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大夫和他的饲养员》作者:子去经年 文案: 嗯…攻受属性 懒鬼吃货文弱大夫攻X田螺姑娘夏枯草jīng受 一个日常小故事 没什么大波折,小甜饼 当然,要是因为我文笔不够,这个饼咯牙的话 只能说对不住啦,求轻拍,毕竟还是有点玻璃心QAQ 夏生树:我的理想是成为一位合格的人类饲养员! 钟杭:我的目标是希望对象长出一身腱子肉! 等对象开始想练腱子肉的时候... 钟杭:我最讨厌肌肉男了 尽量每天更新,慢热 内容标签: 布衣生活 情有独钟 种田文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钟杭夏生树 ┃ 配角:一堆 ┃ 其它:弱攻 第1章 一 临夏时节,一大早,古同镇里已有暑气渐渐升起。今天正是赶集的日子,脚夫小贩的吆喝声还有桐花淡淡的甜香充斥着整个街道。街尾的钟家药铺门口,一只雪白的京巴狗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的包子铺,冒着腾腾热气的鲜肉包子十分招人,哦,也十分招狗。 就在小京巴忍不住想冲到对面碰碰运气的时候,药铺的门板吱呀一声,终于被打开了。一个俊秀gān净的儒衫青年揉着眼睛出来了,京巴愉快的汪汪了两声,表示单方面对昨天晚上主人把自己踢出房门的行为冰释前嫌。 钟杭抱起京巴揉了揉它头顶的毛“还肖想着对面的肉包子呢?记吃不记打的蠢东西!”"汪!汪!"京巴疯狂的摇尾巴。“哟~钟家小子,才起来啊!你今天又是最后一个开门的,对面曾老头的包子都快卖完了!”洪亮的嗓音骤然在钟杭耳边炸开,来人是隔壁街上的李大爷,隔三差五就会来钟杭这里推个拿什么的。钟杭和善的对李大爷笑了笑“李大爷,今天还是推拿吗?”“没,今天我来替我家老太婆抓药,她昨个儿又头疼的厉害。”“您稍等。” 给李大爷抓完药后钟杭才想起来自己和狗都还饿着,于是就去对面买了几个包子,自己一个狗一个的吃着“豆芽菜,你也该找个媳妇了,成天围着对面的大花猫绕像什么样子。”“汪!”“我说你听到了没啊,每次都敷衍我。”“汪汪!”说起媳妇,街坊邻居眼里的超大龄单身汉,单身十九年的钟杭似乎确实没资格教训才单两年的豆芽菜。 以前他天天埋头读书就是为了考个功名,可谁想到老爹上山采药的时候摔下来死了,爷爷重病chuáng前,不甘心自己家的药铺后继无人,且钟杭乡试失利,便要求他回家继承老爹衣钵。好吧,当大夫就当大夫吧,从小耳濡目染被爷爷一手教出来的钟杭,医术还是足够养活自己和爷爷的。可惜爷爷受他爹死的刺激太大,病了半年便撒手去了。他老娘也早在他九岁的时候难产死了。 本来像他这样长得俊俏的秀才郎,家里似乎又有些家底的小大夫,即使孤家寡人,也还是很受人尊敬的,按理说随便找个合心意的妻子也不是很难。但是钟杭小大夫却一直有个不好言说的大毛病。那就是,钟杭发现自己对着女人硬不起来!不管怎么尝试,他对女子都只有敬很难有爱。 这可是个大问题,想小钟大夫在13.4岁上学堂时就发现了这个糟糕的事实了,然后苦bī的发现自己似乎只对粗犷的不行的纯爷们来电,甚至还偷偷欣赏过杀猪荣一身的腱子肉,这可真是làng费了他这么一副好皮囊了。 而自从今年鼓起勇气当众和打铁的陈铁柱告白却被铁柱狠狠揍了一顿并且闹得沸沸扬扬后,钟杭就不敢再轻易肖想什么了。也是因此,他喜欢男人这事也便传了开来,好吧,谁让他当初也是鬼迷了心窍似得,,事实和时间证明一时冲动真的要不得,钟杭现在想想自己当时的感觉就想回去扇自己一巴掌。欣赏喜欢和爱,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啊。 直到现在钟杭在路上遇到铁柱,看到他古怪的目光,钟杭都觉得自己脸有点疼,他不过就是还顺便伸手摸了摸铁柱的脸吗,本来好好的兄弟说翻脸就翻脸。好在虽然有闲言碎语和各种鄙视的目光,钟小大夫还是靠着爷爷药铺以前的老口碑和蔼的态度还有便宜的诊金在这个小镇上留了下来。一人一狗,倒也自得其乐,时间长了,也渐渐有人愿意同他往来了。李大爷便是钟杭的老顾客之一。 吃完了包子,豆芽菜马上翻脸不认人,迅速地跳下钟杭的怀抱立马撒腿跑了,钟杭知道它是去找包子铺那只又肥又懒的大花猫了,也不管它。 早上钟杭的药铺还是比较清闲的,钟杭开门进内堂,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了摇椅上等着生意上门。别人的药铺,药柜前都是木桌木椅,可钟杭的药铺不,他支了一张大躺椅,悠悠闲闲地躺着给人看诊,抓药。 钟小大夫打小就爱躲懒,现在一个人了,更是怎么省力怎么来。今日的生意似乎有些好,在送走了风寒的林大娘头风的王大婶和扭了腰的陈大伯后…钟杭疲惫的伸了个懒腰,决定是时候去觅食了。说是觅食,也不过是他自己去后院厨房下个面或者随便炒熟一两个狗都嫌的菜然后凑活对付一下。钟杭的伙食自从爷爷病了后是一落千丈,午饭早饭基本是随便对付,很少吃口热的,偶尔晚饭去外头吃碗面活着酒楼里吃点什么。 就在钟杭在盘算今天中午到底是吃辣酱白菜,还是水煮青菜呢还是糖水南瓜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院子里不知何时静静地散落了一地的夏枯草。钟杭皱了皱眉毛,这批夏枯草还是他昨天刚刚去隔壁的大台村的村医那收来的,好好的放在院子里晒,现在怎么洒落了一地。钟杭叹口气,只当是自己家的傻狗在家里上蹿下跳的时候打翻的,也没多想,拿了装夏枯草的草筐,上前蹲下身一颗一颗的捡起来。 这批夏枯草的卖相很是不错,淡淡的褐棕色,须根完整还连带一些泥土,穗子也很饱满....等等,褐棕色?!钟杭小大夫察觉到了不对,成熟的可以入药的夏枯草都是在现下六月时节等穗子都变成棕褐色的时候采下,那,那,那为什么自己手上这株夏枯草还是淡淡的粉紫色啊?散落在地上的几株夏枯草晒了一天了,大部分都蔫了,就手上这株,还是像刚摘下来一样,色彩鲜艳,不见一点皱的。钟杭皱了皱眉头,也许这株草是夏枯草里的佼佼者吧。“既然现在还不能入药,要不,先种着?” 喃喃自语的钟杭没发现自己手上的这株草在听了他的话后微不可见的轻轻摇了摇。 作者有话要说: 第2章 二 芒种一过,天是一天热过一天,钟杭的小药铺的凉茶生意就变得好的不得了。他这药铺自己配了许多不同的凉茶包,包含的药材不同,从两文到五文不等,其间有许多混杂的药材,什么布楂叶、金沙藤、金樱根一搭,驱热火疏肝胃,还有金银花、huáng芩、板蓝根、栀子,清味又降火祛暑,一包可以煎个两三次,不光镇上的大妈大娘,媳妇婶子喜欢搁他这儿买几包回家,有时候村里来赶集的农户们也有专程带些回家的。 豆芽菜因为炎热也不出门子去找对面的小母猫了,趴在药柜下面嘴里直哈气。钟杭打着扇,有一下没一下的给自己扇扇子,现下正是大中午,没什么客人上门,钟杭也好躲个懒。他看着柜台上摆着的那株前几天被他一时兴起寻了个花盆种下的夏枯草,jīng神奕奕的挺拔着,紫粉的花朵开的全穗子都是,本来不太贵重的夏枯草开的如此好,再配上钟杭从家里翻出的一个白瓷的矮花盆,还真没有客人注意到这只是株草而已。 钟杭从躺椅上坐了起来,伸手捞过白瓷花盆,细细地打量着这株夏枯草,还伸出了白生生的修长指尖去触碰了一下怀里这株草的花瓣。如果钟杭扒开开在穗子外的花朵的话会发现这株草整个草都红透了。 夏生树在钟杭的触碰下全草都战栗了,想他一枝俊秀的草草,为什么要遭受这些!前段时间他发现自己开花花了!这个发现让他欣喜,但是他是个妖怪?勉qiáng吧,难道要和其它愚蠢的夏枯草授粉吗?可是不去的话,身上又一天比一天不对劲。 于是,又一天在夜里吸收月光jīng华被体内的躁动gān扰的他还是向现实低头了,悄悄挪动到了山脚一片夏枯草聚集的地里,打算寻摸一株草,嗯,缓解开花花带来的特别时期。谁知道地里的草全都是熟的不能再熟的老草了!他不能授粉了!可恶!气死草了,更糟糕的是,在他打算拔腿走的时候,被一个粗糙大手连根拔起了! 夏.懵bī脸.急着授粉.生.气.树,惊了Σ(っ°Д °;)っ。他再傻也听过山里别的飞禽走shòu说起过两脚的穿布的家伙们特别凶,看到活的草会被当成妖怪弄死的,于是他沉稳的选择了先假装成一颗死草。 但是夏树生没有想到他会辗转来到这个好看的两脚人,呃,对了,就叫人的手里,他还把他种到了好看的盆里,每天给他浇水晒太阳,如果不是今天他拨弄自己的花花,那他一定就是个好人。夏树生红着一棵草看着眼前的钟杭,他想,我要是也是个两脚的家伙就好了,我可以和这个好看的人授粉。 呀,不行不行,不可以想了,羞死草了。害羞了的夏枯草在钟杭指间开始摇摇摆摆,像个摇头晃脑的孩子。钟杭觉得略有点奇怪,大夏天哪来的风?但没有深究就被豆芽菜的“汪汪汪!”打断了,一转头,原是店里来人了。 却倒是一个挺标致的大娘子,怀里抱着个孩子急慌慌的冲进门,孩子在她怀里不住的哭,因为哭泣的久了有点没力气,一点点的在抽噎,钟杭赶紧起身“这是怎么了?”这时他才注意到女子还穿着孝服。“钟大夫,您快给看看我家孩子吧,自前两日我当家的过了后,没怎么注意照看这孩子,今日发现他突然不住的哭还发热了,都快哭撅过去了,听这两日照顾他的邻家大娘说孩子已经两天没排泄了。” 钟杭弹出手摸了摸孩子的头,复又把了把脉象“孩子多大了?最近是否吃了什么生冷的食物?”女子一一答道“三岁,据照看他的大娘说昨个儿吃了生水井的水。”钟杭复又伸手按了按孩子的左侧下腹,孩子的哭声一下提高了。 钟杭皱了皱眉头,“孩子应该是里急后重引起的腹痛,大抵是的了痢疾,是因为现在的暑气湿热,加之饮食生冷了些,积滞于肠中所致。你别担心,我这就给你开药,回去煎了晚上吃一副,明日早晚再吃两幅就好了。”说道拿出纸写下:夏枯草、半枝莲各一两、高粱根一个、枳壳、huáng芪......然后自己再对照着抓了药,虽然药铺就他一个大夫兼职抓药的,药方还是要写下来给家属的。送走了哭哭啼啼的女人,钟杭伸了个懒腰又躺下了。 夏生树惊叹的看着钟杭,虽然这几天已经看过好几次了,但是每次看到钟杭认真给人治病的样子,都觉得整个草都又想开花了,虽然已经开了很多朵花了,不过债多人不愁嘛!钟杭轻轻皱眉的时候可真俊啊,虽然他还不太能分辨两脚人类的长相,但他就是觉得钟杭这样很俊!像是会发光一样,声音也好听,比隔壁的野山鸮叫的好听多了,哦不,比百灵鸟还好听!他想听钟杭一直叫喳喳的,可惜钟杭在店里没人的时候只会和豆芽菜自言自语几句。 又躺了会儿,钟杭从钱柜里掏出今天女人付的20文诊金和10文药钱,打算在今天猪肉铺关门前买点肉回来,虽然他不会做,但是就是好馋肉啊,内心哭唧唧的钟杭想了想,白水煮肉切了蘸酱油吃也行啊,这样做出来应该就和镇上酒楼的白切肉没啥区别了吧?应该? 管他呢!三十文买了三斤红肉回家,本来是十五文一斤的,但是光红肉没一点肥的猪肉比较便宜,而钟杭又是个不爱吃肥肉的,就拎了回家。哪知道,晚上开饭的时候,没有加任何佐料白水煮的肉被他煮的又柴又老,光蘸酱油也就吃到个咸味,钟杭苦着脸把肉分了一片给豆芽菜。豆芽菜哼哼唧唧半天才叼走了肉片,遂了还看了钟杭一眼“汪!”了一声。钟杭放下筷子骂了句,蠢狗。 心里叹气,明天还是得去鸿源楼打包点饭菜改善一下一人一狗的伙食啊!要知道阿爷在的时候他的一手好厨艺可都是自己享受的,不过可惜的是自己半点没有遗传到这方面的天分。洗了碗关了门,钟杭点着油灯在算账,由于他废厨艺又挑嘴巴的影响,进账一有空余就被他拿去酒楼打了牙祭,他诊金和其他大夫比也是便宜的不得了,别人50文,他只收20文。基本上算账的结果就是刚好养活自己,多的没有几个铜板,就爷爷老爹以前攒下的二十两银子,办了丧事也只剩下五两了,这笔钱钟杭也不敢动用。 夏生树看着钟杭对着本小册子叹气,感受到了眼前这个人的愁绪,默默运转妖力,将自己的一丝草木之气送过去围绕着钟杭。与此同时,正皱着眉头看账本的钟杭突然感到一阵心旷神怡,胸中郁气一散而光。 钟杭有点奇怪的挠挠头,默默收起了账本,抱起了在他腿边咬裤脚的豆菜,“哎,豆芽菜啊豆芽菜,你说爹爹这么穷,什么时候才能哄个会做饭的回来给你当阿娘呢。”豆芽菜蠢兮兮的咬住钟杭的手指头,抬头看他,大有我今晚要咬着它睡觉的意思。 “松手,不,松口!”“呜~汪!”我不!“松不松!”“汪!汪!汪!” 夏树生羡慕的看着豆芽菜,哎,他也有点想咬住钟杭漂亮的手指头,那会是什么感觉呢?一定比晒月光要舒服,可恶的豆芽菜。钟杭想要个会做饭的配偶吗,夏树生悄悄把,会做饭,女孩子这两个关键词记到了自己脑子的小本本里。 作者有话要说: 夏枯草是不需要授粉的,这里就当是蠢作者的一个自定bug吧QAQ 还有就是,指望小FW草草君是个厉害的妖怪什么的大概是不可能了,没有太大的金手指 第3章 三 转眼间,镇子里的桐花都落了,槐米开始散发成熟的清香,燥热的六月总算捱了过去。古同镇每逢每月十五的大集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街尾的钟家药铺也不再每日泡些免费的凉茶放在门口了,门前一下就变得清净起来了。 钟杭难得的没有瘫在躺椅上,而是在柜台前坐着,专注的捧着眼前的画着游鱼的白瓷花盆,眼神不错的观察着这株不同寻常的夏枯草。已经一个多月了,这株夏枯草还和他刚刚种下去时别无二样,连小瓣的花瓣都不曾掉了一片的那种别无二样。 钟杭觉得奇了,便开始在闲暇时有意无意的观察这株草,甚至他也怀疑过这不是夏枯草,但是他由于过低的诊金,和镇上另外两位大夫,王大夫,柳大夫关系有点微妙,他也不曾找过去让老资格的大夫瞧瞧。 夏生树被钟杭凑得极近的脸弄得又是整个草都在烧似的躁动,他对于自己一个多月还处于开花这种奇怪的感觉中是欲哭无泪。这里又没有合眼的草,钟杭他倒是挺中意的,可惜不能帮帮他。前些日子他是想趁着晚上离开的,但是他又喜欢上了观察每天给人看诊的钟杭这件事,他想要更了解人一点,这样也许就能明白为什么山上的大家虽然都说人很可恶很可怕,最后还是会变成人的模样的问题了。 “哎,紫紫啊,你说我中午吃什么好呢?”钟杭对着夏生树念叨“豆芽菜这个没良心的,已经被对面屠户家小母猫的咸鱼收买了,都不肯吃我做的东西了。”夏生树悄悄的把身体靠近了钟杭一点,没关系,它嫌弃,我不嫌弃啊。“你说说,豆芽菜是不是太过分了,让我沦落到捧着花盆和一株草在聊天了。”夏生树觉得有些被冒犯了,抖抖自己的紫色花花,我不是一般的草哦!“你说说你,怎么能开那么久的花,等你花谢了我都不敢拿你入药了。”夏生树陡然一惊,他还想拿我当药材?!随即就想起了刚来第一天院子里一筐的老草们,立刻便有些明白了它们的去处了,瞬间有些害怕。 有些怂的夏生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度过花期,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他最好在近期内离开这里比较好。夏生树暗自下决定,今天晚上就要趁钟杭和豆芽菜睡着的时候离开。虽然开花花会影响他使用能力,但是他觉得离开钟杭家还是绰绰有余的。 夜里,用妖力听见了一人一狗均匀的呼吸声后,夏生树悄悄的发力,让自己连盆从柜台上浮起。晃晃悠悠的撞了下大门,发现被钟杭关的很严实,他会用妖力开门,但是他不会开锁啊,又不想bào力破坏钟杭家店铺的门,于是他只好回头试图推开往院子和钟杭卧房的门。他观察过的,钟杭一般不锁这扇门。 果不其然,夏生树成功推开了门,就当他要飘出墙头的时候,鬼使神差的,他到了钟杭房间门口,往里看了一眼。熟睡的钟大夫看起来格外的,怎么形容呢,就是让夏生树整棵草都软了,从心里软到外面的那种感觉。钟大夫真好看啊,凭着自己在夜里也和白天一样看的清楚的优势,夏生树将躺在chuáng上,面朝房门睡下的钟杭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虽然每天都很仔细的在看钟杭,可是这是第一次看睡着的钟杭呀,为了不虚草生,夏生树当然要多看看啦。 挺挺的鼻梁,翘翘长长的睫毛,几缕发丝落在了唇边,唇形姣好似乎自带一丝上扬,一派恬静的样子。夏生树不知不觉的就看的出了神,等想起来自己要走的时候飘到了钟杭家房顶后就觉得体内妖力一空,竟是直直的掉到了房顶发出了“砰”的一声,屋里的钟杭听到动静翻了个身,又继续睡,倒是豆芽菜机警的一抬头,听了会儿动静后又趴了回去。夏生树和花盆在瓦片上滚了几滚,在即将掉下屋檐的时候堪堪停住了。 夏生树觉得懊恼又松了口气,既懊恼自己偷看钟杭竟然看的呆了害的妖力都用光了,又觉得还好不是掉在钟杭房间正前方的房顶,有个拱起的顶梁做遮挡,只要钟杭不绕到卧房后头抬头看就不会发现自己。夏生树发现自己这个位置旁边刚好可以窥见钟杭邻居,卖豆腐的胖大娘家的厨房,他前几日还见到过钟杭的这个邻居来他药铺抓了点川贝,说要回家炖给公公吃。想着想着,夏生树又想到了钟杭抓药时候白生生的葱段一样的指头,啊啊啊啊,糟糕,有点想变成药材让钟杭来抓一下自己。 夏生树摇摇自己开满花的头,不可以,不可以,我不要变成药材呆在药柜里,我要...我要什么呢?对!我想变得和钟杭一样,像他一样大的,可以站着看他不用被当成药材的,一样的人!仿佛突然想到了一个目标一般,夏生树快乐的摇起了自己的花花,却没在意到云层渐渐飘开,剥出了一个huáng澄澄的圆月。 当月光包含的柔和力量融进夏生树的枝叶透过穗子达到根jīng的时候,夏生树舒服的一激灵,抬头看到今天是满月。啊,今天是十五呢。想他以前在山上的时候也常常会在晴天有月亮的时候出去找块高点的地晒晒,夏小草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是需要晒晒月亮的,而平时的月亮又没有满月时候来的舒服,就像陈老头被钟杭推拿针灸时那么舒服!哎!钟杭给陈老头推拿!羡慕,夏生树在月光下摇了摇,突然觉得陈老头可能比他现在更舒服一点也说不定呢! 怀着对陈老头微妙的羡慕,夏生树闭上了对外界的感知,专心致志的吸收起了月亮的光芒,叶片舒缓间,像极了人的一吞一吐。而星星点点的柔和蓝光也随着他的节奏慢慢的被吸引到花盆边,慢慢的融入了花叶之中。 第4章 四 夏生树是被香醒的,昨日沐浴着月光到后来他就惬意的睡着了,香醒他的这味道不是平日里闻到的钟杭药柜里散发的药香,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香味。夏生树打开感知,发现是隔壁豆腐大娘家厨房飘出来的味道。夏生树连忙仔细的观察起了豆腐大娘的动作,他还记得钟杭想找个会做饭的配偶的。 只见豆腐大娘已经在锅里下了葱段和些许油爆香了,然后拿起了一大碗米饭铺进去,把米饭煎的香喷喷,直到米饭出现了有些huáng焦焦的锅巴,然后大娘将焦米饭起锅,又放入了自己做的菜gān,就着锅里剩下的油脂翻炒了几回,大娘的媳妇在看着灶里的火。最后,大娘将菜gān出锅,摊进在案板上铺开的米饭中,分块的揉成一团一团的,撒上了一小把芝麻就将饭团端出去了。 夏生树将大娘的动作一丝不苟的记了下来,这就是做饭吗?他觉得好像还挺容易的。钟杭就是想有人做些香香的东西给他吃吗,那夏生树突然觉得自己也许可以尝试饲养一下钟杭的。钟杭一定会觉得他很能gān吧?然后会不会很喜欢他呀,嘻嘻,啊,糟糕,又想开花花了,可是开不下了。夏生树连忙将注意力转移了,然后他想去看看更多人的厨房,学更多的菜色。于是他将元神通过妖力送了出去,顺着空气里最香的方向飘去... 和美滋滋的为了以后好好饲养两脚人类的夏生树不同,一觉醒来的钟杭看着药柜上不翼而飞的花盆和他养了一个多月的夏枯草的时候,整个人都当机了。他赶忙查探了一下自己放钱的柜子和药柜,什么都没少,大门也没有被损坏。 钟杭推测昨天家里遭贼了,这个贼应该是从院子里进到药铺的,但是他上下一番查找,除了自己那盆夏枯草,什么也没有少。钟杭百思不得其解,又觉得有些后怕,古同镇的民风一向淳朴,怎么突然就出了这种事。虽然少的只是一盆夏枯草,但还是让这一个多月好好照料草的钟杭有些郁闷。怕不是没见识的小偷以为这个是什么名贵的花草? “说!昨天晚上有没有人来过!”“汪!”钟杭揪着豆芽菜的耳朵轻轻晃晃,蠢狗不明所以,欢快的摇尾巴,快点撸我,撸好了我要出门了汪。无解,丢了盆花也不值得去报官,钟杭起来去将昨天的剩饭用开水泡开,拌了点咸菜自己吃了,给豆芽菜则是喂了点土豆泥,没放任何调料的那种,说是土豆泥,其实应该是,土豆碎块。豆芽菜倒是没有嫌弃,吭哧吭哧的吃光了,让钟杭每次都十分有成就感。啊,自己的厨艺还是有人欣赏的么。 坐诊了一早上,钟杭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具体的什么不对他也说不上来。可能是不能盯着桌子上的那株紫里紫气夏枯草发呆了?反正似乎没有前段时候jīng神奕奕的感觉了,好像,一下又回到了之前又累又懒得动的样子。 七月流火,最近的天气稍稍有些转凉,换季的时候有个头痛脑热的人也多了起来,一早上钟杭就给看了两三个伤风的孩子,和一个扭了脚靠背柴为生的大爷。看大爷颤颤巍巍从怀里陶铜板付诊金,钟杭推掉了大爷的铜板,然后多送了一副药给他。来排队等着钟杭给针灸的陈大爷看了忍不住插话“小钟啊,你老是这样心软,迟早要赔光老本的呀。”钟杭笑了笑没说话,心道,反正我一人一狗吃饱了就万事不愁了,要那许多银子gān嘛。 等给颈椎疼痛的陈大爷扎了几针后,已经晌午过了许久快到未时了,顾不上吃饭的钟杭才觉得有些饿了。豆芽菜刚刚带着小母猫来转了转,发现没东西好吃,又带着小母猫一溜烟的走了。恰好这时候,隔壁卖豆腐的李家大娘来了“钟小子,你上次给我调的那个枇杷膏还有吗,给我来点。” 钟杭幸福的啃着李大娘给的猪油饭团,啊,真好吃,他没要大娘的钱,李大娘过意不去于是从家里热了几个早上做的饭团给钟杭吃,她知道这个小钟一个人在家,又有那样不好的名声,媳妇是娶不上了。这一个大小伙子在家也不能指望他能在厨房里鼓捣出什么,她有时候做了点什么会送些给钟杭吃,两家做了七八年的邻居了,她也算是看着这个孩子长大的,看钟杭常常冷锅冷灶的也满不落忍的。 钟杭还不知道自己在李大娘眼里已经被当成了个一时失足娶不到媳妇的孤家寡人可怜单身汉了,他还在美滋滋的啃着外皮焦脆内里咸香的菜gān猪油饭团,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可以也试着做一做。 再过段时间就可以秋收了,他在附近的高台村还租出去了10亩地,那是爷爷以前住的村子,算家里的祖产吧,原本有20亩地还一间祖宅,现在祖宅早已破落了,原先为了他读书卖掉了十亩地,好在他考上秀才后名下10亩地可以免掉赋税,他便照旧租了出去。每年秋收后收的租子也够他一年吃的了,再把一些稻米换成平时的蔬菜,虽然大部分都被他送给了街坊四邻,因为他也不会做。 边美滋滋的想着秋收的时候可以去村里的里正家蹭顿饭吃,他家婆姨做饭特别好吃,之前他和爹去收租的时候他都要留他们吃饭,然后喝两杯酒就天南地北一顿猛侃。他就负责埋头苦吃,想到他爹,钟杭又是一阵叹气,鼻头也酸酸的。算了,不想了,两个饭团吃下去噎得慌,他把剩下一个饭团放到了豆芽菜的食盆里,它làng回来自会吃的。起身,打算去后院厨房倒杯水喝,结果,刚到厨房,他就惊了。 谁告诉他,灶台上热着的这碗huáng澄澄香喷喷的蛋羹是哪来的啊喂?!看了看自己的菜篮子,果然少了两个jī蛋!钟杭先是愤怒,然后又是有点慌,最后...最后他没忍住拿起勺子尝了一口蛋羹,啊,有点好吃。 第5章 五 奇怪的事情开始每天在钟杭家厨房发生,有时候是早上起来在蒸笼里码的齐齐整整的槐米糕,椰奶糕,鲜肉包什么的,有时候是中午看诊后摆的葱油鱼,油焖茄子,板栗排骨,菜色都比较简单,基本上是他厨房有什么菜就会出现什么成品,但是味道却一日比一日好吃,让钟杭和豆芽菜每次都吃的意犹未尽。 钟杭开始还是有点害怕警惕的,还特意在厨房门口蹲守,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当天中午还没有东西吃。而且钟杭也不可能去报官,总不能和人说,家里什么都没损失,但是每天都有烧好的饭菜放桌上等我吃吧? 在各种偷偷蹲守结果饿了几顿后,钟杭就想开了,哎,随他去吧,这个小贼是想拿他家厨房练手然后改行当厨子吗?于是钟杭有时候会特意买点菜放到厨房,然后每天给他做菜的人好像还真的会根据他买的菜做出各自好吃的,神奇的是,不管他什么时候进厨房,灶头上的菜都是温热的,灶里的柴火都像是刚熄灭。钟杭不由得想起了之前阅读的一些野史志异的小说,里面各种jīng怪报恩还有什么山jīng野魅之类的故事。 他目前的情况就很像其中一篇田螺jīng的故事,哈哈如果可以钟杭希望这是只公田螺。就在钟杭端着碗傻笑的时候,夏生树悄悄的观望了一下钟杭的表情,嗯,今天怎么这么开心,看来是很喜欢今天的蛋huáng松子炒玉米了。这个以后倒是可以多做,可是钟杭家没有咸鸭蛋了,松子也是他之前买来当零嘴的,苦恼。 夏枯草jīng的人生遇到了一个难题,钟杭喜欢吃蛋huáng松子炒玉米,但是钟杭家里没有菜了,所以我不能再做这个了,等于钟杭吃不到想吃的东西,最后得出,钟杭会不高兴。想到这个可能,夏生树整个草都不太高兴了。 它想,自己该想想办法,提醒钟杭自己去买点自己喜欢吃的材料啊!这个人真是马虎呢,连自己喜欢吃的东西都不多备点,还得我给他想办法。夏生树这些日子已经逛遍了各大酒楼还有很多人家里,学到了许多菜色,奈何钟杭家就一个灶,两个孔,两口铁锅一个蒸锅,每天的菜也有限。夏生树想努力显摆的技能无处施展,这让他有些难过。 不过夏生树不是颗笨草,他很快就明白了人和人之间的jiāo流不光是说人话,还可以用画符一样的符号来表示自己的意思,人管这个叫写字。在去书院偷学了两天后,夏生树掌握了基本jiāo流的字句。 于是这天早上钟杭起来,看到今天出现的包子,盘子底下出现了一张纸条:松子,咸鸭蛋,芋头,白萝卜,排骨。字迹歪歪扭扭算不上好看,但是闻着墨香,像是自己书房那个藏了很久的去金水城特意买的兰烟墨!钟杭顾不上吃包子了,转头就跑到了书房,他家院子结构简单,三间卧房,爹爹和爷爷去了之后爷爷的房间被他当成了书房,本来是在自己房间读书的,一间厨房兼杂物房。院子角落还搭着个兔子圈,以前养肉兔的。 急急忙忙冲到书房,果然看到自己宝贝的墨被人拿出来用了,砚台上还有没完全gān透的痕迹,纸也被整整齐齐裁下一个小长条,钟杭那叫一个心痛啊。揉了揉闷的很的胸口,钟杭决定将这张被祸害了的纸剩下的部分都裁成一小条一小条的纸条,又提笔写道:麻烦下次用这个墨。复又将自己平时用的墨压在了上面。不知道这个神秘的田螺jīng一样的厨子能不能沟通,要是他还用自己的好墨,他,他,他就抱着墨睡觉!哼! 回到厨房,钟杭想要不把吃饭的小桌子搬到厨房吧,豆芽菜闻到了包子的香味在灶边直打转,汪汪汪的叫个不停。钟杭一把捞起狗使劲的摸了摸,再从院子的井里打了水上来一番洗漱,井水已经有点凉了,冻的钟杭一激灵。 将包子扔给豆芽菜一个,钟杭自己也拿起了一个包子,包子个头不算小,但是看着却透着一点jīng致,刚刚好好十二道褶子,皮薄的捏在手里仿佛要破掉一般,一口咬下去,咸菜和粉丝混合的香气就充满了口间,原来是咸菜粉丝包,大概是家里没有肉了,钟杭捏着手里求菜的纸条,打算今天去街上一趟。毕竟无端享受了那么多天的热乎乎的好吃的饭菜,现在厨子有要求了,自己总得满足一下吧。 于是钟杭不仅买了纸条上列出的菜,还多买了一些面粉,米,粉丝,之类的东西。这许多买下来,钟杭的钱包又瘪的不能再瘪了。但是,当他带着东西回家,看到被搬到厨房的小桌上出现的三菜一汤后,又觉得钱花的还是很值的! 一晚料足汤浓的榨菜肉丝汤,一个番茄炒蛋,一盘煎豆腐,还有一盆拍huáng瓜。真是难为这个人在自己家这么少的食物存量里还折腾出三菜一汤了。走近一看,钟杭又找到一个纸条:知道了,你的字真好看,你还有什么想吃的都告诉我呀 钟杭弯了弯嘴角,没想到他还和这个占据自己家厨房的神秘人能有jiāo流,想了想,自己好像还真有点馋一道菜了。于是等吃了饭,他去了书房拿出一张小纸条,写下:谢谢,我想吃糯米藕可以吗 结果写完了纸条,钟杭撇到了之前看了一半的一本书,来了兴致,便点了油灯打算看会儿书,等他想起来厨房的碗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拿起刚刚写的求糯米藕的小纸条,钟杭打算先去厨房放下纸条,碗筷锅什么的,明天再说吧。这段时间,他和神秘人的默契就是一个烧饭,一个买菜洗碗。 钟杭没想到的是,今天的碗,也被承包走了。看着被整理的gāngān净净的厨房,钟杭眨巴眨巴眼睛,万一真是个小媳妇一样的女妖jīng看上他了怎么办,他对女人真的负责不起来的啊。这样想的钟杭忍不住又回书房在小纸条上补了一句:你是女孩子吗? 第6章 六 第二天一早,被豆芽菜跳上chuáng舔醒的钟杭,提着狗的后颈艰难的下了chuáng,照常的洗漱后,钟杭进了厨房,饭菜的香气就将他勾引到了锅前,一张纸条贴在锅盖上,没头没脑的写着:好的,我可以是的。 我可以是?是什么?钟杭这才想起昨天晚上的问题,他问人是不是女孩子,结果他说,可以是?钟杭突然觉得哪里怪怪的,读了多年圣贤书的他实在是弄不懂这算是个什么回答,难道人家本来是个男妖jīng,但是平时都是假装女的?因为这样比较容易被人接受?想到像鸿源楼的大厨那样的壮汉穿一身女装的样子,钟杭打了个哆嗦。 罢了罢了,见天个儿的琢磨这gān啥呢,钟大夫吃饱了伸了个懒腰,抖抖衣摆站了起来,突然很认真的对着面前的空气轻笑了一下:“总之,多谢款待。”在他看不见的屋顶,某株草的jīng叶又慢慢慢慢的红了起来。 夏生树最近很努力,努力的在晚上晒月亮积攒妖力,努力的学习怎么好好的饲养一个人类。他觉得人类真是太娇气了,好像比最名贵娇嫩的花还难伺候。不能挨冻不能挨饿,不能长时间不高兴,不可以受伤,不会随便和别人授粉,哎,尤其是最后一点。据他的观察,要是想要和一个人授粉,就要先对他好。夏生树最近每天都在努力履行自己单方面饲主的义务,钟杭已经是他的人了呀,他要好好对待他,如果钟杭也可以被种在花盆里就好了,他一定去给他找最好的花盆住。 他最近觉得体内的妖力正慢慢的满出了以前的瓶颈,仿佛在他体内拓宽了更大的天地,隐隐约约的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他体内孕育而成。莫非他就是要结丹了不成但凡妖shòu花草,一旦结丹都有一次化形的机会,到时候他是不是就可以变成一个女子嫁给钟杭了?夏生树期待的整个草都摇摇摆摆的。 而兢兢业业的钟大夫还不知道有人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所有物了,他正在吭哧吭哧的替一个汉子推拿。其实一般的医馆也是不会有推拿这个项目的,但是谁让钟杭生意不好又缺钱呢,一开始给陈大爷开了先例,结果被他介绍来的好多汉子大爷都要他推一手。钟杭其实也没多大力气,就是对xué位推的准,一个客人半个时辰推下来,钟大夫差不多就喘的和豆芽菜似的了。 不过还好目前找他推拿的人也不多,多是些卖力气活而且手里有几个闲钱的人来找他的。一般的人就算做活做的腰酸背痛什么的也是舍不得半个时辰30个铜板这样的“享受活”的.钟杭手上不停活,脑子里已经想到手上的这个活结束他今天就关铺子,然后去买个西瓜冰在井里,睡前吃,买尾鱼,再从隔壁李大娘那买块新鲜的豆腐,希望明天那个神秘人能给他做个鱼头豆腐。 想到了每天给自己做饭,偶尔还会帮忙将房间弄整洁的那个神秘的像田螺jīng一样的存在,钟杭不禁咽了口口水。如果不是除了吃饭的时候自己从没有感受到过这人的存在,那还应该挺温馨的吧,就像是阿爷阿爹在的时候一样,有人关心他想吃什么,有人替他操持每天的一日三餐。 身下的汉子突然一声轻轻的呼痛将走神的钟杭拉了回来,才发现自己手劲用大了,和人道了歉,忙专心的推起来。不料,大概是老天都不想让他吃的上冰西瓜和鱼头豆腐汤了,刚给人推拿完擦了擦手,门外就刷拉拉涌进来一群人。 为首的那个伪装成普通混混,穿粗布短打的高个,还有他身后的华衣女子,钟杭还真认识,看到来人,他的嘴角一点一点的耷拉了下去。原因无他,只是这帮人是镇上第一大户,姓员外郎家来的,钟杭也被他们在街上拦下骚扰过好几次,原因还十分一言难尽。说是员外郎,其实汪家家主并不曾得过什么一官半职的,只不过是江浙一带的富绅豪qiáng,也附会喜欢别人称自己一声员外老爷罢了。 起初只是钟杭拒绝了一位媒婆提的他和汪家二小姐的亲事,说是汪员外有意要他这个文采在书院里就小有名气的童生做女婿并且想支持他继续科考。他礼貌的回绝了几次,因为自己可能是断袖的事情让他没法心安理得的娶妻生子。 谁知后来不知道怎么事情传到了汪二小姐的耳朵里,她私下偷偷溜出门在钟杭药铺门口悄悄的打量了他,结果这一打量就打量出事了,汪二小姐回去就表示了非钟杭不嫁。钟杭头痛,那时候的他还觉得有些喜欢铁柱来着,于是他就去做了之前觉得一箭双雕,但是现在想起来后悔的不得了的事。 钟杭他,跑去了铁柱的铁匠铺子,叫出了铁柱,当着街上所有的人,摸了摸铁柱的脸,又捏了捏他上臂的肌肉,然后心一狠道:柱子,我喜欢你。 最后在钟杭回过神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挨了一拳,而且因为铁柱受惊下的下意识挥拳没留力道,手无缚jī之力的书生小大夫就躺在地上了,周围人的指指点点,还有柱子涨得通红的脸都让钟杭觉得心情无比复杂。 完了,做什么不好现在一下子估计得罪了两个人,早知道说自己不举也比当众对柱子宣爱好啊。钟杭看铁柱打完人捏着拳头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有周围人的指指点点,没等铁柱张嘴说话,赶紧起身一骨碌的跑了,反正动静已经闹得够大了,汪小姐能知道就好了。至于铁柱,铁柱真是倒霉啊,无端的被人看了好一场笑话还和他这个优秀的朋友以后都要断jiāo了。铁柱,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唉,反正一开始他也完全没想到自己和铁柱能有什么的,铁柱家那个泼辣的虎虎生威的老娘可还是在镇子里余威赫赫的,何况柱子从小直的和钢尺一样,被他告白大概也只会觉得膈应吧,过几天也许就不放在心上了。 倒是汪家二小姐,知道这个消息后非但没有消停下来,反而好几次都在镇上叫人堵住他,然后纠缠rǔ骂。钟杭觉得是自己辜负了女孩子的心意,一开始还默默忍受着没说话,直到她开始编排起亡父和爷爷也是死断袖,他才冲动的回了几句嘴,无非就是说她刁蛮泼辣不温柔之类的。谁知汪小姐当街就嚎啕大哭起来,转头就跑了,至此消停了几个月,没想到再一出现,就是这么大的阵仗。 作者有话要说: 古代的员外好像真的都不是什么有功名的人欸。 员外,原指正员以外的官员,后又指的地主豪绅,后来富豪皆可称员外 第7章 七 事实证明,不要轻易的伤一个女孩子的心,尤其是这个女孩子本来也不太好惹的情况下。钟杭药铺是被这十来个大汉挤的那叫一个满满当当啊,大部分人手上还或多或少带着棍棒等家伙什,门外看热闹的街坊路人的jiāo谈声还可以传到钟杭耳里。豆芽菜在钟杭脚边警惕的发出了低嚎,颇为凶恶的露出了牙。钟杭悄悄的踢了踢豆芽菜的小肚皮,把它往后院方向赶。然后瞥了眼来者不善的汪家人:“你们这是想做什么?” 汪二小姐被钟杭的这一个好看但轻蔑的不行的眼神,气得火气蹭蹭的就到了胸口,又想到自家小弟在学堂竟然被先生评价为‘竖子不可教,其文章若杂絮,不如钟家修毓多矣’还因此被父亲责罚的事,还有钟杭当众给一个男人示爱,宁愿被当成断袖自毁前途也要所有人都知道,她汪家堂堂正房夫人的大女儿,居然被人公开拒绝了。 想她汪家不光是这小小的古同镇,就算是临安的知府,那和她爹也是沾亲带故的,她汪家的生意遍布全临安,甚至在京中也是有铺子的。思及此,汪筇芝的气焰就更是嚣张,“还愣着gān嘛,这家破药店的无德大夫前日医死了本小姐的爱猫,你们还不快动手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正在吐纳的夏生树被喧闹声gān扰,不得不提前停止了修炼,正想着是什么事呢,他就被自己探出的神识感知到的钟杭现状,吓得三魂去了七魄了。 平日里特别注重仪表的钟杭此时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嘴角还有一丝血迹,身上浅石青的衣袍也满是脚印尘土还有褶皱。店里除了钟杭和围着钟杭哀哀的叫唤的豆芽菜外空无一人,给病人看诊的桌椅板凳都歪七倒八,破的破断的断,药柜被人推倒,药材撒了一地。平日里钟杭最宝贝的几格药柜里的灵芝,人参什么的被人掏出来踩的一塌糊涂。还有钟杭最宝贝的躺椅,也被人砸坏了,一根腿还断在了钟杭边上。 虽然门口有好多人指指点点的,包括常常找钟杭推拿唠嗑的陈大爷,还有总是拿饭菜换上好些药膏的豆腐大娘,还有总是笑嘻嘻找钟杭代笔写家书的码头抗沙包的小六,还有因为家有老母要养每天抗柴火过来钟杭每次都结两倍钱的二虎子.....这些人,每个人,钟杭都尽力温柔的对待了啊,每当有个什么病痛的时候,钟杭也是全力救助,他每天都是那么与人为善,每天都笑眯眯的那么善良那么好的钟杭现在就躺在自己的店里!被别的人欺负了! 但是,但是,但是为什么这些人里却没有一个人敢进来一步,哪怕进来扶起钟杭,看看他怎么样了呢?夏生树想不明白,为什么人类有时候会这么坏,明明,明明钟杭真的很好。 夏生树整个草都伤心的快枯了,不,他觉得自己已经枯了。自己jīng心饲养了那么久的人类,说挨打就挨打了。更加糟糕的是,自己现在对此还是那么的无能为力。夏生树内心暮的升起了一股子冲动,想冲过去,想抱抱钟杭,想贴住他的脸,轻轻告诉他没事了,有我在呢。 夏生树感觉自己越来越热,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就在他挣扎的和自己体内的感觉对抗的时候,门外走进来一个人。这个人夏生树这几个月不曾见过,但是听到门外有人喊他铁柱,但是不管是谁,只要现在有人来帮帮钟杭就好。天气已经很凉了,钟杭今天穿的不算多,这么躺在地上,本来七分的伤病都要变十分了。 铁柱看着倒在地上的钟杭,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自从钟杭去找他却被他下意识的挥了一拳头后,他常常会想起那天钟杭亮晶晶的眼神和自己来不及说出的那犹豫的话。他是要说什么呢,说大家都是兄弟,你别开这样的玩笑我们还是好哥们,还是要说...他不敢面对,他胆小无能,他不能对得起钟杭的喜欢。 铁柱帮着关了药铺的大门,将钟杭抱到了他房间,打了清水,从钟杭房间翻到了药膏,给他处理了伤口,万幸的是虽然皮外伤比较严重但是看起来并没有折了骨头也没有伤了脑袋。最后铁柱是被听说消息的他娘,在钟杭后院墙外声嘶力竭的破口大骂给bī得,极其láng狈的从院子的后门离开的。 夏生树失控般的热没有停下来,他觉得自己眼前都出现了重影,看着铁柱抱起钟杭,还摸了钟杭的脸,还......随着意识渐渐远去,最后浮现在他脑子里的念头就是,好想要去照顾钟杭,好想抱抱他呀。 等夏生树清醒过来的时候,他觉察到了一丝,不对是觉察到了翻天覆地的不对劲。为什么这个世界是倒的,他的眼皮好重,等等,眼皮?夏生树一激灵的站了起来,又因为不习惯突然出现的两条根(他的腿)一下子重重的跌坐回地上。 他,他,他居然化形成功了?夏生树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如今白白嫩嫩的一双手掌,他身上是一件幻化的紫色衣衫,此时他正呆呆的坐在钟杭屋檐下的空地上,旁边还有一个碎了的白瓷花盆。大概是他化形成功后从屋顶摔下来,害的住了好久的花盆也跟着碎了。 但是夏生树顾不上心疼花盆了,也顾不上再适应适应自己现在的身体,他撑起现在还有点软绵无力的腿,推门进了钟杭房间。豆芽菜盘在钟杭手边,不时地舔舔钟杭手心,铲屎的快醒醒阿汪!看到陌生的夏生树进来它也没叫,它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是之前常常在药柜前的柜子上闻到的夏枯草的味道。 夏生树看了看钟杭,凑近了一些,这才发现钟杭面色红的都不正常了,上手一模,钟杭身上也不是正常人类会有的那温度。糟了!钟杭是发烧了! 紧张的夏生树赶忙出门给钟杭拧了湿毛巾敷上,又出去从钟杭药柜里剩余的一些完好的草药里,根据他看钟杭开方子的记忆,选出了需要的草药开始熬药,他的人类病了,这是他的失责,他要好好照顾他呀。 作者有话要说: 钟杭:我,我想要一顿毒打 神秘力量:好的哦亲,正月里也送货上门哟亲 夏生树:心疼的说不出话并默默磨刀 第8章 八 好难受,好疼,身上好热,钟杭想起来给自己倒杯水,但是眼皮却沉得像是被人缝起来了一样。恍惚中,他好像感觉到一双手在自己额头上探了探,冰冰凉凉的触感让他在心里舒服的喟叹了一口气。 忍不住在这双手上蹭了蹭,想要攫取更多凉意。然后他听见一个好听的声音说“钟杭啊钟杭,你怎么还不醒呢。”声音轻轻柔柔的,但是却像冬日里烫好的一壶温茶,沁到心底的熨帖。 手指的主人在他额角,眉梢,鼻梁划过,最后停在了唇瓣上。随着手指的动作,钟杭的知觉在意识里渐渐回笼。然后他就恨不得自己没有醒来过,疼,全身疼,分不清是这样疼的他神智清醒好还是gān脆迷迷糊糊不知道疼好。 夏生树看见钟杭皱了皱眉头,担心的凑近钟杭,“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清冽的嗓音在耳边问道“疼...”钟杭下意识的委屈巴巴的回答,突然感觉不对劲,从刚才开始到底是谁在一直说话啊喂。 努力睁开眼,一张可以说的上是莹润剔透的脸,就放大了凑近在他眼前。脸的主人有一双极为好看的眼睛,睫毛怯生生的挂在眼睑上颤啊颤,还可以看见那乌黑眼瞳里自己的倒影。柔顺又gān净的发丝从他脸颊旁划下,披头散发的他看起来也完全不显得惫懒,薄唇正紧紧的抿着,等待他的回答。 钟杭莫名的觉得嗓子发紧:“没,没事。请问你...你是?”夏生树觉得现在躺在chuáng上的钟杭看起来虚弱可怜极了,啊,他一定吓坏了吧,肯定还饿了。于是他倏的站了起来:“我叫夏生树你昨天被人打了都怪我没有及时发现不过我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你现在刚退烧一定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说完就冲了出去。 钟杭还没来的及多说一句话,就看到这个紫衣服的男子风一般的冲了出去。嗯,腰挺细的。还没来的及有更多的想法,一团白毛团子就迅速的蹿上了chuáng,砸在了他的胸口。“咳咳,豆芽菜,咳咳,你这两天是不是没洗澡。”“汪!”豆芽菜超级兴奋,还试图去添钟杭的脸,你真是吓死狗了。 钟杭慢慢的起来靠在了chuáng头撸狗,“嘶~”疼的他呲牙咧嘴,汪家那个泼妇,真是惹不起啊惹不起。他的腰上,背上,还有腿上,应该都伤到了吧,不知道自己脸有没有给打变形了。古同镇的县太爷好像还是汪员外的大舅子吧,一把年纪了昏聩又无能。想到此处,钟杭不禁苦了一张脸,又听着从厨房里传来一些细微的动静,感觉有点不可言说,最近好像总有人给他投食啊。 夏生树进了厨房,看了看剩下的食材,想了想病了的人类是不是应该吃的清淡点,于是将昨天钟杭买回来的一尾黑鱼处理了,切去了鱼头鱼尾,将黑鱼对半切开。只取半条鱼,斜刀切成均匀的片,将鱼片和料酒,生姜丝,葱段,盐一起搅拌,将锅里早上熬煮的粥盛出加了一些水,烧开将鱼片慢慢下进去,再加了点白菜丝,待到鱼片熟了就起锅放进砂锅里保温。 端起鱼片粥,夏生树没忘了去药罐取出煎好的药,一起端进了钟杭的房间。钟杭正没力气的歪在chuáng头,拿脸蹭着豆芽菜的脖颈毛。夏生树觉得自己这颗小草收到了巨大的冲击,啊啊啊啊,钟杭怎么这么大个人了还撒娇啊!太可恶了吧!于是走上前去,不客气的把豆芽菜从钟杭手里提出来,扔了个早上蒸的丸子给他,刚打算表示不满的豆芽菜就被肉丸勾引,欢乐的跑出门外,然后夏生树砰的关上了门。 将药递给钟杭:“喝药。”钟杭在夏生树进来的时候就闻到了粥的香味了,结果没想到紫衣服的小哥确是先脸色不太好的将药递给他:“我烧退了。”钟杭试图讲道理。夏生树似乎没料到投药失败:“药要饭前吃。”态度十分坚决。好吧,没得聊了,钟杭叹了口气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还没等苦意蔓延上来,嘴里就被人塞了块甜甜的糕点。“唔...谢谢...嗯”含糊不清的道谢。 接过紫衣小哥递来的调羹,钟杭吸溜了一大口带鱼肉的粥,鱼肉细腻滑软没有刺,粥也是恰到好处的软糯鲜香,这味道,不对,这味道咋这么熟悉呢?一丝孤疑闪过,钟杭又想起刚刚吃的那块糕点,因为刚喝了药没有尝出味道,抬头有点紧张的问面前的人:“那个,刚刚的糕,还有吗?” 还不知道自己面临掉马的危险的夏生树,听到钟杭软兮兮的问自己还可以吃糕的时候就完全不知所措了,jīng致的脸庞悄悄爬上一点红晕:“我,我再去给你拿。”然后飘忽忽的去厨房又拿了块白米糕。 钟杭吃着嘴里的糕点,眼睛眯了眯,不着痕迹的更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人。前段时间每天变着花样的在他家厨房做好吃的人就是眼前这个人没跑了,但是,他这是为什么呢?莫非是有什么怪癖的长得特别好看的武林高手?不不不,总觉得这种设定,他更相信这是哪个深山老林里来的小妖jīng的想法。嗯?问他为啥是小妖jīng不是老妖怪?不好意思,就看这张脸,钟杭也不愿意想人家是老妖怪。 在钟杭一眨不眨的眼神攻势下,夏生树觉得自己真的有点挡不住了,钟杭gān嘛这么看自己啊,是不是因为他化形的时候一心想着钟杭所以不小心变成了男子,钟杭不喜欢男孩子啊。想到这个,夏生树有点沮丧,可是每个妖怪只能化形一次,怎么办啊。 “那个...” “钟杭!” 两人同时开口,“你先说吧!”小草jīng发扬风格,很让着自己的人。钟杭笑笑:“我,我是想问,你是古同镇上的人吗,从前没有看到过你啊,还有,你叫什么名字呢?”“夏生树!我叫夏生树!”“夏生树吗,‘野渡东风入,庭前夏生树’的那个吗夏生树吗?”“嗯....是啊。”夏生树不好意思说,自己的名字是因为他觉得夏枯草不好听,所以枯对生,草对树,随便取的。 “那你多大了?”嗯,自己多大了来着,记不清了,算了,不如和钟杭同岁啊“十九。”钟杭看他心虚的瞅自己,心下暗笑“好巧,我们一般大呢。”“啊,对啊,是。”“前段时间给我做饭很辛苦吧?”“不!一点也不辛苦!啊!不!我是说...”夏生树抵赖的话在钟杭笑眯眯的眼睛里一句也没再说出口。 只是轻声又喃喃了一句:“不辛苦。”带着点被戳穿的气恼。 作者有话要说: 夏生树:钟杭,我觉得你饿了。 钟杭:不,我不饿。 夏生树:不,你就是饿了,来张嘴,啊~ 那个,因为本人的骚操作,这篇文虽然是现在写的,但是实际上是被算作开坑三年了,因此基本上和各种榜单无缘了,大家点进来也是缘分,可以的话想求点留言...让我知道还有人看文Q A Q有什么意见尽管留言告诉我呐,我会认真看的。 第9章 九 钟杭见夏生树低下头不说话了,轻笑一声:“这些天真的很谢谢你。你...你是一个...人,嗯?来到这的吗?”夏生树继续沉默,哼,不告诉你,是你自己把我买来的啊!钟杭见他还是不吭声,只好问:“那你刚刚想问我什么?” 说起这个夏生树终于抬起了头:“对,我刚刚要提醒你,我今天听街上的人说,那个欺负你的什么汪小姐,还要来找你麻烦呢!”钟杭苦笑一声:“我也猜到了,看她那天的架势,就不像能善了。”于是,钟杭在心里做了个决定,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他决定等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他就搬回到大台村。事实上,钟杭小时候九岁之前都是在大台村长大的,后来爷爷在镇上开了药铺,他娘难产死了,一家人才搬到镇上。 想起大台村自己家的祖屋,回去修缮一下,把药铺关了,反正有汪家人在,他也不敢把铺子租出去,万一还祸害了人家也不好。自己有手有脚的,还有田地的租子,应该也不至于回去饿死吧。而且,虽然大台村就邻着古同镇,但其实,它却是临县的村,不归古同镇管辖,这样,汪家人也不好再借县令的势来找他麻烦了。就是不知道这个紫衣服的小妖jīng会不会也跟着我回大台村啊,到时候多了口人,该怎么解释? 夏生树看钟杭不再说话了,以为他在害怕:“钟杭,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漂亮的眉眼间是满满的认真。钟杭心下有些感动,嘴上却道:“你看着也是一副手无缚jī之力的样子,怎么保护我呀?” 夏生树见钟杭不相信,急了。一下从chuáng边站起来,将钟杭的chuáng连着钟杭一起,轻松的抱了起来。钟杭在chuáng上突然的失重,惊的他忙道:“好了,好了,相信你了!”他现在百分百确定了,这个哥们之前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他家厨房做的一系列事情,果然是因为他不是人!但是可能是夏生树看起来太好看,无害了,做的饭菜又实在是好吃,钟杭始终难以提起什么防备心。 害怕这个小妖怪真的去汪家乱来,把事情闹大又补充道:“不过我已经决定搬家了,让她们打扰不到我就好了,我看你也是一个人,要不要一起?” “真的吗?你邀请我一起住吗?!”兴奋的夏生树眼睛微微瞪圆,将钟杭的chuáng轻轻放下后,又眼睛一眨不眨的继续看着钟杭,因为钟杭后半句的邀请,也顾不上前半句说他要搬家不和汪家人计较的没出息了“那我,那我以后可以继续给你煮饭吗?”“当然可以啊。”太好了,钟杭答应让我养他了,太好了! 心里欢呼一声,夏生树有点开心的和钟杭说,“我现在就给你换药,然后去做晚饭!”然后颠颠的找出一支药膏,是钟杭之前放在chuáng头柜里的活血化瘀的药膏。钟杭身上的伤还好,大都是比较深的淤青,就额角还有手肘有破皮 ,被铁柱缠上了绷带。 夏生树特别自然的走到钟杭面前,伸手,扒衣服。钟杭一惊,伸手推了一下,没推开。夏生树奇怪的看着钟杭面红耳赤的,以为他又发烧了,拿手去探,被钟杭躲开了。“不要乱动。”夏生树捏住钟杭的手腕,摸了摸他的额头,呼~还好没又热起来。然后就开始给钟杭上药,很快钟杭就顾不得尴尬羞赧了,因为“嘶~好疼!你轻点!” 被人qiáng行在伤口上揉搓,钟杭嗷嗷的叫唤了几声,等到手劲奇大的夏生树松开他的时候,他好像又挨了顿打似的萎靡。夏生树看钟杭委委屈屈的样子,反倒觉得很有意思:“好啦,已经上好药啦,你晚上想吃什么?”“油焖大虾,红烧肘子。”“不行哦,你是病人,而且家里没有肘子和大虾。”“那我给你钱,你去买!”“好吧,那我们就吃鱼头豆腐好了。” 钟杭扭头不看他,拿过chuáng头一本论策就看了起来。夏生树还是笑眯眯的,啊,钟杭炸毛了,好可爱。来到厨房,夏生树先烧火,葱段生姜切好,切一点蒜瓣,将锅烧热,倒油,爆香葱段姜片,放入中午剩下的鱼头鱼尾,鱼头对半切开,煎到两面发huáng,再加入一点料酒,倒入没过鱼头的水,加上锅盖煮一刻钟。 在等鱼头沸腾的时候,夏生树将家里剩的最后一块嫩豆腐切块备用,将米饭在另一个口锅中开始闷煮。顺便,将中午剩下的粥拌了点猪油和水煮jī丝拿去喂豆芽菜。虽然每次看钟杭对豆芽菜那么好他就忍不住吃醋,但是谁让他是颗大度又宽容的好草呢。 等鱼头汤沸腾成奶白的颜色后,夏生树就将切好的豆腐块小心地放入锅中,加上些盐就可以出锅啦。本来他还想撒一把葱花,但是他发现钟杭不喜欢葱花,每次菜里有都会特意挑出来表示抗议。 洗gān净锅后,夏生树翻了翻钟杭的厨房,因为两天没买菜了,就剩下一根不大的胡萝卜,一个茄子,一些黑木耳,还有巴掌大,约一斤左右的瘦肉。嗯,可以做个鱼香肉丝。 把猪肉,胡萝卜切丝,木耳倒在碗里加些许糖泡发后切丝。生粉,料酒,盐将猪肉丝腌制,用生粉包裹猪肉勾芡。热油锅里放肉丝快速炒到变色盛出,再往锅中放油,放入切碎的半个辣椒,蒜末,姜末,再加入肉丝翻炒,然后是胡萝卜丝,最后加黑木耳丝。起锅前,再倒入些许醋,白糖,生抽调味。 还剩个茄子和两个jī蛋,嗯,jī蛋和茄子一起炒会好吃吗?不然做个茄盒吧,刚刚肉没有全切肉丝了,把剩下的一点肉剁成泥,加生粉,加一点姜末、白糖、香油、盐、半个jī蛋和一些水搅拌均匀。 把紫皮茄子去蒂,切成一段一段,中间空的夹片,中间撒点面粉,将馅夹入然后在外面再沾层面粉。剩下的jī蛋打成蛋液,油锅烧热,三成热左右将一个茄盒沾一点蛋液慢慢放下。两面煎成金huáng色,加白糖、水、把灶里的火弄小,调整火力,加盐、和一点麻油收汁。 完全不满足喝粥的豆芽菜闻到香味不停的谄媚的在夏生树腿边转悠,讨好的摇摇尾巴。夏生树哼了一声,“这些都是钟杭的,没你的份蠢狗。”豆芽菜坚持不懈的盯着夏生树,水润润的眼睛在诉说渴望,看起来和钟杭说想吃肘子时的表情简直如出一辙。 都说狗随主人,面对钟杭的狗,夏生树也硬不下心肠,于是,还是扔了个茄盒给豆芽菜吃。把米饭盛出,端上菜放到桌上,连桌子一起抬起来就进了钟杭房间。钟杭听见夏生树的动静还有闻到了诱人的香味,悄悄的把书放下看了一眼,就给吓了一跳,我滴个乖乖!这是什么怪力少年啊! 不过当他垫着一个软枕坐在chuáng沿上,对着桌子上的三个菜时,早就把怪力夏生树带来的惊恐忘了个jīng光。唔,好吃,鱼香肉丝酸甜开胃,鱼头豆腐汤浓香滑嫩,茄盒苏苏香香,一口咬下去就是辛福的感觉。 不过钟杭注意到夏生树只盛了一碗饭,虽然他猜测他是哪里来到小妖怪,但是还是要关心一下的:“你不吃饭吗?”“啊?我用不着吃的。”夏生树随口回答道,然后又意识到什么,连忙补救:“啊,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刚刚出锅后已经吃了点了。”然后怯怯的看钟杭的表情。 在夏生树看来,被识破妖怪的身份=钟杭会害怕=钟杭会让他离开=他没可能和钟杭授粉了=他没有人养了。那真是超级可怕的,所以他一定要注意。 钟杭暗笑,真是个蠢妖怪,说谎也不会说,我可得好好注意一下他,别哪天一不留神就把自己给卖了。于是钟杭假装没有发现任何端倪“哦,这样嘛,那你以后和我一起吃吧,一起吃饭也有个伴。”“嗯!好的!”太好了,钟杭没有发现不对。 “不过”钟杭迟疑的声音让夏生树的心又提了起来“我家就这张chuáng铺好了,你晚上睡哪?”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可能是有点慢热?说好的种田,这章才刚要回村,汗。 第10章 十 当钟杭问夏生树晚上睡哪的时候,夏生树有一瞬间的慌乱,他肯定不能说房顶,那...该怎么说才不至于引起怀疑呢? “我就和以前一样睡好了。” “你之前是....怎么睡的?” “呃,这个,睡客栈!对,就是睡客栈。” “哦?看不出来你还挺有钱的?” “不,不,不,现在没有了。” 钟杭忍笑忍的要内伤了,但是看夏生树努力掩饰的样子,还是很给面子的没有戳穿。而是配合的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那你今晚怎么办呢?” 夏生树踟蹰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问钟杭:“我可以和你睡吗?” 于是,夏生树就得以蹭到了钟大夫的一个chuáng位。几天下来,钟杭发现,夏生树的睡相还真是不一般的好。每天晚上直挺挺的躺下,不一会儿呼吸就变得均匀起来,长长的睫毛伏着一动不动的,因为白天躺chuáng上养病睡够了的缘故,他每天早早的醒来,发现夏生树的姿势都不带变一下的。 反倒是自己,有时候会把手啊脚啊不规矩的塞进夏生树的大腿间,腰背处。大概是夜里有点冷了,身边又有个暖源。钟杭有点不好意思,每次都悄悄的把手收回来,但是夏生树就跟在身上也长了眼睛一样,每次他一动,再抬头时,总能看到夏生树目光炯炯的看着他。几次下来,钟杭也就破罐破摔了,手不安分就不安分吧,该咋地咋地! 这几天的钟杭,简直可以说的上惬意了,如果无视每天在他门口徘徊观察的打手们,一日三餐有人准备好端上来,还有人负责洗衣服喂狗,甚至连被砸的乱七八糟的店铺也给他整理了一番。不过剩下的也都是些不值钱的草药了,还好店里最贵重的一根野山参被钟杭留在了卧房,没被糟蹋掉。至于夏生树是怎么不引人注意的出门并买回菜的,两人默契的都没有提。 这天夜里,钟杭没有看书,而是抱着豆芽菜有一下每一下的撸着。在考虑着离开古同镇的事。既然决定离开古同镇,首先要解决的是他和夏生树还有豆芽菜一人一妖一狗的生计,他目前也就五两现银可以用了,老宅修缮就不知道要用去多少,不然把家里的老山参先卖了顶一段时间吧。还有就是两人的户籍,也要改动。 当今圣上不似先皇,讲究安土重迁,没有特殊情况不得自行迁徙。为了鼓励镇城人口增加,促使繁荣,曾规定了凡是城镇,任何人都可以流入,不论商人、佣工、流民。移居到一个地方生活满一年以上,便可获得户籍。而村乡此类,则要在当地有长期耕种的土地或者拥有土地,并且居住满一年。 当年,爹也是因为如此,才劝爷爷举家搬到古同镇,为了送他去古同镇乃至临安都名声赫赫的归鹤书院进学。归鹤书院与其他大儒所办书院不同,它办学仅仅十年,就出过两个状元,四个榜眼探花,十数个秀才举子。 但是归鹤书院的入学条件,却不是谁束修高谁就能入学,而是要先生亲自考验。一旦被选上,每年的束修也只需要jiāo一刀肉,一斗粮食就够了。这使得每年来求学的学子无数,能进学的只有秦老先生选中的十一二个而已。 钟杭的师父,秦老先生,就是书院的创立者,是两朝阁老,当年更是以三元及第入仕,门徒难以计数。没料到小钟杭真的有幸得了师父眼缘,得以进书院进学。 想起那段时间,真是昏天黑地,让钟杭都不愿意去回忆。那时候他白日在学院学习四书五经,夜里和休沐时还要和爷爷学医术。钟杭咬牙坚持,在十四岁时终于一口气通过县试府试和院试有了秀才资格。可惜不久后,父亲出事。钟杭回家守孝三年,再参加乡试时失利了。 不甘心家里药铺没人接手的爷爷,几次提出让钟杭回家接手药铺。当时老师还急得亲自上门劝说,谁知他阿爷年纪越大越固执,竟怎么也不肯答应,还说不稀罕钟杭考去做大官,只要他踏踏实实本本分分的过日子就行了,老师最后也只能叹息而归。 而本来像汪家这样的人家,那都是老师完全不放在眼里的,奈何之前自己当街和铁柱示爱的事,让老师气的直接修书一封和他断绝了关系,警告他日后再也不许与他师徒相称,也不许以归鹤书院的名义行事。自己去登门致歉过,但是却被老师的家丁哄了出来,几次下来,钟杭脸皮再厚也不好再去打扰了。 现在自己在古同镇留不住了,还带着个夏生树。他可以做没身份的流民处理,自己的地划个一两亩到他名下,到时候再给大台村的村长地保送些礼就成了。钟杭想着想着手上的动作也忽轻忽重。豆芽菜被撸的不太舒服,想跳下钟杭的膝盖,正在扭动的时候,被夏生树瞪了一眼,瞬间不敢动了。汪~真是没狗权啦! 第二天一早,钟杭就提出要收拾收拾东西,趁早离开。夏生树也没什么牵挂,钟杭说离开,他就老老实实的一起帮忙收拾行李,还悄悄把自己之前住过的白瓷花盆给塞进了行李。花盆后来被他捡起来粘好了,他不舍得钟杭给他找的花盆就这么坏了。 但是出门前,还得解决的大问题就是:门口汪家人派来盯梢的打手该怎么办?夏生树看了看钟杭低头苦思冥想的样子,悄悄的出去,然后对着其中一个大汉chuī了口气。只见他迷瞪了一会儿后突然bào起,冲着另一个伙伴就是一脚:“老子打死你个鳖孙!平时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另一个打手哪能轻易就忍下这口窝囊气,骂骂咧咧了一嘴后也还起手来。 趁着两人打得不可开jiāo的时候,夏生树回去招呼钟杭:“钟杭,钟杭,我们快走!”没等钟杭反应过来,夏生树背起钟杭收拾出的书箧,伸出右手捞起钟杭的几个行李还有豆芽菜,左手顺便拉起钟杭,扛到了肩上,迅速的从后院翻出。 绕开看热闹的人群,直接往租车的地方跑去了。钟杭抱着一个大包袱被夏生树扛麻袋一样的抗在肩上,觉得有点伤自尊,就算在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这是个妖怪,这是个妖怪,我不能和妖怪比,还是忍不住的觉得心理不平衡! “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好声好气的jiāo流。 “我带着你比较快。”毫不犹豫的拒绝。 “我们这样很引人注目。”继续讲道理。 “没事,我施法了!”夏生树热情洋溢的回答,快夸我厉害呀! “可是我有点头晕。”好吧,只能卖惨装可怜了。 “啊,你怎么不早说,快下来,快下来,想吐吗?”果然这招有效,夏生树立刻将钟杭放了下来,“没事了,下来就好了,我们去租一辆牛车走啊。” 除了钟杭抱着的一个大包裹,夏生树左手臂上还挂着两个大包袱,还有背上背着的大的可怕的书箧,那都是钟杭早上收拾出来的觉得实在不能留在药铺的书。谁知道自己走了后家里会不会被汪家人闯进来,他把值钱的细软什么的都带上了,家具什么的就没办法了。 钟杭看看自己再看看夏生树,颇有些不好意思:“要不,你再分我个包吧。”“用不着,你扛不动的。”“........哦。” 作者有话要说: 哈!今天双更掉落! 汪家人是会nüè回去的,有仇不报王八蛋嘛毕竟,但是可能还要一段时间。 第11章 十一 钟杭和夏生树和拉车的大伯谈好价格,因为东西太多,最后还价的结果是20文。把行李装上牛车后板,车上已经坐不下人了,豆芽菜倒是舒舒服服的趴在钟杭的书上,看样子对即将离开包子铺的小母猫没有一点忧愁。呵,公狗!钟杭在心里默默谴责了凉薄的渣男豆芽菜,然后和夏生树跟在车后面走。 也不是不能再租一辆车,但是去一趟拉两个人要15文,据驾车的大伯说,从镇上去大台村空的牛车要半个时辰,拉着满货要再多一刻钟。现下他们两用腿的还跟着车,估计怎么也要一个时辰,到村里都是午饭的时候了。 钟杭一开始还元气满满,跟着夏生树的速度,边走还能边说笑几句。但是没过多久,啊,好累,不想动,我是谁,我在哪,我在gān嘛?钟杭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养好伤,不然为什么看夏生树脸色都不带变的,自己已经气喘吁吁了? 夏生树一直在默默偷瞄钟杭,发现自己身边的钟杭一点点的拉下去了,半步,一步,三尺。夏生树回头:“钟杭你怎么了?”“没,没什么。”完全不好意思说自己累了的钟杭咬牙又跟了上来。 夏生树发现自己的人类现在满脸通红,还微微喘气。突然明白了,钟杭是不是,嗯,也想授粉了?说起来,这几天和钟杭一张chuáng的时候可真不容易。他发情期还没过,每天晚上都是闭目调息,钟杭又老喜欢撒娇,拱到他怀里,真是为难草啊。 现在好了,如果钟杭也想的话,他今天晚上就可以和钟杭说,来帮帮他。夏生树的妄想止于赶车老伯的一句话:“小伙子,你是不是累了,要不我停一会儿,咱休息一下。”哦,他娇弱甜美的小人类只是累了。 夏生树冷酷的抱着手和牛车一起停下了,思索了一会儿,觉得不能累到钟杭:“钟杭,我等会儿抱你走吧。”眼睛突然亮闪闪的。钟杭惊愕的抬头,先是心虚的看了眼拉车的大伯,大伯没注意他们说了啥,再赶忙拒绝:“不不不,不用了,谢谢。” 夏生树撇撇嘴,白天的钟杭好矜持啊,明明晚上睡着了那么可爱的。遗憾的看了下钟杭软软的四肢和腰,今天抱不到了,于是夏生树从车板上拿下两个行李,又示意钟杭上车。钟杭臊的满脸通红,很没气势的说了句:“我走得动。” “上去吧,钟杭,听话呀!”夏生树期待的注视着钟杭,眼里仿佛有盈盈水光。他个头分明比自己还稍矮一点,结果因为种族优势,让自己显得十分无用了。“上车嘛,上车。”夏生树见钟杭不动,轻轻的在他背后拿头顶他,因为两只手都拎了行李。 钟杭给顶的一个趔趄,还是顺势,上了车。钟杭不停的告诉自己,我只是因为不想耽误时间,不是因为太累了走不动,嗯。大伯看钟杭上车了,吆喝一声,又赶着车出发了。 一开始还注意着拿着两个包袱的夏生树,后来发现他看起来轻轻松松,脚步都不曾慢了半步,叹服道:“这位小兄弟一定还是个练家子吧,你看着斯斯文文又瘦弱的,看不出来真有几把子力气呢。” 钟杭怕夏生树说出什么不恰当的话,赶忙替他接话:“我这位堂弟,从小就是力气大,别看他瘦,小时候也是和走江湖的师父练过的。”“我说呢,这两个大包,得有比你人还重了吧,” 夏生树听不太明白钟杭在和大伯聊什么,但是钟杭的声音怪好听的,嘿,嘿嘿。钟杭看夏生树走着走着突然傻笑起来,自己的嘴角也不由得扬起,好像有那么一个人陪伴,就算前路还是一片迷茫,也不会觉得害怕。 长得好看的人傻笑起来,也还是好看的,弯弯的大眼睛眯起来,就好像世界也跟着笑了一样。虽然在钟杭眼里夏生树离完美还差那么点肌肉,但是他看起来瘦瘦高高的,其实线条十分柔韧,早上被夏生树扛起来的时候,钟杭还感受到了他结实的臂弯。还,就还挺舒服的。 钟杭上车后,速度快了很多,没一会儿就进了村。钟杭先带着夏生树将行李放到了老宅。钟杭小时候住的房子,虽然是在村里的,但因为以前他奶奶是书香门第的。爷爷为奶奶特意盖的两进十分jīng致讲究的院子,据说花销在当时可以盖两套普通的农家大瓦房。 大门进去后是影壁,旁边是垂花门,垂花门边还有个游廊,种的枇杷树已经枯死了。正门进去左是西厢房,旁边挨着厨房,右侧是东厢房,也是主卧。东厢房边上挨着客卧。中间一大块空地,东厢房外有口井。正对着门是正厅,吃饭会客的地方。正厅后头也有左右两个耳房,放些平日不用的东西,一个可以当柴房使。 柴房再开门才是后院,后院没有砌墙,是篱笆圈出的地,以前家里的jī舍,牛棚什么的,已经塌的差不多了。爷爷开出的一亩菜地也早已长满了荒草。接近十年没人住,有些房顶都有肉眼可见的破损,还好东厢房目前看起来还算最好的。 钟杭还是比较满意的,感觉比想象中的情况要好一些。夏生树更是十分的兴奋,他觉得这地方也太好了,他可以给钟杭在后院养好多小jī,长大了炖jī汤给钟杭补身体,还可以在地里种好多蔬菜。 庭院也很大,可以种点果树,有水井还方便浇水,他晚上还可以出来在庭院晒月亮。钟杭见夏生树乐的见牙不见眼,到处转,也没喊他,自己把行李分门别类,一点一点的整理出来。他们来的匆忙,被褥也就带了一条,chuáng单就带了两条,垫在chuáng单下的垫被却是没带。 好在钟杭翻箱倒柜的,在西厢房的柜子里找到了一chuáng,然而,十年过去了,垫被上爬满了霉斑,破烂的棉絮也翻了出来。看来得在天黑前,在村里的弹棉花家的人那买一chuáng垫被了。 钟杭又翻出早上让夏生树去镇上糕点铺买来的两盒点心和一只老母jī,打算拎去送给里正大叔,虽然夏生树坚持自己做的糕点更好吃,但是这送礼还是要讲究档次的,糕点铺的包装jīng致大方,比较适合送礼。 转悠够了的夏生树看到钟杭拎着东西要出门,赶忙凑过来接过东西:“我和你一起去啊。”钟杭本想答应了,毕竟夏生树如果要留下来也要见里正的,但是回来的时候夏生树都是一路走回来的,眼见的午后好久了,两人都没吃上饭。 他担心小妖怪也要累了,便把东西从夏生树手里抽出:“你就先不要跟去吧,在家休息一下等我回来好不好?”哄小孩的语气让夏生树完全抵抗不了:“那好吧,我去把厨房收拾收拾,晚上给你做好吃的啊!” “没关系,早上不还买了两个咸菜麦饼吗,热一热就能吃。”夏生树没回答,他才不会让自己的钟杭吃那个呢。 钟杭家的房子在村边的山脚下,比较僻静,所以他回村都没几个人看到,他家附近只有一幢石头筑的平房当邻居,之前是没有邻居的,这房子好像是他们搬走后有人住过来的。他回来的时候那户人家没个人影,好像是出门gān活了。 沿着村里的小路走了不到半刻钟就到了里正家,里正家在村祠堂附近,是这几年新盖的青砖大瓦房,因为家里人多,盖的是三进三出的大院子。看起来敞亮又整洁。叫门没多久,里正大叔就很惊讶的把他们让进屋:“杭小子啊,这离秋收还差不多十来天,你咋这时候来了哩。”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虽然简介里说过了是钟杭攻,我怕还是有人会看错,再预警一下啊,别逆cp了。 捂脸,我觉得武力值低下的攻君真的挺萌的。 还有就是,指望攻君在武力值上的成长是不可能了,至于体力么,为了某些原因,是可以考虑让他进步一点的。嗯! 第12章 十二 里正家刚吃完饭,钟杭婶子正洗碗,出来和钟杭打了个招呼又回厨房忙活了。“你看你小子,咋滴今个儿这么客气,叔不差你那点东西,拿回去,啊。”“叔,是这样的....”钟杭简单的和里正说了下自己打算回到大台村住,而且还带了个人,顺便把汪家的事也知会了一声。 “这汪家小娘们当真如此泼辣?你回来住也成,回来好啊,咱们大台村又多了个秀才。嘿,只是,大侄子啊,你说的喜欢男人是真的假的?”“叔,我给您说实话吧,是真的,我是真的不喜欢女人啊。” 里正嘴里还叼着烟杆子,闻言沉默了许久,才长长叹了口气:“杭子啊,我和你爹也是老jiāo情了,过命的兄弟,你喜欢男人这个毛病,叔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家绝后啊,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啊。你对女人真的不行吗,过几天,叔给你介绍个,你要不娶回家处处看啊。” 钟杭还是坚决拒绝:“叔,我明知道自己不喜欢女人,怎么还能去祸害别人家的好姑娘呢。”里正闻言又是一阵叹息,后又嘱咐钟杭:“杭子,你不喜欢女人这事,可要捂严实了,你刚回来村里,根基都不稳,再不好叫人传这样的闲话的。” “我省得的叔。”“那你这次带回村的那个朋友,是...那种...你...”钟杭看里正吞吞吐吐的就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不是的叔,就一个朋友....”里正有些狐疑,但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 “你回来住,你那房子得找人重新修补一下,你钱够吗,不够叔先给你垫着。”钟杭连忙推拒了,说自己还有钱。“只是要麻烦叔您给我找几个靠得住的汉子来修房子了。”里正道:“这个容易,现在还没到农忙,大家伙也乐的有个外快。只是你家要包饭,我看你们书生也都讲究个什么君子远什么厨房的,你能做不,要不我让你婶子去帮你?” 钟杭想了想小妖怪的手艺,虽然有点不情愿让别人蹭吃,但是也不好意思让婶子来:“没事,我朋友会做饭。”里正刚要说男人烧饭不靠谱,又有点心疼自己媳妇,家里老爹,自己还有三个儿子的饭都要她操持,钟杭说他朋友能烧且就这样吧,要实在不像话他再让媳妇去。 “成,那我今天就去帮你找人,材料我让他们明早抬你家去了?”“没事,叔你让他们看着买。”和里正谈妥了,钟杭又约定后天一早和里正一起去一趟莲花镇上。他手里的野山参怕是留不住要卖了,给家里置办点东西回来。 离开里正家的时候,钟杭带出来一大篮菜,跟着里正去村里弹棉花的工匠那买了chuáng垫被,在里正:你两睡一chuáng啊我就说有问题的眼神下实在是有点吃不消,又买了一chuáng被褥。还有什么油盐酱醋,花椒粉,辣椒,白糖,面粉都买了些,这一趟下来,五两银子就缩成四两了。 还好修房子的材料不贵,一个大汉一天的工钱也就四十文。钟杭和里正一起把东西扛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好些人,里正带着钟杭一一打了招呼,人家对他这个村里出的秀才十分感兴趣,已经有不少大娘来打听他有没有家室了。 钟杭只好搬出和里正说好的那套说辞,说算命的先生告诉他他三十岁前不宜娶妻,否则轻则仕途无光,重则家破人亡。还真唬得热情的大婶们不再说什么了。 钟杭和里正回到家的时候,夏生树正站在院子里对着西厢房顶的一个挺大的窟窿gān瞪眼。他刚刚把厨房的灶给通了通,又施法除了卧室的尘,擦了擦积灰多年的栏杆窗台,出门后发现了房顶有些年久失修,还有一些墙也该刷一刷了。 可是夏生树不会刷墙,他在古同镇的时候只学会了怎么做饭,修房子,他还不会啊。真是好烦恼,钟杭看夏生树站在院子里抬头使劲看房顶有些纳闷:“你杵在这做什么?这是里正大叔。” 夏生树早就听到了钟杭回来的脚步声,也知道他带了个人,原来就是里正:“里正好,我叫夏生树。”听话的打了个招呼。钟启良看了看眼前这个一身紫衣,从布料到脸蛋看着就无一不jīng细的小子,心里更加对钟杭和他的关系犯了嘀咕。 “小夏啊,我这大侄子他是个读书人,过日子的时候难免有些地方做不好,你平时多包含着他一点啊。”他本来想拜托夏生树多照顾一下钟杭的,话要说出口了又觉得,这两人看起来都不像是能把日子过红火的样子。一个比一个看起来像公子哥,到底谁照顾谁还说不好呢。 “钟杭啊,你现在药铺也开不下去了,以后有什么打算啊,总不能真在村里和村里的赤脚大夫们抢饭吃吧。你不继续读书考功名了吗?” 里正抽了口烟:“以前是你爷爷倔,非要你传他的衣钵,你现在也好好考虑考虑要不要继续读书,族谱里也还是有你家的名字的,你要真想着去乡试,我看看能不能和族长商量拨点银子资助你。” 钟杭先谢绝了里正的提议,继续读书他也有这个想法,否则就不会把那么多书都打包带回了。但是他也不想和族里有什么牵扯,汪家的事让他看明白了,想要安安稳稳的生活,人还是要自己有所依仗。 不是对汪二小姐的仗势欺人不怨,只是他目前没有实力去对抗汪家而已。九岁去学院读书的时候,老师就说他,不是个爱读书的人,但是个读书的料,钟杭觉得老师看人是真的眼光有些毒辣,他确实只是喜欢追逐胜利的感觉而已。 其实功名对以前的他来说,真不是很重要,他享受的是那种自己超过,比自己努力许多倍的同窗的那种快乐。虽然后来乡试因为学习耽误了没有考上举人,但是他也没有多沮丧,说到底还是很不那么在乎。 但是,现在钟杭觉得,或许只有自己手里有一定能力之后,才能够完全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才能不成为别人手里随意把玩的东西。他钟杭从小想要的就是按照自己的喜好顺心过日子,不被人指手画脚。 考虑了一下自己看书的进度,和明年八月的秋闱,钟杭打算去试一试。就是这一年,大概要省吃俭用了,委屈小妖jīng了。 里正临走了,还把钟杭送的老母jī留下了,又从家里抱了对小jī给钟杭,让他留着养,母jī留着生蛋。钟杭再三推辞不过去,只得收下了。 这时候家里的门突然又被敲响了,钟杭以为里正又回来了,打开门,结果门外的人和门里的他都愣住了: “老钟?!” “敬和?!” 两声诧异的声音同时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大家情人节快乐哈! (来自单身狗的qiáng颜欢笑) 夏生树:钟杭,情人节了,大家都有礼物,我的呢? 钟杭:家里的钱谁管? 夏生树:我管 钟杭:我要是存私房钱了呢 夏生树:什么?啊?你不爱我了吗QAQ 钟杭:你现在再好好想想自己为什么没礼物。 第13章 十三 来人是钟杭以前在书院的同窗,杜闲。听名字就知道了,家人对其大概就没报什么希望。杜闲是临安城到归鹤书院求学的,家里不知道做什么的,反正是非富即贵。杜闲是家中老五,上头据说还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从小是备受宠爱。 杜闲此人,是钟杭以前在书院为数不多的朋友。整天嘻嘻哈哈的,说一些旁人听起来奇奇怪怪的疯话。钟杭倒是觉得他还挺有意思的,也很有自己的想法,几年同窗下来,几乎就没见他捧起过几次书,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被老师相中得以进入书院读书的,可能是觉得大家需要一个反例来激励吧。 总之,每年都可以看到杜闲来上学时,家里派来的好几辆马车,浩浩dàngdàng的jiāo束修,即使老师推了几次,他家还是我行我素,撂下东西就走,老师后来便不再管了。 钟杭和杜闲的关系也是一次与一位同窗口角后,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杜闲每每都要仰仗钟杭做好的功课来应付老师,不过杜闲好像管这个行为叫抄作业?总之一来二去的,两人的关系就好了起来。杜闲因为离家远,平日里就爱往钟杭家凑,简直把他家当自己家,把他爷爷当自己爷爷了。不过因为他路痴,每次他造访都是他家下人领着来的。 钟杭自回家开药铺后,就没再和杜闲有联系了,杜闲也没有再来过他家,他本以为是自己那些流言让他不再登门了,或者是家里人不让他与自己来往了,没想到今天在这遇到了。 “你小子怎么在这里啊?”“我还想问你呢,嘿,我听村里人说我家旁边这个院子的主人搬回来住了,还想来拜访一下未来邻居呢,怎么是你啊。”“你住我家旁边?”“是啊!”钟杭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家里人怎么肯的?”印象里的杜闲,不管吃穿用度,都是无一不jīng的,就是在古同镇求学,家里也给配了个三进三出的大宅子。 “嗨,别提了,我好不容易看上个未来媳妇,家里不同意,我和家里闹掰了就自己尾随媳妇来到这住下了呗。”钟杭听的目瞪口呆,“这无媒无聘的,你就想人家姑娘委身于你?” “谁和你说是姑娘了?”“咳咳,咳...你说什么?” “钟杭,修毓,好哥们,今个儿我和你坦白吧,其实我是个gay佬。”“什么老?”“不,不是,我是说,我是个断袖!”钟杭恨不得一把捂住好友这叭叭的嘴:“知道了,你是断袖也不用喊这么响!进来说话。” “好嘞,好兄弟,就知道没看错你,就你不嫌我是断袖,呜呜呜呜。”钟杭比较嫌弃的看了眼比自己还矮半个头的好友,那是因为你兄弟我也是个断袖啊!“钟杭,这是你朋友吗?”夏生树从厨房里探出头,看见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公子扯着他家钟杭的袖子在说话。 杜闲看到探出头的夏生树,眼睛一亮“哇,钟杭你不够意思啊,什么时候认识的这样的极品小帅哥啊。”然后就不客气的抛开了钟杭,跑去夏生树边上献殷勤: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啊,今年多大了?我瞅着你还不到十六吧,啊,比我高,嘿嘿,你长挺快啊,我叫杜闲,闲话的闲,和钟杭一样大,来自临安,但是现在住你们隔壁,你是和钟杭住一起的吧?你两啥关系啊,你们吃了没.......” 夏生树头一次遇到如此热情,话又多的人类,有点不太能适应,只好选几个他能记住的问题回答“还没吃,夏生树。”钟杭看着好友的死德性,有点想翻个白眼:“你还好意思说我,我回家后你怎么立马消失不见了,这么久了都不见人影。” 杜闲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嗨,这不是我路痴吗,你离开书院后不久我就看上了我现在的媳妇,等得到消息你回家不读书后,已经和家里人闹掰了,加上那天刚好又碰到我媳妇,我就赶紧抓住机会跟着他到了这里,然后当了几块玉佩弄了点钱,就在这住下了。” 听见媳妇两个字,夏生树对杜闲就突然不再提防了,倒是钟杭面色古怪的问他:“人同意做你媳妇了?”“没有!但是媳妇就是要追的嘛!”十分自信而且铿锵有力的回答了。钟杭突然就对自己这个朋友有了点由衷的佩服。“对了,我儿子呢,你把我儿子放哪儿了?豆芽菜!爸爸来了!豆芽菜!” 豆芽菜听见了杜闲的声音,远远的从后院就开始叫唤,不一会儿,只看见一个白色身影的小pào弹,猛的撞到杜闲怀里,拼命的摇尾巴撒娇,还叫唤“汪!汪!”“诶!乖儿子!爸爸也想你了。来,爸爸颠颠有没有瘦了,亲一口,木马~” 夏生树见杜闲把注意力转移到豆芽菜身上了,就回了厨房,继续准备晚饭。因为村里几乎没有卖蔬菜的人家,钟杭是从里正家顺回来的一篮子蔬菜。大颗白菜还有土豆,番茄,香菇,茄子,油麦菜,青椒什么的。 茄子的收获季刚过,现在的茄子已经有些老了,蒸着不太好吃。夏生树打算和土豆青椒一起做个地三鲜,再拿香菇和油麦菜炒一下,把早上买的两个麦饼重新热过切成八片。又和了面粉,揪了些面疙瘩,做个番茄面疙瘩汤。 钟杭和杜闲站在外头说话,杜闲突然闻到了一股香味,“哟,看不出来,那位小兄弟还会下厨啊,老钟,运气不错。”钟杭和杜闲解释夏生树是他收留的一个家里受了灾,无亲无故的灾民。“我晚上能在你家蹭饭吗?” “来吧,不是,那你平日里吃什么啊?”“嗨,别提了,我这不是自己不会做饭,去媳妇家蹭饭多半要被他那很凶的老娘赶出来,我就一个月500文请了个村里的大娘,让她负责一天两顿。 结果她每个月买菜的时候总是谎报价格,我有钱但是我也不是个傻子啊。来给我烧了两三个月的饭后,他家小儿子都壮了一圈了,前几天就给她辞了。 她就上我门口闹,我弄得烦了也不想再请人了,自己饥一顿饱一顿的好几天了,要不是你来了,我只能村口喝西北风去了。” 钟杭“呸”了杜闲一声,你找得着村口在哪吗你就村口喝西北风。“那你就小瞧我了吧,虽然我路痴,但是我媳妇家我还是摸得着的。”“哦,你媳妇住村口啊,那你去他家吃饭啊。你媳妇不会已经娶妻了吧?”“你说啥呢,我能gān出破坏别人家庭的事儿?” “我也想去媳妇家吃饭啊,但是他太凶了啊。上次去差点被他放狗咬了,他还让我别再纠缠他。”杜闲提起这个就委屈的不得了,钟杭不厚道的笑出声“加油,路漫漫其修远兮啊。”“谢谢哥们的鼓励,等我成了,第一个请你喝喜酒!”“好说。” 等夏生树喊可以吃晚饭的时候,两人都聊的饿的不行了,菜一上桌就被疯狂抢夺。只有豆芽菜,依旧十分优雅的吃着自己盆里专属的一份饭,完全不慌不忙。炸的金huáng苏脆的土豆块和柔软入味的茄子,让许久没吃到好吃的饭菜的杜闲简直停不下来。 “唔...小夏,你这手艺,快赶上我家的厨子了,唔....你是不是在哪个名厨底下学过啊。”钟杭又给他乘了一勺疙瘩汤“认真吃饭,闭上你的嘴。”虽然厨房没有米,但是两人就着麦饼和疙瘩汤也吃了个肚子滚圆。 等杜闲好容易待够了,晃晃悠悠往自己住的地方去了,夏生树终于找到机会问钟杭这是谁了,为什么看起来和他家人类那么熟啊。“杜闲是我以前读书的同窗啊。”夏生树严肃点头:“钟杭你是不是还要读书啊,去考那个什么乡试?” “嗯...有这个打算,你觉得怎么样?” “我喜欢你读书。”的样子 每次看钟杭捧着书,认真的样子,夏生树就觉得自己的花瓣痒痒的,心也像是被人用羽毛包了起来一样软,感觉可以一直看着钟杭,什么都不做,就一直看,看好久都不腻的那种。 “那你明天就开始读书吗?” “怎么了?”钟杭不解道 “我也要当你的同窗!”夏生树大声宣布。 我也想要和你有除了一起住之外的,很亲近的关系,可以大声告诉别人,这个人,和我关系很密切的那种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嗯~杜闲不是原住民 今天也是半夜更新的一天 第14章 十四 钟杭好不容易和夏生树解释清楚了自己为什么不能和他做同窗的原因,就看到小妖怪很不开心的垂下头咕咕囔囔的,有点好笑,就像是个要朋友和自己天下第一好的小孩,有点幼稚。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烛火映在夏生树白皙的脸颊上,显得太温柔的原因,钟杭觉得,这一刻,心头像被什么烫了一下一样。 鬼使神差的伸手,掐了掐夏生树的脸,细腻柔软的触感让钟杭忍不住,捏了又捏。夏生树觉得这样的感觉很亲密,有点开心,而且钟杭捏的不痛不痒的,完全不会痛!于是整个人又凑近钟杭,把右脸也靠过去,示意钟杭:右脸也要! 钟杭失笑,轻轻推了夏生树一把“睡觉了,对了,差点忘了和你说,明天有人要来帮我们修房子,我们要管饭,你可以做吗?”“嗯?好啊,但是我们厨房没有什么东西了,几个人啊。”“唔,我也不知道,明天早上看吧。对了,这里是我们剩下的钱,给你,你去买什么也不用问我拿。” 夏生树呆呆的拿过小小的钱袋,突然意识到了,其实是他一直在花他的人的钱啊!小草jīng在线求助,怎么样可以致富养人类,急!不过对于钟杭把钱jiāo给他的感觉,夏生树还是相当受用的,揣着钟杭所有家当的感觉,开心,嘻嘻。 临睡前,钟杭都钻到被窝了才想起来,今天多买了一chuáng被褥,夏生树其实可以睡客房的。不过问了夏生树后,他也不说话,就是黑黝黝的眼珠一直盯着人看。弄得钟杭败下阵来“算了,今天先这么睡吧,以后再说。” 钟杭睡下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天妖力使用过多,夏生树像往常一样平躺在chuáng上调息的时候,觉得今天自己已经有点压抑不住自己的花花们了。全身躁动的不行,好像身上的每一朵花都在一张一翕的渴求着什么,好热,好难受。 完全不能静下心来的夏生树急得脑门都冒出了一层薄汗,偏偏这时候钟杭睡熟了,一翻身就又将四肢缠了上来。平时倒不觉得有什么,今天被钟杭软软的搭着,夏生树就觉得自己快要炸了。艰难的推开钟杭,夏生树坐起来,打算去屋顶晒晒月亮冷静一下,真是好讨厌的感觉。 夏生树一整夜都把自己晾在房顶,天快亮的时候觉得自己好点了,才偷偷潜进钟杭的房间,结果被豆芽菜发现了。蠢狗兴奋的摇了摇尾巴,凑过来在他脚边撒娇。这段时间,豆芽菜已经完全被夏生树每天的投喂收买了,钟杭已经地位不保。 夏生树索性抱着豆芽菜去院子里打闹了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去厨房拿面粉和了个面团,放了点盐,本来打个蛋会更加有韧性,但是条件不允许了。将面团放个一刻钟不到,擀平切条,就着清水煮熟捞出。 锅里倒油,烧热,把昨天的剩下的蘑菇,半个番茄都切碎下过,还有土豆也切碎,倒入几勺酱油,一些白糖,最后放大白菜,盛出浇在面条上。看着简陋的拌面,夏生树叹了口气,谁让钟杭是个穷鬼呢。不行,他得想想办法,把钟杭养的胖乎乎的,像里正一样圆滚滚。 这边夏生树刚把面条闷在锅里保温,钟杭家的大门就被砸的咣咣作响。原来是来修房子的人到了,怕他们吵醒钟杭,老妈妈心态的夏生树赶紧出去开了门。 “钟秀才,我们是里正叫来帮你修房顶刷墙的。”门外站了四个大汉,手里还拎着材料。夏生树把他们让进来:“钟杭还在睡觉,你们先不弄他房间成吗?”“没事,我们先刷墙,看看哪里的顶要补。这位小兄弟,你和钟秀才是啥关系啊?” 什么关系?夏生树还真没考虑过,他仔细想了想,然后和问他这个问题的人道:“嗯,就像豆芽菜和钟杭的关系吧。”“豆芽菜?”“喏,就是它。”夏生树手指指向在井边转圈圈追尾巴的豆芽菜。 他本意是想说,他和钟杭是很密切的饲养关系,但是听了他这话后的几个汉子纷纷露出了奇怪的表情,觉着这人可能是钟秀才家签了死契的仆人什么的,就是把自己当狗比喻,还是有点古怪的。 难道是钟秀才平日里把佣人当狗一样使唤,不当人看吗?可是看这个小兄弟看着gāngān净净面色红润的,也不像是被nüè待了啊,算了算了,别人的家事,不要多猜测了。 即便汉子们的动作已经很轻了,但是难免还是会有些敲敲打打的声音,其实在他们敲门的时候钟杭就有些醒了,迷迷糊糊睡过去,又被叮叮咚咚的敲打声弄清醒了,摸了摸身边的chuáng铺是凉的,看来小妖jīng今天起的很早啊。 钟杭坐起来揉了揉眼睛,chuáng边已经放好一盆水了,盆上还搭着毛巾,水温有点凉了但是勉qiáng还算温水,感叹自己家的田螺小妖jīng越发的会照顾人了,钟杭抹了把脸,穿好衣服又整理了一下仪容才推开门走出去。 “钟秀才,你终于醒了啊,咋个比我家的奶娃娃还能睡呢!”有个爬到西厢房顶上修补的汉子转头笑话钟杭,他身边另一个汉子推了他一下:“德全,你说的啥呢,别开人读书人的玩笑。” 钟杭闻言只是笑笑:“多谢诸位今日来帮我修葺陋室了。”“嗐,我们也是拿了工钱的,再说,以后都是乡里乡亲的,钟秀才你不要和我们太客气了”“对啊,是这个理” “不知道各位来的早,早饭有没有顾得上吃?”“吃过啦,秀才你管自己去吃吧,说好的只管午饭就成。” 钟杭从善如流,走进了厨房,夏生树正在剁白菜打算拿去喂jī。“小夏,早上吃什么呀?”夏生树皱了皱眉:“你为什么和杜闲学叫我小夏了?”“想叫的亲切点啊。”“那...那你叫我小草吧。” 小草?“你喜欢小草?”“嗯!”特别用力的点头。看来自己猜错了,小妖jīng应该不是田螺jīng,大概是个兔子jīng,哈哈。 等钟杭吭哧吭哧的吃完了面,夏生树托着腮帮子看钟杭:“这里哪儿可以买食材啊?”钟杭回忆了一下昨天里正大叔jiāo代的转述给小妖怪 “村里卖蔬菜的人家好像不多,一般就早上在村中心的大榕树下有几个婶娘在摆摊,卖完就收。米粮一类的,现在快秋收了估计都是陈米,昨天杜闲从他家搬来的米先对付着,过几天就有新米吃了。” “还有肉类,人家来帮忙我们至少一顿得有一荤吧,平日里好像只有在有人家杀猪的时候才能订,不然就是要去镇里买。倒是村口有个姓袁的猎户,他那好像有鲜野味卖。”夏生树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拉着钟杭出门买菜了。哎呀,虽然都记住了,可是自己还是想钟杭带着逛逛呀。 作者有话要说: 我佛了,这个速度,我好像一头老牛,想飙车又拉不动进度。 第15章 十五 两人一路溜溜达达,临近秋收时间的田间阡陌,金huáng的麦làng此起彼伏,还有一片片的水田,种着水稻,现在都沉甸甸地垂着头,大台村在临安北边,作物麦子和稻子各分一半江山,因为耕种水平没跟上,稻子和麦子都是一年一熟,所以秋天的收成就至关重要。 夏生树笑眯眯的跟着钟杭:“钟杭,钟杭,你的地在哪”钟杭带他去看了,十亩地,三亩良稻田,七亩麦田。稻田离麦田也不算远,地分别租给了村里三户人家,现在快收获了,除了清早来看看粮食长势和除杂草,地里也没什么人,两人一路就没遇到过几个人。 两人到村中心大榕树下的时候还有一两个摊子摆着,夏生树去挑了点菜。关于买菜,他就十分嫌弃钟小杭,他总是有本事在一堆菜里一眼选出最不新鲜的,让草头疼,所以现在接手买菜这个活,他还是很欣慰的。 按照一位老伯的指示,两人摸到了猎户袁伂的家,敲了敲门:“请问是袁猎户吗,我们想找你买点肉。”结果,敲了两下门,看到开门的杜闲的时候,钟杭的脑门青筋直冒。 “我最近怎么总开门就见你,见鬼了。”杜闲还颇为自然的嘀咕“哇,夏夏也来了,快进来,吃早饭了吗,我让我媳妇再给你弄点啊,你们没带着我儿子吗?”豆芽菜一早就出门撒欢,探索他的新世界去了,钟杭自己都不知道它去哪làng了。 只是,为什么会在袁猎户家看到杜闲,联系到昨天杜闲说自己媳妇是住村口的,钟杭心里有点怪怪的感觉,不会袁猎户... 正当他思忖的时候,房间里出来一个男人:“谁来了?” 嗓音沉稳低哑,身材结实,说是虎背熊腰也不为过,男人穿着粗布短打,在钟杭都换上长衫的时候还是露着双臂,略古铜的肌肉看起来充满了蓄势待发的力量感,他生的也十分高,目测至少比钟杭高半掌,杜闲站在他边上就更加跟个小姑娘似的娇小了。 男人的五官很立体,总的来说,就是钟杭十分欣赏的阳刚肌肉壮汉类型,唯一有些可惜的是男人左边额角两条横跨半张脸的长长刀疤,刚好合起来是个大叉,平白添了几分匪气。 想到好友之前说的,此人是自己的“媳妇儿”钟杭就想去使劲晃晃杜闲的脑袋,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这么久了他还没被这个壮士打死算是他傻人有傻福了。不过说起来,袁伂这个身材倒是他以前最向往的那种了。 杜闲看到男人出来,乐呵呵的走过去拉过他的手,被甩开,再拉。又被甩开,坚持不懈的去拉,反复几次后,袁猎户好像有些不耐烦似的懒得再甩开,由他拉着了。 “钟杭,夏夏,这就是我和你们说的我媳妇,袁伂。媳妇儿,这是我以前最好的哥们,钟杭,真的,多亏了钟杭,我在书院才没有被古代封建教育弄崩溃啊。” 杜闲时常蹦出的一些奇怪的话钟杭已经学着不去在意了,他直接和袁伂开门见山:“不好意思啊袁兄弟,我这个朋友给你添麻烦了,我今天来想问问你今天还有剩下的野味卖吗?” 倒是袁伂,平时就没少听杜闲叨叨钟杭,现在又说什么最好的朋友,还有钟杭说什么杜闲给自己添麻烦了之类仿佛两人很亲密的话后,神情有点微妙。这边夏生树也不太高兴,哼,中午的饭他要放很多很多葱,气死臭钟杭。 不过最后袁伂还是沉默的点点头,没等他开口,杜闲已经抢先叭叭起来:“唉,老钟,你要买肉吗,袁伂刚好昨天打了个野猪肉,十二文一斤,比一般的肉铺卖的便宜多了,我有时候真担心我媳妇以后吃不饱饭啊,你看他都是冒着很大风险上山打猎的,你看在我的面子上能不能多给点买走啊,嗯....不行,想了想你现在也过的不轻松,你还是原价买吧,我让媳妇儿多切点给你怎么样,你是不是要.......” 钟杭听的头疼,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杜闲的“媳妇儿”袁伂扯开叽里咕噜的杜闲,问钟杭要多少肉,钟杭想了想道“够五六个人吃两左右吧”现在的天气虽然不那么酷热了,但是食材放久了总是不好的。 袁伂点点头,进了房间拖出一大只猪腿,都快有四分之一的野猪大小了,野猪没家猪膘多,但是估摸着也有个二十斤左右。 “两百文,拿走吧。”从杜闲惊讶的表情看出来,人大概是卖的很便宜给他了,这就有意思了,这个袁猎户明显是因为杜闲才低价卖肉给他的,但是看起来他对好友又不假辞色的。 最后钟杭还是花两百文带走了这一大个猪后腿,然后邀请二人中午来他家一起吃饭,杜闲倒是一口替两人应下了,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要把亏了的肉吃回来。 离开袁猎户家的时候,杜闲的表情看起来又心痛又有点甜蜜,古怪的钟杭直觉得很辣眼睛。倒是夏生树,不知道琢磨什么,轻轻松松的拎着猪后腿也不说话。钟杭问了一嘴,没得到答案,笑笑,小妖怪也有心事啦。 一回到家,夏生树就急急忙忙的到厨房准备午饭了,家里柴火是早上修墙的一个汉子心细顺手给他们带的一捆,好像叫钟大生来的,就是早上爬房顶笑钟杭赖chuáng的那个。 夏生树想把钟杭赶回房间让他去看书,钟杭不想动,就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看夏生树忙活。他看到小妖怪拿出面粉,嗯,和面,他也会,等等?“小草,你放了什么在面团里?”“酵粉,发馒头包子用的。”“哦~” 剁肉馅,调肉馅,夏生树对钟杭不要放蒜叶的抗议视若未闻:“我到时候给你单独包几个只放肉的行了吧。”只见小草灵巧的手指翻飞,一屉的包子就包好了,钟杭专有的包子比别人的个头小很多,十分可怜的挤在笼屉边。 这时候就要感谢钟杭奶奶原来在厨房留下那么多齐全的家伙什了,蒸屉和铁锅之类的保存在gān燥的柜子里洗净了也还能用的上。 夏生树一连包了三十个包子才停手,因为钟杭说gān力气活的汉子们都比较能吃。然后夏生树使唤钟杭去烧火,又怕他呛到,复夺下他手里的柴棒“算了,还是我来吧。” 钟杭冷不丁被抽走手里的木头,脸上带着点还傻兮兮的呆愣,定定的看着夏生树,乖乖的哦了一声。就像是被相公嫌弃了的小媳妇似的,委委屈屈的又缩回了他的小板凳上。 夏生树没空安抚钟杭了,他怕开饭晚了人家怪钟杭主人家不地道。想了半天野猪肉该怎么做,钟杭摇摇板凳:“我想吃红烧肉!”夏生树没理,他正在爆炒肉片和野猪肉炖土豆间徘徊。 钟杭见夏生树不吭声,继续用力晃板凳:“红烧肉~啊~红烧肉!”夏生树给钟杭稍微一坚持就心软了,也不考虑红烧肉更加废肉的事了“知道了,你怎么和幼崽子一样的。”嗔怪一句就开始切肉了。 钟杭得逞,也不qiáng嘴,又安安静静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看夏生树下厨。夏生树先用凉水加点料酒泡着切成条的野猪肉,因为野猪肉的腥味会比家猪大,因为钟杭的红烧肉请求,这一盆肉块就几乎将带回来的猪腿上的肉去了大半。 泡下肉后,夏生树将白菜洗净切开,简单炒了个大白菜。等白菜出锅,猪肉也泡的差不多了,夏生树把肉加姜片在清水里焯了一下,撇去浮沫杂质,捞出切块。因为野猪肉肥膘少,熬不出多少油,他略微在锅里到了点油,下野猪肉,炒到稍微变色后再盛出。 锅里放块个头差不多的冰糖,冰糖在锅里化开成糖浆颜色变深时,倒入炒过一会儿的野猪肉翻炒。加入老抽,huáng酒,再放一点八角桂皮,大火烧汁,抽几块柴火出来转小火力,盖上盖子焖煮。 趁着闷肉的功夫,夏生树又用另一口锅做了个三鲜豆腐羹。黑木耳,香菇,豆腐,些许肉末,还有一勺水淀粉,勾芡出一碗颜色好看又香的羹汤。最后,夏生树拿huáng瓜腐竹还有辣椒油,并麻油醋等调料拌了个腐竹huáng瓜片,权当解腻。 等终于将肉盛出上桌,钟杭起来招呼gān活的汉子们吃饭的时候,杜闲扯着他“媳妇儿”踩着点到了。一张嘴就像是大唢呐似的吵吵“嚯!这啥啊?这也太香了吧,媳妇儿,咱没白来。夏夏你也太能gān了!” 第16章 十六 刚蒸好的包子皮薄馅足,炖好的红烧野猪肉,也叫这些一年到头少有荤腥的汉子们吃的几乎忘我。他们一般gān活主人家是会被午饭,客气一点的也有一个荤菜什么的,但是还真没有这样一大盆实在的肉就摆上桌的。 三鲜羹也格外抢手,就着大包子喝下去,感觉一上午的活都像是没gān一样jīng神。杜闲和袁伂也吃的手上不停,多年独居的袁伂和离家许久的杜闲都许久不曾吃的那么满足了。 虽然是被杜闲硬拉来的,但是一顿饭吃下来,袁伂早已忘掉开始的不情愿了,甚至有点想把家里的肉都带过来jiāo给夏生树料理了。 席间,钟杭发现,看似五大三粗的袁伂谈吐却十分有见识,且性子刚直豪慡,和钟杭意外的还蛮聊得来。就是不知道明明挺好相处的袁伂,他好友到底是做了什么,每每让袁伂对其黑脸相对,但是却又不像是厌恶断袖的那种讨厌。不过那是他们两的事了,钟杭不打算多过问好友。 豆芽菜在地上转来转去,这个人的腿上沾沾,那个人的脚边蹲蹲,但是没人顾得上它,还是夏生树一早在厨房给它留了几块带骨头的肉,和一个包子喂了。钟杭嘴里啃着小妖怪给自己开小灶包的jīng致版包子有点不满意:“豆芽菜怎么也有专餐的。”而且包子还比我的大,可恶。 夏生树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人类,就算是不高兴的表情也叫他做的那么好看,悄悄的坐过去拿手摸了摸钟杭的背,从上往下捋着(他平时见钟杭就是这么安抚豆芽菜的。) 钟杭给夏生树摸的虽然有点舒服,但是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是因为包子特香,就没管夏生树在他背上作乱的手。夏生树见钟杭继续认真的吃饭,嘴角露出一个欣慰的老母亲一样的笑意,安抚计划通。 这天夜里,夏生树悄悄的从chuáng上起来,扒拉开钟杭搭在自己身上的手,今天依旧有点被花困扰,而且,此时此刻的感觉似乎比昨夜更加的猛烈。他,一个草jīng,居然也想吃人了。夏生树觉得自己是飘了,忘本了。 而且,chuáng上躺着的可是他jīng心饲养的钟杭啊,自己怎么会想对钟杭下嘴呢?可是,看着钟杭白生生的脖颈一截露出,慢慢隐没到被子里,他就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还有那红润润的唇瓣,一定是钟杭全身最软,最好下嘴的地方了吧。 夏生树觉得有点伤心,自己已经不止是想和人类授粉那么过分了,他已经有点丧尽天良了。他竟然想吃掉钟杭。难道妖怪真的都要吃人吗? 可是他对除了钟杭之外的人,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感觉啊,猛的翻身下chuáng,夏生树去到屋顶打坐,可巧今天是个yīn天,月亮被云挡住了。越坐越烦,越烦越想进屋摸摸钟杭,又怕自己吃掉钟杭的夏生树,决定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钟杭一觉睡醒,梦里还带着昨天的红烧肉香,天色一定还很早,因为没听到修房子的汉子们的动静。蹭了蹭chuáng单,只剩下一股子好闻的草木清香,但是chuáng铺却是冷的,就有点不高兴起来,这两天小妖怪怎么都起那么早,不过想到今天和里正大叔约好了去镇上,钟杭也不好赖chuáng了。 想到夏生树现在可能已经在厨房烧好饭了,钟杭又有点期待早饭,穿衣服的速度又快了点,因为昨天小妖怪说今天早上做肠粉给他吃的的。笑吟吟的爬起chuáng,但是推开门的一刻,钟杭笑容就瞬间凝固了。 大门dòng开,全是血迹的地上赫然躺着一只斑斓大虎,虎头狰狞,有血汩汩的从那冒出,老虎很大,光脚掌看起来就有钟杭的头大小。豆芽菜躲在廊下不停的呜咽显然是吓得不轻。 钟杭脑子一懵,腿有点软,但还是下意识的寻找夏生树的踪影,他张了嘴想喊夏生树,但是又不知道为什么像被石头梗住喉咙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钟杭机械的朝着地上的老虎慢慢靠近,一股子腥味传来,脑子稍微能正常运转的钟杭想起自己家的小妖怪可能是兔子jīng的猜测,刚刚有点缓过来的心又像是被人揪起来揉成了一团。 是不是小兔子jīng吸引了山里的猛shòu,小草在和它搏斗的时候也被咬伤了,还是更糟糕的情况...钟杭不敢仔细想,也不敢走上前去掰开老虎的嘴查看。想到了这么久和夏生树的朝夕相处和他对自己的照顾,钟杭眼圈发红,手也有些颤抖。 他本来以为,本来以为可以和这个小妖怪能一起生活下去的,本来以为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互相了解,本来以为,自由自在的小妖怪哪天离开也应该是潇潇洒洒笑着提出的。 钟杭越想越难过,身子一软,跌坐在了地上,就在他失魂落魄到眼泪都要调出来的时候,夏生树满身血污的从厨房里探出了头“钟杭!你怎么了?”并迅速跑到钟杭身边捞起他,让他倚在自己怀里:“哪里不舒服?你说话啊,快告诉我!” 钟杭听着耳边人着急的喊话,觉得夏生树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膜传来,让他难以听真切,但是背后的温度分明又给他传递着安心的信号。钟杭突然转身狠狠的保住夏生树的腰,把头埋到他的肩膀使劲呼吸那股熟悉的草木清香来确认小妖怪的存在。 夏生树看钟杭不像是有外伤,又见他眼圈发红,以为是钟杭被老虎吓到了,毕竟人家都说老虎会吓破人的胆的,于是他温柔的伸出手在钟杭背上拍了拍“没事了,钟杭乖,老虎被我打死了。” 钟杭这才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丢脸,但是想起来的时候,发现还是腿软。于是只好继续坐在地上环抱住夏生树,他觉得自己还没缓过来(;′⌒`)他现在已经觉得小妖怪一定不是个一般的兔子jīng了,能徒手杀老虎的兔子jīng,那可太凶猛了。 等里正走到钟杭家门口发现他家门开着,走进院子的时候就看见了,一只硕大的大虫躺在地上,钟杭和夏生树在旁边紧紧抱着的一幕。钟启良先是给地上的老虎唬得不敢动弹,看了半天确认老虎是死的,才分出jīng神看抱在一起的两人 “这是怎么回事?哎哟我的娘啊,大虫跑进院子了!?你俩这大白天的....”钟杭背对着里正,闻言惊得赶紧克服腿软站了起来,和夏生树分开。 当里正和钟杭听夏生树说老虎是他自己去山上猎来的时候,两人一个露出了震惊钦佩,一个则是死死皱着眉头一脸不赞同。“英雄出少年啊,真是英雄出少年”,肚子里没什么墨水的里正不太会表达自己的赞叹和惊讶,只有反复念叨这一句 “杭子,小夏,这么大一只大虫可值不少银子呢,虎皮,虎骨,虎鞭...啧啧,各个都是有钱人稀罕的。像我们村十里八乡最厉害的袁猎户,他两三年也才有机会猎一两只大虫呢,你这一上山就给遇见了,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咯。” 就在夏生树在厨房拿昨晚弄好的米浆做肠粉,钟杭和里正商量怎么处理老虎的时候,给钟杭家修屋顶的汉子们也来了,几人对着地上的老虎啧啧称奇了好一会儿。乡下淳朴的汉子们,面对一只硕大老虎带来的利益,都是态度自然的恭喜钟杭,羡慕之色有之,嫉妒之情难觅。 吃过早饭的钟杭,和里正商量今天就借辆牛车把老虎带去镇里卖了,里正端着夏生树盛出的肠粉吃的吸溜吸溜的,十分津津有味:“好嘞,我等会儿和王二牛家帮你借一下车,他家有骡子。唔...别说,大生还真不骗人,你家小夏弄的饭是好吃,和村里的婆娘们就是不一样。” 钟杭赶忙道谢,趁着里正吃完去借车的工夫,钟杭才有空虎起脸转头问夏生树:“为什么大半夜跑山里去,还去招惹老虎,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夏生树看早上钟杭给老虎吓的那小可怜的样子,也是乖乖道歉: “对不起啊钟杭,我以后不带老虎回家了,我昨天看袁伂他打野猪换钱,我就想也打点什么能卖钱的大家伙。因为我想让你吃好穿好,不想你去把存了很久的老参卖掉,我都和你一起住了,我也想赚钱对你好,我不知道你怕老虎,我知道的话一定不会拿它放院子里吓你的。” 钟杭一听,小妖怪原来是为了补贴家用吗?自己已经穷的妖怪都看出来了?钟杭看夏生树认真的表情,想了想还是没有回绝他想卖老虎给挣钱的心意,只是看着夏生树的眼睛很认真的道: “小草,这次就算了,以后答应我,不要再上山做这些危险的事情给家里赚钱了好吗?你也不像袁伂是专门的猎户,就算是他也不会每次都赤手空拳的抓野物的,所以你也不可以再这样一个人偷偷摸上山看,知道了吗?”看着夏生树乖乖点头,钟杭安心了一些,心里默默道:就算你是力大无穷的小妖怪,我还是会超级担心你啊。 第17章 十七 不过最后,老虎还是没有被钟杭运出村,原因是袁伂上山砍柴回来的时候听说夏生树猎到了只老虎回来,他赶忙在钟杭他们往车上装老虎的时候过来找到钟杭,说自己会处理老虎皮子,希望钟杭把老虎皮卖给他。 并且如果钟杭信得过他的话,他可以代替钟杭去卖掉剩下的老虎,因为他有卖的经验,镇里也有相识的靠得住的店家收。看昨天一起吃饭还十分沉稳的袁伂现在语速略急,还带点紧张的样子,钟杭确定他是很想收一块虎皮了。 钟杭想,袁伂是杜闲心上人,不说相信好友的眼光,自己对袁伂也颇为赞赏,而且自己什么也不懂去卖老虎,惹人注意不说还可能被骗钱压价,于是gān脆的答应了袁伂。 袁伂当场掏出了三十两银子递给钟杭:“虎皮钱先给你一半,剩下的我下次给你。”其实夏生树打的老虎,虎皮头上破相了,去镇子里如果没有认识的富商的话,大抵也就五十到六十两之间。 不过袁伂还是按照高价给的钟杭,看到钟杭也不多疑,坦然收钱,他觉得杜闲这个朋友也还算磊落。而这厢钟杭也吃惊于袁伂身家如此丰厚,又觉得他看出自己去镇上要采购东西缺现银,现在给自己一半银子,人还挺好的。 摸着兜里的三十两银子,钟杭还有种不真实感,钱来的太快的时候,就会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钟杭苦笑,自己看个一两年的诊可能还不如小妖jīng一个晚上的收益啊。不过虽然财帛动人心,钟杭还是不打算支持夏生树的打猎行为。 谁知道山里会不会有比小妖怪更加厉害的大妖怪呢,万一他就遇上硬碴了,该怎么办?想起他看的那些志怪写异的小说里对大妖怪的血腥描写,嗯,一定不是他家兔子jīng可以应付的来的。 莲花镇是个规模不如古同镇的港口小镇,虽然比古同镇小了些,但是近几年县太爷主动修缮河港,来往水路发达,也有不少做生意的富商往来,因此,莲花镇的集市也算得上热闹。 钟杭先去卖布料的店扯了几匹布,半匹绢布,一匹棉布,还有藕荷色与鸦青的麻布各自半匹。又买了新的chuáng帐,绢布打算拿来做内衬和里衣,棉布则是用作快到来的冬日扯袄子的用。 钟杭看夏生树整日只穿一件紫色的衣服,也不见他洗,也不会脏。他知道小草是妖怪的原因也不觉奇怪,但是他怕村里人时间长了觉出不对。于是钟杭特意买的接近他衣服颜色的藕荷色布料让村里的绣娘给他做几身差不多的换着穿。 后来钟杭还给家里置办了新的一批碗筷,家里那些时间久了颜色暗沉的碗筷他实在是受不了了。新砧板,新铁锅,新锅铲...还有冰糖,面粉,筋粉,生粉,玉米面,还有五香粉,辣酱...他把自己能想到的厨房有用的东西几乎都买了些。 最后,钟杭去书局带了块一般的墨还有一沓纸,买纸的时候他才发现和家常用品比起来,纸笔这类读书用的东西是都贵的可怕。一沓纸,还不是上好的宣纸,就要大两百文,够他买上好俩三只肥jī了。 说到肥jī,他又有点想吃夏生树做的茶香jī了,嗯,说买就买,夏生树又去买了只jī,这次不打算养在后院了,之间让小草煮了吧。还要买一些菜种,秋收后到冬天下雪前,后院的菜地还可以种一批菜,平日里自己吃或是喂jī都比较方便。 购物的时光总是愉快的,没等钟杭再买些什么,他就惊恐的发现自己买的东西已经快十两了!赶紧收手,钟杭觉得有点对不起小草大清早带回来的老虎。等把东西一样一样从店铺般到骡车上的时候,钟杭才知道自己一时冲动买的那么多东西有多重。 钟杭整理完东西的时候,看骡子的眼神都仿佛充满了控诉。钟杭暗自给骡子在心里到了个歉,对不住了骡子兄,让你拉一趟车比两趟还累。 等了没多久,买新烟枪的里正大叔也拎着买给家里人的几包糖苏回来了,看到钟杭这么好些东西,直叹气,道年轻人不晓得节省,一有钱就乱花,唠唠叨叨了钟杭一路。 回到村里后钟杭坚持给了王二虎双倍的租骡子钱,和人又是一番推拒,还是里正帮忙劝说王二虎才收的钱,按他的说法是,乡里乡亲的借个骡子拉趟车都不算些什么,本来收几个钱就是意思意思,从没有像钟杭这么较真的。 钟杭是觉得,虽说村里的大家大都是淳朴友善的,但是也不能光讲人情真的一点也不讲究事故了,该给的还是不能在乎点蝇头小利,而且村子的大部分人也都不富裕,没道理他还要占人家的便宜的。既然要长久的住下去,在该明算账的时候就不可以太不见外,人家和他客气,但是他不能真的都当真了。 王二虎和里正帮钟杭将东西一起搬回了他家,到门口时,天已经微微擦黑了,给钟杭修房子的几人已经拿了工钱回去了,明日再来把大门外的围墙刷一遍就都大功告成了。预计四五天的活,几人三天不到就gān完了。 二虎子把东西一起搬到门口就告辞了,钟杭和里正拿着东西进了院子,刚推开垂花门,就闻到了浓浓的饭菜香味。夏生树从厨房探出头惊喜道:“钟杭!你回来啦?!” 三步并作两步过来接过钟杭手里的一堆东西,又看看门口,见钟杭点点头,夏生树将东西撂在井边就又出去搬了一趟,总算时是把钟杭买来的东西都搬了进来。 晚饭做了中午剩的最后一点猪蹄,炖了huáng豆猪脚汤,还有胡萝卜土豆饼,肉末蒸蛋,清炒小油菜。“杜闲今天没来吗?”夏生树摇摇头,表示没看到。 钟杭想了想决定不去叫他了,杜闲不是个会因为来蹭饭而觉得不好意思的人,如果他没有来,只可能是因为他自己的原因来不了。里正拒绝了钟杭的留饭,不过架不住劝说,带了四五个夏生树多炸的土豆饼回家,夏生树的晚饭是做了杜闲的份的,他今日没来两人一狗努力吃完了四个菜。 吃到一半的时候钟杭其实就饱了,他虽然好吃,但是其实胃口不大,只不过夏生树不喜欢剩菜,每天过夜了的剩菜他都会处理掉,因为不想làng费食物,钟杭生生的把自己吃到jīng神恍惚。 饭毕,钟杭站了一会儿消食后就恢复了jīng神,去了现在被当做书房的西厢房,拿出新买的纸和墨,开始写文章练笔,夏生树则快乐的整理着,钟杭带回家的新厨具还有调料布匹这些东西。 他昨天晚上钻到山里,足足翻了一两个山头才遇到一只老虎,和老虎扭打了一架,他觉得自己开花的症状都好多了。可惜钟杭不让他再去山里打猎了,夏生树苦恼的想,那自己该做点什么赚钱好呢。 因为害怕晚上又难受,夏生树到临睡前一直磨磨蹭蹭不肯上chuáng,他在犹豫要不要和钟杭说自己再铺张chuáng去隔壁睡好了。不过,一想到这样晚上就不能偷偷观察自己的人了,夏生树又拿不定主意了。 “夏夏?小草!你在gān嘛呢,我困了。”正在犹豫的夏生树听到钟杭的呼唤,心里的天平一下子就歪的不能再歪:“就来了。”老实的应和一声,夏生树到chuáng边看到钟杭已经躺下了,只穿着中衣缩到了被子里,靠着墙边看着他。 夏生树咽了口口水,告诉自己要稳重,即使眼前这个无知的不知道危险的人类已经快把自己送到他嘴边了。他若无其事的脱了自己的衣服,本来这衣服就是他法力所化,根本不用脱,也不用洗,不过为了不让钟杭发现不对,夏生树还是每天装模做样的睡前脱一下,殊不知,他从来不洗衣服的行为早就被钟杭看在眼里了。 躺进被窝,被窝里已经被钟杭躺的有点温了,见夏生树上chuáng了,钟杭就叫他熄了桌上的蜡烛,揉了揉眼睛要睡了。夏生树看见他桌上摆着的书道:“你怎么又用蜡烛晚上看书啊,下次一定要换用油灯啊。” 蜡烛对眼睛不好,钟杭家也只一盏老旧油灯,搁在书房了。夏生树制止钟杭好几次了,他嘴上答应的好好的,晚上都懒得跑对面书房去拿油灯。 钟杭闭上眼睛后,夏生树躺在chuáng上默数,一、二、三、四......数到三十的时候,果然,钟杭就开始翻身贴了上来。但是今晚他好像睡得不□□稳,后半夜更是开始皱着眉说梦话:“救命...救命...小草....跑”夏生树拍拍钟杭的背,想安抚一下他,但是没有料到,钟杭感觉到安心,更是七手八脚的缠住他,把腿伸到他大腿间,还把头埋到他胸前磨蹭。 奇异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奇怪的是,在钟杭哼哼唧唧的磨蹭下,夏生树渐渐觉得,好像还,挺舒服的?小草jīng按照自己本能的渴望,终于忍不住,低头轻轻咬了口钟杭的耳垂,含在嘴里像含着一块甜甜的糖。 这晚上钟杭睡得很不安稳,他先是梦到了自己和夏生树被老虎追,他让夏生树快跑他就是不听,还上去啦老虎尾巴。他只好去拉夏生树,没想到自己突然变成了老虎,夏生树变成了一只硕大的兔子,张开大口就咬住了自己的耳朵。 梦里的钟杭想跑,却被大兔子拉住了,不停的吃他的耳朵,吃他的脸,后来,兔子还拉住了自己的前爪不停的让自己给他顺毛,他觉得手好酸,兔子的毛好硬,他的手都快磨破了,迷迷糊糊沉浸在梦里的钟杭委屈的快要哭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嘘~让夏夏偷偷快乐一下。 夏夏:让我的花从夏天快开到冬天了,真的不打算加快处理的速度吗? 第18章 十八 钟杭一觉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得十分不踏实,可能是昨天晚上做的梦太古怪了,他还总觉得手特别酸。今天是个大晴天,还有很好看的朝霞,钟大生告诉钟杭,后天就要开始秋收了,到时候全村男女老少家里有种田的都免不了要下地去了。 钟杭打开房门的时候钟大生几人已经开始gān活了,夏生树还是一如既往的准备好了早饭,而且今天的他看起来似乎格外高兴,看见钟杭出来冲着他笑的甜甜的,仿佛是在看什么稀罕东西一样,不过因为他平时也对钟杭十分殷勤,钟杭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不对的。 等钟杭吃了饭,夏生树就兴冲冲的拿起昨日钟杭买的菜种,说要拿到后院菜地里要种下,他清早出去买菜的时候,已经问过村里摆菜摊的王婆了,问了问种菜的基本步骤和诀窍。他觉得自己可以试着把菜种种下,至于肥料,钟杭家茅房下也是有沼坑的。 钟杭说要跟着一起去,接过在翻地的时候,就差点闪了腰,夏生树让他在边上歇着,自己飞快的翻好了菜地,并且把菜地锄的一垄并一垄的,十分规整。钟杭锄地失败,又不死心,要帮着撒菜种,但是他总是一把多一把少,不像夏生树每个坑都是一个量撒种子,而且手又稳又快。 蹲着久了,钟杭站起来的时候就有些头晕,眼前一黑,但是好在稳住了身体,他从小气血就不旺,有点贫血,坐久了蹲久了再起来有时候就会眼前发黑。夏生树看了有点心疼,于是佯装生气,板起脸让钟杭回去书房看书,不准留在菜地,钟杭抗议无效,只得放下手里的种子走了。 为了保证餐桌上蔬菜的种类,钟杭买了十几种不同的种子,可是就翻了一亩左右的地,不能每个菜都种很多,只能保证常吃的,喜欢吃的稍微多种点了,不过,地再开垦大点他们就两个人也吃不了那许多。 钟杭家的修缮只剩下外墙,刷了一个时辰不到就全部完成了,钟杭还是坚持给了一整天的工钱,几人在钟杭好说歹说下还是收了钱,但是坚决拒绝了午饭的邀请“钟杭啊,你可别在那么客气了,给你家gān活本来就很轻松了,还蹭了两顿特别好吃,过年都吃不到的饭,本来上午这没一会儿的功夫你还要说什么有始有终多给我们结钱,又要请吃饭的,我们自己都臊的慌。”“是啊,钟杭,你这哪是请人gān活啊。”“是说....”几人七嘴八舌的推辞着 几天下来,几人对钟杭的称呼也从客气的钟秀才变成了直呼其名。钟杭闻言也没再做挽留。他没想到的是今年秋收要提前了,按照往年的时间是还有五六天才好收麦子的,但今年老天爷开恩,风调雨顺的,竟是比往年都早了几天。不知道一般比麦子要晚小半个月的水稻是不是也可以提前收获,想起新稻米的滋味,钟杭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秋收当天,钟杭带着夏生树去村口看里正带着大家举行的“开镰”仪式,先祭谷神后祭土地,祭卓上摆满了各家出的贡品,满满当当。出贡品全在自愿,祭拜完了之后里正会将各家的贡品发回。 贡桌上有糕点,jī鸭鱼肉,还有几种果子gān货等。钟杭家虽然刚来,还是由夏生树蒸了一屉槐花糕jiāo给了里正,由于卖相好,得以在桌子上占了一个显眼的位置。 祭祀后村民们各自散去,回家拿家伙下地,有些人直接带上了收割用的工具,转头就奔地里去了,秋收最要抓紧时间,万一晚了落了雨,就耽搁了大事。夏生树饶有兴致的去看大家下地gān活了,钟杭由于以前来收租还有小时候都见的多了,便决定回家温书。 路上钟杭碰见了杜闲,这家伙失魂落魄的往自己家走去,钟杭喊了他好几声才反应过来“修毓啊,你怎么在这儿。”笑容勉qiáng,正经喊自己表字,嗯,一定是有什么心事。钟杭有些好奇,杜闲这个人居然还有烦心事能让他这样不对劲的? “和袁大哥吵架了?”不吭声,看来是了。“走,去我家坐坐?”杜闲点点头,又想到什么“哦,钟杭,我家有一条大肥鱼,你和我去拿了中午让夏夏给我们做了吧。”还能惦记吃的,看来也不是很严重“你哪里来的鱼?”“不知道,应该是我三哥吧,他前段时间找到我了,给我塞了点银子,劝我回家,我没有答应,今天早上这条肥鱼就挂在了我家檐下。” 钟杭觉得不对“你三哥又跑一趟就为了送条鱼?”“哎呀,别管他那么多了,他知道我爱吃鱼,肯定是遣人送的。”钟杭还是觉得哪里有点怪,但是杜闲都这么肯定了,他也没说什么,和杜闲一起去拿了鱼。 检查了一下,鱼没什么问题,钟杭就带了回家,顺便从杜闲家带走了一袋子米,反正杜闲也不自己开火,要吃饭来他家就好了,自己这几天没吃到米饭,都有点没耐心等新米了。 而这厢,夏生树看够了农忙时的热闹,回家的时候,刚开门,就被扑过来的豆芽菜袭击了,满身泥水的豆芽菜汪汪的叫,身后钟杭和杜闲两人也是一身láng狈,还有个装了热水的大木盆放在地上。 原来是钟杭听杜闲长长的关于袁伂对他多可恶,又没什么实际内容证据的吐槽,实在是快听吐了,刚好豆芽菜回家了。钟杭见豆芽菜自从回到大台村后整天上蹿下跳的,好好的一个白团子变成了泥巴团,加上今天太阳好,就提出想给他洗个澡,杜闲也一口赞成,停下了对袁伂的控诉。 哪知道平时挺配合的豆芽菜,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格外亢奋,在水盆里扑腾个不停,把俩人衣服都弄湿了不说,还找机会跳出了盆,在地上打滚抖毛,彻底把自己变成了泥球。 夏生树无语,捉过豆芽菜,轻轻安抚两下,又将狗扔进了水盆,奇怪的是,这次豆芽菜轻易被按住了,一动不动的任由他洗。钟杭和杜闲觉得面子上有点挂不住,讪讪的擦擦自己衣服上的水渍,看着夏生树洗狗。 等泥团子被重新洗成白团子,并且擦gān了后,豆芽菜又重获宠爱,在钟爹爹怀里拱来去。“小夏,你可真行,我中午又来蹭饭啦,我给你们带了条鱼,你看看能不能给做个水煮鱼。”夏生树不解“水煮鱼?”这个菜色他从没有看过被他偷师的人类们做过啊。 杜闲笑嘻嘻的:“没事,我告诉你大概怎么做,我相信你一定能琢磨出来的。来来来,我们去厨房慢慢说...”出于对新菜品的好奇,夏生树也乖乖的跟进了厨房。莫名被丢下的钟杭和狗子面面相觑,嗯,算了,他还是继续翻翻他前些时候买的策论吧。 听完杜闲对水煮鱼的大致描述后,夏生树心里稍微有的眉目了:“我试试。”听了夏生树这三个字,杜闲已经开心的仿佛将鱼吃到嘴里了一样。 以前在家里,他说想吃什么家里人都会尽量满足他,但是可能是厨子的领悟能力不过或者是对他一个小孩的话没什么重视,做出来的菜总是和他期待的十分有差距,后来去了归鹤书院,吃的更不如家里了,也就去钟杭家蹭他爷爷的饭时,才最快乐。 来到大台村后,媳妇的烤肉倒是好吃,但是冷冰冰的媳妇让他不敢每天都去烦他,怕真的挨打。说起这个,杜闲才发现,好像自己每次饱口福,都是沾了钟杭的光啊。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一亩地,大概20X30米大,其实也不是很大啦。 撸了两章三千的,今天就歇bī了。 先和你们预警一下,过两天开学了,万一有时候因为不可抗力,更新晚了或者哪天断了之类的,请原谅我。 最后,没收藏的给个收藏嘛~猛男撒娇。 第19章 十九 既然答应了杜闲要试一试做什么水煮鱼,夏生树根据杜闲的口述琢磨了一下,他想要吃的水煮鱼是麻辣鲜香又滑嫩的鱼片,和豆芽,辣椒一起煮,还要香气四溢。夏生树在脑子里先大概想了几个做鱼方案,才选了一个最靠谱,也最接近描述的方案。 先收拾gān净了鱼,夏生树沿着大肥鲢鱼的鱼骨将鱼切成两半,剔除肉眼可见的刺后,又沿着鱼肉纹理斜斜的片鱼片,将片好的鱼片和蛋清,盐,料酒一起搅拌,再加几勺淀粉腌制。鱼骨和鱼头也没有làng费,鱼骨切段,鱼头片两半备用。 他准备了gān辣椒面、胡椒粉、花椒、红辣椒、泡椒把家里能找到的辣味调料都找了出来备上,又拿开水焯了一大把白菜碎。将葱段蒜段都和姜切下锅,锅内下油,烧热再加gān花椒、大蒜末、豆豉酱,还有一大把辣椒,把底料烧的又红又亮。这时下入鱼头鱼尾,还有鱼骨段,翻炒几下后,加入清水。 水烧开后夏生树将鱼片一片一片下进沸水,等鱼熟了就捞出放到码好白菜的汤碗中。最后再烧一锅热油,加八角花椒,沸了之后浇到鱼上,刺溜作响,杜闲说浇热油是不可缺少的一步,果然,在浇上热油后,整碗鱼肉都像是被赋予了灵魂,十分诱人。就连其实不吃食物只晒太阳喝水的夏生树,也觉得有些食欲。 水煮鱼和夏生树后来炒的山药片还有凉拌黑木耳上桌后,钟杭和杜闲的眼睛就只盯着水煮鱼一动不动,香喷喷的米饭和水煮鱼简直是绝配,平时只能吃一碗饭的钟杭,中午也破天荒的多盛了一碗米饭浇汤吃。 鲜辣又开胃的汤汁拌饭让钟杭一不小心又...吃撑了。委屈的看着杜闲继续像个无底dòng一样大快朵颐,钟杭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豆芽菜更可怜,狗狗不能吃太辣的食物,所以他只能闻着水煮鱼的香味,吃夏生树给他拌的肉末饭。 中午钟杭自告奋勇说要去洗碗,夏生树也没拦着,偶尔看钟杭勤快一下还挺有意思的。杜闲吃饱了懒得起来,就趴在钟杭家桌子上一动不动,虽然现在早晚已经有些冷,但是正午过后的太阳还是有点晒人,秋老虎的威风也不是làng得虚名的,所以杜闲就打算睡个午觉再去找媳妇,哼,不对,今天不找他了,他讨厌。 没想到,平日里不是在山上就是在去山上的路上的袁伂,在杜闲不想见他的时候却来了。袁伂来送上次剩下的一半虎皮还有帮忙卖老虎的银子,是夏生树给他开的门,察觉到有人进来,杜闲直起身子回头一看,看见是袁伂,脸上先是一扬,打算露出个笑,后来仿佛想起什么似的,笑容立马敛了,只留下个要笑不笑的古怪表情,并且猛的把头扭回去不看他。 除了上次一半虎皮的三十两,袁伂将虎鞭十两银子卖给了镇上一个有钱的老鳏夫,虎骨按照钟杭嘱托的留下来带给他泡酒了,还有剩下的虎肉虽然稀罕,但实际上肉不是很好吃,打包五两银子卖给酒楼了。 恰好洗完碗出来的钟杭听见了,坚持要把老虎卖了的肉钱塞给袁伂,他说“袁大哥,要不是你帮忙卖掉老虎,又是剥皮又是剔骨的,还拉去镇上,我自个儿来可就费力多了,还指不定能卖出你一半的价呢,你莫要推辞,拿着吧。” 在袁伂要出声拒绝的时候,杜闲趴在桌子上,也不回头,yīn阳怪气的就说:“人家给你就拿着呗,又不是没出力,不是还要攒老婆本吗,连压箱底的钱都拿出来买虎皮了,手上再不留几个钱,你以后老婆能安心和你过日子吗。” 袁伂张了张嘴,最后也没说什么,想了会儿还是接过钟杭递来的五两银子。看着杜闲赌气趴在桌上,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不过却对钟杭还有夏生树说:“你们家不用下地,反正也是闲着,下午要不要和我去山里摘山楂,山里我知道一片林子,每年这时候都长满了山楂,还挺甜的。” 钟杭有点心动,想到了酸酸甜甜的山楂,夏生树自然是钟杭去他就去,于是钟杭扯起趴在桌子上的杜闲“那敬和也一起来吧,我记得你以前也特别喜欢山楂糕,山楂球和糖葫芦一类山楂制的小零嘴。” 杜闲本来不想去的,但是想到刚才袁伂都没有邀请自己,想必是不想他跟着,心上更加来火,蹭的一下就站起来“我回家拿个筐!”三人很快拿上了篮子竹筐,在袁伂的带领下进山了,大约爬了半个时辰才到了一片山坳处,长满了山楂树,长势十分好,每一株树上都挂着累累的红山楂果,看起来颇为红火。 钟杭早就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了,他刚爬了半炷香时间的时候就已经累了,但是看健步如飞的夏生树和袁伂,就连比他瘦弱的杜闲也还是莫名斗志高昂的样子,他实在是不好意思表露出自己累了。 好在山路都是缓坡,袁伂照顾他和杜闲走的不是很快,中途还歇了一会儿,钟杭还是坚持下来了。其实,他主要是怕自己再被小草抱起来走,那丢脸可就丢到杜闲眼前了。 不过看到眼前那么大一片山楂林,钟杭又打起了jīng神,虽然山楂也不值几个钱,但是他也挺喜欢山楂酸酸甜甜的口感的。而且,用他大夫的专业眼光看,山楂健脾开胃,化饮食,消肉滞,晒制成gān后又收敛止痢、活血化淤,家里备一些再好不过了。 说gān就gān,夏生树和袁伂都是埋头苦gān型,钟杭和杜闲是边吃边摘随缘储存型。摘了没一会儿,钟杭看着自己难以满起的小篮子,gān脆把自己篮子里的山楂倒进了夏生树的筐里,跟着他,看小草摘山楂。 边看夏生树摘山楂,为了显示自己不是在偷懒,就和夏生树说山楂可以怎么使用。山楂晒gān可以和枸杞泡山楂枸杞水,健脑益肾。山楂红枣,健脾化痰,山楂决明子,消食化滞,山楂......吧啦吧啦的。 夏生树看钟杭说的高兴,也不打断他,他脑子里想到的都是,山楂糕,糖雪球,冰糖葫芦,山楂粥,山楂果酱......不过钟杭想拿山楂晒gān泡茶,他就要多摘很多山楂了,袁伂说村里的人一般这个季节不会来山里摘山货,因为要忙秋收,还要晒稻谷。所以,在夏生树眼里,这片山楂林已经是囊中之物了。 两人边聊边摘,和袁伂反方向行动,等夏生树选了最饱满红润的山楂,装满了背上的竹筐还有钟杭手里的篮子后,才发现不知不觉,就不见另外两人踪影了。等他们回到一开始袁伂带他们来的地方后,呼喊了袁伂和杜闲几声,听到回音后,慢慢的才看见两人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刚刚还好像和袁伂生气的杜闲看起来已经完全消气了,他扯着袁伂的衣袖跟在后面,红着脸和他说些什么,乍一看还挺腻歪的。走进一看,钟杭更是吓了一跳,杜闲的眼角通红,和绯红的面色相映,更显得灿若chūn花。眼睛里仿佛还有水光,嘴巴更是红润的可怕,像是刚被...... 钟杭一个激灵看向袁伂,果不其然,见他微微黝黑的面皮上也有些红。两人带来的筐里更是几乎没几个山楂,钟杭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看样子,兄弟这是得手了?走回去的路上,四人沉默的可怕,两个是害羞,夏生树是钟杭不说话他就一直可以安安静静的。 钟杭特意落后半步,拉了下杜闲,用嘴型问道:“成了?”杜闲刚刚白回去的面皮,一下子又腾的通红,平常脸皮十分厚的家伙竟然还带着几分扭捏,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第20章 二十 秋收这几日,在村里人都忙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夏生树和钟杭这两个不用gān地里活的人也居然没闲着,夏生树带着钟杭又往山里跑,先是又收了筐山楂,结果回去的路上还遇上了几株老柿子树,看着挂在枝头的甜柿,那自然也是不能放过的。 不过钟杭贫血,不可以多吃柿子,夏生树知道后就没再多搜刮,回去将摘了的柿子分了一大半给里正和袁伂杜闲。柿子给里正和他家三个儿子吃现在正好,秋收每天下地都是大量的劳动,吃点凉血的柿子,防止热渴。 钟杭眼巴巴看着甜滋滋的柿子被分出去,有点后悔和小草说了这茬。他不能多吃柿子,可是他又偏偏超级喜欢吃柿子,结果夏生树竟然一天只让他吃一个!无法,管不住自己的嘴的钟杭,总是吃完了一日份的柿子后,就要趁着夏生树去后院浇菜地偷摸去厨房再捞一个。 柿子少的如此快,夏生树第二天就注意到了,然后钟杭就在自己又一次下手的时候被抓了个正着。看着紧紧抓住自己手腕的,满脸写着不赞成的小妖jīng一眼,钟杭讪讪一笑:“我就是来看看柿子烂了没。”并试图挣开夏生树的手,噫~挣不开。 于是试图用真挚的眼神打动小妖jīng,眼睛眨巴眨巴:“我觉得这个柿子好小啊,一口就没有啦。”所以我可以多吃几个吗?夏生树被男色迷惑,差点就要点头了,可是想到钟杭之前在山上自己说的贫血者不可多食柿子,又坚定的把柿子从钟杭手上拿开“昨天里正告诉我柿子可以做柿饼,我问婶子学了一下,我做柿饼给你冬天吃啊。”所以现在先放过这些柿子吧。钟杭琢磨了一下很快点头:“成jiāo!”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就是钟杭每天看看书,偶尔走出来去院子里翻翻他从山上采下来备着的常见草药,饭后喂喂jī什么的,而夏生树则忙着做各自钟杭喜欢吃的东西,洗衣服,洗碗,照料菜地,打扫家里,将山楂制成山楂糕,山楂酱还有山楂片... 钟杭也不是没有提出要自己的衣服自己洗,自己负责洗碗,他也可以给菜地浇浇水什么的,但是都被夏生树用各种理由回绝了,甚至有天他要qiáng行去浇水的时候,还被夏生树一把扛了回书房,按在凳子上:“你要好好读书。”行吧,他是彻底没脾气了,谁叫他家小草武力值高呢,每次被小草轻易制服的时候钟杭就恨不得自己从小是个学武的镖头,可以打妖怪那种。 钟杭在家的享福程度已经让杜闲袁伂都十分吃惊,这两人现在几乎已经是和钟杭他们两搭伙了,这两人午饭晚饭都是来钟杭家蹭的。杜闲还和夏生树十分有话聊,他总是能提出一些稀奇古怪但是做出来又挺好吃的菜色让夏生树琢磨,夏生树也还挺喜欢研究做菜的,两人算是一拍即合。 而袁伂此人,相处久了钟杭也发现,他只是看着凶了点,其实很好说话,做事gān脆利落,除了打猎还会木工,这几天都给他家做了两个躺椅,一张凳子,并一副新扁担了,虽然不是很jīng致好看,但是看着都很敦实耐用,躺椅也被钟杭格外宠幸。 把躺椅往院子里一放,钟杭就觉着除了躺椅还缺点什么,环顾了几下,他想,过段时间去买点树种种上,最好是果树,嗯,四季的都买点,到时候夏天还可以躺在院子的躺椅上乘凉,井里再镇上西瓜,美滋滋。 所以他特地去问人买了梨树桃树的苗,卖树苗的人告诉他,梨树桃树冬天的时候比较抗冻,秋天种下去还是可能种活的,他们这的冬天也不会冷到积很厚的雪,主要是湿冷。钟杭和夏生树把树苗种下后,钟杭每天的事情里又多出了一项照顾树苗。 最近杜闲袁伂两人,每天都会在饭点前带点菜,带点野味,或者带条鱼,上门jiāo给夏生树后,就自觉的往厅堂的饭桌上坐下,等饭的时候,杜闲还要单方面对袁伂腻腻歪歪,袁伂还是不苟言笑的样子,即使这样,仍然让钟杭觉得他们两的氛围,让人看了就觉得哪里齁甜齁甜的。 具体表现在有时候饭桌上,好好的猛男袁伂,表情别扭默默夹给杜闲的一两筷子菜,杜闲偷偷的伸手勾勾袁伂的手指头,最过分的还是,有一天杜闲还故意在钟杭面前,露出自己红痕斑斑的脖子说一些“唉,最近真是好累哦,袁伂真是个磨人的小妖jīng呢”之类的不成体统的话。 这让从小没牵过汉子手的钟杭脸瞬间爆红,一方面觉得好友有点不知廉耻,一方面又觉得自己有点佩服他的张扬。愤愤的低头咬了口他家贤惠小草给他藏在米饭底下的最好吃的一块糖醋排骨,哼!你们两这都是肤浅的炫耀! 勤奋的夏生树这一天终于,将山楂都加工好了,用了接近一两银子的糖,做出了两坛山楂酱,两三罐的山楂糕,山楂片没有做出,因为在做的时候就被杜闲钟杭偷偷的吃光了。要不是山楂酱太甜,山楂糕会饱,估计也难剩下。 巧的是,今天钟杭家的佃户们也刚好收完稻子麦子,并晒gān扬净,脱壳后把租子送了过来。和别的人家收四成地租比,只收三成还可以免官府税收的钟杭家的地,就让他家的租户比别人家一亩多了许多收成。 租钟杭家田的三户人家,钟有财,钟黎还有钱谷仓,是一起挑着粮来的,他们也挺感谢钟杭的,钟杭除了收到一石又七斗的麦子,一石稻米外还收到了几人家里的新鲜jī蛋,蔬菜,还有腌菜大酱什么的。 和三人一番客套后,钟杭一人送了些山楂糕,让他们带回家给家里的孩子尝尝鲜。看着钟杭装油纸包里递过来的山楂糕,剔透红艳,散发着山楂的酸甜香味,让人看了就觉得食欲十足,和镇上糕点铺子里的点心比起来也可以说不逊色了。 钟有财忍不住自己掂起一个尝了尝:“好吃!这细致玩意儿,估计俺们庄稼汉是好几年都吃不上一回的。小夏真是不得了,比镇里的大厨还会鼓捣吃食,以后谁家婆娘嫁给你,还不乐的像老鼠掉进米缸里了。” 几人听了跟着起哄,唯独钟杭不大乐意,也挤不出个笑脸。小妖怪要是有了自己的媳妇,那他会不会对媳妇比对自己好一千倍啊,会不会以后都不问他喜欢吃什么,想要gān什么,每天把给自己的嘘寒问暖都一股脑给媳妇了呢? 想到这里,钟杭就觉得挺委屈的,好好的,提什么媳妇呐!小草是个小妖jīng,他会不会哪天带回一个母妖jīng,就和自己说他要带着母妖jīng走了,单独过日子去了 钟杭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又觉得自己不是滋味的莫名其妙,小草有心上人的话,自己为什么不可以像杜闲有心上人一样很快接受呢?仿佛,仿佛自己是个贪得无厌想要霸占小妖jīng的坏人,仿佛,自己想让小妖jīng一辈子留在自己身边,做他一个人的田螺小妖jīng一样。 想到一辈子三个字的时候,钟杭心头慕然一跳,随即是胸口苏苏麻麻的感觉,热热涨涨的像是有什么要满出来了一样。钟杭不动声色的看向小妖jīng,在几人的打趣里,他秀气的眉毛稍稍皱起一个不解的弧,声音清脆又清晰的说:“我不要媳妇,我养钟杭就够费劲的啦。” 几人听了只当是玩笑,都笑得更大声。只有钟杭,悄悄的,悄悄的,像是配合大家玩笑一般,也把嘴角咧开,好看的眼睛一派脉脉地冲着夏生树笑。好像刚刚揪起的心,又被轻轻放下,抚平褶皱,又仔细泡进了蜜糖里一样熨帖。 认真的说完话,不明白为什么这几人笑得更大声的夏生树下意识的转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钟杭,却猝不及防一眼让钟杭撞进了的草心里。夏生树觉得喉咙发紧,好像自己的叶子和根jīng都在不停的颤动,让他差点都站不稳,对他露出这种表情的坏钟杭,真是欺负草啊。 于是,自从某天晚上无师自通了钟杭某些方面的好用之处后,现在又觉得钟杭这个人类,实在是需要点厉害尝尝的夏生树,迅速决定了,加快诱拐钟杭和自己授粉计划,刻不容缓!只要一想象到自己和钟杭授粉的感觉,夏生树就觉得开心的快飞起来,哪怕自己一百多年没有授粉,都好像是在期待和钟杭一次授粉的机会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的重量单位参考宋代,一石59kg,十斗一石。田的产量就可能多算了点吧,啊,我在说什么,反正我也不是一个考究党,不过要是有很离谱的bug,一定要告诉我啊T A T 哦,对了,明天要整理东西滚回学校了,请个假。 第21章 二一 新稻米刚到,立马就被上了桌,香甜的米粒让四人捧着碗都不想放下,平时都是几乎不怎么动筷子的夏生树也被感染,把一大碗米饭就着醋溜大白菜吃了个光。他和钟杭商量后决定,将一石的麦子拿去换成稻米,自家吃,剩下的麦子磨成麦粉,留在家。 钟杭杜闲两人都是离不开米饭的人,倘若叫这两吃上两顿面条还行,如果一两天都是面食,这两人就会开始抗拒,这两个家伙连糙米也吃不惯,杜闲是家里给养的,钟杭则是本着兜里有一两银子就绝对不过八钱日子的原则,所以也还真对吃的特别挑剔,这大概也就是他完全攒不下钱的原因吧。 不像村里有的人家一日三餐基本上都是糙米或者gān面饼,有的更穷一些的,是直接拿番薯当主食的。袁伂也知道杜闲不爱吃那些,在钟杭他搬来前,打猎得来的猎物换主食,都是换的jīng米,等杜闲三天两头去蹭,不过杜闲粗心从没有发现罢了。 而此时夏生树的诱拐人类授粉计划,也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可以得手的机会,因为,中秋到了。秋收后没几天,村里有些人家已经准备起了中秋的月饼,桂酒等物。有些比较讲究的人家还去镇上特意买了带花面的月饼,什么嫦娥奔月,玉兔捣药,花开并蒂之类的。还有月饼的馅料也十分繁杂,桂花糖馅,肉桂馅,奶huáng馅,红豆馅... 不过因为钟杭不太爱吃月饼,夏生树就只烤了几个枣泥,莲蓉蛋huáng月饼应应景。倒是甜滋滋的桂花酒,钟杭特别喜欢。村里一位瘸腿的姚老汉,他家酿出的桂花酒,色泽金huáng,又馥郁适口,每年中秋前后,全村人少不了都要去买上一些的。 小草jīng的脑子转的飞快,钟杭喜欢桂花酒,于是他就买很多酒,钟杭就会喝很多酒,然后他会喝醉,等于自己可以像上次一样,在钟杭不知道的时候,完成授粉,完美啊!就是不知道万一第二天起来钟杭生气了怎么办,不过多做点好吃的,钟杭应该挺好哄的,夏生树十分自信。 所以中秋节这天晚上,钟杭家的伙食就格外的好,莲蓉蛋huáng的月饼,烤的苏香甜软又不腻,南瓜和芋泥炸的香芋地瓜丸,红烧狮子头,gān煸包菜,大片大片金huáng的锅包肉,还有用水淀粉包裹炸透的huáng金蝴蝶虾,鱼香茄子,和一条足足两斤重的八宝鲈鱼。 其实这些在夏生树眼里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很心机的摆在桌上的一大坛桂花酒,而且没有做汤,东西口味又重了点,哼,不怕钟杭不喝酒。晚上授粉能不能成,就看它了!最后,夏生树再把厅堂的饭桌搬到了院子里,因为钟杭说中秋节是要在院子里赏月的。 杜闲看到饭桌上的菜奇道:“我说,夏夏,就算今天是中秋,你这也太隆重了吧。”夏生树笑了笑:“啊,过节不是都要很隆重吗,我还是头一次和钟杭一起过节,想要多做点好吃的。”钟杭听了这话,本来还因为中秋别人家都团圆,有点想念爷爷和老爹的愁绪一下子散了很多。 今夜天气很晴朗,月亮盘子也很给面子的高高挂着,散发出淡淡的柔光,钟杭先倒了杯桂酒浇到地上,祭了家人,才又斟满和夏生树几人对饮了,开始吃饭。 本来晚上钟杭没想多喝酒的,但是每当他喝完酒的时候,酒杯都会被夏生树默默的续满,加上今天的月色特别好,他们几人一狗在院子里说说笑笑的,不知不觉就喝多了,偏平时都很安安静静的夏生树晚上非要拉着杜闲一起敬他,他缠不过杜闲又舍不得拒绝夏生树,基本上都喝了。 袁伂倒是很稳重,一声不吭的任由杜闲灌酒,自己也没少喝,但是却仍稳如泰山,仿佛喝的只是普通的白水一般。夏生树是妖怪,人类的酒,酿的再醇厚,他也轻易不会醉,他的枝叶会帮他把酒气很快的散出去。 酒过三巡,夏生树看钟杭笔挺的坐姿已经变得歪歪扭扭,还举着空杯和杜闲说些什么:“援骥斗兮酌桂浆,奠桂酒兮椒浆,乐哉!”之类让人听不懂的胡话,他觉得已经差不多了,再让钟杭喝下去,就对身体不好了。 刚好袁伂也看不下去了,杜闲也醉了,但是他喝醉了却和平时大相径庭,乖乖的坐在凳子上,拿着酒杯有一下没一下的舔着:“嘿嘿,服务员,再来两瓶茅台,我,嗝,我媳妇儿有钱,嘿嘿...” 眼睛亮晶晶的,伸出的舌头也嫣红嫣红的,袁伂按捺不住,一伸手将人捞在了怀里,杜闲也不抵抗,反而双手攀上了他的肩膀就赖着不动了:“媳妇儿,媳妇儿,我们回家啊。”袁伂和尚清醒的夏生树打了声招呼就带着人走了。 见杜闲离开,钟杭不gān了:“小草!你看杜闲,他喝不过我,就跑了,他这个大蠢货!”说着又去捞酒坛,被夏生树拦住了,钟杭不依:“我还要喝!”“可是酒没了。”钟杭不信,直到夏生树拿起酒坛装模做样的看了看,递给他说“你看,真没了。”这才安分下来,配合夏生树洗了脸,又擦了脚。 但是就在夏生树转头出门倒个水的功夫,钟杭就又拿起了酒坛,使劲地把脸往酒坛口塞,试图把自己的头放进去“酒,里面还有酒。”语气着急的不得了,夏生树觉得自己失策了,他以为钟杭喝醉后会是杜闲那种乖巧呆愣任人为所欲为型的,没想到还挺折腾。 不过看样子,喝迷糊这点要求还是达标了,夏生树看着抱着坛子琢磨怎么把自己放进去的钟杭,想了想自己那些比较着急的小花朵们,夏生树咬咬牙,狠狠心,过去把钟杭打横抱起来放到了chuáng上。 钟杭躺着觉得挺舒服的,哼哼唧唧的自己开始脱衣服,但是因为喝醉了,操作起来有点难,索性摊平了叫唤:“有没有人啊,救命啊,谁来帮我脱一下衣服啊,豆芽菜,来帮帮爹爹,豆芽菜!”豆芽菜听见了呼唤,在门外使劲拿爪子拍门:“汪汪!”放我进去。 还好自己十分有先见之明的锁了门,夏生树得意一笑,看着钟杭就像看着碗里的肉,势在必得。钟杭见自己的呼唤没有用,嘟嘟囔囔了几句小没良心啊什么的话,就蹭了蹭被子,仿佛要睡。 不过夏生树不打算让钟杭睡着了,他给自己打了打气,小心翼翼的低下头,叼住了两瓣柔软的唇。钟杭白皙的脸随着酒气,还有屋里渐渐变热的空气,染上了一层瑰丽的红。 夏生树扣住他的手,由于常年握笔,开药方,钟杭的手虽然指头纤长,皮肤细嫩,但是却在无名指有一层茧子,夏生树最喜欢的就是在钟杭睡着后细细摩梭他的茧子,此时也是忍不住欢喜,提起钟杭的手,对着手指亲了下去。 接下来,是外衫,腰带,里衣的一层一层,抽丝剥茧。在夏生树对钟杭的唇的不停碾磨,辗转,吞咽下,钟杭不住地发出呜呜声,觉得有点舒服的同时又觉得喘不过气来。夏生树的花也逐渐克制不住的从他指缝,肩头钻出。 既然是授粉,钟杭又是个彻底的人类,夏生树只能选择借钟杭的粉来帮自己了。琢磨了片刻,他将自己的花放到了钟杭在他的逗弄下违背自身意识举起来的柱子上,钟杭的脸已经涨的通红。 他仿佛从没看过花授粉一样,因为酒jīng带来的神智不清,他半开着眼,眼里水汪汪的任由夏生树的花侵占了他的柱头,让他的脚趾头都因为突如其来的一朵花,猛然蜷缩了起来。 夏生树是棵自qiáng自立的草,所以他的花也很自qiáng自立,自己寻到最适合花的姿势,慢慢吞吃泄露出微微蜜汁的柱头,花萼包裹住了柱子,觉得有些吃力,稍稍离开,钟杭立刻发出了不满的哼唧,自qiáng的小花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像是乘着海làng在波涛汹涌的海里漂浮,小花朵qiáng有力的抱住它的柱子不放,最后终于从柱子那骗到了柱子辛苦攒下来的蜜水,花朵看着耷头耷脑的柱子,怜惜的亲亲它,等它一有jīng神,又带它去了海上冲làng。 钟杭被làng打的没力气了,加上酒有点被吓醒了,开始推拒,不过夏生树却牢牢按住了他,又亲亲他的眉梢眼角,温柔道“不可以哦,我的花才解决了一朵啊。” 作者有话要说: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 稳妥行车,方得始终 第22章 二二 这天晚上,当小钟杭终于被妖怪草放开的时候,离太阳升起也只剩下不到半个时辰了。夏生树只觉得无比的满足畅快,虽然一开始稍微有点疼,但是后面,他完全是上头了。先烧了热水给钟杭擦了擦满是汗的身体,又写了张今天没午饭的纸条贴在家门口,避免杜闲带着袁伂来蹭饭。 做完这些的夏生树,从井边打了一桶水,化成原型,打算泡泡自己。可以看到,安详地浮在桶里的夏枯草,叶片舒展,根系长而有力,植株上开满的浅紫花朵一夜之间似乎已经消下去不少,夏生树舒坦地长出了一口气,感觉不被花所困扰的自己已经无所畏惧了。 这天,当钟杭悠悠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午饭的点了。他看着头顶的新chuáng帐,目光呆滞了许久,过了好一会儿才叹口气,这就是被妖jīng吸阳气的感觉吗?昨晚的酒后劲不是很大,自己现在倒是不头疼,就是嗓子有点gān涩。推开被子想爬起来,结果发现,腰有点酸,腿还有点软。 钟杭:...... 他竟然被小妖jīng弄得差点起不来chuáng,真是有rǔ斯文! 昨晚喝醉后,钟杭虽然一开始醉的很厉害,但是也并非完全不省人事,他还记得一些自己说的胡话做的胡搅蛮缠的事情,当然也记得...记得自己是怎么一点一点,被某个关键时候力大无穷的小妖jīng按住不给走,纠缠了一个晚上的。 昨晚之前,钟杭从没有想过自己的体力能坚持那么久,好到像是自己一晚上一口气爬了三四座山一样。而且,钟杭还有点庆幸,庆幸小妖怪虽然qiáng行按住他,让自己在上面,但是没有彻底在上面的意思,昨天晚上他除了最后累的快晕过去外,一直都还,嗯,怎么说呢,还挺享受的?钟杭在chuáng上回味了一下小草昨天晚上的主动,不知怎的,嘴角突然悄悄弯起,他觉得自己非但没有在意和生气,还占了大便宜怎么办? 不过,现在看来小草昨天晚上不停给自己灌酒的可疑行径,也有了答案。难道说小妖怪一开始接近他,又是做饭又是洗碗洗衣服的,其实就是为了吸自己的阳气?他看那些说书的还有话本里的妖怪都是这样的,钟杭不禁有点点难过,但是又觉得小妖怪对自己那么好,那,自己让他吸两口,似乎也是应该的嘛。 而且,自己年轻力壮的,多锻炼锻炼,他觉得自己完全能凭本事供起自己家的小妖jīng,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产生了一股子养家糊口的豪气的钟杭,打算起chuáng先觅食喂饱自己。 就在钟杭哆哆嗦嗦的系好衣服上的绳扣后,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是夏生树端着碗香气扑鼻的jī汤细面进来了。他见到钟杭已经起来了,眼神躲躲闪闪,不敢和钟杭对视,昨天的事钟杭不知道还记不记得。 不管钟杭记不记得了,反正夏生树还记得他昨天只顾自己开心,最后把钟杭欺负的眼圈都红了。这样很不对,这叫做,什么qiáng弱来着,哦,恃qiáng凌弱!十分可耻!但是没办法,昨天他实在太开心了,他的花花们更加开心,所以稍微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看到坐在chuáng上的钟杭脖颈间鲜红可见的痕迹,还有破皮红肿的嘴唇,夏生树觉得自己真是完了,他竟然还想扑上去再胡来一遍。夏生树良久的沉默让本来有点不自在的钟杭莫名放松了点“咳,小草”钟杭一张嘴就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到了,看来要去弄点安南子,泡水喝了。 “你....昨天”话还没说下去,就被夏生树急忙打断了“对,对不起钟杭!我知道错了!但是,但是我昨天是真的很想和你授...哦,不是,一起睡觉!我感觉也很舒服,你,不不,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我们以后还可以那样吗,我会控制自己,不让你累到的!” 一番抢白听得钟杭目瞪口呆心说:不是,你还想再来?而且,说谁累呢?自己一点都不累好吗,不存在累的好吗?但是看夏生树眼巴巴的样子,本来还有点被设计的气恼的,现在也完全散了“你知道,做这种事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夏生树朦朦胧胧的觉着,这个事对人类来说是很慎重的,虽然他也见到过随便做这个事情的人,但是他大概也明白,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只要和另一个人授粉了,就代表着要一起生活,有小宝宝了。现在自己早就和钟杭一起生活了,钟杭问这话的意思是,还差个小宝宝? “可是,可是我们都不能生小宝宝呀。”想到这个,夏生树又想起了自己化形时一个不慎,害的自己变成了男子的意外,情绪就低落了下去。钟杭忙道“我当然知道你我都不能生子,我是说,你,你,你是不是因为想和我在一起才那样做的,还是...”还是你只是想吸我的jīng气呢。 “我当然想一直和你在一起啦!是因为我喜欢啊杭,再加上...我都有点忍不住了,所以就想等你喝醉...”听到这话,钟杭不知为何心里一松“那么说,你喜欢我,也愿意和我一起,一辈子都在一起那种吗?”看着钟杭没有生气,反而冲他笑,夏生树也露出了肯定的笑脸:“嗯!想永远和钟杭在一起!” 钟杭笑意加深“那,既然这样,你有没有什么事要告诉我的?”钟杭觉得,既然他喜欢小草,小草也说喜欢他,那么两人之间应该开诚布公,他是人,夏生树是妖,他也还是有点顾虑的,他怕自己对于夏生树来说只是妖生里一个过客,人生短短百年,对他来说是所有的陪伴,可是对夏生树来说呢?所以他想听夏生树和他解释自己的身份,也听听他对未来的打算。 “嗯?”夏生树是真没懂,他不知道钟杭想知道什么“什么事啊?”“关于你的身份。”夏生树手一抖,差点把手里的jī汤面撒了,赶忙将面放到chuáng头柜,垂头有点心虚,又想糊弄过去“啊,你说什么啊,我就是普通人啊...就...” 一只微凉的手突然覆上了夏生树的手背,钟杭温声说:“小草,你不用害怕慌张,我其实早已经发现了你,嗯,你的有异常人之处了,以前没说,是因为我觉得你没有坏心,且我们相处自然舒适,你不想说,我也不提。但是,小草,我们以后是要在一起了,那么我们就是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了,你懂吗?我不想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大秘密不能坦诚的,我也能接受你的所有,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你,你愿意告诉我吗?” 夏生树茫然,早,早就知道了?“你早知道我不是人,是妖怪啦?”“...嗯”“那你也知道我原型是什么了?”“嗯,知道,就是兔子嘛。”钟杭自信的回答,却看夏生树目光怪异:“我不是兔子...” “什么?我竟然猜错了,那小草是什么?”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夏生树只好坦白了自己夏枯草的身份,还有自己遇到钟杭的来龙去脉。钟杭听罢感慨“没想到当日我随手一种,竟然给自己种出个心上人。”听着钟杭带着揶揄劲儿的话,夏生树脸有点热热的,钟杭说自己是心上人,嘿嘿。 “不过,小草。” “嗯???” “嗯,你昨天,那样,是因为要吸人的jīng气吗,没关系,你要是需要就和我说,我,我尽力让你吸饱。”钟杭犹豫了半天还是问出了口。 “不,不是,不...”夏生树闻言急了,磕磕巴巴的解释“我,我不是坏妖jīng,我不吸人的jīng气,也不吸阳气的,我只是,只是....就...因为开花了。”最后的声音渐渐轻下去,喃喃如私语,但是还是被钟杭捕捉到了。 “开花?” 等钟杭终于把这茬也都捋顺了,放在chuáng头的jī汤面也已经凉了,夏生树端着面打算去热一下,钟杭捧着茶碗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帮小妖jīng应付开花的苦恼,对他来说也是个“大挑战”啊。 想着昨晚最后的疲惫,他想着,不知道能不能和夏生树商量商量,每天只消灭一两朵花,或者,最多三朵!他是大夫,应该听他的,不可以那啥过度,他是个有原则的人!不过很有原则的钟大夫最后还是对眼巴巴的小草jīng没有什么抵抗力,通常都是他可怜兮兮地被小草压榨完所有的体力,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学真是好苦涩 _(°:з」∠) 第23章 二三 虽然自钟杭将话和夏生树挑明了之后,两人的日子还是照常的过,只不过,二人之间黏着的气氛,一下就被杜闲看穿了。面对追问,钟杭也不扭捏直接承认了,但是看杜闲却大张着嘴巴,半天回不过神来。 杜闲怎么也没有想到,和自己同窗多年的老友,居然和自己一样,是个弯的!这消息真是震得他难以呼吸,他觉得钟杭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个圈里人啊,而且,古代居然,有这么多弯的吗?想想表面钢铁直,上塌大马达的袁伂,再想想自己如修竹俊雅的好友,竟然和看似长相艳丽旖旎但是性格单纯的夏夏在一起了,杜闲第一次开始对自己的gay达产生了怀疑。 倒是袁伂,轻轻松松的就接受了这件事,其实那日见夏生树躲躲闪闪,心虚的给钟杭不停灌酒的时候他就若有所感,不过这是他们两之间的事,他也没想插手。 夏生树对钟杭还是从前一样好,只不过现在他可以更光明正大的做很多事,比如每天晚上坦然的抱住钟杭睡觉,在钟杭不那么累的时候动手给自己的花花们讨要福利,可以啃啃钟杭的脖子肩膀什么的解解馋,早上醒来还可以亲亲摸摸,趁着钟杭迷迷糊糊的时候欺负小钟杭。 但是抱着抱着夏生树就觉察出了问题,他觉得,自己化形的时候不该太按照钟杭的体型来的,因为自己现在这样搂着钟杭,不能完全的搂住...不像袁伂和杜闲站在一起的时候,袁伂可以轻易的挡住杜闲。而钟杭,好像也很喜欢袁伂的身材,常常问他是怎么练出一身好看的腱子肉的。 夏生树有点吃味,他觉得自己要不是化形的时候太着急了,他也可以化形出钟杭最喜欢的身材的。当然,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本来打算化成一个女子的事情了。再加上,钟杭本来也只十九岁,这段时间好吃好喝的被他照料着,竟然又长了些个头,原本制好的秋衣也在脚踝处短了一小截。夏生树不服气,于是每晚纠缠完钟杭后又开始去房顶晒月亮了,企图把自己再修炼的高一些,最好能像袁伂一样。 这个企图被钟杭知道的时候,钟杭义正言辞的阻拦了他的行为,并且再三向他保证自己完全没有喜欢一身肌肉的想法,终于让夏生树打消了变壮计划。钟杭悄悄地松了口气,开玩笑,现在这样他都有点吃不消,何况是把自己练的更加壮的夏夏,他难道不要命的吗? 几场秋雨后,日子是一日凉过一日,钟杭家垫着的薄褥子也换成了稍微厚一些的絮褥。他家从里正那抱来的母jī前段时间适应了新家后这几天开始下蛋了,小jī们也都褪去了绒毛长了不少个头。每天夏生树都要趁母jī不注意,摸出它窝里的蛋,给钟杭加餐。 因为钟杭比较怕冷,所以他早早地披上了氅衣,饶是这样,在书房温书的时候,他还是容易手脚冰冷。夏生树有点担心,这还没入冬就这样子了,到了冬天可怎么办,大台村靠山,也比镇上冷许多,他担心钟杭吃不消。 钟杭告诉小草jīng说自己只是有些气血不旺,没什么大事,但是他又不肯喝补药,也不愿意吃夏生树做的,红枣猪肝一类补气血的食物,嘴是挑的很。夏生树无奈,只好bī问他有没有什么他稍微愿意接受的食补菜方,刚想说自己都不喜欢的钟杭见夏生树危险的眯起了眼,只得改口说自己愿意喝八珍汤,并老实地给了方子。 八珍汤虽说是个汤,其实是党参、白术、茯苓、当归....并红枣等八味药材炖煮而成的,专治气血两亏,而且于女子月事也十分有益处,一开始钟杭是不愿意喝这个的,总觉得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喝八珍汤有些怪异,但是架不住他能想的起来的其他方子味道都十分一言难尽,只好将就地选八珍汤了。 夏生树听了钟杭不许做的难吃的严令撒娇,满口答应,于是去镇上买了只乌jī回家,打算一起炖成汤给钟杭喝了,以他的脚程,去一趟镇里再回来也不过半个时辰的事,还是他有意放慢了速度的情况下。所以平日里,钟杭的纸笔墨水还有家里需要填补的东西,都是夏生树自己溜达到镇上买的,也不像别人家一样蹭车或是付两个大钱搭车去镇里。 乌jī熬煮成清汤后再加入所有药材,并姜片料酒,冰糖等,冷水开始熬,整整熬了两个时辰,端出来的时候只余下淡淡的药味,jī汤的浓香参杂着红枣和当归党参的药香,钟杭先是抗拒地嘬了一口,然后眼睛就是一亮,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碗汤,讨好地冲夏生树笑笑:“小草好厉害。”夏生树也吃他这一套:“你喜欢喝就太好了呀,你快喝,等下快吃晚饭了杜闲就该来了,你又抢不过他。”语气十分恨铁不成钢,颇有些偏心老母亲的味道。 说起杜闲,他这几日,确实是累坏了,眼看着秋天快末,马上要进入冬节气了,袁伂家里还养着一窝兔子并两头山羊呢,一公一母,母的前段时间下了崽,正是要吃草的时候,天冷了怕到时候打不到草,只能在秋天上山多打些草晒gān,当牲口们过冬的粮。杜闲不忍心袁伂自己gān活,死活嚷着要一起去,袁伂只得答应了。殊不知要照看他的袁伂比一个人gān活还要累,但是看他每天兴致勃勃地,也都没有阻止他。 所以这两天晚上来蹭饭的杜闲也特别能吃,钟杭和他开玩笑道:“你再这样吃下去,我家和袁伂都要被你吃垮了。”杜闲只把心思埋在饭碗里,连头都不带抬一下的:“怕什么,吃穷了再赚呗。”钟杭乐了:“你这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小少爷,能有什么来钱的方法,你该不会是想伸手问家里要吧?”听钟杭那话激他,杜闲面上也不显出恼色 “你少来这套,我可告诉你,就小爷的脑瓜子里,那是藏了几百种致富的想法的,要不是我自己懒,又舍不得我媳妇儿做商户,你一个读书人也万不可经商,我凭头脑合伙,早就分分钟发财了好吗。”这种话钟杭也听过许多次了,也并不放心上,倒是夏生树一脸的若有所思,因为杜闲常常能提供一些特色的菜谱,所以夏生树对他还是有些信任的。 “杜闲,你可以教我,我不怕辛苦,我想赚钱。”小草jīng的眼神亮亮的,不过杜闲没当真,只说:“你一个流民,啥也没有,本钱全无,好歹得有个店面先吧。”夏生树又扭头看钟杭意思不言而喻“小草,不行啊,我那个小药铺现在都不知道有没有被汪家人砸坏了,而且我怕他们回来找麻烦。”这也是钟杭宁愿手里紧巴巴些也不愿意将店铺盘出去的原因之一。 “我不怕他们!”钟杭苦笑,可是我怕他们怕了你,然后注意到你的不寻常啊。杜闲也是听钟杭讲过他与汪家人的纠葛的:“嗐,要我说,那汪家人有什么可怕的,老师要是知道你给这么个拿钱捐员外的商户人家bī的逃到乡下,指不定怎么骂你呢。”“老师本来就已经被我气的要断绝关系了。”钟杭握紧了手里的筷子,有点难过。 “我呸,钟修毓,老师到底是气你大街上给他丢脸,还是气你被人为难了却一声不吭自作主张,对自己前程一直抱着这样无所谓的态度,一副安于现状的不肯上进得样子,你别告诉我你自己没数!”一直忍着没提老师的杜闲还是忍不住将这个问题指了出来。 钟杭被好友数落的有点抬不起头,其实他自己也明白老师的一番苦心。只不过从前他从没有真正想过自己以后的打算,起先爹爹希望他去归鹤书院学习,考个功名,他便去了,努力读书,随便拿了个功名,后来爷爷提出要求时,他又完全听爷爷的回家继承药铺,要不是出了汪家的意外,他可能就会一直安安静静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没什么追求,也没什么不能取舍。 就像第一次乡试时,其实虽说自己放下书本了许久,但是乡试题目对他来说并不是特别难,只是那时比较任性,没有好生作答,回去后叫老师一bī问,惹得老师半个月没理他,后来他弃学,老师还来家中劝说了好几番,直到自己当街和铁柱示好,闹得人尽皆知,才气的老师直接和他断绝关系。 不过现在,钟杭觉得自己和以前不一样了,他和自己的小妖jīng在一起了。每天看小妖jīng扣扣索索地想办法给他改善伙食,甚至还上山想猎猛shòu补贴家用,他不是不感动,所以他才起了要发奋读书,不再让人欺负的志气,这样也可以让小草不再担心自己,让他过更好的日子,他觉得家里的小妖怪不该和他一辈子过乡野田间的糙日子。 他也希望可以给小草锦衣玉食,希望自己可以将小妖怪好好地细心栽在最昂贵的花盆里,每天只需要快快乐乐地和他一起就够了,哪怕小草不喜欢,选择了粗茶淡饭的日子,那也不能是因为他给不起选择的权利。 杜闲见钟杭良久没有说话,还以为自己话说重了,刚想找个话题找补找补,就听见钟杭淡淡道:“和敬,多谢你,我明年秋闱上榜后,一定亲自登门向老师赔罪。” 作者有话要说: 嗯,看着已经见底的存稿君,觉得有点不妙 第24章 二四 中秋过后,村里家家户户都开始抓紧时间赶山,在秋日的山林里采山货,打鲜草。大台村背靠的天台山脉,资源丰富,平日里深山中,除了袁伂这样数一数二的猎户外,少有人踏足。相比起来比较靠村庄的几座临近的小山,山货又丰富又安全,山上的野蘑菇,秋橘,山核桃等野坚果,都是大家的目标。农家孩子懂事早些,这些日子,村里就连三四岁的奶娃娃也知道帮着家里采野菜,晒gān草。 今年的田挺肥,有部分人家打算趁着寒露前将小麦再种一轮,明年chūn天收一波冬麦,但是往年贪一茬冬麦的人家收成往往也不见得多好,甚至可能还会影响chūn天播种。不知为何,今年种冬麦的人变多了,似乎是族长的大侄子从南边找来了些良种麦,说是可以扛得住冻。 钟杭见租了他家地的几人也有些心思,但是又犹豫万一没什么收成却还要jiāo租子,还妨碍了chūn麦的收成。便和钟黎说,他们要试尽管去罢,今年若是冬麦种出了,权当尝试,不收租子。几人听了自是开心,风风火火地去向族长侄子买了麦种就要播种下去。这也叫村里其他的人家听说了,自家有地的倒还好,就是有些遇上的主家并不似钟杭这样好说话的佃农,家里的妇人们难免嚼舌根说几句酸话。 不过钟杭自那日和杜闲夸下海口后,便开始整日闭门念书,有些爱说长短的看根本见不着闲话对象本人,就只好在夏生树面前说几句,什么钟秀才怕不是为了撑脸面,自家日子过得苦也要充胖子之类的话。可惜夏生树不太能听得懂这些弯弯绕绕的酸话,只听明白他们说钟杭日子过得不好。 他有些生气地想反驳,又觉得也许真是自己的失职,现在连这些大娘都知道钟杭过得不好了,没有好吃好穿,还要整天被自己拉去授粉。夏生树反省了自己一会儿,想起钟杭今天早上温柔地拉着他的手说自己想吃粉蒸肉了,那软软地语气,让他整棵草一想起来,又是一阵dàng漾。 于是夏生树便在几个大娘面前,向今日杀猪的人家定了三斤猪五花,两斤大骨,约好一会儿来取。他自觉没做什么,在那些嚼舌根的村妇眼里,就是对她们刚刚说的闲话的一个有力反击,顿时几个人脸上都不太好看,不过这些钟杭和夏生树都不得而知便是了。 在家读书的钟杭,今天一早上完成了两篇策论,写得头昏脑胀。可惜现在没有老师给他批注修改,他只能自己多加琢磨了。刚从书案里抬起头,伸了个懒腰,就透过窗户看到了拎着菜回家的夏生树。 豆芽菜见他回家,快乐地冲上去摇尾巴,扑上夏生树的裤脚撒娇。钟杭托着腮,带着笑意看夏生树逗了会儿狗,然后去查看了一下几株果树苗的长势,最后带着菜走出了他的视线范围,钟杭知道这是去烧饭了。 撂下笔,站起身,钟杭打算尾随夏生树进厨房。这些天不知道为什么,他有越来越粘人的趋势,钟杭把原因归结为是男人将媳妇吃到嘴后的占有欲,让他想时时刻刻把自己贴在夏生树身边。随后,钟杭雄赳赳气昂昂地站了起来,走进厨房,站到了夏生树后面,环抱住他的腰,把头靠在了他左边肩膀上,低头,吸一口草jīng:“在做什么呢。” 再然后,他就以碍手碍脚的名头,被他的小草jīng赶出了厨房。虽然夏生树也欢喜钟杭和自己亲近,但是今天听到有人说钟秀才其实日子也过得不好,也不过是在镇子里住不下去了药铺倒贴了许多钱之类的话,让他想起了可恶的汪家,小草有点不高兴,他不想被钟杭看出来,所以gān脆找了个由头将人推出厨房。 钟杭站在厨房外,和豆芽菜一起望着紧闭的门,觉得有点怀疑人生。他,居然被小妖jīng赶出来了,这算什么?用过就扔,睡过就弃吗?钟杭觉得有点挫败。呵!小妖jīng!钟杭抿紧嘴,怏怏地抱起豆芽菜躺到躺椅上,打算撸狗来忘记自己被媳妇儿赶出厨房的悲伤。 不过中午吃饭时,当蒸得油香四溢的粉蒸肉一上桌,刚刚还沮丧的垂着眼的钟杭,眼睛蹭地就亮了,切的薄厚适中的肉片,被均匀地沾上滑嫩米粉,齐齐铺在蒸透的土豆上。汤汁挂在米粉上晶莹地闪着光,十分诱人。钟杭迫不及待地伸出筷子揭走了最上面一层的一片肉,肉片嫩而不糜,米粉油润不腻,几乎没怎么咀嚼,就把肉咽到了肚子里。 杜闲自是不甘示弱,忙举起筷子和钟杭开抢“杜闲!你可要点脸吧,回去让袁伂做给你吃去。”“呸,你家夏夏每天和我媳妇上山,我这是收的学费,你懂吗?”这几日,夏生树看村里人赶山十分火热,便也提出和袁伂去山里猎些野物来,这个季节,囤秋膘的动物们最是上称,常常有遇到皮毛水光发亮的兔子,狐狸等。 钟杭自然是不同意他家小草去冒险的,于是为了夏生树的安全,便哄他给自己采药,都报得一些矮山坡上生长常见草药,却没想到夏生树对草药的辨认熟悉得飞快,没几天功夫,就和袁伂摸到了深山老林里,从峭壁上给他采了一丛金线莲来,还说什么看到他的药材图册里有,给钟杭气的仰倒,见此时杜闲还提起这个,更是不忿,直接将粉蒸肉端到了自己面前,不让杜闲再吃。 杜闲见状自然是不肯,两人闹将起来,虽然很快就被夏夏和袁伂残酷地镇压了,但是破裂的同窗情谊明显已经难以维持了。不过话虽如此,杜闲还是记得,过几天,也就是重阳节后三天,就是钟杭的二十岁生辰了。 男子二十弱冠,是要好好过的,本来该由父辈或者师长亲自为及冠者佩冠,但是想起钟杭家的情况,还有老师和钟杭现在僵硬地关系,杜闲想了想还是找了夏生树商量。钟杭的表字是老师在他考秀才前给他取的,打算他二十及冠时再将其刻录至身份文牒。杜闲前些日子去镇上订的缁冠昨日也拿到了,他将缁冠jiāo给了夏生树“现在看来,就你和修毓的关系最为亲近,不如由你来给修毓戴冠,缀革带,你意下如何?” 当知道钟杭只剩下不到十日就要过生辰了,夏生树便十分严阵以待起来,听杜闲说,二十岁生日是要好好过的,除了给钟杭行冠礼,还要准备什么蛋糕,长寿面等食物。夏生树自然是一口答应,还许诺要给钟杭做一个最好的蛋糕。 当然,夏生树是不可能找到会做蛋糕的人家偷学了,当他问杜闲为什么其他人都没有听说过生日要做蛋糕的事时,杜闲贼贼地笑着说:“那是当然了,因为只有钟杭爷爷在世时才会在钟杭生日时给他做蛋糕,这是他的独创手艺。”单纯的草jīng信以为真,并且以为钟杭会很期待生日的时候吃到蛋糕,于是赶忙问杜闲知不知道具体的做法。 杜闲继续忽悠,回忆了蛋糕的做法:“我大概只知道是拿jī蛋和牛rǔ还有糖加面粉,搅拌成糊,用大火烤出来的糕胚,再把类似镇里卖的奶糖霜糊到糕上,就是蛋糕啦。”奶糖霜是前几年突然在京城传过来的一种甜的吃食,入口即化,绵软细腻,十分受欢迎,就是价格一直比较昂贵,一般只有一些小富人家会偶尔买上一些。 杜闲也尝过,所谓的奶糖霜,完全就是低配版奶油啊,所以他告诉夏生树,若是打不出奶油,可以买奶糖霜替代,不过夏生树是只要有人能做,他就可以偷学,因此跑了躺镇上,买了一两奶糖霜尝了尝后,就坚持自己来尝试做蛋糕。 夏生树先是准备做蛋糕胚,他打发了蛋清,加上镇上买的细砂糖,细细打均匀,果然打出了粘稠雪白得糊糊,再加上生牛rǔ,面粉和打发的蛋huáng搅拌,放到大碗里用大火蒸出来的糕,也是蓬松香软的。只不过期间,掌握火候和打发程度,让夏生树失败了好两次。最后终于能稳定做出空隙小,又松软的蛋糕胚了。 至于奶糖霜也就是奶油的做法,比蛋糕还要简单些,一样得蛋白打发后,直接倒入煮开后晾凉的牛rǔ和糖,用力搅拌至稠状便好了,只不过搅拌的时候要注意分次少许加入牛rǔ再充分搅拌,还好小草jīng打起奶油来手就像是完全不会酸似的,片刻不停,速度也一直不减,故而打发出的奶霜也十分细腻。 而作为失败品试吃地杜闲缺也毫无怨言,他觉得夏生树的失败品其实也挺好吃的,甚至不介意多吃几次,不过可惜的是,夏生树很快就做出了比较像模像样的蛋糕,虽然最后成品是还是蒸出来的,不过乍一看还是很有蛋糕的感觉的。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这是最后一章存稿了,明天更新时间可能就不是十二点整了嗯~ o(* ̄▽ ̄*)o 第25章 二五 钟杭最近觉得他家的小草很不对劲,不对劲的具体表现在,他家小草最近每天都会拉着杜闲,躲着他去厨房鼓捣些什么,却从没见他鼓捣出什么新东西,新菜色来。而且,小妖jīng开始常常盯着自己发呆,看着看着就冲自己傻乐,虽然以前也常常这样,可是最近这株傻草的发呆频率是太高了!以至于使得他对原本最喜欢的睡前吭哧吭哧活动都似乎没有那么热衷了! 这对刚刚食髓知味的钟杭来说,可是个严肃的大问题,尤其是他发现当自己汗流浃背的一番努力后,他家草还是不痛不痒,只敷衍地对他喘两下时,他觉得自己必须弄明白他家草jīng最近到底在搞什么!这可是有关他身为相公的尊严问题,特别,特别严重! 当然,钟杭是不好意思直接去问夏生树为什么最近都不投入于授粉事业了,他打算从杜闲着手,bī问他们最近到底在弄什么。但是杜闲嘴巴紧闭,完全没有平时大喇叭的模样,一脸无辜:“没什么啊,就是我又推荐了几个菜让夏夏研究,他可能在琢磨这个吧。” 钟杭狐疑地打量了一会儿杜闲,突然福至心灵犹豫道:“是因为...我的生辰?”杜闲恨不得冲过去捂住他的嘴“你就不能假装自己没看出来吗!”钟杭眼里带了点笑意:“到底什么事啊?不想说算了。”然后转身就走,留下懊恼的杜闲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夏夏他们的惊喜计划已经被钟杭知道了。不过想想也是瞒不住钟杭的,毕竟他这人那么jī贼。 最后杜闲还是没有告诉夏生树钟杭已经知道他们在准备给他惊喜了,夏夏这几天带着期待又jīng心地准备他都看在眼里,这让他开不了口,而且他觉得好友应该也会装作没有察觉的。 重阳之后,便是寒露,后两日,就是钟杭的生辰。夏生树特意起了个大早,备下香案,将香案面向北摆放,按照杜闲告诉他的,设好香炉,盥器等物什,桌上几个托盘,摆上玄色缁布珠冠,一套直裾深衣,大氅,衣统一领朝东摆放,又在左右摆了正宾席,冠者席。 夏生树在前一天邀请了里正大叔来坐正宾席,钟杭在村里也没有什么关系比较亲近的亲戚,即使有亲缘关系的,也都是出了五服的亲戚。因此夏生树决定只邀请里正大叔来做个见证便是了。 在设好案后夏生树就将钟杭从chuáng上拽了起来,先是眼睛亮晶晶地说了些生辰贺词,然后拉起钟杭去沐浴熏香,浴桶已经被放满了水,夏生树另在室内点了一小块沉榆香,香气清雅平和,是夏生树特意去镇上一户做香料的人家,用他前几日和袁伂上山时捕到的整头獐子换来的。 钟杭早上在夏生树蹑手蹑脚离开被窝时就醒了,现在北风已经开始取代偏南风了,暖乎乎得夏生树一离开被窝,他就被冷意弄清醒了。而当夏生树轻巧地翻上chuáng跪坐在他身上,笑吟吟地推醒他说生辰祝词的时候,即使早已有所准备,钟杭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笑意和惊喜:“谢谢小草,辛苦你了。”夏生树使劲摇头,嘱咐钟杭要好好沐浴,又出去托杜闲叫来了里正大叔。 巳时一过,便可加冠,虽说小门小户办的冠礼大多也是过个流程,表个意,夏生树还是用十二万分严谨认真的态度为钟杭戴冠批氅,系上腰封的时候,低头念道“钟小杭,今天以后你就是个大人类了,我相信,你一定会变得更加厉害,更加好的!”末了又怕钟杭有压力,轻声补充道:“不过不用那么厉害也没关系的,反正我会一直照顾你。”我可是个有责任心的饲养者啊。 微微垂眸看向小妖jīng清澈的眼底,钟杭觉得自己的心几乎都要瘫软成水了,这一刻,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有多么幸运,遇到了一个会关心他在乎他,事事迁就他,只要对他三分好他就会全力对自己好的,那么好的夏生树。 钟杭张了张嘴巴,刚想要对小妖jīng说些什么,就被里正的一声声咳嗽声打断了“咳咳,咳咳咳....”咳嗽声十分中气十足,完全不像是为了打断两人所以咳嗽的呢。 里正是看这两人越贴越近,眼看就要在冠礼上抱起来了,觉着实在不像话,才出声打搅的:“杭子啊,这冠礼也完毕了,你现在也该去你阿爷和爹娘牌位前上柱香,告知一声。”钟杭忙点头称是,笑着捏了捏夏生树的脸,然后低头飞快地亲在了他家小草的左脸上,又连忙地离开里正的视野,跑去上香了。 钟启良不住地摇头叹气,心里给钟杭作配的念头又浮现了出来,村里人淳朴,一辈子也没怎么听说过谁家好好的男儿非要和另一个大老爷们过日子的事,除非是家里实在穷的揭不开锅的地方,倒是听说有些娶不起媳妇的男人和男人凑活着过日子当契兄弟的,他钟杭侄子一表人才又是个有秀才功名在身的,家里有田产有房产,怎么好就和个男人瞎胡闹呢。虽然小夏又能gān,手艺也好,长得也更是比村里最水灵的丫头还要出挑,但是那毕竟还是个带把的啊,里正真是为了老友的儿子操碎了心。 不过,当中午的一大桌菜上桌的时候,里正又有些怀疑,自己真的能找到一个,比小夏还能gān,烧饭更好吃的贤惠丫头吗?想了想十里八村的适龄姑娘,里正觉得压力十分大。 中午钟杭也邀请了里正家的三个儿子和里正媳妇,他jú婶来吃饭,里正的大儿子钟洪福过了年便十六了,也到了可以说亲事的年纪了,里正这几年翻新房也是为了儿子娶妻。而二儿子和小儿子钟洪耀和钟洪祖,一个刚满十二,一个才七岁。不过二儿子已经在县学里念了两年书,也算半个文化人了。几人以前便认识钟杭,故而也一点都不显生分,袁伂虽然寡言少语,但是和钟洪福也有些jiāo情,加上杜闲那没有jiāo情也要攀上三分的性格,一时间倒也没有冷场。 因为杜闲,袁伂和里正一家都在,夏生树就将蛋糕做的大了点,蒸出来的奶油蛋糕甜香可口,又十分绵软,特别符合里正的心意,就连不爱甜食的袁伂也吃了好大一块,杜闲钟杭也对蛋糕赞不绝口。钟洪耀和钟洪祖更是埋头苦吃,恨不得直接上手吃,被jú婶骂了几句也没收敛吃相。 对夏生树来说,进食是一件没有必要的事情,他只需要阳光雨露便可成活,吃了太多人间五谷还需要用妖力消化。不过为了不被杜闲他们发现,他还是会端起碗筷一起吃饭,有特别抢手的菜的时候,他就会避开,让给钟杭他们多吃点。 除了蛋糕,夏生树还做了剁椒鱼头。鳙鱼头剖开,铺上剁椒在鱼头上,再撒上姜末蒜末蒸片刻,同时将油锅烧开放入豆豉酱和葱段爆炒,最后捞出葱段,将热油浇在蒸好的鱼头上便可上桌了。 另外还有浓稠喷香的油渣芋艿,芋艿煮熟捣成糊,和猪油,油渣一起翻炒,加些老抽,盐,加入清汤,沸腾后兑入水淀粉,搅匀后再出锅。夏生树还炒了虾仁芥菜,切了昨天做好的凉桂花糯米藕,又用前些日子jú婶自己晒的梅gān菜,做了碗梅gān菜扣肉。最后还有豆腐,冬菇、熟冬笋、火腿,jī脯肉煮成的炆思豆腐。 jú婶对夏生树的手艺赞不绝口:“小夏,你可真是有一双巧手啊,我看那镇里,不,就是城里的厨子也没你那么能耐的。”夏生树朝jú婶笑了一下,带着点苦恼认真道“jú婶,你的梅gān菜晒得也特别好,还有豆豉酱和雪菜,我怎么也腌不出你那感觉。” “嗐,那都是你婶子十几年的经验攒出来的,婶子也没别的本事,只会鼓捣些厨房里的小菜腌肉什么的,你们喜欢,只管拿来我帮你们腌了便是。”杜闲连忙见缝插针地chuī嘘jú婶的手艺,让jú婶听了乐得直接拍板说包了杜闲和袁伂今年过年的熏鱼和腊肉,让他们备了年货的鱼和肉给她就成,别的都不需要管。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里正最后几两huáng酒下肚,chuī嘘起当年来就停不下来,好容易给jú婶和阿福搀走了。 杜闲留下帮夏生树和钟杭一起收拾了残局,然后拉着袁伂回家了:“我们晚上就不来了,你们自己过啊。”边说还边疯狂给钟杭使眼色,顺便抱走了吃太饱在院子里晒白肚皮的豆芽菜,彻底将空间留给了钟杭和夏生树两人。 作者有话要说: 夏生树:我们仙男都只喝露水的 钟杭:→。→你给我戴冠是想做我爸爸吗 第26章 二六 随着杜闲拉着袁伂和豆芽菜离开,家里骤然空了下来,夏生树刚去了后院菜地浇水,厨房里还炖着一锅夏生树中午煮下的骨头汤,是打算熬起来晚上给钟杭下长寿面用的汤底,咕噜咕噜冒着香气。百无聊赖的钟杭本想回书房继续温书,但是鬼使神差地,脚步却拐到了后院。 菜地里的菜苗已经拔得有些高了,被夏生树照料的绿油油,水亮亮。菜地边还细心地用竹条编了一圈篱笆,防止小jī和豆芽菜去糟蹋菜地,钟杭不常来后院看,小jī崽们和他不熟,纷纷涌上来啄几下他的鞋,还试图叼他的裤脚,被钟杭挥了挥手,剁了剁脚赶走了。 夏生树此时正拿着水瓢弯腰给菜浇水,剩半桶水的木桶放在脚边。钟杭看了半天,没认出来几个小草在浇的菜,倒是眼神忍不住地往夏生树身上瞟。 为了给他庆生,小草没有穿之前他化形出来自带的紫衣,而是特意换上了钟杭托绣娘给他制的新衣,绣娘的手艺很好,布料裁剪合身,又用打磨至半透明得牛筋条充当腰绳,将小草的腰身勒出形状,更显得双腿修长,腰身完美。随着夏生树弯腰浇水的动作,钟杭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慢慢从腰线滑下,顺着小草挺翘的臀,盯着那双笔直的腿怔怔地看。 想到夜里小妖怪用那团柔软压上来的触感,还有小妖jīng连日来准备给自己过生辰的费心,钟杭只觉得嗓子gān的紧,一股没有来的劲头驱使着他上前偷袭似的抱住了小妖jīng的腰肢。正想按照刚刚脑海里的计划,将小草这样那样就地正法,让他瞧瞧自己的厉害的时候,钟杭就被现实的实力差距狠狠打脸了。 夏生树在钟杭刚进后院的时候就听到了脚步声,感觉到钟杭的偷袭,只轻轻松松地掀开钟杭的手,将人揪住转了一圈面朝自己抱住,浇水的手都不带空出来,只一只手就按住了想展现身为“相公”的英姿的钟小杭“你怎么没去看书啊?”钟杭奋力挣扎,夏生树的水浇到一半,水瓢里的水被钟杭挣扎得晃出来了些,小草jīng不满地勒紧了一点手“不要捣乱!” 钟杭只觉得无比扫兴,还有点咬牙切齿地挫败感,媳妇武力值太高了怎么办,让他的动作完全被镇压。愤愤然地低头,把脸埋到夏生树脖子里,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又伸出舌头轻轻在小妖jīng脖子上,自己留下的浅浅牙印上舔舐了几下。 夏生树看钟杭小奶狗似的动作,这下终于明白过来了钟杭的疯狂暗示,觉着自己养的人可真是黏人啊。不过,难得钟杭这么黏着自己,夏小草还是十分受用的,他觉得自己离合格的饲主又迈进了一步。随意的将手里的水壶放到地上,夏生树十分慡快地放弃浇菜事业,将钟小杭一把捞起来,搬回了房。 被压倒在塌上的时候,钟杭脑子还是有点发懵的,他还完全没反应过来,眼前的景象就天旋地转了。随即是小草微微有点冰的手伸进了他的衣服里,只能看到一颗毛茸茸的头在他眼前耸动。钟杭被冻了个激灵,但是很快又在坏心草的抚摸下热了起来。 钟杭觉得自己好像被一股神秘力量袭击了,只一下就击中了要害,那股神秘力量像是流水一般温柔地裹挟了他,带着他进入了一个幽深温暖的山dòng,速度时快时慢,让他头晕目眩。不过即使已经处于迷乱的状态,钟杭仍然记得自己想要重振夫纲的决心“放...放开我,嗯~让我去上面。”夏生树很好说话,说让他在上面就让他在上面,体贴地躺下,双腿缠绕到钟杭腰上,还轻轻蹭了蹭钟杭。真是配合得不能再配合了。 想要大显神威的钟小杭,见小草这么乖,颇为满意地点点头,这样才像话嘛!然后继续埋头苦苦地和诱惑他的神秘领地进行了勇敢的斗争。只不过,勇敢的钟小杭,在手臂和腰肢还有大腿同时用力的高体力消耗下,没到半炷香的功夫就觉得自己全身的肌肉都快僵硬了,但是他想,自己绝对不能就这样露怯,于是咬着牙继续着他在小草版图上的伟大征程。 可以预见,白日宣那啥的后果就是,等钟杭结束他的征途又被小草半哄半骗,躺下再来了一次jiāo锋后,等钟杭吃到自己生辰的长寿面时,已经是戍时了。更加不幸的是,英勇地壮士,钟小杭,在探索开发小妖jīng的时候,不慎扭到了他健硕(大雾)的腰!这简直是奇耻大rǔ!可以写进墓志铭的那种! 恼羞成怒的钟杭决定一个时辰内都不要理会夏生树了!气鼓鼓地转过头,面向窗棂,将冷漠的背影留给这株草。夏生树有点想笑,但是又怕钟杭真的恼了,只好悄悄伸手按住钟杭的腰,轻轻揉搓“真的不用现在去问袁伂借点药酒给你揉揉吗?”“不用!”钟杭闷闷的声音从被子底下传来。夏生树就不再坚持,他看过了,钟杭的伤其实也不严重,最多是闪了一下,没说话,继续轻轻给钟杭揉着,没一会儿,就听到了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夏生树笑笑,也闭上了眼睛,仿佛睡着了一样。 不料,第二日一早,钟杭吃完早饭备的鲜肉云吞后,提出今天要和夏生树上山转转,说是要锻炼自己的体格。恰好夏生树这几天一有空就会钻到山里给钟杭采一些草药,听了钟杭的要求,也想到了昨晚的事,大概明白钟杭是为什么突然想增qiáng体格,脸上笑意一闪而过,答应了钟杭的要求。 钟杭去耳房掏出了篮子和自己的小药锄,念叨着说是趁着今日要亲自去挖些白芍,红花,川乌等这季节的药材,说什么夏生树找来的都是品相不那么好的,说完这个复又想起自己家小草也是药材来着,那自己叫他去挖药草...夏生树看到钟杭突然顿住,又一脸心虚地看向自己,大概也能猜到他是为何:“没关系,没有开灵智的药材们其实于我来说,和它们之于你也没什么区别,啊杭你不要忧虑。” 钟杭这才放下心来,继续当着小草的面和他细细说自己的盘算,要存些什么药材啦,要注意什么啦,又说要开始准备今年做手膏的材料了,什么肉桂,丁香,良姜,瓦楞子之类的。因为钟杭他十分畏寒,加上一般都窝着不动弹,每年手脚都免不了长几个冻疮,而懒得每日用橘子皮泡脚,钟杭一般都是自己调制些rǔ膏,在冻疮发痒的时候抹在冻疮处,能好受很多,从前在古同镇时,冬天里就属这个手膏卖的最好了。夏生树听了心道,看来自己最近要监督钟杭每天睡前泡脚了,每天在钟杭睡着时也给他捂着脚,反正不能让他的钟小杭再长冻疮了,那多不舒服啊。 钟杭的家离山不远,两人沿着田埂边的小路,没一会儿就走到山边了。不曾想,原来昨天夜里竟是下过了一场小雨,在山脚下看不出来,但是走几步路后就发现地上有些湿滑了,夏生树刚想提醒钟杭注意脚下,就看到走在前头的钟杭一个打滑,看他晃了一下似乎是站稳了,因此小草jīng没来得及伸手去捞一手,就看到钟杭脚下的土块一松,接着钟杭身子一歪,撞在路边的一小丛矮灌木上,但是谁曾想那灌木下居然是中空的一个坑,钟杭就这样摔了进去。 夏生树觉得自己心脏顿时一阵骤缩,好在立马就听到钟杭的一声惊呼。听声音传来似乎坑不深,夏生树连忙拨开路边的杂草,露出了一个坡度不是很大的坑,原来钟杭刚刚就是滚到下面去了。万幸的是高度看着不算太高,还有杂草灌木做个缓冲。夏生树连忙跳下去,就看到钟杭满身láng狈的坐在地上,瞪大眼睛看着旁边躺着的一个,全身沾满了泥水混着血水的黑衣男子。 作者有话要说: 钟杭:快来捞我!谁来捞我一下! 夏生树:作者没有存稿了,你躺一会儿。 第27章 二七 脚滑不慎坠坑的钟杭,因为灌木丛的一些阻挡,并不是直接摔入坑底,所以除了身上磕碰出一些淤青,扭伤了左脚外并没有什么大碍。倒是钟杭从坑里救回来的那个黑衣男子却是伤的不轻。 钟杭在夏生树的搀扶下去探了探男子的鼻息,他见这个男人一身黑衣,装扮像是一些悍匪武夫,身形又十分壮实,身长粗粗大量大约快近九尺,现今脸上布满了树枝刮蹭出的细小伤口和泥泞,看不出长相。腰腹间的衣衫破碎,像是被刀枪等利器划出的。有两条特别长的口子还在渗血,看着这样的情形,钟杭不禁有些怀疑此人的来历。 当他在救还是不救犹豫的时候,想着从前爷爷对他耳提面命的医者仁心,不问伤者身份,不论患者善恶,都要施以救治之类的告诫。钟杭叹了口气,还是选择了叫小草帮忙将人先带回家再回来接自己,特意嘱咐了一番不要叫人发现,虽然钟杭还是决定救人,但是他也不想被村里人发现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夏生树有点不乐意把钟杭留在山上,于是最后是背着钟杭,手里还抱着来历不明的重伤男子回家的。这么庞大一个目标,即使钟杭家附近少有人至,还是让钟杭觉得十分心虚。还好小妖jīng用了不知什么障眼法,迎面撞上来自家鱼塘给塘边果树封冻水的李叔时,对方竟然对他们视而不见的擦肩而过了,这让他大大松了口气。 两人刚回到家中,嗅到血腥味和陌生气息的豆芽菜就止不住地叫唤起来,上回的老虎把他吓得好一段时间都一惊一乍的,之后也变得格外凶,甚至有一次试图咬人。钟杭纠正了好久才让他不再随时处于那么惊恐的状态,现在大概是闻到血腥味,又刺激到了豆芽菜,钟杭连忙出声安抚,让夏小草将自己先放下,把黑衣男子安置在客房。 趁着将小草支使去厨房先烧开水,拿白酒的空子,钟杭自个儿一瘸一拐地去了杂物房兼药柜,拿了些胜红蓟和凤尾草还有前些日子磨的枣树皮粉,打算等给男子伤口用酒清理后,敷上止血先。 待用热水将人的伤口周围,还有脸上的口子都洗净后,黑衣男子显露出了一张轮廓坚毅的英挺面容,看着颇有些正气,钟杭手上边敷药边嘀嘀咕咕:“这位大哥,长成你这样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吧,希望你可千万别是什么打家劫舍的官府通缉犯一类的人,不然我岂不是还要被你连累的连坐了...” 酒jīng刺在伤口的剧烈疼痛让原本昏过去的晟成有些清醒过来,下意识想抬手按住身边的那只手,但是,他被人追杀,带着伤口奔逃了整整三日,这会儿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抬手制住他人了。不过当清凉的药敷到伤口处,晟成隐隐有所感,自己应当是被人救了,耳边只能听到一个清亮好听的男声在不住的絮叨,并不惹人厌烦,反而让他觉得有些放松下来,头一歪,又昏死过去了。 没过一会儿,jīng神松懈下来的晟成果不其然的发起了热,嘴里还不住地说着胡话,钟杭没听清,好像是“垫下,垫下,快跑什么...”喊个不停,抓了镇痛退烧的药给这人煎了一副,因为这人牙关咬得死死得不肯松开,还是夏夏帮忙按住他把药灌下去的。期间晟成挣扎的尤为剧烈,仿佛他们俩在给自己灌毒药似的,不过由于发烧加上连日疲于奔命,他最终还是没有醒来。钟杭用湿布沾了酒给人擦拭腋下,脖颈,和后背想先让他降降温,揭开衣服的时候钟杭眼睛一亮,这又是个高配版的铁柱身材啊! 夏生树在一旁看了有点吃味,心里暗暗生气:骗子钟杭还说自己不喜欢那样qiáng壮的,结果现在又盯着看个不停。不高兴的掰过钟杭的脑袋,让他的目光看向自己“你再看,我明天就让自己也变成这样,让你看个够!”钟杭手上擦拭的动作顿时一僵,讪讪笑道“没有,我,我就是看看他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处。”夏生树没说话,也不知道有没有信了他的话,只是抢过钟杭手里的湿布,自己给人擦了起来。晟成睡梦中模模糊糊的感知到,原本力道适中还带点清凉的擦拭,转眼像是突然用了好几倍力气一样,搓的他皮都快掉了。 这一通忙活,不说错过了午饭,就连晚饭饭店也误了,杜闲看今个儿豆芽菜没有跑来他家通知开饭,自己又因为不可名状的原因腰酸背痛的,就打发了袁伂来钟杭家看看情况。袁伂到钟杭家门口,推门进来,大门没锁,过了影壁的院门也虚掩着,院子里一股子浓浓的药味,钟杭正拉着小板凳,手里捏着个滤药渣的筛网,看着药罐的火。 “小夏病了?”袁伂不解,出声询问,在他和夏生树几次共同打猎和切磋过几番拳脚后,他觉得夏生树简直健壮的可以和西北戈壁的蛮族勇士媲美,因此,见钟杭在熬药他才颇为惊讶。钟杭看见袁伂,笑眯眯地挥了挥手“今个儿吃饭要晚点了,夏夏没事,他在厨房,打算捞个粉丝吃,我们从山上救下来了一个人,受了刀伤,这不,我看他舌苔青紫,应是淤血凝滞,想着给他熬点承气汤。” 袁伂听到刀伤两字,心里先有了些惊愕,大台村一向民风淳朴,十里八乡的村镇虽然算不上富庶,可是他们这地界湖泊河流纵横jiāo错,莲花镇还有港口码头,商运发达,田地大多都不算贫瘠,村民也都能混个温饱,故而多年来几乎没有迫于生计当了qiáng盗山贼的人,现在钟杭冷不丁的说救下一个带刀伤的人,袁伂就有些警惕起来。 旁敲侧击地问了钟杭许多细节,在山上哪里遇到的,伤情如何之类的问题,当钟杭将熬好的药倒出,要端进房的时候,袁伂还提出想一并进去看看。虽然有些奇怪平日里对什么事都很难有好奇心的袁伂今天怎么对自己捡到的伤患那么感兴趣,但是钟杭也没多想,随手就推开了门,他要看看刚刚烧起来的那人现在热度有没有降点下去。 如果还烧,他就有点担心这人伤口会发炎了,虽然现下天气已经比较冷了,但是还是要注意点。如果还是发炎化脓了,到时候要煮点紫苏,马齿苋,还有...夏枯草...想到这个,钟杭先是一乐,然后又有些不乐意,夏枯草可以清内火防发炎,从前他是常常用的,但是想到自家的小草,钟杭还是决定,就用蒲公英和茅根代替好了,以后他也尽量不要用夏枯草了。 房间内比较昏暗,袁伂跟着钟杭凑近了chuáng边,才看清了chuáng上人的脸。看到那张脸的一瞬间,袁伂心里的震惊让他一下子喊出了声“将军!”然后又觉失言,闭口不言,只是紧紧盯着chuáng上的人打量,面色有点凝重,袁伂看了眼茫然的钟杭,示意他先给人喂药,然后走出了房门,在院中思索良久。久到钟杭给人喂了药,又换了外敷的草药出来时,他还在皱着眉头想些什么。 钟杭刚要发问,杜闲就扯着嗓门冲进来了“媳妇儿!媳妇儿!你怎么来了这么久都没回啊,我来看看你是不是被修毓扣住了!”袁伂眼神示意钟杭过会儿再谈,努力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接住了扑过来的杜闲。其实他调整表情,实在是没什么必要,因为平日里的他和严肃时的他完全没有任何区别,杜闲也毫无所觉。 既然袁伂不想在杜闲面前提起,钟杭也就没有继续刚刚想问的话头。但是心里却止不住的抓耳挠腮,他从前听杜闲说过,袁伂以前从过军,去到过西北攻打蛮夷,后来解甲归田回到了大台村,不知道他和今天意外被救回的男人是什么关系,怎么喊他将军,既然是将军,那人又怎么会出现在大台村呢? 夏生树的粉丝很快煮好了,十分简单清淡的白水捞粉,加上咸菜笋gān和一人一个荷包蛋。这粉丝是这莲花镇和大台村这地的特产,用红薯粉制成,柔韧细滑又慡口。往常钟杭一人就可以吃上一大碗,但是今天因为好奇还有琢磨袁伂刚刚回避的态度,最后剩下大半的粉丝没吃完,都被小草端走塞进了肚子。 这又是因为自从夏生树听了村里的大娘婶子们说,什么不可以让家里的小孩剩饭,否则折福气的话后,从此每顿饭,只要钟杭有剩,他就会默默端过去吃掉,钟杭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说了几次见他还是照旧端走自己的碗,后来每顿饭都尽量不让自己剩饭,可是小草给他盛饭的时候又可劲的给他添,他有时候实在是吃不消。唉,被喜欢的人当猪崽子养的苦恼,有时候也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哇。 好容易等杜闲嗦完粉,拍拍肚皮想回家的时候,钟杭连忙出声挽留袁伂“和敬,我家的chuáng柱子好像有些松,我留袁伂帮我看看啊。”“那我也一起!”“你回去休息。”袁伂淡淡的发话。“不行,我想和你一起回家,说好今天给我买小鸭子的。”“听话,我回来给你带。”看了看袁伂坚决的态度,杜闲还是不情不愿的走了,等杜闲双脚刚踏出门,钟杭就迫不及待的望向袁伂,满脸写着:求解释。 第28章 二八 特意支使走杜闲,想从袁伂口中打探被他救回来的黑衣男子身份的钟杭,最后也没能从袁伂嘴里问出什么实际的信息,袁伂只是叮嘱钟杭既然已经将人救回家就罢了,但是此后务必不要再过问这个人的事了。 钟杭不解,“他总该不是什么朝廷通缉犯吧。”袁伂摇头“通缉犯倒是不至于,我只知道,你若是想安安静静过日子,就只管好好准备你的秋试,千万不要被牵扯进这些人的纠纷里,这人和他背后的主子的事,不是你现在一个小秀才能过问的。”末了,又补充道“假使你秋闱得中要继续科考...如果朝堂得见...罢了,八字还没一撇的事,现在和你说这个gān嘛。”随即摇摇头不再言语,钟杭看袁伂又闭口不言了,虽然他也有好奇心,但是他还是尊重袁伂回避的态度没有再多问。 此后两天,袁伂和杜闲都没有上门,钟杭救下来的被袁伂喊做“将军”的男人因为一直反复发热,也没有醒。钟杭猜测,袁伂之所以闭口不谈他的原因,该是因为此人是最可能承袭帝位的几位皇子的手下。虽说钟杭从前在书院只管埋头读书,但是老师在朝中多年的积累还是常常让他听到一些朝廷现状。 是以,钟杭其实对当前朝廷的情形也有所了解,帝王仍处壮年,但是醉心佛法,几位成年的皇子里,大皇子二皇子一母同胞,为兵部尚书之女萧贵妃所出,三皇子虽为嫡出,然皇上却与皇后背后的王家极其不对付。王家家主正是钟杭老师卸任后,下一任阁臣首辅,不说功绩十分高,但政务处理的井井有条,皇帝多年未能寻到其错处。且其大小二子,都十分骁勇善战,大儿子更是年纪轻轻就三番四次地击退东北雪原的蛮族。而王皇后所出三皇子,从小更是才华横溢,只听说是身子早年有所亏空,只在骑术武功方面不如其余皇子。至于袁伂喊的将军,就不知是哪位了,因为听杜闲说袁伂是去西北军服役,西北军常年处于塞外,怎么会有一位“将军”突然出现于此呢? 对于想不通的问题,钟杭一向不会钻牛角尖,过一会儿他就把这桩事放下了。不过这天,钟杭吃过午饭,像往常一样带着清粥和药给救回家的伤患喂药的时候,刚接近chuáng边放下托盘,手就被人猛地箍住了,从这巨大的力道看,这人肯定醒了有段时间了。钟杭“嘶~”地呼痛了一声,刚想张嘴就被人拉扯过去严严实实捂住了嘴,小腿骨还在chuáng上磕了一下,疼的他瞬间眼泪汪汪。 晟成其实昨日就醒了,但是因为没有弄清楚自己的处境,和自己是否落入了敌对手中,一直不动声色地继续装昏迷。钟杭常常来给他换药喂药,三餐只有白粥,但是这也已经足够晟成回复一些体力了,至少在他看来,制住眼前这个不懂武功弱不经风的小大夫还是绰绰有余的。他制住钟杭就是担心万一对方是大皇子的人,这里还有其他敌人,他还可以拿这个小大夫做个突破口。虽然如果真是他救了自己,而不是自己所想的那种最坏的情况,那他这样做可以说是以怨报德了,但是他的情形却让他不能对人掉以轻心。 手心里柔软的触感让他微微发愣,只见在昏暗的光线下,这个眉目俊俏,细皮嫩肉的男子眼眶都吓得红了起来(其实是磕到chuáng板疼的),眼里满是惊恐,像是突然被人揪住后颈的兔子似的。在军营摸爬滚打了多年,见的大多是糙的比砂纸还糙的汉子们,这么弱小的容易被伤害的人,他只接触过两个...想到这儿,晟成眼神暗了暗,压低嗓音问钟杭道“说!你是什么人。” 钟杭被箍在人怀里,脚在chuáng边毫无用处地扑腾了两下,简直委屈的一批,他居然在自己家被自己救下来的人盘问自己是什么人?这还有没有天理啦!钟杭因为嘴被捂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含糊的声音,晟成见状,稍稍松开了些手,钟杭终于得以喘过气来,怕刺激到这人,钟杭没有大声呼救,他知道小草这时候在厨房洗碗,等他洗好了一般会来书房找自己,如果没有见到自己,小草应该会来找他。心下稍微安定了点,他试图和此人沟通“你...咳咳,我叫钟杭,前两天上山采药的时候遇到你的,我,我就是一普通百姓,这位,呃,这位壮士,总之你先冷静下,我没有恶意。” 晟成打量了一下钟杭,确定他毫无威胁后,遂松开了钳制钟杭的那只手,坐回了chuáng上,刚刚的动作让他的伤口似乎裂开了,晟成悄悄倒抽一口冷气,面上还要若无其事地听完钟杭对救下自己过程的详细描述。在他昨日刚醒来的时候他就仔细的查看过了身上的东西,发现自己身上换了身略小但是gān净的里衣,自己的衣服被叠好放在了chuáng边,他缝在衣服夹层的重要证据没有被动过,银票和信物也没有少,显然眼前这个人至少没有见财起意的心,想到这,晟成脸色终于回暖了一些。 “多谢你救下我,这是给你的酬劳。为了你好,劝你不要告诉任何人见过我,言尽于此,告辞。”说着晟成就从自己的衣服上掏出了一张银票递给钟杭,不管怎么说,人家确实救了自己,晟成也不是láng心狗肺的人,只是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等他去做。 三两下穿上衣服,晟成站起来就打算离开。钟杭惊讶于此人变脸的速度,刚刚还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现在又对他道谢,看这人站起来走了几步又闷哼一声扶住墙,想必是刚刚制住自己已经让他有些体力不支了,钟杭大夫的毛病也犯了“欸,不是,你这样怎么走啊,你身上的刀伤我看过了,起码得将养个把月的功夫。” 虽然知道眼前这人可能是一个巨大的麻烦,但是钟杭的职业道德不许他就这样看着自己治了一半的病人作死离开。“你要能下地活动,还得缓几天,我救你本来也不图你的酬劳,银票你拿回去吧。我真不是什么歹人,你可以在我家多待几天,起码到伤口表面愈合了为止吧,不然才真是làng费汤药了。”刚刚晟成递来银票的时候钟杭没有仔细看,现在塞回去才看清手上银票的面额,整整五百两!钟杭瞬间有点手软,他活了小半辈子还没有见过这个面额的银子呢。 晟成其实也知道自己现在这样的情况不适合离开,但是一来自己身上还有对主子万分重要的东西,二来他怕迟则生变,连累了这个救了他的人。故而暂顿了一会儿后就继续迈步“我自有分寸。”钟杭看这个完全不听医嘱的伤患,只觉得万分头大,眼前这人还没有自家小草的万分之一听话,看出此人是有什么要紧事,眉眼间满是紧迫,钟杭出言劝到“你就算现在走了,最多走出我家院门,你就要躺着再被我捡回来一次,这不是更耽误事吗?” 晟成不语,非是他瞎逞qiáng,而是他实在是担忧京中情况,也担忧,担忧主子...不知道自己引开追兵后他有没有逃脱,万一没有...晟成一时更为焦虑,迫切想要知道京城的消息。见晟成低头不语,钟杭以为他在思索权衡,也没有再多言。 就在一阵沉默里,门,发出吱呀一声,是去书房没看到钟杭的夏生树推门进来了“啊杭,你怎么没去温书?咦,这人醒了?”晟成悚然一惊,他竟然完全没有感觉到这人的靠近,再看向夏生树时,他眼里不由得带上了一丝警惕。虽说他目前受了外伤,但是他习武多年的敏锐性还在,从他完全没听到此人的靠近来看,这人一定有几分本事。 夏生树却对晟成的警惕恍若未觉,事实上,他对钟杭除外的所有人类的情绪感知一向十分迟钝,或者说是丝毫不在意。他只知道捡回这人后,钟杭就常常来看他,照顾他,让他很不开心。夏生树忍不住想,是不是当时钟杭把自己从院子里捡起来种下去,也是和现在照顾这个山里捡回来的人是一样的感觉呢。想到这,夏生树的心情就很低落,有种酸酸涩涩的情绪堵住了整棵草,以至于他凉飕飕的眼刀不停的往晟成那扔。 晟成却以为这是对方警告的眼神,心里一惊,难不成刚才自己试图劫持小大夫的事全被人知悉了?再看这进来的青年也是一副姿容无双的好样貌,甚至比小大夫看起来还要像个弱jī,可是他沉稳的几乎不能被感知的气息,和看起来十分稳的底盘,都无一不暗示着,这是个练家子。这让晟成有些惊疑不定,心里默默估计等会儿如果要逃离的成功率。 钟杭好不容易盼来了夏生树,像找到靠山一样,赶紧跑到夏生树身边,能打趴大虫的小妖jīng,还是能给刚刚被人轻易制服的钟杭十足的安全感的。钟杭过去大大方方的牵住小草的手,转头和还倔qiáng站着的晟成道“你还是坐回chuáng上吧,我们先出去,不打扰你了,你仔细想想,是不是现在好好养伤,再去办你的事比较靠谱,chuáng头的药有点凉了,你快喝了,还有之前以为你还在昏迷就只端了米粥给你,你自己喝了。”说罢,拉着小草赶忙离开了,生怕一个晚了,再被晟成扯回去似的。 第29章 二九 夏生树被钟杭拉出门,然后在阳光下才看清他微微还有点红的眼眶,忙问钟杭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钟杭以自己刚刚不小心磕到客房chuáng沿的借口糊弄过去了,但是却忍不住琢磨起自己带回来的人的身份,想着想着眼神就开始游离。夏生树瞥见了,想到这几天钟杭被屋里的那个受伤的人类分走的心思,不由觉得酸气上涌,像是把根扎进了醋桶里泡过一样。 想要把钟杭的注意力吸引回自己身上,夏生树鼓着腮帮子思索了一会儿,然后飞快地在脑门上抽出一根嫩芽,狠狠心,自己将它折了下来,再戳戳钟杭:“啊杭,我...我受伤了!”钟杭闻言一愣“啊?哪里伤到了?”于是夏生树将手里的嫩芽递过去“我的芽芽掉了。”看着夏生树手心里嫩绿的小芽,钟杭有点吃惊“这还能掉下来的?那你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手伸出来我给你把个脉。”夏生树得意地看着钟杭又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乖乖的伸出手。 钟杭把过脉后,一无所获,脉象显示他家的小草十分健康。但是因为不知道是不是小草是妖怪,不好用人的脉象判断,钟杭还是颇为紧张的对夏生树一阵嘘寒问暖。小草jīng心里快乐翻了,面上还要装成有点难受的样子,皱着眉,努力学养jī的刘奶奶咳嗽完不舒服的样子,慢吞吞的道“我有点头疼。”钟杭信以为真,连忙搀着夏小草进屋坐到chuáng边,去倒了杯水,想想又倒掉去厨房烧了开水,让小草在chuáng上躺着,他心里有点着急,这草jīng掉芽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自己也看不好,不知道怎么才能缓解小草的不舒服。 钟杭觉得,平日里的小草就十分的稳重可靠,什么事都是自己默默地去做,现在和他开口说了难受,一定是十分不舒服了,也是很心疼。于是,心疼自家小草的钟小杭,捧着前几天新买的冰裂陶瓷盆,去了躺村里,找到正在耕地的钟有财,问他要了田里最肥沃的一抔土装上回家带给小草。“小草!你要不要躺到盆里去啊。” 他偶尔会看到小草中午小憩时变回夏枯草,把自家栽到院子里晒太阳,头一次看见的时候还吓了一大跳,后来小草告诉他变回原型对他来说算放松,钟杭就记在了心里,现在看夏生树不舒服,自己又没法给他开药诊治,就想到去天里弄些更肥的土,然后把小草种进去,希望他能好受点。 夏生树当然没有什么不舒服了,断了根小芽芽,对他来说只是拔下来的时候有一点痛,其余的就像是人类剪了个手指甲一样,不值一提。但是看钟杭紧张和慎重的态度,夏生树又有点美滋滋的,顺从的变回了草,任由钟杭将自己捧起来轻手轻脚地种到盆里,摇了摇叶子,想安抚一下钟杭,却看到钟小杭放大的脸朝自己越凑越近,最后亲在了自己的叶片上。“你在这乖乖休息哦,晚饭我自己去煮两个jī蛋就好了,jī我也会去喂的。” 夏生树此时已经听不清钟杭说了些什么了,当微凉的柔软触感,碰到他的叶子的时候,夏生树的脑袋里就是嗡的一声,然后是一片空白,原型时的亲密接触,比人形时让他更加难以把持自己。要不是怕自己装不舒服的事露馅,他就要跳起来捞住钟小杭的脖子不让人走了。 钟杭说要自己准备晚饭,但其实他自从小草来到身边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摸过锅了,想起来客房还一个病患,他更觉头疼,袁伂和杜闲也指望不上,杜闲比他还不如,袁伂除了烤肉烤的好吃外,其他水平几乎和他持平。对着冷锅冷灶叹了口气,恰巧想起前些日子托jú婶做的菜gān应是好了,jú婶昨天在路上遇到夏夏还叫他过去拿呢。于是钟杭拿了瓶山楂酱,往里正家去了。 其实平日里钟杭出门的次数真的一个手就能数的过来,他不怎么想多和村里人有什么jiāo集,在古同镇的时候,他也是因为开药铺和出门吃饭,不然的话他几乎可以一个月都不出去。现在他在村里,房子是自己的,收来的地租也够平日自己家吃的,他和小草手头的钱算了算大抵不挥霍,也能够他考完乡试。 至于乡试后如何,钟杭想,考上了,举人每个月可以领衙门两钱到五钱不等的补贴,主要看当地县学和县衙的安排,还有每个地方的富裕程度。虽然不多,但是也饿不死,而且举人名下的所有田产都是可以免税的,这样一来,也会有很多商人,地主试图将地名义上划到自己名下,不管怎么说,也饿不死自己和小草。若是考不上,嗯,钟杭觉得自己不会考不上,所以没有想过考不上如何。要让杜闲知道了,大抵又会暗骂他不要脸了。 天气已经十分冷峻了,前些日子清晨据小草说还降过了霜,钟杭走在路上有点后悔自己没有披上自己的大裘再出门。现在不是农忙,家家户户都早早gān完了农活,一路上炊烟袅袅,钟杭是闻着别人家的饭菜香到了里正家,jú婶还没开始烧饭,见到钟杭有点惊讶“杭子啊,今个儿咋是你来哩!”钟杭说夏生树有些头疼,拿了jú婶给做的菜gān,jú婶还硬塞了几个白面馒头,说是早上做的,叫他带回去配菜gān吃。 这可解救了钟杭晚上的胃了,钟杭笑着接过馒头和菜gān,jú婶给了个小竹篮子装上。钟杭留下山楂酱,小洪祖看到山楂酱,想起在钟杭家吃到的酸酸甜甜的滋味,欢呼一声在jú婶的嗔怪里过来抱走了果酱。“对了,婶,我叔今天怎么不见人影啊。” 提起这个,jú婶叹了口气“唉,还不是因为村里的骆麻子一家,他们秋收时找了好几个打短工的汉子,帮忙收粮,据说拖着工钱,到现在也没给,这现在闹将起来了,他们只说当时没有签契,就算告到官府也不作数的。”钟杭无语“村中和族里能眼看他家这样耍赖?”“可不是不能吗,但是这家人也是滑头,叫的短工多是在村里没什么根基,还有邻村的人,又说自家和古同镇的汪员外家是外戚,和县官老爷都是认识的,唬得那几个短工一时也无可奈何,现在你叔就是去调停这事的。” 听到汪家两个字,钟杭就觉得眼皮狂跳,颇感晦气,连本来对赖账的骆家七分恶感也变成十分了。恰巧这时,里正回来了。钟启良气喘吁吁地推门进来,就坐下给自己倒了一大杯茶,咕噜咕噜地喝了才抬头和钟杭打招呼“杭子啊,你咋今天舍得出门了。”钟杭和里正说了自己是来拿菜gān后,又打听了骆麻子家的事处理的如何了。钟启良听到这事,就觉得自己脑门蹭蹭冒火,不住地和钟杭抱怨起来 “说到这个我就来气,我们大台村,就没有骆麻子和他婆娘那么不要脸的,他们家几十亩地,家里就骆麻子老娘老爹,不能下地,就骆麻子媳妇,还有他们的儿子儿媳可以下地,前些年他们家没和骆麻子弟弟分家时,家里的地都是他弟弟和他家两个儿子打理的。现在分家了,地他是借着老娘老爹同住的名义只分了弟弟五亩,今年他弟弟家大概是气不过,不肯帮忙下地了,他这不就张罗着在村里找人吗。平日大家看他吃穿用度也体面,还舍得花钱送儿子去县学,谁料到他连个工钱也能拖到现在啊。这不,都快入腊月了,人打短工也不容易,他还不肯给钱,可不就闹起来了吗。” 钟杭听了也有些愤慨“那怎么不报官呢?”里正又是一叹“报官哪那么容易啊,来回车马钱,还要找人写诉状,又听骆麻子说自己家和什么县太爷有关系,几个卖体力的汉子,谁也不想轻易冒这个险啊。”钟杭略想了一下,就和里正说“叔,要是明日你调停骆家还耍横,那几个打短工的汉子愿意上诉的话,可以叫他们来寻我。”“这不会给你惹麻烦吧?”里正有点犹豫,在钟杭肯定的答复下,才答应明天会转告几人,毕竟他也觉着骆麻子gān的事不地道,几人打短工也不容易。 作别里正,回到家后,钟杭先是第一时间去看了下小草,见到他小草招了招叶片,表示欣喜,钟杭过去摸摸他“感觉好点了吗?”见到眼前这株草猛点头,钟杭轻轻笑了笑“那就好,但是你最好还是再歇会儿,别让我担心,好吗?”被温柔的钟杭一哄,本来觉得装不舒服变回原型有些无聊的夏生树,也觉得十分划算了,继续点头,看钟杭自己去了厨房。 由于水平有限,钟杭只将新鲜菜gān过水弄熟,加了点盐,拌一下,就着冷馒头吃了,就对付了一顿。不过,客房里的伤患叫人吃冷馒头就有点过意不去了,钟杭还是给下了碗菜gān粉丝端过去。 进门的时候,晟成正靠在chuáng边闭目养神,但是,等他看到钟杭端给自己的粉丝的时候,面无表情的脸上还是不可控制地抽了一下。谁能告诉他,这碗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这个小大夫是把药渣放粉丝里去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二点更新,QAQ 昨天断更当作无事发生过吧。 看看前几章两千开头字数的自己,我觉着肝好痛。 第30章 三十 看到眼前这人对着自己辛苦给他另做的粉丝露出了这样怀疑的神色,钟杭觉得有些受伤,“黑色的是菜gān...我没烧糊,能吃的。”晟成不停的告诉自己,现在寄人篱下养伤,不要对食物有太高的要求。可是眼前的粉丝和前几日软糯香甜的白粥看起来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东西啊,晟成怀疑是自己之前挟持这个小大夫,让他不满,所以故意做了碗这样的东西给自己吃。不过,想到刚刚自己的行为和小大夫那时慌乱无助的神情,晟成也觉理亏,打算硬头皮把这碗粉吃完,就当是给小大夫的赔罪了。 等眼前的人面不改色的开始吃起了自己煮的粉丝,钟杭暗自松了口气,看来自己做的也不至于难吃到不能入口嘛“嗯..这位侠士?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晟成。”“啊?哦哦,哦。”本来以为对方不会告诉自己的钟杭意料之外的得到了回答,“啊,晟公子,本来你重伤后该给你进补些好的,但是不巧我家掌勺的今个儿有些不舒服,累你将就将就了。”晟成心想,原来这小大夫不是记恨自己先前的冒犯,而是不善厨艺。“无妨,你做的东西,也..也不错。” 钟杭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话,拜托,你这句还不错里的嫌弃已经快溢出来了好吗。于是他沉默地将晟成吃好的碗筷收好后,就出去拿了外敷的药递过去给他“呐,这是今晚要换上的药,你自己来吧。”哼,他才没有因为前几次换药时看到人的完美腹肌,羡慕的死去活来。 回到卧房后,小草见到钟杭很有jīng神的摇晃着躯gān,钟杭稍稍放心了些,轻轻地将花盆捧起放到了chuáng头柜上“小草,今晚你就在盆里休息吧,不要出来了。”夏生树在盆里待了大半天,已经颇为无聊,现在还被钟杭说不让变回人,已经有些隐隐后悔自己骗钟杭的事了,但事已至此,今晚只好委屈一下啦,明天一早他一定要“痊愈”才行。 夜里,因为畏寒,平日都是将手脚伸到暖乎乎的小草怀里的钟杭蜷缩成一团,在被子里努力把自己缩小,好降低寒冷的面积。过了好一会儿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不过后半夜,有什么暖暖的一团钻到了被窝,钟杭赶忙伸手捞住,蹭了蹭,舒服地舒展开了手脚,安稳的继续睡。第二天早上钟杭睁眼的时候,不出所料的对上了小草的胸膛,钟杭伸手拨开眼前碍事的里衣,欣赏了一会儿小草劲瘦身材下线条分明的胸腹肌肉,嗯,还是自家草的身材看起来最好,钟杭对此给与了高度赞扬。 本来夏生树刚化形的时候,是按照钟杭的体型来的,自然也没有什么肌肉,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小草偷偷做了什么,或者是gān的活比较多,现在的小草已经像是抽了条的小树,整个人看起来匀称又有力量,原本带点艳气的相貌,也多了些英挺,每天早上去村中溜达买菜的时候都要被许多怀chūn的小姑娘偷偷打量许多回。好在钟杭不怎么出门,从没有发现,否则,可能要酸的吃不下饭了。 夏生树很立时就察觉了钟杭的小动作,不过他根本没想着阻止,纵容地任由钟杭摸摸掐掐,最后还上嘴啃,夏生树像一个慈祥的老父亲,看着钟杭在自己怀里拱来拱去。等钟杭闹得火气上来了,他自然就可以收回报酬了。不过今天,或许是顾及到小草jīng昨日刚刚“身体不适”钟杭没有再闹夏生树,啃了两口就“放过”了小草。 小妖怪颇有点遗憾的起chuáng,按住想要阻止自己的钟杭“我已经完全恢复了,一点事都没有了,你看,我已经长出了新的芽了。”说着,催动妖力,在自己头上又催生出一个小苗。钟杭欣慰“你长得真快呀。那就好,那就好。” 所以主厨草再次上线的早上,晟成的伙食也有幸从黑不溜秋的粉丝变成了讲究的jī丝青菜粥,再配上酸慡可口的小菜,他觉得一直按照这个标准,自己的伤都可以早几日愈合。只不过,早上那个小大夫没送药,是那个实力不明的青年来给他送的汤药和早饭,他总觉得对方撂下粥的时候表情有点恶狠狠的,有股莫名的敌意。 今个是个雨天,大台村所处的云台山脚下,湿寒之气比较重,冬日里一下雨便容易起雾,钟杭午饭后便寻了个炭盆,在书房烤火。jī贼的豆芽菜现在是哪里暖和往哪里钻,也懒洋洋的趴在火盆边,钟杭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他“蠢狗,你是不是胖了好多?”豆芽菜白白的身体下,这几个月来迅速积攒了十分可观的肥肉,连撸起来都是层层叠叠,làng打làng的手感。安详地眯着眼,豆芽菜没有对钟杭的话做出回应,钟杭索性抱起豆芽菜,掂量了一下,发现自己已经不能轻易地举起他了。这一切肥胖的源头,都是来自于邪恶的小草无节制的投喂,钟杭思量着,也许是时候给豆芽菜减肥了。 正在钟杭和豆芽菜在愉快度过亲子时光的时候,门口传来叩门声,昨日杜闲来找钟杭辞行说是袁伂同意陪同自己去临安家里,和家人见面了,大概要走上一段时间,年底回来,现在这时候来敲门的人,大概是昨日里正提到的被骆家拖了工钱的短工们吧。 果不其然,钟杭开门的时候就看到五六位汉子披着蓑衣,戴着笠帽等在家门口,赶紧侧身将人请进厅堂,一人给上了碗热姜茶。姜茶是夏生树中午煮来给钟杭驱寒的,倒是赶巧这几人来拜访用上了。几人道过谢,其中有个领头模样的中年汉子率先开口:“秀才老爷,我们都是被bī没法了,听你昨个和里正说可以给在诉状上帮个忙,就不要脸皮地上门来了,希望你可别见怪啊。” “不见怪,不见怪。可别叫什么秀才老爷这样折煞我的话了,大家伙来找我也是看得起我,我们平辈论处就成了,你们先和我说说,那骆麻子都欠了你们多少工钱?”却原来,骆大家从前耕起家里的六十亩地的时候,都是弟弟家三个壮劳力包走大部分的活计,骆麻子自己大多是偷懒耍滑,现下弟弟分家不肯gān活后,他老娘又撒泼不许他把地佃出去。 他从chūn耕开始就陆续请人gān活,他们五人中有两人之前给替他打过短工,那时虽说骆麻子家不包饭,但是一天十五文的工钱还是按时付清了的,所以到秋收时他家再招人还说要五个时,他们便去了。秋收本就是体力活,一般人家最低开的工钱也是二十文一日,还会管午饭吃饱,哪知骆麻子一开始勉qiáng答应了二十文的工钱还不管饭,他媳妇后来结账的时候知道了这事,还闹将起来,说是原本gān活就是十五文,他们耍jian,不肯叫骆麻子给钱。 骆麻子也是个惧内窝囊的,当时不敢付工钱,只和他们赔罪,说过几天趁着媳妇忘了此事会将工钱补上,当时几人忙着接下一个工,也没多理论,谁曾想,这一拖就拖到了现今。前几日,实在是快到腊月,几人家里也有老有小的,置办年货的钱都快拿不出手了,才一同去找骆麻子理论,哪知他媳妇汪翠莲十分的硬气,说自己背后有所依仗,叫他们识相的自认倒霉,赶紧滚蛋。 说起这汪翠莲,那确实是钟杭的老对头古同镇上的汪员外家的,但是她只是汪员外一个陪房所出,不过村里没人知晓罢了,骆麻子也是当她是妾室的女儿,雇了花轿抬回家的。钟杭也不清楚她来历,只在心里纳罕汪家人竟然会允许自己家的女儿嫁到这样的乡下,即使骆家算的上是富农,但是他全家一年的花销可能还不够汪二小姐买支钗子。 不过就冲着她拿汪家说事,钟杭也不能放任这家人好过。“你们的这起纠葛,原也该归大台村的里正所管,但是里正没有实权判罚,若是他已经两次调和不听劝告,你们完全可以去莲花镇的县衙处状告,不必担心古同镇的汪家,虽说是临镇,但是朝廷明确是划分了两个县的。”“唉,这,我们这不是怕他们官官相护吗,而且去镇上请人写诉状我们打听了一下,竟是要半两银子!”旁边一个模样略年轻的小伙忍不住插嘴道,却被边上的人狠狠拽了一把。 钟杭明白他是怕自己听到了镇上代写诉状的价钱,和他们坐地起价。便笑着安抚“这个都不妨事,你们只告诉我各自身份文牒上的姓名,分别做了几天活,你们gān活时有没有人见证就好,诉状我不收钱。” 第31章 三一 几人原先听里正说钟杭肯替他们代写诉状本就十分惊讶,要知道本朝读书人,尤其是已经有了功名在身的秀才们,除了家中实在困难和垂垂老矣,得中无望的,基本不会接这样为人写诉状的活计的。现在又听钟杭说不收取费用,更是面面相觑,都不知该怎么回应。 钟杭知几人心里的犹疑,也没多解释,只给他们讲道:“本朝新修律法规定,凡欠庸客劳资而拒不还者,逾二月,双倍罚之。仆赁银钱过一两,或超三人,不纳资货者,仗十,双倍罚之。意思就是欠工钱不还两个月以上就可以判双倍归还,欠了工钱超过一两银子就可以当庭罚杖责,双倍赔偿。” 本朝律法十分严明,从□□时期颁布以来,修改删减过数次,由于民间商贾众多,商业发达,且为防止地主豪绅拖欠雇工劳资,律法特别重视雇佣劳动的清偿纠纷,故而处罚也十分严苛。只不过,很多为富不仁的地主们多是利用农民比较怕见官,也不识字的弱势,坑骗拖欠劳资的事也是时有发生,真正告上公堂的,寥寥无几。 对于钟杭的一番普及律例的话,几人其实没有怎么听懂,但是却对“双倍赔偿”听的分明。当和钟杭确认过他们可以让骆麻子双倍补发酬劳时,本有些退缩的念头也坚定了起来。几人被骆麻子拖欠工钱已经快两个月了,而且有五个人,钟杭告诉他们,只要找到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证明他们给骆麻子家gān过活的乡亲,带上诉状,便可上公堂击鼓请县太爷公断了。 几人低头讨论了一阵,然后是为首的中年男子,陆大勇,拍板“这状!我们告了!”一切说定后,钟杭便拿出宣纸,快速起草了一份诉状,晾gān后递给陆大勇“给,你拿着吧,现在日子太平,平日积压的公务不多,县老爷会给你们做主的。”且钟杭私下觉得,莲花镇所处的青丰县县令,虽说也有些好大喜功,可也比隔壁和汪家蛇鼠一窝的县太爷总要更能办实事些。 送了走反复道谢的几人,钟杭接过了小草见人都走了,特意给他单独泡的八宝盖碗茶,钟杭不像一般读书人好风雅之物,喜爱喝些名贵的茶叶,他平日里只喜欢喝点带甜味的东西,比如盖碗茶,他只放一小撮茶叶,再加上红枣、枸杞、核桃仁或者是桂圆、芝麻、葡萄gān等物,茶盅底再放一小颗冰糖,一个下午可以就着热水喝上好几盅。不过,就在钟杭以为自己可以继续享受自己的清闲烤火时光的时候,家里的院门又一次被敲的砰砰作响。 而且,听着这个咬牙切齿般的响动,也十分像是来者不善。钟杭的茶还没还得及喝一口,顿觉不快,打开门,看到来人的一张麻子脸,大huáng板牙,更是庆幸自己还好没有喝茶,不然现在想吐就很尴尬了。 来钟杭家敲门的正是骆麻子和他的媳妇二人。他媳妇汪翠莲看起来穿着要比一般农户人家的妇女要体面多了,jīng致的缠头和缎面鞋都可以看出这是个张扬又不会下地gān活的女人,汪翠莲见到钟杭开门,张嘴就开始咬人“呦呵!这不是前些日子灰溜溜回村里的大秀才吗?我瞅着钟秀才你有什么大出息呢,原来也不过是个成天见儿的和我们这些村妇村夫为着一些jī毛蒜皮的事胡缠的主儿。我可问你,我家和陆大勇那几人的事,是不是你怂恿他们要报官啊,现下是村里的赖头狗瘫了还是死了,轮得到你一个毛都没长全的酸秀才来拿这个耗子吗?我......”用词十分难听。 钟杭被劈头盖脸的一顿呲,虽说做好了来者不善的准备,还是懵了片刻,在古同镇虽然得罪了汪二小姐,然,人家好歹也算是个闺阁里的姑娘,即使见面了,也没有这么喷人的。是以,严格算起来,这还是钟杭头一次被一个女人当面那么骂过。骆麻子看样子是个畏缩的,只站在自己媳妇边上,有些驼,眼神不善的一同盯着钟杭,只不说话。 夏生树的反应比钟杭快多了,他之前没化形,看钟杭被汪家人派来的打手欺负却没得出气的事,还耿耿于怀,现在看到有人上门叫骂了,立马抄起身边的笤帚,横到了钟杭和骂骂咧咧的妇人面前,女人瞬间住嘴了。但是看来人不过也是个面嫩的少年模样的小子,加上周围已经围了些看她来找麻烦跟上来看热闹的村民,更是有恃无恐起来,立马脚一别,坐到了地上“哎呀,没天理啊,钟秀才家的长工打人了,他们挑唆人去报官告我们,还要打我这个女人,真是要了我的命哟,啊,我可怜的绅儿啊,他娘要被人打死了啊~” 汪翠莲边嚎啕,边抹眼泪,仿佛确有其事一般伤心,她口中的绅儿,就是她和骆麻子的儿子,骆绅,被她托关系送去了县学读书,只是考了两年,一个秀才都没给她挣回来。夏生树也没见过这样还没打就自己趴下的人,他有点无措的看了眼钟杭,骆麻子看自家媳妇坐地上开始撒泼了,还不住地给自己使眼色,只好硬着头皮上来,想抓钟杭的衣领“小子,我告诉你,别多管闲事!”还没挨着人衣领边,便被夏生树一脚踹出去了,刚在下雨,地上十分泥泞,他被踹的在地上滚了几下,满身的泥水,汪翠莲一时间也被吓得忘记撒泼,呆愣在了原地,像是没有料到,小草满意地颔了颔首,果然还是自己动手了比较慡快。 围观的村里人窃窃私语声更大了,有的看夏生树那一脚还发出了惊呼,“别说,这小夏平时看着挺安静乖巧的,这一动手就够狠的嘿。”“你才知道啊,前些天他还从山上猎到过大虫呢。”“我可得叫我家孩儿离他家远一些,这样太吓人了。”“可不是么,不过骆麻子也是该。”“...” 见到人已经被踹出去了,钟杭也无法,眼神略带些嗔怪地看了小草一眼,掏出点银子走过去塞到摔在地上□□的骆麻子手里“这位大叔,我的家人不懂事,以为你们是来我门前闹事呢,这伤到了你,我也怪不好意思的,我也略懂些医术,这些钱你拿去买点汤药,若是还不好,你只管上门,我给你治。我想若是令郎和他师长同窗在县学里听说您和您内人在我家门前,被误以为闹事而受了伤,也难以安心于学了吧。至于陆大勇几人要状告你,若是你真清清白白,他们还落得个诬告,你又何惧呢?”前段话是讽刺骆麻子两口子在他家门口撒野闹事,后面是在暗自警告,若是将事情闹大会影响他们在县学读书的儿子。 果然,被钟杭这么一唬,骆麻子顿时不知该再说什么,刚鼓起的气焰被刚刚的一脚和钟杭的警告瞬间浇熄,怯懦地接过钟杭递来的银子,爬起来拉起媳妇打算离开。汪翠莲坐在地上gān瞪眼,想骂钟杭吧,夏生树拿着笤帚杵着的身影还是有点瘆人的,想起身离开吧,又有些不甘心。只好咕咕囔囔地被自家汉子拉起来,然后骂他废物,在一gān看热闹的村里人面前飞快地走了。 她已经可以预见接下来会被村里其他的碎嘴婆娘们怎么编排了,不过她觉得,她们都是嫉妒她娘家有势力,嫁的又富,儿子还争气,平日里也十分不屑和村里的婶子大妈们jiāo流。骆麻子为人就是更斤斤计较且惧内窝囊,平日里也爱贪些小便宜,故而,此刻也并没有什么相熟的人站出来帮腔。 见人走了,钟杭拽下夏生树的笤帚,将人纂的紧紧的手握在自己手里,又将他的指头一根一根掰开“好啦!人都走了,你不要生气了。以后不可以这么冲动就出手伤人,知道了吗?”回答他的是小草一个不情不愿的眼神,但是钟杭知道,这是答应了的意思。 当两人手牵手转身打算回房的时候,就看到晟成披着外套,歪着身子斜靠在客房门框上,朝着他们这边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劳资纠纷的这个规定,纯属杜撰啊,翻了下唐律疏议也没看到类似的劳工关系纠纷解决办法,亲们不要当真 最近三次元有点làng,前两天一直在打折活动里被诱惑出门买买买,码字进度就...>﹏<我忏悔 第32章 三二 钟杭被晟成怪异的目光看的毛毛的,觉得和小草手心jiāo握处几乎都被看的发烫,倒是夏小草,反应十分的坦然,甚至还有些挑衅似的看了晟成一眼。见夏夏都这样毫不掩饰,钟杭也觉着理直气壮了些,自己在街上不好和小草牵手,在自个儿家里还不能随便些吗?他看不惯也得忍着!遂挺直腰杆,回视晟成,却看到他漆黑似点墨的眼里略带了丝笑意,嘴角也微微勾起,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般。钟杭刚刚鼓起的勇气又瞬间瘪下去了,即使他不清楚男人的身份,但是毋庸置疑,是自己惹不起的人。 “啊杭,你晚上想吃什么?”最后还是夏生树打破的三人间的沉默,钟杭琢磨了一下,今天下雨十分yīn冷,加上晟成的刀伤还没愈合,最好吃点温补的,可是自己又有点想烫暖锅,恰好今天早上小草还买了点羊肉回家,再去菜地弄些蔬菜,可以用点药性温和的药材,做个药暖锅。将想法和小草说了后,夏生树自是没有什么意见的,一般都是钟杭负责想吃什么,他负责把东西做好吃。倒是靠在门边听到钟杭的话的晟成觉得胃里有点翻滚,药暖锅,听起来就够可怕的,他现在越发怀疑这个小大夫是不是敌方派来伺机毒死他的了。奈何人在屋檐下,晟成觉得自己的话可能没什么决定性,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估摸了一下天色,钟杭去药柜里摸出了之前用细纱布包好的十全药包,里面有党参、炒好的白术,白芍、茯苓、炙甘草、当归、川芎、熟地huáng、炙huáng芪、肉桂十种性温的药材,jiāo给了夏生树,然后表示了自己更想要猪骨头汤的高汤底,喜滋滋地打算回书房温书。但是却不料,脚刚迈出去一步,就被小草拉住了“工钱。”夏生树冷酷地板着脸,他今天听到钟杭和几人聊的内容了,他觉得自己也应该要得到钟杭给的工钱。 没料到小草是要和他说这个,钟杭眉头都纠结地打架了“可是,小草,钱都给你管了呀。”哪知学坏了的小妖jīng闻言虽然十分得意,但是面上的得瑟只停留了几秒,复又板起脸来“那你卖身,哦,肉偿?”钟杭身体一僵,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从哪学的?”“镇上茶楼说书的那听的。”小妖jīng目光坚定,且严肃,誓要钟杭做出些什么符合“肉偿”的事来。钟杭无法,只得凑过去在小妖jīng脸上啾了一口“好了。”夏小草的眼里有点疑惑“就这样?”“嗯,就是这样的。”见小草不甘不愿地松开自己的袖子,钟杭松了口气,开玩笑,要是真的“肉偿”他今天的温书目标就废了,现在的小妖jīng真是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回到书房的时候,房里的炭火盆里还闪着微弱的火星,豆芽菜躺在一边呼呼大睡,好像外头的雨声和刚才的喧哗丝毫不能影响它一样。钟杭噙着笑坐到书案前,但是却半天安不下心,眼前一会儿是夏生树故作严肃板着脸的样子,一会儿是他夜里握住自己的手将其揣到怀里的温柔神色,各种各样的小妖jīng都跑了出来,在他脑子里作妖,让他注意力无法集中。恰好,他瞥见了桌边前些天夏生树去镇上卖了家里多了吃不掉的山楂酱给他换来的新笔。 因为不懂笔也是有许多区别的,小草给他换了支上等láng毫做的画工笔,平日里他是完全用不上的,但是告诉小草真相又怕他不高兴,所以钟杭将笔一直搁在笔筒里,让小草进来的时候一眼就可以看到,以为自己有用他送的笔。现在,正好钟杭也来了兴致,抽出一张熟宣,提起画笔,在纸上细细勾勒了起来。 屋檐外的雨一直淅淅沥沥,将冬日恼人的湿气寒气都降了下来,屋里的炭火熄了已久,钟杭却一无所觉,他专注地垂头在案上勾绘,仿佛将所有的温柔耐心都倾注在了一张薄薄的纸上,画中人的发线,额角,挺鼻,薄唇,一点一点地被墨色勾勒出来,尽是他最合意的样子。钟杭好看的唇角勾起,思索着下回该叫小草带些颜料回来,给他画个着色的像才好。 直到听见夏生树在厨房喊开饭了,钟杭才恍然回神,发现自己不光手脚冰凉,脚似乎还站麻了,动了一下,跌坐回椅子上,呲牙咧嘴的等麻劲过去。晟成今天也能自己小心翼翼地走上几步了,因此钟杭也叫他一同去了厅堂吃饭。本来听了钟杭的要求,对晚饭毫无期待的晟成,在夏生树将暖锅端上来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感觉似乎,没那么糟。 rǔ白色的高汤底在暖锅里微微冒着气泡,里面除了药包,夏生树还放了些红枣,枸杞和白萝卜,这个季节的白萝卜最是甜美,配着骨头汤和淡淡的药香,在空气里氤氲出一股独有的味道。片的薄如蝉翼又肥瘦均匀的羊肉,在冬日烫来最为暖胃,还有桌边码的整整齐齐的蓬蒿,白菜和平菇,藕片,土豆片等蔬菜,看的钟杭食指大动。夹起一片羊肉放入沸腾的铜锅,肉片飞快地蜷缩,变色,钟杭将其捞出,放入夏生树用老抽,麻油,辣椒油,芝麻花生碎和腐rǔ麻酱料调的蘸料滚一滚。说不出的滑嫩可口,酱料的香味和薄的吃不出腥膻味的羊肉还有汤里淡淡的药味,混在一起,叫钟杭一口还没囫囵下口,下一筷子便夹了出去。 钟杭边吃,边招呼晟成:“呃,那个,晟公子,你的伤处还没好,酱料就没让夏夏给放辣,你先盛些清汤喝一点,锅里的药材都是温补身体的,羊肉御风寒,也滋补,你多吃些。”晟成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这些天又都是被钟杭和夏生树照料许多,点头应承了,又道了句“多谢。”钟杭是个不太爱多说话的性格,也没再主动搭话打探什么,只是央了夏生树今天许他喝些酒。自从有一天小草看到村里打家具的老师傅因为喝酒胃疼的抽抽,他就很后悔之前中秋骗钟杭喝酒,也不再给钟杭喝酒了,只偶尔许他喝几杯。 今个儿看钟杭软软的央求,白天还给他“肉偿”了,小草的心早就软了,于是就起身去厨房藏酒的地方给他烫了一些之前剩下的桂花酒。钟杭接过酒壶,闻着香甜的桂花味,颇为不舍的倒了杯出来,小口嘬着喝。晟成之前在军营本就是个无酒不欢的性子,后来...倒了那人身边,他不喜欢自己身上的酒味,自己也忍住了戒酒,现在看到钟杭享受的眼睛都眯起来的样子,就有些心痒痒。“我也...”酒杯刚伸出,就被钟杭打断“不可以哦,晟公子,你的刀伤没好,喝酒可能导致你伤口发炎,影响愈合,虽然现下是冬天,但是最好还是忍耐一段时间。”晟成闷闷的收回酒杯,埋头继续吃,也只好安慰自己,喝了多天的白粥,现在能吃到荤腥也不错了。 也许是晚上的暖锅太好吃,也许是喝了点酒,总之钟杭觉得自己又像是全身的骨头都被抽走似的,毫无念书的动力,叮嘱晟成喝药后就搬了个小板凳,乖乖地坐在厨房看夏生树收拾洗碗,顺便蹭着灶火暖手。烤着烤着,头就一点一点的了,看他犯困打盹,夏生树也没打搅他,他晚上还想吃钟小杭呢,现在让他休息休息也好。 走到书房给钟杭收拾笔墨和书的时候,一副被压在书卷和宣纸下的画被夏生树清理了出来。不用点灯,夏生树也可以清楚地看清房间的环境,看清画中人的模样...然后,小草的耳根悄然的红了起来,一股像是跳跃的竹炭火一样热烈的感觉冲上心扉,过往在山中的清心寡欲的日子好像在意外来到钟杭身边后,就一点点地被染上了色彩,有了喜怒哀乐,也会为了讨他的人类的欢喜而忧愁,也会因为他的一个举动,胸膛就盈满了快活。 至于本来迷迷糊糊打瞌睡的钟杭,被自家小草打横抱叼回被窝的时候,还十分主动地自己脱了鞋袜,擦了脸,然后乖乖躺好,将被子掖到胸口,看着小草jīng“夏夏,现在睡觉吗?”当然,再最后被欺负的气喘吁吁的时候,钟杭揉着酸疼的腰,不由得明白了,qiáng健体魄对一个有家室的男人的重要性。 作者有话要说: 啊,想吃fo锅 第33章 三三 第二天一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夏生树便起chuáng了,虽然家里没有田地要照管,也没有种果树包鱼塘,但是一天家里的活也不少,他想在钟杭起chuáng前多gān一些,就可以多点时间陪在他身边了。偶尔小草出门除了买菜,还会下地帮一些村里的独居老汉和家里没了状劳力一人撑起一个家的妇女,或是搬个柴或是抗运些重物。这是钟杭和他说的,要什么来着,哦,睦邻友好。所以村里挺多汉子媳妇对夏生树还是挺有好感的,除了一些比较刻薄又爱酸的人,还有看不起夏生树流民身份的本地村民,不过夏生树从来不会把这些当一回事看,也懒得去弄明白他们为什么对自己有不满。 一天的忙碌,从厨房开始。揉好面团等待发酵,和入昨晚剁好的肉馅,包一笼屉包子,到时再泡些稀饭,当作早饭。过了立冬,后院的菜圃里也只有大白菜和抗冻的萝卜可以收获,家里已经好几天没吃到别的新鲜蔬菜了,夏生树琢磨着拿妖力催些,又怕钟杭吃了出什么问题。连家里的jī也许多天没有吃到现抓的小蟋蟀,螳螂之类的加餐了,每日都是萝卜叶掺几把米粒或是老了的玉米棒子上薅下的玉米粒凑活。 喂好了jī,打了井水烧开给钟杭备着当洗脸水,劈好了最后一些柴,夏生树最后又检查了一遍jī舍边用油布盖住,堆得高高稻草堆,还有柴房里劈好的木柴,确认囤的数量已经够冬天烧了,夏生树也打消了今天继续上山的念头,因为每每钟杭都会担心的不行。还有各个厢房的窗户纸也要重新糊一下了,先前修补的仓促,前些日子下了几天的雨,有些就快cháo破了。还有空着的猪圈,夏生树琢磨着是不是明年开chūn去镇里买几头猪仔回来,家里肉吃的多,但是村里不方便,每次都要等有人家杀猪或者去镇里买。 小草感受了一下天气的风向和湿度,料定过几天就要降初雪了,他有些怕家里的炭火不够烧,钟杭怕冷,老宅又空dàng,尤其是他的书房,当时只是匆匆忙忙带了些书来,稀稀拉拉地摆在大书柜上,屋里就光秃秃的一张桌案,木椅用来钟杭读书,连个地毯也没有,即使点了炭火盆也不免显得有些清冷。钟杭常常冷的手都僵了,夏生树在一旁的时候还能帮他暖暖,他出去gān活计的时候,钟杭几乎恨不得把火盆抱在怀里。但是因为寻常农户人家用的粗糙的炭火比较呛人,夏生树都是给钟杭买的银炭的,这个村里的炭窑也烧不出,只好去镇上买的,十文钱才半斤,出烟少,也不呛人,就是费的太多,钟杭之前不舍得他买太多,只买了十斤左右的银炭与寻常的木炭混着烧。 夏生树大概明白,钟杭是操心钱不够用,想起之前听杜闲的话去镇上酒楼,卖了几大罐山楂酱也得了两大贯钱,夏生树就琢磨着可以再卖点什么东西,想着想着,他就把注意打到了自己头上。听钟杭说,药材的价格有些都挺贵的,那,自己可不可以,催生很多很多小芽,然后催出很多夏枯草,拿去卖给药铺呢?夏生树越想越觉得靠谱,只觉得发家致富就在眼前了。当然,后来他发现了夏枯草其实是一味比较廉价的中药后有多受打击,都是后话了。 钟杭今日醒的挺早,窗外天色还有些昏暗,但是他分不清这是天没有亮还是yīn天带来的。蹭了蹭被人牢牢裹在身上的被子,还残留着一点夏枯草的清香味,让人没由来地犯懒,身边的chuáng铺已经冰了,他家小草总是起的很早,院子里传来一些细碎的响动,是一种叫人安心的声音。豆芽菜不知何时又蹭到了他脚边,白胖的身体一起一伏的,钟杭试探的将脚丫伸出去,贴到了豆芽菜的肚皮上,温热又软软的毛皮叫他不舍得挪开脚,脚趾来回抚弄着小京巴的肚皮,生生搅醒了豆芽菜的清梦。豆芽菜恼怒地低头,试图啃他爹的脚趾头,狡猾的钟杭却刺溜一下把脚缩回了被子里死死踩住。 豆芽菜哪肯罢休,掉转目标就要朝钟杭脑袋扑来,不料,后颈的皮毛却被人提溜了起来,正是收拾完家务的夏生树推门进来阻止了豆芽菜。将蠢狗扔到一旁,夏生树是来催钟杭起chuáng吃早饭的。“啊杭,起chuáng了,今天早上有你喜欢的菜gān鲜肉包,前几天和jú婶学的腌酱瓜也好了,你待会儿尝尝好不好吃。”钟杭不情不愿地从被子里钻出来,直喊好冷,然后撒娇似的抱住暖乎乎的小草的腰“不想起来。”虽然夏生树已经是个不那么容易被撒娇动摇的成熟草了,但是看到睡得脸蛋红扑扑的钟杭用那双亮汪汪地双眼看着自己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伸手轻轻掐了一下啊杭的脸“是不是昨天晚上,太累了?” 刚还想作妖打算把早饭搬到chuáng上吃的钟杭瞬间消停了,默默松开抱住小草的腰,开始利索地穿衣服,他家小草真是好坏,常常状似无意地就说出一些戳到他痛处的话,开玩笑,他怎么可能当着被他吃gān抹净的小草的面承认自己被他的“索取”累到了呢?此时的钟杭已经选择性地遗忘了昨天他眼含chūn水,沙哑着嗓子软语求夏生树放开他的事了,只乐观的觉得自己还是要竖立“夫纲”的。 今天是个yīn天,不过好歹没有下雨,许是昨日的暖锅比较滋补,晟成一大早也缓缓地在院里走动,做一些简单的动作,像是在锻炼的样子。他现在也想通了,自己在养好伤前,对主子来说都是累赘,他现在只有每天尽力吃好睡好,才能快速养好伤口,早日回去帮忙。好几日不曾洁面的晟将军原本就比较粗犷的面容此时看起来更是剽悍,若是那日骆麻子夫妇来闹,开门的是现在的他,怕是能直接将人唬回去。钟杭在一旁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待到晟成慢慢收了最后一个动作才出声喊他吃早饭。 不得不说,夏生树和jú婶学的腌酱瓜,十分好吃,慡口又下饭,配着稀饭也是极其合适。钟杭对此赞不绝口,他平日里也总不吝啬于对小草的鼓励和夸耀。因为从小爷爷就告诉他,以后若是有了媳妇,一定要多夸媳妇,讨好了媳妇,才有热乎的饭菜和暖暖的chuáng炕睡,以前钟杭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有媳妇,现在却对爷爷的话深以为然。偶尔他惹恼了小草,当天的伙食质量就会大打折扣,坏心眼的草芯子现在已经变黑了,还学会在chuáng榻上欺负人来表示不高兴,往往叫钟杭要缴械好多次又认怂好久。 吃完了饭,钟杭没有立马回书房坐着,站在院子里眺望了一下远处的青山,南方的冬日,即使是湿冷,却于颜色里有自己不一样的温柔,光秃秃的树即便在冬日也不多见,远山在灰蒙蒙的天色下,自成一副山水水墨。钟杭伸了个拦腰,抻了抻腰,只觉得每日在山野间的日子无比滋润,似乎一呼一吸间就能吐出在城镇日子里积在胸中的浊气。唯一的忧愁,大概就是自己和小草巨大的差别了吧,偶尔看着小草越发俊朗挺拔的样子,他也会不由得黯然,怕十数年后,怕他眼角开始泛起细纹时,他的小草还是那样的青葱翠绿,一如此刻。 但是钟杭也不会总是去想这些他无能为力的事,他希望,如果可以的话,至少在他陪伴小草的这段时光里,他可以带给小草人间所有的喜乐,他可以让自己在小草心里变成最特殊的一个存在,即便若是日后他终将形如槁木,他的小妖怪回忆起他时,还是能一瞬间记起现下的温柔。 所以他现在不敢松懈地念书,他想如果可以,以后能带上小草和狗儿子四处游历,和小妖jīng一起把世间的愉快都尝个遍,也想在天南地北的大好河山都留下彼此的脚印。钟杭带着私心想,这样就算以后小草在他离开后和别的人在一起了,做过的每一件事,走过的每个地方,都能是已经和自己做过的,和自己走过的。 夏生树出了躺门,他今天答应了钟黎,就是钟杭的田的租客之一,去他家帮忙盖个小屋子,他家今年田里收成还不错,两亩地的水稻都没什么糟蹋了,他家屋子是土坯房,就一间正经卧室和一间小房间,他想自家老娘已经和他半大的小子还有刚满两岁的闺女凑活睡了几年了,现在儿子都要五六岁了,也不像话。故此他找了几个要好的汉子,打算在院子边再修个房间,那天听到他和哥们的聊天就主动来问他还要不要人帮忙,钟黎自是满口答应。夏生树力大无比又是个动作十分利索的,他来帮工,村里怕是没几个人不愿意的,他以为夏生树是钟杭雇来的长工,现在想背着主人家攒些外快,谁料到他也不要包饭也不要工钱,只拿了块上好的鹿皮拜托他老娘给缝制成靴子,鞋码还是拿着钟杭的鞋来比划的。 其实只是夏生树听说钟黎家老娘的缝制皮毛的手艺是村里一等一的好,她缝的冬靴都是又保暖又舒服的,但是却不接太多活,因为早年夜里熬的眼神差了些,所以想穿上钟黎阿娘做的靴子,真不太容易,夏生树就想到了帮钟黎盖小屋,然后央双靴子来。鹿皮是袁伂给他的,当时两人上山打猎,他发现的鹿,由袁伂猎来的,他不要分,袁伂却十分qiáng硬地把制好的鹿皮过来塞给他了,正好此时拿来给钟杭做鞋。 这厢夏生树刚推开门走了,钟杭家附近就来了个探头探脑,约莫十三四岁的小子,个子不高,满脸痞气,绕着钟杭家转了一圈,又翻过他家后院矮矮的篱笆墙,惊得几只jī咯咯的叫个不停。 作者有话要说: 啊,周末一过就好忙,没什么时间码字的说 第34章 三四 这个在钟杭家附近探头探脑的人,正是村里出了名的无赖混混,王忠家的小儿子,王韬。他上头有三个姐姐,是家里的幺儿,从小就是在家呼风唤雨的长大的。打小就不是个好胚子,五岁偷□□岁摸狗的。王忠和他媳妇年纪大了,根本管不住王韬。几个女儿又都嫁了人,只得寄希望于小儿子以后能给他们养老送终,但是王韬是个混账东西,成天见的喝酒赌钱,凡是谁家有赌局的,便是再远的邻村,他也要去凑热闹的。家里的几亩地和huáng牛前些日子也被王韬去赌钱输的几乎jīng光,在王忠拿起柴刀对王韬说要清理门户的威胁和他老娘声泪俱下的哭诉下,好歹给留下了两亩薄田。 王忠老了gān不太动农活,王韬又根本不为家里生计担心,整日和一些不三不四的小痞子们游手好闲,前些日子还因为欠了镇上赌场的钱差点被砍了小手指,还是他回家抢了件老娘的陪嫁首饰当了了事的,家里的田更是贫瘠,今年都几乎没有什么产出。眼看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连吃了两天番薯的王韬终于不耐烦了,他早就听说村里刚搬回来的秀才家过得挺富裕,据说他家那个长得比他去过最好的勾栏院里的头牌都好看的夏什么树的,隔三岔五就回去镇上买些好吃好喝的,下手买肉都是好几斤的买,想必秀才家油水也是有些的。 但是之前有好多人分明看到了那个姓夏的小子从山上拽了头老虎下来,虽然他不相信,他觉得可能是这小子运气好,刚好遇上了病虎或是怎么地给他捡了漏。不过话是这么说,王韬还是一大早在钟杭家不远处蹲守着,直到夏生出门去了才鬼祟地摸到了钟杭家后院,万一他真是个练家子就划不来了,至于钟杭,王韬完全没有放在眼里,要是没发现最好,就算被他当场抓个现行了,他也不信这个刚回村落脚的秀才还能把事情闹大了不成? 可惜的是钟杭家后院连着内院的柴房门却紧紧锁着,这让王韬的心越发痒痒,看着钟杭家的院墙,他只觉得像是一大块红烧肉摆在自己面前,自己却吃不到一样难受。平时他也没少在村里做些手脚不gān净的勾当,但是他一般都找比较富裕的人家下手,偷的也不多,即使有被抓住的,碍着他们王家族长在村里的护短名声和人多势众一般人家在他归还物品后也就不继续和他多追究了。 大台村有三个大姓,钟,王,钱,钟家从前是人口最多也最富裕的,但是这么些年来,因为发迹的人家不少,像钟杭家之前那样举家搬去镇上的,陆陆续续也有许多,倒是王家,大多是地里刨食的人家,以屯田种粮为追求。这几年族人数量越发壮大,在村里也更说的上话了。而且王家老族长年龄大了就有些昏聩,十分护短,族里有人和村里人打架逞凶的,或是小偷小摸的被抓住闹到他这儿,基本都是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故而,像王韬这类小痞子就更嚣张了。 王韬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打量着院墙,突然,他眼睛一亮,看到了那棵长在墙边的歪脖子树,他估量着自己爬上树后跳到墙上的可能性,然后撸起袖子,三两下就蹿上了树。树上可以清晰的观察整个院子,堂屋的门敞着,王韬估摸了一下,卧房应该是对着厨房的那一间屋子,也就是他爬的树这侧。 钟杭正在书房写一篇文章的校注心得,就看到脚边充当暖脚垫的豆芽菜一骨碌爬了起来,盯着门口,耳朵抖动,像是在警惕什么。然后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了一声惨叫,吓得钟杭连忙起身推开门查看。晟成对着门口站在井边,手上还擒着一个躺在地上疼的大叫的麻衣少年的胳膊,面色冷峻。 虽然伤口还没痊愈,但是晟成毕竟是习武之人加上军中多年的习惯,对于环境的感知还是十分敏感的,王韬翻墙滑下来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在他耳里清晰非常,晟成怀疑是自己现在的处境和身份bào露了,就十二分的警惕了起来。因此,当他开门,见到只有一个鬼祟的身影往钟杭卧室走去时,根本没有给人反应的机会,直接迅速将人制服在了井边。 钟杭见状,已经明白过来了,这人大概是溜进他家院子试图gān些不gān净的勾当,却被晟成察觉了。想到晟成身上还有伤,钟杭连忙寻了根结实的麻绳,七缠八绕的将人先捆起来再说。晟成在刚刚擒住这个小子时就发现了,此人不可能会是大皇子派来的杀手,大概只是普通的小贼。也松了口气,任由钟杭笨手笨脚的将人的手腕和大腿捆住,他的伤口也不好长久用力“大概是个小毛贼,jiāo给你了。”说罢就松开手下人的肩膀打算转身回房。 随着晟成的松手,王韬肩膀上的巨大力量终于撤离了,他觉得自己的手和肩已经被刚刚那个个散发着可怕煞气的男人掰断了,等等!那个人!王韬眯着眼打量着晟成异于常人高大的背影,回忆起刚刚在恐惧中匆匆一瞥的脸,电光火石间,一个让他不住兴奋的战栗地念头冒了出来,如果...如果真如他所见... 钟杭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还以为他是吓的“你是谁,是哪家的小子,怎么青天白日的就入室行窃了?”他见这个小毛贼瘦巴巴的,脸色带着病态的huáng,看起来尖嘴猴腮的,一看就是平日过得不太好,钟杭本还有些念在人年纪轻轻,一时做错事也是有的,加上他还没真偷走什么,又被晟成揪住教训了,他也不打算怎么严厉追究了。可是当这人一张嘴的时候,钟杭就后悔了。 “我呸,你个见鬼的酸秀才,你爹我的名字也是你可以打听的吗,识相的,赶紧放开我!”钟杭给他理直气壮的蛮横态度弄的一愣“现在是你偷东西被人抓个正着还是我偷东西被你抓了?谁给你的脸这么横的?”王韬现在一心想着刚刚那个男人的脸,急着去证实一件事,恨不得立马脱身,想着自己要把态度放横一点,最好唬住这个初来乍到的秀才,让他赶紧把自己放了。 “你少在这里空口喷粪!我告诉你,我可没偷你东西,我不过是路过你家门口,有东西被风chuī进你家了,我进来找,还被你家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男人给伤到了,真看不出来,还是个读书人呢,家里藏一个好看的藏一个壮的,不知道的以为你家开南风馆呢!怕不是我打搅了你们的好事,你才扣着我不让走吧!我看你也长得不错,你现在早些放了你爹,以后我还可以考虑考虑来浇灌浇灌你啊。”他认定读书人最要脸面,叫他这样一通污蔑,定是不会将事情闹大的。要是叫他们族长知道了,虽然不会有什么大事,罚跪祠堂还是少不了的,那就要耽误大事了。 钟杭叫他这一番话说的额头青筋直爆,虽然说他寻常时候脾气是十分好的,但是也不代表他真的是个怕事的,甚至还有点固执,吃软不吃硬。要不然当初拒绝婚事,也不会选那么高调的方式了。闻言,钟杭冷笑一声,直接去厨房掏了块擦桌子的脏抹布塞到王韬的嘴里“不说你是谁是吧,那你别说了,我这就去村口贴张告示,说家里抓到个小贼,谁家少人了谁家来认,两天内没人来认你,我就给你装麻袋,运县衙里去,让衙门的官差来帮你找在我家院子里丢了什么好不好?” 然后钟杭就撂开手,再也不看在地上扭动呜呜挣扎的人了,回到了书房,连喝了两大盏茶才消了气,本来那个小贼光说自己,他还没那么生气,不过,牵扯到小草,还用那种轻蔑的语气就让他心里不知哪里的邪火一阵一阵的冒出,按理说他才到大台村几个月,骆麻子夫妇刚在他家门口闹了一场,现在又出了这么一桩事,实在有些高调,但是此次,钟杭不打算轻轻揭过,至少要叫人知道,他家虽然人少势单,也不是能叫人为所欲为的。 现下还是辰时,今天又是yīn天,外面自然是很冷的,外头的小毛贼外头就只罩了件麻布衣,钟杭又有点怕把人冻死,正踌躇着要不要将人搬到厨房的时候,门被人敲响了。、 来人是李昌宇,今个儿也是去帮钟黎家gān活的,是出来买木料顺便替夏生树跑一趟转告钟杭中午他不回来吃了,叫他自己热早上剩的包子吃。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小草去帮钟黎gān活的事他是知道的,也阻拦过,但小草说他也要攒点自己的钱买自己想要的东西,钟杭也不好一直阻止。钟杭犹豫了一下,又把李昌宇请进门,叫他帮自己认一认这被晟成抓住的小子是谁。 李昌宇一惊“这小子祸祸到你家来了啊!”地上冻得面色发青的王韬见到来人了,拼命的扭动起来,却没有人理他。听了李昌宇对此人的一番介绍,钟杭冷哼一声,又拜托李昌宇将此事宣扬出去,就将人客气的送出门了。别人对王韬偷东西被抓了也是见怪不怪的,倒是夏生树,飞快的赶回来了,确认了钟杭好好的之后,又按照他的要求把人单手拎着,重新绑柴房里去了。 没有什么娱乐又是农闲的时候,村里一有点什么芝麻大的事,也都传的飞快,何况李昌宇还特意当着钟黎家婆娘和帮忙烧饭的几个媳妇一起给gān活的大家讲了这事,这不,刚过了半天,几乎半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不出钟杭所料的,这天刚擦黑,就有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妻带着个穿着体面的老头上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学车加上老师调课,已经彻底和日更告别了2333 第35章 三五 找上门来的正是王韬的老爹老娘还有他们王家一个比较有资格的族老,按照辈分来算还是王韬的二叔公。王韬老娘还是今天下午在溪边洗衣服的时候,听隔壁的邻居带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把这事告诉她的,她了解自己儿子的德行,所以完全没有怀疑事情的真实性,连忙急急匆匆地赶回家,拉着老头去找了他叔叔一起去钟杭家说情。她料想,有王韬他叔公这样资格大的村里老人帮着说和,自己家儿子又还没得手销赃,这钟秀才应当会卖个面子放人的。 但是当钟杭和夏生树给他们开门,王韬母亲看到被堵住嘴捆住的儿子时,心头一梗,眼泪就像是有开关一样,一下就涌了出来,看向钟杭的眼神里也带上了埋怨。“哎呀~!我可怜的儿呀,你怎么竟是被这般折腾啊,呜呜呜,你这孩子也真是的,好端端的就叫人秀才平白误会了你,我的儿呀~你平时可最是老实巴jiāo的一个孩子,长得又瘦弱,怎么经得起这五花大绑的苦呀,呜呜呜....” 听着这妇人表面苦惨,实则撇清gān系还带着怨怼的话,钟杭也觉大开眼界。“这位大娘,您大可不必在我面前苦诉,私闯民宅者,主人家本就有权绑缚送官,若是再加上盗窃,即使我今个儿当场将人打死,也是王法所给的权力,您要是觉得冤枉了您儿子,大可以去县衙击鼓鸣冤,就说是我平白无故地将路过我家门口的,您家令郎绑回了家不放人,看看县太爷是信不信你这番误会的说辞。” 当钟杭说出县衙二字后,被捂住嘴的王韬和其父母脸色都是一变,以往村里人抓到了王韬的小偷小摸,最多也就是揍他一顿,当时也会立刻通知他们来理论,在族里的调和下赔回偷来的东西,道个歉也就罢了,今个儿这个钟秀才已经将人扣了一天了,还说了什么当场打死,见官之类恐吓的话,直叫王忠捂着胸口大喘着粗气,指着钟杭“你!你!你...”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什么话来。 被王忠请来的族老脸色也不好看,但却qiáng扯了个笑脸“钟家小子,这都是村里的乡亲,你这样可太不把我们三族族长和村里的名声放在眼里了吧?你一个读书人,怎得这样不通事理,王韬这娃这也没真偷你家东西,他年纪也还不大,不懂事,一时好奇,闯进你家院子也是有的,依我看,你给我老汉一个面子,我带他去祠堂领罚,你也莫不依不饶的,你们族长和我们族长也都是多年的jiāo情了,没得因为你们小辈的事伤了和气,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你们族长要替他去坐牢吗?”一旁一直听着的夏生树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就听出了这个事还和什么族长有关,故而直接开口问道。这一问,场面就诡异的安静了几息,然后是王家族老气的面红脖子粗的斥驳“荒唐!荒唐!我们族长怎么可能替他去坐牢!”夏生树还要开口,却被钟杭悄悄按住了“既然没有族长替族人代为受过的道理,那您刚刚那一番句句不离族里,族长,明敲暗打的话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在您心里,您王家人在村里便是一家独大,你们的族规是凌驾于王法之上的吗?” 王韬的叔公面子功夫也做不出了,虽然村里大家都是以族规为尊,凡是犯了事的也多是由族里开祠堂裁判的,但是钟杭问他王法和族规哪个为重,再借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说族规大过王法啊。他皮笑肉不笑的抽了抽面皮,哼了一声“天下人人都归王法管的道理,我老汉也是懂得。只不过,你可要想好了,这事你要是执意报官或是往大了闹,给我们没脸,也别怪老汉丑话说在前头,你在这大台村也怕是立不住脚!”这话便是□□锣的威胁了 钟杭垂下眼帘,轻笑了一声“王老您也别气急败坏呀,我这只是告知这位大娘,我绑了他儿子也是有理有据的,也并不曾想带带他去见官,不过...”“不过什么!”王韬的爹娘紧张的异口同声的问。钟杭从怀里掏出一张早已写好的认罪书“不过,想要我不再追究此事,还得烦请令郎给这份认罪自白画个押,并且答应我以后不得靠近我家附近十仗之内,我保证这份画了押的认罪书永远也不会被用到。” 对面的几人一时都有些犹豫,这认罪书可是个大把柄,倒是一旁被堵住嘴的王韬还呜呜的发出声音,王忠像是才反应过来,儿子还被捆着似的,赶忙走过去,颤颤巍巍地要给儿子解绑,钟杭也没拦着“看来令郎有话要说的样子。”“签!我签!快放老子走!”挨了一天的冻,一口热茶热饭都没有,还被捆住手脚,肩膀和胳膊都在隐隐作痛,王韬早觉得四肢都不是自己的了,现在满脑子就是快些离开的念头,连一开始的嚣张劲儿也褪的gāngān净净。往常见爹娘带着人来赎他时,他还会嚣张几句,但是今天经过被钟杭家的那个男人擒住加上后来看似文气的夏生树只一只手就将他拎起来,他是真的有些怂了。 既然王韬本人都愿意画押,他爹娘和叔公踌躇了一下也答应了。随后他们便在王韬的催促下离开了,只是离开时那位族老面上不是很痛快,因为给他不争气的侄孙擦屁股的事,他也没少生气,这次是对方最不给面子的一次,故而叫他憋屈的愤懑更为明显,出来后,看着一直在叫嚷胳膊疼怪他们不早去接他的王韬,火气更是上涌,瞪了他一眼“你还有脸说!自己做的什么混账事!再不改好,下次我就看着你被人家打死也不管你!”说罢甩袖走人。留下gān瞪眼的王韬一家。 这边,成功得到王韬画押的钟杭也比较满意,只希望此人长点脑子,不要再犯到他家来,笑眯眯地收好了他的认罪书,钟杭捏了捏小妖jīng的脸“夏夏在不高兴吗?”“怎么搬家了还是有很多坏人。”夏生树想不明白,同样都是人,怎么有些人就这样叫草讨厌呢?钟杭拉起他的手,摩梭了一下即使没日gān活也不曾长茧子的光滑手指“坏人当然是哪里都有的啦,就像是你们小草一样,有的坏,有的好呀是不是?我们小草就是长得最好的,所以我才喜欢你呀。”钟杭还是那温温柔柔的语调,仿佛自己说的只是一句像晚上吃什么一样平常的话。 夏生树的脸瞬间爆红,这是钟杭头一次亲口说喜欢他“我,我..”支支吾吾了半天,夏生树觉得有些着急,有些感受他的词汇比较贫瘠,说不出口,只好付诸实践,凑过去,叼住了那瓣红润的,轻易说出让自己心如擂鼓的薄唇,直叫他再也说不出这样扰人心绪的话来才好。钟杭享受地眯起水光潋滟的双眼,双手环住小草的脖子,一瞥小草身后,竟然又是晟成幽幽地看着他们,带着种嫉恨的复杂表情?钟杭被看得有些心虚,推拒着小草快速转移到了卧室。 一关上门,夏生树立刻又像一根树藤一样缠上来,支配着他的唇齿,也支配着他古老的原始欲妄,耳廓被温热舌尖舔舐的感觉,叫他敏感地一激灵,手脚也软了下来,小草像是最有耐心的饲主,看着自己豢养的小动物,一点一点jiāo付了信任。然后却在小动物舒服的快流泪时,骤然掀起了一夜风làng,露出了本来峥嵘的面目。 不断的上下起伏,控制深浅,夏生树仔细把控着节奏,每每都巧妙地在钟杭将将崩溃的边缘停下,细碎地亲吻不断落到他起伏剧烈的胸膛上,手指抚摸着钟杭柔顺的青丝“啊杭乖,你最棒了。好了,好了,不要哭,我们休息了。”钟杭气恼的想推开这个突然发疯勾引他的小草,又因为刚刚过度的舒适叫他现在一动都不想动,只得作罢。偏过头去不理这株坏草,没过一会儿却是睡着了。 夏生树俯身温柔地亲在钟杭的额角,说了声“好梦。”身体却贪婪地吸收着属于身下这个男人刚刚通过某种外派运动漏给他的jīng气,整个草都散发着莹润的白光,没一会儿,白光散成数千个光点,在房间里跃动着,不时地跳入夏生树或是钟杭的身体。 第36章 三六 一夜无梦,“疲劳过度”的钟杭愣是一觉睡到接近午饭的时辰,睁开眼皮,坐起身的时候,费劲地抬起眼皮,浑然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迷茫。钟杭在chuáng上足足发了半刻钟的呆,才回过神来,叹了口气,有种身体被掏空的虚弱感。虽然在认识小花前,他也不是个相信怪力乱神之类事情的人,不过他一向爱看山野志怪,奇门八卦之类的杂书,涉猎甚多,倒是对此接受良好,从前只看书上描写却未曾见过,所以不信,现在自己亲眼所见,也就对鬼神妖怪都多了分敬畏。不过,话虽如此,当他被小草过度索求的时候,钟杭就恨不得自己是个除魔卫道的方士,好叫小草服服帖帖的,到时候,自己就可以...嘿嘿嘿。 钟杭正在chuáng上畅想,自己若是身为降妖师或是方士制服小草jīng的一百种姿势,嘴角就控制不住地上扬,最后又因为想到什么不太可描述的画面,先是白皙的脸皮透了点红,然后竟是莫名的低声笑了出来。听到自己的笑声,钟杭立刻回过神来,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告诫自己不可以胡思乱想后,才慢吞吞地拿过chuáng头的衣服一件一件的往身上套。卧房里的炭火盆还有余温,光线十分昏暗,叫人辨不出时辰。这是因为,夏生树担心chuáng边的窗子,夜里会透风冻到钟杭,就拿棉布做了个帘子给遮的严严实实,又挡风又遮光。穿好衣服,钟杭伸手掀开帘子才发现,冷雨连绵了几日,今天外面,竟然是个天光明亮的日头,像是初雪乍晴的样子。 走到院子,果然是降雪了,薄薄的一层盖住了屋檐,院中的雪已被小草扫走,豆芽菜全身的毛湿哒哒的,一看就是一大早出门去往雪堆里钻过了。因为降雪,雪将日光映的格外亮堂,钟杭眯起眼,望了望远处山尖尖上的一捧雪白,只觉可惜,若是雪再大上一些,也好叫他见识见识这远山披素,满目银装才好。殊不知,他这样盼着大雪的念头要是叫村里人知晓了,怕是要被好好编排一顿。虽说冬日降雪可以冻死害虫,但是雪大的话,也会冻蔫自家菜园里的菜,让出村的道路被封,打猎的人也得偃旗息鼓,甚至有些人家的屋子畜棚也可能给压塌,因此,在大台村村民眼里,只有初chūn的雪,才叫作瑞雪,能够给田保暖积水,□□耕更好。 夏生树还在门口扫雪,作为一棵草,他也是不太喜欢下雪和冬天的,这会叫他想起以前挨冻的经历。不过现在化形了,他也努力按照人类的标准要求自己,不过这个参照物不是懒洋洋的钟杭,夏生树都是和村里最能gān的,最会养家的汉子还有最贤惠的媳妇们进行攀比,一人兼两职,加上昨晚他刚刚收到了钟杭的“报酬”,因此一大早,感知到积雪了的他就拿着扫把开始扫雪了。不光扫了自己家,他还去离开有好几天了的袁伂家,帮着把他家院子里的雪给扫了,怕雪水化了浸湿他垒在院里的柴火。 也不知袁伂怎么陪杜闲回个家,两人就去了这么久,难不成不回来过年了吗?小草还是希望杜闲和袁伂回来一起过年的,他从没感受过人间的“年”但是听山里其他的jīng怪偶然聊起,话里话外都是带着向往,他今年又有了属于自己的最最最好的人类,还有,嗯,人类朋友吧,是这个词没错,所以他也想大家可以一起过年。而且,他知道钟杭虽然嘴上常常嫌弃杜闲,但是却是把杜闲当很重要的朋友的,所以他之前还为此挺吃醋。不过,最重要的愿意是,如果只有他和钟杭两人一狗,那村里人说的一年最重要的一顿年夜饭就不能烧很多很多菜了,钟杭会说làng费,那他就会完全被别人家的年夜饭比下去,这是在家务和养家方面有异常执着的小草不愿意看到的。 今个儿小草还是照常给家里的一个伤患和厨艺残废,留下了做好的现成的梅gān菜饼,和钟杭打了个招呼就去钟黎家继续帮忙了,有了他一个顶三的qiáng大劳力,估摸着钟黎家的小房子也能提前造出来。到中午饭点时,夏生树还是从怀里掏出妖力幻化的gān粮自己啃起来,钟黎也是给帮工管饭的,不过夏生树本体还是草,五谷杂粮吃多了与他也无益处,平时常常和杜闲他们一桌吃饭时,是怕时间长了露馅,少不得要伪装一番,至于现在这只是帮个工的情况,他就不愿意再去吃钟黎家备好的午饭了,坚定的推脱了钟黎的吆喝,自己走到了门边靠着,假装啃起馒头。几个一起gān活的汉子也跟着劝了几句,见劝不动,大家也就作罢。 中午还发生了不大不小的一件事,那就是,前几日找钟杭写诉状的几人去县衙告状回来了,后头还赘着个一瘸一拐地骆麻子,到了他家门口,不少人都亲眼看见骆麻子拿了钱出来递给几人,他婆娘冲出来拦着想把钱拿回来,破口大骂陆大勇几人,也一并骂上了骆麻子,结果却被骆麻子反手扇了个耳光,推进了房门,不一会儿就吵得天翻地覆,传来了摔东西的声音。 工钱到手的陆大勇等人没再理会汪氏和骆麻子的狗咬狗,而是各自回家,没一会儿又在村中集合,手里都拎着些东西,喜气洋洋的往钟杭家去了。路过钟黎家门口时,夏生树探出个脑袋看了看,判断了一下几人气息平和,心情愉悦,不像是找麻烦的,才放心将头转回到钟黎家院子里,继续假装啃gān粮。“小夏,我看这几人绝对是讨回了工钱哩!钟秀才可真是好本事!”刚刚还冷着脸的夏生树瞬间绽开了嘴角“嗯!钟杭好棒!”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特别乐意听别人夸钟杭,尤其是在他面前夸,就仿佛,仿佛什么呢,嗯...像是别人在里正面前夸jú婶能gān一样开心,也像在杜闲面前说袁伂厉害时杜闲的那种得意。 几人没想错,去县衙告状的陆大勇等人确实是赢了官司回来,几人找了村里两三个愿意上堂的汉子作证,县太爷也果然如钟杭所说,非但没有嫌弃他们的诉求微小而不予理会,反而很快就叫捕快传了骆麻子到堂,恰巧骆麻子在村口转悠,就没被村里人见着他被官差带走的一幕。骆麻子见了官,原先的底气也散了个gān净,只不住磕头认错。县令最后的判决是,勒令骆麻子当庭偿付陆大勇几人双倍工钱,并且领杖责十记。 骆麻子没带那么多钱,只好先将身上所有的钱都掏出给了他们,又因为身上没有留车费,只好跟着几人一瘸一拐地往村里走,一路也是苦不堪言。县衙的板子可比族里祠堂的来的重多了,他才挨了十下,就觉身子都要裂成两半了,皱着脸小心地在路上挪,还要憋着气听陆大勇几人的嘲讽,骆麻子只觉气血上涌,心里憋着股邪火,将此刻的láng狈都怪在了挑唆他赖账不给钱的汪翠莲身上了,故而这回回到家,见她竟然不先关心瘸了的自己,反而一直因为钱的问题骂骂咧咧,火气上来了,才有胆发作了他婆娘一通。 这厢钟杭也接待了几人,不过却有些招架不住他们的热情“钟秀才!这次的事可真是得亏了你啊!要不俺们这个年都眼瞅着huáng了!这是我家地窖里囤的大南瓜,我给你带了个来,还有我媳妇晒的这笋gān,你可一定要收下呀!”“是啊,钟先生!”几人里较年轻的一个小哥也开口“我也带了家里母jī下的十几个蛋,都是最新鲜的,还有我娘早上刚磨的豆腐,您别怪我们这些不值钱的物什占地啊。”“是这个说法!这是俺家今年晒的一饼银耳,您拿着煮粥煮汤都顶好的!”“这是我家的咸鸭蛋,玉米棒子...”“...”几人大着嗓门争先恐后地叫嚷着,脸上都是单纯的喜悦与感谢,虽说没有特别值钱的东西,但是心意是实打实地传达到了。 钟杭几次想张口推脱,都被几人抢过话头带过去了,最后他们硬是放下了东西,转头就走,钟杭想留几人吃顿晚饭都留不住。他的力气哪能和这些卖力气的汉子们比,拿着东西想塞回去给几人,却被对方一只手就推了回来,钟杭苦笑,只得看几人跨过门槛出门了。陆大勇等人官司顺利得到县令的做主,也叫钟杭松了口气,看来这莲花镇的县令也不至于像古同镇和汪家勾结的那个县令一样昏聩,只要不归古同镇的父母官管,即使这事给汪二小姐晓得了,汪家也不好来隔壁县令的地盘如此嚣张的。想到这一点的钟杭,顿时觉得自身安全有了保障,心情还算愉快的回到书房,继续填刚刚做了一半的贴经。 第37章 三七 钟杭花了许久时间才将陆大勇几人送来的东西分门别类的整理进了厨房,等几人一走,晟成也从房里出来,打算透透气,因为他身份特殊,他平日里大多时间都是在客房养伤,避免遇到来钟杭家的村里人,因为钟杭脾气比较好,加上村里识字的人又少,有几个想考功名的,也都在县学里读书,故而即使钟杭住的比较偏僻,渐渐还是有些村民会来托他写信,帮着看契书有没有漏dòng等,还有甚者,知道了钟杭之前是开药铺的,村里的赤脚大夫忙的没空时,带着病人上门找钟杭给看看的也有。 不过,大家也不好意思都叫他白耽误功夫,知晓他刚搬来,家里也没个地窖储菜的,便会带点自家藏的冬天吃的蔬菜,或是几个jī蛋之类的权当报酬,钟杭也不挑,除非是给的太过优厚,他都来者不拒,这也叫夏生树现在溜达出去也没什么菜可买了。 钟杭见晟成出来了,抬手打了个招呼,他现在已经完全不怵晟成了,像是完全忘了之前他对自己动手的事。打完招呼,钟杭继续推着手里最后一个南瓜,陆大勇送的南瓜个头十分足,大约有好两个钟杭脑门那么大,钟杭刚刚试着搬了一下,感觉有些勉qiáng,于是就在其他东西都放好后慢慢滚着南瓜往厨房去。他可不想等小草回家,发现自己连个南瓜都搬不动,那也太有损他的形象了,虽然在人家眼里自己可能从来就没什么关于高大威猛之类的爷们形象就是了。 晟成见钟杭的瘦弱身板吭哧吭哧的搬那个南瓜,想着帮帮这小大夫的忙,于是走过去,轻而易举地抱起了南瓜“放哪去?”钟杭的手还停在刚刚推南瓜的姿势上,抬头愣愣地看着自己正在推的南瓜被人轻松地抱了起来,嘴巴略张了张,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想怪晟成自作主张帮忙吧,人家也是好心,于是只好老实的道“厨房,灶边放蔬菜的竹筐里,谢谢。”晟成的伤口好的很快,身体底子也好,所以钟杭也就随他去了,看他轻松的模样,搬个南瓜想必应该也不妨事吧? 钟杭一边明白这些武夫的身体素质,不能按照常人的标准判断,一边又担心他的伤口。所以等晟成将南瓜放好后,钟杭就立马提出要看看他的伤口如何了,晟成也很配合的拉起了衣服,掀开纱布,可以看到原本长长的口子已经有些结痂,钟杭满意的点点头,看来爷爷留的治刀伤的草药配方还是很管用的。看到这个小大夫垂头专注的看自己腹部的伤口,柔顺的发丝下可以看到莹润的皮肤,挺翘的鼻梁,和纤长乌黑的睫毛,在眼睑上一颤一颤的翕动,叫晟成无端觉得自己被看的伤口有些发热,略有些不自在的将衣服往下拉了拉,钟杭有些不解的按住了他的手“别动,我再看看。”话音刚落,两人就同时觉得身上一冷,钟杭回头才看到厨房门口站着脸黑如墨的小草,乌黑的眼珠正死死看着他们碰到的手。 晟成也是一惊,他刚刚居然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来的脚步声和气息,这么多天来,这个诡秘莫测的青年常常叫他心里无端有种忌惮的感觉,对上他的双眼,晟成竟觉得背后汗毛竖立,仿佛有一股危险的气息锁定了自己。钟杭连忙松开了晟成的手,磕磕巴巴的和夏生树解释“小草你怎么回来了,啊不是,我不是说你不能回来,我..”在小草的低气压下,不知为何十分窘迫的钟杭完全没有了平时的逻辑,讲起话来颠三倒四,最后被夏生树扯到他身边qiáng行结束了话头。 见夏生树将钟杭扯出门并且回头给了自己一个颇为“友善”的眼神后,晟成突然有了种不妙的感觉。果不其然,从今天晚饭开始,晟成的伙食都变得无比不可言说,明明外表看起来很正常的米饭,他吃进嘴里就是泛着苦味,同样的一盘炒菜,他眼见钟杭吃的津津有味,自己却味同嚼蜡。要不是饭桌上夏生树yīn测测的眼神,他大概会以为自己味觉失灵了。和苦哈哈的晟成比,钟杭虽然没有在饭食上遭受物理伤害,但是这几日,他还是过得小心翼翼的。 那天夏夏将他拉出门后就没有理他了,晚上的时候也一改往常的热情,一到时间就和衣而卧,看都不看他一眼的,就算钟杭暗搓搓伸出手去摸摸大腿,掐掐小腰,都不为所动。这还是小草第一次和他闹脾气,钟杭在为哄人头疼的同时,又觉得吃醋的小草有点可爱,钟杭脾气也很温和,就算小草整日没个好脸色,他也好言好语解释了很多次自己只是看看晟成的伤口,小草却完全像是没听到一样,钟杭还是十分耐心,夜里借着自己冷的由头,索要抱抱之类的事也没少做,好不容易才让小草的态度有所和软。 其实钟杭不知道的是,除了吃醋,夏生树这几天更多的是在懊恼,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有看起来结实的吓人的腹肌,来吸引钟杭。他最近才隐约琢磨出了之前钟杭和他说不喜欢自己有腹肌的原因,其实是不想多和自己那什么,授粉,觉得钟杭真是个口是心非爱撒谎的人,所以才会生气不理他,不过,在钟杭小心翼翼的讨好下,他早就不生气了,只是头一次闹别扭,不知道该怎么若无其事地恢复正常。 好在,没等夏生树纠结太久,这一天傍晚,和杜闲去了临安许久未归的袁伂独自回来了,脸上还带着些青青紫紫的伤口,正巧被刚从钟黎家gān完最后一天活的小草发现了“袁伂,你被人打了吗?你们出什么事了,杜闲呢?”袁伂苦笑了一声“杜闲没事,他在家。”敏锐的察觉袁伂不想就这个话题聊下去,虽然有点遗憾叽叽喳喳的杜闲没有回来,但是袁伂回来了小草也挺高兴“那你要不要先来我家让钟杭给你找点,那什么药酒擦擦?”袁伂想了想,这么些天过去了,要是将军醒来,以他的性格应当会尽快离去,于是便答应了。 于是等回到钟杭家,打开门,袁伂和正在院子里帮豆芽菜挠痒的晟成四目相对时,都从彼此的目光里看出了一丝尴尬的意味。“袁伂!你怎么会在此!”还是蹲在地上撸狗的晟成先反应了过来,见到他脸上那好些淤青的伤口,犹豫了一下把“而且被人修理的这么láng狈”这句话咽回肚子里去了,他看袁伂见到自己,目光里只有尴尬和躲闪,却没多少对自己出现在此的讶异,就明白过来,这小子大概是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就见着了自己,却一直躲着。袁伂也有些不自在,之前自己因为杜闲在身边,怕牵扯到晟成的事中连累了他选择躲避,现在又被将军撞了个正着。沉默了半天,憋出句“将军,许久不见。”袁伂就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他原本是晟成在西北打仗时手下的一名副将,后得胜归朝,他没要封赏,只拿了些遣散银两和讨了家乡一个山头的地,就回了村,因为父母早逝,亲戚里只剩下贪得无厌的小叔一家和霸占他家房产多年的小姑,他也不打算透露自己手头的银钱,就和亲戚们断绝了关系,自己搬出来盖了间小屋子在山脚,偶尔去打打猎调剂一下口味,吃不掉的他也愿意稍便宜一点卖给村里人,时间久了,就被人叫做袁猎户了。他知道将军惜才,当时还苦劝了他许久,不过后来将军自己也因为某些原因,叫圣上罢了正二品的镇西将军一职,改委派了个内廷侍卫长,派去当了三皇子贴身的护卫,也就不方便再挽留袁伂,才作罢的。当时朝野上下都是看晟成笑话的人,却鲜有人知晓,他这也算是求仁得仁罢了。 回过神来,两人也颇有些感慨,没料到昔日的同袍今日却在这小山村遇见了,两人一人受了刀伤,卷入复杂的斗争里前途未卜,一人粗布麻衣,脸上带着拳脚相加的伤口,láng狈不堪。所以,等钟杭听见动静从书房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晟成和袁伂两个壮硕的汉子,在他家院子里隔空凝视,谁也不说话的诡异场景,激的他jī皮疙瘩迅速起了一身。 作者有话要说: 夏夏:我在生气 钟杭:mua 夏夏:我好了,但是为了更多的亲亲,所以我还在生气 第38章 三八 “我说,你们....这是gān嘛呢,这么含情脉脉,不合适吧?”钟杭突兀的声音打断了正在对视的晟成和袁伂二人,他们这才回过神来,不约而同地扭过头,怒视钟杭,被他这么一说,两人同时不自主地看了眼对面同样结实的对方,然后双双感到身上顿时起了浑身的jī皮疙瘩。像是感受到了自己刚刚话里的不妥,钟杭咳嗽一声连忙转移了话题“袁伂,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和敬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等等!你们是不是路上出什么事了?!” 待几人坐到堂屋,袁伂简略的与钟杭和夏生树讲述了一下他和杜闲这段时间的经历。原来,他脸上的伤,并非是遇到劫道的土匪或是其他意外,而是...杜闲的几个哥哥们给打的。其实当日,他做出决定答应陪杜闲回临安一趟时,便已做好了和杜闲家人谢罪斡旋的准备了,他知道杜闲家是富贵人家,家里人对他也是关怀备至从小就是锦衣玉食的娇惯着的,可自从之前杜闲和家里人为了...嗯,可以说是为了自己吵架,离家出走后,也有快一年未曾回家了,他看杜闲嘴上不说,有时候晚上却会黯然地看着烛火发呆,和他说一些几个哥哥还有爹娘的趣事,他便想着他必须要和杜闲早些回去他家一趟,同他一起面对这事。 本来杜闲已经做好了被毒打一顿的准备,谁知道,回到杜府后,他立刻就被收到书信通知的他娘搂了过去,“心肝,心肝”地哭叫着,他的三个哥哥两个姐姐也都闻讯回家,将杜闲团团围住,捏脸的捏脸,摸头的摸头,十分关切,就连当日痛骂了他的父亲,杜老爷也只是稍有些僵硬地站在一旁,但关心的眼神还是不住往杜闲身上丢。只不过,相比对杜闲的统一宠溺原则,几人对袁伂的态度就大相径庭了。 杜老爷瞥到了站在一旁的和他宝贝幺子一同回来的,穿着粗布,草鞋的袁伂,面色瞬间变黑,从鼻子里yīn阳怪气地哼了一声,表示不满,杜闲还没来得及开口和他爹撒娇求情,杜夫人先用手肘狠狠地给了杜老爷一下,然后对袁伂稍显客气地笑了一下,寒暄了几句,就叫下人给安排了住处,无视了杜闲在一旁“娘,我和袁伂一个屋就好!”的qiáng烈诉求。袁伂当下就明白,真正难对付的是这位杜夫人,看似客气,其实态度比较坚硬。杜闲的大姐二姐和三个哥哥也分别和袁伂打了招呼,不过,态度都有些微妙,也不知该互相如何称呼,他们也没想到前几日小弟来信说肯回家了,却带回了当日信誓旦旦说的“心上人”,还是这样一个看着就十分壮硕的“心上人”。 与杜闲家人抗争和请求同意的过程袁伂没有多提,只说杜闲采取的手段比较激烈,最后他爹娘才勉qiáng默许了两人的事。只不过前提是,杜闲今年必须留在杜府过年,袁伂自己回大台村去。杜闲猜他爹娘是想先稳住他,好让他和袁伂分开一段时间,叫他们有更多时间劝服他。不过对于自己的感情很有信心的杜闲,自然是一口答应了下来,袁伂虽有些疑虑,但还是选择了相信杜闲,他觉得杜闲不是那种唯父母命是从的人。 而从小就把弟弟当眼珠子疼的几位杜少爷,这些天每每看到袁伂时,他们心里难免有些不是滋味,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故而,他们没少以“切磋”“练练”等理由约袁伂和他们过招,几人的功夫稀疏平常,不过是为了qiáng身健体和杜府请来的武师们学过段时间,在普通人看来还有两下子,到了在西北战场浴血杀敌过的袁伂面前,就有些不够看了。但是,袁伂也几乎没怎么还手就是了,他知道杜闲这几位哥哥都是真心疼爱,重视杜闲的,故而他也只是象征性地格挡几下便不还手了,权当是叫他们几人出气了,虽然模样看起来惨了些,好在杜闲哥哥们下手还算有分寸,基本上都只是往他脸上招呼,叫他们看着解解气而已。 不过这可给杜闲心疼坏了,他闹腾起来,气的拿鞋子拍几个哥哥,还哭了鼻子说要和袁伂回村了,他大哥见势不妙,立马去搬了杜夫人这个救兵,杜夫人来了,二话不说也是一阵哭,叫杜闲的委屈戏码再也演不下去了“你这个狠心绝情的娘的心肝肝哟~当初和我们置气,说走就走,没半点消息,现在好不容易回家了还真带了个男媳妇回家,刚答应娘要留下,结果没几天就又说要走的话,眼看着要年底了,你要我和你爹还有哥哥姐姐们这个年都过不好吗,呜呜呜...”杜闲顿时偃旗息鼓,虽然两位姐姐早已出嫁,已经好几年没有一起过年了,但是他娘哭的更大声,就更有理。 最后,袁伂和杜闲商量了一下,决定让本来想多陪他几天,到腊月再动身回家的袁伂先行回村,所以他才会鼻青脸肿地和夏夏遇到。 钟杭将药酒找出递给了袁伂,听到袁伂轻描淡写地揭过了见杜闲家长辈的过程,心里不由得对袁伂产生了浓浓的同情之意,岳父岳母不待见他,对他和杜闲的关系虚与委蛇,目前正在想办法破坏,还有那么三个护短的大舅子,袁伂想必这些天也过得不太如意。“袁伂,你好惨啊,还被赶出来了。”“小草!”钟杭连忙阻止了大咧咧说出实话给人插刀的夏夏“咳咳,那什么,袁伂你别太愁了,你要相信杜闲对你们这份感情的重视,自从他能为你与家人吵架追到大台村起,我就相信他的决心一定不会改的。” “想不到,当初你坚持不要军功不要封赏,退役回乡,如今竟是混的连心上人家里人的支持都得不到,真给我们西北军丢人!”出声的是晟成,他言语里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想不到他手下的得力gān将居然还搞不定自己的终身大事。“没办法,谁叫我得了将军真传,心上人好死不死也是个男的,和三皇子一样。”“你!”晟成一噎,他往日在军中同亲近的几位副官也没掩饰过自己恋慕三皇子的事实,但此刻却被袁伂在钟杭和夏生树面前点出,就叫他有些不自在了“学什么不好,学你长官断袖!”晟成提高的嗓门试图用更横的态度掩盖过去这一茬,袁伂自是不服,两人便争论了起来。 钟杭有些无语,不明白眼前的两人是为什么要争论的脸红脖子粗,他一直以为袁伂是个不善言辞的闷头苦gān的老实人,晟成是个冷酷孤僻的将军,没成想,两人凑一起的时候,场面会变的如此,嗯,热闹,现下的袁伂看起来,在钟杭眼里才开始靠近了那些豪慡又有些痞气的军人形象。因为门掩的不是很紧,外头的冷风灌了些进来,钟杭打了个激灵,紧了紧衣领子,眼尖的夏生树立刻就发现了,他便起身去了厨房,端了个比钟杭书房大些的铜炭火盆进来,放到了钟杭脚边。 “谢谢小草!”连忙乖巧道谢,钟杭冲夏生树讨好的笑笑“小草,我好饿啊,我们晚上吃点好的给袁伂接风好不好。”夏生树看到钟杭白皙的脸庞仰起,冲着自己灿生生地一笑,乌黑的眼珠子还不住地转动着,有些期待又有些惶恐,可能是因为这几天的冷落,叫钟杭求投喂时也带了点小心翼翼地意味,看着十分像可怜兮兮地小动物,夏生树心里最后一点疙瘩也终于消了下去,终于回了个几天来的第一个微笑“行,那我把昨个儿钟黎送来的几根大骨炖了给你们吃。”钟杭看小草终于不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了,当下也明白小草不生气了,立刻打蛇上棍“那我还想要吃你做的山药翡翠卷!”“嗯,知道了。”“你真好 o(* ̄▽ ̄*)o” 袁伂,晟成:我们好像饱了,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唔,悄悄的更新,应该没有人发现又延迟更新了 第39章 三九 因为收到钟杭的乞食要求,加上自己也已经消气,夏生树便撇下闲聊的几人起身往厨房去了,钟杭见状,连忙跟上,虽然他即使打下手也是不合格的帮厨,不过为了哄小草高兴,他还是跟进了厨房,抢着处理山药。本来大台村是没有人吃山药的,原因是这玩意儿一旦手沾上后就会很痒,大家便都以为这个东西不能吃,后来还是杜闲有一天突然买了一筐山药回来,告诉夏生树他们这个该怎么处理,怎么做才好吃,钟杭吃了后也十分喜欢山药的口感,因此夏生树就琢磨了许多山药的吃法,今晚给钟杭做的山药翡翠卷就是在杜闲的启发下摸索着做出来的,让钟杭吃了一次后就一直惦记着。夺过钟杭手里的削皮刀,夏生树将人按倒了一旁的小马扎上“啊杭坐着。” 待到钟杭乖乖坐好,表示不会再想动手后,夏生树利索地将山药削皮蒸上,再把山脚溪边采来的野菠菜洗gān净,焯了水后切碎捣烂,用蒸馒头的纱布滤出绿汁,加了半小碗面粉,糖,些许香油和一个jī蛋,快速打匀。将蒸好的山药加同样捣成泥,放凉后加入蜂蜜放到一边备用,锅底刷一层薄薄的菜油防止沾锅,夏生树将烧热的锅端起,把菠菜面粉糊倒入锅里,利用余热煎了层绿色的薄饼,最后将雪白的山药泥用小勺子铺到薄饼上压平,小心卷起后切成小块,白绿相间又带着些青草蜂蜜甜香的山药翡翠卷就完成了。 没有làng费剩下的山药,夏生树又切了几片腊肠,同山药一起炒了,再切了几块冬瓜,和一两根gān辣椒,虾皮炖了个冬瓜汤。最后要料理几根大骨头,夏生树把几根还连着不少肉的大骨用磨快了的刀斩段,冷水下锅,照常焯去血沫后控gān,将桂皮、小茴香、香叶、八角、花椒等在碗中洗净,放入锅中煸炒出香味,取出倒入纱布料包中封好。热锅加油加糖,放入骨头爆炒上色后加入葱段、姜块,加水没过骨头,放入香料包,倒酱油,豆豉酱,些许五香粉,最后再盖上锅盖焖煮,炖至汁水收尽。 闻着了肉味,豆芽菜兴奋地直叫唤,可惜他的夏夏妈妈看起来并没有投喂的意思,只顾着自己闻了闻骨头的味道,然后夹了一块喂给了一旁和他一起等着的钟杭阿爸。豆芽菜愤怒地咬住钟杭地裤脚“汪!呜~汪!”别忘了你的狗儿子哇!好在,他钟杭阿爸还有些良心,啃了骨头上的肉还记得喂他骨头。不过因为骨头太大个了,豆芽菜小小的脑袋凑过去,叼起骨头想藏起来,骨头却在搬运过程中屡次掉下,急得豆芽菜就地就啃了起来。 饭桌上,袁伂和晟成都吃的风卷残云,晟成是因为养伤以来甚少敞开来吃荤腥的菜,加上这两天夏生树生气给他准备的伙食都十分一言难尽,故而今晚终于可以过嘴瘾吃到水准恢复的饭菜时,啃骨头都啃的格外卖力,袁伂则是因为前段时间在杜闲家整日拘谨着,回来的路上赶路又赶的急,也好些日子没正经吃一顿好的了,想比之下,一只手捧着碗,慢慢挑着饭粒往嘴里送地钟杭可以说相当斯文了“你们这般láng吞虎咽的,怕是菜的滋味都没尝出就囫囵吞下了吧,真是làng费了小草的一番辛苦。”闻言,袁伂夹走了炒山药片里最后一片腊肠放进碗里“嗯,不làng费,我们全吃了就不làng费。” 钟杭闻言无语,塞了块山药卷到嘴里,细细地嚼着,双眼也因为愉快眯了起来,夏生树这几日与他冷战,一直都没有吃饱,现在看了不免有些心动。于是,他便偷偷地从桌底下催生出一根嫩蔓,顺着钟杭的裤腿挤进去,缠住了他的小腿轻一下,重一下地磨蹭。 钟杭握住筷子吃饭的手一僵,抬头犹豫地看了眼夏生树,看到他单手撑着下巴,若无其事地无辜回望自己,不过钟杭并不相信他的无辜作态。他试着收了收小腿,谁知腿上的东西缠得又紧了些,还试图往上攀爬,和棉服下的肌肤相比略有些凉的嫩叶不断扫过钟杭的小腿,膝窝,大腿,眼看着就要到达胜利高地,钟杭的脸也一点一点红了起来,桌上的另外两人埋头苦吃,根本没人注意到他的窘迫处境。但是在他身上将要占领高地的叶子此时却放缓了侵略脚步,坏心眼地继续摩擦他大腿内侧的敏感处,钟杭抬头自以为十分有威严的瞪了夏生树一眼,但是只换来小草轻轻地一笑“袁伂,你是不是吃饱了,该回家收拾收拾了。还有你,伤口是不是痛了。” 听到他这名为问句实则陈述的语气,袁伂艰难地将嘴里的饭咽下去,看看碗里那根还没来得及啃下嘴的骨头,又看看夏生树对着钟杭富有深意地目光,最后还是决定默默离席“将军,我们许久不见,不如你下午同我去我家坐坐,我去打个野物,咱下午继续喝酒吃肉?”晟成也觉得钟杭和夏生树之前气氛怪怪的,尤其是夏生树现在托着腮帮子看钟杭的眼神,就像是他在军中豢养的láng犬见了肉一般,便点头起身,算是应了袁伂的邀请。不过,他还怪同情钟杭的,这小身板和小细胳膊小细腿的,和看起来匀称高挑,并且内息沉稳怪力无穷的夏生树比起来,他不禁怀疑这小大夫能经得起夏生树几次啊。 事实上,袁伂此时想的也和晟成差不多,他是和夏生树上过山的人,也见过他一个人抗起几个大汉才能搬动的物品,对他的实力也有更深的了解,在他看来,钟杭这样的体格,绝对是被吃掉的那一方无疑了。这两人在同情钟杭的时候,完全没把钟杭平时说的“我才是小草相公。”“小草什么都听我的”之类的话放在心上,在袁伂看来,钟杭的此类言行,就像是杜闲成天挂在嘴边的“媳妇儿”“老婆”之类的话一样,都是自我安慰罢了。 见到两人一前一后被夏生树暗示的话赶走,钟杭只觉得脸烧的厉害,但是身为大夫的责任心还是让他喊住了晟成“你还不可以喝酒!”尤其是袁伂家的烧酒,十分烈,但是晟成的反应却叫他有点看不懂,像是“你都自身难保了,不用操心我”类似的担忧目光,然后加快了速度推搡着袁伂离开。 钟杭:......好吧,我只好假装没看懂你们什么意思了,为了哄媳妇高兴,面子什么的不是很重要。 空气一旦安静下来,刚刚腿上的异物感就变得更加清晰,钟杭可怜巴巴地说“小草,咱先不闹了好不好,我还没吃饱。”“你吃饱了。”我没有!钟杭想大喊反驳,但是想了想这几天,小草拒绝和自己亲近不说,甚至都很少理他,这滋味实在是不好受,于是很没出息地说道“我....仔细想了想,嗯,我好像...是饱了...”言外之意便是,你也可以做些想做的事情了。 夏生树自然不懂得什么叫客气,得到钟杭的默许后,他动了动缠到了钟杭身上的枝蔓,心念一动,一刹那于身上抽出许多骇人的枝条,环绕住着钟杭,将人虚虚捆住,把脸贴近“那,我们来做些好玩的事吧。”钟杭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夏生树,本就姣好的面容此刻更显得妖冶,翠绿繁复的纹路自他额角长出,映衬着整张脸,邪气又魅惑,头一次除了小草原型看到显露出妖jīng特征的夏生树,钟杭竟一个对他一个拒绝的字也无法说出,虽然有些害怕,不过更多的是探求枕边人真实模样的渴望,于是,钟杭轻轻地凑过去亲在了夏生树额角绿纹上,又闭上了眼睛,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夏生树身上长出的乱挥的枝条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的心情,一瞬间全都高高扬起,然后靠近...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拉灯,藤曼触手play什么的,你们以为会有吗咩哈哈哈~~~不过,我还真码了,就是不能放出来,嘻嘻:) 第40章 四十 虚弱,无助,疲惫,而且,慡,以上就是钟杭再次睁开眼时的所有想法。回忆起昨夜他与小草的荒唐,钟杭的薄脸皮不禁一红,把头埋到了被子里,他觉得自己真是荒yín无度,有rǔ斯文!心性如此不坚,沉溺于鱼水之欢,全然忘了自己的学习计划,这一觉醒来,怕是半日时光又荒废了过去。窗外有细密的雨声传进屋中,今日又是个湿冷的雨天,钟杭将手探出被褥,试图摸索到自己昨晚乱甩在chuáng上的衣物,却被寒冷的空气激的起了一身的jī皮疙瘩。估摸着应该是他起太晚,屋里小草留的炭火已经灭了,钟杭迅速把手缩回,暂时放弃了穿衣服下chuáng的打算,而是在被窝里屈起腿,用同样酸痛的手去给自己酸痛的大腿按摩,边揉还边埋怨自家小草,一到chuáng上就不受控制,不讲信用和不知满足的坏脾气。 晟成昨晚还是睡在了袁伂家,因为家里许久没动过火,袁伂最后也没弄什么吃的,只是找出藏了两年的好酒,和晟成畅饮一番,回忆了许多军中趣事,二人具是十分痛快,只不过,后果就是,晟成因着伤口还不曾完全痊愈便饮了这许多酒,现在正捂着伤口呲牙咧嘴罢了。袁伂早上寻思着,反正家中也是冷锅冷灶的,他也没闲心收拾,便去了村里相熟的人家花几个钱捉了只母jī宰好带到了钟杭家,蹭饭意图昭然若揭。考虑到昨天晚饭的事,他和晟成还特意体贴地等到了午时过后才敲了钟杭家的门,谁知,开门的仍只有看起来jīng神奕奕的夏生树,钟杭居然还没起chuáng。 被两个大老爷们用看禽shòu的目光严肃审视,夏生树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熟练地接过袁伂手里的jī侧身将两人让进门“太好了,钟杭喜欢喝jī汤,不过他还没醒,今天午饭要迟点吃了。”说着夏生树又有些得瑟,突然明白了两人刚刚那谴责的目光的意义,于是他就装作,十分而且不经意的样子,抚摸了一下,下巴上特意留下的指甲划痕还有脖子上的一小朵红梅(~ ̄▽ ̄)~嗯,我超厉害的。 晟成,袁伂: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总之,你开心就好(╯‵□′)╯︵┻━┻摔! 坐在被窝里给自己按摩的钟杭听见了院子里的响动,刚好肚子也咕噜抗议了一声,终于还是一鼓作气地从被窝里钻了出来,把自己迅速地裹好,用一旁面盆里由于被施了法还是温热的水作了洗漱,穿上小草给他从钟黎母亲那讨来的鹿皮靴,再披上毛大氅,扶着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堂屋里传来袁伂说话的声音,推门进去,正对上两双同情的目光,钟杭一愣,连忙将扶腰的手从腰间摘下来 ,gān笑两声“呵呵,你们来的这么早啊。” “午时都过了好久了。”袁伂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会接话,完全不给钟杭留面子。“咳咳,啊杭,我给你留了碗银耳南瓜羹,你先去喝点,垫垫肚子。”于是钟杭就立马忘了刚刚的尴尬,快乐地从廊下跑去了厨房,掀开灶盖,果然看到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银耳南瓜羹。南瓜已经炖的入口即化,银耳也煮出了胶,舀起一勺放入口中,稠软香甜,钟杭享受地眯起了眼,暂时忘记了腰间的不适,觉得冬天果然还是最适合来点这样益气润燥的甜汤了。 准备起饭菜,夏生树动作十分迅速,没过一会儿便将袁伂拎来的母jī和茶叶烘烤,变成了一道茶香jī,将豆腐切薄和青红彩椒油煎,鱼肉剁泥成丸子和大白菜一起放汤,再把早上刚发好的绿豆芽同几个jī蛋一起炒了,最后只等一开始焖上的白米饭与蒸番薯出锅,午饭便算是准备好了。外头淅沥的雨声应和着厨房里蒸汽袅袅的烟火味,小草菜刀剁东西的笃笃声,灶膛里噼啪的火声,还有饭菜的勾人香气,这一切都叫坐在一旁烤火的钟杭觉得倍感安心。他好久都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了,就像小时候他坐在一旁辨认草药,有他阿爷和奶奶张罗着做菜,听着刀与案板不断的敲击声,奶奶夺过爷爷大烟杆子的呵斥,还有他爹从院子外推门而归的问候,记忆中的温暖感觉就一如现在他所感受到的那样。小草明明只一人,却能神奇地叫他心里不再孤独,不再彷徨。 就在一片安谧气氛中,突然间,夏生树警觉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凝重地道“啊杭,我感觉到了好多好多人类骑着马过来了。”话音刚落没多久,门外便立刻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钟杭一惊,连忙拉着夏生树走出厨房,就听得他家影壁外的大门随着“砰”的一声响,竟然被人给踹倒了。仔细一看,竟然是前几日被钟杭放走的小痞子王韬带了十几个官兵模样的人涌了进来,脸上还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与洋洋得意。 钟杭家不算太小的院子立时也被挤得满满当当,进来的官兵,衣着与县衙府衙的衙役捕快们截然不同,通身玄甲红衣,袖口处更是有统一的纹章,踹开钟杭家大门后他们便极其有序地在院子中排成两列,手持缨枪站定,泥泞雨水和寒冷仿佛丝毫都不能撼动他们,俨然是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待他们站定,片刻后,门外才缓慢地踏进了半双金色云缎面的鞋,两位huáng衣侍女一位打伞一位小心撩着他衣服下摆避免被雨水沾湿,恭敬地扶出一位年轻的华服公子。只见他他玉冠高束,且镶着品相最为完美的东湖珠,戴着鎏金犀毗,一身绣金描龙的丝绸衣物也像是江南最巧手的织娘的心血,手执一把木扉檀木扇,端是一副贵气bī人的模样,只不过,钟杭却从他jīng致的眉宇间看出了一丝焦虑和憔悴,像是气滞脉涩之人,怕是忧思过重。 夏生树将钟杭护到了身后,仔细估量了一下自己能否在这么多人类的围堵下把啊杭安全带出,他懊恼的发现,虽然自己是个人见人怕(大雾)的妖怪,但是实际修为却也不能算高,夏枯草本体的他可以说是妖怪里杀伤力都排不上号的了,虽然他在常人面前是力大无穷且身手好的可以徒手杀猛虎,可叫他带着钟杭一下对上这么多训练有素的士兵,最后的结果,还真不好说,况且他也隐约明白,像他这类吸收日月jīng华的草木妖灵若是伤人造了杀孽,必遭天谴,想到此,夏生树的心就不由得提了起来。 “呵!钟杭,识相的话,还不快把你家里窝藏的人乖乖的给这位大人jiāo出来!我那天都看得一清二楚!”跳出来叫嚣的人正是王韬,且说那日他被钟杭bī着写下认罪书后又被族长罚跪了祠堂,冻了大半夜,现在走路都还有些不利索,他一直对此怀恨在心,再加上那日在钟杭家见到的男人,分明和他前些日子在镇上看见的一位官兵打扮的大哥拿着画像找的人一模一样,故而腿脚刚灵便些能走比较长的路后,他就一人偷偷到了镇上,他可打听过了,此人是有一位大人目前重金寻找的。他想,这人满脸凶恶,一定是什么朝廷嫌犯,想到自己可以由此立功得到大笔赏钱,说不定还可以得到大人物的赏识,想到此处,王韬似乎都感觉不到了腿疼,硬是一瘸一拐的到了镇上。 也是他运气不错,他在镇子外往丘风城的官路上找到了那伙四处寻人的军爷,几十个人骑着高头大马,中间还护送着一辆华贵非常的马车,架势十分高调。王韬大着胆凑上前去禀报了自己所见,为首的军人先是戒备地叫人将他扣下,又被轿中人出声所阻拦“罢了,总归也是个希望,去看看也无妨。”于是才有了钟杭家现下的局面。 贵气青年听到了王韬的话,斜斜地瞟了一副狗仗人势嘴脸的人一眼,眉毛轻挑,轻声重复了一遍“窝藏?呵呵,有意思。” 还没等钟杭和夏生树对王韬的叫嚣内容做出反应,在堂屋听着外头情况的晟成就迅速站了出来,走到院子里将钟杭和夏生树拉开“这事和这书生没关系,你们带我走便好。”然后他抬头看了一眼,便和从刚才开始就站在院中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贵气青年对视个正着。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好蠢,这几天的章节数都标错了 第41章 四一 屋外的雨从淅淅沥沥变成了劈里啪啦,钟杭将刚泡好的山楂果茶端上来递给了对坐在他家堂屋的两人“喝点茶暖暖身子,你们慢慢聊。”“多谢公子。”华服青年此时已没有刚刚在院中见到晟成时那般失态,笑着道谢后便接过了钟杭递来的茶,倒是晟成,现在低着脑袋一言不发,像是还在懊恼刚刚自己见到完好站在自己面前的三皇子时太过激动,以至于冲上去唐突地将人抱住的事。钟杭看俩个人之间气氛不太对,放下茶盅后就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门。 王韬和那些士兵们还在雨里站着,王韬现在正在一旁惴惴不安,自己期待的抓捕场面不但没有发生,那位贵人好像还和钟杭家那位男子jiāo情匪浅的样子,这叫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想到自己之前和其结下的梁子,王韬开始害怕自己这次怕不是要偷jī不成蚀把米了,白着张脸就想拔腿先溜,却被守在门口的士兵拦下,讪讪地走回了院里。钟杭没有多关注他,一个跳梁小丑罢了,不过也幸好此次他引来的不是晟成他们的对头那方的人,不然这次可能真要被他坑了,钟杭客气地招呼了站在院中把守的士兵们进到廊下避避雨,不出所料的被拒绝了,也没再管院中站着的这一帮子人,钟杭拉着小草和袁伂进了书房,没再跟着在外头受冻。 “啊杭,他们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吧?”夏生树还是有些担心“要不,我现在偷偷带你们走吧”门口把守的人不止不放王韬离开,事实上,三皇子下的命令是,没有他的许可不许放走院子里的任何一个活物。 钟杭:“没事,我们又没做什么违反律条大逆不道的事,不必怕官府的人。” 袁伂:“是啊,小草你放心吧,将军和三,呃,和他上司都不是会把事牵连到百姓身上的人。” 钟杭:“刚刚来的那位,是三皇子吧。你之前也是怕我们牵扯进他与大皇子二皇子一脉的斗争中才劝我和晟成早些撇清关系的?” 袁伂沉默了一会儿:“罢了,反正你救了将军,已经和三皇子一派有了联系,怕是你以后要走”科考的路时会被当成是三皇子那边的人。” 钟杭:“哈哈,袁伂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虽说要参加科考,但是可没有做大官的志向,三皇子也好,大皇子也好,与我何gān?我只是路过山里救了一个受伤的人,现在受伤之人的家属来领人,仅此而已。” 袁伂:“嗯,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话毕,钟杭就拿起了昨日没看完的功课,继续心平气和地背诵剩下的经义,夏生树就黏到他身边去,也不说话,就是盯着钟杭发呆。袁伂无事可做,惦记着杜闲的情况,又想着年后他不知何时回来,之前还和自己嚷嚷着说要吃腊jī,等过几天自己去给他腌点,到正月时正好吃。又坐了一会儿,看钟杭和夏生树一个看书,一个看人,都稳如泰山的模样,袁伂实在是忍不住无聊,拿起了钟杭书柜里一本看着稍微还有些趣味的书慢慢翻着。 夏生树:“咦,袁伂,你原来认字啊!” 袁伂:“早年参军前村里还一个教书先生,同他学了两年,但是以前比较顽皮,也就认个囫囵,不至于当个睁眼瞎。” 夏生树托着腮帮子:“钟杭教我写字,可是我每次不管怎么写,都很难看。” 钟杭闻言,放下书轻轻推了推小草放在自己肩头的脑袋,笑了笑“你要是每一样事都做的那么好,那我就更该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了。” “不会!不会!你有那么...那么好!”夏生树急着解释,坐直了身体,用手在自己面前比划了巨大的一个圆,认真道。 袁伂“......” “我说你们两差不多得了。聊什么都要酸我呢这是。” 钟杭歉意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继续埋头和眼前的书较劲。昨个晚上叫小草闹腾的,今日的进度又落下了,照这样下去可要不得。 不过,事与愿违,书房还是没能安静多久,没一会儿,门就被晟成敲响了“小大夫,是我,我...我和主子来和你道谢辞行。”钟杭连忙将人让进屋,三皇子也同晟成一道进了门,但是表情看着却略有些不自然,眼圈周围好像还有些泛红。 “此番真是多谢钟先生仁义,出手相助,才救回了晟成一命,事从匆忙,在下身边别无长物,这块玉玦还请您一定收下,持有此物,国境内所有的楚天银号均可以为您大开方便之门,也可以在有事时凭此物到我府上寻我...”三皇子的话未说罢,就被钟杭连忙推辞“不不不,不了,在下救下晟将军不过是凑巧遇见后的顺手而为,何况这些天也只是烹了几斛药罢了,实在担不得晟将军与您的一声谢啊。” 晟成见钟杭不肯收下玉玦,也觉意料之内:“小大夫,这就是你死心眼了,我先前给的银票你也不收,主子的信物你也不拿,这不是存心叫我惦念你的恩情难以忘怀吗!” “......” 三人一番客套推辞,最后还是夏生树听着觉得不耐,不明白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要掰扯这么久,于是走过来替钟杭拍板“不要玉玦,就要银子,晟成的药费,外敷内服的一共一两三钱,这些天的伙食费,按照酒楼的水准算也不到三两,看在他还替我们抓住过一个翻墙进来的贼的份上,哦,就外面给你们带路那个,抹个零头,四两银子,拿来你们就可以走了。” 钟杭:“......” 晟成:“......” 三皇子:“......” 三皇子:“这位小公子,这帐可不是这么算的,在下左膀右臂的性命可远不止这个价。这样吧,若是钟先生不愿要在下的信物,这样吧,这淮河以南,莽山以左,也是父皇划给我的地界,赶明儿我知会一声,在附近的城镇中给您转几间铺子的地契作为谢礼!”话里话外已经对自己的身份毫不掩饰,虽然钟杭也早已通过晟成的身份有所猜测便是,三皇子这话说的坚决,修长的剑眉立起,颇有几分说一不二的威严,知道再推辞下去反而不美,钟杭便点头应下“殿下真是惜才之人,想必晟将军得您如此看重心里也当欢喜非常。” 三皇子不知,晟成可是记得很清楚自己和袁伂曾在钟杭面前提到过自己的“心上人”这一茬的,看钟杭面不改色地恭维主子惜才,晟成不知自己该摆出什么表情,偏过头却对上袁伂意味深长的打趣目光“将军,你追人手段也不行啊,还没搞定呢”晟成怒视“滚!” 钟杭送晟成和三皇子出门时,王韬还在院子里不安地来回踱步,晟成接过侍女递来的伞,小心地给身边人撑着伞,却被一把夺下“伤没好全就想着和楣竹抢活gān了?”晟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目光扫到王韬,顺势转移了话题“是你带主子来的?” 王韬老老实实低头:“是,是小人。”此时他哪还不能看清形势,看这位贵人还亲自为这人打伞他就心里一凉,之前被抓脱臼的手又仿佛隐隐作痛一般。 晟成:“本来想来找麻烦的?” 王韬:“不不,小人不敢!”王韬吓得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哆哆嗦嗦,唯恐晟成与他算账。 晟成没有再说话,只是定定地盯了他一阵,等王韬额角的冷汗都要落下时才不紧不慢的道“滚吧,以后别叫我再知道你来找钟杭麻烦。”三皇子一直没插言,等王韬连滚带爬地离开院子后,才似笑非笑地看晟成一眼“你倒是挺护着这个书生。”晟成立时觉得不妙,想解释几句又怕说多错多,一张脸憋得通红“我,不是,我...”三皇子见他这般局促的样,自见到人以后的不真实感才消去了些“不逗你了,走罢,皇城里还一大堆事等着我处理呢,也该叫我的好大哥好二哥知道知道做事前要权衡慎重的道理了。” 随着两人离开,院里院外把守着的士兵们也有序撤退,晟成还特意嘱托了两人留下帮着钟杭将大门修好再出发与他们会合。看着雨里一片láng藉的院子,钟杭苦笑一声,打算等天放晴了再和小草一起整理一番,还好今天不是晴天,他没将草药拿出翻晒,否则工作量就可能要翻倍了。钟杭去看了眼被踹倒的大门,两个士兵一个已经自觉离开去请匠人来维修了,另一个守着大门,钟杭递了件蓑衣过去“这位军爷,穿上吧。”一抬头,看到那许多围在他家附近,又因着刚刚的大阵仗不敢靠近,打着伞探头看热闹的村民,钟杭不自觉得扶住了额头,村子里的大家还真有闲心啊。 作者有话要说: 呃,晟成和他cp的故事以后有缘番外 不过也可能没有人想看他两的番外23333 第42章 四二 待到钟杭好容易才和担忧的里正大叔与围过来瞧热闹的村里人解释清楚,自己真没犯事儿,又接受了大家一番“钟秀才居然认识这样的大人物,了不得啊。”之类的七嘴八舌的恭维和明里暗里的询问,只觉头昏脑胀,在雨里站这许久,又冷又湿的,他现在只想赶紧和小草回到温暖的书房烤火,看书,还有撸狗。怪只怪进了腊月,正是农闲时,年货也还不着急备,大家没什么娱乐,又没什么活gān,故而都对村里的风chuī草动格外上心。 天色转暗,也不知晟成留下的两位军爷是怎么做到,短短几个时辰便做好了一系列从城里“请”来匠人,找到木料又帮着将新门安好这么些事的,然后拒绝了钟杭晚饭的邀请,立时翻身上马往晟成他们出发的方向追了去,就和晟成三皇子离开时一样的匆忙,许是京城局势比较紧张,少不得主持大局的人。三皇子肯亲自来寻人,已是大大出乎钟杭预想了,心里暗自猜测,晟成的一腔心意似乎也不一定是付诸东流呢。 家里只剩钟杭袁伂和夏生树三人,晚饭吃了小草重新热好的,中午没来得及吃到的饭菜。外头是凄风苦雨,堂屋里则是炭火融融,菜香四溢,袁伂饮下一杯老白gān“啊闲今年年节前应是不会回来了。”话音里颇有些失落,这毕竟也是两人认识的头一年,当时下决心以后和他一块儿过日子后,袁伂便想,以后再也不要分开,没想到,这过得头一个年就不得不暂别,且杜闲爹娘对两人在一起的态度也着实算不上和软,不知啊闲留在家的这段时日,他家里人会怎样游说劝服他。 夏生树闻言,难得出言宽慰:“你别担心,啊闲现在肯定也特别想你,不会不要你的。你今年可以和我还有啊杭一起过年。”钟杭也连连点头,又低头撕了一小块jī肉喂给了扒在他腿上的豆芽菜。袁伂冲他俩笑笑“多谢,那我明天就上山放些夹子,守些肥山jī,运气好的话也许还能打到huáng麂野猪来,到时候还要麻烦小夏你来做腊jī或者腌肉。” “好啊,我还可以和王婶学做肉肠!也许杜闲会提前回来也没准呢,我还是按照四个人的份,多准备些。”钟杭接过话“那我就负责备些腊药,刚好明个儿就是腊月初八,泡屠苏酒正合适,前些日子里正还问我讨手膏,我也一并给做了,明天还要喝腊八粥的,小草,这可jiāo给你了啊,huáng米,白米,江米,小米,菱角米,栗子,红江豆,桃仁,红糖一样都不许少,再过几天,到了腊月半时,莲花镇里有大集,小草你同我一起去买些桃符,新历,五色纸钱,还有写chūn贴用的红纸,岁果,糖霜之类的,哦,过年,新衣裳也该比着做一身了,你好像又比之前高了......”夏生树安安静静地听着钟杭掰着手指一样一样地说需要什么,也不嫌啰嗦,只是默默在心里,想着,人类过个年可真麻烦,只是他也觉得十分有意思便是了。 第二日是腊八,虽有太阳,但虚弱的一圈huáng光在寒冬面前却是力不从心,只在大中午时搬出凳子靠在土墙头唠嗑时还有些许热意。村里的老人媳妇们最爱的就是冬天,聚在谁家向阳的墙角下,靠着垫了软布的椅子做做手工,聊家长里短,看着四处奔跑撒野玩的一身汗的孩子们乐呵。 钟杭今日也难得没有躲懒,因为俗话说的好,“腊者,接也”正是新旧jiāo替,浸泡屠苏酒的好时候。钟杭将早就晒好的白术、蜀椒、乌头、桔梗、肉桂......等药物找出,依次放入娟袋,泡入一坛清酒中,大约泡到年后第一日,便可取出饮用,能辟疫气,和肝气,祛一年不正之气。且于身体十分有益处,蜀椒解毒、健胃,桔梗能补血气,乌头能去风痹,蕴养肺腑,是村里家家户户都要在腊八备下的。 “啊杭,你真厉害!”夏生树依旧喜欢盲目chuī捧钟杭“这就算是有本事了?清酒都是现场的,爷爷以前都是要自己用酒曲新酿酒的。”“那你还是厉害!”钟杭笑了笑,揉了揉小草的头“我们小草今天要准备腊八粥,也很厉害。”夏生树向来是拿钟杭的夸奖当嘴甜的糖似的,听一句,心里就能甜一天,因此在煮粥时,也恨不得熬出全天下最香最甜的粥来,不光放了钟杭指定的材料,还自己剥了山核桃仁,大红枣,榛仁等物放进锅里,煮了一大锅香气四溢的腊八粥出来,钟杭按照习俗也回送了几碗给村里稍有些jiāo情的人家,大家都对钟杭家的腊八粥赞不绝口,这也叫钟杭心里暗自得意了好久。 腊八之后,天气一日冷过一日,三皇子走前许诺给钟杭的铺子,没两天就由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人恭恭敬敬地送了过来,他自称柳大,是杭城里给三皇子打理产业的手下,还带了几盒城里时兴的果子糕饼来。钟杭客气地送走柳大后,才拿起几张地契翻了翻,看着熟悉的“古同镇”几个字,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却原来,三皇子差人赠与他的几间铺子,正是古同镇上,一条官府这几年刚划入坊市区的街上连着的四间商铺。古同镇山货丰富,毗邻大河,加上官道纵横畅通,同莲花镇一样,贸易一向繁荣,因着本朝商税高昂,且在铺子地契的出售上官府可以大做文章,古同镇贪财的曾县令才会将坊市一再扩充。不巧的是,这条新划出的街刚建好时,他本是许了汪家优先选位置最好的几间铺子的,可三皇子的人却横插一手,将地段最好的四间铺子把入手中,说是拿去送人。汪家人和曾县令如何敢与三皇子的人作对,只好咽下这个哑巴亏。 但是,不巧的却是,汪翠莲自从自家相公因着钟杭帮着写诉状一事吃了官司还挨了板子,回家后还害的自己被其他媳妇们嘲笑,平日里最是盯着钟杭家的情况,前些日子见三皇子的人浩浩dàngdàng来寻人,她来看了一眼,还以为钟杭要倒大霉,没等她幸灾乐祸多久,又听看完热闹的人说,钟杭什么事也没有,还很是失望了一阵。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过了几天,她居然听说,钟杭竟然给族里在古同镇的新街上弄了个铺子!还承诺免费供族里人去卖些村货粮食,蔬菜什么的,不收分成和租子!这可叫村里其他一些人眼红的不得了,但是又没什么法子,人钟秀才乐意把私产拿出给族里人方便,他人也无可置喙。汪翠莲自是又恨又气,趁着年前找了个借口厚着脸皮回了汪家,和自己现在还没被抬成姨娘的母亲一通牢骚,又明着暗着讨了个样式新颖的钗子,打算回村炫耀。 好巧不巧她俩人的对话却被路过的汪员外身边的小厮听了去,他知晓自家老爷最近都在烦心新街上的铺面,汪家占的没白员外家多,正四处打听有没有人手头还空着铺子,他估摸着着村里的一个书生捏着铺子给族里人打点也是好拿捏的,于是忙禀报给了汪员外...... 其实,钟杭本也没想将铺子许给族里,他对族长和族人都不是很熟络,也没什么感情,但是手中一下多出了这几间铺子,加上原本自己的小药铺,若是自己的名义租出去了,不免惹麻烦,他也是听说汪家正四处打听铺子的主人的,但他也是宁愿铺面空着也不愿租给汪家人,所以他便和族长经过协商,他给族中提供个平日销货的铺面,族长就出面将剩下的三间铺子租给了比汪家势力略小些,但这些年势头颇猛的白员外,白家。 本来钟杭和族长说好了,自己提供给族里的铺子也不要说出去是他的,但是不料两人商议到这茬时,族长的小孙子偷偷钻进屋里偷吃糖瓜,被听去了几嘴,小孩说话没个把门,钟杭让了间铺子给族里的事情就在村里传了开来。 第43章 四三 腊月十五,宜纳采,宜出行,是个赶集的好日子。夏生树因为说好要与钟杭一道出门采购,兴奋的天还没尽亮就起chuáng拾掇起了院子,又准备好了早饭,现下正站在chuáng边拽着钟杭的一只手不停轻晃“啊杭!你说我穿哪件衣服好!是这件紫色的还是这件浅紫的,还是这件降紫色的?”钟杭困得睁不开眼,手又被拉出温暖的被窝,迷迷糊糊地应了夏生树一声,随手一指给他挑了件衣服便迅速把手缩回,把头埋到被子里,突然很想收回昨天的逛集邀请。 不过虽然很想反悔,仔细想来,又觉得,自从搬回大台村后自己似乎就没有正儿八经的出门逛过,也正好趁着莲花镇的大集带着小草出门走走,他本来就应该带自己的小妖jīng逛集市的,再给他买热乎的jī汤小馄饨,漂亮的糖画,崭新的衣服,苏脆的花生糖......说起来,钟杭记起平日里几盏茶的功夫便可以晃到镇上的小妖jīng,想来怕不是比自己熟悉莲花镇得多,谁带谁逛还真说不好,钟杭失笑一声,彻底清醒了过来。 掀开被子把头探出,钟杭正好看到了自家小草转身,背着chuáng头在换衣服那线条柔韧优美,洁白如象牙的完美背部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入了眼底,不免想起以手抚摸它时的美妙触感,钟杭略不自在地收了收腿,夹紧了被子。大早上的,虽说身为大老爷们儿,受到刺激不免会更有冲动,但是仔细想想今个儿还是算了罢,等会儿要是被这个好色的小妖jīng发现自己的不对劲,今天怕是别想逛成街了,最可怕的还是,万一以后他把晨间活动发展成日常...钟杭打了个哆嗦,刚刚还兴致盎然的某位小兄弟,现在好像也能冷静下来了。 等好容易钟杭爬出被窝收拾齐整,又慢条斯理地吃掉了一整个红糖馒头,俩人再出发时,已经落后村里的大部分赶集的人了。今个儿是莲花镇上年末最后一次集,大台村几乎家家户户都出动赶集,村里平日里没什么机会出远门的孩子们,也终于盼着了去镇里的机会,都纷纷央求爹娘将他们捎上。钟杭好容易把跟得紧紧的豆芽菜打发回去,就被小草低声埋怨了动作慢,钟杭好笑道“我们小草今年多大了?是五岁还是三岁呀?怎么还会因为赶集晚了生气呢。”夏生树不吭声,因为自己也觉得这样很像村里的二虎子和小栓子,还有刚刚坐路边因为二丫家先去了镇上而懊恼大哭的小花,一点也不像个要养家的汉子,但是还是有点怪钟杭磨磨蹭蹭,这可是他第一次和他一起逛集,买年货呀!“好了,不生气啦,等会儿给你买个糖麻婆子,是不是惦记好久了?” chuī糖麻婆子!夏生树眼睛一亮,他知道这个的,之前有一天,有个担着炉子的手艺师傅就转到了村口摆摊,哗啦就围上去了一堆孩子大人,他踮起脚看了眼,瞬间就被老师傅拿竹签和糖浆chuī,拉,捏,出那各种各样栩栩如生的形状的手艺吸引住了,无奈围着的孩子太多,等他回家和钟杭兴冲冲地说了也想去chuī一个,拉着钟杭再过去排到他们的时候,卖糖麻婆子的已经用光了今个儿带出熬好的糖了。闷闷不乐的回到家,夏生树不死心,又自己试了试,却总熬不出那样适宜的饴糖,也chuī不出那样生动的形状,故现在听钟杭又提起来了,他还真是十分动心。 一路没怎么歇息,赶到集市,茶坊酒肆自是比平日热闹几倍,路边也摆出了许许多多的摊子,蔬菜瓜果,柴米油盐,牲畜活禽,胭脂簪珥,环佩布帛,整整齐齐码在路边,叫人看着就心生欢喜。逛了一会儿夏生树还看到了村里守寡的绣娘,带着小女儿摆了个手帕画扇摊。趁着集市人多,钟杭悄悄地伸手试图将小草的右手小指头轻轻勾住,叫人看起来就像是被人挤到小草身边似的,但他的手刚伸出,就被小草突然加快的步伐给甩脱了。抬头才发现某人根本没注意到他暗搓搓的小动作,直直掠过炸糖糕,糖葫芦,烤地瓜等香气四溢的小吃,奔着糖麻婆子的摊子就去了。钟杭无奈,连忙跟上。镇上集市摆的摊子比那日夏生树在村里见到的老师傅一个人挑着支楞起的摊要大许多,甚至还可以照着客人捏画个小人出来。 “老板!我想chuī一个,嗯,chuī一个人和一棵夏枯草!”等了前头好几个人,好容易排到了自己,夏生树略一思索就提出了自己的诉求。 “这位公子,这,人倒是好chuī,这夏枯草,我不知道长什么样啊。”摊主是个看着颇为和蔼的小老伯,胡子头发都花白,但人却是jīng神矍铄的样子,有些为难的看着眼前这两位模样清俊的后生。 钟杭连忙补正“那便照着我们俩捏两个人吧。” “好嘞!一个人八文,两个我只收您十五文!” 不一会儿,夏生树便心满意足地捏着了两个属于自己的糖麻婆子。虽然为了速度给下一个小娃娃chuī糖,老伯完成的匆忙,除了衣服颜色和样式,基本上看不出捏的两个人的五官和他们有哪里很像的,但是夏生树还是十分珍惜的拿在手里端详,完全不舍得吃掉。但是等钟杭带着他将该买的五色纸钱,对联红纸,岁果,糖霜,桃符,新历都买好后又说要去买过年时的新衣服时,夏生树看了看钟杭手里拎着的几大袋东西,又端详了手里的两个小人一会儿,心里挣扎了几秒,在确定钟杭不吃后,还是选择自己三两口吃掉了两个糖麻婆子,伸手去把钟杭手里的东西捞过“走吧。” 钟杭笑着见他吃的腮帮子鼓鼓的样子,觉得有些可爱,抬手给他擦了擦嘴角“也不嫌腻,吃这么急做什么,还怕我拎不动啊。” 谁知夏生树认真回道:“因为我看路上都是汉子们负责拎东西的。” 钟杭瞪眼悄悄凑近在小草耳边抗议:“我才是你相公!” 夏生树还是一副认真的表情:“谁更勇猛,谁是相公!” “咳咳咳,你.....”比什么不好比谁更勇猛?吃错药了吗!罢了,罢了,好男不和可爱妖斗,反正便宜是自己占到了就好,想到这个,钟杭又不太介意小草占占口头便宜了。“算了,不和你争口舌之利了。”“身体我也利!” “......哦!” 两人后到了一家成衣铺量体裁衣,一人购置了两身新衣,然后去买了笋gān,花生,瓜子,糖冬瓜...等零嘴吃食,又买了新碳,还有家里的胰子也用完了,钟杭去补了几块桂花胰子,虽然比较贵,但是洗衣服洗澡时都不滑腻伤手。天知道他每天看小妖jīng赤手往衣服盆里倒冷水就洗衣服时自己有多替他冻的慌,好不容易才三令五申教他都勾兑些热水,又觉得之前搓衣服用的皂荚不如洗澡的胰子好,所以这回才多买了些叫小草洗衣服的时候用。他刚将铺子租给了白家,手头是银钱尽够了,且两人平日在大台村,除了他的笔墨钱费了些,吃食上讲究些外,实在是没什么大的开销了,所以钟杭买起东西来格外的慡快,基本是一把银子花出去,就忘在了脑后,再加一个对人类银钱不太敏感的小妖jīng,两人这么个过日子法,若是家中有长辈或是被村里人晓得了,还不得被口水淹死才怪。 日头很快就到了晌午,两人没有像村里大多数人一样带上馒头gān粮等物来凑活对付了午饭,而是选了一家卖卤菜烤串的摊子坐下大快朵颐了起来。钟杭飞快地解决了一个卤猪蹄,又往嘴里塞了口烤的外焦内香的馒头“唔...好吃,吃多了小草你的手艺,偶尔换换口味也挺不错的。” 夏生树不服气:“我也可以这样做给你吃。”比他好吃! 钟杭:“你不懂这种小摊子的魅力,哎哟,你别掐我脸啊,疼...疼...我错了,我错了,你做的最好吃。”怎么现在这么能吃味啦,真是好凶哦。 ...... 吃完饭后,两人又是四处采购,只想着东西囤越多越好,只怕在正月十五开市前有什么缺的东西。于是,回家的路上,两人手上便都是满满当当的了,钟杭手里甚至还牵了一串小鸭子回去“小草,之前里正送的jī加上这好几只鸭子,你真的顾得过来吗”夏生树连忙保证“顾得过来的!养大的时候就可以给你炖笋gān鸭汤了!”钟杭笑着点头,心里却默默腹诽,之前里正家送来的jī仔们好容易养大了,自己本以为有口福了,谁知小草却养出了感情,每每要吃jī肉时,都是自己去山里和袁伂捉山jī或者买的别人家宰好的jī,自家养的几只jī祖宗,摸个蛋出来都要配把jīng米安抚半天。叹口气,看了看身后的几只小鸭子,钟杭觉得自己已经可以想象自家后院又要多出一群鸭大爷了! 两人慢悠悠地走到了村口,沿着村路慢慢往家走,遇见了好些一样赶集回来的村里人,大伙儿手上都是没个闲空的,都像钟杭和夏生树一样带了好些东西回家。不过当两人一起走在村里时,就十分引人注意了。 两个人看起来年轻挺拔的,颜色也好,而且钟杭还是个有功名在身的秀才,看着就很有书生气,听说人还挺热心,不光给村里那陆大勇几人白写了诉状还借给族里一个铺子呐,故此一路上和钟杭打招呼的村民几乎就没断过,好些得了消息的族中人也都会凑上前来聊几句,钟杭也都端着笑,友好的一一回应,但是心里不免有些微妙的不自在,想要早些回家,暗自加快脚步,眼看还差两个岔路就要拐到自家附近了,前头路边却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嚎啕大哭声,一大圈的村民围着路边七嘴八舌的讨论,将路口挡了个严严实实。 作者有话要说: 耶o(* ̄▽ ̄*)ブ,今天是久违的三千字君。 顺便悄咪咪问一下你们,想要一只小包子吗,不是两人生的那种 现在留言还来得及阻止他的投胎哦(⊙o⊙) 第44章 四四 被迫驻足在围了一圈人墙的人群外头,从镇里一路走回来的钟杭,只觉得手里拎着的东西似乎越发的重了起来,沉甸甸地勒在手掌心,还有牵回来的几只小鸭子也十分不安分,一停下来就试图挣开细绳逃跑。钟杭收了收手里的细绳,又听见了好几声嚎哭,像是有好几个人的声音一起叠加起来,稍稍向前挤了挤,才看见一个头上包着土huáng布巾的老妪,一个瘦巴巴的老头和两个壮小伙围着头躺地上一动不动,像是刚死的牛不住地哭号,一旁还站着个不知所措的半大小子和歪倒在一边的板车与散了一地的柴火。 耳边传来围观的村民们的讨论声 “唉,庄稼人家的,年关头死了牛,不吉利啊。”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王福生家的牛也早老的不像话了,这会儿子居然还舍得借出去拖车。” “嗐!我和你说,这指不定啊,王福生他打得就是这个主意呢!” “你是说....?” “唉,这不是我说的啊,不过他家也确实可怜,两个儿子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打着光棍,娶不起媳妇。” “那难道柳婶和钟勋孤儿寡母的就不可怜了吗,勋小子这半大小伙这腊月里还上山头砍柴拉去镇里卖也不容易啊,现在贪便宜借了王福生家的老牛,摊上这么个事儿,怕是要被讹出一层皮下来。” “......”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叫钟杭很快就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缘由,虽然看王福生和他的媳妇儿子几人趴在死牛背上哭的撕心裂肺的,眼泪却没见掉几滴,只是gān嚎,怕是真如边上那大哥猜的那样,故意低价租借了家里快老死的病牛给钟勋这孩子,好讹出些钱财补上家里死了牛的dòng来,钟杭皱了皱眉,有些不齿这样的行为,再看地上的老牛尸体也是gān瘪枯瘦的,想必生命里最后一程也没有被好好对待。 意外死了头耕牛,在村里算得上是一件不小的事了,何况王福生一家又哭天抢地的不让钟勋离开,很快就有人通知了里正“让让,都让开!”只见钟启良拿着他的那杆烟枪从人群里挤了进来。“王福生,你们这事我也听说了,你家的牛,本来也是上了年纪的老牛了,这腊月天的,时候到了也就扛不住了,虽勋小子也有错处,但是你这样堵着路哭也不是个事儿啊。” 刚还埋头抹眼泪的瘦吧老头听了里正的话,立时仰起了gān瘪的脖子,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用手指着一边的钟勋“这事儿我,我和他没完!我家的牛,虽然老了,但是平时能吃能喝的,也jīng神,刚借了他两天,这就出事倒路边了啊!一定是他这小畜生使劲使唤我家的老牛啊,呜呜呜,我家这头耕牛可是全家的脊梁柱呀!来年开chūn的chūn耕,没了它,我家的地该如何是好啊~呜呜呜....”王福生声泪俱下,叫围观的众人也不由得有些同情,也有些声音嘀嘀咕咕讲钟勋年纪小不知轻重,为了多运几趟柴将牛给使唤死了的。 “我没有!我这两天就昨天去镇上送了一趟柴,而且我也是总借牛拉货的,怎么伺候牛也是有数的!每天早上从你家牵出来的时候就会掺温水喂牛,玉米杆子,麸皮和gān草料也因为你家牛老了,铡的细细的,喂足了分量,出这样的事,真是你这牛太老太瘦弱了。这两回我也很小心了,连柴都不敢多运,谁知道,谁知道我今天刚装好车,还没运到村口,牛就先...”一旁站着的钟勋见里正来了,王福生一家肯开口调和了,终于忍不住出声急急为自己辩解。 “好你个杀千刀的小王八犊子,你还在这里狡赖耍jian!我家的牛虽然老,但是平日里可jīng神着呢,肯定是你使唤重了,才叫我家的牛给累死了的!你还我的牛,你还我家的牛啊!你今个儿要么给我家老牛披麻戴孝半个风风光光的丧事,要么就赔我一头牛,否则,我老婆子和你没完啊,呜呜呜。”王福生的媳妇柳婆子听了钟勋的一番辩解,情绪似乎更加激动,倏地站了起来就要过去扯钟勋衣领子,被边上看热闹的汉子婶婆们拦住后仍死死瞪着钟勋,仿佛看到杀父仇人一般,但她两个壮实的儿子却只一声不吭地跪在牛边上,垂着头漠不关心地由着自己母亲撒泼。 周围的人见了里正来了,虽想八卦,但是还是将声音收敛了些,不过钟杭还是能听见边上一位大叔和旁边人的窃窃私语:“柳婆子这就过分了,哪能叫人真给头牛披麻戴孝的,这不就明摆着想要人赔头牛吗!而且村里人谁不知道勋小子前年刚死了爹,这两年和他娘相依为命,这话可就戳人心窝子了啊。” 一个婶子接话道“可不是嘛!勋小子的娘,嫁来村里前和柳婆子还是同个村里出来的呢,她今个儿把话说的那么难听,两家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给牛办丧事,这么荒唐的事也亏她说的出口,我和你们说,这王福生家根本没有他家说的那么仔细家里的牛,之前能耕地时还可以好吃好喝的伺候,今年chūn耕发现牛老了耕不动田后,我看到他家的牛便是一日比一日瘦下去,毛皮也没了光泽,一看就是没好好养着。”钟杭认出说这话的是王大虎,上回借了板车给他运老虎的那个汉子。 “......” “啊杭,披麻戴孝不是儿子给爹娘的吗,给牛也可以吗,你也可以给我批...唔...”夏生树的话还没讲完,就被钟杭捂住了嘴,钟杭手里拎着的一袋桃符红纸还扫到了夏生树的脸旁“呸呸呸!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有你这么咒自己的吗!”夏生树被凶了一下,有点委屈,但还是很乖的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钟杭才松开手。 钟勋听了柳婆子的一番话,气的眼眶都红了“你!你个疯老婆子!”里正听了也是无比头疼“王福生家的,你这要求就太过了啊,而且你家的牛原本也是下不了地了的,勋小子家里也不容易,你这是不是有点为难人啊。”里正话音刚落人群里就响起了不少应和声,显然是都觉得王福生家的要求有点过分。 此时一直蹲着装死的两个年轻汉子,王福生的大儿子王贵全站了起来,表情yīn测测的看了看里正“里正,我也知道你身为钟家人,平日里稍微更维护姓钟的人家也是人之常情,不过是大家看在乡里乡亲的面儿,有时有什么二话也都不特意找你掰扯了,但是现在我家顶顶重要的耕牛都被人使唤死了,你还要明着暗着偏帮,我们可不依。” 此话一出,周围嗡嗡的讨论声更加大了,钟启良气的脑门直冒青筋“你放屁!我钟启良做了十几年的里正了,我敢拍着良心发誓,我从没有偏帮偏袒过!你说这话可见是个没良心的!你自己滚去问问你那老爹,去年他眼红袁猎户上山赚钱,自个儿也去山里打猎,结果不小心被野猪拱了腰子,摔在山脚边的时候是谁立马出钱借牛车张罗人把他拉去镇上医馆的?那时候你和你弟弟窝在边上一点事都担不起来,最后抬他送他的是钟家人还是王家人你自己清楚!现在来和我掰扯什么偏不偏袒,我呸!” “......”王福生家里自然也要回嘴辩解,场面一时又乱了起来,里正被气的不清,嚷嚷着要撂开手不管这家人的破事了,最后还是被旁边的人劝着一起抬了牛去村里的祠堂请了两家族长一起来调和。 人群便慢慢散了开去,钟杭无意跟去看热闹,见这一通吵嚷,天色都要暗了,一心只想要回去家中烤火,两人帮着几个热心的村民一起将钟勋小子散落的柴火重新捡起捆好装上车,见两位汉子将板车也拖去了祠堂钟杭才转身回家。绕过田间小路的时候,他看到一位大婶跌跌撞撞地往祠堂方向跑,料想是那应该是钟勋的娘。 叹了口气,钟杭觉着这娘俩确实也是不容易,但是世上不容易的人太多了,他也只是唏嘘的一下就没再多想这事了,想来里正和两位族长也不会真叫钟勋赔一头牛给王福生家的,不过,说起牛,钟杭砸吧了一下嘴,就有点想念起了牛肉gān,炒牛肉,牛筋,毛肚...的滋味。 食欲来的太突然,叫钟杭有怀疑自我,莫非自己已经被小草彻底宠成了一个只知道琢磨吃的酒囊饭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牛:你是魔鬼吗,我都死了你还想吃老子? 第45章 番外:杜闲的纨绔日记 我叫杜闲,穿越前,享年十九,是个自由的穷鬼。穿越后,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和幸福的富二代,至于有多标准呢?首先,我有了一个继承了爷爷近千亩良田,十几间铺子的老爹,还有个超级能赚钱的大哥,特别会算账的二哥,和满肚子创新鬼才的三哥,在我还小的时候就将家里的产业置办到了天南海北。其次,我还有个正经大户人家嫡出独生小姐的娘,外公家还有大把大把大把的家产,因为外公家无后,大姐就改了姓,所以也变成了临安第一富婆,每次我惹恼爹爹和哥哥们的时候,都是大姐支援我最多。所以,从小到大,我的人生除了没有手机,电脑,WiFi,富含防腐剂的各种垃圾食品,还有各色各样,穿衣服没穿衣服的美男供我观赏之外,几乎没有什么缺憾。 如果说非要有什么不满意的话,那大概就是我那到了古代被家里人惯出来的路痴,和身为现代人,本想按照传统的种田文套路平步青云,带领家人发家致富的目标从小就因为我的废柴夭折了无数次,从而十分损伤我自诩曾身为智慧的21世纪人类的尊严。赚钱和继承家业都有老哥们操心,于是我只需要吃吃喝喝,注意身体便可以当一个合格的纨绔了。 但是奈何,我的穿越金手指还是在我十三岁那年被归鹤书院院长批准入学时开始了发挥作用了,虽然我后来发现这也是个误会。 总之,我刚入学那几年确实还挺讨人厌的,中二之魂爆发,趾高气昂炫富的日常不能更多了,所以也常常被同窗群起攻讦,过得有些像被孤立的初中生。这样想想,这确实不像是主角能拿到的剧本,总之那几个月过得挺糟心的。 不过,后来我有了一个好朋友,钟杭,钟修毓。大概是每个差生都会有一个学霸朋友的定律吧(并不是),修毓是个十分规范的好学生,他写的文章常常不光被先生夸奖,也会被县学的那个老酸腐拿去竖典型,而且他也很乐意给我抄作业,我惊喜的发现,他对学习的态度没有我周围那些傻小子同窗们那么诚惶诚恐,更多的是漫不经心的应付和胜负欲,我顿时就觉得这小子十分合胃口,好吧,其实我们能成为朋友最重要的原因,我个人坚持,是因为我们长的一样的帅气。 我曾经还偷偷考虑过撩一撩我的这位好同窗,毕竟每天帅哥在望,总是忍不住会有些想法的,只是我觉得修毓气质是好,就是不够A,而且对他下手的话相当对不起钟爷爷,和他烧的红烧肉。直到那天我看他盯着铁柱打铁时鼓起的肌肉,眼睛亮了亮,我就知道,大家大概只能做姐妹了。哦,不过后来我知道他居然能攻了夏夏的时候,还是吃惊的喝了一整锅的凉水,这是后话了,总之,我,在钟杭不知情的时候,单方面放弃了一段本可以发展的竹马情。 但是,直到那日,我遇到了我的天菜,我才发现我以前想勾搭修毓的想法是多么幼稚和无聊! 那天,出门逛街时,我因为嫌麻烦,只带了一个领路的小厮,阿笑。为了买个绢扇,在偏僻的巷子里被孙肃寿(书院一个王八羔子他哥)找的好几个混混围住,阿笑挡在我前头,被领头大哥拎起衣领,轻轻松松地甩了出去,瞬间晕菜。我本以为要挨揍破财了,却被一位从天而降(夸张修辞懂伐?),身材堪比顶级健身教练,颜值又十分在线的帅的我合不拢腿的男神给救了! 我简直目眩神迷,神魂颠倒,当他一脸漠然地把我的钱袋单手丢回来到我怀里时,我觉得我的胸膛里有什么东西跳的快要扑出来了。当时我就明白了,我穿越得到的金手指补偿,不是什么官运,财运,也不是什么名扬天下的事业线剧本,而是眼前这位超级大桃花呀! 于是我果断地抛弃在墙角昏迷的阿笑,跳到我未来对象的身边,扯住他的短打褂子不放手,哇!刚三月份的天,他就穿露胳膊的短打了,他也太男人了!好喜欢!“这,这位男神,哦不不不,这位天菜,呸,这位壮士!慢走!你,你,嗯,我还要好好谢谢你呢!” “不必。” 我死了,为什么连说话声音都那么让人喜欢啊! “那,那你能帮我把我的书童搬回家吗?” ...... 我能看出男神脸上的不情愿,不过最后他还是帮我将晕过去的阿笑抗了起来,可见他人超级好呀。我一路上也没停下过我的嘴,发挥了十成十的搭话本领,即使我以前就被修毓嫌弃过话痨。 反正那一天的结果就是,我在付出了差点被我的男神揍一顿的代价后,得知了他的住处——大台村! 听听,听听这气派的名字!明眼人都可以感受出这地方的人杰地灵好吗?我觉得我无法按捺自己激动的心情,本想找我的好基友修毓去倾诉一番的,但是想起钟爷爷前些日子才过世,我选择了写信回家,告诉了和我关系最好的三哥,我看上了一个男人,求下聘。 其实,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有尝试着和家里人试探地出柜。从小时候开始就没有在家里人面前夸过任何一个女孩子好看,开玩笑的说要娶个男生之类的话也没少说,老爹总是会板着脸骂我一顿,而我娘都是笑笑不当回事,只有三哥有一次和我说“咱家有钱,你就算想学那些个公子哥似的讨几个怜人面首放房里哥也不是不准,只是你要自己有数,千万莫被那些个脏东西骗了才好。”嗯,我认为他可能是我家对此接受程度最高的人了。 但是我错了,我没想到三哥最狠,他直接带着老爹和大哥二哥来古同镇,要把我捉回家和我家那远方小表妹成亲,我这下哪肯,当天假意应承了下来,傍晚就翻窗跑了,付了点钱跟着个驾辆空骡车要回大台村的大哥就来到了我男神的家。 这下我也是豁出去了,先不说一向严肃刻板,对我更是严格的先生知晓了我毫无理由的逃课后会是什么反应,就光我bào跳如雷的老爹也够我喝一壶了,这样一来,他们应该就能明白,我说喜欢男人,不是说着玩的,而是来真的了吧? 载我到大台村的大哥叫王二虎,我和他描述了位来“媳妇儿”的外表,打听到了我男神叫袁伂,是村里的猎户,好酷! 虽然是不请自来,我还是很礼貌的敲了敲门,唉,早点成为一家人大家就不必这么拘束了嘛!我觉得,此时的我,已经完全被恋爱脑所支配,原来,面对喜欢的人如果不主动出击的话,只能说明还不够喜欢呀。 好事多磨,这话果然没错,袁伂开门后那猝然皱起的眉头和一脸见鬼的表情我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还有些想笑(/≧▽≦)/哈哈哈。不过最后我也被他拎着衣领子警告了一番还被赶出去好远就是了。 想了想自己这样的行为确实挺不应该,换到现代来说,我就是一痴汉,于是,为了我的骚扰更加有理可循,我在村里一位好心大婶的陪同下,大晚上摸黑到了里正家,掏出身上带出来的剩下所有银子,拍在里正大叔的桌上,铿锵有力地道“麻烦卖我间房子!”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清明节快乐(?)加更个杜闲番外o(* ̄▽ ̄*)ブ 第46章 四五 天色已暗,走在回家的路上,傍晚倏忽而起的卷着枯叶的北风因为没有遮挡,一路畅通地刮到钟杭面前,却在将要盖到钟杭脸上时,被一股柔和的力量隔了开去,钟杭讶异,转头看小草,对视一眼,小草像是知道他想问什么一样,得意地点点头“我前几天刚琢磨出来的!”由于成jīng以来都是自己孤孤单单一个草,夏生树对于妖力的掌握和使用其实十分有限,故而平时时不时会琢磨些妖力的新用法,不过,没有传承与大妖教导的他,倘真遇到个有些道行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的高僧或是道士,怕是分分钟就要歇菜了。 “我们小草长本事了啊,真厉害。不过,还是不要给我挡风了吧,别人会发现的,风这么大,哪有人头发都不乱一下的。”钟杭顺着毛摸,然后哄人不要制造些常人看来的异常的事。钟杭是这么想的,虽说他不是什么对怪力乱神之类的事敬而远之的人,接受度也好,但是这村里的人大多对此类事是讳莫如深,对妖jīng鬼怪也是十分恐惧的,他既然已经决定和小草快快乐乐过平常人家的日子,那就更要在平日里对小草以正常人的行为作息多约束一些。 毕竟人的寿命同jīng怪们比起来,才不过匆匆些许年,还是让自己和小草尽量不要被此类麻烦事困扰才好。若是此后有人发现了小草的异于常人,他便打算带人换一处地方生活。反正天地之大,总该有他二人落脚之处的,想到那时候自己带着小草远走,杜闲这家伙会有的咋呼反应,钟杭突然忍不住笑了出声。 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在听从他的劝告后,小草抬手撤销了在他身上的法术!没了障碍的凛冽寒风瞬间跟不要钱似的朝他脸上招呼来,钟杭打了个冷颤,默默地加快了回家的脚步。夏生树了钟杭明明被冷的直哆嗦,还要假装若无其事的挺起腰板的样子就觉得又可爱又好笑,于是便大跨了两步,走到了钟杭前头去“我给你挡风。” 钟杭得了便宜还卖乖:“咳,其实也可以不必的。”夏生树权当没有听见,嗯,啊杭的话嘛,通常是要选择性的去听的,就像他昨天晚上抽抽噎噎的说不行了之后,自己还不是照样又压榨了一回,嘿,咧开嘴角,某草颇有些得意自己的御夫有方。 因着着急回家,两人便从钟黎家后院旁的溪边从石头墩上过了溪,抄了个近路,没几步就看到了钟杭家门。路过杜闲家门口的时候钟杭见他家还是黑漆漆的一团,门口光秃秃的晾衣架在冷风里显得有些冷清,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杜闲什么时候才能说服爹娘,不过转念一想,钟杭觉得若是自己爹娘和阿爷阿奶都尚在世的话,怕也不会轻易同意自己和一个男人一起过日子的。 心里默默同情了袁伂一阵子,两人便到家了,钟杭将手里的东西卸下先放到了自家门槛上,还没等他掏钥匙呢,被关在家里一天的豆芽菜早已听见了响动,开始在门内疯狂挠门“汪!汪!汪......”怕是两个主人出去了一天,给饿坏了。 钟杭将门打开,豆芽菜便扑了上来,叫钟杭一时拜托不得,夏生树便独自将东西搬了进去,早上出门他太着急了,忘了给豆芽菜的饭盆里添吃的了,后院的jī也没有喂,今个儿饿了一天,明天怕是别想摸到红姐的蛋了,夏生树觉得他家养的母jī,红姐,可以说是全村母jī里脾气最坏的一只了。果不其然,当夏生树安置好新买的小鸭子,拿了清水和谷粒去喂jī的时候就险些被啄到了。 因着时候已经不早了,钟杭中午吃下去的那点东西也早消化殆尽了,现在正饿的前胸贴后背,眼巴巴地坐在厨房里盯着夏生树,就差拿口碗敲了。夏生树见状赶紧卷起袖子,打算做几个不费时的菜好尽快投喂自家的饿死鬼。 不一会儿,厨房里就传出了阵阵香气。滴了几滴芝麻香油的滑嫩蛋羹,还有用昨个儿晚上的冷饭掺了腊肉丁,玉米粒,jī蛋一块炒出来的炒饭及时的抚平了钟杭叫嚣的饥饿感。 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夏生树便没有必要拿着碗假装进食了,夏生树gān脆坐在钟杭边上,托着下巴认真地看他快乐进食,由衷地觉得自己也十分满足,于是夸奖道:“啊杭,你真能吃!” 钟杭扒拉炒饭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了看自家一脸诚恳,表情赞许的小草一眼,犹疑着问“你是在嫌我吃的多吗?” 夏生树连忙摇头:“不是嫌啊,我觉得你吃的多好。”好养活! 无端觉得有些怪异的钟杭低头捏了捏自己的腰,又用手比划着圈了圈腿,嗯,没胖啊。确认了自己不必控制体型,钟杭复又开开心心地低头吃起了晚饭,唔,炒饭真香,蛋羹也好吃,紧实滑嫩,又没有撒讨厌的葱花,真是美味呢! 夏生树目光悠悠盯着钟杭鼓起的腮帮子:多吃点,多吃点好!多吃点就能多长点肉,抱着舒服,吃着也舒服! 钟杭突然抖了抖身子,觉得有点冷,于是便把鞋一脱,从桌底伸到了小草的怀里,被一把捞住,呐,给捂捂嘛。 今晚,钟杭一改平日里念书到亥时过半才肯洗漱上chuáng的习惯,早早的洗漱好,就抱着几本今天在市集里新买的几本写妖jīng志怪的小话本进了屋,烧了热水,灌好一个汤婆子抱着上了chuáng,津津有味地翻开第一本话本。渐渐就看的有些入迷,连夏生树进门打算上chuáng的时候都全无所觉,还在专心致志地对付手头的小话本。 夏生树见钟杭靠在chuáng头,手里一页一页翻的迅速,还时不时发出奇怪的笑声,想起今天他进书坊的时候还特意把自己支开去买了冰糖的事,孤疑地瞥了眼钟杭拿在手里的书,这一看可不得了,只见钟杭手中那本小话本的封面上,从上到下端端正正,四四方方的写着[书生痴狐缠情录]这几个大字。夏生树惊讶的瞪圆了眼睛,又用妖力窥视了一下钟杭垫在手下的其余几本小话本,什么[猛虎的柔情俏佳人],[艳鬼传],[探花郎夜探仙魔窟]直叫夏生树直接愣在了原地。 这些书和钟杭放在书房的书看起来一点也不一样!听名字就可以感受到浓浓的不正经气息!再用神识探查了一下书中的内容,缠绵隐秘的用词叫夏生树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这些是什么,不....不要脸的书啊!什么艳鬼痴狐和文弱书生,一堆乱七八糟的!怎么都没有写英俊草和书生的!不,不对,有也不准看啊! 等夏生树通红通红地,傻愣愣地原地站了好一会儿,钟杭才发现了他,连忙将垫在手下的其余几本书收进chuáng头柜,又把书背面扣到chuáng上,钟杭有点紧张,连说话都变得磕磕巴巴的“啊,小草,你来了啊,不是,我是说,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叫小草发现自己在看些什么的。 “我刚,刚进来。”夏生树也是神色恍惚,刚刚从钟杭的小话本中接受了一堆奇怪的信息,前一刻对情人之间的事的全部印象,还停留在自己和钟杭中规中矩却快乐的日常活动,下一秒就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原来,钟杭喜欢那样....的....吗? 直到钻进了被窝,像往常一样搂住了往怀里钻的啊杭,隔着层薄薄的里衣,感受着啊杭肌肤的温热,夏生树的脑子还在不由自主地出神,想到了书中那些旖旎的句子,就觉得自己有些躁动,书里写的妖jīng都是那样的勾人心魄,美艳无比,书生也是温柔似水,但是该“坚硬”的时候也能颠鸾倒凤上整整一夜!再想想平时的钟杭,温柔是很温柔,但是要他一夜的话,这人怕不是要直接厥过去!夏生树愤愤地想到,一定是因为自己不是狐狸jīng这种讨人类喜欢的妖jīng,所以钟杭才总是借口说累,还装的可怜兮兮的,其实自己背地里却偷偷看这种书! 自以为想明白了的小妖jīng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哼,每天抱着我睡觉,居然还想要狐狸jīng!真是太可恶了!想到此处,夏生树便赌气推开了钟杭伸到他怀里的手,转身背对着他,哼!不理你! 钟杭无辜地把手缩回“怎么了?”为什么好像生气了? “讨厌你!讨厌狐狸jīng!” 钟杭:???你说什么?我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夏生树:你吃着锅里看着碗里!惦记别的小妖jīng! 钟杭:我不是,我没有,我不知道! 夏生树:你就是,你就有,你明明知道! 第47章 四六 自从前一天晚上见到了钟杭偷偷去集市买来的小话本后,夏生树就处于“啊,好吃醋,好生气,比不过狐狸jīng对书生的吸引力,钟杭很容易会被抢走”之类的烦恼忧愁中。于是,等钟杭早晨迷迷糊糊醒来时,就难得看到了还躺在身边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瞪着chuáng帐的小草。把头往小草胸前前凑了凑,钟杭使劲嗅了嗅小草里衣上带着的桂花胰子香味和自带的夏枯草清香,立时就感到神清气慡,惫懒全消。 巧的是,同样觉得神清气慡,jīng神百倍的还有另一个藏在被窝里的小兄弟。 “小草~难得早上睡醒的时候你还在边上,今天不吃早饭了好不好,再陪我躺一会儿嘛~”因着刚醒过来,钟杭略有些喑哑的嗓音听起来与平时清冷的声线十分不同,本该十足诱惑的哄骗却偏生带了些撒娇的语气,叫刚在脑海中和狐狸jīng撕扯争斗了一夜的夏生树,呼吸立马粗了起来。动了那种心思的钟杭出言试探,见夏生树没什么反应,还以为勾引不到位于是又将身体不住地往夏生树身上靠,让小妖jīng清晰地感受到了某个热乎乎的东西在被窝里暗示性地蹭过了他的大腿。 瞬间,什么狐狸jīng报恩书生,艳鬼勾引男人的小话本,都被他忘到了脑后。夏生树舔舔嘴唇,觉得还是先吃眼前的甜点比较重要,想了想昨晚看到的话本内容,上进的夏生树决定要不断引鉴学习!夏生树先试探地伸出了手轻轻掐住了小啊杭的头,轻轻地搓弄了几下,见钟杭只是略露出些惊讶的表情后就舒服地眯起了眼,并未阻止他的动作,当下心中有谱,又刺溜一下滑进了被子里,将被子拱起了一个大鼓包。 钟杭没料到小草这突然的行为,嘴还惊讶的张着,不过一瞬间,他又来不及去思索别的事了,温热湿软的接触,叫他舒服的脚趾都蜷了起来,无处安放的双手在被子上彷徨地滑过,想要握紧什么最后只是轻轻搭到了小草脑袋拱起的那一块被子上,仰着头,四肢都软软的耷着,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到了身下...... 正当两人的被窝“躲猫猫”游戏到了分胜负的时候,钟杭家的门此时却被拍的啪啪作响,里正大叔的亮嗓门和豆芽菜的叫唤声一同炸开,惊得钟杭差点就跳了起来。“好事”被打断,钟杭恹恹地穿好衣裳,留下气鼓鼓地坐在chuáng上的小草去给里正开了门。 却原来,里正来是为了通知他,今个儿是村里年末起鱼塘,分鱼过年的日子,叫钟杭早些一起去看个新鲜,顺便把分给他的鱼拿回家,本来他这样的年轻小伙子,按理是要一起去拉网的,不过因着钟杭是读书人,看着又文文弱弱的,村里找人起塘时,都自觉略过了他。 “我说杭子啊,你咋个看起来那么没劲头儿呢,你年纪轻轻,jīng气神瞧着还不如我呢,要我说,就是你平日里太懒得走动了点,整日就瞧着你支使你家那小夏出门到处跑,你自己没个影的!也不是叔要唠叨你,你也该去村里走动走动,就算不是去相看相看中意的姑娘,也该....” “叔!”钟杭本在老老实实听训,但是听里正话题又拐到了叫他相看姑娘上后才忍不住打断了他“我现在这样挺好的。”如果没有被打断小草的服务的话现在会更好,嗯。 见他回避的态度,钟启良又忍不住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说不动你,等你以后年纪再大些就会懂的,这不光是为你好,也是不耽误小夏啊。对了,等会儿他一起去吗?”“唔,应该去的吧,我去问问。”钟杭也没再和里正犟嘴,回屋不一会儿,就拎出了一只还在闷闷不乐的小草。 走在去鱼塘的路上,钟杭忍不住打听了一下昨天王福生和钟勋的事结果如何了。“别提了,我觉着这王福生那老头就是想讹勋小子,大概是之前就发现他家牛快不行了,才会用比别人便宜一倍的价将牛租给了勋小子用,恰好这年关头,村里其他有牛有骡子的家里也不舍得租出去给人用,勋小子又急着给他娘凑汤药钱,可不就被赖上了嘛。” “那后来怎么处置了?总不能真叫他赔头牛吧。”钟杭有些同情钟勋,要知道,一头耕牛的价钱,基本上都要□□贯钱了,即使是小牛崽也差不多要个四五贯,钟勋得拉多少车柴火才能换到啊。 “哪能啊,不过最后还是说好了勋小子赔他家四贯钱,勋小子还拿不出那么多钱,现在签了欠条打算慢慢还呢。” “也是个心黑的。” “我和族长也尽量调停了,不过王家人一向不买我们的面子,唉,就是勋小子的日子怕是难过咯。”里正在路边树上磕了磕烟枪,又吸一口烟,慢慢说着。 钟杭思量了一会儿,轻声问里正“叔,前些日子族长同我说,古同镇上那铺子,族里那么多要去卖货的,不免需要个管事的,族长打算每月从族中拨钱,让我推荐个人,你说,钟勋这小子靠谱吗?” “哦?那这也是族长卖你个面子,这可是个好差事,勋小子也是个踏实勤恳的,你若是有心帮一把也是好事,只先同他说好叫他试着gān一段时间,到时候再看便是,不过这事也不急,现在都闭市了,开chūn再说也来得及。” “嗯,是这个理,只是我同他并不相熟,想拜托您先帮我问问他自己的意思,我才好去和族长开口。” “这事好说,包在叔身上了。” 正说着话呢,三人便到了塘边,居然已经有不少人早已到了,更是有许多小孩子们,绕着不大的鱼塘一圈圈的追逐打闹,见里正来了就呼啦一下冲过来围住他,七嘴八舌的问是不是可以起塘了。几个小的等这一天已经好久了,起鱼塘的这天,每户人家都会分到鲜鱼,过年的咸鱼也有了着落,小孩子们还可以仗着人小灵活,在拉网的时候拽几只卡在网里的青虾下来给家里的牲畜们加餐,又好玩还不会被家里大人叱责,故此都十分期待。 今天出了太阳,是个适合起塘的好日子。里正又站了会儿,见时候差不多人也陆陆续续都来了,就指挥了几个汉子去掘开塘口,用小些的渔网挡住口子放水。夏生树还是头一次见着这样的场面,有些好奇的看着人们拿着盆从塘里往外舀水,等水位一点一点降了下去,露出了塘底的淤泥,还有昨夜沉下去的大网,数不清的在胖鱼在网上弹跳挣扎,溅起了无数的泥点。 偶尔有几条鱼弹上了岸,便会被众多兴奋的孩童嬉笑着,争先恐后地抓回来。袁伂也在拉网的汉子中间,几人喊着号子,使劲将网向上拖起。由一旁的媳妇婶子们将起上来的鱼陆装进了大筐中,陆续搬到了村中心的晒谷场去,因为这鱼塘的鱼是村里大家一起承养,年里到了一起分的,所以分鱼前要先按三族分了大头,再由族长按户称好分给每一家。 不过,大网捞起后,留在塘底淤泥坑和水洼里的漏网之鱼,大家都默认,下去清淤泥时,谁捞到归谁的,虽说也没大鱼了,但偶尔还是难免有几条遗漏的,而且,小鱼炖汤也格外鲜美。所以,即使日头冷,还是有不少汉子为了给家里加个菜,纷纷脱了棉鞋,换上草鞋,卷起裤腿下塘,看的钟杭腿肚子一个哆嗦,只觉得仿佛那冻人的泥水也浸到他腿上一般。 “里正叔,我明年可以一起下塘吗?”夏生树看着塘里清淤泥的汉子们,眼里满是跃跃欲试。 “小草,你可别凑这个热闹了,看着就冷,不怕冻坏了啊。”钟杭第一个表示反对。 里正也摇摇头“小夏啊,虽然你有一把子好力气,不过,这活还是留给他们这些庄稼汉吧。” 夏生树失望地撇撇嘴,还是很想下去玩一玩,或者偷点塘底的淤泥放到自己盆里,看起来就很cháo湿舒服。 后来去谷场分鱼的时候,里正见着了钟勋,便帮钟杭问了下他的意愿,钟勋自是十万分的乐意,少年人稚气的面容上乍然浮起希望和感激,眼圈也变得红红的哑着嗓子和钟杭道谢“钟,钟大哥,谢谢你!”言罢还弯腰一拜到底。钟杭将他手托住“你别谢我,我只是给你去和族长说一说,最后能不能把握住这份差事,还得看你自己,这儿是二两银子,你先拿去给你娘买药,当我借你的,开chūn了你拿工钱了再还我,这大冬天的你上山砍柴再跌到摔着的,再有什么好歹,真要叫你娘一个人无依无靠吗?” 钟勋忍着眼泪,咬牙点头。钟杭见他如此,也只叹了口气,没多说什么,看了眼正忙着分鱼的族长和他儿子,钟杭决定明个儿再上门同族长说此事,便和小草拎着刚分到的两尾胖鱼回了家。 今天村里,想必家家户户的桌子上都能多一道鲜美的鱼塘或是红烧鱼了吧?不过,若是人口多的人家,也有把鱼都留下,腌了好在年夜饭上凑个“年年有鱼”。钟杭和夏生树说好了,一条鱼今天吃,一条腌好风gān过年吃。 就在钟杭和夏生树边朝家里走,边商量着手里的鱼晚上要怎么做的时候,就看到杜闲房子门口蹲着个灰不溜秋,蓬头垢面的家伙,定睛一看,不是杜闲本人却又是哪个。 作者有话要说: 清明假期就这么悄悄地没了(;′⌒`) 第48章 四七 “和敬?!你怎么回来了,还,还弄成这副样子!”钟杭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个像是逃难的家伙,有点不敢相信这是自己那个每天必须婆婆妈妈地把自己拾掇得齐齐整整的同窗。现在的杜闲,身上穿着件已经看不出颜色的破袄子,脚上的皮靴也磨破了一块皮子,脸上更是花斑猫一般jīng彩,甚至还有几块瘀伤,看起来要多láng狈就有多láng狈。 “哇!修毓!夏夏!亲人啊!!呜呜呜呜~”杜闲见到了熟人,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哭嚎着要过来抱住钟杭,却被夏生树及时伸出的一只手抵住了头,再也无法前进半步。但是当夏生树的手接触到杜闲那一头因多日未洗变得杂乱又脏还有些油的头发时,他立时就撤回了手,嫌弃的撇撇嘴“你好脏啊。” 杜闲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夏夏,你居然嫌弃我?!我都这么惨了!我还以为你是个比修毓更有同情心的人呢!” 钟杭客观地评价了一下“我劝你最好现在进屋洗个澡,别叫袁伂看到你的样子。” 杜闲哀怨道“我倒也是想啊,可是我这小破屋子的钥匙在媳妇那啊!我好不容易说服我爹娘老哥老姐们,咳咳,别这么看我,好吧,吵了一架又跑出来,从家里一个人千里迢迢,日夜兼程的赶路!第二天就丢了钱袋和行李,便宜当掉了身上的衣服披风配囊,没钱租马车,饭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走了好多好多好多天才走回来的。” “你这着实有些不顺利啊,不过你不是路痴吗?” “对啊!我他娘的为什么是个路痴啊!”提起这个,杜闲更是委屈“我一路上边走边问路,不仅 被有些人指错路,走了好多弯路,还差点被一个小孩他爹以为是哪来的拍花子,放狗咬了!我腿都快跑断了,才甩掉那只大狗!你别笑!你知道我一个人摸回来有多不容易吗,谁知道,满怀期待的回来,我媳妇居然不在家!去你和夏夏家拍门也只有豆芽菜在里头叫唤,我就只好饿着肚子蹲在自家门口守着了,你说说,你们是不是说好的一起躲着我!” “临安到大台村也就几天的路程呀,你还能丢了钱袋,真够能耐的。今天你回来的不巧,刚好村里起鱼塘呢,袁伂也去帮忙了,你先和我回去到我家洗洗这一身乞丐窝里蹭来的灰,再吃点什么垫垫肚子先吧,小草,辛苦你跑一趟,去知会袁伂一声。” 夏生树慡快转身“好的!那你可以把我的那件绿色的衣服借杜闲穿!”我的,和绿色二字咬的极重,因为并不喜欢绿色,而且也不可以借你自己的哦!会生气! 剩下杜闲眼泪汪汪的目送夏生树的背影,感动的不行“没想到夏夏平时对我也不是很热情,竟然肯借自己的衣服给我穿,真是太有兄弟爱了。”钟杭无语的看他自顾自的感动,想了想还是没告诉他小草肯借自己衣服给他的原因。 因着身上格外邋遢,连豆芽菜见了和他最亲的“杜爹”都犹疑地朝他叫唤了几下才认出他来,叫杜闲伤心欲绝。鉴于他现在凄惨的形象,钟杭还是亲自在厨房烧了两锅热水,找出了之前逛集买回来没吃完的卤肉给他先吃着,看杜闲láng吞虎咽的样子,稍微有些同情感叹了一句“杜少爷,你这是何苦呢。” “嘿,你这话说的,难道事情轮到你头上,你就不肯为了小草和你爷爷你爹抗争了吗?袁伂是我媳妇儿,我当然要努力叫家里人承认他了,家里人不肯承认,或者是生我的气,也不该叫他一起受着。”杜闲理所当然地接话,一点也不以为苦。 钟杭给他添了杯水“之前倒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坚持,我以为你起码会忍到年后才回来的。” “唉,你不知道,我娘她嘴上说留我过个年再说,但是我了解她,她就是不同意想办法拖着我呢,她那态度,媳妇儿肯定是看出来了的,但是他相信我,没有多问就先回来了,我怎么着也得给点力吧!” “别说,这方面我还真挺佩服你的。水烧开了,浴桶在书房边上那屋子,我们一起去把它搬厨房来,这有炭盆,暖和点,你自个儿往里掺水缸里的凉水去洗洗。”钟杭站起来指了指墙角的大水缸和水瓢,就出了厨房,还顺便带上了门。 巧的是,前脚杜闲刚掺好了水,调到了合适的水温脱了衣服跳进浴桶,后脚袁伂就急吼吼地跑到了钟杭家院子里。 钟杭看了看袁伂的表情,冷静地指了指厨房“在洗澡,你想进去就进去吧,我不会笑你孟làng的。”又补充道“杜闲肯定更不会。”然后就拽走了探头想看热闹的小草“走走走,我们去柴房拿几个大番薯到书房烤着吃啊。”别打扰人家久别重逢,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怎么办。 夏生树很配合,只是低头发现刚刚分到的鱼还被他拎在手里,将鱼挂在了堂屋房檐下,就着井水在钟杭不赞同的表情下洗了洗手,冲钟杭眨眨眼,笑嘻嘻道“没关系的,你知道我不怕冷的啊!” 最后钟杭挑了两三个个头不是很大的番薯出来的时候,袁伂已经不在院子里了,钟杭没控制住,往厨房瞄了一眼,呃,门关的好好的,啥也没看到,也没有什么动静。夏生树觉得钟杭十分口是心非,分明就很想看热闹的说。 回到书房,夏生树挑了几块银丝炭整整齐齐地码在昨天刚倒过的炭盆里点着,又在盆上放了个铁丝做的网架,等银炭烧旺后,先放了一块番薯上去,用一双竹筷时不时地给番薯翻个个儿,到番薯表面滋滋地渗出糖汁来。番薯是前几年朝廷从吐蕃引进的新作物,但是却意外的好种活,产量也十分大,故此没两年就从城里头的显贵们餐桌上的新奇物什变成了村里每家每户都吃得起的东西了。 番薯也十分受孩子们的喜爱,因为它吃起来味道甜滋滋的,再加上它还顶饱,好储存,也有些平日家中吃不起米粮的人家直接划出一两亩地专门种番薯,不论丰年旱年,总归能有个收成,饿不死一家老小。朝廷也觉察到了番薯的好处,故此前年规定了凡是栽种番薯的田,这五年赋税减半,一时种植番薯的庄户人家就更多了,也导致了番薯的泛滥,所以钟杭今年入冬时才花了不到一百文就买到了几十斤的番薯,放在家里偶尔和小草烤着吃,也颇惬意。 有了袁伂的gān扰,杜闲这澡洗得不是一般的久,等钟杭都开始吃第二个番薯时,杜闲才来敲了敲他的书房门,然后不等钟杭反应就冲了进来,抢过了钟杭手里的番薯“哇!还有烤番薯吃!太好了!”夏生树个头比杜闲要高些,所以他的衣服在杜闲身上也显得松松垮垮,并没有很合身,但是翠绿的颜色却莫名衬杜闲,平日浮躁的气质都敛下不少,只可惜他豪放的吃相还是bào露了此人的本制。 钟杭看着他微肿的双唇和明显刚哭过的泛红双眼,一时不知该吐槽他心大还是嘲笑他嘴馋。“你回来的时机也正好,袁伂前几天刚去山里打了野jī说要给你做成腊jī吃呢,我估计现在已经晾的差不多了,就差烘烤一下就能吃了。” “唔...媳妇儿对我真好,..哈,烫。”杜闲吃着烤番薯,含糊不清地说着,袁伂不吭声地盯着他吃东西,眼神十分温柔“嗯,晚上就烤给你吃。今天还有还有鱼。” 谁知杜闲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啊,还是先算了吧媳妇儿,你烤的东西虽然好吃,但是做其他的菜,就跟我一个烂水平,要不然我们晚上还是来蹭夏夏的厨艺吧。” 袁伂脸黑了下来,看来,是时候找夏生树学学做菜的手艺了,不然按照杜闲这吃货的天性,万一哪天就被哪个厨子拐走了怎么办? 不过杜闲看了看袁伂,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又改口道“等等,我突然又很想吃媳妇你烤的肉,我们晚上还是不要打扰夏夏他们了。” “不打扰啊,你之前不是就老...”耿直的小草正打算出言表示自己不觉得被打扰时却被钟杭拉了拉衣袖,与钟杭已经达成默契的小草当下明白,自己一定是哪里又没弄明白了,就不再继续发言。 袁伂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刚刚还嫌弃的很,怎么又肯吃了?只有钟杭一下就明白了杜闲话里的意思,转头嘱咐袁伂“和敬他这几天赶路一定累着了,袁大哥你多体谅体谅啊。”一句话就叫杜闲顿时从头红到了脚跟,有种被人看穿的坐立不安,手里的番薯也顾不得啃了,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拉着袁伂走人了。 钟杭看着杜闲火急火燎的背影摇头笑笑“真是一点都不稳重。”然后便转头和小草讨论起了晚上的鱼该怎么做才好,一点都没有迫不及待呢。 作者有话要说: 刚发现居然还有小天使给我浇了营养液,哇,感觉好茁壮,比心心 第49章 四八 自杜闲回到大台村后,钟杭明显感到了日子变得热闹许多,这家伙嚷嚷着非要和他与小草一起过年,隔三岔五地就将袁伂备好的年货往他家搬,钟杭一度怀疑他莫不是和袁伂吵架了要搬空袁伂家的粮?好在袁伂虽看着冷峻,但对杜闲的容忍程度也是一等一的好,从前两人没成的时候就能忍了他的聒噪和事妈属性,现在就更是迁就的没边了,钟杭还和杜闲开玩笑似的说过,他这破锅也算是运气好,捡了个宝盖,结果被杜闲不服气的抗议吵吵了半天。 腊月二十三,用糖瓜祭过灶神,送诸神上天,再贴上窗花后,村里过年的气氛就骤然浓郁了起来,家家户户都开始准备起了chūn联,趁着无神在人间,诸事无禁忌,村里也有几户赶着日子成亲的人家,chuīchuī打打的,分外喜庆。 而钟杭家门口也突然间热闹了起来,每日都有村里人拎着些jī蛋瓜果,小点心,碎布头之类的东西上门。却原来,是里正叫钟杭给他写了一副chūn联,然后在和村里人喝酒时拿出去chuī嘘了一通,结果引得不少村里人都上门来讨,钟杭也是来者不拒,不吝墨笔的。只要自带了红纸,他也不在意送的什么礼,都会给端端正正地写上一对寓意吉祥的联。 渐渐,得了信儿的村民越来越多,常常写的钟杭手腕发酸了为止才送走排队求chūn联的村里人。而不少□□联的时候贪方便买了现成的联的人已经有些后悔了,这打眼看着,虽说他们都是不懂字的,但还真就是钟杭写的chūn联瞧着最大气好看,平白地衬的门楣都崭新了些,同往年镇上买的和隔壁存老秀才写的,很是不一样。而且钟秀才长得又俊俏,人也和善,不论礼好礼差,都是一样谦和有礼,那钱大杵家就带了几个红薯,钟秀才也客客气气地将人让进去给写了chūn联。 只是有些人家就不那么乐意了,比如骆麻子一家。却原来,往年村里几乎没什么识文断字的人,大家写chūn联,要不就是以贵了几十文的价格去镇里买些已经写好内容的chūn联,或是托邻村的一位专门写chūn联书信赚钱的老秀才来写,还有就是请村里几个去县学上过学,练的几个字的年轻后生来操笔了。 而骆麻子的儿子,骆永年,就是大家往年找写chūn联的主要对象。骆麻子和他婆娘汪翠莲可以说是是对这个儿子倾注了所有的心血,以前未和他大哥分家时,就哄得他老爹偏心小孙子,只送了骆永年去县学读书,只不过,读来读去,读到骆永年媳妇都进门两年了,也不曾考取半个功名来。且骆永年为人和他娘一般,心高气傲,自诩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平日里就不怎么爱搭理村里人,每到年关帮着写对联也还要人千哄万捧的,还要收三十个钱,骆麻子夫妻俩一年到头这时候也更扬眉吐气似的,还总要说些别人家同在县学求学的孩子如何如何之类明褒暗贬的话,就连里正家才十二岁的二儿子也被编排过。若不是看在同村比较方便且他比镇上现成的对联便宜十个子儿,村里人怕是都不愿意找他去的。 今年可好了,骆麻子这段时间因着先前欠工钱的那桩官司就总是被村里人指指点点说闲话,gān脆就闭门不出了,昨个儿儿子从县学回来后,本以为凭着自家识文断字,有出息的儿子,自己也能找点场子和脸面回来,谁想到,人都一股脑的拥去了钟杭家,甚至还有邻村和镇上慕名而来的人,这怎不叫他生气上火呢,尤其是还有那些个爱损人的特意到他家门口大声损些什么“哎呀,这秀才的字写的确实就比县学里混了那么多年还没个功名的家伙来的好看嘛!”“也不知道往年是在傲气什么呢!”“.......”弄得骆永年也和他好生发了一通火,又说明年县学的费用还要加两成,他平日也得和同窗jiāo际打点之用,直叫骆麻子心疼肝也疼。 自家儿子读了那么多年书也不见出息,倒是和县学里那些家里有几个小钱的公子哥儿们攀上了关系,学的一身矜贵的坏毛病,他也不是没提出过叫骆永年放弃科考,哪怕在镇里谋个算账管事之类的活gān,也不算白读这几年书了,只是每每话头刚起,就会被自家泼辣的娘们揪着耳朵一通吵,他老娘也偏袒孙子,坚信骆永年迟早能出人头地,骆麻子也就一直将儿子学费咬牙供了下来。 但这两年因为和大哥一家分了家,以前不用gān的家里的活终归是落到了自己头上,而且今年大哥家不知道为什么,开窍了似的,不愿意再下地白帮他家那份活了,平时也和防贼一样防着他,叫他剐蹭不到什么油水,他婆娘去闹了几次也没个用,要他说,就是他婆娘之前对大伯家那几个种太过了,叫人家回过味来了,真是个没用的蠢婆娘,要不是看她娘家势力不得了,他早忍不下去了。今年儿子又要多拿两成费用,家里怕是要再卖一两亩田,骆麻子叹了口气,想着将田卖了也好,反正自己也gān不过来,现在自己的名声也请不到人gān活,他相信今年儿子说不定就考上了呢,他家的田也就可以免税了,想到此处,骆麻子浑浊的眼闪了闪,仿佛离儿子高中自己享福当太爷也已不远了。 而这厢,钟杭正送走了今天最后一个找他写chūn联的钟黎,谢绝了他拎来的烧酒“你可就不要再像大家一样那么客气了,我还没谢谢你阿娘上回给我制的靴子呢,真是又保暖又轻巧,手艺再没更好的了。”钟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上次夏生树和他千叮咛万嘱咐,不叫钟杭知道他脚上的靴子的来历,他也只好昧着良心受了钟杭的谢,谁知道现在钟杭又拒绝了他的酒,但是看到夏生树在钟杭背后使劲使眼色,又不好直说,淳朴的钟黎急得大冬天里脑门都有些冒汗,夏生树连忙赶人“对啊,对啊,钟杭可喜欢那个靴子了,你不要客气了,快走吧,天气冷,招宝和招香在家该想你了。” 招宝和招香是钟黎的一对儿女,招宝是个男娃,正是狗都嫌的五六岁,常常和里正家的小儿子洪祖到钟杭家附近玩,因为嘴甜讨喜,还常常能得到“钟小叔”和“夏哥哥”的零食投喂,至于杜闲,他几乎已经要成为村里的孩子头头了,不知道他先到大台村的这几个月都做了什么,反正村里没个孩子见了他都是“大哥好!”“大哥!”“老大!”的招呼,婶子们也对他特别好,真是见鬼了。 钟黎见夏生树这么说了,便忙将手里的一坛子烧酒硬是塞到了钟杭怀里,转头逃命似的离开了。“这是怎么了,突然跑这么急?” “哈哈,大概是尿急吧,不管他了,啊杭,你今天还没看书呢!” “我没听到,你说什么?” “我说,你今天还...唔...”钟杭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对年关头时念书的抗拒。 夏生树起初还僵硬了一瞬,但是下一刻就放软了身体,任由着钟杭难得一见的qiáng势地在他口中攻城掠地,嗯,偶尔还是要配合一下啊杭的主动才行,要学狐狸jīng一样,那什么,柔若无骨,啊杭肯定会喜欢的!对,就是这样! 缠绵半刻,充分掌握了主动权的钟杭满意地松开了今日显得特别软的小草,就是一只手里拎着酒坛子还要分出一只手揽住小草的腰,时间长了手有点酸Q A Q 中午只有钟杭和小草两人吃饭,但是夏生树还是看出了钟杭的愿望,给他烫了个暖锅吃。直到现在,钟杭还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晒着太阳揉肚子“唉,小草,我快不行了,真的太撑了。”夏生树很淡定地淘洗糯米,并没有理会钟杭的撒娇,嗯,就是撒娇,真是心机重的人类,想骗我过去给你揉肚肚吗,你不再说点好话我是不会去的! 不过,还没等小草克服自己的小傲娇,钟杭家门口又响起了车轱辘声,随后大门就被人敲响,钟杭迟疑,之前和大家说好了,上门找他写对联尽量早上来,一般这个点了,村里人是不会再来打扰了,那么来人会是谁呢? 钟杭翻身下了躺椅,站起来的时候还因着血液往脑袋上冲晃了一晃,门口刚刚敲门的人刚没了动静,然后又是一阵更急促的叩门声,钟杭刚走到门口打开门拴,一张意料不到的脸就猝然出现在了他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是谁o(* ̄▽ ̄*)ブ 猜对也没奖 第50章 四九 粉钗朱环,云鬓乌然,白湖色夹绒绉裙外罩雪白狐皮披风,伴着一股子jīng细研磨的香粉味一道扑面而来,叫钟杭就着开门的姿势愣在了原地,原来,方才叩门和此时站在他面前的正是多日不见的汪筇芝,汪家二小姐与她爹汪员外。 今日的汪筇芝明显jīng心打扮了一番,描眉涂唇的,说实话,她长得并不赖,甚至可以说的上好看,只是过尖的下巴与她那挺直的鼻梁和薄而无肉的鼻尖,加上微凸的颧骨,凑在一起就总隐约叫人觉着有股子刻薄的气场。钟杭略促狭地想,可能是因为她总是乖张尖酸的性格,导致的相由心生吧。而汪员外看起来就更像个彻底的商人,身躯肥硕,但眼圈底下略有乌青,鼻头发红,嗯,面色gān焦,官禄宫低陷,果然是肾虚没跑了!一不小心钟杭的职业病就发作了,等他辅一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与汪筇芝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许久,想起他们之前算得上糟糕的纠葛,想必现在找上门来必定不是什么好事,于是回神的钟杭迅速且面无表情地试图将门关上,却被汪筇芝带来的下人眼疾手快地撑住了门。 “钟郎,你还在气我吗?今日我非要跟着爹爹来这穷乡僻壤的地界,就是为了来给你当面道个歉,好叫你原宥则个。”没等站在她身边的汪员外说明来意,汪筇芝便抢先娇滴滴地开口了,与她平时跋扈的态度大有不同,叫钟杭无端起了一身jī皮疙瘩。 “都别傻站在门口了,钟贤侄,咱们进去说话,来人,将东西搬进去。”没等钟杭对汪筇芝时隔多月的假惺惺致歉做出什么反应,总是习惯于主导地位的汪员外已经大手一挥,他身后的几个随从就从马车上端下了许多木匣子,簇拥着汪员外大摇大摆地进了院子。 钟杭这个主人家反倒被汪员外家带来的家丁们挤到了一边,表情十分怀疑人生,自己刚刚难道有邀请他们进屋的意思表示吗?没有吧?谁给的脸呀,气死个人。 夏生树淘糯米淘洗到一半,就看到钟杭去应了个门,院子里就涌进了许多人,为首的两个人里还有那天的坏女人!夏生树瞪大了双眼“你这个坏娘们还敢找上门来?!”坏娘们这个词还是他和村里打家具的老伯学的,没想到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见到面前这个面带艳色的男子,汪筇芝就想起了自己被钟杭拒婚时他的理由,看向夏生树的目光里顿时带了嫉恨,牙根也直发痒,但是想到今天爹爹带自己来的主要目的,还是咬牙忍下了这口气“敢问这位公子可是钟郎雇的仆从?小女子今日来正是为了当日的莽撞行事道歉的。” “道歉就不必了,也算是我先叫你一个女孩子难堪的,之前的事我们两清,敢问汪员外今日造访究竟所谓何时?”钟杭走近,但没打算再废话下去,他只想赶快打发走这对妇女,且因为现在有小草在身边,他的底气也莫名足了许多。 “呵呵,年轻人就是性急了点,钟贤侄啊...” “汪员外您可以直呼小子姓名,毕竟您与家父并没什么关系,叫贤侄,在下担不起。” 汪员外面色也不由得难看了下来,在他看来,自己屈尊降贵亲自找上门来,但是这个不知所谓的轻狂后生却如此不给他面子,一同之前拒绝自己女儿的婚事一般,按照往常他的脾气,早已叫人出手教训了,但是现在,自己却不得不忌惮他背后那个有本事将镇里最好地段的几间铺子,从知县手中拿走的人,况且,自己此次前来,包括带上女儿来假意道歉,本也就是为了这事。 于是钟杭只见汪员外的表情和变戏法似的,yīn了又晴,就又重新挂上了自认为对不懂事的后辈的“和蔼”微笑“瞧你这话说的就见外了,你曾同小女谈婚论嫁,我喊你一声贤侄自是合乎规矩的。这,今日我冒昧前来,一呢,主要是想叫小女为着之前的出手伤人向贤侄你道歉,她从小被我娇惯坏了,我后来听说了此事还好生教训了她一顿。正想上门赔礼道歉时却发现你已不在了,便拖到了现在,这些小心意贤侄且一定要收下,否则我心内真是过意不去呀。”汪员外挺着个大肚子笑着说到,虽然已经很努力地客套,但是话里的倨傲态度还是很容易察觉的。 话音落地,却不见钟杭搭腔,只是继续用那种于己无关的眼神看着自己,汪员外也不觉尴尬,顿了一下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呵呵,这第二件事嘛,就是我听说贤侄将手头古同镇上那新街的铺子租给了白老弟家?我只恐白老弟家大业大,操持不过来呀,若是贤侄能与我补一份契书,我保证,不仅你不用赔退与白家谈好的租金,我还会照着一样的价格补偿你一份,不知你意下如何?”白家的生意近几年来与他家有过不少冲突,他们早已经是势同水火的对家关系了,这古同镇的商铺,自己少一间,白家多一间,对汪员外来说都是难以忍受的事。 钟杭面上看起来还是不为所动,但却淡淡的问了汪员外一个问题“那汪员外您是想怎么叫白家咽下这口气呢,靠您与县令的jiāo情?”夏生树在一旁gān着急,他有点想提醒钟杭,眼前这个大肥老头,天灵盖上都有黑气萦绕,一看就是亏心缺德事没少做的,他提出的条件可千万别答应。钟杭察觉了他的焦躁,悄悄伸手握住了小草淘完糯米还湿哒哒的手,在他手心捏了捏,示意他淡定。 汪员外听了钟杭这话,以为他态度有所松动,那么事情就有谱了,于是态度更加热络“嘿,此事钟贤侄你就不必担心了,一切包在我身上,你只需要再在这份契书上签个字,此事便同你无关了。对了,贤侄今年也打算参加恩科吧,届时我还能相助些赶考资费,若是贤侄能喜得功名,说不得与小女的婚事还可再从长计议,男人嘛,爱好口味纵使独特些了,家里还是要有个美娇娘安宅的呀...” 汪筇芝没想到三言两语间,她爹就轻易地将自己的未来又许了出去,不过虽说钟杭从前叫她十分难堪,且有断袖之癖,但钟杭的气质长相还有看起来就软和好拿捏的脾气,却也很合她的意,至于他喜欢男人这种小毛病,汪筇芝从来就没把此事放在眼里过,从小她接触过的公子哥儿们,还有弟弟的那些狐朋狗友,什么招猫逗狗的下流毛病她没听说过的?她只是气钟杭叫她没脸了而已。 不过想来,自己到时带着大把嫁妆嫁进他家,自然是不像那些在夫家地位低下的女子一样,用自己的钱财支持钟杭发家也属休妻中的“三不去”,届时,他无论如何也是降不住自己的,她也有的是手段叫他不能出去偷腥,想到此,汪筇芝对钟杭的笑意更是真心实意了一些。父女两人倒是一个都不曾想过钟杭还会拒绝,这看起来天上掉馅饼的事,在他们看来,汪员外都对钟杭爱玩男子的事表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汪筇芝到时还会带着大笔陪嫁,于钟杭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他若是个有野心有志气的男人就断不会拒绝。 钟杭看着汪员外颇为自得的表情,真是觉得一言难尽,头一次叫他产生了自己难以与人沟通的错觉,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汪员外和汪二小姐的思路太过清奇,对待竞争对手也不用正常方法,而是尽想着攀权附贵,出损招背后yīn人,叫钟杭有些看不起“汪员外给的条件很丰厚,但可惜与白家签契书的并非在下,而是由在下的族长代理签署的,且当朝律法规定一铺不准数卖数租,我身为读书人,岂能知法犯法?至于您家千金,在下更是高攀不起,镇宅安家,有我的京巴狗便够了,美娇娘什么的,小子恐无福享受,您还请早些回吧,恕不远送了。” 这明为不敢,实则极尽嘲讽的一段话,瞬间叫汪筇芝与汪员外的面皮都涨成了猪肝色,听惯了奉承话的汪员外哪能受得了这个气,一个眼色使了过去,就要身边的家丁上前教训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穷酸书生。 夏生树撸起了袖子,往前走了一步,将钟杭挡在身后,眼里是兴奋和愤怒jiāo加的光芒,只差这些人先动手,自己才好亲自给钟杭报仇才好。之前自己还未化形,钟杭被人欺负的时候他不在,事后钟杭也不让自己去报复回来,他早已默默将这笔帐记了好久了。 钟杭默默打量了一下对面的阵仗,悄声问夏生树“小草,你可以吗?”夏生树立刻猛点头,我可以!特别可以!钟杭放下心来,于是突然便摆出了一副嘲弄的嘴脸,对着汪员外挑衅说 “汪员外,您可想好了,这里是大台村,莲花镇的地界,您要在这耍横可就有些逾越了啊。”汪员外本还顾忌着这个,但此时叫钟杭拿话一激将,面皮气的一抽一抽的,哪里还顾得上这是谁的管辖地界“都给我上!” ...... 十息之后,看着地上被人揍的歪七倒八的家丁,和还冷着脸往自己和女儿方向走来的夏生树,汪员外终于顾不上生气了,拉着受惊尖叫的汪筇芝就往门外退去,这钟杭的小白脸姘头还真有几分邪性,动起手来比他从京中重金聘来的武师还狠,见主人跑了,地上翻滚哀嚎的家丁们也都争先恐后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正想追着汪员外一块跑的时候却被钟杭喊住了“慢着!”几人战战兢兢地站住,回头就见钟杭踢了踢脚边因着刚才的混乱摔得七零八落的礼盒“把这些破烂给你们主子带回去,别扔在我家院子里。”看着钟杭身边那尊煞星,几人哪有二话,连忙拾起了地上散落的匣子灰溜溜地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夏生树:抱歉,我超能打 钟杭:对,我媳妇儿超能打!嚣张jpg 第51章 五十 汪员外气势汹汹地造访又灰头土脸的离开,并没有给钟杭的内心带来什么波澜,相反,他还挺庆幸当初自己因为得罪了汪筇芝而被迫迁回大台村一事的。现在,他与小草的日子过得十分平静舒心,他也有了努力的目标,和科考的动力,不似从前那般浑浑噩噩度日,只想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于行医上不求上进,于学问上也得过且过的样子。 至于汪员外会否再回来报复他,钟杭表示也并没在怕的。大台村不似古同镇,在此地,没了官家庇佑和支持,汪员外虽说是豪绅,但真论起地位,可能还不如他一个秀才呢。且莲花镇县令也是个古板的,必不会吃他勾结官员那一套。而他若要想去镇上的铺子里找麻烦,也是白家人该头疼的事了,即使他还能去借给族里的那间铺子上闹事,动手前也得先思量思量,无缘无故得罪一整个宗族的麻烦,以及县令是否还肯轻易地帮他摆平的问题。 所以钟杭和夏生树转眼就忘了此事,该吃吃该喝喝,就等到了腊月廿七。 今年的廿七是村里人说好动刀杀猪的日子,避开逢四逢六还有亥日,今年村里就有好几户人家要杀猪,都说穷过日子肥过年,为了过个肥年,自然免不了对家里一年下来伺候的膘肥肉满的猪下手了。 为此,村里唯一的钱屠户也忙的不可开jiāo,里正家也是要杀猪的人家之一,且是钱屠户第一个操刀的人家。钟杭与里正叔说好了,年猪分半扇与他买下,故此也早早地和小草杜闲几人到了里正家,看个热闹,顺便瞧瞧有没有什么好帮忙的。 结果,钟杭和杜闲还有小草那叫一个满怀期待地到了里正家,却都被jú婶以“碍事儿”的名义打发到了客厅坐着陪小洪祖,洪耀并村里几个孩子玩了,唯有袁伂得到了认可,被指派一起去gān活了。杜闲起初还十分不服气,但是当他听见大老远里正家那头养的和小牛犊子似的猪的惨叫的时候,就白了一张脸,觉得光是听声音就有些接受不了。 几个小孩于是又被赶去了里屋待着,不叫他们在客厅往外偷看杀猪,夏生树从厅门往外头的院子里张望,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在他看来,没开灵智的生物,因为要维持人的生活而被杀死也算是某种万物皆遵守的法则罢了,只要能给猎物一个痛快,于他也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钟杭看着那被三四个大汉合力制住的猪,在猪圈到杀猪凳短短的一段路之间拼命挣扎嘶叫,和被人绑到凳子上时突然安静下来的绝望,不由得回忆起了自己还小时,在村里和玩伴们躲在长条凳后悄悄看杀猪时的感受。 当时自己和几个小伙伴们藏在门后,带着不忍心,又带着些好奇,刺激的窥探门后杀猪的场景。 不过,当他在看到屠户将一把长长的尖刀猛地扎入猪脖颈后,那刚还在挣扎的猪便悄然没了动静,四肢也渐渐僵住的一幕时,钟杭还是连着做了好几天的噩梦。他分明还记得自己和小伙伴们这一年来一得了大人们的吩咐,就满山乱窜地去给猪割猪草,又亲自喂给它的快乐,故此也对年底人们突然的屠杀感到茫然。虽然前一天晚上还对阿奶说的,明天吃猪肉充满了期待,但眼见着屠户这gān净利落的一刀,小小的钟杭还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当然,最后无论他怎么否认,自己不是吓哭的,而是为了猪伤心的哭,他也没躲过被那些没有哭的孩子嘲笑就是了。 正当钟杭出神的回忆时,有一只温暖的手轻轻靠近,贴到了他的眼睛上“啊杭,不要害怕呀,我在呢。”夏生树身上特有的清香凑近,驱走了空气里的血腥味,一瞬间,耳边萦绕着的嘈杂也被小草轻柔的嗓音取代,钟杭紧绷的身体骤然松懈了下来,轻轻靠到了小草身上,心情也随之而松弛了许多,他伸手将小草挡在他眼前的手摘了下来,转头对他笑笑“没事的,小草,我哪会怕这个呀。” 杜闲一个人坐在一边,见了这一幕,脸色由白转黑,不知道自己这是酸得不行的表现,杜闲只是在心里默默“呸!”了钟杭一声,嘲笑他死要面子来舒缓他被两人秀一脸的愤懑。 宰了年猪,按理说是要在家中摆桌饭菜请客的,谁家人来的旺,喝酒的人多,谁在村里也更有面儿,里正作为村里的一把手,来他家捧场的人自是不少,但是今个儿准备杀猪菜的人家也是有好几户,里正不愿和村里人撞上,来争这个虚面子,于是便选了大早上来杀年猪。 与他家jiāo情好的,还有亲戚们都早早地来帮忙了,本来掌刀杀猪的屠户也该有份子酒和免费的肉拿的,但是钱屠户急着给下一户人家执刀,便和里正商量,只拿了一刀肉和一篮子jú婶天不亮就蒸好的白面馒头做劳费,把宰好的猪按份给里正割好后就匆匆忙忙地去了下一家。 jú婶已经端着钱屠户单独放出的一盆猪血煮上了,猪头单独拿一口锅来焖煮,猪肠等下水也被几个来帮忙的媳妇们拿去清洗了,夏生树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们忙碌,在心里思量了一下钟杭买的半扇猪肉该怎么做。 因为照顾钟杭,里正起先只肯他十文一斤收自家的猪肉,钟杭不懂这些,看价格和平日的肉一般,也没多想便说好,还是夏生树常常买菜有了经验,悄悄告诉钟杭,这整猪分的肉可不太一样,就里正分给钟杭的半扇猪肉正是猪最肥硕的右后臀尖那一半,肋条,五花和里脊都均匀地切到,还有一只整猪蹄,这价可不能按照平日瘦肉的价格来给。 钟杭立马回过劲儿来,当着里正的面没说什么,只是要给钱的时候叫小草偷偷多塞了一半的钱给jú婶。本来里正家的年猪也不打算卖很多出去,卖掉一扇已经挺紧巴巴的了,毕竟自家要留些肉,走得近的亲戚家也难免送一些当作年礼,一口气卖给钟杭半扇猪,就意味着他今年没几斤肉好卖给别人了,钟杭知道一开始里正叔是看在他爹的面子上才多照顾他许多,但是现在却是真心把他当作自家后辈来看顾的,平日里就帮他良多,钟杭也一直记着他和jú婶的好,既然如此,他就更不能白白占了这个便宜。 因着分完猪肉,打扫完院子却是个不尴不尬的时辰,离午饭的点还早,又算不上早饭,里正索性叫jú婶将新切下的还带着热乎劲儿的猪肉割了好大一块下来给几个来帮忙和买肉的村里人炒了满满两三盆肉,jú婶的手艺和夏生树用妖力将天赋点满不同,她那些个拿手菜都是是多年在厨房间一点一点锻炼起来的,每每总叫夏生树觉着比之自己做的菜,多了些味道。 肥瘦相间,油而不腻的几盘子炒肉,还有jú婶自己个儿做的梅菜,酱瓜,烘蛋几个小菜,再配上白面馒头跟好酒,叫客人们都吃了个底朝天,连钟杭也比往日多夹了几筷子肉。虽说没有和别家一样操办一桌酒席,但给客人吃的肉和白面,里正家的分量也能算是村里头一份了,这就叫旁人想嚼舌根都没地儿挑刺。 吃饱喝足,没有留在里正家看那群喝高了的汉子喧哗不止的划拳chuī牛的打算,夏生树轻松抱起被钱屠户分出放在大木盆里的,属于他和阿杭的那份年猪,想着先回家将猪脚,猪肉该腌的腌下去先,否则虽然天气寒冷,这鲜肉也放不了很多天。 一掀开堂屋的门帘,外头沁人的寒意就将钟杭与夏生树,与屋内众人烤着炭火,喝着酒的暖融气氛隔了开来,里头杜闲混在一群庄稼汉中划拳的响亮喊声也似乎变得隐约了起来。 两人还没走出去几步,天就慢慢落起了雪花,飘到田埂地头后就无影无踪。“这时候下雪,明早就没有积雪看了。”钟杭有些遗憾的感慨,夏生树不自觉地撅了撅嘴,轻声嘟囔“讨厌下雪。”钟杭一愣,旋即又想到,小草是株夏秋季的草,讨厌冬天也是情理之中的,于是温柔地伸手拂去了落在他发梢头顶上,还没来得及被体温融化开的雪“嗯,那现在开始,我也和小草一起讨厌下雪。” 夏生树满意地点点头,艳丽又冷峻的眉眼也舒展开来,扭头对着钟杭灿烂一笑,立时就将矜贵冷艳的气质破坏的一gān二净,不像淡然的夏枯草,倒是更像一朵温暖娇艳的海棠似的。 不巧的是,正当钟杭安静欣赏自家小草的俊脸时,一偏头,不慎又瞥见了小草怀里抱着的大木盆里,里正家那只肥年猪的后蹄子翘出了盆边,就像是同人招手似的,正随着夏生树的脚步一颠一颠地颤呢,硕大的半扇猪,就这样被看着纤瘦的自家小草轻轻松松地端着。 钟杭想,得,看来他家小草既不是冷处偏佳的清冷仙草,也不是那貌美娇贵的人间富贵花,而是他钟杭独一无二的怪力小妖jīng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天哪,为什么都五十章了,进度却很落后于我开始的设想 果然是我太菜了,没把握好这篇文的节奏Q A Q 又ps:现场杀猪真的很恐怖,我之前看了几次,每次都差点戒荤了(虽然也没成功) 第52章 五三 这日,终于盼到了除夕。 大台村好歹不是前些日子一样雨雪霏霏的了。钟杭一大早就被小草从被窝里揪起来,按在院子里qiáng行洗了个头,然后跟着他一块儿贴楹联,放桃符,挂灯笼,还有大扫除。两个人对过年要张罗忙活的事都没什么经验,夏生树又坚持遵守人类习俗不肯用妖力,以至于上蹿下跳地忙活了大半天,连个灯笼也没搞定。 还是袁伂过来瞧了一眼,指导着夏生树找到了门廊上留着挂灯笼的小孔,两人买回的鲤鱼莲花图案的灯笼才得以被挂上。当最后两张神荼,郁垒的画像也被一左一右妥帖地贴到门上后,守岁前的准备工作就完成的差不多了。 钟杭家在山脚,村边,虽然平日没什么人经过,但是自从入了腊月,农闲十分,家里头也没什么打草捡柴的活后,村里得闲的小孩子们便迅速占领了钟杭家附近的大片空地,时常吵得钟杭脑仁子疼。现在也是,一大早的,尖叫声和嬉闹声就没停过,还有皮一些的孩子,从家里过年要打的pào仗串中拆了几个小pào仗出来点着玩,钟杭看着怪忧心的,生怕他们一不留神将自己的手给炸到了。 钟杭招呼他们过来,一人给盛了碗热乎乎的红豆粥,好叫他们不要冻着了。几个小孩这些日子也习惯了,隔三岔五地就能在钟秀才家蹭到些甜嘴零食什么的,都纷纷乖巧道谢,稀里哗啦地灌下甜粥,就开始满院子撵着豆芽菜跑。 接受到了豆芽菜生不如死的哀怨眼神,钟杭良心发现,决定祸水东移“你们别在这欺负豆芽菜了,多没意思啊,我和你们说,你们杜闲老大在隔壁,说是要做酒酿圆子吃,今天大过年的,你们去说几句吉祥话,定能讨些来。”听了钟杭这话,几个半大的男娃女娃就被一齐忽悠到了杜闲家,想一起搓圆子玩,在他家门口叽叽喳喳地叫嚷着“老大”“杜哥哥”之类的话。 伸手给自己也盛了一碗红豆粥,钟杭觉得喉咙有些痒痒的,怕是前些日子天气冷着了风寒,不过正是过节的当头,如果生病就太煞风景了,于是在喝过粥后就去药柜里给自己摸了点小柴胡煎了碗药。夏生树紧张地学钟杭摸摸他的脉门,但又看不出什么,于是很着急“阿杭你哪里不舒服吗?为什么要喝药?” “没事,没事,我只是怕过年的时候生病不好,就煎点药预防一下风寒,待会儿给和敬袁伂也送一碗过去,你喝吗?”听到钟杭没有不舒服,夏生树便松了一口气,随即就把头摇的跟拨làng鼓似的,先前钟杭被汪筇芝带来的打手揍到下不来chuáng的时候,他有一次好奇,尝了尝该给钟杭喝的药,直苦的他整株草的叶子都要蔫了。 因着晚上要吃顿丰盛的,两人中午就只简单地包了几个饺子吃,钟杭还背着小草偷偷往其中一个饺子里包了个蜜枣。等饺子捞出来时,就把包了蜜枣的饺子混着其他几个饺子一起盛给了小草“今天过节,小草也陪我吃点吧。” 夏生树自是没有什么意见,拿起筷子,刚吃到第二个饺子,就觉察出了不对,抬头询问似的看向钟杭,只见钟杭眼里都是盛满的笑意“恭喜小草呀,吃到了唯一一个蜜枣饺子,来年的每一天都会甜甜蜜蜜的哦!” 山里来的朴素小草乍一接受到这么直白的好,突然有些害羞,看了看眼前朝他笑盈盈的人,将剩下的饺子塞入口中,然后突然凑近钟杭的脸,狠狠地将蜜枣饺子用另一种传输方式塞进了钟杭的口中,认真对他道“你也要甜甜的,你甜,我才甜。”于是,夏生树便看到自家啊杭的面皮一点一点的红了起来,薄薄的一层,看起来很是诱人...... 心动不如行动,行动后的直接后果就是,腰酸酸腿软软的钟杭无法参加下午的年夜饭筹备工作了。心满意足的夏生树揉揉刚刚撑太久以至于稍稍有些酸的胳膊,欣慰的想,他家啊杭还是挺有进步的。 除夕这顿晚饭,村里家家户户都相当重视,夏生树也早早的进了厨房,将之前就想好的食材一样一样找了出来。 夏生树估量着钟杭他们三人的饭量,先洗好jīng米,jú婶前几天还特意嘱咐过,说是今天这一顿务必要做鱼,也要剩下些饭菜和鱼肉,意味年年有余。夏生树先取了前两天从里正家搬回的新鲜猪肉,选了肥瘦相间,纹理清晰的三层五花均匀地切块。 刚烧完水焯肉的时候,好容易摆脱了孩子们的杜闲就捧着一大碗松子,瓜子,山核桃与袁伂来帮忙了,袁伂这个厨艺等级不到两位数的便自觉的坐到灶前管火了,而杜闲这个只jīng通吃的家伙,在叽里咕噜给夏生树提了一堆意见后,就自认为完成了任务,捧着他的gān货碗就打算去找同样游手好闲的钟杭聊天去。 取出砂锅,夏生树偷偷把钟杭不喜欢的大葱切段,和几片姜片还有切段的冬笋gān一同垫入锅底,葱段姜片去腥,笋段吸油,再用小刀确认过肉块表皮确实足够光滑gān净后,把肉皮朝下码放整齐,依此倒入花雕老酒,生抽还有老抽,又撒了些许盐与白糖提鲜。将砂锅盖闷上,大火烧开,再转文火炖半个时辰多一刻钟左右便可以取出肉块与笋,再将肉放入蒸锅和调和好的虾仁豆腐并蛋液一起蒸一刻钟,东坡肉和虾仁豆腐水蒸蛋就一并出锅了。 夏生树将菜闷到另一口灶里保温,嘱咐袁伂烧旺油锅,用圆白菜,胡萝卜,白萝卜丝和面粉捏了许多素丸子一块儿下了锅。没一会儿,轻飘飘的丸子便浮出了锅面,颜色也变得金灿灿,飘出的香味引来了还腰疼的钟杭和杜闲,还有豆芽菜,两个人一条狗,齐刷刷,暗搓搓地立在锅边,眼巴巴地等着夏生树将丸子捞出,好来替他尝一尝味道如何。 “呼~好吃,嘶,有点烫..好香。”杜闲的手速飞快,丸子刚被捞出就抢在钟杭前眼疾手快地伸出筷子夹了一个塞到嘴里,然后在还没来得及咀嚼几下的时候就又伸手夹了一个喂给了默默坐到一边烧火的袁伂嘴里。钟杭瞧着自己刚伸出一半的筷子,有些怀疑自己明年秋闱时会不会因为手速过慢而答不完题目。 “你们先别着急啊,我等会儿还要炸肉丸子呢。”夏生树善意地提醒这两个饿死鬼投胎的家伙,他是真怕,年夜饭还没上桌,这两人就已经吃饱了,顺便还把豆芽菜也喂饱了。 钟杭和杜闲闻言,讪讪地收回手里的筷子,假装若无其事地一人搬了个小马扎坐到了一边搬出铜盆,夹了几块碳,开始烤火。肉丸子不肉丸子什么的,也没有在期待的啊,主要是素丸子也尝过了,不好多吃的。 没了两道虎视眈眈的目光,夏生树松了口气,又飞快地炸好了肉丸子,趁着杜闲和钟杭低头拨弄炭火的时候飞快地将丸子装盘盖进了灶里,又做了道软糯咸香的糯米蒸排骨,炖好了野菌土jī汤还炒了醋溜白菜。 这时天色已经不早了,院子外吵吵闹闹的小孩子们也早已被喊回家准备开饭了,远远的还能听见村里传来的一两响爆竹声。杜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黏黏糊糊地沾到了袁伂身边一起学烧火,钟杭抱着狗正看着自己发呆,夏生树朝他笑了笑,然后从厨房水桶里捞出了这些天一直好好养着的胖鱼,打算最后做一道剁椒鱼头,红红火火的,看着寓意就好。 取出几只小樽,满上腊八时浸下去的屠苏酒,看着桌上摆的满满当当的一桌菜,钟杭觉得心里也被填的满满的,觉得世人汲汲营营,也无非是为着一口好菜,一杯好酒,有人陪伴罢了。 四人举杯,说说笑笑地享用了这桌夏生树辛苦了一下午的菜,直吃的袁伂都两眼发直了,还剩下了许多没解决。杜闲很喜欢屠苏酒的味道,拿着杯子不停地找由头和几人敬酒碰杯,被袁伂按住了手“待会儿还要守岁呢,别喝多了。”已经有些微醺的杜闲又变得十分乖巧,放下杯子对袁伂点点头“那我们去放鞭pào好不好,我最喜欢放鞭pào了,可惜以前偷偷放还要罚款,嗝~......”不是很明白他后来嘀咕了什么,几人还是出门选了块空地一块儿将买回来的几串爆竹给点了,劈里啪啦的吵闹声里,杜闲快乐的像钟黎家还没到启蒙岁数的招宝。 守岁这项活动,对于日日早睡,作息良好的钟杭来说,完全是个苦差事,和jīng神奕奕的杜闲小草不同,才刚过了亥时,他就开始打哈欠了。夏生树见他苦苦坚持的样儿,伸手将他的头揽到自己肩膀上“你靠着我趴会儿,快到子时的时候我再把你喊起来。” 钟杭摇摇头,拒绝了“熬年这事怎么能先睡了再起来呢,我还好,过了这阵子困劲儿就好了。再说了,我们几个围在炉边烤火谈天,共浮一太白,那也是难得一遇的啊。”夏生树便不再劝,几人磕着坚果gān货,天南地北的一阵聊,时间倒也确实过得很快,快到子时的时候,袁伂拉着杜闲起身告辞“我们先回去了,明年见啊。” “修毓,夏夏,新年快乐!明年见!”杜闲笑容灿烂地挥手告别。 ...... 送走杜闲,回家守到子时一过,钟杭便起身去给堂前供着的爹娘,和爷爷奶奶的牌位恭恭敬敬地新上了香。 心里默默告慰亲人:阿爹,阿爷,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一个孤孤单单的人了,我有了能相伴一生的人,喏,就是站在我身后那个人,虽然他和我同为男子,但是他把我照顾的很好,我也很喜欢他,你们在天上都放心吧,明年,后年,后后年,好多年后我都会和他开开心心的。 作者有话要说: 哇,这个年总算过去了,可能之后就要加快点进度,争取在俺期中考前完结这个故事,= ̄ω ̄= 第53章 五二 正月初一,是正月里访亲拜友的极佳日子,这一天,村里老老少少,不管是谁,那都是不能gān活的,孩子们也被允许尽情睡懒觉而不被爹娘揪着耳朵拉起来。钟杭在村里已经没什么近亲了,若是有亲戚,多年未来往,怕是当面也难以互相认出了。故此,钟杭早上起来只备了些年节礼物到里正叔家坐了会儿,便算是合了风俗,走过亲戚了。 只另有一事叫他有些拿不定主意,钟杭踌躇着在院中慢慢踱步,满腹心事的样子引起了夏生树的注意“啊杭,你怎么了,晃得我都晕了。”豆芽菜却很兴奋地跟着钟杭脚边打转“汪!”你是不是在跟我玩,汪。 听见询问,钟杭很是深沉的叹了口气“小草,怎么办,我不知道该不该去探望先生。” “嗯?就是教会你很多知识的老师吗?” 钟杭苦笑:“嗯,但是我怕先生不愿意看到我,大过年的还还得先生不痛快就不好了。” “可是前两天杜闲都带着礼物去看你们的先生了,你不是说他以前是书院里惹老师生气最多的那个吗,他都没有挨骂,你那么好,而且现在也愿意继续科考了,怎么还会挨骂呢?” 闻言,钟杭的紧张非但没有缓解,一想到老师平日里训人时严肃的表情,反而......感觉更害怕了(:′⌒`) 夏生树饶有兴致地看着钟杭露出这样怂怂的表情,觉得害怕挨骂的他比平时温和沉稳的模样要可爱多了,于是难得对他起了逗弄的促狭心思“没事的啊杭,先前你不乖,你老师生你气也是应该的,打不了就让他打一顿出出气好了,我会看着你的,只让他打你一下好不好。” 听到这话,钟杭又想起了先生平日里摆在案台边那把厚厚的红木戒尺,完了,腿也有点软。哀怨又可怜巴巴地看了站在一旁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小草一眼,为什么吓我的时候你看起来这么开心,好过分! ...... 最后,已经被唬得怂成一团的钟杭还是鼓起了勇气,和小草拎上一堆年礼,又用一刀两斤左右的肉,借了王二虎家的骡车,一同往钟杭的先生,秦老,家里去了。 和夏生树想象的鹤发白须的严肃形象不同,钟杭的先生,是个看起来颇为平易近人的和蔼老头,在钟杭叩门,小厮通传后,还是他亲自出来接的人,见到了钟杭和一旁的自己,他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朝他们点点头,让出了路叫他俩进门。要不是他身着的丝绸衣料是肉眼可见的昂贵,夏生树几乎都要觉得他与村头卖早点,偶尔还会笑呵呵地送他一碗豆腐脑喝的老伯没什么区别了。 秦老爷子家的宅子同一些显贵人家比起来,倒也算不得大,但是却胜在jīng致,水榭回廊,假山红梅,一样不少。看钟杭的样子,他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但夏生树却觉得他此刻十分的紧张,除了一开始说了句“老师,我...我是来...来拜访您的,这,这是我带的年礼,都是一些山货野味....”然后就低着头不敢再开口说话了。 于是夏生树便也保持了安静,假装自己是钟杭带进来的一个盆栽。 在静谧的气氛里,穿过水榭又绕过一个八角亭后,秦老在一间看起来像是书房的房门前站定,语气还算平和地转头对钟杭说“修毓,你同我进来,为师单独和你谈谈,观鱼,你带这位小友去花园转转,上些茶点。” 夏生树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钟杭,在得到他肯定的一点头后,才转身同身后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一位蓝衣小厮走了,看样子钟杭的老师好像并不是特别愤怒的样子,气息也很平和,啊杭应该不会被骂哭吧? 事实证明,钟杭确实没有被骂哭,在夏生树逛完花园还坐在花厅慢悠悠地喝了壶茶后,怀里抱着一摞书的钟杭才姗姗来迟。 “啊杭!你们聊完了啊,怎么样?”虽然知道钟杭应该是没事了,他甚至能感觉到钟杭现在轻松里还带点小雀跃的心情,不过自己还是要口头关心一下的。 钟杭冲着夏生树笑了一下“没事,和杜闲说的一样,老师就是怪我之前被汪筇芝找麻烦的时候没有和他说,还有就是轻易放弃科考的事,现在已经没事了,不过,因为我这几个月偷懒,功课落下许多,老师考校了一番后,我还是挨骂了。还领了这一堆书,老师说下个月再来找他,他要检查。” “可是,我觉得你已经很用功啦。” “咳咳,可能还是不够努力吧。”钟杭闻言有些心虚,自家小草总是闭眼chuī自己,想想自小草接管家里的伙食和家务后,自己隔三岔五的就睡到日上三竿,每□□来伸手饭来张口,连看书时都有个家伙会变着法儿的炖甜汤和做点心投喂的滋润日子,钟杭深深地反省了一下自己,果然,奶奶以前说的对,男人成家后容易被媳妇宠成个废物。 见过老师,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于是,深深反省自己这几个月好逸恶劳的钟杭,在脑海里给自己制定了一份十分十分严格的终极备考学习计划。 “小草!我决定了,从明天开始,我要每天看两个时辰的策问,一个时辰的杂文墨义,一个时辰经义!再写两篇文章!”钟杭坐在骡车后头对着赶车的夏生树信誓旦旦地说着。 “哇!这么辛苦啊。” “嗯!等我考中举人了,你就是举人夫人了!” “这样啊,那你那么辛苦,要不要煎点补药补一补?” “......补药就免了吧,多做点好吃的就是了。”这是闻药丧胆的怂货杭 “好吧,那你想吃什么?”这是飞速妥协的小草,十分没有原则。 事实证明,不好的的事,比如喝药,就不能被念叨,一念就灵。也不知道是回来的路上见了风,还是半夜里踢了被子,刚拜访完先生的钟杭回家第二日早上就发起了烧,手里死死捏着盘蜜饯不放手。 端着药碗的小草正试图和脸蛋烧的红红的钟杭讲道理“说好吃一颗蜜饯喝一口药的,你已经吃了大半盘了。”以前也没见有这么怕苦,真是越来越娇气了,忒烦人! “唉,我好晕啊小草,全身都没力气,不想喝药~你要相信我,我是大夫,我给自己诊断过了,我现在就是需要吃点甜甜的东西。”钟杭继续卖力忽悠,表示自己完全不需要喝药,甚至吃一下甜甜的小妖jīng也没有问题。 最后,失去了一棵草的所有耐心的夏生树还是成功地,用某种,qiáng制的,不可言说的,有rǔ斯文的方式,把药给钟杭小朋友灌了进去,然后带着胜利的微笑将钟杭手里的蜜饯盘子收走,最后喂了他一颗,便转身出门了。 失去梦想的,生病,脆弱,不想喝药但又喝了好多药的钟杭,仰倒到chuáng上,用被子和毛毯把自己缠裹好,打算模仿一颗不知道什么是苦的粽子糖。 没想到,他的念书规划,第一天就夭折了,杜闲刚刚还特意来嘲讽他,正月初二就生病,没出息,气的钟杭觉得自己的额头更烫了些。 其实他的身体自从和小草一起后,已经比以前好了许多了,偶尔的头痛脑热和喝药,在以前的他来说算是一件常事了。不过,可能这回是因为太久没生病,身边又多了个可以任由自己撒娇示弱的可靠小妖jīng,所以他的情绪才会比以前都泛滥,以至于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烦人了。 把自己裹起来的钟杭突然有些想笑,人有了依靠和牵挂之后,心情真的会变得很柔软啊。不过,他的小草,同时也给了他更高的追求,和把自己变得更好的动力呢。 想到自己虽然有地有房,但是却依旧不敢轻易离开这一亩三分地,带着小草四处领略大千世界的美好风光,钟杭想了想,原因还要归结于自己实际上仍算是个身无长物的穷人,虽会医术,但却算不上拔尖,也没有掌握什么独特的手艺,唯一一个能叫他bào富的方法,大概也就是科考了吧。 至于三皇子相赠的铺子,钟杭也没想着收下,打算过个一年两载的将地契和租金换成礼物一并寄回京城去,毕竟他自认为这笔财富受之有愧,所以当初和族长说好的租借铺子也只定了两年时间。 万幸的是,自己虽然在读书上不算万中无一的天才,但也要比一般走这条路的人来的轻松一些。念及此,还烧的晕乎乎的钟杭立马忘记了自己还是个病人的事,松开裹着的被子就打算穿鞋去书房完成今日的学习计划。 谁知,刚一弯腰,便觉得天旋地转,头重脚轻的,要不是伸手扶了一下chuáng头的矮柜,怕是要一头栽倒在自己的鞋里了。 眼冒星星的钟杭不得不艰难地躺回了chuáng上,嗟叹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然后下一刻就安然地闭上了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第54章 五三 “啊杭!松手!”钟杭家书房内,明明灭灭的昏huáng烛光下,夏生树正揪住还裹着被子,咳嗽着的钟杭手里的书,试图将书从他紧攥着的手里抽出去。这几日的啊杭不知是不是生病时吃错了什么药,病没好全呢,大正月里就每天撑着身体要念书,时辰晚了也叫不动,劝也劝不住,十分叫草头疼。 看着钟杭这几天因为生病和刻苦读书而瘦了一圈的下巴,夏生树止不住的烦恼,这秤掉的也太快了,自己好吃好喝地喂了半月才能长的二两肉,几个晚上就给我糟蹋完了。亏得杜闲平时还那么羡慕啊杭,怎么吃都吃不胖,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胖点多好,最好能有个像钱屠户一样的肚腩,多富态。 “都怪你那个先生!他给啊杭你施法了吗,从见了他回来后你就开始这么用功了,你看你这几天都瘦了!” “不是啦,小草你别恼,我看完这一章就去休息,我只是被先生以考校后发现自己还是太过于稀疏惫懒了,照这样下去,秋闱怕是有点悬。” “秋闱有这么重要吗,咱们就不能不去考了吗?而且我听说你还要去京城考,京城在哪,很远吗?我们要去多久?如果在路上你饿了,我没办法给你做好吃的怎么办?” “......但是...不参加恩科的话,我一个医术平平的半吊子什么时候才能攒够钱带你去四处游历呢?” 钟杭苦恼地叹了口气“我可是有好多地方想和你一起去呢,从前我就想着有一天一定要和家人还有心上人游遍大江南北,现在家人都不在了....但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吗?我想有朝一日,可以和你一起乘船去南海上寻访风景秀丽的海外小岛,也想和你去漠北感受我国将士们十几年浴血打回的疆土,还想和你听一听秦淮那最富丽的画舫上,技艺最绝的乐师的弹奏,尝一尝蜀地鸿泽楼里,每年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的鲈鱼脍.....我的人生和你比起来太短,我只想能和你有更多的回忆,好叫你,好叫你日后再遇到更多人,更多,更多比我还好的人的时候,不至于忘了我。” 钟杭说到最后两句话时,突然有些不是滋味,一时心里直发酸,话音也越来越轻,甚至带了些哽咽。 夏生树不明所以“啊杭,你想要钱吗?那我明天就上山去给你挖个几斤你说过很值钱的草药来好不好?不!我现在就去!”说着便要站起身,但是却被钟杭拉住了手,扯到身边坐下。 “这不一样!而且我和你说过了好几次了,不要轻易地去做这种会引起人注意的事情!以后我不在了,就算有人哄你去给他们找好东西,你也不准,听到了吗?不能赚钱给你花的家伙都不靠谱!不对,没有人比我更靠谱!你以后也不许轻易和别人bào露自己的身份,知道了吗?”钟杭看着小草在灯火下艳丽又带着些不谙世事的眉眼,无端地有些烦躁。 这下夏生树再迟钝也意识到了钟杭有哪里不对劲了“啊杭,你说什么呢?你怎么会不在了呢?我怎么会帮别人找好东西呢?” 钟杭低下头,像是抱怨地低低道“你是个吸收日月jīng华,寿数悠远的妖jīng,而我只是个受五谷轮回困扰,于你而言如朝生暮死的蜉蝣一般的普通人罢了,我最多也不过再与你相伴个几十年就到了头,到时...到时...天长地久的,你就该忘了我吧?不,你最好还是早些忘了我..不,不,要不你趁着我变老之前就离开吧,我不想你见到我老去的样子...” 看着情绪低落到谷底的钟杭,夏生树先是惊讶于他的话,后又想到了什么,竟是轻笑出声“哈哈,啊杭你真好玩。”瞬间破坏了钟杭的低落情绪。 看到他还能不甚在意地笑出声,钟杭瞬间就气不打一出来,从夏生树手里将自己的手抽出,泄愤似的使劲地掐了掐他的脸“你个小没良心的,我这么伤心,亏你还笑得出来。” “啊杭,答应我。” “嗯?” “以后你自己买的那些什么话本,还是少看点吧。” 钟杭闻言一愣,然后突然明白过来夏生树说的是什么,禁不住老脸一红,不知道小草什么时候发现的,现在为何要提,只想装傻充愣的将这一话茬盖过去“嗯,唔,你说什么?话...本?” “还能是什么?你前几天还藏在枕头下看的那什么写狐狸jīng和书生那样这样的小话本呗。”夏生树完全不给面子,没好气地把钟杭揭穿的很彻底“谁告诉你是个妖jīng都能活个几百几千年的?身为妖类,也只有那些集了大气运,大功德在身或是传闻中的神shòu后裔才有可能那么幸运了。因为人类才是最适合沟通天地气息修炼的种族,所以妖怪们才会千方百计地想办法化为人形啊。” 钟杭一副世界观歪曲的模样,呆楞楞地看着他家小妖jīng“啊?” “况且,像我这样,草木化形的,本就比那些有血肉躯gān的走shòu要艰难,我也是运气好,开了灵智,在山里待了好多好多年,才有了一丝机会得以化为人形,于寿数方面,最多不过是比一般人要长一些,身体也不容易衰老罢了,而且,我于修炼天赋上也只平平,更不算勤勉,估计等你老了的时候,我也是个老头草了,你不要担心啊。” 夏生树继续温声给钟杭解释,他之前是真没想到他家啊杭还有这层顾虑,今天被他一提,才想起来,似乎,人类对妖怪的认识,都是些法力高qiáng到能在人间兴风作làng,又寿命漫长的形象。想到钟杭之前自己一直默默把担忧藏起来,每天温柔地与自己微笑,还已经傻傻地考虑过自己离开后的事后,夏生树只觉得心里又酸又甜,还有点心疼“你平时那么聪明的人,怎么现在这么傻里傻气的,不知道早点问我吗?” “不...不是,小草!你为什么也活不长啊!不是,我是说,你,你为什么不好好修炼啊!不行!从现在开始我....”回过神的钟杭,还没消化完这个被他误会了很久的问题,就先为眼前这个不思上进的妖jīng担心起来了“你...你成jīng不易,我...” “你什么你呀,哎呀,啊杭你不要纠结了,修炼这事是要看天赋的,我一株平平无奇的药草,能有这番机遇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了,你们人类不是也说凡是不宜贪吗?你就当我是个有些特别小能力的人一起过一辈子不高兴吗?还是说,你还是更喜欢那种法力高qiáng的大妖怪,看不起我这样的小妖jīng,嗯?” 最后一个明显带着威胁的嗯,叫钟杭冷静了下来“没,没有,我只是一时没有接受你居然也会和我一样生老病死的这件事,不过,不管你是什么样的,我,我这辈子也只心悦于你一株草,一个人。” “嗯,这才对嘛!”夏生树满意地点点头,他没和钟杭说出口的是,即使他法力低微,送走钟杭大概也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这也没必要告诉他就是了,反正,他也早就打定了注意,等啊杭的寿数殆尽后,他便再也不要化作人形了,他要变回一株好看的草,把自己栽到钟杭坟头上去,每日陪着他,看着他,直到自己也化为一抔土,两人谁也不离开谁。 将这事消化完后,夏生树发现,钟杭非但没有放下科考的打算,反而,看书看的更为起劲了!钟杭的原话是这样的“既然知道了我的小草也和我一样,都是世间的匆匆过客,那我更要努力叫你能同我在自己短短的一辈子里去更多地方,有更多回忆啦。” 夏生树:算了,劝不动了,qiáng行抱上chuáng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夏生树:我要把自己种下去,咦,这个坟头不错o(* ̄▽ ̄*)ブ 钟杭:你起开!重死了QAQ 第55章 五四 也不知是不是藏了许久的忧心事乍一松懈下来的原因,自从那日钟杭和夏生树将钟杭对他妖jīng寿命问题说开后,钟杭第二天一觉睡醒,便觉得头重脚轻,浑身都轻飘飘的没有力气,本已经快好的风寒,又变得严重了起来。 于是他便被生气的小妖jīngqiáng行塞进了被窝,qiáng行灌了好多苦到让他快升天的药下去,还不让他下chuáng╯︿╰ 然后,他就被迫躺在了chuáng上接受了杜闲每天定时定点的“友善”问候,像是生怕自己正月里无聊似的,杜闲每天都会准时带着零嘴来他家报道,偶尔还会顺走些小草给自己做的小点心。杜闲的语速又快,嘴又碎,老爱搬了个椅子坐他chuáng边,磕着瓜子呱唧呱唧地讲着村里发生的家长里短的小事,钟杭每每捂着自己嗡嗡响的头,都在很认真的思考,自己拿枕头捂死他的可行性。 总之,这整个正月,几乎都被钟杭拿来养病了,每天只能吃些小点心,喝喝粥,他都觉得自己准备准备,剃个头就可以出家了。 因此,当他好不容易盼到了元宵灯会的时候,立刻十分坚决的表达了自己要搭着二虎的车去镇上逛灯会的意愿,特别qiáng烈的那种!夏生树也有些意动,想了想,这几天钟杭身体已经彻底好了却还被自己按着喝补药,是有些可怜,于是就松了口。 当被炸的外脆里苏的小排骨,和肉多皮薄的虾皮蛋丝小馄饨,都一起送进肚子里的时候,钟杭坐在馄饨摊上,对着街上热闹的人群和花式繁多jīng致的花灯,长长舒了口气“唉~果然我还是个不可一日食无肉的庸人啊!”舒坦! 夏生树不高兴了“我之前又没有nüè待你,还不是因为你生病了,才要吃的清淡点,你自己好的慢。”钟杭讪讪地点头,应下了错误。其实在和小草每晚一起睡之后,若是不做多余的事情,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钟杭常常就会感觉到经络舒畅,通体轻盈,却没想到这次只一个小小的风寒,又叫他病了这么久。 没办法,为了哄小草高兴,钟杭便带人去了街上挑花灯。他知道,小草对这些好看的小玩意儿都没什么抵抗力,刚刚在大街上还想买一支女儿家的发钗,看着摊主用“哪家闺女的小郎君这么贴心”的眼光,钟杭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劝住了小草。 夏生树勾住钟杭的手指头晃啊晃,眼睛在街两边悬起的花灯上扫来扫去,突然,他脚步一顿,熙熙攘攘中,一盏兰草样式的花篮纱灯一下就叫他走不动路了,他转过身,看着钟杭,眼里都是雀跃与期待的小星星“啊杭啊杭,啊杭!我们就买这盏灯好不好?!” 钟杭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反正他的钱早已经都全部jiāo给了小草。 顺利地拿到了喜欢的花灯,夏生树顿时忘了身边的钟杭,刚刚还勾着的手,飞快地松开,转捧着他的新花灯去了,钟杭动了动空落落的左手,心想:我忍...... 离和二虎约好的时间还有一会儿,钟杭和夏生树已经提前守着了,今晚村里也三三两两凑一块儿来了些人,毕竟明个儿就出了正月,家家户户都该为着chūn耕忙碌起来了,所以选择趁着今晚再带上老小出来放松一回的人家也不少,一年之计在于chūn,对于村民们来说,可不就是一年的生计盼头皆在chūn耕了吗? 回村的路上月光明亮,虽然没有中秋那么圆的月,但瞧着还是像个huáng澄澄的大饼,钟杭趁着小草抬头看月亮的时候,悄然又往嘴里塞了块奶苏糖,不动声色,谁料,却被挨着他一起做二虎家车回去的洪祖瞧见了,见他要张口嚷嚷,钟杭眼疾手快地也塞了块糖在他嘴里,冲他伸出手指在嘴边“嘘”了一下,钟洪祖仰着红扑扑的小脸,郑重地对他点点头,成jiāo! 第二日一早,钟杭是被外头的动静吵醒的,洗漱穿戴好后,出门一看,原来是村里人牵着牛在离他家几条田垄距离的不远处开荒地呢,按照本朝田亩律,这一个村能开垦的荒地数目也是有规划和限制的,须得里正上报县衙批准。不过,荒地开垦后的一亩田也比一般的田要便宜,开垦人自行购买的话只需二两银子一亩,因为荒地要养肥也要好两年,所以平时也没什么人将注意打到荒地上去。 夏生树在后院喂jī,喂鸭,顺便打理他的宝贝菜地,听见钟杭起来了,绕道前院,满手的泥“啊杭,早饭是chūn卷馒头,用的萝卜和菠菜,没放葱,我做了好多在厨房,你自己去吃吧,要是凉了就热一热。”“嗯,好哒!不过,小草你这是在gān嘛?弄得这么脏兮兮的,还有,外头都是谁在那开荒地啊?”“我在给菜地翻土啊,开chūn了,现在种下菜苗,过段时间你就有新鲜蔬菜吃了啊。外头好像是里正一大早带了几个汉子,嗯,就是之前叫你帮忙写什么诉状的陆大勇和他家里人吧好像,后来里正走了,他们就在那锄地,好像要开片田出来。” 钟杭了然的点点头,原来是他,钟杭对这个淳朴又踏实的汉子观感挺好,于是在吃完早饭后,看了看锅里剩下的七八只chūn卷馒头,和小草打了个招呼就拿了个食盒装好,去和陆大勇打了个招呼。 陆大勇见他来了,停下赶牛的步伐,冲着钟杭咧嘴笑了一下,挥了挥手“钟秀才!”同他一并在开地的还有几个村里的汉子,跟当日于他一起去讨工钱的那个半大小伙,也是个村里的外来户,叫朱栎,见钟杭还带了chūn卷馒头,慡朗道谢后就去地里招呼大家分了吃“正好,一大早起来gān活,离午饭点又还远,正是腹内青huáng不接的时候,秀才大哥这花卷馒头可送的真巧,唔,好香!” “你们不要嫌弃我拿早饭剩的东西搪塞就好了,对了,陆大哥,你们这是要开荒地?” “唔,是啊,这成天给人家gān活也不是个事儿,我们来村里也有个几年了,日子虽然很苦,去年亏了您帮忙,要回了工钱,后来年前又赶了好几份工,手里勉勉qiángqiáng凑了个二两银子,刚好栎子,阿qiáng也有意拿积蓄买点地,我们便去托了里正叫他帮着和县衙里申请一下,里正帮俺们谈好,没想到县衙批了三十亩的限额在这块山脚边,许我们一人开一亩。” 这时候旁边啃馒头的以为肌肤黝黑的汉子,应该就是陆大勇说的阿qiáng也开口说“而且里正还许我们,若是我们几个将三十亩的地给村里都开出来了,他便自己做主,给我们一人再添个一亩地,我们这不就急吼吼地借了牛找了兄弟来gān活了吗,没有吵到你吧?” 钟杭没想到这个黑皮汉子还有些细心,不过还是连连摇头“严重了,哪谈得上吵不吵的,那你们开完荒地后,剩下的地呢?里正叔要代衙门卖给村里人吗?” “约莫是了,不过这沙地,又硬,怕是买的人也不多。” 钟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谢过几人后,拿回一gān二净的食盒,放回家里后,就又出了门。他记得前几日杜闲还和他跟前在唠叨,说袁伂与自己在村里也没个田产,只有袁伂的一个小山头,家里的粮全靠买,奈何村里人将田也看得极重,几乎没有卖地的。 即使最近有人卖地,但却是杜闲不喜欢的人家卖地,比如骆麻子,杜闲就会厌乌及乌,抗拒那家人的地。杜闲此人,极其婆妈,在钟杭看来,他完全可以买骆麻子家要出的地,但是杜闲坚持,若是下地的时候见了他,会想要拿泥巴扔他。 钟杭无语,就是因为杜闲之前回村后听说了骆麻子家和钟杭的摩擦,他就常常对着骆麻子翻白眼,更何况,后来还有一事,彻底叫杜闲每每看到骆麻子,汪翠莲两口子都要骂一声晦气。 那是新年时,他路过骆麻子家时,恰巧被他听见汪翠莲在院子里拼命chuī他儿子的才能,又贬低村里其他人,其中就包括了在他口中“年纪轻轻只能当个没出息的猎户,和一个小白脸似的男人过日子的,断子绝孙的袁伂”杜闲立刻当场爆炸,像一头愤怒的斗牛,因为不想打女人,所以冲上去就打掉了站在汪翠莲身边的骆麻子一颗牙,事情后来闹得也挺大的,不过等钟杭得了消息赶到的时候,袁伂早已将杜闲拉开,护得好好的了。最后不知杜闲是怎么摆平骆麻子的,他也没和钟杭提起,反正从那以后,骆麻子家人见了杜闲就绕道走,十分怂。 想起杜闲先前夸下海口说什么,若是他有地,一定会亲手打理,当一个自给自足的什么新农夫云云。钟杭那是听的十二万分不相信,这家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又满嘴瞎话,估计到时候又是辛苦了袁大哥。 不过话虽如此说,当他知晓荒地要被开垦成田的消息时,还是立刻就打算去知会杜闲一声。罢了,罢了,jiāo友不慎。 作者有话要说: 杜闲:今天的我,头也很铁。 第56章 五五 过了惊蛰,天气也变得乍寒乍暖,下了几场苏雨,盖在田间地头劳作的村民们身上。二月的风已经偏东,chuī得桃信一到,钟杭冬天与夏生树补种在院子里的两株小桃树有一株便开了花,嫩嫩的粉红,煞是好看。钟杭啃掉手里最后一个,冬天剩下的冻梨,想着今年的梨花也快要开了,不如什么时候带着小草一块儿去踏青,也不错。 让人想不到的是,一向游手好闲的杜闲,这几日也加入了chūn耕大军,那日钟杭将荒地消息告诉他后没多久,他便去找了里正,证实了钟杭家背后那靠山的一片地要开垦成耕地的消息。杜闲去看了看地,然后便一脸喜色地告诉钟杭,自己打算买下十亩地,种西瓜。 钟杭大吃了一惊,就连自己这样不懂耕作的人也晓得,西瓜是只有靠海边的那些村子才能种的好的,之前也不是没有人试过在其他地方的田里种过西瓜,但是即使拿着上好的良田小心伺候着,长出的西瓜也都是不够甜也不够水的,这杜闲一口气买十亩这样硬梆梆,刚垦出来的荒地,能种出个瓜叶,拿来肥田也就算不错了。 但是当钟杭和杜闲表达了他的担忧的时候,杜闲只是故作深沉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他以后等着吃免费的西瓜就是了,神色间还带着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叫钟杭反倒以为自己才是误人财路的那个。 更何况,袁伂也无条件的由得他胡闹,因为杜闲两手空空地离家,没有银子,所以他便掏出了积蓄给他买田,买种,对此,钟杭只能摇头,这两人一个能折腾,一个能包容着另一个折腾,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夏生树倒是挺好杜闲的种瓜事业的“说不定西瓜就喜欢那样的沙土呢?” 钟杭低头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我管他能不能种活呢,只是为何非要拖上我们明天一起去给他再翻一遍地,真能作妖啊。” “嗯,啊杭说的对,不过杜闲不是说,他种瓜的诀窍不能叫人看去吗?” “你听他哄你,肯定是他舍不得再花袁大哥的钱了,所以拽我们俩去gān白活呢。”当然了,钟杭也知道,说起gān活,自己肯定是顺带的,小草才是杜闲的主要目标,所以他才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呸,损友,整体算计着占我家小草能gān的便宜。 不过钟杭也知道,惊蛰这般时候,正是一年中除了秋收,农活最多也最要小心的时候。大多人家的地都已耙过一两遍了,元宵后种下的油菜也抽了出来,种在鱼塘边的梨树每日都要去看护新芽,去弱疏除,水稻,小麦眼瞅着也要撒种了,正是村里人手紧缺的时候,所以杜闲才把注意都打到了他们头上。 没办法,撩起袖子下地吧,就当作qiáng健体魄好了,毕竟秋闱也是很考验体力的。 于是,抱着锻炼心态的钟杭,在第二日卷了裤脚下地时,握住了犁把子不到一刻钟后,手心就被磨出了一个小水泡,疼的他呲牙咧嘴。夏生树与他并排同时下的地,现在已经要往回犁了,杜闲比钟杭要有自知之明,一开始便只在袁伂犁过的地后那个小耙子松一些细土块,拔拔杂草。 钟杭的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了,白皙的肌肤在太阳底下反she着莹润的光泽,几乎没什么肌肉的小腿肚子在往前推犁的时候有些微微发抖,看着又可怜又可爱,叫对面的夏生树见了,推犁的速度都快了许多。 好在杜闲买下的沙地土质疏松gān燥,几人倒也不会像下稻田那般溅得全身都是泥,期间倒是有几条被陆大勇他们留下的蚯蚓被翻了出来,钟杭刚不小心就踩到了一条,吓得他到现在为止天灵盖还在发麻。 这时,已经完成一整条田垄的夏生树又回到了钟杭身边,眯着眼看了看努力前行但是几乎等于原地踏步的啊杭,欣赏地打量了一番后才过去夺过他手里的犁把“啊杭,你还是一起去敲碎土,拔拔杂草什么的吧。今天活有点多,我和袁伂两人gān快一点。” 钟杭十分顺从地松开了犁把,只觉得自己现在比被小草翻来覆去弄了好多次都要累“呼,农户人家们可真不容易啊,小草,你也要悠着点gān活,也要停下来歇一歇啊。中午的饭就由我与和敬给你们准备吧,我最近好像掌握了点做饭的诀窍!”听了这话,夏生树心里默默同情起了袁伂,想到了啊杭和杜闲的手艺,那是难吃的各有千秋。他还与自己不一样,自己可以咽下去后直接用妖力消化,袁伂么,会不会吃坏肚子啊? 显然,当袁伂听说午饭由杜闲钟杭来做的时候,脸上凝滞的表情也足以说明他内心的不赞同,但是,当杜闲兴奋的抛掉手里的杂草,拍着胸脯和他保证的时候,他还是叹了口气,妥协“好吧,但是要小心,别把自己烧着了,也别把钟杭家给点了,尽量做的清淡点,简单点就好。” 得了批准,早已在田里gān的腰酸腿疼的杜闲迅速直起腰,拉着钟杭就开溜了。 “现在就走?太早了吧?” “没事,没事,反正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走,我们借车去镇上酒楼给他们打包点饭。” “啊,你不是说...”老实人钟杭没想到原来这家伙根本就没想着要自己动手,本来有自知之明的他还打算劝和敬不要亲自给袁伂挖坑,现在看来,好友对自己的手艺也是有个清晰的认知的。 “你别说你当真了啊?我像是这种nüè待媳妇儿的人吗?”杜闲斜睨了钟杭一眼,脸上满是不正经的调侃笑容。 钟杭懒得和他计较,心说,你这种嘴上相公和我这样身体力行的相公,完全不是一个高度的呢。 两人拎着鞋,赤着脚往家里走,全身脏兮兮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平日里白净的斯文样,就和村里刚下地摸鱼回家的小痞子没什么两样。不过钟杭倒是觉着挺自在,脚底沾了一层灰土,膈在地上虽然还是有点疼,但是只要挨着田垄边的杂草上走,也还能忍受,反正地离他家也不远,他就不穿鞋了,省的小草还要洗。 杜闲也赤着脚,左手拎着鞋,右手拿着小耙子霍霍的甩,嘴里还叼了根狗尾巴草,看起来比钟杭要不正经好几倍。 不料,当两人快到钟杭家门口时,杜闲却看见,自家门口停着一辆无比骚包jīng致的马车,旁边还站着一位高挑的男子,此时正不耐烦地绕着马车打转,杜闲心里顿时就是咯噔一下“完了,完了,完了,修毓!我三哥,肯定是我三哥来了,我认得他的马车!耙子你先拿着,我....” 没等杜闲说完话,那边,杜闲的三哥等了好久都没见着人,现在看见了他们,便向他两走来,本以为是村里gān活的村民,还想打听一下自家弟弟的行踪,结果,却没想到,这个浑身散发着贫农气息的秃小子,是自己从小娇惯宠爱的弟弟!杜三哥瞬间觉得全身的血都在往脑袋涌,指着杜闲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又心痛又生气“你!你!你怎么你弄成这个样子!” 杜闲见势不妙,忙把耙子塞到钟杭手里,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穿好鞋,走过去抱住他哥的手臂,将人往自己的小破屋方向带,本想讨好卖乖,却没想到在自家哥哥袖子上印下了一个泥巴掌印,看着三哥脑袋上的青筋,杜闲视死如归地回头对钟杭说“啊杭,我先回去了。”赶紧去找我媳妇儿通风报信啊,救命。 钟杭担忧地看着杜闲几乎是拖着他哥离开的背影,两人走出几步后还可以听到杜闲三哥超级大声的咆哮“他还敢叫你一起下地?!”“你还要给他备饭?!”“......” ......钟杭心里默默同情了袁伂一会儿,他的大舅哥,只一个出马,看起来不太好处理啊。 后来,杜闲和钟杭谁也没去镇上,是杜闲三哥派了人去请了七八个厨子来现场做,排场弄得十分大,叫有些好事的村里人还来和杜闲打听,他家是不是要办酒。 钟杭婉拒了杜闲三哥一起吃午饭的邀请,从家里后院跑去了田里,提前通知了袁伂此事,并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袁大哥,你待会儿先偷偷从我家后院去打水洗漱一下吧,打理一下自己,毕竟杜闲三哥,现在看起来很...嗯,有点bào躁。” 袁伂看似镇静地点头“多谢。”但是捏紧的拳头却泄露了他的紧张。 夏生树也催他赶紧走,等袁伂走了,他就可以再加快速度,争取早点将地给犁好。 等袁伂走了,杜闲默默地递上手里的一瓮水,看着夏生树将手剩了进去,没一会儿就吸光了里头的水“我喝饱啦,谢谢啊杭。” 钟杭晃了晃空空的水瓮,心想:小妖jīng大概也是水做的吧,还好家里有口井。 作者有话要说: 拖拖拖!我就是个拖拉机!为什么进度还是很慢!呜呜呜哭辽 第57章 五六 惊蛰过后,很快便是chūn分,从开年就忙碌到现在的村里人,几乎个个都瘦了一圈,过年积攒的那一点油水也全挥洒回了田里头,看得正埋头读书的钟杭也直叹庄户人家的不易。用“chūn风满脾肝,辛劳沾满襟”来形容一刻不停的农夫们再合适不过了,心有所感的钟杭,连这段时日拿去呈给老师过目的策论,也变得更偏重于实务利民方向,较从前多了一份鲜活的民情民意于其中。 他与小草,还是村里人看来不用gān农活的,顶顶悠闲的两人,除了小草偶尔会去帮着袁伂在瓜地浇浇水,除除草,此外便再也没什么要紧活计了。族里的铺子在古同镇里也开了起来,钟勋的管事做的不错,前几日还被族长夸了一番,细致能gān,先前欠下的银子也慢慢还上了,娘俩日子也变得宽裕了些,昨个儿还拎了只芦花jī到钟杭家道谢呢。 钟杭便随口打听了一下古同镇上汪员外有无作妖,才得知,古同镇的县令开年述职时被上头查出贪墨数额巨大,已经革职代办了,而且汪员外的小儿子前些天还在县学为着一个暗巷的jì子,与同学争风吃醋打将了起来,他现在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根本没空找他们麻烦。 闻言,钟杭幸灾乐祸地笑了一下,又觉在客人面前不妥,好容易才克制住了自己的愉悦心情,便岔开了话题,鼓励了钟勋几句,待到送走了他后,才颇有些幸灾乐祸地和小草讲起了这件事。 夏生树对此没什么感觉,反正啊杭开心,他也挺开心的,只是最近chūn天到了,他眼瞅着别人都已换上了稍微轻便些的衣裳了,只有他家啊杭还裹着厚厚的冬衣,每日努力读书,胃口也不像冬天那么,斤两仿佛也跟着村里劳作的大伙们一起掉了下去,晚上抱着都有些硌手了。万一,万一自己今年chūn天再开个满身的花,啊杭吃不消了怎么办,夏生树拖住腮帮,很是忧愁地叹了口气。 此时,坐在书案前认真读书的钟杭,突然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无辜地继续背书,对即将有可能到来的大危机,全然没有感觉。 也不知袁伂最后是如何摆平杜闲家里人的,自从那日杜闲三哥走后,最近三不五时的,杜闲家门口就会停上一辆或是几辆马车,像是他家里人来探望他与袁伂,再根据这段时间杜闲总是红光满面的样子,钟杭琢磨着,大概两人是得到家人的初步谅解和支持了吧。 他也挺为两人高兴的,如果不是杜闲这几日天天到他跟前来晃悠,显摆,打扰他念书的话。前几日钟杭卖了一批晒好的草药,除去上京乡试的费用,手头又多了一些还没来得及上jiāo给小草,可支配的现银。兜里有了几个子的钟杭,心思难免活络些,掰了掰指头,数了下日子,发现chūn分都要过去了,距离小草的“生日”竟只剩下十六天了,可自己,却连送些什么都没有个想法。 说起夏生树的生日,这还是小草本人亲自给自己在huáng历上选出来的。 本来按理说,小妖jīng是没有自己的生日的,他也不太可能记得自己是那一年什么时候发的芽,所以考虑到这一点的钟杭,在去年过生日前,就问过小草,要不要往后就和他一起过生日,孰料,小草很是一本正经地回答他“我有生日的。” 钟杭吃惊“什么时候?” “唔...”放话的夏生树却又不吱声了,犹豫了很久,才道“就花朝节吧。” 钟杭好笑,什么叫吧?“花朝节?二月初二,那是百花的生日,你一株小草,还要抢人家的生辰过吗?喏,这里有本huáng历,那你自己选一天好不好?” 被钟杭温柔地揭穿了自己的瞎话,夏生树也不觉不好意思,十分自然地接过huáng历,没翻几页,就有些不耐烦了,最后直接手指一戳,“那就,三月初二吧!”花朝节,百花生日,一个月后,怎么也该轮到百草生日了吧? 于是,三月初二这个日子就这么被定下来了。 恰巧,今年的三月初二,也是个草长莺飞的好日子。 已经打算昧下这笔卖草药来的小钱的钟杭想着,自己正好可以拿这钱给小草准备礼物,唔,反正小草一向不怎么在意钱财的事,肯定不会发现的,钟杭对此十分乐观,殊不知,他家小草只是听了jú婶和隔壁婶子的闲聊,决定和jú婶学习,对自家男人手头的钱要时松时紧,偶尔要睁只眼闭只眼,才能叫男人有个喘息的空间,往后才能更死心塌地的将钱jiāo给你管,抱着这样的想法,才没有拆穿钟杭的小动作。 钟杭趴在桌上拿着笔,在纸上涂涂画画,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能送什么给自家小妖jīng,简直觉得写十篇文章都没有这件事伤脑筋。他一个厨艺废,又不会做好吃的“蛋糕”,也没法像一些富绅一般为了哄家眷欢心,包下戏班子,放烟火,送田送地的,不然,把家里铺子的地契给小草?钟杭眼睛亮了亮,随即又想到自己早已把地契jiāo给了小草保管,而且小草是妖jīng,根本不在意人间的huáng白之物,颓然的趴回桌上,钟杭烦恼地长长叹了口气,觉得自己遇到了有史以来最难的问题。 不过,当绞尽脑汁也没有个结论的钟杭,因为在书房坐到头昏脑胀,失去思考能力所以站起身,推开窗想看看外头的天空透透气时,一个想法慕然就浮现在了他脑海中。 找来了杜闲一商量,原本在钟杭心中三分可行的计划,瞬间就被他怂恿成了需要立马着手的,绝对能成的要紧事。 ....... 于是,这日之后,夏生树就发现,他家啊杭骤然变得忙碌了起来。 也不是说忙于他的念书大业,而是出门的频率高了许多,常常一出去就是一两个时辰,还用的都是一些蹩脚的借口,诸如,家里酱油不多了出门买点,和杜闲一起去看王老头家的母牛产仔之类的不着调的事情。再加上钟杭在他问起时那支支吾吾的小样,简直做贼心虚明显的夏生树都不忍心拆穿了。 夏生树倒是不担心钟杭会出门乱来,因为他了解自家啊杭是不可能背着他做什么坏事的,况且每天睡前他都有仔细在啊杭身上闻上好几遍,确认他身上没有沾上,女子和陌生的岁数在四十以下,十五以上的男子气息后,才会放心地放人去睡觉,可以说十分的警惕又很给另一半自己的空间了。 对自己相当满意的夏生树,觉得自己今天也是个合格的饲主呢。 倒是钟杭,这几日一开始十分害怕被小妖jīng发现异样,打破砂锅问到底,使得他的惊喜被破坏,故而每天回家时都小心翼翼,以至于算得上提心吊胆的,生怕小草拉住他盘问行踪。 但是,当一连好几日,小草都像是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用与平常一样的的态度与他相处时,钟杭又觉得颇为郁闷。 就连自己回家后,被他发现手上多出了好几条口子,他也只是轻轻地责怪了几句怎么那么不小心,帮他妥帖地包扎好伤口后,仍是一句不过问缘由。钟杭先是反复试探了好久,排除了被小草知悉计划的可能后,瞬间就觉得有些不高兴了,为什么自家小草看起来对他这几日的不知所踪那么放心啊,仿佛完全不在意他似的,叫他心里介怀的要命,又不敢先开口询问,怕小草顺着他的话打听原因,只好将不开心都憋在心里,真是好不憋屈。 一旁正在拿着大缸腌咸菜的夏生树偷瞄了眼一脸不慡的钟杭,心内暗暗发笑,活该,就是不问你,憋不死你,谁叫你和杜闲一起瞒着我,有本事一直别说出来呀,哼。抱着这样心情的夏生树,边用手翻咸菜,边愉悦地哼起了小调,把身后那个哀怨的眼神抛到了天边,不理你,就是不理,嘻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生日,耶 但是没有双更,嘻嘻 第58章 五七 是夜,白日里被暖阳暂时驱散的早chūn寒意,便又不死心地从还未完全软和的地里渗出,较之冬日的寒冷又多了些chūn夜的湿气。不过,同数九寒天时的那般冻人比起来,也已和善了不少了。村里好多人家已经断了炭火,有些火力旺的孩子也开始拒绝阿娘往被窝里塞汤婆子的行为。 只有钟杭家的卧房里,chuáng尾chuáng头都还烧着炭盆取暖,被窝里更是早早塞好了汤婆子烘着,但,即使这样,当钟杭从夏生树背后抱住他,把头蹭到人脖颈,试图引起正在把脚伸进热水里舒舒服服地泡脚的小妖jīng的注意力时,夏生树还是感到了钟杭手心过分的冰凉。 把只穿着中衣的家伙从身上扒下来,塞回被窝,夏生树摸着下巴努力思考,貌似前段日子,啊杭手脚冰凉的毛病已经好了许多,为何开chūn,自他病了一场后又是这个模样。 想到自己和啊杭似乎也是从正月后啊杭病愈开始便再没有过快乐的夜间生活了,起初是因为夏生树心疼钟杭病刚好,后来又是怕自己chūn天过后控制不住地开花,啊杭会受不了,gān脆现在好好将养将养。现在看来,似乎,自己也不必如此按捺克制,说不定,他们做那档子事的时候,自己的jīng气还可以渡点给啊杭,对他也有益呢? 此时躺被窝的钟杭可不知道小草心里那么多的千回百转,他只是十分惦记着明天,三月初二!小草的生日终于要到了! 这许多日子以来,钟杭为着准备在夏生树生日时给他的礼物和惊喜,真是bī自己拿出了自己这辈子都不曾有过的动手能力,紧赶慢赶,终于在今天,也就是小草生日前一天,全部完成了。但是,偏偏小草这些天又一副完全不在意他的行踪的模样,也从没提起自己的生日,叫钟杭几乎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忘了自己当时选的生日了。可以说,现在的钟杭,要比夏生树对明天的到来期待的多了。 再加上,钟杭其实也有些在意,为何小草现在...不像之前那么..嗯,如láng似虎了,甚至前几天还拒绝了他的,咳咳,一些示好,这,怎么想都像是小草对他的感情有了裂痕吧?要不是他还是像从前那样温柔地对自己很好,每天准备的食物还是变着花样的好吃,钟杭绝对要抱着枕头用哀怨的眼神看到小草掉叶子为止! “小草,咳,那个,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吧?”憋了半天,钟杭还是忍不住先开口了,因为有些紧张,钟杭在被窝里一直在拿脚盘着汤婆子,等着夏生树的回答。 “嗯,知道啊,我生日嘛。”一向十分直来直去的夏生树完全不懂,或者恶趣味的无视了钟杭的欲语还休。 “啊,对,不是,你记得啊?我,我是说,我给你准备了惊喜!”快问我是什么,快问!求你了! 看着钟杭亮晶晶的眼神,夏生树抿了抿嘴角,控制自己不要笑出来“嗯,我知道。”杜闲早就把你卖的一gān二净了。 钟杭:“......”你知道什么了啊,我好慌!“是不是和敬那个混蛋告诉你的!” “好了,睡觉!逗你的,我不知道你准备了什么,杜闲只是告诉我你在准备给我过生辰,其他的都没说,倒是你,这几天眼底都有青色啦,还想生病喝药吗?”夏生树语气略严肃,但是手上却轻佻的伸手到钟杭臀尖掐了一下“都瘦没肉了,一点也不茁壮。” 钟杭的脸立马就像喝上头一样红了起来,恶狠狠地扑过去咬住小草的锁骨,轻轻啃咬了一下“不像话!” 夏生树按住他“对对对,我不像话,快睡吧。” 觉得自己一家之主的威严尽失的钟杭郁闷地把头塞进了被窝,转身背对着夏生树,气鼓鼓地不理人,但是没过一会儿,就因为这几天太累而睡着了,身体又自觉地转过来抱住了小妖jīng,而且还把一条腿架到了夏生树身上,嗯,牢牢固定。 夏生树嘴角一勾,chuī熄了烛火,也闭上了双眼。 没过一会儿......又目光灼灼地睁开眼睛。好烦!好想知道啊杭准备了什么东西送给自己啊!装作若无其事了好多天,他真的快等不及了! 翌日,满怀期待,整夜脑子里都是啊杭会送什么给自己的胡乱猜测的夏生树一大早便起了chuáng,但是又不能摇醒身边微张着嘴睡得安详的钟杭,显得自己十分迫不及待,真是整株草都有苦没处说。 好在,没过一会儿,钟杭就很配合的匆忙起chuáng,跑到厨房,见到夏生树已经将早饭的芝麻汤圆下锅后,不甘心地瞪大了双眼,低头嘟囔“我还想今天早上早点起来给你下长寿面的....” 夏生树下汤圆的动作顿了一下“咳,没事啊,咱们中午再吃长寿面?我先给你熬个高汤,然后你中午再用它煮面好不好?”语气宠溺,叫钟杭有一瞬间以为今天其实是自己的生辰。 “啊对了,还没和你说!小草!生日快乐啊!” “嗯嗯,快乐,快乐,你看,这汤圆也浮起来了,不如我们吃完早饭就....”给我看看你要送我的礼物啊! “哦!对,吃完早饭你记得和我去书房一起誊抄一卷《太上感应经》吧,祈福用的,我拜托了杜伯母,会将经送去临安的乾清观供奉,沾沾福气,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抄呀。”钟杭和夏生树嘱咐道,自从杜闲家人开始试着来大台村与袁伂两人有了来往,钟杭也和他家人混了个面熟,杜夫人自从得知钟杭就是杜闲在书院时,那个总是被秦先生搬出来当作优秀对照组的“钟修毓”后,便对钟杭十分和颜悦色,又加上他长得也是斯斯文文,俊朗gān净,就更合杜夫人的心意了,恨不能立刻变出个女儿来与之作配才好。 夏生树苦着脸坐在书房里抄着晦涩的经文,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可怜,过生辰还得抄经,哼,明年他也叫钟杭抄,什么经文最长叫他抄什么,叫坏啊杭抄断手才好呢。 抱着这样怨念的小草君,终于在中午吸溜完由钟杭煮熟的,他亲自熬汤,配菜,放调料的长寿面,忍受了啊杭将自己赶到一边,慢手慢脚又笨拙地洗完碗筷后,终于,钟杭走到了他身边,用一个布条蒙住了他的眼睛“小草,带你去个地方。” 来了来了!夏生树无比配合的牵着钟杭的手,任由他牵着出了门。 嗯,梨树的味道,还有许多小孩子的气息,夏生树虽然被蒙住了眼睛,但是感知能力却并没有随之减弱,在清晰地记住了钟杭带他走过的七拐八绕的路线后,他分辨出了自己与啊杭现在大概是在村里最南边,一条约有两人宽的小河附近,梨树林边上的草地上站着。 这是杜闲走近的脚步声。 有小孩子们压低的叽叽喳喳的声音。 钟杭从杜闲手里接过了什么东西。 正当夏生树沉浸在自己的分析中时,钟杭突然伸手揭下了他眼前的布条“小草,我们到了!” 然后,一捧五颜六色的,由桃花,松红梅,迎chūn,栀子,杏花捆在一起的花束便被送到了他的眼前。“小草,给...”钟杭是觉得送花有些怪怪的,但是奈何和敬坚持说男人在示爱的时候必须要送花,他便由着去了。 看着快怼到自己鼻子下的“同类”的尸体,夏生树觉得心情有些微妙,很明显,这种主意一定是杜闲给出的。不过,这些chūn花绑在一起,由啊杭递过来,似乎,也挺好看的?笑着接过钟杭手里的花束,夏生树顺着钟杭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 刹那间,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化形为人后都毫无存在感的心脏跳的快要爆炸的声音。 高高低低的梨花枝桠上,挂着的不光争chūn先开的雪白梨花,还有数不清的,大大小小,颜色鲜艳的各色纸鸢,正迎着东风微微晃动。 细细的竹篾做骨,上好的白纸做身,还有钟杭这些天连轴似的亲手画上的每一笔颜料点睛,蝴蝶,chūn燕,蜻蜓,蓝底粉花,红底黑翅,每一只飞鸢都做的jīng致无比,夏生树目不转睛地看着,突然就想起了那日钟杭手上的划伤,心里不知是何滋味,捧起钟杭的手端详了一会儿,想象了一下这只纤长细白的好看双手除了提笔,为自己编纸鸢的的画面,只一下,就,甜到了心里。 “怎么样?喜不喜欢?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想要和我一起踏青放风筝的,喏,现在,去选一个最喜欢的吧。”一旁围着的几个孩子们都十分期待的一起看向夏生树,他们都是钟杭花几个铜板“雇”来一起布置树林的,钟秀才还许诺说如果他们帮忙,等夏生树大哥哥选了风筝,就可以让他们也一人选一只风筝玩一下午,他们平日里玩的纸鸢大都十分简陋,能有个白纸糊着已经算是十分jīng致了,更何况,钟秀才和麻婆婆学了好几天,编出来的纸鸢形状又好看,还画了比镇上卖的纸鸢都要好看丰富的图案,对他们的吸引力简直太大了! 这么一想,坐拥所有纸鸢的夏生树,就得到了萝卜头们集体的嫉妒目光...... 顶着孩子们的艳羡,莫名有些得意的夏生树走上前去,摘下了他一眼看中的一只燕子形状的,黑红相间,栩栩如生的纸鸢转头朝钟杭笑得灿烂“啊杭,教我放纸鸢呀!” ...... 一时间,小河两岸附近摇摇晃晃地升起了各色各样的纸鸢,静静地飘在空中,孩子们笑闹的声音也传出去很远,夏生树左手牵着飞鸢的细线控制其方向,右手勾着钟杭的左手,只觉得,这一刻,别无所求。 作者有话要说: 友情提示,大家想象风筝的时候,不要带入现代塑料版的风筝食用哦。 第59章 五八 清明往后,万物生发,阳光带来的热力也一点一点的重回田野山林,怕冷鬼钟杭也终于收起了厚厚的毛氅和炭盆,每日捧着书的时辰也日渐增长。 只是读着书也并不是完全jīng心,尤其是听到夏生树在院子里的动静的时候。 “小草,小草!豆芽菜又来闹我了,你快来把它抱走!” “小草!我饿了~~~” “小草,今天天气好,书是不是该晒晒了?” “.......” 夏生树:“.......” 不过,一向十分纵容钟杭的夏生树对他的这些唧唧歪歪的要求,虽然有些烦,但还是会无条件地满足,叫钟杭愈发觉得自己夫纲得振,也就会提高了夜里对小草的叛逆行径的容忍度。其实,这也算某种程度的双赢吧? 这些天来,不知是听杜闲每天叽里咕噜地讲京城有多好玩,有许多好吃好玩好看的新鲜玩意儿给带动的,还是钟杭许诺到了京城会托晟成买一个最新最好看的官窑花盆给他的诱惑,总之,原本对钟杭的秋闱兴致缺缺的夏生树,现在已经十分期待秋天的到来了,恨不能现在就带着钟杭出发去京城。 钟杭慢条斯理地喝着鲜嫩的chūn笋菌菇老鸭汤,手里还捏着一个小巧可爱的青团,对于耳边在念叨自己最近整株草都没有jīng神需要采集阳气安抚的夏生树采取了无视措施,头两次自己还会被他装可怜骗到,抱着献身的jīng神打算叫小草吸一吸自己的阳气补一补,但是在被迫缴光了所有的存粮,身体除了疲惫不堪之外没有任何不适之后,后知后觉自己被骗了的钟杭因此很是恼羞成怒了许久。 所以,当今天早上小妖jīng特意去挖了chūn笋,采了菌菇又去买了只村里人自家养的老鸭给他炖汤喝的时候,钟杭就料到了,他家小草大概又要使出装作不经意间提起自己需要“安慰”的伎俩了,不过,dòng察一切的钟杭完全不打算让他得逞,现在的小草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好哄的小妖jīng了,他已经彻底学坏了,变得每天只想着这档子事,一点也不节制。所以,钟杭也决定这段时间要让小草好好吃吃“素”,嗯,主要还是为了叫他修身养性呀,并不是因为自己真的很累什么的。 时间就这样在钟杭以准备科考的学习为主,与两人围绕着夏生树夜间的福利进行持续的斗智斗勇之中悄然过去。 还没等钟杭吃够脆甜的桃子和紫的发黑的桑葚,杜闲chūn日种下去,每日jīng心伺候的瓜苗竟然也已经长得颇为像样了。钟杭拿一只手挡着已经有些晒人的太阳,站在地里眯着眼打量着杜闲的瓜田“没想到啊,还真给你种出来了一片瓜。” “嗯,现在还不能摘,等它们再长长,六月的瓜最甜,叫你和小草上京前吃个够。”杜闲戴着个草笠,穿着轻便的短褂站在钟杭边上笑得得意洋洋,他这些天来虽然晒黑了不少,但整个人瞧着也jīng神了许多。 钟杭沉默,难道他嘴馋表现的那么明显吗,这可不行。转念一想,一定是因为最近天气热影响了他,嗯,决定了,回家前再拐去山脚摘些木莲叫小草给自己做冰浆喝。冰浆就是村里人说的木莲冻,木莲别名薜荔或石莲,攀石多年结籽,小小细细的籽又可以在bào晒后浸泡冰冷的井水揉搓取出胶汁,静置个半个时辰不到,便会凝固成晶莹剔透的豆腐状固体,拌入糖水或是薄荷油,就是天热时村里人最好的饮品。 村里几乎每位婶子姨婆都会做,不过虽 然木莲价钱不贵,但也不是随处可见,且只有多年生长的木莲藤才会结籽,因此,每到天热的时候,村里便有一位婆婆和他的小孙子专门做着木莲冻的买卖,因着手艺较好,每年也是赚的不少。 木莲严格来说,也算得上一味药材,活血通络、消肿散毒,嗯,还固jīng壮阳...不过,钟杭自认为最后一个功效对自己来说是完全不需要的,这两个月来,除了chūn季连绵着下雨的那十几二十天外,其余时候,趁着天气,他就会与小草上采采草药,顺便当作锻炼身体,也叫他发现了山脚一片光滑的大岩石上攀满的木莲。 已经完全忘记自己身为曾经医馆老板的职业素养的钟杭,当时满脑子只剩下一个想法,就是,今年的木莲冻大抵是可以随便吃了。 于是,夏生树在看见钟杭溜达出门后带回来一把木莲籽也并不是很惊讶,只是忍不住念叨他“你怎么又一个人去了,上次不是告诉你要回家和我一起去吗,你忘了之前是谁在那滑不溜手的石壁上摔下来的?现在怎么这么嘴馋啊啊杭,真是的。” 钟杭:“...”我不是,我没有,噫。 “不是,其实,我只是去采点木莲叶作凉茶用的,嗯,顺便采了点籽回来,也不是很想喝冻....也没有想加白糖水和花生碎还有芝麻粉。”对,没有。 夏生树翻了个白眼,接过钟杭手里的一大把木莲藤,从柴房搬了个团筛出来,将木莲藤码上晒在了井边。“也不知道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做的吃的,果然jú婶说的没错,男人都是没心没肺的坏坯子。” 小妖jīng嘀嘀咕咕的抱怨着,钟杭闻言只觉头大如斗,最近的小草不知是怎么了,尤其敏感,自己哪一顿吃的少了,他就说自己是厌倦了,烦他了,没良心。但是当表现出特别喜欢他做的东西的时候,小草,又会像现在这样哀怨地怀疑他。 钟杭把原因归结为,天气热了,自家的草可能被晒的有点蔫,摸摸小草的头,温柔地哄道“说什么傻话呢,就算你做饭和杜闲一样难吃,我也喜欢你的啊。” “那你怎么不去喜欢杜闲!”夏生树不买账,扭头瞪了钟杭一眼。 “......”没辙了,只好,身体力行哄一下了。 看了看小草微微撅着的粉嫩的嘴唇,钟杭努力给自己做心里建设,加油,钟修毓,你是相公!你是相公!拿出点一家之主的威严,这又不是什么食人草,你只是会有点累而已,媳妇开心最重要! 侧身背对着钟杭的夏生树余光瞟见了他脸上纠结的表情,嘴角悄咪咪地扬起,计划成功!杜闲平日里和他抱怨的袁伂种种没情趣的话也不都是没有可取之处的,果然只要假装生气闹别扭,不知道怎么哄人的家伙就会“出此下策”呢。 凑上前亲亲自家小草的耳垂,单纯的钟杭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眼里只是稍微有了些小心眼的小妖jīng已经腹黑的不像话了。 此时,夏生树正舒服地享受着啊杭似小狗一般的舔舐,还要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从“郎心似铁”到“冰雪消融”再假装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态度软化下来的回应“哼,去书房?” 钟杭只犹豫了一下,便立马答应了下来,现在的情况,还是哄老婆最为重要。书房,就只好贡献出去了,┭┮﹏┭┮ 一只微凉的手轻佻地掀开钟杭胸前的布料,随后,随着手指的主人的游移,仰躺在书桌上的钟杭慕然缩紧了拳头,哑声道“小草~你....” “嘘,别说话,我还在生气呢。”夏生树抽出一根手指抵在钟杭嘴前,亲了亲钟杭白皙的下巴,阻止了他要说出口的话“先让我高兴了,再说,好吗?” 钟杭瞅着这样魅力四she的小草,脑子已经晕晕乎乎了,心里只剩下了自己应该要小草快乐的想法,遂用力抱紧了小草,将人揽到怀里,试图翻转两人的位置“小草,我好热啊,你摸摸,摸摸我好不好。”夏生树摩梭了一下钟杭的眼睑,没说什么便,顺从地翻过身,抓住桌沿,任由热乎乎的钟杭拱了上来...... 果然,人间快事,总是叫人体验不够,不肯浅尝辄止。 作者有话要说: 嗯…下一章,可能,完结! 大家五一快乐呐! 第60章 第 60 章 身居乡野,不事农作,不愁生计,日子就会过得飞快且惬意。待到钟杭从安逸清闲的生活里反应过来的时候,已是夏桑正茂之时了,算算时间,钟杭便与夏生树收拾了细软,将豆芽菜托给杜闲,这就要作别大台村了。 出发的清早,里正一家,钟家老族长还有钟杭在村里jiāo好的一些人自发地来给他送行。读书取得乡试资格且有能力继续考试的学子,其实已经足以比下普通的十之八九的读书人了,起码,大台村往前数个几十年,秀才也只伶仃几个,凑了资费去省城乡试的更是少之又少。 其实,按照规矩,钟杭本也该去临安省城去参加乡试的,还是老师修书给了京里的旧jiāo,为他举荐,他才得以参加都城的秋闱。所以,在里正和族长看来,虽不是会试,但是进京赶考,这也算是钟家的一桩脸上有光的正事了。 接过jú婶递来的一大罐子酱菜,钟杭有些哭笑不得“婶子,你且放心吧,沿途都有食宿的地方的,不会饿着的。” jú婶十分执着“哎呀,杭小子,婶子的酱菜你和小夏不都说爱吃嘛,我想着,这上京的路途山远水长的,保不齐什么时候你两就得啃gān粮呢,带罐腌菜,也好有个就着的咸口调剂调剂不是。” 推辞不过,钟杭只得在两人收拾的满满当当的行李里又硬生生塞下了一个大瓷罐子,与送行的杜闲袁伂,钟黎,钟勋等人一一告别,便踏上了通往京城的官路。 因为专门雇一辆马车进京花费实在巨大,且舟车劳顿颠簸不堪,钟杭还是打算与小草走去都城,只在城镇之间租几次车缩短一下路程便罢。钟杭的老师在他出发前也提过借辆马车并配个车夫与他,但是钟杭还是婉拒了,着实不想再叫老师费神了。而且,他提前一月有余出发也是有着自己的私心的,考试的书本与文章他皆来早已来回温习了好多遍,虽不能说绝对的胸有成竹,倒也不很紧张。 即便现在正是三伏的天,因为有了小草在一旁偷偷给他天然降温,往年十分容易中暑的钟杭一路上也没有遭受暑气的侵扰。该吃吃,该喝喝,沿途城镇的特色乡间美食几乎被两人探访了个遍,一个负责吃,一个负责学,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相得益彰了吧。 奈何,这样逍遥的日子没过几天,随着钟杭备下的盘缠日渐消瘦,两个人,一个对花钱没有太大概念的小妖jīng和一个过日子永远只看今天不计较明天的钟杭,这才悚然发现,吃完手里这碗凉面,明天jú婶的酱菜大概就要派上用场了,因为,明天起,他们大概就只吃得起馒头了。 而此时,离京城还足足有两百里的路。 “小草,嗯,对不起,都怪我没脑子。”钟杭垂头丧气的吸溜着面条,用行动在珍惜这也许是最后一顿正经吃食的凉面,好在出发之前晟成就几次来信,说是到了京城会给他安排个住处,避免了一人一草流落街头的可能。 不过,也是因为这样,钟杭备盘缠的时候没有考虑太多,只将家里的较整的银子带上,一些碎银和几贯铜钱就被落下了。本以为足够用了,谁知,穷家富路这话果真不错,头一次出远门的钟杭也算是因此得了个教训。 “怪不得每年有那么多凑不齐考试费用的人放弃科考,细细算来,若是晟成不曾给予方便的话,咱们就该为上京的花销好生头疼一场了。” 夏生树没接话,看着钟杭愁眉不展的样子,轻飘飘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张薄薄的银票“喏,等会儿把它换了吧,明天你不是还想去岑江边看什么诗会吗?” 钟杭瞪大眼睛看着小草拿出的那张楮纸上清晰的银号,拿起来反反复复地确认了几遍,这确实是张面额一百两的官家银号的银票。“小,小小草,你哪来的钱?你不会,不会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吧?”钟杭顿时紧张了起来,悄悄凑到夏生树身边压低声音问道,生怕小草为了他做傻事。 “不管你想的是什么,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夏生树冷静地伸手掐了把钟杭的嫩脸“这银票是之前立chūn里正组织村里汉子上山赶野shòu的时候,我打头走的深了点,无意中找到株品相还不错的灵芝,就带去镇里卖掉了,但是你又说不许我这样,就一直没告诉你。” 钟杭松了口气,不是来路不明的银子就好“我只是不想你去做危险的和轻易不劳而获的事,既然是你和村里人上山偶然遇到的那便就算了,本也是人人有机会的事,既然叫你在前头探路,那被你得了好处也怪不得你。” “嗯,那等会儿要不要去把你刚看上的那方砚台给买了?”夏生树也和钟杭一样松了口气,还以为啊杭会生气呢,真好。“真的吗?夏夏你真好!”完全没想到现在的情形已经违背了自己想包养小草的初心,钟杭犹自为了方砚台而傻乐着。 ...... 即使刻意放慢了脚步,尽量悠闲地赶路,等钟杭终于到达京城,递jiāo进城名碟排队进城时,看起来仍不免满面风尘。 与江南水乡的格局全然不同,京都的城阙显得更为肃立高峻,坊市格局也更严明清晰。楼阁亭台鳞次栉比,重重叠叠,长街的喧闹声也是沸反盈天,一切的一切,都叫钟杭一瞬间有种qiáng烈的不知身处何处的迷茫。 都说京城的一草一木皆可以牵动着天下所有读书人的向往,但等真的身处其间的时候,钟杭面对着眼前都城大街的繁华与熙攘,与他来时心中的憧憬像是全然不同,又有种仿佛合该如此的怅然若失。 下意识的看向了身边的小草,夏生树的表情没什么起伏变化,只是目光在不停地打量街上的一切,看见几个在酒肆前大酒的胡人时,眼神更是死死地盯着看了好几眼,慢慢的好奇与惊喜。钟杭刚还略有些怅惘的心情顿时变得轻松了起来,悄悄捏了捏小草的指腹“那是来做生意的番邦人,不要这样盯着人家看,不礼貌的。” “哦,我知道,非礼勿视嘛。”夏生树嘴上十分听话,但实际上还是扭着头盯着人家猛看“早知道我在化形的时候也把头发变成红色的了,不,还是绿色好看,唉。”钟杭闻言,觉得脸都要绿了,心想还好小草化形前没有见过胡人,不然想想小妖jīng顶个绿头发的样子,还真觉得有点吃不消。 “请问,阁下可是钟杭,钟先生?”晟成派来的人终是找到了二人。 因为一路慢悠悠,钟杭到京城的时候已过处暑,离秋闱的日子已经所剩不多,城里租给赶考学子的院子和客栈也大多有价无市,一房难求。晟成派来的小厮看着年龄不大,却十分机灵嘴甜,一路上就没断过话题又把握着不叫人腻烦的分寸,将钟杭带到了正德门鸿胪寺附近的一个情景小院子里安顿了下来。 “钟先生,主子说了,最近事情有些忙,没能亲自招待,还请您见谅,此处院子靠近考场,难得周边也清净,chuáng单被褥都给您提前换过新的了,厨房也有新鲜食材,主子说您二位也许不需要厨娘,因此便只配了个洒扫的小子,您先住着,有什么不满意,只管提,小的保证给您安排妥帖了。” “哪里会有不妥,还劳请你转告晟,晟将军一声,这里一切都好,钟杭谢过。”钟杭真的十分满意,尤其是刚刚还见到好几个因为找不着落脚地方的书生模样的人在街上寻房,只觉得晟成给他省了大事了。 期间,晟成与三皇子还来看过钟杭一回,钟杭讶异于三皇子竟然会跟着来,而且,观其于晟成的相处,总觉得哪里透着股子怪怪的感觉,还好,二人只是来办事时顺便路过,没寒暄几句后便离开了,钟杭松了口气,继续准备考试。到了京城他才发现,天下有才之士真如过江之鲫,叫他难得又生出了些紧张的感觉。 八月初六,秋闱准时开始。三场考试,整整九天,第一场经义,第二场考律论,第三场考策问。钟杭听了参加过考试的前辈们对贡院提供的伙食十分糟糕的描述,自己带足了gān粮,转头挥别了小草,排队进了贡院,踏进了写着自己名字的号舍。 夏生树留在贡院外,想着现在还十分闷热的日子,生怕钟杭出个什么事,几次想使用妖力去探查钟杭的情况,却又记得啊杭先前对他的警告,说京中能人异士颇多,叫他一定要低调行事,挣扎了半天,还是转身回了小院,安静等待啊杭考完。 考完的那日,有些小雨,夏生树撑着伞,挤在等人的人群中焦急地盯着贡院的大门,忍了九天没有啊杭在身边的日子,连化为原型入定都消除不了他的焦虑,是以,今日一大清早他便到了贡院门口望眼欲穿地等人。 终于,贡院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渐渐有考生走出来,大部分都是神情恍惚,面色极差,也很快便会被在门外等候的家属或是小厮书童搀走,甚至还有一个晕过去的被贡院的侍从们抬出来的考生。 夏生树迟迟没等到钟杭的身影,一颗心都悬了起来,正焦灼万分的时候,终于看着了钟杭摇摇晃晃地迈出贡院的大门,夏生树连忙跑上前去扶住他“啊杭,你还好吧?!” “呜,小草,我好饿啊...”钟杭愣愣地看了夏生树好久,才反应过来,说完这句话后就一头栽到了夏生树的怀里,竟是就这么闭眼睡了过去。 心疼地摸了摸钟杭眼皮底下的一片熬出的青黑,将人打横抱起,夏生树匆匆回到了小院,好在早有预见的他已经叫那个负责洒扫的孩子提前烧了热水,厨房里也炖着熬了一夜的乌jī汤。 细心地将钟杭全身擦洗一遍,钟杭大抵 是累的狠了,全程连哼都没哼一声的继续睡,一觉就到了傍晚,夏生树见实在不对,就掰着钟杭的肩膀使劲摇晃,将他喊了起来“啊杭,乖啊,先喝点汤,吃点东西再睡。” 钟杭只觉得自己身上像是绑了十几个秤砣一般沉重,眼皮子也不由自主地要闭上,被夏生树qiáng行摇醒,喝了几口汤,吃了块点心便又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直到次日转醒,看到了坐在chuáng边的夏生树,钟杭才恍然回神“小草。” “嗯?我在呢,你醒啦,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终于,终于结束了吗。” “对,已经考完了,啊杭很棒,坚持下来了,今年听说又有好几个考生没能考完呢。” 窗外的朝阳映she在夏生树脸上,照的他的睫毛都清晰可数,逆光里,钟杭坐起来,伸出手,讨了一个拥抱,嗅了嗅熟悉的恨不能刻进骨子里的夏枯草的清香味,便觉得心下已是安心无比,再不必关心除了眼前人以外的所有事。 心情平和地调养了好些天的身体,八月下旬,这天,就到了放榜的日子。 钟杭与小草去得不算早,贡院前张贴榜文的地方已经被人围得水泄不通,有人在抚膺哀嚎,也有人喜出望外的喧闹着,身处此间,即使淡然若钟杭也不由得生出了一些忐忑。 直到,他抬眼猝不及防地在榜文最前头的第四个名字处,看见了自己。 …… 带着极大的不真实感,钟杭牵着夏生树的手走出贡院的前街,一路沉默着。一年多来的目标就这样实现了,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竟然从没仔细对接下来的生活有一个规划。 夏生树担心地伸手在还在走神的钟杭面前晃了晃“啊杭,回神,我们现在gān嘛,回家吗?”出来那么些日子,他还真有些想念大台村了。离开前他还答应过三狗子,给他们带京城的玩具的。 如今啊杭也如愿中了举,往后自己是不是不必再与家中那堆书本争风吃醋了?夏生树默默地在心里盘算着以后的日子,转念又觉得,无论自家人类以后有什么打算,自己总归是会继续陪着宠着就是了,实在没必要考虑太多。 仿佛若有所感,钟杭转过头看着夏生树jīng致的侧脸,刚还因为得中举人后无所适从而带着迷茫的眉眼便骤然一舒,牵住夏生树的手,笑得温柔“嗯!我们回家。” 其实,有你陪伴的每一刻,便都似在安卧于家一般安心啊。 作者有话要说: 啊,正文就到这里完结了呀! 想了想反正码好了字就一起放出来了 不要嫌弃我的仓促 因为一开始的想法就是想在啊杭考完试就结束的呢 两人甜甜蜜蜜的日常和四处游历会发生的故事 就不再继续写啦 感谢每个留言收藏的小伙伴们 文写的还是有点渣,但是有不嫌弃我的小天使看我就会继续写,一开始确实没想到会坚持这么久,今天也终于发了最后一章,爱你们呀呜呜呜,十月份考完试可能会开新坑,可能是个剑三同人,琴爹X毒哥,也可能开个现耽的?总之会努力写的更好点的。 希望能和大家有缘再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