大总统的接见,当面感谢大总统对于学生运动的支持,以及向大总统请教国内形势。接见地点在广州大学内。那里是学校,如果内外忽然出现大批士兵,影响是非常不利的。” 他在想了一下,继续说道: “我们要打倒的是军阀,如果在学校里都出现了大量的士兵和宪兵,如临大敌,那么师生们对于革命政府的看法有可能会有所转变,所以一般这种见面主要由特工来负责安全,宪兵只负责最外围,原先都已经安排好了,但忽然出现成都的事情。那里是我们的大后方,还有大量的工厂以及要害部门,一点乱子也出不得。大总统亲自下令,向成都方面增援人手,自己这里大总统认为只要有少量特工和自己身边的卫士就足够了。” 说到这,忽然想到什么:“戴笠,你的意思是这事和这次接见有关?” “我有这种预感。”戴笠点了点头:“被接见的学生有多少人。” 谢水向想了想:“连着广州大学的,总得有千人上下。” “问题在这,问题就在这里!”戴笠猛然抬高声音说道:“按照我的判断,成都的一系列刺杀不过是为了转移视线,让我们顾此失彼,把注意力转移到成都那里。尔后再借着这次接见对大总统有所企图!” 谢水向和刘思海猛的站了起来:“你说有人要对大总统不利?” 他们都是王恒岳的老部下了,和王恒岳一起出生入死,感情深厚,眼下北伐成功在望,忽然有人要对恒帅不利,让他们的心一下揪了起来! 恒帅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切! 戴笠沉吟着道:“我看一定是这样的,过去大总统的出访安全,一直是由俞雷局来负责的。俞局长若在,方方面面都能够做得滴水不漏,让任何心怀不轨之人无机可趁,但现在俞局长去了成都,上千名师生,光靠大总统的卫士很有可能出现问题!” 到了这个时候,谢水向也顾不得和戴笠之间的那点恩怨了,大总统的安全高于一切。和刘思海简单商量了下:“戴笠,和我们一起见大总统去!” …… 国民政府大总统府。 戴笠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出现在这里。如果不是靠了两位司令,天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够进到大总统府来。 权利真是个好东西。 自己为了见大总统一面,想方设法,费尽周折,但俞雷、谢水向、刘思海只要想,任何时候都能够见到大总统! 往上爬,借着这次机会无论如何都要往上爬! “哦,有人要刺杀我?”王恒岳听到这个消息,不但不以为意,反而笑了出来:“我打了那么多的仗,遇到的危险不计其数,可刺杀倒似乎真没有遇到过。” 刘思海正色说道:“恒帅,刚才戴笠已经把情况仔细分析过了,我认为不可大意,我看见面会暂时取消吧。” “不!”王恒岳摆了摆手:“既然已经答应学生们了,就绝对不能取消,不然不光他们失望,我和政府的名声也会受到打击。见面会照常举行。刺杀我真的是那么容易的事吗?当初清军没有能杀我,北洋也没有能杀我,就凭几个刺客吗?” 不屑的撇了撇嘴,指了一下戴笠:“就你来负责吧。” 戴笠一怔,没有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你发现了问题,从现在开始我的安全由你负责。”王恒岳不紧不慢地道:“暂时任命你为总负责人,你暂时有权调动指挥在广州的一切特工,宪兵、卫戍部队也会协助你的工作。” 戴笠大喜过望。 让自己这样一个才进入情报系统的年轻人担起这样的重担,尽管只是暂时的,但下达这样的命令大总统需要表现出何等的勇气,何等的信任,何等的识人才能! 大总统给了自己信任,给了自己一个机会,下面的就要看自己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了! 王恒岳淡淡地说道:“不过,有一个前提,不许惊动到百姓,也不许盘查那些学生,一切行动只能秘密进行。” 戴笠迟疑在了那里,大总统这是给自己出了一个难题。不能盘查那些学生,调查还怎么才能进行下去? 但是迟疑是非常短暂的,戴笠随即大声说道:“是!” “好了,做事去吧。”王恒岳挥了挥手。 看着戴笠的背影,谢水向有些不太放心:“恒帅,你还真把这么大的事交给戴笠去做?这还是个毛孩子。我看还是把秀才给调回来吧。这事实在太重大了,非得秀才在这里我们才能放下心来。” “俞雷有俞雷的事,不能把什么担子都往他身上压。”王恒岳显得满不在乎:“年轻有什么关系?你我能比他大多少?不也一样从他那个年纪走出来的?放手让他去干,出不了什么乱子。刺客有枪,难道我就没有枪吗?” “放心好了。”刘思海淡淡地道:“这次我也会回答学生的问题,如果发现子弹,我会挡在大总统前面的。” 王恒岳笑了起来:“真的发现刺客,你这个炮兵司令就用大炮轰他个狗日的!” 三个人一起放声大笑,肆无忌惮。战场上那么多腥风血雨都过来了,还能被几个小小的刺客给吓唬到吗? 蒋中正在一边看着有些感动。 这些人都是和大总统一起出生入死的,深得大总统的信任,在大总统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们会毫不犹豫的用自己的身体去为大总统挡住子弹。那么自己呢?自己在大总统遇到危险的时候又会怎么去做? 王恒岳笑声一收:“对了,有个人回来了,你们得见一下。黑铁,出来吧!” 随着这声声音,黑铁转了出来,必恭必敬地道:“见过两位司令!” “黑铁!”谢水向和刘思海齐声家了出来。 这位可是当初俞雷手下的第一干将,自从去了美国,听说帮着皮特打了不少漂亮仗,谢水向在他胸口擂了一拳:“好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打声招呼,怎么样,是去部队干,还是继续跟着秀才去干?” 王恒岳笑道:“我准备任命他为总统旅旅长。” “什么总统旅?”谢水向和刘思海都是一怔。 王恒岳收起笑容:“这是新成立的部队,由大总统亲自掌握,一切都以大总统的命令为准,官兵全部从各个部队中挑选最精锐的士兵组成,配备最新式的武器。” 谢水向和刘思海开始明白,大总统这是准备打造新式部队了。 “虽说是一个旅,但却要按照一个师的力量来编制。”王恒岳仔细的解释道:“而且每一名官兵必须是国社党党员和国社党青年团团员,服从、忠诚是他们第一要做到的,也是最重要的考核标准!” “是!”黑铁宠辱不惊的应了一声,随即道:“但是在此之前我想继续留在大总统的身边。” “哦,为什么?”王恒岳好奇地问道。 黑铁淡淡地道:“刚才我在里面听到那个什么戴笠的话了,由他全权负责大总统的安全,我不放心,我在大总统身边,必要时候能够起到帮助。” 刘思海也在边上急忙接口道;“不错,恒帅,如果黑铁在你身边,我们也都放心。反正也没有两天时间,耽误不了什么功夫。” 王恒岳点了点头:“那就暂时委屈你了。戴笠这个人我认为能力还是有的,给他一个发挥的机会,你可以暗中协助,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帮他一把。” 谢水向和刘思海心里同时冒出了一个想法:戴笠就快要飞黄腾达了,这是恒帅提拔年轻人之前的一贯做法。 黑铁却没有想这么多,只是用不大的声音回答道:“我一定会在暗中帮助他的!” 第三百九十三章 北方学生 成都。 面前的三具尸体让俞雷的眉头紧紧的锁在了一起。 来到成都几天了,却始终一点头绪也都没有。这三起案件起码就目前看起来是完全独立的,之间并没有任何联系。 但奇怪的是,三起案件为什么前后发生,而刺杀的主要目标都是官员? 一定有问题在内,但是什么? 俞雷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尸体,一言不发。 “报告。” 闷棍走了进来,把手里的一张纸条递给了俞雷,俞雷看了一眼,脸上露出疑惑:“谢水向和刘思海带着戴笠去见了恒帅?” “是的,这是刚刚得到的消息。” 手里握着纸条,俞雷来回走动着,忽然停下脚步:“我明白了,戴笠一定发现了什么,这些刺杀案根本就是毫无联系的,只是随机选取了这三个倒霉鬼而已,真正的目标,只在恒帅身上!” “什么,恒帅?”闷棍吃了一惊。 俞雷冷笑一声:“如果目标不是恒帅,谢水向和刘思海以两个字司令的身份,怎么可能带着戴笠一个无名小卒去见恒帅?戴笠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问题!” 闷棍也发现了这一点:“我们要不要立刻回去?” 俞雷摇了摇头:“不必了,以大总统的性格来说,一定会给予戴笠最充分的信任,现在我们回去,帮不到什么忙了。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抓住这的凶手!” “是!” 俞雷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纸条。 戴笠是怎么发现的?又怎么会想到通过谢水向和刘思海见到恒帅的?尽管自己在第一眼见到戴笠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人不简单,想把他招为手下,但没有想到戴笠却绕过了自己,通过另外一种方式和大总统建立了联系。 看来自己要倍加小心这个人了…… “戴指挥,这是这次这批学生的全部资料。” 厚厚的一叠资料放到了戴笠面前。 戴笠点了点有,拿过了一份资料翻开:“你先出去吧,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进来打扰我。” 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情报调研处第二科的科长江春昌有问题,免了他的官职,严刑拷打!” “是!” 江春昌有没有问题戴笠不知道,但这个人得罪了自己,得罪自己的人必须无情的除去。据说俞雷当初也是这么做的。 隐隐的,戴笠有些把俞雷当成了自己的目标…… 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戴笠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办公室,也没有要过吃的喝的。那些在办公室等候着的人,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没有一个人敢去问下的。 昨天晚上时候,有个想讨好戴笠的人,亲自让老婆做了几样好吃的,想给戴笠送去,但没有想到,等他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非但把饭菜原封不动的带了出来,而且连官职也都被免除了! 这个人是个工作狂,没事还是别找不自在了! 到了第二天中午时候,办公室的门打开了,一脸血丝的戴笠终于出现,他的手里拿着几份卷宗疲惫的交给了身边的人:“这九个人去仔细调查一下,一定要秘密进行!” 结果卷宗的部下有些骇然。一天一夜,戴笠竟然不眠不休看完了所有卷宗,而且从里面找出了嫌犯? 被戴笠一起带来的部下孔族录兴冲冲的走了过来,在戴笠耳边低声说道:“队长,哦,不,指挥,江春昌那个软蛋,还没有打上几鞭,就按照我们的要求全部招认了。” “什么是我们的要求?”戴笠淡淡地道。 “是,是。”孔族录一下明白了过来:“是他自己招认的。” 戴笠轻轻的呼出了口气:“走,去北方学生落脚的地方看看。” …… 那些来到广州的学生们,完全不知道一场秘密的调查正在他们之中进行着,在国民政府专门为他们准备的宿舍里,这些学生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了一起,在那兴高采烈的讨论着看到的一起。 这里和北方太不一样了。 街上到处都是北伐的标语,一队队新整编的军队,意气风发的开往前线。 到处都能听到和大总统有关的故事。他是如何三次平叛西藏的,如何从一个小小的队官变成国民政府大总统的。 尤其是最近一个目不识丁的老太状告国民政府的交通部,更让这些年轻的学生们津津乐道。 最让学生们向往的,无疑就是黄埔军校。听说那里是中国最先进、最新式的军校,是中国军官的摇篮,是中国军队未来的希望。 黄埔军校的招生非常严格,学生们谁都知道自己中有多少人能够考进去。 而谈论的焦点除了集中在这些外,还有即将到来的和大总统面对面的交谈。 学生们无论如何也想不会想到,自己非但来到了广州,而且在几个小时前他们得知,他们真的得到了大总统的接见。 戴笠带和孔族录,默不作声的站在宿舍门口,仔细听着里面学生的每一句话。 正好有个学生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两人奇怪的问了一声:“你们找谁?” 戴笠立刻回道:“我们找喻伯英同学。” “喻伯英?就在里面,跟我来。” 带着两人进了宿舍,那个同学大声道:“喻伯英,有人找。” 一个二十岁刚出头的学生站了起来,好奇的朝着戴笠看了一下:“你是?” “我是‘广州革命时报’的记者,特意来采访你的。”戴笠镇静地道。 “广州革命时报?”喻伯英有些莫名其妙:“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戴笠胡乱编了一个借口,在学生们中间坐了下来:“喻伯英同学,请问你对这次即将和大总统的会面有什么想法?” 听到这个,喻伯英一下兴奋了起来:“大总统代表着中国的民主和希望,这次我受学生们的委托,将向大总统献上我们为他准备的礼物……” 戴笠一下高度注意起来,装做不经意地问道:“什么礼物?” “保密?”喻伯英调皮的说了一句,接着他身边的同学们也都灰心的笑了。 戴笠脸上带着笑容,心里却是冷笑连连。这个喻伯英正是自己怀疑的九个人中的一个,现在他居然还有和大总统直接面对面的机会? 在那随后敷衍了一会,戴笠起身告辞,一到外面,立刻阴沉着脸道:“重点查下这个人,还有他和谁走得最近,以及他们想给大总统送上什么礼物。” “是。”孔族录应了下来,随即满不在乎地道:“还用那么麻烦做什么,干脆直接抓了,放到刑讯室里,一顿鞭子下来什么都能招了!” “糊涂!”戴笠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大总统再三交代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不许如此,难道你想让我的帽子还没有戴稳就掉了吗?” “是,是,属下错了……” …… “戴笠一天一夜没有合眼,最后圈定了九个嫌疑人。” 王恒岳笑了一下,在他的心里戴笠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人。朝黑铁看了一眼:“你对这人评价如何?” “这人办事谨慎认真,一丝不苟,能成大事。”黑铁老老实实的答道。 “和俞雷相比呢?”王恒岳忽然问道。 黑铁在那想了一下:“这人和俞局长有太多相同的地方,但也有不同的地方……” 看到黑铁欲言又止的样子,王恒岳笑道:“好了,也不为难你了,让你评价自己的老上级,的确不是很好,先去做事吧。” “是。”黑铁应这走了出去。 王恒岳坐了下来,点了一根烟。 的确,戴笠和俞雷有些很多想像的地方,而且某些方面要强过俞雷。俞雷目前的权利太大了,军方大批的将领和他也都有牵连,都是当初追随自己一起打天下的老朋友。他的势力继续扩充下去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而戴笠的及时出现也让自己找到了一个制约俞雷的人。 必须要把他的权利分流出去。 按灭了烟,看到写了一半的在学生见面会上的讲话,王恒岳提起笔来继续写道:“……美国人的人性和中国人的人性说到底当然是大同小异的,全世界人类的人性都差不多。所以这里就有一个鸡和蛋的问题,先有好的素质,再有好的制度,还是先有好的制度,再有好的素质。其实这个没有疑问,在能出现好的制度的时候,无论素质的好坏,都应该保障好的制度,制度是实在的,素质是空幻的…… 美国的独立宣言再好,美国的宪法再好,是因为他们的政党和人民都做到了。我们宪法其实也好,我们的执政党说过不少只比独立宣言好不比独立宣言差的宣言,但大多数没做到。他们是不会看着各种宣言而自省的,革命代价又太大太不可控,改良又慢又拖延,国民素质又不高,的确看着像死结。但我依然选择相信改良。暴力或者非暴力革命只能是督促改良的筹码,但是不能也不可能真正的操作起来……” 王恒岳写到这,放下了笔沉思。 希望那些学生们能够明白自己的苦心,也希望他们能够成为未来中国的脊梁吧! 第三百九十四章 女教师伍雪月 “的确是有问题!” 孔族录急匆匆走了进来:“那些北方来的学生,要送给大总统的是一副他们自己制作的木刻,是大总统的像,我已经派人偷偷把这像取出来了,里面放有炸弹。” “炸弹?”戴笠皱起了眉头。 “是。”孔族录回答的非常肯定:“导火索非常短,肯定是要在送到大总统面前的时候点燃。” 戴笠微微笑了一下:“刺客有这么傻吗?” 孔族录怔了一下,没有明白戴笠的意思。 戴笠摇了摇头:“如此刺客真的准备用木刻里的炸弹来暗杀大总统,那么你可以想一下,从点火到引爆需要多少时间?哪怕这根导火索再短,点火也需要时间,有这段时间,足以让大总统的卫士有充足的反应时间了!” 孔族录恍然大悟。 “喻伯英不过是个幌子罢了,真正的此刻另有其人。”戴笠缓缓地说道:“除了喻伯英外,其他我要你们调查清楚的人都调查了没有?” “调查了。”孔族录说道:“但似乎谁都有嫌疑,但谁都没有确凿证据。” 戴笠在那想了一下:“既然这样,全部控制起来。” 孔族录嗫嚅着张了张嘴,却没有能够把自己心里想的说出来。 戴笠知道他想说什么,大总统吩咐过,没有确凿证据,不许动那些学生。他在那略略沉吟了下:“以‘广州革命时报’的名字,把那些学生请来,也包括喻伯英在内,外对就说请他们接受为期一天的采访。” 孔族录还是有些迟疑:“如果还是没有线索呢?” 戴笠的回答没有半分迟疑:“那就派出我们的人,一对一的跟着,大总统接见那天,他们到哪,我们倒哪,先发制人!” “是!” 按照戴笠的办法,包括喻伯英在内的九名学生都被请到了临时布置的“广州革命时报”报社。 学生们的反应非常兴奋,在戴笠专门安排的“记者”采访下,唧唧喳喳的发表着自己各种各样听起来有些幼稚的政治见解。 戴笠躲在一间能够监视到所有房间的屋子里,通过窥视孔仔细的监察着每一名学生,然后仔细的在手里的一本本子上记录着。 所谓的“采访”从上午一直进行到了中午,然后戴笠把孔族录叫了进来,指着本子上的三个名字说道:“除了喻伯英、管庆雄、邓羿涵这三个人,其他人都可以走了。” “喻伯英也有问题?” 戴笠冷笑了一下:“不管木刻是不是幌子,都是要他亲自去送的,只要真正的此刻一天没有抓到,他就一天摆脱不了嫌疑。” 六个学生被以各种借口放走了,喻伯英、管庆雄、邓羿涵留了下来。 戴笠推开了门,努力让自己摆出了笑脸,看到自己曾经“采访”过自己的记者,喻伯英显得有些兴奋,和戴笠打了声招呼,随即看起来有些抱怨地道:“戴记者,你看这里哪里像采访的地方啊,倒像,倒像是个审讯室一样。” “我们这里正准备搬迁,所以地方小了一点,多多包涵。”戴笠给喻伯英倒了一杯水,递到了他的手里,顺口闲聊了几句,忽然问道:“你上次和我说到要送给大总统的礼物,后来我想方设法打听到了,是你们雕的,大总统的木刻像对吧?” 喻伯英一点也不怀疑什么,反而笑了起来:“你那么就知道了?是,是个木刻,你见过没有?像吗?” “像,非常的像,我才见到就惊叹不已。”戴笠微笑着道:“不过是谁有那么巧的手能雕刻出那么精巧的木刻像来?” “和我们一起来的老师伍雪月。”喻伯英想都未想就说道。 伍雪月? 戴笠的脑海里急速的转动着,很快便从资料里锁定了这个人:伍雪月,天津第二师范女子学院教师,二十九岁,跟随北方学生一起来到广州,无不良前科,父商人,母家庭妇女…… 戴笠有些懊恼,为什么没有注意到这个女人?是自己疏忽了女人,还是女人本来就容易被人疏忽? 正想仔细盘问一些伍雪月的情况,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孔族录走了进来,对喻伯英笑了一下,俯在戴笠耳边轻声说道:“天津师范女子学院的一个叫伍雪月的老师来了。” 戴笠站起了身,正想说话,忽然看到了一个女人闯了进来:“你们凭什么扣押学生!” “扣押?”戴笠一脸的无辜:“我们是记者,怎么会……” “记者?”伍雪月冷笑了声:“我已经问过了,广州根本没有一个什么‘广州革命时报’!” 戴笠脸色一沉,正想说话,忽然听到伍雪月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谁说没有?我是这家报社的总编,这是我们的报纸!” 黑铁不慌不忙的走了进来,把手里的一份报纸交给了伍雪月。 伍雪月低头一看,报纸的抬头上清清楚楚写着“广州革命时报”这几个字。伍雪月把报纸还给了黑铁,抓起了喻伯英的手,冷哼一声:“一家不知名的小报,有什么神气的,走!” 说着看都不看屋子里的人,拉着喻伯英的手就离开了这里。 “你是……”从来没有见过黑铁的戴笠有些疑惑的问了声。 黑铁把手里的“广州革命时报”放到了桌子上,淡淡地道:“我是来帮你的,去查一下这个女人,我认为这个女人有嫌疑。” “是。”戴笠不用再继续追问,已经知道这人一定是大总统的亲信了…… 对喻伯英的调查迅速展开,很快诸多疑点迅速浮上水面。 她是半道上主动加入北方学生队伍的,而且从来没有人见她刻过什么,但当队伍即将进入广州的时候,却忽然给了学生们一个大总统的木刻像。 而和她有关的所有身世,也都是伍雪月自己说的。 根据一路上过来的同学们的反应,伍雪月一直单身,似乎对喻伯英非常有好感,但喻伯英却对她没有好感,只把她当成一个老师来看待。 “伍雪月在那利用喻伯英。”孔族录把情况大致介绍了一下后说道:“她知道学生一定会推举喻伯英去给大总统送木刻像,而我看了一下她的位置,又是在第一排。我想她一定会趁着喻伯英给大总统送木刻像的时候忽然发难。” 戴笠并没有立刻接口,而是在那沉思了很久:“木刻像里的炸弹丝毫没有用处,一旦发现,卫士立刻会掩护大总统撤离,那伍雪月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孔族录显然也想过这个问题:“我想,她一定还是有同伙的吧?” “也许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了。”戴笠实在也想不出什么别的借口:“立刻秘密逮捕伍雪月,注意不要惊动到别的学生。” 秘密逮捕伍雪月并不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当戴笠第二次见到伍雪月的时候,这位略有几分姿色的女教师已经被整得失去了人形。 戴笠很有些同情的看着她,孔族录懊丧地道:“这女人的嘴实在是太紧了,什么话都问不出来。” 戴笠没有搭理自己的部下,而是让人松来了伍雪月的镣铐,扶她到椅子上坐了下来,还让人给她倒了一杯水,等她略略恢复了一些,这才惋惜地道:“你才二十九岁,那么好的年纪,就死在这里,那多可惜?” 伍雪月抬起了满是血污的脸:“我就说你不是记者。” “是,我不是记者。”戴笠非常爽快的承认了:“同样,你也不是女老师。我的看法是,我们大家都合作一些,你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我送你去美国。” 伍雪月笑了一下:“你有这么大的权利?” “有。”戴笠非常认真地道:“而且我保证说到做到,其实你何必受这么多的苦?就算现在你死了,你的主子难道还会可怜你吗?你还年轻,还有大把享受生活的机会,何必把自己的生命白白的浪费?” 伍雪月似乎有些动心,戴笠趁热打铁说道:“你做这行,无非也是为了金钱,难道还是什么信仰?你现在就死了,什么也都享受不到了。而且我可以和你保证,你的家人也享受不到你用生命带给他们的金钱。” 伍雪月脸色大变,戴笠缓缓地道:“合作吧。” 伍雪月沉默在了那里,足足有半个多小时,戴笠根本就没有催促她。终于,伍雪月缓缓抬起了头:“我说,我的同伴是管庆雄……” 伍雪月把自己知道的全部交代了出来,他们是北洋方面派来的,他们将要如何行动,炸弹一旦被发现后,王恒岳会撤离的路线,然后管庆雄会在什么地方伏击等等。 孔族录显得非常高兴:“指挥这次又立了大功了,把这些此刻一网打尽。” 戴笠朝关着伍雪月的牢房看了一眼,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的地方,可不对在哪里自己也说不上来。 可不管怎么说,这件案子终究还是侦破了。 戴笠在那定了一下神,说道:“一旦等大总统会见结束,立刻秘密处决这个女人!” 第三百九十五章 无所畏惧!! 轿车停在了广州大学门口。 卫士们紧张的注视着周围,少顷,南方国民政府大总统王恒岳缓步从轿车中出来。 阿乐和那些卫士们紧紧的护在大总统的身边,只有有任何动静,这些忠诚的卫士势必都会无所畏惧的用自己的身子护着大总统。 在不远处的戴笠同样心情紧张。 伍雪月被抓住了,管庆雄也被抓住了。而且并没有费多少力气,管庆雄很快就交代出了一切。 他们是北洋政府派来的,如何如何进行刺杀等等。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戴笠心里总是隐隐觉得有些什么不对的地方。可是究竟哪里出问题了?戴笠实在都想不到。 也许,是自己第一次负责那么大的任务太多疑了吧…… 广州大学大礼堂内。 当大总统王恒岳出现,掌声热烈响起的时候,布置在学生周围的那些特务一下变得全神贯注起来。 戴笠是个谨慎小心的人,在各个要隘都布置上了特务,每个已经脱离嫌疑的学生身边,依旧布置了脸上带着笑容,以记者身份出现的特务。 掌声停了下来。 王恒岳对学生们说了许多勉励的话,他谈到了中国的未来,谈到了青年对于中国的重要,谈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民主,什么才是真正对国家的忠诚。 北方的这些学生,以及广州大学里的师生,都是第一次和大总统面对面的坐在一起。他们能够感受得出,大总统对学生们表现得非常真诚。他没有摆丝毫的架子,而是开诚布公的说出了自己心里的全部想法。 接着,是由才从前方回来的炮兵司令刘思海向师生们介绍了北伐战场的情况,并且回答了一些学生们关心的问题。 随后就进入到了学生们提问的环节。王恒岳不厌其烦的回答着学生们一个个的问题。 而在会场外面,戴笠笔直的在站在那里,似乎在那想着什么。 巡视完的孔族录走了过来,笑嘻嘻地道:“戴指挥,你猜我刚才看见什么?就在学校那片西面树林里,有小两口在那亲热,看见了我,赶紧不好意思的手拉手低着头跑了。” 戴笠也是个年轻人,听到这话一笑:“你……” 一个字才出口,忽然怔在了那里,过了会急忙问道:“你刚才最后一句说什么?” 孔族录有些莫名其妙:“我说他们不好意思手拉手的跑了。” “手拉手,手拉手,手拉手……”戴笠不断重复着这几个字,他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那天秘密盘问喻伯英时的情景:“一家不知名的小报,有什么神气的,走!”伍雪月说着看都不看屋子里的人,拉着喻伯英的手就离开了这里。 戴笠的神色变得有些紧张起来:“你说伍雪月一直单身,似乎对喻伯英非常有好感,但喻伯英却对她没有好感,只把她当成一个老师来看待?” “是啊。” “有问题,有问题。”戴笠更加紧张了:“天下哪有女老师在众目睽睽之下牵男学生手的道理?况且还是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为什么喻伯英一点抗拒,或者不好意思的样子也都没有?” 戴笠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虽然满清已经被推翻很久,什么“男女平等”这些从西方传过来的思想,也大有潮流在,但所谓的女性解放主要表现在南方,在北洋男女受授不亲的思想还是大有土壤。又何况喻伯英对伍雪月毫无好感! 孔族录也被吓了一跳:“难道那个喻伯英有问题?” “我知道伍雪月为什么在严刑拷打不肯交代的时候,我三言两语她便全招了,还有管庆雄在被捕后也为什么交代得那么爽快了,一切都是为了掩护真正的此刻,喻伯英!”戴笠说完,快步便朝礼堂方向奔去。 自己疏忽了,一旦自己的判断是对的,大总统有了任何损伤,那么自己必然成为罪人。不,自己的结局势必比罪人还要可怕…… 掌声不知是第几次在礼堂里响起! 王恒岳以他的表现,征服了几乎所有学生的心。 他不回避任何问题,哪怕是听起来非常尖锐的问题,也都能仔细的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告诉所有的学生。 大总统在学生们的面前,展现了自己最坦诚、最真诚的一面。 “大总统!”坐在第一排的一个学生站了起来。 “你是北京大学的喻伯英。”王恒岳一下就准确的叫出了这个人的名字:“刚才你已经一口气提出了三个问题,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吧?” 喻伯英笑着说道:“大总统,这次我不是提问题的,而是代表我们所有北方来的学生,赠送给您一样礼物。” 王恒岳朝放在座位前,用红布遮着的那样东西看了一眼:“我看就是这个吧,我还以为里面是一颗大炸弹呢。” 师生们一齐笑了出来。 “这是我们所有人的一点心意。”喻伯英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过来,然后一下掀起了红布,一尊木头雕刻的王恒岳半身像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大总统,希望这样东西您能喜欢!” 礼堂内再次爆发出了掌声。 喻伯英拿起木刻像,朝着王恒岳缓步走去。 “不要让他靠近大总统!”戴笠冲进了礼堂,大声喊道。但是他的声音,却被淹没在了如雷的掌声中。 戴笠疯了一般朝前冲去,他甚至可以看到,喻伯英猛然扔掉了木刻像,拔出了手枪对准了近在咫尺的大总统…… 戴笠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但是,枪声却没有响起,而掌声和欢呼声也瞬间停止。 戴笠重新睁开了眼睛,他惊讶地看到,几枝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喻伯英的脑袋。喻伯英根本没有任何开枪的机会。 “一个想要刺杀我的日本间谍。”王恒岳微微笑着。 瞬间,咒骂声和诅咒声在学生们中间响起。 可耻,实在是太可耻了!一个日本间谍竟然混到了学生们的队伍里。如果被他刺杀成功,那么所有的北方学生都会变成日本人利用的工具,会受到全国的指责! “你们不用自责。”王恒岳让大家安静了下来:“这不能怪你们,你们只是学生,一群充满了热情的学生。你们不知道谁是间谍,谁想刺杀我,在这起事件中你们没有任何责任。相反,我还必须要谢谢你们,让我们全国的民众都看清楚了,有人是多么的恨我和我的国民革命政府,是多么的不想我们武力统一中国。但我们无所畏惧,任何卑劣的刺杀,任何的国家和政府,都无法阻止我们统一国家的决心。” 他略略停顿了会,轻蔑的看了一眼满脸死灰的“喻伯英”:“他们越是这样,越证明他们害怕了,胆怯了,他们只能用这样的办法来阻止北伐,无论他们成功与否,都不能阻止中国的统一强大。学生们,国家统一的潮流势不可挡,而未来中国的建设就要靠你们了! 如果一个民族没有奋发有为的青年,那就没有未来;如果一个民族没有诚实、正直、果断、善良和勇敢的品格,那么它将无法得到其他民族的尊重,也无法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青年的命运就是中华民族的命运,青年的未来就是国家的未来,这点是我坚信不疑的。 每一个时代,每一个世代,从国家的缔造到国家的建设,青年都以社会推手的姿态站在社会前进的最前沿,青年作出的奋力推进象征着不可变更的发展方向。作为前辈旗帜的承接者,青年人担负着国家、民族乃至全人类的使命。在昨天与明天的必然交接中,青年必将成为朝气和奋发的象征,是对国家负责,亦是对民族负责。 我相信你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在未来都必将成为国家的栋梁,民族的脊梁。今天的事情,只不过是在你们成长的道路上得到了一些经验而已。你们必须知道,有些国家不想看到中国的强大,不想看到中华民族的强大,他们会想方设法,不惜一切手段来阻挠我们的强盛,可越是这样我们就越要迎头而上,让他们颤抖,让他们畏惧!一个真正强大的国家,必然在你们的手中完成建设,我坚信! 我,国民革命政府大总统王恒岳,必将竭尽所能,为你们打好这个基础,必然将历史所赋予我的这个责任,义无返顾的去完成它,也必然义无返顾的带着这个国家,一步步的按照我们的构思行走下去!一切努力奋斗,同学们!” 说完,他微微向学生们鞠了一躬。 短暂的沉默之后,疯狂的掌声再次在礼堂里响起。 “大总统万岁!国民政府万岁!” 忽然,有人爆发出了这样的呼声。 “大总统万岁!国民政府万岁!” 无数的学生,也都爆发出了这样的呼声。 王恒岳迈着坚定的步伐,走过了学生们的身边,走过了戴笠的身边。 经过戴笠身边的时候,戴笠发现大总统对自己微微笑了一下,然后似乎他还听到大总统对自己说了一声:“你很好!” 第三百九十六章 让他回国去吧 “你很好!” 回到大总统府后,王恒岳依旧重复了一遍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戴笠低着头道:“不,大总统,是我的疏忽,如果我能够早一些发现……” 王恒岳摆了摆手:“正因为你前期做的大量工作,及时发现了伍雪月和管庆雄,这才能让俞雷最终发现真正的此刻。” 戴笠一怔,俞雷? 很快,他看到俞雷缓缓走了进来,面上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表情。 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又是怎么能立刻知道喻伯英才是真正的刺客的? 像是看出了戴笠的心思,俞雷淡淡地道:“你抓住了伍雪月和管庆雄,问出了你想要的,而我要做的只是再把他们审讯一遍,问出我想要的。所以大总统说的不错,主要的功劳还是你的。” 俞雷说的轻描淡写,可戴笠知道“问出我想要的”这句后面隐藏着什么。 这次事情给了自己一个教训,永远不要轻易相信犯人的口供,只有把犯人再三审讯,让前后的口供对证的毫无疑点才可以相信一半。 不能疏忽掉任何一点疑问…… “好了,你去担任情报调研处的处长吧。”王恒岳随口说道。 戴笠又惊又喜,大总统竟然让自己一步登天,担任情报调研处的处长?自己在这起刺杀事件中有功有过,原本戴笠以为顶多功过相抵,但却没有想到大总统居然会这么处置自己! 戴笠并没有把这份惊喜表现出来。 当他离开后,王恒岳忽然问道:“德广,你认为这个人怎么样?” “非常不错,但经验稍稍欠缺一些,如果能够精心培养,假以时日,必然能够成为恒帅的得力帮手。”俞雷老老实实地道。 他是一个聪明人,既然很清楚的知道恒帅已经准备着重培养戴笠,用来分散自己权利,那干脆就顺着恒帅的意思来。 一碗饭很大,一个人是吃不完的…… “喻伯英那审问的怎么样了?”王恒岳把思路转回到了这件事上。 俞雷很快接口道:“已经全部交代了,他是日本人,叫山口英雄,十多岁的时候就以中国人的身份混迹在了中国的学校里,所以隐藏得很深。虽然年纪不大,但却算得上是老资格的间谍了。这次为了刺杀恒帅,日本人动用到了他。伍雪月和管庆雄也都是日本人,这次故意暴露自己,完全都是在配合山口英雄。” 王恒岳点了点头,在那想了一下:“要有完整的口供,然后和日本方面进行交涉。” “其他两个人都没有问题,但伍雪月,日本名字叫樱妥月子的,已经无法再有什么交代了。”俞雷淡然说道:“当时事态紧急,我从成都赶回来后,立刻对樱妥月子进行了审问,用了大量的刑具,一直到死前,樱妥月子才交代出山口英雄……” 王恒岳在那沉吟了下:“樱妥月子不是被刑讯逼供死的,是在监狱里畏罪自杀的。” “是,生员明白了。” …… 日本驻广州总领事馆。 尻口鸠宏面色阴冷,一言不发。焉之岛露雄面丧若死。 失败了,又失败了,而且一次比一次失败得惨。 尻口鸠宏脸上也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愤怒:“焉之岛君,你让我怎么交代?英雄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他的父亲和我是好朋友那。他从小就在支那潜伏,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为帝国建立功勋,但是现在他生死未卜,你让我怎么和他的父亲交代?” 焉之岛露雄低着头说道:“总领事阁下,这次我们成功的吸引了俞雷的注意力,也成功的把他调离了广州,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却又出现了一个戴笠,他之前甚至还是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但没有想到王恒岳竟然那么大胆的敢启用他!” 尻口鸠宏一声不响的听完了部下的辩解:“现在事态变得非常严重了,只希望我们被捕的人,能够不要交代出他们的身份。” “不会的。”焉之岛露雄显得非常有自信:“他们都是经过我们精心培训的,支那人可以抓到他们,但绝对无法从他们嘴里得到任何有价值的情报,尤其是樱妥月子……” 尻口鸠宏朝他看了一眼,有些同情:“我知道樱妥月子是你最得意的学生,而且在你的妻子过世之后,你和月子也有了很深的感情,希望这次她能够平安吧。” 哀伤的神色从焉之岛露雄的脸上浮现。 是的,樱妥月子是自己的学生,也是自己最亲爱的爱人。这次她落到了支那人的手里,能够平安的回来吗? 想到俞雷,焉之岛露雄忽然莫名其妙的打了一个哆嗦…… “总领事阁下,广州国民革命政府大总统王恒岳紧急约见总领事阁下。” 尻口鸠宏微微摇了摇头,来了,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总领事阁下,我希望对此次事件,能够给予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在大总统府里,看了一眼坐的笔直的尻口鸠宏,王恒岳缓缓地说道。 “荒谬。”尻口鸠宏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哼:“这和大日本帝国丝毫没有关系,我们绝对不会做出如此卑劣的事情,这三个人根本就是在那信口雌黄。而且他们的所谓供词,已经严重损害到了大日本帝国的声誉,我要求国民政府立即把这三个人交给我们,由日本方面严加审问,以恢复我们的清誉!” 王恒岳笑了,能把无耻的事情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恐怕也只有日本了吧! “总领事阁下,我也希望不是贵国政府做的。”王恒岳不急不缓地道:“但是他们一口咬定了是你们指使的,事情总要找出真相来的。既然总领事阁下一口否认,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我们是不能把人交给你们的。我会邀请英美法三国驻广州总领事,一起对这几个刺客进行审问,以求获得事情的真相。” 冷汗从尻口鸠宏的脖子后流出。 一旦把这个事情闹大,把英美法三国也牵扯进来,那就真的不好收拾了。自己这个总领事的位子,只怕也坐不稳了,甚至自己将面临国内的严厉责问。 他在那沉默了许久:“大总统阁下,我想事情有些误会,这牵扯到了贵政府和大日本帝国,我想闹大了对双方的影响都不好。” 王恒岳其实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把事情闹大,自己现在全部的精力都在北伐之上,还不到和日本彻底翻脸,让自己北伐时候腹背受敌。 这次再度给予了日本一个打击,自己又可以消停一段时间了…… 他淡淡笑着说道:“是啊,事情能够在一个范围内解决,那是再好也不过的。但这终究是针对一个政府大总统的刺杀,我想一个交代是必须的。” “大总统阁下想要什么样的交代?”尻口鸠宏谨慎的问道。 王恒岳缓缓地道:“这件事情在三个刺客的交代中,和贵领事馆的焉之岛露雄先生有关,无论是不是真的,既然已经牵连了进来,那焉之岛露雄先生都已经不再适合继续留在中国,我建议还是让焉之岛露雄先生回国吧。” 尻口鸠宏有些迟疑。焉之岛露雄是个中国通,在中国生活了很多年,对中国,尤其是对中国南方的情况了如指掌,是自己最好的帮手。而且整个中国南方的情报网络,都是由其指挥,一旦他回国的话,造成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但要不答应王恒岳的话,他一心把事情闹大的话,只怕将来更加难以收场。 在那权衡利弊了许久,尻口鸠宏这才不甘心地道:“好吧,既然大总统阁下那么不喜欢焉之岛君,我会让他回国,暂时休息一段时间的!” 王恒岳嘴角露出笑意。少了焉之岛露雄这个自己的老对手,这个对中国了如指掌的中国通,事情就要好办多了…… “什么?让我回国?不,决不,月子还在他们的手里,这个时候我绝对不能回去!” “焉之岛君!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而事关到帝国的利益!如果你不回国,王恒岳抓住了这个机会大做文章,那我们就非常被动了!为了帝国在支那的利益,回去吧。月子我会想方设法营救的。” “哈依!”焉之岛露雄一个低头,忍着愤怒应道。 不甘心,真的是不甘心啊。从四川到广州,自己一次次的输在了王恒岳的手里,非但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还反而迫使自己不得不回国去。 月子呢?月子现在还好吗?她回平安出来,和自己团聚吗? 焉之岛露雄无论如何也都不会想到,他的月子已经死在了俞雷的手上! 尻口鸠宏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国后好好的反思总结一下,想想我们究竟输在哪里,总有一天,你还会回来的,到了那个时候,希望你能够挽回自己失去的名誉,把王恒岳给予你的一切原封不动的还给他!” “哈依!” 第三百九十七章 北伐“首功” 福建,龙文前线。 国民革命军的攻势一浪过过一浪,在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之下,龙文已经岌岌可危。 童葆暄使出了浑身解数,指挥着自己的部队死死保卫着龙文,但是18师的增援部队却始终也都没有看到。 童葆暄永远也都不会知道,这个时候的他已经成为了一颗弃子,他唯一还能做的,就是尽量为李厚基的逃跑拖延时间而已。 龙文的前沿阵地一个接着一个的落到了国民革命军的手里,龙文危在旦夕! 大批的部队向国民革命军投降,童葆暄已经逐渐失去了战局的掌控。 童葆暄一遍又一遍的催促着厦门方向的援军,一遍又一遍的询问18师究竟已经到了哪里,但起初厦门方面还有回音,但到了后来却一点消息也都没有了。 一种不好的感觉开始在童葆暄的心里升腾起来…… “总指挥,又有一个连的兄弟向北伐军投降了,赶快想想办法那,催促援军,援军再不到的话,我手下已经无兵可用了!”在前线督战的参谋长林知渊跑了进来,有些气急败坏地道。 童葆暄沉声问道:“现在前面的战局如何?” 林知渊恼火的摘下了帽子:“北伐军就是用大炮拼命的砸我们,等到我们自己混乱放弃阵地后,他们几乎是兵不血刃的夺取阵地。现在前面军心涣散,成批成批的部队投降,再不想出办法解决,总指挥,只怕我们真的都要成俘虏了!” 童葆暄抿着嘴,心中焦虑:“你和我说实话,如果没有援军还可以坚持多长时间?” “一天,顶多坚持到明天上午!” “那么短?能不能……” 林知渊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总指挥,你自己到前面去看看吧,士兵们心无斗志,起初我们还能告诉他们援军就快到了来安抚他们,可援军连个影子都没有,能够坚持到明天就已经是奇迹了!总指挥,你和我说句实话,究竟还有没有援军了?” 童葆暄迷茫的摇了摇头,有没有援军?自己也不知道。 李厚基答应过自己,会派18师来增援的,可是部队到底在哪? “报告总指挥,有个自称是您老朋友的吕公望前来拜访。” “吕公望?” 这人算是个老同盟会员了。当年徐锡麟等革命党人在安徽发起皖浙起义失败被杀害,浙江起义指挥中心大通师范学堂暴露被查抄,秋瑾也因与徐锡麟组织并参与皖浙起义而英勇就义,吕公望闻讯后痛哭一场。武昌起义爆发后,吕公望为商讨起义方案、做好起义前的准备和上下之间联络做了大量的工作。上海光复的消息传到杭州,人们为之欢欣鼓舞。杭州各起义部队按计划做好了准备。深夜12时,由革命党人王金发、尹维峻等率领的1500名上海敢死队员赶到杭州,与朱瑞等浙江新军将士打响了光复杭州的战斗。年仅17岁的女敢死队长尹维峻跃马横枪,首先向浙江抚署衙门扔出一颗手拉炸弹,然后率领敢死队员冲进抚署衙门内堂,衙内清兵全都当了俘虏,浙江巡抚被敢死队员从马房里抓获。经过起义军在全城与清兵数小时的战斗,天亮时杭州即告光复。杭州光复后,浙江各府、州、县也纷纷举行起义,浙江全境在一个月内也实现了光复。这就是由吕公望参与组织的。 后来他被请到了北京政府担任官职,次后不满北京政府所为,又回到了南方,这次怎么会出现在了这里? 童葆暄在那想了一下:“请!” 吕公望一走进闽军的指挥部,当即跺着脚道:“童葆暄,你难道想死在这里吗?” 一句客套话都没有,张口就是这句,倒让童葆暄怔在了那里。 吕公望也不客气,张口就道:“你看,北伐军转眼便要占领龙文,你指望着厦门方面的援军能够到吗?我告诉你,你错了,李厚基已经逃跑了!” 童葆暄和林知渊大吃一惊:“什么,李厚基逃跑了?” 吕公望摇着头道:“只有你们还蒙在鼓里,李厚基利用你来阻挡住北伐军,他自己带着部队已经放弃厦门了!童葆暄啊童葆暄,你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童葆暄“扑通”一声坐到了椅子上。 “总指挥!”林之渊一下大声叫了出来:“我就说怎么到现在援军还没有到,李厚基那个王八蛋把咱们十七师都给卖了!我们在这帮他打仗,他自己先跑了。不打了,不打了,大家伙一起投降北伐军吧!” 童葆暄呆若木鸡,怔怔问道:“这,这都是真的吗……” “你糊涂啊!”吕公望恨铁不成钢的骂了一声:“我为什么要到你这里来?那是我哀求北伐军杨森才成行的。杨森已经决定在龙文全歼你的17师,尔后再进入厦门,全取福建。我为了17师几千兄弟的生命考虑,这才放下老脸,让杨森答应我来一趟。你听听,外面的炮火是不是已经停了?那是他们在等着你的最后答复。” 童葆暄向外听去,炮声果然已经停了。 林知渊上前一步:“总指挥,继续打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我们不是北伐军的对手,他们有炮师助阵,有大量的机枪,我们呢?没有炮,机枪也少得可怜,士兵们都不想继续打了,现在李厚基又跑了,继续打下去还有什么意义?总指挥,投降吧!” 童葆暄长长叹息一声,缓缓站了起来:“传令,各部停止抵抗,放下武器,迎接北伐军进入龙文!” 童葆暄投降了,17师投降了,龙文落到了杨森手里。 在开战之前这便是已经注定的结局。 这样的战斗,远远无法用精彩、激烈来形容,而是从一开始,所有人便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 童葆暄尽的,无非就是一个军官的职责而已,但他仅有的这一点理念,也被现实所残酷无情的打破了。 闽军十七师被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四十二师,在之前立下过战功的刘湘担任师长,童葆暄被给了一个骠骑军团参谋次长的位置。 童葆暄很清楚,这不过是剥夺他的权利,明升暗降的一种手段而已。 不过童葆暄也没有什么不满的,胜者为王败者寇,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相比之下,北伐军已经非常仁义了,起码还给了自己一个官职,并没有如何为难自己。 “报告,王瓒绪第六师前锋已经奉命进入厦门,没有遭到抵抗!” “好,城内还有敌军吗?” “没有了!王瓒绪带着所有的部队早就从厦门逃跑。” 杨森点了点头:“告诉王瓒绪,进入厦门之后,一定要注意军容军纪,不许骚扰老百姓,尽快恢复厦门秩序。” 42师参谋长林知渊这时上前一步说道:“总指挥,李厚基已经跑了,福建我们熟悉,请允许42师展开追击!” 杨森、杨杰互看一眼,都知道这些闽军将士已经对李厚基恨之入骨。他们在龙文死死奋战,可李厚基却无情的抛弃了他们! “同意!”杨森点头说道。 一场大追击开始了! 得到了兵源和武器补充的42师,一心报仇,好像上足了发条一般对着李厚基的屁股死命追击。 李厚基根本无心恋战,他的唯一目的地只有一个:浙江! 只要能够跑到浙江,就为自己赢得了喘息机会,就有可能再卷土重来。 1919年6月12日,杨森率主力进入厦门。 “男儿乘风破万里,最好沙场死,国辱未雪怎成名,宝刀携出征。抗强权,除国贼,扫夷氛兮征禹域,莽莽长城,出入纵横,大地播英声! 快哉百战死边疆,千秋侠骨香,梅花岭畔西湖旁,燕市复睢阳。抗强权,除国贼,烈士精神光日月,头颅可丧,身不可降,碧血化干将! 鸦片战争开奇耻,圆明旋被毁,伤心甲午复庚子,大伤我国体。抗强权,除国贼,国耻重重急洗涤,磨厉我锋,发愤为雄,十载期成功!” 豪迈的军歌在厦门响起。那些厦门的市民们好奇的看着这些威武雄壮的士兵。 这批士兵和李厚基的那些兵完全都不一样。他们的武器精良,他们的军容严肃,他们的士气高昂。 最先进城的北伐军王瓒绪第六师,当真做到了秋毫无犯,而这也引起了厦门市民极大的好感。 谁来管理这座城市并不重要,关键是能不能带给老百姓安定的生活。 “总指挥,参谋长,大总统来电,嘉奖我骠骑军团夺取厦门,并勉励我军团尽早夺取整个福建,兵指浙江!” 杨森大是兴奋:“向大总统回电,福建唾手可得,我军团拟在夺取福建之后,休整三日,尔后向浙江发起进攻!” “是!” 杨森看着面前的一切,豪兴大起。 北伐首功,这才是真正的北伐首功,第一个北伐军夺取的完整的省很快就要出现,而这一荣誉的获得者,正是自己。 在北伐军的荣誉册上,势必要记下一个人的名字:杨森! 第三百九十八章 潼关 福建已经基本落到北伐军的手中,陕西的战局也开始按照王铭章和白崇禧的设计进行着! 陈树藩在前线和北伐军苦苦对峙,刘镇华则指挥着他的镇嵩军和三十七师在三原一线陷入胶着。 而在这个时候,孙连仲所指挥的第82团,也正在争分夺秒的向潼关方向疾驰。 八百里的道路,孙连仲和他的兄弟们硬着靠着双脚跑了下来。 “报告,前面就是潼关了。”一营二连连长施浙伉气喘吁吁地道。 孙连仲拿起望远镜朝潼关方向看了会,随即道:“施连长,按照之前商议好的,分出一个排来,全部换上陕军的军装,控制潼关城门!” “是!” 换上陕军军服的一个排,带施浙伉的带领下,大摇大摆向着潼关方向走去。潼关的守军无论如何也都不会想到,前线距离自己足足有八百多里,而一支北伐军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守卫着潼关的豫军的一个团,城门口的一名豫军排长看到一支陕军忽然出现,大声叫道“喂,你们不在前面和革命党打仗,跑到这来做什么?” 走在对面前面的施浙伉大声道:“他妈的,老子们在前面和革命党打,你们在这逍遥快活,那革命党一个个都不要命的,老子可不想把脑袋扔在那里。” “轰”的一下,城门那的豫军爆出了一声笑声。 豫军排长根本就没有当回事,战场离这里那么远,战争怎么也都不会出现在这里。 施浙伉摇摇晃晃的来到关前:“兄弟,有烟没有?” “有,烟我们这有的就是。”豫军排长笑嘻嘻的掏出烟来,有些幸灾乐祸:“兄弟,不至于吧,弄到这么狼狈,连烟都没有抽了?” 凑着火点着烟,施浙伉朝边上看了一眼,只有七、八个豫军士兵,而自己的兄弟已经悄悄靠近了他们的身后。抽了两口,叹了口气:“可不是嘛,哪里比得上你们啊,在这逍遥自在的……” 豫军排长还想再取笑两句,忽然见到施浙伉手里的烟一扔,那些“陕军”呼啦啦的举起了手里的枪。 “别开玩笑,别开玩笑,兄弟……” 豫军排长话音未落,他的手下已被全部缴械。 “兄弟,对不住了,借你城门一用!”施浙伉说着,举起枪来朝天上连放三枪,接着,全排士兵迅速控制住了城门。 枪声一下惊动了潼关! 潼关的守军团长马连生做梦也想不到,和前线完全不搭界的北伐军竟然神兵天降,出现在了潼关! 正在吸食着大烟的马连生的反应是迟钝的,开始他只以为是部下枪支走火了,到后来随着枪声大作,这才慌慌张张的从自己的团部跑了出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团长,北伐军进城了!” “什么?北伐军?放你娘的屁!”马连生破口大骂起来:“北伐军在一千里以外,他们他妈的长了翅膀飞过来了?” 话音方落,枪声愈发的密集起来。 马连生目瞪口呆的在那站了好久,才终于醒悟过来,北伐军是真他妈的打到这里来了! “顶住,顶住!”马连生嘶声力竭的喊了起来。 控制住了城门的82团开始大举进入潼关。枪声在潼关到处响起,谁也不知道北伐军究竟进来了多少。 潼关守军一片混乱! 自从进入陕西以来,这一个团的豫军养尊处优,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战事,此时战斗甫起,混乱中的豫军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打才好。 而那位马连生团长又实在无能到了极点,在此紧要关头,最应该做的是稳定军心,集结队伍,一边固守,一边伺机反击。但马连生却张皇失措,毫无应对能力。 82团迅速控制住了上下两个南门,并开始向潼关内部挺进。 潼关史称“畿内首险”,是“三秦镇钥”、“四镇咽喉”,自汉末设县至今已有两千多年历史了。它占据晋豫陕之交点,是历来兵家必争之地。 而刘镇华把他的亲信马连生放在这咽喉之位,无疑是个最大败笔。 随着部队一起进入潼关的孙连仲,一边下令部队继续突进,一边虚张声势,到处在那叫嚷着北伐军主力到了。 这一来,原本就混乱不堪的局势更加乱了。 当得知北伐军“主力”到达之后,马连生“当机立断”的做出了决定:投降! 北伐军主力都到了,自己一个团的能起什么作用?还不如干脆投降了,反正到哪都是一样吃饭。 在82团攻入潼关一个小时之后,负责镇守潼关的镇嵩军团长马连生即向北伐军投降。 原以为会出现的恶战并没有发生。 孙连仲也有一些惊讶战事居然那么顺利的就结束了,一边命人整顿工事,应付刘镇华在得知潼关丢失后可能到来的反击,一边在马连生的带领下进入到了城内。 马连生打仗不行,不过学问倒是不错。在得知对方其实也只有一个团的兵力后,一丝一毫的没有后悔和惭愧,反而还主动当起了孙连仲的向导:“这潼关历史上大大有名,曹操当年曾在这里战败过马超。而最有名的当属明末闯贼李自成与明军的一场大规模战争,此役李自成几乎全军覆没……” “哦,是吗?”孙连仲没有读过多少书,略有一些好奇的问了声。 这一问,顿时让马连生来了精神: “崇祯十年兵部尚书杨嗣昌制定‘四正六隅十面张网’方案。是年九月李自成在汉中遭曹变蛟伏击,只得退居四川。后来前往梓潼、剑州一带活动。洪承畴分析李自成势穷,必定出潼关东走河南。洪承畴命孙传庭于潼关南原设置三重埋伏,崇祯十一年春二月,曹变蛟等人将李自成逼入潼关。此役李自成部尸积如山,几乎全军覆没,当地居民‘遇则棒杀,秦贼遂尽’,最后仅以十八骑突围出来,逃入商洛山中。” 孙连仲听的津津有味,听完叹息一声:“马团长,我看你当军官未必合适,当个教书先生那是一定错不了的。” 马连生居然有些脸红:“兄弟其实本来的抱负便是当名教书先生,谁想到阴差阳错吃上了这碗饭。孙团长,打仗我是不行的,不过孙团长若是身边缺个文书,兄弟那是当仁不让的。” 孙连仲哭笑不得,这马连生好歹也是一团之长,却居然说出了那么没有志气的话来。 潼关易手,让整个陕西战场局势骤然发生改变。 沉寂许多日子的北伐军,在得到孙连仲控制潼关之后,攻势再起。 而潼关易手影响最大的,毫无疑问便是刘镇华和他的镇嵩军了。潼关一丢,自己的镇嵩军便丧失了退出河南的必经之路。 刘镇华终于明白北伐军为什么之前会忽然不打了,但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 三原之北伐军三十七师,在听闻82团奇袭潼关成功之后,无不欢欣鼓舞,张钫趁势指挥全军向正面之镇嵩军发起了声势浩大的反击。 而那些被截断退路的镇嵩军,人心惶惶,军官无心指挥,士兵无心恋战。回老家的路都被敌人给切断了,自己还在这里打什么? 军心一旦乱了,战斗继续进行下去便会变得非常被动。在这样的局面下,刘镇华不得不命令自己的部队暂时撤离前线。一面调动部队向潼关方向运动,企图重新夺回潼关,一面派人再度与北伐军展开和谈。 但是现在主动权已经掌握在北伐军手里的。 王铭章提出的条件非常简单:可以让刘镇华继续担任陕西省长一年,但不允许继续带领军队,军政必须分开! 在此基础之上,什么都好谈。 可放弃军队是刘镇华最害怕的事情,在这乱世之中,什么都可以没有,可就是不能没有军队! 继续担任省长一年?那一年之后自己该怎么办? 陕西人恨陈树藩,可陕西人也一样恨自己!无兵无权的这个省长,根本就是一个傀儡,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赶下台,到时候自己就真的成了丧家之犬了! 可现在按照目前形势,继续打下去怕是困难。 “必须夺回潼关,必须夺回潼关!”刘镇华不断的喃喃说道。 潼关如果重新回到自己手中,那么即便自己在陕西支持不下去了,起码还可以退回河南,以图东山再起。 刘镇华决定孤注一掷了。他以主力镇嵩军第一师柴云升部,全部气势汹汹的扑向潼关,目的只有一个:为自己打通一条逃跑的道路。 为此他拿出了大把大把的大洋,交到了柴云升的手里,还不忘握住了柴云升的手:“柴师长,能否夺回潼关,关系到我镇嵩军数万将士的性命那,拜托了!” 柴云升也郑重其事的答应了下来:“请刘省长放心,我一定亲自督促全师官兵,把潼关重新交到刘省长的手里。潼关只有北伐军的一个团,我料必然可以轻易拿下!” 刘镇华感激的点了点头。 但是他们要面对的,却是一个能守善守而著称的将领:孙连仲! 第三百九十九章 湖南督军张敬尧 湖南督军张敬尧字勋臣,本是安徽霍丘县人,他共有兄弟四人:张敬尧、张敬舜、张敬禹、张敬汤。 张敬尧南北之见极深,他的军队在湖南杀人放火,无所不为,他认为是理所当然,是杀敌致果。湖南人称他为张毒以代替张督,借表内心的痛恨。又称张督军为张毒菌。还有一句话说:从前夏朝百姓要“与桀偕亡”,今天湖南人民要与“尧舜禹汤”偕亡。尧舜禹汤就是指张敬尧四兄弟。 张敬尧的第七师,是北军中纪律最坏的一师,而这一师中又以驻扎长沙的部队为最坏。因此,长沙人民所受的灾难比各县尤重。张敬尧在湖南曾扩充一个旅,派他的四弟张敬汤为旅长。张敬汤号称四帅,自比诸葛亮,他对诸葛亮的认识是戏台上借东风的孔明先生,所以他缝制了一件八卦衣,手拿一柄鹅毛扇,走着台步,自称山人,问他的马弁说倒:“你们看我像不像卧龙先生?” 马弁们回说道:“卧龙先生只会用计,不会打仗,那比得上咱们四帅用兵如神,智勇双全。” 他听了乐得不得了。这位“卧龙先生”在长沙经常跑到百姓人家中借东借西,有借无还,因此,长沙人民便有孔明作贼的笑话。卧龙先生地下有知,不知作何感想? 当北伐军进入湖南之后,张敬尧连输几阵,张皇失措地在长沙宣布戒严,并向北京政府请求援兵。这时第十一师自动地从平、浏两县撤回到长沙来,两县地方团队据守县城,有酝酿自主的一种倾向,张敬尧派亲信谢渊前往安抚,才得相安无事。第十一师是接近直系的北军,在长沙城内与第七师互相戒备,如同敌国。 张敬尧在徐州做苏鲁豫皖边防剿匪督办时,曾招抚过积匪毛思忠,收为义子,改名张继忠,派为第五团团长,人称少帅。第五团是穿制服的合法强盗。四帅和少帅都是张敬尧的亲信,因此张敬尧留他们在身边以资卫护。 张敬尧的搜括,使得湖南士民莫不咬牙切齿。曾任内阁总理的熊希龄,本是一位温和派人物,向来不肯得罪人,可是对桑梓却有不能已于言者。张曾电保熊希龄为湘灾督办,他不肯接受,反劝张爱护湖南,勿为己甚。张质问熊有什么贪赃枉法的证据,熊也火了,回张一电云:“以仆所闻,执事一年在湘所收入者,计扣留中央盐税二百数十万,附加盐税廿余万,盐票私加保护照费一百五十余万,钱粮一百余万,铜元余利一百廿余万,厘金数十万,拍卖公产百余万,合计八百余万。加以中央筹济军饷将及千万。其以勒价收入定为每元四十余串之钱票,而发出定为每元十五串之钱票,利尤倍蓰。执事之军不过四万余,以收入二千余万元支出,可抵一半,何至尚欠三个月军需?残暴之人及身而亡,富豪之家不世而斩,钱多为害,非为福也……军人言行以信为本,执事自问所办事实,与电纸上之打官话是否相符?即以目前全省矿利卖与英商之合同,证据确凿,而执事电部尚不承认……” 张敬尧曾把湖南教育经费削减了大半,后来还规定发经费时,要搭发贬了值的裕湘银行纸币,可是各校都必须以十足收据来领款。 裕湘银行是张敬尧和有关人设立的一家官僚资本银行,滥发纸币,吸收现金。湖南教育事业在这种情势下当然艰难万分。到了最后,张敬尧索性把教育经费提充军饷,兼饱私囊。湖南各校校长被迫借债度日,教员也枵腹从公。长沙市学校,普遍驻兵,兵士喧宾夺主,教职员和学生一出一入都要受到检查,学校退缩在校内的一块小地方上课,课堂又兼宿舍又是饭堂、学校校具和仪器图书都受到严重破坏,门窗地板也被拆下来作柴薪燃烧。甲种工业学校原有机械实习场一所供学生实习之用,张敬尧下令将工场机器并入陆军工场,用锅炉煎熬鸦片。 长沙全城的教职员因无法维持生活,提出总辞职。 这一期间,全国各省市罢课运动都是因外交问题而起,同时由学生发动,可是长沙罢课则因积欠教育经费而起,由教职员发动,是罢课运动中的一个特色! 湖南学联两度被解散,可是暗中仍有活动。停课时期,学生从事抵制日货运动。长沙学生在教育会焚毁多日以来所查获的日货,不料张敬尧乃弟四帅张敬汤带兵前来干涉,指挥兵士痛殴学生,学生身受重伤者达数十人。徐庆誉等五人被兵士用麻绳缚起来,并拍摄照片,扬言即予枪毙。张敬汤大骂学生受了熊希龄等人指使,竟敢干涉商人营业,破坏中日邦交,今后如敢再犯,当以土匪论罪。 同时张敬尧更加变本加厉,指使兵士当街殴打学生,使得长沙的学生们不敢上街,不敢上学。长沙初等以上学校宣布全体散学,包括教会所办的雅礼大学。只有两个教会女学艺芳和福湘两校继续上学。 湖南人民饱受张的部下奸淫、抢劫、杀人、放火,认为他们和活强盗没有什么两样,但在张的淫威下,敢怒而不敢言。因为民国5年张敬尧率第七师驻扎洛阳,凡有控告军人抢掠的,无不被乱棍打死,所以苦主都不敢出面控告。 湖南民风倔强,可是在张敬尧的强盗军高压之下,都无可奈何。 早在北伐军未进入湖南前,湖南便有“驱张请愿团”,分向南北政府、上海和会及吴佩孚驻军的衡阳分别请愿。驱张请愿团先是由学生发起,各界代表率先参加,不久省议会及各团体秘密加入了,湘省旅京、旅沪同乡及省外湘籍学生也加入了,湘绅熊希龄、范源濂、郭宗熙等一群温和分子也加入了。最后,“全国和平联合会”也全力赞助湘人的驱张运动。 为湖南光复纪念,湘人抱亡省之痛,学生举行罢课及游行大会,各界在烈士祠举行默哀,追念先烈缔造民国之艰难,如今则在军匪蹂躏之下,与会人士无不潸然泪下。 次后,谭延闿发出号电,喻湘人为“鹿豕”,比非洲的黑奴还不如。 到北京的湘人请愿团分为二组,一为学生请愿团,控拆北兵侵占学校,停发教育经费,驱逐教育界名人等罪行;一为各界请愿团,陈述张敬尧纵兵殃民及贪污搜刮种种事实。 北京当局答复请愿团说:“易督事的困难关键在于湖南是军事前方,恐怕牵一发而动全局,政府不是不了解湖南人民心意,现在政府打算先选派一个省长分他的权,可是这一点也难于办到,政府觉得愧对湖南。”前吉林省长郭宗熙反驳说:“现在是责任内阁,责任内阁就谈不到惭愧二字。”这时国务总理还是靳云鹏,靳虽想换张,却有心无力,所以面对湘人的责难,只好作揖打拱。 范源濂领衔控张敬尧祸湘五大罪,末了几句话说:“如以湘省为中华民国之土地,湘人为中华民国之人民,则请先去祸湘之人,更施福湘之政。”他自己拿呈文递到徐世昌手里,声明所控如有一件不实,愿受反坐处分。 北京政府既然不肯撤换张敬尧,请愿驱张也毫无结果。北伐军进入湖南之前,湘人呼天无路,请愿无效,最后只好诉诸于湘军一拼了。 这时的湘军实在可怜,饷械两缺,番号也只是正规军一师,和一些杂牌军,能用的枪支,合起来也只有3000左右,子弹更为缺乏。湖南老百姓自我解嘲地叫他们为“叫化军”。湘军一直都和桂军并肩作战,而桂军在装备和训练上都比湘军好,人数也比湘军多,不过桂军并不一定是湘军的同盟军,打起仗来把别的部队摆在前面,自己的部队留在后面,胜则居功,败则先退。 北伐军进入湖南之后,湘军士气大振,旋即下总攻击令,全军士兵欢声雷动,磨拳擦掌,为了节约械弹,赵恒惕下令非待敌人逼近,不许乱放一枪。 湘军占领祁阳、耒阳两县,前锋进展到距离衡阳20余里的东阳铺。湘军兼程疾进,北军却撤退得快。 张敬尧听说湘军总攻击,加上北伐军的势如破竹,有如大祸临头,立刻采取紧急措施,一面把军眷撤走,一面电促北京政府下讨伐令。他的求救电报,由十万火急而百万火急而千万火急。请款请械的电报如雪片飞向北京。 湖南人民展开了漫山遍野的游击战,过去受张敬尧欺压的善良百姓,如今都变成了包抄北兵后路的战士! 三千支破枪杀得张敬尧胆战心惊。 在正面战场上,北伐军推进极快,张敬尧的大将一个个不战而溃,他只好派遣乃弟“卧龙先生”张敬汤为前敌总司令,许以自让第七师师长为酬。张四帅慷慨誓师,乘八人绿呢大桥,威威武武地出发,轿后悬了两个斗大灯笼,朱书“总司令张”四个大字,武装卫队前呼后拥,达数百人。那种气吞斗牛的局面,使长沙人望之,都替湘军和北伐军提心吊胆。 当然这个时候的张敬尧还有个期盼: 吴佩孚! 第四百章 刘昭承和张敬汤 吴佩孚到底还是来了。 与此同时,湖北督军王占元、江西督军陈光远,鉴于目前危急局势,以及北京政府的再三督促,终于齐齐出兵湖南。 湖南,即将变成一个巨大的战场。 南北双方,行将会猎于湖南。 这是决定湖南命运的一场决战,某种程度上也是决定中国命运的一场决战! 北军方面,张敬尧、吴佩孚、王占元、陈光远,总共在湖南战场投入了12个师和十万地方部队,拉出了一副决一死战的架势。 而在北伐军方面,则投入了9个步兵师,6个独立混成旅,一个独立炮兵师,以及飞机和装甲部队助战。 从绝对人数上来说,北军占据着上风,但现在的战斗,却并不仅仅是以人数的多寡就能够取得胜利的了。 双方并没有急着决战,而是不慌不忙的排兵布阵,为决战做着一切准备。 国民革命军在北伐战场分成左右两路,一路由刘昭承指挥,一路由张孝淮指挥。这两个不世出的绝代名将,将联手在湖南上演一出好戏! “北军虽然人多势壮,然番号混杂,号令不一,有湘军、鄂军、赣军,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打算,攻湘则鄂不救,攻鄂则赣不救,何足为虑。”面对着气势汹汹的北军,刘昭承胸有成竹的道:“唯一对手,无非吴佩孚尔,吴佩孚虽然治军严厉,颇通行军打仗之法,然独木难撑,难有作为。” 李宗仁一边笑道:“总指挥战端未启,胜负已知。湖南决战结束,则北伐胜势已在我手。我右路军张孝淮部,面对江西陈光远部,不知总指挥以为胜负如何?” “恒帅看中的人不会错的。”刘昭承脱口而出:“况且张孝淮与蔡锷和蒋总长齐名,料想陈光远不是他的对手!” “报告,张敬尧以其弟张敬汤为前敌总指挥。张敬汤以混成11旅对付湘军,以主力第7师,第24师,朝娄底方向运动。” “张敬汤?那个张四帅,小诸葛?”刘昭承听了,“哈哈”一笑:“听说此人时常自比卧龙先生,湖南决战,就先拿这个卧龙先生开刀!” 随着神色一正:“命令,饶国华旅坚守娄底,第9、10两师,分兵进攻涟源、湘乡,独立第3混成旅,沿湘潭方向运动。飞机集中轰炸花石、茶恩二地!” “是!” 李宗仁笑着道:“总指挥准备打迷魂仗了?” 刘昭承的话中很有几分不屑:“张敬汤自比诸葛,其实不过一庸才尔。我处处开花,他则必然处处疲于应命,他手下的那两个主力师,要不了多少时候就要被拖垮、拖瘦!” 刘昭承根本就没有把张敬汤看在眼里,但自恃甚高的张敬汤,甫得军权,却是洋洋得意,不可一世! 这位“小诸葛、张四帅”,以两个师的主力,一到战场,便立刻对娄底发起猛攻。 饶国华旅面对来势汹汹的敌人,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慌,他们以娄底为依托,沉着冷静的应付这来自张敬汤的挑战! 一连攻了数次,在娄底严密的防御之下,张敬汤数次无功而返,这让“小诸葛”有些沉不住气起来了。 而随后传来的消息,也让张四帅惊慌起来。 北伐军非但没有增援娄底,反而向涟源和湘乡发起了攻击。 “涟源、湘乡?北伐军想做什么?”张敬汤盯着地图看了半晌,这才恍然大悟:“刘昭承这是想要占领二地,包抄我军两翼。传令,混成11旅立刻放弃追剿湘军,兵进涟源,24师兵进湘乡,就地防御,一定要阻挡住北伐军攻势,不许丢了涟源!” 说罢冷笑一声:“我死死守住二地,猛攻娄底,以娄底为中心,你又能奈我何!” 张四帅一声令下,混成11旅和24师立刻放弃原有任何,向着涟源和湘乡二地急奔而去。 北伐军第9、第10两个师,在到达指定战场之后,却并没有立刻对涟源和湘乡发起攻击,而是不慌不忙的就地构筑起了攻势,似乎要和敌人长期对峙一般。 还没有等张敬汤弄明白对方的意思,忽然又传来了北伐军出动飞机,对花石和茶恩发起猛烈轰炸。 起初张敬汤并没有太当一回事,但次后不断传来的报告却让他再度陷入到了迷惑。 北伐军的空军对二地的轰炸简直没有停息过,一波才过去,补充了燃料和炸弹的飞机很快又会重新飞回来继续轰炸。 虽然来来回回就是那么两驾飞机,但这一反常行径却让张敬汤变得心神不定起来。 “做什么,刘昭承究竟想做什么?”张敬汤皱着眉头,在地图上死死盯着,眼睛半天都一眨不眨,似乎这么看着地图便会告诉他真相似的。 “不好!”忽然,张敬汤大叫一声:“刘昭承攻击涟源、湘乡二地是要扰乱我的视线,他的真正目的,是要夺取花石、茶恩,进而兵进湘潭,强攻株洲,直接攻击长沙!” 一想到这一“计谋”,张敬汤浑身冷汗涟涟。 这还了得?如果湘潭、株洲都落到了北伐军的手里,那长沙将直接面临北伐军的攻击! “传令,传令!”张敬汤一迭声的叫了起来:“混成11旅放弃涟源,向娄底运动,接替我第7师攻击娄底,24师先敌一步进入湘潭,我第7师接受湘乡防务!” 刚刚下达不到两天的命令,再度被张四帅推翻,才进入涟源、湘乡的两支部队,在接到新的命令之后,又赶紧按照张四帅的布置,连夜起拔。 混成第11旅放弃涟源,北伐军不费一枪一弹的就得到了这个城市! “报告,我第9师兵不血刃进入涟源,无伤亡!” 刘昭承和李宗仁相视而笑:“张敬汤,蠢材也,一枪未发,一弹未用,拱手把涟源让给了我们。再给他加上一把火,命令第9师,沿四古、翻江,向韶山方向运动,摆出歼灭娄底混成第11旅的架势来!” 张敬汤也许真的有一些军事方面的才能,但悲哀的是,他面对的敌人却是北伐军中一个最杰出的将领:刘昭承! 刘昭承以游戏的态势,轻易的便把战局走向牢牢控制在了自己手里! 北伐军第9师,在占领涟源后,迅速掉转方向,向娄底方向运动。而在娄底的饶国华旅,也摆出了进攻样子,一副欲要将混成第11旅合围在娄底的架势! 刚刚接手了湘乡防务的张敬尧,在自己的指挥部里屁股还没有坐热,又接到了娄底方向混成第11旅的告急。 北伐军的飞机也忽然不再轰炸花石和茶恩,而是飞到了混成第11旅的阵地上空,又是一阵轰炸。 来来去去就是这么两驾飞机,一会花石、一会茶恩、一会娄底,炸弹没有扔掉几颗,却把张敬汤炸得晕头转向。 北伐军究竟想做什么?刘昭承究竟想打哪里? 混成第11旅装备精良,和第7师一样,都是张敬尧的看家部队,要是丢在了娄底,大哥非拧下自己的脑袋不可,张敬汤有些畏惧的想到。 在这样的局面下,张敬汤再次调整兵力,由第7师里分出一个旅来援救娄底混成第11旅! 张敬汤把自己的部队调动的疲惫不堪,把士兵们调动的晕头转向,根本就不知道这位张四帅究竟想怎么打法! 不要说士兵们,就连张敬汤自己也都乱了方寸,他自己到了这个时候也都不知道究竟应该怎么继续打了! “调一个炮旅上去,对湘乡进行轰炸。”刘昭承在自己的指挥部里笑道:“只轰炸,不进攻。同时命令第9师和饶国华旅,每一个小时,吹一次冲锋号,打一通机枪,但不要进攻!” “是!” 李宗仁喝了口茶,把一张唱片放到了唱机里,悠扬的乐曲响起,李宗仁道:“总指挥处处用兵,处处疑兵,难道真的是想以零伤亡击败张敬汤吗?” “如果真的能够零伤亡就好了。”刘昭承微微笑道:“我无非是想用最小的代价,把张敬汤给赶走而已,控制住了娄底到湘乡一线,就给了我们集兵之所,也就可以准备长沙决战了。” 说着坐了下来,闭上眼睛沉浸在了乐曲之中…… 刘昭承和李宗仁可以在自己的指挥部里欣赏乐曲,但此刻的张敬汤却几乎抓狂。 北伐军调上了大量的大炮,对着湘乡不停的轰炸着,让自己的部下人心惶惶。而在娄底方向,也传来了北伐军每过一个小时就进攻一次的消息。 张敬汤完全是迷茫的。娄底那里北伐军似乎是不歼灭混成第11旅决不罢休,湘乡这里又是无时无刻不在经受着炮火的洗礼。 处处受敌!处处被动防御! 胆战心惊的感受几乎每分每秒都有,一刻不得安宁。如果真的拉开架势大打一场倒也算了,但偏偏北伐军就是不和你正面接触。 “总指挥,娄底方向再度请求援军。” 张敬汤艰难的咽下了一口口水,不甘心地说道:“命令,把军队全部从娄底给我拉回来!” 第四百零一章 围歼第七师! 刘昭承和张敬汤这两个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对手的较量,让自诩为“小诸葛”的张敬汤完全陷入到了刘昭承的调动之中! 6月28日,张敬汤在主动放弃涟源之后,再度主动放弃娄底,把两个旅的兵力全部拉进了湘乡,企图在湘乡和湘潭之间形成一条防线。 北伐军没有费什么力气,仅仅靠着飞机、大炮的轰炸,就成功的调动了张敬汤,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了涟源,巩固了娄底阵地。同时与3000湘军建立起了联系。 出征前自信满满,总以为能一战而鼎定湖南局势的张敬汤,狼狈的把涟源和娄底拱手让给了北伐军,换来的是一群疲惫不堪,对张敬汤逐渐失去了信心的士兵。 刘昭承从容用兵,7月2日,随着大批北伐军进入前线,对湘乡的合围之势已成。 张敬汤企图以湘乡和湘潭连成一条完整防线,但换来的结果却是湘乡和湘潭之间的联系被彻底切断,两地完全陷入到了孤军应战的局面之下。 尔后,在湘乡开始出现大量传单,那上面写着的是:“枉称小诸葛,笑煞真孔明,不打张敬汤,专抓张敬尧。湖南有四帅,北伐事可成。” 这份传单极尽对张敬尧的蔑视,张敬汤在看到这份传单之后,气得暴跳如雷,过了会,又呆若木鸡,怔怔在那坐了一会,忽然一张嘴,“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而在湘乡方面,北伐军也似乎根本没有把张敬汤看在眼里,他们开始大量的调兵遣将,向湘潭方向运动,而在湘乡,仅以一个旅的力量监视着张敬汤,根本就没有打湘乡的意思。 张敬汤怀疑其中有诈,派出大量探子侦察情况,但那些回到湘乡的探子却嗫嚅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北伐军在那说了……说……说张四帅无能之辈,湘乡不过是刘昭承手里的玩具,想得就得,想进就进……又说……又说张四帅无能之极,不打也罢,还不如专心拿下湘潭……” 张敬汤嘴唇在那不断哆嗦着,少顷,又是一口鲜血喷出。部下急忙来搀扶劝慰,张敬汤一把推开部下:“决战,我要和刘昭承决战!命令,湘潭之第24师对正面之敌发起攻击,牵制北伐军注意力,混成11旅防御湘乡,第7师全师准备,突袭城外北伐军!” 是人就受不了这样的轻蔑,又何况张敬汤这样自视很高的“小诸葛”? 张敬汤孤注一掷,决意无论胜败,都要在湘乡城外与北伐军展开死战,挽回自己失去的名誉! 整个第7师都被集合起来,成箱成箱的大洋放到了士兵们的面前,抱病出征的张敬汤指着面前的大洋说道:“弟兄们,乱党现在就在城外,这里是我张某人毕生积蓄,我决定和乱党决战!现在当官的每人五块大洋,士兵每人两块大洋,只要打败了乱党,这里的大洋就全都是你们的!” 士气一下被调动起来了。 “四帅万岁,四帅万岁”的呼声从这些拿到了大洋的将士们嘴里响起。 面对着欢呼的士兵们,信心终于又重新回到了张敬汤的身上。 7月4日,张敬汤以混成第11旅防御湘乡,自己亲率第7师主力倾巢而出,与北伐军进行决战。 防御在湘乡城外的是饶国华旅,张敬汤忽然的决战架势,或许是饶国华没有想到的,进入战斗以后北伐将士显得有些惊慌。 尽管北伐军阵地上的枪声非常密集,但在大洋的刺激下,第7师还是不要命的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冲锋。 终于,人数劣势的饶国华旅顶不住了,中午11点,饶国华下达了放弃阵地的命令。 张敬汤的脚,踏在了北伐军的阵地上! 身体的不适一下被完全驱散,张敬汤重新变得意气风发。北伐北伐,如果真打起来北伐军也不过如此而已! “报告,乱党向双峰方向败退!” “集中所有部队,给我追!” 张敬汤一声令下,第7师争先恐后,向着双峰方向潮水一般席卷而去…… 孙武军团总指挥部。 “是吗?张敬汤出城了?”刘昭承在棋盘上放下了一枚黑子:“一个最简单的拖刀计都看不出来,也真的敢称‘小诸葛’。命令,飞机出动,在虞塘方向对第7师进行轰炸,第9师,独立混成第4旅,占领山枣,饶国华旅在梓门桥扎住阵地,阻击第7师,其余各部监视住湘乡和湘潭,使其无法增援张敬汤。” “是!” 李宗仁在棋盘上看了一会,落下一子:“张敬汤自比小诸葛,却一败再败,这次只怕第7师要葬送在他的手里了。” 刘昭承提走了两枚白子:“之前的一系列行动,已经让心高气傲的张敬汤倍受打击,现在我们摆出傲兵姿态,张敬汤更加无法忍受了,为将者,最忌讳胜利时洋洋自得,失利时心浮气躁,张敬汤其实不是败给的,而是败给的他自己。” 他对这次即将到来的胜利,并没有什么欣喜的地方。张敬汤在刘昭承的眼里,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狂妄自大的小丑,而在刘昭承看来自己在湖南的真正敌人只有一个:吴佩孚! 而此时的张敬尧,根本不知道自己落到了一个陷阱之中。 第7师争先恐后,拼命追赶,前有击败北伐军诱惑,后有大洋刺激,抢前者必有大功,落后者只怕连汤都喝不到。 在这样拼命追赶之上,第7师全前后逐渐脱节。 山枣、虞塘,一个个北伐军“退却”经过的地方,都落到了张敬汤的手里。 北伐军“溃不成军”,张敬汤“胜券在握”,“小诸葛”的自信,完全回到了这位张四帅的身上。 梓门桥。 “命令全旅停止后撤,就地构筑防线!”饶国华笑道:“一路逃了那么远,该停下歇歇了!” 好戏开始上演! 饶国华之第1旅,忽然在梓门桥驻住步伐,构筑起简易工事,轻重机枪全部架了上去,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追击上来的第7师! 飞机出现在了第7师的上空,耀武扬威的盘旋几圈之后,开始对虞塘进行轰炸。 首尾已经脱节的第7师,其前卫团看到“乱党”在梓门桥停住脚步,早已被之前“胜利”冲昏头脑的他们,竟然不顾一切的向梓门桥第1旅阵地发起了冲锋。 轻重机枪交织而成的火网,让冲锋的阵地变成了死亡地带。成片成片冲上来的北军,在第1旅强大火力的杀伤之上,密密麻麻的倒了下去。 之前一路顺风的第7师,在惨重的伤亡之下,呼啸着冲上来,又呼啸着退了下去。在他们眼中之前还“不堪一击”的北伐军,骤然就爆发出了巨大的战斗力! 而在虞塘方向,拉在后面的张敬汤日子也不好过,飞机轰炸才过,另一个让张敬汤震惊的消息传来:北伐军已经占领山枣,切断了第7师的退路! 张敬汤的脑子“轰”的一下就炸了开来,那么简单的一条诱敌之计,自己这个“小诸葛”怎么就没有看出来? “四帅,乱党正由山枣向我方向运动!” “四帅,我前卫团攻击梓门桥不利,死伤惨重,请求增援!” 一道道不好的消息传到张敬汤耳里,让这位张四帅烦躁到了极点。 完了,自己一时不查,又中了刘昭承的诡计,现在整个第7师都已经陷入到了包围之中!什么都可以丢,第7师万万不能丢! 这是大哥的命根子那! “进攻,进攻,给我把梓门桥拿下来,突进去!”张敬尧嘶声力竭地道,也许,这是唯一带着第7师突围的可能了。 但是,已经陷入混乱之中的第7师,进攻却根本不像张敬尧想的那样。 在北伐军第1旅的严密打击之下,第7师仅仅攻了两次便泄了劲。这个时候北军的士气,已经不再是靠大洋能够调动起来的了。 山枣方向的北伐军,也以一个师又一个旅,在飞机的支援下开始向虞塘之张敬汤第7师发起进攻,整个第7师,都聚集在了小小的虞塘到梓门桥一线。 飞机频繁的起飞轰炸,现在不要说进攻,就连防御第7师也都很难再组织起来了。 末日悄悄降临到了张敬汤的身上。 沮丧的坐在那里,张敬汤的脑海中一片空白,现在自己还能怎么做?除了投降再也没有别的可以选择了。 可是投降了湘潭的24师怎么办?大哥又该怎么办?丢了看家的第7师,大哥还能在湖南立住足吗? 算了,顾不得那么多了,大难临头各自飞,先想方设法保住自己再说吧。 张敬汤到了这个时候,总算做出了一个“英明”的决定。不管怎么说,张敬汤认为自己能打到这个时候也算是尽力的了。大哥要怪自己,就让他去怪吧。 他巍颤颤的站了起来,人好像一下苍老了十岁,带着无奈的口气说道:“命令全师停止进攻,就地防御,谈判!” 第四百零二章 贪婪 1919年7月6日,素有“小诸葛”之称,湖南督军张敬尧的四弟张敬汤,在虞塘方向遭到北伐军的合围,随后在抵抗无望的情况下,向北伐军投降! 这是一件让湖南全省震惊的大事。 第7师是张敬尧看家的部队,是让他赖以生存的本钱,也是让湖南人切齿痛恨,一支军纪极度败坏的军队。 现在,这支部队就倒在了北伐军的手上。 刘昭承这个名字,也牢牢的记在了湖南人的心里。 在张敬汤宣布投降的消息传出后,湖南各地鞭炮鸣放,人人欢庆,就如同过年一般。 第7师覆灭,湘乡只剩下了一个混成第11旅,独木难撑,而援军也根本无法给予其增援,在第7师投降的次日,混成第11旅也打开湘乡城门,宣布易帜。 至此,湖南三分之一已经为刘昭承所掌控,但是刘昭承也很清楚的看到,即便如此,战争才不过刚刚开始而已! 敌人依旧有着强大的兵力,依旧有着决战的能力,而吴佩孚到现在也还没有登场。 吴佩孚此人带兵有方,而且对待地方也好,远不似张敬尧这般祸害百姓。只有把吴佩孚在湖南打败了,才能真正的取得胜利。 而在北伐军右路,张孝淮也拉开了架势,迎接来自于江西援湘赣军陈光远部即将到来的挑战! 对于张孝淮来说,他非常渴望这场战斗的到来。 当年自己的好友蔡锷,在护国之战中名动天下;蒋百里在王恒岳的身边担任参谋总长,旦夕不可以离之,而那个时候自己却在一个局长的位置上耗费着年华。 现在,终于到自己在战场上一展身手的时候了! 张孝淮的手里拥有三个师又一个混成旅,而他要面对的是江西都督陈光远亲自指挥进入湖南的赣军两个师。 张孝淮对于任何没有任何怀疑,但他所要考虑的,是如何打痛陈光远,为未来解决江西问题完成铺垫。 在湖南决战刚刚开始之后,张孝淮已经把目光投放到了江西…… 陈光远之所以答应进入湖南,帮助张敬尧一起抵挡北伐军,除了出于自身利益考虑,更加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张敬尧答应一旦保住了湖南,将给予陈光远一笔巨款相谢。 陈光远这个人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一个字:钱! 他爱钱,吝啬的程度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此人特别财迷。甚至连牌都不玩,因为他怕输钱,只要输两毛钱就不玩了。 当督军,指挥打仗也未必有什么特别大的本事,但在赚钱一道上,此人才能却非常了得。他当督军似乎是“副业”,如何赚钱才是“主业”。除了管理地方,治理军队之外,他每天最大的兴趣是持筹握算,心不外骛以研究黄金行情涨落为消遣。金价落时,每次必购进500两,因此,他的银行钞票存款,都购成黄金现货,囤积起来,而不受货币贬值的影响。 他的财迷也不是天生的,而是贫困的出身所致。陈光远是武清崔黄口人。陈家人口较多,多是务农。在兄弟中,陈光远行八。幼年家贫,十九岁时,经人介绍入天津东局子武备学堂第二期学习军事。那时武备学堂每月发给学生几两银子的零用,陈光远总是把这项零用钱存着,不肯花用,等待父亲来时带回家中度日。陈家当时艰难的情况,可想而知了。后来他由武备学堂毕业,就分配到小站军队里担任督操。由于得到袁世凯的信任,袁世凯任山东巡抚时,调陈光远去山东,这个贫苦出身的农民陈光远,至此才开始了命运的转折。 而陈光远本人还有一件最难以启齿的事,他从前在崔黄口曾做过更夫,在那个时代,打更是社会上最低贱的职业了,只有最贫困的人才会做更夫。陈光远的元配夫人赵氏结婚后知道丈夫竟然是个更夫,觉得非常羞辱,就喝卤水自杀,虽然未果,却导致赵氏不能生育。 因此,陈光远的子女都是由他的妾蒋氏及韩氏所生! 张孝淮对陈光远这个人再清楚不过,以前在湖南当局长的时候,他就潜心研究过各路军阀的习惯兴趣,当然其中也包括陈光远在内。 在陈光远进入湖南,驻兵醴陵之后,当时的张孝淮手中只有一个师的兵力,其余两个师又一个旅正在行军路上。 决战的形势既然还不具备,张孝淮立刻派人携带两万大洋找到陈光远,进入醴陵,当着陈光远的面说道:“张韵农不想打仗,不过是被王恒岳逼迫而已,既然陈督军来了,张韵农就绝对不会和陈督军为敌,当退出衡山、衡阳,只在衡东、攸县驻扎,请陈督军千万不要攻击,让张韵农在这两个地方驻扎上十天半月,也就问心无愧,可以向王恒岳交代了。事成后另有十万大洋送上,以谢督军成全。” 陈光远见钱眼开,两万白花花的大洋就在眼前,而且还有未来的十万大洋,这里一来,自己既捞到了好处,又可以对张敬尧交代了,一举两得。 而且更加重要的是,湖南之地谁不眼馋?陈光远也是一般无二,借着这次机会,把自己的势力发展进入湖南,把湖南江西联成一体,自己必然势力大涨。 在这样的心态上,陈光远拍着胸脯答应下来。 成张孝淮果然信守诺言,让出了衡山、衡阳,把军队驻扎在了衡东、攸县。 湖南西部打的热火朝天,东部却两相平安。 在张敬汤率领第7师投降当日,增援上来的北伐军终于到了,两个师又一个旅的北伐军,在祁东驻住脚步,等待着张孝淮的命令。 此时陈光远看看时间已过,也有一些按捺不住。张敬汤的第7师败了,张皇失措的张敬尧不断的催促请求自己尽快对北伐军发起攻击。吴佩孚和王占元也是催促不断,北京方面更是左一份电报、右一份电报,接连要求自己立刻发起攻击。 只要张孝淮能够按照约定,把衡东和攸县交出来,自己也算有个交代了。 “这个,眼下恐怕还不行,还请回报陈督军一定要体谅我的难处……”面对陈光远派来的心腹都署秘书长董锡成,张孝淮显得一脸无奈:“王恒岳下令我一定要坚守住衡东,不然就要杀了我的全家,我虽然和陈督军有约在先,但为了家人考虑亦无可奈何。” 董锡成试探着问道:“张将军还要在这里驻守多少时候?” “这个,大约三个月,不过半年左右,那可也说不定。” 董锡成怔在那里,这算是什么回答?三个月,半年?只怕湖南仗都打完了,张孝淮却还依旧赖在这里不走。 可暂时又没有别的办法,董锡成只能退而求其此地道:“既然如此,张将军答应我们督军的大洋这个……” “对,对!”张孝淮连连拍着脑袋:“来人,把我给张督军的大洋拿来。” 十块大洋整整齐齐的排在了董锡成的面前,董锡成莫名其妙:“张将军说的可是十万大洋那!” “十万大洋?”张孝淮张大了嘴:“我哪有十万大洋?前番我给了陈督军两万大洋,已经让我倾家荡产了。我答应的是十块大洋,决然不会错了。” “这……这……”董锡成瞠目结舌。 “董秘书长,在下军务繁忙,请!”张孝淮猛然脸色一沉,冷冷地道。 董锡成几乎是被轰出去的,张孝淮随即站起身来:“命令,33师由衡东向衡山发起进攻,34师,35师,混成第19旅,由祁东向衡阳发起攻击!两边压缩,把赣军控制在霞流一线,只围不打,时间一长,陈光远必然无以为继,必向江西方向逃窜,我军穷追不舍,直取醴陵,威逼江西!” “是!” …… 董锡成带回的话,让陈光远目瞪口呆。 张孝淮耍了自己! 可着能够怪谁?怪张孝淮狡诈,还是怪自己太贪心了? “哥,北京那可又来电催促咱们用兵了。” 陈光远的九弟,第九混成旅旅长陈光逵手里拿着一份电报说道:“张孝淮现在手里有了三个师又一个混成旅,又控制了衡东,威胁我们侧翼,这仗可不太好打了。” “报告,北伐军以两个师又一个旅,向我衡阳发起攻击!” “报告,北伐军有进犯我衡山态势!” “混帐的张孝淮!”陈光远勃然大怒,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到了张孝淮的身上:“九弟,你带着第九混成旅坚守衡山,必要时正面接战,我亲率第12师奔赴衡阳,与北伐军决战!” “哥。”陈光逵有些迟疑:“北伐军很能打,我们能顶得住吗?” 陈光远朝边上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 “我们这是要在湖南,拖住他们的步伐,我已经让老三和老七,在江西收拾我们的财物,向天津方向转移了,以为未来北伐军进入江西打算!所以,这一仗我们一定要打好!” “是,老九明白哥的意思了!” 第四百零三章 伏击 陈光远已经决意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战了! 他要在湖南死死的拖住北伐军,为自己撤离江西的财产争取到最大时间! 仗打输了不要紧,地盘丢了也不要紧,只要有钱,其它什么都是假的。 在这样的心态下,赣军摆出的不是进攻,而完全是防御态势。 陈光远的心态,也很快为张孝淮所洞悉。 陈光远不想打,但张孝淮却动手了! 衡阳、衡山两个方向,张孝淮集中起三个师又一个旅之全部兵力,向赣军发起了最猛烈的攻击。 赣军这个时候的心态是非常复杂的。 帮着湖南打仗,在他们看起来与他们没有太大的关系,而且北伐军的实力明显的摆放在了那里。 如果陈光远能够拿出大把大洋来犒赏三军,情况或许会有所不同,但陈光远实在太爱财了,这未免让军心有些涣散。 一支没有目标的军队,如果没有利益的驱动,是没有任何凝聚力可言的。 张孝淮看的非常清楚,在不断发动攻击的同时,张孝淮同时又派出大量人手,在赣军中秘密做着分化瓦解的工作。 最先倒戈的,是防御在衡阳的12师的一个营,在战斗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该营忽然反戈一击,致使前线阵地顿时陷入混乱之中,溃不成军。 一旦有了开始,效仿者便也多了。 其后,又有两个连战场倒戈,从赣军摇身一变成为了北伐军,转而攻击起了自己曾经的同伴。 亲自赶到衡阳督战的陈光远心慌意乱,接连杀了两个同样准备投敌,但处事不严而败露的营长之后,这种局面才被勉强控制下来。 但随着北伐军攻势的加强,衡阳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那就难说得很了。 次后,一件让陈光远担忧的事终于发生: 衡山失守,自己的九弟陈光逵成为俘虏! 陈光逵算得上是赣军中比较能打仗的一个,在接到陈光远命令自己防御衡山的命令之后,采取主动出击潭泊,企图拖住北伐军的脚步。 亲自指挥着33师的张孝淮,一面与敌激战,一面秘密派出一个连的兵力,绕过潭泊主战场,以赣军败军姿态混入衡山。 在潭泊久攻未克,反而损兵折将的陈光逵,被迫退入衡山坚守。入夜,混入衡山的北伐军该连,强行夺取城门,北伐军第33师大举进入衡山。 无力挽回败局的陈光逵,也在败局已定的情况下表现出了自己的凶悍,亲自带着一个警卫营的兵力,死死的守卫着自己的旅部。 在北伐军的轮番攻击下,陈光逵的警卫营人数越打越少,越来越无法支撑。眼看局势无法逆转,不愿意成为俘虏的陈光逵企图自杀,但为其贴身警卫夺走枪支,几乎是哭着哀求旅长不要做这样没有意义的事。 陈光逵知道警卫是为自己好,长长叹息一声,闭目等着北伐军冲了进来…… 在得知自己九弟被俘之后,陈光远脑中一阵眩晕,几乎昏厥在地。 完了,这下什么都完了。自己最倚重,赣军中最勇猛的九弟都成了俘虏,衡山一丢,自己后路被断,该怎么办? 而此时,衡阳正面的北伐军第34、35两个师也开始发起总攻。 一声声的喊杀声不断传到陈光远的耳里,一个个坏消息也不断传了过来。局势已经非常恶劣。 “撤退!” 到了这个时候,陈光远总算下定了决心:“撤离衡阳,沿衡南、安仁一线,进入醴陵,撤退!” 董锡成有些吃惊:“督军,既然到了安仁,完全可以撤到江西境内,为何还要去醴陵?” “你懂什么!”陈光远心烦意乱地道:“我已经命令赣西镇守使方本仁进入醴陵,一边防御北伐军,一边准备接应我军,醴陵不能丢啊!” 陈光远的贪婪心态,被张孝淮牢牢的把握住了。 如果这个时候陈光远带领主力,撤回江西,那么他的两个师起码还能保留下来一大半,但偏偏陈光远却舍不得醴陵! 醴陵位置优越,古称“吴楚咽喉”,今为“湘东门户”。是湖南呼应赣浙沪、沟通大西南的交通要冲。 而且这个地方瓷业旺盛,经济繁荣,借着北伐军进入湖南之机,陈光远千辛万苦的得到了这个地方,要他放弃实在有些舍不得。 可是他做出的这个决定,却让他的两个师的兵力遭遇到了灭顶之灾…… 赣军开始从衡阳撤离,拼命向衡南、安仁方向撤退。而北伐军的第34、35师则一路紧追不舍,死死的咬住了赣军。 赣军到达安仁,后翼部队又被歼灭了一个团,当到达安仁之后,董锡成再次向陈光远建议由茶棱撤到江西,但却再次被陈光远所拒绝。 陈光远下令部队经茶棱,过火田,继续向醴陵方向撤退。 而在这个时候,张孝淮则指挥着33师和混成第19旅秘密运动到了皇图岭一线…… 醴陵。 “报告,督军已到黄丰桥,让镇守使立即派兵接应!” 方本仁一听这个消息,立刻站了起来:“命令全旅出动,接应督军!” 赣军第8旅终于动了,密密麻麻的军队由醴陵鱼贯而出,向黄丰桥方向运动,企图接应陈光远进入醴陵。 而到达黄丰桥的陈光远,也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一路被北伐军追在屁股后面打,已经丢了两个团来,狼狈跑到这里,只要再过了皇图岭,就能进入醴陵,到时候背靠江西,总算能够为自己赢得喘息之机了。 不过自己的九弟……想到这,陈光远就长长的叹了口气…… 皇图岭。 “报告,赣军第8旅已进入我伏击范围。” “全师进入攻击状态!” 33师的士兵们安静的等待着,看着一个个的敌人从他们的枪口下经过。 “打!” “打!” 随着这一声命令下达,无数的枪支喷射出了火焰。 一枚枚的手榴弹扔了出去,一发发的子弹射了出去,原本井然有序的赣军第8旅,瞬间就淹没到了巨大的打击之中。 整个队伍大乱,士兵们慌乱的寻找着掩藏点,一边胡乱的朝着不知道什么地方反击着。 到处都是枪声,到处都是爆炸声,成片成片的爆炸在赣军之中响起。 方本仁惊慌的在卫士的护卫下躲在一块石头后面,嘶声力竭的指挥着部队防御,但这个时候的第8旅已经完全乱了。 33师所有轻重火力一齐开火! 大片的赣军倒下,在经过了短暂的抵抗之后,情知已经无法突出去的赣军,又大批的选择了同一方式:投降! 管他什么赣军,管他什么北伐军,现在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第一位的。 方本仁已经彻底丧失了对部队的掌控,整个第8旅都完了!总算方本仁还是比较明智的,在看到继续作战无望之后,立刻放弃了自己的部队,在卫队的护送下,亡命的跑了出去。 整个赣军第8旅,在皇图岭伏击战打响后仅仅半个小时,便彻底崩溃,战斗进行的之顺利,让张孝淮也有一些惊讶。 “陈光远到哪里了?” “还在黄丰桥,正在向皇图岭进发!” “好,再打一个伏击!”张孝淮笑道:“派人换上赣军服装,去迎接陈光远,如果他问起皇图岭这的情况,就说遇到湘军小股游击队,已经为我击溃!” “是!” 陈光远并不知道自己的第8旅已被击溃,也不知道张孝淮正拉开了一个大口袋等着自己的进入。 疲惫不堪,已被打残的赣军两个师,缓慢的向着皇图岭方向运动着。 大量落后的士兵成了俘虏,大量的士兵偷偷的逃跑了,要想恢复部队的战斗力,也许需要一个很漫长的时间吧?陈光远叹息着在心里想道。 失败的根源究竟在哪?是敌人太狡猾,还是自己的贪婪?陈光远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 当部队终于进入皇图岭后,等待着陈光远的并不是第8旅,而是北伐军密集的枪声、爆炸声…… 赣军已成惊弓之鸟,当枪声甫一响起,两个师的赣军就已经乱了。 本来这一路的逃跑,就已经让赣军身心俱疲,现在再遭到突然打击,赣军无心恋战,而是到处乱跑乱窜,有的干脆举起了手,等待着敌人的“接收”。 陈光远呆若木鸡的看着面前的一切,不知所措。 董锡成冒着弹雨冲了过来,一把拉住了陈光远就跑:“督军,跑吧,快跑吧,完了,完了,后面的北伐军也追上来了!” “不,不!”陈光远疯狂的叫着:“决战,决战,我要和北伐军决战,决战!” 董锡成“扑通”一声跪倒在了他的面前:“督军,再不跑就真的全完了啊!我们虽然在湖南败了,可我们还有江西,在江西,我们还能重整旗鼓再来啊!” 部下的泪流满面,让陈光远心如刀绞,怎么会落到这一步的?他踉踉跄跄的退后了几步,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然后用几乎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传我命令,能跑出多少人是多少人吧!” 第四百零四章 “6-20宣言”之血性中国 1919年6月3日,北伐进行之始,北京再次爆发“六三”事件,近千名学生被捕。 3日,北京学生在街头讲演,被捕170余人;4日,又被捕700余人。 6月3-7日,上海、天津、南京等地发生罢工、罢市、罢课,声援爱国学生运动,抗议“六三”事件,要求释放学生,罢免曹、章、陆。 6月9日到19日,各地大肆镇压学生。 6月20日,南方国民政府大总统发布“6-20宣言”。 当天,所有广州民众,来到广州的北方学生代表,纷纷聚集在大总统府外,等候着大总统王恒岳发布告全国书。 麦克风和高音喇叭早已就位。 上午十点,南方国民政府大总统王恒岳出现在了大总统府二楼演讲台上。 今天的王恒岳,一身笔挺的海陆空三军大元帅服,神色威严,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王恒岳上前一步,然后声音低沉地道:“6月9日到19日,各地军阀纷纷镇压爱国学生,大量学生受伤、被俘,爱国学生何罪,爱国民众何罪! 国家危难,日人虎视山东,巴黎和会我国代表节节败退,除一顾维钧外,竟无一愿为中华利益誓死抗争之外交官!痛哉、恨哉!学生欲为国家民族之利益,奋死抗争;商人欲为国家民族之利益,奋死抗争;工人欲为国家民族之利益,奋死抗争;国民欲为国家民族之利益,奋死抗争。奈何北洋政府无动于衷,不仅不维护国家民族利益,反而为日人利益,为自身利益大肆逮捕镇压学生市民,此何政府? 我愤怒了,我出离的愤怒了,我彻底地愤怒了。此时此刻,我想像活火山一样想要喷发。那些签署卖国协议的人,他们连帝皇时代的统治者都不如。 他们在国内镇压一切爱国力量,但他们在外国人面前却像小丑一样低声下气他们卖国求荣,以牺牲我国广大劳动者的利益和中国的各种资源为代价而换取不得人心的好处,事实上,他们这种虚荣心,这种拍马屁,这种讨好外国人行径,葬送的不只是我们的血汗,还有我们子孙后代的生存本钱和生命安危!我想广大的国民也都愤怒了! 现在广大的爱国主义者、仁人志士、一切的国民们,是时候开始为了保卫国家的主权和民族的尊严而奋发了,现在是时候发动全国的百姓开始觉醒了,是时候与一切企图出卖国家利益的敌人进行全面的公开对峙了。 一群小丑领导着诺大的中国,一群既得利益者祸害着泱泱大国,一群不为国民谋福利的贪官污吏掌握着国家政权,摧残着全国正义的卑微的穷苦的劳动人民! 中国需要革命,需要一场声势浩大的自下而上的彻彻底底的果断坚决的革命,中国才能够真正实现强盛。 我想这场革命早晚都要到来,只不过需要一定的时间准备,需要某个人或某些人的带头和引领,需要广大人民的支持和拥护,需要所有国民的大力支持和推动,需要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联合起来共同反抗腐败无能的政府。 我们必须要联合起来,我们必须要尽快联合起来,我们要在中国爆发一场强大的讨伐运动和民族自强运动!我们要彻底地清洗中华民族的灵魂。 那些统治者与真理背道而驰,要将它们杀个落花流水、片甲不留、灰飞烟灭! 我再次忠告全国的所有民众们,联合起来吧,共同反抗!我同时忠告全国的仁人志士们,你们是中国革命运动的大力推动者,因此你们应当全力以赴、为之奋斗!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我们同时也要团结起来反抗汉奸及其走狗,乃至走狗之走狗,他们都将会成为革命的炮灰! 但我们绝不可以放弃对中华民族的赤城热爱。我们是爱我们的国家的。 全国人民都应相信,中华民族还有希望,中华民族一定会重新强大,中国民族也一定会重新恢复她的尊严和骄傲! 努力吧!奋斗吧! 忧郁中的、沉默中的、无助中的、受苦中的广大的国民们,让我们团结在一起,为了我们的新的国家,为了我们的新的家园,让我们形成一个强大的力量。 为了追求真理、正义、美好、自由、繁荣、强大、的新中华民族而为之奋斗! 中华民族万岁!” 当王恒岳落下最后一个字,现场一片沉默。 然后,一阵有节奏的掌声响起,接着,越来越多有节奏的掌声加入到了这一行列。 没有欢呼,没有喝彩,有的只是有节奏的掌声。 “中华民族万岁!”有人率先喊了起来。 “中华民族万岁!”全场为之应和。 整个现场沸腾了,陷入到了一种最狂热的沸腾之中。 “中华民族万岁!大总统万岁!” “大总统万岁!中华民族万岁!” 那是最狂热的民众,那是最狂热的呼声。 王恒岳平静的站在那里,坦然的接受着所有人的欢呼,他知道,民众的情绪在这一刻已经被彻底点燃,自己,已经站到了人生一个新的高峰! “6-20宣言”,意味着王恒岳和北洋方面的彻底决裂,意味着再也不会有什么南北和谈,意味着国民革命军的武力统一之里将没有任何停止的可能,意味着王恒岳坚定的站到了全国爱国学生和民众们的这一边! 全国为之振奋,全国民众为之振奋! 让大总统王恒岳来统一这个国家,让大总统王恒岳来治理这个国家!只有这样,中华民族才能重新迈向强盛! 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广州,聚焦到了这位叫王恒岳的大总统身上。 他已经成为了中国绝大多数人的偶像,他已经成为了中国绝大多数人的希望! 而敏锐的西方记者,也专门注意到了王恒岳“6-20宣言”中特意提到的一个北洋政府的外交官员,也是唯一得到王恒岳赞赏的外交官员:顾维均! 其实,尽管王恒岳猛烈评击北洋政府,但他内心也承认,通观民国人物,个个都是血性的,其跌宕起伏的人生往往充满戏剧性。顾维钧于政治权力斗争的漩涡中始终坚持自己的本色,即以维护国家利益为己任顾维钧之血性,集中体现在他在巴黎和会为中国山东权益进行的义正词严、铿锵有力的辩护上。 当人们纷纷躲避的时候,他勇于任事,挺身而出,是谓血性! 去巴黎代表中国与列强争锋的人,北京政府一共任命了5名作为代表,分别是外交总长陆征祥、南方政府代表王正廷、驻英公使施肇基、驻比公使魏宸组、驻美公使顾维钧。顾维钧实际被北京政府列为代表中的第二名。因为刚刚丧偶,顾维钧本不愿出任代表,但是强烈的使命感使他以国家大事为己任。这是其血性体现。 美、英、法、日、中国在巴黎讨论中国山东问题。日本代表牧野先生要求无条件地继承德国在山东的利益。 顾维钧冷冷地听着牧野的强盗逻辑,等其说完后,他做了著名的演讲。他那熟练的英语在凡尔赛宫回荡:“今天,我为我能有机会站在这里向世界表明中国的立场感到由衷的高兴……我们怀着这样的期待和希望来到和会。我们努力实现着我们渴望已久的梦想。但是,这绝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想,因为,它是真实的。它是一块有着黄色土壤的中国领土,一条孕育着中国古老文化的河流抚育着它成长。在这块土地上,诞生过举世闻名的孔子和孟子,他们不仅对中国而且对世界的文明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在中国人的心里,它是神圣之地,中国文明的摇篮。它的名字叫山东! 众所周知,这片租借地,是德国用武力夺取的。鉴于和会接受的民族自决与领土完整的原则,中国政府要求和会将德国战前在山东的租借地、铁路和其他一切权力归还中国!如果和会将这些领土转让给其他任何一个国家,这无疑是对中国人民的极大侮辱!” 随后,他面向牧野发问道:“西方出了圣人,他叫耶稣,基督教相信耶稣被钉死在耶路撒冷,使耶路撒冷成为世界闻名的古城。而在东方也出了一个圣人,他叫孔子,连日本人也奉他为东方的圣人。牧野先生你说对吗?” 牧野惶恐地回答:“是的”,不知道顾维钧下面要讲什么。 “那么我倒想问问牧野男爵,你们日本在全世界面前偷盗了一个山东省,山东省的三千六百万人民,该不该愤怒呢?四万万中国人民该不该愤怒!请问日本的这个行为算不算是盗窃?是不是无耻之极?是不是极端的无耻!?” 顾维钧继续道:“既然牧野先生也承认孔子是东方的圣人,那么东方的孔子就如同西方的耶稣,孔子的出生地山东也就如耶路撒冷是东方的圣地。因此,中国不能失去山东,正如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一样!山东永远是中国的,她就像母亲的孩子,永远不会送给任何人!” “中国不能失去山东,正如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一样!” 这是血性中国的宣言! 第四百零五章 铜墙铁壁(一) “6-20宣言”的宣布,意味着南方国民政府和北洋政府的彻底决裂,双方已经没有任何调停的可能性! 在福建,杨森夺取厦门之后,全福建已无有效抵抗力量,夺取福建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在湖南,大决战的序幕也已经拉开,数十万兵力囤积于湖南,大战随时爆发。 在陕西,潼关也成为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在这里,尽管之前王恒岳对孙连仲格外器重,毫不迟疑的将他提拔为团长,但却并没有多少人认得这个默默无闻的年轻军官。 直到此时,孙连仲将在潼关一战成名! 6月21日,在王恒岳告全国书发布的次日,柴云升第一师到达潼关。 在潼关的城墙上,飘扬着的是一面猎猎飞舞的旗帜:北伐! 孙连仲已经决定在这死守潼关,柴云升也知道潼关的尽快夺取,对于豫军来说意味着什么! 没有任何的准备,潼关攻防战爆发! 柴云升率先发力,甫到潼关,即集中起两个团的力量,向潼关前沿阵地发起凶猛冲击。 布置在前沿阵地的,亦为一未来之赫赫将星:前冯玉祥部下,学兵队第二连,即“模范连”连长,山东临清唐园村人:张自忠! 宁为百夫长,不做一书生! 张自忠25岁时方由北洋法政学堂投笔从戎,经车震介绍投奔冯玉祥军中,从军虽晚,却迅速崭露头角,升任学兵队模范连连长! 冯玉祥为北伐军击溃之后,张自忠调任82团第1营营长,这在所有人看来也都算得上是破格提拔的了! 第一营在潼关前沿阵地一字排开,张自忠亲自出现在了战斗最为激烈的地方! 张自忠为人真诚友爱,治军又恩威并重,极得士兵爱戴,此时他亲自出现在战场最前方,1营上下官兵无不精神振奋,效死一战! 柴云升并没有把潼关的北伐军放在眼里,在他看来,敌人不过一团之众,自己以一师之绝对优势兵力,发力一个猛冲,潼关唾手可得! 但战局的发展却和他想像的完全不一样! 守军防御的坚定决心,大大出乎柴云升的意料。 北伐军82团第1营的士兵们,平稳的防御在自己的阵地上,面对冲上来的敌人,冷静的扣动着手里的扳机,冷静的射杀着一个个射程范围内的目标。 两次的冲锋,都在守军严密的防范下败退下来,这让柴云升有些恼火,潼关对豫军意味着什么,人人都知道,这是陕西战局一旦发展不利,豫军逃回河南的要命所在! 现在,这个要隘却掌握在敌人的手里。 敢死队被组织了起来! 柴云升打仗极其彪悍,从不畏死,眼见两次攻击不利,当即把他的亲信第1团团长,也是他的表弟关广明委任为敢死队队长,集中起五百敢死队员,向潼关发起决死冲锋! 柴云升亲自把一碗酒交到了自己的表弟手里:“若能拿下前沿阵地,潼关即失屏障,我军克复潼关有望。进入潼关,我再为你请功!” 关广明接过酒碗,一口饮尽,以空碗砸地,慨然道:“若不能完成师长嘱托,情愿死在乱军阵前,以效军法!” 说着拔出背后大刀:“弟兄们,和我冲!” 敢死队“呼啦啦”的嗷傲叫着冲了上去! 这些光着膀子,脖子上系着手榴弹和炸弹,手里拿着大刀的敢死队,甫一出现在了战场,给予守军心理上还是带来一定震撼的。 一枚枚的手榴弹和炸弹从这些当兵的手里扔了出来,在阵地前、阵地中响起了一阵阵的爆炸,借着爆炸以及烟幕的掩护,敢死队疯狂的疾冲而来。 “稳住,稳住!” 张自忠冷静沉稳的声音在将士们的耳边响起。 张自忠看的非常清楚,这些敢死队虽然气势凌人,但其实作战素质并不高,他们并不知道如何有效的保护自己,而是只知道一味猛冲,企图一个冲锋就冲进阵地,然后和敌人展开肉搏战! “瞄准冲在最前面的打!”吼声里,张自忠一把推开了一个机枪手,亲自操持起机枪,“突突”的喷射出一长串的火舌。 冲在最前面,也是冲的最猛的几个敢死队员,在机枪的打击之下,顷刻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而张自忠的这一做法,也瞬间重新鼓舞起了弟兄们的决心。 轻机枪、重机枪、步枪同时开火,手榴弹也迎着对方的手榴弹一个个的扔了出去! 相比于防御一方,进攻方的压力和困难往往更大。 第一师的敢死队五百人全部拥挤在了一个狭小的战场上,一旦进入了守军的射击范围,如果不尽快分散开的话,那么很容易便悲惨的成为射杀目标! 守军阵地上无情的火力,冷漠无情的扫射着范围内的一切目标,血腥味在战场上的每个角落都能闻到,空气中到处都是死亡的气味! 大量的敢死队倒在了冲锋的道路上,有的敢死队员才刚刚拉来了手榴弹的导火索、刚刚点燃了炸弹的引信,还没有来得及扔出去,便被夺命的子弹洞穿要害,手榴弹或者炸弹“轰”的在他们手中爆发! 这是一片死亡的战场! 守军甚至杀得有些手软了。 忽然,一切都变得安静下来,第1营的兄弟们还有一些不知所措。结束了?那些光着膀子,不要命的人不攻了吗? 朝前看去,鲜血已经把阵地染红,尸体层层叠叠的堆积在那。但却再也没有疯狂冲锋的人,再也没有那些挥舞着大刀的人,再也没有把手榴弹和炸弹玩命一般扔出来的人。 张自忠放下了枪管已经打红的机枪,轻轻的叹息了声。 武力统一的道路上,总是充满了鲜血和死亡,这一过程尽管残忍,但却是必不可少的,当国家真正完成了统一,希望面前的这一幕在中国的大地上再也不要出现了…… 对面阵地上的柴云升同样心里充满了悲哀,他的敢死队几乎一半阵亡在了冲锋的道路上。当他的表弟关广明被抬下来的时候,柴云升的心里好像被刀在那一刀刀割着一般。 关广明的浑身都被打满了血洞,一个人躺在担架上,已经永远的失去了生命。 那些从战场上幸存下来的士兵告诉柴云升,关团长表现的非常勇敢,始终都冲在第一个,后来他陷入到了敌人的火网之中,密密麻麻的子弹把他打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柴云升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让部下好好掩埋了自己的表弟。他很想把表弟的遗体带回家乡,可是他却做不到。 潼关如同巨人一般耸立在他们的面前,能不能通过这?之前信心满满的柴云升现在却发生了动摇。 他拿起了望远镜,朝对面看去,很想看清对面的都是一些什么军队,但无论他如何努力,对面也都是一片血茫茫的,什么也都看不清。 孙连仲也拿着望远镜看着阵地对面。 第1营守的非常漂亮,打的也非常勇猛,在豫军500敢死队发起冲锋的时候,孙连仲也有一些担心,自己的第1营能不能够守得住。 但是现在看来,这份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张自忠和他的第1营的表现,远比自己想像的更加出色。 其实之前张自忠曾经当过一段时候石友三的排长,这未免让孙连仲有些看不起。但是现在看来,自己是错怪张自忠了。 在张自忠担任模范连连长的时候,模范连是冯玉祥治军的样板。张自忠注重军纪、治军严厉的风格已经十分突出。遇有违反军纪者,他初则说服教育,再则严厉训斥,三则军棍伺候。正如士兵们在歌谣里所唱的:“教你学好不学好,鸭嘴军棍挨上了。” 因张自忠对于违反军纪的官兵常说一句口头禅:“看我扒不了你的皮!”于是,被官兵们冠以“张扒皮”的诨号,全军上下无人不晓。一首顺口溜说:“石友三的鞭子,韩复榘的绳,梁冠英的扁担赛如龙,张自忠扒皮真无情!”“张扒皮”的浑号使人误以为此公是个无情无义、粗暴蛮横的武夫,实则不然。张自忠爱兵如子,严中寓恩,深知“治兵先治心”的含义和“恩威并用”的运用之妙。以打军棍为例,张自忠并不是遇过即打,滥施棍杖,而是实行“八不打”。 眼下看来,以模范连为底子组成的第1营,在张自忠的精心调教之下,潼关战场的确打出了自己的威风。 “团长,柴云升的第一师真的在玩命了啊!”张自忠来到孙连仲身边说道。 孙连仲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潼关是豫军撤到河南的必经之路,柴云升又是刘镇华手下的第一悍将,非玩命不可那。估计未来几天,恶战连连,我主力到达潼关,还需要一段时候,荩枕,前沿阵地一定要最少坚守三天!” “是,三天之内,阵地一定在我的手上!” 孙连仲朝后看去,巍峨的潼关如同一座巨人一般,高高的耸立在那。 这里,将是铜墙铁壁,将断绝刘镇华的生路! 第四百零六章 铜墙铁壁(二) 在潼关之前吃了大亏的柴云升,开始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潼关已经做好了充分的防御准备,而且敌人的防御决心也大大出乎他的想像,柴云升现在面对的,是如何尽快扭转这一被动局面。 新的攻击,在第一师敢死队遭到惨败后的日次展开。 整整一个旅的人马被柴云升扔到了前线。而与此针锋相对的,孙连仲也给张自忠增加了两个连的防御力量! 连天的硝烟遮蔽住了日月,刺鼻的火药味不断刺激着人的神经。 那些被战争挑起了全部狂热神经的士兵们不断的冲锋、反冲锋,所有的人都已经迷失了自己,忘记了生命的宝贵。 在他们的眼里,此时此刻已经只有两种人的存在:同伴、敌人! 这场战斗的意义在哪?他们根本不会去考虑。潼关能不能坚守得住,或者攻击得下?他们也根本就不会去考虑。 他们唯一在乎的就是在这片战场上,自己什么时候会死。 战争能够把懦弱的人在一瞬间变成最勇敢的战士,也能把一个最理智的人在一瞬间变成疯子! 这就是战场,最真实的战场! 没有同情,没有怜悯,没有对与错,有的只是血和火的搏杀、生命与灵魂的煎熬。 也许当战斗一旦停止,这些曾经彼此亡命厮杀的对手,会肩并肩的躺在地上,呼呼睡去,而忘记了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还曾经以命搏命! “扑扑扑——” 一长串的子弹喷射而出,一个正在冲锋着的士兵,身子一个摇晃,接着“咚”的一声重重栽倒在了地上。 他的整个身子都被打成了蜂窝,一秒钟前,他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一地的尸体,让人闻之欲呕,空气中的血腥,让人麻木。 第一师不要命的冲锋,也的确起到了一定的效果。有几次他们都冲上了阵地,但立足未稳,旋即被张自忠组织起来的预备队重新打了回去。 战场已经陷入到了胶着状态。 从天明打到天黑,无数次的冲锋在这片战场上发生。当太阳终于不再忍心看到这一切而落下去了之后,喧闹了一天的战场终于有了短暂的平静。 攻防两方的士兵们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他们一下趴到地上,很快便进入到了梦乡。 不怕对方偷袭,不怕对方夜战,在这样的战场上,有的时候死去或者被俘反而倒成为了最好最好的解脱。 这让人诅咒的战争啊! 士兵们都希望这黑夜永远也都没有尽头,都希望白天永远也都不要到来。可是这不过是一个美好的梦想而已。 当清楚的第一缕阳光投射到大地上,那可怕的梦魇终于又降临了! 士兵们草草的吃过了早饭,然后又麻木的端起了枪,麻木的摆好了进攻阵型。天知道当这一次的冲锋结束之后,还会剩下几个人来。 梦魇唯一能够结束的办法,就是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 一个班的第一师士兵悄悄的接近到了前沿阵地,他们以为自己没有被发现,正在欣喜之间,一抬头,忽然一排蝗虫一般的手榴弹扔了过来。 “轰隆隆”的一阵爆炸,这一班的士兵全部倒在了爆炸声中,两个侥幸没有死的士兵,在血泊里不断的翻滚着、哀号着。 阵地里跃出了几个北伐军的士兵,把这两个敌人拉回到了自己阵地中! 医务官很快冲了过来,检查了一下他们的伤口,赶紧帮他们包扎起来,一边包扎着一边还不忘记安慰他们一下:“别怕,死不了,伤不算重!” 伤兵这才安顿下来,朝周围看了看,全是敌人,可他反倒安下了心来。 不管怎么说,自己现在算是暂时安全了…… 张自忠的伤亡也正在增大,第一师的进攻已经进入了完全不讲理的疯狂状态。他们潮水一般的冲上来,潮水一般的退下去,然后又潮水一般的冲上来。 防御方尽管要比进攻方轻松一些,但这也不是绝对的。战争总是要死人的,所唯一区分就是谁死的更加多一些而已。 战争是全天下最不讲理的一样东西,血腥和死亡是其次的,重要的是勇敢者未必能够取得胜利! 第一师的官兵作战非常凶悍,在作战决心和意志上丝毫也不逊色于北伐军,但这样却无法帮助他们取得想要的胜利。 万幸的是,刘镇华新的援军在第三天增援到了战场,整整一个旅的兵力! 刘镇华太知道潼关对于自己的影响了,宁可把部队都拼光在了潼关脚下,也无论如何一定要杀出一条血路! 潼关,关系到刘镇华镇嵩军几万人的生死! 随着增援部队的到达,潼关战局开始有了一些转变。 北伐军的一个团,将要面对镇嵩军一个师又一个旅,数倍于自己兵力的疯狂进攻! 张自忠开始感受到了强大压力。镇嵩军的进攻是完全蛮横而又不讲道理的。他们以人海战术对着阵地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进攻。 整整一天时间,尽管第一营杀敌无数,但数处阵地被突破,张自忠被迫将全部兵力收缩到了核心阵地,完全的阻击着敌人的进攻。 第三天,终于在惨烈的攻防战中结束了。 张自忠的第一营,在这里面对数倍优势于自己的兵力攻击下,整整坚持了三天,他和他的第一营完成了属于自己的任务! 入夜,孙连仲命令第一营向潼关撤退。潼关外围前沿着地已经没有继续坚守下去的必要了! 当黑幕完全散去,柴云升忽然发现对面的阵地上已经空无一人。 面对攻了整整三天才终于得手的阵地,柴云升却一点也不觉得欣喜,反而还苦笑着摇了摇头。 打了整整三天,死伤无数,才终于得到了前沿阵地,而下一步,却必须要面对防御严密,素来有铜墙铁壁之称的潼关了。 还要死多少人?柴云升无法回答自己。 一切的战斗都是机械而麻木的。人的生命在这里还不如一只蚂蚱。 战火中的潼关,在双方士兵的厮杀呐喊下巍然不动,她挺着她那宽阔的胸脯,迎接着战争的一次次洗礼。 孙连仲、张自忠都出现在了城墙上,亲自指挥着士兵们死死保卫着这里,亲自大声鼓励着士兵们奋战到底。 危急时刻,他们都会奋不顾身的操起机枪,和一个最普通的士兵一样,加入到潼关保卫战之中。 铁打的潼关,铁打的82团! 狂风暴雨无法动摇孙连仲坚守潼关的决心,再多的敌人也无法动摇孙连仲的信心!在这,他就是一尊无法战胜的神! 一天、两天、三天…… 在北伐军在陕西战场节节胜利的同时,潼关却依旧死死的掌握在北伐军82团的手里,尽管其外围阵地已经全部丢失,但潼关却一寸也没有落到敌人手里。 刘镇华一遍又一遍的催促着柴云升,但柴云升却无可奈何。 到了现在,他已经隐隐的有了一种感觉,哪怕自己把所有的士兵都扔在这里,也无法把潼关重新夺回来了! 6月27日,王铭章和白崇禧指挥两路人马,在正面战场成功击溃陈树藩的主力,连下镇安、柞水,兵锋直指西安。 陕西局势岌岌可危! 而在三原,受到北伐军大捷的鼓舞,三十七也开始陆续反击。镇嵩军的情况同样变得不妙起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刘镇华一面见风使舵,再度与北伐军进行和谈,一面秘密下令柴云升,再对潼关做最后一次攻击。 但是,在潼关的北伐军已经打出了士气,打出了信心,潼关在他们的眼里,就是铜浇铁铸的,是不可摧毁的! 柴云升的最后一次努力依旧以失败而告终。 从6月21日到6月28日,柴云升以一个师又一个旅的兵力,对潼关连续攻击八天,除了夺取潼关全部外围阵地,其它一无所获! 而在潼关之内,手里仅仅只有一个团和部分反正镇嵩军士兵力量的孙连仲,却在张自忠的全力配合下,死死顶住了镇嵩军的轮番攻击。 柴云升无论如何也都不会想到,潼关,竟然成为了自己一生摆脱不去的恶梦,潼关,竟然断绝了几万镇嵩军的生路。 孙连仲、张自忠,柴云升发誓这一辈子也都不会忘记这两个人的名字! 当最后一次攻击失败之后,柴云升绝望的让全部军队退出了之前已经占领的阵地,他得到了消息,刘镇华正在和北伐军展开谈判,既然谈判失败,那干脆做出一些姿态来,让谈判成功之后镇嵩军的日子可以好过一些吧。 潼关一战,造就了两个人的赫赫威名: 孙连仲、张自忠! 他们的名字会被永远的印刻在潼关的历史上,会被永远的印刻在北伐军的历史上!这两个才加入北伐军不久的军官,一战成名。 他们此刻站在潼关的城墙上,平静的看着城外那些正在急速退却的镇嵩军,脸上却并没有太多的兴奋。 孙连仲看了一会,然后回过了头,目光落到了那面在战火中飘扬了八天的战旗之上。那面战旗猎猎飞舞,见证了这八天潼关创造的历史,旗上绣着两个大字:北伐! 北伐! 第四百零七章 挑战!! 王恒岳的“6-20宣言”,在国民政府的势力范围内也掀起了一场风暴! 受到了王恒岳“6-20宣言”的鼓舞,“新革命派”开始出现,而在这些“新革命派”中,又分为“温和革命派”和“激进革命派”。 “温和革命派”建议中国在以一种温和的,循序渐进的方式来完成革命,恢复中国秩序,把中国建立成一个自由、民主的国家。 同时建议大总统任期为四年,连任不得超过两次。 由于王恒岳的正式头衔为“非常大总统”,因此“温和派”建议,在北伐胜利之后,即进行全国选举,重新选举新的大总统。 而“激进革命派”,则要求全国民众无条件的服从国家元首,即大总统王恒岳,必须在国家元首的绝对权威之下,突破平等底限,建立一个强大的国家机器! 他们为此提出了自己的口号: “国家即元首,元首即国家”! “温和派”以教育总长陈炯明、财政总长唐绍仪为首,又称“教育财政系”,“激进系”以军队青年军官,和中国国家社会党青年团为主体,又称“青年运动派”。 其领袖为中国国家社会党青年团执行长邓夏、秘书长贾浩洋。 两派意见反差极其巨大! “激进派”坚定的主张以暴力的形势,来铲除国家的一切蛀虫,坚持拥护王恒岳绝对的权威,坚持全国必须对王恒岳保持绝对的信仰。即所谓的“国家即元首、元首即国家”! 他们坚信为了国家强大,一切个人利益都必须放弃。整个国家机器,必须以王恒岳为中心来运转。除此之外任何的言行和要求,都是必须要消灭的! 两派的矛盾异常尖锐,根本无法调和,而为此又产生了以议长王庆露为首的“中间派”,也称“调和派”。 1919年6月29日,中国国家社会党第二次代表大会在广州召开,距离上一次的代表大会近两年时间。 在这一次的代表大会上,除了讨论北伐胜利后国家的建设外,还讨论了多项议题。会上,青年团秘书长贾浩洋发表了一份措词极其严厉的发言,谴责了在革命尚未成功之时,“温和派”即提议重新选举大总统的做法,并坚持以大总统王恒岳为政府之唯一核心,建立唯一元首制,带领国家走向强盛! 与此同时,由陈炯明、唐绍仪组织的“全国民众讨论团”也在广州召开会议,讨论北伐成功之后国家新的走向。 北伐尚在进行之中,远远未到胜利之时,而在这个时候已经有人把目光盯在了王恒岳这张大总统的宝座之上! 6月30日,在邓夏和贾浩洋的陪同之下,王恒岳视察了青年团所组织的“青年运动联盟”。 这是一个由青年军官和学生组成的青年运动团体,他们支持王恒岳,无条件的愿意接受王恒岳的一切领导。 在这次视察中,面对数千青年军官和学生,王恒岳发表了“告全国青年书”:“……我在此向你们致意,你们今天站在这里,轰轰烈烈的革命运动,正发生在整个中国!我希望你们,中国的青年们,能够吸收一切中国人应有的优秀品。我们希望万众一心,通过你们,我们将达到目标。我们向往一个没有阶级之分的国家。你们一定不能允许这些错误的阶级观点留存在心,我们会看到一个统一的中国! 你们必须时常告诫自己,我们要求人民万众一心,你们也必须自己做到这一点。我们要求人民爱好和平,但是同时也要勇敢。所以,你们必须同时既爱好和平,要强壮。我们要求人民不要软弱,要坚强,所以你们必须锤炼你们青春的时光,以成为一个坚强的铁人。 你们必须学会自我牺牲,绝不失败,我们今天所创造的一切,我们所做的一切,将会逐渐被后人忘记,但是中国会永存于世! 当我们不再举起,我们从一无所有中扯起的旗帜,你们将把它们握在拳中!没有其他办法能够把我们联系在一起,只因你们是我们的血肉!占据我们心灵的思想也正在你们年轻的头脑里熊熊燃烧。当运动的伟大队伍横扫中国的今天,我知道你们会紧密团结! 中国就在我们面前!中国就在我们的心中!中国永远跟随着我们!” 当这篇讲话最后一个字落定,所有的青年军官和学生都爆发出了潮水一般的呼声! 他们为大总统而疯狂,他们狂热的,并且无条件的支持他们心目中的元首! 掌握了青年,就掌握了国家的未来! 7月2日,王恒岳再度发表“告全体国社党党员并全国民众书”:“……我的面前,站着的是一个民族,一个在屈辱中呻吟的民族……自从满清政府占据了我们的国土后,我们这个民族的骄傲就没有了!自从我们失去了一次又一次对外战争之后,我们这个民族的骄傲就没有了! 那些战胜者们骑在我们的脖子上作威作福,他们随意践踏我们的尊严。我们的人民只能在屈辱中呻吟。 别人欺辱我们,哪怕是最弱小的民族也来践踏我们,我们只会叫着:我们表示强烈的愤慨和抗议,这样的人。是没有骨头的!这样的人,是低贱的!我们应该用大炮的震耳欲聋声让敌人颤抖!我们应该碾压他们的尊严、生命,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一群只知道抗议的懦夫! …… 我很骄傲,在你们这些人中。这样没有骨头的人,少之又少!我的面前,是一个留着千年不屈血液的国家!这血液,曾经在我们祖先的血管里面流淌过,他们没有屈服过!现在,它们在我们的身体里面汩汩奔涌,你们告诉我。你们愿意它冷却吗?” 这些那个西方的小胡子未来曾经说过的话,王恒岳无时无刻都不会忘记,当他终于把这些话由自己的嘴里说出来后,他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 无论那个小胡子曾经做过一些什么,但起码这些话是震耳欲聋的,这些话说出了一个国家和民族最振奋人心的心声! 无论那个小胡子做对或者做错了多少事,起码这一些话,每个国家和民族都应该牢牢的记在心中! 做了短暂的停顿,王恒岳缓缓地说出了他自己想说的话:“我们的意志和决心永远不可屈服,我们这个民族的脊梁,无论受到多少次外部力量的打击,也都永远不会折断!有人说我们这个国家没有精神了,我要告诉这些人,你是可耻的,当我们的国家真正振奋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力量可以阻挡我们!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我,国民政府非常大总统王恒岳,愿意承担起全体国民赋予我的一切权利,倾尽我的力量,耗尽我的一生,来带领这个国家从孱弱走向强盛,来带领这些民族从屈辱走向辉煌!我和我的政府在此盟誓,国家不能强盛,则我为千古罪人!民族不能壮大,则我为民族罪人!如果任何一个人认为比我更能实现这一点,他现在可以站在这里,发出同样强大的呐喊! 我拒绝失败,我厌恶任何形式的失败!在国家前进的道路上,任何一个政府和领袖,都永远不要为自己找借口!任何的借口,都是懦夫的行为! 我们的国家和民族,哪怕千疮百孔,也从来没有屈服过;我们的人民,哪怕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也从来没有屈服过! 我们的国家的确面临着各种各样的困难,但我坚信,我们的人民,必然能用自己的勤劳、智慧、冷静、勇敢来克服一切困难! 而做为一个强有力的政府,将率先承担起这一责任! 国家必须要统一,国家也必须要有一个真正可以带领国家走向强盛的政府,而我将此视为历史赋予我的责任。永不屈服,永远也不低头! 抛弃一切怯弱和幻想吧,国民们,我们的国家需要你们,我们的民族需要你们,这是你们的责任,也是我的责任! 我要求你们,所有的国民们,团结一心,努力奋斗,摈弃私心杂念,为了一个强大、美好的国家而团结在我的周围! 中华民族万岁!” 这一篇“告全国民众书”,再一度让中国陷入到了狂热之中。 一个坚强的政府,一个强有力的领导人,一个能带领中国走想强盛的大总统,这是每一个国民都希望看到的! 而这,也被视为王恒岳对“温和派”的反击! 王恒岳开始巩固自己的权利,以最强的呼唤,致以那些反对派以最沉重的打击! 整个国家为王恒岳而疯狂,整个国家期盼统一的呼声不绝于耳。王恒岳不断提升自己自己威望,为未来国家统一之后奠定了坚实基础。 “大总统,万岁!国民政府,万岁!” 这样的呼声,响彻在中国大地! 也许在前进的道路上,王恒岳还会遇到更加多的挑战,但此时的他,已经无所畏惧任何形式任何人的挑战,此时的他,即将站到中国权利的最顶峰! 第四百零八章 罢工、罢课、罢市! 在王恒岳连续发表告全国书后,北洋政府终于坐不住了! 尤其是各地学生民众更加倍受鼓舞。 北京学生决定从6月30日起发动一波一波的演讲队,在通衢大街上,堂堂皇皇地举行演讲。准备让军警来逮捕。如果第一天的演讲学生全数被捕,则第二天用加倍的学生去街头演讲,如果第二天亦全数被捕,则第三天更加一倍。 北京中等以上的学生有25000人,他们一致决定支持这个行动,大家效法田横五百义士,众志成城,紧紧地团结在一块。 6月30日北京学生按照预定计划,分作50余组出发演讲。这使军警当局大出意外。段芝贵急忙宣布戒严,派马队协同军警分途驱散演讲学生,并捕去学生178人。警察厅的看守所收容不下,只得解往北大法科看守。被捕学生不给饮食,不许亲友探视。军警当局并且派出大批武装军警占领北大,设帐宿营,并在周围地区架设大炮,禁止行人通过。 学生按照计划,于7月1日用加倍的人数继续街头演讲,军警也不示弱,继续大规模逮捕,当天被捕的,约有700余人,北大法科也无法容纳了,临时又借用北大理科作为临时监狱的扩充部分。 学生们不仅不逃避被捕,其他未被捕的反而自动前往法科的临时监狱,要求入狱。军警们以为他们来劫狱,当然阻止他们入内,遂在门外发生打斗,结果有三名学生被打伤。 北京基督教教友目睹学生的英勇行为,因此自动停止了宗教宣传,参加学生行列作爱国宣传。中国有史以来,女学生没有在街头游行宣传的,现在女学生也参加了。 7月2日,五千多位学生,背着包袱出发,沿途市民热烈致敬,无数的市民受了感召,自动参加游行行列。结果,学生们也不在街头演讲了,他们唱着歌,呼口号直奔北大法科。这时看守法科的军警也不敢对他们采取行动,而关在法科内的学生们则纷纷爬到窗子上眺望,于是法科内外呼应,声震街市,此起彼伏,军警们相顾失色。 在这最紧张动人的时候,政府突然下令撤走北大的军警,无条件把被拘的学生释放,军警们奉到命令,如临大赦,立刻撤退。可是被关在北大的学生们不但拒绝出狱,反而自动组织门警代替撤走的军警,自己把自己拘禁。一些学生捉到了七名行动蹒跚的警察,夺取了他们的两具篷帐,他们把这些东西作为政府摧残教育,蹂躏人权的证据。他们派人到警察厅索取食粮,警察只得乖乖地送去一批食物接济他们。 7月2日这天,学生总算扬眉吐气了,他们公然站在警察厅门前或者军警密集的地方大声进行演讲,军警们呆若木鸡,不敢干涉。 这一天北京政府派傅岳蔡为教育部次长,以代替辞职引退的袁希涛。傅次长奉命于危难之际,他陪着笑脸向学生保证,今后教育部将负责处理学潮问题,军警不会再过问了。 7月3日北京政府派胡仁源代理北大校长,胡仁源因学生反对不敢到任。 北京学潮扩大后,蔓延到上海,上海学校最多,学生爱国也不后人,并且为了支援北京,立即召集会议,发表宣言。 上海商会为了配合学生,遂发动罢市,7月3日南市各商肆先行罢市,法租界商家亦照样闭市,公共租界继之,英租界的永安、先施两公司亦宣布罢市。到了下午,整个上海大小商店都关门闭户,只有学生在街头散发传单,巡捕在街上往来巡视。 商店门外都悬挂白旗,上书: “万众一心,同声呼吁,力抗汉奸,唤醒政府。” 上海是全国最大的都市,中外所瞩目,自从上海商人发起罢市后,罢市的浪潮由上海波及江浙两省,随后又波及天津、安庆、芜湖、厦门、九江、济南、武汉等城市。 随着商人罢市后,工人也发动罢工。 首先是上海南市华商电车工人,随后商务印书馆、锦华纱厂、祥生铁厂、沪宁、沪杭两路和纺织、金属、运输、市政各部门的工人纷纷响应,罢工人数达六七万之多。再后京奉路唐山、京汉路长辛店的铁路工人以及长江轮船的码头工人都纷纷响应! 于是,上海成立了“商工学报各界联合会”,这个爱国运动从北京到上海,以上海为中心变成了全国性的运动。 上海的学运重心是在复旦大学和东吴大学,这两个大学和在北京的北大一样,是发号施令的领导团体。 促成这个事件是由上海《民国日报》,学生示威事件爆发后,电报当晚到达上海各报,编辑先生都是编好付印了事,可是《民国日报》的叶楚侩、朱宗良、邵力子等却觉得这是了不起的爱国运动。 立刻派人把北京原电送到复旦大学,学生们看了这则电报,莫不义奋填膺,于是天刚亮就敲钟集合全校寄宿生,把北京电报当众宣读,全体立即决定要响应北京的壮举,先罢课再联合其他学校。 上海学联是设在静安寺路51号,成立后有一个民生女校也参加,当时女学生参加学运实在是很新鲜的,所以极被各方重视。不过民生女校只派了一位代表,这位代表是个教师,名叫汪吟苹,他是位男老师,右手六个指头,在学联会中发言很多,因此报纸上时常刊载他的名字。由于他的名字像个女人,又代表女校,外界便以为他是位窈窕淑女,让许多男士颇增遐想,他接到许多求婚信后,为之哑然失笑,只好一一作答,告诉求婚者自己是个男人。 由于上海学生罢课、商人罢市、工人罢工,因此上海的军事当局宣布戒严,并派警察分途逼迫商人开市,商人们虽然勉强开门,警察一去立即关门。上海租界当局禁止市民悬旗、散发传单、结队游行,并劝导租界内商店开市营业。可是市民们亦阳奉阴违。 徐世昌一派认为对付学潮不该过激,应该把拒绝出狱的那些学生劝导出去,以缓和全国人民日益增加的不满情绪。7月8日徐世昌派总统府参议曾彝进偕教育总司长二人前往北大法科慰问拒绝出狱的学生。这位钦差大臣说尽了一切好话,可是学生都置之不理。 7月8日,北京各界在中央公园举行国民大会,提出取销密约、惩办国贼、维持教育、提倡国货、促进和局等条件,军警们虽在会场附近警戒,却没有进行干涉。 全国的示威运动集中在“罢免国贼”问题上,也就是说北京政府如果不将亲日派的曹汝霖、章宗祥、陆宗舆免职,则事态不可避免一定会扩大。可是在北京政府方面又有投鼠忌器之苦,因为段祺瑞要维护这三人。至于徐世昌也不能说与这三人完全没有关系,徐当选总统的经济来源,就是靠顺济、高徐两路的借款。 “罢免国贼”问题不能解决,8日北京中等以上学校学生议决,从9日起,仿照申包胥哭秦庭故事,直接向总统府请愿。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由于有这新计划,所以北京学联便变更策略,当天派人迎接法科被捕同学全部出狱,以便参加新的眼泪请愿。在北大法科出“狱”的学生们排着队伍前进,沿途受到市民热烈的欢迎。 上海的罢课、罢市、罢工使到淞沪驻军使卢永祥也有发电请求北京政府罢免曹、章、陆以安时局。卢永祥是皖系,竟有此言论,表示时局的严重性。 这还不打紧,接着北京总商会也宣称如果不罢免曹、章、陆,则北京也要罢市,北京是政府所在地,如果真的罢市成何体统。 因此,北京政府遂于9日上午批准曹汝霖辞去交通总长,并将这道命令分途传达北京学联和总商会,一方面阻止学生真的包围总统府,一方面阻止商会罢市。然而各方面对此仍表不满,因此北京政府不得已又在9日下午补发两道命令,批准驻日公使章宗祥、币制局长陆宗舆辞职。 曹汝霖和陆宗舆是曾经递过辞呈的,可是章宗祥却从没请辞过。 徐世昌为了缓和全国性的反政府运动,所以要曹、章、陆下台,但却不好意思下令免他们的职,所以一律用辞职照准方式。可是章宗祥未递过辞呈,如何照准呢?不得已才赶派专人到达医院中找章宗祥,请他在病榻把已写好的辞呈盖章,章宗祥起初不肯,经不起来人的劝告,气嘟嘟地盖了章。这一来安福系的人大为不满,认为徐世昌不该“卖友”,逼迫自己人辞职,纷纷责备徐世昌太不够朋友! 北京政府虽然表示了让步,可是并不能满足各方的希望,第一、北京政府不用罢免而用准予辞职,显见有意维护;第二、交通总长曹汝霖去职,却由安福系分子曾毓隽代理部务,是换汤不换药。 北京政府批准曹、章、陆三人辞职的当天,英国驻华公使朱尔典曾将这消息电告上海英国总领事法磊斯,令其劝告上海租界内的中国商人开市,上海各界在证实曹、章、陆三人确实已经下台后,于是商人结束罢市,工人结束罢工! 第四百零九章 镇嵩军的内乱 曹、章、陆三人的辞职,并不能挽救北洋的局势了! 在陕西,随着潼关攻防战的结束,陕西的战局,对于陈树藩和刘镇华来说已经无法逆转。 随着镇安、柞水的连续陷落,西安的门户已被打开! 殊死一搏的陈树藩,将全部兵力集中在了长安一线,这对于这位陕西督军来说,无论长安之战的胜负,都是自己在陕西的最后一战了。 对于自己的未来,陈树藩倒并不是如何太担心,以王恒岳之前对待各地督军的做法来看,无非就是下野,顶多再加上个“出洋考察”而已。 这,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大批的北伐军出现在了长安之外,但他们却没有立刻对长安发起攻击的意思。 整个陕西战场,随着潼关攻防战的结束,呈现出了一种可怕的沉默。 北伐军在等待着,陈树藩在等待着,刘镇华也在等待着。 6月28日开始,刘镇华与北伐军的谈判紧急拉开。 王铭章依旧只有一个要求,交出镇嵩军,其它什么都好谈! 刘镇华还在犹豫着,尽管目前的局势对自己已经非常不利,但镇嵩军却已是他的一切,失去了军队自己的对手随时都可以让自己倒台! 而且直到现在,刘镇华还有一个希望,那就是河南督军赵倜。赵倜手上拥有着一支强大的武装力量,宏威军四十个营。 如果赵倜愿意在这个时候拉自己一把,强攻潼关,把自己接应出去,未必便没有成功脱离险境的可能。 可惜,这个愿望很快就破灭了! 白崇禧猜测到了刘镇华的这一企图,于6月30日这天,派出一架飞机进入河南,在河南上空盘旋了几圈,又重新飞了回来。 这是一种威胁! 一旦赵倜出兵,那么北伐军的下一个目标便一定是他! 尽管赵倜很清楚,只要打下了陕西,那么北伐军很快就会兵进河南。不过赵倜抱着的是得过且过的想法,只要北伐军一天不进入河南,那自己就一天不会取管陕西的事。 刘镇华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7月1日,完全丧失了耐心的王铭章,终于下达了最后通牒,7月3日前不做出决定,则关闭一切谈判渠道,北伐军当先攻陈树藩,再灭刘镇华! 最后通牒一出,让刘镇华完全慌了神。 王铭章这不是在威胁,以北伐军现在的实力,他们完全有能力做到! 在发出最后通牒的两小时后,北伐军的飞机再度飞抵三原,在镇嵩军上空停留了数分钟之后,这才大摇大摆离开。 态度已经非常明白了,要么接受北伐军的要求,要么便以武力决战! “北伐军太硬了,肯不动那!”看着那份最后通牒,刘镇华摇了摇头。 镇嵩军第二师师长张治公在那迟疑了下:“省长,我们手里还有四个师的力量,和陈树藩合兵一处拼死一战,未必便打不过北伐军了!” “打?”刘镇华指了指天上:“北伐军天上有铁鸟,地上有铁皮车,怎么打?福建、湖南,再加上一个陕西,王恒岳分三路北伐,各地无不势如破竹,一旦形成合围之势,我军不过早晚成为瓮中之鳖,既然如此,还不如早些为自己谋条生路。” 张治公振作了下精神:“我记得三国时候,曹操兵犯江东,孙权有意投降,周瑜劝他,我们投降了还可以当原来的官,那么主公投降了呢?省长,现在也是这个意思,省长一旦投降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刘镇华叹息一声:“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无论怎样,好歹他们还能给我留给省长位置,也算是勉强可以,总比什么都没有了的要好!” “省长,你怎么那么糊涂啊!”张治公急得连连跺足:“他们只给你一年期限,一年之后尚且不论,就算这一年之中,难道他们真的会甘心让你当这个省长吗?他们现在不过是在威逼利诱你,迫使你答应他们的条件而已。若我猜得不错,只要陕西一定,他们第一个就是拿你开刀,到时候什么都晚了。” 刘镇华在那来回踱着圈子,面上忽白忽红,忽然收住脚步:“我意已决,打是一定打不过的,不如趁现在我还有点本钱,接受北伐军的所有条件!” 张治公神色黯淡,再不劝说,轻轻叹了口气,慢慢走了出去。 外面,第三师的师长憨玉昆早已在那等的久了,看到张治公进来,急忙问道:“里面怎么样了?” 张治公没有回答,而是问了一句:“你有家眷在河南吗?” 憨玉昆莫名其妙的点了头。 张治公惨然一笑:“赶快离开军队,趁着现在悄悄跑回河南,带着家眷离开军队,再也不要吃这碗饭了。” 憨玉昆怔怔的看着自己同伴,一时没有明白意思。 张治公朝司令部里指了指:“省长已经准备投降了,我等虽然没有性命之虞,但北伐军必然找出种种借口整编我等,既然日后要受到这般羞辱,那要呆在这里做什么?” 憨玉昆张大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半晌才问道:“那你呢?” “我?”张治公冷笑一声:“我现在还不想走……” 想到张治公的为人,憨玉昆心中一凛,朝周围看了看,把张治公拉到一边低声道:“老张,你我是那么多年的兄弟了,你心里有什么主意就别再瞒着兄弟了。” 张治公也把自己声音放低下来:“润卿,你信不信得过我?” 憨玉昆用力点了点头。 张治公冷冷地道:“我原来劝说他起四个师的兵力,和北伐军决死一战,但刘镇华贪生怕死,只肯贪图眼前利益,不听忠言,既然如此我等还何必继续跟着他?他会向北伐军求和,难道你我便不会吗?” 憨玉昆先是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张治公的意思,脸上勃然变色:“你的意思是咱们先对省长动手?” 张治公点了点头:“你以为北伐军真的在乎一个刘镇华吗?他们不过是为了用最小的代价得到陕西而已,只要你我控制住了军队,再向北伐军投降,岂不比跟着刘镇华更有前途?” 镇嵩军上下官兵大多是“刀客”,也就是土匪出身,得利时自然团结在一起,一旦有了什么风吹草动,第一想法便是为自己考虑了。 此时张治公说出了自己心里想法,憨玉昆再无半分犹豫,在那略略沉吟:“两个师我们可以掌握得住,但柴云升和武衍周那怎么办?” “刚才我已经想过了。”张治公冷笑一声:“现在第一师正被拖在潼关脱不了身,武衍周又在三原前线和敌人对峙,只要我们抢先发难,控制住了刘镇华,一切事情都好办了!” 憨玉昆频频点头,再无半分犹豫:“老张,你说吧,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办,什么都听你的!” “好!”张治公语气森严:“我们明日晚上动手,我带一个团冲进司令部,控制住刘镇华,你则指挥你的部队,严密监视住武衍周的第四师,他若肯和我干便罢,若是不肯,便与三原的三十七师联系,两相夹攻,解决掉武衍周。只要能够成功,就只剩下了一个柴云升,他的部队已经在潼关大伤元气,料也不能成事!” 说着,朝憨玉昆看了一眼:“润卿,能不能保住日后的荣华富贵就看这么一次了!” 公元1919年,民国8年7月2日夜,镇嵩军兵变发生了! 是夜,第二师和第三师同时哗变,第二师师长张治公带着一个团的兵力,忽然冲入到了刘镇华的指挥部中,骤起发难,仅仅数分钟的时间便生擒了毫无防备的刘镇华! 还在做着省长美梦的刘镇华无论如何也都不会想到,自己那么信任的部下竟然会背叛自己。 但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控制住了刘镇华的张治公,随即宣布镇嵩军改弦易帜,第二师、第三师改称国民革命军,并在第一时间与北伐军取得联系。 而在正三原和潼关与敌人苦苦对峙的柴云升和武衍周,忽然闻到这一噩耗,顿时惊在了当场。 现在,再想回师援救,已经晚了。 7月3日,也就是北伐军最后通牒时间到来的那一刻,镇嵩军柴云升第一师和武衍周第四师也都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向北伐军投降! 至此,镇嵩军这一称号随着四个师的集体投降,已经不复存在! 王铭章随即下令投诚之四个师,由张治公统一指挥,向咸阳方向逼近,对西安形成合围之势! 又同时命令孙连仲之82团,会同三原之三十七师,严密监视河南方向动静。 陕西的局势随着镇嵩军的投降而彻底改变,这个时候在陕西,北伐军的势力已经遍布陕西各处,还在西安苦苦支撑的陈树藩此时已经失去了一切援军。 随后,各路大军陆续到达咸阳、渭南等地,对西安的包围格局已经形成。 1919年7月11日,北伐军在王铭章的指挥下向长安发起最后攻击! 第四百一十章 光复 公元1919年,民国8年7月11日,北伐军向长安发起攻击! 在惊闻镇嵩军四个师全部向北伐军投降的消息后,原本就士气低落的陈军,早已无心恋战! 仅仅的一天的战斗,7月12日,陈军便放弃长安,向西安方向溃逃。 战斗进行到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12日,北伐军进入长安。 身在西安的陈树藩惶惶不可终日,士无斗志,西安又被四面包围,现在他就连谈判的本钱也都失去了。 北伐军并没有急着立刻对西安发起攻击,他们不是不敢打,而是想要尽力保护西安这座历史名城完整。 和对待刘镇华一样,最后通牒也已下达,时间略略宽松一些,放到了7月20日。 面对着四面楚歌的局势,陈树藩知道事已不可为,在北伐军答应了保证他和家人的生命安全之后,民国8年7月18日,陕西督军陈树藩通电下野。 7月21日,北伐军武穆军团总指挥王铭章,参谋长白崇禧进入西安。 陕西光复!! 这一天的西安,如同过节一般热闹。街上到处欢迎北伐军的民众。那些民众载歌载舞,真的好像在那过节,迎来了大喜事一般。 陈树藩要怪只能怪自己在治理陕西的时候做的那些事情,强迫种植鸦片,强行怔税,致使民不聊生,陕西民众对其恨之入骨。 不光是在陕西的民众,就连陕西旅京、旅沪学生和三秦公民救陕会,也都纷纷要求铲除陕西祸根陈树藩! 现在终于好了,陈树藩倒台了! 在督军署里,前陕西督军陈树藩和前陕西省长刘镇华这两个“老朋友”又见面了,只不过这一次的见面,却多少有些尴尬。 一个是下野的督军,一个是被俘的省长。 王铭章依旧没有出面,出面和他们谈的,是参谋长白崇禧。白崇禧并没有以胜利者的姿态对他们冷嘲热讽,而是推心置腹地说道:“以目前之局势,两位是断然不能再留在陕西的,两位在陕西做过一些什么,只怕心里清楚,说实话,把你们留在陕西,万一你们人身出了什么安全问题,我们也都不好交代那。” 陈树藩和刘镇华尴尬的苦笑了下。 也许对方说的全是实话,可用这样的方式未免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白崇禧却带着笑道:“两位无论想到哪里都可以,我保证绝对没有人会阻拦。” 陈树藩叹了口气:“白长官,陕西一败,我等败得无话可说,今日既然贵军已经得到陕西,我等也清楚自己目前处境。说起来,我们还是北京政府任命的官员,现在也没有什么别的要求,就想回到北京,还请白长官能够应许。” 白崇禧很快点了点头:“好,我这就为二位准备!” 陈树藩和刘镇华轻轻舒了口气,总算还不是太糟糕的结果,等回到了北京,上下活动,或许还有挽救的余地…… 在白崇禧与陈树藩和刘镇华会谈的时候,王铭章在另一处也见到了前陕西靖国军的几位高级指挥于右任、胡景翼等人。 在陕西靖国军最危难时候,是北伐军的出现,解救了他们的危局。于右任和胡景翼等人见到了王铭章之后,再三感谢不止。 于右任大是叹息:“北伐军在陕西战场如席卷秋风,不可阻挡,原以为统帅必然是位老成持重者,不想今日一见总指挥,才知道原来是如此年轻有为!” 王铭章微微一笑客气了几句说道: “陕西已经光复,陕西靖国军改编为了国民革命军第三十七师,然在此前,三十七师与镇嵩军对峙良久,精疲力竭,死伤颇大,因为想请三十七师暂时退到后方进行休整补充。” 胡景翼、张钫这两位陕西靖国军的实际指挥官,其实早就知道王恒岳在得到北伐之后,必然要对自己这些军队进行整编,不过这也无所谓了,驱陈赶刘的目的已经达到,把自己的部队交给北伐总比被镇嵩军给消灭得好。 两人很快便答应了下来。 “任公。”安排完了这件事,王铭章神色一怔,恭恭敬敬的拿出一封电报交到了于右任的手里:“这是大总统给您的电报。” 听到是大总统亲自给自己的电报,于右任有些好奇,接了过来看了几行:“什么,让我当监察院的院长?” “是。”王铭章微微笑道。 于右任掳着胡须微笑。 自己是教育家、是诗人、是书法家、是记者,更是革命元老,但还就不是领兵打仗的料。当初当这个“陕西靖国军”的总司令,别人不过是利用自己德高望重而已。 现在那位南方的大总统聘请自己为监察院的院长,一来想是对自己的尊重,二来行使监察权利倒也是自己所乐意的。 当下笑道:“既然大总统如此盛意拳拳,我岂有拒绝的道理?” …… 随着陕西光复,北伐军和陕西上下一片喜气洋洋,除了丢失了权利与地位的陈树藩和刘镇华! 他们知道陕西人对自己恨之入骨,因此不敢白天光明正大的离开陕西,只敢在晚上的时候在几个亲兵的护送下悄悄离开了西安。 出西安城门的时候,陈树藩还特意回头看了一下,这一走,还不知道将来能不能再回来了。 赶了一夜的路,天亮的时候已经远离西安,刘镇华忽然长长叹息一声:“不久前这里还是我们的地盘,可这一转眼却已经物是人非,陈督军,哦,不,柏森兄,可悲啊,可叹啊!” 陈树藩苦笑一下:“你我一样同病相怜,北伐军气势如此之大,非你我可以阻挡的了。” “还不知道这次去北京是祸是福。”刘镇华把话转到了正题上:“若是你我能够上下活动,借着北京城里那些老朋友的关系,卷土重来也未可以知道。” 陈树藩淡然一笑:“我是准备卸甲归田,再也不过问军政事物的了。” 老狐狸,刘镇华丝毫也都不信,心里暗暗骂了一声。 忽然边上呼哨大作,接着几十个手里拿着刀枪的土匪冲了出来! 陈树藩和刘镇华大惊失色,边上的亲兵也急忙举起了枪。 陈树藩究竟是做过陕西督军的,有些胆识,策马上前说道:“众位好汉,在下是前陕西督军陈树藩,今日路过此地,想向各位借条道路,我知道诸位好汉是吃哪碗饭的,要多少买路钱尽管开口!” “陈树藩,他妈的老子知道你是陈树藩!”土匪领头的一个大胡子拉着嗓门叫道:“今天老子和弟兄们是特意在这里截着你的,你当陕西督军的时候,祸害地方,为害陕西,老子和弟兄们就是被你逼得实在没有活路了这才落草为寇,听说你下野了,嘿嘿,老子和弟兄们专门在这等着你还有刘镇华,为陕西百姓除害的!” 陈树藩和刘镇华面色大变。 大胡子手里举着把枪,对着他们亲兵说道:“兄弟们,这两个王八蛋做了一些什么,你们心里比我们还要清楚!今天我镇三山为民除害,是兄弟的请让条道路,我绝不为难你们,将来在江湖上还好见面!” 那几个亲兵听了这话,面面相觑,迟疑了好大一会,然后收起枪来,一齐朝陈树藩和刘镇华抱了抱拳,然后居然策马离开。 陈树藩和刘镇华大惊失色。 大胡子镇三山大笑道:“陈树藩、刘镇华,即日你们众叛亲离,须也怪不得我们了,弟兄们,为陕西除此二害啊!” “等等,等等!”陈树藩和刘镇华大声惊恐的叫了起来。 可惜,对面镇三山和他的弟兄们,已经举起了手里的枪…… 陈树藩和刘镇华在半道被土匪劫杀的消息传来,在陕西引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澜。 那些陕西百姓非但没有任何一点吃惊,反而还欢呼一片。北伐军不能杀他们,可有人能杀他们! 这两个人实在是死有余辜,死不足惜! 镇三山的名字,倒是响遍了陕西。 不过也有人怀疑这镇三山是不是那位南方的大总统派来的?甚至北洋政府,还就着这件事情大加谴责王恒岳。 可这却着实冤枉到王恒岳了。 王恒岳一般对这样的人不轻易动刀,选择的大多数是逼迫他们下野,顶多再让他们出国而已。 尤其是在买通土匪,然后再去杀了一个下野督军和一个下野省长这样事情,王恒岳是绝对不会去做的!杀了这样的人,有什么特别大的意义?只会让自己的政敌找到攻击自己的借口罢了。 王恒岳对于这次事件也有一些恼怒。 其实真正杀了陈树藩和刘镇华的凶手,也不是镇三山,而是他们自己。 如果不是他们有权有势时候做了那么多的坏事,得罪了那么多的人,激起了整个陕西的愤怒,也许就不会有此后的灾祸了。 人在得意的时候总要为自己积些德的。 陈树藩和刘镇华死了,陕西,也终于落到了王恒岳的手里! 北伐进行到现在,各线战场风生水起,统一已经不再是一件遥远的事情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 决战序幕拉开 湖南战场,张敬汤投降,陈光远溃败,北伐军左右两翼齐头并进。 北军方面,各路势力在北伐军的强大攻势之下,终于暂时团结到了一起。 吴佩孚的第三师,第一、二、三混成旅,湖北孙传芳暂编第一师、第二师、第三师,北京派出的十一师、十二师、十七师,四十七、四十八、五十一混成旅……大量的部队纷纷进入湖南,拉开决战架势。 次后,在北伐军的强大压力下,段祺瑞也暂时放弃和皖系矛盾,以段芝贵为总司令,徐树铮为副总司令兼参谋长,率领边防军第一、第三师,第九、第十五师,第二十八、二十九混成旅大举增援湖南。 在这其中,吴佩孚虽仅只有一个第三师,但却是各路援湘军中实力最大的。他的第三师,步、骑、炮、辎重,人数多达一万五千人的庞大部队。 北洋方面非常看重吴佩孚,尤其是直系新领袖曹锟更是如此。在直皖两派不断磋商之后,决定任命吴佩孚为总指挥,指挥所有援湘军队,与北伐军进行决战。 这时云集在湖南的北洋大军,连同张敬尧手的军队,达到了十五个师,十一个混成旅,二十七万人之众! 此是为“北洋联军”,又名“军阀联军”。 北洋已经拿出全部家底来打了! 而在北伐军方面,左右两路,拥军十一个师,六个混成旅,十八万人! 四十五万大军云集于湖南战场,全国甚至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湖南。 这是决定南北双方命运的一次决战,也是决定中国命运的一次决战。 史称此次决战为“湖南会战”,也称“长沙会战”! 北军总指挥吴佩孚,前敌总指挥段芝贵,参谋长徐树铮。 南军总指挥刘昭承,副总指挥张孝淮兼任前敌总指挥,参谋长李宗仁! 7月下旬,双方展开小规模冲突,但在双方都没有完成决战准备的前提下,都保持了极大克制,甫一接触即停止冲突。 21日开始刘昭承不断出动飞机,侦察北军态势。 22日,北军的飞机也终于出现在了战场。并于当天下午对北伐军进行了第一次轰炸,北伐军未有死伤。 23日,双方进行小规模试探性炮击。 整个7月下旬,双方基本都是小打小闹,试探的性质更胜过真正决战。 在北军总指挥吴佩孚看来,刘昭承尽管在湖南打了几次漂亮仗,歼灭了张敬尧的一些部队,但实在不配为自己对手的。 自己已经一跃而成为北军第一战将,而对手呢?不过是之前还基本没有什么名气的无名小卒。 在这样的心态驱使下,双方的心理战也开始打响。 吴佩孚亲自手书一幅横幅,派人送到刘昭承的军中,横幅上写的是:“小犬焉能与猛虎争锋”。 这是把刘昭承比为小犬,把自己比为猛虎。吴佩孚原以为刘昭承一介年轻人,既然是年轻人,必然心高气傲,看到自己的这横幅,必然暴跳如雷,甚至会提前与自己决战。 但没有想到的是,刘昭承在看到后,却非常客气的对来人说道:“多谢吴总指挥于大战前赐昭承墨宝。请转告吴总指挥,昭承无以回报,只能在战场上竭尽全力而已。” 说完,居然让人把吴佩孚的手中装裱后悬挂在了自己指挥部最显眼的地方。 当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吴佩孚倒有一些吃惊。自己或许真的有些小看此人了。 早听说王恒岳用人有独到之处,难道这个刘昭承真的有什么大本事,能当得起北伐军湖南战场总指挥的重任? 吴佩孚并不是一个妄自尊大的人,相反,此后他开始高度重视起刘昭承此人,不断的从各个渠道询问着刘昭承之前的那些战绩!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这一点是历代名将所最看重的! “我军已在株洲与北军进行了数次接触。”赶到总指挥部的张孝淮指着地图上说道:“在我们对面是孙传芳指挥的鄂军,为三个师又一个混成旅,23、24两日,孙传芳以一个旅的兵力连续对我方阵地发起试探性进攻,攻势并不猛烈,我方甫一反击,北军即全部缩回原先阵地。25日,北军又继续想株洲增援了两个旅的兵力!” “益阳、长沙、株洲,吴佩孚拉开了一字长蛇阵,这是要借助兵力上的优势,先守再攻,先被动再主动!”刘昭承的眼睛从地图上移开:“既然这样,我们就满足他的愿望!” 李宗仁在一边笑道:“两位总指挥以为吴佩孚现在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们认为我们会先打哪里?” “益阳!”几乎同一时间,刘昭承和张孝淮一齐脱口而出。 两人相视一笑,刘昭承随即收起笑容说道:“吴佩孚摆出这个一字长蛇阵,囤重兵于长沙和株洲,在益阳一线只安放了张敬尧的两个师,这就是要告诉我们,他的右翼力量最弱,他也认为我们一定会先集中优势兵力歼灭他的右翼阵地,这是故意把自己的弱点放到我们的面前,引诱我们上当。只要我们一动,他就可以集中全部之优势兵力猛攻我们正面。” “以己之弱诱敌之长,吴佩孚号称北洋第一战将,此言非虚。”张孝淮笑道:“总指挥既然已经看出了吴佩孚的用意,想来已有破敌之计!” “副总指挥心里想的,只怕与我一样。”刘昭承也笑着说道:“还是那个说法,既然他吴佩孚这么想了,那我们就满足他的愿望。猛攻益阳!” 李宗仁在一边吃了一惊:“猛攻益阳?” “不错,集中优势兵力猛攻!”张孝淮帮着刘昭承说了下去:“在益阳,是张敬尧的两个师,吴佩孚高估张敬尧的实力了。张敬尧的看家部队第七师刚刚被歼灭,士气不稳,军心浮动,绝无死守益阳决心,以优势兵力在最短时间之内突破益阳防线,则吴佩孚的侧翼就真正受到威胁,吴佩孚弄巧成拙而已!” “那我们的正面呢?”李宗仁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北军占据着人数上的优势,万一……” 刘昭承胸有成竹:“恒帅三路北伐,我们也三路出兵!参谋长指挥左路军,集中起四个师三个旅的绝对优势兵力,强攻益阳,破了他这一字长蛇阵的蛇尾。副总指挥以手中三个师的力量,由株洲主动出击,向孙传芳部展开攻击,让他这个蛇头动弹不得。我则指挥其余部队在同一时间,向正面之敌发起冲击!” 李宗仁瞬间明白了刘昭承的意思。 总指挥这是要以攻代守,让准备攻击的北军短暂陷入混乱,尔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了吴佩孚的“蛇尾”,把北军这条“蛇”围在它自己的“窝”里! 想到这,李宗仁皱了下眉头:“总指挥手里力量不多,四个师三个旅,一旦吴佩孚孤注一掷,我为总指挥担心。” 刘昭承淡淡一笑:“那也有几万人了,吴佩孚就算真的是只猛虎,想要吃掉我这几万小犬,他也得有一副好牙口才行!” 他的头朝看看去,最显眼的地方挂着吴佩孚的送给自己的那副手书:“小犬焉能与猛虎争锋”! 刘昭承的嘴角露出了笑意。 1919年的湖北,刘昭承这只“小犬”,即将与吴佩孚这只“猛虎”展开一场决定中国命运的大决战! 广州在盯着湖南,北京在盯着湖南,全国在盯着湖南,全世界在盯着湖南。 决战很快就会打响,刘昭承和吴佩孚,终于面对面的站到了一起。 起码现在还没有人能够知道这场决战最后的胜利会掌握在谁的手里! …… “北伐军的主力已经在朝益阳方向调动。”宋大霈在地图上点了一下:“超过四个师的兵力正在我军右翼运动。同时,在我军左翼,张孝淮指挥的三个师也正摆出了攻击鄂军的态势,在正中则是刘昭承亲自坐镇。” 吴佩孚手端着一本书,一边看着,一边听着自己部下汇报情况,听完笑道:“刘昭承也算得上是大胆了,竟然亲自坐镇中路,面对我军冲击,黄口孺子,不知天高地厚,我料此一战必能生擒此人。” 宋大霈也笑道:“刘昭承何许人也?不过依仗王恒岳的信任,年纪轻轻,居然身为一方面总指挥,王恒岳用此人与玉帅想决,焉能不败?” “传我军令。”吴佩孚放下了手里的书,站了起来:“让张敬尧在益阳坚持十天以上,让孙传芳应付张孝淮,其余各部,准备随我出战!” “玉帅,我倒有些担心张敬尧。”宋大霈在那接口说道:“张敬尧的部队新败,士气不振,况且自从玉帅到了湖南,张敬尧就被赶出了长沙,他的心中自然会有怨气,我怕他不肯真心打仗那。” 吴佩孚点了点头:“不错,这也是我担心的,所以我决定派你去益阳督军,再带一个警卫团去,如果张敬尧真的不肯用命,那你可以取而代之。” 宋大霈一挺胸脯大声说道:“是,谨遵玉帅将令!” 第四百一十二章 “北伐三帅” “刘昭承准备三路用兵!” 蒋百里脸上露出笑容:“什么样的将带什么样的兵,恒帅北伐之时三路用兵,谁都没有想到,现在刘昭承在前线也是三路出兵,大胆绝伦,虽有惊,但却无险,湖南之战正在按照刘昭承的设想进行着。” “刘昭承在前线爱怎么打就怎么打。” 王恒岳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要使一将用命,必要使他在战场上得偿所愿,甚至可以为所欲为。刘昭承才进湖南,总有些人在我耳朵边上说这说那,什么刘昭承迟迟不肯用兵,什么刘昭承私下和北洋勾结。现在刘昭承在湖南接连打了几场胜仗,又充耳都是对他的赞美之声,嘿嘿,四个字来形容这些人,恬不知耻!” 蒋百里笑着摇了摇头。恒帅这个人那,要不不信任一个人,要信任一个人便一定是无条件的信任,无论是谁,无论说了什么话,也都不能动摇恒帅的信心。 不过仔细想想,恒帅之所以有今天,很大程度上便也是建立在此的吧。 “命令。”王恒岳在那想了一下:“要严格保障湖南后勤,还有,我们新训练好的部队,要及时投放到湖南战场,增加孙武军团力量,同时,再给刘昭承发份电报,无论他做什么,都可以不请示汇报,战场上一秒钟,有的时候就可以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 蒋百里点了点头。 王恒岳站到了窗口,这个时候的这位大总统心里,对湖南会战充满了必胜的信念。 在湖南战场上,自己一口气投入了十余万重兵,把刘昭承、张孝淮、李宗仁这三员大将全部派到了前线,饶国华、李家钰、朱再明这些未来的名将此时此刻也都在战场迎接着那场震撼人心的会战! 会战必胜,北伐必胜! 尽管吴佩孚也是自己欣赏的一员大将,但他面对的,却是未来闪耀中国的一群将星,他要面对的,是整个中国未来的希望! 吴佩孚这一败,北洋将再也无回天之力了…… 想到这,王恒岳轻声道:“真想亲自到湖南,看看这场振奋人心的会战。” 蒋百里笑了笑,没有接口,他知道大总统这不过是说说而已,一旦大总统真的到了前线,也只会增加前线将士的负担,而起不到什么作用。 或许,等到会战胜利到来之时,自己倒真的可以陪着恒帅,到前线去看一看那些为了国家统一浴血奋战的将士…… “号外,号外!湖南会战行将爆发!” “号外,号外!南北双方五十万大军云集湖南,决战行将爆发!” 各个城市都在响彻这样的声音,湖南会战牵动到了全国神经。 吴佩孚对刘昭承! 在北洋军中,吴佩孚毫无疑问是为数不多的能够博得民众好感的将领之一,而且他素来有“常胜将军”之称。他治军严厉,能与士兵同甘共苦,又为人清廉,不用私人,甚至亲下手谕“吴姓天、孚、道、运、隆五世永不叙用”。在北洋军中,一直都弥漫着一种对吴佩孚的崇拜。就连他的对手胡景翼都说“吴佩孚不怕死,不要钱,其人格我等当推崇。” 而他的对手刘昭承,在北伐之前,其名大略只有西南诸省才知道,一直到了广州国民政府北伐之后,刘昭承的名字才开始闪耀中国。 尽管他之前在湖南打了几场漂亮仗,歼灭了不少的部队,但面对北洋第一大将吴佩孚的时候究竟会取得什么样的战果,除了南方的大总统王恒岳谁的心里都没有底。 而他的两位助手,李宗仁也是个无名小卒,张孝淮虽然与蔡锷、蒋百里齐名,但在战场上的表情究竟会到何等程度,也让人手里捏了一把汗。 尤其是北洋以二十七万对北伐军十八万,不由得让全国民众暗暗的为北伐军担心! 北伐军之前在各个战场势如破竹,战无不胜,但现在他们终于面对到了一个强大的对手:吴佩孚! 国外的舆论也开始看好北军,美国方面多次约见大总统王恒岳,认为现在在湖南和北军展开决战时机并未成熟,建议在国民政府已经取得福建和陕西的情况,暂时停止进攻,在湖南以防御为主,形成对峙局面,并与北方政府展开和谈。 但这一建议很快为王恒岳所拒绝,他告诉依旧滞留在广州的美国总统密使卡文松·盖得林说道:“决战已经无可避免,这是我们期盼已久的一次机会,这一战,将决定整个中国未来的命运,会战序幕既然已经拉开,那就没有停止的可能了。我坚信我的将军一定会赢得这常会战,我也坚信我勇敢的士兵们,会赢得这场会战!” “那我只有祝大总统好运了。”盖得林耸了耸肩:“美国很注重和大总统的友谊,并衷心的希望大总统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武力统一中国,这样中美友谊才能得到进一步的发展。我原本是要回美国去的,但是湖南会战行将爆发,我接到了来自国内的指令,让我继续留在中国一直到会战结束,希望大总统先生能够批准。” 王恒岳微笑着道:“我批准,你会看到一场辉煌的胜利是如何诞生的!” …… 1919年7月28日,吴佩孚在长沙誓师。 “生死不退,击溃乱党!军官退缩,兵士可以擒而斩之,兵士退缩,军官可以在阵前执法,旅长以上军官亦须随时上火线督战!”吴佩孚的声音非常响亮:“击溃乱党,此其时矣。我吴佩孚将亲自站在前线,亲眼看着你们是如何英勇奋战的!如果有谁看到我在敌人的炮火下露出胆怯,兵士都可以把我杀之!我若看到有怯战着,我亦可以杀之!诸位,我北洋此前在乱党手中屡败,此我北洋之耻,北洋军人之耻!今日湖南战场正是我军洗刷耻辱之时,有敢战者举枪应之!” “刷”的一声,几万士兵一起举起了手中之枪。 吴佩孚拔住了指挥刀,厉声而道:“杀贼!杀贼!” “杀贼!杀贼!”几万北洋士兵的呼声直冲云霄。 是日,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中外记者,纷纷发回电报,其中一名北洋政府的御用记者在电报里如此写道:“吴将军气冲云霄,不破贼军势不还,全军将士上下一心,胜利指日可待。北京有吴将军是为北京之幸,中国有吴将军是为中国之幸……此前,贼军军势浩大,当者无不披靡,今吴将军终于在湖南出手,三十万将士枕戈待旦,士气高昂……湖南会战,不战则已,战则吴将军必胜,战则我北京政府必胜!” 这篇报道也再度引起了那些支持同情北伐军民众的担忧。在北京政府的各种报道里,吴佩孚简直就是一位无敌将军,只要他一出手,北伐军必然无疑。 一些正在参加罢课的学生,纷纷涌向湖南,希望尽到他们自己的力量,来为国民政府的北伐大业尽上自己的一份力。 而反观南方则气势要弱得许多,只有《国民日报》在28日这天刊登了一篇文章:“湖南会战,是决定中国命运前途的一次决战,我北伐军起十八万大军,对抗北军二十七万,人数虽寡,然则必能以弱胜强,以少胜多。我前线十八万将士,为革命不惜抛头颅、洒热血,以满腔之忠诚,为革命奋战到底! 吴佩孚虽勇,不得其主,不逢其时。我前线军团之刘帅昭承、张帅孝淮、李帅宗仁,皆我中华未来之杰出名将,吴佩孚虽有‘玉帅’美誉,然以一帅对三帅,焉能不败?可怜、可叹,玉帅一世英名,尽毁湖南战场!” 也正是从这一天开始,刘昭承、张孝淮、李宗仁被称为“湖南三帅”,也称“北伐三帅”,他们三个人的名字必然能够随着湖南会战名传千古! 决战之前,南北双方都开足了舆论机器,大肆制造有利于自己一方的气氛,大肆攻击对方,以尽可能的多争取到同情和支持。 今天南方一个通电,明天北方一个电报,都在指责对方是率先挑起战争的一方,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仅在28号到30号这两天的时间里,双方各种形式的通电就达到了骇人听闻的七十八封之多。 因此,“湖南会战”也被戏称为“通电大战”。 前线用军队在那决战,后方用电报在那打仗,你来我往,不亦乐乎。似乎谁的电报发的多,谁便取得了先机。 尤其是有“通电王”之称的王恒岳,更把通电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 29号这一天,仅仅在半日之中他就分别以大总统和国民政府的名义,接连发出二十六份电报,让人看的眼花缭乱。 湖南会战未起,通电大战先到! 而这一切,都影响不到湖南前线双方指挥官的心情,无论后面电报战谁胜谁负,前线的决战才是第一位的。 随着八月份的到来,酝酿已久的湖南决战即将爆发! 第四百一十三章 湖南会战之衡龙桥 1919年8月2日,湖南会战第一次战斗开始! 是日,率先动手的是张孝淮,其由株洲主动出击,对鄂军孙传芳部发起攻击。 孙传芳部坚守阵地不出,只以猛烈火力还击,张孝淮在经过短暂攻击之后,迅速撤回株洲。 这次极其短暂的接触,被称为“湖南首战”。 8月2日下午,在湖南首战发生后不久,南北双方开始炮击。 但是双方似乎都在竭力克制,炮击的规模同样不大! 3日,双方继续进行试探,规模依旧控制在了一定范围之内。 8月4日,双方终于失去了耐心,大战彻底爆发! 4日上午10时,双方集中数百门火炮,密集的向对方阵地轰击,“湖南会战”终于在这一天正式开始! 刘昭承和吴佩孚之间的决战,在湖南拉开了大幕! 成吨的炮弹砸向了对方,双方的阵地陷入到了一片硝烟之中。 那些从各地来到湖南战场为北伐军助威的学生们,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真实的战场,完全被这场面震惊。 这和想像中的战争完全就不一样。 炮弹几乎要把大地都掀个个,天空完全被硝烟所遮挡,刺鼻的味道一阵阵的扑进鼻子里。 学生们的身子在颤抖,脚也在颤抖,可看那些士兵们,却沉稳的躲避在自己的战壕里,一动不动,早已习惯了这一切。 “哇”的一声,一个之前还欢声笑语不断的女学生,终于忍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哭了出来。 边上的男学生想要劝慰几句,却忽然发现自己的双腿也迈不动道了…… 战争,可怕的战争,让人震撼、让人畏惧的战争! 刘昭承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把一块手绢递给了女学生,微笑着道:“和你们想像的不一样吧?这才刚刚开始,以后还会死人、流血。” 女学生接过了手绢,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努力挺了挺胸,先要让自己看起来勇敢些,让别人忘记自己刚才的胆小、失态。 接着,又带着崇拜的眼光看向了年轻英武的总指挥刘昭承。 她的心里非常奇怪,难道这位年轻的总指挥心里铁打成的吗?为什么炮火如此激烈,他居然一点也不害怕? 8月4日下午2时,益阳,衡龙桥。 左翼军对益阳的总攻随着炮战开始! “进攻!”李宗仁收起了怀表,面无表情的下达了命令。 湖南会战第一次攻坚战衡龙桥攻击战开始! 冲在最前面的,是第二军军长徐牧所指挥的第三师第六旅的突击营! 是任营长朱再明,四川巴县陶家乡人,十六岁便已从军,是年仅仅二十三岁! 这位营长一马当先,带着全营士兵,呼啸着向衡龙桥猛冲过去。 而防御在衡龙桥最前沿的,为张敬尧部之蔡巨光营。 蔡巨光外号“蔡二不”,打仗不要命,抢钱不要脸! 抢钱不要脸倒还是其次,打仗不要命是蔡巨光最出名的地方。 衡龙桥攻击战甫一开始,蔡巨光亲手操持起了一挺机枪,“嗷嗷”狂叫着一成串成串的子弹倾泻向了正在进攻的北伐军中。 冲锋的势头一下就被压制住了。突击营趴伏在地上,被无数密集的子弹打的根本无法抬头。 蔡营的士兵也被营长的凶悍激发起来,一边和营长一样“嗷嗷”叫着一边拼了命的把枪里的子弹泼洒向了对面! 第一次的进攻让朱再明的突击营被迫无功而返。 对面衡龙桥前沿阵地上,响起了一阵的哄笑声,几个胆大的士兵,甚至还在阵地上站了起来,对北伐军的士兵发出了挑衅的手势。 朱再明并没有因此而愤怒,反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看到进攻不利,一个机枪连迅速增援上来,这让朱再明也一下有了底气。 “机枪掩护,和这帮狗日的对射。”朱再明咬了咬牙:“一连连长段海龙!” “到!” 朱再明指了指对面的阵地:“看到没有,那里的敌人最凶,你给老子把全连的手榴弹都集中起来,老子帮你打开一条路,你带着你的连,用手榴弹给老子消灭那帮狗日的!” “是!” 突击营第二次的进攻开始了! 此时得到了增援的朱再明重新调整队形,全营的机枪和机枪连的全部轻重机枪都被集中到了一起使用。 机枪的对射开始了! 蔡营的机枪,很快在北伐军猛烈的火力的打击之下变成了哑巴,蔡巨光几乎也被子弹打中,吓得赶紧躲到了阵地后面,好半晌都不敢抬头。 趁着对方机枪哑火的一瞬间,朱再明突击营的第二次冲锋开始了! 这时少了对方火力的压制,突击营一个冲锋便冲了上去,随后手里的各式武器一起开火,密密麻麻的子弹铺天盖地的泼到了对方阵地! 段海龙一连上来了! “扔!” 伴随着这一声怒吼,黑压压的手榴弹雨点一般扔了出去! “轰隆隆”的爆炸声连绵不断的在敌军阵地上响起,惊恐的叫声、悲哀的呼声,让整个敌军阵地乱成了一团! “北伐必胜,冲啊!”朱再明第一个站了起来,大声吼道。 “北伐必胜,冲啊!” 所有的士兵都站了起来。 突击营冲了上去,张军阵地早已乱成一团,一排排的死尸横七竖八的躺着,那些侥幸未死的,看到无数把明晃晃的刺刀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急忙举起了双手。 蔡营几乎小半个营都在子弹和手榴弹的打击之下完了,剩下的士无斗志,投降成了他们最好的选择。 3时,衡龙桥前沿阵地全部落到北伐军手中。 朱再明一边下令巩固阵地,严防敌军反扑,一边命人清理战场,押送那些俘虏离开。 一挺被炸毁的重机枪倒在那里,一个满身是血的军官就倒在重机枪的下面。 “我……我们的营长蔡巨光……”一个俘虏小心地说道。 朱再明朝尸体看了一眼,血肉模糊的,已经无法分辨出原来的样子了。 几块大洋散落在蔡巨光尸体的边上,朱再明拣起了起来,放在嘴边吹了一下,又放到耳边听了听,然后笑了,把大洋扔给了那个俘虏:“你们的团长是谁?” “报告,是,是巴锡林。” 朱再明点了点头:“这块大洋是赏给你的,现在去告诉你们的团长,蔡巨光已经死了,让他尽快交出衡龙桥阵地,不要做蔡巨光第二了。” “是!” 衡龙桥是沧水的门户,沧水又是益阳的门户。 张敬尧的两个弟弟先后败在了北伐军的手里,其中他那个自号“小诸葛”的四弟现在还在北伐军中当俘虏,而张敬尧本人又被吴佩孚给赶到了益阳。想要东山再起,益阳成了他唯一保有的希望了。 益阳一旦再度丢失,那张敬尧就真的成了丧家之犬了。 现在他的手中已经无人可用,只能指望包括巴锡林这些人在内的不是亲信的亲信了。 可是这些军官也未必能够靠得住。 张敬汤这样不可一世的人物都被北伐军打的落花流水,凭借自己的力量,又怎么会是北伐军的对手? 谁取得湖南和他们一点关系也都没有,他们唯一关心的就是自己未来的饭碗能不能够保得住! 巴锡林原本是还抱着侥幸心理的,自己安放在前沿阵地的蔡巨光素来以打仗不要命而著称,有他在或许能够守得住。 可是随后这份幻想便破灭了。仅仅一个小时事件,衡龙桥前沿阵地便落到了北伐军的手里,这让巴锡林顿时心慌意乱起来。 随即俘虏带来了北伐军的“忠告”,也让原本就没有打算死守到底的巴锡林下定了决心:投降! 老子不去管什么北伐军也好张敬尧也罢,反正如何保住老子的这条命才是最重要的! 8月4日下午5点,在湖南北伐军左路军对衡龙桥发起攻击之后,负责防御衡龙桥的张军之巴锡林团,在团长巴锡林的带领下向北伐军头衔,交出了衡龙桥阵地。 战斗进行的顺利,还是大出李宗仁意料的。 在他的考虑中,原以为益阳已经是张敬尧最后的地盘上,无论如何他都一定会死守到底,但没有想到他的部下早就已经没有了斗志。 吴佩孚的命令是让张敬尧死守益阳十天,为自己的全盘计划尽量争取到时间,但现在看来吴佩孚是真的失算了。 取得了衡龙桥的李宗仁,心中牵挂刘昭承指挥的正面战场,并没有在衡龙桥做更多停留,随即以两个旅的兵力,向沧水发起进攻。 而这个时候在益阳督战的张敬尧,在听闻到衡龙桥竟然那么快就落到北伐军手里的消息后,如五雷轰顶一般跌坐下去。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把衡龙桥给丢了?益阳眼先就要直接受到攻击,自己一旦丢了益阳还能再跑到哪里去? 长沙吗?那里已经无吴佩孚的地盘了!投降北伐军吗?人家只怕未必会要自己。那么,自己又还能去哪里呢? 天下虽然很大,但在这一瞬间张敬尧却觉得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第四百一十四章 湖南会战之用兵之道 枪炮声在战场上响个不停。 那些学生们总算度过了最初的恐慌,渐渐适应了战场上的气氛。 一些大胆的学生,开始加入战场,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搬运子弹、运送伤员…… 那些当兵的原来是很抗拒这些学生的,但现在居然也能慢慢的接受了。 今天一整天都是炮击、对射,谁也没有主动进攻,因此看着虽然打的热热闹闹,其实除了炸毁了一些阵地,伤亡倒还真的不多。 天黑后,炮击和枪声都停了下来,那些学生们和司务兵一起把前线士兵们的晚饭送到了阵地上。 能在一天的紧张之后,喝上一碗热汤那可真是件最惬意不过的事情了。 几个男女学生围住了一个连长,唧唧喳喳的在那问个不停。什么事情他们都好奇,连长说的每一句话几乎都能引起他们的惊呼。 一阵阵夸张的呼声中,一些士兵也都被吸引了过来。 “要说这跟着恒帅的时间那,这里的人没有谁有我的时间长。怎么,不信?你,你,还有你,都是什么时候当兵的?我还告诉你们,我在恒帅第一次西藏平叛的时候就跟着恒帅了!”连长得意洋洋,大是夸耀地说道:“那时候,叛军的气焰那叫一个凶啊,围住了我们的边防军,怎么办?就在这个时候,恒帅带着我们上了!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候恒帅骑着一匹大马,手里拿着一把战刀,好像战神一样冲到叛军阵中,一阵砍杀。当时我才当兵,第一次上战场,心里怕啊。可看到恒帅冲在了第一个,当时什么害怕都跑了……” 说到这,他卖关子似的停了下来。 “连长,说啊,说啊,都到要紧关头了,怎么就不说了。”学生们和士兵们一迭声的催促道。 说故事的就是要这效果,连长这个时候才心满意足的继续说道:“还能怎么样?我和弟兄们全都冲了上去,一下就把叛军给打跑了,那次我真的一辈子都忘不了。后来我们翻过了雪山,差点杀到了拉萨,要不是当时的满清朝廷不敢继续打了,哪里还会有之后的西藏几次叛乱?” 那个在听到炮声哭了的,叫尹思羽的女学生好奇地问道:“连长,按理说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吧,你怎么到现在,到现在还是个连长……” 边上知道内情的士兵“轰”的笑了起来,连长根本就不以为意:“为什么?老是犯军纪呗。” “犯军纪?都犯了什么军纪?”尹思羽不解的问道。 “女娃子,你真要听?”连长斜着眼睛问道。 见尹思羽点了点头,连长清了清嗓子:“这第一次吧,我当连长了,结果和当地的一个女人睡了,结果弄大了她的肚子……” 边上又是一阵哄笑,尹思羽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脸上依旧炫耀似地说道:“后来把我降成了哨官,好容易又当连长了,结果我又和一个婆娘睡上了,她男人要和我拼命,结果呢?得,又被降职了。我当兵到现在,几次当了连长,几次都出这样的事,反反复复的,没办法了。这次吧又当上连长了……” 说着不怀好意的朝尹思羽看了一眼,尹思羽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脸红红的,赶紧站起来跑了出去。 阵地上一阵阵的笑声传来,有士兵们的,也有自己同学们的…… “曹大明!” “到!”连长赶紧应声站了起来。 “明日我团奉命进攻,你连为我全团之突击连!” “是!” 学生们羡慕的眼神都投到了曹大明的身上,要进攻了,北伐军要进攻了,自己心目中的这些英雄要在战场上一展雄风了。 瞧着学生们的样子,曹大明摇了摇头。 这帮瓜娃子啊,打仗有什么可以羡慕的?又不是去游山玩水,那是要死人的! 他们不会懂的,起码现在是不会懂的…… “我的计划是以两个师的兵力,在这里对北伐军发起进攻……” 吴佩孚点了点面前的地图,话才出口,外面忽然传来了枪炮声,接着自己的副官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报告,北伐军开始进攻了!” 吴佩孚一下怔在了那里。 北伐军开始进攻了?人数劣势,他们居然在这个时候进攻? 1919年8月5日,湖南北伐军中路军在人数占据劣势的情况下,反而逆势发起进攻! 原本正准备进攻的北洋军,在北伐军忽如其来的攻击面前,一下子乱了手脚。 铺天盖地的都是冲锋着的士兵,在炮火的掩护下,勇猛的向着北军阵地冲来。 北伐军起来投入了超过两个团的兵力! 吴佩孚一时之间没有弄清楚北伐军真正的目的,在这样的攻击之下,难以判断的他,迅速命令自己的部队停止攻击,转而进入防御态势。 机枪一响,那些正在冲锋的北伐军士兵,又迅速的退了回去。可还没有等到北洋军来得及喘上口气,北伐军的冲锋号又响了起来。 北伐军好像在那进行着一次演习,只要敌人的枪声一响,他们立刻撤退,只要北洋军停止射击,冲锋很快又会开始。 而且似乎北伐军越打越是来劲。一开始是两个团,接着又变成了一个旅,然后随着冲锋次数的增多,战场上北伐军逐渐投入了一个整师的力量。 而且炮击的次数也越来越多,越来越猛,其炮击集中在了易家湾一带。其突击地点也反复在易家湾一线展开。 北洋军原本展开的进攻队形,在北伐军的反复攻击之下显得有些混乱。 在没有弄清楚对手为何会对易家湾产生兴趣之前,吴佩孚并不敢贸然下达反攻命令,而是让自己全部的部队都暂时进入到了防御态势。 整整的一天时间,北伐军对易家湾居然一连发起了十余次的冲锋,尽管没有取得任何战果,然后是一接战就撤退,但这却被北洋军士兵的心中增添了一丝忧虑。 整整一天的时间耗去了。 6日一大早,北伐军再度恢复攻势,这次他们居然以两个师的力量,同时对易家湾和萍塘发起了一浪高过一浪的攻击。 但进攻还是老样子,只要北洋军一开火,呼啦啦冲上了的北伐军,又会呼啦啦的退了下去,他们似乎打定了主意,就是不和你正面接触。 “上了小儿的当了。”吴佩孚忽然苦笑一笑:“刘昭承哪里是在进攻,根本就是在那恫吓,他这是在以攻代守,不过是在为其左右两翼的攻击拖延时间而已!” 吴佩孚有些无奈。自己虽然终于看出了刘昭承的真正用意,但时间却已经过了去了整整一天半! “报告,北伐军又朝萍塘发起攻击!” 吴佩孚冷笑一声:“小儿还想继续吗?命令正面之十一师,强行发起反击,北伐军必然继续会退下去,命令十二师、十七师,准备投入进攻!” “是!” …… “好!”笑容从刘昭承脸上一闪而过:“命令,21师正面与敌绞杀一起,命令,22、24师,独立混成第18、19旅全部投入战场!” 战局风云突变! 原本一直打打退退的北伐军,在北洋军发起反击之后,忽然不再退却,反而迎着北洋第11师冲了上去。 与此同时,北伐军之22、23两个师,和独立混成第18、19旅也在同一时刻投入战场! 这,才是刘昭承的真正目的! 以功代守是真,让吴佩孚看出自己的以功代守也是真,但这一切,都只为一个目的而做掩护:寻找战机,歼灭北洋一部! 吴佩孚完全被刘昭承牵住了鼻子!在他以为自己已经看破了刘昭承用兵的时候,其实也落到了刘昭承设下的另一个口袋之中! 和北伐军绞杀在一起的北洋第11师,转瞬即被远比自己强大的兵力包围。 正面战场自己的兵力不如对方,但在局部战场却集中起了优势兵力,痛歼敌军,这才是刘昭承用兵的真正目的! 北洋第11师陷入到了混乱之中,在北伐军三个师又两个旅的强行攻击之下,被分割成了几段,大量士兵死伤,大量士兵投降。 等到大惊失色的吴佩孚重新调集兵力,并企图包围北伐军的时候,北伐军并没有准备全歼北洋之第11师,而是全部退回到了自己阵地。 可是这一战,非但再度打乱了吴佩孚的计划,而且让11师损失惨重,更加要命的是,原本湖南战场北洋军满满的士气,一下遭到了沉重打击。 北洋军简直就被刘昭承玩弄于股掌之中! 看着狼狈不堪的战场,看着狼狈不堪的11师,吴佩孚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看来,自己的确有些小看刘昭承了。 不过,吴佩孚也并不如何恼怒,虽然吃了一个败仗,但真正的战斗还没有开始,自己的手中,依旧拥有着绝对优势兵力。 可是,对刘昭承来讲好戏也才刚刚开始而已! 第四百一十五章 湖南会战之益阳内斗 衡龙桥的丢失,让沧水门户大开,而益阳也受到了最直接的威胁! 张敬尧本来就没有死守益阳的想法,尤其在衡龙桥如此快速的就丢失之后,畏战的情绪便也愈发浓厚起来。 大半个湖南都已经丢了,自己也被赶出了长沙,即便益阳能够守住,湖南也势必不是北伐军的就是北洋的,自己继续呆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 这样的想法一旦产生,便很难遏制了。 张敬尧已经决定向北伐军投降,无论遇到什么结果,也比活活困在这里,早晚成为北伐军的俘虏要好得多! 可是张敬尧的一举一动,完全落到了监视他的宋大霈的眼里。 名义上是来助战,实际上是来监视,宋大霈早就看穿了张敬尧这个人,只要形势不对,张敬尧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背叛玉帅! 自从衡龙桥丢失之后,张敬尧立刻称病不再见宋大霈,同时益阳城内指挥部人来人往,个个行踪诡秘,益阳几处要隘,又迅速增加了大量兵士。 “张敬尧准备向北伐军投降了。” 宋大霈的话,让跟随他一起来到益阳的团长白恩儒大吃一惊:“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益阳都是张敬尧的人马,我们手里只有一个团,力量相差悬殊,不如暂时撤离这里,等重新调整兵力后再行夺取益阳!” 朝他看了一眼,宋大霈摇了摇头:“益阳一丢,玉帅侧翼门户洞开,危险增大,北伐军若是得了益阳,岂肯再有轻易让出来的道理?” 说着,语气变得异常坚定:“恩儒,玉帅待你我恩重如山,眼下湖南决战事关重大,你可愿意与我同死?” 白恩儒抿了下嘴:“愿听调遣!” “好!”宋大霈的声音一下抬高:“我带一个排,以商议军事要务为名,去张敬尧的指挥部,见机行事,控制住张敬尧。如果不能成功……”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阴冷:“如果不能成功,你则听我枪声为号,率领全团,强行攻入指挥部,生擒张敬尧!” “是!”白恩儒的回答没有任何迟疑。 宋大霈出了口气,这次能不能成功,他的心里一点底也都没有,可玉帅对自己如此恩重,自己即便豁出了这条性命,也一定要为玉帅保住益阳。 死就死吧,一死以报玉帅也是值得的了…… 8月5日,取得了衡龙桥的李宗仁,随即命令部队立即对沧水发起攻击。 这个时候张军的人心已经乱了,在北伐军的强硬攻击之下,防御沧水的张军,仅仅经过了一天象征性的抵抗之后,便彻底放弃了这里。 益阳的门户被打开了! 但这并不是张敬尧要担心的,他唯一考虑的是如何尽快与北伐军建立联系。 他的两个弟弟张敬舜、张敬禹都到了他的指挥部内,张敬尧才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张敬舜已经拍着大腿说道;“早就可以如此了,别人没有见过北伐军,我可是亲眼见过,别说吴佩孚,便是袁世凯重生,我看也不是王恒岳的对手。大哥,要投降一定要尽早投降,否则一旦等到益阳城破,那可就什么都晚了。” 张敬舜也是一迭声的附和:“正是,正是,眼下四弟还在他们手里,要再晚了,四弟一旦遇害,我们可怎么向娘交代啊!” 两个弟弟都是如此赞成,张敬尧咬了咬牙:“好,老二,你和北伐军打过交道,我就……” 话还没有说完,外面副官已经进来报告:“督军,宋大霈求见。” “宋大霈,他这个时候来做什么?”张敬舜皱了一下眉头。 张敬尧冷笑一声,说道;“他必须已经发现了一些什么,他带士兵来了没有?” “报告,带了一个排的士兵!” 张敬尧脸色一沉:“宋大霈这是想要对我动手了!命令,给我把宋大霈那个排的械给缴了,再控制住白恩儒的那个团!” “是!” 内乱,在北伐军还没有到达的时候,就已经在益阳城内爆发。 张敬尧想要解除宋大霈的武装,但宋大霈迅速也发现了张敬尧的企图,枪战,在瞬间开始! 而听到枪声的白恩儒,也迅速集结起全团人马,向张敬尧指挥部进发。 但张敬尧的军队也动了! 双方在益阳城内打成一片,张敬尧人多势众,但白恩儒的部队训练有素,又抢先控制住了有利地形,一时间杀的难解难分。 而此时的李宗仁,正在向益阳方向进发,离益阳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前面的侦察连忽然来报告益阳城内传来了激烈的枪声。 李宗仁稍稍一怔,随即笑道:“我听说吴佩孚以亲信宋大霈到达益阳,名为助战,实则监视,眼下沧水已丢,以张敬尧的性格,必然选择向我军投降,宋大霈又是个对吴佩孚忠心耿耿的,必然不肯屈从张敬尧,那是益阳在内斗了!” 正想下令全军急速行军,向益阳进发,忽然又来报张敬尧的二弟张敬舜到了。 一见到李宗仁的面前,张敬舜气喘吁吁的道:“李参谋长,快救益阳,我大哥要向北伐军投诚,宋大霈执意不肯,眼下两军正在益阳激战!” 李宗仁微微一笑,旋即神色一正:“徐牧!” “到!” “命令你立即亲自率领第三师,驰援益阳!” “是!” 北伐军风驰电掣向益阳进发,而益阳城内交战的两军,却好像把对方视为了杀父仇人一般在那死战! 张敬尧把自己准备投降北伐军的意思告诉了自己部下,那些张军的士兵在和北伐军的历次较量出屡战屡败,早已士无斗志,此时张敬尧想要投降,张军上下居然人人欢欣鼓舞。 而宋大霈指挥的部队,却都以吴佩孚为自己的再生父母,为了死守益阳,竟然人人豁出性命相拼,一时间居然杀得难解难分。 但宋大霈知道自己迟早都会败的,北伐军离这里太近了,几个小时便能到达,而玉帅此刻却是鞭长莫及。 可是宋大霈却根本不在乎这些,死就死吧,一死以报玉帅也就是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个小时之后,白恩儒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北伐军前锋已经进城了!” “轰”的一下,尽管已有准备,但宋大霈的脑海一下炸了开来。 完了,完了,彻底完了。 北伐军进城的消息,也让周围的士兵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宋大霈朝边上看了一眼,长长叹息一声,神色黯淡的摇了摇头。 他忽然朝白恩儒招了招手,把他叫到自己身边:“恩儒,大势去了,益阳再不属玉帅。你带着弟兄们向北伐军投降吧,给弟兄们保住一条活路。” 白恩儒点了点头:“你呢?” 他本是顺口一问,战斗打到这个地步,再继续坚持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谁想到宋大霈却笑了笑:“我去收拾一下文件,部队交给你来带领,记得,计算投降也要不要失了玉帅的威风,切切,我去把事情办完就来和你汇合!” 白恩儒脑筋不灵活,转的慢,听了这点当即让士兵整顿队伍。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宋大霈把一些重要的文件全部烧毁,然后仔细想了一下自己还有什么疏漏的事情没有。 过了会,看着火盆里的那些文件烧完,他拔出了自己的手枪。 再见,玉帅! 自己未能完成你的嘱托,辜负了你的期望,自己没有脸再见你,没有脸再活在这个世上了。 他把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然后一闭眼睛…… 宋大霈死了,张敬尧和白恩儒投降了,益阳,以一种轻松的形式落到了李宗仁的手里。 当听闻到宋大霈的死讯后,李宗仁叹息一声:“也算是一条忠义的汉子,把他的遗体收拾好,送到吴佩孚那里去吧。” 白恩儒痛哭失声,蹲在地上连连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怎么就没有发现?自己怎么就早些没有发现宋大霈的异样? 宋大霈能为玉帅而死,难道自己就不能吗? “张敬尧参见参谋长。” 李宗仁朝发声处看去,张敬尧带着自己的弟弟,卑微的出现在了李宗仁的面前,李宗仁忽然大笑:“堂堂手张,尧舜禹汤,一二三四,虎豹豺狼。张敬尧,好一个虎豹豺狼!” 张敬尧一脸的尴尬担忧,现在他倒不担心自己对手的冷嘲热讽,只关心自己的命能不能保得住。 按照之前的习惯,王恒岳一般对投降或者被抓获的各地下野军阀都不杀,只是请他们出洋考察,想来自己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但随即李宗仁的话却让张家兄弟大出意外: “张敬尧,我们的大总统想请你们去广州一趟,我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车子,还有一个连的专人护送,请张督军动身吧。” 张敬尧怔在了那里,王恒岳要见自己吗? 他要见自己做什么? 其实他和他的兄弟并不知道,王恒岳对他这个未来的大汉奸实在是太熟悉了,在广州,有一个特别法庭正在等待着他们。 而张敬尧兄弟,也将成为第一个受到审判的军阀! 第四百一十六章 湖南会战之空军和海军 潼关曾经成为陕西督军陈树藩和省长刘镇华的噩梦,而此时刘昭承指挥的部队,似乎也正在悄悄的成为吴佩孚的噩梦! 刘昭承变幻莫测的用兵,让吴佩孚接连上当,11师差点就整个丢在了北伐军的手里。 不能再小看那些北伐军了,尤其是不能小看刘昭承了。 侧翼的衡龙桥已经丢失,沧水随时都要受到攻击,一旦沧水再丢,益阳的局势是否还能控制得住就很难说了。 必须要尽快突破敌人,给予北伐军以最沉重的打击。 除了嫡系第三师,吴佩孚将手里能用的部队全部投入到了战场! 战场空前的激烈,双方的大炮在拼了命的轰鸣,双方的机枪枪管都已打空。 双方的飞机频繁起飞,不断的飞临对方阵地上空,企图给予对方以沉重的心理压力,在某种程度上来改变战场的态势。 不过双方的战机有着本质上的差别。 北洋方面使用的是从国外引进的BE2b,这一种的多用途飞机,但在欧战中却暴露出来的多种问题,早已被其它更先进的飞机所取得。 而北伐军方面使用的则是“候鸟2式”侦察轰炸机和“猎鹰甲型”战斗机。尤其是“猎鹰甲型”战斗机,使用固定在专用枪座上的“雷电”航空专用机枪作为主战武器,专门的射手提供了很好的后方防护。 6日,也就是吴佩孚的11师吃了败仗的当日,像是注定了这一天将会成为北伐军空军名载史册的日子一般,双方的飞机在空中遭遇。 此时驾驶着06号“猎鹰甲型”战斗机的飞行员王威,当看到对方的BE2b出现在视线范围中的时候,很快冒出了一个想法:击落它! “猎鹰”迅速攀升,而这并没有引起对方飞行员的重视。 “机枪,干掉它!”王威冷冷的对自己的机枪手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紧接着飞机上的专用航空机枪“雷电”发出出了让人恐惧的闪电! 一道道的闪电在空中划出美丽耀眼的痕迹,串串的直奔对方而去。 “BE2b”一下变得慌乱起来,在空中不断做着各种动作,企图躲避对方的追杀。但“BE2b”的缺点在这场空战中暴露无疑,它实在是太笨拙了! 勉强躲过了开头的追杀,忽然,“BE2b”中弹了。 “BE2b”如同一只断了翅膀的飞鸟一般,急速向着地面坠落,很快,一团巨大的火光从地面上腾空而起! 地面上那些亲眼目睹到了这一场时间短暂,但却惊心动魄空战的步兵士兵们,瞬间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这是发生在中国上空的第一场空战,也是在中国上空被击落的第一架飞机! 王威驾驶着自己的战机,继续在上空盘旋了几圈,像是在给自己的兄弟助威,又像是在向着敌人示威,然后这才呼啸而去…… 这一场发生在湖南上空的空战,永远不会被忘记。 尽管这是一次规模再小不过的空战,但却在那向世人宣布,中国的空军同样也有强大的作战能力,同样也有捍卫自己的领空! 而在中国空军显露自己力量的同时,中国海军也遭遇到了一次危机…… 北洋方面以重新投靠自己的第二舰队司令杜锡桂,率领军舰七艘,运载北洋军第五十三混成旅、山东第一混成旅、湖北第四混成旅和第十二混成团,取得日本帮助,由日舰护航,北洋舰队紧紧尾随在日本军舰的后面,由螺山向岳州上驶。 此时在岳州一线作战的湘军既无海军,江防又很薄弱,不敢随便开炮,怕误伤日本兵舰,给日本人直接插手借口,北方军舰遂得顺利通过洞庭湖而抵岳阳楼下! 在运送完增援部队之后,北方的海军炮轰岳州湘军阵地,湘军只有第二混成旅两连,无力抵抗。而湘军统帅赵恒惕正在岳州,由于南津港桥梁被海军炮火所轰毁,火车不能通行,赵恒惕乃乘轿出走。岳州一溃,整个岳州战场上的湘军就像潮水一般溃了下来。 北方舰队肆无忌惮的开炮轰击,湘军伤亡极其惨重。 而就在这个时候,南方护法舰队出现! 护法舰队的三艘战舰正在海参崴继续执行护侨任务未回,南方政府组建北伐舰队,以陈绍宽为舰队司令,率领“海筹”号巡洋舰、“鲸波”号驱逐舰、“永翔”号炮艇等舰在内,增援到湖南战场。 尽管舰船方面少于北军舰队,但北军的舰船实力极其孱弱,大多为运输军队使用,仅有的两艘炮艇完全不是北伐舰队的对手。 但关键的问题在于就在不远处巡航,为北军护航的日本战舰“暮野”号驱逐舰。 “司令,怎么办,打还是不打?”“海筹”号舰长,海军世家出身,跟随陈绍宽一起投奔南方的卢逸轩略略显得有些急躁。 站在甲板上的陈绍宽并没有立刻回答。 发现了北伐舰队的日舰“暮野”号,开始缓缓向北洋舰队靠拢,一旦误伤,则势必立刻引起中日两国外交纠纷,甚至武力相向。 北伐关键时刻,如何才能不给日人找到干涉借口? “告诉‘暮野’号,我们是北伐舰队,正在执行军事任务,让‘暮野’号立刻离开交战水域!”下定了决心的陈绍宽脱口而道。 “是!” “报告,‘暮野’号保持沉默,没有回答!” “再告诉他们一次,我们是北伐舰队,正在执行军事任务,让其立刻离开交战水域!” “报告,‘暮野’号还是没有回应!” 陈绍宽冷笑了声。 “暮野”号摆出的态势就是以沉默应对,但只要本舰遭到炮击,也许“暮野”号立刻就会还击,这将很快引来一系列的后果。 “报告,美国人的‘贵妇人’号驱逐舰正在向我舰队靠拢!” “美国人?”陈绍宽怔了一下。 …… 广州,国民革命政府大总统府。 “斯特望先生,谢谢你,你又帮了我一个大忙那。”王恒岳微笑着道。 斯特望耸了耸肩:“‘贵妇人’号正巧经过那里,不是我们美国人要插手什么事情。” “是啊,正巧,正巧。”王恒岳的笑容愈发灿烂:“天下的事情就是那么的巧。‘贵妇人’号正巧经过那里,正巧看到了日本舰船的无理举动,正巧看到了我的舰队司令三番五次的要求日舰立刻离开。” 斯特望也笑了:“大总统先生,我真的对你越来越好奇了,你是怎么知道日舰必然插手北伐?” 老子怎么知道的?老子难道告诉你还没有北伐的时候老子就知道了?王恒岳微微一笑:“从北伐之前到北伐开始,日本人就几次寻找借口,想要破坏我的北伐,现在北军战局不利,日本人岂有不继续插手的道理?” 这也算是个勉强可以解释得通的道理了。 其实这个时候的王恒岳心中还是非常恼怒的。在自己的国土上,日本人的舰队、美国人的舰队、英国人的舰队,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自己的海权在哪?自己维护自己的利益,还必须要借助到美国人的手! 什么时候自己才可以放开手脚和日本人大打一场? 早晚有一天的,早晚一定有那么一天的。现在自己的海军还很弱小,可总有强大的一天。到了那个时候,所有的账都可以一起算了…… 美国驱逐舰“贵妇人”号的到来,让海面上的局势一下发生了变化! “贵妇人”号同样也保持了沉默,就好像在这个海面上,从来也都没有自己存在一样。 这是一个微妙的,甚至有些荒唐的局面。 日本人的“暮野”号,美国人的“贵妇人”号,两艘驱逐舰,谁都一言不发,可各自的立场却非常之的清晰。 在对峙了大约半个小时,“暮野”号似乎接到了什么命令,缓缓的离开了交战水域。 “卢逸轩!” “到!” “目标,北洋炮艇‘江安’号,目标,附近水域,三炮齐射,但不要击沉它,将来它是我们海军的一部分!” “是!” 失去了日舰的掩护,北洋舰队显得慌乱起来。小小的炮艇,绝对不是对方巡洋舰、驱逐舰的对手。 “海筹”号开始示威性炮击,“江安”号附近水面,猛然激起了巨大的水柱。 北洋舰队开始动摇,“江安”号第一个慌张离开交战水域,随后,北洋各舰陆续撤离。 没有一艘舰船受伤,正和陈绍宽说的一样,这些舰船都是未来中国海军的一部分,它们不应该沉没在这里。 还有一点是陈绍宽、卢逸轩和他们的海军士兵所不知道的。 尽管他们的大总统王恒岳不在前线,但却依靠自己自己的力量,在为北伐贡献着一切,为北伐扫清一切障碍。 王恒岳不会容忍任何势力侵犯到自己和中国的利益,日本人同样也不例外。 王恒岳还在那对日本人继续忍耐着,就和他之前做的每一件事一样,不到最佳的时机,他绝不会出手。 统一四川是这样,统一西南是这样,统一全过也是这样。 对日本,起码到了现在,还没有到出手的时候! 第四百一十七章 湖南会战之学生和连长 机枪子弹一串串的从头顶飞过,周围的树木都已被打折。 北洋的军队一层层一叠叠的在那冲上来,冲得近了,那些士兵脸上狰狞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这一天的战斗异常的惨烈,双方在广袤的战场上进行着生死的搏杀。 北伐军阵地的坚固和防御到底的决心,大大出乎吴佩孚的意料。 尽管之前北洋第11师遭到了刘昭承的痛歼,吴佩孚虽然有些担心,但依旧还是没有太把刘昭承和北伐军放在心上。 弄巧,谁都能偶尔取得一两次的胜利。但一旦当惨烈的攻防战到来,吴佩孚坚信那些北伐军很快便会坚持不住而遭到溃败。 但现在北伐军的表现却让吴佩孚感觉震惊! 尤其是他们的火力之猛,武装之强大,甚至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的第3师! 王恒岳之所以敢于北伐,也许正是出于对自己武力的信任吧。 双方似乎都有一个约定:白天作战,晚上休息。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原本激烈异常的枪声一下就停了下来。 有个北洋军士兵的枪不小心走火了,被边上的班长狠狠的扇了一个耳光:“他妈的,万一让对面的误会,要再打起来,弟兄们还要不要休息了?” 士兵捂着被打得火辣辣作疼的脸,大是委屈,低声嘀咕了句:“本来就是打仗……” 又是一个耳光扇了过来,班长更加恼怒:“你懂个屁,打仗那是没有办法,打到后来也无非就是大家谈判而已,不定什么时候我们就和北伐军变成自己人了,现在他娘的那么卖命,将来还要不要见面了?” 在吴佩孚的指挥部里,攻击的不顺利也让吴佩孚有些愁眉不展。 刚刚得到的消息,继衡龙桥丢了之后,沧水也落到了北伐军的手里,益阳已经受到了直接威胁。 张敬尧能不能顶得住?宋大霈能不能镇得住那里的局面?吴佩孚心里一点底也都没有。 “玉帅,今天一天的战斗,不是北伐军有多能打,而是前线的那些士兵都不肯卖命,几次冲了上去,只要北伐军的火力一变猛,那些冲锋的队伍很快就退了回来。”吴佩孚的参谋长李济臣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我还听到一些士兵在那说……” “说什么?”吴佩孚一瞪眼睛。 李济臣大了大胆子:“他们在那说玉帅的嫡系第三师不拿不来打,尽让别的部队去送死……” “放屁,放屁!”吴佩孚勃然大怒,但旋即就冷静下来。 的确,这话说的也有道理。从进攻战一开始,自己是抱了先让别的部队拼命,等到把北伐军消耗得差不多了,再派自己精锐的第三师摘取胜利果实。 现在看来,这一办法未必能够奏效。 李济臣跟吴佩孚的时间久了,玉帅心里在想什么他最清楚:“玉帅,看起来要想尽快把北伐军击溃,是得……” 吴佩孚沉默在了那里。 以北伐军这两天的表现来看,和自己想的不一样,他们的确是支很能打仗的部队,如果这么早就把第三师投上来,就算能够取胜,只怕自己的部队也会伤亡惨重。 正在那犹豫不决的时候,副官走了进来,一脸紧张:“玉帅,益阳丢了。” “什么?”吴佩孚和李济臣一起叫了出来。 “益阳丢了,张敬尧兄弟向北伐军投降。” “宋大霈和白恩儒呢?”吴佩孚一下变得紧张起来。 “宋大霈……宋大霈自杀了……白恩儒,也向北伐军投降了!” 吴佩孚身子晃动了一下,颓然坐了下去。 宋大霈自杀了,宋大霈自杀了……那是跟随了自己那么多年的亲信,对自己忠心耿耿,自己把他放到益阳,就是为了稳定住益阳的局势,可现在,宋大霈却离开了自己。 益阳丢了!原本在吴佩孚的计划里,益阳起码可以坚守十天以上,但没有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丢了。 益阳一丢,自己的侧翼便暴露给了北伐军! “白恩儒呢!白恩儒他为什么不自杀,他是个懦夫!”吴佩孚猛然站了起来暴怒的吼道。 “玉帅息怒。”李济臣急忙劝说了下:“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宋大霈自杀报效玉帅,谁都心疼,但益阳一丢,我军侧翼危急,还是要赶紧想办法的好。玉帅,明日必须在战场上要有所突破,我看,还是把咱们的第三师拉上去吧!” 吴佩孚点了点头:“事已至此,也只能这么办了。让边防军第一、三、九三个师,二十八、二十九混成旅拉到宁乡一线,保护我军侧翼。让孙传芳之第一、二、三师,保护我军左翼。命令新增援到湖南的第五十三混成旅、第十二混成团加紧对湘军的剿灭。命令第三师、十一师、十二师、十七师、边防军十五师,湖北第十九师,第一、二、三混成旅,四十七、四十八、五十一混成旅,山东第一混成旅、湖北第四混成旅,明日全部投入战斗!” “是!” 吴佩孚已经决定孤注一掷,不再留任何后手了! 而接到命令的段祺瑞的嫡系,段芝贵和徐树铮也暂时摈弃和和直系的矛盾,迅速向宁乡战场开拔,汇合当地守军,决意死守宁乡! 决战即将开始! 而前线的士兵们却还并不知道一场让日月失色的决战即将到来! 北伐军的阵地上静悄悄的,士兵们有的在吃着晚饭,有的在擦拭着枪支,有的在闭上眼睛休息。 一天的战斗让士兵们已经非常疲乏。 到了晚上,学生们开始活跃起来,他们帮住包扎伤员,搬运弹药,不断的好奇的询问着战斗的经过。 来到前线的许多学生都已经报名参军,轰轰烈烈的战场极大的感染到了他们。 尹思羽和几个女学生,总喜欢围在那个叫曹大明的连长身边,不停的问这问那,弄的想好好休息的曹大明,只得强打着精神陪她们说话。 在那说了好大一会,曹大明说的口干舌噪,拿起边上的水壶喝了一口:“我说女娃子,我都说了那么多了,你们呢?我听说好多大城市里,男男女女的都搂在一起跳舞,有的女的还光着膀子,还可以让男人亲手,有这回子事情没有?” “有。”尹思羽和边上的同伴抿嘴笑了起来:“那不叫光膀子,那就露肩装,亲手也是外国传来的礼仪。” “那可真不要脸。”曹大明不屑地道:“我们中国最究竟礼仪廉耻,男女受……受啥来着?” “男女授受不亲。” “对,就是这话,你说那些人咋就不听呢?”曹大明鼻子里哼了一声。 尹思羽笑道:“那,那你和那些女人睡……睡……” “睡觉”两个字她无论如何也都说不出口了。 “不就是和女人睡觉嘛。”曹大明大咧咧的帮她说了出来:“那是你情我愿,可要我将来有婆娘了,自己的婆娘要是这么给别的男人亲,我非打死她不可。” “啊,你还没有妻子?”尹思羽和女学生们觉得不可思议。 曹大明叹了口气:“我们这些做丘八的,今天不知道明天会不会还活着,嫁给我们随时都会变成寡妇!” 尹思羽和她的同伴们沉默了下来。 战场的惨烈他们已经亲眼看到了,在战场上没有浪漫,有的只是鲜血和死亡。这些现在还生龙活虎的士兵们,谁也不知道明天还会不会继续出现在这个战场上。 他们忠诚的为这个国家做着贡献,可是一旦他们牺牲,他们的家人呢? 没有人能够回答,就连士兵们自己也不知道。 “我有一个兄弟……”曹大明叹了口气:“那一年还是护国战争时候,他才二十一岁,刚娶了一个漂亮的堂客,结婚第二天就上战场去了。后来我们遇到了一场恶战,我和我兄弟奉命去夺取一个阵地,我们一连冲了几次都没有冲上去,后来那个兄弟带着几枚手榴弹就从一边绕了过去,那时我是负责掩护的……” 曹大明陷入到了回忆之中:“我看到他灵巧的在战场上穿着、跑着,他接近了敌人的阵地,把手榴弹扔了出去,敌人的阵地被炸了,他站了起来才想冲锋,可是一颗子弹却从他的身体里射了过去,他再也没有醒来。等到仗打完了,他的堂客知道了他阵亡的消息后,哭了一天一夜,后来趁着我们不注意,跳河死了,死了……” 说到这,他长长的叹息一声:“那次是我亲眼看到的,我都经历那么多了,看到了太多的人死去,看到了太多的家破人亡,平时睡睡女人也就算了,可要结婚娶堂客,那就算了,还是别再去害别人姑娘了,积点德,还是给自己多积一些德的好。” 尹思羽的眼眶红了,眼泪差点就落了下来。 她没有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三句话不脱“和女人睡觉”的连长,心里竟然会埋藏着那么多的故事。 这些士兵心里的真正想法,也许只有他们自己才最清楚吧! 第四百一十八章 湖南会战之决战! 公元1919年8月7日。 孤注一掷的吴佩孚,以六个师又八个混成旅绝对优势之兵力,欲与北伐军决战! 吴佩孚终于豁出去了,他的第三师拿了出来,被当成主力部队使用。 “北望满洲,渤海中风浪大作!相当年吉江辽沈人民安乐。长白山前役藩篱,黑龙江畔列城郭。到而今,倭寇任纵横,风云恶。甲午役,土地削,甲臣役,主权堕,江山如故,夷族借落。何日奉命提锐旅,一战恢复旧山河!却归来,永作蓬山游,念弥陀。” 吴佩孚亲自写的军歌,在第三师的官兵们嘴里一遍又一遍的唱着。 督战队也已到达战场,重机枪架了起来。 此战只许进,不许退!只许胜,不许败! 各旅、团长全都出现在了队伍的前列。张学颜、董政国、张福来……一个个杀气腾腾。 第三师从来只有胜,没有败! “张福来!” “到!” “你的步兵第六旅充当全军前锋,击溃叛军,扬我第三师军威!” “是!” 张福来一个转身,拔出指挥刀来,脸露狰狞:“弟兄们,报效玉帅的时候到了!有进无退,有死无生!后退一步者,格杀勿论!我第六旅为全军前锋,莫大荣幸,弟兄们,和我冲!” 上午8时,决战爆发! 十余万的北洋士兵,一望无际,浩浩荡荡,向北伐军阵地发起了最猛烈、最疯狂的进攻! 北洋军第六旅冲在了全军的最前面。 吴佩孚是北洋军中的第一悍将,张福来是吴佩孚手下的第一悍将!而且此人对于吴佩孚的忠诚和迷信,是外人所难以理解的! 吴佩孚第一次入湘作战,某次指挥作战时,命当时还是团长的张福来率一团之兵占领一座山头,他用铅笔画着地形,吩咐道:“须照这条路线进兵。” 张福来按令行事,谁知到了山脚下,上山的路却是迂回曲折,而吴佩孚所画的路线直指山顶,因此连声喊糟了,手下人都建议循路而进:“总不能让我们攀葛附藤而上吧。” 张福来是个死脑筋,他摇摇头:“咱们就得走直线,师长说一不二,违反他的命令,脑袋会搬家的。” 于是咬紧牙关,带队爬上了山头。气还没有喘匀,湘军就从侧面过来了,也想抢占高地,却看见吴军的旗号,以为良机已失,只得引兵而去。这里是两军作战的险要,假如张福来绕着山路走,湘军必捷足先登。因此后来张福来逢人便道:“主将妙算如神。” 经过这件事后,张福来对吴佩孚已经是毫无理由的崇拜迷信,只要是吴佩孚说的,他就认为一定是对的。 此时吴佩孚以其为全军前锋,也算是用对了人! 冒着北伐军密集的炮火,第六旅一次又一次不要命的冲着。一次被打了下来,根本没有任何调整,张福来很快又会重新组织起兵力,不顾一切的发起新的进攻。 北伐军出征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不要命的士兵。 他们完全不顾对方的火力有多猛烈,完全不顾自己的死伤,盲目的、机械性的,不断发动着决死的冲锋。 那些军官,也都一个个疯子似的冲在了队伍的最前面,嘴里“嗷嗷”叫着,冒着子弹、冒着炸弹,指挥着自己的部下,悍不畏死。 机枪的枪管打红了,胳膊扔手榴弹扔得都肿胀了,可北洋却一点退却的意思也都没有。 “常胜将军”吴佩孚指挥的队伍,到底还是在湖南战场露出了他狰狞的爪牙。 北伐军的士兵们打起了精神,咬着牙,全神贯注,死死抵挡着北洋军的每一次进攻。 这是两支铁军之间的较量! 这是意志力和精神力之间的较量! 可以死,可以败,但在精神气势上却绝不能输给敌人! 顶在最前面的是饶国华的第1旅,这支在湖南战场上屡次建功的部队,当面对到吴佩孚的王牌第六旅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同样让张福来感到了吃惊。 针锋相对,半步不退! 子弹在空中横飞,炸弹把一切都炸的飞到了天上。日月无光,山河失色。 第六旅再度败退下来,眼中充血的张福来把第十团的团长殷本浩叫到了自己身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自己的指挥刀朝面前一插:“以此刀为界,后退一步者,杀!” “是!” 殷本浩瞪着同样血红的眼睛,抢过了部下手里的一挺机枪:“以此刀为界,后退一步者,杀!” 第十团重新呼啸着冲了上去。 殷本浩不要命了,第十团的官兵也都不要命了。 一排的士兵倒了下去,很快又有一排的士兵踩着同伴的尸体冲了上去。地面上那一层层的尸体,麻木了人的灵魂,麻木了人的精神。 在这里要么冲上阵地,要么就死在敌人或者督战队的枪口下,没有第三种的选择! 防御着阵地的北伐军士兵打的手都已经僵硬了。 饶国华的嗓子哑了,但却依然在那用嘶哑的嗓子不断的指挥着战斗。 手里所有的预备队都已经投放到了战场上,手里实在已再无一兵一卒可动,所幸的是,阵地依旧还牢牢的把握在自己的手中。 “旅长,总指挥问我们这里的情况如何!” “告诉总指挥,阵地还在我们的手中!” 饶国华的回答没有迟疑,没有犹豫! 双方在这个战场上,总共投入了十个师和十一个旅。二十余万人的厮杀,让大地被鲜血染红,让太阳也都不忍心再看到下面正在发生的一切。 在中央战场进行决战同时,左右两翼也都同时发起了决战! 李宗仁、张孝淮的部队,已同时向正面之北洋军发起猛攻! 谁先完成突破,谁就取得了战场的主动权,谁想取得突破,胜利的天平便将向自己这一方倾斜! 所有的人都在拼命。 刘昭承、吴佩孚……张孝淮、李宗仁、饶国华、徐树铮、孙传芳、张福来…… 为了彼此不同的信仰,也为了共同的一个目标:胜利! 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士兵死去,每一分没一秒都有一条生命被剥夺。 在指挥部里的刘昭承平静的看着这一切,但他的心里却波涛起伏。 这场会战一旦结束,在中国将不再会有大的战争,这是决定中国命运的最后一战了。不是为了胜利而要胜利,要是为了中国未来的命运必须去取得胜利! 其实当吴佩孚集中兵力于自己正面发起决战的时候,刘昭承就知道自己已经能够取得胜利了。 北洋军中最能打的,也真正敢豁出性命来打的,只有一个第三师。他们装备精良,上下一心,官兵死战。但他们只有一个第三师。 看起来北洋军的力量远远超过自己,但其实他们不过是在拿一个第三师和整个北伐军在战场之上搏杀而已! 这场决战,是不会有意外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北洋第三师一次次的进攻,却都遭到了无情的失败。他们的士气随着战局的继续而在逐渐流失,他们渐渐的发现:对面的阵地是铁打的。 和刘昭承预料的一样,北洋第三师在拼命,但其他部队却并没有在那拼命。 他们都在观望,如果第三师能够取得突破,那他们一定会争先恐后,奋不顾身。但现在第三师在一天之内连攻了十几次,却一寸阵地也都没有占领,这让他们心寒。原本就并不高涨的事情也便愈发低落下来。 终于,最后一次进攻嘎然而止…… 进攻结束了。 第三师除了一地的尸体,什么也都没有得到,甚至就连第三师也被打疲了,打残了。不是士兵死了多少,而是他们的信心被打掉了。 “百战百胜”的第三师遭到了成军历史上最惨重的一次失败,“常胜将军”吴佩孚也第一次面对一个阵地无可奈何。 第三师的军歌不见了,而在对面的阵地上,北伐军的军歌却正在响起:“男儿乘风破万里,最好沙场死,国辱未雪怎成名,宝刀携出征。抗强权,除国贼,扫夷氛兮征禹域,莽莽长城,出入纵横,大地播英声! 快哉百战死边疆,千秋侠骨香,梅花岭畔西湖旁,燕市复睢阳。抗强权,除国贼,烈士精神光日月,头颅可丧,身不可降,碧血化干将! 鸦片战争开奇耻,圆明旋被毁,伤心甲午复庚子,大伤我国体。抗强权,除国贼,国耻重重急洗涤,磨厉我锋,发愤为雄,十载期成功!” 歌声嘹亮,一遍又一遍的在阵地上回荡着。那是北伐军最高亢的歌声,也是他们最响亮的宣言! 第三师的进攻失败了,而在左右两翼,北伐军的进攻却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吴佩孚的十几万大军寸功未建,北洋军人心涣散,士无斗志,尤其让人惊慌的是,一旦左右两翼被北伐军所突破,那么也许几十万北洋军的命运便会陷入到可怕的命运中。一旦丢失了湖南战场,会战失败,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而现在,刘昭承和他所指挥的湖南北伐军,大反击却即将开始了! 第四百一十九章 湖南会战之大包围(一) 夜色低垂、寒风呜咽。 进攻结束了,战场上重新恢复了平静,好像在白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除了那挥之不去的血腥,那一地的尸体以外。 一具具的尸体被抬了下来,他们永远的在战场上失去了生命,他们的眼睛也再也不会睁开。 为了这次胜利,每个人都付出了自己能够付出的一切。 “曹连长,曹连长。”忽然,一个凄厉的声音在夜色中传来。 学生们纷纷围了过来,他们看到,尹思羽正蹲在一具尸体前痛哭失声。 那是曹大明连长的尸体,这个时候的他,已经永远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他再也无法给学生讲各种各样他们从来也没有听过的故事了。 有的学生想要拉尹思羽起来,但尹思羽哭着,摇晃着曹大明的尸体,无论如何也都不肯起来…… 她怎么也都不肯相信,曹连长死了,曹连长真的死了…… 他再也和女人睡不了觉了,再也不能吹嘘那些天知道有还是没有的英雄故事了。 尹思羽的哭声渐渐低落下来,只剩下了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曹大明的兄弟们仔细的帮着他们的连长收拾好了遗体,在他的口袋里找到了两块大洋,和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是一男一女,男的就是曹大明,可边上的女人是谁? 女人烫着时髦的卷发,穿着漂亮的旗袍,和曹大明站在一起,完全不配。 也许,是曹连长之前睡过的哪个女人吧?像曹连长这样的大英雄,一定会有非常多,非常多的女人喜欢他的。 尹思羽这么想着,然后趁着别人不注意,悄悄的把这张照片藏了起来…… 湖南中央战场,刘昭承指挥着自己的部队,成功的阻挡住了吴佩孚的猛攻,而在两翼,北伐军则取得重大突破! 在北伐军的左翼,段芝贵和徐树铮指挥的边防军,得知了吴佩孚攻击失利的消息后,继续坚守的信心开始发生动摇。 毕竟一个是直系,一个是皖系,双方本来就矛盾重重。湖南战场打胜了,那是直系的功劳,如果要是打败了,那自己的部队未免也会葬送在这里。 而在右翼,在飞机和大炮的支援下,张孝淮也对孙传芳发起了猛攻。 孙传芳这个人虽然也是军阀之一,但其骨气和血型还是值得肯定的。在北伐之前,王恒岳曾经特别的交代过,尽量不要伤害到此人。 孙传芳在日本留学事情的一件事,是王恒岳一直都无法忘记的:那还是孙传芳赴日本东京士官学校留学时候发生过的事情。 第一次列队时,一个长得精瘦但很干练的军人站在他们面前,自我介绍:“我叫冈村宁次,是你们的区队长,希望大家遵守纪律,服从命令,请多关照!” 一个星期天的傍晚,冈村宁次在进行晚点名时,发现新生中少了孙传芳、杨文恺、张群、周荫人等人,原来他们外出未归,这还了得!冈村顿时大发雷霆。 原来,孙传芳等人嫌军校的生活太清苦,平时只有豆腐白菜,肚子里一点油水也没有。于是星期天结伴外出,租了一间房,买了几斤清酒和一副猪下水,几个人大吃大喝,没想到醉得一塌糊涂。等发现快到点名的时间,紧赶慢赶往学校跑,但还是晚了。 几个人东倒西歪地来到操场上,区队长冈村宁次已是怒气冲冲,劈里啪啦左右开弓,一个人揍了两个耳光。 “巴格牙路!你们不是军人,纪律的不懂!” 孙传芳个头小,被冈村宁次一巴掌打在头上,把帽子打掉了,脑后的辫子抖搂出来。冈村宁次用手拉着他的辫子:“呛过罗!呛过罗!”日语为猪尾巴的意思。 “支那人,一盘散沙,将来有一天,我们在战场上还会打败你们!” 孙传芳受到侮辱,浑身的血一下子都涌到头顶上来了,他仗着酒力,猛地抓过自己的辫子,往脖子上一绕,骂道:“老子今天就教训教训你这个狂妄自大的家伙!” 接着他发疯似的蹿上去。冈村宁次是柔道好手,见孙传芳扑过来,用手一挡,身体往外一侧,就势来了个大背,把孙传芳摔落在地。 孙传芳咬着牙爬起来,一个饿虎扑食,又冲上去,冈村宁次闪转腾挪,一个反手擒拿,将孙传芳的脖子压在自己的皮鞋上。孙传芳真急眼了,照着翻毛皮鞋就是一口,冈村宁次疼得一咧嘴,稍稍分神,孙传芳死命往上一拱,冈村宁次猝不及防,被顶了一个仰面朝天。 孙传芳被张群拉住,气哼哼地还在高声大骂:“小日本,老子不尿你!有种再来!” 杨文恺等赶快上前把冈村宁次搀扶起来,冈村推开众人,对着孙传芳笑容可掬,伸出巴掌拍了起来:“哟希,哟希!孙君,你的胆量大大的!是一条汉子!” 这以后,冈村宁次居然对孙传芳佩服不已,甚至还和孙传芳成了“朋友”。 而现在,这位从日本留学归来的孙传芳,面对的对手却是同样从日本留学回来的张孝淮! 8月7日,在吴佩孚发起攻击同时,张孝淮亦指挥部队由株洲向孙传芳部发起总攻。 飞机一次次的出现在天空,把一枚枚的炸弹呼啸着扔向地面;大炮一次次的发出轰鸣,让炮弹在空中划出最动人的弧线,然后在敌人的阵地上炸开。 孙部士兵在爆炸声中狼狈不堪,原先还能出现在空中的北洋飞机,此时已经彻底失去了影子。 而所有的大炮,几乎都被集中在了正面战场,孙部根本得不到任何的炮火支援。 力量对比完全不成比例。 在不间断的轰炸中,孙部的阵地在炮火下颤抖,孙部士兵的信心,随着炮火的轰炸,和吴佩孚正面战场的失利而一点一点的在消磨着。 孙传芳心急如焚,但却根本找不出好的办法来应对。 7日下午,张孝淮发起全线总攻。被炸得七零八落的孙部阵地,迅速被北伐军冲垮,第一线阵地仅仅在抵抗了两个多小时后,阵地上便飘扬起了北伐军的战旗! 8日,正当孙传芳竭尽全力组织抵抗的时候,忽然传来噩耗,北伐军绕过连云山,占领平江! “轰”的一下,孙传芳的脑袋好像炸开了。 自己的后路被北伐军切断了! 此时摆在孙传芳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立刻撤兵,强行攻击平江,杀出一条血路;一是放弃战场,与吴佩孚之主力汇合。 在两难抉择的情况下,孙传芳选择了第二条路! 9日,在平江失守的次日,孙传芳放弃了本部阵地,向中央部队退却,企图与吴佩孚完成汇合。 而让人奇怪的是,胜券在握的张孝淮却并没有趁胜追击,只是不紧不慢的整理战场。 要的就是这个结果,把北洋军的所有势必都往中央赶,让他们聚在一起,乱成一窝,然后集中全部力量,一举解决! 孙传芳在最错误的时候最错误的地方做出了最错误的选择! 当吴佩孚得知自己左翼失守的消息后,呆若木鸡,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左翼遭到了如此的溃败! 而更加让他难以置信的是,孙传芳竟然不想着如何去夺回平江,而是朝着自己这里跑来! 好久才回过神来的吴佩孚急忙下令孙传芳停止进军,就地组织防御,抵挡住张孝淮北伐军的进攻。 但是一切却都晚了! 孙传芳根本就没有理睬吴佩孚的命令,在他看来,只有和吴佩孚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 “济臣啊。”吴佩孚叹息了声:“我22岁考中秀才。后来去了蓬莱,县城里烟馆林立。我成了一名不折不扣的烟民,成天陶醉于吞云吐雾中。有一天,我的烟瘾大发,可普通座已无空位,我就和当地的著名豪绅翁氏相商,想借用翁氏所包的雅座一角抽几口过过瘾。谁知我未过成烟瘾,却被翁氏踢了一脚,赶出了房门。为出此口恶气,我找到了当时蓬莱县城很有名气、由十个落第书生组成的‘十虎’,求他们帮忙出气。不日‘十虎’大闹翁府,遭到官府缉拿。为避此祸,我连夜逃往北京,穷困潦倒。为了糊口,只有凭自己念过四书五经的能耐,刻苦攻读相命书,为他人卜卦算命。到了第二年的时候,驻扎在天津的淮军聂士成部,因在四年前的中日甲午战争中伤亡惨重,奉命招兵,扩充队伍。曾我于是决定投笔从戎,到天津应征入伍,从此踏上军旅生涯……” 李济臣听着不对,正想劝解,吴佩孚摆了摆手继续说道:“后来我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原想着能够大展拳脚,谁想到我之前战无不胜,却在湖南摔了那么大的一个跟头,眼下孙传芳失利了,段芝贵那里也情况不妙,两翼一旦被敌人突破,中间那,可就也完全了!” 他抿着嘴在那沉吟许久,忽然一拍案几,站起身来大声说道:“我吴佩孚半生英雄,就算败了,也要败得轰轰烈烈!” 第四百二十章 湖南会战之大包围(二) 1919年8月12日,吴佩孚右翼之段芝贵和徐树铮,在看到湖南战场获胜无望的情况下,丢卒保车,置正在正面战场奋战的吴佩孚和边防军第十五师于不顾,脱离湖南战场! 先是孙传芳在张孝淮的锐利攻击之下放弃阵地,接着又是段芝贵和徐树铮,这一来,吴佩孚的两翼洞开。 张孝淮、李宗仁,由两翼展开包抄,正面是刘昭承的部队,已对吴佩孚之北洋军形成三面包抄之势。 同时,围攻岳州方向湘军之北洋军,亦开始大举撤退。腾出手来的湘军,开始逐步控制岳州一线。 13两日,控制住了水路的北伐军,开始大量运送兵力,新变成的51、52两个师,独立混成第37旅,由海军舰船运送大举登陆。 登陆之北伐军,随即与湘军取得联系,控制住了岳州等地之后,完全对吴佩孚之包围。 二十余万北洋军被死死围困在了长沙一线,在他们的周围,是一个巨大的包围圈。 随后,由贵州、广西两个方向增援上来的北伐军也到达湖南战场,断绝了北洋军最后的一丝生路。 湖南大局已定! 15日,南方国民革命政府大总统王恒岳发电,敦促吴佩孚放下武器投降,避免更多伤亡,并应允吴佩孚保留第三师之全部,改编为国民革命军。 在王恒岳短促电发出后不到半日,湖北第四混成旅宣布投降。随后,五十一混成旅也向正面之北伐军投降。 和就如同多米诺骨牌,推倒了第一张…… 吴佩孚对王恒岳敦促电采取的态度非常奇怪,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选择了将敦促电暂时置之不理的态度。 这一态度就连他的部下也感到非常奇怪。要么战,要么降,玉帅这个态度算是什么意思? 16日,湖北第19师也步了自己同伴后尘,向北伐军投降。 短短两天功夫,一个师又两个旅的北洋军选择了放下武器投降,形势对于吴佩孚来说已经岌岌可危了。 当日,吴佩孚召集了第三师全部团以上军官,和孙传芳以及他的三个师的师长。 吴佩孚当着所有人的面拿出了王恒岳的敦促电,让所有军官看了一遍之后说道:“打,是一定打不过的了,现在你们准备怎么办?” 孙传芳在那迟疑了下:“总指挥,战事艰难,我军处于重重包围之中,每分钟都有我们的人向北伐军投降,我看守是肯定守不住的了……” 他说到这里便不再往下说,意思每一个人都明白。 步兵第六旅旅长张福来“呼”的一下站了起来:“玉帅,打!我们第三师还有一万多兵力,我们还有大炮,我们还有那么多的部队,我们是块石头,就算被肯碎了,也要让北伐军崩掉几颗牙齿!” 吴佩孚面上露出了微笑:“诸位,我想问大家一个问题,如果现在投降了,我们算是什么?败军之将,降将!自古以来,降将大多不受重用!昔日云南的唐继尧下野,被王恒岳‘请’出了云南,广西的陆荣廷下野了,请王恒岳‘请’到了香港,陕西的冯玉祥下野了,被王恒岳‘请’着出洋考察。我们这些当军人的虽然不至于如此,但也看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话一出,孙传芳也微微点了点头。 “所以即便不战,我们也不是投降,而是有条件的和谈,那么和谈就一定要有和谈的本钱,这个本钱是什么?一个字,打!”吴佩孚的声音非常从容:“我决定放弃长沙所有外围阵地,死守长沙一地,只要在长沙能够坚持上一个月,我们就有了和谈的本钱!诸位,我不是为了我自己一人的事,我若投降,再不济也来个‘出洋考察’,我是为了诸君考虑!” 一众将领听了频频点头,到现在为止终于明白了吴佩孚的用意。 吴佩孚微微一笑:“所以我在接到王恒岳的电报后,既不答应也不拒绝,为的就是在将来的谈判中留有余地。诸位如果愿意听我的,那么便随我一起退到长沙,几万大军,啃也够北伐军啃上一段时候的了。诸位若是不肯听我的,现在就请带着部队向北伐军投降,大家好歹都兄弟一场,我吴佩孚绝不为难诸位!” “玉帅,我们都听你的?”李济臣第一说道。 孙传芳也终于明白了吴佩孚的苦心,这是为了将来自己前途考虑的,就算打不过北伐军,也得打上一次,当下也慨然说道:“既然总指挥如此苦心,那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我手下的三个师愿全部听从总指挥的命令!” 一众将领也都纷纷表态,愿意听从吴佩孚的指挥。 眼看大家一件一致,吴佩孚略略宽心一些。第三师是自己的嫡系部队,可以信任,孙传芳为了自己前途,也必然不会有二心。长沙若是有了这些部队,吴佩孚坚信自己能够守上一个月时间。 把各师任务布置了一下,李济臣忽然问道:“玉帅,那些不肯随我们死守长沙的呢?” 吴佩孚的神色有些黯淡,轻轻叹息一声:“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们去吧。好歹他们投降的不是外国人,而是我们中国的部队……” 吴佩孚的指令一下,部队迅速调动起来。 第三师第一个主动脱离战场,向长沙城内撤退,紧接着,是孙传芳的三个师也陆续进入长沙。 这是几个师的军官心里都有了底,知道这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命运而战,因此原本低落的士气反而一下变得激昂起来。 在吴佩孚大量调动兵力准备死守长沙之时,北洋之第四十八混成旅,第十一师、山东第一混成旅也都选择了象北伐军投降。 但这一切吴佩孚已经不在乎了,他在乎的只是长沙究竟能守多少时候…… “恒帅,好消息,好消息啊!”一贯从容镇静的蒋中正,冲进大总统府的时候居然也显得兴奋异常:“湖南方向继第11师后,北洋第17师也投降了!” 王恒岳和蒋百里相视一笑,蒋百里道:“湖南定,则天下定,恭喜恒帅,北伐胜利在望!” “不容易啊,不容易啊。”王恒岳收起笑容:“原以为北洋方面集结重兵于湖南,即便胜利,也会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但没有想到,那么快就要胜利了。” 蒋百里点点头,接口说道:“一来是我们的实力的确超过了北洋,二来是前线将士用命,尤其是被恒帅称做‘北伐三帅’的那三个,在湖南打的漂亮!” 王恒岳忽然问道:“吴佩孚呢?” “还没有投降迹象。”蒋中正很快答道:“我们已经拍去了第二份电报,并且湖南前线将领也再三敦促吴佩孚立刻放下武器,但吴佩孚都选择了沉默,并且把自己的第三师和大量的部队都拉进了长沙,看来他是要以长沙为依托,和我们决战了!” “不对,不对。”王恒岳连声说道。 吴佩孚不像这样的人,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在那皱着眉头苦苦想了好大一会,王恒岳忽然展颜笑道:“我明白了,吴佩孚这是要刻意坚守住长沙,变投降为和谈。” 说着看向了蒋百里:“参谋长,你说我们能打下长沙不?” “能!”蒋百里的回答没有任何迟疑:“但是……” “但是这样死伤必然惨重,尤其是吴佩孚方面。”王恒岳接过了蒋百里的话:“大局已定的情况下能够尽早结束战斗,还是尽早结束战斗的好,死的人不要太多,毕竟将来这些人中的许多官兵都是我们国防军的底子!” 说到这,他走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拿起笔来,在上面刷刷的些着什么。 蒋百里和蒋中正在那安静的等待着,有二十来分钟的样子,王恒岳终于写完,把信小心的折好,放到了信封里,然后再信封上写道:“玉帅亲启”! 接着交给了蒋中正:“派人给吴佩孚送去,命令湖南前线加紧对长沙包围,但是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对长沙展开攻击。” “是!” “恒帅对这位玉帅是煞费苦心那。”蒋百里叹息一声:“只是希望吴佩孚能够理解恒帅的这一份的苦心,不要继续顽抗到底才好。” “不会的。”王恒岳微笑着摇了摇头:“我之所以这样对待吴佩孚,除了我欣赏这个人外,更加重要的一个原因我要以湖南为榜样,做给其它各地还在企图抵抗的军阀们看,我王恒岳是怎么对待敌人的。我不光是会让对手下野,出洋考察,对于真正有才能的人,我把他们个国民革命军中的所有人一样看待,绝无任何偏差!” 蒋百里轻轻的呼出了口气,笑了。 湖南定,天下定! 那么长时间的北伐准备,换来的是胜利,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值了,很快随着湖南的平定,武力统一之路即将完成! 这一切都将印刻上一个人的名字: 王恒岳! 第四百二十一章 千古第一奇信 长沙。 大量的部队拥挤在了长沙城内,熙熙攘攘,密密麻麻。一眼看去到处都是士兵。 湖南最后决战的架势在湖南拉开! 北伐军并没有急着趁这个时候大举进攻,而是不慌不忙的在那完成着自己的包围圈,甚至是在那里刻意给着北洋军时间一般。 一旦吴佩孚想要真正坚守长沙,无论他最终降与不降,他都已经无路可走!他和他的部队,将被死死的困在长沙,再也没有任何可以脱离战场的地方。 就在军队纷纷进入长沙的时候,一个穿着灰布长衫的人缓缓走了过来。 “站住,做什么的!” “我是你们玉帅的朋友。”那人微笑着道…… “这里,安放上两挺机枪……”吴佩孚指着长沙地图不断的吩咐着。 “报告,有个自称是玉帅旧友的人求见。” 吴佩孚头也不抬,自从自己当上官后,称是自己亲戚朋友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可现在是什么时候,那人也不看看,现在来投奔自己还有什么用处?一边吩咐一边道:“让他进来,就到这里。” 仔细详细的在地图上部署着兵力防御,过了一会,灰布长衫走了进来,看到指挥部里一片忙碌的样子,也不说话,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吴佩孚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司令部里多了个人,在那忙碌了有半个多小时的样子,这才把长沙防御部署全部吩咐完毕。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忽然想起什么:“那个我的什么旧友呢?” “玉帅,在那。” 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坐在那的灰布长衫,吴佩孚先是一怔,接着一下大笑起来:“张孝淮,张韵农!” 张孝淮笑着起身:“玉帅,好久没有见了。” 吴佩孚赶紧让人上茶,重新请张孝淮坐了下来:“韵农啊,听说你当了北伐军湖南战场的副总指挥,还打的孙传芳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怎么,今天一个人跑到长沙来抓我了?” “是,要是玉帅手下的兵不阻拦的话,兄弟我是一定要把玉帅从长沙带走的。”张孝淮笑着道:“可惜只怕我才一动手,玉帅的第三师就要把我撕成碎片了吧。” 吴佩孚“哈哈”大笑:“我的第三师天下人谁都可以动得,偏偏你张韵农不能动!当初我第一次进湖南,就千方百计想要请你出山,可你宁可当个小小局长,也不肯帮我。谁想到王恒岳才进湖南,你就当上了他的副总指挥,看来俺老吴还是不如王恒岳啊。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还是你张韵农看人准,北伐军到底是要打胜了。” 张孝淮微微一笑。 吴佩孚说着话锋一转:“是王恒岳让你来的?” 张孝淮点了点头,一点没有否认,拿出一封信来:“大总统让我亲手交给你的。” 吴佩孚接过了信,看到上面写着“玉帅亲启”四个字,当时就怔在了那里,天下哪有在信封上这么写的? 拆开了信,才看了几行,当时就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哪里是在写信,行文之间,简直就是在那拉着家常。 “……我说老吴啊,北方有你玉帅,南方有我这个恒帅,咱们两个帅,还从来没有见过面,我就想着,咱们非得见上一面不可,弄上一壶小酒,几个小菜,好好喝上一气,吹吹牛,聊聊天下大事,曹操有煮酒论英雄,咱们不妨学学古人…… ……好了,废话就说那么多,说些正经的吧。这仗打到现在也差不多了,你说你败了就败了,败上一次有什么希奇的?你要死守长沙,不过就是要体面的结束战争,老吴,我这话说的可是一点没有错吧? 你要体面直接和我说,费那个劲做什么?这样,张孝淮呢,我要调他回来担任我的陆军总长,我任命你为北伐军孙武军团副总指挥,前敌总指挥,第三师还是归你指挥,改为国民革命军独立混编第三师。我的部队里有独立番号的,除了我的老底子部队独立混编第一师,那就是你的了。你要再说不够体面,我可就真要生气了。 老吴啊,咱们掏心窝子的说句话,自己人打自己人有什么风光的?我就算把你的第三师都打光了,那也不过是自己人打自己人而已,没啥值得炫耀的。你写的歌里不是说了‘到而今,倭寇任纵横,风云恶。甲午役,土地削,甲臣役,主权堕,江山如故,夷族借落。何日奉命提锐旅,一战恢复旧山河!’何等豪迈!老吴啊,日本人在我们国家到处撒野,亡我中国之心不死,还有那些列强,把咱们国家当成了他们自己家的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咱们还有国家主权吗?咱们这些当军人的还有一些尊严吗? 所以统一是一定要统一的,不统一何来强大国家之说?不统一何来卫护国家主权之说?老子千辛万苦你当真的是为了自己?我看着列强在咱们国土上横行,心疼那! 你的第三师就算能在长沙守上十年八年的,我也一样会看不起你。守长沙算个屁,有能耐咱们一起守国门去。不,将来咱们一起打出国门去。 我知道我这人想到什么说什么,这信呢也写得全无体统,我将就着写,你将就着看。你是秀才出身,别笑话我就成了。 现在关外局势日益严重,日人虎视眈眈。还有,俄国人也在那欺负我们中国人,你说国家要是不统一了,咱能真正保护自己的国民吗?我也不说什么大道理,就一个理,反正谁要欺负到咱们自家人头上来了那就不行。他打我们,我们也打他个狗日的! 你的那个部下孙传芳,当年在日本留学时候痛打日本教官冈村宁次,现在当上师长了,怎么反而没当初的勇气了?我看不是,咱们都把精力放到内战上了,你说是这理不? 我的想法啊是这样的。等到国家统一之后,什么川军、桂军、湘军,统统改编成国防军,一致对外,你呢,就当个国防军的将军,我看你的本事也可以指挥一个兵团。咱们再也不和自己人打架了,要打,就和外国人打。 欧战已经结束了,人家是空中海上地面全方位的打,我们呢?这里还是老的作战思维,这不行,落后了!当年袁大总统一手训练起来的精锐的北洋军,现在你拉一支到欧洲战场去试试看。人家先来飞机来上一通轰炸,再来大炮弄上一通轰炸,接着装甲车呼啦啦的就冲了上来,你看咱们北洋军能抵挡多少时候。 你还真别不相信,我在湖南战场也用上了飞机,这威力想来你也亲眼看到了,咱们再不团结一心,努力奋斗,那可什么就晚了! 好了,老吴,我该说的都说完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赶紧把你的部队拉出长沙,帮我着统一全国去。我很快就要从广州动身,到前线看我的部队去。到时候咱们好好的喝上一气,你要心里还有气,喝酒的时候尽管冲着我发就是。 赶快!赶快!!赶快!!!再晚了,别说吃肉了,喝汤都没有你的份了!” 吴佩孚手里捧着这一封天下千古第一奇信,怔怔的在那一句话也不说。 这封信上没有抬头,没有落款,有些地方还涂涂改改,全无写信体统,可吴佩孚一点讥笑的想法也都没有,相反心中波澜起伏。 王恒岳这是没有把自己当成外人,而是好像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很多年都没有见面的老朋友,在那无所顾忌的说着自己的心里话。 信里面王恒岳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一丝一毫也不隐瞒,字里行间透着真诚坦率,全无胜利者的盛气凌人。 这是千古第一奇信,写信的人也是千古第一奇人! 王恒岳给足了自己面子那! 这些倒还是其次的,关键的是信里王恒岳的那些拳拳报国之心。 “到而今,倭寇任纵横,风云恶。甲午役,土地削,甲臣役,主权堕,江山如故,夷族借落。何日奉命提锐旅,一战恢复旧山河!” 自己看着国家主权沦丧,同样心疼,王恒岳这封信说出了自己的心声那。 张孝淮见吴佩孚看完了这封信:“玉帅,我已经接到调令了,调我担任国民政府陆军总长,我是升官去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千万不要再推托了。” 见吴佩孚没有说话,张孝淮只当他还不肯答应:“玉帅,时间已经不多了,武力统一越早结束越好,大总统是一片真心待你那。” “不,不,韵农,你误会了,不是我不识抬举,而是我在想大总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知不觉之间,吴佩孚对王恒岳的称呼也转变了。 “我也没有见过大总统,不过很快就能见到了。他很年轻,也充满了锐意进取,想来在这样的人手下做事,也不枉了你我的一身本事那!” 吴佩孚点了点头,忽然大声说道: “传令下去,全军集合!” 这,是1919年的8月28日! 第四百二十二章 开城!! 公元1919年,民国8年8月28日。 长沙所有的守军都被集合起来了!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北洋湖南战场总指挥吴佩孚。 他的面容相当的平静,看着面前的师长、旅长、团长们,吴佩孚用非常平稳的语气说道:“就在不久之前,我接到了一封信,是那个南方的大总统王恒岳来的。他来信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劝我投降,那我是降还是不降?” 他停顿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官兵们: “我,准备降了!” 顿时,队伍里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玉帅这是怎么了?此前还在那频频调动队伍,准备死守长沙,怎么一转眼就准备降了? 等到部队安静了下来,吴佩孚才继续说道: “不为别的,为的只是王恒岳信里的一句话,打内战算不了什么本事,有本事和列强打去!兄弟们,这话说的对那。自从满清被推翻之后,我们打了多少年的内战了?这内战还要继续进行到什么时候?前段时候,在我们的头顶进行了一场飞机对飞机的战斗,可我们的飞机根本就不是北伐军飞机的对手,没怎么着就给打下来了。但这还不算什么,在列强那里还有更加先进的飞机。咱们在内战中把这点实力都给消耗光了,和列强的距离只会被越拉越远,只会被人家骑在脖子上欺负! 我知道我这话说出来,有些人可能不爱听。可是不爱听我也得说。话是难听,可理就是这理!总之我不管你们怎么想,我是不想再打下去了!说我是倒戈将军也好,说我是投降将军也罢,一句话,内战老子不打了!” 说完,他一转身,迈步走进了自己的指挥部…… 内战,没有人喜打,也没有人愿意打! 就和吴佩孚说的一样,自从满清被推翻以后,中国打了太多年的内战,中国的那些元气,正一点点的在内战中消耗,这不是中国人愿意看到的! 北伐之战,唯一一场称得上大战的,就发生在湖南。而这场大战,进行的时间并不长,在王恒岳和北伐将领的努力控制之下,让双方的损失降低到了最低点。 其中既有“北伐三帅”的精心用兵,运筹帷幄,也有双方有意识的减少损失。 要打,就和列强去打。这是大总统王恒岳说过的话。 公元1919年,民国8年8月29日,长沙。 长沙的城门被打开了。 这一天,在吴佩孚的指挥下,长沙乃至湖南的全部北洋军向北伐军“投降”。 并不真正意义上的投降,只是北洋的士兵们不想再继续打下去了。他们都是未来国防军的弟子,力气,用在一致对外上! 吴佩孚尽管没有打赢湖南会战,但他败的一点也不冤,甚至他的名声也并没有受到任何损失。 他尽自己的能力保留住了北洋军的力量,保留住了中国军人的力量,从这一点上来说,他的功远远大于过。 这个秀才出身的将军,之前曾被人称为“常胜将军”,湖南会战是他一生里唯一的一次失败,但即便如此,在很多年以后他也依旧对自己的后代津津乐道:“……我这一生中做得最得意的一件事情,就是打开了长沙的城门,让长沙避免了一次战火……” 是的,也许是吴佩孚谦虚,他在后半生还会打许多仗,还有许多足以使他名垂史册的功绩,但这一次,却一样能让他的名字光耀湖南! 北伐军的士兵们早已在长沙城外列队欢迎。 胜利者没有胜利者的耀武扬威,失败者也没有失败者的垂头丧气! 无论是谁,都可以昂然从这里走出。 队伍一队队的走了出来,没有人命令他们交出武器,他们可以携带着自己的武器,甚至换上更好的。 因为他们从这一刻开始,也成为了: 国民革命军! 孙传芳也走了出来,当他看到把自己打败的张孝淮后,心悦诚服地道:“张副总指挥,打仗,我不如你。” “打架,我不如你。”张孝淮笑着回了一句。 孙传芳“哈哈”大笑起来,说到这件自己平生的得意事,他忍不住地道:“如果现在要和小日本打仗,你张副总指挥指挥我,我当你的前锋,一样把小日本打的满地找牙!” 没有芥蒂,没有敌视。从这一刻开始,他们已经成为了一家人。 忽然,周围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北伐军孙武军团总指挥刘昭承、参谋长李宗仁到!” 随着这一声声音,名动湖南的刘昭承和李宗仁并肩出现在了长沙城外。 每个人都在看着他们,用一种仰视的态度。 “北伐三帅”,名震天下!现在,这三帅一齐出现在了这里! 然后,吴佩孚缓缓的从长沙走了出来。 “全体都有,敬礼!” 随着这一声声音,所有的士兵都举起了自己的手。 吴佩孚大步走了过来,对着可以称为自己晚辈的刘昭承“叭”的敬了一个军礼:“败军之将见过总指挥!” 刘昭承回了一个军礼:“玉帅何来败军之将一说?今日玉帅举军来投,使得千年古城长沙避免再度遭到战火摧残,功留千古!” 说着,神色一正:“国民政府大总统令!” 吴佩孚的身子一下挺直。 “任命,吴佩孚为北伐军孙武军团副总指挥,前敌总指挥,第三师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独立第三混编师,吴佩孚兼任师长!” 吴佩孚大声说道:“效忠国民政府,竭诚革命,报效国家!” “效忠国民政府,竭诚革命,报效国家”!所有的士兵随着吴佩孚一齐大声吼道。 随着吴佩孚和湖南战场大部北洋军的投降,湖南会战结束。 这一战,摧毁了北洋大部分的力量,不仅仅是取得了湖南,而是使得北洋政府已经没有足够的力量再举行一次大的会战了。 湖南定,天下定! 湖南会战之中,四个人的名字将会永远的被所有人所记住:刘昭承、张孝淮、李宗仁、吴佩孚。 正是这四个人,一手促成了湖南会战的结束,使湖南全省,避免再一次陷入到可怕的战火之中。让自从南北对峙以来,始终都弥漫在战火中的湖南,终于得到了难得的休整喘息机会。 北伐军孙武军团总指挥部。 “湖北方面王占元手中大约还有三个师的力量,加上地方部队,人数大约在六万人左右。”已经荣升为北伐军孙武军团副总指挥的吴佩孚仔细的介绍了一下湖北的局势:“湖北的力量不足,武力夺取不过是旦夕之事,而且我料王占元他也没有继续抵抗到底的决心,因此我可以带领第三师,直取湖北,王占元当不战而降!” “能不打就尽量不打!” 刘昭承点了点头,忽然好奇地问道:“听说王占元这人个非常贪鄙?” “是有这么个说法。”吴佩孚笑了起来:“不过这人还是蛮讲义气的,也懂得知恩图报。有这么个有趣的故事。王占元幼年丧父,后来母亲也去世了。王占元只好远走他乡,一路向西,却并不知道前方的目的地在哪里。一天,他到了京汉铁路旁边的一个小饭馆,便走进去向掌柜的要了二斤肉,一壶酒,一阵狼吞虎咽,吃完便拍屁股就走人了。掌柜的便截住他向他要钱,可王占元却斜着眼说‘老子身上从来不带钱,要拳头嘛,倒有一双!’掌柜一听,仔细打量了这个蛮横的人,就对他说‘我看你耳垂面方,是个有福之相,不会久居人下。不如这样,现在南方正在打仗,国家用人之际,你不如去投军,也好混个一官半职。车票盘缠我负责,怎么样?’王占元双拳一抱‘多谢了,等俺发了,定来报答!’ 谁想到,王占元参军后在军队连连升职,官运亨通,十几年后,竟然当上了湖北督军。饭馆老板听说后,就去了武昌,拜会王占元。但他没有料到,王占元根本不接见他,只是让卫兵把他送进宾馆好吃好喝好招待。一直等了两个多月,老板始终没见到王占元,气呼呼地回家。 回到邯郸一下火车,老板目瞪口呆:自己的饭馆怎么不见了?原地竖起一座两层豪华大楼,大红油漆门上一块匾额,上书‘邯郸饭店’四个金光大字,老板惊出了一身冷汗。突然,鞭炮齐鸣,锣鼓喧天。从饭店走出一队士兵,一个个挺胸收腹,昂首正步,来到老板面前,立正敬礼。原来,这些都是王占元安排送给饭馆老板的,老板从心里暗暗佩服自己有眼光,并没有看错人。” 刘昭承和李宗仁听着笑了起来:“既然他王占元知回报别人,那我们也不为难他,只要他不抵抗北伐军,他可以带着他的全部家产,想要去哪里都可以。” 刘昭承说完在那想了一下:“吴佩孚,以第三师为前锋部队,兵发湖北,以战促和,能够不打就尽量不打,力争和平解决湖北问题!” 吴佩孚一挺胸大声道:“是!” 第四百二十三章 上海滩风云(一) 湖南战场的风云突变,让整个全国局势都发生了重大转折! 十几万北洋军的投降,除了极大壮大了北伐军的力量,而且让北洋政府的军事力量受到了最严重的打击。 战争,已经顺着国民政府之前就制定好的方面发展下去。 在湖北,随着湖南会战的结束,吴佩孚亲自指挥着自己的第三师兵进湖北,这引起了湖北督军王占元的极大恐慌。 在陕西,王铭章和白崇禧控制住了陕西之后,开始准备动河南用兵。 河南督军赵倜担忧不已,北伐军势大,已经不是自己能够抵挡得了,尤其是连吴佩孚都在湖南败给了北伐军,以河南一省之地能否抵挡得住北伐军大有疑问。 从这一刻开始,赵倜已经存下了向北伐军求和的心思。 在浙江,前福建督军李厚基败退浙江之后,趁浙江督军杨善德病重之机,趁势发难,夺取了浙江军政大权,以闽浙督军自居。 这一举动让窥觑浙江督军位置已久的淞沪驻军使卢永祥恼怒不已。这张位置在卢永祥看来,早就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他要做的只是等杨善德死后,然后再登上这张宝座而已。但没有想到的是李厚基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插了一脚。 恼羞成怒的卢永祥一边准备对浙江用兵,一边秘密派人与北伐军取得联系,约定一起共同对浙江用兵,逼迫李厚基下野。 这却正是杨森希望看到的结果。 杨森答应了卢永祥的大部分要求,比如一旦逼迫李厚基下野,即由卢永祥接任浙江督军云云。而得到了杨森许诺的卢永祥,自然也是兴奋不已。 在他看来,无论是为北洋政府做事,还是为国民政府办事,其实都是一样的,大前提是一定要保住自己的地位,保住自己的利益! 其他一切,什么都是假的! 在这样心态的驱使下,卢永祥准备动手了! 8月30日,即在湖南会战结束的次日,淞沪驻军使卢永祥通电全国,自即日起效忠国民政府,愿为国民政府尽心尽力,死而后已。 通电中又严厉指责福建督军李厚基,趁杨善德病重之时,谋取浙江之地,擅称“闽浙督军”,是为国贼。今他愿不畏艰险,讨伐李厚基云云。 就在卢永祥积极准备对浙江用兵的时候,他的儿子卢筱嘉却在上海出了一点在卢永祥看来不大不小的事,但当时的卢永祥,却并没有想到,正是自己眼里芝麻绿豆大小一点的事情却改变了自己一生的命运…… 这是由黄金荣捧的女京剧演员露兰春身上开始发生的。 这位露兰春本是黄金荣的一个徒弟,名叫张师的翻译官的养女。张师想让女儿找个后台,好使她在剧院里不受人欺负,便带她来拜黄金荣。 露兰春几年不到黄公馆来,一来倒把黄金荣吓了一跳:好一个绝世美人!两道细细弯弯的秀眉,一双顾盼生辉的美目,面似桃花,唇似含朱,身段儿窈窕,步法轻盈;一袭粉红滚黑边的旗袍,裹着刚刚长成的少女娇躯,勾出迷人的曲线,仪态娇雅,衣饰华丽,清秀中透出风流,挺拔中饱含娇嫩,恰似一朵带露牡丹、出水荷花。 露兰春跟着张师,款款走到黄金荣面前,甜甜地叫了声:“公公好!兰春向您老问安!”一口地道的京腔令人倾倒。 这时,黄金荣已看得两眼发直,顾不上答话,半天才扭头对张师道:“好个张师,真有你的!把个女儿调理得可够水灵的!” 黄金荣见此美人,心就再也放不下来了。 老板娘林桂生和黄金荣结婚时年纪已不太轻,但是她心思缜密,行事练达,为黄金荣出谋划策,立下了汗马功劳,在黄公馆的地位举足轻重,一直是一个主事的内当家! 但是,黄金荣被林桂生管束得太久了,此时的林桂生早已人老珠黄,再加上黄金荣霸势已成,不思进取,林桂生既已没有什么用处,也就乐得把她踢开,好自由自在地寻欢作乐去。黄金荣心里装上了露兰春,就整天想着怎样讨好她,以博得美人的芳心。 黄金荣的另一个徒弟马祥生足智多谋,善于见风使舵,他看出了黄老板的心思。一天,他向黄金荣献策道:“师父,咱们的‘九亩地’可是个好地方,师父何不一用呢?” “那儿的四周不是咱们的店铺吗?哪儿还要做什么用?” “师父您没想到,原来那是个破老舞台,若拆了改个新大舞台,就凭那个繁华热闹的街面儿,生意肯定错不了。” “修舞台有什么好?费钱、费功,没什么意思!”黄金荣没有意会到马祥生的意思,不耐烦地说道:“我看不用了。” “师父,目前露小姐登台正没有什么好去处,在外面搭别家临时的班子,离咱们家又远、又不方便,要是让她来咱们家的舞台唱戏不是更合适吗?” 最后这几句话说得黄金荣眉开眼笑。 尽管在此前的“上海黄金骗局”中损失极其惨重,但阻挡不住自己的色心,一番筹划之后,黄金荣咬牙拿一笔钱来,特地在华法交界的“九亩地”上建造了共舞台。这时,戏剧舞台上男女合演还不很普遍,取名“共舞台”的意思,就是男女“共”演的戏院。 在黄金荣的不住催促下,几个班子不分昼夜地加班加点,很快,共舞台就建好了,黄老板开始对露兰春大献殷勤,他让露兰春在共舞台登场,挂头牌,竭力捧她出道。露兰春登台唱戏,黄金荣亲自下戏院为她把场子,带一帮人为她喝彩叫好。 露兰春学艺精湛,唱念做打皆有独到之处,人又漂亮,扮相风流俊雅,马上就一夜唱红,名声响遍了法租界乃至上海滩。 共舞台从此场场满座,生意兴隆,人们争相来一睹露兰春的风采。黄金荣更是得意非凡,他差人到各大报馆走动,要他们着意吹捧露兰春。 在黄老板的关照下,报纸上每期为露兰春登的戏目广告,都放在最抢眼的位置:“露兰春”三个字,每个有鸭蛋般大小。露兰春摇身变为一流红星,身价倍增。 同时,黄金荣对她大献殷勤。露兰春去戏院,黄金荣派车子、出保镖,保接保送。露兰春休息,黄金荣在共舞台边为她修建了休息室,独门小院,装点有如行宫一般。 露兰春此时也无可奈何。大凡红伶都逃脱不了被人玩弄的命运,更何况她露兰春是被黄金荣一手捧红的呢?而黄金荣又是赫赫有名的一方霸首。露兰春半推半就,就做了黄金荣老板的外室。 而林桂生此时也大不顺心,任她八面威风,足智多谋,黄金荣偏偏迷上了露兰春,她却奈何不得,也只得把苦水默默地往肚里咽。 黄金荣既得了露兰春这样的风流尤物,夫人又管不着,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日夜陪着美人转,前也是美人,后也是美女,好像露兰春就是他的心头肉,没了她,他黄金荣就活不下去了…… 然而,没几天,他却没想到半路却杀出个程咬金来,结果掀起了上海滩的情场风波。 此人就是淞沪驻军使卢永祥的儿子卢筱嘉。 卢公子年少气盛,倜傥风流,也是一位翩翩公子。他一身白绸衫裤,带着两个跟班整天出入于酒肆、剧院、舞厅等声色场。 卢筱嘉年交际甚广。他长居上海,对当地旦角名伶了如指掌。露兰春一唱红,各家报纸纷纷报道,自然招惹了不少蜂蝶。卢筱嘉就是其中一个。卢筱嘉最爱听戏,他一听说报上捧露兰春,当即轻车简从,专程前往老共舞台。 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位公子哥儿来看戏,其实是看人来的。卢筱嘉到共舞台看了几次戏,看中了露兰春。露兰春虽唱的是生角,但风情做派,一吟一唱都带有一种媚人的娇柔。卢筱嘉初次听露兰春的戏,露兰春刚一出场,一个飞眼就把卢筱嘉飞了个心猿意马。从此卢公子就盯紧了露兰春,戏台上下,送花、约会,展开了猛烈的攻势! 这一天早晨,卢筱嘉起床后洗漱完毕,就吩咐佣人把早点拿来。伺候卢筱嘉早点的是个20来岁的后生,名唤阿旺,生得精明伶俐,最善于揣摸主人的心思。他把早点放在卢筱嘉的桌上,故意在下面压了一份“晨报”,这种报纸专门报道上流社会、娱乐圈中的艳闻逸事,供一些有闲阶层的人们消遣。 卢筱嘉先端起了果子露,同时用眼瞄了一眼底下那张报纸。恰好报纸折在上面的那一版上,登载着露兰春主演《落马湖》的报道,鹅蛋般大小的“露兰春”三个字赫然映入他的眼帘,他心中又荡起绵绵情意,不由抬眼望了一眼阿旺。阿旺垂手侍立,会心一笑:“少爷,今儿可有露兰春小姐的戏啊!” “露兰春,露兰春,你就不知道出出主意?”卢彼嘉沉吟了一下,喃喃说道,随后又问:“阿旺,你一向鬼主意多,你说说,怎样才能赢得露小姐的芳心呢?” “少爷,恕我阿旺多嘴。”阿旺一边说,一边偷偷察看着卢筱嘉的脸色,“哪个女人不爱金银珠宝?更何况像她这样的梨园戏子,多给些小恩小惠,她肯定会动心。不过……” 阿旺故意卖了个关子,把话茬刹住不说。 “不过什么?”卢筱嘉转身盯住阿旺,“有什么好吞吞吐吐的。” “少爷,这个露兰春小姐可是黄老板的意中人哪!” 于是,阿旺把露兰春的身世、和黄公馆的关系,以及黄金荣如何看中露兰春、着意讨美人欢心,为她捧场宣传等一一讲述了一遍! 第四百二十四章 上海滩风云(二) 卢筱嘉听完把眼一瞪:“他黄麻皮是个什么东西,年纪一大把了还占着这样一个美人胚子?今晚就去共舞台,我倒是要看看这支出墙红杏摘得还是摘不得!” 当晚,卢公子带了两名马弁,早早来到戏院。他们在包厢坐定,戏还没有开场。卢筱嘉唤过一名跟班,将一枚金丝钻戒交与他,让去后台送给露兰春小姐,并约定戏散以后一同吃饭。 露兰春正在化妆,见此举动可左右犯了难。她唱戏的这个共舞台是黄金荣的地盘,并且每次散戏后都是黄金荣派车接回,今天所得到的一切名誉、待遇都是黄金荣给的,这次若去和卢筱嘉约会,岂不是砸破了醋坛子,捅翻了马蜂窝? 若拒绝了卢筱嘉,那也是没有好果子吃,卢筱嘉是大卢永祥之子,有权有势,更是不敢得罪。 这露兰春也不是等闲角色,她收下了戒指,至于约会之事,只推说今晚没有空,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 跟班来回卢筱嘉,卢筱嘉不由一阵冷笑,顺手掏出一张帖子,丢给跟班,命令道:“去,露小姐不喜欢私的,少爷就来公的。” 露兰春接着帖子,心慌意乱,还不曾想出对策,戏台上已锣鼓敲起催着上场了。她急忙站起来,走进门口,做了几下深呼吸,力使自己神智清爽一些,然后出场了。 这晚,露兰春反串小生,演岳飞《镇潭州》。大剧院里人已坐满,一些绅士、名媛、阔少、太太们都在一边喝着茶、吃着点心,一边等着戏开场。黄金荣坐在特座上,身后跟着两个随从,正得意洋洋地眯起眼睛笑着。他左手夹着一根燃了半截的雪茄,右手在扶手上扣着鼓点,由于天气热,脸上不住地往下淌汗。 看见黄老板耐不住热,戏院一个打杂的跑前跑后地忙乎,又是用蒲扇扇风又是拧毛巾送上。黄金荣接过毛巾正要擦脸,忽然听到一声怪声怪气的喝彩:“唷,唷,好——” 黄金荣撂下毛巾往喝彩方向一看,见是包厢里的一位公子哥儿站在座位上,拔直了喉咙叫好。黄金荣再往台上定神一瞧,露兰春刚从“出将”门上场,甩了一下水袖,移步台中亮相,想将腰上的垂带踢上肩头,连踢三下,都没踢上去。台下人看着,由于慑于黄金荣的威势,没有敢声张的。 但是,卢筱嘉作威作福惯了,无所顾忌,再加上肚子里正憋着一股闷气,当下便怪声怪气地喝起倒彩。 “唷——!乖乖,好功夫!” 露兰春一听有人喝倒彩,忙抬头用粉眼朝卢公子方向一瞟,做了个应景的俏眼,意思是请包涵一些。可是这卢公子却硬是不领情,仍然是一个劲地起哄:“唷,漂亮!啊哈哈!妙哉!” 台上的露兰春难堪极了,顿时觉得头昏目眩,身子晃了一下,差点昏过去了。 “别着急,再踢啊!”卢筱嘉的随从也跟着主子大喊大叫起来。 卢筱嘉正得意洋洋地说:“名角又怎么样?连这点功夫都没有?啊,好——” 他这边损人出恶气,黄金荣那边已气得肺都炸了。卢筱嘉一句话还没有说出来,右边腮帮子上“啪”地一声,已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子。黄金荣一脚踏着坐椅,一手叉腰,大喝一声:“好猖狂的小子,给我打!” “是!”散在附近的一群打手马上冲过去,抓住卢公子的衣领提拎了出来,一把将他摁在空地上,拳打脚踢就像一阵雨下来。黄金荣的这群打手本来就是一些市井流氓、泼皮无赖,平日无事尚要生非,如今有了这么一个闹事的机会,岂肯放过,一个个狐假虎威,争先恐后,拳脚劈头盖脸落了下来。 卢筱嘉带来的两个马弁本来见主人被欺,想上来帮忙;但是,看见这些打手个个面目狰狞,凶神恶煞一般心狠手毒,自己人少势单,缩在一边不敢上前搭救,但是,他们即使是这样也吃了黄金荣手下的一顿打! 众打手把卢筱嘉打得鼻青脸肿,过足了瘾,这才罢手。 尽管卢筱嘉被打得哭爹叫娘,但坐在不远的黄金荣怒目相向,脸上的麻子颗颗绽起,待哭喊声小了后,喝令把那个捣乱的家伙带过来。卢筱嘉被打得鼻青脸肿地拖了过来,黄金荣刚要骂娘,突然却像被谁捏住嗓门,一句话也挤不出来了。他认出了卢筱嘉。 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黄金荣虽说霸道,但毕竟只是一方毛神,而那卢永祥则是手里握着兵权的一方军阀,双方实力之差,无异是天上地下。 黄老板打一个愣怔,心想,若当面赔礼,这卢筱嘉不依不饶,众目睽睽,可太栽面子了,于是装作不认识,把这件事当做误会,当下咬着牙喝了一声:“好,放你一马!” 这时,卢筱嘉满身满脸都是血,笔挺的西装被撕成碎片,他缓过气来,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姓黄的,走着瞧!我不叫你尝尝我少爷的厉害,算我没本事。”转过身,带着两个也被打得一瘸一拐的跟班,出了戏院,扬长而去。 卢、黄争风吃醋,以至斗殴的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上海滩,人们估摸卢筱嘉不会善罢甘休,都在等待着看好戏。 卢筱嘉挨了一顿毒打,当然忍不下这口恶气。连夜跑回杭州,去向父亲卢永祥哭诉。 到了杭州,他直奔驻军使署。卢永祥正在与郑秘书下棋,见状吃了一惊:“筱嘉,怎么了?” 卢筱嘉放声大哭,边哭边把被大流氓黄金荣聚众殴打的事说了一遍。卢永祥一听火冒三丈:“这个麻皮,不过是法国佬的一条狗。我儿子再不行也不到你白相人来管。我倒要看看这麻皮的能耐,你头上生了角,我也能把你踞掉!” 而此时黄金荣在等待了几天后,也没有发现卢永祥要找自己麻烦,料想此刻卢永祥正忙着对浙江用兵,也没有功夫来管到这些事情,因此一颗心便放了下来,依旧去他的共舞台捧露兰春的场子。 坐在包厢之中,看着台上的露兰春,黄金荣忍不住大声叫好。 就在这时,突然十几个便衣悄悄溜进了正厅包厢。一个身着白色西装的青年掏出手枪顶住那颗光脑袋,一声低喝:“姓黄的,幸会了。” 黄金荣睁开眼一瞧,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你、你……” “是我,卢筱嘉。”西装青年冷笑一声,头一摆,吩咐便衣队动手。几个便衣上来就狠狠地给了黄金荣两个耳光,打得他头晕目眩。 随后一个便衣朝他腰间又踢了一脚,黄老板马上一捂腰,蹲了下去。 “麻皮,你的命连狗都不如,要是不相识,爷们现在就送你上西天。”说着,有人上前又狠狠地打了十几个耳光,又飞腿向他身上猛踢。 这边形势一变,剧场里立刻乱了起来。观众们四散奔逃,女客们尖声怪叫,噼哩啪啦,桌倒椅翻,人人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出门去。 黄金荣带的那四个保镖早已被便衣军警制服。人家手里都有手枪,他们只有两只拳头、一把匕首,若硬往上冲,岂不是以卵击石,白赔一条小命?光棍不吃眼前亏,一个个乖乖地被缚绑起来了。 卢筱嘉更不多废话,一挥手,两个便衣架起黄金荣,拖出大门,上了早在门外等着的一辆轿车。轿车载着卢筱嘉一行,在夜色和霓虹闪烁的街道上,风驰电掣般地向淞沪护军使署驶去。 黄金荣在老共舞台上被绑架的消息迅速传遍了上海滩。第二日,各大报纸纷纷报道了此事。堂堂华捕第一号黄金荣、大名鼎鼎的黄老板,竟然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上遭人绑架,不说他的徒子、徒孙们觉得脸上无光,只说那些小泼皮、小混混们,过去靠在黄金荣门下吃饭的,也将黄老板低看了三分。至此,大亨黄金荣真是丢尽了面子! 这一次的被绑票,使黄金荣在上海滩的显赫声名、一方霸主地位一落千丈。 随后,尽管黄金荣被杜月笙通过各种关系,想方设法把黄金荣用重金从卢永祥的手里赎了回来,但吃了这一次惊吓的黄金荣,却什么面子都丢了。 在家里呆了几天闭门不肯见客,直到自己的救命恩人杜月笙来了,这才勉强见了一下。 杜月笙知道黄金荣肚子里一肚皮的气,可卢永祥手里有枪有兵,不是地痞流氓可以对抗的。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杜月笙张口就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黄金荣有些疑惑的朝他看了一眼,杜月笙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黄金荣频频点头,脸上也浮现出了光彩:“好,好,这个办法好,这个办法大好,我现在弄不过卢永祥,可是……” 杜月笙小声说道:“黄老板,这事一定要谨慎,而且要有耐心,不然一旦事败,只怕你我都不能在上海滩立足了。” “我晓得,我晓得。”黄金荣连连点头,说着站了起来:“月笙,这件事情就你亲自去办妥!” 第四百二十五章 “大总统报告” “9月8日,陇东镇守使陆洪涛宣布接受国民政府领导;9日,甘肃督军张广建步陆洪涛之后尘亦宣布接受国民政府领导。河南等带也是形势一片大好,很快便能为我北伐军所征服!” 在国民政府最高军事会议上,王恒岳侃侃而道:“随着湖南会战结束,胜利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下一步是如何治理这个国家,有句老话,打天下易,守天下难。我们的一些将士,在作战的时候奋不顾死,但在胜利之后,就很容易飘飘然起来了。北伐胜利了,天下是我们的了,无所顾忌了,肆无忌惮了,和之前所有的军阀都是一样的了,然后我们的命很快就会被革了!谁要是想着当军阀,可以!但有一个前提条件,就是先推翻我这个全国最大的军阀!只要我这个大军阀还在,任何人都别动这个脑筋,别转这个心思!” 这些话王恒岳说的非常严厉,他环顾了一下自己的将领们:“半个中国已经在我们的控制之中,很快整个中国也都将是我们的。现在那些还被北洋控制在手里的省份,已经在通过各种方式在和我们议和。议和可以,但现在必须要按照我们说的来。军政必须分来,省长管地方上的事,督军就管军队的事。军政不分开,大大小小的军阀们很快便会再次出现,这一点是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 军队未来将要整编成国防军,很快会有一个整编方案出来。向我们投降和我们收编的军队现在非常庞大,如果放任自流,或者整顿的不及时,将会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这件事陆军部和总参谋部已经在那做了。” 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 “军事方面的问题已经有了一个大纲,这点在军事会议上会特别说明。全国统一以后,地方民生的工作就要变成重点。老百姓为什么欢迎我们北伐军?不是我们的口号有多响亮,而是我们在南方扎扎实实的做了几件工作给他们看,让他们心里有了期盼,觉得我们来管理这个国家,能把这国家给管好,能让老百姓丰衣足食。可你才一统一,就把老百姓不当一回事了,就耀武扬威了,老百姓一样还是会反了你。说到这,官员问题就是个重点了。国家能不能管理得好,很大程度在地方的官员上。 政府制定出了一个好的计划,下面的官员阳奉阴违,不把你的计划当回事,我行我素,祸害地方,老百姓会把责任怪到谁的身上?还是我们!他们会说我们政府如何如何,而不会说是因为地方官员没有很好的执行政府制定的政策!这一点问题,任公,你的监察部一定要加倍的承担起这个责任了,要尽可能的监督政府政策的落实!” 于右任点了点头。 如果要完全做到王恒岳要求的,这将是一个非常繁重的工作,但这却是也于右任希望看到的一件事情。 千百年以来只有官员的事最难办,也只有官场的水是最深的。对官员的监督办得好了,那会得罪一大部分官员,监督不好了,负责监督的官员都有可能被拖下水。 所以历来这份工作就是最难做的。 不过于右任这一次倒是非常的有信心,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这次大总统王恒岳的决心似乎下的非常之大,不光赋予了于右任和监察部极大的权利,而是还为其增派了大量的人手。 中国实在太大了,那么多的地方都要方方面面俱到。一旦哪一个地方没有注意到出了事情,也许牵连出来的问题将会是一大堆。 王恒岳并没有管于右任在想什么: “扶植农业,发展工作也是重点,欧洲第二次工业革命已经完成了,工厂遍地都是,新型发明也遍地开花。而我们国家尽管也开设了许多的工厂,但与欧美那些强国相比,数量少得可怜,技术弱得可怜,创新差得可怜。这不能怪别人,只能怪我们自己。固步自封,内战不断。有的工厂才刚刚建好,结果那里打仗了,工厂顿时化为乌有,一番心血彻底白费,你让大家怎么能不心寒?这是其一。 其二,工厂是办起立了,结果人人都把它当成了一块唐僧肉,谁都想来啃上一口,尤其是那些大大小小的军阀们,都把开办工厂的那些实业家当成了财神爷,恨不得把自己的军费,大老婆小老婆的衣服首饰,大儿子小儿子的尿布,自己的吃喝拉撒都让人家承担了。好得很,好得很,我看他们早晚要把自己用的草纸钱也算到这些实业家的手里!” 会场响起了一阵低低的笑声,王恒岳脸上却丝毫没有表情:“国家要想强大,光靠农业,光靠军队没有用,工业一定要抓好。愿意开办工厂,愿意投资的实业家大有人在,关键看我们怎么对待他们,制定什么政策。千税万税一定要不得,开工厂的人赚了十块钱,光是各种各样的税就要交了八九块,你让他们赚什么?你不能光指望他们爱这个国家,爱我们的政府,却不让别人赚钱吧?开工厂的不是傻子,不是对你无偿服务的,让他们赚到了钱才能更好的爱这个国家。” 王恒岳随即话锋一转:“还有个人才引进问题。我们有许多的人才目前都在海外,你不能怪他们不爱国,问他们为什么不回国来发展?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想回来,可是国内的这个状况你让他们怎么回来?就算勉强回来了,你有什么条件给他们发展?到处都在打仗,他们的一身本事,满腔抱负到哪里去施展? 现在好了,全国统一之后,得为他们创造一个宽松的条件,尽力的满足他们的要求。不光要等着他们回国,还要去海外把他们请回来。心存疑虑的,要想方设法打消他们的疑虑;暂时还不愿意回来的,要有耐心,要不断的用真诚打动他们。我说的这个真诚,不是在口头上唱唱的,而是要落到实处。他们需要实验室,好,我们在海外帮他们建;他们研究项目上资金出现问题,好,我们提供给他们。但前提条件是你得和我们资源共享。我们一点一点的让他们知道我们是真的想要他们回来,是真的欢迎他们。”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王恒岳又看了一眼自己的部下,发现他们都听的非常仔细,又在那继续说道:“大家知道,我的身边有许多外国的科学家、工程师,有人说我卖国求荣,有人说我对外国人比对中国人好,扯淡。外国的这些人才如果能为中国做出巨大贡献,我就要重用他们,重赏他们,他们发明研究的东西,就留在了中国!只要是个人才,我不管他是英国人还是美国人,我都要想方设法的把他们留下!如果这也算是卖国求荣的话,那我就当这个卖国贼了,我这个‘卖国贼’,一心想着的是如何让中国强大! 再说个制度的问题,之前有人说过全国快要统一了,该重新选举大总统了,意思无非就是我该下台了,再不下台,那就和袁世凯一样变成个独裁者了。中国要民主啊,要自由啊,王恒岳完成统一大业了,他没有能够治理国家,他那庞大的军队也还解散了,把政权从手里交出来吧,交给更有能力的人吧。对这样的话,我还是两字:扯淡!这些人连什么是独裁,什么是民主都没有弄清楚,就在那高呼民主自由,这不是扯淡是什么? 我在这里可以告诉所有的人,我的民众忠于我,我的军队忠于我们,我和我的政府有能力把这个国家治理好,目前这个环境,换谁来都不行,换谁来都要被反对。既然这样,我就会依然坐在这张位置上,把这个国家搞好,一直到我真正能力不济的那天。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了,不用别人赶我,我自己就会下台! 我之前曾经说过,不是哪种它国的制度好,就一定适合于中国。美国的总统制,英国的君主制,一样都实行了民主。那么这个制度拿到中国来,能不能获得成功?未必,我看未必!现在的中国最适合在一个强有力的领袖领导之下,来全速发展,你叫这个我们是独裁者也未必就不可以了,但我这个独裁者想的只有一个目的,我们的民族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强大起来,什么时候才不用看列强的脸色做事,什么时候能在世界上占有一席之地! 你可以嘲笑我,讽刺我,谩骂我,但这动摇不到我的决心。我有这个意志力,来带领我们的民族奋发向上! 我也希望所有的人,都坚定的站在我们的身边,带领这个民族奋发向上!” 这,就是所谓的“大总统报告”,也称“大总统宣言”。 这份“大总统报告”,为未来的中国制定了一个方向。 这个方向,不容任何人来更改。 王恒岳在未来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带领着自己的国家和民众沿着这个方向一路坚定的走下去! 第四百二十六章 警卫师和总统旅! “大总统!” 王恒岳抬头朝戴笠看了一眼,这个年轻的科长显得非常冷静。 自从刺杀事件发生后,戴笠好像忽然一夜间换了一个人似的,整个人都变得越来越像俞雷了。 阴冷、不苟言笑、彻底的工作狂。 王恒岳让他在那站了一会,然后说道:“你去北京一下。” “是。”戴笠平静的说道。 他既没有问大总统为什么要派自己去北京,也没有问自己此行的任务,他知道,大总统会告诉自己的,有些事情,不必自己开口的时候就绝对不要开口。 果然,王恒岳满意的点了点头:“北伐行将胜利,但现在北京形势非常混乱,我们在那的情报网还不大,为了确保北京落到我们手里,准备派你到那发展工作。” “是。”戴笠的回答还是一样简单。 王恒岳在那想了一下:“北京的一切情报工作都由你来负责,独断专行,不必汇报。唯一的要求是当我需要情报的时候,你必须在第一时间提供给我。” “是!”戴笠的脸上还是没有神色,但心中却是一阵惊喜,终于可以独当一面了! 自己小心谨慎,处处以俞雷做为自己的标准,为的就是这一天的早日到来。 原以为还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尤其是在刺杀案中自己犯了错误之后。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即便自己犯了错误,大总统却依旧对自己信任有加,非但给自己升了官,而且还那么快的便让自己独当一面! 这一刻的戴笠心中又对大总统充满了感激。 王恒岳随即又给了戴笠更大的自由和权利:“一切随你去北京的人员,都由你自行挑选,经费方面你直接找陈淇枫去,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尽快动身,走的时候就不必再来和我汇报了。” “是。”戴笠的嘴里似乎永远只会说出一个“是”字。 “好了,赶紧准备去吧。” 等到戴笠出去,王恒岳在那想了一会:“把俞雷给我叫来。” 俞雷进来的时候步伐非常匆匆,一见到王恒岳,当即说道:“我刚才看到戴笠了,恒帅是准备把他派到北京去?” 王恒岳笑了笑,在自己身边一眼能够猜到自己在想什么的,也只有这个俞雷了! “你认为派戴笠去怎么样?” “可以。”俞雷实事求是地说道:“这人虽然年轻,但办事非常有能力,尤其是在上次的刺杀案他犯了错之后,做事更是小心谨慎,半点也都不敢出错。听说他长官第二科之后,每天几乎只用四五个小时休息,其它时间全部放到了第二科,是个工作狂人。” 王恒岳又笑了一下:“他和你比起来如何?” “现在他不如我,将来他还是不如我。” 俞雷的回答出人意料,王恒岳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声“为什么”。 俞雷一点也不想隐瞒,坦诚地道:“能力上或者他比我强,但是我早年便跟随恒帅,恒帅需要什么我都知道,而且我时时刻刻都能在恒帅身边,得到的情报和消息,也远比他来得更加丰富。” 王恒岳朝俞雷看了看:“难道你就不怕这么说让我猜忌你?” “恒帅是不会因为这个而猜忌我的。”俞雷淡淡地道。 王恒岳轻轻的呼出了口气:“好吧,也许,这些年你帮我办了不少的事,也立了不少的功。戴笠这次独自去北京,面临的困难很大,我知道你早就在北京布局了,但我特意没有告诉他听,必须的时候,我还是希望你能在暗中帮一下他的。” “是!” 今天不知道听了多少个“是”了,王恒岳摇了摇头,戴笠和俞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两人说话的方式,办事的手段,几乎都完全一模一样。 身边有这么两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件好事。 眼下两人地位悬殊,暂时还能相安无事,可是随着戴笠的权利逐渐增大,两人之间的矛盾必然会无可避免的爆发。 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其实王恒岳一直最担心的就是俞雷。 这个人极度的聪明,极度的有办事能力,但他的树敌太多,而且贪心太大,一旦出事,必然会是大事,到了那个时候,王恒岳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希望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吧…… “恒帅!” 一身戎装的黑铁来到王恒岳的面前,“叭”的一个敬礼。 王恒岳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在协助戴笠完成刺杀案的侦破之后,黑铁被任命为总统旅的旅长。 从一开始黑铁就并不喜欢做情报工作,他的理想一直是当一名军官,而从欧洲回来之后,王恒岳也终于满足了他的这一梦想。 “总统旅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是精锐中的精锐,带的怎么样了?”王恒岳问了一声。 黑铁的回答干净利落:“请恒帅检阅我的部队!” 总统旅是和精锐的警卫师安放在一个地方驻扎的。 警卫师的师长贾浩洋并没有参与到北伐之中,这让他和全师官兵未免有些不太开心。不过他们并不知道大总统的真实想法。 警卫师、总统旅,全部是王恒岳亲自掌握的部队,从组建开始王恒岳就准备把它们打造成精锐中的精锐,王牌里的王牌。 这两支部队中的官兵不是国社党党员,就是青年团团员。他们对于大总统的忠诚以及狂热,是外人所难以想像的。 “恒帅万岁!万岁!” 当王恒岳出现在这两支部队面前的时候,无数的官员发出了这样的吼声。 警卫师和总统旅的士兵,全部穿着清一色的19式黑灰色制服,戴民国6年式钢盔,通用皮带扣上写着“死亡是士兵至高荣誉”九个字。使用的武器为1918式冲锋枪和1916式制式步枪。 军官们则是黑色制服,戴19式军官大沿帽,高统皮靴。 官兵的帽徽为独有的一只展翅腾飞的老鹰。左边臂膀上全部佩带红色袖章,上面写着“警卫师”或者“总统旅”的字样。 这是一支和任何部队都不一样的部队,他们的胸膛挺得笔直,他们的目光如此狂热。他们的武器精良,他们的斗志昂扬。如果要他们现在去死,没有一个人会有哪怕一秒钟的犹豫! 站在这群官兵面前,王恒岳的身子同样站得笔直:“我看到你们皮带扣上的字,‘死亡是士兵至高荣誉’,字虽然小,但现在你们的心里很大,荣誉,我们追求的就是军人的荣誉! 一切高尚的情感中,荣誉心是人的最高尚的感情之一,是战争中使军队获得灵魂的生命力。荣誉,对一支军队、一名军人的意义,要多大,有多大。 一支军队如果没有荣誉的凝聚,必定会军心涣散,溃不成军;一名军人如果没有荣誉的支撑,必定会精神萎靡,沦为平庸。 军人从事的是世界上最神圣最崇高、也最艰苦最危险的行业。荣誉,是军人的生命,只有血管里流淌着崇尚荣誉的血液,内心中植下崇尚荣誉的种子,把崇尚荣誉、争取荣誉当作一种自觉,那样,你才会把荣誉看的比生命更加重要! 不分党派、信仰,军人只是服从国家的意志,真正的军人是绝对不会放下武器,只会以战死沙场为最高荣誉。 我们将来还会迎来战争,而且是比北伐更加艰苦的战争!那将会是一个最漫长的战争,也是一场艰苦的战争。你们将英勇并骄傲的为祖国而作战,你们将是不平凡的一群,彼此紧密相连,这样的情谊只存在于战斗中。在兄弟之间,在最需要的时刻彼此扶持,你们将看破死亡,一起接受磨难! 当那一天到来,我将骄傲能与你们每个人共同战斗! 现在,我将宣布警卫师和总统旅的守则! 士兵为争取胜利而战斗时,必须遵守英勇作战的规则。残酷与无意义的破坏都与你的身份不称。 战斗员必须穿制服,佩带特别指定的和清楚易辨的臂章。禁止穿便服或不带这种臂章作战。 士兵作为俘虏时,如果被询问,可以说出自己的姓名和军阶。但在任何情况下不得泄露其所属单位,也不得泄露军事、政治和经济方面的任何情报。任凭威逼利诱都不得泄露……” 当王恒岳宣布完了这些守则后,加重了自己的语气说道:“请记得这些守则,和你们身上所肩负的使用以及荣誉吧!你们中的许多人将来会战死在疆场,但你们的名字却永远不会被这个国家忘记!一百年,一千年也永远不会被人忘记!你们活着的时候是骄傲的士兵,死后,也将带着荣誉的骄傲而死! 我必须要命令你们去做什么,你们也必须服从这个命令,无论这道命令是错的或者是对的,服从是你们的天份。懦夫,不配穿上你们的军服;没有荣誉感的,不配你们的番号。我最忠诚勇敢的士兵们,为了你们的使命和荣誉,努力吧!” “万岁!万岁!!万岁!!!” 铺天盖地的呼声一起响起,这,是士兵们最响亮的回答! 第四百二十七章 江浙财团的倒戈! 在湖南会战爆发之前,淞沪驻军使卢永祥开始“讨伐”李厚基! 杨森、杨杰所指挥之北伐军,亦开始陈兵于浙江,随时准备夺取这块富饶之地。 这个时候的李厚基有些惊慌失措。 原来在他的设想里,一旦夺取浙江,自己的主力还在,加上浙江,以浙江富裕之地做为军饷经费来源,又背靠上海江苏,或者能够勉强与北伐军一战。 但谁想到,现在北伐军还没有到,上海的卢永祥却已经来“讨伐”自己了。 两路夹攻,浙江还能守住吗? 慌乱中的李厚基一面布置防御,做好最坏打算,一面秘密与北伐军取得联系,企图牺牲自己部分利益来换取自己的大部分利益。 可惜,现在的北伐军已经制定下了大总统亲自制定的和谈方案,谈判可以,但大前提是必须接受国民政府的要求,放弃军队,只担任省长,并且以一年为期限。 这一点又让李厚基无法接受了。军队对于这些大大小小的军阀来说,那就意味着一切,失去了军队很快就会失去一切。 就在李厚基犹豫不决的时候,卢永祥的部队已经杀到了! 7月,卢永祥以何丰林镇守上海,自己亲率两个师的兵力进攻浙江,9月11日卢永祥对嘉兴展开攻击。 12日,两军在嘉兴展开试探性攻击,甫一接触,两军便主动分开,以嘉善为中心对峙。 在嘉善,李厚基安排的浙军,以亲信李塞元亲自镇守。而在龙泉,李厚基则以自己败退到浙江的闽军亲自防御北伐军。 北伐军前锋以童葆暄的部下林知渊之42师为前锋,迅速进入浙江境内。 如此一来,则变成了北伐军、卢永祥军合围浙江之势。 一直到了此时,李厚基还是心存侥幸的,他期望自己的两路人马,能够阻挡住敌人进军步伐,让自己在浙江站稳脚跟,取得和国民政府讨价还价权利! 但是,他的希望很快便遭到了无情打击! 7月18日,似乎约定好了一般,北伐军和卢永祥军同时对浙江展开攻击。 李厚基先抛弃了童葆暄,接着趁杨善德病重夺取浙江督军位置,活活气死了前浙江督军杨善德,这让他在浙江的名声已经非常恶劣。 大战甫一爆发,前线之浙军纷纷溃败,根本无心应战,仅16日一天,浙江便丢失了嘉善战场,纷纷向嘉兴溃败。 20日,李塞元集中全部兵力,在嘉兴与卢永祥决战。但依旧和嘉善之战一样,浙江根本无心应战,嘉兴决战李塞元再败。 仗打到这个份上,李塞元也没有心思再继续下去了。他迅速放弃嘉兴,败退到桐乡,一面安顿军心,一面做出死守桐乡的架势。 身处杭州的李厚基心乱如嘛,这可怎么得了?就在嘉兴决战失败的同时,自己在龙泉的部队也遭到了北伐军的沉重打击,短短一天时间即弃守龙泉。 随之而来更加沉重的打击降临到了李厚基的头上。 7月21日,李厚基的亲信,也是他的嫡亲堂弟李塞元,在桐乡通电,宣布接受国民政府领导! 这一消息如同炸雷一般把李厚基炸得晕头转向。他无论如何也都不会想到,自己那么信任的堂弟竟然会背叛自己! 其实在李厚基背叛童葆暄和闽军的时候,他便应该已经预料到这天迟早会到来的。他可以背叛别人,别人也一样可以背叛他! 杨森迅速表示接受李塞元之投诚,并宣布改编李塞元之浙军为国民革命军第四十三师,命其坚守桐乡,威胁杭州。 这一来不光是李厚基,连卢永祥都处在了一个非常尴尬的位置! 原本自己打的是李厚基,但随着李塞元的投降,自己面对的却不再是浙军,而是国民革命军了! 若是继续攻打桐乡,则是公然和国民革命军作对,很快便会让国民革命军的目标对准自己。 怎么办? 卢永祥进退维谷,攻击肯定是不能攻击的了,退回上海?白白的进军,浪费了那么多的军饷,实在心有不甘。 而北伐军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了,取得了龙泉的北伐军迅速向金华方向推进。李厚基的嫡系闽军一路败退,溃不成军。 总算李塞元还念着一些情分,并没有直接攻击杭州,这才让李厚基得到了一些喘息。 但是现在情势已经非危急,按照目前两军实力和士气,金华很快便会失守,然后一路高歌猛进的北伐军,很快便会推进到杭州! 李厚基已经没有力量再继续坚守下去了,这时候的他手里已经只剩下了不到一个混成旅的兵力! 北伐军甚至连和谈的大门都关闭了! 留给李厚基的只剩下了最后一条路:下野! 7月26日,给予李厚基致命一击的事情发生了:浙江商业联合会宣布支持拥护国民政府北伐,并提供北伐军一百万军经费! 尽管只是一个浙江商业联合会,但带给李厚基的打击却不亚于几个师的被歼灭。 这意味着浙江财团已经抛弃了“外人”李厚基,转而彻底倒向了北伐军! 浙江财团其实一开始就没有把夺取浙江督军位置的李厚基当成自己人来看待,但北伐军在前线势如破竹的时候,李厚基就被彻底的放弃了。 商人最看重的是利益! 军事上惨败,又失去了财政支持,李厚基已经别无选择! 28日,浙江兴业银行、实业银行、中华东陆银行等一大批浙江银行代表,纷纷到达金华,劝说当地守军放下武器。 当日,在这些财团代表的劝说下,金华守军宣布投降。 在浙江之战中,这些财团发挥了一个重要的作用,尽管金华迟早会落到北伐军的手里。但金华守军如此做,却防止了他们继续逃往杭州,使李厚基能够继续心存幻想。 30日,北伐军骠骑军团总指挥部进入金华,并与这些浙江财团代表见面。 在见面中,杨森接受了浙江财团对北伐军进行的一百万元资助,并代表大总统表达了对浙江财团的友谊,并表示将确保他们在浙江的利益。 这一点,无疑让这些财团代表非常满意。 浙江财团,或者更加准确的说是“江浙财团”的势力影响是非常之大的。 清末,钱庄向近现代银行的转化开始了,在这过程中,除了钱庄业与外资银行有了业务往来而渐受影响以及新式工商业对钱庄只能产生新要求外,有两大事件对这个转化影响巨大。1897年,盛宣怀创办了中国第一家银行中国通商银行,到辛亥革命前夕,中国通商银行的资本加上存款和发行钞票,可以运用的资金达到一千万两,远远超过当时任何一家钱庄,这给了钱庄业以巨大的震撼和危机感。 但是与此同时,宁波籍的严信厚、叶澄衷、朱葆三投资于中国通商银行并担任总董,标志着钱庄业人士开始向近现代银行进军。1904年,清廷户部尚书鹿钟麟奉谕组建大清户部银行,因国库空虚,邀请民间资本入股,原受邀的山西票号一致拒绝入股,结果使户部银行该由江浙绸缎商筹办。1908年,户部银行改名大清银行,资本扩充至一千万两,大部由江浙商人掌握。同时,又独立投资创建四明、浙江兴业、浙江实业、中华东陆、中华劝工、中国垦业、中国企业等一大批银行,借助原先在钱庄业积累的大量资本,使得上述银行资本雄厚,竞争力较强。在银行业务扩大的过程中,非宁波籍的商人和资本家与之发生了密切的交往,筹资的范围也逐渐由单一的宁波籍扩大至浙江、安徽、江苏籍! 至此,江浙籍人士控制的银行已成为上海金融界最重要的力量,江浙财团至此正式形成。 而现在,江浙财团已经彻底的倒向了国民政府一方! 军事经济上的双重打击,让李厚基再也无法坚持下去了。 1919年8月2日,李厚基宣布下野。 同日,杨森宣布接受李厚基下野,并明确表示将确保李厚基的个人生命财产安全,在北伐军未进入杭州之后,杭州的治安仍由李厚基负责。 8月9日,在经过充分准备之后,北伐军前锋部队进入杭州,李厚基走出了自己的督军署。 至此,又一位曾经叱咤中国的军阀下台了。 李厚基随后离开浙江,经上海到达香港,和此前夏夜的历任都督、督军一样,李厚基离开了军界政界,当起了一名逍遥自在的寓公。 再也不用去管什么军事上的胜败,政治上的明争暗斗了。也许寓公对于他们来说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浙江,落入了国民政府的手里,除了一个嘉兴还驻扎着卢永祥的部队。 北伐军似乎并没有对卢永祥驻扎在嘉兴表示出什么意见,他们甚至采取了默许的态度,这一点的确让人非常费解。 杨森杨杰在等待着,北伐军也在等待着什么,也是一场什么突如其来的变故吧。 其实,这个时候驻扎在嘉兴的卢永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也有一种非常古怪的感觉! 第四百二十八章 上海风暴(一) 卢永祥终于知道他为什么那么不安了! 在卢永祥出兵浙江之后,一场针对他的阴谋在正在悄悄进行。 “打倒大军阀卢永祥”、“北伐军万岁”、“拥护国民政府”这样的口号标语不断的出现在上海街头。 之后,不断的有消息从前方传来,纷纷传言卢永祥在浙江吃了一个大败仗,现在已经被北伐军重重包围。 谣言在上海街头不断传来。 这个花花世界,十里洋场,隐隐陷入到了一场流言的困扰之中。 那些帮派人士,也频频的出现在上海街头,似乎正在那里秘密策划着什么事情。 “公兴记”俱乐部。 “黄老板来了。” “月笙啊,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杜月笙非常恭敬的请黄金荣坐了下来,尽管现在黄金荣的声望因为卢筱嘉事件而一落千丈,但杜月笙在他面前却没有流露出丝毫不敬。 “黄老板,都布置好了。我和南方也取得了联系,他们在上海的情报组织将大力协助我们。” “哦!”黄金荣端起茶碗喝了口水:“那些南方的革命党,听说在上海早有组织,这次还说要派人来和我们见面,现在人到哪里了?” 杜月笙悄悄地道:“已经在俱乐部里了。” 黄金荣才把一口茶喝到嘴里,一听这话差点把水喷了出来:“已经在这里了?那还不把他们赶快请出来?快请,快请!” 杜月笙急忙出去安排,黄金荣站了起来整了下衣衫,一脸的严肃期待。 过了会,两个岁数不大的人走了进来,杜月笙一边把他们往里面领一边介绍着道:“这位是林天龙林先生,这位是王辉海王先生。” “两位好,两位好。”黄金荣连声说道。 “黄老板好。”林天龙微微笑着和黄金荣握了下手。 几个人分开坐了下来,林天龙先拿出一张支票放到了黄金荣的面前:“听说黄老板在前段时候的上海黄金股灾中损失惨重,这次和卢永祥又闹出了一些不愉快,也拿出了一大笔钱来……” 说到自己的伤心事,黄金荣又是愤怒又是尴尬。 林天龙却只当没有看到一般:“这里有二十万块钱,黄老板请收下,一是当我们的一点慰问,二里,也算是对黄老板的感谢。” “这怎么好意思,这怎么好意思。”黄金荣连声说道。 心里在那想到,早听说这些南方的革命党,自从那个什么大总统王恒岳当家之后,一个个财大气粗的,眼下一见果然如此,一出手二十万完全不当回事。 只不过若有一天黄金荣知道,这二十万里也有他自己的钱在内,不知当做何感想。 自从黄金荣被卢筱嘉绑架,并被关押痛打了几天,付出了一大笔钱之后,黄金荣心里便对卢家父子充分了愤恨,念念不忘如何报仇雪恨,恢复自己声望。 恰在此时杜月笙给他献上一计。 北伐军在战场上战无不胜,眼看就要打到上海来了。不如趁着这个时候和北伐军取得联系,依仗北伐军的势力,趁卢永祥兵进浙江的时候,在上海兴风作浪。 如此一来,卢永祥的后方乱了,前方焉能不乱?再配合北伐军在正面战场的攻势,卢永祥的垮台也就是早晚的事情了。 卢永祥依仗的,无非是他手里的军队而已,军队要是都没有了,这样的人根本就不放在黄金荣这样上海大亨的眼里! 杜月笙的这条计谋才一说出,黄金荣当时就连声称好! 一切都是杜月笙一手操办的,从安排门下弟子准备在上海兴风作浪,到和北伐军取得联系,黄金荣根本没有操过半点心。 现在,他期盼已久的国民政府代表终于到了。 “林先生,王先生,在上海我们都安排好了。”杜月笙介绍道:“我们出动了一万弟子,在8月11号这天在上海举行反对卢永祥的游行,并在各处发动暴动。同时,上海的工人、商人也都被我们动员起来了。” 林天龙笑了一下。 他嘴里的“动员”,只怕无非就是造谣、威逼、利诱而已。 王辉海在一边说道:“游行暴动那天,我们在上海的工作人员也会全力协助你们。巡捕房那里怎么样了?” “有我在,有我在。”黄金荣急忙表功似的说道:“我拿出十万元给了上海法租界巡捕房的总探长林格,英租界那的严九龄我也说好了,一旦游行开始,大家都只当没有看到。在外围,还有我们的弟子在那负责,请两位先生尽管放心。” 林天龙满意的点了点头:“事情要办得精密,动静要闹得越大越好。至于你们拿出来的钱,我们将来会补偿给你们的。” “勿搭界,勿搭界。”黄金荣连连说道:“为国民政府办事,那是我们的荣誉,这点小钱算不了什么事情,请两位先生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我有一些礼物要送给黄老板、严老板。”林天龙微微笑道:“眼下就放在杜老板给我们提供的仓库里。黄老板可以去准备一下,今天晚上和严老板带着人一起去拿。” 黄金荣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礼物”,但想来国民政府的东西那是不会差的,再三道谢,起身前去准备。 黄金荣才一走,林天龙朝杜月笙看了一眼:“杜老板,这次做的不错。” “多谢林先生夸奖,为国民政府办事本是我的本分。”杜月笙恭恭敬敬地说道。 “我听说上海人把黄老板,严老板这样的人叫做‘大亨’,你杜老板还不是大亨吧?”林天龙不紧不慢地问了一句。 杜月笙苦笑一下:“林先生在开玩笑了,我杜月笙不过是替黄老板跑跑腿的,哪里当得起大亨这两个字?” “会的,你很快就会当上大亨。”林天龙倒是显得非常严肃:“这天下很快就是国民政府的天下了,这上海也将是国民政府的上海,我们想让谁当大亨,谁就能当大亨。黄金荣经过卢筱嘉的事件之后,声势已经大不如前,我看这大亨的位置也可以动动了。” 杜月笙是个非常冷静的人,尽管心中狂喜,但脸上却看不出什么异样。 国民政府很早就派人和他取得联系。当时的杜月笙还实在想不明白,以自己这样一个上海滩的二流角色,对方怎么会找上自己? 不过杜月笙也很敏锐的察觉到,这是自己的一个机会。国民政府的北伐军在战场上秋风扫落叶的态势,大家都看在了眼里,如果自己得到了他们的帮助,一个上海滩的大亨又算得了什么? 这次黄金荣出事,正好给了自己一个一个天大的机会。 只要抓住这次机会,自己必然能够取得掉黄金荣的位置。 “游行要弄,暴动要搞,但是上海的秩序也要维持好。”林天龙仔细交代了一下:“不要等北伐军到达上海的时候,留给我们的是一个烂摊子,恢复,远比破坏要难得多。” “晓得了,晓得了,请两位先生尽管放心。” …… 上海霞飞路仓库。 几口箱子整整齐齐的放在那里,外面站了十几个带着枪的便衣。 黄金荣和严九龄从轿车上下来,看到这些携带武器的人,心里都有些吃惊。 进了仓库,见到林天龙、王辉海已经到了,急忙上前问好。 “黄老板,严老板。” 林天龙朝他们抱了抱拳。 “林先生,王先生,我们来晚了,来晚了。” “不要紧,我们有的是时间。”林天龙微微一笑,朝几口箱子一指:“这些,就是我们送给两位老板的礼物!” 说完,手下把箱子一一打开,黄金荣和严九龄上前一看,双眼顿时放出光来。 武器,箱子里全是武器! 步枪、驳壳枪、手榴弹,甚至还有一挺机枪! 黄金荣和严九龄虽然也有武器,但和面前的一比,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两人张大了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有了这些武器,上海的帮派还有谁在他们眼里?就算现在卢永祥杀到门上来了,他们也有信心抵挡上一阵子! “一点小小意思,就当我们助两位老板一臂之力。”林天龙淡淡地道:“那边还有十来箱子弹,两位老板也一样可以带走。卢永祥的手下何丰林,手里还是有一定实力的,万一到了那天他恼羞成怒,对你们动手的话,两位老板也可以有所准备。” 黄金荣和严九龄对看一眼,急忙道:“请两位先生放心,两位先生这么帮我们的忙,我们一定尽心尽力,为那个,那个北伐做出自己贡献,把上海完整的交到北伐军的手里。” 林天龙让人关上了箱子:“那就好,不光是赶走卢永祥,将来治理上海,还是想两位老板帮忙的。” 黄金荣和严九龄一听这话大喜过望。和国民政府建立联系,那比依靠谁都要强得多了。 听说国民政府的大总统王恒岳和美国人、英国人、法国人的关系都好得很,有他在背后为自己撑着腰,那些外国人只怕还得看自己的脸色行事。 轰轰烈烈的上海风暴就要到了! 第四百二十九章 上海风暴(二) 舰队快速的在海面上行进着,“海筹”号巡洋舰一马当先! 陈绍宽和卢逸轩站在甲板上之上,享受着海风的迎面扑来。 几只海鸟飞在舰队的前面,似乎在为舰队引路一般。 “上海那边很快就要动了,一旦动了起来,何丰林必然想方设法的要镇压。”陈绍宽开口说道:“我们的任务是在湖南运兵完毕后,立刻增援上海。” 卢逸轩平静的点了点头。 运送一支部队进入上海,在卢永祥的屁股后面狠狠给他一下。 在这支舰队里,有特种部队“祝融大队”大队长李逸风亲自指挥的一个营,和新成立不久的国民革命军新式兵种海军陆战队的一个营。 这是国民革命军特种部队和海军陆战队的首战,这一战的意义并不在于取得什么样辉煌的战绩。 陈绍宽朝前方看了一会:“瀚林,我的任务是带领舰队,护送部队登陆上海,美国和英国的军舰会为我们护航,一旦成功运送军队登陆之后,只留下‘海筹’号巡洋舰在上海,成立上海总指挥部,由你担任总指挥,负责上海作战。你手里可以动用的部队虽然只有两个营,但却是我们的精锐,一定要小心使用,等待北伐军主力的到达。”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卢逸轩显得非常平静。 这是自己第一次单独指挥部队,并且赋予了自己那么重要的任务,这对于自己来说同样也是一次巨大的挑战…… 1919年8月11日,上海。 这一天注定要在上海的历史上写下浓重的一笔。 从清晨开始便陆续有大量的工人、学生、商人和不明身份的人员聚集起来。 上午8点,震动上海的大游行、大罢工、大罢市、大罢学开始了! “打倒军阀、打倒卢永祥”,“北伐胜利万岁、国民政府万岁”这样的标语口号在游行的队伍中铺天盖地的出现。 几万人加入到了游行的队伍之中,队伍一眼看不到头,黑压压的一片,而随着游行的进行,加入到队伍中的人也越来越多。 整个上海都为这场游行而侧目。 当游行队伍经过英租界、法租界的时候,那些巡捕们好像都瞎了一般,根本视而不见。甚至有些华人巡捕,还暗中担负起了保护游行队伍的任务。 在游行的队伍中,工人无疑成为了其中的主力。 而之所以国民政府要利用黄金荣的力量,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黄金荣在工人中的影响力的确是不容小觑的。 做为此前上海历次游行罢工的主力,最富有罢工经验的是从欧洲回国的工人。一战期间,约有一万多名中国工人被欧洲招募,战后,他们回到了祖国,带回了许多罢工技巧。单是在法国,中国工人在1916年11月至1918年2月就举行了25次罢工,他们还至少两次破坏了法国码头工人和煤气工人的罢工。当回国的工人抵达上海时,他们在码头上受到法租界捕头、青帮大亨黄金荣的迎接。 黄金荣还给他们发送安家费,乘机吸收新会员。 在这次大游行大罢工开始前。青洪帮立刻召开会议,决定让他们控制下的所有小偷扒手参加这次大游行、总罢工中,乞丐们也被命令在游行罢工期间暂停乞讨,日常饭食由丐帮提供。甚至有些妓女也唱起爱国歌曲,停牌歇业。 当然,也有反对者,之前在黄金股灾中损失惨重的虞洽卿就是其中一个。 虞洽卿在黄金股灾中损失了大量的资产,此时的他急欲恢复,最不愿意看到罢工罢市发生! 在罢市行将开始之机,虞洽卿就担忧地说道:“罢市一旦开始,金融因之停滞,人心为之恐慌,危险已甚。若再相持,谁能保地方不糜。商人应体念官厅诚意,切劝各店铺即日开市营业。” 在上海大游行开始后,上海海员联合罢工,借四明会所开会,虞洽卿到场“陈说利害”:“以航务紧要,已装货者照常开出……” 但话还没有说完,反对者即高声大喊:“谁人说开始者?打!打!” 虞洽卿无奈之下只好离开。 上海的大游行、大罢工、大罢市、大罢学已经无可阻挡! 上海风暴在8月11日这天爆发! “打倒大军阀卢永祥”的呼声响彻街头,成千上万的人加入到了这一队伍之中。 卢永祥安排在上海的亲信何丰林焦头烂额。尽管之前已经从各种渠道听说了这次大游行,但何丰林并没有太当一回事情。 毕竟,上海之前发生的类似这样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可是这场风暴来的之猛烈,完全出乎何丰林的想像。 列强的总领事已经对他发出严厉警告,必须把大游行控制在可控范围之内,尽快恢复上海秩序,否则他们将向中国政府提出严重抗议。 抗议?你们他妈的上哪抗议去?何丰林在心里喃喃的咒骂着。上北京政府抗议,还是上广州政府抗议去?这帮不是东西的洋人! 他们和王恒岳眉来眼去,勾勾搭搭,现在一旦出了事了,还不是站在王恒岳那一边? 他妈的,还有那个王恒岳也不是个东西!卢驻守使都和南方国民政府说好,可现在上海出了这么一场罢工,这其中要说和王恒岳没有关系,鬼才相信! 卢永祥的电报已经来了,他正在想办法调集部队回到上海,但是在此之前,必须要稳定住上海的局势。 在电报里卢永祥还特别交代,必要时候可以武力镇压! 武力镇压?何丰林有些担忧,一是自己手里只有不到一个旅的力量,却要去面对几万,甚至是十几万的游行队伍;二来是一旦发生流血事件,将来这个责任谁来担? 就在何丰林犹豫不决的时候,上海又出事了。 大量的青洪帮分子,伪装成了游行成员出现在了街头,他们一边撒着“打倒卢永祥”的传单,一边开始向军营方向运动。 驻上海21混成旅42团第三营第三连。 几十个行踪诡秘的人匆匆朝第三连驻地而来,门口的哨兵一下举起了枪:“站住,这里是军营,再朝前一步,格杀勿论!” 但是,让哨兵没有想到的是,那些人倒是停住了脚步,却忽然掏出了枪来。 枪声骤然响起,两个哨兵应声而倒。 这一来,军营里顿时打乱,大量士兵纷纷涌出。那些穿着便衣的人连放几枪,不敢恋战,转身就跑。 第三连在后紧追,枪声中,几个便衣被子弹打中倒地…… “杀人啦,杀人啦!卢永祥杀人啦!” “大军阀卢永祥杀人啦!大军阀卢永祥杀害我爱国民众,天理不容!” 忽然,这样的呼声在上海到处响起。 游行的队伍一下停住了脚步。杀人了?难道卢永祥真的敢对爱国民众开枪? 但是随后发生的一切,却“验证”了他们的担心。 游行队伍分了来来,十多个人抬着几副担架,缓缓的走了过来! 担架上面,躺着的是几具尸体,血肉模糊。 游行队伍完全被惊呆了。 一个穿着工人服装,满脸络腮胡子,一条胳膊还被绷带扎着的大汉,来到了游行队伍中间指着那具尸体说道:“同胞们,市民们,我们是大华机器厂的工人,我们也是来参加罢工游行的。但是那个大军阀卢永祥的走狗何丰林,带着军队秘密埋伏在了路上,等我们到达的时候,那些天杀的当兵的就对我们开枪了啊!我们的人死伤惨重,我们是好不容易才带着他们的尸体跑出来求救的啊,到现在还有许多同伴正在遭到他们的屠杀啊!” 他的话,让游行队伍一下变得沉默了。 猛然,一个声音响起: “打倒大军阀卢永祥,打倒走狗何丰林!” “打倒大军阀卢永祥,大道走狗何丰林!” 一瞬间,民众爆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呼声。 “解救爱国工人,维护工人权益!” “解救爱国工人,维护工人权益!” “走啊,走啊,去军队的驻地去,把爱国工人救出来啊!” 络腮胡子一马当先:“走,我带你们去啊!” 失控了,上海的局势已经完全失控了。 21旅的军营到处都遭到了不明抢手的袭击,而不断的传来了“学生遇害、工人遇害”的消息。 到了后来,全上海都已经知道了何丰林开始武力镇压的消息! 这一消息,完全震动了整个上海。 各国领事纷纷指责何丰林的这一行径,就连一贯支持北方政府的日本领事,在此大浪潮下也都选择了闭口不言。 何丰林委屈到了极点,自己什么时候下达过这样的命令?明明是那些携带武器的人率先开火,自己这才被迫还击的。可现在,自己怎么反而倒变成了罪魁祸首? 上海的局势让何丰林失了主张,在各方压力之下,在卢永祥的一再催促之下,在军营手道频频袭击之下,何丰林这个卢永祥的亲信,终于下了一条也许会让他悔恨终生的命令:镇压! 第四百三十章 上海风暴(三) 何丰林的武力镇压开始了! 血腥的镇压才一开始,迅速引起了更大的反抗! 工人、学生、市民纷纷加入到了对武装镇压的反抗之中。而之前早有准备的青洪帮成员,也纷纷加入到了对军队的袭击之中。 上海大暴动开始了! 在国民政府情报组织的指挥下,青洪帮和大量的工人,首先攻打上海市警察厅。 亲自在前指挥的杜月笙,安排自己的一部分弟子打前阵,这些青洪帮的人,乔装来到上海市警察厅门口,趁敌门卫不备,两个弟子一下扑向门口两个警察,用手枪指着他们说道:“北伐军到了,还不投降!” 此时,参与暴动的所有成员都一下子亮出了左臂的红色,上面写着“暴动”二字袖章,门警一看如此一大片红袖章,吓得一动也不敢动,不等他们“表态”,暴动者早已上去下了他们的枪。 几乎是在同时,大批暴动者冲进了警察厅大院,大门内外瞬间一片红色袖章。 暴动者人多势众,再加上是突然袭击,无须什么长时间战斗,院内警察纷纷缴械投降。暴动者很快占领了整个警察厅,厅内武装库被打开了,大批枪支弹药进行了分发。 杜月笙立刻召集队伍,迅速出兵指向南昌庙兵工厂,沿途还有不少工人市民参加,队伍越走越大,人山人海冲向前去,冲在最前面的就是戴红袖章的武装暴动者。 不少人已用新缴来的枪械武装起来,也有不少赤手空拳或手拿棍棒,声势之大如春潮一般,早已惊动沿途警察所。沿途警察所无不挂出白旗表示投降,无一敢出来阻挡。 前进到龙华车站时,21混成旅的一支队伍摆开阵势企图阻挡。但那些暴动者拿起枪来就是一阵乱放,打得倒也非常之的热闹。 在正面激烈交战同时,一些参与暴动的工人从两翼包抄上去,将一个排的敌人包围。敌人一看大势已去,也只好投降缴械。 战斗一结束,暴动队伍旋即继续前进,迅速冲向高昌庙兵工厂。工厂内工人同时内应,很快的暴动者就占领了兵工厂。在兵工厂,又得到了大批崭新的步枪、手枪以及军火子弹。 暴动进行的之快,之顺利,连坐镇在后面指挥着这次暴动的林天龙和王辉海都觉得有些吃惊。 太快了,发展得太快了。 而就在暴动进入到一个高潮的时候,何丰林的反击也终于开始了! 大批荷枪实弹的士兵出现在了街头,并迅速对暴动者控制的地方进行了强行攻击。和这些职业军人比起来,暴动者的差距就一下显现出来。 几处临时组建起的暴动者阵地,迅速为21旅多夺回,暴动者伤亡开始加大。 杜月笙急匆匆的冲了进来,一脸焦急:“林先生,王先生,当兵的开始真打了,我手下的人和那些工人学生实在挡不住,光我手下就死了几十个弟兄,百来个人被抓了,得赶快想想办法那!” “别急,耐心。”林天龙倒是显得非常从容:“很快就会有援军到的。” 援军?哪里来的援军?杜月笙怔在了那里。 可看了一下林天龙和王辉海镇静自若的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杜月笙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8月11日整整一天,在经历了暴动最初的高潮之后,随着何丰林反击的开始,暴动队伍渐渐的处在了下风。 夜晚的到来,让暴动者得到了暂时的喘息机会。 尽管局面非常不利,但暴动者们却并不如何担心。北伐军正在全力的逼近上海,很快,胜利就会到来,胜利也一定会属于他们! 工人、学生,所有参与暴动的人都在那里互相鼓励着,而那些没有参加暴动的市民,也趁着夜晚的到来,悄悄的来到暴动队伍的阵地,给他们送来热气腾腾的饭菜,为他们包扎伤口。 零星的枪声还在响起,不过这吓唬不到暴动者们。 上海的风暴必将胜利! 忽然,一条好消息在暴动者门中间传开: “知道吧,北伐舰队正在逼近上海。” “什么?北伐舰队?” “是,真的,刚刚传来的消息,北伐舰队正在全速向上海靠近,不是今天晚上,就是明天,北伐舰队一定会到达!” “万岁!万岁!” 队伍里猛然响起了这样的欢呼。 北伐舰队,北伐舰队!很快,自己的舰队将出现在上海,很快,北伐军的旗帜将会飘扬在上海! …… 8月12日,上午9时。 “报告,我舰队已到达上海!” “各部,准备登陆!” 不远处,一路护航来的美国巡洋舰“贵妇人”号发来电报:“上帝与你们同在”! 与此同时,英国驱逐舰“法兰克公爵”号和法国巡洋舰“玫瑰”号出现。 两舰同时给北伐舰队发来电报: “上海局势一片混乱,祝你们好运。” 这一刻,上海形成了一种非常微妙的局面:中、美、英、法四国战舰,联合为登陆之北伐将士提供保护! 这一幕,让日本人又气又恼。 北伐军和欧美列强的关系越来越亲密了,这对于日本在中国的利益已经形成了极大的挑战! 但是,他们暂时一点办法没有。 9时20分,“祝融大队”和海军陆战队开始登陆。“祝融大队”由大队长李逸风亲自指挥,海军陆战队由营长陈浩指挥。 此时意味着北伐军的势力,已经正式进入上海! 解决上海问题的时候到了…… 上海高昌庙兵工厂。 暴动队伍在这里已经坚持了两个多小时了。尽管弹药充足,但从来没有经受过任何训练的暴动者,面对职业军人的进攻,还是倍感吃力。 21旅进攻部队已经控制住了几个战略要点,正在逐渐缩小包围圈,随时都将发动最后进攻。 坚守在这里的工人们倒是无所畏惧,那些混迹其中的帮派成员,原本也是想逃跑的,但随着战斗的进行,他们身上的血性,或者更加准确的说痞性居然也被激发了出来。 其实仔细想想也没有什么,和军队打,与自己在街头帮派火并也差不了多少,唯一的区别,不过一个是用刀,一个是用枪而已! 暴动者丝毫不顾忌的发射着枪里的子弹,但进攻部队却迅速集中起了火力,一边压制住兵力厂里的火力一边迅速推进! 就在这个时候,在21旅该营的身后,猛然间响起了爆炸声。 接着,无数的枪声响了起来,密密麻麻的,打的21旅晕头转向。 那些坚守在兵工厂里的暴动者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有几个胆子大的暴动者站到高处,他们忽然看到无数的士兵在敌人的身后出现。 一面战旗猎猎飞舞: “北伐”! “北伐军来了,北伐军到了啊!” 瞬间,这声呼声如春雷一般在暴动者们耳边炸响。暴动者们短暂的错愕之后,惊天动地的欢呼在他们的嘴里发出! 北伐军来了,北伐军终于到了! 21旅完全乱了。 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北伐军,带给他们的影响是相当严重的。 尤其是这些忽然出现在身后的部队,他们的武器精良,大多使用冲锋枪和新式手雷。进攻时训练有素,层层推进。 这是国民革命军的海军陆战队! 而这时兵工厂内的暴动者,也趁势发起了反攻。 两面夹击之下,整个营的敌人信心很快动摇,不到二十分钟时间,大量的士兵放下了武器投降。 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海军陆战队的营长陈浩站在队伍的中间,看着自己的弟兄们一边清扫战场,一边清点投降敌军,心里也有几分得意。 这是海军陆战队的首战,可以说打的干净利落。 而在另一个方向,“祝融大队”也在李逸风的亲自指挥下,向上海市警察厅方向发起救援。 中午11时左右,“祝融大队”击溃围攻上海市警察厅的21旅,歼灭敌军一个排。 12时,上海临时总指挥部总指挥,“海筹”号舰长卢逸轩到达上海市警察厅,并随后在这里建立起了自己的总指挥部。 上海的局势已经朝着北伐军一方倾斜。 “总指挥!”出现在总指挥部的林天龙敬了一个礼。 “辛苦了。”卢逸轩回了一个礼:“现在上海的情况如何?” “半个上海都已经陷入到了暴动之中,何丰林手有大约有一个旅的样子。”林天龙让人拿来了上海地图,指着上面说道:“这,这,全都是何丰林控制的地盘,我认为在我军于上海登陆后,何丰林会迅速收缩兵力,坚守这几个地方,等待卢永祥的到来。” “卢永祥回到上海,他的身后跟着的是我们北伐军的主力。”卢逸轩笑了一下,说道;“派人去和何丰林取得联系,让其立即放下武器投降,时间为明日中午12点前,过了这个时间我军将展开强攻!” “是!” 上海发生的这场大风暴,随着北伐军的进入,即将迎来最后胜利! 第四百三十一章 治理上海 上海。 随着北伐军的登陆,上海总指挥部的登陆,整个局势发生了转变。 12日,卢逸轩下令两个营的兵力就地构筑工事,连续几次击退21旅进攻,随着在暴动队伍的支持下,发动了几次小规模的反击。 8月13日,杨森终于翻脸了。 在这日,骠骑军团总指挥杨森通电,指责淞沪驻军使卢永祥镇压爱国运动,残杀爱国群众,国民政府拒绝其和谈,限令卢永祥于8月15日前放下武器,交出军队,通电下野! 杨森说翻脸就翻脸! 正在卢永祥进退维谷的时候,美英法三国又开始对其施压。 在杨森通电发出不久,三国列强同时表态,卢永祥、何丰林应对此次发生在上海的灾难担负起全部责任,并要求在上海的21混成旅立即放下武器,上海的秩序应交由北伐军来负责。 内忧外患! 现在卢永祥的处境,已经只能用内忧外患来形容了。 北伐军在上海站稳了脚跟,外国人又开始对自己施以强大压力。杨森态度强硬,卢永祥在一天之内连发几次求和电报,但都为杨森所拒绝。 卢永祥又开始向江苏督军李纯求援,但此时的李纯亦在与国民政府进行和谈,竭力讨好国民政府,哪里有心思来管到上海的事? 眼下的局势就是谁帮卢永祥,谁就是国民政府的敌人,尤其目前的国民政府,身后有欧美列强的撑腰,这一点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其实一直到了此时,连一心想要维护北洋政府的日本也终于知道,北洋政府已经要完蛋了! 卢永祥想要回到上海,但只要自己一动,北伐军立刻能够尾追而至,就算自己能够回到上海,又有能什么用? 8月15日,最后期限到来,北伐军开始炮击嘉兴! 15日下午3时,淞沪驻军使卢永祥,通电下野! 当这一消息传到上海,整个上海都爆发出了潮水一般的欢呼! 胜利了,胜利了!卢永祥下野了!这个让上海市民唾弃的大军阀下野了! 实实在在地说,卢永祥有些冤枉。 上海暴动其实和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卢永祥也好,或者是张永祥、赵永祥,反正无论谁坐在这张位置上迟早都要出事。 卢永祥做的最错的,就是不该和黄金荣结下了仇,给了王恒岳的情报组织有了可趁之机,借着这位上海大亨的手,让风暴在整个上海燃烧! 卢永祥下野后,何丰林独木难撑。他心里很清楚,一旦自己落到上海市民的手里将会遇到什么样可怕的事情。 在15日当天夜里,何丰林扔下了自己的队伍,跑进了位于上海虹口闵行路3号的日本领事馆内寻求庇护。 16日,失去了指挥的21旅放下了手里的武器! 这一天终于来到! 1919年8月11日,上海大暴动爆发。8月12日,北伐军海军陆战队登陆上海。8月16日,上海军阀武装全部肃清! 上海大暴动以胜利而宣告结束! 随即,国民政府大总统任命卢逸轩为上海临时军政最高长官,要求在北伐军主力进入上海之前,尽一切力量稳定住上海局势! 上海这个花花世界终于落到了王恒岳的手里! 临时担任上海最高军政长官的卢逸轩,迅速命令收拢21旅败军,维护上海秩序。并与列强展开交涉,要求各租界内的巡捕维持租界秩序,避免发生不必要的冲突。 这当然是列强希望看到的结果。 8月17日,上海暴动宣布结束。 但是尽管上海暴动结束,骚乱却远远没停止。 那些之前曾在大游行、大罢工、大暴动中起到作用的流氓扒手,在暴动胜利之后,也迅速流露出了他们的本性。 仅在16、17两日,以“革命功臣”自居的这些人,在上海各地犯案达一百余起。其中20余家店铺遭到砸抢,两名保护自己店铺的掌柜重伤。 在得知了这些情况之后,卢逸轩迅速下令在上海各处张贴“禁止骚乱令”,但所起到的效果并不很大。 18日,骚乱继续蔓延。 用这些帮派成员是要承担一定风险的,而现在这样的风险便开始呈现出来。 奇怪的是,卢逸轩并没有以命令的形式让黄金荣、严九龄这些上海大亨们约束自己的门生弟子。这也让同样以“革命功臣”自居的这些大亨,更加洋洋自得。 要出大事了!杜月笙的第一想法就是如此! 他仔细研究过王恒岳这个人,当初他才得西南三省,立刻对三省内的土匪和帮派组织大行清剿、镇压,由此可以看出他对这些帮派组织深恶痛绝。现在上海骚乱在进行着,他绝不可能无动于衷! 杜月笙立刻在第一时间,一边严令自己的门生不许参加任何骚乱,一边由林天龙和王辉海引见,见到了卢逸轩。 “卢总指挥,我已经命令在的门生不许妄动,一切接受北伐军的指挥。有几个参与了打砸的人,我把他们抓了起来,现在就在门外等候卢总指挥处罚!” 杜月笙的话让卢逸轩有些好奇。 这个人看起来是看出了自己准备武力镇压骚乱了,居然提前动作,把自己处在了任人宰割的地位,这样反而能让自己处于有利的位置。 “杜老板,你说我该怎么办那?”卢逸轩打开了一瓶红酒,在两只杯子里倒上,端了一杯放到杜月笙的面前:“我对骚乱非常之的头疼那。” “不敢,不敢。”杜月笙急忙站了起来,双手接过了杯子:“卢总指挥,那些人无法无天,北伐军已经到了上海,居然还敢如此,我杜月笙是举双手赞同总指挥做出任何行动的。我的门生弟子之中,只要有任何人违背了总指挥的禁止骚乱令,总指挥都可以抓!” 卢逸轩品了一口红酒:“不错,这样的好酒也只有在大上海才能品尝到了。记得以前我在欧洲留学的时候,每个月在烟酒上都要花费好大一笔。后来我学成回国,啊,杜老板你还不知道,我是海南人,在我们那里是买不到这样好酒的。我喜欢好酒,喜欢雪茄,喜欢美丽的女人,这些到了大上海后都可以实现了。” 杜月笙听的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这位总指挥想要做什么。 “可是那些人的骚乱很厉害,厉害得让人头疼。”卢逸轩转动了下酒杯,叹了口气:“我以为到大上海了,可以过上几天惬意的日子了,可这也骚动,那也骚乱,我一分钟都安静不下来啊。杜老板,你说我该怎么办那?” “这……” 卢逸轩朝杜月笙看了一眼,笑笑,忽然猛力把酒杯朝地上一砸,“当”的一声酒杯裂成碎片,把全无防备的杜月笙吓了一跳。 卢逸轩面色一沉,语气中甚至带着几分狰狞,和方才的温和儒雅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谁不让我好过,我就要了他的命,谁要搞乱上海,我就扒了他的皮!” 杜月笙大惊失色,急忙站了起来,汗水在他的背后渗了出来。 卢逸轩忽然又笑了,拿出一根雪茄:“杜老板,抽烟吗?” “啊,谢谢,不用,不用。” 卢逸轩的忽笑忽怒,让杜月笙冷汗连连。 卢逸轩给自己点着了,语气又变得温和起来:“当然,你杜老板不是这样的人,你是帮我们的,那就是我们的朋友,对待朋友,我们是友善的。杜老板,我知道上海的动乱,无非就是黄金荣严九龄那些人弄出来的,和你一点关系也都没有,可我现在需要杜老板的帮忙。” “总指挥尽管说,但有杜月笙办得到的,无不从命。”杜月笙急忙说道。 卢逸轩微微一笑:“我的军队已经准备好了,既然有人无视我的禁止骚乱令,那我也只能用强制性的手段来制止骚乱,恢复上海秩序了。杜老板对上海再熟悉不过,如果有了杜老板的帮助,事情就好办得多了,不知道杜老板意下如何?” 杜月笙知道卢逸轩这是要让自己带着北伐军镇压上海帮派了。 这么一来,一旦传了出去,那么自己转瞬间便会站到黄金荣、严九龄这些人的对立面,会成为他们的敌人。 严九龄倒也算了,可自己却是黄金荣提拔起来的,自己怎么能够背叛他? “杜老板,大难临头各自飞那。”卢逸轩意味深长地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大亨,可大亨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办到的。黄老板那么大的势力,得罪了卢永祥,尚且差点把命都送了,何况你杜老板呢?” 这一句话一下就点醒了杜月笙。 是啊,大亨算得了什么?再大的大亨,一旦得罪了这些手里有兵有枪的军人,那也只有死路一条,黄金荣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自己可以不为自己考虑,但自己的那些门生弟子该怎么办? 杜月笙必恭必敬地道:“卢总指挥,杜月笙知道该怎么做了。” 卢逸轩哈哈一下,说道:“爽快,爽快,杜老板一言九鼎,卢某佩服,来人,把军队给我全部集合起来!” 第四百三十二章 大抓捕、大镇压! 对上海雷霆万钧的手段开始了! 军队开始出现在上海街头。 几个正在抢劫一家商铺的小流氓,手里拿着一把匕首,逼住了店主夫妻,对着店主夫妻的女儿大肆调戏。 店主夫妻老实了半辈子,从来没有做过一点的亏心事,眼下看到女儿就要遭难,又急又怒,可在匕首的威胁之下,却怎么也都不敢动。 小流氓的头拉着店主夫妻的女儿就要朝卧室去,店主夫妻又是哭泣又是哀求,可根本打不动这些小流氓的心。 正在这个时候,店铺的门一下被推开了。几个小流氓吃了一惊,才一回头,猛然就看到几枝枪对准了他们。 一个军官走了进来,朝店铺里看了看,招手让那个流氓头子来到自己面前。 在士兵们枪口的威胁下,流氓头子胆战心惊的走了过来。 “我叫陈浩,海军陆战队的营长,你呢,叫什么名字?”陈浩显得非常客气。 眼看当官的那么彬彬有礼,又想起自己的老大说大老板身后有靠山,流氓头子胆子大了不少,赔笑说道:“回长官话,小人叫顾三。” “顾三,家里排行第三?” 看到顾三点了点头,陈浩笑了一下:“三爷上面是哥哥还是姐姐?” “不敢当,不敢当。”听对方叫自己“三爷”,顾三的一颗心更是放了下来:“我上面是两个姐姐。” “哦。”陈浩“哦”了一声:“三爷,如果有人调戏强暴你的姐姐,你会怎么办?” 顾三怔了一下。 陈浩也不用他回答,好像在那自言自语:“如果是我,我会打他个狗日的!” 说着,对着自己的部下一挥手:“打!” 顾三和他的手下大惊失色。 可还没有等他们反应过来,如狼似虎的士兵已经把他们逼进了卧室里。不大一会功夫,惨叫声就从里面传了出去。 陈浩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对那对面色如土的夫妻和他们的女儿说道:“不用害怕,我们是国民政府的北伐军。总指挥下了命令,任何不顾禁止骚乱令,肆意欺凌百姓的,我们都有权对他们做任何的事。” “谢谢长官,谢谢长官。”店主带着哭腔说道。 眼看着自己的女儿就要遭到侮辱,北伐军却忽然如救星一般出现了!早就听过北伐军的名字,可店主夫妻总认为不关自己什么事情。上海暴动也好,北伐也罢,自己只要老老实实,安安份份的做人就可以了。 可谁想到,灾祸还是降临到了自己头上,要不是什么平时从来都不关心的北伐军忽然出现,只怕自己的女儿就真的要遭到侮辱了。 总有半个来小时的样子,卧室里的声音越来越弱,到了后来便没有了声音。一会,士兵们拖着被打得半死不活的顾三和那几个小流氓走了出来,也不用陈浩吩咐,直接把这些小流氓拖到了屋子外面。 外面有辆卡车在那,不容分说,顾三和他的同伴们被扔到了卡车上。 店里,陈浩向店主夫妻敬了一个军礼:“对不起,打扰了。” 正想出去,店主忽然说道:“长官,等等。” 说着匆匆从柜台里拿出了一包蜜饯,好说歹说的硬塞到了陈浩的手里:“长官,这您一定得收下,不然,不然我们这辈子都不安心。” “谢谢。”陈浩礼貌的说了声,然后带着店主夫妻的一番心意离开…… 上海各地的抓捕镇压都在进行! 和之前何丰林的镇压不同,这次北伐军的镇压,得到了全上海绝大部分市民的拥护! 军阀们可恶,这些帮派流氓分子对市民的祸害,一点也不比那些军阀差。 市民们纷纷主动协助北伐军进行镇压。 而尽管卢逸轩手里只有两个营的兵力,但镇压工作却进行的异乎寻常的顺利。 黄金荣和严九龄开始担忧起来。 自己的门徒弟子大量被抓,而且抓捕丝毫没有任何停止的意思。 更加严重的是,之前给予他们大力支持的林天龙和王辉海,在大镇压开始之后,却忽然都消失不见了。 大镇压丝毫没有任何停止的意思,急的黄金荣和严九龄团团乱转,乱了主张。还好他们一个住在法租界里,一个住在英租界里,总算抓捕还没有轮到他们头上。 可按照目前这个状况,天知道那些北伐军的士兵什么时候会出现在自己的家门口。 左右思量无计,解铃还需系铃人,要想从目前的困境中摆脱出来,还得靠那位上海总指挥部的总指挥卢逸轩。 足足求见了有七、八次,黄金荣和严九龄才终于得到了卢逸轩的召见。 “黄老板,严老板。”见到黄金荣和严九龄的时候,卢逸轩显得非常客气:“在下初来上海,本来是想去拜见两位老板的,只是公务实在繁忙,脱不开身,还请两位老板见谅。” “哪里,哪里,是我们礼数差了。”黄金荣和严九龄互相看了一眼,黄金荣拿出一张支票放在了卢逸轩的面前:“总指挥率领大军进入上海,铁肩担道义,悬壶济黎民,我等实在钦佩不已,这里有五十万,是我等犒赏北伐将士的。” “两位老板好大的手笔。”卢逸轩微微一笑:“听说两位老板在上海黄金股灾中损失惨重,换成旁人也许早就受不了了,可两位老板有的是钱,全不当一回事,这一出手就是五十万那。” 黄金荣和严九龄哭笑不得,黄金股灾让他们赔上了大半个身家,眼下手头拮据得很,这五万元还是好不容易才凑起来的,为的就是北伐军能赶紧停止这次镇压,让他们恢复元气。 只要能和北伐军搞好关系,这上海的天还是他们的天,这上海的地还是他们的地! 卢逸轩根本没有看那张支票:“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两万老板一定有事来找在下的吧?” 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黄金荣急忙说道:“总指挥,我们的手下人做了一些坏事,我们已经严厉训斥过了,还请总指挥能够手下留情,放我们一马,从此后我们一定严加约束。” “原来就是这么回事啊。”卢逸轩不在乎地道“这事好办。” 一听到卢逸轩一口应允,黄金荣和严九龄面露喜色,未想到卢逸轩又不紧不慢地道:“只不过我有一些条件,只要两位老板答应了,那一切都好办了。这第一,上海不许再贩卖鸦片,现有鸦片一律销毁。听说两位老板手里掌握着大量的鸦片,还请你们务必要配合我。” 黄金荣和严九龄顿时露出难色。 这鸦片可是他们最大的财源,要是断绝了,那么多的人吃什么喝什么去? 卢逸轩也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慢吞吞地说道:“第二,什么公兴记俱乐部,严记牌挡之类的赌档从现在开始都要登记在案,由我们直接管理,并且按照我们的规矩来做。我知道两位老板的赌挡都开设在租界内,我们奈何不了你们,可不要紧,我有的是时间慢慢的等。” 黄金荣和严九龄咽了口口水,要求越来越苛刻了。 卢逸轩淡淡一笑,又接着道:“第三,妓院生意也由我们统一接管。放心,我不是要抢两位老板的生意,只是要禁绝暗娼流莺而已,以避免性病横行。青楼从现在开始一律颁发牌照,有牌照的可以营业,但必须要接受我们的管理,还要进行每年的例行体检。这是为那些顾客负责,也是为那些青楼里的姑娘负责。” 他一口气提出了好几项条件,件件都捅到了这个大亨的要害,要是全部答应下来,只怕这些大亨在上海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了! “总指挥,这恐怕太过了吧。”黄金荣终于忍不住说道:“这等于是断了我们的活路那,我们那么多的门生弟子该怎么办?” “那不关我的事。”卢逸轩依旧在那微笑着道:“他们可以去找份正经的工作,总比整天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要好吧?” 还想争辩几句,卢逸轩却又把脸色一沉: “黄老板,严老板,我这个人可以等,但等不了多少时候,今天我叫两位一声老板,可要等到我的耐心失去了,那就要叫你们黄麻皮和严老九了!住在租界里也保不了你们,你们身边带再多的打手也一样保不了你们!掐死你们,比掐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刚才还笑嘻嘻的,眼下忽然变成了赤裸裸的威胁,让黄金荣和严九龄一下怔在了那里。 “两位老板,请吧。”卢逸轩送了个送客的动作:“我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在这三天之中,抓捕一样抓捕,镇压一样镇压,你们都让自己的门生弟子小心一些,落到我的手里日子是很不好过的。” 黄金荣和严九龄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在上海滩,他们被称为“大亨”,可在这些军人眼里,他们什么也都不司,甚至还不如一只蚂蚁。 就如同卢逸轩说的那样,他想要掐死他们,比掐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发生在上海滩的大风暴,不仅仅是要打倒卢永祥,而是要全面的肃清大上海的一些可能隐患! 第四百三十三章 下野 北伐军的节节胜利,终于让北京的那位大总统徐世昌坐不住了! 在选举民国第二届总统之际,段祺瑞、冯国璋相持不下,一向两面讨好的徐世昌遂作为“理想人选”,得任总统。徐居然还请示早已退位的溥仪,“得其恩准”。徐此举意图前清遗臣之好感,但仍然有人讥讽他:“以清太傅而仕民国,早已可见其人!” 想要面面俱到,往往适得其反;两面讨好,弄不好两面得罪。 徐世昌活得也真够累。 徐世昌当总统的第一件大事,便是谋求南北和解,结束内战,为此使出浑身解救,但都无甚效果,无非拖延时间。 在湖南会战结束以后,徐世昌居然异想天开的动起了张作霖奉军的脑筋,他下了道命令,调张作霖进入北京,拱卫北京安全,又任命吴俊升为奉天督军。 张作霖哪里会答应这道命令? 正当张作霖在那里动脑筋时候,吴俊升开着专车到山海关来见张作霖了。张作霖心里一动:“来得好快呀,要接任了!”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兄弟,你好快呀!要交接,也得让我准备准备!” 吴俊升一听,知道张作霖话里有话,便连忙跪倒,急得满脸红紫说:“大帅,你这不是骂我八代祖宗么,我靠你拉扯才进了黑龙江,才有了今天,我报恩还来不及,怎么能出面拆你的台呢!再说,他徐世昌是谁的大总统?北京是在耍鬼把戏,咱们不能再听徐世昌的了!” “这么说……”张作霖点点头。 “大帅,你有肚量,天大的事都担得起。你想想,东北没了你,把我放在奉天,顶不了几天就被人家挤走了。北京这帮狗杂种,心毒着呢!大帅千万不能上当!” “袁金凯那省长……”张作霖还是不放心。 “大帅,老袁是个学问人,啥鬼把戏看不透?”吴俊升说:“他让我回大帅,不理北京这一套。他正忙着活动省议会,看看如何走下一步棋。” “兄弟。”张作霖忙扶起吴俊升,说:“照你这么说,下一步我该……” “还犹豫什么?”吴俊升想都不想就说道:“大家保你坐东三省,咱干咱们的。” “好!”张作霖一拍屁股站了起来:“他徐老五坐他的北京故宫,我张作霖坐我的奉天的故宫,咱们就对着干吧!” 张作霖回到奉天,宣布东三省独立,发表了《东三省独立宣言》,宣布与北京政府断绝关系;同时宣布他张作霖已被推选为“东三省保安总司令”。另外,还特地针对徐世昌发了一个《告全国军民人等》通电:“……中央陷于无政府地位。作霖远处关外,不欲为若何举动……作霖愚昧,为人所卖。自民国以来,屡次变乱,徐世昌坐收渔人之利,外间不察,误以为和事老人,不知其实为导火线也……” 徐世昌看到这份通电,立即就晕厥起来,电报从他手中朝地面落去,两只眼睛也昏花模糊起来,不知不觉地呆着。 更令徐世昌心烦地是,曹锟的亲信张国淦匆匆从保定赶来,说有“特急要务,要见徐先生”。徐世昌刚刚发出“不见”二字,那张国淦已经大摇大摆地来到他面前。 张国淦是个机灵人,他开门见山地问徐世昌:“各督军的电报和国会宣言,徐先生都看到了吧?” 徐世昌脸也不转地说:“见到了。” “徐先生有何打算?” “我久想辞职不干了。”徐世昌冷冷一笑说:“只是尚未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就是当初,我也并不想当这个总统,还不是曹、吴二人和张雨亭极力劝驾,我才勉为的。这些事,我想张先生你这个机灵人是会知道的。” “徐先生既已有心辞职,不知何日让出公府?” “你说呢?” “当然是越快越好!” “几件急务交待交待总可以吧。” “曹帅吩附,愈快愈好。徐先生若迟疑不决,多延时日,恐有不利。” “一二日内总可以吧?” “那好吧,明日再来讨回信。”张国淦走了。可是,直系各省督军接二连三来催命,更有直系驻京办事处人员一天数次来电催问“何时启程?” 徐世昌坐不住了,他急匆匆离开中南海,来到东四五条铁匠营他的私宅。当徐世昌坐在自家的小客厅里时,他的头脑猛然问轰鸣起来:“我……我……我会落个什么下场呢?” 徐世昌心里很乱,他一时想起了风风雨雨几十年的官场历程,一时想起几十年中与他往往来来的纭纭众生,又一时想起了与他曾经共誓生死与共的朋友……一切一切,瞬间都成了过眼云烟。此时此刻,徐世昌猛然后悔了,后悔他不该爬那么高。因为爬高了,他会摔成什么样子?他不敢想,他有点怕! 此时,他忽然想起了袁世凯的二儿子袁克文:“那个小东西到是有点眼光,他……” 一次,徐世昌坐在袁世凯面前,二人谈论如何教子的问题,徐世昌赞扬袁的四个儿子中最有出息的便是次子克文。袁世凯摇摇头,说道:“是个扶不起来的天子!” 说着,拿一首克文写的七律给他看。“我想要他继承我的大位,可他,却不干,还说绝岭高处多风雨,什么话?” 徐世昌接过袁克文的诗一看,却是“乍着微棉强自胜,阴睛向晚未分明。南回寒雁掩孤月,西去骄风动九城。驹隙留身争一瞬,蛩声吹梦欲三更。绝岭高处多风雨,莫到琼楼最上层!” 现在,徐世昌对这首诗记忆犹新,但他深有感触地说:“袁克文小子怕绝岭上的风雨,坚决不上琼楼最上层。我爬上琼楼最上层了,狂风暴雨全向我冲过来了,会把我冲成什么样子呢?粉身碎骨?身败名裂?” 他觉得自己还不如一个纨绔子弟。 徐世昌闷坐有时,他忽然想起了笃信终生的吕祖。他缓缓地站起来,身不由己地朝那个供奉吕祖的密室走去。这一次,徐世昌没有带香烛供品,不是他来不及,而是他第一次对吕祖产生了怀疑。 他站在吕祖像前,望着画在纸上的那个吕祖的脸膛,他觉得他不是昔日的那副慈祥,眼神中也少了昔日的智慧,眉眼似乎多了几分狡黠。徐世昌不知是自问还是对吕祖质问:“我……我……我就是这样昌大其门庭的?我的结局会给列祖列宗带来什么?会给我自己带来什么?明天,明天我会怎么样?” 他想起了琉璃厂第一次求签,想起了光绪丙戊科会试,想起了翰林院,想起东三省…… 在吕祖面前,再也不敢伸手到签筒里去抽签了,他对吕祖至少是失望了,因为在近几年的拜求中,吕祖从来没有告诉他今年是个“灾年”,提醒他预防。所以,他今天对自己面临的一切都感到意外,感到措手不及:“我虔诚地供奉你大半辈子,你怎么不对我有个预告,有个提醒呢?你怎么就忍心看着我一步步走进困境,一步步走向深渊?” 徐世昌站立许久,除了疑虑就是报怨,往日那种敬佩、虔诚之情早已无影无踪了。“难道我命里注定必有今天?那你也应该告示我一声呀!” 徐世昌想再抽一支签看看,看看今后会有个什么样的未来。“六十年一个大轮回,也许后天有望!”可是,他不敢抽这个签,他怕吕祖一翻脸告诉他一个大不幸,“壬午科乡试抽签到今天,才整整四十年呀!可是,四十年得算人生的大半了,果然还有一个后天有望,我也等不及了。”徐世昌满腹消极悲观,信仰也随之淡泊、模糊了。 他缓缓地转过身,轻轻地掩上门,但却不再上锁,他不怕有人擅闯进来,不怕有人对吕祖做什么不恭之举了! 他决把这幢小房子永远永远地忘掉。 下野的命运已经注定了,恋栈无望,赖着不走也不行,只有发出通电引退吧。 徐世昌拿出文房至,要自己撰写通电文稿——撰稿,对于一个老翰林来说并不难。 可是,徐世昌自从去东北三省做了总督起,他就不用自己动手撰写文稿了,几乎都是由吴笈荪为他代笔。屈指算来,疏远文笔已经十六年了,再拿起笔,却总是觉得那么的沉重。 他忽然想起了南唐后主李煜,也起了李煜的著名词作《破阵子》,他于是他轻轻地默诵起来:“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梦,几曾识干戈。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在曹锟等人一再逼宫之下,徐世昌不得不恋恋不舍地离开总统府,迁居英租界,既结束了他五年的总统生涯,也从此结束了他从政四十余年的历程。 1916年9月2日,徐世昌下野了! 第四百三十四章 大总统到达上海 徐世昌下台后,曹锟迫不及待的宣布代理大总统,并随即企图与南方再度展开谈判! 不过可惜的是,南方的目的根本不在乎谁当北京方面的大总统,徐世昌也好,曹锟也罢,他们唯一的目的,就是推翻北洋政府! 9月3日,大总统王恒岳在徐世昌下野次日迅速发表通电。 通电中,王恒岳要求北方政府立即停止所有抵抗,各仍掌握在北方政府手中的省份,亦应同时停止武力对抗北伐军,接受国民政府统一领导。国民革命政府拒绝承认曹锟大总统职务,拒绝承认北洋政府所任命之一切官员,拒绝承认除国民革命军外一切武装力量! 限令仍在顽抗之各省,9月10前必须接受国民政府领导,放弃武装,放弃抵抗。最后期限一至,国民革命军则以非常之雷霆手段,坚决武力解决。凡投降之官员,其人身财产安全,将由国民政府负责,决不受到侵犯…… 这份通牒,被看成是王恒岳的最后通牒。 在王恒岳发出这份通电之后,大量国民革命军武装部队被调往前线,对仍控制在北洋政府手中的各省保持出攻击态势。 通电一出,北洋诸省人心惶惶。 湖南会战之后,王恒岳的武装在中国已经无人能挡。横行中国,对其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之所以会发出这份通电,王恒岳不过是想尽早结束中国内战而已。 打内战,毕竟不是什么太光彩的事情! 9月4日,湖北督军王占元,在吴佩孚亲率第三师进入湖北的局面下,通电全国,拥护国民政府,拥护国民革命军。同时宣布湖北境内全部武装停止抵抗,放下武器,就地等候北伐军接收。 这,是一个开头! 9月5日,江西督军陈光远步王占元之后尘宣布接受国民政府领导。 至此,长江三督中的王占元、陈光远全部宣布加入国民政府,只剩下了一个江苏督军李纯。 而此时的李纯,也正在和国民政府紧锣密鼓的接触之中,距离他的投降,时间也已经计入到了倒计时中! 长江三督一旦全部倒戈向国民政府,则代表着北洋的末日已经来临。 5日当下下午,国民政府大总统王恒岳,任命王占元代理湖北省长,陈光远代理江西省长,同时,派出军队进入两省,接收改编当地军队。 9月6日,最重要的时刻来了。 段祺瑞的老家,同时也是段祺瑞最重视的一个地方,安徽宣布接受国民政府领导。 当日,段祺瑞的心腹大将,安徽督军倪嗣冲发表通电。通电中先是表示了对段祺瑞的感激,表示了对北洋政府的忠诚,随后说道中国战火连绵多年,地方遭到严重破坏,倪嗣冲身为军人,一方省长大为不忍。今北伐军气势如虹,横扫千军,以安徽一省之力,已无法抵挡北伐大军,为安徽计,为中国计,即便被骂成三醒家奴,亦决议不再抵抗北伐大军,愿意服从国民政府领导,服从国民革命军改编云云。 当段祺瑞看到这份通电之后,几乎昏倒。 安徽是他的老家,老巢,现在连老巢都被人家端了,自己岂不变成了无家可归? 暴怒中的段祺瑞当即通电,指责倪嗣冲的忘恩负义等等,但事情到了这等地步还有什么能够挽回的办法? 而倪嗣冲无疑是所有已经投降的督军中最聪明的一个。 在宣布接受国民政府领导后,倪嗣冲再次电告王恒岳,自己对政治已经心灰意冷,不愿在过问军事政治上的事,因为也不想再当这个省长,只愿意告老归乡,心愿足矣。 接到这份电报后,王恒岳大笑道: “最最聪明的就是这个倪嗣冲了,他知道所有投降督军的省长都不过是代理的,是暂时的,很快我们会调地方官员,这些前军阀们不会在位置上坐得太久,他干脆来了这么一招,一来可以告诉大家,他倪嗣冲不是贪恋位置才背叛段祺瑞的,二来他也可以保住自己最大限度的财产,好一个聪明的倪嗣冲啊!” 倪嗣冲嗣积聚财富甚多,在天津和安徽等地有很大投资。涉及粮食、面粉、纺织、金融、工矿、火柴、发电、油漆、房地产等行业,是北洋军阀中投资最多的一个。 安徽已经是北伐军的了,很快天津也会是北伐军的,既然这样,倪嗣冲还不如表现出高姿态来,这么一来,他的财产便能全部保住了! “答应他,答应他。”王恒岳笑着说道:“同时给倪嗣冲去份电报,电报里就这么说,‘君之财产自然属君,一分一毫不会擅动’!” 果然,在接到了这份电报之后,倪嗣冲大喜过望。在北伐军尚未到达安徽之前,他已经妥善的做好了各项移交工作,使北伐军一进入之后便能得到一个完整的安徽! 倪嗣冲一投降,江苏便处于两面包围之中,留给李纯的谈判余地已经不多了。 9月8日,被迫无奈的李纯同样选择了答应国民政府的一切条件! 至9月10日国民政府最后通牒来临之前,大半个中国已经控制在了王恒岳的手里,北洋政府实际控制范围,只剩下了两个省:河北、山东。 而东三省虽然名义上还是服从北洋政府,但实际上“东北王”张作霖已经把东三省当成了他的独立王国。 张作霖还在观望着,他既不想出兵援助北洋政府,更不想得罪国民政府。 王恒岳并没有逼迫张作霖,而是给了张作霖一个缓冲时间。 东北问题远比其它地方更加复杂,那里局势错综复杂,更方势力盘根错节,有张作霖的奉系,有北洋的直系、皖系,有日本人,有俄国人。 即便是张作霖投降了,也并不能真正说就控制住了东北。 王恒岳要的是一个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东北! 至于北洋政府,王恒岳已经并不放在心上了,他们的失败已经只是旦夕之间的事情。 9月11日,王恒岳以国民革命军陆海空三军大元帅名义,下令三路军团分别向河北、山东进军。 王恒岳很清楚的知道,战争已经不会再发生了,北洋也没有力量再阻挡自己的军队了。现在要做的不过是以武力逼降北洋而已! 9月16日,国民革命政府大总统王恒岳到达上海!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这是王恒岳第一来到这个花花世界,十里洋场。 在这里,曾经有两个骗子为自己赚到了一笔天文数字一般,足够让自己武装起来无数个师,让自己制造出无数飞机大炮的金钱! 在这里,外国势力遍布,租界林立。甚至有的时候让人怀疑这里到底是不是中国的土地。 在这里,当王恒岳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他就已经发下誓言,总有一天,自己要让上海再也没有一个租界,要让全中国再也没有一个租界,要让中国变成中国的中国,要把所有的外国势力都从这片土地上赶出去! 中国,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铁腕人物;中国,不需要任何外国人来指手画脚。 这是自己的目标,也是自己的使命! 但是现在自己的力量还很不够,还没有到能够和列强平起平坐的时候,但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的。 当初自己在荣县的时候,没有人相信自己能得到四川,但是自己做到了;自己在四川时候,没有人相信自己能得到整个西南,自己也做到了;自己在西南的时候,没有人相信自己能得到整个中国,而自己,同样还是做到了! 统一整个中国,并不是自己最后的目标,没有人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第一次世界大战,自己得到了大量的财富,自己通过各种手段,使列强暂时变成了自己的“盟友”,自己同时还得到了德国的大量人才和技术。 没有人知道,第一次世界大战不过是列强的一次“热身”而已。很快,更惨烈,足以改变整个世界格局的一次新的大战还会到来! 巴黎和会,中国做为战胜国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待遇,相反还让日本人在中国获取了德国留下的一切利益。 这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 但那个时候代表中国的政府还是北洋政府,自己并不能插手其中,这也是自己来到这个时候最遗憾的一件事情。 可是这个遗憾一定会被弥补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也一定不会失约,而自己,也势必带领这个国家积极插手其中,自己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改变这个世界格局。 自己当初从来也都没有想到能够领导这个国家,可是一旦当自己真的坐到了这张位置上,便觉得责任和使命也已来到。 既然历史赋予了自己这个任务,那自己也无所畏惧,永不退缩。 王恒岳抬起了头,看到自己的部队已经在那列队等候自己到来,王恒岳的嘴角露出了微笑。有这样的军队在,自己什么都不必害怕,自己有信心取得一切胜利。 王恒岳缓缓的举起了自己的手,然后,一步一步走向了自己的士兵! 第四百三十五章 花花世界大上海 花花绿绿的十里洋场,让人眼花缭乱的花花世界。形形色色的各色人等充斥其中,各种光怪陆离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这,就是大上海! 充满了挑战和危险,也同样充满了机会。 到达上海的王恒岳,第一时间约见了各国驻上海领事。这一次他的身份,是即将统一中国的民国政府大总统。 对于王恒岳的上海,各国领事表现出的态度是乐观的。这位年轻的大总统,所展现出的能力,已经充分得到了认可。 “上海的经济秩序、社会秩序已经遭到极大破坏,现在必须立刻恢复。”王恒岳直截了当地说道:“我需要诸位领事的大力协助,租界内的秩序由各国负责,租界外的秩序由我们来负责。只有相互携手,才能保证上海的繁荣。” 这一句话无疑给各国吃下了定心丸。 这位大总统还是自己最坚定的盟友,而不是一个头脑发热的革命者。 的确,王恒岳严禁自己头脑发热,在基础还没有扎稳的时候去做出一些不冷静的事情来。租界这一怪胎,现在还不到动它的时候。 美英法三国领事迅速对王恒岳的这一态度表现出了极大欢迎,并表示出了自己愿意竭尽所能,来协助大总统阁下完成对上海的治理。 “上海的乱局,我想诸位也都看在了眼里。”王恒岳不紧不慢地道:“先是大军阀卢永祥,接着是那些流氓帮派头子。我知道,这些流氓帮派头子帮着你们做了许多事情,但是他们存在对于上海来说只是一颗毒瘤,一旦时机成熟,这颗毒瘤便会迅速爆炸,所带来的破坏力,远远超过所带来的好处,上海动乱的源头很大一部分上也源自于此。” 这一点说到了英国和法国两国领事的心里。 过去在某种程度上,他们是依赖那些流氓大亨们的,但是在上海动乱爆发之后,恶劣的影响让他们陷入到了一种被动。他们自身的利益,也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毒瘤,是他们自己种下的。而现在这颗毒瘤,需要这位大总统来拔除! 这次会谈进行了两个多小时,王恒岳和美英法三国领事达成了一个一致的协议:王恒岳保证三国的在华利益,三国则无条件的支持王恒岳在治理上海过程中可能出现的一切激进手段。 利益,是最能将人勾结在一切的东西! 这次会谈,王恒岳并没有约见日本领事。这是对于日本在自己的北伐事业中多次恶意破坏,甚至明目张胆偏袒保护的一种惩罚。 中国的最高权利,即将落到王恒岳的手里,而未来中国政府的对日态度,则成为了日本所最为关心的。 王恒岳对待日本始终保持一个极其强硬的态度,几次事件之中,都毫不留情的给予了对方沉重之打击。 而日本方面所一心想要保护的北洋政府,则在与王恒岳军事集团的对抗中遭到了全面惨败,更加让人头疼的是,王恒岳还得到了美英法三国的全力支持。 现在日本必须要冷静下来仔细考虑一下了。自己在中国理想中的代言人北洋遭到了失败,利益势力受到极大动摇。 可是,应该怎么改善和王恒岳之间的关系?日本人很难找到一个妥善办法…… 在日本人忧心忡忡的时候,会见完了美英法三国领事的王恒岳,又迅速接见了自己的部下。 上海能有今天,完全依靠这些忠诚勇敢,并且充满着智慧的部下们。 “治理一个地方,远比打下一个地方要困难得多。”王恒岳开门见山地道:“治理上海分成几期。第一期,是得到上海,并尽可能的稳定住局势,这一点你们已经做到了。第二期,是借着这次上海动乱的机会,最大程度的铲除那些帮派组织,恢复上海经济社会秩序,然后才能进入到第三期,全力发展上海!” 他的那些部下们在那听的非常仔细。 “黄金荣、严九龄那些人怎么样了?” “报告大总统,在我们的多次打击之后,嚣张气焰已经大减。”卢逸轩接口说道:“这两位大亨已经多次表现出求和的意思。” “求和?他们没有这个资格!”王恒岳冷笑了声:“继续加速打击,列强方面不用担心,你们专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在那停顿了下继续说道:“还有一个问题必须要关注起来,上海的这些流氓帮派,和上海的一些商人大多有勾连。比如虞洽卿等人,他们也号称是‘大亨’。一个是虞洽卿,还有一个就是朱葆三了。这两个人在上海的地位,不容小觑。他们和帮派有矛盾,也有联系。太平时候他们互相勾结,彼此利用对方维持自己地位。可是一旦出现危机了,他们又会很快团结起来,共同对付‘外敌’。” 林天龙在一边说道:“这次上海大游行开始之后,虞洽卿曾经劝告大家开市,停止罢工,但遭到了一致训斥,其威望已经受到大大降低。” 王恒岳点了点头:“那就借着这次机会,再给予他们狠狠打击。但有一点你们必须注意,打击是打击,但不能冲击到上海的工厂实业,不要打击面太广了,反而让上海的经济秩序受到新的一轮冲击,这样我们反而得不偿失了。重点打击对象在青洪帮,至于虞洽卿这些人,给他们一些小小警告,让他们安分守己的做好自己的事情。” 交代完了这件事情,朝卢逸轩看了一眼:“瀚林,这次做得不错。” 卢逸轩微微一笑,也不说话。 “陈绍宽已经率领舰队,奉命增援海参崴去了。那里的局势一天比一天紧张。俄国的白卫军在盯着华人,红军也在盯着华人,日本人同样在盯着华人,都把当地的华人当成了一块肥肉在吃。”说到这,怒色从王恒岳的眼中一闪而过,随即这位大总统又恢复了平静:“所以我派陈绍宽指挥三艘舰船,当成第二援助舰队,你的‘海筹’号再率领三艘舰船,当成第三援助舰队,迅速开赴海参崴。要想方设法的把当地的华人尽可能的救援出来,想方设法的让我们的权益不至于受到损害。” “是,明白了。”卢逸轩平静地说道。 “大总统,上海工商总会代表虞洽卿、朱葆三等人求见。” “哦?说曹操曹操到!”王恒岳微微一笑:“见!” 第一次见到传奇的大总统王恒岳,虞洽卿、朱葆三等人有些紧张。在传说中,关于这位大总统的传奇故事实在是太多了,种种荒诞不经的故事都有。 当他们真正见到的时候,他们发现这位大总统年轻、充满了活力,尽管没有传说中那副可怕的样子,但却隐隐的让他们觉得害怕。 上海这段时候发生的这些事情,毫无疑问的,这位大总统一定插手其中,甚至可以说,太多的事情都很有可能是在这位大总统的手里发生的。 “坐吧。”王恒岳淡淡地道。 虞洽卿、朱葆三这些见惯了大世面的人有些拘谨的坐了下来。 王恒岳嘴角动了一下,标志性的坏笑在他的嘴角一闪而过:“这次北伐军进入上海,意味着北洋政府对于上海的统治已经结束,现在上海进入了一个新的时期,还需要诸位工商界人士的鼎力协助。” “不敢,不敢。”虞洽卿急忙说道:“北伐军乃是正义之师,仁义之师,我等定当鼎力协助,大总统但有吩咐无有不从。” 王恒岳点了下头:“那和那些帮派分子断绝关系吧。” 尽管知道迟早会说到这些,但王恒岳的直截了当,丝毫不加掩饰,还是让虞洽卿这些人觉得有些吃惊! “和他们在一起,对你们没有太大好处。”王恒岳并没有在乎他们的表情:“这些帮派分子做过一些好事,这点我不否认,但他们对于上海的坏处,远远大于好处。如果上海的秩序指望着他们来恢复,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上海势必陷入到混乱之中,诸位的生意也会受到很大影响,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是的,是的。”虞洽卿连声应道。 王恒岳淡淡一笑:“此前,你们需要他们的保护,这样你们在上海的生意才能做起来,他们也从你们手里捞取了大量的好处,但这样却是一个恶性循环。他们依仗着你们的金钱,让自己的势力越来越大,你们呢?则变得越来越依赖他们,无法摆脱他们。他们要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必须按照他们的意思去做,原本放在生意上的十分精力,要哪出七分来应付他们,这样生意何来越做越大一说?” 王恒岳说的这些话是非常坦诚的,也说到了这些生意人的心坎里。 要想在大上海开买卖,帮派是一道永远绕不过去的坎,一旦得罪了他们,那么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 但是现在王恒岳带着他的北伐军来了,也许这些帮派在上海的好日子便也到头了吧! 第四百三十六章 实业 “你们对上海还是有着很大贡献的!” 王恒岳忽然话锋一转:“或者不仅仅是上海,而是在推动整个国家的经济发展中你们都有贡献。” 大总统的口气一下变得缓和起来,让虞洽卿这些人有些不太适应。 “当年张謇提出了实业救国的口号,也真正的去做了,然后带动起了一大批人,展开实业救国道路。”王恒岳在那平静地说道:“上海能够发展到今天,有你们的功劳,但是这条路的确非常坎坷。你们又要想方设法在外国企业的包围中夹缝六求生存,又要应付来自列强、帮派等等势力的威胁。可这也怪不了你们,我们的政府很弱小,管理国家的手段又很薄弱,没有给予你们最大的帮助,让你们不得不依靠自己,不得不在应付各方势力的同时勉强求得生存。” 王恒岳的这几句话,让上海工商总界的几位代表心里大是感激。大总统说出了他们的心里话。 其实他们当初创办实业,大多都抱着实业救国的想法,但是生存环境之恶劣,却让他们又是长吁短叹,又是心灰意冷。 “实业救国并不成功,起码张謇是失败了。”王恒岳沉吟着道:“如果要说对张謇办事业影响最大的,不是某个人,而是一个国家,日本,张謇赴日本考察七十天。回国以后,他把日本的成功模式总结为‘圣王之道’加‘机器之学’,并且在这个思路的指导下,开始了他在南通的庞大事业。对于日本,张謇既推崇,又一直较着劲儿。日本有一个大商人涩泽荣一,我想你们都知道吧?” 几个商人点了点头。 王恒岳接着说道: “张謇和涩泽荣一他们的经历相似、经济思想相似,而且社会角色相似,都在国家发生转型时期担当政府和商人沟通的桥梁。涩泽荣一的公众形象是一手拿‘论语’,一手拿算盘;而张謇的信条‘言商仍向儒’,中国的张謇失败了,日本的涩泽荣一成功了。但是在我看来问题并不是为什么张謇失败、涩泽荣一成功,而是为什么中国失败、日本成功了? 同样是遭遇外来冲击的后进国家,中国凭什么就输给日本?我看只有四个字,‘民族精神’的缺乏。传统中国是一个只有天下理念,而没有国家理念的社会,涩泽荣一则在明治维新之后的日本广泛推行‘国事理念’,我经营这个企业不是我个人的要求,而是国家发达的要求,这一点非常重要!” 王恒岳朝商人们看了一下: “这看起来像是口号,可是它在日本经济腾飞过程中的重要性,几乎相当于新教论理之于西方。反观我们的国家,除了民族精神的缺失,更重要的原因在于制度缺失,而且民族精神的缺失某种程度上就是因为制度的缺失。明治维新之后日本进行了制度的改革,这是根本的社会制度的改革。而同期中国的洋务运动只是制度内政策的调整。中国的实业家成功的非常少,就是制度上的原因。 这种制度上的缺失在于对于制度的误解。满清时候洋务派成立上海轮船招商局,股份公司算是搞起来了,它的制度条文基本符合外国对于股份公司的标准。但是当时中国根本没有公司法,都是自己摸索的。在李鸿章眼里,大概觉得股份制和枪炮一样,拿来就能用,那就错了,他把制度引进和光电之学的引进等同了。股份制是一种先进的制度,里面有很多要学习掌握的。当时对股份制的理解欠缺到什么地步?国家发行的债券就叫股票,满清连债券和股票都没分清。” 虞洽卿、朱葆三几个人笑了起来,的确,当年的满清政府做的这些事情荒谬到了极点,在现在开看起来,实在是个天大的笑话。 不过王恒岳脸上一点笑容也都看不到: “满清政府对于实业家行为的不闻不问。一个典型的例子,我们往往在遇到一次危机的时候,政府根本不去理会,这将导致你们倾尽一生的事业全面崩盘。在我的政府中,这样的情况将肯定不会出现!” 这话一下引起了这些商人的注意。 王恒岳的语气依旧那样的沉稳镇静:“一旦在未来发生危机,那我的政府将会采取了大规模的紧急救济措施,为各行业提供经济贷款援助,帮助你们走出困境!” 商人们的脸上露出了喜色。这是中国的政府元首第一次公开表明态度,要全力扶持帮助商业界。无论大宗用后大总统的这话是真是假,但起码他的表态,让这些商人们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王恒岳轻轻的舒出了口气: “我们中国过去是个大国、强国,但是现在只是个后进国家。对于后进国家来说,我们要学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要改变的东西也实在是太多了。可政府扶持经济的思想不会转变,我将给予你们最大、最直接的帮助,而你们也要给予我最大、最直接的帮助!” 说着,他直接点了虞洽卿的名字:“虞老板你在上海滩人称‘阿德哥’,受人景仰,我在广州也多次听到你的名字。你在充当洋行买办的时候,有一广东妇女黎黄氏携带婢女十余名途经上海,被英国巡捕诬为人口贩子而横遭逮捕。在会审公廨开庭审理时,英国副领事德为门又颠倒黑白,胡判乱断,激塌民愤。虞老板目睹此情,挺身而出,在公堂上据理力争,为维护中国人的尊严仗义执言,深为社会各界称道。” 听大总统说起自己得意事,虞洽卿又是有几分得意,又是有几分感激。 王恒岳微微笑道:“这一点我也是深表敬佩的,可是虞老板在创办四明银行和三北轮船公司的时候又借用帮派的力量对同行大肆打击,使得亲者痛,仇者快,在发展壮大了自己的同时使得一大批的中国实业家受到了无情排挤,打击了中国的实业,虞老板,你说我的话有没有道理,对不对?” 虞洽卿连连点头:“惭愧,惭愧。在下过去做的一些事情的确有值得商榷的地方。” “还有你朱葆三朱老板。”王恒岳又把目光投到了朱葆三的身上:“在上海各国领事盛气凌人,唯独对你朱老板优礼有加。民国四年时候,美国限制华工人入境和虐待华工,上海各界发动抵制美货和收回苏浙铁路利权的斗争,各行各业代表当即在大会上签名,不订美货;并即拟订通告全国三十五个埠的电稿。朱老板当时作为上海商务总会协理,在反对美国虐待华工的斗争中,团结其他行业的工商界代表人物,坚定地站在上海商务总会总理曾铸的一边,表现得很积极,很活跃,对国家是有功的。” 有了方才虞洽卿的教训,朱葆三不敢表现的过分得意。 果然,王恒岳语气一变:“可到了后来朱老板就有一些变了。就在今年年初时候,你朱老板以上海总商会会长的身份与副会长沈联芳以上海总商会名义致电北京政府,不顾全国人民强烈要求将德国原强占的青岛直接交还中国,并取消与日本签订的‘二十一条’和各种密约之意愿,竟公然提出中日直接交涉归还青岛等荒谬主张。你糊涂啊,朱老板!” 朱葆三掏出手绢来连连擦汗,这的确是自己做的一件最糊涂的事情了! 王恒岳微微摇了摇头,叹息道:“你们本来对国家经济是有莫大贡献的,但做的这些糊涂事情,却让你们自己的名声大受损害,使国家利益也大受损伤,不应该,不应该。” 这些商人们都沉默不语。 这位大总统王恒岳虽然年轻,但对所有发生过的事情了如指掌,对中国的商人地位和制度问题也都一针见血。 他能取得这个国家,并不是偶然的。 王恒岳语气变得缓和了些:“但是,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国家不够强大,让你们做出了一些违心的事,也不能全怪你们,政府也有责任。可是现在这种事情却不会再发生了,政府将给予你们最大的协助!” 虞洽卿开口说道:“大总统,说实话,我们来这里之前,心中是有顾虑的,也对您和您的政府持怀疑态度,这次来的目的更多的是来试探。” 王恒岳并不在意的一笑,这是真话。 虞洽卿接着说道:“可方才您的那一番话,打消了我们的顾虑,我们之前做的那些糊涂事,也实在是不应该得很。但现在我虞洽卿在这里放一句话,大总统如此看重我们,我们从现在开始也竭诚的拥护国民政府,拥护您的领导,决然为了国家的经济而努力。” 这并不是说的客套话、恭维话,而是非常认真说出来的。 王恒岳拱了拱手,说道: “那我在这里就谢过诸位了,国家的经济,靠我一个人是办不起来的,而你们个人的力量,实业救国的梦想也永远只能是梦想,还得靠我们这些人一起努力那!” 第四百三十七章 王恒岳和杜月笙 杜月笙也同样是第一次见到大总统王恒岳! 这位传奇的大总统,让杜月笙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 上海的镇压帮派势力已经开始,雷霆万钧,毫不手软,黄金荣、严九龄这些人的势力已经遭到了沉重打击,并且这样的打击还会持续下去。而打击会不会降临到自己身上?杜月笙心里并没有太多的底气。 机会和挑战同样都放到了杜月笙的面前。 王恒岳低头在那批阅着文件,好像并没有看到杜月笙进来一般。 屋子里除了翻阅文件的“沙沙”声,其它一点声音也都没有,这让杜月笙心里更加增添了几分紧张。 过了足足有二十来分钟的时间,王恒岳这才抬起了头:“杜老板,站在那里做什么?坐吧,喝点什么?” “大总统不用客气,杜老板三个字不敢当,叫我月笙好了。”杜月笙尽管紧张担忧,但还是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缓和一些。 “月笙啊。”王恒岳果然这么叫了他一声:“在这次大游行中,你事情办得不错。也给了我们很大的帮助,说吧,你需要什么样的奖赏?” 杜月笙赶紧站了起来:“大总统怎么说这样的话?月笙为大总统和国民政府办事,本来就是应该的,不敢奢望什么奖赏。” 王恒岳笑了笑:“坐下说话,不要拘谨。我这个人脾气有些怪,你追着我要奖赏,我未必就会给你,但你不要,我却偏偏要给你。” 杜月笙不敢接口,听着王恒岳说了下去: “这样吧,法租界现在暂时交给你负责。” 这一句话,顿时让杜月笙大喜过望。 尽管法租界现在还是法国人的天下,但大总统和他的北伐军来了,以大总统和法国人的关系来看,只要他一句话,法国人是不敢不给面子的。 况且现在黄金荣处处遭到打击,在王恒岳的强势压迫之下,法国人对他也不怎么信任了,这正是自己取而代之的最好机会! “我可以先向你透露一件事。”王恒岳不慌不忙地道:“法租界的费沃礼总督即将离任,新的总督很快就会上任,至于你怎么处置和新任法国总督的事情,我就管不着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实在需要我们的帮助,你也可以去找林天龙。” “是,是,我明白了。”杜月笙连声说道。 王恒岳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月笙那,不要把自己当成流氓,当流氓没有什么前途,黄金荣和严九龄这样的人,我们随时随地都可以镇压。我可以明确无误的告诉你,我会扶持你,让你成为新的上海大亨,但我需要你为我做事。控制在上海的帮派,联合起来对抗外国人的势力,而不是尽想着欺压自己的同胞。不要忘记,你也是个中国人。尽管外国人的势力在上海很大很大,但上海终究是中国的!” 杜月笙一凛,赶紧再次站了起来:“大总统,月笙明白您的意思了。” 用流氓来对付流氓,用流氓来对付外国人,这是王恒岳全面控制上海的第一步! 自己很快就要去南京,进而最终挫败整个北洋势力,最终达到统一全国的目标。上海是自己经过的一站,不会停留很长时间,现在自己要做的是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国民政府在上海站稳住自己的脚跟。 对于上海的这些势力,打一批,拉一批,一点一点的把自己的势力向整个上海渗透,用一种最隐蔽最巧妙的方式,让自己成为上海的第一大势力,尔后就可以专心致志的对付那些外国人了。 杜月笙,无疑是王恒岳手里一颗非常重要的棋子。 在北伐军对上海帮派势力不断打击之下,黄金荣、严九龄这些人势力越来越弱,影响力也越来越淡了,杜月笙在王恒岳的支持下,开始逐渐取代了这些人的地位,渐渐的成为了法租界乃至整个上海滩都大有影响的人物! 王恒岳说的一点也不错,法租界的费沃礼总督离任,法伯逊中校奉命来接替。 此人比较耿直,而且清廉,更兼有法兰西民族的傲慢,同时也接受费沃礼同上海滩的流氓来往而被微词的教训,所以十分讨厌流氓,更不屑与流氓来往。 但身后有着国民政府撑腰的杜月笙不理这一套,现在他的势力已成,在效命国民政府的前提下,他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在上海他有些大总统王恒岳赋予他的特权! 现在的上海滩上,他不愿给你,你拿命也换不去;他要给你,你不要也得给你。 在法租界的一幢漂亮的洋房里,颇有军人气质的法伯逊中校迎来了三位客人。他们在书桌上放下一只精致的红木圆盘,像一只微型的小圆台。在小圆台上,他们排下了黄灿灿的金碗、金碟、金勺和两双金筷。 “尊敬的法伯逊中校,这是杜先生的意思。”来人道。 法伯逊毫无表情,他围着书桌踱方步。忽然,他停止了脚步,往书桌边的椅子上一靠,开口道:“你们听着,本人不吃这一套,把桌上的东西拿回去!还有,转告你们主子,要他解释清楚,这是什么意思,然后登报声明保证,以后不再发生类似事件。否则,我将下逐客令,不准你们呆在法租界!送客!” 送礼的人回到杜公馆,把情况一说,杜月笙笑了笑,没吱声。 杜月笙的结拜兄弟,远近闻名的“斧头党”大当家高鑫宝恰巧在一旁,火冒三丈地说道:“他娘的,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小贼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到我们身上来了。得给他点颜色看看。” “何必呢?老弟。”杜月笙缓缓地说,“人各有志,不可强求。” 话虽然这么说,但杜月笙心里却发生了一阵冷笑。 大总统告诉过自己,“只要是对付外国人的,你什么事情都可以去做,上海终究还是中国人的上海!” 在自己的身后,站着的是那位强权的大大总统。 自己什么也都不用担心,什么也都不用害怕! 三天后,法商电车公司的工人全部罢工。工人们提出了反对压迫、改善待遇等一系列要求。 罢工的领袖是赵子英和沈静彝,他们鼓动起了每一个工人,使罢工的声势越来越大,法租界的电车交通全部瘫痪。 法伯逊上任不久就遇到这样的事,十分尴尬,然而,他更担心上司不知内情,认为他无能,所以,他很想快些平息事态。然而,尽管多次与工人们交涉,但总不能达成协议。 两个月后,有人告诉法伯逊,带头罢工的赵子英和沈静彝都是杜月笙的徒弟。法伯逊由于上次对杜月笙送来的礼物态度蛮横,不好意思去与杜月笙打交道。但事到临头,尽管法伯逊没办法焦头烂额,却依然叫人找来杜月笙的手下,说道:“杜先生公开登报声明的事就算了,但请先生写个书面保证,保证下次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可以,中校先生。但是,这点小意思还是请中校先生笑纳。中国有句话,叫做‘恭敬不如从命’;中国还有句话,叫做‘下不为例’。先生既然来中国,还是要明白点。”来人不太客气地说道。 法伯逊中校只好将原先退给杜月笙的金器全部收下。 第二天,法商电车公司的工人全部复工。杜月笙当然也没有写什么保证书! 和法伯逊中校的较量才结束,另一场震动上海的大事又发生了。这事是由号称“江北大亨”的顾竹轩引起的。 “江北大亨”是上海滩对天蟾舞台的老板顾竹轩的称呼! 顾竹轩,江苏盐城人。清末民初,苏北天灾兵祸,顾家子女众多,顾竹轩排行第四,有一年逃荒到上海,以后当过工部局巡捕,拉过黄包车。 几年后,顾竹轩稍有了积蓄,开了一片车行,拜“大”字辈曹幼珊为师。继而,他也收徒弟开香堂,人称“顾四爷”,在闸北大统路、潭子湾一带作威作福,因其祖籍苏北,故称其为“江北大亨”。 顾竹轩开车行不久,结识了一个小寡妇,此人叫王月花,有财有貌,扬州人,满嘴扬州平话般的口音。顾竹轩经常以老乡的身份找她聊天,谈家乡风土人情。一来二去,两人有了感情,成了相好。 从此,顾家车行里不断添置新车,王月花俨然以老板娘自居,发号施令,顾竹轩对这位财神奶奶也言听计从。 顾竹轩开车行发财以后,经常和王月花一起到湖北路和丹桂舞台听戏。 这时,京剧在上海渐渐走红,像丹桂这样的戏院,几乎天天客满。 顾竹轩想,开车行毕竟和黄包车夫打交道,难以和上流人物攀辈分,不如开个戏馆。他虽然这样想,却不曾和别人讲过。恰巧那一天和他一起当过巡捕的马小六子来看他,两人多日不见,一问起来,小六子已经升了巡官,专门管南京路到福州路一带的茶楼、戏馆、妓院、书场。 顾竹轩留下小六子吃饭,两人边饮边谈。小六子说道:“老四,开戏馆确是很赚钱,你有意思,完全可以自己开上一个!” 顾竹轩哈哈大笑,说道: “小六子,你是喝醉了吧,而今上海是寸土寸金,买地皮,造房子,全套弄起来,总要得上万元。我到哪儿去弄?你就别瞎说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 和洋人打官司(一) 小六子带了几分醉意,说道: “我不是酒后胡说,丹桂斜对面,湖北路南京路路口的那块空地,地段不错吧。这块地是工部局圈了的,现在想标价卖掉,这事我有办法,出几千块钱买下来,造个戏院是没有话说的!” 顾竹轩仍然摇头。 小六子面孔一板,把酒杯重重一放说:“老四,我对你一片真心,从不开玩笑,你说钱不够,我指点你一条路。” 顾竹轩忙问道:“找谁?” 小六子神秘地一笑说:“找你的心上人王月花嘛!” 顾竹轩不由脸上发烧,但是,当晚他果真和王月花商量投资开戏园的事。 顾竹轩的意思是把车行全部盘出,专门开戏园。王月花不同意:“多经营一样,多一条财路,你看杜月笙他们,样样都干,苏北人难道比他们差?争口气,我帮着你,一定要干出点名堂来!” 顾竹轩听了,望着王月花深情地说道:“我何尝不想,不过,我财力不够,你有,可那是寡妇人家活命钱。我全心经营戏馆,不会有太大闪失,但是别人的闲话难听,也对不起你。” 王月花用手指头在他的额上一戳:“咱们俩还分什么,你去张罗吧。要开戏园就大大地干一番!” 和王月花谈妥后,顾竹轩就到巡捕房去找小六子,商量吃下工部局的那块地皮。小六子拍胸脯帮忙,接着顾竹轩又亲自找了这一地盘的地头蛇季云卿,打通关节,一切都弄得妥妥帖帖,不久,一座崭新的大戏院就在一乐天茶馆对门盖了起来。 顾竹轩给戏园取名天蟾舞台,大家都知道刘海戏金蟾,当然有天赐金蟾,发财之意。 戏园开张,顾竹轩福至心灵,聘请当时有名文武老生、花旦、丑角演出连台本戏《开天辟地》。这是一出神怪戏,机关布景奇妙,噱头十足,场场客满。顾竹轩因此也很快财源滚滚。 正当顾竹轩财运亨通、踌躇满志的时候,有一天,杜月笙打发人来告诉他说道:“你那个天蟾舞台要保不住了!” 顾竹轩听了真是大吃一惊,急忙赶往杜公馆,一见杜月笙就问道:“杜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杜月笙有些着急地说:“你园子旁边不是永安公司吗?他们要你这块地方,准备盖十层大楼,开一个旅馆,这公司是在英国注册的,工部局是要买他们账的,听说准备给价收回天蟾地皮。” “那你合计一下,怎么办?”顾竹轩一下子失了主意。 “这事我是都帮不上忙的,租界是人家洋人当家,我们的力量仅此而已!”杜月笙轻轻叹息了声无奈地道。 顾竹轩几乎带着哭腔说道:“杜先生,你要帮我啊!” “我看你还有个法子,你还可以拼一拼。”杜月笙眉头皱了一下。 “怎么拼?”顾竹轩一下来了精神。 杜月笙在那停顿了下,然后一字一字地道:“和洋人打官司。这样,有可能赢。” “拼不赢怎么办呢?”顾竹轩又有些胆怯。 “不拼也不能拱手相让呀!”杜月笙鼓励他说道。 眼看戏院要保不住,顾竹轩心里急死了,虽说杜月笙给他指了一条路,但是他还是觉得前路渺茫…… 坐了一会儿,他心情烦燥地告辞了杜月笙。回家的路上,他又想起情人王月花。如果戏院关门,怎么对得起她?自己回去再当黄包车行老板,就永远算不上上海闻人了。想来想去,他更加烦死了,不小心脚下被石头绊了一下,一跤跌倒在地上,摔得屁股生疼。但是,这一跌却把顾竹轩的狠劲跌了出来! 他一瘸一拐地走着,自言自语说道:“大不了摔倒收场,回老家种地去。我要拼一下,不能就这样便宜永安公司!” 不久,工部局果然命令天蟾舞台一个月内拆迁,只是象征性地给几百块钱的迁移费。派来执行命令的是一个叫阿华的巡官。 阿华走到戏园写字间,见到顾竹轩,坐下来叹了一口气:“老四,端人碗,受人管,这倒霉的差使偏偏派在我头上。说什么呢?老四,我尽力拖着,你去想办法。” 顾竹轩反而哈哈大笑,用手掌重重拍了一下阿华的肩膀:“阿华,我怎能怪你?不过我顾老四也不是好惹的,我要和永安公司打官司,打不赢,我从此就不在上海滩上混!” 阿华有点胆怯地说道:“老四,永安公司的后台是英国总领事,你能跟英国人斗?” 顾竹轩微笑不答。他一下子比以前胸有成竹多了。 原来,两天前,顾竹杆又去找了一次杜月笙,杜月笙表示坚决支持他与洋人打官司。杜月笙无时无刻都记得已经离开上海的大总统王恒岳的话:“只要是对付洋人的事,我的人随时随地都可以为你提供帮助!” 杜月笙坚信大总统说到做到! 况且,那位留守上海的林天龙林先生已经告诉过自己:“放手去做,我们将全力以赴的对你提供帮助。上海,是中国人的上海!” 上海,是中国人的上海! 当天,杜月笙带着顾竹轩又去找了另一位名人,“三北大亨”,阿德哥虞洽卿。 不久刚刚得到大总统鼓舞的虞洽卿听了顾竹轩讲了这事的前因后果后说道:“竹轩,打官司洋人与中国人不同,洋人有时认理不认人,不像我们法院认人不认理,只要理在你手里,你就不用怕。不过,打官司时间长,不知道要打到哪一年?你有没有这么多钱?舍不舍得?” “没问题,阿德哥,有我呢。”杜月笙在一旁一拍胸脯说道。 这时,顾竹轩表情十分庄重,说:“虞老,我顾老四争气不争财,我准备全部家私赔光,绝不退让,大不了回苏北种地去!” 虞洽卿连声拍掌说道:“好,你有志气!这忙我帮定了。我给你请两位外国律师,官司打下去,准有好消息!” 于是,这场天蟾舞台做原告,控告工部局违反合同,强迫迁让,官司先告到了英国驻上海的总领事馆。 这诉状一递进总领事馆,顿时使总领事目瞪口呆:中国人告工部局的事,他还是头一次见到。他心想:“此风一长,以后租界里的中国人还能管得了吗?” 他马上叫来工部局经办这事的人,问清了前因后果,半晌讲不出话,只好摇了摇头说:“你们办事太笨了,这块地方怎么能卖给那个中国戏院老板呢?他有了产权,就费事了。不过,绝不能让那姓顾的打赢官司。” 大约过了半个多月,英国总领事馆的批文下来了。 这是一纸英文,顾竹轩忙拿去找他请的那个外国律师穆安素。 穆安素拿来一看,皱皱眉头说道:“这文批得十分滑头。里面说该地皮原是工部局产业,虽卖给天蟾舞台使用,但现在收回,可两方商议议价赎回。现在这事,顾先生,你如果愿意就此了结。工部局会赔偿你的地皮价数。但按照惯例,此款只限地皮款,不包括地上建筑,上面的建筑可以由你处理!” 顾竹轩一听,气得跳了起来,说:“放屁!真是洋人的蛮理,只收地皮,不管上面盖的房子,哪有这种道理。穆大律师,我不能这样了事,反正我已花钱到了这个地步,现在不打赢我绝不罢休。” 穆安素听顾竹轩的口气,知道他已是孤注一掷了。这官司打下去,自然还可以得到一大笔酬劳,这下,他的精神也上来了! 他笑吟吟地说:“按照法律规程,总领事只是第一层次的裁决,如果没有公使或大使一级外交官的指示,他的裁决不发生效力。” 顾竹轩有些不太理解:“如果我们告到公使那儿,公使裁定,算不算最后判决呢?” 穆安素摇了摇头说道:“还不能算是最后裁决。因为根据英国法律规程,伦敦大理院的裁定才是最后的裁定。但是我告诉你,上诉到北京公使,还在中国境内,花费不算太大,告到伦敦,那就需要用外币付款,我可以尽力,但我不能说裁决对你一定有利。当然,如果你要把官司打下去,我仍然十分高兴为你效劳。你慎重考虑一下,过两天给我回音。如果决心继续诉讼,我们再签订委托书。” 顾竹轩从穆安素那儿出来,心中有些不安。 他走到湖北路时,又路过天蟾戏园门口,这时天色已逐渐黑下来,街上华灯初上,戏馆门口车水马龙,十分热闹,他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伫立在南京路,心潮起伏。 这官司是个无底洞,自己已陷在洞里必须挣扎爬出来,他横了横心:“打,打到伦敦也要打,就是输了,我顾竹轩也名扬四海了。” 但是,冷静下来顾竹轩又拿不准主意了,他想先找杜月笙商量一下,便叫了一部黄包车,径直来到华格臬路216号的杜公馆。 杜月笙听了他的话,思索了一会儿说:“打是定下来要打的。不过具体的事,还是要听听阿德哥的。” 两人随便喝了两杯,就坐上杜公馆的汽车,直驶虞洽卿家中而去! 第四百三十九章 和洋人打官司(二) 虞洽卿刚刚吃完晚饭,正懒洋洋地靠在藤椅上休息,见顾竹轩他们进来,一摆手要他们在旁边椅子上坐下,问道:“官司听说打下来了,你们打算怎么办?” 顾竹轩把穆安素谈话的内容大致和他讲了一遍,最后说:“虞老,官司已打到这个地步,骑虎难下,我想和工部局奉陪到底。您看如何呢?” 虞洽卿睁开迷迷糊糊的睡眼,坐直了身子说道:“竹轩,这官司你只能打到底,如果一软,恐怕连那几百元地皮银子都会拿不到了。破釜沉舟,这仗准能打赢。你这次敢把官司打到伦敦大理院,这是上海有租界以来,由普通中国人诉讼到伦敦的第一件案子。因为涉及国际视听,英国人也许不能不重视。况且外国人司法独立,不受行政干扰,会依法裁断。我研究过,这事工部局是理亏的,不过你还得按层打上去,先诉北京的英国公使,当然我不会袖手旁观,我是工部局华董,可以给你造些舆论,使工部局在这件事上有点理亏。这样以后那些洋董就不那么神气了,我的话也可比以前讲得更响亮些。 “对,这段时间,我派一些弟子四处放放风,就说工部局的人接受了永安公司的大量贿赂。”杜月笙也在一旁接口说道。 虞洽卿点了点头:“这样最好。” 第三天,顾竹轩和穆安素签定了委托书,向北京英国公使上诉,理由为裁判不公,应赔偿损失,不迁让。 结果,北京英国公使接到这份诉状,觉得十分棘手。这个公使是个老官僚,他觉出这事工部局理亏,虽然地皮原是工部局官产,却已经卖断立契,就属于个人私产,不可侵犯,自然有权不让。 可是,永安公司在香港政府注册,而且工部局未曾与顾竹轩协商,就答应把地皮给他,还签下合同,这明明是一个女儿许了两家亲的事情。于是,公使命令秘书通知总领事和姓顾的商量,给予一定代价迁让。 这一天,顾竹轩正在家中休息,正思忖着他在等北京英国公使的批复,心想诉状上去一个多星期了,为什么没有消息呢?他正在胡思乱想,忽然佣人来回禀说道:“有一个洋人,带着翻译来找你,说是工部局的。” 顾竹轩一怔,但马上想到这可能是北京的状子生效了。于是,他起身吩咐着道:“请客人到楼下小客厅见。” 洋人满面笑容地进来了,一坐下,把顾竹轩吹捧了一番之后,慢慢转入了正题:“顾先生,关于天蟾舞台事宜,公使已通知总领事,要工部局妥善解决。我是工部局英籍董事史密斯,工部局授权予我和您磋商,想听听您的意见。” 顾竹轩平常见了这些外国人都有三分恐惧,但是自从打官司以来,他已经和他们较量过了,觉得这些高鼻子、蓝眼睛家伙,吃硬不吃软,你越怕他,他就越欺侮你,于是也对他们不怕了。 这时,他的嗓门也高了起来:“史密斯先生,我的要求、办法总共有两条,一是不动迁,我也不向你们索取任何赔偿。二是如果一定要动迁也可以,地点一定要在市中心,给我盖一座三层楼的大戏园。不然,我还要继续打官司!” 史密斯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他板起了脸,显得非常严肃地说道:“顾先生,还有没有第三条可以接受的办法呢?” 顾竹轩想了一下说:“其他办法我是不能接受的。” 史密斯悻悻然地站起来说道:“我很遗憾,不能给顾先生提出更好的解决办法。不过,我要奉劝顾先生一句,恐怕将来的解决办法未必能达到你的要求,那时你不要后悔!” 顾竹轩听了洋人的要挟,火气上来了,但他竭力放慢语气说道:“我顾某官司打到这个地步,大不了全部家当弄光,成个瘪三。但是,我不会退让。请你转告工部局的各位先生,这好意我无法接受。” 史密斯闻言,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史密斯走后不到一星期,穆安素打电话告诉顾竹轩,北京英公使的回文寄给他,表示这事不能由公使馆解决,可以上诉到伦敦大理院作最后裁决。然后,他征求顾竹轩意见,是不是按原来商定的步骤,向伦敦上诉。 在电话中,顾竹轩斩钉截铁地说道:“穆大律师,就这么办!” 谁知诉状到了伦敦,一连两三个月,杳无音讯。 这时,有人劝顾竹轩说,算了,船帮船,水帮水,洋人总归帮洋人,最后裁决如果仍和工部局、总领事一样,更会弄得敬酒不吃吃罚酒,更加得不偿失。 在这时,顾竹轩也有些后悔了,心想我顾四在上海混了多年,最后弄个两手空空,回苏北老家去吃山芋稀饭,大概也是命中注定的。不过,这戏园的资本一大半都是王月花的,两人相好一场,把她也拖下去,怎么说也不应该。他想着心里就难过,于是,趁着月色皎洁,他往王月花家里走去。 顾竹轩上街,看着行人都手提月饼盒,这才想到已是中秋佳节。于是,便买了点熟菜和一瓶洋河大曲走到王月花家。 自从打官司以来,顾竹轩的心情一直不好,好久没到王月花家去了。一见面,王月花看他瘦了许多,心中不免有点酸楚,禁不住眼圈红了。 顾竹轩也动了情,从口袋里掏出手帕,轻轻给她拭去泪痕说道:“月花,我对不住你,把你也拖进来受苦,这辈子算完了,我下辈子做牛做马还债吧!” 王月花听得伤心,也深情地说道:“不要说这种扫兴话。现在判决没下来,谁也不知怎么样哩!就是官司打输了,家当败光,你到哪里,我也到哪里,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一根扁担我抱着走,我宁愿陪你做一辈子讨饭婆,绝不分手!” 患难出真情,这话出自王月花的肺腑,顾竹轩一把紧紧握住王月花的双手,说:“好月花,有你这句话,我死也瞑目了!” 两人泪眼相对,无限感伤,又无限深情,最后还是王月花打破沉默说:“竹轩,咱们伤心也没用,今天是中秋,是个团圆节,我们来喝上一杯,解解闷吧!” 她话语刚落,忽然响起一阵十分急促的敲门声,王月花赶快跑下楼去开门,原来是顾竹轩的一个贴身亲信,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地说:“四爷,四爷,杜先生找你!” 顾竹轩一个机灵,只当又出什么大事了:“找我有什么事?” “他和穆大律师一起来找你,说伦敦大理院的判决下来了。” “判决下来了?”顾竹轩的心提到了心口上,马上接着问道:“结果呢?结果怎样?”“你赢了,杜先生说你赢了。” 一听赢了,顾竹轩欣喜若狂,激动地跳了起来,然后也不顾有手下在眼前,抱起王月花围着屋绕了一个圈子,然后对王月花说道:“月花,我先去看看。” 到了天蟾戏台的写字间,杜月笙和穆安素正在那里坐着。见顾竹轩来,他们马上递上一份文件。 顾竹轩一看,正是大理院判决书的中文副本。上面写着:“顾竹轩先生,你的上诉经本院终审裁定,工部局违约拆迁不合法,应赔偿损失费10万元,由你择新址,重新修建天蟾舞台。” 这时,一栋房子只几百元,10万元可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数目。 顾竹轩的名气一夜之间响彻上海滩,而杜月笙由于背后为他撑腰策划,身上的光环更耀眼了。 王恒岳并没有看错人。 杜月笙的确是个流氓,但却是个有良知的流氓。 他懂得“礼仪廉耻”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懂得什么是大是大非,也懂得在关键的时刻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取舍! 在王恒岳的帮助下,杜月笙终于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为了上海滩新的“大亨”,而这个大亨和黄金荣、严九龄这些人并不一样,他是一个帮着国民政府做事的大亨。 在得知了上次这件和洋人打官司的事件后,此时已经身在南京的王恒岳给杜月笙拍来了电报,上面只有三个字:“你很好!” 够了,这就已经足够了! 这是大总统对王恒岳的最高评价。 上海滩上老的“大亨”黄金荣和严九龄已经倒下或者正在倒下,新的大亨杜月笙成了上海无人不知道的闻人。 他和虞洽卿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在得到了王恒岳的召见之后,思想观念完全发生了改变,两个人联手和外国人一起打赢的这场官司,势必让他们永远的被上海人记住。 王恒岳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以流氓对付流氓,以流氓对付外国人! 一些自己不能出面的事情,交给他们去做就可以了,对付上海的外国势力,本来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无论是什么样的大亨,都只有一个目的存在:为王恒岳效力,为国民政府效力,只有这样,你才能在大上海生存下来,才能继续当你的“大亨”,才能让那些光环继续在自己的头上笼罩着! 第四百四十章 在北京的戴笠 南京。 当国民政府大总统王恒岳到达这里的时候,迎接他的是一片山呼海啸的呼声! “万岁,大总统!万岁,北伐军!万岁,国民政府”的呼声响彻全城! 这是一个最疯狂的时候,南京的军民用他们的狂热欢迎着大总统的到来。 北伐,彻底胜利已经就在手边。 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即将到来! 疯狂的人群依旧在那狂欢,而在南京临时大总统府内,北伐最后胜利的会议正在紧急召开着。 “目前,控制在北洋政府手中的只剩下河北和山东两地。”蒋百里坐在那里说道:“山东督军田中玉已经与我们展开和谈,同时我军以六个师的强大兵力陈兵于山东,武力威胁田中玉,相信用不了几天,田中玉就会在我们的压迫下选择投降! 在河北方面北洋的抵抗态度依旧顽强,直系和皖系再度站在了一起,以全部九个师的兵力,企图与我武力对抗,但是上面想打,下面却不想打了。目前的北洋军队随着战场上的节节失败,抵抗的决心已经非常微弱,有的部队甚至单独与我方展开接触!” “还要给他们加上一把火!”王恒岳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不想继续把内战打下去,想要以和平的方式来解决统一全国问题,但并不代表我就不敢打了。一句话,谈要进行,打,也要准备!” 说着,环顾一下众将:“我已经下令拉上去了两个炮师,一个飞行中队,持续对河北方面施加强大压力,迫使他们接受我们的要求,各部也要加紧准备,一旦和谈失败,必须用最短的时间取得最大的胜利,国家,不能再这样继续分裂下去了!” 对于取得最后胜利已经没有人保持怀疑态度了。 唯一的问题是用什么样的方式取得最后胜利,和平的,还是武力的方式。 蒋百里接着说道:“但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东北问题。在东北的张作霖目前态度暧昧,一边继续名义上支持着北洋政府领导,一边又对北洋方面要求的让其急速入关置之不理。而在进入北京之后,我们对东北采取什么样的态度也值得商榷。” 王恒岳笑了一下:“张作霖在那等待着我们的态度那,他想看看,我们究竟会用什么样的方式取得北京,东北的问题,暂时不用考虑,我会处理它的。” 蒋百里点了点头。 他太了解王恒岳这个人了,当他说出这样话的时候,就表明自己已经对解决问题有了办法…… 北京。 戴笠放下了手里正在看的书,朝外面看一下。 下雨了,淅淅沥沥的雨水正在一点点的从空中落下,洗刷着北京。这座历史名城,很快便要易主了吧。 最近北京的街头非常混乱,北伐军已经开进河北,虽然战斗还没有发生,但天知道什么时候炮声会在北京城里响起。 最近又传来了很多谣言,说山东督军田中玉已经准备向北伐军投降了。要是山东一旦再落到北伐军的手里,那么北洋政府手里可就只剩下一个河北了。 以河北之地对抗整个中国,这仗,该怎么个打法? 谁都能看得出王恒岳统一中国的步伐已经无可阻挡,但那些北洋政府里的人,怎么就是不肯承认,就是不肯认输了? 这算是顽固,还是那些军人出身的当政者身上的勇气呢? 没有人能够说得清。 戴笠这时候的心情是非常愉快的! 能够独立工作,证明着大总统对于自己的信任,而一旦北京政权顺利更迭,那么,自己的未来便会变得一片光明。 北京城里几乎每天都在出现传单,说的都是北伐军的口号,这让本来就人心惶惶的北京,变得更加混乱起来。 而这一切都是戴笠的功劳。 关于北京方面的情报,正在源源不断的送到大总统的手里。比如徐世昌的下台,比如北军军队的调动。 戴笠在最短的时间里,在北京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情报机构。 当然,戴笠也很清楚,自己之所以在北京的工作会如此的顺利,背后都离不开大总统的帮助。 大总统虽然告诉自己在北京的情报系统比较薄弱,但这份薄弱只是相对而言。此前,俞雷早就已经在北京布下了一张情报网。 也许是大总统的命令,也许是俞雷想要继续拉拢自己,这张情报网明里暗里都给予了自己很大的帮助。 “报告。”孔族录走了进来。 “说。”对自己的这名心腹部下,戴笠只有很简单的一个字。 对于戴笠这个顶头上司,孔族录现在也越来越害怕了,全然没有了当初在行动队时候的亲热。自从戴笠的位置越来越高,他也变得越来越让人难以亲近。 尽管他还很年轻,但身上的阴冷和残酷,已经和那个俞雷越来越想像了。 孔族录必恭必敬的站在那里:“现在北京城里许多人都想离开,他们……” “这点我都知道,不用你来汇报。”戴笠打断了他的话,随即鼻孔里冷哼了声:“离开?现在整个中国都是国民政府的,他们能够到哪里去?” “是。”孔族录急忙说道:“根据我们得到的最新情报,北洋政府里的大多数人,也都赞成立刻停止与北伐军进行武力对抗,展开和谈。但是也有人竭力反对,今天在北洋政府举行的会议里,农商次长苏宣缁就是其中一个,他口口声声的说什么大总统才是当今天字头一号的军阀,是最该打倒的一个。” “苏宣缁?”戴笠皱了一下眉头。自己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孔族录是做情报的老资格了,立即答道:“这个苏宣缁当初有个女儿叫苏郁,曾经被俞雷抓到过,后来因为他是北洋农商次长的女儿,就把她给放了。苏宣缁是北洋的老资格了,所以对北洋有着很深的感情。听说,听说俞局长还和他的女儿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戴笠“哦”了一声:“俞局长既然把他女儿放了,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们在北京多亏得到了俞局长的帮忙。这样,去吓唬一下苏宣缁就可以了。” “是。”孔族录应了一声,正想离开,戴笠忽然把他叫住:“给大总统去封密电,把苏宣缁的事情和大总统说一下。” 孔族录应了后,很快反应过来。 戴站长这是要用此事来打击俞雷在大总统心里的威信了…… “秀才,来得正好,我这里有封电报你看看。” 接过恒帅手里的电报,俞雷匆匆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又把电报放到了大总统的面前:“是有这么回事情,我和苏宣缁的女儿的确有些不太干净,戴笠说的没有错。” 王恒岳笑了一下:“你还是那么聪明,知道这些小事情上不用隐瞒什么,我也不在乎你们私生活上的这些小节。不过你说说看,我该怎么回这封电报?” “那是恒帅的事,不该我们操心。”俞雷依旧波澜不惊地道。 王恒岳笑起来:“你这个狗日的秀才啊,自己做了事,还得我来帮你擦屁股!” 在那想了一下,随即说道:“给戴笠回电,‘知道了,专心做好自己的事情’。” 一封非常简单的回电。但这是在告诉戴笠,不要把心思全花在争权夺利之上,做好自己份内应该做的事情。 同时,这也可以看成是对戴笠的一个警告: 他现在还没有争权夺利的资格! 就和俞雷一样,如何把戴笠控制在自己手中,是件很有趣的事情。这个人有才能,同样也有野心,他始终都把俞雷视为自己前进道路上一个最大的障碍。 王恒岳虽然现在用戴笠来平衡俞雷的势力,但却并不希望戴笠那么早的就跳出来…… 接到了大总统回电,戴笠的额头上出了一头冷汗。 自己的确是太心急了,高估了大总统对自己的信任,低估了大总统和俞雷之间的那份信任。 他们之间,是从荣县就开始一起奋斗的,大总统从一个小小的队官一直走到了今天这张位置,俞雷一刻也都没有离开过他。 而自己,不过是个才得宠的部下罢了! 自己有些头昏了,妄想现在就动摇俞雷的位置。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坐下,打开了一本日记,日记是空白的,前面已经被撕去了很多页,戴笠拿起笔来在上面写道:“今天是一个很严重的教训,在自己刚刚勉强站稳脚跟的情况下,妄图对俞雷下手,很不明智。俞雷跟随大总统的时间太长,其得到的信任和势力不是自己能够比拟的。要从中得到很深刻的教训,在没有得到大总统的彻底信任和完全支持前,不该有任何轻举妄动。” 他写完了最后一个字,看了一下,然后从日记本里把这页才写好的撕了下来,点燃一根火柴烧着。 看着逐渐燃烧成灰烬的日记,戴笠觉得自己又朝前走近了一步。 人,总是要在不断的挫折中进步的。 人,总是要一步步爬上自己想要的那张位置的! 第四百四十一章 东北问题 1919年10月8日,“河北不流血战争爆发”! 所谓“不流血战争”,即指从9月开始,北伐军由山西、河南两个方向,以11个师又9个混成旅的强大兵力,对河北形成压迫之势。 两个炮兵师的大炮,在国民革命军炮兵司令刘思海的指挥下也同时进入河北。10月,又是两个炮兵师进入河北。 10月8日,战争准备完成! 这个时候的北伐军,采取的是围而不打的态势。 一千多门火炮呈现出的强大威慑力,让人胆寒。炮兵司令刘思海通电北洋政府,并河北北京民众,战端一开,地方必遭破坏;战端一开,军民死伤无数。千门火炮,天崩地裂,日月失色。今国民革命军炮兵司令刘思海,呼吁北洋政府立即放弃一切不必要抵抗,尽快放下武器,国民政府亦将保持北洋官员生命财产安全。 同时,刘思海还大方的允许中外记者拍摄自己的大炮,报纸上连篇累牍的出现北伐军的炮兵如何强大,北伐军的大炮如何林立云云之类。 “要和平,不要战争!”10月9日,民国政府大总统王恒岳在刘思海通电之后,再度通电全国:“北伐军二十万人陈兵河北,旦夕可以攻之,今一再通电,敦促北洋投降,非北伐军不敢打,而为民生地方计,不愿打!王恒岳剖心沥肺,一片诚心,忠告北洋之段祺瑞、曹锟诸人,北洋大势已去,战争可以结束。若北洋真欲决死一战,百万大军厮杀于河北,天崩地裂,于国家何利,于民众何利?” 这份通电一出,“要和平,不要战争”这样的呼声开始在河北、北京遍地响起。 北洋,到了最终抉择的时候了…… “恒帅在里面呆了多少时候了?”蒋中正朝临时大总统府里看了一下。 “都快一天了有。”阿乐撅了下嘴:“谁都不让进去,谁都不见,我几个小时前去问下要不要吃点东西,结果被恒帅给骂出来了。” 蒋中正“哦”了一声。 谁都不知道恒帅在里面做什么,整整十多个小时,居然一步也没有出来过。 又在外面等了有一个多小时的样子,电铃终于响了。蒋中正急忙整理了下军装,推开门小心的走了进去。 “恒帅。”一进去,蒋中正就怔了一下。 地上满是写了字扔掉作废的纸,王恒岳笑嘻嘻的朝蒋中正招了招手:“介石,来帮我看看这几个字写得怎么样?练了一天了……” 蒋中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恒帅在这呆了一天,就为了练字吗? 走过去一看王恒岳写好的条幅,看清了上面的字,蒋中正又怔了一下。 王恒岳一边在一个铜盆里洗着手,一边问道:“我这三个字写得怎么样?” 蒋中正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从来也都没有见过恒帅用过毛笔,这次为了写这三个字,只怕是下了苦功了。只是这毛笔字,非是一朝一夕可以练成的。 面前的这三个字,力度是有了,只是构架松散,全无意境,蒋中正知道恒帅不愿意听假话,只能含糊着道:“气势极好!” 王恒岳笑了起来:“从书法的角度来看,只怕全无体统,不过也不要紧,他老张也只会写上个一笔虎,军人写字给军人看,只要这意思到了就成了……” 老张?蒋中正皱了下眉头,随即醒悟过来:“难道恒帅这幅字是写给张作霖的?” “不错,就是写给他张作霖的。”王恒岳擦干了手,走到了条幅面前自己欣赏了会:“他老张现在在关外观望,我得尽早促成他为国民政府效力那!” 蒋中正明白了,在河北、北京问题即将得到解决的时候,恒帅又把目光盯到了东北。 东北问题是迟早要解决的,而恒帅想的也是如何用不流血的方式来解决东北。不光是全国民众,恒帅也不愿意再继续内战下去了。 蒋中正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心中“砰砰”的跳了起来。 王恒岳朝他看了一眼,慢吞吞地问道:“我想派个人去东北,把这条条幅送给张作霖,你说我该派谁去好?” 果然印证了自己的想法,蒋中正的心跳得更加厉害了,他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缓和一些:“恒帅,派我去吧。” 王恒岳微微的笑着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纵观自己所有部下,没有比蒋中正更加适合的人选了。 蒋中正也是欣喜若狂。尽管自己是大总统侍从室主任,宣传部的部长,但在恒帅麾下,终究没有其他人那么耀眼。 而现在,大总统把一个天大的机会放到了自己面前。 有着恒帅的精心安排,有着强大武装的支持,再加上自己的努力,一旦东北和平落到国民政府的手里,那么这份功绩,便足以镇过其他所有的人! “介石啊,你去一趟东北。”王恒岳缓缓地说道。 “是!” 这一晚,王恒岳和蒋中正谈了大半个晚上。他们具体谈了什么,外人无从得知。只不过蒋中正从大总统府走出来的时候,脸上意气风发。 他的机会到了,蒋中正相信自己的名字必然能够和那些北伐将领一样名垂青史…… 在河北“不流血战争”进行同时,王恒岳和美英法公使特使的谈判也在秘密进行着。 王恒岳武力统一全国,已经在本月内可以完成,这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无论是以军事的手段还是以和平的手段。 但是现在显然看起来王恒岳更愿意以和平手段来促使全国完成统一。而这也是各国愿意看到的。 毕竟,一旦战争持续进行下去,对各国在华利益也将造成很大损害。 在经过了一些利益分配之后,王恒岳忽然话锋一转:“俄国革命愈演愈烈,这对于各国来说将会造成很重要的影响。” 美国公使特使奥德斯点了点头:“是的,俄国暴动者的气焰非常嚣张,这样无耻的暴动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严厉的手段镇压下去!” 1918年11月,前沙皇海军上将高尔察克在鄂木斯克发动军事政变,解散执政内阁,逮捕社会革命党领导人阿夫克森齐也夫。 高尔察克自称是“俄国的最高执政者”。他得到协约国的大力支持,用外国枪炮装备了自己的25万军队。1919年3月4日,他指挥白卫军从乌拉尔山一带向西进攻。红军在敌人优势兵力压迫下,被迫后撤一百多公里,退到伏尔加河流域。这时,高加索的邓尼金和波罗的海沿岸的尤登尼奇也发起进攻。 1919年春,红军兵力增加到150万。4日,东线南路军在伏龙芝指挥下发起反攻,占领了乌法。7月,加米涅夫改任红军总司令后,伏龙芝负责指挥东线。红军乘胜追击,越过乌拉尔山区,占领了西伯利亚大部地区,高尔察克局势岌岌可危。 英国陆军大臣丘吉尔在1919年8月夸口说,要组织14国进攻苏俄。但是,这一计划未能实现。协约国仍把颠覆苏维埃的希望寄托在白卫军上。 英国、美国、法国给邓尼金运去几百门大炮和几十万支步枪,派去几百名军事顾问。1919年夏,邓尼金的15万军队发起总进攻! 他依仗优良的武器和剽悍的骑兵占领了乌克兰的大部分地区。10月13日,又攻占了奥廖尔,逼近图拉,直接威胁莫斯科的安全。俄国资本家宣布,将给第一个冲进莫斯科的团队以百万卢布巨奖。 “我想拿着百万卢布奖金。” 王恒岳的话让美英法三国公使特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少顷,奥德斯显得有些惊喜:“难道大总统阁下准备在武力统一中国之后出兵俄国?” “不是在武力统一之后,而是现在立刻出兵!”王恒岳略带着一些夸张的挥动了一下胳膊:“暴力是不允许的,那些俄国的革命者们,他们正在对世界秩序造成极大的破坏,做为你们的朋友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出现!” 三国公使特使精神大振。 白卫军现在的情况非常不妙,尽管各国已经出兵干涉,但力量却实在太小。如果白卫军战败,那些赤色分子控制住了俄国,那么这与列强的利益是严重不符的。 中国无疑是最适合以强大武力干涉俄国暴动的最适合人选,但是之前中国内战不断,北洋政府除了派出舰队和士兵援助华人之外,在军事上的表现并不十分突出。 但现在这位大总统却公然提出了直接出兵俄国的计划,这让人倍感兴奋。如果中国能够派出大量军队干涉俄国革命,那么俄国的局势将会发生最重大的改变。 王恒岳朝他们看了一眼,然后缓缓说道: “我将迅速指挥大量军队,进入俄国,与诸国联合在一起,平定那里的暴动,但是我们需要你们全力的援助,尤其是在军事和经济方面的援助!” 第四百四十二章 骨气 麦子将黄的时候,燕赵大地忽然气候异常起来,接连数日,不是狂风便是暴雨,气温一时猛升一时猛跌,热一阵冷一阵,弄得人们无所适从,不得不怨天恨地! 如此这般地折腾了多日之后,在一个黎明,一阵狂风卷来几片浓云,眨眼之间,竞“乒哩乓啦”地下起冰雹,鸡蛋大的,核桃大的,葡萄大的,冰球混着雨柱,扑天盖地砸向大地。顿饭工夫,树叶打光,稼禾打光,连飞鸟也死了许多;还有的地方村庄房舍被砸坏,人畜遭了殃……冰消雨停之后,旷野一派狼籍,男女老少脸上都蒙上了阴影。 有人说:“是天作孽!” 有人说:“是人作孽激怒了天!” 有人说:“哎,快些和平统一吧,不然的话大家都遭劫!” 惊天动地一场灾,对于闷在天津私宅的徐世昌,并无丝毫惊动,他觉得自己早已在这样的天气中生活了。 有一天,徐世昌正在吕祖像前坐禅练气的时候,他的堂弟徐徐世章又来了。跟徐徐世章来的,还有一位年轻人。徐徐世章让年轻人在小客厅稍坐,他独自走进那座禅房,对打坐的徐世昌轻轻地叫了声“五哥”,然后说:“早几天说的那件事,人来了,在小客厅等候呢。” 徐世昌闪了闪眼睛,面对堂弟说:“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 “你验过了?” “我看见了,不假。” “是真货?” 徐徐世章点点头。 徐世昌又闭上眼,默默地过一阵。大约是经卷尚未诵完,然后才站起身,领着堂弟出来。 原来,几日前徐徐世章在劝业场看到一个年轻人在出售家珍端砚。徐世章打量一下,觉得是真品,问了问价钱,心里到是一惊:年轻人要的价才三百元。本来徐世章认定是真品,这一要价,倒使他怀疑起来:“正宗端砚,要价三百,岂不太低了!” 他对年轻人说道:“年轻人,只怕此砚是膺品。” “怎见得?”年轻人反问。 “这样的价格太失端砚身份了!” “这么说来,先生并非识家。”年轻人不客气地说:“充其量,先生是个商人。” “怎见得?”徐世章反问了。“凭你以钱论物,便可见证。你能说说端砚的长处吗?” “说了你懂吗?” “可以试试。” 年轻人再望望徐徐世章,觉得倒也清雅和善。于是说道:“此砚是我祖传家珍,祖爷曾做过端州知府,是他从任上带来,传给爷爷;爷爷以珍宝藏之;爷爷传给父亲,亦视为珍宝……” “为什么到了你这辈,就如此轻视了呢?” “家遭横祸,已一无所有。”年轻人说:“家有八十老母,为了糊口,不得不将这端州石砚人间重之物廉价而沽。实话相告,为售此砚,我母子已抱头痛哭几番了……” 见此情形,徐徐世章动心了:“年轻人,咱们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了,这砚我买下了。三天后,你到这里,我带你去取钱。” 这件事徐世章告诉了堂兄,他知道堂兄爱砚如癖,一定会出钱收下的。徐世昌答应得也很顺当。于是,才有今日年轻人携砚上门……徐世昌走出禅房,眉头紧紧锁了起来,“如今自己无官坐了,一切支用都要出自积蓄,能省一文得省一文,何不趁此再压压价。”他对堂弟说道:“可否再对年轻人讨个价?” “这已经是废品价格了。”徐世章接口道:“五哥看看砚再说。若是真品,三百大洋值呀!” “那好吧,我看看再说。” 徐世昌来到小客厅,同年轻人寒暄几句,然后要过砚台,捧在手中,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边看边摸,又放在桌上磨试,觉得是一件真品,石质坚实,细润,发墨不损,且雕琢精美。徐世昌爱砚、识砚,知道是一件珍品,心里十分喜欢,不由己的便吟出一句诗:“端州砚工巧如神,踏天磨刀割破云。好砚,好砚!” 年轻人笑着说:“先生所吟诗句,是唐代大诗人李贺李长吉的《青花紫歌》句吧,他的《昌谷集》中便有多处吟端砚的句子呢。”徐世昌点点头,但还是说:“学生所持是端砚无疑。但并非端砚中上品。请问,索价可否再落落?” 年轻人于是说道:“学生只是迫不得已,为了解燃眉之急才卖砚。若是平白无事,若是此砚送到原大总统徐世昌老那里,学生不出价,只怕亦可售洋千元!” 徐世昌心中一惊:“年轻人也知道我爱砚?如此说来,断不可露姓氏。否则,便无可还价了。”于是说道:“年轻人,这样吧,砚我留下了,我给你二百八十块大洋如何?” 年轻人再望望徐世昌,说:“看你老也是位识家,物得其主,总算美事。学生虽贫困潦倒,尚不至斤斤计较这二三十块钱。这样吧,先生要减价二十块大洋,我再减价三十块大洋,算送先生一点情。先生就给二百五十块大洋吧。唯盼先生能够珍惜此物!” 徐世昌终于以二百五十块大洋从受困的年轻人手中购得一件珍品。 可是年轻人走的时候的微微一笑,却让徐世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担心…… 徐世昌很少问家事,即便下野寓居,也不问家事。近日,却有一事令他十分头疼,他不得不铤身而出,并且做出出人意外地决定一日,弟弟徐世光忽然从青岛来到天津。哥俩好久不见了,当然亲热之极,家事、亲情叙叨之后,世光忽然说:“哥,还有另外一件事,十分重要,得请你作主。” 自从徐世昌要出任袁世凯的国务卿,世光劝而不听之后,这哥俩便极少面对面谈心了。“话不投机半句多!”今天,世光忽然上门,徐世昌有点惊讶。他望着面前的弟弟,没头没脑地说:“青岛家中还好吗?” 徐世光点头应了一声:“好。” 哥俩相对沉默片刻,徐世光才说:“哥身子骨好吗?”徐世昌也点头应一声:“好。” 徐世光说:“有件事不知哥还记得吧,我特地为此事来的。” “什么事?”徐世昌问。 “咱们家曾经与袁项诚联姻的事。”徐世光说:“我到是想不起这件事了。前天,袁家吴姨太托孙宝琦来青岛,说大哥在财务大臣任上时,曾将初生小女指婴为婚,答应同项城结为亲家。如今孩子都大了,想商量一个定期成婚的日子。” 徐世昌猛然间便把眉头皱了起来,沉思片刻,说:“是有这么回事,是项城的三姨太吴氏所生的十公子,名叫克坚的。至于说成婚的事情么……” 徐世昌在天津悠闲的时候,中国大地上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北伐军已经逼近北京,而不甘心失败的日本人也同时在那里蠢蠢欲动。 徐世昌的好友曹汝霖突然来到天津。这个比徐世昌小22岁的老资格外交家一进徐宅便恭恭敬敬地喊了声:“菊人兄!” 徐世昌一看是曹汝霖,惊讶了:“润田,你从哪里来?” 曹汝霖淡淡地笑着,说:“没有事做了,自然是蛰居为好。所以,也就消声匿迹了。” 这个从1911年就任清政府外务部副大臣的留日学生,是天生的亲日派,在他任袁世凯政府外交次长的时候,受袁命和陆征祥一起对日谈判,最后签订了丧权辱国的“二十一条”;巴黎和会之中,因为要签定“巴黎和约”遭到全国学生反对,大总统徐世昌被迫6月19日免了他和陆宗舆、章宗祥三人的职。 曹汝霖是“有事”来的,自然不甘心“消声”。他说:“菊人兄,你对目前形势有何看法?听说,最近日本人有干涉的迹象。” 徐世昌脱口说道:“无论世昌形势如何,中国形势如何,中国的事情还是得中国人来办,外国人,尤其是日本人是插手不得的。” 曹汝霖是亲日派,这一点徐世昌知道。徐世昌虽然是即兴表白,曹汝霖听之已觉不舒。忙说道:“你我都是北洋老臣,难道看着北洋就这么完了吗?我看这事情还得请日本人出面,北洋才有挽救余地!” 徐世昌一听这话心里明白了:原来这位留日学生是来替日本人作说客的!便:说道“自己家里的事还是自己家里人办得好!” 曹汝霖和徐世昌相处多年,知道此人重利轻义,只要有利可图,什么事都会干。于是说:“菊人兄是做过大总统的人。有极大影响,如能出山,和日本订立亲善条约,日本自然会救咱们北洋。” 徐世昌没有接话,只轻轻地背过身去。 凭心而论,徐世昌并没有彻底死了做官的心,他梦寐着东山再起,只是尚未逢到强有力的靠山。现在,曹汝霖给他提供机会了,只要他乐意,他还会有“前呼后拥”的岁月。不过,徐世昌毕竟是受过严格的中国传统教育,他懂得做人的礼义廉耻:“中国人大混战,那是为权为利,兄弟棋墙,谁兴谁衰,只需看执政之后为民为国做了些什么?成功的王侯也好,失败的流寇也好,还都是中国人,闹的是家务事。而为日本人办事,替侵略者压迫自己的民族兄弟,那就是民族的千古罪人呀!” 他对曹汝霖说道:“润田呀,我老了,力已衰、精也疲,丢东忘西,连大小便都常常失禁,怎么能再去料理一方政事呢?还是请你另选高明吧!” “菊人兄……”曹汝霖还想以利害关系劝导。可徐世昌早已举手,阻止他再说下去。“如果没有别的事,你就请回吧。” 徐世昌在他的私宅里第一次下了“逐客令!” 曹汝霖没精打彩地走了。 徐世昌犹觉不放心,还特地对门房交待:“以后声润田再来,就说我不在家。不必再回话了!” 这,是一个北洋军人的骨气! 兄弟打架不要紧,但绝对不做外国人身边的一条狗! 第四百四十三章 大劫案! 随着北伐军在河北大战架势摆开,北洋内部乱成一团! 而在山东督军田中玉首鼠两端,犹豫不决的时候,一次劫案让其陷入到了极为被动的地步,迫使他的想法产生了极大转变。 那就是轰动全国的“临城劫车案”! 这一案件的主使人是孙美瑶。 孙家原来不是土匪,是山东滕县一带的有名富户。当时全国各地,灾祸频仍,民不聊生,到处闹匪,山东尤甚。当土匪的倒也有一句很响亮的口号,叫做“兔子不吃窝边草!”那就是凡在匪窝左近的居民,他们概不打劫。话虽如此,到了“生意”清淡,缺穿少吃的时候,也还要把念头转到邻居头上,但态度比较客气,并不动武,名曰“借粮”。 孙家既是有名富户,匪党哪有不向他家借粮之理,他家也只好照借如仪。可是在官府方面,却认为借粮与匪,那是一项大罪,必须严办。他们虽无力剿匪,却有力剿民。抓住了富户,岂有轻饶。而官兵每次出动剿匪,总是以清查户口为名,来一次细致周密的洗劫,直待腰包都塞满了,才杀几个无辜的赤贫百姓,“奏凯而归”。 所以老百姓恨兵远过于匪,宁被土匪劫掠,也不愿被官兵搜查。孙家历年所受官兵的气早就够了,未免忍耐不住,孙美瑶的大哥孙美珠便大发牢骚,认为与其这样,还不如干脆自己扯起旗来,上山造反。在他来说,这原是气忿之言,并不真想动手,不料年轻胆大的孙美瑶听了,便立刻放起火来,把自己家园烧得一干二净,于是孙氏一家,只得硬着头皮,上了抱犊崮。 孙氏兄弟直接拉扯起来的队伍,不过四五百人,但山内原有几股土匪,后来也跟他们合流了,公推孙美珠为首领;出外行劫时,各小股仍多单独行动,由原来的头子率领,其中实力较强的有郭琪才、周天伦、褚思振等,每股少则二三百人,多则五六百人,全部合起来,对外号称4000余众,其实3000还不足,有一半以上的人还是没有枪的。孙美珠名义上是大寨主,却不能令出必行;倒是他的叔父孙桂枝,可以在山上说一是一,使大家拱手听命。 孙桂枝当时大约50上下年纪,长得又矮又瘦,其貌不扬,衣衫也很破旧,十足像个耕田佬。有人说他设过私塾,坐过馆,是个老夫子,因此他思虑周密,计谋百出。实际上他还曾闯过江湖,入过帮会,与黑白两道中人都有交往,所以是个内外场都很来得的老手。抱犊崮上,从孙美珠、孙美瑶兄弟起,直到最下面的小喽罗,对他都唯命是从,绝非仅为他年长而已。 1919年7月,孙美珠在峄县附近西集地方,被山东的六混成旅旅长兼兖州镇守使何锋钰派队擒获,立即枪决,还把他的脑袋砍下来,挂在津浦铁路的临城车站上,号令示众。 孙美瑶接充大寨主之后,厉兵秣马,蓄心要报亲兄之仇,只因孙桂枝力主慎重,因而没有马上发动。 孙美瑶有个堂兄叫孙美松,也在附近落草,为官兵所围,已近一年,形势十分危急,屡次派人来要求孙美瑶发兵解围。 老成持重的孙桂枝不主张轻举妄动,但孙美瑶等都沉不住气了。商议好久,才由原是行伍出身的郭琪才想出了截劫火车,掳掠肉票,以达到一方面压迫官方接受条件,解孙美松之围;一方面要求招安,向政府骗取一批军火和饷款。孙桂枝看到山里的情况确实很窘,再要兄弟们束紧裤带,死守不动,很可能会使大家灰心,失望,闹到散伙,因而也就不再反对,同意大干一番。 1919年9月26日凌晨2点半,津浦路北行车经过离临城站约三公里的沙沟山时,司机在弥漫斜月下,发现前面黑影幢幢,汽笛的尖啸声赶不走他们,于是来个紧急煞车。由于驶行速度过高,车子一时停不下来,走到长约数十丈的拆去了接轨针子的铁轨上,前面机车、邮车、三等客车一齐出轨倾覆。接着就是一阵枪声,随着枪声就出现了1000多名脑后垂辫的土匪,蜂涌前来,跳到卧车上打劫财物,绑架乘客! 这列车上载有参加山东黄河宫家坝堤口落成典礼的中外记者和外国旅客多名。除英侨罗斯门睡在头等卧车中企图抵抗,被匪徒当场开枪击毙外,共被绑走外国旅客19人。其中《密勒士评论报》主笔鲍威尔也在其内,以及中国旅客100余人。 这消息一公布,北京政府可吓坏了。 各国公使怕伤了侨民生命,坚决反对用武力,但又一天几次催迫总统曹锟想办法。9月27、28两日,英、美、法、意、比五国公使先后向北京政府提出了最严厉的抗议,上海美侨电请美国总统哈定迅速营救被掳西侨,北京美国驻军要求采取直接行动,美国国防部长台维士公然向国务卿许士建议出兵中国。 日本虽然并没有侨民被掳,但是日本报纸也幸灾乐祸地鼓吹组织国际联军共管中国铁路。 9月29日,五国公使限北京政府于三日内将全体被俘外侨救出,否则每隔24小时,须加赔款若干。北京政府为此慌了手脚,在北伐军大举压境的时候把一切政务都停顿了下来,集中全力讨论营救外侨问题。 被掳的中外肉票,都被押往匪巢抱犊崮山麓。抱犊崮是山东峄县的辖境。以前张敬尧做苏、鲁、豫、皖四省边境剿匪督办时,不剿而抚,于是匪变为兵。张敬尧在湖南失败后,兵又变为匪,加上张勋、张文生失败后,留下来的残兵败将,大部散在鲁南山区。 所以邹、滕、峄三县多年来一直是土匪横行的地区。 孙美瑶得手之后,便照着孙桂枝的主意,先把四个外国女客释放,同时教她们向官方转达三个条件:一是迅速将围山官兵撤出十英里以外;二是收编匪军为一旅以孙美瑶为旅长;三是补充军火。绑匪的目的在于解抱犊崮之围,收编他们为政府军,并不是要赎款。从山上送下来的第一封信,是上海《密勒士评论报》记者鲍威尔所写的,劝告政府军勿攻山,须求和平解决。全体外俘都在信上签了名。 由于外过使团坚决主张派人和土匪讲和,以免危及外俘生命,所以9月30日起从北京、济南各处赶到枣庄来跟孙美瑶谈判的大员,计有山东督军田中玉、省长熊炳琦、交通总长吴毓麟、曹锟代表杨以德等等。 真是冠盖云集,把小地方的老百姓都吓呆了。 孙美瑶没料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不免有些慌张,他底下那些小头目如郭琪才、周天伦等则意见纷歧,各有打算。有的主张适可而止,不宜闹得太过分;有的则看准了政府害怕外国人,不敢使用武力,主张趁此机会大大地捞一票。 全亏孙桂枝以老当家身份,从中主持。山里的生活条件太差,匪徒的性格又很粗暴,被绑的肉票吃不了苦,死的很多,他也得分心照顾。至于向官方提谈判条件,当然更非他出场不可了。但他很善于隐蔽,自己并不出面,只跟在别人背后,暗暗指掇,因而官方最初竟没有注意到他。直到后来谈判到了一定阶段,匪方答应先释放一批中外肉票时,才发现匪方所出的释放证上,都由孙桂枝一人签名盖章,有个叫秦榛元的小孩子,因为没有这张释放证,竟被临时拦回去,大家才知道匪方实际的首领是孙桂枝。 围山的官军有一年半没有领到军饷,只好经常把军火卖给土匪,田中玉了解这种情势,怕官军靠不住,所以特从济南调来自己可以信赖的军队1500人,用以自卫。 官匪开始进行和谈时,官方找到峄县绅士李麟阁等上山接洽,杨以德找到张敬尧旧部郭泰胜充当官匪之间的调人。山上土匪非常爱戴张敬尧,因此北京有人建议起用张勋、张敬尧办理招抚事宜。 北京政府和绑匪方面第一次正式谈判,谈判地点是中兴煤矿公司,官方是由山东督军田中玉和山东省长熊炳琦亲自出马,匪方代表是周天松。匪方提出几个条件:(一)政府军解除包围,撤回原防;(二)收编匪军为一旅,以孙美瑶为旅长;(三)补充军火。 官方认为除了第三条都可以接受,官方提出分三批释放外俘。双方准备签字时,匪方要求外国人和邹县、滕县、峄县三县士绅一同签字担保官方履行条约! 谈判成功后,交通总长吴毓麟“义愤填膺”,自告奋勇愿意入山为质,交换“洋票”提前释放;接着山东省长熊炳琦也愿“附骥尾”,偕同上山。 消息传到北京,曹锟马上打电嘉奖吴、熊的忠勇,劝他们提早回到北京。 10月1日山东督军田中玉下令政府军解围撤退,并委孙美瑶为招抚司令,派人持令上山。不料匪方却变了卦,孙美瑶当着官方代表的面,扯碎了委任令,并且致函田中玉,自称建国自治军总司令,否认官匪所签订的和平条件,宣称必须政府军完全撤退,并接济山中粮食后,他召集山中领袖举行会议,才能提出匪方的正式条件。 孙美瑶的变卦是因为看准了官方还会让步,认为这笔买卖可以大捞一把,因此推翻了先一天签订的官匪和约。这一来,使北京公使团感到了大为吃惊,接连照会外交部阻止政府军改抚为剿。 同时还责成曹锟转令山东当局和平了结,以免伤及外俘! 第四百四十四章 解决 官匪继续谈判,匪方提出一次比一次更苛的条件,官匪谈判便无法达成协议,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各方的怨责交集于北京政府。 官匪既然谈不拢,山东督军田中玉到北京述职,坚决主张改抚为剿,内阁总理张绍曾也主张“剿”,可是这个打算泄漏出去,外交团担心的是在匪手中的“洋票”,因此强烈表示反对,曹锟也大不以为然,力持异议。田中玉乃亲赴保定谒曹,密告并非真的剿匪,只是由于匪窟情形很艰苦,外强中干,政府宣布剿匪不过是表面的恐吓,实际则是“明剿暗抚”,恫吓匪方放弃过苛的条件。 官匪谈判破裂后,果然匪方外强中干,在19名外俘中找到了一位在欧战时期得过勇士勋章的法国人裴雨松,叫他宣誓保证回山,派他携带新条件下山接洽,限政府军于3日下午6时以前撤回原防。不料裴雨松一去不返,山上外俘打电报叫他回来,他却置之不理。匪方十分惊讶,外国人竟也不讲信用,何况这个外国人还是一个驰名的“勇士”! 为了防止政府劫走“洋票”,4日匪方将西俘三名移置山顶洞穴内。原来抱犊崮在地形上像个倒挂葫芦,山顶上大约有两英亩的盆地,但是山腰十分狭小,由一道陡削的山壁上攀援而上,两旁凿有攀石或者嵌以木桩,攀附而上的必须紧抓木桩或攀石,一撒手就有跌入万丈深渊的危险。根据当地的传说,由于大牛不能上山,而山上又有可耕的盆地,所以只好把小牛抱上山去饲养,因此有“抱犊”之名。山顶周围掘有壕沟,中间筑地穴用以收容俘虏,还有三个蓄水池和不计其数的大小缸,用以蓄积雨水。地穴内收容中国俘虏多名,被俘时间有长达三年以上的,他们枯坐等死,像老僧人定一样。其中有坐在草荐上的儿童数十名,年龄自五岁至八岁不等,匪方视同废票,因此所受的待遇更为恶劣,一个个都像皮包骨头的活骷髅。 当这些消息在报上传出后,才激起全国朝野的愤怒,一致谴责北京政府对本国肉票的痛苦遭遇视若无睹,却只一心一意地援救外国肉票,真是毫无心肝。 三名西俘移置山顶,是用绳索吊上山的,其中63岁的英国人斯密士在西俘中年纪最大,他是因为患了失眠症,特地到中国大陆来“旅行疗养”,现在被悬吊在半空中提到山上去,使得他的失眠症发作得更厉害,幸而这时山上和外界已可通邮,因此在山上的西俘可以从山下取得接济,斯密士的安眠药可以寄来,所以勉强还可应付。自上海寄到的大批罐头食物、香烟、水果、报纸、杂志,匪方都全部转交西俘。 西俘还有言论和通信的自由,上海《密勒士评论报》首先发表了鲍威尔的“匪窟通信”,描写俘囚生活和山中风景,但是有一件事鲍威尔避而不谈,那是当土匪把他和另一个西俘押解到巢云观时,曾令他们向神佛磕头,旁边有人撞钟击鼓,他们都做了。 由于政府军态度日益强硬,裴雨松下山一去不返,匪方于5日又叫鲍威尔宣誓下山,限于24小时内回返,并派匪兵两人为随。 鲍威尔带了匪条件:(一)发给匪军六个月的军饷;(二)收编匪军一万人;官方拒绝了匪方条件,鲍威尔遵守誓言,于当天折返匪窟。 6日匪方将已经移送山顶上的西俘三人送下山来,并且首先释放了年老多病的斯密士。 这位为了医疗失眠病而到中国旅行治疗的斯密士先生恢复自由后顿时成为新闻人物,他发表了一封通讯,叙述他被掳的感想,他认为这次被掳是他一生中最可宝贵的经验,但是他又郑而重之地说他不愿再遇到这种历险的经验,即使有人拿100万美金和他打赌。他本来旅程中还有东北没有走完,可是当他听说张作霖也是“红胡子”出身的时候,他就坚决地表示要结束在中国大陆的“旅行治疗”,匆匆收拾行囊,回返英国去了。 官匪双方所以不易谈拢的原因在于彼此不信任,官方唯恐接受了条件,匪方不放人:匪方则担心放了人,官方会把条件推翻。这是一个结,如果无法解开,一切白费。 美国人安德臣倒很聪明,已看透了这一点,便想出了一个双方互提保证书的办法,征得田中玉和孙桂枝同意,由安德臣保证官方绝对履行收编条件,并赦免各匪过去所犯一切罪行;孙桂枝保证匪方在受编后一定恪遵军纪,效忠国家。但签字之后,匪方仍有顾虑,觉得一张纸能有多大用处呢? 官方真要翻脸不认帐,这张纸又抵不了免死牌,于是继续一天天地拖着,迟迟不肯把肉票放出。 临城大劫案的发生,以及迟迟无法得到解决,让一个人嗅到了迫使田中玉投降的机会:王恒岳! 王恒岳随即立刻命令自己的亲信林天龙,高调进入山东,扬言与匪谈判,解决人质问题。 所有的目光,一下集中到了王恒岳的身上。 外国公使团扬言,既然北京政府无法解决这一问题,那么无妨把人质事件交给别人。 这个别人,当然指的就是国民政府。 被人质事件搅得叫焦头烂额的田中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林天龙带着两个旅的北伐军士兵大摇大摆的进入山东! 林天龙头脑灵活,口才又好,加上他惯于与土匪打交道,很懂得他们的心理。他到枣庄之后,和孙桂枝、周天伦等几个匪首一谈,便立刻得到了他们的好感。 既然官匪之间不能谈得拢的原因在于互不信任,就需要有一个真正愿意“入地狱”的官员。 林天龙到了临城,看到这是个关键问题,便很慷慨地拍拍胸膛,愿意立刻上山。林天龙随即带着美国人安德臣、峄滕两县士绅及上海总商会代表孙寿成等一行20人上山。表面上当然不说是去做抵押品,而是说接引全部番票和部分华票下山。 林天龙到临城去的时候是带着两个旅同去的,如果匪方释放了肉票,田中玉突然翻脸,要向抱犊崮进攻,他那两个旅为了他的安全,就会用武力制止。反过来,若是匪方既不释放肉票,又不让他下山的话,他那两个旅就会首先全力进攻,这一点孙桂枝是不能不顾虑到的。所以尽管别人上山是件险事,他却完全不用担心。 林天龙到了山上,孙美瑶等看他态度和平,一句话一个哈哈,而且有酒就喝,有饭就吃,毫无拘束,真像到了老朋友家里一样,因此大家对他都亲热得了不得。当天下午,便让温安德臣两人先把全部洋票和六张华票送出山去。持续了长久的僵局就此打开。 孙桂枝、孙美瑶叔侄把林天龙等十几人让进一座临时搭盖的大席棚去设宴款待,实际就是留着作抵押。 林天龙在席上举杯畅饮,坦然不疑,看到孙美瑶两眼有些红肿,便问是不是病了,孙美瑶说是这几天山上事情忙,熬了几个夜晚的缘故。林天龙立即从怀里掏出一副黑眼镜来送给他,一面拍着他的肩膊说:“带上吧,这样会好一些。老弟!你是一寨之主,应该格外保重!”孙美瑶从出娘胎来没有人这样关心过他,当然把他当作好人了。 林天龙自己原带着两个卫兵,都带有匣子炮。当晚临睡之前,足智多谋的老匪首孙桂枝忽然赔着笑脸向林天龙说:“镇守使,您老早些安置吧。夜晚咱们这儿到处派岗哨,决不会出什么事……倒是,你们带来的几位弟兄没事最好别出去,免得发生误会……” 他的话才停,林天龙心里已雪亮了,立刻命令卫兵:“把家伙卸下来,交给老当家的,准没错。” 孙桂枝也不由十分佩服林天龙的机警。 林天龙不但和匪方敷衍得很好,就是跟他一路入山的官绅他也竭力拉拢,显得非常热情。他拿出一本日记簿来,请各人签名,说是难得这样聚在一处,而且还一起上山办这样尴尬事,可算患难之交。 大家也都觉得这位北伐军的代表既有魄力,又没有架子,真是一个难得的将领。 林天龙上山时,这显示双方已极接近。加上林天龙的笼络,遂使震动全世界的临城劫车绑票案,逐渐烟消云散! 10月8日,各国武官团到了枣庄,郑士琦没有到火车站欢迎这些“洋大人”,使得他们大为光火。郑士琦请这些外宾午宴,他们竟集体不去,郑士琦知道原委,于是赶来赔了许多不是,道歉说好话,最后这些“洋大人”才勉强接受,大模大样地前往参加宴会。 当天,他们让中国军官带路,乘马前往山区侦察路径,其实这也不过是一番做作,根本侦察不出一个名堂来,因为这个时候,土匪已经表示就抚,西俘已经全部得到释放! 而随着临城大劫案的解决,北伐军的两个旅实际也进入了山东,山东问题的解决也在早晚了! 第四百四十五章 不打内战,专打国战! “奉天督军张督军到!” 随着这一声声音,奉天督军张作霖步伐沉稳的走了进来。 “报告雨帅,国民革命政府大总统侍从室主任蒋中正见过雨帅!”蒋中正一个立正大声说道。 张作霖朝他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年轻有为,年轻有为,看来国民政府的确人才辈出那。那个,你这样的人才,王恒岳手下有几个那?” “报告雨帅,车载斗量!” “妈了个巴子的,说俺听得懂的话!” “是,像我这样的用大车装几车都装不下!” “妈了个巴子的,都说王恒岳手下的兵横将横,看来一点不假。”张作霖一点都不在意,反而笑着坐了下来:“说吧,王恒岳让你来做什么?劝降的吧?” 蒋中正平静地说道:“和别人可以是劝降,但对雨帅却不能用到这两个字。大总统说了,雨帅此人看起来粗鲁,实则胆大心细,治民,则民安;治军,则军严,一方豪杰,不可一世!” “哦?”张作霖大是好奇地问道:“王恒岳真的是这么说我的?” “是!”蒋中正的回答非常响亮:“大总统还说了,天下有三帅,恒帅、玉帅、雨帅,三帅合一,何愁国家不能强大?所以对雨帅绝不能劝降,而是要搞合作!” “合作?你们的大总统想和我合作?”张作霖一笑:“说吧,怎么个合作法?” 蒋中正微微一笑,没有立刻回答:“大总统让我给雨帅带来了一样礼物!” 说着,拍了拍手,卫兵拿进了一卷东西,蒋中正让卫兵打来,是一副条幅,上面写着三个字,这三个字一出现,张作霖和他的部下一齐站了起来:“东北王”! 东北王! 尽管张作霖已经是名副其实的东北王,但却从来没有得到官方的任何承认,不过是大家叫着顺口,带着几分恭维而已。 而现在,王恒岳却公然为张作霖写了这三个字! 王恒岳统一中国之势已经无可阻挡,而现在他竟然亲自写了这三个字送给了张作霖,这一份气魄胸襟,绝不是任何人都有的! 张作霖这样的人物,神色间也有一些激动。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真的是大总统写的吗?” 不知不觉之间,便连称呼也都变了。 蒋中正认真的点了点头:“是的,大总统平素从来不用毛笔,这次为了写这三个字,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整整一天一夜,这才写成。大总统还说了,自己这三个字实在难看,还请雨帅不要嫌弃才好。” “嫌弃?不嫌弃,不嫌弃。听说大总统是从美国回来的,美国回来的哪里会用什么毛笔?能够有这心思,我张某人知足!”张作霖说着一挥手:“来人,收下大总统的礼物,给老子好好好的装裱起来!” 张作霖神色间客气了不少,请蒋中正坐了下来:“大总统还有什么话吗?” “有!”蒋中正立刻接口说道:“大总统有几句话让我带给雨帅。” 说着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老张老张,还打什么?赶快过来,共建国家!老张老张,你是好汉!俄国内战,华人受辱,咱们军人,保家卫国,不打内战,专打国战,齐心协力,谁敢欺咱!日俄猖獗,辱我华人,列强猖狂,占我国土。妈了巴子,干他孙子!” 张作霖本来喝了口水,蒋中正才说第一句,一口水含在嘴里半天不动,怔怔的听着蒋中正把话全部说完,嘴里的水一口全部喷了出来。 张作霖也顾不得失态,和自己的部下面面相觑。 这也算是千古第一奇话了! 当初王恒岳一封千古第一奇信收服了吴佩孚,现在这千古第一奇话,简直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怔在了那里。 “这,这真的是大总统的原话?”张作霖似乎不敢相信。 “是,蒋中正为了记住这几句话,背了很久,一字不差!” 张作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王恒岳,天下第一奇人!要说些什么文绉绉的话,张作霖根本就听不进去,可那几句顺口溜不像顺口溜,绕口令不像绕口令的话,却字字不拉的进了张作霖的脑海里。 “咱们军人,保家卫国,不打内战,专打国战,齐心协力,谁敢欺咱!日俄猖獗,辱我华人,列强猖狂,占我国土。妈了巴子,干他孙子!” 话虽粗鲁,可是何等的豪迈干云! 不打内战,专打国战! 妈了个巴子的,是中国军人的打鸟的内战,要打,就去和那些外国人打!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张作霖脸上却一丝一毫表情也不显露出来,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地道:“如果我降了大总统,大总统将来回如何对待我那?” “不是降,是合作!”蒋中正异常镇静地道:“关于这点,大总统也已经说过了,雨帅若在,永镇东北,雨帅要是不在了,子孙贤能,亦镇东北,子孙无能,则大总统亲自取之!” “混帐!”边上的汤玉麟勃然大怒:“说来说去,王恒岳还是在动我们雨帅的脑筋!” “不!”张作霖摆摆手打住了自己盟兄弟的话,长长叹息一声:“大总统诚不欺我也!” 说着朝自己年方十八岁,也是自己最喜欢的儿子张学良看了一眼:“老子有本事当然受到别人的器重,可儿子要没有本事,还有什么资格坐在这张位置上?大总统不把他赶下去,自然也有人会把他赶下去!” 张学良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蒋中正又继续说道:“雨帅,其实您的敌人不是大总统,大家都是中国人,中国人不打中国人。雨帅和大总统共同的敌人,是日本人和俄国人,是一切企图侵略中国的外国人!雨帅难道忘记自己两次遇刺了吗?” 张作霖和他的部下一下沉默了。 日本参谋本部、日本关东都督和日本间谍川岛浪速,企图杀死张作霖,然后趁乱夺取省城奉天,使东北成为宗社党的天下,日本便可趁机操纵之。 1916年5月中旬,日本土井少将在沈阳满铁附属地内召集日方有关的军职人员,密商干掉张作霖。会议决定由伊达顺之助、三村丰预备少尉等组成“满蒙决死团”,刺探消息,磨刀练兵,执行刺杀任务。他们选择了一个张作霖必定出现的机会,那就是5月27日。 这一天,日皇之弟闲院宫载仁亲王从俄都返日经过奉天,张作霖为对闲院宫的经过表示尊敬,就到奉天车站去迎送。为表示敬意,张作霖还特率其部下二十七师五十三旅旅长汤玉麟等乘五辆豪华俄式马车,在骑兵卫队的护卫下,大张旗鼓地赶往车站。 日本驻奉天总领事矢田也到车站迎送。 张作霖送走贵宾后,在归途中,于小西关附近,突然遭到炸弹袭击。炸弹是从一层楼的窗口里投掷出来的。刺客是时任日本陆军少佐三村丰等人。但是,他们没有见过张作霖,看汤玉麟煊赫的气派,把汤玉麟误认为是张作霖了,炸弹就投向了汤玉麟。 刹那间,小西门大街,硝烟弥漫,乱作一团。但由于刺客惊慌失措,投弹不准,汤玉麟等人只受了轻伤,在后边护卫的卫队士兵被炸死了五六人。 坐在后边马车上的张作霖正路过小西边门外,突闻炸弹声,情知有变,就机智地跳下马车,蹿上马背,以极快的速度同卫兵互换上衣,在马队卫兵的护卫下,绕道从胡同穿过大西门驰回将军行署。但在途经奉天交涉署时,又遭到炸弹的袭击。 张作霖在路经大西城门里的奉天图书馆时,突然从图书馆门洞里跑出来一个人,手拿炸弹向张作霖扔去! 但张作霖是玩马的出身,骑技娴熟,马驰如飞,炸弹在张作霖的身后爆炸,气浪只炸掉了张作霖的帽子,人并没有受伤。可那个刺客却被炸弹的弹片击中要害,在大街上滚了几下,就死了。 两次刺杀,没有动张作霖一根毫毛,张作霖可谓命大。当然,这和他遇事不乱、沉着应对有关。 张作霖也知道是日本人干的,但由于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而且又在日本人的势力圈内,不得不忍气吞声,他也就不再追究,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张作霖为了尽快平息这起突发事件,故意在一个场合,当众说道:“算了吧,单从脚形判断凶手,证据不足,不足!” 也就没有向日本人交涉,把这个事件敷衍过去了。 这一事件,使得张作霖对日本人有了一定的警觉。他知道,当日本人的傀儡是很危险的。于是,张作霖对待日本的态度从刺杀之后起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现在,蒋中正又把这件事重新提了出来,让张作霖心里对日本人的仇恨不可遏制的涌了出来。 当初自己因为力量不够,所以才不得不忍气吞声,但是一旦与王恒岳联手的话,那么局面便会大不相同了。 张作霖在那沉吟了许久:“大总统对日俄是怎么安排的?” 蒋中正立刻毫不迟疑地答道:“大总统早已有了安排!” 第四百四十六章 东北易帜 张作霖在那沉吟了许久,然后这才缓缓问道:“大总统有什么条件没有?” “有。”蒋中正表现得非常坦然:“俄国内战,那些尚未来得及撤离的华人生命正在继续受到严重威胁。大总统已经和列强达成协议,出兵俄国,武力干涉!由于中国本来就是干涉军之一,所以这次出兵不存在任何问题,因此大总统的意思,是由雨帅亲自指挥东北军队进入俄国,独断专行!” 朝张作霖看了一眼,发现这位雨帅似乎半闭着眼睛,蒋中正继续说道:“雨帅的军队改编为国民革命军东北军团,武器装备方面,将由国民政府方面提供,一切后勤补给,也由国民革命政府委派专人保障。第一批入俄部队,大总统建议为三万人,尔后逐渐陆续增兵!” “继续说。”张作霖还是半闭着眼睛说道。 “是。同时,国民政府在东北成立前进指挥基地,委派专人进行管理,负责东北军团与列强军队之间的协调,以及后勤保障,接纳华人等等……” “东北的安全呢?” “东北的安全,将由我们负责,国民革命军将派两个师的兵力进入东北……” “放屁!他娘的这是放屁!”汤玉麟一下吼了起来:“妈了个巴子的,让老子们在前线打仗,王恒岳可以不费一枪一弹的占领东北?他妈的这是在那说混帐话!七爷,这是要想吞并咱们那,派咱们进入俄国,他们趁机占了东北,千万不能答应!” 张作霖没有说话,只是把目光投向了蒋中正。 蒋中正坦然说道:“大总统说了,这次派兵进入东北,绝不进入雨帅核心位置,只是负责东北安全而已。一旦雨帅凯旋,则我国民革命军全部军队退出东北,不留一兵一卒!” 张作霖在那托着下巴想了许久,然后说道:“你先下去休息吧,我再好好想想。” 蒋中正敬了一个军礼,迈步走了出去。 “七爷,千万不能答应那!”蒋中正前脚一走,汤玉麟已经急不可耐地道:“这一招实在是太阴险了,让我们去和俄国人打仗,他在后面摘桃子,占了咱们的地方,让咱们无家可归,要是真答应的,不说咱们在俄国损兵折将,就连落脚地都没有了啊!” 张作霖帐下虎将李景林也说道:“是啊,雨帅,千万不能答应!咱们东北可是个好地方,又兵强马壮的,王恒岳要想武力解决咱们,咱们大不了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也就是了,怕什么?雨帅,我愿意充当前锋和国民革命军决一死战!” “你呀,就是喜欢说大话。”张作霖略带一些责备的说了他句,随即把目光投到了自己信任的郭松龄的身上:“茂宸,你说呢?” 郭松龄微微笑道:“七爷,诸家兄弟,若是北洋倾尽全力和咱们奉军一战,奉军胜算几何?” 张作霖在那想了下,老老实实地道:“咱们胜算不多。” “是啊,咱们胜算不多。”郭松龄叹息了声:“可是北洋集中起了全部精锐,和北伐军在湖南进行决战,指挥的又是吴佩孚,尚且一败涂地,若是北伐军真的进攻东北,大家伙说咱们能够挡得住吗?” 奉系的一众将领沉默了下来。 北伐军的实力,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他们有飞机大炮铁甲车,那才是真正的兵强马壮,若北伐军不顾一切进入东北,奉军只怕未必能够抵挡得住。 张作霖其实心里早就有了主意,只是并没有说出来:“诸位兄弟,咱们在东北苦心经营了那么多年,才有了今天的局面,大家伙心里怕被别人吃掉,我老张清楚得很。可王恒岳起码有一句话是说对了,咱们的敌人那不是国民政府,而是日本人和俄国人,尤其是日本人!” 他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诸家兄弟还记得前几年发生的那几件事情吗?你们要是不记得,我老张可是记得很清楚。日本人刺杀我没有得手后,就开始想别的办法了啊。来,你们大家随我来看看!” 他走到了一张大地图前,指着上面说道:“看吧,郑家屯,这个地方,不是南满的铁道附属地。即使依据同中日条约,这里也是不准日本驻兵的。但是,由于其靠近蒙古,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占据此地,便占据了通向蒙古的咽喉要冲。因此日本便强行派一支南满日军,驻扎在郑家屯,并公然设立日本巡警署。这就等于日本在奉天省的西北部插入了一把尖刀,这是不能容忍的。我屡命有关部门,让日军撤退,但日本不加理睬。” 说着,他的脸上有些愤怒:“老子的身体里都别人扎了一刀,可老子还得忍着,日本人只要高兴,随时可以把这刀再朝老子身体里扎深、扎狠,一直要了老子的命!可我怎么办?和日本人打吗?未必能打得过,难道只能忍下去吗?” 他在那停顿了下说道: “后来,就发生了郑家屯事件。郑家屯的日侨吉田在街上买鱼,给价太低,卖鱼的小孩不想卖,吉田就动手痛打这个小孩。驻军是老子的28师骑兵第28团,老子的士兵看不过去,就对吉田加以劝阻。吉田恼羞成怒,对士兵报以老拳,打不过,就跑到日军守备队,告歪状。日本人的松尾中尉带领武装日兵20余人,奔至奉军驻地寻衅。门卫加以阻拦,日兵竟悍然开枪,奉军不得不开枪还击。 枪战之后,日军守备队队长松尾中尉一面电求附近日军来援,一面向辽源当局提出中国驻军须一律撤出城外30里。日军两个大队从铁岭拥至,将辽源镇守使署和中国军队营房,全部占据。并张贴告示,无理地宣布自郑家屯至四平街沿线30里内,不准华人入内,否则开枪。四郑铁路还没有通车,日军就将此一线路划归了日本。” 他的声音越说越是低沉:“日本人是步步紧逼那,恨不得把我老张赶出东北去。就算他王恒岳不进入东北,我看早晚也有一天,日本人也会想方设法的占领东北!咱们又要应付北伐军又要应付日本人,你们说,咱们该怎么办?”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 “王恒岳派兵进入东北,不是为了谋取咱们的地盘,而是为了对付日本人那!”张作霖又把脸转到了李景林那:“芳宸,你自命足智多谋,可怎么就看不出王恒岳的一片苦心呢?他真的要想动咱们脑筋,何必还要费那么多的周折,干脆直接来了武力讨伐岂不省事?你认为咱们的奉军,真的就能挡住北伐军了吗?” 李景林抓了抓脑袋,一声不响。 张作霖忽然笑了一下:“更何况,就算王恒岳真的占领了东北,把咱们赶了出去,也好过东北被日本人给占领了。老子就把对付日本人的这副重担子,交给王恒岳去做!大家记得王恒岳说的那句话,不打内战,专打国战!咱们奉军有十几万人,真都投放到内战战场上去,一定是打的昏天黑地,让外国人看咱们的笑话!” “雨帅,俺知道错了,你说咋办咱就咋办!”李景林大声说道。 “好,你李景林号称‘武当剑仙’,一身的本事那,给你家七爷拿到外国人面前那去用,别老在自家人面前抖威风!王恒岳当年拳打英国大力士,咱也得让他知道,咱东北也有个武当剑仙,一样也不含糊,一样也能大外国人!”张作霖面色一正说道。 “是!”李景林一挺身子,响亮的回答了声。 张作霖环顾自己麾下众将:“妈了个巴子的,把咱们奉军给拉出去,和那些老毛子大打一场,前些年老毛子强盛时候,把咱们欺负得不行,现在他们有难了,我老张就来个落井下石!” “我等愿听雨帅吩咐!” “好,不愧是我老张的兄弟!”张作霖大喜而道:“通电,奉天督军、东三省巡阅使张作霖,不愿看到内战继续……” 他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然后对郭松龄说道:“茂宸,我老张不认得几个字,大概意思就是这样,通电具体如此措词,你帮着我去发了!” “是!” 公元1919年,民国8年10月20日,奉天督军、东三省巡阅使张作霖,以民族大义为先,宣布东北易帜! 这是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不光让北洋政府震撼,就连日本人也感到了极大的震惊! 他们盯着东北这块肥沃的土地已经太久太久了,但无论如何也都不会想到,张作霖竟然会做出了这么一个决定:东北易帜! 随后,国民革命政府大总统王恒岳,宣布奉军改变为东北军团,下辖十个师,两个独立混成旅,张作霖为总司令,兼任东三省巡阅使。 这一刻将永远被历史所铭记,张作霖的名字也将永远被历史所铭记! 东北易帜的决定让全国统一进入到了最后的倒计时中! 第四百四十七章 统一之前!! 东北易帜! 而在此之前山东问题也已经得到解决! 临城大劫案的发生,让田中玉陷入到了绝望的被动中。在这次事件上的处理不利,让外国公使团对其严重不满,纷纷指责其办事无能,效率低下,畏首缩尾。而对山东境内的匪患之严重,也都表现出了指责,要求田中玉必须为此事件承担起全部责任。 而与此相反的,王恒岳和国民政府在人质大劫案上所做出的迅速反应,以及雷厉风行的解决手段,再次让世人刮目相看。 鲍威尔在报纸上极力赞美国民政府,极力赞美国民政府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以如此迅捷的手段解决了这一危机,显示出了一个成熟政府的风范云云…… 而国内民众也对国民政府大加赞美之词。在人质危机上,国民政府无论是对中国人质还是外国人质都采取了一视同仁的做法。 国民政府凭借着这一切的人质危机,再一次的将舆论清一色的倒向了自己一方! 而此时遭受到不断指责的山东督军田中玉,还必须面临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两个旅的北伐军已经进入山东! 没有任何挽救的余地了,即便田中玉再如何效忠北洋政府,在眼下的情况下,他必须为自己考虑得多一些了。 公元1919年,民国8年10月16日,也就是东北易帜的前几天,山东督军田中玉宣布下野! 山东问题,得到最终解决! 随后,奉天督军,东三省巡阅使张作霖宣布东北易帜之后,统一中国道路上的最后一个拦路虎也被搬除了! 北伐军强大兵力,和千余门大炮的威胁,也让河北人心惶惶。 在北京,戴笠所领导的情报系统也开始全方位的运作起来。 北洋的坚决拥护者,国民政府的坚决反对者,北洋政府农商次长苏宣缁的家中,于夜晚被人扔进一颗炸弹,所幸爆炸点在院子之中,并未造成人员伤亡。 苏宣缁的生命安全一下受到了极大威胁。 家里哭的哭,闹的闹,一刻不得安静。苏宣缁既不想违背自己的“信仰”,又不愿意自己家里人的生命受到威胁。在这样两难的抉择下,苏宣缁于次日递交辞呈,带着自己的一家人回到了南京。 最大的、也是最坚定的一个反对派也离开了。 段祺瑞、徐树铮、曹锟这些人,也深切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尽管手里还握有兵力,但却已经无法再和北洋军继续抗衡下去。 17日,驻防河北的边防军第二十八混成旅在秘密与北伐军接触之后,宣布战场起义。 潘多拉的盒子被打开了! 19两日,已经无心应战的边防军第二十九混成旅,边防军第三师陆续宣布起义。北洋在河北的兵力锐减。 河北混乱、北京混乱、北洋混乱! 现在整个北洋的手中已经只剩下了一个河北和北京,尤其是张作霖的忽然易帜,更让北京直接遭受到了腹背威胁。 战争进行到了现在,北洋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挽救的余地了。 尽管之前还指望着日本能够插手,但是随着东北易帜的发生,日本人的全部注意力一下放到了那里,已经无暇再去顾忌北洋了。 何况在此之前,王恒岳身后的美英法三国已经足够让日本投降的了。 “泉公,怕是不成的了。”在北京大总统府里,曹锟显得心灰意冷:“张作霖、田中玉都陆续的投降了,现在我们在前方,已经抵挡不了北伐军的攻势了,战败只是早晚的事情!” 段祺瑞的心里比他更加清楚目前的恶劣局面,他沉默在了那里,朝徐树铮看了一眼。 尽管徐树铮足智多谋,是段祺瑞一日不可或缺的智囊,但面前这样的局面,显然也没有了太好的办法:“皖系和直系斗,直系和皖系斗,斗来斗去,却斗出了这样的局面,白白让外人拣了一个天大的便宜……” 他嘴里的那个“外人”,自然就是王恒岳了! 徐树铮叹息一声:“现在没有什么办法了,除了投降,别无他法。就连和谈也会被王恒岳所拒绝。” 段祺瑞有些不太甘心:“又铮,难道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吗?” “泉公。”徐树铮苦笑了下:“能想的办法我都想了,美英法三国公使已经联名照会,要求我们立即接受国民政府提出的全部条件,放弃武力抵抗,恢复中国和平。前天,我想去见日本公使和他商量一下对策,但是,他却闭门不见。我们现在是墙倒众人推,人人看到我们就好像看到瘟神一般,避着走!” 段祺瑞的脸沉了下来,少顷也长长的叹了口气。 北洋什么时候落到了今天这样的局面?就在几年前,北洋还是兵强马壮,甚至都有统一全国的可能。 是内乱造成的?是皖系和直系的矛盾给了南方以可趁之机吗?也许,但却也不是全部。 是王恒岳的兵力太过强大,北洋无法抵抗?有这样的原因在里面,但还不是全部! 身为一名军人,段祺瑞是不愿意放下武器投降的,但是目前的局面,却不容他有更加多的选择了。 “泉公,保全士兵的生命,保全北京不至于受到战火侵扰吧。这样,我们总算也是做了一些好事,能让我们的后辈子孙少骂我们一些。”徐树铮叹了口气说道。 段祺瑞和曹锟怔了一下,又听徐树铮接着说道:“我们的名声已经很坏了,现在全国骂我们的人遍地都是。摆在我们面前的无非只有两条路,一是继续抵抗到底,结果玉石俱焚;一是选择体面的下野。前一条路,无非就是让我们的军队全部都被歼灭,我们要么自杀要么成为俘虏。后一条路,还能保住我们大部分士兵的生命,毕竟他们追随了我们那么多年。” 段祺瑞神色一片黯淡:“仲珊,你才是大总统,你做决定吧。” 曹锟苦笑一声:“直系皖系斗啊斗的,结果斗到了今天这样的局面。算了,算了,又铮,起草下野的条件吧……” 1919年10月21日,在东北易帜的次日,北京政府密电国民政府大总统王恒岳,提出下野条件:“一,确保北京政府所有官员生命财产安全不会遭到侵害,允许他们选择自己愿意去的地方定居;二,确保投降之北洋军队官兵生命安全;三……” “答应,全部答应!”当看到这份密电之后,王恒岳大声笑道:“我本来也没有想要加害他们,他们都不是本质意义上的坏人。他们做过坏事,也为这个国家做过不少好事。他们的生命财产不但不会遭到侵害,而且他们下野之后,我还要把他们重新请回来在我的政府里担任官职,继续发挥他们的力量!” “蒋中正这次做得漂亮。”蒋百里接口说道:“他去了一趟东北,使得东北问题得到和平解决,如果不是东北易帜,也许北京方面还不会那么快的选择投降。我看蒋中正这个人很有几分才能,可以考虑一下重用,比如让他独当一面。” 王恒岳笑了一下:“参谋长,这个人的确可以用,但却不能给他太多权利,他就好像一把双刃剑,用好了,得心应手,用不好,只怕会伤到自己,把自己割得鲜血淋漓那。” 蒋百里不太明白大总统话里的意思! 王恒岳也没有过多的解释:“给北京方面回电,他们的要求我们全部接受。同时,在电报里加上这么几句。收复蒙古第一功,武力护侨第二功。巴黎和谈不利,是罪。但国家弱小,利益不能得到保障,责任不应由诸君全部承担。诸君不必担忧,国家建设,民族壮大,非一日一夕之功,需长久运营。诸君正富壮年,何必隐退?政府之大,有诸君立足之地,国家之大,亦有诸君容身之所。北伐军进北京,一不秋后算账,二不祸害地方。王恒岳竭力诚邀诸君来南京一议,共商国家未来大计。” 一个字一个字的吩咐完毕,又仔细检查了下,这才让人去把这封电报发了。 在那想了一会:“参谋长,北京问题即将得到解决,山东已经在我们手里,山东有我们的两个旅在,我看再调两到四个师进入山东比较好。” 蒋百里立刻明白了王恒岳的意思。恒帅这是要对付山东的日军了。 现在还不到开战的时间,但是只要时机一旦成熟,恒帅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解决山东日本,当然还有东北问题。 恒帅这个人,平时看起来有些不务正业的样子,可是什么事情都已经悄悄的安排好了,他总是在最正确的时间地点做出最正确的事情来。 这样的人,隐藏在人海中你找不到他,可是一旦他发出咆哮声,足以让整个世界为之震动。 国家即将统一,民族即将统一。一个统一的国家足够让王恒岳大展拳脚了。 王恒岳准备好了,中国准备好了,中华民族准备好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 铁血元首!! 公元1919年,民国8年10月26日,让全中国振奋的一天终于到来! 这一天,北洋政府临时大总统曹锟,督办边防事物处督办段祺瑞等联名通电全国:北洋政府集体下野! 通电一出,全国欢呼! 整个国家,都陷入到了狂呼之中。 这一天,分裂已久的中国,终于得到统一! 1919年10月26日,北伐军武力统一全国任务完成! 北伐军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横扫全国。并不是北洋军的战斗力低下到了何等地步,而是全国统一乃是大势所趋。 这其中除了一场湖南会战可以看成是大规模的战斗,其余各次战斗规模都被控制在了一定范围内,有些地方的敌人几乎是一触即溃。 在武力统一全国的道路上,“武力”被放在了次要的位置,而谈判、投降却占了很重要的比例。 内战再大的胜利,也不值得夸耀,中国人投降中国人,也不是什么太丢人的事情。 这其中,以“河北不流血战争”表现得最为突出。十几万北伐军大军,上千门火炮云集河北,却一枪未发,一弹未放。 中国的土地,不该被战火所包裹。 现在,武力统一已经完成,而全部的重点,该放到如何强盛这个国家上了! 1919年10月27日,也就是北洋政府全部集体下野的当天,北伐军三个师的兵力在南京举行了盛大阅兵! 大总统王恒岳出现在了阅兵的队伍前,无数的民众也亲眼观看了这次阅兵! 当士兵们停住了威严的步伐,当市民们安静了下来,大总统王恒岳的声音由麦克风中传来:“民国八年十月二十六日,这个日子我想应该永久的栽到中华民族的史册上,在这一天,我们的国家终于得到了统一!” “大总统万岁!中华民族万岁!”下面,响起了军民狂热的呼声。 “我们的国家遭受了太多的苦难,我们的民族遭受了太多的折磨。当腐朽无能的满清政府被推翻后,我们以为可以迎来和平,但我们错了,我们很快发现自己的国家又继续陷入到了无穷无尽的战火之中…… 我们的统一之战,不是为了满足个人的私欲,不是为了让自己的权利到达何种程度,我们所做的一切,我可以问心无愧的说,都是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这个民族。统一这个国家,壮大这个民族,是我们唯一要做的,也是必须要做的!” “大总统万岁,中华民族万岁!” “现在,第一阶段的目标已经完成,一个统一的中国,已经出现在了我们所有人的面前,一个统一的民族,也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我们即将迈入第二个阶段,在一个强有力政府的领导之下建设起一个强盛的国家!” “大总统万岁,中华民族万岁!” “我时常在想,为什么是我出现在了这里?为什么是我指挥着我忠诚的军队,热情勤奋的人民来完成这个任务?其实原因很简单,总要有人来承担起这个责任!既然历史把这个机遇放到了我的面前,我就绝对不会推托,哪怕前面的狂风暴雨,我也会带着你们前进!” “大总统万岁,中华民族万岁!” “有人告诉我,说国家已经统一了,可以松一口气了,可以好好的享福了!这样的人,只能遭到我的唾弃!统一,不过是漫长的民族复兴之路的第一步;统一,不过是漫长的国家强盛的第一步!谁放慢这个脚步,谁必然被历史所无情淘汰!” “大总统万岁,中华民族万岁!” “士兵们,国民们,过去我们的国家已经糜烂到了一个严重的地步,我们的官员醉生梦死,我们的军队不想打仗,我们的国民安于现状,所有的人都可以骑到我们的头上,哪怕是地图上很难找到的一个小国家! 我们痛心,我们哀呼,但我们却无能为力。我们只能任凭自己受到欺凌,任凭敌人在我们的国土上肆虐。几千年的文化传承,几千年的骄傲,从满清开始便在一代代的消亡,如果我们再不奋起,那么这个民族,很快将从地图上消失!我们将成为民族的罪人,历史的罪人,我们将无法面对我们的后代,无法! 振作起来,我的军队,我的国民!我们现在迎头赶上,为时不晚!我们现在痛定思痛,为时不晚! 我们前进的步伐,将无可阻挡;我们民族复兴的步伐,也无可阻挡!横在我们前进道路上的任何一个阻碍,都将被我们无情的消灭!任何企图拖慢我们复兴的力量,都将被我们无情的铲除!谁敢于这么做,谁就是我们的敌人!谁敢于这么做,谁就是民族的罪人!我,中华民国大总统王恒岳,在此立誓!” “大总统万岁!中华民族万岁!” 军民们彻底陷入到了狂热之中。“大总统万岁!中华民族万岁!”的呼声,每时每刻都在响起。军民们用一种疯狂的情绪,来响应着大总统的每一句话! “我,中华民国的大总统,海陆空三军大元帅,将以国家元首的身份命令你们,跟随着我的步伐一起带领这个国家前进!在我的领导下一切带领这个民族振奋!我们必将拥有强大的陆军、强大的海军、强大的空军、强大的工业力量、强大的民族力量、强大的国民力量!我们必然如同历史上无数朝代那样,昂首站在历史的最高峰! 这不是一个请求,而是一个命令!以一个元首的身份,以一个爱国者的身份,命令你们,这没有任何商榷的余地! 在我带领下,全国上下必须团结一心,努力奋斗!如果国家不能强盛,则是我的罪过!民族不能复兴,我将把自己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王恒岳深深的吸了口气: “统一万岁!国民政府万岁!中华民族万岁!” “统一万岁!国民政府万岁!中华民族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再度响了起来。 这是一个最疯狂的场面,这是一个最狂热的场面! 记者们忠实的记录下了这一天所发生的一切,忠实的记录下了大总统王恒岳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在东方,一个铁腕强权人物诞生了。”在西方的报纸上如此写道:“可以看得出,这位铁血元首成功的调动起了整个民族的自尊心和奋发精神,尤其是在他轻易的统一了全中国后,他的声望已经到达了一个无法形容的至高境界! 这是一个具有着悠久历史和丰富文化的民族,他们曾经分裂过,但是在这位元首的铁血主义下,他们又重新完成了统一,并且我们坚信,他们的复兴之路不会太遥远。 一个又一个的敌人倒在了他的脚下,他冷漠的跨过了这些敌人的尸体,站到了中国权利的最高峰,却只用了短短的几年时间,这完全可以称之为是一个奇迹。 一个重新崛起中的中国,对于西方世界来说并不是一个威胁,相反,在欧洲经历了战争的痛苦后却急需这样一个强权的盟友充当在远东的代言人。 在大战结束之后,世界秩序已经遭到了极大的破坏,恢复这个秩序需要一段非常漫长的时间,而中国的这位铁血元首却在这个恰当的时间恰当的出现了! 俄国的暴动正在进行着,这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文明社会,很可惜的是俄国那些为了追求自由的斗士战争进行的却并不顺利。而欧美国家们,也无法分出更多的兵力来干涉俄国暴动,而现在,我们可以把希望,寄托在中国的这位铁血元首身上了! 他有着庞大的部队,有着很强的军事实力,一旦他下定决心干涉俄国暴动,那么在俄国的一切将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我们在远东需要这样的盟友,需要这样强有力的铁腕人物,这可以看成是我们的幸运。 让我们一起拭目以待,这位东方的铁血元首会为我们带来什么样的惊喜,会为文明的恢复带来什么样的贡献。西方国家必须给予他全部的援助,军事上的、经济上的,让他充当远东文明的保护着,让他成为一切暴动者的噩梦,让远东重新恢复和平!” 这篇报道迅速在欧美传开,“铁血元首”,成为了西方国家对于王恒岳的一个称呼。 美国是最先对王恒岳表示庆祝的,做为中美拥有的“传统友谊”,美国总统公开的向王恒岳发出了访问美国的邀请。 王恒岳也迅速接受了这一邀请,在国内局势稳定之后,自己必然会踏上美国的国土进行访问。 紧接着,英国、法国这些欧洲国家公使,也都纷纷向王恒岳和他所领导的国民政府表达了自己的祝贺。 王恒岳的政府,已经得到了大多数国家的承认。当然,这些国家之中绝对不包括日本。 王恒岳并不在乎日本的态度,这和他之间似乎一点关系也都没有。他现在最看中的,是如何迅速让自己的国家走向强盛之路。 国内也不断传来这样的欢呼: “铁血元首,万岁!” 第四百四十九章 段祺瑞、徐树铮和曹锟 “泉公、仲珊兄、又铮兄!” 在自己的大总统府里王恒岳笑着迎接进了段祺瑞、曹锟、徐树铮三人。 这三位曾经显赫无比,权倾一时的风云人物,此时是以下野官员的身份来到南京的。 而王恒岳没有表现出任何胜利者的傲慢,相反还亲自站在大总统办公室的门口,把他们迎接进来。 这是这三个当日的北洋大员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敌人”王恒岳。 比想像中的还要年轻,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浮夸之气。 “咱们不谈战争,只说未来国家建设。”王恒岳开门见山的这些话,让段祺瑞三人顿时放下了心。 尽管宣布下野并不是什么特别丢人的事,但这终究还是他们心里的伤疤,能够不谈,他们还是想尽量避免的。 而王恒岳无疑也成功避免了这一尴尬。 王恒岳并不想隐瞒什么:“国家建设极其繁重,尤其是在多年的内战之后。现在我们面临的是一个废墟,当务之急就是我们如何把这个废墟重新建设起来。” “我们”两个字一下拉近了几个人之间的距离,段祺瑞沉吟了一下之后说道:“我们都是军人,打仗可以打,但建设国家,说实话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要不然也不会造成这样的局面……” 这说的是实话,王恒岳的真正目的,也不是来和他们讨论国家建设的,点了点头说道:“泉公既然这样说了,那我说说我的想法。张作霖选择了和我们合作,我想三位心里一定有气,但其实这不能完全怪他,在东北日本人的势力很猖獗那。三位,我已经仔细制定出了出兵俄国,干涉俄国暴动的计划!” 这几句话让三人吃了一惊。 战争刚刚结束,全国百废待兴,这个时候的王恒岳却居然准备出兵俄国了? “我始终认为对中国能够造成最大威胁的就是俄国,尽管他们现在陷入内战当中,但一旦内战决书后,无论哪方战胜,对中国的威胁就会一天天的增大。”王恒岳表情凝重地说道:“先说日本,其实日本是个畸形儿,只要从海上进行封杀,其资源就会耗尽,肯定难成大气,事实上,那是已经躺在棺材里的死人,等我们去杀而已。但首先我们必须有能力到达这口棺材。日本现在表面上的强大,反倒不是我们最大的威胁!” 王恒岳的话让段祺瑞三人面面相觑。听他话里的意思,根本就没有把日本看在眼里! 王恒岳倒也不是说的大话,日本的军事实力实际上是被夸大了的,在列强一致支持自己的前提条件下,哪怕现在就和日本开战自己也无所畏惧! 当然,现在国民革命军的海上实力还不如日本,可是一旦等到自己的海上实力勉强可以与日本一战了,那就是中日真正对决的开始! 王恒岳的内心从来就没有否认过自己一直都在积极准备着与日本一战,只要在时机条件成熟的情况下。 但是现在自己最应面对的敌人还是俄国,而眼下也是解决俄国问题的最好机会!一旦错过了这个机会,只怕以后这样的机会再也不会到来了! 王恒岳缓缓地说道:“俄国是个巨熊,现在它在内战,好比就是睡着了,可是等它醒来饿了,等内战结束了,它第一个想吃掉的就是中国! 美国、英国、法国都是一些军事强国,但他们和中国隔着大海,对中国的威胁从目前来看要远远比俄国小得多。可是俄国这个庞然大物呢?自彼得大帝时代开始,对对中国的侵略几乎可以小时为单位。而国历史上对中国达到了一个国家对另一个国家宰割的最大限度,且不说那一百五十多万平方公里,且不说蒙古,唐努乌梁海,也不说差点把国界画到北京长安街,更不题海兰泡,江东六十四屯……单说它的存在就是一种铁一样的使人窒息的危险!” 王恒岳的表情越说越是凝重! 段祺瑞三人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他们听王恒岳继续说了下去:“俄国爆发了内战,天赐良机放到了我们的面前,要是错过这个机会,我们将变成另外一种意义上的民族罪人!所以,我已经命令张作霖出兵俄国了。” 段祺瑞沉思着这番话:“大总统说的不错,当初我还没有觉得什么,现在听了大有感触。既然已经出兵俄国,那就一定要打到底。各国干涉军都在俄国,中国也是干涉军之一,出兵名正言顺,而且大总统又有列强支持,战斗前景可以表示乐观。只是不知道大总统是准备支持到一个什么程度,让白卫军打到我们地步?” 王恒岳微微笑了,段祺瑞一下就切到了问题的核心:“我们可不是为了纯粹帮白卫军而打仗的,我们没有那么傻。在我看来,一个统一的俄国对我们才是最大的威胁。” 段祺瑞几个人一下就明白了。 “那么,大总统今天特意把我们找来南京的目的是?”徐树铮忍不住问了一句。 王恒岳朝他看了一眼:“又铮兄当日平定蒙古,何等光彩?在平定蒙古的时候,遭到了日本人的威胁,但又铮兄却成功将其化解。这次张作霖出兵俄国,东北空虚,我虽然安排部队进入到了东北,但他们和日本人打交道的经验却不足,因此我想请又铮兄担任特别顾问。” “特别顾问?”徐树铮怔了一下。 王恒岳点了点头:“是,一切对日处理事宜,又铮兄都可以过问,并且提出自己的意见,在我军进入俄国之时,一定要确保东北的稳定,避免和日本发生摩擦,现在还不是和日本开战的时间!” 徐树铮一惊。 “现在还不是和日本开战的时间”!难道大总统已经下了决心,迟早要和日本一战? “又铮先生,希望你不要推托这一任务。”王恒岳非常真诚地道。 徐树铮在那想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我虽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才能,但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一定尽量协助,终究,这是国家的事情。” “多谢又铮兄了。”王恒岳大喜之前又把目光投向了段祺瑞和曹锟:“还有一个就是青岛问题了。欧战爆发的时候,德国需要在三天的时间里把这座城市的控制权交付日本。中国人先是看到这座城市建起外国建筑,接着又目睹两个外国势力间爆发了战争,当地人将作何想?在所有真正中国人的心里,青岛应该回归中国,因为英国曾向他们许诺这是他们支持英国人的条件。可事实是,英国并不打算信守诺言……” 段祺瑞几人有些尴尬。王恒岳既没有安慰他们,也没有责备他们,而是继续说道:“虽然你们的代表没有在《凡尔赛和约》上签字,但根本的问题并没有解决,中国没能收回青岛的主权,日本人仍控制着青岛。青岛建起了许多日式房屋,青岛的民众仍在外国势力的统治之下。在这种形势下,美国给中国带来了一线希望。美国建议召开华盛顿会议,呼吁在太平洋地区存在权益冲突的国家坐在谈判桌旁,解决彼此间的分歧。 会议的另一个宗旨是为了避免在这一区域引发军备竞赛。在这次会议上讨论了许多重大问题,青岛的控制权问题便是其中之一。” 做为亲身参与者之一,段祺瑞接口说道:“在会上,中日就许多问题展开了拉锯战,但最终日本接受了美国建议的‘门户开放’政策。这项政策的实质是各国势力都可进入中国,因而也就无需给予日本特殊待遇。香港和澳门不受这一公约的限制,因为两地的控制权在战胜者一方,而它们的殖民统治者将继续保有自身的权益。在这次会上,关于山东问题所签署的条约使中国获得了青岛的控制权,但是日本仍控制着山东境内的胶济铁路。” “各国势力都可进入中国。”王恒岳冷笑了一声:“把中国当成什么了?一块蛋糕,任人切割?青岛我们只有名义上的管辖权,但实际上日本人的势力到处都是,尤其是我们的命脉胶济铁路,一天控制在日本人的手里,就等于我们在山东的咽喉就一天被日本人扼住了!” “大总统准备怎么解决青岛问题?” 王恒岳冷笑着说道: “中国的地方中国人说了不能算数,也算是天下一大奇观。我的想法非常简单,以大量军队驻扎山东,造成当地气氛紧张,然后等待日本人出错,一举解决青岛问题!” 说着,异常真诚地道:“所以,我想请泉公和仲珊兄进入山东,同样充当顾问,办理交涉,甚至……甚至还有可能拿两位当替罪羊……” 王恒岳说的非常谈谈,一点也没有隐瞒自己心里的想法,段祺瑞和曹锟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一齐笑道:“难得大总统如何信任我们,为了国家利益,我们便是当一回替罪羊又有如何!” 第四百五十章 两位舰队指挥官! 1919年10月。 黑龙江入海口:庙街。 这里里已连同外兴安岭一起被迫割给俄国! 北洋政府和国民政府联手大举护侨之后,北洋舰队和护侨舰队一齐驻扎在了这里。尽管这是代表中国南北两个不同政府的舰队,但彼此之间却相安无事,甚至还经常互相往来。 原因其实非常简单: 大家都是中国舰队,大家来的目的也都一样:护侨! 此时负责驻俄部队的全权指挥的为“建康”号驱逐舰舰长林建章。 而在庙街,其时北洋舰队指挥官陈世英,护侨舰队指挥官张霄岳! 北洋舰队为“江亨”号、“利捷”、“利绥”号等炮艇和“利川”号武装拖船,护侨舰队为“海容”号、“海圻”号巡洋舰和“永丰”号驱逐舰! 而此时的庙街,驻扎了俄罗斯的白卫军和日军,日军有四艘驱逐舰和一艘巡洋舰。平日里,白卫军与日军对这里的两千多华侨予取予夺,双方矛盾极深。 但在中国舰队出现之后,情况发生了很大改变。 尤其是中国统一在即,那位强硬的大总统王恒岳即将取得中国全国政权的情况下,这份忌惮也便更深了。 甚至包括狂妄的日军,一连几次在王恒岳手下吃瘪之后,气焰也大为收敛。 华侨的状况一下得到了很大改善! 10月,苏联红军调集大量军队,准备攻打庙街。而在庙街的白卫军和日军,也随即做好了应战准备! 在这样的情况下,中国舰队的态度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这场战斗的胜负。 在红军局势占优的情况下,白卫军的指挥官迅速找到了北洋舰队指挥官陈世英。 一见到陈世英,白卫军军官的口气非常强硬:“我军遭到了红军的袭击,贵军在我军地盘之内,应派四艘军舰协助我军截击红军。” “对不起。”陈世英想都未想:“我军乃是客军,况且我舰上全是水手,哪有水手登陆作战的道理?很遗憾,我们心有余而力不足。” 白卫军的指挥官盯着陈世英看了半晌,这才悻悻而去。 “指挥官。”部下有些担心:“红军即将攻打庙街,我们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的陈世英,内心是非常矛盾的。他的任务是武装护侨,而不是参战,但是现在庙街大战一触即发,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在那想了一会,整理了一下衣衫:“我去下南方舰队。” 南方护侨舰队。 在白卫军军官要求陈世英出兵的同时,苏联红军也秘密派遣了一名叫西里巴尔斯基的上尉找到了南方护侨舰队的指挥官张霄岳。 西里巴尔斯基提出的要求和白卫军几乎一模一样:“指挥官阁下,我们是苏联红军,是为了解放被白卫军占领的庙街而来,我们希望得到你们的帮助,因此期望能够得到贵舰队舰炮支援!” “解放庙街?”张霄岳鼻子里哼了一声,他点着了自己的烟斗,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了浓浓的烟雾:“我过满清时代,与沙俄签定的尼布楚条约中明确规定庙街属中国。可是1850年,俄国海军军官涅韦尔斯科伊率兵潜入黑龙江口,在此升旗占地,建立军事哨所,并以沙皇尼古拉一世的名字将该哨所命名为尼古拉耶夫斯克。我想请问一下,庙街究竟是谁的,究竟应该谁来解放?” 西里巴尔斯基一时语塞。 张霄岳淡淡笑了一下: “我必须要告诉你们的是,你们想打,我们绝对不会干涉,但我们也不会偏袒任何一方。然而,庙街的华侨生命安全必须得到充分保障,一旦我们的华侨人身生命安全受到威胁,那么我们将会毫不迟疑的进行反击。” 西里巴尔斯基吃了一惊,他这次来,本来是想寻求中国人的舰炮帮助,但没有想到的是,中国人非但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自己,反而还对庙街提出了主权要求! 显然,站在自己面前的也是一个强硬的中国人。 继续在那说了一会,但张薛岳却丝毫不为所动。西里巴尔斯基有些无奈,看来希望或者只能放在另一支中国军队的指挥官身上了。 西里巴尔斯基前脚才走,陈世英后脚就到了! “是吗?刚才苏联红军的一个上尉也才来找过我。”听陈世英说了一下情况,张霄岳皱眉说道:“看来庙街陷入战斗已经无可避免了。” 陈世英点了点头:“我就是来找你商量这件事的,得尽快拿出一个方案来。” 张霄岳吸完了一斗烟,又重新给自己点上了一斗,在那想了好大一会,忽然说道:“你说苏联红军在我这吃了一个闭门羹后,会不会再去找你?” 陈世英怔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有可能。” “我倒有个想法。”张霄岳缓缓地说道:“只是这个办法有些冒险,一个弄得不巧,你我人头就要落地。” 陈世英又是一怔,随即说道:“张兄,你就尽管说吧,有什么危险的话,你我一起承担也就是了。” 张霄岳笑了一笑,然后低声把自己心里的计划说了出来。 陈世英脸上阴晴不定,一会皱眉,一会松眉,等到了张霄岳把自己心里的计划全部说了出来,陈世英只是问了一句:“张兄,有烟没有?” 张霄岳顺手把自己的烟斗递给了他,陈世英“吧嗒吧嗒”的抽着,然后忽然整个人的动作都停顿在了那里,毅然道:“那就这么办了!” “好!” 张霄岳一个“好”字才出口,陈世英已经抢先说道:“和苏联红军方面打交道的事情交给我来!” “不,我来!”张霄岳急忙说道。 陈世英笑了起来:“张兄,你才拒绝了苏联红军,现在反而去找他们,容易引起对方怀疑,这事非我去和他们交涉不可。” 眼看着张霄岳还要争辩,陈世英微微笑着说道:“张兄,我知道谁去和苏联红军交涉,将来就有掉脑袋的危险,但这次非我去冒这个险不可。我只有三艘炮艇和一艘武装拖船,力量薄弱,而在庙街,日本人有四艘驱逐舰和一艘巡洋舰,力量相当强大,一旦发生正面冲突,你的南方舰队才是主力,所以这次非要我去不可!” 一斗烟已经抽完,陈世英淡淡地道:“张兄,务必答应我两件事情,一是一旦出事,张兄必须把所有的责任都往我身上推。第二,还是一旦出事,我的舰队就交给你了。几艘炮艇虽然不多,但那也是我们国家的海防力量,千万千万要带好这些舰船那!” 张霄岳声音有些哽咽:“陈兄,我张霄岳在此盟誓,无论如何都要带好你的舰船,无论如何都要想方设法保住你的生命,大不了,我亲自到大总统那里去!” “我羡慕你有一个好大总统那。”陈世英叹息一声:“你的那位大总统什么都不怕,既不怕俄国人,也不怕日本人。如果将来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为你的大总统效力的!” “会的,会的……”除了这两个字,张霄岳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陈世英看了看手里的烟斗:“张兄,这东西就送给我留个纪念吧!”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心有灵犀一般,缓缓的举起了自己的手。 送陈世英走了出去,张霄岳忽然大声道:“集合‘海容’、‘海圻’、‘永丰’三舰舰长,立刻到‘海容’号上召开紧急军事会议!” “海容”号舰长易欣、“海圻”号舰长范鄂林、“永丰”号舰长王威武急匆匆的聚集到了“海容”号上。 把情况大致介绍了下,张霄岳的表情异常严肃:“在俄国,无论是‘红’的‘白’的,只要是扛着枪的老毛子,都把华侨当做予取予夺的金库。我们的同胞被屠杀,俄罗斯相互对立的武装派系,都强拉华侨的壮丁,套上一件脏兮兮的军装,这些只听得懂‘乌拉’的中国人,就被投入到了枪林弹雨之中。即使未被强拉壮丁的,也在一拨拨穿制服的强盗面前,宛如待宰的羔羊。甚至连以‘护侨’名义出兵俄罗斯的日本军队,也莫名其妙地对华人大开杀戒。 俄国人不断要求华侨换领居留票,进行勒索,一卢布的居留票,对华人却要收取十卢布,军警严厉盘查,无票和过期者将被罚款甚至监禁。华人离境,只能携带无百卢布现金,超额的一律没收。我们华人在俄国的地位,悲惨到了极点。现在,一个为华人报仇的机会就放到了我们的面前,你们敢不敢做?” 他的部下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敢!” “好!”张霄岳喜色从脸上一闪而过:“老子不管什么苏联红军还是白卫军,谁对华人欺凌,老子就对他不客气!大不了脑袋落地,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弟兄们,豁出这条命去干了吧,死也死得轰轰烈烈,中国海军万岁!” 三名部下一个立正,然后异口同声大声说道:“中国海军万岁!” 历史,将会定格在这,将会定格在这些中国海军的身上! 第四百五十一章 庙街领事馆事件 庙街危机让两支中国舰队都牵扯到了其中! 在南方护侨舰队没有得到应允的西里巴尔斯基,当并不抱多大希望找到北洋第二舰队司令陈世英的时候,却意外的得到了陈世英的应允。 陈世英答应在苏俄红军进攻不利的情况下,借给苏俄红军一到两门舰船火炮。 得到了陈世英的应允,这支苏俄红军部队精神大振。 1919年10月17日,庙街之战爆发。 苏俄红军分三个方向,向庙街展开进攻。白卫军和日军匆忙应战。人数上白卫军和日军远远落在下风,并且彼此之间矛盾极深,互相不能配合作战。因此在苏俄红军的打击之下,白卫军迅速溃败。 白卫军一败,日军孤掌难鸣,200余日军撤离到了日本领事馆内。 这支苏俄红军,居然立刻对日本领事馆发起了攻击。但是缺乏重武器的他们,很难攻克日本领事馆。 苏俄红军终于想到了中国人对他们的承诺。 西里巴尔斯基再度找到了陈世英。 陈世英慨然应允,将“江亨”舰的一门边炮、“利川”舰的一门格林炮由舰船上拆除下来,连同一批弹药一起借给了苏俄红军使用! 有了两门火炮的助威,苏俄红军实力大增。 大炮轰击着日本领事馆,日军防线迅速被击溃。近60名日军被击毙,130名日军被俘。 “指挥官同志,我们胜利了。”西里巴尔斯基显得非常兴奋,兴冲冲的来到指挥官巴巴洛夫的面前,不断挥动着拳头:“庙街已经是我们的了!对了,我们还俘虏了130多名日本俘虏,指挥官同志,请问这批俘虏应当如何处置?” 巴巴洛夫放下了望远镜:“伊凡诺维奇·西里巴尔斯基同志,你认为应当如何处置?” 没有想到指挥官同志把难题扔给了自己,西里巴尔斯基朝那群俘虏看了一眼:“日本人无耻的帮助着白军,杀害着我们的同志,破坏着伟大的苏俄革命。这次又协助白军防御庙街,在败局已定的情况下,躲入日本领事馆内负隅顽抗,造成了我们很大的伤亡。指挥官同志,为了那些牺牲的同志们,我们应当为他们报仇!” “是的,伊凡诺维奇·西里巴尔斯基同志。”巴巴洛夫点了点头:“革命者的鲜血不能白流!要为他们报仇,为一切牺牲的同志们报仇。枪毙他们!” “是!”西里巴尔斯基兴奋的一个敬礼! 130名日军并不知道厄运已经到来。他们被集中了起来,然后遭到了集体枪决。130名日军俘虏无一生还。 此即为“庙街领事馆事件”,日方称为“庙街惨案”。 占领了庙街的苏俄红军,将两门火炮归还给了中国舰队,并表达出了他们的感激。 而在这个时候,南方护侨第一舰队也开始秘密行动起来。 舰船上的舰炮被拆除下来,安放到了庙西制高点上,大量的水兵被充当步兵,分发武器,埋伏在了庙西两侧。 10月18日夜,张霄岳一声令下,舰炮开始炮击庙街之苏俄红军驻地! 突然到来的打击,让这支苏俄红军队伍瞬间打乱,死伤惨重。 巴巴洛夫也几乎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炮击之中丧生,好容易逃脱了火炮的轰击,躲到了安全的地方,看着自己的驻地陷入到了一片火海之中,看着自己的士兵在炮火的轰击下狼狈奔逃,巴巴洛夫一片茫然,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容易挨到了天亮,被炸得死伤狼藉的苏俄红军重新集结起来,向庙西发起了反扑。 前线指挥官为“海容”号舰长易欣! 这位海军出身的指挥官,在陆战的时候也并没有表现出惊慌! 他沉着冷静的下令士兵们依靠阵地进行抵抗,在舰炮的帮助下,一连几次打退了苏俄红军的进攻。 与此同志,在“海容”号上的护侨第一舰队指挥官张霄岳第一时间通电:“……是日,占领庙街之苏俄红军,忽然攻击我驻防舰队,并企图夺取我舰,我全舰队被迫还击,目下正在苦苦坚持之中……期邻近之干涉军,立即增援我舰队……” 电报发了出去,张霄岳站在舰船的甲板上,饶有兴趣的观看着陆地上的战斗。 “司令。”“海圻”号舰长范鄂林出现在了他的身边:“电报已经发出去了,不过这么说,似乎,似乎……” “似乎有些颠倒黑白是吧?”张霄岳叼着烟斗,不动声色:“我们被列强颠倒黑白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偶尔我们颠倒一次黑白,也无所谓。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本来就是干涉军之一,护侨之外,打击一下敌人也好。战争是为政治服务的,况且这场战争本来也就没有什么正义非正义可言,打击敌人才是第一位的。” “是。”范鄂林点点头:“大总统那里怎么办?” “知道我为什么敢打吗?”张霄岳笑了一下:“因为我和中国海军的身后站着的是一位什么都不害怕的大总统!” 说着,放下了烟斗:“命令易欣,再给我打的狠点,不许放俄国人向前一步!” …… 南京,大总统府。 “狗日的张霄岳,还真的打起来了!狗日的,狗日的,无法无天,无法无天!”王恒岳手里握着电报,嘴里骂着,可是脸上却笑嘻嘻的。 自己的这帮部下,真的是像极了自己,什么都敢做,什么都不怕去做。 蒋百里又把一封密电放到了王恒岳的面前:“这份是之前张霄岳拍来的,关于北洋舰队的。” 其实王恒岳根本不用看,就知道北洋舰队和那个叫陈世英的指挥官做了一些什么事情。 略略瞄了一眼:“两个指挥官一个比一个的胆子大。好,好得很。一个帮着苏俄红军打白卫军,一个打起了苏俄红军,狗日的,这两个人的脑子是怎么转的?” 蒋百里笑了笑:“他们做下了这个事情,现在就等着大总统来收拾残局了。” 王恒岳也裂嘴笑了下:“陈世英是好样的,张霄岳也是好样的。他妈的,苏俄红军白军没一个好东西,都把咱们的华人当成肥羊在那宰杀,好,既然老子的部下无法无天,老子这次就当他们的保护伞!” 说着,一定神:“给张霄岳发电,只要一句话就成‘打,给老子狠狠的打’!” 王恒岳太清楚“庙街事件”了,陈世英借炮给苏俄红军,结果数月庙街战斗结束后,引起轩然大波。 在日本人的压力下,北京政府被迫解除了陈世英的一切职务,下令“永不叙用”。 陈世英历尽困苦,不畏艰难,率领全舰队顺利返航,功绩卓著,在“庙街事件”中又表现出了凛然的气节,受到海军同仁的同情和钦佩。最后,海军部没有执行北京政府的决定,而是让陈世英改名继续在军中担任重要职务。还授予他“文虎”勋章,以示肯定! 而陈世英一改名,则改出了一个光耀中华,杰出的中国海军将领:陈季良! 但是现在随着张霄岳的炮击苏俄红军,历史再度发生改变。甚至连张霄岳也不知道,自己炮击苏俄红军,从另外一个方面,却帮着王恒岳解决了一个很大的难题。 “连自己的军官都保护不了,还算得上什么大元帅。”王恒岳淡淡一笑,随即道:“参谋长,看来不要几个月,等到庙街那里打完,我又得应付日本人的挑衅了。” 蒋百里似乎早就习惯了! 大总统这些年和日本人正面抗衡的不少,每次看起来起初落在下风,但最后却总能扭转乾坤。 他似乎根本就不想让日本人在自己这里占到哪怕一分的便宜,也不肯在日本人面前退让一步。 大总统是个军人,也许,这是他军人的血气使然吧。 既然大总统都无所畏惧,那么自己这些当部下,又还担心什么?大不了到最后中日两国撕破脸来,轰轰烈烈的打上一场。 反正大总统在私下曾经无数次的和自己讨论过中日关系,认定中国之间早晚都会有一场大战。 既然这样,早打晚打一样是打! 王恒岳这时候心里和蒋百里也是一样的想法。如果自己实力够了,恨不得现在就立刻和日本方面开战。 最可惜的是,一是自己的实力还没有达到和日本开战的地步,二来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中华民国的大总统。 身为一个大总统,最忌讳的就是意气用事。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情况,都必须自己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王恒岳在那想了一下:“东北问题一旦解决,立刻命令张作霖出兵,我们在俄国的力量还是太薄弱了些,必须加强那里的力量,彻底打击俄国!” “是,我这就着手去办!” “还有,发电给卢逸轩,让‘海筹’等舰加速前进,开春前一定要和护桥第一舰队汇合,再告诉张霄岳,我授予他在前线独断专行的权利!” 说到这,又仔细交代了一句: “告诉他,天塌下来都有我这个大总统在这顶着!” 第四百五十二章 事态扩大!! “庙街事件”随着中国舰队的直接干预,变得越来越复杂起来! 中国海军和苏俄红军激战于庙西一线,中国海军的大炮,每天都在炮轰苏俄红军,而苏俄红军也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夺取庙西的办法。 双方在这里呈现出了僵持态势。 时间在一天天的流逝。 公元1919年10月26日。 海军官兵们忽然被集中起来,他们的指挥官张霄岳手里握着一份电报,尽管刻意的想让自己表现得从容镇静一些,但是兴奋却遏制不住的从他的脸上浮现。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看了一眼自己的官兵,然后缓缓地说道:“民国八年十月二十六日,北洋政府宣布集体下野,国家,完成统一!” 海军士兵们在短暂的错愕之后,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从他们的嘴里迸发! 统一了,国家完成统一了! 在外征战的将士们,当听到这一消息,心中的激动和振奋,绝不是外人所能够理解的。 他们在外奋战,他们在外浴血,为的正是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 统一,万岁! “开炮,向国家统一致敬!” 伴随着张霄岳的这一声命令,舰炮齐鸣,轰动天地。“隆隆”的炮声,展现着中国海军的威严,展示着中国士兵的澎湃激情! 苏俄红军新的一轮进攻开始了。 但此时的中国海军士兵,斗志昂扬,他们无所畏惧的用船上拆除下来的舰炮轰击着敌人,用手里的各式武器频繁的打击着冲上来的每一个对手! 当日下午,前北洋舰队加入战斗! 之前的陈世英还曾经“帮助”过红军,但在短暂的几天之后,中国国内局势骤变,已经再也没有什么北洋舰队、南方舰队之分了。他们有着一个统一的名字:中国海军! 陈世英亦同时下令拆除炮艇、武装拖船上的舰炮,同时命令海军士兵配合作战。 一个在庙西,一个在庙东,两面形成犄角之势,死死坚守阵地,不让敌人前进一步。 而同时,海面上的中国战舰,也示威似的不断鸣炮作响,宣示着中国海军的威严! 中国海军并不强大,但即便这不强大的海军,也同样能够在海上扬威。 一直到了许多年以后,在庙街的华人也无法忘记这一段时候的场景。他们亲眼目睹了中国海军的威严,第一次目睹了中国海军的威风! “那几天,炮打的那叫一个热闹啊……”一个生活在庙街的中国老人,对自己的后辈子孙说道:“老毛子嘴里叫着‘乌拉’,一层层的冲了上去。可咱们的海军一点都不含糊,从船上拆下来的大炮‘叭叭’的朝对方砸过去。炸得老毛子哭爹叫娘的。那时候我还小,趴在屋顶上看着,就看到老毛子死了一大片一大片的。咱们海军阵地,巍然不动。其实老毛子打仗也就那样,就靠着人多冲呗。可这人再多,总也有个死完的时候,对不?打了几天,老毛子实在是打不动了,攻势也一下子减弱了……又过了几天那,老毛子不知道从哪又来了几支游击队,重新恢复了攻势,可咱们的海军阵地还是牢牢的控制在咱们的手里…… 什么?咱们的援军呢?你这傻孩子,那时候河面上都冻住了,咱们的增援舰队上不来啊,张大帅指挥的军队,也还没有从奉天出发,所以咱们的海军那,暂时只能孤军作战。可那群海军士兵真是好样的,到了陆地上一样生龙活虎,打的老毛子根本无法前进……” “俄国人打不动了!”张霄岳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命令第二梯队投入阵地,伺机发动反击。咱们在海上不示弱,在陆地上也一样不能示弱!告诉所有的弟兄们,只要坚持到开春,咱们的援军就能到了!” 这是一支不是孤军的“孤军”,尽管他们暂时得不到增援,但在他们的身后却有着一个强大的靠山:中华民国! 电报早已发来,第二支援舰队在卢逸轩的指挥下,已经搭载海军陆战队士兵朝庙街进发,开春解冻之后即可到达!在此之前,我庙街海军各舰,务必抵挡住苏俄红军进攻,坚持到援军大举到达为止! 与此同时,东北军团总司令张作霖,亦开始紧张的筹备大军进入俄国的军事准备! 10月29日,中华民国大总统王恒岳发表了措词强硬的声明。在声明中,王恒岳要求苏俄红军立刻停止攻击中国海军的军事行动,要求苏维埃政权立即严惩肇事者,立即下令停止一切敌对中国的军事行动! 在声明中,王恒岳对中国海军的军事反击给予了全力支持,并且表情中国海军的一切军事反击行动都是正义的、无懈可击的。在11月10日之前,如果苏俄红军拒不停止军事进攻,那么中华民国政府,势必发起最严厉的报复行动! 这一声明甫出,立刻得到了各国政府的一致赞成。美英法三国在随后也发表声明,支持中华民国大总统王恒岳的“10-29声明”,并对奋战中的中国海军士兵表达了极大尊重,愿意在此基础上提供给中国方面一切必要援助。 日本政府也表示了有限度的支持。 苏俄最高军事委员会主席托洛茨基在30日发表声明,明确指出“庙街事件”是由中国方面率先挑起的,中国人必须为此承认一切责任。苏俄红军在面对敌人挑衅时,发起的一切反击都是正确的并且合法的。 同时指示在庙街的红军正规部队、游击部队,必须坚定的团结在一起,绝不放下武器,和一切反动敌人战斗到底,为了捍卫新生的苏维埃政权而努力战斗,并号召在附近有可能参战的红军指战员们增援庙街! 而才遇到刺杀不久,身体很差的弗拉基米尔·伊里奇·乌里扬诺夫,即列宁领导的苏维埃人民委员会亦表达出了对托洛茨基声明的坚决支持! 11月1日,中华民国大总统王恒岳再度发表一份措词更加激烈,矛头直指列宁和其领导的苏维埃人民委员会的告全世界书:“暴动,发生在俄罗斯的,只是无耻的暴动,和血淋淋的屠杀!无耻而卑劣的‘挈卡’,正是由弗拉基米尔·伊里奇·乌里扬诺夫一手成立。 赤色俄国发表了《人民委员会告俄国劳动人民书》,弗拉基米尔·伊里奇·乌里扬诺夫在《社会主义祖国在危急中》法令中,亲手加入‘资产阶级中有劳动能力的男女,均应编入挖壕营,受赤卫队负监视,反抗者枪毙……所有敌方奸细、投机商人,暴徒,流氓,反革命煽动者,德国间谍,一律就地枪决。’ 这是对文明的摧残,这是对人类尊严的摧残! 他们赋予契卡机关拥有不经审判便可执行枪决的权力。弗拉基米尔·伊里奇·乌里扬诺夫公开声称要制造一场针对资产阶级反革命的‘红色恐怖’,给社会带来了恐慌。被契卡绞死和枪决的人数达到数十万至数百万人。受打击者不仅仅是反对派的成员,还包括了社会各个阶层的平民。布尔什维克党的执政为是恐怖统治,弗拉基米尔·伊里奇·乌里扬诺夫,是新的罗伯斯庇尔,是全俄罗斯的公敌! 现在,他们公然又把枪口对准了华人,对准了中华民国的士兵!我号召全俄罗斯、全世界有良知的人们,一起站起来反对吧!为了正义,为了文明的恢复,为了一个良好的远东秩序,我们必须团结在一切,把一切丑恶讹诈在萌芽状态! 我的人民正在遭受摧残,我的士兵正在浴血奋战,我绝不会对恐怖势力进行妥协,哪怕需要我亲自走上战场,我,中华民国大总统,也愿意义无返顾的拿起枪来奔赴前线,和我的人民一起,和我的士兵一起,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息! 伟大的中华民国海军士兵们,奋战吧!祖国和你们在一起!伟大的中华民族,努力吧,为了我们共同的尊严! 全世界有良知的人们,团结起来吧,为了正义而战斗到底!” 这份声明,为看成是中华民国的宣战书,而这也让列强们倍感兴奋。 他们需要的就是在远东有这样的一个强权人物,来对抗势力正在逐渐加强的苏俄,来挽救局面处于不利状态的白卫军。 而在这个时候,王恒岳义无返顾的站了出来。 列强的利益和他一点关系也都没有,他要的只是借助这样一个以后再也不会出现的绝好机会,来一举解决俄国问题。 列强需要自己,列强更加需要自己强大的军事力量,自己和列强之间,“蜜月期”刚刚开始。尽管谁也不知道这个“蜜月期”能够维持多长时间。 战争既然已经开始,就无妨让它继续下去。 刚刚接受了内战考验的国民革命军,又将迎来一个新的挑战。而这次的考验来自于一个正同样处在内战中的国家:俄国。 不打内战,专打国战! 第四百五十三章 紫禁城小皇宫 1919年11月8日,国民革命军警卫师和总统旅进入北京! 他们并不是来接收北京的,这不是他们的任命,他们承担着另外一项使命:驱逐溥仪! 尽管满清已被推翻,但末代皇帝溥仪和他的小朝廷们,却还如同一个怪胎一样存在于北京的紫禁城里。 做为被推翻的朝廷,他们却依然享受着“清室优待条例”:一,大清皇帝尊号不废,民国政府待之以外国君主之礼。二,民国每年拨四百万元供皇帝支出。三,皇帝暂居宫禁,日后移居颐和园。四,清王室的宗庙陵寝,永远奉祀,并由民国派兵保护。五,德宗崇陵所有产用经费由民国支出。六,宫内执事之人,继续留用,唯不得招阉人。七,皇室私有财产,由民国派兵保护。八,禁军编入民国陆军。 怪胎,这根本就是一个怪胎条例! 满清已经被推翻,“皇帝”的“尊号”却不废,每年民国政府还要拿出四百万元来给“皇帝”花费。 普天之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现在大总统王恒岳来了,这个做人处事永远出人意料的大总统,在取得全国政权后不久,做的第一件大事是给予庙街之中国海军以全力支持,第二件大事,就是驱逐废帝溥仪! 满清尽管已经被推翻,但处在紫禁城里的这个小朝廷依旧还是有着很大的影响力的! 溥仪的师傅们和太监们说,内地乡下总有人问:“宣统皇帝怎么样了?”“现在坐朝廷的是谁?”“真龙天子坐上了宝座,天下就该太平了吧?” 他的英国师傅根据一本他所谓的过激派的刊物的文章说,连最反对帝制的人也承认老百姓思念皇上,反对共和。因为那文章的作者自己就遇到过那一类的问题。 其实关于这一点王恒岳再清楚不过了,在没有任何其他“朝代”经历,又没看过什么是真共和的情形下,老乡们念叨一下“前清”,不过是表示一下对当前灾难的痛恨而已。 有个给直系军队做军装发了财的商人,叫王九成的,为了想得一个穿黄马褂的赏赐,曾花过不少工夫,费了不少钞票。太监们背后给他起了一个绰号叫散财童子。不知他通过了什么关节,每逢年节就混到遗老中间来磕头进贡,来时带上大批钞票,走到哪里散哪里。太监们最喜欢他来,因为不管是给他引路的、传见的、打帘子的、倒茶的,以及没事儿走过来和他说句话儿的,都会有成卷儿的钞票塞到手里来。至于在各个真正的关节地方花的钱,就更不用说了。最后他真的达到了目的,得到赏穿黄马褂的“荣誉”。 为了一件黄马褂,为了将来续家谱时写上个清朝的官衔,为了死后一个谥法,每天都有人往紫禁城跑,或者从遥远的地方寄奏折来。著名的绰号梁疯子的梁巨川,不惜投到北京积水潭的水坑里,用一条性命和泡过水的“遗折”,换了一个“贞端”的谥法。 后来伸手要谥法的太多了,未免有损小朝廷的尊严,所以规定三品京堂以下的不予赐谥,以为限制。至于赏紫禁城骑马,赏乘坐二人肩舆,赐写春条、福寿字、对联,等等,限制就更严些,不但是王公大臣,就是一些民国的将领们也认为是最难得的“殊荣”。 那些官职较低或者在前清没有“前程”,但又没有王九成那种本钱,走不进紫禁城的人,如当时各地“商绅”之类,他们另有追求的目标,这便是等而下之求遗老们给死了的长辈灵牌上“点主”,写个墓志铭,在儿女婚礼上做个证婚人。 上海地皮大王英籍犹太人哈同的满族籍夫人姬陀罗,曾把清朝最末一位状元刘春霖,以重礼聘到上海,为他准备了特制的八人绿呢大轿,请他穿上清朝官服,为她的亡夫灵牌点主。 类似的举动也发生在当时一位所谓新文士、洋博士的身上。 有位提倡白话文的胡适博士。溥仪的英国老师庄士敦一边嘲笑他的中英合璧的“匹克尼克来江边”的诗句,一边又说:“不妨看看他写的东西,也算一种知识。” 溥仪因此动了瞧一瞧这个新人物的念头。老实说,这和他挨个儿传见太医时的心理一样,不过是好奇而已! 有一天,在复议这好奇心发作之下,打了个电话给他,没想到一叫他就来了。在短暂的而无聊的会面之后,胡适给庄士敦写的一封信上表达出了自己的感激,原来洋博士也有着那种遗老似的心理。 他的信中有一段说:“我不得不承认,我很为这次召见所感动。我当时竟能在我国最末一代皇帝——历代伟大的君主的最后一位代表的面前,占一席地!” 北洋已经失败了,北洋政府集体下野,北伐军统治了北京,现在的大总统叫王恒岳! 在这次政局变动中,紫禁城又发生了新的惊慌。 这次和张勋复辟那次不同的,是溥仪已经有了像庄士敦这样可以起保险作用的人,王公大臣们就请求庄士敦带溥仪到英国使馆去避难。庄士敦和英国公使贝尔利·阿尔斯顿勋爵商议了之后,回答说:“英国公使馆可以给庄士敦个人拨出一些房间,必要时溥仪可以作为庄士敦的私人客人住到里面去,同时英国人又找葡萄牙和荷兰公使馆交涉好,必要时可以容纳皇室其他的人去避难。” 可是,这次密谋却不知怎么传出去了,中华民国政府随即向英国方面提出了严正抗议。 这时候的英国和中国正处在“蜜月期”,是不可能为了一个被废除的“皇帝”而开罪中华民国政府的。因此英国公使贝尔利·阿尔斯顿勋爵急忙否认他曾经说过类似的话。 英国公使态度的一下转变,让紫禁城里的小朝廷愈发的慌乱起来。 在此之前,紫禁城小朝廷的开支仍然十分庞大,而民国供给的经费年年拖欠,内务府为了筹办经费,每年都要拿出古玩、字画、金银、瓷器去变卖和抵押。 溥仪逐渐地从他的英国老师庄士敦那里,也从一些报纸的隐晦的消息里知道里面有鬼,至少是售价很吃亏。溥仪对于这类事本来不操心,不过有一次我听说要卖掉一座有一人高的金塔,起了疑心,才想起要过问一下。他想起了庄士敦说过,内务府拿出的金银制品如果当做艺术品来卖,都是有很高价值的,可是听说每次都是按重量卖,吃了很大的亏,除非是傻子才这样干。溥仪把内务府的人叫来问这个金塔是怎么卖法。一听说,果然是按重量卖的,我立刻大发脾气:“这除非是傻子才干的事,你们就没有一个聪明人吗?” 内务府的人大概认为这是庄士敦拆他们的台,他们想了一个对付庄士敦的办法,把金塔抬到庄士敦的家里,说是皇上请他代售。庄士敦立刻看穿了这个把戏,大怒道:“假如你们不拿走,我马上奏明皇上!” 庄士敦对于溥仪还是忠心耿耿的,他很为这位中国末代小皇帝的前途操心。 自从国民政府统一中国之后,北京城里已经陆续传来流言,说国民政府的那位大总统很有可能采取一些激进措施。 如果小皇帝被驱逐的话,那么他可以去哪里?中国虽然很大,但哪里才是小皇帝的容身之所? 而在这样的非常时期,“皇宫”里的那些人,居然想帮着才刚刚十三岁的小皇帝找一个皇妃。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小皇帝才刚刚十三岁而已,无论从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绝对没有做好准备。起码在庄士敦这个外国人看来是如此的。 甚至,为了皇妃问题,宫里面还起了非常激烈的争吵。 主要的是一直不和睦的敬懿和端康之间发生了争执,两个太妃都想找一个跟自己亲近些的当皇后。这个争执不单是由于老太太的偏爱,而是和将来自己的地位大有关系。 敬懿太妃原是同治的妃,她总忘不了慈禧在遗嘱上把我定为承继同治、兼祧光绪的这句话,隆裕太后在世时不满不睬这一套,并不因为这句话而对同治的妃有什么尊重的表示,反而把同治的妃打入冷宫! 这一点是使她非常仇恨的。 隆裕死后,虽然太妃被溥仪一律以皇额娘相称,但袁世凯又来干涉“内政”,指定端康主持宫中,因此,敬懿依然不能因“正宗”而受到重视,她的夙志未偿,对端康很不服气。 溥仪和端康吵架时受到她的暗中支持,就是这个道理。 议婚过程之中,这两个太妃都把“册立皇后”问题看做取得优势的重要步骤,各自提出了自己中意的候选人,互不相让。 庄士敦想到这里就叹了口气,这都已经什么时候了,宫里居然还在钩心斗角,不想着如何去应对来自于国民政府最直接的威胁。 也许,这个小朝廷的命运真的到此为止了吧! 庄士敦希望自己的这个可怕想法不会成真! 第四百五十四章 限期离开!! 庄士敦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1919年11月9日,率先全旅到达北京的总统旅旅长黑铁没有经过任何通报的情况下,径直带着一个排的士兵闯入了紫禁城内。 这一群凶神恶煞般的士兵闯了进来,让紫禁城里的那些宫女太监们如同觉得大祸临头一般。 “皇上,太后……” 正在议着溥仪究竟娶谁为太后而争论不休的敬懿赫舍里氏和端康他他拉氏正想训斥没有规矩,忽然目瞪口呆的看到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随后跟了进来。 “你……你们……”赫舍里氏一下站了起来,随即发现失态,又急忙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这里是受到民国政府保护的,清私优待条例第一条,民国政府待之以外国君主之礼……” “保护你们的政府已经垮台了。”黑铁摘下了黑色皮手套,递给了身边的卫兵,朝屋子里看了看,自顾自的坐了下来:“现在是王大总统的国民政府。” 城头变幻大王旗!大总统一个接着一个。 袁大总统、黎大总统、徐大总统,现在又轮到了王大总统! “你们来这里想要做什么?”他他拉氏鼓起了勇气问道。 “看看。”黑铁显得非常随意:“你们住这么大的园子,怪不得一年要四百万。四百万那,能武装多少军队?能买多少机枪大炮?你们这些人那,不事生产,什么都不懂不会,却要每年白白拿走四百万两,心疼,真的让人心疼那!”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赫舍里氏和他他拉氏情知要出大事了。 黑铁又不紧不慢地说道:“当年八国联军入侵,颐和园也遭到了破坏,大量珍宝都被洗劫一空,这些都是你们造成的吧?我就奇怪你们怎么还有脸住在这里?” 正在这时,溥仪和他的老师庄士敦正好进来,一见那么多的士兵,两个人也怔在了那里。 见到这个十来岁的孩子,黑铁朝他招了招手,示意让他过来。 溥仪稍有迟疑,边上的士兵已经哗啦啦的拉动了枪栓,顿时把屋子里赫舍里氏、他他拉氏和溥仪吓得面色苍白。 溥仪胆战心惊的走到了黑铁面前,黑铁居然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脑袋。 赫舍里氏和他他拉氏几乎昏厥过去。 这个军官居然摸了皇上的脑袋!要是在大清那会,那是要灭门的死罪那! 黑铁顺口问道:“多大了?” “十、十三岁。” “十三岁能懂什么。”黑铁笑了一下:“你知道你的朝廷已经被推翻了吗?” 溥仪竭尽全力挺了挺胸:“朕要恢复大清……” “屁话!”黑铁毫不客气的给他顶了回去:“你连自己的命能不能保得住还难说得很,还想什么恢复自己江山?这话要换一个朝代,只怕你的脑袋已经落地了。你看看你,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居然要那么多人伏侍,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居然要浪费国家每年四百万的财产!” 自从满清被推翻以来,从来也都没有一个人对溥仪这么说过话。 完了!赫舍里氏和他他拉氏心里同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北京城里一直都有风言风语,说新的政府有可能对小朝廷动手了,难道传言都是真的? 黑铁随后的话,印证了他们的担心: “奉中华民国大总统令,爱新觉罗·溥仪等所有人等,限令于民国八年十一月十日前全部搬离,不许带走一草一木,此令!” “什么!”赫舍里氏、他他拉氏一齐惊叫出来。 十日前全部搬离?不许带走一草一木? “抗议,我代表大清政府严正抗议!”赫舍里氏忍不住叫了起来:“根据清室优待条例……” “现在已经没有清室优待条例了!” 黑铁微微一笑,似乎显得非常礼貌:“清室优待条例,从我进入第一分钟开始,已经全部废除。对了,这算是民国政府对你们的正式通知!” 赫舍里氏脑子里一阵眩晕,差点昏了过去。 他他拉氏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改变,若再倔强下去,只怕“皇上”的生命安全都会出现问题,她咬了咬牙说道:“今天已经是九号了,明天就让我们搬走,实在时间太匆忙了些。还有不许我们带走一草一木,这让我们母子将来如何生存?” 黑铁淡淡地道:“一天时间,你们不用携带什么东西出去,这时间已经很足够了。至于你们将来怎么生存?那就不关我的事了,你们有手有脚,当然可以自己生存。” 说着,继续非常礼貌地道:“告辞!” 正想转身,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今天夜里警卫师的师长贾浩洋将军即将到达,他的脾气没有我这样好,也许会使用暴力,所以我希望你们及早做出准备。”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黑铁不慌不忙的带着自己的士兵离开了这里。 身后,传来了一片嚎啕大哭…… 乱了,宫里完全乱了! 一天的时间,民国政府只给了他们一天的时间! 所有能够叫来的“大臣”都被宣了进来,商讨这一可怕的局面。可是这些大臣一个个都面面相觑,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溥仪的父亲原本是最该拿主意的一个人,可他却一点本事也都没有,只要一切维持住,他每年照例拿到他的四万二千四百八十两岁银,便一切满足了。 面对如此危急局面,他却一点办法也都拿不出来。 就在他们一点办法也拿不出来的时候,局面再度发生改变。 随着国民革命军警卫师主力的到来,紫禁城的内城守卫队被国民军缴械,调出了北京城,国民革命军接替了他们的营地,神武门换上了国民革命军的岗哨。 溥仪在御花园里用望远镜观察景山,看见了那边上上下下都是和守卫队服装不同的士兵们。 内务府派去了人,送去茶水吃食,国民革命军收下了,没有什么异样态度,但是紫禁城里的人谁也放不下心。王公们陷入惶惶不安,有些人到东交民巷的“六国饭店”订房间去了。 “那怎么办?我们的财产呢?皇上呢呢?”赫舍里氏急得直转:“打电话找庄师傅,他是外国人,让他出去交涉,或许会头办法的。” “电话线断,断,断了!”荣源急忙回答说道。 “去把那些王爷们全部叫来!出大事了啊,出大事了啊,找王爷!找王爷!” “出不去了。”宝熙沮丧地说道:“外面把上了人。不放人出去了!” “都给我交涉去!” “这,这真的没有办法了啊……” 赫舍里氏和他他拉氏这两位老太太说什么也不肯走。绍英拿这个作理由,去和门口的国民革命军的卫兵商量,到了夜里十点多钟,经过交涉,几位王爷都被叫了进来,只有庄士敦给挡在外面。 听说“王爷”们进来了,赫舍里氏和他他拉氏马上走出屋子去迎他,看见王爷们走进了宫门口,立即叫道:“王爷,这怎么办哪?” 他们听见叫声,就像挨了定身法似的,粘在那里了,也不走近前来,也不回答,嘴唇哆嗦了好半天,才有一位王爷大着胆子。迸出一句没用的话:“听,听旨意,听旨意……” 赫舍里氏和他他拉氏又急又气,一扭身自己进了屋子。 完了,一切都完了。大难临头,可这些“王爷”们却只会说“听旨意”三个字,听谁的旨意去? 大清完了,大清真的完了! 那个天杀的王恒岳啊,居然一点情面都不讲,谁动手就动手那。他居然必须带出去一草一木,难道想要让我们都活活饿死吗? 怎么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啊! 赫舍里氏和他他拉氏相对垂泪,两个老太太只顾着哭了,却什么办法也都没有。 时间在那一分一秒的流逝,要是换了过去,太妃、皇上早就该就寝了,可是现在,谁还有心思睡觉?眼看着离国民政府规定的最后期限已经没有几个小时了。 “不用怕,太后。”溥仪这个时候走了进来:“我会修电灯,大不了我将来去修电灯,来养活你们。” 赫舍里氏和他他拉氏放声大哭。 “一国之君”啊,居然沦落到了这等田地。 赫舍里氏忽然蹦了起来,指着南面像个泼妇似的放口大骂:“王恒岳,你这个天杀的啊,不得好死的,你这是要逼死我们孤儿寡母那!你这个挨千刀该下地狱的,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 “到了这个地步,骂还有什么用啊?”他他拉氏沮丧地道:“眼看着他们规定的时间就要到了,还是尽早想想应该怎么办吧,不然一切都晚了啊。” 可是到了现在,这些人还能有什么办法?还能够找谁去帮忙? 满清进关时候的不可一世,早就已经灰飞烟灭,现在剩下的只是任人宰割而已。 他们的对面站着的是一个强权的大总统,一个绝不会对他们心慈手软的大总统,一个会让他们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大总统! 第四百五十五章 驱逐溥仪!! 1919年11月10日。 这一天,为整个北京所瞩目。 从昨天开始,就已经传来了民国政府取消清室优待条例,驱逐溥仪的消息。这对于在北京满清的那些遗老遗少来说,简直就是如同天崩地裂,死了爹娘一般。 天还没有亮的时候,紫禁城外已经黑压压的跪满了一圈的人,其中大量的人都依然留着一根眨眼的猪尾巴。 不少的人都穿上了“官服”,四品的、三品的,乃至于二品的、一品的。 反正打从张勋复辟之后,紫禁城外可就没有那么热闹过了! 上午八时,大批的国民革命军的官兵开始出现。这些荷枪实弹的士兵,杀气腾腾,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皇上啊!” 忽然有人放声大哭起来,这一哭,顿时引来和声一片:“皇上啊,皇上啊!” 几辆拥着一辆轿车的卡车停了下来,那些端着上了刺刀的枪,戴着钢盔,手臂上戴着红色袖章的士兵,让人害怕的从车上跳下,迅速把周围警戒起来。 接着,轿车的门打开了,两个穿着黑色制服,脚蹬黑色高统皮靴,戴着19式军官大沿帽的年轻军官从轿车上走了下来。 警卫师师长贾浩洋、总统旅旅长黑铁! “元首,万岁!”士兵们齐刷刷的吼了一声。 “万岁,元首!”两名军官回了一声。 贾浩洋指了指那些跪倒成一片的人:“怎么回事?” 黑铁鄙夷的撇了下嘴:“一些遗老遗少,奔着哭丧来了。” “很好,很好。”贾浩洋点了点头。 一看到有军官出现了,一个六十来岁的老翰林猛然从地上站了起来,想要冲上去,但才动弹,很快便被士兵们制住。老翰林指这贾浩洋和黑铁破口大骂:“乱臣贼子,人人都而诛之!我身是大清的人,死是大清的鬼!今日尔等压迫陛下,我誓以死报之!” “哦。”贾浩洋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的部下放开他:“以死报之,很好,原来大清还有你这样的忠臣啊!” “我大清的忠臣杀之不绝,岂是你们这样的乱臣贼子能够明白的!”老翰林傲然说道。 “恩,我们是乱臣贼子,我们不如你啊。”贾浩洋居然一点也都没有动怒:“我还可以告诉你,我们这次局势为了来驱逐溥仪的。” 可怕的传言终于被验证了,瞬间,哭声响成一片。那老翰林更是哭得捶胸顿足,只怕他爹娘死了都哭得没有那么伤心。 贾浩洋在那平静的等待着,等到哭声略略小了一下,让部下拿了一把刺刀过来,“叮当”一声扔到了老翰林的脚下。 老翰林一怔,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贾浩洋面无表情的指了指刺刀:“忠臣,你们的皇帝要被我们赶走了,你要以死报之,我不会阻拦你,而且还要成全你,为你的主子效忠吧!” 老翰林和所有的人都傻了。 这,这算是怎么一回事情? 说归说,做归做,老翰林今年不过才六十二岁,家里一大堆的儿子孙子大老婆小老婆,哪有说死就死的道理?按照这身子板,活到八十岁一点问题也都没有。 说说而已,哪里想到这军官居然就当了真了? 贾浩洋的脸一下就沉了下来:“说死不死这算怎么一回事情!” 老翰林骑虎难下,平素满腹的学问一下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既然不死,我也不勉强你,可总得留下点东西代替你的那条命!”贾浩洋冷笑了声:“来人,把老先生的辫子给割了下来!” 这一来,把老翰林惊得目瞪口呆。 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几个如狼似虎的士兵已经冲了过来,不容分说,一把架起了老翰林,在老翰林的叫声和哭声中,刺刀闪动,一条辫子落地。 “辫子,我的辫子!” 士兵松了开来,老翰林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拣起那条辫子,哭得如丧考妣。 “还有谁?”贾浩洋阴冷的目光朝那些人的身上一一扫过。 哭声也没有了,闹声也没有了。几个胆小的还悄悄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辫子。 “贾师长真是好兴趣,还有空和这些人玩。”黑铁笑了一下。 贾浩洋的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也不再看那些人,大步朝着紫禁城里走去…… 这时候的紫禁城里,已经完全乱了,太监、宫女们到处奔走,想要趁乱偷走几样值钱的东西,但很快便被士兵们给赶到了指定的地点。 贾浩洋和黑铁并没有直接去驱逐溥仪,而是直接去了满清积累了上百年的财宝,位于建福宫的一座库房之前。 库门封条很厚,至少有一百年没有开过了。 士兵们揭开了封条,推开了沉重的库门,顿时,一座珍宝室出现在了官兵们的面前。 他们看见满屋都是堆到天花板的大箱子,箱皮上是嘉庆年的封条,里面是什么东西,谁也说不上来。 贾浩洋叫士兵打开了一个,里面全是非常精巧珍贵的古玩玉器之类的东西。找了个老太监来问了一下,这才弄清楚了,这是当年乾隆自己最喜爱的珍玩。乾隆去世之后,嘉庆把他的所有珍宝玩物全都封存起来,装满了建福宫一带许多殿堂库房,士兵们现在打开的,不过是其中的一库。听老太监说起边上有的库尽是彝器,有的尽是瓷器,有的尽是名画,意大利人郎士宁给乾隆画的许多画也在内。 随即来到养心殿后面的库房里,又还发现了许多“百宝匣”,这也是乾隆放精巧小件珍玩的库。这种百宝匣是用紫檀木制的,外型好像一般的书箱,打开了像一道楼梯,每层梯上分成几十个小格子,每个格子里是一样玩物,例如一个宋瓷小瓶,一部名人手抄的寸半本四书,一个精刻的牙球,一个雕着古代故事的核桃,几个刻有题诗绘画的瓜子,以及一枚埃及古币,等等;一个百宝匣中,举凡字画、金石、玉器、铜器、瓷器、牙雕,等等;无一不备,名为百宝,一个小型的匣子即有几百种,大型的更有上千种。 贾浩洋和黑铁这两个军官和士兵们看的目瞪口呆,他们活到现在,就算用尽自己的脑子去想,也绝对无法想像得出皇宫里究竟有多少宝物! 这些宝物如果全部换成大洋,能武装多少个师?贾浩洋和黑铁就算算上个一年只怕也算不清。 “有这么多宝物,政府还要每年拿出四百万来养他们?”黑铁只觉得不可思议。 “立即增派两个团的士兵,把这些东西都给我看管起来。”贾浩洋指了一下这些库房:“靠近一步者,格杀勿论!再给恒帅发电,让他赶紧的把这些东西运走,不然要是丢失了,我们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黑铁叹息一声:“这些中的很大一部分都是国宝,只怕恒帅也只会妥善保管,而不会去变卖了它们的!” “可惜,可惜,这些都是钱那!”贾浩洋摇着头道,接着和黑铁一起,带着士兵们朝着溥仪和所谓太后们住的地方走去。 外面早就已经站满了士兵! 里面传来了哭哭啼啼的声音,贾浩洋走近一脚踢开了门,看到两个老女人正在那搂着一个孩子在那痛哭。 想来这就是“皇帝”溥仪,和什么“敬懿太后”赫舍里氏、“端康太后”他他拉氏了吧? 贾浩洋皱了一下眉头:“为什么还不离开?” “让皇上留下吧,我们走!”赫舍里氏带着哭腔哀求着道。 “来人那,给我把他们轰出去!”失去了耐心的贾浩洋大吼一声。 士兵们迅速扑了上来…… 当看到他们的主子如同丧家之犬一样,在士兵们的押解下出来的时候,紫禁城外的哭声更加响了。 只是,再也没有人要寻死觅活的了,方才那个老翰林的教训可就放在那呢。 “皇上啊,皇上啊!” “太后啊,太后啊!” 在那哭着叫着什么的都有。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干净利落。”贾浩洋不太满意地道。 黑铁笑了一下,朝边上看了看:“这可是大总统直接下的密令,非但不能杀了他们,反而还要给他们创造出条件,让他们离开北京。” “为什么?”贾浩洋更加的不理解了。 黑铁摇了摇头:“大总统的心思,你我都猜不到。总之耐心的等待也就是了。” 紫禁城外,赫舍里氏、他他拉氏、溥仪在士兵们的押解下一步一回头的朝前走着,恋恋不舍。 他们唯一的去处就是“北府”,那是溥仪亲生父亲载沣住的地方。自己这一离开,还能回来吗?也许再也不能了,也许永远只能远远的观望了。 大清完了,大清从这一天开始真的完了,再也没有人能救得了大清了。 其实从满清入关的那一天开始,便已经注定了,这一天迟早都会到来的。 只不过,这一切都是在那位强权的大总统,王恒岳手里实现的。而溥仪他们还不知道,一个更大的陷阱,正在等着他们自己主动的跳下去! 一切,都不过才刚刚开始而已! 第四百五十六章 “出宫岁月” 溥仪和那两位“太后”的内心充满恐惧! 当他们走进了国民革命军把守着的“北府”大门,进了溥仪亲生父亲载沣带着自己儿子进去的屋子后,溥仪环顾了一下这个由皇宫降到王府的地方,心中又充满了悲愤和仇恨。 这种恐惧和仇恨,从看见国民革命军代表送来的“大总统令”起,在两位“太后”的竭力鼓动下,就在年幼的溥仪心里燃烧着,进了“北府”,更加炽烈起来。溥仪一刻不停地寻思着,如何能逃出国民革命军的监视,尽早远走高飞,准备复仇。 溥仪临出宫以前,曾叫人送信给宫外的那些“股肱之臣”,让他们从速设法营救自己脱离国民革命军的掌握。这时,溥仪的“股肱”们都不在他的身边,他们奔走的结果如何还不知道,外边的消息全听不见,而溥仪却是急于想知道当前处境的危险程度,想找人商量商量当前应采取的对策。在这种情势下,溥仪的父亲让他感到了极大的失望。 他比溥仪还要惊慌。 记得那天他就没有沉着地站过一回,更不要说安安静静地坐一坐了。他不是喃喃自言地走来走去,就是慌慌张张地跑出跑进,弄得空气格外紧张。后来,溥仪实在忍不下去了,请求地说:“王爷,坐下商量商量吧!得想想办法,先打听一下外面的消息呀!” “想想办法?好,好。”他坐了下来,不到两分钟,忽然又站起:“载洵也不露面了!” 说了这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又来来去去地转了起来。 “得打听打听消息啊!” “打,打听消息?好,好!”他走出去了,转眼又走进来:“外边不,不让出去了!大门有兵!” “打电话呀!” “打,打电话,好,好!”走了几步,又回来问:“给谁打电话?” 尽管溥仪登基的时候满清很快就灭亡了,但从小在那种环境之中长大,虽然才只有十三岁,但溥仪却还是显得非常唠叨。 他看实在没办法,就叫太监传内务府大臣们进来。 内务府大臣这时溥仪身边只有绍英一个人。荣源住进了外国医院,治他的神经病去了,耆龄大概是忙着处理太监、宫女的问题,剩下来的绍英,他的情形比“王爷”好不了多少,一个电话也没打出去。 幸亏后来其他的王公大臣和师傅们陆续地来了,否则“北府”里的慌乱还不知发展到什么地步。 庄士敦在傍晚时分带来了令溥仪安心一些的消息:经过他的奔走,首席公使荷兰的欧登科、日本公使芳泽等人已经找到国民政府代表,提出了“抗议”,王正廷向他们作了保证,溥仪的生命一定安全。 这个消息对“北府”里的人们起了镇定作用,但是对于溥仪父亲,好像“剂量”还不足。 溥仪在一间大客厅里接见了那些赶来见自己的“大臣”,那间屋子挤满了满洲贵族和内务府的官员。 溥仪的第一个任务,是说明公使拜访外交部的结果。他们已经从载涛那里知道了那天早晨在荷兰使馆进行的磋商,所以,他们自然急于要知道以后的情形。他们全神贯注地听溥仪说话,只有醇亲王一人,在溥仪说话的时候不安地在屋里转来转去,显然是漫无目的。 有好几次忽然加快脚步,跑到溥仪跟前,说了几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他的口吃似乎比平时更加厉害了。他每次说的话都是那几句,意思是“请皇上不要害怕”。 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完全是多余的,因为他显然要比溥仪惊慌。当他过来和把这种话说到四五次的时候,溥仪有点不耐烦了。 庄士敦在一边说道:“皇帝陛下在这里,站在溥仪旁边,你为什么不直接和他说呢?” 可是,他太心慌意乱了,以致没有注意到庄士敦这个外国人说话的粗鲁。接着,他又漫无目的地转起圈子来…… 那天晚上,溥仪父亲的另一件举动,尤其令溥仪不能满意。 庄士敦到了不久,经过一番奔走,深得溥仪信任的郑孝胥来了。 他奔走的地方也是东交民巷。郑孝胥的同僚罗振玉和郑孝胥来到紫禁城之后,和日本有了往来。据罗振玉说,日本的竹本大佐是他先交的朋友。 溥仪出宫的头一天,由于情势紧张,罗振玉到天津找日本驻屯军司令官想办法去了,郑孝胥受溥仪嘱托,也约会好东交民巷的竹本多吉大佐在次日见面。 他们见面之后,商定了一条计策,由竹本派出他的副官中平常松大尉,穿上便衣,带着一名医生,假装送溥仪进医院,把溥仪运出“北府”,接进日本兵营。 按照这条计划,郑孝胥带着中平大尉和日本医生村田到了“北府”。 溥仪当时的想法,是立刻就跟他们走的。但是,王公大臣和师傅们都表示了反对。他们认为这个办法很难混过大门的士兵,即使混过了他们,街上还有国民革命军的步哨,万一被发现,那就更糟糕。反对最激烈的是溥仪父亲,他的理由是这样:“就算跑进了东交民巷,可是那些国民革命军的来找我要人,我怎么办?” 两位“太后”似乎也因为太冒险,没敢跟日本人走,可是溥仪心里对父亲是更不高兴了。 溥仪的心情从总的来说,这天晚上还算好。庄士敦的消息说明外国公使在“关心”溥仪,郑孝胥带来的日本人,又告诉了溥仪日本人的“热心”,溥仪不像刚才来时那么紧张了。 可是到了次日,“北府”的门禁突然加严,只准进,不准出,连厨役买菜也得托大兵们代劳。后来稍放松一点,只许有限几个人,即溥仪的陈、朱师傅和内大臣出进,外国人是根本不许进来的。 这一下子,溥仪又慌了。 “国民革命军还能不怕洋人?”这个疑问横在溥仪心里,成了一个大疙瘩。溥仪身边的人也有这样担心的,也有不相信的。 后来不相信的占了多数,他们都说从民国以来还没有不看洋人脸色的当局。 话是不错,不过谁知道大门口的大兵是怎么想的呢?那年头有句话:“秀才遇见兵,有理讲不清!” 离溥仪最近而手持凶器的还是门口的大兵。万一他们发作起来,不但秀才应付不了,连“皇上”恐怕也不行。溥仪越想越怕,后悔没有跟郑孝胥带来的日本人出去。 溥仪对郑孝胥和日本兵营,简直增加了更大的感情! 正在这时候,罗振玉出现了。 罗振玉是头一天就为了溥仪而去天津的。 据他说,他在竹木大佐的帮助下,坐上京津国际列车到了天津,内战中,火车常被双方扣留,京津间交通秩序也很不正常,这趟车是根据东交民巷的意思组成的,交战双方都老老实实地不敢动它。 次日找到日本驻屯军司令部,请他们出面保护溥仪。 根据日本驻屯军司令部的指示,他又返回北京就近和他的朋友竹本大佐联系,竹本大佐叫他告诉溥仪,日本骑兵将在“北府”附近巡逻,如发现国民革命军对“北府”有什么异样举动,立即回营报告,日兵营会采取“断然措施”。 听了他的报告,又从陈宝琛那里知道了日本兵营曾想把日本军用信鸽送进“北府”,以备报警之用,溥仪对日本人的“感情”又发展了一步。 自然,罗振玉在溥仪心里得到了与郑孝胥并行的地位,而“王爷”就挤得更远了。 历史的列车在进行中,障碍被压碎,垃圾被抛开。 附在垃圾上的蝇子自然会哄成一团碰撞一阵! 刚进“北府”的那几天,争论的中心是“留在北府呢?还是设法溜出,躲进东交民巷?”主张溜走的一方是处于孤势的郑孝胥和不公开表态的庄士敦,另一方则是以溥仪父亲载沣为首的王公大臣以及师傅们。 这场冲突是以郑孝胥的失败而告终。 他们以“出洋不出洋,争不争取恢复《条件》”为中心展开了第二次的交锋。主张立即出洋的一方是金梁和罗振玉,另一方仍以载沣为首。 郑、罗、庄联合了起来,并争得了陈宝琛的参与,而问题重心转到了“皇上的当前处境危不危险,要不要先跑进东交民巷”的时候,那些王公大臣便惨败了。 载沣为首的王公大臣们,始终反对着溥仪出洋,他们是“争取复号还宫派”里的最保守者。他们对国民军怀着同样的仇恨,却又希望溥仪忍受着,等待着。 国民革命军取消了溥仪的皇帝尊号,他们认为溥仪还可以在家里做皇帝,争论的结果也造成了载沣这一派的暂时胜利。 可是无论他们如何争论,这一切都已经掌握在了王恒岳的手里。 在王恒岳看来,溥仪不过是自己手里的一颗可以利用的棋子,他并不想溥仪留在北京,离开北京的溥仪对自己更加有用一些。 现在,他等待的无非就是这些人自己跳出来而已! 第四百五十七章 敲诈 南京,1919年11月。 站在南京的街头,俞雷感慨万千。 想不到,当真做梦也都想不到。当初的自己,不过是个人人都看不起的穷秀才,是所有人眼里的一个大骗子,人人唾弃自己,人人鄙视自己。自己甚至每天要饿着肚子,却乞求别人的一点点赏赐。 这样的局面一直到遇见恒帅为止! 从第一次见到恒帅开始,这个人人鄙夷唾弃的穷秀才,就下定决定要辅佐当年的王队官做出一番事业来。 可是怎么也都想不到,这“一番事业”居然做得如此之大,大到居然统一了整个中国! 而自己,也站在了人生的巅峰! “统计局”局长,尽管官衔并不显赫,但手里却牢牢的掌握着无人可以企及的巨大权利! 自己能够决定一个人、乃至一群人的生死,除了大总统外,没有人可以撼动自己的位置。啊个戴笠同样不行,他现在还太年轻,根基还没有扎稳,奈何不了自己。 南京真是个繁华的地方,呆在这里,真有些想要醉生梦死的感觉。可是现在不行,现在自己没有这个资本来挥霍! 全国虽然已经掌握在了手中,但各地政权都还很不稳定,一些地方反对恒帅的势力还正在那里蠢蠢欲动。 自己和恒帅是一个整体。恒帅的位置坐牢了,自己的位置也就坐得更稳! 尤其是在南京,恒帅就在这里,一旦出现任何问题,都将是难以挽回的。 远远的看到了几个小流氓笑嘻嘻的从一座大宅子里走了出来,俞雷朝前指了指:“那是什么地方?” “是前农商次长苏宣缁的老宅子。苏宣缁辞职以后,就回到了这里居住。” 苏宣缁?俞雷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了一张熟悉但又模糊的面孔…… 闷棍是他的亲信,对自己顶头上司心里的想法再清楚不过了,小心翼翼地问道:“局长,那个,那个女学生苏郁离开四川后,据说就回到了南京,而没有去北京。现在咱们到南京了,要不要……” “算了,算了……”俞雷叹息一声。 自己还有很多大事要做,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人而耽误了这些事情? 可是俞雷心里却罕见的起了一些波澜,尽管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苏府。 “老爷,那些人又来了……” “混帐!”苏宣缁勃然大怒:“昨天才来过,拿走了一百个大洋,怎么今天又来了?” “老爷……昨天来的是米爷,今天来的……是培爷……” “什么米爷培爷的,还有天理吗?”苏宣缁恼怒异常:“朗朗乾坤,青天白日!我好歹也是前农商次长,难道当我这里是银行吗?” 管家嗫嚅着道:“老爷,您一直呆在北京,有些情况可能不太清楚。南京城里,一个朱天培培爷,一个杨米米爷,都是咱们南京城里的大流氓头子。连警察局长都得给他们几分面子。当初老爷在北京当官,他们还不敢怎么样,可是现在……” “难道现在我不当官了,他们便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吗?”苏宣缁愤怒的低吼一声,可是气势自己先弱了下来。 是啊,自己不当官了,自己又是出了名的反对王恒岳,反对国民政府的。说的好听些自己是主动辞职的,可其实自己是被轰出北京的。 落毛的凤凰不如鸡那! 一家大大小小那么多人,都要靠着自己,那些流氓无法无天,他们在暗,自己在明,实在是得罪不起那! 原本自己也是不肯给的,但谁想到当天夜里院子里就被扔进了一个炸弹,虽然没有炸响,但却着实把一家大小吓个够呛。自己的那个老母亲,在床上躺了几天才能下地。 自己也去报过官,可自己这个反对大总统的人,谁会把自己的事当回事情? 想到这,叹息一声,挥了挥手:“走,见见去。” 来到客厅,看到一个穿着长衫,很有几分斯文的中年人,手里盘着两颗铁蛋,大模大样的坐在那里。 几个短打装扮的汉子,门口站两个,中年人的身边站两个。衣服一律敞了开来,露出了别在腰间的家伙。 “这位就是培爷吧?”苏宣缁朝他看一看,坐下道。 朱天培大咧咧的拱了拱手:“苏次长,听说苏次长回来了,兄弟特来拜会!” “多谢,多谢。”苏宣缁勉强笑了一下:“不知培爷这次来有何指教。” 朱天培手里的铁蛋盘的“哗哗”作响:“苏次长久在京城为官,那是逍遥自在,只怕把自己的老家都要忘了。当初为了照看苏次长的这座老宅子,兄弟和杨米老弟可没有少费力气,眼下苏次长既然回来了,兄弟肩上的这副担子也就可以卸下了。不过兄弟这么多年帮苏次长看着这座宅子,没半个人敢来打扰的,也算有些苦劳。我又还有那么多的兄弟张着嘴等饭吃,所以想请苏次长打发几个,我也好和兄弟们交代!” 苏宣缁苦笑了声,自己什么时候要让他们帮着看宅子了?这些流氓无非就是找个敲诈勒索的借口罢了。 可俗话说破财消灾,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说到米爷,昨天才有几个米爷的手下,从我这‘借’走了一百个大洋。” “哦,还有这样的事?”朱天培一瞪眼睛:“兄弟回去一定好好查查是哪个不要命的王八蛋做的,一定扒了他们的皮,居然敢到苏次长的家里来闹事!不过兄弟这里……” “好吧,你要多少!”苏宣缁振作了下精神问道。 “爽快,究竟是做过大官的人!”朱天培一竖大拇指:“我也不多要,一口价,十万大洋!” “多少?”苏宣缁被吓了一跳。 “十万大洋!”朱天培加重了一下口气:“只要苏次长拿出十万大洋的辛苦费来,兄弟以后绝不再来打扰,苏次长将来要有什么事情,尽管找兄弟就是!” 苏宣缁虽然当过大官,但为官清廉,就靠着薪俸和一些祖产过日子,现在对方一张口就是十万大洋那! “培爷。”苏宣缁有些恼怒,但面前压着怒气说道:“这钱,我真拿不出来。” 朱天培冷笑一声:“苏次长当初在北京当的可是农商次长,那可是个油水最足的地方,要说拿不出区区十万,可实在有些在那欺骗兄弟了吧?” 苏宣缁接口说道:“说拿不出,就真拿不出,我苏某人为官一任,两袖清风,岂能拿那些贪官污吏和苏某人相提并论!” “既然苏次长不拿我当朋友,兄弟可也没有脸继续坐在这了。”朱天培站了起来:“可将来苏次长家里若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怪不得兄弟了!” 苏宣缁终究是当过次长的,这时火气也终于被引了上来:“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 “王法?”朱天培笑了笑:“我是奉公守法的,可我手下那些兄弟不受约束那。苏次长,我也不为难你,明天中午,兄弟让米爷来拿,十万大洋还请苏次长准备好,不然休怪兄弟翻脸无情,兄弟们,我们走!” 大咧咧的带着自己的手下走了出去。 苏宣缁脸上又是愤怒,又是茫然,长叹一声坐了下来。 “老爷,老爷,这可怎么办那?” “老爷,老爷,这可怎么得了啊!” 在后面偷听了许久的夫人和姨太太哭哭啼啼的走了出来:“得罪了这些流氓,咱们以后可怎么过那?” 苏宣缁沉默在那,一时无语。 “爹。”这时候一个抱着大约一岁左右孩子的姑娘走了出来,一边轻轻拍着自己怀里的孩子,一边说道:“咱们不用怕他们,报官去!” “苏郁,你,你,谁让你出来了?你这个伤风败俗的东西,给我滚进去!”一看到自己的女儿苏郁,苏宣缁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起来:“滚进去,滚进去,就算我现在死在这里,也不要你这个给苏家丢尽了人的东西来管!” 苏郁眼中眼泪直打转,可还是在那强行忍着:“爹,不能向那些流氓低头……” “滚,滚!”几乎是把女儿轰了进去,苏宣缁这才气哼哼的重新坐了下来。 “老爷。”他的夫人苏袁氏不舍的朝女儿那个方向看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道:“要不找找你在北京的那些老关系?” “现在谁还敢见我那。”苏宣缁叹息了声:“自从我宣布辞职后,人人都避之不及,过去对我那些客客气气的老部下,现在也总找着借口躲着我,算了,算了,我是不会再去丢这个人的了。” “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那?”苏袁氏几乎哭了出来。 是啊,现在怎么办那。那些流氓说明天来,明天就一定会来的,自己到哪里去找十万大洋,就算能够凑齐了这笔,可那些流氓一定不会满足的!这只不过是个开头而已。 他们还会找到各种各样的借口,不断的来敲诈自己,一直到把自己榨干为止! 第四百五十八章 乌溜溜的小眼睛是我的儿子! “是吗,还有这么回事?” 俞雷有些好奇的抬起头来:“一个堂堂的前农商次长,居然被一群流氓敲诈勒索?” “是的。”闷棍点了点头:“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苏宣缁得罪了大总统,现在所有人都像在避瘟神一样避着他,流氓自然也不会把他放在心上了。” 说完,在那迟疑了下:“我也是刚得到的消息,那个朱天培和杨米,一下就敲诈他十万大洋,苏宣缁现在为难得很。局长,要不要帮他一下?” 俞雷没有立刻回答。 闷棍很快说道:“局长,帮苏宣缁倒不是为了别的,如果连苏宣缁这样反对大总统的人,都能宣誓效忠大总统的话,那我们下面的事情就要好办多了。” 俞雷点了点头:“去办吧。” 闷棍正想出去,俞雷却忽然站了起来:“还是我亲自去一下,找几个精干的人和我一起去。” …… 苏府。 十多个流氓出现在了苏府,几乎就是硬冲进来的。 这次朱天培没有来,而是他的拜把子兄弟杨米带着这群流氓来的。 “苏宣缁,你他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杨米用力拍着桌子:“老子今天见不到大洋,他娘的一把火烧了你的屋子!” 苏宣缁又气又怒,可却一点办法也都没有。 “他娘的你这个老东西!”没有看到大洋,杨米恼羞成怒:“给老子砸!” 手下流氓正想动手,忽然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在苏次长家中闹事?” “他娘的你是什么东西!”杨米大怒这站了起来。 俞雷带着几个手下走了进来,微微笑道:“生员俞雷。” “俞雷?”杨米听着似乎在哪听过,可“生员”两个字实在不懂:“他娘的,你家米爷做事你也敢插手?” 他在南京城里横惯了的,看到对方不过带来了四个人,胆气更增:“打,给老子打,朝死里打!” 几个流氓一下拔出了腰间的刀,“嗷嗷”叫着冲了上来。 “砰砰”两声,枪声忽然响了。 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呆在了那里。 俞雷手后的人,手里握着枪口还在散发着青烟的枪,而两个流氓,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杀人了。杀人了! 杨米目瞪口呆。自己当然也杀过人,可就算杀人,也得偷偷摸摸的。但面前的这几个人,却公然的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了! “凶手”若无其事的站在那里,好像刚杀了两条狗一般。 其他的流氓,手里举着家伙,双腿大战,完全不知所措。 苏宣缁也是面色一片惨白,苏家的人哭的哭,叫的叫,可是他的脑海里完全是空白的。 杀人了,杀人人,居然在自己家里杀人了! “你,你是谁。”杨米颤抖着声音问道。 “我叫俞雷。”俞雷很有耐心的重新说了一遍自己的名字:“你们可以报警,我在这里等着警察。” 说着,他不慌不忙的坐了下来:“杀你们不希奇,我拥有无限的权利。我想让谁生谁就能生,我想让谁死谁就得死!” 杀你们不希奇,我拥有无限的权利。我想让谁生谁就能生,我想让谁死谁就得死! 这句话一说出来,整个客厅里鸦雀无声。 谁都不敢说这样的大话,可偏偏这个人就说出来了。 俞雷也没有说话,耐心的坐在那里,他的四个手下,收起了枪,也安静的呆在了他的身边。 他不开口,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音的。 杨米尴尬害怕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等了大约有二十来分钟的样子,十多个警察一下涌进了苏府。 “谁,谁!”一个胖子在那大声叫嚷起来。 这是南京的警察局长,也是朱天培和杨米的拜把子兄弟汤顺龙。 王恒岳进入南京之后,并没有急着对南京的官员进行调动,一是为了暂时稳住南京局势,不至于出现大的动荡,二来也是为了观察这些官员谁有能力,谁不配坐在这张位置上。 汤顺龙属于后一种人。 “汤局长。”一看到自己的把兄弟来了,杨米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急忙迎了上去,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在汤顺龙耳朵边说了几句。 “他妈的,在老子的地头杀人,还有没有王法了,都给老子杀起来!”汤顺龙一听完,问都不问的就叫了起来。 警察正想上前,俞雷身后的闷棍已经上前一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份证件,放到了汤顺龙的手里。 “证件?老子……”打开证件,“老子”两个字才出口,汤顺龙脸上的肌肉一下僵硬在了那里,整个身子竟然也都有些微微颤抖起来,好大一会,这才必恭必敬的把证件重新交还到了闷棍的手里:“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是统计局的。” “我叫俞雷。”俞雷淡淡地道。 好像一道闪电砸到了汤顺龙的脑袋上。自己的盟兄弟杨米不认得俞雷,但汤顺龙却知道。 大总统身边最得宠的手下,手中握有无限权利的局长,随时随地都能够调查、询问除了军官以外任何人的通天人物! 统计局,这本来就是王恒岳手下最神秘、最具有权利的一个部门! “俞……俞局长……”汤顺龙的汗水“刷刷”的从他的胖脸上流下。 “汤局长,天气热吗?流那么多汗,把帽子摘了吧。”微微一笑之下,俞雷淡然说道。 “是,是。”汤顺龙顺从的摘下了自己的帽子。 俞雷又笑了下:“满清时候,要罢免一个官员,叫摘掉顶戴花翎。汤局长,你着帽子摘掉了,这个局长还能继续做下去吗?” 汤顺龙身子抖动得更厉害了…… “去吧。”俞雷挥了挥手:“自己到统计局报道去,做了一些什么坏事都写下来,一点也不要遗漏,我会来处理你的。” “是,是。”到了这个地步,汤顺龙似乎只会说这个字了。狠狠的瞪了一下把自己害到这步田地的杨米,垂头丧气的走了出去。 杨米呆若木鸡。 这个人究竟是谁?连堂堂的警察局长都对他害怕到了这等地步? “还有你们。”俞雷指了指杨米和他手下的那些流氓:“你们也都先回去,等两天我会来找你们的。” 警察走了,杨米和流氓也带着两具尸体走了。 苏宣缁害怕,他是真的害怕了。 我拥有无限的权利。我想让谁生谁就能生,我想让谁死谁就得死! 这人说的全是真的。 “俞……俞局长。”苏袁氏大着胆子说道:“多谢您今天帮忙,要不是您,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俞雷淡淡一笑:“你们有个女儿叫苏郁?” “是的,是的。”苏袁氏急忙说道:“来呀,叫郁儿出来谢过俞局长的大恩。” 俞雷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或者他根本就没有想要阻止。 过了一会,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俞雷的面前。 苏郁。 她带着仇恨和复杂的眼神看着俞雷,一句话也不说。 俞雷的目光落到了苏郁的身上,他看到,苏郁的手中抱着一个一岁左右大的孩子。苏郁嫁人了吗?俞雷心中有些失望。 他朝前走了一步,当他的目光落到孩子脸上的时候,俞雷的脑海里“轰”的一下就炸开了。 这孩子,这孩子的脸分明就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 尤其是那对乌溜溜转动的小眼睛,简直就是和自己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孩子?孩子! 俞雷心里急速算着时间,是,这绝对是自己的儿子! 儿子,这是自己的儿子! 俞雷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笑的屋子里的人都莫名其妙。就连他的手下,也都是第一次看到局长会这样笑。 儿子,老天保佑,自己竟然有儿子了! 俞雷从来也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有儿子!老俞家有后了!自己有继承人了! 而在一边的苏宣缁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女儿从四川回来后肚子就大了,可问她谁才是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但女儿却怎么也都不肯说。 难道,难道是这个权利通天人的儿子吗? “俞苏英,他的名字就叫俞苏英!”俞雷收起笑容,指了指苏郁怀中的孩子。 这一句话,印证了所有人的猜想。 “不,这不是你的儿子!”苏郁咬着牙,抿着嘴在那说道。 “我的,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 俞雷说这话的时候有几分霸道:“我的儿子,谁都抢不走,谁都否认不了。闷棍!” “到!” “接她们母子去我那里,她要是不肯去,就带我的儿子回去!不,孩子需要母亲,给我把她们一起带回去!”俞雷根本不让任何人有反对的机会:“还有,铲除南京城里的流氓,去告诉朱天培和杨米,他们居然敢动到了我家里的人,我要杀的他们腥风血雨,杀的他们一辈子都忘不了我俞雷!” “是!” 闷棍应了,随即来到苏郁面前:“夫人,请。” 苏郁不想去的,但她看着俞雷狂热而又充满了期望的眼神,双脚却不由自主的挪动了,抱着自己的孩子慢慢的走了出去。 俞雷恢复了平静,对自己的“老丈人”苏宣缁缓缓地说道:“你立刻去国民政府报道,我会去和大总统求情的!” 第四百五十九章 “皇帝”“跑”了 国民革命军的警卫忽然莫名其妙的从“北府”撤走了! 这让住在这里的溥仪等人莫名其妙。或许是国民政府的人认为溥仪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已经没有什么继续监视的必要了吧。 溥仪当时主要的心情,既然是又害怕国民革命军害自己,又想离开这个变相的紫禁城,郑孝胥和罗振玉于是从这方面打动了溥仪的心。 国民革命军的警卫从大门撤走之后,形势已经缓和。 溥仪沉不住气了,认为应该趁国民政府没有空来管到自己的时候,抓机会到东交民巷为妙。他和郑孝胥商量过,主张先住进德国医院,因为那位德国大夫是认识溥仪的。 接着,溥仪就和陈、庄二师傅,悄悄地商议了一个计策,这个计策不但要避免民国当局知道,也要防备着溥仪的父亲载沣。 他们按照密议的计划进行。 第一步,溥仪和陈师傅同出,探望比溥仪晚几天出宫的住在麒麟胡同的敬懿、端康两太妃探望完了,依旧回“北府”,给“北府”上下一个守信用的印象。 第二步,即第二天,溥仪和陈、庄师傅扬言去苏州胡同看房子,准备租用居住。他们准备从那里绕一下就奔东交民巷,先住进德国医院,只要到了东交民巷,这第三步就好办了。 但是,在执行这第二步计划的时候,载沣派了他的大管家张文治,偏要陪溥仪一起去。溥仪和庄士敦上了一辆汽车,张文治也跟在陈宝琛屁股后,上了另一辆车。 进了东交民巷,庄士敦叫车子在一家卖钟表和相机的洋行门口停下,他带溥仪进了洋行,在这里考虑对付张文治的办法。溥仪买了一个法国金怀表,磨蹭一阵儿,庄士敦想出了办法,就说溥仪觉得不舒服,要去德国医院看看。张文治狐疑不安地跟溥仪们到了德国医院。到了医院,他们把他甩在一边。 庄士敦向医院的棣柏大夫说明了来意,把溥仪让到一间空病房里休息,张文治一看不是门道,赶紧溜走了。 溥仪们知道他必是回“北府”向溥仪父亲报信去了,庄士敦不敢放松时间,立刻去英国使馆办交涉。 谁知他这一去就杳无音信,等得溥仪好不心焦。 溥仪生怕这时张文治把载沣引了来,正在焦躁不安,郑孝胥到了。 庄士敦那时已经到了日本使馆了。溥仪和这位一去不回的人在这地方碰见,很是奇怪。他对溥仪解释说道:“我到英国公使那里去了,麻克类说那里地方很小,不便招待……既然陛下受到日本公使先生的接待,那是太好了,总之,现在一切平安了。” 在那匆匆忙忙之中,溥仪也没再细问。既然保了险了,过去的事情溥仪也就没有兴趣去知道了。 这时已是下午一点。日本公使不在家,他到外面吃饭去了。于是溥仪就到荷兰使馆去,荷兰公使也出去。最后溥仪拜访了英国使馆。 罗纳德·麻克类勋爵正好在家,溥仪把发生的事情简单地告诉了他。溥仪知道英国使馆的态度是坚决反对,英国人怕采取任何被解释成干涉中国内政的行动。 溥仪说到召开已经拜访了日本公使馆,因为他觉得如果芳泽谦吉先生同意保护他,他就可以得到最安全的庇护。 英国公使表示同意,他还相当体贴地说,如果皇帝得到日本使馆的庇护的话,他希望溥仪到英国使馆去做客,这样就可以尽可能接近皇帝,因为日本使馆几乎就在英使馆的对过。 溥仪去日本使馆,可是日本公使还没有回来,等到溥仪和他见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 他听了溥仪所说的话,当溥仪请他用日本使馆接待皇帝的时候,他并没有马上作答,在他屋子里踱来踱去,考虑着这件事情,然后才把他的决定告诉溥仪,他愿意接待皇帝,可是他希望给他安排一个“合适的地方”! 所以溥仪先回德国医院,等候他的消息。溥仪后来发现,芳泽谦吉先生及其夫人为“皇帝”准备的“合适的地方”原来是他们自己的私人房间,也就是日本使馆里最好的房间。 庄士敦回到德国医院,发现了溥仪已不在了,大吃一惊,问德国护士:“皇帝在哪里?” 护士答道:“这里没有皇帝!” 他叫起来:“胡说,是溥我把他送到这里的!”后来才明白,这是德国医师棣柏嘱咐医院为溥仪保密的。医院里的人后来认出他来,才告诉了他,溥仪已经去日本使馆了,他很感谢德国朋友的热心,然后又到日本使馆。在这里他又一次出乎意外,因为又发现溥仪不在公使馆,而是在日本守备队司令官竹本大佐那里。 当然,很快也就知道了郑孝胥的活动。 郑孝胥对自己在这次出逃中所起的作用,得意极了。 让郑孝胥如此得意忘形的原因之一,是他在这场争夺垄断的战斗中,胜过了他的暗中对手罗振玉。罗振玉不但没有赶上这个机会,而且竹本大佐这个值钱的关系,也被郑孝胥轻轻拿在手里,成了郑的本钱。郑、罗二人之间的冲突,原来是掩盖在他们与王公们的争夺战后面。而从这时起,开始了他们之间的争夺战了。 不过,庄士敦却在旁不免暗笑。 在那个时代,“使馆区”和“租界地”正是“好客”的地方。溥仪在这里遇到的热情是空前的,也许还是绝后的。 溥仪从“北府”出来的时候,在溥仪的汽车上还有“北府”的两名警察,他们按照当时“要人”们乘车的习惯,站在车外踏脚板上,一边一个,一直陪溥仪到了德国医院。他们后来知道溥仪不回去了,他们不能回去交差,就要求也留在日本使馆。他们得到了准许,作为溥仪的随侍被收留了。使馆主人看溥仪周围有那么一大群人,三间屋子显然是摆不开,特意腾出了一所楼房,专供溥仪使用。 于是,溥仪那一班人马,南书房行走和内务府大臣以及几十名随侍、太监、宫女、妇差、厨役等等又各得其所,日本公使馆里出现了大清皇帝的奏事处和值班房。 以溥仪父亲载沣为首的王公们曾来劝溥仪回去,说“北府”已经安全,国民革命军决不敢任意行事。 但溥仪相信罗振玉他们的话,自己如果还在“北府”,而国民革命军还在北京,是什么保证都靠不住的。 溥仪拒绝了他们。 事实上,王公们也正在向使馆区里找住处,后来有的进了德国兵营,有的进了六国饭店。溥仪父亲一面劝溥仪,一面又在西什库教堂租库房,存放他的珍贵财物,后来“北府”的弟妹们也都跑到德国兵营住去了。 看见日本使馆对溥仪的殷勤照料,连许多不知名的遗老也活跃了起来,他们给溥仪寄钱这叫做“进奉”,供溥仪使用。有的人从外地跑到北京,给溥仪请安,密陈大计。这些表示骨气的,请安的,送“进奉”的,密陈各种“中兴大计”的,遗老遗少们,出进日本使馆的一天比一天多。溥仪的小客厅里陡然间满眼都是辫子。溥仪坐在坐北朝南、以西式椅子代替的宝座上,又接受朝贺了。 许多遗老的心里是对使馆主人怀着感激之情的。他们从使馆的招待上看出了希望,至少也得到了某种心理上的满足。 溥仪在日本使馆住着,有几次由于好奇,在深夜里带上一两名随侍,骑自行车去外游。有一次,溥仪骑到紫禁城外的筒子河边上,望着角楼和城堞的轮廓,想起了溥仪刚离开不久的养心殿和乾清宫,想起溥仪的宝座和明黄色的一切,复仇和复辟的欲望一齐涌到溥仪的心头,不由得心如火烧。 溥仪的眼睛噙着泪水,心里发了誓愿,将来必以一个胜利的君王的姿态,就像溥仪的进关的第一祖先似的,重新回到这里来! 在使馆的日子里,溥仪日日接触的,只有日本主人的殷勤照拂,遗老们的忠诚信誓和来自社会的抗议。 溥仪的野心和仇恨,在这三种不同的影响力量下,日夜滋长着。溥仪想到长久地这样待下去是不行的,溥仪应该为溥仪的未来进行准备了,原先的打算又回到溥仪的心中,自己必须出洋到日本去。 使馆对溥仪的想法表示了支持。公使正面不作什么表示,而池部书记官公开表现了极大的热情。 罗振玉来告诉溥仪说道,他和池部已商量妥当,出洋的事应该到天津去作准备,在这里住着是很不方便的;到天津,最好还是在日本租界里找一所房子,早买好了的那房子地点在英租界,是不合适的。溥仪听他说得有理,也很想看看天津这个大都市,他的主意正中下怀,溥仪立即同意了。溥仪派“南书房行走”朱汝珍去天津日租界找房子,结果看中了张园。 不多天,罗振玉又说,张园那里已经准备好,现在国民革命军在换防,正是个好机会,可以立即动身。溥仪和芳泽公使把这主意说了,他同意溥仪去天津。 溥仪只是有一件事情想不通,为什么从始至终,王恒岳和他的国民政府始终都没有来找过自己的麻烦! 第四百六十章 工业建设和海军! “溥仪走了就走了,现在没有空来管到这个人!” 王恒岳不以为意的挥了一下手:“现在的重点在国内建设上。南京重型机械厂、上海机械厂等等工厂都已经投入到建设之中,中国的工业化步伐一定要加速跟上!政府这段时候的大部分投资和精力都会放到这个上面。” 这个时候的大总统似乎已经把正在俄罗斯发生的战争和溥仪的事情全部忘了,而是仔细的在那里说道:“诸位,工业化强国战略是目前政府发展最的目标之一,但是工业强国并不是说能实现的就能实现的,既需要国家大量的资金做后盾,也需要先进的技术做支撑。政府必须全力以赴的进行支持! 加快转变发展方式,提高竞争力,提高发展质量,奠定坚实基础。大力培育发展新兴产业,大力发展生产性服务业,大力优化结构。还有一个就是人才问题。人才,人才,这个我已经在不同的场合提过不只一次了!要发掘人才,还要主动把人才请进来!” 王恒岳的语速很快,甚至还有几分急迫。 时间不会等待的!留给自己和中国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在他的构思中,将会优先发展重工业来实现工业化。因为生产生产资料的重工业优先发展,重工业提供更多、更好的新技术设备装备包括农业和轻工业的整个国民经济。 只有优先发展重工业,从长期来看才能更快的让轻工业和消费工业得到更快的发展。 王恒岳调整了一下语气: “诸位,鸦片战争以后,西方列强利用侵略特权,疯狂地向中国倾销商品和掠夺原料,逐渐把中国市场卷入世界市场,然后列强势力扩张到沿海各省,并伸向内地,方便了它们倾销商品、掠夺廉价的原料和劳动力,使中国难以抵挡列强经济侵略的冲击。在我看来,要打赢这场经济战,远比我们统一全国更加困难!这一战要是打赢了,比我们武装起一百个师来更加的有意义,可要是打输了,只怕我们的国家还是不能翻身!” 这一次的会议,足足召开了一整天。而次后的持续会议,也进行了三天时间。 中国的工业发展道路,在这次会议上也被基本制定下来了。 而次后,发行国民政府货币的决议也开始紧锣密鼓的进行起来。 发行的纸币为“华元”,华元的出现将结束中国各类军票、纸币、各色银元到处流通,各行其是的局面。 国家的统一并不意味着已经天下太平了,一大堆事情都在等待着王恒岳去处理! 这甚至比进行北伐更让王恒岳耗费心思。 11月中旬时候,当初向英国和美国订购的战舰中的第一批终于运抵中国! 这一由一艘“伊利莎白女王级”战列巡洋舰和一艘美国制造的战列巡洋舰。 国民革命军海军,终于拥有了完全属于自己的战列巡洋舰! 英国制造的战列巡洋舰被命名为“总统”号,美国制造的战列巡洋舰被命名为“北伐”号。 11月2日,中华民国大总统王恒岳登上了“总统”号! 尽管中国海军的发展重心在航空母舰和潜艇,但当真正站到“总统”号上的时候,王恒岳的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激动。 “巨炮大舰”一定会成为历史,但自从北洋水师战败之后,拥有一艘庞大的战列舰却是中国海军的梦想! 而现在,自己把这艘战列舰带给了他们! “总统”号和“北伐”号的到来,意味着中国海军重建的步伐已经迈出了很重要的一步! 自己还会为海军们带来更多更强的战舰,自己也命令船厂开始昼夜加班,生产完全由自己设计建造的战舰。 那些德国来的设计人才和工程师们,将会为自己提供最重要的帮助! 海军强国的梦想一定能够实现! 也许并不是自己这一代人,也许要经过一段漫长的岁月,但王恒岳耗得这个时间,耗得起这个金钱,耗得起这个精力。 强大的海军,不仅仅是中国海军的梦想,更是自己的梦想! “还会有更多的战舰到来。” 站在“总统”号的甲板上,王恒岳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平静:“我会为你们带来无数的战舰,让我们的海军驰骋在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尽管这话现在听起来非常像是在那做梦。可是,我坚信有一天一定能够实现的,一定能!” 边上陈绍宽这些海军将领默默的点了点头。 他们心中始终都有一个坚定的信念,只要是这位大总统想做的事,那就一定能够做到,无论过程多么艰苦。 他似乎有一根点石成金的魔棒一般,一切腐朽的东西在他手里都能焕发出神奇。 “报告!” 随着这一声声音,一个年轻英武的海军军官走到了王恒岳的面前。 “来,给大家介绍一下。”王恒岳兴致勃勃的指了一下这人:“这位就是我们第一艘,在德国工程师协助下研制而成的‘狼级’潜艇,‘狼01号’潜艇艇长陈水!” “大总统好,诸位长官好!”陈水英姿勃发的敬了一个军礼。 狼级潜艇?陈绍宽有些好奇,为什么要取这么一个名字? 王恒岳笑道:“全国已经统一,我将在全国兴建四大船厂,其中潜艇的生产将是非常重要的一块,也是所有生产的重中之重!” 大总统重视潜艇,这是几乎所有中国海军将领都知道的事情。 只是让人奇怪的是,大总统却绝口没有提航空母舰的问题。 没有人去追问,因为他们知道所有的答案都在大总统的心里…… 正在那里说着,忽然看到俞雷匆匆赶到,一见那么多人在,停在了那里,朝王恒岳点了点头。王恒岳很快知道有事,让自己的部下先谈着,来到俞雷面前:“什么事?” “台江出大事了。” “台江?”王恒岳怔了一下。 “是。” 俞雷很快把福建台江发生的大事说了出来。 1919年11月间,日本政府鉴于中国已经完成统一,同时在中国大地上抵制日货运动高潮此起彼伏,便处心积虑筹划“以福州为发难之点”,制造事端。 日本当局先是派台湾之罪犯80余人来到福建,下令与福建人发起挑衅,以便“将功赎罪”,后又由日本驻闽总领事馆组织一支“敢死队”,拨给经费,购置凶器,伺机寻衅。 11月12日,日本驻闽总领事馆捏造所谓“日商瑞记洋行于11日午后2时向桥北搬运火柴两箱,经中洲时被学生押往大庙山焚烧”的假新闻,分投福州各报馆。各报馆辨其诬而拒绝刊登,唯《求是报》一时失察为之登载,旋经调查实无其实,即刊登更正。 但日方遂强以为据,向福建交涉署无理要求处罚学生、赔偿损失、确保今后不再抵制日货等三项保证,为准备残杀国人制造舆论。 11月16日下午,日方出动“敢死队”60人,由日本驻福州警察署长江口善海指挥,守候台江大桥头一带。 傍晚,青年会学校和马江海军学校师生五六人经过大桥头,日本暴徒一拥而上,刀棍齐下,手枪乱射,连劝阻的警察民众也横遭毒手,受害者十余人。在场警察虽奉命不许还击,但仍当场捕获江口善海等凶犯10名。 当晚,日方派员到福州警察第四分署索回凶犯。11月17、18日两天,日本“敢死队”益发骄横,又继续在台江汛、瀛洲道等地追击殴打学生,制造流血事端! 日本驻闽总领事馆一手导演流血事件后,又照会福建交涉署,反诬福州学生违法劫夺日商货物,“致与邦人一起冲突,演出流血之惨剧”。 与此同时,日本政府派出“嵯峨”、“桔丸”、“樱丸”号三艘军舰,开抵闽江口,日本水兵登岸,公然在福州示威游行。这就是震惊中外的“闽案”,也称台江事件。 日本人的暴行,激起了福建人民的极大义愤。17日,福州各校学生全体罢课,城乡商店一律罢市;福建学生联合会发起在省议会前召开国民大会,工、农、商、学各界与会者万余人,大会公议致电政府,要求向日本政府交涉。 同时致电全国各界联合会,请求支援福州人民的爱国斗争。福建交涉署迫于民众压力,也向日方提出抗议。 台江事件的消息很快传遍八闽大地,各地民众纷起声援。厦门各界群众集会抗议,并示威游行;莆田各界也致电政府要求向日本政府严重交涉。《奋兴报》发表时评之时,号召全省人民共同投入抗日斗争。 此后,福建各地抵制日货运动更趋激烈。福州省立二中学生李宗韬“愤而引刀立断三指,以血沥书‘提倡国货,坚持到底;积力同心,誓雪国耻’,呼吁人民群众斗争到底”。 福州学生对继续经营日货的奸商,施以割耳惩罚,“以为败类者鉴”。 王恒岳听了顿时大怒,几乎在那咬牙切齿地道:“为什么到了现在才报告?为什么表现得如此软弱?立即撤职查办,给我把福建的官员全部撤职查办,从上到下,统统一个不留!” 第四百六十一章 “沉睡者”! “统统撤职查办,一个不留!” 王恒岳怒气冲冲地几乎是在那里吼了起来。 自己对待日本人的态度,素来以强硬而著称,绝不退让半步!尤其是在国家已经完成统一,欧美列强纷纷表态支持自己,自己又正在着手布置对付日本人一揽子计划的时候,台江居然出了这么挡子事。 当地的官员居然如此晚才把事态上报,居然等到日本人的军舰到了,士兵登陆了,自己这才知道这件事情! 是啊,历史上的“台江事件”,不过是日本人针对中国一系列阴谋的开始。自己忙于北伐,忙于国家治理,的确把这件事情给疏忽了。 而最让王恒岳觉得愤怒的是当地官员在这起事件中表现的软弱无能! 和日本人没有任何道理可讲,你越和他们讲道理,他们只会越蛮横无礼。你越在他们面前表现出自己强硬的一面,事态反而越容易得到解决! “当地的官员基本都是原来的底子。”等到恒帅怒气稍消,俞雷这才说道:“观察官员,整顿地方官场的工作正在进行,我们目前主要的精力放在北方,南方投入的力量不大。” 这时候蒋百里、王庆露、张孝淮等人也发现了这里情况不对,匆匆过来,王恒岳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槐昭,现在国务总理一职始终没有定下来,暂时由你兼任国务总理,议长的位置暂时撤掉。” “是!” 王恒岳眼中怒气一闪而过:“第一件事情就是立即和日本方面展开交涉,记得,态度一定要强硬,不许退让半步!” “是!”王庆露平静地应道。 “参谋长,看来要部署军事行动了。”王恒岳冷静了下来,说道。 蒋百里点了点头,指了指“总统”号和“北伐”号:“我们新买的军舰可以派上用场了!” “厚甫,你是福建人,现在该用到你了。”王恒岳直接开始点将,第一个就点到了陈绍宽:“率领‘总统’号和‘北伐’号,立刻奔赴福建,一日不许停留。命令福建海防炮兵部队,给老子把大炮全部对准日本人的军舰。谁的部队在福建?” “马啸的混编独立第一师!” “好,那是老子的老底子部队!”王恒岳叫了一声“好”:“急电马三,把第一师给老子全部拉到台江去!命令杨森、杨杰,再抽调两个师的力量,增援部队!命令广东方面第31、39两个师增援福建,命令江西方面之61、62两师进入作战状态!” 所有的人都凝神听着。 大总统摆出了一副大打一场的架势,此番日本人将再度迎来他们一块难啃的硬骨头:王恒岳! 这位大总统的确从来都没有对日本人畏惧过,他的强硬、绝不退让甚至有的时候让日本人感到绝望。 战后的中国,的确需要像王恒岳这样的一位铁腕人物! “需要一个人亲自镇守福建,一个在中国人和日本人心里都有分量的人物!”王恒岳好像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蒋百里正想开口,边上忽然一个人说道: “大总统,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分量,但我愿意去福建,指挥那里的行动!” 朝发声处看去:张孝淮! 王恒岳顿时大喜:“好,韵农兄,你是日本留学归来的,你的才能大家都知道,又是我的陆军总长,这分量足够了!” 原来他的心里是属意蒋百里的,但此时张孝淮这样一位和蒋百里齐肩的人物主动请缨那也再好不过了! “要在全国范围内把声势给我造起来,造得越大越好,要让全国掀起一阵抗议浪潮来!”王恒岳用力挥动了下胳膊:“还要调动一切国内外舆论,要让舆论彻底站在我们这一边!武力只是威胁用的!武力,是用来最终解决事件的!” 蒋百里和张孝淮互相看了一眼。 大总统最初的愤怒下,掩藏得其实是更深远的东西。或者他的这份愤怒似乎在那对部下说明着什么吗? 两个人落在了后面,和前面的人拉开了一大段的距离,蒋百里忽然说道:“韵农,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大总统已经胸有成竹了。”张孝淮沉吟着道:“大总统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最初的表现是极度的愤怒,但随即就已经冷静下来,并做出了人员、军事、政治上的安排,我真实隐隐觉得大总统还有某种窃喜。” 蒋百里跟随王恒岳的时间长了,听了这话淡淡笑道:“韵农,你是还不太了解我们的这位恒帅,日本人的这一番举动,反而把一个机会放到了恒帅的面前。他的确是愤怒,但每一次他和日本人之间的对峙,恒帅总能巧妙的把握住,在强硬的同时,为自己争取更多的舆论同情和支持,最大限度的提高自己的声望。眼下全国刚刚完成统一,很多地方人心不定,这次我看日本人同样是把一个机会放到了恒帅面前,只要成功的解决了这次事件,恒帅的一揽子整顿计划就能在全国民众的拥护下实行了!到了那个时候谁再反对恒帅,就等于是和全国为敌了!” 张孝淮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说道:“从目前的布局来看,大总统在国家建设的同时,是做好了和日本人大打一场的准备,只是个时间选择问题。” “三到五年之内,必有一战。”蒋百里似乎在那自言自语,但说的却非常肯定:“但我以为这一战的规模不会太大,只会把日本人的势力全部从中国赶出去!真正的大战,会在未来!” 说着,朝前面的俞雷背影努了下嘴:“一直都有一个传说,恒帅很早就已经下令俞雷布局,俞雷手里掌握着一大批‘沉睡者’……” “沉睡者?”张孝淮怔了一下。 “是。”蒋百里“恩”了一声:“据说这些‘沉睡者’的身份,只要恒帅和俞雷才掌握着,而且这个队伍非常庞大。当他们被唤醒的时候,就代表着战争到了……” …… “现在还不到激醒‘沉睡者’的时候。”王恒岳摇了摇头:“让他们继续沉睡在那里,福建发生的事情会控制在一定范围内的。‘沉睡者’是我们手里的一张王牌,只有当真正全面战争爆发的时候……” 说到这,王恒岳便不再说下去了。 朝前走了几步,忽然问道:“你手里有多少‘沉睡者’了?” “三百。”俞雷的回答非常平静:“这些是真正的‘沉睡者’,而在外围为他们服务的‘制造者’,达到了三万人。” 王恒岳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三百名“沉睡者”,三万名“制造者”,每一个“沉睡者”身边就有一百名“制造者”在为他们服务着。 这是一个庞大的团体。 但俞雷并不知道,恒帅的心里另一个计划已经成型:“觉醒者”! 这是一个巨大的计划,一切的一切,都为了几年后而服务。起码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心里那个真正的计划! 自己要用最小的代价去赢取最大胜利! 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自己的这个计划,所有企图阻止的人,都将被自己毫不迟疑的铲除。 “台江事件”,的确让自己非常愤怒,但从另外一个侧面,却也给自己提供了一个天大的好机会。 福建这个地方太重要了,毗邻台湾,日本人的势力在福建遍地都是,并且随时可以以台湾为基地,源源不断的输送人员,制造事端,让自己的政府一刻也得不到安宁,而自己只要在任何一件事态上处置失误的话,那么自己的威信便会遭到极大打击,甚至会动摇到自己的政府,使新生的政府遭到前所未有的危机。 但王恒岳坚信自己能够应付日本人挑起的一次次的危机,能够挫败日本人一次次的阴谋,让自己的政权得到最大程度的巩固! 自己绝不允许自己出现任何错误,每一步自己都将走得小心翼翼,每一步都将再三考虑,在日本人为自己设置陷阱的时候,自己也同样挖下一个个的陷阱,等着日本人跳下去。 “听说,你去了一趟苏宣缁家里?”王恒岳忽然问道。 俞雷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这里是南京,是大总统呆的地方,哪里来的那么多的流氓。”王恒岳并没有太在意:“给我镇压下去,半边之内,把这些什么帮派流氓全部镇压下去!” “是。” 王恒岳忽然笑了一下:“有了一个儿子好啊,你好歹有了后人了。你妹妹在美国,很久没有回来过了,还会在美国继续呆很长的时间,你身边是需要一个女人照顾。找个机会把婚事给办了,算给别人一个名分,也让你的老丈人能够抬起头来。” 俞雷有些感激。大总统对自己是关心的,这份关心不是外人能够理解的。 这时候天上飘下了雪,11月下雪,在南京非常罕见。这是1919年,南京迎来了一场极其少见的大暴雪,而这也似乎在那意味着什么。 或者风雪之中一个新兴的国家正在那里悄悄诞生! 第四百六十二章 “这是一个中国人!” 民国政府做出的反应是非常激烈的! 刚刚运到国内的“总统”号和“北伐”号,由陈绍宽指挥迅速开赴福建。马啸之混编独立第一师,这支大总统王恒岳发家的部队,在马啸的指挥下一个团的先头部队亦迅速进入福州。 次后,广东、江西方向也开始大举增援。 台江事件骤然升级。 而这也是王恒岳一贯态度的体现,此时的这位大总统,以其极其强硬的态度,摆出了武力解决台江事件的架势。 其实这个时候的王恒岳知道福建绝对打不起来,日本人的腰杆子还没有硬到那种地步,同样,自己的腰杆子也一样没有硬到那种程度。 即便没有自己,当年孱弱的北京政府,也一样能在这次事件中以大获全胜而结束,而这次自己要获得的回报更多! 现在就看谁能够坚持下去,谁能够挺到最后! 日本以台湾为基地,不断对福建实行骚扰,而自己,则是以全国为基地! 在民国政府的刻意造势下,整个国家迅速沸腾! 首先是当事地福建。福建学生断指立书,血誓“提倡国货,坚持到底;积力同心,誓雪国耻,全国民众斗争到底!” 而对于那些经营日货的奸商,激进的学生们更是以割耳为惩罚! 全国范围内巨大的浪潮也开始了! 在上海,三万余人参加的国民会议声势浩大,愤怒声讨日本,声援福建民众!天津学生千余人游行演讲,公举代表,往省长公署要求致电政府向日本交涉;北京学生三万余人在天安门广场集会并示威游行,旗帜上写着“血可流福州不可失”,沿途高呼“力救福建”、“宁死不屈”口号,散发传单七十多万张;杭州、镇江、济南、开封、苏州、南昌、九江、太原、成都、徐州等地举行了数千人至数万人参加的国民大会,声援“闽案”斗争。旅居国外的中国留学生、华侨同仇敌忾,表示愿同国人一道力争“闽案”取得圆满之解决。 外国舆论也清一色的站到了中国一方。 外国报刊纷纷发表评论,指斥日本举措失当。美国《密勒评论报》指出:“试问日人持何正义,而可于中国境内殴击无辜之中国国民,日本之军舰又持何权力,而能侵入中国之福州城。” 法国的一家报纸认为中日两国在福州发生的冲突,“日人早已胸有成竹,彼先则围攻学生继则要求派出军舰”,因而“激起福建全省之愤恨,且激起中国全国之反对。举动失宜,无过此者”。 在南京,11月下起了漫天大雪,似乎在那申述着福建人民的苦难! 11月20日,冒着漫天的风雪,南京学生民众举行声援福建大游行。 当走到白下区的时候,忽然大批的宪兵出现,这让学生和民众有些惊讶。难道政府屈从了日本的压力,来镇压爱国学生和民众了吗? 但是更多的人心中却认为不会的,那位大总统镇压谁都不会镇压爱国民众的! 宪兵们客气的制止住了游行队伍,然后清理出了一块不大的场地。 游行队伍静悄悄的,他们在等待着一会会发生什么事情。 麦克风临时架设起来。 雪下得更加大了,忽然,前面的队伍出现了一阵骚动。 接着,一阵欢呼响起: “大总统来了,大总统来了!” 队伍瞬间变得骚乱起来,大总统来了!大总统竟然亲自来了! 大总统王恒岳真的来了! 今天的王恒岳,并没有穿那套大家所熟悉的海陆空三军大元帅服,而是和他的警卫师、总统旅军官一样,穿着黑色的制服,左臂上佩带着红色袖章。 当他站到民众面前,游行队伍一下变得安静下来。 “当灾难降临到我们身上的时候,我们要做的是反抗、是呐喊、是行动!” 王恒岳的没有任何的开场白,他直截了当的话,一下就击中了所有人的心:“我已经命令我的军队开赴福建,我已经命令我的军队开赴福建。如果日本人非要在福建挑起事端,如果日本人还要继续残杀我们的同胞,如果日本人继续要用军舰来威胁我们,那我只有一个回答:打,坚决的打下去!” “打!坚决的打下去!拥护政府,拥护大总统!” 民众中,爆发出了一阵阵这样的呼声! 王恒岳一挥手,让人群安静下来: “日本人提出的所谓‘中日亲善’,不过是日本人的铁棍、手枪和中国人的头颅血肉亲善!他们用军舰和刺刀,来表达他们的‘亲善’,他们用中国人的生命和鲜血,来表达他们的亲善!那么既然这样,我们也有我们的亲善!他们有我们的军舰和刺刀,我们同样有保卫国家主权的生命和鲜血,我们绝不畏惧,绝不退缩!” “大总统万岁!国民革命军万岁!” “来吧,放马过来吧!”王恒岳的声音响亮,语速略带急促:“我们的国家才刚刚统一,我们的力量还很弱小,可是谁要把刺刀架到我们的脖子上,我们只有一条选择:义无返顾的和他们战斗到底! 我和我的军队不在乎打成什么样,不在乎所有的力量都在战争中消耗。为了我的国家,我不惜亲自走上战场,亲自拿起步枪,和任何一个敢于欺压我们的敌人战斗到底! 我的敌人可以推翻我,可以把我凌迟处死,但却绝对浇不灭我这颗爱国的心! 全国的民众从这一刻开始,必须团结在我的周围,必须团结在政府的周围,必须团结在军队的周围。我们誓死一战,为了我们这个深爱的国家! 日本必须撤离他的军舰,必须道歉,必须赔偿,必须惩办凶手,必须撤换日本驻闽总领事森田浩氏,必须保证不再发生类似事件!在此基础之上,中华民国政府拒绝一切和谈条件! 我们做好准备了!我,我的政府,我的官员,我的军官,我的士兵,我的军舰,我的大炮!你们呢?作好准备了吗?” “大总统万岁!国民政府万岁!” “我甚至做好了最坏的结果!”王恒岳的手臂用力一挥,加重了现场气氛:“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我们打输了这一仗,无非就是我的政府被推翻了,无非就是我这个大总统下野了。可是,我却绝对不会充当国家的罪人、民族的罪人! 投降者,全国可以诛之;卖国者,全国可以诛之;言和者,全国可以诛之! 我不是一个热爱战争,喜欢战争的人!但当日本人的军舰开到了我们的领土上,当日本人的刺刀对准了我们的人民!战不过,也要战! 学生们、民众们,准备好为了国家献出你们的鲜血和生命吧!这是你们的责任。也是你们的骄傲!为了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 我们不会把军舰开到日本的福冈去,我们不会让我们的士兵带着刺刀走进佐贺。同样,我们也不允许日本人的军舰开进福建,同样也不允许用带血的刺刀对着合江的中国人! 决定一个民族命运的,是他们钢铁的意志!决定一个国家生死的,是他们决死的决心!我们有这样的意志,有这样的决心! 我的同胞们,我,中华民国大总统,国民革命军海陆空三军大元帅王恒岳,已经做好了上战场的准备,已经做好了慷慨死难的准备! 如果我战死在前线,我只希望在我的墓碑上,写下这么一句话:‘这是一个中国人’! 那么,我便没有任何的遗憾了!” 王恒岳缓缓的举起了自己的手: “中华民国万岁!中华民族万岁!所有不屈的中华儿女万岁!” “中华民国万岁!中华民族万岁!所有不屈的中华儿女万岁!” 回应他的,是一声声慷慨激昂的呼声! 风雪越来越大,但再大的风雪,也阻挡不了中华民族抵抗外来侵略的决心! 他们有一个铁与血的大总统,他们有铁与血的军队,他们也一样有铁与血的民众! 大总统王恒岳风雪中的宣言,再度点燃了全国人民的激情。 我们准备好了,不惜全国一战,你们呢,日本? “这位铁和血组成的大总统,再一次在日本人方面表示出了他绝不愿意退让一步的强权!而他也再一次得到了全国民众的拥护!”在美国《密勒评论报》上如此评论道:“王和他的国家,几乎得到了全世界舆论的一致同情。谁都不希望看到战争爆发,尤其队伍才刚刚完成统一的中国来说。 但是正如大总统所说的一样,中国不希望看到战争,但中国却从来没有畏惧过战争,他们已经做好了战争的准备。 就世界秩序和远东和平来说,没有一个国家愿意看到战争爆发,日本必须要满足中华民国政府提出的要求,这对于远东的和平来说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舆论站在王恒岳这一边,军队站在王恒岳这一边,民众站在王恒岳这一边!日本这一贸然举动,让他们陷入到了极大的被动之中,他们甚至没有做好任何应对措施。 而中国,在这一刻,却已经做好了准备! 第四百六十三章 给老子朝死里打! 福建的局势完全超出了日本人的想像! 最先到达福州的是国民革命军混编独立第一师的一个团,团长马啸亲自指挥。 福州的局势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日本敢死队吗?”马啸鼻子抽了一下:“是日本驻闽总领事馆指使的吗?” “是的。”福州警察局长叶炎沉稳地道:“这些所谓的‘敢死队’,是由日本驻福州警察署长江口善海指挥的,守候台江大桥头一带。16日傍晚,我青年会学校和马江海军学校师生五六人经过大桥头,日本暴徒一拥而上,刀棍齐下,手枪乱射,连劝阻的警察民众也横遭毒手,受害者十余人。在场警察虽奉命不许还击,但仍当场捕获江口善海等凶犯十名。但是当晚,日方派员到福州警察第四分署索回凶犯。” “索回凶犯?”马啸有些不太开心:“他们来要人难道就放了吗?” 叶炎眼中的愤怒一闪而过:“我实在没有办法,日人在福州骄横,而我的警察已经尽到了全力,交涉署负责人魏子洲,和我的顶头上司,福建警察厅厅长俞绍瀛也强行下达了让我放人命令,我虽然竭力抗衡,但终究胳膊拧不过大腿……” 马啸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 尽管之前大总统已经下令军政分开,但这次却是个例外。 在自己率领混编独立第一师出发前,大总统已经给自己拍来密电,在总负责人张孝淮到达之前,福州一切军政事物都由自己处置。 马啸在那想了一下:“日本人方面有什么动静没有?” “有!”叶炎立刻答道:“我们接到了密报,福州抗议学生明天上午将在台江汛、瀛洲道登地举行抗议,届时日人‘敢死队’将会在那里继续袭击……同时,日军士兵也将在福州举行所谓的游行抗议……” “好啊,真的敢爬到我们头上来了。”马啸居然笑了一下:“叶炎啊,你胆子大不大?” 叶炎怔了一下,没有明白马啸的意思,马啸淡然一笑:“你要胆子够大的话,组织起一批警察,埋伏在台江汛和瀛洲道,等到日本人的什么‘敢死队’出现的话,不要客气,给我一哄而上,先朝着死里打,然后该抓的抓,该关的关!” “是!”叶炎一下变得兴奋起来。 马啸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要怕惹事,你们执行的是正常公务,万事都自然有人帮你撑腰。记得,你执行的是正常公务,要注意多搜集日本人的证据,凶器一律收缴。” “如果遇到武力抗拒怎么办?那些‘敢死队’的身上大多携带手枪。” “他们有枪,难道你们没有枪吗?”马啸慢吞吞地道:“给弟兄们都佩带上武器,遇到武力拘捕的,格杀勿论!” “是!”叶炎一下来了精神。 终于到了扬眉吐气的一天了,打出“台江事件”爆发后,说实在的,自己这个警察局长受了太多的窝囊气,顶了太多的骂名,现在可好了,军队一到自己的腰杆子就能挺直了。 “唐皓!” “到!”第一团团长唐皓大步走了进来。 马啸朝他看了一眼:“我这次带来了两百套日本人的衣服,你找两百个精明能干的兄弟,给我扮演一回日本人去。” “什么?让我们扮演日本人?”唐皓一下就不乐意起来了。 马啸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让你去扮你就去扮,我还给你们找了个日语老师,你抓紧时间和弟兄们学几句,明天给我到福州市区里去。日本水兵游行队伍一到,打他们个狗日的!” 唐皓终于明白了师长的意思,一下变得兴奋起来:“是,打他们个狗日的!” 叶炎在边上看的目瞪口呆,随即又心花怒放。 早就已经听说了大总统手下这些兵,一个个都是胆大包天的,什么事情都敢做,现在亲眼看到果然名不虚传! 有他们在背后撑腰,自己还用担心什么! “叶局长啊。”马啸似笑非笑地道:“明天,把你的警察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到台江汛和瀛洲道准备抓捕行动,一部分由你亲自带队,准备接应唐团长。” 叶炎有些迟疑:“但我的人手不足。” 马啸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这次可带来了一个团那。” 叶炎一下明白了,一挺胸脯:“明白了,我这就去找警察制服!” “师座,福建交涉署负责人魏子洲、福建警察厅厅长俞绍瀛了。” “他们来了?我正好要找他们。”马啸冷笑了声。 魏子洲和俞绍瀛匆匆走了进来,一见到马啸就表现得非常热情:“马师长,你来了就好了,你来了就好了,福建现在太乱了,马师长一来我们可就有主心骨了。” 原本以为马啸会请他们坐下说话,谁想马啸却一点这方面的意思也都没有:“听说你们抓住了带头闹事的日本驻福建警察署的署长江口善海,现在他的人呢?” 两人的脸上顿时露出尴尬,在那犹豫一会:“马师长,您是不知道啊,日本人骄横的很,他们直接来向我们要人,我们实在顶不住压力那,只好下令放人了。” “哦,这样啊。”马啸淡淡地道:“我奉了大总统的命令,一来是为了稳定福州局势,二来是负责看管江口善海,现在人都被你们放了,我该怎么办那?” 魏子洲悄悄的擦了擦汗:“据实报告,据实报告。” “据实报告?”马啸冷冷地道:“要真这样做的话,只怕我脑袋上的这顶帽子也就危险了。没有办法,与其我遭殃,不如你们受罪。来人那,把魏子洲和俞绍瀛给我抓起来!” 骤起突变,魏子洲和俞绍瀛大惊失色,还没有等他们反应过来,士兵们的枪口已经“呼啦”一下对准了他们。 “马师长,有话好说,有话好说……”魏子洲、俞绍瀛急忙连声说道:“兄弟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这样的那!” “放屁!”马啸勃然变色:“他妈的,老子们在四川就差点和日本人打起来,在广州更是做好了和日本人大战的准备。你们这两个丢人现眼的东西,把咱们中国人的脸都给丢光了!老子要是有权,第一个就枪毙了你们!都给我关起来!” 无论魏子洲和俞绍瀛如何发出求饶,那些凶狠的士兵,连推带拉的把两人架出了这里。 马啸的脸色这才好喊了一些:“这两个废物我处置了,叶炎,唐皓,现在就看你们的了。在张总长到来之前,别给老子丢人!” “是!” 叶炎和唐皓两个人一齐大声应道…… 日本驻闽总领事馆。 “王恒岳才发表了一个声明,很值得引起我们的重视。”日本驻闽总领事森田浩氏的面色阴沉:“他的这份宣言,可以看成是对大日本帝国赤裸裸的挑衅那。而且他已经派他新接收的军舰‘总统’号和‘北伐’号启程,目标直指福建,这是对我们的威胁!” “我们也有军舰在这里,支那的海军不堪一击!”江口善海信心满满地道:“我认为王恒岳不过只是口头威胁而已,他决不敢真的和我们大日本帝国开战!” “你不了解王恒岳这个人。”森田浩氏摆了摆手:“他是支那出名的对日强硬派,而且更让人担心的是他的身后有美国人和欧洲人撑腰那!况且他不敢真的打,难道你认为我们大日本帝国就做好战争准备了吗?” 江口善海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森田浩氏面色严峻:“事情现在变得非常复杂,已经不太好收场了,王恒岳是撕破了脸皮准备和我们对峙了,一旦出现任何闪失,江口君,只怕你我都要成为替罪羊那!” 江口善海有些不太服气:“难道您认为大日本帝国会向王恒岳低头吗?不,神圣的帝国子民绝不会那么做的。” 森田浩氏苦笑了一下:“你的勇气是可嘉的,但你看不透政治。现在帝国还没有做好和支那战争的准备,尤其是在支那得到了欧美国家支持的情况下。我们挑起事端,是在想方设法的破坏支那,而不是真正的开战,这一点我们心里必须要清楚。” 他很明白,一旦事态进一步升级的话,第一个顶不住的一定是日本政府。外面对于日本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而日本政府要是顶不住压力的话,那么自己,还有江口善海一定会被当成替罪羊的! “那么,明天的袭击和游行难道我们就放弃吗?”江口善海不甘心地问道。 “不,一切都要照样继续!”森田浩氏断然说道,口气非常之的严厉:“现在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反过来持续给支那人施加压力,这是一场较量,看谁先挺不住,谁先倒下,这也是挽救我们自己的唯一办法!” 说着拍了拍江口善海的肩膀:“江口君,明天台江汛和瀛洲道那里,还是由你亲自带队,一定要把动静闹得大一些,要让国民政府这根甭紧的神经,最先跨掉!” 江口善海一个立正: “哈依,我一定不会辜负总领事阁下的期望!” 第四百六十四章 暴力! 台江汛。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惩办凶手!日本人从福建滚出去!” 这样的呼声在台江汛响起! 大群的游行民众高呼着口号,接近台江大桥! “国民政府万岁!大总统万岁!” “支持国民政府,拥护大总统!” 呼声又一浪高过一浪的响起。 福州大游行开始了! 江口善海冷冷的看着越来越近的游行队伍:“准备!” 那些“敢死队”的队员,纷纷拔出了藏在怀里的尖刀和手枪,虎视眈眈的盯着对面的那些游行队伍。 已经来过一次了,他们并不在乎再来一次! 游行队伍也发现了对面的那群日本人,但游行队伍却并没有任何害怕。学生、民众手挽手的站在了一起,义无返顾,高呼着口号朝台江大桥整齐的走了过去! 忽然,大批的警察从两边混几了游行队伍之中。 游行者开始有些诧异,但随即就反应过来。 警察,自己的警察要对日本人动手了! “警察来了!”“恩,看到了!”“他们是来保护咱们的,咱们也得保护好他们!别让小日本提前发现有了准备!” 这样的声音不断的在游行队伍中响起,游行者迅速开始行动起来,把越来越多进入游行队伍的警察保护在了其中。 这些警察和第一次在日本人袭击下出现的警察截然不同。 他们面色冷峻,大多数人携驳壳枪,甚至还有几个个人带上了冲锋枪! 这几乎让人怀疑,这些穿着警察制服的人究竟是不是真的警察! 这些“警察”身形彪悍,面色冷峻,对旁人的问话一概不作回答。而他们选择的位置也非常之的巧妙,一旦日本人发起袭击,他们能够在第一时间冲出队伍,保护游行民众! 民众的信心瞬间得到了极大增强。 而在这个时候,另一支警察队伍也悄悄的从台江大桥的另一个方向开始向日本暴徒接近。 而日本人却根本没有发现到这一点…… “八噶牙鲁,动手!”江口善海暴怒的叫了一声。 “大日本帝国万岁!天皇陛下万岁!”那些日本“敢死队”的,一齐亮出了手里的武器疯狂的朝着游行队伍冲去。 就在这个时候,让日本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游行队伍忽然主动分开,接着大批的中国“警察”出现! 他们手里的驳壳枪、冲锋枪一齐鸣叫起来,但显然他们已经得到了指示,显得很有克制,并没有直接对日本人进行射击,而是瞄准了他们的周围一通乱打。 子弹“扑扑”的在日本人的周围响起,打的碎石飞溅,火星四起。 完全没有想到会出现这一情况的日本“敢死队”完全被打懵了。他们“嗷嗷”叫着想要躲避,可无论他们想跑到哪里,子弹却总是跟到哪里。尽管没有造成杀伤,但这对于日本“敢死队”来说造成心理上的影响却是极其巨大的! 接着,日本“敢死队”的身后也出现了大批警察! 江口善海忽然明白自己跌到了一个陷阱之中!中国人早有准备,就在这里等着自己,现在自己和“敢死队”的人已经完全陷入到了包围之中。 还好江口善海这时候还没有疯狂! 已经完全被包围了,而且那些中国“警察”拥有着比自己远远强大多的火力,仅仅依靠着“敢死队”的那些刀和手枪根本抵挡不住中国人的冲击。 绝不能给支那人任何杀害任何帝国子民的借口! 在这瞬间,江口善海在心里做出了这样一个决定。 “放下武器,放下武器!”大叫声中,江口善海第一个把自己手里的手枪放了下来。 已经完全乱了神的“敢死队”,也纷纷的放下了手里的武器。 而日本“敢死队”的这一举动,也让中国“警察”改换了自己的方式。 他们同样收好了自己的武器,但是,他们的手中却很快出现了警棍和短木棒。 很远的地方有几个记者在,游行队伍很有默契的展开队伍,把警察和日本人围在了自己中间。 “打!”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下达了这样的命令,接着那些拿着家伙的警察呼啸着冲了上去!他们的殴打动作娴熟,他们训练有素,他们只找那些不致命的地方挥动着手里的家伙狠狠的砸下去! 游行队伍的当中只有一声声日本人的惨呼传来…… 就在中国民众游行开始的时候,日本水兵“游行”也开始了! 大约100余名日本水兵,拉着横幅手上了福州街头,横幅上有中日两国文字写着“抗议支那政府、大日本帝国万岁”等等字样。 民众带着愤怒的眼神看着这群在中国土地上撒野的日本人。 日本水兵一边高呼着口号,一边洋洋得意,旁若无人。 是的,这里的确是中国的土地,但大日本帝国的士兵在这里游行,中国政府是绝对不敢采取任何行动的! 但是,当他们走到晋安的时候,意外却忽然发生了。 大约有两百名左右的“日本侨民”忽然就出现了。 日本的士兵们兴高采烈,还不断的挥手和自己的“侨民”打着招呼,示意他们加入到自己的游行队伍里来。 他们理所当然的把这些“侨民”看成了是来支持他们的! “日本侨民”们也是“笑容满面”的向日本士兵接近,可就当靠近的时候,一个“日本侨民”忽然指着一个士兵惊恐的叫道:“是他,就是他,是他强暴了我的女儿!” 被点到的那个水兵莫名其妙,自己,根本就不认得这个人! “八噶!”一个领头的“日本侨民”忽然暴怒的呼了一声:“你竟敢强暴自己人,不可饶恕!” “不,我没有!” 可是还没有等那个日本水兵来得及为自己进一步的辩解,更大的意外发生了! 这些“日本侨民”忽然一起亮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家伙,在日本水兵根本没有反应的情况下,操着家伙劈头盖脸的就朝着士兵打了下去。 两百个“日本侨民”一个个膀大腰圆,又是早有准备,一眨眼的功夫,日本水兵已经被打倒了一大片。 这些“日本侨民”下手当真的狠,木棒一点情面不讲的朝着“自己人”落了下去,那些被砸倒在地的日本士兵,接着又遭到了无数木棒的殴打。 惨呼声响彻全场。 远远围观着的中国人全都傻了,出什么事了?怎么日本人打起日本人来了? 在短暂的错愕之后,中国人爆发除了欢呼,日本人自己内乱了! 哀号声遍地响起,到处都见到被打得满地乱滚的水兵,有几个伤势严重的,已经躺在血泊之中无法动弹。 大约十来分钟的样子,100多名日本水兵几乎全部受伤,而这时候那些“日本侨民”这才停止了殴打。 领头的发出一声呼哨,这些“日本侨民”迅速有序的离开了这里。 这个时候警察来了! 带队的是福州警察局局长叶炎,他皱着眉头看着一地的伤员:“成话体统,成何体统?日本人打起日本人来了?这传出去有伤风化。” “局长,这些人怎么办?”部下指了指一地的伤员,问道。 “全部都带回去,协助调查。” 那些警察如狼似虎,不容分说的架起了那些受伤的水兵,一个个扔到了随之而来的卡车之上。 记者很快到了,他们一边拍摄着现场,一边不断的把问题扔给了叶炎。 叶炎用手遮挡了一下刺眼的镁光灯: “这次事件具体如何,我们还需要做出进一步的调查。但是根据我刚才询问了一下事发地点的附近民众,据说是一名日本士兵强暴了一个日本侨民的女儿,这才引出了这样的暴力,我感到非常心痛。” 他在那里停顿了下,“痛心疾首”地说道: “我身为福州警察局长,但在这里却发生了这样的流血事件,我觉得我这个局长当得很不称职,这是我第一个觉得难过的地方。第二个,一方是日本水兵,一方是日本侨民,他们自己居然发生内斗,我有一些迷茫,我应当如何处置?” “局长先生,请您说的具体一点,您会怎么处置?” “首先,受伤者会得到妥善的救治,尽管中日发生了严重纠纷,但这并不妨害我们人道主义关怀。其次,肇事者势必得到严惩,就此严重流血事件,我希望日本驻闽领事馆能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局长先生,听说刚才在台江大桥附近也发生了暴力冲突,多名日本人被捕,请问您对此事件有何看法?” “我们接到了一些日本暴徒企图冲击、殴打我游行队伍的报告,因此我们做了准备,派了一些警察到台江大桥附近维持秩序。相信只要没有激烈冲突,或者严重暴力事件出现,那些日本人是不会被捕的,当然我现在还不了解具体情况,无法做出进一步的回答。” “局长先生,您认为中日冲突还会继续,局势还会进一步恶化吗?” 叶炎耸了下肩,显得非常之的无奈,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这我无法回答,我的职责是维护福州稳定,这个问题是两国政府之间应当交涉的!” 第四百六十五章 对抗 “抗议,我向你们提出严重抗议!” 森田浩氏表现得有些歇斯底里,甚至是几乎在那咆哮,他不断的在那夸张的挥动着胳膊,似乎不这么做就不足以引起对方的重视! 马啸始终都表现得非常冷静,他在那耐心的听着森田浩氏的话,却始终没有接口,这让森田浩氏在那有了一种唱独角戏的感觉。 “中华民国国民政府陆军总长张孝淮到!” 马啸“豁”的一下站了起来,森田浩氏也随即暂时停止了他的“个人表演”。 张孝淮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甚至没有看森田浩氏一眼,坐了下来,听起了马啸的报告。 在马啸汇报的时候,森田浩氏又在一边不断的打断,不断的“抗议”,张孝淮蓦然大吼一声:“闭嘴!” 这一声大吼,顿时让森田浩氏目瞪口呆。 张孝淮阴沉着脸道:“总领事先生,我希望你注意自己的言行,难道这就是你们日本人所受到的教育吗?” 森田浩氏这才发现,自己的言行举止的确是有一些不太妥当。 咽下一口口水,森田浩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总长阁下,我为方才的无礼道谢,但是我认为,贵方的做法更加无礼!” “哦,是吗?”张孝淮淡淡的回了声。 “是的!”森田浩氏振作了下精神:“我大日本帝国驻闽警察署署长江口善海被贵国政府无故扣押,我强烈要求立即释放以江口善海署长为首的所有日本人。同时,我被俘之日本水兵,应当立即无条件释放,并向他们给予必要赔偿……” 森田浩氏一口气提出了十几项要求,张孝淮非常仔细耐心的听着,等到森田浩氏说完,和马啸低低商议了好大一会,这才朝森田浩氏看了一眼,平静地道:“第一,江口善海参与了企图对我中国游行队伍的袭击,因此遭到逮捕也不足为奇。第二,日本水兵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根据我的调查,是因为日本水兵和日本侨民发生了严重的矛盾,这才引起了互相斗殴事件,而我方警察只是在那正常执行公务而已。如果正常执行公务也要遭到惩罚,我想请问日本有没有这方面的先例?” 森田浩氏一时语塞。 张孝淮的神情似乎永远那么的平淡:“总领事阁下,我希望你记得,这里终究是中国的土地,我们绝不会引起事端,但一旦中国的正常社会秩序遭到破坏,那么我们一定会为了恢复秩序而做出努力的……” 说着,他忽然问道:“对了,总领事阁下方才在我来到之前,提出了许多条件,现在可以再说一下吗?” 森田浩氏勉强说道:“此次事件系因学生抵制曰货,我屡次备文警告,福建省长等除发一、二告示外,毫无切实措施。曰商愤极,始设商品掩护队以抵制。当曰肇事情况曰本天田洋行派苦力搬运丝品,有中国学生三人前往争取,引起争斗。商品掩护队上前相助,获一学生带回私宅,不久又送警厅。学生团体组众来夺,彼此开枪互击,因而酿成重案,并请中国束缚学生。” 张孝淮听到这里忽然笑了起来:“学生团体组众来夺,彼此开枪互击。我先请问总领事阁下,学生们的枪从何而来那?贵方可有人员受伤?” 森田浩氏怔在了那里,根本不知道应当如何回答。 张孝淮冷笑了声:“我获得的情报和你的不一样。此次之事,曰商实属有意寻衅,在那胡言乱语,学生排货有违章自由通商之义,然因排货而直接收害者仍为买日货之中国人,日商不过间接收损。即谓日商实有侵害,应亦由日领或公使与处所官及外交部商办,绝不应擅设商品掩护队。国家按平等之理言之,此种举动已是伤情绪。学生排货虽有不合,然其举动不过伤及财产,日商如果真的受到迫害,自有条约掩护,可以恳求赔偿;如何能够任意逞凶,视中国无物?况且侵害财产罪亦不至死人。日商既已擅立掩护队,还将学生拘至私宅,擅加殴打,继复聚众放枪,逝世伤多人,谓非有意寻畔,谁其信之!” 张孝淮的话丝毫不留情面,直把森田浩氏怔得目瞪口呆。 张孝淮又继续说道:“此事福州事件,系日商向学生逞凶,学生系文人,与土匪作乱杀人放火者绝对不同日侨毫无生命危险,而曰领事竟率请派军队,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到这里,双方算是彻底拉下面子了。 森田浩氏冷笑一声,微微鞠了一躬:“既然这样那我想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谈的了。告辞!” …… 而就在中国政府和日本政府就台江问题对峙的时候,俄国人又挑起了事端。 新生的国民政府再一次面临到了挑战! 这就是中东铁路大罢工。 此前,中东铁路已经经历了数次罢工。 1919年11月10日,海参崴乌苏里铁路工人举行罢工,并派人来地包串联。 由于苏联的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连年战争,不仅是粮食,连布匹等所有生活资料,都要从哈尔滨输入。造成哈尔滨物资短缺,物价飞涨。当时更由于高尔察克乱发纸币,以使当时市场上的鄂币分文不值。在钱庄一卢布只能兑换大洋一分六厘。造成道外五、六十家中国店铺相继倒闭而倾家荡产。哈尔滨的老百姓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1919年10月11日,哈尔滨机务段的700多名中国工人和150多名俄国工人,会同三十六棚工厂的2000多名中国工人以及600多名苏联工人首先拉开了罢工的序幕。紧接着中东路全线各部门都开始了罢工。 开往各地的火车全部停止,中东铁路又一次瘫痪了。 罢工开始后,地包工人到处张贴和散发传单。号召全市人民积极支持罢工,罢工获得了各界的支持和同情。本来铁路当局要求警界帮忙镇压罢工,但是,中国的警察和军队都对罢工表示同情,把工人罢工的责任都归咎与铁路当局。罢工使铁路当局惊慌失措,只好给工人增加工资,并以老帖支付。 自1918-1919年间,中东铁路工人先后举行了四次全路大罢工。这四次全路大罢工,都是为反对以霍尔瓦特为首的沙俄残余势力而举行的。 霍尔瓦特的全名叫狄米特里·列奥尼德维奇·霍尔瓦特,1859年出生于俄国乌克兰的波尔塔瓦省列明楚格市的一个旧贵族家庭。1878年,他毕业于尼克拉耶夫斯克工程学校,后被派到作战部队担任少尉。1885年被派到中亚地区修筑外里海铁路,曾因修建阿姆河木桥而崭露头角,升任中亚及乌苏里铁路局局长。他的妻母与沙俄皇后有亲属关系,霍尔瓦特因此倍受青睐,青云直上。中东铁路正式通车运营时,他以上校军衔出任铁路管理局局长,后晋升中将。 霍尔瓦特对铁路工人的残酷管制,引起了强烈的不满。1905年11月,哈尔滨铁路总工厂的工人举行罢工,要求解除军管,实行8小时工作制。霍尔瓦特答应第二天解决,其实是欺骗手段,工人们识破后包围了铁路局大楼。霍尔瓦特只得从后门溜走,然后调来大批军警镇压工人。哈尔滨开埠通商后,日、美、英等国势力渗入,打破了沙俄的独霸局面。1907年,霍尔瓦特未经中国政府同意,擅自公布了《公议会章程》,并决定将现南岗和道里的部分土地和一些企业、机构拨归哈尔滨自治公议会管辖。在他操纵下,1908年成立了哈尔滨市自治会和市董事会,这两个会的所有重要决议,均需经过铁路公司认可后方能实行。作为铁路公司在华的代理人,霍尔瓦特大权在握。 1917年俄国十月革命后,前沙俄贵族地主、高级军官及资产阶级分子纷纷逃往哈尔滨。第二年,哈尔滨的前沙俄分子在霍尔瓦特的策划下组织了一个所谓的“远东拥护祖国和宪法会议委员会”! 万余名前沙俄逃亡者视霍尔瓦特统治下的哈尔滨铁路附属地为“避难所”。1918年4月,霍尔瓦特去北京参加中东铁路股东会议。此间,为取得协约国的支持,他与协约国驻北京代表频繁接触。回到哈尔滨后,他以“护路”为名招募军队,成立了所谓的“远东义勇团”。 1920年初,在日本势力的暗中支持下,他妄图对中东铁路的“一切军事行动一概统辖”,他还擅自挪用铁路公款,向日本购买军火达10亿日元,以致拖欠工人工资两个月之长未发,使工人生活无法维持,终于引发了中东铁路工人的驱霍大罢工。工人们庄严声明:“霍氏一日不去,路工一日不开。”这次规模空前的罢工得到了哈尔滨各界民众的支持,商人罢市,工人罢工,要求剥夺霍尔瓦特的权力! 第四百六十六章 “记者会” 一波接着一波! 福州、中东铁路,两地事件都在考验着新生的国民政府! 这两起事件既是独立的,同时也是有着相当重大关联的。只要有一点取得突破,那么势必引起另一点的动摇。 相比之下,似乎是中东铁路更加好处理一些,毕竟俄国现在正在发生内战之中。 但是王恒岳偏偏就把主攻点放在了福州! 日本驻福州警察署署长江口善海等80名日本“敢死队”的被俘,以及发生在福州街头日本人的“内斗”,迅速引起了全世界的注意。 日本政府的反应也是相当迅速的。他们立刻向中国政府提出“抗议”,要求中国方面立即释放江口善海等被俘人员,惩办殴打日本水兵之凶手,否则一切后果将由中国方面承担。 闽江口的“嵯峨”、“桔丸”、“樱丸”号三艘艘日本军舰,日日鸣响汽笛,似乎在那向中国人发出挑衅的示威。 “日本人色厉内荏了。”张孝淮在这个时候居然笑了出来:“只敢鸣叫汽笛抗议,这不是之前日本对待中国的作风。他们非但不敢打,而且很快就会退缩!” 在日本政府提出所谓“抗议”之后,中国方面的行动进一步升级。 其一,在事态没有查清楚之前,中国方面拒绝释放江口善海等人;其二,更大的罢工、罢课、罢市开始了! 11月底,战略情报局局长杨方云亲自抵达福州。 战略情报局的到达,意味着中国方面已经做好了动武准备! 12月1日,中华民国陆军总长、“台江事件”总负责人张孝淮在大总统王恒岳的示意下,召开中外记者会。 “在我们对江口善海等人的询问中……”张孝淮特意用了“询问”,而没有用“审问”这两个字:“江口善海已经做了一份笔录,在这份笔录中,大家可以清楚的看到,此次‘台江事件’完全是日方一次有组织的阴谋。整个事件,日本驻闽总领事馆总领事森田浩氏,和日本驻闽警察署署长江口善海,在其中起到了非常恶劣的作用!” “我抗议!”一个日本记者站了起来:“这完全是颠倒黑白!” “颠倒黑白?”张孝淮笑了一下,随即让手下把一叠资料分给了记者,当然也包括那个“抗议”的日本人:“这就是江口善海完整的笔录,上面仔细的介绍了整个事件经过。包括日本人如何策划,如何组建台湾罪犯,如何组建‘敢死队’,以及如何袭击中国师生的经过。” “总长阁下,请问江口善海在审问过程中遭到了暴力对待吗?”一个美国记者问道。 “是协助调查,询问,而不是审问。”张孝淮特意纠正了一下:“在整个过程中,我们没有使用任何暴力手段,我甚至将江口善海带到了这里了!” 说着,江口善海真的被带了出来,这顿时在记者席中引起了一阵骚动。 裸露在外的身子,并没有任何伤痕,而且整个人的精神看起来也似乎相当不错,这未免让人有些惊奇。 那个日本记者当即抢先问道:“江口署长,在您遭到非法羁押期间,中国人有没有使用暴力的手段来对待您?” 他满心希望从江口善海的嘴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没有想到江口善海却艰难的摇了摇头:“不,没有……” “没有吗?”日本记者顿时大失所望,又不死心的问了一声:“您能够确定您的这份笔录,完全是在没有任何威胁的情况下自愿写出来的吗?” 江口善海迟疑了点,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记者席中一片哗然。那个日本记者狠狠的瞪了江口善海一眼,终于不甘心的坐了下去。 后面观看着记者会的杨方云淡淡的笑了。 大总统教给自己的审讯技巧真的不错! 大总统特意交代自己不许使用暴力,避免给日本人找到借口。 当然,大总统也教了杨方云几个让人听起来匪夷所思的审讯技巧。一个就是使用强噪音干扰,刺激江口善海等人听力,导致其精神紊乱,耐不住而最终招供。 还有一个就是使用药物。 那位德国来的天才的疯子科学家弗里茨·哈伯研制出的精神类药物!这位发明的毒气,并在战场上的大规模使用德国人,成功的在自己的实验室里发明出了一种可怕的药物。 这种药物使用在正常人身上会使人情绪极端低落,产生各种恐怖的幻觉,最终精神崩溃,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 哪怕是再坚强的人,在这样药物的摧残下也无法继续坚守秘密…… 江口善海就是最好的例子。他可以忍受住皮鞭的拷打,可以忍受住可怕刑具的折磨。但是偏偏中国人没有使用这样手段。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江口善海就在强噪音和药物的双重刺激之下崩溃了。 他现在想的只是如何赶快离开那个可怕的询问室,而不是如何维护大日本帝国的利益。 记者们的骚动安静下来了,张孝淮随即又拿出了一叠照片,给记者们一一传看:“诸位,这就是当天发生在福州晋安日本水兵游行现场的照片。我非常感谢记者朋友们能在现场拍下了这些照片。大家从照片上可以看出,这分明就是日本侨民和日本水兵之间发声的暴力冲突,照片上写得很清楚,没有一个中国人参与到了其中!” 这些照片拍摄的角度太好了,而且也拍摄的非常清晰。里面的那些穿着日本和服的“日本侨民”一个个露出狰狞的表情,正操着手里的武器狠狠的朝面前的日本水兵砸去…… “抗议!”那个日本记者又站了起来:“难道穿上和服的就是日本侨民吗?” “难道穿上和服的还是中国人吗?”张孝淮反唇相讥。 “这一定是中国人冒充的!”日本记者大声吼了起来。 “你们日本人总是说证据证据,那么我想请问你们有什么证据说这是中国人冒充的?”张孝淮冷冷地道:“诸位记者,在此之前日方竭力否认,并且在‘台江事件’中把所有的脏水都毫无廉耻,颠倒黑白的泼到了中国人的身上,而现在我方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甚至包括江口善海本人的笔录,以及他本人的现身。而这位日本记者却还要一口咬定这是中国人做的,我想请问到底还需要什么样的证据?” 记者们频频点头,不断低声交换着意见。 证据显示对于日方来说已经严重不利了,张孝淮这时说道:“我现在再次重复我方意见。日本必须撤离他的军舰,必须道歉,必须赔偿,必须惩办凶手,必须撤换日本驻闽总领事森田浩氏,必须保证不再发生类似事件!在此基础之上,中华民国政府拒绝一切和谈条件!” “总长先生,我有问题!”一个中国记者问道:“如果日本方面拒绝上述条件,并进一步使事态升级的话,有没有可能爆发战争?” 张孝淮缓缓地道; “我们从来都不希望看到战争,中国是一个爱好和平的国家,但如果日方一定要把战争强加到我们头上,那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所有人,中国已经做好了战争准备! 我们的战列巡洋舰‘总统’号和巡洋舰‘北伐’号已经到达福建,我海军第三舰队也正在向福建靠拢。我们的混编独立第一师,广东、江西方面的几个师也都已进入福建,同时,我也对我们的岸防部队下达了命令,一旦日本军舰蓄意挑衅,那么我们将毫不犹豫,进行最有力的强大反击,这引起的一切后果将由日方负责!” 说着他让人挂上的地图,毫无隐瞒的把军队布防地点展示在了所有记者面前。 镁光灯“咔嚓咔嚓”闪个不停。 中国的武力准备已经完成了! 而这,是从中华民国陆军总长的嘴里亲口说出来的! 那个日本记者面色惨白,怔怔的看着那副地图,然后颓丧的一屁股坐了下来…… “我们依然还是想和平解决此事。”张孝淮放低了自己的声音:“战争对于任何一方来说都是不希望看到的局面。在这场由日本驻闽总领事森田浩氏,日本驻闽警察署署长江口善海挑起的恶劣事件中,日本方面将承认全部责任,事情的真相就是如此!” 张孝淮把责任全部放到了森田浩氏和江口善海的身上,而绕过了日本政府,这样也就等于给了日本政府一个台阶下。 战争对于中日双方来说谁都没有准备好,在这样的情况下,军事威胁其实不过是在为外交解决做出铺垫。 双方的军舰在海上对峙着,但是使谁也不敢主动开炮进而引发全面战争。 对于日本来说,局面已经非常不利了。日本人并没有想到,中国方面居然摆出了如此强硬,甚至不惜一战的态度,这让日本陷入到了两难的抉择之中! 现在,留给日本人解决的时间和机会已经不多了! 第四百六十七章 外交胜利!! 留给日本的时间和机会已经不多了! 中国政府摆出了全面开打的架势。12月3日,中华民国大总统王恒岳下达“全国总动员令”! 这是中国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全国总动员令”! 在这份总动员令中,王恒岳要求全国武装起来,行动起来,一切人力、物力,都将为即将到来的战争服务。 美英法三国也坚定的站在了中国政府一方。3日,在中国发出总动员令当天,美英法三国公使紧急约见日本驻华公使,鉴于现在的一切证据都对日方不利,尤其是在江口善海这个至关重要的证人出现之后,因此建议日本接纳中国方面提出的条件,尽可能的避免战争,维护远东和平,维护远东秩序。 日本方面已经焦头烂额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中国方面总算还为自己保留了颜面,把所有的责任都算到了森田浩氏和江口善海的身上。 日本政府可以在抛出替罪羊的同时让自己脱身,在日本民众面前保留面子,避免国内出现抗议。 12月16日,日本政府被迫同时在东京、南京、福州宣布撤走入侵福建的军舰。 外交的天平已经被打破! 同日,中国政府做出回应,广东、江西进入福建之军队,撤回至原防地。 态势已经缓和,而双方谈判代表间的来往愈发频繁。 17日,中华民国代理国务总理王庆露到达福州。当日,日本谈判总代理庄庆次亦到达福州。 这意味着“台江事件”已经到了最后解决阶段。 到达福州的王庆露马不停蹄,立即与庄庆次展开谈判。 19、20,整整三天时间,双方都在就“台江事件”进行争论。 王庆露这时候的腰杆子是粗的,在他的身后,有中华民国的大总统,有美英法三国列强对其的全力支持! 而庄庆次显然是非常被动的! 日本政府限令其必须在月底之前顺利解决“台州事件”,以避免日本政府陷入到进一步的窘迫之中。 此次谈判,被称为“双庆谈判”! 21日,让全世界都长长松了一口气的日子终于到来。 中国全权谈判代表王庆露、日本全权谈判代表庄庆次宣布双方谈判结束。 日本政府撤换挑起事端的日本驻闽总领事森田浩氏;日本政府除向中国政府道歉,赔偿中方受害者恤金两千元,同时惩办凶手。 中国方面释放以日本驻闽警察署署长江口善海为首的扣押人员,交由日本方面审查。在斗殴事件中受伤,协助中国警方调查的日本水兵,亦同时得到释放。 这是中国外交上的一个重大胜利! 甲午战争之后,日本政府首次向中国政府陪礼道歉!首次向中国政府赔偿! 日本在华势力,再一次遭到沉重打击! 消息一出,举国沸腾! 中国和中国人民扬眉吐气,外交上取得重大胜利! 日本人低头了! 在强硬的中华民国大总统和强硬的中华民国政府面前,日本人低头了! 在宣言发布之后,全国各大城市举行盛大游行,欢庆这一来之不易的胜利! 而在全国欢迎的时候大总统王恒岳却并没有觉得轻松! 是的,这次外交斗争的确是胜利了,但赢得并不轻松。军事、外交、政治上的一系列举动,以及依靠美英法三国的全力支持才取得了这样的胜利。 胜利只是暂时的。王恒岳非常清楚,次后还会爆发更为严重的一次事件:庙街问题! 和日本人的斗争,将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在未来的岁月里,自己在专注于国内建设同时,必须分散出很大精力来对付日本人。 难啊,自己这个大总统做的难啊! 可是再难,自己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那就得走下去,哪怕粉身碎骨! 而在对日外交取得重大胜利之后,这也直接给予了中东铁路罢工工人以最大支持! 12月,在中国政府的暗中支持下一场声势浩大的工人大罢工,就这样轰轰烈烈的开始了。 罢工前,罢工的组织者向霍尔瓦特发出了最后通牒:“限其二十四小时之内放弃他窃据的地位,否则举行全路大罢工。” 但是,霍尔瓦特却狂妄的声称:“他代表一个真正的俄罗斯”而坚决拒绝辞职。 1919年年12月23日上午11时,哈尔滨地包的火车司机一起拉响了汽笛,中东路第四次全线大罢工开始了。 地包工人作了5000多面小红旗,上面写着“驱逐日人”、“驱逐霍氏”! 哈尔滨机务段的中俄工人和三十六棚工厂的中俄工人,还有火车站、印刷厂、电报局等部门都参加了罢工斗争,甚至连市内的许多单位都加入罢工的队伍。 这次罢工得到了哈尔滨各界民众的热烈响应和支持。 中国军队对罢工表示同情和支持,拒绝了霍尔瓦特让他们帮助镇压罢工的请求。并在付家店召开会议,做出了“为了避免铁路被日本占领,应当剥夺霍尔瓦特手中的权利,并交给中国手里”的决议。 在全路大罢工的基础上,中国政府12月24日,以中东铁路督办的名义,通知霍尔瓦特去职。 霍尔瓦特下台了! 1919年12月26日,中国政府派兵进驻中东铁路,解除俄国军警武装,霍尔瓦特月逃往北京。12月30日,中国政府正式免去他中东铁路会办和局长职务。 中东铁路问题上中国再次取得了对日、对俄的重大胜利! 日本人的利益再度遭到重大挫折!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中国政府接连取得了两个胜仗。 这两个胜仗中的胜利者,除了中国政府之外,还有一个人:中华民国大总统,王恒岳! 他的个人声望,在这两次事件之中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大总统万岁!中华民族万岁!”的欢呼声不断的在民众之中响起。 王恒岳,成为了中国当之无愧最耀眼的人物! 民众中在那传颂着王恒岳的种种故事,传颂着这个强势的大总统,究竟还会为中国带来多少惊喜,究竟还会为中国人带来多少惊喜! 但是,这个时候王恒岳也很清楚的看到,尽管自己取得了漂亮的胜利,但却也让自己处在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自己已经成为了日本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只要有任何的机会,日本人一定会想方设法的除掉自己,无论采取什么样的手段、什么样的方式! 但是自己也同样会倍加小心,绝不会让日本人得逞,自己也想着几乎相同的目的:除掉日本!不惜一切代价除掉日本! 这条路非常漫长、艰辛,但王恒岳相信自己一定能够看到那一天的到来! …… “王恒岳已经成为了日本最大的,也是最可怕的敌人了。”在日本驻闽总领事馆里,即将离任的森田浩氏叹息着道:“他可怕的地方,不在于他的态度有多么的强硬,而在于他总能够选择出最适当的时机,击打我们最薄弱的部位,然后达到他想要的一切。” “总领事阁下,我对不起您。”刚刚得到释放的江口善海满面羞惭:“是我没有经受住支那人的审讯,造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如果不是我的话,我们就不会如此被动,总领事阁下也就不会因此而遭到如此对待。” 森田浩氏苦笑了一下:“这并不能完全怪你,换一个人,也会一样的,我相信王恒岳还有更加歹毒的办法。但是,江口君,你虽然得到了释放,但你已经成为了日本国民眼中的罪人,这次你回到日本后,会有许多不公正的待遇等着你的。” “我不怕!”江口善海挺了挺身子:“我既然做错了,便应当面对这样的惩罚。” “不,我必须要为未来考虑。”森田浩氏在那转了几个圈子,然后低低的对江口善海说了几句,江口善海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接着频频点头。 等到把话说完,森田浩氏庄重地道:“江口君,活着比死了更有意义,活着比死了的责任更加的重大。你是你的责任,也是对帝国的责任!我相信王恒岳并不仅仅满足于眼前取得的胜利,他一定还会有更加重大的举动,来针对我们的帝国!” “哈依!”江口善海大声说道:“为了您,为了帝国,为了天皇陛下,我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的,无论多么艰辛,无论多么痛苦,帝国的利益高于一切!” “很好!”森田浩氏正了一下身子:“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回国去接受那些官僚们无聊的询问,还有那些无知国民的谩骂。但是我不在乎,我会竭尽我的能力来保护你。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动摇到我们的计划!” 森田浩氏走的并不甘心,也并不死心。自己在这里花费了太多精力,自己绝对不会轻易认输的。 他相信,自己和王恒岳的较量,仅仅是开始而已,尽管对方取得了第一回合的胜利,但能够笑到最后的人,一定是大日本帝国! 第四百六十八章 威廉姆斯和庞齐 美国,波士顿,1919年。 这一年的波士顿,来了两个外国人。 一个是从纽约到达波士顿的中国人。还有一个是意大利人,叫查尔斯·庞齐。 当然,那个中国人做事非常低调,很少出现在什么公众场合,波士顿当地几乎没有人认得他是谁。 而查尔斯·庞齐就不同了。他一来到波士顿,就展现出了他的高调。 他宣称,购买欧洲的某种邮政票据,再卖给美国,便可以赚钱! 只要懂一点金融知识也就能够知道,这种方式根本不可能赚钱。然而,庞齐一方面在金融方面故弄玄虚,另一方面则设置了巨大的诱饵。 他宣称,所有的投资,在45天之内都可以获得50%的回报。而且,他还给人们“眼见为实”的证据:最初的一批“投资者”的确在规定时间内拿到了庞齐所承诺的回报。 于是这么一来,大量的跟风者便相信了庞齐的“赚钱”计划从而纷纷跟进。 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庞齐便赚到了超过六百万美元! 他住上了有20个房间的别墅,买了上百套昂贵的西装,并配上专门的皮鞋,拥有数十根镶金的拐杖,还给他的妻子购买了无数昂贵的首饰,连他的烟斗都镶嵌着钻石。 当某个金融专家揭露庞齐的投资骗术时,庞齐还在报纸上发表文章反驳金融专家,说金融专家什么都不懂。 这一天,庞齐那拥有20个房间的别墅里,忽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这是一个拥有着东方面孔的年轻人,能够说一口流利的英语,而且表现得非常有礼貌,甚至给庞齐夫人带来了他们的礼物:一个精美、华贵的中国瓷器。 这一来迅速赢得了庞齐夫妇的好感。 这个个年轻人自我介绍,自己叫“威廉姆斯”,他的父母是东方人,很早就移民到了美国,他从小就在美国长大,家族有着很大的公司,就在纽约。 听说是从纽约来的,庞齐夫人显得非常兴奋,不停的问他在纽约的生活和在波士顿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而庞齐更加好奇的,是东方人如何能在纽约这个大城市里获得成功的。 蔡辰方简单的和庞齐介绍了下。他的父母是当时大清帝国的官员,由于不堪国家动荡,到处乱党四起,所以悄悄的带着全部财富离开了自己的国家,移民到了美国。 庞齐这才恍然大悟。 听说中国是个美丽富饶的国家,那里堆满了金山银山,发财的机会遍地都是。只是很可惜,自己并没有去过那个地方,不然自己一定能够在那里大展身手的。 “这次我到波士顿来,是办理一些私人事物的,但听说了您是波士顿如今最有名的人物,所以特意来拜访了您。”威廉姆斯彬彬有礼地说道。 庞齐显得非常得意:“是的,我能够带给人许多财富,能够帮助许多人完成发财的梦想。您呢,我的朋友,您愿意也在我这里投资吗?” “是的,我非常乐意。”威廉姆斯微笑着道:“但是请恕我直言,这点小小的回报,我并不是特别的在意,我只是仰慕您的名声,和在金融方面超乎寻常的天才能力,这才来拜访您的。” 庞齐略略有些失望,但对方的恭维还是让他觉得非常得意。 “见到了您,我很高兴。”威廉姆斯忽然说道:“今天来除了拜会您,我还有另外一件事想要寻求您的帮助。” “我的朋友,尽管说吧。” 威廉姆斯显得有些为难,踌躇了一下后才说道:“是这样的,我的父亲去世后,我就接手了他的公司,但是最近两年,我的公司在运转上出现了一些问题!” 难道是要来问自己借钱的吗?庞齐心里想到。 但是威廉姆斯下面的话随意让庞齐觉得自己太多虑了:“查尔斯先生,您那非凡的商业投资能力让我钦佩,既然我们能在波士顿相遇,那就代表着我们非常有缘。所以我想请您和您的夫人一起去纽约,我想聘请您为我的特别顾问,帮我看看我的公司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庞齐放下心来了,但显得非常为难:“我的朋友,我很乐意帮您的帮,但您也必须看到,我在波士顿同样有着很大的生意,实在是抽不开身。” “哦,先生,不会耽误您很多时间的,就几天。”威廉姆斯急忙说道,接着掏出了支票本,在上面刷刷写了几笔,接着递到了庞齐的面前:“查尔斯先生,我不会让您白跑一趟的,这是您的顾问费。” 庞齐和他的夫人朝支票看了一眼,两人都齐齐发出了一声低呼。 整整五千美元! 上帝,这个东方人出手实在是太阔绰了!五千美元,整整五千美元,他却就这样扔了出来,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疼! “您的诚意让我们感动。”庞齐和自己的夫人交换了一下意见:“好吧,我们接受您的邀请。” 威廉姆斯放心的松了口气,微笑着站了起来:“那么,明天我会亲自来接你们的。” …… 纽约。 这是整个美国的金融经济中心、最大城市、港口和人口最多的城市! 但是1919年的纽约,却陷入到了一个混乱之中。 1919年1月美国纽约码头工人举行罢工,揭开了战后初期美国工人运动的序幕;2月,西雅图发生总罢工;7、8月间,芝加哥、波斯顿和费城等铁路工人罢工。8月底,成立了以约翰·里德为首的美国共产主义工人党。9月1日,成立了以鲁登堡为首的美国共产党;9月份,在福斯特领导下,美国钢铁工人大罢工,36万钢铁工人的罢工斗争席卷了宾夕法尼亚、印第安纳等10个州50个城市。 而在纽约,50万矿工举行的大罢工也终于爆发了! “真是遗憾,让你们看到了纽约最糟糕时期最糟糕的一面。”威廉姆斯显得非常遗憾,指了指那些和警察搏斗在一起的罢工工人:“那些暴徒们指挥着更多的暴徒企图反对我们,这些人都该扔到监狱里去!” “是的,真该把他们扔到监狱里去。”庞齐非常赞同地道。 轿车来了,威廉姆斯殷勤的为庞齐夫妇打开了车门:“请,我们很快就会到的。” 一座很漂亮,很豪华的二层办公楼出现在了庞齐夫妇的面前。 这里的环境真的是太好了,说它是一个旅游度假的地方一点也不为过。 但是一走进这家名为“华勒投资公司”的办公楼里,庞齐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员工们懒散的在那坐着,互相聊着天,看到自己的老板进来了,这才慌慌张张的装模作样摆出了一副很忙碌的样子。 威廉姆斯却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切,相反似乎还对自己的员工们非常满意,他把庞齐夫妇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拿出三个水晶做成的酒杯,倒上了酒,放了两杯在庞齐夫妇的面前:“欢迎来到纽约!” “感谢您的盛情款待!”庞齐夫妇举起了杯子。 三个人抿了一口酒,威廉姆斯正想说话,庞齐已经抢先说道;“我的朋友,请恕我直言,您的公司存在着很大的问题!” “是吗?”威廉姆斯一脸的诧异:“您才来这里,难道就已经发现了问题吗?” “是的!”庞齐不无得意地道:“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很多不为人知的东西。威廉姆斯,您的员工表现得实在太散漫了,他们根本不是在那工作,只是在应付您,从您的口袋里骗取着一张张的支票而已。” 威廉姆斯显得不太相信:“查尔斯先生,我的员工对我是非常忠诚的,我认为他们不是您所说的那种人。” 庞齐并没有和他争辩,而是放下了杯子,走到门口,把门打开了一条缝,然后朝威廉姆斯招了招手:“来,您来看。” 威廉姆斯走到了门边,顺着门缝看去,脸上顿时露出了愤怒的表情。 外面,员工们在三三两两的说笑着,有的做着自己手头的事,有的在那看着报纸,哪里有一个人是在那里工作的? “该死的,这些该诅咒的!”威廉姆斯完全的生气了:“我付给他们那么多的薪水,他们却只知道在那偷懒!我要解雇他们,统统的解雇他们!” “要用有能力的员工,有能力的员工!”庞齐关上了门,加重了自己的口气说道:“不称职的,必须坚决解雇,这才是一个公司管理者最应该做的。我想您接手公司的时间应该不长,在一些方面的经验还不太足够吧。” “查尔斯先生,您真是我的救星,我一定会完全按照您的吩咐去做的。”威廉姆斯感激地道:“为了表达我的谢意,在今天晚上我会专门举办一次酒会,来欢迎你和您太太的到来,请你们无论如何一定要参加。” 庞齐和自己的夫人交换了一下目光,然后点了点头说道:“好的,我们接受您的邀请。” 威廉姆斯欣喜地道:“我想我的酒会到时候一定会使你们满意的!” 第四百六十九章 溥仪、张勋 北京城里的皇帝没了,那些之前的御医太监们便也没有了营生! 听说“皇上”去了天津张园,顿时那些原本宫里的人一股脑的都跑到了天津。 张园原系清末湖北提督兼驻武昌第八镇统领张彪的私人住宅和花园,张彪自命为清朝的忠臣遗老。溥仪来到天津,让这位前清的旧臣感到万分荣幸,为了表示对清室的无限忠诚,主动让出“张园”给溥仪居住。 张彪虽然年将七旬,仍然十分愚忠地尊溥仪为旧主,尽量在生活上满足溥仪的要求,并且坚决不收房钱,不顾自己年迈,每天还亲自为溥仪打扫院子,精心安排溥仪的饮食起居,还为溥仪准备了现代化的无线电收音机,并要求自己的家人服从和照顾溥仪。 张彪还在园内右侧兴建了一连四间平房,给溥仪的随从和下人使用。张彪除了供应和照料溥仪日常生活所必需外,起初还不断赠送一些现金给溥仪日常零用,尽到了一位清朝老臣的责任和义务,溥仪对张彪的忠心表示赞许,对张园的环境也非常满意。 张园占地18亩,到处是花卉果木,还有假山石、凉亭、水池、戏台和网球场地等。园内矗立一所三层楼洋房,各房间都摆设了外国式家具,极为豪华。 自幼长在深宫的溥仪根本没有机会接触现代化的生活方式,古老的宫殿让溥仪仿佛还生活在古代,来到天津,让溥仪眼界大开,开始享受现代化的生活,他买了大量的高档日用消费品,汽车、钻石、钢琴、金表等,开始一种全新的生活方式。 溥仪经常出入惠罗、正昌、中原等天津的各大百货公司,也经常光顾起士林、利顺德等高档的吃喝场所。溥仪头戴礼帽,手拄文明棍,身穿燕尾服,很自在地享受每一天,仿佛他就要这样生活下去,忘记了被赶出紫禁城的往事。 租界内的英、法、意、德等国的领事或驻军司令,都和溥仪保持着密切的联系,溥仪常能收到各国驻津头面人物发来的各式各样的邀请信,每当租界内有交际舞会、晚宴、婚礼、阅兵典礼等娱乐活动,溥仪也常常光临。 本来,溥仪和婉容当初来到天津是为了准备出洋留学的,但是天津的都市生活让溥仪眼花缭乱,这种新的生活方式让溥仪暂时放弃了留洋的打算。 入住张园的溥仪,并没有整日沉醉于纸醉金迷的享乐,他还想着复辟大清王朝。溥仪在张园又建立起了自己的小朝廷,对外称“清室驻天津办事处”,用的还是宣统的年号。一大群遗老们围拢在溥仪的身边,围绕着溥仪的前途争权夺利,都想把溥仪拉到自己这边。 溥仪来到天津张园居住后,遗老遗少均来问候,罗振玉、郑孝胥、贝勒载涛等时常恭候园中。陈宝琛也追随在溥仪身边,为溥仪筹划主事。为了更方便出入张园,陈宝琛把家眷也搬到天津,此时的陈宝琛已经年近八旬,但每日照常坐着马车觐见溥仪,并让自己的亲属和子女也走进张园,为溥仪服务。 恢复优待条件是陈宝琛心目中恒久的目标,每当北京政局稍有风吹草动,陈宝琛都无比兴奋。 陈宝琛多次进入北京,找到过去曾经有过交往的故友,与民国办事人员多次商议,请他们支持溥仪复号还宫,每当有所收获都及时向溥仪报告,陈宝琛的活动虽然最后都没有任何结果,但他对清室和溥仪的忠心由此可见一斑。 在陈宝琛为溥仪复辟奔波的同时,一位更著名的人物也为了实现大清复辟积极推行自己的政治主张,他就是戊戌变法的中心人物、大名鼎鼎的康有为。 康有为是清末维新运动的主要领导人物,维新变法失败后便流亡海外,到辛亥革命后又回到祖国。他极力维护帝制,反对推翻清王朝,曾与张勋联手搞复辟活动,为保皇党首领。 溥仪抵达天津后,即致电康有为,让他前来天津。康有为接电后马上动身,他不顾年迈体弱、旅途劳顿,当晚即风尘仆仆地前往张园“觐见天颜”,自然还是三拜九叩,跟当年觐见光绪帝的礼节无异。君臣重温旧梦,凄凄惨惨戚戚。继而,康有为以“进德、修业,亲贤、远佞”谏言,溥仪则感其忠心可嘉。 康有为这次北上,舆论哗然。纷纷发表评论指责“康圣人”。北京的“反对优待清室大同盟”公开发表宣言说,作为保皇党首领的康有为,与宗社党党魁升允及其他复辟党羽,麇集天津,秘密会议,“将谋倾覆共和”,“孤注一掷”! 为此,该社团向各界紧急呼吁,扩大“反对优待清室大同盟”,监视溥仪、康有为和其他清朝遗老的行踪,并调查日本方面与溥仪集团的往来关系。 但是,民国政府,尤其是那位大总统,对此却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东方时报》甚至以《清朝圣人》为题发表评论说:“惟是康氏为清朝圣人,而为民国之不祥人。彼每有所图谋,则必不利于民国。故吾人于其来津也,不得不有所惧焉。因改老子之言,而致慨叹曰:圣人不死,大乱不止!” 康有为按自己的观点,依次分析了美国、法国等国的政治、经济状况,从而做出结论:中国形势、风俗与欧美格格相反,民主、共和,对中国来说仅虚名而已,中国的政体不能脱离中国的具体情况。在他看来:民国、共和是中国祸乱之源,一切政体都不能适应中国国情,中国惟有立君主才能有望,在康有为看来,只有溥仪才能救中国。 康有为的长信强有力地鼓舞了溥仪及其身边遗老,给了遗老们极大的信心,他们在张园召开“御前会议”…… 而在这个时候,同样住在天津的张勋也来拜见溥仪了。 张勋是中国现代史册中一个不可或缺的人物,以他导演1917年为期12天的清帝宣统复辟而扬名天下。 张勋出身贫寒,有过许多义举,捐款在北京建立会馆,资助在京的江西籍学生和贫苦人士,江西省第一任省长邵式平、举世闻名的方志敏、张国焘、许德珩等曾得到过资助,他们当时都是北京大学的江西籍学生,另在奉新还用粮款救济当地灾民和孤儿寡妇。 张勋见到溥仪时候,他毫不迟疑地走到溥仪面前,趴在砖地上就向溥仪磕了一个头。同时粗声粗气地说了声:“皇上好?” 溥仪略有吃惊,心中颇有些感动,赶忙向前搀起他说:“上将军好?上将军请起。” 说着溥仪上前拉起张勋,一同走向客厅门。 客厅里摆的是硬木桌椅、西式沙发、玻璃屏风,非常讲究而又不伦不类。溥仪与张勋在一个圆桌边对面坐下,张勋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纸烟。 张勋说:“皇上来天津这么些日子,住得还习惯吧?臣本应前往晋见,但是皇上住在租界,出入多有不便,没有去给皇上请安,还望皇上包涵。” “上将军客气了,我在天津住得还可以。” “唉!都是那王恒岳混蛋,把皇上从宫中撵出来,他王恒岳不就是为了多搂点宫中宝物吗?可惜臣现在手中无兵无权,不然决然决死捍卫陛下,和那些乱臣贼子决一死战!”张勋慨然说道。 “上将军的忠心天见可鉴!”溥仪真的有些感动了,也就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上将军认为这大清还能光复吗?” 张勋的回答毫不迟疑:“能,一定能!只有有臣在,就是倾家荡产,粉身碎骨,也一定要匡复大清,如此臣则死而无憾了。” 溥仪朝边上看了看:“我想去日本,上将军以为如何?” “不可,千万不可!”张勋一听大惊失色:“日本人狼子野心,对我中国早就虎视眈眈,皇上要是一去,势必成为日本人的俘虏!我等就在国内,号召各地勤王之势,恢复皇室,轰轰烈烈的和反贼们大干一场!” 见张勋也不同意自己到日本去,溥仪有些失望。 张勋也好、康有为也罢,虽然都是“忠臣”,但终究手里没有兵权,要谈恢复大清谈何容易? 只有日本人才能帮到自己! 溥仪其实这个时候已经下定了决心。 张勋却丝毫也不知道溥仪心里想的:“皇上,臣以为,可以先把那些之前的皇宫旧人都给召到天津。眼下虽然有许多人前来投靠皇上,但还是不够。若是皇上的张园不够住,臣愿意把自己的宅子也捐献出来。” “你很好,你很好。”溥仪敷衍了几句,但却心不在焉:“这件事情朕自然会派人去办的,你尽管放心好了。” 张勋点了点头,但却还是不太放心:“皇上,臣冒死再劝一句,靠谁都千万别靠日本人那,不然皇上早晚会上日本人的当,天下那些效忠大清的忠臣,也会因此寒了心那!” “哦,朕心里自有主意,爱卿不必牵挂!” 第四百七十章 中国来的张公子 音乐在那悠扬的响起。 这个东方人威廉姆斯尽管做生意上不行,但却显然是个极会享受生活的人。 用的酒、上的菜,都是极好极好的,他的那位在中国当过大官的父亲,天知道为他留下了多少财产,又天知道已经被他败掉了多少。 如果能让他也来加入自己的“发财计划”,那自己一定能够狠狠赚上一笔的。只可惜他现在心里似乎对此并不是十分感兴趣。庞齐略带遗憾的想道。 来的客人不少,看起来都是这位花花公子的朋友。 威廉姆斯满面春风的来到了庞齐的身边,大声的向身边的朋友们介绍着查尔斯·庞齐先生是位多么优秀的商业天才,而这也引来了众人的一致称赞。 正在庞齐春风满面,洋洋得意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一个粗鲁的喊声,只是很明显的不是英语,听起来似乎应该像某个东方国家的话。 一个和威廉姆斯长得差不多的,应该也是中国人或者日本人的年轻人,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他的穿着打扮有些不伦不类,身上穿着西装,脚上蹬着的却是一双黑色的高统皮靴。 一看到这人,威廉姆斯居然显得有些害怕,赶紧迎了上去。 “FUCK!FUCK!”高统皮靴似乎只会这么一句英语,翻来覆去的都是这一句粗话,然后夹杂着一大串谁也不懂的话,边上的翻译一句也不敢说,只敢低着头站在那里。 威廉姆斯死拉活拉的才把高统皮靴拉到了边上的一个小房间里,然后赶紧关上了门,关门前还不放心的朝外面看了一下。 庞齐特别注意到,在关门的一瞬间威廉姆斯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 “这是谁?那么粗鲁野蛮。”有人不满的问了一声。 有个人也许是威廉姆斯的好朋友,他耸了耸肩说道:“听说是中国一个大军阀的儿子,来美国采购什么东西的。” 这一句话引起了庞齐的好奇,在那等了一会,趁着别人不在关注这件事的时候,走到了那人的身边,和他闲聊了一会,然后装成不在意地问道:“中国大军阀的儿子?上帝,来美国他们想买什么?” “听说是一个被推翻的大军阀。”那人耸耸肩说道:“中国才刚刚结束内战,有很多的军阀被推翻了,一个叫王恒岳的人当上了中国的大总统,他的许多敌人并不服气,于是这些军阀们在那个大军阀的组织下,成立了一个联盟,想要从王恒岳的手里夺回属于他们的一切。但是他们需要各式各样的武器,所以就只能到中国来采购了。” “既然这样,为什么那个中国人非常生气?”庞齐有些不太理解。 “那只有威廉姆斯才知道了。”那人朝边上看了看,然后压低了声音:“但我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听说威廉姆斯的经济上出了一点问题……” 这时候,那扇小房间的门被打开了,高统皮靴脸上依旧带着怒气,大声吼了一声,边上翻译急忙说道:“张公子说了,再给你三天时间,要不然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张公子”这才怒冲冲的从宾客中走了出去,嘴里还嘀咕了句什么。 庞齐一把拉住了翻译:“他说什么?” “一群腐朽的人!”翻译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再出来的威廉姆斯,情绪明显低落了不少,强打着精神和宾客们在应付着…… “发财的机会到了!”从酒会回到自己的旅馆,庞齐兴冲冲地说道。 “什么?”他的夫人显然没有明白。 庞齐小心翼翼的拉上了窗帘,把自己的声音放低下来:“我们的邮政票据购买业务,迟早都会穿帮的。而且我们不断用后来者的钱,来填补最先投资者的利息回报,这个包袱会越来越沉重,一直到把我们彻底压跨为止,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全得进监狱!” 庞齐夫人有些惊慌的点了点头,这也正是她最担心的事情。 可是应该怎么办? 庞齐脸上露出了笑容:“现在发财的机会就放在我们的面前。我在报纸上多次看到,中国到处都在打仗,那写被推翻的军阀们,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夺回自己的一切。打仗最需要的是什么?军火,他们需要大量的军火!” “可是,我们不认得人。” “那个张……”庞齐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和威廉姆斯一样,是个纨绔子弟,他们没有任何本事,只会依仗着自己的家族。他这次来美国,手里一定带着大量的钱,只要我们稍稍的动一下脑子,那些钱,就会落到我们的腰包里!” 庞齐夫人有些担心:“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大军阀,和他们做生意恐怕太危险了。而且假如他们要军火的话,我们到哪里去弄?” 庞齐倒是一点也不在意:“靠那些穷人购买邮政票据来的钱,实在是太慢了,而且我们还要承担大量的利息,这个包袱太大。军阀们虽然凶狠,但这里是美国!他们绝对不敢乱来的!至于军火,我想会有办法的。” 在那想了一会,忽然说道:“亲爱的,我们可以先从那个翻译下手。你想办法,约那个翻译明天出来吃晚饭……” …… 意大利餐厅。 那个叫马杰瑞的翻译似乎对庞齐夫妇忽然对自己的邀请有些茫然。 庞齐殷勤的请他用了意大利菜,然后让人上了红酒:“马,能够帮我们引见一下你那位中国来的朋友吗?” “中国来的朋友?”马杰瑞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啊,你是说的张公子吧?” 随即脸上露出了狡黠:“不,不,他是我的老板,我决不能透露我老板的秘密。” 庞齐微笑着掏出了三百美元,放到了他的面前。 这可是一笔大数目的钱了,马杰瑞满意的收好了钱:“好吧,在中国湖南,有个督军叫张敬尧,他被一个叫王恒岳的推翻了。张敬尧在湖南当了很多年的官,赚到了很多的钱,甚至可以买下半个纽约。他被推翻之后,跑到了香港,然后联络了各地被王恒岳推翻的军阀,要重新武力推翻王恒岳,重新占领中国。我的老板就是张敬尧的儿子,是奉命来纽约采购武器的。” “武器,什么样的武器?”庞齐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过去了。 马杰瑞朝边上看了看,低声道:“军舰!” 庞齐被吓了一大跳。上帝啊,军舰! “这一次王恒岳从美国和英国购买了一批军舰,对张敬尧联盟造成了很大威胁,因此他们也要在美国购买一艘战列舰,来对抗王恒岳的海军,在军事上形成平衡,这样才能对王恒岳的政府持续造成威胁。”马杰瑞喝了口酒,不慌不忙地道:“之前,张敬尧和威廉姆斯的父亲是师生,到了美国之后,张公子第一天就找到了威廉姆斯,威廉姆斯拍着胸脯答应了下来,张公子甚至已经交给二十万美元的定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威廉姆斯却一再的拖延。昨天,张公子实在忍无可忍,这才给了威廉姆斯最后通牒!” 庞齐完全明白了。 很显然,威廉姆斯的经济上不光是出了问题,而且是出了天大的问题! 他的花钱如流水一般,他的公司也存在很严重的问题,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他才陷入到了目前的困境之中。 庞齐的脑子转得飞快:“马,你能把张公子介绍给我认识吗?” “难道你也想谈这笔生意?” “是的!”庞齐一点也没有隐瞒:“我有这个能力来办好这件事情。” 马杰瑞有些不太放心:“你到哪里去弄军舰?” 庞齐神秘的笑了一下:“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看出了马杰瑞还有一些犹豫,庞齐微笑着道:“如果这件事情能够办成,我可以给你一万美元的酬谢!” 马杰瑞的眼睛亮了。 一万美元,自己得干多少年才能赚到?想到这,他向庞齐伸出了手:“明天,我就能够安排张公子和你见面!” 送走了马杰瑞后,庞齐沉吟了下:“找到一切和中国战争有关的报纸,尤其是关于那个王恒岳,和张……张敬尧的消息,我需要知道的越详细越好。亲爱的,得赶紧去办这件事情。” 庞齐夫人顺从的点了点头。 丈夫的一切都和自己切切相关,丈夫赚到钱了,自己才能大把大把的去花,丈夫万一倒台了,那么自己的好日子便也到头了。 庞齐现在想的,却是如何尽力去说服那个什么张公子和自己做生意,对于军舰的来源,他倒反而并不担心。 他知道有个人一定会很乐意告诉自己这些的,会很乐意和自己合作的。 一旦军舰的生意做成了,那么所获取的利润将是一个天文数字。上帝,这比在波士顿去骗一帮穷鬼的钱要好得多了。 而自己所面临的困境,也将很快迎刃而解。 想到这里庞齐的嘴角就忍不住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第四百七十一章 买上艘战列舰!! 如庞齐之所愿,他见到了一心想要见的张公子张昌垣! 这位张昌垣表现得有些盛气凌人,似乎并没有把庞齐看在眼里,不过庞齐丝毫也不在乎,要想赚到大钱一口气是必须要忍住的。 “你想和我做生意?你有什么资格和我做生意!”张昌垣在那喝着一种散发和浓郁清香的茶,很是不屑地问道。 当听完了翻译后,庞齐一点也没有生气:“我唯一的资格,就是能为你带来军舰。” 听了这话,张昌垣停止了动作,朝他看了一眼:“军舰?你能为我带来军舰?我需要的是战列舰,你能为我弄到?” “是的。”庞齐毫不迟疑地答道:“我能!” 张昌垣顿时大感兴趣,他放下了手里的杯子:“好吧,说说看你将如何弄到?” “这是我的秘密。”庞齐没有立刻回答:“现在很明显的,被你寄予厚望的威廉姆斯显然出了很大的麻烦,他将无法满足您的要求,难道您愿意空手而归吗?” 张昌垣冷笑了声:“如果他敢骗我,那么明天在纽约街头将会出现一具尸体!” “我知道您的能力,杀一个人来说对您不算什么。”庞齐微笑着道:“但是即便您把他杀了一百次,难道就能解决问题?难道就能得到您想要的军舰?” 张昌垣沉默了下来。 “既然这样,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心平气和的解决这一问题呢?”庞齐胸有成竹地道:“把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做,张先生,请放心,我一定能够很好的把事情很好的解决,您需要的东西我也都能完整的交到您的手里。” 张昌垣托着下巴,死死的盯着庞齐。庞齐显得非常坦然,一点也不畏惧张昌垣的注视。过了很久,张昌垣忽然问道:“你肯定?” “我肯定!”庞齐略略抬高了一些声音。 张昌垣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然后掏出了支票本,在上面写了一串数字,让马杰瑞交到了庞齐的手里。 庞齐接过支票一看,顿时惊得面无人色。 二十万美金!整整的二十万美金! 上帝啊,我的上帝!二十万美金,这简直就是一个庞大的天文数字! 是的,自己已经骗到了几百万了,但那是自己费尽口舌,又要让那些穷人相信,又要反驳专家,这才千辛万苦骗回来的。 可这个中国来的花花公子,一出手就是二十万美金! 张昌垣却根本没有觉得这有什么:“我给了威廉姆斯二十万美金,现在同样也给你二十万充当定金。” “你,你就不怕我骗了你。”庞齐试探着问了一声。 “我为什么要怕?”张昌垣根本就没有在意:“相比于经办一艘战列舰上所获得的回报,要远远的比这二十万美元多得多。更何况,我不怕你骗走我的钱。如果你真的是一个骗子,无论你逃到哪里,只要还在这个地球上,我就能够抓到并且杀了你。” 庞齐打了一个寒战。 “威廉姆斯辜负了我的信任。”张昌垣很遗憾的摇了摇头:“我的父亲是他父亲的学生,原本我以为两家能够维持很好的关系,但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好吧,现在我既然有了一个新的代理人了,那么,我也就不再需要他了。” 庞齐很快从他的话里听懂了意思,急忙道:“不,张先生,请您暂时不要杀他,我还需要他的一些帮助。” 张昌垣朝他看了一眼,略略有些不满:“好吧,我给你二十个小时的时间,二十个小时过后,他不会再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 二十个小时的时间! 时间对于庞齐来说已经非常紧张了! 而这时庞齐夫人也为他找来了大量的资料,报纸上刊登的果然如此。张敬尧是中国一个很大很大的军阀,搜刮到了大量的财富,而在他失败后,便失踪了。有人说他到了香港,有人说他到了美国。 庞齐对此已经丝毫都不怀疑了,手中的二十万美元正说明了张敬尧具有多么大的经济实力! 他迅速的找到了威廉姆斯。 当他见到威廉姆斯的时候,发现这个之前还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此时却垂头丧气的呆呆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是在为军舰的事情发愁吗?”庞齐开门见山地道。 威廉姆斯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庞齐有些得意:“因为现在张昌垣已经成为了我的客户。” “什么?”威廉姆斯一下站了起来,满脸写着愤怒:“卑鄙,你实在是太卑鄙了!我聘请你到这里来,是当我的顾问,而不是抢我的客户的!” 庞齐笑了一笑:“你已经没有钱了,或者说张的二十万美元已经被你挥霍一空,你无法拿这笔钱去给别人当成定金,你完了!张只给了你三天时间,你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威廉姆斯呆呆的看着他,然后颓丧的坐了下来。 “现在只有我能救你。”庞齐的口气一下变得急促起来:“看在上帝的面子上,只有我能救你,告诉我,你用什么办法得到军舰的?我们合作,只要把军舰交给了张,你就能够保住自己的这条性命!” 威廉姆斯咬着嘴唇,好半晌才不甘心地道:“中国人于一年多前向美国的纽波特纽斯造船厂订购了一条‘纽约’级的战列舰,连同装甲和火炮等各类配制在里面,总造价为六百多万美元。这艘被暂时命名为‘黑王子’号的战列舰已经完成了下水礼,即将交付中国。我重金收买了中国方面派来的接收专员丁录,当‘黑王子’号驶离美国海域之后,就地转交给张一方派来的人,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但我的资金的确出现了很大问题,答应预先付给丁录的钱,现在也暂时无法落实。” 庞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些人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居然敢动一艘战列舰的脑筋。自己身为一个骗子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用这种方式来得到一艘战列舰的。 庞齐急忙追问:“到哪里能找到那个丁录?” 威廉姆斯无奈的写下了一个地址,然后交到了庞齐的手里。 才把地址收好,外面传来了一片惊呼声,接着办公室的门被撞开了,两个杀气腾腾的东方人走了进来,手里都拿着武器,一把推开了庞齐,冷冷地对威廉姆斯说道:“张先生向你问好,再见!” 话音才落,枪声响了。 威廉姆斯捂着了心口,鲜血从他的手指缝里流了出来,他的身子晃动了下,然后一头栽倒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上。 杀手朝庞齐看去,庞齐惊得面无人色,其中一个杀手用熟练的英语说道:“张公子让我转告你,尽快把事情办了,如果七天之内还没有办好,那么威廉姆斯就是你的下场!” 庞齐咽着口水,连连点头。 杀手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这里,庞齐怔怔的朝威廉姆斯的尸体看了一会,忽然惊恐的发出了叫声,匆忙跑出了办公室! 太可怕了,和这些中国人打交道实在是太可怕了…… 按照威廉姆斯提供给自己的地址,庞齐很快找到了丁录。 丁录起初非常吃惊,但当他听说威廉姆斯已经被枪杀,庞齐将全权负责此事之后,他的神情这才稍稍镇静了下来:“你说你能代表对方,我凭什么信任你?” “现在你必须信任我。”庞齐心有余悸,他的脑海里又想起了威廉姆斯的尸体:“威廉姆斯已经被杀死了,你要想拿到属于你的钱,只有我才能够办道!” 丁录在那沉吟了一会:“你知道这艘船价值多少吗?六百二十万美金!当初按照我们商定的协议,威廉姆斯将预先付给我一百万美金,其余的等到了公海上完成交付之后一次性付清。” “这很合理。”庞齐点了点头。 丁录随即话锋一转:“但是现在威廉姆斯死了,我一分钱都没有拿到,船上的官员和水手我都需要给他们我答应他们的钱,而且我并不信任你。对方买家是谁我不知道,万一在交易时候我也被他们杀了怎么办?所以如果想要得到这艘军舰,顺利完成交易,我现在必须要先收到钱然后才能考虑,先生!” 庞齐问了一声:“多少钱?” “当初说好的价格是四百五十万美元!” 庞齐迟疑在了那里。四百五十万美元,这简直就是一个可怕的数字! 丁录的理由非常充分:“根据我所知道的,这艘军舰一转手,威廉姆斯就可以赚到起码超过一百万美元!先拿钱,是为我的安全考虑!” 必须要把这笔买卖谈成,一是这当中有巨额利润。张昌垣曾经答应过自己,只要军舰顺利到手,无论自己是多少钱买来的,都将付给自己五百五十万美元。 这和丁录说的完全一样! 但是,这毕竟是一笔巨大的天文数字,庞齐不得不谨慎小心。他在那迟疑了许久,然后朝这丁录看了眼,忽然道:“你能够先带我去看一下‘黑王子’号吗?” “可以!” 第四百七十二章 骗子对骗子! “黑王子”号。 这艘雄伟气派的战列舰上,水手们正在来来往往的忙碌着。 丁录带着庞齐走上战舰的时候,那些见到丁录的水手都非常客气,不停的和他举手打着招呼。 “看吧,这就是我要卖给你的战舰。”丁录不无得意地道。 庞齐放下了一大半的心。 这时候,一位美国海军少将带着几个部下,一边说着什么,一边登上了“黑王子”号。丁录一见,立刻亲热的迎了上去:“嘿,辛格兰将军!” 说着抛下了庞齐,快步朝辛格兰将军走去。庞齐看到两人握了一下手,然后不断在那低低的交换着什么意见,不时的还朝自己这里指上一下。丁录每朝自己指一下,辛格兰将军就会点头。 看来,这位辛格兰将军也参与到这次肮脏但又庞大的计划当中。 庞齐的一颗心完全放下来了。 “再见,将军。”丁录和辛格兰将军握了一下手,然后来到庞齐身边:“走吧,回到我那我们仔细谈谈钱的问题吧。” 庞齐再也没有任何迟疑了。 所有的一切丁录都已经安排好了,现在只要自己筹到所需要的资金,那么巨额的利润将向自己招手! 丁录给了庞齐五天的时间来筹款,超过这一时间,那么自己将不再和其发生任何交易!并且五天之后,“黑王子”将会驶离港口。 “我们还有多少钱?”一回到住处,庞齐急不可奈地问道。 “现款吗?”庞齐夫人计算了一下:“我们从那些人手里骗到了大约六百万,在扣除了我们为了稳住那些人预先付的利息,和我们购买别墅等等的花费后,大约还有四百多万。那个张给了我们二十万,加上我们这两天陆续收到的那些人购买邮政票据的钱,有五万左右,我想,我们应该可以凑出四百三十万左右的现金。” “不够,不够。”庞齐转了几圈:“立即把我们的别墅抵押给银行,还有你的那些珠宝首饰。一定要在五天之内筹到剩下的二十万美元。那些利息也一律暂时停止支付,找出借口来稳住那一些人。就说几天,我们会给他们更高的利息。” “你那么有把握吗?”庞齐夫人有些担心。 “是的,我已经亲眼看到了‘黑王子’号,和丁录与辛格兰将军之间那些见不得人的交易。”庞齐胸有成竹地道:“只要抓住了张昌垣和辛格兰将军这两个人,我们会发大财的。我们将再也不屑于波士顿那些穷鬼的钱,我们的钱,可以把半个纽约买下来!” 这一刻的庞齐,完全被即将到来的巨大财富,冲晕了自己的头脑…… 庞齐终于凑足了他需要的资金。 丁录显得非常满意,他仔细的检查了支票:“查尔斯,我想我们将来的合作一定会非常愉快,当然,你庞大的财力也让我感到吃惊。” 庞齐微微一笑,正想说些什么炫耀的话,门忽然被“砰”的一下踢开了。 这已经是庞齐第二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了。上次是威廉姆斯被打死了,而这一次呢? 这一次,庞齐看到张昌垣阴沉着脸,带着几个杀气腾腾的手下走了进来。 一进来,张昌垣即不断的用中国话和丁录愤怒的在那说着什么,而丁录也是一脸惊恐,不断的在那解释着什么。 忽然,再度让庞齐震惊害怕的一幕出现了,张昌垣拔出了一把尖刀,用力的刺进了丁录的肚子! 丁录缓缓的倒了下去,然后迅速有两个大汉把他装进了一只麻袋里,然后拖了出去。 “不要害怕!”翻译马杰瑞说道:“丁录以前在中国,和张公子的父亲张敬尧元帅有仇,现在终于被他抓到了。” “那,我们的买卖呢?”庞齐担心地道。 张昌垣朝他看了一眼。让马杰瑞告诉他说道:“丁录和辛格兰将军勾连到了一起,我们已经和辛格兰将军取得了联系,明天凌晨,你将做为我们的全权代表登上‘黑王子’号,船开到公海之后,船上的水手会发生暴动,控制住辛格兰将军,然后你指挥着‘黑王子’号到这里和我们汇合,你会得到五百五十万的酬劳。” 说完后,马杰瑞交给了他一个地址。 庞齐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和这些中国人打交道实在是太可怕了,只要稍稍出现一些疏忽,他们就会杀人灭口的。 “我,我就在这等吗?”庞齐害怕的指了指才刚刚死了一个人的现场。 “是的。”张昌垣点了点头,然后伸出了手,冒出了一句非常蹩脚的英语:“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尽管害怕,庞齐还是伸出了手。 张昌垣微微一笑:“明天见。” 然后他带着他的手下离开了这里…… 庞齐不知道是怎么度过这让人担心、恐惧的一个下午又一个晚上的,他甚至一点吃饭休息的情绪也都没有。 好容易到了约定的时间,庞齐匆匆的离开了屋子,奔向码头。 “黑王子”号还在,这让庞齐松了口气。 在那等了足足有一个小时的样子,这才看到辛格兰将军和一群海军军官走了过来,庞齐急忙讨好的迎了上去,但迅速被将军的部下拦住。 “嘿,将军,我是丁,哦,不,我是张昌垣派来的。”庞齐急忙说道。 “谁?”辛格兰将军好像有些觉得莫名其妙。 “张,那个中国大军阀的儿子。”庞齐来到将军身边,神秘的压低声音说道:“难道张没有告诉过你吗?我将负责接收‘黑王子’号!” “你将负责接收‘黑王子’号?”辛格兰将军长大了嘴,似乎在那看个疯子:“你疯了,上帝,我这次和‘黑王子’号一起,对中国进行访问,这是中国人向我们订购的军舰,我们怎么可能把它交到你的手上?” 庞齐脑袋“轰”的一下好像要炸开了:“将军,丁呢?丁录呢?” “丁?丁录?”辛格兰将军想了一下:“你说的是那个中国来的记者?那天和你在一起的那个中国人吗?” “记者?我,我那天看到你们一起在交谈,还不断的朝我比划,您,您还不断的冲我点头。” “上帝,他说他即将回国,将来你会负责对我的跟踪采访,随后你也会到中国,并且要安排一个对我的专访。天,你难道不是‘纽约时报’的记者?” 庞齐几乎要晕倒了,他不死心地道:“但是,我看到‘黑王子’号上的水手们都和丁亲热的打着招呼!” 正好一个水手过来听到了这句话,不在乎的说道:“那个中国人丁真有钱,也真是爱面子,他说他要带个朋友来‘黑王子’号上参观,还说认得我们所有人,只要我们在他和你登船的时候向你们招手,他就会给我们每人十美元,这样的好事可不太多。” 庞齐彻底怔在了那里。 骗子,骗子,一群骗子! 自己这个骗子,遇到了一大群的骗子,落到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骗局之中,完了,完了,彻彻底底的完蛋了! 自己骗来的钱全毁了,而随后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一大群愤怒的“投资者”…… “干杯!” “干杯!” 张昌垣笑着放下了手里的杯子,然后操着娴熟的英语说道:“谢谢大家的合作,你们每个人应得的那份都在这里,拿着钱走吧,消失一段时候。” 被“枪杀”的威廉姆斯笑道:“庞齐在那等了一个下午一个晚上,给了我们充足的时间,我们真应该感谢他。” 被“刺死”的丁录也活动了一下身子:“张,我刚才真的被你吓坏了,那刀向我刺来的时候。” 张昌垣“哈哈”笑着把那把尖刀放到了桌子上:“这是能够活动的刀,一个小小的魔术而已。” 丁录觉得有些惋惜:“难道我们不能继续合作了吗?” “一个骗局才刚结束,我们必须一边休息一边寻找新的目标。”威廉姆斯微笑着道:“庞齐不过是我们在美国的第一次骗局,也是小试身手而已,请放心,我们还会来找你们的。” “庞齐万一报警怎么办?” “不会的,因为他的那些钱来的也不干净,也同样是骗来的,一旦警方介入调查,那么他所有的骗局都将暴光,他会面临法律的严惩!” 听自己的同伴威廉姆斯说完,张昌垣接口道:“况且,你们认为警察会相信庞齐这么一个骗子的话吗?卖一艘战列舰?疯了,只有疯子才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一片哄笑声中,张昌垣和威廉姆斯整理了一下衣服:“朋友们,下次见!” “下次见。” 当他们走到了门口,一个人忽然问道:“嘿,合作了那么久,我们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呢。” “我们没有名字。”“威廉姆斯”沉默了下:“如同非说我们有名字,我叫蔡辰方。” “张昌垣”也淡淡笑着道:“我叫胡琦英!” 这是一开始,但却绝对不会是结束。蔡辰方和胡琦英在美国的传奇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四百七十三章 大总统和他的家人们 “爸爸,爸爸!” 两岁的王鼎摇摇晃晃的走着朝爸爸伸出了手。 “儿子,我的儿子!”王恒岳一把抱起了自己的儿子,拿脸不断的朝儿子脸上噌着。 王鼎“咯咯”的笑着,不断想要躲避,可被自己老子牢牢抱着,想躲又能往哪里躲? “好啦,瞧你们两个闹的。”马韵欣笑着抱过了王鼎,对自己丈夫说道:“要让外人看到了,哪里还像个大总统?” “大总统就不能对儿子亲热了?这谁定的规矩?”接过了杏妹子递来的毛巾,王恒岳擦了下水:“别说是大总统了,皇帝还有几分亲情,是不,儿子?” 说着又想去抱儿子,马韵欣急忙侧过了身子:“先吃饭了。” 饭菜已经摆好,马韵欣、杏妹子、叶宝儿、容含雁、玛格丽特纷纷坐了下来。王恒岳摸摸脑袋,这不错,打麻将多一个,会不会因为有打不上的发生纠纷? 自己想想都觉得有些刻下。 叶宝儿给丈夫杯子里倒上了酒,马韵欣在边上一边拍着王鼎一边问道:“述之,我准备把咱们住的地方修缮一下,放心,我自己拿钱出来。” 王恒岳“恩”了一声,马家的钱也不少,反正只要不自己掏腰包就成。 看着丈夫表情,马韵欣一下就猜到了丈夫心思,笑着摇了摇头。反正打从嫁给丈夫之后,就没见他大方过。当初还在荣县时候,就老说什么钱要用到统一四川之上;统一了四川,又说钱要用到统一西南之上;西南这一统一,下面又是全国。 好容易全国统一了吧,得。丈夫还是这一毛不拔的脾气。可他在军费和国家建设上倒真舍得大把大把的掏钱,自己对自家就那么小气? 丈夫有的是钱,而且这钱几乎都是他私人的。具体有多少马韵欣不知道,但总之是个骇人的天文数字。 光是丈夫让自己保管,用来办投资,钱生钱的那笔资金,马韵欣想起来都觉得有些害怕。 还有成都商业银行,其实也是丈夫占了一大半的股份,现在已经在南京、北京、上海等等大城市里开设了分行,用日进斗金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可每个月丈夫就拿出那么一点钱来当成一大家子的开销,要不是自己时常往里面贴一些,不定这日子得怎么过下去呢。 “哎,对了。”王恒岳忽然想起了什么:“韵欣啊,听说你和我老丈人、二舅子一起开办了个百货公司?” “恩。”王鼎在自己怀里已经睡着,马韵欣把他交给了老妈子:“去年就开办了,在广州,最近在香港开设了个分公司,主要是父亲在那经营。” 王恒岳涎着脸道:“让我入一股呗。” 马韵欣立刻警觉起来:“你国内、国外银行账户上有那么多钱,开办了那么多的公司、实业,上海、南京的几家重型机械厂都已经即将开工,还要入股做什么?” 王恒岳讨好的给自己夫人也倒上了一杯酒:“我是有钱,叫我中国第一大财主我倒也当得起,可那钱我有用。我又向英国人和美国人下了单子,购买军舰,福建、广州、山东那几个地方的船厂也得加大投入。光是几个重型机械厂就用掉了我一大笔钱。我又准备再开办一个空军军校和海军军校,黄埔军校和原先的空军、海军军校都得搬到南京,我不到处得用钱?现在我这是投资,离回本还早着呢。” 说着,面色略略凝重了些:“我在考虑教育方面的问题。当初在广州时期制定的教育法,现在要在全国范围内推行起来。咱们中国地方太大,人口太多,这办教育是个最亏本,不赚钱的行业,可没办法,这亏本行业我硬着头皮也得做下去。我最近呢想弄个‘大总统特别教育基金’,已经让秦大哥、杜查理帮我筹措了一笔钱,现在算着每年还亏着那么一些。” 马韵欣苦笑着摇了摇头:“所以你就把脑筋动到自家人这来了?” “我不贪心。”王恒岳显得一本正经:“我投一百万下去,每年保证我赚二十万也就是了!” “每年保证你赚二十万?”马韵欣哭笑不得:“你以为做买卖是稳赚不赔的?” 王恒岳嬉皮笑脸地道:“我那老丈人做官不行,做买卖成,更何况女婿投资,老丈人总不好意思看着我亏钱吧?” 马韵欣拿自己这个“无赖”丈夫一点办法也都没有。要是不答应了他,他会天天缠着你,一天也不让你安生。 外人眼中的大总统是无比威严的,可只有自家人才知道这位大总统有多无赖。 “说到教育。”挺着个大肚子的容含雁说道:“咱家鼎儿再过两年也得上学了,还有宝儿的女儿……” 一看丈夫样子,容含雁急忙说道:“小嫣儿刚吃了东西,正在睡觉呢,你别去打扰。” 王恒岳这才悻悻然的重新坐好,容含雁继续说道:“我们商量了下,想把鼎儿从到法国去或者美国去……” “胡扯!”听都没有听完,王恒岳已经断然说道:“老子的儿子好好送到国外去做什么?难道国内就没有人能教他了?扯淡!不去!” 也有了两个月身孕的玛格丽特急忙说道:“阿瑞斯,你也是从美国回来的,我认为在国外的教育要胜于中国。” “你也少给我扯淡,还有什么阿瑞斯阿瑞斯的,老子就没这个名字过。”王恒岳不乐意的训斥了玛格丽特几句:“中国的一些制度现在的确不如国外,可老子儿子的教育一定得在国内接受,我的教育法正在推行,我自己倒把儿子送到国外去了,这不是自己扇自己巴掌?到法国去学什么?学你们的浪漫?被德国人一打就投降?” 玛格丽特被丈夫一训,不敢再开口了。 “老子……” “老子”两个字才出口,马韵欣在下面悄悄的踢了踢自己丈夫,王恒岳勉强改口道:“我当年的毛笔字就没有学好,为了给张作霖写条幅,闷了一天一夜,才写了几个狗爬的字出来,将来我儿子绝不能写得和我一样如鬼画符!” 几个女人笑了出来,王恒岳倒是一点笑意也没有:“咱们国家的确有很多不如意的地方,可现在我是大总统了,什么都可以重新来过。教育体系不完善,咱们完善了也就是了。可中国人的根不能丢!我现在想方设法的要把那些海外人才请回来了,我们自己的人才得想方设法的留在中国,等到王鼎到了上学年纪,我相信他所处的环境会比现在要好得多。” 容含雁赶紧给他夹了菜:“是,我知道我们错了,你是大总统,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们妇道人家一般见识。鼎儿就留在国内学,将来他的弟弟妹妹也都留在国内。” 玛格丽特也在一边认了错,王恒岳这才满意了些:“将来这些孩子们要学什么,都不要去管他们。将来他们想当军人也好,想当工人也罢,都是他们的选择。总之就一句话,不留洋,国外能够学到的东西,我要让他们在中国一样能够学到!” 这话他说的斩钉截铁,一点余地也都没有,几位夫人都默默的点了点头。 “我们在这讨论留洋还是在国内,可是还有很多地方的孩子根本上不了学。”王恒岳喝了口酒,轻轻叹息了声:“我的计划是在国内要大兴教育,可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了。大量的资金投入,大量新式学校的教育,这要花费无数的人力物力,而且还要监督着下面的人不能阳奉阴违,要让所有的适龄孩子都能上得起学。” 马韵欣点了点头:“我知道你的苦心,你投资百货公司的一百万不用拿出来了,放到你的特别教育资金上吧,我就当你已经入股了。” 王恒岳顿时大喜,敬了自己夫人一杯。 “你这说翻脸就翻脸,说笑就笑的狗脾气啊。”马韵欣白了他一眼,忽然想了什么什么笑道:“前两天你去了外地视察,吴佩孚正好到咱这来了,猜猜玉帅说的什么?” 王恒岳有些好奇,马韵欣接着说道:“玉帅说啊,咱家鼎儿从小就看着聪明,将来长大了,大总统可有接班人了。” 王恒岳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现在自己的儿子才刚刚只有两岁,但在军中已经有许多人把他看成了自己的接班人。 “我的儿子又不是天才,大总统的儿子又不是一生下来就什么都会的。”王恒岳嘀咕了声:“什么接班人不接班人的,不定将来怎么样呢。都看着大总统的位置,难道这张位置真的那么好做吗?接班人?难道这张位置和皇帝世袭一样?” “玉帅也是在那开玩笑。”马韵欣知道丈夫心思:“将来鼎儿想走什么路都由他自己去选择,我们是不会干涉的。” 王恒岳点了点头,说道: “是啊,将来他要走什么路,让他自己选择去,咱们不要干涉,他想当军人就当,要想当个普通人我看那也不错!” 第四百七十四章 俞雷办的婚礼 在那说了会话,马韵欣忍不住地道: “述之,有句话你可能不太爱听,可是我还得说,现在外头都在说你是个强硬的大总统,你得罪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中国人、日本人……说实在的我有些为你担心……” 王恒岳的面色略有一些凝重:“是的,我知道很多人这么说我,也有人劝我态度不妨软化一些,可以让步的地方也做些让步。可我告诉他们,不行,我必须要强硬下去,强硬是我最大的威胁,可也是我的生存之本。如果我不强硬,我的态度软化了,对待敌人同情了,要不了几天时间,就会有一万把以上的匕首刺进我的后背!” 女人们都停下了手里的筷子,王恒岳笑了一下说道;“我们中国人的生存哲学就是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赶尽杀绝。敌人来欺负你了,你抵抗,等敌人被你打败了,向你求饶了,你就原谅了他们。等到敌人再次强大了,又来侵略你了。如此往复循环,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他似乎是在那说给自己女人听的,也似乎是在那里说给自己听的:“我这人就是这样,你打我一个巴掌,我会还你一个巴掌。你要想要了我的命,我先弄死你。你还别跑,跑到哪我都得追上你,干掉你!哪怕我有一天在茅房遇到你了,二话不说,我直接就在茅房把你溺死!” 几个女人一齐笑了出来,随即又收起了笑声,隐隐觉得丈夫的话里似乎别有深意。 马韵欣沉吟着道:“但是在国际间的交往中,不能始终如此强硬吧?” “那是当然的了。”王恒岳点了点头:“如果和别的国家交往时候都如此态度强硬的话,只怕我的国家就再也没有一个朋友了。但对某些国家,你是半步也不能退让的,你要一让,那些国家立刻就会得寸进尺!” 马韵欣莞尔一笑,很快就明白丈夫说的是哪个国家了。 “对了。”王恒岳忽然想起了什么:“俞雷有孩子了,你们都知道了吧?” 几位夫人一起点了点头,王恒岳笑着道:“他明天会在家里设宴,一来庆祝自己有儿子了,二来也算是个苏郁一个名分。宴席不多,就三桌,请了你们一起过去。” 叶宝儿第一个拍手连声称好。 马韵欣皱了皱眉头:“才开三桌,是不是太少了些?” “就这三桌,还是被我用几乎命令的方式才办的。”王恒岳苦笑了下:“按照他的意思,是一桌都不办,我就对他说了,人家苏郁好歹帮你生了一个儿子,你屁话都没有,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让人家陪着你,帮你带儿子?这可不行!韵欣,你们帮我准备一些礼物,这礼物可不能寒碜,不然让人笑话。” “知道了,放心吧,一定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马韵欣笑着说道。 吃完了饭,和自己的儿子、女儿玩了一会,回到了房间里。看到马韵欣正在挑选着衣服,也不说话,朝床上一躺,点着了根烟。 “鼎儿和嫣儿都睡了吧?”马韵欣一边换上了明天去赴宴的衣服试着一边问道。 王恒岳“恩”了一声。 马韵欣忽然停住了手里的动作,叹息一声,在王恒岳身边坐了下来:“杏妹子、宝儿、含雁要么已经帮你生了孩子,要么肚子里已经有了,就连玛格丽特也有了……可就我这肚子……” 王恒岳按灭了手里的烟,难得的柔声说道:“谁有了孩子,还不都得叫你声妈?你肚子里没有没关系,你还是我的媳妇,还是我的正房。” 马韵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王恒岳正色说道:“既然你是老大,就得摆出老大的样子来。国家一大摊子的事情等着我去处理,家里的事情我只怕承担得就要少了,你得承担起这个责任,子女将来一定要教育好,这些事情,都药交给你来操心了……” 这一晚,王恒岳和自己的妻子谈了很多很多…… 俞雷的“婚礼”,办得的确非常简单,只邀请了大总统王恒岳一家人,总参谋长蒋百里等有限的一些人。 他的这些事情上的低调,早已为大家所熟悉,所以也并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 把自己的儿子俞苏英抱出来给大家看了,果然和俞雷长得实在是太像了。王恒岳开了几句玩笑,随后四处张望:“新娘子呢?” 俞雷这才让苏郁出来见客。 王恒岳笑道:“好啊,好啊,没有想到我们的俞局长居然有一天也能有媳妇了……” 说着朝苏郁看了一眼,发现苏郁依旧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一下就猜到了她的心思:“苏郁啊,都说是前世的冤家,今世才能结为夫妻。你也不要那么不开心,俞雷这人还是不错的,也担负着很大的重任。这样,我给你一个特权,只要将来俞雷欺负你了,你可以直接把状告到我这里,我负责帮你出气!” 苏郁勉强笑了一下,谢过了大总统。 众人纷纷落座,俞雷陪着王恒岳和蒋百里等人在主桌上坐了下来,敬了一圈酒,王恒岳开口问道:“你妹妹知道你的喜事了吗?” 俞雷摇了摇头:“我没有让她知道,现在不能让她分心。” 王恒岳“哦”了一声:“辛苦了。” “大总统。”俞雷在那沉吟了下说道:“我已经下定对南京城里的那些帮派组织进行了一次彻底的大清查……” “今天大喜的日子,不谈公务。”王恒岳一挥手说道。 蒋百里笑着举起了杯子:“俞局长,祝贺你双喜临门,既娶了媳妇,又有了儿子啊!” “谢谢参谋长。”俞雷急忙端起杯子喝了。 说是不谈公事,可王恒岳却又自己不守规矩的把话题转到了公事之上:“秀才啊,全国虽然完成统一,但地方很不太平,到处都乱得很。我听说溥仪跑到天津后,那些遗老遗少们也纷纷到了天津了?” “是的。”俞雷接口说道:“那里简直是人山人海,我听说比咱们南京城里的大总统府还要热闹。” 王恒岳冷笑了声,说道: “朝代更替,遗老遗少也算一种特殊的人文风景。辽、金、元、明、清曾风风火火在北京建都,又走马灯般陆续隐去,颇有你方唱罢我登台之势;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几乎每一个王朝,都留下过一批愚忠的臣民那。北京城易主,常常牵涉到民族矛盾,男人在这时候似乎比女人还要重视精神上的贞操,气数已尽时还希望能保持晚节。” 蒋百里点了点头说道:“自从满清被推翻后,那些遗老遗少们被一声春雷震惊了,似乎很久之后还未从沧桑的巨变中反应过来,弄不懂今夕何夕,只好一味地聒噪着了,争辩着,议论着,抑或在自家的庭院里顾影自怜。” “遗老遗少都是些什么人?”王恒岳喝了口酒说道:“那些以特殊公民自居、过着吃粮领饷的寄生生活的八旗子弟,首先成为遗老遗少的一大群落。当年年仅六岁的溥仪,自然算大清王朝的第一号遗少,他虽然被驱逐出政治舞台,但仍获允保留尊号,继续居住在紫禁城,由民国负担宫廷的庞大开支,用俗话说就是被新政养了起来,这简直就是一大笑话!”。 俞雷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本书:“这是溥仪的外国老师庄士敦写的,当中也有有关张勋复辟时候的记载,恒帅可以看下。” 王恒岳接了过来,小这本叫《紫禁城的黄昏》中描绘过道:“华北一直对此前的民国缺乏热情。北京几个世纪以来都习惯于忠于朝廷,遗老遗少从未消失过……温顺的北京市民,或中国其它城市的市民,一直备有各种旗帜,以应付当地军政局势的变化! 也许他们以为,这样做可以免于任何不速之客带来的麻烦,不管这些不速之客是外国人还是中国人。但是这一次满城飘扬龙旗的慷慨举动,无疑从外表上表现了老百姓同情重建朝廷。” 王恒岳默默放下了书,一句话也没有说。 国家是统一了,但是如何根除这些思想? 遗老遗少的复古思想,在一些自居为“奴才”的人的性格深处留有烙印。这也算未随时代演变而泯灭的封建的奴性吧? “必须要解决了,要把这些人全部赶走。”王恒岳沉吟着了一会,问道:“秀才,天津那边的安排怎么样了。” 俞雷的声音放低了下来:“已经安排好了,我们将先从北京的兴隆寺动手,至于人选方面,我们也已经全部物色完毕。” “好,很好。”王恒岳点点头,也把自己的声音刻意放低下来:“这件事一定要办得隐蔽,快速,不要让溥仪,尤其是不要让日本人发现任何破绽!” “是,我明白了!” 王恒岳笑了笑,举着酒杯站了起来: “来,为秀才今日成婚大家一起干杯!” 第四百七十五章 兴隆寺(一) 赤墙碧瓦的兴隆寺,与紫禁城西隅隔墙相望,是一座颇有来历的寺庙。在京城出宫的太监中,堪称声名赫赫。寺内,乾隆年间竖立的一通石碑,详细记述了此庙源远流长的历史渊源。 这座建于京畿要冲,北长街的寺庙,始建于明朝,据传说,起初是明朝大太监王振的“家庙”。一度,兴隆寺曾改为“兵杖局”,储存过军械。这座外表风雨剥蚀的古寺,占地面积颇大,从后宅胡同五号院直通庆丰古寺。 它不像白云观似的属于“子孙缘”,而是一座“兄弟庙”。凡进寺的太监,出宫前就必须至少交纳寺里一百块钱,否则连门槛都甭想迈入。出宫后,还要在这儿义务服四年劳役,无不轨行为,才能够被正式收纳。 这是历来的规矩,任谁也休想破,一旦归了庙,可就谁也管不着谁了。这里没有方丈,只有一名“主持”。出了门,只要警察不管,无论干什么寺庙都没人干涉。 晚清末年,住寺的太监,最初大都是极为有钱的。在宫内有权有势,允许到宫外来住的大太监也不少。后来,皇上出了宫,有钱和无钱的太监都没了饭辙,即使出宫前没交过钱,只要租得起一间房,也能在这儿凑合着住下。按太监的话说,兴隆寺,这时成了“杂八地”。 无奈,寺里的主持顺方就圆,立下了一些规矩。说明白点儿,所谓规矩只是冲着没钱的穷太监来的。有钱的太监,竟可以雇人做饭,一天三餐,顿顿鸡、鸭、鱼、肉,满院飘香。若是穷太监,就得事先交下定钱,来寺里三年,才有房住,也勉强能去大厨房领一餐了。 自然,寺里的太监,无疑分成了三六九等。有的饥寒交迫,有的则是脑满肠肥,财大气粗。一些太监有钱,娶了老婆竟也带到了寺里住,还美其名曰“享艳福”。更有甚者,携子孙三代来寺里宿下,进进出出,人来人往,闹得比旅店还热闹。可谁也无法管,人家有的是钱呀。 迈入兴隆寺门槛,前“朝廷”的御医孙耀庭迎面遇见了自己的老朋友马德清,上前一拱手:“哟,老没见了,您倒挺好?” “好嘛。”马德清是天津青县窑子口人,一口浓重的天津话:“自打回了家,没着没落儿,这不,又没了辙,回兴隆寺来啦。”他摊开两手,一副无奈的样子。 瞧上去,马德清是个精瘦的个子,比孙耀庭整整高出一头多,高鼻梁儿,大眼睛,话说回来了,进宫的太监有哪个不是五官端正?他在宫里也没混出个名堂,不然绝不能十三岁进宫,才当了两三年“御前太监”就又出了宫。其实,他人品不错,可就是有一样儿,脾气暴躁。在宫里,动不动就跟别的太监吵崩,怎么劝也不行,只有他气消了才算完。 并不是他的命运不济,而是他过分固执。那时,宫里头正值一批年迈的太监出宫,临走,想卖掉自己的名字钱,可他偏偏不买。“俺不买,俺没钱!买不买的也一样活着,花那冤钱干嘛?” 别人再怎么劝他也不听,到头来他还是一名“黑太监”。 “你吃亏,就亏在这个狗脾气上了。”孙耀庭对他直率而言。 “现如今,还没改,也就这样啦。有嘛想头?”他倒也没有过高的盼头儿:“住这庙里头,算养老送终得喽。” “您回家这辰子,干嘛来着?听说您老兄去了外国洋行?有这码子好事儿?” “咳,还提那点寒碜事儿干嘛?起先,去了天津卫一家老毛子开的‘兴春兴’洋行,说白了,就是摘那点子洋毛。干一个月也没给俩钱儿,嘛洋行?扯臊!” 不提则罢,一提起这档子事儿,马德清立时变得火冒三丈。 “可也是,我琢磨着,你老兄要是混得挺好,为嘛还回庙?” 他虽然脾气不算好,可与孙耀庭并没什么过节。两人多年相安无事,处得还算融洽。 “……哟,寿儿,老没见喽。” “我前一阵子回家去了。”他进寺当天下午,又遇见了老乡池焕卿。两人许久不见,分外亲热。 “走,上屋里去。”池焕卿拽了他就走。 “这些日子没见,您老还是那么不见老呵。”在池爷屋里,两人扯起了闲话。 “呵,可甭说了,我这一辰子可老多喽。咳,人老了不中用啦。”池焕卿不住地叹息着。 池爷年轻时,在宫里头是个有名的“俏人儿”,削瘦的身材,帅极了。最可贵的是脾气随和,从不着急上火,遇事稳当。他虽然比孙耀庭大六七岁,可瞧上去却年轻得多。 “我命也不算错啦,一进宫就给隆裕太后当上了小太监,咳……”他说了几句就不言语了。 “要说,是不错。我进宫那工夫,您老早就当‘回事’了。在咱老乡里,您老算是混得正经不错喽!” “可眼眉前,落到了这一步儿,让人多糟心啊!” 一听便知,这个平时不急不慌的人,今儿个是悲从中来。当初,他在宫里当小太监和回事时,大把大把地赚钱,可谁知他的父亲是个有名的“糟主儿”,抽烟、耍钱伍的,整天胡糟。池爷是个要强的人,顾头又顾脸,前后置了三次家产,倒头来却都让他的父亲糟光了。 他平生不爱生气,那次,他动了真气:“让他糟?我自个儿糟吧!”从此,他火爆似的抽上了大烟,直到穷得提了当啷,一发不可收拾。 家败了,他也出了宫。没辙,只好进了兴隆寺栖身。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池爷与他含泪对坐,心里头倒平静了,因为他戒掉了大烟。没钱呵,不想戒也得戒。池爷又变得脾气蔫透了,人缘极好,见了谁都笑脸相迎。孙耀庭觉得他怪可怜,却又没别的办法,自己还没有饭辙呢。 进寺当天晚傍晌儿,他去东屋见了王悦徵。王太监是青县人,长得白白胖胖,如不是那个无须的刮净脸面,福福态态,似乎蛮有点儿当官的派头。他肚里有文化,能写会算,在太监堆儿里是个能人,那时他正出任兴隆寺主持。出了宫,他早先在天津卫开轿子铺,闹得满红火,平时说起话来,滴水不露,有板有眼,一张嘴就是“嘛事儿……”可有一样,太能说了,所以就有人嫌他嘴太“贫”。 “信老爷来了吗?” “嘛?他来了,有时候,我也不见得知道。”一听孙耀庭问信修明,王悦徵顿显不悦。 在众多太监中,孙耀庭算是多少喝过点儿墨水,信修明自然更是宫内外闻名的“秀才”。王悦徵是信修明的徒弟,知道孙耀庭的师父与信修明关系不一般,信修明才时常关照孙耀庭。他内心忌妒,一听提起信修明,便满脸不高兴。 寺里着实不好混。这些太监都是在宫里尔虞我诈中混过来的,如今聚在了一起,又没了皇上,还不成天价窝儿里斗?孙耀庭就是在这种夹缝中生活着。 过了没几天,信修明迈进了兴隆寺。他一听就马上赶了去,可谁想,王悦徵却借口让买点儿东西,支走了他。他明知这是王悦徵故意所为,但想不出别的理由,只好先去了。不出所料,回到寺里,信师父早已走了。他满脸不高兴,王悦徵却龇牙乐了:“信老爷走喽……”故意拉长声儿气他。 “寿儿,您没出去呀?”信老爷走了,他的一个“修”字辈的师弟——张修月,又来了兴隆寺玩耍。他见了孙耀庭非常客气,他比他大不少,却总称他作“您”,显得对孙耀庭挺尊重。 “得,张爷您哪,给您老请安了!”孙耀庭每逢此时,总是一拱手。 这个张爷,在东安市场开了一家点心铺,买卖蛮兴隆,所以他常戏笑地说:“这是沾了你们兴隆寺的光,才‘兴隆’起来的嘛!” “您老这是怎么话说的?这是您老的财运。我们可都窝在兴隆寺,也没兴隆起来呀,还不是受穷?” 哈哈打过去,孙耀庭问起了信老爷近况。信修明与他这位憨厚的师弟,来往密切,甭看王悦徵拦着孙耀庭不让见信修明,张修月却经常为他与信老爷之间牵线搭桥。 在兴隆寺栖身的太监,大多是没着落儿的。孙耀庭最熟悉的,莫如涿州的田壁臣,他长得五大三粗,是个瞎字不识的老太监,比他至少大十几岁,中年“出家”,为人善良。他净了身,却连一天宫也没能进去,只好在涛贝勒府、毓朗贝勒府当随侍太监。 最初在九门提督毓朗府里当差,那儿只管一天三顿饭,连衣帽都不管买,这样,田太监到了儿,仍穷得叮当乱响,成了京城王府太监中所流传的一个笑话。入了兴隆寺,他总算找着了个吃饭的地儿。一提起在朗贝勒府的生活,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府里不是没钱,就是太抠门。挣的那点儿有限钱,连靴子都买不起呀!” 平时,他穿得破破烂烂,人们眼见他在寺里,一件旧蓝袍子穿了多年,连件替换的都没有,春夏秋冬,他总是老一套,从没多少改变! 第四百七十六章 兴隆寺(二) 这还算不上特殊! 冯乐亭,原来在北府伺候溥杰的奶奶老太太的,离乱中也没攒下点儿钱来,最终到了兴隆寺还是受穷的主儿。 他的老友刘兴桥,手头太“大方”,瞎抽瞎花,手中没有积蓄,在寺里只好每天糊些纸盒勉强度日。 虽然,在兴隆寺里过着穷日子,总还不至于饿死,所以彼此见了面时常相互逗笑。起床后,见了面第一句话总是:“老爷早……您吃啦?”可见,吃饭成了当时的头等大事。 患难交友。他与孙尚贤成了一对“莫逆”。孙爷是南皮县人,太监常跟他逗着玩:“你可是张之洞的老乡呵。” 他却挺实在地调侃说:“我压根就没见过张之洞,到底是啥模样。” 潮有涨落。御前太监石俊峰,在清末宫里头虽声名显赫,先后伺候过慈禧、隆裕太后,也跟过“宣统皇帝”,而且有条金嗓子,饰唱京戏中的“老旦”,居然竟与京城一代名角儿宫云甫齐名。 但他卖房得到的三千块钱,不过几年就折腾了个净光,只得到了兴隆寺,找“落儿”来了。 实在凑合不下去时,他打算返归老家。临走,连火车票钱也掏不起了,这个外号叫“石瞎子”的御前太监,几乎真急瞎了眼,只好让大家七拼八凑了俩钱儿,又赶上碰着一个做买卖的老乡送了他一半盘缠,这才上了火车,最后贫病交加,死于家乡。这在太监中并不是最惨的。身无分文,客死他乡的,数不胜数。 “寇老爷走啦……”村里来了一个老乡,见到了孙耀庭。 听了这话,他明白寇子珍去世了:“咋回事呀?我回去那当儿还好好的呢!” “甭提啦。”来人叹了口气,说道:“咳,寇老爷没了着落,就把五间北房和东西厢房变卖了八百块现大洋,又在村边压了四间房。这不?大水一来,房被冲了个稀里哗啦,他只得借住邻居肖家的房子,那原本也是他盖的呀!连气连累,他病死喽!事儿还没完,他的棺材肖家不让走正门,说是‘老公’走了正门就冲了他家的‘风水’,愣是拆了半堵墙,从房后运出去的……” “嘛?能这么干?”孙耀庭忿忿不平。 “那还有假?这事儿,咱西双塘村里头,不知谁还给编了个顺口溜‘寇家显赫,万贯家财,落花流水,败得真快,扒了后墙,抬出棺材……’” 送走了老乡,他的心里憋闷了不少日子,时常暗自嗟叹:“当太监的,连乡里人都瞧不起哟……” …… “八匹马呀,五魁首啊……” 夜静更深,兴隆寺仍时常传出喝酒划拳那醉醺醺而又声嘶力竭的喊叫声。 老北京谁人不知?兴隆寺,成了京城太监出宫后的一个热闹去处,即使住在寺外的太监,也常常来此串门、聊天,也有的没了辙,上这儿混吃两天再说别的。这儿,真变作了太监们迎来送往的客栈。还有的太监,才有了俩钱,就上寺里开上几天赌局,杀他个昏天黑地,输光了拍屁股走人了事。 走路已颤颤巍巍的老太监张修德,竟也是赌局的常客。他虽然住在西斜街的“玉皇皋”那座破庙里,但只作为遮风避雨之处,三天两头溜达到兴隆寺来昼夜耍钱。他一进门,就与孙耀庭碰了个对脸儿。 “寿儿,你这是奔哪儿去呀?” “没事儿,到外面遛遛去,您老。”孙耀庭冲他一拱手:“张爷,您今儿个这是嘛来啦?” “寿儿,可真有你的,明知故问。”张修德一拍他的肩膀,“咳,没别的,我还不就是那点儿嗜好,跟你师父打会儿牌来嘛!” “得,您老忙吧。一会儿见。”孙耀庭不是不愿搭理张爷,他知道他人不坏,既不吵嘴,也不打架,就是一个怪脾气,赌起来就红眼,耍钱成了他的兴奋剂,只要抄上牌,精神头儿就来了。 而孙耀庭却不然,一见赌钱,扭头就走。他眼见赌钱赢红了眼的,也见过赌得输房输地,倾家荡产的。所以,这条道他不敢走,也不想走,索性离得远远的,哪怕没事儿去外边闲遛弯儿…… 正迈门槛,刘兴桥走了进来。“嘿,这些个日子没见,你上哪儿去啦?”孙耀庭拽着他的胳膊,亲热地问三道四。 “这不?刚打家里回来。我们那位,原本跟我都住在兴隆寺,前几年,不知犯了什么劲,非回乡不可,瞧,这才刚过半年光景,就先走一步了。”说完,他又找补了一句,“我这是给她上坟去啦!” “我说呀,她活着时候,你就跪搓板。现时上坟,你没跪那儿磕一个?”多年的老交情,说话没深没浅,孙耀庭与他逗上了。刘兴桥没说话,只是苦笑了一声。 没出宫之前,他是溥仪的二总管太监冯俊臣的徒弟,被先后拉拔当过溥仪和淑妃的贴身太监。晚上,他和一个叫小喜儿的外随侍“坐更”时,不知怎么溥仪突然高了兴,半夜溜达出来,见他没睡觉,随手就给了他一沓钱:“拿去……” 他一数,值两千块现大洋呵!乐得颠三倒四,一夜不眠。 之后,他对任何人都绝口不提此事,怕钱多招祸。直到太监都住进了兴隆寺,他这才露了口风,在媳妇身上,两千块已经花得差不多了。 “北府的摄政王爷来了信儿,让我还是上那儿跟着他。我拾掇一下就打算去啦……” 刘兴桥进了屋,孙耀庭望着他的背影,说,“太监弄个媳妇,是活现世呀!不是太监活不长,就是媳妇活不长哟……” “你道嘛?任老爷也来了咱庙里头看了看。”晌午,捧着饭碗,马德清到了孙耀庭屋里。 “这我知道。任老兄在宫里对我正经不错呢。”孙耀庭说,“咱俩没事儿,去他家那儿瞧瞧去,咋样?” “得,听您的。”马德清乐得听喝。“听说他那媳妇不错,得瞅瞅去……” 吃过晚饭,孙耀庭就和他去了任福田家探望。任老爷出了宫,可还是有底儿,并不是像有些小太监那样真穷得没辙。他早在宫里时,就在景山东街买了三间北房,出宫后赋闲,深居简出,即使在所有太监中比较,也不失为老实巴交的善良之辈。 “任兄,您老好啊?” “咳,还马马虎虎吧。” 正说着,一位中年妇女从里屋走了出来。“这是内人。”任福田对孙耀庭二人做了介绍。 “给嫂夫人请安了。”孙耀庭站起身。细瞧上去,这位中年妇女面目端正,年轻时准是一个俊秀姑娘。她腼腆地应酬了两句,就走进了里间。 “你老兄,可真是金屋藏娇啊!”马德清开玩笑地说。 “你老弟还不知道?我是个半路出家的太监,不是没有思凡之心呵……” “嘿,您老真会开玩笑……” “沏茶。”任爷的一声召唤,打断了他的话。 这位任爷,起先在摄政王府伺候老醇亲王,后来伺候过摄政王载沣,末了儿才又进宫当差。他像老一辈的太监一样,没什么文化。在太监堆儿里头,他最出名的事,是一次他在宫外去厕所被人哄笑,“瞅瞅他那玩艺儿有嘛?”…… 他提起裤子就走了。一怒之下他发了愿,要在宫外买一处房子,专门给自己修一座厕所! 有时,孙耀庭倒是一个挺幽默的人。他品了口茶,闲提起话茬儿,“我说,任爷,您老的厕所在哪儿?” 刚说出口,又找补了一句:“您老自个儿用的那个厕所在哪儿?” “小子,嘿,让你见识见识。”任老爷指给了他,“出了屋,往左拐。” 他进去一瞧,甭说别的,就是厕所那股子淡淡的熏香味,就足证任老爷下了一番功夫。 “嘿,名不虚传!”孙耀庭竖起了大拇指。 “什么?”任老爷不明白地问他。 “外界儿谁不知道?任爷的厕所,嘿,没说的!” 闻此,任老爷也笑了。其实,这也是太监所谓争口气的一种心理所致。 临别之际,任老爷的妻子又从里屋走了出来:“慢走啊,有工夫来,您……” 太监娶妻,历史并不罕见。早在明代,这就已经成了宫内公开的秘密。“对食”在晚清的宫廷内外,甚至成了一件挺时髦的事儿。哪个太监要是有了钱,没娶妻子或玩个把女人,倒容易成为取乐的对象。 这,往往出于多种原因。有的是温饱思淫欲,如小德张,出宫后在天津娶了几房太太,图的是一种发泄欲。他虽然没了生殖器官,但性欲却不一定没有,就是迟至暮年的太监,也会产生正常的欲望,有时甚至会比同龄的常人更强烈。这并非“天方夜谭”。物极必反,也许就是这么个理儿。 当然,在太监的生活中,占有欲兴许也是一种重要因素。愈是得不着的愈想得到,得到了如果一旦丧失,反而会产生更强烈的逆反心理。传说中,小德张大卸八块地把那个与别人通奸的姨太太埋于地下,可能就是出于这种性报复心理。这种情形,发生在太监当中,毕竟是极少数的。 更多的太监,追求的是一种安稳的小康方式。他们渴望一夫一妻,过着“田园牧歌”式的生活,抚慰他们在宫中受到的各种屈辱。 宫中的太监,只要有了钱,一是要在宫外买房子,二是在宫外秘密地娶妻纳妾,三是一旦生活稍稍富裕点儿,还要过继一个儿子,以承香火,像赵荣升就是这种情形。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仍然是太监顽固的信条! 第四百七十七章 代号:风暴! “是的,那些人都安顿好了。” 站在戴笠面前,孙耀庭完全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必恭必敬,之前那些麻溜的嘴皮子功夫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戴笠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也都看不到:“去天津的人选也都物色好了吗?” “是的,都物色好了。”孙耀庭接口答道:“有马德清、任福田这些人。” 戴笠点了点头。 这些前清的太监们,之前一个个都风光得很。“皇上”面前低三下四,可一转个身,就把自己真当成了个人物一般。 自己之所以物色到孙耀庭,是因为这人还算可以,身上的奴性要比其他人少一些,可以加以利用。 北京的局势还是比较混乱。大总统已经调了当年他的“结拜兄弟”张旭前来担任北京市市长。 在治理地方上,张旭还是很有自己一套的。而其它方面,王恒岳则完全交给了戴笠。 这是对戴笠的一份信任,也是对戴笠的一份考验。 戴笠早就在心里发誓,无论如何都一定要继续牢牢抓住一次次到来的机会! 朝孙耀庭看了一眼:“记得,去了天津之后一定要谨慎小心,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行动。一切我都会按时给你指示的。” “是,明白了。”孙耀庭恭恭敬敬地道。 “好了,去吧。”戴笠挥了挥手。 孙耀庭一走,孔族录很快急匆匆走了进来:“站长,都准备好了。” “哦。”戴笠淡淡的应了一声。 孔族录满心期望的等着戴笠点将,没有想到戴笠在那想了一下:“你去负责城西那里,再把毛人凤给我叫进来。” 孔族录顿时大失所望,但在戴笠面前却不敢表现出丝毫,一个立正,赶紧走了出去。 不过几分钟,和戴笠差不多岁数的年轻人,戴笠的助手毛人凤轻轻走了进来:“站长。” “齐五,和我还那么客气吗?”戴笠似乎有些不太习惯。 毛人凤与戴笠是同乡且是小学同学,先于戴笠投考黄埔军校,但因体检未合格落榜,回家后曾向戴笠建议也投奔广州黄埔军校,并以自己的钱财资助戴笠南下广州报考黄埔军校。应该说毛人凤是戴笠的贵人,使戴笠初识黄埔,并且虽然没有考上,但却凭空得到了大总统的赏识,从而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戴笠发迹,的确也没有忘了这位老乡的恩情,立即从浙江聘请他成为了自己的助手。 毛人凤神色不变:“私情是私情,工作是工作,毛人凤不敢忘记这点。” 他和戴笠都有一个共同点,说话做事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的年纪。 戴笠也没有说什么:“谷正伦也已经到了北京,带来了大批的宪兵,大总统这次特别指示,军队、宪兵将联手展开‘风暴行动’,我工作站则全力配合。齐五,你带人去北府吧。” “是,明白了。” 戴笠拿出手绢轻轻擦了下嘴,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叠起、收好。 “风暴行动”,风暴就要来了,很快就会席卷整个北京的…… “醇亲王”载沣并没有察觉到今天有任何的异相。 打从自己的儿子,“大清国的皇帝”溥仪跑到天津之后,载沣的确提心吊胆了很大一阵子,当初溥仪被从宫里赶出来,自己可是担保人之一,这才让儿子住进了北府,谁想到儿子居然在旁人的教唆下跑到了天津。 万一国民政府问自己要起人来,自己拿什么给他们? 万幸的是国民政府似乎并没有想到一出事情来! 载沣对于什么恢复大清之类的已经没有任何想法了,大清亡了就亡了,再也恢复不了了,那些人怎么就看不到这点,非要认准了死理呢? 大家太太平平的过日子,手里有俩闲钱花花不是更好?非要组做那些危险的事情做什么呢? 想到这,载沣就忍不住长长叹息一声。 儿子溥仪才只有十来岁,可在那些人的教唆之下,也是终日“复国”梦想不断。 复国、复国,这国哪里那么好复的?你手里得有钱,得有军队才行。可现在你什么也都没有,拿出去完成“梦想”? 不,这不是梦想,根本不是,这只是在那做梦而已! “王爷,用饭了。”“侧福晋”邓佳氏走过来小声说道。 载沣点了点头,来到饭桌前,邓佳氏帮他准备了壶酒,给栽倒倒上了:“王爷,您别想那么多了,皇上鸿福齐天,想来不会有什么事的。再说那边还有日本人照顾呢。” 载沣叹了口气:“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啊。什么人都可以靠,就是日本人不能靠啊。这日本人从来都没有对咱们安过什么好心,皇上落到他们的手里,只怕……” 一边喝了口酒,一边长吁短叹。 皇上终究是自己的儿子,将来那可怎么得了啊! 正在那里说着话,管家忽然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王爷,王爷,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何事如此慌张?成何体统!”载沣大是不满的合成了句。 “好多当兵的冲进来了……” 还没有等管家把话说完,一大群宪兵已经在一个年轻人的带领下冲了进来。 邓佳氏发出一声惊呼,载沣终究是当过“皇帝”他老子的,有些胆量,站了起来:“你们是什么人!” 带队的年轻人朝载沣吃的看了一眼:“醇王爷,我叫毛人凤。” “毛……毛人凤,你想做什么!”载沣提高声音壮着自己胆子问道。 “醇王爷虽然不在皇宫里了,溥仪虽然跑到天津了,可醇王爷的生活一样如此奢华。”毛人凤根本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你们都来瞧瞧,醇王爷这一顿吃的,可够我们吃上几天的了。” 载沣心里隐隐升起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毛人凤坐了下来:“醇王爷,我们是来问您要个人的。” “谁?”载沣莫名其妙地道。 毛人凤笑了下:“溥仪。” “轰”的一下,载沣脑子里一阵眩晕。来了,终究还是来了,越是派什么就越来什么。早就猜到民国政府没有那么轻易放过这件事的,但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那么突然的就发生了。 载沣吐出了口气:“毛……毛先生,我大清国的皇上眼下正在天津……” “大清国?现在还有大清国吗?”毛人凤讥讽的打断了他的话:“大清国早就亡了,现在是中华民国。醇王爷那,民国政府把溥仪交给你来看管,你是他的担保人,那是因为民国政府信任王爷您,现在,我可来问王爷要人了。” 载沣声音有些干涩:“毛先生方才不是已经知道皇上去天津了?” “去天津了,去天津了……”毛人凤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桌面:“那就没有办法了,上峰命令我来请溥仪,但现在我带不回溥仪,只能把王爷您给带回去了。” 载沣面色一变:“你们想做什么!” “我们不想做什么!”毛人凤站起了身:“前满清醇亲王爱新觉罗·载沣,监管不利,私自放走爱新觉罗·溥仪,密谋推翻民国政府,特奉命令逮捕!” 载沣面色一片惨白。 密谋推翻民国政府?自己只想着安心度日而已,什么时候想过要推翻民国政府了? 可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当年大清弄文字狱的时候,岂不一样如此?俗话说报应不爽,果然如此。 “醇王爷,请吧。” 载沣定了下神:“你们除了要抓我,还想如何对待我的北府?” “北府?”毛人凤看了一下:“北府的一砖一瓦,都是民国政府的。满清早就已经被推翻了,王爷还住着这么大的宅子,享受着这么奢华的生活,您认为合适吗?” 载沣“咚”的一声坐了下来,一言不发。 报应啊,完全是报应啊!当年大清是这么对待汉人的,现在汉人又反过来这么对待满人了。 不是每个汉人都会卑躬屈膝,以“奴才”自居的。有人心甘情愿充当满清的“忠臣、奴才”,也有人一心要把满人拥有的一切全部剥夺! 而那个中华民国的大总统,无疑就是后一种人! 完了,什么都完了,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将落到民国政府手里了。 载沣深深的叹了口气,什么也都不想争辩,他也无力争辩什么。耳边只有自己“福晋”的哭声不断传来…… 民国8年年底,“风暴行动”正式在北京拉开大幕! 最先遭殃的就是满清前“醇亲王”爱新觉罗·载沣,他因为“私放爱新觉罗·溥仪,密谋推翻民国政府”的罪名而遭到逮捕,随即他的北府也遭到了抄查。 在载沣家里的所获是巨大的,这位满清的前“醇亲王”家里的富裕,完全是让人震惊的。 而类似于载沣这样的状况,在北京城里陆续上演。一场驱逐满遗的风暴正在北京城里轰轰烈烈的展开着。 这是那位大总统王恒岳一手导演的一场好戏,王恒岳要让北京真正变成中华民国政府的北京! 这场行动的代号: 风暴! 第四百七十八章 善贝勒 “风暴行动”如同一场无可阻挡的风暴一般席卷着北京! “醇亲王”爱新觉罗·载沣被俘,北府遭到查封;紧接着是庆亲王载振、镇国将军载搏……一个接着一个满清之前的权贵相继遭到逮捕、驱逐! 整个北京城里的满人被弄得人心惶惶,谁也不知道下一个遭殃的将会是谁。 街上到处都在传着这只是个开始,更大规模的行动还会展开。 有些败落的八旗子弟,本来就已经衣食无着,到处在那想着法子混饭吃,有的无有一技之长,又败光了家产的破落户,倒是觉得这对他们来说是个机会,没准还能从中狠狠的捞上一笔也说不定。 没几天,一条消息悄悄的在北京的满人们中传出:当今“皇上”已经在天津秘密下达了“征讨令”,号召全国忠义之士“勤王”。“辫帅”张勋被任命为“讨贼大元帅”,召集旧部,将起百万精兵杀回北京! 这一天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一下使得那些满人们变得振奋起来! “辫帅”出兵了,“辫帅”他老人家终于出兵了!这大清国有望了,这祖宗留下来的江山恢复有望了! 尤其是那些败落的八旗子弟,更是打心底里就透着兴奋。 反正现在这么着早晚也得饿死,还不如干脆弄次暴动。要是祖宗的江山真能恢复了,没准自己就是“复国”功臣了,没准也能弄个铁帽子王。 酒馆里、茶馆里,各式各样的传言在那毫不避讳的流传着。 在“孙记茶馆”里,一个三十来岁,一脸烟色,穿着一件又脏又破藏青色长袍,外面不伦不类套着一件黄马褂的人打着哈欠走了进来。 “哎哟,善贝勒来了。” “善贝勒,您吉祥!” 茶馆里的人纷纷起身打着招呼,茶馆老板老孙笑着把善贝勒迎了进来:“今儿这是怎么了呢?贝勒爷怎么把黄马褂都穿上了?” 善贝勒把自己的茶叶包拿了出来,吩咐给沏上,不忘吩咐一声:“小心着点,这可是姜将军孝敬我的。” “姜将军,哪位姜将军?”有人好奇的问了声。 “本朝皇上登基那天,封的‘宁鸿将军’姜飚远姜将军!”善贝勒不无得意地道。 可边上的人还是没有想起来,善贝勒很是不屑:“姜飚远姜将军那是最有名的,还专门得到了李公公的勉励……” “哦!”旁边的人这才恍然大悟:“就是城西那个卖肉的,开的‘宁鸿肉庄’的老姜是吧?” “轰”的一下,茶馆里响起了一片笑声。 这位“姜将军”北京城里知道他的倒也不少。这人祖祖辈辈都是卖肉的,手里有些银子,`传到了姜飚远这一辈,也不知这位卖肉掌柜动了那份邪乎心思,居然想弄个将军做做。 他托门路找到了宫里的李公公,天天去给李公公请安,送上些银子,天天央求着给自己一个将军做做,候补知府道台这样的官他还不要。 到后来李公公实在被他弄烦了,看他也是个二百五,干脆蒙骗他说“你就当个宁鸿将军吧。” 这话里的意思本来指的是姜飚远开的是“宁鸿肉庄”,你打开门来是卖肉的,关上门来当你的“将军”谁也管不着你。可结果姜飚远倒是当真了,处处以自己是“宁鸿将军”大肆的炫耀。 他手里有几个钱,那些败落户们摸准了他这个心思,也是一口一个“姜将军”的称呼。姜将军听着心里高兴,多多少少都能赊些肉给他们,结果这么一来“姜将军”的名字可就算是在北京城里传开了。 现在这位善贝勒倒把“姜将军”抬了出来当回事情,也难怪茶馆里会笑声一片! 善贝勒倒是脸一点都不红,反而还一本正经地道:“你们还都别瞧不起姜将军,满朝文武,要论起忠心来,全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姜将军的!” 沏好的茶端了上来,善贝勒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姜将军昨儿个专程来给我请安,除了送我这包上好的茶叶,还专门送来了个猪肘子……” 这话倒让茶馆里的人咽下了一大口口水…… 善贝勒得意洋洋:“姜将军说了,只要我大清能够复国,皇上能够重登大宝,他姜将军愿意倾家荡产,以助我大清朝廷!” 这话倒实实在在的引起了茶馆里人的注意:“贝勒爷,听说皇上下了征讨令,张大将军被任命为讨逆大元帅,要起精兵百万讨逆,有这回事情没有?” “有,当然有!”善贝勒摆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张大将军已经在张园领旨,旧部也都纷纷领命,正在向北京进军。旁的不说,这百万大军一到,哪里还有那些什么革命党的事情?革命党顷刻间灰飞烟灭,我大清复国有望了!” 边上大部分人脸上都露出了兴奋,但也有些人非但不信,相反还打趣着问道:“善贝勒那是朝廷的栋梁,朝廷既然准备起兵,那一定是要倚重善贝勒的了。” “那是……”善贝勒脸上一点也不变色:“皇上已经下了密旨给我,让我……哈哈,哈哈,朝廷里的重事,和你们说了也你们也不懂……走了,走了……” 说着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一拱手:“告辞!” “贝勒爷,贝勒爷。”掌柜老孙急忙过来,赔着笑脸说道:“您看,您都在小店赊了半年多的茶钱,小店本小利微……” “记着,记着。”善贝勒大咧咧地道:“等到我大清国复国成功,本贝勒爷送你一座大大的茶园!” 说着一摇三晃的走了出去。 “我呸!”老孙狠狠的冲着他的背影吐了一口口水。 “掌柜的,您别生气,万一大清国真的复国成功了……” “我呸!”老孙不屑地道:“换旁的人来说我许就信了,可你看看这一帮人,指望他们能做点事情出来?他们除了玩鸟玩鱼玩戏子,还能做些什么?” …… “善贝勒。”一个阴冷的声音缓缓响起。 善贝勒害怕的朝边上看了看,这是哪里?自己怎么才从茶馆出来,就被人给强行带到这里来了? 难道是绑票?可也不对那。自己现在连宅子都给当掉了,住在一座别人不要的破房子里,穷得当真是叮当响,谁会来绑自己的票那? 戴笠在善贝勒的对面坐了下来:“说吧,你的复国是怎么回事?溥仪给你的密旨是什么?” 善贝勒瞠目结舌。 自己哪有什么复国?哪有什么密旨?不过是别人问起,自己顺着吹了几句牛,有这当挡箭牌,没准还能到哪去混点吃喝。 “大人,我,我这哪有什么复国,不过是吹吹牛罢了。”善贝勒脑子转得快,赶紧讨好似地说道。 “不,你有。”戴笠不慌不忙地道:“你们有一个很大的复国计划,北京城里还有很多你们的同党在那策应密谋。赶快说出来吧。” “大人,我,我真的没有那!” “善贝勒果然是做大事的人,口风就是紧,戴某人佩服得很!” 戴笠一竖大拇指:“来人,准备大刑,成全贝勒爷的英名!” 一听“大刑”二字,善贝勒吓得几乎跪倒在地上:“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戴笠阻挡住了那些准备上来用刑的: “贝勒爷,爽爽快快的把你们的计划说出来吧,只要能够把你的同党都检举出来,我们非但不会为难贝勒爷,反而还有两千块钱送上。” “两千块钱”一下让善贝勒精神大振,他也是个聪明人,很快便明白了戴笠的意思:“大人要我检举谁,我就检举谁。” “怎么是我让你检举呢?”戴笠淡淡地道:“像什么醇亲王载沣、庆亲王载振、镇国将军载搏这些人密谋造反的事,我能胡乱编造让你冤枉别人吗?” 善贝勒眼珠子一转,随即道:“对,对,大人,小人检举,醇亲王载沣、庆亲王载振、镇国将军载搏密谋造反!” “他们难道就没有手下了吗?” “有,有!不过大人,小人记性实在不好,糊里糊涂,还请大人提醒一二。” “你看,咱们这不就合作愉快了吗?”戴笠脸上露出微笑:“贝勒爷那是深明大义的,戴某人佩服得很那。我这有张名单,贝勒爷帮我看看上面都有哪些人准备参与造反!” 善贝勒接过纸张,眼睛只略微瞄了瞄,当即道:“全部是,全部是!” “哦,原来有那么多的人参与了造反那。”戴笠叹了口气:“看来我得一一抓捕。贝勒爷,你说到时候想请你佐证,贝勒爷愿意吗?” 说着像是要打消他的顾虑:“放心吧,等到这件事情了了,我们会给贝勒爷很大一笔钱,然后把你送到香港去,再也不怕有人找你报仇了。” 善贝勒挺了挺胸:“小人愿意!” “好,来人!”戴笠把手里的纸张交给了部下,吩咐道:“按照善贝勒提供的名单,执行抓捕!” “是!” 第四百七十九章 赶快把溥仪给赶走!! 屏幕上放映着美国女明星碧克馥主演的戏剧电影《长腿爸爸》。 这是部无声的喜剧片,屏幕上演员那些夸张的动作,时而让电影院里一片欢笑,时而又让唏嘘声四起。 带着自己的老婆孩子,王恒岳坐在影院的前排。边上的夫人们不时的发出“咯咯”的笑声,又不时的拿着手绢擦抹着自己的眼角。 王恒岳却看的直打哈欠。 屏幕上什么声音也都没有,还是黑白片,在王恒岳看来实在无聊到了极点。 可电影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却是一个太大的享受。 实在无聊得很,电影院里已经被包场了,难道自己不知道现在坐在后面的那些“观众”,其实全都是保护自己的? 俞雷悄悄走了进来,站在边上一声不响。 王恒岳站了起来,那些女人们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屏幕,谁也没有注意到。 “什么事?”走到电影院外,看着不远处那些如临大敌的卫士,王恒岳点上了一根烟问道。 “北京的大抓捕已经开始了。”俞雷的声音放得很低:“戴笠找了一个贝勒,叫善祥的,由此牵出了一大批人,载沣等人全部被捕,而随着而来的是越来越大的牵扯,越来越多的前清那些贵族官员遭到了逮捕。” 王恒岳点了点头:“主要是抓那些当官的,王爷贝勒们,他们的家产处置得如何了?” “所获非常丰厚,多的让负责执行查抄的官员都有些不敢相信。”俞雷低声答道。 “满清捞了很多,他们有的是钱那。”王恒岳冷笑了声:“我看把北京城里的这些人全部抄了,我们起码两年不用为经费发愁,告诉戴笠、谷正伦他们,加紧查抄力度,一点情面也不要讲!关键时刻,军队可以帮忙!” “是。” “还有,你也给我盯着点。那些负责查抄的官员手脚一定要干净,谁要是想在其中营私舞弊,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是,我已经专门交代下去了,而且我会亲自跟进此事!” 王恒岳扔掉了手里的半截烟:“还有,天津方面也可以动起来了。让溥仪趁早从天津滚出去,老子看着心烦。” 俞雷怔了一下,随即明白:“大总统的意思是‘留声机行动’可以正式开始了?” “我不管,这是你们的事。”王恒岳又点上了一根烟:“事情一定要做得漂亮点,不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别人对方发现什么,这点一定要注意。” “是,我会的。” 王恒岳朝电影院里面指了指:“苏郁和你儿子全在里面,你不进去看会?” “不了。”俞雷淡淡地道:“实在太忙了,等到这件事情了了再陪陪她们母子吧。” …… “皇上,奴才给您请安了。” “皇上,皇上啊,奴才们终于找到您了,奴才们可算是有靠山了啊!” 底下跪着的那些人哭声四四,一个个好像是受到了多大委屈似的。 溥仪正在那里欣赏着一块才买的西洋表,有些不太耐烦:“都起来吧,这不是在皇宫里,用不着那么多的礼。” 他认得这些人。当先的那个是自己的御医孙耀庭,其他的人马德清、任福田这些人也都是当初伏侍自己的。 当初他们被遣散出宫,没准是活不下去了再来重新投靠自己的。可投靠自己有什么用?自己眼下一点钱没有,都靠着那些遗老遗少和日本人的救济过着日子。 可不管怎么说这些人或者还是忠心的! “都暂时留在这里吧,反正张园也大得很。”溥仪不在意地道。 “奴才们叩谢皇上大恩!”这些人又再度跪了下来。 陈宝琛忽然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脸上一脸惊恐:“皇上,不好了,出大事了!” “什么事那么严重?”溥仪无所谓的问了声。 “国民政府在北京动手里,醇王爷、庆王爷都被抓了!” 一句话一出,满室皆惊! 溥仪手里一动,那快西洋表“当啷”一下落在了地上。孙耀庭赶紧把表拣了起来,恭恭敬敬的重新放到了溥仪的手边。 “你,你说什么?”溥仪不太相信似地说道。 陈宝琛艰难地道:“千真万确,国民政府的确已经在北京动手了。醇王爷和庆王爷被抓后,善祥贝勒出首揭发,说什么这些王爷想要造反,非但如此,而且还牵连出了一大批的人,眼下的北京是满城风雨那!” “怎么办,怎么办!”溥仪一下站了起来,急得到处乱转:“怎么得了,怎么得了!朕的父亲叔父都被抓了,万一革命党来到天津抓朕怎么办?” “皇上不必担忧,这里终究还是租界。”康有为要比溥仪镇静多了:“国民政府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会公然到租界来抓人的,他们这么做必将引起列强的干涉,皇上至少现在呆在这里还是安全的……” 他在那里停顿了下:“只是虽然眼下安全,但我们却也不得不提早做准备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他们能跑到哪里去?哪里才是他们的落脚点? “皇上,日本国参谋本部部员、陆军上尉,坂西公馆坂西武官助理土肥原贤二求见陛下。” 这一句话顿时让溥仪精神大振:“请,快请!” 他和土肥原贤二还是有很深“交情”的。 这位来中国六年多的日本人给予了自己很多“帮助”。 国民政府把小皇帝溥仪赶出皇宫后,溥仪要求到英国大使馆避难,但遭到了拒绝,尽管溥仪有一个称作雷金纳德·约翰斯顿爵士,也就是庄士敦的英国私人教师。而这给了土肥原一个求之不得的机会。 溥仪先在日本公使馆里躲了起来,后来在一个晚上,土肥原把溥仪偷偷护送出北京。溥仪来到天津后,又受到了日本人的庇护,住进了天津的日租界。土肥原这一富有“远见”的行动,得到了日本方面的大力赞赏,也因此得到了溥仪的“信任”。 “皇帝陛下,情况已经很危急了。”一见到了溥仪,土肥原贤二微微鞠了一个躬,接着张口就道:“国民政府已经在北京开始动手,我想皇帝陛下也已经知道了。” 溥仪点了点头,忧心忡忡的朝土肥原贤二看了一眼。 这一年的土肥原贤二三十六岁,眼睛附近的肌肉已出现了松弛的迹象,鼻子底下有一撮小胡子,脸上自始至终带着温和恭顺的笑意。这种笑意给人的唯一感觉,就是这个人说出来的话不会有一句是靠不住的。 土肥原贤二接着说道:“我们想请皇帝陛下去满洲!” “什么,去满洲?”溥仪和他的大臣们猝不及防。 “是的。”土肥原贤二点了点头:“满洲是大清国的龙兴之地,而日本现在在满洲也驻扎有军队,我们诚心诚意地要帮助满洲人民建立自己的新国家!我希望陛下不要错过这个时机,回到陛下祖先的发祥地,亲自领导这个国家;日本将和这个国家订立攻守同盟,它的主权领土将受到日本的全力保护;作为这国家的元首,陛下一切可以自主!” 他的诚恳的语调,恭顺的笑容和他的名气、身分,完让溥仪、陈宝琛、康有为对他的“诚意”都深信不疑。 但溥仪心里还有一个极重要的问题: “这个新国家是个什么样的国家?” “我已经说过,是独立自主的,是由陛下您完全做主的。”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要知道这个国家是共和,还是帝制?是不是帝国?” “这些问题,到了东北都可以解决。” “不!”溥仪坚持地说道:“如果是复辟,我就去,不然的话,我就不去。” 土肥原贤二微笑了,声调不变地说道:“当然是帝国,这是没有问题的。” “如果是帝国,我就去!” “那么,就请陛下您早日动身,无详细办法到了满洲再谈。动身的办法由吉田安排吧。” 他像来时那样恭敬地向溥仪祝贺一路平安,行了礼,就告辞了。土肥原贤二走后,溥仪接见了和土肥原贤二一齐来的金梁,他带来了以袁金铠为首的东北遗老们的消息,说他们可以号召东北的那些子民归服。 总之,溥仪认为完全没问题了。 土肥原贤二去后,他专门留下的部下吉田告诉溥仪,不必把这件事告诉总领事馆;关于动身先去大连的事,自有他给我妥善安排。 溥仪也做出决定,除了郑孝胥之外,再不找别人商量。 但是,这样的事是任何人都瞒不住的。这回消息比上次溥仪去日本兵营传得还快,第二天报上就登出了土肥原贤二和溥仪见面的新闻,而且揭露出了土肥原贤二此行的目的。 消息是如何这么快就传出去的,谁也不太清楚。 这一来全国舆论顿时哗然,目光也都聚焦到了天津张园。 本来发生在北京的那些事情,还有人半信半疑,溥仪怎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弄什么武力复辟?可溥仪和土肥原贤二这么一见面,倒让大多数的人都相信了。 溥仪要是真的心里没鬼,不想弄什么武力复辟的话,那他那么慌张的想逃跑做什么! 第四百八十章 下定决心要复辟! “静园”开了一个别开生面的“御前会议”! 被溥仪召来的除陈宝琛、郑孝胥、胡嗣瑗之外,还有在天津当寓公的袁大化和铁良。在这次会议上,别人几乎没有说话,只有陈宝琛和郑孝胥两人展开了针锋相对的辩论,辩论的激烈,最后竟发展到了恶语相对的地步。 “当前大局未定,轻举妄动有损无益。罗振玉迎驾之举是躁进,现在启驾的主意何尝不是躁进!”陈宝琛瞅着郑孝胥说道。 “彼一时,此一时。时机错过,外失友邦之热心,内失国人的欢心,不识时务,并非持重!”郑孝胥瞅着陈宝琛说道。 “日本军部即使热心,可是日本内阁还无此意。事情不是儿戏,还请皇上三思而定。” “日本内阁不足道,日本军部有帷幄上奏之权。孝胥三思再思,如此而已!” “我说的请皇上三思,不是请你三思!” “三思!三思!等日本人把溥伟扶上去,我们为臣子的将陷皇帝于何地?” “溥伟弄好弄坏,左不过还是个溥伟。上头出来只能成,不能败。倘若不成,更陷皇上于何地?更何以对得起列宗列祖?” “照你意见,一辈子等下去。眼看已经山穷水尽了!到了关外,又恢复了祖业,又不再愁生活,有什么对不起祖宗的?” 在郑孝胥的飞溅的唾星下,陈宝琛脸色苍白,颤巍巍地扶着桌子,尽力让上身接近对面的秃头顶,冷笑道:“你,有你的打算,你的热衷。你,有何成败,那是毫无价值可言……” 一言不发的袁大化,低头无话的铁良,以及由于身分够不上说话,只能在旁喘粗气的胡嗣瑗,觉着不能再沉默,于是出来打圆场。袁大化说些“从长计议”的话,意思透出是支持陈宝琛的,铁良嘟囔了几句,连意见都听不清楚。 胡嗣瑗是想支持陈宝琛,可是说不明白。溥仪在会上没有表示态度,但心里认为陈宝琛是“忠心可嘉,迂腐不堪”。 溥仪觉得最好的办法,还是不要表示自己的想法,不透露自己的意图。对身边人如此,对社会上更要如此。之前大约是土肥原贤二会见后两三天,溥仪接见高友唐的一段事立刻浮到了他的心头。 那几天要求见溥仪的人非常多,溥仪认为全部加以拒绝的办法,只能证实报纸上的推测,那是对自己更不利的,尤其是这个高友唐更不能不见。 他以前也是张园的客人,张园把他看做遗老,因为他是清朝仕学馆出身,做过清朝的官,后来办过几种报纸,这时是国民党的监察院委员。他曾自动为溥仪向南京要求过“岁费”,但是有结果,溥仪想他可能透点什么消息给溥仪,所以接见了他。 没想到他是给国民政府来做说客的。他说国民政府给他来了电报,叫他转达,希望溥仪不要到东北和日本人搅在一起。至于溥仪住的地方,希望溥仪到上海,或者出洋到外国也可以。 溥仪听了他的话,心里气上来了。冷笑说、道:“我也不打算到哪儿去,你还是个大清的旧臣,也不必替他们说话!” 高友唐不理睬溥仪的挖苦,而且还很愿意用遗老身分,以完全为溥仪设想的口气,说国民政府的条件对溥仪是有利的。 溥仪对他的话并不相信。溥仪早听说王恒岳的手腕厉害,万一他对自己忽然起了杀心怎么办? 想到这里,溥仪就不打算再跟高友唐说下去了。 “好吧,你的话我都知道了,这次谈话可以告一段落。” 高友唐看溥仪沉思之后说了这么一句,却误认为事情有希望,连忙说道:“好,好,您再想想,等过几天我再来!” “嗯,再来吧。” 他满怀希望地走了。后来溥仪听说他在北京向溥仪七叔活动之后再回来,正好遇上天津日租界戒严,他被截在租界外边,等他设法进了日租界,溥仪已经不在静园了。 那两天里陆陆续续还来了些探听消息的或提出忠告的人,那些天溥仪也收到了不少的来信。 人们对溥仪有忠告也有警告,甚至也有姓爱新觉罗的溥仪所不知道的本家,劝溥仪不要认贼作父,要顾惜中国人的尊严。 溥仪已经被复辟的美梦完全迷了心窍,任何劝告都没有生效。他决定对外绝不说真心话。 有个天津小报的记者,叫刘髯公的,也是张园和静园常来的客人,常在他的报上写文章恭维溥仪,他这时也跑来打听溥仪有没有要出关的意思。 溥仪极力地否认了,他于是在报上又替溥仪尽辟谣的义务,正是在同一天,报上登出了这段新闻,溥仪登上了去营口的日本轮船。 不用说,对于高友唐的活动,“静园”陈宝琛这一派人的反对,社会上给溥仪的各种忠告,等等,土肥原贤二是全掌握了情况,作出了估计。否则的话,就无法解释他为什么又使用上最后的“道具”,就是在陈宝琛对郑孝胥大发雷霆的次日,出现的特殊礼物。 那天溥仪正在唾星喷射之下听着“进讲”: “勿失友邦之热心,勿拒国人之欢心……此乃英雄事业,绝非书生文士所能理解……” “不好了!”溥仪的“随侍”祁继忠慌慌张张进来说,“炸弹!两个炸弹!” 溥仪吓得从沙发上连站也站不起来了。在混乱中,好容易才弄明白,刚才有个陌生人送来一份礼品。来人放下了礼品就扬长而去。祁继忠按例检视了礼品,竟在水果筐子里发现了两颗炸弹。 在静园上下惊魂未定之中,日本警察和日军司令部的军官拿走了炸弹。第二天,永远缺不了的吉田翻译官来向溥仪报告说,那两个炸弹经过检验,证明是北京兵工厂的。 “宣统帝不要再接见外人了。”吉田忠告溥仪道:“还是早些动身的好。” “好!”溥仪吓得面色如土:“请你快些安排吧。” “遵命!请陛下也不要对不相干的人说。” “不说。我这回只带郑孝胥父子和一两个随侍。” 后来听说,第二天北平晨报上就登出了炸弹是土肥原贤二安排,可是溥仪不记得看到这张报。如果不是有人故意藏起了这张报,那也是由于紧接而来的其他惊险事件把溥仪吓昏了。 那两天溥仪接到了不少恐吓信。有的信文很短,而措辞却很吓人。有一封只有这一句话:“如果你不离开这里,当心你的脑袋!” 更有惊人的,是祁继忠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据祁继忠说,对方是溥仪认识的维多利亚餐厅的一个茶房,他警告溥仪这几天不要去那里吃饭,因为有些“形迹可疑的人”,到那里打听溥仪。 这个关心溥仪的朋友还说,他看见“那些形迹可疑的人衣服里面藏有电刀”,更奇怪的是,他还认出那些人都是什么南京政府派来的。 祁继忠他是溥仪从北京带到天津的男仆,宫里遣散太监后,他来到宫里,那时候还是个少年,很受溥仪的喜欢。在天津,他是溥仪最宠信的随侍之一。 溥仪离开天津去东北,他是随溥仪同去的随侍之一,也是其中最受溥仪亲信的,溥仪的举动他无一不知。 紧接着炸弹、黑信、电话而至的,是“天津事件”的发生。日本人组织的汉奸便衣队,其首领之一,是从前那位北京警察总监张璧。 他对华界大肆骚扰,这也是土肥原贤二导演的“杰作”。日租界宣布戒严,迅速断绝了与华界的交通! 静园门外开来担任“保护”之责的铁甲车。于是静园和外界隔绝起来了。当时能拿到通行证的,只有郑氏父子二人。 土肥原贤二这样急于让溥仪到东北,如果不是关东军少壮派为了急于对付他们内部的反对派,而仅仅是怕溥仪再变了主意的话,那就把溥仪的外界影响估计得太高了。 事实上,不但溥仪已下定决心,就连陈宝琛影响下的胡嗣瑗、陈曾寿等人,从溥仪和土肥原会见那天起,态度上也起了变化。 他们已不坚持坐着观望,也开始想主动和日本进行些接触,不过是担心和军人接触靠不住,仍认为还是找日本政府为好。 这些人的变化,心理和溥仪一样,是怕错过了机会,同时,又害怕羊肉没吃成反而惹上一身膻。 这些人对于和日本人交涉的条件,也各有自己最热衷的地方,溥仪最关心的是能不能当皇帝,他们关心的是能不能当上大官,因此主张“用人权”必须在溥仪,至于什么民族荣誉、经济权利等等,是完全可以当做换取自己地位的代价送出去的。 陈曾寿在溥仪会见土肥原贤二后立刻递上奏折,也正是代表了这样一种心情。 溥仪已经下定决心跑了,下定决心投靠日本人了,下定决心去东北完成他的“复辟”了,下定决心不顾一切!似乎只要到了东北,所有的一切美梦都能成真! 而这,却正是国民政府“留声机计划”的一部分! 第四百八十一章 “梦想” 到了预定的动身日期了! 按照计划,溥仪必须在这天傍晚,瞒过所有的耳目,悄悄混出静园的大门。这件事很使溥仪费了一番脑筋。溥仪先打算根本不走大门,索性坐汽车从车房的门出去。 溥仪叫才投靠自己的孙耀庭去看看能不能打开车房门,他说车房门久未使用,门外已经被广告招贴糊住了。后来还是祁继忠想出个办法,把溥仪藏在一辆跑车的后厢里,然后叫人把车从大门开出去。为了机密,他连司机也没有叫,而是让勉强会开车的孙耀庭来开车。 就这样,祁继忠坐在司机旁边,押着这辆“空车”,把溥仪载出了静园,直奔溥仪和吉田商定的地点:曙街敷岛料理店。 在离静园大门不远的地方,吉田忠太郎坐在一辆汽车上等着,一看见溥仪的汽车出了大门,他的车便悄悄跟在后面。 日本租界和接近的中国管区一带整日戒严。这次布置的戒严,给溥仪的出奔造成极为顺利的环境。在任何中国人的车辆不得通行的情况下,溥仪这辆汽车走到每个路口的铁丝网前,遇到日本兵阻拦时,经后面的吉田一打招呼,便立刻通过。 虽然“司机”孙耀庭的技术实在糟糕,刚一出了静园大门就撞在电线杆子上,溥仪的脑袋给箱盖狠狠碰了一下,一路上还把溥仪颠撞得十分难受,但是也总算顺利地开到敷岛料理店门口。 汽车停下之后,吉田打开了车厢,扶溥仪出来,一同进了敷岛料理店。有一个早等候着的日本军官,叫真方勋大尉的,拿出一件日本军大衣和军帽,他和吉田把溥仪迅速打扮了一下,就带着溥仪、祁继忠、孙耀庭和随后赶到的两个“随侍”马德清和任福田,坐上了一辆司令部的汽车。汽车畅行无阻地在白河岸上走了一阵儿,到了一个码头。 码头上很清静。溥仪很快就明白,这不是日租界,溥仪有点发慌,吉田低声安慰溥仪说:“不要紧,这是英租界。” 溥仪在他和真方勋二人的夹扶下,快步地在水泥地面上走了一段,一只小小的没有灯光的汽船出现在眼前。 溥仪走进船舱,看见了郑孝胥父子俩如约候在里面,心里才稳定下来。坐在这里的还有三个日本人:一个是上角利一;一个是从前在升允手下当侍卫官的工藤铁三郎,是土肥原手下的浪人;还有一个叫大谷的。溥仪也见到了船长西长次郎。 同时还知道了船上还有十名日本士兵,由一个名叫诹访绩的军曹带领着,担任护送之责。这条船名“比治山丸”,是日军司令部运输部的船。为了这次特殊的运输任务,船上堆上沙袋和钢板。 其实溥仪并不知道,船上还暗藏了一大桶汽油,准备万一被中国军队发现,无法脱逃的时候,日本军人就放火烧,让溥仪们这几个人证与船同归于尽。 溥仪的屁股距离汽油大概不会超过三米之远,溥仪却认为离着“幸福”是越来越近了呢! 吉田和真方勋大尉离开了汽船,汽船离了码头,电灯亮了。溥仪隔窗眺望河中夜景,心中不胜感慨。白天的白河溥仪曾到过几次,在日本的驱逐舰上,溥仪曾产生过幻想,把白河看做溥仪未来奔向海洋彼岸,寻找复辟外援的通路。如今溥仪真的航行在这条河上了,不禁得意忘形,高兴得想找些话来说说。 可是溥仪高兴得未免太早,郑垂告诉溥仪:“外国租界过去了,前边就是中国人的势力。军粮城那地方,可有中国军队守着哩!” 听了这话,溥仪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看看郑氏父子和那几个日本人,也都板着脸,一语不发。在每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情形下,至少过了两个小时,突然间从岸上传来一声吆喝:“停——船!” 溥仪像神经切断了似的,几乎瘫在地上。舱里的几个日本兵呼噜呼噜地都上了甲板,甲板上传来低声的口令和凌乱的脚步声! 溥仪探头到窗外,看见每个沙包后都有人伏着,端枪做出准备射击的姿势。但是船的航速却好像在下降,航向也好像是靠近河岸。溥仪正不解其故,忽然电灯全熄,岸上响起了枪声,几乎是同时,机器声突然大作,船身猛然加速,只觉一歪,像腾起来似的掠岸而过,岸上的喊声、枪声,渐渐都在后面消弱了。原来日本人早准备好这一手,先装成听命的样子,然后乘岸上不备,一溜烟逃过去了。 过了一会儿,灯光又亮起来,舱里有了活气。半夜时到了大沽口外,在等待着商轮“淡路丸”出口外接溥仪们的时候,日本兵拿出了酱汤、咸白菜和日本酒来,郑孝胥活跃起来了。高谈其中日同文同种,把这一场惊险经历描绘成“英雄事业”的一部分。他和日本兵干杯,诗兴大发。即兴吟了一首诗道:“同洲二帝欲同尊,七客同舟试共论;人定胜天非浪语,相看应在不多言。” 郑孝胥后来刻了两个图章给溥仪,一枚是“不忘在莒”,另一枚是“滹沱麦饭”。前者是借鲁昭公奔莒的故事,暗示溥仪安不忘危,也就是别忘了溥仪和他在一起的这一晚;后者是借刘秀败走滹沱河,大树将军冯异为他烤衣服、做麦饭充饥的故事。 郑孝胥把溥仪比做刘秀,他自己自然是比做大树将军了。 郑孝胥这天晚上的高兴,除了由于他在溥仪周围那一群人中间,又成了一个胜利者外,大概还有另一层不便说出的原因,是他从日本军政的表面摩擦和分歧中,比任何人更早地看出他们的一致。 在“淡路丸”上,郑孝胥讲了一整天的治国平天下的抱负,过了两天之后,溥仪们到达了辽宁省营口市的“满铁”码头。 为什么去沈阳要从营口登陆,这个问题溥仪根本不曾考虑过,溥仪想到的只是东北民众将如何在营口码头上来接溥仪。在溥仪的想象中,那里必定有一场民众欢呼的场面,就像溥仪在天津日租界日侨小学里看到的那样,人们摇着小旗向溥仪高呼万岁。但是船身越靠近码头,越不像那么回事。 那里并没有人群,更没有什么旗帜。等到上了岸,这才明白,不但迎接的人很少,而且全是日本人。 经过上角利一的介绍,知道这都是板垣派来的人,为首的叫甘粕正彦。 甘粕正彦没有讲什么话,就把溥仪和郑氏父子让进预备好的马车,把溥仪们载到火车站,上了火车,坐了大约一个多钟头,又换马车。这样,溥仪稀里糊涂地就到了离营口约有百里的一个叫汤岗子的温泉疗养区。 溥仪怀着狐疑的心情走进了对翠阁温泉旅馆。 对翠阁旅馆是日本“满铁”的企业,是一所日本风格的欧式洋楼,设备相当华丽,只有日本军官、满铁高级人员和中国的官僚才有资格住。 溥仪被带进了楼上一间非常讲究的客房,在这里溥仪见着了罗振玉、商衍瀛和佟济煦。看见了他们,溥仪立刻高兴起来。 罗振玉告诉溥仪,他正在和关东军商洽复辟建国的事,又说在商谈结束前不宜把溥仪到达这里的消息泄露出去,而且除了他之外别人也不宜出头露面。 他这话的真正用意溥仪没有领会,溥仪却自以为弄清了一个疑团:怪不得没有热烈欢迎,原来人们还都不知自己来。 溥仪相信和日本人的谈判是容易的,不久就可以宣布溥仪这个大清皇帝复位的消息,那时就不会是这样冷清的了。 溥仪想得很高兴,全然没有注意到郑氏父子听了罗振玉说话之后的异样神色。溥仪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餐别有风味的日本饭菜,在窗口眺望了一会儿这个风景区的夜色,然后心旷神怡地睡觉去了。 过了一宿溥仪才明白这次又是乐得太早了! 漱洗之后,溥仪招呼随侍祁继忠,说溥仪要出去溜达一下,看看左近的风景。 “不行啊,不让出去啦!”祁继忠愁眉苦脸地说。 “怎么不行?”溥仪诧异地问,“谁说的?到楼下去问问!” “连楼也不让下啊!” 溥仪这时才知道,对翠阁旅馆已经被封锁起来,不但外面的人不准进到旅馆范围来,住在楼下的人也休想上楼,尤其令人不解的是,为什么连楼上的人也不许下去呢?找罗振玉,已不知何往。他又怎么可以出去呢?郑孝胥父子都很生气,请溥仪找日本人问问是怎么回事。 陪溥仪们住在这里的日本人,领头的就是上角利一和甘粕正彦。祁继忠把上角找来了,他笑眯眯地用日本腔的中国话说:“这是为了安全的,为了宣统帝安全的。” “溥仪们在这里住到什么时候?”郑孝胥问。 “这要听板垣大佐的。” 溥仪不耐烦了:“熙洽他们呢?不是罗振玉说熙洽要接我吗?” “这,也要听板垣大佐的。” “罗振玉呢?”郑垂问。 “到沈阳找板垣大佐去了。现在还在讨论着新国家的问题,讨论出一致的意见,就来请宣统帝去的。” “糟!”郑垂一甩手,愤愤地走到一边去了。这个“君前失礼”的举动很使溥仪看不惯。 不过,这时更引起溥仪注意的,是上角说的“新国家”问题还在讨论。这可太奇怪了,不是土肥原和熙洽都说一切都没问题,就等溥仪来主持大计了吗?上角现在说“还在讨论”,这是什么意思呢?溥仪提出这个问题,上角利一含糊其辞地回答说:“这样的大事,哪能说办就办的。宣统帝不必急,到时候自然要请宣统帝去的。” “到哪里去呢?”郑垂匆匆地走过插嘴,“到奉天吗?” “这要听板垣大佐的!” 第四百八十二章 证据 溥仪跑到东北继续去做他的“皇帝”梦了,可他终究会如垃圾一般被历史所抛弃! 王恒岳现在根本没有心思来管到溥仪的事了,他必须要把目光放到庙街,放到早已知道迟早都会发生,不得不面对的来自于日本人的再一次挑战了! 冰面渐渐的开冻了,干涉军开始向庙街逼近,苏俄红军知道自己的力量单薄,面对干涉军的汹涌而至,一定无法坚持下去。在这种情况之下,苏俄红军开始主动撤离庙街。 苏俄红军的撤离,并不意味着庙街局势得到缓解,反而开始向着更加错综复杂的地步发展…… 随着日本人的进入,事情开始朝着一条诡异的方向进行。 之前苏俄红军杀了130多名日本俘虏,其实有一个人杀起来比苏俄红军还要狠:前北洋第二舰队指挥官,现护法舰队副司令官陈世英! 在此前的中国海军都是闽系,北洋舰队的直接后人,因此甲午之仇刻骨铭心。陈世英对日人恨之入骨,在日本领事馆被攻破后,有逃来的日本兵,陈世英下令将他们缴械,丢进冰窖里活活冻死。 处置鬼子的招儿多得很,为什么要用这么不保险的办法?!主要是不明白干吗不直接毙了他,冻死,得多长时间,夜长梦多?其实东北的冰窖实在冷,抓耗子都用铁锹沾舌头就行的地方。日本兵看起来体格不错,扛冻,不过也扛不了这种冻法,往往一个钟头就冻成冰棍了。陈世英这么做不过是在报仇而已。 进入庙街的日本人,在柴水清三郎大佐的指挥下,很快就发现出了问题。 他们在日本领事馆附近发现了中国军舰舰炮上使用的炮弹壳! 问题一下变得严重了!日本人认为中国军舰参与到了炮击日本领事馆事件之中。而后在进一步的调查中,发现红军曾与之前的北洋舰队指挥官陈世英有过多次联系! 次后发生的事情,更让柴水清三朗恼怒到了极点! 在几出冰窖里,陆续发现了日本人的尸体! 在被冻死的日本人尸体边,发现了一些字迹,尽管大部分都已经模糊不清,但勉强可以辨认出的却是“中国、陈”等等字样。 一切的矛盾都指向了一个人: 陈世英! “报告,日军军官柴水清三郎大佐等十余名日军军官要求登上我‘江亨’舰!” 来了,终于来了。陈世英心里想道。 这一天迟早都会到来的。 苏联人已经将所借舰炮全部归还中国海军,并告诫陈世英,日本在开冻时定来报复,劝中国海军四舰开到其他港口暂时躲避一下。 其实不用苏联人说,陈世英心里也清楚。他立刻命令舰上人员将“江亨”舰和“利川”舰进行了改造,对两艘舰上的大炮进行重新安排,并改编弹药库存表册,以备查对。 陈世英整理了一下军装:“请!” 柴水清三郎怒气冲冲的带着自己的部下走到了“江亨”舰上,一见面,没有任何客气,张口便道:“指挥官阁下,我代表大日本帝国对中国海军借舰炮给苏俄红军,协助他们打日本军队表示严重抗议!” “是吗?还有这样的事?”陈世英一脸的诧异。 “指挥官阁下,请不要再装糊涂了!”柴水清三郎显得更为恼怒:“我们在日本领事馆已经发现了中国舰队舰炮炮壳!” “简直岂有此理!”陈世英冷笑了声:“发现弹壳?大佐先生,你为什么一定要说那些弹壳是我们的?我们的每一枚炮弹都有表册可查!” “那么我们要求立即核对检查!”柴水清三郎大声吼道。 “来人,把表册给大佐先生拿来!” 陈世英冷笑了声坐到一边,不再搭理这个日本大佐。 表册全都拿了过来,整整半天时间柴水清三郎和他的调查组都一无所获! 陈世英平静地看着一切,而柴水清三郎脸上的表情却愈发的恼怒起来。 “八噶,这不可能!” 柴水清三郎咆哮着道:“那就是你们的炮弹!” “大佐先生,如果诬陷也算是罪证的话,那么我就没有办法否认了。”陈世英平静地道。 柴水清三郎好像一个赌输的赌徒一样,死死的盯着陈世英,忽然道:“那么那些冰窖里的日本士兵尸体边上的字呢?那些字写着‘中国、陈’的字样,是你谋杀了他们!” “写着这些字难道就是我做的吗?欲加之罪,何患无词。”陈世英还是如此的冷静:“难道你们真的要把这些子虚乌有的罪名加到我的头上吗?” 柴水清三郎不再咆哮:“现在你是国民政府护法舰队的吗?” “是的。”陈世英坦然的点了点头。 柴水清三郎冷笑了声:“那么我们不必在此浪费时间了,我将直接和你的顶头上司交涉!” “可以!”陈世英微笑着道。 柴水清三郎怒冲冲的而来,又怒冲冲的走了出去。 陈世英在那沉默了一会,忽然道:“各舰将舰底水门准备好,一旦日军翻脸,攻打我舰队,则打开水门,使舰沉没,决不留一艘给敌人!我各舰官兵要抱九死不悔的信念,全力对敌!” “副司令,事情还没有到绝望的时候,我们还有张司令的舰队!” 部下的劝说让陈世英淡淡一笑:“何必要再去给张司令增添麻烦?祸是我们引起的,自然该由我们承担。诸位,我们之前做的那些,我们还是北洋舰队的,我们自己来承担这个责任!” “但是……” 陈世英一挥手,打断了部下的话,面容变得刚毅严峻:“中国海军只有这么一点家底,我们的舰小炮小,牺牲我们,可以保全张司令他们!” “是!” 所有的海军将领一齐发出了这样的呼声…… 张霄岳的嘴里叼着烟斗,仔细耐心的听着柴水清三郎说的每一句话,等柴水清三郎终于“发泄”完,张霄岳淡淡地问道:“大佐先生,找到证据了吗?” 哪里想到这位中国军官一张嘴也问出了这么一句?柴水清三郎一怔:“司令官阁下,我认为证据已经被恶意销毁了。” “哦,那就是没有证据了。”张霄岳表情从容镇静:“大佐先生,我希望贵方能够尽快找到证据,如果真的是我的人做的,那么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一定严惩不贷,中日两国是友好的,而且我们都是干涉军,我们决不允许出现这样的情况!” 柴水清三郎眯缝着眼看向张霄岳,过了一会说道:“司令官阁下,其实我知道这并不关你的事,完全是之前北洋舰队做出来的恶劣行径。我希望你下令解除陈世英的职务,并把陈世英所指挥四舰上的所有军官全部交给我们处置。对此,我们将请日本政府和军方公开对中国政府对您的所做所为表示感谢,您也将会成为我们的朋友。” “大佐先生,你的话使我很为难那。”张霄岳站了起来,换上了一斗烟;“你要知道,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就贸然解除一位军官的职务,还要把那么多的中国海军军官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交给你们处理,那么我会非常被动,甚至会被我的政府解职。” “不要害怕,贵国政府不敢!”柴水清三郎显得非常自信,他夸张的挥动了一下胳膊:“你是大日本帝国的朋友,帝国将确保你的一切!” “这样……”张霄岳好像陷入到了沉思之中,在那考虑了好大一会,这才抬起头来:“这不行,这不行,天下实在没有这样的道理,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怎么可以这么做?但我可以答应你的是,只要你能尽快找到证据,那么我一定会严肃处理!” 柴水清三郎忍不住“嚯”的一下站了起来:“难道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 “商量的办法我已经说了。”张霄岳并没有丝毫的畏惧:“证据,一切事情都要讲证据,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日本舰队,我想大佐阁下也一样会这么做的。我绝不能再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出卖我的部下!” “八噶!”柴水清三郎终于再次吼了起来:“一个礼拜,一个礼拜的时间我要求你们主动把证据交给我们,不然的话,大日本帝国的舰队将全部将你们的舰队击沉!” “混帐!”张霄岳也是猛然大吼一声:“你这是什么混帐逻辑?寻找证据是你们的事,我们有什么理由帮着你们找证据?还要我们主动交出?不交出就要击沉我的舰队?这就是你们日本人的道理?这就是你们日本人的‘友善’?混帐!” 柴水清三郎哪里想到这个之前一直温文而雅的中国军官会忽然的如此发怒,一下怔在那里,过了会才悻悻然地说道:“最后期限我已经给你了,到时候一切后果将由你来承担,我不希望看到中国舰队悲剧的一幕最终发生,告辞!” 张霄岳冷笑一声,丝毫不为对方的态度吓唬到:“我和我的舰队等着你,不送!” 第四百八十三章 足球队、篮球队! 在庙街发生中日危机的时候,中华民国的大总统王恒岳却在接见着一支载誉归来的团体:中国足球队! 1919年,第四届远东运动会在菲律宾首都马尼拉举行。而代表中国出征的中国足球队第三次蝉联远东运动会足球比赛冠军。 当王恒岳得知这个消息后,有些目瞪口呆。 中国足球居然曾经称霸过远东?还,还在远东运动会上三连冠? 这可听着有些诡异了。 仔细一问,原来远东运动会是由中国、日本、菲律宾三个国家发起,并每隔一年在远东各大城市轮流举行一次的奥林匹克运动会。目前已经举办了三次,正在游说先暹罗、新加坡、印度等国参加。 “好,好,咱中国也当过远东足球的霸主。”王恒岳眉开眼笑的冒出了一句。 这位中华民国的大总统是个标准的球迷,足球、篮球全都极其入迷。可来到这个时代,却到哪里去看这些项目。 当偶然的听到中国足球队三连冠之后,王恒岳迫不及待的要见一下中华民国远东运动会代表团。 这个决定可让人有些莫名其妙了。 代理国务总理王庆露原本正在和大总统汇报着情况,大总统忽然来上这么一出,抓了下脑袋:“这个,足球我倒也听过,不过究竟什么是足球?” “二十二个人围着一只球踢。”王恒岳说出这句,看到王庆露一边听一边不断瞄下手里的文件,干脆一把抢了过来,把文件放到了一边,兴致勃勃的和他说了起来。 王庆露哭笑不得,这日本已经向中国海军发难,可这位大总统倒好,不去管这件天大的事,反而和自己讨论起了什么是足球? 王恒岳越说越是兴奋,声音也越说越大,到了后来,外面的卫士也都有些好奇,里面不断传来什么“进攻、防御”的字眼,大总统和国务总理在那谈着什么?准备进攻哪里,防御哪里了? 好家伙,看来大总统又要准备打仗了。 一个足球话题,王恒岳足足说了有半个小时。末了,站了起来:“走,咱们看看那些运动员去!” “可是庙街的局势如何处置?”王庆露显得迟疑起来。 “几个苍蝇乱飞,不管他们。”王恒岳一摆手,似乎根本没有把日本人放在眼里:“苍蝇扑腾得再厉害,一巴掌下去,就能把它们打得粉身碎骨。日本人想要闹,就让他们闹去。他们想用武力威胁,我们就针锋相对,他们翻不了天!” 不容分说,带着王庆露就走…… 那些从菲律宾马尼拉回来的运动员们,做梦也都想不到,自己一从轮船上下来,就会得到通知,有位大人物要接见他们。 而他们更加想不到的是,这位大人物,竟然是中华民国的大总统! 之前国家战乱不断,大家都在想着如何打仗,如何得到更多的权利,有谁会去注意这些运动员? 跑步、拳击之类的还有人知道,可足球、篮球在中国知道怎么玩的可实在少之又少了! 可现在,这位中华民国的大总统却居然亲自接见他们,那一瞬间,这些运动员内心的激动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中国足球队三届冠军队的功勋队长唐福祥和全体队员,中国篮球队的总教练马约翰、队长黄仁让等全体队员同时得到了中华民国大总统王恒岳、国务总理王庆露的接见。 “好,好得很。”王恒岳让拘谨的队员们坐了下来,一张口就是一迭声的“好”字:“拿了冠军,很了不起,还一口气三连冠,更加了不起了。就以这个为底子,好好的搞,下届咱们还拿冠军!” 大总统亲切的话,让队员们的拘谨、紧张逐渐消除。 王恒岳忽然问了一声:“你们打的是什么阵型?” 阵型?什么什么阵型?唐福祥和他的队友们有些莫名其妙。 王恒岳恍然大悟,这个时候去问队员们阵型做什么?现在全世界的足球都是一样,大家一窝蜂的压上去乱踢也就是了!由次也经常出现九个前锋的情况。 “没有阵型不行。”王恒岳在那想了一下:“现代足球是英国人发明的,工业革命,英国人走在了我们的前面,可现在足球革命,我们得走在英国人的前面。什么是阵型?就是在足球场上的十一个人,除了守门员外,其他人也得各司其职。得分成后卫、中场、前锋……” 王恒岳滔滔不绝,把自己对足球的知识和理念全部说了出来。什么“四三三”、“三四三”阵型,什么套边,互相间的策应等等。 所有队员都听得目瞪口呆,咋舌不已。 足球里面居然还有那么多的道道?更加让人难以想像的是,大总统居然对足球那么精通,知道那么多他们从来也都没有听过的“先进理念”。 “南美洲已经开始举办第一届‘南美足球锦标赛’,我看我们也可以组建几支足球队,成立‘中国足球锦标赛’。”王恒岳兴致勃勃地道:“经费方面,最初的两年由我来掏腰包,帮你们搞起来,以后呢?等到这项赛事有影响了,可以组建俱乐部,吸引那些老板们来投资,来赞助,让足球走向职业化道路。” 这些话简直让人闻所未闻。 职业化道路?这些运动员们都有自己的工作,有的是公司职员,有的是码头工人,有的是在校的学生,不过是因为爱好而在一起组建了这支足球队。可听大总统话里的意思,难道踢踢足球还能领薪水吗? 王恒岳知道自己的理念在这个时代听起来有些惊世骇俗了,可这条道路很快就会在全世界开始。 自己做为从另一个时空来的人,提前进行,也算是自己为中国的体育事业做的一些贡献吧。 这次中国足球队在远东运动会上拿了冠军,但中国篮球队却一无所获,在大总统面前未免觉得有些抬不起头来。 王恒岳也已经发现了这一点,他丝毫也不在意地道:“这也没有什么,打球不一定非拿冠军才算光荣。拿了冠军当然好,可拿不到谁也怪不了你们。” 说着,这位大总统又是一通“控球后卫”、“得分后卫”、“大前锋”、“小前锋”、“中锋”,同样听得这些篮球运动员们瞠目结舌。 大总统非但军事上指挥得好,难道在运动上也是一位奇才?居然一口气在足球、篮球上提出了那么多的“先进理念”? 其实在王恒岳那个时代,稍稍懂些体育的人,这些都不过是基本常识而已,可放到现在,这却成了领先于这个时代几十年的“改革”! 要是按照王恒岳的思路走下去,中国的军事力量未必能够称霸世界,但足球、篮球却势必在全世界范围内“独孤求败”! 王庆露在一边听着,也对体育起了一些兴趣,可心却也好笑。这位大总统那,精力真是旺盛,又要进行军事、政治改革,又要对付日本、俄国,现在居然又管起了体育事业来了。 眼下日本正在庙街随时准备动手,可大总统怎么却好像一点也不担心? 是他根本就瞧不起日本,还是已经胸有成竹了? 王恒岳却依然谈兴不减,继续在那说道:“我看你们可以先准备一下了,弄几支足球队、篮球队,半年以后,集中到南京,举办第一届中国足球锦标赛、中国篮球锦标赛!” 这些队员们人人脸上散发着兴奋。 “前两届我们办集中制,再以后就要分散到各个城市,争取三年之内在各大城市都有属于自己的球队。”王恒岳接着说道;“我们的体育事业,就从这里起步,不能因为打仗而耽误了中国的体育事业。等到别人都领先咱们几百米了,咱们再去追赶,那会非常吃力。” 那些队员们频频点头,篮球队的总教练马约翰忍不住地说道;“大总统先生,我来到中国已经许多年了,这是中国政府第一次有政界权要如此重视体育。不,在全世界范围内也是同样如此。大家注视的是国家有多少战列舰,有多少的飞机大炮,可是大总统却能在百忙之余还能如此重视体育,这点让我非常钦佩。” “战列舰要买,飞机大炮要买,可是体育一定要搞。”王恒岳沉吟了下说道;“我未必要我的国家当冠军大国,给我拿多少的冠军回来,可我得让我的国家变成体育大国!” 大家都有些不太明白,冠军拿多了难道不就是体育大国了吗? “拿多少的冠军,拿多少的金牌,和这个国家是不是体育大国关系不大。”王恒岳像是看出了大家的疑惑,耐心的解释了一下:“真正的体育大国,是建立在全民健身的基础上的,拿再多的冠军,拿再多的金牌,可不能把全民体育素质办上去,这也一样是失败的。” 而中华民国大总统亲自接见中国远东运动会代表团团员的新闻,也迅速在各大报纸刊登。 庙街局势如此紧张,这位中华民国大总统,非但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反而把兴趣转移到了体育上,谁也不清楚这位大总统,心里又在那打什么主意了! 第四百八十四章 开炮! 中华民国大总统王恒岳有那么好的兴致去亲自指导足球、篮球,可日本人却实在没有那么多的闲情逸致! 他们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到了庙街。 柴水清三郎下了“最后通牒”,这可以看成是日本人的威胁,也可以看成是战争的到来。 可是在中国舰队方面却丝毫没有为之所动,他们一方面在和日本人做着周旋,一方面也在那里积极做着战争到来的准备。 此前,气急败坏的日本政府提出了四条无理要求:(一),由驻日公使向日本政府道歉;(二),由驻庙街的中国海军向日本总司令道歉;(三),严加惩处对此事负有责任的中国人;(四),向死亡的日本海军的家属支付一定数额的抚恤金。 而中国海军护侨舰队总司令,全权代表张霄岳则断然拒绝了日本人全部无理要求! 这等于是开始考验中日双方决策者神经的时候到了! 谁先沉不住气,谁先第一个崩溃,谁将失掉这场较量。 江面上开始出现了日本军舰的影子,这是日本方面派来报复的战舰,包括巡洋舰、驱逐舰和炮艇在内,日本人竟然一口气调来了各类舰船二十余艘。而白俄的浅水炮艇也从上游顺流而下! 白俄也决心从中插一脚了! 各国干涉军组成的联合调查调解团也紧急赶到庙街,就此一事件进行调查。 3月3日,就在调查调解团紧急斡旋之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白俄“纳斯彼得诺夫”号浅水炮艇炮击中方武装拖船“利川”号! “纳斯彼得诺夫”号共计发射七发炮弹,致使“利川”号轻伤。 事态一下变得严重了! “纳斯彼得诺夫”号的忽然发难,让日本人也没有想到。当消息传到柴水清三郎耳中的时候,这位日本海军大佐一时间的表情也异常复杂。 “大佐阁下,俄国人炮击支那舰船,我舰队是否加入炮击?” “不!”柴水清三郎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俄国人,很狡猾!他们选择这个时候炮击,用意非常的明显,一是试探支那人的态度、底线,二是企图把我们全部拖入到战争之中!他们不敢独自应付支那舰队!” “大佐阁下,这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支那人舰队的实力不强,我们可以随时将他们击沉!” “八噶!”柴水清三郎愤怒地骂了一声:“我们当然可以击沉支那舰队,但那意味着中日全面战争无可避免的爆发!从理论上来讲,我们和支那军队,和白俄军队是‘友军’,在没有证据证明支那人协助了苏俄红军的情况下,贸然开战,只会给西方国家彻底干涉的借口!” 说出这话的时候,柴水清三郎实在是有一些痛苦的。让他觉得想不通的是,西方国家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到了中国人的一方? 而从满清开始,满清朝廷就一直是大日本帝国的手下败将,可怎么现在的中国政府居然变得如此的强硬? “那么,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命令我各舰没有命令不许擅动!”柴水清三郎很快做出了自己的决定:“观察支那舰队的反应,如果支那舰队还击,那么我各舰保持目前位置。如果支那舰队对此沉默,那么命令我各舰一齐向支那舰队发炮示威!” 柴水清三郎决意观测中国舰队的态度了!中国人硬,则日本人让;中国人软,则日本人会毫无迟疑的对中国人进行欺凌! “如果白俄舰船遭到支那战舰炮击有沉没的危险我们该怎么办?白俄的只是一些浅水炮艇!” “那是俄国人的炮艇,和大日本帝国没有任何关系!” “哈依!” 日本人已经做出了决定,现在是考验中国海军指挥官的时候了! …… “命令各舰,准备向‘纳斯彼得诺夫’号开炮!”当炮击发生之后,陈世英没有任何迟疑的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是!一旦日本人加入炮击如何处置?” “还击!坚决予以还击!”陈世英紧紧的抿着嘴,毅然说道:“我们是中国舰队,决不容许任何人欺凌到我们的头上,我们却只会默默忍受!” “是!”部下稍稍犹豫了下:“要不要请求张司令的支援?” “不!”陈世英缓缓摇了摇头:“不能玉石俱焚,让我们独力来承担吧!” 1920年,民国9年3月3日,在白俄浅水炮艇“纳斯彼得诺夫”炮击中方武装拖船“利川”号后,中国炮艇“江亨”、“利捷”、“利绥”三舰同时展开还击! 还击的速度之快,让俄国人根本无法想像! 同时,在中国护侨舰队旗舰“海容”号上,护侨舰队司令官张霄岳当得知陈世英开始断然反击的消息后,居然笑了一下:“陈世英太不够朋友了,居然一个人进行反击,难道当我们不存在吗?” “司令官,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张霄岳又笑了一下:“命令‘永丰’号驱逐舰严密监视日本舰队,命令‘海容’号、‘海圻’号加入对白俄‘纳斯彼得诺夫’炮击,坚决给我把‘纳斯彼得诺夫’击沉!” “是!但是日本人那里?” “不管日本人,这是维护中国海军的尊严!如果别人打到我们头上,我们依然不敢还击,我们还算是什么中国海军?打,坚决的打!” 3月3日下午3时,中国护侨舰队除“永丰”号驱逐舰外,全部加入到了白俄炮艇“纳斯彼得诺夫”号的炮击之中。 中国舰队的回应之快,反击力度之大,让人震惊! 两艘巡洋舰,三艘炮艇,和负伤的“利川”号武装拖船,将铺天盖地的炮弹朝着“纳斯彼得诺夫”号倾泻而下! “纳斯彼得诺夫”号在狂风暴雨的攻击之中狼狈不堪,东躲西藏,一边负隅顽抗,一边拼命哀求着日本舰队尽快加入战局! 但是日本舰队却保持着沉默…… 而那些闻讯赶到的干涉军调解团,在日舰“奈良”号上观测这场战斗,他们显然对中国海军的态度也感到惊讶。 “很显然,这是俄国人率先挑起来的。”调解团团长美国人戴维耸了耸肩:“‘纳斯彼得诺夫’号在事情还没有查清的情况下,率先炮击中方舰船‘利川’号,这激怒了中国方面,也引起了中国人的报复!” 副团长,英国人威尔顿点了点头,对一旁的柴水清三郎说到:“大佐先生,调解团希望在事情没有弄清,事态进一步恶化之前,日方舰队能够保持出足够的克制。” 尽管猜到中国人会有所动作,但却绝没有想到中国海军的动作居然如此之大。柴水清三郎面色铁青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纳斯彼得诺夫”在炮击之下已经岌岌可危。日本人却在那里见死不救。此时“纳斯彼得诺夫”号上的白俄指挥官一定在那后悔,为什么会去捅了那么大的一个马蜂窝! “纳斯彼得诺夫”多处受伤,随时都有沉没可能。而其它的白俄炮艇,一看到中国海军的这副架势,也都躲得远远的,唯恐误伤到了自己。 下午2时26分,“纳斯彼得诺夫”打出白旗。 “继续炮击‘纳斯彼得诺夫’号!” 陈世英断然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炮击,给我把‘纳斯彼得诺夫’号击沉!” 同一时刻,张霄岳也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白旗丝毫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中国海军拒绝“纳斯彼得诺夫”投降! “八噶!”在“奈良”号上,柴水清三郎愤怒的吼了起来:“‘纳斯彼得诺夫’已经投降,但是中国人的战舰还在继续炮击!停止,必须命令他们立刻停止!” 戴维“恩”了一声:“是的,这样不好,这是很不人道的。” “是的,这样非常不好,非常的不人道。”威尔顿接口说了一句。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调解团没有任何的后续动作了。 不人道,很不人道,非常的不人道。仅此而已,没有其它下文了。 对于弱小的白俄“纳斯彼得诺夫”号来说,没有一个强者会伸手去拉它一把,它的沉没与否,和美国人,和英国人没有任何的关系! 这不过是一场游戏而已,强大的狮子吞食了弱小的猎物,而在一边观战的老虎、豹子们,却只在远远带着欣赏的眼光来观看着这一切。 如果现在位置颠倒一下,“纳斯彼得诺夫”号换成是中国舰船的话,那些调解团的外国人也同样会采取一样的态度。 弱小必然会要挨打,弱小也必然得不到同情。 同情和支持是留给强者的,尽管,现在的中国海军还称不上是“强者”,但是他们背后有一个强大的政府在为他们撑腰! 于是,这一切便也都成为顺理成章的了。 公元1920年,民国9年3月3日下午3时,“纳斯彼得诺夫”号沉没! 这,这中国护侨舰队击沉的第一艘外国舰船。而这也向所有国家在那发出了中国海军最庄严宣言:中国海军,不可侮! 第四百八十五章 受困的满清“皇帝” 一切都要听板垣大佐的! 这是日本人对溥仪的唯一一个回答! 溥仪不耐烦了:“熙洽他们呢?不是罗振玉说熙洽要接我的吗?” “这,也要听板垣大佐的。” “罗振玉呢?”郑垂问。 “到沈阳找板垣大佐去了。现在还在讨论着新国家的问题,讨论出一致的意见,就来请宣统帝去的。” “糟!”郑垂一甩手,愤愤地走到一边去了。 这个“君前失礼”的举动很使溥仪看不惯。不过,这时更引起溥仪注意的,是上角说的“新国家”问题还在讨论。这可太奇怪了,不是土肥原贤二和熙洽都说一切都没问题,就等自己来主持大计了吗? 上角现在说“还在讨论”,这是什么意思呢?溥仪提出这个问题,上角利一含糊其辞地回答道:“这样的大事,哪能说办就办的。宣统帝不必急,到时候自然要请宣统帝去的。” “到哪里去呢?”郑垂匆匆地走过插嘴,“到奉天吗?” “这要听板垣大佐的。” 溥仪很生气地躲开了他们,到另一间屋子找佟济煦,问他拍来电报说“万事俱妥”是什么的意思。佟济煦说这是袁金铠说的,不知这是怎么闹的。 溥仪又问商衍瀛对这件事怎么看,他也说不出个什么道理来,只会叹息这地方没有“乩坛”,否则,他一定可以得到神仙的解答的。 这时溥仪不知道,日本人现在正忙着。 在庙街问题上,国际形势日本处势孤立,内部对于采取什么形式解决这一问题,意见也不统一。不过溥仪已经感觉日本人对自己,已经不像在天津那么尊敬了,这个上角也不是在天津驻屯军司令部看到的那个上角了。 这样,在一种不安的预感中溥仪等待了一个星期,上角才接到了板垣的电话说请溥仪搬到旅顺去。 为什么不去东北呢?上角利一笑眯眯地解释说,这还要等和板垣大佐谈过才能定。为什么要到旅顺等呢?因为汤岗子这地方附近有“匪”,很不安全,不如住旅顺好,旅顺是个大地方,一切也都很方便。溥仪听着也有理。这样当天晚上又搭上火车,第二天一早到了旅顺。 在旅顺住的是大和旅馆。又是在对翠阁的一套做法,楼上全部归溥仪们这几个人占用,告诉溥仪不要下楼,自然楼下的人也上不来。 上角和甘粕对溥仪说的还是那几句:新国家问题还在讨论,不要着急,到时候就有人请溥仪到东北去的。 不过,在这里也有了一个变化,就是住了不多天,郑孝胥父子也获得了罗振玉一样的待遇,上上下下不受阻拦,而且还可以到大连去。郑孝胥脸上的郁郁不乐的样子没有了,说话的调子也和罗振玉一样了,什么“皇上天威,不宜出头露面,一切宜由臣子们去办,待为臣子的办好,到时候皇上自然就会顺理成章地面南受贺”。 又说在事成之前,不宜宣扬,因此也不要接见一切人员。日本人目前是这里的主人,皇上在登极之前,在这里暂时还算是客人,客随主便,也是理所当然。听了他们的话,溥仪虽然心里着急,也觉得有道理,就只好耐下心等着。 事实上,这些口口声声叫溥仪皇上和宣统帝的,这些绞尽脑汁不辞劳苦为溥仪奔波着的,他们心里的溥仪,不过是纸牌上的皇帝。这种皇帝的作用不过是可以吃掉别人的牌,以赢得一笔赌注而已。 日本人为了应付西方的摩擦和国内外的舆论压力,所以才准备下溥仪这张牌,他们在需要打出这张牌之前,自然要严密保藏起来。郑、罗之流为了应付别的竞争者,都想独自用溥仪这张牌,去赢得日本人犒赏,因此也要用心把持着溥仪! 这样就形成了对溥仪的封锁,使溥仪处于被隔离的状态中。 在汤岗子,罗振玉想利用日本人规定的限制来断绝溥仪和别人的来往,曾阻止了溥仪和郑孝胥与日本日本人的接触,以保障他的独家包办。 到了旅顺,他没有准备好,郑孝胥也和日本人方面发生了关系,和他唱上了对台戏,于是他只好亡羊补牢,设法再不要有第三个人插进来。同时,在防范溥仪这方面,他和郑孝胥联合起来,这又出现了郑、罗二人一方面联合垄断溥仪,一方面又钩心斗角地在日本人方面争宠的形势。 这些事实内幕,溥仪当时自然是不明白。溥仪只觉出了罗振玉和郑孝胥父子和日本人沆瀣一气,要把自己和别人隔开,对佟济煦和只知道算卦求神的商衍瀛,他们倒不怎么注意,对从天津来的要见溥仪的人,则防范得很厉害。 溥仪在离开静园以前,留下了一道“手谕”,叫一名随侍交给胡嗣瑗,命他随后来找溥仪,命陈曾寿送自己的两位太后来来。这三个人听说溥仪在旅顺,就来到了大连。罗振玉派人去给他们找了地方住下,说日本人有命令,不许他们到旅顺去。 两位“太后”对这个命令起了疑心,以为溥仪出了什么问题,她们拿出了那时某种女性的本事,大哭大闹,非要去不可,这样才得到允许来旅顺看溥仪一次,不过说好要第二天就回大连。 过了大概一个月,日本人把溥仪迁到善耆的儿子宪东的地方去住,这才让两位“太后”和后来赶到的溥仪的二妹和三妹搬到溥仪住的地方来。 溥仪本来还想让胡嗣瑗、陈曾寿两人也到自己身边来,但郑孝胥说日本人规定,除了他父子加上罗振玉和万绳这几个人之外,任何人都不许见皇上。 溥仪请求他去和甘粕、上角商量,结果只准许胡嗣瑗见一面,条件是当天就要回大连。胡嗣瑗在这种情形下,一看见溥仪就咧开大嘴哭起来了,说他真想不到在皇上身旁多年,今日落得连见一面都受人限制,说得溥仪心里很不自在。一种孤立无援的恐惧压迫着溥仪。 因为,日本人是听郑、罗的话的,溥仪担心如果弄僵了更要吃亏,也只有安慰胡嗣瑗一下,告诉他等溥仪到了可以说话的时候,一定“传谕”叫他和陈曾寿到身边来。胡嗣瑗听了溥仪的话,止住了哭泣,趁着室里没人,一五一十向溥仪叙说了郑、罗对他们的多方刁难,攻击郑、罗二人是“架空欺罔、挟上压下、排挤忠良”。 其实,胡嗣瑗和陈曾寿对郑、罗的攻击,也不完全是为了溥仪。 他们住在大连,一有机会就托人带“奏折”、“条陈”给溥仪,在痛骂郑、罗“虽秦桧、仇士良之所为,尚不敢公然无状、欺侮挟持一至于此”之外,总要酸劲十足和焦急万分地一再说些“当兹皇上广选才俊,登用贤良之时,如此掣肘,尚有何希望乎”这类的话。 胡嗣瑗曾劝溥仪向日本人要求条件,头两条就是先恢复天津的形势,身边应有亲信二三人,这意思就是他仍要当个代拆代行的胡大军机。陈曾寿对溥仪大谈“建国之道,内治莫先于纪纲,外交莫重于主权”。所谓纪纲“最要者魁柄必操自上”,主权最要者是政令必出自溥仪,总之一句话,溥仪必须有权能用人,因为这样他才能做官。 这些纸上谈兵的人自然斗不过郑、罗,在后来封官进爵的时候,显贵角色根本没有他们的份,还是经溥仪要求,给了陈曾寿一个秘书职,但他不干,请假走了。 胡嗣瑗曾和陈曾寿表示决不做官,“愿以白衣追随左右”,溥仪给他弄上个秘书长的位置,他也不提“白衣”了。由于他恨极了当国务总理的郑孝胥,后来和被郑挤掉下来的罗振玉联合起来攻郑,结果没有攻倒,自己反倒连秘书长也没有做成。 溥仪到旅顺的两个月后,陈宝琛也来了。 郑孝胥这时已成了日本人的红人,罗振玉眼看就要败在他手里,正当他接近全胜,和日本人的交易接近成熟的时候,看见威望超过他的“帝师”出现在大连,立刻引起了他的警惕! 他生怕这位同乡会引起日本人更大的兴趣,急忙地想撵陈回去。陈宝琛在旅顺一共住了两宿,和溥仪匆匆忙忙见了两面,就给郑孝胥借口日本人要在旅馆开会,不让闲人住,把他给撵走了。 天津和北京的遗老为了找官做,借口服侍溥仪跑来的还有不少人,全都给郑孝胥和甘粕正彦挡了驾。 就连恭亲王溥伟想见溥仪也遇过拦阻。只是在溥仪过生日的时候,他们再找不到借口,只好让一部分人见了溥仪,给溥仪祝寿! 当时互相倾轧、你争我夺的不但有遗老,在日本浪人特务之间也不例外,得势的当然是板垣手下的上角和甘粕这一伙儿。 当过溥仪父亲家的家庭教师的远山猛雄,本想到溥仪身边沾光,由于不是军部系统的,最后都给上角和甘粕挤走了! 最重要而激烈的,还是发生在郑、罗之间的斗争,这是这对冤家最后的殊死战,因此都使用出了毕生的力气。 罗振玉利用他和板垣、上角利一这些人的势力,对郑孝胥一到东北时的封锁,是他的头一“招”。 他自恃有首倡“迎立”的功绩,相信只要能把溥仪垄断在手,用溥仪这张牌和日本人谈判,一定可以达到位居首辅的目的! 第四百八十六章 日本国内骚动! 庙街事态愈发严重,但是大总统王恒岳却并不如何担心,因为他非常清楚,只要自己继续保持如此强硬态度,内忧外患的日本政府,很快会向自己低头! 日本国内的局势自从“米骚乱”发生后一天也没有平息过。 富山县的米骚动引来许多记者前来采访。8月7日,《高冈新闻》惊呼:“东西水桥和滑川町的穷民骚动,燃起了令人恐怖的社会狼烟!”《富山日报》同日载文道:“骚动使人想起去年3月发生在俄国首都的抢粮暴动。”《朝日新闻》、《东京日日新闻》以《越中主妇暴动》为题,报导了富山县的米骚动。 消息传开,举国兴奋。8月10日,京都、名古屋同时爆发米骚动。大批饿得火冒三丈的市民成群结伙地冲向米店,砸屋夺米,并与赶来镇压的警察扭打成一团。在名古屋,2万多工人、学生、市民、店员在鹤舞公园集会,高声痛斥米价上涨,而后大队人群拥向市区,乘黑夜掩护开始行动。在京都,柳原的部落民打头阵,袭击最受居民怨恨的米店。大批市民闻讯赶来加入骚动,市内大街小巷贴满“白米一升三十钱”的标语,迫使米店降价卖米。从此开始,米骚动在大中城市中蔓延开来。 8月11日,在野党国民党在大阪俱乐部召开大阪市民大会,推选民众代表找府知事谈判降低米价。不待谈判结果如何,许多听众走上街头,袭击沿途米店。店主怕得要死,连忙答应1升米25钱,售米了事。住友、藤田、久原等财阀也怕所属商店被砸被抢,便紧急磋商,各出资20万元,作为出售降价米的基金。 市民怒火一经燃起,些须让步已不能阻止民众的反抗。13日夜里,数十万大阪市民拥向街头,不少厉声高喊的妇女冲在最前列,米店、警察署、岗亭等都成了人们攻击的目标。大阪城中,人声鼎沸,火光熊熊,黑烟冲天而起。市政当局慌了手脚,调集20个中队的士兵,前来镇压。 毗邻大阪的神户市也在11日卷入米骚动旋涡。12日夜,三菱造船厂的工人在厂内暴动。同一时间,神户市内乱了套,荣町大街一伙伙的人群大呼小叫,拥向四丁目的铃本商店总店。有人喊:“火烧吸血鬼呀!” “烧掉奸商的老窝!” 便有人找来引火物,点燃起来投向商店。不一会儿,大火冲天而起,铃木总店化为瓦砾场。 市川凌川公园里,黑鸦鸦的一大群人召开大会,一个个头扎白布带,手舞日本刀,齐声狂呼:“打倒寺内内阁!”“杀尽昧良心的富豪!”“征伐社会的恶鬼!” 13日夜里,东京居民也行动起来,不约而同地齐聚日比谷公园,举行市民大会,声讨不顾国民死活的寺内内阁。会后,人们冲上大街,采取暴力行动。至16日,全国各地大中小城市先后掀起米骚动,日本举国震荡。 17日以后,骚动狂潮席卷地方小镇和僻远农村。贫农、佃农、手艺人、短工的怒火一齐喷发。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地主、高利贷者、当铺老板们,惶惶然如热锅上的蚂蚁,或告侥,或躲走,惊恐万状。他们心中暗骂寺内无能,盼望政府出兵镇压,秋后算帐。 17日当天,山口县冲山煤矿和隔海相望的福冈县峰地煤矿的矿工挺身而出,手持十字锹,挥舞着旗帜,包围了矿主的宅院。矿工们齐声怒吼:“降低米价!”“增加工资!”“改善劳动条件!”要求矿主立即答应这些要求。矿主采用“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赖皮战术,闭门不出,同时下令警备队荷枪实弹,准备射击:“谁敢闯进院门,格杀勿论!” 矿工们哪把这种阵势放在眼里?每日下井劳动,冒着死亡的危险采煤,不仅熬炼了筋骨,更养成不怕死的暴烈性格,再说手中的家伙也不是吃素的。便发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抡起铁锹打将进去,三下五除二,矿主的宅院被砸得稀里哗啦。煤矿警备队忙保护矿主一家落荒而逃,气喘吁吁地向县里报案。 县厅官员闻讯,也急了眼,立即与驻军联系:“出动人马,坚决镇压!” 18日,大批军队闯进矿区。军官一声令下,士兵们便乱放起枪来。矿工们躲进工棚,找来开矿的炸药,扎成一个个小炸药包,点燃引信,“噢”地扔了出去! “轰”的一声炸开,吓得官兵连忙卧倒,不再像刚来时那么猖狂。军官见矿工们动用了“土造手榴弹”,一时难以制服暴动,便下令架起机枪狂扫。 “哒哒哒”,子弹像雨点般射向工棚。板屋土墙经不起机枪的扫射,不少矿工中弹,扑倒在血泊中。仅在冲山矿分矿宇部,当下就有13名矿工被打死,16人身负重伤。 “兄弟们,坚持到底呀!” “和他们拼了!” 矿工们悲壮的呼喊声,终于被淹没在机枪的疯狂吼叫声中。 山口县和北九州的其他煤矿工人不顾军队开枪镇压,随即也掀起暴动。 到处浓烟翻滚,枪声大作,拼杀搏击,如同内战爆发。至9月12日,三池煤矿工人的暴动被镇压,长达50余天的米骚动结束。骚动波及1道3府37县,参加人数数以百万计。军队出动5.7万人以上,前往3府23县血腥镇压。被捕民众2.5万人,其中71人被判10年以上徒刑,2人死刑。 米骚动由于缺乏统一领导,自发进行,难免失败。 然而,这次骚动毕竟显示了日本民众反抗的巨大力量。在这次大规模群众运动的催化下,各阶层的民主团体、进步势力日益活跃。1918年12月,东京大学学生创立新人会。次年2月,早稻田大学学生组成民人同盟会;1919年9月,该校师生又成立建设者同盟,纷纷寻求真理,要求建立合理的新社会。与此同时,工人团体劳动总同盟,妇女团体新妇女协会和部落民团体水平社等,也都开展起新的斗争。 1919年10月,片山潜、铃木正广、山本助之在日本创立“日本进步团体党”! 日本统治集团一面加紧镇压,一面着手走马换将。1918年8月31日元老山县有朋唤来首相寺内正毅,训斥道:“内阁无能,你难逃其咎,打算怎么办?” 寺内一脸惶恐:“新闻界正在催我下野,为皇国国内安宁,只有谢罪辞职。” “唔。”山县点点头道:“官僚内阁怎么都这般不顶事?下届内阁谁当首相方好?” 山县不由皱起眉头,陷入沉思之中。 “山县公,本人向您告个假,先走一步。”寺内毕竟行伍出身,性子急躁,见山县半天不吱声,便忍不住打断山县的沉思说。 “唔?”山县猛然惊醒,道:“你还没走?唔,该走了,早该走了。老夫腿脚不便,恕不远送。” 寺内神色沮丧,退了出去。 寺内正毅虽然镇压了米骚动,却未能保住首相职位。在福冈县嘉穗郡明治煤矿暴动被平息后4天,即1918年的9月21日,寺内被迫下台,由政友会总裁原敬组织政党出身阁僚居多的新内阁。 在内阁交接仪式上,高个子光头、身穿军装的寺内,瞪眼注视着一副温文尔雅模样、身着大礼服的原敬,既有些藐视,又深感无可奈何。 原敬生于南部藩的高级武士家庭,其父原直记为该藩家老。至原敬成年时,家境因明治维新而败落。他靠个人奋斗逐渐显达。1878年在司法省法律学校中途退学后,当了新闻记者。1882年经外相井上馨提拔,任过驻天津领事和驻法国代理公使。1900年加入伊藤博文的政友会,成为政界新星。1914年当选政友会总裁。接替寺内出任首相时,因没有华族爵位,赢得“平民宰相”之称。 但新首相命运不济,第一次世界大战刚结束,日本就爆发了经济危机。1918年底至1919年初,物价、股票价格暴跌,对外贸易逆转。 1919年4月至5月间,经调整经济刚有起色;次年3月15日,又一次大的经济危机爆发。工农运动有了极大发展,青年学生运动、妇女要求参政的风潮以及部落民解放运动都显得异常活跃! 在国外,1919年3月1日,朝鲜爆发要求独立的“三一运动”;在中国的北京,北京学生上街抗议日本侵吞山东;战争中无暇东顾的列强纷纷要求重返几乎被日本独占的中国,日美、日英矛盾尖锐起来,日本在国际上陷于空前孤立的境地。 面对这严峻的形势,原敬内阁推行“四大政纲”,即“改良教育”、“整顿交通”、“充实国防”、“奖励实业”,以求摆脱困境。还搞了一些诸如扩大选举权、改变武断殖民统治等修修补补的改良。 这可激怒了那些穷凶极恶的右翼势力,他们准备拔掉原敬这颗“眼中钉”! 而这其实也给予了中国方面顺利解决庙街事件的机会! 第四百八十七章 庙街事件的解决 庙街,1919年3月。 在击沉白俄浅水炮艇“纳斯彼得诺夫”号后,庙街对峙态势进一步加剧。而此时的对峙变成了中日之间的对峙! 白俄的那些浅水炮艇,在“纳斯彼得诺夫”号被击沉之后,立刻感受到了巨大恐慌,纷纷撤离。 打!要坚决的表现出打下去的强硬决心! 要么你向敌人低头,要么让敌人向你低头! 没有其它选择,绝对没有! 3月6日,正当双方对峙局势进一步升级的时候,中华民国第二支援舰队,在“海筹”号舰长卢逸轩的指挥下到达庙街! 3月13日,以“总统”号战列舰、“北伐”号巡洋舰为主力的第三支援舰队到达! 中国政府的强硬态度再次在“庙街事件”之中展露无疑! 那些陆续到达的战舰,飘扬着的都是同一面旗帜:中华民国五色国旗! 这象征着中国海军的尊严,象征着中国政府的尊严! 但第二、第三支援舰队前后到达之后,那些坚持在庙街几乎一年之久的中国士兵们,无一不是热泪盈眶! 来了,自己的舰队终于来了! 自己的政府从来就没有放弃过自己,无论是之前的北洋政府,还是现在的国民政府。他们始终都在关注着俄国局势的任何变化,他们始终都在竭尽全力的想要给予自己一切可能的帮助! 他们的背后,站着的那个国家叫: 中国! 两支支援舰队的到来,让中国海军士气信心大增,底气大增! 尤其是庞大的“总统”号,更是一个象征: 中国也有了自己的战列舰! 中国海军有决心,也有能力面对任何挑战! 尽管在双方实力的对比上,中国海军依然落在下风,但此时他们却没有任何的畏惧! 3月14日,在干涉军调解团的要求下,中日双方重启谈判。 围绕的焦点依然是日方提出的四点要求上,但是做为中方全权代表的张霄岳,却拒绝任何一项条件! “没有任何的实质证据表明,这些事情和中国有关系。”张霄岳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掷地有声:“如果要我们为一个子虚乌有的事件来承担责任,这是荒谬可笑的。我曾经多次和柴水大佐先生说过,只要日方证据充分,我们一定会对肇事官兵严惩不贷!但是让人感到可笑和不可思议的是,柴水大佐先生竟然要我们提供证据,而且一个礼拜之内不拿出证据,那么他们就会击沉我们的舰船,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加蛮不讲理的要求吗?” 张霄岳刻意着重了“一个礼拜”这四个字。 现在离日本人规定的“最后期限”早已过去,但是日本人却并没有动武。 其实道理非常简单,你硬了,它就软了!尤其是在中国支援舰队陆续到达之后,日本人绝对不敢率先主动挑求战争! 谁都清楚,一旦开战,全面战争很有可能全面爆发! “你这是在侮辱我和大日本帝国吗?”柴水清三郎阴沉着脸道:“为了维护大日本帝国海军和国家的尊严,我们不惜一战!” “为了维护中国海军和国家的尊严,我们同样不惜一战!”张霄岳针锋相对地说道。 眼看双方剑拔弩张,调解团的团长戴维赶紧说道:“我希望大家保持冷静,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大家要考虑的是如何去解决它,而不是在这里喋喋不休的争论着。” 说着,他把目光投到了柴水清三郎的身上:“大佐先生,鉴于目前的形势,我认为对日本方面是并不有利的。证据,我们最重要的是证据。中国方面竭力否认他们曾经做过你们提出指控的那些事情,那么在这样的情况,我们就需要日本方面提出严厉的证据来驳斥中国人,但是现在非常遗憾,你们显然没有。” 他在那里停顿了下,然后继续说道:“至于要让中国方面提出证据,我认为这点还是非常荒唐的。” 威尔顿在一边接说道:“诸位,我认为发生在庙街的这些事情完全就是那些赤色分子做的,和中国人并无太大的关系。俄国的局势非常复杂,白卫军在赤色分子的攻击下,遭到了非常惨重的失败,我认为我们现在在这些事情上纠缠毫无意义,还是把主要的精力放到如何对付俄国的赤色分子上,尽快恢复俄国平静吧。” 美英两国的态度已经非常清晰明了了,他们主张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不是无限期的拖延下去。 原本以为柴水清三郎又会大声反对,但是让人意外的是,在经过了一阵沉默之后,柴水清三郎却默默的点了点头:“稳定远东局势,是大日本帝国愿意看到的,大日本帝国是个仁慈的国家……” 张霄岳的鼻子里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哼”声,柴水清三郎只当没有听到一般继续说了下去:“眼下既然双方成了僵持之势,短时间内无法得到解决,那么我建议暂时搁置此事,留待以后再行讨论!” 这一席话,让所有的人目瞪口呆。 怎么了,这究竟是怎么了?日本人的态度怎么一下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就连张霄岳和中国代表团的团员也都面面相觑,柴水清三郎究竟在那玩弄什么玄虚?是不是其中有什么阴谋在内? 其实这个时候的柴水清三郎,心里有苦难言。他不愿意结束这次事件,但日本国内的严重态势却逼迫着他不得不尽早解决这一事件。 原来,日本新首相原敬在数天之前遇刺! 1920年3月13日,原敬来到东京火车站,欲乘车出席政友会的近畿大会。警卫前呼后拥,戒备森严。 7点30分,一阵铃声响过,原敬离开站长室向检票口走去。检票口是一道用铁栅栏拉成的狭窄通道,仅容旅客单身走过。卫士们请原敬走在前面,他们排成单列紧跟其后。向四周望去,见只有穿铁路制服的职员在恭候首相,再无闲杂人等,卫士们也就放了心。原敬稳步向前,在步入检票口的一刹那间,只见一铁路职员猛地从怀里抽出匕首,狠狠刺进原敬的左胸。原敬猝不及防,身子一歪,倒在血泊之中。 凶手被当场抓获,他叫中冈艮一,为大冢站的扳道工,狂热的右翼分子。 新首相原敬上任没有几天即遇刺,让日本国内乱成一团。国内给柴水清三郎发来密电,鉴于目前态势,日本无意和中国爆发全面战争,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解决完庙街事件,可以在不失“体面”的情况下做出适当让步。 这是日本方面唯一的选择了! 日本国内乱成一团,中国军舰大举增援,西方列强对中国的敌视,和对中国的偏袒都造成了目前日本方面的被动。 正在谈判代表一头雾水的时候,柴水清三郎又接着说道:“但是我方认为中国舰队副司令官陈世英不再适合留在这里,我们认为,陈副司令长官阁下回国是最好的选择!” 张霄岳正在反驳,但一边的陈世英却忽然微微一笑:“好的,我可以接受这一要求!” 日方已经开始大步退让,现在陈世英知道是牺牲自己的时候了。 其实也并算不上是牺牲,陈世英已经接到了让其回国的调令。在率领着他的舰队,在这里整整驻扎了一边,现在是返航接受民众欢呼的时候了。 而这,也等于给了双方一个台阶下! 该强硬的时候强硬,该让步的时候让步,在中日决战没有完全准备之前,王恒岳是绝对不会轻启战端的。 而日本,也同样抱着这样的心态! 陈世英家族世代书生,出过七位进士。他的曾祖父陈鸣昌和祖父陈翼谋都是举人。父亲陈镜河在江苏任知县,母亲蔡氏夫人,生四子一女,陈世英最幼。陈世英兄弟皆读书走科举之路,唯陈世英考入了南京江南水师学堂。 1905年以优异成绩毕业于该学堂第四届驾驶班。毕业后历经“建安”、“海容”等舰。武昌起义时,时任“海容”舰枪炮大副的陈世英打响了海军起义的第一炮! 在庙街期间,陈世英将“江亨”舰边炮一尊,“利川”舰格林炮一尊,炮弹21发借给苏俄红军。苏俄红军利用此炮攻破日本领事馆,并击毙日军数十人,俘获130余人。 1920年4月,陈世英率四舰到达了哈尔滨。 由于陈世英率舰远航北上,历尽困苦,不畏艰难,功绩卓著,在“庙街事件”中又表现出了凛然的气节,受到海军同仁的同情和钦佩。 中华民国政府特授予其“文虎”勋章,以示肯定。 庙街事件,就已这样一种近乎诡异的方式结束了。在这次事件中,中国舰队击沉了白俄炮艇“纳斯彼得诺夫”号,并且成功迫使日本人做出了重大让步。 这是中国军事上的一次胜利,也是外交上的又一次重大的胜利。 但是中日两国其实都很清楚,两国间的战争迟早都会到来的! 不打则已,一打必然事关到两国的存亡! 第四百八十八章 “四国峰会” 1919年3月21日,在庙街事件刚刚得到解决不久,“四国峰会”在南京召开! 这四国为中国、美国、法国、英国。 由于四国的第一个字母分别是C、A、F、E,连起来为“CAFE”,英文意思为“咖啡厅”,因此四国峰会又被称为“咖啡厅会议”。 出席第一次“四国峰会”的为中华民国国务总理王庆露、美国驻中华民国公使克莱恩、英国驻中华民国公使艾斯顿爵士、法国驻中华民国公使柏卜。 “四国峰会”中,第一个讨论的话题便是中国出兵俄国问题。 此前,中国东北军团已经在军团司令长官张作霖的带领下,进入俄国,但并未和苏俄红军发生实质性的战斗。 而这个时候的白卫军,处境已经非常困难。 美英法三国要求中国立即展开必要之军事行动,而三国将履行自己之前和中华民国大总统王恒岳之间的协议,提供中国需要的一切武器物资。 王庆露代表中国政府郑重承诺,在三月底到四月中旬,中国东北军团将进行一到两次大型军事作战行动,并将于四月再调集超过十万兵力进入俄国! 在中国方面的军事计划和判断中,要想在短时期内彻底消灭苏俄,是不太现实的事情,当务之急是稳定住白卫军,击退苏俄红军进攻,将战线保持在设想距离之中。 为此,中国除了要求欧美三国尽快兑现自己诺言,援助中国物资之外,还要求在这次峰会上向白卫军提出严重警告,杜绝再出现庙街之“纳斯彼得诺夫”号事件! 另外,日本方面必须严格保证不再想同身为“友军”的中国军队进行挑衅,否则在中国军队再度遭到此种情况的时候,将会毫不犹豫的进行反击! 这为了确保这一点的顺利实行,王庆露建议由四国选派人员成立“观察团”,严密监视战场动向,调和友军矛盾,避免出现摩擦! 这一提议完全符合欧美三国利益,因此没有经过太多的讨价还价四国便达成了一致。 22日,四国发表“咖啡厅会议”第一份四国联合声明。 在声明里,四国郑重警告一切白卫军,干涉军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在干涉军于俄国奋战之同时,白卫军不得以任何形势和借口挑起摩擦,制造事端。白卫军必须在以中国为主力的作战部队统一指挥下,英勇奋战,为自己的俄罗斯奋战到底! 这一份声明的出台,让白卫军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在自己的土地上作战,却要受到别国武装的指挥和指责。 但是,以白卫军目前的状况来说,他们却离不开四国中的任何一个。 而做为干涉军中的一份子,日本方面心里更是觉得酸溜溜的。日本也是干涉军,并且日本认为自己在远东有着很强的影响力,但是随着中国内战的结束,影响力正在开始扩散,日本开始隐隐觉得自己的地位正在被中国取代。 可是这有什么办法? 中国那位强势的大总统,除了在对待日本方面持续采取强硬手段之外,对待欧美列强采取的却是极为灵活的手腕。 他在欧战结束之后,利用美英法三国对于日本在中国过度扩张的严重不满,成功调动起了美英法三国对日本态度的急剧转变,让三国站到了日本的对立面,迅速扭转了北洋政府时代中国外交在巴黎和会上的被动。 中国的这位大总统太会在最恰当的时机采取最恰当的手段了! 在日本人酸溜溜的时候,“四国峰会”却在继续进行着。 四国就远东局势也进行了讨论。 中国代表王庆露表示中国将充分尊重三国在远东的利益,同时也表达出了中国愿意在远东发挥出重要影响力的意图。 对于这一点来说三国是举双手欢迎的! 他们早已把王恒岳看成了自己在中国的代言人,如果能够依仗中国的力量,利用中国来确保自己在远东的利益那将是再好不过的事。 这次的“四国峰会”一共进行了三天时间,四国就多方面的问题达成了协议,并且约定在每年的3月到4月都将举行一次峰会,并将峰会规格逐渐升级。 一个联盟已经形成了。 尽管这个联盟是建立在彼此利益基础上的,并不那么牢固。一旦将来牵扯到了本国利益,那么这个联盟很有可能迅速瓦解,但是在目前的局面下,这一联盟的建立还是非常符合双方需要的。 在峰会的最后一天,中华民国大总统王恒岳忽然出现在了会议之中。 大总统的忽然出现甚至让国务总理王庆露都觉得有些惊讶。 会议场上响起了掌声,王恒岳微笑着请大家坐了下来:“诸位公使,今天我来这里,是来传达一个信号,希望在下一次峰会的时候,出现在会场上的,是我,美国总统,英国首相,和法国总统。我希望峰会的规格,能够得到最大程度的提高!四国峰会不光关系到远东利益,而且从另一个层次上来说,也关系到世界格局的分布。” 这一点迅速得到了公使们的赞同。美国公使克莱恩说道:“我完全赞同大总统先生的话,远东的利益是大家所看重的,也需要大家来维护,世界新的格局也同样如此。而在远东方面,我们认为中国将越来越多的发挥其影响力,这一点大总统先生将责无旁贷。” “我会的。”王恒岳非常认真地说道:“峰会的次日我们发表了一项声明,这稳固了我们之间的友谊。在俄国的局势上,我可以向大家再报告一个好消息。在我们原定出兵基础上,经过陆军部和总参谋部讨论,我们决定再增加五万兵力,和一百架飞机!” 经过短暂的错愕,掌声很快响了起来。 “相信有了中国的全力出兵,俄罗斯的那些赤色分子很快就会得到镇压。”英国艾斯顿爵士轻松地说道。 王恒岳却正色说道:“对于俄罗斯的局势,我们无论如何不能大意。苏俄红军虽然装备低下,但却具有很大的发展力和潜力可以挖掘。我可以确信的是,发生在俄罗斯的战争将会非常之的艰苦。最坏的打算我也已经做好,即让白卫军和苏俄共占一方,形成对峙局面,尔后寻找合适时机,对苏俄进行打击。” 三国公使一边听着,一边沉吟着微微点头。 以俄国目前的局势来说,这已经是非常乐观的估计了。 现在对俄国局势唯一能够指望的,就是中国军队能够迅速的取得一到两次重大胜利,稳定住俄国局势的同时,寻找歼灭苏俄红军的机会! 但这说起来容易,要做起来可就实在太难了。 “我的国务总理已经提交给了诸位一份清单。”王恒岳朝自己的国务总理王庆露指了一下:“我希望这份清单上我需要的物资,能在六月底之前交给中国,这对于解决俄国局势将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因此在会议结束之后,我要求诸位公使立即通报本国政府。” “我们会的。”三国公使一齐答道。 王恒岳点了点头:“当然,还要解决的是沙皇时候遗留下来的土地问题,这可是中国人朝思暮想的,我为此也承担了很大的压力那。” 三国公使同时笑了起来。 要让一个国家白白出兵,却不给他任何好处这谁也不会去做的。其实在中国方面答应出兵之后,三国很快就判断出了这位强权的大总统很有可能借着这次机会收复被俄罗斯历史上侵占去的中国领土。 而现在他的话不过是证实了各国的猜测罢了! 这一位大总统不占到便宜是绝不罢休的。 其实三国公使并不知道,大总统的想法远不止如此。 在王恒岳看来,俄国远比日本来得更加危险,对中国的威胁也更大,一个统一起来的俄国,随时随地都能威胁到自己的国家。 所以必须在俄国内战的时候,坚决的予以其削弱瓦解。 王恒岳既不希望看到苏俄红军取得胜利,也同样不想看到白卫军取得胜利。最好的结果就是让他们继续内战混乱下去。 而在此之前协助白卫军打败苏俄红军的进攻是第一步要做的! “还有一个好消息。”王恒岳微笑着道:“在来这里之前,我已经正式接受了美国总统伍德罗·威尔逊先生的邀请,将在7月份对美国正式进行访问。” 又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美国公使克莱恩最先反应过来,他笑容满面地道了:“做为一个美国人来说,尤其做为一个美国公使,我衷心的欢迎大总统对美国的访问,并且希望这次访问能够大获成功!” “谢谢。” 英国和法国公使心里转的却是另外一番念头,中国和美国本来就已经走得更近了,现在中国的大总统一访问美国,将使两国的关系,更加走上一个新的台阶,而英国和法国看来在这一点上是被美国人捷足先登了。 不过,还是有补救的机会的! 在大总统访问美国的时候他同样也可以对英国和法国进行访问! 第四百八十九章 脑子有问题的天才 “四国峰会”的召开预示着中美英法四国同盟已经形成! 这个由中华民国大总统王恒岳倡导每年召开的会议,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对世界造成极其重大的影响。 而与此同时,对国民革命军的改编也在同时展开。 新成立国防部,统管国家武装力量,张孝淮担任国防总长,国防次长段祺瑞;蒋百里依旧担任总参谋部参谋总长,参谋次长杨杰。 国民革命军将在三年内整编一百二十个主力步兵师,空军、海军整编计划亦同时进行。 成立预备役军团,为未来战争提供可靠兵源保障。 同时,一支新兴的军事力量引起了众人极大的好奇:大总统近卫队! 这支以警卫师、总统旅以底子成立的武装力量,将扩编成六十个以上的师,二十个大队,亦同时于近卫队哪成立装甲部队、空军力量等等武装力量! 这是大总统王恒岳直接掌握的一支精锐之师,甚至王恒岳断言,这一支武装力量在未来的战争中将起到决定胜负的作用! 军队的扩编、整编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新的军衔制开始颁布。国民政府授予王恒岳大元帅荣誉军衔。大元帅之下为元帅、一级上将、上将、中将、少将、准将…… 蒋百里、张孝淮、程璧光被授予上将军衔;吴佩孚、张作霖、段祺瑞等人被授予中将军衔。在北伐中表现出色的刘昭承、王铭章、杨森等人被授予少将军衔。而王恒岳的那些老部下,刘思海、邓夏、李逸风等人也同时被授予少将军衔! 而这些将军们也被授予“北伐胜利勋章”!但是最为耀眼,代表着中国军人最高荣誉的“大总统勋章”却暂时还没有一人获得。 总统旅旅长黑铁由北京回到了南京。尽管在战场上还没有特别突出的表现,但是凭借着与贾浩洋联手驱逐溥仪的功绩,以及之前在欧洲的出现战绩,黑铁还是被授予准将,担任新成立的元首师师长一职。 和黑铁说了一些军事上的事,王恒岳忽然顺口问了一声:“听说你最近找到了失散很久的表弟?” 黑铁一怔,没有想到大总统居然连这事也都知道:“是的,偶然遇到的。当时他已经在街头沦落成了一个乞丐。我的这个表弟,家里原本挺好的,但是莫名其妙遭了一把火,他父母都被烧死了。” “那的确挺可怜的。”王恒岳轻轻叹息了声。 正想说话,外面忽然传来了卫兵的呵斥声,和一个人嘻嘻哈哈的叫喊声。王恒岳眉头一皱,黑铁神色一变:“报道大总统,那是我表弟,不知道怎么就……” 阿乐走了进来,朝黑铁看了一眼,接着又对王恒岳说道:“恒帅,放才黑师长带来的那个亲戚,非要拿我们卫兵的枪玩。” 王恒岳“哈哈”一笑:“让他进来。” 黑铁想要阻止却没有成功,不一会,他的那个表弟走了进来。 大约二十岁出点头的样子。黑铁帮他打扮得倒也干净,裂着张嘴笑嘻嘻的看着王恒岳:“你是谁?” “放肆!”黑铁面色大变:“我让你在外面等着的呢?” 王恒岳倒是并不在乎:“你叫什么名字?” “牛连城。”黑铁表弟笑嘻嘻的说道。 黑铁有些不好意思:“大总统,那次大火之后,他可能受到了刺激,脑子有些问题,经常做出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出来。” “哦?是吗?”王恒岳对这个叫牛连城的年轻人多少有些好奇,有些同情:“牛连城,饿了吗?” 牛连城一点也不客气的道:“恩,饿了。” 王恒岳笑着让人拿来了糕点,牛连城一把抢了过来,把块蛋糕整个塞到了嘴里,吃得急了,噎得直翻白眼,不管三七二十一,竟然冲到王恒岳办公桌面前,拿起王恒岳面前的杯子,把里面的水“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 黑铁急得什么似的,这在大总统面前实在太失礼了。 还算好王恒岳丝毫也不在意。 水喝了下去,牛连城一脸的轻松,放下杯子时候,眼光正好落在了一份报告上,那是关于庙街中国海军击沉白俄炮艇“纳斯彼得诺夫”号的报告。牛连城居然自说自话的拿起报告看了起来,而且看的还非常之的认真,和之前的表情完全不同。 黑铁正想训骂,王恒岳却朝他摆了摆手:“让他看,他还认字?” “是。”黑铁无奈的点了点头:“之前上过学,功课还做得不错。” “为什么要这么打?”牛连城忽然自言自语地说道。 “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打?”王恒岳好奇地问道。 “为什么只打一艘呢?”牛连城把报告放了下来:“为什么不把边上的炮艇也打了?” “边上的炮艇?” “你看,你看。”牛连城手朝报告上一指:“完全可以在打这个,这个什么纳……什么夫号的时候,把‘海容’号和‘永丰’号拉出去,打其他的俄国人的炮艇。”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完全变了,看起来好像还有几分严肃。 “哦?”王恒岳朝他招了招手,让他站到自己身边:“你给我仔细说说怎么打?” 牛连城面对大总统的时候,一点也不畏惧,真的滔滔不绝的说了出来。这一说就说了足足一个多小时的样子。 如何调动舰队,如何打俄国人的炮艇,在他嘴里说的条理清楚,丝毫不乱,哪里有半点头脑不太正常的样子? 王恒岳虽然对海军战术不是太懂,但听的也是不断点头。 牛连城说完了,看到王恒岳手边有一包烟,又自说自话的拿了一根出来,点着了,才抽了一口,脸上“呸呸”的把烟给扔到了地上,用脚乱踩:“不好抽,不好抽!” 方才那正经严肃的样子一扫而空,此时才完全和黑铁说的那样,脑子真的有些问题。 王恒岳指了下牛连城:“他只有在说舰船的时候才正常?” “也不是。”黑铁有些尴尬:“反正他脑子时好时不好的,经常会做些幼稚的事情出来,可只要说到海军和舰艇,他能和你说上一天一夜。” 王恒岳有些明白了。 许多脑子有问题的人,在某一方面会表现得非常杰出,甚至在这一方面超出了大多数的正常人。 “他这些海军知识从哪学来的?”王恒岳又问了一句。 “不知道。”黑铁老老实实地回道:“反正他小时候就对水特别好奇,有艘渔船经过他都会盯着看上半天……” 王恒岳点了点头:“牛连城,你从哪知道这些的?” “这里。”牛连城把手伸到了怀里,掏了半天掏出了一本破破烂烂的书来:“喏,我要饭的时候在路上拣到了。” 王恒岳接了过来,书上写着《海军战术讲义》。王恒岳有些吃惊:“你能看得懂这个?” “当然。”牛连城满不在乎地道:“一看就看懂了。那时候我要饭的时候,老被其他要饭的赶,被他们打,我不哭,我一个人找个没人的地方看书去。这书没有写全。” 王恒岳连声说道:“来,坐下来和我说!” 牛连城真的坐了下来:“你看,这里面说的日本人用的‘后翼梯阵’,其实明明就是前面几章说到过的,北洋水师最先用到过的‘夹缝雁行阵’,不过是换了个名字,略略做了一些小变化,写书的人真是个笨蛋,这么简单的事都看不出来。还有,用这些什么什么的打架,肯定会输的,写这书的人笨蛋,笨蛋,大笨蛋。” 王恒岳心中叹息一声。 不是写书的人是笨蛋,而是你老人家他妈的是个天才。所谓“举一反三”,你牛连城在这方面不是“举一反三”,而是反四反五反六了! “牛连城,留在我身边怎么样?”王恒岳忽然说道。 “你能管我吃饱不?”牛连城竟然问了这么一句。 王恒岳“哈哈”大笑:“管,当然管,非但管你吃饱,而且你要吃什么我就给你吃什么!” “好!”牛连城非常认真地说道:“我每天要三个大白馒头!” “成,我每天给你六个,还都是带肉的。” 谁想到牛连城一下就不高兴了:“你骗人,你又不是财主,财主也吃不起每天六个带肉的馒头!” 王恒岳放声笑道:“我当然是财主,而且是最大的财主!你放心,六个带肉的大馒头,我要是说话不算数,你就拼命骂我!” 牛连城这才高兴起来。 王恒岳朝黑铁看了一眼:“黑铁,你是故意把你表弟带来的吧?” 黑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是,大总统。我也发现他在这方面很有天赋,可他这智力,我担心海军方面不要,所以……” “所以你就直接带我这来了。”王恒岳轻轻叹息一声:“他何止是有天赋,简直就是一个天才。要了,海军不要,我要!我的大总统近卫队也会组建海军,将来就让他去那里!” 牛连城忽然拍了拍肚子嚷道:“我饿了,给我一个带肉的大白馒头!” 第四百九十章 “荒谬”的喷气式理论 “猎鹰丙型”战斗机缓缓的降落到了地面。 这是“猎鹰”系列战斗机最终升级版。 “报告大总统,报告总工程师,猎鹰丙型试飞完毕!”王希兴冲冲的从飞机上下来,一路小跑到了大总统王恒岳和中国空军总工程师冯如的面前。 在北伐之战中,空军主要参与了轰炸任务,空战仅仅爆发过一次,因此空军的表现并不是特别的突出。 但这并不妨碍到空军的发展! 大陆军、大海军、大空军,这是王恒岳的梦想。 “‘猎鹰丙型’是金属骨架的中单翼机,时速360公里,这一款飞机我们已经领先了欧美国家五年。”冯如指着不远处的“猎鹰丙型”说道:“我们的飞机研制工作从四川荣县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研制的时间长,投资大,一直都在隐秘的状态下进行,北伐的时候也始终以淘汰机型出现,因此我们真正的力量一直不为外界所知晓,但我可以很肯定地说,我们的飞机技术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可以比得上。尤其是在大量的德国工程师和设计人员加入后,我们的技术有了一个突破性的发展!” 说着皱了一下眉头:“大总统还记得我才到荣县时候给我的那张飞机图样吗?” “什么图样?”王恒岳倒一时想不起来了。 冯如从口袋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一张泛黄的纸:“就是这个,我始终没有明白这样的飞机可不可能在世界上出现。” 一看到纸毫无绘画天分的飞机图样,王恒岳忍不住哑然失笑。 这可不就是当初在荣县时候,自己歪七歪八画出来的“F15”战斗机? 王恒岳心里暗暗发笑,我的冯总工程师,这F15战斗机按照目前中国飞机的发展速度,在你我有生之年也不知道能不能够看得到了。 可这话是万万不能点破的,王恒岳表情非常严肃地道:“这样的飞机在未来一定会出现的。你看,现在从双翼机变成了单翼机,这不就是一个巨大进步?欧美国家现在还全部都是双翼机,单翼机根本没有影子,我画的这种飞机早晚都会出现!” 生怕冯如会继续“纠缠”着自己问F15,王恒岳赶紧把话题一转:“我们现在要研制的是高飞行速度、高巡航速度、高爬升率、大航程战斗机,从作战角度着眼,飞机火力还要增加起码一倍。” “要达到高速度,单翼机是首选方案,但稳定性好又要选择双翼机。”冯如在那思考了一下说道。 “双翼机一定会被淘汰。”这时候边上的王希插口说道:“单翼机将是未来飞机的唯一选择。为了达到大总统的要求,使飞机飞得更快更高,必须更换发动机。我建议对喷气推进理论进行研究制造!” “一派胡言。”冯如有些不悦:“喷气推进理论已经被现实证明是绝对不可行的!” 王恒岳朝王希看了一眼,这个当初飞行学校里的孩子如今已经长成了一个小伙子! 当初视察飞行学校的时候,冯如的话到现在还清晰的印在王恒岳的脑子里:“这人叫王希,十五岁,非常喜欢飞行,而且在这方面很有天赋,不,简直就是天才,不过……如果他能够认真学习,将来他的成就必然会超过我,可是,他有许多不好的习惯。他的手脚不太干净,总喜欢偷同宿舍人的东西,有几次还把老师一些值钱的东西给偷了……有次……有次他溜出学堂,你猜他做什么去了?翻到别人院子里,偷看女人洗澡,结果被人抓到,一通好打,送回了我们学堂,整个学堂的脸面都被他给丢光了,因此,我们决定将他开除……” 这个当初差点被开除,后来还是被自己强行保下来的学生,如今居然提出了“喷气”理论。 也怪不得冯如对“喷气理论”嗤之以鼻! 世界上最早提出喷气推进理论的是法国的马克尼上尉和罗马尼亚的亨利·康达。康达还在1910年前后试制过最早的喷气式飞机,但是未能成功。此后“喷气飞机”这一设想听起来就象把人送上月亮一样难以令人置信。 冯如在飞机制造方面是个天才,但他同样对“喷气飞机”丝毫不敢兴趣。这大约是受到世界主流飞机制造思想的影响吧。 可是第一个涡轮喷气发动机在十多年后会出现,第一架喷气式飞机在二十年后也会出现,人类飞行史上的喷气时代也一定会到来! 从这一点上来说王希说的是正确的! 当然,现在冯如是总工程师,自己必须要维护到他的权威,王恒岳把脸一板:“听总工程师的,一切按照总工程师说的去做。” “将来早晚会后喷气飞机出现……”王希不服的嘀咕了声。 “狂妄。”冯如瞪了他一眼,也不多说什么,急匆匆赶往了那架“猎鹰丙型”去检查。 冯如一走,王恒岳把王希叫到了自己身边,佯装不懂的问道:“你说的那个喷气飞机是怎么一回事情?” 见大总统问到自己,王希精神一振:“大总统,过去人类把在空中翱翔视为不可能完成的梦想,但飞机问世了。后来大家认为飞机的速度不可能突破二百公里,但现在已经超过了。我相信飞机的时速超过五百公里也很快就能达到。而要让飞机突破飞行速度和飞行高度的极限的话,我认为只有喷气式飞机才能完成。” 王恒岳心中大喜。 冯如说王希是个天才,这话一点也都没有说错。 “简直一派胡言,整天弄这种希奇古怪的想法。”王恒岳又把脸板了起来,随即朝边上看了看,放低了声音说道:“为了惩罚你的这种胡思乱想,我在南京城外专门给你弄一个秘密工厂,你给我研制这种喷气式飞机去,有没有把握在十年内弄出来?” 王希先是一怔,接着欣喜若狂:“十年时间太长了!” “不要那么自负。”王恒岳这时非常严肃地道:“十年时间不长,很短。不要以为有了这个设想,就能做成功了。我看十年内你真能把喷气式飞机弄出来,你就是了不得的天才了。这当中不知道要经过多少失败,你很聪明,但聪明人往往忍受不了失败。” 王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越是如此越要把自己的心静下来。”王恒岳鼓励似地道:“工厂、设备、资金、人员,我都给你调拨来。十年、二十年,我可以等。失败上一百次、一千次,我可以坦然面对,希望你也一样能够坦然面对。也许你的一辈子都会耗费在这种飞机的设计研制之中,可是我希望你能够奈得住这种寂寞、挫折。” “放心吧,大总统。”王希显得非常自信:“大总统可以忍受,我也一样可以忍受,我还年轻,我不介意把我一生中最好的时光都耗在这上面。” 王恒岳微微笑了起来:“好,这是我最想看到的态度。对了,我再调一个德国人给你当助手,这人名字叫亨克尔,也是一位天才,我相信你们在一起合作会非常愉快的。” “谢谢大总统!”王希挺着胸脯说道。 王恒岳淡然一笑,这位德国人亨克尔才是世界上第一架涡轮喷气发动机飞机的发明者,他在上学还没有毕业的时候,就试制出经过改进的法尔芒双翼机,也是个天才人物。 自己手里握着一大票的中外天才,十年之内让喷气式飞机问世还是有把握的。 这时看到检查完“猎鹰丙型”的冯如朝自己这里走来,王恒岳忽然把声音提高:“王希,你这太不像话了,竟然敢顶撞我,给我到南京城外的机器制造厂干活去!” “是!”王希响亮的应道。 冯如有些目瞪口呆! 这是怎么了?自己的学生什么地方得罪大总统了?居然把他调到机器厂去干活? “大总统,这……” 冯如的话才出口,王恒岳已经气哼哼的瞪了王希一眼,拔腿就走。 倒不是不信任冯如,而是别有顾虑。 冯如身为总工程师,一切飞机制造研究的大权王恒岳都交给了他,只是这人有些书呆子气,只要他认为不可能的事情,就会坚决反对。 比如喷气式飞机,在冯如看来是最荒诞可笑的事情,把人力物力用在这上面完全就是在那浪费时间金钱,因此如果听说自己的学生去研究什么喷气式飞机,一定会遭到冯如最激烈的反对。 与其这样,还不如先瞒着冯如,等到研究大致有了一些眉目,再把实情告诉他。 可大总统的苦心冯如哪里知道?他急得连连跺足:“不行,我得去找大总统。‘苍鹫’式战斗机的试飞马上就要进行,这个时候把你调走怎么行?” 王希很想把真相告诉老师,但很快也冒出了和大总统一样的想法,又把到了嘴边的话重新咽回去,然后这才说道:“老师,既然是大总统命令我去的,那我就去,我相信到了那边我也一样可以进行研究,老师不必为我担心,我知道我自己应该怎么去做的!” 第四百九十一章 王恒岳的南京金陵造船厂 南京金陵船厂。 机器轰隆隆的在那作响,船厂里一片忙碌景象。 在海军实力无法在短时间内得到迅速提升的情况下,王恒岳更多的是把目光投放到了航空母舰和潜艇之上。 而南京船厂,则无疑是一个很重要的潜艇生产基地。 在这里,大量的中外工程师、设计人员、技术工人聚集于此。 在欧战战之前,由于传统的“大舰巨炮”主义主宰海军界,不少海军将领轻视水下航行的潜艇在海战中的作用,他们认为,海战的胜败主要取决于大型战舰“厚甲板”、“大口径火炮”的面对面的较量,而潜艇在海战舞台上是没有什么地位的,充其量只不过用作为防御敌国军舰的进攻。然而,欧战开始后,潜艇一在海战舞台上出现,便显示出令人刮目的优势,其灵活机动的作战能力使一艘艘庞大的水面作战舰船夹带着众多水兵的肉体沉入深海。 战争告诉人们,潜艇是一种神出鬼没的奇兵,潜艇是一种有效的海战兵器。潜艇的炫目光辉久盛不衰,它的作战威力并不像有些军事专家预言的那样昙花一现。 而在大总统王恒岳领导下的中国海军,毫无疑问是最重视潜艇生产研制的一个国家! 南京金陵船厂的厂长姓陈,这人无疑是中国潜艇史上一个杰出的天才般的人物。 中国最早的潜艇建于1880年,这艘潜艇是由一个姓陈的“道员”首称提出建造的。他先进行了图纸设计,并吁请清政府大员予以支持。还表示愿以合同保证,若建成后经过试验证明不适用,工时费分文不取,所用材料照价赔偿。 陈道员的建议得到了清政府的支持。1880年夏,在天津机器局开始施工。 这项工程当时是在绝对保密的条件下进行的。陈道员亲率十余名工匠,在机器局院内围起围墙,围墙内外,戒备森严。然后他采购木材铁皮,动工兴建。经过整整一个夏天的施工,这艘“水下机船”建成完工。 它“式如橄榄,上有水标及吸水机,水标缩入船一尺,船即入水一落千丈尺。要于水底暗送水雷,置于敌船之下”。1880年9月18日,正值中秋节,这艘“水下机船”在海河内进行了试航。据记载:船半浮水面航行,灵捷异常,颇为合用;沉入水下,水标仍浮出水面尺许,令水面一无所见,而布雷无不如意…… 但奇怪的是,这艘试验成功的潜艇没有正式使用或继续研究,从此却销声匿迹了,既没有留下名称,也无更多记载,甚至人们也不知道这种中国人制造的第一艘潜艇动力推进系统是什么样子的、以什么方式上升或下潜的、艇体结构如何等等…… 但王恒岳记得这个人,这个中国第一艘潜艇的制作者,甚至可以说是“中国潜艇之父”! 王恒岳让杨方云想方设法把这位姓陈的道员请了出来,并让其担任金陵造船厂的厂长。 当王恒岳把他请出山,问其真实姓名的时候,他却微微一笑:“老夫只想为中国潜艇做些实事,不想留下什么千古英名。大家都喜欢叫我陈‘道员’,那以后我就叫陈道员了。” 这也算是一桩美谈了。 而金陵造船厂的总工程师则也同样是一位满清官员。 这人名叫魏瀚,曾任满清海军部造船总监。民国元年,任福州船政局局长。王恒岳取得全国政权之后,第一件做的事便是将魏瀚从福建调到南京金陵造船厂担任总工程师。 这位魏瀚是位了不起的人物! 他组织研制了中国第一艘巡洋舰——“开济”舰;制造了中国第一艘铁甲船——“龙威”舰;参与制造了中国第一艘钢甲鱼雷舰——“广乙”舰;中国第一艘猎雷舰——“建威”舰;主持和参与建造了“开济”、“横海”、“镜清”、“寰泰”、“广甲”、“广乙”、“广丙”、“广庚”、“龙威”、“福靖”、“通济”、“福安”等十耳热艘艇;为中国造船工业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而他的家族也是中国近现代最著名的海军世家之一。魏瀚的九名兄弟、堂兄弟,皆为海军高官,其中有六位毕业于船政系列学堂! 魏瀚以船政前学堂第一届学生中第一名的成绩毕业,留在福州船政做技术工作,后成为中国第一批赴海外考察和留学的海军军官。法国留学期间,在学得造舰技能同时,兼学法律,曾就聘法国皇家律师公会助理员,声誉日起,随后得到法学博士称号。 魏瀚回国之后,出任福州船政“总司制造”,即总工程师。组织研制了中国第一艘巡洋舰“开济”号。此舰被称为“中华所未曾有之巨舰”。 这一时期,福州船政在魏瀚等人的主持下,还制造了三艘快船。 中法马江之战后,魏瀚和同事们,吸取马江之役福建水师覆灭教训,深感必须尽快制造铁甲船,才能增强海军的战斗力,建议尽快研制铁甲船。中法马江之战后,魏瀚和同事们,吸取马江之役福建水师覆灭教训,深感必须尽快制造铁甲船,才能增强海军的战斗力,建议尽快研制铁甲船。1887年底,在魏瀚等人的主持下,中国自己制造的第一艘铁甲船——“龙威”舰正式下水。 1904年,魏瀚调往广东,主管广东水雷局、鱼雷局、黄埔船局,还兼任黄埔水师学堂总办、黄埔水师鱼雷学堂总办、黄埔水师兼办工业学堂总办。 民国元年,魏瀚重回福州船政局,出任局长。虽然此时年过六旬,但魏瀚雄心不已,着力复兴船政。1915年春天,魏瀚还带着海军学校优秀学生赴美学习飞机、潜艇制造。 当王恒岳正式聘用他为“南京金陵造船厂”总工程师的时候,魏瀚已经年近七旬,但却丝毫不考虑到自己年岁已大,还是欣然接受了这一任命,并在次日即启程奔赴南京。 王恒岳的军队中多以年轻军官为主,他们充满了热情、朝气。 而在南京金陵造船厂,两位负责人则都已经上了年纪。他们尽管岁数大了,但却充满了经验,这种经验不是一朝一夕,靠着在战场上的不要命就能获得的! 而为陈道员和魏瀚配备的外国专家,即是为王恒岳造出了第一艘潜艇,并长期担任国民革命军海军潜艇顾问的美国人霍兰和西蒙·莱克! 两位卓越的中国舰船、潜艇制造专家,配合上两位同样卓越的美国潜艇制造、发明专家,构成了南京金陵造船厂的主要领导层的组成! “这是我们正在研制的‘金陵2号’。”魏瀚指着边上一艘制造到一半的潜艇说道;“我们申请了购买了十架小型飞机,计划由潜艇携载。之前我们制造了‘金陵1号’潜艇,在其指挥台围壳后安装了一个钢质圆筒,内装一架水上飞机。在第一的试验中,我们在狭窄的潜艇甲板上将散装的飞机组装起来就用了四个多小时,但是却没有试飞成功。这艘‘金陵2号’,是‘金陵1号’的姊妹艇,我们计划在新的试验中,将潜艇浮出水面后,从圆筒状机库内取出飞机进行组装,然后潜艇下潜,飞机脱离潜艇后浮在水面再行起飞。” “好,不要害怕失败。”王恒岳点头鼓励道:“这项技术我们又领先了欧美国家,战舰上我们还比不上他们,但在潜艇上我们非但不能落后,而且还要领先他们。英国是海上强国,他们畏惧什么?他们最畏惧的不是什么战列舰巡洋舰,他们最害怕的是潜艇!” 说到这,朝边上的人看了一眼:“欧战中,德国人动用了大量的潜艇部队对英国进行了袭击,英国人从他们的灾难和得救中并没有得出令人心安的结论。虽然他们始终没有屈服于德国的潜艇战,但是也几乎被它置于死地。潜艇对英国有威胁的令人可怕的警告是正确的。英国最关心的是他们的岛屿再也不要遭受这种形式的危害,他们的内心害怕潜艇!” “完全正确。”已经勉强能说中国话的美国人霍兰接口说道:“要做到这点,最重要的一步就是要把整个德国潜艇舰队尽快地消灭掉。根据海军停战条款规定,有一百七十六艘在役的德国潜艇交给协约国,它们除了少数例外,其余全部被沉入海底。二百多艘未曾服役和尚未建成的德国潜艇就地销毁。为彻底解决问题,凡尔赛和约规定德国不能持有、建造或购买潜艇。这就使英国拥有世界上最大的潜艇舰队了。” 王恒岳冷笑了声:“英国拥有世界上最大的潜艇舰队?” 不,最大的潜艇舰队不在英国,而在这! 在自己领导的中国! 海上正面对决我打不过你,但我可以利用潜艇这一海底幽灵来给予你最沉重的打击! 我不和你拼战列舰、巡洋舰,我重点发展航空母舰和潜艇! 在未来有可能到来的大海战中,这将是中国海军最有利的利器! 王恒岳对于这一点是深信不疑的! 第四百九十二章 “大总统”号!! “大总统”号。 这艘耗费了王恒岳无数金钱、人力的航空母舰,正静悄悄的停泊在港口,等待着王恒岳和他的海军将领们的检阅。 从得到广州开始,王恒岳的第一件事便是进行航空母舰的制造。 这艘“大总统”号,耗费了整整两年时间才竣工完成,而这也意味着中国的海军大国步伐已经提速并且进入到了一个新的阶段! 王恒岳和陈绍宽等人登上“大总统”号。 这艘中国第一艘航空母舰开始缓缓起航。 “大总统”号航母号全长170米,标准排水量7570吨,航速25节,搭载飞机21架,有前后两个机库,两部升降机沿飞行甲板中线布置。为用于水面交战,还安装了四门140毫米舰炮。 “终于有了自己的航空母舰了。”王恒岳站在甲板上,语气中颇多感慨:“有些海军将领对我不重视发展战列舰颇有微词,但我坚信我走的路是正确的。” “我也坚信。”坚定的航母拥护者陈绍宽接口说道:“航母将是未来海战的主力,将完全中国海军的梦想,我坚定的站在大总统这一方。” “第二艘航母‘梦想’号和第三艘航母‘光荣’号也已经同时在两个船厂开建,预计到两年后我国海军将最少拥有三艘航母。”王恒岳说到这笑了笑:“这可是花费了我一大笔钱那!” 陈绍宽脸上却一点笑容也都没有:“为了航母,花上再多的钱也是值得的。如果大总统经费上有困难的话,可以考虑削减海军军官军饷,第一个从我开始,我可以一分钱不拿的继续在海军中服役!” 这人当真是个狂热的航母拥护者,王恒岳心里想道。 不发海军工资?我乐意,你也乐意,可那些海军军官未必乐意。想到这,王恒岳笑着道:“这倒也不必要,悄悄的告诉你,我钱大把大把的有,造上几艘航母还是够的。” 陈绍宽也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是位又吝啬又大方的大总统,他小气起来,你别想从他手中挖到一分钱;可他要大方起来,你要什么他给你什么,几百万上千万的扔出去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陈绍宽很清楚,在海军上大总统花的钱实在是太多了,除了向国外大量订购军舰,在自己国内造船上究竟花了多少钱只怕连他自己都算不过来了。 “我们国家的海防线很漫长,版图又大,但是现在海军实力微弱……”王恒岳收起了笑容说道:“比如在之前的庙街事件中,既有海军将士的努力,更重要的是外交上的胜利。如果我们海军的腰杆子真的硬了,那日本人和俄国人绝对不敢那么赤裸裸的发出威胁,说到底还是我们自己的底气不足。今后之国防计划中,必须实事求是,发展海军,使国防计划归于完成。要挽回国家的权利,必须建设很大的海军,使我们中华民国成为世界上一等海军强国!” 陈绍宽有些兴奋起来! “使我们中华民国成为世界上一等海军强国!” 这句话是大总统的梦想,是自己的梦想,更是整个中国海军的梦想! 现在“大总统”号已经下水,并将进行第一次演习,而“梦想”号和“光荣”号也在同时开建中,海军强国的梦想离自己又近了一步。 “我已经联合国防部和海军部联手制定了一个包含航空母舰、装甲巡洋舰、潜水艇在内的庞大十年造舰计划。”王恒岳出神地道:“用十年时间,通过购买和自己制造的方式,让我们海军的硬件跟上。但海军人员的素质,就需要靠你们努力了。我在全国范围内已经建成了六所海军军校,我负责提供他们学习的地方,实战方面就靠他们自己了。” 这一刻的陈绍宽,内心对于王恒岳是非常感激的,而对于自己加入民国政府,陈绍宽也没有任何觉得可以后悔的! 这是一个真心实意,想把中国海军事业办起来的大总统! “到达演习海域,到达演习海域!” 随着这一声声的声音,整个“大总统”号上的水手们都一下变得忙碌起来。 “报告大总统,我舰到达演习海域。”“大总统”号航空母舰舰长伍潜龙英气勃勃的走了过来,大声说道。 这个很早之前就跟随王恒岳的部下,说来也当真奇怪。让他担任第二舰队司令他不愿意,非要来“大总统”号上担任一名舰长。 王恒岳点点头说道:“可以开始了。” “是!”伍潜龙敬了一个军礼:“演习开始!” “晤……这么大的船,还有那么多的飞机,是用来在船上起飞轰炸用的吧。”后面传来了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 王恒岳和陈绍宽同时回过头去,见是嘴里叼着一个馒头的牛连城。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王恒岳对他似乎特别的有耐心。 牛连城吞下了一口馒头:“飞机从船上起飞,轰轰轰,战列舰完蛋了,战列舰打不过飞机。” 牛连城说话颠三倒四,但却让王恒岳和陈绍宽面面相觑。 才把牛连城带到“大总统”号上的时候,陈绍宽还在奇怪,大总统怎么带这个一个智力明显有些问题的人来船上? 可现在听他说话,好像很精通航空母舰似的。 陈绍宽看着他问道;“你以前知道航空母舰?” “这叫航空母舰啊。”牛连城显然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我还以为叫大船呢。” 陈绍宽更是吃惊:“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啊。”牛连城满不在乎地道。 这人要么是在装傻,要么就真的是一个天才了,陈绍宽心里顿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航空母舰的真正用途和威力,中国海军军官中也有许多人不知道,但这“傻子”却一眼就看了出来吗? 王恒岳有几分得意,大家都对自己带着一个“傻子”不解,可没准这人见来会成为自己麾下的一员得力海军干将! 而此时随着伍潜龙的命令,“大总统”号的演习开始了! 远处海面上停着一艘孤零零的铁甲舰,正在那里等候着它的“命运”审判。 八架“雷霆”式轰炸从“大总统”号的甲板上呼啸而出,飞抵铁甲舰上空的时候,开始用航空炸弹对着其狂轰烂炸。 铁甲舰根本无从躲避,在八架飞机的轰炸下,很快遍体鳞伤,然后迅速沉没。 八架飞机继续在空中盘旋了一会,然后这才返航。 目睹了这一切的“大总统”号上的官兵,顿时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今天的演习证明,航空母舰有足够的能力击沉任何一艘战列舰、任何一艘巡洋舰! 陈绍宽用力挥动了下拳头。 成功了,成功了!今天的演习更加验证了大总统和自己坚决发展航母的思路是正确的。 王恒岳的心情也同样的激动。这是中国海军的第一艘航母,也是第一次演习,就取得了如此巨大的成功! “如果敌人也用飞机来炸这大船怎么办?” 就在航空母舰上一片欢腾的时候,牛连城却忽然发出了不太合时宜的提问。 陈绍宽顿时怔了一下。不错,牛连城的话虽然刺耳,但却实在的提出了问题的本质。 不是只有中国才拥有航母! 敌人也一样有航母! 王恒岳这时候笑了:“所以需要建立专门为航母护航的舰队!” 真他妈的是个天才,别人在那欢呼,他却提出了那么尖锐的问题。王恒岳一边在心里想着,一边嘴上说道:“航空母舰要发挥战斗力,单单一艘航母加上舰载机是不够的,还需要配备各种不同的水面舰艇,各司其职,共同组成一个攻防兼备的航母战斗群。航母战斗群的护航舰艇主要任务是防空和反潜。大约需要四到六艘护航舰艇。而在远洋作战的时候,还要配置攻击型潜艇进行区域反潜,这样才能把航母的威力发挥到最大!” 陈绍宽脸上露出了笑意,原来大总统对这早就有考虑了。 “虽然航舰能投射大量的空中武力,但是舰艇本身的防御能力薄弱、所以需要其它舰保护。”王恒岳沉吟着说道:“航母本身有自己的优点和缺陷,所以我们虽然拥有了航母,但并不表明这艘航母已经形成了作战能力。关于护航舰队,我也已经让海军部去着手完成了。” 陈绍宽在那沉默了下,忽然从嘴里轻轻的吐出了两个字:“谢谢!” “什么?”王恒岳似乎并没有听清楚。 “我说,谢谢,大总统。”陈绍宽异常真诚地道;“谢谢你帮助我完成了我的海军梦想,谢谢你对中国海军做的一切努力,能在你手下效力,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荣幸!” 王恒岳淡淡笑着,没有回答。 陈绍宽只说对了一半,自己也同样很荣幸能和这么一大群优秀的军官们一起共事,海军强国的梦想并不是靠自己一个人就能完成的,而是要靠所有人的努力。 但是无论如何,自己已经迈出了一大步! 第四百九十三章 “乌拉、乌拉!” 中国国内的建设,在大总统王恒岳的带领下正在加速进行! 而东北军团也在张作霖的统一指挥之下进入俄罗斯。 1920年3月,东北军团强势进入战况最为激烈的伊尔库茨克! 3月17日,东北军团前锋第11师在李景林的指挥下,与苏俄红军托茨洛斯基的一个游击队遭遇。 李景林几乎没有任何思考,随即下令进攻。 这也意味着中国军队对俄罗斯的武力干涉正式拉开帷幕! 武器低劣,但人数众多的苏俄红军游击队,在托茨洛斯基的指挥下,迅速和东北军团厮杀在了一起。 双方激战了二十分钟,眼看苏俄红军的阵地有利于防御方,李景林随即下令暂时停止进攻,准备另行设法。 但是让人意外的一幕出现了! 那些数量庞大的苏俄红军,竟然主动放弃了有利之防御地形,嘴里高呼着“乌拉”,密密麻麻的如同一群蚂蚁朝着中国军队冲了上来! 李景林有些摸不着头脑。 11师阵地上的轻重机枪一起开火。 那些苏俄红军冲锋的队形实在太密集了,根本不需要机枪手如何瞄准,密集的火力成片成片的杀伤着进攻者。 少顷,冲锋的阵地上便铺满了苏俄红军的尸体。 可是,“乌拉”声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还愈发的响亮起来。漫山遍野看去,到处都能看到那些完全不要命冲锋的苏俄红军。 李景林从来也都没有打过这样的仗! 疯了,这些俄国老毛子们全部都疯了! 他们似乎不知道什么是死亡,面对着如此密集的火力,他们却如此密集的冲上来送死! 是的,李景林实在找不出更好的词了,唯一的形容就是:送死! 一层层、一叠叠的尸体铺垫在那,看着就透着恐怖。 一开始李景林甚至以为这是俄国人在那设置着什么阴谋,用正面的冲锋来吸引住自己,以袭击自己的侧翼。为了预防万一,李景林还特意调拨出了两个团防御自己的两翼。 但随着进攻的不断推移,李景林发现自己的这份顾虑完全是多疑的。 俄国人没有任何计谋,他们想要的就是用人海战术来摧跨自己而已! 看穿了这一点的李景林,也完全放弃了什么疑虑,将全部的兵力都投放到了正面战场! 火器喷吐着火舌,手榴弹一枚枚的扔了出去。生命在迅速失去,爆炸声和火光带着死亡的气息弥漫包裹着俄国人! 这已经不是战争了,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 激战了整整六个小时,死伤惨重,精疲力竭的俄国人终于再也无法承受这样的消耗,潮水一般冲了几十次的他们,如同退潮一般退了下去。 李景林和他手下的兄弟们也不由得长长松了口气。 从来也都没有打过这样的仗,一群不知道死亡为何物的敌人,迎着弹雨就这么疯狂的冲了上来! 11师也蒙受了一些伤亡,但和苏俄红军比起来,这些伤亡真的是微不足道的。 夜里,汤玉麟指挥的第12师增援了上来,可还没有等东北军团的将士们来得及喘上口气,远处又传来了星星点点的火光。 那是俄国人的增援部队也上来了。 看来白天的恶战只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 “妈了个巴子的。”李景林忍不住恶狠狠地骂道:“老毛子简直就是不要命了,死了有批又来一批,杀都杀不完。老子的机枪打得枪管通红,老子的机枪手打的手都软了!” “妈了个巴子的!”汤玉麟也同样骂了一声:“那个什么战略情报局的人说什么老毛子打仗就喜欢拿人命堆出来,看来一点不假,按照这么个打法,他们非得死完不可。” 李景林恶狠狠的朝地上“呸”了一口:“屁,老毛子的人多着呢!” 说到这,摇了摇头:“大虎,咱们都想个辙,你看,老毛子的增援部队也到了,而且看着人还不少,要再让他们这么个冲法,阵地没准就被他们给冲垮了。” “俺有屁个办法。”汤玉麟瞪大了眼睛:“都说你点子多,还是你拿主意。” 李景林要的就是他这句话:“大虎,你看到没有,我们的左面地势开阔,你带着你的12师到这,等到老毛子开始进攻了,咱们就从正面和左面一起和老毛子打!” “得,就这么办!”汤玉麟想都不想的答道。 在李景林和汤玉麟为了应付即将到来的恶战而开始调动兵力的同时,得到了大量部队增援的苏俄红军也开始审视起明天的进攻来! 在这支游击队的指挥部里,托茨洛斯基的面色凝重:“指导员同志,今天白天一整天的进攻,能够很清楚的知道,中国的反动政府开始对伟大的苏联革命动武了!” “不用怕,队长同志!”指导员伊里奇·伊里诺布奇倒是显得信心十足,他夸张的用力挥动着拳头说道:“一切的反对派,在伟大的红军战士的打击之下,都会灰飞烟灭!我们已经得到了大量的增援,明天的进攻,将会彻底的葬送中国军队!” “对于胜利我丝毫也不怀疑。”托茨洛斯基点了点头:“但是我们的伤亡会非常的大。” 伊里奇·伊里诺布奇稍稍沉默了下,用加重的口气说道:“为了革命的最终胜利,一切的牺牲都是必要的。明天要给同志们做动员,告诉他们这场战斗的重要性!要用我们坚强的斗志和顽强的作战决心把敌人彻底淹没!” 俄国人对明天的战斗似乎充满了信心。 在他们看来只要有着坚定的决心,那么一切的胜利都将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清晨的太阳缓缓的升了起来。 那些俄国人开始集合,排列在那里的苏俄红军,一眼看不到头。 伊里奇·伊里诺布奇习惯性的在那挥动着他的拳头,用自己最大的声音说道:“同志们,革命的同志们,我们的敌人就在对面!让我们用无产阶级革命战士的铁拳,去彻底粉碎我们面前的每一个敌人,同志们,考验你们的时候到了!伟大的布尔什维克万岁!列宁同志万岁!” “乌拉!乌拉!”苏俄红军的队伍里响起了铺天盖地的呼声! 伊里奇·伊里诺布奇和托茨洛斯基用力握了一下手:“队长同志,由我带着同志们先冲,如果我牺牲在了战场上,那么队伍就交给你了。” “指导员同志,保重!” 清晨的阳光里都带着浓浓的血腥味,铺洒到地上的阳光也是血红血红的,好像是一层鲜血铺在了大地上。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的可怖…… “乌拉”的喊声忽然漫山遍野的传来,然后那些苏俄红军又让人畏惧的漫卷上来。 机枪声如约而至,死神的镰刀再度挥起,人命在这里成为了最下贱的东西。 不得不承认这些俄国人完全无视死亡,在他们的心目中只有一个目标:冲上去,冲上去!只要冲进了敌人的阵地,死亡将是最高尚的事情! 大地在那颤抖,山河在那动摇。 防御阵地上,正面、侧面的枪声在同一时间,疯狂的响了起来,就个方向喷吐出的火舌,交织在一起尽情的屠杀着每一个目标! 这一时期的东北军团,其实战斗力并不是很高,他们所依仗的,就是国民政府在他们出征之前,给他们补充的大量的武器弹药。 但是面对这样的敌人,其实并不需要多么高的战术素养。对于防御一方来说,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把枪膛里的子弹发射出去而已。 可是即便在这样的冲击下,正面防线的11师也有一些吃不住劲了。 踩着层层叠叠的尸体,俄国人疯子一般的不断朝前冲着,“乌拉”声是在为他们鼓劲,也是在吹响着战场上的葬歌。 李景林、汤玉麟从来也都没有打过这样的仗! 第二道防线在俄国人自杀式的冲锋下,已经落到了敌人手里,但是倒在阵地前的敌人,却根本无法数清。 “师长,总司令部命令,让我们立即撤退到巴甫齐洛一线,把这里让给俄国人!” “什么?命令准备吗?” “是,雨帅亲自下的命令!” “撤退,准备撤退!”李景林才叫出了这一道命令,忽然想想有些不太甘心:“妈了个巴子的,给老子在阵地上埋上炸药,老毛子一冲上来,炸死这帮王八蛋!” 两个师的东北军士兵开始撤退。 而发现了中国人的企图后,那些死伤惨重的俄国人却似乎一下来了精神,“乌拉”的声音也更加响了起来。 东北军主动撤离,放弃阵地。当俄国人欢呼着冲上阵地的时候,“轰、轰”的爆炸声,连绵不绝的响了起来。 俄国人“胜利”了,可这是一场怎样的胜利啊? 他们死伤过半,夺取了一个毫无战略价值的阵地。他们的鲜血完全把大地染红,他们的尸体完全把道路堵塞。 可是这些俄国人却丝毫也没有注意到这些。在他们看起来,胜利就是胜利! 可是,更加残酷可怕的报复,很快就要到来! 第四百九十四章 张作霖和“咣咣当” 发生在1919年3月17日的作战,被看成是中国军队和苏俄军队正式大战的开始! 在战争爆发之后,中俄两方立即开启舆论机器,不断指责对方率先挑起这场战争,不断指责对方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中方统计在这次战斗中,俄国人被击毙大约在两千到两千五百人左右,但俄国方面却坚决予以否认,认为苏俄红军的损失是微不足道的。 但是无论如何,双方都知道,大战已经无法避免。 18日,干涉军联合发表声明,为中华民国断然出兵俄国,为扶植俄国自由而喝彩,并且将切实履行“四国峰会”宣言,提供给中国的军事物资将尽快运抵! 这表明着干涉军在沉寂了一段时候之后,随着中国方面的强势介入,干涉军对俄干涉又重新到达了一个新的高潮! 同日,东北军团司令部举行师长以上紧急会议。 李景林摇着头道:“太他妈的疯狂了,那些老毛子根本就不怕死,玩命的朝着我们这里冲,我们的火力扫倒了一批又一批,可就是不见他们撤退的。那些看着像当官的,也是玩命的冲在了队伍的最前面那!” 汤玉麟又些不太服气:“七爷,弟兄们打的正带劲了,阵地还能守住,怎么七爷就让我们撤了?” “你懂个屁!”张作霖骂了自己的兄弟一声:“就算能守住,11师和12师也得伤亡过半,他妈的,老子的部队不能才一进老毛子这,就损失上一半!打仗得动脑子,他妈的,不是光凭着不要命就行的!” “是!”汤玉麟赶紧说道。 张作霖转了就个圈子:“刚才南京方面大总统来电报了,外国人援助给咱们的物资就快到了,咱们的空军也即将参战。他妈的,用飞机炸死他们!那些布……布啥来着?” “布尔什维克。”郭松龄在一边微笑着道。 “对,就这啥布维克的!”张作霖连连点头:“这个布维克的装备不咋地,我们呢?要枪,国民政府提供,要炮,国民政府提供,要飞机,还是国民政府提供,告诉弟兄们给老子放开了子弹的打那!” 郭松龄皱了一下眉头:“这样耗费是巨大的。” “你当大总统是个好鸟?”张作霖奇怪的瞪了他一眼:“咱们东北军团早就准备好了,为啥迟迟不进入俄国?大总统在那等着外国人的援助呢!外国人的援助不到,他是坚决不会出兵的,外国人的援助一旦到了,他跑的比兔子都快。他妈的,我早就听说这位大总统是个雁过都会拔下一身毛的人,吃亏的事打死他他都不做!” “轰”的一下,军官们一下笑了出来。 “别笑,别笑,在召开军事会议呢,都他妈的给老子严肃一点。”张作霖一本正经地道:“所以打仗都给我搂着点,能用武器打的就尽量用武器打,那打的都是外国人的钱,都他妈的别给老子省着!还有,那些啥的白卫军呢?他妈的,老子都来这几天了,是来帮他们俄国人打仗的,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来见我?” “不知道。”几个部下面面相觑。 “你。”张作霖也不知道点到了谁:“立刻去联系附近的白卫军,告诉他们七爷来了,让他们立即来见我。” “是!” 当天晚上伊尔库茨克白卫军的一个“司令”叫邦邦维·基摩菲耶维奇的俄国人就来到了张作霖的司令部。 “基摩菲耶维奇”这几个字张作霖念了半天也都没有念对,倒是对“邦邦维”这三个字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咣咣当?这名字当真奇怪。” “是邦邦维。”基摩菲耶维奇耐心的纠正了一下。 “邦……那啥维?”张作霖口吃似的念了下,一挥手:“啥鸟名字,以后你就叫咣咣当了,这名字听起来多顺口。” 基摩菲耶维奇哭笑不得。 “咣咣当。”张作霖清了下嗓子:“你手下现在有多少人那?” “两万五千名英勇善战的士兵!”基摩菲耶维奇很是有些傲慢地道。 “屁!”张作霖丝毫也没有给他面子:“两万五千名英勇善战的士兵?真他娘的要英勇善战,能给布维克打成这熊样?” 基摩菲耶维奇怔了一下,这才明白“布维克”的意思,但张作霖丝毫不留情面的话也让他有些恼怒起来。 张作霖根本不去管俄国人心里的想法:“你,明天带着你那两万五千名英勇善战的部下,向布维克发起攻击,我的部队将从侧翼进行协助!” “但是,司令官先生……” 基摩菲耶维奇话才出口,已经被张作霖不耐烦的打断了:“我的人多,你的人少,所以你得听我的,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顶头上司。他娘的,上司的命令不听是要枪毙的!”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基摩菲耶维奇想要争辩,可看着张作霖盛气凌人的样子,却又把话给重新咽了回去。 基摩菲耶维奇一走,郭松龄在一边说道:“七爷,这俄国人的名字其实念起来的确有些麻烦……” “邦邦维·基摩菲耶维奇。”谁想到,张作霖一张嘴就准确的念出了这个名字。 郭松龄怔在了那里,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茂宸啊,我老张认得的字虽然少,但念个名字还是能念出来的。”张作霖的神情,此时那里还有半分粗鲁的样子。 “那七爷的意思是?” “茂宸啊……”张作霖的声音放低了一些:“咱们进入俄国作战,必须要得到白卫军的协助,不然咱们会非常吃亏,我要借着这次机会,收编了这支白卫军。他们号称有两万五千人,能打仗的我估计不超过一万人,可这一万人,对咱们也是一笔本钱那。” 郭松龄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被张作霖以部下形式命令进攻的基摩菲耶维奇气恼异常。自己是当地白卫军的司令,从来也都没有人对自己这样说过话。 一个中国人,东亚病夫,凭什么这么命令自己? 他的参谋长杜达林诺夫似乎看出了司令官的不悦,在问明了前后情况之后皱着眉头说道:“虽然中国人表现得非常粗鲁无礼,但是根据目前的情况来说,我们还是需要中国人帮助,不然,目前的俄国局势非常复杂那,尤其是在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高尔察克将军被布尔什维克处置后,我们的处境也更加艰难了。” 基摩菲耶维奇沉默了,是的,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高尔察克将军死后,自己和部队的处境的确非常困难了。 高尔察克是第一位宣誓效忠临时政府的海军上将。他说:“我不是为这种或那种形式的政府服务,而是为被我视为高于一切的祖国服务。”他把自己视为被推翻的合法政府的代表,认为有必要与布尔什维克进行斗争。 在短短的时间里,高尔察克就组建起一15万人的军队并在1919年春天展开了由东向西的全面进攻。12月29日,新的俄国临时首都伊尔库茨克爆发起义,政权转移到社会革命党和孟什维克组织“政治中心”手上。法国人和捷克军团与这个“政治中心”做了笔交易,他们出卖了高尔察克,以换取他们安全离开俄国的保证! 19201月,高尔察克以及他的内阁总理B·佩佩利亚耶夫被捕。从莫斯科“契卡”来的人对他们进行了两周的审讯。莫斯科来电指示:“秘密处决。” 2月7日清晨,红军把高尔察克和佩佩利亚耶夫带到安加拉河的一个冰窟前。行刑人员建议给高尔察克蒙上眼睛,他拒绝了,但请求满足他最后一个愿望——让他抽根香烟。烟卷刚刚烧完,枪声就响了。随后尸体被抛入冰窟。 高尔察克死了,伊尔库茨克的白卫军彻底陷入到了无组织的状态,尤其是法国人和捷克军团背信弃义的做法,更让白卫军陷入到了一个混乱境地之中。 原本他们已经根本无法坚持下去,但是还好中国人及时的出现了。 基摩菲耶维奇虽然非常清楚自己无法离开中国人的帮助,但却还是非常不甘心地道:“难道我们就这样听从中国人的指挥,去和那些布尔什维克拼命?” “也不必完全如此。”杜达林诺夫微微摇了摇头:“明天我们可以命令士兵们进行试探性的进攻,然后去告诉那位粗鲁无礼的中国将军,我们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但却没有办法突破敌人阵地,进攻的主要任务,还是应该交给中国军队来完成。” “如果他们不答应呢?”基摩菲耶维奇有些担心地道。 “一个粗鲁的人是无法看到真相的。”杜达林诺夫似乎非常自信:“他会责骂于您,但最后还是只能由他自己来承担起进攻的任务,而只要依靠中国军队打败了那些布尔什维克,伊尔库茨克就还是我们的!” 基摩菲耶维奇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就按照你说的去做吧!” 第四百九十五章 “粗人” 基摩菲耶维奇的冒险开始了! 他必须得挑战一下中国人。那个粗鲁无礼,没有文化的中国司令官张作霖,有没有能力来控制伊尔库茨克的局势。 对面的苏俄红军早就严阵以待。 基摩菲耶维奇和他的白卫军对苏俄红军是有一些害怕的,他们之前曾经和这些布尔什维克分子交手过许多次,每一次的结果都不是那么特别的好。 那些布尔什维克实在太不怕死了,他们不仅漠视敌人的生命,也同样漠视自己的生命。在打仗的时候,他们完全是在那里拿人命换取了一场场的胜利。 进攻的鼓点响了起来。 那些白卫军的士兵们,端着枪,在机枪的掩护下朝着苏俄红军阵地冲了过去。 可是,当对方阵地上的枪声才一响起,那些基摩菲耶维奇嘴里“英勇善战”的白卫军士兵,居然一个个调头就跑。 第一次的进攻,居然只维持了短短的数分钟即宣告结束! 张作霖看到了这一切,他微微笑着,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基摩菲耶维奇的人来到,他无不沮丧的告诉中国人,布尔什维克的火力实在太猛,他们无法攻上去,必须请求中国人的帮助。 张作霖照例“愤怒、粗鲁、蛮横”的骂了几声,然后“无可奈何”的派出了自己的部队。 但是中国军队的攻击同样也不太顺利。他们攻了几次,也都没有成功。 而这一点让基摩菲耶维奇觉得非常庆幸。 天色黑了下来,“无奈”的张作霖下令暂时停止进攻。 “中国人不过如此。”基摩菲耶维奇冷哼着道:“他们一样无法打破布尔什维克的防御。” “这正是我们需要的结果。”杜达林诺夫带着几分讨好说道:“中国人会知道那些布尔什维克分子的厉害的,他们很快便会来求我们。在这里他们什么都不熟悉。” 基摩菲耶维奇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子酒,恶狠狠的灌了下去:“我才是这里的主人,我的一切谁也别想夺去!” “司令官,中国人来了。” 基摩菲耶维奇手捧酒杯怔在了那里,他好像没有听明白。中国人来了?哪个中国人来了? “是那个叫张作霖的亲自来的。” 基摩菲耶维奇更加吃惊了。那个中国人的司令官亲自来这里做什么。 杜达林诺夫急忙在一边问道:“他们来了多少人,带了一些什么东西?” “他的一个警卫连,还带了几口箱子。” 杜达林诺夫一下放下心来了,笑道:“中国人来求和了。” “是吗?”基摩菲耶维奇也兴奋起来:“他们终于知道厉害了,那个无礼的家伙。好吧,我想我也应该好好的羞辱羞辱他!” 基摩菲耶维奇让人把他们带进了自己的司令部。 “咣咣当,俺老张来给你赔不是啦!”一进来,张作霖就大声嚷道。 当翻译把这话翻译出来后,基摩菲耶维奇哭笑不得。“咣咣当”,不,自己是基摩菲耶维奇司令官,不是什么该死的“咣咣当”! 张作霖带着两名中国军官走了进来,这两人基摩菲耶维奇都认得,一个叫李景林,一个叫汤玉麟。 张作霖笑容满面的朝基摩菲耶维奇抱了抱拳:“咣咣当,那些该死的布维克真硬,俺老张吃了大亏了,今天是特意向你这个孔明请教办法来了。” 在翻译的嘴里,基摩菲耶维奇好半天才弄清楚“孔明”是谁,那是中国一个和打败拿破仑的俄国名将库图佐夫差不多有名的一位统帅。看到中国人把自己比成库图佐夫,基摩菲耶维奇非常高兴,他竭力控制着自己兴奋的情绪道:“是的,布尔什维克分子都该下地狱!司令官阁下,我想我们现在该联合在一起了!” “是的,我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我给你带来了一些礼物!”张作霖朝李景林使了个眼色。 早听说中国人的箱子里带来的是礼物,基摩菲耶维奇和杜达林诺夫的注意力完全都被吸引过去了。 李景林不慌不忙的朝前走了一步,忽然双手一抖,两道寒光闪电一般朝着基摩菲耶维奇飞去! 李景林是军人,更是一名武术大师!他是武当剑派颂唯一的亲传弟子,人称“武当剑仙”! 这两枝袖里剑脱手飞出,丝毫没有准备的基摩菲耶维奇眼睁睁的看着两条灵蛇飞进了自己的脑门之中…… 这一骤起变故,让一边的杜达林诺夫丝毫没有防备,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司令官倒在了血泊中。 “救命!” 杜达林诺夫这一声凄厉的呼声才一出口,汤玉麟已经一步上前,夺取了他的武器,接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对准了他的脖子。 这哪里是军官?根本就是杀进俄国军营的一群彪悍的胡子! 门外的卫兵闻讯冲了进来,眼看司令官倒在了血泊中,参谋长成了人质,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在军营外等候的,张作霖带来的警卫连,“呼啦啦”的亮出了武器,瞬间和摸不着头脑的俄国士兵对峙在了那里。 司令部内,张作霖踢了踢基摩菲耶维奇的尸体,大咧咧的让翻译告诉杜达林诺夫:“把部队都集合起来。” 身为人质的杜达林诺夫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赶紧把部队集合了起来。 朝这些被集合起来,莫名其妙的俄国人看了一眼,张作霖忽然拉响了声音:“把咣咣当的尸体给老子抬出来!” 一具脑门上两个血洞的尸体被抬了出来,当看清楚了是自己的司令官后,俄国人中顿时引起了一片骚动,有人甚至把手伸向了自己的枪。 张作霖根本就不为所动:“他娘的,你们的司令官是老子杀的!” 这话传到俄国士兵的耳朵里,骚动更加厉害了,大有发生兵变可能! 张作霖还是丝毫也不畏惧:“老子为什么要杀了他?因为他不给你们发军饷!” 骚动一下就安静了。 是啊,多少时候没有发过军饷了? 自从高尔察克的政府倒台后,伊尔库茨克地区白卫军的军饷一下就失去了来源,白卫军已经几个月没有拿到过军饷了。 一句话就镇住了行将兵变的俄国人,张作霖继续大着嗓门说道:“老子是个粗人,啥都不懂,可就明白一个道理,当兵拿饷,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说你们这些个老毛子,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Да!Да!Да!” 那些俄国人一齐大声吼了起来,这是俄语中“是”的意思。 张作霖胸有成竹,不慌不忙地道:“所以基摩菲耶维奇,也就是你们的司令官不给你们发饷,对你们很不好,俺老张就把他给杀了,替他给你们发饷!你们说好不好?” “乌拉!乌拉!乌拉!”那些俄国人又是兴高采烈的一片欢呼。 “来人,把东西给拿上来!” 几口箱子被端了上来,一打开,里面全是卢布! 俄国人的眼睛一下直了。 张作霖却并没有急着把这些卢布发给这些俄国士兵:“这里是你们一个月的军饷,都是俺老张自己掏的腰包。剩下的军饷怎么办?简单!打败对方的那些布尔什维克,他们的东西全是你们的。” 俄国人先是一阵错愕,接着立刻反应过来,又是一片沸腾。 这等于是允许他们纵兵抢劫了! “记得,你们现在就是俺老张的兵了,你们有谁不愿意的没有?” “乌拉!乌拉!乌拉!” 山呼海啸的呼声回答了他。 张作霖的手一挥:“发饷!” 看着那些兴高采烈,不断欢呼的俄国人,张作霖冷冷笑了一下,朝边上面色惨白的杜达林诺夫看了眼:“我说老杜啊,怎么样,你是要为基摩菲耶维奇效死呢,还是要对我效忠呢?” “我向司令官效忠,我向司令官效忠。”杜达林诺夫连声说道。 眼前的情况太明显不过了,整个伊尔库茨克的白卫军都投靠了张作霖,基摩菲耶维奇也已经死了,自己还向一个死人效忠做什么? “这就是个聪明人了吗?”张作霖满意的一笑:“俺老张是个粗人,以后还得多多向你请教那。” 杜达林诺夫冷汗连连,谁还敢把面前的这个中国人当成“粗人”看待?基摩菲耶维奇就是死在这个“粗人”手里! “给各干涉军发电,基摩菲耶维奇作战不利,私通布尔什维克,意图叛变,已被处决,伊尔库茨克白卫军目前状况稳定。”张作霖沉下了脸说道:“请求国内飞机立即对伊尔库茨克地区进行轰炸,把这些白卫军组织起来,两天之后进攻。” “是!” “杜达林诺夫。” “到!” “两天后由你指挥,对布尔什维克进行进攻!” “是!” “李景林、汤玉麟!” “到!” “你们指挥自己部队,从两翼对白卫军进行支援作战!” “是!” “报告,一个自称戴笠的,带着十几个人请求见到司令,说他们带有大总统的手令,要在这里,进行什么调查!” 忽如其来的报告让张作霖稍稍一怔,在那抓了抓脑袋,说道:“戴笠?什么玩意?让他进来见我!” 第四百九十六章 高尔察克黄金 1918年8月5日,俄国喀山市的市民被隆隆的炮声吓得躲在地下室里不敢出来! 控制城市的是通过革命夺取政权不到一年的布尔什维克红军,而两支反布尔什维克白卫军部队捷克军团和隶属于当时白卫军主要将领高尔察克、由科贝尔率领的军团,试图占领喀山城。 城外炮声、枪声不断,居民们都在盘算红军还能守多长时间。 居民们的担心不是多余的。红军虽然在人数上占优势,但刚刚组建的这支部队纪律性很差。两天后,喀山被攻陷,白卫军进城了。 年轻的将领科贝尔首先指挥部队占领了电报局、车站和此时对整个俄罗斯来说最重要的一个地方:喀山银行。 红军占领这座城市已经好长时间了,科贝尔认为,如果银行中有什么宝贝,也早就被红军带走了。 第二天,科贝尔的一个心腹突然闯入他的司令部,神情急切。 “什么事,快说!”科贝尔喊道。心腹却不动声色。 科贝尔让其他人都出去,然后问道:“到底什么事?” 心腹小声在科贝尔耳边嘀咕着,讲述着他刚刚发现的东西。科贝尔的表情开始变得紧张,握着威士忌酒杯的手越攥越紧。心腹讲完后,科贝尔的身体绷紧了,好久才慢慢舒缓下来。 心腹告诉他的是:我们在银行金库内找到了沙皇的黄金宝库! 沙皇的金库怎么到了喀山?这个问题是一个谜。 这个问题只有两种解释。其一,沙皇的黄金原本分批保存在英国、法国、波兰等国的银行里,后被取回,保存在莫斯科和圣彼得堡的金库内。一战中,俄国面临德国的入侵,于是沙皇将一部分宝藏运到了喀山。 其二,十月革命后,布尔什维克占领了莫斯科和圣彼得堡,出于安全考虑,决定将宝藏保存在喀山。 科贝尔深知事关重大,决定立即将宝藏转运出去,因为红军随时可能杀回来。 科贝尔是一位优秀的军事指挥员,也是一位自律的军人。当时科贝尔面临的环境十分复杂,红军随时可能杀回来,而喀山周边以及转运宝藏的道路上,到处是土匪。 如果科贝尔是一个缺乏自律的军人,恐怕这批宝藏早就被瓜分了。 就这样,将宝藏装运上车的科贝尔,率领部队开始了远距离行军。他们首先到达萨马拉,之后向位于西伯利亚的鄂木斯克进发。 最后,科贝尔将宝藏成功送到了自己效忠的将军:高尔察克手中! 有了这批黄金的支持,心怀“解放俄国”梦想的高尔察克,开始从英法等国买进枪支弹药来武装军队,期待着同红军的下一场厮杀。 得知高尔察克掌握了沙皇黄金的英法政府,借机狠狠敲了高尔察克一笔“竹杠”,他的军队用高出好几倍的价钱买到了所需的装备。 高尔察克本指望同为白卫军将领的邓尼金可以在俄西部地区抵挡一阵,没想到,红军很快就将邓尼金部击溃,开始了向南进军的步伐。 高尔察克急忙指挥军队应战,命令军队殊死战斗,尽最大努力延缓红军前进的脚步。他没有说出的话是:为了抢运黄金争取时间! 仓促武装起来的军队没有多少战斗力,更何况海军将领出身的高尔察克在陆地上完全无法施展。在与红军的战斗中,高尔察克的军队溃不成军。 不过,这段时间已经足够用来处理黄金的运输了。很快,高尔察克的部队就开始了乘火车东逃的旅程,他们乘坐的火车便是那列神秘的“黄金列车”,里面装满了沙皇的宝藏。 跟随高尔察克的军队有50多万人,还伴随着75万反对布尔什维克、留恋沙皇的流亡者,其中主教、僧侣及修女等占了27万;此外还有贵妇人和她们的孩子共有20余万人! 其实,这120多万浩浩荡荡的逃亡队伍中,还藏有一个惊人的秘密:近500吨的黄金! 当鄂木斯克的冬天平均气温为零下22℃。125万大军在高尔察克的带领下踏上了6000公里之遥的征途,零下二十几摄氏度对于生活在俄罗斯欧洲部分的人来说并不稀罕,可是谁也没想到,刚刚走了几天,气温就从出发时的零下30℃陡然降到了零下60℃。 距鄂木斯克以东1000多公里的托木斯克小城,这场灾难开始的地方,是地球上最冷的城镇。 凛冽的寒风吼叫着,暴风雪像拉锯一般刺在身上,给有史以来罕见的大迁移人群带来了难以形容的苦难。没过多久,无边无际的西伯利亚的雪原上,冻僵的人、丢弃的雪橇、冻死的马匹,连同死尸和四周永远也下不完的雪,铺满了西伯利亚的道路。 从1919年11月13日到第二年2月,三个月时间,一场难以置信的奇寒引发的人类悲剧,一天也不间断地演变成了连续剧。装着金块的28辆武装押运车的燃料完全用光了,迫不得已,他们只好把金块换到马拉雪橇上。但是,极度的寒冷使得拉雪橇的西伯利亚良种马也一匹接一匹地死去,这批从沙皇俄国继承来的巨额财宝,不得不扔在西伯利亚的荒野上。 然而,行军并没有因此而结束,人们就像移动中的僵尸,只有一双脚还在一左一右交替地挪蹭。雪越下越大,整个宇宙仿佛是一个被雪片密封起来的巨大包裹。起初,指挥者声嘶力竭地喊着“不许睡觉”用以激励人们。可是后来,连他们自己也被睡神引诱过去了。 大迁移的队伍每天都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减员。百年不遇的西伯利亚严寒,变成残酷至极的苦难,残忍地折磨着人们。雪像发疯似的,越下越猛,仅仅在尼古拉埃夫斯克市附近的一个夜晚就冻死20万人。 到1920年2月底,队伍已从原先的125万人减少到25万人。这些人经过千难万苦,总算从鄂木斯克来到了2000公里外的贝加尔湖畔。但是,为了最后的安全,必须横穿贝加尔湖。80公里宽的湖面,结了3米厚的冰,25万活着的人们开始横穿冰面。 湖面冰层闪闪发光,就像光溜溜的舞池的地板一样。冻得结结实实的贝加尔湖面,冷到了极点。温度降到零下69℃,猛烈的暴风雪吼叫着好像要冻透受难者的骨髓。在这种地方就是穿熊皮、裹海豹皮也毫无用处,极度的寒冷只不过使熊皮在身上起到冰面具一样的作用。又有成千上万的人被冻死。完全想象不出的景象在冻结的贝加尔湖面上出现了:一个将军的妻子要在冰上分娩,却没有一个可以过去帮忙的人,人们步伐沉重,脸上毫无表情地从她面前走过。将军用自己的身体挡出一道隔墙,原本为的是不让人看到妻子分娩的样子,可他真的像一面墙一样一动不动地冻僵了。将军的妻子和就要出世的孩子一起冻死了,不多一会儿,所有的人都冻死了。 暴风雪终于平息下来,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四周。一切都过去了。悲伤、痛苦、叹息、低语、憎恨、愤慨,一切都同25万灵魂一起消失了。 可是,那500吨黄金去了哪里? …… 司令部里只有戴笠和张作霖两个人。 听戴笠说完了这个和黄金宝藏有关的故事,张作霖张大了嘴,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天那,500吨黄金,这是一个什么样可怕的概念? “其实,准确的说,这批黄金交到高尔察克手里的时候有520吨。”戴笠脸上的表情显得非常平静:“1919年上半年高尔察克购买军备花掉了一些,应该还剩下400至500吨左右的黄金,而我这次来的目的,就是要找到这批黄金!” 张作霖再度震惊了。 没有人知道这批黄金的下落,没有人! 所有跟着高尔察克逃亡的人全都死了! “有人知道。”戴笠的表情非常坚定:“他也死了,但是在死前,他为我们留下了线索。他是大总统在俄国内战一爆发时候就派去的人,他一直都在白卫军中。” 张作霖怔怔的坐在那里。 天那,天那!大总统是怎么提前知道有这批黄金存在的?按照戴笠之前说的故事,高尔察克也是在打下喀山之后,很偶然的才得到了这笔黄金。 可是,那位正在南京的大总统却好像一早便知道有那么一笔巨大的黄金正静静的躺在喀山。 “你已经知道黄金在哪里了?”张作霖这样的人物也不由得放低了自己的声音。 戴笠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们只有线索,有人说黄金连同车厢一块沉入贝加尔湖,也有人说高尔察克达伊尔库茨克之前,出于稳妥的考虑,命令一支最忠诚的手下带着黄金改走另一条线路,而我来这的唯一目的,就是找到这批黄金!” “我应该怎么协助你?”恢复了平静的张作霖问道。 “除了随行的人,还有一支特种部队很快到来,大总统命令总司令立刻发动攻击,以掩护我们此行目的,我们将去贝加尔湖,找到这批黄金的线索!” 第四百九十七章 黄金之迷 黄金,永远是一样让人疯狂的东西! 尤其在几百吨黄金面前,足以让任何人为之疯狂! 但是戴笠却好像在面对一件在普通不过的事,几百吨黄金在他嘴里,和几百吨的泥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并不是很多。 张作霖随即展开攻击,白卫军们在军饷和劫掠的刺激下,一波波的向着苏俄红军发动着进攻。 而戴笠和随后到来的特种队的秘密黄金作战也开始了! 这是特种部队成立之后第一次出国执行任务,而这次的任务也是极其特殊的:寻找黄金! 当然,甚至包括那些特种队员也都不知道这次任务的真正目的! 而亲自率领这支特种部队的,是特种大队大队长李逸风。 具体的任务,除了戴笠和李逸风以外,没有人能够知道。 任务实在是太重要了,没有人敢掉以轻心! 一路朝贝加尔湖进发,到处都可以见到让人触目惊心的尸体。有的是因为战乱而死,有的是跟随高尔察克一起逃亡时冻死的。 这些见惯了生死的士兵,也不禁为眼前这惨烈的景象而感到震惊。 他们可以忍受战死在战场,但却绝对无法想像活活冻死是什么样的感受。 戴笠仔细的检查着每一具尸体,但却没有发现他想要找的。 临出发前大总统的话还在戴笠的耳边响起: “……我之前安排在白卫军中的人,他很好认,他是个独眼龙,而且左手只有三根手指。他最后一次和我联络,是在高尔察克开始准备秘密运送黄金之时,自从那次以后就失去了联系…… 黄金如何真的沉到了贝加尔湖,那我也没有办法,以我们现在的力量根本没有可能从贝加尔湖中打捞,所以这次的任务即便失败你们也没有任何的责任。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快去快回,一旦事态紧急,允许立即撤退……” 大总统说过了,任务允许失败,但戴笠却绝不能容忍自己失败! 和去北京一样,这次,同样是自己最好的一次机会! 他并不关心什么黄金宝藏,他关心的是自己的前途,只要得到了大总统的青睐,爬上更高的地位,才能获得更大的财富,才能实现自己心里的抱负! 贝加尔湖在西汉的时候,被称为“北海”,当年苏武就在这里牧了十九年的羊。 贝加尔湖始终都是中国的领土!只是在满清时代,才被卖国的康熙,在卖国的《尼布楚条约》中,将属于布里亚特蒙古的贝加尔湖以东地区被康熙皇帝划归俄罗斯,雍正在位期间划分俄中段边界的《布连斯奇条约》和《恰克图条约》签订后,标志着中原王朝最终与贝加尔湖彻底隔离。贝加尔湖就这样被卖国的康熙和雍正割让给了俄国人! 春天的贝加尔湖和冬天的贝加尔湖是完全不一样的。 清晨的贝加尔湖愈发显得宁静,远处湖面上的白雾象是给湛蓝湖水蒙上了轻薄的白纱。阳光射到了到湖边的草地上,野花在阳光的沐浴下更加生机勃勃。 谁也无法去想像,在这片美丽的湖面下竟然在不久前埋藏了整整二十万条人命! 戴笠、李逸风和他的队员们却并没有心思欣赏这美丽的景色。 “去附近寻找尸体,和一切有可能活着的人。”戴笠冷冷地道:“一定要特别注意左手只有三根手指的独眼龙!” 队员们立刻开始行动起来,李逸风有些担心地道:“万一他也沉到了湖底……” “不会的,绝对没有这种可能!”戴笠非常坚定的摇了摇头:“他身上承担有特别的任务,他不会允许自己沉到湖底的,如果是我,在死前我一定会想方设法留下特别线索,不然那就是白白的牺牲!” 李逸风不解的摇了摇头。 对于戴笠这样的人心里的真正想法,自己做为一个职业军人是永远也都不会明白的。 整整三天的寻找,队员们除了找到上千具的尸体,一无所获。 到了这个地步,戴笠也不禁有些迷惑起来,难道和自己想的不一样,那位身上担负着特殊使命的情报人员,真的已经死在了路上,并没有到达贝加尔湖?或者和李逸风说的一样,他已经长眠在了贝加尔湖湖底? 这将是最坏的打算,将让这次行动无果而返! 忽然,远处有人叫了起来:“这里好像是个坟墓!” 戴笠和李逸风立刻用最快的速度冲向了那里。 一个小土丘,上面插着块木头,当成了一个墓碑。 “挖开!”戴笠面无表情地道。 看着士兵们在那挖掘,戴笠的心里莫名的升起了一股尊敬。 如果这里真的是那位情报人员留下的线索,那么这个人无疑是值得尊敬的! 在当时如此寒冷的情况下,戴笠完全可以想像的出当时的场景:一个奔波千里,体力几乎耗尽的中国人,在濒临死亡前,用最后的力气,在坚硬如铁的冻土上,耗费了全部力气,挖掘出了一个“坟墓”,为自己的同伴留下了最后的线索,然后再“坟墓”上插了这么一块不起眼的“墓碑”,当做标记,在告诉来寻找自己的同伴:你们要的东西就在这里! 然后,他要么因为耗尽体力,再也无法抵御严寒,而默默的死在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要么企图走过贝加尔湖,然后把自己心里的重要情报报告给自己的政府,但是,他却和二十五万俄罗斯人一样冻死在了湖面。 等到开春的时候,他的尸体也随着所有的尸体一起沉入到了冰冷的湖底…… “坟墓”被一点点的挖开了,并不深,冬天的贝加尔湖附近的土地很难挖深,实在是太硬了。然后,一个油纸包好的东西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戴笠和李逸风的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戴笠接过油纸包的时候,一贯沉着镇静的他甚至发现自己的手有些颤抖。 油纸被打了开来,整整包了三层!当最后一层打开的时候,又是一块木头出现。戴笠和李逸风见到木头上刻着几个字。 他们仔细辨认着,才终于分辨清了上面的字:“呼伦贝尔”! 戴笠立刻小心的藏好了这块木头:“立刻返回呼伦贝尔!向大总统发电!” 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把墓给填好。” 士兵们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坟墓里除了这块莫名其妙写着几个字的木头,什么也都没有,戴笠却为什么那么看重这座不是坟墓的“坟墓”? 戴笠没有告诉别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是的,这座“墓”里没有棺材,也没有尸体,但这是那位不知名的情报人员给自己留下的线索,也可以看成是他给自己挖掘的坟墓。 也许当把这座坟墓挖好的时候,那位不知名的情报人员已经知道自己生还的机会非常渺茫了吧? 戴笠永远不会知道自己这位同行的姓名,大总统不会说出来的。但这人却是自己的榜样。 既然他为自己挖掘好了留给自己的坟墓,那自己就应该尊重他的选择,把这座没有名字的“坟墓”永远的留在这里! 戴笠离开的时候脸上写满了恋恋不舍…… “呼伦贝尔?难道传说是真的吗?”当接到了戴笠的电报,王恒岳怔怔的坐在那里半晌也都没有说话。 在自己的那个时代,关于“高尔察克黄金”的下落有几个版本,其中一个版本就是高尔察克装在火车上的黄金其实只是极小的一部分,是用来迷惑敌人的,而真正的大部分黄金,已经被一支无限忠于自己的部下带进了中国的呼伦贝尔地区! 当时的铁路沿线有中东铁路的附属地,是个“国中之国”,以它特殊的环境,极有可能为乱世宝藏提供避难所! 关于“高尔察克黄金”,和中国牵连在一起的起码有三种说法!而呼伦贝尔只是其中的一种! 难道,这就是历史的真相?这就是“高尔察克黄金”真正的下落吗? 随即又想起了之前的一份报告: “有一股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流窜来的白卫军在呼伦贝尔地区到处抢劫,激怒了各族民众。中东铁路工人举行第四次全路大罢工后,随即中国政府派兵进驻中东铁路,解除例如俄军警武装。流窜呼伦贝尔地区的白俄军队失去了庇护场所,其中大量士兵遭到当地愤怒民众报复性的屠杀,生还者极少数。” 王恒岳想到这里,把俞雷叫了进来: “前段时候呼伦贝尔地区那些白卫军中有被抓的吗?” 俞雷在那想了一下:“有。” “你亲自去下呼伦贝尔,把被俘的白卫军,尤其重要的是军官,给我带到南京来。” “是,我这就动身。”俞雷没有问为什么。 王恒岳让俞雷先行走了出去,然后又把黑铁叫了进来:“黑铁,你不是一直想去前线?我现在派你去俄国,协助东北军团作战。” “是!” “但是在此之前,你要先帮我去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第四百九十八章 轰炸 前线的激战正在进行着! 在军饷和允许战胜后纵兵劫掠的双重刺激下,那些白卫军好像疯了一般,不管不顾的向着苏俄红军防御的阵地发起了最疯狂的进攻。 双方高呼着相同口号“乌拉”的俄国人,在这里进行的战斗只能用惨烈来形容。 进攻方、防御方,没有任何战术可言,在他们的眼里,人海战术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根本不在乎死了多少人,不在乎蒙受了多少的伤亡。在他们的眼里只有两种选择:杀人或者被杀! 白卫军是为了金钱而战,苏俄红军是为了信仰而战。但是在特定的环境下,为了金钱,或者是为了信仰而战,其中之间的差距并不是特别的大。 白卫军的进攻非常疯狂,但是面对对面苏俄红军也是豁出去的架势,白卫军在进攻方面的办法不是很多。 3月26日,姗姗来迟的中国空军终于出现在了战场上空! 先是“候鸟2式”侦察轰炸机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并没有做出轰炸态势,然后又如同候鸟一般飞了回去。 27日,“雷霆”式轰炸机编队开始出现! 八架“雷霆”式轰炸机,甚至不用任何战斗机为其护航,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了天空。它们带着极其傲慢的态度,飞到了苏俄红军阵地的上空,然后把一枚枚的炸弹旁若无人的投掷到了阵地之上。 爆炸四起,硝烟弥漫! 苏俄红军士兵一边躲避着飞机的疯狂轰炸,一边举起枪来朝着天空射击。似乎他们认为凭借着手里的步枪,就能够把天上的这些家伙给打下来! “雷霆”根本没有理会这些威胁,而是扔空了自己的炸弹,这才又大摇大摆的返航。 阵地上被炸得一片狼藉! 这些在北伐时候,并没有发挥出特别大危机的轰炸机,却在另一片土地上大展异彩! 还没有等苏俄红军清醒过来,重新修整阵地,第二批轰炸机编队又到了! 这次,一口气来了十二架“雷霆”! 炸弹铺天盖地的扔了下来,把原本就狼藉一片的阵地,再次不紧不慢的重新梳理了一遍。接着,八架“猎鹰乙型”战斗机,和两架“鹰隼”式战斗机又出现在了天空。机枪子弹不断的朝着地面上的敌人疯狂扫射着! 这是一种摧残! 中国人成为了天空上的霸主,苏俄红军根本没有任何力量来对抗这种来自于空中的威胁!他们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祈祷! 伊里奇·伊里诺布奇也在轰炸中受伤了。 他的一条左臂鲜血在那直流,但他推开了想要为他包扎的义务兵,大声对着托茨洛斯基叫道:“队长同志,让同志们不要惊慌!反动派的一切轰炸都是他们心虚的表现。敌人的进攻很快就要开始了,进入防御阵地,全部进入防御阵地!” “指导员同志,我命令你立刻把自己的伤口包扎好!”托茨洛斯基也同样大声叫着说道。 伊里奇·伊里诺布奇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伤势:“我的伤不要紧……” 一阵呼啸的声音传来,托茨洛斯基急忙不顾一切的把自己的指导员扑倒在了地上,一枚炸弹就在不远的地方爆炸了。 大量的尘土泥石掩盖住了他们,托茨洛斯基抖落了身上的泥石:“指导员同志,你还好吗?” “我很好,我没有问题,去看看同志们!”伊里奇·伊里诺布奇挣扎着爬了起来,他的耳朵里在那儿“嗡嗡”作响着,他竭力甩了一下脑袋:“我们的飞机呢?我们的飞机在那里呢?” 这位苏俄红军的指导员,失去了之前坚定的表情,脸上竟然显得有些悲伤。 他们没有飞机,没有空中支援,他们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用自己的生命来承受着中国人来自于空中的轰炸。 阵地对面的白卫军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欢呼。而再看自己的阵地上,死伤实在太大了。 这时候对面的鼓点又响了起来,这是白卫军开始进攻的信号。 “同志们!”伊里奇·伊里诺布奇推开了托茨洛斯基:“同志们,考验我们的时刻到了,为了胜利,战斗吧!” “乌拉!” 密密麻麻的白卫军上来了,而那些投掷完了炸弹,扫射完了子弹的中国飞机却并没有离开的迹象,反而不断的在空中盘旋着,似乎在为白卫军助威。 数不清的俄国人混战在了一起。 他们如同破麻袋那样一个个的倒下,鲜血浸染红了整个大地,一眼望去,到处都可以看到俄国人的尸体。 他们绞杀在一起,他们从来都没有把对方视为过自己的同胞,而是把对方看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打败对方,然后割下失败者的脑袋! 这场残忍、并且充满着血腥的战争,天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黑夜过去,白天来临,然后月亮再度爬上半空。 可是枪声却一刻也都没有停止过。 只要阵地上还有一个敌人在,战争就永远不会停止。 从3月27号开始,一连两天时间,在中国飞机的助战下,白卫军夺取了大量阵地。由托茨洛斯基指挥的苏俄红军,被迫龟缩到了一块极其狭小的阵地中。 但是这些布尔什维克分子却丝毫也没有想要投降的迹象。 29日,美英法三国第一批军事援助物资到达。这也极大增强了白卫军的信心。 30两日,苏俄方面的援军也陆续到达战场,并企图增援被围困住的托茨洛斯基部,但遭到了中国东北军团的强力阻击。 30日,中国炮兵出现在了战场上。与炮兵一起到达战场的,是国民革命军炮兵司令刘思海! 这也意味着中国政府已经全面介入俄国内战! 还是在30日,美英法三国干涉军战场观察团在团长美国上校强森的带领下出现在了战场。 4月1日上午6时,随着炮兵司令刘思海的一声令下,中国军队大炮开始轰鸣! 接着,大量的“候鸟”、“雷霆”、“猎鹰”、“鹰隼”战机出现在了天空,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炮声,同时对苏俄红军阵地展开轰炸。 整个阵地都被淹没在了爆炸和硝烟中。 然后,无数的白卫军士兵出现在了战场正面,在他们的两翼,是李景林、汤玉麟指挥的中国东北军团之第11、12两个师的兵力。 “那些布尔什维克还是不愿意投降吗?”强森有些不解的问道。 “他们的脑袋都是石头做的,不到最后一刻是不愿意投降的。”张作霖冷哼了声:“进攻开始!” 最后的总攻开始了! 大量的白卫军从正面发起进攻,而两个师的中国军队也在同一时刻由两翼发起攻击! 这股被围困的苏俄红军最后的战斗终于在一号这一天爆发了! 托茨洛斯基和伊里奇·伊里诺布奇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和士兵们最后的时刻已经来到。凭借他们目前的力量是无法阻挡住这样的总攻的! 但这两个指挥官还在尽着最后的努力。 一个阵地被突破了,又一个阵地被突破了。 到处都能看到冲上阵地的白卫军和中国人。 托茨洛斯基和伊里奇·伊里诺布一边开着枪,一边大声鼓励指挥着自己的部下。 可是现在的战斗,已经不是靠着鼓励就能胜利的了。 阵地上的红军士兵越来越少,托茨洛斯基和伊里奇·伊里诺布身边的士兵也越来越少了。 又是一处阵地被突破了,托茨洛斯基大声叫道:“同志们,跟我上!” 伊里奇·伊里诺布看着自己的队长带着几十个士兵冲了上去,看到敌人集中起了火力向托茨洛斯基扫射,然后又亲眼看着托茨洛斯基倒在了血泊之中。 伊里奇·伊里诺布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无数的敌人冲了上来,明晃晃的刺刀在阵地上闪动着。 “同志们,冲啊,和敌人拼啦!”伊里奇·伊里诺布大吼一声,接过了一把步枪,然后带着自己剩下不多的士兵们冲了上去。 他刺倒了一个敌人,又刺倒了一个敌人,接着后背一疼,一个趔趄之后倒在了地上。 伊里奇·伊里诺布不顾剧烈疼痛,强行想要站起来,可是却很快的被十几把刺刀制住了。 伊里奇·伊里诺布放弃了抵抗,朝阵地上看去,他悲哀的看到,自己的阵地遭到了全线突破,自己的士兵一个个的死去,一个个的成为了俘虏。 再也没有任何可以挽回的余地了。 伊里奇·伊里诺布叹了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 “祝贺你,总司令先生。”强森微笑着说道。 张作霖的脸上却并没有太多的兴奋:“没有什么好值得祝贺的,只是一场不大的战斗而已,但是那些布尔什维克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和精神,还是让我非常惊讶,按理在这样的情况下投降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是的,所以必须要把这些狂热分子全部消灭!”强森特别加重了自己的语气。 这场战斗结束了,而对于整个俄国来说,战斗其实才刚刚开始而已! 第四百九十九章 廉政公署(一) 1919年4月,在俄国内战重新点燃的时候,中国国内也开始了一系列的变革! “中华民国廉政公署”于这一天成立! 这是一个完全独立的机构,下属政府部门反贪调查、私营机构反贪调查,技术支援,以及情报研究四个部分。他们有权接受及审阅贪污指控。有权调查任何被指控或涉嫌触犯《廉政公署条例》、《防止贿赂条例》等罪行。有权调查任何人员涉嫌滥用职权而犯的勒索罪。有权调查订明人员任何有关或可能导致贪污的行为。 在“中华民国廉政公署”成立当天,大总统王恒岳亲自到场,听着自己的廉政专员们宣读了廉政公署誓词:“廉政公署致力维护国家公平正义,安定繁荣,务必与全体国民齐心协力,坚定不移,以执法、教育、预防三管齐下,肃贪倡廉。 我们宣誓,并将严格遵守以下的专业守则:坚守诚信和公平的原则;尊重任何人的合法权利;不惧不偏,大公无私执行职务;绝对依法行事;不以权位谋私;根据实际需要严守保密原则;为自己的行为及所作的指示承担责任;言行抑制而有礼……” 当听完最后一个字后,王恒岳对所有的廉政专员说道:“你们的责任是预防政府官员贪污犯罪,你们可以调查任何公务人员正在发生、可能发生的犯罪。公务员不要去想非分之财。不要怕任何职权部门,不要怕任何手里有权有后台的那些所谓大人物们!因为你们也有一个大后台,就是我,中华民国的大总统!” 随即,廉政公署第一任署长,前监察部部长于右任开口说道:“我要告诉所有的政府成员,公务人员,你敢贪,我就敢抓!和大总统说的一样,我不管你有多大后台,不管你有多大来历,只要我还在这张位置上,只要我还没有被免职,我就会忠诚的履行我的职责!” “中华民国廉政公署”的成立,意味着王恒岳对于官场的大整顿开始了! 贪污腐败在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政府都会出现,这是无法避免的,而政府要做的,是如何在最大程度上制止、预防这种情况的出现,以及在发现情况之后,如何在最快程度上以最严厉手段解决它! 廉政公署成立后第一件接办的案子就是“水利官员集体贪污案”。 水利官员贪污腐败,在王恒岳手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当年在四川时候,四川特大洪灾中,尚且出现了大量贪官。 而那个时候是满清遗留下来的那些官员出现的问题,王恒岳可以毫不迟疑的枪决那些胆大包天的官员,但这次不一样了。 这一次是中华民国,有廉政公署,有法律的存在! 王恒岳非常重视这起案子,但他下定了决心不参与,不干涉,而是放手让廉政公署的那些人去做。 自己要做的只是在背后默默的支持他们,默默的保障好他们不受任何干扰! 河北。 水利局长袁绍峰显得有些惊慌。从南京那里已经由不同渠道传来了消息,那成立了一个前所未闻的什么“廉政公署”,并且据说已经把目光投到了河北。 从北洋政府开始,袁绍峰就始终坐在这张位置上,上下勾结,政府下拨、和民间募捐局募捐到的水利资金,自己可没有少和同伙私分过。 可现在变天了,北洋政府换成了国民政府,那位大总统在对付这些事情的时候,听说手手从来不会留情。 怎么得了?怎么得了? 警察局长潘光伟、水利局副局长吕启元这些袁绍峰的同伙们也都显得惊慌失措。 南京方面从哪开始不好?怎么偏偏就从河北开始下刀了? 这要一查起来,一个人都逃不了干系! “他妈的,我就不信那些什么廉政公署的人真能把我们怎么样!”吕启元恶狠狠地说道:“我看不过就是摆摆样子罢了,哪次不是如此?一开始闹得气势汹汹,到后来便也没有了结果,河北那么多人收过我们的钱,难道他们还想把河北整个官场当官的都打干净吗?” “不可大意,不可大意!”袁绍峰忧心忡忡地说道:“今日不比往时了,现在的国民政府也不是过去的北洋政府。那时候北洋政府迫于压力进行的所谓调查,我们大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事。可是那个大总统王恒岳,在四川和广州时候,对这些事情下手就非常严厉,死在他的手下,被他判刑的人很多那!” 潘光伟也是一脸的不服气:“他妈的,才完成统一放着那么多的事情不去做,怎么就把眼光盯到我们这了?不就是拿了一些钱吗?当官不为发财,谁来当这个官?犯得着这么兴师动众的?” “发牢骚没有用。”袁绍峰皱着眉头说道。 “老袁,你主意多,你想办法。” “是啊,老袁,你说怎么办吧。” 袁绍峰在那想了一会:“要做几手准备。老潘,派你手下的人严密监视,只要廉政公署的人一进入河北,我要第一个知道。老吕,他们来了,咱们先按照过去的老办法办,先好酒好宴的招待他们,再给他们准备一大笔钱,只要他们收下了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如果他们不收呢?”吕启元问了声。 “如果不收就要朝最坏的地方考虑了。”袁绍峰阴冷着脸道:“销毁一切证据,老潘,派人去威胁所有知情者,让他们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要让他们清楚,廉政公署的人不可能在这长呆,等到他们一走,这天还是咱们的天!” “得勒,这事交给我了!”潘光伟拍着胸脯说道。 袁绍峰略略停顿了下:“关键是不能让他们得到任何证据,他们手里没有证据,就奈何不得我们,真敢硬来,难道我们就不会叫屈,弄到全国知道,我看那个大总统怎么下台!” 潘光伟在那迟疑了下:“万一事情和我们准备的不一样呢?” 袁绍峰冷笑了下:“那就只能走最后一条路了,要是他们真的掌握到了什么证据,就绝对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河北……” 潘光伟和吕启元打了一个哆嗦,袁绍峰这是要下死手了。 这事的危险性可实在是太大了。一旦让那位大总统知道的话,那就是掉脑袋的罪名。可现在,他们都坐在了一条船上,要翻船的话谁也别想跑了…… 进入河北的第一批廉政公署专员由六名成员组成,带队队长是年轻而充满朝气的黄元新。 这个年轻的队长带着和他同样年轻的队员们,心里充满了信心。 大总统是信任他们的,没有因为他们年轻而产生任何疑惑,给予了他们最大的信任。只不过在自己这第一批成员出发前,仔细叮嘱他们:“不要掉以轻心,这份工作很神圣,可是也很艰难,甚至是充满了危险。不是我要吓唬你们,而是要让你们切实做好困难的准备。” 黄元新觉得大总统有些多虑了,自己代表的是“廉政公署”,代表的是政府,自己不会畏惧任何困难,更不会畏惧任何困难。 那些贪污腐败分子们,一定会在自己铁拳的打击之下彻底得到瓦解! “元新,进河北了。”队员秦鹤源在一边说道。 黄元新点了点头:“走,进河北!” …… “大总统,你真的放心让那些娃娃单独去?”在南京大总统府里,于右任不无担心地道:“他们实在太年轻了,只怕还没有做好准备那!” 王恒岳一笑道:“不放心。” “那你还……”于右任有些不太理解大总统的决定。 “不让他们出去历练一下,他们怎么能够成长?” 王恒岳淡淡笑着说道:“一只小鹰总要单独去飞,去经历一下风雨,才能够最终长成一只雄鹰。廉政公署是个新成立的部门,里面的成员也都是些新人。我为什么要用这些新人?就是要用他们的朝气!这些年轻人没有受过外面的侮辱,没有被官场上的那些坏风气影响,尽管经验不足,可我用的就是他们!” 说完朝于右任看了眼:“吃点亏,摔几个跟头不算什么,吃亏了,摔过跟头了,自然也就会长大成熟了,这个代价他们必须得付。” 于右任在那想了一会,点点头:“可是我倒有些担心他们的安全。河北那里我们得到的时间并不是特别长,那里情况比较复杂,各种势力错综复杂,这些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如果一味乱来的坏会很危险那。” “这点我也已经考虑过了。”王恒岳倒显得丝毫也不担心:“所以我也做了充分准备。放心,任公,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的。” “既然大总统早有安排,那就好,那就好。”于右任也放心了不少。 王恒岳沉默在了那里。 廉政公署的出现只是中国大地上出现的第一场风暴而已,而这场大风暴很快就会在全国范围之内不可遏制的蔓延开来! 第五百章 廉政公署(二) “黄专员,欢迎欢迎,欢迎诸位专员来到河北!” 才刚刚进入河北,袁绍峰派来的那个叫吕启元的手下,已经迎到了他们。 黄元新有些惊讶,也瞬间提高了警惕。 太快了,真的实在是太快了,自己进入河北不到两个小时,袁绍峰派来的人已经到了。这也就是说,自己和队员们一进入河北一切便已受到了监视中。 对方的势力超出了自己的想像。 “请,请!”吕启元“热情”的打开了车门,一迭声地说道。 黄元新朝自己的队员们点了点头,然后进入到了吕启元专门调来的三部轿车之中。 车子开到保定停了下来,吕启元又殷勤的为他们打开了车门,笑容满面的指着身后一家旅店说道:“这是我们保定最大最好的旅店了,几位就请在这里落脚,安顿好了行李,我们还有一个小小的酒宴欢迎诸位到来……” “吕副局长太客气了。”黄元新微微一笑:“我们的住宿吃饭都有标准,不允许超过这个标准,吕副局长为我们安排的这个地方,我们实在承担不起,我们自己已经找好了住处,晚上的晚宴也实在不能参加了,抱歉,还请吕副局长见谅!” 说着,也不再罗嗦什么,带着自己的队员们很快离开了这里。 吕启元目瞪口呆。 自己接待的人也实在不少了,可像“廉政公署”这样不给情面的还是第一次遇到过…… “是吗?不肯住在我们安排的地方,也不肯吃我们的饭?”袁绍峰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是的,这些人实在太不讲情面了。” 潘光伟在一旁勃然大怒:“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这样,也别怪我们不客气了,我看干脆提前动手算了!” “不!”袁绍峰摇了摇头:“也有可能是他们故作姿态,而给我们一点颜色看看。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不要走最后一条路。这样,老吕,你晚上去他们住的地方,把我们准备的钱送给他们试试看。” “明白了。”…… 旅店内,黄元新审视着周围的环境,显得比较满意。 不需要多么豪华的环境,这里对他们来说已经足够了。 安顿好了,廉政公署河北调查组第一队的成员全部进入到了黄元新的房间,只留下了一名队员在门口监视。 “我们现在的处境并不是太好。”黄元新开门见山地道:“一进入河北,实则上我们已被监视起来,将来调查做事一定会遭到许多不便。” 秦鹤源在一边接口说道:“但这也说明了他们心里有鬼!” “不错!”黄元新一下振作起来:“这说明他们心里有鬼,我们这次没有来错。大总统让我们单独来到这里,是对我们的信任,更是对我们的考验!” 说到这,暂停一下,考虑了会继续说道:“我决定把我们几个人分成两个小组,我和鹤源各带一个小组,咱们分头行动……” 正说着,外面传来了站岗队员的声音:“吕副局长,您来了。” 所有人立刻停止了交谈。 一会,门被推开,吕启元走了进来,见到屋子里那么多人,先是怔了一下,接着笑道:“正在开着会呢?那我晚些再来。” “不用,我们已经开完会了。”黄元新微笑着站了起来:“吕副局长请坐。”接着又对自己的队员说道;“大家回去早些休息。” 等到队员们一走,黄元新倒了杯水放到了吕启元的面前:“吕副局长这么晚来有什么事吗?” “顺道过来,看看,看看。”吕启元嘴里应付着,接过了杯子:“老弟生活的条件真是简朴,这要传了出去,外面还以为是我们接待不周呢。” 黄元新微笑着道:“这没有什么,我们是年轻人,理应锻炼一下。” “佩服,佩服。”吕启元赶紧一连声说道,说着站起身来,朝门外看了看,又把房门关好,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支票,放到了黄元新的面前。 “吕副局长这是什么意思?”黄元新皱了一下眉头。 吕启元重新坐了下来:“老弟一路辛苦,到了我们保定,又不肯让我们尽地主之谊,这里有五万块钱,当时老弟的辛苦费吧。” 黄元新平静的朝支票看了一眼:“吕副局长,我们廉政公署的一些情况你可能不太清楚,所以这一次我不怪你。但是再有下一次的话,我会以贿赂罪把你移交给相关部门。这张支票麻烦吕副局长带回去吧。” 对方再一次丝毫不给自己面子,让吕启元面色大变,忍了一下说道:“老弟,有些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吕副局长请讲。” 吕启元叹了口气:“老弟,官场上的事呢大抵如此,大家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也就是了,不必什么事情都如此认真,有句话说的好,叫花花轿子人抬人,得饶人处且饶人,赶尽杀绝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吕副局长。”黄元新淡淡笑着说道:“不是我要赶尽杀绝,我也没有这个权利。我的责任是把一切贪污腐败的蛀虫都给挖出来。” 吕启元冷笑了声,站起身来收好了支票:“那就是说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黄元新走到门口打开了门:“吕副局长,时间已经不早了,您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告辞!”吕启元一抱拳,面色阴沉的走了出去…… 事情到了这步田地,对于袁绍峰这些人来说已经无法挽回了。 “他们正在四调查,他们租下了一幢房子,当成他们的办公地点,最近几天,水利局的很多人已经被他们……被他们什么来着……对,请去喝茶去了。” “喝茶?”袁绍峰一时没有明白其中意思。 “是,他们叫成喝茶,其实就是接受他们的调查。” “真的想把我们往死里整吗?”袁绍峰冷笑了声:“在河北这一亩三分地上,他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老潘,你那里准备好了没有?” “全都准备好了。”潘光伟面色阴冷地道:“三十个人,个个都是可靠人选,老袁,什么时候动手只要你放句话出来,我保证他们绝对不能活着走出保定!” “不,决不能在保定动手。”袁绍峰在那想了一会:“老吕,你继续去那盯着他们,他们每天做了什么,叫了哪些人都必须在第一时间告诉我。” “成,没有问题,我的人都在那里日夜盯着。” “老潘,你让你的人随时待命,只要他们一离开河北,立刻动手干掉他们!” “好,这事我亲自监督着办。” “诸位。”交代完了,袁绍峰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这事实在重大,千万不能出现任何岔子,不然我们的脑袋都得落地那。” 送走了吕启元和潘光伟,袁绍峰忧心忡忡,长吁短叹。 在里屋偷听了好大一会的袁绍峰老婆走了出来:“不是都安排好了吗?你还在这愁什么?” “你个妇道人家懂得什么!” 袁绍峰狠狠的瞪了自己老婆一眼。 安排是安排好了,可是万一泄露了出去怎么办?现在到处都有电报、电话,谁也不能确保那些什么廉政公署的人手里掌握的证据不会提前送到南京。 真要那么一来,那就什么都完蛋了。 贪污腐败罪不致死,可是阴谋杀害政府工作人员那就是掉脑袋的罪名。但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了,自己再想回头已经绝无可能。 点了点自己的老婆:“你,赶快收拾一下,这两天立刻离开保定,不要和任何人说,带着孩子们先去上海,然后转道去香港。” “真……真要出大事了吗?”他婆娘张大着嘴问道。 “只怕是要出大事了……” “那,那咱家还有那么多的房产地产怎么办啊?” 袁绍峰又是一声叹息:“你先走,剩下的我来处理,能卖的全都卖了,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怕我们在这的好日子算是要到头了。” 他婆娘怔怔的在那站了一会,忽然嚎啕大哭起来。 袁绍峰被哭得心烦意乱,想要阻止,可想想自己也恨不得能大哭一场,辛苦经营了那么多年,辛苦坐到了这张位置上,可一转眼眼看可能就什么都没有了,实在不甘心那。 可再不甘心又有什么办法?自己难道还真的能斗过政府? 能够把这事了了最好,万一到最后难以收拾,自己也只好一走了之了。至于吕启元和潘光伟,也实在顾不得他们了。 大难临头各自飞吧! 可再想到自己辛苦置办下来的那些产业,眼看就要低价转给别人,袁绍峰的心里又是一阵阵的隐隐发疼。 舍不得,真的舍不得那,那花费了自己多少的心血那!真的去了香港,自己除了当个寓公,再也没有机会恢复之前的风光生活了。 一想到这让自己心碎的场面,袁绍峰就颓丧的坐了下来。 希望老天爷能够保佑自己平平安安度过这一关吧! 第五百零一章 那天会很有趣 “简直是无法无天!” 黄元新看着桌上的厚厚一叠材料,脸上的愤怒无法遏制的浮现出来:“见过贪的,没有见过那么贪的!雁过拔毛。他这何止是拔毛,简直是把整只雁子都给吞了!” 近一个月的调查是切实有效的,那些之前在学校里学习的审讯技巧此时在这全部派上了用场。所有被“廉政公署”约请的人员很快就交代出了自己交代的一切。 一个大的贪污集团已经完全浮上了水面。 让人触目惊心,让人震惊!这件案子一旦公布,势必成为惊天大案! “案子调查得差不多了,可以回程,等待第二批的人按照我们提供的材料来继续接手,我们的任务到这也算完成。”黄元新让人把材料证据全部整理起来,说道。 “队长,你来看。”秦鹤源站在窗口朝黄元新招了招手。 来到窗前,朝下面看了会,黄元新轻蔑的笑了一下。 自从自己带着队员们来到这里,袁绍峰派来的人就阴魂不散的始终监视着自己。 黄元新并不害怕,越是这样,越能说明对方心虚了、害怕了。他也不相信袁绍峰有胆量伤害到自己和队员们。 他们是“廉政公署”的,动自己就等于和整个政府为敌! “不理他们。”黄元新拉上了窗帘:“今天晚上连夜动身!” 黄元新并不知道,当把你的敌人逼上绝境的时候,任何人都会狗急跳墙的…… 枪声在周围“砰砰”响着,几十条人影不断的在周围闪动着。 黄元新和他的队员们已经被完全压制在了一堵矮墙后面,偶尔还击一枪。 伏击他们的敌人实在是太多了,枪声打得他们无法抬头。 黄元新心中懊丧到了极点。自己实在是没有想到,袁绍峰那一伙人居然真的穷凶极恶的动手了! 他不怕死,可是一旦死了,自己手里的那些证据资料怎么办? 他和秦鹤源几个人,掩护着队员们一连冲了几次,但都被对方给压了回来,甚至一个队员还受了伤。 对方明显就是冲着“廉政公署”这批人命来的! “队长,怎么办?对方人太多了!”秦鹤源一边用手里的手枪还击着,一边大声说道。 到了这个地步,黄元新也没有了更好的办法:“坚持住,坚持住!一定会有增援的!一定要把这些资料守住!” 可是话虽然这么说?增援又在哪里? 那群杀手渐渐的逼近了,他们似乎也发现对方的子弹已经快用光了,嚣张的一边叫着,一边不断的开枪朝这里逼近。 就在这个时候,在杀手的身后猛然又响起了一阵激烈的枪声,瞬间几个杀手倒下。 这一来杀手大乱,纷纷掉转过身子,匆忙应付着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袭击。 这里乱成了一团。黄元新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些茫然失措的看着这里突然发生的一切。 上百个人出现在了杀手的外围。他们训练有素,武器精良,甚至,还使用到了手榴弹,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职业军人。 杀手一个接着一个倒下,越打越少。十几分钟后,再也坚持不住,无路可逃的杀手们,选择了一个最明智的办法:投降! 战场上的枪声一下平息了。 黄元新和他的队员们站了起来,他们看到大量的武装人员,一边检查着那些地上尸体,一边把投降的杀手们押解起来! 一个有些面熟的年轻人走了过来,来到黄元新和这些队员们的面前,裂嘴一笑:“我是阿乐!” 黄元新一下就想起来了,阿乐,那个大总统身边的保镖阿乐! “大、大总统让你来的?”黄元新有些激动。 阿乐点了点头:“大总统担心你们有危险,所以从你们一离开南京,就派我带人跟在你们后面,暗中保护你们的安全。” 黄元新抿了抿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南京,大总统府。 “报告大总统,我回来了!”黄元新大声说道。 王恒岳抬起了头,微微一笑:“坐吧,一路辛苦了。” “不辛苦,多谢大总统派人相救。” 王恒岳挥手让他坐了下来:“你们太大意了,认为袁绍峰那些人没有胆量袭击你们,但一个人一旦被逼到走投无路的时候,会变得彻底疯狂。不是鱼死,就是网破。你们为什么不在保定直接寻求支援?在你们出发的时候我曾经再三交代,万一出现任何问题,你们可以到当地军营寻求帮助,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对不起,是我的错。”黄元新坦然说道:“我没有想到对方会丧心病狂到了这个地步,居然敢刺杀政府派来的调查人员。” “没有想到?”王恒岳面色显得非常严肃:“一句没有想到就是借口?你是队长,不是什么孤胆英雄,在廉政公署里,也不需要什么孤胆英雄。你们的命并不仅仅属于你们自己,而是属于整个国家的。甚至在调查没有结束之前,你们还要‘胆小怕死’!” 黄元新一句也没有为自己争辩。 这次的确是自己做错了,没有按照之前的计划来。 大总统说的一点也没有错,在取得了全部证据之后,自己的确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想把这个犯罪集团全部挖出了,当一个英雄。 而这一想法,差点害了整个团队。 如果当初先寻求当地驻军的帮助,再用最安全的方式回来,也就不会有这种事了。 “大总统,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处罚是你们内部的事,不是我能够插手的。”王恒岳忽然微微笑了一下:“不过这次行动也有可圈可点的地方,你们几次拒绝了对方的收买,并且在最短的时间内,充分发挥在学校里学到的那些东西,最快速的查清楚了整个案子,这点很好。这是你们的第一次行动,犯错也在所难免,汲取教训,将来要办的案子还很多!” “是!” “好了,去吧,整理资料,抓紧办理这个案子!” “是!”黄元新站了起来,迟疑了下:“大总统,袁绍峰那些人要不要先控制起来?” “已经控制住了。”王恒岳拿起了一份资料,一边看着一边说道:“袁绍峰准备送他的老婆孩子去香港,但在到达上海的时候,已经被我们暂时扣押了。” 黄元新带着兴奋走了出去,王恒岳放下了手里的资料,嘴角露出了笑意:“把杜月笙给我叫进来。” 杜月笙见到大总统的时候,有些紧张,有些担心。 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大总统会派人把自己从上海叫了过来,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吗? “杜老板。”王恒岳微笑着叫了一声。 杜月笙一下害怕起来:“不敢,不敢!” “杜老板,坐吧。”王恒岳坐在那朝杜月笙看了一眼:“杜老板在上海做大亨做得有滋有味吧?” “不敢,不敢。”杜月笙赶紧又连声说道:“月笙能有今天,全靠大总统的栽培。月笙也知道政府对我们这样的帮派是深恶痛绝的,所以月笙也正在对青帮加紧整治之中。” 王恒岳微微一笑。这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不用自己多说什么,也知道该怎么做。 “杜老板今天多大了?”王恒岳忽然问道。 杜月笙稍稍一怔:“三十二岁。” 王恒岳“哦”了一声:“三十二岁就坐上了上海大亨的位置,实在了不起那。” 杜月笙更加害怕起来。 “不用怕,我没有想动你。”王恒岳似乎是在那里安慰:“只不过有一点你是说对了,我对什么帮派组织是不赞成的,也一定会进行打击。所以杜老板眼下日子过得不错,但今后的日子只怕不会太好过。” 杜月笙悄悄擦了一下汗,这时又听王恒岳说道:“怎么办?我倒帮杜老板想了一个办法。现在我在日本缺人手,杜老板有没有兴趣带着你的弟子去日本住上两三年?” 杜月笙完全怔在了那里。 日本?让自己去日本做什么? “现在是民国九年,三年,民国十二年九月前回国。”王恒岳甚至连精确的日子都帮其计算好了:“你带着你的门生弟子去日本帮我办些事情,在那呆个三年,然后就回来,我再另外给你委派一个位置,这样,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当继续当你的上海大亨了。” 杜月笙站了起来:“是,月笙一切都凭大总统吩咐。只是月笙要去做些什么?还请大总统明示。” “任务会有人交代你的。”王恒岳并没有直接说出来:“你现在就回上海准备一下,一个月之后动身出发。” “是。”杜月笙说着还有一些不解,大着胆子问道:“大总统,为什么是民国十二年九月前回来?” 王恒岳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因为民国十二年九月,也就是一九二三年九月的时候,在日本会发生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杜月笙完全摸不着头脑,也没有敢继续追问下去。 1923年9月日本会发生一件很有趣的事情?那是什么事情? 可是在那个日子到来之前除了王恒岳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那一天在日本会发生什么“很有趣的事情”! 第五百零二章 两份建造计划 “十年海军建设计划”开始实行! 这一以航母、潜艇、主力战舰、辅助舰船为主体的计划只有高层极少数人知道其全部核心内容。 但是在四月份的时候,一份所谓“中国海军五年建设计划”却悄悄流传出来。 在这份“五年海军建设计划”中,据说中国海军在五年内要通过购买、自行建造的方式,要在五年内拥有六到八艘战列舰、六艘以上装甲巡洋舰。 计划中还包括巡洋舰、大型驱逐舰、大型扫雷艇、大型炮艇、以及小型驱逐舰、小型炮艇、补给舰、医疗船、小型雷艇等等在内,共计81艘!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国人提出了“超级战列舰”计划。在这份计划中,中国人预计用五年的时间,设计建造两艘超级战列舰,但是具体计划,却处于绝对保密之中。 无法接触,甚至根本不知道有“十年海军建设计划”存在的一些中国海军将领,在得到这份“五年海军建设计划”之后,也多少觉得有些奇怪。 大总统之前尽管购买了“总统”号在内的战列舰,但很明显,他对战列舰不是太有热情,怎么忽然之间态度就发生了如此重大转变,一眨眼甚至提出了“超级战列舰”的计划? 很快又有消息传出,是中国海军总长程璧光和陈绍宽两人联手说服了大总统,让大总统通过了这一庞大的建造计划。 中国海军为此极其振奋。 在大多数人看来,一旦“超级战列舰”计划得以实施并顺利进行,那么中国海军强盛之梦也不太那么遥远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 当中国海军为之欢欣鼓舞的时候,日本却一下变得紧张起来! 日本早于中国推行“八八舰队计划”,最早日本海军大臣提出由八艘战列舰和八艘装甲巡洋舰组成,由舰齢在八年以内的主力战舰充当。但是其预算一直没有被批准。 到第一次世界大战,这个海军扩张计划改为由八艘战列舰和八艘战列巡洋舰组成。 但是鉴于其庞大的预算,将给日本财政造成严重负担,这一计划始终没有得到批准。 而当中国的“五年海军建设计划”流传出来之后,日本政府当即责令在中国的日本情报机构,不惜一切代价得到这份中国海军建设计划的全部核心内容。 尤其这那份“超级战列舰”制造计划! 此时的日本已把由大总统王恒岳领导的中华民国,当成了自己最大的,无论如何都要遏制住并寻机打倒的对手! 这一行动落到了日本王牌间谍坂西利八郎的身上。 这位继青木宣纯之后,日本的又一“间谍王”,被日本方面寄予了厚望。而他的助手,则是协助溥仪逃出北京、天津的土肥原贤二! 接受任务之后的坂西利八郎立刻开始行动起来。 坂西利八郎在中国的关系实在是太多了。 北洋政府从袁世凯开始,经过黎元洪、冯国璋、徐世昌,又黎元洪二次上台,再到曹锟、段祺瑞,前后更迭七任总统,坂西利八郎或公开出任顾问,或躲在幕后孽划,始终为当权者所赏识而受到重用,故此日本方面,称坂西利八郎为“七代兴亡的不倒翁”。 坂西利八郎调动了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想方设法,挖空心思的行走于中国政府高层之间,而整个中国的日本间谍组织也开始随即加大动作。 半个月的努力,一份完整的“中国海军五年建设计划”,终于落到了坂西利八郎的手里。当土肥原贤二被紧急召见的时候,却发现这位“间谍王”一脸的严肃紧张。 “严重,问题非常严重。”坂西利八郎语气沉重地道:“支那人的这份海军建设一旦顺利实行,那么对大日本帝国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土肥原贤二吃了一惊。 坂西利八郎把这份计划推到了土肥原贤二的面前:“看看吧,多么庞大可怕的计划,有时是那份‘超级战列舰’制造计划,如果被中国人造成,那么中国海军将成为亚洲的海上霸主!” 土肥原贤二仔细的看着,越是越是提心吊胆。 当看完了最后一页,他的脸上也露出了严重的担忧:“太可怕了,中国人想在亚洲掀起一轮军备竞赛,他们的计划完善而且庞大,帝国将因此被支那海军压制!” “问题的严重性还不在于此!”坂西利八郎的手敲打着这份计划:“中国海军计划已经得到通过,而我们的海军计划却接连几次遭到否决!在国内还在喋喋不休争论着究竟应该把有限的经费放到国内建设,还是海军建设上的时候,中国人却已经开始了振兴计划!” “国内那些愚蠢的政客啊!”土肥原贤二也显得非常不满:“他们只会从政治角度考虑,却从来不会顾虑到别的地方。难道一定要等支那人的军舰开到东京,他们才能够清醒吗?” 坂西利八郎在那沉默了一会:“土肥原君,立刻把这一计划传回国内,并且要着重说明这件事情的紧迫性!” “哈依!” 坂西利八郎脸上的忧虑愈发的凝重了。 自从那个中国的大总统王恒岳上台后,中国建设军队的步伐明显的加快。而坂西利八郎可以很明显的判断出,王恒岳的最终目标只有一个:日本! 日本用了那么漫长的时间,才终于超过了中国,日本海军费了那么大的努力,才打败了当初的庞然大物:北洋舰队!这才过了几年时间,难道又要让中国压着日本吗? 不,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出现! 一定要掌握到中国海军更多的情报,让国内引起足够的重视! 否则一旦被中国翻过身来,日本也许再也无法打败占领整个中国了…… “恒帅,我们的‘五年海军建设计划’已经落到日本人手里了。” “好!”兴奋的神色从王恒岳的脸上一闪而过:“计划‘泄露’出去只是第一步,要让日本人完全相信,还要把戏演得更真实一些。要让日本间谍接近我们的造船厂,要让他们亲眼看到我们正在建造超级战列舰!” “这份计划实施起来不太轻松。”俞雷苦笑了下:“同样需要投入大量的资金,弄得逼真,才能让日本人完全落到我们的圈套之中。” 王恒岳站了起来,淡淡一笑:“秀才啊,你也有觉得难办的事?” “不难办,只是把困难考虑得充分一些。”俞雷平静地道。 “恒帅”、“秀才”这样的称呼在两人之间始终没有变过,无论两人之间的地位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王恒岳是信任俞雷的,这个当年的落魄秀才除了贪财、恶毒以外,对自己是完全忠心的,尤其是自己的权利越大,得到的俞雷忠心也就越多。 这次这份计划的进行,王恒岳最初想到的是戴笠,让俞雷去负责“高尔察克黄金”调查,但想了一下很快否决了自己的这一想法。 面对那么多的黄金,难保俞雷不会动心,到那时候自己是杀他还是不杀?但是戴笠就不一样了,在他眼里钱是最次要的。 而对日本人的行动,无疑也还是俞雷更得心应手一些。戴笠终究还是年轻了点。 戴笠是一个天才,但是这个天才,现在却还需要一个培养的过程。 王恒岳在那想了下:“秀才,这份计划是绝密的,核心内容只有你和我才知道,必须把其完整、详尽的实施开来,要消除日本人的一切怀疑,让他们完全彻底的相信!” “我会的。”俞雷平静地道。 王恒岳笑了一下,忽然说道:“我即将访问美国,原本想带你一起去的,但国内的事情太多,你还是留在国内的好。” “恩。”俞雷只“恩”了一声。 王恒岳觉得有些愧疚,但并没有把这份愧疚表露出来:“按理说,你就只有那么一个妹妹,你在中国,俞云在美国,是该让你们见面的,可是不行啊,国家完成统一不久,我们又接连进行了那么多的计划……” “我明白。”俞雷还是显得不动声色:“等到我们的计划全部实施结束,我相信我和小云能够见到面的。” 王恒岳赞许的笑了笑:“你明白这点就好,你的地位权利现在越来越大,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一群人的生死,你也捞了不少,这些事情我都可以当看不到,但是不要太过分。听说这次你在铲除南京帮派的时候,发了大财,有没有这回事情?” “有。”俞雷倒是一点也都没有隐瞒:“但我拿的都是那些人的不义之财,那些人也都是罪有应得。” 王恒岳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忽然觉得对待俞雷这样的聪明人没有必要:“这些事,我不来管到你,但还是过去的那句话,凡事都要给自己留一些退路,退路要都没有了,都是你的敌人了那事情就不好办了!” “我明白,我知道该怎么做。” “去吧,尽快把计划全面铺设开来!” 第五百零三章 黄金!黄金!!! “乔克利夫斯基,白卫军少将,高尔察克最信任的部下。” 王恒岳翻阅着手里的资料,问道:“我没有说错吧。” 乔克利夫斯基坐在那里,一句话也没有。 王恒岳也并不在乎,拿出了一盒烟正想给自己点上,忽然想到什么:“抽烟?” “谢谢。” 这是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乔克利夫斯基张口说的第一句话。 王恒岳拿出一根烟放到了乔克利夫斯基面前,看着他把烟点着,说道:“其实我把你弄到南京,为的什么,你心里也清楚。” 乔克利夫斯基摇了摇头。 王恒岳一笑:“高尔察克已经完了,死了,你还如此忠心的为他保守秘密,这点非常难得,可是现在你的处境一样不好,如果换成是我一定会为自己考虑一下。” 乔克利夫斯基依旧沉默在了那里。 “我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你什么时候说,我什么时候放你走。”王恒岳也给自己点上了根烟:“但是你能去哪里呢?高尔察克死了,被布尔什维克砍了脑袋……” 乔克利夫斯基眼中的愤怒一闪而过。 这并没有瞒过王恒岳,但王恒岳只当没有看到:“可怜啊,一个如此英勇善战,为了理想而奋战到底,为俄国立下了那么多功劳的将军,就这么被一群暴徒砍了脑袋,如果我是他的部下,那我一定会为他报仇的,不惜任何代价!” 乔克利夫斯基拿烟的手颤抖了一下,随即闷头在那大口大口抽着烟。 “你的中国话很好,从哪学的?”王恒岳却忽然莫名其妙的换了一个话题。 “和一个中国人学的。”乔克利夫斯基终于开口闷声闷气地道。 “和中国人学的,这很好,你我之间本来应该成为朋友。”王恒岳的语气非常平和:“中国人和俄国人也应该成为朋友,所以现在沙皇被推翻了,沙皇全家也遭到了处决,除了沙皇的母亲以外一个也都没有留下。” “那些该死的暴徒们!”乔克利夫斯基忽然变得愤怒起来。 “暴徒们!”王恒岳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尼古拉二世家族和他们在一起的仆人被看管他们的布尔什维克秘密警察赶到地下室,使用机关枪扫射集体处决。他们的尸体被浇上硫酸和汽油销毁,残余骨渣被埋藏在叶卡捷琳堡地区的一个废弃洞穴中。尼古拉二世50岁,他妻子46岁,儿子14岁,大女儿奥尔加23岁,二女儿塔季娅娜21岁,三女儿玛利娅19岁,小女儿阿纳斯塔西娅17岁。我不知道那些暴徒是如何下得了手的!” “他们都该被绞死!”乔克利夫斯基扔掉了烟蒂,暴怒的叫了起来。 王恒岳拿起了手边的一份报纸:“这是1918年7月23日的《乌拉尔工人报》,在报纸中有如下的消息,‘7月16到17日夜间,根据乌拉尔州工人、农民和红军士兵苏维埃的决议,枪决了前沙皇尼古拉·罗曼诺夫。这个带着皇冠的刽子手利用革命的仁慈,活得太久了’。他们居然说沙皇活得太久了……” “混蛋,混蛋!”乔克利夫斯基的愤怒已经无法遏制:“我要杀了他们,杀光他们!为沙皇陛下,为将军阁下报仇!” 王恒岳平静的注视着他,然后淡淡地道:“可是现在你是一个囚犯。” 乔克利夫斯基怔在了那里,然后颓然低下了头。 “我的军队正在俄国作战,为了你的沙皇,为了高尔察克将军报仇,为了整个俄罗斯的自由,为了铲除那些暴徒而战!”王恒岳的声音猛然提高:“暴徒们不该存活在这个世上,他们都该遭到彻底铲除,一个不留!那些无耻、卑劣的杀害沙皇全家的,该把他们绞死一千遍,然后把他们打到地狱里永不翻身!” 乔克利夫斯基的情绪完全被调动起来,脸上显得亢奋、激动。 “可我们还在这里做什么,做什么!” 王恒岳的声音愈发激亢:“在那讨论那些该死的黄金下落?我有的是钱,我不需要这些黄金,一两也不需要!但是我的军队需要,自由而伟大的俄罗斯需要!我要用这笔黄金武装起一百个,不,一千个师来,把那些暴徒彻底从这个地球上抹平!” “抹平他们!把他们从地球上抹平!”乔克利夫斯基情不自禁的跟随着叫了起来。 “而你!”王恒岳的手指向了乔克利夫斯基:“你是高尔察克将军最信任的部下,你有责任为将军报仇!我要用这笔黄金武装起十个,不,不,一百个俄国师来!我要购买一千架飞机,一万门大炮,一万辆坦克!而你,就是这些武装力量的司令!带领他们,完成我们共同的梦想,重新建立一个自由而光荣的俄罗斯!” “自由、光荣,伟大的俄罗斯万岁!”乔克利夫斯基挥动着拳头,情绪亢奋地吼道。 “乔克利夫斯基少将!” “到!” “我现在任命你为俄罗斯军团总司令,去伊尔库茨克,去俄罗斯,为了信仰而战!” “为了信仰而战,也为了您而战,我尊敬的大总统先生!” “去吧,去把那批黄金挖掘出来,我需要她们,你需要她们,伟大的俄罗斯需要他们!” “挖掘出来,伟大的俄罗斯需要它们!” 乔克利夫斯基已经完全跟着王恒岳的思路在走了,而这个时候的王恒岳,忽然发现自己很有做传销的天赋。 自己那个时代的传销就是这样,设计一个美丽的陷阱,然后把你体内的荷尔蒙全部激发,让你彻底陷入到一个疯狂之中。 到了那个时候,传销头目讲的每一句话,在这批被洗脑者脑袋里就变成了“圣旨”。 他们不会反抗,不会怀疑,只有盲目的信任,盲目的追随,任何人的劝说,他们都再也听不进去。 就是那么简单,不需要多少的技巧就能办到的事。 乔克利夫斯基把他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在高尔察克濒临失败之前,他把黄金分成了两部分,自己携带上一小部分,用来迷惑敌人,而其中绝大部分的黄金,则由自己最信任的部下乔克利夫斯基负责,秘密运送到了中国境内的呼伦贝尔。 那里可以被看成是“国中之国”,非常有利于宝藏的隐藏。 除了极少数的部下,没有人知道他们运送的竟然是一笔巨大的黄金。乔克利夫斯基告诉自己那些忠诚的部下,这是一批军火,为了日后复国用的,士兵们也都确信不疑。 隐藏好了黄金之后,乔克利夫斯基迅速命令其中绝大多数的士兵,前去营救高尔察克将军,但当他们等到的时候,高尔察克将军已经死了。 失去了领袖,处于绝望中的这支部队,和苏俄红军经过一连几次激战之后,大多人的人死了,还有一部分人成了俘虏。 而乔克利夫斯基指挥的残部,在呼伦贝尔缺衣少食,只要劫掠地方,终于激起了当地中国人的愤怒,他们除了遭到其后赶到的中国军队的镇压,还到处被当地的中国人袭击,死伤非常之的惨重,乔克利夫斯基本人,也成为了俘虏。 于是知道这个秘密的人越来越少了。 “你们一共运送了多少黄金?” “除了之前购买军火用去的,以及高尔察克将军带走的一部分黄金,我们一共运送了三百八十吨的黄金!” 尽管早有准备,但这个庞大的数目还是让王恒岳吓了一大跳。 三百八十吨黄金,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 老天爷,这能让自己买多少飞机、战舰、大炮,能让自己武装多少军队,能让自己办起多少的国家建设来! 什么解放俄罗斯,什么伟大自由的俄罗斯,那关自己屁事,自己唯一在乎的就是这笔黄金。 只要这笔黄金到手,可以让自己办成多少事情。 想到这里,王恒岳悄悄的咽下了一口口水,忽然又有一些疑惑:“这么大的黄金,你们是怎么运送的?” “火车。”乔克利夫斯基答道:“我们利用火车运输,在到达呼伦贝尔之后,我们将这列火车藏到了一个秘密的地方,然后爆炸了那里的铁轨,用来迷惑别人。” 乔克利夫斯基仔细的写下了隐藏黄金的地点,然后小心的交到了王恒岳的手里。 王恒岳大是感慨,自己拿的哪里是一张纸,自己拿的,根本就是三百八十吨的黄金。 “好了,你先下去好好休息,我很快就把你派到俄罗斯为你的祖国而战!” 让人把乔克利夫斯基带了下去,王恒岳在那沉默了一会,拿起电话说道:“立刻同志戴笠和黑铁,‘蝙蝠计划’进入到最后一步……” 他轻轻的放下了电话,眼睛却还盯在乔克利夫斯基写的那张纸上。 发财了,自己真的是发财了。这笔黄金如果在自己那个年代,三百八十吨,大约价值在六百亿美元左右,六百亿! 我的老天,这是个什么概念? 现在能值多少钱?王恒岳已经实在算不出来了。 最让他感到不可思议和兴奋的,是自己真的即将得到这笔黄金! 第五百零四章 波苏战争 在中国军队大举出兵俄国之后,长期与俄国有着无法调和矛盾的波兰,在他们的国家元首和总司令波苏斯基的指挥下也开始向俄国发起最大规模进攻! 著名的波苏战争爆发! 温斯顿·丘吉尔对此称:“巨人的战争结束了,侏儒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一战后,波兰的每条边界都不平静。波苏斯基针对波兰未来的边界说了这么一段话:“我们在西边所能得到的所有领土都要依靠协约国——要达到能够压制德国的地步”,而在东方“有几道或开或闭的门,而这几道门的开闭与迫使它们打开的人有关,与它们本身被打开到什么程度有关。” 1918年波军在波兰东部与乌克兰交战,这场战争便是波乌战争。波苏斯基意识到,布尔什维克并不是独立的波兰的盟友,两者必有一战。波苏斯基将布尔什维克的西进看做是主要问题。 因为波军东进,苏俄重新向西进军,波苏之间战火重燃,冲突愈演愈烈,在这种情况下,波苏斯基元帅于1920年4月21日与乌克兰领导人西蒙·彼得留拉签署一项军事协议,使两国共同对俄罗斯苏维埃联邦社会主义共和国作战。 两人签署波乌条约是为了建立独立的乌克兰,并让乌克兰与波兰联盟。作为回报,彼得留拉放弃乌克兰对东加利西亚的领土要求,因此他遭到了东加利西亚乌克兰领导人的指责。 1919年初,波军和苏军尚未接到各自政府的命令已开始交战,维尔纽斯的波兰人自行组织的部队与布尔什维克军为了争夺控制区而交火。最后是较有组织的苏俄部队获胜,逼使波兰人向西撤退。 1919年1月5日,苏俄红军进入明斯克,几乎没有遭遇抵抗,短命的白俄罗斯人民共和国垮台。同一时间,越来越多的波兰地方武装进入白俄罗斯及立陶宛,与当地支持布尔什维克的团体多次交火。新组建的波兰陆军开始派遣部队开往东面去支援那些地方武装,而苏俄也向西增兵。 在1919年春,苏俄通过征兵,组成了人数达230万的苏俄红军。由于大部分苏俄红军投入了内战,只有少数在该年被派往西面;在1919年2月,西集团军只有4万6千人。在1919年2月,波兰陆军总共有11万人,4月扩充至17万人,其中8万人是战斗部队。到1919年9月,波兰陆军有54万人,其中23万人在苏俄前线。 到2月14日,波兰人已经在尼曼河一线建立了据点。大约在2月14日,波军遇到苏俄红军的先头部队,后者未发一枪便后撤。从立陶宛,经白俄罗斯延伸到乌克兰的前线逐渐形成。 第一次大型武装冲突在大约2月14日至16日发生。二月下旬,苏军停止前进。波军与苏军同时又与乌克兰人作战。 1919年3月初,波军展开攻势,越过尼曼河,攻占平斯克,到达利达外围。4月,布尔什维克人攻占格罗德诺,不久却被波军逐出。 波军继续东进,4月17日占领利达,18日占领新格鲁多克,19日重夺维尔纽斯,把立陶宛-白俄罗斯共和国政权赶离其宣称的首都。8月8日,波军攻占明斯克,同月28日首次出动坦克作战。经过激战后,邻近别列津纳河的博布鲁伊斯克被波军攻占。到10月2日,波军到达道加瓦河,控制了从杰斯纳河至陶格夫匹尔斯的区域。 直至1920年初,波军的进展大致顺利。 由于苏俄红军需要把主力用于对抗白军,只好在北起拉脱维亚、南抵乌克兰的西面战线逐步后退。 1919年初夏,白军在俄国内战中占了上风,进逼莫斯科,波苏斯基认为白军比布尔什维克人对波兰的威胁更大,因为白俄不愿接受波兰独立,而布尔什维克人至少宣布瓜分波兰为无效。 波苏斯基不理会协约国的施压,不肯参与推翻列宁政府,无形中在1919年夏秋之际挽救了布尔什维克政权。 1919年,各种波兰和俄国派系进行了几次不成功的和平谈判的努力。同时,由于波兰政客难以接受立陶宛的独立与领土要求,特别是要放弃维尔纽斯,波兰与立陶宛关系恶化,波兰谈判代表与拉脱维亚临时政府推进关系,在1919年末、1920年初,波兰和拉脱维亚军队进行了对抗俄国的联合行动:“Zima行动”。 波兰与流亡的乌克兰民族主义者领导人西蒙·彼得留拉在1920年4月21日签订《华沙条约》。代表乌克兰人民共和国的彼得留拉连同一些乌克兰部队在败于布尔什维克人后逃到波兰寻求庇护,他仅能控制邻近波兰国境的小片地区。根据彼得留拉与波苏斯基的协议,彼得留拉同意波兰对西乌克兰的领土要求,波乌两国未来以兹不鲁克河为两国之间的国界。彼得留拉得到波兰承诺乌克兰的独立,波兰会提供军事上的支援协助他的政府返回基辅。 两人即时面对本土的反对声音。波苏斯基受到国内的国家民主党人强烈反对,他们反对乌克兰独立。彼得留拉也因为与波兰结盟及放弃了西乌克兰而被许多乌克兰政客抨击。 与彼得留拉的联盟使战役开始时有1万5千亲波兰的乌克兰部队参战,在战争中,经过招兵及吸纳从苏俄部队脱离的逃兵后,增至3万5千人。 可是到最后,这支兵力并不足以实现彼得留拉寻求乌克兰独立的心愿,或是波苏斯基渴望他的Miedzymorze联盟拥有乌克兰盟邦的梦想。 1920年初,苏俄红军已经击败了白军,邓尼金失败了,又与拉脱维亚及爱沙尼亚签订和约。波兰前线变成苏俄红军最重视的战场,苏俄加强投入资源及部队到那里。1920年1月,苏俄红军在别列津纳河附近及白俄罗斯开始集结70万人。 在波军展开基辅攻势时,苏俄红军的西南方面军约有82847人,包括28568前线部队。波军兵力估计有12000至52000人。 当苏方在1920年中反攻时,形势已经改变,苏方有约79万人,至少比波军多5万人;图哈切夫斯基估计自己有16万可随时作战的部队;波苏斯基估计敌军有20至22万人。 在1920年内,将近80万苏俄红军人员被投进对波兰的战争,其中40万2千人派往西方面军,而35万5千人派往西南方面军。西方面军有38万2千人,而西南方面军有28万3千人。 波兰部队从1918年的约10万人增至1920年初的逾50万人。1920年8月,波兰陆军共有737767人,一半在前线。扣除苏方的人员损失,波苏两军在人数上相若,到了华沙战役时,波军可能在人数及后勤上轻微占优。 苏俄最高当局计划在4月下旬或5月发动新攻势。波兰已经发觉苏方正预备新攻势,波兰方面决定先发制人。1920年的基辅攻势是为了打败波军南翼的苏俄红军,及在乌克兰扶植亲波兰的彼得留拉政府。 4月24日,波兰展开其主要攻势“基辅行动”,目标是建立一个独立的乌克兰国,成为波苏斯基计划中的联盟一员。波兰第三军团轻易地打败乌克兰的苏俄红军,不过后者损失轻微。波乌联军在5月7日进占基辅。 苏俄红军在5月29日反攻。北方的波兰第一军团被击败,俄军第十五集团军夺回道加瓦河与别列津纳河之间的地区。 1920年5月24日,南方的波兰部队初次遭遇谢苗·布琼尼的第一骑兵集团军。6月5日,布琼尼以哥萨克骑兵突破了波乌联军的战线。 苏俄随后利用流动骑兵去打击波军后方,针对通讯及补给。 在乌克兰的波兰第三军团司令爱德华·雷兹-希米格维决定向西北突破苏军战线。波兰在乌克兰的部队虽然顺利后撤,却无法支援北方前线及加强在奥塔河的防御! 由于兵力不足,波兰在三百多公里的前线只有薄弱的12万人及约460门炮,且无战略预备队,防御工事几乎全无。 面对波兰战线的是苏俄红军的西北方面军,由图哈切夫斯基指挥,兵力有10万8千人以上的步兵及1万1千骑兵,722门炮及2913挺机关枪。在某些扼要地点,俄军的兵力是波军的四倍。 波苏战争进行到此,局面对于波兰来说已经非常被动了。 如果在没有外力帮助的情况下,波兰势必也输掉这场战争,但他们还有一个最强大的外力:中国! 在最困难的时候,波苏斯基和他的波兰军队终于向中国政府和干涉军发出了求援的信号了! 第五百零五章 又好赌、又好色的飞行员!! 在俄国的伊尔库茨克,中国军队的推进非常顺利! 而苏俄红军当然不甘心的伊尔库茨克的失败! 大量的苏俄军队开始增援伊尔库茨克,到四月下旬,在伊尔库茨克的苏俄军队已经达到了二十五万人之众。 而在苏俄红军对过,是中国东北军团和白卫军十万人左右的兵力。 力量上明显是苏俄红军占据了上风。 但是其后,中国军队也开始大举增援。 最先到达前线的是参加了北伐战争的饶国华师和许国璋师。这两支作战经验丰富,装备精良的部队甫一抵达便极大增强了前线中国守军的信心和士气。 紧接着,由装甲兵司令邓夏亲自指挥的装甲第一师也到达战场。这样,在伊尔库茨克战场中国国民革命军等于有三位司令亲自坐镇:东北军团司令张作霖、炮兵司令刘思海、装甲兵司令邓夏! 中国政府强有力解决俄国问题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显! 4月26日,双方展开试探性接触,彼此一经接战即停止攻击。 这是大战爆发的前奏。 在完成最后准备之前,双方都表现得非常克制。 次后,依旧是和之前一样,中国空军开始轰炸! 但与上一次不一样的,是苏俄空军终于出现在了伊尔库茨克的上空。 在地面上苏俄红军一片“乌拉”声中,八架俄国飞机恶狠狠的朝着中国机群冲去。 中国机群散开,六架“猎鹰乙型”、两架“鹰隼”式战斗机迎头而上。 “嗒嗒嗒”,机枪同时开火,在空中划出妖艳可怕的火舌,朝着对方的战机如同灵蛇一般飞去。 飞机竭力躲避着对方的火舌,任何的闪失,都会很快将自己葬送在这蓝天之中。 一架“鹰隼”02号战斗机,死死咬住了一架俄国人的战机,机枪不断的把子弹喷吐出来,打的俄机有些惊慌失措的拼命躲避着。 可是这架“鹰隼”02号,却好像和俄机有仇一般,就是不肯放过。 又是一串子弹飞了出来,俄机慌慌张张的勉强躲过,却看到对面的“鹰隼”机忽然拉高,接着又猛的俯冲下来。 这是俄机的驾驶员最后一次看到战斗,最后一次看到火舌原来也会如此的艳美。 俄机驾驶员整个前胸几乎都要被打烂了,飞机也冒着浓艳,呼啸着从天空上栽了下来。 而几乎就在此时,边上的一架俄机也追随着他同伴的脚步朝着地面坠落…… 甫一交战,即有两架飞机被击落,剩下的六架俄机再也不敢应战,迅速撤离了战场。 二比零。 在中俄战机的第一次空中较量里,中国战机以二比零的战绩取得胜利! 地面上响起了无数的欢呼,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中国士兵、白卫军的士兵,用最热烈的欢迎表达着对飞行员门的致敬。 缺少了空中威胁的中国轰炸机,开始继续肆无忌惮的向着苏俄红军阵地轰炸! …… “鹰隼”02号在机场停了下来,参加过北伐战争的中队长王如飞从飞机上下来。 脚还没有站稳,王如飞已经一迭声的叫了起来:“大胖、二胖,牌呢?牌呢?” 地勤人员大胖和二胖急急忙忙跑了过来,一把拉着王如飞就朝飞行员休息室里跑去。 已经分好了三份的扑克牌就放在桌上,王如飞急匆匆的拿起了牌:“改谁走牌了?” 大胖和二胖交换了下得意的眼神:“你走。” “成!”王如飞看了下牌:“顺子!” “不要!”“不要!” 大胖和二胖诧异地道。 “又是一副顺子,两家关牌!”王如飞把手里的牌全放到了桌上,一伸手:“给钱,给钱!” “你作弊!”大胖和二胖一齐叫了出来:“你明明不是这副牌……” 话才出口,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 “啊——”王如飞点了点兄弟两个:“你们趁我飞上天的时候偷看我牌是吧?” “没有,没有!” “没有?他妈的没有你们知道我是什么牌?”王如飞把脸一板:“他妈的,赶快给钱,不然老子揍你们两个狗日的!” 大胖、二胖面面相觑,哭丧着脸:“飞哥,这个月的饷钱都输给你了,先欠着,下个月再还你成不?” “记得啊,就你们这样的还想和我玩这套!”王如飞点了点头兄弟两人,说完对着镜子仔细的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飞哥,又去哪玩?带上我们一起去呗。”大胖、二胖讨好地说道。 “滚蛋,你们口袋里又没有钱,和老子玩球!”王如飞瞪了他们一眼,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 草垛里传出了男女诱人而激烈的呼声,草垛都随着激烈的晃动起来。 好半天,才渐渐停止了动静,又过了会,王如飞和一个俄罗斯大姑娘喘息着从草垛里钻了出来。 王如飞躺在草垛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这俄罗斯娘们,实在骚得厉害,自己随着飞行中队一到这,这娘们就想着法的勾引自己,现在好,终于勾搭上了。 俄罗斯娘们媚眼如丝的用头依着王如飞赤裸的胸膛,手指还在那不断挑逗着这个中国人。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反正说出来的话谁也不懂。 都说中国人老实、保守,可身边的这个中国男人非但没有任何保守,反而还是那样的疯狂,真的是太让人过瘾了。俄罗斯大姑娘在心里想道。 自己的未婚夫上战场了,天知道现在还活不活着,身边没有男人的滋味真是不好过。 打从这些中国人到了后,她第一眼就看中了这个中国人。没有想到这个中国人在女人身上的表现居然如此的棒。 王如飞看了下时间,不早了。推开女人,在身上翻了一会,拿出才从大胖和二胖那赢来的钱,放到了俄罗斯女人的身边。 没有想到俄罗斯女人却是连连摇手,又把钱拿起来塞回了王如飞的口袋里。 这可倒是希奇了,送上门的钱都不要?难道这个俄罗斯娘们看中自己了?想到这,王如飞就吓了一大跳,爬起来就朝外跑,身后俄罗斯姑娘的一连声的呼声也全都只当什么没有听到…… 自己来这不过是寻寻开心的,玩真感情之类的事情还是算了。 朝前走了一会,忽然发现前面好像有两条人影,王如飞顺口叫了声:“谁?” 没有想到,枪声却骤然响起。 王如飞赶紧趴了下来,拔出了腰间的手枪,“叭叭”两枪还击过去。 那边传来了一声闷哼,一个人影倒地,接着一声惊呼传来。 女人?听清了这个声音是女人发出来的,王如飞顿时精神大振。 枪声还在那里响着,王如飞却一声不响,也不还击,悄悄的爬起了身子,从侧面绕了过去。 摸到了敌人的后面,王如飞看清楚了,一个女人正背对着自己朝对面射击着,完全没有察觉敌人已经摸到了自己的身后! 王如飞摸了上去,一直到接近的时候,那个女人才发现不太对劲,一回身,却被一双有力的胳膊死死抓住,接着手里的枪也被夺走。 借着月色,王如飞这才看清,是个俄国女人,长的那叫一个漂亮。 一出神,俄国女人一脚朝着王如飞的胯下要害处踢来,王如飞总算见机的快,一夹腿,把女人的脚夹住。 眼看对方要让自己断子绝孙,王如飞顿时大怒,一下把俄国女人扑倒在了地上。 俄国女人拼命的挣扎着。 本来王如飞倒也没有别的非份之想,刚才才和另一个俄国女人上过,谁想到身子下的俄国女人这么挣扎扭动着,反倒把王如飞男人的欲望一下激发起来了。 两个人在那搏斗着,渐渐的,俄国女人的力气用完了,反抗越来越薄弱。到了后来,停止了挣扎,只是在那喘着气。 月光下,俄国女人的胸脯不停的起伏着,头发散乱,脸上有汗水渗出,反倒更加增添了几分诱惑。 在飞行第一中队里,王如飞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喜欢女人也是出了名的,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客气的? 他脸不容分说的凑了下去…… 又是一声女人的惊呼响起,接着搏斗重新开始。 可是俄国女人的力气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哪里还有王如飞的对手?最终,只听到衣服撕裂的声音,然后是两具赤裸的身体纠缠到了一起…… 很久,一切都停止了。 王如飞站了起来,穿好了衣服,看到地上那具赤裸的女人身子在那不时的抽动一下。 太美了,真的是太美了。 如果有时间的话,王如飞很想再来一次。 又朝那具赤裸的身子看了一眼,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自己的中国话:“记得了,我叫王如飞,中国飞行第一大队第一中队的,想要报仇的话尽管来找我。” 说着拿过俄国女人已经被撕坏的衣服,扔到了俄国女人的身上。 正想离开,忽然发现一张卷好的纸条从俄国女人的衣服里滚了出来。 王如飞好奇的拣起了起来,那俄国女人猛然发出了一声尖叫,赤裸着身子就站了起来,想要抢夺那张纸条。 王如飞一下就推倒了俄国女人,然后小心的收好了纸条! 第五百零六章 装甲第一师,出击! “这是哪里来的情报?” “是一个叫王如飞的飞行员,从一个俄国间谍身上搜到的。” “俄国间谍?人呢?” “被放走了。” “妈了个巴子的,谁允许他放走的?” “……” “枪毙,枪毙,把那个飞行员抓起来枪毙!” “司令,那个飞行员才击落了一架俄国人的飞机,而且空军是独立军种,不归我们管辖。” “不归我们管啊。”张作霖听了这话怔了一下,旋即居然笑了起来:“啊,那个飞行员好得很,又能打掉俄国人的飞机,又能抓到俄国人的间谍!来人,给他送一百块钱去,就说是本司令嘉奖他的!” 刘思海和邓夏互相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苦笑一下。 早听说这位雨帅看起来粗鲁,其实心思比谁都细,心里在想什么只怕没有几个人能琢磨得透,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来,你们都过来看看这份情报。”张作霖朝两人招了招手:“妈了个巴子的,俄国人说是来了二十五人,其实不止,三十五万,整整三十五万人!” 话才说完,李景林匆匆进来道:“报告,战略情报局的局长杨方云来了。” “杨方云?就是那个只看别人嘴形就能知道别人在说什么的?”张作霖赶紧道:“请!” 杨方云走进来的时候脚步略显有些急促:“张司令,我奉命前来增援,负责对俄作战一切战略情报工作。” 张作霖张嘴说了什么,却一点声音没有发出。 没想到杨方云张口就道:“是的,是大总统派我来的。” “神了,真神了。”张作霖一竖大拇指:“之前别人和我说大总统手下有个奇人,耳朵有些问题,听不到别人说话,但只凭别人嘴形就能看出别人在说什么。之前我还不信,现在信了!” 杨方云也不在乎:“张司令,我们才得到的情报,俄国人这次在伊尔库茨克整整集中了三十五万的兵力……” “我们已经知道了。”刘思海接口道。 “哦,知道了?” “是。”刘思海把前后经过说了一遍,杨方云眉头皱起:“岂有此理,抓住了一个俄国间谍,怎么可以那么轻易放走?” “这事以后再说。”张作霖一摆手,把众人带到了地图前:“诸位,现在形势不容乐观那。你们看,在我们的正面,是整整三十五万的俄国人,而我们呢?才只有十万人,援军起码要到下个月中旬才能到达,这仗我们怎么打?进攻还是防御?” “张司令的意思呢?”邓夏反问了句。 张作霖的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我的意思,是进攻!” 说着,朝众人看了一眼:“你们没有见过俄国人打仗,可我手下的人见过。那些布尔什维克的人都是一群疯子,打起仗来那是真的一个不要命。三十五万人那,哗啦啦的一下冲来,阵地能守多少时候不好说。旁的不说,只怕我们边上的白卫军第一个就得垮!” “以攻代守,可行。”邓夏点了点头,朝地图上看去:“我的意思是,集中起装甲第一师全部,从俄国人的侧翼,也就是穿越过利斯特文那小镇,然后突然出现在俄国人的左翼,彻底打乱他们的部署!” “俺老张就是这个意思!”张作霖一拍大腿:“老弟,你的装甲第一师只要能够成功穿过利斯特文那,俄国人的左翼必然陷入混乱,这样我们正面在飞机和大炮的掩护下,就可以趁势发起全面进攻,即便无法打垮俄国人,老弟,咱也能争取到援军到来的时间!” 邓夏微微一笑:“张司令,交给我吧,两天之内我就可以穿过利斯特文那,到达指定战场!” “好,那一切就拜托给老弟了!”张作霖拱拱手手,转向刘思海和自己的部下说道:“诸位,明日上午7时,炮兵给老子轰他娘的布尔什维克阵地,然后全军给我压上去!” “是!” 1920年5月3日。 中国炮兵忽然大炮齐鸣,无数的炮弹呼啸着飞向敌军阵地。 伊尔库茨克会战爆发! 在这里,近五十万大军即将开始进行一场最惨烈的战斗! 而在伊尔库茨克会战爆发同时,中国装甲第一师所有的装甲车的马达也都开始轰鸣起来! 装甲兵司令邓夏,站在了001号“猎豹”式装甲车上。 朝装甲车上那面猎猎飞舞的国旗看了一眼,邓夏的手向前挥了一下:“装甲第一师,出击!” 装甲第一师,出击! 装甲车发出轰鸣! 三百三十辆各型号装甲车,和搭载着四个营步兵的装甲运输车,隆隆出发,带着傲慢,带着必胜的信念! 钢铁洪流滚滚而去! 红军已经完全被正面的攻势吸引住了,他们完全没有想到,一支完全由装甲车组成的部队,正在以不可阻挡的气势向这自己侧面碾压而去! 赤斯德勒小镇。 在这里,驻扎着苏俄红军的一个团。这里离主战场较远,负责防御赤斯德勒的红军指挥官,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即将面对什么。 几个红军战士正在那里聊着天,边上有些姑娘经过,这些当兵的一个个都露出了色迷迷的眼神。 如果不是战斗正酣,只怕他们已经冲过去把这几个姑娘拉进边上的牛棚了。 “嘿,你们听到什么没有?”有个当兵的忽然侧起了耳朵问道。 “声音?”他的同伴也都学着他的样子听去。 是有什么声音,有些像是打雷?但却听的并不是非常清楚。 声音逐渐开始接近。 尘土飞扬,在尘土后面似乎隐藏着什么…… 看清了,看清了! 忽然,一个红军士兵声嘶力竭的叫了起来: “坦克!” 无数欧洲人称为“坦克”,中国人称为“装甲车”的钢铁怪兽,出现在了战场之上! 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上百辆的坦克已经冲了上来。坦克上的大炮“轰隆隆”的发出了轰鸣,炮弹无情的射向了赤斯德勒小镇。 乱了,整个赤斯德勒小镇里的红军全部乱了! 他们匆忙的冲了出来,胡乱的拿着枪朝着坦克射击着,可是手中的武器,却根本无法阻挡住那些坦克的冲击! 接着,大量的步兵出现在了坦克的周围,在这些钢铁怪兽的支持下,迅捷的接近了赤斯德勒小镇! 一声声的惨呼和哀号在小镇里传来! 在步坦的协同攻击之下,红军的抵抗完全是微弱的! 坦克旁若无人的冲了进来,上面的机枪扫射着企图靠近自己的一切敌人。 那些红军军官,大声招呼着自己的部队不要溃败,一面又拼命组织起人员企图阻挡住坦克进攻的步伐。 一切都是徒劳的! 尽管一辆坦克在红军不要命的攻击下失去了自己的动力,瘫痪在了那里,但是更多的坦克却给这个小镇带来了可怕的杀伤! 大量的中国步兵也冲了进来,他们手中的火器不断夺取着所能看到的每一个敌人的生命。 可怕的杀伤,毁灭性的攻击! 一个个冲上来的红军士兵,都死在了这残酷而无情的火网之下。 他们的性命,在坦克面前显得是如此的渺小…… 几个红军战士身上绑着炸弹,嘶吼着冲了上来。在机枪的扫射之下,三个红军士兵很快倒在了血泊之中,但终于有一个冲了上去。 “轰”的一声巨响—— 这个红军战士被炸成了碎片,而这辆坦克也停了下来。 如果拿人命能够阻挡住这些坦克的进攻,那相信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会这么做的,可是这样成功的例子实在是太少了。 终于还是没有能够守住! 一个团的红军,在这样突如其来的打击下完全的崩溃了。他们中起码有三分之一阵亡,大部分的人放弃了他们应该防御的阵地。 小镇里到处都是中国坦克和中国士兵,大量的俘虏垂头丧气的走过。 当邓夏进入小镇的时候,这里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不要管俘虏!”邓夏的面色凝重:“急速通过小镇,向利斯特文那进攻!” 他不想耽误哪怕一分钟的时间! 坦克很快又发出了轰鸣。 这些才占领了这里的中国士兵,又迅速离开了这里。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利斯特文那! 一辆辆的坦克,一个个的士兵从邓夏的身边经过,这为中国的装甲兵司令在地图上看了一会:“只有穿过这里,就能到达利斯特文那了。命令部队加速前进,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到达指定作战位置!” “是!” 邓夏抬起了头,他的心中从来也都没有那么骄傲过。 实事求是地说,自从装甲部队成立之后,还从来没有进行过一次像样的战斗,眼看着自己昔日的兄弟一个个的在国内战场上建立功勋,邓夏的心里是羡慕并且焦急的。 好在属于自己的机会终于到了,不在国内战场,而在俄国战场! 在这里取得功勋远比打赢多少内战更好。自己的名字一定能够刻在功劳簿上的,一定! 邓夏跳上了自己的战车大声吼道:“装甲第一师,出击!” 第五百零七章 伊尔库茨克会战(一) 伊尔库茨克会战,不是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一次会战,但却绝对是最值得玩味的一次会战! 在这次会战中,苏俄红军集中起了超过三十五万军队,由巴洛奇·谢甫洛夫将军指挥。政治委员伊万·伊万诺夫。 而在其对面的中俄联军十万,总司令张作霖,配属有强大的炮兵、装甲兵和大量飞机。 尽管在人数上看起来双方的力量严重不对称,但这丝毫也不妨碍到双方决战的开始。 1920年5月3日,中俄联军以大炮为先导,对红军阵地进行疯狂轰炸。随即,两个飞行中队起来,同时加入到这一轰炸之中! 红军开始竭力进行抵抗。但显然他们在火炮数量和质量上明显不如对方,尤其让人觉得难堪的,是他们的飞机在遭到了前次的打击之后,完全不如他们的步兵那样有勇气,失去了继续作战的决心。 中国人的飞机一如既往,肆无忌惮的在空中呼啸而来,呼啸而去。一枚枚的炸弹,在敌人的阵地上炸开了朵朵可怕的“鲜花”,让一切都淹没在了硝烟之中。 然后,大量的步兵开始进攻! 中国人、俄国人,看上去,密密麻麻,如同一股股涨潮时的潮水,凶猛的朝着敌人的阵地一波波的涌来! 战争奇怪的没有展现出它的残酷,而是机械并且麻木的。 所有的人,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御者,他们只是机械的在那执行着上峰的命令。一直到战败或者战死为止,这样的命令才能失去效应。 人类活着就是为了杀戮,从原始时代便已如此。 人和野兽之间的较量,人类和人类之间的较量,强者一方才能生存下来,而弱者只会遭到命运的唾弃,没有人会为你流下一滴眼泪。 苏俄红军是有信仰的,这种信仰在战争中也能起到很大的作用。正是靠着这种机械的信仰,这些苏俄红军在武器装备劣势的情况下,一直麻木的坚持了下去。 而中俄联军,他们的信仰又是什么? 对于他们来说,唯一的信仰就是打败他们。至于为什么要打败对面的敌人,也许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士兵从穿上军装的那一天开始就是为了战争存在,没有任何理由来逃避战争。除非你停止了呼吸才能结束这可怕的一切。 一边用人命拼命填补着战场上出现的空缺,一边利用火力上的优势拼命的打击着对方,拼命的想要在对方的阵地上撕开一个缺口! 双方的较量整整进行了一整天,多处阵地被中俄联军夺取,但很快又被苏俄红军组织反击夺了回来。 在这一天之中,红军蒙受了重大损失,但他们却丝毫也不在乎。 他们坚决的进行阻击,坚决的进行反击,一寸土地也都不想失去。 这一点连干涉军观察团成员也都觉得非常奇怪,一些并没有太大战略价值的阵地,在那些红军眼里去似乎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 在三号阵地上,甚至多次出现了白刃格斗。红军冒着对方的猛烈火力,死伤无数冲了上来,然后再继续死伤的无数的用刺刀把三号阵地重新夺了回来。 仅仅在这一个阵地上,红军在一天之内就付出了近千条人命。 而防御三号阵地的白卫军,也完全杀红了眼。他们不断和红军争夺着这个阵地,被打退、重新夺回、防御、再被击退、再次发起冲锋…… 这已经不是为了战斗而战斗,而是为了屠杀而战斗了! 红军砍下白卫军俘虏的脑袋,白卫军也同样砍下红军的脑袋。 让人心惊胆战的残忍、让人震惊的血腥战斗! “我完全无法理解。”强森放下了望远镜,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这些人都疯了吗?在一些毫无战略价值的阵地上这样反复争夺?” 张作霖摇了摇头:“我以前当胡子的时候,自己瞄准的货物被别的胡子抢了,非得要想方设法再抢回来不可,不然俺可没有立足之第了,这些人和当胡子的心态没有什么区别。” 强森耸了耸肩:“司令官先生,这里可是战场。” “战场和当胡子一样,都是拿命去拼,谁把命留到最后谁就胜了。”张作霖裂了裂嘴。 “好吧,或许你说的有道理。”强森抽了下鼻子:“那些布尔什维克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打了整整一天,进展并不是很大,我建议集中起全部兵力,尽快在战场上撕开一个缺口。司令官先生,您的11师和12师,我想应该可以投放到战场上去了。” “不急,不急。”张作霖笑着摇了摇头“在等上一天。” 强森不太明白这位看起来粗鲁的司令官先生还在那里等待着什么…… 红军伊尔库茨克战区指挥部。 政治委员伊万·伊万诺夫对今天一天的战斗觉得非常满意。尽管自己的部队蒙受了巨大的损失,但却牢牢的防御住了阵地。 仅仅有几个小阵地落到了敌人的手里。 他朝坐在指挥部里的那些军官看了一眼,情绪显得非常激动:“同志们,英勇的红军指战员们,今天,我们用我们的铁拳粉碎了帝国主义敌人的无数次进攻,敌人胆寒了,我们的旗帜将撕毁一切反对我们的力量!在我们的对面,有早该被扫进历史垃圾堆的白匪军,有穷凶极恶的帝国主义敌人中国、美国、英国、法国、日本。但我们伟大的红军战士无所畏惧,我们坚信我们能够取得胜利! 同志们,今天的战斗仅仅是开始,更加残酷的战斗还没有到来,我们必须要抱着无所畏惧的牺牲精神,坚持下去,坚持到胜利一刻的到来!” 说着,他把话题转给了巴洛奇·谢甫洛夫:“司令员同志,请您来部署一下明天的战斗吧。” 巴洛奇·谢甫洛夫却明显没有自己的政治委员那么乐观,他的表情非常严肃:“同志们,战争才刚刚开始,从今天的战斗来看,虽然我们牢牢把守住了阵地,但我们的付出的代价很大,敌人占据着全面的武器优势……” 伊万·伊万诺夫脸上露出了不满,巴洛奇·谢甫洛夫却在那继续说道:“要充分考虑到困难,我们的敌人尽管在人数上远比我们要少,但他们的火力优势却是全面的,他们的空中有飞机、地面有大炮,我们……” “司令员同志。”伊万·伊万诺夫打断了他的话:“武器只是次要的,敌人有优势武器,但我们却有钢铁一般的神经!” “是的,政治委员同志。”巴洛奇·谢甫洛夫显得非常平静:“但是在新的大战到来前,我们必须把所有的困难都考虑清楚。” 说完,他重新对自己的军官说道:“我认为,今天一天的战斗我们尽管表现得非常勇敢,但是一些阵地上无谓的争斗,我认为是存在问题的。” “什么是无谓的争夺,司令员同志?”伊万·伊万诺夫的脸阴沉了下来:“每一寸土地都是苏维埃的,我们绝不能丢失!士兵们在前线浴血奋战,你却在这里散布这种言论,我认为这是非常不妥当的。” 下面的红军军官面面相觑。 司令员和政治委员发生了争论? 巴洛奇·谢甫洛夫忍了一下气:“政治委员同志,是暂时丢失一些土地重要,还是取得整个胜利重要?” “一样重要!”伊万·伊万诺夫的回答没有丝毫迟疑:“我们非但要守住我们的土地,和敌人寸土必争,而且还要坚决的取得这场战斗的胜利!” 巴洛奇·谢甫洛夫摇了摇头,不再争论什么。 他简单的布置了一下明天的作战任务,然后让自己的军官立刻回去准备,而自己手里捧着一份电报在那出神。 刚刚接到的情报,一支数量众多的中国坦克部队,已经冲过了赤斯德勒小镇,他们想做什么? 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地图,在那考虑着中国人的真实目的。 “给约瑟夫·维萨里奥诺维奇·斯大林同志发电。”在指挥部的外面,伊万·伊万诺夫的面色看起来非常阴冷:“伊尔库茨克战区司令员巴洛奇·谢甫洛夫同志思想上存在着严重问题,过高估计了敌人的武器优势,胆小畏惧,散布畏战思想,我认为他不再适合担当司令员的职务……” “我知道了!”里面忽然传来了巴洛奇·谢甫洛夫的叫声。 伊万·伊万诺夫急忙奔了进去,看到自己的政治委员来到,巴洛奇·谢甫洛夫指着地图上急匆匆地说道:“敌人的坦克部队,冲过赤斯德勒,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利斯特文那!他们企图在我们的侧翼打开一个缺口,进而打乱我们的整个战场部署!” 对于军事上的问题,伊万·伊万诺夫是完全不懂的,他只能听着司令员说了下去:“要立即调一个师的力量,迅速前往利斯特文那,还有,命令当地部队,必须构筑起最严密最坚实的防线,不惜代价阻止敌人进攻!” 第五百零八章 伊尔库茨克会战(二) “乌拉”的声音成为了战场上的主流! 自从战争爆发之后,“乌拉”声每天都在阵地上响起,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御者来说都是如此。 在俄国人看来,似乎只要一叫“乌拉”,敌人就会崩溃。 巴洛奇·谢甫洛夫却对这样的“乌拉”声一点也不感冒。在他看来,战争并不仅仅依靠着不怕死的精神就能够取胜。 战争进行到现在,主要负责进攻的都是白卫军,中国人只是在那负责佯攻,这点是最让谢甫洛夫担心的事情。 中国人还没有用上全力,他们只是在那里消耗自己! 而且更让人担心的,是侧翼方向那支行踪快速、诡异的中国装甲部队。尽管谢甫洛夫认和大多数人的想法一样,坦克是无法单独完成攻击任务的,更何况还是这样的奔袭?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谢甫洛夫的心里总是有些隐隐不详的感觉。 又是一次敌人的进攻被打退了。 阵地前、阵地上的尸体让人看了害怕,空气中的血腥让人闻了作呕。 红军的阵亡者和伤员又增多了,而敌人的大炮和飞机却一刻也不想让防御者得到任何喘息。当步兵进攻结束之后,中国人的大炮开始轰鸣,中国人的飞机开始肆虐! 疲惫不堪的红军只能抓紧时间休整被炸得七零八落的战场,还要提心吊胆的躲避着天知道会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炸弹。 谢甫洛夫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必须要想办法解决这一被动状况,尽管到目前为止阵地依然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司令员同志。”伊万·伊万诺夫走了过来:“敌人的又一次进攻被打退了,我认为应该趁着现在官兵们信心百倍的时候,果断发起还击,坚决的把敌人打出去!” 谢甫洛夫被吓了一跳:“进攻?政治委员同志,在这个时候进攻简直就是自杀!” “巴洛奇·谢甫洛夫同志!”伊万诺夫的称呼也都变了:“做为一个坚定的布尔什维克,胆小怯弱比敌人还要可怕,你的勇气在哪里?为革命献身的精神在哪里?” 谢甫洛夫竭力的辩解道:“政治委员同志,战争不是靠勇气和精神就能够取胜的。敌人拥有武器上的优势,我们如果继续坚守在这里,就可以在最大程度上杀伤敌人,然后寻找机会对敌人于坚定的歼灭……” “好了,你不要在说了。”伊万诺夫非常失望的摇了摇头:“我本来还想再给你一次机会的,但是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现在宣布最高人民军事委员会的命令。巴洛奇·谢甫洛夫,身为伊尔库茨克战区红军司令员,胆小怯战,免去其红军司令员职务,由政治委员伊万·伊万诺夫暂时代理司令员,此令!” 谢甫洛夫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会有今天:“政治委员同志,我完全接受最高人民军事委员会的命令,但是即便这样,我还是强烈建议在目前的情况下不适合发起进攻!” “你已经不再是司令员了,巴洛奇·谢甫洛夫同志。”伊万诺夫神情严肃地道:“现在将由我来指挥!” 说着,转身道:“下达我的命令,命令第24师、25师、26师、27师,向敌人发动最猛烈的进攻!把一切敌人消灭在我们的刺刀下!” 谢甫洛夫面色惨白,但他却无能为力…… 红军的反攻开始了! 铺天盖地的红军,潮水一般朝着中俄联军的阵地发起了高呼着“乌拉”的冲锋,这一点让中国军方高层指挥官和观察团的成员目瞪口呆。 本来在进攻上,中俄联军并没有找到太好的办法,只能暂时和红军形成拉锯战的形势,但是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红军居然开始进攻! 而这也正是中俄联军希望看到的! 缺乏火炮、缺乏重武器掩护的红军,进攻完全就是自杀式的。 中国人的火炮发了疯似的轰炸着密集的进攻队伍,每一枚炮弹落到地上,总能炸飞一大群的敌人。 飞机不断的起飞,把一串串的子弹扫射向冲锋的人群。 “尸山血海”也无法形容战争的惨烈了。 红军成群结队的冲上来,然后又成群结队的倒下,那满地的尸体,即便让最冷酷的一名士兵也不禁感到害怕。 阵地上轻重机枪组成的火网,吞噬着一条条的生命,机枪手打的完全麻木了。 对面冲上来的不是人,而是一根根会行走的木头,不然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做? 大屠杀在这一天开始。 起码,在国外的历史书上都把这一次战争称为“伊尔库茨克大屠杀”! 在观察团团长美国人强森的回忆录里是这么记录着的:“……布尔什维克分子密密麻麻的冲了上来,他们完全无视机枪的扫射,在他们眼里什么也都看不到…… 我亲眼看到成千上万的人死去,可是后来者却丝毫也都没有感受到死亡的可怕……我完全不知道这些布尔什维克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对于防御者来说这场原本复杂艰苦的战斗却一下变得简单了,他们的机枪手可以轻松愉快的肆意杀死每一个敌人……那些布尔什维克完全红眼了,他们蒙受的损失之大,我很难用具体的数字来说明…… 唯一能够肯定的,是他们希望用一条条的人命来换取战争的胜利……已经是第三还是第四次冲锋了,我完全不记得了……屠杀还在继续,战场上的尸体还在增多……他们的脑筋完全被洗过了,不知道害怕,不知道畏惧退缩…… 没有人知道这场战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但按照布尔什维克人现在的表现,战争对中国人来说一下变得轻松了不少…… 我个人认为在这一天的进攻中,死在中国人大炮、飞机和机枪下的布尔什维克分子,起码超过了一万人,受伤者远远超过这一数目…… 当然,中俄联军也遭到了一些损失,但这样的损失和布尔什维克分子相比完全是可以承受的,他们也许希望布尔什维克再来几次这样的进攻吧…… 这一天就是‘伊尔库茨克大屠杀’……屠杀不是由中国人或者那些沙皇的支持者引起的,而是由布尔什维克人自己挑起来的……” 强森的回忆录忠实的记录下了那天所发生的一切。 战争是残酷的,但战争不是拿士兵的生命当成儿戏的。 喊再多的“乌拉”也无法取得胜利,只会让自己遭到毁灭性的打击,而在伊万·伊万诺夫指挥下的红军部队正是如此。 从天明到天黑,红军一共发起了八次冲锋,没有一次取得成功。离成功最近的一次,他们曾经冲到了一线阵地十多米的地方,但迅速遭到了对方集中起来火力最无情的打击。 除了惨重的伤亡,到处可以听到的伤员的哀号,伊万·伊万诺夫什么也都没有得到。 但是伊万·伊万诺夫并没有反思,而是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卸给了自己的部下,在日后他也写了一本回忆录,里面提到这次会战的部分他是如此写的:“……这一天的进攻是失败了,但是红军战士们受到了前任司令官巴洛奇·谢甫洛夫投降思想的严重影响,他们在进攻时候没有表现出丝毫勇敢…… 我再次坚定的认为我当时的选择是正确的,我们拥有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如果我的部下能够表现得再坚定一点,进攻再果敢一些,那么,最后的结果将会完全不一样。 有一个人必须要为此承担责任,他就是巴洛奇·谢甫洛夫!他的思想严重的影响了官兵们的决心,最终,造成了这次进攻的失败! 当然,我也是有责任的,我没有在进攻之前极早的肃清官兵们脑袋里受到的影响,没有能够统一他们的思想。做为一个政治委员,我必须要做出深刻的检讨…… 敌人并不可怕,优势的武器也不可怕,思想上的混乱才是最可怕的。在这场失败的战争里,我们始终没有坚定思想,坚定我们的决心…… 而之后发生的可怕的一切,是我不愿意看到的,我们之所以在伊尔库茨克蒙受到如此惨重的失败,和这一天是有很大关系的……” 伊万·伊万诺夫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是的,他是一名坚定的布尔什维克,他有他的信仰,但他从来不是一名合格的指挥官。 他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责任,他把一切责任都归咎到了别人身上,在他看来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巴洛奇·谢甫洛夫造成的。 无数的红军官兵倒在了这片战场上,无数的人在这里丧生。他们看不到前途,也看不到任何胜利的希望。等待他们的命运,早就已经注定。 不过起码伊万·伊万诺夫在他的回忆录里有一段是说对的:俄国人在伊尔库茨克的失败,很快就要开始! 第五百零九章 伊尔库茨克会战(三) 苏俄红军疯狂的进攻,最终遭到了惨重的失败! 这次战斗并没有具体的和红军有关的伤亡报告,据大概统计,红军在这次进攻中大约阵亡了一万余人,负伤、被俘数是这一数字的两倍。 当然,对于拥有三十五万军队的红军来说,这样的伤亡数字他们完全可以接受。但是让他们的指挥官觉得头疼的是:自己士兵的士气正在消失。 这对于红军来说是非常罕见的事。 之前,红军同样有过重大伤亡,但他们在战场上表现出来的那份精神,还是让人惊叹的。可是随着巴洛奇·谢甫洛夫的被撤换,以及进攻上的惨败,红军士兵的心态却正在发生这可怕变化…… 这种变化不是靠着什么动员就能够鼓舞起来的。 不断有人在那窃窃私语着,猜测着自己的司令员巴洛奇·谢甫洛夫为什么忽然遭到了免职。 而得到了上级命令的政治委员、指导员们却严禁自己的士兵发出这样的议论。 嘴上的议论暂时得到了平息,可是士兵们心里是怎么想的有谁能够知道? 5月5日,战场局势终于出现了重大改变!一切都从那个小镇利斯特文那开始! 在这个小镇上,俄国人安放有一个团,但当巴洛奇·谢甫洛夫发现了中国人的企图后,又迅速增援上去了一个师的力量! 但当这个俄国师前卫团于5月4日夜刚刚到达利斯特文那的时候,中国人的装甲部队已经到了! 大进攻瞬间展开! 中国人的坦克在俄国人的临时阵地上横冲直撞,那些端着冲锋枪、步枪的中国士兵依靠着坦克的掩护,迅速的歼灭着所能看到的每一个敌人。 俄国人没有任何的反坦克武器,他们只能用血肉之躯拼死抵抗着敌人的坦克。但这却都是徒劳无用的。 中国人的坦克蛮横的冲开了敌人的阵地,蛮横的冲散了敌人的阵型,然后那些中国士兵闯到了俄国拖人的面前,剩下的只是尽情射杀了。 在利斯特文那,尽管俄国人进行了最坚决的抵抗,但是在两个小时后,部队还是遭到了溃败。 利斯特文那,又落到了中国人的手里! 邓夏没有让部队做任何停留,他下令扔掉被打坏的坦克、装甲运输车,然后指挥着所有的部队,甚至不多看一眼俄国人的俘虏,横冲直撞的离开了利斯特文那。 中国装甲第一师的目标只有一个: 主战场! 而这个时候伊尔库茨克红军的代理司令员伊万·伊万诺夫却丝毫没有去注意到自己的侧翼重镇利斯特文那已经遭到突破。他现在唯一考虑的就是如何尽快稳定住正面战场的局势。 5月5日,中俄联军忽然一反常态。在例行的飞机大炮轰炸之后,以中国军队为主力的部队忽然出现在了正面战场。 平心而论,这些东北军团的中国士兵作战素质并不高,他们在出兵俄国之前也没有参与过什么内战,没有经过过战争的考验,在没有接受正式改编之前,他们不算是国民革命军的精锐部队。 但他们有飞机,有大炮! 在炮弹的狂轰烂炸之下,这些手里端着国民政府补充给他们的最新式武器的士兵们,一点一点的开始向敌人接近。 尽管心里充满了不解,但红军士兵打的还是非常顽强! 他们苦苦坚守着每一个阵地,一旦哪里出现了危急,他们也总能在第一时间,自发的组织起来去填补那些岌岌可危的阵地。 敌人的炮弹轰炸得很猛,大部分阵地虽然被炸得七零八落,但却还是控制在了空军的手里。 一切,在上午10点的时候发生了彻底改变! 大量的坦克和步兵,忽然出现在了伊尔库茨克主战场的侧翼。 那些坦克呼啸而来,迅速冲垮了红军阵地,然后把原本井然有序的战地冲得一片混乱。 大量的步兵抢占阵地,然后在坦克的掩护下继续向着纵深发展。 乱了,一切彻底乱了。 中国装甲第一师开始向敌人的核心阵地展开突破,注意力完全被集中在正面战场的红军,在这些钢铁怪兽的袭击下,依靠他们简陋的武器很难阻挡住敌人坦克的突破。 这些坦克和步兵的目的不是要歼灭多少敌人,占领多少阵地,而是要彻底撕裂敌人的防线,为正面之主力进攻扫清压力。 而他们,也成功的做到了! 一个一个的红军阵地遭到突破、摧毁,整条防线完全处在了混乱中。 放眼看去,到处都能看到中国人的坦克在那横行霸道,到处都能看到中国人的士兵出现在红军的核心阵地之中。 中国人的飞机也起飞轰炸得愈发频繁了! 此时,中国东北军团总司令张作霖,下令投入全部兵力对红军发起总攻! 决战开始! 这是决定胜负的一天,也是决定命运的一天! 十万中俄联军全部投入战场。 红军各个阵地陆续遭到突破,中国人的旗帜、白卫军的旗帜,在红军阵地之中到处飘扬,胜利的天平,已经严重的倾泻向中俄联军一方! 到下午6点30,除了几个核心阵地,大部分阵地都已经落到了中俄联军手中。 大约五到七万红军被歼灭,十万人左右溃败、被俘,其余的也被分割包围,歼灭已经只是早晚的事情。 而面对此恶劣局面,伊万·伊万诺夫一筹莫展。 精神动员到了这个时候已经起不了任何的作用了,叫一万声的“乌拉”,也再不能挽回战场上的失败! 一直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想起了巴洛奇·谢甫洛夫将军。 但是巴洛奇·谢甫洛夫将军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政治委员同志,我们已经失败了,没有办法再挽回局势,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尽量保持革命火种,带着剩下的战士们尽快突围吧!” “什么,突围?”伊万·伊万诺夫一下叫了起来:“不,巴洛奇·谢甫洛夫同志,我们的任务是坚守住这里,并且打败一切的敌人,而不是放弃伊尔库茨克!” 说到这,他的声音也变得低沉下来:“更何况一旦放弃这里,责任谁来承担?” 听到这话,谢甫洛夫苦笑着摇了摇头,这都已经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想着谁来承担责任的问题?他定了一下神,说道:“政治委员同志,如果真的要追究责任,那么就让我来承担这份责任吧。” 伊万·伊万诺夫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失败了,真的失败了。仅仅一天的时间,自己指挥的部队就遭到了最惨重的失败。责任,到底该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伊万诺夫无法回答自己! 5月7日,中俄联军发起最后攻击,而也就是在这一天,重新接过指挥权的巴洛奇·谢甫洛夫下达了总突围命令。 这是红军历史上最残酷的突围之一。 四面八方到处都是敌人,到处都是装甲车的追击,到处都是飞机的轰炸。 谢甫洛夫留下了一个师,死死的阻击着追上来的敌人,为部队的突围尽量争取到时间。 这个师的番号和指挥官已经无人知道,但他们在阵地上坚守了超过八个小时,最后几乎全部阵亡。 大约十万左右的红军突围成功,而二十五万红军遭到歼灭。 对于苏俄红军来说,这是他们终生都无法忘记的一次战争。 三十五万人在这里遭到失败,遭到歼灭。可以说是中国人的装甲部队突破了他们的侧翼,造成了战场局势的急剧改变。 又或者说一些人的错误指挥这才遭到了失败? 战后大家各执一词,谁也不肯相让,而替罪羊只有一个:巴洛奇·谢甫洛夫。 这位在伊尔库茨克会战一开始指挥得当,阻挡住了敌人进攻,并且在会战失败后,成功组织了十万红军突围的指挥官,被以“叛国罪、临阵脱逃罪”,被苏维埃最高军事法庭判处了死刑。 1920年5月16日,巴洛奇·谢甫洛夫遭到枪决。 据说在他死前问他有什么遗言的时候,这位红军将领说道:“枪决我一个不能解决问题,而要知道为什么伊尔库茨克会战我们失败了,我们的武器落后于敌人,我们的战术也同样落后于敌人,这是血的经验教训,我只希望我们以后不要重蹈覆辙了。” 但是他的话没有人听得进。 而那位政治委员伊万·伊万诺夫仅仅得到了警告处分,被降级使用而已。 这对于中国人来说是个好消息,如果苏俄红军中多些像伊万·伊万诺夫这样的人那么将来的战斗便会顺利得多。 但是这不过是个美好的愿望而已,伊尔库茨克会战只是一个开始,更加残酷的战斗还在不远处等待着中国人。 还会有无数的人死去,最终的胜利还远远没有到来,更加残酷血腥的战斗也还没有正式开始。 但是不管怎么说,伊尔库茨克会战还是以中俄联军的胜利而结束了,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以中国人的胜利而最终结束了。 战争,在俄国即将会爆发的更加猛烈! 第五百一十章 “梅列茨科夫” 从莫斯科到乌曼。向突破口挺进! 这是苏俄红军部队得到的命令。 1920年5月,基里尔·阿法纳西耶维奇·梅列茨科夫第三次参加了在内战战场上的作战。 第二次休战时期已告结束。不久以前,为了修复交通、矿山和准备木材,苏维埃政府曾把前方的多支集团军改为劳动大军,而现在他们又重新处于战备状态了。 苏维埃俄国从西面和南面受到了新的威胁。 在克里木,自称为“南俄罗斯武装力量最高统帅”的弗兰格尔男爵正在收编邓尼金的残余势力。在西面,白色波兰的军队转入进攻,并于4月25日占领了基辅。 5月12日,俄罗斯苏维埃联邦社会主义共和国再次进入战时状态,任命M·H·图哈切夫斯基为西方面军司令员,决定由第15、16集团军对波兰军队实施主要突击同时,西南方面军负责肃清乌克兰中部的敌人。于是方面军司令员A·N·叶戈罗夫紧急向第聂伯河沿岸地带集结兵力,报纸报导了苏维埃政府的动员令。 士兵们到达哈尔科夫后,来到了方面军司令部。 方面军参谋长H·H·佩京不惜占用宝贵时间亲自接见了梅列茨科夫和他的同伴们。他详细地介绍了形势,并且通知梅列茨科夫到骑兵第1集团军去工作。这个集团军在当时已名气很大。 人人都听说过它如何从一支不大的布琼尼骑兵支队,逐渐发展成为团、旅、师、军直到集团军。 司令员叶戈罗夫热情地对总参谋部的年轻军官们致了临别赠言,随后,约瑟夫·维萨里奥诺维奇·斯大林也希望接见梅列茨科夫和他的同伴们。 在斯大林的房间里,梅列茨科夫谈了很长时间。梅列茨科夫坐着回答问题,而这位方面军革命军事委员会委员却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一面用双手转动着烟斗,不紧不漫地向梅列茨科夫提出问题,倾听梅列茨科夫的回答,然后又提出问题。 斯大林一边听梅列茨科夫说一边长时间地微笑着。梅列茨科夫当时又是多么惊奇,因为他们向梅列茨科夫提出的第一个问题涉及到的竟然是:“你们会骑马吗?” “我们都受过骑兵训练,军事委员同志。” “那么,你们也知道用哪只脚先登马镫吗?” “这就要看怎么方便了!古怪人是到处都有的。” “备鞍以前,你们会不会用拳头把马肚子里的空气排出去,好让马的肚皮瘪下去,不致于使系紧马肚带的骑手受骗?” “似乎还会一点儿。” “请注意,同志们,现在谈的是一个严肃的问题,必须立即加强骑兵第1集团军各级司令部。所以要把你们派到那里去。谁如果不晓得马的脾气,他在骑兵集团军中就将一事无成!” “是,军事委员同志!” 在方面军司令部有人告诉梅列茨科夫,骑兵集团军基地司令部设置在叶丽萨韦特格勒。到那里似乎就不难了解到野战司令部在什么地方了。 原来基地司令部参谋长H·K·肖洛科夫已离去,但是没有他梅列茨科夫也搞清楚了,从叶丽萨韦特格勒到乌曼没有直达铁路。而马匹上级答应只能由师里拨给。这就是说,沿着驿站马车道,经过新乌克兰卡、季什科夫卡、新阿尔汉格尔斯克和巴班卡是行不通的。而沿铁路则需绕一个大圈:一条是走北线,那就需要经过斯梅拉、什波拉、塔利诺那;一条是走南线,经过波莫什纳亚、盖沃龙。怎样才能尽快到达呢? 梅列茨科夫知道,人们在等待着他们,而他们自己也不愿意迟到:再过两天就要发起进攻了。 总算到了乌曼! 通过一眼望不到头的警戒哨,梅列茨科夫来到集团军首长住所前。一位红军哥萨克问梅列茨科夫,为什么在这里闲逛。梅列茨科夫告诉他,自己是从总参军事学院来的。 “是俘虏吗?”他得意地微笑起来。 “当心点,最好你自己现在不要被我们抓来当俘虏!” 向梅列茨科夫走来的是集团军革命军事委员会第一委员,也就是集团军司令员布琼尼和革命军事委员会第二委员伏罗希洛夫。伏罗希洛夫从头到脚打量了梅列茨科夫一番,然后说道:“关于你们的情况,给我们的报告可能不对。” “不。”梅列茨科夫反驳说道:“我们真的是总参谋部的军官,这是我们的书面命令。” 梅列茨科夫被派到科罗特恰耶夫的第4骑兵师任师参谋长N·B·科索戈夫的侦察肋理。 在梅列茨科夫的职责中包括给师参谋长草拟上报给集团军司令部的报告,为此必须事先收集侦察材料。骑兵集团军的侦察工作颇有成效,只是对新的敌情了解较少。方面军司令部用含糊不清的词句通报说,在红军的正面是波兰第集团军的数个步兵部队,卡尔尼茨基的骑兵师和前沙皇军官库罗夫斯基的几个支队。 首先,梅列茨科夫不明白,红军同波兰人打仗,为什么到处碰到的都是库罗夫斯基的人。后来梅列茨科夫才弄清楚,波兰人沿整个前线都安置俄国人作为屏障。 5月底,第4师突破了由白卫军构成的屏障,而与优素福·皮尔苏斯基的士兵接上了火。这时,前进速度立刻慢下来了。 “听着,侦察队。”参谋长大声说道:“你们的眼睛在哪里?我们是骑兵,我们的任务是冲过敌人的侧翼,袭击敌人的后方,在幅员辽阔的战场上实施机动,用火力和刀枪冲击敌人。而不是把全师拉向铁丝网障碍物。去吧,寻找可以绕行的地方!” 梅列茨科夫自己也看出,骑兵集团军作战常常不按骑兵的方式。经常是急于突破铁丝网和战壕。这样是不能突破防线的!但是到哪里去找这条讨厌的可以迂回过去的路线呢? 为数不多的俘虏都异口同声他说,到处都是一样。不论将侦察队派到什么地方,都遇到了密集的炮火、机枪和步枪的射击,以及纵深梯次的防御。或许旅长们能知道一些情况。 于是梅列茨科夫开始询问旅长们。第3旅旅长A·A·切博塔廖夫愿意回答问题,但他自己也不知道哪里可以找到迂回的路线。他说道去年冬季在已泰斯克附近,各旅突然在沼泽地遇到了邓尼金的坚固防御,也未能取胜。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必须改变战术,寻求一种新的作战方法。 第1旅旅长利通在回答梅列茨科夫的问题时却埋怨说道:“我们谁是侦察员?是你还是我?把敌人的配置情况告诉我,这是你份内的事。而我的工作是打仗。” 梅列茨科夫逐渐了解到,自己的友邻也遇到了同样的困难,就连铁木辛哥的第6师,莫罗佐夫的第11师、帕尔霍缅科的第14师都不能克服敌人的防御,找不到可以突破的地方。 现在梅列茨科夫才明白了,这里的条件与东乌克兰、顿河和高加索草原完全不同。 第4师在奥泽尔纳亚附近发起了突击。第6师随后跟进。侧翼由第14师和第11师保障。红军当面之敌是刚刚解体的原波兰第2集团军的几个兵团。 布琼尼的骑兵的任务是向别尔季切夫突破,并摧毁敌人后方。 经过长时间的激烈战斗后,波兰人顶不住了。第4师强渡罗斯托维察河后,在亚格尼亚京突破了敌人的防御。 第14师和第11师也分别从右翼和左翼冲了过去。 而第6师则是从奥泽尔纳亚突破的。现在整个骑兵集团军都楔入敌军的部署内。敌军企图从两侧压缩红军,卡尔尼茨基的骑兵师从北面,萨维茨基的骑兵旅和步兵从南面向红军骑兵集团军的侧翼夹击。 但是,布琼尼却没有在两翼回击,而把集团军向前带到西北腹地进行袭击。波兰人从红军后方将包围圈合拢。这样就开始了著名的别尔季切夫突围。 三天后,第4骑兵师冲向日托米尔,从行进间一举攻克了该城,尔后,又挥师向东,在距布鲁西洛夫镇不远的地方,同以亚基尔为首的法斯托夫斯基集群取得了联系。 这就意味着,在基辅和文尼察之间实际上已建立起一条红色走廊。 现在,苏俄红军已经可以从后方对波兰第3集团军实施突击并攻击基辅。 然而法斯托夫斯基集群已开始代替从南面向基辅移动,所以骑兵集团军又重新挥师向西。 这是因为必须继续袭击敌人后方。 第4师再次从日托米尔把波兰的卫戍部队赶走,并攻克了该城。 参谋长向梅列茨科夫布置了一系列新任务,要求侦察基辅方向、拉多梅什利方向、科罗斯坚方向、沃伦斯基新城方向、舍佩托夫卡方向和别尔季切夫方向。 换句话说,即侦察所有方向上的敌人情报。 而梅列茨科夫所在部队却在原地按兵不动。原来是这一支俄国人的部队和方面军司令部的联系暂时被中断了! 第五百一十一章 国家和国家之间 几口大箱子放在了王恒岳的面前。 王恒岳站在箱子前看着,过了许久才示意打开其中的一口箱子。 戴笠亲自弯腰打开了箱子。 黄金!璀璨夺目的黄金出现在了王恒岳的面前! “大总统,这只是我们运回来的第一批黄金中的一部分。” 王恒岳点了点头,心中叹息一声。 找到了,终究还是找到了! 三百八十吨黄金!已经全部找到了! 王恒岳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淡然?激动?似乎都有,又似乎都不是。 这些黄金意味着什么,甚至这些黄金的用处,王恒岳已经早就计算好了。 国内建设上要用到,军事设施上要用到,经济建设上同样也要用到。 中国首富?这么称呼自己似乎已经不太合适了,世界首富这才勉强有些意思,王恒岳在心里想道。 沙皇辛苦积累了那么多年的财富,高尔察克用命保护的财富,现在却全部到了自己手里,如果这两个人地下有知不知道此时此刻心里会是什么感觉? 想到这,王恒岳就微微笑了起来。 戴笠并不知道大总统心里在想什么:“大总统,由于您命令率先启用一批黄金回来,因为我就先押解着到了南京,剩下的黄金,黑铁师长正在抓紧启用中,预计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就可以全部启用完成。” “好,辛苦了。”王恒岳把自己的思维从黄金中拉了回来:“这件事是绝密的,高尔察克黄金,俄国人在找,美国人在找,日本人也一样在找,万一这事泄露了出去,只怕会引起轩然大波,真到了那个时候,只怕我一天清静日子也都不要过了。” “是,我明白。” “这事你办得不错。”王恒岳坐了下来,在那沉吟一下说道:“最近统计局改称‘中央统计调查局’,我准备再成立一个‘军事统计调查局’。戴笠,你还很年轻,不过办事得力,帮我处理了许多难办的事,这样吧,你去军事统计调查局吧。” 戴笠心中一阵狂喜! 等到了,终于等到了!自己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大意,为的就是今天,为的就是大总统的这一句话! 可是心中任何的想法都不能在面上流露出来,否则一切努力都很可能化为乌有。 其实不用戴笠说,王恒岳也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这个人和俞雷一样,心中任何想法都不会在他的脸上看到。 王恒岳让戴笠也坐了下来:“雨农,知道杜月笙这个人吗?” “知道,上海滩最近才崛起的一个所谓大亨。” 王恒岳点了点头:“是的,这个人是我一手扶植起来的,最近我把他派去了日本。” 说完朝戴笠看了一眼:“他的具体任务,我会和你详细交代的,但是他终究是个青帮流氓出身,我派他去执行任何不太放心,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大总统是要派我去日本吗?”戴笠接口说道。 “不,不,你在国内还有更加重要的任务。”王恒岳微微笑着道:“不用你亲自去,派上一批得力的助手过去,协助一下他们。” 戴笠在那迟疑了一下“大总统所说的一批,大概是多少人?” 王恒岳非常满意,戴笠真的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无论什么事情都必须要弄清楚了才能答应下来。他在那想了一下,然后缓缓说道:“大约在三千到五千人左右!” 戴笠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 三千到五千人是“一批”人?那么多的间谍派到日本,大总统究竟想要什么? 王恒岳没有告诉他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但对戴笠却越来越有兴趣了。这位在自己那个时代,连日本天皇身边都有他的间谍的真正的“间谍王”,究竟能为自己做多少事情? “间谍王”这三个字不是乱喊的。 日本的青木宣传是不折不扣的间谍王,坂西利八郎要路差一些,土肥原贤二更差,依仗的无非就是中国人自己的失误而已。 而未来几十年间的间谍王只有一个: 戴笠! 不会有人比他在间谍工作上做得更加出色的。 戴笠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心思有多深,甚至他有多么阴沉刻毒,这些事情王恒岳都不会去管。 用他,就要忍受他的缺点! “去准备一下吧?”王恒岳淡淡地说道:“尽量早的出发。” “是。”戴笠站了起来,然后转身离开了这里。 王恒岳默默的看着他的背影,似乎已经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对于日本,王恒岳有些迫不及待了。 忍,还得忍,还没有到真正动手的那一天! 阿乐走了进来,见到大总统正在那里想着什么,没有打扰,悄悄的帮着大总统换了一杯茶。 “阿乐。” “在。” 王恒岳笑了一下:“你有恨过什么人不?” “有!”阿乐毫不迟疑地道:“我记得我小的时候,和别人打架,结果我打不过别人,别人一下就把我打到了一堆牛粪里,我到现在还记得呢?” 王恒岳稍稍一怔,接着“哈哈”大笑起来:“好,好,阿乐,你讲到问题的核心了!” 阿乐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笑了,可还是不太明白大总统的意思。 王恒岳微笑着道:“后来呢?你找对方报仇了没有?” “找了!”阿乐一挺胸脯:“后来我长大了,长高了,也长壮了,有天我在路上遇到了那个人,但忽然不想报仇了。” “哦,为什么?”王恒岳好奇地问道。 “因为我忽然发现,以前那个我总也打不过的对手,后来比我矮了一个头,而且一个人又干又瘦,我一拳就可以把他打倒。” “那个人见到你怎么办?” “他见我可亲热了,还想和我当兄弟呢?” “阿乐,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不?” 阿乐摇了摇头。 王恒岳缓缓地说道:“当初他打你,因为他比你高,比你壮,所以可以可着劲的欺负你。可后来呢,你比他高了,比他壮了,他怕你了,怕你报仇,怕你揍他,所以只能想着法子来讨好你。这就告诉我们一个道理,要让别人怕你,你的拳头就得比别人硬。” 阿乐不太明白大总统在说什么。 “有些国家也是这样。”王恒岳也不管阿乐能不能够听懂:“过去你比他们强大,他们怕你,后来呢,他们超过了你,于是就来欺负你了。你只能忍着,把你打到牛粪里你也只能忍着,为什么?因为你打不过别人。可只有有一天你又比他强大了,他又会重新服你,重新的害怕你,因此那,这国家和人一样,永远都不能软!” 阿乐似乎有些隐隐的知道大总统在那说些什么了。 王恒岳不再说话了,而是拿过了一张纸,在那想了一会然后落笔写道:“与全体国社党党员的一封信。 ……从清朝政府到北洋政府当政,由于国家意志力涣散,行不成一个强硬有力的合体意志力,成为列强和霸权长期凌辱和摧残的对象,国家饱受涂炭,民众惨遭凌辱和煎熬。 一个国家如果没有强硬统一的国家意志力,再怎么富裕,也只能成为外强窥视和欺凌的猎物。 国家在处理主权与安全的事情上,外交显示态度,军事显示决心,政治显示的是手腕,经济实力是总支撑。一贯的态度与作风,都影响着边临国家与你交往和处理问题的策略和态度! 中国已经不是历史上那个国内混战,经济落后的国家了,如果在大踏步发展中,没有一个鲜明,果断,强硬和统一的国家意志力,发展的持久力很难想象。 狼可以毫无顾忌地去吃羊,却很少毫无顾忌地去吃大象,更不可能毫无顾忌地去吃老虎…… 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落后就要挨打,软弱也会被欺负。其他国家没人会在意你的利益,在他人眼中有的只是自己的利益,所以当你的利益和他的利益冲突时,你想着和平解决,但是其它国家绝对不会妥协,国与国之间将是铁血意志的较量! 所以我们的政府和党员不要顾前顾后的犹犹豫豫,倘若你强硬起来,我会为你的强硬做到把锋利的剑的职责! 国与国之间只有永恒的利益,而不可能存在永恒的朋友……” 这篇文章,王恒岳写了许久,阿乐一直都在边上静静的看着,一句话也没有打扰。 王恒岳终于写完了最后一个字,然后仔细地看了会,接着拿过了火柴,划着,点着了自己写的这份东西。 这份东西在火光中逐渐化为灰烬。阿乐看得有些心疼,反正让自己写这么多的东西就写不出来。大总统明明已经写了,怎么就这么烧了呢? 王恒岳笑着道:“现在这份东西还不到给我们的党员和人民看的时候,等到国家真正强大了,再也不用依靠谁了,那我还会重新写出这份文章的。” 阿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王恒岳知道他并没有懂,但是自己却并不在乎,迟早有那么一天这篇文章所有人都会看到的! 第五百一十二章 经济刺激方案 1920年6月,中国政府推出经济刺激方案! 在笔总价值高达二十七亿华元,折合六亿美元的经济刺激方案中,其中33%用于减税,剩下的为政府开支。 在政府开支中,最大的一项是基础设施建设,高达八亿华元。这是给全社会的投资,不按行列归类。 在专项开支中,最大的为教育,此项开支为三亿五千万。再接下来是能源开支,两亿。其他医疗、住房、环境、国防也都在一揽子方案中。 在三亿五千万的教育专项资金之中,最大的一头,是用于增加国家奖学金,即“大总统奖学金”一亿五千万华元。此一项奖学金主要针对的是低收入的弱势阶层。接下来一亿华元,则用于接济公立中小学中的低收入的学生,第三位的五千万亿用于接济残障学生,第四位的三千万亿用于接济低收入的儿童。再往下数额就减少。 大致说来,这些钱几乎全用于帮助弱势阶层,如半工半读的大学生,无家可归者的孩子等等。 谁来经营这些钱?最重要的人选是王恒岳新任命的教育总长沈麟。此公在此之前,则是一所学校的负责人。一个管理地方中小学的头头,不仅一下子成了教育总长,而且因为掌握着前所未有的经费。 也因此,沈麟被被称为是历史上最有权力的教育总长。 从这样的刺激经济计划中可以看出一个明确的信息:振兴经济,教育当先! 教育经费并不仅仅是补贴,更是投资。王恒岳领导的中国政府,现在就要为未来准备合格的人才。 经济刺激方案也有失败可能。 但是,假使这一法案彻底失败,没有得到中国政府预期设想,后果是如何?那些基础设施已经建设在了那里,谁也拆不走、搬不走。这钱即使没有能够达到预期设想,也提供了基本的社会服务,并没有白白浪费,甚至可以说是不得不花的。 教育也是如此。即使经济刺激方案失败,人才已经培养出来了。这些人的聪明才智,可能就是未来经济的动力。 王恒岳领导的中国政府,对经济、教育的重视可以说是前所未有! 这一经济方案甫一出台,立刻引来一片叫好之声。 尤其减税方案,对经济界的刺激是巨大的! 在减税方案宣布之后,江苏、湖南、湖北、广东、上海、北京等各商界代表团纷纷上书,要求得到大总统的接见,进一步磋商未来中国经济发展。 对于这些要求,大总统王恒岳一律接受,并且许诺,在他从美国访问归来之后,将在南京召开全国商界联合讨论会。 大总统对教育重视,对经济重视,这是一个极大的利好消息,各政权交易所股票价格呈现井喷。 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只是大总统王恒岳经济计划中的第一部分!在未来,还会有更多的资金投入到经济发展之中。 6月2日,王恒岳视察南京重型机械厂;同日,视察南京机械制造厂。 6月3日,王恒岳接见南京当地商业代表团。 在这次接见中,南京的七位商人提出,将共同投资在南京新街口建立一个远东最大的百货公司,这一提案立刻引起了王恒岳的极大兴趣。 “你们造远东最大的百货公司,我给你们最大的优惠!”在仔细听取了百货公司建造计划之后,王恒岳兴致勃勃地道:“在税收、政府扶持上你们都不用担心,前期遇到困难,你们可以直接找我的大总统办公室,我能为你们出多大的力,就出多大的力。但是有一点,这个百货公司得让普通老百姓进得起,不能是专为富人开设的!” “是的!”代表团团长,拥有三家面粉厂、三家纺织厂,也是百货公司投资人之一的李子真接口说道:“此外,我们还准备投资一个电影公司。” “电影公司?那好啊!” 王恒岳先是怔了一下,接着笑道:“拍一批中国的影片出来,捧红一批中国的明星。中国电影的发展,也有十五年了,但进度却不快。我记得中国的第一部电影是‘定军山’吧?” 李子真笑着点了点头:“是由北京丰泰照相馆创办人任景丰拍摄,由谭鑫培主演的‘定军山’里的片断。我们这次成立的电影公司被定名为‘大中国影业公司’,想要和美国人投资开办的‘亚细亚影戏公司’抗衡,为此我们不惜出了很大一笔毁约金,从亚细亚影戏公司挖来了他们的王牌编剧郑正秋,王牌导演张石川两位。” “哦?”王恒岳顿时大起兴趣:“他们来了没有?” “来了。” 随着李子真的介绍,中国的第一代电影编剧郑正秋、导演张石川出现在了王恒岳的面前。 这两位是对中国电影有着极大贡献的,1913年,美国人经营的亚细亚影戏公司拍摄了由郑正秋编剧、张石川导演的中国第一部有故事情节的短片《难夫难妻》。此后又拍摄了两部中国最早的长故事片《阎瑞生》、以及《红粉骷髅》。 “好啊,拍电影好啊。”王恒岳在那想了一下:“我有一个建议,‘大中国影业公司’的第一部电影,由我来出资怎么样?” 众人都有些惊讶,不知道大总统这话是什么意思。 “拍摄一部故事片,是描述我们的军队的。”王恒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题材嘛,尽量不要选择内战,可以是现在正在发生的俄国内战中的中国军队,可以突出一个人物,塑造出一个英雄,不,超级英雄出来……” “超级英雄?”郑正秋和张石川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异口同声问道。 王恒岳点了点头:“可以尽量夸张一些,这个英雄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每每在最关键、最危险的时刻挽救了局势,最终成为胜利者。” 这个设计实在有些庞大了。 这一时代的电影,大多是在室内搭建一个布景,然后用上几个演员而已。可是在大总统的设想里,应该是一部很恢弘、很庞大的电影。 对于从来没有指导过这一电影的郑正秋和张石川来说,两人显得有些为难。 “慢慢考虑,慢慢构思。”王恒岳笑着说道;“不一定非要表现出战场上的恢弘,大部分的戏一样可以在室内取景,必要的时候我可以让军队给你们提供帮助,慢慢来,也不要怕失败,可以一边拍摄你们计划内的电影,一边构思我的提议。今年不行,那就明年再来,明年还是不行,那咱们就用上三年、五年。” 郑正秋和张石川有些兴奋起来。 有了大总统的全力支持,事情就要好办多了。 王恒岳托着下巴想了一下:“不要小看电影,电影往往能提供凝聚力,增加自豪感。有的时候对于军队的招募工作,也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当然,现在电影要想达到这一要求还会非常困难。” 王恒岳在电影上和他们谈了很多,自己一些现在看起来还是非常不切实际的“幻想”。甚至,王恒岳还预言了一种叫“电视机”的问世。 众人听的目晕神眩,在大总统的种种语言里,绝大部分都是他们闻所未闻,也根本不敢相信的。但是大总统却非常肯定的告诉他们,这些东西迟早都会出现。但唯一要考虑的,这些东西是中国人发明的还是外国人发明的。 “要尽快成立中国的专利局!” 王恒岳忽然话锋一转:“有许多发明出来的东西,可以到专利局申请专利。还要成立商标保护局。比如你们的‘大中国影业公司’,将来做出名气来了,各地都有人纷纷弄出‘大中国影业公司’,混淆视听,你们说这影业公司最后到底是属于谁的?” 李子真等人频频点头,大总统考虑的要比他们长远得多。 “政府虽然推出了经济刺激方案,但具体如何实行,实行的过程中遇到什么困难这些现在很难说。”王恒岳沉吟着道:“所以许多事情上都需要你们的协助,也需要你们的监督,出现问题并不可怕,改正它也就是了,可怕的就是发现了问题也完全不当回事。 还有个就是在实行过程中官员是否尽责。我们的国家那么大,官员那么多,有好官,也有贪官,这点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无法避免。虽然我们成立了‘廉政公署’,但也绝不可能面面俱到,这点上,我还需要各位帮着我监督那些官员!” 那些商人们一怔,监督官员? 王恒岳的表情非常凝重:“官员是为社会服务的,老指望着上面的人来个微服私访,解决一批贪官污吏,这不现实,全民监视官员,让官员坐在那张位置上日日反省,不敢大意。这虽然不是解决问题的全部,但我看,也是一个办法。” 李子真舒了口气,点了点头衷心地道: “大总统,问题肯定会有,但大总统和政府的态度,让我们心里有了底,真正遇到了问题,我们也不会担心,更加不会埋怨政府不做为了!” 第五百一十三章 环境资源保护局! 环境资源保护局。 这个“环境资源保护局”,处在四川荣县的深山之中,之前即是王恒岳担任队官时候,用来藏兵的地方。内外戒备森严,到处都是站岗巡逻的士兵,警惕的监视着周围的便衣。 任何想要靠近这里的人,都将遭到严厉的斥责! 这些士兵和便衣甚至还有一个秘密的特权: 任何被怀疑为有不轨企图的人,他们都有权利射杀。 这个环境资源保护局究竟在研究什么,只有极少数的一些人知道。 而这,也是中国最神秘的一个研究部门。 中华民国大总统王恒岳在出访美国前,再度回到了荣县,回到了这个他发家的地方。 他并没有直接去荣县,而是一下车即径奔这个“环境资源保护局”! “大总统。”被调到这里亲自担任此处防御警戒任务的黄子煊迎了出来。 “怎么,不高兴吗?”王恒岳一眼就看出了自己这个老部下脸上的不快:“你是我的警卫出身,把你调到这里来,负责这里的安全,脱离了第一线战场是吗?” 黄子煊也没有隐瞒,点了点头。 “没有什么可以不高兴的。”王恒岳一边朝里走着,一边说道:“你不知道这里有多重要,这里研制的武器,将是具有毁灭性的!一旦研制成功,将会是人类历史上最可怕的武器!它能将一个小型城市轻易摧毁,而带来的影响,将延续上几十年!” 黄子煊震惊的吐了一下舌头。 尽管自己调到这里已经很久了,但说真的,他只负责警卫工作,这里具体在研究什么,他根本也不知道。 只隐约的听说过这里正在研制着各种各样威力巨大的武器,但也只是隐约听说而已,可现在却在大总统的嘴里得到了证实。 “所以那,不要怨天尤人,等到我们的武器研制成功你也是功臣之一。”王恒岳说到这笑了一下:“你的名字也会随着这里各式各样武器的诞生,而永远的被铭记着。” “是,大总统!”黄子煊一个立正:“我明白了!” “弗里茨·哈伯先生。”走进了一间实验室,一眼就看到了聚精会神的哈伯:“哈伯先生,您的海水中提炼黄金的实验进行得怎么样了?” “失败了,这付出的代价远比得到的多。”弗里茨·哈伯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沮丧:“但是尽管如此,我却发明了一些新的小玩意。比如这个,我叫他‘甭塔’,在是一种神经毒气……” 王恒岳和黄子煊面面相觑,毒气在他的嘴里居然是“小玩意”? 哈伯却没有发现他们的异样,兴致勃勃地说道:“目前,我正在研究一种新的毒气。在我的设想之中,它可以麻痹人的中枢神经。它可以通过呼吸道或皮肤黏膜侵入人体,会杀伤力极强,一旦散发出来,可以使一到二公里范围内的人死亡和受伤……” 老兄,那应该叫做“沙林”毒气吧?王恒岳心里想道。 好,很好,这个天才的疯子科学家将给自己带来大量的、源源不断的新式毒气。毒气武器的确是很残忍,可是在战场上,“残忍”这两个字是最微不足道的。 “这是我需要的仪器设备。”哈伯把手里几页纸交给了王恒岳:“我需要尽快的把它们运送到我的实验室来,另外我还需要增添一些助手。” “立刻去办。”王恒岳把纸交给了自己的秘书,才从美国归来不久,年轻的陈立夫手里:“哈伯先生需要的东西,一律购置上两套。” “是。”陈立夫低声应了下来。 一个个实验室都视察了遍,一间没有拉下。那些从德国、美国、英国聘请来的大量科学家们,正和中国的科学家们紧张的忙碌着。 而对于大总统的到来他们似乎并不特别重视! 在他们的眼里只有科学和他们研究的项目,大总统反而显得无关紧要。 王恒岳非但不生气,反而显得非常高兴。自己把那么多的科学家聘请回来,不是来赞颂自己,拍自己马屁的,而是要让他们为自己带来各种各样的新式武器,新的研究。 只要能给自己一件新的大威力武器,当着自己的面骂他也都完全可以忍受。 来到了最大的“云计划实验室”中,王恒岳特意放轻了自己的脚步。 两个伟大的德国物理学家,马科斯·普朗克和马克斯·冯·劳厄正在和几个中国科学家们激烈的讨论着什么。 王恒岳一声不响,安静的在后面听着。 这些人和之前的科学家一样,在他们的脑海里,没有政府概念,没有国家概念,也没有什么大总统的概念,科学就是他们的全部,是他们的唯一。 对于他们争论的东西,陈立夫、黄子煊一句话也听不懂。尤其是从美国归来的陈立夫,也惊讶的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他们嘴里说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他们究竟在那研究着什么。 在那站了十来分钟,居然没有一个科学家注意到王恒岳他们。 王恒岳悄悄的走了出去,小心的关上了门,陈立夫终于忍不住问道:“大总统,那些人究竟在那说些什么,究竟在那研究什么?” 王恒岳沉默了一会,然后缓缓地说道:“原子弹!” “原子弹?”陈立夫对这个名字闻所未闻:“这是什么东西?” “一种威力很大,很可怕的武器。”王恒岳笑了一下:“这种武器一旦研究出来,将会造成毁灭,或者说是灾难。” 陈立夫倒吸了一口冷气。 王恒岳朝他看一眼:“可是我们不研究,迟早也会被别人研究出来的。与其这样,不如我们提早进行研究,做为一种绝密的威慑力量。” 他的那停顿了下,然后语气有些复杂:“我不希望这样的武器过早出现,但将来早晚会用上的。我有的时候总在那做梦,原子弹提前研究成功了,然后我会在一些国家进行一些非常奇特的试验。‘轰’的一下,然后又是一下,那些国家淹没在了巨大爆炸威力里,他们的国民甚至来不及感受到死亡的威胁,就被永远的淹没在了一朵巨大的云彩里……” 陈立夫越听越是害怕。 这种武器虽然仅仅是在大总统的嘴里形容出来,但他却已经真切的感受到了这种武器一旦问世将会带来的巨大杀伤力! 还好,还好。陈立夫觉得有些庆幸。 听大总统话里的意思,这样的武器目前应该只有中国在那研制吧?这是中国的幸运,同样也是自己的幸运。 别的国家越晚研制,对中国也就越为有利! 边上,是“云计划第二研究室”,这里聚集着一批化学天才。 奥托·哈恩、弗里茨·斯特拉斯曼、和哈恩的助手,伟大的但却被另一段历史掩盖了其光辉的女化学家莉泽·迈特纳。 1907年秋天,莉泽·迈特纳刚刚获得物理学博士学位,抱着求知的强烈愿望,从她的故乡奥地利维也纳来到当时的普鲁士帝国的首都柏林,加入了奥托·哈恩所在的柏林大学研究所工作。 值得一提的是,当时这个研究所是不准许妇女进入工作的,只因用化学反应确定糖的结构而于五年前获得诺贝尔化学奖金的著名科学家、柏休大学化学教授埃米尔·菲舍尔慧眼识才,她才被安排在装满辐射检测仪器的楼外木结构工作间里,进出还只能走外面的大门。 迈特纳才工作不久就以哈恩的助手的名义与哈恩一起发表了若干篇论文。不久爆发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哈恩奔赴前线参战,正是在此时,物理学博士迈特纳做了实实在在的化学实验,其结果是惊人的——分离并发现了新的放射性元素镤中!可是,这个伟大成果是以哈恩为第一作者于1918年报道的,莉泽·迈特纳只是哈恩的“助手”! 他们正在研究的项目是裂变。 作为放射性元素研究的一部分,迈特纳和哈恩奋斗多年创造比铀重的原子。用游离质子轰击铀原子,一些质子会撞击到铀原子核,并粘在上面,从而产生比铀重的元素。这一点看起来显而易见,却一直没能成功。他们用其他重金属测试了自己的方法,每次的反应都不出所料,一切都按莉泽的物理方程式所描述的发生了。 可是一到了铀,这种人们所知的最重的元素,就忽然行不通了。 他们已经失败了许多次,不过失败再多次也不用担心,他们有的是时间和金钱。 大总统王恒岳提供给了他们一切,让他们只管安心的研究他们正在进行的项目,而不用为任何的事情分心。 王恒岳更加坚信的是,当这三位天才的化学家聚集在一起的时候,他们的研究项目很快就能成功。 原子弹最重要的一个环节一定能够得到突破的! 王恒岳甚至已经看到那朵巨大的蘑菇云的升起。而这一切都建立在了一个基础上:环境资源保护局! 第五百一十四章 中华传统文化恢复委员会 “香公!” “哎呀,恒帅!” 正在那聚精会神做着画的赵熙一看到王恒岳,先是怔了一下,接着赶紧扔掉了手中的笔,快步迎了上来:“恒帅,哦,不,大总统,你怎么来我这了?你说你回荣县,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好让我们准备一下?” “香公啊,还是恒帅听着舒服。” 王恒岳笑着走了进来:“别人叫我大总统,你香公也能这么叫?当年如果不是香公你,哪里有我王恒岳的今天?我这次来荣县,是来办一些事情的,不想惊动到地方,可谁都能不见,你香公,我是非来拜见的不可!” 赵熙乐呵呵的笑了起来,心中也大是得意。 自己平生最值得炫耀的一笔“投资”就是面前的这位大总统了! 谁能想到当年荣县那个小小的队官,在若干年之后,竟然成为了中华民国的大总统? 赵熙是个极重乡土观念的人,他的心里始终把王恒岳看成了“自己人”,眼下这个“自己人”当上了大总统,岂不是等于荣县人在管理这个国家? “恒帅,请坐,请坐。”赵熙忙着招呼着王恒岳和他的随从坐下,让人上茶:“恒帅啊,这国家统一不久,听说你又去访问美利坚国了,我想着你事物繁忙,一时半会回不了四川,所以就准备着等你从美利坚国回来后,再去南京,亲自拜访大总统啊。” “哪有让香公来拜访我的?理应是我来拜访香公才是。”王恒岳笑着说道。 赵熙大是感慨:“好像做了一场梦,真的好像做了一场梦那。记得恒帅才到荣县,只带着几个手下,兵不过是一群鸦片鬼,连土匪都打不过,可谁想到一转眼,拥兵百万,气势磅礴,国家一统,甚至还出兵了俄罗斯!大长志气,大长志气,好啊,好啊!这是我中国之福,也更是我四川之福,荣县之福!” “我从荣县起家,靠的就是荣县父老的支持。”王恒岳大是感慨:“当时我想的饿只是如何应付满清的进攻,保住荣县而已,也没有想过以后怎样,更加没有想到会有今天。” 荣县独立,首义天下,这些故事陈立夫只听说过,现在听这些当事人从嘴里说了出来,顿时大起兴趣,还顺口问了一些疑问。 赵熙显得更有兴趣:“老弟台,你是不知道那,当时情况万分危急。赵尔丰知道了恒帅做的那些事情,分兵几路大举围剿,荣县危在旦夕……那天,恒帅毅然举起义旗,说的话我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 赵熙陷入到了回忆之中,但他的记忆却非常的好:“那天,恒帅把所有的新军都集中了起来,告诉他们每一个人说,‘清军已经兵临城下,我们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成功了,我们就是革命元勋;失败了,人头落地!明日,是公历7月11日,那一天,将是独立日!荣县独立,革命首义,独立万岁!’那些新军的士气都被调动起来了,人人大呼‘荣县独立,革命首义,独立万岁!’。那场面,让人看了振奋无比,恨不得自己都亲身投入其中……” 陈立夫听的津津有味,亲身参与其中的黄子煊也在那接口说道:“真的,那天弟兄们的情绪全被调动起来了,大家忘了害怕,忘了清兵就在城外,反正啊,就觉得跟着恒帅一定能够成功!” 赵熙沉默了下:“荣县独立,民军出的力也很大那……” “是啊,他们的功劳是不该被忘记的。”王恒岳点了点头,也陷入到了回忆之中。 荣县独立的首仗就是民军打的。王恒岳还很清楚的记得那惨烈的一战:在清军的疯狂进攻面前,这些几乎全部由会党成员、搬运工人组成的民军,依旧表现出了他们的勇猛。 他们没有经过任何军事训练,他们中的许多人甚至是第一次学会开枪,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直面死亡! 可就是这些人,却死死坚守着阵地,拿他们并不多的武器和子弹,拼命阻挡着敌人的进攻! 一个也许还不满二十的民军倒在了血泊中,他浑身都在抽搐,一条胳膊和一条腿都被打断了,可他嘴里还在那不断的喃喃说着:“打啊,打啊……独立万岁,首义万岁……” 然后,他渐渐的停止了抽搐,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天空,却已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独立万岁,首义万岁!”的呼声响彻着整个阵地,正是在这样的激励下,这些非正规军事作战人员,却正在以大无畏的勇气维护着首义的光荣! 清军的进攻遭到了严重大阻碍,他们一次次的冲了上去,却又一次次的被打了下来。他们明明看到那些“乱党”,成片成片的倒在弹雨之下,可“乱党”们却一点退缩的意思也都没有。 民军用勇气弥补了他们训练上的不足,用牺牲精神弥补了他们和敌人的差距…… “没有他们我们或许无法取得最后胜利。”王恒岳的面色凝重:“所以这次回到四川之前,我已经下令建造一座荣县独立纪念碑,用来纪念那些在独立运动中牺牲的人。” “好,好啊,这个想法好啊!”赵熙连声赞叹:“身居高位而不忘本,这正是一个领袖应该做的,我赵熙愿意倾力协助。” “香公,不用你在这倾力协助。”王恒岳重新恢复了笑容:“这次我来荣县,除了这些事情之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办,我想请香公到南京去,担任‘中华传统文化恢复委员会’的理事长。” 赵熙一怔:“中华传统文化恢复委员会?” “是。”王恒岳说了一声“是”:“中国的传统文化必须得到恢复。香公啊,在我看来,中国传统文化最灿烂和辉煌时期是兵戈相见、相互吞并的战国春秋时期,文化思想呈现出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大兴盛、大繁荣。而这种丰富的文化思潮又反过来赋予中华民族以丰富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战争是要被诅咒的,但是战争和苦难对整个中华民族意志和心性的锤炼、智慧的提升和文化思想的丰富。汉汉武帝‘罢去百家,独尊儒术’。和他之后的一个时期内,中华民族优良的禀性和优秀的文化相辅相成,呈现出中华民族丰富的想象力、创造性、兼容性和辉煌业绩……” 赵熙仔细听着,微微点头。王恒岳接着说道:“西洋文化伴随他们坚炮利舰传到中国,现在我看到很多地方都在那里大肆鼓吹西洋文化是如何如何的好,中国传统文化是如何如何的落后,可我看来却绝不是这样的。我们的传统文化,博大精深,一些根本没有弄清楚什么才是真正传统文化的人,就在那里大肆评击我们的文化是如何如何的落后,如何如何的不堪一击,甚至在他们的眼里,这些文化都该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我看……” 王恒岳冷笑几声:“真正该被扫进垃圾堆里的是他们!所以,我要把中国传统文化里真正的精髓拿出来,用来和西洋文化对抗、融合,重新恢复中国传统文化的生命力。可是,中华民族文化的复兴和崛起,要比起一个落后,简单的民族的崛起要艰难许多那。” 赵熙微微点头,王恒岳随即自嘲的笑了一下,说道:“比如说我,上次为了给张作霖写个条幅,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那,写出来的东西却还是不伦不类的……” “恒帅在美国长大,不会用毛笔也是正常的。”赵熙为他辩解道。 “不,不是这个说法。”王恒岳轻轻摇了摇头:“因为我觉得用水笔方便,我从小也没有认真的学过毛笔字,可真正能称为‘书法’的,也只有用毛笔写出来的字,其它一概不算!在这一点上日本反而更加重视,身为这个国家的大总统,我觉得非常羞愧。还有中医等等,也全部都要重新恢复起来,重新壮大起来!” “所以恒帅就要成立这个‘中华传统文化恢复委员会’?” “是的,必须要成立,没有丝毫商量余地。”王恒岳的回答斩钉截铁:“不能再过个几十年,我们中国的传统文化全都丢了,我们的孩子对此一无所知,那我们就是罪人了!所以这次我是特意来请香公出山助我的。” 赵熙站了起来:“恒帅既然有此志向,我赵熙焉敢推托?我这就准备行装,到南京上任去。嘿嘿,我赵熙很久没有当过官了,也不屑当官,可这官我非但要当,而要还要当出个样子出来!” “香公,多谢鼎力相助!”王恒岳认真地说道:“这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办成的事,但你需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你要多少资金,要调多少人力只管开口就是!” 赵熙微微一笑。 中华的传统文化绝不能够沉沦,而要强势崛起,现在正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第五百一十五章 日本进步团体党 日本的“米骚动”虽然暂时得到了镇压,但在日本另一股暗流却在悄悄涌动! 越来越多的政治团体开始成立,加入到了反对日本政府的行列之中。 而由中国回国的铃木正广、山本助之和片山潜成立的“日本进步团体党”无疑是这些组织中比较活跃的一个。 和日本别的政治团体不同,“日本进步团体党”资金实力雄厚,他们似乎有着用不完的金钱一般,天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搞来的钱。 片山潜依然受到着日本政府的通缉,他无法公然露面。但是他却依然可以在幕后指挥着“日本进步团体党”的一切工作。 至于公开出面,有他的两个助手铃木正广和山本助之! 其实这个时候的片山潜内心是非常矛盾的。中国已经出兵俄国,俄国的布尔什维克正在遭到中国的镇压。 而中国的那位大总统,却又是片山潜最大的支持者! 他是同情和支持俄国革命的,并愿意把这样的革命也在日本展。可是,他又根本无法离开中国方面的帮助。 这种矛盾纠缠了片山潜许多时间,一直到山本助之的一句话才点醒了他:“无论是俄国革命,还是中国政府出兵镇压,其实这都不关我们的事,我们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日本。中国是我们的最大的支持者,和我们所有需要的一切的提供者,我们无法离开中国的帮助……” 片山潜在那考虑了许久,接受了山本助之的建议。 是的,自己根本无法离开中国的帮助。俄国的革命是俄国的事情,现在自己最要关注的是如何在日本掀起一场轰轰烈烈的革命来! 当然,另一位助手铃木正广却是一个坚定的“暴力革命者”! 铃木正广亲眼目睹,甚至亲身参与了那场发生在中国的,由王恒岳领导的革命,他坚信只有依靠暴力手段才能够取得日本革命的最终胜利! 除了这个,其它一切都是无效的! 片山潜也赞成用武力的方式推翻日本政府,但却绝不是毫无理智的“暴力”,而在这一点上,这两个人之间很明显发生了严重分歧。 甚至,为了达到自己“暴力革命”的目的,铃木正广还悄悄的成立一个“奋进会”,招募了大量的人手,随时准备开始他的“暴力革命”理想。 “铃木君,你的想法是非常错误的!”在“日本进步团体党”的会议上,片山潜非常严肃地道:“暴力革命,只会让政府找到借口,从而取缔、甚至是迫害加害我们!” “难道你害怕了吗?”还没有等片山潜说完,铃木正广已经大声说道:“你害怕,但我丝毫也不害怕!革命,是需要流血牺牲的!如何革命者的血能够换来日本的胜利,那么我愿意第一个牺牲!” 在这么多党员的面前遭到助手的反对,片山潜有些难堪,但他还是竭力用温和的口气说道:“铃木君,你的勇气让我赞赏。但是你必须要知道,‘米骚动’才刚刚被镇压下去,革命暂时遇到了一个低潮……” “越是这样,就越该我们行动起来!”铃木正广用力挥动了下手臂:“刺杀,进行不断的刺杀,来激发起日本人民的革命热情,这是我们目前唯一要做的!” “铃木君!”片山潜的口气变得严厉起来:“不要因为你一个人的鲁莽,而破坏了我们的全部计划,这将是不可饶恕的!” 铃木正广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不管怎么说片山潜还是“日本进步团体党”的领袖…… 而在会议结束之后,山本助之来到了铃木正广身边:“走吧,我们一起去喝一杯!” 面对自己的老战友,铃木正广默默的点了点头…… 小酒馆里,铃木正广大口灌下了一杯酒,接着重重的把杯子放了下来:“真的怀念在中国的生活啊,那时候我们根本没有那么多的顾虑。” “是的,我也怀念。”山本助之叹息了一声:“那时候我们和恒帅在一起,努力奋斗,我们是亲眼看着恒帅取得巨大成功的。” “为什么日本不能走中国一样的道路?”铃木正广显得有些恼怒:“片山潜胆怯了,他失去了他应该有的勇气!他还配坐在那张位置上,还配领导着我们吗?” 山本助之给他倒上了酒:“不用动气,铃木君。片山先生是恒帅亲自指定的人选,我们可以反对片山,但却不能反对恒帅。” 铃木正广沉默了下来,这也正是他最顾忌的事情。 自己可以看不起片山潜,但却不能反对恒帅。 最初才到中国时候,自己看不起任何一个中国人,当然这其中也包括恒帅在内,但是自从自己被恒帅打败后,就完全心服了。 唯一让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恒帅一定要找片山潜来领导日本革命?自己才是最适合的人选! 自己是军官出身,不怕死,在军中也有许多关系,这一切都形成了革命成功的先决条件! 甚至在某些时候,铃木正广还为自己设计过那么一幕,和恒帅在荣县独立一般,自己也选择日本的某个地方进行独立,然后一步步的把势力发展到整个日本,最终夺取胜利! “你一定有所准备了吧?” 山本助之的话把铃木正广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他在那里想了一会,然后默默的点了点头:“是的,我已经在‘奋进会’中选好了两个人,一个叫清口次郎,一个叫大野本。我决定……” 说到这,他朝边上看了看,然后刻意放低了自己的声音:“我决定刺杀鸟须的警察局长长川贺!” 山本助之大吃一惊。 长川贺在镇压“米骚动”中大展拳脚,因此也得到了日本政府的赏识,提拔成为了鸟须的警察局长,而铃木正广却把目标第一个对准了他! 铃木正广杀气腾腾地道:“在‘米骚动’中,他起码杀害抓捕了上千人,他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必须要除掉他,让所有的走狗们畏惧我们!” 山本助之显得有些忧心:“一旦他遭到刺杀,那么会因为疯狂报复的!” “革命不能怕流血!”铃木正广显得无所顾虑:“牺牲是必须的,如果因为害怕敌人的报复,我们什么都不敢做,那我们就不是真正的革命者!” 说着,他举起了手里的杯子:“山本君,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希望你能够助我一臂之力,为了胜利!” 然后,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山本助之。 山本助之迟疑了许久,才缓缓地举了杯子,和铃木正广轻轻碰了一下:“为了胜利……” …… 铃木正广根本就不担心会遇到任何失败。 清口次郎和大野本就坐在他的明前,铃木正广挥动着手臂在那大声说道:“我们必须需要一次彻头彻尾的革命,才能改变日本的现状,而这场革命,非暴力则不能取得,如果有人害怕流血牺牲,那么现在就可退出来!” “我们都愿意服从会长指挥!”清口次郎和大野本一齐大声说道。 “很好!”铃木正广显得非常满意:“那么,革命就先从我们开始吧,目标,杀害无数革命者的鸟须警察局长长川贺!” “哈依!” 铃木正广拿出了两把手枪,和几枚炸弹放到了两人的面前:“这是我为你们准备的武器,我的人会把长川贺具体行踪和每日的路线告诉你们,你们要做的,就是寻找到合适的机会铲除掉这个刽子手!” “哈依!” 铃木正广用力点了点头:“如何你们失败,还会有别的同志完成你们的遗志,如果你们牺牲,你们的家人我们会代为照顾。如果你们被俘……” 说到这,他便不再说下去了。 清口次郎和大野本互相看了一眼,同时拔出了一把短刀,把左手平铺在台子上,然后举起短刀,一用力,一起割下了自己左手的小指。 鲜血淋漓,清口次郎和大野本却毫不在意,把断指放到了铃木正广的面前:“如果我们被俘,这将是我们最后的结局!” “拜托了!”铃木正广一个鞠躬。 胜利,自己一定会胜利的,无论死了多少人,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这是历史交给自己的责任,也是日本未来命运的开始! 谁都无法阻拦自己,片山潜或者是日本政府! 他努力告诫着自己,中国的成功就是自己的榜样,恒帅也是自己的榜样,未来的日本一定会有一个新的“恒帅”:铃木正广! 片山潜不配和自己来抢这个位置,他只不过是个只会纸上谈兵的人而已,日本真正的未来只有依靠自己的方式来取得成功! 这个时候清口次郎和大野本站了起来:“会长,我们走了!” “拜托了!”铃木正广站了起来,再次大声用力说道。 他把他们一直送到了门口,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见到他们,但是,即便他们死了,还是会有无数的后来者去追随他们的脚步! 第五百一十六章 波兰 “世界上新的危险之门正在打开!” 王恒岳写到这里,停顿了下,点上了根烟,思考了会,然后继续写道:“波兰是凡尔赛和约的关键。这个古老国家曾被奥、普、俄撕成三片,但最后从压迫者魔掌中解放了出来,在150年奴役和瓜分之后原封不动地重新得到统一。 苦难没有摧毁波兰的精神! 但是要公正地对待波兰,必须要求人们公平地认识她不同寻常的苦难。当她还对新获得的自由感到眼花缭乱之时,在她能振奋起来适应眼前这个时代的环境之前,一系列的危险、困惑和窘迫向她猛袭而来,这是就连最富有聪明才智的最稳固的政府也绝难应付的。 波兰比较弱,比较小,毫无经验,没有组织,没有结构,缺少粮食,缺少武器,缺少钱,仅能炫耀地挥舞着她无可置疑的和新近再次得到确认的自由与独立的所有权证书。合理地理解波兰的困难,是正确衡量波兰的危险处境所必不可少的。 制订凡尔赛和约的那些人的意图原本是要在波兰创造一个活泼的、明朗的、生气勃勃的有机体,该有机体要在德国与俄国之间,以及俄国布尔什维克主义。只要它能持续下去,与欧洲其他国家间,形成一道有用的屏障。波兰的毁灭和崩溃以及她作为一个整体并入俄国政治集团,将使这个屏障消失。布尔什维克军队侵占波兰,或者通过布尔什维克宣传和阴谋颠覆波兰国家,必然会使各国利益受到严重的、乃至致命的影响。 波兰要对付的像俄国苏维埃政府那样的困难不应低估。凡与布尔什维克俄国直接接触的每一个其他国家均经历过同样的困难。这些国家与苏维埃俄国在任何情况下都不曾建立令人满意的和平。 布尔什维克不但进行军事活动,而且和军事活动一起,同时或交替地在他们邻国领土上使用各种宣传手段,促使士兵哗变反对他们的军官,激起穷人反对资产阶级,唤起工人反对雇主,唤起农民反对地主,并以总罢工使国家瘫疾,普遍地毁坏现存形式的社会制度与政府。因此,所谓和平状态,也就是暂时停止使用武器的实际打仗,可能只是意味着以更困难和更危险的方式进行战争,亦即不是用士兵进攻边界,而是使国家从内部受瓦解,使国家拥有的每种机关均被破坏。 对于像波兰那样新建的国家,她经过一个世纪多的外国统治才得到解放,才挣扎着站了起来,她的财政紊乱,她的资源在恐怖的战争中被耗尽,这后一种形式的进攻特别危险。 然而,布尔什维克虽然大声宣告谋求和平的愿望,却从去年年底开始,准备对波兰前线发起进攻。 除了向波兰前线不断增援外,还有许多迹象表明布尔什维克即将发动攻击。布尔什维克在西部战线军队的大致力量,从1920年1月的81200人增加到3月初的99200人和4月中旬的133600人。 这些数字是步兵和骑兵,也就是战斗实力。邓尼金倒台后释放出了大量军队。布尔什维克领导人作过许多声明,大意是他们要像对付邓尼金和高尔察克一样对付波兰,波兰在冬天感到极度的忧虑:如果波兰遭到这样的攻击,她的命运将会怎样。 无疑,不管布尔什维克的宣传及其增援前线是否起作用,他们都有能力打败波兰军队并推翻他们后面的政府,而如果是这样,就会出现极困难的形势。 大约两个月前布尔什维克对波兰人的进攻开始,这次进攻的主要重心是在从普里佩特沼泽到德涅斯特河之间250英里的战线上。可是情况当时变得很明显,波兰军队虽然供应不足、服装褴褛,但充满强烈的爱国精神。 尽管布尔什维克在这个月的以后时间里一再发动攻势,但他们的攻击从未取得任何实际进展。于是布尔什维克提议开始和平谈判,并请波兰政府指定谈判的时间与地点。 波兰人提出鲍里索夫,这是距他们战线很近的一个地方,并提议4月10日为合适日期,同时还表达了在战线的那一部分安排停止敌对行动的意愿。 波兰人还保证他们的军队在谈判期间不进行反攻行动。然而布尔什维克否定了波兰建议,要求整个战线停战,并把谈判地点选在波兰内地或中立国或协约国的某个地方! 与此同时,布尔什维克的新增援部队集中在波兰战线,有种种迹象表明,即将再次发动对波兰人的攻势。因而波兰人自然认为苏维埃政府只是在拖延时间,它正在设法造成一个停顿时间,借以用宣传手段来破坏波兰军队和人民的斗志,同时准备新的攻势。 由以前反对沙皇制度的革命家波苏斯基元帅领导的波兰政府当然谙熟俄国的政治形势,并表明他们很清楚该怎样稳定他们暂时治理的俄国领土。据信他们的愿望是在他们与布尔什维克俄国之间,总而言之是在他们战线的某一部分建立某种缓冲地带。这样的缓冲地带要由一个独立的乌克兰来充任。 4月27日波兰外交部发布公报,大意是波兰承认乌克兰独立的权利,并承认佩特卢拉的政府。毕苏斯基元帅于同一天发表宣言,他声明波兰军队愿与乌克兰军队合作,他们留在乌克兰领土上的时间以乌克兰政府成立为限。他说一旦这个政府成立,波兰部队立即撤离。 佩特卢拉也于当天发表宣言,孰促乌克兰人民做所有力所能及之事以促进波兰军队和乌克兰军队的合作。 邓尼金将军当然是完全反对一个强大的波兰或一个独立的乌克兰的,他的思想是一个维持战前国界线不变的统一的俄国,虽然他愿意承认一个波兰国家,但其国界线要由谈判决定并由议会批准。随着他的消失,乌克兰人在佩特卢拉领导下,已把布尔什维克从他们的一大部分领土上赶走,并致力于建立一个不受布尔什维克影响的独立的乌克兰。与波兰、乌克兰努力取得进展的同时,乌克兰发生大规模的民众起义反对布尔什维克,还有种种迹象表明解放部队受到了欢迎。 在中欧的饥荒地区没有比在允许经济与商业发展的基础上重建和平的乌克兰国家有更大好处的了。是在乌克兰那里,而不是在布尔什维克统治下陷入赤贫的俄国的饥饿地区,可能有希望增加粮食供应。 现在还说不准结果会怎样。布尔什维克无疑将努力制伏波兰人。乌克兰人要在他们自己的国家中建立秩序将是十分困难的。 但是,假定佩特卢拉政府设法建立和维持了一个独立的文明政府,他应有能力解放乌克兰的谷物供应地区,而在解放该地区中又会得到强有力的波兰的庇护与支持,因此应当可能在今夏期间在东部实现令人满意的全面和平。另一方面,如果波兰在布尔什维克的攻击下屈服,乌克兰又遭蹂躏,那末建立苏维埃政权必然伴随的无政府状态和混乱,将毁坏所有生产能力,那就会阻止乌克兰有效出口谷物。 波兰人被迫撤出基辅后,布尔什维克对波兰的入侵又一次清楚地表明即在眼前。 如果波兰完全垮台,如果布尔什维克军队横行波兰或者波兰政府被国内布尔什维克暴动推翻,那末我们需要考虑未来,那末我们下定决心做些什么呢?面对这种情况,我们的政策会是无动于衷吗? 形势变得如此具有威胁性,以致在波兰组成了国防会议,会议有权决定有关战与和的所有问题;波兰总理向国会宣布整个国家处于危急状态,必须认识到它的责任。 布尔什维克主力开始在波兰边界的北段挺进。他们穿过贝雷西纳,占领科夫诺…… 波兰提出愿接受波兰与俄国之间建立在全体人民自决基础上的和平,并警告协约国,如果波兰军队屈服于苏维埃军队将会产生什么的后果。 大战的结果是东欧处于危险中。 红军横扫波兰军队。在后退的波兰战线后面,每个城镇的共产主义的生殖细胞和组织都从隐蔽处出现,准备欢迎宣布一个新苏维埃共和国的诞生。看来波兰从长达150年的被三个军事帝国瓜分的历史中逃出来后又落入共产主义政权之下了。厄运紧逼这个新解放的国家。 红色的宣传在市内波涛般升起。社会解体的浪潮将在何处停止! 波兰人和协约国争取停战与和平的狂热努力在同时继续着。这些要求被布尔什维克人所拒绝! 现在,到了保卫波兰的时候了! 如果让那些布尔什维克分子继续横行,那么将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文明和秩序将会遭到灾难性的毁灭,而这一点是任何文明国家都不愿意看到的……” 王恒岳放下了笔,轻轻的舒了口气。 任何事情任何出兵行动,总是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的以一种冠冕堂皇的形式来进行的! 第五百一十七章 “暴力革命” 在日本由铃木正广坚持的“暴力革命”开始了! 而他们的第一个目标盯准了日本鸟须县的警察局长长川贺。 这个在日本“米骚动”中立下了“赫赫功劳”,终于坐上了警察局长位置的长川贺,是无数人为之痛恨,无数人想要铲除的一个“刽子手”。 而铃木正广和别人不一样的,是他把这一“愿望”开始着手实现。 长川贺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受到了监视,几双眼睛正在暗处悄悄的注视着他的一切…… 长川贺依旧和过去一样上班、下班,而得到了他全部路线的清口次郎和大野本,则一直在努力的寻找着机会。 6月29日。 长川贺处理完了手中的公事,检查了一遍警察局,然后拎起了自己的公文包,和往常一样走出了办公室。 在门口,两个警察看到长川贺,一齐鞠了个躬。长川贺微微点了点头,当成回礼:“要注意附近的动向,最近我听到了一些消息,那些暴民们可能会有所行动。” “哈依!” 长川贺满意的点了点头,迈步走了出去…… 看到目标出来,等候已久的清口次郎和大野本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然后拉开了手枪的保险。 “为了革命!” “为了革命!” 两个人一齐说了声,然后拎着手枪大步走了上去。 “长川贺!”两个人同时大叫一声。 长川贺先是一怔,接着迅速反应过来什么。 他是军人出身,对着危险有着一种本能的敏锐,当自己的名字从两个陌生人嘴里传来,他立刻感受到了危险的到来,不容分说,拔腿就朝警察局跑去。 “砰”的一声枪声响了。 长川贺闷哼一声,左臂中弹,但他强忍痛苦,回身把自己手里的公文包朝着其中的一个杀手砸去。 清口次郎下意识的用手遮挡了一下,边上的大野本迅速再度开枪,但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他的枪卡壳了! 本已大难临头的长川贺,猛然得到了天赐良机,趁着这个机会,猛冲几步。 清口次郎赶紧拿出了炸弹,点燃,用力扔了出去。 “轰”——,炸弹爆炸了,长川贺一个踉跄,跌倒在了地上。 清口次郎欢呼一声,但是,长川贺却再次爬了起来,一下冲到了闻讯赶来的警察身边。 原来,清口次郎手中的这个自制炸弹,威力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大,只是把长川贺的屁股炸开了一个血洞。 长川贺的增援到了,七、八个警察迅速一边救起自己的局长,一边向着杀手方向开枪。 清口次郎和大野本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机会,被对面的警察一顿乱打,趴伏在了地上。 “抓活的!”疼得面孔变形的长川贺咬牙切齿地说道。 又是一批警察增援上来,清口次郎和大野本被包围在了其中。 他们心中充满了懊丧,一次原本准备得如此充分的计划竟然失败了。 他们不断的还击着,打死了两名警察,但是大野本也中弹了。 他的鼻子里“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手枪滚到了一边,他吃力地道:“清口君,我不行了,请你给我一颗子弹吧!” 清口次郎怔怔的看着自己的伙伴,悲伤的点了点头。 大野本闭上了眼睛,清口次郎把枪对准了他的脑袋…… 枪声响后,大野本死在了自己同伴的枪口之下。 清口次郎叹息了声,然后把枪举了起来。 已经无法完成任务了,自己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结束自己的生命,不要让自己落到长川贺的手里…… 枪声停了。地上斜躺着两具尸体。 长川贺拒绝了部下让自己去医院的请求,忍着痛苦看着尸体:“搜,仔细的搜!” 可是什么有价值的情报都没有得到。 “八噶牙鲁!”长川贺愤怒的吼了起来:“这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刺杀!查!请求军队协助,全城给我展开大搜查,一定要把幕后主谋查出来!” …… 长川贺的遇刺震惊了鸟须! 拍手叫好的人占据了绝大多数。在前次的“米骚动”中,长川贺杀害了太多的人,拆散了太多的家庭。 而这一次,刺杀他的“义士”们尽管没有成功,但却帮着所有的人出了一口恶气。 唯一感到愤怒的也许是片山潜了。 当长川贺遇刺的消息传到他的耳中,他不用猜就知道是谁做的了:铃木正广! 自己再三的要求他,不要做这种鲁莽的举动,以避免革命力量遭到不必要的损失,但他却根本没有听自己的! “长川贺已经在鸟须展开抓捕,我们的一些同志已经落到了魔掌之中!”片山潜非常愤怒地道:“铃木,你必须要对这一切承担责任!” “我会承担责任的!”铃木正广丝毫也都没有畏惧:“无论如何,我都是为了革命!一切的牺牲都是必要的!这一次虽然失败了,但却是一些偶然因素造成的,新的刺杀很快就会到来,我将吸取教训,成功的杀了长川贺这个敌人!” “混帐!”片山潜忍无可忍的骂了出来:“你要把我们所有的人害死你才开心吗?” 铃木正广不屑的撇了一下嘴。 这个人是永远不会理解什么才是真正的革命的。革命不是几个人坐在这里整天的闲聊什么,而是要切实的去做,真正的把暴露的手段用出来,让所有的敌人都感到害怕! 片山潜是永远不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片山潜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鉴于目前铃木君的状况,我认为他已经不再适合担任行动部部长的职务,我建议先暂时让他休息一段时候……” “不!”铃木正广恼怒的叫了起来:“我不需要休息,我也拒绝被免除任何职务!片山先生,这不是你一个人能够说了算的。” “似乎……太鲁莽些了吧……”山本助之开口说道:“毕竟铃木君是为了革命才如此做的,而不是因为什么私人的恩怨,我建议还是再讨论一下。” 片山潜朝两人看了一眼。 这两人曾经一起在中国生活了很多年,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他们在“日本进步团体党”里,一个担任着行动部的部长,一个担任着组织部的部长,手中都有很大权利,对自己的位置也构成了巨大的冲击。 并且他们都有着自己的想法,对自己的许多构思都持着反对态度,自己早想动一动他们了。 但他们背后有着中国人的撑腰! 片山潜也是投鼠忌器,不敢擅动,但这次莽撞的刺杀事件却给自己提供了一个绝好的借口。 片山潜在那沉默了下:“那么,我建议表决吧,赞成撤换铃木正广职务的请举手。” 说完他第一个举起了自己的手。 片山潜在“日本进步团体党”,乃至整个日本都还是有着很高声望的,尤其是在理论方面,他可以说是日本的革命理论大家。 当他举起手后,其余的人迟疑着,也都缓缓的举起了自己的手…… 除了铃木正广和山本助之…… 片山潜满意的点了点头,让大家把手放了下来:“铃木君,这是大家的表决,希望你能够接受。暂时把行动部的工作移交一下,去宣传部继续为革命做贡献吧。” “我拒绝!”铃木正广冷冷地道:“我拒绝一切非法的表决,日本的革命靠你们必然一事无成,我将退出‘日本进步团体党’,按照我自己的方式来进行日本革命!” 他的这几句话让所有的人都措手不及。 片山潜也是完全没有想到,铃木正广会以这种激进的方式来反对自己。 在从中国回日本时,片山潜、山本助之、铃木正广和中国的那位大总统有过深谈,而且片山潜也清楚的知道,一些中国提供的非常重要的资源也掌握在铃木正广的手里。 他的忽然辞职,等于在一定程度上切断了自己和中国之间的联系! 这将造成非常可怕的影响。 可是铃木正广没有给片山潜任何说话的机会,而是站了起来大步走了出去。 “铃木君,等等我!”山本助之在后面喊道,他冲到了铃木正广的身边:“难道你就这么走了,放弃了我们的理想吧?” “不,我的离开正是为了更好的施展我们的理想。”铃木正广停下了脚步:“我们和片山先生的想法抱负完全就不一样,激进的暴力革命才是日本的未来,而不是在那喋喋不休的整天争论着毫无意义的事情,我决定把所有的工作重心都放到‘奋进会’上,打理好这个组织,按照我自己的设想,来进行日本的革命!” 山本助之迟疑了下:“要不要和恒帅汇报一下?毕竟取得他的支持才是最重要的。” 铃木正广想了一会,点了点头: “是的,必须要得到恒帅的支持,在离开中国的时候,他给了我几个联系地址,是在发生紧急事态时候启用的,现在到了启动的时候了!” 山本助之注视着自己的朋友:“我会全力协助你的!” 第五百一十八章 战略情报局 “大鸟已经装进笼子,即将运往非洲出售!” “大鸟的意思是恒帅,非洲的意思是美国。这份电报破译出来就是大总统即将前往美国。”杨方云手里握着破译出来的电报仔细解释道。 “大鸟?为什么我的代号是大鸟?俄国人真是没有想像力。”王恒岳居然笑了出来:“难道就不能给我起个响亮的名字,比如叫‘孙行者’、‘大侠客’什么的?” 没有想到杨方云接口说道:“好,我们正在为取恒帅的代号头疼,那恒帅以后在战略情报局的代号就是‘孙行者’了。” 王恒岳怔在了那里,蒋百里忍不住笑了出来。 杨方云却一点也觉得这有什么可笑的,在他眼里工作永远都是工作:“在我们破译的情报里,俄国人倒并没有暗杀恒帅的意思,他们也知道这非但是件非常危险,也不太可能完成的工作,但却会借助着恒帅、参谋总长等不在国内的机会,在中国发起所谓的‘流血革命’,以暴力的手段,来推翻大总统。” “然后迫使我流亡美国?”王恒岳还是在那笑着,根本就没有当成回事:“好啊,既然俄国人喜欢这么做,那就让他们这么做。我倒很想看看他们的‘流血革命’会进行到什么地步……” 国防总长张孝淮在一边接道说道:“从这一层上来看,在俄国前线布尔什维克的军事行动并不是非常顺利,甚至已经陷入到了一个被动的地步中,他们必须要在中国掀起风浪,来把我们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从而减轻他们在战场上的压力,扭转当前颓势。” 王恒岳收起了笑容,点了点头:“在伊尔库茨克,张作霖打的相当不错。但是波兰方面怕要支撑不住了,前几天我写了一篇关于波兰的文章,一定要稳住波兰的局势,同时和波兰军队一起在打退了布尔什维克的进攻之后,在各线战场展开反击!” “我们增援部队第一批三万人已经到达俄国战场,并将在适当的时期对苏俄红军展开攻击,给予波兰军队最直接的援助。”蒋百里显得非常从容:“俄国人尽管有能力在短时间内组织起大量的军队,但却不能在短时期内让部队形成战斗力,因此随着我们军队的陆续抵达,战场态势会继续朝着对我们有利的一面发展,从而把战局稳定在我们之前制定好的范围之内,进而实行下一步的计划。” 随即在那停顿了下:“按照我们的部署,韵农将会亲自到达东北,指挥全盘对俄作战!在大总统启程的当日,韵农也会前往东北。” 王恒岳没有答话。 张作霖东北军团出兵俄国是第一步,张孝淮指挥主力加入对俄作战是第二步。 张作霖已经在俄国打好了底子,下面就要看张孝淮的了。以国防总长的身份亲自坐镇东北,张作霖并不能提出任何反对意见。 在解决俄国问题的时候,顺带着也把东北问题解决了。在东北,有张作霖的势力,有日本人的势力,有俄国人的势力,现在该把自己的势力放进去,控制住整个东北了。 朝杨方云看了一眼:“走,去战略情报局看看。” 说着站了起来,带着自己的国防总长张孝淮,参谋总长蒋百里走了出去。 “中国战略情报局”,这个和“统计局”、“调查局”齐名,一样充满了神秘感的单位,连张孝淮和蒋百里也是第一次目睹她的庐山真面目。 这是一个庞大的,但却井然有序的单位。 里面分成了几十个部分,不断的有人进进出出。 这是在王恒岳的亲自指导下成立的一个特殊部门,其职责并不仅仅局限于战场情报的研究。 战略情报局大约有三千多工作人员,这还并不包括外线成员。 杨方云大肆招揽各种身份的人才,不管是鸡鸣狗盗之徒还是有不同政治倾向的人,他一概不管,只要有一技之长就行! 招揽来的人大部分对情报工作一窍不通,连最简单的领取日常工作用品的常识都没有。但杨方云一点都不在意这个,他要通过正规的训练把这些有潜力的人训练成最一流的情报人员。 在战略情报局开设的一些秘密学校里,由专门聘请来的情报专家担任教师,教授情报协战略情报局特别行动处的人各种隐蔽行动技能,包括制图、暗杀、爆破和格斗等等。 这里的工作分公开和隐蔽两部分,公开活动主要是由学者们对情报进行专门的分析和研究,隐蔽工作主要是指在敌后从事破坏和颠覆活动。 战略情报局由几个专业机构组成:秘密情报处,从事谍报工作;特别行动处,从事破坏与颠覆活动;反情报处,从事防谍工作;心战行动处,制造和传播宣传;作训处,训练打入敌占区的游击分队。 此外,还有一个研究开发处,是战略情报局下的另一个重要部门,它主要由发明家和科学家组成,负责开发各种情报工具,伪造各类身份证件,研制专供特工使用的特别武器。 张孝淮和蒋百里大开眼界。 他们原本以为俞雷的“调查局”已经够神秘的了,但没有想到的是杨方云负责的“战略情报局”同样是如此的庞大神秘。 “杨局长,到上课时间了。”一个工作人员来到杨方云的面前,完全没有注意到中华民国的大总统、国防总长和参谋总长都在,而是低声说道。 杨方云点了点头,走进了一个房间。 王恒岳带着张孝淮、蒋百里也走了进去,看到里面已经坐了十几个情报人员,他们也在后排坐了下来。 杨方云没有什么废话,直截了当地说道: “如何在外国公使馆中招募间谍……第一,必须是对我们有用的人,才能被我们雇佣,他们有机会接近公使馆中掌握重要信息的人或者从事机密工作的人,比如公使馆里的武官、秘书等等。如果他们是翻译人员、打字员,也可以受雇于我们,同时最最重要的一点,我们还可以雇佣住在公使馆里的小孩,千万不要忽视他们的作用…… 在雇佣这些人之前,你必须肯定受雇的人不会叛变,他的报告必须是可信的…… 不要让他们知道是在为我们工作,而要让他们相信他们是在为所在国的某一个政党服务…… 受雇的人必须告诉我们重要的人物拜访公使馆的消息,还要尽可能的打听到拜访的目的,与哪些公使馆里的重要人物进行了谈话……他必须能找到公使馆中掌握秘密间谍活动的负责人,必须找到被公使馆雇佣的中国间谍,以及外国间谍…… 他要找到存放机密文件的地方,找到偷窥、复制这些文件的办法……记得,如果被我们雇佣的间谍能够完成这些任务,我们会除了工资之外另外额外付给他们更多的费用……” 杨方云在那滔滔不绝地说着,蒋百里和张孝淮听的非常仔细。 他们现在知道了,为什么在俄国之战爆发后,战略情报局能够把源源不断的情报及时送来,正是因为有着这么一个庞大的机构,这么多的专业人员,这么细致的情报获取工作的计划才能够做到这一点。 王恒岳对他们使了个眼神,三个人悄悄的站了起立,悄悄的走了出去。 “有了这样的机构存在,在战争爆发伊始我们便占据了上风。”一出去,蒋百里大是叹息:“在这样的机构里,投入再多的资金也是值得的。” 王恒岳朝走廊的尽头指了一下:“那里是战略情报局最神秘的机构,‘酒窖’。” “酒窖?”蒋百里和张孝淮同时怔了一下。 王恒岳点了点头:“很奇怪的名字?就叫酒窖,那里有着大量军方和从民间招募来的密码专家,有中国人,也有外国人,专门负责破译各种类型的情报,每年花提供给他们的经费,就到达了六十万元!” 蒋百里和张孝淮吃了一惊。 六十万元,这绝对是一个庞大的数目了。 “那里的人都和我们签署了一份期限最短是二十年的协议,哪怕在协议期满之后,他们也必须受到我们的监视居住。”王恒岳笑了一下说道:“他们可以说是失去了人身自由,他们的一切就是不断的破译各种密码,但是他们家人的生活却能得到充分保障,能够享受到常人所无法享受到的一切,甚至可以说生活过得比我这个大总统还要惬意。” 蒋百里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但我想一定也有人不可答应的,毕竟这可以说是一种变相囚禁,他们为此付出的代价是整整二十年的时间。” “他们没有任何理由不答应。”王恒岳的面色有些凝重:“他们无从选择,这是他们的义务,二十年?二十年的时间他们能够为国家做的贡献远比他们在外面虚耗掉的光阴要好得多。” 说着,他又自我解嘲的笑了下: “我也一样对我的工作无从选择!” 第五百一十九章 司令和参谋长 在波兰军队连续吃到败仗之机,刘昭承之第一军团到达战场! 这支前身为国民革命军“孙武军团”的劲旅,由北伐战争中大出风头,战无不胜的中国年轻将领刘昭承指挥着,首次出国作战。 如果说在国内战争期间,刘昭承还是有所保留的话,那么在这次出国作战中,刘昭承将会在外国展现出他的全部才华:战必用我,用之必胜! 1920年5月24日,南方的波兰部队初次遭遇谢苗·布琼尼的第一骑兵集团军。6月5日,布琼尼以哥萨克骑兵突破了波乌联军的战线。苏俄随后利用流动骑兵去打击波军后方,针对通讯及补给。到了6月10日,波军全面后撤,6月13日放弃基辅。 在乌克兰的波兰第三军团司令爱德华·雷兹·希米格维决定向西北突破苏军战线。波兰在乌克兰的部队虽然顺利后撤,却无法支援北方前线及加强在奥塔河的防御。 由于兵力不足,波兰在三百多公里的前线只有薄弱的12万人及约460门炮,且无战略预备队,防御工事几乎全无。 面对波兰战线的是红军的西北方面军,由M·H·图哈切夫斯基指挥,兵力有10万8千人以上的步兵及1万1千骑兵,722门炮及2913挺机关枪。在某些扼要地点,俄军的兵力是波军的四倍! 而在波军万分危急关头,中国军队终于到了! 刘昭承对图哈切夫斯基,中俄两位名将间的较量! 这是事关波兰生死存亡的较量,也是俄国战争走向的较量! 此时到达战场的中国军队三万人,能够直接用在正面战场上的仅为两万人左右。而对面刘昭承将直接面对的苏俄军队达到了五万人和超过五千的骑兵! 波兰军队完全指望不上,他们必须面对对面同样拥有着强大兵力的红军。 甫到俄国战场的刘昭承就不得不面对如此恶劣的一个局势! 但刘昭承却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目前严重的局势,在他看来,好像两万人对五万五千人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这个年轻中国将领所表现出来的冷静,完全超过了他的真实年龄。 在到达战场之后,他甚至还抽空去看了一下他所在战场布列斯特的风景。 “司令,可以考虑一下俄国人的动作了吧?”看到欣赏完风景回来的刘昭承,第一军团参谋长李宗仁笑着说道。 刘昭承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没有什么好考虑的,俄国人必然沿着斯摩棱斯克-布列斯特·立陶夫斯克一线发动攻势,越过奥塔河及别列津纳河。在北方的俄国第三骑兵军打算从北面包抄波军,移近立陶宛及东普鲁士的边界。第四、第十五及第三集团军向西压迫,南方的第十六集团军则负责支援任务。图哈切夫斯基的如意算盘是企图突破波军战线,把波军压逼到西南方的平斯克沼泽。” 李宗仁和参谋人员们有些吃惊。司令不过是去外面转了几圈,看了一下风景,难道俄国人的全盘计划都已经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刘昭承却对参谋们的表情觉得有些奇怪,这在他看来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俄国人的战略部署只要在情报上一看便一目了然了。 这是一个军事上的天才,而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他的这份天才的洞察力和判断力,他能够一眼便看出俄国人的部署,但是他的参谋人员却无法做到这一点。 “既然这样,司令准备如何打?” “让饶国华的第2师进行一次攻击,试探一下俄国人的态度。”刘昭承站在地图前看了一下:“攻击地点就选择在列钦克斯特这一带。饶国华来了没有?” “到!”同样年轻而又充满了朝气的饶国华大声走了进来。 刘昭承头也没有抬说道: “出击的时候打的凶狠一些,把大炮都用上,记得观察好俄国人的应对措施和布防情况,突破沙沙拉特防线中的某一点,然后就地构筑工事,坚持上一整天,再全部放弃已有阵地,撤退到原来防线。” “是!”饶国华大声应道。 “第3、第4两师准备接应。”刘昭承又吩咐了一声:“记得,打要打得真,守也要守得真,时间一到,立即撤退。如果俄国人攻得凶,那么即便时间不到,也允许提前撤退!” “司令,我一定完成攻击任务,并在那里坚守上一整天。” “国华,我们是试探俄国人的态度,而不是真的要和他们胶着。”刘昭承笑了一下:“万一损失严重,那反而得不偿失了。” “明白了。” 饶国华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了出去,刘昭承一下好像无所事事一般,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做些什么事情才好。 李宗仁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副象棋:“司令,来一盘?” “好!”刘昭承兴冲冲的坐了下来,摆好棋子,气势汹汹的先来了个当头炮。 李宗仁笑着飞了一个马。 这位年轻司令下棋的棋风和打仗起来完全是两回事,他打仗不慌不忙,沉着冷静,行军布阵轻灵巧妙,但下起棋来却是大开大阖,恨不得一下就把对方将死! 才走了几步,刘昭承的棋局就陷入到了被动之中。 李宗仁心里暗笑,这位年轻司令军事上是位天才,下棋就实在不怎么样了。 “你说,恒帅为什么不干脆一下把所有的军队掉调上来,一举解决俄国局势?”刘昭承一边皱着眉头考虑棋局一边问道。 李宗仁的眉头也稍稍皱了一下:“我看,大总统根本就没有一下解决俄国局势的想法。眼下在俄国有俄国人的白卫军,有波兰军队,有各国的干涉军,我们再一进来,其实局势对苏俄人是非常不利的。可大总统打的不紧不慢,慢慢增兵,我看大总统的意思是想在这慢慢耗着,把俄国人的力量一点点的消耗光。” 刘昭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你的意思是大总统不想那么早的结束俄国之战?” “不是不想尽早结束,而是不希望看到任何一方获胜。”李宗仁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一个统一的俄国,对中国的威胁是巨大的,但一个对峙的俄国……” “分裂的俄国吗?”刘昭承沉吟着道。 李宗仁点了点头:“欧美国家不希望布尔什维克胜利,但大总统不想看到俄罗斯完成统一,无论是红的还是白的,一个统一的俄罗斯不符合中国的利益。要不然,大总统早就把国内的精锐全部拉来,在欧美列强的支持下,持续不断的对苏俄发动进攻了。” 李宗仁对于这些事情上的判断是非常敏锐的,这点连刘昭承也都非常钦佩。他听完了李宗仁的分析,微微点头说道:“这么看来,在打败了对面的红军之后,我们也该放缓一些脚步了。” 李宗仁笑了。 年轻的天才统帅,根本就没有把对面的俄国人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胜利是手到擒来的事情,要考虑的是下一步该如何走。 也难怪大总统把刘昭承放在了俄罗斯,不闻不问,只管负责他的后勤补给,其余的事情一概放任他去独断专行。 这是一份信任! “等等,下错了。”刘昭承信手放了一枚棋子,一看不对,急忙想要收回棋子。 “落子无悔大丈夫。”李宗仁抢着说道。 刘昭承悻悻然的收回了手。 周围的参谋发出了会心的笑意。 李宗仁把刘昭承的注意力从棋盘上吸引了回来:“司令准备怎么打这一仗?” “我们先攻一下,然后再撤回来。”刘昭承显然对自己的参谋长不允许自己悔棋大感不满,不过还是说道:“俄国人的目的是想攻,那我们就放手让他们攻。波兰人那里我并不担心,他们进攻上虽然遭到失败,但为了自身利益,他们会一定死守到底,再加上我们的到来,迫使图……图哈切夫斯基不得不分兵应对,分散兵力,无法集中起力量进行攻击……” 说到这,他在那沉吟了下:“把俄国人的力量尽可能的分散开来,然后挫败他们的锐气,为我们新的增援到来,波兰人新的部队训练完毕后,再行大举投入反击,俄国人在摩棱斯克-布列斯特·立陶夫斯克发动的攻势一旦遭到挫败,剩下的事情就要好办多了。” 李宗仁听的非常仔细,刘昭承又接着说道: “攻击的气势未必要如何的猛,关键看布尔什维克能不能消耗得起,看他们的耐心能到一个什么地步,然后从中找到破绽,一举歼灭。我让饶国华主动攻击,试探俄国人的态度,也正是这个目的。哎,参谋长,帮我拿杯水来。” 李宗仁听的非常入神,听到这话,站起身来,摸了下杯子,水凉了,朝里面倒了一些热水,回来交到了刘昭承的手上。 刘昭承忽然后落下了一枚棋子:“将军,死棋!” “啊!”李宗仁呆在了那里,刘昭承已经笑嘻嘻的站了起来踱到了外面,李宗仁朝棋盘一看,忽然大声叫了起来:“这也太赖皮了吧,你偷了我的一个车啊!” 第五百二十章 俄国人的内部矛盾 “中国人在列钦克斯特发起了进攻,他们在飞机大炮的掩护下,以一个师的兵力突破了沙沙拉特防线的B阵地!” 米哈伊尔·尼古拉耶维奇·图哈切夫斯基在那仔细的听着自己手下参谋的汇报,很长时间之内都沉吟在那一句话不说。 过了一会,他才似乎在那自言自语的问了一句:“中国人为什么会选择这一地方发起进攻呢?” 年轻的参谋梅列茨科夫在一边说道:“司令员同志,我认为中国人选择的进攻地点并不是战场的要隘,他们只是想通过这次进攻来试探一下我们的态度和兵部部署而已。” “是的,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图哈切夫斯基显然非常赞赏这个年轻的参谋:“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坚决的予以他们打击!命令,第三集团军抽调出两个师的力量,对沙沙拉特B阵地发起最强硬的反击,坚决的、快速的把敌人从那里赶出去!” “是!” 在图哈切夫斯基的命令下,俄国人展开了最猛烈的进攻。 而依仗着飞机、大炮支援的中国军队饶国华之第2师,面对俄国人的疯狂进攻,表现得非常沉着冷静,他们一次次的打退了敌人的进攻,始终牢牢把握着手里的阵地。 在我们的身后和两侧,是第3师和第4师,分别阻挡着来自两翼俄国人的进攻。 俄国人一开始并没有太重视这场战斗。 之前在对付邓尼金的白卫军和波兰军队的战争里,他们取得了许多胜利,骄傲和自满的情绪正在俄国人心里升腾而起。 从来没有和中国人交战过的他们,尽管也听说过发生在伊尔库茨克的战斗,但在他们看来,那不过是中国人依仗武器上的优势侥幸取得的胜利而已,他们并没有和真正的布尔什维克主力交过手。 伟大的红军在面对中国军队的时候一定能够取得胜利。 但随着B阵地战斗的展开,他们很快发现其实并不是那么一回事情。 中国人的飞机在天空盘旋,不断的扔下一枚枚的炸弹,中国人的步兵也同样表现得充满了韧劲,B阵地一整天的时间都牢牢的掌握在了中国人的手里。 到了次日,图哈切夫斯基不得不再次下令,由担任支援作战任务的第十六集团军里再抽调出了一个师的力量加入到了战场之中。 而在这个时候,饶国华的第2师已经完成任务。 在人数众多的红军行将展开总攻之前,饶国华率领第2师主动撤离战场,把B阵地又还给了俄国人。 中国人这仗打的有些诡异,他们的指挥员想做什么?图哈切夫斯基心中有些迷茫。 但不管怎么样,沙沙拉特之B阵地的争夺还是以俄国人的胜利而结束了,这让图哈切夫斯基的心中多少也有一些高兴。 中国人打仗也不过如此,只要打的勇敢坚决,胜利必将属于伟大的俄国! 图哈切夫斯基是急需这样一场胜利的,不然的话,斯大林同志就会借着这一次契机,再度对图哈切夫斯基进行打击。 严格的说,图哈切夫斯基是处在列宁、托洛茨基和斯大林之间一枚被利用着的棋子。 俄波开战之际,苏维埃俄国的国内战争正处于一种十分微妙的阶段。这种微妙集中反映在斯大林、托洛茨基和列宁等领导人对国内各条战线战况的认识、战线的重要性和各条战线指挥员的任命上。 斯大林和托洛茨基之间有关组建红军和利用旧俄军官的争斗进一步激烈。列宁和托洛茨基强调全国军事力量的统一调度和使用,各条战线协调,危者为重,而斯大林则集中全力于南部战线扩展自己的军事力量。 在人民委员会和共和国革命军事委员会决定组建西方面军以应付波兰的进攻时斯大林为了保存自己的实力,迟迟不听调遣! 斯大林和托洛茨基的冲突几乎发展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中央委员、南方战线革命军事委员会委员谢列布里亚科夫和斯大林”联名给“俄共中央政治局”一份正式声明:“必须或者撤换南方战线革命军事委员会的全体成员,或者撤消大本营,如果认为这样做不合适,就撤消古谢夫的职务。” 总司令和古谢夫都是共和国革命军事委员会的成员和托洛茨基信任的人,而撤销大本营,就是去掉托洛茨基。 而共和国革命军事委员会对斯大林麾下的指挥员也是一直进行指责,其中布琼尼和伏罗希洛夫是众矢之的。他们两人的谎报战功、居功自傲受到了一连串的指责。 在组建西方面军时,作为西线组成部分由伏罗希洛夫指挥的乌克兰战线存在许多问题。 图哈切夫斯基转战东线,屡建战功,后被托洛茨基调至西南方战线,其目的也是试图对斯大林进行牵制。但在斯大林操纵下,图哈切夫斯基名为“集团军司令”,而实际上被闲置,没有用武之地。 1920年1月19日,图哈切夫斯基无奈之下给托洛茨基写了一封信:“恳请您帮助我摆脱失业的处境。请让我在实际工作中发挥自己的作用,如果在前线无法安排,就请安排在运输部门或是军事人民委员会工作。” 显然,托洛茨基对图哈切夫斯基的处境进行了干预,并数次越过斯大林,通过直线电话,向图哈切夫斯基询问西南线的战况。 2月7日,列宁也开始询问:“图哈切夫斯基在哪里?” 最后是,图哈切夫斯基在4月29日被任命为西线指挥员,统领对波兰作战事务。 这一时期,列宁对斯大林和托洛茨基的冲突采取了一种竭力使他们合作的立场和策略,并且多次提醒斯大林在给他报告时必须同时向托洛茨基报告军情,以免贻误大局。 在托洛茨基数次电催斯大林抽调南线的兵力来支援西线的情况下,斯大林在1920年3月21日给托洛茨基电报,同意调兵:“在高加索战线有不少于25个步兵师和10个骑兵师的情况下,我认为,可以根据您的建议调走6个师去对付波兰军队。” 斯大林的最亲信的部队——伏罗希洛夫指挥的军队参加了西征波兰的战事! 这也就意味着在对波兰的战争中,其实俄国人的内部分成了两个派别,托洛茨基器重的图哈切夫斯基,和斯大林信任的伏罗希洛夫。 在中国人介入到俄波战争之后,这样的斗争尽管被暂时隐藏起来,但矛盾迟早都有爆发的一天。 必须要抢在伏罗希洛夫之前取得胜利,尤其是对中国人的胜利。 在这样情绪的滋染下,图哈切夫斯基于6月30日提前对布列斯特·立陶夫斯克的中国军队发起了攻击。 中国人似乎对这样的攻击早有准备。他们坚守在自己的阵地里,并不主动出击,而是稳稳的防御着每一寸他们应该守住的地方。 俄国人前线在忙着进攻,后方也并不是那么的太平。 刚刚赶到司令部报告的梅列茨科夫顾不上考虑住房问题,就把这事向师司令部管理员讲了。他为梅列茨科夫找到了一间房,把地址交给了我他,并且告诉梅列茨科夫说,在这个住宅里往着一位原先的总督。 梅列茨科夫带着勤务兵赶到那里,迎接他们的是一位年轻的主妇和他的父亲,她告诉梅列茨科夫说道,“这间屋子已经有一位红军军官先生,侦察长官占用啦。” 梅列茨科夫向她解释说道:“就是为我定下的。” 梅列茨科夫安置好后,就回到了司令部,并在司令部对管理员说道:“不知谁说话时向居民泄露了秘密,现在居民知道了一些不应该知道的情况,就是说,保密工作做得不好!” 工作之余,梅列茨科夫得空回去休息。一看,他的女主人正坐在那里哭泣。 “这是怎么回事?”梅列茨科夫顺口问了一句。 女主人回答说道:“父亲被红军当成特务抓走了。” 梅列茨科夫打电话问保卫科:“我的住房安全吗?” 保卫干事回答说安全,主人不是他们抓的,但知道这是谁干的,现在就吩咐他们放人。梅列茨科夫安慰了一下可怜的主妇后,因为有紧急召唤就回到了司令部。 一小时后,经科索戈夫同意,梅列茨科夫又回去休息。这时,男主人已在家,但愁眉苦脸地坐在那里。原来又把他的女儿抓走了。 梅列茨科夫再次给保卫科打电话。保卫干部讲,不是他们抓的,但知道是谁抓的,现在就叫他们放人。又过了半小时,那妇女容光焕发地迈进了自己的家门。 事情原来是这样的:司令部管理员为了掩饰自己说的废话,竟然这样卑鄙粗暴地对人进行报复。 梅列茨科夫对他进行了严厉地惩处:“要知道,从这类小事中可以形成和平居民对红军的看法。这也是一种政治宣传,为了不给敌人的宣传提供把柄,在这一些问题上一点也不能马虎。” 管理员虽然唯唯诺诺,但显然内心对于梅列茨科夫的话是大不以为然的! 第五百二十一章 俄国 俄国内战带来的最直接结果,是国家被骨肉相残的内战弄得积弱不堪,一片瓦砾! 但是,对那些布尔什维克来来说,却是“越坏越好”。 布尔什维克在《国际歌》中唱的理想实现了:在无情的战争中,俄国的“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 沙皇全家满门抄斩了,旧俄国的名门望族不是被杀就是流亡国外,旧的生活方式被彻底消灭。只留下近于赤贫的人,落得个“光秃秃的大地,光秃秃的人”! 现在可以建设布尔什维克的世界了。 内战还在进行着,但列宁不得不考虑同其他国家的关系。首先要使俄国摆脱全世界对它的禁运。 红色恐怖已损坏了当局的名声,连西方的社会党人也为之不悦。 1920年初,列宁取消了根据契卡的判决执行死刑的规定。这是做给西方看的。这一决议生效前的那天凌晨,成了一场噩梦。当局不想放敌人一条生路。那天凌晨,各监狱里枪毙了大量的旧文武官员。 契卡开恩日成了流血日。斯大林也领会了这一条:对敌人可以宽恕,不过先要让他完蛋。 从1919年秋天开始,斯大林就不断地抱着怨气给中央和列宁递申请。他请求把他调离前线:“第一,我有点疲惫不堪,让我稍稍脱离一下危险的、激烈的、不知休息的前线工作,在后方集中干一段‘平静的工作’……我的要求不高,不是想到别墅里休养,只想换换工作,这就算是休养了……” 接着,又是一封给列宁的电报:“再次重申我的请求:调我到后方,另派值得中央信任的人来。您要是坚持,我就只好自己走了……” 他是百折不挠的,不断抱怨,表明由于中央拒不让他的敌人托洛茨基下台,他很恼怒,再也不想担任“为军事部门擦屁股的专家”了。 俄波战争爆发之后,斯大林在南线同波兰人作战。他是政委,同集团军司令叶戈罗夫一道领导南方集群。 布琼尼的第一骑兵集团军是主力。托洛茨基为了加强图哈切夫斯基的攻势,下令把布琼尼的骑兵调给图哈切夫斯基。可是被斯大林拒绝了,他早就痛恨为人火中取栗……他有自己的宏伟计划。趁图哈切夫斯基想攻打波兰之机,斯大林打算要夺取利沃夫,随后再从利沃夫袭击华沙,然后急行军,穿过奥地利,直捣德国,支援革命。 但是,连这件事列宁也宽恕了斯大林。他决定让斯大林去应付克里米亚。弗兰格尔趁布尔什维克同波兰交战之际,打击克里米亚,占领了周围地区。1920年6月,决定把图哈切夫斯基领导下在西线对付波兰的军队联合起来,同时成立南方战线,对付弗兰格尔。 但是,斯大林一心想回莫斯科,对列宁的态度近于粗暴:“您关于划分战线的来函收悉。政治局不该管这件小事。我在前线再多只能再工作两个星期,需要休息,找人替换吧……” 一副被敌人不时捣乱而弄得十分恼火的勇猛老军人的熟悉腔调。列宁怜悯了他:“比如说斯大林……这三年半来,命运既不让他当工农监察人民委员,又不让他做民族事务人民委员。” 列宁纠正了命运对他的不公。他把忠诚的斯大林召回莫斯科。 可是,斯大林急于回后方不仅是为了权力。他已年过40,该有个家了。他那年轻的妻子快临产了,而且也早就该把另一个孩子,那个快要被遗忘的儿子从格鲁吉亚领回来了。 斯大林是到了莫斯科才得知攻占克里米亚的消息的。红军战士利用堆积如山的战友尸体作掩护,如同雪崩一样正面袭击,攻占了半岛。斯大林又上了一堂主课:托洛茨基善于不惜牺牲部下,所以节节胜利。 克里姆林宫里搬来了不少新主人。 于是,列宁决定让斯大林住到大克里姆林宫,住进举行隆重庆典用的大厅里!一切为了斯大林! 列宁还让政治局专门通过了一项决议,以示对斯大林的关怀:“斯大林同志每周应有三天在别野度过。” 恰恰是在那个时候,列宁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建议斯大林娶他的妹妹玛丽亚,得知斯大林已婚,列宁非常惊讶。 列宁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他的体贴当然是为了事业。万一斯大林死去,对列宁的打击就太大了,因为列宁当时又打算搞一场极大的变革,斯大林在其中将扮演一个重要角色。 战时,列宁加强了革命家们所痛恨的国家机器,埋葬了伟大的乌托邦。但在经济方面,情况刚好相反。列宁借口国内战争,实现了马克思的许多梦想。他称这些东西为“军事共产主义”。工业收归国有,私营商业被取缔。 从1919年起,对农民实行了余粮征集制,这就是说,除了必要的口粮,粮食全都没收,农民无权卖粮。现在国内战争结束了,农民盼望变革。然而,普通党员的信念是:我们打赢了战争,可以继续前进了,从军事共产主义走向世界共产主义。沿着伟大的乌托邦道路向前!但是,农民再也不愿意献出粮食了。 农民的保护人,左翼社会革命党人在1918年“叛乱”后,坐在布蒂尔监狱里,人们开玩笑,把监狱所在的地区叫做“社会主义大楼”。 可是,连那儿都获悉:农民起来造反了。 “应无情镇压五个乡的富农暴动……应当搞个示范:一,起码绞死(一定要绞刑,让人看得着)100名顽固不化的富农;二,公布其名单;三。没收其全部粮食;四。点出若干人质,让方圆几百俄里的人看得到,受震动……列宁。” 列宁下令镇压坦波夫起义:一切烧光。 而则对正在前线的图哈切夫斯基命令:“被击溃的残匪……聚集在树林里。为立即肃清残敌,我下令:在树林里喷毒瓦斯,让毒气弥散,消灭躲在林中的全部残敌。” 后方给这位统帅调去了250罐军用氯气。当时,数千名暴动农民已经被关进了在坦波夫州匆匆盖起的集中营。图哈切夫斯基的集团军拥有几万名战士,他用毒气和火毁掉了坦波夫州的大部分。 但是,俄国的暴动却是此起彼伏的,喀琅施塔得又暴动了。 这场暴动是由托洛茨基亲自镇压的。 在这次的暴动中,斯大林没有表现出积极性。他知道,党正怀着阴沉的心情注视着:前沙俄军官图哈切夫斯基同布尔什维克领袖一起镇压水兵。 喀琅施塔得在坚持。当地报纸写道:“托洛茨基元帅站在齐膝深的血泊中,对革命的喀琅施塔得开火了。喀琅施塔得奋起反抗共产党人的专制,为了是要建立真正的苏维埃政权。” 列宁迫使党参与对不忠者的血腥镇压。党的第十次代表大会开幕。会上作了动员,300名代表出发,越过冰封的海湾冲向喀琅施塔得。起义被镇压。但是,有一部分起义者从冰上逃到芬兰。 全国都已厌倦了这种贫困的生活。政权的支柱起来造反。 于是,列宁翻了个令人眼花缭乱的跟斗:埋葬乌托邦和马克思的理想,宣布向新经济政策过渡,令第十次党代会大大震惊。 布尔什维克执政时提出的思想,一个都没剩下。 不是使国家消亡,而是在建设新的强大国家。不是使货币消灭,新经济政策宣布要使卢布变得坚挺。 列宁取消了用暴力征粮的办法,代之以普通的粮食税。准许农民卖余粮! 出现了市场——原先它被看作万恶的资本主义支柱。不是像原先打算的那样,把农民赶进集体农庄,而是让他们自由。 布尔什维克已经同资本主义国家做生意了,考虑的不是燃起世界大火,而是本国的昌盛! 不少人听信了列宁的话:“认真地、长期地执行新经济政策”。 党的领袖的话,只不过是出于策略考虑。真正的长远计划,亦即战略,应当掩盖起来,以后再宣布。 悲剧来临:列宁面对的是义愤填膺的党员群众,因为党员们并不知道这一真谛,还以为伟大的乌托邦“认真地”死亡了。他明白,反对派将利用这一形势。 “新经济政策在党内引起惊慌、抱怨、沮丧和狂怒。” 新经济政策……街头出现了豪华马车、汽车,里面坐着万恶的、“没杀绝的新资产阶级”——这是党对他们的称呼,出现了穿貂皮大衣的美女、轮盘赌。 莫斯科成了温柔富贵乡。食品就像从地下钻出来似的出现了,餐厅开张了。当时有人写道:“香水如浪,钻石如云,色迷迷的眼睛盯着女人的大腿,开口闭口外汇、交易所……” 这一切酷似曾令布尔什维克仇恨的“热月政变”! 布尔什维克正在走向一条老路! 第五百二十二章 出访 “总统”号战列巡洋舰静悄悄的停泊在水面上,正在那里安静的等待着中华民国大总统王恒岳的到来。 车队飞驰而来,那些正在到处巡逻的宪兵、警察顿时如临大敌。 一辆卡车率先停下,大量荷枪实弹的卫兵从车上跳了下来,立刻警戒住了周围。 随后几辆中国自产“华龙”牌轿车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的是中国参谋总长蒋百里、海军总长程璧光,外交总长顾维钧…… “不就是一次出访,要弄的那么如临大敌做什么?”当中一辆轿车的车门打开,中华民国大总统王恒岳从车里走了出来。 在他的身边是和他整整交谈了一路的国务总理王庆露、中央统计调查局局长俞雷、警卫师师长贾浩洋。 王恒岳一边朝前走着,一边低声说道:“情况大致就是如此。槐昭,我走后你必须把国内的民生建设抓起来,一刻不能放松。” “是。”王庆露在一边应道。 王恒岳随即又停住了脚步,把目光停留在了俞雷和贾浩洋的身上:“我走后,俄国人‘流血革命’计划一定会实施,还有国内的一些人也必定不肯安分,趁着我不在国内,一个个都会跳出来兴风作浪,趁这个机会把他们一网打尽,不要留任何情面。俞雷具体负责,贾浩洋率领警卫师二十四小时待命,一刻不许懈怠。” “是。”俞雷和贾浩洋一齐说道。 “恒帅,时间差不多了,上船吧。”阿乐走了过来。 “好了,我走了,去美国。”王恒岳笑着一挥手:“国内就拜托你们了!” “大总统,一路保重!” “总统”号发出了汽笛长鸣,然后缓缓驶离。 在它的周围,才从海参崴归来为大总统护航的巡洋舰“海筹”号、驱逐舰“永丰”号,中国自行制造的巡洋舰“卫青”号、驱逐舰“飞廉”号,美国巡洋舰“凯末王子”号、驱逐舰“大笨钟”号也都缓缓驶离港口。 中华民国大总统王恒岳出访舰队正式起航! 站在“总统”号的甲板上,王恒岳心潮澎湃。 自己打着美国归来的身份,来到了这个时代,现在却有鬼使神差的真的要去美国了,是老天爷在和自己开玩笑,还是历史的必然? 边上的蒋百里也大是感慨:“恒帅那,我曾经留学日本,也曾经去过德国,但美国却还是第一次去那。这个国家之前是经济大国,但远远谈不到政治大国,没有想到一次欧战大战,在造就了中国的同时也造就了美国。” 程璧光也在一边说道:“中国几千年的政治制度不变,改朝换代却非常频繁,而且往往通过战争和大破坏。美国从实用角度设计出一个国家,却在短短200年成为最强大的国家,为什么前者不能持久,后者却能够稳固?这一点我是始终都想不通的。” 王恒岳在那沉默了一会:“这是两个国家的政治制度问题。西方国家政治文化的源头要追索到古希腊,古希腊是一个海洋国家。而我们中国要追索到商周时代,那是一个大陆国家,一个大陆民族、农业民族创造的一种国家制度和政治文化。农业生产和工商业这两种经济方式是很不相同的。大部分国家应该说是农业民族和游牧民族,工商民族是比较特例的。所以我也赞成顾准的一个观点,希腊的共和制度和民主制度是一个特例,很特殊的。” 一阵海风吹来,非常清爽,王恒岳深深吸了一口:“西方的比如代议制、选举制,等等这些东西,比方说大家投票了要立法,这些东西都源于商业活动,没有一个例外。 而我们中国农民,历来并不反对皇帝。农民只希望皇帝是个好皇帝,别是个坏皇帝。是个暴君就倒霉了,他是个仁君、明君最好。哪怕他糊涂一点不要紧,他派的官员是清官就好,为什么?他需要保护,他自己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再打一个比方,他们是由许多马铃薯组成的一袋马铃薯,他们必须由上面赐给他们阳光和雨露。所以,一到天下大乱的时候,农民盼望的不是民主共和,他盼望的是真命天子!” 边上的人听的非常仔细,这是大总统第一次议论中国和西方的政治制度。 王恒岳接着说道: “美国人为什么要建立政府?政府是保护公民个人利益的。为什么要立法?是因为商业民主有契约观念。市场面前人人平等,我们签一个条约,这个生意就做成了。他用契约来解决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问题,商业经济关系问题,也可以来解决社会关系问题,这就是法律,法律是这样产生出来的。 所谓议员,无非是公民在政治上的代理人。他不觉得谈判和让价有什么可耻,因为生意人就是要讨价还价。讨价还价的结果是必须让步,所以,不同政治利益集团聚在一起立法的时候也是可以让价的,这才有美国宪法的诞生,美国宪法的诞生被称为‘伟大的妥协’。 这种观念我们中国人有吗?没有!我们向来在国家争霸之中,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种观点产生不了民主共和,只能产生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 “的确,现在还有许多人怀念皇帝制度。”蒋百里大是感慨地道。 王恒岳沉吟着点了点头:“皇帝制度好啊,出个明君,天下就太平了,老百姓就安居乐业了。你们说明朝的严嵩是奸臣还是忠臣?” 所有的人都一怔,这还用说吗?严嵩当然是个天大的奸臣。 “是啊,他是个大奸臣,可从另外一种意义上来说,他又是个忠臣,而且是有明以来,一位难得的忠臣。”王恒岳微微笑了一下:“严嵩八十岁的时候,八十高龄的老人,充当皇帝科学试验的小白鼠。因为嘉靖皇帝是要炼丹的,他炼好以后自己不吃,让严嵩先吃。严嵩吃了以后还写试验报告。说臣昨天痛下淤血,臣服后浑身燥热……那个时代忠于皇帝就是忠于国家啊,不忠于皇帝才是奸臣啊,曹操说他是奸臣,是因为曹操要篡汉献帝的位。那严嵩没有篡过位啊,他是坏人,不是奸臣。” 这几句话让众人都笑了起来,王恒岳却一点笑意也都没有:“实际上根本问题就是皇帝制度。专制和独裁的制度,注定了这些人都是这个下场。” 说到这他停顿了下,话锋忽然一转: “可是现在中国,却还偏偏只能独裁。我一直很重视中国的工业化发展,可要达到工业化沿海各省的目的,则国家非具有极权国家所具有的力量不可。而要使国家有这种权力,则又非赖深得民心的独裁制度不为功……中国所需要者,也是一个有能力、有理想的独裁……” 王恒岳说着好像也被自己的思路带了过去: “欧洲大战之后,各国百孔千疮,社会、经济、财政、产业,无不陷于不可收拾状态之中。在一个政府硬闯,瞎撞差不多要束手待毙的时候,于是一个最能应用心理的人,因缘时会,便挽救了这个国家。 实事求是地说,我们民治经验很差,民治传统很弱,当前虽然国家已经完成统一,但危机十倍于欧洲任何的国家。在这种状况之下,我们应该想想,那一种政治比较的容易实现,比较的可以希望使我们可以渡过空前的难关……” 这话瞬间引起了众人的深思。 大总统的独裁是毋庸置疑的,但他又是在独裁的基础上,在那有意无意的推行着民主。 一种奇怪的建立在完全独裁基础上的民主。 “这是一剂猛药,很猛。”王恒岳出神地道:“完全彻底的独裁,用得好了,能救中国,让中国强盛起来,可要用得过量了,非把这个国家拖到悬崖边上。所以我这个大总统那,当的是整天战战兢兢的,生怕出了任何一点问题,对不起这个国家那!” “可再战战兢兢的,也得当下去,因为这个国家起码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人比你更加适合领导!” 蒋百里的话不带着任何的溜须拍马,而是非常的认真、严肃:“其实有一段时间,我内心也是反对你的独裁的,但是你的独裁非但没有带着我们走向深渊,反而创造了无数的奇迹。如果真的只有这样的方式来能使我们中国强盛起来,那我们有着这么一个独裁者也未尝不好。” 王恒岳淡淡的笑道:“可是我这样的独裁者只能有一个,否则就成了不是皇帝的皇帝了,中国历史上有无数的明君,也有无数的昏君。独裁由我而始,也应当由我而终。我,还有你们,我们唯一能够做的,就是为我们的国家打好基础。” 独裁由我而始,也应当由我而终!我们唯一能够做的,就是为我们的国家打好基础。 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才是结束,除了他们的大总统王恒岳外。但是他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对于中国的未来,中国要走什么样的道路,也许这位大总统心里已经有了全盘的计划吧! 第五百二十三章 摩棱斯克-布列斯特会战 布列斯特·立陶夫斯克。 图哈切夫斯基指挥的苏俄军队,于7月3日对中波联军发起发规模进攻! 史称“摩棱斯克-布列斯特会战”。 有关这一次会战,在大多数的书籍中都提到是图哈切夫斯基主动发起攻击,甚至包括中国的大量书籍、战争史、人物传记中也是同样说法。 但其实打响这次会战第一枪的,是国民革命军第一军团饶国华之第2师。 在列钦克斯特完成试探性攻击任务的第2师,迅速撤回到固有防线,投入到了阻击任务之中。 中国人的飞机卖力的飞上天空,两天时间里,与苏俄红军空军大小作战九次。在地面展开逐鹿的时候,天空中惨烈的厮杀也在进行着。 大炮在那对轰,阵地在炮声中动摇。 自从热兵器发明并大规模运用以来,战争便成为了最可怕的事情。 一场战争,往往意味着几千、几万、几十万人的死伤! 图哈切夫斯基,这位被托洛茨基和列宁寄予了厚望的前线统帅,是第一次和中国人进行交锋。 起初他并没有把中国人太当成一回事情。中国人根据情报显示,能够投放在第一线战场的只有两万多军队。能够勉强提前在列钦克斯特发起一次攻击已经很不错了,一旦红军发起全线总攻,中国人、波兰人的溃败只是迟早的事情。 但是图哈切夫斯基很快发现自己错了。 中国人尽管在人数上处于劣势,但是在武器上却丝毫也不逊色于红军,甚至在质量上,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敌人。 大炮、机枪、冲锋枪……这一切都构成了中国军队优势火力组成! 他们军队中机枪配备的密集程度,让人感到震惊。无数机枪组成的火网,严密的封锁着每一条前进的道路。 红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两天的时间里,红军除了占领了一些零星阵地以外,并没有取得任何突破。 而不光是中国人,波兰军队的表现也同样非常出色。 他们知道“摩棱斯克-布列斯特会战”的重要性,也知道一旦输掉了这场会战,那么波兰,包括他们的首都华沙都将受到最直接的威胁! 他们和中国人一样,死死的防御着自己的阵地,一寸土地也都不肯丢失。 中国人的飞机也不时的飞到上空,把炸弹拼命的朝进攻着的红军扔去,炸弹燃起的冲天火光和漫天硝烟,让进攻中的红军完全迷失了方向。 之前接连输了几次战争的波兰军队,士气和信心也在这两天作战之中得到了很大的恢复。他们发现红军完全不如想像中的那么可怕。 原本在图哈切夫斯基的整体计划之中,7月3日发起的攻击,到7月5日已经占领了敌人的全部一线阵地,6日应该已经发起总攻。 但是战争的进程和他想像的完全不一样! 6日这天来临的时候,红军依旧步履维艰。 托洛茨基、列宁、斯大林接连发来电报,询问前线战况,图哈切夫斯基并没有把全部实情都告诉他们。在回电中只是说“英勇的红军战士,正在进行坚定的、勇猛的攻击,胜利必将属于伟大的苏维埃!” 在几位领导人的催促之下,图哈切夫斯基显得有些焦虑起来。 6日,图哈切夫斯基被迫提前动用做为支援力量的第十六集团军。 骤然增加的敌人,并没有让中国第一军团司令官刘昭承感受到太大的压力,他只是告诉自己的参谋们说道:“俄国人开始发慌了!” 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 刘昭承没有向前线增加一兵一卒,也没有要求第二增援部队迅速赶到战场,在他看来,自己手里的这两万人在目前的状况下已经足够用了。 战争,早已不是那个谁的人多谁就能够取得胜利的年代了。 而一个优秀的指挥员,足够顶得上几万雄兵! 顶在战场最前列的是饶国华指挥的第2师。在这几天时间里,连他自己都忘记了究竟打退了俄国人的多少次进攻。 他对于那些在进攻时候嘴里总喜欢高呼着“乌拉”的红军充满了好奇。 从与俄国人第一次交锋到现在,饶国华发现,俄国人,或者更加准确的说苏俄红军喜欢组织大军团的作战,精神上的激励远强于战术上的运用。 自己和自己的部队也是第一次面临这样的考验。 在北伐之战中,自己和部队真正面临的严峻考验其实不多,一些“大战”其实也远远称不上激烈。但在俄国战场,部队倒是真正得到了检验。 一些新补充进部队的新兵,最初对那些嘴里高呼着“乌拉”的敌人,还是有些害怕的,但随着战争的进行,苏俄红军的大量死伤,开始让他们逐渐放下了畏惧和害怕。 “乌拉”们一样会死,而且是成片成片的死伤。他们阵亡的人数,远远超过了中国军队。 可是,这样的国家绝对不能让他们发展起来。饶国华在心里想道。 布尔什维克一旦统一了整个俄国,并且打败了波兰,那么对中国来说将是一个极其重大的威胁。 到了这个时候,饶国华也开始明白大总统为什么一定要坚定的入俄作战了! 敌人新的进攻开始了! 从对面密密麻麻的敌人看来,苏俄红军起码投入了两个师或者更多的力量。这也是俄国人的老习惯了,希望从进攻一开始就在人数和气势上压倒敌人! 第2师的老兵、新兵都表现出了他们足够的冷静。在俄国人发起进攻的时候,他们并没有慌慌张张的胡乱开枪,而是耐心的等到敌人进入到射程范围之后,轻重火力这才一起发出了怒吼。 那铺天盖地的火网,编织成了一个死亡的陷阱,让一个个的敌人无奈的跳了下去。 大地在那呻吟,山河在那哀号。布列斯特,注定将成为图哈切夫斯基和他手下的那些将士这一生都无法忘记的地方。 那些可怕的机枪、那些可怕的步枪、那些可怕的冲锋枪、那些可怕的手榴弹、那些可怕的飞机、那些可怕的大炮…… 还有那些可怕的中国人! 十次、二十次的进攻,无论多少次的进攻都是那样的徒劳。红军一次次的无功而返,除了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中国人的目的似乎只是想要守住这里,当俄国人开始撤退的时候,他们并没有从阵地里跳出来进行追击,只是平静的注视着俄国人的败退。 这种平静是非常可怕的。 7日,在进攻连续不利的情况下,图哈切夫斯基开始改变策略,他调回了攻击波兰阵地的部分军队,投入到了布列斯特战场。 两线同时攻击,变成了一线牵制,一线主攻。而主攻的对象,是中国人! 当做出这个决定之后,图哈切夫斯基并不知道自己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在他的设想之中,中国军队无论是在武装装备还是在战斗素质上,都要强过波兰人,只要能够击溃了中国人,那么再重新攻击波兰人,战斗便可以朝着胜利的方向进行了。 但是这一切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上: 必须要尽快击溃对面的中国军队! 图哈切夫斯基能够做到这一点吗? 刘昭承很快也发现了俄国人战术上的改变,但这位冷静得可怕的中国年轻统帅,却并没有对战场做出任何调整。 “俄国人虽然增兵了,但是在进攻上却没有得到丝毫改善!”刘昭承放下了望远镜,平静的笑了一下:“图哈切夫斯基手里有七百多门大炮,却并没有集中起来发挥出他们最大的优势,依旧企图用人海战术来取得胜利,而这样的结果,还是将让他们一无所得。” 李宗仁也显得丝毫不担心,按照目前的战场态势,俄国人在攻上几天也无法占到上风:“我们新的援军三个师的兵力已经到达战场,是否要投入到战斗之中?” 刘昭承在那想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还不到时候,让他们全部担任总预备队。俄国人现在还有进攻的锐气,再等一等,再耐心的等上一段时候……” 战斗进行到现在,刘昭承已经胜券在握。 俄国人并不知道,其实目前刘昭承手上军队的数量,已经和俄国人拉小的差距。甚至中国军队有了反击力量! 唯一不同的是,刘昭承并没有把自己的全部实力展现出来,他还在等待着,等待着给予俄国人致命一击时刻的到来! 炮弹轰隆隆的在战场上响着,整个大地都陷入到了浓浓的硝烟之中。几万士兵的厮杀呐喊声不断的传来,似乎在那述说着战场上可怕的灾难。 除非有一方遭到彻底失败,这样的灾难才能最终结束,可是没有人愿意放弃自己的一切。 中国人、俄国人、波兰人,都有着自己的信仰,无论哪一方都认为自己代表着正义,无论哪一方都认为自己才是唯一的主宰。 可是这些都是建立在胜利的基础上的,只有胜利的那一方才代表着正义,才是一切的主宰! 第五百二十四章 指挥官间的较量 摩棱斯克-布列斯特会战被看成是一次具有很大象征意义的决战! 如果俄国人能够取得胜利,那么通往波兰的大门便被打开,战场的局势,将向着对俄国人有利的一方进行。 可是显然,中国人并不想让俄国人的如意算盘成功。 在这条战线之上,他们投入了大量的军队,以及中国军队里的一位天才统帅指挥:刘昭承! 而被托洛茨基、列宁寄予厚望的图哈切夫斯基,则遇到了他这一生中最可怕,也是最无奈的对手。 从7月7日开始,战争便陷入到了胶着状态。 选择了中国军队为主攻点的图哈切夫斯基,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大量的俄国士兵被驱使到了战场,然后义无返顾的投入到了这一大熔炉中。伴随着足以吞噬一切的火焰,把自己的一切都烧得无影无踪。 “这让人诅咒的战争啊……”梅列茨科夫喃喃地说了一声。 太多的人在这里死去,那些自己熟悉的、不叙事的。一条条的生命在这里就如同卑微的蚁蝼一般,即便死上再多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发出哪怕一声同情的叹息。 他开始隐隐的感觉到了一些不对。 中国人表现的实在太冷静了,这份冷静不是他们如何坚强的守卫住了阵地,而是即便他们在防御中占有优势,也绝对没有任何出击反攻的意思。 他们唯一的任务,似乎就是不让红军前进一步! 他们是在这里消耗,然后等待着最恰当的时机出现,在最恰当的选择地点,对红军予以最致命的一击! 梅列茨科夫深信自己的这一判断! 当他把这一判断汇报给图哈切夫斯基司令员的时候,司令员点了点头:“是的,梅列茨科夫同志,你的判断和我想的是一样的,敌人正在进行着一个阴谋。” “那么,我建议暂时停止进攻。”梅列茨科夫很快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我们既然已经洞悉了敌人的阴谋,那便不应该再继续在敌人设计的圈套里进行下去。” 图哈切夫斯基沉默了一下:“梅列茨科夫同志,战争,并不是想要停止就能停止的。中国人乐意看到我们的进攻,也更加乐意看到我们不进攻。在我们停止进攻的同时,敌人就可以调集大量的飞机和火炮对我们狂轰烂炸,不让我们形成有效的防御圈,而他们则可以从容的调集起兵力,达到他们的战略目的……” 梅列茨科夫的脸色有些阴沉。 是啊,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御,中国人都已经胸有成竹了。他们不担心战场上会出现什么样的变化,似乎一切都已经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图哈切夫斯基的神色也有一些暗淡,他随即拿出了一份电报:“梅列茨科夫同志,请你看看这份电报吧。” 这是列宁同志拍来的:“图哈切夫斯基同志,战场上的局势让我深感忧虑,帝国主义正在对我们进行大举进攻,在伊尔库茨克我们遭受到了失败,广大的红军指战员牺牲在了战场上,在摩棱斯克-布列斯特·立陶夫斯克我们绝不允许再出现一次失败。党对你寄予了充分的信任和希望,盼望你用进攻、进攻、再进攻的形势,来摧毁我们的一切敌人,为伟大的革命事业付出你的一切!” “这是列宁同志亲自来的电报。”图哈切夫斯基充满忧虑地说道。 其实还有更深的一层意思他并没有说出来。 伏罗希洛夫就在自己的侧翼,他是斯大林的人,而自己被放在这里,正是托洛茨基同志用来牵制斯大林的。 如果自己在这里失败,或者进攻无法达到预期的效果,那么对于托洛茨基同志的伤害将会是非常巨大的,甚至会在党内造成无法估计的影响! 所以即便面对再大的困难,自己也必须进攻到底! 可是这些党内的事情,自己又怎么可以对梅列茨科夫这样一个参谋人员说出来? “进攻必须要在条件成熟的情况下进行。” 梅列茨科夫的话才说出口,图哈切夫斯基已经打断了他的话:“执行列宁同志的命令吧,进攻、进攻、再进攻!伟大的红军从来不会在任何敌人面前低头!” 进攻、进攻、再进攻!成了红军唯一的指导方针。 大量的士兵被扔到了前线,出于对自己信仰的坚定,出于对图哈切夫斯基的信任,他们不顾一切的向布列斯特发起了一次次的进攻。 没有什么顾虑,也不需要再去多考虑一些什么了。 要么站在敌人的阵地上,要么死在冲锋的道路上。 “乌拉、乌拉”,那让中国人熟悉的呼声再度铺天盖地的响起,充斥着整个战场。每个冲锋着的红军都陷入到了一种魔咒之中。 弹雨被他们看成自己的洗礼仪式,死亡在他们眼中是新生的开始…… 疯狂的攻击还是取得了一定的效果,7日、8日两天的连续攻击,让中国军队放弃了一些阵地,退守到了第二条防线中。 俄国人的欢呼在他们占领的阵地上响起,那些布尔什维克的旗帜也在阵地之中飘扬。 他们在尽情欢呼着胜利,尽情宣泄着几天来的郁闷。 而在这个时候,在他们的对面,刘昭承的嘴角却流露出了微笑。 俄国尽管占领了几乎全部的一线阵地,但他们的锐气已经不如战争一开始时候那么旺盛了,他们甚至已经没有能力再对布列斯特第二线阵地重新组织一轮新的大规模的进攻! 而这,正是自己在一直等待着的…… 战局发展的和刘昭承所预料的完全一样。 在9号俄国人重新发起的攻击中,红军的气势明显没有之前那么旺盛了。而此时短暂沉寂了两天的中国空军重新出现在了蓝天。 轰炸机把炸弹无穷无尽的投掷下来,战斗机一次次的俯冲扫射,子弹打的地面上扬起一阵一阵的烟雾。 随即,中国炮兵也参与到了攻击之中。他们和俄国人的大炮互相对射着。 尽管在大炮的数量上,俄国人就和他们的步兵一样,同样占据着优势,但他们的七百余门大炮,却一字在摩棱斯克-布列斯特·立陶夫斯克漫长的战线上一字排开,而并没有能够有效的集中起来。 中国的大炮却正好与他们相反。 数量上处于劣势的他们,却最大限度的集中起了自己几乎的全部火炮,对着红军拼命的发射出能够发射出的每一枚炮弹。 红军的大炮被压制住了! 刘昭承甚至已经能够看到胜利就在不远的地方。 10日,在第二线阵地依旧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情况下,刘昭承却忽然下达了一条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命令:“放弃全部之第二线阵地,撤到第三线阵地进行防御作战!” 这一条命令是让前线的指挥官们错愕的! 他们正打的上瘾,俄国人被死死的阻挡在了阵地之外,寸步难以前进,而在这个时候,司令官却忽然下令撤退? 第三条阵线,已经是中国军队在布列斯特的最后一条防线了! 尽管心里充满了疑惑但前线的指挥官们还是坚决的执行了这一命令! 他们信任他们的司令,他们的司令在战场上的判断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任何的失误。 中国军队“呼啦啦”的开始撤离第二道防线,把自己的阵地拱手交给了俄国人。 俄国人对于这样的“胜利”起初有些莫名其妙,但当确定中国人真的全部撤退之后,“乌拉”声漫山遍野的响了起来。 图哈切夫斯基在得知了前线的这一喜讯之后,也忍不住狠狠挥了一下拳头。 中国人终于顶不住了,伟大的红军即将取得全面胜利。 而一边的梅列茨科夫却皱起了眉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起码在之前的战斗中,中国人表现得非常顽强,他们的阵地也没有出现什么大的破绽。 可是为什么在这样的局面下,他们会忽然撤退? 梅列茨科夫想了许久,却无法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 也许和图哈切夫斯基司令员说的一样,中国人真的已经累了吧…… 战场上静悄悄的,尽管夺取了布列斯特全部的二线阵地,但俄国人在几天的作战中,也已经疲劳到了极点。 他们的消耗太大,为这样的“胜利”付出的代价也实在是太大了。 他们中的一些人尽管嘴上不愿意承认,但内心里却实在盼望着下一次的作战尽可能的晚一些到来。 他们需要休息,需要补充! 对面的中国人也并没有进攻的迹象,他们似乎更加乐意安于目前的这个现状,这也让红军军官们心里宽心了不少。 中国人也累了,他们也同样在几天的战斗之后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如果能够维持这样的局面,那对大家都好。 可是,一切都只是开始而已。大幕,还没有正式拉开。 对于中国军队的司令官刘昭承来说,好戏才刚刚上演。 俄国人在战场出了那么多的风头,现在该轮到自己的军队了! 第五百二十五章 中国步兵战斗守则 民国9年7月12日。 在这一天,“布列斯特大反击”开始! 12日凌晨4时30分,所有前线之中国大炮全部轰鸣。 震天动地的炮击,瞬间惊醒了沉睡着的大地。无数的炮弹,带着尖利的呼啸,在战场上升腾起了一片片妖冶的火光。 中国人的反攻开始了! 7月12日势必将成为图哈切夫斯基和他所指挥的红军部队一块永生无法摆脱的心病。 炮弹将红军阵地轰的火光冲天,遭受到突然袭击的红军很快处在了混乱之中。 炮击似乎永远也都不会停止,中国人不把最后一枚炮弹发射出去,便决不会停止这样的炮击一般! 在这样的炮击下,红军很难把处在混乱中的阵地重新组织起来。 而在这个时候,中国人的突击开始了! 新增援上来,始终没有被刘昭承动用过的国民革命军第5、第6、第7三个师的主力,迅速向敌中央薄弱处突击! 6时,布列斯特俄军第四、第十五集团军遭到突破!其防线被一切为二。 随即,刘昭承又以第2、第3、第4三个师之全部主力,投入到攻击作战之中,目标只有一个:俄国人的第四集团军! 最先遭到攻击的是A·A·切博塔廖夫指挥的第3旅! 切博塔廖夫必须直接面对来自于老对手饶国华之第2师的冲击了!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的进攻和防御却调换了个个。 强大的火力支援着步兵的进攻! 中华民国大总统王恒岳亲自制定的《中国步兵战斗守则》第二条:“不管武器口径多么小,也不管武器数量多么少,要始终用火力支援步兵进攻。” 中国人将进攻用的部队分成了无数个小队,在每个进攻小队的身后,往往都有一个机枪小组的火力支援。 而机枪小组的任务并不是要求他们消灭多少敌人,而是要尽可能的压制住敌人的火力,使得自己的进攻小队能够完成近距离的突击! 《中国步兵战斗守则》第六条: “谁先开火,并能进行最猛烈的集火射击,谁就能取得胜利。” 步兵,是中华民国大总统王恒岳亲自训练、指挥、掌握的一支王牌部队! 现在,这支王牌部队在俄国人面前表现出来了强大的进攻力。 他们没有高呼的口号,更加没有什么“乌拉”。 甚至,他们的进攻除了不断响起的枪声之外,一切都是“静悄悄”的。但正是在这可怕的“静悄悄”中,他们却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的突击。 大量的俄军阵地莫名其妙的就落到了中国人的手里,那些失败的俄国人甚至不知道怎么着中国人就夺取了自己的阵地。 《中国步兵战斗守则》第十二条: “部队必须学会悄然无声地进行运动!” A·A·切博塔廖夫几乎陷入崩溃。他所面对的,是一支精锐的、训练有素的部队。甚至可以说是一群作战专用的机械人。 红军的敌人,他们严格的遵守着步兵进攻守则,不断的小规模的部队进行着突击,不断的以看起来规模不大的进攻,蚕食着敌人的阵地,最后把敌人逼迫到了一条死路之上。 在这样的进攻之下,俄国人节节败退,甚至丝毫没有还手余地。 先进的步兵进攻战术在这里得到了最充分的体现! 仅仅一个多小时的进攻,第3旅的大部分阵地都已经遭到了中国人的突破,而两侧的俄国部队在中国人的沉重打击之下,根本无法给予第3旅以最直接有力的支援。 7点,切博塔廖夫的旅部直接遭受到了攻击。 切博塔廖夫带着一个团的部队,死死守卫在了这里,企望能够得到来自总司令部的增援,但是这样的希望很快就会破灭。 进攻中的中国部队,显然意味到自己抓住了一条大鱼。然而他们并没有急着贸然进攻。 他们先开始肃清周围的敌人,然后开始在火力的掩护下,进行了几次试探性的攻击。 俄国人明显是在那里破釜沉舟了,他们集中起了一切可以集中起的火力,死死阻挡着敌人的进攻。 中国人停止了进攻,开始让俄国翻译对着对面大声喊话,告诉了他们已经处在了包围中,无路可逃,等待他们的只有投降,否则将是毫不留情的歼灭。 《中国步兵战斗守则》第八条: “在所有进攻战斗中,都要利用心理因素在敌人中间制造恐慌!” 俄国人有些骚动的意思,但很快在军官们的严厉训斥下而平静下来。 利用这段时间,中国人的临时简易工事也修了起来。 《中国步兵战斗守则》第十三条: “部队只要在一地停留的时间超过短暂停顿的时间,就应修筑工事!” 迫击炮也拉了上来! 在中国进行的北伐战争中,国民革命军并没有使用过多的使用这一武器,但是在俄国战场上就不需要再有什么过多保留了。 中国人的准备工作进行的不慌不忙。 在完成充分的准备之后,炮击开始。 迫击炮弹发出尖利刺耳的呼啸,在俄国人中炸开。升腾而起的火焰,像是在那唱响俄国人的葬歌。 然后轻重机枪一齐开火,伴随着迫击炮大呼啸,压制杀伤着敌人。 《中国步兵战斗守则》第八条: “所有的诸兵种协同进攻战斗都要用最简单的方式进行周密地协调!” 中国军队此时就用了最简单,或者是最直接、最暴力的方式来解决这里的战斗。 在迫击炮弹和机枪的杀伤下,俄国人的伤亡惨重。 两个士兵被高高的炸上了半空,等到落下来的时候,一个士兵已经被炸得认不出了原来面目,而另一个士兵则失去了一条胳膊、一条腿,躺在血泊里发出了凄惨的哀号。 没有什么比自己同伴的哀号带给阵地上俄国人的心理打击更加巨大的了! 俄国人的阵地遭到了摧毁,俄国人的死伤数目在急剧增加。 然后,在机枪小组的火力支援下,中国的步兵们重新投入到了进攻之中。 遇到的抵抗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大了,有些阵地上甚至静悄悄的,也许阵地上的俄国人都已经死光了吧? 但是中国的士兵们却并没有掉以轻心,他们在接近工事的时候,先扔出一排手榴弹,等到“轰轰”的爆炸声过去后,再以手里的冲锋枪一阵扫射,接着才不紧不慢的冲进阵地。 《中国步兵战斗守则》第十七条: “必须证明阵地上已无敌人抵抗力量之后,才能选择彻底占领该阵地!” 中国的步兵们,从当兵的第一天开始,便必须把步兵进攻守则上的每一点都严格的记在心上,并且在战场上一丝不苟的执行着。 战场上,没有人可以违背这一战斗守则! 战斗允许失败,但守则,却决不允许破坏,否则,等待那些破坏守则人的,将是最严厉的惩罚! 中国士兵在俄国人面前表现出来的巨大优势,正是建立在这一基础上的:他们已经把《中国步兵战斗守则》牢牢的印在了自己的灵魂里,在战场上完全当成了自己身体里的一个有机组合部分。 而俄国人也很深切的体会到了这一点。 A·A·切博塔廖夫知道失败的命运已经无法逆转。他指挥着剩下并不多的士兵,进行着最后的抵抗。 而援军,却迟迟没有见到影子…… 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传来,中国人的进攻已经无可阻挡,他们很快就会出现在自己的旅部外。 切博塔廖夫一边下令烧毁机密文件,一边把旅部的全部人员都组织了起来,分发给他们武器,竭力动员着他们为自己的事业流尽最后的一滴血。 切博塔廖夫已经准备为自己的事业献身了。 这是一个坚定的布尔什维克主义者,他不在乎流血和死亡,他希望自己的部下和他一样,勇敢的去面对一切即将到来的挑战! 他听到了外面的枪声,已经就在旅部这里响起。 看着燃成一堆的灰烬,切博塔廖夫抓起了自己的武器:“同志们,为了伟大事业献身的时候到了,让我们一起战死在这里吧,苏维埃共和国万岁!” 然后,他带着所有的人一齐冲了出去…… 民国9年7月12日,苏俄红军第4集团军第3旅旅长A·A·切博塔廖夫战死在战场上。 他也成为了在“布列斯特大反击”中第一个战死的苏俄高级军官。 切博塔廖夫战死了,但是“布列斯特大反击”才刚刚开始而已,中国人绝对不会为了一个俄国旅长的战死而停下进攻的步伐。 对于那些苏俄官兵来说,他们的噩梦也才刚刚开始。 之前他们的一切所谓“胜利”,都不过是在为中国人的大反攻做着铺垫而已。现在,他们终于该开始品尝到中国人的反击了。 战场上硝烟四起,中国人的喊杀声到处都是。俄国人被打的到处逃窜,身后跟着的往往是一大群的中国士兵。 在中国士兵的字典里,现在只有两个字的存在:进攻! 《中国步兵战斗守则》第一条: 进攻、进攻、进攻! 第五百二十六章 图哈切夫斯基的大撤退 刘昭承打了一个哈欠坐了起来,揉了一下眼睛:“战斗进行得如何了?” 在“布列斯特大反击”打响之时,这位一手导演了这一出好戏的司令官,却美美的睡上了一觉。 “我的司令,你可真睡得着那。”李宗仁苦笑着把杯子递给了他:“反击已经全面开始,俄国人的第3旅遭到彻底歼灭,旅长A·A·切博塔廖夫阵亡,已经得到证实。目前我们正在对俄国第2旅进行歼灭作战!” “好。”刘昭承喝了口水,漱了下口,让人拿来早饭。 一碗粥,配上四川专门带来的辣椒,刘昭承招呼着李宗仁坐了下来一起吃饭,拿了块辣椒放到李宗仁的面前:“吃这个,吃这个,昨天才给我送来的。” 李宗仁咬了一口,顿时辣得抓起杯子就大口灌水,汗都流了下来,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实在吃不了这个。” 刘昭承“哈哈”大笑,自顾自的咬上口辣椒,喝上口粥:“在俄国能吃上这个,真比神仙过的日子还要快活……” 说着停住了手里的动作:“命令第5、第6、第7师,在完成突破同时,主动向对面俄军发起猛烈攻击,必须要把敌人死死的给我压住!” “看来目前胜局已定。”李宗仁也显得非常的轻松:“这一次以少胜多,司令用兵如神,看来第一军团的战绩上又要增添浓重的一笔了。” 刘昭承摆了摆手:“算不了什么,算不了什么。图哈切夫斯基出身俄国白军,以前在俄国沙皇的近卫团里服役过,据说很受托洛茨基、列宁这些人的器重,所以以前白军军官身份,却能够担任红军司令员一职,但其实在战场上的表现,其实也不过如此。” “这人以前还被德国人俘虏过……不过说到他,我倒想起恒帅对俄国人的评价了,你还记得说的是什么吗?” “当然记得,而且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刘昭承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恒帅说俄国其实没出过几位名将,之前曾经取得的胜利,不过都是靠着近乎自残的方式而已。” “算了,不说了。”刘昭承站了起来:“命令,所有部队全部投入进攻,必须在15号前结束战斗!” 对于这次大反击的胜利,刘昭承已经不再去考虑了。他现在必须要考虑的,是在俄国的下一步军事行动。;既要把那些布尔什维克打痛,又不能让白卫军和波兰人取得全面胜利,这一点上实在让人头疼。 自己倒宁愿多去指挥几次战斗,这些让人心烦的事情还是交给专门的人去处理的好…… 这个时候的图哈切夫斯基也陷入到了惊慌当中。 中国人的全面反击到来的实在太过突然了。而且攻击力度之大,攻击决心之强,都大大超出了之前的想像。 此前中国人的一切军事行动,其实都是在为这次反击准备而已。 但现在想通这一点,只怕有些太晚了。 图哈切夫斯基烦躁的在司令部里走来走去。 坏消息不断传来。 第3旅大部被歼,旅长A·A·切博塔廖夫阵亡,而这还不是最坏的消息。 第2旅也遭到了中国人猛烈的攻击,次后,利通之第一旅、铁木辛哥之第6师、莫罗佐夫之第11师也都同时遭到敌人攻击。 第4集团军、第15集团军之间的联系已经被完全切断,即便投入第十六集团军,也无法及时的增援上去! 一片大好的局势转瞬间就化为乌有。 而中国人的进攻,明显的才刚刚开始而已,对俄国人来说,更加可怕的灾难还在后面。 在这几天的攻击之中,处于进攻方的俄军军已经非常累了,在中国人占据着优势的空中和地面火力打击之下,尤其是训练有素的中国陆军的推进,已经让俄军很难阻挡住他们的攻势。 失败的命运正在悄悄的朝着俄国人走来。 梅列茨科夫脚步匆忙的走了进来,一见到他,图哈切夫斯基急忙问道:“前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非常不好。”梅列茨科夫摇了摇头:“各线部队都在遭到中国人的攻击,我们的防御非常被动,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有些部队已经完全的被中国人切割开来,并且中国人正在那里有效的消灭着我们的部队。我们人数上的优势,根本无法得到充分发挥。” 图哈切夫斯基的眉头紧紧的锁在了一起,但是梅列茨科夫的话还并没有说完:“而且中国人的飞机正在频繁起飞轰炸,其目标对准了我们的支援部队第十六集团军,这让我们的集团军根本我们集结,局势非常严重。” 图哈切夫斯基坐了下来,点燃了手里的烟斗,大口大口的抽着。当点到第二袋烟的时候,他终于说出了自己并不情愿说的话:“让伏罗希洛夫同志的部队急速向我靠拢,对中国人展开攻击,以缓解我正面压力!” 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图哈切夫斯基是绝不愿意向伏罗希洛夫提出增援要求的。 他是斯大林的人,是用来监视自己的,他们之间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可是到了这个地步,自己即便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向伏罗希洛夫提出请求了,不然,自己的部队有被打残的危险。 可是即便图哈切夫斯基想向伏罗希洛夫低头,对方也并没有给他这个面子。 伏罗希洛夫的回电很快到了,上面称呼图哈切夫斯基为“尊敬的司令员同志”,然后由用异常谨慎客气的语气告诉图哈切夫斯基,自己的部队同样也正在遭到波兰人的反击,自己无法提供更多的帮助。又说什么司令员同志深得托洛茨基同志和列宁同志的器重,具有着非凡的才干,在司令员同志的指挥下任何敌人的进攻都会被彻底消灭。 对于这一点图哈切夫斯基似乎早有预料,在接到这份电报之后他倒并没有显示出特别的愤怒。 “司令员同志,现在应该怎么办?”参谋长佐洛托夫神色忧虑地说道:“就在刚才,第11师的莫罗佐夫发来急电,中国人已经突破了他的左翼阵地,他的参谋长在前线指挥军队的时候不幸阵亡了。司令员同志,现在第11师急需增援!” “不仅仅是一个第11师,整个战场都需要增援!”图哈切夫斯基站了起来:“但是目前的局面已经不容我们继续和敌人继续纠缠下去了,我决定,撤退!” “什么?”司令部里的所有人都一齐叫了出来。 撤退?这实在是太突然了。一旦这里撤退,非但摩棱斯克-布列斯特会战将以苏俄红军的失败而告终,而且整个局势都有可能出现崩溃。 而且一旦正面撤退,那么侧翼的伏罗希洛夫的部队也将遭到敌人合围,那将会出现最危险的局面。 伏罗希洛夫非但是斯大林安排在战场上的人,而且同时还是苏维埃革命军事委员会的第二委员。 如果他出现任何闪失,那么谁也无法承担起这个责任来! 但是图哈切夫斯基这个时候的决心已经下达了:“命令,邱列涅夫第2旅,铁木辛哥第6师担任掩护任务,其余主力,立刻有组织的撤退!” 当下达完这个命令后,图哈切夫斯基长长的出了口气,然后缓缓的坐了下来…… 自己不知道这个命令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自己这么做必然会激怒斯大林。 或者,还会牵连到托洛茨基同志。 但是到了现在,他也顾不得许多了。 民国9年7月13日,也就是在“布列斯特大反击”发起的第二天,俄军战场指挥官图哈切夫斯基下达了总撤退的命令。 平心而论,图哈切夫斯基这一道命令下的非常及时,他挽救了大量的红军战士。否则在中国人强硬的攻击下,整个战场对于俄国人来说必然失控,甚至会被大包围。 在图哈切夫斯基的命令下达之后,俄军混乱的开始了大撤退。 担任掩护的是邱列涅夫的第2旅和铁木辛哥的第6师,他们的掩护作战进行的非常艰苦。 14、15两日,俄国人都在忙乱的撤退之中,而大量的俄国人也死在了这次撤退中,或者成为了中国人的俘虏。 超过一半的俄国士兵完成了撤退,但是邱列涅夫的第2旅和铁木辛哥的第6师却再也无法撤退出去了。 他们被大量的中国军队包围起来。 16日,邱列涅夫下令突围,但遭到了中国人密集火力杀伤,邱列涅夫重伤被俘,随后因为伤重不治身亡。 当日,突围无望的铁木辛哥,在和中国人进行谈判之后,率领第6师之残部投降。 这是在中俄之战中第一个投降的俄国高级军官,而这也开创了一个先河。 17日,中国军队开始肃清残敌,打扫战场,俄国人在这里遭到了最惨重的失败,波兰人原本岌岌可危的命运,因为中国军队的强势介入,而得到了解救。 摩棱斯克-布列斯特会战结束了! 第五百二十七章 王恒岳和他的部下们 中华民国出访舰队在海面上行驶着。 昨日,两艘日本军舰出现在了附近海域,但在悬挂着中美两国旗帜的舰队面前,日本军舰并没有敢过分靠近,甚至没有表现出一点敌意。 不过在“总统”号上的王恒岳其实再清楚不过了,如果有机会的话,日本人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集中起全部的力量击毁自己乘坐的舰船。 其实想想也挺得意,一个人能让一个国家引起痛恨,必先除之而后快其实也是不错的。 当自己才来到这个时代,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一个国家为敌,自己想的不过是如何在当时那个乱世生存下去而已。 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会坐到今天的这张位置上,会带领着一个国家,大踏步的前进的! 可是既然历史选择了自己,自己也没有什么可以退缩畏惧的,自己和这个国家只有前进一途! 国家统一是第一步,国家强大是第二步,然后就可以进行自己的下面几步了……王恒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完成心中梦想,带只要自己还活着一天,中国只可以前进,绝不能后退一步! 一杯茶放到了他的面前,不用看,王恒岳也知道这是自己带着一起出访美国的妻子马韵欣给自己泡的。 “昨天你老晚才睡觉,今天又一大早就起来,早饭也没有吃,喝口茶提下神吧。”马韵欣温柔地说道。 王恒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是不知道那,我这个最重视海军发展的大总统,晕船。这最近两天才稍稍好了些,哎,传出去丢人那。” 马韵欣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外面都在传说你王大总统无所不能,又是飞机又是战列舰的,可不是你亲近的人,有谁知道你晕船?” 王恒岳笑着站了起来,松了一下筋骨:“谁说大总统一定就是万能的?一定就什么都会?我这个大总统那,晕船,旱鸭子,当初四川大水时候要不是宝儿救我,嘿嘿,只怕我已经淹死在大水里了。” “其实你应该带宝儿或者玛格丽特来的。”马韵欣非常认真地道;“宝儿的水性好,玛格丽特本身就是外国人……” “你不懂,你不懂。”王恒岳笑着连连摆手:“这一国元首出访,带着的都是第一夫人,哪有带小妾的道理?那非在外国人面前出洋相不可。” 马韵欣轻轻笑了起来。 自己的这位丈夫,有的时候做事情真的让人摸不着头脑。当初说要去美国进行访问,要带着第一夫人同去,而且毫不犹豫的就点了自己的名。 男人出去访问,身边为什么要带着一个女人?还有什么“第一夫人”的名字真是有趣,自己还是第一次听到。 “走,出去散散心去。”王恒岳活动了下筋骨,带着自己的夫人走出了船舱。 一看,海军总长程璧光、参谋总长蒋百里,和从“海筹”号上来的舰长卢逸轩都在,正在那里谈论着什么。 王恒岳兴致勃勃的走了过去,在边上听了一会,原来在那里讨论着欧战的得失,讨论着为什么德国能以几乎一个国家的力量对抗整个欧洲。 这有什么希奇的?这不过是开始而已。以后等德国人挑起了第二次世界大战,那才真正让全世界震惊呢。 心里这么想着,嘴里也没有说出来。 看到了大总统出来,卢逸轩赶紧着说道:“大总统,我刚才说如果德国有咱们中国那么大,这战争可就未必能够输了。” “不对,不对,你这话肯定不对!”程璧光连声说道;“正义的战争和非正义的战争,那一定是正义的一方能够取得胜利,邪恶的一方必定失败!” “这一些欧洲人打架,哪里有正义非正义的。”王恒岳笑了起来:“大家不过是因为利益分摊不均而大打出手罢了。再说了,这真要再来一次大战,我看也未必正义者一定能够获胜,邪恶者一定就失败了,其实说来说去,谁的拳头硬,谁的家底厚,谁的朋友多,谁事先策划得好,那就能够得胜。” 一听这话,蒋百里也来了兴致:“恒帅,假设会再来一次大战,全世界都被牵扯进去了,你说咱们国家会怎么办?” “什么都我们有利我们怎么办。”王恒岳想都未想脱口而出:“我们和英法联手对我们有利,那我们就和英法联手;我们和德国人联手有利,那就和德国人联手。我可不管程总长说的什么正义非正义的。老子哪有好处,那就帮着哪方!” 几个人一起失口笑了起来。 蒋百里笑着连连摇头。这位大总统那,在别人面前永远是那么的威严,可在自己的老部下面前,还是和过去的恒帅一模一样,丝毫没有改变。 响起了吃饭的汽笛,进了军官餐厅,发现国务总理顾维钧早就在了,正在那里喝着红酒,有滋有味的品尝着面前的佳肴。 “嘿,你这个王少川!”王恒岳大声叫了起来:“我们在外面喝海风,你倒不错,自己先在这里喝上来。” 顾维钧笑着品尝了一口红酒:“你们都是办军事的,讨论来讨论去全是战场上的事情,我不懂,也插不上嘴,还不如在这喝上几口。” 蒋百里在边上坐了下来,点了点桌子上的菜:“我们的王总理喝红酒与众不同,配的菜是青椒炒肉丝。” 边上一下笑了起来。 顾维钧却不紧不慢地道:“谁说喝红酒就一定要按照洋人的来?这红酒在国外要配什么吃那是洋人的事,可到了我这里就得按照我的规矩来。” “好,好,这话我可爱听。”王恒岳顿时大加赞赏:“到了我的地盘上就得按照我的规矩来,少川啊,上了船你就这句话我最爱听。来,来,给我也倒上一杯!” 顾维钧大是心疼的给大总统倒上了一杯,不忘嘀咕一声:“这可是我自己带到船上的,属于私人财产,少喝点,我可也带的不多。” 又是一阵哄笑,王恒岳喝了一大口红酒,连连摇头:“小气,小气,等下了船,我给你买上一大箱的红酒,让你喝上个够!” 菜一道道端了上来,王恒岳还是老规矩,先让人给自己弄来一大碗面条,“呼噜呼噜”的几口把一大碗面条全部吃下了肚,这才就着红酒开始吃起菜来。 边上众人看的又是好笑又是不太明白,大总统怎么每次吃饭前总得弄上一大碗面条这才开始吃菜? 蒋百里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惑,王恒岳却一本正经地道:“都想听?” 看到大家点了点有,王恒岳一仰头喝光了杯子里的酒,朝空杯子点了点:“来,给我满上,想听故事的就别心疼那点酒。” 顾维钧虽然大不情愿,但为了听故事也不得不心疼的又给王恒岳倒上,谁想到王恒岳却按住他的手给自己倒满了这才罢休:“什么倒上浅浅的一点,你刚才可也说了,那是洋人的规矩,在老子的地头上就得按照老子的故居来做。好了,开始说故事了。” 王恒岳抹了下嘴; “那还是在第一次西藏平叛的时候,老子带着部队翻越丹达山,那地方你们是没去过,真能冻死一大片人那。好容易带着弟兄们翻过去了,可吃的东西基本没有了!” 说到这,卖关子似的停顿下来,看着众人一片期待眼神,这才得意洋洋地说道:“后来好容易打退了叛军的进攻,老子肚子里那是几天没有进食了啊,饿得慌。后来弟兄们想办法去找吃的,嘿,不知道是谁找到了面条,下好了后给老子端来的慢慢的一大碗,老子当时一看双眼放光那,抢了过来呼噜呼噜的就吃了个精光,从此后就落下了这个毛病,别管酒席上的菜有多丰盛,老子非先吃上一大碗面条不可,不然这心里老是觉得不安!” 一片笑声响起,谁都也未想到,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么一个故事。 蒋百里收起了笑容:“这故事听着好玩,其实我们能走到这一步,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多了。很多人都无法看到胜利的那一天了。我想我们不能忘记他们,该让我们的后人永远的都记得这些人,一定要记得他们,他们为这个国家做了许多……” 笑声停了下来。 无论是统一四川、统一西南,还是统一全国,太多太多的人为此而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他们永远的长眠在了战场上,永远的都无法看到胜利的这一天到来了。 还有那些依旧在俄罗斯奋战的中国军人们,他们中有多少人能够幸存下来?有多少人再也无法回到自己那可爱的国家了? 这些都是国家的功臣,现在是,将来也一定是! “要让我们的后世子孙永远的记得他们,永远也都不能忘记,忘记等于是在犯罪。”王恒岳轻声说道:“所以我准备建立一个很大的纪念碑,让我们的后世子孙随时都能看到他们,随即都能听这些先辈们为这个国家的强盛所做出的贡献!” 第五百二十八章 合作 “大总统,国内来的电报!” 一份电报交到了王恒岳的手里。 王恒岳看了一下,淡淡一笑,顺手划着一根火柴,点燃了这份电报。 “怎么了,国内出了什么事了?”蒋百里好奇的问了一声。 “没什么,几个跳蚤想要翻天而已。” 王恒岳又是一笑,根本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中央情报统计局。 俞雷和戴笠面对面的坐在那里,两个人平静的注视着,谁也没有说话。 俞雷手里把玩着一个只剩下半杯水的杯子,好像对这杯子的兴趣要远比坐在对面的戴笠兴趣更加浓厚。 就这么坐了大约有二十来分钟的样子,俞雷终于开口说道:“很好,年轻人里,和你一样有耐心的人并不多了。” “谢谢,我还有很多要和俞局长学习的。”戴笠不动声色地说道。 俞雷放下了杯子,摇了摇手:“你不用和我学什么,我也没有什么是可以教给你的。我兢兢业业奋斗了那么多年,才爬到了今天这张位置上,但你升迁的速度之快,却远远超过了我的想像。军事统计调查局副局长代行局长职责,不是每个人都能在你这个年纪坐到的。” 戴笠的脸上却丝毫没有任何的欣喜或者骄傲:“我爬得即便再高,在大总统心目中的地位,也不能和俞局长相比。” 俞雷笑了一下:“未必,未必,恒帅几次要砍我的脑袋,总算他手下留情,再加上我的运气好一些。不然的话,也许坐在这张位置上的人就是你了。” 这两个人,一个称呼王恒岳为“大总统”,一个称呼王恒岳为“恒帅”,亲疏关系已经分得很清楚了。 “你们两个人究竟有完没完了?”一边陪他们这么干坐到现在的贾浩洋终于忍耐不住,大声叫了起来:“从一大早开始就这么面对面的坐着,现在又说了这么一大通的废话,你们闲着实在无聊,老子那里的事情一大堆,究竟还办不办正经事了?” “啊,对,还有正经事要办理。”俞雷好像刚刚想起来一样,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好了,咱们说正事吧。大总统走的时候交代,俄国人的‘流血革命’计划已经正式启动,我们的任务就是挫败这一计划,并把参与此计划的人一网打尽,无论是国外的还是国内的……” 他特别加重了“国内”的这两个字:“戴局长,这份计划你可能还不知道,具体内容你可以先看一下。” 说完,把一份文件放到了戴笠面前。 戴笠草草看了一下,点了点头:“大概内容我已经知道了,其它的我回去后会仔细看的。” “这份计划的实施,原本是由我们中统具体负责的,但考虑到要在几条战线、几个城市同时和那些敌人作战,所以我和贾师长商量了下,决定请你也加入进来,不知道戴局长有什么意见没有?”俞雷朝戴笠看了下,问道。 “没有。”戴笠的回答非常爽快。 “好!”俞雷点了点头:“那么我们就分工合作一下。还有件事,这一计划非但有我的中统,戴局长的军统,贾师长的警卫师,而且谷正伦的宪兵、杨方云的战略情报局,陆宣的情报调查局等各个机构也都会一切协助我们。我们有人打入了他们的组织内部,其它各个部队也同样有人打了进去,所以在实施行动的时候一定要分外注意。” 说完,俞雷仔细把分工安排了一下。 戴笠被安排到了上海一线,他对此没有任何的反对意见,只问了一个问题:“如果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在敌我不明的情况下,造成了误伤怎么办?” “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俞雷的回答显得非常随意:“他们既然不愿意和我们资源共享,那事情的发展就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了,我们只要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就可以了。这次行动只有一点要求,就是要以雷霆万钧的手段解决那些跳蚤!” “明白了!” “明白了!” 戴笠和贾浩洋两人同时答道。随即,戴笠站了起来:“那么我现在就回去准备,安排人手,我会亲自去上海布置。” 说着,缓缓离开了这里。 看着他的背影,戴笠忽然问道:“贾师长,这个人怎么样?” 贾浩洋在那沉吟了一下:“人很阴,很冷,秀才啊,我看这个人将来只怕是你最大的对手,你可得小心一些了。” 俞雷笑了一下,什么话也没说…… 上海。 这个时候的上海,黄金荣、严九龄等原来那些上海大亨,在国民政府的严厉打击之下,纷纷垮台。 而新的上海大亨杜月笙,在他声望最鼎盛的时候,却又忽然神秘“失踪”了。 这个时候的上海帮派组织,一方面群龙无首,一方面又连番遭到政府打击,日子相当的不好过。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叫王亚樵的人,和他所组织的“安徽旅沪劳工工会”出世了。 这个由王亚樵与马俊超等人组织成立的“安徽旅沪劳工工会”,目的是维护皖籍劳工的权益,号召皖籍劳工参加工会。 在上海的安徽劳工,大多是历年黄泛区发大水后逃难到上海的穷苦农民,他们在十里洋场饱受压榨和地痞流氓的欺凌,凄苦无依。现在能有自己的工会组织为他们出面撑腰做主,非常符合他们的愿望,因而踊跃参加工会。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安徽旅沪劳工工会”就拥有了万余名会员。王亚樵收取来的工会费,他并不纳入私囊,而是拿出来供给门徒的生活费用,同时他本着“得人钱财,为人消灾”的原则,只要听说工会里哪个工人受到别人欺辱,他马上就叫其门徒去找人评理、出气。凡是受人所托之事,自当竭尽全力,大家都敬重他为人豪爽讲义气,有上海滩小孟尝之称。 而“安徽旅沪劳工工会”的前身,是王亚樵一手成立的“斧头党”。 当时,李鸿章的族孙李少川也在合肥,听说王亚樵的事后,立刻前来,请王亚樵为当时在沪的安徽劳工做靠山,建立一支能打能杀的队伍,开拓上海滩的地盘。 “上海滩上的这些孬种,向来欺软怕硬,见到血就怕了。只要拳头硬,这里不愁站不住脚。” 李少川走时,丢下了1000块钱和50把雪亮的斧头:“你大胆地干,上海滩就是为你这样的英雄而建起来的。” 王亚樵不是那种听了两句好话就变得飘飘然的人。他将信将疑地召集了50个人,一人发了一把斧头。这50把利斧出动了几次,立刻哄动了上海滩。 聚集在王亚樵旗帜下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大多是安徽劳工。王亚樵不停地定做斧头,很快,持斧头的人达到千人之多。 此后,老革命党人柏文蔚从日本回到上海。王亚樵找到他说道:“柏先生,我想接收安徽会馆,成立‘安徽旅沪劳工工会’,专事接待、保护安徽来上海的穷人,不知行否?” “我想没问题的。” 得到柏文蔚的答复,王亚樵便立即带人来到座落在日晖巷的安徽会馆。会馆里的馆长余诚格此时早已听说过王亚樵的大名,听说他来到,连忙迎出门外:“王先生大驾光临,幸会,幸会!我余某人早就盼望这一天了!” “是吗?”落座后,王亚樵似笑非笑地问。 “当然,谁不知你是我们皖人的骄傲,皖人的救星?敝馆自李相国仙逝后,一直处于风雨飘摇之中,难以维持呀。” “余馆长既然难以维持,那正好,我们今天就是来接收会馆的。”郑益庵忙说。 “什么?”余诚格慌了:“这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王亚樵说:“你主持会馆,只顾赢利,根本不照顾旅沪的皖籍穷人。” “冤枉!天大的冤枉!我一向是把皖籍同乡当作骨肉手足的。” “三年前,我们来这里时,不是你亲自将我们拒之门外的吗?” “这,你们是?”余诚格努力回忆着。 “不要说了。从现在起,请你收拾收拾走路,不要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余诚格哭闹起来,但王亚樵丝毫也不为之动容。 眼见求情无望,余诚格只好转身跪倒在会馆大殿内象征皇权的万寿牌前,磕头如捣蒜,嘴里高声叫道:“万岁爷啊,他们竟然在光天化日下动枪,这公理何在?正义何在呢?” 王亚樵看着余诚格脑后拖着的长长的、灰黄的辫子,嘴角浮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他向旁边一彪形大汉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剪动了一下,那彪形大汉立即从怀里掏出一把剪刀,一步跨至余诚格的背后,拎起那根灰黄的辫子,齐根就是一剪。 这一剪如同是要了余诚格的命,他惨叫一声,昏倒在地。他手下的人上前齐唤,叫醒了他,他抱起辫子,号啕大哭起来。 王亚樵等人依旧冷若冰霜。傍晚时,他们走出安徽会馆。王亚樵对余诚格说:“我是个急性子人,喜欢一步走到头,本想今天就能接收会馆的。但现在看来,要做三步走了,今天剪辫子,明天割脑袋,后天接收会馆。” 当夜余诚格收拾了一下细软,连夜搭车回安徽老家了。 “安徽旅沪劳工工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成立了。 但是让王亚樵没有想到的是,政府方面的人,居然会找到了自己! 第五百二十九章 戴笠和王亚樵 “斧头党的王亚樵?” 王亚樵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家也不知道位于哪里的小旅馆,房间被刻意的布置过,厚厚的窗帘遮挡住了阳光,让屋子里就算在大白天也必须开着灯,让人总觉得有几分阴森的感觉。 自己是一大早就被人绑架的。 李鸿章的族孙李少川说要见自己,自己不敢大意,急忙拜访,谁想到见在才到李少川门口的时候,就遭到了一群彪形大汉的绑架。 腰间的斧头根本没有机会亮出来,对方全部使用的是驳壳枪! 坐在王亚樵对面的是个年轻人,二十来岁的年纪,人长得很英俊,坐在那腰杆挺得笔直,一丝不苟,只是脸色略显得有些苍白。 “我就是王亚樵,请问阁下是哪路好汉?”依照江湖上的规矩,王亚樵开口问道。 “我不是什么好汉,我叫戴笠。中华民国军事统计调查局的副局长。” 王亚樵吃了一惊。 中华民国军事统计调查局?政府的人怎么会找少自己?更加让他吃惊的是,面前的这个人这么年轻居然就是副局长了? 惊讶一闪而过,王亚樵随即就冷静下来,口气里身子略带着一些讥讽:“政府也和土匪一样学绑票吗?” “政府不会绑票,我会。”戴笠并没有被王亚樵的态度激怒,而是非常冷静地道:“政府不会胡乱杀人,我会!” 王亚樵顿时被激怒了:“王亚樵命就在这里,想拿,尽管拿去!” “我知道王亚樵是个不怕死的人,我也没有准备要杀你。”戴笠淡淡笑了一下:“我请你来,只不过是想让你为政府效力。” “为政府效力?”王亚樵怔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戴局长,你太看得起王某了,王某闲云野鹤惯了,不想受到约束,戴局长还是另请高明吧。” “不行。”戴笠想都未想就摇了摇头:“我找你办事,不是商量,而是命令,政府的命令,你除了服从以外没有别的选择!” 王亚樵完全有些傻了。 他从来也都没有见过这么说话的,更加没有见过这么霸道的人。 自从黄金荣、严九龄这些大亨倒台,杜月笙和他手下的一批得力大将神秘“失踪”以后,王亚樵是有野心成为上海滩新一代“大亨”的。只有成为了上海滩的“大亨”,安徽人的权利才能得到进一步的保障! 可是这还没有开始,却莫名其妙的杀出了一个“军事统计调查局”,杀出了一个什么戴笠出来! 王亚樵也从来不愿意受人威胁,当即道:“我拒绝!你要么就在这里杀了我,可我只要能够活着出去,我……” “你就会杀了我?”戴笠帮他说了下去:“可你没有这个资格。王亚樵,我可以不杀你,我也知道你不怕死,你要真硬抗起来,说实话,我真的拿你没有什么办法。” 王亚樵的脸上略略露出了几分得意,但戴笠随即话锋一转:“但我可以对你的安徽同乡动手!” 王亚樵面色一变,戴笠不慌不忙地道: “在上海有太多的安徽人在这里讨生活,一个小时之后,他们一律都会受到镇压,而且我会给他们安上各种各样的罪名,聚众滋事、打架斗殴、阴谋颠覆政府,什么样的罪名重我就找什么样的罪名!不光是他们,连他们的家人也一样要受到牵连。” 王亚樵忍不住叫了起来:“你敢!我安徽旅沪劳工工会十几万人,我斧头党几千把斧头!” 戴笠还是没有让他把话说下去: “我的背后有几百万军队,我的手中有几万条枪,王亚樵,你斗得过我吗?我顷刻间可以让大上海腥风血雨,可以让几万人横尸街头,我有这个权利!哦,对了,你可以暗杀我,没关系,死了一个戴笠,还有王笠、张笠,戴笠死了算什么?可安徽旅沪劳工工会和斧头党只有你一个王亚樵。你杀不光我的人,我却杀得光你的人。我现在就可以把你杀死,然后对你的同乡大开杀戒!” 戴笠的话句句都打到了王亚樵的弱点。 王亚樵什么都不怕,但唯独最重同乡情谊! 他办的“斧头党”、“安徽旅沪劳工工会”,固然有让自己在上海滩扬名的意思在内,但其中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替在上海的安徽人撑腰! 而现在面前的这个人却直击自己的软肋! 和政府作对也许正像戴笠说的那样,在上海的安徽人将会受到最严厉、最残酷的打击! 王亚樵脸上表情的变化,一丝一毫也没有逃过戴笠的眼睛:“但是你要和我合作,局势就会大不一样了。‘斧头党’可以继续活着,‘安徽旅沪劳工工会’也可以继续活着。而且可以活得非常滋润。除了我以外,整个上海将再也没有人敢动你。” “你,究竟是什么人?”王亚樵咬了下牙问道。 “我叫戴笠。”戴笠不厌其烦的又回答了次:“军事统计调查局的副局长。我可以决定很多人的生死,你,和你的同乡,都在我的掌握之中。顺从我,你们才能活下去。反对我,我可以以任何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把你们从这个世界上永远的除去!” 王亚樵相信他的话。 他沉默在了那里,很久没有再说一个字。 戴笠也很有耐心的在那等着。 他相信王亚樵一定会答应和自己合作的,在“请”王亚樵前,已经仔细调查过了他的全部身世、爱好、弱点。 其实戴笠也需要王亚樵的帮忙。一些如果让政府出面,会给政府带来一些负面影响的事情,完全可以交给这些人去做。 “在上海的安徽人你不许去碰他们……”好久后,王亚樵终于开口说道。 戴笠的脸上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我和他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去碰他们?” “斧头党呢?”王亚樵追问了句。 “政府不允许任何帮派组织的存在,所以斧头党在名义上必须要取消。”戴笠微笑着道:“但安徽旅沪劳工工会可以存在。” 王亚樵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戴笠挥了挥手,毛人凤拿来了厚厚的一叠钱,放到了王亚樵的面前:“王先生,这是一万块,戴局长给你的活动经费。” 王亚樵讥讽的看了一眼这叠钱。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成为钱效命的了? 他接过了钱:“戴局长,你要我帮你做事,我可以答应你,但有一个条件,我们之间的合作绝不能够外传!” “放心,除了我们三个,没有人会知道今天的事的。”戴笠完全知道王亚樵在想什么。 一旦王亚樵屈从于压力,向戴笠低头的事传了出去,那么他的威信便会受到很大打击,这样的情况戴笠也一样不愿意看到。 这个人对于戴笠来说还有很大的用处。 “好吧,要我做什么!”王亚樵平静了下情绪问道。 “帮我把这个人干掉。”戴笠把一张照片交给了王亚樵。 王亚樵接过照片看了下,上面的人大约五十来岁的年纪,穿着一件长衫,背景大约是在哪个外国地方拍摄的! “这个人叫华以文,住在派克路39号。”戴笠站起了身说道:“他的家中经常会有一些人在那里聚会,你要找到他落单的时候,帮我去干掉他!事成后,你和你的兄弟立刻离开现场,警察大约在十分钟后会赶到,你的人不会有危险的。” “好。”王亚樵答应了下来,忽然又问了一句:“这人是做什么的?” “以前是个议员,现在嘛,是记者。”戴笠也不想隐瞒什么:“不过他的真实身份,是一个俄国人的间谍,企图阴谋用武力来推翻政府。” “外国人的间谍?”王亚樵自言自语了句,心中也一下舒服了不少:“戴局长,这事就交给我了,两天之内我就给你办妥。” “好,那就拜托了。”戴笠微笑着把王亚樵送了出去。 一转身,面色立刻变得阴沉起来:“盯住他,只要他有任何异动,干掉他!” “是,那任务怎么办?”毛人凤应了下来,随即又有一些担心:“万一……那我们的任务怎么办……” “任务一样可以有人完成,上海滩上鱼龙混杂,要找到王亚樵这样的人太容易了,我用他,不过是他手下有个现成的组织,有一群不怕死,也服他,愿意为他效力的弟兄。”戴笠冷冷地笑了一下:“但是,我要的是一个绝对忠诚于我的人,任何人都必须无条件的服从我。我们在上海展开行动的时候,俞雷也在其它地方展开了行动。大总统眼下虽然不在国内,但他却能随时随地控制着国内的局势,我们在这做的怎么样,大总统都知道。” 毛人凤点了点头,明白了戴笠的用意,这次除了要完成大总统交代的任务之外,更加重要的一个原因是要和俞雷的“中央统计调查局”争功。 戴笠实在太重视这次机会了,而且也绝不允许自己和部下出现任何的一点差错! 第五百三十章 派克路上的会议 上海派克路39号。 一大群人聚集在了这里,中国人、外国人…… “现在请普罗米罗米夫斯基同志安排一下我们下阶段的工作。”这里的主人,前北洋政府议员华以文说完带头鼓起了掌。 一片掌声响了起来。 普罗米罗米夫斯基挥手让大家安静:“腐朽的国家一定会被推翻,反动的王恒岳政权也一定要被打倒!同志们,现在那个大军阀头子王恒岳去了帝国主义国家美国,对于中国来说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们要在中国的各个城市发起暴动,以武力的流血手段推翻这个腐朽、反动的帝国主义国家!” 华以文又用力鼓起掌来。 但随即边上一个声音传来:“我有疑问。” 众人朝发话处看去,是前上海财政局的副局长丁克安。 丁克安推了一下眼镜:“我不赞成用暴力的流血方式。从国民政府取得国家政权,对国家的治理上来看,他们并没有犯什么错误,而且从另一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甚至正在带着这个国家强盛起来……” “丁克安同志,你为什么要为一个帝国主义政府讲话?”华以文的语气一下变得严厉起来。 “华以文同志,我有权在会上发表我的看法,请让我把话说完。”丁克安非常平静地道。 普罗米罗米夫斯基朝华以文点了点头,华以文勉强忍住了自己的不快。 丁克安继续说道:“我们的基础是工人、农民和学生。但是现在大量的工厂已经在国内建立,工人的工资足以养活一家人,甚至还有节余。而工会组织也被允许建立,并在政府许可的范围内进行会议协商,去年政府推出的‘劳工法’,也在最大程度上保障了工人的权利,这样,很难有工人和我们一起参加暴动!我们已经失去了工人的基础!” 屋子里响了一阵窃窃私语,丁克安让大家安静下来之后继续说道:“在农村,一系列保障农民利益的措施也正在推行当中,政府的农业部从国外请来了大量专家,引进高产作物,减少田地税收,保障农民利益不受到侵犯。尽管在推行的过程中出现了这样那样的问题,有些地方还不尽如人意,但我们可以看到政府的诚意,也可以看到政府正在积极的进行改正,努力纠正错误。农民对我们的支持也因此大为减少。” 普罗米罗米夫斯基脸色也开始变得阴沉,能够看出他正在那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怒气。 丁克安并没有看到:“最后一个学生问题。这是最让我们头疼的一个问题。学生原来是我们最坚定的支持者,但是现在却成为了我们最大的反对者和障碍!” “为什么?”有人提出了这个问题。 丁克安苦笑了下:“王恒岳给予中国学生的帮助和支持实在是太多了。巴黎和会中国外交失败的消息传到中国,中国学生发动罢课游行,在国内和日本同时遭到逮捕以及流血的时候,正是王恒岳的广州政府提出了最严重的抗议,并且为学生们提供了最大的帮助。在上海、南京、北京……在每个城市的任何一次学生游行之中,总得最及时的得到来自王恒岳的支持。在学生需要保护的时候,同样是王恒岳的政府给他们提供了无私的保护。尤其是在日本政府对我国政府提出了赤裸裸的要挟,南京学生大游行抗议的时候,王恒岳竟然亲自出现在学生的队伍面前,发表了慷慨激昂的演说,他完全的争取到了学生们的拥戴。我曾经去一些大学调查过,你们完全无法想像那些学生对于这位‘反动的’大总统的无比爱戴……” “够了!”普罗米罗米夫斯基用力一拍桌子,再也忍耐不住的怒吼起来:“丁克安同志,你的立场究竟在哪里?你是站在无产阶级的立场上的,还是在为一个反动的政府说话?” “我是在为我的国家说话!”丁克安的回答毫不示弱:“我的国家正在进入一个良性发展的过程,正在朝着强盛前进,在这个时候如果我们发动所谓的‘暴力流血革命’,那非但不会得到任何人的支持,而且将是犯罪!对国家的犯罪,对所有国民的犯罪!所以,我坚决反对在这个时候进行任何所谓的革命,这是在那破坏!” 华以文的脸色铁青的让人害怕:“既然你拥护现在的政府,反对我们的革命,那你当初为什么还要混进革命的队伍里?” 丁克安轻轻出了口气:“是的,当初我被免除财政局副局长的时候,心里的确充满了怨气,也一心想要推翻国民政府,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我错了。一个稳定而强盛的国家难道不是你我,还有在座的每一个人,所共同追求的吗?既然这个政府已经在朝着这个方向努力,那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什么资格来反对他?” “你不是一个坚定的革命者,不是!”普罗米罗米夫斯基咆哮着道。 丁克安笑了一下:“是的,我也许不是一个坚定的革命者,但我是一个坚定的爱国者。我到现在还对王恒岳充满了怨愤,是他夺走了我的工作,但是这不妨碍到我对国家的热爱。我无比的痛恨王恒岳,但我热爱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普罗米罗米夫斯基同志,我知道你也一样的痛恨王恒岳,但你的恨和我的不一样。我的恨是个人的,你的恨却是出于国家之间的!” 他的声音逐渐开始提高,声声激荡在每个人的心里:“中俄之间正在爆发着战争,而且据我们所知,中国军队正在节节取得胜利,形势对于苏俄政府来说非常不利,因此如果这个时候在中国发生所谓的‘暴力流血革命’,那会在极大的程度上分散我国政府的注意力,甚至迫使王恒岳垮台,进而使得我们的军队遭到失败。” “够了,够了!”普罗米罗米夫斯基暴怒的打断了丁克安的话:“伟大的苏维埃政权,是在为了解放全人类而战斗,你却无耻的诬蔑我们,我建议,鉴于丁克安的恶劣态度,以及他对革命事业的诬蔑,我提议,开除他的党员资格!” 会议室里一片沉寂,丁克安淡淡的一笑:“中国的事不用外国人来插手,我们有能力把我们自己的事情做好。我的党员资格也不用你来开除,我已经决定退党了。”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 丁克安随即说道:“但你们可以放心,尽管我不赞成,并且竭力反对你们的所谓事业,但我不会去告密,更加不会去当一个叛徒的!” 说着,他微笑的朝着他曾经的“同志们”看了一眼,然后义无返顾的走了出去。 所有人都怔怔的坐在那里,没有人起来阻止。 丁克安的话说到了很多人的心里。是啊,一个正在朝着强盛迈步的国家,一个一心想要让民族崛起的政府,为什么还一定要去反对并且推翻它呢? 普罗米罗米夫斯基心中恼怒到了极点。 他这次来到中国的任务,就是要在中国发动一系列的暴动,如果能够推翻中国政府当然最好,可是一旦这一目标无法达成,那么也要在最大程度上吸引住中国政府的注意力,以减轻苏俄军队在前线的压力。 可是丁克安的忽然发难,却让事情一下有了极大转变! 他发现所有人的眼里都出现了异样,这是让普罗米罗米夫斯基最为担心的,假设失去了他们的支持,那自己在中国的“事业”将会举步唯艰。 他紧急的和华以文交换了一下意见,大声做了一些动员,稍稍平复了一下众人的情绪。然后普罗米罗米夫斯基用力挥动着他的那双大拳头:“同志们,任何的状况和困难都无法阻挡我们发动革命的决心,像丁克安那样的叛徒和怯弱者只会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流血革命’一定要进行,而且声势要进行的比以前更加激烈以及暴力,要让我们的一切敌人,知道我们的决心!” 他强迫所有的人做了表态,然后把他们的工作进行了一下分工。 参加会议的人陆续走了,这个时候华以文面带忧虑地道:“普罗米罗米夫斯基同志,丁克安的那些讲话造成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而且我们无法确定,他是不是会去告密,会不会出卖我们的革命事业!” “对于叛徒必须予以无情铲除!”普罗米罗米夫斯基的回答没有任何的迟疑:“我认为他一定会去充当一个可耻的告密者,我们的革命事业绝不能因为一个人而遭到破坏!华以文同志,我认为,应当动用你手里所有的关系了。” 华以文迟疑了下,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好的,那我先走了。”普罗米罗米夫斯基站了起来朝外走去:“具体的暴动事宜一定要抓紧,千万不能拖延!” “我一定会尽快。”华以文也站了起来,说道:“我送你出去吧!” 第五百三十一章 “变节者” 把普罗米罗米夫斯基送上了车,华以文转身朝家走去。 “先生,请问几点了?” 一声洋泾浜的上海话在边上想起,华以文一听就知道那是外地来的学的根本不像的上海话。 尽管口口声声说着站在广大劳苦群众一边的,但出身优越的华以文还是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勉强掏出怀表看了一下:“3点30。” “谢谢先生。”那个搬运工人打扮的汉子和他身边的同伴一齐说道,接着指了一下地上:“先生,阿是侬掉的钱?” 华以文条件反射的朝地上看去…… 就在这个时候,两条汉子忽然从衣服里亮出了两把雪亮的斧头,恶狠狠的朝着华以文的脑袋就砍了下去。 华以文闷哼一声倒地,接着发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叫。 可是两条汉子丝毫没有留情,手里的斧头一斧头接着一斧头的砍了下去…… 华以文起初还在惨呼,但却渐渐的没了声音,身子也渐渐的停止了挣扎…… 边上的路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两条汉子确定华以文已经没有气后,这才从容的收起斧头大摇大摆离去…… 这时候,惊呼声和尖叫声才从那些路人和闻讯赶出的华家人的嘴里传出…… 十来分钟之后,警察到达,并且迅速封锁了现场。又等了一会功夫,上海警察局长顾书全这才姗姗来迟。 “顾局长,顾局长,你可要为我们老爷做主那!”一看到顾书全华以文的夫人就放声大哭起来。 “顾局长,为我们老爷报仇那!”身后的华家人一齐痛哭流涕。 “放新吧,华夫人,本局长一定会秉公执法的。”顾书全安慰了几句,询问了一下凶手的模样:“华夫人,我们要到你家去看一下,看看有什么什么华老爷留下的关于凶手的踪迹。” 不想这一句话却让华夫人面色突变:“顾局长,我家老爷才过世,现在家里乱得很。” “不妨事,不妨事。”顾书全一边笑着,一边不容分说的带着自己的手下走了进去…… 顾书全熟门熟路的带着手下直奔华以文的书房,书房已经被改成了一个会议室,一走进去,顾书全便转头对跟随进来的华夫人说道:“华夫人,这么多的茶杯,香烟,刚刚有很多客人来过?” “啊,是……”华夫人嗫嚅着道:“我家老爷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 顾书全一笑,来到办公桌前,随即拿起放在上面的文件,一看,面色顿时一变,把文件朝华夫人面前一递:“华夫人,这是什么?” 《关于展开全国暴动的决议》。 华夫人一看,面色惨白:“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老爷在做什么……” 顾书全冷笑一下,随手又拿起了几份文件。《暴力流血革命计划》、《关于打倒反动政府和大军阀王恒岳的行动计划书》…… 顾书全的脸色愈发的阴沉:“搜!给我仔细的搜,一寸也别拉下!” …… 华以文遇刺的消息迅速传遍了上海。 从他遇刺的状况来看,非常像是最近声名鹊起的“斧头党”做的,但是“斧头党”的负责人王亚樵却竭力否认。 随后上海市警察局也公开否认此次刺杀事件和“斧头党”及帮派事件有任何联系,但其它方面的情况却并没有过多透露。 这一下引起了上海市民的好奇! 那些有“本事”的,“消息灵通人士”纷纷四处打听,很快便有流言传出:上海名人,前北洋政府议员华以文,参加了一个秘密组织,企图推翻现在的国民政府,由于内部意见不统一,从而遭到刺杀。 这一来愈发引起了轰动。 不管这消息究竟是真是假,但要推翻国民政府,实在让人愤慨! 自从统一全国之后,国民政府做的那些事情,大家都看在眼里。人人有饭吃现在虽然还谈不上,但起码国民政府正在努力朝这个方向努力着。 而大总统王恒岳在大部分的国人心目中也是一个传奇。 他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完全了全国统一,又在对日交涉中表现出了他的强硬态度,甚至开始出兵俄罗斯,干涉发生在俄罗斯的内乱了! 这要放在以前,哪里敢想像?这大长了国人的志气那! 可就是这么一个传奇的大总统和他领导的政府,居然有人想推翻他? 但警察局方面依旧保持着沉默,只说案件正在侦破之中,而这也愈发引起了国人们的好奇…… “这些人都是吗?”戴笠看着从华以文中家缴获的那份参与暴动者的名单,显得有些惊讶。 “是的。”毛人凤在边上接口说道:“这是顾书全亲自带着人去办的,华以文一介书生,根本不懂得什么保密,这些文件名单就放在了他的书架上。” “谨慎,谨慎。”戴笠放下了名单:“这上面牵扯到了很多人,甚至还有军界方面的,军队是大总统最重视的,什么都可以乱,军队不能乱。什么人都可以抓,军队里的人,千万千万不能抓错了!” 在那想了一下:“把我们抓捕归案的那个叫丁克安的带进来。” 不到两分钟的功夫,丁克安被带了进来。 似乎对于自己的被俘,丁克安早有心理准备,他坦然的坐了下来。 “说吧。”戴笠也没有兜什么圈子:“我知道你参加的组织叫‘中华革命者联合党’,是受俄罗斯人直接领导,并且接受了俄罗斯人大量资助的。你是‘中华革命者联合党’的执委之一吧?” 丁克安点了点头,根本没有任何否认的意思:“是的,我是执委之一,但我退党了。” “退党?为什么?”戴笠有些好奇。 丁克安的回答让戴笠和毛人凤吃了一惊:“我奉中央统计调查局俞局长的命令,打入到‘中华革命者联合党’中,并且成功当选执委。几天前,我接到命令,让我在该党举行重要会议的时候公开退党,以造成人心混乱,为一举解决该党作好准备。” “俞局长的人。”戴笠心里叹息了声。 也许自己和俞雷一生都是敌人吧。到了哪里,总要和他的人,他的势力纠缠不清。 他在心里苦笑了下,拿出了缴获到的那份名单:“看看这个上面,名单是不是真实的?” 丁克安仔细看了一下,点了点头:“是的,完全真实。尤其是这两个军方将领,是俄国人普罗米罗米夫斯基和华以文这些人最大的后盾,一旦发生暴动,他们指挥的军队也将在第一时间发生哗变,从苏州秘密的急行军,一举控制南京!” “南京?”戴笠皱了一下眉头:“南京有最精锐的警卫师,还有大量的宪兵部队,同时一旦发生兵变,附近部队在半天之内就可以完成增援,他们用什么来控制?” 丁克安笑了一下:“有个军事演习,他们会先把部队调到南京附近,然后邀请警卫师师长贾浩洋等人一起观摩,在那个时候发难!然后在苏州的部队则快速向南京靠拢。” “明白了,明白了!”戴笠连说了两声,忽然问道:“那么以后呢?以后你的任务又是什么?” “变节者。”丁克安笑的非常古怪:“既然那么大的一个阴谋集团已经破坏,肯定需要我这样的变节者来说出他们的一切。我是‘中华革命者联合党’的执委,权利大,位置高,我说的话比任何人说的都有分量。所以戴局长现在就可以逮捕我,并且在经过审讯之后,起初始终不肯交代的我,终于背叛了我的组织,交代除了一切。” 戴笠也笑了一下:“辛苦了。就在这里先做一份笔录吧。” 丁克安点了点头,让人拿来了执笔,然后在那仔细的写着。 戴笠对毛人凤使了个眼色,两人走了出去,戴笠随即说道:“立刻把这份名单电报给俞雷,让他立刻在南京做出准备,抓捕一切涉案人员。” 毛人凤有些迟疑:“局长,这可是我们破获的,难道就把这功劳送给俞雷?” “丁克安是俞雷的人,名单一定也会另外准备一份,我们何必做这个坏人?”戴笠脸色平稳:“尽快把这些人都抓起来,维护住国家的稳定才是第一位的,我和俞雷之间的那些事情,和这比起来不算什么。何况,军中的这两个人物,手中是真握有军队的,南京附近军队的指挥官都是俞雷的老朋友了,他们会听俞雷指挥,但未必会听我们指挥。既然这样的话,那干脆就让俞雷去做,我们乐得轻松。” “是,知道了,我立刻就去办。” 戴笠点了点头,又在那里想了一下,说道: “可以通知顾书全,举办新闻发布会了,把我们破获的这起案件,向全国公开吧。对了,一定要把丁克安的‘供词’让所有的人都能看到!” “好的。” 戴笠的头抬向天空,洗涤全国的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 第五百三十二章 抓捕! 上海发生的风暴很快就蔓延到了南京! 坐镇南京指挥的俞雷对这一切丝毫也没有感到惊奇。 恒帅在离开南京的时候说过:“天要变了,一些跳蚤也该跳出来了。跳蚤很可恨,咬你你一口让你全身都不舒服,对付它们的唯一办法,就是把它们掐死!” 现在,到把这些“跳蚤”掐死的时候了。 警卫师师长贾浩洋看到这份名单的时候,也显得有些吃惊:“不会吧,他们也参与到了其中?虽然这些年他们并没有特别杰出的表现,但也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 “他们当初就是迫于压力才选择投降的,现在再度叛变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俞雷倒显得非常镇静:“况且他们的位置这些年都没有动过,从主力部队到了后备役部队,心里有怨气是难免的,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再在边上煽风点火,叛变也在情理之中。” 贾浩洋的面色阴沉下来,做为“国社党青年团”的执委,他最无法忍受的就是任何对元首的背叛! 警卫师是元首手中的利剑,那自己就是元首手中一把最锋利的匕首,任何企图危害到元首的力量,势必遭到无情铲除! “秀才,别再考虑那么多了,抓吧!”贾浩洋咬牙切齿地道。 俞雷摇了摇头:“要把影响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不要引起骚乱。能够悄悄的解决,尽量悄悄的解决。他们不是要在南京附近办军事演习,还要邀请你去参观吗?那你就去!” “在演习过程中解决他们?”贾浩洋的眼睛亮了一下。 俞雷点头说道:“他们想在演习过程中解决你,你就提前动手,解决他们!” “好!”贾浩洋大声说道。 这个时候宪兵司令谷正伦也已匆匆赶到,俞雷大致把情况和他说了一下:“警卫师全军进入一级戒备之中,宪兵三个团也进入待命状态,同时,镇江、无锡、常州等各地守军也要在第一时间展开全面戒严!只要兵变发生,必须用最短的时间予以彻底解决!” 谷正伦和贾浩洋一齐应了下来…… 俞雷轻轻的呼了口气。 恒帅把所有的事情都扔给了自己,一直到现在甚至没有来过问过此事。这是对自己的信任,也更是对自己的鞭策。 这件事情非但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而且一定要把可能造成的一切影响都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 “报告旅座,全旅集合完毕!” 魏顺之阴沉着脸点了点头:“休息,明日准时演习!” “是!” 魏顺之坐了下来,抓起手边的一个苹果狠狠的咬了一口。 多少年了?自从在四川跟随王恒岳以来,这都过了多少年了? 身边的那些人一个个都得到了提拔,可自己和蒋乃蔽,在王恒岳最困难时候投降他的两个人,到现在居然还只是个小小旅长。 那些后辈小子却是一路顺风顺水,升的速度让人惊讶! 这怎么能让自己服气? 绝好的机会现在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那些“中华革命者联合党”的人找上了自己,告诉了自己全盘计划,非但如此,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俄国人在那里撑腰。 只要计划能够成功,自己就是未来政府的国防总长,自己的好友蒋乃蔽将是未来的参谋总长。 从旅长一跃而成为总长,这样的险值得去冒! 况且那个最让自己害怕忌惮的王恒岳现在并不在国内! 王恒岳只要不在,国家就等于少了一条腿! 想到这,魏顺之的心安定了不少,抓起咬了一半的苹果又狠狠的一口咬了下去…… “贾师长!欢迎观看第27后备旅实战演习!” “魏旅长,辛苦了!”贾浩洋敬了一个军礼。 “贾师长请!” 贾浩洋只带来了一个排的警卫,这让魏顺之愈发的放心了。 颠覆中国政权的机会就在今天。 进了观演凉棚下,魏顺之一边让人上茶水,一边仔细的介绍起演习的全部计划,等到大致说了一下:“关于这次演习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我知道还有另外一个目的。”贾浩洋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帮他说了下去:“兵变吧?” “什么?”魏顺之怔了一下,没有听清。 “我说,你魏旅长准备兵变吧?”贾浩洋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魏顺之顿时面色大变。 正想动手,贾浩洋又不紧不慢地道:“魏旅长,不要急着动手,你看!” 他说着朝天上指了一下。 几个黑点从远处飞来,逐渐接近,几架中国最新式的飞机出现在了演习上空。 魏顺之的心一下变得冰凉。 完了,对方早有准备! 贾浩洋笑了一下:“魏旅长,在我进入这里的时候,我的警卫师,和宪兵部队已经全部控制住了周围,你没有机会了,一点机会也都没有……在苏州,两个师的兵力也已经包围苏州,我相信,这个时候你的同伴蒋旅长也已经束手就擒了……” 看到魏顺之脸上一片死灰,贾浩洋站了起来,制止了自己手下剑拔弩张的警卫,又冲魏顺之的警卫说道:“你们也把武器放下来,大家都是中国军队,内战早已结束,继续自相残杀没有意思……” 魏顺之的警卫们有些迟疑的看向了自己的旅长。可是此时魏顺之也完全乱了方寸。 “当然,你现在也可以选择杀了我。”贾浩洋的声音依旧显得那样平静:“我只有一个排的力量,在这里不是你的对手。但是即便你杀了我,又能够得到什么?兵变肯定失败了,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我的军队已经完全控制住了附近,解决你的27旅只是复覆手之劳!” 魏顺之的嘴唇在那颤抖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但却还是没有想要投降的意思…… 贾浩洋叹了口气:“魏旅长,你们的全盘计划我们都已经知道了。你知道是谁在那指挥平叛吗?是秀才……” 魏顺之的身子急速抖动了下…… “秀才是什么样的人,你我心里都清楚。”贾浩洋的话里好像在那深深为魏顺之担忧着:“这个人心狠手辣,下手从来不会留情,尤其是在威胁到恒帅安全的事情上。他连给你报仇的机会也都没有。你的老婆孩子,一个个都会被他铲除,那些得罪他的人什么样的现场,魏旅长,你我都亲眼看过那!” 魏顺之彻底的崩溃了,他忽然一把抓住了贾浩洋,语气急促地道:“帮帮我,帮帮我,贾师长,看在你我那么多年同事的面上,帮帮我!” “我想帮你,但我的能力实在有限。”贾浩洋挣脱了他的手:“现在当务之急就是立刻投降,不要再有任何迟疑,我答应你,就算拼着和秀才翻脸,也一定要保住你全家的安全,要死,只死你一个人吧,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要死,只死你一个人吧,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这话如惊雷一般在魏顺之的耳边响起! 是啊,自己既然发动兵变,落到了俞雷的手里,就绝对没有任何活下来的可能了。不可能,就算是大总统下的命令也都没有用了…… 贾浩洋看了一下表,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不耐烦起来。 魏顺之知道自己必须要做出抉择了,他艰难地说道:“贾师长,我愿意命令部队放下武器……” …… 随着魏顺之的被俘,整个抓捕行动在全国迅速展开! 南京、上海、北京、武汉……所有城市的宪兵、警察、军队、特工全部行动起来! 大量“中华革命者联合党”的成员遭到抓捕,甚至没有任何反抗逃跑的机会! 而舆论的宣传也在同时进行着。 新闻会连续召开着,除了大量的证据外,还有以丁克安这些人为首的前“中华革命者联合党”执委这样人物的亲口证词。 全国都愤怒了! 国家的建设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国家的军队正在俄国浴血奋战,大总统正在对美国进行着一次具有重大意义的访问,而在后方,竟然有人要想发动叛乱? 这是不可饶恕的事情! 国家刚刚完成统一,现在急需的是恢复国力,而不是去发动什么“暴力流血革命”! 舆论清一色的倒向了国民政府一边,这样的暴动完全是不得人心的。 支持抓捕、平息叛乱的呼声响成一片。无论是工人、农民、学生还是那些普通的市民们,全部都坚定的站在了政府一边。 抓捕进行的让人惊讶的顺利,甚至在抓捕的过程中,还得到了大量市民无条件的支持。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事件的主谋之一,俄国人普罗米罗米夫斯基却并没有遭到被俘,甚至好像还完全被中国人遗忘了。 是中国人的失误,还是其中另有什么隐情?起码这一点这些还没有人能够知道。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不管是戴笠还是俞雷,他们是绝对不会发生这种重大错误的! 第五百三十三章 喀琅施塔得水兵起义! “布列斯特大会战”的失败,让苏维埃政权下的俄国内部矛盾彻底爆发了! 1920年7月21日,在彼得格勒的特鲁博奇工厂的工人举行会议,提出了要苏俄政府向“人民政权”过渡的决议,要求取消布尔什维克的一党专政,要求建立自由选举的苏维埃政权。 苏俄政府的回应是立刻关闭该工厂并且重新进行职工登记。 7月24日早晨苏俄政府调动一帮学员兵守住了工厂的大门,不准工人进入。 所谓学员兵是指军事院校的学员,苏俄政府因为他们是在相对封闭的环境中,并且受过严格的训练,被认为是最可靠的军事政治后备力量。 这像乔治·奥威尔写《动物农场》中拿破仑那头猪秘密训练的恶狗,头脑简单而绝对听话,年轻富有战斗力且凶残,适合做政权的打手。 工人在政府的这一强硬决定下愤怒了,300名工厂的工人又联合一切其他工厂的工人一共2500人在瓦西里耶夫斯基区集会抗议。 于是政府又派听话的学员兵驱散工人,并将骚乱定性为叛变行为,下令彼得格勒全城戒严。 7月25日,彼得格勒军区军事委员会发布公告,宣布戒严令,要求各区成立相应党委领导人主持的革命三人小组,这个小组对该区所有居民有效,该区的军事力量也听命军事三人小组。然而就在当天戒严令发布的情况下,工人仍然举行了是为游行,要求:言论、出版、集会自由,要求释放最近因为政治原因被捕的工人、红军和水手,要求立即在无记名投票的基础上重新改选苏维埃。游行队伍和学员兵发生了冲突。 7月28日,俄共中央委员会政治局召开会议,讨论目下局势的时候认为首要任务是镇压政治反对派。 当天全俄肃反委员会发布命令,将无政府主义者、社会革命党和孟什维克从地方自治机关、粮食机关、配给机关中清除出去,禁止他们一切号召罢工、演讲和游行的活动。 契卡开始疯狂的逮捕政治反对派,超过100名孟什维克和社会革命党被逮捕,约200名工人和知识分子被逮捕,其中孟什维克领袖唐恩也被捕。 这场发生在彼得格勒的工人罢工示威运动虽然被镇压了,但是情绪却严重影响到十月革命中为布尔什维克上台立下汗马功劳的喀琅施塔得的水兵们,他们没想到那个昔日他们热情洋溢的扶植起来的,标榜为了工农兵的政权比沙俄政府和临时政府都不如,镇压起工人运动和政治反对派更拿手。其实早在1920年6月,包括喀琅施塔得舰艇在内的波罗的海舰队就已经骚动不安了,内战结束,水兵们得不到复员,疲惫不堪的服役中却还得不到应有的粮食供应,军纪越来越严格,得不到休假和下船的机会,长官反而越来越有特权去腐败;这种情况下,许多农民出身的水兵却收到的都是家乡亲人们送来的坏消息,什么余粮征集制,在疯狂的剥夺他们亲人辛苦种下的粮食。 中国人得到的情报显示出这样的情况: “波罗的海舰队俄共组织大约40%的人要求退党,一些人用宗教信仰来说明自己退党的理由,一些人则用吃不饱感到疲倦来说明,一些人是因为对美好的未来感到失去信心,还有一些人则已经把党员证给撕了。” 1920年的7月,彼得格勒罢工的消息向这个已经充满火药味的舰队投来了火星,已经处于躁动不安的水兵们开始骚动起来的。 7月25日被从彼得格拉调动到喀琅施塔得的水兵“塞瓦斯托波尔号”和“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号”战列舰因为被调离舒服的彼得格勒,再加上缺少制服和鞋,以及拖延7月1日放假复员的期限这些原因,在7月25日晚上在塞瓦斯托波尔号战列舰的甲板上集会,提出了四点要求:第一,7月26日中午召开舰队会议;第二,不允许逮捕彼得格勒演说的工人;第三、必须阐明演说工人的要求,第四,必须阐明哪个海军部队向演说工人射击。 佐西莫夫很好的应对了问题,控制了舰队的情绪! 就在这时候喀琅施塔得要塞的政委诺维科夫像个愣头青一样跑过来说了一堆假大空的套话,结果适得其反,水兵们的情绪又失控了起来,喊着口号“他们想要收买我们,并且向我们隐瞒彼得格勒发生的一切”! 佐西莫夫决定水兵们自己派出代表到彼得格勒查明形势,两艘战舰分别派出了五人和七人组成的代表团! 26日早晨,代表团深入罢工工厂了解到了情况,工人们的政治主张让水兵们很吃惊,但是情绪还是感染了他们。 7月27日,代表团返回真实的表达了工人们的诉求和彼得格勒的形势。这样两艘战舰提出了一项交波罗的海舰队所有军舰、军区代表讨论的决议,一共十三项主张:“一、由于现有的苏维埃没有反映工人和农民的意志,应立即通过无记名投票的方式改选苏维埃,并且在改选前就实行工人和农民的宣传自由;二、要求工人、农民、无政府主义者和座椅社会主义政党的言论和出版自由……” 从这十三项内容来看没有什么不合理的,而且几乎一切反专制的要求,对自由的要求主张都有着相似之处,然后,也就是这十三项主张被布尔什维克领导下的苏维埃政权认为是“喀琅施塔得叛乱”的开始。 8月1日,第一、第二战列舰支队以两票弃权的绝对多数通过了这项决议,并且补充了两点:“十四、指定流动小组进行监督;十五、允许自己劳动的自由手工业生产。” 这十五点要求,大致重复了彼得格勒工人们的要求,也表达了农民们想要取消“战时共产主义”政策的强烈愿望,他们想要获得的土地和自由,正是布尔什维克上台前许诺过给他们的,那个“土地、和平、面包”的口号,话音仿佛未落,就已然被抛弃了! 就在8月1日当天,喀琅施塔得卫戍军全体大会在雅科尔广场召开,闻讯而来的当地居民达到了16000人,喀琅施塔得海军基地的领导人还想在大会上说服水兵们放弃上述政治主张。但是他们的讲话却被“够了,这些无聊的话我们已经听了三年了,再也不想听了”的呼声打断。会上,一名叫佩列佩尔金的水兵,发表了反对现在的苏俄政府的演说,选读了上述十五点决议,除了极少数党员外,大部分与会者符合这一决议。这位水兵还建议每个部队和组织派出两名代表参与讨论重新选举喀琅施塔得苏维埃的问题。 并且当天那两艘代表的战列舰选举出了舰艇委员会取代了政委维持舰艇的秩序。当晚舰艇委员会召开了会议,其他舰船也有代表参加,部分代表次日返回彼得格勒后向其他舰船反映这里的情况。会议上大多数代表否决了逮捕来到舰队的全俄中央执委会主席加里宁做人质的要求,让他顺利的离开了。 喀琅施塔得国民教育馆内举行了一次代表大会,一共六百多人参加大会,其中25%的代表为俄共党员,五名无党派人士组成主席团,会议中心议题成立喀琅施塔得苏维埃委员会,有和布尔什维克的政府分庭抗礼的意思了。 当时官方的代表,喀琅施塔得苏维埃委员会的主席瓦西里耶夫等人还在努力安抚士兵们的情绪,但是那些不合时宜的假大空数次被士兵们打断。 就在这个时候,会场外传来消息,说军事院校的学员们带着枪过来抓人了,于是会议立即做出决定,成立临时革命委员会,佩特里琴科担任了主席。 匆忙中大会通过一系列决议:无党派人士立即占领所有重要的据点和通讯站,在严密监督下让担任职务的俄共党员缴械并逮捕他们,严格清点缴获的武器;选举革命三人小组,承担领导工作。临时革命委员会接管喀琅施塔得当地政权,维持秩序,有权采用武力实施会议决议,“彼得巴甫洛夫斯克”号战列舰被作为临时革命委员会的驻地。 瓦西里耶夫等一些著名的俄共领导人被逮捕,这是一个信号,喀琅施塔得的水兵们起来造布尔什维克的反了! 从8月2日起,陆续有一些党员从要塞中逃跑出来,凭直觉这里发生了“反革命暴乱”,这些人的言论对政府有着重要影响作用。 8月2日晚,驻扎要塞的红军决定和临时革命委员会联合。 当晚,通讯部门所有机关都被临时革命委员会警戒队占领,委员会则正式向周边所有的人们郑重宣布:“同志们!公民们!我们的国家正处于危机时刻,饥饿、寒冷、经济崩溃将我们置于铁的桎梏中已经三年了。执掌国家政权的布尔什维克脱离群众,已无力拯救国家于全面的崩溃中。布尔什维克实在是大错特错了。这些骚动,这些要求是所有人民,所有劳动者的心声。 为了这些选举在较为公正的基础上进行,恰恰也正是为了苏维埃找到自己真正的劳动者代表,为了苏维埃成为积极的,充满活力的机关。同志们!公民们!临时革命委员会担心任何流血,他们将采取非常措施以维护城市、要塞和炮台的革命秩序……” 1920年8月2日,让苏俄政府震惊并且没有太多准备的喀琅施塔得水兵起义,在风雨飘摇的俄国爆发了! 第五百三十四章 旧金山:8月2日!! 民国9年,公元1920年8月2日! 旧金山。 这里又叫“圣弗朗西斯科”、“三藩市”。 今天,对于旧金山来说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日子。 舰队缓缓的向旧金山方向驾来。 在两侧,是悬挂着美国国旗的战舰,而在当中最庞大的一艘军舰上,悬挂着,迎风猎猎飞舞是的是一面巨大的五色国旗! 中华民国国旗! 以“新墨西哥”号战舰为首的三艘美国战舰,向着这支舰队驶来。 “新墨西哥”号打出旗语: “欢迎来到圣弗朗西斯科,圣弗朗西斯科和美国人民欢迎您,中华民国大总统!” 站在“总统”号的甲板上,王恒岳平静的看着一切,然后缓缓地说道:“回信号!友谊、尊严、荣誉!我以一个骄傲的国家大总统的身份,访问另一个骄傲的国家,中美友谊万岁!” 所有的美国军舰同时鸣响汽笛,表达着对中华民国大总统的欢迎! 码头上早已聚满了黑压压的人群,有美国人,也有中国人,在这些人中,更多的是在美国辛苦生活着的华侨们! 当看到战列巡洋舰“总统”号缓缓出现,欢迎的人群中瞬间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 一些华侨叫着、叫着,忽然失声痛哭起来,哭得泪流满面,肝肠寸断。有的人干脆一下伏在身边同伴的肩膀上,嚎啕大哭,他的同伴本来也在劝着,可是劝着劝着自己竟然也放声大哭起来…… 所有的人都在哭,每一个华侨都在哭! 多少年了,这已经多少年了!在美国,第一次见到了来自自己祖国的军舰!多少年了,这些华侨在美国生活多少年了,他们做梦也都想不到还能看到来自祖国的军舰! 他们一边哭着,一边不断挥动着自己手里的五色国旗,放声哭着,放着叫着,尽情宣泄着自己心中的情绪! 中国,万岁! 所有的中国海军官兵,所有的出访官员,都站在了甲板上,看着那些欢呼着的、痛哭着的华侨,他们的牙齿紧紧咬着嘴唇。他们不敢张口,生怕一张口,自己的眼泪就会夺眶而出。 “全体都有,敬礼!” 随着大总统王恒岳亲自下达的这一声命令,所有的官兵们都举起了自己的手! 向自己的华侨敬礼!代表他们那可爱、伟大的祖国! 欢呼声瞬间变得更加响亮起来! 华侨们疯狂的挥动着手里的旗帜,疯狂的叫着、喊着! 这一刻的他们,是最骄傲的、最幸福的…… 民国9年,公元1920年8月2日,中华民国大总统王恒岳到达美国! 1882年,美国国会受理了共和党参议员约翰·米勒提交的排华法案。1904年4月27日,美国国会通过将所有排华法案无限期延长的议案! 那一刻,所有的中国人都是愤慨但却无助的!但是现在,中华民国的大总统来了,这些在美国曾经倍受欺凌、歧视、侮辱的华人们,终于有了主心骨! 舰队缓缓的靠岸,最激动人心的一刻到来: 中华民国大总统王恒岳,一步一步的从舷板上下来。 岸上的欢呼声已经近乎于歇斯底里…… 他,终于踏上了美国的国土! 他,终于出现在了所有华侨们的面前! 这一天,是8月20日! 这一天,中国人和美国人都永远无法忘记! 欢呼声瞬间停顿下来,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 每个人的目光都投到了他的身上: 中华民国大总统王恒岳! 王恒岳久久的凝视着华侨们,长久长久,一句话也没有说……华侨们同样也在凝视着他,长久长久,一句话也没有说…… 然后,所有的人都看到,中华民国的大总统,王恒岳深深的朝着华侨们鞠了一躬。 这一躬鞠得很深,时间很长。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你们,辛苦了。” 只有这五个字,华侨们却再度热泪盈眶。 你们,辛苦了。 够了,够了,有这一句话,什么都足够了! 王恒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说道: “我有许多许多话想讲,但忽然之间,我却不知道应该从哪说起。这应该是所有人都值得记住的一个日子。不是因为我访问了美国,开启了中国元首首次的访问外国之路,而是我见到了你们,我可爱的华侨,历尽艰难的华侨们! 我知道你们在异国他乡吃了多少苦,我知道你们在这里流了多少的泪,但我也更加知道你们从来也都没有忘记在你们的身后,有一个国家,叫中国!那是你们的根,漂泊在外的游子,总有一个根,也总有一天要落叶归根的……” 当这话说出,华侨中再度传来了低低的抽泣声,很低,很低…… 王恒岳看着自己的同胞们: “我想向你们道歉,在你们最苦难,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们的国家无法给你们提供帮助;在你们处境恶劣,最需要支持、最需要身后那个祖国发出呐喊的时候,我们的国家却无法发出你们想要听到的呐喊……那个时候我们的国家,弱小、贫弱;我们的国家,处在不断的内耗和战争之中,我们甚至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何谈给予海外游子支持?我们的政府甚至忘记了,在海外还有你们这些苦苦守望着国家的游子…… 我还要向你们道歉,在我们推翻满清,为恢复国家统一和和平的时候,是你们捐献出了自己省吃俭用下的金钱。你们在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甚至连病了都舍不得去看,可是当自己的国家需要的时候,你们却义无返顾的捐献出了自己的一切。有的是给孩子接受教育的钱,有的是救命钱,有的是养老钱……可是当国家统一之后,我们却一直没有向你们说上一声‘谢谢’,今天,我来了,我代表中国向你们所有的人,说一声:谢谢!” 沸腾了,全场都沸腾了! 每个人都在高呼着“中华民国”,每个人都在高呼着大总统!当这些华侨捐献出自己一切的时候,他们并不在乎一声“谢谢”,但其实在他们的内心深处,也许最在乎这一声“谢谢”。 因为,他们可以知道,自己的国家并没有忘记他们…… 王恒岳静静的听着欢呼,静静的等待着所有的欢呼声逐渐安静下来:“现在,我来了,带着我们的舰队来了,对美国进行友好访问,更重要的,是我来看你们了,代表我们共同的国家。 我无法保证当我离开之后,你们是否能得到公正的待遇,你们是否还会受到欺凌。但我可以保证的是,当这种事情再度发生,我,中华民国大总统王恒岳,一定会竭尽所能来保护你们中的每一个人!我也希望美国政府,和世界上的所有政府,都能尊重我们的华侨,都能尊重每一个国家的侨民,这是一个国家的文明所在!” 然后,他停顿了一下说道: “在旧金山,我会停留三天,然后前往华盛顿,在这三天的时间里,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想要见我,都可以来见我,我保证你们不会受到任何的阻碍。我的落脚点,将会是公开的!有人对我说,我的安全也许会受到威胁,但我不相信,我的人民会对着我开枪!我更加不相信的是,在海外的华侨会对着我开枪! 这,是我对你们的许诺!” 人群静悄悄的,静悄悄的……然后,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无可遏止的传来! 华人是在1849年加利福尼亚的淘金热中开始大量进入美国的。他们中的大多数来自在太平天国运动后陷入贫困的华南,找寻着他们的财富。起初,那里有着充足的表层金,所以华人受到了热情的欢迎和接纳。然而当容易获取的金的储量缩小,淘金竞争加剧的时候,对华人的憎恶也随之加剧。本土主义者团体开始声称,加利福尼亚的金子是美国人的,而后开始对外籍淘金者进行肉体侵害。 美国西海岸出现的排华浪潮,给华工的生命财产带来了巨大的损失。1855-1876年间,仅华工被谋杀的案件就达二百六十二件之多。由于受到排华势力的制约,美国地方政府常常无所作为,听任暴徒为非作歹,致使排华事件层出不穷。 对侨民的保护不仅是政府义不容辞的责任,同样也是一个国家尊严的象征。这就是为什么一些政府对海外侨民的保护,往往超过了对本土居民的保护。但这一原则却不适用于当时的清政府。 在美国排华初期,清政府根本没有保护华工的意识。长期以来,清政府一直采取禁海政策阻止人民出海谋生,将擅自出海的华人视为“弃民”。 但是,随着中华民国大总统王恒岳的到来,这一情况将得到最大程度的遏制! 王恒岳和他身旁的这个中华民国政府,将是美国华侨,也同时将是在世界各地所有华侨们最坚实有力的保护者! 第五百三十五章 旧金山唐人街 旧金山的唐人街上张灯结彩。 舞狮队卖力的舞动着狮子,把整个唐人街带入到了一个最狂欢的情景之中。 今天,中华民国大总统王恒岳即将到访唐人街。 大总统在码头上的那番演讲,征服了所有的华侨们。他们尽管早就知道在中国有王恒岳这样的一位大总统,但现在,他们更加知道这位大总统是如何爱自己的同胞。 只有国家强大了,华侨们在海外的腰杆才能够挺起来! 几千年的中华文明,诞生了最伟大的中华民族。当这一文明向海外延伸的时候,却遭到了赤裸裸的欺凌。曾经有那么一段时候,中国和她在海外的同胞们,一起沦陷进了一个最黑暗的时期。 她们孱弱、倍受歧视,任何一个地图上看不到的小国,都可以骑在他们的头上。所有在海外的华侨们,在当地人的眼里,都是劣等民族。 但是,中华民族不会永远沉沦的! 有人说中华民族是一只沉睡中的睡狮,这话并不一定正确。 中华民族从来没有睡着过。她是一条巨龙,只不过在某一段时候,这条巨龙受伤了,无法继续在空中翱翔。她躲了起来,在风云变化的时代悄悄的治疗着自己的伤口。 现在,她的伤好了! 在天空又能看到她的身影。上下翻飞,穿行于云层之中,带来的是滚滚的雷电! 这条巨龙,重新回来了! 锣鼓声忽然震天动地的响了起来,接着一阵阵的欢呼在唐人街上响起。所有的华侨们都从家中涌了出来。 上午10点,中华民族大总统王恒岳进入旧金山唐人街! “大总统万岁!”、“中华民国万岁”、“中华民族万岁!” 到处都能听到这样的呼声,到处都能看到兴高采烈的华侨。中华民国的五色国旗,在每一处都能看到。 “唐人街全体华人,欢迎中华民国大总统到访!” 几个上了年纪的华侨,带着无数的华人一齐大声说道。 “辛苦了!”王恒岳大步迎了上去:“老人家是?” “我是旧金山广东同乡会的会长粱蒙超。”领头的那个老华侨,带着浓重广东口音的官话说道:“这位是福建同乡会的钱寿山……” 一一引见过来,粱蒙超道:“大总统,我们摆设了几桌酒宴,不成敬意,想请大总统和诸位大人们赏个脸。” “去,去,一定要去。”王恒岳想都未想:“今天中饭就在这吃了,尝尝在美国的中国菜的味道有没有变了。” 一路过去,到处都是欢迎的华侨,王恒岳不厌其烦的挥动着手,代表着国家向他们致以敬意。 放眼看去,家家户户都敞开着门,每一家都摆上了酒席。 今天,已经变成了旧金山唐人街一个新的节日。所有的人都想好好的醉上一通! “这里是唐人街电话交换台,是十年前由广东银行造的,最独特的地方是里面有一套外语电话交换台。”粱蒙超兴致勃勃,又带着几分自豪地指着说道。 “好,这个好。”王恒岳连声赞道:“哪位是广东银行的现任行长?” “大总统,鄙人广东银行理事长班阙明。”一个四十来岁的华人走了出来,恭恭敬敬地道。 “班阙明。”王恒岳显然对这个名字产生了好奇:“汉朝时候有个班超,这个姓很少见。” 班阙明笑道:“大总统,班超正是鄙人先祖,当年由陕西分到广东的一脉。” 王恒岳“哈哈”笑了起来: “好啊,好啊,当年你的祖先为国家做了很多好事,是有名的军事家和外交家,出使西域,贡献良多。现在你身为他的后人,也要为国家多做些事情才好!” “一定,一定。”班阙明连声说道:“这次大总统出访美国,第一站就选择了旧金山,是我旧金山全体华侨之幸。因此班某联合旧金山各金融界话人,向大总统捐献美元十万元,以做国家发展之用!” “那我就代表国家先谢谢了!”王恒岳拱了拱手。 “大总统,请!” 几十桌酒宴已在露天摆好,每一桌上都坐满了人,此时一齐站了起来:“大总统好,欢迎大总统视察唐人街!” “大总统,里面请。” “里面?”王恒岳朝里屋看了看,摇了摇头:“不,就在这里,露天吃很好!” 粱蒙超怔了一下,随即笑着连连点头:“好,好,外面吃,外面吃!” 安排大总统和他的随从们坐了下来,粱蒙超举起了酒杯说道:“大总统这次到访美国,第一站就选择了我们旧金山唐人街,让我们这些华人大长志气,尤其是大总统在码头上发表的演讲,更是让我们这些华侨感动。我提议,为大总统干杯!” “干杯!” 热热闹闹的举起杯子,喝了,粱蒙超转向王恒岳道:“大总统,请说几句吧?” 王恒岳站了起来:“该说的,那天在码头时候都已经说了,再说,你们就得想了,自己的大总统怎么是个话痨?” “轰”的一下,酒席桌上响起了一阵哄笑。 王恒岳笑着道:“可要不说,你们又额说我这个大总统摆架子了。这大总统真的不好当那。” 又是一片笑声,王恒岳接着道: “那就说几句吧。我有的时候总是在想,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华侨在海外?是我们的国家留不住人?不是。是你们不爱自己的国家?也不是。你们和你们的祖先,当年飘洋过海来到一个陌生的国度,有的是生活所迫,有的是被卖‘猪仔’来的,都不是出于自己的本意。如果不是没有办法了,谁愿意离开自己的祖国? 来了就来了吧,既来之、则安之。安心的住在这里,好好的生活,在这一样能为国家做贡献。将来年纪大了,想要回来了,我会成立专门的部分欢迎你们。你们老家的宅子要是已经不在了,没关系,我负责找地方给你们住!” 一片掌声响起。 这是每个华侨都希望听到的,不管到了哪里,他们总得有个家,美国不是他们的家,他们的家在中国,他们的根也同样在中国! 王恒岳一挥手:“说完,吃饭!” 笑声响成一片。王恒岳坐了下来,端起酒杯:“来,诸位,今天我借花献佛,敬诸位!” “多谢大总统!” 放下杯子,王恒岳说道:“旧金山类似你们广东、福建的同乡会,大致有多少个?” “总有几十个的样子。”粱蒙超在那想了一下:“在这里广东人居多,因此广东同乡会是最大的,然后是福建同乡会等等……一些居住在旧金山人数不多的省份,同乡会的规模就要小得许多。” 王恒岳点了点头:“我打个比方,如果四川人、山东人出事了,来找你们帮忙,你们会不会帮他们解决困难?” 粱蒙超和钱寿山交换了下眼神,老老实实地道:“我们一般主要还是帮本帮人。” “哦,这样啊。”王恒岳沉吟了下,说道:“我给你们提个建议,你们眼中的那些外省人,该帮的还是得帮,广东、福建、山东,大家都是中国人,出了困难,理应伸出援手,不要把地理界限分得那么清!” “是,大总统教训的是。” 王恒岳一笑:“我也就是提个建议。我们在外国为什么受人欺负?一是国家太弱,二来大家的省份观念很重。自己一个地方的人出了事情,全力以赴,可外省人要出了事情,那就各人自扫门前雪了。一盘散沙,当然会让别人看不起。” 边上的人听着频频点头,王恒岳接着说道: “联合起来,总比单打独斗要更有力。我曾经和我的部下打过一个比方,大家打得灰头土脸的不要紧,关起门来还是一家兄弟,可外人要是欺负到门上了,兄弟联手,打他个狗日的!” 一句话引得众人笑了起来。 王恒岳喝了口酒:“我呢,这次出访美国,第一站就选择了旧金山,除了来看看你们,帮你们撑腰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要办。我准备先在旧金山成立一个‘华人救援会’,为一切在美国需要帮助的华人提供必要帮助。旧金山是第一个,然后陆续在美国各个城市,我都会开办这样的‘华人救援会’,由我们驻美国各地领事馆主要负责。” 粱蒙超一下激动起来:“大总统,这事办的真好,这样我们要是再受了欺负,就知道该到什么地方去了,这杯酒,我可得真心实意的敬您一杯!” 王恒岳笑着喝了一杯:“你们受了欺负,国家不为你们出头,谁为你们出头?自己的国家都靠不住了,你们还能去靠谁?华人不能老在美国的社会最底层,得要在美国拧成一股绳,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发挥出自己的作用,让谁都不敢小看我们!” 粱蒙超一声叹息:“在国外的时候我们就听说了大总统的强硬,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从此后,我们这些在海外的华人就有了主心骨了。也有了靠山了。” 王恒岳的回答非常坚定:“是,我就是你们身后最大最有力的靠山!” 第五百三十六章 “元首夫人” 一个年轻的后生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在粱蒙超的耳边说了几句,粱蒙超的面色忽然变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王恒岳问了声。 “没……没什么……”粱蒙超敷衍着道。 才说完,王恒岳的贴身侍卫阿乐走了进来,见到大总统欲言又止。 “说!” “是!”阿乐定了下神:“唐人街外面来了很多抗议的人。” “哦?抗议?”王恒岳倒是大为好奇:“都是些什么人?” “俄国人、日本人,还有许多美国当地人……” “讨厌的跳蚤无处不在。”王恒岳丝毫也不担心,笑着站了起来:“走,看看去。” 随他一起来,始终一声未吭的马韵欣也随着自己丈夫站了起来…… 唐人街外,聚集了几百号人,手里举着大幅的标语,在那有节奏的不断喊着什么。而那些美国警察们,站在一边。警力不足的他们,只能拦起了一条隔离带。 大量的记者围拢在一旁,镁光灯不断的闪动着,希望能从这里挖掘到有价值的新闻。 看到王恒岳等中国官员出来,这些抗议者们的口号瞬间变响。 “打倒暴君”、“打倒独裁者”、“俄国革命万岁”,等等等等。 美国的警察们如临大敌,万一中国元首在这里出现任何闪失,谁都无法承担起这个责任。 天知道这些抗议者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中国的元首今天会在这里。 王恒岳却丝毫也没有畏惧,平静的听着这些抗议的口号声。 总有一些跳蚤会跳出来的,总有…… 一个日本人站了出来,用娴熟的汉语说道:“我们抗议中国政府出兵俄国,干涉……” “俄国的事情找个俄国人来和我说。”王恒岳冷静的打断了他的话:“中国的事情不需要日本插手,同样,俄国的事情日本人能够代表得了吗?你们的政府也同样是干涉过之一,你应该向你的政府提出抗议!” 日本人怔在了那里。 记者的镁光灯更是疯狂的闪动起来。 一个俄国人站了出来,通过翻译大声说道:“布尔什维克的革命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俄国内战是俄国的事情,绝不容许别国插手,我代表全体俄罗斯人抗议中国政府这种无耻行径!” “你代表不了全体俄罗斯人!”王恒岳的话依旧是那样的冷静:“你顶多只能代表和你有一样理想的俄国人而已。在俄国,我们正和忠于沙皇的军队并肩作战,你能代表他们吗?” 看着语塞的这个俄国人,王恒岳冷笑了声: “俄国也同样不断干涉着中国的内政,需要我举出例子吗?这会让你觉得面上无光的。中国出兵俄罗斯,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战,而是为了俄国的自由、平等。” “布尔什维克领导下的俄罗斯是自由、平等的!”俄国人大声嚷着。 “是吗?真的吗?”王恒岳连续问了两声:“就在我踏上美国领土的时候,我得到了一个消息,喀琅施塔得爆发了水兵武装起义,大量的俄国人站到了这些水兵的一边,你知道他们提出了什么要求吗?” 发生在喀琅施塔得的水兵武装起义还并没有传开,俄国人当然不知道。 王恒岳微微笑道;“他们一共提出了十五项要求,其中有要求言论自由、出版自由、宣传自由。他们要求自由,你还能说布尔什维克领导的俄国是自由的吗?” “你胡说,这是赤裸裸的造谣!”俄国人面孔涨得通红。 王恒岳指了一下那些记者:“记者们的消息比我更加灵通,我想,你们中的一些记者应该已经得到喀琅施塔得士兵起义的消息了吧?” “是的!”一名美国记者说道:“喀琅施塔得的确爆发了水兵起义,并且也确实提出了十五项要求,其中就有要求言论、出版、宣传自由等等!” 俄国人怔在了那里,不光是他,所有来抗议的俄国人都怔在了那里。 当他们前来向王恒岳提出抗议的时候,自家的后院却起火了,那些该死的造反的士兵们! 这个时候旧金山市的市长弗·A·卡里茨和警察局长也赶到了现场,面前的局势让他们头疼,好在总算没有发生什么更加不愉快的事情。 “大总统先生,我非常的抱歉。”卡里茨凑到王恒岳的身边低声说道:“美国是个言论自由的国家……” “不,我没有感到任何的不愉快。”王恒岳微笑着道:“而且我很愿意回答一些问题。” 一个肥胖的美国白人妇女站了出来,她的声音非常尖利:“大总统先生,我之所以来参与这次的抗议,是因为我们听到了一些不愉快的消息,同样来自于俄罗斯。据说在中国军队出兵俄罗斯后,在俄罗斯当地发生了大量的强奸妇女、杀害无辜者的血腥屠杀事件!而所有的这些事件都有直接证据表明,是中国军队做的。” “是吗?直接证据在哪里?”王恒岳冷静地问道。 白人妇女在那想了一下:“我是听说的,具体的证据持有者并没有公布……” “听说的?”王恒岳冷笑了下。 白人妇女点了点头:“是的,而且还有传言这些屠杀以及强奸事件是你直接下令的。这简直就是一个冷血屠夫才能做出来的!” “不,这不可能!” 王恒岳还没有回答,一个女人的声音已经在他的身后传了出来。 一个美丽的东方女子站了出来,她用熟练的英语说道:“我叫马韵欣,我是中华民国大总统王恒岳的妻子。我的英语是和一个叫玛格丽特的学的,如果有说的不标准而容易引起误会的地方,我很抱歉。”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个美丽的东方女子吸引住了。 马韵欣表现出了和自己丈夫一样的平静: “我的丈夫是个军人,在战场上他不会对任何的敌人留情,这没有任何可以指责的地方,每个国家的任何一名军人都是如此。但是有人诬蔑说,是我的丈夫下达了屠杀、强奸命令,我绝对不会相信的。 你们要证据?我没有,但是我和他做了许多年的夫妻,没有人比我更加了解他。在我国四川发生大水的时候,他曾经不顾自己的生命危险,冒险去救一个孩子,而自己差点被淹死。我在这里必须公开一个秘密,我的丈夫不会游泳,一到水里就会和铁块一样往下沉……” 参加抗议的美国人,还有一些警察都笑了起来,这让现场紧张的气氛被冲淡了不少。 马韵欣却没有任何笑意:“一个不会游泳,甚至有些害怕水的人,在一群遇到危险,完全陌生的人遇到危险的时候,尚且能够克服自己的畏惧,不顾生死的去救那群陌生人,你们认为这样的人是冷血的屠夫吗?” 现场变得安静了下来,只有这位中华民国第一夫人的声音在那响起:“做为军人,我的丈夫杀过很多人。做为人,我的丈夫救的人比他杀的人还要多上许多。我知道,你们中有人会说,他救的是自己国家的人,未必会对外国人留情。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的是,我的丈夫同样也对外国人付出了许多,比如我刚才提到的玛格丽特。 当年我国的西藏发生了叛乱,当地的法国教堂也受到了冲击,亚尔德神父和玛格丽特的生命受到了严重的威胁,正是我的丈夫,不顾大量的叛军威胁冲了进去,救出了亚尔德神父,这样的人是冷血屠夫吗? 如果这还不能说明,那么好吧,有一件事全世界都知道!在欧战大战进行到最危险的时候,谁谁提供给了欧洲无私的帮助?是谁向英国、法国提供了大量他们急需的物资?是他,站在我身边的这个人,我的丈夫,中华民国的大总统,这个被你们称为冷血屠夫的人!” 安静的让人害怕! 马韵欣深情的看了自己丈夫一眼: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我的丈夫。他热爱生命,热爱老人、孩子,热爱自己的家庭。他的工作繁忙,以至于没有空陪伴家人和他的孩子,可是他只要一个空,就会竭力补偿我们。我们的儿子可以抓住爸爸的脸,咯咯的笑个不停。我们的女儿可以放肆的骑在他的肩膀上,放肆的把小便小在他的脖子里,而她的爸爸却只会傻笑。 一个如此热爱家庭的人,你们认为他会是冷血的屠夫吗?会下达屠杀的命令吗?他尊重妇女,并在我的国家开设了大量的女子学校,并且下令自己的军队,不许骚扰到妇女,你们认为他会是冷血屠夫吗?你们还认为他会下达强奸的命令吗?不,这样的事情永远不会在我的丈夫身上发生,永远!” 马韵欣的话说完了,然后她重新缓缓的站到了自己的丈夫身后,就好像她之前从来都没有说过这些话一样。 弗里茨市长第一个带头轻轻的鼓起了掌。 然后越来越多的美国警察,和那些抗议的美国人都加入到了掌声的行列中! 第五百三十七章 证据 掌声变得热烈起来! 所有的掌声都是献给马韵欣的。 方才还侃侃而谈的马韵欣脸却一下红了。 王恒岳等到掌声停息后说道:“我可以非常肯定的告诉全世界,我从来没有下过任何屠杀、强奸,或者和此有关的命令。在俄罗斯为了自由平等而奋战的那些中国士兵,他们也举不会去做这样的事,甚至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大家,中国军队是全世界最守军纪的队伍!” 说到这里,他朝那些俄罗斯人看了一下:“证据,你们一直在反复说着证据,但你们不是不愿意公布,而是根本拿不出来。但是,我倒有一些对苏俄红军非常不利的证据,我愿意在这里和大家分享一下。” 俄罗斯人显得有些紧张。 王恒岳从容镇静地道:“列宁上台之初,为了增强自己政权的正义形象,争取民众支持,许下很多诺言,最著名的就是立即停止对德战争,签订平等的停战协议,恢复和平;政治上实行苏维埃民主制,保障公民的各种自由;允许非俄罗斯民族的人民自治,建立独立国家;废除旧的国家专政机器,不再实行严酷刑法,不再逮捕政治犯。 可是布尔什维克以后的行动表明,以上承诺纯属拉拢人心的宣传欺骗,没有一项承诺兑现。苏维埃完全被布尔什维克控制,根本就是一党专制的工具,压根儿不是自由选举产生的,代表不了普通公众的意愿;公民的自由根本没有保障,其他党派的成员如果不转变立场支持布尔什维克,就遭到残酷镇压。普通公众只要发表对时局不满的言论,就会被扣上‘破坏分子’、‘怠工者’、‘富农’的帽子,然后被名正言顺地剥夺一切公民权利;当乌克兰族、土库曼族以及外高加索各族人民建成独立国家后,在红军刺刀的逼迫下,只好‘自愿’加入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列宁称沙皇俄国为‘各族人民的大监狱’,可是为了夺权、保权,他领导的政府在1918年头三个月杀的人就比沙皇俄国有史以来纪录的判处死刑人数多。” “抗议!抗议!”俄国人大声叫嚷着。 可是他忽然发现,除了俄国人和日本人,所有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当然也看着自己的同伴们。 王恒岳冷冷的朝他看了一眼: “而苏俄红军最大的暴行,是在执行余粮收集制的过程中对农民犯下的。一切经济秩序被打破,政府无法通过公正手段收集粮食养活军队、官员以及城市居民,就派出军队到各个村庄抢夺农民的粮食。为了抢粮而打死的农民不计其数。至少有几百万人饿死。 我知道一个故事,一名红军指挥官因为一个边远村庄的农民不交出马匹充当军马,就下令烧毁村庄,在寒冷的俄罗斯,这种行为无异于判处村民们死刑。 苏俄政府还打破了国际惯例,即一个国家的各种债权、债务关系不因为它的政府更换而改变。苏俄政府拒绝偿还沙皇俄国欠法国等国家的债务,把外国在俄罗斯的投资全部充公,美其名曰‘不能让人民再受国际资本家的剥削’。” 这引起了一些骚动。 这是完全破坏国际惯例的。 王恒岳并没有理会这种骚动,而是继续说道:“苏俄政权那种不经审判就监禁公民,枪毙思想犯,为了经济目的而罗织罪名把大批公民送进劳动改造营做廉价劳动力,动辄打着人民的旗号实行暴政专制,任意剥夺公民的财产,这些行为都开创了很恶劣的先例,对俄罗斯乃至世界其他国家,都造成了最坏的影响。 白军将领高尔察克在兵败被俘后,就知道自己肯定没有生路。苏俄派人来杀他的时候,他一直很冷静。执行前,他淡淡地问道:‘为什么没有进行审判呢?’ 这个短短的问题道出了他对苏俄政府未经审判就可以杀人的不解,也预示了从那以后会有数以千万计的俄国人将死于一个随意施暴的政府!” 一片哗然。 俄国人已经气急败坏了,他们不断的咆哮着,想要打断中国元首的话,但这没有用,所有的美国警察,都在虎视眈眈的注视着这些俄国人。 既然事情是他们先挑起的,又有什么可以抱怨的? “这是布尔什维克犯下的无数罪行中的一些。”王恒岳的声音变得有些冷酷:“更加令人发指的,是在他们对待妇女的态度上!” 骚动的人群一下变得安静下来,全场只有王恒岳的声音在那响起:“十五至二十五岁的妇女,必须接受性公有化,革命者要行使此权利,可向革命机关,申请许可证。布尔什维克,凭证可以‘公有化’十个姑娘。革命者倡导并且实践性革命:非革命者的性资源被强行‘公有化’,即被强奸。这是一道完全让人无法相信的命令! 在布尔什维克控制的地区,到处都有集体参与的强奸事件。女革命家克朗黛在她发表的小册子中写道‘出于工人阶级利益要求的性道德,是工人阶级社会斗争的工具,并为这个斗争服务’。 他们的领袖们的私生活,比如托洛茨基、布哈林、安东诺夫、克朗黛。他们随便交配,大量的女性被迫为他们服务。中、低层的革命者,在这方面也不甘落在他们领袖的后头,历史学家缅古诺夫说过‘普通革命者也有好多个情人,革命者随意强奸没有护卫力量的妇女。’ 一九一八年三月,叶卡捷琳娜堡公有化妇女的行为达到登峰造极的程度。当时布尔什维克组织在苏维埃消息报公布一个命令,该命令也在大街上张贴:‘十六至二十五岁的妇女必须接受公有化。革命者如果需要行使这个命令给予的权利,可向相应的革命机关说明。’ 这个城市布尔什维克组织的内政委员波罗斯登给‘公有化’女人的寻求者,也即是要求强奸妇女的革命者,签署许可证,当地其他布尔什维克的头头,也发放这样的许可证。波罗斯登给他的一名助手一张这样的许可证,该助手就凭此证‘公有化’强奸了十个姑娘。” 说到这,王恒岳让自己的助手拿出了一份“许可证”,记者们顿时纷纷围了上来,不断的拍摄着大总统高举起的这张“许可证”,然后王恒岳念道:“持有这分文件的卡马谢夫同志,有权在叶卡捷林琳娜堡公有化十个十六至二十岁的姑娘。卡马谢夫同志可任意挑选看中的姑娘,被选中者不得违抗。北高加索苏维埃共和国革命军总司令部……这里加盖公章……许可证签署人:总司令伊华谢夫。” “哗”的一下,美国人爆发了。 王恒岳让美国人安静下来: “按照该城党组织的决定,红军士兵‘公有化’了六十多个姑娘,她们全都年轻漂亮,大多数是资产阶级出身和在学女生。在城市公园的一次围猎行动中,好多姑娘被抓走,其中四个姑娘当场就被强奸,有二十五个被送往波罗斯登的司令部,另有一些被送往布尔什维克占据的旅店,悉数被强奸,无一幸免。 有一些女孩后来被释放,比如红色刑警队头头强奸了一个女孩,然后放了她。一些女孩在红军退却时被带走,从此下落不明。还有一些女孩的命运很悲惨,她们被折磨后被杀害,尸体扔进河里。一个五年级的女生连续十二个昼夜被红军轮奸,然后被绑在树上,用火残忍折磨她。她最终被枪杀。 中学生卖淫现象严重,世界著名社会学家沙乐金,研究了这个问题。他在今年年初写道:共青团在少年的卖淫事业中起了极大的作用,在俱乐部招牌下,每一个学校都设立了卖淫场所。对位于圣彼得堡附近沙皇村两所中学所作的调查发现,所有的孩子都有性病。” 王恒岳让人把一些照片分发给了记者和那些参加了抗议的美国人:“证据吗?这是我们千辛万苦得到的证据,上面忠实的记录了在俄罗斯,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样可怕的事情,究竟是我们在屠杀、强加,还是那些俄国人在屠杀强奸自己的同胞!” 是的,照片忠实的记录下了一切! 最先发难的那个美国白人妇女看着照片,泪水从她的眼眶里流了出来,照片上显示的,是一些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她的手在颤抖着,然后用力扔掉了手里的抗议标语,狠狠的踩了几脚,又冲着俄国人狠狠的吐了一口口水:“卑劣者!无耻者!你们在利用我们的善良和同情,你们应该遭到诅咒,该下地狱!” 她又对中国的大总统说道:“请原谅我的无礼,如果不是您揭露了这一切,到现在我们还在被这些无耻的造谣者蒙骗着。” 王恒岳淡淡地道:“我只是把事情的真实一面展现给大家,让全世界所有人都知道谁才是自由和平等的践踏者!” 第五百三十八章 市长先生的酒宴! 一场风波就这么被化解了。 美国人看清楚了他们只不过是被利用的而已,也更加看清楚了俄国人的真实面目! 那些盲目听信谣言,参加了游行的美国人们纷纷扔掉了手中的抗议标语,大声诅咒着那些可恶的俄罗斯人离开了这里。 日本人也灰溜溜的悄悄离开了。 他们接到任命,要配合俄罗斯人的行动,要破坏正在美国进行访问的王恒岳的行程,要在美国把中国的名声搞坏。 但是这些日本人显然没有办法做到这点! 一个大总统和一个大总统夫人就轻松的解决了这一难题。 俄罗斯人也想开溜了,但这个时候旧金山的警察局长带着自己的部下拦住了他们。他们因为非法机会而遭到了逮捕。 可是现在还有谁会去关心他们? 旧金山市的市长弗·A·卡里茨由衷地说道:“大总统先生,对于在俄罗斯发生的暴行,甚至连我也不太了解,感谢您澄清了美国人的概念。中美同为干涉国,我对于中国军队在美国做的一切表示尊敬。” “谢谢。”王恒岳礼貌地应道。 “同时,您的夫人也真的太让我吃惊了。”卡里茨看了害羞的马韵欣一眼:“她所表现出来的机智让人赞赏,而她的美丽也让人惊叹……” 马韵欣的脸更加红了。 卡里茨这时候向大总统夫妇发出了邀请:“今晚在我的庄园里会举办一个酒会,请允许我对您和您的夫人发出邀请。” “我很荣幸参与您的酒会。”王恒岳接受了这一邀请。 认真的说,王恒岳对今天的马韵欣也当真是刮目相看。 自己的夫人美丽、贤惠、善良,但是一旦当有人侮辱到自己的丈夫,她竟然会那么勇敢的挺身而出,大声的为丈夫辩解,毫无畏惧。 很难想像,这么一个害羞的女子会做出刚才的表现,会在那么多人面前侃侃而谈。 得到这样的妻子,当真没有什么遗憾的了,王恒岳在心里想到…… 旧金山,或者按照美国人的叫法“圣弗朗西斯科”当地的名流都接到了卡里茨市长的邀请。 原本一些之前并不想参加的人,当听说今天发生的事后,都纷纷欣然前往。 他们太想见到这位中华民国的大总统了,当然更想见到的,还是那位在旧金山一天之间便为整个城市所知道的,那位美丽的东方女子:马韵欣! 美国是一个喜欢浪漫幻想的国度,在他们的心目中,这样的一个大总统和这样的一位第一夫人,一定是充满了传奇色彩的! 而出现在这些美国人面前的王恒岳夫妇,也的确没有让他们失望。 才进入到庄园里,卡里茨刚刚介绍完,顿时引起了一片惊呼。 太年轻了,真的太年轻了!年轻的一国元首,年轻的第一夫人! 身穿着国民革命军海陆空三军大元帅服的王恒岳,年轻而又威武!而身穿一身淡蓝色礼服的马韵欣,在美国人的眼里,简直就是上帝的杰作! 掌声响了起来,献给中华民国的大总统和他的夫人! 马韵欣很快就被一群美国贵妇人拉到了一边,不断询问这一切她们感兴趣的事情。 而王恒岳则被一些政界、商界名流围了起来。 这些人显然对中国的一切充满了好奇! “大总统先生,这次您带来了多少订单?”一个美国商人开门见山地问道:“对于您访问美国,我对存在的商业利益更感兴趣。” 王恒岳朝他看了一眼:“商业,是需要互相合作的,不是我带来了多少订单,而是中美两国存在着多少商机,有多少合作的可能。商业,永远是好互惠互利的,当我给你订单的同时,我也必须得到回报,纯粹的奉献只有上帝才有这个胸怀!” 这一句话让在场的美国人笑了起来,王恒岳接着往下说道;“当然实事求是地说,我这次的确带来了许多订单,但我会从中选择出最有诚意,价格也让我们满意的商家合作,我认为大家都有机会取得这些订单。” 这一回答显然让所有的商人都很满意。 “军事上的、政治上的、经济上的美国都要进行全面合作。”王恒岳在那继续说道:“中美两国之间的合作,对世界上都将产生重大影响,对两国也是非常重要的。这次访问美国,我希望美国方面非常满意,当然,我也希望能够满载而归。” 这是一个坦诚的大总统,并不想隐瞒自己内心中的真实想法,所有的美国人都在心里想到。 一位旧金山的当地参议员问道:“大总统先生,对于您的坦率我们感到尊敬,在唐人街遇到的不快,会影响到中美两国之间的关系吗?” “不会。”王恒岳不暇思索地道:“天要变了,总会有一些跳蚤蹦出来的。对于我而言,那些支持布尔什维克的俄国人不过就是一些跳蚤而已。尽管它们会让人难受,但却影响不到中美两国之间的友谊!” 参议员带头鼓起了掌:“您说的真好。根据我所知的,美国加大了对华援助,或者更加准确地说,是加大了对中国军队在俄罗斯的军事援助。我们知道中国是个很大的国家,拥有着很大的人口,那么我建议应该再增加一百万以上的军队,却彻底消灭那些赤色分子!” “如果美国能够提供给我足以武装一百万士兵的武器,和支撑他们在俄罗斯进行作战的经济援助,那么我会毫不犹豫的派出一百万我的士兵。”王恒岳说到这里,幽默地道:“但只怕你们的国会会因为你我的这一想法而发疯的。” 又是一阵笑声传来。 “您是一个坚强的,但又幽默的总统。”卡里茨忍不住说道:“您的英语非常流畅,对于这一点我丝毫也不感到奇怪,因为您之前就是在美国长大的,上帝,只有伟大的美国才能培养出你这样伟大的总统。” 你大爷的,王恒岳在心里骂了一声。 老子是纯正的中国人,和你们美国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老子这是第一次踏上美国的国土。 卡里茨既然说到了这个问题,王恒岳倒忽然想起来了,出访前,专门让俞雷给他在美国的妹妹发了一份电报,安排好自己在美国的身世,也不知道俞云全都安排妥当没有。 王恒岳耐心的回答着所有的问题,这个时候在不远处忽然有人叫了一声:“王,难道你忘记了你的老朋友了吗?” 这个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王恒岳怔了一下,当他看清了那个人,猛然欣喜地道:“克莱曼,我的老克莱曼,你居然还活得那么精神!” 笑声中,一个中国人和一个外国老头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 当年那个曾经给予过王恒岳无数帮助的范利西公司的克莱曼! 见到两个人认识,边上的美国人都有一些惊奇。 王恒岳和克莱曼松了开来,指着这个美国老头笑道:“诸位,这个老东西是个奸商,他居然想用1988式委员会步枪冒充成88毛瑟步枪卖给我!” 美国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上帝啊,我可一块钱都没有从你那里赚到!”克莱曼顿时大为叫屈:“你们知道当时这位大总统对我说了些什么吗?” 他唯妙唯肖的模仿起了王恒岳当年的话:“……你当中国人都那么好骗吗……什么毛瑟88式,你这根本就是1988式委员会步枪,和毛瑟半分关系也都没有,你真当老子是傻子吗……今天你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而且价格我要是不满意,我就把你们这样死洋鬼子拿赝品冒充正品的丑事弄的全天下都知道……上帝啊,我简直是在和一个强盗做着生意!” 周围的笑声更加响了,这不由得让那些女人们好奇的朝着这里看来,究竟什么事情让这群男人那么开心的? 王恒岳也笑道:“奸商碰到了强盗,那是活该你倒霉。你们大家评评这个理,他既然想要来骗我的钱,那我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笑声一片,卡里茨笑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上帝,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居然还有那么有趣的事情发生,只是可惜当年我没有去中国,不然,我也可以见证一个奇迹的诞生。一个默默无闻的军官是如何成为一个大国的总统的。” “会有机会的,市长先生。”王恒岳的回答非常肯定:“中美之间的全面合作才刚刚开始,我们的友谊也才刚刚开始,中美的全面合作,将开启另一个奇迹时代。那将是让全世界都瞩目的最伟大的时代。” 他所描绘出的前景,让所有的人都感到兴奋。 克莱曼找到机会说道:“王,皮特听说你来了,都兴奋的几天没有睡好,他很想和我一起来到这里见到老朋友,但我让他安心的等着,他现在正在华盛顿等着你的到来。” 王恒岳点了点头,皮特,这都多少年没有见到皮特了? 他是自己手中一枚非常重要的棋子,希望这次见到了他,他还是当年的那个皮特! 第五百三十九章 喀琅施塔得对峙 俄国,喀琅施塔得。 布尔什维克政权在当地的党组织迅速瓦解掉了,从8月3曰起大批党员和预备党员在刊物上声明退党,声明中表达了对俄共的深深失望感。 “彼得巴甫洛夫斯克”战列舰全体党员全部退党,喀琅施塔得41个党组织完全瓦解,总计900人退出了俄共,其中好多党员是1917年十月革命的老党员。人心丧失到这种程度! 详细的写出这些主张呢,是为了更全面的了解这场后来被苏联定性为反革命事件的真实性质,所有的这些主张都发表在8月3曰起开始出版的临时革命委员会的《消息报》上,这个报纸在事变之中一共出了14期,也是在这份刊物上,临时革命委员会发布了他们最初的两道命令,即必须全面地完成委员会的指令和未经委员会许可不得离开喀琅施塔得。 8月2曰,3位喀琅施塔得重要负责人,俄共党员,粮食部人民委员会主席伊利因、劳动部人民委员佩尔武申、工会委员会主席卡班诺夫成立了喀琅施塔得俄共组织临时局。8月3曰,他们在《临时革命委员会消息报》上发表呼吁“号召所有党员坚守岗位,不要对临时委员会采取的措施施加以任何阻挠。”这一呼吁对当时的党员产生了较大影响。 8月3曰,临时革命委员会收到了苏维埃彼得格勒委员会发来的警告,要求立即停止“骚动”,释放被捕党员,交出事件主谋。临时委员会把警告公开,征得军民同意后,拒绝了彼得格勒方面的要求。彼得格勒方面接着提出一个新的建议,他们派出代表,到喀琅施塔得了解双方的分歧,但是喀琅施塔得人认为这是个骗局,因为此前水兵们的建议已经明确说明了这一点,但是还是同意他们派代表,但是代表团必须在喀琅施塔得监督下由彼得格勒工厂和部队自由选举产生,这个答复没有得到回应。 8月4曰,喀琅施塔得方面召开了202人参加爱的大会,由于事务繁忙增选了10名委员,大多来自水兵和职员。这些兵变参加者都小心掩饰了自己的党派身份,很难确定临时革命委员会的党派归属。 会后临时革命委员会作了明确的内部分工,编辑部工作、公民事务工作、交通问题、侦查部队问题、粮食部门都有相应人士负责。他们开始本来认为政府不会强硬镇压,但是随着政府态度的明朗化,军事防御工作也开始加强了。 8月3曰夜,防卫司令部成立,同时,喀琅施塔得最重要的军事专家们组织了防卫军事委员会,8月6曰,防卫司令部召开重要的军事会议,分配了防御任务,同时建议在政府军发动进攻前,夺取奥拉宁包姆和谢斯特罗列茨克,扩大起义基地,但是临时革命委员会拒绝了这一重要建议,把军事行动只是限于防御。2000名海军部队被调到各个要塞充实防御力量。 在积极做好军事准备的同时,临时革命委员会加强了宣传攻势,争取那些还在动摇的人们,在《消息报》上他们号召:“与布尔什维克以及他们掌握的要塞权力做斗争不能只进行到一半应,当进行到底没有折中。不是胜利就是死亡!”。 8月4曰,临时革命委员会向喀琅施塔得水兵们发出通告,“喀琅施塔得正处于为自由而战的关键时刻。每一分钟都有可能迎来布尔什维克的进攻,他们为的是夺取喀琅施塔得并重新把我们置于只会带来饥饿、寒冷和崩溃的他们的政权之下。我们每一个人都将为我们已经取得的自由而坚定地战斗,不会交出喀琅施塔得;如果他们企图用武力达到目的,我们将坚决给予还击。” 这就是苏联历史上著名的喀琅施塔得水兵起义的大体经过,布尔什维克上台后严酷的战时专制政策是事件的深层原因,彼得格勒1921年2月的大罢工是导火索,这些农民出身的喀琅施塔得人认为这个党已经不能代表他们的意志了,想要重新选举苏维埃,开始的时候他们曾经抱有幻想,认为政府方面会让步,因为理论上来讲,布尔什维克十月革命上台的时候许诺过自由选举的口号,但是他们如今发现上当了,布尔什维克已经牢固的掌握住了政权,建立起了自己无产阶级专政那一套东西,因此勇敢的喀琅施塔得人再度拿出了为自由革命的勇气,而等待他们的是一个更加可怕专制的政府的无情镇压和绞杀! 当波罗的海舰队的不满情绪高涨的时候,苏俄政府是有注意的,派出大量特工,关注要塞,指出可疑人物,编订成信息通报最高当局。 大约2554人被登记在案,被怀疑参加所谓的反革命活动,受到审查。苏俄政权以为用这种特务手段就可以控制要塞,防止不满情绪扩散。 但是这些措施没有制止起义的发生。7月28曰两大战列舰的行为惊动了苏联最高层,7月28曰当时担任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的苏联二号领导人托洛茨基亲自拨通了彼得格勒方面的电话过问此事。在局势尚未明朗的情况下,这个政权的领导高层凭借三年内战的直觉,认为喀琅施塔得事件与政治反对派和外国帝国主义有关。 在喀琅施塔得叛乱期间,报刊上刊登了题为“新的白卫军阴谋”的政府通告,其中说喀琅施塔得事件“无疑是由法国反间谍机关搞的”。 然而这是谎言,是为了镇压而找的借口。 7月28曰深夜,彼得格勒国防委员会主席季诺维也夫在给列宁的密电中把这两艘战列舰的决议形容为“社会革命党黑帮分子”的决议。8月1曰托洛茨基再电博季斯,提醒他们要引起对事件的高度重视,同时每个12小时汇报一次所有的情况。 8月1曰,喀琅施塔得人举行集会的同时,俄共喀琅施塔得的党委也开会,讨论武装镇压的可能性,结果得出的结论,他们能力不够。8月2曰3时30分,加里宁、季诺维也夫和拉舍维奇给托洛茨基发去了电报,请求增援。 8月2曰,彼得格勒军区司令部方面命令骑兵连、步兵营、炮兵排和佩杰尔戈夫斯指挥连组成的187旅夺去了奥拉宁包姆,逮捕了驻扎在这里的第一舰艇大队司令部的全体成员,他们是准备支持喀琅施塔得人的,这样政府军控制了这一从喀琅施塔得通往彼得格勒的唯一通道。 8月2曰,苏维埃彼得格勒委员会正式为喀琅施塔得事件定性为反革命性质,这是个非常有弹性的罪名,他们要求喀琅施塔得人立即投降,然而勇敢的喀琅施塔得人拒绝了。同一天,劳动国防委员会发布了由列宁、托洛茨基签署的政府公告,将这一事件宣布为“新白卫军的阴谋,由旧俄将领科兹洛夫斯基和彼得巴甫洛夫斯克号军舰发动的叛乱”,喀琅施塔得人通过的那个合理的决议被定性为“极端反动的、社会革命党的”宣言。 由于长久以来布尔什维克强大的舆论宣传,俄国大众从心理上对于沙俄和帝国主义有普遍的厌恶感,将事件定性为白卫军的阴谋,并且还有前沙俄将领领导能够继续愚弄公众视听,当然这也就为苏俄后面采取的无情镇压措施找到了法理依据。 苏俄政府,劳动国防委员会做出了以下三项决定:1、旧俄将领科兹洛夫斯基及其同谋不受法律保护;2、宣布彼得格勒市和彼得格勒省戒严;3、彼得格勒防区的全部政权转交给彼得格勒国防委员会。 根据决定,8月4曰晚,科兹洛夫斯基一家,妻子、一个女儿和四个儿子全部被捕,随后所有参与喀琅施塔得事件的有关领导者的亲属均被逮捕扣为人质。 国防委员会当天发出了“对兵变者的警告”的通告,意思是说逮捕他们的家属是为了营救被扣押的布尔什维克党员,如果这些同志少了一根头发,这些妇女和孩子就要人头落地。 兵变的领导者临时革命委员会立即用无线电报回复:他们会在24小时内释放被扣押的布尔什维克,“卫戍军并不想以彼得格勒委员会为榜样,因为在他们看来,哪怕是处于极端仇恨中,这样的逮捕也是最为无耻和卑鄙的!” 这种祸及子女家人,动不动满门抄斩的做法也只有东方独裁主义者们能干得出来。 8月3曰,彼得格勒国防委员会发布了对彼得格勒防区实施戒严的命令,通过戒严有效封锁了来自喀琅施塔得的消息。 随着托洛茨基的不断催促,苏联的最高领导层是看到了喀琅施塔得的决议内容的,他们肯定已经相当清楚,这次不是他们想象中的什么协约国、白卫军,甚至不是什么社会革命党和孟什维克的阴谋,而是扎扎实实、自发的一场反对布尔什维克的兵变。但是最高当局依旧无视这些基本人权的要求,自始自终保持了对起义者残酷的镇压,8月3曰晚,托洛茨基、加米涅夫、图哈切夫斯基、德边科前往彼得格勒直接领导镇压。一方面封锁消息,一方面大规模残酷镇压的军事部署已经完成。 8月15曰14时,苏俄发出最后公告,8月6曰18时最后通牒。 一场历史悲情的惨剧就要发生了,苏联领导层在已经明确获知喀琅施塔得合理要求的前提下,依旧挥舞起了屠刀。 “重新改选苏维埃”,这个要求就足够让这个党彻底杀光他们。 第五百四十章 联合进攻 喀琅施塔得的起义,对于各国干涉军来说是一个极好的消息! 大量的中国飞机开始频繁起飞,不断对彼得格勒进行轰炸,武装支持喀琅施塔得的起义。 而在这个时候,远在美国进行访问的中华民国大总统王恒岳也发表了对喀琅施塔得起义的看法。 在大总统看来,这次武装起义是一次俄国人民反对专制政权的斗争,是俄国人民要求自由、正义、平等的一次斗争。 起义水兵和俄国民众要求建立一个没有布尔什维克的苏维埃,这一点要求完全是合理的、正义的,也代表了苏维埃政权控制下的俄国地区人民的意愿! 如果能够建立一个这样的政权,那么中国政府边会建议白卫军与苏维埃进行和谈。 这是一个石破天惊的宣言! 白卫军和苏维埃,谁都希望彻底的消灭对方,但是现在中华民国大总统却提出了一个和平解决俄罗斯问题的方案。 与此同时,到达东北指挥作战的国防总长张孝淮,下达了“八月作战”命令! 新的六万中国军队投入到了俄国战场,欧美各国的军事援助物资也陆续抵达中国,并随即投入到了战场运用。 张作霖之东北军团,刘昭承之第一军团,于八月重新恢复攻势。 接替邓尼金的克里木俄军总司令彼得·尼古拉耶维奇·弗兰格尔男爵,亦同时率领八万白卫军投入攻势。 得到中国政府全力支持的乔克利夫斯基少将指挥的由中国方面帮助武装起来的两万俄军,也在8月到达战场。 8月7日,中国国防总长张孝淮宣布成立“贝加尔湖军区”,任命刘昭承兼任贝加尔湖军区司令。 这意味着,在俄国战争持续进行的同时,中国政府悄悄开始了收复被俄国侵占国土的步伐…… 中国的国土永远是中国的,哪怕这块土地荒凉、贫穷、渺无人烟;哪怕这块土地只有巴掌大小;哪怕这块土地毫无价值,但依然无法改变这是中国领土的事实! 任何属于中国的土地,迟早都要夺回,任何属于中国的土地,任何国家都无权侵占。 中国政府收复失地的行动,在王恒岳的命令下,并没有大张旗鼓,而是静悄悄的迈开了步伐…… 俄国内战给中国提供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谁要放弃这个机会,谁必然就会成为历史的罪人。 8月7日,弗兰格尔男爵向进攻克里木的红军发起反击。 中国空军参与到了这次反击之中,大量的飞机在空中出现,开始对红军进行狂轰烂炸。 这个时候的布尔什维克焦头烂额,喀琅施塔得的武装起义,控制地区此起彼伏的暴动,干涉军和白卫军于正面防线发起的疯狂攻击,都让布尔什维克陷入到了一个巨大的困境中。 但是,白卫军的部队显然是让弗兰格尔男爵失望了。在克里木,他们于8月8日吃到了一个大败仗。 红军不但在7号这天挫败了白卫军的进攻,并于次日以两个师的力量连续突击白卫军,次后又投入全部主力进行反击。 弗兰格尔男爵大约损失了八千到一万人左右,力量受到严重打击。 中国的飞机还在天空拼命的发出嘶吼,一次接着一次的投掷炸弹,俯冲扫射,这终于面前阻止住了红军的攻击,使白卫军避免了溃败的命运。 然而,红军却继续在克里木大量集结兵力,他们的战斗企图已经非常明显,先击溃克里木的白卫军,然后再集中兵力与中国军队进行决战。 如何挽救弗兰格尔男爵和他的士兵成了一个让人头疼的难题! 张孝淮不得不命令才进入俄国的谢水向之第7军,立刻进入克里木地区,对弗兰格尔男爵进行全力增援。 “乔克利夫斯基指挥的俄军遭到阻击,无法继续前进。”参谋次长杨杰指着地图说道;“加上弗兰格尔的军队,这将迫使我们分兵,无法形成强有力的突击集团。” “见鬼的俄国人。”张孝淮非常不满的嘀咕了声。 见鬼的俄国人,打乱了整个作战计划。 原本的作战计划里,弗兰格尔的军队虽然反击未必能够成功,但应该可以坚持两个月以上,但是仅仅才一天的功夫,弗兰格尔居然失败的如此之迅速。 而乔克利夫斯基的军队,也决不该还继续停留在现有阵地。 “再向克里木增加两个师的兵力,必须要把战局稳定住。”张孝淮平定了一下情绪:“这些部队交给谢水向统一指挥,告诉他,再困难,也不许再放红军前进一步!命令,张作霖和刘昭承部对正面之敌进行最猛烈之突击,要以持续不断的攻击,打乱红军步伐!” “是!” “八月攻势”,也被称为“夏季攻势”,在这次攻势中,中俄联军组织起了超过三十五万人的军队,对红军在各线战场发起了最猛烈的进攻。 而同时在东北,大量溃败的白卫军也被重新集结武装起来,接受中国军事顾问的训练。 8月9日、10日,谢水向指挥的中国军队,持续不断的向克里木之红军发起突击,迫使正在攻击白卫军的红军,不得不调集大量军队应对来自中国军队的挑战。 俄国战场乱成了一团。 中国军队在进攻、中国军队在防御;白卫军在进攻、白卫军在防御;红军在进攻、红军在防御…… 犬牙交错,乱成一团! 炮声震动着整个俄罗斯,炮声也让俄罗斯陷入到了流血和死亡之中。 8月11日,黑铁指挥的精锐的元首师到达俄国。 这些穿着黑灰色制服,头戴钢盔,臂戴红色袖章,使用最新式、最精良武器的中国士兵,在到达战场的第一天,没有经过任何休息调整,即投入到了对红军第19师的攻击之中。 迫击炮弹带着呼啸狠狠的砸到了红军阵地之上,各类型机枪拼命的喷吐出火舌。然后,大队大队的步兵,在几辆装甲车的掩护下,投入到了攻击之中。 俄国人的坦克也出现了! 中国人和俄国人的这些钢铁怪兽,傲慢的在战场上互相对射,一个想要撕破敌人的阵地,一个想要阻挡住进攻者。 而双方的士兵也绞杀在了一起。一些阵地反复争夺,甚至出现了白刃战的情况! 黑铁,这位参加过欧战,大总统最信任的部下,从始至终,下达的命令只哟一条:“明天太阳升起之前,我要站到俄国人的阵地上!” 元首师全部的力量都被拉了出去。 “雷霆”式轰炸机、“猎鹰”式战斗机,蝗虫一般飞抵上空,尽情的对俄国人的阵地进行着摧残。 隆隆的爆炸声,冲天而起的火光,让整个阵地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地狱。 红军第19师伤亡之巨大,让他们的师长艾斯基夫少将也不忍再继续观看下去。 又是一辆俄国人的坦克被摧毁了,显然,中国人的坦克装甲更厚、火力更强,他们也更知道应该如何充分发挥这些坦克的威力。 艾斯基夫少将已经几次向上级提出了撤退的要求,他认为局势现在非常不利,应当把遭到巨大损失的部队暂时从一线战场撤下来,重新调整之后再向中国人发起反击。 但是他的要求却遭到了眼里的斥责! 上面认为第19师应当进行最顽强、最坚决的防御,彻底的把敌人阻挡在阵地之外,不放弃一寸阵地,而不是在现在这个时候提出什么撤退。 这是不对的,艾斯基夫少将心里想到。 尽管看起来和中国人在人数上没有什么差距,但敌人的火力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天上也全都是他们的飞机。 19师唯一得到的支援就是几辆坦克,而现在这为数不多的几辆坦克也全部都被摧毁在了敌人的炮火之下。 继续抵抗下去,19师面临的也许是全军覆灭。 这是对革命的不负责! 更加让艾斯基夫少将忧心的,是发生在喀琅施塔得的士兵起义,和俄国各地不断爆发的反对布尔什维克的暴动。 曾几何时,布尔什维克得到了俄国人巨大的支持,但短短的功夫里,随着上层一个接着一个的决策失误,布尔什维克在俄国正在逐渐失去人心。 19师的士兵们情绪也正在出现波动,他们从各种不同的渠道,得到了自己的家乡正在发生暴动,自己的亲人面临着缺衣少食的窘迫,甚至面临着遭到自己人镇压的危险。 士兵一旦缺乏了信仰,在武器装备又不如对方的情况下,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情。 炮弹还在阵地上“轰隆隆”炸响着,敌人新的一轮进攻又开始了。 师部的电话在那不断的响着,到处在要援军,可是艾斯基夫到哪里去给他们找更多的援军? 艾斯基夫少将现在唯一能够指望的,就是奇迹的发生了。也许后方会给自己增派援军的,但前提是在自己的部队被击溃之前。 艾斯基夫少将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拿起电话大声说道:“告诉所有的同志们,考验他们的时候到了,为了革命的胜利,我请求,我命令所有正在前线奋战的红军官兵,一定要把阵地牢牢的掌握在我们的手里!” 第五百四十一章 第19师的覆灭 8月11日这是让苏俄红军第19师毕生难忘的一天! 在这一天之中,一支中国最精锐的武装出现在了战场之上:大总统近卫队之元首师! 这支武装到了牙齿的部队,在飞机、火炮、装甲车的全力支援之下,对红军第19师发起了一波接着一波的进攻。 红军的阵地在颤抖着,红军的生命在一条条的消失。 战场的法则便是如此,当你处于弱小的一方,面临的路径只有一条:毁灭! 艾斯基夫少将已经在那竭尽所能了,他拼命调动着手里一切可以调动的资源,竭尽所能的想要防御住自己的阵地。 可是中国人的优势太全面了! 几处阵地在敌人的疯狂轰击下已经遭到摧毁,有些阵地上的红军官兵竟然全部阵亡,敌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夺取了阵地。 到了下午3时,局势愈发的严重了。 但前线阵地的红军第19师主力波索斯基团情况岌岌可危。敌人似乎选择了这里当成主攻阵地。 波索斯基要求增援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飞向师部,到了3时30分,在波索斯基的电话中,再三表情的局势几乎已经到了无法挽救的地步,再没有增援的话,阵地很快便会失守。 “米洛夫·波索斯基同志,我以党的名义要求你死死坚守在阵地上,不许放敌人前进一步,这是你的责任,也是对党的负责!援军我会想办法的,在援军到来之前,绝不能再丢失一寸阵地,这是命令!”艾斯基夫对着电话严厉地道。 放下了电话,艾斯基夫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师部里,参谋长鲍尔沙克和政治委员奥金涅茨也显得非常的不安。 局势太严重了,波索斯基所面临的局势他们都很清楚,能够坚持到现在,阵地还在他的手里,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如果再不增派援兵的话,波索斯基怕是要坚持不住了。”鲍尔沙克忧心忡忡地道:“一旦他的阵地丢失,那么我们的师部都将面临敌人的直接攻击。师长同志,必须想出办法来了。” 办法?艾斯基夫苦笑了下,自己手里难道还有部队吗? 奥金涅茨在一边接口道:“我建议,立刻把师部的所有非战斗人员都集合起来,立即给予波索斯基增援。” “好,我去……” 鲍尔沙克的话才说出来,奥金涅茨已经抢着说道;“不,你和师长同志在这里继续指挥,让我亲自带着同志们上去。” 艾斯基夫点了点头:“到了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政治委员同志,一切都交给你了!” “为了胜利!” “为了胜利!” …… “为什么到现在主阵地还没有拿下来?”黑铁不满的放下了望远镜。 才调到元首师,年轻的参谋长李家钰指着前面说道:“大部分阵地都已被我军突破,除了波索斯基团的阵地。那里的防御非常坚强,我们一脸攻了几次,造成了敌人大量的杀伤……” “我要的不是杀伤多少敌人,我要的是阵地!”黑铁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 “是。”李家钰大声应了一声。 做为当年荣县军校的第一批学员,李家钰要的位置似乎并不是参谋长,在他看来,和自己的同学饶国华、许国璋一样在前线带兵打仗才是自己想要的。 但是既然坐到了这张位置上,只有无条件的做好自己的任务而已! “师座,我亲自上去指挥!” 黑铁点了点头:“我再把最后的预备团调给你,给我形成一个拳头,撕烂俄国人的防线,最晚到明天上午,我要摧毁俄国人的防线!” “是!” 年轻参谋长的回答是如此的响亮…… 几十门迫击炮将炮弹冰雹一般的砸向了敌人阵地。 成群结队的步兵重新攻了上来。 波索斯基知道自己很难再继续阻挡住中国人的进攻了。他和他的士兵们已经尽到了最大的努力。 “波索斯基同志!” 忽然,阵地上传来了政治委员奥金涅茨的声音。 波索斯基急忙立正:“政治委员同志,您怎么亲自来了?” “我给你带来了援军,波索斯基同志!”奥金涅茨表情严肃地道。 波索斯基一看,几百个士兵正整齐的站在那里。他们中有的是师部的参谋、文书,有的是通信兵、炊事员…… 波索斯基一下明白,这已经是师长手里最后能够动用的兵力了。 “必须要坚守住阵地。”奥金涅茨询问了一下战场情况之后说道:“我们非常疲劳,但是敌人也一样很疲劳了……” “轰”的一下,一枚炮弹在阵地上爆炸开来。 炸弹的爆炸让波索斯基原本想说的话重新咽了回去。 敌人并不疲劳,他们有着绝对而全面的火力优势,真正疲劳的是红军战士。但是这样的话和政治委员说是没有用的。 战斗进行的昏天黑地,大浪一浪一浪的打向红军阵地。只有阵地上还有一个敌人存在,大浪便永远不会退去。 奥金涅茨带上来的援军在敌人的第一次攻击下,便损伤过半。奥金涅茨也完全被敌人这样疯狂的炮火给吓住了。 在师部的时候,他总以为前面是夸大了敌人的火力优势,只要有革命的精神在,无论怎样的炮火优势都可以被削弱。 但是只有亲身到了战场,才能够体会到这一切。 “政治委员同志,团长同志,A阵地被敌人突破了!” 波索斯基一下变得紧张起来,这是全团最重要的一处阵地!他拿起了手枪:“政治委员同志,请你代我在这指挥,我亲自带着部队去把A阵地重新夺回来!” “哦……好……”奥金涅茨心不在焉地应道。 波索斯基带着部队冲了上去,冒着敌人最猛烈的炮火。 他和他的士兵们表现得非常勇敢,完全不顾敌人的火力扫射,一层层的向着A阵地扑了上去。 机枪的火舌层层的向着敌人扫来,无数的俄国人倒在了冲锋的道路上。 波索斯基在那大声叫着,竭力鼓励着自己的士兵们,忽然,他的身子定格在了那里,血,顺着他的胸膛流了下来…… 1920年8月11日,斯大林的忠实跟随者,红军第19师团长波索斯基阵亡。 据说斯大林在听闻到波索斯基的死讯后,难过的几天没有吃下饭,而为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团长。 波索斯基的阵亡让战场局势发生了最根本的改变! 当奥金涅茨听闻到波索斯基阵亡的消息后,这位曾经镇定无比的红军政治委员一下变得惊慌失措起来。 他甚至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要主动请战,为什么要来这该死的前线。 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政治委员命令的下达,但政治委员却把自己关在了指挥部里一直不肯出来。 敌人的进攻不会因为对方指挥员而停止,对这里最后的攻击开始了! 下午6时,奥金涅茨终于出现在了军官们的面前,他的面色凝重:“同志们,现在我们面临的局面,你们比我更加清楚,继续战斗下去,只会继续增加无谓的伤亡,所以我决定向敌人投降……” “什么?”所有的人一齐叫了出来。 他们苦苦的在这里坚持着,浴血奋战,难道,最后等来的就是这个结果? 奥金涅茨想要竭力说服大家:“同志们,我不是因为贪生怕死,而是为了革命的需要。我们是暂时失败了,但我们一样还可以和敌人抗争……” 他喋喋不休的在那说着,意思无非就是继续抵抗下去只是死路一条而已。 一个红军连长站了起来,他解下了腰间的枪放到了一边:“政治委员同志,战斗或者投降,这是您的选择,我服从您的命令,但我也有权决定我的命运。在这里,我觉得可耻、恶心,我为那些牺牲的战友感到不值,我为团长同志的牺牲感到悲哀愤怒。” 1920年8月11日下午6时30分,红军第19师政治委员奥金涅茨下令全团官兵放下武器,向对面之中国人投降。 奥金涅茨的投降,造成的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这一主要阵地落到了中国人的手里,切断了19师各个阵地的联系,并且19师的师部,也直接暴露在了中国人的炮火攻击之下。 夜9时,黑铁集中全部炮火,对红军第19师师部所在地发起炮轰。 当清晨来临的时候,零星的枪声还在响着,但阵地上却出现了可怕的沉默。 19师完全的失败了。 在清扫战场的时候,中国士兵努力找到了两具尸体,一具是第19师师长艾斯基夫少将的,另一具是第19师的参谋长鲍尔沙克的。 他们死在了中国人的炮火攻击之下。 其实他们一直到死,还不知道自己信任的,曾经有着无比坚定的革命意志的政治委员奥金涅茨已经背叛了自己的事业。 这不过是开始而已,将来还会有越来越多的俄国人投降的! 第五百四十二章 告别旧金山 “美国的一些大财团们,是很乐意向中国进行投资的。” 在大总统王恒岳的临时住处,克莱曼正色说道;“中国的发展建设,已经通过各种渠道到了那些美国财团的手中,他们很有兴趣对中国进行大规模投资,同时对你的这次到访也表达出了巨大的兴趣。” “你呢,是做为他们的探路人来试探我的态度的吗?” 王恒岳的问题,克莱曼并没有丝毫的隐瞒:“是的,的确如此。我常年在中国生活,并且和你有着长期的友谊,由我来承担这个责任,那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王恒岳点了点头。 从克莱曼出现在自己面前开始,他就知道这个美国人一定是带着某种使命来的。 但是没有什么好指责的,克莱曼究竟是个美国人,他为自己国家做事,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 克莱曼是个好人,给过自己不少帮助,也不会隐瞒自己的目的,起码在这一点上还是值得自己尊重的。 美国财团?自己这次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合作而来。 中国和美国目前关系,是合作、竞争的关系,但显然现在合作要高于竞争。 “根据行程安排,你的下一站将在华盛顿,然后将是纽约。”克莱曼没有关注到大总统心里在想什么:“华盛顿是美国的首都,但从影响力方面来说,不如纽约,在那里,美国的几个财团将会为您准备一个欢迎酒会,我想这个酒会会非常的有趣,能够让双方达成某些合作意向,增强彼此了解。” 王恒岳在那考虑了下:“我将在华盛顿将停留三天,会见了美国政府官员后,会启程前往纽约。来克莱曼,我想我们下次见面的地点会在那里。你可以先回去告诉那些财团,我本人非常期待着这次会面。” “好的,我会的。”克莱曼满意地说道:“王,认真的说我应该是你们之间的一座桥梁,我很怀念在中国的那些岁月,并愿意尽到自己的一切努力,让中美间的关系变得你和我之间一样的亲密无间。尽管现在我们之间的地位已经不再相同,但我依旧坚信我们的友谊。” “我也坚信。”王恒岳微微笑着说道:“老克莱曼,你奔波了大半辈子了,钱也应该赚够了吧?等到我的这次访问结束了,和我一起回到中国去吧。” 克莱曼的眼中流露出了向往。 中国,那是自己的另一个家,第二祖国。在那里自己度过了许多年的岁月,也留下了无数的回忆。 他甚至还能清楚的记得,自己和大总统一起去剿匪时候的情景。 中国、四川……自己做梦都会做到……那里有美丽的景色、美丽的城市、美丽的姑娘……在美国,自己甚至还出了一部书,专门介绍四川这个城市…… 克莱曼叹了口气:“王,我真的太想和你一起回到中国去了,可是我老了,很老很老了,我怕是不能再去那么遥远的地方了……老克莱曼会死在自己家里的床上,可是我想是来不及通知你来参加我的葬礼了……” 克莱曼说的非常轻松,但却透着淡淡的忧伤。 他并不畏惧死亡,但他却非常怀念过去的岁月,可是年纪却成了最大的敌人,让老克莱曼失去了以前的活力。 “我会记得你的,永远……”王恒岳的话语中也带着一些伤感:“那些在四川的日子,真好。你卖给我枪,卖给我机器,然后我用这些东西去打土匪,去打清军,继而统一了整个国家。老克莱曼,我一定会记得你的,永远也都不会忘记你对我的帮助……” 克莱曼笑了,不管将来如何,起码自己在遥远的中国留下过那么一段美好的回忆…… 送走了克莱曼,回到卧室,马韵欣敏锐的注意到了丈夫情绪上的一些变化。 她小心翼翼的问丈夫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恒岳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只是刚才和克莱曼回忆到了一些往事,有些伤感而已,人总是会老的,我在想我老了以后会怎么样?” 马韵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老了以后会怎么样?你还那么年轻,老这个字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 王恒岳也笑了出来:“是啊,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我想的太多了。怎么样,在市长先生的酒会上那些女人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也没有说什么,就是问了一些中国的情况。”马韵欣淡淡地道:“她们问了中国的发展,问了中国妇女的权益是否得到了保障,还问了中国女人现在是不是还缠足了。我告诉她们,现在中国妇女不再缠足了,而且权益都得到了充分保障。尽管还会有家庭暴力发生,但在每个国家都有类似情况,美国也不例外。相信随着国家的发展,妇女的权益也会得到更多的保障……” “说的好。”王恒岳笑道:“这些美国人那,总认为别的国家生活的不如美国,除了美国之外其它国家的人权都得不到保障。你是中国的第一夫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中国妇女的代言人,不过从这几天来看,你做的比我出色多了。” 马韵欣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得到丈夫的称赞,比任何夸奖都要来得高兴。 过去丈夫在前线奋战,忙着国家大事,自己什么也都帮不上忙,可现在好了,自己总算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可是在她的丈夫王恒岳看来,妻子做的这些岂止是“力所能及”?她有力的反击了那些企图挑衅的俄国人,又在美国人面前表现得不卑不亢,完全超乎了自己的想像。 有的时候王恒岳甚至觉得自己非常幸福。 有几个老婆,按理说家里一定会被闹得天翻地覆,不得安宁,可在自己家里,却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这一切都得归功于自己的妻子。 “对了。”马韵欣忽然想到了什么:“有几个人邀请我参加她们的舞会,但被我婉拒了。” 王恒岳“哦”了一声:“在旧金山肯定是来不及的了,不过等到了华盛顿、纽约这些城市,再有这样的邀请,我看你可以去。堂堂的元首夫人,去她们的酒会是给了他们天大的面子……” 马韵欣抿嘴笑了起来…… 民国9年,公元1920年8月2日,中华民国大总统王恒岳到达美国旧金山,在此停留了三天,于是8月6日启程前往华盛顿。 在这三天里,王恒岳率领的商务代表团和旧金山签署了二十多份商业合作协议。并对华侨在旧金山的待遇和美国方面进行了磋商。 对于和中国的关系,旧金山方面是非常重视的,当中国日益发挥着自己的影响力,大总统亲自访问旧金山的基础上,旧金山方面应允了一定会重视起华侨在当地的待遇问题。 王恒岳在尽着一切的努力,为华侨的生存而争取着应该属于他们的一切权利。 对于这一点,旧金山市市长卡里茨是深有感触的,在送别王恒岳的时候他说道:“在我的记忆中,从来没有哪一国的元首如此重视侨民在国外的利益,而您对唐人街的访问也将让我们终身难忘。我虽然无法保证一系列的保护外国人法案能够通过,但我可以保证的是在我的任期内会竭力促成这一点。” “非常感谢,市长先生。”王恒岳友善地道:“保护好华侨的利益,对于推动中美关系是有着极其重要影响的。美国人在中国的利益会得到保护,同样,中国人在美国的利益也一样要得到充分的尊敬。” 送别的当地华侨和美国人如王恒岳来的那一天一样站得满满的! 华侨们的心里充满了不舍,这位首次到访美国的中国元首,给他们带来了太多的惊喜和激动。 一个对在外侨民不遗余力保护的政府,总会得到侨民们的尊重的。 “我还会来美国的,我向你们保证。” 对于华侨们提出的问题,王恒岳的回答非常果断:“下一次来,我希望看到你们的处境已经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改善,而不用我这个大总统再和美国方面进行交涉。我也同样希望你们能够团结起来,还是那一句话,在你们的身后有一个政府当成你们最大的靠山!” 在你们的身后有一个政府当成你们最大的靠山! 这是大总统给他们的承诺,而所有的华侨也都相信,他们的大总统一定能够兑现这个承诺。 这,同样也是中国政府的承诺。 他们恋恋不舍的看着大总统登上了列车,恋恋不舍的挥动着手送别他们的大总统…… 王恒岳来了,在这座城市留下了他的足印,他走了,但他留下的足印却永远不会消失。这座城市里的每一个人,都会记得他的名字,无论是当地的华侨还是美国人,一定都不会忘记这个名字的:中华民国大总统,王恒岳! 第五百四十三章 上海强拆案 列车“轰隆隆”的在行驶着。 蒋百里坐在他的对面,手里翻阅着一些才从俄国战场发回来的情报。 王恒岳并不是十分关注,而是饶有兴趣的盯着窗外,似乎窗外的景色对自己的吸引力更加的要大一些。 “张韵农已经命令东北军团和第一军团再各处展开攻击,白卫军的攻击不是非常顺利,张韵农已经调派谢水向的部队进行增援了。”蒋百里抬起头说道。 王恒岳的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让韵农放慢一些,不要那么急着进攻,俄罗斯的事情慢些解决也好。” 蒋百里点了点头。 大总统对于尽快解决俄罗斯问题并不是那么热心,在他看来一个陷入内战中的俄罗斯更加符合中国的利益。 “关于收复失地的事让王庆露也得加紧,这事不能继续拖延。”王恒岳点着了一根烟,吸了几口:“天赐良机,如果我们不能抓住,那都是国家的罪人那。现在是非常有利的局势,这方面让王庆露的动作一定要快些。还有这次和美国在军事上的合作,参谋长,你全权负责。” “知道了。” 王恒岳的秘书陈立夫进了车厢,大致汇报了一下华盛顿的活动安排和接见名单。 在这份名单中,美国副总统托马斯·R·马歇尔将代替总统伍德罗·威尔逊欢迎中华民国大总统的到访。 蒋百里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为什么是副总统?” 王恒岳笑了一下,不是美国方面怠慢,而是美国总统伍德罗·威尔逊的身体实在不行了。 威尔逊为获得美国人民对加入国联的支持,连续地走访全国各地发表演讲,这给他的健康造成了严重压力。在演讲旅行将要结束的1919年9月25日,当他在科罗拉多州的普韦布洛发表完推广国联的演讲后,威尔逊终于昏倒在地。1919年10月2日,又一次严重的中风发作,几乎令他完全丧失工作能力。他的左半边身子完全瘫痪,左眼也失明。至少几个月的时间内他都要使用轮椅。而在这之后他也要靠拐杖走路。威尔逊的残疾情况直到他去世前始终没有对外公开。 这些虽然是秘密,但王恒岳心里却完全清楚。 美国人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借口,威尔逊总统在办公的时候,因为不消息而摔了一跤,不慎造成骨折,所以不能亲自欢迎大总统王恒岳,除了向中国方面致以道歉之外,威尔逊将在自己的住处和大总统展开会谈。 王恒岳并不在意,其实自己这次也不是为了威尔逊而来的…… 陈立夫翻阅了一下手里的文件:“大总统,上海方面出了一点小事。” “哦,什么事?”王恒岳顺口问了一下。 陈立夫把私情说了出来,王恒岳的眉头渐渐紧锁在了一起…… 在上海四川路一带有一处叫宜乐里的地方,这里是典型的上海老式弄堂。 这里大约有250幢中式房屋,居民大多为城市贫民及底层知识分子。 宜乐里的房主名叫郑伯昭,是上海滩当时有名的买办。他以贩卖烟草生意起家,后来进军房地产行业,在上海滩购置房地产并挂靠在洋商名下向外招租,宜乐里就是郑伯昭委托英国商人泰利洋行老板白兰德挂牌经租的。 白兰德是个地地道道的奸商,唯利是图可谓是他的人生准则,只要抓住机会就要增加租金,使得贫困的房客们苦不堪言,但是当时上海滩的洋商大都享有特权,白兰德仗着特权势力有恃无恐。 1919年底,白兰德和郑伯昭商量着又要向宜乐里的访客增收租金,此举一出,顿时遭到全体房客的坚决抵制。白兰德和郑伯昭见事不可为,准备另想办法,正好宜乐里的房子大多老旧,不如干脆将宜乐里拆了,重新改建一些高档漂亮的新房,档次环境上来了,还怕没人来高价租住吗? 于是白兰德所在的泰利洋行向中国主管机关沪北工巡捐局申领房屋翻造执照,并于1919年11月10日,在宜乐里张贴出一张布告,布告的意思清晰明了:凡宜乐里的房客,务必在下个月月底迁出。 面对布告,众多房客一片哗然,但对方房屋翻造执照在手,到时你不迁也得迁,不少人顿时有点惊慌失措。但是房客中一些知识分子比较有办法,他们主张向法院提起诉讼。 于是在沪北公学校长冯明权等知识分子的主持下,众房客像中国法院上海地方审判厅提起诉讼,请求房主维持租约不得随意毁约。 与此同时,为保险起见,房客们向宝山县署申请告示,明确要求白兰德和郑伯昭在诉讼没有结束之前,不得擅自强制拆迁或胁迫房客搬离。有了县署的这张告示,众房客更坚定了继续斗争的信心,特意将这张告示张贴在之前要求搬迁的告示旁,向白兰德和郑伯昭示威。 白兰德看到这样的情况顿时恼羞成怒,公然撕毁中国政府的告示不说,还当众声称这公告是伪造的,威胁众房客尽快搬迁,否则要他们好看。 白兰德的行为在当时的社会引起了轩然大波,纷纷指责白兰德专横跋扈。1920年2月,上海各界43个团体联合起来要求与领事署交涉,捍卫国体和国民的尊严。 社会各界的支持为众房客的心里带来了安慰,可是事态的发展完全出乎众人的意料,不到一个月形势却完全逆转。 1920年6月,当时负责此案的沪北工巡捐局在宜乐里的墙上张贴出一张全新的告示,告示的内容让众房客如入冰窖。 告示的大意和几个月前的搬迁告示没有大的不同,两个月内必须搬迁到新的住处,不能再阻挠拖延房屋的拆迁。 此案已经受到社会的关注,告示一出,顿时群情激奋,有的上街游行有的张贴标语支援宜乐里的房客,声讨白兰德及被洋人收买的当局。 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现在要求拆迁的不再只是白兰德等人,而是租界更具特权的工部局。 原来白兰德和郑伯昭为了应对社会的舆论压力,大肆贿赂地方政要,并拉来了上海租界工部局为靠山,而后工部局将白兰德和郑伯昭手中的土地买了下来,由白兰德的负责拆迁。可是在社会各界的声援下,房客们反拆迁的态度十分坚决,工部局和洋商终于撕下了伪善的面孔,上演了触目惊心的一幕。 1920年8月1日晚上,白兰德带着租界巡捕百余人来到宜乐里,将整个宜乐里野蛮地强行拆除,正在酣睡中的居民顿时遭殃,稍有不从便被砸的头破血流,几个孩子被打得四肢残疾,部分拼死抗拒拆迁的居民被直接打死。像冯明权等反拆迁的领军人物被直接巡捕直接抓到巡捕房,整个宜乐里血肉横飞,一片惨淡。 在宜乐里发生的强拆暴行,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强烈愤怒。 舆论媒体纷纷撰文指责白兰德以及为虎作伥的工部局,宜乐里明明是中国领土,租界巡捕和工部局如何有权肆意妄为?不顾中国的国家法度,其残暴行径令人发指。 而工部局则百般耍赖撒泼,污蔑惨遭毒手的房客是为了勒索巨额补偿款,还声称宜乐里虽现为工部局所有,但是之前是英商泰利央行的产业,处置自己所有的产业是其合法权利,中国人于此事无权干涉。 甚至给伸张正义的各大媒体一个下马威,让他们注意点分寸,否则有他们好看。 而真正的受害者,却被租界当局强行逮捕扣押,接受所谓的审讯。 这一切都发生大总统王恒岳访问美国期间! “混帐,岂有此理!”王恒岳愤怒的一拍,站了起来:“上海地方都是做什么吃的?居然公然看着自己人都到欺压?” “事关租界,上海当地也很难处理。” “很难处理?这就是他们的借口?”王恒岳的脸色阴沉得让人害怕:“为什么之前没有人向我汇报过这件事情?” “大总统日理万机,这些小事怕是……” “放屁!一派胡言!”王恒岳怒不可遏:“这是小事?老百姓的家被拆了,我们的人都被关进了巡捕房,这还算是小事?什么才是大事?我在国外拼命维护华人权利,现在老子自家后院倒被烧起来了!” 怒气冲冲的走了几步:“去告诉王庆露,立刻派人专门督办此事,要求巡捕房立刻放人,并就此事陪礼道歉,赔偿损失!还有,把那个叫郑伯昭和白兰德的给我抓起来!” “大总统。”闻讯赶来的外交总长顾维钧小心地道:“现在大总统正在访问美国,鉴于美国和英国的关系,我看是不是暂缓抓捕白兰德?” 王恒岳摇了摇头,冷笑一声:“这事不是小事,不能拖延片刻,尤其是我们访问美国,英国人也同样非常重视,这反而是一个机会。” 说着在那想了一下:“先向英国公使提出严正抗议,要求他们立刻配合我方查清事情的全部来龙去脉!” 第五百四十四章 底线!! 上海洋人强拆事件的发生,让原本心情愉快的王恒岳一下子低沉下来。 还是不够强大! 洋人依旧可以在中国横行,租界问题还是无法得到解决,这是王恒岳心里的一块最大的心病。 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但这始终都是王恒岳心中的一块心病。 洋人的租界、军营现在依然在中国存在,这关系到列强在中国的利益,无论如何他们都是不会放弃的。 只有国家真正强大到了任何列强都无法动摇的地步,那一切的问题才能够迎刃而解,可是现在自己还无法做到这一步。 在国内还没有真正稳定的时候,在威尔逊总统重病缠身的时候,自己选择这一时候访问美国,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略有些无奈之举。 在未来的几年内,自己必须要得到欧美列强的支持! 自己现在最大的敌人不是美国人、英国人,而是日本人和那些俄国人!如果失去了美国人、英国人、甚至法国人的帮助,那么看似正在走向强盛的中国,很快就会面临到最最可怕的威胁。 不得以而为之! 可是,一些原则问题却绝对不容许被破坏! 尽快自己离不开列强的支持,但却绝不允许他们骑到中国人的头上作威作福,肆意欺凌自己的人民。 这,是自己的底线! 如果连自己的人民都保护不了,即便国家再强盛又有什么用?如果连自己的人民受到欺凌都无动于衷,那自己还算是什么大总统! 什么都可以破,底线不能够破! 边上的每个人都看出了大总统的愤怒,谁都不敢说话,一个个都静静的站在那里。 王恒岳忽然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谁都不能怪,要怪,只能怪我这个大总统没有做好。我想着保护自己所有的人民,想着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国外,我们的人民都不会受到欺辱,我总想凭着一个人的力量解决所有的事,但我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国家那么大,我那么的渺小,有再多的精力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大总统,你已经尽力了。”顾维钧在一边说道:“你勇敢、勤勉、尽职,对国家充满了无限忠诚,你尽证据可能的在强大着这个国家。大总统,我不是在拍你的马屁,更加不是因为你是一个大总统才说这些话的。我愿意追随你,正是因为看到了你身上的这些品质,才做出了这样的选择。我相信我们的国家,在你的带领下一定能够强盛起来,让所有的外国人再也不敢骑到我们的头上!” 王恒岳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的表情,他似乎陷入到了一种反思当中。 蒋百里在一边说道:“恒帅,这些人当中,我算是跟随你时间最长的,也应该最了解你,你不是个好人,绝对不是,但对这个国家而言,你却是最合格的元首。从好人坏人的角度上来看的话,你总想着算计别人,一点亏也不肯吃,谁要是得罪了你,几十年都不用想得到片刻安生,那些倒在你手上的一个个的军阀,就是最好的证明……” 王恒岳裂了下嘴,好像在那笑了一下。 蒋百里似乎完全没有看到,自顾自地说道:“但是从国家元首的角度上来说,没有人比你更加适合的了。你有的时候很冷静,遇到再大的危险你也不会惊慌,比如日本人差点攻击广州这件事情上就能看出。可你有的时候又完全是个疯子,但你的疯狂却能让军队和国人的情绪完全的调动起来,让整个国家都进入一种疯狂发展的轨道…… 别的我不知道,有件事我却很清楚,你很有钱,你是中国最有钱的一个。要大炮,你出钱,要飞机,你出钱,要战舰,还是你来出钱!就算不当这个大总统,你也一样可以活得有滋有味,但让我最敬佩的是,你却从来没有拿这钱为自己谋取过任何利益。恒帅啊,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能做到你这点的人真的不多那!” “我的参谋总长啊,你就少夸我几句吧。”王恒岳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我这人那,不经夸,一夸我,我的尾巴没准就翘起来了。” 马韵欣正好走进车厢给丈夫送点吃的来,正好听到了蒋百里的话,笑着道:“参谋长,你还真的别再夸他了,就私人而言,我还真没见过比述之更加吝啬的。有个笑话你们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吧……” 这一来把所有的人好奇心都给调动了起来,马韵欣瞥了丈夫一眼,缓缓说道:“记得我们儿子才生下来,想买点柔软的布给儿子做尿布,述之一听就不乐意了,说拿旧衣服改多好?说着,拿出了他的几件半新的衣服,让我们去给儿子改成尿布……大概过了有几个月,他回来找自己的衣服,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就问我们知道在哪不?我一听,说你的衣服不是给儿子改成尿布了?述之连叫可惜,走到儿子身边,朝尿布看了半天,结果你们猜他说了一句什么话不?” 王恒岳在边上连声咳嗽,顾维钧一下挡在了大总统的面前:“夫人,快说。” 咳嗽声更加响了,马韵欣抿嘴笑着,连连摇头:“不说了,不说了,真的说了,丢他这个大总统的脸……” 这一来,众人大是扫兴。顾维钧不甘心的连连追问,可马韵欣就是不肯说。 “好了,好了,不说了。”王恒岳赶紧把话题带了过去:“少川,你抓紧点把事情办了,先让王庆露向英国公使提出抗议,态度必须强硬,一步也不能让!我们这些人要是失去了民众的支持,屁都不是。还有……” 王恒岳在那想了一下:“这次出访美国,英国有个商业代表团也在华盛顿,行程上好像有和他们的见面吧?” 见顾维钧点了点头,王恒岳冷笑一声:“暂时取消和英国代表团的会面,要把事情的源源本本都告诉他们,让他们给英国政府施加压力。还有……原本和英国方面签署的商业协议、军事合作协议全部暂时冻结……” 他的几个部下面面相觑,大总统这次是真的怒了。 可是这么一来,倒的确将给英国方面形成巨大压力。 王恒岳的思路依然活跃异常:“另外,通知国内,我们正和英国签署的制造两艘巡洋舰的计划也立刻停止,把这个风声放出去,和美国造船厂展开频繁接触。” 顾维钧有些担心:“大总统,万一这些举动真的激怒了英国方面怎么办?” “不会的。”王恒岳微笑着摇了摇头:“欧战过去没有多少时候,英国还在恢复当中,我们需要他们,他们也同样需要我们。甚至他们对我们的需要更加迫切!只要不触动到英国人的核心利益,他们不会贸然和我们翻脸,上次上海的杜月笙和洋人打官司赢了,正是最好的例子,我相信英国人会让步的……” 看到大总统已经胸有成竹,所有的人也都放下心来。 “大总统……”才出去不久的陈立夫又匆匆走了进来:“法国方面对发生在上海的强拆事件,表示了对受害者的同情,并愿意给予受害者以最大程度的帮助。” 所有人都怔在了那里。 法国?怎么会是法国第一时间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外交经验丰富的顾维钧也觉得大是奇怪:“英法向来是穿同一条裤子的,欧战中英国人为了救法国人可谓不遗余力,怎么这次反而……” “国家和国家之间永远只有利益。”王恒岳微微笑了一下:“英国人救法国人,是为自己利益考虑,法国人帮我们说话,一样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考虑。这次我们和美国人、英国人,签署和正在签署大量的订单,法国人在一边看着,急了啊!他们必须在某种程度上做出一些表态,来争取我们的好感!” 部下们微微点头,王恒岳接着在那说道: “所以我们在国际上并不是孤立的,而是有很多潜在的‘朋友’,充分利用好列强之间的矛盾,就能够达到我们的目的……好了,大家都抓紧把手头上的事情办了……” 蒋百里朝周围看了看,追上了马韵欣:“夫人,元首究竟说了句什么话?说给我听听呗?” 看到马韵欣含笑不语,蒋百里放低了声音说道:“听说王鼎老是咳嗽?没事,我认得一个特别好的大夫,让他一看准好。” 马韵欣在那迟疑了下:“我告诉你了可不能告诉别人去啊。” 蒋百里连连点头,马韵欣这才低声说了几句。 蒋百里听着听着,面上的表情异常复杂,他强行在那忍耐着什么,终于,再也忍耐不住,捧着肚子狂笑起来。 王恒岳看到他们这个样子,一下就猜到了什么,尴尬的笑着连连摇头:“叛徒,叛徒,想不到我王家居然出了这个大的一个叛徒!” 第五百四十五章 和威尔逊总统的会面 华盛顿。 这一天对于美国的首都来说,是不同寻常的一天。 中华民国大总统王恒岳的首次到访引起了整个美国的轰动。 尤其是他在旧金山的出色表现,已经在美国家喻户晓。他在俄国人、日本人挑起的所谓抗议中的出色表现,进一步维护了干涉国的利益和尊严,狠狠的打击了那些布尔什维克。 美国就是这么一个奇怪的国家,他们喜欢强者的出现,不管这个人是本国人或者外国人。一旦你表现出了自己应有的强硬,在许多美国人的眼里,你都会被视为是一个英雄。 于是在王恒岳尚未到达华盛顿之前,他就已经拥有了一大批的美国追随者!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迎接王恒岳的是美国副总统托马斯·R·马歇尔、国务卿班布里奇·科尔比…… 记者们的镁光灯如同发疯一般闪烁起来,定格下了这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刻。 “中美两国的伟大友谊从这里开始!” 马歇尔当着记者们的面,说出了这样一句流传于历史的话。 “我们每个人都在努力,希望伟大友谊从这里开始,也不仅仅止步于这里。”王恒岳也同样回答道。 镁光灯的闪动更加的热烈而疯狂! 这一天所有的美国报纸,都清一色的出现了相同的一个标题:“中美合作全面开始!” 王恒岳和马歇尔进行了简短的交流,并没有涉及到一些核心问题,而只是就目前中美两国的未来,和在俄罗斯的局势进行了一些商谈。 这次会见礼节性更大于实质性。 在会谈结束后,托马斯·R·马歇尔提出伍德罗·威尔逊总统正在热切的等待着大总统的到来。 王恒岳笑了一下。 威尔逊不是热切的等带着自己的到来,而是他根本没有办法来亲自和自己会面。 第一次见到威尔逊总统的时候,这位美国总统的健康状况甚至比王恒岳意想中的还要糟糕。 他在夫人伊蒂丝的搀扶下,驻着一根拐杖勉强站在那里。 “在所有国家元首的会面当中,恐怕我们是最特别的一次见面。”尽管身体状况恶劣,但威尔逊还是幽默地说道。 威尔逊吐字有些含糊不清,不过大致还能听懂,王恒岳笑着道:“马歇尔副总统在欢迎我的时候说了,中国两国伟大友谊从这里开始,那么我们的友谊也从这里开始。” 威尔逊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站立的时间略长,他已经显露出了不支,伊蒂丝在道歉之后,急忙扶着自己的丈夫坐到了专用轮椅之上。 “真是一次奇妙的会见。”威尔逊自我解嘲道:“一个年轻的东方总统,一个坐在轮椅中的美国总统,我们的这次见面将来早晚都会被披露出去的,也许那些记者们会非常懊丧为什么没有拍摄到那么值得纪念的照片。” 王恒岳微微笑:“总统先生,一个人的身体如何,是不妨碍他的伟大的。对于您在巴黎和会中为中国说话,尽可能的帮助我们,我和我的国家是不会忘记的。我一直想对您表示感谢,但却始终没有机会,今天我终于可以说出那两个字了,谢谢。” “不,应该是美国感谢您才对。”威尔逊总统很快接口说道:“在欧洲的战争中,您给予了欧洲最大的帮助,我有的时候在想,如果缺少了中国方面的帮助,战争会那么快结束吗?中美间的合作,必须更加紧密的开始,这对于双方来说都是有利的。我的任期虽然已经快要结束,但在有限的时间里,我会继续推行中美全面合作这一政策。” “这符合我们双方的利益!”王恒岳沉吟着说道:“一个强大的美国,一个稳定发展,正在走向强大的中国,双方间的紧密合作,代表着东西方的紧密合作,无论对于远东,还是对于整个世界来说,都是必须的,不可缺少的。而这样的合作,是不允许受到外界破坏的,这包括任何国家,任何组织。” 威尔逊狡黠的眨了眨眼:“我想你的意思,是指的远东另一个国家吧。” 王恒岳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位美国总统尽管曾经两次中风,身体状况非常恶劣,但似乎并没有妨害到他的思维。 “相比于日本,我们更重视于和中国的合作,这一点我和我的下任哈定先生也已经磋商过了。”威尔逊总统认真地道:“如何选择盟友,这很重要,而不应该仅仅感情用事。从您对待日本的一系列举动来看,全世界都知道了您的态度,这不能不引起我们的认真思考。日本,还是中国?但最终我们达成了一致,中国。” 王恒岳淡淡的笑了下。 不是美国有多么的和中国亲近,而是他们自身利益的选择。 如果中国现在还是积弱积贫,那么王恒岳相信,美国会如一只破麻袋一样扔掉中国,从而继续选择支持日本。 但现在不一样了。 在中国尚未完成统一之前,日本人趁着欧洲陷入大战,无暇顾及远东之机,不断的发展自己在中国的势力,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欧美在中国的利益,这引起了美国和欧洲国家的强烈不满以及警惕。 而用崛起中的中国来遏制日本在中国和远东的扩张,这是欧美列强所急需的。 更何况,和中国的合作能为这些列强们带来更大的利益。 “在您看来,中日间会有一战吗?”威尔逊忽然问道。 这一问题,让边上充当记录员的伊蒂丝都吃了一惊,不知道丈夫为什么在欧洲大战结束还没有几年的时候,会忽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王恒岳倒没有任何吃惊,他在那沉吟了下:“我和我的国家爱好和平,绝不愿意发生战争,甚至我本人厌恶战争,但是日本却未必会这么想了。他们盘踞在我国的东北、青岛各处,就如同在我的眼睛里插上了一根刺……” “中国话应该是‘眼中钉、肉中刺’吧?”威尔逊总统微笑着道,随即收起了笑容:“我记得根据安排,您后天会在国会和议员们对话。总统先生,您应该把您心里想的,告诉那些议员们,一点也都不要隐瞒,这对于中美间日后的合作是最为有利的。” “我会的。”王恒岳平静地道:“我心中想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不会拉下。” 威尔逊总统示意自己的妻子不要记录下这些谈话:“这是我们私下的交流,不会妨碍到中美两国间的谈判和走向。总统先生,希望您的这次美国之行能够满载而归,您收获大,美国的收获同样也大。我喜欢您,真的,您年轻,而又充满了热情。而且更加让我和美国人觉得欣喜的是在您的身上,同样流淌着美国的血液。” 王恒岳怔了一下才反应出这话的意思。 恩,自己是在美国“长大”的,自己在美国人的眼里同样算是美国人。一件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当初顺口和秦广成编造出来的身世,天晓得在未来会引出这么多的事来。 看来不光是在威尔逊总统这里,未来几天自己还会不断被问到这个问题,也不知道俞云布置妥当没有,有没有什么破绽。 在美国披着一件“美国人”的外衣活动会给自己增添许多方便的。 “我想,您该再和我的继任者哈定先生谈谈。”说话的时间略略一长,威尔逊明显精神不支,但他还是竭力打起精神来说道;“哈定先生同样也非常期盼着和您的见面,美国总统的更迭,将不会影响到两国关系的发展,对于这一点我是非常渴望和坚信的。” “我会的,在我的行程表里同样也有这样的安排。”王恒岳朝威尔逊看了一下:“我想我该告辞了,总统先生。” “总统先生,真的是失礼了。”威尔逊苦笑了下,他想要站起来,但试了一下却没有能够成功:“我甚至无法把您送出去,希望这不会在您心中留下不愉快的回忆。” 王恒岳摇了摇头:“不会的,我只希望您的身体能够尽早得到康复,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很希望在中国的总统府里和您再进行一次愉快的会谈。” 王恒岳、威尔逊和伊蒂丝都知道,这不过是个美好的祝愿罢了。 威尔逊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了,如果不是因为中国总统访问美国这件事情实在重大,威尔逊已经没有精力再进行这样的会见了。 伊蒂丝把王恒岳送到了门口,说道:“总统先生,我为我的丈夫感到抱歉。但是美国人还不知道我的丈夫的身体状况,这次会见,因为知道您是在美国长大的,能说流利的英语,所以我们甚至没有用翻译……” 王恒岳完全知道伊蒂丝想说什么:“夫人,请放心吧,总统先生的身体状况,不会泄露出去的,请代我向总统先生转达我和我的人民对他的美好祝福。” 伊蒂丝感激的点了点头。 而对于王恒岳来说,和威尔逊总统的这次会面不过是他的美国之行中的一步而已,更加重要的后续很快就将开始! 第五百四十六章 皮特,皮特!! “恒帅!” 俞云轻轻叫了一声,然后恬静的站在了王恒岳的面前。 看起来还是一样的害羞,似乎永远都是当初见到时那个害羞、胆怯的小姑娘,可是谁能想到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却是领导着中国在美国大部分间谍王的特工头子? 让一个小姑娘飘洋过海,独力支撑大局? 有的时候王恒岳都不知道俞雷究竟是怎么想的。 这人对自己都能狠得下心来! “恒帅,这是我们在美国的全部工作人员名单。”俞云拿出了一个本子放到了王恒岳的面前:“只有这么一本。” “你呢?”王恒岳眼光瞄了有下本子。 “我都记在脑子里了。”俞云淡淡说道:“没有人可以夺走。” 王恒岳叹息了声,这对兄弟的性格当真是一模一样。也许俞云在做丫鬟时候,条件环境都不允许,可是一旦当条件时机成熟,她身上和俞雷一样的本性便会被全部激发起来。 “坐下说吧。”王恒岳点了点身边。 俞云坐了下来:“在大总统访问美国的时候,日本人同样也在加强在美国的活动,他们竭力游说那些政客,否决与我们的多项交易,因此明天的国会演讲对于我们来说将是至关重要,不过对我们有利的是,恒帅在美国的威望正在不断加强中。美国最近几天的各大报纸,都纷纷形容恒帅是一名具有巨大个人魅力,能够让人陷入英雄崇拜的元首……” 她仔细分析了一下目前美国国内的民众情绪,和王恒岳掌握到的情报并没有什么差距。 “不过日本方面并没有轻易罢手。”分析完了这些,俞云接着说道:“我们利用关系,协助美国警方,以及单独破坏了三起针对恒帅的刺杀案件,抓获相关人员二十一人。不过考虑到一些复杂的政治因素,因此美国警方并没有公布这些案件,都只是做了简单的秘密处理。” “为什么总要靠着刺杀才能到达他们想要的呢?难道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王恒岳讥讽的笑了一下:“他们总认为杀了我一个人,局势就会得到逆转,中国的进步便会停滞不前了,日本又可以在中国为所欲为了,可笑啊。” 俞云淡淡一笑,也不说话。 他和他的哥哥俞雷一样,都是恒帅最坚定的追随者,没有任何人可以破坏到这一点,也没有任何组织可以危害到恒帅。 记得在自己才来美国之前,哥哥对自己说过:“我们的利益是和恒帅紧密相关的,恒帅在,则我们兄妹在,恒帅倒,我们兄妹也一样死无葬身之地!所以效忠恒帅等于效忠我们自己!” 俞云对哥哥的话从来也都没有怀疑过。 “对了,那两个骗子现在如何?”王恒岳忽然想到了这事来。 俞云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微笑:“他们进行的非常顺利,才到美国,就骗了一个同样是骗子的意大利移民查尔斯·庞齐几百万美元。这造成了庞齐资金链的锻炼,苦苦支撑到本月,也就是大总统到访美国的那几天,庞齐终于宣布破产了,庞齐破产了。他所收到的钱,按照他的许诺,可以购买几亿张欧洲邮政票据,事实上,他只买过两张。目前他正在接受美国警方调查。” “骗子骗骗子?有趣。”当听到查尔斯·庞齐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后,王恒岳也笑了:“他们呢?现在在做什么?” 俞云立刻答道;“蔡辰方和胡琦英目前在纽约成立了一个公司,主要在那发展会员,听说已经发展到了几万人,但具体做的什么生意我们实在不太清楚……” “他们在做传销,那是我给他们出的主意。”王恒岳“哈哈”大笑起来:“只不过做传销也不过是牛刀小试而已,还有更大的事情等着他们去做。” 俞云一点也不懂“传销”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既然是恒帅要求做的,想来也一定不会错了。 王恒岳收起了笑容:“本来你在美国工作了那么长的时间,是应该把你调回国内去的,不过美国方面实在离不开你……” “恒帅请不用为这事操心。”俞云平静地道:“在我来美国之前,哥哥曾经告诉过我,我会在美国呆上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我已经有了这个心理准备。” 王恒岳点了点头:“不过你的终身大事还是要考虑下的……” 俞云脸上红了一下……赶紧拿出一份资料:“恒帅,这是我帮您安排的,有关您在美国的家室,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了……” 王恒岳接过来草草看了下,一边看着一边问道:“哦,我父母双亡了?有个妹妹?在康斯威辛州有个庄园?我‘父母’来美国那会,华人能有庄园?哦,我父母曾经当过中国的大官……我父母在美国还给我留下了三家公司?法律文件都安排好了没有?好,我得把这些都记下来,对了,我‘妹妹’叫什么名字来着……” 俞云仔细的回答了恒帅问出的每一个问题。 安排得天衣无缝,从王恒岳的“父母”身世开始,如何来到美国,如何购买公司、庄园,法律证明文件、证人、甚至包括王恒岳“父母”的朋友等等丝丝入扣。 有了这些,自己当真是在美国出身,美国长大的了……至于在英国什么军事学校毕业的,那就算了,算了…… “大总统,一个自称康威尔·S·皮特的人求见。”陈立夫走了进来说道。 俞云抢先站了起来:“恒帅,我先走了。” “好,你从后门走吧。” 王恒岳整了一下衣服,也站起了身子:“让他进来。” “王,王!死洋鬼子来看你了,死洋鬼子来看你了,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一个让王恒岳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好像救火似的响起,接着,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出现在了王恒岳的面前。 “我在这里!”王恒岳微笑着说道。 “王!”皮特兴奋的一声欢呼,接着在陈立夫诧异的眼神中,一股风的冲了上去,一下死死的抱住了王恒岳,声音中透着兴奋,甚至带着几分哭腔:“王,太好了,太好了,我终于又见到你了,终于又见到你了!我想你,我的BOSS!” “我也想你!”王恒岳和他紧紧拥抱着。 他忽然发现自己也有几分激动,几分怀念。忽然发现也许自己之前不是特别想念皮特,但当见到皮特之后,才发现自己多么喜欢这个“死洋鬼子”! 两个人拥抱了好久才松了开来,王恒岳发现皮特的眼眶红红的:“怎么了,皮特?回到美国,成了英雄,反而多愁善感起来了?” “不,不!”皮特连连摆手:“我是见到你高兴。王,你不再多我有多想念你,听说你要来美国了,我几天都没有睡好觉。我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你。” 说着非常不满的朝着陈立夫和随后进来的阿乐看了一下:“真是见鬼,难道你们不知道我和你们的大总统是好朋友吗?在四川的时候,我想见王,是没有人会阻拦我的。世道变了,世道真的变了!” 王恒岳“哈哈”大笑,让一脸尴尬的陈立夫和阿乐先出去,和皮特一起坐了下来:“皮特啊,你可不能怪他们,他们是在尽着自己的责任。我的秘书和警卫都没有见过你,当然不会轻易让你进来了。” 皮特这才开心了不少:“王,你在美国还要呆多久?” “大概半个月左右。” 皮特一下兴奋起来:“那太好了,你回国的时候,我也可以跟你一起回去了!” 也不管王恒岳有没有答应,自顾自的幻想起来:“天那,我想念中国的一切,那里的山,那里的水,那里的姑娘。我想念我的朋友们,谢、李、伍……他们好吗?上帝,我这就得回去准备,你一动身,我拎着我的皮箱就能和你走了……” 他完全沉浸在了回到中国的兴奋中。 在这一瞬间王恒岳几乎就答应了他的请求。但很快,王恒岳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自己让皮特回到美国,不是让他来当什么欧战英雄,更加不是让他打完欧战以后就回到中国的。 他的使命,才刚刚开始而已。 可是皮特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这个计划的,而且或许永远也都不会知道。 当初欧战进行到最关键时刻,美国参战之后,皮特要求回国,王恒岳瞬间就冒出了一个最疯狂的计划。 而现在这个计划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他不可以回到中国,不可以破坏这个计划。 “皮特,我非常愿意带你回到中国,不光你想念中国,在中国,你的那些朋友们也同样的想念你,他们还让我带来了对你的问候。” 王恒岳缓缓地说着,皮特脸上愈发显得兴奋起来,这些年的经历,似乎一点也没有影响到皮特的性格,他依然像一个孩子一般容易被情绪所左右。 王恒岳在那沉默了下: “但是你还不能和我一起回去!” 第五百四十七章 一家人 “但是你还不能和我回去!” 王恒岳的话让皮特整个人都怔在了那里。很快,他如同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不停的在那叫着,嘟囔着,抱怨着,不停的追问着为什么…… 外面的陈立夫觉得好奇极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人在大总统面前会这样。他指了指不断传出皮特声音的里面:“阿乐,这个皮特究竟是谁?” “不知道。”阿乐迷茫的摇了摇头:“听说是最早跟着大总统的,还是第一个授予将军军衔的外国人,那时候定国军里还没有将军呢。后来据说回到美国参战了……” “皮特,你听我说。”这时候的王恒岳表现出了充分的耐心,他在安慰一个孩子一般安慰皮特:“你要做很多很多事情,很多很多大事。你是美国英雄,你的根在美国,你会成立一个美国最最有名的人物,我可以向你保证……” 皮特的情绪逐渐安定了下来。 尽管之前俞云也和他说过类似的话,但这话从王恒岳的嘴里说出来效果却完全不同了。 他信任、尊敬,甚至是崇拜王恒岳。在他的心里,王恒岳就是一尊无法逾越的高山,在美国,皮特一举一动都在有意无意的模仿着王恒岳,或许这一点连他知道也不知道。 现在王恒岳让他留下来,而且还保证能让自己成为美国一个很有名的人物。皮特虽然不知道这个“有名”是什么意思,但他相信王恒岳一定能够做到。 在皮特的心里,天底下没有王恒岳做不到的事情。 可是,皮特的脸上还是充满了不甘。 王恒岳语气平稳地道:“皮特,我们是最好的朋友,用中国话来说,我们是兄弟。兄弟之间是不分彼此的,所以我会尽我的一切努力来让你成功,等到你真正成功之后,再回到中国,那时侯如果我还是大总统的话,我一定会来亲自欢迎你的……” 皮特用力点了点头。 这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对自己的许诺。 “你向我颁发的勋章,我一直都珍藏着。”皮特动情地道:“我在美国也获得了许多勋章,但却没有一枚比得上你颁发给我的更加珍贵……” 一瞬间,王恒岳也有一些动情。他甚至怀疑自己的整个计划,派皮特这样的一个人来执行究竟是不是一个正确的抉择。 可是计划一旦开启,就没有任何停止的可能…… 王恒岳忽然问道:“皮特,如果有一天,我们变成了敌人你会怎么办?” “什么?”皮特完全没有想到恒帅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他不暇思索地道:“不可能,绝对没有这种可能。你刚才还说了,我们是朋友,而且是最好的朋友。好朋友是不可能变成敌人的。” 王恒岳笑了笑,不再继续问这个问题。 皮特忽然兴致勃勃地道:“王,你的媳妇呢?都来了吗?还有你的孩子呢?哦。我太想见到我们的孩子了,上帝!” 听到“媳妇”这两个字不伦不类的从一个美国人的嘴里说了出来,王恒岳忍不住笑道:“我的媳妇大多都在中国,只有马韵欣和我来了,一会我们一起吃个饭,还有,是我的孩子,不是我们的孩子……” “兄弟如手足,你的就是我的。”皮特却毫不在意地道。 皮特难得用对了一句中国俗语,却让堂堂的大总统哭笑不得。“兄弟如手足”这句话,和孩子是谁的有半毛钱的关系没有? “皮特。”这时候马韵欣里内室走了出来。 “哦,美国的王夫人。”皮特一下站了起来,作势就要拥抱。 马韵欣吓的赶紧躲到了丈夫的身后。 王恒岳笑着朝皮特挥了挥手:“好了,皮特,我们中国人可不适应你们的这个礼节,尤其是对女人,会被我们认为是流氓的!” 皮特非常遗憾的耸了耸肩。 “吃饭吧,皮特,今天是我亲自做的。”马韵欣这才心有余悸地说道。 坐在饭桌上的皮特如同一只饿狼,不停的大口大口吃着马韵欣做的菜,一边吃着一边还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 天底下能让中国元首夫人亲自下厨的,除了自己的家人以外,只怕也只有这位皮特了。 王恒岳和马韵欣笑着连连摇头,这个皮特,几年没见,一点都没有改变,完全不把自己当成外人。 好容易吃了个肚皮滚圆,皮特意犹未尽的拍了拍肚子:“好吃,好吃。夫人,我回到美国的这些日子里,可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了。” “那就再多吃一点。”马韵欣笑着又夹着一筷子菜放到了皮特的碗里。 “饱了,饱了。”皮特连声说道。 马韵欣也没有勉强,给皮特倒上了一杯专门从国内带来的白酒:“皮特,你岁数也不小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结婚?” “我爱的人不肯嫁给我……”皮特有些沮丧,忽然想到了什么,眼里一下冒出了火热:“王,夫人,你们可以帮我。” “怎么帮?”王恒岳问了声。 皮特兴奋地道:“我爱俞云,上帝,你们不知道我有多么爱她。在战场上她的那么的美丽,那么的吸引着我……” 皮特兴奋的在那说着,却没有发现王恒岳的脸色渐渐的阴沉下来。 “王,夫人,帮帮我吧。”皮特近乎哀求地道。 “不行!” 王恒岳的断然回答,让皮特和原本同样兴致勃勃的马韵欣一下怔在了那里。 这是今天皮特第二次遭到拒绝了。 王恒岳放缓了自己的语气:“皮特,在美国有许多美丽的女孩子,她们都会很适合你的,但俞云却不可以……” “为什么?”皮特一下子急了。 为什么?王恒岳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才好。 难道自己告诉他,尽管因为自己的到访,海外华人的地位有了很大提高,生活状况也一定会得到很大改善,但是,美国人却不会接受自己未来的…… 不,不能说,这话自己现在绝对不能够说出来! 王恒岳在那想了一下:“因为俞云在国内已经有了丈夫……” 皮特怔在了那里,马韵欣也怔在了那里。 俞云已经有了丈夫?为什么所有的人都不知道? “不,我不相信,绝对的不相信。”皮特大声叫了出来。 “是真的。”王恒岳觉得有些惭愧,自己不该这么对待皮特的,可是没有办法,自己,还有皮特,一切都要为了中国的未来:“她从小就定下了娃娃亲。娃娃亲懂吗?是我们中国特有的风俗,这是两家大人定下来的,是绝对不可以改变的……等到俞云回国之后,他们就会成亲……皮特,我知道你是一个非常正直善良的人,难道,你会去想着拆散别人的家庭吗?” 皮特怔怔地看着王恒岳,似乎接受了这一他并不想承认的现实。 难怪俞云会一直拒绝自己和任何美国人的示爱,原来她已经有了自己未来的丈夫,那么自己心中之前的那些疑惑,现在也可以完全解开来了! “哦,我明白了。”皮特居然笑了出来,而且还洋洋得意:“原来不是我的魅力不够,而是俞云早有丈夫了。中国有句话叫从……从……” “从”了半天也没有从出来,马韵欣帮他说道:“从一而终。” “对,对,从一而终。”皮特急忙说道:“没有关系,我可以耐心等待,等待他们夫妻感情破裂,等到他们离开,然后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追求俞云了,上帝,她一定会最终被我的魅力所吸引的!” 皮特在那喋喋不休的说着,王恒岳和马韵欣哭笑不得。哪有盼着别人离婚的道理? 可是皮特对于俞云的一片痴情也真的让人感动。 “皮特,她真的不适合你,还是另外再找一个吧。”王恒岳轻声叹息着道。 “不!”皮特显得非常固执:“除了她,我谁也不喜欢,我会等的,等到我四十岁、五十岁,一直等到她答应我的那一天为止。” 马韵欣背转身去,悄悄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皮特,我欠你的,真的欠着你的。”王恒岳举起了杯子,话中有话地道:“但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一家人,你是我的兄弟,现在是,未来我希望也是,来,我敬你!” 皮特喝干了杯子里的白酒,很辣,很呛,他拍着胸脯说道:“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是兄弟,到了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的!” 王恒岳脸上在那笑着,心里却在那叹息着。 一家人?是的,现在他们是一家人,可是以后呢?自己和皮特之间的友情可以维持多少时候? 皮特现在没有变,但以后一定会变的。如果他一直都留在中国,也许就没有这种事发生了,也许自己会答应皮特和俞云的婚事的。 可是没有“也许”,再也不会有了。 当皮特被派回国的那一刻开始,皮特的命运,美国的命运,许多许多人的命运,便已经被捆绑在了一起,任何人都已经无法将其分开! 第五百四十八章 国会演讲(一) 民国9年,公元1920年8月9日。 国会山。 这里也就是所说的美国国会大厦。 大量的警卫表情严肃的站立着,神情紧张的注视着周围的一举一动。大批的记者蜂拥在那里,焦急的在等待着什么。 一些议员开始出现。 他们是绝不愿意放弃这个展现自己的机会的。他们有的晃动的手,和天知道谁打着招呼,展露着自己的“亲和力”,有的接受着相熟记者的采访。 一个叫文森特的议员被一名记者老朋友拦了下来,并且愉快的接受了采访。 “您对这次中国总统在国会的演讲做何感想?” “我很期待。” “您认为中国总统会说些什么?” “谁知道呢?也许说下华盛顿的天气?” “您才会见了日本的一个私人代表团,鉴于目前中日之间的紧张局势,是不是意味着您会在演讲期间提出关于中国和日本关系的问题?” 文森特职业性的回答道:“如果能给我这个机会,我想会试着提问一下的。” 悬挂着中美两国旗帜的车队开了过来,立刻吸引住了所有记者的注意力。那个正在采访文森特的记者,立刻扔下了文森特,对着车队镁光灯就是一阵狂闪。 文森特显得非常不满,自从中国的总统到达美国后,所有媒体都被吸引过去了,自己的暴光率一下少了许多。 车队缓缓的停了下来。 车门被打开了,中华民国的大总统王恒岳缓慢的从轿车上下来。 记者们疯狂了,照相机也疯狂了,全场都被一阵阵镁光灯的闪动所包围。 “总统先生,请问……” “请问,总统先生……” 一个个的问题不顾一切的扔向了王恒岳,王恒岳微笑着朝他们招招手,并没有回答任何问题。 走进了国会大厦议事厅,议员们大多数都已经到了。 没有掌声欢迎,议长普雷尔·A·卡特迎接了王恒岳,并把他引领到了讲台上。 介绍了王恒岳,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反响并没有预期中的热烈。 这一切都在王恒岳的预料之中,他的面上始终带着微笑,他用娴熟的英语说道:“没有掌声,就没有演讲,就好比吃牛排忘记放刀叉一样,你们会向侍应生提出抗议,那么,请允许我在这里也向你们提出抗议!” 一阵笑声在议员们中响起,掌声重新响了起来,这次变得热烈了不少。 “好吧,刀叉现在上来了,我的抗议也暂时结束了。” 笑声随着王恒岳的话再度响起。恩,都说东方人刻板,但是现在看起来这位总统先生却丝毫也不刻板,相反还相当的幽默。 王恒岳的声音在议事厅里传开: “对于这次的访问美国,我本人是非常期待的。当然,有一些人并不是特别期待,而且还充满着敌视,但这并不影响什么,人一生不可能永远只有朋友,没有敌人,一个国家也是同样如此…… 我的国家有一些敌人,当然更多的是朋友。比如美国。这是我的第一次出访,也是几千年来中国第一位出访国外的元首,而我把这第一站选择在了美国,因为我尊重这个国家,我也愿意选择你们成为中国的朋友,但这,是建立在互相尊重的基础上的……” 王恒岳的话开始吸引住了这些议员先生们,一些原本很随意坐着的议员们也直起了身子。 王恒岳的话继续在他们的耳边响起: “西方有一个大国,美利坚合众国,历史很短;东方有一个大国,中国,历史很长。但历史却并不妨碍两国之间的交流,在很多方面,我们都有着共同的目的和信仰,在许多事情方面我们需要的是紧密的合作…… 其实在此之前,也就是我的国家还没有完成统一的时候,我和美国就已经保持了充分的友谊,我感谢美国政府给予我的支持,也感谢美国政府的友谊。我不希望这样的友谊随着一些国家的介入而发生变质,如果真的这样的话,那么一定会是件非常遗憾的事情。诸位议员先生们完全可以想像一下,如果有一天,在远东你们失去了一个正在崛起的巨人盟友,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景?” “两个巨人并排站列是最好的……”普雷尔·A·卡特嘟囔了句。 王恒岳听的非常清楚,他微微笑了一下: “是的,刚才议长先生说了,两个巨人并排站列是最好的,为什么我们不住出这样的选择呢?在政治上,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起码现在在俄罗斯,中国的军队,美国的军队,正在俄罗斯的土地上共同作战。我们的士兵在流血,美国也给予了我们巨大的支持,我们共同的目标就是恢复俄罗斯的正义、公平、自由……这是我们一切追求的东西,没有任何一个敌人可以破坏它……” 议员们的注意力完全集中起来了,他们听着王恒岳往下说去:“不光是在俄罗斯,我相信我们在未来许多领域里都能够展开更加密切的合作。世界新的秩序正在形成,谁忽略它,轻视它,就会被历史的车轮拉开距离…… 在经济上,我们彼此之间的合作更多。美国人在中国有着大量的投资,同样,中国在美国也即将进行大量投资,促进两国间的经济发展,能为我们带来许多好处。不要对峙,更加不要敌视,获取大家所应得的,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一桩投资,能为彼此带来双赢的局面,见鬼,那只有傻子才不去做……” 又是一阵轻轻的笑声传来。 好吧,就连文森特议员也不得不承认,这位中国总统说的都是实话,丝毫也没有虚伪的地方,他发现自己对中国总统的态度,有了一些改变。 利益面前,什么样的矛盾都是可以解决的。 “有人说,中国要是强大了,那对美国在远东的利益将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但是这样的话在我看来,简直就是最荒谬的言论,完全可以把说这话的人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王恒岳略带一些轻蔑地说道:“强盛起来的中国能为美国带来什么?更好的维持远东的和平和秩序,难道有人认为战乱中的远东,才能确保自己的利益吗?那么这人一定是疯了。所有的投资,都会在战火中化为灰烬,连一点皮毛都不剩下,一个弱小的中国才不符合美国的利益…… 我想提请大家注意的是,在欧战发生战争,美国义无返顾参战的同时,美国在远东的利益受到了谁的侵噬?是中国吗?还是其它别有用心的国家?在欧洲和美国急需帮助的同时,是中国,还是别的国家?一个浅而易见的答案……” 这在议员们中间引起了一些低低的讨论。 欧战爆发,欧洲国家忙于战争,美国忙于援助欧洲国家,那个讨厌的日本,却再不断蚕食着美国和欧洲在中国、在远东的利益。 仔细回想一下,那时候还没有完成统一的这位中国总统做了什么?他一边在竭力抵抗着日本对中国的蚕食,一边不断的把欧洲急需的物资源源不断的卖给英国、卖给法国。 很显然,他从这上面也获得了大量的回报,但赚钱并不是美国人讨厌的事情。 真正讨厌的是日本! 上帝,他们什么也没有做,他们却在挖着美国和欧洲的墙角…… 王恒岳知道自己的话引起了议员们的共鸣:“我们双方在理念上存在着巨大的差异,但这并不影响到什么,这不过是东西方文化的碰撞而已。理念上的差异可以放到一边,合作才是我们的主题。打造一个新的远东秩序,是我们最应该关心的。任何一个国家,美国、英国、法国,当然还有中国,当我们放弃了那些成见,一个新的世界秩序离我们也就不远了。我坚信我能够做到,我也坚信美国能够做到。 这次我的出访,会引起一些国家的严重不快,他们恐惧的看到一个东方大国,和另一个大国联合在了一起,他们想方设法的要破坏着,可是谁会去管到这些?前面有一条更加宽广的道路,我们为什么不去走,为什么非要选择一条坑坑洼洼,天知道会绊上几个跟头的小路?难道这样做了,才叫符合本国利益吗? 我想提请诸位议员们明确的注意到这一点,合作起来,我们是强大的;对峙着,我们只会消耗彼此的力量,中国有句老话,‘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我们是朋友,不是敌人,矛盾可以消除,理念上的差距可以消除,如果非要有人处心积虑的想要破坏我们之间的合作,那才是中美之间真正的敌人! 而这,正是我出访美国的真正目的,我们来寻找一个可以合作的,可以密切联系在一切的朋友!” 王恒岳的演讲说完了。他微微笑着,充满了信心的看向了所有的议员们。 议事厅里非常安静,然后,一阵阵的掌声从大多数议员的手中响起! 第五百四十九章 国会演讲(二) 掌声在议事厅里经久不息的响起。 中华民国大总统王恒岳的演讲,没有丝毫的虚伪成分在内,他仔细而耐心地说明了中美之间的关系应该如何发展。仔细的说明了为什么中美之间合作的前景,远远要高于对峙! 他完全和之前流传的那些什么强硬的让人难以置信的流言相差甚远。他表现的非常坦诚、谦虚、自信、真诚,以及幽默、活力。 这些性格都是美国人所欣赏的。 好容易等掌声平息下来,普雷尔·A·卡特说道:“感谢总统先生为我们带来的精彩演说,各位议员们有什么问题?” 文森特迟疑了下,还是第一个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最近我见到了一个日本私人代表团,也询问了一下远东局势。据我所知,日本人对你保持着很大的敌视,认为你才是破坏中日关系,破坏远东安全的罪魁祸首,对此总统先生是怎么看的?” 王恒岳面色平静: “我很好奇的是,为什么日本会把这个问题栽赃到中国的头上?敌视吗?我们的东北,我们的青岛到现在还驻扎着日本人的军队,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对我们发起挑衅,这就是谁的敌视?我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如果在华盛顿驻扎着日本军队,你们会怎么办?” “杀死那些该死的日本人?”不知道哪个议员冒出了这么一句,而这也迅速引起了哄笑。 “是的,杀死他们,这是一个解决的途径。”王恒岳微微笑了一下:“我们的军队可以统一全国,也一样有能力把日本军队赶出去,但是我们没有这么做,为什么?因为我们不想挑起战争,不想破坏远东的和平,这就是我们的诚意。但是日本人的诚意呢?他们的诚意又在哪里呢?他们一次一次在挑战着我们的底线……” 王恒岳的声音略略提高了一些:“在庙街,当我们的军舰为了维护俄罗斯的正义和自由而战的时候,日本方面却威胁要击沉我们的舰队;在福建,日本人竟然自己挑起了所谓的桥本事件,企图要引发中日间的全面战争,这就是他们企图维护远东和平的诚意吗? 我们付出了很大的努力,才推翻了清国,但是日本人却想方设法的把清国的最后一任皇帝溥仪带到了东北,企图帮助他复辟他的王朝,推翻一个和平的、统一的政府,这就是日本人的诚意?他们想的是如何把战争强加给中国,强加给远东地区!” 窃窃私语再度传来。 王恒岳扫视着所有的议员们,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我们热爱和平,我们不愿意发生战争,我们竭力避免战争,想用另一种更加文明人道的办法来解决一切争端,但是起码现在看来,我们的做法是错误的……一些国家从来就不愿意给我们这样的机会,他们害怕中国的强大,他们不惜用战争的形式来消灭我们! 诸位议员先生们,为了维护俄罗斯的正义,我们的士兵在流血,但是谁来维护我们的正义?我们是害怕战争吗?不!我们敢于出兵俄罗斯,我就有勇气和任何敌人战斗到底,但是我们并不愿意让远东陷入到战火之中……然而人的忍耐尚且是有限度的,更加不用说一个庞大的国家,当我们的底线一再受到挑衅,我无法保证未来会出现什么状况……” 文森特怔怔的听完了所有的话,然后,他沉默在了那里…… 发生在中国的这些事情他并不是不知道,只是并不愿意去面对,尤其是在接见了日本来的私人访问代表团之后。 但显然自己似乎是做错了。 日本低估了中国的忍耐和决心,自己也同样的低估了。也许和总统先生说的一样,中美两国做朋友,那才最符合两国的利益吧。 恩,该和那些日本人撇清关系了,不然,自己会陷入到一个旋涡之中,今年自己才只三十七岁,政治前途一片光明,没有因为那些日本人,而葬送了自己的前途…… 一个议员站了起来:“总统先生,听说您是在美国长大的?” 王恒岳微微的点了点头。 他把俞云为自己准备的那些资料背了出来。父母是如何来美国闯荡的,如何建立起了自己的公司,如何购买了庄园,自己现在在美国还有多少亲人,自己又是如何到中国去的等等…… 那位议员显得非常满意:“那就可以让我们释然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个美国人正在统治着中国。” “不。”王恒岳毫不迟疑地道:“是一个中国人在管理着中国。” 议员有些愕然,王恒岳淡淡地道:“我是一个中国人,这点没有任何问题。无论在哪里,我都是一个中国人,我为此而骄傲自豪。正和一个美国人无论到了哪个国家,他都会坚定的认为自己是美国人。我自豪,因为我的身体里流淌着的是中国的血液……” 那个议员带头鼓起了掌,然后,所有的议员们都起立鼓掌! 坚持自己的国籍,为自己的国籍而骄傲,这足以引起左右人的尊敬! “总统先生,我有一个问题。”普雷尔·A·卡特忽然说道:“我听说您带来了许多合作项目,在圣弗朗西斯科的时候,被那些该死的圣弗朗西斯科人截留下了不少。我是一个纽约人,请问,你为纽约准备了多少合同?” “见鬼的,我抗议!”身为圣弗朗西斯科人的文森特大声叫了起来:“纽约已经占据了太多的优势,难道还想霸占全部的一切,让我的家乡什么也得不到吗?你是不是甚至想着把我家的抽水马桶也都换成纽约生产的?” 笑声不可遏制的传出,这让原本严肃的议事厅一下变得轻松了不少。 王恒岳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我带来了不少的合同,我的官员们会处理这一切的,我们会选择最有实力的企业合作,不管这家企业是圣弗朗西斯科的,或者是纽约的。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我相信随着中美关系的加强,这样的合作会越来越多的。”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当回答完了议员们的问题,轮到那些有幸进入这里的记者们提问。 王恒岳一口气回答了不少问题,这时,一个美国记者忽然问道:“听说您在到达美国之后,在中国的上海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中国政府已经向英国政府提出了最严正的抗议?” 王恒岳点了点头,把上海强拆案的经过说了一遍,这顿时引起了议论纷纷。 “那些傲慢的英国佬……”普雷尔·A·卡特不满的嘀咕了声。 王恒岳随即道:“但我相信,这只是一个个案,英国政府并不知道他们的公民做出了这样的事,这让英国政府丢脸。我也同样相信,中英之间也有着友谊,中英同样也应该是盟友的关系,英国政府一定会妥善处理好我们的抗议,妥善的和中国政府一起解决该起事件的!” 他的回答让议员的满意的鼓起了掌。 “哦,您的夫人呢?”一个记者叫了起来:“我们都知道您的夫人在圣弗朗西斯科机智杰出的表现让她大出风头,同时她又是一个美丽的东方姑娘,请问,为什么您没有带她一起来?听说中国对女人的限制很多,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您为什么没有带您的夫人来?难道,是因为您对您夫人限制了吗?” 王恒岳的回答再度让议事厅里爆发出了一片笑声。 “中国的妇女现在享有充分的自由,她们的权益也得到了最充分的保障。”王恒岳微笑着说道:“没有人再回欺凌她们,我建议诸位不要听信一些谣传,大家有机会的话不妨去中国看看,这个东道主我还是做得起的。” 这次国会演说远远超过了预定时间。 一直到议长终于忍不住宣布结束的时候,一些没有轮到提问的记者还是有些恋恋不舍。当然,明天的新闻是足够的了。相信明天所有的报纸上,都会出现相同的标题:中国总统国会杰出表现! 散会的时候,文森特在那犹豫了会,然后快步追上了正和普雷尔·A·卡特走在一切的王恒岳身边说道:“总统先生,我必须向您道歉。” “哦,为什么?” “我受到了一些挑拨,如果认真的说起来,在此之前我对您是充满了敌意的。” “我知道。”王恒岳平静地说道:“我们之间之前有些误解,但现在误解已经消除了,我也说过,我们是朋友,而不是敌人,如果议员先生有空,我真心的希望您能来到中国,看一看中国和您想像中的有什么不一样。” “我会把这当成一个邀请,并且我愉快的接受这一邀请。”文森特非常感激地道,随即撇了一下卡特:“当然,如果您能多给圣弗朗西斯科一些订单,而不是把大部分都给纽约,我会更加感激您的。” 王恒岳和议长先生一齐大声笑了出来! 第五百五十章 蒋百里和麦克阿瑟 王恒岳的国会演讲让他在美国成为了一个家喻户晓的人物! 各大报纸都纷纷在头版头条用最显眼的位置刊登了王恒岳在国会山精彩的演讲。 “一个改变远东格局的军事强人……” “美国的坚定盟友,远东和平的保护者……” “不喜欢战争的大军事强权人物,远东和平的守护者,世界新秩序的倡导者……” 几乎所有的报纸,都用类似的口吻来称呼这位东方的独裁者。 “独裁者”?是的,有的报纸就这么称呼,但却不带着丝毫的恶意。 在美国人看来,这位来自中国的独裁者,是美国在远东不可或缺的盟友,是美国在远东利益的坚定捍卫者。 “王恒岳”,这三个字成为了最频繁出现在美国报纸上的人物! 他成为了美国人津津乐道的谈论话题,他更成为了美国人心目中的一个传奇人物。在他的身上,的确有着传奇故事的一切先决条件。 他年轻,他是全世界有影响力国家最年轻的元首;永远喜欢穿着军装的他,英武非凡;他的妻子,美丽端庄……够了,就这几天就足以让那些喜欢幻想的美国人为之疯狂了。 更加重要的一点,他是在美国“土生土长”的,这更符合美国人英雄情节的一个最重要的环节:你可以是外国人,但你必须在美国长大!接受的,是美国式的教育! 也正是这一点,让无数的美国人愿意把王恒岳看成是美国英雄梦的一个代表人物! 而让人想不到的是,王恒岳之前的那些经历也都被美国人挖掘了出来。 他是如何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进而统一了整个中国的。以及他在战场上的英勇事迹,比如如何在几乎没有武器的情况下,带着一群新兵战胜了“强大的”土匪……他是如何骑着一匹战马,挥动着一把锋利的战刀,打败了西藏的叛军……当然,还有他在护国战争中,在统一之战中,表现出来的种种非凡勇气…… 当这些故事逐一公布后,整个美国的各个阶层都为这个中国的大总统而疯狂! 英雄,这是一个绝对的“由美国培养出来”的英雄! 略略有些遗憾的是,某些方面被美国人抢占了先机。 1920年8月11日,由查理·卓别林、范朋克、他的夫人玛丽·毕克馥、以及著名的大导演格里菲斯联合投资成立的联美影片公司,在美国西海岸加利福尼亚州洛杉矶郊外,一个叫好莱坞的地方,宣布放弃之前已经决定投拍的影片《佐罗的标记》,转而拍摄一部英雄传记片:《四川之王》! 《四川之王》这一部电影由大导演格里菲斯亲自拍摄,体态健美,深谙各种打斗技巧的才能著名演员,也是联美影片公司的投资人之一的范朋克主演。 这部电影以中华民国大总统王恒岳为原型,甚至在电影中直接使用了“王恒岳”这个名字做为主角的名字。 它大概描述了一个叫“王恒岳”的华裔美国青年,决定放弃家族产业,到遥远的中国进行一次冒险。在中国,他经历了无数的磨难,克服了种种的困难、危险、绝境,终于成为了中国的“四川之王”,同时,也抱得了美人归。 《四川之王》仅仅用了两个多月便拍摄完成,并于1921年1月在美国上映,甫一上映,便引发巨大轰动,该片热潮席卷全美及欧洲主要国家! 王恒岳这个名字闪耀欧美! 随即,联袂影片公司趁热打铁,于当年再度宣布拍摄《四川之王》的续集:《中国之王》! 《中国之王》同样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而片中“王恒岳”的扮演者范朋克,也从美国电影明星一跃而成为世界电影巨星。同样的,原本事业正在走下坡路的格里菲斯也借助此片翻身,再度成为炙手可热的大导演,并于此后又一口气拍摄了多部以中国为背景的影片。 可惜中国人的故事却不是由中国人先拍的! 这是唯一让人觉得遗憾的地方…… 而在中国热和王恒岳热席卷美国的时候,中国总参谋部参谋总长蒋百里、海军部海军总长程璧光、外交总长顾维钧也都紧锣密鼓的和美国进行着一系列的谈判。 美国西点军校。 这所创建于1802年3月16日的联邦西点陆军军官学校,在建校百余年的历史上,迎来了第一位来自东方中国的尊贵客人:中华民国参谋总长蒋百里! 其时美国西点军校第三十一任校长,为四十岁的美国陆军准将:道格拉斯·麦克阿瑟! 道格拉斯·麦克阿瑟,第一次世界大战时任美军第四十二师参谋长,1919年被任命为美国西点军校校长,是美国陆军史上最年轻的西点军校校长。 蒋百里很奇怪,在参观西点军校时,恒帅为什么会对这个美国西点军校的校长如此的感兴趣,甚至还专门叮嘱自己多注意观察一下这个人。 在蒋百里看来,道格拉斯·麦克阿瑟除了喜欢烟斗不离嘴外,并没有特别出色的地方。 在中国客人面前,麦克阿瑟显得有些傲慢,他叼着烟斗向自己的东方客人介绍了一下西点军校的情况。 蒋百里并没有在乎麦克阿瑟的态度,他仔细听着对方的介绍,对西点军校校训中的一条起了特别的兴趣:“无知”——求知心切,永远把自己当作学生,问一些“傻问题”! 这一点蒋百里大加赞赏。 麦克阿瑟似乎想在中国人面前炫耀一些什么,专门为其准备观摩了一堂魔鬼训练课程。 指着那些在极端艰苦环境下挥汗如雨的学员,麦克阿瑟叼着他的大烟斗问道:“听说在中国也有一所黄埔军校,同样是培训陆军军官的,他们也有这样的训练吗?” “有。”蒋百里点了点头答道。 麦克阿瑟似乎有些不相信中国人也能在如此恶劣的情况下进行训练:“是吗?” 蒋百里一笑置之。 麦克阿瑟却有些不依不饶:“总长先生,我们试想一下,仅仅是试想而已,如果中美两军在战场上相遇了,您认为谁会取胜?” “不知道。” 蒋百里的回答让包括麦克阿瑟在内的所有美国人都觉得奇怪,但随即蒋百里说道;“纸上谈兵没有太大意义,战争中决定胜负的地方太多了,后勤、补给、指挥官的临场决断等等,有的时候任何一件微小的胜利都能够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负。” 麦克阿瑟耸了耸肩。 在他看来,中国人这么回答是因为他们害怕了。 来到了一间教室,里面的教师正在模拟一次攻防演练,见到有客人来了,教师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在那继续讲解着。 客人们安静的听着,当教师讲解到一个攻防实战问题的时候,麦克阿瑟忽然说道:“不,不,这是完全错误的。” 教师把教鞭交给了麦克阿瑟,麦克阿瑟在沙盘上推了一下:“这里,要增加四到五个师的力量,从正面就瓦解敌人的攻势。尔后要以坚决的反击,来取得战场的优势!” 说着,目光投向了蒋百里:“总长先生,我听说您曾经在德国第七军充任实习连长。你所在部队的指挥官是保罗·冯·兴登堡。我还听说有一天兴登堡召见了您,拍着您的肩膀说‘拿破仑说过,若干年后东方必出一伟大的将才,这或者就应在你的身上吧。’那么,我想您一定有着比我更好的军事才能,是吗?” 蒋百里的目光在沙盘上草草瞥了一眼,淡淡一笑:“兴登堡元帅是过誉了,我没有那么大的才能。” 麦克阿瑟却好像不想放过他:“不,兴登堡元帅的指挥才能是举世公认的,既然他这样赞美了一个人,那么这个人一定有他的才华。总长先生,您认为我刚才的部署有什么破绽吗?能够被击败吗?” 话里明显的挑衅,让跟随着蒋百里一齐前来访问西点军校的中国军官都是大为不忿,但蒋百里还是用那淡淡的口气说道:“我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建议。” “不,身为军官,第一要务就是要诚实,这也是西点军校的校训之一,我从您的眼睛里看到了您的不屑,是我的部署出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吗?”麦克阿瑟虽然说的客气,但话里却是咄咄逼人。 “是啊,军人的第一要务就是诚实。”蒋百里似乎大是感慨,他从麦克阿瑟的手里接过了教鞭,点了一点沙盘:“道格拉斯先生,请您原谅我的无礼,您的部署出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如果按照您的部署,在这,这,我将投入三个师的兵力,尽管在正面您占据到了优势,但是您的两翼已经完全暴露在我的打击之中,一天之内,您的部队就将遭到彻底溃败!” 麦克阿瑟和美国人皱着眉头仔细盯着沙盘,苦苦思索,完全无法相信中国人的说话! 第五百五十一章 中美全面合作!! “一天之内?”麦克阿瑟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您可以确定吗?” 蒋百里脸上带着淡淡笑意,不置可否的看着麦克阿瑟。 没有什么可以回答的,对于自己来说,这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无论美国人是否相信,一点也不影响到什么。 “纸……纸什么?”麦克阿瑟忘记了刚才中国人说的那句话。 “纸上谈兵……”边上急忙有翻译低声说道。 “是的,纸上谈兵,一切都要等到了真正的战争里才能得到检验。”麦克阿瑟重新叼起了他的烟斗。 但是他的神色里,傲慢明显减少了许多…… “参谋长,这个美国人好傲慢。”走出教室,蒋百里的秘书嘀咕着低声说道。 蒋百里还是笑笑,没有回答。 傲慢的美国人,如果将来有机会的话,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战争,什么样才是运筹帷幄,决战千里的合格的指挥官! 蒋百里不太喜欢和别人争论什么,一切都等到了战场上再做出检验吧…… 这是中国代表团访问美国时候的一段小小插曲,并不妨害到中美之间的合作。 8月11日,中国海军总长程璧光代表中国海军与美国签署“中美海军合作协议”,“中华民国1920-1922年对美采购协议”在内的九项协议。 同时,中美海军联合宣布: 将于1921年5月和6月,举行两次中美海军联合军事演习,代号“雷霆1921”、“飓风行动”。 中美海军全面合作开始! 同日,中华民国参谋总长蒋百里与美国战争部长牛顿·D·贝克签署了“中美军事合作协议”、“远东安全协议”在内的八项协议。 在中美海军举行联合军事演习同时,中美海军陆战队亦将同时加入军事演习。 与此同时,中国外交总长、商务总长亦投入到了忙碌的谈判之中。 一份份协议签署完成,一份份草案出炉。大量的合作全面展开。军事、政治、经济……中美在全方位展开紧密合作! 中国和美国的蜜月期开始了。 王恒岳并没有插手其中,这些事情自己的部下比自己更有能力办好。 他比较在意的,是在明年开始的几次军事演习,这将是国民革命军首次和外国举行联合军事演习,意义重大。 和美国的全面合作刚刚开始,蜜月期也刚刚开始。尽管蜜月期内会出现小小矛盾,但这并不妨碍双方的合作。尽管谁也不知道能不能“白头到老”,但起码现在彼此都多了一个现阶段来说的可靠盟友。 而在这个时候,王恒岳会见了美国的下一任总统,伍德罗·威尔逊的继任者沃伦·G·哈定。 他们的见面,比较有戏剧性,哈定这位下一任的美国总统,建议双方来场扑克,放松一下会谈时的气氛。 对于这位大名鼎鼎的“扑克总统”、“美国最糟糕的总统”,王恒岳微笑着接受了这一邀请。 “对于来自日本的威胁,我认为中国完全可以无视。”哈定看了一下自己的底牌,扔上了两个筹码:“一个小小的国家,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总统先生完全不必放在心上。十元。” “跟你十元,大你十元。”王恒岳并没有看自己的底牌:“有个跳蚤俯在身上,总会让你浑身发痒,让你感到特别的不自在,他会吸你的血,然后让你彻夜难眠的。” 哈定笑了起来,扔出了个筹码:“多么形象的比喻啊,跟十元。总统先生,您的一系列的商业合作协议,现在都已经签署完成了吗?” “超过一半已经签署完毕。二十元。” “跟你二十元,大你二十元。”哈定朝牌床里看了看梅花2、方块2、方块J、方块K:“我有一位朋友,很想承揽你们其中的一项工程,不知道总统先生愿不愿意见一下他?” 来了,终于来了。 哈定在任的美国政府,是一界贪污腐化、侵吞公款极其严重的政府。王恒岳微微笑道:“没有问题,您可以让您的朋友,直接去找我的商务总长。不过我也有些小小的事情想要请您在正式履行总统职责后帮个小忙。” “什么事?”哈定停住了手里的动作。 “我也有个朋友,经营的是‘斯特文泛美石油公司’,他对海军第三号油田非常感兴趣。”王恒岳发出了最后一张牌。 是张黑桃8。 哈定朝牌床看看:“这恐怕有些难办……” “一百元。”王恒岳扔出了手里的筹码,也扔出了租用海军第三号油田的筹码:“为此,我的朋友愿意付出十万美元的代价。” “跟了。”哈定不再犹豫:“当我正式履行美国总统职务之后,我会亲自命令我的内政部长督办此事。跟你一百元,全押!” “跟了。” “一对K,一对2,总统先生,看来您的运气不是很好。” 王恒岳笑着把把牌合了下去:“沃伦先生,我输了。很高兴今天和您的牌局,更加期望下一次和您在中国再来一次。” 送走了王恒岳,哈定耸了耸肩:“我们赢了多少?” “大概两千美元左右。沃伦先生,您可以看一下中国总统的底牌。” 哈定拿起了王恒岳的底牌,是两张方块,同花! 见鬼,中国总统并没有输,输的是自己才对。哈定愈发觉得有趣了:“查尔斯,和他合作的确是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是的,这会给我们带来很大的财富的。” 哈定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我将提名你担任下一届的国务卿,查尔斯·埃文斯·休斯先生。” “非常荣幸,我将竭力为您和美国政府效劳!” …… “名单上的人,每人送五千美元,哈定送两万美元。”王恒岳拿出了一份名单,交到了陈立夫的手里。 陈立夫接过了名单看了下:“他们还真敢收啊。” “没有什么是他们不敢收的。”王恒岳笑了笑,点着了根烟:“内政部长、司法部长、退伍军人局长……只要有一点捞钱的机会,他们都绝对不会放过的,和这届美国政府合作将是我们最轻松愉快的一次……” 任何用钱可以摆平的事情,王恒岳都非常乐意去做。 尽管哈定在任的时间并不长,只有两年半不到的时间就莫名其妙的淬死了,但两年半的时间,却足够王恒岳做出许多事情来了。 这是全速发展自己在美国势力最好的一次机会,一旦错过,以后便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机会…… 蒋百里手里握着厚厚的一叠文件走了进来,大致汇报了一下这两天的谈判情况。 王恒岳仔细听了,微微点头:“明年会有一个华盛顿的会议,准备安排人参加一下吧。” 蒋百里怔了一下,随即恍然,大约是大总统和下任美国总统哈定秘密会谈的内容之一吧。 王恒岳让蒋百里坐了下来:“参观完西点军校了,有何感想?” “大致与我们的黄埔军校持平,某些方面值得我们学习。”蒋百里实事求是地道。 王恒岳点了点头: “黄埔军校是我们的军官摇篮,西点军校是美国的军官摇篮,两条线上的人,看起来永远不会碰撞到一起,尤其是在今天中美全面合作的局面下。不过,国家和国家之间的事情难说得很,今天的盟友,没准就变成了明天的敌人……多向别人学习对方的先进经验,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对了,麦克阿瑟见到了?” “见到了?” “感觉如何?” 蒋百里在那想了一下:“本事还是有的,但为人傲慢了些,如何真的论起来,适合当一个军长吧。” 王恒岳怔了一下,“哈哈”笑了起来。 大名鼎鼎的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在自己的参谋总长眼里,不过只适合当一名军长。这要是让麦克阿瑟听见到情何以堪? “这个……打个比方……”王恒岳在那比划了个手势:“假如你们在战场上相遇了,大家指挥着几十万人的部队,你有多少把握获胜?” 蒋百里淡淡笑道;“我和麦克阿瑟说过,一场战斗的胜负,牵扯到后勤、补给、和指挥官临场决断等各方面的因素,并不仅仅是单纯依靠双方的实力。不过如果在实力相等的情况下,九成吧,我大约有九成的把握能够打败他。” 王恒岳抽了几口烟。 自己从来不希望自己的军队将来有朝一日在战场上和美国人相遇,不过世界上的事情难说得很,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可是参谋长的话却让自己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以蒋百里的性格来说,从来不会说大话的。一个是蒋百里,一个是美国未来的名将麦克阿瑟,如果两人将来有一天真的在战场上相遇了,一定是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或许,将来两人都会想起在西点军校的第一次相遇吧! 第五百五十二章 来自中国方面的邀请 8月15日,王恒岳留下外交总长顾维钧等人继续与美国商谈进一步的合作事宜,自己则离开了华盛顿,向他访问美国的最后一个城市:纽约进发! 在华盛顿的这几天里,王恒岳接见、访问了大量的美国企业,军事部分,签署了大量的协议,包括中美间全面的军事、政治、经济合作协议。 在签署的一系列条约中,有一条非常引人注目:美国废除“庚子派款”,并退回庚子赔款余款本利1250余万美元,做为中国文化教育基金。 其实在1909年起,美国已将所摊浮溢部分本利退回,充作留美学习基金。1917年12月起,大部庚款缓付5年。 在欧战结束后,德奥部分庚子赔款因战败而取消。 美国的退款,产生了很大的国际影响。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北京政府于1917年8月对德奥宣战,并且停付庚款。 大战平息之后,中国也涉足于战胜国的地位,各国都表示愿与中国“友好”,以便用和平的办法维护和扩张其在华利益,所以都紧步美国的后尘,陆续放弃或退回了庚子赔款余额。退款被广泛地应用到中国的教育文化事业和实业中。 只有日本分文不退,用这笔钱财发展军备,建立教育。 王恒岳执掌中国之后,宣布无限期停付庚款,并着手解决与各国之谈判。而美国在这时候起了一个很好的头。 不光是庚子赔款问题在美国得到解决,而且双方于1921年6月开始,讨论满清遗留下的一系列问题,其中就包括引人注目的租界问题。 租界始终都是王恒岳和国人心中的一个痛,尽管在未来谈判中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双方会因为各自利益而展开激烈争论,但王恒岳却坚信,租界问题一定能够得到解决! 所有满清时代强加到中国头上的一系列不平等条件,在自己的政府中,也一定能够得到解决! 这一决心,不可动摇! 王恒岳在离开华盛顿之前,原想再去拜访一下伍德罗·威尔逊总统,但他很快打消了这一想法。 离开华盛顿的时候,许多都加入到了欢送的行列当中,这对于一个到访的外国元首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皮特也来了,这位参加过欧战,被称为“幸运的皮特”、“米潘斯的奇迹”的美国年轻军官甫一出现便引来了巨大的欢呼。 王恒岳微笑的看着这一切,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王恒岳和皮特,这两个年轻的中美军人,彼此互相注视着,就好像之前从不认识一般。但他们的眼中,却都闪动着炽热。 “保重……我在中国为你祝福……”王恒岳伸出了手。 “谢谢……”皮特和他紧紧的握住了手。 尽管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庞,尽管还是那熟悉的声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皮特却有种奇怪的感觉,他和王之间,已经有了一些距离…… “看到了吗,一个美国电影公司准备投拍一部和你有关的电影了。”蒋百里把手中的报纸递给了王恒岳,笑道:“片名都已经定好了,叫什么‘四川之王’。” 王恒岳接过报纸看了下:“卓别林投资的公司?四川之王?可惜,可惜,这种电影本来应该是我们先投拍的。” 蒋百里笑笑:“恒帅那,你要顾着军事经济政治,怎么现在对电影也产生好奇了?” “我对什么都有兴趣。”王恒岳伸了一下懒腰,看了下列车外的风景:“不瞒你说,中国不光要成为军事、经济、政治强国,电影上也得成为一个大国。电影的作用有的时候是很大的!” 两个人在那说笑了会,陈立夫走进来说道:“大总统,我们在美国一共聘请了二百八十七名科学家,招募了两千多熟练工人,此外还向美国人提供了一千个免费前往中国的名额……” “我提供的名单呢?”王恒岳顺口问了一句。 “名单上的人我们都已经提出了前往中国考察的邀请,其中大部分人接受了邀请,一小部分人不愿意离开美国。” 王恒岳点了点头:“那就很不错了。” 蒋百里接过王恒岳亲自拟定的名单看了一下:“这个人是谁?罗伯特·奥本海默?犹太人?才只有十六岁?从履历上来看,的确有几分才能……” “这个人很了不起那。我的意思是他将来的成就……”王恒岳淡淡一笑:“现在年轻,可把他请到中国,扔到我们的科学环境中去历练上几年,将来会有很大成就。” 说着,对陈立夫说道:“邀请柏林威廉皇帝物理研究所长和柏林洪堡大学教授,普鲁士科学院院士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先生访问中国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 “邀请已经发出了,但爱因斯坦先生还在考虑之中……” 王恒岳“哦”了一声,心中有些遗憾。 德国战败前夕,自己通过各种手段从德国挖来了无数人才,但偏偏只有这位爱因斯坦怎么也不肯离开德国。 王恒岳对这一点还是非常奇怪的。 欧战爆发之后,德国的科学界和文化界发表了“文明世界的宣言”,为德国辩护,鼓吹德国高于一切,全世界都应该接受“真正德国精神”。在“宣言”上签名的有九十三人,都是当时德国有声望的科学家、艺术家和牧师等。就连能斯脱、伦琴、奥斯特瓦尔德、普朗克等都在上面签了字。当征求爱因斯坦签名时,他断然拒绝了,而同时他却毅然在反战的《告欧洲人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这一举动震惊了全世界。 按理说他是反对德国发动战争的,可怎么自己邀请他来中国进行工作就是不愿意呢? 爱因斯坦去年刚刚离婚,并与表姐艾尔莎结婚,王恒岳只能迂回一下,让依然在法国工作的邓勇,通过他在德国的关系,鼓动艾尔莎和她的丈夫爱因斯坦来中国旅游,中国政府愿意承担他们旅游期间的一切费用。 希望这能说动这位固执的,伟大的科学家吧。 只有他能来到中国,那事情就好办多了。唯一让人担忧的,是爱因斯坦是俄国革命的坚定支持者,列宁的坚定拥护者。 而现在中国的军队,却正在和俄国革命者发生着战斗。 见鬼啊!王恒岳心里嘀咕了声,你好好的做你的科学研究也就是了,非要加入到政治里面去做什么? 反正不管怎么样,自己绝对不能让美国人得了先手,把爱因斯坦这么个宝贝给挖过去了。 他眼中的一切,半点也没有隐瞒过蒋百里,蒋百里暗暗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叫什么爱因斯坦的人不来中国也就算了,可要来了,以恒帅的性格来说,爱因斯坦来了就别想走了。 “对了,英国政府也开始与我们进行沟通。”陈立夫翻出了一封电报:“英国方面认为上海强拆案是一起孤立的、单独的事件,这起事件并不能影响到中英两国政府的友谊,他们希望我们能淡化这一事件,同时,英国政府也将敦促英国驻上海领事馆尽早平息此一事件。” 王恒岳冷笑一声:“态度软下来了吗?” “是的,美国人也正在就此一事件和英国沟通。”陈立夫接口说道:“现在英国方面承受的压力非常大,一是中国、美国持续给英国施压,二来在我们访问美国期间,暂时停止了与英国方面的一些合作,原本已经确定给英国人制造的巡洋舰计划,也转给了美国造船厂,在这样的情况下,英国人是希望淡化此一事件的!” “傲慢的英国人那,又想解决这事,又不愿低头,不然英国政府还得面临来自国内的抗议,说为什么要屈从于中国的压力!”王恒岳显得有些不屑:“第一,要求白兰德陪礼道歉,并赔偿全部损失;第二,要求租界当局陪礼道歉,并保证不再发生此类事件。白兰德的陪礼道歉要做得大张旗鼓,租界当局的陪礼道歉控制在一个适当的范围内,在此基础之上,其它方面都可以淡化一些。” “明白了。” “还有,把上海工部局从局长到下面的工作人员全部撤换!”王恒岳寒着脸道。 “这个……”陈立夫有些犹豫:“全部撤换?” “全部撤换,一个不留!”王恒岳的回答没有任何商量余地:“一个部分如果连自己国人的权利都维持不好,那还要他们做什么?中国官场的整顿正在进行,我之所以暂时不动上海,就是因为考虑到上海的特殊因素,但现在看来,不动他们是不行的了。” 一个新的整顿方案,在这个时候已经王恒岳的心里形成了。 完全清廉是无法做到的,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这一点任何的政府都无法做到,但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能做到什么地步,必须做到什么地步。 这一点,没有任何讨价还价! 第五百五十三章 辛思克莱公司 纽约,辛思克莱黄金投资公司。 “我们是什么?谁能告诉我,我们究竟是什么?”一个年轻的东方人正在讲台上大声问着。 “财富、未来、幸运!”底下几百个美国人一齐声嘶力竭的叫道。 “再告诉我一次,是什么?是什么!” “财富、未来、幸运!”声音愈发的歇斯底里起来。 这是美国郊外的一个废弃的仓库,被改造成了一个会议室。 年轻人拿起了桌子上的一块黄金:“这是什么?” “黄金!”美国人疯狂的叫了起来。 “谁的?” “我们的!” “对,是我们的!”年轻人把黄金用力砸着桌子,竭力渲染着现场的气氛:“我们的黄金,你们的黄金,所有人的黄金!遍地的黄金等着我们去发掘,大把的美元等着我们去拿!不久的将来,你们就会躺在一张由黄金制成的大床上,改着用美元做成的被子!” 几百个美国人完全疯狂了! 年轻人喘息着:“好吧,请让我们的投资总顾问莫瑞先生来和你们具体讲解一下辛思克莱黄金投资公司的结构和营销放案吧。” 同样长着东方人面孔,梳着大背头的一个年轻人走上了讲台:“辛思克莱公司是什么?是一个为你们带来无穷财富的地方!黄金!上帝啊,这些可爱的黄金啊!它们正在秘鲁等着我们去发掘。我们带来的是一种全新的营销理念。我们不需要任何实物,那些都是落后的,要被历史淘汰的垃圾!我们推销的是什么?一张纸,对,你们没有看错,就是这样的一张纸……” 大背头把手中的一张纸拿了起来:“这不是一张普通的纸,这是一份证明文件,证明你将是秘鲁金矿的合法拥有者,股东之一!只要399美元,你就能够取得这个资格!带来的回报是多少?3999美元,甚至更多!可是仅仅这样就可以了吗?不,不!这不是我们获得财富的全部!还有更精彩的等着你们……” 他说的唾沫横飞,几乎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还有什么?只要你发展一名会员,这名会员就能成为你的下线,你就是他的领导者!每多发展一名下线能够带来什么?第一,他所交纳的399美元中,你可以得到80美元,整整八十美元的奖励!可是这样就够了吗?不,还是不够!你的下线再发展一名下线,你依然可以得到40美元的奖励,然后下线的下线继续发展,你还可以得到20美元!上帝啊,如果你有一百名下线,我简直无法想像你会获得多大的财富!你完全可以整天躺在床上,用十美元的钞票来点着你的雪茄,然后命令你的花匠,好好侍侯你从东方花一千美元买回来的名贵花木,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怎么花你的钱……” 每一个美国人都听得如痴如醉,完全沉迷到了年轻人为他们描述的美好前途之中。 年轻人在那滔滔不绝的说了一个多小时,然后这才停了下来:“有人怀疑吗?还有人怀疑吗?上帝,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人怀疑?好吧,有请我们的第一批会员,戴维先生来给你们讲述他所亲身经历的一切吧……” 大约四十来岁,看起来有些憨厚的一个美国人走了上来,他搓动着双说说道:“我……我以前也不相信……后来我的祖母去世了,给我留下了五百美元,我留着也没有用,于是就试探着购买了一个会员资格……我成了股东之一,然后,上帝,一个月后,我得到了三十七美元的分红……我很开心,于是我又动员了我的表妹莎娜成了会员,然后是我的邻居……现在,我已经是辛思克莱五星级的钻石会员了……我买了汽车,买了别墅,每个月还能够拿到八百美元,感谢上帝给了我这么一个机会……不,我最应该感谢的还是给我带来发财机会的辛思克莱公司!” 听众中响起了一阵的喧哗和羡慕的惊呼。 上帝啊,每月八百美元,这是一个何等庞大的数字啊! 戴维发表完了他的“演说”,接着就是他的表妹,他的邻居…… 一个个在辛思克莱公司取得了巨大成功的会员们陆续走上了讲台,不断述说着他们的传奇经过…… 听众们着魔了,完全彻底的着魔了! 梳着大背头的莫瑞重新走到了讲台:“还有人怀疑吗?还有人怀疑吗?” “没有!没有!” “我,也要感激辛思克莱公司。”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莫瑞眼中泛动着泪花:“我来自日本,我变卖了在日本所有的家产,飘洋过海来到了美国,这个伟大的国家。可是我找不到任何一份我能做的工作。我口袋里的钱在一天天的减少,终于有一天我绝望了,我盘算了一下口袋里的钱,还有三百九十九美元又二十美分,不错,这是一个很大的款子,可是我找不到工作,这笔钱迟早还是会用完的…… 我绝望了,准备毫无节制的花光这笔钱,然后站到纽约最高的高楼上,从上面跳下去结束我的美国梦……” 底下发出了一片惊呼。 莫瑞继续说道:“但是感谢上帝,上帝挽救了我!当我冒出这个疯狂念头的时候,让我及时遇到了辛思克莱公司和它的总经理卢克先生……” 说着,他朝最先说话的那个年轻的东方人点了点头,他就是辛思克莱黄金投资公司的总经理卢克。 卢克同样也对他回以微笑的点头。 莫瑞的声音逐渐提高: “他也是个日本人,但他比我早到美国,更早开始他的美国之梦。他鼓励我拿出钱来投资,我想,反正这些钱是要用掉的,为什么不拿来赌一次呢?于是我用399美元成为了会员,而我的口袋里,只剩下了二十美分……” 所有人都已经被他吸引了过去: “于是大家都看到了,我成功了!不到一年时间,我成为了五星级的钻石会员……” 他特意指了一下别在胸口的那五颗钻石组成的徽章:“然后,我又成为了总顾问!我的年薪现在是多少?六万美元!我的故事告诉大家,只要心中有梦,任何事情都能成功!” 听众们响起了掌声。 莫瑞的声音愈发的激亢起来:“五星级钻石会员,其实非常容易办到……当你发展到了三名会员,你就可以佩带上一颗钻石,六名,两颗钻石……当你成为五星级会员的时候,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你每个月可以得到多少钱?至少八百美元!” 掌声、尖叫声陆续传来,所有的人都疯了! “来吧,还等什么呢!”莫瑞做了最后的动员…… 所有的听众都疯魔一般的朝前涌了过去…… 这就是“辛思克莱黄金投资公司”,他在美国,尤其是在美国的中下阶层掀起了一股无法遏制的狂潮…… 几乎每天都要做这样的演讲,让“莫瑞”感到有些疲惫,他大口大口的喝着水,看着那些排队交钱的美国人,有些不解地问道:“为什么我们非要说自己是日本人?” “见鬼,难道说我们是中国人?”“卢克”松了一下领带:“老板正在访问美国,这个时候给他添乱,他会砍了我们的脑袋的。” “莫瑞”害怕的朝周围看了看,许是担心他们嘴里的“老板”会忽然出现。 “今天又增加了六百名会员!” “卢克”显得非常满意:“按照目前的速度,我看我们要新租赁一个地方了,不然会员的人数实在太多,这里会爆炸的。” “庞齐已经被美国人抓住了,知道吗?” “知道,他那个笨蛋,有了那么多的钱,居然还会破产,当然,尽管被我们骗走了一部分……”“卢克”不屑地说道:“他该拿出一些钱来,贿赂那些警察和法官,这样一旦有了什么消息也可以提前做好准备。” 说着想起了什么,拿出一包钱交给了自己的同伴:“这是给那些警察的钱,让他们拿去分了吧。给法官的钱也该准备一下了。见鬼,美国的警察和法官也是一样的贪婪。” “哪个地方都是一样。”“莫瑞”耸了耸肩:“钱是万能的,金钱撒了出去,一切大门都为我们打开。上次还有个警察想要加入我们公司,天,我可不想去惹这个麻烦。我只能当他已经加入我们公司,然后,每个月多分他一些钱也就是了。” “公司办得越大,牵扯进来的人越多,其实我们也就越安全……” “卢克”才说到这里,一个穿着浅色西装的人朝他们走了过来,走到他们面前,还没有等两个人发问,浅色西装已经面无表情地道:“老板就要到纽约了,准备一下,老板要见你们!” 第五百五十四章 摩根 纽约是王恒岳访问美国的最后一站。 和访问旧金山以及华盛顿不同,对纽约的访问并没有大张旗鼓,甚至有些静悄悄的。 在美国,王恒岳已经积累了足够的名气和声望,对于他来说,访问纽约不过是要解决一些不是很大的问题,签署几个商业合同而已。 不过纽约市市长道格拉斯·艾尔文·钱德勒却并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在美国声名鹊起的中华民国大总统对纽约的访问是整个城市的荣幸。 在纽约市政大厅里,钱德勒举办了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纽约市长亲自致辞,对中华民国总统的这次访问深表感激,并对纽约与中国的合作,充满了期望。 尔后,钱德勒邀请王恒岳做了演讲。 在演讲过程中,王恒岳见到了美国驻广州总领事,比王恒岳提前回到美国述职的斯特望。这位曾经给予了王恒岳巨大帮助的美国人,此刻正和身边的几个人在那低低说着什么。 王恒岳只当没有看到,而是滔滔不绝的进行了他的演讲,并在市政大厅里引起了一阵接着一阵的掌声。 大约二十分钟的精彩演讲,让纽约人牢牢的记住了这位东方的强权者! 欢笑声和掌声不断的在市政大厅里响起,王恒岳走下了讲台,在钱德勒市长的带领下,一一会见了纽约的商界、政界的精英们。 这样的会见大约又进行了半个小时,然后王恒岳的目光落到了市政大厅的一角。 斯特望和他的同伴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王恒岳缓步走了过去,和斯特望礼貌的握了手。斯特望指着边上的人道:“总统先生,在这里见到您非常愉快。请允许我为您介绍,罗斯柴尔德勋爵的两位杰出的后代,查尔斯·罗斯柴尔德和他的表兄,安东尼·罗斯柴尔德。” 果然如此。王恒岳心里轻轻叹息一声,这就是斯特望所代表的利益集团:罗斯柴尔德家族! 在自己的那个时代,王恒岳曾经听到过无数关于这个家族的传奇故事,听到过这样一句话:“民主党是属于摩根家族的,共和党是属于洛克菲勒家族的……而洛克菲勒和摩根,都曾经是属于罗斯柴尔德的!” 关于这个家族的传奇故事,王恒岳听的实在是太多了。 也许,这个家族真的曾经非常辉煌过,在商界、政界也有着非常强大的影响力,但王恒岳却决不认为这个家族有传言中的那么危言耸听。 “感谢你们曾经给予我的帮助。”王恒岳礼貌而客气地道:“我想,这一切都是通过罗斯柴尔德家族的协助,以及位于伦敦的‘北京辛迪加’机构完成的吧?” 斯特望、查尔斯和安东尼显得有些惊奇。 是的,在罗斯柴尔德家族加入“北京辛迪加”组织后,与中国有着多年贸易往来的这个家族,迅速加大了对中国方面的投资。 只是,中华民国的大总统能够一语道破,的确让人有些惊讶。 “总统先生,为了欢迎您的到来,以及对我们之前愉快合作的祝贺,明天我们想举办一个只有我们几个人参加的晚宴,希望总统先生能够赏光。”查尔斯定了下神说道。 王恒岳微笑着点了点头:“好的,我一定会准时出席。” “不打扰市长先生对您的欢迎了。” 礼貌的握了下手,斯特望、查尔斯和安东尼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里。 “总统先生,罗斯柴尔德家族的人您认为他们很有趣吗?”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但是他们的影响力正在减少。” “是的,摩根先生。”王恒岳微笑着回过了头,微笑着道:“关于联手收购11家美国钢铁公司的合作,我想我们应该可以很快开始了!” 美国摩根财团的领导者:小约翰·皮尔庞特·摩根! 摩根摊了下手:“和您谈判真是件最痛苦的事,我不愿意和您成为竞购对手,因此不得不选择和您合作。联手收购11家钢铁公司这只是个开始,对卡灵顿信托公司的收购我希望也能够尽早展开。啊,我知道老洛克菲勒也正在和您合作,看来,我得命令我的手下加快一下脚步,必须要拿鞭子催促着他们了!” “如何赚钱在我看来是第一位的。”王恒岳笑着道;“我不管民主党、共和党,也不管是摩根家族还是洛克菲勒家族,或者是刚才的罗斯柴尔德家族,哪一方能为我带来利润,我就会选择和哪一方合作……” “一个诚实的人。”摩根对这话显得非常满意:“这一点让我对您保持着充分的尊敬,在您这儿没有任何虚伪客套的话,其实我或者老洛克菲勒,一样对如何获得更大的利益回报充满了兴趣,没有人会拒绝利益的,没有人。” 王恒岳让自己的秘书拿来了一盒雪茄:“送给你的礼物,希望这不是贿赂吧。” 摩根高兴的“哈哈”笑了起来:“如果要说是贿赂的话,我应该给您贿赂才是。在您访问纽约的计划里,有访问洛克菲勒总部的安排,我希望您增加一项,访问摩根总部。” “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会的。”王恒岳点了点头:“但是我更看重的是我们未来的合作前景……” 摩根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欣赏这位中国的大总统了。 在收购“乔治钢铁公司”的时候,小约翰·皮尔庞特·摩根和他麾下的U·S·钢铁发现了一个“搅局者”,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J·C·斯坦利公司。 天知道这个公司是从那里冒出来的,但他们提出了比U·S·钢铁更加优惠的条件,更加详尽的发展计划,这不得不让曾经战无不胜的小约翰·皮尔庞特·摩根重视起来。 摩根开始与J·C·斯坦利公司进行着试探性的接触,但他很快发现,这个公司对加入摩根联盟同样充满了兴趣。 这一来事情就变得明朗化了。 双方开始谈判,并且谈判的过程异常顺利,J·C·斯坦利公司顺利的加入到了摩根联盟,并与U·S·钢铁开始联手收购“乔治钢铁公司”。 拥有着雄厚资金实力的J·C·斯坦利公司一度让摩根充满了好奇,但他逐渐知道了斯坦利公司的全部:这是一个属于中华民国大总统王恒岳的公司! 摩根此前曾经听到过一些传言,中国总统在世界各地都有类似的投资公司,并且从中获取着源源不断的利益,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却亲身遇到了。 斯坦利公司的负责并没有避讳这个,而是承认了这一点,并且邀请小约翰·皮尔庞特·摩根在中国的大总统访问美国的时候,双方进行一次开诚布公的会谈。 摩根接受了这一邀请。 和中国大总统的会谈非常愉快,他愿意和摩根联盟展开更加紧密的合作,同时丝毫也不避讳自己正在和洛克菲勒家族展开合作的计划。 摩根并不在乎这点。 和谁合作不是关键,关键是自己的摩根财团能从中得到什么,而显然这一点,在和中国大总统的谈判中是最让摩根觉得高兴的。 同时,不光是在美国,在中国摩根财团和中国政府的全面合作也正在谈判之中。 在庞大的中国市场上,摩根财团的影响力明显不如其竞争对手,而有了中国政府这一背景,前景无疑就要宽广许多。 那是一个巨大而诱人的市场! “我已经确定了在今年年底亲自去一趟中国。”摩根认真地道:“我将亲自考察中国,亲自决定投资的大小,以及未来摩根集团的发展重点,希望到时候依然能够得到大总统的接见。” “会的,你将得到我最热情的接见。” 王恒岳的回答非常肯定:“中国将在美国发挥越来越重要的影响力,同样,希望摩根联盟在中国也发挥越来越大的影响力,这对于双方来说都是重要的。” 正在那里讨论着,纽约市长钱德勒走了过来:“天,两位总统在讨论什么?” 一个中华民国的大总统,一位是美国金融界的“总统”,钱德勒的话让王恒岳和摩根都笑了起来。 “好吧,纽约才是值得投资合作的城市。”钱德勒的话里带着相当的自负:“圣弗朗西斯科或者华盛顿,或者其它美国的任何城市,影响力都比不上纽约,这里才是金融家的天堂,如果不把您的最后一份合同也留在纽约,尊敬的大总统先生,我是绝不会放您离开纽约的,要不然纽约的那些金融家们,会把我掐死的。” “为了您的生命安全,看来我只能把我的合同都留在纽约了。” 王恒岳的话让钱德勒和摩根“哈哈”大笑,这是一个幽默有趣的总统,和他合作,真的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 不过在王恒岳看来,和美国的这些商人合作的目的并不仅仅是赚钱那么简单,这些财团在美国的影响力是极其巨大的。 只要把他们抓在了手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就等于把美国抓在了手里! 至于未来前景?未来会和美国关系如何?那就不是现在要去多顾虑的了! 第五百五十五章 罗斯柴尔德家族 对于属于罗斯柴尔德家族成员之一的斯特望,王恒岳还是非常感激的。 这个人在自己初期,以及自己最困难的时候,都给予了自己最大程度的帮助,尽管这其中有利益的因素在内。 用斯特望自己的话来说,王恒岳是他的一支“股票。” 现在这支“股票”大涨,而且涨得让人惊心动魄,当年一个随意的小小投资,如今却发展的让人惊讶。 也许之前,斯特望也没有想到会出现如今的局面。 王恒岳也给予了斯特望和他身后的利益集团很大的回报,在煤矿、钢铁、铜矿等多个项目上,王恒岳在四川时期开始就和斯特望以及他身后的利益集团展开了全面的合作。 原本王恒岳对斯特望究竟属于什么利益集团是充满了好奇的,但是随着地位的增加,当真正见到罗斯柴尔德家族的时候,这种期待王恒岳却忽然发现并不如之前强烈了,甚至,他还有一些隐隐的失望…… 罗斯柴尔德家族的确在美国乃至世界有着很大的影响,但随着他对美国局势的判断失误,以及在一战中蒙受到的巨大损失,这种影响正在急速下降。 相比于和罗斯柴尔德家族的进一步的合作,王恒岳这个时期更加看重的是和摩根财团以及洛克菲勒之间的合作。 可以看出查尔斯和安东尼精心准备了这次宴会。 都是中国菜肴,据查尔斯介绍,这是他们专门请来的中国厨师做的。 不过显然双方的重点都不在吃上,在罗斯柴尔德家族吃的饭,也并不见得就比外面要好上多少。 查尔斯进行了礼节性的敬酒之后,做为双方联系人的斯特望,很快把话题带到了之前自己在中国的那些经历上。 王恒岳平静的在那听着,他知道,这不过是个开场白而已。 然后,斯特望又回顾了和王恒岳之前的那些合作,罗斯柴尔德家族与中国的合作,在中国的投资等等。 比如罗斯柴尔德家族参与的专向中国提供贷款的“英国集团”组织等等。 “我们准备在中国现行投资两个钢铁厂,一家保险公司,一家轮船运输公司,两家金融投资公司。”终于,查尔斯把话带到了正题上:“而这一切,我们希望得到总统先生的全力支持。” “我欢迎一切在中国的支持,在可能的范围内我也会尽力给予你们最大帮助。”王恒岳平静地回答道:“同时,摩根财团和洛克菲勒财团也会在中国进行大量投资。我和我的政府欢迎一切来自外国的投资,并在彼此尊重的基础上,确保这些投资的利益……” 查尔斯和安东尼的脸上有些不太自然。 摩根财团和洛克菲勒财团做为两个后期之辈,这些年来却已经远远的超过了罗斯柴尔德家族,而在对中国的争夺上,显然他们也已经领先了。 这让罗斯柴尔德家族的继承人们感到了很大的不自然。 “有竞争才有进步。”王恒岳似乎并没有发现到他们的不自然:“中国的市场很大,需要很多来自外部的投资,我们欢迎摩根,欢迎洛克菲勒,同样也欢迎罗斯柴尔德家族。我相信你们在中国会有更加愉快的经历。” 这让让查尔斯和安东尼觉得舒服了不少。 “我对有些合作还是非常感兴趣的。”王恒岳忽然话锋一转:“我知道你们有一项非常重要的业务,是帮助大企业兼并其它企业,这想,在这一方面我们可以加大合作力度。” 这话一下引起了查尔斯和安东尼的兴趣。 王恒岳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酒:“在中东,沙特家族的领袖伊本·沙特正在进行着统一战争,而英国在沙特享有特权,根据英国政府和伊本·沙特签署的‘友好同盟’条约,英国承认伊本·沙特对内志、哈萨等地的统治;伊本·沙特则同意不与其他国家签定协议、进行谈判和提供租让权,不侵犯英国在阿拉伯半岛的保护地。这也就是说,除了英国之外,任何国家和公司,都无法进入伊本·沙特所属领地!” 忽然提到中东地区,查尔斯和安东尼都有一些莫名其妙。 他们实在想不通,中国的大总统为什么会对中东那贫瘠、荒芜的沙漠地区产生兴趣。 王恒岳从容地道:“我的确对那里有着很浓厚的兴趣,我认为在那里能够发现商机。所以我想购买几个在内志地区的英国公司,开拓我们在中东的业务。这一点凭我的力量,要做到需要付出很大的努力,所以,我需要你们出面协助我进行收购。” 查尔斯和安东尼互相看了一眼:“总统先生认为在那里能够发现什么?黄金还是石油?” 几个人笑了起来。 王恒岳同样也笑了。老子就是要勘探那里的石油!没有任何一家欧洲石油公司相信,在沙特会有哪怕一盎司的石油!任何要去中东发现石油的公司和个人,脑子一定是有病了! 可王恒岳就是那“脑子有病”的人,他知道在沙特,在中东的地下蕴藏着什么,更加知道在那里的地下埋藏着什么足以让全世界疯狂的东西! 可要想打进英国人控制的沙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随着“上海强拆事件”的发生,中国和英国的关系有些微妙。 而现在,罗斯柴尔德家族的出现,却能够在很大程度上帮助自己解决这个问题。 他们在英国还拥有着很大的影响力,只要能把自己的势力插进中东,剩下的事情也就要好办多了。 那些黑色的黄金,似乎正在向王恒岳招着手。 “没有黄金,更加没有石油。”王恒岳微笑着道:“我想的,只是把我国的一些过剩产品,比如军火之类,去卖给伊本·沙特,我相信他会对此感兴趣的。你们也知道,伊本·沙特的那些士兵们携带的武器,大多来自英国,我要想插足进去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这一解释完全合情合理。 欧战大战结束了,英国人正在忙着处理他们那些积累着的过时军火,一切正在爆发着战争的国家都是这些武器最好的倾销地点。 而中国显然也一样。 他们的统一之战已经结束,他们在俄罗斯的部队,接受着来自欧美的军事援助,他们的库房里,同样也积存着大量的过时军火。 中东,毫无疑问是个不错的武器销售地点。 虽然罗斯柴尔德家族并不看中这些,但如何能帮上中国总统这样一个举手之劳的小忙,他们还是乐意的。 “做为回报,你们在中国开展的业务将同样得到我最大的支持和政策倾斜,这对于你们在和摩根财团以及洛克菲勒财团的竞争是有利的。”王恒岳不慌不忙地道:“除了你们提到的那些准备进行的投资,我还将和你们合作两家银行,以及一个钢铁制造厂。” “为我们愉快的合作而干杯!”查尔斯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在本年度结束之前,你就能在中东得到你想要的英国公司,你可以寻找自己的代理人,而我们将尽全力帮你到达你的这一目的。” “非常感谢。”王恒岳也举起了自己手里的酒杯。 在碰杯的那一瞬间,王恒岳已经在脑海里想好了一切。在中东的代理人,和沙特方面签署的一切协议。 当然,这一切都不是以自己或者中国政府的名义出面的! 感谢老天爷让自己来到了这样一个时代,在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他们将放弃怎样一个巨大财富的时候,自己却已经捷足先登,在中东被发现的近十多年前就抢先安排了一切行动! 阿拉伯人不会想到,他们在百万平方公里苦苦寻觅油苗的先驱们,就在他们脚下蕴藏着世界四分之一的石油资源。 而自己,很快将会成为这些石油资源最大的拥有者。 当石油被开采出来的时候,在那一刻,一个时代即将结束,另一个全新的时代即将开始…… 而这一切奇迹的创造者,都将印刻上一个人的名字:王恒岳! 和罗斯柴尔德家族继承人的谈话非常的愉快,他们详细的商量讨论了一些细节,并决定在不久之后签署合作协议。 斯特望明显是最高兴的一个。 当初自己漫不经心的一次投资,却造就了日后一个辉煌时代的开始。 他到现在还异常清楚的记得当年自己和王恒岳说的那些话:“买一只股票,你要看它有没有升值潜力,如果有,那么就应该果断出手,然后想尽一切办法,来使它不断升值,最后,可以从它身上获得巨大的回报……” 现在,到了收获的季节了。任何投资,总是需要有所回报的,而现在,正是这位中国大总统回报他们的时候。 但是或许斯特望永远也不会想到,他把王恒岳当成了投资股票,王恒岳同样也把他和罗斯柴尔德家族当成了投资对象。 或者更加准确的说,是彼此合作并且利用的对象。 投资了,于是收获的季节很快就会到来! 第五百五十六章 纽约证券交易所 蔡辰方和胡琦英有些畏惧的坐在那里。 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过大总统了。 他们是两个骗子,但在更多程度上他们只是大总统的部下。他们的任何一举一动,都逃脱不了大总统的掌握。 做为访问美国的最后一站纽约,大总统还是想起了他们。 王恒岳其实一直都在想着这两个骗子。 他们非常不错,当年为自己带来了急需的巨额资金,这笔天文数字一般的金钱,一直到现在还在发挥着巨大作用! “大总统!”“大总统!” 王恒岳一走进来,蔡辰方和胡琦英急忙站了起来。 王恒岳摆摆手,让他们重新坐了下来:“现在你们在美国叫什么名字?什么身份?” “辛思克莱黄金投资公司的总经理卢克和总顾问莫瑞,用的是日本人的身份。” “好,很好,你们很肯动脑子。”王恒岳点了点头:“知道尽量不要给我和中国政府添麻烦。前一阶段你们骗了一个意大利人庞齐,那是骗子骗骗子,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这次受骗的全都是美国人,性质不太一样,用日本人的身份最好……” 问了一些“辛思克莱黄金投资公司”的细节,和王恒岳想像中的一样。 恩,传销骗局开始了,那自己算是什么?传销的祖师爷吗?想到这,王恒岳自己都笑了出来…… “这些都是小打小闹。”王恒岳忽然说道:“骗庞齐的几百万美元也好,骗那些美国人的上千万美元也罢,尽管这听起来都是一笔笔的巨款,但在我看来规模都还不大。” 蔡辰方和胡琦英面面相觑。 大老板的意思难道还有一个惊天骗局正在那设计着吗? “我给你们留下一批人,当成你们的部下和助手。”王恒岳沉吟了下:“具体的计划,呆会我会仔细和你们的说下。不过这个计划一旦成功,我看你们在美国很快也没有立足之地了。” 蔡辰方笑着说道:“大总统,我们这样的人,本来在一个地方都很难长久停留。如果大总统允许的话,在做完这票之后,我们想要回国……” “暂时回国也好……”王恒岳点了点头说道:“做完这次,好好的休息调整一段时候,在我的势力范围内是你们最好的避风港……” 整整一个上午,王恒岳始终都在和蔡辰方、胡琦英讨论着一些细节。 蔡辰方和胡琦英从起初的不经意,到后来的面色越来越凝重。 可怕,真的太可怕了,如果这个计划完全得到实施,那会引起可怕的连锁反应,甚至对美国以及欧洲经济上的影响,将会是极其巨大的。 这和当年进行的“上海黄金股票骗局”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但在具体的实施上,却比那次的骗局更加完整,更加精细,也更加的庞大…… 大总统的脑子里究竟是怎么想的?难道他之前和自己一样也是骗子出身?蔡辰方和胡琦英的脑海里同时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也许,也许。 王恒岳留他们吃了一顿简单的午餐,亲自送他们到了门口:“我很快就要回国,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都无法见到你们了,希望你们在美国的一切顺利,中国见。” “中国见!” 送走了这两个骗子,王恒岳的心情非常愉快。这次的美国之行应该来说是非常顺利的。 至于自己和两个骗子商定的计划,如果能够成功,会对美国经济造成很大影响,自己则可以趁机从中获利,如果失败,自己也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当然在王恒岳的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能够成功的! “大总统,马丁在外面等候接见。” “让他进来。” 马丁,这位当年在王恒岳统一四川之战中,与情报人员王辉海一起奋战在重庆的外国人,于1918年被派到美国,担任由王恒岳直接投资的“巴鲁投资公司”总经理。 1919年,马丁以十万美元这一不可思议的价格成功购买到了纽约证券交易所的席位。 借助着欧战的影响,纽约证券交易所一举成为世界上最大、最有影响力的交易市场。但是从制度上讲,它和1817年刚刚正式成立时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也就是说,它仍然是一个私人俱乐部,交易所的宗旨仍然是保护它的会员们的利益,也就是那些席位拥有者的利益,而不是为了公众的利益。像大多数私人俱乐部一样,纽约证券交易所在内部管理方面毫无民主可言。 也像大部分俱乐部一样,交易所由会员中的一小部分人——那些总是想方设法维护自己地位的寡头集团所操控,他们占据了交易所几乎所有的职位和委员会中的席位。在交易所中,寡头集团的权力并不是按照会员比例平均分配的。尽管大经纪公司都有合伙人在交易所拥有席位,但是有大约一半的席位由专门经纪人和大厅交易员控制,而后面这两个集团也拥有交易所中地位最为显赫的,交易所管理和法律委员会中三分之二的席位。 专门经纪人为特定的股票“做市”。他们的工作就是维持一个“公正、有序”的市场。每一个专门经纪人手中都有某一只股票所有买单和卖单的详细记录,当股票价格符合买家或卖家的要求时,他们就执行这些买卖订单。这样他们就处在最有利的位置,能最先知道市场消息,并从中谋利。 没有任何规定禁止这些专门经纪人从他们做市的股票上谋取私利,也没有办法阻止他们将内部信息泄漏给其他人来帮他们赚钱,自己从中提成。 大厅交易员则与他们不同,他们只为自己的账户交易。与那些只能不断出没于经纪人办公室以获取一点可怜信息的普通投资者和投机商相比,他们拥有两个巨大的优势。首先,由于可以在交易所大厅交易,他们能够得到有关市场变化的最新消息,并以闪电般的速度进行买卖。其次,他们不必支付经纪代理费,因而他们可以随意买进卖出股票和债券,利用价格的轻微波动来谋利。 然而,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们可以彼此合谋或者和专门经纪人合谋操纵市场! 联合坐庄在当时是司空见惯的。尽管“虚卖”是被禁止的,但是这些集团仍然可以在集团会员之间精心制造出一系列虚假买卖,俗称“对敲”。这些对敲会在股票自动报价机上制造出一种虚假的股票走势,诱骗其他投机商按照集团希望的方向进行买卖。一旦达到目标,他们就迅速离场,由此获得可观的收益,而外界的投机者还蒙在鼓里。 大厅交易员也占据着极佳的位置,他们经常上演卖空袭击的好戏。他们会利用一连串卖空对某一只股票进行连续打压,或者对整个市场进行打压。接着,因为他们处在整个市场的核心,能够比外界投机者更好地判断市场何时真正接近谷底,而一旦市场探底,他们就立刻平仓,以此获得最大利润,而此时,外围的买家刚刚开始买入。 这多少有点像持有官方特许的“盗窃”执照进行偷盗,至少对那些机敏胆大的投机商来说是这样。大部分情况下,他们是从广大的普通投资者那里偷盗,但是有时候,他们甚至会从俱乐部中那些实力稍弱的会员那里偷盗。 “十万美元,很便宜。”王恒岳点着头道:“一个纽约证券交易所的位置,花再多的钱也是值得的,那么,我已经进行了巨额投资,你带给了我什么回报?” “一百五十万美元。”马丁微笑着道:“迄今为止,通过控制马斯特股票,我已经成功的赚钱了一百五十万美元,当然,我和纽约证券交易所的那些人展开了一次博弈,我还几乎差点就输掉了这场博弈!” 王恒岳一下来了兴趣:“我知道我的‘巴鲁投资公司’赚了很多的钱,但具体是怎样赚取的?” “一年前,我开始投资并且控制马斯特公司,通过各种手段,最终成功控制了马斯特公司。”马丁缓缓说道:“今年1月,马斯特股票开始上涨。此前,它在纽约交易所的交易价格一直徘徊在每股100美元左右,到1月底的时候已经达到每股120美元,在2月2日,又冲到每股134美元。然后,卖空投机者开始入场,准备对这只股票进行卖空袭击。空头中的一些人是交易所内部的核心会员,而相比之下,我却还算不上交易所的核心会员。” 王恒岳听的非常仔细,不时的打断马丁的话,问下具体的情况,尔后频频点头,让马丁继续把这个故事继续说下去。 这个对未来自己对美国的投资以及计划非常重要,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步骤王恒岳都不想轻易的放弃掉。 而一个和股票,和纽约证券交易所有关的惊心动魄的故事,也慢慢的从马丁这个美国人的嘴里一点点的说了出来! 第五百五十七章 纽约证券交易所的里惨烈博弈 马丁开始购入马斯特股票,吃下所有的买单! 他下决心杀空这只股票,直到空头们发出惨叫。没有任何人知道,在马丁的身后,是一个国家的政府在支撑着他进行一切可能的交易。 到了3月底,看起来他的目标似乎已经唾手可得。 3月24日,马斯特股票在当天日中交易价格就达到了每股245美元,收盘的时候涨到了每股282美元。到4月1日,股价达到了每股391美元。大部分马斯特股票的持有者早就开始兑现离场,他们把股票都卖给了马丁,实际上此时马丁是场内唯一的买家。 这场大搏杀中原先以每股130美元价格卖空的空头们现在面临着灭顶之灾。 如果马丁手中持有了全部马斯特股票,他们将不得不以马丁开出的天价从他那里购买股票来平仓。但是,空头中仍然有一些死硬派还在继续卖空,他们从马丁那里借入股票,然后以更高的价钱卖给他。 如果马丁能够成功杀空,在一个正常的游戏规则下,他们这样的行为无异于自杀。 因为卖空者是从马丁这里借入股票的,所以马丁知道他们是谁——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是交易所的会员,而且其中有些人是交易所一些重要的委员会的成员。 3月31日,马丁被交易所商业行为委员会召去解释马斯特股票的异动情况。委员会成员当然已经知道这只股票一路飙升的真正原因。 而马丁也知道他们是明知故问,他礼貌地解释道:“马斯特股票的异动是因为他已经拥有了所有的马斯特股票……” 换句话说,他在杀空这只股票。同时他开出了他的价码,空头们可以以每股750美元的价格从他这里购买马斯特股票来平仓。 空头们决定坚挺到底。那天下午,马丁被告知,交易所正在考虑将马斯特摘牌,这意味着马丁将无法把他手中的股票卖出。马丁对交易所委员会的回应是:“如果他们这样做,平仓的价位将是每股1000美元,而不是每股750美元。” 但是,令人奇怪的是,在下午3点收盘前的几分钟里,场内的卖空仍然在继续,空头们还在不断地从场内马斯特股票的唯一来源——马丁那里借入股票。 当股市刚一收盘,空头们这种似乎是为自己“掘墓”的行动的真正原因就立刻清楚了。 位于宽街8号的交易所最高权力机构——纽约证券交易所管理委员会宣布,他们全体一致决议中止马斯特股票的交易。 一名记者指出这种事情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交易所这么做缺乏法律依据。面对这样的责难,交易所发言人的回答是:“交易所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在华尔街的历史上,不论出现过什么样的阴谋诡计,仍然有两条游戏规则从来没有被亵渎过。 第一条是“成交了就是成交了”,也就是说,当买家和卖家在价钱上达成一致时,交易就做成了,不论随后股价在股票交割前发生任何变化,交割时都要以原先说定的价钱结算。 第二条是如果这条规则不被严格执行的话,那么所有的人都无法想象,资本市场这样一个瞬息万变、规模巨大的自由市场如何能正常运行。 而交易所却能做任何个人永远无法做到的事,尽管它的这种特权本应用来为公共利益服务。 4月5日,交易所宣布马丁的所有合同无效,并称:“纽约证券交易所将不把那些因无法得到马斯特股票而不能按时交割该股票的行为视为毁约。” 换句话说,那条千古不变的格言——“只要是他卖空的,他就必须把它买回来,否则就进监狱”,对于交易所那些关系深的人就不灵了。 同样神圣的规则是,私人契约的隐私权不受侵犯,也就是说,不论是买方还是卖方,都不能泄漏买卖合同的另一方是谁! 按照J·P·摩根的一句名言,没有哪个生意人愿意和一个“透明的口袋”做生意。一份买卖合同的暴露就可能意味着一次精心组织的投资运作被彻底摧毁。 纽约证券交易所深信马丁不会透露马斯特杀空战役中的空头一方是谁,因此就随意编造谎言,它的发言人厚颜无耻地说空头们大多是遵纪守法的普通人。像空头们编造出来的一个名叫“杜布克”这样一个小镇的家庭妇女竟然会是马斯特股票的大空头,人们一听就知道完全是胡说八道,所以当交易所的这种谎言出现在报纸上时,人们甚至懒得去驳斥它。 马丁则完全无视纽约证券交易所宣布他合同无效的声明,仍然写信给交易所,建议双方达成妥协,以免给空头们带来更多的麻烦。纽约证券交易所对此不作回应。 现在,几乎所有华尔街人都在兴奋地关注这场较量。人们聚集在经纪公司的告示牌而不是股票报价牌前,紧张地等待交战双方发出最新声明。 马丁知道他作为一个弱者与一群当权者斗争的形象有着巨大的煽动力。4月13日,他向交易所递交辞呈,辞去交易所的会员资格,他在辞呈中写道:“只要你们只对你们自己的利益负责,只要你们能够自己滥定规则……只要你们继续让个人利益影响你们的讨论、你们的判断、你们的决定……出于我的自尊,我羞于与你们为伍。” 马丁的辞职也使他可以不受交易所各种规则的束缚,也就是说,他由此摆脱了华尔街行为准则的束缚,至少他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马丁很快将一份列有9位交易所会员的名单交给了《纽约世界报》,虽然他没有明说,但他暗示这些人都曾经卖给他马斯特股票,但是还没有交割。 这9位会员很快否认他们或他们的公司在卖空马斯特股票,当然,他们同时又声称,他们也不排除曾为他们的客户做过类似的事情。 但是,毋庸置疑,一个经纪人应该为他所有的交易负责,不论他是在为自己做还是为客户做。 立刻,各种小道消息开始传播开来,有的说政府马上要加强对纽约证券交易所的外部监管,有的说一个神秘的组织将以他庞大的资产支持马丁。 纽约证券交易所开始变调了,它发表了一项声明,称它的所作所为纯粹是为了保护那些无辜的投资者,而不是马斯特股票的空头们。它也突然决定“这些卖空合同的结算将最终由当事双方协商解决。” 马丁迅速利用了这一有利形势,他要求空头们履约。换句话说,他正式要求空头们平仓并付给他马斯特股票。如果空头们手里没有股票,按照交易所的规则,他有权“代为买进”,也就是说,他可以以空头们的名义向他自己购买空头们欠他的股票,并随意定价。 而空头们也就只好付这个价,如果付不出来,就要面临破产的悲惨结局,并在这个博弈场销声匿迹。 4月20日,交易所的投资者保护委员会停止了抵抗,它承认它代表了58家以上的公司,这些公司一共卖空了5500股马斯特股票。当然,实际数字远不止这些,公布这个数字只是为了应付公众。 随后成立了一个协调委员会,这个协调委员会的大部分成员是借钱给马丁进行逼空操作的银行家,他们试图在马丁和空头们之间找到一个折衷方案,但是双方不能达成一致意见。 于是马丁宣布他将在4月24日上午10点“代为买进”这些股票。 由于马斯特股票在纽约证券交易所已经被中止交易,所以马丁在位于宽街人行道上的“路边市场”买进这些股票,同时因为马丁已经从纽约证券交易所退出他的交易席位,所以他有理由在他能找到的任何其他市场自由地进行股票买卖。 4月24日是一个星期六,此时在华尔街,星期六仍然是半天工作日。 这一天,宽街上挤满了人,大家都放下了手头的工作,跑来看这场好戏如何收场。此时,协调委员会仍旧在附近一家律师事务所里开会! 最后,空头们终于意识到,他们除了投降别无选择。 但是,在什么价位上收场呢?58位空头每人在纸上写下了一个自己能够承受的价格,然后取其平均数。最终的结果是:他们现在要为在1月1日还只是每股100美元的马斯特股票每股支付550美元。 他们挤过人群来到马丁的办公室,马丁立刻接受了这一价位。马斯特股票杀空战役结束了,马丁从中获取的利润大致为庞大而可怕的一百五十万美元! 这是一个人的胜利! 在美国人的眼中,马丁是用“一个人”的力量,打败了纽约证券交易所和那些不可一世的,可恨的空头们! 纽约证券交易所这个庞然大物,遭到了有史以来最可怕的一次惨败! 但马丁却知道,在背后支撑着自己的是,是一个国家和他们的元首:王恒岳! 第五百五十八章 控制通用汽车公司!! 王恒岳听完了这个故事,长长出了一口气。 证券交易所里的搏杀,其惨烈程度一点也不比战场上逊色。 而马丁,却无疑和战场上的那些英雄一样,是证券所里的英雄!一百五十万美元在王恒岳的眼里现在并不是什么特别了不起的数字,但纽约证券交易所里的漏洞却已经完全掌握在了手里。 在条件成熟的时候,将会给它致命一击! 或者更加准确地说,王恒岳在这上面看到了巨大的商机,一个通过纽约证券交易所,来赚取一个新的天文数字般财富的机会! 这个机会,和王恒岳与蔡辰方、胡琦英制定的计划是如此的吻合。 也许,就连老天都在帮着王恒岳吧! “大总统,还有一个机会,能够控制通用汽车公司,不知道您感不感兴趣?” “什么?你再说一遍,控制通用汽车公司?”王恒岳吃了一惊。 马丁点了点头:“是的,通用汽车的持有人杜兰特正面临着一个无法摆脱的巨大危机。” “说。”王恒岳不暇思索地道。 马丁很快说道:“在华尔街上赔钱是一件极为容易的事,即使你没有陷在那些蓄意害人的阴谋中也是如此,通用汽车目前的持有人杜兰特是一个销售天才,他在马车生意中积累了一些财富。他意识到汽车将成为人类交通工具中的未来之星,那一年他控股了正处于财务危机中的别克公司。几年后,杜兰特已经将它成功地改造成美国最大的汽车制造商,年销售量比它的另外两家竞争者——福特公司和凯迪拉克公司的销量总和还多,达到了8820辆。 杜兰特是个天生的乐天派,他开始了他的并购狂潮,收购了其他汽车公司和零部件供应商,并将它们与别克公司整合在一起,组建了一家新的公司,通用汽车公司。虽然杜兰特在销售方面是一个天才,但是他在并购业务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 马丁轻蔑的撇了一下嘴:“他在购买公司的时候经常花太多的冤枉钱,或者买了一些他根本不应该买的公司。等到1910年经济衰退袭来的时候,通用汽车公司不得不靠银行家的帮助来渡过难关,公司股权被托管,杜兰特失去对公司的控制权长达五年之久。 当银行家们正忙于理顺通用汽车的内部结构时,杜兰特又组建了雪佛兰公司,它的490型汽车在1915年首次推向市场,取得了巨大成功。虽然这款车的价位比传奇般的福特T型汽车稍贵一些,但它给驾乘者提供了更多的舒适。490型车的销售是大众营销策略的第一个成功范例,它为消费者提供各种各样的实惠选择,包括各种不同的颜色,而福特只知道压低价格。通用汽车在接下来时间里采用这种大众营销策略超越福特,成为汽车行业的龙头。 在通用汽车公司的股权托管即将到期的那一年,杜兰特用他在雪佛兰汽车上所赚的钱开始购买通用公司的股权,并且,从他那些拥有通用汽车股票的朋友们那里争取到他们的委托投票权,第二年,雪佛兰购得了通用汽车的控股权,杜兰特又完全控制了通用汽车公司。 在战争引发的经济繁荣中,通用汽车公司呈爆炸式增长。1918年,它生产了近25万辆汽车和卡车,除此以外,它还生产了大量军需产品。它已拥有5万名员工,当年利润为1500万美元。第二年,它的利润增加了3倍,达到6000万美元,员工数量达到万人,产量上升到40万辆……” 王恒岳有些不太明白,他对这段历史并不是十分了解:“既然通用汽车已经处在了一种良性的繁荣之中,控制它的机会又在哪里。” “问题在于杜兰特的疯狂、幼稚!”马丁接口说道:“本年年初,也就是我开始操作马斯特股票的时候,通用汽车公司的股票按10:1的比例进行拆股,拆股之后每股42美元,至少拥有几百万股通用汽车股票的杜兰特成为美国最富有的人之一。 但是,随后的4月,汽车股票开始领跌市场。正如那些拥有时代最新技术的股票在市场上一贯的表现那样。本来杜兰特可以耐心等待这次下跌的结束,但是,出于保护他的投资人和员工的心理,他固执地试图一个人托市! 大总统,这实在是太幼稚了,他成功的概率如此之小,好比……好比就像站在尼亚加拉瀑布的最高处,试图用他的帽子阻止瀑布下泄一样。 杜兰特开始在交易所购进通用汽车的股票,并通过支付保证金来放大他的购买力。在纽约证券所里你只需要支付股价的百分之十作为保证金就可以购买股票,不足部分由经纪公司来垫支。这种做法在股票上涨的时候当然是一本万利,但是如果股价下跌的话,经纪人就会要求越来越多的抵押品,如果客户没有足够价值的抵押品的话,经纪人就会把他的股票在低价抛出,客户于是不得不蒙受巨大损失。在这个博弈里,游戏规则从来如此——风险和收益相匹配的……” “我明白了。”王恒岳点了点头:“现在纽约证券交易所里每一支股票都在下跌,杜兰特手里的通用股票也是如此。” “是的。”马丁迅速地道;“按照我的分析判断,通用汽车的股票在未来的两个月里将会下跌到十到十五美元,名义上曾无比富有的杜兰特将会走到尽头。那么,按照纽约证券交易所的规定,他将会接到一份要求增加保证金的通知单,大约十五万到二十万美元的保证金,而即便杜兰特能够筹到这笔保证金,那也仅仅能使他勉强过关。股票只要继续下跌,就会出现雪崩似的崩溃。 如果在这个时候我们能够提供杜兰特资金帮助,并收购他手里的股票,那么我们能够成功避免通用汽车公司崩溃,同时,还能以最低廉的价格收购到杜兰特手上三百万股的股份,一举成为通用汽车新的主人……” “你去办!”王恒岳的回答没有任何迟疑。 尽管并不知道杜兰特和通用汽车之间的事情,但王恒岳却显得非常决断。 这不光是能够轻易控制庞大的通用汽车公司,成为美国最大汽车制造商的主人,而且在未来几年,王恒岳依稀记得通用汽车股票将会涨到几百美元的价格。 老天,手里控制着全美最大的汽车公司,又可以通过通用汽车公司控制住雪佛兰汽车公司,美国的汽车命运就掌握在了在手里? 而且不光如此,还能够一举通过通用汽车股票,成为全世界最富有的人! 这笔买卖傻子才不去做! “杜兰特需要多少钱的保证金,全部都借给他!”王恒岳在那思考了会:“一定要把通用汽车公司通过这个机会控制住整个公司!” “是,我这就去办。”马丁赶紧说道。 “马丁,你辛苦了。”王恒岳微笑着鼓励了下:“办完了这两件事情,你可以休息一下。你和纽约证券交易所的战争,虽然取得胜利,但你却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报复的,回中国去好好度假,我会为你安排一切的。” 马丁的脸上也露出了微笑。他的成功,离不开大总统的支持,而大总统雷厉风行的做法,当机立断的决定,也是给予自己最好的帮助。 同样的,王恒岳对自己的用人也非常满意。用美国人来对付美国人,尽管马丁身上只流淌着四分之一美国人的血脉。 送走马丁之后,王恒岳见到马韵欣正在整理着行装,他很有兴趣的走过去看了看:“都给你的姐妹和孩子们买了一些什么?” “都在这里。”马韵欣指了一下面前。 “不够,不够,这些东西哪里够?”王恒岳难得大方地说道:“带上一万美元,大肆采购,多买一些东西,回国后人手一份礼物。” 马韵欣奇怪到了极点,一贯“吝啬”的丈夫,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大方了? 在她的印象之中丈夫大方的原因只有一个: 他赚到大钱了! 陆荣廷那是一次,上海黄金股票灾难中也是一次。那么这次呢?丈夫又从什么地方捞到了一大笔的钱呢? 马韵欣疑惑的看着丈夫。 王恒岳果然笑着说道:“这次美国之行我是满载而归,不光签署了大量的协议、合约,而且我还大大的赚上了一笔。你都无法想像我现在是多么富有。” 马韵欣白了他一眼:“怎么像暴发户一样?” “啊?哈哈,暴发户,暴发户,是啊,现在又成暴发户了!”王恒岳笑着说道:“要是再让我多当几次暴发户,你们想要怎么嘲讽我都没有关系。” 马韵欣啼笑皆非。 好吧,自己的丈夫真正是个不折不扣的财迷,只有有钱能赚,不管什么事情,只要不触犯到他的底线,他都可以一笑了之! 第五百五十九章 回国 王恒岳的美国之行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他的个人声望,伴随着这次美国之行,达到了一个很高的高度。全美国到处都在传诵着这个传奇的中国人。 在行将离开的时候,王恒岳再一次陆续召见了包括俞云在内的那些美国留守人员。 这些为了中国而奋战在异国他乡,很长一段时期之内都无法回去的中国人,他们是国家的英雄,是国家的宝贵财富。 他们中的一些人将来都会成为英雄,而还有一些人,他们的身份和事迹也许很长很长的时间里都无法得到公开…… 他们的身份和档案,全世界只有王恒岳一个人掌握着最详尽的一切! 比如俞云。 尽管俞雷也知道自己的妹妹正在美国,为这个国家做着贡献,但具体她在做什么,接受着什么样的任务,俞雷也不知道全部。 俞云和她的那些同伴们,还有许许多多默默无闻的人,他们是一群黑暗中的精灵。 在黑暗中孤独的舞蹈,在黑暗中忍受着寂寞恐惧,在黑暗中承受着孤独…… 纽约市长道格拉斯·艾尔文·钱德勒为王恒岳举办了也许是王恒岳到访美国以来最盛大的一次欢送仪式。 在这次欢送中,纽约市几乎所有的头面人物全部出席。珠光宝气之间,钱德勒大力赞扬了王恒岳为中美关系做出的努力,并且表示在适当的时机,希望总统先生能够再次造访纽约。 小约翰·皮尔庞特·摩根、约翰·D·洛克菲勒、查尔斯·罗斯柴尔德……所有人都对市长的讲话抱以了热烈的掌声。 钱德勒把话筒让给了王恒岳,王恒岳站在话筒之前说道:“这是我一次终生难忘的旅行,回去后,我会认真的记录下这次旅行,并且告诉我的儿孙们,这一次我是多么的快乐。尽管你们瓜分完了我的所有合约……” 笑声中从宾客们中传来。 王恒岳微笑着说道:“中美国家的友谊重要性,我已经多次谈到,这次我不想再来一次重复。我想要说的是,一片废墟之中,正在重建的欧洲,需要中美两国的共同努力,中美两国的经济发展对全世界来说是意义重大的…… 美国是一个经济强国,中国是一个正在高速发展自己的国家,我们需要美国的帮助,而美国也同样需要中国的合作,在这点上,我们是互相扶持、互相依靠的,没有人能够破坏我们之间的友谊。摩根先生、洛克菲勒先生……我邀请你们能够尽早访问中国……” 掌声响了起来。 王恒岳等到安静下来继续说道:“此外,我对于约翰·D·洛克菲勒先生全身心投入到的慈善事业表达自己最崇高的致敬,同时,我将捐款三万美元用于洛克菲勒先生的慈善事业……” 最热烈的掌声传来,洛克菲勒也一边鼓掌,一边点头表示感谢。 “同时,我将成立一个中美文化交流基金,为中美之间的文化交流做些自己的贡献……”掌声中王恒岳继续说道:“我欢迎美国人能多到中国看看,也欢迎更多的有实力的企业家能够到中国投资,起码我的这次美国之行开了一个好头。洛克菲勒先生,您用几百万盏油灯打开了中国的煤油市场,你本人却从来没有去过中国,这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我很乐意看到那么一天,当您出现在中国之时,我用您所提供的油灯在前面为您照明……” 又是一阵笑声传来,连严肃的约翰·D·洛克菲勒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是洛克菲勒身上的一个传奇故事。 19世纪80年代,洛克菲勒大举向西欧和中国扩大海外市场,美国的工艺已使标准公司的产品优于欧洲人的产品,因而标准公司赢得了欧洲大部分地区的煤油市场。在中国,标准公司为自己开创了一个全新的市场。它分送掉几百万盏廉价的油灯,以使中国人购买和点燃标准公司的煤油,人们称之为“点燃亚洲光明之灯”,就这样,标准公司一步一步地把石油市场从欧洲扩展到亚洲,进而扩展到全世界。! 一个让他值得骄傲的故事。 王恒岳说出把目光投向了小约翰·皮尔庞特·摩根:“摩根先生,对于没有机会和您的父亲进行交流,我感到非常遗憾,但愿他在天堂中安宁。但是,请继承老摩根先生的遗愿,进一步加大对中国的投资吧……” “我很乐意,总统先生。”小约翰·皮尔庞特·摩根笑着说道。 “还有许多许多的日呢,请原谅我无法一一举名了。”王恒岳意味深长的朝查尔斯·罗斯柴尔德和安东尼·罗斯柴尔德看了一眼:“但是,无论如何,我的国家欢迎你们,谢谢!” 掌声不知道是第几次响了起来,热烈的如同潮水一般…… 美国人对这位大总统的离去是恋恋不舍的,他到达美国时,和离开美国时,总给人留下了异常深刻的印象。 他幽默、睿智,他年轻、充满了魅力,他所经过的地方,总能掀起一股旋风! 很多年以后美国人也一样会谈论起这位大总统:王恒岳! “总统”号战列巡洋舰已经在码头上安静的等待这她的大总统了,而跟随出访舰队一起回到中国去的,还有提前竣工,完成下水的,中国向美国订购的一艘巡洋舰和一艘驱逐舰。 跟随王恒岳一起回到中国的,除了他的随行人员外,还有被任命为美国驻中华民国上海总领事馆总领事的斯特望。 这也算是王恒岳的老朋友了。 民国9年,公元1920年8月28日,中华民国大总统王恒岳结束对美国为期二十六天的访问,启程返回中国。 临上船的时候,王恒岳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在诸方压力和中国政府的外交努力之下,英国人白兰德向上海强拆案中的受害者陪礼道歉,并赔偿了全部损失。随即白兰德和他的中国帮凶被请到了警察局进行协助调查。 同时,英国租界当局也通过不公开的方式向中国政府道歉,并保证不再出现类似情况。 这是一个意想中的胜利,因为白兰德强拆案,和英国租界当局的包庇袒护态度,让英国损失了大量的订单,蒙受到了巨大的经济损失,也受到了国内财团的强大压力! 美国人正和远东新兴的大国中国展开着全面的合作,并在许多重大问题上顺从中国方面的意思做出了让步,那么英国呢? 还死抱着“英日同盟”不放的英国呢? 该做出抉择了,不然美国在远东的影响力逐渐增大的同时,英国这个老牌强国则会无可避免的走上下坡路。 在远东,中国政府在对日问题上表现出来了越来越强硬的态度,甚至到了半点不肯向日本让步的地步。尤其是在俄罗斯,曾经出兵最多的日本,却正在逐渐丧失着在俄罗斯的话语权。 中国军队正在俄罗斯浴血奋战,他们才是各国干涉军的主力。他们决定着俄罗斯的走向,也决定着干涉军能否恢复俄罗斯正常秩序的最关键所在。 日本?还是中国? 英国人应该做出选择了! “总统”号发出汽笛的鸣叫,缓缓的驶离了港口。 美国人还站在港口那里恋恋不舍的挥手道别! 再见了,大总统,美国会想念你的。 美国,也会永远的记得这天,永远的记得在这里发生过的所有事情。 王恒岳也朝着岸上挥动着手,然后逐渐远离,问道:“怎么样了?” “办好了。”斯特望耸了耸肩:“找了三家英国公司。” “可靠吗?” “非常可靠,一家是因为经营不善而急着想找买家的,两家是因为赚够了想回国了。安全和信誉方面不存在任何的问题。” “好,辛苦了。”王恒岳点了点头:“尽快帮我把这事办妥,我应允你们的事,也会很快做到,这是彼此互惠互利的事情,不能拖延时间。” “我知道,在我出发的时候已经在那办理了,是安东尼亲自办理的。” 一阵海风吹来,带着清新。 一切都在按照王恒岳的设计进行着。一个新的秩序也正在悄悄的形成着。而创导着这一切的,正是中华民国的大总统王恒岳! 没有人可以阻挡自己前进的步伐,没有任何的人。横在前进道路上的任何阻碍,都将被一脚踢开。 在美国、在俄国、在日本……一张张巨大的网正在撒出,所有的国家都是这张网中的猎物,现在唯一值得关心的是,当开始收网的时候,撒网的人有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把如此大的一张网拉起来。 这需要很大的力气,需要各方面娴熟统一的配合。 王恒岳坚信的是,自己既然有能力撒网,就有能力收网,没有人可以在一边捣乱,没有任何人,任何力量可以阻挡! 就和中国的强大,也没有任何人任何力量可以阻挡一样! 第五百六十章 妻子、家 疲惫、困顿一齐涌向俞雷。 接连几天根据魏顺之、蒋乃蔽的口供,抓捕了大量的兵变参与者,甚至这样的抓捕正在扩大。 一些恒帅的反对者,包括也许仅仅在背后说过一些对恒帅不满话的人,都遭到了公开或者秘密的逮捕。 罪名几乎都是一样的: 企图颠覆政府! 其实在俞雷看来,企图颠覆政府就是企图颠覆恒帅,只不过对外宣布时候,用“政府”来代替“恒帅”,这样听起来就要顺耳多了,也必然让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找到口实。 连续不断的抓捕,彻夜不停的审判,让看起来永远不知疲惫的俞雷也有些坚持不住了。 又连夜审完了一批犯人,俞雷难得的“提前”离开了审讯室,仔细交代了下,走出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粗粗算了一下,大概有七、八天的样子没有回过家了吧? 回到家中,妻子苏郁已经吃完饭了,家里的下人没有想到老爷这个时候还会回来,明显怔了一下。 苏郁也怔了怔,这个家里很难得看到俞雷,他回来反倒是个稀罕事:“吃饭了吗……” 俞雷摇了摇头,下人赶紧去准备晚饭。 亲自端过水来,让俞雷洗了把脸,陪着俞雷草草吃了些东西,又帮丈夫泡了杯茶,在一边陪着坐了会,苏郁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我,我有个事想请你帮忙……” 俞雷苦笑了下,这是夫妻在那说话吗?那么客气、礼貌,简直就是一对才认识不久的人罢了:“什么事?” “我上学时候有个好友,是外国人,叫娜塔莉莎,是个俄国人,后来回国了,沙皇又被推翻了,她又流亡到了中国……”苏郁鼓起了勇气说道:“前天她找到了我,想要我帮她找份工作做着,还想暂时借住在我们家,你不在,我没有敢答应,暂时把她安排到了旅馆里,你看是不是,是不是能答应她……” “俄国人吗?”俞雷皱了一下眉头,他现在最怕听到这三个字:“工作方面去找你父亲,他是农商次长,但不能把娜……娜什么的安排在重要部门……住在我这?不行,如果她是俄国人的间谍就能很轻易的从我这得到很多重要情报!” 没有想到丈夫一点情面都不讲,苏郁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我累了,要先休息了。”俞雷也不管妻子心里是怎么想的,站了起来朝卧室走去。走到儿子睡觉的房间,停了下脚步,想了想,并没有进去。 一躺到床上,俞雷反而没有了睡意,苦笑着摇了摇头,人就是那么的贱,明明可以休息了,闭上了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干脆躺在床上,把几天来的案情仔细梳理了遍,看看有什么疏漏的地方没有。 大约有一个来小时的样子,苏郁也进了房间,脱了衣服,一声不响的在俞雷身边躺了下去。 也不知道苏郁擦了什么,一阵阵淡淡的,好闻的香气传来。 俞雷睁开了眼睛朝边上的妻子看了眼,发现苏郁闭上了眼睛,天热,穿得很少,上身只有一个肚兜,胸脯一起一伏的,侧面隐约隐约的能够看到乳房的轮廓。一条毯子盖住了肚子,往下看,是两条雪白的大腿…… 男人的欲望,一下就被激发出来。 俞雷的手伸到了妻子的胸脯上…… 没有想到苏郁却握住了他的手,也许还在为好友的事向丈夫求情却遭到断然拒绝还在觉得不开心吧,苏郁低声说道:“热……” 但这一个字却彻底的激发了俞雷身体里最原始的一切! 冷静无比,从来不会流露自己感情的俞雷,睡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个翻身,压在了苏郁的身上。 一声惊呼,还没有等苏郁反应过来,俞雷竟然“刷”的一声已经撕掉了苏郁的肚兜。一对雪白的,因为生过孩子而硕大的乳房,完全暴露在了俞雷眼中。 完全没有看到过丈夫这个样子,低低的惊呼中,苏郁居然下意识的拼命挣扎起来……也许,从那一次喝醉了酒莫名其妙就失身于俞雷开始,苏郁对这种事情就非常的抗拒吧…… 可是她越挣扎,俞雷内心的欲望却越被激发出来。 他压着自己的妻子,不断的在苏郁身上亲吻着,手也朝着妻子的亵裤拉扯下去。 苏郁渐渐的没有力气了,然后想起在自己身上的其实是自己的丈夫,她随之完全的放弃了挣扎…… 一具完全赤裸的,美好的胴体暴露在了俞雷的眼前。 俞雷如同一只野兽般的不断在苏郁的身上起伏着……起初,苏郁是被动的、麻木的任凭丈夫在自己的身上动着,但渐渐的,苏郁的身子开始有了反应……她开始由被动转为主动……然后双手紧紧的抱住了俞雷…… 女人是种奇怪的动物。 在这样的时候,过去的那些理想、抱负,在四川和身上这个男人发生的一切,回到南京肚子大了之后因为这个男人受到的委屈、冷言冷语,竟然在她的脑海里不断闪现。 蓦然,苏郁一口咬在了俞雷的肩膀上……俞雷吃疼,可妻子咬的是那样的紧……然后,苏郁一个翻身,竟然把俞雷反过来压在了自己的身上……接着,苏郁骑到了俞雷的身上,尖叫着拼命的运动起来…… 俞雷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苏郁已经不在身边。 起身,双脚有些发软,回想起昨夜的一切,俞雷从来没有想到妻子在昨夜居然会表现得那么狂野。 也许,任何一个女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吧。 出去的时候,早饭已经准备好了,苏郁看到丈夫出来,脸“腾”的一下红了,或者是昨夜的事情让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吧。 把一碗粥端到俞雷面前,奶妈手里的俞苏英哭了起来,苏郁又急匆匆的去哄孩子。 这一场面忽然让俞雷觉得温馨极了,也许,这才叫做家吧…… “局长,昨天的那个犯人招了,又有一批前北洋官员牵扯到了颠覆案中。” 看到俞雷进来,闷棍迎了上去,把手里的一叠材料交给了俞雷。 俞雷大概翻了一下:“抓,一个不漏的全部抓!这几个公开抓捕,动静闹得大一些好,这几个在社会上还是有些影响的,在证据落实之前,要悄悄的抓捕。” “是。” 俞雷把材料交还给了手下:“你去春来旅馆,查查一个叫娜塔莉莎的女人,俄国人,尽量查清楚她的背景……” “是,我这就亲自去。” “哦,对了,秘密调查,尤其是不能动粗。” 闷棍有些纳闷,这个女人和局长什么关系?局长什么时候也变得怜香惜玉起来了? “俞雷!俞德广!俞秀才!你给我滚出来!” 闷棍被吓了一大跳。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这里这么叫局长? 俞雷回身一看,是国务总理王庆露,挥手让闷棍先去办事:“总理啊,槐昭兄,谁惹你生了那么大的气了?” “你,你俞秀才!” “走,走,到我办公室里去说,我那有好茶叶。”俞雷不容分说的就把王庆露拉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王庆露也是大总统最信任的人之一。 当初还在四川,俞雷便想方设法的要把王庆露变成自己一党的人,但却一眼就被王恒岳看穿,及时点了一下王庆露,始终没有让俞雷的企图得逞。 这个出身不错的世家子弟,过去一直和俞雷客客气气的,今天却一反常态。 刚把办公室的门关好,王庆露已经黑着脸道:“俞德广,人呢?” “人?什么人?” “江水东,我的外事联络官!” 俞雷这才恍然大悟:“我当是什么事情,是江水东啊,正在审讯之中。” “俞雷!你个无法无天的秀才!”王庆露恼怒的指着俞雷就骂:“你抓人居然抓到我的总理署了,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 俞雷倒了一杯茶,放到了王庆露的手边:“槐昭,我是在他家里抓的,而且是秘密抓捕,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去你的总理署抓人去!” “那有什么区别?”王庆露怒不可遏:“我昨天一大早上班,急着要找江水东,可怎么也都找不着人,家里也没有他人。到处打听,才打听出他被你抓了!你赶快给我放人,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去做。” 俞雷却猛然变色一变:“槐昭,是谁告诉你江水东在我这的?” “你管不着!”王庆露怒气冲冲地道:“不要以为只有你这个不要脸的秀才会做情报,当年在四川时候我也一样做过!你的那点破事我有什么是不知道的!今天你不放人,我和你把官司打到恒帅那去!” 俞雷摇了摇头:“谁都可以放,但这个人却绝对不可以放那!” 第五百六十一章 他一个人在扛着这个国家前进! 王庆露一听这话勃然色变:“告辞!” “等等。”俞雷急忙说道:“槐昭,你我那么多年的朋友了,还有什么事不能放到台面上来说的?” 王庆露冷笑一声,自己要是真信了俞雷的话,只怕被他卖了还在那里为他数钱。 谁的话都能信,唯独俞雷的话,任何一句都得长着个心眼提防着。 俞雷叹了口气:“槐昭,你想我是那么无缘无故会抓人的吗?若没有确凿的证据,我哪里敢惹那么大的麻烦,抓你总理署的人?” 王庆露在那沉默了下:“江水东真的有问题?” “真的有,而且是很大的问题。”俞雷点了点头:“他是你的外事联络官,我们经过了很长时间调查才敢动手的。有段时候他和俄国人来往的非常密切。我们也知道,他是前北洋政府时期的官员,因为熟悉对外交涉,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所以一直没有动他。但是,槐昭你自己看看吧,这是江水东在我们这里的交代材料。” 王庆露接过了江水东的口供,在那仔细的翻阅了会,叹息一声,还给了俞雷。 他有一些迷茫,为什么自己的信任和大度,却不能让江水东改变心意? 国家已经统一了,不再需要什么兵变、政变,而是要一心一意的把这个国家变得强大起来,可为什么有些人总是看不到这一点? 难道他们认为换了一个总统,就能比恒帅干得更加出色吗? 为什么总要让自己的国家处在阴谋和动乱中,那些人才觉得开心呢? 俞雷同情的朝王庆露看了一眼,这个从四川开始就跟着恒帅的年轻的国务总理,这才多大,已经有了白发了。 他出身世家子弟,原本的生活是安逸悠闲的,什么也都不用他操心。也许当年追随恒帅只是一时冲动,但这份“冲动”却让他走上了一条自己也都没有想过要走下去的路。 一幅重担沉沉的压在了他的肩膀上…… “恒帅就快要回国了,在他回到中国之前,必须要给他看到一个干净的国家。”俞雷特别强调了“干净”这两个字:“其实这样才能把影响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不然如果等到恒帅亲自干涉的话,只怕,无数大好人头落地那……” 王庆露有些奇怪:“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悲天悯人了?” 在他的记忆里,秀才杀起人来是从来不会眨眼睛的。 俞雷苦笑了下:“哪里是我悲天悯人,实在是我有些害怕,担心这件事情牵连得越来越大,到最后你我也都陷进去了。恒帅从来都喜欢用年轻人,还允许他们犯错误,只要不牵扯到根本的利益,他们犯了错误恒帅也能包容,但我们就不同了,我们这些跟着恒帅的老人是一点错误都不能犯的,不然……” 他在那停顿了下:“打从成立‘廉政公署’开始,我就预感着我们中有人迟早都要出事,小心驶得万年船那……” 王庆露忽然笑了起来:“秀才啊,只怕是你的屁股下不太干净,这才害怕吧?我王庆露胸怀坦荡,行得正,站得直,不怕查,不怕问,没有什么把柄可以落到别人手里的。” “好,好,你正直,我卑鄙,成了吧?”俞雷摇头说道。 王庆露忽然想起了什么:“你得让我见见江水东。” “为什么?” 王庆露有些无可奈何:“一些外事上的事情他还没有交割清楚,尤其是一些专门由他负责的,资料文件都掌握在他的手里……” 俞雷在那想了一下:“让他在这办公吧。” 这也算是史无前例的了,中统的关押室,成为了国务总理和外事联络官的办公地点! 王庆露见到自己部下的时候,眼里写满了无奈、责备、心疼。 自己刚刚接任国务总理那会,江水东已经是那的外事联络官了! 他是前北洋政府的人,当时很多人都建议王庆露把把撤换了。 但是,王庆露却并没有答应。在他看来,江水东这个年轻人充满了活力、热情、聪明,和自己当年有着太多想像的地方,就这么把他放弃不用实在是太可惜了。 顶着巨大压力,王庆露把他留了下来。 他也同样知道江水东有野心,而且喜欢追求那些新的所谓“进步思想”,有些不脚踏实地,但王恒岳却有信心把他变成国家需要的有用人才。 可是王庆露发现自己失败了。 一些人无论你如何努力也是都无法改变的…… 再次见到江水东的时候,他看到自己的部下身上血迹斑斑,显然吃了不少苦头。想想也是,落到俞雷手里的人,几个能有好下场的? “总理……”江水东有些躲闪的叫声。 轻轻叹息了声,王庆露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一缕阳光从关押室顶部天窗的铁栅栏里挤了进来。 王庆露看到了部下眼中的渴望。 现在的他,最想念的是外面的世界吧?可是,只要进了这么,就意味着从此后失去了自由,失去了曾经拥有的一切…… “现在还在追求你高唱的‘自由’吗?”王庆露意味深长的问了一句。 江水东麻木的、怔怔地看着自己的上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自己追求“自由”,但最终,却失去了自由…… 他忽然一咬牙:“总理,我的心是不会死的,中国需要的是一个民主、自由的社会,而不是由一个独裁者来领导的国家。” “以前,我和你的思想一样……”王庆露好像在对自己的一个孩子在那说话,尽管他也比这个部下大不了多少:“十多年前,或者有十五、六年了吧,那时候满清腐败无能,我接触了一些外国的东西,所谓的新思想,当时我很雀跃、振奋,认为只要把外国的东西全部搬过来,那我们的国家就能强大了……可是渐渐的,我却发现这条路行不通,起码在我们的国家完全行不通。自由、民主,是需要一个稳定而且强大的国家来保障的,国家还陷于内乱之中,民族还那么弱小,受着外国人的欺凌,你谈什么自由民主?每个人每个政党都在高唱着自由啊民主啊,可是谁能真正做到? 每个人都在说着要向美国学习、向英国学习,向日本学习,可是那么多年,我们学到了什么?反而把国家弄得一团糟糕。于是我麻木了,开始用大烟来麻醉自己……” “您还抽过大烟?”江水东怔了一下。 “是的,抽过,戒了。”王庆露笑了一下:“那时候我还在雅安跟着赵尔丰的亲信傅华封做事,后来恒帅,哦,就是现在的大总统强袭雅安,我用计生擒了傅华封,向大总统献上了雅安城……” 这些故事江水东从来也都没有听说过,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总理,居然还有这么一段精彩的过去。 “我们这些人那,不管是谁,都跟着大总统打过仗,都经历过枪林弹雨,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当年谁也想不到会有今天。”王庆露沉稳地说道:“所以我们知道一切都来得非常之的不容易,不是光靠喊着几句口号就能得到的,那是真正拿命换来的。我还亲眼看到,在大总统所有统治的地区,他都在竭尽所能的做好自己的事,尽一切可能的想要让这个国家从本质上真正强大起来,他很累,真的很累很累……” 王庆露说着似乎有些出神:“你说他是个独裁者?是,他就是个独裁者,他几乎是一个人在扛着这个国家前进!” 这一句话瞬间给江水东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他一个人在扛着这个国家前进! 王庆露的声音里充满了感情:“他和日本人斗、和英国人斗、和俄国人斗,和军阀斗,和当年所谓的革命党斗、和一切企图阻碍中国进步的人斗,可是现在,他却还要和自己人斗?你们为什么要反对他,不遗余力的推翻他?你们是为了自己的理想,还是在帮外国人的忙?你们或者认为推翻了这样的独裁者,中国就会强盛了吗?” 王庆露陷入到了自己感情旋涡之中。 十二年来,王恒岳带着他的部下们,不断的和各式各样的势力做着斗争,看起来精力永远那么旺盛的恒帅,也许内心真的已经非常非常累了。但他却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 他不允许自己休息,中国正在迎来最好的时机,任何的懈怠都会让中国重新落后。 “想想我的话,仔细的想像吧。”王庆露站了起来,朝着关押室外走去:“把你该做的工作做好,不要再耽误这个国家了。” 当他走到门口,忽然听到后面传来了江水东的声音:“总理,我,我还能,还能出去吗?” 王庆露的身子在那停顿了下,什么话也没有回答,大步走了出去。 自己的这个部下出不去了,在这瞬间,王庆露下了一个决心,任何像江水东这样的人,这里才是他们的归宿,他决会不允许任何企图拖累中国前进的人还在自己的手下! 第五百六十二章 “加莫罗夫战俘屠杀事件”!! 俄国,加莫罗夫。 随着中国军队的攻势加强,苏俄红军在战场上已经呈现颓势,尤其是发生在喀琅施塔得的俄国水兵起义,更让苏俄政府陷入到了内乱之中。 中国军队除了直接给予喀琅施塔得起义俄国水兵和民众以最直接的飞机轰炸支援外,也同时在正面战场加强了攻势。 加莫罗夫,中国大总统近卫队元首师。 黑铁拍了下衣服上沾染到的灰尘,从前线走了下来。 “师座,那些俄国俘虏要求改善伙食。”李家钰迎面走上来道。 “什么?”黑铁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们派出代表,要求改善伙食,不然就要进行抗议。” 黑铁还是坚持认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翻译翻译错了:“改善伙食?不然就要抗议?有这样的俘虏吗?把那个翻译给我撤了!” “不关翻译的事。”李家钰苦笑了下:“的确如此,而且俄国人还要求他们得到充足的药品,并且受伤者和病患者必须得到及时治疗。” 黑铁有些糊涂了:“他们是在命令我吗?” “不是命令,而是根据1906年重新修订的‘日内瓦第一公约’而提出的要求。” “日内瓦第一公约?”黑铁恍然大悟:“我在美国的时候倒的确听过这份公约,不过我记得我国好像没有加入这一公约吧?” 李家钰点了点头。 “那就行了。”黑铁撇了下嘴:“去关押战俘的地方看看。” 大约有三百多从俄国前线俘虏的苏俄红军战俘被关押的临时战俘营里,此时他们都围坐在一起,进行静默抗议。 俘虏营里的中国士兵如临大敌的架起了机关枪。 看到中国方面的最高军事长官进来,一个苏俄红军中校站了起来,来到黑铁面前,敬了个礼,站的笔直,用流利的英语对黑铁说道:“苏维埃工农红军第三十七师中校团长沙沙波夫·S·卡萨莫夫斯基!” “中华民国大总统近卫队元首师师长黑铁。”黑铁回了一个军礼,同样用英语回答道。 俄国人怔了一下:“您的英语很好,是在哪里学的?” “欧战战场,我参加过和德国人的战争。”黑铁很随意的回答道。 卡萨莫夫斯基再度怔住,没有想到面前这个戴着宽边军官大盖帽,穿着黑色制服,皮靴铮亮的中国人居然参加过欧战大战。 “中校先生,我是这么的最高军事指挥官,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当着我的面提出来。” “是的。”卡萨莫夫斯基定了一下神说道:“我必须代表俘虏之苏维埃工农红军战俘们提出最严重的抗议。我们的食物根本无法得到保障,每天的定量完全无法吃饱,而我们还被迫要承担修建工事这一沉重的体力劳动。同时在这一过程中,我们遭受到了中国士兵的殴打,这一行径,是完全违背日内瓦第一公约第二条的……” 黑铁点了点头:“继续。” 卡萨莫夫斯基果然继续说了下去:“同时,我们的伤病人员根本得不到任何药品以及治疗,我们的伤病人员被只能被迫参与繁重的体力劳动,这完全违背了日内瓦第一公约的第四条和第六条。在我们的抗议无法得到解决之前,我们将进行绝食,拒绝参加任何劳动,除非贵方能够接受我们的所有条件,抗议才会结束。” 黑铁朝卡萨莫夫斯基和他身后的俄国人看了一眼:“中校先生,对于你们的抗议,我会仔细考虑一下的,但是在此之前,工事必须修筑完成,不然你们将会受到惩罚。” “我拒绝!”卡萨莫夫斯基大声说道。 黑铁有些遗憾的重新举了下手:“再见!” “再见!”卡萨莫夫斯基大步走回到了战俘的队伍里。 “师座,怎么办?”李家钰紧跟几步上来问道。 黑铁冷冷一笑:“枪毙!” “什么?”李家钰大惊失色:“枪毙?那个俄国人的中校吗?” “不光是那个中校,全部俄国战俘一律枪毙!” “师座。”李家钰有些急了起来:“几百个战俘啊,全部枪毙的话,一旦传了出去,这事情就真的要闹大了,会让我们陷入不利的。师座,那些外国人老在那里说什么尊重俘虏之类的……” “谁尊重过我们的俘虏?”黑铁冷淡地道:“怎么一到他们身上,我们就必须尊重了?什么日内瓦第一公约,我们没有参加,不必理会。枪毙了比让他们继续抗议要好得多,影响也要小上很多,不然让日后的那些俘虏知道了,我们还怎么管理?” “师座,三思啊。”李家钰竭力劝说道:“几百条人命那,不是小事,这于师长,于我们师,还有我们整个中国军队名声造成的影响都会是很大的。” “不传出去,怎么有人知道?”黑铁阴冷地看了部下一眼:“派方子山去做,他办事机密谨慎,不会轻易泄露消息的。万一真的传了出去,万事都有我来顶着。参谋长,我是师长,在这里我说了算。” “是。”李家钰无奈的应道。 他的心中充满了忧虑。在他看来,军人不应该是这样的。两军阵前,大家决死拼杀,谁生谁死就看天意了,但现在那些人是战俘。 黑铁这位最早做的情报工作,次后才转入军中的将领,身上许多地方都让李家钰看不懂。 也许这些情报人员出身的军人之秉性就是如此的吗? …… “卡萨莫夫斯基中校,我是元首师方子山少校。” “少校先生,您好。” “您好,我代表我们师长接受你们提出的全部条件。” 中国人的话才一出口,战俘营里顿时传来了一片“乌拉”之声。 卡萨莫夫斯基也竭力抑制着自己的兴奋:“谢谢,我代表战俘营全体战俘对你们的态度表示感谢。” 方子山微微一笑:“第一步,我们将改善你们的生活条件。这里的居住条件的确太恶劣了,请您和您的人跟我去新的住处吧。” “谢谢。”卡萨莫夫斯基再度说道。 方子山面带微笑的看着这些俄国俘虏忙碌的准备着,一点没有催促的意思。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俄国战俘们完全了准备,在卡萨莫夫斯基的指挥下,排成了几列。 “请跟我来,卡萨莫夫斯基中校。” “齐步——走!” 在卡萨莫夫斯基的命令,俄国战俘们离开了这里…… 走了近一个小时,越走越是荒凉,周围已经几乎看不到人,这让卡萨莫夫斯基有些疑惑起来:“少校先生,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你们新的住处。”方子山的笑容还是那样和善:“不过遗憾的是,我们临时寻找的地方,只能稍稍遥远并且偏僻了一些,请您原谅。” 卡萨莫夫斯基这才释然。 三百多名俄国战俘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小山谷中,方子山忽然停下了脚步:“到了?” “这里?”卡萨莫夫斯基朝周围看了看。 “是的,卡萨莫夫斯基中校,你们新的住处,就在这里。”方子山朝边上指了指,说道。 没有住处,没有人烟,这里什么也都没有。 除了忽然出现的拿着机枪的中国士兵。 卡萨莫夫斯基忽然感觉到了一种危险正在来临。 不对,这不对! 难道说中国人要对自己…… 还没有来得及想下去,方子山已经断然大喝一声:“开枪!” 机枪“突突”响了起来,方才还兴高采烈,完全没有任何防备的俄国战俘在惊呼声中纷纷倒在了血泊里。 卡萨莫夫斯基是第一个倒下的。 他死的没有多少痛苦,但他死之前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抗议会给自己和同伴们带来了这样的杀身之祸。 有些在第一轮扫射里侥幸未死的俄国战俘,拼命想要从这鬼门关里跑出来,但他们立刻又遭到了中国士兵刺刀的屠杀。 很快,所有的俄国人都倒下了。 但方子山却并不放心,而是让士兵们把所有的尸体都集中起来,挨个补上一刺刀,这才罢休。 “尸体清点过了吗?” “清点过了,三百三十六人,一个不少。” “好,挖个大坑,全部埋起来。” “是!” 方子山给自己点着了一根烟,抽了几口,看着自己的士兵们忙碌着。 他一点也不为这些俄国人感到怜悯,在他看来,这不过是自己执行的所有任务里最普通不过的一个任务而已。 当黑铁向他传达这个命令的时候,他甚至没有任何的犹豫。 没有人比自己更加适合执行这个任务了。 一个大坑已经挖好,一具具俄国人的尸体被扔了下去,然后土重新填埋下去。 尸体渐渐的被覆盖住了,没有人想到在这里不久之前才刚刚进行过一场屠杀。 一直到土全部掩埋住了,方子山这才缓缓说道:“走吧。” 任务已经完成,俄国战俘全部得到解决。 这里发生了什么暂时不会有人知道,但世上总没有能够永远隐瞒的秘密。至于将来这件事情暴光之后会发生什么,黑铁从来没有想过。 而这,就是“加莫罗夫战俘屠杀事件”! 第五百六十三章 烟火 “三张K!” 王如飞放下了牌,点着了一根烟,吐出几口烟圈,得意洋洋:“你们下个月的薪水给也得归我了啊。” 大胖、二胖哭丧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打从到了俄国战场,自己兄弟俩的那点薪水可全部到了他的口袋里了。 正想陪上笑脸说上几句好话,外面忽然走进了两个穿着便服的人:“谁是王如飞?” “我是,做什么?”王如飞转过了身子,依旧懒洋洋地问道。 “我们是战略情报局的,请你跟我走一趟。” “战略情报局的?关老子鸟事?”杨方云完全没有放在心上:“没看到老子现在忙得很?” “我再说一次,立刻跟我们走一趟,不然你负不起这个责任!” 王如飞懒洋洋的站了起来,吐出了一个字:“滚!” 两枝黑洞洞的枪口忽然对准了他,把边上的大胖和二胖吓得够呛,急忙连声劝着王如飞还是算了,能不找麻烦尽量别走麻烦。 王如飞裂嘴笑了笑,慢吞吞的朝那两个人走了过去。先朝他们手里的枪看了看,接着忽然飞出一拳打了出去。 一个情报局的“哎哟”一声捂着鼻子倒了下去,另一个大惊之下,又是一拳重重的砸到了他的鼻梁上。 把枪踢到了一边,王如飞朝地上的两个人轻蔑的看了一眼,活动了下筋骨走了出去。 可一到外面王如飞就傻了,十几个同样穿着便装的人一齐对他举起了枪…… “王如飞,空军王牌飞行员,入俄作战以来击落俄机八架?” 朝面前的人看了一眼,王如飞没有回答:“你是谁?” 那人仔细的盯着王如飞的口型:“你的口型略有一些难辨认,表明你这人比较轻浮、傲慢、自大,我是战略情报局的局长杨方云。” “什么意思?口型?”王如飞在那怔了会,猛然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有名的聋人情报局长杨方云?” 杨方云点了点头:“是我。” 说完在王如飞的对面坐了下来:“你打伤了我的人,现在我的两个部下鼻梁全部断了,正在接受紧急治疗。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王如飞根本就不在乎:“我是空军,你们是战略情报局的,我和你们一点关系没有,他们自己找打,又打不过我,这怪谁?” 杨方云笑了笑:“是啊,他们技不如人,可有一点,在战场上的任何和情报有关的事,我都能管。不用说你是个飞行员,就是你们的飞行大队长,我想把他叫来他也必须在第一时间出现在我的面前!” 王如飞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掏出了一包烟,叼在一根在嘴上。 一个火苗凑了上来,王如飞点着了烟,一眼就认出了杨方云手里的打火机牌子:“IMCO?好东西,好东西。” “是吗?这也是别人送我的。”杨方云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然后扔给了王如飞:“我不抽烟,送给你了。” 王如飞爱不释手,把IMCO打火机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着,不断说道:“多谢多谢,早就想弄上这么一个了,当我欠你一个情。说吧,要我帮你什么忙。” 杨方云微微笑道:“你很聪明,我想请你把获得情报那天的经过仔细的说一下。” 王如飞倒是一点也没有隐瞒,把自己那天怎么和俄国女人鬼混,怎么回家路上发生枪声,自己遇到了另一个俄国女人,然后又获得情报的经过,仔仔细细说了一遍,就连当中的细节也都没有一丝一毫遗漏! 杨方云同样听的非常仔细,等到了王如飞说完,拿出了几张照片:“你看下,这里面有没有那个俄国女人?” 王如飞接过照片,看了几张,然后把其中的一张抽了出来:“是她!” “是她?你能够确定?” “能!我的记忆力在飞行队里是出名的好。” 杨方云接过了照片,看了一下说道;“她叫曼瑞莎,苏俄情报机关的王牌间谍,代号‘黑蕉叶’,我们也只有她的这么一张照片。可惜了……” 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一个苏俄的王牌间谍,居然被一个中国飞行员很偶然的制服,然后被王如飞压在了身子下,做了一些男女都会做的事,但王如飞却居然放她走了。 “要是再遇到这个什么黑蕉叶,我再把她抓来给你。”王如飞笑嘻嘻地说道。 “这倒不必,我们现在已经大致掌握了她的动向……”杨方云神色一正:“但我还需要你帮我一个小忙……” 杨方云把他的“小忙”说了出来,王如飞听着听着,脸上嬉皮笑脸的样子也不见了。 等到杨方云把计划全部说出,王如飞摸着脑袋说道:“这也太大胆了吧?” “这是我们战略情报局和军方精心制定的一个行动,现在就需要把这份情报透露给敌方。”杨方云显得非常严肃:“我们的情报人员已经开始行动,但现在还需要一个和情报局完全没有任何联系的人把整个计划串起来。” “为什么要找我。”王如飞忽然问道。 “第一,你是个飞行员,和情报局毫无关系,由你来扮演这个任务的关键角色,非常重要,也同时非常有利。”杨方云认真的解释道:“其次,你好赌、好色,胆大包天,肆意妄为,这一点非常的有名气,而且,你的不守纪律是整个飞行大队都有名的……” 原本以为王如飞会暴跳如雷,但没有想到他歪着脑袋想了会,居然非常赞同的点了点头:“有道理,有道理,好像我是这样的人。” 杨方云笑了,他喜欢王如飞的性格:“怎么样,愿不愿意帮我们这个忙?” “好处呢?”王如飞不紧不慢地问道。 似乎早就预料到王如飞会问出这个问题,杨方云也慢吞吞地道:“完成任务之后,我们会建议军方晋升你为少校,从中尉到少校,这是一个飞跃。另外,我们还会给你额外的一万华元奖励,最后,你之前那些违犯军纪的记录都会被一笔勾销。” “好,成交!”王如飞站了起来,收好了那只IMCO打火机:“我帮你这个忙,不过有两个人我得带着他们。” “大胖和二胖?”杨方云脱口而出。 “是。”王如飞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他们两个人傻乎乎的,不过这样反而更能伪装。” 杨方云点头说道:“好,人选你来安排,但不能让他们知道计划。” 王如飞打了个呼哨,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杨方云托着下巴在那半晌不语。 李宗仁从另一个房间走了出去,朝王如飞离开的地方点了点:“杨局长,这人可靠吗?‘烟火计划’花费了军方很大的心血,现在你把希望寄托在这么一个人身上,我有一些担心……” “他会做到的,会的。”杨方云却似乎对王如飞充满了信心:“越是这样的人,越是不会容易引起对方怀疑,你看着吧,他一定能够成功的。” 李宗仁还是有些担心。 “烟火计划”是张孝淮、刘昭承亲自制定的,军方为了这一计划已经做了可能的最充分的准备! 这一计划牵扯到了二十多万兵力,几千门大炮,几百架飞机,大量的装甲车,其规模之庞大是中国军队入俄作战以来从未有过的。 现在一切都已准备就绪,还欠缺一个让俄国人最终上钩的饵,而让王如飞这样一个吊儿郎当,屡次违犯军纪的飞行员去充当这个饵,是不是太大胆、太冒险了一些?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杨方云却偏偏对他如此信任。一旦出现任何闪失,被俄国人发现了其中的破绽,那么军方之前的一切努力,那就全部落空。 “参谋长,不用担心。”杨方云沉稳地说道:“这个人的胆子很大,心也很细,从他第一次遇到曼瑞莎时候的过程就能看出。而且不光是他,我的情报人员也会配合他一起进行行动的。” “但愿如此,但愿如此。”李宗仁苦笑了下。 这时候桌子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李宗仁接起了电话:“张总长……是,是,明白……是,‘烟火计划’已经开始……是,保证不会出现任何纰漏……是,我会转达杨局长的……” 把电话放了下来,转向了杨方云说道:“张孝淮总长亲自来的电话,口气非常严厉,几十万大军已经开始调动,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必须按照‘烟火计划’来进行,如果计划失败,你和我都会乡下老家种田去吧。” 杨方云笑了笑,随即又用力点了点头。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相信自己绝对没有选择错人,更加相信计划一定能够成功,俄国人一定会掉进陷阱之中。几十万的大军,将随时都给俄国人致命一击! 烟火,一定能够在俄国盛放出来! 第五百六十四章 酒馆斗殴!! 老天爷开眼了! 大胖和二胖做梦也都没有想到,王如飞居然会带着自己两个去玩。 开眼了,老天爷真的开眼了。身为地勤人员的他们,出去玩的机会并不是很多,更加不用说像王如飞这样了。 他们的老大几乎认得这里所有的酒馆,身边的姑娘也从来没有缺少过。可就是从来没有带大胖和二胖出去过。 今天也不知怎么了,王如飞居然要带他们两个出去玩。 这害的打从大胖和二胖知道这个消息后,整整一天都没有过好。 好容易盼星星盼月亮的盼到了下班,终于把王如飞给等来了。 看到大胖、二胖的装扮,王如飞先是怔了一下,接着捂着肚子狂笑起来。 两兄弟居然人模狗样的穿上了西装,还打上了领带。 “怎么了,飞哥,这样不好?”大胖摸着脑袋问道。 “好,好!”王如飞乐不可支的拍了一下大胖:“走,今天老大带你们去开开眼界!” 开着一辆轿车,带着两兄弟一溜烟的离开了空军基地。开了总有二十来分钟的样子,车子停了下来。 王如飞从车上下来,大胖和二胖也有些畏惧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旁边是一家酒馆,推开门进去,顿时另一个世界出现在了大胖和二胖的面前。 里面熙熙攘攘的都是人,男的女的都有,大部分都是白卫军的军官,也有一些中国军官。几乎人人手里都端着酒,身边都有俄国女人陪着。 一些落单的俄国女人,穿的暴露异常,见到有人进来,忙着拼命的朝他们飞着媚眼。 “嘿,王!” “王,你有好几天没有来了!” 王如飞才一进去,就响起了一片打招呼的声音。 王如飞显然和这些人非常熟悉,一边笑嘻嘻的打着招呼,一边来到了吧台边上,要了三杯伏特加。 大胖和二胖这回算是开了眼了。 这里简直和正处在战乱中的俄国是两个世界。放眼看去,到处都是喝得有几分醉意,和早就烂醉如泥的人。 更加要命的是,那些俄国娘们实在是太要人命了。 她们一个个风骚无比,穿的一个比一个暴露,恨不得把所有的衣服都脱了,然后就这么投入到男人的怀抱里…… 还有那些依偎在男人怀里的俄国娘们,她们,她们居然公然的和男人亲着嘴…… 这还了得,这还了得? 大胖和二胖胆战心惊的遮住了眼睛,可遮了一会,却又忍不住把手放了下来…… 王如飞一招手,三个风骚无比的俄罗斯娘们已经摆动着腰肢走了过来,王如飞用才学会不久的俄国话和她们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三个俄罗斯娘们吃吃笑着,不用再多交代,已经投到了三个中国男人的怀里。 女人在手,大胖和二胖可真是吓坏了。 他们都还没有媳妇,这还是第一次这么抱着女人呢。一股股的香粉味道和女人特头的香气直朝鼻子冲来,怀里的俄罗斯娘们的手又不安分的在他们身上的一些敏感地位摸着,让大胖和二胖几乎就要崩溃了。 “兄弟,尽管玩,这些俄罗斯骚娘们想怎么玩都可以。”王如飞搂着怀里的女人,笑着道:“你们输给我那么多钱,今天这次你们飞哥请客!” 大胖、二胖几乎就要欢呼出来。 既然有人付钱那还有什么下不了手的事情! 在那和俄国女人嬉笑打闹着,大胖、二胖也渐渐的放了开来。 正在这时,一个身材高大的白卫军军官走到了大胖身边,指着他怀里的俄罗斯娘门在那叽叽嘎嘎怒气冲冲的说着什么。 大胖可一句也听不懂,向王如飞投去了求援的目光。 王如飞浑不在意,笑着说道:“他说,你怀里的女人是他的。” “那我怎么办啊?”大胖一下傻了。 王如飞的回答非常简单:“揍他!” “啊,揍他?”大胖以为自己听错了。 “揍他!”王如飞重重的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字。 “哎!”这是大胖最简单的回答。 他和自己的弟弟平时最服飞哥,飞哥的话对他们兄弟来说就好像命令一般,他们兄弟的头脑又有一些简单,王如飞的话才一出口,大胖已经一拳挥了出去。 白卫军猝不及防,一下就被打倒在了地上。 没想到,酒馆里却一下爆出了一片叫好之声。那些俄国女人一边兴奋的尖叫着,一边拼命的往嘴里灌着酒。 白卫军军官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瞪着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大胖,忽然发出一声怪吼,一下就朝大胖扑了上来。 一个中国人和一个俄国人,瞬间就厮打到了一起。 大胖个子高,块头大,可和面前的这个俄国人一比,却缩小了一圈。再加上又从来没有打过架,渐渐的就不是白卫军军官的对手了。 眼看自己哥哥吃亏,本来还在笑嘻嘻的二胖一下急了,操起屁股下的凳子就朝白卫军军官砸了过去。 白卫军一声惨叫再度倒在了地上。 这么一来,边上的俄国人不乐意了,一个俄国中尉操起了一张凳子就朝二胖砸了过去。 “他妈的,敢欺负我们中国人,打他们个狗日的!”不知道哪个中国军官喊了一声,顿时,酒馆陷入到了一场混战之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王如飞也加入到了战团里。 他打架要比大胖、二胖俩兄弟厉害得太多了。几乎是一拳一个,遇到他拳头的俄国人很快就倒在了地上。 这里打成了一团,可酒馆老板和那些俄罗斯娘们好像根本没有看到一样,自顾自的忙着手里的事…… 这些当兵的,一喝多了就打架,一天不打架好像浑身难受一般,反正也没有什么关系,打坏了东西他们自然会赔,而且喝醉了的他们会比东西的原价多赔上几倍…… 既然这样,那就让他们打吧,打的越凶越好,最好把这的东西都给打烂了,那酒馆的老板可就真的要发财了…… 打斗声天知道过了多少时候,终于停了下来。还能够站着的,只剩下了王如飞、二胖,和另一个中国少尉。站在他们对面的,是两个俄国军官。 几个人都已经摇摇晃晃的站立不稳,可还是面前的支撑在了那里。 “二……二胖……可以啊……”对于二胖居然到现在还没有倒下王如飞大是吃惊。 二胖裂开嘴笑了一下,忽然“咕咚”一声就滚落到了地上…… 王如飞早就已经见惯不惯,朝对面的俄国人上气不接下气地道:“还,还打不打了?” “不打了,不打了!”几个俄国人连连摇手说道。 王如飞和剩下的那个中国少尉着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回到了吧台前:“伏特加,纯的!” 一会,倒在地上的那些中俄军官这才陆陆续续的站了起来。 架是打完了,什么事也都没有了…… 酒馆的门一下被推开了,几个中国宪兵走了进来,朝屋子里看了下:“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在这打架?” “没有。没有!”一个俄国军官连连摆着手道:“没有人打架,没有。大家都在喝酒,喝酒,你们也喝一杯?” 领头的宪兵小队长推开了这个俄国人,在酒馆里巡视了下,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几乎每天都在发生,只要没出人命,宪兵们一般都不太乐意去管。 小队长的目光落到了王如飞的身上:“王如飞,怎么又有你?” “报告,我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就在这里喝酒。” 小队长看着王如飞脸上的一块青紫,冷笑着摇了摇头:“去把你的脸擦一下再来说话,你别落在我的手里,你这可不是第一次了,再让我抓你一次,直接让你滚回国去!” “是!”王如飞赶紧大声说道。 “还有你们!”小队长指了指酒馆里的所有中俄军官:“都他妈的别给老子惹事,有这力气用到战场上去!” 中俄军官一齐笑了出来。 宪兵们也不愿意多事,看看大家都只受了一些皮肉伤,训斥了几句也就走了出去。 宪兵们一离开,酒馆里顿时又热闹了起来,方才还打的不可开交的那些人,居然又在那里笑嘻嘻的喝起酒来。 方才最先挑起事端的那个白卫军军官,竟然和大胖一起叫了一瓶酒,在那唱着谁也听不懂的鬼嚎,勾搭着大胖的肩膀亲热的和什么似的。 大胖和二胖终于知道王如飞为什么喜欢来这里了,这里真他妈的太有意思了。早知道有这么好玩的地方,那下班了哪里还用傻乎乎的呆在基地里? 又有架打,又有娘们陪着,傻子才不来呢,大胖和二胖下定了这个决心。 这里乱哄哄的,王如飞来到了洗手间,对着镜子照着自己的伤痕,狗日的这是谁下的那么狠的手?让老子抓到了非把他往死里整不可! 草草梳洗了一下,正想转身离开,忽然感觉到一个冰冷的东西顶住了自己,那是枪!王如飞凭感觉猜到了这是什么。见鬼! 接着,一个带着恨意的女人声音在后面响起:“王如飞,你终于落到我的手里了!” 第五百六十五章 克敦斯诺亚尔斯克 “王如飞,你终于落到我的手里了!” 是个说俄国话的女人的声音。 王如飞举起了手,缓缓的转过了身子,他看清了这个女人:“黑蕉叶”,曼瑞莎。 想到了那晚的情景,王如飞忽然觉得身子里有些不安分起来。 曼瑞莎的眼里带着仇恨、愤怒,但也同样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嘿,宝贝。”王如飞忽然开口叫了一声。 曼瑞莎被这一声叫,身子略抖了一抖。 就在这一瞬之间,王如飞闪电一般的一掌切到了她的肩窝之上,曼瑞莎痛苦的叫了声,手枪落到了地上。 接着,王如飞一把就握住了曼瑞莎,把她朝自己的怀里一拉…… 曼瑞莎拼命的挣扎着,但王如飞不容分说就的把自己的嘴唇吻到了曼瑞莎的嘴唇上。 曼瑞莎“呜呜”的叫着,挣扎着,王如飞却丝毫也没有放开的意思……渐渐的,曼瑞莎停止了挣扎,然后身子开始主动迎合起来…… 看起来,这个俄国女人已经完全“屈从”于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了…… 当王如搂着曼瑞莎出来的时候,酒馆里响起了一片口哨声。 大胖、二胖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和身边的俄国娘们抱成了一团,王如飞拍了一下大胖:“兄弟,自己早早些回去,明天还要出任务……” “炸……炸死那些俄国人……”大胖含糊不清的回了一句。 王如飞一笑,然后和曼瑞莎一起离开了酒馆…… 激情刚刚过去。 两具完全赤裸的胴体还纠缠在一起。 不得不承认,这次在完全自愿的情况下,王如飞终于看清了面前俄国女人的全部。完美,真的是太完美了。 躺在王如飞的怀里,曼瑞莎呢喃着道:“明天,我们再去我们见面的那里,你这个强奸犯,你这个无耻的混蛋……” “我想,但我没有时间。”王如飞推开了曼瑞莎,点着了一根烟:“我一会儿就要走了。” “怎么?”曼瑞莎赤裸着身子重新依靠到了王如飞的身上。 “明天我们还要出该死的任务。”王如飞不甘心的嘀咕了声。 曼瑞莎“哦”了一声,非常自然的顺口问了一声:“要去哪?” “克敦斯诺亚尔斯克。”王如飞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这个地名完整的念了出来。 曼瑞莎什么话也没有说。王如飞抽完一根烟,从床上起来:“我去洗个澡就要走了。” “恩。” 曼瑞莎目送着王如飞进了浴室,当听到水声响起,曼瑞莎整个人的神情一下变了,迅速的拿过了王如飞的衣服,在口袋里搜寻着什么。 很快,一张飞行计划书到了曼瑞莎的手里。 上面详细的列出了明天中国空军第一大队第一中队将率先移动到克敦斯诺亚尔斯克新的空军基地的飞行路线、飞机架次等等。 曼瑞莎凭借着记忆力仔细的记下了全部,然后又小心翼翼的把飞行计划书重新放了回去…… 王如飞从浴室里走了出来,穿好了衣服,和曼瑞莎又热情的吻了一会,这才恋恋不舍的松了开来:“宝贝,要是我没有死在俄国人的那些炮火里,我会再来找你的,你知道在哪里能等到我。” “好运!” “再见!” 王如飞走到了门口,在行将出去的一刹那,回过头来,对曼瑞莎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 “敌人的情况搞清楚了没有?”叼着烟斗的斯大林面色威严地问道。 “约瑟夫·维萨里奥诺维奇·斯大林同志,真高兴您能重新出来组织工作。”伏罗希洛夫看起来特别之的高兴:“祝您身体健康。” “我要的不是恭维的话!”斯大林的表情异常严肃:“我需要知道的是前线的情况。” “是,斯大林同志。”伏罗希洛夫尽管身为第二军官委员,但在见到斯大林的时候却总是有些害怕畏惧:“敌人目前正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一带进行集结,他们集中了大量的军队和大炮,我们判断,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将是他们的主攻点……” “你们判断?”斯大林在那盯着伏罗希洛夫看了一会:“你们能够做出最准确的判断吗?” 伏罗希洛夫迟疑了一会:“斯大林同志,前线的侦察员同志们冒着生命危险,多次前往敌人的腹地进行侦察,他们看到了无数的中国人和白卫军,还看到了许多经过伪装的大炮……但是现在我们还无法准确的决定,中国人的主攻地点,到底是不是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 一份份前线传来的侦察情报就放在斯大林的面前。 上面记录着中俄联军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的大规模集合,但没有具体人数;上面也听到了侦察员们看到了许多敌人的大炮和装甲车,都经过了伪装,也没有再进一步的情况了。 空中传来的侦察也是如此。 中国人频繁的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调集兵力,他们的真实作战目的真的是在这里吗?斯大林陷入到了迷茫中,他也无法做出判断。 “是不是征询一下图哈切夫斯基同志的……” 伏罗希洛夫的话才一出口,已经遭到了斯大林的断然拒绝:“不,图哈切夫斯基只是一个失败者,他正在接受调查,我们不需要他的意见……” 但话是这么说,又如何能够证实中国人的真正作战意图呢? “斯大林同志,伏罗希洛夫同志,前线我们的优秀特工黑蕉叶同志传来了一份重要的情报。” 全俄肃清反革命及怠工特设委员会,即“契卡”的主席F·E·捷尔任斯基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把一份标注着“绝密”的情报交到了斯大林的手里。 斯大林赶紧仔细看了起来。 他知道,“黑蕉叶”在契卡之中是最值得信赖的一名特工。这名特工并不见得比别的特工更强,但她最大的本事,却是从一些容易被人疏忽的小事中发现到蛛丝马迹,从而得到最宝贵并且可以信赖的情报。 黑蕉叶在她所执行的历次任务中,还从来没有失过手。当然,斯大林和捷尔任斯基并不知道曾经发生在黑蕉叶身上的一些事情。因为一旦这件事情传了出去,那么她将会受到最严厉的政治审查。 “这是一份中国空军的飞行计划书!”斯大林把情报递给了伏罗希洛夫:“中国第一飞行大队第一中队,明天将会移往新的空军基地,而这个基地就在——” 他的目光停留到了墙上的地图上:“克敦斯诺亚尔斯克!” “这是中国人的王牌飞行中队!”伏罗希洛夫显得有些兴奋起来:“那么,我们可以证实敌人的进攻目的就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了!” 捷尔任斯基接口说道:“我们最近还发现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一带活动的中国间谍和侦察部队变得频繁起来。” “完全可以证实了!” 斯大林终于下定了决心:“命令法斯托夫斯基集群、佐罗切夫斯基集群、沃斯卡诺夫第12集团军、骑兵第1、6、11师,全部开往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大战!” “是,斯大林同志!”伏罗希洛夫在那想了一下:“那么由谁来指挥这次战役呢?” 斯大林叼着烟斗久久没有做声,在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思考之后说道:“让南方战线的司令官米哈伊尔·瓦西利维奇·伏龙芝同志去指挥吧。” “这真是一个英明的决定。”伏罗希洛夫和捷尔任斯基异口同声地说道。 1918年8月,米哈伊尔·瓦西利维奇·伏龙芝正式被任命雅罗斯拉夫军区的军事委员,同时12月,又被任命为第4军司令员。1919年春,盘距在西伯利亚的沙俄海军上将高尔察克以20万兵力越过乌拉尔山向莫斯科推进时,他以东方战线南方集团军的身份组织起对高尔察克的反攻。1919年8月,他又改任土耳克斯坦战线司令部,肃清了当地的白卫军的武装。以后,他又转战于南方战线,一次又一次地击溃了协约国的武装干涉军。 其中最著名的一仗,就是克里木战役。弗兰格尔线部凭借彼列科普地峡的天然地形,请法国军事专家修筑了坚固的工事,吹嘘这里是第二个凡尔登,是不可攻破的。但是,战斗中,伏龙芝奇兵突起,强渡锡瓦什海峡成功,一切神话都破灭了。 列宁对这次战役评价很高,认为“这次胜利是红军史上最光辉的一页”。为了表彰他的功绩,苏维埃政府授予他荣誉革命武装——把带有“人民英雄”题词的军刀。 如果不是中国军队的突然干涉,也许现在俄国的战争已经结束了。也正是中国军队随后在克里木发起的增援行动,和强硬的反攻行动,这才阻止了苏俄红军前进的步伐。 而现在,伏龙芝将再次面临着一个异常艰巨的任务:阻挡住中俄联军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的攻势! 第五百六十六章 真正目的!! “烟火计划”是热兵器问世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欺骗性军事行动! 这个由中华民国国防总长张孝淮亲自制定,第一军团总司令刘昭承、东北军团总司令张作霖亲自执行的庞大计划,被称为“最不可思议的欺骗”! 为了成功调动苏俄红军,张孝淮下令十余万中国军队,十余万白卫军军队,大量的向克敦斯诺亚尔斯克运动,造成了中俄联军准备强攻克敦斯诺亚尔斯克的假象。 同时,为了配合这一军事行动,大量的假大炮、假飞机、假装甲车也都同时出现在了克敦斯诺亚尔斯克。 那些披盖着伪装的“大炮”阵地,成为了中国军队绝对的军事禁区。那些“装甲车”停在自己的基地里,不时的还有几辆会发出一下轰鸣,似乎在那告诉俄国间谍,我们的装甲车主力已经全部集中在了这里。 当然,还有那些数量庞大的“飞机”…… 这些用木头、纸板拼凑起来的“飞机”,从空中和远处看,到了足以乱真的地步。 据说,当大总统王恒岳知道了这一军事计划之后,笑着说了一句:“山寨计划?” 当然,他身边的人都不太明白大总统为什么要管这一计划叫“山寨计划”。王恒岳自己也都觉得有些好笑。 自己因为一包山寨“名表”而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个时代,而现在自己的部下们也正在用大量的山寨货来进行着规模庞大的一次欺骗计划…… 当然在这一庞大的欺骗计划之中,还有一个看起来微不足道,但其实却非常重要的鱼饵:中国空军第一飞行大队第一飞行中队,王牌飞行员王如飞中尉! 这个不守纪律,多次受到纪律处分的中国空军中尉,在战略情报局的配合下,成功的把空军调动计划送到了俄国间谍的手里,然后又转到了斯大林的手里。 这一成功的间谍反欺骗行动,成功的让斯大林为首的军事委员会最终下定了决心: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集中苏俄红军全部精锐力量! 决战,正在悄悄的进行着…… 民国9年9月11日,中华民国国防总长张孝淮亲自出现在了前线指挥部中。 张孝淮的到来,意味着决战即将爆发。 刘昭承、张作霖这些前线指挥官全部奉命前来。 和参加过北伐战争,前身为“孙武军团”的第一军团比起来,张作霖的东北军团无论在装备上还是战斗素质上都要远为逊色,他的任务主要是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进行诱敌作战任务。 而进攻的重任,则全部压到了年轻的刘昭承的身上。 在总指挥部里,刘昭承还意外的看到了自己的老朋友、老对手:吴佩孚! 荣升为第二军团总司令的吴佩孚,在见到自己的这位小老弟后,罕见的乐不可支:“老弟,当初在湖南,你我是各为其主,杀的是你死我活,现在可以不一样了,咱们成了一边的了,战场上,还有你老弟多多关照那!” 吴佩孚倒一点不是在那假客气。 刘昭承这一批王恒岳所偏爱,甚至有些偏心的年轻将领的迅速崛起,让所有的人都记住了他们的名字。 他们也没有辜负王恒岳的期望,所他们带兵打仗的第一天开始,就在战场上表现出了自己的非凡才能。 尤其是刘昭承,更是被国内和外国军事观察团称为了“天才一般的将领”! 在干涉军战场观察团团长强森上校的日记里如此记录:“当我第一眼看到这个年轻人的时候,我完全无法相信以他这个年纪,居然会成为了一个大军团的统帅,在我个人看来,他要么和中国的大总统有着特殊的关系,要么就是中国大总统的某位亲戚,除此之外我想不到有任何更好的解释。但是很快我发现我就错了,刘的冷静和指挥才能,完全超出了我的想像! 在摩棱斯克-布列斯特会战中,他以杰出的表现,战胜了远比他强大的敌人,所取得的辉煌战果,简直无法让人相信。图哈切夫斯基被称为俄国人的战争英雄,但是在这位东方统帅的面前,他却毫无还手之力…… 现在,他又出现在了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天知道中国人又要做什么。也许他们是要依靠这位年轻的天才统帅再来上演一出外国人不知道的好戏吗?我们只有拭目以待,希望中国人能够在俄国战场上再给全世界一个奇迹……” 刘昭承这个时候当然不知道一个美国人对自己的评价,他热情的和吴佩孚握了一下手:“玉帅,这次你能亲自来到俄国战场,再有雨帅的协助,这次会战我想我们胜利的可能性已经非常大了。” “妈了个巴子的。”张作霖笑着摸了摸脑袋:“一个玉帅,一个雨帅,妈了个巴子的,叫着叫着会不会弄乱了?” 看到司令心情大好,李景林在一边嬉笑着道:“战场上倒还没有什么,就是嫂夫人在床上的时候别叫错就行了。” “轰”的一下,满室大笑,张作霖气急败坏的笑着用脚踢了一下自己的爱将:“妈了个巴子的,老子上你你媳妇的床再说!” 张孝淮忍俊不禁,笑着让大家安静下来:“我们已经成功的调动了俄国人,但这不过是第一步而已,下面的决战,才是真正决定胜负的开始……” 他把众将引到了地图前:“克敦斯诺亚尔斯克聚集了我们二十多万军队,摆出决战架势,这一部由雨帅统一指挥……曼西克一带,由刘昭承之第一军团总负责,奥列格美克一带,由雨帅统一指挥。在正面战场打响之后,两部都要展开最猛烈之攻击,必须在最短时间之内完成突破,把俄国人的主力包围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 这才是“烟火计划”真正的目的所在: 把俄国人的主力全部吸引到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尔后以最猛烈之进攻,突破两翼,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歼灭苏俄红军主力! 二十万中俄联军,都成为了一个巨大的诱饵! 而现在这个诱饵已经投了下去,俄国人也已经逐渐紧紧咬住了这个诱饵,现在,就看中国人有多大的力气把这个猎物从河里拖上来了…… “克敦斯诺亚尔斯克俄国人组织起来的部队,已经超过了四十万,并且还在进一步增兵那。”张孝淮脸上的神色并没有因为俄国人跌到陷阱里而轻松多少:“这是一桌很大的菜,我们有没有胃口吃掉它,消化掉它,难说的很。左右两翼一旦哪路突破的不顺利,那对于整个战局影响都是很大的。即便完成了大包围,要想歼灭敌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那些布尔什维克的作战决心都很顽强,在战场上多次出现了即便遭到包围,溃败在即也死战到底的事情,这一点必须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老兵的思想好解决,但新兵……”吴佩孚沉吟了下:“这次在奔赴俄罗斯前,我的军团补充进了大量新兵,刘老弟那也是吧?” 刘昭承点了点头:“我这也补充进了一部分。” 吴佩孚摇了下头:“那些新兵别看在训练场上生龙活虎的,可一旦上了战场,枪炮声一响起来,别尿裤子我就谢天谢地了。” 张孝淮笑了一下:“这是国防部做出的决定,在战场上保持三分之二的老兵,补充三分之一的新兵,用老兵来带新兵,然后不断的如此轮换,借着一次俄国大战,让我们的新兵大多都变成老兵,这样一次俄国战争,就能为我们带出大量有实战经验的士兵。不光是国防部,大总统在出国前,也专门提到了这个问题,认为这是培养军队的最好机会!” 俄国战争,在中国人看来是解决俄国问题的最好机会,而在大总统王恒岳看来,同样也是为中国训练出一支强大军队的最好机会。 不光是陆军,空军、炮兵、装甲兵,几乎所有兵种都能在这次战争中得到训练。 俄国战争只是开始,更大的战争很快就会到来。 “对了,外面那群人是做什么的?”张作霖忽然指了指外面。 那是一些穿着特殊军服的人,正在指挥着一辆辆的卡车停下,然后,一桶桶包装严密的东西,被他们非常的小心翼翼的从车上抬了下来。 他们的动作谨慎、小心,生怕出现任何问题。任何一个颠簸,都会引来大声的呵斥。 “这是特别作战部队,具体做什么的连也不知道。”张孝淮皱了一下眉头说道。 一众将领都有一些吃惊,还有国防总长不知道做什么的部队? 按照张孝淮的说法,他们是直接受大总统指挥的,来到俄国战场,担负着特殊任务。 其实张孝淮并没有说实话,他知道这群人是做什么的。也更知道他们来的目的。 但这却是绝密的,除了自己和有限的几个人外,他们的身份和目的不能泄露出去。 他们唯一的代号:大总统近卫队特别作战部队! 第五百六十七章 让人无奈的中国空军 在中国人的“烟火计划”有条不紊进行的同时,苏俄红军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前线总司令米哈伊尔·瓦西利维奇·伏龙芝也到达了前线。 对于这次任命,伏龙芝还是有些吃惊的。 原本在克里木地区,自己指挥着红军部队已经取得了巨大胜利,但中国人在白卫军最困难的阶段加入到了战争之中,并且协助着弗兰格尔男爵向红军发起了反击。 在这最关键的时刻,自己居然被调到了克敦斯诺亚尔斯克。 不过尽管对这一调动心中存在一定疑惑,但伏龙芝还是很快接受了这一命令。 除了斯大林亲自调动的兵力之外,之前图哈切夫斯基的那些部队之中的幸存者,也被打乱了安排到前线的各个部队之中。 而这其中就包括基里尔·阿法纳西耶维奇·梅列茨科夫。 对于之前的失败,梅列茨科夫到现在依旧耿耿于怀。他无法相信在图哈切夫斯基总司令的指挥下,红军居然遭到了失败。 是中国人的作战能力太强,还是红军内部出了问题? 梅列茨科夫对这一问题想了许久,但却无法给出自己答案。 而这一次当他被调到伏龙芝总司令的司令部后,梅列茨科夫第一时间就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司令员同志,中国人忽然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集中大量兵力,您认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在内?” “为什么?”正在地图上研究着的伏龙芝抬起了头。 梅列茨科夫在那想了一下:“在此之前的摩棱斯克-布列斯特会战中,中国人也同样以多变的战术打败了我们,尽管这其中也有我们自身的原因在内,比如我们的指挥员之间出现了矛盾……” “基里尔·阿法纳西耶维奇·梅列茨科夫同志!”伏龙芝的表情一下变得严肃起来:“领导的问题不是你这个级别的参谋人员能够讨论的。” “是,司令员同志。”梅列茨科夫赶紧一个立正。 “继续说下去。”伏龙芝的表情变得轻松了一些,他并不想给这个年轻的参谋带来太多的压力。 梅列茨科夫仔细的把摩棱斯克-布列斯特会战的失败经过说了一遍,然后说道:“这就是我们遭到失败的全部过程,中国人的指挥官非常狡诈,诱使我们进入了他的圈套,然后给予了我们最沉重的打击。图哈切夫斯基司令员也因此,因此……” 伏龙芝重新恢复了他那严肃的表情:“图哈切夫斯基在此次战争中的责任,调查委员会自然会给出一个客观公正的评价,但是你提出的这个问题,也值得我们考虑。” 他的目光又盯在地图上看了好大一会:“我对于中国人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的大举增兵,也是存在一定疑惑的,但是情报方面显示,中国人的确是想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大干一场了。我到了这里后,多次亲自派出了侦察部队,返回的情报也都证实了军事委员会的判断。但是只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中国人会那么急着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和我们展开决战?” 梅列茨科夫也有一些迷茫,完全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这时响起了刺耳的防空警报,接着大量的中国飞机开始出现。 伏龙芝带着年轻的参谋梅列茨科夫走出了司令部,拿着望远镜朝着天空看去。 密密麻麻的黑点在天空出现,那是中国人的机群。 俄国人的飞机也开始升空迎战。 但是在飞机的质量、数量,以及飞行员的战斗技巧上,俄国人的空军明显处在了下风。 中国的战机除了一部分是中国自制的“雷霆”、“猎鹰”、“鹰隼”型外,很大一部分都是欧美国家直接的军事援助! 甚至还有一些退役的美国飞行员,直接加入到了中国空军之中。 这一切变成了苏俄红军在单独面对以中国为首的协约国军队的挑战! 空战在一瞬间爆发了! 这是一个让伏龙芝、梅列茨科夫和红军指挥员们终生难忘的空战,他们无法想像的是,俄国人的飞机在空中处在了全面劣势。 一架架俄国人的飞机冒着黑烟,被从天空打了下来。而伴随着的,是来自地面的一声声惊呼和叹息。 中国人的飞机肆无忌惮的肆虐着空中,那些俄国人的飞机成为了他们枪口下的猎物。 一个干净利落的8:1! 中国空军仅仅损失了一架飞机,轻伤一架,而八架俄国飞机却永远的在天空失去了它们的综计…… 俄国空军败退了! 剩下的,就是那些中国轰炸机的肆虐了! 炸弹在苏俄红军的阵地上到处炸响,掀起的无数气浪,让大量才刚刚整修好的阵地,伴随着一些尸体被炸得七零八落。 在空战中取得绝对胜利的中国的那些战斗机们,意犹未尽的加入到了对地面的扫射之中,这让地面上的那些苏俄红军的指挥官们恨不得拿起手枪朝着它们射击! 俄国人的地面防空火力也在竭尽全力的想要阻挡住中国飞机的肆虐,但他们的努力并没有收到特别大的成果…… 伤亡在增大,地面上苏俄红军的努力正在一点点的被摧毁。 但是伏龙芝和他的军官们却一点办法也都没有。他们无法亲自的和这些可恶的飞机面对面,他们任何的谋略在这里都根本无法施展出来…… 而这样的轰炸并不是很快就结束的。 当第一波的轰炸结束后,第二波的轰炸也很快到了。 中国飞机似乎不把地面上的一切目标摧毁,就永远不会罢休一般。 “克敦斯诺亚尔斯克,是在这里!”面对中国人的疯狂轰炸,伏龙芝不再对军事委员会的判断有任何的怀疑:“从情报上来看,中国人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新建了一个空军基地,大批的作战飞机都被调到了这里,命令所有指战员们,进入指定作战位置,抢修工事,必须在中国人发起总攻之前把一切都准备好!” 梅列茨科夫默默的点了点头…… 是啊,中国人这次是不惜血本的准备进攻了。他们大量调动的飞机,很快的说明了这一点。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梅列茨科夫一直到了现在还有一些隐隐觉得不对的地方……而这一感觉和在摩棱斯克-布列斯特会战的时候是完全一样的…… 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卫兵说了一个叫索耶娃的妇女正在那里等着自己。 索耶娃?梅列茨科夫觉得这个名字非常耳熟,但却想不到在哪里曾经见过了,当他走了进去,看到这个俄国女人的时候,不由失口叫了出来:“是你?” 那是在摩棱斯克-布列斯特会战的时候,在梅列茨科夫的住处,他工作之余,得空回去休息。一看,他的女主人正坐在那里哭泣。 “这是怎么回事?”梅列茨科夫顺口问了一句。 女主人回答说道:“父亲被红军当成特务抓走了。” 梅列茨科夫打电话问保卫科:“我的住房安全吗?” 保卫干事回答说安全,主人不是他们抓的,但知道这是谁干的,现在就吩咐他们放人。梅列茨科夫安慰了一下可怜的主妇后,因为有紧急召唤就回到了司令部。 一小时后,经科索戈夫同意,梅列茨科夫又回去休息。这时,男主人已在家,但愁眉苦脸地坐在那里。原来又把他的女儿抓走了。 梅列茨科夫再次给保卫科打电话。保卫干部讲,不是他们抓的,但知道是谁抓的,现在就叫他们放人。又过了半小时,那妇女容光焕发地迈进了自己的家门。 事情原来是这样的:司令部管理员为了掩饰自己说的废话,竟然这样卑鄙粗暴地对人进行报复。 而索耶娃就是那个梅列茨科夫出手援助过的女主人。 “你怎么来了?”梅列茨科夫显然有些惊讶。 “军官先生。”索耶娃依旧保留着沙皇时代的称呼:“自从我们失败后,我和我的家人不得不到邱利莫去居住。但是随后一支白卫军的军队经过了那里,他们烧了我们的房子,还杀了我的丈夫,天那,我又变得无家可归了。我后来跑到这里,偶然听说您就在这,没有办法,我只能来寻求您的帮助了,请可怜可怜我这个孤独无助的女人吧……” “邱利莫?”梅列茨科夫一下变得警觉起来:“在邱利莫出现了白卫军?他们大概有多少人?” “很多,很队,总有几万人的样子。”索耶娃哭泣着说道。 梅列茨科夫先安慰了一下这个可怜的女人,接着让人拿来了地图,在上面仔细看了一下,忽然叫了起来:“啊,我明白了。” “您明白了什么?我说的都是真话啊。”索耶娃停止了自己的哭声,抬起头来奇怪地问道。 “不,这不关你的事,相反,我还要谢谢你,不是你的话,我还发现不了这个情况。”梅列茨科夫急忙对女人好声说道,接着用力挥动了一下拳头:“中国人的目标是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但却想在另一侧打开一个突破口!” 第五百六十八章 “空军基地” “中国人的目标是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但却想在另一侧打开一个突破口!” 在司令部里梅列茨科夫兴奋的说道。 “怎么回事,梅列茨科夫同志?”伏龙芝皱起了眉头问道。 “是这样的,司令员同志。”梅列茨科夫收起了自己的兴奋,指着地图仔细说道:“我认为中国人的意图,是在进行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决战的同时,派出一支部队,由邱利莫一线悄悄的向我军右翼运动,然后在正面决战同时,一举突破米尔内防线,造成我们整个完全阵地的动摇,然后他们就可以轻易达到他们的目的!” “米尔内?”伏龙芝疑惑的盯着地图看了许久:“这是从哪里来的情报?” “一个俄国寡妇的身上。”梅列茨科夫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一个俄国寡妇的身上?”伏龙芝在那想了一会,接着拍了拍梅列茨科夫的肩膀:“做得好,小伙子,任何细微的事情,都有可能为我们带来无价的情报。” 说着,他拿起了电话机:“请让谢苗·米哈伊洛维奇·布琼尼同志到我这里来一趟。” 对于谢苗·米哈伊洛维奇·布琼尼,伏龙芝是充分信任的。 俄国二月革命后,布琼尼被全连一致推选为连士兵委员会主席,在全团大会上被选为团士兵委员会主席,接着又被选为师士兵委员会副主席。在明斯克市驻防期间,他结识了西方面军布尔什维克党组织的领导人伏龙芝。伏龙芝对布琼尼世界观的形成和人生道路的选择产生了重大的影响。十月革命爆发后,高加索骑兵师士兵委员会作出了该师复员解散的决定,布琼尼于当年11月回到了家乡。不久,他即同同伴们一起在当地建立起了苏维埃政权。随后,布琼尼在家乡组建了骑兵游击队。由于他的努力,部队逐渐扩大为骑兵团、骑兵旅、在察里津战役中,布琼尼指挥一个骑兵旅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表现了一个杰出的骑兵指挥员的才干,获得联共派驻察里津地区的最高领导斯大林的赏识,荣膺红旗勋章。 部队扩编为第一骑兵军,他作为军长,和军政委伏罗希洛夫,炮兵主任库利克,师长铁木辛哥、罗科索夫斯基、团长朱可夫等成为斯大林在红军中最信赖的将领。 正是因为伏龙芝的影响,布琼尼才从一个沙皇军官变成了一个苏俄红军军官。 当布琼尼被叫到司令部的时候,伏龙芝简单的和他介绍了一下情况,接着道:“谢苗·米哈伊洛维奇·布琼尼,现在我代表司令部和党分配给你一个重要的任务,带着你英勇的骑兵部队到米尔内去,一旦敌人开始进攻,必须把敌人死死的阻挡在米尔内!” “是,司令员同志!”布琼尼大声应道。 现在,梅列茨科夫放心了,他解开了心中的“疑团”,伏龙芝也同样的放心了…… “哈维,哈维!” 从飞机上下来,王如飞大声的叫道。 一个四十来岁的美国人从飞机上走了下来,还没有在地上站稳,王如飞已经大声问道:“你击落了几架俄国人的飞机?” “见鬼,今天的运气实在太差了,一架都没有击落。”哈维嘀咕着道。 王如飞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我的运气真好,又击落了一架。” 然后,他让兴冲冲赶上来的大胖在自己的飞机上画了一个骷髅,这是这架飞机上的第九个骷髅了。 每一个骷髅,都代表着被王如飞击落的一架敌机! “嘿,哈维!”看到哈维有些闷闷不乐,王如飞搂住了他的肩膀:“晚上去军官俱乐部喝上一杯怎么样?” “你请客!”哈维不甘心地说道。 “我请客!”王如飞放声笑了起来。 “飞哥,飞哥!”二胖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大口喘着气道:“上次那个俄国娘们现在正在外面想要见你,不过目前已经被卫兵扣留住了!” “哪个俄国娘们?”王如飞莫名其妙的问道。 “你睡过的啊?”二胖着急地道。 王如飞更加莫名其妙了,自己睡过的俄国娘们实在太多了,天知道是哪个? “就是那次在酒馆打架时候遇到的。” 王如飞这才恍然大悟,是那个俄国间谍。 可这俄国间谍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吧,居然敢到这里来找自己?难道她发现了自己给她的情报是假的,来找自己算账了?这想法真有些匪夷所思了。 正在王如飞迟疑不决的时候,一个战略情报局的人在远处朝王如飞招了招手。 “一会我再去处理这事。”王如飞急急忙忙的交代了一句。 在战略情报局的办公室里,王如飞再一次见到了杨方云。 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杨方云已经说道:“曼瑞莎来找你有些出乎我们的想像,不过这可以证明俄国人已经上钩,曼瑞莎这次来,不过是要来冒险再次证实情报的真假而已。” 王如飞点了点头。 这次决战的规模太大了,俄国人不敢出现任何闪失,他们的情报人员也同样如此。 “怎么办?”王如飞有些犹豫:“我们的空军只有几架只停留在这里的,大部分其实都是从乌斯泰空军基地起飞的……” “有这么几架就够了。”杨方云笑了一下:“既然曼瑞莎要冒险来证实情报的真假,那就放她进来……” “放她进来?”王如飞不太明白。 杨方云微笑着指着远处的哈维:“不是还有他吗?” 王如飞怔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杨方云话里的意思…… “曼瑞莎!”王如飞满脸带笑的迎了上去,接着大声训斥起了卫兵:“见鬼,这是我的朋友,只是来拜访一下我的而已,你们想做什么?” “对不起,少校,我们立刻放人。” “你当上少校了?”被释放的曼瑞莎一脸的好奇。 “是的,我因为击落了俄国人的九架飞机,而被晋升为少校。”王如飞得意洋洋地说道。 曼瑞莎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仇恨,但很快微笑着道:“你真是了不起。” 王如飞愈发的得意了:“来吧,我带你参观参观我们的空军基地。” 曼瑞莎如愿以偿的进入到了中国人的空军基地之中。 几架战斗机和轰炸机正在维修加油,远处,还停放着大量的“飞机”,这里一定就是中国人的主力飞行力量了。不过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在这看的实在不是很清楚。 曼瑞莎心中暗暗记着。 “这就是我的战机。”王如飞把她带到了自己的战斗机前:“看,这就是把俄国人打的屁滚尿流的飞机。明天我们还会再度起飞,狠狠的再给俄国人一个教训!” 如果现在可能的话,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拔出枪来杀死这个中国人的,曼瑞莎在心里发誓。但她脸上却堆起了微笑:“这真的让我大开眼界,我可以去那边参观一下吗?” 曼瑞莎指了一下远处的“机群”。 “当然可以,那没有任何的问题……” 话才说完,哈维已经打着招呼走了过来,一把勾住了王如飞的脖子,色迷迷的看着曼瑞莎道:“哪里来的漂亮姑娘?上帝,这里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够进来的。对了,你说要请我到军官俱乐部里去喝酒的……” “OK,当然,我们一起去吧!” 王如飞带着曼瑞莎和哈维一起来到了军官俱乐部。 这里都是中国空军的军官们,曼瑞莎一边和王如飞说着话,一边不断大量着军官俱乐部里的人和他们的军衔。 从他的人数和军衔上,曼瑞莎大致就能够判断出中国人到底有多少飞机了。 一个成功的间谍,未必要看到实物才能做出判断,其它任何小事,都能够让自己达到目的。 不断的有中国军官进来,士官、尉官、校官都有。 这里,的确是一个中国人的庞大的空军基地! “立正!”忽然,一名军官大声叫道。 一个少将走了进来,所有的中国空军军官都站了起来敬礼。 当少将经过王如飞面前的时候,忽然停住了脚步:“这个女人是谁?” “报告,是我的朋友!” “混蛋!”少将大骂起来:“这里是绝密军事基地,未经批准,任何人不得进入!” “对不起,将军,我错了!” “错了?”将军余怒未消:“来人,把他禁闭起来,把这个女人抓起来!” “等等。”哈维急忙在一边打着圆场:“将军,她是我们的朋友,没有什么可疑的,我可以为她进行担保。” 美国人出面求情,让将军的面色多少缓和了一些:“十分钟内,必须把她送出去,而且,以后我再也不想在基地内看到任何的陌生人!” “是!”王如飞赶紧一个立正。 王如飞把曼瑞莎送了出去,一脸的抱歉:“真的是对不起,等到仗打完了我再好好的带你来这里看看。” “没有关系。我能理解。”曼瑞莎微笑着道。 够了,一切都足够了,曼瑞莎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掌握了中国空军一切最可靠的情报! 第五百六十九章 老兵 “立正!稍息!解散!” 伴随着值星官的声音,刚刚赶到战场的那些部队解散了。 士兵们一边活动着筋骨,一边兴奋而热烈的讨论着。 他们中的绝大部分都是刚刚踏上战场的新兵们,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一切,都让他们充满了兴奋和好奇。 “窦大胜、罗少康、卫储元!”班长周前忽然叫道。 “到!”三名士兵大声应着站了出来。 周前冷着声音道:“带上武器,跟我走。” “班长,去哪?”胆子最大的窦大胜问了一句。 “去哪我不用向你们汇报!”周前一脸不耐烦的训斥了句。 窦大胜吐了下舌头,也是满脸的不服气。 班长是个老兵,这点不假,可他对自己这些新兵好像有仇似的,动不动就又是骂要是冷嘲热讽的,有的时候急了还会动手打人。 这有什么了不起了?当年你不也是从新兵过来的?成老兵了,就可以随便欺负新兵了? 可再不服气,他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能有什么办法? 周前拎着枪一声不响的走在前面,三个新兵也一声不响的跟在了后面。 其实周前倒也不是看不上这些新兵,只是把自己从一个全是老兵的队伍里,调到了这支新兵部队担任班长,让他觉得有些不爽。 这些新兵什么鸟蛋的事都不懂,非得自己手把手的教着…… 这次出去侦察,本来没有想带这些鸟蛋的新兵蛋子去的,可班长下了命令,说什么要锻炼一下这些才刚到俄国战场上的。 有什么可以锻炼的?等到枪炮声一响了,孬种也得硬着头皮上,自己当年不也是从新兵变成老兵的吗? 怎么,现在国内统一了,太平了,这些新兵就特别娇嫩似的? 四个人一路上默不作声的朝前走着,三个新兵谁也不知道班长要带着他们到哪里去。 “班长……” 忍耐不住的罗少康才一开口,已经被周前低声训道:“他妈的,说什么话,闭嘴,都给老子闭嘴!” 朝前看了看:“趴下!” 几个人趴了下来,周前悄悄的朝前爬了几步,拿出了望远镜朝前看去。 下面是大量的俄国人,来来往往的正在忙碌着什么。周前仔细地看着,凭着直觉他觉得有些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按理说,这里不该突然出现那么多的俄国人那?原本只是侦察一下战斗打响之后的前进路线,谁想到莫名其妙的发现了一大群的俄国人。 那是什么? 周前端着望远镜仔细看去。一队卡车开了过来,接着俄国士兵纷纷把上面的东西搬运了下来。 汽油?是,是汽油! 周前恍然大悟。怪了,俄国人运这么多汽油来做什么? 周前悄悄的爬了下来,那三个新兵早就等的望眼欲穿了。 “不对,不对……”周前低声自言自语说道。 “什么不对?”窦大胜在一边问道。 周前也忘记了自己刚才下的不许说话的命令,一边在那想着一边连连摇头:“这里出现了那么多的俄国人,又运来了那么多的汽油,俄国人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三个新兵异口同声地问道。 周前轻轻拍了一下脑袋:“他妈的,坦克,这里一定有俄国人的坦克!” “坦克?” “笨蛋,就是我们叫的装甲车!”周前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不行,我得把这事情查清楚了,不然我们进攻的时候得吃亏,你们三个跟我来。” 三个新兵一下变得兴奋起来。 别管班长态度有多恶劣,可早就听说了班长侦察上很有一套,出任务从来就没有完不成的时候,今天跟着他,许就能大开眼界了。 周前的确很有自己一套。他凭着俄国人的运动方向,很快大致确定了俄国人的坦克部队隐藏在大概什么方位。 坦克,到处都是坦克! 周前和三个新兵都看呆了,这里起码有俄国人的一个坦克师! 俄国人太狡猾了,悄悄的运送上了一个坦克师进入前线,而在中国军队的地图上,并没有标注有这么一个坦克师的存在。 周前完全可以想像的到,当自己的步兵兄弟发起冲锋的时候,这些坦克忽然出现,将会给弟兄们造成多大的杀伤。 他仔细的在纸上画下了附近的地形,俄军坦克隐藏的部位和数量,然后小心的收好了情报。 正在这时,几个俄国人说笑着朝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周前正想做手势让兄弟们不要出声,但窦大胜却忽然“哗啦”一声拉动了枪栓,第一次如此近的面对险情的他,真的是太紧张了。 完了,周前的心一下沉了下去。 拉动枪栓的声音惊动到了俄国人,一阵叽里咕噜的俄国话后,机枪开始拼命的朝这里打了过来。 子弹打的边上的草木横飞,周前恼怒的破口大骂,端着手中的冲锋枪就扫出了一梭子的子弹。 一个冲上来的俄国人瞬间被打倒,但这却引来了更多的子弹。 “鸟蛋!鸟蛋!”周前暴怒的一边扫射一边叫道:“窦大胜,老子回去了非枪毙你不可!” 闯下大祸的窦大胜手足无措,现在他想死的心思都有。 一看到窦大胜这样子,周前更加恼怒起来:“他妈的,打啊,打啊,还呆着这里都发你娘的鸟蛋呆啊!” 三个新兵这才如梦初醒,拿起枪来就是一阵胡乱扫射。 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枪实弹的面临这最真实的战场! 子弹在那横飞,随时都会打到他们,周前一边还击,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他放下钱来,拔出了一枚手雷:“一会我一扔手雷,你们就朝左面冲!” 三个新兵赶紧点了点头。 手雷扔了出去,周前大吼一声:“走!” “轰”的一声爆炸,俄国人慌乱的趴了下来。 三个新兵赶紧冲了出去,周前又扫射出了一梭子子弹,这才帽腰就跑。 “哎哟”一声,周前打了一个趔趄。 已经跑出去的窦大胜犹豫了下,赶紧冲了回来,他看到班长的腰部中了一弹,血正在那“突突”的往外冒出来。 “班长,班长……” “嚎你个鸟蛋呢!”周前忍着巨疼又骂了一句:“快扶你老子走!” 冒着俄国人猛烈的火力窦大胜带着自己的班长冲了出去! 俄国人就在屁股后面追着,三个新兵带着一个受伤的老兵,一边还击,一边不断的朝前跑着。 这里是山脉,总算能够暂时阻挡一下俄国人。 可是周前伤得厉害,跑了一大段后,忽然停了下来:“等等。” 三个新兵急忙停下,警惕的注视着俄国人追来的方向。 窦大胜草草的帮着周前包扎了下,周前喘息着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份情报:“窦大胜,给老子拿好了。” 窦大胜一怔,随即明白了班长要做什么了:“班长,我留下在这阻击……” 祸是自己闯的,当然应该有自己来承担…… “鸟蛋,放你娘的屁!”窦大胜恶狠狠的骂了一句:“老子伤成这个样子,还能跑吗?他妈的,赶快给老子都滚蛋!” “班长!” “班长!” 三个新兵一齐叫了出来。 “滚,滚!”周前换了一个弹匣,大口大口喘着气,忍受着伤口带来的剧烈疼痛:“无论如何,哪怕只剩下了一个人,也要把这情报送回去!” “是!”三个新兵强忍着眼泪说道。 窦大胜的眼泪第一个流了下来,他把手雷都放到了班长身边,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班长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是自己对不起班长,是自己害死班长的。 周前居然裂嘴笑了下:“不怪你,他妈的,谁让你们是新兵蛋子?老子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还真的尿了裤子……哎,命那,这都是命那……走吧,走吧,情报一定要送回去……” 三个新兵是哭着离开的,周前还是在那笑着。 俄国人追上来了,周前扔出了一枚手雷,然后,“突突”的扫出了一梭子子弹。 这帮鸟蛋的新兵,还不错,没和自己当年一样被吓的尿了裤子。窦大胜也不错,这是个好孩子,再锻炼上一阵子就是个合格的老兵了。 对于自己现在这个状况,周前一点也都不恨窦大胜。谁让他们是新兵来着呢?谁让自己的命不好来着呢? 谁都会犯个错误的,是不? 周前在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 算了,能帮他们在这里坚持多少时候就坚持时候吧。这三个鸟蛋啊,希望他们能够成功的跑出去。 周前忽然不再打了,伤口太不争气了。 周前把冲锋枪扔到了一边,伤口疼得已经让他无法再站起来了。他叹了口气,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死在这里。 还是别当俘虏了,当俘虏的日子不好过,再说自己这个样子,和死人又有什么分别?落到了俄国人的手里,只怕又是折磨羞辱。 周前拿过了一枚手雷,手在那里颤抖了,他拉开了引信,闭上了眼睛,不情愿,却又绝望的等待着之后一刻的到来。 他嘴里喃喃地道:“老子名叫周前!” 炸弹“轰”的一下炸开了,一切都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一个声音在那回旋:老子名叫周前! 第五百七十章 新兵 三个新兵是流着眼泪在那奔跑着的! 班长死了,班长死了! 班长是为他们死的! 他们帮不了班长,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班长独自一个人留下来,为他们争取到时间。 可是,他们什么也都帮不了。 窦大胜是其中最自责的一个。 如果当时自己能够冷静一些,如果当时自己能够坚持一下,也许现在班长就不用死了。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如果了,班长已经不在了,自己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把情报带出去。 俄国人追了上来,枪声就在后面响着,而且越来越近了…… 这里他们地形不熟,他们能够跑得出去吗?三个新兵谁都不知道! 窦大胜忽然停了下来,他的两个同伴也一起停住了脚步,看向了窦大胜。 窦大胜从口袋里掏出了班长用命换来的情报:“我们三个人这么跑,肯定跑不出去的。情报交给你们,我在这里掩护。” 罗少康和卫储元一齐看了看,然后一齐摇了摇头:“班长把情报交给了你。” 窦大胜满脸写满了痛苦。 他的同伴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更加知道他的心里充满了自责,罗少康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大胜,你出身在山里,从小就跟着你老子打猎,对山里的情况比我们熟,走吧,记得班长交代过的,无论如何困难,都要把情报送出去!” 你出身在山里,从小就跟着你老子打猎,对山里的情况比我们熟! 这是他的同伴们唯一的也是最有利的“借口”。 窦大胜忽然变得坚强起来。自己可以死,但不可以完不成任务。他认真的朝着自己的同伴敬了一个礼:“我一定把情报送到!” “下辈子见!”罗少康和卫储元一齐举起了自己的手。 下辈子再见吧,我的兄弟…… 罗少康和卫储元忽然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害怕,尤其是当死亡真正来临的时候。原来他们以为自己会哭,会胆怯,甚至,会向自己的敌人投降。 可是他们知道自己不怕,一点也不害怕。 他们要和班长一样,轰轰烈烈的当个真正的中国军人! 俄国人很多很多,对面到处都是。罗少康和卫储元一枪一枪的发射着,尽着自己最大的努力阻挡着俄国人的靠近。 只要自己的兄弟还没有脱离危险,自己就不可以轻易死去。 这,是一个士兵的责任和义务。 两个新兵蛋子,之前从来没有杀过一个人的他们,在这里,却一口气杀了好几个俄国人,而且把俄国人死死的拖在了这里,一点办法没有。 想到这,两个新兵蛋子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卫储元抓起了一颗手榴弹扔了出去,爆炸声中,他亲眼看到一个俄国人被炸得血肉模糊,他欢呼了一声,然后笑着对自己的同伴说道:“兄弟,我打死三个了。” “我也三个。”罗少康也兴冲冲的在那表着功。 恼羞成怒的俄国人疯狂的用武器扫射着这里,手榴弹也一枚接着一枚的扔了过来。 闷哼声中,卫储元倒在了血泊里…… 好运总会用完的,总会的,自己到底还是被打中了,卫储元心里想道。 “怎么样了?”红着眼睛的罗少康大声吼道。 “完了,不成了。”卫储元惨笑了声,他想去摸枪,可是忽然发现,自己居然连摸枪的力气也都已经没有了! 死了吗?就这么要死了吗?卫储元问着自己。 不想死啊,自己真的不想死啊,自己才只有二十一岁,还有好长好长的一段路要走。在自己出征俄罗斯前,老娘还特意告诉自己,村东头的那个姑娘答应了,等自己一打完仗回来就嫁给自己。 可惜啊,女人的滋味自己再也品尝不到了啊…… 他浑身好像都在疼,但奇怪的是,浑身好像又没有那么疼。也许等待死亡的滋味就是如此? “少康,补我一枪……”卫储元低声说道。 他不想落到俄国人的手里,真的不想,他宁可死在自己兄弟的手里。 罗少康哭着摇了摇头。 自己怎么可以对自己的兄弟开枪? “求求你,求求你,补我一枪……”罗少康几乎是在那里哀求了。 俄国人暂时停止了进攻,罗少康一把扔下了枪,抱住了卫储元。 怀里的兄弟明显的已经不行了……血“突突”的在往外冒着,好几枚弹片就这么嵌在了卫储元的身上…… 卫储元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可从他的眼神里,罗少康知道自己的兄弟在说什么…… 他放下了兄弟的身子,颤抖着抓起了手边的枪……他看到自己的兄弟笑了,真的,罗少康发誓,他真的看到,自己的兄弟笑了…… “啊——”罗少康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然后枪声响了…… 卫储元的尸体静静的躺在血泊里,一动不动,就如同睡着了一般…… 罗少康的眼泪哗哗的流着,他想不让自己哭,想让自己变得坚强点,可他无论如何也都做不到…… 自己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兄弟,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俄国人又开始发起了冲锋,罗少康一边擦抹着自己的眼泪,一边举起了枪。 他哭着,射击着,叫着……他要把全部的恐惧、自责、愤怒,都宣泄到俄国人的身上! 他也不想死,真的不想死。可是他也不能当孬种。 班长是英雄,卫储元是英雄,自己用样也是英雄。 小的时候自己连踩死一只蚂蚁都怕,怎么现在杀了这么多人却什么都不怕了? 俄国人的子弹在他的周围“劈里啪啦”的乱暴着…… 罗少康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中弹的,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中弹的…… 他仰面躺在地上,看着天上的蓝天、白云,然后他和卫储元一样笑了。 卫储元死的真好,起码他还有自己为他补上一枪,可谁来为自己补枪呢? 罗少康一直纠结着这个问题。 他看到俄国人朝自己走了过来,他很想站起来,继续和俄国人拼命去。 可他已经无法做到了…… 那些俄国人叽里咕噜一句也听不懂的话,在罗少康的耳边响起,然后他又感觉到似乎有人用枪捅了捅自己。 孙子,老子还没死呢!罗少康在心里叫道。 地上的这个中国人好像在笑?一个俄国军官为了确认自己这一想法,在中国人的身边蹲了下来。 没错,没有看错,这个濒临死亡的中国人真的在那笑着! 俄国军官奇怪到了极点,哪有一个快要死的人,居然还会在那笑的? 可是,俄国军官很快就僵在了那里,接着,发出了一声惊叫。 一枚拔去引信的手雷,从中国人的手里滚了出来…… 那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之后,一切都结束了。 罗少康,湖南人,民国9年1月从军,9月到达俄罗斯战场,9月19日阵亡于俄罗斯,时年22岁。 卫储元,江西人,民国9年1月从军,9月到达俄罗斯战场,9月19日阵亡于俄罗斯,时年21岁。 周前,河南人,民国8年2月从军,民国9年6月到达俄罗斯战场,9月19日阵亡于俄罗斯,时年28岁。 其实,周前这个老兵的时候一样年轻。 国家会记得他们,国家永远不会忘记他们…… “情报能够得到确认吗?”张孝淮手里握着一份带血的情报问道。 “是的,就是他带回来的。” “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总长,我叫窦大胜,这份情报是我们班长和两个兄弟拿命换回来的!”窦大胜挺着胸脯大声说道。 张孝淮发现这名士兵正在竭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他的身上曾经发生了什么,张孝淮不想问,也不想知道,他只清楚这里面一定有段这名士兵不愿回首,不愿想起的故事。 就让这个伤疤留在这名士兵的心里吧,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会成为一名战场上合格的老兵,他的伤疤也会痊愈的。 正是有着这样的士兵,中国军队才会逐渐壮大。 张孝淮拿起了电话:“接炮兵司令、空军司令,我是张孝淮。我命令你们,集中一切炮火轰击萨莫克地区,对,那里有敌人的装甲师,是的,我有他们的具体位置,是我们的士兵拿鲜血换回来的……” 当总长的话在耳边响起,窦大胜觉得一切的牺牲都是值得的了。 班长没有白死,罗少康和卫储元也一样没有白死。 自己经历了这次,他知道自己长大了,也一定能够变成和班长那样的老兵,一定! 很多很多的新兵,都会和自己一样成长起来的。 而成长的道路上,总会付出各种各样的代价。 窦大胜朝着张孝淮敬了一个军礼,然后大步离开了这里。 上战场,报仇去! 为了班长和自己的兄弟,也是为了所有的中国军人身上的那份荣誉! 第五百七十一章 为了远东的和平、自由,出兵! “总统”号。 王恒岳优哉游哉的坐在放在甲板上的躺椅中,身子有节奏的晃动着。 一厚叠的文件就放在他手边的案几上,可这位大总统,却看都懒的多看一眼。 在船上的时间,他每天就这么在甲板上闲呆着,看看海景,发发呆。有的时候高兴起来了,还会拿起枪朝海面上开上几枪。 晕船的毛病看起来是好了,这点让王恒岳觉得不错。 蒋百里来到了甲板上,看着恒帅样子,笑着摇了摇头。一大堆事情等着要去做,可这位大总统倒好,看起来像是提前几十年进入到了退休状态…… “参谋长。”看到自己的参谋总长来了,王恒岳忽然开口说道:“你说怎么也没个日本军舰来骚扰下我们?咱们放上两炮,过过瘾有多好?” 蒋百里哭笑不得。哪有眼巴巴等着敌人军舰来骚扰自己的事情? 看来恒帅看起来悠闲,实际上是有些按捺不住寂寞了。 牛连城啃着个苹果出来,正好听到了这话:“那简单,到日本去放上两炮不就可以了?” 他跟随大总统出来,一直都留在船上,就算到了美国,也一步都没有下过船。对于舰船,这个脑子里有些毛病的小伙子远比什么美国来的兴趣更大。 “恩,好主意……”王恒岳笑着道:“将来你要当舰长了,就到日本去轰上两炮。” “哦,你说的啊。”牛连城根本听不出大总统是在那里开玩笑,反而相当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一对!蒋百里苦笑着摇了摇头。要是现在有个日本官员在船上听到了,非立刻引起中日一场大纠纷来不可。 “先顾眼前的事吧。”蒋百里赶走了牛连城:“韵农正在俄国组织一次决战的事情已经向你汇报了吧?” “知道了。”王恒岳一听这就来了精神:“但是电报里非常含糊,只说要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一带进行一次会战,具体情况什么也都没有说。” “那是为了保密的需要,而且战场上的情况瞬间万变,谁也说不清会发生什么变化。”蒋百里略皱了一下眉头:“把地图拿来!” 一副巨大的俄国地图拿了上来。 蒋百里指着克敦斯诺亚尔斯克说道:“我认为韵农的真正攻击目的并不是克敦斯诺亚尔斯克!” “哦,为什么?”王恒岳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蒋百里一笑而道:“俄国人不了解我们的真正实力,但我们自己却最清楚。韵农如果真的想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和俄国人进行决战,为什么用的是张作霖的东北军团?刘昭承的第一军团在哪里?还有,吴佩孚的第二军团也已经进行俄国,他现在又在哪里?所以我认为整个计划,都是一个烟雾!” 王恒岳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根烟,却没有点着,而是死死的盯着地图:“你的意思是?” “曼西克和奥列格美克!”蒋百里毫不迟疑的点上了地图上的两个点:“如果是我用兵,一定会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吸引住俄国人的注意力,然后分兵突破曼西克和奥列格美克,完成对克敦斯诺亚尔斯克俄军主力包围!” “你的意思……”王恒岳怔怔地道:“韵农要打一场歼灭战了?” “而且是一场漂亮的歼灭战!”蒋百里的回答坚定无比:“他要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彻底歼灭俄军主力!” 王恒岳兴奋的握起了拳头,好好的一根烟被他捏得稀烂,他在甲板上连连走了几步:“好,好,我有蒋百里和张孝淮,俄国人算个屁!日本人算个屁!” 还好周围的人都被赶走了,要不然听到大总统的话,只怕又要面面相觑了。 王恒岳这时候的兴奋是难以用语言表达的! 他信任张孝淮,完全是无条件的信任。他给了张孝淮特权,前线的一切事务都由他来独断专行,什么都不用向自己汇报。 他坚信张孝淮能够取得胜利,但没有想到的是,张孝淮居然还要给自己那么大的一份惊喜。 王恒岳忽然想到了什么:“不行,得要告诉韵农,完成克敦斯诺亚尔斯克歼灭战后,进攻步伐必须得放慢下来了。进的太快,布尔什维克被消灭了,俄国要再完成统一,嘿嘿,我们反而得不偿失了……” 蒋百里笑了一下。 干涉军是巴不得赶快结束俄国的战争,而这位大总统却是不紧不慢,根本就没有结束俄国战争的意思。 扶植一个新的俄国政权的行动已经开始,目前还在干涉国内部激烈讨论着。 大量的中国军队已经开进了贝加尔湖等地。对王恒岳来说,不管你树立一个什么样的俄国政府,也不管日后的谈判进程如何,贝加尔湖这些地方是老子的,是中国的,老子先派兵占领了之后再说。 管你日后谈判出现什么结果,当年你也派兵抢了老子国家的地盘,现在老子不过是再抢回来而已! 你骂老子是无赖也好,你骂老子破坏什么公约也罢,老子管不了那么多! 是我的就是我的,过上一千年一万年还是我的,只要我有能力,一寸土地你都别想从我手里抢走! 这就是王恒岳的性格。谁骂他他都不在乎,骂上几声不痛不痒,只要能把被外国夺走的领土再重新抢回来就行了! 什么谴责抗议,王恒岳可以完全当没有听到…… “海参崴怎么样了?”王恒岳问了声。 “海参崴的问题比较麻烦。”蒋百里接口道:“由于俄国国内战争的混乱情况,各方势力在此和俄国远东地区渗入。当中包括一些外来势力,尤其是英国和日本,日英联军在1918年4月借口当地有日资设施被袭,进驻金角湾和此城,今年4月6日远东滨海地区建立‘远东共和国’,虽然有名义上是独立的,但主要是苏俄控制,主要是在苏俄和被日本占领符拉海参崴等地之间建立一个缓冲地带。因此如果我们想要收复海参崴,就必须要面对直接和日本对抗。” “对抗就对抗了,难道我还怕了吗?”王恒岳面色变得阴冷起来:“不过总算还好,布尔什维克还是帮我做了一件好事的,把日本人从远东赶了出去。” 苏维埃政权成立之初,苏俄在远东的势力收缩,成立远东共和国,日本参与了对新生政权的武装干涉,并占领苏俄远东地区大片领土,但不久即被红军驱逐出境。 王恒岳说的意思就是这个。 “海参崴是我们的。”王恒岳加重了自己的语气:“一个‘中俄北京条约’,满清政府割让了乌苏里江以东包括库页岛在内的约四十万平方公里的领土,其中就包括海参崴。四十万那,整整四十万那,满清的那些当权者怎么敢签这份条约?” 蒋百里的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历史上论侵占中国领土最多的,非俄国人莫属。中国当初没有能力收回这些土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外国人霸占着这些土地,无能为力。 现在好了,大总统终于决定动手了! 蒋百里太了解王恒岳的脾气了,这位恒帅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必定要把对方赶尽杀绝,不留后患!非但赶尽杀绝,而且是挖了你的根! 自己能够解决的事情绝不留给后代子孙去头疼! 这句话是王恒岳曾经说过的。 王恒岳还曾经对自己的亲信部下说过:“我们不能以后让我们的后代子孙指着我们的脊梁骨骂,为什么不把这些失地夺回来?为什么要眼睁睁的看着外国人,在我们自己的土地上生根发芽?我不做这些事,哪怕我身败名裂,我们的土地我能拿回来多少就拿回来多少。我只希望在我死后,后人能说王恒岳还算为国家做了点事情!” 够了,这就足够了。 总要有一个人来做这些事的,而王恒岳担起了这个担子! 也许在外国的历史上,王恒岳会被描述成一个“贪婪成性的独裁者,一个破坏和平的侵略者”,但是对于王恒岳来说,这些骂名和收复的失地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王恒岳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不是那个‘远东共和国’还在吗?我们在和布尔什维克开战,远东共和国是受苏俄支持的吧?打败他们!这个……为了远东的和平、自由,出兵!” 原本凝重的气氛,因为恒帅的最后一句话而变得轻松起来。 为了远东的和平、自由,出兵!恒帅总会为自己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会不择手段,挖下一个个的陷阱等着敌人跳进去,而他更会为自己的这些举动而到借口。 在“道德”上,他是坐在高处看着别人的,尽管他的敌人没有几个人认为他是有“道德”的。 “具体派谁去?”蒋百里问了一句。 王恒岳在那想了一会。说道: “杨森不是最近闲着吗?让他去。告诉他,他怎么做不管我的事,那些前线的破事,也千万不要来烦我!” 第五百七十二章 伪军 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决战正在按照中国人的计划一步步的进行着。 情况看起来对伏龙芝并不是太好。 就在不久之前,中国人突然组织起了大量的飞机、大炮,对隐藏得很深,原本准备做为奇兵使用的俄国人的一个坦克师进行了狂轰烂炸,让这个坦克师损失惨重。伏龙芝的计划同时也遭受到了很沉重的打击。 不过这对于整个庞大的决战来说,不过是一次意外,也不能影响到伏龙芝坚定的想要取得胜利的决心。 列宁、斯大林、伏罗希洛夫多次专门询问前线战况,伏龙芝都以坚定的信心告诉他们,自己一定能够取得胜利! 在9月中下旬的时候,双方开始频繁发生小规模的接触。 中国人不断以白卫军对克敦斯诺亚尔斯克苏俄红军防线发起攻击作战,似乎用来试探红军阵地的防御程度。 白卫军的几次进攻,都被红军所击退,这也极大的鼓舞了红军将士的信心。 而中国人却并不在乎这种损失,反而在白卫军的进攻失败后,继续向克敦斯诺亚尔斯克投放了三万经过中国人武装起来的白卫军。 而“伪军”,也首次出现在了俄国战场。 比如曾经的苏俄红军第19师曾经的政治委员奥金涅茨指挥的白卫军新编第3师。 这个曾经的红军政治委员,在他选择了投降之后,很快便死心塌地的为另一个阵营开始服务,他知道自己除了这样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只有在战场上取得很大的功劳,彻底消灭那些过去的“同志”,才能够保住自己的一切。 尤其是在目前无论是中国人还是白卫军都对自己并不信任的情况下! “将军阁下!”奥金涅茨指了一下自己对面:“那里是红军第三游击大队防守的阵地,如果我们能够占领那里,我们就能够成功突破敌人的一处防御要地,在决战爆发之后,对敌人发起最勇猛的冲锋。” 听到从这个俄国人的嘴里说出了“敌人”这两个字,黑铁觉得有些好笑:“你对他们熟悉吗?” “熟悉,非常熟悉!”奥金涅茨赶紧表功似地说道:“他们的大队长叫维申尼亚克,政治委员是伊万·伊万诺夫,之前曾经是巴洛奇·谢甫洛夫将军的手下,他通过斯大林,罢免了谢甫洛夫的职务,由他来指挥部队,但是他失败了。战败后,巴洛奇·谢甫洛夫遭到枪决,但是他却只有被降职使用,然后就来到这里担任了政治委员。” “很好。”黑铁点了点头:“对面不是敌人的正规部队,只是一支游击队,伊万诺夫,我把我师全部迫击炮都用来支援,你率领你的第3师占领阵地去吧!” 奥金涅茨兴奋的一个立正:“是!” 自己的机会终于到了,只要能够击溃对面的红军第三游击大队,自己之前身上“布尔什维克”的印记就能彻底洗去,就能真正得到中国人的信任…… 第3师打第3游击大队,俄国人打俄国人的好戏开始上演了! 黑铁兑现了他的诺言,元首师全部的迫击炮都被集中起来,对着红军游击队的阵地就是一通疯狂的狂轰烂炸! 大量的炮弹呼啸而来,整个阵地几乎都被被摧平! 随后,无数端着各式武器的俄国第3师的士兵高呼着“乌拉”冲了上去。 黑铁一听到“乌拉”就有些头疼,自从到达俄国战场,已经无数次的听到了这样的呼声。难道俄国人除了“乌拉”就不会叫点别的吗? 让黑铁失望的是,白卫军并没有表现出自己期待中的攻击力。 那些阵地遭到大量损毁的红军,很快从泥土中爬起身子,对冲上来的敌人展开了最猛烈,最强硬的反击! 气势汹汹的白卫军,一口气冲了三次,但却都被打了下来。 奥金涅茨气恼到了极点,尽管他不是个合格的军事指挥官,但拥有着武器上和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原本信心满满的这位前红军政委,却再次在中国人面前丢了大脸。 在得到了黑铁再一次的炮火支援之后,伊万诺夫重新振作起精神,再度指挥着自己全部的部队冲了上去。 红军的游击队用简陋的武器,和大量的手榴弹死死防御着自己的阵地,有几次眼看着白卫军就要冲上来了,这些红军一齐从阵地上冲了出来,硬是靠刺刀把白卫军又重新赶了回去…… “师座,您的中饭好了。” 黑铁面无表情的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让勤务兵把中饭端到这里来,正好看到了李家钰,招了招手让他一起来吃。 李家钰不会喝酒,黑铁在自己的小酒盅里倒上了一杯,喝了口:“我在美国的时候,老是喝的外国酒,现在喝起来还是自己的酒好喝。” 李家钰笑了一下,战场上打成这样了,师座居然还有心思在这品酒? “师座,这些俄国人都是临时武装起来的,打的有些吃力,要不要拉我们的人上去?” “为什么要拉我们的人上去?”黑铁显得非常吃惊:“我已经给奥金涅茨提供了足够多的迫击炮支援,为什么还要我的人去送死?” 说着安慰似地说道:“放心吧,我看过了,那些布尔什维克虽然作战意志非常顽强,但他们的武器实在不行,再过会就要顶不住了。” 果然,当第二杯酒喝下去的时候,前线已经传来了战报。 在奥金涅茨接连枪毙了几个军官后,第3师又一连发起了几次冲锋,在炮弹有力的支援上,奥金涅茨夫的第3师终于占领了苏俄红军的前沿阵地,并且正在向纵深推进。 取得胜利的第3师精神振作,其后的推进速度之快连黑铁也有些难以相信。 到下午4点30,红军第三游击大队的大部阵地都被占领,残部退守到最后的核心阵地进行最后的也是最顽强的抵抗。 但是战局的结果已经非常清楚了…… 在指挥部里的伊万·伊万诺夫这个时候心情沮丧到了极点。 之前在谢甫洛夫将军手下的时候,自己就遭到了失败,幸亏自己对斯大林同志的无限忠诚,才保住了自己的职务和性命。 但是现在在这里,自己又将迎来再一次的失败。 自己的战士们已经尽到了最大的努力,他们在战场上表现得非常顽强,多次出现了在阵地行将失守的时候,红军战士拉响手榴弹的情况。 但是,敌人的优势实在是太明显了…… 这次,斯大林同志不会再给自己机会了。 大队长维申尼亚克被抬了进来,在前线亲自指挥战斗的他,此时已经身负重伤,躺在担架上奄奄一息的朝伊万诺夫招了招手。 伊万诺夫走了过来,他听到维申尼亚克虚弱地道:“政治委员同志,我不行了,部队就交给你了,请你……请你一定要带着同志们战斗到底,一定……” 伊万诺夫默默的点了点头,维申尼亚克的脸上露出了一些笑容,然后死了。 伊万诺夫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这个时候在指挥部的周围传来了大量敌人的呼声,红军第三游击大队被包围了…… 夜晚八时,苏俄红军第三游击大队遭到歼灭,大部人阵亡,其余一千余人成为俘虏。 而伊万·伊万诺夫也是俘虏中的一员。他还见到了自己的“老朋友”:前苏俄红军政治委员奥金涅茨! 他很吃惊,这个曾经坚定的同志为什么成了白卫军的军官,为什么反而倒转枪口攻击自己的同志起来。 叛徒,这是一个革命的叛徒。 但是奥金涅茨却并没有在乎这些,而是竭力的做起了伊万诺夫的工作,希望他能和自己一样变成一名白卫军的军官。 伊万诺夫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告诉自己曾经的同志:“我有自己的理想和信仰,并且我终身不会背叛,从我加入革命的那一天起,我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我会被所有的俄国人记住,而你只是一个可耻的叛徒!” 奥金涅茨恼羞成怒,但却无可奈何,随后下达了枪决伊万诺夫的命令。 不管伊万诺夫在战场上表现的如何无能,但起码有一点,他比奥金涅茨要有骨气多了,一直到死都没有开口求饶过。 不过伊万诺夫到死也没有想到,当他的死讯传出后,非但没有得到嘉奖,反而还被开除了党籍和一切职务。 理由也很简单,伊万诺夫辜负了党的信任,再次蒙受了可耻的失败。在敌人面前他没有慷慨自杀,反倒成为了俘虏,这是革命军事委员会所无法接受的。 一起遭到这样待遇的还有一直奋战到死的维申尼亚克。 天知道那些俄国人是怎么想的,天知道。 立下了战功的奥金涅茨倒得到了中国人的奖励,黑铁不但当着所有人的面夸奖了他,并且还允许他从俘虏中优先挑选出一部分补充到奥金涅茨的部队里去。 俄国战场现在非常需要这些伪军,而且这些俄国的伪军在未来还将发挥越来越大的作用! 第五百七十三章 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大会战 民国9年9月29日,中国军队以一个中国师,附带白卫军两个师的兵力向加雷特克发起攻击。 “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大会战”爆发! 在这一天,中俄联军的攻击力度和伏龙芝以及红军指挥官们所想像的并不太一样。整整一天时间,他们只是象征性的发起了几次攻击,一旦遭到反击,便会立即撤离阵地。 但是到了次日,中俄联军的攻击一下变得强大起来。 无数的士兵在加雷特克发起了山呼海啸般的进攻,一次次的对着苏俄红军阵地发起了最凶猛的冲击。 有几处阵地上,在中俄联军的多次冲击下,发生了惨烈的白刃战。 几万人绞杀在了加雷特克。 随后,中俄联军和苏俄红军方面都开始频繁向这一地区调集兵力。 到1号,双方不知不觉已经在此一地区集结起了超过十万的重兵。 而这一点,也让伏龙芝能够确信: 中国人的决战开始了! 伏龙芝把防御这一地区的重任交给了沃斯卡诺夫的第12集团军,在他看来沃斯卡诺夫这位优秀的指挥官一定不会辜负自己的期望的。 而在米尔内地区,谢苗·米哈伊洛维奇·布琼尼所指挥的骑兵军也同样和大量的白卫军遭遇。 布琼尼指挥的骑兵军,抢先出击,在连续几次的冲击后,打退了白卫军的攻击,稳定住了米尔内的局势。 米尔内偷袭的失败,可以让伏龙芝确信无疑,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就是唯一的住战场! 为此他专门当着所有指挥官的面前,表扬了年轻的参谋:梅列茨科夫同志。 加雷特克攻防战,到了10月2号这一天,已经进入到了最惨烈的阶段。 集结在这里的十万大军,在每寸土地上都展开了最疯狂的争斗。进攻、防御、流血、死亡……几乎每分每秒都在上演。 中国人的表现有些奇怪,他们空军出动的次数并不频繁,他们的火炮也远远没有俄国人想像中的威力,而他们的装甲车,也仅有可怜的几辆出现在战场上。 但这一切并没有引起沃斯卡诺夫的注意。 在他看来,战场上空军、大炮、坦克,都不是胜负的决定因素,战士们顽强的决心才能最终决定战争胜负的走向。 沃斯卡诺夫向他的部下们下达了死命令: 所有英勇的红军指战员们,都必须牢牢的坚守在自己的阵地上,在阵地上还有一个活人之前,不许放弃一寸阵地,一切为了苏维埃,一切为了布尔什维克! 但这道死命令下,红军第12集团军的确表现的非常顽强。 他们几乎是在拿自己的性命保护着每一寸的阵地。 战斗最激烈的,被俄国人称为“Z阵地”的地方,在这里被沃斯卡诺夫安排了一个旅的防御力量。旅长R·S·西斯甫洛夫少将。 这里从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大会战爆发的第一天开始,就成为了双方争夺的焦点所在。 在三天的时间里,西斯甫洛夫和他的全旅官兵,起码打退了敌人三十次以上的冲锋,尽管全旅伤亡惨重,但Z阵地却依旧还是牢牢的掌握在红军的手里。 但这三天的时间,也让西斯甫洛夫损失了起码一半的力量。 还好,在全旅最被动、最吃紧的时候,沃斯卡诺夫司令员及时为他们增援上来了一个团的兵力。 而西斯甫洛夫的对手,是东北军团的李景林之第11师和两个白卫军师,第6和第9师。 这些俄国红军的顽强对于李景林来说早就习以为常了! 他是第一批入俄作战的军官,第11师也是第一批入俄作战的部队。在历次和敌人的交手中他们充分领会到了敌人的顽强。 有些时候那些俄国人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放弃的。 白卫军第9师几乎被打垮了,他们的师长居然也阵亡在了阵地前。实事求是地说,他们也尽到了自己一切努力。 这个时候,一支神秘的部队出现在了战场之上。 这就是紧跟张孝淮到达俄国战场的,大总统近卫队特别作战部队! 他们的指挥官是陈博士,是名中校。他的真实名字,李景林也无法得知。 “陈博士……” 李景林才一开口,很快便被陈博士打断: “不,我不是陈博士,我现在的名字叫邱斯诺夫斯基,我是一名俄国军官,我的部队,对外番号是‘高尔察克将军卫队’,我们是来这里为高尔察克将军报仇的。” 李景林有些纳闷,要弄的那么神秘做什么? 他看到陈博士带来的那些人,都换上了白卫军的军服,然后在把一个个奇形怪状的面具,分发到一些军官的手中。 “这是防毒面具,11师每个官兵都会分到一个,在此之前请把白卫军第6师和第9师全部撤到后面。”陈博士面无表情地说道。 李景林越来越纳闷了,他完全不知道陈博士和他的部队想做什么…… 进攻停止了,伤亡巨大的白卫军第6和第9师被拉到了后面进行休整。而依旧坚持在前线的东北军团第11师则每人被分发到了一个防毒面具。 大量迫击炮和炮弹出现在了前线。 西斯甫洛夫和他的士兵们并不知道为什么敌人的进攻忽然就停止了…… 陈博士一直在观测着风向,10月2日下午6点,当陈博士终于等到让他满意的风向时,“加雷特克毒气战”开始了。 大量的迫击炮弹呼啸着落向了俄国人的阵地,但没有出现俄国人想像中惊天动地的爆炸。 爆炸时声音较轻,完全不同于标准的爆炸。但每次爆炸后,有一阵略呈绿黄色的云状毒气徐徐升起。阵地上的俄国人没有人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在这片云飘到他们面前时,他们开始窒息,痛苦地喘不过气来,许多人倒下来,闷死了。 他们的眼睛、鼻子和喉咙好象被酸性物质烧灼似的感到烫痛…… “毒气,是毒气,敌人用毒气攻击了!”西斯甫洛夫大声的喊了起来。 晚了,当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些还没有死去的人,拼命的抓住自己的喉咙,发出了一声声惨叫,不要命的在各处奔跑着。 他们往往跑不了几步,就会一头栽倒在地上,然后身子不断的抽动着,最终停止了一切挣扎…… 而在迫击炮阵地上,陈博士面无表情的观察着对面的一切,并且记录下了最详细的数据。他需要这些数据,有了它们,才能进一步改善毒气的威力。 之前曾经多次用牛羊做过试验,但是在陈博士看来,牛羊和活生生的人是完全不同的。 一名跟随陈博士一起来到战场的军官,不断拍摄着这些穿着白卫军军服的“高尔察克将军卫队”…… 炮弹全部发射了出去,陈博士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他做了一个手势,他的部下们迅速开始有条不紊的收拾起来。 “大约一个小时后,你就可以发动攻击了。”陈博士看了下表,说道:“你们遇到的抵抗,将会是非常低微的!” 目睹了这恐怖一切的李景林,只知道麻木的点了点头。 妈呀,这是什么东西啊?怎么才一眨眼,对面的敌人就死了那么多? 现在的李景林有些庆幸,还好雨帅及早的投靠了国民政府,要不然他们用这些来对付自己的东北军那还得了? 而对于陈博士来说,这只是一次简单的试验罢了。 死了多少人他根本不会去关心。 这样的试验在俄国战场还会做上几次,但规模会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他们这次来的目的,不过是考验一下毒气在真实战场上的威力而已。 有了最详尽的数据,那么毒气攻击的一些缺点很快就能得到改正。 陈博士带着他的人走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那些职业军人去处理了。 陈博士交代的是一个小时,可是这对李景林来说还是不能让人完全放心,他足足多等了半个小时,然后才命令自己的第11师向对面阵地发起进攻。 阵地上的俄国人还在抵抗着,但却已经非常微弱了。 并没有费多大力气,李景林的部队就冲入了阵地,但是,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景象却让这些士兵一辈子也都无法忘记。 无数的俄国人死了,他们死前一定充满了痛苦,他们各式各样的姿势就能说明一切。 那些侥幸幸存下来的,也几乎只剩下了半条命,他们甚至无法举起刺刀和冲入阵地的敌人拼命。 西斯甫洛夫旅长也死了,不知道他是死在了毒气攻击之下,还是在面对进攻的时候战死的。 总之他是死了。 他辛辛苦苦的在“Z阵地”上指挥着自己的官兵们整整奋战了三天,并且刚刚得到了一个团的增援,就在他信心百倍的时候,敌人的毒气攻击却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开始了。 也许他死的并不甘心吧。 但是不管怎么样,中国人都成功的夺取了“Z阵地”并且歼灭了敌人的一个旅的力量。 而这也是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大会战中国人取得的第一个大胜利! 第五百七十四章 底牌 当得知了西斯甫洛夫的死讯和整整一个旅的官兵几乎全军覆灭的消息后,沃斯卡诺夫的眼泪流了出来。 西斯甫洛夫,这是一位多么优秀的军官啊,而在加雷特克他却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从前线传回来的战报看,沃斯卡诺夫可以确定敌人使用了毒气攻击,但是这对他来说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相比于敌人,现在自己是个弱势群体,即便敌人用出了最卑劣的手段,他也毫无办法。 况且沃斯卡诺夫也坚信,中国人一定会有各种各样的借口把这事推得一干而净的。 唯一的办法,唯一能够为西斯甫洛夫和全旅官兵报仇的办法,就是用最坚决的手段、最顽强的决心来打败那些敌人! “Z阵地”的一切刺激到了苏俄红军,也一下提高了中俄联军的信心和士气。 他们轮番的在各个战线发起强硬冲锋,他们在付出伤亡的同时也给予了敌人重大杀伤。 “攻势还要再加强一些!”在总指挥部里,张孝淮却似乎对目前的攻势还不满意:“伏龙芝还没有把自己手里的底牌全亮出来。我命令,在帕瓦斯托奇、乔比诺等地区,投入我们可以投入的全部兵力。同时,在加雷特克把所有的后备部队都用上去!” 张作霖立刻抓起电话下达了命令。 此时对于张孝淮来说,如何隐藏好自己的底牌,而迫使俄国人亮出自己的全部底盘那才是最重要的。 从开始到现在,东、西两条战线上的刘昭承第一军团和吴佩孚第二军团还在那里耐心等待着最后时机的出现。 一定要压迫伏龙芝把自己的全部底牌都打出来…… 俄国克敦斯诺亚尔斯克战区总指挥部。 伏龙芝也知道了加雷特克Z阵地发生的一切,他在愤怒的同时也陷入到了痛苦之中…… 中国人在战场上使用了大量的新式武器,但是自己的新式武器呢?它们又在哪里? 自己现在能够做的,只是以士兵们的生命,在广袤的战场上和敌人展开绞杀,除了这个,自己还暂时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报告,中国人和白卫军再次在战场上增兵,他们几乎投入了全部能够投入的兵力,有几处阵地都遭到了敌人的突破,现在情况非常危急!” 梅列茨科夫的报告打断了伏龙芝的思路。 他迅速站到地图前,梅列茨科夫指着地图,把遭受攻击最猛烈的几个地点都标了出来。 “中国人想尽快结束战斗吗?”伏龙芝皱起了眉头。 “是的,从目前的判断来说是这样的。”梅列茨科夫接口说道:“尤其在加雷特克地区,沃斯卡诺夫将军的第12集团军正在蒙受着巨大压力,他们的损失非常惨重,我建议有必要向他们进一步提供援军……” 伏龙芝并没有立刻说话,越到这种时候,身为最高指挥官的越要冷静。 “总司令同时,敌人在帕瓦斯托奇和乔比诺再次投入重兵攻击,我第29师遭到毁灭性攻击,师长和政治委员全部牺牲。” 突如其来的报告让伏龙芝沉默在了那里。 情况已经非常严重了! “命令!”伏龙芝定了下神,终于说道:“法斯托夫斯基集群,佐罗切夫斯基集群全部投入战斗,对敌人展开最凶猛、最有力的反击!” 司令部里顿时爆发出了一片欢呼! 司令员终于把全部的精锐投放到了战场上。苏维埃的反击开始了! 同志们的鲜血不会白流,付出的牺牲也不是没有代价的,很快,那些穷凶极恶的敌人就会遭到红军铁拳最残酷的报复! 看着同志们兴奋的样子,伏龙芝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 随着法斯托夫斯基集群和佐罗切夫斯基集群的全部投放战场,战局一下发生了重大转折! 红军在固守战场的同时,也在各线展开反击。 那些原本落到敌人手里的阵地,纷纷得到恢复,中俄联军原本锐不可当的攻势,被彻底的阻滞住了。 这些变化让干涉国战场观察团担忧不已。 尤其是观察团团长强森上校,多次提醒张孝淮注意目前战局的变化,并且建议立刻增加一到两个军团的兵力来及早稳定住战场局势。 可是这位中俄联军的总指挥张孝淮却显得一点也不担心。 “总长先生,我们才夺取的阵地,有百分之八十被布尔什维克恢复,其余地方也遭到了敌人的猛烈进攻,情况非常危急,必须再度投入兵力!”强森着急地道。 张孝淮让人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上校,这是我专门从国内带来的茶叶,你要尝一下吗?” 强森哭笑不得,这都什么时候了,中国将军的注意力居然还在茶上。 “不,我只喝咖啡。”强森摆了摆手:“总长先生,我必须再一次的提醒您,战场的局面如果不得到控制,那会进一步恶化的。” “哦,是吗?”张孝淮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指了指地图上说道:“局面还不算太恶化,起码这里,这里,都还控制在我们手里。我们不过是在进攻上遇到了一些小小的挫折而已。” 小小的挫折?强森摇了摇头。 听说这位总长在中国很有名气,在王恒岳统一全国的北伐战争中,在湖南也打过一场漂亮仗,但显然,国内战争和国外战争是两回事情,他完全无法把握住战场的局势。 中国人都他的赞誉,实在有些言过其实了…… 强森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在伏龙芝下令全线反击之后,一天之内,红军所有的阵地都得到了恢复,战场,再度回到了原来的均衡上。 而且按照红军目前的态势,很快新的进攻即将开始…… 在那些干涉国战场观察团看来,中国人正在逐渐失去这场战争…… 可是,无论战局多么变化,张孝淮却依旧表现的那么沉稳…… 10月5日,红军新的攻势开始! 那些才取得胜利的红军,人海一般向着中俄联军阵地发起了一波波的攻势。 而就在这个时候,位于红军总指挥部的梅列茨科夫和伏龙芝都同时发现了有一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中国人的优势空军、优势炮火、优势坦克呢?为什么战斗了几天,它们始终没有大规模的出现在战场上? 尤其是中国人习惯于在每次大战前,出动大量的空军对敌人阵地进行狂轰烂炸,但是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大会战爆发后,除了零星的轰炸,中国空军似乎销声匿迹了。 不光如此,他们的炮火攻击也远不如之前了。 伏龙芝盯着地图看了许久,但却看不出什么来,按照之前的情报,中国人应该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投入了自己几乎全部的力量。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伏龙芝想不出,梅列茨科夫同样也想不出。 “不管敌人有什么阴谋,都要彻底的击败克敦斯诺亚尔斯克的敌人!”伏龙芝用力挥动下拳头,带着坚定的口气说道:“只要击败了敌人,他们的一切阴谋都会被彻底葬送!” 梅列茨科夫点了点头,司令员同志说的是对的…… 他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发现被临时安排在隔壁的那个俄国寡妇索耶娃不见了,他顺口问了句,宿舍的管理员说道:“她一大早的时候就离开了,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梅列茨科夫“哦”了一声,也并没有特别在意。当他准备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他发现索耶娃的房门是虚掩着的。 好奇心促使着梅列茨科夫推开了门,但是你们没有人。 桌子上放着一瓶喝到一半的酒,地上扔满了烟斗,也许是女主人曾在这里用烟酒宣泄着自己的伤心吧。 床上的被子非常凌乱,梅列茨科夫摇了摇头,正想离开的时候,忽然发现被子下露出了一小截红色的东西。 梅列茨科夫抽了出来,是一件大红的衣服,上面还有女人特有的体香。 梅列茨科夫心里“咯噔”了一下,一个才死去丈夫的女人,怎么会有心思穿如此颜色鲜艳的衣服? 他放下了衣服,匆匆回到司令部,让人仔细查一下索耶娃的情况。 梅列茨科夫心里多索耶娃产生了一些疑问,他的这个疑问并不是多余的,但是现在对于俄国人来说已经来不及了…… 伏龙芝的底牌全部亮出来了! 张孝淮轻松的松了一口气。 他朝边上的强森看了下:“上校,你不是很为战场上的局势担心吗?好吧,现在我的目的已经到达了,我该让你看一出好戏了。” 强森怔了一下。 好戏,还有什么好戏? “俄国人的底牌都亮出来了,但是我还没有,我还有两张最大的底牌!”张孝淮微笑着说道,接着在美国人错愕的注视下,他拿起了电话语气平稳地说道:“我是国防总长张孝淮,我命令,‘烟火计划’现在正式开始!” 第五百七十五章 胜利,万岁! “烟火计划”现在正式开始! 民国9年,公元1920年10月6日,这将成为让伏龙芝和他指挥的红军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一天! 那些俄国人“苦等”不到的中国飞机,终于出现在了天空!那些俄国人以为失踪的大炮,终于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那些俄国人纳闷的坦克,终于在战场上出现! “烟火计划”!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计划!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天! 曼西克。 民国9年10月6日上午6时。 无数的飞机忽然出现,这些密密麻麻的机群,对曼西克展开了最疯狂的轰炸! 无数的重磅炸弹,在俄国人毫无抵抗能力的情况下,纷纷砸向地面。那一声声的爆炸声,代表着中国人的攻击到了。 几乎就在同时,大量的中国步兵出现! 这是让人震撼的力量! 漫山遍野,铺天盖地,到处都是突击中的中国士兵。他们如同一部组织结构精密的机器一般,席卷过所有的战场。 让人根本意想不到的进攻! 曼西克为数不多的苏俄红军,很快在中国人这样的打击之下崩溃! 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中国第一军团在刘昭承的指挥下,击溃曼西克之红军,并迅速开始向着既定目标继续前进! 胜利,万岁! 奥列格美克。 就在曼西克发起攻击的同时,吴佩孚之第二军团亦同时发起攻击! 大炮轰鸣、坦克嘶吼! 这是中国军队真正的攻击! 这是中国军队最强的怒吼! 大炮无情的摧毁着面前的一切,坦克无情的碾压过一切! 跟在后面的士兵们,面无表情的追随着坦克的步伐,跨过一道道的障碍,通过一处处的防御。 他们的攻击无可阻挡,他们的攻势摧枯拉朽! 微薄的苏俄红军兵力,根本无法防御住奥列格美克,甚至让他们沮丧的是,中国人也根本没有把他们看在眼里。 在所有中国指挥官,中国士兵的眼里,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克敦斯诺亚尔斯克! 歼灭他们,摧毁他们,把所有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的苏俄红军主力全部葬送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 胜利,万岁! 在这样口号的激励下,“烟火计划”全面展开! 飞机、大炮、坦克……所有中国人能够动用的一切,全部投放到了战场。 曼西克的俄军在崩溃,奥列格美克的俄军也在崩溃! 当俄国人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苦苦战斗的同时,他们的左右两肋却被狠狠的插上了一刀。 而这一切的导演者,他的名字势必会被所有的人记住:中华民国国防总长张孝淮! 俄国人目瞪口呆,干涉国战场观察团目瞪口呆! 此前的中国人,一直在那默默隐忍着,如同一只正在捕食猎物的巨龙一般,任凭猎物如何在自己面前张狂、嚣张,总是一言不发,静静等待。 然后,巨龙等待的时机到了。 一飞冲天,山河色变! “……我完全被这个计划震惊,当我以为中国人正在输掉这场战争的时候……但是,中国人却在这个时候露出了他们尖利的爪牙……曼西克和奥列格美克瞬间就淹没在了炮火中,无数的中国军队在长久的等待,精心的准备后,轻易的就突破了俄国人的防线……他们所有的飞机、大炮、坦克完全投入到了战场,再也没有任何保留,俄国人的两翼在这样锐利的攻势下完全崩溃了,整个俄国大地都在哭泣…… 张孝淮,这个中国的国防部长俄国战场的实际指挥者,以他令人惊讶和智慧和冷静,成功的进行了这一次欺骗活动……在此之前,无论他承担着多么大的压力,他都始终没有动摇过,而当时机到了,他才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我必须向他致敬,向整个中国军队致敬。这支经历了许多考验的军队,即将成为战场上的王者…… 约翰·强森,1920年10月。” 而在另一份日本人的战报中如此写道: “……必须警惕起支那人和他们的军队……张孝淮,曾在日本就读军官学校,但显然,他的才能已经完全突破了日本能够教给他的,即便是帝国最优秀的指挥官来了,所做的也无法比他更加出色…… 更加让我担心的,是支那军队在战场上表现出来的东西。他们的士兵在经过了北伐战争考验,和初入俄国时的青涩后,很快进入到了状态,成为了一个可怕的力量。他们军官的冷静程度也大大超出了想像。张作霖、吴佩孚,这些人都是成名已久的将军,但支那第一军官司令官刘昭承,却也同样震撼着战场…… 我很忧虑,帝国对于支那的全面优势正在被逐渐打破,在某些方面,支那也正在悄悄的超越帝国,一定要想方设法遏制住支那,和支那展开全面竞赛……” 无论日本人是如何想的,也不管美国人、俄国人是怎么想的,锐不可当的攻势,已经在俄国的土地上全面展开! 无数的烟火正在俄国的大地上绽放! “胜利,万岁!”的呼声,第一次在战场上压过了“乌拉”声。 在曼西克,刘昭承所指挥的第一军团6时整发起攻击,7时30分击溃曼西克之俄军,8点强渡拉曼塔克河,10时摧毁俄军拉曼塔克要塞! 俄国人在曼西克的防御于几个小时之内迅速崩溃! 在奥列格美克,吴佩孚之第二军团于攻势开始后的数个小时,强行通过姆斯、雅罗拉克,横扫整个奥列格美克! 俄国人的两翼战场正在迅速崩溃之中…… 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伏龙芝和他的参谋人员们完全陷入了震惊和恐慌! 太出人意料了,太出人意料了,中国人在曼西克和奥列格美克发起的攻击,完全不在俄国人的计划之中。 那些该死的情报人员,那些无能的情报机关! 中国人挖了一个比天还大的陷阱,结果俄国人就义无返顾的跳了下去! 伏龙芝死死的盯着地图,一言不发。 中国人正在突破自己的两翼,快速的完成对克敦斯诺亚尔斯克的包围,几十万俄国军队岌岌可危! 但是没有任何办法来化解目前的危局! 在总攻发起之后,奥列格美克的中国坦克部队,正在加速前进,而那些密密麻麻的飞机,也正在拼命加大对俄国阵地的轰炸。 很快,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的两侧就会出现无数的中国军队。 然而伏龙芝却无法把前线的部队撤下来了。 在“烟火计划”正式开始之后,张作霖的东北军团和白卫军,也同时在正面战场展开反攻。 一旦下令撤退,面临的局势将会是崩溃的局面! 唯一的办法,是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就地防御,并请军事委员会立刻再增派援军。 伏龙芝在这个时候做出的决定还是非常迅速的,他在第一时间下令克敦斯诺亚尔斯克的红军部队全部停止攻击,就地防御。 同时,又致电最高军事委员会、斯大林和伏罗希洛夫,就克敦斯诺亚尔斯克的恶劣局势进行了汇报,并请求无论如何再向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增派至少二十万以上的军队,以化解克敦斯诺亚尔斯克的危局! 可是士兵不是一夜之间就能从地下冒出来的。 为了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大会战,最高军事委员会已经调动了几乎全部的精锐红军,他们必须还要面对来自波兰的反击,和喀琅施塔得,以及遍步俄罗斯各地的起义。 在伏龙芝发出请求后不久,斯大林就给伏龙芝回电。回电中斯大林的口气非常严厉,他对伏龙芝在战场上的“错误判断”提出了严厉批评,并要求伏龙芝和前线的红军指战员们,以大无畏的精神抵挡住敌人的攻势。 没有提到“援军”二字,而且斯大林把自己和军事委员会犯的错误完全推卸到了伏龙芝的身上。 “这是不公平的!”梅列茨科夫有些愤怒地道:“是最高军事委员会和斯大林同志亲自下达的举行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大会战的命令,但是现在他们却要无理的指责您。” 伏龙芝并没有如以前那般责怪自己年轻的参谋,而是握着电报,轻轻的叹息了声。 “司令员同志,曼西克和奥列格美克我们的防御已经崩溃,两地的指战员们坚持到了最后一刻,中国继续在向克敦斯诺亚尔斯克突进。” “司令员同志,正面战场的中国人和白卫军的攻势非常猛烈!” 一个个的消息传了进来,伏龙芝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告诉同志们,坚持住,再困难也要坚持住,我们的最高军事委员会,正在想尽一切办法派出增援,敌人的攻势一定会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被粉碎!” 伏龙芝说了一个谎,如果谎言能够化解战场危局,也愿意说无数个这样的谎。 他推开了窗户,似乎听到了战场上那个最强的声音。那是无数英勇奋战中的中国军队爆发出的:胜利,万岁! 第五百七十六章 悲惨、凄凉的俄国人! 曼西克。 中国第一军团指挥部。 参谋人员们紧张的在地图前不断指点着,指挥部里的电话此起彼伏,忙得不亦乐乎。 刘昭承显得异常的平静。 没有什么可以太过于喜悦的,突袭只不过是开始而已。 苏俄红军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原本就聚集了四十余万军队,前后经过几次增兵,到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大会战爆发后,已经达到了五十五万之众。 要想吃掉这么大一桌子菜,中国人的牙口好不好这将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这或许是俄国战争中最大的,也是最后的一次大规模会战了…… 突进的还是非常顺利的,在“烟火计划”开始的第一天,中国军队已经取得了比意想中更好的战绩。 但这,却还不是刘昭承全部想要的…… “把饶国华给我叫进来。”刘昭承忽然说道。 “有事就找饶国华。”这句话已经悄悄的在第一军团流传开来…… “第2师沿苏苏拉底一线推进,直插阿列瓦尼亚!”刘昭承的目光甚至没有去看地图,地图似乎就在他的脑子里:“在阿列瓦尼亚,你要打的坚决,插得果断,把敌人的防线给我搅得天翻地覆!我会命令飞机对你进行的大规模的支援,在第一军团主力到达前,要把俄国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为我军最后突破完成准备!” “是!”饶国华的回答干净而清脆。 “去吧。”刘昭承挥了挥手。 “有事就找饶国华……”看着饶国华的背影,李宗仁微微笑了:“你可别把他用狠了,从进入俄国开始,他还没有得到过什么好好的休息……” “打完仗,让他和第2师好好休息一下……”刘昭承淡淡一笑。 对于自己的这个爱将,刘昭承充满了信心,他坚信饶国华有能力完成一切任务…… 苏苏拉底的俄军,几乎已经组织不起像样的防御,而让饶国华和第2师想不到的是,他们却遇到了当地俄国人的热烈欢迎。 饶国华有些纳闷,现在自己正在俄国的土地上作战,可俄国人怎么倒反而像迎来救星似的对外国军队欢迎起来? 其实苏俄红军在所谓的革命“胜利”后的军纪败坏是起因,而随后到来的大饥荒则成为了一根导火索。 “许多农民被先后打死……乡村几乎被摧毁了……”一个投降的苏俄红军中校军官亚历山大·巴夫洛维奇在想饶国华介绍自己一家人是靠“吃人肉活命”的时候落下了眼泪:“……从城里派出大批工作队下乡。他们一家一户地搜查,翻出来一点儿隐藏的粮食,也要把全家人枪毙。粮食被全部搜查出来掠夺走……十月革命的破坏,经济大萧条,到处都是饥荒。无产阶级没有吃的,只能凶残地‘革命’了…… 有一天我家进来了三名城里来的工作队员。其中一个女的,上身穿着皮夹克,腰间挎着一把手枪。他们扫视了一下我们一贫如洗的家庭,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就动手翻寻粮食。家里这几天就要断炊了……他们搜查出还可以供我们全家人吃两天的大麦,全部装入口袋。又在一个破木箱里找到了一公斤多散杂粮食,也全部装入口袋……母亲看着四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只有这一点维持生命的口粮,就伸手争夺。他们不退还,并踢打推倒了妹妹和我,进行硬性抢劫。母亲手里抓住米袋子不放,用牙齿咬他们的手背。那个女的掏出手枪,雨点般地砸向母亲的头和脸,多处打开花,鲜血喷流。这时候他们三个人坐下来写判决书,并当场宣读:‘布尔什维克法庭决定:抗拒交纳粮食,一家人全部枪毙’……” 他的话几乎吸引住了周围所有中国官兵的注意力。 巴夫洛维奇的眼泪在那刷刷流着,很难想像一个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能够哭成这个样子,他擦了一下眼泪继续说道:“那时候你们还没有到俄国,俄国已经进入冬天了,气温在零下25度到度。寒冷异常,村庄里被布尔什维克枪杀和饿死的人比比皆是,露天扔在村外无人掩埋,变成冷冻僵尸。半年的长冬,我每天出去寻找尸体和新被屠杀、饿死的人……那时候宣判执行枪决的人家,部分逃跑出来了,躲藏到森林里和其它地方。寻找死人吃来活命,是大家唯一的出路……人吃人者已经成帮结伙了。每当村庄里向外拋新死的人,我们大家趴伏在远处瞧着,等着。等他们走远了,我们一拥而上,纷纷砍剁软绵绵的皮肉……在那两三年间,为逃避残暴的红色政权躲藏在白雪覆盖的深山老林里,凡是不吃人的都活活饿死了;依靠吃死人尸体的才活了下来……” 巴夫洛维奇收住了眼泪,带着愤怒的口气说道:“我痛恨列宁和斯大林的政策,被枪决打死的人和活活饿死的人,太多太多了!沙皇期间哪怕最苦难的岁月,我们都没有那个时期的遭罪、挨饿、困苦,朝不保夕。除了城里派来的工作队外,当地农庄的少数布尔什维克党员,也加入他们的行列,配合行凶抢劫。他们可以保住自己的粮食财产。村庄里多半人被打死或者饿死……能活下来的,都是皮包着骨头的骷髅。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这段最悲惨的岁月……” 他的话顿时引起了周围所有俄国人的共鸣。 1917年苏俄政权建立之后,立刻出现了战时粮食危机,来春演变成饥荒。为保住政权,打赢内外战争,从1918年下半年开始,苏俄政府实行了“战时共产主义政策”,其内容包含了禁止买卖粮食和余粮收集制。 1919年1月11日,苏联人民委员会颁布法令,要求农民按照政府规定的数字交纳农产品,交出全部余粮和一部分口粮来支援红军和工人。为落实法令,苏俄政府派出了一支支携带武器的征粮队,用军事办法征集粮食和农产品。征粮队常常将农民们的种子粮和最基本的口粮也征集了上来,并将为数相当多的中农甚至贫农当作富农镇压或惩处了。 这一举动引发了农民阶层对苏维埃政权的离心。 战时共产主义制催化了饥荒,引发了波及全国多个省份的农民暴动。1920年春,乌克兰、俄罗斯东南部、中部、西伯利亚、伏尔加河沿岸先后都爆发了农民暴动。 坦波夫省有世界上最肥沃的黑土,粮食一度销售到全俄与欧洲,十月革命前是俄国最富饶的省份之一。1917年苏维埃政权建立之后,该地一直对余粮征集制消极抵制,并演变为公开的农民武装暴动。 农民游击队反击了官方的武装征粮队。农民暴动愈演愈烈,至1920年已席卷坦波夫全省。当年夏天,也就是中国军队在俄国展开大规模军事攻击之后,若干支零散的农民游击队逐渐组建成三个统一指挥的游击集团军,宣告成立坦波夫游击区民主共和国,仿效苏联组建了内卫部队、警察局、检察院等机构。 暴动者的人数达30多个团。不少农民和工人出身的红军士兵加入了暴动农民的队伍,暴动蔓延到相邻的沃罗涅日省和萨拉托夫省。 而这也正是当地人对外国干涉军表达出了由衷欢迎的最重要的原因。在中国军队进入苏苏拉底后,巴夫洛维奇,这位当地的最高苏俄红军指挥官,立即选择了投降! 也许,他之前就一直在等待着这个机会吧…… 处在暴政统治下的俄国人,再也不相信布尔什维克的那些鬼话了,他们唯一所想的就是如何让自己活下去。 这比什么理想、主义都要强上百倍、千倍。 中国干涉军在俄国人的眼里成为了解救自己苦难的军队。 饶国华在那想了一下说道: “我将保证你们不再遭受这个苦难,但是前提必须建立在你们和我们充分合作,并且保证不反对我们的基础上!” “我们保证!”巴夫洛维奇和他的同伴们毫不迟疑地说道。 “好的,那么你们的权益也能得到保证。” 饶国华满意的点了点头:“把你的人组织起来,暂时……”饶国华想了想:“暂时叫做协助军吧,联络所有能够联络到的暴动者加入我们,向阿列瓦尼亚进军,打败那些曾经破坏你们的人,恢复俄国的秩序和经济,我将竭力帮助你们!” “谢谢!”巴夫洛维奇变得兴奋起来,接着话里带着仇恨:“我将尽我的一切能力,为我的家人们报仇!” 边上所有的俄国人都发出了“乌拉”的一阵阵的欢呼声。 在这一刻俄国人的情绪被彻底点燃了,而这也将最终成为苏俄政府的一场挥之不去的恶梦! 第五百七十七章 阿列瓦尼亚的暴动 俄国人的倾力协助,让饶国华之第2师的情况得到了最大程度改变! 这些俄国人对于当地实在是太了解了。尤其是从苏苏拉底到阿列瓦尼亚,这些俄国人几乎闭着眼睛都知道哪条路更近,哪里苏俄红军的防御最薄弱。 一支大约800人左右,由巴夫洛维奇号召组织起来的“协助军”加入到了中国军队的行列当中。 他们中的一部分人是前苏俄红军,一部分人是当地农民。 而在第2师急速向阿列瓦尼亚推进的同时,大量的暴动农民团体也加入到了这一行列之中。 当第2师到达阿列瓦尼亚的时候,协助军已经拥有了两千之众! 在阿列瓦尼亚驻防的是苏俄红军的第37旅,旅长卡瓦莫涅夫。面对来势汹汹的中国军队,卡瓦莫涅夫有些惊慌。 之前从来没有想过中国人会出现在这里,第37旅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镇压当地农民暴动之中。 中国人的忽然进攻,卡瓦莫涅夫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和惊慌。 那些协助军的俄国人不断的在阿列瓦尼亚摇旗呐喊,号召阿列瓦尼亚的所有民众起来反对布尔什维克,反动苏俄暴政,迎接中国军队的到来。 阿列瓦尼亚本来就因为此起彼伏的农民暴动而风雨飘摇,这么一来形势瞬间变得更加恶劣起来…… 城里来的工作队们严厉的告诉卡瓦莫涅夫,必须要在中国军队展开攻击之前,彻底铲除阿列瓦尼亚的一切“反革命分子”! 对于这一点卡瓦莫涅夫是并不赞成的。 在他看来,来自于俄国人的威胁要远少于来自于中国人的威胁。 本来他对于政府做的一些事情就感到了一些不满,如果连自己的人民都反对,那么这个政府真的是出了一些问题了。 况且在卡瓦莫涅夫的家乡,也在遭受着同样的情景,饥荒、穷苦、死亡,无时无刻不在威胁着自己家乡,也在威胁着自己的家人…… 一个政府,最起码的是不让自己的人民饿死,而不是从他们手里夺走硕果仅存的最后一颗保命的粮食…… 但是他无力和工作队抗争,他仅仅是一个军事官员。 “党的利益高于一切”!这是卡瓦莫涅夫必须要服从的…… 工作队的队长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叫乌里扬诺娃,她从喜欢穿着一件皮上衣,腰间别着一枝手枪。 据说她是某位领导同志的情人,当然这仅仅是传言而已。 乌里扬诺娃的政治水平很高,说话总是一套一套的,论理论水平,十个卡瓦莫涅夫也比不上她。 她仔细的和卡瓦莫涅夫分析了为什么要先镇压那些“反革命分子”,足足说了有半个小时,这让卡瓦莫涅夫终于勉强答应,用一个营的兵力去协助乌里扬诺娃去镇压那些所谓的“反革命分子”。 在阿列瓦尼亚,一场大镇压开始了…… 大量的工作队带着士兵们出现在了街头,那些“富农”、“坏分子”、“沙皇的走狗”们一个个遭到了逮捕,并以苏维埃的名义宣布了他们的“罪状”,并很快的执行了枪决。 阿列瓦尼亚被鲜血染红…… 屠杀终于激起了阿列瓦尼亚俄国人的愤怒,当工作队和俄国士兵再度出现的时候,激烈的反抗终于开始了! 平民用燃烧瓶和石头、木棍,与那些前来抓捕自己的人,展开了一场生死搏斗! 他们不想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去,他们想要通过自己的方式来维护生命的尊严! 而这样的反抗,显然是乌里扬诺娃和她的工作队所没有想到的,当然,这也同样激起了他们的愤怒。 这些不服从政府,阴谋家们,居然敢反抗伟大的布尔什维克。 而这也更加坚定了乌里扬诺娃肃清一切敌人的决心! 在阿列瓦尼亚,战斗在进行着……而在阿列瓦尼亚外,中国军队和协助军的攻击也在同一时刻开始了…… 阿列瓦尼亚的防御并不坚强,俄国人从来也都没有想过中国军队会从这里发起攻击。 同样的,卡瓦莫涅夫指挥的第37旅也并不是红军主力。面对中国军队的凶猛攻击,37旅并没有经过多少抵抗,就让中国士兵们顺利的进入了阿列瓦尼亚。 卡瓦莫涅夫的抵抗决心还是非常坚强的! 他们在阿列瓦尼亚和中国人、协助军展开了最坚决的巷战。 巷战一旦发生,那么中国军队在武器上的优势很快就会被削弱,并且依仗着熟悉的抵抗,苏俄红军也许能坚持上很长一段时间。 但是他们却忽略了之前一个微不足道的团体:阿列瓦尼亚的俄国平民! 随着中国军队的入城,几乎一下子,所有的阿列瓦尼亚的俄国平民都变成了“反革命分子”,尤其是那些之前和工作队苦苦战斗着的俄国人,更是坚定的加入到了中国军队的行列中。 他们为中国人领路,帮助着中国人袭击着一切他们可以看到的红军。 两个正在一间屋子里抵抗着的红军,忽然遭到了来自一群俄国平民的袭击,尽管他们打死了其中的几个人,但很快就被呼啸而来的平民包围,并被缴械。 他们遭到到了最可怕的一幕…… 俄国平民的木棒、石头雨点一般的朝他们落了下来,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他们竟然被活生生的打死了。 他们的尸体血肉模糊,早已分辨不出原来的样子了,但是那些俄国平民还是愤怒的不断朝着他们的尸体上吐着口水…… 工作队狼狈的逃窜着,他们中的许多人死了,死在了那些之前的“坏分子”的手里。一些人跑进了红军还在坚持抵抗的临时阵地,但他们所面临的,依旧是灭亡的命运…… 乌里扬诺娃和她的队员们一样,也狼狈不堪的跑进了卡瓦莫涅夫的临时指挥部里。在指挥部里,她还是气愤的用她那一贯的高昂声音一连声地说道:“看吧,看吧,看吧,那些坏分子们!他们破坏着我们的革命,他们企图颠覆我们的政权,消灭他们,啊,同志们,要坚决的消灭他们!” 卡瓦莫涅夫厌恶的看了一下这个“演员”,觉得她的“演技”拙劣到了极点。 如果不是工作队激起了所有人的愤怒,也许事情还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但是,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中国军队很快便发现了敌人的指挥部,大约两个连的中国士兵,在大量俄国人的配合下,向37旅的指挥部发起了几次冲锋。 卡瓦莫涅夫面前组织起了几次防御,但他和他的士兵们在打退了敌人的最后一次进攻后,却发现他们再也无法继续战斗下去了…… 为了自己的士兵考虑,卡瓦莫涅夫决定放弃抵抗,向中国人投降。 但是这一决定才刚刚说出来,很快又遭到了乌里扬诺娃的激烈反对。 无论乌里扬诺娃如何反对都已经没有用了,卡瓦莫涅夫的士兵们用枪口终于让这个“演员”闭上了她那张肮脏的嘴! 阿列瓦尼亚的巷战只进行了两个多小时,苏俄红军第37旅旅长卡瓦莫涅夫便下令他的士兵们放弃了抵抗。 城里的俄国平民们爆发出了一阵阵“乌拉、乌拉”的欢呼,他们兴高采烈的欢呼着来之不易的胜利,并且朝着那些垂头丧气的失败者们狠狠的吐着口水来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 “乌里扬诺娃!” 当看到那个被捆绑着的饿俄国女人后,巴夫洛维奇愤怒的叫了起来。 是她,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 她喜欢穿着皮上衣,腰里总是别着手枪,她搜走了自己家里的最后一点保命的粮食,并且殴打自己的母亲和姐妹。 她还和她的同伴们坐下来写判决书,并且当场宣读:“布尔什维克法庭决定:抗拒交纳粮食,一家人全部枪毙!” “魔鬼,魔鬼!”巴夫洛维奇走上前去,咬牙切齿的狠狠打了这个俄国女人几个耳光,然后对身边的饶国华说道:“师长先生,请把这个恶魔女人交给我来处理吧!” 饶国华默默的点了头…… 乌里扬诺娃被拖走的时候,嘴里还在那里大声叫着什么,似乎并不甘心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但她的叫声很快便被周围人大声的咒骂所淹没。 每个人都在骂着她和她的工作队,也许乌里扬诺娃从来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落到这样的一个结局。 悲剧的是她不是死在敌人的手里,而是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 也许一直到死,乌里扬诺娃还在信奉着她的理想,但是,现实无情的抛弃了她。 阿列瓦尼亚的迅速陷落,很大程度上得归功于那些俄国人,苏俄政府自己作下的孽现在到了偿还的时候了。 还会有更加多的俄国人加入到白卫军或者是协助军的行列里,俄国人的内部正在迅速分化瓦解。 但是这里发生的一切,对于那些苏俄的高层领导来说是完全看不到的! 第五百七十八章 内部斗争 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大会战爆发的时候,苏俄的领导人列宁病重了。 也许列宁的病情本来还没有那么重,但是随着中国军队在战场上的一次次胜利,苏俄军队的不断遭受打击,这极大影响到了列宁的心情,也加重了他的病情。 他得考虑下接班人的问题了。 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大会战爆发前,列宁设了个新职位党的总书记。根据列宁的提议,由斯大林担当此职。 人们本来以为,这是一个技术性的职位,但是,斯大林的天才却使它成了党内最有影响的一个职位。其实这是既不了解情况,又不明白列宁的用意。设总书记,是列宁对付党内骚乱的种种举措之一。 他知道,随着新经济政策的发展,不满情绪会加剧,当然,永恒的叛逆者托洛茨基一定会发难……经验丰富的列宁不会不担心老干部和他们的公开反叛,虽说已禁止了派别活动。 但是随着病情的加重,列宁已精疲力竭,对在党代会上不断地斗“工人反对派”、“军事反对派”等反对派,已感到厌倦。况且,越来越厉害的莫名其妙的头痛使他万分烦恼。他决意成立一个机构,让它组织较为务实、平和的党代会,于是就建立了以忠诚的斯大林为首的书记处。久经考验的斯大林应当保证开成这样的党代会,学会控制全党。说得确切点,是笼络全党。这就是设新职的用意。列宁故意把书记处的职能定得很含糊,这不是平白无故的。 政治局用来解决最重要的政治问题,组织局解决组织问题。本意是书记处解决不太重要的问题。 但是,有一个危险的说明:书记处的任何决定,如未遭到组织局委员的反对,就成为组织局的决议;如未遭到政治局委员的反对,就成为政治局的决议。书记处诞生伊始,就获得作出重要决议的权力。 根据斯大林的提议,他的老熟人莫洛托夫成了第二书记。莫洛托夫坐得住,能一昼夜24小时连轴转。书记处和已被斯大林掌握的组织局,开始控制党内的所有任免事项。 列宁还决定在自己身体勉强可以支撑的时候,实行一项清理计划。 “我们要清理俄国,管很长时间!” 终于实施了一项使俄国知识界为之震动的行动,是列宁想出来的。 1920年6月,一艘轮船从俄国开到什切青港靠码头。来者没有受到任何人的迎接。他们找了几辆带篷马车,装上行李。这些人拉着自己的妻子跟在篷车后面走在马路上。他们都是俄国哲学界和社会思想界的精英和骄傲,是20世纪初俄国社会思潮的定调者:洛斯基、别尔佳耶夫、弗兰克、基泽韦特、特鲁别茨科伊公爵、伊林……总共160人,全是驰名教授、哲学家、诗人和作家,俄国的全部精神潜力一举被抛出俄国。 俄国人不欢迎他们,但中国人欢迎他们。 中国人热切的欢迎他们来到中国并且愿意为他们提供一些`他们需要的生活条件…… 列宁老是受到剧烈头痛的折磨,还患有神经衰弱。斯大林建议列宁到阳光明媚的高加索去。但是,列宁同任何一个行将就木的人一样,一想到旅途辛苦就犯愁:“我怕出远门,弄不好没治好病反而累得要死,徒劳一场。” 列宁到克里姆林宫的日子越来越少,在莫斯科近郊高尔克别墅的日子越来越多,那座别墅本是神秘地死去的萨瓦·莫罗佐夫的领地。决定找医生治疗。列宁不太相信布尔什维克医生——“医生同志”。有一次,他给高尔基写信说:“医生同志99%是笨蛋……” 过去,在被他们毁灭了的俄罗斯,通常认为德国医生最好。于是,就从资本主义的德国请来医生给领袖的怪病下诊断。克伦佩勒尔教授及其同行们没有发现他有什么致命的病,仅仅是不太厉害的神经衰弱。 他们认为,头痛是遇刺后留在体内的子弹造成的! 于是把子弹取了出来,可是…… 列宁的右肢体非完全性瘫痪、语言功能障碍。他对托洛茨基说道:“你明白吗,我当时既不能说,也不能写,只好从零学起。” 就这样,列宁一生中的悲惨时期开始了,他开始徒劳无功地同疾病作斗争…… 不过,暂时列宁还在练习说话,医生们还在为作出确切诊断而挖空心思。甚至有人猜测是遗传性梅毒。到列宁祖先生活过的阿斯特拉罕去调查,可是没有任何明确结果。这时,列宁倒慢慢地康复了。医生禁止他阅读和接待来访者。 医生要他休息。趁着列宁病重阶段,斯大林在中央全会上通过了一项决议:“由总书记个人负责对列宁实施隔离治疗,既不应同工作人员交往,也不应书信来往。禁止会见列宁。朋友和家属均不得向伊里奇报告任何政治生活情况,以免他激动……” 斯大林决定铲除自己登上权利最高峰的最后一块石头了! 党的决议没有报告给列宁。他始终不知道,自己已受制于敌人。现在他还算什么领袖?领袖消失了,只剩下一个病人。 中央全会通过了列宁在生病前就提出的决议:外贸垄断权要留在国家手中。托洛茨基是这一决议的主要鼓动者。现在他在列宁那里显然取代了斯大林的角色。克鲁普斯卡娅告诉列宁,他的决议通过了。列宁口授了给托洛茨基的信:“好像一枪未发就夺取了阵地。我建议马不停蹄,继续进攻。” 所谓进攻,就是攻斯大林。列宁善于斗争。 次日,被托洛茨基同列宁的接近吓坏了的加米涅夫写条子给斯大林,告知两位领袖的来往:“约瑟夫,今晚托洛茨基打电话给我,说我收到了一个条子,老头儿在条子中对通过的决议表示满意……” 斯大林很快答道:“加米涅夫同志……既然费尔斯特大夫绝对禁止,老头儿怎么还能同托洛茨基递条子?” 口气不一样了,他已经不是约瑟夫,而是不容许任何人违反党的决议的总书记了。 于是,斯大林打电话叫克鲁普斯卡娅来,对她粗暴地大喊大叫。 克鲁普斯卡娅一冲动,忍不住把受侮辱的事告诉了列宁。于是,震怒的列宁给斯大林写了绝交信。 可是,克鲁普斯卡娅渐渐地清醒过来了,已对新形势作出了估计,明白了自己已无能为力。看来,就是在那个时候,她恳求秘书先不要把列宁的信送给斯大林。 她对列宁说:“自己同斯大林已经和解。” 列宁赞同了,他是善于克制冲动的。显然,他决定先准备好一场新攻势,然后再发出那封信。 但是,斯大林看来对列宁家里发生的一切了解得清清楚楚。 他决心最后一次装“忠诚”的约瑟夫·斯大林。 但他从这件事里吸取了一个极重要的教训:托洛茨基和加米涅夫彼此矛盾很深,非常怕对方地位上升,因此,两人都宁可让他继续当总书记,即使违背列宁的意旨也罢。 列宁住在克里姆林宫,病刚好一点,就继续搏斗。 他悄悄地口授《给代表大会的信》,这一文件将作为《列宁的遗嘱》载入史册,因为他提出的条件是:这封信应当在他死后举行的那次代表大会上宣读。 在这封信里,他对所有的亲密战友都作了评价,对每个人都指出了非常重大的缺点。 他最后才说到斯大林。领袖把对斯大林的评价同托洛茨基联系在一起。 “分裂的危险,一大半是由他们之间的关系构成的,而这种分裂是可以避免的……把中央委员人数增加……就可以避免分裂……斯大林同志当了总书记,掌握了无限的权力,他能不能永远十分审慎地使用这一权力,我没有把握。另一方面,托洛茨基同志……大概是现在的中央委员会中最有才华的人,但他又过分自信,过分热衷于事情的纯粹行政方面!” 就这样,他打击了他不喜欢的两个人。 文件由秘书誊清,原稿烧掉了。 几份抄件分装在几个信封里,上面写着“绝密”,由克鲁普斯卡娅送出。她只有在列宁死后才能拆开。 不知疲倦的列宁又添了新的内容: “斯大林太粗暴,这个缺点在我们中间,在我们共产党人相互交往中是完全可以容忍的,但是在总书记的职位上就成为不可容忍的了。因此,我建议同志们认真想个办法把斯大林从这个职位上调离,任命另一个人担任这个职位,这个人在所有其他方面只要有一点强过斯大林同志,这就是较为耐心、较为谦恭、较有礼貌、较能关心同志,而较少任性等等。” 可是,这个时候的斯大林已经不用再害怕病重并且遭到软禁的列宁了! 第五百七十九章 歼灭 奥列格美克之萨萨奇。 这里是奥列格美克的最后一道防线了,一旦被中国人完成突破,那么克敦斯诺亚尔斯克的整个右翼都将彻底暴露在中国人的炮火攻击之下! 俄国人在这里最疯狂的反击开始了。 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些苏俄红军的确充满了勇气,他们为了自己的信仰,是毫不在惜自己生命的。 他们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一切。 但是,勇猛的牺牲精神也许未必能够换来一场胜利…… 一颗白色信号弹照亮了夜空。几乎与此同时,数不清的红军突然从树丛中涌出来。他们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冲向阵地。高喊着“乌拉!乌拉!” 他们边跑边射击,不断扔着手榴弹,几乎把整个冲锋阵地都塞满了。 跑在最前面的是一些军官,军官们完全无所畏惧的冲了上去。 红军的一举一动,被第二军团的第七军军长孙传芳看得清清楚楚。他提醒部下让敌人靠近些再打,没有命令不许开枪。 他看到红军分前后两个阵地接近,于是命令配置在阵地上的火炮炮手瞄准中间,待第一波红军通过后立即开炮,切断第一波敌人的退路,并且阻止第二波继续通过。 300名红军敢死队员冲了上来,前面的军官见没有遇到抵抗,便大声催促后面加快脚步。后续部队跟着拥出椰林,塞满整个阵地。 孙传芳见时机已到,立即大声命令:“开火!” 刹那间,中国军队阵地上枪声骤起,轻重机枪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击倒了几十个红军敢死队员。 指挥着红军冲锋的卡波斯基看到这种情形,立即下令火力掩护。数十挺轻重机枪吐出火舌,子弹泼水似的射向对岸。 中国军队的火力如此猛烈,俄国人却毫不退缩。他们高喊着:“冲啊!”一边跑一边射击并扔手榴弹,“轰轰隆隆”的爆炸声震撼夜空。 红军军官踏着倒下的伤员和士兵的尸体,高举着武器,冲在最前面。最前面的红军已经冲了很远,离中国军队阵地只有十几米了。 所有的中国军官大吼一声:“投手榴弹!” 一枚手榴弹扔了出去,正好落在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红军中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红军倒下一片。 士兵们紧跟着投弹,一颗颗手榴弹接连不断地落在冲上来的人堆里,蹿起一团团爆炸的火光,大批红军敢死队员被炸倒在地,呻吟声此起彼伏。 当第一波红军冲到阵地中央时,中国军队的火炮开火了。一颗又一颗炮弹接连爆炸,阵地上横七竖八地布满红军士兵尸体。 透过炮弹爆炸的闪光可以看到,大地已经变成殷红的颜色。 冲在前面的红军停顿下来,后面的红军又冲了上去,聚集在一起的红军乱糟糟地挤成一团,不知所措。 孙传芳不失时机集中火力,猛烈扫射阵地前的红军。机枪手用不着瞄准,随意地就能打倒成堆成堆的敌人。 终于,红军吃不住劲,抛下死伤者落潮般退去,不能逃跑的伤兵发出绝望的哀嚎,大骂抛弃他们的官兵。一些陷入绝望的红军拉响身上的手榴弹,在阵前自尽。 一个红军指挥官用枪打死几个败退下来的士兵,其他溃兵见状掉过头去,又向中国军队阵地冲去。 有少数冲进中国军队阵地上散兵坑的红军至死不退,他们用手榴弹炸毁中国军队的火力点,频频开枪射击周围的中国军队,这些为数不多的红军士兵大大牵制了中国军队的火力! 红军的后续梯队趁机冲上阵地,发起更加猛烈的冲锋。 手举望远镜的卡波斯基一动不动地站在阵地旁,任子弹划过身边。他看从阵地上冲击十分困难,命令他最信任的卢索沙夫上校率领他的部队迂回从侧翼策应进攻。 中国军队看到卢索沙夫中队向侧翼运动后,也派出了一支部队与他们平行运动。发现他们开始进攻后,立即在对面做好了“打猎”的准备。 卢索沙夫的士兵头顶着步枪还没有来得及摆开冲锋队形,迎面就射来一阵猛烈的子弹,枪声爆豆般响成一片,许多士兵还没有来及开枪,就倒在了阵地上。 但在中国军队猛烈的火力封锁下,红军士兵根本抬不起头来,一个挨着一个趴在地上躲避弹雨。 卡波斯基迂回攻击中国军队阵地的计谋破产了,而且还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现在,他只好又把希望寄托在从正面阵地方向的进攻上。 在渗透进散兵坑的红军掩护下,红军后续梯队冲破阵地,钻过炸毁的铁丝网,攻占了中国军队的部分战壕。 看到冲击部队从中国军队阵地上打出“我们已攻占敌人的前沿阵地”的信号,卡波斯基大喜。他把预先备下的烈性酒拿出来,准备为自己的部下庆功。卡波斯基不知道,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隐蔽待机的中国军队动用大炮,猛烈开火。阵地被火力从中间切断,红军后续梯队被死死地封在了对岸。 前沿阵地上的中国军队官兵乘机发起反击,他们和红军激烈争夺着每一寸土地。 在中国军队预备队的猛烈冲击下,红军被迫全线后撤。 激战至拂晓,中国军队已经巩固住了前沿阵地。 随即,中国空军开始出动了。 天刚刚放亮,“雷霆”式飞机就一架接一架地升空。到达交战地区上空后,飞行员开始大显身手。炸弹铺天盖地落在阵地上炸得红军死无葬身之地。 紧跟着,中国军队所有的士兵们发起全线反击,眼睛布满血丝的中国军队士兵,像猛虎下山一样冲了出去,势如破竹。 红军终于支持不住,溃退下来。走投无路的士兵纷纷四处逃窜很快就成为中国军队的靶子,河面上漂满了尸体…… 红军的进攻失败了。卡波斯基只好收集残兵败将,退进树立里躲避飞机的轰炸。 战场上顿时安静下来。吴佩孚的心情并不轻松。他知道,躲藏在树林的红军绝非等闲之辈,从他们的进攻可以看出,这是一伙亡命之徒。他们在遭到初次失败后,不会甘心。如果不把这些红军除掉,自己军队进攻就会不得安宁,甚至会使中国士兵遭受重大损失。 吴佩孚决定干净、彻底地消灭这里的全部红军,一个都不让逃掉。 为此,他拨出6辆坦克给孙传芳指挥,以加强他从正面进攻红军的突击力量。同时,他令克雷一个营的兵力迂回到红军的后面,堵住他们的退路。 在经过充分准备之后,中国军队于下午发起了全面进攻。 12架“雷霆”式俯冲轰炸机首先向红军阵地实施空中打击。飞机毫无顾忌地盘旋俯冲,贴着树林树梢往下投掷炸弹。爆炸的声浪此起彼伏,滚滚的硝烟弥漫在特纳鲁河口。 在飞机轰炸的同时,中国军队的坦克炮和大炮猛烈开火。炮弹一发接一发地落到红军阵地上,炸得树枝和土块满天飞,不时有红军士兵的断臂残肢被掀到空中。 卡波斯基的残兵败将拼死踞守阵地,一些红军士兵被轰炸吓晕了头,惊慌地跳出战壕向树林退去。 正在指挥抵抗的卡波斯基见有士兵逃跑,愤怒地大声骂了起来,拔出手枪连续击毙了几个逃兵! 此时,一个营的中国军队已经迂回到红军后面,从红军的背后突然发起冲锋。 中国军队士兵如饿虎扑食般从椰林里冲出来,杀声震野,势不可挡。 孙传芳指挥6辆坦克从正面发起冲击。坦克“轰隆隆”地冲上阵地,压过一堆堆红军的尸体,直向前方驱驰过去。中国军队陆战队员紧跟在坦克后面,潮水般地向前冲击。 卢索沙夫看到一辆中国军队坦克快要冲下阵地,抓起一颗反坦克手雷冲了过去。他利用树木掩护,接近坦克,突然跃起,把手雷塞进坦克履带。 “轰隆”一声巨响,坦克履带滚落下来,坦克瘫痪了。 后面的中国军队坦克推开第一辆坦克,继续前进,但明显地放慢了节奏! 在红军军官身先士卒的影响下,红军士兵士气大增。他们最大限度地发扬火力,向冲击的中国军队射击。中国军队士兵成排成排地倒下。 俄国人的火力明显增强,侧后迂回的中国军队指挥官担心部队伤亡过大,命令部队停止冲锋林。 从正面进攻的孙传芳也撤回部队,只留下坦克炮击红军阵地。 进攻受挫后,孙传芳要求中国军队飞机再次对红军实施轰炸。 “雷霆”式俯冲轰炸机再度出击,轮番对红军阵地进行“地毯”式轰炸,坚守阵地的红军无处躲藏,只得抱着脑袋趴在战壕里挨炸,大部分机枪火力点枪毁人亡。 一颗炸弹落在卡波斯基的指挥所旁,几名军官当场阵亡。 卡波斯基胸前也中了一块弹片,顿时昏死过去。 中国士兵冒着弹雨勇猛冲击,用机枪扫射负隅顽抗的红军。 四辆坦克开始向前推进,中国士兵跳出战壕,紧跟着坦克冲了过去。 黄昏时,红军企图向西南方向突围。3辆中国军队的坦克冲来,从坦克上的火炮射出炮弹震耳欲聋。压死走投无路的红军,直到坦克履带看上去好像是“绞肉机”一样! 第五百八十章 大总统回国了 “大总统!” “大总统!” 舰队缓缓在码头停靠,中华民国大总统王恒岳和他的部下们一齐走下了战舰。早就已经在码头上等待着的官员们,一齐迎了上去。 “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决战进行的如何了?” 王恒岳一边脚步匆匆朝前走着,一边问道。 “我军以在曼西克和奥列格美克同时发起攻击,进展迅速,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包围很快就可以完成了。” “好!”王恒岳接过战报看了下,顺手还给了部下:“向张孝淮和前线奋战的将士们通电嘉奖,克敦斯诺亚尔斯克一战,关系到俄国前景,必须把这些俄国精锐部队歼灭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 “是!” 转有朝边上看了下,并没有看到俞雷:“俞雷人呢?” “他还在进行审问和抓捕。” 王恒岳皱了一下眉头:“还是兵变的事情?” “是的。” “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完成?”王恒岳问了句。 “他正在将事态扩大化……”王庆露回答了声。 王恒岳脚步停了下来,只是略略停住,随即又朝前走去。 事态扩大化吗?王恒岳知道俞雷想做什么,他想借着这个机会,把所有反对自己的人全部铲除。但这,却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内斗,永远都是王恒岳的一块心病。 兵变、政变,不过是一些跳蚤趁着变天出来骚扰一下而已,翻不了天,而一旦将这样的铲除行动扩大化,对于整个中国来说不是好事! 现在即便俄罗斯的战争,也并不是自己关注的重点。该想的,是如何在访问美国归来之后,把全部精力都放到国内的生产和建设之中。 在归国的路上,王恒岳已经做出了决定,继续增加三千七百万的国内基础建设投资,进一步完善中国的经济发展框架。 “免去秦广成成都商业银行总经理,中国银行联合会副理事长的职务,调任农商总长,兼任全国经济发展联合会总裁。”王恒岳在钻进轿车前,交代了一下新的人事任命。 回到总统府后,王恒岳第一个就把俞雷叫了过来,仔细询问了一下兵变前后经过:“魏顺之和蒋乃蔽呢?” “死了。”面对回国的恒帅,俞雷平静的回答道。 “什么?死了?”王恒岳吃了一惊。 “是的,在狱中自杀身亡。”俞雷面无表情地回答道:“不过万幸的是,他们在自杀前已经交代出了我们想要的一切。” “我们想要的一切?”王恒岳朝俞雷看了一会,摇了摇头:“秀才啊,魏顺之和蒋乃蔽当年也曾经帮过我们的大忙,那些兵变也早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不过是场儿戏而已,审问清楚,按照法律来惩办也就是了,何必要杀人灭口?” 他特意加重了“杀人灭口”这几个字。 王恒岳太了解俞雷这个人了,不过是在逼迫魏顺之和蒋乃蔽交代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干脆杀了,也就可以让自己按照自己的意愿肆意抓捕。反正一切的口供,都是两个死人交代出来的而已。 他要的就是“死无对证”。 证人已经死了,任何一切都可以按照俞雷说的来做了! 王恒岳平定了一下情绪:“一共抓了多少人了?” “到今天为止,一千一百二十九人。” 听到这个数字,王恒岳沉默在了那里,过了半晌说道:“太多了,太多了。” “不多,恒帅。”现在只有在没人的时候,俞雷才会叫出“恒帅”:“我们的敌人很多,反对我们的人也同样很多,抓不完,杀不完,但能减少一些总是好的。” 王恒岳来回走了几步,停下脚步:“秀才,是有人反对我们,而且反对我们的人很多,但这并不能真正威胁到我们的利益,相反如果继续将抓捕进行下去,只会弄的人心惶惶。停下来吧,除了必要的,所有抓捕立即停止!” “是。”俞雷毫不迟疑地答道。 王恒岳在那停顿了下,拿出了一个盒子,交给了俞雷:“这是小云让我带给你的。” 复杂的神色从俞雷的脸上一闪而过,他接过了盒子,然后没有任何避讳的打开了盒子。 里面,居然是一本《圣经》…… 俞雷罕见的苦笑了下:“我不信佛,更加不信洋人的佛,她给我这个做什么……” 其实,他再了解妹妹的心思了……这些年,自己整倒了不少人,杀了不少的人,双手沾满了鲜血,有的时候,自己也会被噩梦惊醒,梦到那些死在自己的手里的人来向自己索命…… 可是,小云还是不了解自己。 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那就绝对没有任何回头的可能…… 戴笠也接到了大总统的命令,由上海回到了南京。 他看到俞雷捧着一个盒子里从里面出来,朝俞雷微微笑了一下,然后步入了大总统办公室。 “大总统!” 看到戴笠,王恒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这次你在上海做的很好。” 戴笠并没有因为大总统的表扬而显得特别兴奋:“上海的那些组织,已经被我们清除了大半,其中大部分人在遭到审讯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已经秘密处决……” 王恒岳“哦”了一声。 戴笠和俞雷实在有些太多想像的地方了,为了铲除敌人,他们都是同样的不择手段。 “只是普罗米罗米夫斯基我们并没有逮捕。”戴笠很快继续说道:“我还想留着他,为将来做一些准备……” 王恒岳明白他的意思。 普罗米罗米夫斯基不过是戴笠埋设在那的一颗地雷,等到想用它的时候,随时随地都可以引爆。 一旦引爆,将会变得惊天动地,把所有的敌人都在爆炸中湮灭…… “俄国人在上海,按照你的办法去做。”王恒岳在那沉吟了下:“上海花花世界,十里洋场,情况错综复杂,各种各样的势力都有,而且租界林立,一些地方我们甚至很难插得上手。在租界问题没有得到解决之前,必须要根据当地的情况,做出迅速有效的判断……” 他又沉默了会:“军统的规模还要扩大……” “属下已经有了一份计划……”戴笠随即把随着携带的文件放到了大总统的面前:“属下计划在全国各地开设几个培训班,招募学员,学习枪械、爆破、毒物、通讯、驾驶、摄影、行动术、侦察学、情报学、军事情报学、高等警察学、武装斗争等知识和技能。然后从中遴选出优秀的人才,补充到核心机构,其余都做为外围组织成员……” 王恒岳点了点头:“很好,我会专门下拨一笔经费给你,用来办你想做的事。雨农,重要的是不要只盯着国内,把眼光放得长一些。周边对我们有威胁的国家,要不遗余力的多安排一些人进去,不要我说了什么,你才去做什么……” 戴笠很快明白了大总统话里的意思。 “周边对我们有威胁的国家”,那也只有一个了…… “光有特工还不够。”王恒岳坐了下来:“要有自己的武装力量,这支武装力量不是为了战争而准备的……” “明白。” “好了,去吧。” “是!” “等等。”戴笠才走到门口,王恒岳忽然叫住了他:“你和俞局长的关系怎么样?” 没有想到大总统会问这个问题,戴笠一时迟疑在那里。 王恒岳笑了一下:“一个是中统的,一个是军统的,大家都是在为国家效力。矛盾肯定是会有的,但别太执着于一些个人和小团体的利益。你们合起来,就是两只有力的拳头,分开来则使自身的力量白白受到损失……” 戴笠默默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大总统……” 看着戴笠走了出去,王恒岳其实也知道自己的这些话,俞雷和戴笠无论是谁都未必能够听得进去。 中统和军统的设立,本来就是为了互相制约的。俞雷和戴笠是非常有能力的两个人,但正是因为他们太有能力了,因此,谁也不会服气谁。 俞雷是自己老资格的部下了,对自己忠心耿耿,当然不会容许一个后辈爬到自己的头上去。 戴笠也同样的忠心,而且他很年轻,但也是正因为这份年轻,让他一心一意的想要超过自己的前辈俞雷。 两个人目前看起来还相安无事,但当中总有一根导火索,天知道这根导火索什么时候才会点燃…… 王恒岳乐于看到两个人的对立,争功,但却并不想看到他们为了彼此的利益而斗个你死我活,非要把一方置于死地。 这样,就超出了自己之前的设计和想像,也完全不符合国家的利益。 只是如何来调和他们的矛盾,制造一种微妙的平衡,王恒岳还没有完全想好,目前只能暂时让这种情况继续维持下去。 可是,这事情迟早总是要解决的! 第五百八十一章 银行和钢铁业 再一次见到秦广成的时候,当年给予了自己最大帮助的这位大哥头发都已经白了。 算了算,他才四十来岁,不到五十岁吧?这些年来他为自己操的心实在是太多了。 无论在当初自己才来到这个时代,举目无亲时候,还是当自己资金上遇到困难之时,都是这位大哥最及时的向自己伸出了援手。 甚至可以说没有他,也就没有自己的今天。 王恒岳专门在自己的家里设下了酒宴,让自己的一家人都陪着大哥。 “大哥……” 王恒岳才说出了这句话,秦广成已经急忙摆手道:“当不得,当不得。述之,你现在是大总统了,可不能再叫我大哥了。” 王恒岳一笑,丝毫也不在意:“一日是大哥,终身都是大哥,别说当了大总统,就是当了皇帝,你还是我的大哥。” 秦广成心中感动。 外界都在那里传说现在述之变了,变得更加有威严,更加让人琢磨不透,甚至站在他的面前都有些让人害怕。 可是在自己面前,述之还是一点都没有变,他依旧是当年的那个王述之! 爽朗、热情,笑起来有些坏坏的,总让人猜不到他肚子里在转着什么念头……可他从来不对自己人动坏心思,甚至是在那里竭力维护着自己的兄弟和部下…… 王恒岳让妻子们轮番敬了秦广成一杯,问了下情况。 秦广成大略说了一下,随即说道:“本来这次杜查理是要随我一起从上海来南京的,可是成都商业银行又在上海开了一家分行,实在脱不开身,他懊恼得很。” 说到了杜查理,王恒岳一下来了兴趣:“很久没有看到杜查理,他现在怎么样?” “好,好得很。”秦广成笑着道:“你没有看到他现在有多威风,出门哪怕只有几步路也得坐轿车。到上海后又买了一幢洋房,还请了几个外国女佣人,据说都是从俄国跑来的,客人进进出出的他都让这些俄国女佣人招待着,那气派大得很。开口闭口还是离不开他的那些洋文,只是他的那些洋文,中国人听不懂,外国人又听不明白。” 王恒岳大笑起来:“我到现在都忘不了他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嘴里冒出一串带四川话的英语,我差一点就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 两人“哈哈”大笑,王恒岳的妻子们也都忍俊不禁。 “陈淇枫呢?”王恒岳笑着问了声。 “陈淇枫现在也过的滋润得很。”秦广成接口说道:“他现在主管着四川、云南、贵州几个地方的经济,讨了几房姨太太,儿子女儿一堆,看他那个样子,是心甘情愿呆在四川了,就算让他来南京他只怕也不肯。” “不行,不行,不能让他那么舒服。”王恒岳脸上又露出了坏坏的笑:“我准备把他也调到南京,当你的助手,你看怎么样?” 秦广成笑道:“只怕他得拖家带口,好几十口人一齐来南京了。大总统,你想让他来南京倒也不是不可以,可得专门为他准备一个四川厨子。” “要得,要得。”王恒岳连说几声:“只是邓勇现在还在法国,他儿子都老大了,到现在父亲的面还没有见过几次,实在有些对不起他了……” 秦广成收起笑容,叹息一声:“没有办法,谁让我们都是大总统的老部下呢?我们不为大总统分忧解愁,难道还能靠着外人吗?” 秦广成是始终都把自己和那些老兄弟当成王恒岳的“自家人”的,只是王恒岳感觉到秦广成终究还是和自己生分了不少。 他开口闭口的都是“大总统”,似乎在那刻意和自己保持着一段距离。 有的时候王恒岳很怀念在四川的那些日子,无拘无束,逍遥自在,整天和兄弟们呆在一起,想笑就笑,想骂就骂,天王老子也管不着自己! 可是现在当上大总统了,权利越来越大了,过去的那些日子却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在那里说笑了一阵,王恒岳把话带到了正题上:“大哥,这次让你出任农商总长,兼任全国经济发展联合会总裁,大哥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秦广成点了点头:“大总统统一全国之后,已经开展了一系列的整顿经济,发展地方民生的工作,这一次只怕动作又要加强了吧?” “是。”王恒岳没有刻意隐瞒什么:“我准备把经济的步伐再拉得快一些,地方建设再做得猛一些。我准备先对银行业开刀。” 秦广成吃了一惊,王恒岳沉思着说道:“国内统一之后,政府实施了一系列促进经济的猛药,经济势头良好,再加上我这次出访美国,重大利好消息,俄国那里又打得正酣畅,国家军工企业发展旺盛,也进一步带动了经济发展,各地银行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但是这些银行良莠不齐,有的根本没有什么准备金,不过是看中了这个机会,仓促启动而已。一旦出现什么风暴,第一个跨掉的就是它们……” 秦广成听着频频点头。 他对自己兄弟的“商业头脑”是丝毫也不怀疑的。在四川的时候,王恒岳就已经多次表现出了他的“商业天才”。 眼下银行业的混乱也的确和王恒岳说的一样。 许多小银行的纷纷开业,本身资本薄弱,储备金不足以应付任何一场冲击,这对于储户来说潜在的危害是巨大的。 “要制定银行业的行业行规,严格控制两三个人集一笔钱就办起来的那些小银行。”王恒岳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对已经开张营业的,一定要密切监控,有问题的苗头后,一定要及时采取措施,避免银行倒闭,对储户造成危害,对经济造成损伤……” 端起酒杯喝了口酒:“还有加大对企业的贷款力度,重点是那些有发展前途的企业……这次我访问美国之后,美国的几个商业代表团也都将在次后访问中国,你是新任农商总长,重点负责和我们的谈判……” 王恒岳说一句,秦广成点一下头。 王恒岳随后又说了许多。 重点在工业生产上。他准备督促生产,调整商业金融,规定工业产量,市场分配价格,以此调节工业生产,避免盲目竞争和生产过剩现象…… 鼓励农业生产也是王恒岳所谈的重点。 做为一个传统的农业大国,尽管王恒岳正在竭力把中国引向工业大国的地位上,但农业同样也是国家建设中非常重要的一环。 “这些事情我都会去一一落实的……”秦广成接口道:“其实我国发展势头正在呈现大幅度上升。之前开始兴建的那些基础设施、公共工程,也为大量失业者解决了就业机会,增加了社会购买力,这些,都是实实在在做的事情……” “还不够,还不够。”王恒岳连连摇头:“要做的事情还很多,我恨不得分身成几个人……我们落后得太多,要赶上欧美列强非得付出更加艰苦的努力不可……就说钢铁行业,之前我们在安徽、湖北、河北建立起的铁矿、炼钢厂规模都很大,但和美国相比,还差得很远。我准备再陆续在天津、北京、上海等地再集中建设起一批炼钢厂,聘请中外专家,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把这些项目给办起来……美国的钢产量占世界钢总产量的比重高达59.2%,我们呢?三到五年的时间之内,我们要有一个本质上的飞跃……把成本降低下来,把炼钢技术来一次革命性突破,争取对美国钢铁市场的老大地位形成冲击……” 王恒岳用了“冲击”两个字,因为他很清楚的知道,以目前美国在钢铁市场上的地位来说,暂时是无法动摇的。 中国的钢铁行业和其它许多行业还有很漫长的一段路要走! 不过这些并不妨碍到王恒岳的决心。 在他看来,尽管中国目前依然落后于世界工业强国,但凭借着政府雄厚资金的支持,一步一步的赶上只是个时间问题。 尤其对于自己身边的那个“近邻”来说,一定要把它死死的压制住,甚至迫使它在某些方面和自己展开竞争。 而这种竞争对于这个“近邻”来说,将是一个恶性竞争。 “述之,大哥,吃些菜吧。”马韵欣好容易插了句嘴。 这两个男人在这谈得津津有味,边上的女人却是听得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他们在那说些什么。 “对,对,吃菜。”王恒岳给秦广成夹了一筷子菜:“你瞧,原本是专门招待你的,谁想到又谈起这些事情来了。” 秦广成笑着吃了口菜:“大总统家的饭菜不好吃,大总统这张位置也不好坐那。” 这句一语双关的话,也让大总统苦笑了下。 是啊,屁股下的这张位置真的不太好做那,一个不小心就得摇晃起来! 第五百八十二章 绘画、书法 中华民国传统文化恢复委员会。 首届“华夏杯”少年毛笔字、绘画大赛。 那些十来岁、甚至七、八岁的孩子们,正一丝不苟的在那里泼墨写字,或者在那作画。这些孩子和他们的家长们并不知道,这个时候中华民国的大总统也在观摩席上。 孩子们表现得非常卖力。 王恒岳站起身来朝邻近的一张桌子看了一眼,顿时大为汗颜。 这孩子只怕才六岁左右,可写的毛笔字已经比自己不知要好多少了。 右手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正在画着一张岁寒三友,画的有模有样,王恒岳虽然看不出个好坏来,可他清楚自己的分量,让自己来画是绝对没有这个本事的。 赵熙根本没有想到,刚刚回到国内的大总统,那么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去处理,他却第一个来到了这个比赛现场。 大总统特意没有让赵熙公布自己的身份,而且只带了几个穿着便装的贴身警卫。王恒岳并不想闹得满城风雨,打扰了这些孩子。 中国的传统文化并不仅仅是书法、绘画,还有许多许多,可这却是一个良好的开始。 不能在再过了十几年、几十年后,让中国的孩子只会拿着钢笔,说着一嘴的英语,满嘴的毕加索、凡高,却拿不动一枝毛笔,完全不知道中国的文化是如何的博大精深…… 对于王恒岳来说,他永远无法写出一手漂亮的字,画出一张像样的画来,不知道诗词的韵律是如何的。这是他一辈子,也是永远都无法弥补的遗憾。 可是这样的遗憾却绝不能出现在自己领导的国家之中。 要让孩子们知道外国的确有许多先进的,值得我们学习的东西,中国也同样有大量的,属于这个民族的骄傲! 一个随着哥哥一起来,在一边等着无聊的小女孩,悄悄的看着一脸严肃的王恒岳,灵巧的用自己的手撕出了一张王恒岳的像来。 接着,她蹦蹦跳跳的朝王恒岳这走来。 阿乐正想阻挡,却在王恒岳严厉的目光下退了回去。 小孩子把剪纸朝王恒岳面前一递:“叔叔,你为什么不笑啊?哥哥画的真好,我就笑了。送给你,笑一下。” 王恒岳接过了剪纸,太像自己了,唯一不同的是剪纸上的人像在微笑。 王恒岳笑了,裂开嘴朝小孩子笑了:“谢谢你的礼物,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喜,欢喜的喜,妈妈给我取的名字。”小女孩天真地说道。 “这个是谁教你的?”王恒岳越看小女孩越是喜欢。 “妈妈。”阿喜朝后一指。 王恒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朴实的妇女正欣慰的看着自己正在作画的儿子。 王恒岳顺口问道:“爸爸呢?” “爸爸在俄国打仗。”阿喜盯着王恒岳面前一个黄铜做成的镇纸答道:“妈妈说俄国很冷,也不知道爸爸怎么样了。” “俄国现在不冷,要过两个月才冷。”王恒岳注意到了阿喜的目光,拿起了那个镇纸道:“你喜欢吗?” “恩!”阿喜赶紧点了点头:“哥哥也有一个,但和你的不一样,是石头做的,哥哥老说将来有钱了就要去买一个这样的。” 王恒岳和边上的赵熙等人一起笑了起来,王恒岳把黄铜镇纸朝阿喜面前一递:“送你。” “谢……”“谢”字刚刚出口,阿喜好像想起了什么,连连摆手:“妈妈说的,不可以乱要别人的东西,不然爸爸回来了会生气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方黄铜镇纸。 赵熙笑着从恒帅手里接过了镇纸,朝阿喜的手里一塞:“这不是送,你给了这个叔叔一张剪纸,叔叔非常喜欢,是拿这个和你换的。” “谢谢叔叔,谢谢伯伯。”阿喜兴冲冲的接过了镇纸,一蹦一跳的来到妈妈身边,不断的和妈妈说着什么,一边还朝王恒岳这边指来。 她的目前微笑着朝王恒岳点了点头,表示感谢。她当然不会知道,送给儿子女儿这个镇纸的,居然是中华民国的大总统…… 成绩很快就出来了,获得绘画第一名的,正是阿喜的哥哥,叫丁强。 赵熙朝边上看起来像两兄弟的人拱了拱手:“恭喜,恭喜,大风堂门下出来的,果然不凡!” 那两人也回了个礼:“侥幸而已,香公谬赞了。” 说话里带着浓浓的四川口音。 “这两位是?”王恒岳有些好奇。 “恒……王先生,给你介绍一下。”赵熙指着两兄弟道:“他们都是四川内江人,这位是哥哥张善子,号‘虎痴’,乃李瑞清门下高徒。这位是弟弟张爰,字季爰……” “哦……”王恒岳拱拱手,只觉得张善子和张爰这名字怎么听起来有些耳熟? “他兄弟俩那可不得了,是我四川骄傲。”赵熙兴致勃勃地道:“虎痴兄善山水、花卉、走兽、尤精画虎。季爰老弟画风清新俊逸,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们在上海西门路西成里‘大风堂’开堂收徒,传道授艺,所有弟子们皆被称为‘大风堂门人’……” 王恒岳却忽然想起来了! 这个张爰,可不就是后来名满世界的张大千! 现在张大千还很年轻,虽然有了一定名气,但还不是特别出名,画风上也是在那“师古人”,等到他“师自然”、“师心”之后那还得了? 王恒岳定了下神:“久仰久仰,今日终于得见。多收一些弟子,大风堂一定要再多收一些弟子。现在我们的年轻人喜欢学习西洋画,却把国画扔到了一边,这样不好。大风堂这样的还要再多开一些……” 张家兄弟随后应了,面前这人年轻得很,可说话却好像是个当官的一般。 他们哪里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中国最大的一个官:中华民国的大总统! 绘画第一名的是丁强,书法第一名的是个南京本地的孩子,叫方瑞奇。这两人一齐来到赵熙面前,接了奖品。 王恒岳对身边的秘书陈立夫低声吩咐了几句,陈立夫频频点头,从包里掏出了两个红色信封,分别塞到了两个孩子手里:“我是‘大总统教育基金’的会计,这次基金会为比赛准备了一些小小奖金,每人二百元,希望能够资助你们继续专注自己的书法绘画……” 张大千低声对张善子说道:“哪有会计来发放奖金的,我看这个年轻人怕是‘大总统教育基金’的负责人吧?” 张善子也微笑着点头…… 方瑞奇有些不知所措,手里拿着红包不知道该怎么办,丁强却大大方方的鞠了一躬:“谢谢先生,学生一定不辜负先生的期望。” 他妹妹阿喜也高兴极了,挥动着手里的黄铜镇纸不断朝哥哥祝贺。丁强也高兴的朝妹妹摆了下手,眼光落在了妹妹手里的黄铜镇纸上,样子甚是高兴。 这两个人都是“大风堂”的弟子,丁强是张大千的学生,方瑞奇是张善子的学生。 眼看两人样子,张善子叹息一声:“瑞奇虽然天分高过丁强,但性格懦弱,太专注于眼前的事,偶有突发情况便会手足无措。反观丁强,虽然天分不如瑞奇,但为人落落大方,进退得体,依我看,将来成就,那是一定会超过瑞奇的!” 张大千也大是赞同,连连点头。 “那倒未必。”王恒岳忽然开口反驳,他看到两个孩子走了,这才继续说道:“依我看来,方瑞奇虽然不善和人交际,但却能够专注于一件事,他又有天分,那是顶好的。绘画书法讲究的就是专心、天分,未必你要学会和人打交道这些事情。反观丁强,为人处事不错,但却少了几分专心,方才作画的时候就东张西望,一个黄铜镇纸便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将来在这方面的成就,只怕是不如方瑞奇的……” “哦?”张家兄弟大是好奇,张大千开口问道:“王先生能够如此肯定?” “猜猜而已,不必当真。”王恒岳一笑而道:“不过不管怎么样,我们国家能多出些这样的孩子,那传统文化就有了继承。我不反对西洋的那些好的东西,可自己国家的那些东西,总还是有人要继承的。” “王先生心系中华之文明传承,佩服,佩服。”张大千接口道:“说到这,我倒要说说我们国家的那位大总统了。大总统乃是军人出身,我原本以为是一介赳赳武夫,想的不过是如何扩张军队而已,没有想到,他却对中国传统文化如此关心。罕见,罕见,当真罕见……” 一连说了几个“罕见”,王恒岳和赵熙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两兄弟可当真做梦也都想不到,他们嘴里的那位“赳赳武夫”,眼下就站在他们的面前。 王恒岳心中也在那些偷偷笑着。 重视发展传统文化,虽然未必能够强盛国家,但却能将一个民族的精神源源不断的传承下去! 第五百八十三章 异己必须排除!! 中国正在大总统王恒岳的带领下,向着一个良性发展的道路走下去。而在苏俄内部的动乱却也正在加剧着! 列宁已经被架空了,但他的威望依然存在。为了彻底消灭那些自己的异己,掌握到最高权利,斯大林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行动了。 一些自己的敌人,都必须遭到无情的铲除,谁反对自己,谁就是自己的敌人,这,是斯大林唯一的人生哲学! 第一个目标就盯上了俄共中央委员会北高加索局委员、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谢尔盖·米罗诺维奇·基洛夫。 斯大林虽然自诩为工人阶级的领袖,但却从来没在工作时间去过任何工厂,因他害怕与工人直接接触。 而基洛夫却和斯大林的性格完全不一样,他甚至可以说是坚定的站在工人立场上的! 基洛夫开始与其他政治局委员发生冲突。 基洛夫的直率人尽皆知,他在政治局会议上多次批评自己以往的庇护人奥尔忠尼启则,说他乱发一些有关彼得格勒州工业建设的前后矛盾的指示。政治局候补委员米高扬也因扰乱彼得格勒的食品供应而屡遭基洛夫指责。 他多次与米高扬发生冲突,其中一次,基洛夫未经斯大林允许,就动用了彼得格勒军区中贮存库中的部分食品。军事委员会第二委员,斯大林的忠实追随者,伏罗希洛夫对基洛夫这一行动大为不满,认为他越权,干涉了军队的事务。 基洛夫在政治局会议上解释,说他之所以走到这一步,是因为配给工人的食品储备已全部用光。再且,他是向军区借食品,一旦得到新的补充便会立即归还。 然而,伏罗希洛夫深知有斯大林为自己撑腰。不满意这一解释。还气势汹汹地攻击说道:“基洛夫将部队仓库的食品搬到工厂的柜台上,是为了‘在工人中赚得廉价的声誉’。” 基洛夫气得火冒三丈,以他特有的火爆口气回答道:“如果政治局想要工人提供产品,那首先就得要工人填饱肚子!”接着又厉声嚷道:“任何一个庄稼汉都知道,不给马吃草,马就跑不了!” 这时,米高扬起来反驳,说根据他掌握的材料,彼得格勒工人们所得到的供给已超过国内中等水平。基洛夫没否认这一点。 但他列举了彼得格勒工业产品不断增长的数字,然后指出,以这些成绩来换取工人的那一点补充食品是绰绰有余的。 “可是为什么彼得格勒的工人就应该比其他地区的工人吃得好些呢?”斯大林这时插了话。 基洛夫一时按奈不住,又开口嚷了起来:“我认为,早就该取消配给制了,应该让我们的工人吃得象样些!” 基洛夫的火爆脾气,被看成了对斯大林的不忠。自从斯大林独揽大权之后,就已形成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无论哪一个政治局委员,未得到斯大林的允许,不得将任何问题提出来讨论。 于是,基洛夫在政治局中成了众矢之的。一些小小的争执被人为地扩大了,好象他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重工业人民委员奥尔忠尼启则这个颇有影响的政治局委员,召集彼得格勒执委会主席和几位工业领导人去开会。这些人随身带上各种报表和预算表,马上启程。 他们在重工业人民委员的接待室里等了整整两天,奥尔忠尼启则一直不抽空接见他们,会议一推再推。第三天,彼得格勒执委会主席跟基洛夫通了电话,向他汇报了这里的情形。 基洛夫的决定十分果断:“要是奥尔忠尼启则今天还不接见你,那你就坐火车回家!” 彼得格勒执委会主席果真这样做了。 奥尔忠尼启则在紧接着的政治局会议上汇报了此事! 基洛夫的那一决定被认为是“唆使彼得格勒的干部养成游击习气和不服从中央”。基洛夫极力对此事进行解释,但毫无作用。他忍无可忍,宣布道:“我今后仍将照此办理。我在彼得格勒工作,就需要有我的人在身边。他们没必要在奥尔忠尼启则的接待室里坐冷板凳!” 渐渐地,基洛夫与政治局的关系紧张到了极点。 他开始尽量不往莫斯科跑。最使政治局委员们和斯大林恼怒的,是基洛夫在人民群众中的声望不断提高。 他们这些政治局委员,包括斯大林在内,没有一个是才华出众的演说家。 他们的公开演说总是那么干瘪无力、令人生厌。而基洛夫却恰恰相反,他以精彩的演讲而出名,并懂得如何接近群众。 政治局委员中敢于到工厂去向工人发表演说的,只有他一人。他曾经是个工人,所以很善于倾听工人的呼声,并总是想方设法帮助他们。许多在其他城市工作的党和工业战线上的高级干部,都想调到彼得格勒去工作,因为他们听说,基洛夫鼓力部下提倡议、搞创新,并乐于提拔那些愿意而且善于工作的人。他在彼得格勒的威信是不可动摇的。在彼得格勒工厂企业的领导人眼中,莫斯科各部的人民委员加起来也抵不上一个基洛夫。 党的代表大会之后,基洛夫的巨大声望更是广为人知。这次大会是在一九二零中旬召开的。大会前,一切程序都预先规定好了,就连代表们欢迎领袖人物的掌声也不例外。每个政治局委员上主席台时,鼓掌时间规定为两分钟,欢迎斯大林的掌声应长达十分钟。 可是,当基洛夫出现在大会主席团时,全场顿时响起了暴风雨般的掌声。彼得格勒代表团欢迎他的激情,带动了整个会场。基洛夫所赢得的掌声持续之久,是其他政治局委员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会场外有人议论说,基洛夫所得到的荣誉,本是预先规定给斯大林一个人的。 基洛夫如此桀骜不驯,惹怒了斯大林。他决定将基洛夫调离彼得格勒,调令上通知基洛夫说,在莫斯科的中央组织部里,有一个重要领导职务正等着他上任。 但基洛夫并不急于去莫斯科,他拖延了好几天。借口要将他在彼得格勒着手的一系列重要事务处理完毕。 不仅如此,他出席政治局会议的次数也越来越少。这看上去已经近似于挑衅了。 当然,基洛夫每次到莫斯科,斯大林都可以找借口留下他,不让他再回彼得格勒。但这样做势必引起公开争吵,而一吵之后。再要把基洛夫安置在中央的什么职位上,就难上加难了。 况且,不顾其本人意愿强行留住基洛夫也未必那么容易。难道不能逮捕他吗?不行。在列宁还活着的时候,斯大林还不能随心所欲地对一个政治局委员采取类似行动。 开除一个政治局委员,必须经过一系列复杂的程序。要达到这一目的,开始就必须罗列基洛夫的罪名,把他说成是反列宁的异端,或是指责他违背党的总路线,从而在全党开展一场针对他的批判运动。 但在当时的情况下,这种办法对斯大林说来是不可取的。 在面对中国人的进攻面前,斯大林必须要想方设法稳固这党的局面。他多次发表文章和口头声明,说什么在党内没有敌人,党已十分巩固,变得“空前的团结和统一”。 而一旦开展反基洛夫的运动,势必会引来流言蜚语,说党又重新陷入分裂,政治局意见不一。而且,斯大林明白,国外也会再次怀疑他的继承人制度的稳固性,这一点。正是斯大林无论如何也不愿听到的。 于是他得出一个结论,要解决面临的这个棘手的问题,大概只有一个办法:除掉基洛夫,同时将暗杀的罪责转嫁到原反对派领袖的头上。 这样,他就可以一箭双雕。在除掉基洛夫的同时,将列宁的一些亲密战友也结果掉。 那些人,不管斯大林怎样污蔑,仍然作为布尔什维克党的象征,留在普通党员的心目中。斯大林深信如果他能证实,使“党的忠诚儿子”、政治局委员基洛夫流血的。正是季诺维也夫、加米涅夫和其他反对派领导人,那他就有权要求:以血还血! 唯一能帮助斯大林准备这次谋杀的国家机关,是负责基洛夫安全的内务部彼得格勒分局。 但该分局局长菲利待·麦德维基与基洛夫友谊深长,因此,必须把麦德维基调走,另派一个“更可靠的人”去接待他。 斯大林正好有这样一个人。此人叫叶甫多基莫夫,是个老资格的“机关”工作人员。多年来,斯大林一直将他带在身边,不仅将他作为自己的贴身保镖,而且还把他看作是朋友以及酒伴。 叶甫多基莫夫从斯大林手里得到的赏赐,远远超过其他任何一个内务部工作人员。 这个人生性古怪,与同事们格格不入,脸上表情呆滞,象块石板。他过去是个刑事犯,革命后才出狱,后又加入了布尔什维克。 他曾亲自指挥过几次大围剿,镇压反对苏维埃的叛匪。 于是这个党交给的光荣的任务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第五百八十四章 惨战! 俄国人的矛盾和中国人一点关系也都没有! 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战场,张作霖的东北军团和俄国人的白卫军向苏俄红军发起了一波波的进攻。 而苏俄红军在固守阵地的同时,一样也不甘示弱,对中俄联军发起了一浪过过一浪的反击。 他们唯一的目的:就是企图用进攻压制住敌人,然后尽量争取到克敦斯诺亚尔斯克战场的主动,从而集中精力应付来自于两翼的敌人。 战争,进入到了一个白热化的阶段。 俄国人的吼声响彻云霄,甚至压过“隆隆”的炮声。中国人的头一排炮弹打偏了,炮弹在红军士兵的身旁爆炸,反倒像在给俄国人助威。 在前线指挥的李景林对着话筒喊叫,要求炮兵校正目标。第二排齐射打得很准,炮弹落在红军的冲锋队形里,人群随着爆炸的气浪四分五裂。 但红军不理会身边倒下的战友,穿过被炮火炸开的铁丝网,大踏步地向阵地上冲锋。惨白的月光下,漫山遍野都是钢盔和刺刀的反光,寒光闪耀。 巴巴洛克斯基上尉指挥的白卫军防守着阵地左翼高地,在他的旁边,是基艾诺夫上尉的连队。 红军炮火切断了两个连队之间的联系,巴巴洛克斯基急得火冒三丈。敢死队已经冲进他们之间的空当,从侧翼向他迂回攻击。 黑暗中,只听得那些布尔什维克有节奏的枪托碰撞声和吼叫声:“杀死沙皇的走狗们,英勇的布尔什维克前进!” 巴巴洛克斯基上尉抱起一挺机枪,大骂着向红军敢死队冲去:“屠夫们,都来吧!沙皇陛下万岁!” 一个排长拖不住他,急忙率领部下跟着巴巴洛克斯基冲击。他们虽然打退了红军敢死队,但正面冲锋的敌人还是涌上阵地。双方展开白刃战,殊死肉搏。 巴巴洛克斯基未能及时回师,左翼阵地动摇了,白卫军士兵跳出战壕向后退却。 基艾诺夫上尉见红军突破左翼阵地,自己有被包抄的危险,连忙且战且退。一个士兵在爆炸的火光中看到滚滚而来的烟雾,忽然就想到的曾经在俄国战场上使用过的毒气弹,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以为是红军放的毒气。 “毒气,毒气!”他大喊大叫着躲避烟雾。 这一喊不要紧,正在撤退的白卫军立即混乱起来,人们挤成一团,乱哄哄地涌向李景林徒弟,张镶武少校防守的第二道防线。 张镶武拔出手枪连连向天空开枪,强制止住惊慌失措的溃兵,大声吼道:“站住,站住,谁要逃跑我就枪毙他,给我顶住!” 张镶武的恐吓起了作用,溃兵们掉转枪口,用猛烈的火力顶住追来的红军们。 张镶武毫不迟疑地整编了队伍,指定白卫军的下级军官代理战死长官的职务,进行反冲锋,中俄联军组成的部队一阵猛攻,夺回了失去的阵地。 张镶武马不停蹄地派出一个排,支援左翼的巴巴洛克斯基。 那些布尔什么维克们顶不住敌人交叉火力的夹击,抛下伤兵再次溃退。 左翼阵地夺回来了,右翼阵地却情况不妙。红军攻占了右翼阵地。右翼的残兵退了回来,李景林一面命令炮兵团轰击红军占领的阵地,一面着手组织敢死队。俄国人根本不给他缓冲的时间,接着向主阵地发起冲锋。 李景林决定进一步收缩战线,他下令撤到离主阵地不到一公里的高地北端。这样他的防线缩短了,但受崎岖地形的限制,防线还是非常单薄和危险,与其他部队根本不能结成一体。 红军不顾伤亡,踏着自己人的尸体继续向前冲,速度虽然减慢,却没有因机枪的扫射和手榴弹、迫击炮弹的爆炸,而因此停步不前! 在高地的一侧,冲在最前面的是由苏俄红军耶里奇率领的一个营的残部。耶里奇点起一支烟,猛吸了几口,下令部下向前方的高炮阵地前进。 防御阵地摇摇欲坠。红军士兵密密麻麻地涌进战壕。双方展开肉搏,用刺刀、枪托厮杀扭打,山岭上尸横遍野。 耶里奇一路领先,抡起马刀砍开铁丝网,不管不顾地向前劈杀。马刀上鲜血淋漓,尽是豁口。几个士兵跟随他冲进了炮兵阵地,中国炮兵赶紧放下大炮,拿起步枪还击。一粒子弹划破耶里奇的脸颊,鲜血顺着脖子流下来,他胡乱抹了一把,整张脸变得跟血葫芦一般。 “冲啊,夺大炮!”耶里奇踉踉跄跄地冲近一门大炮,砍死了两个顽强抵抗的炮手。 一排子弹射来,他身边的士兵全倒了下去,耶里奇扔掉马刀,掉转炮口平射敌人,炮膛里却没有炮弹。他抱起一颗炮弹装进炮膛,一个炮手飞身扑过,抱住他翻滚扭打。耶里奇压在炮手的身上,死死地掐住了对方的脖子。中国士兵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拉响了一颗手榴弹,“轰隆”一声,两个人同归于尽。 一个红军军官带着十几个随从,高呼着“乌拉”向第11师的指挥部冲来,李景林拔出手枪还击,指挥参谋人员投入战斗。 在烟雾和混战中,李景林已无法和部下联系,他命令各个部队各自为战,固守阵地,谁要是敢后退一步,他绝不心慈手软,就地军法处置,格杀勿论。 中国炮手打退红军后,迅速压下炮口进行平射。炮弹遍地开花,在涌上来的红军人群里爆炸,一片鬼哭狼嚎。那些没被打倒的红军,仍旧踩着战友的尸体涌进战壕,一大半阵地仍旧失守了。 张作霖清清楚楚地看到这一切。第11师正在全线后退,一旦他们顶不住,整个防线就全完了。 情况万分紧急,他命令预备队紧急出动,进行支援。同时,命令阵地上的重炮掉转炮口,集中火力支援阵地。 关键时刻,中国炮兵司令刘思海的大炮力挽狂澜。冲在队列前面的红军为包抄高地,正在组织冲锋队形,炮火劈头盖脸倾泻下来,在密集的队伍当中开花。士兵成群成群地倒下,血流成河。 李景林看见形势有利,不失时机地指挥部队发起反击。 受到三面夹击的红军终于支持不住,被迫全线溃退。 在红军主力部队发起进攻的同一天晚上,红军上校伏得罗克率领600人,也在阵地的西面发起进攻。 红军的士兵们,悲壮地进行“人海战术”,大踏步地冲进阵地前沿的开阔地。 他们正好成了中国空军飞机的活靶子,十几架“雷霆”式俯冲轰炸机立即进行大肆轰炸。中国的飞行员从空中望下去,俄国人像在操场上操练似的,排着整齐的队形呐减着冲锋,对身边落下的炸弹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他们穿过硝烟和尘土,越过累累的弹坑,视死如归,漫山遍野尽是闪闪发亮的钢盔和刺刀。前边的军官和旗手倒下去了,后面的士兵接过旗帜依然前进,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抵抗炽热的弹片,没有一个人临阵退却。 严阵以待的中国官兵无不目瞪口呆,这哪是一场热兵器时代的战争,简直像重新回到了古战场。 伏得罗克孤注一掷,将指挥部人员全部投入进攻。 滚滚烟雾吞没了血红的夕阳,天昏地暗。中国士兵躲在掩体里,养精蓄锐,大家心里都清楚,猛烈的炮击之后,又将是一场死去活来的恶战。 李景林一直观察着对方,至此感觉胜券在握,他立即请求上司派出一支突击部队,从侧翼包抄进攻失利的敌人,自己再从高地发起反冲锋,俄国人必定插翅难逃。 总指挥部很快回答他说,如果高地上的伤亡不大,明天拂晓部队将全线出击! 落日西沉,夜幕低垂,山峦变得朦胧模糊起来,伏得罗克率领重新纠集的800余名官兵钻出阵地,暗暗向高地迂回接近。 中国人的炮火异常凶猛,炮弹连珠般飞过来,密不透风。 匍匐前进的红军士兵,这一次学乖了,他们不再上起刺刀做无谓的冲锋,而是乘炮火的间隙打冷枪,以引诱中国军队暴露机枪火力点,然后扔出手榴弹,借着爆炸腾起的烟尘冲进战壕。 短兵相接,中国人的大炮不敢轻易开火,因此难以发挥应有的威力。这一仗比头一天晚上的更加惨烈,小股红军不断从局部突破阵地,摸到后方迂回攻击。 李景林命令巴巴洛克斯基上尉主动撤回第二道防线,让阵地上的重炮猛轰他让出的阵地。 高地上炮火连天,浓烟滚滚,光秃秃的树木被弹火点燃,燃起一片火海,照亮了黑暗的山野。 红军不顾死活,继续进攻第二道防线! 红军已经迫近中国迫击炮阵地前,中国炮手压低自己的炮口,犹如刺刀见红面对面地射击敌人,迫使红军成堆地滚下山岭。 激战到拂晓,巴巴洛克斯基的连队仅剩60余人,其他连队均伤亡过半,第二道防线一触即溃。 李景林一度想动用预备队,但理智告诉他,最后的胜利取决于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 果不其然,他顶住最后一次敢死冲锋后,俄国人也同样吃不住劲儿了,无力组织起强有力的进攻,只是架起机枪断断续续地扫射,虚张声势。 中国飞机再度赶来参战,轻而易举地消灭了残存红军的火力点。 李景林见时机已到,果断地命令预备队发起反冲锋。 筋疲力尽的红军残余部队,哪里顶得住有生力量的反击,他们丢弃了攻占的阵地,连滚带爬地溃退下去。 红军的攻击努力,终于遭到了最惨重的失败! 第五百八十五章 那些飞行员们 随着战局的进展,大包围已经完成。 从曼西克到奥列格美克,中国第一军团,东北军团在飞机、大炮、坦克的掩护下,已经全部完成突破。 伏龙芝所指挥的苏俄红军几十万人,被包围在了克敦斯诺亚尔斯克。 他们没有援军,莫斯科现在正陷入到内斗之中,根本无暇顾忌到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在莫斯科的那些领导人看来,内部的斗争要远远超过了战场上的胜负。 伏龙芝必须要依靠自己了。 他完全不知道还能继续坚持多少时候,也不知道自己的几十万军队会遭到什么样的命运,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尽到自己的努力坚持下去。 五十多万人的命运,就掌握在了自己手里! 战场上,到处都是飞机的轰鸣、大炮的怒吼、坦克的咆哮,但这些所有所有的优势装备,却全部都属于敌人。 红军呢?他们除了斗志和精神就再也没有剩下别的了。 伏龙芝希望自己的士兵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能够坚持两个月以上,即坚持到12月至1月,等待俄罗斯严酷的寒冬到来,天气或许能够帮上俄国人的大忙。 但是做为中国军队的总指挥,张孝淮却不允许这样局面的出现! 对克敦斯诺亚尔斯克的大进攻开始了! 飞机频繁的出现在天空,把一枚枚的重磅炸弹落到了地面上敌人呢的部队中。战斗机忽尔在空中耀武扬威的巡视着,忽尔俯冲下来打出一串子弹。 敌人的飞机在肆虐着天空,苏俄红军终于忍无可忍,把他们能够调动的空中力量都拉了出来,要和中国人在空中展开决战! 十九架俄国飞机气势汹汹的出现在了天空,恶狠狠的向着中国机群压来。 地面上所有的部队,都亲眼目睹了这场“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大空战”! 一架“鹰隼”式死死咬住了一架俄国人的飞机,子弹闪烁着让人畏惧的火光,在空中不断划过。 俄国人的飞机不断的在空中变换着各种各样的姿势,企图摆脱中国人的纠缠。 那架画着九个骷髅的“鹰隼”02号,如同一只空中的幽灵一般,死死的紧盯着俄国人的战机。 王如飞猛然把战机侧拉,飞机呼啸着拉到了俄国人的侧翼,接着一串子弹无情的向着俄国人的战机喷吐出来。 俄机避让不及,子弹全部打到了它的机身上,飞机一阵抖动,接着剧烈的爆炸在空中发生了…… 王如飞傲慢的看着那些被击毁的敌机。 第十架。自己的机身上很快将会画上第十个骷髅。 就在这个时候,两架俄机忽然出现,如同两只饥饿的秃鹫一般红着眼睛朝中国人的这架王牌战机扑来。 王如飞冷静的拉动机身,躲避着不断飞舞而来的子弹。 但是那两架俄机似乎铁了心的要把这架中国人的王牌飞机击落了,他们死死的咬着,一点也都不肯放松。 王如飞的情况有些危急。 他不断变幻着自己的位置,一次次的拉动、侧飞,但无论他如何努力,也都始终无法摆脱…… 就在这个时候,一架“猎鹰”出现了! 是哈维架设的飞机! “这些该进地狱的布尔什维克!” 哈维嘴里恶狠狠的骂着,一串串的子弹迅猛而无情的喷向了俄国人的飞机。 在暂时无法击落“鹰隼”的情况下,俄国人迅速把目光盯住了这架“猎鹰”,空中的一场绞杀开始了。 王如飞趁着这一机会,迅速拉动飞机,朝着自己左面的一架俄机扑来。 子弹暴雨一样的打了出来,漫天都是飞舞着的火舌。 那架俄机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接着屁股后面冒出黑烟,朝着地面载了下去…… 得意的笑容又在王如飞的脸上浮起: 第十一架! 自己的机身上等到自己退役的时候,能够画上多少骷髅? 但就在这个时候,意想不到的时候发生了。 剩下的一架俄机,睁着血红的眼睛,不顾一切的和哈维的“猎鹰”绞杀在了一起。两边的机枪手毫无畏惧的互相开枪射击,都想要把对方的战机吞噬在自己的弹雨里…… 哈维的身子忽然晃了一下,接着他发现自己中弹了…… “该死的布尔什维克,该死的布尔什维克……”哈维嘴里喃喃咒骂着。 他竭力想要保持飞机的稳定性,然后他又发现机枪声也停了下来,他知道,自己的射手也中弹身亡了。 他忽然发现给予了自己致命一击的那架俄机,发出了尖利而恐惧的尖叫,然后在空中变成了一团火球…… 哈维笑了,又是那个王如飞吧?这个该死的家伙,机身上能有十二个骷髅了……见鬼,自己这一辈子是再也无法赶上他了…… 哈维叹了口气,把手松了开来。他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什么也都不去想了。 别了,这个美好的世界;别了那些美丽的姑娘们;别了,德威特,那是自己美丽的家乡…… 王如飞肝肠寸断的看着“猎鹰”朝着地面坠落,这位中国的王牌飞行员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 哈维,哈维…… 那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他们曾经约定,等到战争结束后,先去南宁,王如飞的家乡,尝尝南宁的香煎豆腐和炒大虾,然后再去德威特,品尝哈维“吹嘘”的美味…… 没有香煎豆腐、炒大虾,也没有德威特的美味了…… 威廉斯·比尔·哈维,美国阿肯色州德威特人,1920年加入俄国战场,志愿者的身份进入中国空军,1920年10月阵亡于克敦斯诺亚尔斯克,是年二十九岁。 这是一个挺棒的美国小伙子,他自己说并不是因为喜欢战争才来到俄国的,只是对天空充满了热爱。 他离不开天空,最后也把自己留在了天空…… 俄国人的空中决战被击溃了。十九架俄机里,八架被击,三架受伤。 而中国方面的损失为两架飞机,受伤两架。 又是一场漂亮的胜利! 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的天空,很长一段时间里再也不会看到俄国人的飞机了。 “鹰隼”02号缓缓的降落在了机场上,一个人就击落了三架敌机的王如飞从飞机上下来的时候,脸上却并没有欢乐和兴奋…… 大胖和二胖兴冲冲的赶了上去,对自己的“飞哥”又是一通吹捧。 大胖朝天上看了看:“哈维呢?哈维的飞机呢?” 王如飞没有回答,不详的预感在大胖和二胖的心里出现。 “哈维呢?哈维呢?”二胖不死心的连声追问。 “他走了!” 王如飞轻声说道。 大胖和二胖怔了一下,接着脑袋“轰”的一下就炸开了。 哈维走了,哈维走了! 大胖和二胖似乎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那个喜欢开玩笑,从早到晚老是闹腾着,永远有用不完精力的哈维真的走了? 不,这不是真的…… 二胖怔怔的站着,接着捂着脸一下蹲到了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大空战的胜利,让中国空军完全掌握住了制空权,从现在开始,他们可以继续肆无忌惮的朝着敌人轰炸,而再也不用会遭到红军空军的攻击了。 但是为了这场胜利,他们也同样付出了代价。 中国空军中的一些人,再也无法回到家乡了。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一些外国人。 他们曾经一起在这片战场奋战,一起在这片蓝天翱翔,他们一起笑过、闹过,一起追过姑娘,打过群架…… 在陆军的眼里,这些空军的家伙总是那么的散漫,无法无天,他们根本就不在乎被禁闭、被降职,在他们看来,这些惩罚反而是他们炫耀的资本一般。 宪兵们也最头疼这些家伙,总给自己惹麻烦。 可你能拿他们怎么样?今天抓了,明天还得放了,天空中少不了他们。一些宪兵发誓,他们要是死了绝对不会去参加他们的葬礼。 可是,当哈维和阵亡的空军将士下葬的那天,那些陆军和宪兵们还是来了,甚至他们中有的人悄悄的擦起了眼泪。 多好的小伙子啊!尽管他们老是给自己添麻烦,可他们真的是一群棒小伙子! 怎么就这么走了呢?将来自己面对禁闭室的时候,一定会想念他们的。 “他们都是真正的勇士。”张孝淮亲自出席了阵亡飞行员的下葬仪式,那些棺木中静静躺着的,有中国人,有美国人:“我们会记得他们的,当我们取得了胜利后,我们每年都会来祭奠他们,我们也会告诉我们的后代子孙,在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在这里曾有多少人长眠于此……” 王如飞、大胖、二胖并没有参加葬礼。 空军基地。 “准备起飞,准备起飞,所有飞行员登机!” “目标,克敦斯诺亚尔斯克三号地区,全方位轰炸!” 飞行员们匆匆的登上了自己的飞机。 王如飞整理了下军装。身后,传来了大胖、二胖的呼喊声:“飞哥,加油!” 加油,中国空军! 加油,正在俄国奋战的所有中国勇士们! 第五百八十六章 第一骑兵军 空中优势的确定,让克敦斯诺亚尔斯克被包围的苏俄红军不得不被迫每分每秒面临着无休无止的轰炸! 地面上的大炮也配合着空中发出轰鸣,无情而冷酷的摧残着每一寸的阵地。 苏俄红军的力量不断的遭到削弱,他们那微弱的炮火,很快便被湮没在了中国人无穷无尽的炮火覆盖之中。 这是摧残,彻头彻尾的摧残! 一份份求援的电报拍到了莫斯科,但每份都如同石沉大海一般,看不到任何的回复。似乎,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的红军,早已经被遗忘了一般。 伏龙芝的心情是痛苦而沉重的。 做为一个总指挥,他第一个就对目前的局面做了检讨,并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而不是去怪莫斯科的那帮决策者。 但他必须要为几十万红军战士的生命负责! 坏消息不断传来,曼西克遭到突破、奥列格美克遭到突破……左翼遭到突破、右翼遭到突破……正面正在蒙受攻击,大量的官兵正在阵亡…… 10月11日,一条让其震惊的消息终于传来:谢苗·米哈伊洛维奇·布琼尼的骑兵军两翼被敌人突破,他和他的部队被包围在了米尔内,中国人正在对其发起毁灭性的攻击! 伏龙芝的脑袋“轰”的一下就炸了开来。 谢苗·米哈伊洛维奇·布琼尼是斯大林最信任的将领,也是最喜欢的将领。 当身在莫斯科的斯大林知道了这一消息之后,立刻发来了一份措词严厉的电报,要求伏龙芝不惜一切代价把谢苗·米哈伊洛维奇·布琼尼同志救援出来! 可是怎么救援? 自己的部队尚且被牢牢的压制在了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又哪里有力量去救援布琼尼的部队? 伏龙芝硬着头皮组织了几次突击,但都被防御严密的中国军队给打了回来。 一筹莫展的伏龙芝,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而在米尔内苦苦挣扎着的布琼尼和他的骑兵部队,等待着他的是什么谁也无法知道了…… 米尔内,布琼尼之第一骑兵军。 那些骑着战马的骑兵,疲惫的和看着同样疲惫不堪的战马。 周围全都是尸体,一具具横七竖八的躺着。各种各样的姿势,似乎在那诉说着刚刚进行过不久的那场惨烈的战斗…… 周围是中国人大量的坦克部队、炮兵,和正在集结起来的步兵。 他们并不急着进攻,而是在那耐心的重新调整着兵力。布琼尼和他手下的士兵们都知道,当新的进攻开始之后,那将是会是骑兵军的最后一次战斗! “军长同志,斯大林同志的电报。” 布琼尼面色麻木的接过了电报,斯大林在电报上鼓励他们一定要坚持到底,并且说已经给克敦斯诺亚尔斯克会战最高指挥官伏龙芝下了命令,务必要在今天夜里前和骑兵军汇合。 布琼尼苦笑了下。 先不说伏龙芝的部队能不能够突破敌人的包围,仅仅是自己的骑兵军能不能够坚持到夜里,已经很难说了。 中国人新的进攻,顶多在半个小时之后就将重新展开。 自己是在拿骑兵对抗敌人的钢铁! “给斯大林同志回电!” 布琼尼沉默了下:“敌人很快就会向我发动一次新的进攻,我和我的同志们,将竭尽所能抵挡住敌人的进攻。伏龙芝同志的增援部队很难在您要求的时间里抵达,敌人拥有着全方位的优势,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已经陷入了重重的包围。但我请尊敬的斯大林同志和党放心,哪怕战斗到最后一刻,我也知道一个真正的布尔什维克应该做些什么。 谢苗·米哈伊洛维奇·布琼尼。” 布琼尼是带着激愤、悲哀的心情回了这份电报的,当这份电报发出之后,莫斯科方面沉默下来了。 似乎,他们也正在麻木而无奈的等待着第一骑兵军最后时候的到来…… 中国人也同样在等待着! 邓夏看了下表,仔细小心的收了起来,站在坦克中,他挥了一下手,语气冷静中甚至带着冷酷:“开始吧!” 民国9年10月11日,对苏俄红军第一骑兵军的歼灭战开始了! 无数的中国大炮发出的嘶吼,让整个大地都为之颤抖。 炮弹无情的砸落在俄国人的阵地上,那些俄国人的战马嘶鸣着,如果不是它们的主人死死的牵着,也许战马早就已经四散奔逃。 布琼尼就那么站在那里,任凭炮弹在自己的周围呼啸、爆炸。他一点躲避的念头也都没有。 如果一枚炮弹能在身边爆炸,或许这也是对自己的一种解脱吧…… 但是炮弹却好像长了眼睛一般,一颗也没有落在他的附近…… 布琼尼苦笑了下,有的时候求死也是那么的困难…… “军人同志,敌人开始进攻了!” 听到这个声音,布琼尼振作了一下。 他让自己的卫兵牵来了战马,翻身上马,抽出马刀,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同志们,考验我们的时候到来了,请不要忘记我们的身份。同志们,我恳求你们,像个真正的布尔什维克战士那样去牺牲吧!” “乌拉!乌兰!” 红军骑兵们的呼声响了起来…… 战马对坦克的搏杀在米尔内开始了! 那些中国人的坦克肆无忌惮的在战场上冲杀着,在俄国人的防线上撕开了一道又一道的缺口…… 俄国人的骑兵部队疯狂的冲杀着,战马发出嘶鸣,拼命的朝着那些钢铁怪兽冲去。而那些钢铁怪兽也同样发出咆哮,发出让人颤抖的声音朝着那些朝自己冲来的战马碾压过去。 这是血肉之躯对钢铁的作战!这也是一场完全不公平的对决! 俄国人的骑兵一个个的从马上摔落,失去了主人的战马,发出悲哀的嘶鸣,接着扬起四蹄远远的跑离了这个可怕的地方…… 第一骑兵军的人数在急剧的减少着,战场上的尸体在急剧的增加着…… 俄国人越来越少了,布琼尼已经完全失去了对战场的控制。现在在战场上的各个角落自己的部下们完全是在那里各自为战,进行着最后的、最英勇的、但也是最无奈的抗争。 中国人的步兵也已经投入到了战场,他们不过是来打扫战场的而已。 布琼尼身边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卫队,他朝士兵们看了看:“有怕死的吗?” 士兵们沉默着,没有人回答他。 布琼尼笑了一下,然后把自己的马刀向前: “同志们,为了苏维埃,为了胜利,冲啊!!” 为了胜利? 是的,起码在布琼尼看来是为了胜利! 这群最后的骑兵,如同去阻挡风车的堂吉克德一样,向着那些自己永远也都不可能战胜的敌人冲了过去。 而坦克,则也再度发出轰鸣…… 一切都结束了,战场上静悄悄的,除了坦克偶尔发出了一声叫声…… 地上的尸体就连战胜者看到了,都会觉得有些害怕,他们从来也都想不到会有这么血腥的战争…… 俄国人在这次疯狂的冲锋中死了多少?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愿意去统计。 他们只知道在这次攻击中,那些马上的骑士如同落叶一般纷纷坠落,悄无声息。 这不再是战斗,而是一次屠杀! 钢铁对血肉的屠杀。 骑兵终究要被历史淘汰,这是谁也无法避免的。 坦克才是未来的真正的钢铁骑士! 也是战场上的主宰。 步兵们正在打扫着战场,搜寻着幸存者。 那些垂死者在血泊中伸出手来,奄奄一息的想要寻求着救助……经过的中国士兵,悲悯的朝他们摇了摇头……没有办法救治了,谁也没有办法再救他们了…… 如果是才踏上战场,那些曾经的新兵们或许还不忍心,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已经见惯了生死,甚至已经变得麻木了。如果现在躺在地上的是自己,敌人同样也不会伸出手的。 这就是战争,最残酷最血腥的战争…… 他们都已经变成了老兵,再在战场上打一段时候,他们就会回国,然后会有和他们一样曾经对战场懵懂无知的新兵到来,然后再和他们一样,从对战场的畏惧害怕到无所谓。 只是希望在此之前,自己能够不要死在这里吧。 大量的俄国俘虏被集中了起来,并没有遭到什么虐待。而在这些俘虏的脸上,也看不到任何失败后的悲哀,只有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清楚的绝望。 邓夏站在阵地上,看着面前的一切,什么话也没有说。一队队的俘虏从他的面前经过,他在那平静的看着,忽然叫住了其中的一个俘虏。 这是一个俄国的军官,而且还是一名将军,邓夏朝他看了一下,问道:“军衔,姓名?” 那个俄国军官正了一下身子,竭力用自己能够发出的最大声音回答道:“苏维埃工农红军第一骑兵军军长谢苗·米哈伊洛维奇·布琼尼!” 第五百八十七章 那些无耻的人!! 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大包围的完成,以及苏俄第一骑兵军的惨败,迅速传到了国内和全世界! 欧美报纸一片赞扬之声。《纽约时报》报道:“……这是一次辉煌而伟大的胜利,证明代表着自由民主的军队,最终必然将战胜邪恶的帝国……我们有理由为中国人欢呼,当他们的大总统成功访问了美国之后,他的军队也用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来回报了他们的大总统…… 我们完全有充分理由相信,在俄国最终的胜利已经不会太遥远了……干涉国的军队现在必须全力配合好中国军队,同时给予更大的援助,俄国的战争越早顺利结束,对于整个世界的和平,以及建立一个远东的新秩序,是有莫大影响的……” 英国的《泰晤士报》、法国的《巴黎日报》也都做出了相同的报道,他们在报道中无一例外的赞美了中国军队在战场上的杰出表现,以及他们的大总统的卓越领导。 而在中国,《中国时报》则在醒目位置标注出了一个大大的标题:“战无不胜的国民革命军万岁!” 随即又在下面写道:“……这次辉煌的胜利,必须要感谢那些在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感谢我们的大总统……我们在国内战争中能够取得胜利,在国外,我们同样也能战无不胜,取得一次又一次的胜利…… 没有人可以阻挡我们前进的步伐,正如同没有人可以动摇到大总统对于这个国家的领导……我们的国家正在强盛,我们的民族正在大总统的带领下奋勇前进……当我们的军队继续为了远东新秩序而战的时候,我们有理由相信,一个强大的中国已经离我们不远了……” 国内大多数的报纸都是类似的调子,当然,也出现了并不和谐的声音。 在《中国南方报上》就出现了这么一篇文章,非常直截了当的批评到了中华民国的大总统以及他所领导的政府:“……中国从来都是一个爱好和平的国家,穷兵黩武并不是我们的选择……我们没有理由为了一个俄国而战…… 全国已经统一,在这个时候最应该做的是大幅度的削减兵力,把国家纳入到正常的轨道中来,而不是为了一个邻国出兵……在这次的对外战争中,大总统完全是独裁的、武断的发出了这样的战争,甚至可以这样说,国会现在已经沦为了一个摆设……中国必须要建立起一个民主自由的国家,而不是一个独裁国家…… 战争必须停止,俄国战俘们必须全部释放,我们的军队必须全部从俄国撤离,以显示我们是一个爱好和平的民族,而不是一个靠战争武装起来,所谓的强大国家……” “这是哪家报纸的屁话?”把手里的《中国南方报》扔到了桌子上,王恒岳的鼻子里冷哼了一声。 才从东北回来的蒋介石急忙说道:“这家报社的主编叫蒋翠冷,同情布尔什维克,同情俄国革命,多次利用自己掌握的报纸发表了这些蛊惑人心的话,我们已经再三提出了警告,但蒋翠冷依旧置若罔闻。由于他在社会上有一定的名望,因为我们始终没有动他,不过他现在闹得越来越不像话了。大总统,你看是不是要……” “不必,动武不是最好的选择。”王恒岳摆了下手,看了一下墙角那的大座钟:“明天下午6时,发布‘大总统紧急告全国民众书’!” “是!” 大总统即将发布“紧急告全国民众书”的消息,迅速在第一时间传开。 这位统一了全国,并且迅速的将中国从一个被动挨打的国家,转变成了能够出兵干涉外国的政府,以及国家上对中国的支持,国内经济建设的欣欣向荣的发展,都让大总统王恒岳的声望在大多数的中国民众心中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 而选择在这个时候发布“紧急告全国民众书”,难道是中国要出什么大问题了吗? 时间还没有到的时候,大半个中国的人都聚集在了街头的大喇叭下,或者在自己家中打开了收音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耐心的等待着。 六时整,大总统王恒岳的声音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大家知道我们在打仗,不是为自己国家打的,而是为了外国打的,这个国家叫俄国。有人骂我,有些报纸也在骂我,穷兵黩武,独裁者,侵略者,骂什么的都有,有的人甚至迫不及待的希望我下台…… 他们的思想无非就是中国是个爱好和平的国家,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能够动武的,哪怕敌人打到了自己的门口,也要先以理服人,实在不行了,那才可以打一下,不然就不能体现中国人的大度、气量、博爱…… ‘中国人生于大陆,早营农业,历受游牧民族之害,历史上满是血痕,却竟支撑以至今日,其实是伟大的……’这是我最近听到的一段话。中国自古号称华夏,把周边异族斥为东夷、西戎、南蛮、北狄,除非万不得已,决不付诸武力。所谓‘辉文德不观兵’或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束之’,是中国对待蛮夷的总方针。在不断遭到周边游牧民族侵扰时,历代朝廷绝少以兵力与其对抗,更多的是赐以金帛博得欢心,换取暂时的安宁…… 而历代的君王,也绝大多数是崇尚和平、反对武力的,象秦始皇、汉武帝这样主动去征讨北狄的君王在中国历史上是极为罕见的。 于是我们对秦始皇和汉武帝的评价不高…… 我有一些不解,‘中国人生于大陆,早营农业,历受游牧民族之害,历史上满是血痕,却竟支撑以至今日,其实是伟大的……’我不解的是,为什么满是血痕的总是中国?为什么非要等到敌人把你打疼了,打的快要亡国灭种了,这才奋起反击?为什么我们不能把这种亡国灭种的危险,扼杀在萌芽状态? 难道我们非要看着人民遭受苦难,国家遭受欺凌,整个民族浑身上下都已经是斑斑血迹了,这才会幡然醒悟?哦,原来敌人那么凶残,原来敌人是想杀死我们?那我们不反抗真的是不行的了啊…… 然后我们勉强打胜了,国家遭到了严重破坏,民不聊生,赤野遍地,我们却一边收拾着自己破碎的山河,一边原谅着那些几乎杀死我们的敌人。再过个十几二十年,这些伤疤我们自己都忘记了,又和曾经企图杀死我们的敌人有说有笑,甚至变成了朋友…… 我很悲哀,我从来没有那么悲哀过。我们总是被动的,被动的等着人家来打我们,把我们的牙齿打掉了,还得忍痛带着笑脸摆出一副天朝大国的样子来笑脸面对你的敌人。因为我们是文明古国那,我们是天朝上邦那,我们是爱好和平的国家那…… 无耻!” 喇叭里王恒岳的声音一下变得激昂起来: “无耻的哲学,无耻的逻辑!还有一些为这样无耻哲学无耻逻辑吹捧着的无耻学者!我坚定的认为这样的人,存在是对国家和民族的侮辱,是一群彻头彻尾的卖国贼! 有一份报纸叫《中国南方报》,那里有一个主编叫蒋翠冷,就是这样无耻的卖国贼! 这个无耻的主编编的无耻的报纸上有这么一段‘奇谈’,我可以给大家念一念,奇文共赏:‘战争必须停止,俄国战俘们必须全部释放,我们的军队必须全部从俄国撤离,以显示我们是一个爱好和平的民族,而不是一个靠战争武装起来,所谓的强大国家……’ 好吧,我们不应该出兵俄罗斯,我们不应该发动战争,我们甚至应该和俄罗斯表达出永远的低顺,为什么?因为我们是友好的邻邦啊。 可是我偶然翻到了一份俄国地图,又偶然的发现了一些东西,我不是什么历史学家,更加不是什么满腹经纶的学者,但我有一些不懂的地方,想请教一下这些专家和学者们。 当我打开俄罗斯地图,翻到江东六十四屯地区的时候,会奇怪的发现一些似曾相识的地名! 尼古拉耶夫卡、波雅尔科沃、穆拉维约夫卡、格罗杰科沃、沃尔科夫、库罗巴基诺、格里布斯基…… 我一瞬间迷茫了,凝固了,我无所事从,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这些地名是怎么了? 为什么这些名字我看着如此眼熟?为什么这些名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苦苦的想着,然后去翻阅一些历史书,诚心的向学者们请教,终于,我明白了,我也恍然大悟了。 哦,原来是这样的啊!” 第五百八十八章 大总统的愤怒之声!! 喇叭中王恒岳的声音由激愤又重新回到了低沉:“我忽然发现了,尼古拉耶夫卡、波雅尔科沃、穆拉维约夫卡、格罗杰科沃、沃尔科夫、库罗巴基诺、格里布斯基……这些地名为什么那么眼熟。 尼古拉耶夫那不是积极侵华的沙俄头子吗?波雅尔科夫不是最早侵入黑龙江,活吃索伦人的所谓俄国探险家吗?穆拉维约夫不是连哄带吓逼签瑷珲条约的俄国政治流氓吗?格罗杰科夫不是所谓滨海州总督,屠杀中国人的刽子手吗?沃尔科夫不是曾组织策划海兰泡惨案大肆屠杀华人的阿穆尔州四区警察局局长吗?格里布斯基不是直接策划了江东六十四屯血案,并组织了对80余个中国村落的万人大屠杀的所谓阿穆尔省军政长官吗…… 如果将这些带血的地名按其主人公的生卒年连成一条线,发现几乎囊括了俄国的半个侵华史,那是中国的耻辱史和血泪史。是谁在给这些人命名,他们究竟要表达什么?是以自己特有的‘喜闻乐见’的方式表达着内心的欢欣,还是对对方的恣意侮辱和毫不掩饰的藐视?为什么要在凝结着中国人的奇耻大辱的地区如此密集的给这些刽子手命名?这些双手沾满中国人鲜血的跨越各历史时期的殖民头子、警察、恶棍、无赖、流氓在这块狭小的相遇了,他们在曾经被他们血洗的土地上济济一堂,向对岸炫耀着自己的殖民武功!小小的江东六十四屯,一串串滴血的地名…… 贼偷了东西,怕主人讨还,所以偷完东西后要连主人也一起杀掉。这就是俄国人! 当揪住‘义和团’拳乱这根稻草后,规划中的大屠杀便开始了。屠杀从7月16日几乎在海兰泡和江东六十四屯两地同时开始。屠杀具有军事恐吓性质,偷了东西的贼将这块土地上的中国主人用水淹死、用火烧死、用枪打死、用刀刺死、用斧砍死……他们千方百计的放大屠杀效果,通过控制节奏、设计细节来制造心理效应。在那个悲惨的日子,中国人断肢碎骨、横亘江津、哀鸿遍野,血流成河,黑龙江就像一个充满着无穷苦难的铁门锁住了江东、江北数万同胞的生路,整个海兰泡和江东六十四屯地区变成了中国人的屠场。” 王恒岳的声音低沉而愤怒,听众们的脸上也同样浮现出了悲哀和愤怒,一种情绪正在他们之中蔓延着。 能够听出王恒岳正在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无论他如何控制,听众们却依然能够听出大总统的声音在那颤抖:“我找了许多过去的报纸,俄国人企图掩盖他们的谎言,但幸运的是,外国人的报纸上却忠实的记录下了这一切。我很愿意把它念出来,念给所有的中国人和俄国人听! ……到达上布拉戈维申斯克时,东方天空一片赤红,照得黑龙江水宛若血流……手持刺刀的俄军将人群团团围住……把河岸那边空开,不断地压缩包围圈。军官们手挥战刀,疯狂喊叫‘不听命令者,立即枪毙!’……人群开始象雪崩一样被压落入黑龙江的浊流中去。人群发狂一样喊叫,声震蓝天,有的想拼命拨开人流,钻出罗网;有的践踏着被挤倒的妇女和婴儿,企图逃走。这些人或者被骑兵的马蹄蹶到半空,或者被骑兵的刺刀捅翻在地。随即,俄国兵一齐开枪射击。喊声、哭声、枪声、怒骂声混成一片,凄惨之情无法形容,简直是一幅地狱的景象…… 清扫现场的工作,紧跟在一场血腥的屠杀之后立即开始进行……那堆积如山的‘尸体’,大部分是气息未绝的活人,周身肝脑迸溅,血肉狼藉……不管是死是活,被一古脑儿地投入江流……清扫过后。黑龙江水浮着半死的人们象筏子似的滚滚流去,残留在江岸大片血泊中的只是些散乱丢弃鞋、帽和包袱之类。就是连这些遗物,也都被蹂躏得一无完形…… 二十一日,公历七月十七日午前十一钟时,遥望彼岸,俄驱无数华侨圈围江边,喧声震野。细瞥俄兵各持刀斧,东砍西劈,断尸粉骨,音震酸鼻,伤重者毙岸,伤轻者死江,未受伤者皆投水溺亡,骸骨漂溢,蔽满江洋……” 王恒岳念到这里,眼泪已经顺着他的眼角流了下来,这位坚强的大总统,第一次落泪了。但没有人能够看的到,他用他颤抖的声音说道:“这不是在黑龙江岸边发生的、有组织的交战双方的一场武装较量,这是一场对手无寸铁的全体居民的冷血屠杀以及对其家园的系统毁灭! 我还看到这里,让我肝肠寸断的一切。 麻木的人们就看待黑龙江面浮满尸体,飘动和堆积在这条江的中国沿岸。人们最初认为那是俄国人的尸体,但是不久就真相大白,警察在哥萨克人的帮助下,把所有海兰泡居民带到距黑龙江七俄里的地方,然后把他们扔进激流。由于受难者人数众多,在将他们抢劫一空之后,他们是被分组抛入河中的。嗜血的凶手们全然不顾男人、女人或者孩子们的乞求。生活在海兰泡的六千中国居民,只有六个人幸免于难……凶手们惩罚受难者并屠杀那些试图在水中自救的人。他们用受难者的长发辫把他们梆在一起,再投如水中…… 二百余年积蓄,迫为国难,一旦抛空,黄童离家长号,白叟恋产叫哭,扶老携幼,逃奔瑷珲。对过长江阻梗,绕越不能,露守江滩,群号惨人……江东屯仓,俄兵举火烧平,愁烟蔽日,难民避无处,哀鸿遍野…… 这些中外各方对当年惨案场景的纪录现在仍然跃然于纸、历历在目、痛彻心扉,恍如隔世。 黑龙江,中国北方诸民族的母亲河,千百年来以她博大的胸怀滋养着沿岸的儿女。但是在那一天,1900年7月16日,他流的是他的子民的血…… 江东数万同胞,最终泅渡过江和官船接运回右岸的不足五千人。我有时想,如果中国军队军备强盛,或许俄国人不敢轻举妄动;如果善良中国人对贪婪的俄国人保持警觉,早作准备或许血案不会发生;如果血案发生在冬季,80屯的中国人可以由冰面涉江,不会露守江滩,绕越不能成为要地不要人的俄国政策下的待宰的羔羊;但这只是我善良的假设,历史是不能假设的。与此类兽性未泯的蛮族为伍,在国力孱弱或边防疏失时被杀戮几乎是一种必然。 事实上那些侥幸逃到江西的六十四屯中国居民并没有来得及安居便遭到随后越过黑龙江的俄国人的第二轮杀戮,而翻山越岭一路逃亡到齐齐哈尔的幸存者又遭到俄国人的第三轮的杀戮! 哀我庚子俄难,哀我故土! ‘我高我曾我祖父,艾杀蓬蒿来此土。糖霜茗雪千亿树,岁课金银无万数……’” 说到这,王恒岳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道:“有人要问,那是沙俄时代做的事情,和现在苏俄的布尔什维克政府无关,可是我想告诉所有的人是,一样的,其实都是一样的! 无论是沙皇还是苏俄布尔什维克政府,他们在对待这件事情上的态度是一样的! 江东六十四屯惨案后,中国当局曾依约讨还故地。俄国人百般推脱抵赖。对于自己的毁约行为,当时沙俄当局提出‘中国人围攻海兰泡,俄国人正当防卫说’…… 沙皇被推翻了,布尔什维克成了俄国暂时的主人,于是他们又提出了‘中国主动撤离、协议无效’、甚至是比沙皇政府还要无耻,还要荒谬至极的‘租借地说’,甚至是‘自古以来的俄罗斯领土说。 可谓耍尽流氓手腕,极尽诡辩之能,无耻之极! 沙皇政府和苏俄政府的本质是根本一样的! 俄国人生性虚伪、阴毒举世公认。这个贪婪成性的民族对于吞进嘴里的肥肉是不会轻易吐出来的,俄国人说‘俄罗斯幅员辽阔,但没有一寸是多余的土地…… 其实此话应该再加一个注脚:不论是合法的土地,还是非法掠取的土地。 俄国人又说‘我们的土地是我们的鲜血换来的’。事实上中俄几乎没发生过真正意义的战争,俄罗斯侵吞中国大片领土,并没有付出什么血的代价,是边疆地区的中国各族人民一片片的倒在血泊中…… 俄罗斯有用‘伟大的民族人物’命名地名的传统。 彼得格勒、叶卡捷琳堡、伏尔加格勒等等! 但是江东六十四屯的地名,无论是沙皇、苏俄、还是现在所谓的远东国,邦至今却从来就没更改过。对俄罗斯人来说,这些殖民头子、警察、流氓、恶棍、骗子、无赖都个个都是民族英雄,是俄罗斯的民族精神所在,具有超越社会制度和政府执政理念的普世价值。 俄国人还要将这些殖民头子、警察、流氓、恶棍、骗子、无赖世世代代的顶礼膜拜下去,教育后人开拓进取、再立‘新功’。 血在蔓延,血还没有干! 而我愤怒的还并不仅仅只有这些而已!” 第五百八十九章 出兵! 每一个人的情绪都随着王恒岳忽尔激愤、忽尔低沉的声音被调动起来! 王恒岳的声音充满了鼓动性。 “血在蔓延,血仍未干,但我们中的一些人,就已经忘记了!就在那里鼓吹着什么和平、正义。在他们看来,中华民族永远只能被人欺负,而欺负别人,就被视为是大逆不道的,是破坏传统的,甚至,是在破坏国家和民族。 那些无耻的人们,你们可以去问一问海兰泡的那些幸存者,去问一问那些冤魂们,他们会不会答应,会不会允许我们忘却,会不会同意我们的‘宽广’胸怀! 如果你们的家人也同样死在那里,我相信你们不会的……不,也许你们会的,因为在你们的身上,我看不到一丝一毫中华民族的尊严、骄傲、血性! 你们过去不知道,以后也永远不会懂得什么是尊严! 因为‘中国人’这三个字放在你们身上,你们不配! 身为中华民国的大总统,也许我不该说这样的话,但我的身份并不仅仅是一个大总统,我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和你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一样:中国人! 所以我必须要说出来,无论此后我会遭受到什么样的评击。相比于我个人的名声,国家的利益才是真正高于一切的! 我们的国家正在进步,经济正在发展,这个时候企图阻碍我们步伐的,都是整个国家和整个民族的敌人! 我代表的是国家,是民族,而不是某一个个人!” 王恒岳说到这里,他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了,随即话锋一转:“出兵俄罗斯,消灭全世界的共同敌人,是我们的义务和任务。我们士兵的血不是白流的,我们的牺牲也不是没有代价的,我们是在为了真正的自由和民主而战! 战争,是为了真正的和平……全世界所有爱好和平的国家就站在我们的身边……我们为了正义而战,我们希望得到所有国家和我们国民们的支持。我们渴望胜利,渴望恢复远东的和平,在此之前,付出的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没有人可以对我们说三道四,尤其是那些披着‘正义’的皮,却在那暗中破坏着国家的败类…… 受到苏俄政府支持的‘远东共和国’,是不合法的,是不应该继续存在的。应该予以彻底的铲除,这对中国有利,同样也对远东的和平有利…… 因此……” 王恒岳沉默了下,然后缓缓的,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我决定出兵,收复江东六十四屯,彻底恢复当地和平!” 所有的人都怔在了那里。 接着,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爆发了! 欢呼声让天地为之震撼,让日月为之动摇! 出兵了!出兵了!政府决定出兵了! 天那,老天爷那!政府真的决定出兵了! 蒋介石、陈立夫这些王恒岳身边的官员也都目瞪口呆,原本只是以为这次演讲是对那些报纸的回击而已,但没有想到大总统真正的目的却只有一个:出兵,收复江东六十四屯! 出兵,收复我们的国土! 出兵,在这最有利的时机展示我们的力量! 天那,完全无法揣摩出大总统的心思,完全不知道大总统下一步的真实棋子是什么!大总统借着这次机会,非但狠狠的还击了《中国南方报》之类的报纸和言论,继续进一步巩固自己地位,而且,还终于亮出了最终目的:出兵,收复属于我们的每一寸土地! 当蒋介石和陈立夫终于弄清楚了大总统的真实用意,他们也忍不住的欢呼起来…… 这是一个最振奋人心的时刻,这是一个让所有中国人激动的时刻! 的确,现在的时机对于中国来说真的是太有利了。俄国正在内乱,日本人的影响也不知不觉中减少,而列强需要中国在俄罗斯的有所做为。 尤其是在中国军队取得了大捷的情况之下。 尽管之前中国军队已经在大总统的命令之下,开始在贝加尔湖等地大量驻扎军队,迁移国内民众,将贝加尔湖悄悄的重新纳入中国的版图之内。 但是公然宣布出兵收复国土却还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所有的人都在欢呼着,无论是大总统府内的,还是在街上的,无论是在北京的,还是在上海的。 总之,这是让中国人兴奋的一天! 万岁,国民政府!万岁,大总统! 人们完全忘了夜幕已经降临,他们一直都在街上欢呼着、跳跃着,尽情发泄着他们心中的喜悦…… 次日,遍布全国的大游行开始了! 学生、民众们挥舞着手里的横幅、旗帜,拥护政府出兵收复国土的决定。那些中外记者们,纷纷走上街头,用手里的照相机记录下了这一切。 一个外国记者写道: “中国大总统的讲话,彻底点燃了这个民族的民族自豪感和全部的激情……那些反对他的敌人很快将被打倒,没有人可以动摇到他对于这个国家的统治……他在国际上争取着更多的盟友,在国内,则通过合法的手段来肃清他的敌人…… 当那些反对他的人才一抬头,很快便遭到了镇压,只是这样的镇压,没有动摇到警察和军队,也没有发生任何的流血事件……但是这却让他的敌人,遭到了最无情的打击,让中国的所有人都抛弃了他们,他们成了过街的老鼠,唯一能够做的就是苟延残喘…… 你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铁腕的元首,更是一个非常聪明的领袖,他知道如何维护自己的尊严,如何维护自己的统治,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挑战他的权威……如果从这几点来看,他应该是个残暴的独裁者,但偏偏他不是,相反在他国民的眼中,他是一个充满了正义、热情、怜悯,一个真正的爱国者……” 文章中的“他”当然就是指的王恒岳! 那些激进的青年学生,在爱国热情的召唤下,冲进了《中国南方报》报社,砸毁了里面的机器,烧毁了里面的报纸。 如果不是蒋翠冷跑得快的话,也许他会被这些学生打成重伤的。 警察没有逮捕任何一个学生,只是告诉他们这样的行为是错误的,是不受法律保护的,当然也不是大总统乐意看到的。 这更加引起了国民对于大总统的尊敬。 有人开始呼吁大总统应当抛弃一切悲天悯人的思想,用更加有力的铁拳来回应那些企图阻碍中国进步的人! 国社党、国社党青年团连番组织集会,向所有的人发表演讲,宣扬他们的思想。 他们告诉所有的在,在中国只能有一个领袖,那就是大总统王恒岳!对于整个中华民族来说,也只有一个人能够带领这个民族继续进行,那就是大总统王恒岳! 除此之外,没有他人! 任何反对大总统的人,都只可能是整个国家和民族的敌人! 要用更激进,更忠诚的方式来卫护大总统的一切,甚至不惜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来保卫这个为国家和民族殚精竭虑的大总统! 这一切,王恒岳都看在了眼里。 尽管目前这种激进,还不到时候,但王恒岳还暂时不愿意去制止它。 目前需要这么一种精神,来振奋国家和民族的士气、信心,来到达自己的一系列目的和计划。 现在显然这样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外界对自己的欢迎,甚至出乎王恒岳本人的预料。 军方更是振奋,军队是王恒岳的本钱,也是王恒岳最重视的,随着这一系列事情的发生,军方对于他们的效忠对象,更是充满了信心。 尤其,是那些高层的军方领导人。 “大总统,反对的声音已经被压下去了……”蒋介石在一边说道。 王恒岳脸上却看不出任何喜悦:“还会有下一次的,那些反对者们总是悄悄的躲在暗处,一次暂时失败,他们并不会特别在意,他们会耐心等待着,等着你犯错的时候。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在最恰当的时候最恰当的地点,来给你致命一击!” 一直到了现在王恒岳的头脑依旧非常清晰。 他不会为了暂时的胜利而喜悦,他始终都在保持着百分之一百的警惕来关注着周围可能出现的每一个敌人。 他不在乎用什么手段来铲除这些敌人,也不会在乎敌人会对自己来上什么样的中伤,在他看来,敌人就是敌人。 谁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人最大的残忍! 政权又一次得到了稳固,声望又一次得到了提升,可是下一次呢?下一次的挑战什么时候会来到? 王恒岳不知道,但他也不在乎这些。人活着,总是要一次一次面临挑战的。有的时候把敌人彻底打倒,也是一种快乐。 当然,现在自己的注意力还是应当放在国内建设之上,尤其是在这么有利的局面之下! 起码现在可以稍稍喘上口气,暂时不用担心什么冷箭,而把精力全部用到国家如何强盛上了! 第五百九十章 在台湾 “渡过三千人去有没有可能?” “有!”戴笠的回答毫无迟疑。 “好,三千人分批潜入台湾,只能多不能少!”王恒岳面色凝重地道。 “是,三千人,只能多不能少。” 王恒岳满意的点了点头:“第一批进入台湾的是由谁指挥的?” “是早年毕业于‘东北东三省讲武学堂’,后来留学日本,获明治大学法学学士学位的王天木。” “王天木?”王恒岳想了一下:“和你交情非同一般,而且和你长得很像的王天木?” “是。”戴笠丝毫没有隐瞒:“他的确和我交情不错,而且长的和我也像,外人粗粗一看,有的时候很难分辨出谁是谁,不过属下用他,并非因为私情。这个人曾经留学日本,有着日本法学学士学位,他的日语流利,对日本的一切生活习俗都了如指掌,不易露出破绽,是此次任务的不二人选,所以属下才把他派了出去。” 王恒岳“恩”了一声:“好,你亲自选的人,我放心。这些潜伏到台湾去的人,名单一定要你亲自掌握,不得外泄,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是!” 戴笠应了,心里真的佩服大总统。又要注重国内建设,又要关注俄国局势,在日本大肆安插人手的同时,又在台湾展开了动静。 他究竟有多少精力? 戴笠根本无法给自己一个答案…… 台湾。 王天木殷勤的给坐给对面的溅山一郎倒了杯酒:“溅山君,请!” “请!”溅山一郎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大是感慨:“自从明治大学一别,你我匆匆数年未曾见面,真的想念在大学时代的生活啊……” “是啊。”王天木又给他的杯子里斟满了酒:“没有想到,从来就想着要在法律上一展自己才华的你,竟然会穿上了军装。” 溅山一郎叹息一声:“这本来就是国家的需要……身为帝国臣民,我们是有责任,有义务为这个国家奉献的……你呢,王君,现在在做什么?还在做法律吗?” “我?”王天木摇了摇头:“早就已经不做了,中国没有真正的法律,也更加没有我发挥抱负的地方,因此我现在在做一些小生意。真的没有想到会在台湾遇到溅山君。” “我也没有想到……”溅山一郎的眼中露出了笑意:“对了,你来台湾做些什么生意?” “什么都做。”王天木朝边上看了看:“你我都是明治大学的同学,感情又那么深厚,听说溅山君现在在宪兵队里?” “是的。”溅山一郎颇是自负的点了点头。 王天木的声音放低了下来:“那么我也不瞒你什么了……其实这次我到台湾来,除了做生意以外,还有朋友拜托我的一些事情……溅山君既然在宪兵队里,不知道能不能帮上这个忙……” 溅山一郎拍了拍胸脯:“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吧,你我是好朋友,好朋友的事情我是一定要帮忙的。” 王天木点了点头:“听说你们在台湾抓捕了一批叛乱分子?” “是的,背叛帝国的叛徒!”溅山一郎杀气腾腾地道:“在帝国的治理下,台湾安居乐业,但总有一些这样那样的人,想要反抗帝国的统治。前几天我们破坏了一个叛乱团伙,抓到了一百多人……” “有没有一个叫陈三元的?” “有!”溅山一郎脱口而出,随即有些疑惑的朝王天木看了一眼:“你是怎么知道的?” 王天木笑了一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陈三元有一个伯父,原在福建经商,和我相熟,他最疼爱陈三元这个侄子,知道他被抓后,内心忧虑,朝夕不能进食,想回台湾相救,又怕受到牵连。正好听说我来台湾,因此便委托我设法搭救。” 溅山一郎恍然大悟,但却又有一些为难:“王君,你我同学一场,又是至交好友,原本你的事情我是应该帮忙的,但陈三元这人却是叛乱组织里的一个小头目,是被定了枪毙的,实在有些为难……” 王天木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点,也不多说,从随身带的包里摸出了一叠美金放到了溅山一郎的面前。 “王君,你这是做什么?” “这里一千美金,原是陈三元的伯父让我带来的。”王天木微笑着道:“我是做生意的,没有好处的事情我当然不会去做。这次陈三元的伯父答应了,只要能够救出他的侄子,他愿意出这个数目……” 说着,他竖起了一根手指。 溅山一郎倒吸一口冷气:“一万美金?” 看到王天木点了点头,溅山一郎一下沉默起来。 一万美金,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自己在军中一直做到退休,只怕也赚不到这么多。现在对方一开口就是如此,非得好好考虑考虑不可。 “溅山君。”王天木开口劝道:“陈三元不过是个孩子,哪里懂得什么政治道理?他犯的也不是什么死罪,总会有变通的办法的。” 溅山一郎一声不响,在那考虑良久,终于开口说道:“王君,这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这样吧,你等我两天,我去找茶木队长商量一下……” “拜托了,溅山君!”王天木再次端起了酒杯…… 朝放在面前的美金看了一眼,宪兵队的茶木广口皱着眉头坐在那里,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站在那的溅山一郎恭恭敬敬地道:“队长阁下,对方愿意出一万美金的代价,来换取陈三元的性命。” “出手很阔绰那。”茶木广口又看了一下面前的美金;“那个委托你的王天木,他的身世你调查清楚了没有?” “我完全清楚他的情况。”溅山一郎赶紧接口道:“这人是在帝国明治大学毕业的,虽然学的是法学,但这人非常贪财,而且心狠手辣,他绝对有胆量干这样的事情。我和他同学三年,彼此间的感情很好,我认为他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茶木广口放心了不少,拿过边上的一份资料看了下。 那上面记载着此次逮捕之人的全部资料,在陈三元那里,茶木广口特意把目光在那上面停留了许久。 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人是个学生,不过是随着一些“乱党”开过几次会,喊过一些口号,还企图秘密组织罢课游行而已。 这样的事情说重也重,说清也清,就看怎么定罪了。 茶木广口把资料放下了下来:“溅山君,去好好的斥责一下陈三元,让他写份悔过书,保证不再发生类似事情,然后把他放了吧。” “哈依!”溅山一郎心中大喜,一个低头:“谢谢队长阁下,我这就去办,然后去找陈三元,钱一到手,我立刻给队长阁下送来。” “我只要一半就够了。”茶木广口假惺惺地道;“你出了很大的力,也拿一半。” “不,不!”溅山一郎是个聪明人,知道队长不过是在那里故作姿态而已:“七千美金是一定要的,我拿三千美金就很知足了!” 茶木广口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陈三元被放出来的时候有些莫名其妙。 昨天已经有个宪兵队牢房里负责送饭的中国人悄悄给自己带来了口信,让次日日本人让自己怎么做就怎么做,千万不可倔强。 结果到了第二天,日本人的那个小队长溅山一郎果然就提审了自己,狠狠把自己训了一顿,然后让自己写了份悔过书。 本来以为是必死的,谁想到却忽然起了一百八十度的转折。 按照日本人的意思做了,溅山一郎亲自带着陈三元走出了宪兵队。 一辆轿车早在外面等着了,一看到溅山一郎和陈三元出来,王天木已经迎了上来,连连拱手说道:“溅山君,辛苦了,辛苦了。” “人,我交给你了。”溅山一郎推了陈三元一把。 王天木让陈三元先进轿车,然后把一个信封交到了溅山一郎的手里:“溅山君,这里是一万美金,你点点。” “什么,你弄错了吧?”溅山一郎一怔:“你已经给了我一千美金了。” “我的一点心意。”王天木微微笑道;“这一万美金想来有一大半要给茶木队长,多出来的一千美金,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溅山君要是当我朋友的话就千万不要推辞!” 溅山一郎大是感激,连连道谢。 王天木忽然说道:“这次茶木队长也帮了大忙,明天我想在我们上次吃饭的地方,设下一桌小小酒宴,还请溅山君和茶木队长一定赏光。” “放心吧,我会和队长阁下去说的。”溅山一郎拍着胸脯下来,接着殷勤的帮王天木拉开车门:“王君,请上车,先把陈三元送回去吧。” 王天木钻进了轿车,朝一连迷茫的陈三元看了眼,然后对溅山一郎摆了摆手:“明天见。” 溅山一郎也是连连摆手:“明天见!” 第五百九十一章 台湾人、日本人 陈老山子见到自己儿子陈三元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 自己这个唯一的宝贝儿子,自从被日本人抓走之后,陈老山子几乎就绝望了,根本没有打算还能看到儿子活着回来。 但现在儿子却真的回来了,而且还带来了那个叫王天木的救命恩人。 陈老山子全家都出来了,陈三元的目前一看到儿子,嚎啕大哭,当场就给王天木跪了下来。 当听说王天木是花了一万美金才把宝贝儿子救出来的时候,陈老山子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才好。 自从日本人占领台湾之后,他陈家祖祖辈辈都带着寨子里的人在那反抗日本人。一代一代的,也不知道有多少族人死在了日本人的屠刀下。到了陈老山子这一代,女人肚子里不争气,就给自己生下了陈三元这么一个儿子,要是陈三元再死了,陈家真的就要绝后了。 陈老山子再三的感激,可翻来覆去却只会说那么几句话…… 王天木笑了笑:“老爹祖辈都在为了反抗日本而抗争,晚辈心里敬佩得很。听说令郎被抓,生命危在旦夕,所以特意出手相救,这本是分内的事情,不必放在心上,将来你我之间来往的次数还多得很……” 陈老山子连连拱手,再三道谢。 王天木话锋一转:“陈家寨是个大寨,始终都是上下一心,在周围也很有影响,被日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但却一直能够和日人周旋下去,不知这其中有没有什么玄妙?” 这说到陈老山子的得意事,当着儿子救命恩人的面,陈老山子什么也都没有隐瞒:“不瞒你说,我们的确想了一些办法。一是和附近的台湾警察搞好关系,只要日人想对我们动手,我们总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然后分散撤离,躲到附近的山里树林里,等到风声过了再重新出来;第二也是因为我们寨子大,邻近的都听我们的,所以只要我们不公然造反,日人也不敢赶尽杀绝的……” 王天木微微点头。 所谓“不敢赶尽杀绝”倒也未必,只怕陈家也对日人做了不少妥协。可在这样的环境下,陈老山子要想带着全寨生存下去,这样的妥协也是必须的。 “老爹和寨子让我佩服……”王天木奉承了声,忽然说道:“只是我以为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现在日人暂时还不想动你们,但你们的存在对于日人在台湾的统治终究还是不利的,加上又有了令郎这样的事情,一旦和日人再次发生正面冲突,我担心……” 王天木的担心其实也是陈老山子担心的。 这些年尽管陈家寨密切奶奶生存着,但生存环境却是越来越恶劣了。 那些之前给自己通风报信的台湾警察,迫于日人压力,现在都不太敢来寨子了,这次自己儿子被抓,更是一个警告。 可是,陈老山子却没有什么太好的解决办法。 王天木微微一笑:“其实我以为也不必太过担心,现在国内已经完成统一,而且民国的大总统在和日人对峙上,丝毫不惧,甚至还占着上风,不知道这个老爹听说过了没有?” 陈老山子连连点头。 中华民国大总统在和日本人对峙上的强硬,早已传到了寨子里,只是不知这位先生为什么会说到了这。 “为何不向民国政府求助?” 王天木的一句话,让陈老山子和陈三元都是一惊。 陈老山子怔怔的朝王天木看了半晌:“先生的意思是?” 到了这个地步,王天木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了:“在下乃是民国政府派来的,我民国政府早晚收复台湾,不知道老爹可愿合作,登高一呼,使得全台响应,日人动摇?” 陈老山子惊呆在了那里! 倒不是因为王天木的身份。其实从他送儿子回来开始,陈老山子就猜到这人身份必然不寻常。他惊讶的是“登高一呼,全台响应”这一句话。 这摆明了是要唆使自己在全台举行武装起来。 反抗日人和武装起来的性质是不一样的。前者尚还可以有周旋挽救余地,但要真的举行武装起义的话,那一旦失败只怕整个寨子都保不住了。 陈老山子的犹豫,早在来台之前军统就已经分析过了。王天木也不生气:“老爹,我只是顺口那么一说,老爹有的是时间仔细考虑……” “恩,恩……”陈老山子连声说道。 王天木忽尔面色一沉:“晚上刚才已经说了,政府早晚准备收复台湾,在下希望能够借助老爹在台湾的影响力,成为功臣。老爹愿不愿意都不勉强,只是千万不能和那些汉奸一起同流合污!” “啊……不会的,不会的……”陈老山子急忙说道:“我陈家几辈人死在日人手里的不知有多少,我虽然和日人也有接触,但绝不会当汉奸的,这点请王先生和政府放心好了。” “那就好。”王天木微微一笑,站了起来:“我说的话老爹不妨考虑考虑,还有事,先告辞了。” 那王天木送出了寨子,才转了回来,陈三元已经是一迭声的埋怨起来:“爹,为什么不答应他啊?你不是早说咱们受够日本人的气了吗?” 陈老山子看了儿子一眼:“你懂什么?这位王先生究竟是个什么来头,我们还没有完全弄清楚。况且他这次带来了多少人?政府会不会和他说的一样,收复台湾?我们都不知道。我陈家寨几千号人,不能因为陌生人的一句话,就把全寨陷入到危局之中。” 陈三元大是不以为然。 爹是岁数越大胆子越小了。 陈家寨这些年来受了日本人多少的气?死了多少的人?这次连自己都几乎死在了日本人的刀下。 眼下那么好的机会,怎么可以白白放过? 如果爷爷还在的话,只怕早就听了王先生的话,带着全寨的人反了…… “茶木队长,溅山君。” 王天木微笑着在他们的杯子里倒满了酒:“这次茶木队长大驾光临,王某三生有幸,陈三元的事多谢茶木队长鼎力相助,这杯是我敬队长的,请。” “王君太客气了,请。”茶木广口端起了杯子说道。 喝了杯,和王天木聊了一会,茶木广口忽然说道:“听溅山君说,你是他在大学里的同学,而且还是好朋友?” “是的,我们是非常好的朋友。”王天木赶紧答道:“这次能在台湾遇到,真的没有想到,而且还帮了我们那么大的忙。” 溅山一郎客气了几声,茶木广口忽然问道:“这次王君到台湾还具体准备做什么生意?” “海运。” “海运?那是最最赚钱的。”茶木广口眼中一亮:“看来王君发财得很那。” “哪里,哪里,还要靠队长关照。”王天木谦逊的道,突然似乎想起了什么:“茶木队长,溅山君,不知道两位有没有兴趣入股?” “入股?”茶木广口和溅山一郎一起脱口而出。 王天木点了点头:“是的,入股。在台湾我人生地疏,什么也都不懂,如果有两位的入股,那我想事情一定会好办得多的。” 茶木广口在那沉吟了会:“入股也不是不可以,但我们终究还是军人,恐怕不太方便……而且,这个入股只怕要出很多的钱,我们心有余而力不足!” 王天木微笑道:“茶木队长不必担心。我的为人溅山君是知道的,在我这里入股没有任何人会知道的,我的口风比任何人都要严密。至于资金方面的问题更加不用担心,两位不必拿出一分钱来。” 喜色从茶木广口的眼中一闪而过,随即又假惺惺地道:“这样做恐怕不太妥当吧?” “我和溅山君是朋友,茶木队长又帮了我那么大的忙,请千万不要客气。”王天木非常认真地道:“况且在办理各种手续上,还要多麻烦两位帮忙,还有将来的安全问题,离开了你们也是非常困难的……所以两位虽然没有拿出钱来,其实也已经从另一方面投资了……” 这个回答让茶木广口非常满意。 自己在台湾不少年了,虽然也捞到了不少钱,但和自己的顶头上司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 眼下这么一个发财的机会就放在自己眼前,无论如何也都不能错过。 茶木广口主动端起了杯子:“王君的好客我都知道了,既然这样,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溅山君,让我们一起敬王君一杯!” 溅山一郎举起杯子笑道:“我早说了王君是最靠得住的朋友,中国有我们的敌人,同样也有我们的朋友,而且我相信我们在中国的朋友会越来越多的,干杯!” “干杯!” 王天木知道自己在台湾的第一步已经顺利完成。自己临来台湾前戴笠的每一个字都清晰的在耳边响起:“你的任务就是寻找到立足点,为将来大规模的潜伏部队到来做好一切准备!” 第五百九十二章 “上帝才能指挥的战争” 布琼尼第一骑兵军的被击溃,从莫斯科到克敦斯诺亚尔斯克都陷入到了一种悲哀之中。 伏龙芝陷入到了深深的自责之中,尽管布琼尼第一骑兵军的失败和他本人并没有什么太直接的关系。 但他总喜欢把责任都揽到自己的身上。 现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的情况已经非常不妙了。 包围着自己的中国军队、白卫军部队,已经明显的有了总攻的迹象。他们并不希望把战争拖延下去,从而迎来俄国寒冷的冬天。 法国皇帝在俄国的失败教训可才过去了一百年出头而已…… 况且,在中国人的身后,还有一个能够神奇的预测到一切的大总统,大总统是绝不允许把战争拖延到冬季的。 最先动手的显然是被称“天才将军”的中国第一军团总司令刘昭承! 这位给中国人、外国人带来了太多奇迹的将军,终于忍不住开始动手了! 10月28日,钦马拉克作战开始。 是役,刘昭承在钦马拉克一次性的投入了6个中国师,4个白卫军师的力量,向佐罗切夫斯基集群之第8集团军发起攻击! 钦马拉克作战,被西方干涉国战场观察团称为“上帝才能指挥的战争”。 28日上午8时,在经过充分炮火准备之后,刘昭承在钦马拉克之扎布拉维尼亚竟然投入进了8个师的力量! 在扎布拉维尼亚,苏俄红军仅仅只有一个师又一个游击大队的防御力量。 攻击的结果根本不用多说,在中国方面绝对优势优势、绝对兵力优势的攻击下,扎布拉维尼亚一触即溃。 就在扎布拉维尼亚之红军一败涂地,四散奔逃的时候,刘昭承忽然又下令全部部队不管溃散之红军,集中全部兵力向前来增援扎布拉维尼亚的红军第15师发起反冲击。 脚步匆忙的红军第15师,才刚刚看到扎布拉维尼亚,忽然就面临着潮水一般朝自己冲来的敌人…… 还没有来得及把阵型展开,还没有来得及构筑阵地,红军第15师已经被完全冲垮。 其师长奥涅夫·马布斯基,政治委员艾诺·德马维夫在乱军中阵亡。 失去了指挥的第15师,像只苍蝇一样到处乱窜,这本来是彻底歼灭第15师的绝好机会,但在战场观察团所有团员错愕的目光中,刘昭承又忽然下令对谢洛瓦亚发起了凶猛冲锋! 疯狂的攻击,没有人知道刘昭承下一步会打来! 这个时候的中俄联军已经打顺了,打疯了!谢洛瓦亚的苏俄红军,仅仅抵抗了一个小时,在敌人潮水一般的攻击之下,被迫放弃了谢洛瓦亚。 一天之间,钦马拉克攻击作战开始仅仅一天,刘昭承指挥的第一军团横扫扎布拉维尼亚和谢洛瓦亚,让整个钦马拉克的第8集团军遭到了最沉重的打击。 第8集团军司令员A·E·马斯科夫发现自己的部队完全陷入到了混乱之中。 被中国人集中起来使用的力量,如同一只铁拳一般,不可阻挡的摧毁着面前的一切。面对这样强大而疯狂的力量,A·E·马斯科夫甚至没有任何抵抗的办法。 在中国指挥官的眼里,钦马拉克也好,扎布拉维尼亚也罢,或者是谢洛瓦亚,在他眼里没有任何区别。他要的结果也只有一个:胜利! 入夜,中国人的炮击还在继续进行着! 大量的炮弹密集的落向敌人,让苏俄红军彻夜难安。炮击几乎整整进行了一个晚上。 钦马拉克的红军乱成了一团,这些被刘昭承打残的部队,完全不知道天亮后还会发生一些什么。 那些该死的中国人究竟还要进行什么样可怕的攻击! 而此时,在干涉国战场观察团里也在进行着激烈的争论。他们中有的人认为刘昭承将会多点开花,有的人认为以刘昭承的性格来说,将会集中打击俄国人防御力量最薄弱的伏罗切克。 看着争论不休的同僚们,强森摇了摇头说道:“只有上帝才知道刘昭承的心里在想什么,我们在这里进行任何猜测都是没有用的,一切的结果到了明天就会知道了……” 但是,让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10月29日,刘昭承继续炮击钦马拉克,整整一天时间,没有哪怕一个连队投入到攻击之中。 不光是红军的指挥官马斯科夫,就连干涉国战场观察团也都觉得莫名其妙。 第一天的攻击气势如虹,无可阻挡,怎么到了次日,却好像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 这些外国的军官们纷纷议论,普遍的观点是在经过了第一天的强大攻击作战后,以及之前的多次攻击作战,中俄联军也开始感到疲惫,不得不被迫暂时停止了攻击。 也有人幸灾乐祸的认为,看来中国人的攻击力量已经到了末段,在未来很长时间里他们或者都无法组织起有效攻击了…… 只有强森和他们保持着完全不同的看法。 在他看来,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30日,刘昭承还是继续使用炮火攻击,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他投入了大约一个师又一个旅的兵力对伏罗切克发起了几次攻击。 一天时间,还是对钦马拉克没有什么太好的攻击成果。 这么一来,连强森的信心都有一些动摇了…… 31日,依然如此…… 整整三天时间,刘昭承除了使用炮火攻击和投入零星部队作战之外,什么事情也都没有做。相比于28日强大的、无法遏制的攻击作战,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强森陷入了迷茫,所有人都陷入到了迷茫,这位中国将军究竟在做什么? 11月1日,一切的一切都终于真相大白! 当这一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一条石破天惊的消息在钦马拉克上空响起:波多尼亚落到了中国人的手里!在波多尼亚防御的一个旅的红军,遭到了两个师中国军队的强攻,几乎全军覆灭! 上帝啊!在干涉国观察团的驻地,爆发出了一片惊呼。 刘昭承真正的用兵意图终于全部暴露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在扎布拉维尼亚、在谢洛瓦亚,刘昭承打而不歼,根本就没有去管那些败军,而是把他们全部赶到了钦马拉克。让整个苏俄红军第8集团军,拥挤在了钦马拉克。 而其后的三天时间,刘昭承采用炮击和零星突击的方式,让苏俄红军惊恐不定,摸不清中国人的攻击思路。 但在这三天时间里,刘昭承却使用奇兵,一举攻克了波多尼亚! 波多尼亚的陷落,让处在包围中的克敦斯诺亚尔斯克中的敌人,在另一个战场又被切断了后路,被死死包围在了钦马拉克。 刘昭承的目光根本不是夺取钦马拉克,而是要歼灭整个第8集团军! “上帝啊,上帝啊……”强森喃喃说着:“我的上帝,我们所有的人都没有猜准,刘昭承之前的集中兵力,为的就是驱赶俄国人,之后的一切,就是要断了俄国人的生路……” 强森说的没有错,刘昭承就是要把所有俄国人都赶到他所指定的地点,然后予以歼灭,而红军的指挥官马斯科夫,也乖乖的按照刘昭承的“命令”,把自己的全部部队都集中到了钦马拉克这一狭小战场! 然后,刘昭承和他的军队要做的,就是慢慢消化第8集团军这一块大“肥肉”了…… 马斯科夫整个人都傻在了那里。波多尼亚的陷落,意味着自己几万人的部队,将成为中国人的一顿美餐。 中国人现在根本就不急了,他们完全可以不慌不忙的发起攻击。 自己该怎么办?自己还能怎么办? 可怕的命运,正在向着马斯科夫和第8集团军招着手…… “只有上帝才能导演出这样的战争。”强森喃喃地说道,他到现在还无法相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一切。 永远没有人能猜透刘昭承真实的用兵目的,永远没有。除了上帝以外…… 几万的俄国人都被他玩弄在了鼓掌之中,所有的人都被蒙在了鼓里,当然也包括强森。 就在强森以为自己已经读懂了刘昭承这个人,看会了他的用兵之后,他却又给自己好好的上了一课了…… 看着自己这几个月在俄国战场写的日记,强森忽然觉得有些可笑。写下再多的日记、心得,也根本无法弄清楚刘昭承的一半。 这个年轻的天才将领,操纵着战场上的一切,视他的敌人如无物。 强森感到幸运的是,还好这个人是美国同盟国家的将领,如果他是敌人的话,那就真的是太可怕了一些。 强森在脑海里搜索了无数遍,但是让他遗憾的是,却找不出美国一个可以和他匹敌的将领来。 可怕的中国将领,可怕的中国人,可怕的刘昭承…… 他狠狠的抽了几口烟,抽出了一张纸来,然后拿起了笔,在想想了很久,组织了很久,然后这才落笔在纸上写道:“上帝才能指挥的战争”! 第五百九十三章 第八集团军 民国9年11月1日,中国第一军团总司令刘昭承完全钦马拉克包围。 八万苏俄红军被包围在了狭小的钦马拉克,断绝生路。 当日,刘昭承以第一军团总司令,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左翼总指挥官的名义,向钦马拉克苏俄红军司令员A·E·马斯科夫下达最后通牒:1920年11月3日中午12点前,钦马拉克地区所有苏俄红军必须无条件选择投降,中国军队将确保他们的人身安全,确保战俘应当得到的利益…… 留给马斯科夫的时间仅仅只有两天。 两天的时间似乎足够决定许多事情了…… 马斯科夫其实心里非常清楚,按照目前的情况,自己跟本无法再阻挡住中国人的进攻了,盲目的继续抵抗,面临的只有死路一条而已。 但是,就这样选择投降,保住了八万红军的生命,但自己会面临什么?自己在莫斯科的那些家人又会面临什么? 马斯科夫陷入到了迷茫之中。 2日,红军克敦斯诺亚尔斯克总司令伏龙芝给马斯科夫发来电报。这位克敦斯诺亚尔斯克红军的总司令已经知道了第8集团军的处境,他在勉励马斯科夫和钦马拉克地区红军奋战到底的同时,又在电报的末尾,加上了这么一条:“……如果战无可战,A·E·马斯科夫同志,经红军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地区最高司令部商议,同意你部能够做出一切选择,包括在维护红军尊严的情况下向敌人投降……” 握着这份电报,马斯科夫的手颤抖起来……他从内心感谢伏龙芝,他的这份电报,把全部责任都承揽了下来,而为马斯科夫和前线的红军指战员最大限度的减少了责任…… 而伏龙芝,却将面临着莫斯科方面最严厉的指责…… 2日,中国军队重新恢复炮击。 尽管炮击仅仅进行了二十分钟,但足够给挤成一团的红军心理上造成太大的影响了。 在如此狭小的地区,面对中国人强大的炮火,足够每分每秒都出现伤亡了…… 随后,中国空军飞机开始出现在了天空。 这些飞机没有投弹,也没有扫射,只是在空中盘旋了几圈,然后快速离开。 马斯科夫非常清楚,这同样是在给自己和士兵们施加着强大的心理压力。 马斯科夫在2日下午召开了师长、师政治委员以上级别的会议。会议的主题只有一个:在中国人的最后通牒到来之前,第8集团军何去何从…… 争论得非常理解,有人主张作战到底,有人主张立刻突围,也有人主张接受中国人的条件,服从伏龙芝司令员的命令,在保持红军尊严的情况下选择投降…… 集团军的总政治委员卡马挈科夫言辞激烈的要求所有的红军指战员必须坚决的作战到底,最低限度也应组织突围! 投降,在他看来是一个布尔什维克最可耻的选择! 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到了马斯科夫的身上。 朝自己的同志们看了看,马斯科夫的表情沉重,他缓缓地说道:“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会选择战斗到底,但现在已经不可能了……突围?同志们可以看下,我们的退路已经被切断,我们的两翼密密麻麻的都是敌人,而飞机始终都在侦察着我们的一切,只有我们有任何举动,敌人第一时间就会知道…… 同志们,我知道一个坚定的布尔什维克应该做些什么,但我更加知道一个司令员应该做些什么。八万红军将士那,同志们,整整八万红军,我们的个人荣辱可以不顾,但我们的指战员们怎么办?让他们在毫无可能的情况下,继续选择不必要的牺牲吗?” 他的情绪有些变得激动起来: “不,我绝不能这么做。伏龙芝司令员可以为了我们的安危,牺牲个人的荣誉,我也一样可以,我必须对八万红军指战员的生命负责,而不是我个人,不是什么名誉!” 他话里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白了,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下来…… 马斯科夫在那沉默了许久许久,然后才异常艰难地道:“我决定,接受中国人的最后通牒,同志们,请表决吧。反对的,请举手。” 卡马挈科夫第一个举起了手,他环顾周围,让他失望的是,应和他的只有寥寥几人,大多数的人,都把头深深的埋了下来…… 马斯科夫轻轻叹息了声:“好吧,少数服从多数……参谋长波波夫斯基,你负责去和中国人联系吧,一切有损红军荣誉的要求,你都绝对不能答应……” 波波夫斯基站了起来,脚步沉重,一点一点的拖着走了出去…… 所有的人都已经知道了结果,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回到了自己的部队,准备即将到来的投降……在第8集团军的司令部里,只剩下了马斯科夫和卡马挈科夫两个人…… 马斯科夫掏出了一枝烟,递到了卡马挈科夫的面前,卡马挈科夫一句话也没有说,接过,点着,大口大口的吸了起来…… “对不起……”马斯科夫异常艰难的吐出了这几个字…… 他很明白政治委员现在的心情,只要有一丝的可能,他也不会选择投降,但是这种可能根本就不存在…… 卡马挈科夫几口就抽完了一枝烟,然后自己又拿出一枝,接了火继续大口大口抽着:“司令员同志,我明白我们现在的处境,我也明白你的选择……这不能怪任何人,也不该有谁来承担这个责任……如果真正要说责任在哪,也许在……” 他没有再说下去,扔掉了烟蒂,站了起来:“司令员同志,我是你的政治委员,对于大家做出的决定,我表示拥护,请您保护好所有红军指战员们的生命安全吧,即便成为战俘,也不要忘记自己是个布尔什维克……” 马斯科夫默默的点头点头,目送着自己的政治委员走了出去…… 卡马挈科夫来到了电报室,想了一下说道:“给莫斯科发电,致列宁同志,斯大林同志,伏罗希洛夫同志……第8集团军被包围在钦马拉克,继续战斗、突围都已无可能,我向A·E·马斯科夫同志建议,向敌人投降,以避免遭受更大损失……由此造成的一切损失,将由我个人来承担,并愿意接受党的一切处罚……” 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担到了自己身上,也许在他看来,这是自己为第8集团军能够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吧…… 发完了这份电报,卡马挈科夫平静地道:“烧毁全部电报,都准备一下吧。” 他沉稳的离开了这,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随身物品,烧毁了全部的资料,然后坐了下来,掏出笔给自己远在莫斯科的妻子孩子些了一封信:“亲爱的妻子,当你接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我忠诚于我的事业,忠诚于革命,我愿意为之付出生命……我们遭到了暂时的失败,但是我始终坚信,革命是永远也都不会失败的…… 孩子就交付给你了,由于我的投降,也许你们会遭到许多不公平的待遇,但是你们必须相信,早晚有那么一天,历史会还给你们公正……把孩子们都带大,教给他们知识,让他们继续沿着革命的道路奋战,不要学习他们的爸爸,他们的爸爸是革命的耻辱……” 他写完了最后一个字,小心的装几了信封,放到了桌子上…… 然后,他掏出了一把手枪,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1920年11月2日夜,苏俄红军第8集团军总政治委员卡马挈科夫自杀身亡。 正如他所预言的那样,他的妻子和孩子遭到了极为不公平的待遇。他的妻子死于1921年1月,他的两个孩子也都在劳改营里相继死去…… 卡马挈科夫希望他的孩子能够继承他的革命事业,但是革命事业却葬送了他的全家…… 这究竟是谁造成的一切! 民国9年,公元1920年11月3日,在中国人通牒的最后时间里,苏俄红军第8集团军在被包围,丧失了全部希望的情况下,最终选择了投降…… 马斯科夫没有自杀。 卡马挈科夫已经死了,他必须强迫自己要活下去,他必须要对八万红军的未来负责。 无论如何艰苦,他都要活下去,或者自己还能看到胜利的那一天,那时才可以告慰自己的战友。 可是不管如何,钦马拉克之战让一个中国人,刘昭承博得了一个即将传遍世界的美誉:军神! 第五百九十四章 “士兵们的梦想” 克敦斯诺亚尔斯克,民国9年10月。 士兵们抱着枪三五成群的靠在战壕里,炮弹呼啸着从自己的阵地飞到敌人的阵地,飞机一架架的在头顶上掠过。 敌人刚刚发动了一次反攻,但被很轻易的打退了,两个兄弟受了伤,没有伤亡。 这是坚守在第一线的某团的第9连。 几条香烟被送上了阵地,连长陶至为拆散了香烟,让各排排长都来领取。 身边的班长窦大胜也拿过了两根烟,借着一段树枝上的活点着了烟。 “他妈的,现在比我烟瘾还大……”陶至为骂了一声。 窦大胜裂嘴笑了笑。 “班长,给俺一根呗。”一个才刚补充到班里的新兵朝窦大胜放着的那根烟摸了上去。 “滚!”窦大胜一掌就落了下去,打的又快又重,那个新兵“哎哟哎哟”的叫唤了起来。 窦大胜朝他狠狠瞪了一眼:“他妈的,一点规矩也都没有……”说着,把自己抽剩下的半根烟给了那个新兵。 “大胜啊……”陶至为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一边又给了他几根烟,一边问道:“听说你家里祖辈都是猎人?” 窦大胜点了点头。 陶至为一下来了精神,殷勤的帮窦大胜点着了烟:“打到过老虎不?” “老虎?”窦大胜瞪大了眼睛:“那东西可不好打,我家当了几辈子猎人了,就我祖爷爷那时候打到过只……” 陶至为精神大振:“虎骨还有不?” “有啊,泡着酒呢……” “哎,大胜啊,咱打个商量你看成不?”陶至为身为连长,却对手下的班长陪着笑脸:“我家老爷子有风湿,听人说喝了虎骨酒能好,可你想我一个小小连长,到哪去找那么希罕的东西?这个,你那……” 窦大胜一下就明白了:“成,等回国内,我给你弄些来。” “哎,瞧,瞧见没有,啥叫兄弟,这就叫兄弟!”陶至为一竖大拇指夸道:“啊,你们,都好好和你们班长学学。” 窦大胜笑了笑:“连长啊,听说这次要送一批从前线下来的,进黄埔军校去学习?” “是啊?”陶至为点了点头:“砸了,你也有兴趣?” “想啊……”窦大胜叹了口气:“黄埔军校出来的,那直接就能当军官啊。你说咱们在这熬个几年,当上你这样的连长就不错了吧?可人家呢……哎……可惜我认不得几个字,怕是人家不要我这样的……” 陶至为安慰着道:“也别多想,这世上哪有自己想什么就能办到什么的道理……你就说我吧,我原本是想当个医生的,谁想到却穿上了这身军装……” 这一来顿时把周围人的好奇心都给勾起来了,追着连长说下去,陶至为卖关子的连抽了几口烟这才说道:“就那年,北伐军打到湖南了,和吴佩孚将军展开决战,那年我本来是想去上海继续深造的,结果正好遇到北伐军的招兵,我听了那些宣传,头脑一热,可就报名参军了……后来我们连长得了病,我正好懂医。治好了我们连长,结果连长那对我一个信任那,提拔我当上了班长,这以后也就一路升到了现在的位置……” 说着叹了口气:“等到仗打完了,我不当这个兵了,我还得学我的医去。你们呢?要是不当兵了,都会做些什么?” “我想进黄埔军校……”窦大胜闷声闷气地道。 “我想当工人去,听说上海炼钢厂在那招工,工资可高呢,又没有打仗那么危险。” “我还是喜欢当兵,穿上这身军装就威风!” “你们就继续傻吧,当工人当兵的,哪有开火车的好?要我啊,学开火车去,想去哪?成,带着老婆孩子‘咔嚓咔嚓’就到了,票钱都可以省了……” 士兵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在那唧唧喳喳的争论着。 这些可爱的士兵们,他们同样有自己的理想。 他们中有的想当兵、有的想当工人、有的想开火车,他们想做什么的都有。可现在他们只能幻想一下,现在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当兵! 士兵们幻想着,他们完全被未来的美好前途所陶醉,甚至忘记了自己还身在炮火连天,最危险的战场…… “俄国人上来了,俄国人上来了!” 叫声一下惊动到了士兵们,也打断了他们的全部幻想。这些可爱的士兵们,端起枪一下就进入到了战斗岗位。 那些高呼着“乌拉”的俄国人出现在了视线中,士兵们表现得非常冷静,默默的等待着敌人进入射程。 才入伍的新兵们在这些老兵的感染下,也都变得沉静下来…… 窦大胜的准星里瞄准住了一个俄国人的军官,在这一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牺牲了的班长周前,还想起了自己的兄弟罗少康、卫储元…… 窦大胜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但他很快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现在自己也是一名老兵了,绝不能把自己的情绪带给这些新兵们…… “打!” 伴随着连长的这一声命令,阵地上的轻重武器一起开火了。 窦大胜一枪就撂倒了早就瞄准了半天的那个俄国军官。 他拉动了一下枪栓,又发射出了一发子弹:“牛蛋,你狗日的不是要调回国内了吗?怎么还留在这里?” 牛蛋用手里的冲锋枪“突突”的扫出了一梭子子弹:“他妈的,三子不是阵亡了吗?没办法,再在这里留上半个月。” 窦大胜扔出了一枚手榴弹:“我说啊,你刚才说你要当火车司机是不是真的啊?” “屁话,当然是真的了……哎哟,他妈的,哪个狗日的东西,差点打到老子!”牛蛋躲开了一枚致命的子弹,怒气冲冲的又是一梭子扫了出去:“你不知道,当年老子家附近有个火车司机,整天牛皮烘烘的,老子当年就发了誓,早晚要当上火车司机,也威风上那么一把……” “我还是想着要进黄埔军校。”窦大胜死心不改地说道:“我就不相信了,我打过仗,有经验,黄埔军校怎么着也得放低下标准吧……猴子,猴子,你他妈的在做什么呢?机枪赶快继续给老子打起来啊……我不认得几个字,可以学啊,你说是不?” “滚你妈的,人家能要你?再说当一辈子的兵有什么好的?” “你懂个屁!当兵薪水高,一个人当兵能养活一家人……他妈的,加强那的火力,让俄国人冲上来老子枪毙了你……哎,我说牛蛋,你说是这个道理不……牛蛋,牛蛋?” 窦大胜一回头,却发现牛蛋已经倒在了血泊里……他刚才躲过了致命一击,但却没有躲过其它的子弹…… “牛蛋!牛蛋!”窦大胜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兄弟:“牛蛋,撑住,撑住!你他妈的半个月后就能回国了啊!医务官!医务官!” “班长,牛蛋不行了啊……” 窦大胜木然放下了牛蛋的尸体…… 咋就不行了呢?咋就死了呢?还有半个月他就能回国,离开这该死的战场了,咋就死在这了呢?他不是还要当火车司令的吗! 牛蛋静静的躺在自己兄弟的怀里,一点声音也都没有…… 他的理想再也不能实现了,中国少了一名优秀的士兵,同时,也许少了一名优秀的火车司机。 他走的悄无声息,也没有什么太多的痛苦…… 罗少康死了,卫储元死了,现在,牛蛋也死了,和自己一起奔赴俄国前线,一个班里的新兵,好像就剩下自己了吧…… 窦大胜擦了下眼睛,抓起了牛蛋的冲锋枪,红着眼睛把子弹泼雨一般扫了出去。 中国军队的大炮响了起来,进攻中的俄国人被炸得七零八落。 “反击!反击!”连长的声音大叫了起来。 一瞬间,那些未来的医生、工人、司机们,那些最最优秀的中国士兵们,全都从阵地里跳了出来,怒吼着朝敌人扑了过去! 这些中国的脊梁啊,这些中国的骄傲啊…… 他们带着梦想,带着激情来到这片陌生的土地,他们从新兵变成老兵,从老兵变成钢铁战士,尽管,也许他们的梦想一辈子都无法实现,但他们却并没有任何遗憾。 梦想可以暂时放到一边,现在他们身上穿着的,是中国军人的军服,他们代表的也是中国军人的至高无上的荣誉! 荣誉,高于一切! 当战场上的一切重新安静下来,他们中的许多人会继续幻想,或者他们的幻想有些看起来是那么的不切实际,但他们就爱那么做着美梦,来忘记即将到来的战争,来支撑着他们继续在这个战场上活下去。 士兵们同样也有梦想! 第五百九十五章 “等待冬天” 钦马拉克作战的结束,苏俄红军第8集团军的投降,让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大会战的命运已经牢牢的掌握在了中国人的手里! 决战的时刻已经越来越近…… 不光是钦马拉克等地红军的陆续被歼灭,更加重要的是,在一次次徒劳无功的反扑中,红军的士气和信心正在一点一点的被削弱。 战场上的“乌拉”声已经远远不如之前那么响亮。 任何的人和部队,在长时间毫无所获的进攻挫折下,总会把沮丧爆发的非常淋漓。 伏龙芝已经没有了任何再好的办法。 在第8集团军失败之后,他和他的司令部面临到了巨大的压力,莫斯科方面一封比一封措施严厉的电报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伏龙芝相信,如果不是克敦斯诺亚尔斯克的局势如此危急的话,那么,自己一定会受到最可怕的制裁…… 司令部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到了前线,指挥战斗、搜集情报……年轻的参谋梅列茨科夫也几次提出要到前线去,但都被伏龙芝所拒绝。他告诉梅列茨科夫,在这里同样能够发挥他的巨大作用。 从10月底开始,中国军队的攻势一浪高过一浪,尽管红军战士还在进行着最顽强的抵抗,但依然每天都由前线传来坏消息。 更加让人沮丧的是,红军已经失去了民众的支持。那些民众对于中国军队的欢呼,要远远胜于对布尔什维克的拥护。 “司令员同志,把炮分发到各个部队吧。”梅列茨科夫忽然说道。 “什么?”伏龙芝显然以为自己听错了。 “把炮分发到各个部队吧。”梅列茨科夫强调了一下自己的话:“中国人拥有全方位的火炮优势,我们的炮兵在他们面前无能为力,对射中完全无能为力。因此我建议既然如此,干脆把炮分发到各个基层部队……总攻就快要开始了,这对我们的部队或许是个帮助……” 伏龙芝在那想了许久,然后默默的点了点头。 这已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 “第8集团军失败之后,佐罗切夫斯基集群的力量已经受到了严重削弱,他们很难再继续抵挡住中国人的攻击。”梅列茨科夫继续说道:“我建议让他们再后撤一些,担负起总司令部的第一道屏障……” “你是在担心我的安全吗?”伏龙芝在这个时候笑了一下:“如果敌人真的打进来了,有再多的人保护也没有用,现在的战争已经不是仅仅依靠人数上的优势就能取胜的了。我的安全也不用过分担心。梅列茨科夫同志,你不是一直想去前线吗?” “是的!”梅列茨科夫瞬间变得有些兴奋起来。 伏龙芝朝他看了一下:“去佐罗切夫斯基集群的第8集团军吧,他们的司令员得了疟疾,需要一个新的指挥官……” 梅列茨科夫怔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司令员同志会给自己那么高的荣誉。 伏龙芝把他带到了地图前:“中国人在钦马拉克取得胜利后,攻势很猛,现在佐罗切夫斯基手里可用的部队已经不多了,第9集团军成为了重中之重,一旦再行失败,那么整个克敦斯诺亚尔斯克战局都会崩溃的。所以你的任务,是最起码要迟滞中国人十五天以上。” “是,保证完成任务!”梅列茨科夫大声应道。 伏龙芝满意的点了点头:“好了,去吧,让中国人准备迎来残酷的寒冬吧!” 寒冬,似乎成为了伏龙芝和几乎所有红军军官盼望的季节,只有这,才能阻挡住中国人前进的步伐。 但是,中国军队是不会让他们轻易得逞的…… 接受了新的任命的梅列茨科夫,第一时间就赶到了他的战斗岗位。此时由于第8集团军才遭到惨重的失败,整个佐罗切夫斯基集群人心浮动。 厄运,天知道什么时候会落到自己头上。 取得了胜利的中国军队,正在继续大踏步的前进。佐罗切夫斯基组织的几次强行反攻,最终都以失败而告终。 留给梅列茨科夫的,是一个烂摊子。 “把部队分散开来……”梅列茨科夫下达了他做为代理司令员之后的第一道命令。 “什么?”军长谢巴斯科追问了句:“真的要把部队分散开吗?那样我们的力量就会分散,会留给中国人更加大的进攻空间。” “不,是把他们的进攻空间缩小了。”梅列茨科夫义无返顾地说道:“战场看起来广袤,但那么多的人集中在一起,中国人的飞机和大炮随即都能够对我们进行密集轰炸,而且在正面战场,我们已经很难阻挡住中国人的强劲攻势,分散开来,以营、连为单位,节节抵抗,用游击战的方式,拖住中国人的前进步伐。” 谢巴斯科明白了:“是,司令员同志,我亲自去下令!” 梅列茨科夫还是冷静而理智的,他在局面不利的情况下,选择了一个最聪明的办法。 他要的不是胜利,而是拖住中国人前进的步伐,以等待寒冬的到来……俄国的寒冷曾经葬送了拿破仑的几十万军队,希望这一次也同样能够葬送中国人的军队,让伟大的俄国继续能够保持旺盛的生命吧…… 俄国人在战场上的异动,很快传到了密切关注着战场一举一动的刘昭承的耳中。 “俄国人在一些战线上开始后撤?”李宗仁皱起了眉头:“他们想做什么?” 刘昭承手里剥着一个花生,把花生衣去掉,吹了下,放到了嘴里,仔细的咀嚼着,似乎非常满意花生的味道,又剥了一个,朝李宗仁面前一递:“吃个?” 李宗仁接了过来,放进嘴里:“恩,不错。” “是吧,味道还不错吧?”刘昭承显得有几分得意:“我专门让人给我送来的……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李宗仁自己抓了把花生剥着:“我说俄国人开始后撤了……” “哦,他们是想化整为零打游记了。”刘昭承不在意地说道:“换了我是俄国人的指挥官,也一样会那么做的。正面无法抗住我们的攻势,炮火上又不如我们,只能后撤,利用地形拖住我们的步伐,迟滞我们的进攻,然后等待冬天到来。” 李宗仁的牙齿“滋”了一下,好像已经感受到了俄国冬天的寒冷。 “第一,我们不可能把战争拖到冬天。”刘昭承把花生壳扔到了桌子上,桌子上的花生壳已经堆的和小山一样:“第二,即便到了冬天,俄国人也未必能够占到什么便宜……” “哦,这话怎么说?”李宗仁有些不太明白。 刘昭承喝了口水:“是,比起我们,俄国人更加熟悉这里的冬天,但再熟悉的人,没有物资的保证,一样也过不了冬。难道他们能穿着单衣熬过冬天?肚子里空空的,也能熬过冬天?现在他们被包围在了克敦斯诺亚尔斯克,没有援军,没有物资补给,他们的处境远比我们更加的恶劣,而我们呢?” 刘昭承笑了笑:“国内已经在考虑过冬准备了,大量的过冬物资已经运来。前几天美英法联合宣布再向中国提供三百万美元的战备物资,其中主要的就是过冬用品。到时候克敦斯诺亚尔斯克的几十万俄国人,面临残酷的冬天,命运将会是非常悲惨的……” “可我想想还是冷。”广西人李宗仁越想越觉得身上冷:“要说这冬天还是在我们广西舒服,哪有这里这样的?” “我们四川也不错。”刘昭承为自己的家乡争辩了句:“不过话也说的有道理,能在冬天前解决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大会战那是再好不过的。俄国人可能换了一个指挥官,很聪明,不和我们在正面战场抗衡,而是把部队分散开来,节节抗击,迟滞我们的进攻。” 这个时候的刘昭承早已胸有成竹:“命令部队,同样分散开来,以连为单位,一点一点的向俄国人压过去,同时外围部队继续加紧封锁,进一步压缩俄国人的生存空间。尤其是俄国人的那些游击队,一定要切断他们和俄国正规军之间的联系,不让他们呼应起来!” “是。” “要让部队做好伤亡加大的准备!”刘昭承特别强调了一点:“这样的战斗,俄国人随时随地都可以袭击我们,两个连遭遇的时候,火力上的优势会被削弱,要让士兵们稳一些,指挥官的头脑清醒一些。不要脑子一发热,和打阵地战一样呼啦啦就冲上去了!” 李宗仁笑了一下,随即面色一正说道:“这点我会亲自告诉官兵们的。” 刘昭承点了点头,又抓过了一大把的花生说道:“这仗是新的考验,打阵地战、进攻战、防御战,我们都经过了考验,现在进入俄国人熟悉的区域以小股部队作战,遇到危险不要惊慌,一定要保持住充分的冷静!” 第五百九十六章 艰难的进攻 “见鬼,见鬼,再来三个人!” “他妈的,你,你,都给老子过来!” 陶至为的破锣嗓子在那不断叫着。 好容易顶过了俄国人的几次攻击,反击开始了。 但是显然,苏俄红军的抵抗意志也是同样的强烈。 在中国人一波高过一波的攻击下,他们绝不愿意放弃任何的一寸阵地…… 攻击的艰苦性远远超过了想像。那些红军简直就好像如同疯了一样,不要命的死死抵挡着中国人的每一次进攻! 战斗显得有些混乱。 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强烈的尸体臭味和炸弹爆炸的气味。 士兵们周围的沙土都被炸弹溅出的火药染黄了。 一名军士向后面的弟兄发出信号,要他们往右边运动,离开那个浅掩体。 刚刚进入部队的新兵烟子朝班长窦大胜站着的地方跑了过去,窦大胜正看着前方。烟子扑通一声跌在他的脚下。 到处都是乱喊乱叫声。 不熟悉的军官和军士们叫喊着发出命令:“8连第1排上这儿来……” “迫击炮队呢?他妈的迫击炮队呢?上这儿来……” 中国军队开始向阵地的深处前进。刚走了几步,敌人的一挺机枪就从右边低矮的灌木丛向中国士兵开火。 苏俄红军的迫击炮随后也向中国士兵射击。所有人都趴在了地上。 烟子跳进了一个浅浅的坑里。整个连完全被压制住了。一切行动都停止了。炮弹落得更急,直到已无法辨别单次的爆炸,只听见连续的、摧枯拉朽的隆隆声,间或还有弹片低飞掠过头顶的撕裂声。 空气中混合着烟雾和尘土。烟子身上的每块肌肉都绷得像琴弦一样紧。烟子在那颤抖着,摇晃着,就好像得了抽风。 他流了很多汗,祈祷了下,咬紧了牙关,抱着步枪枪托,开始诅咒那些该死的俄国人。 密集的迫击炮阻击火力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让人以为它永远没完了。巨大的炸弹在周围以抛物线落下,一些才入伍被吓坏了,真担心一发炮弹会直接落到藏身的坑里。 在这种噪音下,如果有命令传达,或是有人喊队友,压根儿听不见。 烟子感觉到自己就好像被单独丢在了战场上,在这暴风雨般猛烈的爆炸中,完全地孤立无助和绝望。所有人此刻能做的就是流汗,祈祷能活下来。在那样猛烈的炮火下站起来,无疑就是自杀。 开始有步行的伤兵从身边走过,烟子看到一个一起入伍的朋友匆匆走过,左上臂缠着绷带,上面渗着血迹。 “伤得重吗?”烟子叫了起来。 他脸上露出喜悦,咧着嘴笑了,轻快地说:“烟子,别为我感到遗憾。我可以回到医院去了。对我来说一切都结束了。” 离这儿几十码远的地方,医院的一名卫生员正在一个窄小的阵地里给受伤的士兵们进行治疗。 烟子走了过去,坐在他身边。卫生员正屈膝弯腰贴近一名年轻的中国士兵,他刚死在担架上。死者的脖子一侧缠着浸满鲜血的绷带。他那细嫩、英俊、孩子气的面庞很是苍白。 “多么可惜的牺牲……”烟子心里想道,他肯定还没满20岁。 “前进,都他妈的别愣着了,都跟着我前进!”连长的声音再度传来。 士兵向东推进,沿着一条南北向的小路短暂地停了一会儿。命令传来,这支部队必须快速向前推进到一条小路上,在那里他们将和3营并肩战斗。 士兵们继续穿越浓密的灌木丛和密集的狙击火力,到达一片能俯瞰对面的开阔地。8连已经到了东部。 十几名8连的步枪手开始向几百码外的俄国士兵射击,敌人正从左边一片狭长的红树林里钻出来,奔向右边的阵地。 “好了,弟兄们,把他们给排排队,扣动扳机射击!”一名中士叫道:“你们唧唧喳喳杀不了他们,只有子弹才管用。” 又有几个俄国人从红树林里跑了出来。一阵步枪射击把他们每个人都打倒在地上。 “这就好多了……”中士嘟囔着。 迫击炮手放下装备,站在旁边开始架炮。 后面枪声骤紧。这支部队与左边或右边的陆战友邻部队都没有联系。但老兵们除了视线范围内的敌人,别的啥都不管…… 炮弹仍在头顶穿梭,但在这片地区没有多少轻武器的射击了。 突然,俄国人机关枪向中国士兵扫来,这是烟子见过的集中于如此狭小区域的最猛烈的火力……子弹就在炮兵掩体顶上不到一英尺的地方噼啪作响…… 炮火掀起的烟尘阻挡了视线。 震撼之下,地面似乎在前后摇摆。烟子觉得自己好像漂浮在某种虚幻的雷暴旋涡之中。俄国人的子弹噼啪作响…… 中国士兵开始互相掩护着前进。 大约跑到一半的时候,烟子趔趄着摔向前方。就在这一瞬间,一颗巨大的炸弹在我左边爆炸,伴随着闪亮和轰鸣。一块弹片掠过地面,在他跌下时,刚好擦过他的脑袋。 在他右边,窦大胜发出“啊”的一声,倒了下去,弹片击中了他。他摔下去时,紧抓着自己的左半边身子。 烟子飞快地爬向他。幸运的是,弹片已是强弩之末,只打在窦大胜的枪带上,枪带宽带子上的线断了一些…… 烟子跪在他身边,检查了他的侧面。他运气不错,只有一点擦伤。 窦大胜也是面色惨白,嘴里不断的在那喃喃咒骂着什么…… 被大量的火炮和迫击炮轰击绝对是令人害怕的,但是在露天里被炮击的恐惧超过了任何未体验过此事的人的想象…… 士兵们检查了武器,为了应付即将到来的夜晚,把装备放在能很快拿到手的地方。 夜幕降临,传来命令:“吸烟信号灯熄灭。” 所有的谈话都停止了。每个散兵坑里的两个人,一个人可以尽可能舒服地安顿好自己,睡在凸出的岩石上,他的同伴则须睁大眼睛、竖起耳朵,警惕着黑暗中的任何举动和声音。 偶尔会有一发俄国人迫击炮弹落在这个地域,但是周围安静了好几个小时。 中国炮兵发射了一些炮弹作为骚扰火力,以遏制连队阵前的敌兵调动。 不久,俄国人就开始尝试渗入8连阵地的前沿,并沿着阵地的另一侧面偷袭我们的后部。中国士兵听见轻武器火力零星的射击声和手榴弹的轰隆声。 在这样的情况下,中国士兵的射击纪律必须严格,以免误伤同伴。 突然,干枯植被里往炮兵掩体正前方移动的动静引起了烟子的注意。 烟子小心地转过去等候着,手握步枪。 窸窸窣窣的动静越来越近,烟子的心怦怦直跳。他在想,这一定是个俄国人想溜进来,不时地停下来是为了防止被发现。他可能在自己射击,已经看到了喷出的火光。他随时可以扔过来一个手榴弹或是拿刺刀扑向自己。 在灰白的光亮和黑墨般的阴影下,自己什么也看不见。 烟子蹲得低低的,以便更好地看清天际下的剪影。他轻轻打开保险。在夜空背景下,一个戴着钢盔的人影隐隐出现在炮兵掩体前! 从剪影上我看不出来钢盔是自己的还是俄国的。 烟子将枪瞄准那人头部,按下了枪柄保险,还轻轻扣住了扳机。烟子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他靠得太近,用不着手榴弹了,那就可能会用刺刀或大刀来对付我。 烟子的手很稳,尽管他很害怕。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口令!”烟子低声喝道。 没回答。 “口令!” “警戒……” 烟子松了口气,他认出了那个声音,是自己一个村里的大壮! “大壮,为什么你刚才不说口令?我差点开枪打死你!”烟子气喘吁吁地说。 他看着手枪,叹惜道:“娘哎……” 他明白了差点儿发生什么事:“我以为你知道是我呢。” 大壮是烟子最亲密的朋友之一,两人从小就一起长大。知道他刚才的所为意味着什么。如果烟子的手指往那扳机上再加最后一点儿力,大壮可能当时就死在那儿了。那会是他自己的错,对烟子不会有任何影响。但即使这样,如果烟子杀了他,那么,也许烟子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他的生活也可能就全毁了。 烟子右手颤得很厉害,完全使不上力,只好用左手关上保险。他感到恶心和虚弱,想大叫一声。 大壮爬了过来,坐在炮兵掩体的边上。 “对不起,烟子。我以为你知道是我。”他说道。 烟子在战栗着,感谢自己最好的朋友还活着:“真见鬼,这么黑,俄国人到处都是,我怎么能知道是你?” 他在那咆哮道。然后将这最好的朋友给大骂了一顿。 仅仅几天时间,烟子已经完全了解到,真正的战场绝不和自己想的那么轻松。真正的战场永远都充满了死亡的威胁,尽管有的时候你不愿意去面对它…… 烟子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他现在能够做的也许只有去乞求老天爷的保佑了! 第五百九十七章 记者团和俄国母子 正面战场的攻势正在加强,而外围的封锁也同样正在加强! 大量的士兵、特工,警惕的注视着周围的一切,尤其是那些匆匆躲避着战火的俄国平民们。 天知道这些人中有没有游击队的存在。 那些游击队在某种程度上比俄国的正规军们还要讨厌,还要让人头疼。他们不断为处在包围圈里红军们提供着情报、食物,和他们需要的一切。 更加让人烦的是,这些游击队还不断的袭击着中国军队的补给线。或者叫他们游击队不太合适,他们往往人数众多,有的游击大队甚至达到了一个旅乃至一个师的编制。 而在梅列茨科夫下达了部队化整为零的命令后,和正规军一样,游击队也都化整为零,以小股部队活动。 这更增加了中国军队剿灭这些游击队的困难。 戴着钢盔的宪兵们不断盘查着每个路过的俄国人,用并熟练的、简单的一些俄国话询问着他们的目的地。 大多人的情况都相同,克敦斯诺亚尔斯克的局势太混乱了,到处都在打仗,平民的声明随时随地都会受到威胁,呆在那里毫无希望,尽快离开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一个小胡子特工不断的出现,他总会叫住一个看起来可疑的人,然后叫来翻译仔细盘查,还有细细的查过包裹,确定不是游击队后这才会放行。 “昨天听说隔壁防区遭到了游击队的袭击,死了几个兄弟……”下了班的宪兵上士来到小胡子身边,拿着包烟发了一根,自己也点上了:“他妈的,这些俄国人太猖獗了,现在有的时候白天也会袭击……昨天真把隔壁防区的地区们打火了,不顾天黑追了出去,还真抓住了几个游击队员,你猜他们怎么处置?” “杀了?”小胡子低声问了一句。 上士点了点头:“杀了……听说还是一个排长亲自下的命令……” “可惜。”小胡子摇了摇头:“要留下几个活口多好?没准能从他们身上找到几支游击队的线索……” “兄弟们眼睛都红了,哪里还能想到这些?”上士撇了撇嘴:“要是换了我在那,没准我也会动手里,哎,听说过了没有……” 他朝边上看了看,声音放低下来:“大总统近卫队的元首师,在加莫罗夫秘密处决了一批战俘……” “不会吧?”小胡子听了有些惊讶:“这要是真的话,传了出去那可不得了。听说最近来了一批什么欧洲国家的记者团,正在那到处找新闻呢……万一这事要是真的,传了出去,可不得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上士很是不屑:“元首师是大总统的宝贝,谁敢动到他们?” “站住!”正在这时,小胡子忽然大声叫了出来,接着把烟朝地上一扔,快步走了上去,拦住了一个才经过盘查的俄国女人和一个孩子。 “从哪里来的?”小胡子叫过了翻译问道。 “克敦斯诺亚尔斯克的焉明恰克。”俄国女人答道。 “到哪里去?” “特罗恰普。”俄国女人显得非常镇静。 可她越是镇静,小胡子却越是怀疑。 随身携带的行李早就被查过了,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她身边那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畏惧的躲在了母亲的身边。 “兄弟,记者……”宪兵上士匆匆过来低声说道。 一大队的外国记者在一名中国上校的带领下出现在了这里,记者们抓起照相机对者小胡子和那对母子就是“咔嚓咔嚓”一通乱拍! 小胡子有些急了,急忙挡住了自己的脸。 “上校先生,请问贵国军队为什么要拦住这对母子?” “上校先生,难道您认为这对无辜的母子对你们会造成威胁吗?” 一个接着一个问题抛了过来,上校有些难以招架,叫过了上士和小胡子:“怎么回事?” “这……”上士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长官,他们肯定有问题。”小胡子赶紧帮着自己的弟兄解了围。 上校瞪了下眼睛:“一分钟,给你一分钟找出答案,不然记者这里不好办……” 小胡子的目光重新投到了那对母子身上,先是盯着母亲看了会,然后目光落到了那个孩子身上…… 他猛的注意到在这个俄国孩子的腰间,有块不仔细观察,根本无法发现的凸起。 “你,过来。”小胡子冷着脸道。 俄国孩子畏惧的走了过来,小胡子冷笑一声:“把衣服解开!” 俄国母子的面色顿时变了…… “解开!”小胡子的口气一下变得严厉起来。 俄国孩子不情愿的开始一粒粒的解开了扣子,所有记者的目光都被吸引住了。 一瞬间,俄国孩子“嗖”的一下拔出了一枚手榴弹,然后训练有素的拉响了导火索…… 呆了,所有的人,在这时全都呆了…… 导火索“飕飕”的燃烧着,就在这间不容发的时刻,那个宪兵上士猛然扑了上去,一下把这个俄国孩子扑倒在了自己的身下…… “轰”的一声巨响……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只有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躺在那里……几个离得稍稍近一些的记者,被冲倒在了地上,但很快爬了起来,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这些非常职业的记者,在度过了最初的震惊之后,很快又“咔嚓咔嚓”的拍起了地上的这两具尸体。 “停止!”上校暴怒的叫了起来。 记者们都被这声怒吼惊呆了,不自觉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宪兵们制服了那个企图逃跑的俄国女人,而小胡子却默默的注视着地上自己兄弟的尸体,就在几分钟前,他们还在一起抽着烟聊着天。可是怎么一眨眼,自己的兄弟就这么没了? 如果自己能够再警觉一些,如果自己能够下令提前制住这个该死的俄国孩子,自己的兄弟就不用死了。是自己害死了上士。 “我的人死了,死了……”上校的声音悲哀低沉:“刚才你们质问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我可以给你们答案了。在俄国,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没有什么士兵和平民的区别,每个俄国人都有可能是敌人,就好比这个孩子,他同样充满了致命危险!我们保护平民的生命和财产的安全,但这并不表明就能拿我们士兵的生命开玩笑……” 记者们飞快的记录着。上校悲哀的朝地上的尸体看了一眼:“他我认识,是个老兵了,是两个孩子的父亲,现在,孩子再也没有父亲了,本来这事不会发生,如果你们没有出现的话,我们会用更强硬的手段来对付这些人。但是你们向我们提出了质疑,好吧,我们没有办法,只能在不解除威胁的情况下当着你们的面来证实我们的人并没有做错,现在得到证实了吧?但我的人却死了……俄国平民的生命要得到保证?那么我们的士兵生命呢?难道就不需要得到保证了?难道他的孩子就能够失去父亲?” 记者们沉默了下来,很久很久,一个记者才低声说道:“SORRY……” “不用和我说对不起,和他说。”上校点了点地上那个宪兵上士的尸体:“可是你们说再多的对不起,他也听不到了。他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一个俄国孩子的手上……” 说着他振作了下精神: “现在俄国人的可怕你们都看到了。那些被布尔什维克思想彻底洗脑的人,他们漠视生命,别人的和自己的,他们在不断的破坏着这个国家,摧毁着人类的文明。我们唯一能够选择的就是将他们彻底消灭! 在俄国,我们必须保持这高度的警惕,绝不能出现任何的松懈。我们要把每个俄国人都暂时看成是敌人,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平民。我们不会拿自己人的生命去开玩笑。这是犯罪,对士兵们的犯罪。记者们,你们可以把你们看到的一切告诉全世界的每一个人!” “我们会忠实的报道出来的。”一个法国记者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可怕的赤色分子,上校先生,但愿您的士兵在天堂里能够安息。” “我们不信上帝。”听完了翻译的话,小胡子悲哀的说了一句,他蹲下来仔细情理着兄弟,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他颤抖着手点着了一枝烟,放到了兄弟的身边。再抽口吧,在下面抽不到这里的烟了。 小胡子决心以后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无论身边站着的是什么人,只要对象出现任何的威胁,自己都会在第一时间解决他们。 这是对自己的负责,也是对所有人的负责。 死在战场之上,没有什么好多说的,但像这样的死去,不值,一点都不值得,不该这么死的。 杀死这些该死的俄国人,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分子! 第五百九十八章 游击队 “可怕的俄国人!杀光这些可怕的暴徒们!” 在报纸的头版,刊登着这样的标题,然后在文章之中,那些亲身经历了一起可怕事件的记者们,用自己最真实的感受,记录下了他们看到的一切。 然后在文章的中间,配上的是一副照片。 在照片上,一个中国宪兵静静的躺在那里,他已经被炸得血肉模糊,早已分不出了原来的样子…… 杨方云扔掉了手里的报纸,面上露出了一丝难过,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死了一个士兵,很悲哀,但也有好的地方,从此后中国军队在俄国的许多杀戮都可以披上合法的外衣了…… 最近枪杀俘虏甚至枪杀平民事件正在增多,那些终日处在死亡威胁下的中国士兵显然是对俄国人不断的骚扰有些烦了,紧蹦的神经一旦断裂,再要控制起来可就要难多了。 还有一个让人头疼的事,最近有个传言,说大总统信任的元首师师长黑铁枪杀了一批俘虏。当然,这只是一个传言,并没有什么证据。 现在一个中国宪兵的死亡,倒能让一些反对声音平息下来了。 想到这,杨方云觉得自己有些冷血。 “你叫什么名字?”杨方云朝站在面前的小胡子看了一眼。 “报告局长,廖惠麒。” “廖惠麒?奇怪的奇还是麒的麒?” “麒麟的麒。” “这个名字吉利。”杨方云点了点头:“那个被抓到的俄国女人身上查出了些什么来没有?” “查到了,她是俄国挈洛夫游击队的联络员,刚刚和苏俄红军的马廖夫营取得联系,准备在今天夜里理应外合,对我部展开袭击,争取拉开一个突破口,接应马廖夫团突出来。” “我们有多少部队在那里?”杨方云迅速把眼光投到了地图上。 “这里,我们大约能够互相呼应的有3个左右。”廖惠麒显然对情况非常熟悉,不暇思索的就指着地图脱口而出。 杨方云沉吟了下:“你和挈洛夫游击队打交道也有一段时候了,这样,你立刻动身去前线,找到那里的部队,配合他们消灭挈洛夫游击队,我向军方通报这一情况。” “是!” …… “游击队?该死的游击队!”陶至为诅咒了声:“他们准备怎么接应?” 廖惠麒把准备好的地图铺到了面前的一块石头上:“这里,游击队准备利用夜间对我们发起突然袭击,马廖夫营也会同时出击。” “见鬼!”窦大胜忍不住叫了出去:“我们只有一个连。附近的7连和9连通知了没有?” “通知了,全部都通知了。”廖惠麒接口道。 “连长,团部命令!”通信兵把一份命令送到了陶至为手中。 陶至为看了一下,嘀咕不知道嘀咕了声什么:“团里命令我们埋伏起来,游击队一旦来了,立刻对他们进行攻击!告诉弟兄们,都他妈的给我埋伏起来,狠狠的打那些该死的游击队!” 陶至为和他的兄弟们一样,对游击队恼恨到了极点。 这些人好像像苍蝇一样,总是“嗡嗡”不断的在你耳边飞着,赶也赶不走。 原来陶至为和他的兄弟们还抓几个俘虏送到后面去,可随着战斗的进行,一来人手不足,二来这些游击队的实在太讨厌了,从此后,在8连里就很难再看到俘虏了…… 那些被抓住的游击队去了哪?谁也不知道。 一个连的中国士兵悄悄的潜伏在两侧! 他们正在耐心的等待着俄国人的到来…… 黑夜让人觉得有些恐惧,也许当他们伏击的时候,另有敌人会从他们的身后绕过来,接着再给他们致命一击…… 这该死的战争啊,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廖惠麒看了下表,离俄国人口供里的时间已经很近了。 “来了,来了……” “准备,全体准备……” 士兵们的枪口抬了起来,手榴弹悄悄的拧开了盖子…… 几个探路的俄国人开始出现了,士兵们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去理会…… 过了会,确定这里安全的俄国人开始发出了夜鸟的叫声,接着大队的俄国人开始出现。一些叽里咕噜谁也听不懂的俄国话飘进了中国士兵的耳朵里…… 陶至为的手举起了起来…… “干死他们!” 一声暴吼,所有轻重武器同时轰鸣! 俄国人根本没有想到在这里会遭到伏击,一时死伤狼藉,乱成一团。一边拼命的还击着,一边惊恐的寻找着躲避的地点。 几乎与此同时,7连、9连对俄国人马廖夫营的伏击也在同一时刻打响! 8连的中国士兵们面无表情的把枪膛里的子弹一发发的射出,面无表情的把手榴弹一枚枚的扔了出去。 “轰隆隆”的爆炸声,燃烧起的火光把这里照的和白天一样。 挈洛夫做梦也想不到在这里会遇到伏击,在他看来,自己勇敢的情报员,哪怕面临再大的困难也一定有办法把情报送出去,然后再安然脱险。但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显然自己的情报员已经暴露了…… 游击队只能采取偷袭的方式,如何真正论到武装装备和士兵们的作战素质,显然他们是无法和正规军相比的。 许多游击队员都倒在了枪下和手榴弹的爆炸中。而那些中国士兵则开始从藏身处出现,向着俄国游击队负隅顽抗的阵地慢慢接近。 劣势的武器根本无法阻挡住中国人前进的步伐…… 很多俄国人死了,有些游击队员扔下武器,掉头想跑,但很快被致命的子弹夺走了生命…… 挈洛夫有些慌乱,他竭力鼓动着自己的游击队员战斗到底,同时又在那悄悄的观察着周围有没有突围的可能。 但他失望了,中国人已经控制住了这里…… 不到半个小时,几乎一半的游击队员倒在了中国士兵的枪口下,挈洛夫和他的游击队员彻底的绝望了。 投降了,现在必须要投降了。选择战斗到底,对于他们来说只有死路一条,投降,或许将来还有机会…… 挈洛夫让手下一个懂中国话的士兵大声叫着“投降”,但是中国人却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一样,还是在那继续不断向着游击队射击。 “白布,白布!”挈洛夫想到了这个国际上通用的投降办法。 一块白布挂在枪支上开始挥舞起来…… “连长,俄国人好像要投降了。”窦大胜指着前面说道。 “是吗?我怎么没有看到?”陶至为有些冷漠地说道,接着朝身边的廖惠麒看了一眼:“你呢,廖特工,你看到什么没有?” 宪兵上士的死现在还在廖惠麒的眼前不断出现,他根本想都不想地就说道:“没有,天实在是太黑了,我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 陶至为满意的笑了:“俄国人负隅顽抗,继续歼灭!” 游击队的投降被拒绝了。 于是等待着他们的,只有死亡…… 这以来俄国人愈发惊慌起来,挈洛夫无论如何也都想不到自己为什么会面临这样的结局? 而这个时候中国士兵开始用手榴弹逐步消灭视线内能够看到的一切俄国人。 不断响起的爆炸声,似乎正在那里奏响俄国人的葬曲…… 一切事情总都是有原因的…… 游击队的人数在那迅速减少,很快,挈洛夫的身边只剩下了二十来个人。这一刻挈洛夫的心中充满了悲哀。 曾经有着光荣传统,并且得到过斯大林同志表扬的挈洛夫游击队,就要在这里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而那些中国人,在歼灭了邻近的游击队后,终于把这些彻底包围…… 挈洛夫醒来的时候,惊讶的发现自己还没有死,只不过周围到处都是中国人。 廖惠麒盯着面前的这个游击队长,下意识的掏出了一包烟,先发了一根给身边的窦大胜,就如同宪兵上士发给自己一般。 廖惠麒点着烟,吸了一口吐了出来:“我有个很好的兄弟,姓马,是个宪兵上士,家里还有两个孩子。” “现在呢?”窦大胜顺口问了一句。 “死了,死在了这些俄国人的手里……”廖惠麒叹了口气:“我一闭上眼睛,就能想到我的兄弟,总觉得他不应该这么早就死了。” “我也是,我也有几个兄弟死在了俄国人的手里,我现在也老梦到他们。”窦大胜的心里升腾起了同样的感觉:“对了,你有枪吗?” “有。”廖惠麒回答了一声。 “还是用我的吧……”窦大胜把手里的步枪递给了廖惠麒。 廖惠麒笑了笑,扔掉了手里的烟蒂,接过了步枪,熟练的拉动了枪栓,然后,黑洞洞的枪口对真了挈洛夫。 挈洛夫惊恐的看着枪口,嘴里不断的在那叫着什么,似乎在那乞求着饶过自己。 廖惠麒一句话也没有听懂,他也不想去弄清楚俄国人在那说些什么,这其实和自己一点关系也都没有…… 枪声响了起来! 第五百九十九章 上海商业储蓄银行 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大会战进入到了歼灭性的阶段! 而似乎从来都不去过分关心俄国前线的中华民国大总统王恒岳,则于11月开始对全国进行巡视。 他所关心的不是战争进行到了哪一步,自己的军队是不是能够取得胜利,而是全国的建设有没有在政府的指导之下顺利进行。 他到访的第一站,依旧选择了上海。 这里是金融要地,同时也是王恒岳非常重视的一个城市。 他的这次出访,并没有通知各地官员,而是悄悄的来到了上海。那些为了迎接大总统到来而做出来的面子,王恒岳根本就不相信,他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一切…… 上海商业储蓄银行。 总经理陈光甫看着窗外,心中有些感慨。上海商业储蓄银行能有今天的局面,当真是不太容易。 当初为了开办这家银行,自己当真是耗尽了心血。 “二次革命”之时,张勋为袁世凯立下了汗马功劳,因而被派往江苏任都督。张勋上任后,立刻责成当时担任江苏银行总经理的陈光甫把江苏银行的存户名单抄报上去。 按此命令,陈光甫感到可笑。为储户保密,这是银行业的起码规矩。张勋这么做,简直是绿林大盗般的蛮横行为。他深知张手中不仅掌握着权柄,还握有刀柄。然而,屈服于淫威,岂不是对不起存户吗? 思前想后,陈光甫决定挺直腰杆,他以银行有为存户保守秘密的义务为由,拒绝呈报储户名单,并将此举提交银行董事会讨论,获得赞同。随后他提出辞呈。 陈光甫的回应,令张勋大吃一惊:一个文文弱弱的洋书生,竟胆敢抗命不遵,真是自找死路。于是,他立即下令,免去陈光甫江苏银行总经理的职务。 这场风波的真相,很快被上海《大陆报》披露于报端。人们对陈光甫敬佩不已,纷纷为陈光甫抱打不平。 离开江苏银行后,陈光甫陷入深思,他开始重新思考自己的未来。 回国后的种种遭遇,让他意识到政局动荡,风云变幻,个人的理想和抱负是如此脆弱。对他曾有知遇之恩的两位封疆大吏:端方和程德全,一个死于非命,一个遁入空门。可见政治是危险的…… 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列强无暇东顾,中国的民族实业迎来了发展良机。机不可失,陈光甫决心抓紧创建一家自己能掌控的银行。 一个好汉三个帮。陈光甫首先找到他的两个挚友张嘉敖和李铭。张嘉敖时任中国银行上海分行副经理,李铭时任浙江银行稽核。他们都是海归,三人年龄相近,正值血气方刚的青年时期,在上海银行业中有“三兄弟”之誉。 一开始,陈光甫向二人征求意见时,他们并不赞同。二人认为,开银行,必须要筹措大量资金,而这谈何容易!但陈光甫却不这样想。他认为,银行开办之初,并不需要巨额资金,也不必与其他商业银行较量股金份额的多少。更重要的是,他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市场空白。 当时,市面上的银行,无论是把注意力集中在中国政府与外国商人的大宗生意上的外资银行,还是把眼睛盯在达官贵人身上的国内银行,它们对于小商人与普通老百姓都不屑一顾。所谓金融事业事实上成了“大人物”的专利。 而普通老百姓在银行的高楼大厦面前也是望而却步、不敢问津。这样,在大银行与小百姓之间有一个巨大的真空地带。 陈光甫用他锐利的目光,发现了银行之林中尚闲置着的这片隙地。 他认为,先集资五万至十万元,银行即可以开业。开业之后,可以通过吸收普通百姓的小额存款来逐步累积资本。只要真正提供优良的服务,就可以逐步增加存款,也可以逐步增加放款! 集腋成裘,蚂蚁雄兵。 到那时,资本的积聚和运用这两大难题,就可以迎刃而解。陈光甫的独到见解和精辟分析,让二位挚友深深佩服,马上就帮助他着手筹备。 钱少也是钱,而陈光甫一点资本都没有。经李铭介绍,他说服一个叫庄得之的买办,拿出七万银元,作为建行资本。庄得之出资最多,担当董事长,而陈光甫在庄的帮助下才勉强凑够了五千银元资本,出任总经理。 1915年6月,上海商业储蓄银行在宁波路的一幢石库门房子里开张了,资本不足十万元,职工只有七八个人。 开业那天,陈光甫既没办酒席,也没有请钱业董事,唯恐被同行耻笑,一家小小银行就这样静悄悄地诞生了。 在强手如林的上海滩,一家知名度很低的小银行,怎样才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呢? “本行所恃为命脉者,即为‘服务’二字。”陈光甫响亮地回答,从而打破了银行业以往高高在上的传统形象。 开业初,陈光甫到底下一家银行视察,问一个经理道:“我们服务顾客时怎样做到更好?” 这个经理立即答道:“不论顾客办理业务的数额是多少,不管他是一千、一百还是一块钱,我们都热情接待,这样才使我们的服务能够到位。” 这个经理觉得自己答得不错,不料陈光甫却说道:“你只回答对了一半,他就是一分钱不办,只要他来到你银行里面,你就要热情接待,你就要为他服务好。” 本着服务社会这一理念,陈光甫决定上海银行一元起存,方便顾客特别是普罗大众。一元起存,就是一元钱就可以开户,这在当时的金融界是个破天荒般的创举。 在陈光甫之前,多数银行是不重视储蓄的,但陈光甫却巧妙地抓住了这个市场空白,不仅逐步发展储蓄业务,而且以“储蓄”二字为银行冠名。陈光甫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被当时的许多人嘲笑。 开业不久的上海银行迎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这个中年人拿着一张一百元的钞票,得意洋洋地要开一百个一元的账户。银行的职员热情接待了他,不厌其烦地一口气写下一百个户头。拿着存折,中年人心悦诚服地满意而归。 这场恶作剧传出去后,反而让不少人很受感动,记住了这家石库门里的“小小银行”。这家小小银行,不仅受到很多老百姓喜欢,也受到一些大人物的关注。 夜风徐徐,人声静寂,星光之下的上海滩,看起来是如此的恬静。 站在窗前的陈光甫,心情却正好相反。他心潮起伏,脑子里反复盘旋着白天遇到的一位外国银行家的断言:“中国的银行是不会办好的。” 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陈光甫的心,使他不由想起汉口报关行英国职员傲慢的神态,国际博览会上洋人们藐视的目光,素日与洋行打交道时遭到的冷遇…… 面对这些刺激,他暗下决心一定好好办个银行给他们看看! 这是1920年的11月,上海银行已经创业五年。 外资银行卷土重来,开始打压中国本土金融机构。当面讥刺陈光甫的,就是一家英资老牌银行的大班。 这位老外的话虽难听,但却离事实真相不远。不要说那些官办银行,就是上海银行这样的新兴金融机构,毛病也很多。 五年来,一元起存解决了上海银行资本来源问题,但如何持续有效放贷却成为一个难题。毕竟,钱只有放出去才能盈利呀!市场风险莫测,一不小心,就会面临灭顶之灾。陈光甫首先想到的是山西票号的教训。 民国初期,曾经叱咤风云的山西票号纷纷倒闭。为什么拥有多种优势的票号,生命力居然如此脆弱,满清一亡即分崩离析?根本原因就是它们过于奉行上层路线,对官僚的依靠就像吸毒一般日益上瘾! 要想避免重蹈覆辙,就必须另辟蹊径。陈光甫将目光瞄准正在蓬勃兴起的民间企业。这样的经营策略,可能会让当年的山西票号笑掉大牙。是呀,山西票号称雄海内外数十年,却几乎没有扶植出什么大企业。然而,要想“抵制国际经济侵略”,除了“辅助工商实业”,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呢? 上海银行虽然小,但陈光甫却决心与民族企业家并肩成长。于是,在上海银行的股东名单里,陆续出现了诸多工商界巨子的名字:商务印书馆大股东夏仲芳,中国近代实业家徐静仁,糖业大王黄静泉……还有张謇和荣氏兄弟。 民间企业虽然充满朝气,但死亡率也不低。 为降低放贷风险,陈光甫提倡对事不对人,重视对物信用,这就比钱庄要高明。 不管个人信用和情面,只看你这个企业是不是有实力,你这个企业是不是经营规范。陈光甫要求对所有放款对象进行诚信和财产调查,摸清他们的家底,为放款提供了可靠的依据。 北洋政府总理段祺瑞的女婿奚东曙,在天津经营商号,平时出手阔绰,许多银行都想巴结这位财神爷,纷纷贷款给他。 陈光甫却通过调查获知,此人暗中从事投机倒把生意,随时可能破产。 于是陈光甫严令对其加以防范。不久,奚东曙携款逃亡,许多银行因巨额坏账损失惨重,而上海银行却毫发无损。 正在那里想着外面传来了管家的声音: “老爷,有个您的朋友求见您!” 第六百章 挤兑 “老爷,有个您的朋友求见您!” 管家的话打断了陈光甫的思路。 一位衣冠楚楚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陈光甫抬头一看,不觉一愣,惊讶道:“哎呀,是你?” 来人叫孔祥熙。 当年,陈光甫在圣路易世博会看摊时,孔祥熙正在俄亥俄州的欧柏林学院就读,曾利用暑假时间前去参观,因而与陈光甫相识。同是身处异乡,两位年轻人一见如故,谈得很投机。自那一别,将近十年了。 “庸之兄,我的庸之兄啊!”陈光甫喜动颜色,一把握住了孔祥熙的手:“一别十年,十年那,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庸之兄弟,你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了?” 孔祥熙一笑道:“听说光甫在上海混得风生水起,因此特来讨口饭吃。” 陈光甫“哈哈”大笑:“庸之兄啊,你又在和我开玩笑了。别人会没有饭吃,你孔家会没有饭吃?来,来,坐。” 让人上了好茶,又让下人全都出现:“庸之兄现在在做些什么?” “我能做些什么?无非是在政府里谋了个差使,现在也算是披上了张当官的皮了。”孔祥熙笑着说道。 见孔祥熙言顾左右,陈光甫也不多问。 在那聊了一会,孔祥熙从包里拿出了一叠钱,朝陈光甫面前一放。 “庸之兄,这是什么意思?”陈光甫疑惑地问道。 “存钱那?”孔祥熙显得非常奇怪:“你光甫老弟开着银行,我这里一万元,还得麻烦你帮我在你那开个户头,存在你那。” 陈光甫面上露出了复杂神色,但随即话里有话地说道:“如果庸之兄不怕我的银行倒闭的话,我明天一早亲自去办。” 孔祥熙也是微微一笑:“那就劳烦光甫了,不过这户头上的名字可不能开我的,这也是别人拜托我存到上海商业储蓄银行的。” “哦?”陈光甫大是觉得奇怪:“那开谁的名字?” 孔祥熙喝了口茶,不经意地说道:“王恒岳。” “哦……”陈光甫顺口“哦”了一声,忽然面色一变:“是哪个王恒岳?” 孔祥熙淡淡一笑:“我们中华民国除了一个大总统,还有哪个王恒岳?” 陈光甫一个哆嗦。 王恒岳?中华民国的大总统王恒岳要在自己的银行里存钱? “怎么,不欢迎吗?”陈光甫放下杯子:“大总统眼下就在上海,也不知从哪听说了你光甫老弟和上海商业储蓄银行,因此特别让我在这里存上一万元钱,当成是大总统对民族金融的一些支持吧……” “等等,等等……”陈光甫在那想了一下:“庸之兄,你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你现在在政府里究竟做些什么?” 孔祥熙又是一笑:“民国政府的财政总长……” 陈光甫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昔日的好友如今摇身一变,竟然成了财政总长……那么他今天来的目的可就要好好思量了。 “还没有正式任命,大约还得过一个月才会对外宣布。”孔祥熙自己倒显得漫不经心:“政府颁布了一系列的经济计划,其中就有关于银行业的。秦广成最近出任了农商总长,兼任全国经济发展联合会总裁,随即又颁布了许多关于银行业整顿、保护的问题,因此可以看出国家对于银行业是非常重视的,也决意要把金融搞好……” 在那略略停顿下,孔祥熙又继续说道: “上海乃是全国瞩目的地方,这里银行林立,中国人的,外国人的,彼此之间竞争得非常激烈,甚至可以说上海是全国金融的一根标杆!” 陈光甫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孔祥熙接着说道:“但是在外国银行的压制之下,像上海商业储蓄银行这类的私人银行发展空间很小,甚至说生存非常艰难,稍稍出现闪失,那么根本没有挽救的余地。比如这次我就听说光甫老弟遇到了一些麻烦那……” 陈光甫沉默了下,没有否认。 的确,自己的上海商业储蓄银行是遇到了一些麻烦。 怎么也想不到,上海银行会遭遇挤提风潮……这可是银行家们最害怕的事。当年红极一时的胡雪岩,就是栽在了钱庄挤提风波上,断送了一世英名,最后连命都赔进去了…… 1920年8月底,长江中下游大雨滂沱,长江、汉水暴涨,江、汉合流处江堤溃决,汉水浸入汉口市区。 消息传来,陈光甫的心一下揪紧了。上海银行作为押款而存放在汉口仓库的几十万担食盐,时刻面临雨淋水浸。水情紧急,函电不断送来,令陈光甫触目惊心。 8月28日,武汉江水达到五十五点六英尺,汉口各轮船公司码头货栈下层全部被水淹没。盐,那几十万担食盐,付之汪洋了!仅此一淹,上海银行损失将近两百万。 一波末平,一波又起…… 值此多事之秋,一些觊觎上海银行的有心人,开始下手了。 “汉口损失数百万元,债券损失二千余万元,上海商业储蓄银行马上要破产了。” 这样的谣言不胫而走,客户们大为恐慌,唯恐自己辛辛苦苦积蓄的一点资金受到损失,争相涌向上海商业储蓄银行,提取存款。 10月28日大清早,上海银行门前,人头攒动,拥挤不堪,平日所备的准备金被大量提走。 一开始,陈光甫没太在意,对挤提风沉着应战,指望谣言不攻自破。不料,三天过去,挤提不仅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提走的存款已达总库存的一半。 平素稳健老练的陈光甫,此时心中也没了底。波涛汹涌的人群,争先恐后的眼神,让他背上突然有种冷冰冰的感觉,不禁浑身打了个寒噤,他似乎看到胡雪岩那悲凉而绝望的表情…… 迫不得已,陈光甫只好四处求助。他首先想到了自己的至交好友、时任中国银行总经理的张嘉璈。 接到电话后,张嘉璈立即命令中国银行各分行尽全力支持上海银行各分支机构,并允许上海商业储蓄银行贷借八十万元,用以应付提存。 为救兄弟,张嘉璈真是豁出去了。他下令特别开仓,用现银声援。他命人从仁记路的上海中国银行,把一箱箱的现金运往宁波路的上海银行,摆在那些忙于提存者的眼前。一箱箱现金川流不息地运来,暂时驱走了提存者心头的疑虑。上海商业储蓄银行则把大量现金故意堆放在营业柜台上和楼道内的显眼之处,堆积得像小小的银山。 但背后的黑手岂肯罢休,新的谣言再次风传。 “张嘉璈假公济私,很快就要被查办;中国银行和交通银行已经不再支持商储了,商储这回非垮不可;陈光甫的老婆孩子早已出国,他自己说不定哪天也跑了。” 刚刚安静一天,挤提风潮再起…… 这一回,上海银行门外的马路上人山人海,客户个个争先恐后,撞门攀窗,呼天抢地,简直是不顾生死,而手里拿着的,不过是几十元、两三百元的存单而已。 还没提到款的存户如丧考妣,甚至威胁今天再提不到钱,就在商储门前上吊。 一元起存的负面效应,在这危急关头,不幸显现。 陈光甫求爷爷告奶奶,好容易弄来的钱,一下就被提得精光,而且无论他借来多少钱,不用多少时候,就会被提得一分不剩,上海商业储蓄银行破产危在旦夕! 陈光甫本来就在为这件事绝望。如果明天再不能继续筹备到足够的资金,那么自己真的只能找一根绳子去上吊了。 难道洋人说的话真的要准了?中国人自己办银行真的弄不好吗? 这时此事被孔祥熙说了出来,陈光甫一下燃起了希望:“庸之兄,你是财政总长,眼下上海商业储蓄银行的危局你也知道,你看……” “我是帮不了你的,政府也帮不了你……” 孔祥熙的一句话,让陈光甫的心沉到了海底,他苦笑了一下,指了指桌子上的那一万元钱:“你明知道我的银行关门在即,却还要把钱送进来?” “我说了,这不是我的钱,是大总统的钱,这点千万不能弄错。”微微笑了一下,孔祥熙不紧不慢地道:“而且,政府虽然帮不到你,但有一个人是可以帮到你的。” “谁?”陈光甫一下又点燃了希望。 “大总统,王恒岳!” 孔祥熙的回答让陈光甫一下怔在了那里:“这……大总统和政府之间又有什么区别?” “大总统是大总统,政府是政府。”孔祥熙微笑着站了起来,朝陈光甫看了一眼:“大总统让我转告你一声,明天上海商业储蓄银行还是照常营业,在你最绝望的时候,自然会有人来帮你度过难过的。” 说着,拱了拱手:“光甫老弟,咱们明天再见!” 陈光甫怔在了那里,完全就不明白孔祥熙话里的意思! 第六百零一章 平息挤兑风暴 上海商业储蓄银行。 一开门,挤对的人潮又是蜂拥而来。 千辛万苦弄来的一点钱,顶多还只能维持上很少的一段时候,再没有新的资金注入,上海商业储蓄银行很快将成为无数破产银行中的一家。 谣言越传越烈,根本无法得到遏制。所有的人都认为上海商业储蓄银行完了,再不把存在里面的钱拿出来那钱就真的全打水飘了。 面对这样的局面,陈光甫已经束手无策了…… “经理,还剩下最后的十万了……再不想到办法,我们就真的完了……” 陈光甫苦笑了下,再也借不到钱了,就算能够借到钱,不过是一两个小时的事情就会被全部挤兑一空。 完了,这次真的是彻底完了…… “经理,经理,你快点下去看看。”大堂经理忽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陈光甫麻木的朝自己的手下看了一眼:“还有什么更加乱的事情?” “来啊,来啊!”大堂经理一急,不管三七二十一,也忘记了上下尊卑之分,一把拉住了陈光甫就朝下面走去。 营业大厅里乱成了一片,那些前来挤兑的人简直拥满了整个大堂,队伍甚至一直排到了银行外…… 闹哄哄的,后面的人大声催促着前面的人,前面的人大声催促着柜员,生怕晚了一分钟自己的钱就拿不出来了。 难道大堂经理要自己来看的就是现在这副场景?他要让自己亲眼看到自己一手创办的银行倒闭才开心吗? 陈光甫的心在流血。这家银行倾注了自己多少的心血啊,可是自己现在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倒掉了…… “经理,刚才我接到电话,有人要来我们银行……”大堂经理俯在陈光甫的耳边说了几句。 大堂经理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一辆轿车停在了上海商业储蓄银行外面。 轿车上下来的人陈光甫认得,是自己的同行,成都商业银行的总经理杜查理! 陈光甫苦笑了下,杜查理这个人自己是知道的。听说他早年在四川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重利轻义,对自己有好处的事,他会巴结你讨好你,可要是你落难了,他连看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这个时候他来,想来是来落井下石的吧? “哈罗,密斯特陈!”一张嘴,杜查理永远都是一嘴的洋文。 “杜经理这个时候大驾光临,是来看小弟的笑话的吧?”陈光甫淡淡地道。 “NO,NO。”杜查理连连摆手:“我是来存钱的。” 一句话,让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人来这里存欠? 陈光甫苦笑着摇了摇头:“杜经理,你开什么玩笑?你有钱不存在自己银行,却要跑到我这里来存吗?” 他压根就不相信。 杜查理耸了耸肩:“我来存的是我自己私人的钱,和成都商业银行丝毫没有关系。陈经理难道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吗?” 说这,他朝后面的跟班做了一个手势,根本拎着一个箱子站到了陈光甫面前,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了箱子。 满满一箱子的钱! “三十万。”杜查理点了一下箱子:“陈经理,给我办存款手续吧。” 银行里那些来挤兑的人顿时一片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别人来拿钱,杜查理来存钱? 成都商业银行自从进军上海之后,很快显示出了它的雄厚实力。听说这家银行背后有要人支撑,本金雄厚的让人惊讶。 可现在这个时候,难道成都商业银行的总经理真的要在一家即将关门的银行里存钱吗?还是谣言并不准确,上海商业储蓄银行根本就不会倒闭? 在这一瞬间,一些人的心里产生了疑惑…… 陈光甫终于反应过来了:“啊,好,好,来人啊,给杜经理办理手续,赶快!” 杜查理微笑着在大堂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看着把钱存了进去。 正在这时,又是一辆轿车停了下来,下来的是也进军上海不久的“中国矿业联合有限公司”的总经理章南鹤! 章南鹤居然也是来存钱的。 他比杜查理存的略多,三十五万元。 在众人一片错愕的目光中,陆续又有一些轿车停在了上海商业储蓄银行门口,从车上下来的都是一些上海的大金融家、闻人、要人。 而且他们来的目的,无一例外都是来存款的。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那些正在办理取款手续的人,也不约而同的都停止了手里的动作,怔怔的看着这令人难以想像的一幕…… 怎么回事?究竟怎么回事? 这些上海的要人都来存款了,上海商业储蓄银行要倒闭的谣言根本就是假的! 忽然,十几个当兵的竟然进入银行,接着分开人群,嘴里一连声地说道:“让开,让开!” 随即,一个少将走了进来,顿时银行里鸦雀无声。 少将朝众人看了下,冷淡地道:“谁是这的经理?” “我,是我。”陈光甫赶紧走了过来。 “我是上海卫戍司令部司令马啸。”马啸做了一下自我介绍。 “哦,马司令,请问马司令来小行是……”陈光甫有些畏惧地问道。 “存钱!” 马啸的话让银行里又是一阵骚动,让陈光甫目瞪口呆。 两个士兵拿着两只大皮箱站了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了装满了现金的皮箱,马啸依旧一脸冷漠地道:“这里是两百万,是我们下个月的军饷,现在存在你这里!” “啊,是,是!”陈光甫已经完全懵了。 “本司令军务繁忙,赶快给我办手续吧。” “是,是,来人,带马司令去办手续!” 当马啸办完存款手续离开后,大堂里一下炸开锅了。 老天,去他妈的谣言,谁他妈的缺了八辈子祖宗的德,编造出了上海商业储蓄银行要倒闭的鬼话来的? 人家现在开的好好的,不光如此,这些商界、闻人、甚至连军队里的军饷都存到了这里。上海商业储蓄银行简直就是金字招牌! 排在取款队伍第一个的脑子转得挺快,拿着刚取出来的钱急忙道:“我再存你们这。” 这一来,所有的人都如梦初醒。排在后面还没有拿到钱的,暗自庆幸。那些已经拿到钱正准备离开的懊悔不迭。 白白浪费了那么多的排队取款时间不说,还损失了那么多的利息……不把钱存在这里,那还能存到哪里去? 于是这些排了大半天队好不容易才拿到钱的人又重新加入到了存款的队伍之中! 陈光甫到现在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里,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形势就一下子逆转了?自己的银行非但是保住了,而且名气还一下子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陈经理,告辞了。”第一个来的杜查理站了起来,微笑着对陈光甫说道:“恭祝上海商业储蓄银行步步高升。” “啊,我送你,杜经理。”陈光甫满是感激地道。 送走了杜查理,送走了一个接着一个来帮自己的恩人,陈光甫看着失而复得的银行,心中当真是百感交集。 梦境,这一定是梦境啊…… “光甫老弟,如何啊?” 不知什么时候,孔祥熙忽然出现在了陈光甫的面前。一看到孔祥熙,陈光甫顿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 “大总统是大总统,政府是政府……大总统让我转告你一声,明天上海商业储蓄银行还是照常营业,在你最绝望的时候,自然会有人来帮你度过难过的……” 孔祥熙昨天的话又在陈光甫的耳边响起。 在你最绝望的时候,自然会有人来帮你度过难过的……难道,难道这一切都是大总统在暗中安排的吗? 可是,大总统为什么要如此仗义的帮助自己? “庸之兄,我……”陈光甫握住了孔祥熙的手,一时哽咽的无法说出话来。 “敬远官僚,亲交商人。”陈光甫的这句经营口号,业内外闻名。 他下海创业之时,就是要创建一家彻底的民营银行。在生死攸关的挤提风波中,救他的不是别人,却正是代表着政府的大总统。 “好了,好了。”孔祥熙安慰了几句,压低声音说道:“大总统知道你们这些民营银行的难处,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出现危机。政府是不会亲自出面帮你的,但是,大总统却可以。” 陈光甫感激地道:“请无论如何帮我转达一下我对大总统的感恩。” “这话还是你亲口去对大总统当面说吧……” 孔祥熙的话再度让陈光甫怔在了那里。 孔祥熙朝边上看了看,低声道:“大总统现在就在上海,而且他让我转告你,如果光甫的事情处理完了,有空的话,不知道可不可以见上一面,当年讨论一些关于银行的问题。” 陈光甫完全惊呆了,大总统就在上海吗? 赶紧定了一下神色,说道: “庸之兄,请转告大总统,今日,对,对,就在今天,如果大总统能够百忙中抽身接见的话,陈光甫当面感谢大总统的救命之恩!” 第六百零二章 “任命” 上海六国饭店。 整个三层楼都已经被一个神秘的客人包了下来。楼梯口,站着几个彪形大汉,腰里鼓鼓囊囊的,很明显带着武器。 陈光甫上去的时候,受到了最严格的检查。在确认他没有任何危险之后,大汉这才让开身子,指了一个房间:“进去吧。” 小心翼翼的来到那间房间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轻轻扣响了门。 “进来。” 推开门走了进去,小心的关好了门,第一眼就看到了孔祥熙。 屋子里的阳光非常充足,所有的窗户都开在了那里。 这和陈光甫的想像是不一样的。 在他的想像里,任何一个有权威的人,办公室里都应该是阴暗的,终日见不到阳光的。这可以让进来的人产生压抑感,乃至再产生一种畏惧感…… 更何况自己见到的是一个国家的大总统? “你好,光甫先生,我是王恒岳。” 当大总统开口说话之后,陈光甫更加的震撼了。 大总统?难道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大总统?他年轻得简直让人难以相信……这个国家,就是在这个年轻人的带领之下,焕发出了同样年轻的生命吗? “大……大总统好……”陈光甫几乎是颤抖着说出了这样的话。 “光甫,不要拘束,坐吧。”孔祥熙笑着说道,接着转向王恒岳道:“大总统,这位就是上海商业储蓄银行的总经理,陈光甫。” 王恒岳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光甫先生,久仰。” 陈光甫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王恒岳却笑着说道:“其实‘久仰’这两个字大是虚伪,有些人压根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过名字,可见了面,那是非说‘久仰’这两个字的。不然不足以表达自己的尊敬似的……” 这话让孔、陈两人笑了出来,孔祥熙心中的紧张也一下消除了不少。 “大总统……”陈光甫鼓足了勇气说道:“这次上海商储银行遭遇危机,多谢大总统出手相救,要不然商储银行就真的要垮了……” 王恒岳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复杂。按照中国人的习惯,他本来应该说诸如“举手之劳、不必客气”等等,但他这样的话却一个字也没有说,而是说道:“是啊,光甫先生,你真的应该好好的谢谢我……” 这话一出,陈光甫和孔祥熙都有一些发呆。 的确,大总统是救了陈光甫和上海商业储蓄银行,但总该客气谦虚一下,哪有这样说话的道理? 王恒岳却并没有理会到两人的表情:“一个谣言,就能造成一场挤兑风暴,然后一家辛苦创立的银行就这么倒闭了……我们银行业的底子何其薄弱?这甚至已经超出了我的想像……如果一家银行连一个小小的谣言都不能抵御,那还怎么指望?” 陈光甫有些脸红。 “光甫先生,我不是在那说你。”王恒岳沉吟着道:“我这个人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心里想什么就说出来什么。上海商储银行已经算是有些规模的了,光甫先生在上海滩的名气也很响亮,连光甫先生对这样的危机都无法应对,那么那些规模、名气远远小于你的银行怎么办?它们怎么生存?一旦倒了,储户的利益谁来保障?” 王恒岳一连提出了几个问题,让孔祥熙和陈光甫也都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我听说有些外国人放出狂言,说我们中国人办不好银行,要想办好,非得请外国专家不可,有这句话没有?”王恒岳忽然问道。 陈光甫点了点头:“是的,我也听过,所以我才不服,凭什么我们中国人就办不好银行?凭什么我们办银行就一定要听外国人的话?” “得服,我们不如别人的就得服气。”王恒岳出人意料地道:“人家为什么会成功?他们成功的经验在哪?我们得学,而且还得放下架子认真的去学?为什么?现在虚心的学,将来就有机会超越他们,打败他们,从学生变成老师……” 王恒岳在那沉思着道:“这次我去美国访问,也去了摩根银行、花旗银行这些地方,看到了许多,也学到了许多。这些银行为什么能够成功?因为它们一套行之有效的法人治理结构,一套好的管理体制和办法。在追求最大利益的同时,达到最高标准的道德和行为规范。我们中国有一句话能很好的形容,‘放而不乱,控而不死’。” 陈光甫听的非常认真:“大总统能够说的再详细些吗?” 王恒岳点了点头说道:“拿花旗银行来说吧。那次我正在纽约进行访问,花旗银行正好召开各分行管理人员会议,不少与会人员都是第一次去纽约,希望借此机会多游览当地景区,可是连这个细节花旗集团都已经有了明确规定,与会人员每天会议时间不能少于七小时,否则视为商业贿赂,这一规定在会议期间得到了严格遵守。这一点让我非常震撼那!它们连这一点细节都考虑到了,让会议的有效性得到了最大的保障……” 孔祥熙和陈光甫互相看了一眼,眼里都露出了惊讶。 王恒岳接着说道:“我在视察这些成功银行的时候,得出了六个字,‘专业、忠诚、训练’。他们所聘用的每一个员工都是经过严格层层选拔的优秀专业人士。他们工作严谨认真,凡事力争卓越,这样为客户提供最为全面的金融产品和最优越的金融服务。他们要求员工对公司绝对的忠诚,大多数员工都已为这些银行工作超过十五年,这其中二、三十年工龄的老员工比比皆是。在花旗银行的时候,我还见到了一位在花旗已工作四十六年的业界前辈。可以说,他们一生对事业的付出都献给了自己的公司。 最后一个就是训练,他们所有的员工,每过一段时候就会进行各种专业培训,以适应随时都在发生变化的金融体系……” 王恒岳滔滔不绝说了许久。把自己的所见所闻都说了出来。 孔祥熙和陈光甫听的也非常仔细。 他们尽管也在外国的银行考察过,但却绝没有大总统能那么方便的深入到外国银行的核心部位,观察得那么细致。 而现在大总统则毫无保留的把自己知道的一切说了出来,这对于孔祥熙和陈光甫来说触动是非常大的。 “我们在这些上都比较落后……”王恒岳话锋一转道:“我们那些私人成立的银行里,核心部门用的都是‘自己人’,恨不得把所有的亲戚都拉进自己的公司那才放心,外人那是信不得的,即便外人有再出色的能力,再好的表现也是不行的……所以那些没有才能,根本不动金融的人长期窃据高位,有才华的人却遭到压制无法抬头……长此以外,就形成了恶性循环……” 陈光甫叹息了声:“是啊,大总统这点说到了点子上,我的银行里尽管比别的民营银行要好上些,但同样也存在着这样那样的弊病。可是话说回来……” 他组织了下自己的思路:“我也想用先进的管理方式来办好银行,但阻力很大,有些时候我不得不向现实低头,明明知道问题在哪,但就是无法解决它。” “所以我就给你这么一个机会。”王恒岳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陈光甫没有明白大总统话里的意思。 孔祥熙在一边笑道:“光甫老弟,大总统已经决定了,想聘请你当中国银行的总经理,不知道光甫老弟意下如何?” “啊!” 陈光甫完全惊呆在了那里。 中国银行的总经理?自己吗?陈光甫无论如何也都没有想到大总统会对自己发出这样的邀请。 陈光甫在那怔怔半晌:“大总统,我连上海商业储蓄银行的事情都没有办好,中国银行是政府的,你把这银行交给我,我怕……” “你不用怕。”王恒岳微笑道:“什么都不用怕,按照自己的想法放手去干。你的上海商业储蓄银行之所以差点失败,是因为你的底子太薄弱,根基不稳,一阵狂风暴雨吹来,就很容易轰然倒塌。但现在不一样,现在有我和整个政府给你撑腰。把你在国外学的那一套,把自己自己想的都用出来,大家一起联手办好中国的银行业!” 陈光甫嘴唇都有些哆嗦起来,王恒岳又继续鼓励道:“我知道你不想和官僚合作,不想和官方牵连得太深。但现在你不是在为官方做事,而是在为整个中国的银行业办事,放开手来去做,天踏下来,有我!” 陈光甫长长吸了口气,然后用力说道: “大总统,既然你不嫌弃我是个败军之将,而且,还如此的信任我,我陈光甫有生之年若不能把中国的银行业办好,那就没有脸再来见你!” 第六百零三章 汽车和造船厂 王恒岳到达上海的第一件事,就是任命了陈光甫为中国银行总经理。 这一任命的确是有些出人意料的,因为就在不久之前,陈光甫的上海商业储蓄银行几乎就要垮了。 如果不是神秘人物的出手干预,也许曾经风光一时的陈光甫,现在已经用一根绳子结束了自己的人生。 而这个神秘人物,正是中华民国的大总统王恒岳! 没有人比王恒岳更加清楚,在经历了这次挤兑风波之后,陈光甫才会真正的浴火重生,成为中国金融业的巨子,撑起整个中国银行的一片天! 自己不是在赌博,而是在最正确的时机进行了最正确的任命! 随后这位大总统又秘密视察了上海炼钢厂的重工业基地,这些工厂在政府强有力的支持下,焕发出了盎然生机。 工业强国的道路,正在王恒岳的设计和期待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而在上海中华汽车制造厂,王恒岳也见到恶劣这个厂生产的“华夏”牌汽车。 在进行了试乘之后,王恒岳当即就自掏腰包,大手笔的购买下了十辆“华夏”牌汽车,送给自己的家人以及部下乘坐。 实事求是的说,和美国人“福特”、“道奇”等等比起来,“华夏”牌的汽车各项指标都落后于这些名牌汽车。甚至汽车制造厂的厂长王安福正在为如此改进制造工艺,打响“华夏”牌的商标,开拓市场而头疼,但忽然这位也姓“王”,来自南京的大“富商”的大手笔购买,让王安福在惊讶的同时,也兴奋不已。 只不过王安福并不知道,购买汽车的人正是中华民国的大总统,而“上海中华汽车制造厂”的真正投资人,幕后大老板,也同样是这位大总统王恒岳! 王恒岳等于是自己花钱买了自己生产的汽车…… 而在次后,当这十辆“华夏”牌汽车运到南京,分发给王恒岳的家人和部下乘坐,并且消息流传开来之后,顿时在中国引起了轰动。 大总统都在坐中国自己生产的“华夏”牌汽车,这个牌子一下在中国打响! 王恒岳等于又免费为自己的“华夏”牌汽车做了一回广告。 名气有了,销路有了,“上海中华汽车制造厂”走上了一条正轨,至于在制造工艺提高方面,这点上王恒岳倒是丝毫也不担心的。 美国的马丁已经传回了消息,他已经趁着通用汽车股票暴跌,杜兰特焦头烂额,一筹莫展,几乎就要和陈光甫一样想要上吊的时候,以最最低廉的价格收购到杜兰特手上三百万股的股份! 这就意味着: 王恒岳成为了美国通用汽车公司的主人! 而雪佛兰汽车公司,也控制在王恒岳的手里! 王恒岳等于在一夜之间,成功拥有了美国最大的两家汽车生产公司! 整个美国汽车工业一多半的命运,已经掌握在了王恒岳的手心里。 通过控制通用汽车和雪佛兰汽车,他们的技术核心在王恒岳的眼里毫无秘密可言,通过引进这两家美国汽车公司的核心技术以及机器、技术人员,“华夏”牌汽车很快就会有一个质的飞跃。 王恒岳看起来之前对“上海中华汽车制造厂”和其它的工厂不闻不问,实际上他早已经悄悄的准备布置好了一切。 一个时而喜欢张扬,时而低调行事的大总统,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除了他自己以外没有任何人可以猜到…… 在上海造船厂里,王恒岳看到了上海造船厂制造的驱逐舰“上海”号。 这是和英国人合作的一个项目! 王恒岳和美国人的关系走得近,全世界都知道。但同样的,在和美国保持亲密关系的同时,王恒岳也一样在和英国、法国积极寻求着合作的机会。 这些列强都是一样的心态,好处不能让一个国家占了。 眼红、妒嫉,是全世界的通病。 王恒岳并不在乎和谁合作,他唯一在乎的是如何通过这些合作,来到达自己的目的,让自己为中国设计的蓝图迅速实现。 在现阶段,哪怕让他暂时低下头他也无所谓…… 所以在许多年以后,一个外国人写的关于王恒岳的传记中,用上了“阴险、刻毒、心机深沉,欺骗了全世界”这样非常不好听的字眼。 王恒岳看到自己的这部传记后,阻止了部下想要缉拿这位作者的企图,并且“哈哈”大笑:“写得好,写得精彩,该给他颁个奖。” 天知道大总统是怎么想的…… “‘上海’号将在下月下水……”专门从英国聘请来的工程师马奴斯在带着王恒岳参观了“上海”号后说道:“同时,‘武汉’号、‘广州’号两艘驱逐舰也将最迟于明年三月前下水。到那时我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留下吧,马奴斯工程师。”王恒岳非常认真地道:“虽然根据合作协约,你是英国方面委派过来的总工程师,合约完成,你的任务也就结束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留下来。在我这里你可以得到更多的薪水,享受更多的福利,拥有更舒适的生活。” 马奴斯表情严肃地道:“但我的祖国是在英国!” 王恒岳用金钱收买了很多人,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用金钱来收买的。比如,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英国人。 马奴斯对自己的祖国英国有着很强烈的神圣感和归属感,或者可以说他是个坚定的爱国者,金钱对他的诱惑力远远要小于对祖国的神圣感。 王恒岳在那想了一下:“马奴斯先生,在英国你也做着同样的工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和在中国没有任何不同。在英国,向你这样的工程师有许多,你的国家不缺,但我这里缺得很,认真的说,我急需你这样的人才。” 马奴斯沉默了下来,毕竟得到对方的肯定、赞誉是件光荣的事情…… 王恒岳是绝不会放过任何努力的:“我不会强迫你做什么事情,我只是在请求你,以一个国家元首的身份请求你,再在中国留三年,三年之后,我会亲自送你上回国的轮船,并且以你的名字命名一个上海造船厂的码头!” “真的?”马奴斯的眼神一下变得狂热起来。 金钱他可以不在乎,但荣誉他却不能不在乎。 “马奴斯码头”?一个多么诱人的建议,一个足以让自己的名字响彻中国,足以让自己的后代子孙为之骄傲的设想! “真的,我是国家元首,从来都不会说谎。”王恒岳认真地道。 马奴斯在那想了许久:“好吧,我接受您的邀请,我将在中国再留三年,并且在这三年之中,竭尽我的一切可能,为您制造出更多的船只,提高上海造船厂的制造能力和水平。” “谢谢你接受我的邀请。”王恒岳微笑着道。 王恒岳离开了上海造船厂,当他坐上轿车之后,对身边的蒋介石说道:“监视好这个马奴斯……” “大总统的意思是?”蒋介石问了句。 王恒岳面上没有丝毫表情:“他在中国呆的时间很长,上海造船厂生产出来的那些舰船的技术数据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了,一旦爆发战争,他提供的技术数据将会对我们的战舰造成致命性的杀伤!身为一个大总统,我绝不会允许这样事情的发生!” 蒋介石完全的明白了。 大总统根本就不会让马奴斯离开的。即便马奴斯铁了心的要离开,他离开的时候也会变成一具尸体而已。 “核心部门的所有外国专家都是如此。” 王恒岳神情复杂地道:“我们可以给他们提供一切优越舒适的条件,甚至他们想要什么我们就可以满足他们什么,在他们的专业技术领域,他们享有特权,一些出格的举动我也可以当没有看到,但是这一切都有一个先决条件,在我的目的没有达成之前,一个人都不许离开中国,没有人可以例外!” 蒋介石不知道大总统说的“目的”是什么,但他坚信大总统说的是对的。 这些外国专家在中国享受到了他们在自己国家无法享受到的一切,中国也为他们提供了无数特别的便利,但他们却绝对不能走,对于他们而言:中国,就是把他们关住的一个巨大监狱! 他们的一切才华,都必须留在这个国家,在他们身上的最后一点价值被用光之前,他们只能兢兢业业的为这个国家服务。 这么做,有些不人道,不道德,但对于王恒岳来说,他从来就不会去关心什么人道、道德,中国的利益才是他唯一要关心的。 要骂?要骂就骂个痛快,把自己骂成“伪君子、独裁者”,骂成什么都可以,在后世留下一长串的骂名一样可以。 目的只有一个: 建设一个强大的中国! 当走进六国饭店自己休息的房间后,陈立夫急匆匆的迎了上来,神色间带着几分慌乱,一见到大总统就迫不及待地说道:“大总统,上海出大事了!” 第六百零四章 发生在上海的凶杀案! 民国9年11月,上海。 一名早起的老翁正在散步,来到一座角楼下时,他疑惑地停住了脚步。空气中似乎有种不同寻常的气味,野狗的叫声密了起来。 一副恐怖的场景很快进入视线: 躺在地上的是个已经死亡的白人女子,她的方格花纹裙被扯烂,大腿裸露在外。其头盖骨被压碎,金黄色的头发上沾满了血污,脸部因为反复被刺穿已面目全非,其心脏、膀胱、肾和肝均已被割走。 闻讯赶来的警察用草席盖住了少女的尸体,现场吸引了大量人围观。过了不久,一名60随左右的白人男子挤过人群,用颤抖的手掀开草席,看到尸体后当场昏厥。 倒的男子是其父亲,英国时任驻华外交官忻斯克·德怀特。 由于跟妻子一直没有孩子,德怀特从北京一家比利时人开的孤儿院里收养了杜莎拉。德怀特的妻子在杜莎拉只有五岁的时候病死,德怀特不得不独自把妮娜拉扯大。 有着美丽的金发、灰色的眼睛和长长的睫毛,杜莎拉是个独立的女孩。 凭着一口流利的中国话,她平日很喜欢骑自行车在上海到处逛,还特别喜欢去其他白人女孩不爱去的地方。 遇害前三天,杜莎拉还拍了新的照片,19岁的她穿着剪裁合身、相当精致的裙子,洋溢着青春的时尚气息。 由于女儿前晚没有回家,德怀特已经在外搜寻了一夜,他去了外国人聚集的领馆区,也找了充斥着酒吧、妓院的地带,第二天清早发现女儿惨死后悲痛欲绝。 杜莎拉遇害得到了西方媒体的关注,中方和英方机构也开始了调查。 据悉,在案发晚上,杜莎拉跟两个女性朋友去游玩,7点左右说自己要赶紧回家吃晚饭。分手时,其中一个女生问道:“你一个人骑车回家不害怕吗?” 杜莎拉当时还看玩笑说道:“我一个人都习惯了,有什么好怕的,而且上海算得上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城市。” 几个小时后,杜莎拉就遇害了。警方的初步调查显示,她的头骨是被钝器打碎的,遇袭时杜莎拉很可能跟凶手正面相对,这一推断说明他们可能认识,手臂上的抓伤意味着杜莎拉曾激烈反抗。 让人奇怪的是,在角楼的现场没有大量血迹,说明这里并不是第一现场,女孩昂贵的钻石项链依然戴在脖子上,这暗示凶手不是为了谋财而害命…… “大致情况就是这些。”陈立夫一口气说完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王恒岳的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 一个外交官的养女如此惨烈而让人恐惧的死了,而且就在自己于上海进行视察的时候!很快将会出现非常大的舆论压力。 谁和这个叫杜莎拉的女孩有那么大的仇恨?不光杀死了她,而且还摘走了她的心脏、膀胱、肾和肝? 除了疯子,没有人能做出这样疯狂的事情来…… “目前侦察的情况如何了?”王恒岳沉吟着问了声。 陈立夫立刻答道:“杜莎拉的养父德怀特起初曾被怀疑。德怀特是外交官和学者,博学但是性格古怪,因为用马鞭袭击他人而被迫离开外交官岗位。他反对女儿交男朋友,曾打伤杜莎拉一名追求者的鼻子。警方搜查了德怀特的家,但很快就排除了他作案的嫌疑。” “就是说目前还没有什么特别好的线索了?”王恒岳皱眉说了声,随即道:“把俞雷给我立刻调到上海来!” “是,我立刻去打电话。” “大总统,英国驻中国公使麻克类爵士要求见到大总统,国务总理王庆露转告了麻克类爵士在上海的消息,上海代理总领事康斯丁爵士请求立即见到大总统!” “来的那么快,是来兴师问罪的吗?见!”王恒岳想了一下说道。 康斯丁见到大总统的时候,对于中国的大总统就在上海的六国饭店有些惊讶,但随即面色颜色地道:“总统先生,发生在上海的惨剧您一定已经听说过了吧?” “是的,我已经听说过了。” 康斯丁立即说道:“这是毫无人性的屠杀,灭绝人性的凶手!我要求中国警方立刻破案,还被害者一个公道,同时,我要求英国警方同时介入调查之中……” “我们一定能够抓到凶手,并且还被害者一个公道。”王恒岳冷静地道:“但是这是发生在中国境内的事情,我们自己有能力完成调查,因此并不希望英国警方介入。” 康斯丁看了王恒岳一会,这位中国大总统的强硬态度是举世公认的,他不愿意做的事情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强迫到他。 康斯丁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国内以及公使在他来之前再三交代,现在英国正在和中国展开多项合作,同时也在尽力弥补“上海强拆案”对中英两国关系造成的伤害。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也对中国方面采取强硬态度是非常不明智的。 “好吧,总统先生,我相信中国警方的能力……”在这样的思维下康斯丁的态度迅速起了变化:“但是为了安抚受害者家属的情绪,请问,您能不能给我一个具体的破案时间?” 王恒岳毫不迟疑地道:“按理说破案很难说出具体时间,但这事实在敏感……好吧,二十天内我会给出一个答案。” “谢谢。”康斯丁非常满意地道;“感谢您的回答,而做为英国方面,我会努力协调好受害者家属的情绪。” “我也非常感谢。”王恒岳平静地道。 康斯丁前脚离开,王恒岳立刻道:“把上海警察局长顾书全,上海卫戍司令部司令马啸都给我立刻叫来!” 顾书全和马啸一来到大总统这里很快就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 顾书全抢先说道:“大总统,我们已经展开全面侦察,但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而且又是在外国人聚集的地方,时间太短,调查起来有一定的难度。” “我不要听什么调查起来有难度这样的话,现在在我的地盘里发生了一起命案,而且就在我视察上海的时候!”王恒岳的面色不太好看:“你们警察就是做这个的。一个前任外交官的女儿,居然被残忍的杀害了,这事会轰动整个世界的!” 马啸太了解恒帅心里在想什么了:“恒帅,我看不是中国人杀害的……” “哦,为什么?”王恒岳问了一声。 马啸整理了一下思路:“第一,角楼下虽然是发现尸体的地方,但很明显不是第一现场,我也关注了一下这起案子,杜莎拉最后去的地方,是在领馆区附近,那里到了夜里很少出现中国人。而且我让我们的医生看了一下尸体,解剖的手法非常专业,很有可能是学过医的人做的,在领馆区里基本没有中国医生。” “恩,很好。”王恒岳点了点头,他素来知道马啸这人办事精密细心,因此才把他安排在了上海担任卫戍司令,他的判断更加让自己觉得没有用错人。 如果真的如马啸说的那样,不是中国人做的,那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自己绝不能给别有用心的人留下任何借口。 “你!”王恒岳点了一下顾书全:“立刻全部侦破此案,由你亲自督办,什么时候抓到凶手你什么时候才能休息!” “是!”顾书全急忙应了下来。 “去吧,立刻去办,马啸留下。” 等顾书全走了出去,王恒岳在那想了下说道:“让你手下的人也出去秘密侦察,我已经让俞雷来上海了,不要声张,俞雷到达之后,你配合他一下!” “秀才来上海了?”马啸露出了古怪的笑意:“他一到,案子是肯定很快就能侦破的,只是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遭殃了。” 这话让王恒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本凝重的心情一下好了不少。 是啊,俞雷要来上海了,他一来,天知道又有多少人要遭殃了。 “那我先去安排,恒帅。” “恩,去吧。” 蒋介石上前说道:“大总统,我们的视察计划是不是还继续进行?” “当然继续进行,难道死了一个外国人就要影响到我的行程吗?”王恒岳冷笑了声:“压力的确是很大,国内的,国外的,可越在这个时候越要冷静下来,不然的话只会让别人看我们笑话……” 王恒岳并不担心这起案子能不能够侦破,因为他的手中有一张王牌:俞雷! 原本他是想调对上海更加熟悉的戴笠来的,只是现在的戴笠正在全力安排潜伏台湾计划,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让他分心的好。 至于俞雷?俞雷的能够很强,但手段也实在够毒,是为了达到目的无所顾忌的那种类型。这样的人把事情交给他去办,也就完全可以放心了。 唯一希望的是,俞雷到达上海之后,不要把上海闹得鸡飞狗跳就可以了。 在约定的时间里,悄悄的、干净利落的把案子破了,抓到凶手,给受害者家属一个交代,这也是王恒岳最希望看到的结果! 第六百零五章 破案(一) “大总统限我15天内破案,我给你们10天时间!” 一到上海的俞雷就阴沉着脸把所有在上海的情报人员头目全部召集起来:“10天之内不能破案抓获凶手,我先撤了你们,然后再等着被大总统撤职!” “是!”那些头目一起答道。 俞雷这个人的脾气,中统里面上上下下没有人不清楚,他一旦决心办的事情,任何人都必须按照他的要求完成。 交代完了部下,俞雷走了出去,坐上轿车:“去上海卫戍司令部” “秀才,我就知道你一到上海就得先来我这。”对于俞雷的到来,马啸一点都不吃惊,笑着把自己的老朋友迎了进去:“怎么样,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 俞雷也不客气:“借给我两个连的士兵,秘密换成便衣,封锁着领馆区的几个出口,进去的人不必查,出来的人都要紧盯着。” “怎么,你怀疑凶手在领馆区?” “不是怀疑,而是肯定!”俞雷冷笑几声:“案发时间那么短,凶手一定还藏身在领馆区里,只要封锁住了出口,他就跑不了。” 马啸点了点头,请他坐了下来:“秀才啊,你做事还是这样,不肯给自己一点休息时间,恒帅把你调来算是调对了” “没有办法,歇不下来,一歇就要被那些晚辈超过了。”俞雷话里有话地说道。 马啸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不用担心那些晚辈,恒帅心中最信任的人还是你,虽然老说要杀你要杀你,其实咱们悄悄在私底下说声,你让恒帅真的杀你看看” 俞雷笑了一下,也不回答。 他也知道其实恒帅是舍不得杀自己的,除非自己犯下了无可弥补的罪过,但是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朝马啸的办公室看看:“马三,和你商量个事,我在上海的临时指挥部就设在你这了。” “成,我这你看中了哪间办公室都成。”马啸大咧咧地说道。 正在说话时候,闷棍匆匆来到了卫戍司令部,一见俞雷就道:“局长,有线索了。” “说!”俞雷和马啸一下都变得精神起来。 “是!”闷棍很快把得到的情报说了出来。 就在俞雷从南京向上海出发的时候,一名黄包车夫被叫去问话,因为他车上的靠垫沾有血迹。在警方的问话中,车夫辩解说有血迹是前晚坐车的是名打架受伤的美国海军陆战队员。 一个名叫潘采德的加拿大男子也进入了警方视野,原因是女房东在他的房间里发现了沾血的手帕和匕首。不过在被多番询问后,两人的嫌疑都被排除。 “警方怎么就排除了嫌疑?”俞雷皱着眉头问道。 闷棍已把事情经过全部调查清楚:“那个海军陆战队员是谁,警方还没有查出来,但是叫潘采德的在被警察叫去之后,自述当晚在看电影,而且能够很清楚的把电影名字和放映的内容都说出来” 俞雷鼻子里哼了一声:“一部电影前一天看过,第二天也能报出内容!” 闷棍继续说道:“我们也对这个潘采德进行了调查,随后发现潘采德常常会到安徽等地打猎,而且他跟风流成性的美国牙医温特切普·艾伦迪思过往甚秘。艾伦迪思在领馆区内有一座别墅,据说常会邀请女孩去那里聚会,强迫她们全裸为他跳舞并跟他发生性关系,很多女孩事后因为羞耻或者恐惧而不敢揭发。艾伦迪思也被警方问话,但说自己从来没有见过杜莎拉,并且当晚自己一直在家中看书” “是吗?一个看电影一个看书?”俞雷冷笑着道。 “我们已经证实了艾伦迪思是在那里说谎,因为凶案发生的一个多月前,艾伦迪思曾给杜莎拉拔过牙。在德怀特那里我们得到艾伦迪思当时给杜莎拉开的一张处方!” 俞雷这时反倒冷静了下来,在那沉吟了一会:“凶手不是潘采德就是艾伦迪思,也许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一起作案,在逼奸不从的情况下,杀害了杜莎拉。” “是的,我们也是这么考虑的。”闷棍接口说道:“我已经派人监视住了潘采德和艾伦迪思,并且已开始在使馆区里进行了秘密调查。” “抓紧去办。”俞雷点了点头:“把那个黄包车夫给我带到这里来。” “是!”闷棍急忙应道。 黄包车夫很快就被找到了,他做梦也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来到上海卫戍司令部这个大地方来。 俞雷朝他看了一眼,他大约四十来岁的样子,人老实巴交的,和俞雷的目光偶一接触,接着就害怕的低下了头。 “姓名?”俞雷不紧不慢地问道。 “白……白大牛” “白大牛?”俞雷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把那天晚上你拉洋人的事情给我再说一次。” “拉洋人?哦,长官说的是那个美国大兵是吗?”白大牛好像才反应过来:“那天夜里,我寻思着没有生意的,就想回家,结果来了个醉醺醺的美国人,满身是血,让我拉他,我害怕,原是不敢拉的,可又怕他打我。” “他是怎么受伤的?”俞雷问了一声。 “他自己说是打架受伤的” “哦,你把他拉到什么地方了?” “我也不知道。”白大牛咽了一口口水:“他没有到地方,半道就下车了,那里荒得很,我实在不知道那是哪。” 俞雷笑了一下:“白大牛啊。” “哎,长官。”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没有?” “有,还有一个婆娘和三个孩子。” “哦,你把你家地址给我,我让人帮你回去带给口信,你不回去了。” “啊,不回去?”白大牛抓了抓脑袋:“长官,我不回去还能去哪啊?” 俞雷在那微微笑着:“监狱啊,你杀了一个外国女人,杀人偿命,千古不变,先把你关到监狱,然后枪毙,给受害者一个公道。” 白大牛面色如土,“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长官,长官,不是我,不是我,您就再借我三个胆子,我也没有胆量杀人那!” 俞雷还是不慌不忙地道:“不是你杀的人?” “不是,真的不是!” “那我有些奇怪,外国人说的话你能听得懂?还是那个外国人会说中国话?他还得和你一个拉黄包车的汇报说自己是打架受伤的?”俞雷还是在那淡淡笑着:“一个受了伤的人,不去医院看伤,去荒郊野外做什么那?哦,对了,是你拉他去的,白大牛那,你把客人拉到荒郊野外去做什么?是不是想要谋财害命?” 白大牛浑身哆嗦着,嘴里只会一迭声地说“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 “我知道不是你做的。”俞雷收起笑脸,冷冷地道:“把那天晚上的全部经过都说出来吧,我保证没有人能威胁到你,说完了,不但你可以立即回去,而且还会得到一笔赏钱!” 看到白大牛还有一些犹豫,俞雷面色一变:“来人,把他给我关起来!” “我说,我说!”白大牛赶紧带着哭腔说道:“那天夜里,没有人坐过我的车,更不是什么美国的士兵,但是,我却看到了三男一女,一共四个洋人!” 白大牛再也不敢隐瞒什么,把那天夜里的全部经过都说了出来。 白大牛的确曾带着三男一女四个外国人前往一家记院,两个小时后差不多午夜刚过,那三名男子出现了,女孩的衣服已经被撕烂,脸被衣服遮住了。 三名男子要求黄包车夫前往角楼,并拔刀威胁他绝对不能将载过他们的事说出去,不然就将车夫全家干掉。 白大牛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又担心家人的安全,只能答应了下来,因此在后来警方向其调查的时候就编造出了一个美国士兵打架受伤坐自己车的故事出来。 “白大牛,你糊涂啊!”俞雷苦笑了下:“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那,你这么做不但误导了警方的视线,而且还把自己处在了威胁中。” 白大牛一点也不明白其中意思,俞雷摇了摇头说道:“你想啊,你虽然替凶手保密了,但凶手担心你早晚会说出来,哪有不害怕的道理?这样,他非杀了你灭口不可!” 这话顿时让白大牛面色惨白:“长官,救救我,救救我!” “救你不是不可以,但要看你愿不愿意听我的话了。” “愿意,愿意,长官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俞雷这才略略满意了些:“再见到那几个外国人,你能认出他们吗?” “能,能。” “好,那事情就好办了。”俞雷的声音略略提高了些,仔细地交代道:“我会让人带着你去悄悄的见几个外国人,如果是那天夜里的,你就告诉我的人,一点不许隐瞒。” “是,长官,我保证能够把人给您认出来了!” 第六百零六章 破案(二) 就在俞雷于白大牛处打开缺口的同时,中统的情报人员同样也取得了重大的进展! 在调查的时候,一个叫玛丽的妓女告诉情报员,案发当晚她看见一个金发女孩前往她所在的妓院,当时身边有三个外国男人,其中之一就是艾伦迪思。 玛丽能认出他是因为曾经前往其公寓裸体跳舞,并说艾伦迪思手里总是拿着打猎用的那把匕首。 闷棍个玛丽看了杜莎拉的照片,玛丽一眼就认出了照片里的杜莎拉正是那个金发女孩。 当时,艾伦迪思等三人将杜莎拉带进了楼上的房间。过了一会儿,玛丽听到两声惨叫和重物落地的声音。 另外一名妓女也讲述了类似的情形。 一切都已经非常的明了了…… “立即秘密逮捕艾伦迪思!”俞雷当机立断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艾伦迪思匆匆带着行李,朝外看了看,确定了没有人之后,赶紧脚步匆匆的朝前走去。 太危险了,实在太危险了,艾伦迪思发誓自己已经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 该死的,必须离开这里,赶紧想办法回到美国去,只要到了美国事情就好办多了。 “艾伦迪思先生。” 就在这时,他的背后忽然传来了这样一声声音。 艾伦迪思一个哆嗦,一回头,见是一个中国人对着自己说话。 艾伦迪思的反应很快,立刻察觉到了不对,拿皮箱朝那个中国人一砸,不要命的朝前跑去。 中国人避过了皮箱,也没有追艾伦迪思,只是冷笑着看着疯狂奔跑中的艾伦迪思。 朝前冲了一段距离,忽然艾伦迪思闷哼一声,一下趴倒在了地上,接着两天大汉出来,扔掉了手里的木棍,把昏倒在地上的艾伦迪思装进了一口麻袋之中…… 悠悠醒来的艾伦迪思张开了眼睛,发现他身处在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之中。那个最先叫住自己的中国人和几条大汉就站在身边。 艾伦迪思想了起来,他在逃跑的时候,被一根木棍或者是什么别的东西击中了脑门,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又是一个中国人走了进来,他坐下,很客气地道:“你好,艾伦迪思先生,我叫俞雷,是这里的负责人。” “我抗议,你们这是非法拘禁!”艾伦迪思大声叫了出来。 俞雷微微笑着:“这不是什么拘禁,而是请你来配合调查一起案子的……” 头现在还是晕晕的,脑袋后面到现在还是疼的,艾伦迪思根本没有把这些中国人看在眼里:“见鬼,你们这些肮脏的中国人,我是美国人,美国人!立刻把我放了,不然我将向你们的政府提出最严正的抗议!见鬼,我遭到了无耻的袭击!” 肮脏的中国人?俞雷皱了一下眉头,站起了身子:“艾伦迪思先生,不要那么激动,我们只是想请你配合一下而已……” “不,不!”艾伦迪思依旧在那里大吼大叫着。 俞雷微微笑了一下,朝边上看了看,见到了竖立在墙角的一根木棍,他走过去拿起,然后又走到了艾伦迪思的面前。 “你……你想要做什么……”艾伦迪思一下害怕起来。 俞雷把木棍翻来覆去看了看:“没什么,艾伦迪思先生,你是被这根木棍袭击的吗?” 艾伦迪思这才放下心来:“也许,我想……” 话音刚落,俞雷忽然抡起了木棍,一下落到了艾伦迪思的膝盖上…… “啊!” 艾伦迪思发出了一声惨呼,从椅子上摔到了地上,捧着膝盖一迭声痛苦的叫了出来。 他的膝盖,被生生的打碎了…… “记录下来。”俞雷扔掉了木棍,掏出手绢擦了下手:“艾伦迪思在逃跑过程中,摔倒在地,膝盖最先着地,随后得到了中国警方的周密治疗。” 魔鬼,魔鬼,这人一定是个魔鬼! 痛不欲生的艾伦迪思一边惨呼着一边想道。 是的,他第一次见到俞雷,也从来不知道俞雷是个什么样的人,艾伦迪思如果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比魔鬼还要可怕的话,那他一定会后悔自己说的那些话的…… 两条大汗强行把艾伦迪思从地上架了起来,按到了椅子上。 “说吧。”俞雷重新坐了回去,淡淡地道:“把你们怎么杀害杜莎拉的事情仔细的说一遍,不要漏掉一个字……” “不,我没有做过,没有……”尽管痛苦,但艾伦迪思却知道这些痛苦和杀人残尸的罪名比起,还是能够忍受的。 “我喜欢坚强的人……”俞雷居然很满意的样子:“这样得到的口供可以给我更大的成就感……对了,你是一个牙医?我也正巧会拔牙……不过,我拔牙的方式,和你稍稍的有一些不同……” 艾伦迪思被两天大汉死死的按住,然后他惊恐的看到,另一条大汉拿着一把钳子站到了自己面前。 他的嘴被强行掰开,钳子伸了进去……然后在艾伦迪思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呼之后,一颗牙齿就这么生生的被血淋淋的拔了下来…… 大汉们送来了手,艾伦迪思一手捧着膝盖,一手捂着嘴放声叫着。 上帝啊,这些人都是一些魔鬼。不,他们比魔鬼还要可怕! 俞雷无动于衷地看着,似乎在那自言自语地道:“人有多少颗牙齿?三十颗?还是四十颗?我忘记了。不过没有关系,我会把你的牙齿一颗颗的拔下来仔细数一数的……” “不,不!”艾伦迪思叫了起来,他知道这个中国人一定做得出的:“你要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我全部都告诉你!” 俞雷嘟囔了声:“我可没有强迫你……” 他让人帮这个美国人止了疼,艾伦迪思不敢再有任何隐瞒:“我帮杜莎拉拔牙的时候认识了她,并且约了她几次,她都没有出来,这个装模作样的婊子……那天夜里,我和潘采德,还有我的同伴查克,我们一切在酒吧喝了点酒,出来的时候,正好见到了杜莎拉,于是我们强行截住了她,并把她带到了附近的一家妓院……我们在那要了一间房子,然后我们三个一起殴打并且强暴了杜莎拉…… 杜莎拉一直在反抗,所以我们打得她很凶……后来,我们的酒醒了,都有一些害怕,查克建议,先带着她离开这里,去夜里人很少的角楼那里再说,我们都同意了,于是我们带着杜莎拉离开了妓院,在出去的时候我们遇到了一个中国黄包车夫,但我威胁了他不许说…… 到了角楼时候,我们拿出了蒙住杜莎拉嘴的布,想和她商量一下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我们愿意给予她一些赔偿,但杜莎拉却在那里大声咒骂着,并发誓要把我们告上法庭,我们这次是真的害怕了,要知道,她的父亲之前可是个外交官…… 她的大声叫嚷一下就激怒了潘采德,他掏出他总带在身边的匕首,一刀就杀死了杜莎拉,我发誓,当时我们都惊呆了……后来我们冷静了下来,我出了一个主意,为了迷惑警方,我们得做出一些假象来,于是我们就摘走了杜莎拉的心脏、膀胱、肾和肝,让人以为这是一次仇杀,或者是一些邪教做出来的事情……” 艾伦迪思仔细的交代出了全部。 俞雷平静的听完,然后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畜生!” …… 杜莎拉谋杀案告破了。艾伦迪思、潘采德、查克三个凶手无一落网。杜莎拉的灵魂可以安息了…… 麻克类爵士、康斯丁爵士和前英国外交官德怀特都向大总统王恒岳表达了最深的感激。他们感谢中国方面所做出的一切努力。 三个凶手被交由中国法庭审判,不久后,他们就被除以死刑。 美国和加拿大政府对此没有表示出任何不满,反而还对自己国家出了这样的败类而道谢,并且感谢中国政府帮助自己的国家铲除了败类。 次后,英国政府也委托麻克类爵士表达了英国政府的感激。用英国政府的话说:“大总统王恒岳和中央统计调查局的局长俞雷,是两位真正的绅士,英国政府和英国全体国民,感谢中国政府为此而做出的努力。” 这是俞雷第一次被人,而且是一国政府称为“绅士”。这真正只有天晓得了,一个能够敲碎别人膝盖,拔掉别人牙齿的人,居然能被称为绅士。 而俞雷“绅士”在破案之后迅速又回到了南京,上海的这些事情对于他来说不过只是举手之劳的小事而已。 甚至俞雷一度认为,完全没有必要把自己专门调到上海了,随便派个自己的手下就能把这件事情给稳妥的办了! 好吧,不管怎样,起码这件事情到这可以告一段落了! 第六百零七章 文人该有文人的骨气! “夫王恒岳,乱臣贼子,卑劣小人……” “夫王恒岳,背信之人,王莽之流……” “夫王恒岳,窃国奸雄,天下诛之……” 这是三篇不同时代的文章,全部都是针对王恒岳的!第一篇,发生在王恒岳荣县独立、革命首义之时;第二篇,在王恒岳统一四川时代;第三篇,则是在王恒岳发动北伐战争之后。 三篇文章,句句狠毒,字字杀人!文章又写得极好,同篇流畅,用字讲究,在当时对王恒岳的确造成了非常不好的影响。 甚至有那么一部分人,正是因为看了这三篇文章才转到王恒岳的反对阵营之中! 就连当年王恒岳看到这三篇文章之后,也叹息着道:“听说三国时候,曹操看了陈琳的讨伐檄,吓的头疼都好了,我还以为是夸张,但今天才知道不是……这文章真的能把死人骂活,活人骂死,实在恶毒得很那!” 写这篇文章的人叫叶喧雷,当年是满清的一个翰林,历经袁世凯时代和北洋时代,始终都坚定的站在了王恒岳的反对面。 当年俞雷曾经提议,干脆派人把他除去算了,但王恒岳始终没有答应。 一个如此有才华,如此立场坚定的人,杀了实在可惜。才华倒是其次,但此人在自己权势一点点增加,最终达到顶峰的时候,始终不向自己屈膝,这份节操难能可贵。 曹操当年尚且不杀陈琳。何况自己这个现代人? 王恒岳统一中国之后,这人便销声匿迹,本来王恒岳也渐渐将此人淡忘,谁想到这次来到上海,偶然听人说起叶喧雷也在上海,顿时想起种种往事,派人秘密把叶喧雷请到了六国饭店中。 站在王恒岳面前的叶喧雷,有五十来岁的样子,干枯瘦小,浑身因为紧张而哆嗦。想来是他想知道那三篇文章,只怕要给自己带来大祸了吧? “叶先生,不必害怕,请坐。”王恒岳和颜悦色地道。 叶喧雷连声应着坐了下来,却只敢有三分之一的屁股搭到凳角,身子依旧在那抖动。 害怕是人之常情,王恒岳也不奇怪,拿起手中的一份报纸:“叶先生写得一手好文章那……” 叶喧雷抖得更加厉害了,什么话也不敢说。 “……窃国奸雄,天下诛之……蚁蝼之辈,偏远夜郎……好啊,好啊……”王恒岳连声赞叹:“叶先生当真写得好文章,功底深厚得很……” 他本来是真心赞叹的,谁想到到了叶喧雷的耳朵里,却变成了另外一层意思,只以为大总统是在那里讽刺自己,再也忍耐不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总统,大总统!那些都是他们逼我写的那!” 王恒岳怔了一下。 他本来欣赏这人才华,又叹服这人的骨气,铁了心的要和自己当敌人,绝不屈服。原想着自己身边缺少一个文字秘书,这人最是适合,但叶喧雷这么一个举动,又让王恒岳已经到嘴边的话重新咽了回去…… “叶先生起来说话吧……”王恒岳淡淡地道。 心中有些失望,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原以为他会对自己怒目相斥,甚至自己都做好了如何耐心说服他的准备。 叶喧雷巍颤颤的站了起来,浑身不住颤抖:“大总统,当年大清时候,我的顶头上司逼着我写骂大总统的文章。到了冯国璋、段祺瑞相继执政之后,又把我往死里逼啊,我实在没有办法……但说心里话,我是衷心拥戴大总统的……” 王恒岳摇了摇头:“你就没有一点为自己打算的私心吗?” 叶喧雷呆了会,急忙道:“有,有,还是圣贤书读得少了。大总统志存高远,人中之龙,千百年来罕见,今大总统一统国家,实乃国家之福,民生之幸!” 他摇头晃脑的脱口而出,熟练之极。 自己看错人了,自己真的看错人,王恒岳心中苦笑不止。自己欣赏的人怎么会是这么样的一个人? “叶先生……” 忍着心中不快,王恒岳打断了他的阿谀奉承,随口说了一句:“我的身边还缺少一个文字秘书……” 他本来下面要说的是“但叶先生年事已高,不太适合”等等比较委婉的话。谁想到叶喧雷会错意了,竟然再次跪倒在了地上,泪流满面:“大总统胸襟坦荡,可比日月!古往圣君皆不如也!可恨满清,可恨北洋之流,肆意诽谤,雁雀安知鸿鹄之志,大总统……” 王恒岳的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实在听不下去了:“叶先生,你还能再无耻一些吗?” 叶喧雷一下怔住了,什么?大总统在那说些什么? “叶先生啊,做人不能无耻到这样地步,有点骨气行吗?”王恒岳淡然说道。 有点骨气行吗? 武人有武人的骨气,文人总该也有一些文人的骨气。 王恒岳叹息一声:“叶先生,说实话,我本来是很欣赏你的,在我过去的印象里,你文章写得好,我打到哪,你就骂到哪,从来不因为我的权势而向我低头,这样的人实在难得……于是我就想啊,早晚有一天,我要把这个敢把我骂得一钱不值的人,请到我的身边来,为我办事,起码也能我看看这是一个怎么样的硬骨头,可是……” 他朝呆若木鸡的叶喧雷看了眼,似乎无限惋惜:“可是我发现我错了,这个所谓有骨气的人,不过是当初为了自己的前程才写了那么几篇文章而已。骨气?那是半分也谈不上的。” “大总统,我……” 叶喧雷还想为自己表白什么,但王恒岳却摆了摆手:“叶先生,你放心,你骂的是我本人,我不会为难你的,今后你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保证没有人会来找你的麻烦。阿乐,给叶先生一百块钱的车马费,感谢他来了一趟,送叶先生回去吧……” 叶喧雷哪里会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的就失去了那么一场大富贵,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走的时候还是恋恋不舍…… 骨气那,骨气那!王恒岳心中反复叹息。 文人最重的不是他的文章写的多么花团锦绣,而是他身上的傲气、骨气! 可是自己在叶喧雷的身上并没有看到…… 蒋介石让人将晚饭送了进来,正想离开,王恒岳却忽然说道:“介石,陪我一起吃吧。” 蒋介石也不客气,当即坐了下来。 吃了一口菜,王恒岳还在想着方才叶喧雷的事:“介石啊,你说文人要是没有了骨气会怎么样?” “那就没有灵魂了。”蒋介石不暇思索。 “好一个那就没有灵魂了。”王恒岳深有同感地道:“宋朝灭亡,几百个知识分子自杀殉国,那种国破家何在的文人骨气让人动容……可是,也有很多败类那。文人最怕无行、无德。‘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王翰的这首诗好得很,可惜王翰无行。人家催他上前线,他老兄还在喝酒。他当的最大的官怕相当于咱们的副总长级别了吧?可他沉湎于声色狗马,全然不理政事,一贬再贬,喝死了事。” 蒋介石微笑着接口道:“他顶多也是无行,他不过放荡骄傲,为世人所不容,还没有害人。而同时代的宋之问的无德,就很难被大家原谅了。宋之问有奶便是娘,给武则天的面首张易之端尿盆,还亲口尝人家的尿液,说味苦没有病。虽然宋之问的五言诗写得不错,可是提起他的人品,谁都会感觉不齿。他亲外甥刘希夷写了两个好句‘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他就设计杀死外甥,把那两句诗据为己有。这才是无德的典型!” 王恒岳大起同感,想到方才的叶喧雷,只怕和宋之问也是差不多的。 “算了,说起来心寒,不说了。”王恒岳一摆手:“最近上海局势如何?” “外交官养女被杀案侦破之后,上海平静了许多。”蒋介石放下筷子说道:“目前上海正在按照大总统设计的方向进行……” 王恒岳打断了他的话:“不说这个,说些有趣的人和事情来。” 蒋介石想了下,说了几个有趣的人和事,王恒岳听的津津有味,蒋介石忽然又道;“还有个事,也不算趣事,咱们中国有个化工天才,叫吴蕴初的,这人在化工研究方面真真正正的称得上是中国第一人,只是做生意就不行了,他担任的几个厂子全都倒闭。后来他和别人合伙的新炽昌牛皮胶厂,眼看着也要关门大吉了。” 吴蕴初?吴蕴初? 王恒岳心中一怔,这名字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 王恒岳在那仔细想了会,实在想不出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第六百零八章 吴蕴初 吴蕴初一辈子忘不了的就是《马关条约》,这在他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永生难忘的印象! 《马关条约》议定,中国承认朝鲜为独立,割让台湾全岛及所有附属岛屿、澎湖列岛、辽东半岛给日本;赔偿日本军费库平银两万万两;开放沙市、重庆、苏州、杭州为通商口岸等。 后来,由于列强害怕日本占利过剧出面干涉,辽东半岛没有割成,却要中国“补偿”“赎辽”银三千万两! 曾有人摸着吴蕴初的小脑袋说: “那两万万三千万两,连你也得摊上五文钱——你也得拿出你爹爹几天的‘束囗’呢!” 爹爹的几天“束囗”,若是一家十口呢?岂不是爹爹一两个月的“束囗”,也就是说得一个十口之家一两个月的不吃不喝不穿不用才行!反过来,如果不是被人抢夺了去,那么所有的十口之家,特别是那些不得温饱之家,不是至少可过上一两月的好日子么? 非得强大起来不可! 清政府闭关锁国老大自居的结果,终于被帝国主义的大炮打得墙颓户倒,被动地弄个门户大开。帝国主义者如强盗。不,比强盗更强盗,连一些痞子流氓式的传教士、奸商们也来作威作福,任意地践踏掳掠,弄得主权殆丧,国格被侮,种种屈辱不堪言状。这固然是帝国主义列强可恶,可你自身呢?倘若强大,倘若先进,倘若富足,泱泱大国,芸芸众生,相对而言,列强不都成了“小国寡民”,他们想欺侮,敢么?能么? 一块肥肉,再大再美,放在一个藩篱下牢又十分败腐的环境中,招来的只能是苍蝇、野兽;且愈大愈美,时间愈长,招来的也就愈多;一棵梧桐,根深干粗,枝繁叶茂,招来的只能是凤凰与灵雀。苍蝇、野兽是不仅贪婪无厌,而且肮脏性蛮,自只能带来祸害,而且是无边的难容难忍的祸害,且不容香风吹人;凤凰、灵雀,却不仅能为梧桐生色增辉,而且那美丽的歌喉更增了无限的佳音妙境,且不许恶鸟擅临。 列强各国,自也是世界的,人类的,而凡有人群的地方,无不好与坏并存,就是说既有“苍蝇、野兽”,也有“灵雀、凤凰”,过去是这样,如今与未来的苦干年内也必是如此! 吴蕴初是在二十周岁,即1911年,经过六年的艰苦学习,从兵工学堂学成毕业了。这一年也正发生了中国几千年历史上的一个极为重大的转折,结束了封建帝制! 1915年的冬天,天津有几个人想集股办个硝碱公司,通过人约了吴蕴初去一同筹办。吴蕴初觉得硝碱当时在国内还没个像样的厂家,办好了是为国家民族增添了一分实业,他也大有用武之地,就欣然答应下来,并知会了原本在那实习汉口铁厂,整装北上了。岂知满怀热望、千里迢迢地赶到天津,却兜头被泼了一盆冷水:股东们不干了。 于是他就被困在了天津卫。客居外地,举目无亲,又没了工作,自也没了收入,实是度日艰难。可他仍不死心,仍想在天津找找出路看。天津的冬天不似上海,是较冷的,而他所住的房子里又连个火炉也没有,实在是苦不堪言。 直到1916年春,接到汉阳的来信,它才重又南返。 为了提高生产效率,汉阳铁厂决定试制在国际上已采用于筑炉的效能很好的硅砖与锰砖。 而所有的有关技术人员施出了周身解数也试制不成,花费不少,毫无结果,怎么向厂方交代?正自进退维谷,突闻吴蕴初已返回武汉,便如获救星。 吴蕴初虽说当时只有二十五岁,可他是上海兵工学堂化学专业的高材生,在汉阳铁厂的一年多化验中也甚为称职,料必有些把握。即使不成功,那也可以从旁证明一下,试制不出来,并非完全是他们无能。于是,就把这项试制的担子推给了吴蕴初。 吴蕴初是有备而来的,硅砖与锰砖他虽未制过,也没读过有关的技术资料,可凭他的化学知识与分析,觉得这个难题虽大,他还是比别人有些把握的。何况国内硅砖与锰砖基本上还是空白,一旦攻下这个难关,不仅于汉口铁厂,对全国的冶炼企业都有好处! 他早已立志就是要找难题攻,就是要为前人之所未为,否则,如果亦步亦趋地跟着别人走,又怎谈得上救国于自强呢? 列强之所以强,主要强在他们科学进步、技术先进上,他们使用的许多东西都较中国是先进得多的。 中国必须先加足了劲,把他们有的都也有起来,就是说撵上去,然后再设法超过去。不然,何以言强?而要有所无有,列强是不会给你的,就只有自己去努力创造。如今硅砖、锰砖的试制正属于他要寻找的类型。莫说还大有油水,就算对他的好处没有一般人希冀的那么大,他也要干!莫说还有些把握,就是再多费些力气,多花些心血,他也要试制成功!何况一旦成功,对他的本领与身价自也会得以明显的提高,也就更便于实现他的愿望。因此,他的决心甚大,自然也就信心十足,他不相信外国能为的,他不能为,而且也并非特别艰深的课题。他觉得他一定能也一定会办成。 但他在接受下来的时候,仍是留有余地地说:“这许多同仁都攻不下的课题,我也很难说会攻得下来,尽全力而为吧!” 吴蕴初是吃得苦的,只要他下了决心的事,他就不遗余力地去做。 任务一接到手,他就到处奔走,收集查找材料。凡有关的技术条件与数据,哪怕是细微到一句话,甚至只有些间接关系,他都认真地、一字不遗地抄录下来,再带回来汇总、综合、分析,几乎是夜以继日。每每废寝忘餐。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研究出了完善的方案,经他亲手试制了几次,很快便成功了。这是中国人制造硅砖与锰砖的首例;也为中国企业使用硅砖、锰砖做了良好的开端与重大的贡献;也是吴蕴初在步入第二十五个生命年头在化学事业上取得的首次成功。首战告捷,是无限喜悦的,自也引起了社会的重视。 在硅砖、锰砖的推广使用中也使他的名字不胫而走…… 他因此出任了砖厂的厂长,更被当时我汉阳兵工厂看中,知他是个化学上难得的人才,聘他为该厂的制药课课长,并授予少校军衔。一时声名鹊起,地位与薪水俱高了起来。 仍不断地有人打与他合伙或请他入伙的主意。对一些他认为与他生命目标有距离的事,他都一律拒绝了。唯有对汉口燮昌火柴厂老板宋伟臣的邀请一口答应。原因是宋伟臣提出要与他合办一个硝碱公司,由宋伟臣出资,他出技术并任总工程师兼厂长,利用兵工厂的废液生产氯酸钾。当时中国火柴业的原料多购自外国。 莫看它是小小的一根,很小的一个头儿,可这个小头就需要几种原料:硫磺、洋蜡、赤磷、白磷、氯酸钾。氯酸钾多是购自德国,远渡重洋相去万里要一大笔运费不说,出关、入关的关税也掌握在外国人手里,不知要花多少冤枉钱,受多少冤枉气! 正是了解了这些情况,正是去天津办硝碱厂没有办成,吴蕴初才在宋伟臣提出合作时一口答应了下来。 洋人霸占中国市场已惯,绝容不得你中国人自搞化工产品,汉口居然有了个生产氨酸钾的炽昌硝碱厂,这还了得?洋商们便将他们生产的氯酸钾大批运入,甚至与炽昌的平价竞销,他们生产历史久,工艺又先进,一个小小的刚刚起步尚未走稳的炽昌,如何承受得了?就是认赔去与其周旋,把汉口燮昌火柴厂全部资金都动员起来,又能拼得多久? 何况,宋伟臣也是决不肯这么做的。因此,运行不久的炽昌就只好被迫转产,改做火柴的另一种原料牛皮胶了。 可你仍是火柴的化工原料,你中国有了,岂不是不再用他外国的了。那也不行,于是又涌进了大批牛皮胶用来湮泯炽昌的新产品。可想挤垮牛皮胶,并不像挤垮氯酸钾那么容易。这回吴蕴初来了劲,技术上更求精,工艺上更完善,成本也大大地降低了,如能有足够的资金,再有几家大火柴厂购买,是可以在价格上与洋商打个持久战,并获胜的。 可是宋伟臣一方面是被氯酸钾的被迫转产吓破了胆,另一方面他的火柴厂也越来越不景气,资金告急,他是再也不肯也不能拿出更多的钱来! 吴蕴初见宋伟臣已无能为力,而他又不死心,此刻又风闻上海的刘鸿生于1920年已在苏州办起了鸿生火柴厂,很是兴旺,不久又买下了其岳父叶恭世的苏州燮昌火柴厂,更加兴隆,已得了“火柴大王”的称号,便亲自赴上海找到了施耕尹。 施氏原为上海兵工厂枪厂厂长,吴蕴初兼任着汉口兵工厂的制药课课长,两厂有来往,往来中两人有了交情。此刻便托施耕尹出面与刘鸿生商讨合办事宜。刘鸿生也是个爱国的企业家,此刻已经有了几大企业,火柴厂是他企业的三大支柱之一,也一心要将外国火柴连同原料一道驱出中国市场,因此满口答应。 于是,便由刘鸿生出资在刘鸿生购得的上海日晖港附近的一块地皮上又办起了牛皮胶厂,厂名仍叫炽昌,不过加了个“新”字而已! 新炽昌牛皮胶厂的厂长也仍是吴蕴初。 经过一段生产后,市场仍不景气,瑞典、日本火柴又大量涌入,刘鸿生的火柴厂也遭到了冲击,眼看着牛皮胶也难得持久,吴蕴初又打起了用电解食盐的方法生产盐酸烧碱的主意。 可刘鸿生也没了兴趣,吴蕴初枉有技术能力,却毫无经济力量,又无相应的社会地位,只好望“盐”兴叹! 新炽昌牛皮胶厂又被迫要面临着山穷水尽的境地,江浙的几家大火柴厂已是自顾不暇,无力购买大批的牛皮胶! 第六百零九章 味精 听完了蒋介石的故事,王恒岳还是没有想起这个吴蕴初是谁来。 总之听这耳熟,绝对在哪听过这个名字。顺手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嘴里,有些淡了。 淡了?忽然灵光闪现,王恒岳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中国的化工天才,不仅改良了大量化工生产技术,让中国化工在某些领域远远领先于欧美强国,而且仅凭着市场上购买到的一小瓶日本的“味の素”,在没有任何原料配方,没有任何帮助的情况下,却成功研发出了中国自己的“味精”,打败了日本“味の素”对中国市场的独霸局面,最终成为中国“味精大王”的那个吴蕴初! 这一时期中国的牛人实在太多了,自己实在有些应付不暇,差点错失了这个化工天才,让他研究味精实在有些太屈才了,他的才能应该更加多的用到别的领域。王恒岳在心里想道。 味精市场让日本人暂时领先一下,对中国没有什么影响,可要让吴蕴初在他该发挥才能的地方,把他的全部才华都发挥出来,那才是最重要的。当然,要是顺带着发明下中国自己的味精那是再好也不过的。 也不对,吴蕴初要想先研究味精也可以,这不光能在市场上打败日本的“味の素”,也能在相关联的一些化工领域方面不光把日本人赶出中国市场,而且还能让那些洋商彻底失去市场的竞争力。 味精的配方是什么来着?王恒岳想了半天也都没有想出来,自己的化学实在太差了,只怕还不如自己那个时代的一个初中生。 可惜不能给吴蕴初什么帮助,让他提前发明出中国的味精,打破日本对味精的垄断地位。 王恒岳在那想了半天,忽然笑了出来,自己怎么那么笨?最先发现并且成功提取味精中的那个关键成分的是德国人,日本人也是从德国人的发现中得到启发,这才发明所谓“味の的素”的,自己那里有那么多的德国天才的化学家,让他们帮个举手之劳的小忙不就可以了? “把吴蕴初给我……不,我亲自去下他那个新炽昌牛皮胶厂……”王恒岳饭也不吃了,站起身来,兴冲冲地说道。 蒋介石已经是见惯不惯的了,大总统常常兴趣一起,就要做些让人意外的事…… 新炽昌牛皮胶厂。 吴蕴初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手里的一个小瓶子,上面写着一串日文,这就是日本生产并且独霸了中国市场很多年的“味の素”。 新炽昌牛皮胶厂濒临倒闭之时,吴蕴初的合伙人刘鸿生又开办了他的第二大支柱企业——水泥厂,为此出国考察去了。对牛皮胶厂也不再过问,实际已无暇过问,吴蕴初更是无力继续再支撑下去了。 但他并没有失望,也自然没有颓废,他仍怀着极太的信心,坚持着他初下的决心,极力从生活中去寻求、探索那通往目标的路。他在严重的挫折中保持着最清醒的头脑,冷静地观察着,思索着。他从“炽昌”的氯酸钾与牛皮胶的悲惨命运联系到这一命运的成因:外货的涌入与优势! 只有在质量与成本方面造出较外货都更为优良的产品,方能在市场上立住脚,也才能将外货抵制出去。 外货虽然数目庞大,可终究是有数的,只要人人属意于此,今日一种,明日一种,不愁没有将其全部驱出中国市场的一天,至少它不至于如此垄断,如此霸道,可在贸易上取得起码的平等。群敌林立,择其弱,那么在众多的外货中哪种最弱呢?众难当前,从其易,那么在众多的外货中,哪一种又最易掌握呢?诸利群列,择其大,那么在众多的外货中,哪一种又是最易获利又可长久获利的呢?以这几个选择标准,他很快就选中了日本的“味の素”。 “味の素”,是日本原包装产品,中国人称它为“味之素”,它之所以被吴蕴初优先选中,就是因为它符合了上面所述的三个选择标准。 “味の素”体小单一,便于研究,吴蕴初也有可能去研究。因为以他现在的经济能力来说,是承受不起复杂庞大的实验活动的。而且像“味の素”这样的产品是最易得利的,因为它是人们一日三餐中很理想的调料! 有钱人的山珍海味需要它,吃不起山珍海味的广大民众也需要它,一碗素汤,一碟儿青菜,只需放上那么几粒,就似魔幻般产生了奇效,鲜美的味道既可是一种较山珍海味廉价得多的享受,又可增进食欲。几乎家家可买,餐餐可用,销量自会极大,见利自也会极快。 可是光想是不行的,总得做出来,首先是知道它是什么做的才行。 要认识它,就得分析它。吴蕴初主意一定就跑到商店花了两块钱买回了一小瓶“味の素”。别看这东西小,可因为它些小之量就可生巨大的神奇作用,因此也难免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使世人难见其庐山真面目。 日本又甚秘其方,可以想象,当初日本人研制它的时候,不知投入了多少资本,动用了多少人力,购置了多少设备,设置了多大的实验室。 可如今的吴蕴初年龄只有三十岁,全部依据只有那用两块钱换来的一小瓶,全部资金也只有几十块钱。 而且新炽昌牛皮胶厂即将关门大吉,“实验室”只能搬到自己家里了。 家庭手工实验,能行么?行!吴蕴初坚信自己能行! “厂长,有几位先生来拜访您。”厂子里唯一剩下的看门老头进来说道。 吴蕴初怔了一下,这个时候还有谁来拜访自己?是来上门要债的吗?可厂子里能够搬的都被给搬空了,哪里还有什么东西给他们?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年轻人在几个人的陪伴下走了进来。 一进来,领头的那个年轻人就说道:“吴厂长,我姓王,叫王岳,是从南京来的,这位是蒋管家,早就听说过吴厂长的大名,今日特来拜访。” “啊,王先生。”吴蕴初站了起来:“请坐,请坐。” “王岳”和他身边的那位“蒋管家”坐了下来,其余陪伴来的人都自觉的走了出去。 吴蕴初帮他们倒了两杯白水,寒暄几句:“王先生这次来有何指教?” “王岳”的眼睛正好落在了办公桌上的那瓶“味の素”上,点了下:“专门为它而来。” “为它而来?”吴蕴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王岳”微笑着点了点头:“吴厂长,听说你的工厂陷入了困境中,有这回事情没有?” 这事满上海滩都知道了,吴蕴初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当下点了点头。 “厂子倒了,我猜吴厂长是准备要研究中国自己的‘味之素’吧?只是凭个人的力量,是很难在短时期内成功的,而且研究地点、设备和厂房终究是个极大问题……”“王岳”不慌不忙地说道。 “是。”吴蕴初一些也没有隐瞒:“的确非常的难,但再难我也有信心。日本人有其秘方,至今尚无同产竞争者,正说明了研究制造它的难度是很大的。可再难,我也一定要把它给研究出来!” “佩服,佩服!”“王岳”拱拱道:“吴厂长在国内是有名的化学大家,那是一定能够成功的,只是若有人肯在一旁协助,是不是会更好一些?” “王先生的意思是?” “我想当你的合伙人!” 当对方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吴蕴初不是很信。自己参与管理的几个厂子都倒闭了,难道在现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人肯参与投资?况且对方那么年轻,难道会是真心的吗? “王岳”使了一个眼神,“蒋管家”很快拿出一张支票放到了吴蕴初的面前:“吴厂长,这里是三千块钱,当成我们的第一笔投资,吴厂长可以拿着它去购买设备,启动研究。” 吴蕴初有些懵了,对方还真的一下就拿出了三千块钱出来? “王先生……这,这怎么好意思!”吴蕴初有些手足无措地道。 “我是真心投资,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王岳”一笑,毫不在意:“何况我们中国自己的‘味之素’一旦研究成功了,不光开辟了一条财路,而且还可以一举打败日本人的垄断,这不是吴厂长日夜所想的吗?” 吴蕴初默默点了点头。 对于日倭的可恶,在吴蕴初的脑海里印象最深,从明代以来的强盗式的掠夺愈来愈凶,特别是幼时那听了多次,次次为之切齿的“甲午战争”、“马关条约”,他终身难忘,时时想象着他如何能像戚继光、俞大猷那样纵马摇枪,麾动铁骑去痛快淋漓地驱倭出境。 如今他已经抓到了一个机会,他可以凭了自己的本事,和那些不握倭刀而是一手握枪、一手握着“味の素”的日倭较量较量了。 但他为最缺乏的就是资金上的资助了,而现在一个最好的机会已经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第六百一十章 把日本商品都赶出中国市场! “王先生,您是真的准备要投资吗?”吴蕴初还是不放心的问了句。 “王岳”笑了起来:“钱我都拿出来了,难道还是假的吗?” “好!”吴蕴初的话里满是感激:“大家现在都在避着我走,没有想到在我最落魄潦倒的时候,却是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帮了我,愿意给我投资。王先生您尽管放心,这一次‘味之素’的研究生产我一定保证成功。” “好,我相信你!”“王岳”点了点头:“只是我有一点不明,为什么吴厂长一定要盯着‘味之素’研究?” 吴蕴初沉默了一会:“我们国家的大街小巷,几乎是凡为人流较大或簇居集散处都彩绘着甚为醒目的‘仁丹’与‘味の素’的广告。这种无所不在几乎渗透到每个角落的产品宣传,说明厂家能力强,而且生产厂家多,生产量也大,可也因此而有个弱点。一旦遭到较它物美价廉的同类产品的抵制,必如急流被阻当即积压成山,不是另寻出路,就得停产!” “王岳”频频点头,谁说吴蕴初没有经商才能的?他或者只是没有得到政府强有力的保护,命运不太好罢了。 和日本展开军事政治竞争的同时,经济上的仗也一定要打赢! 自己不可能以驱逐的方式把日本产品全部赶出中国,这会引起其它国家对中国的反感和敌意。 但是用经济上的竞争打败日本,收复被日本占领的商品市场,那却是另一回事了。 这不但能在经济上给予日本沉重打击,而且,对于国家的信心也是有着极大提高的! “我初步分析了下……”吴蕴初拿起了“味の素”的瓶子:“它的主要成分就是谷氨酸钠,中国名字叫做‘哥罗登酸钠’。其实成分并不复杂,只是一种,而且对哥罗登酸钠我也知道我是读过有关资料的。最早从植物蛋白中提取这种物质的是德国人,日本人自是受了德国人的启发。日本人能从德国人的启发中获得这种产品技术,中国人为什么不能在日本人的启发下获得这种技术呢?只要能提炼出哥罗登酸钠,就解决并获得了与‘味の素’相类的产品。” “王岳”听的非常仔细,吴蕴初放下了瓶子:“要是要获得谷氨酸钠的提取技术,在没有外力的帮助下还是非常困难的。” “我就是你的外力。”“王岳”微微笑了起来。 “哦,难道王先生也懂化学?” “我不懂,我不懂。”“王岳”“哈哈”笑了两声:“不过我有几个朋友,是这方面的专家,这个谷氨……谷氨酸钠什么来着?” “谷氨酸钠!” “对,就是谷氨酸钠的提取技术,我很快就能帮你搞来。” 吴蕴初又不相信了。这一位“王先生”有钱,而且也是真心投资,但对于“谷氨酸钠提取技术”严格保密的德国人和日本人来说,要想轻易弄到这一技术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更何况“王先生”连“谷氨酸钠”这几个字都无法流利的说出来。 “打电话回去,去找那几个德国的化学家,问他们谁知道谷氨酸钠的提取技术。”“王岳”低声在“蒋管家”的耳边说了几声:“我就在这里等着。” “蒋管家”点了点头,匆匆走了出去。 吴蕴初有些发怔,也不知道这一位王先生要做什么。 “王岳”喝了口茶,放下杯子:“这个生产味精……啊,味之素,还需要什么设备不?” “味精?这个名字不错。”吴蕴初先被“味精”这两个字吸引住了:“味道里的精华?好名字,好名字,如果我们的味之素真的研究成功,那就用‘味精’这个名字……至于设备,我以为必须要有盐酸生产设备,这不光是一个味精要用到的,其它方面也都会用到。” “仔细说说。”“王岳”的话里透出了几分威严。 吴蕴初点了点头:“我国根本没有生产盐酸的厂家,国内用盐酸基本上靠进口,也基本上靠从日本进口,自是价格十分昂贵,日商也往往用以卡中国的民族企业。正因为这样,办个电解食盐厂生产盐酸非常之的重要,这不光可以为国家增添个化学工业项目,争口气,摆脱日商的钳制,而且甚至可以日货挤出中国!” 朝“王岳”看了一眼,见他听的非常仔细,吴蕴初愈发来了精神:“盐酸属危险品,必须用防酸陶罐盛装,运输中须格外采取保护手段。包装、运输费竟高出盐酸本身价格许多,一箱净重仅五十公斤的盐酸,一般到中国的售价高达六块钱。岂不是花了许多冤枉钱?有了自己的盐酸,不但自己用起来方便保险,无形中省了一半钱不说,最最重要的是,还可以解脱国内一些厂家所受的日货控制与盘剥。” “电解厂,电解厂……”“王岳”喃喃重复了几次,这才抬起头来:“这个电解厂我不太明白,要怎么办起来?” 看到对方有兴趣,吴蕴初精神大振:“王先生,前几天我听说越南海防有个法国人办的盐酸厂,由于经营不好,即将倒闭。这个消息非常可信,也有人去越南专门考察过了,电解槽是美国生产的,机器是法国造的,称得上一流的,而且使用时间也不长,在产品的质量之上,也基本上与日本的相当,拿回来就能用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价钱高了一些,对方要价十二万!”吴蕴初犹豫着道。 “十二万?” “是,十二万,而且没有商量余地……” 吴蕴初说着叹息了声,这笔钱真的是很大了,只怕这王先生也退缩了吧? 谁想到,这“王岳”却笑道:“我当是多少钱,原来不过是十二万,好,咱们不还他的价,就十二万,吴厂长,你专心做好你的研究,我这就派人去越南,把机器都给你买回来!不光如此,我再投资三十万,重新选地皮盖厂房,专门当我们的电解厂。” 吴蕴初有些发蒙,这王先生究竟是什么来头?几十万完全就不放在心上? “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王岳”微笑着道:“三年时间,三年之内,能不能把日本的‘味の素’,还有盐酸等等之类,全部从中国市场给我赶出去?” “王先生,你也太小看我了!”吴蕴初也是豪气干云:“如果能有王先生在资金上的全力支持,用不了三年,在市场上日本的产品将会节节败退,只是……” 吴蕴初又显得有些迟疑起来:“只是政府方面,哎……之前我负责的那些工厂,眼看着就要打败洋人了,洋人眼看竞争不过,就会耍起他们一贯的蛮横,欲用他们在中国抢到手里的特权横加破坏……尤其是日商‘前田商会’和英商的‘卜内门洋行’每每都要横插一脚。我们得不到政府的保护,又在财力、势力上相差悬殊……” “你说的那是过去政府。”“王岳”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现在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现任政府会对你们提供全方位的保护,受了洋人欺负,政府直接出面干预,不管是日本人还是英国人,他们的特权在中国现在,已经不好使了。” 吴蕴初愈发的感觉到这“王先生”不是常人。 “王岳”沉吟着道:“也要考虑到困难,一旦洋人在市场上受到了打击,他们必然想出种种办法,比如在价格上拼命降价,先把你压跨再说……不过我可以给你吃颗定心丸,洋人想打价格战的话,全上海所有的大型国内银行,都会给予你全力的经济上的资助!” 吴蕴初这次是真的傻了。 这话的口气真的是实在太大了!全上海所有的大型国内银行? 难道这些银行都是“王先生”家里开办的吗? 说了有一个多小时的话,“蒋管家”走了进来:“王先生,事情办妥当了,提取谷氨酸钠的所有技术资料,最晚明天便会送来。” “好,吴厂长,现在你该放心了吧?”“王岳”笑着问了一声。 吴蕴初只以为自己在梦里,一个被日本人当成宝贝一样的谷氨酸钠提取技术,居然这么容易就能到手了吗?这简直就是梦境! “王岳”朝“蒋管家”点了点头,“蒋管家”微笑道:“吴厂长,你不要多想,其实告诉你也无妨,这位就是当今中华民国的大总统王恒岳!” “什么?”吴蕴初一下惊叫其咯爱。 王恒岳笑着站起身来:“所以我说政府会给予你最大的支持,你要做的就是如何办好厂,如何把日本人的商品彻底赶出中国市场,资金,我帮你解决,设备,我帮你去买,如果和洋人在市场上展开决战,我和我的政府,都是你的后盾!” 吴蕴初嘴唇哆嗦着,好半天,才颤抖着说出几句话来:“大总统,你放心,我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 第六百一十一章 天厨厂的诞生 有了大总统王恒岳的帮助,一切都变得顺利多了! “谷氨酸钠”的提取,也在德国化学家的协助下成功实现。 其实一样“秘密”一旦说穿,那就一点也不神秘了。 “谷氨酸钠”的提取是将从面粉中经过过滤提取的面筋,放入容器再加入相应定量的盐酸,加热数十个小时使面筋呈液态之后,再行一次真空过滤,将其酸度减至一定程度,再静待其恢复固体形态后加入氢氧化钠与水,中和了余酸,再行过滤以消除面粉的原色素。将再度成液状的原料放入酒精中沉淀后,以离心机的波动促使酒精全部挥发,所得沉淀物,就完全与日商所售的严加技术保密、一直垄断市场的“味の素”完全是相同的了。 靠着大总统王恒岳的帮助,吴蕴初成功的结晶出了几十克颗粒细微、白光耀眼的晶体。虽只几十克,可这标志着日后的无数克;标志着自此中国人凭自己努力获得优质的化学调味品。 “国产”,这就是成功,这就是骄傲!“国产”就足以将那泛滥而入的外货抵出国门,因而将那些因外货泛滥而入兑出的白花花的银子流转向国内! 大总统王恒岳已经离开了上海,剩下的就要靠吴蕴初自己了。 他还记得大总统离开前,又专程来看了一下自己,当大总统看到那些结晶之后,也很兴奋地对吴蕴初说道:“我们开了一个好头,剩下的如何开拓市场,必须靠你自己了。盐酸的机器设备我已经派人去越南海防采购了,很快就能运到。资金、厂房我也都帮你解决了,起码目前来说我能帮的忙也只有这么多了……” 够了,这一切对于吴蕴初来说已经足够了,不能什么事都要倚靠大总统。 吴蕴初坚信自己这一次一定能够成功,再也不会失败,因为在他的身后:是一个国家的政府在为他做着最坚强的后盾! 现在他要做的是找到一个在销售方面的合伙人。 而这个合伙人,必须和自己一样,对实业充满热情。 这是对自己的负责,同时,也是对大总统的负责! 茶坊酒肆鱼龙混杂,也自是藏龙卧虎及各种消息汇集与迅速传递之所,于是,从不轻易涉足的吴蕴初也踱入了其间。冷静地用他那独特的眼光观察着,搜寻着,终于给他找到了良机。 在群象纷纭中,他发现了一个人,此人三十上下,做商人打扮,操宁波口音,精明灵活,肯定是个经商的行家里手。“阿拉甬人善贾”,宁波如同绍兴出师爷一般地盛产精明的商人。这是个理想的对象。 经有意地不露声色的探询,得知此人姓王名东园,系张崇新酱园的推销员。 张崇新酱园的老板张逸云拥有十几个酱园,资金可谓雄厚,他本人又是出身于256中文,中过举,头脑灵活,声誉甚佳,为人宽厚热忱,正派有识,实是吴蕴初欲寻的理想合伙人。 他不急于去面见这位老板,而是要通过那位精明热情的善贾的宁波王东园来做中介。于是,他有意地跟着王东园进了“聚丰园”。 今天的天气大好,“聚丰园”虽不太大却是以雅著称的饭庄。天气好,环境雅,人们自是心情格外舒畅。 吴蕴初选了个距王东园不远的桌子坐定后,丢出两角银币,要了两菜一汤一碗饭。食公之意,不在吃! 他有意地端起汤来喝了一口,在嘴中夸大地品了品,再有意加大动作地摇摇头,微皱一皱眉,便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小瓶,招摇地高高举起,缓缓地抖了两抖,几点不易为人察觉的粉末落入汤中。 以眼角余光他瞥见这些举动已引起几个人的好奇:这位相貌老成文静、衣着整洁不似江湖术士的先生在弄什么玄虚! 好,取得良效,吴蕴初这才不慌不忙地端起汤碗浅尝了一口后,便大口地喝了起来,喝了两口后,又啜嘴咋舌大有其味美不胜收之概。 同桌对面的一年轻人实忍不住好奇,便开口问了声:“喂,侬在汤里做了啥法,好香啊?” 吴蕴初笑而不答,将那魔法无边的小瓶,对准那年轻人的汤碗抖了抖,而后说:“侬阿品品看!” 年轻人却起了疑心,怕这位表相斯文的人乘机给他下上什么毒药,拒不肯一尝。 这一切自然落入了精明的王东园眼中,他深信这位斯文的先生不会害人,也深知在这大庭广众中也没人敢无端害人,便凑上去要尝一尝。待喝了一口吴蕴初的汤后,品了品滋味,不禁脱口叫道:“好!好!好味道!你再买一碗吧,阿拉付钱,这碗就归阿拉吧!” 吴蕴初微微一笑说道:“先生何必客气,再来一碗归你,我给你放点儿这东西就是。” 王东园移桌相就,喝着吴蕴初给他兑好的汤,赞不绝口,当得知这位先生就是吴蕴初后,恍然大悟地叫了声:“怪不得,怪不得!先生就是吴厂长,有名的化学家,久闻,久仰!是阿拉有眼不识泰山,先生鉴谅,先生鉴谅!” 一番逊让后,王东园又报上姓名:“是先生研究得与‘味の素’一样的东西吧?何不办一个工厂出来?” 吴蕴初点头说道:“你很识货!这正是我研究的足可与‘味の素’抗衡的东西,我也正是想用这东西将日本的‘味の素’挤出去,将他们赚去咱们的白花花的银子夺回来!而且现在我产房设备已经有了,不过,还欠缺一个在销售方面的合伙人!” 王东国听了连声叫好,他也深知销售合作方面的重要性,主动提出介绍他的老板张逸云与吴蕴初合作。 王东园是位办事功效很高的信人,张逸云也是个爽快的业主,第二天便约了吴蕴初仍在聚丰园中相见。 宾主相见,略事寒暄,两个饱学的读书人又极为投合,便已倾盖如故了。张逸云起身拦住欲叫菜的吴蕴初说道:“今天咱两谁也别请谁,合伙作东:我出饭菜,你出调料,公平合作如何?” 吴蕴初开怀大笑。 尝过经吴蕴初加料的汤后,张逸云喜形于色,连赞此品绝不稍逊于“味の素”,吴蕴初更是兴奋异常:“您使我相信,我的实验目的是达到了,至于更大的目的,就需要先生您支持了!” 张逸云正色道:“吴先生,我辈读书人岂不知民族兴亡的道理?您有话只管直说吧,可是要阿拉合作?” 待吴蕴初点头后,又道:“阿拉知道吴先生的厂房设备已经有了,阿拉只管负责销售,只是不知道这个东西是不是也叫‘味之素’?还有牌子是什么?” 吴蕴初想起了大总统曾经给它取的名字:“我看为了和日本的产品相区别,就叫‘味精’,阿拉以为,国人素以‘精’字来名状上品,最美好的称‘精华’,最上乘的称‘精品’,最香的香水称‘香水精’,最甜的东西叫‘糖精’,咱们的东西不愧‘精’,故也取这个‘精’字;另外,本品是为调味之精品,而日货又以‘味の素’通行市场已久,用一‘味’字,不仅道出其用,也可搭上‘味の素’,因利乘便,兄以为以‘味精’名之如何?” 张逸云连声称好。 吴蕴初其实还有些话没有说出来。 其实这“味精”二字本来是大总统先想出来的,自己不过加以了一些想像而已,但大总统却再三交代过自己,不要说出大总统投资的事情来,因此,也只能把这个命名的功劳转移到自己的身上来了! 吴蕴初在那停顿了下又继续说道:“这‘味精’二字,又使我产生了一些遐想,它是提炼自植物蛋白,是素的,却兼有鲜肉之美。佛门之徒,食素已惯,必更喜欢,乐于享用。佛在天堂,供佛所用的珍馐美味自也多集中于天堂之上,天上的厨当为世上信佛吃素人向往的庖厨。我的厂子取名为‘天厨’好了,进了我的厂子,就使人如入天上的庖厨,不待功果圆满,就可享得天上的美味!并且将商标也与佛门搭起界来,采用佛手为图,张兄以为如何?” 张逸云拍掌称绝道:“妙极!妙极!你何止是位大化学家,简直也是位大学问家,鄙人望尘莫及,这‘天厨’可太妙了!佛手御天厨,令人向往不已,放心,放心,有您这等高才,阿拉坚信天厨味精厂一定办得成人间天厨!” 继而,吴蕴初连产品的包装装磺也设计出来了:“‘味の素’是享誉已久的商品,模仿一点它装模的长处亦无不可。比方那分装的小瓶子,看上去薄薄的偏偏的,不仅雅观,也似很有容量,其实容量并不大,是大为可取的。至于外观色调,即着佛气,则应以素雅为主色调,蓝黄二色就是净素的标志,可做为净界上气的象征,以为商品包装的基本色调。” 张逸云自也赞同。 “天厨”厂诞生了! 它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生产味精的厂家,不仅首创,填补了产业空白,具有不可泯灭的意义。 而且正是这一家新厂,即将历史长久、设备精良、生产手段先进的日商“味の素”击败在脚下! 第六百一十二章 独霸市场 味精之所以能在市场上很快地强过味の素,有其两大原因:一是成本作用,二是心理效应。 天厨佛手牌味精是从面筋中提取的,而日本的味の素则是由鱼类、大豆及其他蛋白质中提取的。相比之下,味精后来居上,成本本来相对为低是一个重要原因。再加上又得了个近水楼台的便宜。纺织业也需要面粉,而所取点不同,织布浆纱主要所需是面粉中的淀粉部分,面筋则变成了纺织厂的处理余品,自然价格更低。 而上海这个最早的通商大埠,纺织业不但兴办得早,而且厂家也越来越多,收购起来极为低廉与方便。又是就产就销运费微乎其微,而味の素则须越国跨海,无异又拉大了成本差。在质量相当的情况下,价格是竞争的最重要手段,成本低自具极大的天然优势,降价竞争的结果,成本高的一方一旦被迫将价格降到成本线以下,如无特殊原因,势必被迫自动退出市场。 这也从另一角度说明,先进与落后只是相对的,是受时间参数制约的。一时的先进,如不再接再励,不断更新,泥于保守,时间的推移,必导致后来居上,先进反而成了包袱。从中也可以看出吴蕴初的历史作用。这是成本优势。 至于心理效应,一是具备了国人之前在满清和北洋时代因备受列强侵害,对列强,并因列强而及洋货,所产生的逆反心理作用;二是吴蕴初匠心独运的厂名、品名及商标的听觉与形象作用,及张逸云、王东园的广告作用。 张逸云于味精厂开业之初,便将新产品佛手牌味精移来门面好、信誉高、历史久的张崇新酱园一并销售,在他那福建路临街的大门脸上几乎贴满了彩色斑斓、令人醒目的广告:“天厨味精,鲜美绝伦”;“质地净素,庖厨必备”;“天厨味精,完全国货”…… 王东园又是位很出色的公关人员,眼光敏锐,机变灵活,每天几乎一刻不停地驾着一辆小彩车,作着生动活泼极为吸引人的宣传。小车上插着五彩缤纷的小旗,旗光闪动间是一条醒目的标语式广告:“天厨味精,胜过日本的味の素”。 车行时缓时停,广告声却一刻不断,后面还跟了几个敲锣打鼓吹喇叭的人,大助声威。王东园用他那甜而亮的宁波腔诱人地喊着:“天厨味精,天厨味精,佛家妙品,人间享用!” “国货味精,国货味精,完全国货,与洋货不同!” “超过味の素,价格更公平,不信您就尝,一尝保相中!” …… 每日价酱园前、小车旁总是观者如堵,议论纷纷地道:“这味精可是新货色,是不是能和味の素一样?” “尝尝,尝尝,反正用不了几个钱,好了就买么!” “总是国货嘛,就算差点,比吃洋人的货肚子里也舒服!” 一尝,果如宣传的一般。物又美,价又廉,还是国货。吴蕴初又根据用户对新产品难免疑虑的心理,将工厂厂址,特别是采用的原料公诸于众。面里取的嘛,可以去看看,不会有毒!打消了某些人的疑虑,并澄清了某些别有用心者制造的舆论,谁还犯傻不买味精去买味の素?第一批生产的五百磅当即供不应求。 “天厨”厂在诞生之后,不但没被汹涌而来的洋货冲垮,而且冲垮了洋货。 由于成本、心理效应等竟争优势,逼得日本味の素节节败退,难以招架,在多种洋货逞凶中,争了一口气,反败为胜! 民国十年,“天厨”厂的年产量由初建的两千多公斤飞快地翻了两番多,达到了九千公斤。 依靠大总统王恒岳和民国政府的暗中全力支持,日货更受抵制,本来无力与味精竞争的味の素更趋颓萎,连南洋的华侨也弃日货味の素,改用了国货味精,进入了“天厨”行列。 佛手牌味精不但打入了南洋各国市场,而且很快就成了该市场的紧俏商品! 在以后几年中,“天厨”厂的产量几乎是年年翻一番,到民国十三年起翻了近五番。 事业如此之兴旺,经营如此之红火,莫说较那些艰苦挣扎的企业,就是当时的整个工商界也是很少见的。 尽管产量大幅度成倍增长,仍是供不应求,而滞销于一隅犹如困兽的味の素,由于无人问津,只急得经销商们如坐针毡,惶惶不可终日。 “天厨”就乘机派出人去私下里压价收购,再集中在一个亭子间里改换成味精的包装投放市场。 日商多少年来都已惯于以居高临下的优势雄踞中国这个广大而优厚的市场,尽情地攫取,如今一旦被味精将其“味の素”击得狼狈不堪,如何能不又急又气? 气急之下,又采用了他们一贯的霸道野蛮手法,鸡蛋里挑骨头,硬是牵强附会地将天厨产品的名称“味精”说成是由他们曾做过的“味の素”广告词中“调味精粉”中截取下来的,于是抓住这根稻草由日商铃本株式会社出面通过日本驻华大使馆向中国商标局提出了“抗议”,要求取消天厨厂味精商标的专用名注册,企图以此破坏味精的声誉。 吴蕴初根本就不担心,因为他知道在他背后撑腰的是谁! 不过为了在表面上应对日本人,他还是派出了营业经理王东园赴南京去打官司。 王东园不愧公关老手,再加上大总统王恒岳的全力支持,这场官司打赢了。与气势咄咄逼人的日商打赢了官司,也是天厨的一次扬中华之威的贡献。 民国十三年张逸云与吴蕴初决定将味精制作方法公开,以做好向欧美行销的准备,便决定向美、英、法等国申请专利,也取得了这个权利。 这是我国化工业产品获得国际专利的首例,自也增了国威,其意义是很重大的。这也正是吴蕴初、张逸云所追求的根本目的。从吴蕴初本人来说,也应被视为对我国化学工业的重大贡献。 他靠着大总统的无条件的支持,以及他的奋斗,孜孜不倦的目标追求,终于将国人从饮食上以及精神上请入了“天厨”。这贡献,国家和民众永远也都不会忘记…… “天厨”厂最大的,也是最神秘的股东王恒岳,随后开始觉得原来的合伙结构形式,已跟不上甚至限制了发展要求,于是在他的建议下,将“天厨”厂改为无限公司,增资二十万元。 同时由于产品产量的激增,仅靠各纺织厂家的面筋已大大供不应求,在吴蕴初的主张下,“天厨”厂开始订购加拿大小麦,因为加拿大小麦面筋含量高达百分之六十。为适应生产能力的发展,他们将原租用的菜市场地皮买了下来,拆除旧房,重新建起了钢筋混凝土楼房,并且又加盖了新厂房,增设了淀粉车间,制造淀粉、糊精、葡萄糖、酱色等供应市场,增加了一份附属企业,而淀粉车间的副产品面筋却正可补充市场供应之不足,一举两得。 天厨厂终于从几颗微粒变成了大厂,为它的股东们,特别是为吴蕴初创造了可贵的财富。说可贵,就因为这些财富到了吴蕴初的手里又发挥了可贵的作用。 王恒岳答应吴蕴初的电解设备,也顺利的从法国人手中购入。 为了这套设备,王恒岳再度大举增资,在上海周家桥购置了地皮,建起了厂房。因其是为天厨味精厂提供原料的,故吴蕴初为它取名为“天原电化厂”。 同时这里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天府乐园的意思。因为大总统王恒岳是由四川开始起兵的,四川又素来有“天府之国”的美誉,因此这个厂名也有为感谢大总统为民族工业所做的一切的暗示。 不到一年的时间,天原厂正式投产。开始的产量并不是很大,日产盐酸两吨、液碱四吨、漂白粉三吨。这些产品与味精一样,在此前的中国是没有的,如果说有,那么天原电化厂就是第一个,为中国的化学工业的发展奠定了一个新起点。 这不仅是标志着吴蕴初的化学工业进入了一个新阶段,为其拓宽了前进道路,而且充实了民族工商业的实力,壮大了工商企业的阵容! 盐酸一项不仅满足了天厨的全部供应,而且大部分外销,解决了一些企业的急需。碱与漂白粉则全部销出,市场上见到了令人扬眉吐气的国货!而且这国货也很值得国人扬眉吐气! 国内应用的企业,哪个不争购天原电化厂的产品? 日货当即冷落不堪,首先是盐酸被狼狈地赶出了上海这个中国最大的市场。漂白粉更显出了它的优势,因为它是时效性很强的化工产品,它的主要作用:漂白,是以出厂一月内为最佳,过了一个月就要减效,时间长了更会失效,保管条件要求又高,尤忌潮湿,见水就会因产生反应而当即失效,无论是过期还是由于保管不善等原因,一个不慎就会变成一堆废物,反而成了负担。 洋货远渡重洋,又主要靠的是时速尚不很高的轮船,几经装卸,跋山涉水,很长时间才能运到中国,就算幸未遭什么客观条件的侵蚀,又登岸即售,也较天原这得天独厚的就地产销相差甚远了。 吴蕴初兑现了自己当初对大总统许下的诺言:不用三年时间即可以把包括盐酸和味精在内的全部日本企业从中国市场赶出去! 第六百一十三章 大会战(一) 大总统王恒岳在国内展开了一系列的视察,而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的大围歼作战也开始了! 在梅列茨科夫担任代理司令官的第9集团军,分成了大量以营、连为单位的小队,以游击战的方式,对中国军队进行节节抵抗。 而中国左翼第一军团的总指挥刘昭承,也针锋相对的以连为单位不断突袭前进,同时,也加强了对游击队的清剿。 尽管在突击的过程中,遭到了俄国人的疯狂阻击,致使伤亡较大,但同样的也给予了俄国人以重大杀伤。 同时,随着对游击队清剿力度的加大,包围更加严密,也切断了俄国正规军和游击队之间的联络,进一步压缩了俄国人的生存空间! 刘昭承打的非常耐心,他并不给予要一口吃掉包围圈里的第9集团军,而是一点一点的进行消耗。 在这样的消耗中,第一个承受不了的是俄国人…… 弹药、补给大量的消耗着,起初还有的炮击次后便逐渐消失,一直到无影无踪为止。 在第五天的时候,随着大量俄国人的被歼灭,第9集团军有些顶不住了。 在一些地方中国人开始始终迫击炮、喷火器不断的反复梳理着,让躲藏在其中的俄国人被迫钻出了藏身地点,向中国人反起了进攻。 而这,却正是中国人最乐意看到的。 战争的天平正在朝着对中国人有利的一方倾斜…… 梅列茨科夫对此却无能为力,甚至分散游击作战的坏处也很快显示出来。梅列茨科夫的新的命令无法下达到师、旅一级的单位,而师、旅长们也很难掌握到团、营一级单位的动向。 所有的俄国人都是在那独力作战,无法组织成有效的体系…… 他们缺乏电台,缺乏有效的通讯工具。甚至有的时候两个正在遭受中国人攻击的连队,相互间的距离非常近,却也根本无法沟通从而协同作战。 中国军队表现的非常冷静,他们不仅仅一点点取得着战场上优势,而且还开始通过政治鼓动来瓦解苏俄红军抵抗到底的决心! 大量的俄国俘虏,通过喊话的方式,呼唤他们的同伴放弃抵抗;大量写着俄文的传单,也不断的散发着,有的时候这样的方式往往要比单纯的攻击来得更加可怕。 苏俄红军中开始出现了投降的部队。先是零散的少数人,接着便发展到了班排单位……而中国人也兑现了他们的诺言,并没有为难这些投降的俄国人,反而给他们补充了武器,在白卫军军官的带领下重新向苏俄红军倒戈一击! 这是最最可怕的。 这些投降者们太熟悉自己那些原先同伴们的一切了,包括他们有可能的藏身地点,互相的联络暗号等等…… 正是在这些人的帮助之下,11月10日,让中国人振奋的一幕出现了:他们成功的咬住了杜马切夫旅的旅部! 当得知咬住了第9集团军中号称最能打仗的杜马切夫旅部后,刘昭承立即下令邻近部队全部加入到包围攻击之中,不许使该旅旅部突围! 周围的中国部队、白卫军全部开始行动起来。到11日上午,包围已经完成。 中国人再度企图利用政治喊话,迫使杜马切夫投降,从而兵不血刃的解决战斗,但是这一次他们并没有得逞。 杜马切夫很显然的做好了决战到底的准备,他甚至还命令自己的部下在中国人喊话的时候直接开枪射击! 直接在此指挥战斗的饶国华,不得不下达了歼灭作战的命令。 两门迫击炮被拉了上来! 炮弹呼啸着朝俄国人的阵地砸了下去,爆炸声中俄国人的惨呼声不断传来…… 到了中午时分,邻近中国军队的几门迫击炮再度增援上来,轰炸,忽然之间加强了。而面对中国人的迫击炮,那些躲在阵地里的俄国人却丝毫没有还击的办法。 下午2点,步兵的攻击开始了。 分散开来的中国士兵,互相掩护着向前推进。他们手中的枪口不断的跳跃着,铲除着前进道路上的一个个障碍。 俄国人的抵抗并不是如何强烈,在中国军队不间断的轰炸下,他们已经蒙受了太多太多的损失…… 突击在最前面的依旧是陶至为的8连。 随着战争的进行,这个连队里已经没有新兵了,那些加入战场不久的新兵,也都在战火的考验中成长为了老兵。 他们冷静、沉着,无论枪声、爆炸、或者是死亡都无法影响到他们一丝一毫……在他们的眼里只剩下了一样东西:敌人! 那些过去连杀只鸡都未必下得了手的新兵,他们也和老兵一样,定点清除着前方道路上的敌人,然后冲进敌人的藏身处,歼灭每一个能够看到的敌人,顺手再在伤兵垂死的身子上补上枪…… 在这里不需要任何的感情,要的就是血腥! 窦大胜、烟子、大壮三个人交替掩护着,一口气拔除了三个前进道路上的障碍。窦大胜自己算了一下,起码已经干掉十几个俄国人了。 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杀死那么多的人。他又忽然想起了才进入俄国的时候不知道谁对自己说的一句话来:“杀一个人,你是凶手,杀了一百个人,你就是英雄了……” 恩,有那么一些道理。 一道机枪火力阻挡住了他们前进的道路,三个人低下了头,一时被机枪打的无法抬头。 趁着机枪手换弹匣的功夫,窦大胜用力扔出了一枚手雷,不过并没有对对面的机枪阵地遭到什么杀伤…… 机枪重新响了起来…… “烟子,我和大壮在这吸引住他们,你绕到后面去!”窦大胜低声说道。 烟子一声不吭的拎着枪爬到了一边。窦大胜和大壮趁机用手里的冲锋枪扫出了一梭子的子弹,趁这个机会,烟子迅速绕到了另一边。 俄国人的机枪打的很凶,“突突”的子弹打的窦大胜藏身地方土石乱飞。 窦大胜嘴里喃喃咒骂着,但在烟子出现在敌人身后之前自己却并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烟子没有辜负班长的期望,他成功的在俄国人的注意力全部被正面吸引之后,悄悄的出现在了俄国人的身后…… 一共四个俄国人,一挺机枪。他们全神贯注的在一名军官的指挥下,拼命的用机枪朝着前方扫射…… 烟子放下了武器,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拔出了两枚手雷,拉去了引信,用力扔了出去…… “轰、轰”的两声爆炸之后,阵地上的机枪一下被哑巴了。 烟子猛的站了起来,端着手里的枪就是一阵疯狂射击。 窦大胜和大壮也冲了上来,不过阵地里已经没有活人了…… 窦大胜长长的送了口气,检查了下,让他惊诧的是,在这里他居然发现了一具俄国少校的尸体! 一个少校,在这指挥一挺机枪? 窦大胜的心里一个机灵:难道自己抓住了敌人旅部所在的位置? 朝边上看了看,自己只有三个人,凭三个人想要端掉俄国人的旅部实在有些异想天开了。他把大壮叫了过来:“你去找到连长,让全连立即向我们这里靠拢!” “哎。”憨厚的大壮应了一声。 “兄弟,立功的机会怕是要到了。”窦大胜检查了下武器,重新换上了一个弹匣…… 窦大胜的判断没有任何错误,这里正是杜马切夫的藏身点。 随着旅部的被包围,中国人的攻击非常凶猛,而无法调集部队的杜马切夫,此时身边已经只剩下了不到一个排的兵力。 方才让自己的参谋去指挥一挺机枪阻挡住中国人,可是刚刚枪声还非常激烈,但现在枪声却一下停了下来。 杜马切夫知道,自己的参谋牺牲了,中国人就在附近。 他指挥着部队想要转移,但才一出去很快就遭到了敌人弹雨的打击,在又失去了一个士兵之后,杜马切夫知道现在局面非常被动了。 他组织手里仅有的一个排,向敌人发起了几次冲锋,但敌人却抢占了有利地形,利用冲锋枪和手榴弹把他们给重新打了回去。 杜马切夫倒并没有太多的惊慌,当他拒绝了中国人的投降要求之后,他便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这一天的到来。 现在,或许是时候了…… “旅长同志,敌人的增援部队到了。” 听到这声报告,杜马切夫点了点头,最后的时刻已经来临。他接过了一把枪,朝剩下不多的俄国人看了看,面色沉重地道:“同志们,为了革命,献出自己的生命吧!冲锋!” “乌拉!乌拉!”一片喊声在周围响起。 …… 周围静悄悄的,方才的喊杀声已经安静下来,留下来的,只有那一地刚才近乎自杀式的冲锋者的尸体。 杜马切夫的尸体就在其中,他的身上被打满了弹孔,没有人知道他是被谁打死的! 第六百一十四章 大会战(二) 杜马切夫旅的旅部遭到了覆灭性打击,杜马切夫本人也死在了战场上! 这仅仅是开始,远远不是结束。 中国人并没有因为一个杜马切夫的阵亡而感到欢呼雀跃,甚至没有停止一下前进的步伐。 相反的,他们反而在战场上投入了更多的兵力。 苏俄红军第9集团军的命运已经岌岌可危…… 而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正面战场,张作霖之东北军团和吴佩孚之第二军团,同样也开始加大了攻击力度,力争在寒冬到来之前解决战斗…… 伏龙芝无所作为,他拿不出任何解决问题的办法来。 但这却并不能怪他,莫斯科方面丝毫也没有增援的意图。他们从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大会战一开始的命令就只有一条:坚决的取得胜利! 坚决的取得胜利?难道仅仅依靠嘴上说一下就能取得胜利了吗? 取得一场战役的胜利,很大程度上并不仅仅依靠前线指挥官,而是需要各个方面的配合、协调,如果连最最起码的后勤保障都无法做到,如果在前线最需要援军的时候,后方却还在为了权利而你争我夺,那么,这样的战役其实已经注定了结果。 如果真的遭到惨败,那么公平的说,伏龙芝只应该承担一半的责任…… 梅列茨科夫同样也是如此! 这个年轻的红军司令员已经尽到了自己一切能尽的最大努力。他在全面处于劣势的情况下,竭力的饿在和中国人周旋着。 很可惜,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杰出的天才将领刘昭承,以及中国和美英法列强对前线源源不断的物资增援。 差距是全面性的! 一个个坏消息不断的传来,整个第9集团军的一只脚已经站到了悬崖边上……分散以小股部队作战的计划,尽管在前期取得了一定的效果,但随着战争的延续,其短处也开始显现出来了…… 比如杜马切夫的旅部。 如果这个旅部在遭受攻击的时候,附近哪怕能有一支部队进行策应增援,或者结果也不会是这样的了…… 中国人以迫击炮和喷火器做为开路先锋,无情的摧毁着敌人一个接着一个的防御。第9集团军的生存空间已经被越压越小了。 不光如此,在外线无时无刻不在想呼应处在包围圈里红军的苏俄游击队,也遭到了不断的沉重打击。 刘昭承以一个主力师,加上白卫军的两个师,对苏俄游击队展开了全面的清剿。同时,那些增援到俄国的新兵们,刘昭承并不急着把他们投放在一线战场,而是让他们先加入到了清剿的行列之中,让他们能够最大程度的掌握到战场经验,尽快适应战争。 游击队的生存环境也同样变得恶劣起来了…… 更加令人难堪的是,俄国当地民众也彻底抛弃了红军和游击队,他们同样的加入到了反抗的队列之中。 这些俄国民众中的不少人,不断的为中国人提供着和游击队有关的一切情况。经常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游击队才到一个地方,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中国军队很快就压了过来,迫使俄国游击队不得不仓皇离开这里。 如果反复,游击队的队员们根本无法得到任何休息…… 游击队队员的意志远远没有红军正规军那么坚定,在严酷的打击之下,他们的心理防线出现严重动摇,最终彻底崩溃! 于是他们便也只有一种选择: 投降! 其实即便是意志坚定的红军,在重重包围之下也出现了大量的投降士兵。 刘昭承知道胜利已经离自己不远了。只要打垮了俄国人的第9集团军,那么整个克敦斯诺亚尔斯克战场俄国人的侧翼便会被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伏龙芝将再也无力回天…… 刘昭承抢先求变! 他重新下令那些分散作战的部队集合起来,将之前分散的力量,捏合成了一只拳头,给予苏俄红军以最后的、最坚决的打击! 11月11日,“山崩作战计划”开始! 漫山遍野的中国军队,向处在包围圈中的苏俄红军第9集团军发起了山呼海啸的进攻。他们在各线不断攻击着,他们在每一个角落搜寻着他们能够看到的任何一个红军! 第9集团军的末日,离梅列茨科夫已经不远了…… 11日这一天,第一军团前后发起大小作战17次,歼灭、俘虏红军一万余人。有的战斗甚至只用了几分钟便宣告结束。 俄国人的兵力实在太分散了,他们在中国人优势兵力的冲击下,根本无法组织起哪怕一次有效的抵抗。 年轻的梅列茨科夫在同样年轻的刘昭承面前,显得非常稚嫩,远远不是对手。 公平地说,两人的起跑线便不一样。 刘昭承从国内统一战争开始,便得到了大总统王恒岳充分信任,他一天之内连升两级,王恒岳对他甚至有些偏心。他经历过中国国内战争,也在湖南的大会战里得到了充分的考验,积累下了大量的经验。 同时,无论是王恒岳也好,张孝淮也好,在战场上都给予了他最全面的信任和支持,他根本不用为除了战场之外任何的事情分心。他唯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打败面前的敌人! 而梅列茨科夫却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 他之前虽然也参加过多次的战争,但却始终是以参谋人员的身份出现,并没有真正的最直接的一线战场经验。同时他是在第9集团军最危难的时候,才被伏龙芝任命为司令员的。而他的第9集团军面临的是孤军奋战。 没有飞机、没有大炮、没有坦克,没有援军、没有兵力支援、没有弹药补充…… 在这样的情况下,你根本无法要求他太多! 他已经尽到了自己能尽的一切努力。 在11日他给伏龙芝的电报里如此说道:“……局面已经非常恶劣,中国人正在各个方向全方位的进攻……部分部队已经没有了子弹,迫使他们在面临敌人进攻的时候,只能以刺刀和敌人做着最勇敢的战斗,其结果可以想像……处境非常艰难,从中国人的进攻态势来看,他们已经决心在两到三天内结束战斗,坚守十五天的命令恐怕无法达成……在11日这天,继杜马切夫同志之后,又有一名旅长阵亡,一个师长被俘,这是我所知道的,其它的情况不明,或者还有更多的高级指挥官牺牲或者被俘……” 电报里,尽管梅列茨科夫没有再多说什么,但绝望已经不可遏制的在电报里显现……任何一个再坚定的指挥官,在这样的局面下,信心也会动摇的…… 梅列茨科夫有一点是判断的非常准确的,刘昭承已经下了在两到三天里结束战斗,彻底消灭第9集团军的决心! 他毫无保留的投入了自己能够投入的全部兵力,并且给了一线的指挥官们最大的自主权,他们能够在自己认为有必要的时候,做任何的军事行动,而不必向司令部汇报。 张孝淮也给刘昭承拍来了电报! 中国对俄作战总司令部已经决定,在民国9年11月16日这天,对克敦斯诺亚尔斯克之被包围俄军发起全面攻击! 这也就意味着,中华民国国防总长张孝淮已经决定结束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大会战了。 那些英勇善战的中国士兵,那些久经战火考验的老兵,那些逐渐成长起来的新兵,他们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义无返顾的投入到了一场接着一场的战斗之中。 即便到了夜了,攻击也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反而愈演愈烈! 火光把夜晚照的如同白昼。 不断响起的爆炸声,呼啸着的炮弹声,大声呐喊着的冲锋声,让战场看起来是如此的惊心动魄。 不断的有人在战火中倒下、死去,也不断的有绝望的俄国人放下武器,从藏身处走了出来…… 活着,比什么都好。 一个个伤员在战火中哀号。他们有的幸运,得到了及时的治疗,还能继续活着,但有的就不太走运了,他们只能在痛苦中离开这个世界。 没有人会为他们流一滴眼泪的。 眼泪在战场上是最怯弱的表现,眼泪无法为你带来胜利,更加无法为你挡住子弹,敌人更加不会因为你的眼泪而停下脚步。 整整一个晚上,战斗始终都在这激烈的进行着…… 那些士兵们大声呼喊着外人很难听懂的话,各地的方言在战场上不断传来。指挥官们一个个都黑着脸,不断大吼着询问前线的情况。指挥部里的参谋们脚步匆匆,谁也不愿意停留下哪怕一秒的时间。 战争进行到这,已经进入了一个最关键的时刻。 所有的人都在努力着,无论是中国人或者是俄国人。 唯一所不同的是,中国士兵离开胜利已经越来越接近了! 第六百一十五章 大会战(三) 让战争结束的方式有许多种,而梅列茨科夫选择了最惨烈的一种方式:战斗到底! 哪怕手里只剩下了最后一兵一卒,梅列茨科夫也决定把这场战争继续进行下去。为的不是自己的什么个人荣誉,而是为了信任他的伏龙芝司令员! 当然,或者还有莫斯科? 梅列茨科夫自己心里也不确定了。 生存空间已经被压缩在了极小的邱诺克一带。 梅列茨科夫忽然发现,自己的对手,那个叫刘昭承的中国人,他最大的本事是将你原本的优势变成劣势,而将你的劣势无限度的放大。 就比如这次和刘昭承的对决。 原本梅列茨科夫制定下了将大部队分散成以营、连为单位的小股部队,然后以游击战的方式来逐步打击敌人,进而拖延住敌人前进的脚步。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刘昭承同样针锋相对的把部队化整为零,利用火器和后勤上的优势,对那些俄国部队逐一歼灭。 然后他一点点的压迫着第9集团军,最终把他们压制到了邱诺克一带。 那些分散开来的部队又重新集合了起来,但梅列茨科夫却悲哀的看到,这正是中国人想要看到的结果。 他们把第9集团军全部控制在了这里,然后在邱诺克,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进行攻击,而不必再去理会他们会遭到什么袭击。 而在邱诺克这狭小的区域里,中国人的炮火完全可以开始一场大屠杀了…… 第9集团军分散作战是优势,刘昭承却让这变成了俄国人的劣势;然后俄国人又被赶到了邱诺克,看起来兵力又集中了,但偏偏,这所谓的“优势”再度变成劣势…… 梅列茨科夫和他的第9集团军,到了这个时候完全是在被刘昭承牵着鼻子在走了。他们被刘昭承调度得晕头转向。 同样的,刘昭承也知道胜利是属于自己的了…… 在梅列茨科夫焦头烂额的时候,刘昭承却可以在自己的司令部里悠闲自得的剥着花生,听着留声机里的音乐,和李宗仁下上几盘棋了。 张孝淮在传达了总攻的时间后,再也没有来过一份电报,也根本不想去管这里,刘昭承指挥的左翼完全是可以让人放心的。 伏龙芝就完全没有张孝淮那么好的心情了,他一封接着一封电报询问着第9集团军的情况,但得到的回应却是让人沮丧的。 梅列茨科夫战斗到底的决心依旧还是那么强烈,但在回电的字里行间,已经明确的传达给了伏龙芝一个信心:战争,已经无法逆转! 现在梅列茨科夫能够做的,不过是尽到一个指挥官最后的职责而已。 这样的做法是否愚蠢,只能留给后人去评价了…… 11月12日,对于第9集团军来说是悲剧性的一天。在这一天之中,中国军队接连取得了十余次的胜利,第9集团军在中国人凶猛的攻势之下,已经被彻底的打残了。 还能够坚持几天?或者几个小时? 俄国人悲哀的躲在自己的阵地里,中国人的炮弹就在他们的周围爆炸,中国人的飞机就在他们的头顶盘旋。 俄国人对炸弹都已经完全麻木了…… 邱诺克,成为了一座巨大的坟墓。这里将埋葬掉几万的俄国人。 有人死去,有人在受伤后无法得到及时治疗,而悲惨的闭上了眼睛,还有的人在绝望的情况下选择了自杀。 当然也有人投降了! 战俘的数量在急剧的增加,相比于战场上的胜负,这才是让刘昭承最头疼的。 刘昭承可以从容的指挥着一场浩瀚恢弘的战役,可以在危险面前从容镇静,在面对越来越多的俘虏,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还好,这些事情还轮不到他操心,总算还有一个参谋长李宗仁可以依赖。 有的时候刘昭承也忽然会想起,当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大会战结束后,会有更加多的战俘,恒帅会怎么处理这些战俘? 那恐怕只有恒帅自己才知道了…… 12日一天,第9集团军损失了超过一半的力量,但这仅仅是开始而已。随着13号黎明的到来,对第9集团军最后的攻击开始了…… 那是让侥幸活着的俄国人永远无法忘记的一天! 在这天,中国人所有的飞机、大炮、坦克和士兵都出动了。炮弹疯狂的摧毁着一切的目标,把整个邱诺克淹没在了火海之中。 他们一轮一轮的轰炸着,无休无止,用不停歇。 他们让炮火变成了中国人胜利的歌声,却成为了俄国人的葬歌。 他们的士兵安静而耐心的呆在自己的阵地里,看着对面的俄国人在炮火中哀号、奔跑、死亡。他们耐心的等待着,等待着…… 梅列茨科夫坐在自己的指挥部里一动不动,他知道最后的时刻就要到了…… 没有什么可以遗憾的,自己已经尽到力了……如果非要清算责任的话,那么自己愿意承担起一切失败的责任…… 炮火开始延伸,步兵准备进攻! 最先出现在战场上的是坦克部队,跟在它们后面的,是密密麻麻的步兵,一眼看去让人觉得壮观而又恐惧。 那些坦克发出轰鸣,那些戴着钢盔的中国士兵表情平静而又坚决! 邱诺克,将让刘昭承的名声再次达到一个新的高度! 上午八时,邱诺克之歼灭作战开始! 坦克发出咆哮,开足马力朝着俄国人的阵地冲去,端着刺刀的步兵们,紧紧的跟随着坦克步伐从容的朝前压去。 俄国人的机枪徒劳的响着,他们手里的武器无法阻挡住潮水一般的进攻。 无数的俄国人在战争中死去,他们的血把整个邱诺克染得通红,空气中弥漫着的,全是死亡的气息。 俄国人,被他们的上帝抛弃了…… 一道道阵地被压过,整团整营的俄国人阵亡或者投降,开战数小时后,俄国人在邱诺克的防线便遭到了全线崩溃。 中国人耐心的清扫着战场,歼灭他们枪口下的一切目标。 而那些成批成批投降的俄国人,中国士兵甚至已经没有精力去搭理他们了,只是朝后指了一下,意思是战俘收容处就在后面。 在梅列茨科夫的指挥部里,参谋人员和非战斗人员已经全部拿着武器投入到了战斗。他们在这个时候的表现还是值得称道的。 梅列茨科夫的手边就放着一把手枪,他也曾经想到过自杀,但随即放弃了这一想法。 是的,自己和第9集团军失败了,但自杀却是懦夫的行为,他必须强迫自己活下来,他要把会战中的全部得失成败都总结出来。 不能白白的失败,绝不能! “司令员同志,敌人已经出现在了指挥部的附近。” “我知道了。”梅列茨科夫平静地说道:“拿起你的武器继续战斗,尽到一个真正的布尔什维克应该尽的责任吧!” “是,司令员同志。” 司令部里只剩下了梅列茨科夫一个人,他拿起手枪来仔细的擦拭着,非常非常小心,等到枪被擦亮了,他才收了起来。 看了看自己,仪表非常整洁。 梅列茨科夫满意的笑了一下,只是笑容里带着太多的苦涩…… 刘昭承站了身子,伸了一个懒腰。 非常的不满意,不是对战场上士兵们的表现不满意,而是对自己的棋艺不满意,居然一连输给了李宗仁三盘。 什么时候自己的下棋能够和指挥打仗一样就好了。 李宗仁笑着站了起来:“出去看看?” “看看,看看。”司令部里那些参谋人员因为自己连输几盘而偷笑不已的样子,都落到了刘昭承的眼里,这让这位天才的统帅有些尴尬,参谋长的提议正好让自己避免这样的尴尬。 外面到处都是山呼海啸的声音,炮声和机枪声交织在一起,正在奏响战场上最雄伟壮烈的乐曲。 刘昭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没有特别兴奋的感觉,也许他觉得俄国战场在干涉国全力协助下中国军队的优势太过明显,无法真正体验自己的指挥能力吧? 或者,他的舞台应该在更大的战场上…… 胜利的消息不断传来,俄国人已经全面崩溃。那大队大队出现的俄国战俘,正在告诉他们的司令官和参谋长:邱诺克的攻击战,很快就要结束了! 克敦斯诺亚尔斯克的最大缺口即将被打开。 已经有些冷了,预示着俄国可怕的冬天快要来了,冬季到来之前结束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大会战,这是不容动摇的决心。 然后,中国军队就可以进入到一个休整期了。 俄国,将进入到一个微妙的平衡之中。 饶国华走了过来,他对着司令员和参谋长敬了一个礼:“报告,我前线之将士击溃第9集团军司令部,抓获俄国第9集团军司令员梅列茨科夫!” 刘昭承点了点头,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喜:“向张孝淮总长报告,邱诺克攻击战于11月13日结束了!” 第六百一十六章 大会战:上刺刀! 枪声在小小的村庄里响起。 八名中国伤员和三名医务兵竭力抵挡着苏俄红军游击队的进攻。 他们是从前线撤下来的,受了伤,原本是要到后方的医院去,结果迷路了,转到了一个俄国人的村庄里。 这里的俄国人远不如其它地方的俄国平民那么友好,他们带着敌意的看着闯入村子的这些人。 一个手臂带伤,略懂俄语的伤员竭力的告诉他们,自己和同伴们并没有什么恶意,只不过是无意间路过这里,在此休息一下,找回去的路而已。 但没有想到的是,这些村子里的俄国人还是悄悄跑出去告密,并把游击队带来了。 中国人携带的弹药不多,而且还有三名非作战人员的医务兵,他们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无法抵挡住俄国人的进攻。 而村子里的俄国人,也开始不断的用猎枪之类的袭击起了这些中国士兵…… “小虎!”中士戴亦为大叫了声。 “在!”义务兵小虎抱着脑袋躲着子弹跑了过来。 戴亦为喘息着道:“你年纪小,跑得快,赶快跑出村子,找咱们的人来!” “长官,我和你们在一起!” “放屁!”戴亦为大吼了一声:“在一起大家都得死,他妈的,得把我们怎么被包围的传出去,老子们死了也不能白死!” “小虎,走啊,走啊!”同样身为医务兵,小虎最好的朋友盛磊也叫了起来:“要是我死了,别忘记帮着照顾我妈!” 小虎的眼泪哗啦啦的就流了下来。在弟兄们一迭声的催促下,小虎一咬牙朝着村子外跑了出去…… 一个伤员应声倒了下来,戴亦为看了眼,已经死了,咬咬牙:“弟兄们,他妈的,今天都交代在这吧,别给老子丢脸!” “中士,给几颗手榴弹呗。”一个腿在前线被打断的伤员说道。 戴亦为把三颗手榴弹放到了断腿伤员的面前。 后面一阵枪声传来,差点打中了他,断腿伤员喃喃咒骂了声:“他妈的,这帮狗日的俄国人,偷袭老子!” 他不断咒骂着村子里的俄国人,拉去了一枚手榴弹的导火索,看着它“滋滋”的燃烧着,然后用力扔了出去! “轰”的一声,屋子那传来了俄国人的惨叫…… 用力猛了,让伤腿处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伤员实在受不了了:“他妈的,来个能走路的,把老子给弄出去!” “叫你娘呢叫!”一个眼睛被打瞎一只的独眼龙,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盯着断腿:“老子和你一起出去,他娘的,你到时候别到孬种就行!” “滚你娘的。”断腿骂了声:“赶快的,老子疼得受不了了。他妈的,治好了也是废人一个,还不如死在这多骗点抚恤金!” 独眼龙朝戴亦为叫了声:“中士,我们上路了啊!” 戴亦为的身子哆嗦了下,射击的动作也放慢了,他的声音也有些颤抖起来:“兄弟,走了?” “走了,走了。”独眼龙背起了断腿,不顾断腿“哎哟哎哟”的叫着:“我们一个瞎子,一个断腿,他娘的只是拖累,上路了,上路了!” 盛磊眼泪刷的就出来了:“中士,他们这么出去是送命啊!” “傻子……”戴亦为在心里流着泪骂了一声,他们本来就是去送命的…… 独眼龙裂嘴笑了一下:“小兄弟,别当孬种,千万别当孬种!” 说着,他背着自己的兄弟踉跄着冲了出去…… 盛磊的眼泪刷刷的流着,他眼睁睁的看着这两个伤员冲了出去…… 戴亦为的心里也在流血,多好的兄弟啊,多棒的士兵啊,如果他们还能战斗,他知道自己的兄弟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的。 独眼龙背着断腿,踉踉跄跄的朝前冲着,说也奇怪,俄国人的子弹就是打不到他们…… 冲了一段,独眼龙实在没有力气了,朝前一冲,摔倒在地,背着的断腿也滚落到了地上,杀猪一样的大声惨叫起来:“你他妈的杀人啊,哎哟,老子的腿啊!” “你他娘的叫魂呢!”独眼龙喘息着骂了起来:“他妈的叫的像猪,重的也像猪,老子背着你跑那么多路容易吗?” 说着把几枚手榴弹掏了出来,拧下了手榴弹的盖子…… 断腿“哎哟、哎哟”痛苦的叫着:“老兄,你先请。” “别,别,你先请。”独眼龙赶紧说道。 “您客气,您岁数比我大,您先,这得尊老。” “哪里,哪里,得爱幼,您先请。” 断腿咒骂了声:“划拳吧。” “哎,成,划拳,这公平。” 子弹就在身边呼啸着,俄国人的游击队开始朝着摸了上来,独眼龙和断腿数了“一、二、三”,然后一起亮出了手。 断腿是拳头,独眼龙是剪刀。 “他娘的,这啥运气?”独眼龙咒骂了声,把手榴弹仔细的收好:“兄弟,那就我先了。” “您请,您请……”断腿笑着说道,他的眼眶却红了起来,然后,眼泪一滴滴的落了下来…… 独眼龙匍匐着朝前爬了过去,身后却忽然传来了断腿的声音:“兄弟,我叫孙英,你呢,你叫啥名字啊?” “于……”独眼龙迟疑下:“老子叫于小妹……” “啥?”孙英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么一个彪形大汉,居然叫啥于小妹? “他娘的,老子爹娘怕老子难养活,取了这么个女人的名字,关你屁事!”觉得有些丢人,于小妹愤愤的骂了一声。 “笑死我了,笑死我了!”孙英狂笑不止,接着笑里带哭的大叫一声:“于小妹,走好啊!” “滚你娘的,老子先走一步!”于小妹不敢回头,因为他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俄国人靠近了,于小妹一口气扔出了两枚手榴弹,“轰、轰”的爆炸中,俄国人倒下了一片。 短暂的惊慌之后,俄国人重新摸了上来…… “娘啊,儿子不孝了。”于小妹喃喃的念叨着,他拉去了最后一枚手榴弹的导火索,看着一点点的燃烧着…… 然后,他站了起来,怒吼一声朝着快到面前的俄国人冲了过去…… 孙英听到了那声爆炸声,他的眼泪还在流着,他嘴里说着除了他自己谁也听不懂的话,他的手死死的握住了手榴弹的导火索…… “别做孬种,别做孬种……”孙英心里不断的告诉着自己。 俄国人上来了,他们看到一个断了腿的中国人依靠在一棵树上。而且,这个中国人居然奇怪的朝他们笑了笑。 “嘿,我叫孙英。”孙英用蹩脚的俄国话说道。 “手榴弹!” 惊恐的声音在俄国人的嘴里发出,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那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把孙英永远的定格在了那里,永远、永远……还有那个叫于小妹的兄弟,还有许多许多的兄弟…… 村子里幸存着的中国伤员和两个医务兵已经哭成了一团。 谁说英雄就不能流泪的? 英雄一样可以哭,一样可以掉眼泪…… 枪声逐渐稀落了下来。 戴亦为看到除了自己和盛磊,所有的兄弟都死了,他们死的轰轰烈烈! 好样的!戴亦为在心里轻声赞叹了句。 这才是自己的兄弟,没有一个孬种! 没有子弹,也没有手榴弹了。 戴亦为拔出了刺刀,看着盛磊和自己一样,也把武器准备好了,他问了声:“小兄弟,害怕吗?” 盛磊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没啥,这不丢人,我也害怕。”戴亦为笑了笑:“走吧,我陪你一起上路。” “恩。”盛磊用力点头应道。 两个最后的中国军人站了起来。 村子里的那些俄国人都从家中探出了头。 他们这一辈子,也都没有见过这么勇敢的士兵! 戴亦为整理了下军装,端起了步枪: “全体都有,上刺刀!” “上刺刀!”这是盛磊的回答。 “革命军人,报效国家!全体都有,前进!” 两名中国军人,端着雪亮的刺刀,迈着威武的步伐,无所畏惧的朝着上百倍于他们的敌人无畏的迎了上去! 太阳,悄悄的躲到了云层后面…… 盛磊躺在那里,安静的就好像是睡着了。 戴亦为浑身都是伤口,他竭力用步枪支撑着自己,笑着,一笑血就从嘴里流出来,可他还是在那笑着,然后他歪着脑袋对那些包围着自己的俄国人道:“你们猜,我的兄弟们会为我们报仇吗?” 俄国人听不懂他在那说什么。 戴亦为也不必让他们听懂。 会的,自己的兄弟很快就会为自己报仇的。 而且将是最惨烈的报复。 一定! 这里很快将会中国人复仇的怒火淹没!俄国人会颤抖、会害怕,可是他们想后悔,也晚了,戴亦为在心里对自己说。 戴亦为让自己的身子站稳,然后大声说道:“全体都有,前进!” 他孤独的端着刺刀,或者,在他的身边,是他兄弟的英灵护卫着他。他不寂寞,一点也不寂寞! 他笑着,一个人向着无数的俄国人勇敢的冲了上去! 第六百一十七章 大会战:以血还血 “报告,这个就是从前面的略斯戈勒村跑出来的,叫小虎!” 黑铁朝这个叫小虎的看了一眼,鼻子抽动了下:“怎么回事?” “长官,救命,救命啊!”小虎一下就哭叫起来:“我们的伤员和医务兵,都被困在那里的啊!” “困在那里?” “是,是。我们路过略斯戈勒村,但被那里的俄国人出卖了。游击队把我们包围,我们的中士让我跑出来求援……长官,快去吧,不然就来不及了啊……” 虽然说的颠三倒四,但黑铁还是听明白了:“方子山!” “到!” “带着你的人立刻跑步前往略斯戈勒村,营救我们的人!” “是!”方子山的声应了,随即上前一步:“万一……” “那先把村子里的人都控制起来,一个都别让他们跑掉。” “是!” 黑铁点了点还在哭着的小虎:“你,别哭了,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来人,给他一枝枪,和我们一起去!” …… 方子山赶到略斯戈勒的时候已经晚了。 战斗结束了,留给他的,只有几具中国人的尸体…… “营长,快来看!”负责搜索的士兵大声叫道。 方子山快步走了过去,他看到两具尸体躺在了一起,一具是个医务兵,岁数可能还没有满二十岁,静静的躺在那里好像睡熟了。 另一具是个中士,应该就是小虎说的,在略斯戈勒中国士兵的那个最高长官吧。 他也死了,浑身都是伤口,血已经凝固住,但他一直到死还紧紧握着手里那把上了刺刀的枪…… 方子山鼻子一算:“暂时不要清理,等师座来看了之后再说……” 随即面色一沉:“给我把村子里所有的俄国人都集合到那个广场上去,机枪给来自架起来!” 俄国人在中国士兵的刺刀下,被赶到了村子中的那个广场上。 他们提心吊胆的,不知道中国人会怎么对付自己。 大约半小时后,黑铁带着元首师的主力来了。方子山接到师长和参谋长,什么话也没有说,直接带他们看了那些中国士兵的尸体。 “长官!盛磊!”小虎“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一下跪倒在了地上,对着那两具尸体痛哭流涕:“盛磊,盛磊!长官,他们死了,都死了。是村子里的俄国人出卖了我们,他们还背后开枪打我,是他们,害了兄弟们啊!” 黑铁的面色凝重,和李家钰对望了一眼:“参谋长,我又要杀人了。” 张了下嘴,李家钰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黑铁来到了广场上,朝那些黑压压的俄国人看了一眼:“都是谁通风报信的?是谁在背后打黑枪的?” 翻译把话说了出来,但俄国人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回答…… “我们的人死了。”黑铁又习惯性的抽了一下鼻子:“死了人就得有人承担责任,三分钟,三分钟内如果还没有人主动承认,那会有非常可怕的事情发生。” 黑铁掏出了怀表,耐心的等待着。 但那些俄国人还是没有一个人回答或者主动站出来的。 一些俄国村民藏匿在家中的武器被搜了出来,这里面有许多是被他们用来在中国士兵的背后打黑枪的! 黑铁收好了怀表,朝那些武器看了下:“时间到了……” 说着,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让人害怕的笑意:“在我看来,你们全部都是游击队,残忍的杀害了伤员。对了,那个什么什么公约?我忘记了。不过不要紧,你们不是平民,你们都是一些游击队,是敌人,我说的对吗?” 他不需要俄国人回答自己什么,他轻轻的挥了下手:“开枪!” 机枪响了…… 俄国人做梦也没有想到,中国人真的开枪了! 无数的俄国人倒了下来,剩下的尖叫着四处奔跑,但中国人的机枪子弹,却可能的紧紧追着他们…… 黑铁面色冷淡的看着这一切,一句话也不说。 身边的参谋长李家钰轻轻的叹息了声,然后转过了头…… “开枪!开枪!”方子山大声吼着。他干脆亲自操起了一挺机枪,疯狂的向着那些俄国人扫射着。 二十多分钟后,尖叫声没有了…… 看着一地的尸体,黑铁皱了下眉头:“仔细检查,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师座,这事要传出去事情就闹大了。”李家钰低声说道。 “事情闹大?我杀的都是游击队,是武装起来的敌人,那些猎枪就是他们的武器,为什么你会说事情闹大?难道杀敌人不对吗?”黑铁显得有些惊讶,更多的是无所谓:“如果我们的士兵遭到了屠杀,我们却不能为他们报仇的话,那还要我这个长官做什么?撤职还是枪毙?不要紧,起码我为兄弟们报了一些仇了……” 李家钰哆嗦了下,黑铁话里的意思,这不过是开始而已…… “报告,检查完毕,无一漏网!” “报告,在前方发现俄国游击队的踪影,距离我们大约一小时的路程。” 黑铁点了点头:“游击队没有跑远,命令全师跑步前进,给我把这股游击队歼灭了!哦,对了,不要俘虏!” “师座,这些尸体怎么处理?” “烧了。”黑铁简单的回答道…… “你们猜,我的兄弟们会为我们报仇吗?” 这是戴亦为在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现在这个问题有答案了。会的,他的兄弟们一定会为他们报仇的。而且这样的报仇,来的是如此之快。 俄国人的游击队已经被包围了! 那些戴着钢盔,穿着黑褐色军服的中国士兵,把这伙游击队团团围住,然后集中起了全部迫击炮和机枪,让弹雨铺天盖地的朝着这些俄国人落下! 中国人拒绝俄国人任何形式的投降,在他们的心中只有一道命令:“彻底歼灭,不要俘虏!” 于是,这里成为了俄国人的恶梦…… 俄国人大量的倒在了中国人的枪口下,而那些呼啸而至的炮弹,又把他们炸得七零八落。有的人想要冲出去,但刚刚直起身子,很快就被打成了马蜂窝。 “我得为我的兄弟们报仇。”黑铁冷冷的在心里说道。 尽管他不认得那些死难的中国士兵中的任何一个,但他还是得为他们报仇。 自己兄弟的血,从来不会白流。 小虎也拿起武器加入到了攻击之中! 他本来只是个医务兵,没有战斗任务。 但这次却不一样了…… 中士死了,盛磊也死了,那些和自己一起迷路来到这里的兄弟,一个个的都死了,只有自己活了下来。 他要为兄弟们报仇,就是那么简单…… 李家钰也放掉了心中的那些“仁慈”。 略斯戈勒那些中国士兵的死状,现在还清晰的印在他的脑海里。师长说的没有错,自己人的血绝对不能白流,一定要有人为他们报仇的。 炮弹呼啸、子弹呼啸、士兵们在呐喊、手榴弹在呐喊…… 报仇,报仇! 俄国人的精神被打垮了,对面的中国人简直就是来拼命的! 残存的俄国游击队员在队长的指挥下,拼命的挥动着一面白旗,拼命的在那大声叫着什么。 “停止射击!”黑铁忽然下令道。 枪声暂时停了下来,大约一百来名幸存下来的俄国人扔下武器举着双手走了出来。 黑铁裂嘴笑了,他让自己的士兵重新把机枪架了起来,枪口,就对着这些俄国俘虏。 “你们为什么要投降呢?”他好像在问俘虏,也好像在那自言自语,然后他转过身子,淡淡的下达了命令:“开枪!” 黑铁不要俘虏,一个也都不要…… 几座坟在略斯戈勒村子里竖了起来,上面,写着戴亦为的名字,写着盛磊的名字,写着所有在这里牺牲的,奋战到了最后一刻的中国士兵的名字…… “全体都有,敬礼!” 元首师的士兵们举起了自己的手,向着牺牲的战友行了最标准的军礼。 小虎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一滴滴的落到了地上。 “留在我这里吧。”方子山叹了口气说道。 小虎点了点头,哭得更加厉害了…… 黑铁沉默而平静的看着面前,他不知道自己做对了还是做错了,但这一切影响不到他的决定,在他看来,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没有任何人可以指责自己。 他也不在乎这件事情传出去后,会对自己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撤职乃至掉脑袋的准备。 可要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兄弟死去,自己却不能为他们报仇的话,这样的事情自己是无论如何也都做不来的。 将来还会有这样事情发生的,黑铁非常坚信这点。 一旦再次发生,黑铁告诉自己,只要自己还在这张位置上,依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不管为此自己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也都必须要去做的! 第六百一十八章 大会战:决战之前!! 第9集团军的失败,让克敦斯诺亚尔斯克的所有俄国人都陷入到了绝望之中! 伏龙芝也同样陷入到了失败的深深自责之中。 梅列茨科夫那张年轻的笑脸,似乎现在还在他的眼前浮现,但现在这个年轻的参谋究竟是死是活他已经不知道了。 战争已经无法逆转。 克敦斯诺亚尔斯克的所有苏俄红军的命运已经注定。 中国人的飞机密集的起飞,并不断的将重磅炸弹狠狠的砸到克敦斯诺亚尔斯克俄国人的阵地上。 大炮炮膛里的炸弹,也带着尖利的呼啸,在俄国人的阵地上点起一片片璀璨的烟火。 这一切都预示着,中国人的大总攻,很快就会开始…… 失败是不可避免的了,但伏龙芝却绝对在尽自己的最后一次努力。就算失败,也要让中国人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或许,这是自己能为莫斯科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民国9年11月15日,中国第一军团、第二军团、东北军团全部进入指定作战位置。 在总指挥部里,张孝淮异常平静的坐在那。 这是今年,乃至于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中国军队的最后一次大规模作战了。当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大会战结束后,俄国,短时期内将不会再出现这样大规模的会战了。 而自己,也将完成在俄国的使命,回到国防部总长这个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去…… 一战成名! 边上的张作霖也从来没有那么紧张过。他这半生经历过了太多的事情,什么样的危险都遇到过,但是,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如此紧张…… 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大会战结束后,东北军团中的大部分人将会被调到关内,接受新的整编,而自己则将担任更加高级的职务,这是从国内最新传达的命令。 或许这是王恒岳的谋略,把自己放在他的身边,才会让这位大总统更加放心。不过目前张作霖并不想过多的考虑这些,他现在想的,是如何把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大会战打好才是。 一战成名! 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右翼,第二军团的总司令吴佩孚闭着眼睛,正在那里闭目养神。但其实这个时候的他心里不比任何轻松。 过去一直打的是内战,打赢了也没有什么光彩的,但这次不一样了,这次打的是俄国人,打好了,自己将名留史册,打好了,更加光荣的任务还将在前方等着自己。 这一仗不能输,只能赢。 一战成名! 刘思海在那仔细的检查着每一尊大炮,邓夏也在那里仔细检查着自己的坦克部队。再过十几个小时大决战就要打响,任何的岔子都绝对不能出。 大炮将炸平每一寸土地,坦克将冲过俄国人所有的障碍,然后轰隆隆的把一切都彻底压跨。 炮弹将带着中国军队的骄傲,坦克将代表中国军队的威严! 一战成名! 王如飞心不在焉的在和大胖、二胖玩着扑克,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贯从来不把什么事情放在心上的王如飞,居然也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 大决战很快就要开始,飞机将飞上蓝天,然后把携带的炸弹一枚枚的扔到俄国人的阵地上,让俄国人的阵地在烟火之中毁灭…… 也许这是自己当上飞行员来最重要的一战吧? 一战成名! 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大会战中屡次立下奇功的刘昭承也许是这些人中最平静的一个了! 他并不觉得即将到来的决战和之前的任何一次战斗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同样都是战斗,同样都是击溃面前的敌人而已…… 他兴趣盎然的又和李宗仁下了几盘棋,今天特别奇怪,居然被刘昭承一连赢了几盘。 “你不是故意让着我的吧?”刘昭承有些狐疑地问道。 “不是,不是!”李宗仁笑着连连摆手:“今天司令是超水平发挥,这是一个好兆头啊!看来明天的决战,司令依旧还是战无不胜!” “战无不胜?”刘昭承笑了一下:“哪里有战无不胜的人那……” …… “刘昭承和张孝淮就是那样的人。” 在专列上,王恒岳伸了一个懒腰:“在条件对等,或者我们略弱一些的情况下,我坚信他们一定能够战无不胜的。” 蒋介石陪着大总统看着列车外的夜色:“大总统对他们非常的信任那。” “是,我必须对他们信任。” 王恒岳轻声说道:“我不会去指挥他们,更加不会去对他们下什么莫名其妙的命令,因为我知道在指挥打仗方面我不如他们……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不放手让他们去做,放手让他们在战场上尽情展现自己的才华?” “大总统的用人,中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的……” 王恒岳微微笑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大会战自己的军队是必胜无疑的,但在大战即将到来之前还是有些紧张…… 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大会战一结束,就该让俄国暂时恢复“和平”了,继续让白卫军在中国军队的协助下恢复俄国的统一,那绝对是不明智的选择。 内战中的俄国,才更符合自己和中国的利益。 冬天就要来了,冬天也将是自己最好的借口…… “命令,新的一批物资,必须在17日,也就是大决战打响后的第二日送到前线,送到将士们的手里,马伟义,你给我亲自督办!” 南京的总参谋部里,蒋百里看着地图道。 “是,我亲自督办,保证在规定的时间内送到。”后勤总长马伟义赶紧答道。 看了下参谋总长全神贯注的样子,马伟义忍不住问了句:“参谋长,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大决战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蒋百里转过了头:“为什么这么问?” 马伟义苦笑了下:“我那个妹夫啊,我们的大总统,他看起来若无其事,对克敦斯诺亚尔斯克那里不闻不问,但其实他比谁都紧张,这点他瞒不了我……” “是啊,恒帅其实是非常在意克敦斯诺亚尔斯克的,但他不能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蒋百里大有同感的说道;“如果一个元首都紧张了,那会传染给部下的,所以他必须让自己表现出充分的镇静来……” 随即,他又朝地图上看了一眼:“不过恒帅大可放心,在俄国负责指挥的是张韵农,他的才能足以取得胜利。” 他对自己的同学兼好友张孝淮是充分信任的。张孝淮在指挥思路上和自己基本一样。 可惜啊,就少一个蔡松坡了。 想到蔡锷,蒋百里的心里有些难过。如果蔡松坡还在,也加入到这里,亲眼看着中国的军队如何在国外扬威的,那该多好? 可惜他再也看不到了! 想到这蒋百里忍不住轻轻的叹息了声…… 民国9年11月16日。 “几点了?”张孝淮问了声。 “5点30。”张作霖看了下表。 “哦……” 大炮已经褪去了炮衣,飞行员们已经准备出动,坦克加满了油…… 士兵们静静的在阵地里,检查着自己的武器,细心的戴好了钢盔…… 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那一刻很快就会到来…… 张孝淮发现自己的心情格外的平静。 胜利就在眼前,自己要做的就是下达最后的命令而已。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张孝淮轻轻的吟诵道。 “总长还会做诗?”张作霖问了句。 张孝淮笑了一下:“这不是我写的,是唐人王瀚写的。王瀚这人虽然放荡不羁,但在写诗上还有很有才华的,尤其是这首‘凉州曲’写得更好。” “俺老张是不懂什么诗的。”张作霖嘀咕了一声。 “不用懂,不用懂。”张孝淮笑着道;“你只要知道怎么打好仗就行了,吟诗做赋这种东西不过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而已。” 电话响了起来,参谋上去接了电话,“恩”了几声,随即放下电话:“总长,我各部已经完成作战准备,进入攻击位置。” 张孝淮点了点头,忽然奇怪的问了声:“你们说现在俄国人的指挥官在想什么?” 张作霖和那些参谋们一片迷茫的摇了摇头。 “也许在想着怎么给我们以最大的杀伤吗?”张孝淮自己回答了自己一句:“伏龙芝能够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坚持到现在,也算是相当不错的了,如果能见到他的话,我倒真愿意和他面对面的坐下来好好谈谈。” “总长,时间快要到了。” 张孝淮看了下时间,快要到六点了。他缓步走到了电话前,拿起了电话,然后目光落到了那口大座钟上,看着秒针一点一点的走着。 “当——当——”,大座钟的钟声悠扬的在指挥部里响了起来。 张孝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然后,对着电话语气沉稳地说道:“我是国防总长张孝淮,我命令,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大总攻现在开始!” 第六百一十九章 大会战:全面进攻! 民国9年11月16日晨6时,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大决战正式爆发! 是日,中国三大军团所有兵种,白卫军的十一个师,全部投入攻击作战。 这场气势恢弘的大决战,势必将记录在世界军事史中。 最先奏响“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大决战”开幕乐章的是炮兵!在刘思海的命令下,万炮齐发,成千上万的炮弹雨点一般飞向俄国人的阵地。 接着,无数的飞机出现在了天空。 然克敦斯诺亚尔斯克的苏俄红军倍受折磨的一幕再度出现。 这是难以阻挡的力量,这是足以毁灭一切的力量。大地在那颤抖,清晨的空气瞬间便被硝烟所弥漫。 炮弹、炸弹疯狂的对苏俄红军的阵地进行着一轮一轮的摧残,在大面积杀伤俄国人的同时,也在不断摧毁着俄国人的抵抗决心。 这,完全不是一次公平的对决。 但在战场上也永远没有公平可言…… 干涉国战场观察团也全都出现在了战场之上,他们将亲眼目睹由中国人一手发动的,一场足以震撼世界的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大决战! 绵延不绝的轰炸持续不断的进行着,整个战场都弥漫在了爆炸和硝烟之中。 中国人似乎已经决定,把储存着的炮弹在一天之内全部消耗光了。 一枚飞机上落下来的重磅炸弹,正巧落在了一个连的俄国人阵地上,“轰”的一声剧烈的爆炸后,这个连队几乎死伤过半。 一具具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阵地里,有的早已被炸得惨不忍睹……一个侥幸未死的俄国人,看到了这血淋淋的一幕,再也忍耐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这不过是开始而已,更加残酷的战斗还未到来! 坦克发出轰鸣,站在001号坦克上的邓夏挥了挥手:“装甲师,前进!” 无数的坦克傲慢的迈动了庞大而沉重的身躯,旁若无人的向着前方阵地压去…… “进攻!进攻!” 随着一声声命令的下达,大量的步兵从阵地里站出,然后跟随在坦克的后面,慢慢的追随着坦克的步伐去取得他们梦想中的胜利! “进攻!进攻!” 各式各样的声音纷纷响起。 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大攻击开始了。 刚刚经历了炮火洗礼的俄国人,纷纷从战地里探出头来,来不及抖落身上的尘土,就开始用各种的火器射击。 惨烈的攻防战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上演…… 7号阵地上,一个排的中国士兵的进攻被压制住了,俄国人的机枪拼命的扫射出大量的子弹,疯狂的阻挡着敌人的推进。 一名中国士兵受伤了,他痛苦的捂着伤处哀号着。医务兵跑了过来,帮他简单处理了下伤口,然后冒着敌人的弹雨把他送了下去。 “坦克!坦克!”排长大声的叫着。 一辆坦克开了过来,“轰”的一声,对着俄国人的阵地开了一炮,俄国人的阵地里顿时狼藉一片。 接着坦克朝着前面推去,那些中国士兵纷纷从藏身处跃出,在坦克的掩护下,歼灭了这个阵地里的所有俄国人。 战场观察团团长把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大决战形容成“人类发明火器之后最惨烈的一次战争”,尽管有些夸张,但却很好的说明了,发生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的决战是如何的激烈! 全世界的目光,都被这里吸引住了…… 中国人推进的非常快,尤其是坦克这种霸道的陆战利器,在战场上呈现出来的威力,远远超出了俄国人的想像。 指挥部里的伏龙芝不得不面对着前线不断传来的噩耗。 大量的红军部队在中国人强劲攻势下而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尤其让伏龙芝感到担忧的是,自己的部队现在并不能组织起一条完整的防线来。 中国军队和白卫军正在采取着多点突破,让红军顾此失彼。一旦红军想把部队集结起来进行反击,很快就会遭到中国空军的猛烈轰炸。 状况已经非常艰难了…… “嘿,走,快走!” 中国士兵大声的吆喝着。 成队成队的俄国战俘表情麻木的朝前走着。他们也不知道中国人要把他们送到哪里去。可是对于他们来说,战争已经结束了。 梅列茨科夫停了下来,做为苏俄红军的高级军官,他还是有一些优待的。 一个中国人的上校,也是负责这次押送的最高长官站到了梅列茨科夫的面前,掏出一根烟递给了梅列茨科夫。 “谢谢。”梅列茨科夫接了过来,然后在上校凑来的火上点着,抽了口:“我们要去哪里?” 上校耸了耸肩:“不知道,可能要把你们送到国内。” “中国?”梅列茨科夫有些惊讶,随即又释然了。 去中国也好,也许自己有机会去看看这个俄国的敌人,究竟是如何发展起来的。当然,还有他们那个传奇的大总统。 “放心……”上校误读了梅列茨科夫脸上的表情:“我们的总司令已经告诉过我们,一路上不会为难你们的。” “哦,谢谢。”梅列茨科夫并没有解释什么。 这个时候几架飞机从头顶掠过,梅列茨科夫想起了什么:“克敦斯诺亚尔斯克攻击开始了吗?” “是的。”上校点了点头:“今天清晨6点开始的。” 梅列茨科夫轻轻叹息了声…… 开始了,终于开始了。这场决战从一开始,就是按照中国人设计好的剧本在进行着的。红军一开始就显得非常被动,完全落入了中国人的设计中。 尤其是红军在大决战之前的陆续失败,更给克敦斯诺亚尔斯克战场的红军造成了极大的困难和信心动摇。 失败是肯定无法避免的了,但能给敌人造成多大的杀伤? 梅列茨科夫无法回答自己,他现在能够做的,只有默默的乞求,希望伏龙芝司令员能够安然度过这一难关。 “走吧。”中国上校扔掉了手里的烟蒂说道。 梅列茨科夫恋恋不舍的朝后面看了一眼,然后迈出了沉重的步伐…… “机枪!机枪!” “见鬼,我这里需要一门迫击炮!” “坦克呢?坦克在哪里?” 此起彼伏的叫声,让战场上听起来乱糟糟的。不时的出现伤亡,俄国人的强硬抵抗让推进变得困难了不少! 陶至为的8连又多了不少的新兵,这让陶至为有些犯嘀咕。 决战都已经开始了,怎么还给自己塞了那么多的新兵。可是没有办法,谁让这是上面的意思? 一次俄国战争,国内已经训练出多少有实战经验的部队来了?陶至为很难算得清楚。按照自己的估计,十几二十万的是肯定的了,或者更多也说不定。 窦大胜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来到了陶至为的身边,大口大口喘息着,不容分说的抢过了陶至抽到了一半的烟,塞到了自己的嘴里,猛力吸了几口:“他娘的,连长,调架飞机来炸下啊!” “你他娘的。”陶至为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老子是连长,他娘的不是司令,老子到哪给你调飞机去?” “班长,俄国人冲过来了!”前面的烟子大声叫了起来。 “上来了打回去啊!”窦大胜不满的吼了声,接着又强迫似的对陶至为说道:“连长,我可不管你想什么办法,总之你起码得给我弄一门迫击炮来。” 说着害怕连长不答应,又连滚带爬的冲了上去…… “迫击炮?老子下面有门,你要不要?”陶至为悻悻然的骂了句,想了想,点了点身边的通信兵:“你,去营部,告诉营长,我这里进攻受阻,让营长无论如何给我弄一门……不,两门迫击炮来……” 战场上乱到了极点,到处都在打仗,到处都在死人。 窦大胜忽然发现自己班里的士兵,一个个都成了老兵油子,拿起枪射上两枪,接着抱着枪就缩了回去。 他们的射击次数并不频繁,但精准度却很高,基本上两到三枪就能击毙一个敌人。然后会迅速的转移,避免遭到敌人报复性的射击。 俄国人的反攻被打退了。一门迫击炮也终于如窦大胜所愿出现在了战场。 负责摆弄迫击炮的是个大胡子,窦大胜认得他,但却叫不出大胡子的名字:“大胡子,给老子打准点,端了俄国人的那个火力点。” “他娘的,老子是迫击炮手,不是你们苦力!”在战场被使唤来使唤去的大胡子很是不满,测量了下,校准了下,然后把迫击炮弹放了下去…… 炮弹精准的落到了俄国人的机枪阵地,一片惨呼之后,机枪阵地失去了发言的能力。 “成了,老子还得去9连!”大胡子一边招呼着自己兄弟把迫击炮收起来,一边囔道:“他娘的,等这里一打完老子就申请调到别的兵种去。” “怎么和青楼里的姑娘似的,赶到这赶到那的?”窦大胜嬉笑着,然后一挥手大嗓门又吼了起来:“进攻,进攻!” 第六百二十章 大会战:投降者 “进攻!进攻!” 长官们的呼声很响,尽管听起来有些乱糟糟的。防线被一条接着一条的突破着,俄国人的抵抗由最初的顽强变成了次后的混乱。 武器尽管不是决定战场胜负的全部,但终究是一个很可以依赖的力量。 而中国人显然将这一优势展现得淋漓尽致。 飞机不知疲倦的一次次掠过红军阵地,然后将大量的炸弹倾泻向俄国人,随着那一声声的爆炸声,俄国人的阵地成为了一个巨大的坟墓。 16日发起的总攻击,让红军在这一天之中就损失了超过两万人。 其中接近一半阵亡,其余大量人员都成为了俘虏…… 损失是巨大的,伏龙芝的命令同样也是坚决的:必须利用一切可能的手段,坚决的迟滞住敌人的进攻,不惜付出任何牺牲,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在党内争权中正在越来越稳操胜券的斯大林也发来了电报,对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地区伏龙芝司令员以及所有红军战士付出的巨大努力表示感谢,同时要求所有红军战士必须奋战到底,将一切帝国主义消灭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莫斯科方面将会给予最大帮助。 “将一切帝国主义消灭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显然不太现实,“莫斯科方面将会给予最大帮助”也更加无从谈起。 伏龙芝心里再清楚不过,斯大林的电报里的一切不过是画饼充饥而已,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完全只能依靠自己…… 随着夜晚的来临,中国人的攻势非但没有降低,反而愈发的频繁起来。 大队大队的中国士兵,在坦克的掩护下,不断的利用夜色向俄国人的阵地发起一波接着一波凶狠的攻击。 遭受到沉重打击的佐罗切夫斯基,失去了自己最精锐的第9集团军,他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到了梅列茨科夫的身上。当然还有伏龙芝司令员。 他认为如果不是伏龙芝在没有征询自己意见的情况下,任命了一个毛头小伙子担任第9集团军的司令员,那么自己的部队将不会失败的那么惨重。 一切责任,都必须由伏龙芝和梅列茨科夫来承担! 现在,他手中已经不多的部队,正在遭到中国人的攻击,缺乏重武器的集群,完全难以阻挡住中国人的进攻。 正当佐罗切夫斯基焦虑万分的时候,中国人却主动找到了他…… 那个中国第一军团刘昭承的代表,一位中国军队里的中校转达了他们司令官刘昭承的意思,战斗进行到现在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他建议佐罗切夫斯基用和平的方式,带领他的部队加入到恢复俄国秩序的行列中来。 刘昭承非常巧妙的避过了“投降”这个让人尴尬的字眼,这让佐罗切夫斯基心理上觉得舒服了不少。 同时刘昭承还答应,佐罗切夫斯基一旦选择了和平的方式,将担任白卫军即将成立的第一集团军总司令,并由中国方面提供给他们必要的武器装备。他那些被俘的部下,在他们本人愿意的情况下也将得到释放,补充到第一集团军中,继续充当佐罗切夫斯基的部下。 这一建议充满了诱惑力。 胜利?对于苏俄红军来说已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如果中国方面真的能够信守诺言,那么“和平的方式”未尝不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佐罗切夫斯基有些为难,毕竟自己还是一个布尔什维克,并且深得斯大林同志的信任,一旦背叛的话,很难说对自己和家庭将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我们的司令员知道莫斯科方面对于背叛者的惩罚将会是非常严厉的……”中校似乎看穿了佐罗切夫斯基的心思:“因此我们的特工已经将您的家人从莫斯科秘密接了出来,我想他们正在期待着和您的见面!” 佐罗切夫斯基吃了一惊,中国人已经把自己的家人接出来了吗?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可以减少许多顾虑了。 “相信您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中校微笑着道:“如果您下定决心的话,那么我们的炮兵和飞机将会给予您最大的掩护,同时我们的步兵将会进行接应增援。” 佐罗切夫斯基沉吟了许久。 他注意了一下自己的参谋长和几个高级军官的表情,尽管他们默然无语,但显然他们的眼神已经告诉了他许多…… 失败的命运已经无法逆转,士兵们或许都不想打仗了。 遭到惨重失败的集群,甚至无法再阻挡住中国人的下一次进攻。 结束,也该结束这一切可怕的恶梦了…… 民国9年11月17日,在此前战斗中不断遭到挫折的苏俄红军佐罗切夫斯基集群司令员佐罗切夫斯基,电告克敦斯诺亚尔斯克战区总司令员伏龙芝以及莫斯科:由于本集群伤亡重大,弹药行将告尽,为确保官兵们的生命安全,他们将不再继续战斗,而是选择退出战场,将为维护俄国的和平而努力…… 绝大部分的士兵选择了跟随佐罗切夫斯基,但也有一些坚定的布尔什维克选择了反抗,并对投降者予以攻击。 但是这样的反抗显得非常微弱。 中国人迅速出动飞机大炮,对于这些不愿意加入到投降行列里的俄国人进行了轰炸,并派出了一个师又一个旅的兵力接应出来佐罗切夫斯基和那些投降者们。 这是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大会战中,苏俄方面投降的最高级别的军官,这也彻底震惊了那些还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奋战的红军将士。 伏龙芝在得到这个消息后,始终沉默不语,也许他早就已经知道会出现这样的局面,而且不光是一个佐罗切夫斯基,将来,还会有更加多的人选择这样的道路…… 他并不想责备佐罗切夫斯基,也不想责备任何一个投降者。当失败的命运已经无法逆转,这或许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外面的炮火还在继续响着,伏龙芝的心正在陷入到一个黑暗之中…… 17日,这是决定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大会战胜负的一天。 中国人的攻势正在逐渐加强,大量的阵地仅仅经过了短暂的抵抗,便落到了进攻方的手里。大量的红军战死或者被俘。 伏龙芝把手里的最后一点预备部队也投入到了战场,但战场却如同一个无底洞一般,不断吞噬着一条条的生命…… 莫斯科方面也终于开始重视紧张起来。一旦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大会战失败的话,那么敌人将可以威胁到莫斯科的安全。 他们原以为即便敌人能够占据优势,以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庞大的红军兵力来说,也可以坚持到冬季的到来,但现在看来显然无法到达这一目的了。 可增援、突围的最佳机会已经失去,克敦斯诺亚尔斯克被围成了一个大铁桶一般,夸张的说连苍蝇也都无法飞出一只。 干涉国战场观察团甚至已经准备好了香槟来庆祝即将到来的胜利…… 这是一次天才般的会战,由一群天才般的中国将领完成。 俄国人是幸运的,在那些赤色分子行将取得胜利之前,中国人及时出现在了战场,一举扭转了白卫军们行将灭亡的局面。 上帝保佑中国! 17日整整一天,中俄联军不断扩大着胜果,他们必须得用尽量少的时间来结束战斗。 他们欢迎投降,不管用什么称呼,投降者,或者是“和平者”,起码这样,能让进攻的推进要轻松上不少! 有很多很多的俄国俘虏,这迫使中国方面不得不分调出一部分的军队,来负责看押这些俘虏。 交给白卫军是不让人放心的,这只会让白卫军的实力得到进一步的加强,这可不是中国方面愿意看到的…… 这些俘虏能够做很多事情,比如开掘矿山之类,都是相当不错的免费劳工。 当然有些不符合什么公约,不过这点中国的大总统王恒岳是坚决予以否认的,而干涉国们也不太会去关心这些战俘的下落。 胜利者该拥有一些特权,至于什么俘虏们的人权,目前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17日这一天红军又损失了几万人,这让克敦斯诺亚尔斯克战场上的红军兵力在急剧的减少着。 战线已经开始出现崩溃的迹象。 伏龙芝此时的内心是痛苦的,他甚至想像佐罗切夫斯基那样,下令所有的将士们放下武器,来保全他们的生命,但是,伏龙芝告诉自己绝不能这样去做,自己必须对莫斯科,对布尔什维克负责! 可要阻挡住敌人的进攻,只有期待奇迹的出现了,但奇迹却永远也不可能出现。克敦斯诺亚尔斯克的红军已经被抛弃了。 还能坚持多少时候?伏龙芝不知道。也许明天就会遭到彻底失败的,但只要自己还在这里,还能继续指挥战斗,那就绝对不会放弃。 飞机“嗡嗡”的飞过,傲慢的把炸弹扔了下来,在那一片片的爆炸和火光中,伏龙芝无奈而悲哀的看着这一切。 在这一刻,他似乎已经化为了一尊石化的雕像! 第六百二十一章 大会战:“不讲理”的王恒岳! 漫长而艰难的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大会战已经进入到了尾声! 伏龙芝和他所指挥的苏俄红军已经无力回天。 所有人都猜到了结局,现在唯一要关注的,只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形势结束而已。 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大会战,对于伏龙芝来说将会是他人生里的最大污点,也是最大的一个悲剧。 但他是不应该承担上全部责任的…… 18和19日两天,中俄联军一共进行了上百次大小战斗,红军损失了十二万人。 20日,伏龙芝手里唯一还可以依赖的一张牌,法斯托夫斯基集群也遭到了最沉重的打击。 这实在有些巧合,而且诡异到让人难以置信。 一架正在执行轰炸任务的中国飞机,将炸弹不分青红皂白的扔了下去,而其中的一枚炸弹,无巧不成书的落到红军第33师前线指挥部里。 指挥部顿时淹没到了火海之中,而更加让人惊讶的是,法斯托夫斯基也正好在33师师部中指挥前线的战斗。 一个师部让一枚炸弹莫名其妙的端了,33师师长、参谋长、政治委员当场阵亡,法斯托夫斯基本人也重伤。 而这架立了功的中国飞机,对这一切根本就不知晓,飞行员完全不知道自己立下了多么大的功劳,和平时一样,在扔完炸弹后又大摇大摆的返航了…… 难以置信的轰炸! 伏龙芝在得知这一噩耗后,派出了自己的参谋长,嘱咐他无论如何也要把法斯托夫斯基同志给抢救回来。 但是让他遗憾的是,在经过了十多个小时的挣扎后,法斯托夫斯基还是死了。 伏龙芝颤抖着,不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两个最大集群的司令员,一个投降了,一个死在了敌人的炸弹下,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已经完全完蛋了。 在法斯托夫斯基遭到轰炸重伤同时,他的集群也遭到了中俄联军最猛烈的攻击…… 法斯托夫斯基集群完全陷入到了混乱之中,各个阵地独力作战,完全无法呼应,从而不得不被敌人逐一击破。 在这一天之中,该集群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而随着法斯托夫斯基集群的被击溃,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大会战行将结束! 这是苏俄灾难性的时刻。 当夜,伏龙芝被迫下达了各自为战,伺机突围的命令。要想继续组织起有规模的抵抗已经是不可能的,现在能够保住多少力量就保住多少力量吧…… 但是突围也是那么的艰难…… 敌人的包围是如此的密不透风,他们似乎不愿意给苏俄红军任何的一点机会。 21日,伏龙芝在绝望的情况下,下达了总突围令,而这道命令并没有通知莫斯科方面。在伏龙芝看来,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惨烈的突围作战开始了…… 无数的红军向着敌人的阵地进行了一次次的突击,他们嘴里高呼着“乌拉”,企图用自己的生命在敌人的阵地上撕开一条口子…… 但是中国方面已经预料到了这点,轻重火力全部被集中起来,以强大而令人颤抖的火网死死阻挡着敌人的生路。 成群成群的红军死在了冲锋的道路上,他们有的甚至已经冲到了敌人的阵地前,只要再前进一步或者就能看到希望了……但是,中国人的机枪、冲锋枪、手榴弹却彻底断送了他们最后残存的这一点点的希望! 战斗进行到这里已经不能叫做战斗了,而是屠杀,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屠杀! “灾难,这是一场灾难……”强森耸了耸肩:“但灾难却是和平的开始……” “和平?”张孝淮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 难道在俄国会有真正的和平吗?不,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会出现的,因为有一个人是不会答应的…… 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大会战到这里就快要结束了,自己的使命也算完成了。 这是国民革命军成立历史上最辉煌灿烂的一次胜利,而这次胜利不是来自于内战,而是来自于外国战场! 中国军队在这里经受住了考验,并且通过这次对俄战争训练出了大量有实战经验的士兵。而这点无疑是非常宝贵的。 当然还有另外的收获,包括贝加尔湖、外兴安岭等等在内的大量沙俄时代被俄国人侵占的中国领土也被成功收复。 当然,这并没有得到俄国人的答应。 可是谁会去在乎俄国人是怎么想的?大总统王恒岳已经强硬的下令自己的军队驻扎在这些收复的国土上,并开始用变相的方式来驱逐这里的俄国人。 是我的就是我的,哪怕被你暂时抢了过去,可我早晚还得抢过来,这就是王恒岳的哲学。 这位中华民国的大总统还有另一种哲学,我的拳头比比硬了,你就得听我的。过去我不如你,被你欺负,我没有办法。可现在轮到我来欺负你了! 去你妈的什么合约,什么条约,在老子这里行不通!无赖也好,蛮横也罢,你骂什么都可以,老子只要实惠,只要能把失地抢回来你爱怎么骂都成! 反正,老子从来不在乎什么名声,从来不在乎外界的评论。 还有香港、澳门、台湾……这些地方也都是老子的,你现在霸占着,我暂时还没有办法,可我一样能忍,忍到老子等待时刻的到来,老子一点都不会和你客气! 我的,就是我的!你的,早晚也是我的! 失地正在一寸寸的收复,可你霸占了老子的土地那么多年,总得付点利息是不?你存在银行里的钱还有利息呢,凭什么老子就白白的把土地给你用了那么多年? 你告诉我,凭什么? 那前后被俘的几十万俄国战俘,好吧,老子勉强当成你付的第一笔利息,老子的矿山上、铁路中用得着,勉强先用着了。 公约?恩,公约得遵守,可老子拒绝承认拿战俘去开矿山、修铁路了,你别随便诬陷。你要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拿着这些事情胡言乱语,揍你个狗日的! 可别以为这样事情就算结束了,还早着呢。老子这放的是高利贷,利滚利的,还了一期还有一期,老子什么时候想讨了你就得给我。没有商量余地。谁让你要抢老子土地的?老子没有求你霸占这些地方。 满清那些败家玩意签订的什么狗屁合约关老子屁事! 你俄国人当年蛮横,老子现在比你还要蛮横,你还别不服气! 霸道的人生哲学,“不讲理”的王恒岳! 过去列强是不讲理的,中国是“讲理”的,但“讲理”的中国却不断的失去着自己的土地,失去着自己的尊严,屁大的国家,什么荷兰、葡萄牙、墨西哥这些地图上你得费些劲才能找到国家都能爬到中国的头上。 现在轮到中国不讲理了,因为她们有一个不讲理的大总统…… 21日、22日、23日,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地区的红军连续进行了三天惨烈的突围作战! 但是除了少数的红军千辛万苦的突了出去之后,大量的红军却永远的倒在了战场上…… 失败了,这次是真正的失败了。 苏俄红军的全部锐气都被彻底打掉了,他们失去了最后的一线希望。 24日,一条让整个克敦斯诺亚尔斯克战场欢呼的消息传来:一支中国小分队,突袭了一处正在休息的红军,在成功击溃这支红军部队的同时,他们击毙、抓获了大量的红军中高级军官。 其中,就有苏俄红军克敦斯诺亚尔斯克战区最高指挥官米哈伊尔·瓦西利维奇·伏龙芝! 巨大的欢呼响彻战场! 这同时也意味着,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大会战结束了…… 在这次大会战中,苏俄方面通过不断增兵,陆续集结起了五十五万到六十万的军队,随着会战结束,大约有十五万人左右被击毙,三十万人被俘、投降,数万人失踪。仅仅只有少数的红军侥幸从战场上脱身。 其中苏俄高级指挥官伏龙芝、布琼尼等人被俘。 这是苏俄最惨重的一次失败。他们损失了几十万精锐部队,彻底丧失了进攻能力,从而不得不开始组织莫斯科保卫战。 当然,苏俄方面是不会想到中国人根本没有想过要把莫斯科打下来。 战斗进行到这里,对于中国方面来说已经完全足够了。下面,就是白卫军和红军的事了。加入红军真的危急的话,中国方面也许还会偷偷的通过别的渠道给予它们一些支援。 一些中国人的名字将会永远的留在俄国: 张孝淮、刘昭承、张作霖、吴佩孚、邓夏、刘思海、黑铁…… 很多很多,俄国人永远也无法忘记他们,无法忘记他们曾带给过俄国什么。这些璀璨的将星,将世世代代的被人所牢记。 俄国人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他们的名字…… 民国9年11月26日,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大会战结束了! 第六百二十二章 宁波人 “宁波人是最重乡情的。” 蒋介石清了清嗓子说道:“凡是宁波人聚集谋生的地方,几乎都组办有‘四明公所’或‘宁波同乡会’,是同乡相关照的帮会。宁波府所属的几个县,如鄞县、慈溪、奉化、定海、镇海、宁海、象山等在上海聚集的最多,实力也最强,旅沪宁波人同乡会居全国乡帮之首,而成大气候,发大财的人也最多,如叶澄衷、周仰山、朱葆三、虞洽卿等著名大资本家皆是。所谓‘善贾的阿拉甬人’就是如此。” 见大总统王恒岳听的津津有味,蒋介石笑着道:“有两次‘四明公所案’动静闹的很大,宁波人凭同乡组织‘四明公所’,团结起来与法租界展开了顽强而持久的斗争,弄得法国人焦头烂额,虽是在由洋人控制、偏袒法国人的公堂上,据理不让,多方斗争,两次均以法国人无奈妥协,宁波人胜利而结案,传为一时佳话。宁波帮声望与势力日隆,也就愈重乡情了……” “恩,这个好。”王恒岳微微点头:“就是要团结起来,不光是一个宁波,如果整个中国都团结起来了,这个国家的事情就好办了。对了,你刚刚说到的那个刘鸿生,是怎么一回事?” 蒋介石又笑了一下:“这个宁波人还是很有一些传奇色彩的……” …… 对于急于寻求生意机会的刘鸿生来说,“旅沪宁波人同乡会”是他最大的希望所在。 担任“旅沪宁波人同乡会”会长的,是周仰山。这周仰山可谓财大气粗,声名显要,且与洋商关系非凡,正是借重的好人选。周仰山与刘鸿生的父亲刘贤喜,一来是同乡,二来刘贤喜为人精明、恭谨,相交也算不薄,刘鸿生幼时也曾见过周仰山一面,此时相求,多半会有所帮助的。想虽如此想,但刘鸿生却没有草率地急欲求成,而是先弄清底细,再订实施计划。 因为其父刘贤喜是靠乡情和人缘与周仰山结识的,论经济地位,那是项背难望的。而且,刘贤喜生时两家尚算不得通家之好,如今已死去十多年,更断了十多年往来。本自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不知还有无那点儿旧情?写信去求吗,也很可能出于同乡之谊,为他略作安置,但“略”而已,绝不会符合刘鸿生的愿望;登门造访吗,一来是没钱置办相应的礼物,二来是如此显贵的忙人,知几时才会得个单独召见的机会、又怎赶得巧正是心平气和之机? 于是,刘鸿生便当即下功夫深入了解周仰山的为人与现状。刘鸿生只要一下功夫,便是全心全意、全力以赴而且把握得准的。很快,能通过的各种途径都通过了,再经综合分析,认定周仰山是个有胆有识、宽和大量的人,如今财气一大,地位一高,更是重声誉,讲体面,喜欢奖掖后辈中有出息的人。这就再好不过了。经过一天的准备,刘鸿生给周仰山写了一封信,信中只是叩安问好,执通家子侄之礼,说幼时良好印象,谈父亲在日无时不由衷赞叹周伯的为人,要鸿生终身视为表率,如今父逝虽久,言犹在耳之类,概不及请其提携之语。 这头一封信,不是寄出,是托一地位不低、声誉颇好的同乡入周府办事,面呈的。刘鸿生自信,那同乡对他的印象颇佳,会代他说的,起码引起周仰山对此信的重视,不致于因为忙或无关紧要而不及时看或不细看。 果然,效果很好,不久,周仰山回了信,虽短,却也有情,夸奖并约请了刘鸿生。刘鸿生紧接着写了第二封信,除礼节问候外,又提说乃父生时曾一再听嘱以周伯为至亲;临终又嘱咐要于为人方面多听周伯教诲。这些都真挚而又恰当地投合了周仰山的性情,没有几天,周仰山便乘便偷闲亲自到刘家来了。凭对周仰山的了解和自信,这是在刘鸿生的意料之中的,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而已。 由于事先得到了消息,刘家提前用罢了晚饭,精心地整理了室容,刘鸿生便早早地恭候在门外了。 周仰山乘坐是当时首先在上海刚刚兴起的四轮马车,铜饰彩绘,很是考究,却高车简从,只随了个跟班。待车停后,帷子一掀,刘鸿生便轻快地抢前一步,满面殷切与喜悦地深鞠一躬,恭肃地说:“小侄恭问周老伯安好!” 周仰山身材虽然不高,却很健朗,跨步有力地来到刘鸿生面前,拉住刘鸿生的手,令其直起身来。这一直身,反令中等身材的周仰山须仰视了。 对此,刘鸿生早在所备,在直身时,双膝顺势向下屈去。周仰山扳着他的肩膀,仔细端详,喜色溢于言表,连声道:“好!好!高高大大,英英伟伟,好相貌,好气度,克安有后,克安有后哇!” 刘鸿生垂手端肃地说道: “多谢夸奖!周伯挂念小侄已是感谢,今又屈尊光降……” 周仰山一挥手,呵呵地笑着说道: “自家人嘛,莫客气……来得迟了许久了嘛!” 待入室坐定,刘鸿生却仍垂手站立,做得如前般甚为得体,显得不卑不拘,出于至诚。看到刘鸿生如此仪表堂堂,执礼如仪,本已甚有好感的周仰山更为高兴,亲切地笑着,以手示意:“坐嘛!坐嘛!我跟你们父亲交同莫逆,不是外人,何必拘礼?” 刘鸿生恭谨地回说道:“多谢老伯!多谢老伯!” 话虽然是如此说,但却还不就坐。 周仰山也不相强,却益喜欢,亲切地问起了刘鸿生的近况,刘鸿生知时机已然成熟,便微微一皱眉,回答说道:“小侄有失老伯厚爱,在会审公廨当了一名翻译,虽说银钿不算少,可那种地方……” 话至此,有意顿了下来,同时面呈难色。 周仰山听了,连连点头说道:“是呀!是呀!这碗饭终究是呒啥事呷头的。你该晓得伐?那个啥子会审公廨是专门坑整我泥华人的!哼,倒是我伲宁波人不好欺侮得,单说光绪三十二年那桩子事,不是我伲宁波人硬朗,史晓得要呷多大的亏哟!” 刘鸿生面现敬佩与向往地说道: “小侄晓得!小侄晓得!我伲宁波人这大的事,小侄怎会?铭记在心?如今实是为生计所迫,不得已暂时栖身罢了,岂能在彼久混?” 周仰山益发满意,拈须笑道: “好办!好办!听说开平矿务公司上海办事处出了个跑街的缺,差事虽算不得上等,却体面,清雅,凭你的才智,是大有可为的!这跑街的月薪是一百元,额外呐,还有佣金,提法是每卖出一吨煤,就可以得到八钱四分银子,挣多挣少,就看你的本事了。我看是不错的,你以为如何?” 刘鸿生越听心头越是欢喜,面上却不显露,只是毕恭毕敬地微一点头。 周仰山又接着说道; “那煤矿是英国人的买卖,上海办事处的经理也是个英国人,叫考尔德,讲一口流利的、略带些苏州味的上海话,和我是很熟的,你既愿意,明朝我就引你去,亲自为你求取这分差事。” 刘鸿生见事已成熟,目的已达,真是喜出望外,端肃地倒身下拜,口中感激地说道:“多谢老伯如此提携与栽培!小侄先代亡父谢过!老伯大德,小侄终身铭于五内,也一定不负老伯厚望!” 至此,刘鸿生巧握起周仰山这块得力的敲门砖,敲开了通往发财致富的大门…… 蒋介石说到这,笑道:“刘鸿生不简单那,去了英国人那,不但站稳了脚根,而且上海办事处的英国经理都被他给架空了,他一人大权独揽那。” “那就很了不得了。”王恒岳点头道:“这么看来这人是很有些本事的。” “不光英国人被他架空一点怨言都没有,而且居然还把他介绍给了自己天津的顶头上司,您说这奇怪不奇怪?” 王恒岳好奇地道:“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情?” …… 刘鸿生奉召北赴天津,直接面见了英商、开平矿务总公司的大班司脱诺。略一寒暄,刘鸿生便摆出随身携带的几样礼物,说道:“匆不及备,几样土产,不成敬意,万望笑纳!” 接着,一样一样地介绍说道: “这套茶具,是陶都宜兴新烧的,用来泡茶,保温,不走味,还有助清醇;这套酒具,是瓷都景德的特产,请您细看:其白胜雪,其薄似纸,其声如馨,用来盛酒,高雅,轻便,还可助兴味;这里是精选的二斤好茶,碧罗春,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一样一样地听来,司脱诺已是兴味愈深,加以刘鸿生的恳切神态,得体的风度,简赅的语言,更使司脱诺备感亲切,以至食指大动! 刚刚开口称道,不料刘鸿生又缓缓地说道: “尚有一宗薄礼,因携带不便,放存在店内,明日再奉上。先生可晓得乾隆爷六下江南最喜欢的名酒吧?” 其实他早就晓得司脱诺知道,而且酷好,只不过卖个关子而已。 果然,司脱诺听了兴味更高地叫起来: “状元红!状元红!好酒,好酒!又温和又醇厚,你们江南的宝物,那是你们中国人的骄傲!” 第六百二十三章 煤炭大王 “状元红!状元红!好酒,好酒!又温和又醇厚,你们江南的宝物,你们中国的骄傲!”几欲垂涎。 刘鸿生面呈惋惜地道: “可惜,路途不便,只带得两箱!” “两箱?两箱已经够多够多了!” 说话间,两个已似成了相交多年的朋友。 司脱诺盛赞了刘鸿生一年来所取得的巨大成功,接着摊开了这次召见的正题:公司鉴于上海的销路大开与市场潜力,决定设一个售品处,作为开平煤在上海的销售机构,拟聘刘鸿生为经理。销路要进一步扩展到整个长江下游,不仅上海,还要扩大到苏州、无锡、宜兴、常州、镇江、南京、江阴、浦口等地,除外商企业用煤外,统划为售品处的销售范围。 这种经理,时俗称“买办”,不但薪金甚高,而且社会地位也高,多少人,包括刘鸿生在内,梦寐以求而不得,孰料今日竟一步到位!刘鸿生的内心自是狂喜不已。可是,以他的精明,深知在这个巨富的英国绅士面前绝不可失态,一个“拟”字是留有余地的,须知他如今才只二十一岁,从业时间又短,倘一个失措,必致功败垂成。所以,他强抑住内心的情绪,表面上淡淡但十分郑重而认真地说道:“先生如此信任与器重,鸿生无任感激!倘得实属,定当竭尽全力以报。只是,有几件事,尚须向先生讨教。” 司脱诺点头道:“请讲,别客气!” 刘鸿生略作思索,便将此行前业已熟拟于胸的扩大销售的方案说了出来:一、需在上海沿江地带购置一块适宜地皮,以做为建造开平码头与货栈之用,有了储备,方能保证及时供应及稳定价格。二、设立煤炭化验室,将煤炭的各种成分化验成单,交给用户,便于按需订货。三、设一锅炉实验室,上海现用锅炉普遍陈旧、落后,倘能帮助用户检查、改进,必可招徕大量用户。 看得深刻、准确,计划得周到深远,不由得经商多年富于此道的司脱诺不心悦诚服,当即高兴地连连称道,极度欣赏地连连点头,并站起身走到刘鸿生身边拍着刘鸿生的肩膀说道:“好,好!刘先生果比人们称道的还精明!就这么定了,刘先生如果没有异议,咱们就签订一个三十年的由你独家经营的合同!” 合同很快就签订了:佣金仍按每吨八钱四分银子计算;每年结帐一次,扣除售品处各种开支外,全部盈余由公司与售品处五五分成;建码头等费用由公司当即拨给;刘鸿生享有售品处的人事、劳资及各项费用开支的全权,总公司定期派员检查。 刘鸿生来津前所拟就的三项扩大的方案,原本是想在取得司脱诺好感后作为重大献策以巩固在上海的销售地位,相机提高一下位置的,根本没想到会成为开平在上海第一号买办,这回可真要像司脱诺所说发大财了! 凭着才智获得了机遇。才智可贵,机遇难得,有了机遇,就唯有不畏艰辛发挥才智,付出努力,才会成功。刘鸿生年纪虽甚轻,经商虽甚短,却深知机遇难得,抓住机遇牢牢不放。回到上海,当即将在火车上思虑成熟的方案全力以赴付诸实施,更幸年轻体壮,精力充沛,又善于通盘谋划,举措得当,很快,售品处的办事机构完善了,煤炭化验室、锅炉技术室、码头货栈相继以最快的速度落成了,并聘请两位专家,规划好了销售布局,较与司脱诺约定的时间提前了一大截,投入了运营。可这一大截时间,刘鸿生是凭着夜以继日、马不停蹄赢得的,经常是昼夜不息,有时通宵不睡,真正地废寝忘食。 大局粗定,略一能放开手,刘鸿生就迅速地展开了销售攻势,一举占领了沪宁线各个城镇的市场,在这富庶的一带打开了销路。采取的是薄利多销、多补佣金、大小用户一视同仁的办法,虽初时所赚不多,可却靠此站住了脚跟,刘鸿生望着那港汊河湾里载煤而去的大小船只,欣慰地说道:“就算是赔点儿,能占领这块市场,也是划算的!” 刘鸿生带着弟弟吉生到宜兴去开辟销路,于偶然一瞥间,触动了灵机。 原来,这座著名的陶都宜兴,陶窑比比,烧窑用柴,几百年来已是天经地义,谁也没曾联想到近几十年才出世的煤。 可刘鸿生却一眼看准了,说给弟弟,吉生却担心窑主们习惯了用柴,未必肯接受。刘鸿生当机立断,马上办了两桌酒席,请来当地十几位有影响的窑主。即时便声称要送给大家一条财路,因而客人来得很踊跃。可是,一听说要改柴为煤,几百年的保守经验又使这些客人摇头了。刘鸿生生动而精辟地分析了煤优于柴的三大要点:一、煤的火力要强于柴数倍,而相对费用要低于柴数倍;二、煤的体积小,不易自燃与破损,又易于运输与保管;三、眼见得柴由于砍多于生,日见减少,越少价格会越昂贵,一旦柴源枯竭,岂不措手不及? 言之成理,听来可信,可是大多数窑主仍持游移。 刘鸿生早已成竹在胸,知这样只凭说很难奏效,就亮出了一个早已思谋好的方案:由他出资建立十几座烧煤的陶窑与石灰窑,供窑主们使用,他派技术人员指导。如果失败了,一切费用由他承担,绝不向窑主们索要一文;如果成功了,窑主们只承担大部分费用,条件是必须用他的煤,他也凭信用保证用煤质量。 如此便宜的事谁个不为?于是窑主们纷纷与刘鸿生举杯盟约。 回去的路上,刘吉生很担心,觉得一旦失败了,这可是几万元的大损失呀,刘鸿生却自信地笑着说道:“都是燃料嘛,煤又大优于柴,一次不行,两次,三次总会对路的!再说不舍本,怎求利,放心,白花花的银子就会来的!” 很快地打通了相应的关节,刘鸿生特携锅炉专家金芝轩带领十几名工友同行,在宜兴日夜奋战,很快地建起十几座新窑,试烧结果十分成功,窑主们自是喜出望外,甘愿实践约言,并在刘鸿生的提请下,招收一大批柴民为烧窑工,柴民们收入固定而且高了,也较打柴少了些辛苦,原本的恐惧也自然消失了,而且出于感激,也鼓吹烧用开平煤,一下子赢得了大数量、大批量的用户,销路大开,而且声望日隆,信誉日增。 刘鸿生又迅即采取了几大措施,不但在上海增设煤号,而且在长江整个下游各城镇设分号,建码头,并延伸至长江三角洲的广大农村,改农村几千年烧柴为烧煤,建立了很广泛的销售网。 几年前,开平煤在上海销量甚微,别的城镇更是空白,如今不但在上海的数量剧增,沿江各城乡,销售总量也极为可观。由以往的默默无闻,一举而跃居煤炭销售首位,使同业无法望其项背。 这几年间,他鼓足了风帆,一刻不停地拼全力在商海中疾驶,而精力之旺盛,头脑之清醒,洞察之高超准确又少有其匹,他直接经营的煤炭销售量最多的一年高达二百五十万吨,约占开滦矿务总公司年产量的四分之一,收益年年在几十万元,最高时达一百万元…… “十年经营,到民国八年年欧战结束,他只有三十岁时,就变成了名震上海滩的煤炭大王。”蒋介石大是感慨地道:“这也算是宁波人中的骄傲了。” 王恒岳频频点头:“煤炭大王,这个名字好啊。中国有什么火柴大王、纺织大王,但却唯独缺少一些煤炭、钢铁方面的大王,这才是工业强国的基础。不过,在我看来刘鸿生的这个煤炭大王还有一些名不副实,他主要是在那里做些代理,倒买倒卖,没有自己的煤矿,无论别人怎么夸奖,终究还是欠缺了些……” “是啊,所以这次大总统到宁波希望能够接见一下他。”蒋介石话里有话地道。 王恒岳脸上露出了笑容:“不光是宁波人团结,你们这些浙江人也团结得很那,我看你是特意想要引见我认识他的。” 蒋介石也笑了起来,并不想隐瞒什么:“是的,中正就是这个意思,刘鸿生要想继续发展,还需要外力的强力支持!” “我就是那个外力。”王恒岳沉吟着道:“这个人我要见,这个忙我也要帮。我们中国的许多‘大王’其实根基并不稳固,命脉还掌握在洋人的手里,比如上海的吴蕴初,把根基打扎实了,拥有了自己的实业,才有继续和洋人抗衡的基础。” “是,大总统说的是。”蒋介石衷心地道。 “这样,我想一想。”王恒岳站起身来走了几步,说道:“时间,你去安排一下,这次和见吴蕴初不一样,不妨直接公开我的身份!” “是,一到宁波我立刻去安排!” 第六百二十四章 在宁波 宁波的意思是“海定则波宁”,宁波商人也是传统的“十大商帮”之一。 一如到上海那样,王恒岳到宁波同样也没有惊动到地方官员。 在这位大总统的思想里,始终都有那么一个概念,到了地方,由官员带你参观的、哪怕是亲眼看到的也都未必是真的。 只有悄悄的去观察这里的一切,才会得到最真实的感受。 比如在上海的许多都是如此。 战乱已经结束,国家正在发展,在宁波也同样呈现出了盎然生机。 宁波人的性格精明、勤奋,就这么一个段子,一个东北人、一个中原人和一个宁波人先后走过一条路,路中间放着一块石头。东北人经过时破口就骂:“谁那么缺德,把石头放到路中央。”说完跨过石头走了;中原人则在石头边停了下来,说“大路中央居然放着石头,一定有阴谋。”然后,绕过石头也走了;而宁波人呢?他绕着这块石头仔细打量,自言自语“这块石头这么大,也许能做点东西吧?”他抱着石头回家了。 听到这个故事,王恒岳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方孝儒就是宁波人吧?”王恒岳顺口问了一声。 “是,方孝儒正是宁波人。”蒋介石点点头:“还有有名的文人胡三省、大哲学家王守仁等人都是。” 王恒岳一边听着,一边朝前走去,见到前面有个汤团店,想到大名鼎鼎的宁波汤团,食指大动,带着蒋介石和阿乐就走了进去。 一人要了一碗芝麻汤团,尝了下,赞不绝口,王恒岳指着前面这碗汤团:“等我以后退休了,也到旁的地方去开了汤团店,想来也饿不死了。” 蒋介石差点喷了出来。 一个银行里有着天文数字般存款,拥有着无数工厂、实业的中国首富,居然会说“饿死”这两个字。 难道恒帅还有动开汤团店的脑筋,连小钱也不放过? 蒋介石还是不太了解王恒岳,这位大总统但凡只要是能赚钱的事情是一样都不肯放过的,他此刻还真动起了开个汤团连锁店的心思…… “这汤团在南方好卖,到了北方就没有人吃了,北方人嫌它太甜、粘牙。” 蒋介石才说到这,看到两个十七、八岁的学生走了进来,校徽上显示的是“宁波效实中学”的。 这是一所著名的私立中学,上海复旦大学和圣约翰大学与效实中学订约,凡效实中学毕业生皆可免试,直接保送入学。 两个学生坐了下来,要了两碗汤团,边上一个个子高些地道:“第周,这次安排你去复旦大学哲学系心理学专业,你好像不太愿意?” “恩……我想去南京中央大学生物系。”叫“第周”的点了点头。 王恒岳在边上听的清楚,“第周”两个字才进耳中,立刻心中一动。记得自己在另一个时代上学的时候,有堂说脊椎动物的课,老师正好说起了一个宁波人“第周”,叫童第周,是中国胚胎学的创始人,正是宁波效实中校毕业的,难道就是这个叫“第周”的? “第周,哲学系心理学专业是复旦大学新开的科目,你说去了多好?怎么想去南京?” “中央大学的生物学系全国有名,而且那里政府聘请了很多外国的专家教授,我还是多生物学感兴趣。” “可是我们进复旦大学是免试的,进中央大学还得考试。” “不怕,我有信心能够考上。”第周一边吃着汤团,一边很有信心地说道。 王恒岳端着半碗汤团坐到了两个学生边上,对于这个陌生人的出现,两个学生都有一些惊讶。 “学生你是姓童吗?” “第周”怔了一下:“是啊,请问先生您是?您怎么知道的?” 就是你了!王恒岳心里笑了出来,把话题带了出去:“这样的,我刚才听说你想去南京中央大学?” 童第周迷茫的点了点头,王恒岳微笑道:“正好我是从南京来的,是负责中央大学招生的,咱们这不是有缘分吗?” 一听这位先生是从中央大学来的,童第周一下变得兴奋起来,急忙问起中央大学的情况。 王恒岳简单介绍了下:“最近中央大学生物系,又聘请了两位比利时布鲁塞尔自由大学的生物学博士,要带几个优秀的学生,既然童同学你对生物学方面有兴趣,我倒可以帮你引见一下。对了,效实中学毕业的在中央大学一样免试。” 童第周欢呼一声,可还是半信半疑,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想什么就来什么? 让蒋介石拿来纸笔,王恒岳在上面写了几行字,然后又让阿乐拿出了一百块钱来,放到了童第周的面前:“童同学,中央大学有个福利,凡是愿意去的,路费由我们承担,这里一百块钱和一封推荐信你收好。” 童第周感激不已,连声道谢:“先生您贵姓?” “啊,我姓王,就是个负责招生的……”王恒岳笑着道,匆匆扒拉完了汤团,站起身来:“童同学,那我就在南京等着你了。” 一边让阿乐去和老板算账,一边笑道:“掌柜的,你这汤团好吃啊,什么时候也去南京开个,咱们一起合作……” “哎,先生,谢您吉言。您走好。” 把客人送出门,掌柜的大是不屑的冲王恒岳的背影撇了下嘴:“吹牛……” …… “恒帅,前面是章太炎先生在宁波的住处,要不要去看看?” “章太炎?他在宁波?”王恒岳怔了一下问道。 “是。”蒋介石点了点头:“章太炎曾在新华门破口大骂袁世凯,结果被袁世凯囚禁,后来袁世凯病死,这才得到释放。后来就在上海、苏州、宁波等地活动。他公开场合自称是‘中华民国遗民’,态度非常狂放,不肯承认我们是正统政府。” 王恒岳想起了,笑了起来:“那年他路经广州、四川,东上上海,我曾经专门去请过他,想请他担任教育次长,结果反而被他痛骂一通,说我不过是袁世凯之流,早晚称帝,死无葬身之地。” 蒋介石和阿乐也忍不住笑出来:“这个人外号‘章疯子’,狂放得很,这么骂对他来说算是很给面子的了。” “走,见见章疯子去。”王恒岳兴致大起:“我没有称帝,他骂错了,我看这次见到了他,再骂我些什么!” 递上拜贴时候,王恒岳自称是“南京散人王述之”,要说是“大总统王恒岳”的话,只怕连他章太炎的门都进不去了。 “先生正在里面会客,是北京大学的教授刘复刘半农。”管家小声说道:“你们进去的时候轻一些,千万不要打扰到了先生,不然要被先生轰出来,我可管不着了。” 王恒岳也当真耐心好,带着蒋介石和阿乐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里面客厅里章太炎正坐在那,和北京大学的教授刘半农正在激烈的辩论着什么。对有客人进来毫不关心。 王恒岳干脆坐到一边听了起来。 听了会,才知道这两人正在争论文言文和白话文谁才更加适合这个时代。 刘半农在那侃侃而谈:“文言文是死的文字,什么人再写文言文,就是死人;白话文是活的文字,凡是写白话文的,就是活人!” 章太炎大是不屑地道:“白话文不自今日始,我国的《毛诗》就是白话诗。历代以来,有白话性的小说,都是以当时的言语写出来的,写得最好的是《水浒》、《老残游记》等,甚至有用苏州话写的《海上花列传》。但是你们写的白话文,是根据什么言语做标准?” 刘半农当即接口说道:“白话文是以国语为标准,国语即是北京话。” 章太炎听了哈哈大笑,讥讽地问刘半农道:“你知不知道北京话是什么话?” 刘半农不假思索答道:“是中国明清以来,京城里人所说的话。” 章太炎就以质问的口吻问刘半农道: “明朝的话你有什么考据?” 刘半农呆着无词以对。章太炎就用明朝的音韵,背诵了十几句文天祥的正气歌,其发音与北京话完全不同,接着就道:“现在的国语,严格地说来,含有十分之几是满洲人的音韵,好多字音都不是汉人所有。” 这番话说出,刘半农更呆住了好久,说不出一句话来应付。 章太炎又说道:“如果汉人要用汉音,我也可以背诵一段汉代音韵的文字。” 说完他就背了两首汉诗,许多字的音韵都与现代不同。他又问:“你知不知道现在还有人用汉代音韵或唐代音韵来讲话的?” 这时,刘半农已听得呆若木鸡,这一问他倒振作起来,便说:“现在哪里有人用汉音来说话?” 他说得好像振振有词的模样。 章太炎冷笑声:“现在的高丽话,主要语是汉音,加上了唐朝的唐音、朝鲜的土话和外来话,即是今日的高丽话。” 接着他的声音提高一些: “还有日本话,主要的中国字,称为汉字,即是汉音,其余的联缀词,日本各地的土音,又加上了近代各国外来语,就成为现在的日本。日本人的发音,各处不同,以东京为正宗,汉音也最准。各道各县的发音,连东京人也听不懂,这是你刘半农先生不研究‘小学’,不研究‘音训’,不曾研究过《说文》,所以你听了我的话,可能会觉得非常奇怪。” 刘半农面有赧色,对章太炎的咄咄逼人根本无词以对! 第六百二十五章 中医发展委员会 章太炎越说越是起劲:“我知道你曾经在北方的报纸上,征求过‘国骂’的字句及各地方骂人的话,第二天早上,就有人到你学校中,在课堂上讲出许多骂你老母的地方话。所以后来你就不敢再做这件工作,来,现在我来骂几句给你听。” 接着就说汉代的骂人话,是×××出于何书,唐朝骂人的话,是×××出于何书,直说到上海人宁波人,以及广东人的三字经,完全骂出来。 看起来好像供给他资料,事实上把刘半农祖宗三代都骂到了! 刘半农呆若木鸡,一句话都回不上来,看看天色晚了,急忙站起身来:“我们麻烦老师很久了,告辞了。” 章太炎也不起身,大咧咧的看着刘半农走了出去。 “章疯子,骂得好啊。” 边上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章太炎这才想起还有客人,居然还叫自己“章疯子”?好在章太炎本人对“章疯子”这个外号不但不恼,反而还有几分得意。 再朝客人那里一看,竟然是曾经见过的王恒岳。赶紧叫道:“来人!端水来。” 一盆水端了上来,王恒岳还以为章太炎要泼自己,没想到章太炎却把自己的眼睛洗了又洗,然后叹息一声:“见了不该见的东西了……” 王恒岳哭笑不得,自己好歹是大总统,这个章疯子啊,哪有这么待客的道理? “章疯子啊章疯子,你说我哪里得罪你了?”王恒岳也不气恼:“你到广州、四川时候,我亲自登门拜访,被你骂了出来。好,没事,我还是当你贵客,叮嘱一路好好接待。你骂我早晚死无葬身之地,没事,到了宁波,听说你也在,我亲自上门拜访。我又不是袁世凯,要逼迫你写什么诏书,还把你关起来。” 章太炎歪着脑袋朝王恒岳看了一会,想想这话也是。 自己之所以看不上王恒岳,完全是因为当年自己跑出北京后,到广州担任了孙文的海陆军大元帅府秘书长,为孙文作了《代拟大元帅就职宣言》。结果后来孙文败给了王恒岳,自己一怒之下离开广州,取道四川去上海,从此后就恨上了王恒岳。 不过这王恒岳对自己还是不错的。 无论自己怎么骂他,他都不恼、不怒,依旧以上宾之礼对待自己。自己说王恒岳必然称帝的预言也没有实现。 自己虽然怨恨王恒岳赶走孙文,但其实孙文做的许多事情便也未必好了。自己是同盟会的重要领袖之一。与孙文既有过并肩奋战的岁月,也有过激烈争辩乃至分道扬镳的日子。 他曾经批评过孙文:“中山计划短浅,往往自败”,“中山天性褊狭”,“中山为人卤莽轻听”,“中山名为首领,专忌人才,此仆辈所以事事与之相左也。” 要照这么看来,再怨恨王恒岳实在没有太大道理。 想到这,态度好了一些:“来我这做什么那?抓我?” “我抓你做什么?”王恒岳笑了下:“不过是路过宁波,拜访一下你,没想到又听到你在骂人。不过这骂得好啊,文言文又不适合时代的地方,但却也不应该丢弃,那些说文言文是死人文字的人也更是讨厌。我始终认为,白话文要讲,文言文也要有人继承。” 这话说到了章太炎的心坎里,和王恒岳说话的时候态度也缓和了不少。 “这就和中医一样……” 说出了这句话,王恒岳悄悄的看了下章太炎,发现这个章疯子的神色果然大不一样,心里暗笑,不紧不慢地说了下去:“西医大行其道,现在的人一生了病,便急吼吼的去看西医,为什么?因为西医见效得快,中医见效得慢。” “不错,不错!”章太炎急忙说道:“但那些人哪里知道,西医治表,中医才能治根。那些人只看到西医看得快,却没有想到病根没有除去,哪里可行?” 王恒岳微微一笑:“是啊,但在西医的不断逼迫下,中医节节败退,这点你章疯子不能否认吧?” 章太炎一时沉默不语。 的确,现在西医给予中医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章太炎精通医学,著有《霍乱论》、《章太炎医论》。曾有人问章太炎:“先生的学问是经学第一,还是史学第一?” 他答道:“实不相瞒,我是医学第一。” 他对中医情有独钟,向来都认为自己是中医方面的大家,对经学和史学这两项别人所称道自己的东西反而不太在乎。 “所以啊,我决定保护中医……”王恒岳不紧不慢地道,见章太炎双眼发光,又故意缓缓说道:“因此我决定成立一个‘中医发展委员会’,只是这理事长一职始终没有想到谁来担当……” 章太炎心痒难熬,巴不得对方说到自己。 谁想到王恒岳掰着手指头道:“湖南的古鸣鹤……” “他不行!”章太炎一下就打断了王恒岳的话:“这人徒有其表而已,不过是仪仗着自己老祖宗传下来的几方帖子。” 王恒岳连连点头:“广州的马一贴……” “他更加不行了。”章太炎大是不屑地道:“什么狗屁的马一贴,一贴药要真能治好人,那是在那胡言乱语!” 蒋介石在边上听了偷笑,这个章疯子看来是要上大总统的当了…… 王恒岳皱着眉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那,难那。我一心想要保护中医,发展中医,可这领军人物难找啊……”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啊!”章太炎再也忍耐不住,指着自己说道:“我的中医天下第一,难道你不知道?” “你?”王恒岳装模作样的朝他看了一眼:“你章疯子有名的经学大家、史学大家,这医学怕是要差一些了吧?” 章太炎一下就恼了起来:“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我的经学、史学不值一提,医学本事那才是独步天下,难道你不知道《霍乱论》、《章太炎医论》吗?这‘中医发展委员会’理事长一职,谁要是自认比我更加合适,那大可以让他来和我比比。” 成了,掉进自己的圈套了!王恒岳在那皱眉想了一会,又是频频摇头:“本来倒也可以,只是大家都知道你骂我什么袁世凯之流等等,我要聘请了你,只怕对你的声誉有影响啊。” 章太炎浑不在意:“那怕什么?难得有人要出面保护中医,那是大善举,我章疯子的声誉遭到一些影响算得了什么?王恒岳,你要是大答应我,我到南京大总统府门口去骂上三天三夜你信不信?” “我信,我信!”眼看火候差不多了,王恒岳笑着道:“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章太炎急匆匆地道。 王恒岳拍了拍肚子:“我中午到现在就吃了几个汤圆,肚子里空空的,你章疯子家难道不吃晚饭的吗?” 章太炎一怔,随即笑了起来:“来人,准备晚饭,三黄鸡切上一碟,多弄几个清淡的菜,热壶酒来。” 章太炎素来吃菜清单,油腻的东西基本不碰,能给王恒岳专门准备上一碟三黄鸡,那也算是难得的了。 一边等着上菜,一边问着这“中医发展委员会”的主要职责和权利。 王恒岳也不再开玩笑,非常认真的和章太炎仔细解释起来。 王恒岳对于中医是非常重视的,甚至他已经在那考虑立法保护中医了。他必须要让中医这门文化发扬光大! 在自己的那个时代,当“SARS”来到的时候,很多中医,让病人把那些草根儿树皮一类的中草药煮完了,喝下去,就成功地治疗了“SARS”。很多西方人说这个不科学,为什么?因为连“SARS”是什么,都没研究明白,怎么能说你吃中药就能把它杀死呢? 但是中医学没想杀死谁,中医学从她开始的时候,就一直体现着一种天人合一的观念,她没想杀死谁,她所要改变的,是人类在这种状态下,就是在疾病状态下的不平衡,中医用药物的偏性来纠正人体的偏性,从而达到治疗疾病的目的,这是中医学治病的一种理念。 王恒岳告诉了章太炎,自己准备立法保护中医,建立中医发展基金等等。 但同时也告诉章太炎,自己也不是想要彻底消灭西医,西医中好的地方一样可以学习。他的目的只想把中医、西医融合在一起,完美并存。 “这个想法好,这个想法好。”章太炎频频点头:“中西结合,相互并存的同时,又能保护发展中医文化,王恒岳,这个想法好啊。” 现在整个中国,敢直接当着王恒岳叫他名字的人,只怕也只有这一个章太炎了。王恒岳笑着道:“章疯子,所以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你的权利很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来找我就行,什么时间都行。” 章太炎满意的答应下来。 也正是从这一天开始,章太炎正式成为了“中医发展委员会”的理事长! 第六百二十六章 “华龙煤炭公司” “大总统!” 站在大总统的面前,刘鸿生有些畏惧。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有机会能够得到大总统的接见,而且还是自己才刚刚回到宁波办事的时候。 大总统怎么来宁波了?召见自己做什么?刘鸿生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坐吧。”王恒岳淡淡地道。 刘鸿生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 “这次回宁波是为了筹款的吧?”王恒岳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道。 “是,是。”刘鸿生急忙应道。 王恒岳一笑:“想要继续收购柳江煤矿的股权?你先期已经投入了十二万,最近有人在加紧收购柳江煤矿,你担心自己的股东地位不保,对你的生意造成冲击?” 刘鸿生吃了一惊,大总统对这一切都非常了解,不敢否认,急忙连声称是。 王恒岳把份电报朝前面一推:“你看看这个吧。” 刘鸿生小心的起身拿过电报,才一看脸上顿时大惊失色。 王恒岳淡然说道:“就在昨天,也就是你回宁波筹款的同时,‘华龙矿业公司’已经成功的收购了柳江煤矿。同时将开始收购开滦煤矿……” 刘鸿生额头上的汗冒了出来,自己在柳江煤矿和开滦煤矿中都有投资,自己之所以能够成为“煤炭大王”,靠的就是这两个矿的支持。 前段时候听说有人正在收购柳江煤矿,一旦被其成功,自己大股东的地位必将不保,因此刘鸿生决定也同时展开收购。 但是因为他的资金大量积压在了新开办的企业和新的项目之上,致使可以调度的现金不多,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筹款的,但没有想到自己才到宁波,对方已经完成了收购。 而且更加要命的是,这个之前从来没有听过的“华龙矿业公司”同时还对开滦煤矿动手了! 一旦开滦煤矿也落到了对方手里,那自己的咽喉真的算被掐住,“煤炭大王”的地位,也将变得岌岌可危。 他的表情没有瞒过王恒岳,王恒岳微笑道:“不要紧张,两个煤矿依然会对你提供煤炭的,你的煤炭大王的地位还是比较稳固的。” “这……”刘鸿生有些不太明白。 王恒岳笑了下:“华龙矿业公司是我投资的公司……” 刘鸿生恍然大悟。之前早听说过大总统王恒岳不光是一国元首,而且是个经商天才,早已富甲天下,如果是大总统插手的话,以自己的财力和势力根本无法与其抗衡…… 其实他不知道,这个时候王恒岳想的却完全不是如此。 王恒岳知道自己和“经商天才”四个字相去甚远,完全是凭着对历史发展的了解和一些运气成分在内。 而像吴蕴初、刘鸿生这样的人,才配真正当得起“经商天才”这四个字。自己要做的只是如何用好他们…… “刘鸿生,虽然我收购了两家煤矿,但除了我会继续向你提供煤炭外,而且你的股东地位,也不会受到任何冲击,相反我还要增加你的股份……” 王恒岳的话让刘鸿生大惑不解。 “你能做到今天,不易。”王恒岳收起了笑脸:“中国出现过许多大王,香水大王,面粉大王……但像你这样的煤炭大王、钢铁大王却少之又少。为什么?因为这些行业的投资大,不确定因素也大,一旦破产,必然输得是倾家荡产……而且不光如此,即便这些大王,也还要受到洋商的冲击,步步唯艰……” 刘鸿生频频点头,像他们这一些“大王”,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但其实个中的艰辛和困难只有他们自己才最清楚! 稍有不慎,就会输光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 “所以我虽然完成了收购,但却会给你们提供最大的保护。”王恒岳继续说道:“我需要你们这些大王活着,而且还要出现更加多的大王,彻底打败那些洋商,让中国站在一个更大的商业舞台上。我去美国访问过,他们有着远比我们多的各式各样的‘大王’,他们比我们更加充满了活力,所以我需要你们的存在并且迅速繁荣起来……” 王恒岳是掏心窝子的说出了这些话。 刘鸿生有些激动。 如果政府能够真正关注到这些,那么这个国家的强盛便有了巨大希望。仔细想想,自从这位大总统上台后,的确对国家做了许多事情。 保护工商业,加大基础设施建设,在提供了大量工作机会,繁荣了市场的同时,也让商人们有了主心骨,有了更大的用武之地。 政府对商业的保护力度是非常大的,他们也重视这些商人! 王恒岳话锋一转:“徐州境内的贾汪煤矿知道吗?” “知道。”刘鸿生点了点头。 王恒岳沉吟了下:“贾汪煤矿因为管理不善,现在濒临破产。我派地质学家丁文汇去考察过,贾汪矿无论储量还是煤质,都是足以与开滦矿相抗衡的,如果说开滦的是无烟煤之宝,贾汪的就是烟煤之珍……” “大总统想要购买贾汪矿?”刘鸿生有些明白了大总统的意思。 王恒岳没有否认:“是的,我准备购买贾汪矿。我估算了下,要想成功购买大约需要一百多万,这笔钱我已经准备好了,最近一段时候就可以展开收购。” 刘鸿生越听越是心惊。 大总统已经收购了柳州、开滦两个煤矿,如果再成功收购了贾汪煤矿,那么实力之强…… 其实刘鸿生并不知道,何止是这三个煤矿,就连储藏量达到几十亿吨的四川泸州的古叙、宜宾的筠连这两个巨型煤矿的所有权也是属于王恒岳的! 刘鸿生这个“煤炭大王”的头衔,和王恒岳比起来,实在有些名不副实了…… 而王恒岳最聪明的地方,是从来不显山不露水,自己从不公开出面承认这些企业都是属于自己的,而是通过自己的代理人,比如陈淇枫、章南鹤这些人代为自己经营。 而泸州的古叙、宜宾的筠连这两个巨型煤矿,还打出了中美合资的旗号,尽管美国人在其占到的股份微不足道。 如果再算上大红山铜矿等等数不清的企业,还有正在中东秘密进行的石油勘探,说王恒岳是中国首富乃至世界首富一点也不为过。 “贾汪煤矿的收购很快就能完成。”王恒岳并没有特别去注意刘鸿生脸上的惊讶表情:“一旦完成收购,将与柳州、开滦煤矿合并,建立‘华龙煤矿公司’。这其中的重点是对开滦煤矿的收购,我知道你的发家就是从开滦煤矿开始的,因此我想请你在其中发挥作用。” “大总统是要我出面收购?”刘鸿生试探着问了一句。 王恒岳点点头说道;“是的,不光由你出面收购,而且我还准备聘请你担任‘华龙煤矿公司’的总经理,负责三个煤矿的经验……” “什么?”刘鸿生以为自己听错了。 大总统出资收购,让自己担任总经理? 王恒岳面色凝重:“刘鸿生,我曾经和我的部下讨论过,你虽然号称‘煤炭大王’,但凭心而论,其实你是当不起的,无论是在开滦还是柳江,你不过占有很少的一点股份而已。如果我对你抱有敌意,那么一旦收购完成,便等于直接卡住了你的脖子。我想要怎么做就可以怎么做,想要你生就生,想要你死你就得死,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刘鸿生默默的点了点头,这正是自己的饿弱点所在。 “但我想要你生,而且活得比谁都好!”王恒岳微微笑道;“还是那个道理,你们这些商人的利益我必须要保证,我不能让你们倒下,而且还要你们在对洋商的抗衡中取得全面胜利,我相信你们能够办到。” “大总统……”刘鸿生激动地说道:“既然大总统如此信任我,那我也不在顾忌什么,我一定当好这个总经理,做个名副其实的煤炭大王。” 王恒岳满意点头道:“这就好,具体的分红比例,我会派专人和你谈判的。既然我们是合作,一切都要正规。我会尽全力支持你的。当然,我不希望你说出我的名字来,更加不希望别人知道我才是‘华龙煤矿公司’的第一大股东。” “请放心,大总统,我知道怎么去做。”刘鸿生认真地道。 “那就好。”王恒岳站了起来,在那沉吟一会,忽然问道:“煤炭经营之中会出现大量次质烟煤与煤屑问题,既占地又费劳务,食之无肉,弃之有味的鸡肋,这些你该怎么处理?” 刘鸿生怔在那里,这是困扰他许久的问题,但一直没有很好的办法解决。 王恒岳淡淡一笑:“我看,再办个洋灰厂吧。” “洋灰?”刘鸿生在那想了会,随即恍然大悟:“对啊,为什么我没有想到办个洋灰厂出来?制造洋灰用劣等烟煤为燃料是可以的,而煤屑正是水泥的参料之一!” 所谓“洋灰”,所指的其实也就是水泥了! 第六百二十七章 上海华龙水泥厂 所谓“洋灰”,指的其实就是水泥! 刘鸿生之前也曾经想过,但如果单纯地推销给水泥厂,一来,如今的厂家不多,二来人家也未必愿买,即使买,给价也绝不会令他满意。 而自己办个水泥厂呢?这也不太现实。 要办个水泥厂需要的资金是非常巨大的,平常人根本无力独自经营。 但现在却不一样了,有个腰缠万贯的大总统在身后支持自己,资金问题,自然也就迎刃而解! 王恒岳点着了一根烟,吸了一口:“资金我来,其它方面你去办,我不管,但我希望你能办好。现在市面上都是英国人的水泥,我希望我们自己国产的水泥能够打败他们,占领国内的水泥市场!” “是,大总统!”刘鸿生信心满满地道。 有了大总统的全力支持,那一切就好办了。 刘鸿生带着大总统的支持走了,蒋介石微笑着道:“大总统,支持了一个吴蕴初对付曰本商人,现在又支持了一个刘鸿生,来对付英国商人了。” “我希望刘鸿生不光是煤炭大王,而且还能成为水泥大王。”王恒岳若有所思地道。 工业强国,一直是他的一个梦想,现在这个梦想正在大步朝前走着。 带着大总统的期望,回到上海的刘鸿生很快开始行动起来。 他在第一时间得知,上海的一家叫做生锰矿务公司的经理李翼敬很懂得水泥生产,而且久有办工厂之志,只是还是受困于资金问题。 刘鸿生很快找到了这个人,并当场和李翼敬一拍而合,立即着手准备。 在资金方面由于有了大总统的支持,自然不用担心,刘鸿生又展开了紧张的调查市场与熟悉业务的活动。很快便一切就绪,了然于胸。可他却认为尚缺一主要条件:水泥是国内新兴的大企业,必得有个资望深、地位高的人物主持,坐镇,方能打开局面与稳定大局。他年轻资浅势难应付,可这个人到哪儿去找呢? 他很快地就想到了朱葆三。 朱葆三,浙江黄岩人,大刘鸿生四十岁,现已七十有二,曾是上海金融界、实业界著名领袖人物,辛亥革命后,担任过沪军都督府的财政总长,一九一四年到一九一九年间的上海总商会的协理、总理,是个论资望,论地位都很理想的人选。 刘鸿生发达以后曾见过朱葆三,于是,略事准备便执同乡晚辈之礼,登门造访了。 待话入正题,听清了刘鸿生的来意,朱葆三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是怎么兴起了兴办水泥厂之念?” 刘鸿生没有说出这其实是大总统王恒岳的意思,而是端正而有据地回答道:“晚辈经过认真察查,我国建筑的大趋势已曰渐西化,且必愈来愈为普遍,成为主导形式。而水泥乃西式建筑的主要材料。不仅道路、桥梁、堤防等公用建筑,即便曰后的民宅、公馆亦必须大量水泥,因而整个建筑市场对水泥的需求必将曰增月盛。欧战前,国内水泥均为洋货,一半来自其本国,一半来自设在其附属国及设在我国境内之厂家。欧战发生,致其供应锐减,国内始得自产。到目前为止,也只有五个厂家,而且还有两个是英资的。就年产量看,华资三厂共约百万桶,英资两厂共约三十万桶,总量在一百三十万桶左右。而据晚生认真测算,目前国内年用量已超过两百三十万桶,即出现百万桶、数量近半的供差,且需求大有增进之趋势,因此,办厂实为市场所需,销路当十分看好。” 朱葆三对刘鸿生非凡的仪表与得体的谈吐甚有好感,近年又盛闻其名,是以听得很认真,眯起一双老眼,拈着数茎疏须,静静地听,不时地暗含着点头与赞许:“此子名不虚传,果是有见地、有城府的后起之秀,真个是后生可畏!” 但仍是不动声色地问道:“如今欧战已结束两年有余,倘洋灰再大量入境,又当如何?” 刘鸿生胸有成竹地答道: “如今盛产水泥之洋商均在万里之外,且多凭水运。水泥笨重,又甚忌潮湿,远渡重洋贩运,所需费用甚高,其成本再低也加高数倍,而国内得就地产销之利,成本相对为低,只要质量过关,就必在与洋货竞争中稳操胜券!是以兴办之势,宜速不宜迟,宜坚不宜疑,朱老以为当否?”朱茂三不觉点头道:“贤契所论极当!洋灰新业,本埠更无厂家,实为一大缺口,只是……” 略一沉吟,又缓缓地道: “正因为是新业,如贤契所知国内华商才只三家,可见国人通此技术者更为寥寥,而无质量又无从谈起竞争,这质量又何从保得呢?” 对此,刘鸿生早有所备,因而也知朱葆三必有此一问:“前辈所虑极为此举关键,晚生岂敢稍有疏略?近曰以来,晚生已全力搜集了可能搜集的水泥产销情况与相应的生产技术资料,且已基本研讨掌握了其要领,尚有一个更有利而重要的条件,就是有一名叫马礼泰的德国人,是个水泥专家,现任湘北华记水泥厂的工程师,晚生与刘宝金君均与此人效颇深,已事先与之商定,我们一旦办厂,他就应聘来做工程师,且可绍引我们去其国内考察见习、购买设备,晚辈已做了相应的准备,一旦朱老首肯,便诚聘马礼泰,选购最好的德国全套设备,学习德国技术,培训自己的技术底子,只凭朱老一言定夺了。” 朱荷三拈须而笑道: “好!可好虽好,只是老朽已快到了阎王不叫自己去的七十三了!体力、精力均已不堪重任,且财力不足,恐负诸君厚望了!”刘鸿生应声爽利地答道:“这都好说,晚生早已计议过了。朱老精神健旺,更重要的是德高望重,不敢烦朱老过劳,只出面主持,于晚辈等足矣,诸般杂务概由晚生辈操持就是;至于资金,我已经筹备到位了。晚生初步估略一下,办一个水泥厂当需一百至一百二十万元,我账上已经到了一百五十万元,绰绰有余。只要朱老一句话,晚生便当即全力以赴!” 朱葆三听了后大喜,当即一口应允下来。 由于借重了朱葆三这位地位高的名人,水泥厂的一应筹备、兴办包括登记注册等事,都进行得很顺利。 “找准一个人,省却多少事,又省了多少钱!” 王恒岳在听说了这事后不由得感叹道。 但是即便如此,英商的利诱与干扰却造成了一些困扰,而且由于王恒岳不方面直接出面,这必须要由刘鸿生单独去面对了。 刘鸿生要主持与挑头在上海兴办水泥厂,自是很快地便传得家喻户晓了。 其中,对英商设在上海的怡和洋行的震动最大。因为近几年来,这个洋行一直在上海几乎是独家销售设在香港的水泥厂的“青洲”牌水泥,倘刘鸿生在上海就地办起水泥厂,而他又极擅经营之道,势必影响英商的利益,因此,几次托人乃至英商亲自出面加以劝诱,并撒下重利钓饵:以请刘鸿生独家包销“青洲”牌水泥,做为刘鸿生不办水泥厂的交换条件。 刘鸿生心里想着大总统的嘱咐,一次一次均婉言谢绝了,管自忙于筹备。 英国人没有什么办法。 一方面,与刘鸿生有着利害关系,不好扯破脸皮,而刘鸿生也不是好相与的,另一方面,有朱葆三那块大招牌戳在那里也不能动硬的。 英商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刘鸿生风风火火的将水泥厂筹备了起来。 刘鸿生的确是一个经商方面的天才! 在筹备会上在议定厂址时,刘鸿生精辟而独到地分析说道:“企业地址的选择,不外取决于两个条件:接近原料产地或接近产品市场。根据上海的情形与水泥产品的特点,我主张厂址设在上海市内。理由是从价值差算中得出的。我认真计算了一下,水泥的主要原料是白石,一百吨白石可产水泥七十吨。白石价低又极易包运,而水泥不止价高而且包运困难,运费高出白石甚多,更要付出防潮手段费用。运七十吨水泥与运一百吨白石至上海,其差价,何止一倍? 再加以水运为多,将水泥运至上海长途之中,难免走漏、返潮,一损即为巨价,白石则无此虞;倘万一不免翻入水中,一船水泥与一船白石差价当孰贵孰贱?鉴此,厂址不设在白石产地而设在上海市内,则不仅省心,而且省用,可自然生利!” 说得如此精辟,余人岂能不从?因此,上海水泥公司的厂址就设在了上海龙华。 地址选在龙华,而为了感激大总统的帮助,以及那个“华龙煤炭公司”,因此刘鸿生将水泥厂同样取名为“上海华龙水泥公司”。 王恒岳知道后付之一笑。 刘鸿生向着真正的“煤炭大王”和“水泥大王”迈出了一大步! 第六百二十八章 铃木正广和杜月笙 “上海华龙水泥厂”的工程师马礼泰也应约而来。 马礼泰是个有学识而又较为正派的德国人。刘鸿生与马礼泰认识虽早,而真正论交还是在动了办水泥厂的念头之后,经刘宝余介绍的。然而,很快就成了至交。在决定使用十分可观的重金:月薪两千元之后,马礼泰更是乐于效力。 刘鸿生办啥务啥,务求迅速精通,成为专家。 筹备前虽做了细致的市场调查又研读了足够的学术材料,但刘鸿生仍觉不够,仍要实地考察。筹备中他就北上参观了当时国内最大的水泥厂家——唐山启新洋灰厂,紧接着又去东洋,到日本著名的小野田水泥厂参观学习。由于日本此刻正在大量向中国输出水泥,更欲进一步控制中国水泥市场,便百般守秘。 不得要领,刘鸿生气愤地说: “你小日本儿自秘其方去吧,不信你东方不亮那西方也不亮!” 他就转请大总统帮忙。 王恒岳听到后一笑,当即让人安排其去德国考察。 在法国的邓勇,和德国人保持着非常良好的关系,在刘鸿生到达德国前,便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刘鸿生足足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在德国一个很有名气的厂家取得了丰富的经验与知识,并与该厂工程师结下了较深的友谊,就便在该厂签购了一整套生产设备,可谓满载而归。 建厂后,马礼泰以高薪每月两千元就了厂长兼总设计师之职,刘鸿生还额外供给他一座高级花园洋房,并许诺于盈余项下分取红利。 马礼泰尽心竭力,在水泥厂的开创与生产中起到了明显而又重大的作用。不久,虽因病不得不回国,可为水泥厂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刘鸿生凭他的才智,在中外,特别是对外竞争中,大显身手,企业愈办愈大,终于又获得第二顶王冠:“水泥大王”。 这也是王恒岳最愿意看到的。 当中国一个接着一个大王涌现之后,那么离自己的梦想也就不远了…… “是的,必须要得到恒帅的支持,在离开中国的时候,他给了我几个联系地址,是在发生紧急事态时候启用的,现在到了启动的时候了!” 日本,“奋进会”。 会长铃木正广的面色铁青,很不好看。 在和“日本进步团体党”的争斗中,他暂时输给了片山潜,但铃木正广是绝不会甘心就这样失败的。 他最大的武器,就是中华民国大总统王恒岳对于自己的支持! 这样的支持比什么都重要! 他要找的人叫杜月笙,是个从中国上海来的,据说在中国上海很有影响的一个人。 坐在铃木正广面前的杜月笙很年轻,年轻的让人惊讶,而且表现得彬彬有礼。 “铃木先生,请喝茶。” “谢谢。”铃木正广喝了一口,闭上眼睛品了一会:“好茶,这是真正的毛尖吧?” “是的,是别人在从国内给我带来的毛尖。”杜月笙微笑着道:“早听说铃木先生是个中国通,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铃木正广放下了茶盏:“杜先生,大总统曾经说过,当我真正遇到困难的时候,我可以来找您,现在,我来寻求您的帮助了……” 杜月笙早就预料到了他会说这样的话:“铃木先生不用客气,无论什么事情我都会帮忙的!” “谢谢!”铃木正广放心了不少:“您可能也听说过‘日本进步团体党’和片山潜,当初我们得到了大总统的帮助,回到日本,为了日本的革命事业奋斗。但是片山潜实在太懦弱了,他害怕一切形式的革命斗争,因此,我和他之间产生了无可调和的矛盾……” 杜月笙一声不响,听铃木正广继续说了下去:“所以,我已经宣布退出了‘日本进步团体党’,转而专心于自己的‘奋进会’,但是,我非常需要帮助……” “你想扩大自己的影响?” “是的,不光是我,而且还有我的‘奋进会’。” 杜月笙在那想了一下:“好吧,我想我可以帮到你……” “谢谢!”铃木正广一下就变得兴奋起来。 杜月笙不紧不慢地道: “但是,我必须要告诉你的是,我有我自己的办法,在此之前,我希望我们不要继续见面,也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们之间的事,甚至我在这里是不存在的……” “哈依!”铃木正广大声说道:“我保证您要求的这一切!” 铃木正广满足而兴奋的离开了这里。 杜月笙坐在那,托着下巴,一声不吭。在那想了许久,叫了声:“阿四。” “杜先生,侬叫我啊。”一个瘦弱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说了在日本不要说上海话。” “是,我晓得了。” 杜月笙一笑:“这次带你来日本,因为你脑子好使,而且还在日本呆过几年,会一口流利的日本话,现在到用到你的时候了。” “是。”阿四平静地道。 杜月笙给自己倒了一盏茶,若无其事地道:“去把鸟须的警察局长长川贺杀了,而且要说成是‘奋进会’干的。” 阿四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在那仔细考虑了会:“老板,长川贺刚刚遭到刺杀,现在他身边的戒备非常森严,刺杀恐怕有一定的难度。” 杜月笙非常欣赏他的这个态度,从不轻易答应什么,而是要等一切都仔细考虑好之后才会进行,这是最难能可贵的。 “说吧,你需要些什么?” 阿四考虑了许久:“我需要出卖一些人,而且还要‘日本进步团体党’的具体的行踪,以及那个叫片山潜的。” 杜月笙沉默了下来。 他很快知道阿四想要做什么了,但这似乎有些让自己为难。 片山潜和铃木正广、山本助之都是大总统派到日本来的,大总统在自己出发前也再三交代过,要尽量协助好他们。 但是现在阿四却要…… “老板,不这样做我很难成功刺杀到长川贺。”阿四平静地道。 杜月笙的眉头紧紧锁在了一切,在那想了许久,这才艰难的点了点头:“好吧,你放手去做吧,我会想办法向大总统汇报的。” 阿四点了点头:“那我去办事了……” …… 日本鸟须警察局。 在上次的刺杀事件发生之后,长川贺几乎丧命,为次他展开了疯狂的抓捕、调查,但真正有价格的人,却并没有抓到几个,除了几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喽罗外! 这很明显是一个有组织的刺杀,但是让长川贺抓狂的是,自己却毫无线索。如果这个组织不尽快铲除的话,那么,对鸟须乃至整个帝国的危害将是非常巨大的…… “局长,外面有个自称鸟朝浅仓的求见。” “什么事?”长川贺不耐烦地说道。 “他说他知道关于那起针对您的刺杀案的一些情况。” 这话顿时让长川贺变得精神起来:“立刻让他进来见我。” 站在长川贺面前的是一个精干瘦小的年轻人。 “你知道刺杀案的情况?”长川贺有些急不可待地问道。 “是的。”鸟朝浅仓一个低头:“他们属于一个叫‘日本进步团体党’的组织,而他们的领袖是片山潜。” “片山潜?”长川贺怔了一下:“那个被帝国政府驱逐的片山潜?” “是的,是他,他悄悄的潜回日本了。”鸟朝浅仓大声说道:“他曾经想来发展我加入他的组织,但我的心永远属于天皇陛下,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我的意志。我曾经听说他们要在鸟须乃至整个日本组织暴动、刺杀,我想一定是他们做的。” “八噶!”长川贺又是愤怒又是兴奋:“任何背叛帝国的行为,都是不可原谅的,他们将遭到最严厉的惩处。鸟朝君,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吗?” “知道,我还可以亲自带您去。” “很好,很好!”长川贺站了起来,从抽屉中拿出了武器:“如果能够捣毁这个组织,抓捕到片山潜,那么你的功劳,我是不会忘记的!” “谢谢局长阁下!”鸟朝浅仓一个低头说道。 长川贺太知道片山潜这个人以及他的影响力了。他和一部分旅居过美国并受美国工人运动影响的人,成立了“职工义友会”,发表了日本历史上第一份工人运动的宣传品《告职工诸君书》,号召工人团结起来,组织工会,“以对抗外人”,“以对付无情的雇主”。这个组织在东京神田区青年会馆,举行工人问题演说大会。片山潜在会上发表了题为《工人们团结的必要》的演说。这次会听众达到一千二百多人。 这个人的影响力是非常可怕的,甚至超过了自己遇到的刺杀。他虽然跑到了美国,但却依旧在那“破坏”着帝国的统治。 如果能够抓到这个人,非但能消除他的影响,而且对于自己前途来说,也是具有重要影响的。 现在,自己立功的机会已经就在眼前! 第六百二十九章 奋进会 “日本的命运我认为……” 正在那里侃侃而谈的片山潜,忽然被急匆匆进来的“日本进步团体党”党员打断:“不好了,警察来了!” 正在这里开会的党员们大惊失色,反应快的立刻一把拉起片山潜:“总裁,快走!” 不容分说,拉着他就朝后面奔去。 此时,大门那已经传来了砸门的声音。 “保护总裁!保护总裁!” 随着这声音响起,屋子里的人全部朝大门那冲了过去…… 长川贺对这次行动还是满意的。 尽管没有抓到片山潜,但却抓到了“日本进步团体党”的一批高层,这对于鸟须警察局来说也是一次重大胜利! 而且,失去了大量部下的片山潜还能躲到哪里去? 而这次最大的功臣,无疑就是鸟朝浅仓! 他提供的情报非常准确,如果自己的行动再能果决一些,力度再能大一些,部下们再能快速一些,也许现在的结局就完全不一样了! “不用担心,局长阁下,我相信我还能够摸到他们的踪迹的。”鸟朝浅仓非常平静地道。 长川贺点了点头,他很满意鸟朝浅仓的冷静,这个人或者将能成为自己的得力手下…… “那些被抓捕的人都交代了吗?” “是的,全部都交代了,但是并没有太多有用的线索,进步团体党的一切核心机密,都掌握在几个极少数的人手里……” “抓紧追捕片山潜……”长川贺吩咐了下,接着又转向了鸟朝浅仓:“鸟朝君,晚上有空的话,去我家一起小斟几杯吧。” “谢谢局长!”鸟朝浅仓大声说道…… 前次的刺杀事件发生后,长川贺愈发的谨慎小心了。即便是在自己的家里,也始终都有两个警察在那密切关注着周围的一切。 进去的时候,鸟朝浅仓说道;“局长阁下,一会我有一件小小的礼物让人送来,希望您能够让他们放行一下。” “鸟朝君实在太客气了,请。”长川贺微笑着把自己的部下请了进去。 在鸟朝浅仓的杯子里倒上了酒,敬了一杯:“鸟须只是个小地方,那些叛乱者们之所以选中这里,因为这里太偏远了,力量不够。但是身为这里的警察局长,我有义务为天皇陛下和帝国铲除一切可能为帝国带来危害的人……” “局长阁下的尽忠职守,让我佩服。”鸟朝浅仓应着,朝屋子里看了一下:“您的夫人和孩子呢?” “她们正在里面……” “真是幸福的一家人啊……”鸟朝浅仓赞叹了声…… “站住!” 门口的警察拦住了端着一口箱子的两个人。 “我们是鸟朝先生让我们送东西来的。” 警察神情轻松了下:“进去吧。” “谢谢。”两个人客气礼貌地道。 搬着箱子走到警察身边,其中的一个人忽然叫道:“太沉了,可以帮下手吗?” 两个警察很自然的抬住了箱子!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忽然觉得胸口一凉,两把锋利的匕首从他们的心口刺了进去…… 一壶酒已经喝光。 酒量不大的长川贺喝的有了七、八分醉意,不断的在那手舞足蹈的述说着自己的“理想”。他不满足仅仅在小小的鸟须,他认为自己的未来还在更加大的城市。 甚至包括东京! 鸟朝浅仓侧起耳朵听了下外面的动静,脸上露出了笑意:“是的,局长阁下,您一定能够实现自己的抱负,但那却是下辈子的事了……” “什么?”醉眼蒙胧的长川贺没有听明白。 “我说……”鸟朝浅仓站了起来,走到了长川贺的身后:“再见……” 绳子勒住了长川贺的脖子,长川贺拼命的挣扎着,但却浑身都使不出力气来……他的脑部开始缺氧,双眼开始模糊,在他失去知觉前,他看到了两个陌生人,拿着两把带血的匕首走了进来,然后,又似乎听到鸟朝浅仓说道:“他的老婆孩子在里面!” …… 让整个鸟须为之震惊的一个爆炸性新闻出现了:逃过了第一次刺杀的鸟须警察局长,终于没有躲过第二次的刺杀,他的全家:长川贺本人以及他的妻子、孩子全部遭到刺杀! 甚至,包括为他站岗的两个警察也死了。 在现场只有三个用血写成的字: 奋进会! 鸟须人在震惊的同时,也不由得欢呼雀跃!这个在“米骚动”中杀人无数的刽子手,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而“奋进会”也公然出现在了所有鸟须人的面前…… 那些之前并不知道“奋进会”是什么的人,开始纷纷发挥他们的想像,来描绘出了一个侠义并且神秘的组织…… 当这一消息传到片山潜耳中的时候。他也一样感到了巨大的震惊。 他知道“奋进会”是什么,也知道他们的会长是谁。铃木正广说要以激进的方式来进行一次暴力革命,他真的做了,而且,还做到了! 并且,是在“日本进步团体党”力量遭到严重削弱的情况下做到的! “总裁,‘奋进会’铃木会长到了。” 还没有等片山潜反应过来,铃木正广已经大步走了进来,屋子里正在开会的那些人,全部把目光投到了这位会长身上。 山本助之对着自己的同伴微微一笑,铃木正广回以他一个胜利的笑容,然后大声说答:“我做了,我也成功了!” “但你会遭到政府最残酷的报复!”片山潜冷静地道。 “我不怕,我们所有的人都不怕。”铃木正广冷冷地道:“坐在这里只会空谈革命,一样也会遭到逮捕。我们的一些同志落到了敌人的手里,现在必须有人对此负责!” 片山潜很快知道,铃木正广要对自己发难了…… 果然,铃木正广随即说道:“革命不是坐在这里高谈阔论,却什么也不去做,这样只会让敌人的气焰更加嚣张,我认为从这一点上来说,片山君是不合格的。” “那你准备怎么办?你已经自动脱离了‘日本进步团体党’。”片山潜冷淡地提醒道。 铃木正广神色肃穆:“但我毕竟是它曾经的一员,我也密切关注着它的发展,即便我现在已经不在这个组织,但我必须要对日本革命负责。奋进会和日本进步团体党不应该是敌对的双方,而应该团结起来!” 有人鼓起了掌,是山本助之。 山本助之环顾了一下屋子里的人,然后说道:“铃木君去做了,他愿意为了革命而献出一切。片山总裁却让我们的同志遭到了逮捕,使革命力量受到了极大损失,我认为,我们到了改选新的总裁的时候了!” 片山潜显得非常平静:“如果大家都认为我这个总裁不称职,那么我愿意让更有能力的人来取代我,但这需要大家的表决。” “我赞成选举新的总裁!”铃木正广第一个举起了手,尽管他现在已经不是“日本进步团体党”中的一员。 “我也赞成。”山本助之第二个举起了手。 那些党员们沉默着,然后一个、又是一个举起了手。 已成定局,片山潜失去了他的总裁地位。 而在新的总裁选举上,刚刚成功刺杀了鸟须警察局长,名声大振的铃木正广,推举了自己的好友山本助之。 有了铃木正广的帮助,山本助之顺理成章的当选为“日本进步团体党”新的一任总裁。而片山潜则被山本助之任命为副总裁。 片山潜是一心为了革命的,他对于自己的个人地位并没有什么追求以及野心……为了革命他也愿意忍受一切委屈…… “我们终于胜利了!”铃木正广感慨地道。 “是啊,终于胜利了。”山本助之有些激动,他无论如何也都想不到,自己能从之前一个大炮工程师,摇身一变成为一个党的总裁。 “鸟须实在太小了。”铃木正广忽然说道;“我们不能只局限于这小小的地方,满足于眼前小小的胜利,我们还应该有更高的追求。” “你的意思是?”山本助之有些不解。 铃木正广的目光停留在了远方:“去东京吧,那里才能让我们发挥出更大才能。那里尽管危险,但却能让我们的理想得以实现。” 山本助之有些迟疑,铃木正广竭力为他鼓气着道:“山本君,还在那担心着什么呢?难道你忘了有谁在支持我们?无论我们到哪,中国的同志们都会帮助我们的,我们并不孤单!” 山本助之长长的吸了口气,然后用力点了点头。 是的,他们并不孤单,因为在他们的身后,有一个国家在支持着他们,无论如何简单,他们都并不孤单,在他们最危险、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一定会有外部力量出现的。 日本革命的胜利,在他们看来并不遥远,曙光已经就在眼前! 第六百三十章 青岛 中华民国大总统王恒岳的心病还有一块: 青岛! 欧战爆发之后,早就对青岛窥觑已久的日本终于开始动手了! 日本政府即号召日本人大规模移居青岛和山东内地,其目的非常明确,就是要进一步扩大侵华势力,不仅以武力去征服青岛和山东,还想用更多的日本人来压服青岛人和山东人。这种武力加移民的政策,体现了日本侵略青岛实行的是双管齐下的战略。此前,青岛居民为躲避日德在青岛交战的战火,纷纷丢下房屋财产,逃离青岛战区。 在战争结束后,他们纷纷要求返回家园。但日本守备军公然发布告示,严禁中国居民回青,违者将严惩。战争结束仅仅几个周,来青日本人已达数千人,超过战前十多倍。等到青岛秩序恢复,涌入青岛的日本人已达万人以上。见房屋就占,遇物就抢,不仅德国公产、私产统统据为已有,而更多的是抢占出逃在外的中国居民的房屋财产和土地、企业。 中国人的财产转眼之间变成日本人的财产,许多日本人一夜之间成为暴发户。在中国居民的强烈要求下,日本守备军终于同意原青岛居民返回市区,但日本人就是拒不交回占有的房屋财产。青岛居民向日本殖民当局进行过反复交涉申诉,要求返还被占财产,但日军故意刁难,要求提供各种证件以证明其主人身份。 许多中国人的财产就这样落入日本人手中。对于日本守备军的上述行径,此前的中国北洋政府虽一再交涉,日本始终置之不理。日本非法侵占青岛数年间,在青侨民人数不断增长,遍及青岛和山东内地。 这些日本人利用其特权,或开办工厂、商店、银行、公司、农场等工商企业,大肆掠夺财富;或供职于军政机关,或操持贩毒卖淫走私军火等黑道贱业。由于大量日本人的涌入,使青岛市人口比例发生重大变化。 1920年,青岛城乡总人口253352人,其中市区人口102146人。在市区人口中,中国人79851人,日本人2187人,还不包括近2万名日本海陆军军人,其他外国人417人。 日本人占了青岛市区总人口的二成以上。如果加上日本军人,在青日本人数高达4万余人,占了市区总人口的近四成。 同时,日本还加紧进行文化渗透,大力推行奴化教育,以图对青岛进行永久殖民统治。日本当局规定:从小学生起必须强制学日语。1915年1月,在青岛贮水山建立日本神社,强令路过山下的中国人向日本神社鞠躬。 另外,还将青岛的道路、山头、公园、岛屿改用日本名称,加上殖民地标记。如,汇泉公园叫旭公园,小青岛改为加藤岛等等,均是为了保持其殖民地统治而使用的手段。 在王恒岳夺取全国政权之后,他的目光便已经盯到了青岛。青岛是中国的土地,每一寸都是,这里,绝不容许外国人在此猖獗! 王恒岳绝对不会放弃青岛,对青岛置之不理! 自己的土地始终都是自己的,一寸也不给外人! 而王恒岳在青岛安插的两枚棋子:段祺瑞和曹锟! 他们曾经是王恒岳的敌人,为了权利曾经大打出手,但是王恒岳信任他们,而且是无限度的信任。 自家人打架是自家人的事,当外人欺负到了自己头上:揍他! 王恒岳更加清楚,无论是段祺瑞、曹锟,还是吴佩孚、张作霖,他们的确曾经是军阀,但他们却是一群爱国的军阀!当国家主权受到侵犯,当国家尊严受到践踏,王恒岳坚定的相信:他们,一定会挺身而出! 段祺瑞和曹锟同样也非常清晰的明白这一点! 他们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他们也更加知道,在维护国家主权和尊严面前,和王恒岳的那些私人恩怨完全可以放下。 大总统为了国家的强大而在奋战,他们也同样如此! “所以,我想请泉公和仲珊兄进入山东,同样充当顾问,办理交涉,甚至……甚至还有可能拿两位当替罪羊……” 在进入青岛前,王恒岳的话到现在还在段祺瑞和曹锟的耳边响着。 他们并不在乎自己会当替罪羊,如果能够把青岛收回来,那么,这个替罪羊自己认了。 不过,王恒岳的这句话里还带着另外一层意思:在青岛,段祺瑞和曹锟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能把青岛问题解决,惹下多大的祸来都由大总统承担着! 段祺瑞和曹锟的官方名义是“青岛省政府特别顾问”,这两个特别顾问,手中握着很大的权利,甚至能够调动跟随他们一起进入山东的两个师! 段祺瑞和曹锟,按理说也算是日本方面的“老朋友”了,在王恒岳统一全国的时候,日本为了自身利益,曾经给予了北洋政府很多帮助。 因此当他们出任“特别顾问”之后,日本方面甚至表示出了欢迎…… 而段祺瑞和曹锟这两个袁世凯一手培养出来的嫡系,长期混迹于政坛的昔日军阀,也表现出来了他们的精干。 在立足未稳的情况下,他们并没有直接和日本发生冲突,而是通过了一些方式,向青岛方面的日本人传达了自己的“友谊”,甚至在到达山东没有多久,即以私人身份“拜访”了日本驻青岛守备军司令大岛建一和“民政长”秋山雅之介。 这给日本人造成了一种错觉:段祺瑞和曹锟和中华民国的大总统王恒岳完全不是一路人,他们还是日本的“朋友”。 段祺瑞、曹锟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为了大计,牺牲一点个人名誉也算不得什么了…… 1920年10月,段祺瑞和曹锟精心策划的“大佳盐厂拍卖事件”和“长福轮事件”接连上演…… 青岛的盐业是日本人最为关注的。 欧战期间,日本国内工业用盐猛增。1918年-1919年间,日本发生盐荒。1918年10月7日,日本青岛守备军司令部制定《青岛盐业管理规则》,宣布盐田开张、使用需经日本青岛守备军司令部许可,规定输入日本的盐税每担银3钱,低于内销盐税,青岛盐输往外省的每担盐税2.5元,附加捐1.5-1.8元。 日本一方面以低价掠夺青岛的盐,另一方面奖励日本人在青岛大量开辟盐滩及增设精盐工厂。日本强占青岛期间,新增设制盐工厂19处。 但是日本人始终都有一个心病,即青岛最大的一家制盐工厂“大佳盐厂”却始终掌握在中国人的手里…… 大佳盐厂的老板沈佳雄,在日本人的威逼利诱下,苦苦坚持了近三年,无论如何困难,无论如何艰辛,哪怕日本人把手榴弹扔到自己的工厂里,哪怕自己的儿子遭到绑架,也始终都没有放弃过大佳盐厂。 这是青岛盐业里中国人最后的骄傲和希望…… 但是,沈佳雄还是在内外交困中倒下了,1920年9月,沈佳雄一病不起,永远的离开了他心爱的“大佳盐厂”…… 沈佳雄的死,让日本人欢呼雀跃,青岛中国盐业坚守的最后一块阵地的主人终于倒下了! 沈佳雄一死,“大佳盐厂”的危机顿时爆发,尤其是以债务危机更为严重。在沈佳雄在世时,为了维持“大佳盐厂”,向英国摩尔兄弟银行前后两次贷款二十九万元,再加上各类债务,总计欠款,到达了惊人的五十三万。 也就是说“大佳盐厂”实际上在沈佳雄去世前已经只是一个空架子了! 沈佳雄死后,英国摩尔兄弟公司在日本人的唆使下,强行拍卖“大佳盐厂”,以拍卖款偿还债务。 参与竞标的为志在必得的日本“野比株式会社”和马义三担任总经理的“双喜公司”。 双喜公司的总经理马义三是沈佳雄生前的至交好友,也同样是一位爱国商人。 沈佳雄死的那天,马义三就在好友的身边,他无论如何也都忘不了沈佳雄临死前死死握住自己的手,告诉自己:“我和日本人斗了那么多年,只剩下了一个大佳盐厂,日本人再得到大佳盐厂,那青岛的制盐业就全部掌握在了日本人的手里……我死后,大佳盐厂一定会被强行拍卖……义三兄,把它买下来吧,把我的房子,把我的全部产业都卖了,我宁可把它给你,也决不给日本人。我没有别的请求了,就求你办这么一件事……” 看着好友充满了期望的眼神,马义三用力点了点头。 沈佳雄又给儿子沈慕云叫到了面前,仔细叮嘱,哪怕流落街头,也要完成自己最后心愿。 沈慕云知道父亲的心意,也知道父亲这一辈子为的是什么,当下流着眼泪,告诉自己的父亲:“我会听义三叔话的,不管如何困难我都一定和义三叔一起保住大佳盐厂!” 第六百三十一章 竞标 无论如何困难都要保住“大佳盐厂”! 这是马义三和沈慕云在沈佳雄面前发的誓言。 但是如何保住,却是一个非常困难的现实。 “大佳盐厂”的拍卖起价是二十五万,拍卖款将优先偿还“大佳盐厂”的一切外债。而尽管青岛中国商会给予了马义三很大帮助,以及马义三、沈慕云的努力,但资金上依旧有着很大的缺口…… 能不能完成故友的嘱咐?马义三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全青岛的中国人都知道了这次竞标! 他们希望马义三能够成功竞标,这不仅仅是一个盐厂那么简单,而代表的是整个青岛人的骄傲和最后的希望。 一旦“大佳盐厂”再落到日本人的手里,那青岛的制盐业最后一块阵地也将失守…… 民国9年10月19日。 竞标会如期开始! 大量的中国商人和日本商人出现在了拍卖现场,他们的神态各异,都在等着那一时刻的到来。 “野比株式会社”的社长野比望出现了,这顿时引来了日本人的一阵阵欢呼。 野比望傲慢的朝他们点了点头,然后坐到了拍卖现场的最前列。在他看来,这场拍卖会毫无意义可言,大日本帝国一定会取得最后的胜利。自己唯一的竞争对手,双喜公司无论在财力上还是实力上和“野比株式会社”完全就不是一个档次上的! 当“双喜公司”总经理马义三和沈慕云走进来的时候,也一样引起了中国人的掌声。 有些中国人握紧了拳头,悄悄的朝他们挥了下,在那告诉他们,无论如何也都要为中国人争这口气。 马义三的脸上露着微笑,但心里却沉重无比。自己全部能够筹集到的资金,只有三十五万。不够,这根本就不够…… “‘大佳盐厂’拍卖现在开始。起标价二十五万,每次喊价不得低于五千……”那个摩尔兄弟银行专门聘请来的英国拍卖师用不流利的中国话说道。 “二十五万五千!”承担着太多希望的马义三率先说道。 “人十六万!”在野比望的示意下,他的助手渡边青雄傲慢地道。 “二十六万五千!” “二十七万!” 价格不断的上升,每上升一次,马义三的心就会抽紧一次……离自己六十五万的底线越来越近了…… “三十万!”渡边青雄喊出了这个价格。 到了决战的时候了!马义三咬了咬牙:“三十一万!” “三十二万!”渡边青雄漫不经心地道。 “……三十二万五千……”马义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野比望朝他看了一眼,眼中带着讥讽: “马经理,我已经仔细调查过了,你全部能够筹集到的资金,包括拿沈佳雄的房产抵押,还有你自己的公司抵押,以及借款,能够筹集到的只有三十五万,你拿什么和我竞争?支那又拿什么和日本竞争?” 这个时候,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年轻人走进了拍卖场,正好听到了这些话,中年人冷冷的笑了下,对身边的年轻人点了点头。年轻人站起朝马义三那走了过去…… 野比望准备一举打败对手了! “这个游戏可以结束了!”野比望杀气腾腾:“三十五万!” 马义三怔在了那里,他的心沉入到了深渊,他完全的绝望了…… 年轻人来到了沈慕云的身边,在他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沈慕云面色大变,朝年轻人看了几眼,却发现年轻人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沈慕云不敢耽误,赶紧低声对马义三道:“义三叔,不管多少钱都叫下来,有人在帮咱们!” 马义三怔在了那里,有人在帮咱们?谁? “三十五万一次!” 拍卖师喊了起来。 马义三迟疑着,不敢相信在这个时候还能有人给予自己帮助。 “三十五万两次!” 已经不容再迟疑了,无论这是不是一个陷阱,自己都将义无返顾的跳下去。 看了一眼野比望,野比望的脸上写满了讥讽和必胜。 “三十五万第三次……” 拍卖师的锤举了起来…… “三十六万!” 当这个声音响起,现场的气氛一下随着拍卖师的动作凝固住了…… 马义三一个字一个字的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三十六万!” “八噶!”野比望根本就不相信:“你哪里来的钱!” 马义三微微笑着:“一会你就知道了。” 野比望根本就不相信对手还能再多拿出一分钱来:“那好,我就看你一会怎么收场!三十七万!” “三十八万!”马义三语气平静地道。 “四十万!”野比望有些气急败坏。 “四十一万!” 这次轮到野比望沉默了。 “四十一万一次……” “四十二万!”野比望几乎是吼了起来。 “四十三万!”马义三还是那样的从容。 野比望“呼哧呼哧”喘着气,这已经超过了“野比株式会社”能够承担的了…… “四十三万一次……四十三万两次……” 拍卖师的声音好像在那催魂一般,这次轮到野比望绝望了,他垂死挣扎的喊出了自己能够承担的一个极限:“四十四万!” 马义三微微笑着:“四十五万!” 现场一片死寂,每个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野比望。 汗水从这个日本人的额头上流了下来…… “四十五万第三次……成交!” 随着拍卖师一锤落定,拍卖结束了! 拍卖厅里响起了中国人的一片掌声,正在这个时候,野比望忽然站了起来:“等等!” 他面目狰狞的看向了马义三:“我不相信他有那么多的钱,如果是诈标的话,那会怎么办?” “那就违反了竞标的规定!” 拍卖师耸了耸肩:“除了他将被赶出青岛市场,而且还将遭到法庭的调查!” “钱呢?你的钱呢?”野比望大声吼了起来:“我怀疑这个人在诈标,骗子,我怀疑这个人是个骗子!” 摩尔兄弟银行的代表温特显然也不相信马义三能够有那么多的资金,他同样站了起来:“马经理,我们希望你能够证明你有那么多的资金,而不是来诈标的。” 马义三面色平静,但内心却翻江倒海。 钱呢?钱在哪里?自己根本没有那么多的钱! “有人在帮咱们”?帮自己的人现在在哪? “钱呢?把你的钱拿出来!”野比望还在那里吼着。 马义三缓慢的拿出了自己携带着的支票。 温特接了过来,一看面色就沉了下来:“马经理,这里只有三十五万。” 野比望狂笑起来:“骗子,骗子,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他没有钱,根本就没有钱。可以把他带到法庭上去了!” 外国人的脸上露出了讥讽、嘲笑,中国人的脸上露出了惋惜、同情…… “不就是十万元吗?马经理的钱在我这。” 一个声音在法庭后排传来,顿时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一个中年人站了起来,脚步沉稳的走到了温特面前,然后拿出了一张支票:“温特先生,这是摩尔兄弟银行的支票,你身为这家银行的代表,不会认为它是假的吧?” 温特接过了支票,才看了一眼脸上就露出了笑容:“马经理,你可真会开玩笑,把支票放在了同伴的身上,让我白紧张一场。也好,这给这次竞标增添了一些有趣的故事。这张支票完全可以兑现!” 野比望目瞪口呆,根本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马义三同样目瞪口呆,他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在这个时候,掌声再度响起……中国人鼓着掌、欢呼声,那些日本人垂头丧气,都把怨恨的目光怒冲冲的投到了让他们大失所望的野比望的身上…… “你是谁?你是谁?”野比望向那个中年人咆哮着道。 中年人笑了一下:“我是一个中国人!” 竞标会以一种诡异的方式结束了。马义三得到了“大佳盐厂”,中国人守住了青岛盐业的最后一块阵地! 自从日本人占领了青岛后,中国人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扬眉吐气过。 他们在商业战场上给予了日本人狠狠的一击! 日本人在这次竞标会上惨败,他们不会甘心,但他们究竟还是败了,而且败的有些莫名其妙,他们不知道马义三哪里来的钱,也不知道那个神秘的中年人是谁…… “你是谁?”马义三也同样问出了这样的疑惑。 中年人微微笑着说道:“陈淇枫。” “陈淇枫?”马义三怔了一下,皱起眉头竭力思索,猛然间恍然大悟:“西南盐业总公司的总经理陈淇枫?” “是我。”陈淇枫点了点头说道。 “你,你怎么会来帮我?”马义三无论如何也都想不通,自己和陈淇枫从来也都没有见过面他却为什么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伸出了援手。 “不是我来帮你,而是我们的大总统下令我来这里帮你!” 第六百三十二章 “长福轮事件” “大佳盐厂”的竞标让日本人败得灰头土脸! 竞标场上神秘出现的中年人和成功竞标的马义三瞬间成为青岛街头巷尾热议的人物。每个人都在谈论着竞标场里的神奇逆转,以及那个神奇出现的救星:陈淇枫。 最感到愤怒的毫无疑问是日本人了。 原本唾手可得的“大佳盐厂”,现在却依旧掌握在中国人的手里。并且更让日本人沮丧的是,获得了“大佳盐厂”的马义三,在第一时间让工厂重新复工。 他手里应该没有资金了!他哪里又弄到的钱? 日本人是决不会甘心的,于是,“长福轮事件”爆发…… 载满了货物的“长福轮”正在等待着起航,在这艘商船上,就有“大佳盐厂”重新开业之后,输送到外省的第一批盐。 在等待的时候,日本驻青岛民政使民政长秋山雅之介任命的盐务官相田俊阴沉着脸出现在了“长福轮”上。 负责这批盐押送的沈慕云和“长福轮”的船长李文豪急忙迎了上来,还没有来得及开口,相田俊已经阴冷着脸说道:“从今天开始,青岛销往外省的盐,除盐税增加到每担四元五角外,附加捐由每担一元八角增加到三元五角!” “什么?”沈慕云大吃一惊。 这么一加,每担盐仅仅是税便达到了八元,如果再算上运费、人工,非但没有利润可赚,反而还要亏本! “相田长官!”沈慕云急急忙忙地道:“之前盐税都是两元五角,附加捐是一元八角,为什么忽然涨得那么高?” 相田俊冷冷地道:“难道增加税收还要向你们汇报吗?” 沈慕云耐着性子道:“相田长官,我们根本没有得到任何通知,请问……” 相田俊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现在我已经通知你们了。而且我怀疑‘长福轮’上有违禁品,我命令,扣押‘长福轮’,在检查完成之前该轮和船上所有船员不得离开港口。” 沈慕云急了,李文豪也急了。 马义三才和外省签订的合同,这批盐如果不能在规定的时间里运到指定地点,那么“大佳盐厂”将不得不赔上一大笔钱,这势必让才开业的“大佳盐厂”再度陷入到困境之中。 而更急的是“长福轮”的船长李文豪。 这船上可不是只有盐,还有其它货物。那么多的弟兄和一家老小等着吃等着喝,这一扣押要扣押到什么时候? “相田长官,相田长官……”李文豪陪着笑脸道:“您看……” “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相田俊想都不想就制止了李文豪。 有个船员实在看不下去了,在后面大声叫了起来:“日本人也太不讲理了吧!” 相田俊凶狠地看向了那个方向,一挥手:“抓起来!” 后面的日本兵气势汹汹的朝着那走去。 “究竟还有没有天理了!”忍无可忍的“长福轮”大副欧司明大声叫了起来:“你们扣押了‘长福轮’,我们怎么办?我们一家大小还要不要吃饭了?” “八噶牙鲁!”相田俊恼怒地叫了起来:“全部抓起来!抓到宪兵队去!” “干啊,小鬼子不让我们活,老子们也不活了!”欧司明抓起了一个扳手,愤怒的吼了起来。 这就好像命令一般,他身边的十几个船员一齐操起了手里的家伙,横站在了几个日本兵的面前。 这一来顿时让相田俊有些吃惊! 在他看来,青岛的中国人都是温顺的、懦弱的,日本在这里是没有任何人敢于反抗的。而现在出现的这一幕实在让人意想不到。 但相田俊却根本不了解中国人,也同样不了解青岛人、山东人。 之前为了生活,为了一家大小,这些青岛的中国人只能默默忍受着,但一旦逼得他们到了绝望,他们血液里那种与生俱来的彪悍、倔强、血性便会全部激发! 相田俊不由自主的朝后退了一步,随即发现自己在中国人面前示弱了,又上前一步恶狠狠地道:“八噶牙鲁,你们想造反吗?” “我们不想造反,我们只是想吃饭活命!”欧司明丝毫也不畏惧的大声说道。 他迎着相田俊上前一步,船员们也都上前一步。 “砰”的一声,枪声响了…… 欧司明低下头看看,他的胸口正在流血,他抬起头,看到相田俊的手里还握着一把正在散发着硝烟的枪…… “我操你妈的小日本!”欧司明摇摇晃晃,手里死死握着那把扳手,一步步朝着相田俊走了过去…… 又是一声枪响……欧司明倒在了甲板上…… “小日本杀人啦!”船员们爆发出了一阵悲怆的呼声。 “小日本杀人啦!小日本杀人啦!” “长福轮”上的中国船员发出了后生! 这一瞬间,往日所有积攒在胸中的怒气终于爆发! 船员们围着欧司明的遗体,愤怒的看着凶手。他们无惧那些随时都可能射出的子弹,无惧自己的生命也许会如欧司明一般失去! 相田俊有些发蒙,他怔怔地看着这些眼中喷射着怒火的中国船员,咽下了口口水:“你们想要造反吗?这条船不许离港,没有我的命令一个人也不许下船!” 说完,他有些害怕的带着日本兵赶紧离开了“长福轮”…… 沈慕云和李文豪根本就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日本人杀人了,日本人杀了欧司明! 李文豪蹲在了欧司明的尸体旁,这个大副跟了自己好几年了,忠心耿耿,任劳任怨,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可怎么现在就死了呢? 可是,他的冤屈还找谁去发泄? 民国9年10月19日,“长福轮事件”爆发…… “欧司明遭到日本人枪杀,‘长福轮’全体船员遭到扣留。”济南,曹锟面色凝重地道。 段祺瑞身子笔直的坐在那里:“欧司明真的死了?” 曹锟点了点头:“他也许没有想到日本人会真的开枪……他老婆现在还不知道这事……” “给他家里送双倍的抚恤金去。”段祺瑞站了起来:“死人了,在我们的预料之内,也在我们的预料之外……按照事前部署的,发动青岛全市,工厂罢工、市民罢市、学生罢学,把青岛给我瘫痪!” “还会付出代价的。”曹锟轻轻叹息了声:“起码在我们正式插手之前,青岛的中国人还会付出很大的代价的。” 段祺瑞出神地看着窗外:“总要付出代价的。有些人活着,他们死了……有些人死了,他们却还活着。我们来山东,为的就是解决青岛问题……仲珊,过去我总想着依靠日本,阻挡住国民政府北伐,我也想着中日是可以合作的,可我忘了袁慰亭的话,日本人是最不可信的,要和日本人合作,就等于是把中国朝死路上推……” 他在这一刻想到了袁世凯,也想到了袁世凯曾经对自己说的话,他甚至还有些自责! “和日本人合作等于把中国往死路上推!” 段祺瑞怔怔地道:“我现在才看清,日本这是处心积虑的要亡我中国,王恒岳怎么说的来着?” “他说日本只要一有机会,必定想方设法灭亡中国,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反正,中日之间早晚都有一战。”曹锟帮他说道。 “是啊,中日之间早晚都有一战!”段祺瑞从窗外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在青岛,德国人走了,日本人来了。走了一只虎,来了一群狼。之前我听说日本驻青岛守备军还在青岛、山东一带公开贩卖鸦片,我起初还不相信,但后来我到了山东,才知道这是千真万确的。我以前总在想,王恒岳对待日本的态度是不是过于刚硬了些,但现在看来还不够硬!” “王恒岳让我们带来两个师,其实用意非常明显了。”曹锟接口说道:“能够外交政治途径解决青岛问题最好,实在不行,按照他的性格来说,真的不惜一战!” “能不打尽量不打。”方才还在说对待日本态度要更加强硬一些的段祺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旦真的打起来了,青岛陷入战火,生灵涂炭不说,而且对才起步的国家来说是非常不利的,依我看来,王恒岳调动兵力的真正目的,不是打,而是震慑。俄国的战争眼看就要取得决定性的胜利,这个时候的国际局势,对我们是非常有利的。如果能够利用青岛反抗日本的浪潮和外交政治努力,是有可能不通过武力的方式解决青岛问题的。” 曹锟忽然点了点自己,又室了指段祺瑞:“别忘了王恒岳的话,青岛问题解决后,是有可能把你和我,当成替罪羊的。” 段祺瑞忽然一笑,丝毫也不在意如此会有这样结果:“如果真能顺利收回青岛,仲珊,你我足以青史留名,一些小小委屈,那又算得了什么?你我的名字势必永远记载在历史中!” 第六百三十三章 青岛大罢工! “长福轮事件”的爆发,让一场大风暴在青岛开始悄悄酝酿。 日本人在青岛的侵略、暴行、掠夺,早已经在青岛人的心里积累下了无穷无尽的怒火,即便没有“长福轮事件”,迟早也会爆发。 而这一事件,不过是一个促因而已。 10月20日,在“长福轮事件”发生后的第二日,青岛第二师范学校最先行动。 是日,该校全体老师罢教,学生罢课,走上街头游行,大声疾呼要求惩处凶手、日本陪礼道歉,立即释放“长福轮”及被扣押所有船员。 但是这次游行,立即遭到了日本警察的冲击,多名师生受伤,37名学生遭到逮捕。 当日,中国政府立即提出严重抗议,要求日方立即释放被捕学生,并就“长福轮事件”展开调查,还死亡者以公正。 日本驻青岛民政长秋山雅之介拒绝了这一要求,并且在同日宣布日本官员是在正当的情况下开枪射击。一旦青岛再出现未经允许的游行事件,将不惜一切镇压! 这等于是一份对全体中国人的挑战! 一场席卷青岛的风暴正在悄悄的进行着…… 21日,一整天风平浪静,这让秋山雅之介和日本驻青岛守备军司令官大岛建一长长松了口气。 在他们看来,在日本的高压政策下,中国人到底还是屈服了…… 民国9年10月22日,风暴骤起! 青岛八所学校联名罢课! 师生们在日本人的刺刀下,义无返顾的走上了街头,展开了浩浩荡荡的抗议游行! 这一游行得到了全体青岛中国了民众的欢呼! 日本警察凶狠的驱散着游行的队伍,师生们和青岛的民众团结一致,死死的和日本警察进行着最顽强的抗争! 他们中有的人被打伤了,他们流着血,奋力抢夺着警察手里的武器……他们中有的人被打倒了,但又很快的从地上站起来,继续手挽手的站在一起…… 没有人能够打垮他们,也没有人能战胜他们! 当中国人团结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就是不可战胜的力量! 师生们并不是孤立的,整个青岛的中国人都和他们站在一起! 23日,青岛全体船员、码头工人宣布罢工!同日,青岛全体盐工宣布罢工!24日,青岛中国纱业联合商会经过紧急讨论,宣布无限期罢市!25日,青岛纺织联合商会宣布罢工、罢市…… 26日,青岛啤酒厂宣布罢工;青岛矿业商会宣布总罢工…… 27日,罢工进行最高潮:丰田油厂、青岛自来水公司、置业、联业橡胶厂、四方发电厂、铃木丝厂、青岛港口塔吊公司中国工人联名宣布总罢工…… 28,青岛全市所有工人、商人、师生全部进入到轰轰烈烈的罢工、罢市、罢学之中! 把青岛变成一座死城! 日本人慌了、乱了! 他们知道,一旦镇压,将会激发起全青岛更大的怒火,这必然将给中国政府以可趁之机! 但是现在的局势,让他们束手无策。 日本人也暂时陷入到了混乱之中…… 而在这个时候的中华民国大总统王恒岳,正在准备以上海为第一站进行视察。当他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说的第一话就是:“开始了!好戏终于上演了!”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大总统到达上海的时候,青岛的运动将到达高潮。大总统到达宁波的时候日本人将会采取报复行动!” “告诉段祺瑞和曹锟,同时准备采取行动。还有,大量采购粮食,准备声援那些罢工的工人,他们得吃饭,不能让他们全家饿着肚子参与罢工。”王恒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全面的罢工、罢市、罢课一旦开始,在达到目的之前就绝没有任何停下来的可能。 而在此之前自己将会沉默。 这是一种爆发前的可怕的沉默…… 海参崴。 杨森对着镜子,照了一下自己笔挺的军服:“青岛开始动了吗?” “是的,开始动了!” “自从北伐结束,我军团改为第四军团,一直没有事情可做。远征俄国,用到了刘昭承、吴佩孚、张作霖,我还以为恒帅把我杨森给忘记了。没有想到,恒帅却把收复海参崴和江东六十四屯那么光荣的任务交给了我!” 杨杰笑了一下:“子惠啊,不要太得意了,在海参崴,有俄国人的军队,有日本人和英国人的军队,这仗不好打那。按照我们的计划,由海参崴到整个江东六十四屯,海参崴将是重点中的重点!” “好打的仗恒帅不会给我,难打的仗恒帅才会用我!”杨森显得毫不在意:“这个时候还不建立功勋,那要等到什么时候?难道等到俄国人都被打垮了吗?” 杨杰一笑。 其实认真的说,他的心里也是同样兴奋的。 秘密调遣第四军团,然后忽然高调宣布收复国土行动,整个计划一气呵成,丝毫也不拖泥带水,这点,和恒帅的性格是完全符合的。 收复国土的这一荣誉,落到自己和杨森的身上! 现在,就在等着山东那边的段祺瑞和曹锟什么时候动手了…… 青岛的抗议活动,在10月30日进入了一个新的高潮! 几乎整个青岛的所有中国人都被卷了进来。工厂里没有一部机器在运转,市面上没有一家店面开张,学校里没有一个学生上课,码头上没有一个工人工作…… 停电、停水、大量的订购积压在那里,轮船上的货物只能堆积在那…… 11月1日,中国商业联合总会宣布: 鉴于目前青岛特殊局势,青岛所有中国厂家与国内企业签订合同,全部无限期延长,绝不追究任何损失! 而在中国各大城市,对青岛的大规模声援也同时展开! 各大城市的街头展开献金运动,用来支援青岛民众对于日本暴行的反抗,并且游行、请愿,呼吁政府立即干预。 但是让人奇怪的是,一贯对日强硬的大总统王恒岳,却在这个时候进行了对全国的视察,而把这项工作交给了自己的总理王庆露。 王庆露接连几次召见日本驻华公使,接连提出抗议,并警告日本必须在尽快短的时间内解决青岛局势,否则产生的一切后果将由日本方面承担。 同时提出严重警告,一旦日本方面采取武力镇压的话,有可能迫使中国政府出兵青岛为维护青岛中国民众利益而做出一些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其实现在的局面是日本方面最不愿意看到的! 大量的货物积压在了青岛,日本的厂家全部停产,每天日商的损失是巨大的! 日本在青岛和胶济铁路沿线开办各项企业商店299家,其中50万元以上有36家。而此时这里全部中国工商企业不足30家,50万元以上者仅有2家! 对比之下,谁更不想发生全面罢工的心情可想而知! 日本政府以及在青岛的日商,不断给日本驻青岛民政长秋山雅之介施加压力,要求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立即解决问题。 同时,日本政府也开始给中国政府施加压力:为了维护稳定青岛局面,中国政府有责任有义务协助解决青岛问题,如果一旦发生中国军队武力进入青岛,那很有可能引起中日战争! 国务总理王庆露迅速做出回应: 青岛,从来都是中国的土地!1914年9月2日日军从龙口登陆起,至占领青岛,历时两个多月,给青岛城乡人民带来深重灾难。9月27日,当时的北洋政府因日军侵犯中国,占据铁路,向日本提出抗议,日本置之不理。日军到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仅在平度一地,就逼当地人民5天内交猪羊1000头,粮食500万斤,鸡2000只,小推车500辆。并公布惩斩令:妨碍日军一切行动者斩。切断电线和倾损者斩。知罪不举,窝藏匪徒,从重治罪。村中一人触犯,全村之人尽处斩刑。盘距青岛的日军,拆毁大批民房,构筑防御工事,强迫大批中国人挖战壕,架设电网,实行灯火管制。这是对中国主权赤裸裸的践踏,这是对中国土地赤裸裸的占领! 中国政府代表没有在《凡尔赛和约》上签字,拒绝承认日本对于青岛的占领!因此,中国军队有权进入任何一处想要进入的中国土地,而不受任何国家的限制! 中国政府有权对中国土地上的事情做出自己的判断和解决方式,维护中国民众的利益,同样不受任何国家的限制! 如果日方以暴力的方式来威胁中国政府,那么为此引发的一切后果,中国政府将不承担任何形式的责任! 王庆露的宣言,已经非常清晰明确的表明了中国政府的态度:中国政府为了维护主权,不会受到任何国家任何势力的恫吓而退缩! 尽管,到现在为止大总统王恒岳对青岛问题还始终是一言不发! 第六百三十四章 决不退让 青岛风暴愈演愈烈! 整个青岛进入11月份以后已经彻底瘫痪! 机器停摆、学校变得空荡荡的尚且不用说,但无电、无水,甚至连那些倒夜壶、倒马桶的都加入到了罢工的行列中,这让青岛变成死城的同时,也彻底变成了一座臭城。 本来在秋山雅之介看来,罢工不会维持很长时间,因为那些中国工人要吃饭,全家都要吃饭! 但是情况的发展根本和他所想的是不一样的。 以青岛中国总商会名义采购的粮食,正在分发到这些工人的家中…… 这一切,都是王恒岳在背后策划的! 为了支援青岛的罢工、罢市、罢课,为了收复青岛,会花掉多少钱?王恒岳根本就不在乎!只要能把国土收回来,让自己倾家荡产也愿意! 秋山雅之介忧心如焚,来自国内和青岛日人的抗议、压力已经让他无法承受。而青岛根本没有任何复工的迹象。 到11月10日,席卷青岛的大罢工已经持续了十八天,秋山雅之介再也坐不住了。 他约见了罢工代表,但对方提出的条件让其根本无法接受。 “民政长阁下,只能采取武力镇压的形式了!”日本驻青岛守备军司令官大岛建一杀气腾腾地道:“既然支那人不愿意复工,那就只有用武力的方式来逼迫他们如此!” 秋山雅之介有些犹豫。 一旦使用武力的话,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 现在的中国政府不是过去的满清政府,也不是北洋政府。贸然使用武力,只会让中国人找到进入青岛的借口! 其实,也许中国的那位大总统早就想收复青岛了…… “把士兵派到街去上。”在那迟疑了许久,秋山雅之介终于说道:“但是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发生任何流血事件!司令官阁下,我必须恳求您记得,现在国际上的局势非常复杂,支持日本的国家并不多,欧洲人和美国人希望中国军队在俄国继续作战,他们是支持中国人的,如果在这个时候继续发生流血冲突,对帝国在青岛的利益将产生难以判断的影响。” 大岛建一点了点头。 身为军人,尽管他更愿意采取最直接的形式,但一旦爆发战争的话那将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中国人在俄国战场上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已经让大岛建一感受到了沉重压力,如果在这个时候爆发战争是非常不明智的。 忍耐,必须要强迫自己和士兵们尽可能的忍耐住…… “民政长阁下,我对我做的一切感到抱歉。”相田俊深深鞠了一躬:“如果不是我不冷静的话,那么……” “事情已经发生了,不要再多去想了……”打断了部下的话,秋山雅之介在那想了会:“司令官阁下,要给那些罢工的人一些压力,在不发生流血事件的情况下,要让支那人知道我们不惜以武力解决……” “请放心吧!” …… 日本人的军队开始出现在了青岛街头! 在青岛,日本有两万名海陆军士兵,很显然,一场危机正在悄悄迫近…… 而在这个时候,到达宁波的大总统王恒岳也终于首次在世人面前做出了表态:鉴于目前青岛的严重局势,以及日本方面动用军队,意图武力镇压,为维护青岛之中国民众生命财产安全,大总统下令海军之第三分舰队进入青岛。并命令山东济南之王瓒绪第五军之两个师随时待命进入青岛以维护当地局势! 这一宣言石破天惊! 王恒岳根本就没有任何知会日本方面的打算,而是直接宣布了这一命令! 日本驻华公使小幡酋吉立刻向中国政府提出“抗议”,而国务总理王庆露则义正严辞的告诉这位日本公使:青岛从来都是中国的土地,中国政府从来没有签署过任何合约将青岛割让给日本!一个国家派遣军舰和军队进入自己的土地无需经过它国允许! 小幡酋吉无言以对。 没有任何一份合约是将青岛割让给日本的! 一个国家派遣军舰和军队进入自己的土地无需经过它国允许! 这是中国方面最铿锵有力的回答! 小幡酋吉陷入到了一个两难的境地,日本政府也同样陷入到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中国政府代表没有在《凡尔赛和约》上签字,拒绝承认日本对于青岛的占领,他们的军舰和军队完全有理由进入青岛! 除非,日本不惜和中国为青岛问题发生战争! 但这现在看来也不太可能。欧美列强在这一阶段是完全彻底的站在中国政府这一边的…… 接到命令的中国海军、陆军同时行动起来! 11月12日,中华民国山东省政府特别顾问段祺瑞下令,王瓒绪之第五军以一个团的力量进入青岛。 日本方面一下紧张起来…… 秋山雅之介紧急约见段祺瑞,并且严重警告,对于中国军队进入青岛的行动,段祺瑞必须为其负全责,由以可能引发的战争,段祺瑞也必须承担一切后果。 但是这个时候的段祺瑞,却一反常态,他告诉秋山雅之介:“我必须为青岛中国人的生命财产安全负责,何况青岛离开都是中国的土地,我们的军队进入自己的土地,我想不出有什么可以负责任的地方!” “你这是想公然挑起战争!”同样参与谈判的大岛建一咆哮起来:“大日本帝国的海军、陆军为了维护权益不惜一战!” “中国的海军、陆军为了维护国家主权尊严,同样不惜一战!”段祺瑞说的缓慢,但口气中却丝毫也不退让:“这就好比我们的军队进入东京,并在那里驻扎军队,杀害东京的日本人的话,你呢?大岛司令官先生,你会怎么做呢?” “八噶!”大岛建一愤怒的叫了起来:“东京是神圣的,支那军队怎么可能进入!” “混帐!”段祺瑞也猛然一拍台子:“青岛也是神圣的中国领土,你们一样进入了!” 秋山雅之介和大岛建一好像第一次认识段祺瑞一样,怔怔的看着这位“顾问”。 记得他才到山东的时候,对日本方面表现得非常“友善”,还特意在秋山雅之介的带领下参观了青岛,怎么一眨眼,他却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秋山雅之介放缓了自己的口气:“段祺瑞先生,你和日本之间是有着传统友谊的,我希望在中国政府失去了冷静的基础上,你能够保持冷静……” “我的政府没有失去冷静……”段祺瑞淡淡地笑着:“如果一个政府看着自己的民众遭到屠杀而无动于衷,那才是真正的失去冷静。是啊,我和日本是有着‘友谊’,但和国家利益相比这点友谊我还是放得下的……” 秋山雅之介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死死的盯着段祺瑞。 段祺瑞同样非常坦然的看着他,无所畏惧。 对于段祺瑞来讲,他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而且他认为自己做对了一件事:在任何强权面前决不退缩! …… 青岛的局势已经变得非常恶劣了。 中日双方的战舰、军队开始在青岛对峙,战争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爆发! 而在此一时刻,俄国克敦斯诺亚尔斯克最后决战行将爆发,欧美列强决不希望在这一时间出现任何冲突。 各国公使开始频繁游走于中日两国,劝说双方保持冷静,尽一切可能避免战争,维护远东之局势。 欧美列强不希望看到中日爆发战争,日本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和中国开战。 而同样,王恒岳也知道这仗打不起来! 双方都在威胁,都在试探着对方的底线。战争无论对于中国还是日本,都还没有完成准备。 也许中国和日本的一些狂热军人,希望立刻爆发战争,一决生死,但这却不是一个国家元首要去做的。 对日本,要么不打,要打,就要一击致命! 青岛在看着,中国在看着,全世界都在看着! 王恒岳的强硬态度,支撑着中国政府和她的官员们同样以强硬的态度和日本对峙,日本国内和日商给予了秋山雅之介以及小幡酋吉以沉重压力。 现在,必须到了解决青岛问题的时刻了! 双方都在那里悄悄的开始让步。最先,是大岛建一在秋山雅之介的建议下撤离了青岛街头大部分的士兵,而只留下了那些日本警察。 此后,段祺瑞也下令除了先期进入青岛的那一个团以外,其余中国军队暂缓进入青岛。 11月14日,在美国驻华公使克莱恩的建议下,中日双方同意理解在南京展开谈判,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青岛问题。 南京谈判可以看做是《凡尔赛和约》的一个延续,各国就将悬而未决的青岛问题展开新的谈判。 王恒岳只给自己参与谈判的全权代表王庆露下了一道命令:必须把青岛的一切主权,都重新收回到中国政府手里! 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第六百三十五章 兴隆传奇(一) 天津。 兴隆机械厂。 这个机械厂的创办,还是多少有一些传奇色彩的! 兴隆厂的总经理叫苏裕隆,他父亲苏大兴也是商人出身,苏家可以说是商人世家。 苏裕隆本来是在洋行里做生意的。 后来他得罪了洋人,一怒之下,便递给辞呈。 苏裕隆自离开洋行后,便由父亲介绍到公兴铁厂跑街招揽生意。公兴铁厂系民营机械制造厂,由徐福寿、杜阿宝、王兴发等创办,刚建厂几年,主要业务是修理小火轮、纺织机等,还承担打铁翻砂业务。 公兴自开业以来,生意虽说过得去,但谈不上红火,仅仅维持而已。其主要原因,是缺少一个对外承揽生意的人。以前也有几个跑外的,有的混日子,有的身在曹营心在汉,都不堪重用。此番徐寿福听苏大兴说要将在洋行做事的儿子送来为他跑外。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如获至宝,心想:据说这小伙子既精明又会说洋话,实属难得。是上帝保佑我,从此我的财源定会滚滚而来。当苏裕隆衣着整洁、彬彬有礼地站在他面前时,他上下打量着这个小伙子,由衷地喜欢上了苏裕隆,说道:“从今后,你专门联络外国船生意。此路走通可为咱厂赚大钱,此差事办成,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苏裕隆听了觉得这个老板很有眼力。 天津成为通商口岸之后,洋船纷纷而至,顿时热闹非常。船来船往,哪有不坏之理?机器一坏,船就得抛锚,哪有不就地修理之理?这就叫生意经,可真正掌握并运用好实属不易。这对雄心勃勃的徐福寿来说,怎肯放过。而生意世家出身、长期深受其潜移默化、具有生意天赋的苏裕隆更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如今这主仆两人可算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洋人的钱是赚定了。 苏裕隆的脑子灵活,加之人也勤快,不多日,便接到几笔外国洋人的生意。徐福寿对他奖赏了一番,并更加重用。渐渐地,把较重要的事交与他办,并从旁仔细观察,多方考验。徐福寿觉得苏裕隆还算可靠。于是,对他便不再过问了。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间,大半年过去了。在此期间,苏裕隆一心一意为公兴奔波,公兴的日子越来越红火。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公兴铁厂原先跑外的有个叫朱顺生的,因与徐福寿有隙,被辞退了。朱顺生一直怀恨在心,总想找机会报昔日上仇。自苏裕隆来厂后,公兴越来越发达,徐福寿的腰包越来越鼓,朱顺生的气不打一处来。他盘算来盘算去,都无处下手。猛然间,他突然想到了苏裕隆。 心想此人虽然聪明能干,但还是个雏。只知道傻干,不知赚钱,纯属傻蛋。只要我把他开导好,便可借他的手为我报昔日之仇了。此计绝妙,此法乃称借刀杀人也。朱顺生越想越得意,便选了个良辰吉日在路上将苏裕隆拦住,软硬兼施把苏裕隆拉进一家酒店。苏裕隆无奈,只好奉陪。酒桌上朱顺生异常热情,推杯换盏,把苏裕隆灌得迷迷糊糊。朱顺生见时机已到,便劝他进过老板自己做私生意。 开始,苏裕隆觉得这样做不够义气。可经朱顺生再三开导,终于不再坚持。朱顺生见苏裕隆不吱声,心想有门,今天的钱没有白花。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我朱顺生今天便报此仇了,此仇不报非大丈夫也。 苏裕隆和朱顺生敲定后,便多联系点私活。朱顺生手下有一帮专门做私活的师傅。这样一来,利益均沾,自己手头也宽裕了许多。苏裕隆逐渐尝到了甜头,便越来越胆大起来,对公兴的感情也淡薄了。 苏裕隆作梦也没有想到好景不长。没过多久,朱顺生为了打击徐福寿,又走出第二步棋子! 他把苏裕隆的所作所为暗地里派人告诉了徐福寿:“老板,近日公兴的活儿见少。您老可有察觉?” 徐福寿不解地问道:“此话怎讲?” “您老还蒙在鼓里,厂里谁人不知?可能只有您一人不知。” 徐福寿闻听话里有话,便问:“此话怎讲?” “据说有人身在曹营心在汉,拿着您的钱跑外,却赚钱往自己腰包里塞,长此下去公兴便成他的了。” 徐福寿听了,有些半信半疑,思忖半晌,沉着脸说道:“以后不要乱说,苏裕隆整日辛苦,东跑西颠顾念公兴。有些人就愿嫉妒别人,岂有此理?” 徐福寿嘴上这样说,心里却犯了嘀咕。他开始留心观察,果然发觉不对头,气得险些昏过去。 冷静下来时,经过周密思考,觉得苏裕隆人才难得。小伙子一口流利的洋话,头脑灵活,办事能力强。全厂上下找不出一个能与他相比的。小伙子年轻,难免有点过失。也许手头紧,迫不得已而为之,也是情有可原的。思前想后,决定找苏大兴谈谈,苏大兴是个聪明人,要他出面予以训导,苏裕隆定会改邪归正的。 当下立刻就找到了自己的老友:“苏兄,近日可好!” 苏大兴见徐福寿突然来访,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估计定是苏裕隆有事,便问道:“仁兄,可有事?” “无事。多日不见很是想念,故来看看苏兄。” “犬子近日如何?” “贤侄聪明能干,只是滑头,还请苏兄予以训导。” 闻听此言,苏大兴心里明白儿子不曾犯有大的过错。心想不甘久居人下才有上进,“在情场上,在战场上,用什么手段都应当”,当初儿子留学英国带回来的这句英国谚语可谓精辟至极。想到这里,苏大兴不禁微微含笑,只是装聋作哑。 徐福寿三番五次暗示苏大兴都不见成效,无奈只好决定当面教训教训苏裕隆,警告一下,以免他胆子越来越大。没有想到,自己刚开口,苏裕隆早有准备,几句话说得徐福寿闭口无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苏裕隆早已扬长而去。 此时,苏裕隆心情异常复杂。与公兴关系破裂,使他久久酝酿的计划终于付诸实施了。这是他有生以来从未感到的兴奋,他将自食其力,自己当家作主,不再寄人篱下,受制于人。他渴望独自闯荡社会,用自己的智慧和力量干出一番大事业来。这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件大事。此事正像一件价值连城的珠宝放在他的面前,光彩夺目。他决定要拿它,但是他深知要付出许多,或许倾家荡产也不一定成功。虽然决定了,但是他仍旧有一点对于失败的顾虑。眼前困难重重,自己对招揽生意虽说有一些路子,但对生产技术还不够熟悉。另外,手上资金不足,独资办厂也有困难。更使他头痛的是如何向父亲说清此事的原委。于是,各种复杂的思想来到了他的脑子里,使他时而高兴,时而忧虑。他并不注意周围的一切。他沉溺在自己的思想里,久久伫立在那…… 其实,苏裕隆的担心完全多余。他父亲根本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似乎还流露了赞许之意。苏裕隆的那些小伎俩早被老人看穿,只是不想干预,因而放纵和怂恿他到今日。苏家毕竟是个买办家族,长期与洋人接触交往,有意无意地浸透了西方风气,家庭空气中既保留着中国传统式的家长威严,又较民主。 苏大兴虽有家长的威严,却从不蛮横专制,而是根据孩子们的个性任其发展。 苏裕隆见父亲如此通达,也就不想对他有所隐瞒,便把自己的打算全盘托出讲与父亲。 原来,苏裕隆早已与铁匠褚小毛合议成功,两人合资办厂,各出二千五百两。褚小毛铁匠出身,精通手艺,处事粗中有细! 当初合议时褚小毛坚持帐房由他找人,苏裕隆心里明白褚小毛的用意,非常爽快地应允了。公兴老板也算是老混社会的人了,都被我玩于股掌之中,何况你一个粗人呢?今日能与你共事,只是借你一用罢了,岂有他哉! 苏大兴听了儿子的计划,觉得不止资金短缺,尚有许多事情需要解决。姜还是老的辣,苏大兴老谋深算,为儿子请来了老亲家公及叔辈等,让他们帮儿子一把。 事情正如苏大兴所愿,众人相帮解决了苏裕隆的大半难题。 苏裕隆的岳父答应帮助一股。 叔父苏小坪承担了以老公茂洋行的名义向国外进口机器一事;其他亲属也许诺了他们力所能及之事。 一切进展顺利。苏裕隆出面租赁了两间平房,用作临时厂房。 同时,招收了七个熟练工人,四个学徒,与穆湘璜所办的益泰轧花厂和德商老湖丝厂建立了业务关系。最初因没有设备,从事的无非是一些简单的零星的修理。 不久,由老公茂洋行向国外订购的机器到货,计有八部车床、牛头刨床和龙门刨床各一部,二十匹马力的水门汀炉子引擎设备一套。设备安装后,便显出厂房不敷应用了。 苏裕隆再次找父亲商议。苏大兴思忖半晌说道:“前年我在平凉路买了一块地皮,约有二亩半,有铁皮木板平房十二间,暂时尚未派上用场。” 苏裕隆迫不及待地说:“父亲先租给儿子受用如何?” 苏大兴点头笑道:“当然可以。只是租赁,租金按月付清。亲是亲,财是财,一定要清清楚楚。你明白吗?” 苏裕隆诺诺连声称“是”。 于是,“兴隆”机器厂便正式开张了! 第六百三十六章 兴隆传奇(二) 苏裕隆和褚小毛各负其责,对外的一切事物均由苏裕隆经手,他招揽来的生意交与褚小毛组织工人干。 苏裕隆在公兴接过外国船的修理业务,轻车熟路,所以,他始终将目光盯住了江上。来天津的外国船只,若不是有特殊情况,一般都不必要停靠码头,因为一来停靠码头要纳税,二来也没有那么多场地供所有船只停靠,所以大多数在江上抛锚。机器出现问题,一般是上岸找中国厂家修配。如今,苏裕隆主动服务上门,免除外国船家到处奔波之昔,乐不得将修配活儿交与这个年轻人去做。 与洋人打交道,对苏裕隆来说已是老将。他从小跟随洋老师,刚一涉足社会便在洋行做事。对洋人的脾气他了如指掌,知道航海人的脾气,无非是吃喝玩乐。于是,每当租船运载修配的轮船机件时,都要捎带些洋酒、洋烟上船,与洋人喝上数杯,便与他们载歌载舞。一通胡闹之后,他便信口开河,漫天要价,外国人自然不加计较,稀里糊涂地签了字。苏裕隆心中暗暗好笑,马上便可去轮船公司取款,百八十两赚到手,而所花费用却只有微乎其微的几两。 自打开张,苏裕隆便忙得不可开交。苏大兴也很忙,但他总放心不下儿子。其实儿子已经长大成人,又如此精明强干。这可能是天下父母的特点,不管孩子多大,在他们眼里都是孩子。于是,苏裕隆常要回家汇报一下战果。他总是眉飞色舞地讲述怎样与洋人周旋,怎样赚洋大人们的钱。父亲看到儿子生意蒸蒸日上,事业发达,心里暗暗高兴。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现在的兴隆已今非昔比,在外轮中也享有盛名。于是,苏裕隆又准备置备两条小拖轮。除了修配外轮机件外,其他厂家的机件修配生意也逐渐承揽起来,陆续增加的长修客户已有永茂轧花厂、中美面粉厂、日商云龙轧花厂、美商增裕面粉厂等等。 兴隆的兴盛,又使苏裕隆生起许多想法。他逐步感到合伙经营互受牵掣,多有不便。当初合伙是因资金短缺,条件不成熟,暂借褚小毛一用而已!如今一切条件具备,完全可以独家经营了。苏裕隆眼珠一转,便计上心头! 不久,褚小毛心中大为困惑,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头,平日里厂里活计非常忙,到了年终一结算,除了一些开销,却不赚钱,有时甚至还有亏损。 褚小毛哪肯吃这种哑巴亏,肯定其中有鬼,只是苦于抓不住真凭实据,但他还不愿做冤大头。 于是,他找苏裕隆想问个清楚。不料这一问,却惹了一身臊。 苏裕隆倒打一耙,派了他一身不是,并说帐房先生是他自己的人,还要他自己将此事说明白。 真是欲查不成反被咬了一口,苏裕隆提出让他退股,他感到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掐着自己的喉咙,喘不过气来。他满脸通红,一直红到发根,鼻翼由于内心激动张得大大的,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一条深深的皱纹从紧咬着的嘴唇向气势汹汹地往前突出的下巴伸展过来……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他紧紧地握着拳头。 树活一张皮,人争一口气。于是,一纸诉状递上公堂! 此时的苏裕隆觉得无比畅快,心里越想越得意。没有想到,不久接到传票,先是吃了一惊,马上又冷静下来。几年来,苏裕隆在外面已建立了许多社会关系,既通洋人,又通地痞流氓,只是与官府没有联系。但他深信钱能通天,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人乎?他通过熟人,将上上下下打点一番。官方筹划完毕,又私下里将帐房先生找来问道:“褚老板把我告了,你准备如何?” 帐房听了,忙点头哈腰说道:“一切听严老板吩咐,不敢妄言。” 苏裕隆听了,点头道:“我知道先生是聪明人,聪明人好办事,只要先生守口如瓶,将帐面文章做好,我想该是万无一失了。” 此时的帐房先生哪有不从的,自跟了严老板后进账十分可观,远非昔日可比,他哪肯把吃进去的再吐出来! 何况,他深知严老板的厉害,怎得罪得起呢?可一想到打官司,不免有点胆战心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押在严老板身上了,现在只能死心塌地跟定严老板,才能保证全家老小平安度日。想到这里,他咬紧牙关说道:“请严老板放心,这场官司绝对没有输的道理。” 作好帐面文章,这是起码关节。办案人的心中非常清楚,他们见多识广,哪里会不了解暗中的勾当。当时机器厂很少,修配生意多,本来就是一项好买卖;为外国船作修配,更是利市百倍。另外,中外生活水平相差悬殊,外国船来华运输又可大发其财,因此,只求如期修好,可心满意,并不计较价钱。 他们的小出手,放到机器厂已是大利钱,利润少则百分之五十,多则百分之二百。不赚已经讲不过去,哪里还谈得上亏损这一说法呢?要不是苏裕隆有点背景,要不是苏裕隆里里外外都已塞饱、摆平了,他们便要随意重判了。现在当然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拖一拖再说,官样文章照做不误。 褚小毛几乎跑断腿,终归毫无结果。 苏裕隆稳坐泰山,仍然是天马行空独往独来。 就这样一年有余,官司从一九零五年拖到一九零六年,最后还是事出有因,查无实据。 褚小毛也明知这场官司打下去实在没有意思,自己总算领教了苏裕隆的本事,虽然恨得咬牙切齿,但也被拖得精疲力尽,已无心再打官司了,有了早点了结的愿望,只是无人来搭这个台阶。 此时,有人已看出火候,便出面做和事佬。这个人名叫穆湘潢,是益泰轧花厂的老板。 益泰轧花厂与兴隆业务往来很密切,自兴隆开业之日起,益泰轧花厂便将机器修配业务交给了兴隆,彼此来往密切。自从严、褚两人打起官司以来,机器修配便受到影响。即便他与苏裕隆的关系很好,可他也不愿得罪褚小毛。因此,对此事他一直抱着回避的态度,不想介入。但是,他心里非常明白,即使从自己的利益出发,他也应该出面。 当前,事有转机,苏裕隆和褚小毛的态度都已明朗化,何不顺水推舟呢? 于是,穆湘潢出面将此事了结。褚小毛同意按目前总资产的三分之一退股,苏裕隆三日内如数付清。就这样,长达一年多的持久战便告结束…… 苏裕隆终于如愿以偿。只是如期退还褚小毛的股金尚有困难,穆湘潢慷慨解囊垫借一笔钱,使苏裕隆如期退清了褚小毛的股金。不久,便传出震惊行业的消息:苏裕隆放弃外轮生意,把生产业务转向纺织机件的修配生意上。 此消息一传出,众说纷纭,说法不一。谁都不相信,怎会有这样的傻瓜,肯放弃咬在嘴里的肥肉呢? 原来,褚小毛自退股后,便带着他的班底离去,虽然在生产经营管理上给苏裕隆带来一些困难,但这毕竟是暂时的。这几年来,褚小毛已为兴隆打下生产技术基础,训练了一批学徒。苏裕隆的妻子对经营管理有点经验,于是,他把妻子招进厂来,应付这个非常时期的内部管理。夫妻两人齐心合力,生产秩序很快就正常起来。 苏裕隆还是一如既往地上外国船包揽生意,又是两年过去了。 这两年中,苏裕隆将穆湘潢和岳父的钱都偿还了,兴隆此后便完全由他独资经办了。 苏裕隆喜欢交游,其实兜揽生意本来就是各处走动,需要广交各路朋友,以便有急事时帮忙。渐渐地,他不仅与洋人巧为周旋,且与流氓地痞称兄道弟,自己也随之名声在外了。苏裕隆深知,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 一个好汉三个帮。平素,他每每进行感情投资,从不吝惜钱财。只是妻子有时不免心疼,常常唠叨。苏裕隆听了,总是暗中发笑,心想:真是妇人之见! 严格棠在杨树浦一带人头熟,叫得响,吃得开,除了承揽业务不成问题外,朋友也找他做点别的生意。日商日新洋行大班川村千山经常找他代买地皮,承揽建筑。起初只是受人之托,后来,苏裕隆发现这是一条更大的财路! 有一天,川村无意间说道: “日商内外棉株式会社已来天津设厂,我马上将就任内外棉的大班,以后内外棉的机件修配交由你来承办。” 苏裕隆听了,真是喜出望外; 有的人遇有高兴的事就大喜过望,忘乎所以。可苏裕隆却与众不同,他越是在高兴的时候越是冷静。此时,他又开始编织新的前景了。 为外轮搞机件修配,已远不能满足兴隆的胃口。 来华的外轮虽然在增多,但做这项生意的人也在增加,长此下去,狼多肉少。外国人虽然在中国赚钱赚得容易,但用钱也不是毫不计较。竞争的人越多,外国人当然要趁机压价,对专门从事修配的厂家来说,钱就不如以前那么好赚。 这种危机一天强似一天。与此相比,因外国人相继来华建厂,机器输入成倍增加,其中,纺织机器又占很大比重,纺织机件的修配生意前景看好是不言而喻的。 内行的人都知道,纺织机零件多,耗损大,动力用的引擎也容易出毛病,常常需要修理。既然需要多、利润大,生产业务朝这方面转向是极自然的事。 目光短浅者为蝇头小利所惑,看不到这一点;心气不高者前怕狼后怕虎,又不敢顾此失彼;我苏裕隆定要棋高一着。 况且,我输得起。兴隆的实力已非初办时可比,已经训练出了一批学徒,又积累了相当的生产技术经验,修配能力大大增强,此时不去顺应,更待何时! 第六百三十七章 大总统的建议 就在苏裕隆春风得意的时候,他忽然得到被秘密请到了天津利顺德饭店的一间套房之内。 看着站在门口的那些彪形大汉,和他们腰里鼓出来的明显是武器的东西,苏裕隆顿时害怕了。 在他看来,自己遭到了绑匪的绑架了。 可也奇怪,有哪家的土匪有那么大的气派,能住在利顺德的套房里? 一进去,门就被关上了。 苏裕隆看到一个年轻人,正在那阅读着手里的一本书。 年轻人看的津津有味,一言不发。 苏裕隆担心激怒对方,也站在那里不敢说话。 在那站了有七、八分钟的样子,年轻人这才放下了手里的书:“这书我刚拿到,叫‘同命鸳鸯’,你看过没有。” “没……没有……”苏裕隆有些害怕:“我一直忙着生意,不太看书。” “还是多看些书好,做生意的多看书了长学问。”年轻人淡淡地道。 “是,是……”苏裕隆壮了壮胆子:“不敢请教您是?” “哦,我叫王恒岳。” “王……您叫什么?” “王恒岳!” 苏裕隆倒吸一口冷气,大总统也叫王恒岳,而且听说他正在全国视察,不日即到天津,难道,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当今的大总统王恒岳? “坐吧,坐吧,站了那么久你也累了。”王恒岳让苏裕隆坐了下来:“不用猜了,我就是那个中华民国管事的王恒岳。” 屁股才落到凳子上的苏裕隆一惊之下赶紧又站了起来:“不知是大总统召见,失礼,失礼。” 王恒岳一笑道:“也没有什么失礼的,我临时要见你,你毫无准备,这怪我……” 大总统说话客气,苏裕隆略略放心了些。 王恒岳不紧不慢地道:“听说你创办‘兴隆’的时候,有个合伙人叫褚小毛?” 苏裕隆心中一个“咯噔”,难道大总统是为褚小毛出头来的?可仔细想想也不对,堂堂的大总统怎么可能为这事为难自己? 早听说大总统非常重视中国人的实业家,特别照顾,几乎有求必应,难道到了自己这就有变化了?而且,这都过了多少年了? 王恒岳淡淡一笑:“做生意动些脑袋,想些办法,本来也无可厚非,但一脚把别人踢开,可就有些不太厚道了。不过事情既然已经过去,那也就算了。但是你要记得,不要自己人和自己人斗,那就算斗赢了,也不光彩,要斗就和洋人去斗。” “是,是。”苏裕隆放心一些:“这事仔细想起来,我的确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坐,在我这里不要拘束。”王恒岳再次让他坐了下来:“我才从上海、江浙一地回来,现在的农村,特别是江浙一带,新式的富农经济正在产生。他们想利用一些小型农机来改变原有的农事方式。如此需求量一定不小,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苏裕隆一怔,随即又听王恒岳说道: “中国本是个农业大国,有广阔的市场,正可以拾遗补缺。何况我听说兴隆已有制造机器的能力?以此为契机,我看同时也可试制纺织机器。兴隆不能只靠修配度日,兴隆要发展,要与洋人抗争,中国人要有自己的民族机器制造工业……兴隆本来就有制造工作母机的经验,出产引擎和小农具,我想自然也就不难吧……” “是的,是的。”苏裕隆恍然大悟。 大总统这是要让自己发展引擎和小农具! 王恒岳微微笑道:“不要心存顾虑,放开手脚去做。这话我在上海说过,在宁波说过,到了天津一样要说。缺少什么,就和我开口,需要什么帮助,也同样可以和我说。总之一句话,无论什么方面,我们都要超过洋人……” 苏裕隆的精神一下被提升起来了。 “当然,在此之前也要借鉴洋人的先进经验。”王恒岳话锋一转:“听说你和一个洋人叫法兰克令的关系不错?” 苏裕隆急忙说道:“是的,他是小儿的马术教练,另外还给兴隆带来了很大的一笔生意。” 法兰克令是英商恒丰洋行特聘的机械工程师,也是兴隆的编外技术顾问。自严裕棠与褚小毛分道扬镳之后,褚小毛带了一班人马,办了一个比兴隆更大的铁厂,叫发兴铁厂,本来想与兴隆比个高低,但办起来就觉得力不从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支撑了一阵,还是倒闭了,如今穷困潦倒。褚小毛一走,生产技术上给严裕棠出了难题,严裕棠便经常请法兰克令帮忙,解决一些疑难。 前不久,法兰克令为兴隆承揽了一项业务,为恒丰洋行代制传动装置。他具体负责监制。这样,他就名副其实地成了兴隆的技术顾问。 恒丰洋行专门经营机器订货业务,主要是面粉机和纺织机。为了减少运费,牟取暴利,英商决定将其中的某些部件包给中国厂家代制,名义当然还是用恒丰的招牌。 法兰克令便推荐了兴隆。 严裕棠得到这一笔大而稳定的生意,非常感激法兰克令。更令严裕棠高兴的是传动装置是整个机器体系的附属部件,制造比较容易,制造的图纸和技术指导都是恒丰洋行提供的,兴隆可以从中学到更先进的生产技术。 兴隆确实不负众望。几个月后,恒丰洋行非常满意,这样一来兴隆的名声便传扬出去了…… “要用好洋人,你身边还有个日本人叫川村千山的一直在帮你的忙?”王恒岳缓缓地道。 苏裕隆心里愈发吃惊,还有什么事情是大总统不知道的? 兴隆的名声传扬出去后,川村千山听了半信半疑,但他没有食言,在他就任内外棉的大班后,就将内外棉的机器修配陆续转给兴隆承办,但他没敢把所有的活儿全部给兴隆,唯恐出了问题不好交代。此事严裕棠心里清楚,但不便说破。 内外棉的动力设备是自设的蒸气锅炉发电机。有一次,发电机上的S形管锈蚀了,内外棉去请瑞熔机器造船公司承造。这是一家著名的英商造船企业,却因修配不符合要求出了洋相,返工数次也没有解决问题。川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到兴隆。 按常理严裕棠本应难为他一番,可严裕棠没有这样做。他想:此事不是帮川村的忙,而是帮自己的忙,如果S形蒸气管的试制装配成功,洋人就会明白,中国人不都是孬种。洋人做不了的事,中国人能做。让洋大人们知道知道兴隆的实力。 从此,川村千山心悦诚服,佩服得五体投地。内外棉相继成立的各厂的修配工程都承包给了兴隆。兴隆的信誉不胫而走,其他日商厂家不约而同与兴隆往来。 “日商要打交道,但交情不可太深。”王恒岳话里有话:“最近青岛闹得很凶,想来你也知道了吧?” “知道,知道。”苏裕隆赶紧答道。 王恒岳站了起来,声音不大:“日本人对中国是有野心的,日本商人同样也是如此,在你发展实业的初期,日本人会和你打交道,甚至是帮助你,但是他们的目的,无非是要把持住你的实业好为他们效力,听命于他们,一旦你无法满足他们的要求,那他们就会撕破自己的面具,最终变成你的敌人!” 苏裕隆听的有些心惊。 其实之前也曾经听说过,但此时由大总统的嘴里说出来,效果就大不一样了! “川村千山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很快就会知道。”王恒岳语气缓和了不少:“不过还是先把机器厂办起来吧。外界都说苏家是专吃外国人的饭的,现如今这碗饭能够长吃下去吗?恒丰的生意也是说停就停,靠不住。摆在眼前的事实规律是优胜劣汰,弱肉强食。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只有着手对兴隆的扩充,壮大自己的力量,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我不懂你们的生意经,但在我看来当务之急是要增建厂房,添购机器,招收工人和学徒,不仅要维持老关系,还要拉拢新客户,使兴隆彻底站稳脚跟……” 王恒岳在那停顿了下: “至于我刚才和你说的,引擎可以仿照美国慎昌洋行的国际牌制造,先制成二匹半马力的,将燃料从煤油改为柴油。不要小看,这一改进将具有极大的意义。向中国倾销洋油的主要有‘美孚’、‘德士古’和‘亚细亚’几家外商石油公司,而从属于美国洛克菲勒财团系统的纽约美孚石油公司是其中规模最大的一家,原以销售煤油为主。机器的普遍使用,美孚将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到汽油、柴油和润滑油的推销上来。这一顺应措施无在引擎制造上减少了工序,降低了成本,又因柴油比煤油便宜,必然大受欢迎。” 苏裕隆大着胆子说道:“大总统还说自己不懂生意经,其实您这说的简直就是专家。” 王恒岳笑着一摆手:“我这也是我手下的专家告诉我的,千万别把功劳算到我的身上来!” 第六百三十八章 让日本人崩溃的“盟友” 海参崴,民国9年11月。 青岛事件进入高潮之后,杨森决定动手了! 和在外征战的所有中国将领一样,杨森被授予独断专行的权利,他可以在任何他觉得必要的时间做必要的事情。 杨森眼中的目标只有一个: 如何尽可能多的收复中国失地! 海参崴的局势是非常负责的,在这不仅有俄国人,而且还有日本人、英国人,甚至包括日本人的驻军! 不过一直都有一个说法,王恒岳手下最胆大包天的人就是杨森! “宁惹王述之,不招杨子惠。” 这一句话,说的就是杨森! 青岛大罢工甫一开始,杨森便趁日人全部注意力被吸引到青岛之时,当机立断,向海参崴之俄国军队提出最后通牒:民国9年,即公元1920年11月12日前,驻守海参崴之全部‘敌人军队’必须撤离海参崴,否则中国第四军团即行展开攻击! 这一个最后通牒里,“敌人军队”四字大有讲究。 各国开始干涉俄国之后,在赤塔州,阿穆尔州,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和滨海边疆区建立了苏俄控制的“远东共和国”,以海参崴为缓冲点。 日英联军在1918年4月借口当地有日资设施被袭,进驻金角湾和海参崴,但并没有爆发战争。 日英联军驻扎于海参崴,而“远东共和国”的军队则驻扎于海参崴要塞,俄称“符拉迪沃斯托克要塞”。 这一要塞极其重要,非但可以避免敌人从海上直接进攻,而且防御坚固。其由1、2、3号堡垒,4、5号多面堡,以及三个眼镜垒组成,堡垒之间由有胸墙保护的堑壕相连。 日俄战争期间,初步建设完成的符拉迪沃斯托克要塞发挥了重要作用,使日军未能占领海参崴,被迫将攻击目标转向辽东半岛和大连。 日英联军进入海参崴后,与“远东共和国”达成了微妙的默契,海参崴城内由日英联军控制,要塞由俄国人控制,彼此互不敌视,相安无事。 英军于1919年10月撤离,至此海参崴城内仅剩下日军。 加之此前为了干涉俄国革命,日军又从海参崴抽调了一大部分兵力,因此这个时候的海参崴已经仅仅只剩下了日军的两个中队。 而杨森所说的“敌人军队”,指的究竟是俄国人还是日本人?或者两者皆有? 中国身为干涉国之一,对苏俄以及其所控制的一切军队进攻是完全“合理、合法”的,更加不用说收复自己领土的军事行动! 中日尽管在青岛发生了严重摩擦,但是在对待苏俄革命的问题上,反而是做为“盟友”存在的。 让人啼笑皆非的关系! 日本人想抗议也抗议不起来,杨森完全可以振振有词的说,“敌人军队”指的是苏俄敌人,而绝对不是“干涉国”的“盟友”。 当然,杨森已经提出了警告,在最后通牒期限到达之前,中国人将全力收复海参崴,做为“盟友”的日本,当然只能协助中国军队一起作战…… 王恒岳听到这个情况的时候,差点一口喷了出来,这杨森是怎么想到的? 中日正在青岛对峙,甚至有爆发战争的可能性,但在海参崴,杨森却硬把日本人拉到了“盟友”的行列中…… 自己用杨森真的是用对了! 日本政府短时期内也根本拿不出应对办法。 在青岛中国人弄了个大罢工来让日本疲于应名,又借助着在《凡尔赛和约》上关于青岛问题没有签字来拒绝承认日本在青岛的地位,光明正大的进入青岛,然后借力欧美列强弄个“南京谈判”出来,现在又居然在海参崴,硬把日本拉到了“盟友”行列。 更绝的是,在最后通牒发出之后,中国第四军团司令长官杨森约见了日本驻海参崴司令官龙本太,并且“真挚”的告诉自己的“盟友”:“进攻,向布尔什维克进攻,消灭一切我们共同的敌人,希望在我们展开进攻的时候,能够得到日本方面的帮助,赤色革命必须靠我们一起消灭!” 龙本太目瞪口呆。 这算是怎么一回事情? 这个身材矮小,看起来蛮不讲理的中国司令长官,怎么会对自己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天下哪有强拉“盟友”的道理? 中国拉过来了整整一个军团,对海参崴志在必得,而在海参崴日本只有两个中队! 除了要塞以外,中国人可以轻易的进入这里,日本军队根本没有能力抵抗。可是日本方面倒希望中国人能够对海参崴的日军发起进攻,这样,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日本都有了直接出兵干涉的理由。 可是现在偏偏不是这样…… 盟友?中日两国现在是“盟友”? 天晓得! 龙本太紧急向自己的上级请示,但上级却用沉默回应了自己的部下……很显然,他的上级也没有很好的解决办法…… 美国人在看笑话,英国人在看笑话,法国在也在那看笑话! 狡诈,这些中国人实在太狡诈了!本来欧美列强还在担心海参崴出现的战争,会使远东局势进一步恶化,但现在看起来完全不用担心了。 中国人用他们自己的智慧,把日本逼上了一个极其尴尬的位置…… 王恒岳在这个时候也开始出来“添乱”了,他在自己部下的最后通牒下达的次日,即发表“为自由、和平、民主而战”的文章:“……暴乱的源头来自于苏俄当局,为了远东的自由、和平、民主,中国、美国、英国、法国、日本等等一切国家,都在为了这片土地战斗……尽管我们和有的国家存在矛盾、摩擦,但这并不妨害我们的决心…… 海参崴只中国固有领土,为了消灭赤色分子,收复我们的国土,我们的军队将付出一切努力……南京谈判在即,在海参崴的中日军队应当携起手来,消灭一切我们共同的敌人,恢复一个完全自由、和平、民主的俄罗斯……” 一个“正义”的王恒岳,一个永远把自己置身于“道德制高点”的王恒岳,当然,也是一个让日本“哭笑不得”的王恒岳。 也许只有这样的元首才能带出杨森这样的部下…… 11月11日,也就是在杨森最后通牒到来的前一日,龙本太终于接到了命令:“在支那军队没有任何攻击日本军队的企图下,所有驻海参崴日本军队应当保持冷静,不得与中国军队发生任何摩擦……” 日本人的这一决定是明智的。 在海参崴日本只有两个中队,完全无法抵抗住中国人的进攻,而且现在中国人完全站在了“道德正义”的一方。 鬼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民国9年11月12日中国军队进入海参崴! 龙本太再度见到了让他头疼的杨森,不同的是,他们这次真的变成了“盟友”…… “多美的地方啊?”杨森指着面前说道:“这里是我们的领土,长期被俄国人霸占着,现在终于又重新回到了我们的手中,这要感谢你的协助,龙本先生……当然,俄国人还在要塞里继续盘踞着,龙本先生,我想我们还应该继续加强合作。” 龙本太尴尬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我记得日俄战争的时候。”杨森竖了一下手指:“日本海军派遣的分遣舰队突袭。但是在要塞和俄军巡洋舰队的坚守下,你们没有攻克这里,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要塞完全被孤立了,我想他们困在里面,坚持不了多少时候吧?” 龙本太张了张嘴…… 见鬼了! 日本军队进入海参崴后,并没有和要塞里的俄国人发生战斗,甚至俄国人可以公然出来采购食物和水。 因此堡垒里俄国人的补给顶多不会超过三天就会全部用罄……然后,中国人就可以大摇大摆,不费一枪一弹的占领那些堡垒。 见鬼!见鬼!龙本太的心里不断的在那诅咒着。 真的变成“盟友”了,为了保证“缓冲点”的作用,为了维持平衡,日本等于无形中帮了中国人的一个大忙。 这都是该死的谁想出来的?什么保证“缓冲点”的作用,什么为了维持平衡,国内那些脑袋长在屁股上的决策者们!难道你们没有看到中国人正在那里偷笑,正在那里大骂日本人是全天下第一号的笨蛋吗? 龙本太叹息了一声…… “龙本先生,不必难过。”杨森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们虽然没有打下海参崴,但是现在,我们将为你们报仇,谁让我们是盟友呢?” 龙本太神色复杂的看了自己的对手一眼。 “多美的地方啊,多美的土地啊。”杨森大是感慨,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龙本先生,我那还有两瓶好酒,我想,我们应该好好的庆祝一下,千万不要推辞,请无论如何允许我表达一下我的感激心意!” 第六百三十九章 收复海参崴! “我一直在等待,和你重逢的那一天。在那樱花飞舞的道路上。向你挥手,呼喊你的名字。因为,无论多么痛苦的时候,你总是那样微笑着。让我觉得。无论受到什么挫折,都能继续努力下去……” 喝得已经有几成醉意的龙本太居然唱起了自己家乡的民谣。 龙本太起初是坚决不愿意接受杨森的“邀请”的,但杨森却死拉活拽的把龙本太“请”到了自己的临时指挥部里。 起初的龙本太还能控制自己,只是浅浅的喝上一口酒,并且竭力避免和杨森说话。 但是随着杨森的不断劝酒,龙本太居然渐渐的放开了自己,一杯杯酒下肚,话也开始多了起来。 到后来,为了感谢杨森的邀请,龙本太居然主动唱起了日本民谣…… “好,好!”杨森拍掌笑道:“来,我也来个我们四川的民谣。” 说着他清了清嗓子,真的唱了起来:“王婆婆,在卖茶,三个观音来吃茶。后花园,三匹马,两个童儿打一打,王婆婆,骂一骂,隔壁幺妹说闲话……” “好,非常好!”龙本太竖着大拇指,口齿不清地道:“如果不是因为我们的身份,你我一定能够成为最好的朋友。” 杨森眯起了眼睛:“难道我们现在不是朋友吗?” “现在?”龙本太叹息了声:“现在我们做不了朋友,中国的……不说了,不说了,这是两国政府间的事情……” 杨森微微笑了一下:“龙本,等到哪一天我们都不穿这身军装了,带着你的媳妇孩子,到中国来玩玩,我做东。” “会的,会的。”龙本太一口喝干了盅酒:“我有一个美丽的妻子,一个可爱的儿子,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她们了,我很想念她们……我的部下,也都很久很久没有回去了,他们也都想念自己的家人……” “再喝一盅。”杨森给他倒上了酒:“怎么,你的部下都想回国了吗?” “是的,都想。”龙本太红着眼睛道:“日本现在国内的情况不好,没有钱、没有盐,甚至没有米。我们在这里有吃的有喝的,但我们的家人呢?她们该怎么办?我有一个亲戚,在米骚动的时候死了……死了……他留下了自己的妻子一个人……” 说着,他忽然趴到桌子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不去想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杨森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到了龙本太的面前。 “这是什么?”龙本太抬起了头问道。 “我的一点心意。” 龙本太打开了信封,让他非常惊讶,里面是一叠英镑:“这,杨桑,这是什么意思?” “说了,我的一点心意。”杨森微笑着道:“龙本兄你虽然是名军官,但家里也未必非常富裕,我不是看不起你,只是既然你我是朋友了,这点意思你无论如何都要收下。” “不,不……”龙本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杨森不容分说地道:“你刚才说了,中日敌对那是政府的事,和我们这些人无关。我们中国人有句话,君子轻财而重义,你要是不肯收,那就是看不起我了!” 龙本太有些感激:“我……谢谢你,杨桑。中日两国政府是政府的事,你我之间,永远的朋友!” “永远的朋友,干杯!” “干杯!” 龙本太一直喝到了酩酊大醉这才离开,杨森站了起来揉了下太阳穴。 杨杰走了进来,笑道:“怎么样?” “非常让人满意!” 杨森洗了把脸:“我之前还以为日本人的决心有多顽强,其实他们和所有人都一样,在外面时间长了也会想家。所以我们在这里只要尽量避免和日军出现摩擦,海参崴的局势将很快可以得到解决。” “恒帅又来电报了。”杨杰定了下神:“海参崴问题必须在本月得到解决,同时分兵,一举恢复江东六十四屯所有领土!” “明白了!” 杨森缓缓的点了点头…… 随着中国军队进入,那些驻守在堡垒里的俄国人的命运一下被逆转了。 之前和日本人相安无事,可以自由的进出购买食物和淡水,但是现在,补给却一下被切断。 堡垒里只要不到三天的补给…… 现在一个天大的难题,放到了海参崴“远东共和国”俄军最高军事长官沃夫拉特的面前。 是继续和中国人对峙下去?还是接受中国人的条件选择放下武器投降? 最后通牒的时间已经到了,但中国人却并没有立即进攻要塞的意思,他们的目的非常明确:把俄国人活活的困死在堡垒里! 现在这些曾经坚固无比的要塞,却成为了俄国人的坟墓…… “不觉得有趣吗?”酒醒后还是头疼的龙本太指着前面道:“那里就是俄国人的要塞,但他们现在却被困在里面无法出来……而我们呢?真是太奇怪了……” 杨森知道日本人嘴里说的“奇怪”是什么意思,淡淡笑了一下:“总是如此,今天是敌人,明天也许就成了朋友。” 龙本太苦笑了下,什么话也没有说。 到了这个地步还能够说什么呢? “报告!”一个中国军官走了过来:“俄国人的最高军事指挥官沃夫拉特要求和中国军方最高军事主官对话!” “同意!”杨森点了点头。 站在杨森面前的沃夫拉特,足足要比杨森要上一个多头,但是现在和杨森相比,沃夫拉特却成为了一个十足的侏儒。 握有绝对权利的,是面前的这个中国人…… “我们是远东共和国……” 沃夫拉特才一开口,已经被杨森所打断:“一样都是苏俄的人。我并不想用战争的形式来解决这一切,所以你才能站在我的面前和我说话。结束吧,对于你和你的部下来说,你们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 沃夫拉特怔在了那里,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直截了当的中国人。 “你们的食物和淡水坚持不了几天。”杨森笑了一下:“我完全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把你们活活的饿死、渴死在堡垒里,但是我并不想这么做,因为这样实在太残忍了。所以为了你的那些士兵生命着想,放弃抵抗,出来投降吧,我将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 沃夫拉特沉默在了那里。 中国人清楚的知道堡垒里的一切情况,他们完全有把握取得这里的胜利,甚至不用开枪。 “我没有多少时间等待……”杨森看了一下怀表:“这样吧,尽管已经到了最后通牒时间,但我还是愿意再多给你们三个小时。三个小时之后,我希望能看到你们走出堡垒,以一种相对和平的形式来解决这里的问题。” 他的说毫无任何商量余地! 沃夫拉特麻木而疲惫的回到了自己那些巨大而可怕的“坟墓”里…… “恭喜你。”龙本太苦笑了下:“俄国人不会继续坚持的,他们很快就会选择投降。” 杨森笑了一下,什么话也没有说。 是的,一切都该结束了。 海参崴,这里是中国人的土地,哪怕她曾经被异族霸占过,但不管过了多少时候都改变不了她属于中国这一事实! 海参崴位于俄罗斯、中国和朝鲜三国交界之处,三面临海,拥有优良的天然港湾,地理位置优越。自17世纪中期,沙俄皇朝伺机东侵,寻求在远东地区开拓不冻港口。沙俄和清朝曾有着多次领土上的纠纷。虽然在清康熙年间清朝和沙俄签订的《尼布楚条约》中明确订明海参崴属清朝,但是,清朝中叶国势日衰,鸦片战争后,在1856年清政府和沙俄签订不平等的《瑷珲条约》,规定包括海参崴的乌苏里江以东地区为中俄共管。4年后,在第二次鸦片战争中,俄国又与清政府签订了不平等的《中俄北京条约》,清政府割让了乌苏里江以东包括库页岛在内的约40万平方千米的领土,其中包括海参崴。 随后其成为沙俄在远东地区的一个重要的军事基地,不过由于距离俄国本部太远,俄国人一直很难对该地进行最直接有效的控制。 满清留下的问题,在中华民国得到了解决;满清带给中国的耻辱,在中华民国得到了洗刷;满清失去的中国领土,在中华民国得到了恢复! 民国9年11月13日下午1时,苏俄驻海参崴最高军事长官沃夫拉特宣布投降。 当俄国人脚步沉重的走出堡垒的时候,中国人并没有发出欢呼,他们平静的看着这一切,平静的看着俄国人的投降。 没有什么值得欢呼的,还有更多的土地等着中国军队去收复! 但起码,这一天势必铭记在历史上,这一天,一个叫杨森的将军,在一个叫王恒岳的大总统的指挥下,成功收复了失地! 海参崴和一切被外国人霸占去的土地,早晚都会全部回归中国版图! 第六百四十章 回家 1920年10月,一件连中国政府和他们的大总统都不知道的事正在俄罗斯的阿克恰图上演着! 在阿克恰图,居住着两千多的中国人。他们中的许多人,从太爷爷辈开始就移居到了这里。 他们辛勤的开荒,艰辛的播种,所想的无非是依靠自己的双手,来养活一家大小而已。但就算这一简单的愿望也被俄国人无情的粉碎了。 俄国人不断盘剥摧折着他们,无论是之前的白卫军还是后来的红军都是如此。 他们生的希望和仅有的一点尊严也被剥夺,他们在俄国人的眼里,连最低贱的民族都要不如! 白卫军夺走了他们的土地、粮食;苏俄红军彻底毁去了他们的庄园……几代人在阿克恰图的辛勤努力,都在残暴的俄国人面前,彻底化为了乌有…… 当十几个苏俄红军游击队,带着武器气势汹汹的冲进一所中国人居住的小小村子,再度要求他们交出粮食的时候;当村民们实在无法满足俄国人的要求,于是这群披着神圣外衣的苏俄红军游击队,大肆劫掠烧杀的时候,那股存在心里太久太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整条村子的人都发出了愤怒的咆哮,和这些俄国人扭打在一起,然后不顾俄国人子弹的威胁,竟然把所有的俄国人都打死在了自己面前。 看着地上十几具血淋淋的尸体,暴怒中的村民开始冷静下来了……俄国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一定会引来他们最疯狂的报复…… 于是,在此前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他们做出了一个决定:走! 阿克恰图不是自己的家,俄国也不是自己的家,自己的在,在中国!自己的根,也在中国! 回家,再难,也要回到自己的家! 一旦决定,就再也不用迟疑,何况他们已经没有了退路。那些俄国人一旦知道同伴被杀,那么,最疯狂的报复很快就会开始…… 消息迅速在邻近村子里传开,让人惊讶的是,几乎所有村子里的人都做出了和他们一样的抉择:回家! 回家,千万里也要回到自己的家,再艰难也要回到自己的家! 10月8日,一场事前没有任何准备的大迁徙开始了。 两千中国人一齐离开了阿克恰图,踏上了一条未知的漫漫征程…… 和他们预料的一样,俄国人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几百个俄国人不断在后面追击着这群逃难的中国人,而逃难者唯一能够抵挡俄国人的武器,只是从那些被自己杀死的苏俄红军手中夺取的枪支。 不光如此,他们的敌人还有阿克恰图恶劣的天气,以及在黑暗中虎视眈眈窥视着落单者的恶狼…… 但是无论怎样困难,也都无法打消他们的决心:回家! 10日,一支俄国人的骑兵部队追了上来。俄国人挥舞着手里闪亮的马刀,嘴里发出吓人的声音,“荷荷”叫着就冲了上来。 逃难队伍里青壮后生毫无惧色,用简陋的武器,配合着十几枝枪和几十个俄国骑兵做着殊死的搏杀…… 俄国人被杀退了,但近百名中国难民倒在了血泊中…… 队伍当中响起了哀哀的哭泣声,他们草草掩埋好了同伴的尸体,然后擦干了泪水,又重新踏上了归家的路程! 希望还在,心就不会死去! 不断的有人倒下,不断的有人死去,队伍的人数每天都在减少。不断的有人掉队,不断的有人因为丧失了全部的体力,而倒在地上绝望的等待死去。 但无论如何艰难,也都无法消磨他们的决心:回家! 他们一步一步艰难的朝前挪动着,每走一步都是如此的困难。可是每都往前走一步,也都离家近了一步…… 他们已经听说了,自己国家的军队,正在俄罗斯进行着战争,而且即将取得胜利。可是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却一点也不相信。 中国和俄罗斯打了多少年了,除了失败还是失败,大清朝割了那么多的土地给老毛子,现在怎么可能打败老毛子呢? 到了后来许就不定还是割地赔款。 “老孙爷,那这样你还要回去做什么?”年轻的后生网子好奇的问道。 老孙爷叹息了声:“打不过归打不过,可那边终究是咱们的家,咱们与其在外面受外人的气,还不如回家受自己人的气去……” 后生们都沉默了下来。 是啊,与其在外面受外人的气,还不如回家受自己人的气去。 好歹,那是咱自家的人。 “老毛子追上来了,老毛子追上来了!” 后面传来的叫声,一下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山子、大石头,你们几个保护着乡亲们先走!网子、九斤半,你们这些人和我一起留下来挡住俄国人!”老孙爷大声招呼着。 难民们慌乱的加块了脚步…… 留在后面保护着难民的老孙爷,沉稳的端起了手里的猎枪。其实在他看来,打老毛子和打那些熊瞎子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等它走近了,“轰”的一下也就行了…… 他们看到俄国人了。 “打!”老孙爷一声大吼,手里的猎枪率先叫了起来! 网子和他的同伴们,手里的枪一阵乱放,俄国人根本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伏击,顿时被打倒了几个。 被激怒的俄国人“哇哇”乱叫着,不断的朝着这里开枪。 子弹在空中横飞着。老孙爷和这里的几十个后生死死咬着牙,苦苦的坚持着。只要在这多坚持一分钟,那些难民就多了一分逃生的希望…… 老孙爷的经验太丰富了。他虽然没有打过仗,但凭借着当了几十年猎人的经验,却一早就占据好了有利位置,死死挡着俄国人,迫使他们根本无法前进一步。 打了有七、八分钟的样子,俄国人见实在难以占到便宜,一个个都退了回去…… 老孙爷长长的出了口气。 “九斤半,九斤半!”边上忽然传来了网子的呼声。 老孙爷看去,见到九斤半倒在了血泊中,胸口在朝外“突突”的冒着血。 老孙爷过去检查了下,然后悲哀的摇了摇头。 他是老猎人了,一眼就看出九斤半不成了…… “九斤半!九斤半!老孙爷,老孙爷,救救他,救救九斤半吧!”从小和九斤半一起长大,和亲兄弟一般的网子带着哭腔求道。 老孙爷背过身子擦了一下眼泪。他也想救这个后生,可是真的没有办法救了…… 这是多好的一个后生啊! 濒死中的九斤半睁开了眼睛,低声断断续续地说道:“网子……网子……” “哎,我在这,我在这。” “别……别扔下我,带我回家,带我回家……” “恩,回家,我们回家!”网子哭着用力的点着头。 九斤半的眼睛迷蒙了。 他从小就没有了爹娘,是姑父姑妈带大的。后来姑父也死了,他记得姑父在死前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告诉自己:“九斤半,回家去,一有机会就回家去,别在这里,这里不是咱的家,不是……” 现在自己回家了,可是自己也要和姑父一样死了…… 他已经看不清什么了,眼前所有的东西都变得模糊起来,一片白蒙蒙的,还有几个说不清楚是什么的样子在那飘着。 是姑父来接自己了,还是那些逃难路上死去的同伴?九斤半也不知道。 他长长的出了口气,然后哀怨似的在嗓子口发出了一声声音,随即闭上了眼睛…… 网子嚎啕大哭。 九斤半死了,九斤半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死了! 他们曾经在一起发誓: 路上一定要互相照应着,谁也不能放弃谁!可是现在九斤半就死在了自己的眼前! “埋了,上路!”老孙爷拍了下网子的肩膀。 “不,我要带着九斤半一起走!”网子大哭着道。 “啪”的一声,老孙爷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网子脸上火辣辣的,捂着脸怔怔地看着老孙爷。 “你他娘的混帐东西!”老孙爷咆哮了起来:“他娘的,九斤半已经死了,死了!谁也救不了他了,你要带着他一起走,你也得死,大家都得一起死!” 网子和他的同伴们从来都没有见过老孙爷发过那么大的脾气,他们全都傻了。 老孙爷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九斤半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他死了我也一样难过。可活着的人还得继续走。我们还得对付身后的老毛子,还有准备过冬,正在到处找食物的熊瞎子,还有……还有马拉山谷……那里到处都是毒蛇、猛兽、沼泽,我们得保护着那些女人、孩子通过马拉山谷,我们得活下去啊孩子。” 网子看着老孙爷,忽然蹲到地上“呜呜”的大声哭了起来。 他的同伴拉起了他,草草的掩埋了九斤半,然后看了眼简陋的坟墓,恋恋不舍的离开了这里。 回家,只要他们中的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要回到自己的家! 第六百四十一章 到家了! 回家的队伍已经锐减到只有一千二百人了! 整整八百人倒在了回家的路上…… 继续前行,谁也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死去,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到自己的家乡。但他们中却没有一个人后悔的。 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只要能够回家,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们都愿意。 “要进马拉山谷了!”老孙爷的大嗓门在队伍里响起:“大家都跟紧了,谁也不要拉下。一个跟着一个啊!” 队伍慢慢的朝前走着……疲惫、心酸、坚定写在每个人的脸上…… 马拉山谷好像一尊地狱里来的凶神一样,冷冷的注视着每一个钻进它“嘴”里的人…… 山谷里,不断的有毒蛇、野兽出没,稍不注意,就算是再老练的猎人,也会被咬上一口。 老孙爷小心谨慎的观察着周围,不断大声吆喝着队伍加快,早一分钟离开这里,就早一分钟带来生的希望。 唯一让人值得庆幸的是,俄国人是追不上来了…… “扑”的一声,一个女人倒下了。惊呼声里,老孙爷急匆匆跑了过来,蹲下身子检查了下,然后站起来叹了口气:“埋了吧……” 又死去了一个。 队伍没有因此而停下脚步。一路上,这样的事情看得实在是太多了…… “网子被蛇咬了!网子被蛇咬了!” 前面忽然传来了这样的呼声。 老孙爷心里一紧,赶紧奔了过去。 他没有儿子女儿,一辈子也没有娶过媳妇,他从来都是把网子当成自己亲生儿子一样看待,这时听到网子出事,心中一急,乱了方寸。 踏进路边草丛的时候,脚脖子上忽然一阵针刺般的疼痛,让老孙爷心里一凉:完了,自己也被蛇咬了! 用力甩开脚脖子上的毒蛇,老孙爷没有任何停留,冲到了网子面前。 网子的左手虎口上有两个被蛇咬的伤口,老孙爷不暇思索,用布带紧紧的绑住了网子手腕,然后让他把手垂着,让血液流到他的手掌上。 等到手掌开始发紫发黑后,老孙爷拿出刀来割破手掌放血。 血开始是黑色的,然后变紫、变红。一直到了红色老孙爷才如释重负的出了口气。 手伸到怀里,面色一变,但随即抽出了手,拿出了包蛇药,敷在了网子的伤口上:“好了,这条小命算是拣回来了……” “老孙爷,谢谢。”网子虚弱地道。 老孙爷笑了一下,正想起身,脑中一阵眩晕,一下倒在了地上。 “老孙爷,老孙爷!”边上的惊呼声传来。 老孙爷让人把自己扶起,坐在掳起了裤管,边上又是一片惊呼,蛇的牙印清晰的出现在了老孙爷的脚脖子上。 和方才救网子一样,老孙爷给自己放了血,边上一个略懂一些的人松了口气:“好了,再上了蛇药,该有救了。” 可老孙爷却没有拿蛇药出来。 “老孙爷,蛇药呢?” “没有了。”老孙爷苦笑着摇了摇头:“方才最后一包给网子用了。” 网子怔在了那里,所有人都怔在了那里…… “老孙爷,我,我对不起你,我,我,我欠……” 网子的眼泪一下流了出来。 老孙爷笑着道:“我老了,身子骨不像年轻时候那么能扛了,上了蛇药也未必管用,我又跑了那么多路,蛇毒早进身子里了,再上也没有用……” 网子眼泪刷刷的流着,他知道老孙爷是在那安慰着自己。 老孙爷挣扎着站了起来,面色一板:“都别傻愣着了,走啊,走啊,赶快离开这里!” 人群再次挪动了脚步…… 到了夜里,老孙爷开始打起了摆子,嘴里胡言乱语起来。谁都知道这是蛇毒开始发了。又给他放了一大碗的血,老孙爷这才神智清醒过来。 他清楚自己不成了,许都坚持不过晚上了。他把网子叫到了面前,看到网子的眼睛红红的,摸了下他的头:“网子,不哭,记着啊,朝这一直往北走,一直走,就能回家了。” 网子用力点了点头,老孙爷又不放心的交代道:“咱们出来的时候有两千来号人,进马拉山谷的时候死了几百号人,在这又死了好多,现在连一半都没剩下了。记得,一定要带着他们走出去那……” 网子又哭了,老孙爷这是在交代后事了。 老孙爷微微笑着:“网子啊,老孙爷求你件事成不?” “老孙爷,你说,什么事我都去办。” 老孙爷笑了笑:“家乡有个规矩,死的时候要没有儿子在坟前磕头,下辈子得当猪当狗,你要是看你家老孙爷可怜的话,就在我坟前磕两个头成不?” 网子擦了下眼泪:“老孙爷,我的命是你救的,我给你当儿子!” 老孙爷笑了,笑的非常开心…… 到了天亮,老孙爷还没有死,他还在那里挣扎着。也许他不甘心就这么走了,好不容易要回家了,在这个时候死去,他真的不甘心…… 网子和山子、大石头几个后生做了一副担架,抬着老孙爷一步步的朝前走着。他们发誓,只要还有一点希望,就一定要带着老孙爷离开这里。 老孙爷是这些人的头,是他带着难民们经过了一次次的苦难和危险,是他带着难民们离旧越来越近。 可是,老孙爷自己却不行了。 蛇毒继续在肆虐着老孙爷,再放血已经不管用了。躺在担架上的老孙爷一直在那吐血,一直在那胡言乱语,网子在那仔细分辨着,他只能勉强听出几个字:“……阿梅……阿梅……我回来了……” 阿梅是谁?网子从来都没有听老孙爷说过,也许是他年轻时候的恋人吧。也许在老孙爷的心里,有段浪漫的故事,但他谁也没有告诉过…… 老孙爷在担架上整整挣扎了一日一夜,到了次日下午,老孙爷忽然醒了,而且精神也居然变得好了不少,他把网子叫到了自己身边:“咱们还剩下多少人?” “就几百个了……”网子的声音有些低沉:“好多人都饿死了、病死了,还有些人被毒蛇咬了,死了,还有些人也不知道他们到哪去了……” 老孙爷“哦”了一声,看了看周围:“我年轻的时候和师傅来过这,我要是记得不错的话,再走半天的路就能出去了。出去后,继续一直朝北走,然后就能回家了……” “恩,老孙爷,我们带你一起回去。” “我不成了。”老孙爷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开始大口大口的吐血……他吃力地说道:“网子,网子,我的好儿子啊……” 老孙爷终究还是没有挨过去,他死了,死的悄无声息。 这次网子没有哭。他把老孙爷埋了起来,然后和最孝顺的儿子一般“咚咚”的磕着头! 他抬起头来的时候,额头上全是鲜血,然后他咬着牙大声道:“走啊,走啊,马上就要出去了,马上就能回家了!” 老孙头死了,现在,网子就是这些难民的头。 再艰难,也要把他们带出去。 这是网子答应过老孙爷的…… “克敦斯诺亚尔斯克那边开始决战了。” “是啊,看样子要准备过冬了。” 几个抱着枪的中国士兵在那闲聊着。 “那是什么?”忽然,一个士兵指着前面叫了起来。 他的同伴赶紧举起了枪。 一群人朝这走了过来,是俄国人来袭击了吗? 可是,当这群人走近的时候,士兵们放下了枪。 他们看到了什么啊! 一群穿的破破烂烂,互相扶持着的老百姓,疲惫不堪的朝这走来。他们中有老人、有女人、有孩子…… 一个士兵忍不住大声喊道: “这里是中国防区,你们是做什么的?” 老百姓们一下停住了脚步,不敢相信他们听到了什么。带头的那个年轻人大声道:“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中国防区!” 年轻人颤抖起来,所有的老百姓都颤抖起来! 这里是中国防区,这里——是中国人的地方! 所有的人都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嚎啕大哭。 回家了,回家了,我们到家了啊! 年轻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放声大哭:“老孙爷,爹啊,到家了,我们到家了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们到家了啊!” 哭声,在这里响成了一片…… 这是一段没有记载在任何正史上的故事。 1920年10月,阿克恰图的一群中国人开始回国,他们顶住了俄国人的追杀,顶过了毒蛇的吞噬,顶过了恶劣的环境,顶过了死亡的威胁。 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们由出发时的两千多人,变成只剩下了六百来人!他们中的大多数,都静静的死在了回家的路上。 再困难,他们也都忍了下来,因为他们心中始终都有一个永远不灭的梦想:回家! 现在,他们终于可以放心的大声哭泣了,他们终于可以带着眼泪笑了。以为历经了那么多的苦难,经过了那么多的死亡威胁,他们终于:到家了! 第六百四十二章 黄带子 “是吗?还有这样感人的故事?” 王恒岳的声音很轻。 “是的,我也刚刚听说,马上就来告诉恒帅了!” “千好万好,不如自己的家里好啊。”王恒岳叹息了声:“这些人历经艰苦,为的目的只有一个,回家啊。我们有些地方失误了,没有注意到这些人。” 蒋介石在一边接口说道:“恒帅不必自责,其实恒帅做得已经够好了,但没有人可以做得方方面面俱到。海参崴的成功收回,这对于整个国家来说是最振奋人心的,而且杨森正在开始收复江东六十四屯的行动。” “告诉杨森,动作再快一些。”王恒岳沉吟了下:“还有在南京的王庆露,在青岛问题上一步也不能够退让,要充分利用目前日本人的窘迫,和列强对我们的支持,尽早的把青岛收回!” “是!” 蒋介石应了,随即道:“恒帅,北京是我们的最后一战,这里向来就是古都,也是无数朝代定都的地方,恒帅要不要到北京城里去看看?” “看看,看看。”王恒岳不暇思索地道:“大明朝的最后一个皇帝崇祯在这里挥剑抗击建奴,满人又在这里把大好的河山弄得支离破碎,一定要去看看!” 北京作为千年古都,是辽、金、元、明、清五代封建王朝的都城,北京城以紫禁城为中心,中轴突出,左右对称,宫城、皇城、大城层层包筑,宫城内前朝后寝,皇城内左祖右社,大城中九经九纬,京城九门之外,皇家坛庙天南地北,日东月西,充分突出了皇权的至高无上。北京的城市设计完全是为以皇权为中心的封建政治服务,不仅规模宏伟,规划严整,而且宫禁森严,城防严密。 民国以来,随着宣统皇帝退位,帝制结束,北京的城市性质发生了变化。 帝制结束后,北京的城防失去了存在的政治必要,于是城禁取消,九门不闭。京城严密的城防设施阻碍了交通,民国时期,政府对皇城和内城进行了拆除城墙、打通道路的改造。紫禁城拆除了宫城外东、西、北三面与护城河之间的值围房,拆除了神武门与景山之间的建筑,包括北上门及北上东、西门,打通了紫禁城北侧的东西大道。皇城在1915年拆除了中华门内千步廊及东、西三座门,开辟了天安门前的东西大街,1917年拆除了东安门以南的皇城。 王恒岳执掌中国政权以后,又拆除了东、西、北三面皇城,在南墙打开南池子大街南口和南长街南口,打通了皇城四周及纵横穿越皇城的交通。 清帝退位后按照《优待条例》仍居禁宫内廷,第二年,民国政府在紫禁城外设立了故宫博物院,开放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三大殿。 次后,溥仪被王恒岳赶出故宫,年故宫其他部分也向公众开放。此后北京皇家宫禁相继开放。 而随着景山、中南海等地的开放,没有了皇朝和天子,昔日神圣高贵的皇家宫殿、园林、坛庙向普通市民开放,从形式上、精神上都打破了几千年来至高无上的皇家尊严。 清朝宗室亲贵地位尊贵,待遇优厚,享有丰厚俸禄及府邸。亲王郡王只受爵位,并无“国”可就,众多王公贵戚留在京城世袭,王府也都建在北京城内。民国以后,他们失去特权地位又无俸禄,处境急剧恶化,很快衰败没落,王府豪宅纷纷转手成为新贵住宅、新衙署、新学校。位于石大人胡同的睿亲王府被变卖抵债;位于海淀的睿亲王邸园卖给了燕京大学;位于宝钞胡同的那王府卖给了法国神甫;景山东街和嘉公主府成为京师大学堂的校园;东单三条的豫王府建起了协和医学院;位于长安街的仪亲王府,先后成为交通部和北平市政府…… 清朝实行旗民分城居住制度,旗人居内城,汉人居外城和外城以外的地方。大城之内,不得经商、不得设戏院等娱乐场所,城里没有工商业和服务业。旗民不工不农不商,拿俸禄消费! 随着内城的弛禁,打破了旗民分城而居的界限,居民的成分发生了很大变化,旗人没有了朝廷俸禄,或因生活困顿消费不起,逐渐外迁。尤其是清末以来大批新式学校的建立,以及新的商业、服务业和手工制作业的出现,吸引大量汉人迁入内城求学、任教、经商、服务。士农工商杂处,旗民混居,北京城不再是一个纯政治、纯消费的城市。 走在北京的街头,王恒岳一切都觉得非常新鲜,这里和南京、广州等地完全就不一样。 “清末以来,列强在天安门广场前的东交民巷形成使馆区,在区域内各自为政,影响和操纵着中国的政治、外交,‘二十一条’就是在日本使馆内签订的。随着外国势力的渗透,使馆区附近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外国教堂、医院、学校、银行、邮局、兵营,西式建筑比肩而立,形成了洋人居住的区域……”蒋介石指着周围说道:“北京由紫禁城、东交民巷和民国首都三部分组成,换言之,北京不止有一个国中之国,而是有两个国中之国。” 王恒岳的脸色沉了下来。 “北京不止有一个国中之国,而是有两个国中之国!”这句话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蒋介石很快发觉:“恒帅,事情总得一步步的来,现在海参崴已经收复,杨森又准备席卷江东六十四屯,青岛问题也在谈判之中,相信这种国中之国的现象很快就能消灭!” “难得很那,难得很那。”王恒岳叹息了声:“那些列强别的事情可以答应你,但是这必须得建立在不牵扯到他们利益的基础上,可要牵扯到了他们的根本利益,嘿嘿……” 他冷笑了几声:“尽管这次访问美国时候,已经和美国商谈到了解决租界问题的具体时间,但一旦谈判真正开启,只怕双方都是唇枪舌剑,谁都不肯退让一分!” 在那边朝前走边说着,前面忽然传来了一阵争吵声。 有几个才从酒馆出来的,突然看见街边有一个卖烤地瓜的,几个人走到地瓜炉前,拉着嗓子就嚷:“你这地瓜是真的假的?” 烤地瓜的抬头看了看,见是一个酒蒙子,便没好气地说道:“地瓜哪有假的?你找一个假的给我看看!” 领头的那个人说道:“我看你这地瓜就是假的,你拿一个,我看看。” 烤地瓜的横了敏学一眼,递了一个烤熟的地瓜过来。敏学接过地瓜咬了一口,品了品,还真是地瓜,便把地瓜往地上一扔:“真的也不是什么好货!一股子腌萝卜味,难吃死了。” 说完,转身欲走。卖烤地瓜的不干了,一把抓住敏学的胳膊:“你没事挑刺儿,吃了我的地瓜不给钱不说,还往地上扔,你赔我的地瓜!” 想来那人也是横行霸道惯了的,现在见一个卖烤地瓜的竟敢用那只“臭手”当街拉住自己的“高贵”胳膊,不禁大怒。叫了声:“给我打!” 他和同伴冲了过来,揪住卖烤地瓜的就是一阵狠打,直打得卖烤地瓜的满头满脸都是血,跪在地上连连告饶。敏学还不解气,把烤地瓜的炉子也砸了,木炭、物件扬了满大街。 边上围了一圈的人,可是也没人上来劝的。 王恒岳见了皱起了眉头,带着阿乐、蒋介石和两个侍卫走了过去:“住手!” 那群人正打的起劲,一见有人来劝,领头的那个当即横着眼睛:“他妈的还有人出来挑事了!” 阿乐扶起了烤地瓜的:“你叫什么名字?” “听着了,吓你一跳,爷叫敏智,看到这个没有?” 王恒岳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腰间系着一条黄带子,当即皱了下眉头。 黄带子是清朝宗室的别称,满清伪太宗崇德元年,皇太极下昭,规定亲王以下宗室皆束金黄色腰带,以示宗室的尊贵和地位。 黄带子就是皇族,但并不是所有的皇族都是黄带子。按满清的规定,从努尔哈赤的父亲塔克世一辈算起,他的儿子、如努尔哈赤、舒尔哈齐等的子孙,都称宗室,也叫黄带子。塔克世的哥哥弟弟、也就是努尔哈赤伯伯、叔叔的后代则称觉罗,也叫红带子。比起黄带子,红带子的血缘显然要远一些,所以,地位、权势、俸禄都无法与黄带子相比! 清刚入关时,黄带子只有数百人。经过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几朝几代的繁衍,到了嘉庆年间,黄带子竟已多达几万人。清王朝规定,黄带子的官爵世袭罔替,但能接替爵位的只能是长子。也就是说,一门黄带子,除了长子,其余的儿子都是闲人。这种情况下,一个特殊的阶层就产生了,按官方的说法,这个阶层叫“闲散宗室”,说得通俗一点儿,那就是闲得闹心的黄带子。 老话讲,闲来烦恼,无事生非。如果这些闲人只是个普通人,有法律管着,闹也闹不出什么大事来。可闲得闹心的偏偏是身上流着皇家血的黄带子,这麻烦可就大了。 北京街头经常可以看到这些无所事事的黄带子。他们或手托鸟笼、或肩膀头上卧着一只阴鸷的秃鹰,身后跟着一帮如狼似虎的家丁,在街上吆五喝六、横冲直撞。 这些人有句很有名的口头禅:“告诉你,躲着点啊,爷可好几天没杀人了!” 第六百四十三章 满人 清廷规定,黄带子杀人是不偿命的,犯了法也只能交由皇家大内的衙门宗人府处理。 几万个无法无天的黄带子,再加上不少趁火打劫的假黄带子,亦真亦假,亦妖亦魔,把个北京城搅闹得乌烟瘴气,弄得人神共愤! 现在王恒岳又听到了“黄带子”这三个字,面色当即就阴沉了下来:“黄带子?现在还是满清吗?” “你……”叫敏智的“黄带子”顿时大怒:“这天早晚还是我爱新觉罗的天,这地早晚还是我大清的地。一些乱党,谋逆造反,推翻我大清王朝,早晚不得好死!皇上早晚还会带着我们铲除乱党!” 王恒岳摇着头笑了笑:“看来没有对你们这些人动手是个错误……” 敏智没有听清:“什么?” 王恒岳懒得再和他说什么,挥了挥手:“抓起来,送到警察局去!” “嘿,还真有人敢动爷!”敏智一下叫了出来:“打他们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他的同伴“呼啦”一下冲了上来。 可他们才动,阿乐和侍卫们已经动了! 阿乐飞起一脚,当先踢翻一个敏智同伴,接着低沉的吼了一声:“抓!” 这群平日里无法无天的满人们,此时遇到这些训练有素,杀气腾腾的大总统保镖,根本不是对手。 不过两三个回合,已然全被打翻在地! 敏智也是平时横惯的了,一看同伴都被打倒,见势不妙,拔出一把尖刀,“呼”的一下就朝王恒岳刺来。 如果换了个人,这一刀也许就刺中了。 王恒岳打了那么多仗,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侧身一躺,避过尖刀,一拳飞出。 只听到“哎哟”一声,敏智已是满脸带血的倒在了地上…… 边上那群围观的人,平日里早对这些黄带子存了一肚子的气。满清虽然被推翻,但北京城里的满人实在是太多了,人多势众,奈何他们不得。此时一见有人出手教训满人,为大家出了口气,顿时,边上一片喝彩之声。 “把他们都送到警察局去。”王恒岳叫过阿乐低声说道:“再把北京警察局局长崔怜生叫来见我!” …… 大总统怒殴“黄带子”的事,让北京警察局长崔怜生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这还了得?大总统现在居然就在北京?而且还遭到了“黄带子”的袭击?万一要是大总统出了任何一点事情,自己头上这顶乌纱帽肯定是保不住的了,自己这条小命能不能保住那可就难说得很了。 “说吧,怎么回事?” 王恒岳冷冷的话,让崔怜生出了一头冷汗,他嗫嚅着道:“大总统,北京城里的满人问题一直悬而未决,那么多的满人,实在,实在……” “实在什么?”王恒岳的脸色阴沉下来。 崔怜生大了下胆子:“大总统,黄带子实在尤来已久,不光是我们,其实满清皇帝当年对黄带子也有痛恨者。那些黄带子有恃无恐,闹得越来越不像话。大街上杀人、强抢民女、嫖娼宿娼、霸占土地,引得民怨沸腾,敢怒而不敢言。长此以往,国家的威望何在,皇室的威望何在?满清的嘉庆帝也决心刹一刹这股已经影响到国体的歪风邪气。于是就有七十户黄带子,被发配到了盛京……” 王恒岳朝身边的蒋介石看了一眼:“是吗?” “是有这么一回事情。”蒋介石点了点头说道:“黄带子初到盛京,生活得很是惬意。拿着皇家的丰厚俸禄,不愁吃不愁喝。地方官员对他们恭敬有加,百般呵护。那时候盛京城的鹰市、鸟市、茶楼、酒肆,随处可见黄带子的身影。黄带子不喝醉时,一般也不闹事,就是喝醉了,也闹不起大事。因为地方官员早就告诫过百姓人等,黄带子骂你,你不要还口,黄带子打了你的左脸,你再把右脸送过去。谁要是敢逞一时之强,惹恼了黄带子,出了事自己负责,黄带子可是杀人不偿命的。所以,盛京人对黄带子多是敬而远之,见了黄带子,知趣地往旁边一让,再说几句虽肉麻却让黄带子很感受用的话,黄带子也就无从发火。可以说,黄带子来到盛京,虽然带着一肚子的怨气,却并没有把盛京搅得鸡犬不宁!” 崔怜生苦笑了下:“可是后来随着满清财政拮据,这些黄带子们的生活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宣统三年,赵尔巽调回盛京,出任总督。感于东北教育落后,赵尔巽报请朝廷批准,用皇饷银建了一批学校。见赵尔巽竟敢用皇家的钱来建学校,身陷困境、对皇饷银盯得很紧的黄带子群情激愤。但此时的黄带子早已没有了当年的霸气,只能在夜深人静时,偷偷地在赵尔巽的家门口贴了一副对联,上联是‘尔小生,生疮长病’;下联是‘巽下断,断子绝孙’。联是藏头的,上下联头一个字连起来正是赵尔巽的名字……” 听到自己曾经的老上司赵尔巽的名字,王恒岳来了兴趣。 崔怜生在那继续说道:“赵尔巽看了对联后,知道是黄带子所为,提笔把对联改了几个字,变成‘尔小生,生生造化;巽下断,断事公平’。随后,又在府门前自拟一副上联‘三年三月赵三哥复来东三省’。光绪三十一年,赵尔巽曾任盛京将军,受过黄带子不少窝囊气,后调往南方任职。如今再次回来,今非昔比,黄带子已是昨日黄花。赵尔巽此联看似平淡无奇,内里却暗藏锋机,明明白白告诉黄带子,我赵三哥又回来了,你们接招吧!但这种具有挑战意味的上联贴出去很久,也没有人前来应对,黄带子此时的处境与心境可想而知了……” “赵尔巽倒是帮着大家出了口气。”王恒岳终于露出了一些笑容,但随即又板起脸道:“满清灭亡这么多年了,这些京城里的满人居然还那么嚣张,你这个警察局长是怎么当的?” 崔怜生叹息一声:“其实我才坐到这张位置上,原本也是很抓了几个黄带子,结果那些满人一听说黄带子被抓了,生怕自己也落到一般下场,于是公然聚集起来,到我的警察局门口弄什么‘请愿’,我怕把事情闹大了,只好……” “只好把人放了?”王恒岳冷笑着帮他说了下来:“崔怜生啊,我让你当这个警察局长,为的就是稳定住北京的局势,满人的皇帝都被我们推翻了,难道那些什么都没有了的满人还能嚣张到哪里去?老百姓都在看着咱们,不光是北京城里的老百姓。我们和日本人斗,和俄国人斗,谁都不怕,难道反而还怕了那些闹事的满人吗?” “是,我明白了。”崔怜生略略抬高了些声音。 王恒岳也不想过分为难自己的部下,在那想了会:“那个敏智和他的同伙,查清楚他们做的那些恶性,交给法院,该判什么罪就判什么罪!有人胆敢闹事,崔怜生,你也有枪,放着是会生锈的!” 崔怜生打了一个哆嗦,他明白大总统话里的意思了…… “好了,你先去吧,具体如何对待北京的满人问题我再仔细考虑考虑。”王恒岳挥手让崔怜生先出去,托着下巴在那想了一会,忽然问道:“介石,你说说看,怎么办?” “杀,恐怕不能解决全部问题……”蒋介石说着朝大总统看了一眼,发现大总统听的非常仔细,这才整理了下思路,仔细说了下去:“那些满人平日里拿着皇家俸禄,不事生产,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现在他们的靠山忽然倒了,自然无所适从。我看不如把满人集中其咯爱,然后……” 他低低的说了一会,王恒岳频频点头:“但得区分对待,比如像敏智这样的人,绝对不能轻饶。不过是他们,北京还有许多一心想要复辟满清,眼巴巴的等着重新过上过去生活的人,对于这些人,也要想办法处置了。” 说着,点了下蒋介石:“介石,这件事情你亲自督办,我离开北京之前,必须要有眉目,别怕压力,不管有什么压力,我都帮你扛着!” “明白了。”蒋介石平静地说道;“十天内,我一定拿出出动行动方案。” “我就在北京等你十天!”王恒岳淡淡笑着道:“不过,这可是要让你去做恶人了。” 蒋介石也是一笑:“恒帅,总得有人去做恶人的,我这个恶人当着,总比其他人去当要好得多,更何况我有恒帅撑腰,也不用害怕什么。” “好一句有我撑腰!”王恒岳笑着站了起来:“这句话说得好,我就是你们最大的靠山,惹下天大的麻烦都有我。这句话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我是你们最大的支持者!” 王恒岳决定对北京的满人、黄带子、那些还一心想着复辟的人动手了。 尽管看起来动手的有些晚,但是大总统王恒岳也并不是特别在乎,晚动手总比不动手要好得多! 第六百四十四章 行动代号:天马!(一) 台湾。 1920年11月14日,也即是南京谈判开启当日! 必须把日本人的注意力从青岛吸引到台湾来!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必须在台湾闹出一些天大的动静来。 而在台湾负责指挥特工行动的王天木,把目光落到了日军在台湾搜刮到的物资上。 相比于青岛来说,日本人更加重视台湾,他们在这个岛上耗费了太多的人力、物力、精力,台湾出现任何闪失,都将引起日本人的恐慌。 行动代号:“天马”! 而王天木的帮手是他曾经救过命的热血青年陈三元…… 这是一次期盼已久的大行动,陈三元尽管紧张但却充满了期待。 王天木开门见山的对派出去侦察的陈三元和自己的部下关广恒说道:“你们两个把在车站观察到的情况全部讲一遍,要越详细越好。” 陈三元他们两个就把在车站看到的一切全部讲了一遍。 王天木不慌不忙地问道:“按你这么说,咱们中国人根本就不能接近铁路了?” 陈三元马上答道:“一般人不行。” 王天木立刻钉上去问道:“你说一般人不行是什么意思?就是说,有特殊的人能够接近?” “对。车站那还是有中国人的,车站里边有很多干活的,日本人管他们叫苦力,到处都是,数量相当多。” 王天木微微一笑:“苦力?他们能随便走吗?” 陈三元苦笑了一下:“当然不行,日本兵用刺刀在旁边看着,没错时候都又打又骂的。” “这些人能放火吗?不行吧!” 陈三元摇摇头:“大概要麻烦,不过呢……” 王天木立刻听出了陈三元的弦外之音,他的眼睛里边突然迸发出象刀一样锐利的目光,直刺陈三元的脸:“不过什么?你有办法?” “我猜日本人不会能看管住几百几千的苦力,假如看准一个机会,应当能办成点什么事情。” 王天木慢慢点点头。 陈三元说:“你不是经常告诉我说,不能靠一个人的力量吗?要是有几个人互相配合,大概成功的把握就大得多了。” 王天木看着陈三元,笑了,他半开玩笑地问道:“怎么配合法?你说说看?” “嗯,我觉得,假如我们能够在苦力里边找到人帮忙,或者有人扮成苦力混进去,然后再另外制造一些机会,让这个内应下手,让他把经常接触的货物点上火应当不困难。” 王天木马上指出陈三元计划的漏洞:“可是你刚才说过,除了苦力其他人都不能靠近车站!” 陈三元又摇头说道:“也不是,另外还有一些人能够接近铁路,比如一些铁路上的职员啦,还有一些……”他回头看看关广恒:“那些在铁路旁边拣煤渣的小孩儿,也没人管,是吧?” 关广恒证实道:“对,没人管,连日本人都不管。” 王天木的兴趣来了:“那是那儿的小孩儿呢?” “好象是在铁路边住的小孩儿,还有一些就是铁路职工的孩子,我看见一个工人把饭盒给一个小孩儿拿走了。” 陈三元补充道:“我好象听见说什么回家什么的,可能是让小孩儿把东西拿回家去。” 王天木笑了,没再说话。 “其实还应当有一个办法接近,而且应当是更有利的办法!” 陈三元的话让王天木再次非常感兴趣地看着陈三元:“还有办法?” “对,我们两个本来到车站去的目的就是要找那么一个把中国的东西卖给日本人的人,你想一想,那个能够把物资卖给鬼子的人,他应当能够自由出入车站吧?既然是鬼子让他去的,他应当比一般人随便得多吧?” 王天木这次真是大喜过望,他连说了两个“好”字:“好,好,是一个优秀的行动人员的料子,能够在细节上看出问题!” 王天木转身才从国内调来的特工邱鹏:“和咱们预先设想的差不多,而且还帮咱们多找了一个路子。可以动手。” 邱鹏也赞赏地看看陈三元:“行了,行动就定下来了。咱们就从三个方向下手。我们安排一个可靠的人混进苦力队伍里边去,他需要精通爆炸和引火装置,这不是一般的苦力能够胜任的,而且这需要更坚定的人,临时找的人不行。另外派小学组的成员去和那些小孩儿拉关系,也混进车站,收集更多更详细的情报。” 陈三元急忙问道:“那我们两个呢?” “你们两个就从那个最重要的方向下手,去获得那个把这些东西卖给日本人的家伙的情报,到时再具体定利用方法。” 王天木强调道:“冬季快要到了,日本人急需棉花和其他防寒物资,假如没有这些,东北方面的日军日子不会好过……” …… 在陈三元和关广恒焦急地等待命令的时候,一个叫龚森林的军统特工来到了车站。 看了一阵,他发现,那些干活的中国人,日本人对他们连打带骂的,称他们为苦力。这就是他要冒充的身份。 可是,想要混进苦力中间,也不是那么容易,不是那个人想进车站去干活就能进去的,原来鬼子对没有人带领的人根本不放进车站里边去。 龚森林到估衣铺买了一套破衣服,打扮得跟苦力一模一样。然后他到处打听,怎么能找到一个进车站干活的办法。 这时,军统“小学组”的队员马福临已经化妆成了叫花子,领着其他和他同样化妆成要饭小孩的团员来到了铁路边上,和那些陈三元发现的捡煤渣的小孩儿认识了。 都是穷孩子,互相之间说话就简单多了,马福临他们很快就打听出来,要进车站干活,得找一个工头带着。 马福临连忙和捡煤渣的小孩儿说,求他们带自己的堂哥去找一个活干。 捡煤渣的小孩儿年纪不大,但是显得很仗义,马上答应让家里人给说情。 可是捡煤渣的小孩儿的家里人却对龚森林同情地道:“这活不容易啊,日本人管得严,工钱给得更少,干活时间也长,你能顶下来吗?” 龚森林一笑道:“日子都混不下去了,不干活怎么活呀!我身体好着呢,我能行。” “这样吧,等车站的工头来了,我给你介绍一下。” …… 那边的工作有了进展,邱鹏马上通知陈三元来报到。 陈三元和关广恒立刻就到邱鹏的工作密点来。 邱鹏把这边的进展大概说了一遍,正在说着,王天木进来了。 陈三元他们两个连忙起身问好,王天木笑眯眯地对他们两个挥挥手,让他们两个坐下。 王天木坐在陈三元他们对面,问道:“工作都交代了?” “正在说着呢!” “好,我来说明一下你们的工作。通过内线,我们已经知道了那家负责给车站的鬼子供货的公司,你们的任务,就是想方设法,要对这家公司下手!” 王天木把计划详细的说明完之后,问道:“你们的武器呢?” 关广恒拿出了一把手枪。 王天木接过去利索地拉开枪膛,拔出弹夹,摆弄了几下,满意地说:“马牌撸子,不错!” 王天木把枪还给关广恒,又问陈三元道:“你的呢?” 陈三元掏出了一枝枪,又费劲地取出了一把刺刀。 王天木吓了一跳:“你拿刺刀干什么?” 陈三元拿起刺刀比划着道:“枪虽然威力很大,可是枪声太响,也是个麻烦,我觉得有时候用刀比用枪更好,没有声音,干掉了对方还没有人知道。” 王天木和边笑边举起那把刺刀,比划着道:“你拿这么大一把刀,我还以为你要上校场打擂去呢!” 说着手一动,已经从身上拿出了一把刀。 他有点舍不得地对陈三元道:“这把是戴局长给我的,蒙古刀,今天你去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我就把它送给你,这才是特殊工作人员使用的真正利器。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陈三元接过这把蒙古刀,抽出刀来仔细观看。 这把刀大约有半尺长,牛角刀柄,精钢打造,锋利异常。刀鞘上用白银镶嵌了一些花样,还镶了个银质的马头,十分漂亮。 在刀鞘旁边还有一个突起的套,里边插着两根筷子。 陈三元好奇地把筷子拔出来看。 王天木解释说:“这是象牙的!蒙古人平时都是直接在烤好的全牛全羊上面割肉吃的,用象牙筷子夹肉,可以知道别人是不是在你的肉上下毒了。” “多谢大哥!”陈三元一下来了精神,仔细收好了这把刀:“大哥请放心吧,我保证一定完成这次行动,保证不辜负大哥期望。” “好自为之!”王天木拍了拍这个小兄弟的肩膀:“记得,一旦千万不要冒险,小心从事,一旦发现情况不对,立刻撤退,这次我们失败了,还有下次,总之只要活着,就能希望。” 陈三元一个立正,响亮的回答道:“是!” 王天木面色变得凝重起来,这是自己单独负责的一个重要任务,能不能够成功完成其实他的心里也没有底! 第六百四十五章 行动代号:天马!(二) 陈三元和关广恒骑着自行车顺着公路疾驰,眼看就快要到城边,向右一拐,又走了500米。 前方就是一个很茂密的小树林。 看到树林,陈三元和关广恒松了一口气,他们没有找错地方。 过了树林不到500米,有一个很大的院子,从那个豪华的外观来看,这应当就是他们的目标――台湾货运经理的家。 满铁台湾分公司货运经理,说起来不起眼,可是权力却大得惊人,他是日本在整个台湾地区所有物资的总决策者之一,虽然理论上还有其他的两个日本内阁部门的官员参与负责,但是在实际操作上,真正握有实权的,只有他一个人。 陈三元他们的任务,就是监视台湾分公司货运经理的家,弄清他的行踪,想办法弄到一份能够进入台湾火车站的特别通行证,以便在最后关头,把炸弹不经过检查送进车站。 之所以让陈三元他们两个人来完成这个看起来艰巨的任务,接近这样一个大人物可能戒备森严的家,是因为他们早就通过内线了解到,这个日本在台湾物资总决策人并不是象通常人们想象的那样,身边有无数的保镖,住在防卫严密的兵营里。 尽管有准确的情报,可是陈三元还是不理解,为什么这个日本人会住这样一个看起来是完全中国风格的房子,而不是日本式的小洋楼。 陈三元他们两个来到了院子跟前,先远远地绕着院子转了一圈,发现四周无人。 陈三元看看院墙,这是一堵用水泥和砖砌的院墙。奇怪的是,虽然是西洋技术,却是中国式的镂空花样,到处是用砖摆成的金钱状窗口的造型。 如果是在以前,陈三元是不会想到怎么对付这个院子的,看到到处都能插进脚去的镂花砖墙,陈三元对关广恒说道:“你看着点,我进去看看。” 关广恒一怔道:“什么?你要进去?不是让咱们监视他吗?你可千万别冒险,里边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呢,要是让他们发现了,咱们只有两支枪,可不是人家的对手!” 陈三元弯腰从“富贵金钱”的窗户空隙向院子里边看去,小声说:“院子里边这么静,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好象没有人似的。我进去看一下,应当没有问题。不知道情报准不准,咱们别在这儿瞎耽误功夫。” 关广恒也犹豫起来。 关广恒也不知道情报是否真的可靠,他深深了解,他们的这次行动是整个行动的最重要部分之一,装苦力的朋友在那边受苦,他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他们已经到了这个院子半天了,竟然没有在这个院子看到一个人,听到一点声音,这太不正常了,连他也以为这个院子里边没有人。 于是关广恒也同意陈三元进去查看一下。 两个人后退到树林里边,把自行车放到那儿。 陈三元又脱下鞋,换上胶鞋。 关广恒吃惊地问道:“你疯了?你要干什么?” 陈三元低声道:“这个鞋没有声音,行动起来还利索。反正就是一会功夫,也不能怎么冷,忍一下就行了,能不惊动里边的人是最重要的。” 关广恒来到大门不远的一棵大树后面藏起来,他把手伸进裤子口袋,握住放在里边的马牌撸子,准备一遇到情况就开火,阻击敌人,掩护陈三元。 陈三元则来到后院,轻手轻脚地踩着砖墙上的空隙爬上了墙头,然后轻轻跳进了院子。 这是一所典型的中国式庭院,陈三元对于这样的院落的结构非常熟悉,院子的后面是一些放杂物的仓房,越是大家族,越讲究,杂物就越多,需要的房子也就越多。 陈三元要去的地方是前面的房子,客厅,卧室,主人的房间,都应该在院子正中的一套房子里。 陈三元马上找到了目标,向前面悄悄的走去! 整个院子的地面都非常干净,这样子似乎真的有人经常打扫。 陈三元小心地一边观察一边向前面走,他来到了正房前面,看看前面的门房,这儿距离那边很远,门房前面没有一个人,天气冷,门房都躲在房子里边烤火,没有人发现有人到了这边。 陈三元来到正门前,他发现,这个房门不是他想象中的中国式的门锁,而是球形黄铜把手的暗锁。 陈三元试着轻轻拧了一下,门居然轻轻地开了。 看来,房子里边还是有人。 陈三元回头看看,整个院子空无一人,极其安静。 陈三元心想,反正已经进来了,到了没有人看管的客厅门外,假如就这样空手回去,未免有入宝山而空手回的感觉,实在可惜。 反正也是冒险,不如再接着试一下,进去看看。 陈三元掏出王八盒子,握在左手里,右手轻轻打开房门,朝里边看去。 里边还是没有人。 陈三元一步跨进去,然后迅速关上门,靠着门站定,向里边打量。 这种中国式的房子陈三元太熟悉了,里边就是客厅,陈三元小心地向整个客厅扫视。 客厅里面同样没有人,陈三元轻轻进到客厅深处。 客厅里边同样是传统的中国式的装饰,只是非常豪华。 陈三元看到,整个房间古色古香,那些家具是正宗中国明朝的式样…… 陈三元忽然发现,自从他进了客厅,全身都暖和起来,已经冻得几乎要没有知觉的脚下也热乎起来。 忽然听到身后房门一响,接着就是一阵奇怪的密如急雨的打竹板的声音,他急忙向前一跃,跃过客厅正中的紫檀圆桌,几步窜进客厅后面的房间,把身体掩在侧面的房门口向外看。 这时他才发现,原来是一个穿着和服的日本侍女低着头快步走进来,到了客厅一角,打开一个小香炉放进了一块香料,然后又拖着木屐“踏里塔拉”走出去了。 陈三元暗叫好险。 不过,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了这个唯一的有日本人生活在这所房子里边的感觉。 看来这所院子里边虽然有人,但是人却不多,只有几个下人分散在院子远处的门房和侧面的仆人住房。 陈三元胆子大起来,那么说,现在这所房子就归我一个人使用啦! 陈三元马上大大方方地从侧门出来,在客厅里边搜查了一遍。 不出所料,客厅里边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陈三元也不失望,又朝后面的房间走去。 后面是书房,这应当是有些有用东西的地方。 可是,让陈三元失望的是,虽然书房到处都是写字台、柜子,但是大部分都上了锁,尽管陈三元在大哥王天木那学会了大部分特工专业,但是撬锁是一个专业性很强的工作,陈三元还没有学到这一部分。 陈三元掏出蒙古刀,正在试着撬开写字台上面的锁头,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了房门响、说话的声音,他急忙来到书房的门口,向外面观察。 陈三元刚一向外看,就看见一个戴着礼帽、穿着灰色西服的人拎着手枪,快步向他走来。 在这个人身后,还有两个和他打扮相似的人站在门口,正虎视眈眈地朝四周看。 陈三元急忙全速后退,紧贴着书柜退到后面的墙角,接着,他急中生智,闪到了长长的窗帘后面。 拎着手枪的人打开书房的门,朝里面大致看了一下,就退回去了。 陈三元觉得非常奇怪,刚才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无缘无故,怎么会有人前来搜查呢? 陈三元躲在窗帘后面一动不敢动,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 外面是几个人用日语的交谈声,陈三元一句也听不懂。 说了几句之后,有人出去了,房门“砰”地关上了。 房间里边一时没有了声音,可是陈三元仍然不敢动。 幸好他没有动,没一会,书房的门开了,进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来到了书房里边,和刚才陈三元一样,到处开书柜和抽屉。 陈三元从窗帘后面探出半边脸,露出一只眼睛。 他看到有一个个头不高的老头儿,穿着暖和的中式马褂、长衫,看起来很暖和。 可是,这个人却没有暖和的感觉,他用一只手拿着一只白色丝绸手绢,不停地揉鼻子,可能是感冒了。 陈三元看到他也没有打开书房的这些抽屉,觉得有些奇怪,难道,他也没有钥匙? 陈三元已经知道,这所房子是那个日本鬼子的经理的,这时应当是那个日本经理上班的时间,他还没有回来。 那这个中国老头儿也是客人了? 他到人家的书房来干什么?也是来找东西的? 又过了一会,书房的门又开了,又是一阵日本木屐的声音,然后是一阵喝水的声音,接着又是一阵日本木屐的声音。 从声音上来看,这是那个日本侍女来了又走了。 陈三元躲在窗帘后面,安心地等着,一直到整个房子鸦雀无声很长时间了,他才从窗帘后面出来。 这时,他看见,那个老头儿坐在写字台后面,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 陈三元心想,跟这个日本鬼子打交道的人,也只能是汉奸,既然不能让人家堵到房子里边一辈子不出去,那么就干脆干掉这个汉奸,冲出去好了。 那个老头儿正在专心看书,忽然觉得眼前一暗,抬头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这才发现,陈三元站在了他的面前! 第六百四十六章 干掉它 “梅花梅花满天飞!” 就在这一瞬间,老人嘴里忽然迸出了这两个字。 陈三元怔在了那里。他记得大哥王天木曾经说过:“无论到了哪里,只要有人说出‘梅花梅花满天飞’,那就一定是自己人。” 难道,这个老人也是自己人? “你是军统的,我是中统的。”处在如此危险的环境中,老人却镇静自若地道:“虽然不属一个部门,但却一样在为国家效力!” 陈三元怔怔的点了点头。 老人一笑,拿出了一个小布袋:“你要找的东西都在里面。” 陈三元迟疑着打了开来,顿时又惊又喜,里面装的,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特别通行证和所有和车站有关的情报。 “快走吧,这里不是安全的地方。”老人挥了挥手。 陈三元迟疑了下:“您的名字?” “有缘还会再见面的。”老人淡淡一笑…… 台湾火车站来了一辆黑色小汽车,把守车站货场入口的台湾警察上前拦住汽车,司机看也不看他,从车窗里边递出来一张特别通行证。 警察看了一下,低头朝车窗里边一看,汽车后座上坐着一个穿着丝绸长袍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闭着眼睛,一副大人物的派头,根本不和这样下贱的小警察说话。 旁边站着的日本兵一看中国警察没有检查汽车里边的人,上来朝警察的后脑勺狠狠打了一巴掌。 警察被打急了,连忙把特别通行证递过去让鬼子看,鬼子看了一下,又朝汽车里边看了一眼,抬起脚朝警察身上狠狠踢了一脚:“快快地,开路的!” 警察心里暗暗骂道:“小鬼子真他妈不是人,说查也是你,嫌挡路也是你!” 虽然是这样,可是他也不敢说什么,赶紧打开拦在门前的栏杆,让小汽车过去。 小汽车轻快地拐过拐弯,开到货场前面的路上。 装成日本公司高级职员的陈三元笑了…… 司机也笑了一下,没有说话,专心开车。 两个人一边开车,一边朝路边看,忽然,从路边冒出来一个一脸黑泥的小叫花子,朝汽车里边看了一眼。 陈三元仔细看了一眼小叫花子的长相,马上把随身带的皮包打开,从车窗里边把两个饭盒模样的东西递给他。 司机控制着车速,既不停下来,又让小叫花子能跟上。 几个人昨天晚上已经在曾澈那儿见过了,潜入车站的马福临早就等着陈三元他们了。 陈三元叮嘱道:“小心点。” “放心,早就看过多少次了,这个时候日本人都吃饭去了,没人管。” 说完,马福临转身朝仓库那边跑去。 陈三元叹了一口气,司机喃喃说道:“下面就看他们的了。” 两个人装模作样地在车站里边转了一圈,又从门口出去。 把门的警察一看是陈三元他们回来了,也不用鬼子说话,直接就打开了栏杆,放他们出去。 陈三元在车站前面下车,看着汽车开走了,掏出车票,来到了头等车候车室。 他站在头等车候车室的大窗户前向外张望,等着预想中的消息。 在同一时刻,陈三元传递进来的“饭盒”已经到了龚森林手中。 龚森林利用装卸棉花包的机会,寻机用小刀给棉花包开膛破肚,将“饭盒”塞入了棉絮之中,一会,他又将另一个做过手术的棉花包卸在了仓库的另一端! 半小时后,陈三元他们这些头等车的旅客被从候车室引导出来…… 就在他们就要踏上列车扶梯的时候,远处突然亮起明亮的亮光。陈三元朝那边一看,货场上空已经升起了巨大的火光。 冲天的大火照亮了天津的正午。此刻,龚森林早已请假溜走,他在战友们的欢呼中被抛向天空,这些青年,这些孩子,已经成为了台湾反击日本的勇士。 大火持续了六个小时,消防车也无济于事…… 日本在台湾辛苦筹集搜刮到的这些装备,瞬间便毁在了大火之中。 这是让日本人暴跳如雷的,大搜捕也很快展开。 但爆炸“凶手”还没有抓到,在台湾各地却又接二连三的出事了。不是这里爆炸,就是那里遇袭。 而且这些所发生的事情,和之前在台湾发生的那些暴动、起义完全就不一样。 之前的那些暴动、起义,带有很大的随机性,并且彼此之间并没有太多的联络、组织。然而这次却完全不一样了。 这次所有发生的一切,显然组织严密,目标明确清晰,行动前经过周密准备,行动时一击必杀,成功后立即撤离,绝不拖泥带水。 这样有组织的针对日本人的行动很明显是非常可怕的…… 而这,其实是整个“天马行动”的组成部分…… 日本人慌乱了,茶木广口也一样慌乱了! 身为宪兵队军官的他,在自己的辖区内一连发生了七、八起的刺杀、爆炸案件,警察局承担着责任,他也一样承担着巨大的责任。 上司几乎每天都来电话严厉斥责,他几乎没有一个晚上能够睡好觉的。 那个中国人王天木一连邀请了自己几次,茶木广口也都始终抽不出空来,到了后来就连茶木广口自己也都觉得不好意思了,这才抽了两个小时的空赴约。 “王桑,这是我敬你的。”茶木广口举起了杯子,很不好意思地道:“一连拒绝了几次王桑的邀请,这是我的责任。” 王天木和他碰了一下杯子,喝了口酒:“我知道茶木队长很忙,没有关系,这次不光是请你喝酒,而是来给你分红的。” “分红?”茶木广口怔了一下。 “是的。”王天木微微一笑,拿出了一个装着钱的信封放到了茶木广口的面前:“上次你和溅山君入股我的海运公司,承蒙你们的帮忙,公司的生意很好,这些就是你们该得的。” 拿了钱,茶木广口觉得心情好了不少。王天木又笑着道:“后天我还会送一批货物到福建去,到时候还得请茶木队长多多帮忙。” “后天?”茶木广口皱了一下眉头:“后天恐怕不行。” 王天木显得有些惊讶:“怎么了?” 茶木广口朝周围看了看:“后天有一批非常重要的物资要由‘一目丸’运出台湾,你知道,最近台湾闹得很厉害,到处都是叛乱分子,一旦‘一目丸’再出事的话,那么所有的人都将不可避免的……” 说到这,茶木广口叹了口气。 王天木沉吟着点了点头:“好的,我明白了。我的货物晚几天送也没有关系。茶木队长,一定要多保重身体啊。” 他又举起了手里的杯子…… “干掉它!” 王天木一反在茶木广口面前儒雅淡然的样子,杀气腾腾地道。 “干掉它!”邱鹏也同样杀气腾腾地道:“这次‘一目丸’上运送的物资必定非同小可,不然日本人也不会如此重视。只要把这艘船干掉了,台湾必定大乱,这对‘南京谈判’是非常有利的。” 王天木点了点头:“还是老样子,我负责弄具体的情报,邱鹏坐镇,陈三元等具体负责实施行动……” 仔细的安排了各人的工作,邱鹏有些担心:“天木兄,这次‘一目丸’号一旦成功爆炸,必然会引起茶木广口对你的怀疑,万一……” 王天木淡淡笑了一下:“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已经做好了准备。茶木广口和溅山一郎,并不是那种特别死心塌地为日本卖命的人,他们来台湾那么多年,第一次遇到我这样的人,在他们看来是我为他们带来了滚滚财源……” 说到这,他冷笑了声:“更何况,你以为他们能够脱得了干系吗?” …… 民国9年11月17日,当“南京谈判”进行到第三天的时候,满载着日本重要物资的“一目丸”货物发生了大爆炸。 船上所有物资被毁! 这一爆炸彻底惊动了台湾、惊动了日本。 日本人气急败坏,几乎要把整个台湾翻个底朝天。 大量无辜的台湾人被抓了起来,受到严刑拷打。但日本人却始终没有办法弄清楚,敌人是怎么知道“一目丸”秘密装载、起航的事的。又是如何接近这艘货轮的。 除了一个人: 茶木广口。 他隐隐的感觉到问题似乎出在了王天木的身上。但他没有证据,也不敢直接抓捕王天木,原因非常简单,王天木一旦被逮捕,势必要牵连到自己。 他只能把这个疑惑暂时压在了心里…… 而王天木也在承受这内心的煎熬。 那些无辜者的被抓,是自己造成的,自己也不愿意看到这个局面的发生。但是没有办法,为了整个大局,任何人都是可以牺牲的。 没有人可以例外,如果有一天会轮到自己,那么,自己也会毫不犹豫的去接受死亡。 先青岛,这是既定方针。台湾?台湾问题什么时候能够得到解决?王天木不知道,但他相信这一问题迟早都会得到解决的! 第六百四十七章 南京谈判 民国9年11月14日,“南京谈判”开启。 中日谈判双方针锋相对,谁也不肯退让一步,但这却仅仅是表面上的,日本人远比中国人要来得着急。 青岛的大罢工依旧在进行着,每多过一天,就会增加日本人的损失,现在日本政府正在承受着极其巨大的压力。 他们迫不及待的想在最短的时间内尽快解决! 但中国人却并不着急,他们有的是时间,也耗得起时间。 而就在“南京谈判”刚刚开启的当天,日方就接到了非常不好的消息:台湾频频发生各种恶性“案件”。 对此,日方要求谈判全权代表,日本驻华公使小幡酋吉必须尽快解决青岛问题。 在这样的压力下,小幡酋吉的迫切心态也就可想而知了。 走15号再次开始的谈判中,小幡酋吉已经做好了准备。昨天大家只是简单的谈了一下双方的条件要求,而今天,只要会谈一开始,自己立即直奔主题。 但在约定谈判的时间内,中方谈判首席代表国务总理王庆露,次席谈判代表中国外交总长顾维钧却迟迟未到。 在小幡酋吉焦急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 大约比之前约定的时间晚了20分钟的样子,王庆露和顾维钧这才姗姗来迟。 小幡酋吉刚想提出抗议,王庆露已经一脸抱歉地道:“公使先生,抱歉抱歉,刚刚接到了大总统的一个电话,耽搁了,耽搁了。” 对方已经抢先道歉,小幡酋吉鼻子里哼了一声:“总理先生,总长先生……” 话才出口,顾维钧已经道:“来呀,把我的茶叶拿上来。” 小幡酋吉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顾维钧手里拿着一小包茶叶笑道:“公使先生,这是我的朋友给我带来的大红袍,名贵得很,我听说公使先生喜欢茶道,今天无论如何要品尝一下,以聊表我们的歉意。” “不必了……”这个时候的小幡酋吉哪里有心思品茶? “一定要,一定要。”顾维钧不容分说的让人拿来了茶具,一边泡着茶一边道:“公使先生,谈判是谈判,品茶是品茶,不要因为政府间的事情而影响到我们的私人感情……” 小幡酋吉毫无办法。 茶道最讲究的就是一个“慢”字,慢工出细活。 一盏茶喝了将近一个小时,小幡酋吉这才长长的出了口气:“好了,茶我也品过了,我们可以开始谈判了吧?” “可以了。”王庆露微微一笑:“现在我方就昨日提出的条件第一大项第一项第一点提出新的修正方案……” 王庆露慢条斯理的说出了新的修正方案,慢条斯理的说出了为什么要进行这一修正的原因,仅这第一点,又把时间拖过去了半个小时。 没有错,中方秉承的谈判方针只有一个字: 拖! 中国人拖得起,日本人拖不起! 中方往往会就某一点“仔细、耐心”的解释上一个多小时,往往王庆露刚刚说完,顾维钧又会很顺口的接着补充上无数的补充意见…… 半天时间,王庆露和顾维钧迟到了20分钟,喝茶喝了一个小时,又在那“慢工出细活”,一个上午,谈判刚刚进行到中方谈判条件的第一大项第一项第三点。 看了下时间,11点半了,王庆露站了起来:“可以吃中饭了。公使先生,谈判是谈判,吃饭是吃饭,中国乃是好客礼仪之邦,我们已经准备好了饭菜,请公使先生一起入席吧。” “不,我自己吃就行了!” 到了这个时候,小幡酋吉哪里还有心思吃饭? 谁想到王庆露和顾维钧却根本不肯答应,好说歹说,这才让小幡酋吉面前答应一起吃饭。 酒席上王庆露和顾维钧谈古论今,从三皇五帝说到唐宋元明,从孔子老子说到中日关系,一顿饭足足吃了有两个多小时。 小幡酋吉心急如焚,王庆露和顾维钧不慌不忙。 小幡酋吉几次提醒他们注意时间,但王庆露和顾维钧总是说“不忙不忙,有的是时间”来应付敷衍日本公使。 好容易等到一顿饭吃完了,王庆露又说自己身子骨差,吃完饭是一定要休息上半个小时的。 说完,也不管小幡酋吉答不答应,自顾自的在早准备好的躺椅上闭上了眼睛…… 小幡酋吉又急又怒,顾维钧在一边不断好言相劝。就这么又等了半个小时,王庆露这才终于“休息”好了,谈判重新开始…… 过程和上午是完全一样的……等于在15号这一天中,什么实质性的内容都没有谈成…… 小幡酋吉知道中国人想做什么,也知道他们的目的就是一个字“拖”! 但他却毫无办法! 你完全无法责怪中国人使用这样的手段。 和小幡酋吉预料的一样:16、17两天中方还是如此。 整整三天时间,谈判一点都没有进展! 而当17号谈判结束的时候,小幡酋吉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满载着日本急需的重要物资的“一目丸”货轮遭到爆炸沉默,日本损失惨重。 并且,在台湾大有再次发生大规模暴动的可能。同时更加可怕的是,中国人的军舰、士兵正在福建一带集结,随时都有可能插手干涉台湾。 而美英法三国也联名致电日方,他们不希望看到因为中日的对峙而导致整个远东局势不稳,和中国人说的一样,现在他们的共同敌人只有一个:布尔什维克的苏俄政府! 青岛问题悬而未决,这对于中国干涉俄国革命是不利的。俄国寒冷的冬天即将到来,在这个时候,必须把全部精力都投放到俄国。 其实列强们还有一个目的:日本人霸占着青岛的全部利益,这让欧美列强根本无法插手,这已经引起了他们很大的不满。 青岛必须开放出来,而不是由日本一手把持! 青岛的大罢工还在进行着,日人的损失不断增加,欧美列强在施加着压力,不断逼迫着日本政府,而在这个时候,台湾又开始乱了起来。 日本已经没有精力照顾到那么多的事情了,他们的重中之重只有一个:台湾! “‘南京谈判’必须尽快结束,并且可以做出适当让步!但是,在支那人面前绝对不能做出任何示弱……” 这是小幡酋吉接到的新的命令! 这让他非常为难,又要让步,又不能示弱?而且中国人根本就是在那拖着,他们甚至可以拖上几个月的时间…… 其实小幡酋吉并不知道,王庆露和顾维钧身上也一样承受着很大的压力。 尽管有着政府的支持,但青岛目前的状况已经非常恶劣了。青岛中国人的生活正在因为大罢工、大罢市、大罢课而陷入困境。 尽管那些在青岛的中国人毫无怨言。 青岛问题一天不得到解决,政府、大总统都不会安心;青岛问题一天不得到解决,政府和大总统也无法给予国人一个满意交代! 可是越在这个时候越要冷静。 他们必须要等,要在日本人面前表现得对此次谈判漫不经心,要和日本人比拼耐心。 哪怕身上的压力再大。 一旦出现任何闪失,让对方发现你其实和他们一样着急,那么谈判的主动权将很快会易手。 所以为了青岛,为了国家,他们必须如此…… 民国9年11月18日,“南京谈判”第四天。 “公使先生……” 一听到“公使先生”这几个字,小幡酋吉就觉得头疼。他赶紧说道:“总理先生,总长先生,我想我们不要再和前几天一样了,不要再拖延时间了,这没有任何意义,我想今天我们直接开始一次正式的谈判吧。” 王庆露和顾维钧笑了。 “好的,我们也希望进行一次正式的谈判……”王庆露微笑着道:“但是在谈判之前,我们想先通报公使先生一个喜讯。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我英勇的中国军队已经展开总攻,并击溃了大量的苏俄军队,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大决战,很快就要以我们的胜利而结束了。” 小幡酋吉勉强露出了一些笑容。 好吧,中国人得意了,美国人、英国人、法国人也可以得意了,他们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于是日本便变得更加孤立了…… 之前日本甚至希望克敦斯诺亚尔斯克的俄国人能够抵挡住中国人的进攻,而削减中国政府在欧美列强心中的地位,让日本被动的局势得到逆转。 但是现在看来显然已经不太可能了…… 克敦斯诺亚尔斯克的胜利将让中国人的底气更足,更有谈判资本,也会更加的让欧美列强在外交上倾斜于中国。 小幡酋吉已经感觉到了不妙,这次的谈判很有可能以中国方面的大获全胜而告终。 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来扭转这一局势。 现在自己能够做的就是尽到一切努力来为日本争取到尽可能多一些的利益吧! 第六百四十八章 这一些满人那…… “十三爷,您吉祥!” “安贝勒,您吉祥!” 屋子里乱哄哄的,人人都在按照之前满清的规矩互相请着安。 “哎哟,十三爷,您这表可不得了那。” 十三爷得意的拿着手里的金表在那炫耀着:“这可是正经的法兰西货。” “哎哟,要说还是咱十三爷了不得,法兰西货都能带上。” “要不借您玩两天?” “我可不敢,我可不敢,这要弄坏了我到哪赔您去啊。” 屋子里响起了一阵哄笑。 “醇王爷到!” 随着这一声声音,方才还乱哄哄的屋子里一下变得安静下来。 醇亲王爱新觉罗·载沣走了进来。 这位“醇亲王”的面色凝重。打从他的儿子,“大清国”的“宣统帝”在日本人的帮助下逃跑之后,载沣可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过。 他不但要忍受着警察、特工无休无止的盘问,而且还被赶出了他的醇亲王府。这对于享福惯了的载沣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现在已经不是大清国了…… 想到这,载沣就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 “王爷,你上座。” “现在还什么王爷不王爷的,大清国都没有了。”载沣又叹息了声。 “您可不能这么说。” “是啊,王爷,大清国是没有了,但皇上还在,咱就还有复国的希望,您呢,永远都是咱们的王爷是不……” 屋子乱哄哄的说了起来,仿佛载沣就是他们的主心骨一般。 载沣苦笑着摇了摇头,还是坐了上去。 “醇王爷,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醇王爷,没有可活不下去了!” 载沣皱起了眉头:“不要急,一个个的来!” “是,十三爷,还是您先说吧。” 十三爷走了上来,清了一下嗓子:“醇王爷,那些汉人现在可骑到我们满人头上来了。您知道不,前两日敏智被抓了……” “这事我也听说过了。”载沣点了点头:“敏智这人性格暴躁,喜欢惹事,我早就劝过他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民国了,不再是我们爱新觉罗家的天下了,安分点,老老实实太太平平的,出了事,谁也保不了他。可现在倒好,越怕什么越是要来什么。这不,就出事了?” 满人们面面相觑,早听说自从皇上走后,这位醇王爷的胆子是越来越小了,眼下一看果然如此。 十三爷硬了硬头皮:“话虽然如此说,但民国政府这才做得太过分了吧?当初答应好的优待条件全部取消,还生生的把皇上给逼走了。眼下又把敏智抓了,这不是当着北京城里那么多人的面扇咱们满人的大嘴巴子吗?” 载沣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那按照十三爷看,这事应当如何处理那?” 十三爷在那想了一下:“我们的意思呢,是要去北京市政府那请愿,让他们立刻放了敏智,陪礼道歉,然后……” “然后最好再赔上一大笔钱,是不?”载沣帮他说了下来。 十三爷讪笑几声:“能这样那是最好的了……” “十三那……”载沣叹息一声,环顾了下屋子里的所有人:“眼下是什么时候?民国了!我们是一些什么人?丧家之犬!” 屋子里一下变得鸦雀无声。 载沣又重重的叹了口气:“我们都是亡国之人,就该老实安分的呆着,没事别惹事,有事也得尽量让着一点,忍气死不了人,非得要争那口气才会死人那。旁的不说,敏智就是榜样!” 他加重了自己的口气:“有的人还说什么要在北京城里大闹一场,把皇上给请回来,这简直就是荒唐之极!当年张勋有兵有枪,都尚且不能成功,眼下就我们这些人,赤手空拳的,难道送给他们去杀吗?” 十三爷张了张嘴,正想说话,却被载沣给打了回去:“十三,我知道你的日子不好过,皇粮没有了,自己又没有一技之长,祖上传下来的那些家当,也都被你败光了。好容易从家里翻出来个翡翠扳指,变了钱,原以为你能安分几天,谁想到三天不到那些钱你都扔到八大胡同那些姑娘的肚皮上去了……” 十三爷面红耳赤。 安贝勒在边上赔笑道:“醇王爷,十三爷比我们都强,好歹还有块法兰西的金表。” 载沣朝十三爷的表链子上看去,十三爷情不自禁的捂了一下。载沣一笑:“就你那个,我一瞅表链子就知道是个赝品,地摊上淘来充门面的吧?” “我,这……” “你这瞒不了我。”载沣收起了笑容:“我在宫里什么样的东西没有见过?真的假的还分不出?国都亡了,饭都吃不上了,还死充这个门面做什么?咱们满人那,就毁在了这个面子上。祖宗传下来的好玩意有的就是,咱有的是钱。人前叫上半天,一转身,瞅着没人了,拿出昨天啃剩下的窝窝头垫下肚子,再见着人非说自己才吃了燕窝。” 这话等于是狠狠的打了屋子里所有满人的一个巴掌,人人都低垂着头在那默不作声…… 载沣苦笑几声:“人都快饿死了,还想着什么请愿不请愿的。你们以为大牢里的吃的就真的比外面好吗?” “醇王爷,您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十三爷忍不住争辩了几声。 “我这是为你们好那。”载沣加重了自己的语气:“我这几日听到了一些风声,好像那个大总统王恒岳来北京了,敏智就是他下令抓的,我奉劝大家还是老实一些,我心里总有些犯着嘀咕,没准那,王恒岳就准备对我们动手了,诸位,千万不要被他抓到把柄,找到对付我们的借口,切记切记!” 他说着站了起来:“我年纪也慢慢大了,一些事情也懒得管了。今天来呢,是瞧在咱们都是满人的份上,但以后再有这种事情,千万别来找我了,告辞!” “醇王爷,我送您。” 十三爷小心翼翼的把载沣送到了门口,载沣停下了脚步,迟疑了下,从怀里掏出了几张票子,递到了十三爷的面前。 “醇王爷,我有钱,我有钱……” “好了,十三那,在我面前还装什么?”载沣硬把钱塞到了十三的手里:“我们两家那是顶好的关系,你呢算是我的侄子,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饿死吧?拿着这钱去做些小生意,给老婆孩子买些吃的,安分度日,千万别把这钱再扔给那些姑娘们了。” “哎,哎,我知道了。” 目送着载沣离开,十三爷朝地上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什么东西?有俩钱就了不起了?十三爷旁的没有,就是有志气,爷不要你的钱!” 抓起钱来正想撕掉,想想终究还是舍不得,小心翼翼的塞到了怀里…… 一回到屋子里,眼看屋子里的人都在议论纷纷,见到十三爷回来,急忙问道:“十三爷,您说我们现在怎么办?醇王爷不管了,您可得给我拿个主意!” 十三爷心里想着旁的事,现在哪里还有心思来管他们:“这样吧,大家先都散了,怎么办,容我好好想想,明儿这个时候大家还在这里见。” …… “十三爷,您吃这。” 小媚红把口吃的送到了十三爷的嘴里:“十三爷,您从哪里又弄来钱了?” 十三爷拍了拍胸脯:“你没听说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爷虽然不当主子了,可家里随便那么一翻,随便找出那么一两样东西来,那把你们这座堂子买下来都成。” “十三爷,我知道您有钱,您答应要帮我赎身什么时候办啊?” “啊,这啊,缓缓,缓缓……” “您呀,就会嘴上说……” 小媚红正在那说着,门被推开了,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小媚红正想说话,年轻人已经掏出了一张票子:“出去等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来。” “哎,知道了,爷。”小媚红接过了票子,兴冲冲地说道。 “你他妈的谁啊,不知道爷是谁吗?”一看到自己的相好的被赶走了,十三爷勃然大怒。 年轻人不慌不忙的关上了门,在十三爷的对面坐了下来:“我知道你叫蕴德,大名鼎鼎的十三爷,我叫阿乐。” “知道我是十三爷,你还……” 阿乐打断了“十三爷”蕴德的话:“蕴德啊,我还知道你今天来堂子里的钱,是载沣给你的,没有错吧?” 蕴德的脸一下红了。 阿乐微微一笑:“其实呢,你家里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老婆孩子都快要饿死了,可你拿到这么几张票子,又要都扔在这了。蕴德,你也不想想,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钱要是用完了谁还会拿正眼看你?” “爷乐意,你管不着。”蕴德硬着头皮说道。 “你饿死了我也不会管。”阿乐也不生气,一笑:“不过我现在要你帮我办点事,事情要是办成了,我给你一千块钱。” “多少钱?”蕴德的眼睛一下瞪大了。 “一千块!” 第六百四十九章 再给日本人加一把火! “再给日本人加一把火!” 王天木不紧不慢地道:“三元,想办法去购买一批违禁品来……” “违禁品?做什么?”陈三元一时没有明白。 王天木淡淡一笑:“你想办法去买就是了,刚刚接到那边的情报,日本人已经急了,想要尽早结束南京谈判,这个时候,我们还要继续给日本人施加压力。” “是,明白了!” 陈三元响亮的回答道…… 陈三元一进门,负责接待的日本职员就跑过来行礼,把陈三元往里边让。 这是一个日本职员,虽然现在日本占领了台湾,在台湾的中国人都比日本人低一等,日本人都从骨子里看不起中国人,但是,陈三元毕竟是上门的客人,是来送钱的,日本人在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所以日本职员把陈三元让到商行里边,先问陈三元道:“你的、先生的,要买点什么的干活?” 陈三元朝商行里边的房间看看,里边房间的门开着,上次炸车站用的炸药,也是王天木安排从这里购买的,估计上次那个和自己打过交道的日本商人应该在里边坐着。 他对日本职员说道:“我要的东西太多,你是做不了主的,叫你们经理出来。” 日本职员一愣,自从日本占领了台湾,在台湾的中国人的财富被日本掠夺过去,象大海落潮一样下降,台湾的中国人手里已经没有多少钱了,来买东西的人越来越少,他们这样正经开商行的日本商人的生意,比以前清淡了不是一点半点,他们每天都在发愁。 怎么今天真的来了一个大主顾吗? 日本职员还没有说话,日本经理已经一个高儿从里边的房间跳出来了。 这个日本人经理穿着日本传统的朴素的黑色和服,但是在袖口的衣襟下摆上绣着小花。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乍一看起来,还是挺和善的,只是那一对骨碌碌乱转的眼睛,泄露了他隐藏的内心世界的秘密。 他一看见陈三元,不禁微微有点发愣。 陈三元上次来买炸药,还是不久之间的事情,日本商人不但狠狠宰了陈三元一刀,从陈三元这儿赚了这半年以来最大的一笔大钱,还在陈三元走后,生怕惹祸上身,赶紧把陈三元的长相特征报告给了宪兵队。 这样既做成了买卖,又洗刷了自己的干系…… 陈三元一看到这个日本人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对这些日本人真是又气又恨。这些日本人真是太可恶…… 可是这次陈三元又是有求于人,所以只好也忍着厌恶,装出笑脸对那个日本人商人说答:“经理,你好,还记得我吗?” 日本商人连忙做出笑眯眯地表情说道:“啊,老朋友,你好吗?” 陈三元心想,该死的老日本人,连中国话都会说,套得挺紧哪,还老朋友! 他也笑着说:“老朋友,老朋友!我上次买的那些东西是我们公司用的,没想到东西刚一运到公司,我们的朋友就把东西给抢了,别人买不到那些货啊!所以那些货我们自己没用上,全都让朋友给分了,我只好再来买点,这次量比上次的量还要大,价钱也绝对不是问题,你可千万要帮忙,拜托” 日本经理心想,奇怪,难道宪兵队居然没有抓到他吗?还是他想办法逃出来了。 但是,现在不管这些了,自从上次宰了陈三元一刀之后,好久没有这样的“傻瓜”上门了,生意一直不好,既然这个傻瓜自己送上门来了,那就再宰他一刀好了。先宰这个傻瓜一刀,然后再到宪兵那儿领一份奖金,这是双份的好处,这个机会可不能放过。 想到这儿,日本经理脸上的笑意更加浓了,他急忙笑着说道:“好商量,好商量,货绝对不是问题,当然,价钱也不是问题!” 两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陈三元道:“经理,既然货不是问题,价钱也不是问题,那么,这次我可就要在你们这儿多买些货了。你看,这是货物清单,反正你们生意大大地好,你们就一并把东西全都办齐了好了。” 日本经理连连点头,边说道:“你尽管放心,尽管放心”边把货物清单接过来。 等到日本经理看清了货物清单,眼镜差点没掉到地下…… 日本经理扶了扶眼镜,又仔细地看了一遍清单。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想,我的大神哪,我看见了什么? 如果说上次只是一些下等的支那人买了一些他们不配拥有的违禁的货物,还是可以原谅的话,现在他们要买的这些东西简直是要把兵工厂搬到家去呀!这可明摆着是犯法了,这是帝国的敌人才会用得着的东西呀! 陈三元看到日本经理的眼珠乱转,连忙笑着说道:“价钱绝对不是问题?” 日本经理连连笑着重复:“价钱绝对不是问题,不是问题!” 他心想,对呀,唯一的问题就是价钱。我如果替这个支那人把这些货物采办齐了,我能赚到的钱比我几年的生意还多。这可不是一笔小钱。等到事情完了,我再把这个家伙往宪兵队一送,抓住这样一个大家伙,赏金更不能少了吧? 这个机会可不能错过。要是不把他送进宪兵队,那些无耻的宪兵把他身上的钱全都搜去了,可就没有我的份了。 想到这儿,日本经理笑嘻嘻地说道:“只是,你需要的货数量实在是太大了,得容我筹备一下才好。” 陈三元连连点头:“可以理解,可以理解!不过要尽量快,我们还有兄弟在等着。” 日本经理一边急着起身去把这些钱赚到自己的腰包里边,一边对陈三元说:“马上,马上,您只要稍等!” 陈三元又钉了一句:“那你们能送货吗?你们有什么车吗?” “有,有车,象你们这样的大客户,我们都是要送货的,我们商行有卡车可以给你送货呀!” 陈三元心中大喜,太好了,有了卡车,这些东西送回去就更快了。 陈三元这边正在高兴,却没注意到,日本经理出去的时候,把货物清单交给了日本职员,日本职员惊讶地向日本人经理做出询问的口形,日本经理在向日本人职员悄悄做出了一个手势。 但是陈三元也加了几倍的小心,他虽然在喝茶,可是老是往商行的门口溜达。 这一切日本经理早就看出来了,他明白,陈三元这是典型的做贼心虚,他随时准备逃跑。 日本经理也在暗自盘算,他想,先把货卖给他,拿到钱,再把他送到宪兵队,这样多麻烦,不如直接把他绑起来,把钱抢过来算了。 我手下的两个职员有一个还是讲道馆的三段,另外我商行里边还有好几个中国苦力,他们一起上,把这个中国人抓住应当是很轻松的。 而这边的陈三元一直在防备日本经理象上次那样打电话把宪兵队的日本人或者特务叫来。 尽管自己的人早就在外面准备好了,一看到日本人的军车冲过来,就进行阻击,但是那样可就不能把货买到手了。 而钱就在陈三元的手里,陈三元必须抓住兄弟们阻击的宝贵时机逃出去,能不能跑出去,就要看陈三元自己的了。 陈三元时时握住腰间的匕首刀把,既然不能买到东西了,也不能便宜了这个老日本人,在我冲出去之前,无论如何,也要给这个老日本人一刀! 日本经理正在想玩野蛮的,忽然发现陈三元把半截刀把拽出了衣服缝,他心里不由得一惊。 听说最近台湾非常的不太平,他们杀起大日本帝国的人来跟宰个小鸡子差不多。这个家伙显然就是这么个家伙。上次宪兵司令部的通知是怎么说的?这些家伙专门在日本商行放火。 让这个家伙在我的商行放一把火,或者让他跑出去的时候捅我的手下一刀,完了我还得给他们发丧葬费,值不当的。 日本人在台湾呆了那么年,连台湾的土话都学会了。 最后,日本经理决定,还是正经做生意,把东西卖给他,然后再通知宪兵,那样赚的钱已经相当可观了,不必冒险。 就这样,几个日本职员跑进跑出,除了让中国苦力从仓库搬货,还向其他商行打电话调货。 陈三元不懂日语,他只好注意日本经理的表情,如果发现他们找了宪兵司令部,就要有一次大战了。 一会,门外来了一辆洋车,其他商行的货送来了。 又过一阵,跑过来几辆板车,又有一些货送来了。 这半天功夫,日本商行外面人来人往,每次跑进来一伙人,都吓陈三元一跳,因为不知道是不是日本宪兵的军车到了,所以心里特别紧张。 终于,陈三元要的所有货全都到齐了,商行的卡车从大门开到街上,陈三元把钱掏出来,正要付款,突然,从外面冲进一群拎着手枪的人,凶神恶煞似的把他们包围了。 陈三元大吃一惊,为首的一个大个子大声说道:“我们是宪兵司令部的,是谁要买违禁物资!” 第六百五十章 违禁品 陈三元和日本经理全都被这些人围在中间,领头的一个高个的,胸口别着特务的证章的人样子十分凶狠,根本不给日本经理面子,他上纲上线地大喊大叫,日本经理的脸当时就白了! 日本经理心中惊恐,怎么宪兵司令部的人这么快就到了?本来他们是准备等到陈三元走了之后再报告的。 刚才,不知道怎么搞的,电话突然坏了,想要报告也没有报告成。 去报告,让宪兵来抓人,和让宪兵把自己和罪犯一起抓住,人赃俱获,这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看着日本经理的样子,陈三元心中暗暗笑了起来…… 总的计划是陈三元提出来的,他说要利用日本贪财的特点,从日本的手里把货弄到手,然后利用特务的身份,把货物运出城。 但是邱鹏马上指出,假如日本经理先向宪兵司令部报告怎么办? 陈三元立刻说出了自己的设想:“我让关广恒盯在旁边,到时候再冲进去,他会一口流利的日语,让他冒充特务,只要用特务的身份吓住日本经理,让他不敢报告不就行了?” 邱鹏认为那样不好,那样他们只能得到日本商行里边的一点东西,而且非常容易暴露。 既要让日本保持对外的联络,又要让日本不能报告,这是一个非常难以处理的问题。 他们这些人都不懂得日语,那么怎么知道日本在说什么,干什么,随时掌握日本的动向呢? 经过商量,陈三元他们想了一个巧妙的办法,陈三元在商行里边和日本经理坐着喝茶,他不断地向日本经理打听货准备了多少了,日本经理就去问下面的职员,职员就报告说刚才又向那个商行调了货。 这时在日本商行里边,老是有来打听价钱的中国客人进进出出,这都是手枪队员假扮的,他们听到了陈三元和日本经理的对话,就跑出去报告给分散在日本商行四周的街道上的其他人。 这也是出于安全的考虑,假如让陈三元一个人在日本的地盘上,万一日本对陈三元有什么不利的想法,那陈三元不是会很危险? 等到日本职员向日本经理报告,最后一批货已经从其他商行调过来了,旁边的队员马上跑出了商行,向守在电线杆旁边的队员发出信号。 那个队员象只敏捷的猿猴,“嗖嗖”几下子就上了电线杆,一刀就砍断了电话线。日本再想向宪兵司令部报告,已经打不通电话了。 关广恒带着人把日本商行包围了,关广恒他们把日本经理和几个日本职员扣押在商行的大厅里边,另外有人跑到后面,把院子和在院子里边干活的中国苦力控制起来。 到了这时,陈三元他们还是不能说明身份,关广恒对日本经理吼道:“你们走私皇军禁止的货物,要判死刑!” 日本经理也慌了,他虽然也找了一些军方的日本当靠山,但是毕竟不是正规的官方的商行,只是一家民营的商行,走私军用物资的大罪他是担当不起的。 听到特务们要把他带走判死刑,日本经理真的吓坏了。 关广恒向两个日本职员宣布,要把日本经理带走,两个日本职员吓得不敢作声,眼睁睁看着日本经理被押上了汽车,跟着特务们走了…… 在坐在司机旁边的关广恒的不断催促下,汽车不断加速,朝西直门开来。 经过这么多事情耽搁,天又要黑了。他们必须尽快走到城门口,否则天黑之后城门要关上,再要出去就困难了。 而且,这些东西全都是日本方面严禁拥有的东西,如果不能出城,他们在台北城里是非常难以隐藏这些东西的,一旦被日本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陈三元他们把自己的自行车扔到汽车上,全速朝城门开过去。汽车这种现代化的东西就是不同,没过多长时间,他们已经看见了城门。 城门跟他们来时一样,由那些警察们把守。有了特务的护身符,陈三元他们也不害怕出城了。到了这时,大家的心才放到肚子里。 精神上一放松,麻烦就来了,陈三元发现,他们已经围着日本的商行整整转了一天了。 在这一整天里,除了陈三元在商行里边灌了个水饱,其他的手枪队员都是水米没粘牙,在这么热的太阳地里,又渴又饿,不知道有多辛苦。 陈三元急忙喊道:“停车!” 汽车猛地刹住了。 大家一怔:“出什么事了?” 陈三元也不说话,跳下车,跑进了旁边的铺子里,一转眼,端着一案板的蚵仔煎跑了出来。 蚵仔煎是一种台湾最著名的小吃,先将鲜蚵用盐水轻洗,浸泡,尔后轻搓洗净,沥干水分。青菜洗净,切成段。炒至八成熟,装盘待用。锅少油大火,锅热后改小火,入鲜蚵煎至死成熟增香。加入糊浆淋在蚵仔上,煎熟翻面煎,打入鸡蛋同煎至熟。 这个东西吃起来,满嘴喷香,陈三元扔下两张钱,把人家铺子里边的所有东西都包园了…… 刚刚吃完,汽车已经到了城门口。 警察上前一拦车,关广恒从驾驶室里边跳下来,对警察说道:“辛苦,今天还是出城。” 守门的台湾警察一看,关广恒他们连进出了几次,声势闹得越来越大,开始时候还是几辆自行车,到了现在,已经改开大汽车了。他笑着后退一步,点头道:“哎哟,那不耽误公事了,快出去吧!” 关广恒上了汽车,正要开车,不料远处的日本兵跑了过来,大声喊叫。 关广恒连忙从汽车上下来。跟台湾警察可以装装傲慢,但是跟日本兵是绝对不能这么做的。他跑过去,朝日本一鞠躬:“太君!” 日本兵也很客气,因为他们也听说陈三元他们是宪兵司令部的特务,比他们的身份要高得多,他们也是不敢轻易得罪的。 但是日本兵看到有这样大宗的人货出城,还是要过来看个仔细。 汽车里边的日本经理看见日本兵过来了,感到见到了亲人,急忙“哇啦哇啦”地叫着,从汽车里边伸出头,跟日本兵叫喊。 这下过来检查的日本士官有些惊讶了,他开始怀疑。 因为关广恒他们是日本方面招来的台湾特务,日本经理是日本人,中国特务通常是没有那么大权力管日本人的,在逮捕日本人的时候,总是有日本人自己出面,而不是把任务交给中国特务。 看到事情有些反常,日本士官不能不仔细检查了。 关广恒看到日本士官眉毛拧到了一起,马上抢先解释说道:“最近台湾非常的不太平,那些暴动心地太坏,茶木队长非常忙碌,所以只能委派我们前来办理……” 茶木队长也被抬了出来,而且解释还算合理。但是日本人全都多疑,一旦起了疑心,是不容易消退的。 他上了卡车的后厢,用戴着白手套的手在车厢里边的货物上摸着,翻动着。 他看到中间有一个大木箱,挤了过去,忽然低头闻了闻。 他从汽车上跳了下来。 关广恒跟在他后面,看到日本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以为事情可能要过去。 没想到日本人突然又问道:“箱子里面,是什么味道?是军火!” 关广恒没听懂,旁边的中国警察急忙翻译:“箱子,有味!” 关广恒马上解释:“箱子里边是火药,用它染色!” 日本士官一皱眉头:“开路开路的!” 他一挥手,关广恒连忙点头行礼,然后转身上车,汽车“呜”的一声冲出了城门,出了台北。 逃离险境,队员们才出了一口气,没想到从路边冒出来一伙人,对准他们就射击起来,密集的子弹象雨点一样打来。 其他人还好,都是经过充分培训这才调来太挖的,虽然在谈笑,但是却一直保持着警惕,随时准备着防备出现的危险。 可是陈三元从来没有任何作战经验只经历过城市作战,他对于这种随时会发生的遭遇战没有一点应对的经验,他一下子就摔倒在汽车里。 十几支匣子枪一齐扫射过去,手枪队员的超强火力立刻就把对方只有步枪的火力压倒了。 没想到那些人还真顽强,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仍然在坚持射击。 从枪声刚一响起,手枪队员们就已经从汽车上跳下来,有的利用汽车的掩护,闪进汽车下面,寻找对方的弱点,压制对方的火力,有的迅速朝庄稼地里钻,利用地形掩护,朝对方侧面包抄过去。 对面的袭击者看到自己形势危险,迅速后退,朝远处逃走了! 陈三元长长松了口气,心里有些奇怪,是谁会在这里袭击自己? 可是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容他多想了…… 当卡车急匆匆离开后,王天木和邱鹏从藏身处走了出来,邱鹏有些不解:“为什么要这么做?买违禁品还有袭击他们?” 王天木一笑淡淡地道:“很快你就会明白了!” 第六百五十一章 收复青岛主权!! “第一,日本军队全部撤离青岛……第二,日本警察全部撤离青岛……第八,日商之生命财产将会得到保证……” 小幡酋吉怔怔地看着手里的谈判文件,眉头紧紧的锁在了一起。 一旦签署这份文件,意味着日本军队、警察将会失去对青岛的控制,而从此后日本方面只能通过间接的方式和中国人展开对青岛的争夺。 按照中国大总统王恒岳的性格,他绝不会因为一份文件的签署而罢手,他将很快再接再厉展开行动,进而把所有的日本势力都从青岛驱逐出去。 那样,青岛就将再也不是日本的了…… 但是,中国方面提出的要求无可厚非,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破绽。没有任何一份合约标明了日本对青岛的“合法拥有权”,在没有合约约束的基础上,在一个他国城市驻军很显然是非法的。 现在的中国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中国了…… 小幡酋吉有些烦躁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完全无法拿出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案出来。 “公使阁下。”他的秘书小林尾正走了进来,面色阴沉:“刚刚接到消息,台湾暴乱者购买了大批炸药等违禁物资,两天时间,已经在台湾各地相继展开多起爆炸,台湾富源警察局也遭到了爆炸……” “这又是中国人做出来的事情。”小幡酋吉叹息了声:“他们这是要逼迫我们在他们拟定好的合约上签字那。” “上面也来了电报,命令我们尽早结束谈判,从青岛抽调兵力增援台湾……” 这话让小幡酋吉一怔。 抽调兵力增援台湾?国内准备放弃青岛了吗? 小林尾正低声说道:“现在帝国在青岛的损失是巨大的,而且中国军队已经在两个方向摆出了强行进入青岛的态势。已经有部分我们的商人因为承受不住损失而撤离青岛。罢工让整个青岛都彻底瘫痪了……” “又要让中国人得意了。”小幡酋吉苦笑了下。 是啊,又要让中国人得意了。 可是在目前的状况下,又能有什么好的办法? 用强吗?啊就意味着全面战争,以帝国目前国内的经济个民众情况来说,根本没有做好任何准备。相反,中国人随时可以调出大量的军队进入青岛。 政治上,中国方面已经和欧美列强“勾搭”到了一起,他们正在联手对日本不断施加着压力。 中国人在俄国抽出手来了,现在又把目光瞄准了日本……不,也许他们早就把目光瞄准了日本!从他们在青岛和海参崴的一系列举动来看,他们完全是有准备的…… 民国9年11月20日,中国全权谈判代表王庆露,日本全权谈判代表小幡酋吉,共同在《南京条约》上签字。 条约规定,中国对青岛拥有无可置疑的主权,日本军队将于本月本月前分批撤离青岛,12月6日前完成全部撤军,亦同时交还民政权、治安权…… 中国方面将负责青岛之善后工作,恢复青岛之经济、社会秩序,并保证在青岛之日商人身和财产安全…… 当小幡酋吉落下笔的那一刻,意味着中国收回了对青岛的主权! 当这一消息传到王恒岳耳中的时候,王恒岳抿着嘴在那沉吟了许久。 终于收回来了,继海参崴之后,青岛的主权也终于收回来了……可这还仅仅是开始而已。还有台湾、澳门、香港…… 还有太多太多的地方等着自己去收回! 依旧会很艰难,充满了不可预知的变数。比如这次收回青岛,其实中国方面也承受了很大的损失。 而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青岛的社会经济秩序,同样还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 但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和收复失地相比,王恒岳也愿意承担这样的代价…… 蒋介石站在边上朝大总统看眼,然后说道:“恒帅,日本人提出要惩办段祺瑞和曹锟,原本在计划中是要让他们承担责任,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让日本人尽快签字的,段祺瑞和曹锟也是自己同意的,可是,为什么后来恒帅又拒绝了这一要求……” “凭什么?”王恒岳冷冷地道。 蒋介石一怔,王恒岳冷笑一声说道:“是,当初我派段祺瑞和曹锟去山东,想法是如果要成功收回青岛主权,必须要先挑起一些事端,而事端一旦挑起,必然要有人承担责任。可是现在的情况和当时却不一样了……青岛本来就是我们的,段祺瑞和曹锟为了收回青岛付出了巨大的心血和努力,现在我为什么要惩办两个功臣?我为什么要按照日本人的意思来做?我又为什么要牺牲自己部下的利益?” 蒋介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命令。”王恒岳定了下神:“段祺瑞为中华民国政府驻青岛临时全权代表,曹锟为次席代表。命令,王瓒绪亲自指挥一个师的兵力进入青岛,稳定维护青岛局势,在我警察力量进入青岛前,承担治安任务。命令,调拨二百万资金用以恢复青岛经济……” 命令一道接着一道发了出去。 民国9年11月22日,让所有国人振奋的一幕出现:中国军队正式进入青岛! 那面巨大的五色国旗,在青岛街头飞舞。那些威武雄壮的中国士兵,再度踏上了青岛的土地! 那些被饥饿、困顿包围着的青岛中国人,他们并没有被困难吓倒。面对日本人的威胁,他们始终挺直着自己的脊梁。但当他们看到那面五色国旗的时候,许多许多人在那一刻却忍不住失声痛哭…… 多少年了,已经过去多少年了,他们终于又在青岛看到了自己的过去,终于又在青岛看到了自己的军队! 海面上,中国海军第三分舰队舰笛长鸣,在那宣耀着中国政府对青岛重新开始行使主权! “男儿乘风破万里,最好沙场死,国辱未雪怎成名,宝刀携出征。抗强权,除国贼,扫夷氛兮征禹域,莽莽长城,出入纵横,大地播英声! 快哉百战死边疆,千秋侠骨香,梅花岭畔西湖旁,燕市复睢阳。抗强权,除国贼,烈士精神光日月,头颅可丧,身不可降,碧血化干将! 鸦片战争开奇耻,圆明旋被毁,伤心甲午复庚子,大伤我国体。抗强权,除国贼,国耻重重急洗涤,磨厉我锋,发愤为雄,十载期成功!” 当国民革命军第五军第九师的士兵们,嘹亮的唱出这威武军歌的时候,青岛的市民们沸腾了! 他们一边流泪,一边拼命挥舞着手中小小的五色国旗。他们呐喊着、嘶嚎着,尽情的宣泄着心中的激情! 来了,自己的军队来了! 秋山雅之介和大岛建一默默的看着这一切…… 他们不甘心,自己成为了大日本帝国驻青岛的最后一任民政长和最后一任守备军司令。这对于他们来说是巨大的耻辱。 但一切都已经无可转变了! 他们将离开这里,然后把自己的名字钉在大日本帝国的耻辱柱上…… “结束了……”秋山雅之介轻轻的叹息了声。 “结束了……”大岛建一面色凝重的叹息了声。 还会回来吗?秋山雅之介并不知道。 但按照中国目前的发展势头来说,恐怕真的是很难回来了…… 日本为青岛付出了如此多的心血,为的就是牢牢的霸占住这片土地,但是随着那位中华民国大总统王恒岳的横空出世,一切的努力都化为了泡影…… 1914年12月28日,日本政府即号召日本人大规模移居青岛和山东内地,其目的非常明确,就是要进一步扩大侵华势力,不仅以武力去征服青岛和山东,还想用更多的日本人来压服青岛人和山东人。这种武力加移民的政策,体现了日本侵略青岛实行的是双管齐下的战略。此前,青岛居民为躲避战火,纷纷丢下房屋财产,逃离青岛战区。在战争结束后,他们纷纷要求返回家园。但日本守备军公然发布告示,严禁中国居民回青,违者将严惩。 战争结束仅仅几个周,来青岛的日本人已达数千人,超过战前十多倍。等到青岛秩序恢复,涌入青岛的日本人已达万人以上。见房屋就占,遇物就抢,不仅德国公产、私产统统据为已有,而更多的是抢占出逃在外的中国居民的房屋财产和土地、企业。中国人的财产转眼之间变成日本人的财产,许多日本人一夜之间成为暴发户。 从此后,中国政府就失去了对青岛的控制,一直到了今天,这一耻辱局面终于得到了彻底逆转。 民国9年11月22日,中国政府收复青岛主权! 这一天必将为所有的中国人所牢记! 这,才是开始而已,中国式的反击即将展开! 第六百五十二章 “满人同宗党” 北京城里的气氛愈发的紧张了。 政府方面明显加强了对满人的控制。这让原本就穷困落魄的大多数满人的日子愈发的不好过了…… 他们是最希望北京能够乱起来的,这样他们就可以趁乱获得一些机会。也不是什么发财,这不太现实,他们就是希望能弄到几个小钱。 不然的话,只怕这些人真的就得饿死。 但让他们失望的是,被这些满人寄予厚望的醇亲王爱新觉罗·载沣却拒绝了带领他们闹事的要求。 不光是一个载沣,那些有身家,有财产的满人也同样不先参到这趟浑水中来……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何苦要跟着他们闹事,把自己的身家都给输了呢? 破败的屋子里,聚集着一群的满人,只不过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趾高气昂,一个个垂头丧气,灰头土脸。 有的人拿着半枝卷烟在那“吧嗒吧嗒”的抽着,有的人拿着小半个窝窝头在那啃着……总之这些人谁都没有了主意。 “怎么了,怎么了?”十三爷蕴德一摇三晃的走了进来。 蕴德今天的装扮,让人眼前一亮。 他穿着一件崭新的大褂子,嘴上油光光的,不定在哪里才吃了好东西回来。那块地摊上淘来的赝品表也不见了。 “十三爷,您吉祥。” “安贝勒,您吉祥。” 安贝勒上下打量着蕴德,啧啧不已:“十三爷,您这是哪发财了?” “发什么财,咱们这些人能发什么财?”蕴德笑嘻嘻的,掩饰不住一脸的得意:“就是遇到了个贵人,帮衬了咱一把……” 这话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个个睁大了眼睛朝蕴德那看去。 “十三爷,咱北京城满人里还能有贵人?” “十三爷,有好处您可得照顾着咱那。” “是啊,十三爷,当年咱可处得不错那。您瞧大家伙这都过不下去了,您要不帮咱一把,咱可只能抹脖子自杀了。” 一片乱哄哄的,蕴德急忙摆着手道:“甭吵,甭吵,我蕴德可不是醇王爷那样的,只顾着自己一个人吃饱。这,我给你们带好处来了。” 这群满人双眼冒光,赶紧着把蕴德让到了那日载沣坐的上座。 蕴德卖关子似的清了清嗓子,过了会才说道:“你们知道怎么回事?要出大事了,天大的事!” 只这一句话,已经把所有满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住了,蕴德摆出了一副严肃的样子:“反对派……你们知道啥是反对派不?就是那些反对当今政府,反对什么大总统的人。这些反对派那,早就看那个王恒岳不顺眼了,想着法子的要推翻他。这些反对派很多,其中就有一个叫‘满人同宗党’的……” 屋子里的满人们张大了嘴。 还有叫“满人同宗党”的?自己之前怎么从来就没有听说过? 蕴德哪里去管他们在想什么:“这满人同宗党那,是为咱们说话的。他们同情咱们的处境。这不,前儿个他们的秘书长也来北京了,知道给了我多少钱不?两百块,整整两百块钱!” 一片惊呼在屋子里响起。 娘的,怪不得老十三这小子发财了,原来有人给了他两百块钱!自己要有这钱,还坐在这,发的哪门子闷? “不光是我,大家伙也都有钱!”蕴德得意洋洋,在那炫耀一般地道:“不过那,这钱可也不能够白拿!” “十三爷,您说吧,要我们做什么?” 蕴德点了点头: “其实也简单,咱们那,只要往北京市政府门口一坐,大家抗议,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这样,反对派就有了弹劾王恒岳的理由了……” “弹劾?”安贝勒在那想了一下:“咱大清那会子倒经常有弹劾的,我听说洋人那里也有弹劾总统的例子……” 听说总统也可以被弹劾,满人们一下来了精神。 “要说还是安贝勒见多识广。”蕴德一竖大拇指:“咱们就是要帮着反对派弹劾王恒岳,这事也不会让大家白辛苦,只要大家能在北京市政府门口坐上一天,一人……” 他在那停顿了下:“一人一百块钱!” 又是一片的惊呼…… “十三爷,您这说的可是真的?” “十三爷,咱都是老爷们,您可不带瞎说的,坐上一天就能有一百块钱?” “安静,安静!”蕴德让大家安静了下来: “咱认识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我老十三什么时候骗过大家?我还告诉你们,那天去的满人越多越好,所以大家赶紧着,把认得的,不认得的满人都召集起来,后天上午8点,咱们一起聚集到北京市政府门口好好闹上一天!” 满人的情绪一下就被调动起来了。 闹上一天就有一百块钱,这钱到手,起码好大一阵子不用再愁什么了。 退一万步想,就算因为闹事,和敏智一样被抓起来又怕什么?大牢里有吃有喝的,起码不用在外面等着被饿死吧? 这么一想,屋子里群情汹涌,人人都拍着胸脯愿意上刀山、下火海。 蕴德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想的可不是什么一百块钱,而是那个叫阿乐的答应自己的一千块钱。 只要在后天能把人拉起来,那一千块钱可就是自己的了…… 北京城里的满人开始行动起来,而这一风声也传到了载沣的耳朵里。 载沣一打探之下,顿时面色如土,匆匆忙的让人把蕴德叫到了自己家里。一见蕴德,也没有什么客气的话,直截了当地道:“十三,你要闯大祸了!” “醇王爷这说的是哪里话?”蕴德满不在乎地道。 载沣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十三,现在放眼整个中国,哪里还有什么反对派的?还有什么‘满人同宗党’我更是闻所未闻,有这样的组织早被王恒岳给铲除了,还能那么大摇大摆的在北京城里组织闹事吗?” 蕴德一边掏着耳朵,一边不以为然的看着载沣。 载沣语气急促:“这次不去闹事也就算了,要真闹腾起来,我只怕咱们满人将会大祸临头那。你赶快回去,让大家都歇了,在家好好呆着……” “在家好好呆着?”蕴德很是不屑:“醇王爷,您在家里不愁吃不愁穿的,当然能好好呆着,可现在我们都快要饿死了。眼下好容易有这个机会,我们可不愿意轻易放过。” “蕴德!”载沣一拍案几,怒道:“难道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蕴德现在哪里还把载沣放在眼里?笑嘻嘻地说道;“醇王爷,您自己也说过,眼下可不再是大清国了,您也不是醇亲王了。我尊敬着您,叫您一声醇王爷。不尊敬呢?咱们也犯不着和过去一样怕您了是不?” “你……你……”载沣气得面色发白。 小人,小人,当初巴结着自己,现在却又是这样一副面孔。 蕴德翻了下白眼:“醇王爷,您多保重。您呢,在这好好当您的王爷,我呢,去闹我的事。要被抓了好啊,那大牢里有吃有喝的。告辞!” 说着略一拱手,雄赳赳气昂昂的离开了这里。 载沣直气得手脚冰凉,边上管家急忙说道:“王爷,您可得保重了,蕴德是个什么东西,咱犯不着和他生气。” “我不是为他生气,我是为了咱自己那……”载沣叹息一声:“我之前就听说大总统王恒岳秘密到北京了,再加上出了敏智这一挡子事,我怕他要对咱满人动手那。他一动手,难得咱们能够逃得了吗?” “王爷,不至于吧,咱不参和进去不就成了?” 载沣苦笑一下:“要真有那么简单就好了。王恒岳早就想对咱们满人动手了。前次把皇上赶出了紫禁城,没收了大量的财物,他自己发财了,可咱皇上遭殃了……我猜那,这次只怕也是王恒岳在背后策划的,煽动起满人反对当今政府,这一闹,好,给王恒岳找到借口了,赶尽杀绝,他要对咱满人赶尽杀绝了那!” “这,这……”管家的面色也变了:“那咱该怎么办?” 载沣呆呆的在那想了半天:“我们还能怎么办?要是我猜得不错,现在北京城是出不去的。这样,你赶紧把咱值钱的东西都藏起来,对了,在院子里挖个大坑,趁着夜里的时候悄悄的埋了进去。这次祸躲不过去也就算了,要能躲得过去咱还能起出来。” “是,王爷,我这就去办。” “等等。”载沣叫住了管家:“告诉夫人还有孩子们,这些日子千万不能出去,就给我呆在家里,谁要是敢跨出门一步,我打断了他们的腿!” “是。” 载沣呆呆的坐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尽管自己做了安排,可这一劫,能不能够躲过去,载沣心里一点底也都没有。 糊涂啊,蕴德和那些满人都糊涂啊。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炸雷,载沣的身子忍不住一个哆嗦! 第六百五十三章 北京城大抓捕 “恒帅!” 俞雷和谷正伦一动不动的站在王恒岳的面前。 “把你们调来,为了什么事情,我已经告诉过你们了。”王恒岳的面色凝重:“具体计划和行动计划也都交给你们了。” 俞雷和谷正伦一齐点了点头。 蒋介石在边上看着,心里轻轻叹息了声。 如果把戴笠调来,那事情或许还有转圜余地,但是,现在调来的却是俞雷。一旦俞雷出手,那么事情便无法挽回了…… “明日上午正式动手!” “是!” 俞雷和谷正伦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简单的回答了一个“是”字…… 王恒岳挥了挥手,两名部下转身走了出去。 大网已经拉开,弓箭已经离弦,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王恒岳并不想弄的腥风血雨,但该解决的事,总是要解决的…… 满人们按照约定,三三两两的出现了。 在他们看来今天这次抗议,和往日去茶馆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地方,甚至在他们看来,当今的大总统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也许在满人们的眼中,现在还是大清国…… 一摇三晃的满人们,见了面彼此问着“吉祥”,笑嘻嘻的谈论着手上的扳指,吹嘘着自己昨天找了个多么红的姑娘。 “十三爷来了,十三爷来了。” 一乱闹哄哄的声音里,蕴德摇摇晃晃的出现在了所有满人的面前。 “十三爷您吉祥。” 蕴德一摆手:“走了,哥几个,咱们今天为满人出气去!” “走啊,跟着十三爷啊!” “跟着十三爷吃不了亏,走啊,玩事了拿钱去!” 几百个满人跟在蕴德的后面,一边叫着一边和春游似的朝着北京市政府的方向走去…… 走了没有几步,忽然大批的宪兵出现在了街头。 这些荷枪实弹的士兵一旦出现,倒让这些满人吓了一跳。 谷正伦冷冷的看着这些满人。 蕴德也被吓了一下,但随即镇静下来,朝身边的安贝勒使了个眼色,安贝勒当年也是个横惯了的主,就算他的大清国亡了,也没有太把这些当兵的看到眼里。凸着肚子来到谷正伦的面前:“怎么着?这民国了就不许游行抗议了?” 谷正伦冷冷的笑了下。 安贝勒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害怕,硬了一下头皮:“北京、上海、青岛那些多的游行,你们都没有管,怎么到了我们满人这里就不行了?” “不是不行。”谷正伦冷笑着道:“而是本司令接到线报,说你们以游行为名,密谋叛乱,阴谋刺杀北京市政府官员!” 安贝勒和那些满人们被吓住了。密谋叛乱,阴谋刺杀北京市政府官员? 游行的罪名不大,可这“密谋叛乱”的罪名,到了哪朝哪代都是泼天的罪行…… “胡……胡扯……”安贝勒大声叫了出来:“你瞅瞅,你瞅瞅,我们哪里是要造反?我们就是要游行抗议!” 谷正伦没有和他继续废话:“所有人员呆在原地,擅动者,格杀勿论!” 擅动者,格杀勿论! 这一句话让整个游行队伍都安静了下来…… 谷正伦挥了挥手,一群宪兵如狼似虎的把这些满人都分了开来,然后一个个的仔细检查着。 “司令,找到转轮手枪一枝。” “司令,找到自制炸弹两枚!” 随着这一声声的报告,蕴德、安贝勒这些满人吓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很快,几个满人被带了出来,表情麻木。谷正伦才一开口询问,这几个满人已经答道:“回司令话,此次是由十三爷蕴德、贝勒爷安福等人主使,阴谋利用抗议之机,待到北京市政府官员出现,即先以手枪射击,尔后再扔炸弹……” “胡说!胡说!”蕴德和安福大声叫了起来,蕴德更是暴跳如雷:“我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从来也都没有过!” 谷正伦笑了一下:“有没有做过,进了宪兵司令部什么都清楚了。来人,把这些人全部带走,一个不留!” 一片哀号声中,所有的满人都被宪兵控制起来。 蕴德终于害怕了,他开始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但现在后悔,却已经太晚了…… 当谷正伦带着宪兵扣押了全部准备参与游行抗议的满人同时,俞雷也出现在了醇亲王载沣的家中。 一听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就是俞雷,载沣的心里长长叹息一声。 完了,什么都完了。王恒岳早就想解决满人问题,只不过为了影响,一直没有动手而已。而现在蕴德这个笨蛋,却把这个机会双手送到了对方面前…… “现在就动手了?”载沣默默的问了一声。 俞雷点了点头:“你很聪明,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是啊,我知道,但我没有办法阻止。”载沣苦笑了下:“蕴德他们被你们利用了,却还洋洋得意,以为拣到了一个天大的便宜,可他却不知道,他这么做等于把自己和北京城里所有的满人都送到了坟墓里……” “你很聪明。”俞雷又重复了一遍:“在宫里呆的时间长了,对这些事情看的非常清楚。” 载沣叹息了声:“我可以帮你们,你们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我知道在你们的眼里,我就是一只蚂蚁,指头一捏就可以捏死,用不着你俞局长亲自来抓我。你来,为的一定是要我帮着你们做事情吧?” “你很聪明。”俞雷第三次重复了自己的话:“那么你猜会是什么事情?” 载沣想都未想脱口而出:“你们需要一个有分量的人,来指证那些满人,而现在北京城里满人中说话最有分量的,那也至于我这个了,我答应你们可以做任何事情,但我也有几个要求希望你能应许……” “说吧。”俞雷平静地道。 载沣略想了一想:“我的家产你们可以查没,但我求你们给我和我的家人留下一口吃的。我们这些满人什么都不会做,除了祖上留下来的一些家产,什么都没有了。” 俞雷淡淡一笑:“可以,但仅仅限于你。” 载沣出了口气:“谢谢。还有一个要求,终究大家都是满人,只求你们不要杀太多的人……” 这次俞雷沉默了下:“不会杀太多的人,但会惩办几个首恶者。然后其余的人……” 他说到这便不再往下说了。 载沣也没有继续坚持,然后他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最后一个要求:“杀了蕴德!” 他心中对蕴德充满了仇恨! 如果不是他的话,也许北京城里的满人不会遭到这种灭顶之灾。 其实载沣也想错了,即便蕴德不做这样的事情,也一样会有人出来顶替他的位置的。原因非常简单,因为那位大总统已经决心这么做了…… 发生在北京城里的这次奇怪的,荒唐的“暴动”,是王恒岳解决满人问题的开始! 蕴德、安福在宪兵司令部里没有坚持多少时候,很快按照谷正伦的意思,交代出了密密麻麻的大量供状。 内容无非就是北京城里的满人如何阴谋勾结,企图发起暴动,阴谋推翻现行政府。 这还不算,前满清醇亲王载沣也很快出来自首。 在载沣的供词里,他交代出了满人是如何策划的、谁是暴动首领等等之类。而且还交出了暴动者隐藏在自己家里的大量武器弹药…… 如果是蕴德、安福的供词还不能让人信服的话,那么载沣的供词毫无疑问是具有很大分量的。 北京城里满人的灾难降临了。 根据载沣、蕴德、安福的“供词”,大量的满人遭到逮捕,家产一律查封。几天之内,就有数万满人被俘,北京监狱一时人满为患。 而抓捕却还在依然继续着。似乎最后一个满人还在,抓捕就永远不会结束一般。 而所谓的满清“八大铁帽子王”的后人,在北京的也无一例外的遭到的逮捕。这些当初曾经风光一时的满人,眼下也许毕生都只能在监狱里度过了。 北京城里,乃至全国一片叫好之声。 满人带给汉人的伤害实在太深了,现在终于该轮到他们了。 这些被抓起来的满人可以做什么?挖煤?开矿?天知道,反正适合他们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而这一切的幕后策划者,只有一个人: 王恒岳! 他在北京逗留不长的时间里,成功的解决了满人问题。成功的用不流血的方式,驱逐、逮捕了北京城里超过九成的满人。 这里曾经是满人的政治中心,影响很大,而现在王恒岳做的,就是要将满清的余毒驱除。 他做了,也做到了。尽管在继日本人之后,他又成为了满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但是王恒岳根本就不在乎。 无论对手是如何的愤怒,无论对手是如何的对自己要杀之而后快,王恒岳从来就不在乎。 他要留给自己后代子孙的,是一个干净的国家,一个真正值得尊敬的民族! 第六百五十四章 夺权 克敦斯诺亚尔斯克大会战结束了,俄国人遭到了惨败,这让莫斯科惊慌不已。 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苏俄已经丧失了大量的精锐,他们在短时期内将无法再恢复元气。莫斯科保卫战已经迫在眉睫。 敌人随时都有可能兵临城下,莫斯科随时都有可能处在敌人的炮火攻击之下。 莫斯科在恐慌,斯大林在恐慌,处在病重中的列宁也感受到了恐慌。 当克敦斯诺亚尔斯克苏俄红军失败的消息传到列宁耳中之后,列宁大口大口的吐血,随后便陷入到了深深的昏迷之中。 莫斯科的那些医生们已经尽力了,但他们发觉已经无法再挽救列宁的生命了。 这其实是帮了斯大林的一个大忙。因为列宁已经对斯大林这位自己曾经忠诚的部下不再那么相信了,斯大林的地位正在受到动摇。 而现在,看样子问题是得到了解决。 从11月份起,列宁一蹶不振,开始快速走向死亡。前教会中学优等生考虑要实行一个规模空前的宣传运动,名称是“救世主离世”。他早就摸透了这个国家,不论是罗曼诺夫王朝还是在革命期间,不论过去还是未来,永远都企盼上帝和沙皇。 他就决心给这个国家一个新的上帝,以替代被布尔什维克推翻了的那个上帝。给一个新的救世主——上帝列宁。 他全都事先筹划好了。当“上帝”死斯临近时,医生建议当时患病的托洛茨基到苏呼米去治疗。 支走了“狮子”后,他紧盯着,不让其余的任何一位领袖到高尔克去。万一有人在救世主弥留之际在他床前,必然会替呻吟的垂死者臆造出临终嘱咐! 解剖学家弗拉基米尔·沃罗比约夫和年轻的生物化学家鲍里斯·兹巴尔斯基着手进行防腐处理,永久保存遗体。 防腐处理的秘密……埃及木乃伊、马其顿王亚历山大的遗体曾长期保存在蜂蜜中,犹太国王亚里斯托布尔的遗体也这样保存过……现在轮到列宁了。 科学家们彻夜工作。斯大林本人也几次到陵墓巡视。到次党代会前,他获得了成果。第二天主持会议的加米涅夫宣布,代表们在上午会议后将重新看到不朽的圣容。他们排队到陵墓去。代表们惊诧了。兹巴尔斯基问:“还有点相像吗?” 列宁的弟弟答道:“我简直说不出话来,太激动了。他就跟我在他死时看到的一样。” 这样,他给列宁之后的第一次党代会送了一尊列宁。 他在建立了帝国后,又改建这座可怜巴巴的木头陵墓。 大理石、斑岩石、拉长石、不同种类的花岗岩做的柱子。住在克里姆林宫里的克鲁普斯卡娅常到陵墓去。 到了开党代会的日子。会上要宣读列宁给代表大会的信。大会前夕,克鲁普斯卡娅郑重地把一个用火漆印封好的纸包交给党中央。 向中央委员会们宣读了列宁的信后,反应是“不理解,惊恐”。 因为中委们无法理解列宁到底要什么。为什么他把所有的领袖都骂了一顿,又没有提出让谁来取代他们? 既然斯大林除了粗暴外,无可指责,为什么要把他从总书记职位上赶走?谁都清楚,不是斯大林“集中了权力”,而是列宁把权力集中到他手里。显得很别扭,因为闹了半天,这些攻击是因为伊里奇的妻子受了点小委屈。 这不漂亮。所以,说什么斯大林怕这封信,说是加米涅夫救了他等等,全是神话。相反,他可以镇静自若,因为在这封信中,他显得比其余的领袖好得多。加米涅夫说出了大家的观点:亲爱的伊里奇患了病,不能要求他在各方面都正确。由于斯大林已经承认了列宁指出的他性格中的缺陷,当然会改正,大家应当从斯大林可以继续担任总书记这一点出发。 于是,好像是为了保全列宁的威信,作出的决定是:这些“病中的文献”,不必复印,只须对各代表团逐个宣读! 由斯大林挑选代表的这次代表大会,在加米涅夫和季诺维也夫的支持下,轻松地“咽下了”这封信。托洛茨基在会上保持了沉默。会后举行了中央全会,选举总书记。 这时斯大林走了一步爱下的棋:请求辞职,因为救世主希望这样,对他来说,上帝列宁的意旨是神圣的。接着发生的一切情况不出他所料:托洛茨基、加米涅夫和季诺维也夫由于相互仇视,都一致赞成他留任总书记。就这样,根据他们的意愿,斯大林成了总书记。现在,他可以对他们全体说:是你们自己愿意这样的! 就在列宁逝世后不久,斯大林宣布,“列宁召唤”群众入党。 斯大林制订了葬礼的宏大计划。 列宁“圣体”庄严地抵达。送圣体的车头和车厢将永远停放在用花岗石和大理石造的建筑里…… “上帝”的忠实门徒们小心谨慎地抬着珍贵的遗体从车站穿过莫斯科全城到工会大厦…… 晚上7时,工会大厦圆柱大厅开放,供人们瞻仰遗容。列宁躺在那里,身着军绿色的军服。斯大林身穿军服,站在灵柩旁守灵。瞻仰者昼夜川流不息。 早晨,对遗体迅速作了防腐处理,以便让群众有几天时间到圆柱大厅同列宁告别。 但是,斯大林想出了一个神奇的主意:布尔什维克连死亡都可以战胜。“上帝”金身不坏。 于是他组织了千百封劳动人民的来电:延迟下葬。这样,为了满足千百万人的愿望,决定在红场上,在克里姆林宫墙旁修建专门的陵墓,以存放列宁的灵柩。 同时,根据彼得格勒工人的“请求”,罗曼诺夫帝国的首都改名为列宁格勒。 然后,斯大林就决定对他的敌人,比如托洛茨基等人动手了。 斯大林让意识形态方面的主将布哈林参加战斗。后者在列宁的最后几篇文章中找到了新的致命炮弹。 以前列宁常常断言,在一个国家里是不可能建成社会主义的。托洛茨基跟在列宁后面,重复这一“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可是,布哈林庄严地引用了列宁的最后一篇文章《论合作制》,列宁在这篇文章中写道:“俄国具备建成社会主义的所有条件。” 布哈林在列宁的最后几篇文章中找到了许多东西:列宁讲到过同农民联盟,而托洛茨基则重复列宁的旧思想——敌对冲突。 就这样,“永生的伊里奇”从陵墓里帮他们彻底打倒了永恒的朋友兼敌人。 季诺维也夫和加米涅夫在中央全会上都主张把托洛茨基开除出党。可是斯大林竟然不同意。他说服全会,不仅不开除出党,甚至还让托洛茨基留任政治局委员,让渴望流血的盟友大吃一惊。 他们不知道:这盘棋刚开局,还不到把这只重要棋子吃掉的时候。相反,现在轮到他们离开棋盘了。 对他们恨得要命的托洛茨基,会有利于总书记,用来反对……胜利者。这帮笨蛋,当时还自以为是胜利者。 不过,他虽然把“狮子”留在政治局,但砍断了它的利爪。托洛茨基失去了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的职务。红军的缔造者被踢出了红军。 下面几步棋他走得很快。 现在轮到季诺维也夫和加米涅夫了。他们拉出剩下的最后一位领袖布哈林当盟友。布哈林是在党内被称作“右派”的那个潮流的头儿。他和战友——工会领导人托姆斯基和人民委员会主席李可夫都要求继续执行新经济政策,同中农联盟,反对集体化、反对超级工业化、反对斗富农。布哈林主张不急不躁地和平发展,大量引用列宁最后的几篇文章。 《真理报》发表了布哈林的文章,其中有一句对农民的号召:“发财致富吧,开展经济活动吧,不用担心会有人压制你们。” 全国都松了一口气,以为托洛茨基一倒台,好时光显然就来了。 这一口号使老党员们大吃一惊。富裕农民!这是对乌托邦的致命打击。 加米涅夫要求斯大林作出解释。斯大林保持沉默,神秘莫测地抽着烟斗。季诺维也夫和加米涅夫打定主意:该动动斯大林了。 但他们同样也不是斯大林的对手。 斯大林一个接着一个铲除了他们,他决定在敌人发起莫斯科攻势之前,把党内的全部权利都集中到自己的手里。 任何横在自己面前的敌人,都必须得到坚定的铲除! 中国人也似乎在隐隐约约的帮着斯大林的忙,他们宣布,鉴于俄国冬天的行将到来,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将暂时告一段落。 斯大林在得到这个消息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上帝保佑布尔什维克,上帝保佑自己。 中国停止了攻势,敌人也都接二连三的被铲除了,列宁也已经死了,现在党内全部的权利都落到了他一个人的手里。 于是,另一个独裁者也出现了: 斯大林! 但是,斯大林现在不会知道,中国人为什么要留给他充足的时间的! 第六百五十五章 新年宴会 中国人在俄国的进攻因为“天气原因”停止了。 这也很好理解,俄国的冬天实在让人畏惧,零下几十度的气温,足以让一支横扫战场的军团覆灭。再锐利的武器,在这种该诅咒的天气下也无法发挥出它的威力。 张孝淮回国了,张作霖也带着他的东北军团一起回国接受休整整编;然后是刘昭承和他那在俄国战场建立了彪炳功勋的第一军团。 吴佩孚成为了中国驻俄国最高军事长官,新的军团、新的面孔进入到了俄国,接受真实战场和严酷环境的锻炼。 在这里,中国人留下了太多的传奇故事,也让所有的俄国人都牢牢的记住了这个国家和她的军队。 杨森、杨杰继续指挥着自己的军团,横扫江东六十四屯,并于民国9年12月下旬完成全部军事任务。 12月30日,中华民国大总统王恒岳宣布:中国收复江东六十四屯全部中国领土! 这一位传奇的大总统,在他成为中国的最高元首之后,就开始孜孜不倦的为了收复失地而努力着。 也许之前他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甚至有懒散,但只要机会一出现,他便会如同一只豹子一般一跃而出,把属于自己和这个国家的机会牢牢抓住,最终达成自己的目的! 俄国人失败了,日本人把全部精力都投到了台湾,现在的中国,进入到了一个平静期。在很长的一段时期内,王恒岳都知道暂时不会出现战争了。 当然,一件石破天惊的事正在王恒岳的策划下悄悄的进行着…… 1921年的新年不知不觉的来到了。 在南京的大总统府里,大批的高级军官、政府的高级官员出现。这些在各条战线为了中国的强盛而不断努力的人,今天将在这里接受大总统王恒岳的宴请。 “第七军团司令长官,国防部参议张作霖将军到!” 穿着一身崭新国军军服的张作霖大步走了进来,正好和也是才进来的段祺瑞打了个照面,张作霖先是一怔,接着大笑:“泉公,俺老张给您道喜了!” 段祺瑞也笑道:“你雨帅横扫俄国,给我道的哪门子喜?” “你泉公和仲珊在青岛如此威风,和日本人那是真敢硬扛。俺老张在俄国,那是靠着大批的支援才打了几个胜仗,论起来,还是你泉公威风那!” 两人相视一笑,当初北伐军兵临北京,张作霖在关外易帜致使北洋政府彻底失败的那些不愉快也至此烟消云散。 大家都是中国军人,那些私人恩怨完全可以放下…… “国防总长张孝淮,参谋总长蒋方震到!” 当张孝淮和蒋百里走进来的时候,所有的人“刷”的一下站了起来。 王恒岳、蒋百里、张孝淮,这构成了中国军事力量的最高决策层,也被外界称为“中国军事力量三巨头”。 几乎所有大型的军事行动,都由这三人决定! 蒋百里和张孝淮微笑着和一众军官打了招呼,蒋百里忽然面色一正:“刘昭承!” “到!” 刘昭承赶紧迈步过来,身子挺得笔直,不知道参谋总长要对自己说什么。 蒋百里板着脸道:“刘昭承,交给你个必须完成的任务。” “是,请参谋总长吩咐!” 蒋百里的脸紧紧甭着:“奉恒帅令,经国防部、参谋部共同决定,刘昭承,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在南京城里挑个姑娘,把终身大事办了,完不成任务以违抗军令论处!” “啊。”刘昭承一下傻了。 边上的将军们响起了一片哄笑,这只怕也是一个国家最高军事决策机构下的一道最古怪的命令了。 “秀才!” 炮兵总司令刘思海正好看到中统局长俞雷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一下叫住了俞雷:“秀才,恒帅刚刚下令,你家苏郁是南京当地人,赶紧着帮刘昭承完成任务。不然恒帅发怒,于昭承前途大有影响。” 又是一阵笑声,俞雷在那想了下:“好,我抢也帮刘司令抢一个回来。” 笑声愈发的响亮起来,刘昭承这位在战场上战无不胜的年轻天才此时的脸却涨得通红通红…… “笑什么呢?” 笑声里,中华民国大总统王恒岳,一手牵着儿子,一手抱着女儿走了出来。 “恒帅好!”所有人都齐刷刷的大声道。 声音叫得响了,怀里的女儿被吓着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三岁多的儿子王鼎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那么多的人。 急忙把女儿交给了笑着出来的妻子马韵欣,招呼着大家入席,又把儿子赶到了家眷的一席上,这才说道:“明天就是新年了,大家这一年里辛苦了。也没旁的,准备了几桌酒宴,请大家一起乐和乐和,犒劳一下大家,来,都给老子端起杯子来,喝!” “老子”二字一出,所有人举着杯子露出了会心笑容,只怕恒帅也至于在这些老部下面前才会这么称呼自己了。 喝了杯,王恒岳发家最大的功臣,也是资格最老的元老之一赵熙微笑着道:“这说到喝酒吃饭,我就想起一件事情来了。当年恒帅才到荣县,是个小小队官,来见我,我嫌贫爱富,不肯见,好家伙,这位恒帅居然弄了个火锅,带着思海他们几个在我的家门口大吃大喝,弄得半个荣县的人,都跑到我的家门口来看热闹……” “轰”的一下,满堂大笑。 刘思海这些当初跟着王恒岳做下了这件荒唐事的老兄弟也都大笑不止。 “后来呢?后来呢?”第一次听到这故事的张作霖急忙追问。 “后来?”赵熙微笑着道:“后来我能有什么办法?想我赵熙也算是荣县的一个名人,这么闹腾下去,我可什么脸都丢光了,只能恭恭敬敬的把他请了进去。好家伙,恒帅真敢在我家里开枪那……” “啊?”一大半不知道内情的人都被吸引住了。 王恒岳笑着想起了那天: 记得那天自己掏出随身带着的黑星:“我救秦广成时,面对群匪,一人双枪,杀的金雁湖卢宝根落荒而逃,也不要靠人帮忙!赵熙,你且看着!” 自己也是胆大包天,拿着黑星对着屋子顶上“砰”的就是一枪…… 结果这一枪,打出了一个无限支持自己的赵熙,打出了荣县首义,也打出来现在的江山……这些,却是当年连想都不敢想的…… 张作霖听得目瞪口呆,等到听完一竖大拇指:“大总统,都说俺老张无法无天,你大总统当年可比俺老张厉害多了。” “老子当年那是没有办法。”王恒岳笑着道:“才到荣县,就振兴……啊,刘思海他们几个人,兵呢?一群鸦片鬼,武器呢?一堆烧火棍,老子穷困潦倒,他香公要不支持我,我非得抹脖子上吊不可,没办法,只能耍次无赖了……” “这一次耍无赖却耍出了一个强大的国家那!” 蒋百里在一边叹息道:“恒帅做事看起来毫无逻辑,颠三倒四,其实步步设计,步步谋划,不做则已,一做起来,必然是成竹在胸……” 张作霖也是大有同感:“记得大总统派蒋介石到东北来说服我易旗,你们知道大总统还专门给俺老张写了一首诗吗?” 这事所有的人都有耳闻,只是每每问道蒋介石,蒋介石总是含笑不语,眼下张作霖说了出来,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 张作霖清了清嗓子: “老张老张,还打什么?赶快过来,共建国家!老张老张,你是好汉!俄国内战,华人受辱,咱们军人,保家卫国,不打内战,专打国战,齐心协力,谁敢欺咱!日俄猖獗,辱我华人,列强猖狂,占我国土。妈了巴子,干他孙子!” 张作霖这首“诗”清晰的记在自己的脑海里,一字不拉的背了下来。 边上的人听的怔在了那里,过了好半天,这才哄堂大笑。有几个人笑得狠了,嘴笑得都几乎有些抽筋。 “妈了个巴子的老张,念这首诗做什么。”王恒岳悻悻然地道。 张作霖却是一本正经地道:“大总统,还甭说,就是这首诗打动了俺,你要换一首文绉绉的,俺不但一句听不懂,没准还以为你在耻笑我。这首诗好啊,听得懂,一听就明白了是啥意思,俺老张一听那,得了,还打什么那打,再打,俺不就是不识抬举了吗?” 众人笑得更加响亮了,蒋百里却一边笑着一边低声对身边的张孝淮道:“韵农那,恒帅是真的聪明肯动脑子,他知道对什么人说什么样的话,也知道在什么时候做什么样的事情,这要换了个人还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出来。” 张孝淮也笑着频频点头:“只要想在湖南,恒帅直接把你派到湖南,让我出来为他办事,你要换个其他人来,我未必就肯出来做事了,恒帅是个办大事的人。” 这时候屋子里的气氛已经变得非常的欢乐了! 第六百五十六章 文化 酒宴上热闹非凡,那些军方的高级将领们,岁数也都不大,都是跟着王恒岳南征北战打出来的,尤其是在今天这个时候,也都少了许多顾虑。 马啸在那和张霄岳斗起了酒,一个非要说自己能喝,一个非要说对方不行。两个人酒和水似的往肚子里灌,边上那些军官一个个唯恐天下不乱,在那竭力鼓动两人“一决高下”。 大总统这一桌上喝起来就要斯文多了,也就是张孝淮和张作霖喝得多一些。 蒋百里也趁着这个时候和王恒岳简单说了一下军队整编计划。俄国战场帮助中国训练出了大量有实战经验的老兵,而且之后随着俄国战局的进行,还会有源源不断的新兵变成老兵。如果把这些老兵整合起来,让其发挥出最大的威力,就成了最优先要考虑的了。 王恒岳当这个大总统最轻松的一点就是他并不需要过多的去考虑这些事情,他的手下有着太多的像蒋百里和张孝淮这样的优秀人才…… 海军总长程璧光却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根据情报,日本已经开始在那建造巨型战列舰了,在程璧光看来,一旦这种巨型战列舰造成,那么对中国将造成极大的威胁。 王恒岳一笑,并没有回答。 中国海军的“巨龙计划”早已启动,在之前已经投入一亿五千万巨资的情况,王恒岳已经决定再度增资五千万,整个“巨龙计划”的总投资在未来几年中已经达到了两亿之巨。 这些钱主要是用来发展航空母舰和潜艇。 当然,其它各类舰船的建造购买计划,也同样是中国海军发展的重中之重。巡洋舰、驱逐舰、鱼雷艇、补给舰……所有各类舰船也都在有条不紊的发展中。为此,王恒岳也一狠心拨款达到了一亿五千之巨。 这样,对中国海军的总投资已经到达了惊人的三亿五千万之巨!而在未来,这样的投资肯定还会继续增加。 一切都是围绕着早就制定的“中国海军十年发展计划”来制定的。 但这是中国海军的最高军事机密,对外“泄露”出去的,则是一份子虚乌有的“五年发展计划”,而在这份计划中,中国海军要建造“超级战列舰”的计划也赫然在列。 而俞雷也想方设法的要日本间谍“亲眼”见到了正在建造中的“超级战列舰”,使日本人确信,自己得到的那份“中国海军五年发展计划”是千真万确的。 于是,为了确保自己的海军优势,以及对中国海军的压制,日本的“超级战列舰”计划也开始启动了…… 程璧光是一位优秀的海军将领,这点任何人也都无法否认,但他的思想却还停留在巨舰大炮的时代,而不是很相信航空母舰和潜艇会成为未来海战中的主力。 在他看来,中国海军用来诱敌,用来牵制日本,把日本有限的原料急剧消耗的“超级战列舰”才应该是未来中国海军发展的目标。 他担心大总统不要弄巧成拙,一旦被日本建成“超级战列舰”,那么将对中国海军造成巨大威胁,诱敌计划发而将葬送自己的海军…… 为此,他甚至几次和王恒岳产生了争吵,一再请求中国也真正的开始建造“超级战列舰”,但是,对海军无比重视的王恒岳却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了这一请求。 老了,自己的海军总长的确是老了,他的思维还停留在过去,他已经无法跟上这个时代。 王恒岳心目中新的海军总长人选是陈绍宽,次长张霄岳。但是要找出什么办法才能让程璧光这位忠心耿耿为中国海军服务了一辈子的老海军知难而退? 王恒岳暂时还没有想到…… 大喜的日子不该去想这些,所以程璧光才一开口,王恒岳赶紧把话题岔开。 俞雷脸色死板,一句话也不说。 海军诱敌计划是自己亲自部署的,具体核心内容除了自己和恒帅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甚至连那些正在建造“超级战列舰”“模型”的工厂也不知道他们造的究竟有什么用处! 恒帅的一番苦心,自己清楚,但是程总长却不明白…… “槐昭、秦大哥、香公、章疯子,我敬你们一杯,这些日子你们辛苦了。”王恒岳举起杯子,向王庆露、秦广成、赵熙、章太炎这些人说道:“前面在那打仗,后面的国家政治、经济、文化建设发展就全靠你们了,这方面你们都是行家。” 喝了杯,王恒岳放下杯子说道:“军事、经济方面我现在并不担心,道路已经铺设好了,就按照这条路走下去就成。不过文化方面。我关注得比较少,香公,章疯子,我就一句话,政府将给予你们最大的支持,传统文化要发展,要壮大,要让我们的孩子读得了书,上得了学堂,拎得起笔。别和杜查理似的,动不动张口就是‘哈罗’……” 一众人脸上露出笑意,朝另一桌正在那高谈阔论的杜查理里那看去。 这么多年了杜查理一点也都没有改变,还是洋派十足,一张嘴,就是满是四川味的洋文。 王恒岳缓缓地道:“过去那,我们闭关锁国,什么都觉得是自己国家的好,我们还在人力纺织,人家已经用上机器了。我们还用手让船航行,人家蒸汽机已经发明了。结果洋人的铁甲船开来了,咱们一打,被打的稀里哗啦……结果这才知道原来洋人已经领先咱们太多太多了,于是就出现了洋务派……” 王恒岳的面色非常凝重:“可洋务派一出来,就从一个极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顿时咱们中的许多国人就觉得什么都是洋人的好了。洋人的机器比咱们好,洋人说的话比咱们好听,洋人的月亮都比咱们的圆……中国呢?任何一切都该抛弃。要我说,这些人都该让他们到河里去清醒清醒,省得让他们忘了自己的种!” 很多人都知道大总统是从“美国”回来的,但他反对外来文化也是最凶的一个。 从他的中国传统文化发展委员会和中医保护这两项来看,他对中国的传统文化极度重视。 甚至细致到了日常的穿着上。 在所有人的记忆里,这位中华民国的大总统从来没有穿过长袍马褂,大多数时间都是以军装示人,西装洋服也很少很少穿,而他的妻子也被严禁穿着流行的旗袍。 在王恒岳看来,长跑马褂和旗袍,都不是中国的传统服饰…… 或者这一点上王恒岳对待自己的妻子有些苛刻了。 “我想到了一个笑话。”章太炎忽然说道:“白话文和文言文打了那么多年的仗,有次,狂人黄侃在讲课中赞美文言文的高明,举例说‘如胡适的太太死了,他的家人电报必云:‘你的太太死了!赶快回来啊!’长达十一个字。而用文言则仅需‘妻丧速归’四字即可,仅电报费就可省三分之二。’结果胡适立刻回击。 一次在上课的时候,有同学说起了黄侃的话,胡适说不一定吧。要不我们做个试验。前几天,行政院有位朋友给我发信,邀我去做行政院秘书,我不愿从政,便发电报拒绝了。复电便是用白话文写的,而且非常省钱。同学们如有兴趣,可代我用文言文拟一则电文,看看是白话文省钱,还是文言文省钱。 同学们果然纷纷拟稿,最后胡适从电稿中挑出一份字数最少的且表达完整的,其内容是‘才学疏浅,恐难胜任,恕不从命’。胡适念毕后说:‘这份电稿仅12个字,算是言简意赅,但还是太长了。我用白话文只须5个字:‘干不了,谢谢’。‘干不了’,已含有才学疏浅、恐难胜任的意思,而‘谢谢’既有对友人费心介绍表示感谢,又有婉拒之意。又说可见语言的简练,并不在于是用白话文,还是用文言文,只要用字恰当,白话也能做到比文言文更简练。” 众人听了章太炎的话,脸上露出沉思。王恒岳也微微点头道:“不错,白话文有白话文的好处,文言文有文言文的特点。取其所长,补其所短,才是我们应该做的,而不是互相恶意攻击,那对中国文化没有好处。这就好像毛笔和自来水一样,你能说谁到底强一些?我所说的保护中华传统文化,不是说一定要消灭外来文化,而是要在接纳外来文化的同时,也大力的发展我们自身的文化,谁要背叛了这点,也等于是背叛了自己的民族,每个民族都应该有自己的文化一代代的传承下去!” “你王恒岳这点还是做得不错的!” 满座之中,也只有章太炎敢直呼王恒岳的名字:“我早说过无数次,那些假洋鬼子根本就没有弄懂中国的传统文化是什么,就开始妄自攻击,数典忘祖,这些人都该一个个抓到监狱里去!” 眼看章太炎的狂态又要发作,王恒岳急忙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来,章疯子,我再敬你一杯,你辛苦了,咱们一边喝酒一边再聊,这顿要不喝舒服了谁都不准从我这里离开!” 第六百五十七章 土匪 在那说着也不知怎么的就转到了男女问题之上。王恒岳当即就说道:“说到男女问题,免不得就又要说到中国传统道德上了。中国虽然对女性有些苛刻,但也绝非不无道理。若全和洋人那样,大庭广众之下男女搂搂抱抱,女人坦肩露胸,全无男女之防的话,那这个……啊……” 众人相视一笑。 王恒岳也笑了一下:“国外那些女人,讲究一个开放,和男人上床便如家常便饭,要放这么一个女人在身边,那是大大不妥的,只怕我们也接受不了,这是外国人和中国人最大的区别了。我们国内有些女人老说着要妇女开放,于是开放得过了度,刁蛮任性,对男人非打即骂,似乎非如此不足以显示女性权威一般。更有甚者,非但对此津津乐道,还要唆使周围同伴皆是如此,可悲、可叹。” 王恒岳的话已经非常清楚的表达了他的思想,他对女人什么“刁蛮任性,蛮不讲理”的性格是大不以为然的,甚至大是厌恶。 “女人就是女人,恪守妇道那是天经地义。”张作霖很快接口道:“要是俺老张的婆娘也和外国娘们一般,老子非一枪甭了他不可!” 王庆露一边笑道:“恒帅的话要是让那些什么女权组织的人听到了,只怕要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仅限此处,仅限此处。”王恒岳一笑:“咱们这也就是酒喝多了一说而已。不过这‘女德’二字,我以为是万万不可丢的……” 这一顿酒喝了有三、四个小时的样子,大部分的人都是清醒着来,醉着回去。 俞雷一直留到了最后,等到客人都走空了,王恒岳拿冷水洗了下脸:“东北、朝鲜那里安排得怎么样了?” “都已经安排好了。”俞雷平静地道:“我特遣游击第一大队,正在联络东北各地土匪,对日本占领区进行袭击。……” 这话说的有些像绕口令。 王恒岳沉吟着道:“让他们继续在那坚持着,要把东北、朝鲜闹得天翻地覆,吸引住日本人的注意力,一定要坚持到民国12年9年……” 俞雷应了下来。 但他始终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恒帅对于日本的一切安排,都是围绕着民国12年,也就是1923年来进行的,而且甚至连日子都说的那么清楚:1923年的9月…… “乱世英雄起四方,有枪便是草头王。” 幅员辽阔的大东北,由于地理位置的特殊性,在中国版图上偏居一隅,远离中原,然而这里却有着独特的异域风情、丰富的自然物产资源、浓郁的民俗特色,成为自古传说中的“化外之境”。 山海关,一道特殊屏障,界定着中原大地和关外这块“化外之境”。 清朝初年,关东大地这块“化外之境”,作为满族的“龙兴之地”一直被保护,甚至反其道而行之,大举进入关内,导致一段时间内东北人口剧减。 长期的禁关,非但没有对关东大地有利的形成保护,随着社会问题的凸显,加之黄河泛滥,连年灾祸,破产农民为了谋生,忍不住富饶的处女地的诱惑,不顾被惩罚的危险,开始大举北迁,掀起历史上出名的“闯关东”热潮。 然而,恰恰是因为东北偏安一隅的缘故,统治者自认为安全的大后方,最后成了空虚的大后方,为未来埋下了祸根,社会治安就成了问题。随着大批移民迁入、列强入侵之后,各自开垦,各地人马不一,时间长了,不可避免的就会产生很多矛盾、摩擦,加之生活贫富差距的拉开,关系不断恶化。另一方面,由于各种捐税的压力,正所谓,哪里有不平,哪里就会有反抗,一些穷苦人或者被压迫的人为了生存,自发的组织起来,形成一个个团体,互相抢夺地盘,争权夺利,加之兵力空虚,内忧外患,促使他们入山为贼,落草为寇,这就是最初土匪形成的根源。 土匪虽然看着表面风风光光,但也是特定时期的历史产物,也是一个特殊的行业,可以说土匪那是脑袋瓜子别在裤腰沿子上的凶险职业,人们不是被逼无奈还是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的。 虽然说各地土匪猖獗肆虐,但终究还是行有行规,土匪也有土匪的规矩,并不完全向人们想象中的那种凶神恶煞。 对于土匪没有统一的定义界定,按照不同的分类,有烟匪、林匪、山匪、兵匪等等;按人数的多寡有可以分为散匪、绿林、绺子以及各种帮会等等。 由于各地文化上的差异,对土匪的称呼也各不相同,比如说在山东,叫土匪为“响马”;在中原的河南、河北等地,称呼土匪叫“老杆”。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时代的变迁,统一称为“胡子”或“土匪” “胡子”或者“红胡子”,是东北人对土匪的特称。 细说“胡子”的来历,众说不一。但主要有三种起源。 较为普遍的一种说法,是说从前有一家兄弟十八个,家里是非常的穷,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儿子大了都讨不到媳妇,清一色的光棍儿,老妈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没办法,为了出路,对他们说:你们兄弟都出去谋生吧,一年后回来见我,看看你们都学了什么手艺、懂了哪些道理、长了哪些见识、能出息啥样儿? 众兄弟叩拜完老妈妈后,收拾完简单的行囊就上路了。他们走了整整一年,看见的都是穷人穷、富人富、穷人多、富人少、穷人受冻挨饿、妇人却是花天酒地,所到之处,处处都是不公平,到处都是苦难。于是,他们一商量,回到家,对老妈妈说:“这个天下,太不公平了。” “这话咋讲?”老娘问。 “穷人穷死,富人富死,天下就没有穷苦人的出路。” “那你们想咋办?” “世上什么行业都有,就是缺少一个杀富济贫的行业!”儿子们说。 老娘一听可吓坏了:“这个你们可不能做,你们一杀人、一抢劫,别人早晚会认出你们是我的儿子,我们以后可怎么生活啊?” “我们想好了,娘,我们都戴上面具,面具上再画上胡子,插上一些毛,别人就认不出我们是谁了,这样就安全了!” 就这样,他们化好妆,出去杀富济贫去了,这就是管土匪叫胡子的一种来由。后来,由于官府抓捕,他们也要各处飘荡,常年累月的在山里野外,很少能剃头刮脸,时间长了,一个个长发披散,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胡子”了。 在东北,还有人把土匪叫做“红胡子”,尤其在吉林省,这也是有来历的,相传在清末年间,东北土匪一般都用土枪,平时枪口处堵一塞木,塞木上系着红缨。当要射击时便将塞木取出衔在口中,远处望去就像红色的胡子,所以人们称土匪为“红胡子”。对此还有一种说法是和俄罗斯人有关,在日俄战争期间,俄国老毛子经常越过边界烧杀抢掠,尤其是哥萨克人,他们生性残忍,经常到我国境内抢劫财物、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因为俄国人都留有大胡子,东北老百姓又管俄罗斯人叫“红胡子”久而久之,中国的土匪也就跟着沾了胡子的光,胡子成为泛称。 还有一种说法就是,由于北方的土匪多啸聚深山老林,为的是防止互相蚕食,或者防止政府和地方武装清剿。隔断时间出来打家劫舍一番,然后又在老巢挥霍,时间一长胡子长得长了,又没有时间打理,另外,由于东北的天气严寒,胡子长了还能起到保暖的作用,自然就都长着乱糟糟的长胡子,所以当地人一看这种长相的人就是土匪。见到都四处躲避,时间长了,“胡子”就成了土匪的别称,尽管后来土匪也意识到这一点,拉了理发师入伙,让匪友们能够打理,注重公众形象,以免打草惊蛇,但为时已晚,“胡子”的称号就一直延续至今。 东北的年味儿是特别浓厚的,在旧社会,发展比较落后,生活极其困难,东北的冬天又特别的冷特别的漫长,每年秋收过后,没有事儿干的人们就开始进入漫长的“猫冬”季节。 “猫冬”是东北方言,顾名思义,就是猫在家里不出去,以躲避冬天的寒冷。“猫”在东北土话有“躲藏”的意思,由于东北恶劣的气候条件,冬天无事可做的人们就围坐在热炕头,每天用火盘扒好火,男人打着纸牌,女人一边唠嗑儿,一边做点儿针线活儿打发无聊的时光,小孩子则在炕上围着大人们爬来爬去的嬉戏取闹。 所以整个冬天最热闹的就数过年了,虽然那时候过年不能像现在一样下馆子,吃大餐,但过年了总可以吃几顿白面饺子或者大米饭,饱饱口福,家境好些的还会添置几件新衣服,增添不少喜气,所以小孩儿盼,大人也盼望着。 时值社会动荡,但是,过年还是马虎不得的,欢欢喜喜,讨个吉利,以图明年一年能大吉大利! 第六百五十八章 土匪来了(一) 在东北,过年是非常隆重的事情,要持续一个多月的时间,从进了腊月开始,家家户户张罗过年开始,一直到过了正月十五,年才算结束,人们才开始不断的回归生活,又开始下一年的安排。 东北年味儿浓,讲究也特别多。有一首民谣生动的体现了东北过年的氛围: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杀年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去磕头。 这首民谣基本上把东北农村过年的习俗描绘的很真实了,基本上要做几项大的准备工作。为了除旧迎新,首先就是做一次大的扫除,扫去一年的晦气,迎接新的开始;然后就是为了春节能吃上肉要准备杀猪,一直到现在,东北农村在冬季来临的时候也会提前把猪杀掉,然后用冰冻起来,什么时候要吃肉了,就拿出一块儿,杀猪的时候一般都要宴请左邻右舍热热闹闹的摆几桌酒席。 接下来就是置办年货和蒸馒头了,过年了为了图个喜庆,也为明年博个好彩头,家境好点的都回置办点年货或者新衣服、碗筷等,以图人丁兴旺。因为东北做饭都是用的地锅,春节人较多的时候忙不过来,所以就提前蒸好几锅馒头备用,另外就是春节祭祖摆供品用。忙完了这些就是等着过年放鞭炮了。 连年的战祸使东北大地满目疮痍,民不聊生,饥饿和贫穷笼罩在东北大地上空。但刘家围子今年的大年却显得格外热闹,大院内张灯结彩,一片喜庆祥和的氛围,人人脸上洋溢着这个战乱年代少见的笑容。 唯有刘府的大管家高德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就带着几个庄丁赶到围子前,此时跳着脚不停向远处张望,好像很是焦急的在期盼着什么,高德个子不高,眉毛高挑,眼睛不大却显得很是有神,宽厚的下巴上一绺浓密的山羊胡,头上只戴了一顶狗皮毡帽,帽檐儿的毛毛上挂满水蒸气结成的冰霜。赤着手,一会儿抄在袖子里,一会儿放在嘴边不停的用嘴呵气取暖。胡子上也是挂满冰凌。 这时候正是一天中最冷的时代,老关东人都叫“鬼呲牙”,天似亮非亮,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凌晨五点左右,连鬼都会冻的呲牙,这个时候也正是平常人们精神状态最差的时候。 天很冷,可围子上值岗巡逻的庄丁却个个精神抖擞,老爷子早早就下了命令,时代不太平了,官匪勾结,匪患横行,为了保好家园,过个平安年,这个时候更是疏忽不得。 为此,不光在春节来临之前加岗加哨,加大了巡逻的力度,而且对晚上巡逻的更是按时供应热水,每人加发一件棉衣,一双棉靰鞡,一副羊皮手闷子。 提起靰鞡鞋和手闷子,可是东北人的宝贝。 靰鞡是一种东北人冬天穿的“土皮鞋”,这种鞋就是在零下四十几度穿着都不会冻脚。制作方法也很特别,先将牛皮或者马皮熟好后用谷草熏成杏黄色,用一块大皮子向内翻卷,鞋头部位抽出一圈均匀的“包子褶”,后跟儿缝好,鞋的主体就算做好了,褶儿的后边脚面部分再另外用一块小皮子做成一个凸起的“鞋舌头”,鞋帮儿再用皮条子做成“耳子”用来穿鞋带儿,这样一个靰鞡基本上就做成了。 做工好点儿的为了穿着方便还会在鞋跟上再钉上提把儿,过去冬天的雪较大,为了防止雪灌进鞋里,还会在鞋面上装上很长一段脚腕,穿的时候可以用皮绳绑起来作为绑腿。 靰鞡做好以后穿的时候还要在里边絮上靰鞡草,所以一般这种鞋要比其他的鞋大一些,长一些,没有具体的鞋号。 穿靰鞡的习俗在东北延续流传了很多年,一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农村还保留着冬天穿靰鞡鞋的习惯。 刘府院内,老爷子刘寿才写好的几副对联摆在桌子上还没有粘贴,老爷子倒背着手在厅内慢慢的踱着步,眉头紧锁,似有所思。 已然大年三十了,按照习俗是该请财神,贴春联的时候了。可刘府现在却为了等大少爷而一切都暂停了! 早在一个月前,老爷子就收到儿子的来信,说是学有所成,今年要回来过年,儿子在外边学艺一晃就是十年未归,老爷子听到这个消息能不高兴吗?所以从过了腊八开始,刘府上下就开始准备,杀猪宰羊而且对仆人们也格外加赏每人五个大子儿。 刘府几代可谓是人丁兴旺,唯有当家人刘寿才,直到四十多岁才算老来得子,生的这么一个独子,那么少公子在刘家大院的地位是可想而知,老太爷可谓是捧在手上怕冻着,含在嘴里怕化了,老太爷认为是老天眷顾,为了感谢上天,给儿子取名国栋。 虽说刘府上下都对这位少公子宠爱有加,但老太爷在少公子的教育上却是一点都不马虎,三岁开始请老师启蒙,读四书五经,习春秋礼仪、六岁开始练拳脚强筋骨,八岁更是送到二龙山师从拳师赵化龙,学习国文,练习南拳北腿。 转眼就是十年过去了,为了能让儿子专心习武,老爷子这十年间是一次都没有去看过儿子,现在儿子马上就要回来了,老爷子心里的激动自然是难以言表的。可已经是大年三十了,儿子怎么还没有到呢,这世道,兵荒马乱的,不会是路上遇到什么麻烦了吧?种种疑惑和猜想不断在老爷子的脑海中闪现,但又都被老爷子一次次推翻,不会的,一定不会的。肯定是路上因为天气原因耽搁了,儿子马上就会到家了。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儿子会是个什么样子呢?肯定是长高了,也长壮了,现在是圆脸还是方脸呢?十八岁了,是大人了,学成归来,文韬武略,以后定可撑起刘家的一片基业了。想着想着,老爷子脸上又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忽然,一巡逻的家将慌慌张张跑进内堂。 “老爷,老爷,少爷,少爷!” 刘寿才浑身一个机灵;“别慌张,慢慢说,少爷怎么了?” “少爷,少爷,少爷回来啦!”家将由于跑的急,缓了几口气才说出话来。 “啊!少爷回来了。”刘寿才脸上的皱纹一下子舒展了许多,“在哪儿?快带我去迎接少爷。” 家将回来报信跑的急,出了一头的汗,这会儿才算是舒了口气,把帽子摘下来拎在手里,头上腾腾的冒着热气,像刚掀开锅的蒸笼。 刘寿才帽子也来不及戴跟在家将后面出了刘府大院朝围子南门的方向走去,后边老太太和一个家丁,怀中抱着帽子、大衣追了出来。 刘家围子南门直通刘府的道上,大管家高德和一个高大的身影匆匆朝刘府的方向走过来,后边跟着几个家丁。 刘寿才刚刚走出刘府大门,整碰上急匆匆赶来的儿子刘国栋一行人,看着面前高高壮壮的小伙子,刘寿才的眼睛直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爹。”刘国栋喊了一声爹,噗通一声双膝跪地,“爹,不孝儿国栋给您老叩头了。”说着,忙不迭的连连叩头。 老爷子刘寿才惊的半晌说不出话,这时老太太也赶了过来,一边给老头子披上大衣,一边看着面前十年未见的儿子说:“快起来,快起来,到家了,都是自家人,客气啥!” 说着,拍了老头子一巴掌说,“还愣着干啥,天这么冷,还不叫儿子快快进屋。” 谁想到,刘国栋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爹,娘,儿子给你们闯祸了……” 刘寿才夫妻一怔,却听儿子说道:“儿子这次在回来的时候,顺手杀了几名土匪……” “啊!”刘寿才整个人都惊呆了。 刘国栋大略把事情说了一遍,刘寿才也逐渐安静了下来,在那略一沉吟:“栓子,你给我去盯着,土匪一有动静立刻回来报告!庄子里的人也都给我准备了!” …… 蹲点的栓子又回来了! 这次证实了土匪不日将来的消息。原来这伙儿土匪是离这里有百里路的兴隆山的一伙儿小股土匪,土匪头目外号“王大炮”。据说是闯关东过来的,在老家就游手好闲,赌钱输个精光,输了老婆孩子还还不上债,后来没办法就随着人们闯关东,来到这边依然是死性不改,人家种地他闲累,就吃了东家吃西家,后来没地方吃了,开始小偷小摸,后来一看这东西好啊,想啥来啥,还不费劲儿,慢慢就发展为劫道索财、打家劫舍,再后来没多久就结交了一班一样的狐朋狗友,开始拉起杆子盘踞兴隆山明目张胆的当土匪了。经过几年的发展,现在山上也集结了三五百号人马。 刘国栋杀的就是他手下的人! 这一日,刚吃过晌午饭,人们还没下地干活儿,栓子急匆匆的跑回来了。一到围子口就喊:“快,不好了,不好了,王大炮来了!王大炮来了!” 刚刚来到围子上巡视的二爷刘寿禄一听,跑下围子,迎上栓子,“多少人,到哪里了?” “有大概二百多人,离的远看的不是很清,估计这会儿还有不到五里。”栓子擦着头上的汗,“有机枪,武器可比前次来的那几个人的家伙儿好的多啊。” “好,赶快去通知三爷。”刘寿禄吩咐道,回头叫了一声;“满囤儿,通知围子上加强警戒,全部隐蔽好,不要让土匪看出咱们的虚实来了!” 第六百五十九章 土匪来了(二) “嗯呐。”满囤儿答应一声沿着围子通知去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老爷子刘寿才在栓子的带领下亲自来到了围子上,后边跟着刘国栋,就在这个时候,远远的望见土匪的队伍出现了,前边几匹高头大马,后边懒懒散散的跟着一支队伍,凌乱的脚步,服装颜色五花八门,有的还歪戴着帽子遮着阳光。隐约可见队伍中抬着的几挺机关枪。 “关紧围子大门。”刘寿才下令。四面厚重的榆木大门缓缓的关上了。 约摸过了一袋烟的功夫,土匪在距离刘家围子一里路远停了下来,队伍拉开,三百多人。显然面对刘家围子的气势,土匪也没有十足必胜的把握——高高的围墙,厚重的大门,想打进去,那还真不是闹着玩的。 “请刘家围子的当家的刘寿才答话。”土匪的大当家的王大炮在几个护卫土匪的护卫下亲自靠近刘家围子,对着围子上喊起了话。 “有什么话就说吧,我们老爷子在上边听着呢。”高德等一行人陪老爷子来到围子的瞭望塔上对着下边喊道。 “好,刘家围子的乡亲们听好了,我们此次来并无恶意,只要你们交出杀人凶手我们立即退兵,咱们从此两不相犯。” “哈哈哈,你可真会开玩笑,我们刘家围子是本分的农民,哪有什么杀人凶手。” “告诉你们,我们都打听好了,杀人凶手叫刘国栋,就在咱们刘家围子。”土匪强忍着耐性,“我们也知道,在这一带咱刘家围子也是响当当的,我们也不想和你们发生冲突,只要你们把人交出来,咱啥都好说,要是实在不交,那我们可就没办法了。” “哈哈,你们打听好了,告诉你们。我们也打听好了。你们是兴隆上的王大炮的杆子。谁不知道你们为害乡里,无恶不作,就是一群杀人不眨眼恶魔,相信你们那不是拿我少爷的命给你们做赌注嘛!”大管家高德义正言辞。 “嘿嘿,你们这帮刁民可别给脸不要啊,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刀疤脸终于憋不住了,狞笑着叫嚣着,“你们要非敬酒不吃吃罚酒,等下我们杀进村里边就杀你们个鸡犬不留。” “哈哈哈,土匪们,你们来吧,告诉你们,爷爷们只要还有一个人在,只要还有一口气,你们就别想进来祸害我们的乡亲们。”刘寿禄早已怒不可遏。忍不住破口大骂。 众土匪见也没什么好说的,王大炮一声呼哨掉转马头退了下去,刀疤脸一声吆喝:“弟兄们,刘家围子有的是大洋,只要打下围子,人人有份,冲啊……杀呀。……” 土匪们一个个嗷嗷嚎叫着,端着枪向刘家围子南门方向冲了上来…… 围子上,正面的正是刘寿才早已安排好的刘家和张家的人马,此刻正隐蔽在围子垛口后边等着土匪们靠近。 “开火!”刘寿才一声令下,率先一枪扫了过去,为首的一名土匪应声倒地。 钢枪、火铳、匣子枪、汉阳造、机枪一起向土匪开火了…… 土匪们一直只听说刘家围子不好打,但也没有想到刘家围子有这么好的家底,竟然火力如此之猛,只一个回合,就被打倒了十几个,剩余的土匪“哗”的一下如潮水般就退了下去! “妈的,都是一群废物,不要撤。”刀疤脸大喊着制止着土匪的后退:“上啊,给老子冲,只要打下围子,这些都是你们的,回去后够咱们受用几年,咱们就可以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回去过快乐生活。哈哈,冲,冲啊!” 不要命的土匪们马上又嗷嗷嚎叫着冲了上来……围子外面黑压压的一大片全是土匪…… “开火!”刘寿禄指挥着围子上的庄丁再次反击。 “砰!” “啪——啪——” 枪声不断,围子外不断有土匪倒下去。毕竟围子上的庄丁占尽了地利,围子上不但墙高,而且围子上还有垛口做为掩体,有力的阻挡了土匪的子弹,从瞭望塔上向下射击也利于瞄准,不像土匪一样边冲边乱放枪! 这边战役一打响,村子里的男女老少开始一阵惊慌,随着这边一交火,刘寿才就带着大管家高德几个人下去到村子里去安抚大家了,这时候大家才知道是怎么回事,除了日常训练的庄丁外,其他各家的男丁也都纷纷走出家门,带着家里合手的家伙式儿来到围子边,爬上墙头随时准备支援战斗,有的拿着长矛、有的拿着铡刀、有的拿着洋镐、甚至有的一时找不到东西,就把家里的菜刀、镰刀都带上了,真的是全民抗争。村民们爬上墙头,搬武器的搬武器、拿弹药的拿弹药,只要能帮忙,一声招呼随时就到。 “哒哒哒——” “哒哒哒——” 围子上两挺机枪集中到一起,火力确实是猛。土匪冲了几次都没有成功,还损失了三十几号人,土匪们再一次退了下来。王大炮这下有点顶不住了,命令土匪后退200米原地休息休整待命。 过了大概有两袋烟的功夫,不知道土匪从哪里弄来了袋子,装的满满的搭起了几个简单的工事,架起了十几挺机关枪。 “哒哒哒……”“突突突……”土匪再一次发起了攻击,十几挺轻重机枪一齐开火,对着围子上的垛口猛扫,压得围子上的庄丁们抬不起头来。 “妈了巴子的,老子和你们拼了!”一个庄丁站起来举枪还击。“噗噗噗……”一梭子子弹打在庄丁的胸口,庄丁身子一歪,一头栽下了围子。 “各位兄弟爷儿们儿注意了!别慌张!猫好了,尽量不要露头!”刘寿禄大声交代着。 土匪的机关枪还在“哒哒哒……哒哒哒……”地嚎叫着,开始不断的有庄丁中弹受伤。鲜血,染红了围墙! “弟兄们!加小心,等靠近了再打,他们上不了围子。国栋,沙楞儿的招呼人把受伤的抬下去包包。”刘寿禄看着受伤的人不断增加,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所以一边招呼刘国栋换下受伤的人,一边要围子上的庄丁做好防范,毕竟围子墙有那么高,土匪就是攻到下边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上的了围子。 “栓子,去东西两边看看,告诉大力和赵明加小心,天马上就要黑了,防止土匪从两面攻打。” “嗯!”栓子答应着猫着腰顺着围子先去了东边。 这时,安抚乡邻回来的刘寿才走上了围子,一看到眼前的这个情形,老爷子来到刘寿禄身边,靠在垛口上,“二哥,这样打不是办法,咱们不能让这帮兔崽子压着咱们打啊,眼看天就要黑了,到时候指不定土匪又想出啥损招儿。” “老三,不能再死撑了,必须在天黑前把土匪打退。”刘寿禄斩钉截铁的说,“不行就动用咱们的宝贝吧!你看,我们围子的人受伤的越来越多了,这样的话我怕等下会撑不住的。” “好,你带乡亲们守住这里,我带人去弄。高德,走!”刘寿才说完站起身来,就在这一刹那,一颗子弹贴着刘寿才的头皮擦了过去,顿时鲜血就流了下来,满脸的血。 “老爷。”高德大喊一声拉着刘寿才蹲了下来。 “爹。”旁边的刘国栋听到喊声回头一看也惊呼一声。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就是擦破了点儿皮吗?离心大老远的呢!”大伙儿这才放下了心。 “爹,你和二大在这里,我带人去抬炮。”刘国栋给父亲擦拭了血迹简单包扎了下伤口,带着七八个人跑下围子。 一会儿的功夫,在村里男人们的帮助下,两架大炮抬上了围子顶上,庄丁们迅速装好早已准备停当的炮弹。 “嗵嗵嗵嗵……”接连几声炮响,刚刚冲到围子附近的土匪们可就遭了秧了,一个个被炸得支离破碎,有的被打成了筛子眼儿,有的负伤倒地,连滚带爬,嗷嗷地惨叫着! 近处的土匪被打跑了,刘寿禄又指挥炮手瞄准远处的土匪简单的工事,“嗵嗵嗵嗵……”又是一阵炮响,伴随着炮响过会,土匪机枪间歇的空儿围子上的庄丁就抓紧放枪,把近处残余的土匪打个干净。 战斗又进行了半个小时,土匪损伤了大半的兵力,看着天黑下来,由于装备不足占不到什么便宜,无奈土匪也只得渐渐退了下去。 王大炮在远处骑在马上恶狠狠的对着刘家围子喊话;“你们给爷听好了,我们兴隆山和你们刘家围子没玩!” 土匪灰溜溜的走了,刘家围子打扫战场,死3人,伤15人,杀掉土匪78人,伤者不详。 土匪攻打刘家围子损失了将近三分之一的兵力铩羽而去,刘家围子护庄成功,知道在短时期内土匪不会再回来了,刘家围子又可以过上太平日子了。将三位勇士安葬后,抚恤了勇士的家属,又安抚了受伤的壮士,所有因为打仗有功的村民由村里每月发放补贴,暂时受伤不能干活的,由刘府照常支付工钱外,家里的土地也由村里大家帮衬着伺候。 土匪走了,但刘家围子也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土匪这次受创这么大,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随时还要做好下一步的防范工作! 第六百六十章 “大工业时代”! 此刻,挂在王恒岳面前的中国地图才有一些像样。 蒙古那一大块还在,其实从北洋政府开始,蒙古就已经牢牢的钉在了中国的版图上。贝加尔湖在中国的版图上,江东六十四屯也同样回到了中国的版图上。而中国的势力,还在继续在整个西伯利亚延伸着…… 在俄国,白卫军打苏俄红军,苏俄红军打白卫军,内战看起来最近几年、十几年是不会停止的了。 冬季的到来帮了布尔什维克一个大忙,所向披靡的中国军队停止进攻了。他们正在用之前就从国内源源不断运送到的过冬物资,等待着残酷冬天的过去…… 而随着俄国之战的休战,中日之间摩擦的“解决”,青岛、海参崴、江东六十四屯等地的陆续收复,远东起码在表面上看起来太平了。 中国人把重心放到了国内建设上,而日本人则有些窝心。 从公元1920年,中华民国民国9年,日本大正9年开始,日本继“米骚动”之后就始终没有太平过。 各种反对日本政府的团体此起彼伏,仅在1920年一年间,就有超过200个政治团体陆续公开或者秘密成立。 到了1921年,这达到了一个高潮。 日本的这些政治团体不断的遭到日本政府镇压,但却又不断的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尤其是以“日本进步团体党”、“奋进会”、“光荣社”……这些规模、势力、影响越来越大的政治团体更让日本政府头疼。 这些团体不仅仅是宣扬自己的政治主张那么简单,而是在不断鼓动日本民众同时,某些团体更是采取了最直接的方式:暴力! 他们在各处袭击日本政府部门,刺杀政府官员,甚至在某地还陆续掀起一些小的起义,尽管这些起义在一有苗头之初就遭到了残酷镇压,但这却无疑是让日本政府担忧的。 天知道什么时候一次比“米骚动”更大的全国暴动会到来…… 在中国台湾、中国东北和朝鲜,同样也不让日本政府省心。 台湾民间明显有了许多骚动,一些地下抵抗组织开始成立,并频繁活动;中国东北日控区里更是出现了大量由胡子组成的“游击队”;而在朝鲜,甚至还发生了多次起义,在朝鲜上层对日本也开始悄悄出现了反对声音…… 历史总是这样的,此消彼长。 过去日本死死压制着中国,现在这种情况悄悄的出现着变化。中国正在高速发展,并且在远东乃至整个世界正在越来越多的获得更大的发言权。 1921年1月,美国商务代表团访问中国。 从1月到2月,在为期一个月的考察、谈判中,中美双方继续签署了超过三百份商业合作协定。 美国总统沃伦·G·哈定对中美商业谈判的成功表示了赞赏和振奋,以及对中美未来关系的憧憬。 同时,哈定还将中华民国的大总统王恒岳称为“中国近一千年来最伟大的领袖”! 这一称呼从一个美国总统的嘴里说出来,着实让人有些惊讶。 不过王恒岳并没有太把这个称呼当回事,他在哈定身上的投资已经不少了。仅以美国公司“斯特文泛美石油公司”的身份租赁美国海军第三号油田,王恒岳就已经前后花了近二十万美元。 当然,成功租赁美国海军第三号油田带来的回报是远远不止这些的…… 哈定这位奇特的美国总统,不管什么样的钱都敢收,这在美国历任总统之中,很显然是不多见的一个! 中美之间保持着亲密的盟友关系,王恒岳和哈定之间也保持着亲密的私人关系。尽管这起“亲密关系”其中一部分是建立在金钱基础上的…… 和哈定关系不错的同时,王恒岳还奇怪的下令和美国副总统卡尔文·柯立芝建立起良好的关系,并且对柯立芝的一些私人问题进行了帮助。 难道这位中华民国的大总统认为柯立芝也有成为美国总统的可能吗? 天知道。总之这位中华民国大总统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很难有人猜测得到。 美国和中国走得很近,同时在和英国争夺着海上霸权,于是这就让英国也不得不多为自己的利益做出些考虑了。 中国在很多方面都与英国有着合作,尤其在海军舰船制造方面。仅中英1920-1923合作协议里,中国就向英国订购了九艘不同类型的战舰,以及聘请了大量的工程师。 但是这显然还不够…… 英国之前和日本是盟友关系,现在也只能面前的继续保持盟友关系。但如何从中国攥取更大的利益就成为英国人要苦思的了。 1921年新年才过,中国政府继续鼓励投资,让资本家放手自由经营,同时开始实行贸易保护政策。并对化学、药品等工业实行特别保护,同时宣布政府不干预私营企业。 而这,也让中国悄悄进入“20年代工业繁荣时期”…… 在这一时期,中国政府,主要是他们的大总统王恒岳,依靠着这些年积累下来的雄厚资金,不断的开设工厂,更新生产设备、扩大生产规模以及采用新技术来加大工厂生产规模。 尤其是在新技术上,王恒岳明显加大了投资。 仅在1921年一年,王恒岳用到新技术上的研究资金就达到了一千万之巨,并且这样的投资还在继续增加着。 企业用五花八门的扩大广告宣传和赊购的办法来刺激汽车、住房及大件日用生活必需品的消费。 在建筑产业上,1918年和1919年,两年合计中国产值仅为1亿美元,约合2亿华元。但从1920年开始就进入了一个高速发展期,到达了17亿美元,约合34亿华元。 到了1921年,这样的发展便无可遏制了。这一年中国的建筑业产值为39亿美元,约合78亿华元。 但和美国相比,依旧有着很大的差距。同年美国建筑业产值为128亿美元。 不过对于王恒岳来说,他却完全不担心这些,在他看来,只要专心发展,坚持按照这条路走下去,很快中国就有希望追上美国。 汽车工业方面的发展是让人惊讶的。 由于王恒岳直接控制了“通用汽车公司”和“雪佛兰汽车公司”,这让中国的汽车工业出现了一个质的飞跃。 一辆辆汽车源源不断的走下了流水线,1921年,中国拥有汽车激增到1160万辆,并且还在继续以急速膨胀的形式增加着。不仅如此,全美汽车的45%都由王恒岳所掌握的“通用汽车公司”和“雪佛兰汽车公司”生产。 这也就意味着,美国人的钱源源不断的进入到了王恒岳的口袋里…… 在中东的谈判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罗斯柴尔德家族帮助王恒岳收购的两家英国公司,开始进行中东的“矿物勘探”谈判,并提出了一份为期99年的勘探协议。 为此,一旦谈判成功,王恒岳将会掏出一大笔钱,但和那些埋藏在中东地下的黑色黄金相比,这样的付出实在显得太微不足道了。 1921年6月,两家“英国公司”,宣布合并为“大英雅德石油公司”,并在同月完成与沙特家族的谈判,与伊本·沙特签订了为期99年的石油勘探协议。 在这份协议中,“大英雅德石油公司”每年将上交给伊本·沙特一笔逐渐递增的租赁金,同时拥有包括达曼等地在内的一切石油开采权! “大英雅德石油公司”没有一个竞争对手,因为全世界的石油公司都认为他们疯了。 没有一家石油公司认为在中东会有哪怕一滴石油,想在中东发现石油,简直就是一个最最疯狂的狂想。 甚至连英国政府也善意的提醒“大英雅德石油公司”,想在中东勘探出石油来,这完全不可能,“大英雅德石油公司”将为此而被拖跨破产。 而当大总统王恒岳得到这一消息后,却忍不住发出了欢呼。 终于归自己了,那些埋藏在地下,静静等待着人类来开采的石油,现在属于自己的了! 石油,那是一个国家的命脉,将支撑起一个庞大强盛的帝国! 也许在开头的几年内,自己将一无所获,将白白的投入大量的资金,自己拥有的“大英雅德石油公司”将成为所有人的耻笑对象。 但当自己的油井喷发出来之后,全世界都将目瞪口呆! 掌握住了石油,就扼住了命运的咽喉…… 王恒岳感谢老天爷把自己带到了这个时代,王恒岳更加感谢这个时代能让自己做出那么多的事情。 之前所付出的一切努力如今都得到了回报,尽管在未来的道路上还会有这样那样的曲折困难。 可是自己之前已经经历了那么多,还担心什么,又要害怕什么?王恒岳站在窗口,窗外的中国一片欣欣向荣,对于他和整个国家来说:大工业时代开启了! 第六百六十一章 打造一个廉洁的政府 大工业时代的开启,让中国开始步入工业繁荣期。 但很显然这也将带来一些社会问题! 其中最典型,也是王恒岳最关心,同时同样是任何一个国家在这一时期都无法避免的问题是官员腐败问题。 这一问题不管是在中国、美国、英国,还是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国家,工业繁荣时代一旦开启,官员腐败便会迎面而来。 甚至比起中国官员还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大工业时代中的美国,官员的贪污、腐败、堕落更是远胜中国官场。他们完全就是赤裸裸的、毫无节制的在那展现着自己对于金钱的贪婪。 就连美国总统也不例外…… 出现问题并不可怕,关键看如何解决、处理。 王恒岳也很清楚,要想彻底肃清官场的贪污腐败之风,几乎是毫无可能的。自己只能最大限度的控制、防范这一类事情的发生。 如果杀可以杀光,王恒岳也许早就大开杀戒了!明朝的朱元璋杀了那么多的贪官,可贪官非但没有杀清,反而越杀越多,到了后来,简直就是前赴后继。 建立一整套完整的制度,这才是重中之重。 为此,除了“廉政公署”、“督察署”外,王恒岳又成立了一个道德署,并于民国十年二月正式颁发了《行政官员道德行为准则》。 在这一全面而详细的《准则》中,不仅全国所有的政府官员必须遵守,还要求一切与政府有往来的其它私人部门或企业都要熟悉了解并认真遵守。 道德署还负责检查所有政府雇员,主要是高级官员每年的财产申报。道德署还免费对政府雇员的道德和从政行为进行培训、提供法律咨询。各省、市政府都有相应的负责指导、保护和监察政府雇员从政行为的专门机构。 王恒岳认为政务公开透明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先决条件。王恒岳甚至当着所有高级官员的面说过:“政务不公开不一定产生腐败,但腐败的政务一定是由不透明导致的……” 所以,除了军事、外交和涉及个人隐私的人事档案外,这为中华民国的大总统,甚至强制性的规定,从政府到省、市政府的一切政务、记录、文件和档案都是公开透明的,任何人包括媒体记者都可随时调阅。 所有政府雇员的档案和都必须保存,以备公众随时查阅。一切政务活动事前都要发布公告,研究一切公共事务,制定所有政策,每一个普通公民都可以旁听并有权提问,当事部门和有关负责人都要当场予以答复。 每一个政府雇员特别是高级官员每年必须填报个人财产申报表,并且这种申报表都是公开的,任何人都有权随时查看。 这一举措在宣布之初遇到的压力是极其巨大的。 中国人对于隐私的保护可以说是全世界最重视的,尤其官员更是如此。一旦告诉别人自己有多少家产,这算是怎么一回事情?这不等于把自己赤裸裸的暴露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但是这一决定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你可以不当这个官,但你既然坐到了这张位置上,就必须把自己的财产公开透明! 王恒岳率先公布了自己的财产,当然这位大总统发挥了他一贯的“狡猾”,或许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经在准备这一天了,因此他的绝大部分的财产,包括铜矿、煤矿、金矿、公司、工厂、股票等等,都并不是直接在他自己名下的。 当然,也不包括一旦公开,将令全世界震惊,那天文数字一般的高尔察克黄金:整整三百八十顿,价值六百亿美元的黄金! 这绝不能责怪大总统的“狡猾”,因为在王恒岳看来,自己拥有的一切,都属于这个国家,属于全体的国人,自己不过是代为保管使用而已! 没有什么可以指责他的,中国的军队,包括空军、海军、陆军装备的研发和更新换代,绝大部分的资金都是由王恒岳直接提供的。 甚至可以说新式的中国军队,几乎就是靠着王恒岳一己之力造就的,而没有通过国家财政。 这也为国家财政解决的沉重的财政负担。 甚至包括国家基础建设,经济发展资金等等,王恒岳也承担了很大的一部分。 因此在个人财产申报中,王恒岳申报的个人财产和家庭财产总计为九百万华元,其中包括他的妻子马韵欣拥有的百货公司等等在内。 大总统开了头,底下的官员也就无话可说了,他们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服从…… 当然,官员申报的财产有真有假,也有人刻意隐瞒了大部分的财产。但政府有一个专门的调查机构,一旦发现你刻意隐瞒申报,那么等待你的除了被免职,还有“廉政公署”和“督察署”的联合审查! 制度完善也同样是王恒岳极度重视的。 他亲自参与着手制定了一套完善的防止政府雇员营私舞弊和贪污腐败的相关法规及配套制度。 其中的第一条就是为防止个人营私舞弊和贪污腐败的相关法规,制定了“利益冲突法”、“个人财产申报法”、“案件审核回避法”、“公务人员服务法”、“职务轮调制度”等等。 而为防止组织性的营私舞弊和贪污腐败,也同样制定了大量的相关法规及配套制度,比如“公众会法”、“国民参与法”、“都市计划及土地使用法”、“公众咨询法”、“媒体及民间社团的监督法”等等。 当然光制定法律法规也不是全部,配套的政策也将起到很大的作用。 王恒岳的政府既有一套严密完善的法律法规及制度体系预防腐败,又有与之相适应配套的政策体系,特别是高薪、退休、医疗三大待遇支撑养廉。 王恒岳的目的,不是要抓多少官员,杀多少官员的头,而是要使政府雇员不仅不敢腐败,也不能腐败、不愿腐败、不需腐败。 现在已经过了那个动不动就砍掉一批贪官头的时代,完善的制度和保障才是最重要的。 王恒岳当然有权利,也有能力砍掉一大批贪官的脑袋,但他并不愿意完全的选择这个办法。 他要给自己的继承者留下一个有保障的、得到国民信任的一整套的完善体系!并且一直长久的流传下去。 王恒岳的政府雇员薪金待遇和福利保障水平是比较高的,在社会上属于中上等水平,衣食无虞,保障健全,基本上没有生活压力,还有正常的晋级提资和养老退休的制度和机制。政府雇员退休后一旦去世,配偶只要不改嫁或另娶,就能继承退休金直到去世。 而退休金随着生活指数的上升而提高。 只要遵纪守法,努力工作,正常退休,自己及家属的生活和养老就会没有任何问题。但若政府雇员犯滥用职权、渎职和玩忽职守、以权谋私、收受贿赂、贪污等罪行,他的一切福利待遇和退休养老及保险等全部丧失,并且再也不会被政府雇用,在其它行业也很难找到像样的工作。政府官员一有污点,立即失业。 因此,绝大多数政府政府雇员都不会冒险搞腐败,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搞腐败成本太高、代价太大,没有必要、极为不值。 在此基础之上,监督就也就成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王恒岳制定了一套严密有力的监督机制,政府雇员不能也无法腐败,一旦有腐败行为,曝光发案的可能性非常大,很难侥幸逃脱。 王恒岳的防腐反腐的社会监督机制分为多极监管、相互监督、法律为准、司法独立! 第一就是税法监控。包括政府官员的每个公民每年必须向税务局报税,报税表要保存三年,三年内稽查都有效,政府雇员的工资直接存入银行账户,由银行上报税务局,税务局对每个人的年收入和纳税情况,均有详细记录,而且可以对外公开。 其次就是法令法规监管。 严格依法治国,一切以法律为准绳! 法律规定行贿与受贿同罪,先判受贿者,再判行贿者,对行贿者的威慑力极大。行贿受贿包括隐形贿赂,规定比较详尽。处罚公开,媒体追踪报道…… 在这一系列规定的最后,就是独立专业。 各级政府和各部门的监察机构都具有相对的独立性,并且工作人员都具有较高的专业素质,这为监察工作的开展奠定了良好的组织基础。 如道德署是独立于其它行政部门的专业部门。 道德署的职员基本上都是美国民法方面的专家。道德署会由1名顾问和6位律师组成,全部是义务兼职人员,只能当选一次,与政府部门保持独立。委员会的名工作人员是公务员,他们只是委员会决策的执行者。 王恒岳制定的这一系列的规章制度,为的就是防范一切可能出现的腐败,要给国人一个最干净、最廉洁的政府。 出现腐败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一整套完善的法律制度来约束监督! 而王恒岳无疑正在朝着一个干净廉洁政府进行着异常艰苦,但是却永远不会停止的努力! 第六百六十二章 以身试法 一套完善的制度在制定之初,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人并不相信。 其中有很多人都认为,这不过是演演戏,做个别人看看的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中国历朝历代都是如此,制定是制定,但能不能执行又是一回事了! 以身试法的大有人在。 一些所谓的“开国功臣”、“元老重臣”更是如此。 他们看来,这个国家是自己追随大总统一起打下来的,现在全国统一了,国家开始走上正轨了,自己完全可以享受一下胜利的果实了。 这其中不乏一些之前忠心耿耿,甚至坚决反对贪污腐败的官员。 随着革命的成功,这些人的心态也正在悄悄的发生着变化…… “不可能!”当王恒岳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如此:“绝不可能,马南当年拉开那么多的资金办厂,自己却分文不取,连茶叶都是淘来的便宜货,家里清贫得让我看了都几乎要落泪,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贪污腐败!” 说谁贪污都可信,可马南,王恒岳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他到现在还记得自己在富民县衙见到马南时候的情景…… 富民县衙看起来很是清贫,破破烂烂的,也不知多久没有维修过了…… 端上茶来的居然上马南的媳妇,这位富民知事居然连个下人也都没有。 王恒岳喝了口茶,一点茶味道也都没有,也不知道是哪弄来的便宜货,王恒岳也不介意:“马知事,你在富民办了几个厂,怎么也不给自己弄些好处?还有,你的月饷也不少,不至于那么穷困吧?” “办厂,都是下官拉来的资金,下官实在不敢经手一分一毫,不然还有谁再敢来富民投资?”马南不暇思索,但下面的话却让王恒岳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至于下官月饷,的确不少,足够生活开销,用个丫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下官之所以这样,完全是做给别人看的。” 王恒岳大是好奇:“做给别人看的?你给我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马南也不隐瞒:“下官特意把自己这里弄的那么贫困,一是要让来富民投资的商人知道,下官是多么的清廉,分毫不取,来这里投资大可放心。其次是为了让老百姓放心,老百姓有种看法,清贫的官就是好官,因为他廉洁。老百姓信你,对你有了信心了,那一切也就好办得多了,下官要推行一些命令也便容易执行的多了……” 这样说法王恒岳听着新鲜,可再一想,倒还真是那么回事。 马南做法相当滑头,甚至有些投机取巧,但这并不影响到自己对他的看法。现在除了“好官”,这人还可以称得上“能吏”了。 …… “大总统,是真的。”廉政公署黄元新说道:“我们已经经过了仔细的调查,掌握了大量的证据,我们知道马南在革命中立下过汗马功劳,因此我们在没有证据前绝对不敢向大总统做这样的汇报……” 王恒岳沉默在了那里。 他记得马南真诚的告诉过自己:“十个地方官里,只怕有一半是对上面的意思阳奉阴违的,能把上面的政策命令执行到一半,那就算是很不错的官了。至于贪污腐败,只要不把事情做的太大,不把事情做得太绝,一般上面发现不了……我国一直以来都是如此。皇帝只问丞相,各部尚书,下面的什么知府、知县,做了什么事情皇帝哪里知道?偶然知晓某地官员贪污腐败,民愤极大,抓几个,办几个,于是就成了明君,百姓欢天喜地,可一个皇帝能抓几个贪官恶吏?每朝每代都要办上几个大案要案,可是风头一过,贪官污吏又如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 难道现在马南真的也成了这样的人?王恒岳怎么也都不肯相信! 可是他更清楚黄元新在这种事情上是没有胆量瞎说的…… “还有云南省政府副主席窦根旺,和他的儿子,云南财政署督察员窦小水等人我们也怀疑参与到了其中……” 他说到这里就不再往下说了,牵扯进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王恒岳头脑里一阵眩晕。 窦根旺和窦小水也被牵连进去了?这可是四川大水时候的英雄啊! 他很清楚的记得那次,一副担架抬了进来,上面躺着一个人,浑身都是伤,一个人处在半昏迷状态,可嘴里却还在那里不断叫着:“涨水了,涨水了!” 这个昏迷了还不忘记喊涨水的就是窦小水! 他欣赏他们父子,也为了感谢他们父子为了发出水警而做出的一切,因此把他们调到了云南,并且一路升迁到了今天的位置。 甚至就在前几天,他才在南京见到了来汇报工作的窦小水,当年那个差点被恶霸打死的孩子如今已经成了个壮实青年,王恒岳还开玩笑的对窦小水说:“干脆别回云南了,留在我这里帮我做事吧。” 窦小水响当当地回答道:“大总统委任我为云南省政府的财政署督察员,小水就有责任为大总统把好这个关。等小水继续历练几年,如果大总统还要小水的话,小水一定来为大总统效力!” 王恒岳当时听了大喜,着实的勉励了一番,还专门留小水在自己家里吃了顿饭,还私人送了一大批礼物给他和他的父亲,鼓励他们好好的为政府做事。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么个好孩子怎么会和黄元新说的人一样呢? 可是他知道黄元新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欺骗自己的……想到这,王恒岳的心好像被针扎了一下…… 一系列的条例刚刚颁布了没有多久,一系列的制度也才刚刚制定完成,自己信任、喜爱的一个孩子就给了自己那么大的考验…… 如果这是真的,那自己除了失望、痛苦外,还有一种愤怒正在王恒岳的心里悄悄的升腾起来…… “去查,去查。”王恒岳的声音很低,但却让黄元新感到害怕:“坚决的一查到底,我不管他是谁。新的条例刚刚颁布,就有人跳出来以身试法,好,好啊,好得很!国人们的眼睛都在盯着我们,看我们会不会执行自己制定的法律、政策,好得很那,现在几个大大的‘功臣’就迫不及待的跳出来来,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要证明给国人看了!” 黄元新应了一声“是”:“大总统,窦小水现在还在南京,最近正在频频见客,所以我们制定了一个计划……” “不要告诉我,不要告诉我。”王恒岳打断了部下的话:“自己放手去做,查到了哪一级就办哪一级的,决不心慈手软,这也是个好事。现在许多官员都在关注着政府的一举一动,看看我们能不能严格执行自己制定的法律制度。那我们就证明给他们看,我们不但会执行,而且执行的决心决不动摇,这些法律制度永远有效!” 黄元新点了点头。 王恒岳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其实仔细想想,这样也好,一切好的规章制度,在起初刚刚制定的时候,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波折的。 既然会有风浪,那就让风浪提前掀起来,让后来者警醒! 要使政府雇员不仅不敢腐败,也不能腐败、不愿腐败、不需腐败。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则要付出十倍百倍的艰辛! 马韵欣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后,王恒岳也没有发觉,当马韵欣的一只手搭到了丈夫的肩膀上,王恒岳这才惊醒。 马韵欣知道丈夫一定又有心事了,但她什么也没有问。 “小水的命是我救的,他就好像我的孩子一样,现在孩子出事了,我这当家长的,心疼啊,是我们教好他……”王恒岳有些悲哀地道:“当那一天真的来临,我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面对这个孩子……” “你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责任。”马韵欣柔声说道。 王恒岳苦笑了下,是吗?自己真的尽到责任了吗?如果自己真的尽到了责任,那怎么还会出现今天这样的局面? 小水,小水,你怎么那么糊涂啊! 王恒岳非常希望黄元新的情报是错误的,小水根本没有参与到这件事情之中,但他也知道,这或者是自己的一个梦想罢了。 “韵欣,你准备一下,小水就要走了,我准备再请他吃顿饭。准备得丰盛一些,再弄两瓶好酒来。” “恩。”马韵欣顺从地道。 王恒岳知道自己有些私心杂念,他想再看看小水,试探下他的态度,看他是不是真的堕落了,是不是真的让自己失望了。 但他告诉自己,自己绝对不会妨碍司法公正,因为这是自己制定下的态度。如果自己试探下来,小水真的变了,那自己绝对不会救他。 因为这条路是小水自己选的。 自己选择的路,就该自己走下去,从现在开始没有人能够帮到他! 第六百六十三章 我是廉政公署的! “小水,来了?” “报告大总统,来了!” 看着面前意气风发的小水,王恒岳笑了一下:“坐,听说你要回云南了,没有旁的事,就是专程再请你吃顿饭。” “谢谢大总统!” “坐,坐。”王恒岳微笑着让他坐了下来,接着语气中似乎有些责备:“怎么叫我大总统?要叫我恒帅,这名字听起来亲切。” “是,恒帅!”小水也笑了起来。 王恒岳给小水倒了酒,亲自敬了他一杯,聊了一会,忽然大有感慨:“记得那时候你还是个孩子,大水来了,你这个小水表现得真是勇敢,不要命的大叫着‘涨水啦、涨水啦’!后来遇到的那个恶霸叫什么名字来着?” “程美海!”小水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对,程美海。”王恒岳好像记性不好似的拍了一下脑袋:“那次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这么多年了,我都忘记了,给我说说听听。” 小水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天的…… 那天四川发大水了,汛情比天大!小水一边拼命催动塘马,一边继续大叫:“涨水了,水报报警,都闪开!” 忽然,对面那群人中一条壮汉操起一根毛竹,看着塘马来处,蹲下身子用力一挥,塘马惨叫一声,应声倒地,小水也一下从马上翻出,在地上滚了好几滚这才停下,身子一动一动的…… 这时轿子停下,急忙有人打上黄油伞。 一个五十来岁,长着山羊胡子的人走轿子里走了出来,鼻子里“哼”了一声:“一个小小汛卒,居然敢让本所长闪开,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去,看看,死了没有!” 急忙有人上去,在小水鼻子下探了一会:“老爷,还有气呢。” 挥毛竹打断马腿的那条壮汉低声说道:“老爷,阻碍汛卒,那是大罪。” 山羊胡子冷笑一声:“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扔到江里去,有谁知道是我做的啊?” 小水感觉到自己被人抬了起来,身子的骨头好像全都断了,他勉强睁开了眼睛,看清了,小水看清楚了,那自己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山羊胡子…… “程美海何止是杀害汛卒那么简单?而且还偷工减料,根本不认真的修河堤,不把老百姓的命当一回事情,我平生最恨这样的贪官污吏!” 小水的眼皮子跳了一下,但随后就恢复了平静:“恒帅,小水也最恨这样的人……” “你是个好孩子,你永远不会当个坏官的,是吗?” “是!”小水大声答道:“小水这一辈子都为恒帅当个好官!” 王恒岳笑了一下,只是小水没有注意到,恒帅的笑容里带着一些苦涩…… “小水,什么时候走?” “大后天走。” “哦,那么急啊。”王恒岳点了点头:“记得,有什么事要和我说,我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你就是我的另一个儿子,知道了吗?” 小水的眼里流露出了一丝激动,他用力的点了点头:“恒帅,我知道,小水不会给您丢脸的,您放心吧!” 王恒岳心中重重的叹息了声…… 也许只有在自己的面前,小水才会流露出这种纯真,可是在别人面前呢?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王恒岳却不得不在心里告诉自己,小水变了,无论他在自己面前如何表现,但王恒岳知道,小水,真的已经变了! 什么都可以欺骗,但那种感觉却是永远也都隐瞒不了的…… “窦督察员,您回来呢?”一看到窦小水回来,他在南京的代理人花荣堂急忙迎了上去:“这可了不得了,您一到了南京,大总统居然请您吃了两顿饭,咱民国可没有谁能有这待遇!” 窦小水傲然一笑:“这算什么?大总统那和我爹没有分别。” “哦,这话怎讲?”花荣堂不太明白。 窦小水坐了下来,喝了口水:“知道今天大总统和我说什么吗?他说他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我就是他的另一个儿子……” 花荣堂张大了嘴,简直不敢相信,好半天这才说道:“我的天那,这还了得那?大总统要认您当儿子?得了,那您将来就是太子爷啊,这云南就是第二个南京那!” 窦小水得意的点了点头,随即问道:“今天有什么人来过没有?” “多了去了,但那些来头小的都被我挡驾了。”花荣堂翻了一下名册:“不过有个公司,经理姓黄,说有笔大生意要和您谈。” “哦,什么生意?”窦小水不在意地问道。 “他想承包咱们云南的所有运输生意……” 窦小水皱了一下眉头:“那不成……” 花荣堂上前一步:“窦督察员,您再考虑下,只要您能够点头,除了规费外,他还愿意给您,您家老爷子,还有马主席每人十万块的好处,此外每年孝敬也增加到十万……” “哦?”窦小水来了一些兴趣:“这人什么来头?” “是南京最大的一家运输公司。”花荣堂笑着道:“我调查过了,他的实力很强,而且这些孝敬,全部都是现金,只要您一点头,钱马上就能送到。” 窦小水站了起来,在那不断的走来走去。 他心里有些矛盾,如果换成往日,他早就同意了,但自己才和恒帅一起吃了饭,恒帅的话,到现在还在他的脑海中盘旋着。 恒帅对自己那么信任,那么疼爱,自己却背着恒帅做了那么多不应该做的事情,似乎真的有些太过分了。 如果让恒帅知道了,不定他怎么失望呢…… 可是,金钱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窦小水在那想了许久,咬了咬牙:“让那个黄经理明天晚上来见我,记得带上钱。” “哎,是,是,我这就去通知他。” “等等。” 窦小水叫住了花荣堂,在那想了一下:“今后这些事情我们也得收敛些了,那些什么廉政条例颁布没有多久,我们要是撞在了枪口上,那可不太好办……” “就那些糊弄人的条例?”花荣堂很是不屑的撇了下嘴:“再说了,就算真的事情被捅破了,就您谁敢动您?在咱中国,我就不信还有比大总统更大的官。” 窦小水裂开嘴笑了一下。 是啊,在整个中国除了恒帅以外还有谁敢动自己…… “窦督察员,这里是三十万,第一笔款子,您点一下。” 窦小水示意身边的花荣堂把钱点下,然后观察了下坐在面前的黄经理。 黄经理的岁数比窦小水大不了多少,年纪轻轻就办了那么大的产业,按照黄经理自己的说法,是家族传下来的。 这样窦小水就放心了。 这种商人世家子弟的钱不赚还去赚谁的! 花荣堂点了一遍,朝窦小水点了点头,窦小水这才说道:“黄经理,数目对了,这样,咱们事情不能做得太张扬。我先回云南去,你等几天再到。然后你走正常程序,我上下都会帮你打点好的……” “多谢,多谢。”黄经理连声说道:“有窦督察员的帮忙,那我这买卖做起来就容易多了。” 花荣堂在一边炫耀似地说道:“在云南你要想做买卖,只怕拍好我们窦督察员的马屁那就行了,我们保证你做什么赚什么……不过,这每年的孝敬你黄经理可千万不能忘了……” “一定,一定。”黄经理说着站了起来:“那就先这么着,我回去准备下,等几天去云南。窦督察员公务繁忙,我就不打扰了。” 窦小水点点头,也不起身,让花荣堂把黄经理送了出去。 等了几分钟花荣堂转了回来,窦小水朝那个装满了钱的皮箱努了努嘴:“分成三份,我爹一份,马主席一份,对了,你也拿上一份吧。” “谢谢,谢谢。”花荣堂喜笑颜开地道:“跟着窦督察员办事就是好,又有钱赚,又不用操心什么,这靠山,嘿嘿,全中国谁有您的靠山硬?” 窦小水笑了。是啊,全中国谁有自己的靠山硬? 不过这“买卖”再干几次也该劝着爹和马主席收手了,毕竟恒帅的那些话还在,自己钱也赚到了,家产也置办好了,也还听恒帅的话到南京来,好好的帮恒帅做事了。 自己还那么年轻,将来有的是大好前途…… 这时候房门被扣响了,花荣堂急忙收好了钱:“谁?” “是我。”门外传来了黄经理的声音。 花荣堂和窦小水交换了下眼神,花荣堂打开了门,一怔,外面站着黄经理和几个不认得的人:“黄经理,你这是?” 黄经理冷冷地看了一眼花荣堂,然后推开了他,来到了窦小水的面前,把一个绿色的派司递到了窦小水的面前:“我是廉政公署的调查员黄元新,窦小水,您因涉嫌受贿,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窦小水身子一怔,完全呆在了那里! 第六百六十四章 心中的贼 “是吗?我知道了!” 王恒岳挥了挥手,让黄元新先出去。他坐在了椅子里,显得愤怒、痛苦、无奈、疲惫…… 终于还是得到了自己最不想听到的消息。尽管此前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只有一个晚上,窦小水就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部交代了出来。云南的情况比较严重,几十个高级官员都被牵扯到了其中。 这其中就有马南、窦根旺这些当初的“功臣”…… 随着窦小水的交代,马南、窦根旺这些云南的地方大员无一例外的遭到了逮捕,而且在审讯下迅速交代了自己的罪行。 整个国家为之哗然,但也为之侧目。 马南身为云南省政府主席,大总统麾下重要的功臣之一,都遭到了逮捕,那么政府反腐力度之大可想而知。 而这,则对各地官员更是一种震动: 大总统和政府是动真格的了。那些之前制定的所有条例已经开始生效! 没有人可以破坏,也没有人可以动摇! 王恒岳并不想插手属于廉政公署和法院的事,他要依靠最严格的法律来惩办这些贪官。至于他们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那就不是自己所要考虑的了。 他唯一想要知道的,就是弄清楚马南这些人的内心。 他充满了好奇,像马南这样的人为什么会从一个反对贪官的人变成贪官的…… 坐在王恒岳对面的马南,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沮丧:“恒帅,我终于还是栽了。” “是啊,终于还是栽了。”王恒岳平静的点了点头:“我只是有些好奇,你是个好官,也是个能吏,而且待遇也很不错,为什么要这么做?” 马南在那沉默了一会:“恒帅,你听说过宇文泰的苏绰故事吗?” “没有。”王恒岳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 马南笑了一下:“那我来说给你听……” …… 宇文泰是北周开国的奠基者。当他模仿曹操,作北魏的丞相而“挟天子令诸侯”之时,遇到了可与诸葛亮和王猛齐名的苏绰。宇文泰向苏绰讨教治国之道,二人密谈了三日三夜。 宇文泰问:“国何以立?” 苏绰答:“具官。” 宇文泰问:“如何具官?” 苏绰答:“用贪官,反贪官。” 宇文泰不解的问:“为什么要用贪官?” 苏绰答:“你要想叫别人为你卖命,就必须给人家好处。而你又没有那么多钱给他们,那就给他权,叫他用手中的权去搜刮民脂民膏,他不就得到好处了吗?” 宇文泰问:“贪官用我给的权得到了好处,又会给我带来什么好处?” 苏绰答:“因为他能得到好处是因为你给的权,所以,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好处就必须维护你的权。那么,你的统治不就牢固了吗。你要知道皇帝人人想坐,如果没有贪官维护你的政权,那么你还怎么巩固统治?” 宇文泰恍然大悟,接着不解的问道:“既然用了贪官,为什么还要反呢?” 苏绰答:“这就是权术的精髓所在。要用贪官,就必须反贪官。只有这样才能欺骗民众,才能巩固政权。” 宇文泰闻听此语大惑,兴奋不已的说:“爱卿快说说其中的奥秘。” 苏绰答:“这有两个好处:其一、天下哪有不贪的官?官不怕贪,怕的是不听你的话。以反贪官为名,消除不听你话的贪官,保留听你话的贪官。这样既可以消除异己,巩固你的权力,又可以得到人民对你的拥戴。 其二、官吏只要贪墨,他的把柄就在你的手中。他敢背叛你,你就以贪墨为借口灭了他。贪官怕你灭了他,就只有乖乖听你的话。所以,‘反贪官’是你用来驾御贪官的法宝。如果你不用贪官,你就失去了‘反贪官’这个法宝,那么你还怎么驾御官吏?如果人人皆是清官,深得人民拥戴,他不听话,你没有借口除掉他;即使硬去除掉,也会引来民情骚动。所以必须用贪官,你才可以清理官僚队伍,使其成为清一色的拥护你的人。” 他又对宇文泰说:“还有呢!”宇文泰瞪圆了眼问:“还有什么?” 苏绰答:“如果你用贪官而招惹民怨怎么办?” 宇文泰一惊,这却没有想到,便问:“有何妙计可除此患?” 苏绰答:“祭起反贪大旗,加大宣传力度,证明你心系黎民。让民众误认为你是好的,而不好的是那些官吏,把责任都推到这些他们的身上,千万不要让民众认为你是任用贪官的元凶。你必须叫民众认为,你是好的。社会出现这么多问题,不是你不想搞好,而是下面的官吏不好好执行你的政策。” 宇文泰连声说:“俺懂了!俺懂了!” …… 马南说完这个故事,抬头苦笑一下:“恒帅,现在你你懂了吗?历朝历代,总是要有贪官的,如果全是清正廉明的官员,那你想除掉一个人就实在太难了。” “我为什么要除掉清廉的官员?”到了这个时候,王恒岳显得非常平静:“我们的国家有一种病,这个病就是腐败,它像野火一样从南传到北。而且,每一个贪官总有很多说辞,来为自己的腐败开脱。‘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你心里的贼难破那。我还记得你当初对我说过的话,‘反腐反腐,越反越腐。’马南,你分析得好啊,分析得透彻,你能把这些问题都看透了,但你却看不透自己,也看不透现在的政府……” 说着,他在那里沉默了下:“你们以为自己是功臣,在乱世里,你们能够齐心协力,共度难关,但太平时节了,你们心中的‘贼’就开始蠢蠢欲动,仗着自己是功臣,不管不顾,再也不去考虑什么了,能捞多少是多少,反正你们的头顶上有光环笼罩……马南啊,你错了,我不是那个时代的皇帝,我也不会用贪官来维护我的统治。如果中国的统治者们始终都是这个想法,那我们的国家永远都不能进步……” 他给自己点上了一枝烟,缓缓的吸了一口:“每一个朝代的开国初期,总是大部分的官员都是非常清廉的,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官员们便渐渐的约束不住自己了,他们心里的‘贼’醒了过来,他们觉得自己应该大捞一笔,于是一个朝代的基础便被慢慢掏空,最后轰然倒塌。这和我想的不一样,我要的不是一个朝代,而是整个国家。我建立了那么多的制度,为了就是让我们的国家长久的兴盛下去,而不是只有那么短短的几十年,上百年。” 马南在那异常平静的听着,这是大总统难得的对人吐露心声。 似乎现在坐在王恒岳面前的不是一个贪官,而是所有的国民一般:“每个国家总会有腐败官员出现,中国这样,美国也不例外,我们要做的就是不断的完善法律,让整个国家的制度健全起来,出现什么问题,我们就弥补什么问题。有问题并不可怕,我要做的,是消灭官员心里的‘贼’……‘贼’不除,则这个国家永远办不好,‘贼’不除则这个国家迟早要跨掉,马南,你懂我的意思吗?” 马南缓缓的点了点头:“恒帅,你会杀了我吗?” “你又错了。”王恒岳淡淡地笑了一下:“当年我的四川、云南都是一怒杀人,死在我手里的贪官污吏不计其数,但现在我却不会这么做了,现在我们有一套完整的法律做为保证,任何人都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 说着点了一下马南:“比如你吧,我心里是很想杀了你了,但如果法庭判了你十年,我绝对不会因为个人感情而反对,尽管我个人认为,像你这样的人是不配留下生命的,但我不能背叛国家的法律!” 马南长长的叹息了声:“恒帅,你是一个好的领袖,这个国家在你的管理之下会有希望的。其实我也希望法庭能够判处我死刑,起码这样能够给其他人以警醒,我忠心耿耿的跟了你那么多年,也许,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 “你不配。”王恒岳站了起来:“你不配!” 马南怔在了那里,他忽然想起了,杀阿标剞的那天恒帅也是这么对阿标剞说的:“你没有这个资格,我是谁?西南巡阅使!手握十数万精兵,势力横跨川、滇、黔三省,我的一句话,就能决定几十万人生死,你一个小小的土豪,势力不过富民一县,手里不过几百家丁,卑微如蝼蚁一般,你又有什么资格来和我对话!” 你不配! 现在的王恒岳,不需要马南来告诉自己怎么做。他已经为这个国家制定了一条正确的道路。 你不配!一个贪官,哪怕再有能力,你也没有这个资格说话! 心中的贼,是自己放出来的,既然放出来了,那你就必须承担这个责任。 你没有资格说三道四,没有资格来信誓旦旦的要做什么,你不配! 第六百六十五章 “中美上海条约” 整个民国十年,是一个相对平稳的一年。 在这一年之中,中国开启了“大工业时代”的步伐,在政治、军事、经济上与美国紧密合作,也即是一段漫长的中美“蜜月期”的开始。 东西方两个大国的存在,以及彼此间的合作,这对于世界秩序来说是一件极其有利的事。 民国十年五月和六月,代号“雷霆1921”、“飓风行动”的两次中美海军军事演习接连上演。 在这两次海上军事演习中,中国海军首次出动航空母舰“大总统”号参加。 这艘中国拥有的第一艘航空母舰,表明了中国海军正在由弱小到强大的道路上迈进着。 大总统王恒岳观摩“飓风行动”海上军事演习,并对海军次长陈绍宽说道:“十年建设一支海军,再用十年磨练一支海军,二十年的时间,能不能把中国海军变成准一流的海上强国?” “有希望。”陈绍宽回答得非常谨慎:“实战是最重要的,以我国目前的国力,和大总统的鼎力支持,在海军舰船数量和质量上我并不是如何担心,但关键的是质量。我看到了我们的下一代,中国海军,能够变成真正的海上强国。” “只怕不会留给我们那么多的时间啊……”王恒岳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这句话陈绍宽要到很多年以后才会明白是什么意思…… 在这两次海上演习中,中国海军并没有出动全部力量。还有另一支家底在哪里。而中国海军的全部家底,是为一个国家准备的…… 俄国方面的战局也是比较平稳的。 度过了漫长而可怕的冬季之后,中俄联军在一些地方对布尔什维克发动了一些进攻,但规模都并不太大。 王恒岳是无意那么早就把俄国问题解决的,他依然用的是老办法:拖! 拖到他最想看到的时间,用最对中国有利的方式来解决俄国问题。 与此同时白卫军内部的矛盾也开始产生了。在苏俄红军最强盛的时候,这些濒临灭亡的白卫军能够团结到一起,对抗布尔什维克的威胁。 但现在危险的警报已经解除,于是对于权利的争夺便开始了…… 和中国一点关系也都没有,反而给王恒岳提供了一个最好的借口:俄国人内部正在出现问题,这个时候灭亡布尔什维克力量是不明智的。 从民国十年开始,中美之间进行了一系列的谈判,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毫无疑问就是租界问题。 王恒岳曾多次在私下场合说过,租界,始终都是他的一块最大的心病,这块心病要是不能去处,无论中国发展到什么规模,也绝对称不上“强大”。 6月,中美上海谈判开启…… 在这次谈判中,中国方面提出了多项要求,其中包括美国政府必须废除1882年5月6日提出的《排华法案》,并且就此道歉。 关于这一点美国人并不吃惊,在王恒岳访问美国的时候已经提出了这一问题,并且通过美国国内的财阀集团给予了美国政府以巨大的压力。 而中美间这两年良好的合作关系,也在美国国民心中消除了障碍。 这一点只是走个形式而已…… 在“上海谈判”中,中国政府提出的最引人注目的一点,就是要求美国宣布废除满清时代与美国签署的一系列的不平等条约。 这也就意味着,一旦美国方面应允,那么租界问题将迎刃而解! 而为此,中国方面提出了愿意给予美国最惠国待遇,以及“第一合作国家”待遇。 “第一合作国家”待遇这是一个全新的提法! “第一合作国家”将拥有与中国政府在经济合作领域的优先考察权、优先签约权、优先贷款权……等等在内的一系列权利。 也就是说一旦成为中国的“第一合作国家”,那么该国将在经济合作领域享有远超其它国家的巨大优势。 这是吸引眼球的,也是让美国人怦然心动的…… 6月开始的谈判,一直到当年的8月才宣告结束。 两个月的漫长谈判中,双方在许多领域展开了针锋相对的谈判,甚至是争吵。有的时候经常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中美谈判代表刚刚吵得天翻地覆,面红脖子粗,但一到休息时间,方才还像生死仇人一般的谈判代表,又会谈笑风生的一起用餐,然后讨论一些自己所见到的趣闻,然而在稍事休息之后,新的争吵又开始了…… 双方都代表着各自的国家,尽管他们在两个月的时间里,彼此已经成为了关系不错的朋友,但事关两国利益,谁都不肯退让半步的…… 8月3日,中方谈判全权代表,中华民国国务总理王庆露,美方全权谈判代表,美利坚合众国国务卿查尔斯·埃文斯·休斯联合宣布:中美双方就多项谈判项目达成一致,并经中华民国大总统,和美国国会批准通过,《中美上海条约》签署完成! 美国宣布废除1882年制定的《排华法案》并将就这一法案郑重向中国政府,和所有《排华法案》的受害者道歉! 美国方面宣布废除与满清以及北洋政府签署的一系列的不平等条约,在最受人关注的租界问题上,中美方面联合宣布,美国将于1922年1月开始,陆续撤离租界各项设施。并将于1922年6月前完成撤离工作。 为确保租界内美国侨民利益,中美双方将对租界进行一个为期两年的共管期,共管期结束后,美国租界将完整的交还给中国政府。 同时,中国方面宣布美国为中国的第一个“第一合作国家”,将给予美国以巨大的商业经济优惠。 在《中美上海条约》中,双方还就司法合作、引渡条约等等达成了一致…… 《中美上海条约》,让全国为之轰动,让全世界为之瞩目。 不仅仅是一个租界,许多过去满清政府和北洋政府遗留下来的问题,都在大总统王恒岳领导的政府内得到了解决。 王恒岳,这个名字必然为全中国、全世界所牢牢记得。 他是一个东方的大独裁者,但也是一个传奇一般存在的传奇总统。 他既高调,又低调;他有的时候蛮不讲理,有的时候又讲理的让对方都不好意思;他经常表现出自己的强硬,在有关中国利益方面寸步不让,可是真正需要他让步的时候,他又不会表现出任何的迟疑…… 他从满清政府时代一个小小的队官做起,成了“革命首义”,成了推翻满清的最大功臣,尔后他又循序渐进的统一了四川,统一了西南,进而统一了整个中国! 他在刚刚统一中国之后,又果断的出兵俄罗斯,夺回了大量的中国失地……他利用日本国内矛盾和日本在国际上处于的孤立地位,断然收回了青岛的诠注,把日本势力从山东全部驱逐出去……他访问了美国,然后随之而来的就是“中美上海谈判”…… 他无所不能,总能在不经意间,带给中国以巨大的惊喜! 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办不到的? 这位“大独裁者”牢牢的把握着中国的政权,但如果能有这么一个总是能带给国人以巨大惊喜的大总统,那么他即便是一个“大独裁者”又有什么关系? 在“上海谈判”期间,中美双方还达成了多个项目的经济合作协议,总价值高达109亿美元! “上海谈判”,对于中国来说是一个极其重要的转折期。这标志着中国由一个潜在的强国正在演变为准一流强国。 而“上海谈判”最大的意义,是就中国全面解决满清遗留问题开了一个好头,这也给其它列强做出了一个示范。 美国的商人们可以享受《中美上海条约》带给他们的巨大好处了。他们现在可以把条约中签署的经济合作项目,变成货真价实的真金白银了。 美国人甚至希望,中国的“第一合作国家”永远只有它们一个! 英国人和法国人当然不希望看到美国人不断获取着巨大的利益,“上海谈判”给了他们一个启发:中国人是迟早都要收回租界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和美国一样,用谈判的方式来解决租界方面的问题,尽早的与中国政府展开更加全面的合作? 英国人在紧急与中国政府磋商后,宣布两国将于明年2月展开中英谈判;同时开始的将还有中法谈判。 这又是一个好消息,这也是大总统王恒岳一直期待着的。 至于日本这些弹丸小国?似乎那位大总统王恒岳根本就没有考虑过。 无所谓日本方面的感受,现在的远东只有一个大国,那就是中国。而在解决完了中美、中英、中法问题之后,王恒岳势必要把重心倾斜到解决日本问题上了。 和日本没有什么可以谈判的,对待这个国家,只有一种方式。 而且,离开解决日本问题的时间表也已经越来越近了,这份时间表正是一个人亲自制定的:中华民国大总统王恒岳! 第六百六十六章 高石伯爵 民国十年,公元1921年11月,“华盛顿会议”召开! 这一会议由中国、美国、英国、日本、法国、意大利、比利时、荷兰、葡萄牙共同召开,因此亦称“九国会议”。 这一条约最先解决的就是各国间的军备竞赛问题,严格规定了各国的海军总吨位限制问题。 但是对于远在中国的大总统王恒岳来说,他很清楚的知道这份协约不过是一纸空文而已。 他倒巴不得日本尽快和中国展开更大规模的军备竞赛…… 在这次会议上,中方全权谈判代表驻美公使施肇基、外交总长顾维钧和司法总长王宠惠代表中国提出并通过了《十项原则》:取消外国在中国的领事裁判权、撤退外国军警、撤销在中国的外国电台和邮局、废止各国在华租借地、取消势力范围…… 这是一个最有利的时机! 借着“中美上海谈判”的东风,中国的提案得到通过。 但是中华民国大总统王恒岳还是并不在意这些。他知道这些提案一定能够通过,他现在唯一关注的地方只有一个:日本! 俄国的问题解决了一半,国内正在高速发展,与欧美列强的关系正在不断升温,到了解决日本问题的时候了。 马克思主义和无政府主义正在日本急速传播着。 这其中的代表人物就是刚刚被剥夺“日本进步团体党”领袖地位的片山潜。 片山潜并不在乎自己的地位问题,也不在乎自己从领导者转变成了被领导者,他唯一在乎的就是日本的前途…… 这一点倒也是铃木正广愿意看到的。他把“日本进步团体党”总书记的位置让给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山本助之,而自己则负责已经成为“日本进步团体党”行动组织“奋进会”,专事从事刺杀等各类暴力活动。 1921年年底的时候,从中国国内发来了大总统王恒岳的密电:加速在日本的暴力活动,让革命浪潮席卷日本! 这是铃木正广最愿意听到,也是最让他兴奋的。从1921年年底开始,在日本的一系列恐怖活动开始了…… 这一时代,俗称“日本黑暗时代”…… 铃木正广和山本助之,把“日本进步团体党”和“奋进会”的大本营转移到了东京这一日本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 要乱,从心脏部位开始! 1921年12月21日,一起针对日本高石伯爵的刺杀拉开了日本暴动的序幕…… 高石华山伯爵是坚定的天皇派,他坚定的认为天皇利益高于一切,同时也是一位坚定的大日本主义者。 他认为一切反对日本天皇,反对政府的行动都是断不可取的,都必须予以坚定的、毫不留情的铲除。 为此在之前的“米骚动”中,他曾多次建议,要对那些参与暴动的“暴民”,从根子上铲除他们,所有反对天皇陛下和政府的人,都应该用最坚定的手段,不需要经过任何审判而直接枪决。 因此,他也成为许多日本人心中恶魔的代表…… 铃木正广把在东京的第一个刺杀目标瞄向了这位伯爵…… 而这个时候的高石华山伯爵却还并不知道死亡正在悄悄的接近自己! 高石伯爵有一个漂亮的妻子和两个乖巧的女儿,加上家境富裕,应该来说没有什么让他决定不满意的了。 如果非要说有遗憾的话,也许就是一直到了现在他还没有儿子…… 女儿长大了迟早是要嫁人的,将来谁来继承这庞大的家业,就成为了伯爵心里的一个病。 妻子在生下第二个女儿后,几年中一直没有再次怀孕,医生检查下来,据说是他的妻子再也没有生育能力了,这让他的妻子失声痛哭,也让高石伯爵惆怅不已…… 也正因为如此,高石伯爵在外面有了一个秘密情人:青山由理子! 当然,高石伯爵是不会和自己妻子离婚的,因为一来自己的妻子美丽贤惠,二来妻子的娘家在日本有着很大的势力…… 万幸的是,青山由理子也是个善解人意的女人,她从来没有逼迫过高石伯爵为自己做过任何不应该做的事。 这也让高石伯爵觉得自己辜负了青山由理子…… 依偎在高石伯爵的怀里,青山由理子低声说道:“明天我们一起去报恩寺吧……去年的时候我一起去过,我在菩萨面前许下了一个心愿,现在这个心愿已经实现了,我想要去那里还愿……” “哦?”高石伯爵显得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心愿?” 青山由理子调皮的笑了一下:“不告诉你,等到明天去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高石伯爵就喜欢她的这个意思,一时心情荡漾,一把抱住了青山由理子,然后把她压到了自己的身下…… 12月21日,这是一个晴朗的天气,特别适合出游。 高石伯爵没有让自己的警卫跟随自己,在他看来这不需要,东京没有谁会来伤害到自己的,况且他希望今天是自己和青山由理子两个人的世界…… 报恩寺的主持智泉,和高石伯爵也是老朋友了,见到伯爵来了,亲自迎了出来,并把他迎到了自己的禅房内,让他品茶一下自己的茶道。 青山由理子一个人在侍女的陪同下,在菩萨面前默默说着什么…… “伯爵阁下,您大概有一年没有来过这里了吧?”智泉一边烧着面前小炉子里的水,一边微笑着道。 “是的,真是不好意思。”高石华山微微鞠了一躬:“我实在是太忙了,一直没有来拜访您,这实在让我惭愧。” 智泉一笑:“伯爵阁下,放松自己的心灵吧,不要把自己包围在那些凡尘俗事之中,只有这样,您才能得到最大的愉快。” 高石华山叹息一声:“我也想过这样的生活,但是没有办法,现在日本的局面很不太平。那些无政府主义者和马克思主义者,正在到处闹事。尤其是‘米骚动’带给日本的影响,一直到现在还都没有消除……” 智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好像陷入了沉思,过了会,拿起烧开的水冲洗了下茶盏:“伯爵阁下,手上不要沾染到鲜血。” 高石华山怔了一下,随即又听智泉说道: “人在做,菩萨在看,今生做下的孽,下辈子一定会还的,一定……” “您这是什么意思?”高石华山的眉头皱在了一起。 智泉淡淡笑着,也不说话。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声惊叫。 高石华山一下站了起来,那声惊叫他实在太熟悉了,是青山由理子的! 还没有等他来得及出去,禅房的门,已经被打开了…… 高石华山的手放到了口袋里,那里有一枝枪,但当他看清了面前的情况,他的手无论如何也都无法拔出来…… 他看到青山由理子正在两个人控制着,一枝枪正对着自己心爱女人的脑袋。 “您好,高石伯爵,我叫铃木正广!”领头的那人彬彬有礼地道。 高石华山脑海里急速飞转了,这是自己第一次听到这名字,他想不起来自己和这个自称叫“铃木正广”的人之前有什么恩怨…… “你们想做什么?要钱吗?”高石华山沉着脸:“挟持一个女人不算什么本事,请放了他,我是男人,要抓就来抓我吧。” 铃木正广微笑着摇了摇头:“我知道您的口袋里有枪,而且您虽然没有带警卫,但您的司机却是个很有本事的人。我不会轻易冒险的。现在,伯爵阁下,请您把您口袋里的枪慢慢的拿出来放到地上。” 高石华山沉默了下,还是按照对方的要求做了…… 铃木正广满意的点了点头,对身边的同伴说道:“请把伯爵阁下绑起来,要绑得结实一些。” 高石华山神情麻木的任凭对方对自己做着一切。现在自己和青山由理子已经都在对方的控制住了,为了自己,也为了心爱的女人,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忍下去。 他对自己目前的处境倒并不是如何担心,在他看来,这个叫铃木正广的人无非就是绑架自己,然后勒索一些赎金罢了,并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只要把赎金给了他们,剩下的一切都好办了。 铃木正广用枪指着高石华山和青山由理子走了出去,临出门的时候,还没有忘记抱歉的对智泉和尚说道:“真是对不起,让您受到惊吓了。” 智泉从头到尾一直坐在那里,似乎他的全部心思都在他的茶道上了,听了铃木正广的话,智泉头都未抬,只是淡淡地道:“我看出,伯爵阁下心中有一个恶鬼存在,我想帮他铲除这个恶鬼,但是我的道行不够,也许你能够帮助伯爵阁下,让他彻底摆脱这只恶鬼的纠缠吧!” 第六百六十七章 东京刺杀 高石华山不知道现在正身处在哪里! 他的司机已经在主人受到控制的情况下被解决了,而现在似乎该轮到伯爵本人了。 高石华山有些惊讶,他被五花大绑着,但是他的女友青山由理子却非但丝毫没有受到对方的虐待,反而还在和那个叫铃木正广的人在低低交谈着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呢? 一些隐隐的不安开始在高石华山的心中出现…… “伯爵阁下,您认得这位女士吗?”铃木正广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讥讽。 高石华山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 “我的父亲叫青山宏正。” 青山由理子的话让高石华山怔了一下,他记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您一定不记得了……”青山由理子的语气平静,但却带着愤怒:“因为这些年来,被您杀的‘暴民’实在是太多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您当然不会记在心上,可是我记得,父亲被您杀死的时候,我才十岁,十一年前的那一幕我永远不会忘记的……” 高石华山忽然想起了一些什么。 十年前,自己好像是杀死过一个叫青山宏正的暴民,也好像是有一个小女孩曾经带着仇恨的眼睛看着自己,难道,就是面前的青山由理子吗? “你是来报仇的吗?”高石华山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是的。”青山由理子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从父亲死在我面前的那一天起,我就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报仇,但我只是一个女人,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所以我只能慢慢的等待自己长大了,然后才可以接近你,找到报仇的机会……” 高石华山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最不愿意听到这样的话。 他全心全意爱着面前的这个女人,但却无论如何也都想不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青山由理子嘴角露出了一些讥讽的笑意:“谢谢让我遇到了铃木先生,让我终于有机会报仇了……”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昨天你问我去报恩寺还什么心愿?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一年前我在菩萨面前许下了心愿,一定要杀了你,为我的父亲报仇,现在这个心愿终于可以实现了……” 高石华山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他原以为只是一起简单的绑架勒索,但自己却完全错了。面前的这些人,这个女人,为的根本就不是金钱,而是自己的命! 铃木正广也微微笑了一下:“伯爵阁下,你的心中有恶魔。” “什么?”高石华山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铃木正广叹息一声:“智泉禅师告诉我,你的心中有恶魔,要我们帮你驱除心中的恶魔。我不是什么大师,我以为,驱除恶魔只有一个办法……” 他缓缓的举起了手中的一把锋利的尖刀…… 声名赫赫的高石伯爵死了,而且死得凄惨无比。 当高石家的家人清晨一大早打开家门的时候,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伯爵的尸体就横躺在门外,而且……他的心被挖了出来…… 在伯爵的尸体上,还留着一张纸条: “为了所有无辜的日本民众报仇!” 最后的落款是“奋进会”! 整个东京都轰动了! 东京的日本民众对高石华山恨之入骨,但却对他无可奈何,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高石华山竟然死了,而且死得那么凄惨,就连整颗心,都被人给挖去了! 民间发出了欢呼声,为了高石华山的死……当然,日本政府顿时如临大敌…… 东京的民众第一次听到这个“奋进会”,但日本政府却知道,这个“奋进会”已经在鸟须刺杀了当地的警察局长长川贺! 而现在,这个可怕的组织竟然又渗透进了东京。 一旦让其在东京发展起来,对于整个局面的影响将会是非常巨大的…… 整个日本东京警视厅都行动起来了。他们被勒令限期破案,尽快侦破“奋进会”,将其造成的影响减至最低! 但是,和日本政府想的不一样,“奋进会”和“日本进步团体党”的名字,正在由东京为中心迅速在日本各地延伸开来…… 杜月笙对铃木正广和山本助之的工作也是比较满意的。他原以为这些日本人才到东京,必然要经过一个调整期后才会行动。 他真的没有想到铃木正广居然那么快的就动手了,而且直接成功刺杀了在日本具有着相当影响力的高石华山。 不光如此,还有一个好消息传来: 大总统为其增调的援兵到了。王亚樵! 之前在上海滩的时候,杜月笙就和这个安徽人打过交道了,也一直把其当成自己未来的对手,但是万万想不到的是,两人竟然要在日本展开合作! “杜老板。”王亚樵按照规矩抱了抱拳。 “九爷,久仰大名。”杜月笙微笑着请王亚樵坐了下来:“早在上海就听说过九爷的大名,不想今日在日本东京相遇,幸甚幸甚。” 王亚樵淡淡一笑:“杜老板客气了,这次是大总统把我调来的,让我一切都听杜老板的吩咐,同时我也带来了大总统的口讯,让我们尽快在东京督促着日本人继续做几件大事出来,把东京彻底搞乱!” 杜月笙点了点头:“‘奋进会’的铃木正广已经成功刺杀了高石华山伯爵,并且正在策划一起对日本东京警视厅长官的刺杀,如果这次能够成功,我怕东京不乱都不行了……” 王亚樵脸上露出了笑意。 刺杀是他最喜欢做的事情,而这次大总统将其调来东京,为的也正是协助那些日本人在东京、在日本掀起更大的浪潮…… 在那聊了一会,王亚樵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这次来日本之前,大总统再三交代,民国十二年九月前,不管行动进行得如何,全体在日本的工作人员必须立刻撤离。” 杜月笙沉默在了那里,这是自己第二次听到这话了,前一次是大总统亲口对自己说的。 他实在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时候之前撤离?这个时候在日本又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自己的智力和大总统实在没有办法去比,无论杜月笙的心里如何嘀咕,也只能暂时把这份疑惑压在了心底的最深处…… 这个时候的铃木正广,并不知道从中国方面为了调来了一批最得力的助手,此时的他把全部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一个新的刺杀目标之上:日本东京警视厅长尚存忠重! 一旦东京警视厅长遭到刺杀,那么这引起的轰动绝不亚于高石华山的被刺杀!但是同样的,要想杀掉尚存忠重也远比刺杀高石华山要困难得多。 山本助之还是有一些担忧的:“铃木君,现在整个东京都在对我们进行抓捕,如果真的能够刺杀尚存忠重成功,那么无疑可以扩大我们的影响,但是一旦失败的话,那么必然遭到尚存忠重最疯狂的报复!” 铃木正广根本就没有在乎这些,成功刺杀高石华山已经给予了他太多的信心:“如果真的失败,那么同样也可以在日本各地引起成功反响,我们的目的不是要杀死多少人,而是要让所有的日本人都知道为什么,为未来更加成功,更加大的暴力革命完成一切准备工作!” 山本助之在那沉默了下,然后默默的点了点头。 是的,“暴力革命”已经在铃木正广和山本助之的心里生根发芽,任何人和组织都无法阻止他们这一疯狂的举动。 他们已经不在乎会死多少人,不在乎会造成什么样的可怕后果,他们唯一想的,就是把日本彻底洗涤干净! 高石华山……尚存忠重……然后下一个会是谁呢? 片山潜看着面前的这两个他眼中的“疯子”,叹息了声:“我想我们还是应该冷静一下,用革命的理念武装起日本人民的思想,这……” 铃木正广冷冷的盯了他一眼,片山潜的话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一个懦弱的人,这是铃木正广心里唯一想的。但是现在自己还暂时离不开他,因此片山潜的理论能力是“日本进步团体党”和“奋进会”中的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 铃木正广也在心里承认,如果理论配合上暴力,那么革命将会事半功倍,获得更大的成功。 “片山君。”铃木正广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缓和一些:“你要做的,是用好你的笔,而我们要做的,是用好我们的枪,我们彼此间的分工不同,但却一样重要。” 片山潜叹息了声,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劝服他了。 “暴力革命”或许能够成功,但片山潜也隐隐的觉得,在革命成功的同时,或许也将给日本带来巨大的伤害。 但是,这却已不是自己能够管得到的了! 第六百六十八章 北京站 北京颇有名气的“八大胡同”,就是所谓的风化区,有些地方也叫平康里。 不过,在北京可不用这种称呼。 “八大胡同”在前门外,是几条横竖交错的小胡同,也就是小巷子,差不多都毗连在一起。每逢华灯初上,三两好友,穿大街、走小巷,安步当车,东张张、西望望,是谓之“逛”。大门口亮堂堂,悬挂招牌字号,写着“清吟小班”四个小字的,那就是头等窑子。 想逛窑子的,尽管进去好了。 走进大门,多半都有影壁,左一弯、右一拐,再往里走,自会有人撩起门帘朝屋里让,他们习惯地必先问一句:“您有熟人,还是见客?” 有熟人,就指名是谁,如果没有,他就拉开嗓门长长的喊一声:“见——客”。 为什么要长声喊叫?为的是楼上楼下前院后院都能听得到。 姑娘们见客,各具不同的姿态,虽意在撩人,但还是全凭客人们的喜爱。姑娘来到门前之际,伙计站在一旁唱名,来一个唱一个,一直到见完为止,若是这家有十个姑娘,而只见了八个,伙计亦必放下门帘低声下气地说:“一个出条子没回来,一个有病跟您请假。” 交代完了之后,这才问你:“您看——” 他把看字拉得很长,意在等你的回话。你有意就直截了当告诉是哪一个,一个都不中意,摇摇头往外走,也无须表示什么歉意,因为这是常事。万一真的没看清楚,还可以来一个“二次再见”。不过,这可要看是“诚心”花钱,还是“故意”找麻烦了。 挑好了姑娘之后,先让客人到姑娘“本家”房间里坐。待坐定了,娘姨们才端上一盘瓜子,打开一听香烟,斟茶敬客,请教贵姓,开始找两句谈谈聊聊,接下去自然是:客人仔细欣赏姑娘的姿色,姑娘慢慢算计客人的荷包了。 这就叫做“上盘子”或“开盘子”,北京独有的名称也叫“打茶围”。 等班子打茶围,不拘人数,是一块钱。如果打开一听英国名牌香烟“茄立克”,再上一碟水果,通常都给两块钱。偶尔遇上“老赶”,北京人称为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不在行,仍旧给一块钱的话,他们也绝不会争多论少。 军统北京站的站长王三明领才被分配到北京,军统第一期训练班的毕业生陈恭澎等人去这里开了下眼界,他出手五块,并不是摆阔,而在使陈恭澎几人见见世面。 北京的头等班子,分为南国佳丽和北地胭脂两个班部,风格不同,情趣各异。南方班子,不分无锡、常州,都说自己是苏州人,可是绝不会有长江以北的;北方班子,差不多全是北京土著。至于近畿外县的,大都沦入二三等去了。这与姿色好媸并无太大的关系,是因为家境贫寒,没有制办衣装的本钱所致。 南方班子的姑娘,总是哄自己的客人,有朋友在场,反而碍眼。北方班子则不同,她们对待自己的客人,有如家里的老公,虽然亲昵却相敬如宾,招待客人的朋友,则百般奉承,惟不可及于乱。这虽然都是招徕之术,但在客人的感受上,却自有千秋。 南方班子要客人花钱,名堂奇多,今天“开市”,明天“宣卷”,捧场就得破钞,一旦开了口,焉能不点头?否则以后就没面子再进这个门。北方班子有分寸,不到火候绝不开口,除非遇上冤大头。他们也会假门假市地替你出主意,怎么办才能省钱。结果钱是花了,可是弄得你心里好舒服。 这只是北京花事入门,无妨当作故都掌故看。 晚上,王三明又领陈恭澎和另一名学员白世维,三个人一起去逛韩家潭。韩家潭是条小巷子,北京“八大胡同”之一。这一带差不多都是苏州的清吟小班。所谓“清吟”也者,就是卖唱不卖身的意思,自高身价罢了。韩家潭有一家“莳花馆”,王三明认得个熟人,花名含春。此姝年过标梅,风韵正佳,谈吐气质都不错,可是总免不了有点矜持之态。这不一定就是缺点,有的人却认为这就是端庄。 王三明怂恿陈恭澎也叫了一个,这个人的名字起得好怪,她叫“飞龙”。胖嘟嘟的长得没有什么模样,不过,一口吴侬软语,尤其是苏州人说北京话,糯糯的、甜甜的很受听。陈恭澎又促白世维随缘随份也叫一个,他一个都看不上,推辞着换一家再说! 陈恭澎几人坐在含春的客厅里聊天,飞龙却三番两次地请陈恭澎几人到她屋里坐,陈恭澎以为随便在谁屋里不都是一样,其实不然,原来第一次的生客不到本人屋里,就不算正式上盘子,也就不好要钱,这又是他们的规矩了。 陈恭澎几个人正嬉笑得云山雾罩之际,像似王三明的司机在外面问伙计找人,王三明一看,果然是司机老萧,招手叫他近前来,老萧回说毛人凤先生到处找他们,已经找了好半天了,还是毛人凤的司机在胡同口,看见王三明的车子,问过他之后,才知道陈恭澎几人全在这儿。现在,毛人凤正在胡同口外车子上等他们。 王三明和陈恭澎也来不及掏钱开盘子,请白世维留下来等一会儿,连忙拿起帽子往外赶,陈恭澎几人刚刚走出大门没多远,就看见毛人凤一个人,正朝着陈恭澎这个方向走过来。 几人见到毛人凤,都觉得不大好意思,可是毛人凤却让王三明陪着他往回走,于是几名特工仍旧回到了含春的客厅。 白世维站起来,原想站起来礼貌一番,又踌躇下来了,陈恭澎猜,大概是鞠躬不是,握手也不是。还是毛人凤先开口,让大家坐下来好说话。 含春、飞龙和娘姨、小大姐们都上来招呼,毛人凤开口问道:“三明兄,这里有没有方便说话的地方?” 王三明转问含春,含春点头,引导着往里面让。 这是一间小套间,布置得相当雅致,是专供客人们捧场打牌用的。陈恭澎他们恰好四个人,他们也许会错意了,正待拉架势开局,王三明一看情形不对,随即悄悄地和含春嘀咕了两句,含春倒也大方,斟好了茶之后,又端上两碟水果,带上房门,他们就都退出去了。 白世维又小心地前后看了看。 毛人凤收敛了笑容,放低了声音,持重地传达了他的指示。他说:“下午五点多钟时候,戴局长召我前去,当面交付一项任务,其重要性,关系到能否铲除在北京的日本谍报机关。这是一件行动工作,暗杀的对象是日本驻北平特务头子坂西利八郎,限期是从今日起计一个星期,也就是七天。” 陈恭澎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坂西利八郎,1900年日本陆大14期军刀组毕业。1909年以善于钻研中国问题的专长被调入参谋本部,旋即派往北京。坂西利八郎通过大特务头子青木宣纯的引荐,结识了直隶总督定世凯,应聘为北洋新军的练兵顾问兼北洋督练公所总翻译官。当时,中俄之间订有《喀西尼密约》,其中规定中国军队如聘用外国教官必须由俄国人充任。袁世凯为避免麻烦,便让坂西装扮成中国人,并给他起了中国名字:班志超。 日俄战争期间青木宣纯调往满洲军司令部以后,所遗谍报工作即由坂西负责。坂西与北洋督练公所参谋处总办段芝贵建立联系,由段将每天收到的各地情报送交板西,然后择要译成日文送日本驻屯军司令部,再转报东京参谋本部。日俄战争结束后,坂西奉调回国,出任野战炮兵第9联队联队长。1911年在武昌爆发辛亥革命,参谋本部立即派坂西去北京,任公使馆武官,建立以“坂西公馆”为代号的特务机关。 王恒岳统一中国之后,对日本的强硬态度举世公认,名头比较大的坂西利八郎也成为了王恒岳的眼中钉、肉中刺。在这样的情况下,坂西利八郎在参谋本部的同意下,辞去公使武官,转而带领“坂西公馆”,进入东交民巷开始秘密情报工作。 稍微停顿了一下,毛人凤又殷切地鼓励几名军统情报人员说道:“干掉坂西利八郎,将摧毁日本在北京的特务活动,应该不惜任何代价全力以赴。这一件工作,我决定交由天津、北京两单位集中力量合作执行,其任务分配,请你们自行斟酌,本人立即将此事电告戴先生报备。明天上午十时整,我们在府右街集合会报,有关事项,届时再详加讨论。” 毛人凤的话宣示完毕,看时间还不到午夜。他表示要先回去发电报,希望这些情报人员立刻交换意见,着手进行! 这是一道突如其来的紧急制裁令,事前毫无心理准备的行动任务,乍听之下,顿时茫然若失,大有手足无措之感。 现在一声令下,事出仓促。不觉千头万绪,纷至沓来,真像打鸭子上架的一般。可是功令所在,义无反顾,只能竭尽所能,勇往直前了。 第六百六十九章 刺杀坂西利八郎(一) 几人送走了毛先生,大家沉默了一会,那些班子里的人又都进来了。 王三明很有意把含春带出去,咬了半天耳朵,含春似乎是不肯,一时弄得僵住了。飞龙依然请陈恭澎几人到她屋里去,陈恭澎几人也就趁机会站起来,转换一下环境,免得大家难堪。 王三明临出来的时候,抽出两张十块钱的钞票,放在桌子上,含春叫娘姨们谢了,也跟着陈恭澎几人一块来到飞龙的房间。 飞龙这里的气派,较着含春那里,可差得多了。 陈恭澎一肚子心事,巴不得立刻就走,连坐下来喝口茶都不耐烦了。可是王三明却胸有成竹,他拉着陈恭澎让他坐下来说:“我办法,你沉住气好了。” 王三明又转头对飞龙说:道“我们几人想请你出去吃点东西,吃完了就送你回来,你看怎么样?” 别看飞龙说话软绵绵的,应对起来倒非常爽脆,她用北京话说道:“好,上哪儿都跟您去,那又有什么,请各位稍微等我一会儿,跟我妈说一声,披一件斗篷立刻就来。” 王三明当着含春又怕她不好意思,只好敷衍说这都是为了撮合陈恭澎几人,改日一定来捧场。 这时候已经深夜十二点了,胡同外面街上还有一两家专做宵夜的江浙小馆子,仍然灯火明亮的开着门没打烊。陈恭澎几人几个人随便叫了点东西,也猜不透王三明打的是什么好主意。 好容易大家都吃完了,王三明这才开口:“东交民巷只有两处最有可能,一处是日本使馆,一处是六国饭店,另外一家公寓式的旅馆,我想坂西利八郎不会去旅馆。” 又对陈恭澎说道:“我想现在就去一趟,万一能够开到房间的话,住一宿也许会发现一些迹象,你看如何?” 陈恭澎怎还会有意见,如果叫自己去开房间,连怎么样走进六国饭店的门,陈恭澎都不知道,更谈不到去探索什么了。 接着,王三明进一步说明他的具体做法:“不是我没有出息,你也千万别在意,顶好是这位飞龙小姐委屈一下,能够大大方方地陪我一块去,你们想,这个时候一个单身男人不带行李去开房间,总会惹人起疑,若是一男一女,那就好得太多了。” 说到这里,王三明又冲着飞龙说道:“刚才,含春不答应出来,我也没办法;现在,请你帮一次忙,以后你会知道是件多么有阴功的事!” 说着又指着陈恭澎对飞龙说道:“他是我老弟,你就是弟妹,你这个大哥绝不会做出对不起朋友的事,只要你跟陈恭澎走一趟就行了。至于你们有什么规矩,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做去。” 飞龙看了看陈恭澎,犹豫了一会,脸红红地问陈恭澎:“你说呢?” “我说你就听我几人大哥的,他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飞龙表示答应了,不过她要和她妈招呼一声。 王三明和她说道:“我们几人先去东交民巷看看,如果开得到房间,再打电话也不迟,反正是总要送你回去的。” 时间已晚,不能再多耽搁,于是王三明带着飞龙上车先走了。 陈恭澎和白世维雇了辆洋车,回到北长街十八号。 陈恭澎和白世维半晌都没有话说。陈恭澎在盘算着如何才能用得上力气,又准备明天一清早先把自己一起到北京的戚南谱找来,商量一下,为未来的许多必要事项,作一安排。 白世维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猛抽香烟,既不睡觉,也不发言。当他打定了主意之后,蓦然站起来问陈恭澎说道:“恭澍兄,你看,我去干好不好?” 陈恭澎也正为这件事在发愁。因为“北京站”还没有行动工作的编组,也一共只有杨英、老戚和陈恭澎三个人,新加入工作的王云孙,主办文书,这类事他自然干不来,白世维是处理情报数据的,一向都没有考虑到让他做行动工作,陈恭澎几人的接近,是因为彼此相处得不错,又谈得来,所以时常同出同入,并没有别的用意! 如果由陈恭澎主动要求他,在情在理都说不过去,假如有一点点勉强,那就更为难了。如今,白世维既然是自告奋勇,陈恭澎当然求之不得。 陈恭澎连声道:“好,好极了。”很想再找两句适当的话,表达出陈恭澎的心意,可是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此刻,突然有此机会,陈恭澎自然希望“北京站”有所表现,又何况是件关系大局的事。白世维不畏艰险,敢于奋勇当先,无论成败,都是陈恭澎几人的光彩。 心情复杂,兼以兴奋过度,陈恭澎和白世维竟夜未曾安眠。 第二天早晨不到七点,打电话请戚南谱过来。晤面后,陈恭澎把昨天晚上毛先生交办的事,扼要地转告他,同时也要求他对坂西利八郎的行踪,尽速作切实的侦察。 陈恭澎知道在东交民巷西首,也就是从户部街进入东交民巷西口左转,有一排三层楼的房子,其中有一家公寓式的旅馆,论等级,只能列入第二流,经判断后,日本的情报机关不太可能进这种地方。不过为免事后遗憾,也应该去看个究竟。 陈恭澎把这番意思和张敬尧说了。 另外一件也是要紧的事,是请张敬尧将戴笠局长雇用的汽车司机找到,把车子从修理厂开出来,先试试车,也许会用得着。 陈恭澎又把昨天夜里,也就是五六个小时之前,白世维对自己明白表示的那番话,再向戚南谱讲了一遍。张敬尧自然喜出望外,高兴非常。 陈恭澎临走之前,忽然想到有一支毕业前,戴先生送给自己做纪念的手枪,陈恭澎连忙找出来,连同仅有的六颗子弹,一并交给了白世维。 王三明报告侦察经过及其结果:昨夜,陈恭澎几人分手之后,他是以日本大仓株式会社的名义,在东交民巷六国饭店,开到一个位于二楼的房间,现在还保留那里没有退。在他与楼下柜台上,以及二楼的茶房头的接触中,尚无任何发现。 王三明补充说明的是因为深夜到早晨这段时间,一般的活动,都比较稀疏沉寐,所以难于有所发现,准备回去继续侦察。 王三明认为最麻烦的,是坂西利八郎会不会隐藏在日本使馆内的问题。对于这一点,陈恭澎几人谁也无法立即下判断。 陈恭澎提出报告的第一件,就是白世维请缨,自愿担任“执行”的工作。 在“北京站”还没有专责的行动人员之前,解决了最大的难题。至于能否胜任之事,大可不必顾虑,因为他一切条件齐备,志愿而乐意。 第二件,有关工作部署事项,分为两个步骤,即事前所必要的,也就是现在应该着手做的,及发现目标后特定的,“北京站”都可以负全责。 当然,缺乏经验的陈恭澎几人随时就教于天津的王三明。 陈恭澎几人三个人根据适才所谈的原则,又交换了一番意见,商量好大家分头进行:白世维随王三明同去六国饭店观察动静,陈恭澎约再作必要的准备。需要做的都得做,陈恭澎约到戚南谱,先去“巡视”一回北京的特殊地界:“东交民巷”。 “东交民巷”在北京,可以列为“化外”之地,是辛丑条约留下的屈辱烙痕,通常称为“使馆区”。 因此,包藏祸心,图谋不轨者流,就利用这块弹丸之地,托庇于外力翼护之下,从事非法活动。 “东交民巷”范围不大,全部面积大约只有二平方公里。位于北京市正阳门与崇文门之间。 其方位四至是:东边出入口,在崇文门大街;西边出入口,在户部街;北临东长安街,在东长安街与出入口之间,有一片大操场,常有外国人在此踢球! 陈恭澎小时候常常骑自行车抄近路由此穿过,迄今记忆犹存。南面有一堵旧城墙,在接近六国饭店附近,开了一个缺口,没有正式名称,一般都叫“水关”。 其实,城墙上开个洞固然可以称为关,但这一带连个小河沟都没有,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水。 出了“水关”,就是东火车站的站台,再往前,有铁轨,但无平交道设备,所以车辆无法通行。东站,是北宁线的起点,也是平津直达车的迄始站。外国人下了火车,大多经由“水关”进入东交民巷,有些各式各样的神秘人物,亦可通此幽径。 “东交民巷”内,除了各国使馆留驻的单位,及其附设机构如“参事处”、“武官处”等等之外,还有少数部队驻扎。一般都称为“兵营”,而实际上是使馆的“警卫队”。 区内也有警察,为数不多,很少在街上看到一两个。他们佩戴的只有警棍,并无枪械。 “东交民巷”里,全部都是柏油铺的马路,行驶在“东交民巷”的车辆,常见的有三种,分别是汽车、人力车和脚踏车。 这些来来往往的车辆,并不一定全属于区内,也有假道穿越的,像这种情形,则任由通过,也没有人去管一下! 第六百七十章 刺杀坂西利八郎(二) 陈恭澎和戚南谱坐在汽车上,由戴先生的司机老张开着,在“东交民巷”里仅有的几条马路上,兜了好几个圈子,陈恭澎几人不但熟悉了路况,同时也有了心理准备。 陈恭澎顾虑到一旦有了动静,比如枪声什么的,到时候,几处出入口的木栅,会不会突然关闭而阻住去路?又一想,这又何足为虑,像这种只具形式的木栅,以陈恭澎几人这辆车子,一踩油门就可以把它撞个稀烂,哪里挡得住。 这是一次试车!也是地形地物的初步勘察。 陈恭澎几人回到北长街,远远的就看见毛人凤的车子停在大树底下。原来,毛人凤已经在等陈恭澎几人了,想必一定有要紧的事。 毛人凤告诉陈恭澎几人,根据消息指出:“坂西利八郎的的确住在东交民巷六国饭店里。”指示陈恭澎几人立即转告王三明,并希望陈恭澎几人尽最大努力完成任务。 此刻,是下午四点多钟,打电话给王三明,不大妥当;陈恭澎到六国饭店去找他,当面传达,又恐引人注意。陈恭澎几人本来约定下午六点钟见面,好在只有一个多小时,不如等他的好。 陈恭澎和戚南谱就利用这点时间,两个人又作了一番计议。论限期,还有六天,目前既已确定坂西利八郎的所在,总算掌握到大方向,看上去,时间并不紧迫;首先要做到的,就是把坂西利八郎住的房间侦查出来,而且越快越好,以免夜长梦多;在没有行动之前,切不可打草惊蛇;一旦发现了坂西利八郎的踪迹,其他有关的问题,均可逐步解决。陈恭澎几人说了半天,终结只有一句话,那就是及早发现“目标”。 五点五十分,白世维来电话,说他和王三明在东安市场五芳斋等陈恭澎一块儿吃饭,陈恭澎答应和戚南谱一同来。 王三明和白世维的神色凝重,连说话都不起劲,不用问,没有进展。 陈恭澎把毛人凤先生刚才到北长街通知的那番话,一字不易地复述了一遍。 随后,陈恭澎又加重语气表达陈恭澎个人意见说道:“我认为毛先生传达的消息,一定可靠,我们几人要的那个老小子,必在六国饭店无疑。” 戚南谱接着又把适才陈恭澎几人俩所计议的那些理所当然的话,也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回。王三明和白世维,不待陈恭澎几人说,也会想得到。 一顿饭,草草用罢,该说的话,也说得差不多了,再看王三明和白世维的脸色,已经转为开朗了。 陈恭澎几人重又分配了各自所承担的任务,重点还在王三明他们回到饭店后的侦察活动。 他们很快约定,仍以北长街十八号作为联络中心,陈恭澎将以全部时间留候,期待佳音。 戚南谱在六国饭店以外的侦察布置,决定全部撤销。备用的汽车,责由戚南谱控制,并随时与陈恭澎保持密切联络。 陈恭澎几人分手之后,陈恭澎打了一个电话,简略地报告了毛人凤。 限期中的第一天,整整折腾了二十四小时,毫无结果。第二天,明知道坂西利八郎一定住在规六国饭店里,可是依然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看似容易的一件事,做起来才会体验到其中的不简单,若不然就是陈恭澎几人太笨。 陈恭澎一个人在担心,万一限期届满,连个人影子都摸不着,那才丢人现眼呢。 毛人凤则颇为镇定,他连催促的口气都没有,交代给陈恭澎几人办的事,也只说一遍。至于他的心境是否如此,那可就很难臆测了。 戴笠复电给毛人凤,并没有直接打电报给陈恭澎几人,这当然是为了维护指挥系统的完整。 到了第三天中午,陈恭澎和王三明他们碰头时,依然面面相觑,仍难进入佳境。 王三明开导陈恭澎几人说道:“这种事只好心里急,可不能带出相来,如果待下去仍不能弄出点眉目,我也想冒着打草惊蛇的风险,到柜台上再查问查问,不过,也许弄巧成拙的话反而不妙!” 说到这里,王三明忽然想起,昨天上楼的时候,一度看到一个人的背影,这个人很像当过之前情报上说的坂西利八郎的部下关口贵雄,可是一眨眼他就上去了,并没有看清楚,所以还不能肯定是不是他。 陈恭澎心里琢磨,王三明的房间既然开在二楼,所谓看见那个人“上去”,那么不是三楼,便是四楼。如果真是坂西利八郎的部下长,那么坂西利八郎不住三楼,定在四楼了。 这不是一个有价值的发现吗? 白世维也告诉陈恭澎,他是以王三明“随从”,也就是“跟班”的身份,陪着王三明出出进进,像这种情形,大饭店里司空见惯,是常有的事,茶房们根本不以为意。当王三明一个人闷在屋里打主意的时候,他就借机会找茶房瞎扯,可是也没有扯出个所以然来。 白世维又说道:“三明兄弟嘱咐陈恭澎要特别留意那个像似关口贵雄的人,我也一直盯着楼梯,瞩目上下,可是就没有看到一个像三明兄所描绘的那个人。” 陈恭澎认为这都是收获,虽说尚未发现目标,但不能视为毫无进境。 王三明要回家去一趟,打算换换衣裳,刮刮胡子。他请白世维也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等他回来再一同到六国饭店去。又叮嘱陈恭澎几人好好地再多研究研究。 王三明回家去了,白世维原想打个盹养养精神,可不要说睡不着,连眼睛都瞌不上,索性坐起来聊天,于是陈恭澎几人又说到了“六国饭店”。 “六国饭店”在北京的名气可不小,但规模却不大,只不过是一幢四层楼的旧式建筑而已。论设备,远不及“北京饭店”,讲实惠,也不如“中央饭店”或“长安春饭店”,就是因为在“东交民巷”独此一家,所以才显得稀罕,尤其是对那些别有用心的中国人。 “六国饭店”坐东朝西,大门临街,进出要上下十几级石阶。予人印象较深的,还是那道团团转的旋转门。 一进门,就是宽敞的大厅,地上铺着猩红的毛地毯,这么一衬托,骤然予人以高贵感,这就是舶来的洋噱头。 长长的大柜台,有管车的账房先生…… “六国饭店”并无电梯,也许因为只有四层的缘故。可是楼梯宽阔,容得下四个人并排上下。二楼通道的宽度,也和楼梯差不多,都铺着地毯,如果不跳跳蹦蹦,听不见走路的声音。 二楼的形状,有如兀字,也就是只有三面有房间,接近楼梯口的这一边,只是一条通道。通道上,有一张小型柜台,是茶房当值、听候客人呼唤的中心点。 王三明开的房间在二楼一角,离楼梯有五六十步之远,位于右首那条甬道的尽头。再往里走,有一排横的房间,转过去就是左边的那条甬道了,所以说成兀字形。 这间房不大,床可不小,铺在床上的垫子被单,薄的厚的倒有好几层,白世维对陈恭澎说道:“那支手枪,不方便出来进去都带在身上,有时候就塞在枕头底下,三明兄也知道,万一有什么临时的机会两个人都可以拿来就用。” 白世维是有心人,他听茶房说道:“后面还有一道防火用的太平梯,已经多年不用,现在都塞满了破旧东西。” 如此说来,可能作为出路的太平梯已经失效,可不必列入考虑了。 三楼的格局,和二楼相仿佛。四楼可就不一样了,据说,四楼这一层能够供客租用的房间,只有二、三楼的半数,那一半是供长期客人居住的,设备、开间以及租金等,都有分别。世维好几次想上去看看,可是一直找不出个自圆其说而不引人起疑的借口。 说到这里,王三明回来了,他和白世维再去六国饭店,总得寻出些蛛丝马迹。 时间消逝得很快,眼看着限期越来越近,除了心里着急之外,又好像失落了什么一样。不期到了第四天头上,峰回路转,曙光乍现! 原来,中午,王三明和白世维正下楼,预备去吃饭,刚待推门之际,门里转出一个熟人来,他胳膊底下夹着一个蓝布小包袱,原来是西服店的应掌柜,想不到会在这儿碰见他。 王三明问应掌柜道:“干嘛到这儿来?” 应掌柜不经意地用手在下巴颏右面,一上一下地比划着说道:“他做了两套衣服,叫我今天来试样子,这个时候大概起来了吧?” 应掌柜的举动和言词,王三明已经完全会意,所以也没有多问就示意白世维推门往外走,同时浅浅地和应掌柜打了个招呼。 他们不去吃饭了,急忙赶到北长街,把刚才的情形说给陈恭澎听。 王三明解释说: “从应掌柜的描述来看,是坂西利八郎,刚才在饭店里,不便多问,现在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吃完了,应掌柜也该回去了,我们再去找他,仔细问个究竟,看是不是我们要找的目标坂西利八郎!” 第六百七十一章 军统第一杀手 “现在情况非常之的复杂。” 在六国饭店一间房间里,坂西利八郎神色显得非常紧张忧虑:“根据我们的情报,支那人正在渐渐的占据着上风,青岛问题已经能够很好的说明了,他们的情报工作做得比我更加要出色。尤其是在那个俞雷之后,又有一个叫戴笠的出现……” 关口贵雄沉默在那。 做为坂西利八郎的学生兼部下,他更明白现在老师的心情。 以使馆武官的身份,现在却被迫要到六国饭店来进行谍报工作,这实在是坂西机关的最大耻辱! “机关长……”关口贵雄终于开口说道:“住在六国饭店实在太不安全了,最近我老觉得似乎有人在那监视我们,还是回到使馆去吧,毕竟那里要安全许多……” 坂西利八郎摇了摇头:“我现在已经不再是使馆的工作人员了,做为一名情报人员,在六国饭店这样鱼蛇混杂的地方才能更发挥出自己的能力,获得更多的情报。关口君,如果一点点的威胁就能恐吓到我们,让我们感受到畏惧,那就不配做一个成功的情报人员……” 关口贵雄默默的点了点头……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关口贵雄立刻凑到门前,用娴熟的中国话问道:“谁?” “是我,应掌柜,样衣尺寸有些不对。” 坂西利八郎点头示意开门。关口贵雄把手伸到了口袋里,然后用另一只手打开了门。 进来的是应掌柜和一个小伙子。 “我徒弟,我徒弟。”应掌柜急忙说道。 跟在应掌柜后面的陈恭澎裂嘴傻笑了下,这一笑,让关口贵雄的心放下了不少。 年纪又轻,笑起来又傻兮兮的,这样的人不太会是杀手…… 就那这一刹那,陈恭澎心里已经转过了无数的念头。 站在自己面前的,的确就是这次的刺杀目标坂西利八郎和关口贵雄! 他只是负责前来侦察的,没有直接行动的权利。但是刚才一路走来,他已经仔细的观察过了。 两个日本人非常之的谨慎,开门的时候必须要先弄清楚的外面的情况才行,而且打开门的时候,只开一条缝,大半的门被一张椅子卡住了,急切用力也撞不开。 刺杀只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一旦让对方反应过来,尤其是坂西利八郎和关口贵雄那么有经验的老资格间谍,几秒钟之后,已经完全有能力做出判断和应对措施了。 机会,永远只有一次…… 现在,必须要做出选择了。 陈恭澎的怀里就藏着一枝枪,王三明再三的告诉过自己,那不是用来刺杀,只是用来防身的以应付突发状况的。 关口贵雄的一只手始终都放在口袋里,警惕的监视着自己和应掌柜,而完全不知情的应掌柜却根本没有感受到有什么危险…… 只有自己有任何异常举动,陈恭澎相信关口贵雄的枪会比自己拔得快…… “帮我来拉一下下面。”这个时候坂西利八郎忽然说道。 “是。”关口贵雄走了过去,在帮坂西利八郎拉下摆的时候,他的那只一直插到口袋里的手自然而然的伸了出来。 机会忽然就出现了!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陈恭澎做出了一个足以影响他一辈子的决定:他猛然拔出了枪! 没有向上面汇报,也忘记了他这次只是来进行侦察的而已,陈恭澎几乎是不暇思索,下意识的拔出了枪! 枪声瞬间响起! 第一刺杀目标坂西利八郎闷哼一声,倒在了血泊中…… 大惊之下的关口贵雄急忙把手伸到了口袋里,但已经来不及了,关口贵雄绝望的听到了枪声的再度响起…… 应掌柜完全傻了,怔怔的站在那里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三明只说陈恭澎是个乡下来的亲戚,从来没有见过六国饭店是什么样子的,出了五块钱,央求自己带着这个小伙子进来看一下,自己也就是贪这五块钱,这才答应了下来。 谁能想到这小伙子居然还杀人了…… 陈恭澎走了上去,坂西利八郎正在血泊里痛苦的挣扎着,陈恭澎冷冷的笑了一下,举起枪来,对准了他的头部,然后毫无迟疑的扣下了扳机…… 就连陈恭澎自己都有一些吃惊,这是自己第一次杀人,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却丝毫没有任何害怕的感觉,相反还有一种隐隐的兴奋。 陈恭澎又在关口贵雄的头上补了一枪,然后一把拉起瑟瑟发抖的应掌柜,一言不发的离开了这里…… “陈恭澎,你好大的胆子!” 陈恭澎再次见到了戴笠戴局长,戴局长脸色铁青:“你的任务只是侦察,具体的刺杀将由白世维来执行,你为什么自作主张,提前实行刺杀?” 陈恭澎心里非常紧张,但他大着胆子说道:“戴先生,当时情况比较复杂……” 他把当时的情况仔仔细细说了一遍,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判断和行动,一丝一毫也都没有遗漏…… 戴笠的面色稍稍缓和了一些:“那个应掌柜呢?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这……”陈恭澎想了一下说道:“他是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我实在下不了手……不过请戴先生放心,我已经把他安排去了苏州乡下,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出来了。” 戴笠沉默了下:“当初在军统特别训练班的时候,我是很看好你的,这次处置得不多,当机立断,而不是被计划拖着鼻子走,很好……” 陈恭澎的心一下就放了下来,戴笠又接着说道:“但是在我们执行任务的时候,绝对不能留下活口,应掌柜也应当立即处决。” “是,我明白了。” “好了,你先去吧。” 陈恭澎鞠了个躬,然后走了出来。 戴笠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些笑容:“不错,不错,在军统特别训练班,我就特别注意他了,他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 毛人凤也松了口气:“我也特别注意到了陈恭澎,这人胆大心细,心狠手辣,除了经验略有不足,其它方面都是可造之才。” 戴笠也显得非常满意:“军统需要自己的杀手,我看陈恭澎完全可以承担起未来军统第一杀手的责任……” 毛人凤吓了一跳,军统第一杀手? 这份荣誉放到一个才参加工作的毛头小伙子身上? 戴笠没有说错。 未来的军统“四大杀手”、“四小杀手”、“七朵金花”,第一个人陈恭澎已经出现了。 军统“四大杀手”、“四小杀手”、“七朵金花”,人称戴笠手中的十五张王牌。 东交民巷对坂西利八郎的刺杀,只是这军统十五张王牌里的第一次杰出表现,未来还会有更加多的任务等待着这些已经出世,或者行将出世的杰出特工们! 对坂西利八郎的刺杀,是开始,但却绝对不会是结束! 坂西利八郎人称“特务王”,他纵横中国数十年,在中国获取了无数的情报,成为了袁世凯等人的坐上宾,他从来也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死在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手上…… 而坂西利八郎的死,除了让日本特务机关在北京的所有行动陷入到了瘫痪之中,牵连到了日本在整个华北的情报工作。 日本情报机关瞬间觉得天塌下来了…… 日本方面紧急向中国政府提出了抗议,但中国政府的回答非常简单:东交民巷的治安工作一向不是由中国方面负责,中国方面正在积极与各国展开收回租界的谈判工作,一旦成功收回租界,则将立刻对此一事件展开调查。 中国政府说的没有错。 根据《辛丑条约》,列强一口吞下了整个东交民巷地区,不许中国人居住和设立衙署,行政管理权完全归使馆,中国政府无权过问。他们任意改变中国原有街名,将东交民巷改名使馆大街、长安街改名意大利街、台基厂头条胡同改名赫德路……列强还迫使清廷给予驻兵特权。一时间,东交民巷变成了列强兵营,用以胁迫清政府和镇压中国人民。 “长安门外御河桥,轿马纷纷事早朝;不料皇宫居冠地,炮台高筑欲凌宵。”清末一位诗人的这段关于东交民巷的描述。 而现在中国政府却利用这一问题大做文章,摆明了发生在东交民巷中的一切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态度出来。 之所以把刺杀坂西利八郎的行动选择在与列强就租界问题谈判之前展开,为的就是这个目的。 现在,只能让日本人头疼去了…… 坂西利八郎的死,让中国少了一个心腹之患,让日本在中国的情报机构,坍塌了一半,这是日本的损失,却是中国的胜利。 而这次的刺杀事件,也诞生出了一个未来的军统第一杀手:陈恭澎! 第六百七十二章 爱因斯坦和特斯拉 在人类进步的历史上,那些伟大的人物总会留下自己最深的足迹:比如阿尔伯特·爱因斯坦! 这为伟大的科学家自从和他的新婚妻子,他的表姐艾尔莎来到中国进行蜜月旅行之后,他忽然发现自己回不去了。 不是扣押。 中国人对他和他的妻子非常热情,无论他们有什么需要,不管他们有没有提出来,中国人总能预先知道,并且在最短的时间内为他们办妥,一点也都不需要他们操心…… 但是,似乎实在太过于热情了…… 原本爱因斯坦以为,中国人通过自己的新婚妻子,把他们请到中国人来,为的不过是自己在科学技术方面的知识和成就而已,但他渐渐发现,却并不是那么一回事情。 中国人从来没有提起让他在中国进行科学研究之类的话题,也根本不说与任何科学有关的事情。在他们看来,唯一要做的就是陪伴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和艾尔莎夫妇好好的游览一下中国的名胜风景而已…… 整整一年时间,爱因斯坦除了游玩什么也都没有做。这对于一个伟大的科学家来说,浪费宝贵的时间去游玩是实在让人难以容忍的,这根本就是在浪费生命。 他几次提出要重新进行科学研究工作,但陪同他的中国人都笑容满面的告诉他,中国游玩的地方很多,不必急着一时,把自己的身心彻底放松下来,才能更好的投入到科学研究之中…… 他又几次提出要回国,但那些工作人员还是笑容满面的告诉他,他们的工作就是陪伴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先生游玩,至于什么时候回国,那是大总统考虑的事。同时言辞恳切的告诉爱因斯坦先生,他们只是办事人员,请无论如何不要为难他们…… 爱因斯坦夫妇经过的每一地,当地官员都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那盛大隆重的场面,是爱因斯坦夫妇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的。 他们在这一年之中,见到了终生难忘的美丽景色,吃到了终生难忘的美食。但在爱因斯坦先生看来,他却整整浪费了一年的时间…… 当他们终于到达了中国南京,见到了那位竭力邀请他们前来的大总统王恒岳后,爱因斯坦迫不及待的提出了要求回国的想法,但王恒岳随即说道:“何必那么着急呢,阿尔伯特先生?中国很大,还有很多可以游玩的地方。” 爱因斯坦苦笑了一下:“是的,中国很大,而且很美,但做为一个科学家来说,游玩是最浪费时间的一件事情,所以,我必须回去,还有许多研究工作等着我去做。” “您一直想当一个世界公民……”王恒岳并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不紧不慢地道:“我记得,您小的时候,有一天德皇军队通过慕尼黑的市街。好奇的人们都涌向窗前喝彩助兴,小孩子们则为士兵发亮的头盔和整齐的脚步而向往。但你却恐惧得躲了起来,他既瞧不起又害怕这些‘打仗的妖怪’,并要求他的母亲把他带到自己永远也不会变成这种妖怪的国土去。中学时你放弃了德国国籍,可你并不申请加入意大利国籍。你要做一个不要任何依附的世界公民,大战过后,你还试图在现实的基础上建立你的世界和平的梦想,对吗?” 爱因斯坦点了点头,他发现这位中国的大总统对自己实在是太了解了…… “一个世界公民,何必拘泥于哪里呢?”王恒岳淡淡地道:“德国、意大利、美国,或者是其它任何地方,对您来说应该都是一样的。好吧,我必须向您承认,从您来到中国的第一天开始,我就已经为您准备好了一切,我希望您能够留在我的国家……” 他说的从容淡然,因为在自己把爱因斯坦夫妇请到中国来的第一刻起,自己就没有准备把这位杰出的天才科学家放回去。 一个伟大的人才如何不能为自己所用,那么也绝对不能为敌人所用。 这,就是王恒岳有些近似“无赖”的想法。 管你什么想法,反正这就是我的想法! 爱因斯坦沉默在了那里,如果这一要求是自己才来中国时对方就向对方提出,那么爱因斯坦确信自己会毫不犹豫拒绝的,但现在却不一样了。 在整整一年的时间里,爱因斯坦感受到了中国极大的热情和友善、好客,尽管在爱因斯坦看来,自己浪费了整整一年的科研时间,但却仔细深入的了解到了这个国家。 王恒岳微笑的盯着爱因斯坦,并没有急着要他表态。 爱因斯坦在那沉吟了许久:“为什么我要留在这里?” “第一,您是一个‘世界公民’,第二,中国有您需要的一切,第三,我迫切的希望您能够留下来。”王恒岳平静地说道:“我刚才说了,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您需要的一切,研究室、科研助手、资金,所有所有的一切……总之,在这里您将看不到战争,您所有要做的,只是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放到您感兴趣的科学研究之中……” 爱因斯坦继续保持了沉默。 这是一个很诱惑人的条件。 “您爱好和平,我也同样爱好和平……”王恒岳说了句让自己都会脸红的谎言:“我不希望在世界上看到战争,我希望把一切的科学技术发明都用于到人类文明的进步上,所以我在中国的许多地方都建设起了大量的科学研究室……” 说着,他拿了几页纸递到了爱因斯坦的面前:“看吧,这是一份来中国进行科学研究的各国科学家们,以及他们目前做出的研究。” 爱因斯坦接了过来,只看了一眼,脸上已经露出了经验,他有些不太敢相信:“总统先生,请原谅我的粗鲁,但这都是真的吗?” “是真的。”王恒岳非常认真地道:“他们中的一些人在南京,一些人在上海,还有很大一部分的人在四川一处从设计和环境上来说是全世界最好的大型实验室里,您完全可以过去参观一下……” “我想,也许我可以继续在中国继续呆上几年。”爱因斯坦耸了耸肩:“但是我希望您能兑现您的诺言。” “我会的。”王恒岳站了起来,异常认真地道。 他长长的松了口气,终于了却了一件心事,终于把爱因斯坦留在了这里。 他的聪明才智和全部的科学发明,从现在开始只能为中国所用! “恒帅,尼古拉·特斯拉到南京了。” 陈立夫走了进来,低声说道。 王恒岳面上露出了喜色,尼古拉·特斯拉,一位绝不比爱因斯坦、爱迪生这些人逊色半分的伟大的科学家! 他一生的发明多不胜数,他为爱迪生带来了巨大的金钱,但他却终身穷困潦倒。 1884年,特斯拉第一次踏上美国国土,来到了纽约。除了前雇主查尔斯·巴奇勒所写的推荐函外,他几乎是一无所有。这封信是写给托马斯·爱迪生的,信中提到:“我知道有两个伟大的人,你是其中之一,另一个就是这个年轻人了。” 爱迪生雇用了特斯拉,安排他在爱迪生机械公司工作。特斯拉开始为爱迪生进行简单的电器设计,他进步很快,不久以后解决了公司一些非常难的问题了。特斯拉完全负责了爱迪生公司直流电机的重新设计。 1919年,爱迪生向他许诺,如果他完成马达和发电机的改进工作,爱迪生将提供给他惊人的5万美元。特斯拉的工作持续了将近一年,几乎将整个发电机重新设计了,使爱迪生公司从中获得巨大的利润和新的专利所有权。 当特斯拉向爱迪生索取5万美元时,闻爱迪生回答他:“特斯拉,你不懂我们美国人的幽默”,就此违背了自己的诺言。 这笔奖金的金额相当于公司创始资本,而以特斯拉当时每周18美元的薪水,他需要工作53年才能赚到! 当特斯拉要求加薪至每周25美元遭到拒绝后,他辞职了。 特斯拉最后发现自己在爱迪生的公司仅仅是出卖体力,而爱迪生获取的,却是源源不断的巨大的金钱回报。 这是一件不公平的事。 他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伟人,他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家,但他一生却遭遇到了严重的不公平…… 总算还好,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叫王恒岳的人没有忘记他…… 王恒岳给他开出了每周100美元的薪水,并且答应给他提供一切他所需要的条件。 穷困潦倒,急需资金的尼古拉·特斯拉答应了,并且在中国人的帮助下来到了这个国家。他除了需要金钱之外,还需要尊重,是真正的尊重。 而这一切,王恒岳都能够提供给他。 也许在全世界范围内,只有中华民国的大总统王恒岳一个人知道他的真正价值! 第六百七十三章 布局朝鲜 商代最后一个国王纣王的叔父箕子在周武王伐纣后,带着商代的礼仪和制度率五千商朝遗民东迁至朝鲜半岛北部,被那里的人民推举为国君,建立“箕氏侯国”,并得到周朝的承认,同时被周武王封为该地国君,史称“箕子朝鲜”! 汉初,燕王卢绾叛汉后逃至匈奴,其部将燕国将军卫满率千余人进入朝鲜,并成为箕子朝鲜的宫相。于公元前194年在平壤一带建立卫氏政权,推翻了箕子朝鲜的政权。这是朝鲜历史上第二个王朝,称“卫氏朝鲜”。卫氏政权建立后,控制了朝鲜半岛的北部地区,与西汉燕地相邻。此时正值西汉惠帝时期,天下初定,辽东太守经汉廷批准,主动与朝鲜国王卫满相约:卫满为汉朝藩属外臣。汉武帝把卫满朝鲜的国土分为四郡,分别为:乐浪郡、玄菟郡、真番郡、临屯郡,合称为“汉四郡”。 因此从历史角度来看,朝鲜始终都是中国的领土! 1894年,朝鲜爆发东学党之乱,朝鲜朝廷无力镇压,于是要求中国军队入境镇压。6月6日中国军队在牙山登陆,日本军队也以此为借口趁机于7月6日在仁川登陆,并发动壬午事变,占领汉阳,强迫朝鲜签定《济物浦条约》。并且组织亲日派政府平息内乱。 1894年日本军队袭击驻朝鲜的中国军队,挑起了中日甲午战争。中国战败以后朝鲜被迫结束与中国的宗藩关系。1904年,日俄战争后,俄国战败,朝鲜政权彻底被日本控制。1905年,签订《乙巳保护条约》,朝鲜成为日本的“保护国”,日本的势力控制整个半岛,而大批不愿做日本属民的朝鲜人,渡江进入中国避难,成为中国朝鲜族的主体部分。 1906年,日本在朝鲜设立日本派出的“统监”政权。1907年,日本强迫高宗退位,由皇太子继位,是为朝鲜纯宗1910年8月,日本迫使大韩帝国同之签定《日韩合并条约》,正式吞并朝鲜半岛,设立朝鲜总督府,进行殖民统治。日本将大韩帝国王室封为日本贵族,逼迫高宗退位,拥立朝鲜纯宗。 1919年3月1日,因已退位的朝鲜高宗李熙暴卒,再加上日本禁止在学校内使用朝鲜语,朝鲜半岛展开大规模反抗活动。柳宽顺等青年学生在汉城钟路区的塔洞公园发表“三一独立宣言”,并把独立宣言传遍全国。这些独立活动唤起人民的反抗意识,民众冲击各地的日本警察机关,而引致日本警察的暴力镇压。史称“三一运动”。 同年,朝鲜独立运动领导人先后在海参崴、上海、汉城成立临时政府。最后,三处临时政府合并于上海“大韩民国临时政府”。 临时政府获得中华民国政府以及法国、波兰等国的承认。 随着中国国力的强大,“大韩民国临时政府”把赶走日本人,恢复朝鲜独立的全部希望,都放到了中国人的身上。 尤其,是那位对日态度强硬无比的中华民国大总统:王恒岳! “在朝鲜进行情报工作的是中统甲级特工周戎华,这人从小在朝鲜长大,26岁被我们发展为情报人员,胆大心细,可以重用。而且最关键的,是他和日本人雇佣的朝鲜特务,‘朝日共同社’的社长金延勋很早就认得了,关系良好,他现在正在充分利用这层关系。” 听了俞雷的汇报,王恒岳在那想了下问道:“‘朝日共同社’?” “是的。”俞雷接口说道:“这是个为日本人效力的特务组织,但里面的情报人员,从金延勋开始到普通成员,都并不是真心想为日本人卖命,他们更看中的是金钱,所以他们也愿意大肆贩卖情报……” 王恒岳点了点头:“日本那里杜月笙和王亚樵已经动起来了,我昨天见了一下‘大韩民国临时政府’的几位主要负责人。一定要让朝鲜也乱起来。日本、台湾、朝鲜三地一乱,日本政府就会手足无措,进退失当,彻底痛击日本的时候也就到了!” “是,我会亲自督办此事的。”俞雷低声回道。 王恒岳轻轻呼了口气。 暴风雨即将在日本降临! 这场无可阻挡的惊雷闪电,将彻底的摧毁这个国家。 整个局是个很大的局,自己从很早以前就开始布置了。 几个地方同时展开,让日本应接不暇,甚至无法把主要精力反到某一点上。 日本、台湾、朝鲜,三个地方一连串的行动,对日本的打击将是致命的。 而这所有一切的交汇点,将汇集到了一个时间:民国十二年的九月! 那一天以及之后所要发生的事情会让所有的日本人毕生难忘…… “戎华君,恭候多时了!” 一个中等身材、年纪大约为三十五岁左右的朝鲜人笑面相迎。此人是“朝日共同社”的企业社长金延勋。 “延勋社长,老朋友了,今日得见果然还是当年的风度!” “戎华君,你也一点没有变啊!” 两个昔日的“朋友”,今天在汉城会面,除了一番对过去岁月的感慨,私下里也都为今后的合作心照不宣。 周戎华太熟悉金延勋了,这个日本人的走狗,当初手上沾满了无数朝鲜人的鲜血。而当他发现其实日本人只把他当成是一条狗,自己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得到日本人的信任后,心灰意冷之下干脆当起了情报贩子。 而“朝日共同社”正是他最好的掩护。 昔日的“朋友”周戎华就在这个时候找上了他…… “戎华君,这次您可是高升了,中统驻朝鲜情报站站长……”金延勋讨好似地说道。 对于自己的身份,周戎华没有任何隐瞒。像金延勋这样的情报贩子,他们完全不会在乎坐在自己对面的是谁,是什么样的身份,在他们的眼里只有一个字:钱! “延勋君,您也是一位老情报了,其实我们都是吃这碗饭的,没有过硬的情报来源,就是当上情报局长,也做不成大事。” 周戎华坦率地说,金延勋感到由衷的高兴。 “是啊,所以我们虽然过去有一些小小的矛盾,不过今后,说不定是生意上最知道信任的朋友!” “有这可能!” “来,戎华君,虽然这里没有米酒,可是,我让他们破个例,我来给你洗尘!” “延勋君太客气了,这顿饭还是我来请。为了今后的合作,我们换个地方好好喝一顿!” 周戎华与延勋又去了一家日式高级料理,延勋有些诚惶诚恐,这样的待遇在和日本人合作的时候是不可能给与的,被日本占领的朝鲜人,不管那些朝鲜人原来的地位有多么的显赫,在日本人的眼里也只是一条狗…… 进入最繁华地段的一处“樱之介”日式饭店,在一张靠近二楼窗户的角落找个地方。这里总是贵宾如流,那些仪态俨然的日军军官,手里挎着,怀里拥着风骚的朝鲜妓女,在这里花天酒地尽情享乐。 周戎华望着眼前的情景,不禁为朝鲜落到这步田地感到可耻和悲哀,当日本占领朝鲜之后,男人们舍掉坐怀之爱,让自己的女人去满足日本人的性欲,为了生存,整个日本都在忍辱负重苟且偷生。 金延勋在这里感到压抑,那是一种民族自尊的屈辱感。他无奈地低下头。 “戎华君,您大概对那些卖春的女人们感到不齿吧!” 金延勋看出了周戎华对那些陪着日本人喝酒淫乐的朝鲜女人,有一种反感,不由得感慨却不是尴尬地说道:“我们已经习惯了,记得早些年,我读丰臣秀吉自传,曾经对他的行为感到震撼,他死后,妻子在大阪城被攻下时带着儿子自杀了,那是日本的武士道精神,是过去激励我的一种信念,可是现在况就不同了,我开始有了新的认识。” 周戎华望了一眼这个朝鲜人,笑了下,他喝了一口清酒,严肃地问道:“延勋君有何感悟?” 金延勋吸了一口气,头渐渐低下,他摇晃了几下杯中的清酒,寓意深刻地说:“您大概知道日本的历史吧,德川家康曾经有一句‘屈辱的忍耐、屈辱的等待’这句名言!” “我对德川家康很感兴趣,记得这句话。” 金延勋点点头,说道: “这是不合武士道传统的观念,可是,当朝鲜被日本占领后我才能够真正体会到,我和我的朋友都有共识,认为屈辱的活着,就是为了培养复兴的幼苗。所以在您面前的年轻姑娘,很可能是战争的寡妇,为了遗孤和朝鲜民族而卖春,人们对此都能谅解。” 周戎华沉默了很久,他的心里产生了一种敌视,也产生了难以抑制的厌恶,他转头朝向花天酒地的饭桌,仿佛在那些鞠躬忍受屈辱的妓女们的身躯里,看穿了这些朝鲜人的本性! 他们真的只是一群狗而已,无论在谁的眼里,其实都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第六百七十四章 特高课 许久,他转移了话题,当金延勋恭敬地陪着周戎华喝了两瓶清酒之后,周戎华朝着前方和周围凝视着,那些日本人对周围毫无顾忌,与舞女和妓女们做着下流调情的动作! 此刻,一位面容姣好的穿着清纯朝鲜服饰的年轻女人正伺候着一个日本少佐,那个女人长相秀丽,举止不俗,两人甚至不顾周围人的目光,那个日本军官竟一下子将这个绝色尤物抱上餐桌,然后吻着她浑圆的乳房。那个上少佐把身边的另外一个舞女衣服扒下来,让半裸体羞怯不安的少女坐到了大腿上,然后是酒桌上,供他玩乐和欣赏。 “延勋君,那些人,你应该熟悉不少吧?” 周戎华用目光指着餐厅正在调戏朝鲜美女的几伙日本人,轻蔑地说道。 “认识,三点位置的那个是腾口少佐,这家伙已经使三个朝鲜少女怀孕,腾口就要去台湾了,这可能是他最后一个淫乐之夜……你看那个,五点位置,阔佬式的大块头军人,是日本情报处少佐江滨,这家伙最喜欢年轻姑娘,在朝鲜有十多个情人还嫌不够……” “情报少佐……” 周戎华顺着金延勋的目光指引,好奇地了解那个江滨少佐和他身边的女人。周戎华明白,从这家伙的表现来看,日本并没有发现任何中国对于朝鲜的企图,否则,他就不会在此吃喝玩乐了。 周戎华的目光突然发现他的正前方一个桌子上,有三个军服的日本军人,三个男军官身边,还有一个女军官,背对着周戎华。这个桌子的人都一声不响地吃饭,偶尔也交谈几句。三个日本军官的面孔都很严肃,周戎华特别将目光对准那位身材姣好,背部对着他的女军官,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她像中国人,可是由于看不多正面的脸,他只能凭借女人飘柔的长发和窈窕的身段来判定她的气质和面容。 “那几位呢?你认识他们吗?” 周戎华指着那一桌上的四位问延勋,金延勋戴上眼镜,看了几眼,闭着嘴巴摇了摇头,低低地声音说道:“不认识,也许是新来汉城的吧,看样子很拘谨,但是可以看出,他们不是普通军人,你没见那个高个子,是大佐吗?其余的是两个中佐,哦,还有个日本女人……她的军衔可不低……” 周戎华将目光收回,和金延勋谈正事:“朝鲜这里的军备情况如何?” “还能怎么样呢,戎华君。其实在台湾的那些事情,我们都知道是你们中国人搞起来的,现在日本非常紧张,已经调动了大量的军队增援台湾。同样的,日本本土也不安定,因此目前在朝鲜的驻军并不是很多……” “你的意思是,现在日本在朝鲜的兵力空虚?” “差不多,我的一个谍报成员就是那个江滨的情妇之一,她告诉我说,现在日本政府非常紧张,他们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从朝鲜转移到了台湾。” “看来日本人对台湾的重视要胜于朝鲜啊。” “对。”金延勋拿出内行人的口吻,对着酒杯肃然地说道:“戎华君,我这里可有一份货真价实的情报,是日本在朝鲜的全部布防图……” 他下意识地低下声音,恢复了他老谋深算的本性,见周戎华凝神谛听,就鼓足勇气接着说道:“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做这笔生意。” 周戎华表面上不露声色,但是心里却一惊,其实目前他正需要这样的情报,所以周戎华才亲自找到他早已物色好的金延勋“朝日共同社”。 周戎华望了一眼周围,见他们的谈话是在嘈杂的环境里进行的,根本没有人注意,就压低声音说道:“可靠吗?” “当然,信息绝对可靠。” 周戎华心里有些佩服,看来这个所谓“朝日共同社”,在朝鲜当真是无孔不入! “出个价吧,我要!” 金延勋也感到一阵喜悦,情报如同新闻,过了今日就不值钱,他知道周戎华的背后是中国,钱应该不是问题。 不过,金延勋是个很懂得长远合作的生意人,他用手比划了一下指头,要了个最低价。 周戎华点点头道“可以,第一次合作,又是老朋友,我们都信得过,不过,我要的是独家情报,不允许再将情报卖给第二家。” “那是自然,除了你们,还有谁对朝鲜的情报感兴趣呢?而且,那要是被当局闻着味,我的身家性命就难保了!”金延勋说完,无奈地递过来一支烟:“老兄,除了你们中国的情报机关我是没有第二个大买主的。” “那很好,延勋先生,您是真正的朝鲜人!” “不过,您可要严格保密,出了事我可要掉脑袋的。” “延勋君,我们之前就打过交道,我周戎华言而有信,当年您在顺延道……” 周戎华没有把话点破,那是两年前他们之间的一次合作,周戎华为了一份重要的情报一出手就给了金延勋五根金条。 金延勋当然想得起来,周戎华出手大方,说话不食言。心里暗自高兴。 “来,干了这一杯!为我们的合作!”周戎华反客为主,举起了酒杯。 两人小小地庆祝一下,接下来简单谈了交货方式,对于金延勋的低价,周戎华也理解,他是担心生意黄了,这对于生活处于窘境的朝鲜人也是雪中送炭。 情报卖不出去,那是一场生活灾难,他的手下还有几十号人在嗷嗷待哺。 “怎么交货?” 周戎华看出金延勋的担忧,于是就安慰他,问了一句。延勋顿时喜色,看了一眼周围,悄声说道:“下午四点,我的人会送到您下榻的帝国公寓咖啡厅,接头暗号是她拿着一本《人间》杂志,上面是连载的川端康成《千纸鹤》第二十七章。您就问:三谷菊治和太田文子是真的爱吗?对方回答:那要问一下圆觉寺家旅馆老板娘了。” “《千纸鹤》,有意思!我记住了。” 金延勋目光充满喜色,生意做成他就可以赚得不少钱,为日本人做事,他们往往干了活却拿不到钱。 周戎华和延勋喝了不少清酒,看来金延勋也是好些日子没有吃上这么高档的饭了,一顿狼吞虎咽。周戎华默默看着这个昔日屠杀过自己同胞的朝鲜特工,感到愤怒和恶心,一想到今天与他坐在一起,心里就觉得堵得慌。 可是现在还是利用他的时候。 周戎华咬了咬牙,为了今后的工作,他不得不与狼为伍。 “吃的怎么样?延勋君!” 周戎华看着一眼延勋的吃相,冷冷地扔出了一句。 “太饱了!多谢戎华君的邀请,说真的,我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么好的寿司了!” “走吧。” 周戎华要与延勋离开,可就在这个时候,餐厅里发生了一点不和谐的意外。 周戎华前方的四人站起身来,他们似乎有了默契,高个子日军军官一使眼色,另外两个日本军官就从衣袋里拿出了手枪。顿时,整个餐厅都怔住了,而周戎华更是惊讶万分。 此时那个女军官也已经从皮包里取出一支左轮手枪。握在手里,而她的目光则扫视餐厅两个大门。 与此同时,她身边的两位中佐向着江滨少佐走过去,他们脸色阴沉,目光冷酷,其中一个军官突然从衣袋里拿出证件,对着正抱着女人大腿做下流动作的江滨少佐出示。 “江滨义雄?” “你们是谁?”江滨松开了摸着舞女乳房的手,不过还是很镇定,他的军衔不低,在汉城没有人不给他面子! “回答我们,江滨义雄?” “是的,你们要干什么?”当江滨义雄猛然见到对方的证件时,就有些心虚了……江滨的头上冒出了虚汗。 “我们是大日本帝国特高课的,你被逮捕了!” 中佐掏出了一份文件,递给有些战战兢兢的江滨义雄。 “我犯了什么罪?” 他试图辩解,但是,另外一名中佐军官没允许他解释,立刻用枪指住了他。 “可是……你们一定抓错人了!” “闭嘴!” “我没有罪!” 江滨义雄极力申诉着,表示反抗的意思。 “你出卖情报给朝鲜反抗组织,我们早就注意你了,免得我们动粗。你有什么话去特高课再说吧!” “可是,我要向我的指挥官申诉!” “带走!”从餐桌的另外一个方向走过来那个高个子大佐,他挥了一下手。 “还有他的副官!” 上校指了一下江滨身边的那个军官,那个军官吓得面如土色,很配合的站了起来。 “一起带走!”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几乎被江滨义雄裸退胸衣和内裤,一直默不作声坐在餐桌上与江滨缠绵的朝鲜绝色女子猛然跳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江滨义雄放在椅子上的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对准江滨义雄和他的副官连开五枪,江滨义雄后背处中两枪,副官也当即头部中弹,舞女的枪法很准,几乎一枪爆头,死尸栽倒在餐桌。 餐厅里顿时变成了杀人的屠场!但是,就在与此同时,突然有另外一枪打在江滨义雄脖子上,江滨义雄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倒地殒命,哗啦一声,桌子上丰盛的菜肴连同两人的尸体坍塌在狼藉的红酒绿菜和粉红色的脑浆之中! 第六百七十五章 别忘记你曾经犯下的罪行! 这个女子突然有些茫然! 她刚要将枪口抬起来对准自己的头,只听“砰!砰!”两声沉闷的枪响,她的前额和前胸分别中弹,立刻悄无声息地倒了下去。这一连串的发生实在太快了,餐厅里所有的人几乎都没有来得及辨别枪声的来源,就开始四散奔逃了。 只有周戎华和金延勋没有动,他们就站在那里,完完整整观看了这场快枪屠杀。 日本警察和宪兵很快顺着枪声来到,周戎华和延勋也被警察驱赶出去,这里刚刚发生血案,已经全部戒严。 对于这样的场面,金延勋似乎看得多了,在日军占领时代,发生血案是经常的事…… 临分手前,周戎华突然对金延勋说:“延勋君,我的情报再加一条,我加倍付钱,请帮我调查下江滨少佐的验尸情况,还有那个自杀的女人的身份。” “戎华君,你很敏锐啊,这份情报对你,也有用?”延勋有些疑虑地问。 “对于我,什么都有用,江滨少佐是日本重要的情报军官,特高课抓人又在这样公开场合,看来没有周密计划,是突然行动,说明其中必有原因。而且,我发现自杀舞女在自杀前有另外的一声枪声响起……” 金延勋笑了,拍了拍周戎华,友好而又敬佩地说道:“你的观察非常仔细,我也听到了一声不和谐的枪响,与舞女所在位置是同一方向,开枪几乎在同时,很难察觉,但是想要蒙骗你和我,这个幕后人的手法还欠老道。毫不怀疑,舞女后面有第二个人,只是我不再感兴趣,戎华君,我讨厌战争,那些是非与我无关了。如果不是戎华君想得到这份情报的话,我真不想介入日本人窝里斗的事。” “可是这……这不是窝里斗,那个舞女一定是间谍!而且是朝鲜抵抗组织派遣的间谍!” 金延勋苦涩地一笑,见周戎华很失望,他重新戴上眼镜,用手重重地拍了一下周戎华:“我会帮你。老朋友!情报费用我不多收,老规矩。” “谢谢!” “说实在的,戎华君,有件事我本不想说,可是……” 延勋流露出一副严肃而诡秘的样子,他在等待周戎华的反应。 “怎么了,老朋友,我们之间难道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周戎华也感到延勋吞吞吐吐有话藏在心里。 “戎华君,我刚才有一种感觉,你对那个日本女军官很有兴趣,根据我的观察,你认识她,而且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她了,不是吗?” 周戎华心里一惊,他才后悔刚才在饭店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那的确是认得那个日本女军官,自己的情绪也的确是有一小段时间失控了,难怪延勋看出端倪了。周戎华莫名其妙地笑了笑,不置可否地摇了一下头,递给延勋一支香烟,两人沉默地点燃后,周戎华说道:“我见过她,那是很多年的事了,那时候她是小妞!” “看来我没看错?” “延勋君的眼力不错。不过,这女人……你看看她……出手多歹毒,与我认识的那个姑娘简直不是一个人,看来我弄错了,仅此而已!” 说完,周戎华摊开两手,做出无所谓的姿态,顺便还骚扰了一下新宿街头路过的一个舞女的屁股,一副公子哥放荡不羁的派头,惹得那个日本舞女含情回眸。周戎华突然吼道:“こむすめ!じろじろ见るなよ!”(小妞!别死盯着我看!) 周戎华摇摆了几下屁股,很像汉城街头的小无赖,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尖:“すけべい”(我是大色鬼!) 那名舞女一下子吓跑了。 看周戎华的样子,延勋跟着大笑起来:“你还是那个样子,戎华君!” 周戎华鄙夷地傻笑了一下,表现出放纵而又不屑一顾。 “老朋友,没有女人的日子难熬啊!” “哈哈!” 延勋笑弯了腰。两人又走了一段路,金延勋与周戎华道别:“有时间,我请戎华君去君之代艺妓茶道馆,那里的茶道和美女,真是美极了!” “是吗,日本艺妓我怎么看都像中国唐朝的壁画,化妆让人看不到真面目,太空虚,不实在!哎,你说那艺妓用的面霜,原料真是来自夜莺的排泄物?多他妈恶心!还有那个……艺妓练习走路,上半身和下半身是相互独立的,扭转上半身,下半身不能随着转,还什么小细浪漫过沙堤!我真怀疑这样的女人玩起来还有味道吗?你们朝鲜人学什么不好,偏偏要让自己的女人却和日本女人学这些无聊的东西!” 周戎华故意用放荡的态度谈到艺妓,他这样说是绝对不给金延勋一个善良的印象,他想让金延勋明白,周戎华不是个他心目中的“好人”,他憎恨日本人,甚至很“丑恶”。 以后你跟我周戎华做生意,注意着点! 金延勋听周戎华侮辱朝鲜女人,自然心里不太高兴,不过还不能发作,他的“朝日共同社”好多张嘴巴等着吃饭,他有些低三下四地说道:“也许戎华君对艺妓还不了解,艺伎们相当封闭。行业规定,艺伎在从业期内不得结婚,在年老艺伎的控制下集体居住在一起,否则,必须先引退,以保持艺伎纯洁。” “还纯洁?你看他们的发式,既费工又费钱,听说每周只能去理发馆洗一两回发,发型漂亮,里面可能是臭烘烘的,需要洒很多香水,老朋友,我喜欢带有野味的!あだっぽい女!” 说完周戎华故意做出一个淫邪的动作,搞得金延勋脑门子发亮,他原本就是个兽欲很强的特务,这会儿欲望上涌,但是,他得摸一摸腰包才能让裤裆看涨,不由得长长吸了一口气,眼下囊中羞涩,还去“君之代”?刚才邀请周戎华泡妞的话,真不知道他是欲望顶到了哪根筋才吹出来的。 不过,谈到艺妓,金延勋的脸色逐渐灰暗下来,他若有所思地对周戎华说:“我在顺延道的时候,就爱上过一个艺妓,当然,这个艺妓其实是个朝鲜人,我这辈子没爱上过什么人……我还记得,当我回敬她一杯酒,她会毫不犹豫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深深地鞠上一躬,露出涂着厚厚白色脂粉的娇嫩的脖颈。她的和服脖领开得很大,美妙地向后倾斜,那是让人唯一可以看到的美丽的肌肤,脖颈外露,偶尔还能看到圆润的乳房,每一次鞠躬,都撩拨起我的性欲。” “浪漫故事?延勋君,我不知道您有这段经历。” “没关系。” “那后来呢?” “后来我调到了汉城来,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真是不幸!” “是啊,那是我唯一的一次,算是恋爱。” “是吗?一个曾经没有人性肆意屠杀自己朝鲜同胞的人,也配说有过恋爱?” 周戎华瞪起了眼珠子,延勋吓了一跳,以为他清酒喝多了。 “戎华君,您……” “恕我直言,延勋君,在我的记忆里,你金延勋是枪毙三次都不为过的罪犯!现在还在这里大谈爱上一个女人!我为你羞耻!你在顺延道带着日本人轮奸杀害朝鲜无辜少女的恶行难道忘记了吗?” 周戎华毫不客气,借着酒气对延勋吼道: “别以为你现在在汉城,就可以和自己在顺延道做下的那些罪孽一笔勾销!不可能的,金延勋!还谈什么爱上女人,如果你真爱一个姑娘,会强奸那些无辜的。有着同样美丽的外表,同样生理特征,同样会被男人爱的女人吗?” 周戎华有些怒不可遏! 在大街上,他的吼叫让许多朝鲜人驻足,虽然他们听不懂这个威武的男人在吼什么,但是,他们却看到了一张愤怒的面孔,和一双鄙视周围一切的眼睛。金延勋担心周戎华把事情闹大,急忙鞠躬赔罪,低下头愧疚地说道:“对不起,我不否认那些罪行,但是她们都反抗日本,我又为日本做事……” “所以你就和你的兽兵强奸她们?” “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延勋勉强有点籍口,申辩道。 “放屁!” 周戎华再次咆哮起来,吓得延勋只有鞠躬赔罪的份儿! “戎华君,真对不起,我干了不少坏事,我当赎罪!” “金延勋,千万别在我面前装君子!你就好好用良心过你的余生吧!以后如果我发现你有任何背叛我的企图,我会毫不犹豫的将你除掉!” “我明白,戎华君,我一定会尽力的为你办事!”金延勋给周戎华鞠了一躬。周戎华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他咄咄逼人地说:“不是帮我,是帮你们朝鲜!你四周看看,你们朝鲜是什么?不过就是一群日本人的奴隶!” “我明白!戎华君!” 金延勋被周戎华痛斥得满头大汗,但是他不敢有丝毫反抗的语言,因为现在的周戎华真的就是财神爷,周戎华幕后有老板,他手里有的就是让人垂涎三尺的钱! 第六百七十六章 大总统和他的士兵们 “嘿,加把劲!” “那里,他妈的,那里,再去两个人!” “他妈的,你们在做什么呢?老娘们都比你们有力气!” 那个班长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大,在那指手画脚,不断的指挥着让班里的士兵们把一根又粗又大的横梁放到屋子上去。 士兵们用力“吭哧吭哧”的干着,汗流满面。 “在这做什么呢?” 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班长转过了头,见是一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人,当时不耐烦地沉下了脸说道:“没有没有看到吗?我们正在这里上横梁!” 年轻人“哦”了一声:“士兵们都在很卖力的做着,那你呢?你为什么不做?” 班长横了他一眼,很骄傲的指了指自己的肩章:“难道你没有看到吗?我是班长!” “哦。”年轻人又“哦”了一声,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脱下了外衣,走了过去,和士兵们同心协力的做了起来。 大约干了又二十来分钟的样子,横梁终于上好了,年轻人满头是汗,他擦了一下汗水,穿好外衣,然后微笑着道:“班长先生,如果将来你还有什么需要费力气的活,如果你还欠缺人手的话,那么,尽管可以过来找我,我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 “找你?”班长疑惑的朝这人看了一眼:“你是?” 年轻人淡淡笑着:“我叫王恒岳。” “王恒岳……”班长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忽然就呆住了:“王……大总统?” 王恒岳笑得还是那样随意:“好像是的。” “大、大总统!” 班长被吓傻了,赶紧一个立正。 所有的士兵也都被吓到了,他们怎么也都没有想到,方才帮着他们一起干活的人,竟然是当今中华民国大总统,海陆空三军大元帅! 班长的脑海中一阵阵的眩晕,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自己非但被大总统抓了个现行,而且居然还眼睁睁的看着大总统做事自己却无动于衷。 班长的职务是肯定保不住的了,只是不要去蹲大牢自己就很满足了…… “别害怕,我不会处罚你的。”像是看出了班长的心思,王恒岳微笑着道:“虽然你的做法有些不太妥当,但班长命令部下做事也情有可原。” “对不起,大总统,我错了。”班长大声说道。 “有点小错,无伤大雅。”王恒岳笑着朝边上看了看:“有谁没有?谢谢,谁能给我口水喝?” 班长急忙飞奔着去拿来了一茶缸水,随即发现有些不妥,这是自己用的杯子。 王恒岳却一点也不嫌弃的接过了杯子,“咕咚咕咚”的喝了一气。 班长又搬过了一张椅子:“大总统,您请坐。” 王恒岳笑着摆了摆手,招呼着士兵们一起席地坐了下来:“没有那么多的讲究,我也是当兵出身,当兵的到哪都能吃,都能睡。” 看到大总统一点脾气和架子也都没有,班长和士兵们也都放心了不少。 王恒岳也是今天闲来无事,在大总统府外到处走走,谁想到正好遇到了这件事。他的确一点想要惩罚班长的意思也都没有。班长嘛,好歹也算是个“官”,行使些自己的特权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王恒岳看到穿军装的就有一份特殊的亲切感。 要是没有这些当兵的也就没有自己的今天! “叫什么名字?”王恒岳点了下班长。 “报告大总统,我叫骆祥丹!” “骆祥丹,好。”王恒岳点了点头:“当了多少时候兵了?” “报告大总统,一年了!” “一年?那你升的可不快。”王恒岳玩笑似地说道。 “是的,因为我一直没有去前线的机会!” 王恒岳不由自主的又笑了起来:“你啊,就算去了前线也没有升官的机会,因为你一上前线就得被打死。” 骆祥丹怔了一下,但眼中却流露出了明显的不服气。 王恒岳笑了笑:“你不要不服气,我打过仗,而且打过很多的仗,但你没有,我知道战场上是怎么回事,也更加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 王恒岳指了指那些士兵:“他们是什么?你的部下?你错了!他们的确是你的部下,但是一旦上了战场,他们就是你的兄弟,是关键时刻能为你挡子弹,能救你命的兄弟!长官是要有长官的威严,但爱自己的士兵,也是当军官的最重要要做到的一点。平时不体恤自己的士兵,到了战场上有人愿意为你卖命吗?有人愿意为你挡子弹吗?” 骆祥丹沉默了下来。 王恒岳接着说道:“战场上你们就是一个整体,无论谁遭到到了危险,作为战友,应当义无返顾的扑上去,不惜一切代价的帮助自己的战友。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之前的基础上的。骆祥丹,要当一个好的班长,将来还要当一个好的排长、连长……” “是,我明白了,大总统。”骆祥丹有些害羞:“我错了。” “谁不是从新兵到老兵的?”王恒岳还在那里笑着:“错了怕什么?平时犯再大的错误也不要紧,关键是战场上绝对不能犯错误,战场上一旦犯错误,那要的就是你的命,你再也没有任何改正的机会了……” 骆祥丹和他身边的同伴们用力点了点头。 王恒岳话锋一转:“你们都是军人,是国家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是国家的基石。从我当年在荣县首义开始,一直到统一四川、统一西南、统一全国,始终都没有离开过军人的帮助。军人不同于政客,一个合格的军人的眼里没有政治,在他们的心中只有如何去打好一场战役,或是一场战争。没有钩心斗角,那是政客们的事……” 他说的话很慢,很凝重:“甚至我们可以这么说,军人一定要单纯,单纯的好像一滴透明的水一样,没有任何杂质,他不去考虑为什么,而只是选择要对得起身上的这身军装,对得起‘军人’这两个字。不要去想太多,那样对你们不好。” 王恒岳在士兵们面前毫无保留的袒露了自己心里所想的。 他愿意和士兵们交流,在他们的面前,他不用隐瞒什么,没有钩心斗角,没有互使心机,尤其是在这样一群再普通不过的士兵面前。 “我记得以前在战场上的时候,有人问了我一句话。啊,那时候我才带着弟兄们打退了一次清兵的进攻,就好像在昨天一样……”王恒岳的神思好像回到了当年的岁月:“我记得那时那人问我,‘为什么战斗中我是那样的,勇敢,战斗结束后,腿肚子就不由自主的打哆嗦?’我啊,就告诉这个人,‘当你看到一个锅里吃饭,一张铺上睡觉,一个训练场上摔打的兄弟一个个的倒在你身旁,有的人再也不能起来,甚至连遗言都没有一句。你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当时脑子里就一个想法——我操你祖宗的,老子跟你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士兵们的话都被大总统吸引住了,王恒岳缓缓地说道:“那时候我就是这么想的。所以在战场上我什么都不害怕,但只要一下了战场,我是真的害怕,害怕得要死,甚至我自己都奇怪为什么之前一点都不怕死?后来那人问了我这个问题后,我才忽然想通了!” 他拿出了一包烟来,散了一圈: “有人说,战争是政治的继续,军队或许只是政治家达成目的的工具。这话对。但对于每一位普普通通的战士来说,战场上英勇杀敌,是他的本分。只要他没有违反军人最起码的职业道德,就应该得到应有的尊敬和怀念,谁都不能忘记军人的功勋。 军人靠什么,军人靠精神,宁可站着死,不愿跪着活,宁可打死,不愿吓死。这话说着简单,可真要做起来就难了。有的人平时信誓旦旦,表现得好像一个英雄似的,可一旦上了战场,他的腿肚子就会发抖,就会直不起腰来……有的人呢?平时看起来不声不响,但真上了战场,往往最勇敢,最不怕死的就是他们……” 王恒岳和士兵们说了许多许多,甚至连晚饭都是在这里吃的,弄的一直到发现大总统失踪的阿乐和陈立夫、蒋介石等人急匆匆的找到这里,这才发现自己聊得忘了时间。 王恒岳站了起来,活动了下筋骨:“好了,我该走了。今天我在这里吃了你们的饭,将来你们要是愿意的话,来我那,我请你们吃饭。不过,我希望今天我讲的每一句话你们都记在心里。” “是,大总统!”骆祥丹和他的弟兄们响亮的回答道:“请大总统放心,我们这一辈子只要还活着就不会忘记大总统的话!” 王恒岳坚定不移的相信。 他相信,自己的士兵,不,中国的士兵,没有一个是孬种,当真正需要他们献身的时候,他们会毫不犹豫的献出自己的宝贵生命。 这,是一个士兵义无返顾的职责! 第六百七十七章 科学大爆炸时代! 1922年的中国,是一个全速上升中的国家。“大工业时代”的到来,打好了让中国跻身世界准一流强国的基础。 之所以只能说是“准一流”,是因为尽管中国军队在俄罗斯有着出色的军事表现,在经济上开始迅速腾飞,但却还缺乏一个证明自己已经是真正一流强国的机会。而且在经济上,国家基础上中国依旧和美国有着不小的差距。 不过这对于中华民国的大总统王恒岳来说,他并不急。 现在还是打基础的阶段,他在等待着一个一个机会的出现。 等,这或许是这位大总统的最有利的一样武器…… 在俄国战场,在漫长的1921年之中,中俄联军陆续对苏俄红军发起了几十次进攻,但双方互有胜败,战局因此呈现出了僵持状态。 随着中国一大批天才将星撤出俄国,中国人似乎并不太愿意继续在俄国投入过多的兵力了。 这和大总统王恒岳之前制定的俄国作战计划是完全一样的。 绝不能让布尔什维克统一俄国,但也不能让俄国完成统一。红军和白卫军之间,红军和红军之间,白卫军和白卫军之间的那些矛盾,势必会随着战场的暂时平静而逐一爆发的。 中国人在克敦斯诺亚尔斯克、佩茨钦克、卡拉卡莫洛夫等地驻扎了二十五万的军队,其中十五万是常驻军队。并正在着手建造永久性的军事基地。 随着赤色革命浪潮的减弱,欧美列强对于俄国的兴趣也正在减少,似乎他们和中国一样,也更加愿意看到俄国目前局势的维持…… 1922年的年中,中英、中法完成一系列艰苦而漫长的谈判,英法采取了和美国一样的形式,宣布将在一年内从租界完成撤离,并对租界进行一个两年的共管期,而后将完整的交还到中国人的手中。 这是王恒岳期盼已久的一天。 租界这块王恒岳心中最大的心病,终于可以暂时放一放了…… 同时,中国也将英法两国提升为中国的“第一合作国家”。 至于意大利、丹麦、荷兰、西班牙……等等这些国家在中国的租界,中国政府也从1921年开始,进行了一系列的谈判。 对待他们就完全不用像对待美英法那么客气了,中国政府采取了非常强硬的态度。 丹麦、荷兰、西班牙……这些欧洲的二流甚至是三流的国家,在中国已与美英法结成盟友,并且在中国国力节节上升的情况下,是没有能力和中国方面抗衡的。 至于意大利,他们在中国仅仅在天津有唯一的一块海外租界,放弃这里,换来一些贸易上的便利对他们是有益的。 哦,对了,还有日本…… 中国政府似乎把这个国家给遗忘了。 而且让人万分诧异的是,在对待日本态度上,全世界都知道其强硬的王恒岳,居然非但没有与日本展开租界问题谈判,反而还采取了不闻不问的态度,天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只有大总统身边的那些亲信,才能够在心里很明确的做出自己的判断:日本人要倒霉了! 往往大总统对一样事情不闻不问,那就是代表着一个大“阴谋”的开始……之前已经有过了太多这样的例子…… 尤其是那些情报工作的最高负责人,更是心知肚明。大总统不断的在台湾、日本、朝鲜安插下一枚又一枚的棋子,不断的进行着一个又一个的举动,他要么不动,一动起来,必定将是石破天惊! 俞雷曾经在很久很久以后和自己的儿子俞苏英说过:“恒帅太能忍了!他在四川忍,结果得到了四川;他在西南忍,结果得到了西南;他在广州忍,结果得到了全国。最后,终于轮到了日本!” 然后他又笑着对儿子说道:“一旦恒帅决定对哪个地方采取忍的态度,那么对该地全面的部署也同时自动开始。你没有在那个时代长大,所以没有看到。当年的恒帅只有一隅之地,但在对待日本时候,却是针锋相对,丝毫不让,可是当他获得了全国政权,并且国力开始超过日本的时候,他却开始忍了……” “父亲,当年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俞苏英有些好奇,问道。 俞雷在那想了一会:“当年我负责朝鲜,戴笠负责台湾,恒帅亲自负责日本,三管齐下,恒帅下了一盘很大的棋。日本人也始终都在防备着恒帅,他们知道恒帅迟早要对日本动手,但始终都在判断恒帅会在哪一个方向先动。可是不管他们如何判断,都绝对没有想到,恒帅不动则已,一动起来,就是一举解决问题……” 他在那停顿了下:“其实这些我早就见识过了,因此我也不太惊讶,但最让我和戴雨农震惊的是,恒帅居然能在民国十二年那一年……” 他说到这里便不再说下去了,这位在人前人后始终镇静自若的大特务头子,眼中居然流露出了一种害怕和恐惧…… 那一年,小王鼎也长大了,他同样从别人的嘴里知道了父亲种种“神奇”的预测和种种“可怕”的故事。 他曾经问过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会如此准确,王恒岳在沉默了一会后笑着道:“我不神奇,一点都不神奇,所谓的神奇只是在外人无法解释一些事情的时候,才做出的一些毫无根据的猜测。有些事情我无法和你解释清楚,只有当你亲身经历之后才会知道……” 王恒岳心中最大的这个秘密,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自己的妻子或者是儿子。 1922年7月,中国四川研究基地——“环境资源保护局”进行了一次秘密的毒气攻击试验,负责主持的依旧是那个恶魔一般的科学家哈伯。 这次毒气攻击试验产生的结果,让哈伯这个视生命如草芥的科学家也为之心寒。 上帝,可怕的毒气攻击,它能在一瞬间夺走成千上万人的性命。 但是和原子弹相比,毒气无疑是小巫见大巫了。 代号为“云计划”的原子弹之研究,在1922年已经进入了最后的试验准备阶段。一旦成功,中国将成为世界上第一个拥有原子弹的国家。 如果那一朵蘑菇云能够顺利升起,王恒岳将有信心和全世界的任何一个国家抗衡。 在“云计划”上,王恒岳倾注了太多的资金和心血了。这是中外一大批有些的、各个领域的最杰出的天才们共同努力的结果。 那一朵蘑菇云,很快将成为王恒岳手中最让人恐惧、最让世界恐惧的秘密武器…… 在各个项目的科学研究之中,都产生了一些原本不在计划中的衍生品。 比如哈伯的毒气研究,却意外的发现了一种医用物质。后来经过分离,世界上第一种抗生素于1922年在四川研究基地——“环境资源保护局”诞生:青霉素! 其实早在中国的唐朝时,长安城的裁缝会把长有绿毛的糨糊涂在被剪刀划破的手指上来帮助伤口愈合,就是因为绿毛产生的物质有杀菌的作用,因为这其中含有青霉素素菌,这也就是人们最早发现并使用青霉素。 而在进行喷气式的研究中,那位中国的航空届的天才王希,也顺带着研究出了第一种航空食品,并在其后出现在了中国航空公司由南京飞往北京的航班之中。 当然、另外、然后、而且……这位从小喜欢偷看女人洗澡的航空天才,还在研究喷气式理论,闲暇时顺带着发明了一样给全世界女人带来福音的东西:弹性乳罩! 这种弹性乳罩,和别的乳罩不一样,在戴上这个乳罩后,它可以让一个原本胸脯不大的女性,顺便变得胸部丰满。 王恒岳拿着王希的这个“伟大发明”,目瞪口呆。 “他娘的,老子让你发明喷气式,你给老子弄个这个东西出来。”王恒岳郁闷的拿着弹性乳罩,在那苦笑了半晌自己反而笑了出来:“叫什么弹性乳罩,以后就叫魔术乳罩,快,立刻申请专利去!” 从1920年到1922年,一系列实用或者不实用的东西陆续的在中国问世:自动手表、电动剃须刀、自动洗衣店、道路斑马线、罐装啤酒、电视机…… 这些有的是专门的研究发明,有的不过是在军事研究中偶然发现的。但无论是哪样,都给人类的生活带来了巨大的便利。 当然,也有一些不好的东西也莫名其妙的出现了。比如摇头丸和改良型的毒品。这同样是在各类研究中无意中出现的附属品。 这些东西都是中国政府严令禁止的,不过,这对于大总统王恒岳来说也同样具有另外的用处。 世界上没有绝对毫无价值的东西,废物,也有其利用价值。 在中国进入“大工业时代”之后,另一个时代也随之诞生:即“科学大爆炸时代”! 第六百七十八章 我们的民族! 1922年8月,在王恒岳完成统一中国之后的第一次大总统选举开始了! 其实这完全没有必要。这一时期的王恒岳已经达到了个人声望的顶峰,全国没有任何人能够对其发起哪怕微弱的挑战。 但是选举还是如期进行了。 这是一种形式。 在选举之前身为“国社党”中央执委的俞雷,在国社党党内会议上提议选举王恒岳为“国社党”终身领袖,这一提起得到了几乎全票通过。 而在国会上,十二名国会议员联名提出修宪决议,提起将宪法中规定的大总统任期提升到八年,最高连任六次。 这一提议明显就是为王恒岳设定的。 同样是由王恒岳把持的国会,毫无悬念的通过了这一提案。 当王恒岳接到这份通过的提案后,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已经正式以宪法的形式走上了大独裁者的道路? 现在国内空前统一,反对势力已经全部被自己扫清,那么将来呢?会不会出现反对势力? 暂时,还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但王恒岳可以很清晰明白的告诉自己:有的,未来一定会有新的反对者,新的反对势力出现,任何一个独裁者,都无法避免这一点! 一个大独裁者统治下的民主国家?想到这,王恒岳又忍不住笑了。 是的,自己的确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独裁者,他不允许在自己制定的国家政策上出现任何的反对意见,也决心坚定的要带领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按照自己设定的道路走下去。 但是在自己统治的这个国家里,言论自由、新闻自由……老百姓可以公开发表他们的意见,他们有言论、出版的自由,他们可以随心所欲的发表他们的意见,甚至评击大总统和政府,而不用担心会遭到任何的报复、陷害。 他们在申请并得到通过后,可以集会、游行,各政党也可以正常的展开工作……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国家稳定、政府清廉奋进的基础上的。 中国的失业率被控制在了一个很低的范围内,大规模兴建的基础设施、工厂,解决了大量的就业机会。 所以一个国家并不在乎制度的好坏,君主立宪、总统制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关键是这个政府能给国家和民族带来什么。 然而做为一个大独裁者,王恒岳也更加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必须做到小心翼翼,绝不能出现任何的差错。 民众对自己的拥护,是建立在自己没有犯大错,带给了这个国家无数荣耀基础上的。而自己一旦犯下无可饶恕的错误,那么将会非常可怕。 民众是健忘的,当你犯下错误,那么你之前的所有功勋便会被遗忘…… 民国十一年八月二十日,中华民国大总统选举开始。 在没有竞争对手的情况下,王恒岳毫无悬念的当选为中华民国大总统,开始了他新的一轮,为期八年的总统任期。 一个新的、璀璨的时期再度拉开大幕! 是年,大总统王恒岳三十一岁。 这位传奇的大总统,在仅仅三十一岁的时候,再度连任中华民国最高元首,这在全世界范围内也是一个奇迹! 当选当日,王恒岳发表《大总统告中华民国书》:“……我想感谢所有国民对于我的信任,让我再次站到这个位置上重新开始我的工作,让我再次拥有了八年的时间,带领着中华民族大步前进;我感谢所有国民对我的信任,让我可以在我的任期内看着这个国家不断从一个强盛走向另一个强盛! 八年,很长,但其实也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八年,可以做很多的事情,但也有很多的事情无法在八年中完成……但无论如何,身为这个国家的元首,我将竭尽自己所能,完成自己能够完成的工作。 我也希望全体国民,都坚定的站在我和我的政府周围,努力的打造出一个强盛的国家…… 我有一个梦想,我梦想能够回到全盛的汉唐时代,在那里,我们不用再受到异族的欺凌,在那里,有一个强盛的民族:皇汉! 我们的历史上,总是不断的遭受着外来民族的欺凌,我们的民族,是一部血淋淋的苦难史。可是有的人会引以为自豪,他们喜欢说,‘看吧,看吧,我们的民族屡次遭受欺凌,屡次濒临亡族灭种,但我们却都顽强的活下来了,我们没有屈服……’ 是啊,我们的民族有着顽强的韧性,在任何情况下我们都顽强的挺了过去,顽强的存活到了现在,在无数古代文明都已灭绝的情况下,我们的文明还在!而且还将继续延续很长长的生命…… 但是我问自己,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总是我们的民族要遭受这样血淋淋的苦难?为什么我们的民族总是要到了亡族灭种的危难时刻才能够猛醒? 中国历史上有一个特殊的时期,五胡乱华时期,这一时期是中华民族最痛苦、最悲惨的时期,没有之一,永远没有! 慕容鲜卑大掠中原,抢劫了无数财富,还掳掠了数万名汉族少女。回师途中一路上大肆奸淫,同时把这些汉族少女充作军粮,宰杀烹食。走到河北易水时,吃得只剩下八千名少女了,慕容鲜卑一时吃不掉,又不想放掉,于是将八千名少女全部淹死于,易水为之断流。 至于羯族就简直可以称之为食人恶魔。史书记载羯族军队行军作战从不携带粮草,掳掠汉族女子作为军粮,羯族称之为‘双脚羊’,意思是用两只脚走路像绵羊一样驱赶的性奴隶和牲畜,夜间供士兵奸淫,白天则宰杀烹食。 在羯族建立的羯赵政权统治下,曾经建立了雄秦盛汉的汉民族已经到了灭族的边缘。 到冉闵灭羯赵的时候,中原汉人从西晋时的二千万只剩下400万左,冉闵解放邺都后一次解救被掳掠的汉族女子就达二十万。这些汉族女子是被羯族人当作‘双脚羊’来饲养起的家畜,随时随地被奸淫,也可能随时随地被宰杀烹食。有五万多少女这时虽被解放,但也无家可归,被冉闵收留。后来冉闵身死,邺城被占。这五万名少女又全部落入食人恶魔慕容鲜卑的手中。慕容鲜卑奸淫污辱,又把这五万名刚刚脱离羯族魔爪的可怜少女充作军粮。一个冬天就吃了个干净。邺城城外这五万名少女的碎骨残骸堆成了小山…… 每每读到这段,我就会觉得悲哀、痛苦,但庆幸的是,我们民族并没有灭亡,因为我们还出了一个最大的英雄:冉闵! ‘凡内外六夷胡人,敢持兵仗者斩,汉人斩一胡人首级送凤阳门者,文官进位三等,武职悉拜东门……’ ‘杀胡令’何其壮哉!冉闵何其壮哉! 冉闵灭羯赵,歼灭三十多万羯族与凶奴为主的胡兵。冉闵破邺城,对羯族屠杀二十余万,加上全国各省各地汉族的复仇屠杀。羯族与凶奴在血腥的民族报复中被基本杀绝。 有人说,冉闵也是一个屠夫,也杀了那么多的人,所以史书对他的评价不高,因为他不符合一贯的儒家思想,不符合汉族仁慈的天性,可是写这样史书的人都该被扫到历史的垃圾堆里永世不让他们翻身! 杀!杀!杀!这是冉闵一生的写照!就算他不知道,难道他手下就没有没一个人不知道他即将背负屠夫的恶名吗?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下,难道让冉闵去和胡人讲儒家思想,将道理,胡人难道会听?冉闵该怎么办,汉族即将亡族灭种了! 没有任何办法,你不杀,不把他们杀怕,就没有有喘息的机会! 他有那么大的人格魅力,让人不顾生死的跟着他,为什么? 历史都是成功者所写的,他一个在战斗中被俘,宁死不从,最后被鲜卑杀掉的失败者,史书上能有那么星点对他的客观描写就不错了…… 一个冉闵不够,我们的民族,需要千千万万个冉闵,我们的民族,不能总是到了快要亡族灭种的时候才知道奋起! 我们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要警醒,都不要忘了我们的苦难!我们要让那些血腥史永远的远离我们的民族。 我不是在恳求你们,我是在要求你们!以命令的形式命令我们的民族:谁不时刻保持着警惕,谁,就是这个民族的罪人! 如果非要说我是个大独裁者,那么今天,我必须以大独裁者的命令,不容任何人反对的提出这个命令。 中华民族的强盛,需要全体国民的努力,需要全体国民每一天都当自己生活在危险中。 我们的民族不想发动战争,我们的民族热爱和平,这是全世界任何的一个民族都是一样的。但我们同样也不想任何民族再用战争来威胁我们,任何的血腥屠杀,都必然会遭到我们最强有力的反击! 我会带领你们中的每一个人,用几代人的努力,来建立起一个最强大的民族!” 第六百七十九章 窃密 汉城大旅馆是一座五层楼的大建筑,这在汉城已经是超高建筑了。 周戎华行动了,持着日军驻汉城司令部特别证件,很容易地就进入了大楼,并向司令部的值班长官说明,他要见山本从人博士,自己是山本从人在东京帝国大学渡边博士的学生,有要事来商量。 果然这个招牌很灵验,周戎华不久就被允许进入山本从人博士的房间。 山本从人大约五十岁左右,一副棱角分明的脸,不修边幅。他也许刚才正穿着睡袍,在房间里的小办公室工作,听说是老同学渡边博士将军的私人特使,他欣然穿好外衣,在客厅接见了周戎华。 “你是……?” “在下周戎华,山本从人先生,我是渡边博士的学生,专程拜会。” “你好!见到你很高兴!” “渡边博士的身体怎么样?” “很好,博士!” 周戎华回答道。山本从人博士没有日本驻汉城公共建筑首席顾问的架子,而完全是一副学者派头,周戎华注意到这位建筑专家很和蔼,也不禁增强了信心。 “这么晚来打搅您,太冒昧了!” “没关系,我也是这么晚才有空闲,希望你不介意,我们的见面应该在十五分钟结束,不然,值日官又要汇报了。” 山本从人幽默地说完,给周戎华倒了一杯茶,在两人交谈的过程中,山本从人饶有兴致地打听了渡边博士的健康情况。谈到过去,山本从人感慨地说:“渡边博士是个奇才,他在工程学方面很有造诣,可惜他无法来汉城,不然我们也许是最好的搭档!” “是啊,渡边博士经常提起您,说您是他最好的同学,也喜欢篮球。” 周戎华这句是完全猜测的,因为在自己的情报中,渡边博士喜欢篮球,那么他的老同学也差不多有这个爱好。 “他提到这件事了?哈哈!渡边是个神投手,我们打球总是他赢得多!” 周戎华将渡边博士的“问候”大致告诉给了山本从人,都是对山本从人健康关心的话。山本从人博士听了十分高兴。 “这是渡边博士在中国时候带来的上等景泰蓝,是博士亲自挑选的,可惜后来许多因为不同的原因损坏了,只剩下这个双龙戏水的明朝酒壶。” 周戎华将珍贵的景泰蓝捧给山本从人博士,山本从人受宠若惊地收下来,因为爱好古玩是他在情报里知道的,正好他的皮箱里有这件从国内带来的珍品,用上了地方。 不过,周戎华的目光一直扫视他的房间,他知道这里是山本从人的临时办公处,根据山本从人博士里屋的摆设和绘图工具来看,他正在这里做严密的计算。 为了弄清楚这个房间是否有机关,而且怎样进去才不会触发报警器,他“不小心”弄翻了喝茶的杯子,然后十分内疚又手忙脚乱地去了那间小屋的过道,假装寻找一块擦拭的抹布。 没有铃声响,周戎华立刻判断这里没安装报警装置。 “还是让服务员来打扫吧!”山本从人博士善意地喊了一声:“抹布在卫生间,不过您是客人,找个人来帮忙好了!” “哦,真对不起,博士先生,我还是自己弄吧。” 周戎华去了卫生间,取毛巾擦掉沙发上的咖啡,然后又送了回去。当他看到卫生间有个不小的换气扇时,心里就有了数。 他趁着博士忙着将咖啡杯子撤掉的时机,打开早已准备好的大剂量压缩安眠药,悄悄倒进了博士的咖啡壶。 “山本从人博士,我要告辞了!” “年轻人,真想留你坐一会儿,可是,我也身不由己,请原谅!” 他指着外面的警卫说道:“我来汉城还要受到这样密不透风的保护,真有点受不了!” “博士为和平使命操劳,需要安静,再说保护您也是为了安全考虑吧!” “是啊!我还要在这里呆上一个月,还是你们渡边博士自由自在,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他也是身不由己,渡边博士很想念老同学,日本离这里这么近,不也是一愿难求吗!” “唉,彼此彼此!年轻人,我就不挽留您了!” “您太客气了,我回去告诉渡边博士,他知道了您对他的私人特使如此热情款待,会十分高兴的!” “哦,对了,您,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山本从人慈祥地眯缝起眼睛,似乎在回忆。 “是的,以前在东京帝国大学的时候,我曾经听过您的讲课。” “哦!你看我这记性,我想起来了,会议上有你!” “那我就不打扰了!再会,博士!我明天就要从仁川登船去日本,票都订好了,这回我可要把您对渡边博士的问候带回去。” 周戎华故意提到仁川港口。山本从人博士摇着头,客气地建议说道:“您要从仁川港走?可能三天之内走不了!” “这可糟了,我的票……可为什么,博士?” “目前仁川的民用船只都被征用,也许你可以随他们到釜山,然后在那里再转道日本。” 周戎华装作感谢,恍然大悟的样子,其实心里暗自喜悦……日本果然正在从朝鲜撤走大量的军队到台湾。 “是啊,我怎么没事先打个电话询问呢?”周戎华装作不知地说道:“没关系,那我只好给渡边博士打电报了,迟到几天回去,真得谢谢您,博士先生!” “再会!以后渡边博士有什么私人的事,可以直接找我!” “好,我一定转达!” 他查看过汉城大旅店周围的路线,在脑海中画了详细地图,大旅店正北方一公里,就是李成桂王朝第九代君主成宗的长子月山大君受封府邸德寿宫,坐落在汉城的正中心。这里非同寻常的清洁和宁静。 眼下一片寂静笼罩着这里,仿佛是一个沧桑的老人凄凉地守候着人声喧哗的汉城…… 周戎华选择先到那里,然后伺机行动。汉城大旅店后面有个通向汉江公园的小路,从那里可以直达汉江,黑夜里宾馆周围尽管有日军巡逻队,但防备还没有那么严密。这给周戎华“夜访”山本从人博士的住所,提供了方便。 要论起偷窃情报,周戎华是超级特工! 周戎华已经盘算好了路线…… 他并没有睡觉,眼睛时而朝窗外望去。日军占领后的汉城治安混乱,为了严防朝鲜反对组织破坏,宪兵队便衣警察到处都是,此刻,外面有三个人影在秋天的夜风里走来走去,其中一个高个子裹着大衣,瑟手瑟脚,在午夜时由于寒冷,那个人就走了。他走后,另外两个特务人也觉得寒冷,俩人商量了一下,奔着附近的夜店去了。 汉城的街道静了下来,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周戎华看了一下手表,估计下到山本从人博士的咖啡里的药物应该完全起了作用。他悄然下了楼,趁着夜色逼近汉城宾馆。 周戎华夜里进行了精心打扮,一身黑色的紧身衣,外穿轻便的胶鞋,所以走起路来毫无声响。 二十五分钟之后,周戎华已经在汉城大旅店一楼的走廊了。 周戎华悄然来到三楼,负责保卫博士的两个日军军官有一个已经酣然入睡,另外一个不在,周戎华估计应该去了卫生间或者去了什么地方! 他根据事先判断好的路线,潜行到了博士的门口,然后侧耳谛听了一会儿。里面灯光是亮着的,却传出了鼾声,周戎华知道药物已经起了作用,便用了不到三十秒钟时间打开了山本从人博士的房门。 他蹑手蹑脚,站了一会儿,博士果然酣睡如雷,他放心了,便立刻来到里屋,这里他试探过,没有警报装置。 但是,就在他要开门进去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手臂上戴着的手表,被铁门吸引了一下,那是微乎其微的磁力感觉,没经过训练的特工是无法感知的。 周戎华吓出了一身冷汗。刚才他有些冒失,这种门是磁性门,通电以后会产生磁场,一旦触摸,磁力线就会因为身体导电性,有微弱改变,控制机关就会激发警卫室电铃。 周戎华明白,必须找到开关,关闭电源后,才能拉开门。他巡视了一圈,突然发现在博士外屋的书架上,有一个铜像,铜像手臂擎着一个小火炬,但是精明的周戎华发现,火炬被做得很精致…… 按钮! 周戎华蹑手蹑脚过去,仔细查看,原来在铜像的下方有个小孔,一条细微导线穿过木格,埋没在装饰墙壁。周戎华断定,这就是按钮,然后轻轻按动一下。 绘图室的们带着一点电流的杂音,缓缓打开。周戎华快步走了进去。 里面有一个大制图板,在一张特大的桌子上,铺着几张构图奇特的图纸,布满了建筑学和军事地质学符号。周戎华立刻拿出微型相机,对图版上的图纸连续拍照。 然后他依靠听觉打开了最里面的一个厚重金属保险柜。 打开之后露出一大卷图纸和装订精致的小册子! 第六百八十章 三千把斧头砍出一片天下! 1922年的日本,混乱、无序,整个国家都处在了一种躁动之中。 台湾和朝鲜这两个日本最重视的殖民地,现在风波频起。一种起义的浪潮似乎正在隐隐蕴生着。 日本政府被迫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这两个地方。 而在国内,日本政府也一天都无法得到安生。 越来越多的暴力事件在发生着,绑架、刺杀……而且对象都是日本的权贵阶层。这也让底层的日本人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兴奋,于是那些暴力者们也有了越来越多的追随者。 随着“日本进步团体党”和“奋进会”的问世,各种各样的暴力组织也都纷纷出现:“日本革命党”、“大日本进步会”…… 日本政府开始寻求以暴制暴,他们把镇压这些暴力组织的任务交给了头山满和内田良平领导的“黑龙会”! 日本日黑龙会1901年2月3日成立,其宗旨是:“回顾东亚的大局和帝国的天职,为实行兴隆东亚的经纶,挫折西力东渐之势,目前的急务是先与俄国开战,在东亚将其击退,把满洲、蒙古、西伯利亚连成一片,建设经营大陆的基础。” 日俄战争之后,黑龙会与日本军方的合作日趋紧密,发动了对“米骚动”的镇压。 现在,日本政府又开始利用到这个组织了…… 主要负责“黑龙会”运行的内田良平并没有辜负日本政府的期望,在接到任何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陆续成功刺杀了“日本革命党”和“大日本进步会”的主要领导者,使这两个组织瞬间趋于瓦解状态…… 但是,暴力组织的开始者和核心组织“奋进会”却始终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奋进会”拥有着非常强的斗争经验,其行动策划部门是由铃木正广和中国方面派来的专家直接指挥领导的。 这些人经验丰富,情报工作做得非常扎实,每每在“黑龙会”准备对“奋进会”有所动作之时,“奋进会”总能提前得到消息,并在第一时间完成准备。 但是无论如何,“黑龙会”总还是给“奋进会”和“日本进步团体党”造成了巨大的威胁。在这样的情况下,铃木正广决定对“黑龙会”动手了…… 他现在并不担心计划能否成功,因为那位杜月笙杜先生为他带来了一个强有力的帮手:王亚樵! 这人据说在中国的时候很有名气,而且还组织了一个远比“奋进会”更加暴力的组织“斧头党”! 这让铃木正广对面前的王亚樵充满了尊敬。 “以暴制暴!”王亚樵的回答非常简单:“如果对方不想让我们活下去,那我们只能采取一种办法,杀光每个企图阻碍我们道路的人!” 铃木正广一下兴奋起来,仿佛一只饥饿了许久的狼忽然闻到了血腥味一般……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但是自己的好友,“日本进步团体党”的领袖山本助之却始终劝说自己一定要冷静。和“黑龙会”相比,“奋进会”的力量还是太小了。更何况在“黑龙会”的身后是日本政府和军方的支持…… 铃木正广说出了自己的担忧,王亚樵淡淡笑了一下:“是,‘黑龙会’的力量的确比我们大,这是他们的优势,但也是他们的劣势,他们的目标太大,在我们眼中处处都是破绽,而我们则不同了,我们隐藏在暗处,随时都可以对他们发起袭击……” 铃木正广一下变得兴奋起来。 王亚樵继续说道:“况且,铃木先生,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们能够击溃了‘黑龙会’,那么会带给我们什么样的影响?‘奋进会’的名声将在整个日本响起,从此后我们将成为日本革命唯一正确的引导者!” 血完全冲上了铃木正广的脑子里,他用力挥了一下拳头:“是,我们将成为日本革命唯一正确的领导者!” 随即又把满是希望的眼神投到了王亚樵的身上:“王先生,我们该怎么做?” “杜先生那里已经开始提前行动了……”王亚樵拿出了一叠资料:“根据我们的情报,‘黑龙会’目前由内田良平直接领导,头山满幕后策划,而主要的行动负责人,是大岛千春和新山浩清,如何能够除掉这两个人,等于砍断了内田良平和头山满的一只胳膊……” 他仔细的说了一下自己的设想,铃木正广听的非常仔细,生怕漏掉了一个字。 铃木光正听着听着,也渐渐觉得有些心惊,边上的山本助之也是听的面色大变。 按照王亚樵的设想发,非但要除掉大岛千春和新山浩清,而且还要和“黑龙会”全面开战,东京瞬间将变成一个“战场”…… 不说要死多少人。“奋进会”有这样的力量吗? “有!”王亚樵毫不迟疑地道:“任何一个政党和组织,都是从弱小慢慢变成强大的,而快速强大的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踩着强者的尸体上位!” “而快速强大的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踩着强者的尸体上位!” 王亚樵的这句话深深的震撼了铃木正广和山本助之。 是啊,把强者踩在自己的脚下,那么强者的地位便可以由自己来取代了…… 看着面前的两个日本人,王亚樵微微一笑,让人抬进了几口箱子,一打开了,顿时让铃木正广和山本助之处在了亢奋之中。 箱子里是冲锋枪、手枪、手榴弹,是满满的两箱子斧头! 王亚樵拿起了一把斧头,抚摸着,语气里充满了感情:“当年我才到上海,靠的就是五百把斧头砍出了一片天下,没有想到啊,现在到了日本,同样要靠斧头……” 他随即充满豪情地道: “这次我带来了三千把斧头,铃木、山本,让我们用三千把斧头砍出一片天下!” 三千把斧头砍出一片天下! 这一句话,让铃木正广和山本助之瞬间热血沸腾! 这是一个枪炮的世界,但现在却同样将是斧头的世界! 三千把斧头砍出一片天下! “王先生,不,九爷,请带着我们一起干吧!”铃木正广整个人都似乎已经陷入到了一种疯狂的亢奋状态之中。 王亚樵神色一怔:“把所有的武器都分发下去,‘奋进会’和‘日本进步团体党’全体成员立刻向东京集中,等待我的命令。” “哈依!”铃木正广和山本助之兴奋的应道。 王亚樵手里不断着抚摸着斧头,爱惜之极,他的面上虽然平静,但心里却也一样波澜起伏…… 他记得奉命到日本前,大总统曾经对自己说过:“在国内再有威风也不算什么本事,带着你的斧头到日本去,在那砍出一片天来,要杀的日本人听到斧头这两个字,晚上小孩子都不会啼哭,要让斧头的威力在日本超过枪炮!” 枪炮的问世并不代表着斧头这种冷兵器就要被淘汰了,相反在特定的场合,斧头相比于枪炮能够更加给人带来心理上的恐惧…… “三千把斧头砍出一片天下?” 杜月笙站了起来,在那走了几步:“老九好大的气魄啊……” “是啊,先生,王老九伊个气怕真的个……”阿四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杜先生不允许自己说上海话,自己老是记不住,急忙改口说道:“王老九的气魄真的很大,他已经把日本人分成了十九个小组,并把自己的徒弟,分别安插到了这十九个小组中,看来,王老九真的准备大干一场了!” 杜月笙在那想了一下:“阿四,我们目前能够直接动用的人手有多少人?” “大概一两百人。” 杜月笙笑了一下:“王老九要把东京弄得腥风血雨,我们就帮他一把。命令所有的人待命,由你亲自指挥。王老九用斧头,我们就用驳壳枪。每人分发一枝驳壳枪,子弹要备得充足……” “晓得了……” “阿四啊阿四,你总是要顺口而说出上海话来。”杜月笙略有一些不满:“这里是东京,不是上海,晓得筏?” 阿四抿嘴笑了起来,杜月笙一怔,随即也笑了:“我也是,说着说着就脱口而出了,这样不好……要记得,王老九没有动手,我们也不要动手,我们只拣一些漏网之鱼就可以了。” 阿四有些迟疑:“那这样大部分功劳都是王老九的了。” “是啊,都给王老九好了。”杜月笙若有所思地道:“我们不会在日本继续呆很长时间的,就让王老九在东京用斧头砍出威名来吧,毕竟大家都是在为大总统做事。” “知道了。”阿四点了点头。 “好了,去办事吧。” 杜月笙挥了挥手,让阿四先出去,自己看了一下时间。快了,离之前大总统规定的时间,已经越来越近了。 天知道到了那个时候,在日本会出现一些什么事情! 第六百八十一章 斧头飞舞 泡在温泉之内,大岛千春和新山浩清只觉得整个人非常平静。 从接到命令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月的时间,在两个月里,他们为“黑龙会”立下了无数的功劳。 在他们看来什么主义和政党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只是喜欢闻血的味道。 唯一让人觉得有些遗憾的,是还没有摧毁最大的暴力组织“奋进会”,也没有抓住那个如今在日本声名鹊起的铃木正广。 不过他们并不在乎,反正迟早都会抓住的…… 温泉里只有这两个人在泡着,外面布满了“黑龙会”的人,安全上没有任何问题。 其实大岛千春和新山浩清也是害怕的,“奋进会”连续进行的一系列的刺杀行动,证明了这个组织具有很大的潜力和能力。 稍有不慎,也许死的就是自己…… 从温泉里站了出来,大岛千春活动了一下筋骨:“泡下温泉一整天都会充满了精神。” “是啊。”新山浩清也站了起来:“很是让人舒服……大岛君,我们已经掌握了‘革命同志会’的动向,该去铲除他们了吧。” 大岛千春脸上露出了笑意。 杀人,是他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情…… 新山浩清擦干了身子,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说道:“‘革命同志会’大约有四五十个人,因此这次我准备动用一百名会众,一举解决他们!” “太多了。”大岛千春显得非常不屑:“我们的会众一个可以抵得上两个,完全不必要如此。” 新山浩清要比自己的同伴谨慎得多:“还是小心一些好吧,或许我们的敌人正在一边悄悄的监视着我们,等待着我们露出破绽……” 大岛千春非常不屑的抽了一下鼻子…… “革命同志会”的那些日本人,做梦也没有想到“黑龙会”会忽然杀到了门上。 那些拿着武士刀的黑龙会众,一闯进来,见人就杀,“革命同志会”的大本营内瞬间血肉横飞,死伤惨重。 革命同志会众也尽到了自己的努力,竭力抵挡,但和那些如狼似虎的黑龙会众相比,他们的力量实在是显得太渺小了。 一个又一个的同志倒下,一个又一个的同志死在了血泊中…… “革命同志会”的会长宫本恒一在十几名会众的保护下,拼命冲出了这里,但大岛千春亲自率领的黑龙会众,却丝毫也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紧紧追在他们的后面穷追不舍。 敌人越追越近了,宫本恒一忽然停下了脚步,面带悲哀和决然:“诸君,我们的同志一大半已经牺牲了,我们也没有颜面再继续活着了。既然如此,就让我们的鲜血洒在这里,用来唤醒我们的全体国民吧!” “愿听会长吩咐!”十几名会众大声说道。 他们手里赤手空拳,有的人找来了木棒,有的人从地上抓起了一块石头。尽管他们知道和黑龙会众相比,他们没有任何胜算,但他们也愿意追随他们的会长死在这里…… 大岛千春面前狰狞的看着对面那十几个处在绝境中的敌人,在他的眼中,对面的那些人和死人已经没有任何区别了。 他的手举了起来,黑龙会众们手里的武士刀也举了起来……他们一步步,不慌不忙,好像猫戏耗子一般,慢慢的朝对面革命同志会的会众们走了过去…… 宫本恒一的身子在颤抖着,但他在心里竭力给自己打着气,起码死,也要像个真正的勇士那样死去吧…… 正在此时在黑龙会众的身后和周围传来了无数纷杂的脚步声! 大群手持斧头的人忽然出现在了他们的附近。 这群人大约有三、四百人,人人手持两把斧头,腰间还别着一把略大一些的斧头,神色凶狠,虎视眈眈。 大岛千春一下变得紧张起来,紧紧的握住了手里的武士刀:“八噶,我们是黑龙会的,没有看到我们在办事吗?” “八噶,我是奋进会的铃木正广!” 大岛千春大惊失色。 “奋进会”的铃木正广?自己正在到处寻找的那个最大的敌人? 站在铃木正广身边的王亚樵冷冷的看着一切,他的手缓缓的举了起来……而随之而来的,所有人的斧头也都举了起来…… “八噶牙鲁!”到了这个时候,大岛千春知道今天不是鱼死就是网破,他放弃了一些的幻想,高高的举起了自己手里的武士刀:“为了黑龙会的荣誉,杀啊!” “为了黑龙会的荣誉!”所有的黑龙会众一齐大声叫了出来。 他们举着武士刀,疯狂的朝着那些拿斧头的敌人冲了过去…… 王亚樵裂嘴笑了,他举着的手缓缓的放了下来:“杀!” “嗖——嗖——嗖——”无数的斧头飞了出去。 一片惨呼声响起,冲在最前面的黑龙会众顿时倒下了一大片。 王亚樵还是在那笑着,他看到自己的手里放空了右手的斧头,然后又把左手的斧头交到了右手,王亚樵继续微笑着道:“杀!” 又是一阵斧雨飞了出去…… 几百把斧头造成的杀害无疑是让人震惊的。仅仅两个照片,黑龙会众已经倒下了一大半的人手。 他们中有的直接中斧身亡,有的受了重伤,正倒在血泊中发出悲哀的惨呼…… 大岛千春怔在了那里,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和会众们,在这群斧头面前会这样的没有丝毫的抵抗力…… 王亚樵的手向前一举,第三次吐出了那个让人畏惧的字:“杀!” “杀!” 吼声中,他的手下们从腰间抽出了最后一把斧头,怒吼着朝着残存的黑龙会众杀了过去! 血雨腥风,鲜血横飞。 在这一把把斧头面前,剩下的黑龙会众根本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斧头众们砍杀起来毫不容情,他们似乎早就经过训练,斧头落下的时候,总能找到人体上最薄弱、最易受到伤害的地方…… 然后,在这些斧头下的黑龙会众就变成了一具具的尸体…… 很快,只剩下了大岛千春一个人…… 大岛千春开始后悔了,为了成功歼灭“革命同志会”,附近的警察早已接到了命令,现在一个个都躲在办公室里,任凭外面闹得天翻地覆,谁也不会出来的…… 他握刀的手开始颤抖,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死亡的恐惧…… 杀人和被杀是完全不一样的…… 王亚樵一伸手,一把斧头交到了他的手里,他微笑着一步步走了上去,然后用非常难懂的日本话说道:“记得我的名字,我叫王亚樵!” “八噶,支那猪!”自知必死的大岛千春暴躁的叫了起来。 王亚樵的面色变了变,握着斧头的手也略紧了一紧。 “八噶牙鲁!”大岛千春不顾一切的冲了过来。 王亚樵平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等大岛千春冲到自己面前的那一瞬间,王亚樵也蓦然大吼一声,斧头扬起。 一阵血光暴射…… “叮当”一声,大岛千春手里的武士刀落到了地上……他低头看了一下,肚腹那被斧头深深的砍了一斧……他晃了一下,又晃了一下,然后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 但是王亚樵并没有罢休,而是继续举着斧头,向着地上的大岛千春一斧头,又是一斧头的用力砍了下去…… 所有的人都看呆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中国人,下手居然会是如此的毒辣狠毒…… 一连砍了几十斧头,地上的大岛千春几乎被砍成了肉泥,王亚樵这才站了起来,把斧头交给了自己的手下,然后擦了一下满手的血,微笑着对铃木正广说道:“我的事做完了。” 铃木正广早已看傻,等王亚樵说完了话,这才反应了过来:“哈依,九爷的事已经做完了,现在该轮到我了。” 他长长的吸了口气,来到早已呆若木鸡的宫本恒一和同样傻愣愣的革命同志会会众面前:“你好,我是铃木正广。” “你好,我是宫本恒一。”宫本恒一赶紧说道:“多谢您的救命之恩。” 铃木正广指了一下满地的尸体:“黑龙会今天死了那么多的人,他们必然迁怒到你,你和你的同志将会遭到更加惨烈的追杀。也许你和你的同志,会全部死人敌人的手里,再也无法完成你和同志们的梦想了……” 宫本恒一完全清楚这一点:“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 铃木正广等的就是这句话:“我认为,在革命同志会遭到重大挫折的情况下,不如暂时加入到奋进会来,共同发展日本革命,请相信我,我们一定能够成功的。” 宫本恒一也知道到了目前为止,只有这个办法了,他深深的叹息了声,然后重重的鞠了一躬:“铃木君,那么就拜托了!” 第六百八十二章 血洗黑龙会! 大岛千春和他所带领的一百余名黑龙会会众遭到袭击,全军覆灭,就连大岛千春本人也被乱斧砍杀的消息,迅速震惊了整个黑龙会,震惊了整个东京,震惊了整个日本! 有着军方背景,曾经被日本人视为恶魔一般的“黑龙会”,居然也会遭到如此惨烈的屠杀,这让“黑龙会”受到了建会以来最沉重的打击。 而最伤心欲绝的,无疑就是大岛千春的好友新山浩清了。 大岛千春死的实在是太惨了,他被砍得血肉模糊,根本分辨不出原来的样子。当见到好友的尸体,新山浩清脑子了“轰”的一下就炸开了…… 然后,他发现自己有的手下转过身去开始干呕…… 太可怕了,实在是太可怕了,从来也都没有见过如此血腥、如此惨烈的屠杀! 新山浩清原本以为“黑龙会”才是最会杀人的,但当他看到大岛千春和那一百多具黑龙会众的尸体之后,他才知道自己错了。 真正会杀人的,是那些拿着斧头的杀手…… 大岛千春和一百余名黑龙会众死了,“黑龙会”的名声遭到了最严重的挫折,这也让“黑龙会”的会长内田良平暴跳不已,限令新山浩清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抓到凶手,以恢复“黑龙会”遭到严重挫折的名声。 同时,内田良平还下达了“格杀令”! “报仇!报仇!”新山浩清咬着牙,愤怒的握着拳头吼道。 可是,那些凶手实在是太狡猾了,他们在屠杀了黑龙会众之后,又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也许他们现在正躲在自己的老巢里,偷偷的窃笑着吧…… “你,去这里……你,带着一百个人去这里……”新山浩清的声音快速而嘶哑,他要在最短的时间里部署好一切,为自己的好友报仇。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杂乱的声音,接着“叮叮当当”的声音和惨呼声也不断的传来。 “八噶,发生什么事了!”以为部下发出内讧的新山浩清恼怒的叫道。 “新山大人,敌人,敌人杀进来了,杀进来了!” “八噶,什么?”新山浩清傻在了那里…… 敌人杀进来了?怎么可能?这里是自己的大本营所在,敌人怎么可能会杀到自己的大本营来? 新山浩清的震惊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因为他完全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对手,也更加不知道这个对手的可怕…… 王亚樵这个从小就在腥风血雨中长大的第一杀手,知道该怎么去杀人,也知道什么时候才是敌人防御最松懈的时候。 自己刚刚带着斧头党和奋进会的人,对黑龙会来了一次大屠杀,按照正常人的理解,现在他们应该暂时躲藏起来,防备着敌人的报复。 而“黑龙会”遭到如此残酷的屠杀,必然让新山浩清暴跳如雷,不顾一切的想要找出凶手,挽回自己的颜面。 这个时候他的大本营,必然是防御最为空虚的时候,因为所有的人都去寻找凶手了…… 但“凶手”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开始了逆袭…… 王亚樵判断的一点也都没有错,此时在新山浩清大本营的,只有六十个不到的会众!而王亚樵却一次性的动用了二百余精兵强将! “血洗黑龙会!”王亚樵冷冷地道。 “血洗黑龙会!”铃木正广大声嘶嚎。 “血洗黑龙会!”所有的人都爆发出了这样的吼声! 两百个手持斧头的人冲了进去,逢人就杀,遇人就砍,新山浩清的大本营转瞬间就陷入到了一场可怕的屠杀之中! 血洗——黑龙会! 新山浩清做梦也都想不到,自己会在那么短的时间里,遭到和自己好友大岛千春一样的下场,特做梦也想不到敌人那么快的就杀到了自己的老巢…… “新山大人,敌人太多了,我们挡不住了,快跑吧!” “快跑吧,新山大人!” “不,不!”新山浩清暴怒的大声吼了起来:“我不跑,我不跑!为了黑龙会的荣誉,努力!” 他的部下们使了个眼色,一把抓住了新山浩清的胳膊,不容分说的强行把他架了出去…… 新山浩清暂时脱离了危险,但那些他的部下们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斧头无情的砍杀着他们能够看到的任何一个目标,鲜血在这里流淌成了小河,无数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冲进来的杀手们,全都是王亚樵精心挑选出来的,他们的下手迅速、凶狠、准确,他们的每一斧头总能夺走一个敌人的生命…… 就连空气中都已经弥漫了浓浓的血腥味。 血洗——黑龙会!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这里的黑龙会众几乎被斩杀干净,那些斧头众们似乎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目标,依旧在那仔细的搜索着。 “九爷,没有找到新山浩清,他可能已经跑了。”铃木正广急匆匆的来到王亚樵的面前,手里同样也拎着一把斧头,只是一脸的懊丧。 王亚樵淡淡的笑了一下:“没有关系,他跑不了的,杜先生的人在等着他……” 他掏出表看了一下时间:“还有十分钟警察就会来了,让人放火烧了这里!” “哈依!”铃木正广大声说道。 他的心里跳动着兴奋和狂热,他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酣畅淋漓的屠杀,九爷的判断实在是太准了,几乎新山浩清的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血洗——黑龙会! 跟着这样的人,也许自己的梦想很快就会实现…… 新山浩清在六个部下的保护下,拼死从自己的老巢跑了出来。 离得远了,看起来似乎暂时脱离了危险,他的部下们这才放开了新山浩清,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新山浩清怔怔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过了会眼泪从他的眼角流了下来…… 悲哀,这真的是最悲哀的一天,上午才接到自己最好的朋友大岛千春的死讯,自己还在那信誓旦旦的要为他报仇,可是才一转眼,自己的老巢都被人端了。 也许,现在老巢里自己所有的部下都已经死了吧,敌人是绝对不会留情的。不光如此,“黑龙会”辛苦创建的名声,也一下子被彻底的毁了…… 悔在了自己的手里,自己是“黑龙会”的罪人…… 他怔怔的站在那里,然后看到有十几个拿着枪的人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把自己包围了。 新山浩清的部下大惊失色,赶紧抓起了手里的武士刀。 “我叫阿四。”带头的那人笑了一下:“斧头可以杀人,我手里的枪也一样可以杀人,我不会用斧头杀人,那太麻烦,而且还杀得不够干净,我喜欢用枪,一枪就可以解决一个敌人。” 新山浩清面色铁青的看着面前这个自称是“阿四”的人,咬着牙道:“你是什么人?” “阿四。”阿四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然后举起了枪:“你非要问我是什么人,我是从中国和杜先生一起来的……杜先生侬晓得筏,上海滩鼎鼎有名个大亨……” 他开头说的是日语,但不知不觉之间却又变成了上海话,听的新山浩清一头雾水! “算踏洌,阿拉搭侬伊只东洋瘪三说个啥子事体。(算了,我和你这个日本瘪三说什么)”阿四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接着一抬手,一声枪响,子弹飞了出去。 接着,他身边的同伴们纷纷举起了自己手里的枪,枪声在此大作…… 新山浩清和他的同伴们都死了。 他们逃出了斧头的追杀,但却没有逃出子弹的追杀。 “黑龙会”的名字取自于中国的黑龙江,早年目标是与俄国开战,霸占中国东三省,并逐步控制蒙古和西伯利亚。19世纪的日本社会经历着巨大的变化:资本主义经济形式撞击着封建的统治形式。明治维新后,在不断的社会政治、经济动荡中,有一部分利益损失的人,在经济合法手段达不到目的的情况下,开始另谋他策。 以下级武士、破产农民、地痞流氓为群众基础的日本黑帮产生了。 开始有以武士出身的头山满为首的“玄洋社”,后来有以内田良平为头领的“黑龙社”,它们在组织纲领等方面较早期的黑帮组织更加有体系。玄洋社尤以间谍活动见长,在日本国内的名声很臭。 中、俄政府曾向日本政府就玄洋社在国外的活动提出过抗议,并宣布玄洋社的人为该国“不受欢迎的”。“黑龙会”是在“玄洋社”的牌子倒臭以后另立的炉灶,为的是继续“玄洋社”的事业。 头山满并把领导“黑龙会”的这一重任交给了声名鹊起,年仅26岁的内田良平。 在内田良平时代,“黑龙会”似乎没有他们办不到的事情,他们的势力也借助着日本的“米骚动”而到达了一个高峰。 但他们现在的好日子过去了,因为中国人来了。 中国人的目标只有一个,铲除任何企图破坏他们计划的人。 血洗黑龙会,这也只不过是他们的第一步而已! 第六百八十三章 中国电影事业 《中国英雄》! 电影屏幕上打出了这样的字幕。 这是中国自行拍摄的第一部有声电影,“大中国影业公司”投资拍摄,编剧郑正秋,导演张石川,主演郑小秋。 电影摘取的是克敦斯诺亚尔斯克的一个片断,说的是新兵和老兵的故事。 这也是在俄国战场上真实发生的一个故事。电影中的真实原型为周前、窦大胜、罗少康、卫储元! 全片情节紧凑,高潮不断。当那些新兵才进入军营,不断出糗,闹出笑话,电影院里也爆出了一阵阵的笑声。 而当那个老兵带领的三个新兵在侦察时候被俄国人发现,爆发激战的时候,观众们的心一下被调了起来…… 而当周前、罗少康、卫储元为掩护自己的同伴窦大胜把情报送出去,相继慷慨牺牲的时候,不少的观众都悄悄的擦起了眼泪…… 当窦大胜终于成长为一名真正勇敢的士兵,并当上了班长,带着全班士兵高呼着口号向敌人发起凶猛冲锋的时候,全场观众起来,用最热烈的掌声回应着这些可爱的英雄们…… 这些起立鼓掌的观众里就包括了中华民国的大总统:王恒岳! 尽管这部电影的画面在王恒岳的眼中是如此的粗糙,尽管拍摄的技术还不成熟,但王恒岳和观众们依旧还是毫无保留的把掌声献给了这部电影:《中国英雄》! 这是中国自己拍摄的第一部有声电影,也是中国第一部自己拍摄的英雄片。 王恒岳坚信中国的电影事业必然会越来越旺盛,中国电影屏幕上,一定有属于自己的超级英雄…… 自己正在带领着这个国家强盛起来,强盛的一部分也同样包括中国电影事业。 “好啊,好啊。”在后台,当王恒岳见到《中国英雄》的创作团队时候,连声说道:“美国人拍了一部和我有关的电影,但我没有去看,这部电影我来看了,为什么?因为这是我们中国自己的英雄电影。那个电影里的英雄,在战场上的确是有的,听说你们还专门去采访过他了?有没有这回事情?” “有。”金牌编剧郑正秋神色凝重:“我们去采访他的时候,窦大胜已经成了排长,他本来不太愿意说过去的那些事情,一说就会想念自己牺牲的战场,我们也不愿意过分为难他,可是后来他自己却自己主动说了……” “哦,为什么?”王恒岳大有兴趣。 “因为他说要把自己班长,和所有牺牲的战友们的英雄故事告诉每一个国人,他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在战场上曾经发生了什么。”郑正秋沉思着说道:“他说自己并不是英雄,真正的英雄是那些已经死去的人……” 王恒岳微微点着头:“是啊,在前线我们失去了许多优秀的士兵,他们有的人的名字还能为别人记得,有的人却成了无名英雄。把他们的故事记录下来,用电影、小说的形式让我们的后人们永远的记得……这部电影很好,我建议拍成一个系列。不要怕没有题材,战场上的故事一抓一大把,足够拍到你们的儿子孙子辈的……” 郑正秋几人笑了出来。 王恒岳随即又指了一下电影中窦大胜的扮演者郑小秋:“郑小秋,你的儿子?” “是。”郑正秋笑着说道:“他从小就喜欢演戏,本来这次我们正为由谁来主演伤脑筋,结果张石川导演正好看到小秋,于是干脆让他来试下镜,结果一试效果不错,于是就让这小子占了一个便宜……” 王恒岳“哈哈”大笑,拍了一下郑小秋的肩膀:“占便宜?我看是你们占便宜才是。那么好的演员,那么好的演技,我看将来就是中国的电影超级明星,你们还不知足!” 说着问郑小秋道:“张石川导演给了你多少薪水那?” “没有。”郑小秋憨厚的笑了一下:“父亲说这机会是张导演给我的,我这部电影不能拿薪水,当是锻炼自己。” “胡说。”王恒岳笑着道;“干活拿钱,天经地义,哪有免费用人的道理?不过‘大中国电影公司’刚刚起步,资金短缺,这样吧,我给你发工资……” 说着在口袋里摸了一天,才发现自己一分钱都没有带。 可怜的大总统王恒岳,富甲天下,说他是世界首富简直是在侮辱他,他早已不能用富翁来形容了。可他却忘记了,他身上从来都不带钱。 陈立夫赶紧掏出钱来为大总统解了难,王恒岳大是尴尬,自己要给演员钱却还得别人代劳:“啊,小秋啊,这钱你拿着,好好演,将来成为大明星,你的下一部片子我还来看!” “是!”郑小秋响亮干脆的答道。 王恒岳看了看时间:“走,到吃晚饭时间了,我在南京饭店订下了一个雅间,专门为你们庆功!” 南京饭店最大的雅间里早已设好了酒宴,那些警卫人员再三检查没有发现任何危险,这才让大总统和众人进去。 “大总统真威风……”郑小秋羡慕地道。 “威风?”王恒岳一瞪眼睛:“这叫威风?出个门都没有自由……前几天,我去附近的军营里转了一下,结果大总统府里闹得是天翻地覆,我的警卫阿乐,啊,就是刚才一直跟在我身边的那个人,把我好一阵子埋怨,还说下次我再这样他就辞职不干了……我好歹是大总统,可被一个警卫辞职威胁,麻烦的是我还得陪着笑脸说上几句好话才行……” 酒席上的人轰然大笑。郑正秋却拿着一个本子在那快速的记录着什么。 “郑大编剧,在记着什么呢?”王恒岳朝那看了一眼,问道。 郑正秋指了一下本子,认真的回答道:“大总统,我正在创作一个剧本,说的就是大总统的。大总统方才说了,美国人拍了一部和大总统有关的电影,这部电影我知道,在美国非常轰动,我们被美国人抢了先,没有办法,我只能弄个更好的剧本出来。” 王恒岳连连摆手,大是不以为然:“老是拍我做什么?拍得多了还有什么意思?我倒有个想法,你们听听成不……” 郑正秋、郑小秋、张石川这些电影工作者的注意力一下就被王恒岳吸引住了。 “我看,就拍我说的刚才那个叫阿乐的保镖……”王恒岳沉吟了一下说道:“就说有一伙坏蛋,想要来刺杀我,后来这个叫阿乐的保镖,智勇双全,抓住了这伙坏蛋……” 郑正秋在那认真的听着,等到大总统说完接口说道:“大总统,写人来刺杀您,这个大总统反而成了配角,而且居然有人敢刺杀大总统……” “大总统为什么不能成为配角?刺杀大总统难道对我的形象就有形象了?”王恒岳一下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总统就不能刺杀了?不用多考虑那么多,观众为什么来看电影?图的就是一个乐子,我这个大总统就是配角,英雄保镖才是主角。拍电影拍电影,就是要把一个故事用电影的形式说给大家听,别管配角是多大的官……” 郑正秋频频点头:“那这部电影说要带给观众什么意义?” “意义?什么意义?哪有那么多的事。”王恒岳笑了一下:“电影就是电影,我刚才过过了,观众为什么来看电影?图的就是一个乐子。大家看过哈哈一乐也就过去了……” 他敬了所有人一杯:“你们这些电影工作者不容易,所以啊,我在想着由我出资,弄一个电影业的奖项出来,啊,是纯私人性质的,和我这个大总统的身份没有任何关系。这个奖呢每年评选一次,并给予大额奖金,我想这或者可以提升我们电影工作者的热情。” “大总统这个办法好啊!” 张石川一下变得振奋起来:“目前我们的电影从业者并不是太多,很多的人还把电影演员和戏子归为一类,如果这个奖项可以出现,那么能让更多的人加入到我们的行列,也能让中国的电影业展开良性竞争。” “既然张大导演都这么说了,那我看这事就这么定了。” 王恒岳心情大好:“在未来的几年内,要把中国的电影业形成一条完整的产业链,让中国电影市场繁荣起来,和美国人、欧洲人展开在这方面的竞争,我们的电影不光要在国内放,而且要争取在国际上放,拍出我们自己的好片子来,培养出一批我们自己的超级明星出来。” 大总统的话让所有的人都兴奋不已,有了大总统的全力支持,那么这个梦想一定会实现的。 王恒岳举起了杯子,在那兴致勃勃地道: “诸位,我再敬你们一杯,中国的电影事业基础还很薄弱,如果要振兴这一产业,你们将会是先行者,也将会是中国电影事业的奠基者!” 第六百八十四章 丰收之年 又到了秋忙季节了。 农田里的农人们在那忙碌着,今天是个大收之年,各地都出现了丰收景象。 穿着便装的王恒岳来到南京郊区,看着那些正在田地里忙碌着的农民,回首笑道:“看来今年农民可以过个好年了。” “未必,未必。”跟着大总统一起出来的孔祥熙连连摇头。 “哦,为什么?”王恒岳好奇地问道。 “丰收的确是丰收了,但随着丰收粮食的价格也势必要降下来,粮食价格一下来,那就是谷贱伤农了。” “仔细说说。”王恒岳干脆拉着孔祥熙席地而坐。 孔祥熙是有名的经济专家,他仔细而耐心地道:“‘谷贱伤农’出自东汉班固著《汉书·食货志上》,‘籴甚贵伤民,甚贱伤农’,意思为米价太高市民受到伤害,米价太低农民要受到伤害。丰收之年粮食产量上去了,但因粮食价格的低下,农民的收入并没有增加,甚至减少了,使农民受到伤害。‘谷’乃‘五谷’,稻、黍、稷、麦、菽,也可以引伸为整个农业种植业,包括粮食、蔬菜、苗木、水果、油料作物等等…… 农民的种植业收入取决于产量和价格,价格是农民收入关键所在,但是价格对于消费需求量来说却不敏感,人们不会因为粮价高而减少粮食消费,也不会因为粮价低而增加粮食消费,就是说粮食消费总是稳定在一定的水平。果蔬也是如此,人们不会因为某种水果的价格低而大量增加消费。农作物丰收,产量增加,供大于求,价格必然下跌,农民收入不增反降,农民种粮的积极性受到打击,也造成经济资源的巨大浪费……” 王恒岳当然也知道“谷贱伤农”,但此时却像个小学生一样仔细的听着孔祥熙说了下去:“‘谷贱伤农’时有发生,民以食为天,粮食是人们生活的必需品。管子曰‘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中国是一个地大物博、人口众多的国家,稳定粮食生产尤为重要,因此,稳定粮食生产仍然是农业政策的重头戏。然而,在一些地区不断出现‘谷贱伤农’情况,有的面积还很大…… ‘谷贱伤农’是最让农民伤心的一种情况,农民的辛苦付出了,收获有了,就是卖不出东西,这比自然灾害让农民颗粒无收更让人伤心。其重要原因是农民自身条件束缚的结果,往往是见人学样,李家种大豆赚了钱,张家必然跟风,一哄而上、一哄而下,必然遭受市场规律的打击,导致农业生产在市场无形的影响下徘徊前进,造成社会资源的巨大浪费……” 王恒岳一边听着,一边频频点头:“我刚接到报告,今年各地大丰收,我还认为农民的日子必然要好过得许多,但是现在一看,这粮食价格反倒有可能要降啊,农民种了一年的地,却赚不到什么钱,换谁都会悲哀。你给我说说怎么办?” “办法也是有的。”孔祥熙一笑道:“有三个办法,第一是故意散布减产信息,造成市场减产的恐慌……第二是联合惜售……但这两种办法都是短期行为,具有很大的危害性,虽然短时期内能缓解谷贱伤农的情况,但也会造成囤积行为,给市场带来严重冲击……” 王恒岳一摆手:“我不用这两个办法,说说你的第三个办法。” 孔祥熙笑着接口说道:“第三个办法是靠政策扶持,政府保护价。粮食的需求弹性非常小,所以只要人为的减少供给价格就会上去,大总统抓住这个核心就行了……同时政府还可以出面大量收购粮食,毕竟我们用粮食的地方很多,比如军队之中。政府在这个时候出面大量收购粮食除了可以减少市面上的粮食供给,而且还可以省下很大的一笔钱……” 他在那停顿了下:“另外,还可以通过加大出口的方式来对外输送粮食……” 他说的非常仔细,王恒岳也听的非常仔细,等到孔祥熙把全部解决方案说完,王恒岳立刻道:“你亲自去负责,绝对要保证粮食价格,不能让老百姓指着我们的脊梁骨骂。” “是,我亲自去办。” 王恒岳站起来拍了下尘土:“走,看看去。” 看到阿乐这几个侍卫想要跟上,一瞪眼睛:“除了阿乐以外,其他人全部就地不动,我就不信,难道这些农民中还有杀手想要来刺杀我!” 可惜的是,按照“大总统保护条例”,大总统对侍卫下达这样的命令,侍卫完全可以不听。 阿乐笑了一下,这里在大总统来之前自己早就勘察过了,安全警戒是最低级别的,没有任何危险。挥了下手,侍卫们这才停住了脚步。 “他妈的,老子堂堂大总统说的话,还没有阿乐说的管用。”王恒岳嘀咕了声,也不管那些侍卫,带着孔祥熙和阿乐朝田地里走去。 正好到了吃中饭时间了,那些婆娘们端着饭菜来到了田头,农民们互相招呼着坐到田头,打开饭菜,倒上酒,一边喝上几口小酒一边互相吹牛聊天。 这小日子过的,可比老子这个大总统舒服惬意多了……王恒岳心里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一个老农身边:“大爷,吃饭呢?” “恩。”老农抬起了头,笑嘻嘻地打量了一下这三个人:“城里面来的吧?” “是啊,城里来的。”王恒岳也笑着道:“我们没有找到饭馆,您看,能不能给我找口吃的,我们给钱。” 这一句话让那些村民们笑了起来:“这里哪有什么饭馆。” 老农笑着道:“坐下来吧,一起吃些,老婆子,去,家里再拿几双碗筷来,把我昨天抓到的黄鳝杀了,再到地里摘两把菜来……” 这里的村民异常好客,眼见来了客人,纷纷拿着自己的菜过来,不一会倒凑齐了十几样的菜。 王恒岳也不客气,拉着孔祥熙和阿乐一屁股坐了下来:“大爷,那我可厚着脸皮吃了啊。” “吃,吃。”老农一迭声地说道:“到了我们这也不像你们城里有山珍海味,有啥吃啥,别客气,菜没有啥,可饭酒管饱。” “哎……”王恒岳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嘴里,指了指田间含糊不清地道:“今年大丰收了,您看这粮食的价格怎么样?能不能赚到钱?” “一瞧你就是个当官的。”老农笑着说道。 王恒岳大是奇怪:“为什么?” 边上有人说道:“你这一开口就是当官的口气,还能瞒得过谁?” 一阵轰然大笑,王恒岳尴尬的抓了抓头:“是啊,我在城里当个小官,和这粮食有关,就是负责做统计的。” “怪不得呢,一来就问粮食。”老农笑着说道:“按照经验,这粮食大丰收了,价格肯定得降下来,赚不到几个钱。可话又说回来了,这收成要好了,我们一年吃嚼的都不愁了,你说是这个道理不?” 王恒岳连连点头:“是啊,吃的是不愁了,可辛苦上一年,赚不了几个钱,这打击你们的积极性是不。” 老农忍不住又笑着摇了摇头:“你这当官的啊,还啥打击积极性?我们这些种地的,靠天吃饭,置办上几亩地那就心满意足了,难道还想变成大财主吗?这从老古时到现在,你看到几个种地种成大富翁的?” “按说现在上面那些当官的做得不错了……”边上有人凑过来道:“税钱一降再降,保护我们农民的政策一再出台,日子比起原来要好过得真是太多了。要有灾年,政府补贴立刻下来,而且还有专人监督,那个当今的大总统叫啥来着?” “王恒岳。” “对,王恒岳!”那人拍了一下脑袋:“我老记不得这个名字。这人当上大总统后,办的事情都还不错,要我看他这个大总统就一直那么当着吧。” 王恒岳瞬间有了一种巨大的满足感! 能从农民的口中得到这么几句赞扬真的很不错了。 王恒岳喝了口酒说道:“放心吧,今年的粮食价格降不了。” “一个做统计的小官,咋口气那么大呢?” 又是一片笑声,田头上没有一个人相信的。 王恒岳笑着道:“我这可不是口气大,我虽然官小,可在政府里也有朋友,我听说那个大总统准备保护粮价,避免粮食价格下跌,你们瞧好了吧,到时候看我说的话准不准。” “成啊,那就借你吉言。”老农笑着道,但也明显的不相信:“要真的是这样了,我们大家伙一起请你喝酒,你到时候可一定得来,去哪家里都成。” 孔祥熙和阿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王恒岳连连点头,笑容满面的对这群淳朴的农民说道;“我可记得这句话了,我今天的话要真应验了,我一定还来这,不光是一家啊,我可得一家家的吃过来才行,到时候你们可都得拿好酒好菜的款待着招呼好我那才行!” 第六百八十五章 铁和血! 军队,始终都是王恒岳最重视的。 如今的中国军队,开始悄悄的分成两派,一个是稳健派,一个是激进派。 稳健派主张以循序渐进的方式,来一点点壮大自己的国力,并最终把中国军队建设成一支强大的军队。 而激进派则采取与对方完全不同观点。 他们认为应当立即对中国的敌对国家,比如日本发动战争,一雪当年耻辱! 身为海陆空三军大元帅的王恒岳,却始终对这两派保持着沉默,他一直在维持着两派一种微妙的平衡…… 激进派最重要的组织是“中国国家社会党青年团”! 青年团的组织大多为青年军官,他们对自己的领袖王恒岳拥有着无比的狂热,在他们看来,领袖就是他们的一切,领袖就是他们的生命,领袖的荣誉就是他们的荣誉! 在“中国国家社会党青年团”第六次全体代表大会上,王恒岳出现在了会场上。 全场爆发出了如雷的欢呼,所有的青年团员高举着自己的手,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呼声:“领袖万岁!领袖万岁!领袖万岁!” 王恒岳坦然接受着自己的这些崇拜者对自己的呼声,他笔直的站着,等到欢呼到达最顶点的时候,他挥动了一下手。 满场的欢呼顿时安静下来。 王恒岳的目光从这些青年军官们的身上扫过,然后缓缓地道:“今天,你们让我来讲话,我想了好几天,应该讲些什么?中国的发展道路?中国如何强大?不,讲这些都没有意思…… 在准备这次演讲前,我忽然想到了两个地方…… 第一个地方和日本有关。日本列岛往前面走有一个地方叫琉球,这个地方现在在我们很多中国人的意识中已经把它当成日本的领土了,但是我仔细的想着,我要说说琉球不是日本的国土…… 琉球现在被日本占领着,但它原来是我们的附属国,大家都非常清楚,1879年被日本并为他们的领土。琉球人被日本称为华族,什么意思?在日本人心里,他们都认为这些都是华人。因为琉球的国王是需要被中国皇帝册封的,没有中国的册封他们就不能成为国王。记得,琉球始终都属于中国! 然后我又忽然想到了越南……越南是我们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过去是,现在也是,将来永远都是!可惜到了宋朝,出了一些问题。 宋朝这个国家非常有意思,很有钱,很富裕,很软弱。所以越南是我们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到那个时候就变成可以分割的一部分了,它就变成了附属国。这时候就像琉球一样,因为在宋朝以前,我们在越南设的都是郡,就像我们设一个省、一个地区一样,叫安南郡,这些都是我们给它起的名。到宋朝以后,它变成了附属国,之后随着中国朝代的更替,有时候我们中央的军队过去,就把它给灭了,灭了之后它又变成我们的一部分,然后等我们弱的时候,它又独立了,等于说是晃来晃去。到后来清朝衰落了,这个地方就被法国拿去了…… 耻辱啊,耻辱啊……” 所有的军官们都静静的,王恒岳忽然抬高了自己的声音:“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因为我们现在欠缺着一种精神!一种一个国家必不可少的精神:铁和血! 中国的今天很太平,而且我们的国家正在发展着。但是我们缺乏铁和血,过去缺乏,现在也一样缺乏!我们的国人正在失去原有的铁和血! 我看到了那曾经软弱的中国。甲午战争之中,中国陆军人枪都占优势,却输得很惨,为什么?就因为毫无斗志,无人知晓‘铁血;二字,见到日军就仓皇逃跑。 中国有今天的地位,不是靠着软弱获得的,不是,而是靠着铁和血的精神,靠着永不低头,永不服输的精神获得的! 我们中国人不软弱,但中国人还需要更多的铁和血! 我们需要的是铁与血。我们需要的是强大的工业。是纪律严明的工人,是厚厚的钢板,是精确的切割,是能让一个中国人的人命换一千个一万个敌人命的战争机器! 我们需要的是武装到牙齿的军队,否则我们面临的仍将是用血肉之躯筑长城。 我们需要的是复仇! 再怎么哭诉,怎么咒骂,几亿人一起哭诉咒骂,比不上一个人在敌人的首都里放上一枪! 我们要做的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要做什么我们心里清楚。 可是,我们清楚吗?不,我们不清楚!我们国人中有的人还在高唱着原谅自己的敌人,展现自己泱泱大国的风范吧!这就好比一个接着一个的强盗冲进了你的家,杀了你的兄弟,侮辱了你的姐妹,但你却还在那用卑微讨好的脸对自己的仇人说,‘我原谅你’。 这是悲哀,一种巨大的悲哀,在自己人的眼里,你是一条狗,在敌人的眼里,你同样还是一条卑微的狗! 我们需要的是高度发达的工业,是钢板,石油,化工,重工,机械,信息,战斗机,大炮……它们才是中国人最最值得依赖的朋友…… 记住我们这个民族曾经有的仇恨,如果你想报仇,为那些确确实实被宰割被蹂躏的人报仇的话,记住,不需要口号,不需要眼泪,不需要人道,不需要善良,不需要惆怅! 需要的是飞机大炮,是铁和血的精神! 我又想到了德国。 在德国发展壮大的轨迹上,有一个人起了很大的推动作用,那就是铁血宰相俾斯麦,我们要聆听和研究他的伟大功绩,他使德国由弱到强,以铁血执政雄霸世界之林。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烙印,当前的中国需要铁血的统帅!需要一支铁血的军队! 我们有资本,有力量,有刀枪,有飞机大炮……还有许多许多,我们足以踏出她披荆斩棘的大步,走出一路坦途…… 我们不仅需要柔情,更需要铁与血的精神! 中华民族在两千年前就提倡孔孟之道,反对功伐,仁为本!表面上看起来头头是道,可是我们没有了解人的本性,人有善良的一面,但人毕竟是贪婪的虚伪的。 看看,这些孔孟给我们带来了什么!中华民族伟大的四大发明,都给我们带来了什么?指南针不用来开辟航线,而用来看风水;用火药不去研究武器来抵御外敌,而是用来放烟。 这些都是中国人的聪明吗?我看是聪明的过了头!” 王恒岳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 “你们都是军人,军人的使命是什么?军人的使命,是在国家需要你们的时候挺身而出;军人的使命,是在国家需要你们去赢得一场战争的时候,你们能够赢得这场战争! 是啊,我们的国家开始强大了,经济开始发展了,但这不是我们要的全部。一个经济上的强国,根本不是真正的强国! 什么才是真正的强国?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敢欺凌你,没有任何你一个国家敢欺负你在外的侨民!当你的邻国企图对你亮出爪牙的时候,你要亮出比它更加锋利的爪牙!当一个国家企图用飞机大炮来对付你的时候,你要用更加多的飞机大炮来摧毁它们!当一个国家企图征服凌辱你的时候,你要用十倍的报复还给它们! 永远不要屈服,永远不要低头,尤其对于一个国家的军人,更是如此!当国家遭到战争威胁,打得过要打,打不过,也要打! 中国人从来都没有缺乏过血性,但这种血性正在慢慢减弱。中国军人也从来没有缺乏过血性,但这需要你们用一场战争来证明。 有人说,在俄国的战争已经证明了,但我要告诉你们,不,这不属于我们真正的自己的战争,我们自己的真正的战争还远远没有开始! 什么时候开始?我不知道,你们也不知道,但从这一刻开始,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准备着,哪怕明天一睁开眼睛,战争就爆发了,我希望你们能带着从容,带着国家军人的荣耀,义无返顾的去迎接这场战争,并且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让我们的敌人,一战下来,永远都不会忘记你们,也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个国家! 记得我今天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看清楚你们身上的这身军服,明白它代表着什么。 身上的铁血可以醒来了,我的士兵们!民族的魂魄也可以醒来了,我的国民们!现在,属于中国最后的时候到来了! 我的士兵,万岁!我的国家,万岁!!我的民族,万岁!!!” 王恒岳举起了自己的手,平稳而坚定地说道。 “万岁!万岁!!万岁!!!” 所有的军官们都用最热烈、最疯狂、最崇拜的声音大声回应着他们的领袖! 这一刻,每个人都牢牢的记得了这一点: 用铁和血来武装自己的国家! 没有人可以欺凌这个国家,这个民族! 铁和血的精神必将会成为这个民族的魂魄所在! 第六百八十六章 登黄山 “铁和血”的宣言,意味着王恒岳和他领导的中国已经做好了准备! 总参谋部的民国十一年和十二年的计划已经做好,频繁的调兵开始…… 大总统想做什么?没有人能够知道…… 王恒岳又开始了沉默。熟悉他的老部下们都知道,当恒帅显得无所事事的时候,一件大事也许很快就要发生了。 永远不要去追问他会发生什么事情,因为在他的安排到来之前,他不会告诉任何的人…… 在民国11年的下半年开始,王恒岳甚至开始对日本表现出了某方面的“友善”,比如他默许日本商人的某些商品重新进入中国市场,减低了对日本人的监视等等。 “恒帅要对日本动手了……”俞雷在心里告诉自己。 当恒帅显得无所事事的时候,一件大事也许很快就要发生了;而当恒帅开始对自己的敌人表现出“友善”的时候,也意味着他已经准备对这个敌人动手! 在王恒岳的所有部下中,没有人比俞雷更加了解他了…… 王恒岳的无所事事,表现得淋漓尽致。他甚至还带着家人,一起去安徽黄山游玩了次。 黄山为三山五岳中三山之一,有“天下第一奇山”之美称。为道教圣地,相传轩辕黄帝曾经在此炼丹。徐霞客曾两次游黄山,留下“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的名句。 “心情怎么这么好,带着老婆孩子出来游玩?”马韵欣好奇的问道。 打从嫁给了这个男人,要和他一起出去游玩简直就是件奢侈的事情。就算和丈夫一起远渡美国访问时候,也根本没有好好玩过这个国家。 “啊。”王恒岳一边朝着山上走着,一边顺口道:“平时没有陪过你们,这段时候没有大事,好好的陪上你们几天。” 马韵欣、杏妹子、叶宝儿、容含雁和玛格丽特这几个女人的脸上一起露出了鄙夷、不信的表情。 这话假的实在太厉害了,自己的男人自己心里清楚。 那么好陪着一家人出来玩,不定心里在那打着什么坏主意呢…… “自己老婆都不相信自己……”王恒岳轻声嘀咕了声,转头对阿乐说道:“阿乐啊,夫人们的轿子联系好了没有?” “好了,半山时候乘轿子上去。”阿乐在边上答道。 “爸爸,走不动了。”女儿王嫣奶声奶气的说道。 这次就带出了儿子王鼎和女儿王嫣,其他孩子还小,都放在了南京的家中。 王恒岳一听,一把把宝贝女儿抱了起来:“好,爸爸抱着你上去!到时候妈妈们乘轿子,爸爸就一直抱着你到山顶。” “说话算数?”王嫣歪着脑袋问道。 “说话算数!”王恒岳豪气干云地说道:“大人还能骗小孩子?你老子我一个天下都打下来了,一座小小的山算得了什么。” “吹吧……”阿乐嘀咕了声。 “什么?”王恒岳一瞪眼睛。 阿乐撇了撇嘴:“恒帅,这黄山一个人走上去都累得慌,你还抱着小嫣儿上去,我到时候还你怎么下台……” 王恒岳果然觉得有些后悔了,可大人答应孩子的事,那是万万不能反悔的。朝身边儿子王鼎看了一眼:“怎么样,你小子要不要老子来抱?” “不要!”王鼎干脆利落地道:“我自己走上去!” “好,有志气!”王恒岳大喜:“咱爷俩就这么一路爬上去,让那些想看咱们笑话的人看看,老子英雄儿好汉!” 千里无轻担。 才爬到一小半的时候王恒岳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手中王嫣的分量越来越重,在朝边上一看,儿子王鼎早已是汗流浃背,小脸通红,可还是咬着牙一步步往上爬着。 马韵欣几个妈妈心疼,正想让人叫轿子来,忽然被王恒岳狠狠瞪了一眼,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把话咽了回去。 “休息,休息。”王恒岳借着这个机会,把女儿放了下来,拉着儿子一屁股坐下,“呼哧呼哧”喘着气:“儿子,好样的,咱那就得咬着牙爬上去,不能让别人看不起了。” “恩……”王鼎虽然“恩”了一声,但明显底气已经不足了。 王恒岳打心眼里就喜欢自己这个儿子,小王鼎有些潜力,看到枪就两眼发亮,没准将来能成为一个好兵。 眼看着就要到上学年纪了,王恒岳早在心里琢磨开了,得给他弄个化名,放到一所普通的学校里去,千万不能让他在小时候,就产生特权观念。 特权阶级有,比如自己就是特权阶级,但这和自己的子女无关,这是王恒岳自己心里一个非常强烈的想法。尽管,有些时候一些事情无法避免,但王恒岳还是想尽力让儿子知道,他和一个普通人没有什么差别…… “恒帅,咱们上吧?”阿乐不怀好意地道,眼睛有意无意的落到了王嫣的身上。 “阿乐,你别让老子找到报复你的机会!”王恒岳狠狠的瞪了一眼阿乐。 心里郁闷,这阿乐当初自己把他从海南带出来的时候,多淳朴的一个少年?怎么在自己身边呆了那么几年,居然会存心给自己使坏了。 阿乐笑嘻嘻的看着恒帅抱起了小王嫣。 他喜欢跟着恒帅,而且一直跟在恒帅身边。别人眼里威严的大总统,在阿乐眼中,和自己的亲哥哥没有任何分别。 恒帅他对身边人随意、和善,还特别喜欢开玩笑,还经常喜欢耍耍赖皮。尤其是在下棋时候。 军队里有两个非常著名的臭棋篓子,一个是刘昭承,还有一个就是大总统王恒岳了。 阿乐下棋就是王恒岳教会的,可没过多少时候,阿乐的棋力就超过了王恒岳。大凡臭棋篓子都有一个共同的特性:棋下得越臭越是喜欢下! 王恒岳和任何臭棋篓子都没有分别,总喜欢拖着阿乐在闲暇时下上几盘,下不过阿乐也就算了,还老喜欢耍赖皮。 阿乐喜欢恒帅,就愿意呆在恒帅身边。有好几次恒帅都想让阿乐到部队里当个团长旅长,但阿乐就是不愿意。 当官有什么好的?哪有呆着恒帅身边那么惬意。 越朝上爬越是难走了,爬到一半的时候,终于看到了轿子,早已累得不行的几个女人纷纷上了轿子,小王鼎也实在坚持不住,在王恒岳的同意下,也上了一顶轿子。 只有可怜的大总统王恒岳,在老婆孩子部下们的面前吹过了牛,只能硬着头皮抱着小王嫣。 阿乐笑着在身后道:“恒帅,给我抱会吧。” 早就等着这句话了,王恒岳赶紧把小王嫣递给了阿乐,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王恒岳特别注意到了那些轿夫,他们清一色干瘪、瘦弱,黑土地般的肤色,脸上被岁月刻下深深的沟壑。这是一群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一群简单的人。 很难想象他们的生活,每天早早地进山,一整天地拉生意,傍晚无人时再下山回家。说起来好象没什么特别,但不能忘记,这里是黄山,是奇险无比的黄山。 黄山很险,爬起来很累,一些人就受不了,强烈渴望能有个代步的工具来辅助自己。可这是山里,一切外界所使用的交通工具,无论多先进,在这里都无法奏效,于是人们自然而然地想起了一种原始的代步工具——轿子! 于是靠山吃山的人就有了新的谋生路子。 走在高低起伏的山路上,必须特别小心,一不注意就有可能跌下万丈深渊,所以在这里有一句话叫:走路不看景,看景不走路。想象一下,当你正艰难地往前行进时,突然一阵刺耳的吆喝声让你一惊,迅速回头,却看见两个干瘦地人抬着一位“体面人”呼啸而来,你本能地让出一条路,看他们像风一般从眼前扫过。 在这里,抬着轿子的轿夫仿佛都回到了蛮荒年代,没有语言,只有吼叫。为什么?也许是他们已经累到不想多牵动任何一块多余的肌肉,也许是他们心里压抑着痛苦与无奈,在重压之下想要拼命吼出来? 任何一个国家的经济再强大,也总有那一些人还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 轿夫们的身体麻木了,精神也渐渐麻木。没有什么身苦志气高,那都是在胡言乱语。大多数都是一种冷眼待人,眼睛只在看到钞票时放一回光,其余时间都如同与世隔绝。但他们的嘴却是一直抹着蜜糖,拉客时说得天花乱坠,一停下来马上收起笑,冷冷地望着周围。 在山里比较狭窄地路段,往往只能一排一排走,经常碰上轿夫中途休息,挡住后来人的路,于是不免有人骂骂咧咧的,说他们只为自己赚钱而不顾他人的方便。而那些轿夫们不过讨好地笑一下,象征性地挪动挪动,其余一概不论。 轿夫们是悲哀的,身累心里更累,这种累是空虚,他们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只是每天机械地操作重复动作,只有现在,没有未来。可是他们偏偏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是很安心于现在的生活。 王恒岳在心中叹息了声,只希望他们的后代不要和他们一样! 第六百八十七章 “暗夜里的舞者” 终于登上了这座天下第一奇山。 攀上了光明顶以后就在山上过夜,王恒岳忽然自言自语了句:“光明顶?这里和明教有什么关系?” “什么?”阿乐明天听清。 “啊,没有什么。” 王恒岳敷衍的回了句。 晚饭菜准备的是香菇、石耳之类的清淡菜。王恒岳一家人早就饿坏了,狼吞虎咽。吃到一半的时候,这才看到同样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俞雷上山了。 “德广,吃饭,吃饭。”王恒岳招呼着道。 俞雷也没有客气,接过一碗饭三两口就解决了问题,王恒岳随即对他使了个眼色,自己先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马韵欣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无奈的苦笑了下。自己的这位丈夫果然不是真心陪着她们来玩的…… 不过这可实在是有些冤枉王恒岳了。王恒岳这次还真的就是诚心实意的陪着一家人上山游玩,以补偿过去对她们的亏欠。 可玩归玩,事情是一点都不能够耽误的…… “刚刚得到消息,日本的‘黑龙会’遭到了沉重打击,其两个得力成员大岛千春和新山浩清都遭到了刺杀。”俞雷手里端着一杯谁,喝了几大口说道:“目前杜月笙和王亚樵,正在指挥铃木正广和山本助之准备在日本掀起更大的风浪。现在,日本方面对这股暴力风潮非常紧张,正在积极部署镇压。” 王恒岳仔细听着:“告诉杜月笙和王亚樵,如果日本方面镇压的力度加大,那么可以把活动转入到地下,不要蒙受白白的损失。但是有一个前提,一定要发展更多的日本人加入他们的组织之中,调动起日本人反对政府的决心,明天七月份到八月份之间,按照我们之前商量过的,准备展开行动!” “是,我会吩咐的。”俞雷平静的应道。 “台湾和朝鲜方面呢?”王恒岳问了一声。 俞雷把杯子放到了一块石头上:“台湾方面主要由戴笠负责,王天木具体执行。王天木已经和日本人建立起了良好关系,目前正在策划动员更多的台湾当地人加入到对日秘密反抗的行列中。朝鲜方面是由我负责的,周戎华具体执行。从我们已经得到的情报来看,日本人对于台湾的重视明显高过朝鲜,他们正在从朝鲜抽调大量的兵力进入台湾。因此一旦我们的计划正式启动,台湾将是重点,朝鲜问题反而容易解决。” 说到这,停顿了下继续说道:“大韩民国政府已经从上海迁到了南京,我为他们准备了临时的办事处,他们的主要负责人几次提出想要见到恒帅……” “我没有空。”王恒岳手一挥:“几个朝鲜人不是想见我就能见到的,你具体负责和他们联络。还有,要告诉那个在朝鲜的特工,叫什么来着?” “周戎华。” “啊,对……”王恒岳点了点头:“告诉周戎华,尽可能多的获得日本在朝鲜方面的情报,等到我们开始对朝鲜动手,这些情报就是我们的眼睛……” 朝俞雷看了一眼:“你在朝鲜不只有这么一个王牌特工吧?好像还有一个女人也在朝鲜负责特工任务?” “是,代号‘暗雪’……”俞雷愈发放低了自己的声音:“这是中统的一个秘密特工,身份只有我知道,不过似乎周戎华也有一些察觉了……” “怎么回事?”王恒岳有些好奇到问道。 俞雷苦笑了下:“暗雪是我们通过大量的工作,才让其以日本人的身份打入日本情报机关的绝密级的特工,但没有想到的是,他和周戎华是大学同学,而且还曾经是恋人!” “哦?”王恒岳一下来了兴趣。 俞雷摇了摇头:“周戎华虽然是在朝鲜长大的,但次后在国内上的大学,大约也就是在那段时候认得了‘暗雪’,可惜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分手了。后来他们同时被我发掘,培养成了中统的王牌特工,又一起被派到了朝鲜,这次从周戎华的反馈来看,他已经认出了‘暗雪’,不过还不能证实‘暗雪’的真实身份,甚至认为‘暗雪’已经在为日本情报机关工作。” “为什么?”王恒岳追问了句。 俞雷叹息了声:“因为‘暗雪’的确是个日本女人,但却从小就在中国长大……” 王恒岳皱了一下眉头:“日本女人?可靠吗?” 俞雷明天回答,王恒岳也忽然发现自己追问的是多余的。以俞雷的性格来说,他所发掘的特工是绝对值得信赖的。 “这些情报人员不容易那,他们都是一群暗夜里的舞者……”王恒岳若有所思地道:“他们无时无刻都要提醒自己,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无时无刻都在提心吊胆的生活着,晚上也许就连梦话也都不敢说……” 俞雷大有同感:“是啊,他们中有的人以社会最底层人员的身份生活着,他们和所有的人一样,过着最普通的生活,扛着最沉重的麻袋,然后默默的收集情报。不过他们还算是好的……最可悲的,是有些人还必须披着一层汉奸的伪装……我的中统就有这么样的一个人,他‘投靠’了日本人,帮着日本人做了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结果在他的家乡,他的家人被人看不起,半夜里家门口还被人泼上了大粪。今年年初的时候老父亲摔伤了,结果全村的人没有一个人愿意去帮助他们的,原因只有一个,他们的儿子是汉奸……” 王恒岳沉默在了那里。 但是俞雷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很想帮他一把,但不可以,在完成任务之前,任何一个细微的举动都很有可能让他的身份暴光,我们在监视着他的家乡,日本人也同样在监视着他的家乡……” “暗夜里的舞者……”王恒岳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不容易,不容易啊。他的父亲为自己有这么一个儿子感到悲哀,但他们却不知道,他们的儿子其实是个最大的英雄。等到他的任务完成了后,好好嘉奖,一定要好好嘉奖……” “不行。”俞雷缓缓的摇了摇头:“即将嘉奖,也只能悄悄的嘉奖,却还不能恢复他的真正身份,因为一旦这么做了,他很有可能遭到日本人的报复,这在之前我们是有过教训的。除非是……” “除非是日本被我们彻底击败了。”王恒岳帮他说了下去:“但要彻底击败日本必须分成两步走。第一步是把日本打残,打得十年二十年内无法恢复元气,然后才是第二步,彻底的把这个国家从地图上……” 他说到这里便不再说下去了。 俞雷打了一个寒战。 他知道恒帅一心要对付日本,并且已经全部部署完成,只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恒帅心里想的如何解决日本问题,还是和自己想的,是有很大差别的…… 他完全不知道恒帅为什么会和日本有那么大的仇恨,似乎从还在四川荣县时候,恒帅就已经横竖看不惯这个国家和这个国家的人了。 当年铃木正广才到荣县的时候,正是最好的例子。 “爸爸,爸爸。”王鼎跑了过来:“刚才妹妹不小心把我推倒了,我摔了一个跟头,皮都破了。” 王恒岳朝皮破的地方看了一眼:“有没有哭?” “没有!”王鼎很自豪地说道。 王恒岳满意的点了点头:“好,这才像个男子汉的样子!” “妹妹向我道歉了,我也原谅妹妹了!”王鼎一抬头说道。 王恒岳把儿子一把抱起放到了一块石头上: “对,因为你和妹妹是一家人,一家人犯了错那,那得原谅,家人哪有解不开的仇恨的?可是有些人是永远不能原谅的。” “谁?”王鼎没有听懂爸爸的话。 王恒岳在那想了一下:“比如在海的那边,有一个国家叫日本,这个国家啊,以前把咱们的国家当成自己的爸爸来看,可是后来我们的国家变弱了,他们变强了,于是这个儿子就开始欺负爸爸了……” “爸爸,我以后保证不会欺负你。”王鼎一挺胸脯说道破。 这次就连俞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王恒岳笑着道:“对,儿子是不能欺负爸爸的,哪怕爸爸年纪大了,身体变得弱了,可爸爸还是爸爸,儿子还是儿子……不对,中国可没有日本这么一个不孝子……可是现在我们不用怕了,因为我们又重新强大了,所以我们可以报仇了……” “怎么报仇?”王鼎歪着脑袋问道。 王恒岳冷冷的笑了一下,面色瞬间阴沉下来:“别人打你一拳,你要还过来狠狠的揍他们一顿,连本带利,一点也都不能少了,要打得他们鼻青脸肿为止,要打得他们永远也都不能忘记这个教训!” 要打得他们鼻青脸肿为止,要打得他们永远也都不能忘记这个教训! 第六百八十八章 反谍 杨方云在办公室值了一夜班,破晓时起床,伸伸懒腰,打个哈欠,就去刮脸。脸还没有刮完,一个军官走进来。 中国的情报人员不断的在日本控制势力范围内活动着,而同样的,日本的情报人员也频繁的在中国境内活动着。 反谍,也成了一项极为重要的工作。 而这项工作的负责人之一就是杨方云。 “你的电报。”军官开门见山地说道。 杨方云把电报凑到窗台旁边,借助熹微的晨光,从密码签名可以看出,是杨方云麾下一位最努力、最忠诚可靠的谍报人员从日本发来的。 电文之中说道:“为执行特殊任务,日方载有精心挑选、特殊训练的四名间谍,将于三天后二十一点三十分到达福建,将在标明地点登陆。” 杨方云望了军官一眼,难得的笑了一下:“开始吧!” 杨方云打开福建地图。看来登陆地点经过精心选择:海滩上一个孤立的凹部被后边高高的山峰挡得严严实实,任何好奇的人都不会注意到它。这是登陆者最理想的藏身之地,但如果派人到山下埋伏起来,这个凹部也可能成为抓获他们的罗网。地图标明,这个地点呈新月形,远离任何村庄,面临大海,只有一条道路通往陆地。 “情况就是这样……”杨方云沉吟着道:“这个方案并不复杂,但在黑暗中任何轻而易举的事都会困难重重。看地图上,海滩呈漏斗状,通知福建方面的常秉宣,派两人埋伏在漏斗口上面,就是这儿。这条羊肠小道,是海滩的唯一出口,这是四个间谍的必经之路。” “是。我立刻通知福建方面……” …… 福建。 常秉宣放下了手里的电报:“杨局长亲自来的电报,立刻准备行动!” “需要多少人?”他的部下问道。 “十二个吧。都穿便服,以免惹人注目。” “带武器吗?” “当然要带,但是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枪。讲清楚,要抓活的。” “是的,明白。” “每个人都带手电筒,出发前约定信号。还有问题吗?” “没有了。” “好吧,午夜进入阵地。通知全体人员七点出发,这样我们有充足的时间从从容容到达。” 当杨方云们朝预定方向走去的时候,天色渐渐黑下来。在灯火管制中,汽车指示灯微弱的亮光给人以行进在幻境中的印象。没有月光,抓捕者像是被盖在墨水瓶里的蚂蚁一样。 常秉宣一支接一支地吸烟,已经预感到常秉宣这个烟瘾极大的人要备受折磨。为了不让火光暴露自己,也许要连续六个小时不能吸烟。常秉宣真想在血液里多储存一些尼古丁,在黑暗中又不禁为自己的荒唐想法哑然失笑。 常秉宣不时看看表,很顺利,照这个速度,完全可以毫不费力地到达阵地。 望着茫茫夜色,一个奇怪的想法油然而生。 常秉宣脑海里浮现出那张地图和两边各五十里的海岸轮廓。陆、海两条线汇合在孤立的漏斗形地带。在常秉宣的想象中,峻岭两旁的两条线不再是漏斗形的,而是一个张开的铁口,一俟自己进入阵地,铁口立刻合拢,一个人也逃不了了…… 午夜,抓捕者们来到凹部后面的山脚下。常秉宣很快走到十二名士兵和负责具体指挥的那名上尉旁边,在黑暗中只能看到他们的轮廓。他们在山脚下埋伏好,常秉宣命令他们:“不准说话;不准吸烟;除非为了自卫,不准开枪。规定的信号是一旦发现间谍,向离自己最近的同伴亮三下手电!” 一切都交代得清清楚楚,没有任何其他问题,抓捕者们开始张开罗网。万籁俱寂,只有偶尔某个士兵绊在什么东西上发出的沉闷声音。 常秉宣和上尉看着士兵们一个个消失在黑暗中,把漏斗颈封锁起来。一阵脚踏潮湿沙土的声音过后,士兵们各就各位,再听不到一点动静。 寂静,除了大海拍打沙滩发出单调的低语、海浪涌上退下那特有的声音之外,死一般的寂静。 从开天辟地到如今,大海就这样一成不变地、单调地涌上退下。这天夜里,时间仿佛凝固起来,每分钟都慢腾腾地走个没完没了。 常秉宣觉得好像已经过了整整一夜,可远处村庄的教堂才传来一点的钟声:才刚刚一点! 常秉宣竖起大衣领子,把手深深插到口袋里,双臂紧缩,以抵御海滩潮湿的冷风。不能吸烟,心里尤其难受,常秉宣情不自禁地摸摸烟盒,难忍的烟瘾使常秉宣心里为之一动。 可是,不能!火柴的亮光,燃着的烟头从很远的地方就能发现。特别是现在,常秉宣猜想那几双敏锐的眼睛正在黑暗中搜索海滩。 时钟慢腾腾地打了两点,钟声渐渐消失在夜空。然后,三点。半小时以后又看了看夜光表:刚刚三点半。常秉宣又把表拿到耳边,它分明在滴滴哒哒走着,表没有停,自己太性急了。 快四点了,常秉宣转向上尉嘟嘟囔囔地说:“我真想马上看到手电筒闪……” 话未说完,只见手电筒闪了一下、两下、三下。又一个手电筒闪起来,第三个又亮了。在短促的手电光中,杨方云看到一个奇怪的人影,接着又看到第二个、第三个人影。突然,清楚地传来了格斗的声音,电筒的亮光形成了包围圈。呼喊声、格斗声和杂沓的脚步声响成一片。常秉宣和上尉刚刚跑到混战的中心,人群就平静下来。 十二个得胜的士兵押着垂头丧气、默不作声的俘虏。杨方云心里想道:“这太容易了!” 一数:一,二,三。容易确实容易,但少了第四个间谍。 杨方云深信电报上说的四名间谍是准确无误的。当一个谍报人员冒着风险把一份极其重要的电报发往他国的时候,他对电文都有绝对把握。电报既然说“四个”,那就一定是四个。 但是现在,出奇制胜之后,抓到第四个就比较困难了,特别是夜幕茫茫,只好等天亮再找。也许他蹲在高山和大海之间某个地方,只有靠偶然的幸运才能发现他的藏身之地。杨方云们的行动迅速利落,但是放跑了其中一个,一切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能够从抓捕者的罗网中逃掉,说明这是个机敏、危险的间谍,可能会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甚至会使抓捕者阻止敌人进攻的计划受挫。只有一点对抓捕者有利:他没有走远,或许就在海滩,因为唯一的出路已被封锁。 常秉宣走到上尉旁边说道:“好了,他只有一次逃脱的机会。我们在这里等到天亮,肯定能抓到他。利用这点时间来看看抓到的这几个吧!” 俘虏们穿着整齐,完全是中国人的打扮。每人都随身带一些零钱,但数目不大,每人带一部小巧而强大的发报机。 常秉宣命令三人拉开距离,然后开始审讯。他们像大部分的俘虏那样,尽管在战斗中相当凶猛,但这时却一攻就垮,因为他们知道抗拒也无济于事。他们都勉强地,但相当详细地回答了常秉宣提出的所有问题。 还没来得及叫到第三个人,他就主动用中国话对常秉宣说道:“请您跟我谈谈好吗?” 常秉宣吃了一惊,随即用手电筒照了照他的脸。他站得笔直,纹丝不动,只是电筒照到他时才轻轻眨了眨眼。 “当然可以!”常秉宣回答说。 “我是自己人。”俘虏一开口就让常秉宣吃了一惊。 但是常秉宣很快就冷静下来:“你说你是杨方云们这边的人,很好。今天晚上你们几个人登陆的?” “四个。” “你敢肯定是四个吗?” “是的,我敢绝对肯定。一共是四个。” 果然是四个,电报准确无误。可是,还剩下的一个在哪里呢?或许天亮了他会出来。 虽然基本确定这个主动交代的间谍是自己人,但常秉宣依旧还是把他看管了起来。 具体的身份是什么,不是自己能够管到的。 五点、六点,时间慢慢蠕动着:这一夜好像没有尽头。 终于,一条微弱的亮光在地平线出现,慢慢向平静的海面伸展。很快,海滩上的巨石和人影已经依稀可辨,一刻钟之后,天亮得足可以开始搜索。 抓捕者排成一行从海滩一端向另一端行进,在若明若暗的晨曦中,一点一点的搜查海滩、洞穴、坑坎和带刺的灌木丛。 常秉宣叫士兵们回来。原来的队形已经有些散乱,但仍然警惕地注视着海滩。 常秉宣很恼火,紧握双拳,看了士兵们一眼。天已经亮得能认出人来。常秉宣从排头看到排尾,又从排尾看到排头。突然,问题解决了,杨方云不由自主地高声笑起来。 “好狡猾的家伙!”常秉宣笑着说道。 上尉惊异地看着杨方云:“怎么啦?” “好狡猾的家伙!”常秉宣提高嗓门重复说道:“你们,士兵们,原地立定!” 全体站好,常秉宣转向上尉说道:“请你过来,我把你介绍给我的朋友。” 常秉宣和上尉向士兵们走去,在每个人面前都停下来端详一下。八个、九个、十个……十一个、十二个、十…… 常秉宣停下来,把手放在最后一个人的肩上:“你好,间谍先生。” 他是第十三个人。 事情已经清楚,他利用当时黑暗中的混乱,插到抓捕者的士兵当中。如果抓捕者停止搜查,他会留在后边,等汽车一走,就伏到一个地方隐藏起来。 要不是士兵人数正好是十二人,要不是出于迷信常秉宣记住了“十三”这个不祥的数字,常秉宣无论如何也不会在黑暗中走近队伍去默默地清点人数的。 一个人的生命,居然就悬在了这么一根纤细的线上! 第六百八十九章 “汉城秘密援兵” 周戎华然后他依靠听觉打开了最里面的一个厚重金属保险柜。 打开之后露出一大卷图纸和装订精致的小册子! 打开图纸后,一看上面的内容,顿时让他喜出望外,这是日本在朝鲜的全部修建的兵营建筑,有了这份建筑,日本在朝鲜的兵力情况便能够很清晰的判断出来了。 周戎华嘴角露出微笑,随即小心快速,对其中的内容一一拍照。 但就在这时,外面想起了脚步声,持续了大约二十秒,随后就是敲门声。 “博士先生?” 一个男人用日语轻轻地叩门。周戎华立刻紧张起来,他迅速地将密室门关上,由于电源被关闭,铁门不会报警,周戎华做完这一切,便像狸猫一样,藏到了制图板办公桌下面。 那个敲门人就是门口打瞌睡的军官,见山本从人博士的灯还亮着,他本想关照一下,就想敲门进来。 但是,山本从人博士由于药物的作用,没有被叫醒,卫兵有些着急了,这时候那个出去的搭档也拿着香肠啤酒进来,被他招呼着,两人拿来了钥匙,打开门后,轻轻走近外间的办公室,见博士躺在沙发上睡着,两人对视,然后耸了一下肩膀。 周戎华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不担心对付这两个日本军官,担心的是,一旦事情败露,敌人就会立刻发觉自己的情报已经外泄,山本博士这条线就失去作用,他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 周戎华悄悄握紧手枪,等待着最坏的发生。不过两警卫简单朝房屋扫视一下,并未再近一步。山本博士是首席建筑家,两个人倍加小心,更没敢叫醒博士,至于里屋,他们可没那个胆子进去,那道电磁警报器机关就连他们也不知道,更不敢贸然进去,一个警卫军官做了个手势,另一个简单看了看,觉得一切正常,和他的同伴退了出去。 “博士先生太困倦了,我们走吧……” “是啊,他每天工作太晚,看来今天是顶不住了!” 值班军官好心地关了灯,然后和另一个将门带好,回到走廊拐角处的警卫室。周戎华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等了片刻,两个警卫的确不会再回来了,才将手枪放进怀里。他侧耳谛听,两个军官的交谈声可以真切听到,说明他们并未走远。 周戎华从制图板底后出来,开始盘结围在腰间的登山绳索。 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这两个家伙此刻拿出了啤酒、香肠和罐头,在不远走廊的桌子上吃了起来。周戎华必须实施第二方案。 他拍完照,轻轻走出保密室,然后悄无声息走到书房,恢复自由女神像上的火炬按钮,保密室的自动门缓慢无声地合上。 周戎华胆大过人,却也心细如发,他戴着手套,慢慢地倒退着,用特工专用酸剂喷涂在自己的脚印上,这样就会不留痕迹,退到卫生间里。他担心精明的博士醒过来,迅速从卫生间排气装置进入顶棚通风管,小心翼翼爬到同层远离警卫室的另外一侧,就顺着通风管道上了楼顶,再打开登山绳,借助绳力,纵身从黑暗的西式壁炉通风墙跃了下去。 做为一个王牌特工,三分钟后,他已经站在后面的小花园里,然后用熟练的方法巧妙摘除绳索钩环,再将绳子抓在手里。巡逻美军后半夜比较松懈,周戎华按照事先踩点时计算的时间,避开了巡逻队,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回去之后,他没有来得及休息就利用自己带来的暗房设备,将胶卷冲洗出来,借助放大镜他逐渐看清了博士正在研究的全部内容。 除了日本兵营以外,还有一份工程地下设施结构图!这是个什么工程?山本从人博士并没有研究什么兵工厂,图纸上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怪异图形。 周戎华只能辨认出是工程图纸,从上面的标示来看,肯定是设在地下的建筑物。 “难道是秘密的地下囤兵点,还是别的什么?”周戎华在心里问着自己。 他凝视着图纸胶卷,感到一阵紧张! 如果真是秘密屯兵点,那么一旦中国军队开入汉城,将有很能遭到日本的袭击,看来日本已经开始注意到了中国对于朝鲜的企图…… 他要把这份绝密文件和日军最新动向的情报传出去,可是,周戎华很无奈,目前是他孤军奋战。 他目前的身份是“大日本帝国朝鲜问题研究所”的研究员,住在日本人为其准备的宿舍里,情报不是那么容易送出去的…… 现在,他迫切需要一个助…… 第二天上午,周戎华像往常一样去“大日本帝国朝鲜问题研究所”上班,他的助手朴光兴就急匆匆走进他的办公室。 “周研究员,隔壁的社会部出事了!”朴光兴紧张地道。 “什么事?”周戎华顺口问了一声。 “全斗熙那家伙你还记得?”朴光兴朝边上看了一下。 “啊,记得,我们见过几次面。”周戎华点了点头。 周戎华突然感到情况有些意外。 所谓的“社会部”其实也是一个朝鲜特务组织,负责监视整个“大日本帝国朝鲜问题研究所”的所人员,当然这其中也包括自己。 这家伙不是昨天还跟踪自己到了汉江边的吗? “怎么了,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周戎华只当做若无其事地问道。 “那家伙在汉江边给狙击手给杀了,一同见上帝的还有他的两个部下。”朴光兴说完,耸了一下肩膀。 “你听谁说的?”周戎华一下变得肩章起来。 “是金上尉,他跟我是老朋友。”朴光兴有些炫耀地道。 周戎华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冷淡:“哦,抓到凶手了吗?” “没有,问题是谁都不知道那家伙和两个同伴去江边干什么,目前汉城治安还很糟,他们的死估计是朝鲜抵抗组织的人干的。” 朴光兴是情报专家,对于这件事也只能大致给个结论。周戎华听了之后,却感到有些紧张,肯定是一个狙击手,要杀死行驶在车里的三个人,是非常难的,假如没有经过专门训练,是不可能这么干净利索的。 周戎华虽然为这几个家伙消失感到欣慰,起码,自己身后将少了一条讨厌的尾巴了…… 是谁干的呢?难道是有人暗中帮了自己?显然这件事与他有至少百分之七十关系的概率,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 周戎华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态,对于全斗熙的死表示了同情,但是,他还要通过其他渠道打听这件事,于是就借故与朴光兴分手去了情报室,在那里取来了几张过时的内部通报,他却在情报处的走廊里遇到了朴成初的情报人员。 “成初先生?你来办事?” 朴成初见到周戎华,急忙跟上来,神秘地问道:“全斗熙被人打死了,你知道了吗?” “知道了,看来我们都得大忙了!” 朴成初贼眉鼠眼地回头看了看,什么也没说,然后随着周戎华上了轿车。 “周研究员,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朴成初神秘兮兮地说道。 “不知道啊!不是没有结果吗?”周戎华耸了耸肩。 “没有结果?那是糊弄外界的!”朴成初很是不屑的恒了一声,接着悄悄地说道:“我今天来就是为这事,你也许不知道,全斗熙三个家伙拉着慰劳营的老板娘一起去汉江边淫乐去啦!” “哦……”周戎华顺口应了一声:“我很不想打探那么无聊的事情,唯一让我担心的是,抵抗组织的人太嚣张了,居然敢跑到汉城来杀人,天知道我们之中谁会是下一个受害者。我得提高警戒才是!” 朴成初叹了口气:“是啊,这碗饭真的不好吃啊,日本人从来不把我们当人看,朝鲜人也不把我们当人看,我们是两头受气。现在连自己的性命都受到了威胁,一个不小心的话,也许明天你就再也见不到我,或者,是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周戎华笑了一下。 是啊,自己的身份是绝密的,天知道会不会有一天死在自己人的枪口下。 最让自己感到好奇的是,究竟是谁在暗中帮助自己?在接受潜伏任务的时候,俞雷局长已经很明确的告诉过自己:自己的身份,只有俞局长一个人掌握着。 帮助自己的人抱着的是什么目的?是敌人还是朋友?自己怎么才能证实,怎么才能见到这个人? 周戎华在那想了许久,也都没有答案…… “嘿,在想什么呢。”朴成初推了一下他。 周戎华苦笑了下说道:“我在想,我们以后是不是得互相帮助一下,以避免这样情况的再度发生,比如,我想我们情报可以共享,让大家都知道对方在做什么,也可以提高一下警惕。”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朴成初叫了起来,接着连声叫好:“这真是太好了,就这么干,情报共享,我们得时刻提防着那些可恶的反抗组织才行!” 周戎华笑了一下:“那么我们就说定了!” 第六百九十章 身是男儿身 “阿四。” “在,先生。” “别说上海话,别说上海话,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杜月笙略略有些不满:“现在你的身份是日本人,任何情况下,都要把自己当成日本人来看待。我不会说日本话,还在努力的学,你能说一口流利的日本话,为什么总是要把上海话带出来呢。” “明白了。”阿四不好意思地道:“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杜月笙这才满意了些:“奋进会和王亚樵最近的动作很大,大岛千春和新山浩清的死让黑龙会蒙受了巨大的损失,不过也激怒了日本当局,现在日本政府已经和黑龙会联合起来,对奋进会展开了抓捕,已经抓到了一些人,现在奋进会和王亚樵的处境都不是很好。” “您的意思是?” 杜月笙在那想了一下:“要帮他们一把,把日本人的注意力吸引开来……你和日本‘仓田株式会社’的社长仓田小冢的关系不错吧?” “是的。” 杜月笙淡淡一笑:“仓田小冢的姐夫斋腾中野是日本宪兵队的少佐,手中掌握着大量的情报……” “您的意思是从斋腾的手中获得情报?” “不。”杜月笙摇了摇头:“杀死他!” 阿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杜月笙随即解释道:“如果杀死了一个手里握着大量情报的军官,那一定会引起日本方面紧张的,他们势必要抽调人手,这样也等于间接的给王亚樵他们解了一些小围……” “我明白了。”阿四点了点头:“我这就去办。” 杜月笙是打心眼里喜欢阿四的。 阿四从小就跟着自己,人特别聪明,学得一口好的日本话,当初大总统派自己来日本,自己第一个就带上了他。 离在日本工作结束的时间越来越近了,等到回国之后,一定要好好的培养一下阿四…… 同样的,仓田小冢也非常喜欢日本名字叫“田中理太”的阿四。 阿四出手大方,格三差五的就会请仓田小冢喝上一杯,而且总是选择有那么高级艺妓的高档地方,总是能让仓田小冢进行而归。 所以无论什么时候,只要阿四一喊,仓田小冢一准就到。 艺妓们在那表演着日本的舞蹈,阿四满面带笑的看着,心里却无聊到了极点,如果可以的话自己宁可点上一出“定军山”。 可惜啊,这不行,现在自己的身份是“日本人”…… 一曲跳罢,阿四和仓田小冢连连拍掌就好。仓田小冢举起酒盅:“田中君,真是不好意思,又要给您添麻烦了。” “哪里的话。”阿四喝干了酒盅里的酒:“我们是顶好的朋友,好朋友之间原本就该如此……” 仓田小冢“哈哈”大笑起来:“是的,是的,但是总是要麻烦您,我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如果您有什么需要,是我能够帮忙的,请尽管开口好了。” “说到这,我还真有一件事情要麻烦您……”阿四放下了酒盅说道。 “您说。” 阿四沉吟了一下:“是这样的,我有一个表弟,一直想要加入神圣的帝国军队,但是,他的身体实在太瘦弱了,几次都没有成功,不知道您那里……” “您是找对人了。”一听这话,仓田小冢顿时来了精神:“您可能还不知道,我姐姐的丈夫就在宪兵队里,我想这应该能够帮到您的忙!” 阿四显得非常吃惊:“是吗?我为什么从来也都没有听您说过?” 仓田小冢得意的笑了起来:“我的姐夫并不是一个太喜欢出风头的人,他曾经再三交代过我不要说出我和他之间的这层关系,但是您不一样,您是我最好的朋友……” “谢谢。”阿四表现得非常感激:“如果您能够帮到我的大忙,我会重重的酬谢您的。” 仓田小冢客气了下,和阿四约定好了时间…… 仓田小冢没有食言,他想尽办法把他的姐夫斋腾中野约了出来,尽管他的姐夫并不是特别乐意和陌生人见面,但是在仓田小冢的一再邀请之下,还是勉强答应了下来…… 斋腾中野也很快喜欢上了这个叫“田中理太的”新朋友。 阿四表现得太大方了,居然在“君之代”这样的高级餐厅里邀请了他们,而且请来的,全是最顶级的艺妓。 斋腾中野算了一下自己的工资,一个月的工资还来不起一次这个地方……在君之代玩上那么一次,足够在自己同僚的面前炫耀上好一阵子了…… 而这,也让斋腾中野对阿四的身份产生了好奇。 仓田小冢向自己的姐夫介绍道,田中先生是经营煤炭生意的,目前住在东京。这顿时让斋腾中野恍然大悟:“煤炭生意?那是大大赚钱的,怪不得您能来这样的地方……” “斋腾先生如果愿意的话,任何时候都能够来。”阿四微笑着道,接着把自己所谓“表弟”想要“参军”的事情说了一下。 斋腾中野立刻拍着胸脯答应了下来。 这是小事一桩,如果能借着这个机会,认识这么样的一个有钱的财主,那是再好也没有的了。 趁着仓田小冢去上厕所的时候,阿四悄悄地说道:“斋腾先生,明天如果您有空的话,请务必还赏光一次,我有一些小小的礼物要送给您……” 斋腾中野眉开眼笑,推辞了一番立刻答应下来。 尽管自己是宪兵队的,但工资并不高,平时也没有太多的福利,如今对方这么一说,他清楚自己帮“田中”先生办成了他表弟的事,对方是要送钱给自己了。 东京的宪兵队和别的地方不一样,他们并没有那么高的警惕性,因为这里毕竟是日本的首都所在,而且斋腾中野尽管手里握有大量情报,但这些情报都是些和日本的一些工厂、公司有关的外围情报而已。 也就是说,敌方间谍是不太会利用到这些人的…… 现在,“田中理太”把一个赚钱的机会放到了自己的面前…… 斋腾中野依照约定再度来到了“君之代”。 这次,阿四选择的是一个包厢,并且再三关照没有自己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阿四带了一个年轻人,这让斋腾中野怔了一下。 “这位就是我的表弟。”阿四急忙解释道。 这才让斋腾中野释然的坐了下来。 “斋腾君……”阿四端起酒壶帮其倒满:“这次真的多蒙您的帮忙,我和我的表弟都非常感激您的恩情……” “哪里,这不过是我应该做的。”斋腾中野客气地道。 阿四微笑着拿出了一个鼓鼓的信封,放到了斋腾中野的面前。 斋腾中野知道里面是什么,但脸上还是假装露出了吃惊的表情:“田中君,您这是做什么?” “您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请无论如何也要收下。”阿四微笑着,接着转向自己的表弟道“快,给斋腾君倒上酒,亲自敬他,感谢他对你的关照!” 表弟听话的给斋腾中野倒上了酒,接着道:“我去喊艺妓进来。” 斋腾中野眉开眼笑,全无防备。 就在“表弟”走到斋腾中野身后的时候,悄悄的拿出一根绳来,猛然一下勒住了斋腾中野的脖子。 遭到忽然袭击,斋腾中野拼命挣扎着。 阿四一下站了起来,从怀里抽出了一把尖刀,一刀,又是一刀的刺进了斋腾中野的身体里…… 斋腾中野起初还在挣扎着,但到后来,却渐渐的停止了动作…… 一地都是鲜血,阿四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的心里,也感受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 身是男儿身,心是壮士心,酒酣耳热时,一怒杀倭寇! 自己堂堂七尺男儿,为了工作,一直都对日本人陪着笑脸,这口气憋得实在是太久太久了…… 阿四拿出了一个照相机,随着镁光灯的闪动,“咔嚓咔嚓”对着屋子里一通乱拍。 接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写满了乱七八糟符号的纸条,小心的放到了斋腾中野的尸体下。 他要让随后到来的调查中,把日本人带到一个误区里。 做完了这一切,阿四整理了一下衣服,把手上的血仔细擦干净了,边上他的“表弟”问道:“四哥,日本人一来调查,很有可能查到我们是最后见到斋腾中野的。” “那有什么关系?现在还早,客人不多,只有我们这一桌……”阿四笑了一下:“这里的老板和所有见过我们的人,现在已经变成了死人……” “表弟”打了一个寒战,原来四哥早有安排了。这里早就已经都是死人了。 阿四冷笑着看了一眼斋腾中野,其实他和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关系,不过就是一个替死鬼而已,但这又有什么办法?谁让他贪心,谁让他有仓田小冢这么一个亲戚? 如果真正要说起来的话,其实斋腾中野是死在了自己的贪心上! 第六百九十一章 心是壮士心 “这些就是全部情报了。宪兵队的斋腾中野少佐、‘君之代’的老板和帮工,以及三名艺妓全部遭到残忍杀害!” 上杉信田仔细看着手里的调查报告:“还有什么发现没有?” “是的。尽管斋腾少佐随身携带的文件都在,但我们在现场发现了有使用照相机的痕迹,我们可以肯定凶手已经把文件都拍摄下来了。同时,我们在现场还发现了这个。” 上杉信田接过了一张沾满了血迹的纸条,上面写满了各式各样奇怪的符号。上杉信田皱了一下眉头:“这一定是敌人某种秘密的联络方式,斋腾也许是在死前要为我们传递什么信息,立刻送到破译科去,让他们尽快破译出里面的内容。” “哈依!” 上杉信田在那想了一会:“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对象没有?” “有的。根据死者的内弟仓田小冢说,在斋腾死的那天晚上,和仓田一起见了一个叫田中理太的商人……” “田中理太?”上杉信田略一皱眉:“立刻把他带到这里来……” …… 对于自己遭到日本人的传见甚至审讯,阿四已经做好了周到的准备。 当上杉信田才一开口询问,阿四已经从容地道:“对于斋腾君的死,我感到非常难过。是的,在之前我们是曾经在‘君之代’一起喝过次酒……” “为了什么?仅仅是朋友间的请客吗?” “不,不。”阿四镇静地道:“我有一个表弟,一直想要加入神圣的帝国军队,但是,他的身体实在太瘦弱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所以我就拜托到了仓田君,仓田君随后又帮我请到了斋腾君……” 这和之前询问仓田小冢时候的话一模一样,上杉信田随口问了句:“听说你是做煤炭生意的?” “哈依!”阿四立刻答道:“之前我在支那收购煤炭,然后经由上海运到东京。后来支那人断绝了向我们的煤炭供应,我便暂时来到东京另外寻找机会。” “哦,这样啊,那田中先生一定在上海各地都游览过了吧?”上杉信田随口问了声。 阿四笑了一下:“我一直忙于生意,哪有空在上海游玩?” 上杉信田也笑了一笑:“好了,没有事情了,您可以先回去了。” 阿四站了起来,彬彬有礼的向上杉信田鞠了一躬,然后转身走去。 正好到了门口,后面忽然传来了上杉信田的声音:“先生,路让小心一碍碍。”(路上小心一点) 阿四想都未想,脱口而出:“晓得了……” 一句上海话才一出口,阿四面上骤然变色。 上杉信田的手指敲击着桌面,然后用一口纯正的上海话说道:“先生,我在中国呆了十二年,在上海就呆了整整十年。在大学的时候我是学习语言的,我能说日本话、中国话、英语,哦,对了,我的上海话说的和真正的上海人没有区别……” 阿四转过了身,勉强笑了一下,却还是用日语说道:“我经常路过上海,当然也会说一点了。” “不,不。”上杉信田站了起来,摆了下手指说道:“这是人的本能反应,听到乡音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用同样的乡音回答对方。我想你也不是真正的上海人,而是宁波人。上海的宁波人很多那,你的口音完全就是宁波人在学上海话的口音,这不是一个每次都只是匆匆路过上海的人能学会的。还有一点非常重要的问题,我刚才说我在上海呆了十年这些话,全是用最纯正的上海话说的,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听起来一点都不费力呢?” 阿四抿着嘴站在那里,一句话也都没有说。 怪自己怪自己当初没有听杜先生的话! 杜先生再三交代自己,要把自己当成一个真正的日本人,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露出乡音,但自己没有在乎,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说上那么一两句带着宁波口音的上海话…… 而且最让阿四懊恼的,是自己接二连三的上了小东洋的当。 “我该叫你什么呢?田中先生?或者是别的什么?”上杉信田好像表现得非常客气:“您能够告诉我吗?” 阿四在这个时候已经知道无法幸免,他反而笑了一下:“我想想我叫什么?总是用田中这个姓,我差点都把自己本来的姓都忘记了。啊,想起来了,我姓蔡,你可以叫我蔡阿四。” “蔡阿四先生。”上杉信田点了点头:“你有你的使命,我有我的任务,所以对你做的这一切,我并不感到吃惊,也不想特别的为难你。我希望我们之间能有一次愉快的合作。好吧,把您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吧……” 阿四笑了一下:“我是一名情报人员,我接近斋腾中野的目的是为了……” “不,不,你接近斋腾中野绝对不是为了情报。”上杉信田打断了他的话:“我还没有看过哪个情报人员会随着携带一个那么大的带镁光灯的照相机的,如果你仅仅是想得到斋腾中野随着携带的情报,那干脆把它们全部带走不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那么麻烦?另外我想请问一声,用你那个照相机拍出来的文件你能看得清上面写的是什么吗?” 该死的小东洋!阿四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声。这个小东洋实在是太狡猾了,好像自己的一切都瞒不过他。 同时有些失望,自己真的不是做间谍的料。 “蔡阿四先生,一定要老实一些,这样可以避免我们之间的许多麻烦。”上杉信田并不在乎阿四在那想些什么:“早一些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这样,你可以避免少受很多痛苦……” 阿四笑了笑:“我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 一盆冷水泼到了阿四的头上。 阿四醒了过来,身上疼得让他才醒来几乎又要昏厥过去。 该死的东洋杂碎,这些刑具真的不是人能够承受的,他几次醒来,又几次被打的昏了过去。 行刑手那着一块烧红的烙铁朝着阿四走了过来,阿四眼中流露出了恐惧。 一直都在注视着的上杉信田笑了,他这个中国人的表情里,他能很清晰的判断出,蔡阿四已经快要崩溃了。 上杉信田判断的没有错,阿四真的快要忍不住了,真的快要崩溃了。 那些在惨无人道的刑具面前还能镇定自若,谈笑风生,或者痛骂敌人,打死也不交代组织秘密的故事,大部分都只能是故事,只能在书里见到。 在一遍又一遍重复着的,一个又一个让人畏惧的刑具面前,很少有人能够从头至尾都当一个打死也不说的英雄。 死,不过是一刹那的痛苦,但受刑,却是无穷无尽的痛苦。 阿四知道这样的刑具再来一次,自己就要全部招认了…… “等等!”阿四忽然叫道。 上杉信田快活的笑了,让行刑手停了下来,他微笑着站了起来,走到了阿四的面前:“蔡阿四先生,您如果能够早一点这样,那我们之间就能避免很多麻烦了……” “是啊,早一点想到这样,我就能避免很多痛苦了。”阿四叹了口气。 上杉信田笑得更加愉快了。这个时候阿四痛苦地道:“上杉信田,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其实啊,我不认得字,连我自己的名字,我也只会勉强写出来。” 上杉信田莫名其妙的不知道阿四为什么要说这些! 阿四惨笑着,忽然把舌头伸了出来,上下牙齿一用力,他的喉咙口发出了一声痛不欲生的惨叫。 上杉信田目瞪口呆的看着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一切。 疯了,疯了,这个中国人真的疯了,他竟然咬下了自己的舌头。 阿四疼得直接直动,如果不是被绑着,他一定会痛得在地上打滚。 他只有用这个办法,才能阻止自己把秘密说出来,阻止自己出卖杜先生。他知道自己无法忍受了,根本无法继续忍受日本人的那些刑具。 除了咬下自己的舌头,他没有任何的办法! 身是男儿身,心是壮士心,酒酣耳热时,一怒杀倭寇! 上杉信田终于明白阿四在咬下舌头之前,说的那句话的意思了:“上杉信田,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其实啊,我不认得字,连我自己的名字,我也只会勉强写出来。” 现在,阿四已经没有舌头了,他又大字不认得一个,就算想要交代也没有办法交代了。 上杉信田呆呆地看着阿四,在这一刻他的心中没有愤怒,有的只是对这个中国人的尊敬。如果换了自己被中国人抓住,自己能够义无返顾的像阿四这样做吗? 身是男儿身,心是壮士心,酒酣耳热时,一怒杀倭寇! 阿四是一个真正的勇士,没有人比他更加勇敢。他知道自己要顶不住了,就快要把自己知道的都交代了,所以,他用一种最惨烈的方式堵住了自己的嘴。 他的心中始终都在跳动着一颗最勇敢的心! 第六百九十二章 酒酣耳热时 杜月笙有些心神不定。 阿四已经失踪整整一天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不会的,不会的。杜月笙不断在心里这么的告诉自己。阿四这人做事精细,办事果断,跟了自己这么长的时间,从来没有出过任何岔子,这次也一定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虽然这么想,但心里总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已经派出几拨人出去打探消息了,但却还没有阿四的下落。 杜月笙拿起了一枝雪茄,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没有点着,现在他连吸引的心思也都没有了。 “有消息了。”小茶壶走了进来,面色紧张,一见到杜月笙的面就说道:“刚刚有兄弟带回来了很确定的消息,四哥昨天就被日本人给带走了。” “什么!”杜月笙心里一阵紧张,站了起来。 小茶壶用力点了点头:“不会错的,四哥是被日本人给带走了。” 杜月笙在那怔了一会,然后缓缓坐了下来,最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 阿四被抓走了?是日本人发现了他的身份,还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如果真的是身份暴露了,阿四会顶住日本人的那些刑具,会交代出他知道的一切吗? 阿四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如果他交代的话,那么整个组织都有被摧毁的可能…… 杜月笙开始紧张起来:“命令,所有人员全部撤离目前居住点……不,等等,等等……” 杜月笙变得迟疑起来……如果阿四没有交代呢?那么多的人同时撤离,必然会引起日本人的警觉,反而弄巧成拙。而且之前的努力便也落空…… “通知王亚樵。”杜月笙在那想了一下:“让主要人员撤离,其余人员暂时不要告诉他们。” “好的。” 杜月笙已经决定了,如果真的出事,那么只要自己的核心组织还在,就还依然有挽救的余地…… “再派人去打探一下,一定要弄清楚阿四的下落。”杜月笙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把这收拾一下,今天我们换到别的地方去。” 从这个时候开始,杜月笙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希望一切都只是自己的猜测而已…… 阿四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他一张嘴,阵阵巨疼袭开,血也喷了出来,阿四“荷荷”几声,却什么话也发不出来,这才想起,自己的舌头已经没有了。 眼泪顺着阿四的眼角流了下来。 完了,自己彻底完了,从此之后自己将变成一个废人。 再也帮不了杜先生了。万幸的是,自己终究没有出卖杜先生。 他是不会出卖杜先生的,自己从小就是由杜先生照顾大的。杜先生待自己就好像是亲生儿子一般。 阿四很清楚的记得,那时候的杜先生还在卖水果,他的生活都很困难,可却还依旧照顾着自己和自己的母亲。一有什么好吃的,总在第一时间给自己家里送来。 后来杜先生发达了,自己便顺理成章的跟了他。 说也奇怪,自己虽然大字不认得一个,但很会学话,这叫什么来着?对了,人家说这叫“语言天分”。杜先生为了和上海的日本人打交道,让自己却学日本人,结果一年不到自己就把日本话给学得滚瓜烂熟了。 如果是自己唯一没有彻底掌握的语言,那恐怕就是上海话了,宁波人说上海话,总有那么一些怎么也改不了的乡音。可是,之前自己也并没有太当成一回事情对待。 结果最后就是自己最引以为自豪的“语言”天分把自己给出卖了! 想到这,阿四在心里重重叹息了声…… 日本人还会想出什么毒辣的手段来对付自己?阿四不知道,但他真的很怕再进那个刑讯室了,那里不是人呆的地方。 一个日本的狱警走了过来,朝里面满是血污的阿四看了一眼,然后搬了张凳子坐到了铁栅栏外面,看了阿四一会忽然开口说道:“你不是一个成功的间谍……” 阿四心里一惊,他在这里居然听到了中国话? 狱警冷冷地道:“你的组织差点因为你的大意而遭到毁灭,如果真的那样的话,你将成为一个最大的罪人。” 阿四默默的点了点头…… 狱警忽然叹息了声:“不过你表现得非常勇敢,将来等到胜利了,你在日本做的一切事情都会被国内所有的人记得。” 阿四惨笑了一下,点了点狱警,意思是在那里问他是谁。 “你不用管我是谁,只要知道,我在和你做着一样的工作。”狱警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了两个小酒壶,把其中一个放到了铁栅栏里:“这里面是好酒,我敬你,喝完之后你就什么痛苦也没有了……” 阿四知道酒壶里是什么,他颤抖着手把酒壶拿了起来。 “放心,现在你对日本人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了,而且这酒壶里的东西,以日本人的技术,检查不出来是什么,日本人只会以为你是伤重而死的。去吧,放心的去吧,你活着只会遭受更大的折磨,而且,我们会帮你报仇的!”狱警似乎在那为阿四打着气。 阿四颤抖着拧下了酒壶的盖子。 狱警举起了自己的酒壶:“兄弟,你是一条好汉,我敬你!” 阿四凝视着自己的酒壶,然后,他哆嗦着把壶口凑到了嘴边,一闭眼睛,把里面的酒倒进了自己的嘴里…… 一具尸体躺在那里,好像熟睡一般…… 狱警轻轻叹息了声,手伸进铁栅栏里,拿过了那个酒壶,小心的放好,默默的注视着里面阿四的那具尸体。 真是一条好汉啊! 他在心里叹息着。所谓的“硬汉子”,不是要你在平时时候表现得如何如何,而是在需要你牺牲的时候,你会毫不犹豫的为了自己的理想而献身。 他知道阿四死得一定不甘心,但自己答应了他,一定会为他报仇的。 狱警的眼里湿润润的,他又一次举起了小酒壶:“兄弟,我敬你!” 他把酒壶里所有的酒都倒进了嘴里,为了自己已经死去的兄弟…… 身是男儿身,心是壮士心,酒酣耳热时,一怒杀倭寇! 他最后看了一眼阿四,然后迈步离开了这里…… 杜月笙怔怔的坐在那里,手里捧着一封信,半晌没有说话。被临时叫来的王亚樵也怔怔的在那做着,就在方才,他已经看过了信里面的内容。 信里,说的是和阿四有关的消息。 阿四表现的是何等的勇敢和惨烈! 他为了保守秘密,竟然咬断了自己的舌头。他为了自己敬爱的杜先生,不惜用摧残自己身体的方式来保护杜先生! 信里告诉杜月笙,他的组织已经彻底的安全了,因为阿四已经死了。 没有说阿四是怎么死的! 可是杜月笙知道,阿四不该死的,起码不该这样死的…… 多好的一个孩子啊,怎么说没就没了呢?当初自己把阿四带到日本,还信誓旦旦的告诉过阿四妈妈,等过几年,就把阿四从日本带回来的。 现在,自己这个诺言却再也做不到了。 阿四的妈妈再也没有儿子了…… 杜月笙巍颤颤的站了起来,拿出了一瓶酒,两个杯子,倒满了,放了一杯在王亚樵的面前,什么话也没有说,自己一仰脖子,喝光了杯子里的酒,然后,又倒上了慢慢一杯…… 王亚樵也把酒全部倒在了嘴里:“是谁送来的这封信?” 杜月笙默默的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这是谁送来的信,但这已并不重要了。他很清楚,除了自己和王亚樵,还有许许多多的中国人正在日本活动着。 这封信,一定是他们中的一个送来的…… “阿四是好样的。”王亚樵轻声叹息着:“他用自己一个人的死,保全了我们整个组织,如果他开口交代的话,我简直……” 杜月笙喝完了第二杯的酒,面孔已经红了起来:“阿四不能白死!” 王亚樵用力点了点头。 是的,阿四不能白死,他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了组织,现在,是组织为他报仇的时候了。血,总是要用血来还的! 身是男儿身,心是壮士心,酒酣耳热时,一怒杀倭寇! “原本我们的计划,是用斋腾中野的死来吸引住日本人的注意力,为‘奋进会’减轻压力,但现在看来显然是失败了,而我们,还损失了阿四……”杜月笙站了起来,面色冷峻严肃:“既然这样,干脆就让我们在东京大开杀戒,杀得东京血流成河,杀得日本人胆战心惊,杀,把日本人的注意力全部杀回来!” 身是男儿身,心是壮士心,酒酣耳热时,一怒杀倭寇! 王亚樵深深的吸了口气,他慢慢的站了起来,什么话也没有说。 现在,也到了让日本人用血来偿还的时候了! 第六百九十三章 一怒杀倭寇!!! 让我们在东京大开杀戒,杀得东京血流成河,杀得日本人胆战心惊! 杜月笙已经下了这样的决心。 不仅仅是为阿四报仇! 酒酣耳热时,一怒杀倭寇! 杜月笙怒了,所有在东京奋战中的中国人也怒了。 这一刻,他们,将在东京,大开杀戒! “蔡阿四之灵位”。 小茶壶带着兄弟们,在灵位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头,然后举起了面前的酒碗,站了起来,一饮而尽,接着把酒碗用力的朝地上一摔。 小茶壶拿起了一把冲锋枪:“四哥平时待我们就和自己兄弟一样,现在四哥死了,被日本人杀死了,轮到他们帮他报仇了!” “茶壶哥,你下令吧!”所有的弟兄们一齐低声说道。 小茶壶想起了那天冒充四哥表弟去杀斋腾中野时候,四哥和自己说过的话:身是男儿身,心是壮士心,酒酣耳热时,一怒杀倭寇! 现在,到了一怒杀倭寇的时候了! “负责抓四哥的是吉藩长少尉,杀,全家一个不留!” 小茶壶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把这些话蹦出来的…… 面前放着上百把的斧子。 王亚樵率先拿起了一把,插在了腰间:“兄弟们,杀吧,在东京大开杀戒。上杉信田现在我们暂时没有办法杀到,但他的手下我们却可以杀!就用斧子,为我们死难的兄弟报仇!” “愿听九爷调遣!”所有的斧头党帮众一起大声应道。 王亚樵的面色凝重:“每人一把斧子,一粒毒药。要么杀人,要么自杀,绝对不能落在日本人的手里,死也不当孬种!” “要么杀人,要么自杀,死也不当孬种!” “出发!” 每个人都拿起了一把斧子,插在了腰间,然后跟着王亚樵大步走了出去…… 铃木正广看着“奋进会”决死队的所有的决死队员,他语气沉重地说道:“一位我们的同志,为了我们的事业不幸捐躯了。他为了日本的革命事业,贡献出了自己的一切,现在,到了我们回报他的时候了。志士的血不能白流!黑龙会已经遭到重创,现在让我们再给他们致命一击!” “哈依!” “奋进会,万岁!” “万岁,奋进会!” 铃木正广拿起了武器,杀气腾腾的带着所有决死队员离开了“奋进会”的老巢…… 报仇的时候到了,血洗东京的时候到了! 烈士的血,绝对不会白流! 身是男儿身,心是壮士心,酒酣耳热时,一怒杀倭寇! 这一天的东京,将被鲜血染红! 日本人并不知道,死神的阴影正在悄悄的朝他们走进。 日本人更加不会知道,这对于他们来说将是多么惨烈的一天…… 小茶壶轻轻的敲了敲吉藩长的门。 “谁呀?” 里面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小茶壶使了个眼色,一个会日语的队员立刻问道:“请问吉藩少尉在家吗?上杉少佐有急事要立即见到少尉。” “来了……” 随着这一声回答,一阵踢踢塔塔的木屐声传来过来。 小茶壶拉开了冲锋枪的保险…… 门打开了,小茶壶大吼一声,一脚踹翻了一脸惊愕的吉藩长,身后的队员一哄而入。 “八噶!”感受到了末日到来的吉藩长大叫一声,正想拼命站起,小茶壶已经端起了冲冲锋枪,对着他就是一阵扫射。 吉藩长的身子几乎被打成了马蜂窝…… 而在同一时候,屋子里传来了吉藩长家人的惊呼声,接着就是枪声大作。 “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这,是小茶壶下达的唯一一道命令! 枪声很快就停了下来。 队员们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 小茶壶深深的出了一口气,这才是开始,仅仅是开始而已…… 当他们离开的时候,吉藩长的邻居惊恐的从门缝里看来,枪声已经让他们完全震惊! 那个会日语的队员大声说道:“打倒反动警察,打倒反动政府!日本革命万岁!” 说完,几名队员拿出了手榴弹,拉燃了导火索,然后朝着吉藩长的屋子里扔了进去…… 王亚樵带着十几个弟兄静静的在那坐着。 “斧头党”分成了几组人,他们要在全东京开始一次惊心动魄的刺杀! 王亚樵的手里端着一把茶壶,在这条小巷子的路口坐着。这条巷子里没有几户人家,但巷口却是巡逻警察的必经之路。 一把斧头就放在手里,王亚樵很有耐心。 “九爷,来了。” 王恒岳笑了一下,放下茶壶,拿起斧头。 两个日本警察有说有笑的走了过来,完全不知道危险朝他们靠近。 “嘿!” 王亚樵带着弟兄们忽然就从巷子里出现,并把两个日本警察的前后左右全部堵死。 “八噶,想做什么!”胖一些的日本警察一看情况不对,慌忙把手伸到了腰间。 一声惨呼从胖警察的嘴里传出,接着他的一只手落到了地上…… “八噶,八噶!”胖警察倒在了地上,连声惨呼着骂道。 瘦警察完全呆在了那里,他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亚樵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朝他笑了笑:“再见!” 十几把斧头一齐举了起来……接着,惨呼声传出,然后从大到小,渐渐的,再也没有了声音…… 等到王亚樵和他手下的杀手们终于停下了手里动作的时候,两个警察已经变成了两滩肉泥…… 王亚樵把斧头插回到了腰间,掏出一盒烟,点着了一枝,抽了口,缓缓的喷了出来。 烟雾中,王亚樵的神思有些恍惚。 当初跟随大总统的时候,自己几乎是被半强迫的,而被派到日本来,也并不太乐意。但是现在,他却忽然明白了一些什么。 人,活着总该做些事情的! 人,活着总该为自己的国家,为自己的民族做些事情的! 在日本杀人,总比在自己的国家杀人要好,也更值得引起国人的尊敬…… 报复,不过仅仅才是开始而已,对于东京、对于整个日本来说,他们的恶梦才刚刚开始…… 杜月笙平静的坐在那里。 最疯狂的报复已经开始了。 小茶壶、王亚樵、铃木正广三处同时动手,现在的东京街头,早已血流成河。 他的手里拿着一张照片,这是在离开中国的时候,自己和阿四一起拍的,这也是自己和阿四一起唯一留下的念想了。 再也看不到阿四了,再也看不到了…… “先生,侬……先生,切杯茶……” 阿四那带着宁波口音的上海话,好像现在还在杜月笙的耳边响起。自己心情好的时候,总是嘲笑阿四学别的地方的话那么快,可为什么上海话老是学不好?按理说宁波离上海那么近…… 阿四总是笑嘻嘻地告诉自己:“先生,侬垡晓得,阿拉宁波人学上海爱话……” 杜月笙的眼泪悄悄的流了下来,谁也不会想到,当年名震上海滩的杜老板居然也会流眼泪…… “阿四啊,你怎么就走了呢?”杜月笙轻轻摸着这张照片,眼泪一颗颗的落到了照片上:“我答应你家老娘,要把你带回去的,你现在让我回去了,怎么和你老娘交代啊……阿四啊,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我都说了等回去后要给你重任的,你怎么就等不到那个时候了呢?” 他心中的悲哀不知道该去对谁说。 他是这里的老大,当老大的,不管死了谁,都不能在部下面前流露出什么来,这是老大的威严。 可是老大心里的痛苦呢? 老大心里的痛苦只能自己默默承受…… “杜先生……”外面传来了小茶壶的声音。 杜月笙收好了照片,擦了一下眼角,这才威严地道:“进来。” 小茶壶走了进来,见到杜老板的样子,怔了一下,随即道:“杜先生,我那的事第一步已经办完了,九爷和铃木那里也都同时动手了。整个东京都已经陷入到了一场暴动之中……” “不要和我汇报这些。”杜月笙站了起来,一脸疲惫:“我要的是结果,不是过程。杀了多少人我不管,我要的只是让日本人彻底乱了,拿日本人的头,来祭奠阿四的在天之灵……” “是。”小茶壶垂着手说道。 杜月笙背着手转了过去,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阿四曾经说过的话:“身是男儿身,心是壮士心,酒酣耳热时,一怒杀倭寇!” 阿四是使了,但在杜月笙的心里阿四却似乎从来也都没有离开过自己。 “杜先生,洗把脸吧……” “阿四……”杜月笙猛然一回头,才发现是小茶壶对自己说的。他苦笑了一下,接过了小茶壶递过来的毛巾,擦了一下脸:“小茶壶,以后要多学些日本话,我们在日本还会呆上一段时间,不要再轻易的说家乡话了!” 第六百九十四章 密电码 “阿四,蔡阿四,了不起啊。” 王恒岳的手中握着这份绝密情报,嘴里不断的在那喃喃说着。 “是。”戴笠垂手站在一边:“军统派出去在日本潜伏人员,帮着蔡阿四上路了,在他发回来的情报里,除了一再表示蔡阿四是个真正的英雄之外,他对自己逼死了蔡阿四而觉得难过。” 王恒岳的神色有些黯淡:“没有什么可以难过的,任何一个人在当时的情况下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从蔡阿四被派到日本去的第一天开始,他已经应该已经做好这样的准备了。” 戴笠默默的点了点头。 “好吧,说一下其它方面的情况。”王恒岳振作了一下精神。 “是。”戴笠立刻说道:“在不久前,我们秘密逮捕了日本的密电码专家赤坂惠人,并且对外公布的消息是他已经死了。目前我们正在抓紧审讯。赤坂惠人是日本海军的密电码专家,我们期待从他身上获得日本海军的全部秘密。” 王恒岳在那想了一下:“赤坂惠人的被捕,必然引起日本方面的重视,他们的海军密码也会随即改变,这一点你们想过没有?” “想过了。”戴笠很快答道:“所以我们将尽快获得日本海军新的密码,再结合赤坂惠人的交代,完全把日本海军的一切联络方式和机密都掌握在我们的手里。” 王恒岳点了点头…… 中国海军迟早都要和日本海军面对面的来一次决战,谁掌握了先机,谁也就把胜利牢牢的握在了手里。 1922年很快就要过去,当1923年来到的时候,中日之间的那些恩怨也就到了第一次清算的时候了…… 王恒岳甚至发现自己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日本海军海军情报会议。 日本海军情报负责人秋野和其它情报负责人都参加了。日本联合舰队司令官竹下勇一中将追问重建海军密码工作进展情况。秋野少将连忙站起来汇报说道:“我们已经邀请了前海军密码编制人赤坂惠人的高足,美国斯坦福大学数学教授工腾贯夫作为特别顾问,参加我们重建海军密码系统的编制工作。” “这很好!” “工腾贯夫教授已经制定了重建海军密码系统的编制工作大纲,是否需要让他进来,向司令官汇报。” 竹下勇一微笑着作着检讨说打破: “我公务太繁忙了,他来了这么长时间,我还没有会见这位大名鼎鼎的数学家,我有点惭愧啊!真不懂得礼贤下士。你就让工腾教授进来谈谈他的工作想法,让大家开开眼界。” 工腾教授走了进来。竹下勇一中将叫人安排他坐在自己旁边,并向他深深鞠躬说道:“工腾教授能加入我们帝国海军行列,是我们帝国海军的荣幸,我代表海军部表示热烈的欢迎!未来海军密码的重建就依赖教授的鼎力相助,现在就请工腾教授为我们重建海军密码献言。” 一阵鼓掌声后,工腾教授叫人在会议的黑板上挂起了工作图表,然后拿起教棒,详细讲解重建海军密码系统的工作思路。 “一直以来全世界高等级密码的建立都是以数学为基础,特别是以高等数论作为建构密码的基本核心。其实这种密码系统无论多么缜密,多么复杂,也是非常机械的,所以人类就发明了密码机,用这种编码机快速编译出密码。由于,它建立在一定的数理基础上,离不开数理。因此只要通过数理上一系列的排列组合,概率分析,和抽样重组等方式方法,结合现代数学置换群,以及拓朴转换等一系列数学的理论和方法,就有可能分析出密码的密钥,从而解开对方的密码。现在,世界不少国家都建立破译敌国密码庞大的情报机构,甚至邀请全世界最尖端的数学家开展破译工作……有情报表明支那政府也建立了一个秘密的情报工作破译室,专门对付我大日本帝国的密码展开侦听和破译。因此,沿用传统西方的编码思路建立的密码系统,是比较容易被敌方破译。要在密码战线上取得成功,就要尽可能地避开敌方破译,我们帝国海军在重建海军密码系统时,就必须绕开传统西方编码的思路,另辟途径,创造一种新型的东方密码。” 工腾教授侃侃而谈,竹下司令官听得非常认真,偶尔还满意地点点头,表示赞许。 “什么叫东方密码?”竹下司令官好奇地问道。 “支那几千年有一本奇书叫做《易经》,又名《周易》。传说是支那很古老的一个皇帝叫周文王写的。在支那的传统哲学上,这本书具有很高的地位和价值。表面上看,这本书是一本巫卜替支那人算命的书。但是,这本书所讲述的卦象变化就包含了密码转换的基本原理。支那人说‘它是一本理天地无穷包罗万丈的书,几千年来没有一个人能读懂和弄通……’这是一本非常神奇的书。要想在密码战建立不败之地,就要借助神秘古老的支那文化,与现代西方密码学进行结合和创新,从而建立起新型的密码系统。” “这思路很好,很大胆,很有创意。帝国资源有限,要想赢得战争的胜利,振兴帝国海军的军威,就需要这种大胆的奇思妙想和卓有成效的工作!”竹下勇一高兴地站起来与工腾教授握手说道破:“你的方案,我同意了,希望加快进度,完成密码系统的建立工作。我们帝国海军早晚要再度击溃支那海军,并且要与世界列强决一雌雄,争霸天下!海军密码的成功建立就是我们胜利之本。拜托了,工腾教授!” 竹下长官又向工腾教授深深地鞠了一躬。工腾教授受宠若惊激动地说道:“将军,我一定不负重托,尽快完成工作!但是,我有一个请求,需要一个人的帮助。” 竹下长官问道:“什么人?帝国海军军情部门是一个能量巨大的部门,你需要什么,它随时都可以帮你解决!” “一个支那人,一个支那数学家!” “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江问元,在支那的云南大学教书。” 工腾教授把名字写在纸条上,交给了竹下勇一长官。 竹下勇一拿着纸条思考了一会儿,在上面注上几个字,交到秋野少将手上说:“我看这个行动就叫做‘冰点’行动,你们立刻布置执行吧。” …… 日本海军情报处特工。 日本海军情报部大佐大佐粟田握了握准备出发的日本海军情报特工冈田尚英和高桥修平的手说道:“为了大日本帝国的辉煌,冰点行动的成功,拜托你们了!” “是!为了帝国的利益,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 云南。 素有四季如春之称的中国西南城市昆明,秋的脚步总是姗姗来迟。 进入十月,仍没有秋风扫落叶的肃杀景象。但秋的寒意已经弥漫在田园和山野之中,葱笼的枫树开始染上秋霜的红色,梧桐树的叶子开始凋零,滇朴树的叶子也慢慢地变黄,在不知不觉中飘落下来,但街上的花儿还是照样五颜六色地开着,深深浅浅,浓浓淡淡,斑斓的秋色像一张美丽动人的图画。 高桥修平头戴黑礼帽,身穿灰长衫,腋里夹着皮袋子,象个做小生意的商人来到了圆通寺的山门前。他环视周围耸立的山势,只见山石嶙峋,削壁千仞,高木参天,浓荫翠绿,这就是昆明有名的“螺峰叠翠”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赞道:“好景致啊!” 圆通山又名螺峰山,位于昆明市的北部。那圆通寺就建筑在圆通山与五华山的谷地里。相传是唐朝南诏时代所建,距今已有一千二百多年历史了。它的前身叫做补陀罗寺,“补陀罗”是梵文的译音,亦有译作“布达拉”,或“普陀”,意译是“开着小白花的光明山”,为观音的道场。在汉传大乘佛教中,观音为阿弥陀佛的左胁侍,名列“南海三圣”之一,也是四大菩萨之一,是一位大慈大悲的菩萨,有多种化身,苦难众生只要诵念其名号,即时前往拯救。所以很受信众的欢迎。 这时,高桥修平看了看腕上的表,该到接头时间了。他扫视了周围,没有什么异样。 于是大步迈进山门,顺着一条下坡路走向圆通胜境坊。昨天,高桥修平接到了日本海军部急电,命令他们要与潜伏在昆明城多时的日本陆军系特工组织取得联系,共同完成冰点行动计划。 于是,一大清早,高桥修平就打扮成商人,直奔接头地点。 圆通寺内有一座四方大水池,池中有一岛,岛上有清初所建的两层八角亭格,前后两桥相连,殿厅亭格,布局雅致。亭内名帖佳画布满壁间。过亭北接引石桥,是富丽堂皇的圆通宝殿。大殿正中内柱上,彩塑两条盘龙,龙头伸向释迦牟尼佛,作聆听佛祖读经状,颇为生动,殿内还供奉有清光绪年间精塑的三世佛坐像,四壁塑有五百罗汉像。据说,那龙柱是明建文帝朱允汶在“靖难之变”后,逃到云南,在武定狮山正续寺出家为僧。 期间,为避免明成祖派人跟踪,他曾在这里久居用以表达真龙天子得佛祖保佑的寓意! 第六百九十五章 教授 高桥修平跨入了大殿,只见一个女子正虔诚地双手合掌跪在佛像下的蒲团上,闭着眼睛念念有词。她的头上插着一簇白兰花,香气飘逸,沁人脾胃。 高桥修平走到女子旁边,对着佛像道:“阿弥陀佛,老家来信说,家乡九月河边的玉兰花开了。” 那女子睁开眼睛环视左右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答道:“是一朵蓝色的和一朵白色的。” 对上了暗号,高桥修平见四周无人,正想再跟女子说话。“嘘”那女子做了个不要声张的手势,走出了大殿,领着高桥修平绕到了八角亭的回廊下。那女子问道:“老家有什么消息?” 高桥修平认真打量起站在前边的女子。她十分俏丽标致,年纪约二十七八岁上下。淡淡的柳叶眉下是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温柔可人。特别是左边弯弯的柳叶眉中央有颗小小的痦子,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高桥修平觉得她面熟,似乎在那儿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虽然她一身中年妇人的打扮,却掩饰不了亮丽的青春气息和夺人心魄的风歆。高桥修平直勾勾地看着那女子。 那女子马上羞怯地用衣袖把脸遮挡起来。高桥修平感到失态忙说:“老家那边等着要人。” “这姓江的已经收到了大礼包了。最怕他是铁了心的中国人,再大的诱饵也动不了他的心。听说以前支那还在北洋政府时代,北平政府对他也不簿,也很器重他,还给了他北平教育司长的职务。可是,他还是逃了出来,跑到了大西南来挨苦。” “他不肯动,就撬动他。老家说把他搞臭,让他在昆明站不住脚。” 高桥修平贴着女子的耳畔,如此如此地把计划向她交待一遍。闻着女子发丝透着的香甜气息,高桥修平有点心猿意马。交待完任务后,他从皮包里拿出一叠材料交到那女子手上,并浅簿地拍了拍那女子的肩头说道:“这些材料,你们要认真看看,后面就看你们的魅力了。” 高桥修平脸上流露出一丝淫邪的笑容。 女子厌恶地推开高桥修平的手,把材料放进手上挽的袋里,眼里露出了凶光说道:“你们男人真是没有用的,生教别的男人占咱女子的便宜。其实把他一绑走就成事了,何须花费那么多的周折。” “事情没有那么容易。绑起来怎么送他出境?云南到老家可是山长水远啊!更何况沿途都有中国军队。如果弄不好,打草惊蛇,中国人有了戒备,完不成任务,你我都要掉脑袋。” 那女子不服气地说道:“都是你们海军的事,却要我们陆军垫背。” “这都是曰本帝国的切身利益,天皇陛下的事业。” “好了,好了,咱又要吃亏一次了。”那女子一脸不高兴,很不愿意地掉头就要走。 高桥修平正想跟上前去。那女子呵斥道:“别跟着我!为了安全,分头走吧。” 高桥修平依依不舍地停住了脚步,呆呆地望着那女子消失在不远处一片枝叶繁茂的银杏林中。 蓦然,他想起来了:这女子不就是著名的曰本帝国间谍之花——“富士山姐妹”中的姐姐,秋山直子。 高桥修平顿时感到全身凉透,汗毛倒竖起来。 高桥修平和“富士山姐妹”是有一段极不愉快的遭遇。每当想起这段遭遇,高桥修平的心就会剧烈地抽搐起来,充满了内疚和惭愧。 五年前,高桥修平进入曰本帝国江田岛海军学校念高级特工班。一次,特工班进行空降和野外生存训练。飞机载着他们十多个海军特工班的士官飞到奥羽山脉的一大片原始密林上空,把他们空投下去。教官要求他们空投后到岩手山主峰上聚合。空投下来后,高桥修平发现自己坠落在靠近北上川河滩的一片密林中。 他拿出了指北针摊开了地图,确定了方向,然后徒步向岩手山主峰奔去。 奥羽山脉是曰本最长山脉,纵贯本州北部中央,呈南北走向。其主峰为岩手山,位于盛冈的北面,又称为“岩手富士”,海拔高达2000多米。其地形十分复杂,属于火山爆发后形成的地貌! 山路险阻,密林交错,异常难行。高桥修平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地穿过一片茂密的原始山毛榉树林后,前面是一片高高的山脊,挡住了去路。他正要从背包里掏出抓勾,攀登一处断崖之时。忽然,听到后面树林里传来了呻吟呼叫的声音。他循着声音走过去,看见一棵山毛榉树下躺在一个穿着登山服的青年人。他的身上不少地方都被树枝和山石划破,伤痕累累,血迹斑斑,象是不小心从山上滚下来跌伤的。 高桥修平动起了恻隐之心,连忙上前检查那青年人的伤势。高桥修平看见那青年人小腿仍沁着血,于是拿出急救包帮他包扎起来。然后拿出毛巾擦净他脸上的血迹和污垢。此时,高桥修平定睛一看,那青年竟是个二八佳人,一个天仙般的女子。高桥修平顿时热血沸腾,淫心大发,身上的荷尔蒙涌动起来了。他竟忘却了一切,扑到那受伤女子的身上,在她的脸上亲吻起来,并动手要扒那女子的衣服。那女子挣扎着拼力反抗,一口狠狠咬在高桥修平的臂上,痛得他哇哇大叫。这女子如此烈性,更增加了他要征服她的决心。 他爬了起来把衣服脱去,象禽兽般再次扑向那受伤女子,用力掐那女子的脖子。突然,后面重重一拳打在高桥修平的后脑上,令他象饿狗般爬在地上。他回过神一看,前面站着一个穿着陆军服装英俊的年轻军人,眉毛上长着一颗醒目的“痦子”,令他过目不忘。 那年轻军人又重重地一脚把高桥修平踢翻在地,疯狂连续象瀑布般的勾拳向高桥修平头上砸来。高桥修平来不及招架就被击昏在地上了。 高桥修平醒过来时已经被牢牢地捆绑在一棵大树上,下部被人狠狠地划了一刀。鲜血淋漓。他从没有受过如此污辱,恨得他牙齿咬得格格声,真想一死了之。后来,教官冈田尚英和几个海军士官生路过,才把他从树上救了下来。他不敢说出真相,只好谎称空降下来时,不小心与附近的山民发生了冲突,与山民们打了一架。遭到山民的围攻,才落下了如此难堪的下场。但是,回到江田岛海军学校不久,学校还是接到了陆军大学的告发信,说高桥修平在训练中行为不雅,调戏女军人。校方非常愤怒差点就把他开除了。只是由于冈田尚英教官和其它同学的力保和求情,才使他保存了学位。但还是受到了学校的严重警告和降级的处分。他后来偷偷托人进行了调查。原来他得罪了帝国陆军大学著名的富士山姐妹,秋山直子和相尺英子,才有此难堪的结果。这件事令高桥修平很长时间抬不起头,也令他刻骨铭心。 高桥修平想不到她们又潜伏到昆明来了,为冰点行动与他携手合作,这令他既兴奋,亦尴尬和内疚。 云南大学。 这天上午,恒昌电器行职员沈国风挟着公文包专程来到云南大学学校拜访江问元教授。江教授一见沈国风就非常高兴说:“上次我的收音机坏了,多亏你帮我修好了,我应该好好的谢谢你才是,但我实在是太忙了,一直没有机会。真是惭愧,我还没有过来答谢你,你就专程来看我了,实在不好意思。” “我是有事相求于你的。”沈国风也没有客气的开口说道。 “什么事?” “我有一个朋友是搞工程设计的。最近他在设计上遇到了一个麻烦,工程上有一组数学方程不会算,已经请教了不少人,都没有办法解决,希望江教授能帮助算出来。”说着,沈国风打开皮包拿出了数学式子。 江教授接过来一看,这是弹性力学平面问题中的一组偏微分方程。江问元在桌面上翻开几本数学书,拿起来看了一会,然后点燃一枝烟,在缭绕的烟雾中认真地思考,然后用笔计算起来。 约莫一个多时辰,江教授把这组偏微分方程解了出来。他把运算过程重新誉清递给了沈国风! 沈国风接过稿纸看了看说:“我这位朋友找了很多人帮忙算,也没有算对,不知道老师你算得对不对,我这位朋友等着急用,我得马上拿给他看看。”说完,沈国风就告辞了。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沈国风又提着点心来找江问元。 一见面,沈国风就兴奋地说道:“老师,你算对了。你可帮助他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啊!” 沈国风告诉江问元:他这位朋友是昆明一家大型机械厂的总工程师。这人也是从美国哈佛大学毕业的博士,数学水平也是不得了的。他最近接受了一项重要工程。这道题就是这项工程中的一项很重要的数算。他为了这道题目已经绞尽脑汁了,翻阅了很多资料,化费了不少时间,就是没有办法解决。而且他还请教过中央研究院的数学家,兵工部的工程师和科学家,他们都无可奈何。 眼看着这重点工程项目就要从我的朋友手上泡汤了,幸好遇到了江教授这样的神人,帮助解决了。他真不知道如何感谢你才是! 第六百九十六章 舞女 江问元被沈国风称赞得有点飘飘然。他拿出了哥本哈根大学数学研究所的聘请书和亨利尔·布斯老师的信给沈国风看。沈国风读完了布斯老师的信后,把眼瞪得滚圆注视了江问元老半天才说道:“原来江教授是国际一流的数学家,认识你,我真是三生有幸啊!无怪乎这些数学题目来到江教授手上就不费吹灰之力,迎刃而解了。” 江问元谦虚地说道:“你太夸奖了!碰巧我读大学的时候专修偏微分方程,所以才能解决。数学上有很多分支,单是几何学就有:平面几何、立体几何、解析几何、射影几何、微分几何、拓扑几何,黎曼几何等等。一个数学家只能接触和熟悉数学上有限的科目。俗话说:隔行如隔山。即使再大的数学大师不是自己涉及的数学课题,有些简单的数学题目也未必能够解答。我算是瞎猫碰上死老鼠,刚巧碰上的,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江教授你帮了我朋友的大忙,而且很快就要离开昆明了,今天就由我请客。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让你乐一乐,庆祝庆祝!” 沈国风拉着江问元离开了学校,叫了两辆黄包车,载着他们来到了昆明繁华闹区上的百乐门舞厅前下车。沈国风给了车钱,就要拉江教授进去。江问元望着头上闪烁着五彩缤纷的霓虹疑惑地问道:“沈先生,你带我去的好地方,就在这里?” “对啊,这里面的姑娘都象天仙般美貌,一个赛一个漂亮,真是人间仙境啊。” “这太破费了吧。” “哈哈,一点不破费。这可是我那个朋友出的钱。你知道吗?他可是出重金悬赏答案的。他出的钱,足够我们到这里玩一个月。” 说着,沈国风从皮包里拿出一大叠钞票塞到江教授的手上说:“这是你的劳务费。” 有了钱,江教授似乎有了底气。他整了整衣服,就跟着沈国风走进了百乐门舞厅,在舞池旁边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沈国风从吧台上拿来一瓶法国红酒与江教授对饮。 江教授啜着酒,观赏起周围的环境。舞厅挺大,装饰得富丽堂皇,极为豪华。舞池旁站着一队乐手,演奏着软绵绵的音乐,令人陶醉;舞池内穿着入时的男女挽手搂腰,随着音乐节拍,轻快地跳着舞,云裳丽影,美不胜收。江问元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气氛,享受过这样的生活了。自己一个小小的教授,那敢想这样奢侈的生活,更不知昆明城仍有这样享乐的地方…… 这时,一曲舞罢,灯光亮了起来。舞伴们挽着手走出了舞池,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沈国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向不远处一个穿翠绿色旗袍的女子招了招手,拍了几下手掌。那女子闻声走了过来,在江教授旁边坐下。沈国风倒了一杯酒递给那女子,然后向江教授介绍道:“这是百乐门舞厅里头牌舞后牡丹小姐。” “这位是风流儒雅的中华才俊,云南大学教授,江问元老师。” 牡丹小姐从坤包里掏出了一枝香烟点燃,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说道破:“哎呀!原来是大知识分子,久仰,久仰!认识您,我真是太高兴了。” 声音似银玲般清脆。 江问元谦虚地说:“什么大知识分子?别听沈先生胡说,我只是一个穷教师匠。我能认识牡丹姑娘,这么漂亮的女子是我一生的福气。” 江问元不敢正视这女子,视线迅速朝她脸上扫过。他只觉得眼前一亮,姣好的脸容上绽放出天使般的笑容,十分可人。仿佛天河上飘下来的七仙女,江问元只觉得心潮澎湃,心里好生一阵激动。 这时,牡丹大方地伸出嫩白软绵绵的手轻轻握住江问元的手说:“江教授能否赏光和我跳支舞吗?” 江问元推让着道:“我很长时间没有跳舞了,恐怕跳得不好,还是让沈先生陪你跳吧。” “你说的是什么话,牡丹姑娘叫你跳,你就跳。你长时间没有跳,更应该叫牡丹姑娘调教调教你。不然以后出了国,不会跳舞,净给洋人说笑话!” 沈国风把江问元推上了舞池。 舞曲是缠绵的,灯光是迷离虚幻的,有一种醉生梦死的感觉。牡丹把身子贴得近近的,一起一伏的胸脯抵着他的上衣,蓬松的发丝随着舞蹈的节奏轻轻掠过江问元的脸宠,撩拨得他春心荡漾,仿佛有一股香甜诱人的气息紧紧包围着他,令他愉悦得窒息。江问元有点把持不住了,脚步浮乱,踏错了节拍,好几次差点踩在牡丹的脚上,使他十分尴尬。 “江教授不要慌,放松点。跟上节奏。”牡丹轻轻鼓励着,眼睛沁出无比的柔情。江问元心醉了。 音乐停了下来。江问元累得满头大汗。牡丹脸上也绽放出桃花般的绯红,娇喘吁吁,翠绿色旗袍上也沁出汗渍。 江问元一脸尴尬地道歉:“真抱歉,我不是跳舞的料,象一只丑鸭子乱撑,带累你了。” “江教授,我看得出,你是有跳舞天份的,以前也是跳得不错的,只是长时间没有跳,生疏了,以后有空就经常来,多跳就没有事了。” 牡丹叫侍应要了一杯苏打水吸啜着,安慰着江问元。 这时舞厅里奏起了探戈的舞曲。牡丹又邀请江问元跳舞。江问元摆了摆手说太累了。沈国风站了起来拉着牡丹的手,来到舞池,蹁蹁起舞。沈国风的舞跳得不赖,象受过专业训练的。他和牡丹搭挡,十分默契。 两人舞艺精湛,举手投足十分漂亮,令江问元暗暗喝采。看了一会,江问元有点疲劳,就依着椅背上慢慢闭上了眼睛。这时,那些数学符号象蝌蚪般一个个跳入了他的脑海,伴随着音乐有序地跳跃着,组成了一个个美丽的数学式子,构成了数学王国一幅十分漂亮的幻彩图案。江教授的大脑皮层活跃起来了,思路和灵感被激发出来了。他睁开了眼睛,马上从衣袋里掏出了纸和笔,旁若无人地认真演算起刚才想到的式子。 一曲终了,沈国风不知跑到那里去了,牡丹独自回到了座位。牡丹看见江问元认真执着在演算数学题的样子,生气起来了:“这是舞厅,不是你的大学课堂,还演算什么,真是大煞风暴了。” 说着,她把江问元的稿纸抢过来撕得粉碎。江问元被她突然的举动激怒了,刚涌上来的灵感全都没了。他愤怒地指着牡丹就想骂:“你,你,你为什么撕烂我的稿纸。这是我很不容易才想出来的东西,一下子就被你毁了。”他激动的顿胸捶足。 牡丹一付若无其事的样子,恨得江问元直咬牙直跺脚,真想冲上前去揍她一顿。牡丹却异常认真地说道:“江教授,你在这里写呀画呀。舞厅的老板以为咱照顾客人不周,会解雇咱的,你也该为我想想。”牡丹背转身,用手帕抹去眼角上的泪水,一付楚楚可怜的样子,令江问元心软了。那紧攥着的拳头放松了。牡丹抽泣着说道:“我赔你吧。你那稿纸再金贵,咱也赔得起。” “说得轻巧,那是我的灵感,我的心血!它蕴藏着未来伟大的数学发明和数学创造。那是价值连城的东西,你赔得了吗?”江问元有点神经质,越说越激动,那声音把周围的人都吓着了。 牡丹看着他那认真执着的样子,笑得前仰后鞠,捂着肚子说:“什么发明呀?什么创造呀?怪吓人的,哈,哈,哈,快笑死我了,快笑死我了!” 江问元觉得和牡丹这样的舞女谈科学谈数学,简直是对牛弹琴,白费力气。于是,掉转头气呼呼地就要离开舞厅。牡丹走上前拉着江问元的手说:“江教授,别走!小女不才,你那些东西,我也会。” 牡丹的声音并不大,这可把江教授吓了一大跳。江问元连忙回转身,瞪着充满疑惑的眼睛,用不屑的口气说:“你也会!你在开什么国际的大玩笑,冒充起数学家来!你大不了是一个姿色甚佳,舞技出众,人见人爱的舞女,难到你也懂得数学上最前沿最深奥最神秘的东西。真是口没遮拦,滑天下之大稽!” 牡丹说;“我真的会,你拿纸来,我算给你看。” 江问元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算了,还是我回去重新思考,再把它演算出来吧。你能算,大概是太阳会从西边出来了吧。” “你不相信我!”牡丹委屈地哭了起来。 这时,沈国风不知从那里冒了出来,回到了座位,看到两人吵架,就问个究竟。江问元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沈国风批评牡丹说:“你这就不对了。虽然江教授破坏了你们舞厅的规矩,你只能制止他的行为,没收他的东西,总不能把客人的东西毁烂吧。” 牡丹说立刻说道:“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赔给他就是了。用不着凶巴巴地欺负人。” 江问元本来心中就有一肚子气,听了这话不由冷笑几声说道:“别夸海口了,你能赔吗?不是一两张纸那么简单,这可是一个大数学家的智慧和灵感,上帝恩赐的无价之宝,这一点你是也都永远不会明白的!” “让我试试不行吗?”牡丹小声问道。 沈志平从皮包里拿出了纸和钢笔交到牡丹的手上。牡丹慢条斯理地点燃了一枝烟,慢慢地吸了起来,口里吐出了一个个漂亮的烟圈。 牡丹抽完了一枝烟,又叫侍应拿了杯咖啡。喝了几口后,牡丹拿起笔迅疾地在纸上写了起来。 “设(X,d)为非空的完备度量空间。设T:X→X为X上的一个压缩映射,也就是说,存在一个非负的实数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