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小情歌 作者:一宸 文案: 以前的沈南,抽烟喝酒打架骂脏话; 现在的沈南,穿上西装高冷又禁欲。 现在他稳重沉默,却更让人害怕, 以前他是牲口,现在是个衣冠牲口。 小剧场: 沈南:分开这么多年,你再次见我的第一感觉是什么? 夏童:看不惯你穿西装打领带。 沈南愣一下,二话不说脱了衣服。 夏童(惊恐):你干嘛? 沈南:我媳妇儿不喜欢。 夏童红了脸,上前,默默替他穿上西装,细心整理领带。她牵住他的领带,轻轻一勾,踮脚,附在他耳边道:“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排雷】女主前后期改名,是同一人哈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花季雨季 搜索关键字:主角:田佳夕(夏童)、沈南 ┃ 配角:一大堆,懒得写 ┃ 其它: ☆、chapter1 北京三月的天,冷得鼻涕都能冻成冰棍儿。田佳夕在街头晃悠了几个小时,有些后悔地抱紧胳膊,感觉自己这条小命今天就该交代在这儿了。 远处,油门声轰鸣,飙车党呼啸来去。 田佳夕缩在路灯下,听着喧嚣的发动机声,有些忐忑。 头顶罩上阴影,一辆黑色牧马人停在她身边。车窗摇下,露出一张调色盘似的脸。 “嗨,小公主,真是你啊!” “倪、倪雯?”田佳夕不太确定,这张脸装修程度太深,夜色下难以辨出原貌。 倪雯将手搭在窗框上,探出半个身子,来回扫了田佳夕几眼,“我说你这是干嘛呢?妇联巡街呢?” 田佳夕站起来,局促地拽拽身上妇女款睡衣,“出来得太急,倒垃圾。” 她勉强挤出个笑,模样挺惨。 倪雯开了车门,手脚麻利地跳下来,搂住田佳夕的肩,嗤笑一声,“你这人真不老实,夜不归宿,这是离家出走了吧不良少女?” 两人站一起,画风有些奇特。倪雯画一脸大浓妆,穿皮马甲,超短裤,过膝长靴,身上叮铃咣当挂了一堆链子,田佳夕素面朝天,长发乱糟糟绑在脑后,穿一身大花款珊瑚绒睡衣,臃肿得像只熊。 “不是,我、我……”田佳夕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急得舌头都打结。 “别结巴了,知道你是乖乖女,行了不?准备去哪儿?送你回去?” “别别,”田佳夕捏着衣服的手收得更紧,差点把衣服捏成麻花。她可怜兮兮看着倪雯,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晚?” “别用这眼神看我,整得我跟大灰狼似的。收留你也行,不过我今晚有演出,没法儿带你回家,将就一晚行不?” “行行,别冻死我就行。” 倪雯噗嗤一声笑出来,“你他妈还挺惜命。” 牧马人后座已经坐了一男孩,十七八的样子,耳朵上密密麻麻的耳钉在夜色下闪着微光。 倪雯打开车门,男孩立刻扭头打了个呼哨,上下打量了田佳夕一番,然后道:“哪儿弄来的丫头,挺、挺……”挺一言难尽的。 “傻逼,”倪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少招惹我同学。” “我去,你还有同学呢?你他妈多久没去学校了?” “管着吗?” 倪雯不爽地骂了句脏话,把田佳夕留在了后座。 田佳夕规规矩矩坐着,眼观鼻鼻观心,双手放在膝盖上,背脊挺得笔直。 “哎,丫头,你真是倪雯同学?你可别被她卖了。”男孩嬉皮笑脸地凑了过来,带来淡淡烟草气息。 田佳夕紧张地点点头,极轻地嗯了一声。 “不是,你紧张什么呀?”男孩又往她那边挪了挪,有些好笑地问,“是不是感觉我们是坏孩子,有点害怕?” 田佳夕下意识点头,反应过来后又拼命摇头,一张脸涨得通红。 “你这丫头还挺有意思啊!有男朋友吗?”男孩憋着的坏笑已经变成了哈哈大笑。 田佳夕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应对。 坐在副驾的倪雯终于看不下去了,怒吼:“于越,够了啊。人家是好学生,你少他妈撩骚。” “仔细看,这丫头挺清纯的。” “贱的你,”倪雯骂了一句,扭头对田佳夕道,“甭理他,神经病。” 最终,为了杜绝神经病的骚扰,田佳夕被换到了副驾,倪雯坐在了后座,此后,于越屁都不敢放一个。 开车的男生打扮得也有些夸张,但相比倪雯和于越,显得简单利落多了,田佳夕对他顿生好感。 上车前,男生对着田佳夕笑笑,露出一口白牙,主动跟她打招呼:“你好,我叫徐子鸣。” 徐子鸣将车开到一个小区,他和于越在车上等着,倪雯送田佳夕去了一间半地下室。 空气里有股潮湿陈旧的味道,田佳夕不适应地皱起眉,她长这么大,从没来过这种地方。 “这地方,受不了吧小公主?”倪雯一边开门,一边扭头逗田佳夕。 “你别这样叫我。” “你不是咱班公认的小公主吗?” 田佳夕红了脸,有些窘迫。其实她没有公主病,只是开学第一天,她的出场方式不太对。 田佳夕是高二下学期刚转过来的,因为是转校生,办手续晚了点。她进教室的时候,快要上第三节课了,同学们基本都在教室。因为条件限制,她必须在学校住一个月校,所以带了些行李,然后找了几个人帮忙。 开学第一天,高二七班的同学就在第三节课上课前,目睹了一位新生,身后跟了三四个拿行李的人,浩浩荡荡进了教室。 从此,田佳夕就有了小公主的称号。不过渐渐的,这个贬义称号变成了褒义,因为田佳夕是个实打实的学霸,数次月考雄踞排行榜前三。 “不逗你了,你先跟这儿凑合一下。”倪雯开了门,领着田佳夕进去。 田佳夕点了点头,开始环顾。这是一间毛坯房,水泥裸、露在外,屋里乱七八糟堆满了各种乐器,还有些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课桌和凳子。她的目光扫到墙角处,停住不动了,昏暗灯光下,可以看见那里有一团黑乎乎的不明生物。 倪雯察觉田佳夕的目光,指着墙角的不明生物,“练习室里所有东西都可以动,别动那位爷,那是个□□桶。”介绍完,倪雯拿了钥匙往外走,顺便交代道,“我得走了,马上有演出,不出意外,两个小时后来接你。” 倪雯走了,屋子安静了下来,陌生的环境让田佳夕有些不安,她乖乖坐了一会儿,潮湿发霉的气味让她有些难受。终于,她坐不住了,站起来百无聊赖地摸摸吉他,拿拿鼓槌。 角落里的黑影始终一动不动,田佳夕不时看他一眼。不多久,她靠了过去,停在旁边,低头细细观察了一会儿。这是个身形清瘦的少年,穿一件黑色修身牛仔裤,黑色帽衫,帽子扣在头上,面朝着墙壁,蜷在破沙发上睡觉。 突然,黑影动了动,田佳夕吓了一跳,急忙后退两步。黑影慢慢翻过身,仰面蜷在沙发上,又过了片刻,黑影坐了起来,一条大长腿踩在了地上,一条还架在沙发上。 他扭了扭头,拽掉帽子,有些茫然地望了过去。 猝不及防,田佳夕对上那双刚睡醒的眼,迷迷蒙蒙的,眸子像遮上薄云的夜空。 他睡眼朦胧地看着她,伸手抓了抓头发,让睡翘的刘海垂下。 “大婶儿,麻烦帮忙买包烟,红塔就成,再来罐咖啡。”声音还带着尚未清醒的倦意,哑哑的,很随意。 大婶儿? 田佳夕默默咬唇。 有什么东西飞过来,田佳夕手忙脚乱地接住,是个钱夹。 “外面有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快点,别磨蹭。”少年说完,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顺手扣上帽子,再次窝回沙发。 田佳夕:“……” * 已经是凌晨,路上偶尔有汽车呼啸而过,看着空旷的长街,田佳夕有些慌乱。 她跑回小区,怎么也找不到原来那栋楼。 小区里静悄悄的,树影晃动,远处偶尔传来两声猫叫,吓得田佳夕不敢随意乱走。 她在大道上找了个路灯停下来,光线让她觉得安全。 塑料袋里有咖啡、烟和一个面包。她扔了塑料袋,把烟和咖啡装在口袋里,自己可怜巴巴站在路灯下啃面包。 “你丫倒是挺随遇而安的,我差点没跑断腿!” 远处,倪雯的声音炸了过来。田佳夕咬着面包,抬头看过去,一长一短两道人影走了过来。 “还有心情吃面包呢,”倪雯佯装生气瞪她,“不怕被拐卖了?” 田佳夕嚼着面包,看着地面,低眉顺眼,模样乖乖的,声音轻轻的,“没人拐卖大婶。” “挺记仇啊。” 田佳夕抬头,对上凉凉的目光,终于看清他的眸子,藏在碎刘海下,带点笑,似乎会发光。 “说什么呢沈南?”倪雯有点懵。 沈南不语,越过她,直接走向田佳夕。 发觉他的靠近,田佳夕一僵,低头盯着脚尖,偷偷后挪。 “躲什么?”轻笑,长手一捞,伸向田佳夕腰间。 靠的太近,田佳夕头皮发麻,闭眼缩头,后悔自己口不择言。 修长手指一夹,从田佳夕腰侧的口袋里拿出烟盒,人却顺势低头附在她耳边,凉凉道:“伶牙俐齿,是不是找死?” 沈南拿着烟盒,退到一边,田佳夕觉得空气顿时清新了起来,终于又能畅快呼吸了。 “沈南,别太过了啊,半夜三更的,让人小姑娘给你买东西,你还来劲了啊。你说人小姑娘要是真走丢了,你他妈偿命不?” 正在摆弄烟盒的沈南抬起头,看了田佳夕一眼,淡淡吐出两个字,“真笨。” 笨?还不是为了给你买东西吗?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田佳夕气得不行,却仍旧乖乖站着。 “喂,蚊子,你这位小朋友不太友善啊,一副要吃了我的表情,心里指不定怎么骂我呢。” “该!怎么不骂死你呢!” 倪雯牵了田佳夕往回走,沈南立在路灯下,掏出烟,叼在嘴里点着。 田佳夕走了几步,挣开倪雯的手,掏出另一个兜里的咖啡,转身,狠狠朝沈南扔去,“你的咖啡。”声音仍旧轻轻软软的。 “靠!”沈南接住咖啡罐,大喊一声,刚点上的烟掉在地上,“你他妈要杀人啊,幸好你南哥身手敏捷。” 田佳夕冲他一瞪眼,飞快地跑了。 “瞧把你能耐的,出息!”看着臃肿的小熊跑远,沈南笑着骂了一句,然后拉开罐子,仰头喝了一口,今天的咖啡真提神。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足足的,可爱的仙女们可以放心收藏!! ☆、chapter2 地下室热闹得厉害,一群人买了宵夜啤酒,吃吃喝喝。打开门,酒气烤肉味儿涌出来,能将人顶一跟头。屋里挤了七八个人,吵吵嚷嚷正开心。 于越见了三人,立刻从桌子上跳下来,拿着肉串,笑嘻嘻看着田佳夕,“嗨,丫头回来了?没被大灰狼叼走呢。” “大灰狼没有,色狼倒是有一个。”倪雯白他一眼,牵着田佳夕进去了。 于越摸摸鼻子,有些没趣,讪讪地走到一边去招惹沈南。 “阿南,大半夜让人姑娘给你买烟,你挺来瘾啊。” “嗯,”沈南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田佳夕,“是挺来瘾的。” “沈南。” 角落里有个姑娘跑出来跟沈南打招呼,笑颜如花。这女孩儿打扮得挺纯,跟涂成调色盘的倪雯以及穿成熊的田佳夕一比,简直就是遗世而独立的娇嫩花朵。 沈南眼都没抬一下,淡淡嗯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直接从她身边绕了过去。 姑娘的脸色僵了僵,站在原地没法下台。 于越嘴欠,癫癫跑过去瞎贫,“蒋云一,就这还不死心呢……” “就你他妈话多。”倪雯打断他,于越这玩意儿,忒没眼力见。 于越瘪了嘴,跑过去跟倪雯抢肉串吃。 晚上的演出似乎挺成功,一群人喝着啤酒撸着串,说说笑笑挺热闹。蒋云一也围了过来,不过眼光不时往角落瞟——沈南窝在那儿玩手机。 田佳夕因为是生面孔,大家对她多几分照顾,弄得她有些不自在,唯唯诺诺的,看起来可好欺负。 徐子鸣用一次性杯子倒了啤酒递给她,倪雯连忙拦住,“她不喝酒,她跟咱不一样,没见她一副老实巴交欠欺负的样子么?” “嗨,你这话说的,”于越不干了,他一晚上都在跟倪雯互怼,“我们长得就像欺负人的样子么?”说完,喝了杯里的酒,用肩膀撞了撞田佳夕,“丫头放心,哥哥绝对不会欺负你,以后谁欺负你,报哥哥的名号。” “哥哥妹妹的,你他妈恶不恶心。”倪雯跑过来推开于越,让他跟田佳夕保持安全距离。 “还报你名号,你有个屁的名号!报了你名字,没准多挨一顿揍。”不知谁插了一句嘴,众人嘻嘻哈哈乐得不行。 一直闹到凌晨三点多,困得睁不开眼,大家才肯撤了。 男生们就在地下室凑合一晚,剩下田佳夕、倪雯以及蒋云一三个姑娘。 蒋云一喝了点酒,白嫩的脸颊泛着红晕,一双眼水润润的,盯着沈南,让他送她回家。沈南自顾低头玩儿手机,没理她,小姑娘嘴一瘪,眼看着就要哭出来。 倪雯喝多了,有点疯,死活要回家,说老爷子下了最后通牒,今晚不回去,就断绝父女关系。她抢了徐子鸣的车钥匙,拉着田佳夕要开车回去。 “你他妈要疯?”于越急了眼,跑过来抢钥匙,“不准回去,开间房去。你这丫头,喝点酒就敢上天!” 倪雯将钥匙扔给田佳夕,于越想抢,倪雯不让,田佳夕拿着钥匙左右为难。 突然,手上一空。 田佳夕回头,见沈南懒懒地将钥匙套在手指上转着,“走不走?” 田佳夕急忙点头,今晚只有她和沈南没喝酒。 牧马人在空旷的公路上疾驰,灯火明灭交替照进车内。 田佳夕坐在副驾,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连大气都不敢喘。呛人的酒气中,能隐隐闻见一丝特属于沈南的,混合着薄荷香的烟草味。 “刚才扔我不是挺厉害吗?这会儿蔫儿了?” 田佳夕一怔,望向窗外,假装聋了。 沈南勾了嘴角轻笑,一手扶方向盘,一手掏出烟咬住,瓮声问:“能抽么?”说完也不等回答,自顾点上了。 装得还挺绅士,田佳夕默默吐槽。 沈南嘶了一声,将点着的烟拿下来,用舌头抵了抵脸颊,道:“我发现你这丫头胆挺大,又在心里挤兑老子呢吧?” 田佳夕身子僵了一下,固执地望着窗外,继续装聋子。 大概觉得没趣,沈南也不再说话,沉默着抽烟,一路到了倪雯家。 倪雯家条件不错,住连排小别墅。家里人都睡下了,阿姨来开的门,田佳夕跟阿姨一起扶倪雯进屋换洗。 忙完快五点了,田佳夕累得几乎虚脱,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起来已经是中午了,阿姨做好了午饭,叫两人去吃。田佳夕跟着倪雯去了餐厅,见到了倪妈妈。倪妈妈是个很温柔得体的女人,坐在餐桌边等着二人,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昨晚回来得太晚,没有跟叔叔阿姨打招呼,田佳夕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见了倪妈妈,立刻上前乖乖巧巧地问好打招呼。 “你就是田佳夕?”倪妈妈脸上的笑容更深,每次家长会老师提起这个小姑娘都是满满的自豪,乖巧懂事,成绩优异,是高二七班的骄傲。 “瞧瞧你,稀罕得跟见了金元宝似的,是不是想拿你闺女跟人田佳夕换换?”倪雯拽开凳子,大大咧咧坐下,嘴里嘟嘟囔囔。 “我闺女也好,我闺女也好。”倪妈妈一边哄倪雯,一边招呼田佳夕坐下。 田佳夕道了谢,规规矩矩坐下,一勺一勺小口喝着粥。一旁的倪雯整个靠在椅背上,端起碗,将粥喝得呼噜呼噜响。 倪妈妈摇头,语气略带责备,“雯雯,你跟人佳夕学学。”嘴上责备着,手上却不停给倪雯夹菜,“昨天你们班主任发信息了,说你三天没去上课了?” “就她事儿多。”倪雯皱着眉,不耐烦地将盘里不爱吃的菜挑出去,“别给我夹青豆,巨恶心。” “你爸他挺生气。” “我知道,不然我也不回来了。” 倪妈妈叹气,这个女儿被她宠坏了,她看着田佳夕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 “你爸说这次中考必须科科及格,不然那套架子鼓就不买了。” “我去!”倪雯提高了音调,将筷子扔桌上,“这是玩儿我呢?我他妈从来没及格过!” “雯雯,怎么说话的呢!” 倪妈妈沉了脸,声音也提高了,但显然对倪雯没有什么威慑作用。倪雯站起来,踢了一脚凳子,转身要走。 “雯雯!”倪妈妈拍桌子站起来,气得够呛。 田佳夕赶紧过去劝倪雯,倪雯挺不满意地瞪她,“你以为谁都是你,大学霸呀!” “雯雯,怎么跟同学说话的!” 倪妈妈冲过来,要拽倪雯,田佳夕赶紧拦着,“没事的阿姨,倪雯心情不好,口不择言正常的。您也别生气,等她冷静了我再劝劝她。” 看来倪雯的家庭也不比她好多少。 吃过饭,倪雯送田佳夕回去,大概是刚才的火气还没消,她一路上闷不吭声。直到到了小区楼下,她才突然喊住田佳夕,“小公主,刚才的事……” “没关系的。”田佳夕打断她,站在楼道门口冲她笑,“我还要谢谢你昨晚收留我呢,我也不是家长们以为的那种好学生。”她指的是昨晚夜不归宿。 她眨了眨眼,挺调皮的样子。倪雯终于笑了,“哎,小公主,你给我补习怎么样?我他妈真想要那套架子鼓!” 田佳夕歪头看她,“行啊,请我吃饭就成。” 两人说定,田佳夕进了楼道。等她的身影消失,倪雯才疑惑得再次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区。小区有些年头了,房子也是又矮又旧的,她不太敢相信田佳夕住在这种地方。 田佳夕长得白白嫩嫩,言行举止都得体大方,从生活习性和气质看,家庭条件应该很不错才对。况且开学搬宿舍要使唤三个下人,确实让人不太敢相信她会住在这种地方。 田佳夕上了楼,在门口迟疑了半天,才敲门。她其实不太想回来,她现在只盼着大学考去别的城市,离开他们。 门刚敲响就被打开了,看来一直在等她回来。 “夕夕你可算回来了,”阿姨忙不迭将她让进屋,“可不能再这样任性了,急死人……” 阿姨还在絮絮叨叨,田佳夕疲惫不已,她没有搭理她,自顾走进房间,关上门,将自己扔在大床上,任由阿姨在外面一声声叹气。 ☆、chapter3 四月,天气很不错,阳光暖暖的洒在桌面,干净又蓬勃。屋内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终于解完了一道物理大题,田佳夕放下笔,转了转脖子,侧头看见睡得正香的倪雯,忍不住笑了起来。 倪雯基础实在太差,连高一学的,最基本的三大定律都不知道,田佳夕只好将自己整理的公式笔记给她,让她先背背前面的定理和公式。倪雯斗志满满地应了下来,然后一本正经得背了不到二十分钟,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田佳夕见她睡得正香,就继续写自己的作业。期间阿姨进来了一次,给她们送来切好的水果和饮料。 倪雯终于醒了,迷迷糊糊地抹了把脸,冲着一旁的田佳夕嘿嘿的笑。她一边拿起水果吃,一边嬉皮笑脸,“小公主,你写字的声儿太好听了,沙沙的,我都忍不住睡着了。” 田佳夕捂着嘴直乐。 “我睡着了,你也不叫我,耽误我考清华。”倪雯戏挺多,边说边无限惋惜地摇头,田佳夕更加乐得不行。 “没睡够脑子晕晕乎乎,没办法学习,还不如让你睡够了再学。” 田佳夕刚好也休息一下,她拿起杯子抿了一口,然后放下。玻璃杯折射出温暖的光线照在她脸上,让她一种透彻干净的光亮感。 “小公主,你太暖了!”倪雯夸张地叫了一声,然后从旁边摸出手机,一本正经道,“脑子还有点迷糊,我玩会儿手机清醒一下再学哈。” 田佳夕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休息够了,继续写自己的作业,倪雯坐在一旁,边抖腿边刷手机。 “这些个王八崽子,出去玩儿也不叫我!” 倪雯突然吼了一声,将手机扔桌上,凑到田佳夕旁边,“小公主,要不咱出去玩会儿去?反正还有一个多月才考试呢。” 田佳夕停下笔,面带微笑看着她,“架子鼓。” “哎哟,别这样。”倪雯拿起手机给田佳夕看,“看看他们,好像来了个新的乐队,主唱帅炸,看看去看看去。” 手机上是倪雯跟于越的聊天界面。 于越:出来玩儿? 倪雯:滚,学习呢 于越:你他妈疯了?!操,吓死老子了 倪雯:你他妈才疯了,滚一边儿去,别耽误我考清华。 于越:操,清华还只是个孩子,你丫别玷、污它 倪雯没再回,过了大概十分钟,于越发了个小视频过来。 于越:记忆乐队来了 田佳夕点开小视频,画面有些暗,应该是在一个酒吧里,台上有乐队在唱歌,于越一群人坐在卡座里,又喝又闹。最后镜头定格在乐队主唱身上,不过隔太远,光线有暗。看不清长相。 倪雯激动地指着手机,“就他就他,主唱魏炀,帅炸,我们去看看吧,看看吧,好不好?” 田佳夕淡淡笑着,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你们乐队的沈南也挺帅,你可以近水楼台。” 倪雯边穿外套边回头冲她笑:“小公主你这种乖乖女也看帅哥呢?那位我可不敢招惹,有名的夜场之花,只要他上台,保管‘骚’动全场,那骚气能掀了屋顶。围着他的姑娘们,数都数不过来,光咱们学校就一堆儿逃课看他唱歌的。” “太受欢迎的男生不安全。”田佳夕淡淡下结论,同时将书本放回包里。 “也不是,围着沈南的姑娘确实不计其数,不过他谁都不鸟,我他妈都怀疑他性冷淡了。要拿下他,估摸着得脸皮够厚,要有打死不退的精神才行,我可干不了这活儿,我他妈太矜持,脸皮薄。”倪雯说着,自己先哈哈乐了起来。 两人打车到了TH的聚集点——橙光酒吧。 倪雯告诉田佳夕,橙光酒吧的老板自己也是玩儿乐队的,经常让很多熟识的乐队过来排练。下午两点多,酒吧还没营业,卷帘门半拉着,田佳夕跟在倪雯身后,猫着腰,做贼似地从门下钻了进去。 屋内只开了些橙色的壁灯,光线昏暗,并没有听到乐声。进了大厅,见台上有人在收拾乐器,倪雯低低骂了句脏话。屋里开了暖气,有些热,田佳夕将大衣脱了挽在手臂上。 大厅里有几支乐队,各自占了卡座,吃吃喝喝地玩儿着。田佳夕和倪雯朝TH乐队那块儿走去,远远的就看见几人在玩儿牌,于越气势汹汹地站着甩牌,其他人嘻嘻闹闹。只有角落里的沈南扮演现代柳下惠坐怀不乱,他左右各坐了一姑娘,两人几乎贴他身上,他只顾低头全神贯注玩儿手机。 田佳夕和倪雯走到近前,众人嘻嘻哈哈打招呼,于越跑上前逗田佳夕,“呀,小丫头来啦?看哥哥演出不?” “越哥,你他妈能不能行了,看你那猥琐劲儿。” “我操,跟他妈引诱小姑娘的变态似的。” 于越转过身踢那几个起哄的,大家又闹成一团。 “操,想死是不是!”角落里的沈南突然大吼了起来,众人一时间安静下来,齐刷刷看向他,他还自顾玩儿游戏,骂骂咧咧,“你他妈别拽老子手!看不见老子玩儿游戏呢?!” 旁边一姑娘正挽他胳膊,感受到众人的目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讪讪地缩了手,委屈地要掉眼泪。 田佳夕咂舌,这男人似乎不太温柔。 倪雯附过来,贴在她耳边低声道:“没说错吧,性冷淡。” 田佳夕差点笑出声。 应该是玩儿完了一局,沈南抬起头来,眉头拧得紧紧的,“你俩就不能坐远点?都他妈热死了。”说完拿起面前的啤酒,仰头一口干了。 眼神一扫,似乎看到了田佳夕,目光停在她身上,打量了片刻。眼前这姑娘穿件白色薄衫,绑着丸子头,白白净净,瘦瘦小小的,就那小腰,一把就能掐折了。沈南的目光在她腰上扫了一眼,缓缓收了回去,这姑娘有点眼熟啊。 察觉沈南在打量自己,那毫不掩饰的目光,让田佳夕有些不自在。 “见鬼了这是。”沈南看了片刻,突然嘟囔了起来,“这不是那晚的熊崽子么?操,换件衣服,跟换了个人似的。” 熊崽子…… 田佳夕默默咬唇。 “南哥,你这什么眼神儿啊,这也认不出来?” “我南哥多半玩儿游戏玩儿坏废了。” “这叫脸盲,得治!” “不对,按我南哥的说法,姑娘哪儿有手机好看?” 一群人开始打趣,沈南回道:“操,老子没你们那么猥琐,净盯着人姑娘脸看了。” 一群人更来劲了—— “那南哥盯着哪儿看呢?”阴阳怪气的。 沈南突然想到了那一把就能掐折的腰,低低骂了句操。 几个男生嘻嘻笑得暧昧,倪雯知道又要开一些半荤不黄的玩笑,她立刻制止:“别拿我朋友开你们那些流氓玩笑,她跟咱不一样,看你们那贱兮兮的嘴脸。” “跟咱不一样,你他妈带她来干什么呀?”沈南突然转向倪雯,火气有点大,“这地儿是她该来的吗?” “管着?”倪雯挑挑眉,不愿搭理他,转而跟于越打听记忆乐队。 记忆乐队已经排练完,估计去后面收拾东西去了。田佳夕被倪雯拉着去后台,要给魏炀送饮料。背后传来男生们嘻嘻哈哈的笑闹—— “我去,蚊子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叛徒,怎么不给咱们队的主唱送送饮料啥的。我建议把她踢出去。” “得了吧你,南哥一上台,姑娘们的饮料就能把他给淹了。” “淹你大爷!” 田佳夕跟着倪雯在后台转了一圈,没见着记忆乐队,多半是从后门走了,倪雯骂骂咧咧的抱怨,嫌于越通知得晚了。两人没找着记忆乐队,只能往回走,刚走半路,就听见大厅吵吵嚷嚷的。 倪雯稍微停了一下,就拉着田佳夕飞快往大厅跑,“我操,于越他们跟人干起来了!” ☆、chapter4 大厅里一堆人正骂骂咧咧地推搡着,除了TH的几个人外,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多半是来找麻烦的。 为首的一个小胖子,看着挺虎,咋咋呼呼地上前推了于越一把。于越不防备,踉跄几步,往后一退,撞上了倚在桌上的沈南。 沈南原本倚着桌子,懒洋洋抽烟,这会儿腾一下站直了。他将剩下的小半截烟从唇上拿下,弹了出去,正好弹在小胖子身上。 小胖子正要发飙,沈南半眯着眼看他,“你他妈干啥呢?这一片儿还没人敢动我沈南的人。” “动的就是他,沈南我劝你少管闲事,你他妈太嚣张,早晚被别人干了。” “操,老子先干了你信不信?”沈南顺手抄起一酒瓶,啪一下砸破了。 “你他妈敢!”对方几人都戒备起来。 沈南舔着唇角,打量一下手中剩下的半截瓶子,笑了笑:“你敢撅屁股,老子就敢干。老子连母猪都敢干,你算球?” “我操,南哥牛逼。” “我南哥牲口一样野。” 围观的开始起哄,小胖子气得圆脸通红,一脚踹了个凳子过去,“我□□妈个逼!” 这一下跟捅了马蜂窝似的,两帮人抄起家伙立刻叫骂着打在了一起。 围观的一见这架势,边往远处撤边起哄。有几个胆大爱闹事儿的,不仅不撤,还嘻嘻哈哈帮着把桌子凳子挪开,在旁边鼓劲加油。一时间骂娘的,扔东西的,撕打的,叫喊的,起哄的……乱糟糟嚷成一片。 大厅乱成了一锅粥,倪雯拉着田佳夕冲了进去。不知从哪儿飞过来一凳子,田佳夕吓得叫了起来。 沈南忙着打架,扭过头对着两姑娘吼了一句:“倪雯你他妈过来干什么,没病吧!操!” 倪雯也反应过来,拉着田佳夕想撤,可是有几个孬种冲过来为难姑娘。 倪雯不是吃素的,抄起旁边的凳子就挡在田佳夕前边。田佳夕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这种场面,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血液好像都冻住了,手脚不住发抖! 倪雯骂嚷着跟几人打起来,再厉害也不是男人的对手。田佳夕急得不行,慌忙从书包里瞎摸,抓了个东西就朝最近的男人扔过去。 男人专心对付倪雯,不防备,砰一下被砸了额头,是个铁皮文具盒,疼得他吱哇乱叫。 男人回过神,冲田佳夕扑过去。田佳夕吓一跳,手忙脚乱翻书包,抓着什么扔什么,瞎扔了一气。书本、作业、水果甚至书包,满世界乱飞…… 围观的见了满场飞的课本,立马笑疯了,叫嚷得更厉害—— “我操,带着课本逛酒吧,谁家的妞儿?” “哎呀我去,姑娘挺带劲啊,笑屁老子了!” “这太妹是要考清华啊,有节操,咱混混界的女状元!” …… 东西都扔空了,连书包都扔了,田佳夕拖过旁边的凳子,想抡起来。看倪雯抡得挺轻松,她一抡,真沉,只想默默地骂娘。 “女状元快给力啊!” “上啊,敢打架还抡不动凳子?!” 田佳夕已然成为几个围观群众的焦点。 “你这熊崽子挺他妈胆儿肥!” 高大身影挡在了前面,一脚踹翻扑过来的男人。沈南左手往后一拦,护住了身后的田佳夕。被挡在身后,田佳夕这才后怕,双腿发软,站都站不住,紧紧扶住了沈南的手臂。 “我操!!!” 围观群众沸腾了。 “女状元是南哥的妞啊!” “不愧是南哥,口味独树一帜!” “沈南,你他妈学渣还敢泡状元,是要改善基因还是咋滴!” 围观的笑个没完。 屋外卷帘门被拉起,屋里打得太热闹,没人听见。 不一会儿,围观的有人看见了来人,忍不住喊了一嗓子,“我操,老黑来了!”喊完,立刻噤了声。 高高低低的“老黑来了”开始响起。 打成一团的两帮人听见声音,都停了手,望向甬道。 田佳夕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些,没那么抖得厉害了,也跟着人群望过去。甬道处光线更暗,只看见几道人影。很快来人走到亮处,田佳夕猛地愣了一下,然后疯了似地拉起沈南就往后门跑。 原本大家没打算跑,但田佳夕这番动静像摁了个开关似的,众人怔了片刻,都争相恐后地跟着他们往后门跑。 后面追了一群人,田佳夕撒腿跑得更快,没多久就跑不动了,脚步渐渐放慢。小胖子那边的人也跟着追了出来,眼见着要追上他们。 突然,一只大手反握住她的,沈南冲到前面,拉着她往前跑。一股力道拖着她往前,让她可以放松片刻,有一种累极找到依靠的感觉,缓缓松一口气,心里也不再那么惴惴不安。 不知跑了多久,两人拐进一条偏僻小道,终于停了下来。两人靠在墙上,喘着粗气,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害怕?”仍带着微喘的声音响起。 田佳夕弯着腰,支着膝盖,气喘吁吁:“不怕。” “不怕,你抓我那么紧?”沈南笑得促狭。 田佳夕目光落在被自己抓得发白的修长手指上,头皮一炸,立刻松手。东张西望,假装很忙。 等半天,没动静,田佳夕回头,见沈南的目光落在地上。她突然觉得,这目光有毒,看得她脚有点凉。 刚才太慌乱,跑掉了一只鞋,她右脚穿着鞋,左脚穿着白色棉袜踩在地上,由于跑了一路,白棉袜上狼藉一片。田佳夕满脸窘迫,左脚踩右脚,不自在地扣紧脚趾头。 地下的小脚蠕动了几下,像主人一样窘迫不安。沈南目光暗了暗,突然蹲了下去。 田佳夕吓了一跳,慌忙想躲开,脚踝却被温热的大手稳稳握住。脚踝上陌生温热的触感,让她的脸腾一下就红了起来,田佳夕更加窘得无地自容,脑袋几乎垂到了胸口。 沈南不慌不忙地脱了她的鞋,“一会儿给你买新的。” 抬头,正对上一张红透的脸,心情没由来的好得不行,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控制不住,越变越大。 田佳夕一愣,第一次见他笑,感觉挺好。 沈南转过身,背对着田佳夕蹲在地上,“上来。” 田佳夕稍微躲了躲,两只脚不安地踩来踩去,“不、不用了。” “你快点,别磨磨蹭蹭的,老子腿都蹲麻了。”声音沉了几度,似乎心情不太爽。 这男人真是喜怒无常,田佳夕默默腹诽,爬上了沈南的背。 田佳夕发现这个姿势比较尴尬,她将手放在胸前,背脊挺得笔直。 沈南察觉她的动作,也不在意,只是放轻了脚步,走得缓慢平稳些,“去哪儿?” “回学校,忘了拿语文作业。”田佳夕身子僵硬,声音有些颤。 “不远,走过去?” “嗯。” 走了没多久,田佳夕突然从衣兜里掏出手机,举到了沈南面前,“刚才又慌又乱,忘了告诉你。” 沈南脸上有一块儿脏东西,果汁或者蛋糕之类的,刚才打架的时候蹭上的。 沈南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炸了:“操,你帮我擦擦啊,就让我这样在大街上逛了半天?” 田佳夕轻轻嗯了一声,收回手机,掏出纸巾给沈南擦脸。她一手撑着沈南的背,一手绕到前面,胡乱擦脸。 “我操,你行不行啊!糊老子满脸!别往眼睛蹭啊,蹭瞎了,我去!” 沈南气得大呼小叫,田佳夕忍不住想笑,在他背后咯咯乐个没完,手上一抖,更是没了章法,蹭了沈南满脸。 沈南气急,吼了一嗓子:“熊孩子,欠收拾呢吧!” 终于擦干净脸,两人已经走过一个小区,前面是一个菜市场。市场里挺热闹,买菜的大爷大妈不少,市场外围也摆了不少地摊,买些杂七杂八的生活用品。 年轻男女,背着招摇过市,田佳夕能感觉到大爷大妈们投来的一道道目光,不算友善的目光,挑剔又嫌弃。她有点无地自容,将头垂得低低的,可那些目光还是让她如芒在背。她一咬牙,干脆两手一松,整个趴了下来,将脸埋在了沈南背上,开始装死。 背后突如其来的柔软触感让沈南怔了一下,有些燥热,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 “操”,继续背着田佳夕往前走。 “要不我还是下来吧。” 软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轻浅的呼吸喷在耳后,沈南越发觉得热得慌,将那个“操”字在心里骂了几十遍。 沈南停了脚步,没有动,也没反应,田佳夕挣扎着想下来。 “别动!”沈南低吼了一声,骂了句脏话,然后背着田佳夕往一边走。 路边有买鞋的地摊,都是些老太太的款式,田佳夕在沈南背上看了半天,没有一双能看的。 沈南想骂娘,却莫名的忍住了,不过语气不太好,“将就一下行不行?!穿多大的?” “36。”田佳夕有些不好意思,她其实不挑。 花三十五块钱买了一双素色布鞋,田佳夕终于又能自己站在地上了。不过一分钱一分货是真理,这鞋底子又薄又硬,走起路来硌脚得厉害。 没走多久,田佳夕就落在了沈南后面。 沈南突然回头,问道:“你那鞋不便宜吧?” 田佳夕没吱声,有些微窘,她的衣物确实不便宜。 “没穿过这么便宜的鞋?受不了?” “不、不是,新鞋,有点磨脚。”田佳夕低着头,声音小小的,好像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一般。 沈南突然停下来,转过身,挑眉望她:“还是我背你?” 田佳夕吓一跳,后退几步,连忙摆手,“没事,适应一段时间就好了。” “嗯,不管贵贱,都得磨合一下。” ☆、chapter5 周六校园里空荡荡的,林荫道下,夕阳将两条人影拉得又细又长。田佳夕小尾巴似的跟在沈南身后,他走得太快,她小跑才能跟上。 “喂,叫你呢吧?” 沈南突然停下脚步,田佳夕差点撞了上去。 远远的见篮球场上有一道身影冲他们挥手,田佳夕眯眼辨认了一下,是她们班的学委周涵。 “是我同学,”田佳夕有些犹豫,“要不……你等我一会儿?” “嗯,”沈南走到一边,背靠着单杠,掏出一支烟,对田佳夕比了一下,“刚好抽支烟。” 球场上还有几个男生,看样子刚打完球,大冷天都穿着无袖球衣。 “田佳夕!”周涵抱着篮球跑过来。 他刚打完球,头发湿哒哒的往下滴汗,白净的脸上有运动后的红晕,浑身散发着少年特有的蓬勃和热情。他冲着田佳夕一笑,阳光一般耀眼又让人嫉妒。 田佳夕走近,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运动后的热气,“周涵?” “你怎么来学校了?”周涵一只手臂夹着球,一只手掀起球衣下摆,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汗。一张微红潮湿的脸,一直冲田佳夕笑。 田佳夕也微笑起来,“忘了带作业,过来拿一下。” “啊!”周涵呆了一下,“哦,对了,你物理作业写了吗?最后一道题有点难,能不能教我?” 她的物理书都完蛋了,田佳夕微微皱了一下眉。 “不愿意就算了。”周涵语气慌张,只怕惹她不高兴。 “没有,不过我也没写完,最后一道题确实挺难,我们可以讨论一下。” 两人说着话,跟周涵打球的几个男生也走了过来。 “哟,周涵,你的公主来了。” “这球我看是没法儿打了。” 几人嘻嘻哈哈地打趣,周涵一张脸由微红变成酡红。 “一边儿待着去!”他转过身,笑着将球砸在地上,篮球刚好弹到了那群男生那里。 几个男生嬉笑着跑开,嘴里嚷着:“我去,这是要杀人灭口了。” 田佳夕微微有些不自在,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沈南,然后低着头看自己脚尖。 “他们胡说呢,你别理他们。你等我一下,我去拿衣服。” 田佳夕嗯一声,点点头,指着沈南的方向说:“我去那边等你。” “那是谁?” 田佳夕突然有些慌乱,心跳似乎都快了一些,她看了眼周涵,又看向沈南,“是、是哥哥。” 不知是不是听见了田佳夕的话,原本靠在单杠上低头抽烟的沈南突然抬起头,朝她这边看了一眼。突然的四目相对,田佳夕慌得咬住了嘴唇。 到了教室门口,沈南说要打个电话,就自己去了楼梯拐角处。田佳夕跟着周涵一起进了教室。她回到自己的座位开始翻找语文课本和作业,周涵拿着物理试卷,理所当然地坐在了她旁边。 最后一道附加题,确实不简单,参杂了一些没学过的知识点。不过田佳夕和周涵都是十足的学霸,早自学过了,只是运用起来没那么熟练。 两人在解题思路上起了分歧,争执了一番,也没个结果,倒是田佳夕发觉周涵靠得越来越近,几乎挤到了她的桌子上。周涵离得太近,他身上运动后残留的热气烘得田佳夕头晕,她干脆不再跟他争论,抽出草稿纸,拿笔刷刷写了起来。 “我觉得我们还是先把各自的解题过程写下来再讨论。” 田佳夕顺手拍了张草稿纸在旁边桌上,周涵讪讪地挪过去,开始写演算过程。 田佳夕按照自己的思路写得挺顺畅,可是算到一半卡住了,她皱着眉,握着笔写了又删,删了又写,又从头推翻,再次演算,十足的吃力模样。 突然桌子轻微晃了一下,头顶光线一暗。 田佳夕还没来得及抬头,手中的签字笔就被人抽走了。 沈南不知什么时候进了教室,他懒懒地靠坐在田佳夕桌前,侧着身子,一手把玩着手机,一手松松拿着笔,在稿纸上刷刷写起来。他低着头,神情专注,一言不发。 田佳夕愣愣看着他,等他抬头看向田佳夕时,稿纸上已经写满了解题过程。 他把稿纸掉转过去,推到田佳夕面前,“能看懂?” 田佳夕立刻去看解题过程,虽然写了满满一张纸,其实没多少步骤,只是沈南的字太大太随性,龙飞凤舞的,跟他的人一样。 过程步步紧扣简单明了,多余的步骤一分没有,关键的步骤半点不少。 田佳夕抬头,看他一会儿,“你还会解题?” 沈南把玩着手机,居高临下望着她,挑眉道:“谁还不是学霸咋滴?”说完,将笔随意地扔在桌上,继续道,“你南哥考清华的时候,你丫还不知道牛顿是谁呢。” 田佳夕默默闭了一下眼,你们这伙人是跟清华有仇吧。 初春天黑得早,从学校出来,不到六点,路灯已经亮起来了。 “送你回去?” “不、不用了。”田佳夕连忙摆手,“我坐306直接就能到家。” 沈南没再说话,陪着她走到公交站。 田佳夕觉得沈南不像倪雯说的那样是个□□桶,不是那么难相处,但她莫名的打心底里有些害怕他。 等公交的间隙,沈南跑去买烟,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罐咖啡一盒纯奶。他将纯奶递给田佳夕,自己打开了咖啡。 “谢谢,”田佳夕咬着吸管,随意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喝纯奶?” “身上一股奶香味,”田佳夕的脸刷一下红了起来,沈南还在继续调侃,“十足的乖乖女,你说你跟着倪雯混什么。” 田佳夕没说话,低着头,将奶吸得飞快,不一会儿,空盒就滋滋响了起来。唉,有些尴尬,她马上住嘴。 “公主?” “啊?”田佳夕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急忙解释,“那个,大家取得外号。” “挺贴切的。” 田佳夕感觉脸上更烫了。 沈南嘴角勾勾,似乎是笑了。 远远的306开了过来,田佳夕像看到救星一般,终于抬起头,急急忙忙跟沈南道别:“我要走了,拜拜。” “哎,手机号给我。” “啊?” 沈南啧了一声,有些不耐烦的样子,“我发现你这个学霸耳朵不好使,手机号码多少?” 田佳夕快速地报了号码,很快,她的手机响起,屏幕上显示一个陌生号码。 “我的,到了家发个短信报平安。 “哦。” 田佳夕应了一声,306刚好进站停车,她急急忙忙地上车,一个踉跄,差点没摔了。 背后传来沈南懒懒的调侃,“慢点,再摔了你。老子为你这熊孩子,操碎了多少心!” 汽车慢慢启动,离开。 田佳夕低头看着手机,有些烫手。她回头,看见车后,那身影还站在昏黄的路灯下。他叼着烟,站在只有他一人的空旷站台上,昏黄的灯光洒下来,将他的身影拉得又长又寂寞。 手机突然响起,是倪雯的电话。 “公主,明天来我家吧”。 “明天要去图书大厦,看看能不能买到课本。” “让你来就是这事儿,沈南让人把你的东西从酒吧捡回来了,送我这儿了。我检查了一下,书本什么的没怎么损坏,挺干净的,能用。应该是不少东西吧,什么橡皮铅笔都捡回来了,还有一支唇膏,我也是服了……” 挂了电话,田佳夕轻咬着唇,心里有些奇怪的感觉,像渐沉的夕阳,温暖又朦胧。 电话再次响起,是微信好友请求。 田佳夕打开来看,验证信息写的是你哥哥,来源是手机通讯录。 ☆、chapter6 月底进行了一次月考,五一放假前一天公布成绩。毫无意外,田佳夕稳坐班级第一,第二是周涵,两人只差了七分。 午休时间,周涵拿了所有试卷,找田佳夕对题,讨论错题。田佳夕的心思全放在了接下来的三天假期上,对试题表现的兴趣缺缺。 “我去,周涵你挪点地儿行不行?你他妈都霸着公主一中午了。”倪雯抱着自己的试卷跑了过来,抬腿踢了踢周涵的椅子。 “我们这儿讨论题呢。”周涵对她有些不满,语气不太好。 倪雯哗一下将自己的试卷仍在桌上,盖住了周涵的试卷,“你那有什么好讨论的,丢个三分五分的,都是手一抖的事儿。你看看我这个,我才是迫切需要讨论的人。” 倪雯的试卷上,鲜红的三十四十,她还挺自豪。田佳夕抿着嘴,努力憋着笑。 “要不倪雯你等会儿?我们就剩英语的两个错题了。” “行,那我等着吧。” 倪雯说完,一屁股坐在了周涵前面的座位上。周涵有些不自在,匆匆讨论完两个英语题,道了谢就走了。 倪雯挪到田佳夕旁边,凑在她耳边低声道:“这小子对你有意思。” 正在收拾试卷的手停了一下,田佳夕窘迫道:“你别瞎说,传出去了多不好,影响同学关系。” “我去,还纯洁的同学关系呢。”倪雯原本还想打趣几句,手机响了起来,TH的微信群开始闹腾。 于越:我都出来了,你们人呢 徐子鸣:又逃课了? 于越:操,躁动啊,明天放假了,谁上课谁傻逼 发的语音,在安静的教室里声音有点大,一些没出去的同学不约而同望了过来,放假前一天,大家都挺躁动。 倪雯低低骂了声操,然后发语音。 倪雯:傻逼,姐这种学习好的人还在上课,而你那种学渣居然逃课,这就是差距。 于越:哎呀我去,你丫肯定是受到了我小公主的影响 倪雯:贫嘴玩意儿 发完语音,倪雯扭过头看田佳夕,“我拉你进群吧?” “你们乐队的群,不合适。”她原想说跟大家不熟,可是这话有点过分似的,TH的人都挺热情。 “什么呀,”倪雯边说边打开群成员列表给田佳夕看,“一堆我都不认识的呢。咱弄了两个群,一个谁都加,这个原本说就咱队里的几个人,可是他们那群骚浪的,抵不住小姑娘软磨硬泡,拖了好几个进来。”倪雯不满地指着列表。 田佳夕看了一眼,目瞪口呆——列表里除了TH的成员是真名以外,其他全是“于越的1”、“子鸣的3”、“彭炜的1”这种奇妙的名称格式。 “我让她们改的群昵称,不改的都踢出去。刚开始五花八门的,不停表白这个表白那个,看得我头都晕。” 倪雯这边说着话,群里就有姑娘闹了起来。 于越的3:我也逃课了,越哥在哪儿?我在后海,我去找你 于越:我在天津 于越的3:怎么去天津了,晚上不是有演出吗 于越的1:傻呀你,越哥明显不想搭理你 子鸣的2:子鸣子鸣,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声音好好听,就着你的声音,我能多吃两碗饭 于越(大笑):人子鸣善良,怕你吃胖了 沈南的1:我南哥呢?男神怎么没出现 徐子鸣:南哥多半在睡觉,他丫两点之前基本不起床 群里面闹得厉害,倪雯没搭理他们,邀请田佳夕进群。 田佳夕笑着问:“我的备注是不是要改成倪雯的1?” “你可别,你是小公主。” 倪雯说着话,又点开了语音。 于越:我猜南哥多半泡妹子去了 沈南:操,老子在地下室给你他妈的调吉他呢 沈南的1:表白南哥 于越的3:南哥帅爆 于越的2:操,叛徒 沈南的2:南哥今晚会去吗 沈南的3:南哥我去给你送水 …… “操,疯了。” 倪雯一边拿自己手机发语音,一边拿过田佳夕的手机,通过邀请。 倪雯:再他妈吵吵,把你们全踢出去 小公主已加入群聊(系统提示) 徐子鸣:哟,来了 于越:小公主,晚上找哥哥玩儿来 彭炜:妹子好,还记得我不? 沈南:公主你好,公主再见(字) 后面还有一堆妹子发问:小公主是谁。 小公主:我姐们儿,有意见?(倪雯) 倪雯吼完,把手机还给了田佳夕,骂骂咧咧,“早晚把她们都踢出去!” “哎,对了公主,沈南这两天给你发信息了吗?” 田佳夕拿着手机,顿了一下,这个问题有点莫名其妙,害她反应不过来,茫然地回答:“没有。” “没有吗?” “他为什么要给我发信息?” 自那天加了微信之后,她跟沈南只在微信上说过一句话,那句话还是她说的——我到家了,沈南只回了一个OK的手势,连字都没有一个。距那天已经快一个月了,他们再没说过一句话。 上课铃响了,倪雯想说什么,最终又没说,慢悠悠回后排去了。她趴在桌上,点开沈南的头像。 倪雯:大哥,你他妈干嘛呢,晚上就开始了 等了半天,没回,倪雯趴桌上睡着了。 这节物理课,下午第一节课,又快放假了,大多数人都没心情听课,田佳夕听却得特别认真。 下课了,她拿出手机,发现有两条微信,沈南发的。 “啊,公主。”倪雯打着哈欠走了过来。 田佳夕吓了一跳,做贼似的心里一慌,手忙脚乱地将手机摁黑,扔进课桌里。 “公主,明天放假了,今晚跟我去橙光玩玩儿去?” “不去了。”想起那天的事,她还心有余悸。 “放心吧,晚上是营业时间,老黑会派人看场子的,不会再发生打架的事了。而且今晚我有演出,你也不捧捧场?” “我……我爸妈可能不会让我出来。”田佳夕原本想说我有事,但话到嘴边却成了这样。 “你就说在我家睡,不就完了么?不行我给你妈打电话。” “那我试试吧。” 第二节是美术课,不过来的是数学老师。 田佳夕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思绪一直往别的事上飘。她强迫自己静下心,认真听数学老师说的每一个字,但那些字今天跟她作对,进了耳朵,却进不了心里。 努力了半天,连数学老师说的什么都没听进去,一颗心乱乱的,田佳夕最终决定放弃。她看着讲得唾沫横飞的老师,右手拿着笔,左手偷偷伸进了课桌里,摸出手机打开。 沈南:晚上八点来橙光 这人挺霸道,田佳夕咬了咬唇,继续看下一条。 下一条是十分钟后发来的。 沈南:八点酒吧门口等你 所以这事儿她还没答应,就已经定下了? 田佳夕捧着手机发愣,忽然光线一暗,一只手在她桌上敲了敲。田佳夕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摔在地上。她抬头,对上数学老师失望的目光,立刻涨红了脸,急忙将手机收起来。 幸好她是数学老师的心头宝,换成别人,肯定是罚站没收手机。田佳夕再不敢开小差,逼着自己在心里跟着数学老师默写解题过程。 最后一节班会,班主任用半堂课讲了英语试卷,剩下半堂课做月考总结,最后叮嘱一些放假的注意事项。 下课铃响起,班主任一走,教室里顿时翻了天。贪玩的男生早按捺不住,提前收拾好东西,一下课,呼啦一下全冲了出去,女生们也成群结队叽叽喳喳讨论去哪玩儿,只有几个学习好的,默默收拾书包。 周涵不急着收拾,将课本放在桌上,走过去找田佳夕。 “田佳夕。” 周涵喊了一声,田佳夕停下收拾书包的手,望着他。 “公主!”周涵还没来得及说话,倪雯就冲到了两人中间,紧紧挽住了田佳夕的手,“走走走,赶紧的,还有好多事儿呢。” “你这样我怎么收拾东西?”田佳夕有些失笑。 周涵愣愣的,站了片刻,喃喃问:“你一会儿有事儿?” “嗯,”田佳夕和善地笑了笑,“答应了倪雯一块儿去玩儿,你有事儿?” “没,没什么。” 周涵走远,倪雯撞撞田佳夕的肩,暧昧道:“公主,你喜欢这款不?” “什么?” “周涵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啊。” 田佳夕噗一下笑出了声,“瞎说什么呀,这词用的。” “嗨,你可别说,我这语文挺不赖,离及格只有十分之遥了。” 倪雯语文考了八十分,今天嘚瑟了好几回。 出了校门,田佳夕左右看了片刻,突然目光定在一处。过了半晌,她扭头对倪雯道:“你等我一会儿,我有点事。” 倪雯点点头,田佳夕飞快地跑了。 倪雯看了一眼田佳夕跑过去的方向,绿化带后面,隐蔽的树荫下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只露出半截车尾,不知道是什么车。田佳夕绕到车后就不见了。 不到十分钟,田佳夕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绿化带前。倪雯下意识往树荫处看去,黑色轿车刚好开走,隐约看见屁股后的车标,是个大奔,这车不算便宜。 田佳夕跨过绿化带朝倪雯走来,旁边有两个女生经过,正在讨论TH乐队。 “TH今晚九点半在橙光演出,去不?” “不去。” “为啥?” “沈南又不去。” “谁说的?” “他不是向来这样么?超过八点不演出,说是要睡美容觉?” 两个女生低低地笑,觉得这男生怪可爱的。 “我有确切消息,今晚他上。” “真的?那肯定要去,一会儿我收拾……” 女生走远,田佳夕心里有些奇怪的想法,怎么也压抑不住:叫我去是看他演出?zl ☆、chapter7 八点还差几分,田佳夕和倪雯就到了橙光。远远的,两人就看见一道瘦高的身影倚在大门旁低头抽烟。 “哟,南哥来接我们,压力山大啊!”倪雯跑过去逗乐子。 沈南抬起头,扫了她一眼,直接将目光放在了旁边的田佳夕身上。田佳夕有些局促地捏紧衣角,往后挪了两步。 沈南叼着烟,眯着眼看了她半天,突然将还剩半截的烟扔在地上,踩了一脚,低骂一句:“操。” “你这熊孩子,怎么每次出现都能给老子不一样的惊吓呢?”沈南嘟囔了一句,转身往里走。 倪雯不干了,拉住田佳夕往沈南面前凑,非让他好好看看田佳夕,“怎么着,我给弄得不好看?” 倪雯对自己的作品十分的满意并且自信。 经过倪雯的一番折腾,田佳夕几乎换了个人。原本的长发被藏起,戴上了一顶浅褐色假发,是齐耳的直发型波波头,带着一点薄刘海,衬得一张脸更小更精致,又不失时尚俏皮。她上身穿了一件做旧的BF风夹克,宽宽大大,显得她更加较小。外套遮住了下身的短牛仔裙,露出两条细长的腿,脚下是一双高筒马丁靴。 倪雯还给她在下巴中缝上贴了个唇钉,亮闪闪的水钻。又给她带了条黑色宽边项圈,上面吊着朋克感十足的金属吊坠,将脖子衬得又细又白。 田佳夕被推到沈南面前,沈南目光随意地扫过她,扫过了那条项圈和细白的脖子。这熊孩子,不仅小腰一掐就折,细白的脖子看着也一拧就断。沈南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变态了,对这个白白嫩嫩的小姑娘,心里开始充满了各种不可描述的变态想法。 他不耐烦地皱着眉,道:“瞎几把折腾,难看死了,赶紧进来。” 田佳夕心里微微有些失落,虽然她也不太习惯这样的装扮,但她觉得并不难看。 酒吧里人比较多,闹哄哄的,有些燥热,田佳夕将外套脱了。 沈南带她们走到TH的卡座处,转身看两人,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操,现在的小姑娘穿衣服都他妈这么暴露?! “穿的什么玩意儿,把外套穿上!”沈南的语气已经非常不爽。 田佳夕里面穿的一件牛仔短裙,上面是宽条纹长袖T恤,领口稍微有点大,但只是露出锁骨而已,跟暴露这个词差得还很远。不过跟上次只露出脖子的羊毛衫比起来,露的还是稍微多了一点点。 沈南臭着一张脸,一屁股窝在最里面的沙发上,周身低气压明显,众人面面相觑。 这位爷又吃什么□□了?出去前还挺开心的。 大家不由将询问的目光投向跟他一起进来的两人。除了TH的成员,还有几个田佳夕不认识的人。 田佳夕有些不知所措,拿着外套,不知道穿还是不穿。她没想明白自己哪里招惹沈南了,明明是他叫她来的。 “德性!”倪雯白沈南一眼,然后护在田佳夕身前,抢过她的外套,“甭穿,理他呢,闹更年期呢吧。” 倪雯拽着田佳夕坐下,于越徐子鸣立刻跑来贫嘴,拉着她们玩儿炸金花,田佳夕不会,倪雯跟着他们玩儿去了。一伙人分成两堆,一堆炸金花,一堆斗地主。 沈南坐在角落一言不发玩儿手机,蒋云一不近不远地坐在旁边,另外一个田佳夕不认识的姑娘坐在稍远的地方,不住往沈南那边瞄。 田佳夕待着没事干,看台上乐队唱歌,唱的英文歌,她没听过,挺好听。倪雯玩儿了两把炸金花,都输了,摔了牌,跑过来陪田佳夕。 “靠,是周炜!” 记忆乐队在台上演出,倪雯激动难平,跳到沙发上,疯狂尖叫吹口哨。震得田佳夕耳朵一阵阵疼。 记忆乐队演出完毕,倪雯还处于亢奋中,她一把搂住旁边的田佳夕,大声喊:“操,看见了吗?周炜是不是帅炸!” 田佳夕被勒得难受,笑着附和:“帅炸。” 话音刚落,感觉背后有点凉,回头,见沈南捏着手机站着,冷冷地看她。 对上目光,田佳夕张张嘴,想说什么,沈南突然大步走了过来,田佳夕的声音就全卡在了嗓子里。 沈南居高临下看着她,田佳夕心里有点慌,不自在地咬唇。唇钉动了一下,镁光灯打在上面,反射出刺眼的光。 沈南被晃了一下眼,不耐烦地撇过头,心里暗暗骂:操,这熊孩子怎么这么好看。 沈南低头,踢了踢倪雯的鞋,“走了。”说完,自己走出去了。 田佳夕看着他气势汹汹的背影,觉得这人……挺莫名其妙的。 倪雯交代一朋友照顾田佳夕,自己也跟着TH成员一块儿走了。 TH的人一走,卡座里只剩下五六个人,连田佳一起,还有三个姑娘。不一会儿又来了几人,应该是倪雯他们的朋友,跟认识的几个人打过招呼,就坐了下来。 接下来每隔几分钟就会过来一个姑娘,确认这桌是TH的后,怯怯地留下礼物就跑了。 田佳夕盯着桌上越堆越多的东西,讶异地睁大眼。这礼物有给沈南的,也有于越的,徐子鸣和彭炜的也不少,就是没有倪雯的。田佳夕有些想笑,琢磨着要不要拿瓶饮料放桌上,贴上写着倪雯名字的纸条。 “操,就她们畏畏缩缩那样儿,沈南能看上她们?” 一姑娘嘟囔了一句,倾身挑了一盒糖拆开吃。盒底粘了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沈南的名字和一个联系方式。 蒋云一看了她一眼,默默喝酒。 另一姑娘嘲讽:“说不准人南哥就吃这口呢,你死缠烂打了这么久,人不也不搭理你么?” “有时间多琢磨琢磨你家徐子鸣吧,少管我。” 两人冷嘲热讽挺热闹。 灯光突然暗了,大厅静了一瞬。 台上人影晃动,没有介绍,直接响起前奏。 干净清亮的前奏,是苏打绿的小情歌。 人群开始起哄。 灯光由暗转明,照着台上五人。 沈南穿一件黑色帽衫,宽松却很短。帽子扣在头上,帽檐压得低低的,遮了他的眉眼,露出额前的一些碎发,和被发丝剪碎的一点眸光。黑色修身牛仔裤,让他的腿显得更加修长,裤子上几道裂口,肉隐肉现。 全身黑,却在右耳戴了一颗水钻耳钉。镁光灯下,耳钉闪得惊人,就像嵌在漆黑天幕里唯一的星星,让人无法忽视。 沈南低头双手握着立麦,就像捧着他的情人,温柔又专注。音乐声起,他扶着麦,跟着节奏轻轻摇晃,缠绵又多情。 台下姑娘们疯了似的喊他的名字。 铺天盖地的“沈南”袭过来,田佳夕满耳满脑都是他的名字,有些震撼有些激动。气氛所致,她不由自主站了起来,目光越过人群,盯着台上那道温柔的身影。 沈南慵懒的声音响起—— 【这是一首简单的小情歌 唱着人们心肠的曲折】 刚唱两句,姑娘们的尖叫就震耳欲聋。他的鼻音很重,显得有些慵懒,尾音故意拖得又长又骚气,像一根发丝,轻轻挠着心脏,姑娘们差点要疯掉。 【我想我很快乐 当有你的温热 脚边的空气转了 …… 】 沈南继续深情唱着,台下的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 音乐节奏加快,进入副歌部分,一直双手握着立麦的沈南随着音乐,突然抬了一下手。 原本就短的帽衫被牵动,下摆上升,露出小半截精壮的侧腰。 尖叫沸腾。 他一身的黑,露出这点侧腰显得十分打眼,让人很难忽视。 田佳夕微张着嘴,暗想,这男人挺有心机。 【你知道 就算大雨让这座城市颠倒 我会给你怀抱 受不了 看见你背影来到 写下我度秒如年难捱的离骚 就算整个世界被寂寞绑票 我也不会奔跑 逃不了 最后谁也都苍老 写下我时间和琴声交错的城堡】 一段副歌完成,音乐声暂缓,沈南跟着音乐轻声哼唱。他的声音似乎有治愈的力量,疯叫的姑娘们暂时安静了片刻。 不过这安静没有持续多久,进入下一次副歌时,沈南突然掀下了帽子。前面开始爆发疯狂尖叫,比上一次更猛烈,甚至响起了意味难明的尖利口哨声,整个酒吧都处在沸腾之中。 田佳夕离得有点远,只看见沈南掀了帽子,好像是笑了一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明白大家叫什么。 TH演出完成,姑娘们的嗓子几乎都叫哑了。跟田佳夕同卡座的几个姑娘,刚才几乎疯叫了一整首歌的时间,现在都激动得面色通红,一边兴奋地讨论一边拼命喝东西润嗓子。 田佳夕没有疯叫,她最激烈的反应就是站起来,半张着嘴呆呆看台上的人。但她的内心并不是那么平静,也曾波涛汹涌,不过她常年受到的教育不允许她将这种波涛汹涌摆到台面上来。 田佳夕呆呆坐在沙发上,双手捧着脸,面色微红,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和亢奋中回过神。 倪雯他们回来了,田佳夕还无知无觉地捧着脸发呆。 倪雯远远看见一脸绯红,还回不过神的田佳夕,扭头瞪了身后的沈南一眼,道:“用男色勾引一个未成年纯情少女,合适?” “管着?”他一直勾着嘴角在笑,就连骂人时都带着笑意。 他就是故意的。 ☆、chapter8 TH五人回到卡座,卡座里立刻炸了,一些知道他们在这儿的人也跑来凑热闹。 几个男生拿着酒瓶,凑到沈南身边嘻嘻哈哈。 田佳夕起身去找倪雯,两人站在角落里聊刚才的歌,田佳夕自以为没人注意她,偷摸打量了沈南几眼。 愣了愣,我操!田佳夕十六年来,第一次在心里说这两个字。 眼线?!他居然画了眼线!粗重的眼线,修饰着微眯的眼形,看起来好……妖气。又骚又妖,怪不得姑娘们都叫疯了。田佳夕暗暗咋舌,这男人挺能作妖哈。 沈南突然望过来,眯着眼看她,田佳夕感觉血液瞬间都凝固了。幸好几个男生将沈南拉到一边坐下,开始逗乐。 “行啊我南哥,骚到起飞,幸好我是直的。” “我南哥要是哪天死了,绝对是活活骚死的。” “不是,按咱南哥的尿性,不是得唱擦皮鞋么?” 一伙人开始起哄,让沈南下次唱擦皮鞋。 田佳夕有些好奇,拉了拉旁边倪雯的衣服,小声问:“擦皮鞋是什么?” 倪雯愣了一下,这个问题不是太好回答。 田佳夕正等着答案,眼前光线一暗,人影笼上头顶。她后领一紧,小鸡儿似的给人拽了过去。 “小孩子瞎打听什么?” 沈南将她丢在了沙发上,顺势弯下腰。 田佳夕抬头,见沈南俯身,眯眼看她。他含着润喉糖,用舌头将糖卷来卷去。 鼻息间,全是他身上散发出的烟草和薄荷的气味,强烈宣示他的存在。田佳夕目光闪烁,脑子里乱成一锅粥,急急忙忙爬起来,却感觉手脚有些不听使唤。 沈南用舌头抵了抵嘴里的薄荷糖,张嘴想要说什么,蒋云一突然叫了他一声。 “操!”沈南低骂了一声,不耐烦地回头看她。 骂人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蒋云一小鸟似的扑了过来,搂住他的头,吧唧一口亲在了脸上,她笑眯眯看他,“小情歌真好听。” 变化就在一瞬间,卡座里鸦雀无声。 沈南半张着嘴,有点愣。 下一秒,尖叫欢呼潮水似的淹过耳朵。附近几桌和卡座里的人纷纷侧目。 “卧槽,蒋云一真勇士!” “我靠!今天这是要疯!” “南哥掉魂儿了!” “蒋云一,我他妈叫你一声姐,你敢不敢应?” “妈的,蒋云一,你他妈有种往南哥嘴上怼啊,怼脸算个球?” 沈南回过神,黑着脸扫了他们一眼,“我□□妈逼,瞎几把起哄!” 众人都吓一跳,噤了声,有一个不怕死的,还小声嘀咕:“这是生气了?” “就你他妈话多!”于越跳起来在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 田佳夕坐在沙发上,从刚开始的紧张不知所措,变成了莫名其妙和……难以忍受?有股无名的火,憋在胸口,难受得厉害,这乱糟糟的地方,她真不该来。 倪雯见气氛不太对,冲过去拉起田佳夕要走。 “操,闲的你们。使劲儿闹吧,可劲儿作吧,作死你们活该!要打要杀自己玩儿,咱先走了,不陪葬。”倪雯拉着田佳夕往外走,顺手抄了瓶酒往嘴里灌。 倪雯和田佳夕走远,沈南一动不动盯着蒋云一。他目光发寒,气氛紧绷,蒋云一忍不住退几步,撞在沙发上,一下摔进沙发里。 任谁也看得出沈南周身的低气压,几个男生忍不住小声劝几句。 “南哥?” “沈南,有话好好说啊。” 徐子鸣跟沈南关系最好,他上前搂住沈南的肩,道:“阿南,算了,别跟姑娘计较。” “操他妈的!” 沈南吼了一句,一把推开徐子鸣,徐子鸣往后退去,后面的人手忙脚乱扶住他。 沈南死死盯着蒋云一,一步步靠近。蒋云一瑟瑟地缩起身子,整个人蜷在了沙发上。 “沈、沈南……”蒋云一的声音在发抖。 沈南停在她面前,看了她很久,突然一脚踹翻了旁边的茶几,吼道:“蒋云一,你他妈是不是想死?!” 茶几翻倒,东西稀里哗啦散了满地,这边的动静引来了大家的围观,也引来了酒吧看场子的打手。 倪雯带着田佳夕,想打车回去,不过这片儿特别难打车,两人等了一会儿,倪雯就开始不耐烦地用鞋底磨蹭地面。 “要不我们去前面路口坐公交吧,顺便走走,散一下酒气。” 衣服上沾满了烟酒的气味,有些呛鼻。 倪雯点头,两人一块儿穿过酒吧街,出了巷子,去大街上等公交。两人同坐一路公交,同一站点下车,然后再各自换公交回家。 到中转站点,倪雯想要跟着田佳夕,把她送回去。 田佳夕笑笑:“不用送了,各回各家吧。” “你一姑娘,大半夜的,我得看着你到家才行。” “你不也是姑娘么?怎么不让我送你?” “嗨,你这人真较劲,这不是不一样么,我混惯了。” “你这么时时处处护着我,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田佳夕开玩笑,倪雯无语地笑了一下,调侃:“公主,我发现你其实挺闷骚的。外表是公主,内里说不准是个女流氓。” 两人闹了一会儿,倪雯等的公交来了,她先上了车,上车前不忘反复叮嘱田佳夕,到家了一定要报平安。 倪雯一走,田佳夕就退到站台上坐下,她掏出手机,有三条信息,是半小时前收到的,她一直不敢打开看。 前两条信息是图片,一张是她的课本书包等散落在酒吧里,一张是刚才她像个小太妹似的站在卡座前。 最后一条是文字信息:不想读书了? 田佳夕心里乱糟糟的,她没有回信息,而是掏出了耳机插上听歌,是她刚才录下的小情歌,尖叫声盖过了歌声。在站台上静静坐了几分钟,一颗心才算安定一点。夜色美好,却被灯火辉煌的人间夺了光彩,看不见一点星光,只有黯淡。 鸣笛声将她惊醒,一辆白色宝马停在附近,车窗摇了下来,后座的人在向她挥手。 田佳夕长叹一口气,收起耳机,步伐沉重地走了过去。 回到家快十二点了,阿姨还没睡,在等她。 她满身的酒气,阿姨也没多问,温和地笑着询问:“热水烧着呢,去洗澡?” 田佳夕有气无力地点头,进浴室洗澡。 冲了澡出来,精神好了不少,田佳夕坐在书桌前,一边擦头发,一边想着今天的事。 沈南,沈南。 她的世界平淡如水,他的世界精彩纷呈,他们好像处在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她被保护的太好,无风无浪,而他带来风浪,给她前所未有的体验。 田佳夕想,其实他们是一样的,她跟他也许是一个世界的。她所能知道的风浪,比沈南经历的风浪更大更急,只是她无法亲身经历。飓风的风眼处往往是风平浪静的,这种感觉有些奇妙。 田佳夕迷迷糊糊趴在桌上睡着了。 不知睡着了多久,手臂发麻,她不舒服地扭扭身子,醒了过来。她看一眼手机,不到凌晨两点。 手机上有几个未接来电,几条未读的微信,全是沈南。 田佳夕懵了一下,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第一条信息是两个小时前,那会儿她应该在洗澡。 沈南:熊孩子,出来,东西落酒吧了,下来拿。 过了十几分钟。 沈南:操,你不会没回家吧? 又过十几分钟。 沈南:熊孩子,你他妈去哪儿鬼混了? 沈南:我去,你家住几层啊 沈南:操,老子看见一屋子亮灯了,是你家不? 沈南:你他妈到底回不回?不回,信不信老子上去敲门? …… 两个小时,一直在发微信。 田佳夕捧着手机发愣,突然又来了一条信息。 沈南:他妈的,老子腿都麻了,站不起来。二楼亮灯那小屋子肯定是你的,操,老子不管了,爬水管去。如果那屋子不是你房间,明天记得去派出所捞我 田佳夕噗嗤一下笑了,摁下了沈南的手机号。 电话接通,那边原本准备好的炮仗似的叫骂声,在听见田佳夕咯咯的笑声后,变成了哑炮,静静的,一点声儿都没有。 “别爬水管,我家在三楼。”田佳夕咯咯笑得开怀。 作者有话要说:难道没有美少女要给我留言吗? 这么可爱的作者菌,你们确定不要调、戏一发? ☆、chapter9 田佳夕轻手轻脚走出房间,阿姨应该还没睡,门缝下漏出昏黄的灯光。等田佳夕走到玄关处换鞋时,黑暗中传来咔哒一声开门声,阿姨的房门打开了。 “出去?”阿姨的语气不急不躁。 “嗯,就楼下,马上回来。” “已经很晚了。” “我有分寸。” 阿姨不再多说什么,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 田佳夕出了门,阿姨走到窗户边,一直看到她的身影出现在楼道口,才稍微松口气。她站在黑漆漆的客厅里犹豫了片刻,才走回房间,拿起手机拨通电话。 田佳夕出了门,一口气跑到楼下。外面有点冷,刮着风,天气不算好。 她搓了搓手臂,站在单元门口,就着楼道里昏暗的灯光看了看,没有见到沈南的身影。 “熊孩子。” 声音从对面传来,田佳夕望过去,见黑乎乎的绿化带旁有一点星火,时明时灭,沈南蹲在那里,黑乎乎一坨,骤然一看,挺吓人。 “沈、沈南?你蹲那里干什么?”田佳夕犹犹豫豫,停住脚步,没有走过去。 “这里才看得见楼上谁家亮着灯,猜猜你住哪儿。” 田佳夕轻笑了一下,“冒傻气儿吧你。” 沈南没接茬,喊了一嗓子:“你先过来。” “干什么?”田佳夕往后缩了缩,那边黑咕隆咚的,她有些害怕,“还是你过来吧,这边有灯。” “操!”沈南低低咒骂了一句,“老子腿蹲麻了,你赶紧过来扶我一把。”他有些恼火地将烟摁灭。 田佳夕突然乐了起来,这人挺有意思。 “我靠,你能不能别乐了,麻溜的过来,再耽误,你南哥要废了。”沈南说完,赌气似的干脆一屁股坐地上了。 田佳夕小跑过去,两只手抓住沈南的胳膊往上拽,沈南勉强站起来了,嘴里操操的低吼个不停。 从亮处跑到黑暗里,眼睛还没有适应,田佳夕看不清沈南的面容,但那股混合着薄荷的烟草味那么熟悉,让她觉得黑暗的树荫下,也没那么让人害怕。 站起来不算费劲,费劲的是站住了,沈南站了一下,站不稳,干脆手肘靠在田佳夕肩上,倚着她站。 沈南一米八三的身高,就算瘦,那分量也不是开玩笑的。他这么一靠,田佳夕顿时觉得自己要崩塌,慌忙低声喊起来:“喂喂喂,你要压死我啦!” 田佳夕慌乱又有些难受的模样,让沈南莫名想到一些男女运动的姿势,下意识调侃:“这就压死你了?以后可怎么办?” 田佳夕愣愣的,只担心自己被压塌,完全没明白沈南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沈南看着田佳夕单纯的模样,突然懊恼起来。他烦躁地抓抓头发,骂了句脏话,发觉自己越来越变态。 “那边有长凳,我扶你过去坐会儿?”田佳夕抬头,正对上低头皱着眉看她的沈南。 田佳夕低了头,心里有些打鼓,他好像不是太高兴? “走吧。”沈南声音淡淡的。 两人一同迈步,咚,撞了一下。 田佳夕疼得直皱眉,喊:“错开脚步,等我先走。腿麻的人走得还挺快!” 喊完,有些后怕,声音有点高,语气不太好。这位□□桶刚才好像就有点不高兴,现在会不会炸。 田佳夕等着挨骂,沈南却轻声笑了起来:“你这熊孩子脾气还不小啊。” 好不容易扶着沈南到了附近长凳上,田佳夕几乎累瘫,窝在长椅上直喘。她觉得这男人是故意的,几乎整个压在她身上,死猪一样重! 终于缓过劲,田佳夕扭头看沈南,有一瞬失神。头顶老旧的路灯洒下昏黄灯光,将他的眉眼描画得十足温柔。 田佳夕怔愣间,沈南却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疼吗?” “啊?”田佳夕回神,整张脸通红。 “刚才撞的。”沈南收回手,刚才手肘不小心撞了她脸颊一下。 田佳夕赶紧捂着脸,低头喃喃:“不、不疼。”就是有点烫。 五月深夜,温度有些低,忽的刮起了风,树叶哗哗直响。 “不会要下雨吧?”沈南边说着边脱了牛仔外套给田佳夕披上。他还穿着唱歌时的短帽衫,不时露出一点完美的腰线。 田佳夕出来的匆忙,没换衣服,穿一身米色带蕾丝花边公主款睡衣。 沈南打量她一番,促狭地笑道:“果然是公主。”嫩得可以掐出水似的,突然想掐掐她的脸,还想亲亲她粉嘟嘟的嘴唇。沈南将头扭向一边,不自在地咳了几声。 “是不是冷了?”田佳夕有些自责,她抢了沈南的外套,风越刮越大,似乎要变天,“要不回去吧,可能要变天。” “不。”下刀子他也要赖在这儿。 田佳夕张嘴,哑口无言。 不多一会儿,豆大的雨滴真的噼里啪啦砸了下来,树叶被砸得稀里刷啦直响。 “操!”沈南咬牙切齿,拉起田佳夕就往回跑。 这雨来得又急又猛,跑回楼道,两人湿了大半。 沈南一边咒骂,一边抬起手,用袖子给田佳夕擦头发擦脸。 两人声音不大,声控灯没亮,田佳夕愣在原地,脸上和头上温暖又柔软的触感让她一颗心乱乱的。夜色里,沈南的脸认真又温柔,田佳夕有些恍惚,直勾勾看着他。 “衣服是干净的,今天刚穿。”沈南见田佳夕盯着他看,连忙解释,同时闻了闻自己的衣袖,有些尴尬,“一点点酒气,不介意吧。” 田佳夕一颗心化成了水,她低头,小声道:“你自己擦擦吧,别感冒了。” 沈南听话的自己擦,他用手抓了一下头发,甩甩头,水珠溅开。 水珠溅到田佳夕脸上,居然觉得烫。她慌忙退一步,哐当一声,将楼道里的自行车撞到了墙上,声控灯亮了。 田佳夕满脸通红,低着头不敢看他,气氛有些尴尬。 “怎么老低着头?” “没、没有。”田佳夕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勉强抬起头,“那个,我什么东西掉了?” 沈南擦脸的手顿了顿,有些不乐意,“着急回去?” “现在是凌晨三点。” 沈南更不乐意了,“我在你家楼下蹲了半夜……” 话还没说完,田佳夕的手机响了起来,在空荡的楼道里,铃声显得异常突兀。 沈南烦躁地骂了句脏话。 田佳夕看一眼手机,摁了静音,神情有些紧张。 “我真的该回去了。” 沈南已经失去了耐心,闷闷的嗯了一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小的戒指。 田佳夕看了一眼,是倪雯给她的尾戒,造型相当夸张。 “那我走了。”田佳夕又问了一遍。 沈南手插在裤兜里,没什么表示。 田佳夕转身上楼,刚上了台阶,又回头问:“对了,你刚刚想说什么?被电话打断了。” 沈南完全没了兴致,他皱着眉,随口胡诌道:“想问问你,我唱歌好听吗?” 没想到是这个问题,田佳夕愣了一下,突然笑了,笑的很甜,“好听,特别好听,我录下来了。” “真的?”沈南的眉头舒展开,隐隐带上嘚瑟的笑,“以后还唱给你听。” 田佳夕很小声的嗯了一下,飞快上楼了。 看着田佳夕的身影消失不见,沈南站在楼道里傻笑了会儿,才冲进雨幕里。今晚跟他计划的不一样,不过也不坏。 雨很大,刚出去就湿透了。沈南觉得自己有点傻逼,半夜里蹲了几个小时,淋了一场大雨,就为了闲聊几句?真他妈够纯情的,这事儿说出去,能承包酒吧街一年的笑话。 还有那熊孩子,跑得比兔子还快,就不留恋?草草草!酒吧街南哥此时有点哀怨。 “哎,沈南!” 风雨里隐约听到熊孩子的声音,回头见熊孩子抱着伞,站在楼道口冲他挥手,沈南乖乖地走了过去。 “拿着伞。”田佳夕把伞和毛巾递给他。 沈南接过毛巾,还没说话,田佳夕就突然捂住嘴偷笑。 “不是,你笑什么?”沈南费解地拧眉,抻直毛巾,作势要弹她脸。 “别闹!”田佳夕笑着躲到一边,突然掏出手机,侧过头,一手举起摁黑的手机屏幕,一手遮住脸,她真没脸看。 “操!” 沈南呆了一下,屏幕里,他的头发湿答答的,性感到炸裂,可惜脸颊有两条诡异的黑色痕迹。没错,南哥的眼线花了! 田佳夕捂着嘴,憋笑到内伤。 沈南拧着眉,暴躁的想骂娘。 田佳夕有点后悔,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太善良,这么尴尬,沈南多半要发火,问她是不是想死。 谁知道沈南望着她突然笑了起来,柔情蜜意的,弄得田佳夕毛骨悚然。 沈南眉眼弯弯,落落大方地将手放在胸前,极绅士地鞠了个躬,“可爱的姑娘,你可能还不认识我,请允许我介绍自己。我是徳古拉·布拉尔·利贝斯·阿尔法伯爵。如你所知,我是个吸血鬼,当我伤心时,留下的眼泪是黑色的。”沈南顿了一下抬头,神情有些幽怨,“田佳夕,你他妈伤了我的心。” 突如其来的造作,田佳夕接受无能,呆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差点笑疯。 田佳夕笑着顺手推了沈南一把,“沈南,你是不是脑残啊!” “大概是的。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求留言,求爱我,么么~ ☆、chapter10 六月末,天气热得不像话,过了晚上七点,地面上的热气还不断往上烘。田佳夕贪凉,穿了棉质连衣裙,可只走了一段路,额角还是热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样的天气,她原不想出门,而且只有半个月就考试了,学习也比较紧张,可是倪雯死乞白赖的非要她出来,说是于越高考成绩出来了,考了二百三十多分,超常发挥,要庆祝一下。接到这个“喜讯”,田佳夕无奈地笑了,她不好扫大家的兴致,所以认真选了一件衬自己肤色的连衣裙就去了。 地址是一家大排档,田佳夕有些闹不明白,她原以为会是酒吧或KTV,还特地在手机里下了习题,想没事的时候看看。 田佳夕看了看,只有倪雯和于越,于越的表情不太像高考超水平发挥的表情,倒像是苦情戏女主角,一张脸苦瓜似的瘫着。田佳夕诧异,脱口问倪雯:“沈南他们呢?” 倪雯神情怪异地看她一眼,笑了笑,没多说话,心事重重的样子。 田佳夕过去跟于越打招呼,于越笑着回应,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 三人坐定,气氛尴尬。 田佳夕本来就不太爱说话,倪雯不知怎么回事,也变得安静起来,只有于越在强行找话题,说些漫无边际的话。 于越说成绩不理想,准备出国。 倪雯咬一口羊肉,刷着手机,随意嗯了一声。 田佳夕微张着嘴,看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于越说过了七月,他就去澳大利亚。 倪雯叼着韭菜,哦了一声,头都没抬。 于越神情沮丧,闷了一口啤酒。 田佳夕有些看不下去,随意找了个话题,询问澳洲的天气环境。 至此,田佳夕终于明白倪雯为什么死乞白赖要让她来了,她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就是当一颗硕大无朋的电灯泡! 明显的,于越想来一次临行告白,而倪雯就是一副你别说,你别说,我很忙的样子。 田佳夕觉得于越有点可怜,平常嬉皮笑脸的一个人,现在怏怏坐着,跟哑了似的,看着倪雯,目光都小心翼翼的。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澳洲美食,正在刷手机的倪雯突然“靠”了一声,吸引了附近几人的注意。 她好像完全没有看见于越投过来的目光,歪头对着田佳夕:“看朋友圈。” 田佳夕打开朋友圈,看见沈南发了一条状态——在这莺飞草长,动物发情的季节,怎么能不出去野?配图是一栋三层的自建楼,有院子有湖水,应该是在京郊,附近没什么房子,环境很好。 没过多久,下面就涌出了一堆评论—— 于越:哎呀我去,我南哥还会用成语啊,受到惊吓 沈南:什么成语?动物发情? 于越:操,牲口! 徐子鸣:南哥牲口不解释! 彭炜:楼上加1 倪雯:加10086 田佳夕抿着嘴笑了笑,发送评论。 田佳夕:草长莺飞是成语 于越:咦!一本正经小公主,可爱炸,摸摸 沈南:公主你好,公主再见 于越再次充当团体中的小丑,没心没肺,吊儿郎当,烘得气氛热热闹闹。可他现在正抓心挠肺地坐在大排档,眉毛几乎拧成死结,手里的烤串,半小时了,还没动一口。 有多少人,网络跟现实表里不一。 田佳夕看他一眼,他刚好看过来,笑了笑,笑容有些被戳破后的苍白。 于越的电话响起,他报了地址便挂断了,继续愁眉苦脸找话题。 在强撑着跟他尬聊了半个多小时之后,田佳夕觉得自己快羽化登仙了。 “来了!”于越望着街道,突然喊了一声。 田佳夕放下手里的肉串,顺着他的目光扭头看过去,见一辆白色□□art停在了路边,里面憋屈的坐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 沈南黑着脸,开了车门,缩手缩脚地走了出来。他直起身,往那儿一站,衬得□□art跟小玩具似的,有种意外的反差萌。 田佳夕没忍住,回过头,背着沈南捂嘴笑起来。于越更是乐开了花,嘻嘻哈哈笑个没完。 沈南一脸受气小媳妇样进了店,他有些不快,语气硬邦邦:“没车,临时找朋友借的。” 于越边笑边调侃:“靠,我南哥至于这样吗?一顿烤串还吃不起了?还得专门借车跑过来?没钱开口,哥们儿拿点给你” “闭嘴,就你他妈话多!” 沈南没好气地抓起一串鸡翅往于越嘴里塞,同时自己捡了半串肉串两口吃干净。 于越愣一下,看着沈南神态自若地放下竹签儿,他撇了撇嘴,送给沈南三个字——狗男女。 田佳夕见两人打打闹闹,心里松一口气,总算不用强撑着找话题跟于越聊天了。她安下心,准备继续吃刚才没吃完的半串肉串,却发现盘里只剩一根光秃秃竹签。田佳夕的脸刷一下红了起来,终于明白于越那三个字是什么意思了,这真的是个误会。 田佳夕声音低低,嚅嗫:“那个,刚才那半串肉……” “我知道,挺香的。”沈南靠在桌边,低头看她,眉眼微弯,似乎在笑。 好像有点……变态,田佳夕默默的想。很奇怪,她并不觉得反感,只是头垂得更低,脸更红。 “沈南,过来一下。” 倪雯把沈南叫了过去,让他坐在旁边,跟他打听朋友圈那栋房子的情况。沈南说那房子是朋友的,在郊区,朋友偶尔回去一次,时常没人住,不过定时有钟点工过去收拾,倒也挺干净。 “南哥,那院子能借来玩儿两天么?”倪雯把玩着手机,盯着沈南。 于越的目光则紧盯着她不放。 “行啊,这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么。”沈南什么也没问,答应地很爽快。 “七月底,我生日,想拉一伙人过去玩儿两天,都来啊。” “好!”于越第一个应下。 倪雯像没听见,并不搭茬,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四个人吃了会儿,倪雯似乎没什么兴致了,她提议回去。于越接连受挫,似乎也有了退缩的意思,没有强留,四人各自回家。 沈南跟在田佳夕身后,田佳夕有些不自在,停了脚步。 “送你回去。” 他用的陈述句,没有征求的意思。 “不用了,我坐公交就好。” “大半夜,哪儿来的公交?赶紧的,别墨迹。” 田佳夕想了想,跟他上了车。 白色□□art驶到了小区外,车刚停稳,田佳夕就急忙打开车门走了出来。Smart的空间确实小,她刚才坐在副驾,感觉整个人都局促得厉害,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摆了。 很快,一道高大身影从车里下来,默默跟在了她后面。田佳夕觉得,这北京城的空间都不够大了,她又开始局促起来。 为了掩饰慌乱,田佳夕压制住逃跑的冲动,只是尽可能加快迈腿的速度,奈何抵不过某人大长腿,三两步就被追上了。 沈南走在她身边,刻意放慢了步伐。两人并排走着,路灯将两条人影照得忽长忽短。 随着走动的步伐,光裸的手臂不时碰触一下,田佳夕像被烫了一般,紧绷了起来。她有点紧张,脚步僵硬,手心里全是汗。 突然,脚下一疼,脚尖踢了马路牙子,田佳夕重心不稳,踉跄着向前冲了几步。 沈南条件反射,伸手去捞,却捞了个空。 田佳夕好险没摔个狗吃屎,她醉汉似的摇晃着走了几步,冲到绿化带附近,总算是站稳了。 沈南看着空空的手臂,想笑,又笑不出来,表情一言难尽。 “没事吧?” 能没事吗?丢人丢大发了!这么尴尬,田佳夕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 田佳夕回头,正准备说没事,下一刻,她连没事都不想说了。 她看见路灯下,一只有故事的鞋孤零零待在原地。浅口单鞋,是她的没错。 田佳夕还在愣神,沈南已经捡起鞋走了过来。他蹲下、身,抬起田佳夕的脚,帮她把鞋穿好。 田佳夕低着头,一张脸通红,幸好有夜色做掩饰。 沈南站起身,带着笑,亲昵地摸摸她的头,调侃:“上次脱鞋,这次穿鞋,熊孩子,能不能少给你南哥找点活儿?” 动作亲昵,应该是兄妹间的那种亲昵,田佳夕提醒自己别多想。 田佳夕乖乖嗯了一声,又突然回过神,急忙底气不足地补充一句,“我不是。” “不是什么?”沈南挑眉,明知故问。 田佳夕有些急,脱口而出:“不是熊孩子。” “嗯,你是小公主,得捧在手心里护着。”沈南笑得更开怀了。 这男人有点恶劣,故意在逗她。 田佳夕窘得不行,顾不上掩饰慌乱,匆匆丢下一句我回家了,就一溜烟跑了。跑到半路,听见身后沈南在叫她—— “哎,熊孩子!” 田佳夕停住脚步,回头,三米开外,沈南站在暗处,看不清表情。 “好好考试,别多想。” 她……什么也没想。 田佳夕一扭头,飞快地融入夜色之中。 沈南嘴角上扬,站在原地,直到看见那个专属的窗户亮起柔和温暖的灯光,才转身缓缓离开。 ☆、chapter11 接下来一个月,田佳夕的生活过得忙碌又单调,每天就是家和学校两点一线。沈南没再出现,倪雯也像怕打扰她学习似的,不再缠着她补课,而且倪雯为了于越的事很伤脑筋,在学校里也不像以前那么活跃,经常摊开书发呆。 期末如约而至,又平稳的度过,一切有条不紊。毫无意外,田佳夕仍旧是第一,不过她对这次考试格外重视。高二基本学完了所有高中知识,这一次期末考,是按照高考的模式,难度也与高考相仿,考完能对自己的实力基本有了解,高三才能查漏补缺,重点复习。 田佳夕查了历年Z大的录取分数线,发现自己这次考试刚刚够线,高三再经过一年高强度复习,上Z大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只是去了Z大,她就要离开北京,她好像有些不舍得。以前她梦想去Z大,好离开北京,可是现在看着分数线,她开始有些不确定。 暑假开始,田佳夕在家待了几天,就接到了倪雯的电话,说七月她过生日,一起去玩儿。她似乎调整好了心态,或许是跟于越说开了,通电话时,音调上扬,很愉快的样子。 倪雯生日前一天,田佳夕按照约定,去TH练习的地下室找她。田佳夕到地下室时,地下室里已经来了四个人,除了倪雯和徐子鸣,还有两个不认识的男生。 田佳夕进去时,倪雯正坐在一张旧课桌上噼里啪啦打电话,似乎是在联系大巴,不太耐烦的样子。田佳夕过去跟徐子鸣打了个招呼,然后找个角落坐下。 倪雯打了半天电话,突然捂着话筒,扭头看向徐子鸣几人,道:“几个老爷们儿赶紧的去超市搬点饮料,搬徐子鸣车上,你们几个直接开车过去吧。我们后面坐大巴过来,地址知道不?” 徐子鸣点头,带着另外两个男生走了。 田佳夕又坐了会儿,倪雯终于打完了电话,她收了线,回过神张望了一下,看见田佳夕。 “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就你一人儿了?” 田佳夕哭笑不得,“不是你把几个老爷们儿支使出去当苦力了么?” 倪雯拿着手机,准备拨号,突然又想起什么,嗨了一声,一拍脑门儿,跳下桌来,“靠!差点忘了,还有个祖宗没起床!”倪雯跑到了角落置物架上翻出了一串钥匙交给田佳夕,“隔壁那栋楼,702,去叫沈南起床,他丫的睡觉关机!” 田佳夕愣愣拿着钥匙,想要拒绝,倪雯的手机又催命似的响起。倪雯接了电话,噼里啪啦开讲,根本顾不上田佳夕。 “操,那司机把车停那犄角旮旯里,让他出来还不肯,挺牛逼,你们再找找,我他妈也烦着呢。我们一会儿过去,卖菜的那波人呢?谁开车?操,说是有阿姨……” 田佳夕看了一会儿,见倪雯确实忙得要起飞,只能认命地捏紧钥匙去找沈南。 屋子是简单的两室一厅,客厅有点乱,随意扔着些脏衣服和空啤酒罐,茶几上有一堆毛豆壳,还一小袋子毛豆,一只麻布拖鞋翻了个,趴在茶几下。田佳夕从客厅走到房间,顺手将衣服捡起放在沙发,啤酒罐毛豆壳扔进垃圾桶,把拖鞋翻过来。 房门没有锁,她打开门,立刻涌出一股空调凉气和熟悉的味道。淡淡的烟草和薄荷香,他喜欢薄荷的沐浴露。还有一股专属于男孩的,干净利爽的,霸道的气味。 拉了窗帘,屋内比较暗,但还是清楚看见沈南躺在床上。他的睡姿不算雅观,四仰八叉,头发睡得乱糟糟,跟他的人一样,随意又不羁。被子盖在腰下面,露出锁骨,胸肌,半截腹肌。看着瘦高,却有肌肉。 田佳夕手心微微出汗,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走进屋中,屋里暗暗涌动的全是沈南的味道,把鼻息填的满满的,心也涨的满满的。 “沈南。” 站在床边轻轻喊了一声,床上的人纹丝不动。 “沈南!” 田佳夕提高了音量,沈南依旧睡得香甜。田佳夕再次提高音量,仍然没有效果。逼于无奈,她跑过去拉开了窗帘,夏日强烈的光线一下子涌进屋内,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反应。 沈南不满地哼唧了几声,裹着被子,一翻身,头冲里,继续睡觉。 田佳夕又尝试着喊了几声,还是不行,她有些着急,过去掀了沈南的被子,拼命用被子鼓风。 “我操!你这熊孩子是不是欠收拾了!” 沈南终于被惊醒,气急败坏地从床上跳起,一把薅住了田佳夕的衣领,作势要揍她。 这个姿势比较微妙,沈南站床上,田佳夕站在地上,目光刚好与他胯部平行。 十七岁的田佳夕还有点单纯,还不知道有晨、勃这回事,当她看到小沈南顶起的帐篷时,还不是太害羞,只是有些好奇,盯着看了一会儿。 “往哪儿看呢!!” 沈南嗓门之高,感觉已经出离了愤怒,不仅仅是起床气这么简单了。 虽然不知道晨勃,但田佳夕好歹上过生理课,知道那位置是什么东西,被沈南这么一吼,回过神来满脸通红。 田佳夕红着脸,可怜巴巴地抬头看他,结结巴巴解释:“我是、是来叫你的。”她慌得几乎要掉眼泪。 小帐篷不易察觉地抖动了一下,沈南变得更加暴躁,看着她可怜巴巴的小模样,他心里那些变态念头简直跟吃了口香糖一样,完全停不下来。 “操!” 沈南低吼了一嗓子,拽过薄被,赌气似的,砰一下躺床上,蒙着头挺尸。 田佳夕愣了一下,立马逃去了客厅。 逃离了尴尬的单独相处模式,田佳夕的正常思维算是回来了,她有点生气,她是来帮倪雯叫沈南起床的,为什么平白被吼了? 心里挺委屈,田佳夕越想越生气,她也不吭声,自己先回地下室了。不一会儿,沈南的电话打过来了,田佳夕没接,跑过去拿起鼓槌,叮铃咣当敲了一通。正在打电话安排午餐的倪雯回过头,满脸诧异地看她。 很快,短信追过来了—— 沈南:熊孩子,一段时间不见,脾气见长啊! 田佳夕没回,她现在没有心情跟他开玩笑,不道歉,还嬉皮笑脸的,这种人最可恨! 过一会儿,倪雯的手机响了,还是沈南。田佳夕躲一边,假装研究吉他,耳朵却听着那边的动静。 沈南似乎只是问田佳夕有没有回地下室,很快就挂了。 倪雯安排好了,带着田佳夕要走。田佳夕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不等沈南了?” “刚才徐子鸣他们买了饮料,顺道把沈南接走了。” 田佳夕简直委屈坏了,生了半天的闷气,原来只是自己在演独角戏,人沈南根本就不当一回事! 田佳夕闷闷不乐地跟着倪雯上了大巴,大巴里已经有十几号人了,吵吵嚷嚷的,嗑瓜子的,打扑克的,拉着司机吹牛皮的,乱哄哄一团。没有看见沈南他们,大概是坐徐子鸣的车先走了。 上了车,倪雯发挥主人公精神,跟大家打招呼嬉闹,忙得不可开交,没有时间照顾田佳夕,只让她自己找个地方先坐下。田佳夕看了看,后排没人坐,比较清闲,她默默走过去,闷闷不乐地坐下。她掏出耳机,靠在窗边,看着外面听歌。 车窗上人影闪动,身边有人坐下,一股熟悉的气味立刻弥漫在鼻息间。田佳夕赌气,仍旧望着窗外,好像对来人毫不察觉,只是耳机里传来的歌词一句都听不懂了。 沈南往沙发里一窝,大喇喇坐着。由于座位和前排的间距太小,他一双大长腿,怎么放都憋屈,一条腿干脆放到田佳夕那边,将她挤在旮旯里。 “嗨,美女。” 田佳夕回头瞪他,沈南突然一脸惊讶,表情夸张道:“哟,是熊孩子啊。” 无聊! 田佳夕在心里狠狠骂他一句,起身要走。 沈南的大长腿却堵在通道上,无赖似的,半点没有让开的意思。不仅如此,他另一条腿伸直了,踩在从前面来后排的通道上。所有人一看这宣誓主权似的霸道姿态,都知道那地方去不得,谁也不过来。后排五个凳子,只坐了田佳夕沈南两人。 “起开,我要出去。”田佳夕压低声音,但语气不是很好。 “刚追了你半天,腿疼,挪不动了。” “无赖!” 好气啊,但是没办法,田佳夕不想弄出太大动静,吸引大家目光,她只能气呼呼坐了回去。 “哎,为什么生气?” 沈南戳了戳她肩膀,田佳夕将肩膀缩过来点,躲开他。 “说说啊,为什么生气?” 沈南不屈不挠,田佳夕委屈巴巴,嚅嗫:“你凭什么冲我大呼小叫的。” 沈南做了个啊的口型,想说话,没说出来,过了一会儿,才突然笑了,“真是公主啊,这就委屈了?” 田佳夕咬着唇,更加难过,“反正我碰见的人都很温和,除了你。” “那我还是个特例?”沈南心情颇好地笑着,“行,以后我跟你说话,保证轻声细语的,但咱先说好,你可不能说我娘炮。” 沈南说到最后,故意捏起嗓子,比了个兰花指,田佳夕忍不住笑了。沈南松一口气,终于笑了,装疯卖傻的,真不容易。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自己选的小公主,哭着也要宠完。 “你这熊孩子,脾气还挺大。”沈南随意调侃。 田佳夕扭头瞪他,“是你太凶!” “从小到大没被凶过?”沈南挑眉,“以前不也凶过你吗?” 田佳夕脱口,“那不一样!” “哪不一样?”沈南步步紧逼。 哪不一样?田佳夕问自己,他跟别人哪不一样,他跟以前的沈南哪儿不一样? 有一种道不明说不清的情愫在两人之间发酵,但两人谁也不说破,转过身,各自都有现实的顾虑。 看着她把嘴唇咬得发白,沈南心里有些难受,身体里升起一股躁动的欲望,想掰开她的嘴,解救可怜的唇,用手指摸摸柔嫩的唇瓣,再把手指伸……操!沈南突然觉得自己是个色情狂,无师自通。 “你南哥就是个与众不同的美男子,”沈南不忍心逼田佳夕,为她解围,“要我说,你这脾气就是惯的,让我收拾一顿就服服帖帖的了。” 此收拾非彼收拾,只可惜这种暧昧词语,田佳夕还不太能体会。 前排突然伸出一脑袋,是个田佳夕不认识的男生。 “南哥,大庭广众的,耍什么流氓呢?收敛点,考虑一下单身狗的感受啊。”男生说着,似笑非笑地看了田佳夕一眼。 “滚回去,你他妈再扭过来,老子拧断你脖子!屁话真他妈多。” 两人单独坐后排,确实让人想入非非,田佳夕脸有点烫,她扭头看窗外,假装不认识沈南。 沈南有些气恼,往椅背上一靠,喊了一嗓子,“买牛奶了吗?” 这一嗓子成功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 有人大喊:“南哥怎么突然要喝奶?” 又有人起哄,“喝酒不完了吗?谁他妈还喝奶啊!” “操,滚一边儿去,就你他妈话多。”沈南吼了一声。 倪雯突然喊了一句,“我们公主喝奶。” 沈南随手抓了个靠枕扔过去,“未成年人不让喝酒。” 有人起哄,“南哥,咱这车上五六个未成年呢,怎么不给咱要点奶呢? “操,怎么不喝死你呢!” 沈南跟一伙人你来我往的贫嘴,田佳夕带上耳机,自己听歌。周董的,甜甜的,一颗心都要飞起来。 感觉有人靠近,劲瘦的手臂从她身前绕过,修长的手指伸向她脸颊。 耳机里,轻快的旋律中,周董刚好闷骚的mua~了一声,像初春刚开的花朵,甜蜜蜜的,田佳夕的心跟着颤了颤。 耳边一空,修长的手指绕过她的脸,拿下了耳机。 “一起听听。”沈南很自然地将耳机带上。 汽车晃晃悠悠开了快一个小时,田佳夕被摇得有点想睡,掩着嘴,长长打了个哈欠。 沈南拍拍肩膀,“想睡觉?借你。” “不想睡。”田佳夕扭过头看窗外。 “我也困了。” 沈南嘟囔了一声,开始窸窸窣窣起身。 汽车后排座位连在一起,又只坐了田佳夕和沈南两人,正适合躺下来睡觉。 沈南曲腿躺在座位上,头冲着田佳夕,不近不远,头发正好扫到田佳夕腿部。有淡淡的柠檬和牛奶的香味,是田佳夕身上的味道,她喜欢柠檬味的沐浴露,清新的像夏日午后的泉水,透亮闪着光芒。其实他想睡在她腿上,不过怕挨揍,如果真能睡腿上,挨一顿揍也值了,只怕她永远不理他。 沈南心情有些复杂,他觉得自己要完,这辈子他要是得不到田佳夕,那就再也不能见田佳夕,免得干出什么违法犯罪的事。 隔着薄薄的衣料,田佳夕能感受到腿部传来的热气,以及短硬的头发穿过衣料,摩擦皮肤的麻痒。 她皱着眉扭头,想喊他起来,但沈南闭着眼似乎睡着了。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脸上,将他的轮廓勾勒得分外美好,睫毛又长又密,鼻梁又高又挺,睡着的模样,温和又宁静。 田佳夕舒展开了眉头,嘴一抿,嘴角不自觉上扬,由着他将头蹭在她腿上,心想,这人……挺无耻。 ☆、chapter12 下了车,徐子鸣他们早到了。除了徐子鸣以外,田佳夕还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蒋云一。 蒋云一也看见田佳夕了,她看了她一眼,嘴角一翘,笑了一下。 田佳夕一愣,那笑是轻蔑的笑,隔了这么远,她似乎都能听见蒋云一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 “谁让她来的?” 沈南也看见蒋云一了,十分不爽地吼了一声。 大家都吓了一跳,看看沈南又看看蒋云一。沈南被强吻的事,朋友圈里都传遍了,甚至有夸张的版本说沈南差点被蒋云一睡了,也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传闻中的男女主角相遇,见面就跟点了□□似的,这戏有得看。 气氛有点尴尬,徐子鸣赶紧上前劝沈南,“路上遇见了,跟一小姑娘计较什么。大老爷们儿,亲一下怕什么。她要肯亲我,我捧着脸送上去。” “老徐,贱死你!”开始有人起哄。 “看来老徐对人小姑娘有想法。” …… 沈南不理会他们的嬉闹,死盯着蒋云一,突然沉声狠道:“蒋云一,你他妈最好记住我的话。你知道老子什么意思!” 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让大家停止嬉闹,面面相觑。 不过还没等大家深究,远处就响起了震天的油门声。众人寻声望过去,隔着楼前的人工湖,远远就可以看见一辆跑车在路上飞驰。 “我操,哪个傻逼!” “油门轰得贼响,这他妈是要把汽车开上天啊!” “哎呦我操,911啊,还是骚黄、色的,哪个骚、逼?” 众人起着哄,黄色911开到了院门口,一伙人呼啦冲出去看。不一会儿,起哄声就响了起来。 “于越,你他妈个炫富狗!” “黄色911,够骚包啊你!” “滚一边儿去,仇恨炫富狗。” 这一伙热爱吃喝玩乐的,基本嗾使纨绔,没有一个是缺钱的,家里也不缺豪车,不过年纪还小,真自己开豪车的比较少,大都是几十万的代步车。大家也都知道谁也不缺钱,所以也不会刻意炫耀,今天于越大概是吃错了药。 一伙人打打闹闹进了院子,于越抱着个半人高的礼物盒站在其中,特别显眼特别傻。他还一个劲冲着倪雯傻乐,感觉整个人都冒着傻气儿。 倪雯站在远处,撇撇嘴,一副看傻逼的表情。 于越把礼物拿给倪雯,倪雯倒没扫他面子,接过来,笑着说了声谢谢,笑得挺假。 “进屋分房去了!”倪雯喊了一嗓子,扭头就往屋里走,看都没看于越一眼。 在她扭头的瞬间,田佳夕清楚看见她无声地翻了个白眼,看来对于于越的到来她并不欢迎。她应该没有邀请于越,于越不知从哪儿听到消息,从家里偷开了辆车杀过来,礼物估计很久以前就精心准备好了。 老早就准备好了礼物,满心期待着倪雯生日这天,谁知道却没有邀请他,想想都心酸,可他还要假装毫不在意的跟大家打闹,当做什么事都没有。田佳夕看一眼跟大家逗乐,余光却瞟向倪雯的于越,觉得这个大男孩儿挺可怜。 一伙人分好了房,田佳夕跟倪雯一个房间,在三楼最里面。坐了一上午车,田佳夕有些累,想先回房休息,倪雯要照顾其他人,没跟她一起上去。 田佳夕上楼,走进过道里,就见隔壁房门刚好打开,蒋云一走了出来。田佳夕准备从她身边走过,却被拦住了去路。 “麻烦让一下。” “想躲?”蒋云一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装什么清纯小白花呢,你玩儿男人那些手段,我都还要拜你为师呢,你他妈还装纯?” “你说什么?”田佳夕抬头看她。 蒋云一穿着高跟鞋,高了田佳夕半头,很有些居高临下的气势。她环胸,斜眼睥田佳夕,“你以为你那些龌龊事没人知道?被老男人睡,爽吗?你要是缺钱,跟我说,只要你别缠着沈南,要多少我都给。” “我没有缠着他。”田佳夕捏着背包带子,小声嚅嗫。 “那你就别见他。” “我……” “操,蒋云一,你他妈有病吧!”倪雯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你自己死皮赖脸跟来,没赶你走已经是给面子了,再特么叨逼叨就滚蛋!” 田佳夕回头,见倪雯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倪雯,你别一个劲儿护着这个小□□,她背地里那些事儿,说出来,能恶心的你三天吃不下饭。” “来劲是吗?撕了你嘴信不信?” 倪雯的火气蹭一下就上来了,上前要去打蒋云一,田佳夕在一旁拉住了她。 “好好的生日宴,别让她扫了兴。” 请了这么多人来,倪雯也不想出状况,她瞪了蒋云一一眼,然后牵起田佳夕的手,一把推开挡在中间的蒋云一,带着田佳夕就回屋了,看都没看她一眼。 进了屋,倪雯有些无奈地摇头,“公主,人都欺负到头上了,你就不能骂两句?” “我……”田佳夕坐在床边,有些慌张。 “得了,快别你你我我的了,你就是个24K纯公主。连吵架都不会,以后不找个骑士保护你,你这日子都没法儿过了。” 田佳夕微低着头,没有理会倪雯的调侃,她还在想蒋云一的话。 倪雯见她不搭腔,也不再逗她,自己拿了东西,又下楼找人玩儿去了。 田佳夕稍微收拾了一下,便躺在床上睡了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蒋云一的那些话,她睡得不算踏实,才半个多小时就醒了。身子还很累,迷迷糊糊想睡,但翻了几个身,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她干脆爬起来去卫生间。 刚走到楼梯口,田佳夕看见天台门口有人影闪过。她上了几步台阶,看清天台上的人是沈南和蒋云一,两人很快闪到了隐蔽处。 田佳夕退了回来,忘了自己出来干什么了,慌慌张张回了房间,好像做坏事被发现了一般,心虚得厉害。 沈南靠墙站在阴影下,单腿支着墙壁,低头抽烟。他皱着眉,看起来耐心不太多的样子。 “蒋云一,老子警告过你,少他妈作妖。你刚刚又跟她说什么了?你他妈敢瞎说一个字,老子就弄死你。”深南吐了口烟,用舌头抵着脸颊,透过烟雾看蒋云一,模样又狠又痞。 “我只是实话实说,她就是个□□。我上次微信上跟你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看见她上了老黑的车……啊!沈南,你干什么!” 沈南突然发了狠,将刚抽两口的烟扔在地上,直起身,一把拽住蒋云一的头发,拉着她走到护栏边,将她头朝外摁在护栏上。 三楼,不算高也不算矮,半身悬在空中,吓得蒋云一哭喊起来:“沈南!沈南!放开我,你是不是疯了!!” 沈南仍摁着她,一字一顿,清清楚楚道:“那晚我在她家楼下待了一晚,放你妈屁的老黑!” 蒋云一瞪大眼,难以置信。 “我亲眼看见的!” “你他妈再瞎说,老子就把你丢下去。”沈南说着话,手上又用了几分力,将蒋云一压得更低,吓得她尖叫起来。沈南仍旧不紧不慢,“相对于男人来说,女人算是弱势群体,老子不愿意打女人,但有些弱势群体真他妈讨厌,仗着弱势就横行无忌,比他妈恶霸还招人烦。你记住老子的一句话,你再往她身上泼脏水,我他妈就打折你一条腿。” 沈南说完,一把将蒋云一拉回来,扔在了地上。 蒋云一披头散发瘫坐在地上,疯了似的哭喊着:“沈南,你他妈不是人。你会后悔的,那个绿茶婊迟早弄死你!” “我草你妈个比!你再说一句试试!” 沈南随手将打火机扔了出去,打火机砸在蒋云一头上,反弹回了地面。蒋云一白皙的额头立刻红了一片,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疯劲,整个人颓然坐着,被绝望包裹。 她抬起泪眼,望着高高在上的沈南,用类似乞求的声音问:“沈南,我……” 沈南看她一眼,将她所有话都堵了回去,然后转身离开。 ☆、chspter13 夜里暑气退了,一伙人闹得更加厉害。 开来的几辆私家车都冲进了后面的小果园里,几辆车围起一片空地,大灯开着,空调吹着,汽油跟不要钱似的烧着。 空地早就布置好,桌椅板凳,篝火彩灯,还搭了几顶帐篷。男生们闹起来有些疯,放烟花,点篝火,轰音乐,闹得没完没了。女生怕热怕蚊子,端了食物缩进车里吹空调,偶尔出去跟男生打闹一番,很快又缩回来。 闹到半夜,气氛嗨到不行,到处都是空酒瓶子。男生们干脆脱了上衣,光着膀子四处折腾,女生们喝了点酒,也不怕蚊子不怕热了,跑出去跟着音乐瞎嗨。男男女女又打又闹,怎么痛快怎么玩儿,歇斯底里的,恨不得把这年纪最旺盛的精力都消耗光。 田佳夕不太适应这样的场合,自己坐在车里看手机里下载的试题。沈南和倪雯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所以也没有人搭理她,她倒落得清闲,自己吃点零食看看试题。 田佳夕正津津有味地看物理试题,两个男生跑了过来。 “嫂子!”两人脆生生喊道。 田佳夕吓了一跳,“嫂子?” “南哥的手机落这儿了,找不着人,你帮他拿着?” “不是,我……” 田佳夕还想说什么,那俩男生已经把手机放她手里,飞速跑出去疯玩儿去了。 “我不是你们嫂子。”田佳夕拿着手机,自言自语地把话说完。 田佳夕把手机收起来,准备一会儿见到沈南再交给他。但是手机一直在响,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写的是“妈”。 大概有急事? 田佳夕想了想,决定还是去找沈南。她在人工湖边,遇到了彭炜,彭炜说似乎看见沈南进屋了。 大家都在外面撒欢,房子里灯亮得少,倒显得冷冷清清了。田佳夕在大厅里环顾了一下,不知道去哪儿找沈南。 她站了一会儿,觉得空荡荡的大房子让人有些害怕,准备撤回去。突然,右侧走廊里传来了一阵拨弦声,在安静的房子里尤为突兀。 田佳夕愣了愣,循着声音找了过去。 几间房都没有亮灯,吉他声是唯一一间亮灯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田佳夕走到房间外,从窗户往里看。 这房子大概近期办过派对,没有明亮的日光灯,屋里亮着的是些斑斓的彩灯。沈南随意坐在屋子中间,低头拨弄琴弦,大约是在试音。 田佳夕站在屋外,静静看着他。他低头拨弄着琴弦,刘海挡在眼前,掩盖了所有情绪。 很快,沈南性感撩人的低音响起—— 【第一次看着你,就为你心动 聪明的我,怎能让你走】 是曹格的《数到五答应我》。 田佳夕微微一怔,莫名其妙想起第一次见面的场景。第一次见面,他叫她大婶。 【第二次看见你,我竟然失控 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 第二次,她光脚站在街头,让他给她脱鞋,无地自容。 随着沈南的歌声,过往像慢镜头重播,在田佳夕脑中一幕幕定格。 …… 【一、让我保护你 让我照顾你 所有的要求不能当作游戏 接受这命运 永远不分离】 耳边都是沈南的声音,心好像也被这声音占据。田佳夕像受到了蛊惑,想要跟着他说的去做。 最后一个音落下,沈南放下吉他,抬头看向窗外,“偷看多久了?” 田佳夕回过神,有些尴尬。 “一小会儿。”她进了屋,拿出手机给沈南,“你的电话,有人找你。” 沈南嗯了一声,接过电话,他看了一眼未接来电,就把手机揣进了口袋里,并没有回拨过去。 两人相对无言,暧昧的灯光在两人脸上流转。屋子里很安静,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沈南似乎有些热,拽着T恤领口扇风,田佳夕两只手绞来绞去,手心里都是汗。 “没事我就走了。”气氛不太对,田佳夕有些紧张起来。 “有事。” “啊?” “处个对象吧。” 田佳夕的大脑有一瞬间空白,就这么被表白了?他就这么坦然,这么毫不犹豫地说出来了,好像说今天吃白菜一样随意平淡。 “那个,别开玩笑了,我还有事,先走了。”田佳夕跟受了惊的兔子似的,飞快转身要跑,却被沈南一把抓住了手腕。 “我要回去了。”田佳夕心慌得厉害,她低着头不敢看他,使劲往回抽手。 “不是,你等等。有话说清楚,别躲行吗?” “你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我像开玩笑吗?” “可是你很随意的样子。” 沈南沉默了一会儿,咬牙道:“行,我来个隆重一点的。”说完,他松开田佳夕的手,但很快又握住,警告她,“我放开你,你可不准跑,不然非收拾你不行。” 田佳夕腹诽:这是告白呢,还是绑架呢? 田佳夕乖乖站着保证不跑,然后望着他,“好,那你说吧。” 沈南松开田佳夕,顺手操起了大概是上次派对留下的塑料花举到田佳夕面前。 “虽然老子……”刚说四个字就卡壳了,沈南懊恼地揉乱了头发,一会儿想起来在告白,又把头发梳顺了。 田佳夕看着他眨巴了一下眼,沈南张了张嘴,又骂了起来:“我操,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看着我,受不了。”他又开始挠头发,“操,好像有点紧张,你转过去,我酝酿一下。” 田佳夕听话地转过身,默默勾起嘴角笑了,原来够野够狂够不要脸的南哥也会害羞。 酝酿了大半天,沈南终于开始说话:“虽然我抽烟喝酒说脏话,但我知道我是个好男孩。田佳夕,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有足够的能力给你幸福,当我女朋友吧。”(查了很久,也不知道这句话具体是哪年火的,如果仙女们知道,告诉作者菌,作者菌好改) “幸好你没有烫头。”田佳夕扭过头,突然笑得不行,“能不能不要一本正经地说这种脑残的话。” 看着差点笑崩的田佳夕,沈南也觉得自己的告白有点傻逼,他恼羞成怒,瞪她:“熊孩子,能不能严肃点,我这儿告白呢!” “告白?”见沈南点头,田佳夕突然瘪嘴,挺委屈,“那你上午还骂我来着。” 沈南有点愣,“操,你占我便宜我不骂你?”沈南回过神,“我去,便宜随便占。” 田佳夕带着笑,乖乖点头,沈南气得差点动手打她。 “靠!田佳夕,你丫诚心吧!老子正儿八经告白呢,你瞎扯哪儿去了!不会那套虚的,同不同意,你给个痛快话吧。” “对不起……” “操,别说了!”沈南有些暴躁地叼上一支烟,掏出打火机准备点上,田佳夕从他唇边拿下烟,沈南愣一愣,更暴躁,“不当我媳妇儿就别撩我!” 声音很大,田佳夕吓了一跳,有点委屈,“我、我明年就高考了。” “什么意思?”沈南皱着眉,心绪乱得厉害。 “如果你能等我一年,高考完了,我会考虑的。”田佳夕怕沈南还不明白,继续解释,“我真的很想上Z大,所以高三我必须全力以赴。” 沈南拧成麻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他噙着笑,有些轻佻地撞了一下田佳夕的肩膀,低头盯着她,问:“所以你还是喜欢我的,对吧?” 田佳夕一张脸红透,转身要跑,身后沈南又叫住了她。 “我等你,不去打扰你,尽最大努力帮你完成梦想,媳妇儿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沈南温柔地说完,突然又沉下了脸,“不过这一年,你要是敢忘了我,或者跟你们那个学委腻腻歪歪的,我非弄死你不行。” “我没有。” “少跟他说话,看那样儿就不正经。” “我觉得你更不正经。”田佳夕噗嗤一下笑了。 “熊孩子,欠收拾了吧!”沈南气得想打人。 田佳夕嘻嘻哈哈地跑开了,沈南呆呆骂了句我擦,跟在她后面出去了。 走到大厅拐角处,田佳夕见暗处有两道人影,看样子是于越和倪雯。两人似乎在接吻?!于越紧搂着倪雯,倪雯微微有些挣扎。 呃,这是强吻?要不要去救倪雯。田佳夕正在犹豫,突然有人从后面捂住了她的嘴,同时一只有力的大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拖到了一边。田佳夕一惊,刚想挣扎,闻到了熟悉的薄荷烟草香。 “这种事,别插手。” 黑暗中响起熟悉的声音,沈南松开她,田佳夕再看过去,倪雯已经不再挣扎,她的双手攀住于越的背,温顺的像绵羊。 女人向来优柔寡断,看来男人就该强势点,单刀直入,不让女人有扭扭捏捏的时间。于越这招挺管用,沈南挑眉,勾勾嘴角,笑了,他应该也试试这招。 田佳夕觉得背后发凉,回头见沈南若有所思的样子,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她立刻兔子似的,一眨眼就跑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尴尬的气息都要溢出屏幕了,南哥你到底会不会说情话?不会说就闭嘴,别比比,直接上,不要怂,最多一个耳光,不能再多 ☆、chapter14 进入高三,开始了惨无人道的题海战术,美术、音乐、体育等各科老师的身体都变得十分虚弱,几乎周周不能来上课,从早到晚都是语数外理化生。教室后面的高考倒计时像是一双严厉的眼,盯在每个人的身后,让所有人都变得严肃沉默起来,好像多说一句废话都是犯错。 田佳夕几乎每天都在疯狂地写试卷,中指关节摩起了厚厚的肉茧。在她紧张忙碌的生活中,沈南和TH乐队都已经渐渐退至角落,没有被遗忘,但也很少被想起。沈南遵守承诺,没有来打扰她,倪雯生日过后,田佳夕收到沈南一条信息——熊孩子,高考后见!之后再没有他的任何消息。再不曾接到他的电话,也不曾收到他的信息,就连TH的微信群也突然安静如鸡。 刚开始田佳夕还有些不习惯,偶尔翻出微信看一眼,但随着题海战术的开启,她连不习惯的时间都没有了,满脑子都是各种公式题型。 上个月全区摸底联考,田佳夕力压群雄,不仅是年级第一,还是全区第一,班主任老谢对她赞赏有加,一提到她的名字,两眼都会冒光。可是这个月模拟考,田佳夕的成绩不算理想,不说全年级,就连班级第一也被周涵抢了。 心里有些沮丧,田佳夕拿着笔,在成绩单上随手涂鸦。 “佳夕……” 刚一下课,周涵就走到了跟前,神情有些愧疚,欲言又止。 “啊,”田佳夕抬头,“怎么了?” “这次考试……” 周涵不知道说什么,但看着她失落的样子,心里挺难受的,总觉得是自己抢了她第一的位置,心里内疚极了。 “我最近情绪不太好。”田佳夕声音低低的,继续涂鸦,对周涵的关心没有表现出太多热情。 周涵好像不察觉,在她前面的空位坐下。 “只有六个月就高考了,调节情绪很重要,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 周涵开始展现同学间纯洁的关爱,田佳夕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 她心烦意乱,她的困难没人能解决,周涵的关心只会让她觉得事情更加混乱。 好在上课铃很快响起,周涵恋恋不舍地离开,田佳夕松口气,掏出英语试卷,准备听课。 英语老师还没来,老谢先过来把田佳夕叫走了。 “佳夕,你这次月考发挥失常,一次小考,不用太在意。不过我觉得你这段时间经常有些心不在焉。” 老谢顿了顿,似乎等田佳夕搭话,不过田佳夕始终低着头,似乎不准备开口。 老谢踌躇了一下,终于委婉道:“现在是关键时刻,不管什么事都要为高考让路。当然,我也能理解你的心情,老师也年轻过,也有情不自禁的时候。但最后半年,不要天亮了尿床,咬牙也能熬过去对不对?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以后还能考同一所大学嘛,过了高考,你们就会有更广阔的天地了。” 田佳夕:“???” “女孩子比较感性,在这种事上受到的影响更大,你看周涵这次比上次考得还好,他显然不像……” 老谢絮絮叨叨,田佳夕头昏脑涨。 上了一小时政治教育课,从办公室出来,田佳夕觉得学霸看着云淡风轻的,其实也挺累,不小心考砸一次,所有人都如临大敌,真没劲。她突然怀念TH,潇洒随意。 由于被老谢拉着上政治课,她出来时,都已经放学了。校园里空荡荡的,偶尔有几个没走的学生打闹着从校道经过。 冬季,天黑的早,不到六点,几乎已经黑透。田佳夕远远的,没看见教室里还有人,走近了,才发现还有人没走。 “佳夕,是我。” 周涵站起来,朦胧光线中,瘦高的身影有极强的存在感。 “还没走啊?”田佳夕笑的勉强,走过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对于田佳夕的冷淡,周涵似乎习以为常,他收好自己的东西,拎着包走到田佳夕桌前。 “专门等你,没事吧?” 收拾东西的手顿了一下,随后快速清理好课桌。 田佳夕没有答话,周涵也不介意,不言不语,固执的,像个影子似的跟着田佳夕。 田佳夕收拾东西,他就在一旁看着,田佳夕走了,他就一声不吭地跟着。 昏暗校道上,一矮一高两道人影一前一后走着,在空旷的校园里,脚步声显得有些刺耳。 田佳夕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皱着眉看周涵。 周涵猛一愣,也紧跟着停下脚步。他见田佳夕挺不满地看着他,他突然有些局促,摸了摸鼻子,又挠挠头,咧嘴笑了一下,却不知道说什么。 “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想送你回去,你看起来情绪不太好。” 田佳夕向来温和,突然的不耐烦,让周涵有些无措,声音低低的。 “你跟着我,我情绪更不好。” 田佳夕提高了音调,周涵顿微张着嘴,愣住了,大高个子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对不起。” 他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小心翼翼道,“我远远的跟着,绝对不会打扰你的。” “对不起,”察觉自己的失控,田佳夕努力舒展眉头,“家里有些事,心情不太好。” “没关系,心情不好的话可以打我骂我。”周涵突然顿住,像说错了话,声音微颤,余光偷偷瞥着田佳夕。 田佳夕像没听懂,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身后传来周涵犹豫的声音,“那……我可以送你吗?” 田佳夕没有回答,周涵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在原地踌躇了半天。 过了很久,田佳夕长叹一口气,转身,对远处的周涵说了一个好字。周涵立刻颠颠地跑了过去。 过了放学的点,站台上空荡荡的,两人穿着校服并排站着,挺引人注目。田佳夕觉得略微有些不自在,暗暗挪了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周涵察觉她的举动,眼神暗淡下来,但始终站在原地,没有别的举动。 等了半天,公交迟迟不来,田佳夕等得有些焦急,左右不停张望。 十一月底,天气很冷,傍晚风刮得厉害。冷风从脖子里灌进去,冻的田佳夕打了一个寒战,她忍不住缩起脖子,收紧了衣服,两只手也紧紧缩在袖子里。 周涵在一旁看着,心里难受得厉害,他咬着牙考虑了半天,终于一狠心,手脚麻利地脱了校服,然后脱掉里面的薄棉袄给田佳夕披上。 肩上突然一暖,田佳夕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条件反射地脱下衣服,塞回周涵手里。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毫不犹豫。 周涵捏着衣服,低着头,死盯着衣服,表情有些受伤,他嚅嗫,“没别的意思,就是怕你冷。我、我抗冻。经常锻炼,不怕。” 田佳夕看他受伤的模样,心里有些不忍,犹豫一下,笑了:“我穿两件棉袄会热的,校服就好了。”说着拿过周涵手里的校服披上。 宽大的校服几乎遮到了膝盖处,显得田佳夕越发娇小。周涵心里微微荡起涟漪,觉得田佳夕穿他的校服好看的要命,他嘴角勾起深深的笑,一双眼一直盯着旁边娇小的身影,似乎少看一眼都不行。 田佳夕面上带着笑,心里却有些煎熬,周涵的用意她很清楚。但他不表白,她也就不拒绝,他不想扰乱她的心绪,她也同样不想让他的心情跌入谷底。都在等待高考结束,这是他们共有的默契。心知肚明,但又若无其事。 很快,公交车来了。车上人很少,田佳夕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周涵没说话,乖乖坐在田佳夕后排,他不想给她压力,田佳夕却觉得压力更大。 一路上,田佳夕盯着窗外发呆,周涵盯着她发呆,田佳夕觉得这样的感觉并不美好,有点煎熬。如果换成沈南,或许会美好? 田佳夕没由来地想起沈南,原本就烦躁的她,更加心烦意乱。她干脆掏出耳机,开始听歌。歌单里面只有一首歌,沈南唱的《小情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习惯一直重复这首歌。从潮水般的呐喊声中,细细辨别沈南低沉惑人的声音,就好像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唯一不同的那个人。 沈南什么时候变得不同? 田佳夕也搞不明白了,大概他给她穿鞋,第一次对她笑的时候,大概他背着她骂骂咧咧的时候,大概他在台上骚气地唱《小情歌》的时候…… 公交车在小区前的站台停稳,田佳夕和周涵一前一后下车。周涵还想送她进小区,田佳夕执意不肯,他才作罢。 田佳夕脱下校服还给他,说了句谢谢。 周涵捏着衣服,残余的温度让他耳根发烫。 “听说你想考Z大?我也想考Z大。” 田佳夕愣了一下。 周涵有些紧张,“那个,你别多想,就是Z大这学校特别好,空气也好,环境好,反正很好。” 周涵语无伦次,田佳夕忍不住笑了。周涵看见她笑了,一颗慌乱的心稍微定了下来。 “总之就是,别多想,调整好情绪。” 田佳夕嗯了一声,没有再多说。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仙女留言的作者,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_(:з」∠)_寂寞空虚冷 ☆、chapter15 晚上,洗了澡情绪稳定不少,田佳夕静下心来,坐在桌前写三五。刚写完选择题,一旁充电的手机响了一下,她的思维稍微被打乱,不过很快调整过来,继续写题。刚写了一个填空题,手机又响了起来,田佳夕终于不耐烦地丢了笔,抓起手机查看。 先进来的是一条短信,是个未备注的号码—— 不用再准备高考了,说过多少次了,你总是不听。明天放月假,带着身份证过来,这次你必须听我的。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绪又被扰乱,田佳夕有些抓狂地将桌上的三五扫到地上。 她将手机扔在桌上,闭眼揉太阳穴。很快,手机又响起。田佳夕抓起手机就想摔,屏幕上出现的沈南二字将她的理智拉回来一点。 后面进来的两条是微信,都是沈南发的—— 沈南:出来 沈南:不出来我就上去了 四个多月没有音讯,突然的联系,却是这种口吻,田佳夕心里更加烦闷。她心烦意乱,不打算理他,而且以她目前的状态,估计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田佳夕放下手机,干脆关了灯,躺被窝里去了。 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黑暗中,手机屏幕不时亮起,光线刺眼,田佳夕爬起来,干脆关了手机。 重新窝回床上,却更加没有睡意了,她睁着眼,在黑暗中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隐约听见有人在喊。 “熊孩子,你给老子下来!” 好像是沈南?! 田佳夕吓了一跳,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认真听,又没了声音。大概是自己的幻觉,她失笑,用手指梳了梳长发,刚准备再躺会去,喊声又响了起来。 除了沈南在楼下的叫喊以外,“傻逼”、“□□妈”、“我日”等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田佳夕立刻爬起来,打开手机,给沈南按了过去,那头传来的却是不在服务区。 田佳夕皱着眉,急忙披了外套跑下楼,连是否会被阿姨发现都不在乎了。 田佳夕跑到楼下,见一团黑影蹲在对面,黑暗里亮起一点明灭不定的星火。她走过去,有些烦躁,语气不是很好,“沈南,抽风了?你想干什么?” 沈南蹲在花坛上,抬头,悠悠吐了口烟,眯眼看她,“干你。” 田佳夕骂了句有病,扭头就往回走。 沈南从花坛上跳下来,一言不发,跟在她身后。慕音 “别跟着我!” 田佳夕低声说了句,然后进了楼道,快速上楼。 “下来!” 沈南吼了一声,楼道里的声控灯亮起。田佳夕站在台阶上回头,轻轻跺脚,“你小点声。” “过来,”沈南站起身,抬头望着她,“不然我就大声喊你名字。” 他叼着烟,歪头,样子挺坏,田佳夕心里突然一动,心情好了不少。 “无赖。”她骂了一句,脚步却往下走。 沈南板着脸,“为什么关机?” “我要睡觉了。”田佳夕强装镇定,声音有点大,但掩不住心虚。 “故意的?”他挑眉,玩味的表情 田佳夕咬着唇不说话,半晌,低声抱怨:“你也关机了。” 沈南没出声,狠吸一口烟。 “刚才打你电话,关机了,我……”田佳夕停顿了一下,抿唇,“挺着急的。” 沈南的火气瞬间消了大半,勾唇笑了笑,“以后二十四小时不关机,随叫随到。” 田佳夕不出声,傻傻站着,嘴角有笑意。 灯突然灭了,田佳夕吓一跳,轻叫了一声。突然,温热的手掌裹住她的。田佳夕下意识甩开手,后退两步,撞上墙角的自行车。 哐当—— 自行车倒地,声控灯亮起。她不敢抬头,沈南沉着脸,气氛尴尬。 “我、我先上去了。” 田佳夕轻捏拳,被握过的手似乎还残留灼人的温度,烧得她脸都发烫。 “田佳夕,”难得正经的叫她,田佳夕抬头,对上他少有的严肃目光,“聊聊吗?” “嗯。” 田佳夕淡淡应了一声,跟着他走到角落处。 “心情不好?”沈南抽出一支烟,衔在嘴上,准备点着,想了想,又收了回去。 “你的心情好像也不怎么样。”田佳夕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的事太复杂,说不清楚。 “嗯,”沈南很坦诚,“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就是个缺货。咱俩有四个月零八天没见了吧?是你没见到我,我每天都跟个变态似的在暗处看着你。”田佳夕有点懵,她张张嘴想说话,却被沈南打断了,“别说话,我不知道你怎么看我,反正我觉得自己挺不可思议的。每晚守在你们家楼下,冻的跟傻逼似的,等你凌晨关了灯,再他妈顶着风自己回去。这世上,再找不到跟我沈南一样的傻逼玩意儿了!” “我、我不知道。”沈南似乎有些激动,田佳夕不知道怎么应付这种情况。 沈南轻笑了一声,在黑暗中侧头,看着身边的田佳夕,“你不用知道,我今天就是想跟你说,那天的事是认真的,不是说着玩儿。如果你不喜欢我,就别吊着我,直接拒绝,让我死了这份心,我绝对不会再缠着你。” “什么意思?”田佳夕的心突然提了起来,声音有些颤。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让沈南的心也跟着软起来,可是一想到她穿着周涵的衣服,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他心里的火就烧得他浑身难受。 她跟周涵说话,也是这样软软糯糯的吧。 “操!”沈南低骂了一声,一想到傍晚的画面,他就有些失控。他烦躁极了,一脚踹在了铁门上,叮铃哐啷一阵响。 田佳夕的心脏噗噗乱跳,不知道沈南突然发的什么疯。 “你、你怎么了?” “当我女朋友,行不行一句话。” “我们不是说好高考后再……” “我们不是也说好了么,”沈南打断她,直直盯着她,突然伸手捏住她下巴,“你要是跟那个学委腻腻歪歪,我就弄死你。” 他声音低低的,像威胁又像蛊惑。 “我、我没有。”田佳夕心里有些发颤,说话也在发抖。 “我不管你有没有,我现在只要你一句话,同意还是不同意。”沈南低下头,凑近她,额头几乎要触到田佳夕的。 熟悉的气息包围了她,一颗心开始慌乱,田佳夕尽量后缩,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我需要时间考虑。” “不行。” “……” “说话。” 沈南命令,手指捏紧了她的下巴,不让她躲开。 “我要答案,只要你拒绝,我绝不纠缠。” 田佳夕咬紧唇,又松开,忽然觉得四肢无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一颗心砰砰的,似乎要跳出来。 “对不起沈南,我不能接受你。” 一字一句,回答的十分郑重。 下巴的力道松开,沈南颓然地垂手。两人静静站着,谁也没有说话。 声控灯再次熄灭,黑暗中只有寒夜呼呼的风声,以及两人细微的呼吸声。 “我先走了,再见。” 田佳夕对着木桩似的人影道别,沈南没有动,田佳夕咬着唇,一步步走上台阶。寂静的夜色中,细碎又沉重的脚步声异常明显。 走到楼梯拐角处,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有人三步并两步地冲了上来。田佳夕一惊,转身,还来不及反应,一股强大的力道就将她推到了墙角处。 沈南双手支着墙面,将她禁锢在两面墙之间。 “你想干什么,不是说好不纠缠了吗?” 田佳夕声音低低的,她伸手推他,纹丝不动。 “我不!”沈南突然抓住她的手臂,将她带进了怀里,紧紧搂住。 突然撞进温暖的怀抱,熟悉的烟草薄荷香气让她差点沉沦。 “沈南你别这样。”田佳夕轻轻挣扎,害怕激烈的响动会惊醒其他人。 “我就不!”发觉她的挣扎,沈南搂的更紧,“我不准你拒绝我,我不准你跟别人卿卿我我。” “你快点放开我!” “田佳夕,你他妈就是想弄死我对不对?!” “我已经拒绝你了!” 田佳夕喊了一声,声控灯亮起,气氛一度很尴尬。 沈南有些狼狈,他颓然地松开她,低头看她。田佳夕抬头盯着他,眸子里有薄怒和倔强。 在她的目光中,沈南觉得自己这把输惨了,连尊严都输光了。既然已经拒绝,他就该给自己留点体面,死缠烂打,实在不堪。 沈南叹了口气,整个人有些颓然。 “对不起,以后绝对不会再纠缠你。”说完,逃似的跑了下去。 田佳夕回到房间,一颗心还在噗噗乱跳,她站在房间窗边,若有所思地摸着嘴唇。她没有开灯,黑暗中,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对面楼下的沈南。他正背对着楼房,蹲在花坛边,仔细找寻什么。 ☆、chapter16 沈南从田佳夕的生活里消失了,干干净净,没留下一点痕迹。 繁重的课业和琐碎的生活让田佳夕心力交瘁,没有时间去想沈南,也没有时间考虑自己对沈南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一直得过且过。 离高考越来越近,已经很少有人逃课了,倪雯这学期乖得出奇,特别用功,说是要考雅思。 一个月转眼就过去,又是摸底月考。倪雯却突然旷课了,连考试都没有参加。 考完最后一科理综,田佳夕拿出手机,给倪雯发了条信息。 田佳夕:蚊子,有事? 过了很久,也没有收到回复,田佳夕收了手机,开始慢吞吞收拾桌面。 周涵拿着试卷过来对答案,田佳夕温和地答应了,这段时间,她心态不错,除了偶尔想起沈南时会失神。 两人都是学霸级别的,讨论起来各抒己见,没完没了。 终于对好答案,已经是晚上七点半。 周涵笑了笑,有些内疚,“耽误你这么多时间,我请你吃晚饭吧。” “不用了,阿姨肯定煮好饭了。” 田佳夕背起包往外走,周涵也紧跟着拎起包,默默跟在她身边。 站台上,周涵踌躇了很久,终于低声说:“只是吃个饭而已。” 想说什么,最后又无话可说了。 田佳夕抬头,见他半垂着眼帘,神情失落,柔软的发梢挡在额前,显出大男孩特有的干净气质。 他跟沈南不一样,他谦和内向,沈南张扬跋扈。 不忍心看他这幅失落的模样,田佳夕轻轻说了个好,他的一双眼似乎瞬间就亮了起来。 田佳夕心里有些乱,想拒绝的没法拒绝,不想拒绝的已经拒绝,她的情商有待提高。 公交上,周涵第一次坐在了田佳夕旁边,他坐的笔直,拘谨又害羞。 田佳夕拿出手机想听歌,又觉得不太礼貌,最终放下手机,聊一些考试的话题,缓解尴尬。 手机适时响起,是倪雯回信了。 倪雯:公主,出来喝一杯,我他妈快死了 田佳夕一惊,倪雯虽然夸张,但高三了还逃掉考试,情况应该不乐观。 电话打过来,接通,有呼呼的风声。 “公主,陪我喝一杯。” 倪雯的语气含混不清,大概是喝酒了,有些迷糊。 “你在哪儿?” “练习室楼顶。” “你自己?” “你觉得有谁会陪我?” “喝酒了?” “喝一点,醉不死。” 挂了电话,田佳夕有点担心,她简单跟周涵解释了两句,便准备提前下车去练习室。 “我跟你一起吧。”周涵站起来,拉住她。 田佳夕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没关系的,下了车一会儿就到,我自己去。” “不是,”周涵微微有些失落,不过也不太介意的样子,“你们两个姑娘,万一倪雯喝大了,你没办法弄她回去。而且她的情绪似乎不太好,怕你应付不了。” 田佳夕略考虑一下,便点头答应了。 半路,倪雯又打电话,死活让田佳夕带两提啤酒过去。倪雯情绪有些激动,田佳夕拗不过她,在小区外买了两提啤酒。 走到地下室入口,田佳夕突然顿住了脚步,沈南会不会在里面。她盯着入口,失神。 周涵拎着啤酒,走到她身边,也盯着入口,有些疑惑,“佳夕,怎么了?” “啊?”田佳夕回过神,心噗噗乱跳,像干坏事被抓住,心虚极了,“没,没什么,我们走吧。” 楼顶风大,似乎更冷,呼吸好像都要被冻住。 田佳夕站在楼道里,望见倪雯靠坐在墙角,满地空酒瓶。她系紧围巾,跑过去拉倪雯。 “蚊子,你干什么?” 倪雯头埋在膝盖上,迷迷糊糊抬头,见了周涵,愣一下,嘟囔:“怪不得最近沈南跟吃了□□似的。” “不是……” 田佳夕有些尴尬,想要解释,倪雯不太在意,捡起一罐啤酒,打开递给田佳夕,“喝吗?冰的。” “蚊子,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别这样折腾自己。”田佳夕坐在倪雯身边,搂住她,浓烈的酒气呛鼻,不知道喝了多少,“我们先回去,这样会冻坏的。” 倪雯把酒递到她眼前,“是朋友就先陪我喝一罐。” 田佳夕刚才从地下室路过,心里忽然就想起沈南,多少有些烦闷,接过酒罐,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佳夕!”周涵喊了一声,上前几步,却不敢随意碰两人,有些尴尬地停在了两人面前。 他脱了校服外套,替两人盖上腿,劝了一句,“还是找个舒服的地方再喝吧。” 两人没搭理他,自顾喝酒,周涵不尴不尬地杵着,尽可能用身体替两人稍微遮点风。 酒劲上头,身体发热,外界的寒冷已不足为惧。 倪雯喝多了,开始絮絮叨叨,说多了,就开始哭,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话颠三倒四,折腾了半天。 田佳夕微有些醉意,身子够暖和,脑子还不糊涂,感觉挺舒服。 她慢慢理清了倪雯的话,原来记忆乐队的魏炀跟倪雯告白了。 魏炀?好像还有点印象,倪雯曾经是他的迷妹,拉着田佳夕一起去后台给人送过水。 被偶像告白,多少妹子梦寐以求的事。 “可是于越……” 倪雯说的乱七八糟,田佳夕还是理出了头绪。 生日那晚,倪雯跟于越确定了关系,后来于越出国了,两人异国恋。前段时间魏炀突然跟倪雯表白,倪雯明确拒绝他了,并且告诉他,于越是自己男朋友。但魏炀这人有点轴,死活不放弃,经常找机会接近倪雯。 十二月中旬,圣诞要放假,于越又请了几天假,瞒着家人和倪雯,偷偷回国了。他去学校等倪雯,偏偏看见倪雯和魏炀在一起。于越气疯了,立刻冲出去,跟魏炀打了一架。 于越下手狠,倪雯怕出事,护了魏炀几句,于越火更大,跟倪雯吵了起来。魏炀这时候冲出来英雄救美,带倪雯坐着机车走了,倪雯当时火气也挺大,没考虑那么多,真跟着魏炀走了。 看着魏炀的机车载着倪雯扬长而去,于越算是崩溃了,立刻就回澳大利亚了。 接下来两人就是无休止的争吵,伤害,冷战。隔着屏幕,和无线电波,什么狠话都说的出来,一句比一句狠。最近于越又回国了,但没有告诉倪雯,倪雯是从微信群里,于越的迷妹口中得知的,几个小姑娘,还邀着去机场接于越。 这种事田佳夕没有经验,不知怎么去安慰倪雯。 “其实只是个误会,说清楚了应该就没事了吧。” “小公主,你不懂,”倪雯声音含含糊糊,将头往她身上凑,“满肚子的话,一对上他冷冰冰的脸,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田佳夕哑然,很小的误会,放在情侣之间,就会成为你死我活的拉锯战,谁也不服输,谁也不退步,总想让对方臣服,证明自己的地位举足轻重。 “你别不信,以后你就知道了。”倪雯有些醉,摇头晃脑,“不,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你是公主,沈南会把你放在心尖儿上疼,他绝逼狠不下心冷脸对你。” 突然提起沈南,田佳夕心里有些烦,猛灌了一口酒。喝得太急,呛了一下,咳嗽起来。 一直杵着的周涵像得到命令似的,立刻蹲下来,一边给她拿纸巾,一边替她抚背。他想说什么,张了张嘴,似乎顾忌倪雯在场,终究没说,只是眼里脸上全是焦急心疼。 倪雯喝多了,走路摇摇晃晃,说话胡言乱语,周涵和田佳夕两人扶着她下楼。 出了电梯,走到楼道里,田佳夕听见下面传来低声交谈。她的心突然紧了一下,然后砰砰加速跳个不停。 谈话声越来越近,他们上来了。 田佳夕手脚发软,关键时刻拉住了周涵的衣服,带着他躲进楼道暗处。 田佳夕不出声,周涵也很体贴的闭嘴,没有多问。静悄悄的,声控灯没有亮,楼道笼罩在黑暗中,给了田佳夕最好的掩护。 五六道人影慢慢走上来,田佳夕紧盯着地下室入口,几乎第一眼就看到了那道瘦高的人影。她的呼吸窒了一下,身体微微发抖,胸口闷闷的难受,手心里全是冰凉的汗。 他们面对着楼道口,路灯微弱的光线照进来,让沈南的脸清晰可见。 田佳夕躲在暗处,默默地看他,第一次这么用心看他。 沈南叼着烟,唇线抿得很紧,眉头微皱着,满脸疲惫和不耐烦。 他的脸色白的有些过分,将眼底的乌青衬托得越发明显。细碎的额发挡住他的眼,显得慵懒随意。 有人喊了一嗓子,声控灯亮起。 田佳夕心跳如擂鼓,差点没蹦出嗓子眼。 好在他们躲在暗处角落,几人没有注意,径直朝楼门洞走去。 沈南从唇边拿下烟,嘟囔着骂了一句什么,然后跟着大家出了单元门。 田佳夕有些走神,第一次注意到,他的手真好看,修长细白,骨节分明。 第一次用心打量沈南,发现他比自己想象中好看太多,每一处每一点都是好看的,连他不耐烦的神情都是吸引人的。田佳夕知道,自己要完。 眼见着几人走出楼门洞,田佳夕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肚子。 “于越!你给我站住!” 倪雯突然喊了起来,她闭着眼,还在醉梦中,大概梦里也在跟于越吵架。 前面几人听见响动,停下脚步,于越几乎瞬间就回头望向角落里。 田佳夕靠墙站着,身体紧绷,手足无措。 不防备,倪雯稍一挣扎,就挣脱了她和周涵的手,一个人踉踉跄跄从暗处跑了出去。跑到亮处,脚步发虚,差点一跟头栽倒。好在于越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过来,将她揽进了怀里。 倪雯还不清醒,不知道自己八爪章鱼似的缠着的人正是于越,她嘴里犹自骂着:“于越你王八蛋,老子配你,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你还敢跟我生气,你居然不理我,居然不理我,还特么跟小姑娘卿卿我我!” 倪雯越骂越激动,手脚并用,整个人只差爬到于越身上去了。 刺鼻的酒气让于越皱了眉,但随着倪雯的发泄,他突然笑了起来,一手搂着她腰,一手托住她屁、股,让她可以更舒服地挂在自己身上,一边低声哄她:“我就是烂牛粪,可惜你离不了我,我更离不了你。” 其他人都跟了进来,见倪雯和于越这架势,忍不住打趣调戏。 “越子,你他妈干嘛呢?要震去车上震。” “啊呀我操,要流鼻血。” “于越,你他妈能不能收敛点。大庭广众的,禽兽啊!” 于越笑得贱兮兮,心里美滋滋。 ☆、chapter17 那边几人闹得欢,田佳夕却紧张得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她拼命往墙根站,头也垂到最低,尽最大努力减弱自己的存在感,心里祈祷着没人注意到她。 她静静站在,有目光停在身上,让她手足无措。田佳夕不用抬头,也知道是沈南。他用目光逼问她,她静静站着,不给回应,假装未曾察觉,两人暗自较劲。 “那不是田佳夕吗?” 徐子鸣喊了一声。 田佳夕背脊一僵,像被雷劈中了。 她有些尴尬地抬头,猝不及防撞上沈南的目光,所有的喧闹都成了背景,她只能看见他听见他。 沈南冷冷看她一眼,随即移开目光,好像目光只是不经意扫过她而已。 他从嘴边拿下抽了半截的烟,弹出去,哑着嗓子喊了一声:“走不走?”说完,自己先转身出了楼门,再没有看田佳夕一眼。 余下的人面面相觑,看看田佳夕又看看走到外面的沈南,气氛压抑,是个人都能感觉出来。 大家的目光又看向周涵,心里有了猜测,也不多话,只是表情疏离了起来。几人都当不认识田佳夕,跟着沈南走了出去。 彭炀落在最后,离开时安慰了田佳夕一句:“别理他们,感情的事不能强求,没有谁对不起谁。” “不是那样……” 田佳夕想解释,声音却颤抖的不像话,她的难过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像心虚。有些无力,田佳夕不想再解释,随他们去吧。 外面传来说话声。 “阿南,怎么回事?那男的什么情况?” 心一紧,田佳夕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手心,疼得厉害。 “你他妈逼是不是闲的?!” 沈南的声音带着不可遏制的怒火。 “卧槽,沈南你他妈去哪儿?” 杂乱的脚步声和叫喊声渐渐远去。 田佳夕想要冲出去看看,但一想到沈南冰冷的表情,她就抬不动腿,只能更紧地攥住拳头。她终于明白了倪雯的话,当他冷眼看你时,所有热情都冻在了喉头。 夜里过了酒劲,田佳夕醒了过来,满身的汗,濡湿了睡衣。 她洗个澡,换了身睡衣,清醒起来,再睡不着。她裹着棉被打了几个滚,烦躁得不行。 看来要做两套三五冷静一下! 她爬起来,却拿起了一旁的手机。 手机摁亮,又摁灭,反反复复,好像患了焦虑症。 他说二十四小时不关机,随叫随到。 田佳夕找出电话号码,手指停在拨通键上犹豫了半天,最后摁了锁屏键。 “田佳夕啊!你是不是疯了!” 她哀嚎一声,将手机扔出八丈远,图个眼不见心不烦。 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田佳夕又跑下床,从厚软的地毯上捡起宝贝手机。 终于按下拨通键,一颗心砰砰跳得厉害。 嘟、嘟…… 响了很久,几秒钟时间,田佳夕的心从忐忑焦灼变成平静冷淡。 准备挂断,突然接通。 田佳夕几乎回不过神,愣了半晌,手忙脚乱拿起手机贴在耳边。 沉默。 …… 终于,那头传来低哑的声音,“有事?”冷冷淡淡,随意的语气。 田佳夕喉头哽了一下,酸涩的,说不出话。 “没事挂了。”那边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是田佳夕!”田佳夕慌忙喊了一声,她没事,就是怕他挂了。 那边淡淡嗯了一声,情绪没有任何波动。 田佳夕张张嘴,说不出话,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打这通电话,想挂断,好像更尴尬。心里被酸涩涨满,脑子乱成一锅粥,手指发软,几乎抓不住手机。 “没事……” “有事!” 田佳夕心里一阵慌,急忙打断,接下来又不知道说什么。 沈南也没说话,似乎等田佳夕说话。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田佳夕紧张的嗓子发干,握着手机,轻声去厨房倒了杯凉水喝。 放下杯子,那边传来轻微的响动,沈南似乎打了个哈欠。 “喂?”田佳夕声音低低的,似乎有些害怕,手机贴在耳边,出了不少汗。 沈南照样嗯了一声,淡淡的,没什么情绪,有些疲惫,但不烦躁。 “那个,你困了?” 沈南似乎轻笑了一下,声音透着疲倦,“公主,半夜三点,正常人都会困。” 田佳夕窘迫,可怜的唇瓣被她咬来咬去,踌躇了很久,终于低声说:“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我没什么事,你睡觉吧。” 那边嗯了一声,立刻挂断了电话。 握着手机,心里空荡荡的,田佳夕委屈的想掉眼泪。这就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又憋屈又难受。 她扑倒在床上,手机随意塞在枕头下。眼眶红了起来,她咬着唇,拼命忍着。 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收到一条信息。 过了很久,田佳夕才打开来看。 沈南:明晚七点半,Two S。 田佳夕度娘了一下,这是个livehouse的名字,她不太知道这些东西,心里有些忐忑。 心情复杂,怎么也睡不着,抱着手机,一直熬到快五点,她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醒来时,过了午饭点。 田佳夕觉得嗓子干得冒烟,头也昏昏沉沉的。她勉强爬起来,去厨房倒了杯温水喝,多少舒服了点。 阿姨人不知道去哪儿了,午饭做好了放在桌上。田佳夕看了看,没有胃口,勉强啃了一个苹果。 应该是生病了,昨晚折腾得太厉害。喝酒吹寒风,熬夜喝凉水,情绪也是大起大落。 想到晚上要去见沈南,田佳夕勉强吃了片面包垫底,然后翻出一粒感冒药吃下。 吃过药,将自己裹在棉被里睡一觉,下午应该就好了。 吃了药,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时已经是黄昏。 收到两条信息,一条是周涵的,问她酒醒没有。一条是倪雯的,让她今晚七点半去TWO S,新年专场,TH有演出。 田佳夕拨通了倪雯的电话,那边炮仗似的,噼里啪啦喊了起来。 “靠,公主你终于有音讯了,差点冲你家去挖人,以为两罐啤酒就把你醉死了。” 她语速轻快,看起来心情不赖。 田佳夕无奈的笑了笑,哑着嗓子道:“我没去过livehouse。” “嗓子怎么回事?” “没什么,刚睡醒,暖气烘的,太干。”田佳夕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声音清亮了不少,“七点半开始么?七点到,不晚吧?” 田佳夕有些紧张,开始絮絮叨叨问问题。 倪雯噗嗤一下笑了,调侃:“要不你去网上发个帖子,就叫第一次去livehouse,要怎么装成经常去的样子?” “你别拿我打趣,”田佳夕微窘,“我是真有点紧张。” 不知道是生病还是紧张,感觉整个人都发虚,软软的晕晕的。 “行了,美丽的公主,我他妈就是你忠实的臣子,我来守护你就行。” 田佳夕忍不住笑了,“能不能好好说话?” “行,不闹了,你别紧张,晚上我大概七点到你家楼下,咱一块儿去就得了。” “TH不是有演出吗?” “操,我被除名了!”倪雯说的愤恨,但语气里都是甜蜜,“备战高考,没时间练习,那帮犊子找人替我了。于越那臭不要脸的,还说让我在台下给他当一把迷妹,让我可劲儿地喊他名字表白,美得他!” 田佳夕静静听着她说话,嘴角微微翘起,眼角眉梢都是甜甜的笑。 沈南,你是不是也想让我在台下给你当一把迷妹? 八点差几分,倪雯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快点的,公主,小区门口等你。” 田佳夕立刻穿上外套,拎着包,换鞋出门。 上了车,倪雯打量她一番,嘴里开始啧啧不停,“要不是我带着你,你估计连TWO S的门都进不去。” “怎么了?” 田佳夕有些疑惑,虽然不想承认,但她为了今天见沈南,还刻意打扮了一下。 “你这一副要上辩论台当最佳辩手的打扮,适合去TWO S那种地方?不过没事儿,”倪雯笑嘻嘻一把搂住田佳夕,“知公主者莫若我,早有准备。” 倪雯说着,翻出一件衣服给田佳夕。 田佳夕看了眼手里的衣服,表情有些难以形容。 一件短袖T恤? 一月底,穿短袖T恤?好吧,也许场子里很热。但这T恤是不是太小了?感觉刚刚能将她紧紧裹起来,不留一丝缝隙。还有,这件V领T恤,是不是V的太大了?下摆是不是太短,应该会露出肚脐? 田佳夕一时无话可说,她只能默默的想,宁愿穿着自己的高领羊毛衫热死,也不要穿“童装版T恤”在那么多人面前晃悠。 倪雯也不在乎她的表情,继续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公主,你说你这么个乖乖女,你爸妈也让你大半夜出来玩儿?”倪雯说着坏笑起来,“估计跟着沈南学坏了,多半骗你爸妈来着吧。” “没有,”田佳夕的声音突然低了,“他们不管我。” 倪雯看她神情不太对,可能问了不该问的,所以自觉换了个话题,一路上笑闹没完。 作者有话要说:小天使不留言,心冷,一首凉凉送给自己 ☆、chapter18 汽车在三里屯附近停下,倪雯拉着田佳夕下车,走了一会儿,拐进一旁的巷子。 “咱们往这边抄近路,门口肯定人巨多,车进不去。” 出了巷子,是条正街,不算繁华,但街对面人行道上挤满了人。人群中是栋两层小楼,墙面上用霓虹灯标出几个英文字母“Two s”。 “这次请了几支圈里有点名气的乐队,粉丝不少,阵仗挺大。” 倪雯拉着田佳夕,边往人群里挤边大声介绍。她说了几支乐队名,田佳夕都不知道,这方面,她基本等于白痴。她有些后悔,昨天半夜睡不着事,应该度娘一下,不然别人的话,一句都接不上,挺傻的。 “你别看我们TH是个不出名的小乐队,粉丝不少。”倪雯有些自豪,“不过大多是颜粉,谁让你家南哥长得狐狸精似的,贼撩人。” 倪雯哈哈地笑,田佳夕红着脸,小声争辩,“我跟他没什么关系。” “我们也就是玩儿票性质的,没打算往这方面长久发展,所以出来唱的少,没什么知名度。不过沈南一出场,骚气十足的,附近这片大学高中的姑娘们,被他迷的晕晕乎乎的,他越不愿唱,她们越稀罕他……” 倪雯絮絮叨叨介绍,田佳夕抿着唇,躲开人群,心里想着沈南的模样,确实挺撩人。 室内是工业风格装修,墙面裸露在外,生铁栏杆做成老旧斑驳的样子,还有一些锈迹,霓虹灯昏暗迷乱,晃得人看不清东西。 田佳夕不敢乱跑乱瞄,乖乖跟着倪雯到了售票处。旁边有个等候区,坐了不少人,倪雯带着她过去跟认识的打招呼开玩笑。 田佳夕乖乖女的打扮,在这里倒显得有些另类,颇吸引人注意。 有人向倪雯打听田佳夕,倪雯一把搂住田佳夕,笑得贼兮兮。 “咱南哥的女神,你他妈少打主意。拐角那儿有镜子,没事儿去照照。” 一伙人关系铁,互损习惯了,也不在意,嘻嘻哈哈开始起哄。 被损的男生笑得更开怀,嚷着:“怎么着,就你们沈南是帅比?”说完,对着田佳夕,吊儿郎当,“妹子别理他们,我是三里屯吴彦祖。” 一伙人笑得不行,有人直接上脚去踹他屁股。 倪雯白他一眼,“吴彦祖听了想打人。” 又瞎扯了几句,有人问:“没听说沈南搞对象了啊,这下得有多少妹子心碎了。” 倪雯笑得暧昧,“我妹子可不是那么好追的,沈南还跟人屁股后头跑呢。” 这下众人开始疯狂起哄,惹得一些人不住往这边看,田佳夕一张脸涨的通红。 “哎呀我操,我南哥这回该郁闷了。” 不是,我南哥以美貌著称江湖,这是遭遇滑铁卢了?” “哎哎,南哥不会打算一会儿表白吧,大阵仗啊!” 一伙人越说越离谱,兴奋得起飞。 一会儿有工作人员过来,应该也是熟人,倪雯拉着田佳夕的手,上前跟人聊天:“哟,隔壁老王来了,快给我盖个戳,我要进去了,侃大山侃得我嘴都干了。” 工作人员笑着损她:“你少吹会儿牛,嘴就不干了,跟屋里就听你们几个闹呢。” 倪雯也不在乎,嘻嘻哈哈拿了他手里的章往脸颊上盖了个戳,随手又往田佳夕脸上盖了一下。 进了大厅,快八点了,还没有乐队演出,屋子里人不算多,各自聚一堆,瞎聊吹牛。倪雯进去跟一些相熟的人打了招呼,又嘻嘻哈哈一番,然后带着田佳夕去边上的吧台要了饮料。 “二楼有包间,气氛不够嗨,”倪雯回头跟田佳夕聊天,挺鄙视的样子,“你家南哥让我带你上二楼,得了吧,别听他的,来livehouse是为了坐卡座喝酒的?他恨不得把你揉吧揉吧,揣口袋里,时时刻刻带着。” 倪雯带着田佳夕到了靠后的角落处,墙角里堆了几个旧轮胎,铺了些麻袋,算是另类的沙发,与这里风格倒是十分搭配。 倪雯拉田佳夕坐下,递了瓶饮料给她,“咱就坐这角落里,音效不赖,舞台上也看得清楚,就是离pogo池太远。不过你也别去pogo,一边儿看看得了,沈南再三交代,让我盯着你,不让你去。” 田佳夕接过饮料,用力攥着,有些紧张。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氛围,从未接触过的事物,让她有些晕眩。 她靠着轮胎旁的立柱休息了会儿,勉强回过神,满手心都是汗。 倪雯一屁股坐她身边,关切问:“公主,你没问题吧?脸色不太好啊,有事儿可得吱声儿啊。” “没事,就是不太适应。”田佳夕笑了笑,偷偷用手去搓脸颊,企图让脸色红润一些。 快八点半了,陆陆续续进人,屋子里开始塞满。倪雯四处瞎聊,田佳夕安静坐着,心里有些忐忑。 期间,倪雯想拉着田佳夕去后台看沈南他们,被田佳夕拒绝了。 她有些紧张有些心虚,不知道见了他该说什么。 另外,她有一份期待,期待他的登场,期待他站在台上,万众瞩目的样子。她要当一名合格的迷妹,满怀激动和神秘,等待他的出现。 台上有乐队在试音,田佳夕不认识。 倪雯热情地介绍:“传媒大学的,也就是有时间玩玩儿,出来演出少,不过听说学校里学妹粉不少。今儿不分大牌小牌,不分摇滚流行,不分硬摇金属,就是认识的乐队歌手,新年一起乐呵乐呵。”倪雯说起音乐来,没完没了,“说实话,这种瞎□□混合的风格,人倒是不少,纯硬摇专场之类的,没这些个人气。多少livehouse为了赚钱,早不管风格了……” 倪雯絮絮叨叨介绍,田佳夕盯着台上认真看。 这个乐队唱了首自己写的歌,旋律比较动感,暖场还不错。不过刚开始,大家没进入气氛,喝酒聊天的不少。 接着是个弹唱歌手,长相一般,嗓子好得不得了,低音特别蛊惑人。低着头,边弹边唱,姑娘们跟着心神荡漾。接着又是几个唱民谣的,气氛淡淡的,比较舒服。 音乐舒缓,田佳夕放松了下来,靠在立柱上,闭着眼,有些迷糊。 中间暖场,似乎有人在台上讲话,逗得台下嘻嘻哈哈笑得不行。田佳夕眼皮有点重,努力试了试,还是没能睁开眼。 音乐再度响起,节奏极强,鼓声咚咚直响,失真电吉他音刺得耳膜都发颤。田佳夕睁开眼,台上的乐队在疯狂宣泄。 副歌部分,气氛已然燥起来。 前面开始有人甩头蹦跶。 吼叫欢呼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田佳夕有些震撼,呆愣愣站起来看。靠近舞台的人像疯了一般,拼命摇摆蹦跳。 手上一紧,倪雯拉住了她。 “你别往前去了,撞了你,我可没法儿跟沈南交代。”倪雯靠在田佳夕耳边大吼。 刚说完话,倪雯举起了田佳夕的手,又摸了摸她额头。 “操,公主你好烫啊!” “你说什么?”田佳夕没听清,扯着嗓门大喊。 “我说你他妈是不是发烧了!” “没有……” “还他妈骗人呢,赶紧地走。”倪雯打断她,把她往卫生间方向拉。 走廊里安静不少,田佳夕可以省点力气,不用大声吼,她试图挣开倪雯。 “我真没事,就是有点激动。” “你当我傻呢,这他妈都能煎鸡蛋了。” 田佳夕终于屈服,拉着倪雯的手,哀求,“我想看沈南演出完。我们最近闹了点矛盾,我想一会儿跟他好好说说。” 倪雯愣了愣,松开她的手,问:“你跟沈南真的在一起了?” “没有。”田佳夕低头,声音很小。 “沈南挺好的,”倪雯突然严肃起来,“虽然我老开玩笑,不过公主,你如果真想跟他在一起,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 田佳夕抬头看她,有些惊讶。 “我是说他配不上你。” 田佳夕笑了,“蚊子,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有这种观念?” 倪雯有种感觉,田佳夕不像外表这么柔弱温顺,她看起来软弱害羞,连说话都很小声,但她是个很有主见的姑娘,一旦心里拿定主意,那肯定会死刚到底。 “他是流氓,你是公主,他的生活可能让你觉得新鲜刺激,但这样的生活却不一定是你能适应的。” “谁说他是流氓,我是公主?”田佳夕笑了,眼睛闪闪的,“说不定我也是流氓呢。” 倪雯懵了一瞬间,接着大喊:“田佳夕,你是不是要疯?” 回到大厅,刚好一个乐队演出完,贝斯手站在台上,跟大家瞎侃。刚才气氛应该挺好,好些人爬上了桌子,这会儿噔噔噔往下跳。 贝斯手挺健谈,聊了会,介绍接下来出场的乐队,是TH,翻唱陈奕迅的《浮夸》。 ☆、chapter19 报幕完,台下有嘘声,这种地方,翻唱不太受待见。 但更多的是喝彩和欢呼,妹子们的高音碾压汉子们简直跟玩儿一样。 田佳夕站在角落,捏着拳,一瞬不瞬盯着台上,胸口闷得慌,呼吸都困难。 期待和等待,最煎熬又最幸福的时刻,终于知道什么叫屏息以待。 台上灯光又暗了几分,大灯打向观众,逆光中已经看不清台上众人。 台上人影绰绰,乐队就绪,最前方主唱位置空着。光线太暗,整支乐队像剪影般投在幕布上,加上乐器的剪影,很有几分味道。 人影动起来,前奏响起。 重音落下,灯一下亮了起来,沈南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最前端。 灯光下的沈南。 众人静了两秒,随即爆发出排山倒海的欢呼。 田佳夕感觉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沈南,光芒万丈。 刚才几支乐队,打扮夸张的不少,但是像沈南这么妖的,唯他一个。 他染了一头红发,火一样扎眼,衬得他肤色更白。他化了小烟熏,妖里妖气,但表情却十分阴郁,就像黑白分裂的《浮夸》,既压抑又疯狂。 【有人问我我就会讲但是无人来 我期待到无奈有话要讲 得不到装载 我的心情犹豫像樽盖等被揭开 咀巴却在养青苔 人潮内愈文静 愈变得不受理睬 自己要搞出意外 …… 】 沈南的声音响起,现场静了下来。 他穿着宽大黑色帽衫,扶着立麦,垂眼静静站着,一动不动,像是不被重视的小人物,哀怨又谨慎的投诉。 没有人出声,静静的,只有沈南控诉般的声音。 大家都在压抑中等待,积蓄力量,等着高潮的降临,等着释放后的狂欢。 【你当我是浮夸吧夸张只因我很怕 似木头似石头的话 得到注意吗 其实怕被忘记至放大来演吧 很不安怎去优雅 世上还赞颂沉默吗 不够爆炸怎麽有话题 让我夸 做大娱乐家 …… 】 第一次进入副歌,沈南终于抬起头,看向台下,目光复杂,神情痛苦纠结。 台下已经有了小小的欢呼声,有人开始小声喊沈南的名字。 再一次进入副歌,音乐节奏越来越强,爆炸般响起。 随着一个重音落下,沈南嘶吼了一声,终于有了动作。 他握住衣领一扬手,帽衫撕裂,整个人有些疯狂。穿一件花哨棒球外套,满身叮当响的挂饰,造型浮夸到爆。 台下欢呼连连,姑娘们的高八度,简直要掀了屋顶。 似乎还不够,沈南扬手将帽衫扔下台,姑娘们入了魔,扑过去就抢。沈南手往上攀,握住了麦的尾端,整个手臂像是吊在麦上,慵懒又妖娆。他侧脸对着台下,突然扬唇笑了一下,又冷又坏。 姑娘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刺得田佳夕耳膜都疼。情绪沸腾,心跟着翻滚,人却站着不动,好像被震撼击溃,锁定。像一座久未喷发的活火山,表面孤高清冷,地底的熔浆却早已沸腾。 台上沈南的声音仍在继续,音调越拔越高,从低声自持的控诉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嘶吼。 【我旧时似未存在吗 加重注码 青筋也现形 话我知现在存在吗 凝视我别再只看天花 我非你杯茶也可尽情地喝吧 别遗忘有人在为你声沙】 最后一个字落下,沈南开始嘶吼,竭尽全力,哗众取宠式的嘶吼,全身心演绎浮夸两个字。 嘶吼接近尾声,他突然一脚踹倒了立麦,下一刻,右手一捞,将立麦横握,整个人也顺势跪倒在地。 用力过猛,由于惯性,他跪着往前滑行一段,造型风骚又浮夸。 紧接着,他闭眼低头,对着麦。 更加歇斯底里的嘶吼响起,爆发式,宣泄式的嘶吼。青筋凸起,几乎破音。接近破音边缘,砂纸般粗粝狂暴的声音,羞涩内向的少年和疯狂宣泄的青年不断切换的形象,让台下的姑娘们几乎着了魔,用尽全力呼喊他的名字。 沈南,我爱你! 男神,嫁给我! …… 隐约还有哽咽的声音。 强烈的冲击让田佳夕一时回不过神,微张着嘴,愣愣站着。脑子似乎炸开了烟火,再看不见人群的骚动,听不见人群的喧嚣。只有斑斓让人眩晕的色彩,以及轰隆让人耳鸣的声音。 激动和狂热侵占了每一寸肌肤每一滴血液,浑身发麻,汗毛竖立。这一刻,田佳夕像入了邪、教,成为沈南最忠诚的教徒,可以为他生为他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要去听演唱会,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在演唱会上哭泣甚至晕厥,现场所带来的狂热感官冲击是难以言喻的。 胳膊被拽住,田佳夕才回过神来,TH乐队已经下去了。 台下姑娘们哭着喊着叫“encore”,叫“TH”,叫“沈南”……直到下一支乐队上台,大家才死心——TH从来不返场。 爷们儿们显然不太买账,田佳夕她们站的这片角落里,都是各个乐队的朋友们,或者是对这种场面已经十分麻木的老炮儿。 有人嗤之以鼻,“操,屌骚样,欠几把揍。” “现在的果儿都好这口,装逼样。这种小白脸,照脸上来几刀子就踏实了。” 有人闷闷的笑,“听说沈南这小子来头不小,可不是哥儿几个能动的。” “什么来头?” “这倒不清楚,TH那伙人,看着年轻,嘴倒挺紧。” 几人应该是聊累了,呼呼喝喝地去了控音台那边买酒喝。 田佳夕见倪雯不屑地对那几人撇了撇嘴,她好奇问:“沈南是什么来头?不能说吗?” 倪雯耸耸肩,“不是我们不说,我们也不知道。他不太说家里的事,大概就徐子鸣知道点,这两人关系好,没组TH前,两人就是朋友。徐少家富得流油,沈南家估计也差不了,多半是个富二代。” 田佳夕没说话,TH这一群,谁不是富二代?她暗自笑了笑,估计这群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孩子,都怕被绑架,很少提及家里的事。毕竟炫富有风险,露财需谨慎呀! 中间有人上台暖场,倪雯兴趣缺缺,一心想着于越,所以拉着田佳夕去了后台。 后台灯光稍亮,但乱糟糟一片,各形各色的人来往穿梭,各种各样的物品堆了满地都是。 田佳夕跟着倪雯,躲过一些不明障碍物,终于绕到后面,看见挤在角落里打闹的TH众人。除了TH的几个人以外,还有一些认识的朋友,聚在一起互相调侃。 “南哥,浮夸的一笔啊!燃炸了” “唱得好,演得更好。” 一伙人嘻嘻哈哈开玩笑。 徐子鸣喝一口北冰洋,瓶嘴儿抵在唇边,边笑边说:“我南哥北京戏精学校毕业的。” 沈南坐在一口装乐器的简易木板箱上,一条腿踩在横杆上支起,一条腿大喇喇伸直,横在人群中。他手肘靠着膝盖,低头玩儿手机,阴影覆下,看不清表情。 似乎是一局游戏完了,他抬起头,笑了一下,自嘲,“不开个屏,你们都把孔雀当野鸡了。” 大家起哄得更厉害。 “你他妈刚才真像一只发了情的公孔雀,搔首弄姿,浪上天。” 于越笑得肚子都疼,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搂住沈南的肩,顺势一屁股挤在他旁边,“我南哥就算是野鸡,也绝壁是最风骚的那一只。” 沈南用手肘顶了他一下,于越开始嗷嗷喊着装疼,受到了围观者的群嘲。 倪雯见了TH的人,快几步跑上去叫于越,田佳夕落在了后面。 于越见了倪雯,立刻起身,两人当众无下限秀恩爱。 于越的动作惊动了正在专注玩游戏的沈南,他微抬起头,不耐烦的蹙着眉。 猝不及防,目光接触。 田佳夕就那么站在热闹的人群外,突然撞上的目光让她无所适从,好像被发现的偷窥者,惊慌又窘迫。她杵在原地,双手握拳,进退不得。 沈南也愣了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表情,舒展了眉头,冲她极轻地点了点头,随即低头继续玩儿游戏。只是这游戏似乎不那么好玩了,他双手捧着手机,手指却悬在空中,半天没有触摸屏幕。 一伙人闹了半天,决定找个地方吃宵夜。 徐子鸣问沈南去不去,沈南闷闷嗯了一声,弯腰捞起随意丢在地上的背包,往肩上一搭,起身就往后面走,头也没回一下。 他脚步故意虚浮,吊儿郎当的模样,顶着一头红发,在最前面晃悠,扎眼得厉害。 田佳夕跟倪雯走在最后,隔着人群,她还是无法忽视那晃来晃去的红色脑袋。他的放肆任意,让他的存在感太强,碾压在场所有人。 “沈南唱得好吗?气氛挺热闹的。”她突然问倪雯。 倪雯思考了一下,认真回答:“不算特别好,但舞台表现能力太强,风骚到起飞,不去当明星可惜了。” 一直跟在倪雯左右的于越侃了起来,“说实话,没人在意他唱什么,只在意他能不能燃爆全场。他如果只是玩玩,没关系。认真做音乐的话,他会很郁闷,他的脸和骚气完全遮盖了他的才华。” 漂亮的人也有漂亮的烦恼,他们的脸容易让人忽视他们自身的努力和实力。 作者有话要说:南哥说:看文不留言,就是耍流氓 ☆、chapter20 天冷了,大排档都搬到了室内,空间比较狭窄。一伙人涌进店里,迅速占领了一张大圆桌。 田佳夕走在后面,进店时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不知道大家是有意还是无意,一张桌围得满满的,只剩两张凳子,挨在一起的。田佳夕坐一张凳子,另外一个是沈南的,他还没进来,在外面抽烟。 他们跟店老板似乎很熟,七嘴八舌开始报菜名。 很快,烤得金黄流油的羊腿就架在了圆桌中间的烤炉上,大家点的烤串、凉菜、小炒、啤酒都一一端了上来。 沈南抽完烟,裹着满身的寒气和烟味走了进来。他稍愣了愣,然后坐在了田佳夕旁边。 身边骤然凉了一下,不知是因为他裹进来的寒气,还是因为两人莫名的冷战。田佳夕觉得周身空气在紧缩,变得沉重,压得她有些难受,手脚不知怎么摆放才好。 田佳夕惴惴不安,沈南却神色自若,好像田佳夕这个人在他眼里,与倪雯于越是毫无差别的。他跟大家一起吃喝吹牛,一会儿嘻嘻哈哈,一会儿骂骂咧咧,没有跟田佳夕说一句话。 田佳夕双手放在腿上,手指无意识地扣着膝盖,在喧嚣声中,她的难过越发难以忍受。 身子在紧缩,微微颤抖,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脑子里也是嗡嗡直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受到演唱会强烈的震撼,余波过后,热闹和激情退去,现在突然觉得冷了起来,打骨子里发冷。 田佳夕抬头,见碗里不知何时被人不动声色地放满了食物,虾、蛤蜊一类,都是处理好了的。她轻轻转头,望一眼正在跟人瞎扯淡的沈南,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嗞嗞冒油的羊腿,散发出浓烈的烤肉香气和孜然香气。田佳夕看见一滴油从羊腿上滴下,燃起一小簇火苗,满屋都是油脂燃烧的气味,她胃里一阵难受,不知是不是油腥味太重,熏得反胃。 胃里痉挛持续,她有些难以忍受,一手捂着胃部,一手抓起桌上的啤酒,仰头喝了一口,勉强压住恶心,整个人紧绷的感觉也消除了不少。 她放下啤酒,吁一口气,发现沈南正在看她。 她回望他,有些疑惑。 沈南看了她一会儿,用舌头抵抵脸颊,眼睛弯了一下,似乎笑了,“那是我的啤酒。” 田佳夕愣了一下,立刻扭头盯着自己的膝盖。有些窘迫,脸色一寸寸变红,想要说句对不起,舌头有些发直,说不出话来,好像也没有必要说这三个字。 沈南似乎轻笑了一声,懒懒的声音响起,“喜欢喝就送给你,我再拿罐新的。” 脸一下红到了耳根,脑子也腾一下热了起来。刚才骨子里发出的寒冷变成了燥热,但身子还是忍不住在颤抖,连骨头也是又酸又疼的感觉。 不知是不是酒劲上来了,她头晕得更厉害,胃也开始作怪,痉挛加剧。不过是一口啤酒,这么大威力? 田佳夕再忍不住,捂住嘴,勉强堵住一声干呕,起身就往店外跑。 众人有点懵,看着跟随田佳夕站起来的沈南。 “卧槽,南哥你特么是不是有口臭,人姑娘喝你一口酒,恶心成这样?” “草你个大爷,少贫嘴。”沈南吼一句,抓了外套追出去。 冷空气呼一下涌过来,通体透凉,田佳夕觉得舒服了不少,但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仍没消退。她跑到绿化带边蹲下去,一阵头晕眼花,差点没瘫在地上,幸好扶住了树干。 胃里闹腾得厉害,干呕了几声,没吐出什么东西。整个人恍恍惚惚,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田佳夕搓了几把脸,清醒一下,将头埋在膝盖上。 一双白色板鞋出现在视野里,田佳夕抬起头,阴影下对上沈南的眼。 “怎么了?” 田佳夕张了张嘴,想说话,却虚弱的没有了力气。 阴影罩上头顶,胳膊一紧,她被沈南倾身拉了起来。头晕晕乎乎,脚步虚浮,一踉跄,整个人扑进了沈南怀里。 沈南下意识搂住她,接着愣了几秒。 田佳夕难受得厉害,不管不顾,往沈南怀里蹭了蹭,尽可能找一个舒服的位置。沈南身上散发的灼热气息,瞬间驱散了她身上的寒意。 “我难受。”田佳夕抬头看他,眼睛里水雾迷蒙的,由于发烧,脸颊微红。 沈南僵了一下,“你……你生病了?” 怀里的人儿火炉一样灼人,沈南有一瞬神智迷糊,反应过来,才察觉她有些异样。手掌急切贴上她的额头,查看她的情况。 他的手凉凉的,贴在额上,让田佳夕觉得舒服又踏实。她忍不住握住他的手,让他的手掌下滑,捧着她的脸颊,然后用滚烫的脸颊蹭了蹭他的手心。又凉又安心,田佳夕舒服地叹了口气。 看着怀里的人儿奶猫一样在自己掌心蹭来蹭去,发出满足的低叹,沈南的一颗心顿时化了。掌心的麻痒顺着手臂传入体内,像奶猫温软的爪子在心底若有似无地抓挠,心尖一阵阵的颤,又舒爽又抓狂。 像是一颗糖果,舔了一口,尝到甜头,又始终吃不到嘴里,满心的恼火憋屈。 沈南又燥热又窝火,沉着脸掰开田佳夕的手,指尖刚一碰她的,就忍不住发颤。她的手真小,可以完全被包在他的掌心,真软,像没有骨头似的。 田佳夕好像不满他的举动,细白的手指仍旧去缠着他的。 软软的手指攀附过来,体内星星点点的燥热,开始有燎原之势。 沈南缩了手,吓唬她:“别闹!”声音却有些发软,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 田佳夕望着他,瘪了嘴,眼眶发红,模样挺委屈。 卧槽!这熊孩子一喝酒,变得又软又黏,沈南顿时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恶棍。 他开始六神无主,“不是,我是说咱们得先去瞧病。” 田佳夕软软嗯了一声,又想抓他的手。 身子一轻,脑子里天转地转,沈南将她打横抱起。 看着怀里还有些不安分的人儿,沈南忍不住虎着脸教训她:“发烧还敢喝酒,你是不是有病?” 田佳夕想也没想,立刻回答:“我就是有病呀!” 说完,好像奸计得逞,摆了沈南一道似的,挺得意,嘻嘻哈哈乐了起来。 沈南暗暗咬牙,她真放肆,欠收拾,不过她怎么放肆,他都喜欢。 “沈南,你今天真好看。” 田佳夕突然止住笑,伸出食指,点着他的脸颊。田佳夕有些晕,满脑子都是大胆的想法,这啤酒劲儿真大,一口就让她疯了。 沈南捉住她在自己脸上作怪的手指,咬着牙暗暗发誓,以后不能让她喝酒,或者只能在他面前喝酒,她酒后这种欠收拾的德行,只能他一人看见。 田佳夕醒来时已经中午了,已经退了烧,酸疼的感觉消失,不过还比较虚弱,脑子里还是晕晕乎乎,没有什么力气。 她勉强坐了起来,伸手去拿保温杯,手指一软,哐当一声,杯子掉在地上。 她哑然,昨晚沈南挺累,原不想打扰他,这下是彻底打扰了。 “怎么了?” 田佳夕还没回过神,沈南就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红毛冲了进来。 田佳夕歉意笑笑,嘴唇有些疼,似乎裂开了。 “我想喝水,不小心摔了杯子。” “为什么不叫我?我就在门外!” 被沈南撞开的房门大敞着,可以看见门口放了张老大爷最爱的藤条摇椅,上面有一条灰色毯子。他昨晚就在摇椅上窝了一晚。 田佳夕微微垂下眼,心里有些不舍。 “不想太麻烦你。” 沈南沉了脸,一声不吭。 田佳夕抿抿嘴,低声加了一句,“我怕你太累。” 沈南多云转晴,勾起嘴角,笑了。 捡了水杯递给她,沈南又出去端了粥进来。 他拿勺盛了粥,递至田佳夕唇边。 田佳夕微微躲开,声音很轻,“我自己来吧。” 沈南有些不满,不过笑意仍在唇边,“你这是典型的过河拆桥,昨晚跟我就没这么生疏。”语气里有些小哀怨,手却将勺放下,粥碗递到了田佳夕手中。 田佳夕一张脸通红,完全不敢抬起头。 “我、我昨晚喝醉了。” “嗯,”沈南赞同地点头,嘴里却恶劣的捉弄她,“一口啤酒就醉了,这酒量,吃啤酒鸭,估计你得烂醉如泥了。” “你!”田佳夕抬头瞪他,脸上的红晕未散。 沈南愣了下,错开目光,“你先喝粥,我去给你拿药。” 说去拿药,却站在床边半天没动。 田佳夕仔细打量他,烟熏妆晕开了,显得有些脏,头发可能喷了太多发胶,经过一夜,早没了型,黏成一块一块的。他脸色特别差,十分疲惫的样子。昨晚一直忙着照顾田佳夕,根本没顾得上梳洗和休息。 “饭后半小时再吃药。”田佳夕低下头,小口小口抿着粥。 “嗯?” “你可以先收拾一下,再休息一会儿。” 沈南扭头,看房间里的镜子。看见镜子里那个不修边幅的自己,他第一次在田佳夕面前露出了一丝窘迫的神情。 “呵,挺邋遢。” 沈南自嘲了一句,田佳夕仍旧低头喝粥,脸颊却悄悄红了起来,“还是很好看。” 声音很小,但这五个字还是清晰地落入了沈南耳中。 他嘴角扬起,戏谑,“你说什么?没听清。” 田佳夕脸颊更红,头垂得更低,拼命喝粥,目光不停飘来飘去。 “我去洗个澡,更好看。”沈南忽然俯下身,凑到田佳夕耳边。 温软暧昧的气息就像在田佳夕耳边点了一把火,让她整张脸都烧着了。 喝过粥,田佳夕靠在床头休息了一会儿,体力有所恢复,准备下床走走。 有些头重脚轻,在床边站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迈步。耳边传来哗哗流水声,沈南在洗澡。田佳夕下意识看一眼自己,偷偷捏紧了衣角。 昨晚发烧,汗湿了衣服,她穿的是沈南的长袖T恤,衣服上还有他特有的薄荷香味,很淡,却无处不在,难以忽视。田佳夕觉得胸口有些暖,身体也跟着燥热起来,紧接着,有湿腻的液体流了出来。 她瞪大眼,难以置信,这大概就是祸不单行。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入v,凌晨三章奉上,v章评论发红包哈。仙女们放心收藏,已经完稿啦,坚决不会坑。坑了你打我。指路微博——村头老宸 ——给接档文《你是春风入怀》打个广告—— 还是久别重逢哈,还是校园到婚纱哈,校园很少很少 外科女医生vs黑市拳王 你是一缕春风,吹进我骄傲尖锐的少年,吹进我暗无天日的青年,吹进我整个生命里,暖入心怀。 认识孟勤勤之前,周寒日天日地,认识孟勤勤之后,怂成一只鸡。 离开孟勤勤之后,周寒视死如归,打遍拳坛无敌手,人送称号拼命十三郎。重遇孟勤勤,周寒极度惜命,稍有危险的比赛都不去。  好友问:拼命十三郎怎么怂了? 周寒:我挂了,谁照顾我媳妇儿? 孟勤勤:害你丢了拼命十三郎的称号。 周寒:没有,晚上还是拼命十三郎。 孟勤勤:…… 男友是体能精力极好的拳击手,肿么破? ☆、三章合一 第二十一章 田佳夕愣在原地,沈南踢踢踏踏走了进来。 田佳夕吓一跳,急忙后退两步。 “干嘛?”沈南边擦头发边问。 他没穿上衣,只穿了条松垮垮的黑色运动裤,头发湿哒哒的往下滴水,落在他胸口或锁骨。身材很一般,没有传说中的八块腹肌,但也没有多余的赘肉,他太瘦。 “能不能穿了衣服再说话?”田佳夕有些急,面红耳赤的。 “行啊,”沈南挑眉笑了笑,模样挺坏,他走到衣柜边,翻出一件T恤,拿在手上,却没急着穿,“你先说说你怎么了,我再穿衣服。一副被戳破心思,恼羞成怒的样子。” “你爱穿不穿,无赖。” 沈南笑得更开心,干脆把衣服丢在一旁凳子上,坦荡荡往前走,靠近田佳夕,“我无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 后面是床,退无可退,田佳夕急得直跺脚。 沈南看着她,眼里燃起了莫名的火苗。这熊孩子真好看,原本就娇小,裹在大T恤下,显得小小一只,好像抱一下就能把她折断。小小的人儿,在他面前,红着脸,急得跳脚。 “我、我大姨妈来了。”田佳夕无可奈何,咬着唇,脸红的要滴血。 “什么?” 笨死你! “大姨妈。”田佳夕语速极快地,含糊地重复了一遍。 刚才还得意洋洋的沈南,瞬间就蔫吧了,他尴尬地轻咳一声,小心确认,“每个月那几天?” “你能帮我去买一下那啥吗?” “我、我、我……”沈南我了半天,看见田佳夕满脸通红低头坐着,他终于咬了咬槽牙,“我不去谁去!” 田佳夕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他:“谢谢。” “这熊孩子,操碎老子多少心。等着,不就是卫生巾嘛!” 沈南提高了音量,挺气壮山河的,不过转身离开时,耳后露出了一抹淡红。 田佳夕上了个厕所,稍微收拾了一下,幸好昨晚没化浓妆,不然今天的脸铁定没法儿看。 收拾干净,从厕所出来,看见手机在床头柜上嗡嗡直响。 沈南打来两个电话,发来了好多信息—— 沈南:我操,这种东西怎么五花八门的??? 沈南:要什么样的? 过了两分钟,沈南发了张图片过来——超市货架上色彩斑斓的姨妈巾。 沈南:接电话啊!! 沈南:操,老子要炸了,比高考还难。 沈南:熊孩子,你特么快出现啊!我一大老爷们儿蹲这半天了,超市大姐看我,那眼神里都刻着变态两字。 大哥,你是不是戏太多! 田佳夕捧着手机,笑个没完。 等她把电话拨过去,那边直接摁断了! 这就生气了? 田佳夕又拨了一次,还是被摁断了。 没多久,响起开门声,田佳夕跑到客厅,见沈南拎着一大袋东西,气呼呼把门摔上。 “回来啦?”田佳夕憋着笑,弯着唇角看他。 “嗯。”跟闷雷似的哼了一声,沈南将手里的袋子扔在沙发上。zl 田佳夕瞟一眼,袋子里全是姨妈巾,各种牌子各种型号,简直了。 脸上微微有些发烫,田佳夕眼疾手快,抓起最外面一包日用姨妈巾,飞速跑去了厕所。 出来时,沈南还在生气,环胸坐在沙发上,斜眼看她,跟受了气的小媳妇似的。 田佳夕忍不住笑了。 “你还笑!”沈南跳了起来,恨不得上去掐她的样子,“你南哥风光二十年,第一次这么窝囊。” 田佳夕嘻嘻哈哈哈躲开他,随口道:“以后有的是机会,多练练就不觉得丢脸了。” 话音刚落,两人突然都静了。 一句玩笑话,又像是某种承诺或应许。 “那个,”田佳夕又红了脸,开始结结巴巴解释,“我是说以后,以后你女朋友可能有时候会忘了,所以需要你帮忙。” 田佳夕觉得自己说的话,简直像放屁。 沈南环着胸,挑眉看她,眼里带着笑意,“是么?” 语气暧昧,意有所指。 田佳夕突然觉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真不是什么好事,光这种暧昧气息就能逼死人。 她快速嗯了一声,然后将目光投向一边,“我该回去了。” 沈南没出声,也没什么表示。 田佳夕转身回屋收拾东西,她收拾着椅子上的衣服,翻出自己的毛衫捏在手里,突然想起什么事。田佳夕心里一乱,猛地回过身去,目光刚好对上站在门口的沈南。 她捏着衣服,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 沈南环胸靠在门框上,挑了挑眉,表示不是很明白她想问什么。 “我、我的衣服……”田佳夕捏着毛衣,紧张的不行。 沈南勾着嘴角,笑得挺坏,“谁换的?” “嗯。” 田佳夕只应了一声,就低下了头。 沈南走过来,揉了揉她头顶,“你这小脑瓜子琢磨什么呢?我给你找的衣服,你自己换的。” 闻言,田佳夕抬头,长长松了口气,笑了起来。 “不是,你这什么意思啊?一副躲过一劫的神情。我都被你看光了,那我不是亏大了。” “不是一回事。” “怎么不是一回事?”沈南越说越来劲,“而且还是你掀开我被子看的,这么一想,你还挺流氓。” “我没看!”田佳夕急着辩解,随即看见沈南戏谑的表情,她干脆耍赖,“我就看了,你想怎么办吧。” 沈南哑口,过了会儿,嬉皮笑脸道:“不能怎么办,被公主的凤眼看过,是小人的荣幸,想看随时来,不用预约。” “你要不要脸?”田佳夕憋不住要笑。 “你开心就行。” 病没有好彻底,还要输三天液。沈南送田佳夕去医院输液,临走前,带上了热水袋。 到了医院,田佳夕在输液大厅等着,沈南帮她买药找护士输液,然后自己出去抽了支烟,然后去热水房打了热水。 回到输液大厅,田佳夕已经扎上针了,她哀怨的看着沈南,“四大瓶呢!” 沈南笑了,坐在她身边,自然而然的把输液管放在热水袋上,自己的双手也握住输液管。 “谁让你不乖,生病了还在外晃悠。” 田佳夕没多想,嘴快道:“还不是为了看你唱歌。” 说完,后悔极了,但话已出口,收不回了。 沈南看着她又窘又急的模样,心里荡呀荡的,恨不得吧唧一口亲她脸上,这丫头怎么这么可爱。 冬天,药剂冰凉,流入血管里,带的田佳夕浑身都凉。可是没多久,药剂就变得温暖起来,田佳夕看了眼暖水袋和沈南的手,没有说话,嘴角却偷偷扬了起来。 输完液,沈南带她吃了饭,监视着她吃了一碗馄饨,一个大包子,才一边抱怨她吃得少,一边开车送她回家。 汽车在小区外停稳,田佳夕拉车门准备下车。 “哎,等等!” 沈楠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手支在副驾上,身体侧倾。 田佳夕缩手,往后一坐,两人差点撞上。沈南的唇离她的脸颊,只有一厘米的距离。 田佳夕侧了侧身子,有点不自在;“怎么了?” “有事儿问你。” 沈南仍撑在副驾上不动,他一说话,气息便喷在田佳夕耳后,叫她忍不住颤栗。 “能不能坐好了说话?”田佳夕佯装生气,声音却软糯的像雏鸟的羽毛,挠得人心里又麻又痒。 沈南狠狠啧了一声,心里难受,又无可奈何,只能赌气似的往椅背上重重一靠。 好久两人都没说话,收音机里放着王菲和陈奕迅的《因为爱情》,2011年末,这首歌红遍了大江南北。 音量调得很低,两人的嗓音带着沧桑和一点哀愁,车厢里充满遗憾的味道。 沈南皱起眉,啪一下关了收音机,怒火显而易见。 这位火、药桶不知怎么又被点着了,田佳夕偷看他一眼,见他皱着眉,修长手指不耐烦地叩击着方向盘。 “没事我走了。”思量半天,田佳夕终于开口。 “等等,”沈南叫住她,一侧头对上田佳夕黑亮的眼,心里又有些烦躁,“你等我会儿,我下去抽支烟。” 田佳夕打开收音机,《因为爱情》已经唱完,两个主持正一唱一和地介绍《将爱进行到底》这部电影。 没多久,车门再次打开,沈南裹着寒风和极重的烟味坐了进来。 “上次说的还算数么?”他冷静了不少,进了车里,双手搭着方向盘,直视前方。 “什么?” 沈南仍看着前方,目光透过玻璃,看出很远,笔直的长路,尽头是林立的高楼,北京城就是座水泥囚牢,不管从哪个方向看,都是高楼林立。 “高考后给我答复,”沈南顿了顿,着重强调,“这期间,离你们那个学委远点。” 田佳夕张张嘴,想说什么,最终顿住了,她点点头,只说了个好字。她现在很矛盾,需要一个人冷静的想想。 她很强势的在坚持自己的初心,也不知道对或错。但考上Z大是她目前最大的坚持,她害怕突如其来的改变,怕会破坏自己的步伐,害怕一切脱离了她的掌控,她将变得不会生活。可是她的心已然被搅乱,却固执的,强行的,不肯让沈南完全介入自己的生活。 第二十二章 时光在笔尖流逝,备战高考的日子忙碌而紧张。田佳夕在学习上不算有天赋,但她足够努力,五个月,一百多个日日夜夜,她几乎整个人都埋在了题海里,成为一台不折不扣的做题机器。 五月初,学校就取消了高三早自习,让学生更好的调整心态,适当运动散心。田佳夕照旧六点到校,到了就开始背英语和语文。等八点左右,同学们陆续来学校,她已经开始写理综试卷了。 倪雯每天进教室门,看见田佳夕满桌子的试卷和复习资料,她就忍不住咋舌。 “公主,你对Z大就这么执着?要疯魔了。” 趁着田佳夕做完题,抬头的间隙,倪雯上前搭话。 田佳夕看着她,有些茫然,思维还没从刚才的试题中走出来。 “非考Z大不行?” “嗯。”田佳夕条件反射地应了一声,她一直想考这个学校,没有什么原因。 倪雯一屁股坐在她前面的位置上,将一堆复习资料扫到一边,侧身趴在她桌上,抬头,眨巴着眼笑问她:“你倒好,去Z大了,沈南怎么办?孤家寡人,留在北京,就不怕他拈花惹草的?他的骚气,隔十里地,姑娘们都能闻见。” 沈南? 田佳夕心里惊一下,思维终于从题海中走出,变得清明起来。这个名字好久不曾出现了,让她一瞬间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好像被人戳开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不知道。”她咬着唇,不知所措的模样。 没几天就要高考,倪雯不想扰乱她,也不再多问什么,有什么事,都等高考后吧。她叹口气,跑回后座,开始临阵磨枪。 6月7号,高考当天,清早下起了细雨,整个世界朦朦胧胧的。考场外,家长冒着雨,将大门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家长们或是伸长了脖子往校园里看,或是聚在角落窃窃私语,紧张的情绪半点不比考生少。 考场内,众学子埋头苦战,这是他们为之奋斗十多年的战场,所有人不敢松懈,全力以赴。 对于田佳夕来说,考试就像吃饭喝水一样正常,她从不曾惧怕或紧张过,但这一次不一样,这不仅仅是高考,也是她最后一次机会。手机已经被锁进抽屉里很久,估计落满了灰尘,那里面有她刻意尘封的,让她难以改变又难以接受的现实。她还太年轻,能力微乎其微,想要逃离这样的现实,能借助的只有高考。 虽然思想负担很重,但并没有影响田佳夕的发挥,两天考试下来,答题都非常顺利。 最后一科外语考完,终考铃响,全体起立,田佳夕一颗紧绷的心突然就松开了,她长长舒一口气,这么多年的努力和付出,将在这一刻得到圆满。 刚踏出考场,压抑已久的学子们就开始欢欣沸腾,走廊上,校园里都是喧闹嘈杂,有志得意满,走路生风的,有唉声叹气,一步三挪的。 出了校门,外面已经被家长和私家车围得水泄不通。考生们或兴奋或沮丧,总有个依归处可去,田佳夕看了一眼,独自遛着墙根,穿过人群的缝隙往外走,没有人会来等她高考。她觉得有些失落,就好像站在最巅峰的英雄,却没有一个人为她喝彩。 走到对面,人稀少处,她还是忍不住停步转身,也希望在茫茫人海中会有人在等她。远处,人群熙攘,始终没有她熟悉的身影。她明白自己不应该期待,但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六月的风,已经带上夏日的暑气,卷起考场的起落,飞向楼宇深处,带入千家万户。有多少家庭为了这场高考或喜或悲,但她的喜悲无人问津。高考结束带来的轻松心情此时无影无踪,未来之于她不是青春洋溢,不是一片坦途,她有些茫然和动摇。 阿姨不在家,不知道去哪儿了,桌上有做好的饭菜,色香味俱全,但田佳夕没有一点胃口。她从冰箱拿出一瓶水,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冰凉的液体划过食道,流进胃里,激起她满身的鸡皮疙瘩,连大脑都跟着一紧。无论是难过还是喜悦,都暂且压制住。 打开锁了很久的柜子,拿出手机,充电开机。 三分钟里,手机铃声未曾断过,收件箱几乎被信息挤爆。 她看了一眼,全来自同一个号码。她连内容都没见,删除了这个号码的所有短信。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短信,也没有未接来电提醒。他不用给她打电话,她的一举一动,阿姨都会如实禀报。 田佳夕有些失望,手指在微信绿色的图标上停留了很久,指尖发抖,不敢打开。终于点开微信,同样涌入很多信息,她一一搜寻,还是没有沈南的信息。 高考后给我答复。 沈南说这句话时,那么执着热切,五个月,他好像淡忘了所有,没有一丝一毫的音讯。 当她从考场出来,站在街对面,望向熙攘的人群时,多希望能看见他站在人群中,笑看着她,等她扑过去,分享她的喜悦,听她喋喋不休地说这场考试多么的酣畅淋漓。 田佳夕不断点开微信又退出微信,心里隐秘的希望一点点消逝,就像天边残存的夕阳,一点点隐没于黑暗之中。 当微小的期待完全消失,她摁黑了手机,趴在桌上。高考后的空虚感,终于像潮水一样翻涌而来,席卷了她整个身心。 她觉得茫然,甚至怀疑起自己的坚持。不过她的犹疑和动摇只是暂时的,她记起Z大,记起逃离北京的初衷,一切都还是值得的,她的汗水和付出,终究是有所回报的。 在这个高考后的夜晚,初夏微风温和的夜晚,还不满十八岁的田佳夕觉得她真的长大了,她的辛酸悲痛或者安然快乐都可以独自消化,不再依靠任何人。 田佳夕觉得内心变得坦然,当然,前提是忽略掉沈南,当他未曾出现过,这段插曲,终将结束。 当夜深人静,田佳夕躺在床上时,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那段她以为结束了的插曲,仍然余音绕梁。她摸出手机,点开沈南的微信,在对话框里输入了四个字——我考完了。很快,她又删了这几个字,重新输入另一段话,输入一半,她又删了这段话。 写了删,删了写,就这样到了午夜十二点多,终于抵不住困意,手一软,手机滑落在枕边,田佳夕闭眼睡着了。 第二天返校估分,志愿早填了,一切基本成定局。 各科老师讲解试卷,算是高中时代最后一次课。估分结束,老谢上台发言。 “又要送走一批毕业生……” 老谢的第一句话就让所有人沉默,离别的情绪此时才真切出现。数十寒暑,他送走一批又一批毕业生,自己始终驻守在这三尺讲台上。经历一次又一次离别,并未让他麻木,反而变得更加感性。 “你们要记住,高考并非目标,大学也不是终点,它是另一个起点。进入大学,你们或许不再像高中这样,除了学业,心无旁骛,为了学业不顾一切放手拼搏,但你们将会以另一种方式去拼搏。失去了高中这种明确的目的性,出现了更多选择,你们可能会茫然可能会失落,但老师相信你们,你们已经足够坚强,足够勇敢,也有了应对变化的能力。 “从现在起,你们不再是高中生,但永远是我的学生,我最后一次以班主任的身份祝大家前途似锦,鹏程万里!” 沉默笼罩了整个教室,周涵率先站起来鼓掌,接着全班都站了起来,疯狂鼓掌。有男生在欢呼,有感性的女生在偷偷抹泪。 煽情过后,是彻底解放的疯狂,一伙男同学冲上讲台,将老谢以及几位任课老师抬了起来,大家开始起哄,欢呼声一浪盖过一浪。 高三年级在教学楼六楼,欢呼声从每一个教室传出。被长期束缚的学子终于变得青春洋溢,无所畏惧,疯叫着从各个教室涌出,教科书、试卷、复习资料……雪花般从六楼洒下。 其他年级放了假,整个校园只有高三这一片陷入沸腾之中,他们尽情释放,尽情撒野,这一刻,好像全世界都在他们脚下。 淹没在浪潮般的喧嚣中,田佳夕的嘴角不自觉上扬。虽然前途未知,虽然困难重重,她仍无法压制住心中难以名状的喜悦,这是终于征服高山的酣畅淋漓,无论如何,她没有辜负这段光阴。 电话响起,是倪雯。耳边仍是喧闹,田佳夕走到较安静的楼道处接电话。 “公主,还在楼上呢?下来,于越他们来了。” 田佳夕心里咯噔一下,手指扣紧了电话。 挂了电话,她用手机屏幕照了照脸,扯了扯衣服,这才慢吞吞下楼。 到了楼下,没看见倪雯,田佳夕摸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抬头的瞬间,愣住。 沈南站在对面树荫下,被树叶隔断的细碎阳光漏在他身上,星星点点。他靠在树干上,歪着头看她,眼里带着笑。有调皮的光点跃进他眼中,眸子闪着光,亮得惊人。 第二十三章 校园里喧闹沸腾,楼上撒下来的纸张,在六月的晴空中飞舞,他隔着漫天的纸片,只那样看着她,用眼神引诱她,带着笑意和笃定。他没有半点举动,像岿然的烛火,料定飞蛾会扑过来。 田佳夕愣在原地看他,六月的阳光洒在头顶,暖洋洋的。他含着笑,闲适地看他,从容淡定的姿态让田佳夕恼火。她为他的消失郁闷,为他的不声不响生气,他的态度却不紧不慢,可有可无。 田佳夕移开目光,直视前方,不疾不徐走近。走至他身边,视他如无物,下一步就要擦肩而过。 她还没迈出步子,整个人突然被腾空抱了起来。沈南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垫在她屁、股下,将她半举了起来。 田佳夕还没来得及反抗,沈南就抱着她疯狂转圈。 “媳妇儿!” 沈南疯了。 田佳夕双手撑着他的肩,有些急,“你先停下来!我还没答应你呢!” 沈南终于停了下来,抬头看她,气喘吁吁。 “你明明喜欢我,承认一下会死?” “会。” “你这熊孩子,非气死我不行。”沈南气急败坏的样子,但眼里还是满满的笑。 田佳夕勾起唇,心里的憋屈在他说话的瞬间就烟消云散了,她对他已经完全没有了抵抗力。心里甜的冒泡,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她忽然俯下身,抱住沈南的头,附在他耳边,低声问:“你愿意等我吗?” 沈南愣了一下,勒紧她,“操,我都等这么久了,你还不同意?” “不是,”田佳夕尽量抿着唇,以免笑声抑制不住,从唇间溢出,“再等我四年,然后结婚好吗?” “媳妇儿!” 沈南完全失控,声音太大,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老谢刚好路过,诧异地看着两人,田佳夕羞得急忙挣扎,让沈南放她下来。沈南不肯,仍是抱着。 老谢好像对沈南更感兴趣,盯着他看了很久。 “谢老师?” 田佳夕喊了一声,老谢这才回过神,有些尴尬,“看着这位同学很面熟。” 沈南挑挑眉,嬉皮笑脸道:“我是大众脸。” 老谢有些疑惑,不过没多问,自己走了。 于越订好了餐厅,四人一起去吃饭。 田佳夕一如往常,走在最后,沈南放慢步子,跟在她左右。两人都不说话,似乎对突然改变的关系还拿不出正确的应对姿态。一段路,两人走得认真又严肃,好像全副身心都在这条路上,气氛尴尬得可怕。 与他们两人不同,前面的“老夫老妻”边走边闹,两人连体婴似的,恨不得长一块儿。 对面有两个学生,打打闹闹跑了过来,差点撞了田佳夕。沈南顺手一捞,抓住田佳夕的手,将她拽到了身边。 “别这样,在学校呢。”田佳夕涨红了脸,想抽出手,却被他握得更牢。 田佳夕停止了挣扎,安心让他牵着往前走。他的手微微有些热,很有力的感觉,但握着她的感觉却很温柔。 沈南有些晃神,她的手真小真软,没有骨头似的,好像一用力就要捏坏。他不敢用力,轻轻环着她,但心里又有一股冲动,想要用力捏捏。有些烦躁和不满,他只好一根根反复把玩着她的手指。 他的指腹摩挲着她每一根手指,田佳夕觉得有些痒有些难受。她红着脸,没有反抗,温顺的将手放在他掌心,任由他把玩。 四人吃的是自助,沈南和田佳夕还不算太融洽,有微微的尴尬。于越和倪雯两口子早就水乳交融了,手拉着手去拿食物,留下沈南和田佳夕杵在座位上。 “吃什么?我去给你拿。” 沈南刚准备起身,田佳夕叫住了他。 “我有事问你。” 沈南乖乖坐回来,“什么?” “你昨天为什么不回我信息?” 田佳夕觉得挺憋屈,这事儿难受了她一整天。 “这样今天才能给你惊喜,不然你有这么容易答应我吗?” 沈南说得理直气壮,田佳夕有些不满道:“我现在也没答应你啊。” 沈南愣住一下,突然坏笑起来,“你再说一个试试。”说完,作势要去挠她痒痒。 田佳夕怕痒,缩成一团,往凳子上躲。 “咳!”于越和倪雯过来了,轻咳了一声,调戏道,“你俩情难自禁也要注意场合啊。” 沈南回头,脸皮挺厚,“管着?你哥我乐意。” 田佳夕则羞红了脸。 于越和倪雯回来了,两人开始你一口我一口秀恩爱,沈南看得头痛,拉着田佳夕去拿食物。 田佳夕因为刚才的事,还有些不好意思,不肯跟他一起去,沈南有些郁闷的自己走了。 沈南刚走一会儿,田佳夕就掏出手机给他发了条信息。 田佳夕:以后不能这样了。 沈南:哪样? 田佳夕:不理我……我觉得挺难受。 那边,沈南拿着手机笑了,他飞快打下一行字。 沈南:好,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不能不理你。 田佳夕看完,握着手机,也笑了。 吃完饭,倪雯和于越两人说还有事,就自己跑了。 田佳夕和沈南并肩站在餐馆门口,她还不太习惯两人单独相处,依旧有些拘束。望着倪雯他们离开的方向,想到倪雯将自己丢下,她忍不住低声嘀咕:“什么事这么急。” 耳边传来轻笑,田佳夕侧脸望去,沈南笑得有些坏,但是特别好看。 “笑什么?” 田佳夕是真心求教,没料到沈南动手不动口,一把揽住她的肩,把她拥入了怀里。 好闻的薄荷香气,没有烟草味,干净又清爽。 田佳夕耳根发烫,抵着他的胸膛,埋着头喊:“别这样,大街上呢。” 沈南没有松开她,反而凑过去附在她耳边,低声说话。 “于越那小子一年才回来一两次,你要体谅他们。”说完,快速在她耳垂上亲了一下,然后松开了她。 田佳夕红着脸,不敢看他,一直盯着地面。但她秉持着好学的精神,继续问:“高考那天于越就回来了,他们俩还没待够?” “怎么可能够?就像我天天看你都不够。”怎么都不够,还有些意犹未尽的话说不出口,沈南转移了话题,“我恨不得把你揉把揉把,揣口袋里随时带着,随时看见。” 沈南的情话信手拈来,田佳夕一颗心砰砰地跳,觉得路人的视线都变得灼热。 “我们先走吧,”在大街上这样亲密,田佳夕还不太适应,“接下来去哪儿?” “去哪儿都好,我跟着你就行。” 沈南低头看着她笑,很自然的模样。阳光从他额前的发梢擦过,黑亮的发丝染上了金色光晕,配上开怀的笑意,他整个人似乎都在发光,好看的不像是真实存在的人物。 田佳夕看着他,恍惚了一下,有点局促,说实话她不知道要去哪儿,也不知道怎么谈恋爱。 “我也不知道去哪儿,”田佳夕下意识搓着手指,并不放松的样子,“还是你来决定吧。” 沈南点点头,食指节顶着下巴,状似认真地思考了很久,然后微低头,看着田佳夕的眼,真诚地建议:“要不,咱开房去?” 轰! 田佳夕觉得脑海里被扔了个□□,炸得她晕头转向,站都站不稳。 懵逼了半天,她结结巴巴拒绝:“这、这不合适吧,我们才刚……” 田佳夕越说,沈南脸上的笑容越大,从最开始嘴角噙着一丝笑,已经变成满脸笑容,最后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大笑了起来。 田佳夕又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 她恼羞成怒,转身就要走,被沈南一手又捞了回来。 “生气了?看你挺紧张,让你放松一下。”他脸上还挂着笑,不过还有些惶恐,怕真的激怒田佳夕。 “并不放松,”田佳夕板着脸,仰头看他,“而且这种事是拿来开玩笑的吗?”差点没把我吓死。 “什么事?”沈南开始装傻。 “你!”田佳夕忍不住握拳揍他,“能不能正经说话了!” 沈南挨了揍,乐呵呵的。 “嗯,正经说,我是很认真的,对你对那件事,都是认真的。” “那你开那种玩笑?” “不是想逗你开心吗?”沈南说着,顺势捏了捏她的手臂,“你看你紧张的,肌肉都绷紧了。”其实手感软软的,让他忍不住想多捏两下。 “我才不紧张,是你开那种玩笑,把我吓的。”田佳夕小声抱怨,想找回点面子。 沈南忍住笑,挑挑眉,表示认同。接着,他又很小声问:“你很怕吗?我看起来是那种坏人?” “哪种人?” 田佳夕听明白了他的话,却假装没听懂,想要整他一把。但没料到沈南脸皮比较厚,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正儿八经地说:“见面就骗小姑娘开房的人啊。” 如此坦然! 田佳夕酝酿了一下,点着头,也认真地回答:“看起来很像。” 这回轮到沈南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又笑了起来,突然他捧住田佳夕的脸,在她额头上狠狠亲了一口。 “田佳夕,我真特么喜欢你。” ☆、chapter22 两人腻歪了半天,田佳夕算是放松了不少。刚好前面有个商场,沈南提议去看电影,田佳夕无条件附和。 下午三点,电影院人很少,很容易买到票,不过没有什么好看的电影,一部文艺片,一部内地悬疑片。沈南问她愿不愿意看悬疑片,田佳夕点点头,她无所谓,主要是消磨时光。 两人买了饮料爆米花进场,里面空荡荡的,总共不到二十人。沈南买的位置又较偏,两人前后左右都是空着的。 电影开始,故布疑阵的镜头,渲染气氛的音乐,一切都尽量营造出恐怖的氛围,但挡不住是部烂片,情节弱智到让人叹息。田佳夕基本在看见凶手的第一眼,就确认是这人在捣鬼,弄些神神鬼鬼的事出来,最后揭开真相,根本没有神鬼,都是这人在作怪。 田佳夕觉得有些无聊,开始嚼爆米花,她偶尔侧头看沈南一眼,他似乎看得挺认真,眼都不眨一下。光影变幻,映照在他的脸上,看起来有些不真实,田佳夕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等反应过来,她开始为自己的举动感到懊恼。 沈南几乎在她碰他的瞬间就扬起了嘴角,他转过,在黑暗中盯着她,“不好看?” 没你好看几个字差点脱口而出,田佳夕将话咽回肚子,转了话题,“这个一眼就看出来谁是凶手。” “是么?”沈南扬了扬眉,一副任由她胡闹的样子。 “就是这个路人甲!”田佳夕斩钉截铁,“这路人甲现在根本没什么戏份,就连名字都没有一个,可是他一出场,就给了个特写镜头。电影里一个镜头多珍贵,凭什么给路人甲?你看着吧,这路人甲最后肯定是凶手,然后还要牵扯出一大段以他为主角的悲惨往事……” 田佳夕说得津津有味,沈南好像也听得津津有味。他认真地盯着她,看她在黑暗中因为激动而闪闪发光的眼睛。 田佳夕察觉他的目光,适时闭了嘴。 “怎么了?” “看电影,保持安静。”田佳夕抿了唇,正襟危坐。 不管她怎么努力,还是无法忽视旁边灼热的目光。沈南单手支着脸颊,就那么侧着头直勾勾看她。 终于忍不住,田佳夕侧头,“不看电影?” “不敢看。” 田佳夕诧异,“你害怕?” 沈南不假思索地回应,“嗯。” “那我们走吧。” “不。”沈南抓住起身要走的田佳夕,有些无赖,“这样就不怕了。”他伸手揽住她的肩,将她摁在自己怀里。 田佳夕小小惊呼了一声,想要推开他。 “你这样我没办法看电影了。” “剧情你不是都猜出来了吗?” 田佳夕语塞,吭哧了半天,终于说:“在电影院,这样不好。” “没什么不好的,”沈南指了指前面一对情侣,两人已经黏在一起了,“你以为大家都是来看电影的?” 田佳夕脸上慢慢发烫,声音越来越低,“那是来干什么的?” 沈南将下巴放在她头顶蹭了蹭,想了半天,决定说一个不那么流氓的答案。 “来抱抱。” 田佳夕脸红得更厉害,感觉他在撒娇求抱抱。 接下来的时间,田佳夕是躺在沈南怀里看完电影的,不过他也没有再多的举动了。 看完电影,沈南还想带着田佳夕去吃晚饭,但田佳夕坚持要回家。她今天是去学校估分的,这时候才回去已经有些过分。沈南虽然舍不得,也只能送她回去。 回家的路上,田佳夕接了一个电话,是周涵打来的。 周涵:“佳夕,是我,周涵。” 田佳夕有些惊讶:“周涵?” 说完,下意识看了一眼身边的沈南,沈南也正瞄着她,不过没有太多表示,看不出有没有生气。田佳夕莫名就开始心虚。 周涵:“那个,你回去了吗?我在学校没看见你。” 田佳夕:“啊,我已经回家了。” 她边说边偷看沈南的脸色,感觉自己犯了什么错似的。 周涵:“那你方便出来一下吗?我在你家小区外。” 田佳夕:“你在小区外面?我不在家,我在我姥爷家。” 田佳夕急得汗都要出来了,周涵那边也沉默了会儿,但仍然没有放弃。 周涵:“那我去找你吧,我有事跟你说,你出来一会儿就好。” 田佳夕:“这样不太好,我姥爷过生日,我得陪着她,要不改天吧,我姥爷叫我了,我先挂了。” 说完,迫不及待地挂了电话,好像周涵会从电话里钻出来抓她似的。 挂了电话,田佳夕一步一惊心地走着,静静等待沈南的审问。沈南却不出声,只是走在她身边,一直看着她。 田佳夕终于憋不住,停下脚步,拦在沈南面前,准备主动解释。 “沈南,我……”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南捏住了鼻子。 田佳夕瓮声瓮气道:“放开放开,鼻子要掉了。” 其实沈南力道很轻,并不疼。 “小丫头片子,说谎还挺溜啊,感情我是你姥爷?” “你少占我便宜!” 沈南突然一使劲儿,把她搂进了怀里,凑在她耳边说:“我还没怎么占便宜呢。” 他语气暧昧,暗示性极强,田佳夕瞬间就红了耳根。 “熊孩子,你说谎这么溜,有没有骗过我?”他没有松开她,靠在她耳边,低低地说话。 田佳夕背脊一僵,有些心虚,但仍坚持说没有。 沈南没再质疑,轻轻吻了吻她的发梢,然后松开她。 两人继续往前走,田佳夕心里却有些不自在。她再次停住脚步,问:“我刚才跟周涵打电话。” “怎么了?”沈南有些好笑地问她。 “你不介意?” 沈南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认真道:“特别介意,看你跟他有说有笑的打电话,恨不得弄死他。不过我怕像上次那样,把你吓跑了。而且,我也相信你。大老爷们,这点度量还是要有的。” 田佳夕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半天,说一句,“沈南,你真好。” “你才知道?” “感觉你长大了。” 沈南又开始不正经,“本来就挺大。” 田佳夕没听懂,仍然喋喋不休地表扬沈南。沈南跟在她身后,看着那道娇小的身影,若有所思,是时候该教她一些谈恋爱该做的事了。 到了小区楼下,刚黄昏,光线暖暖的很暧昧,树影被拉长,铺在马路上,漏下一些剪碎的橙黄光斑。 夕阳照在两人脸上,呈现温暖的橙黄,让人变得柔和起来。沈南盯着田佳夕,她原本白皙的脸蛋,此时镀上了暖光,娇白的皮肤微微透着光线,好像她本身会发光一般。 沈南想要吻她,最终忍住了,她整个人就像她微微透亮的皮肤一样,纯洁得让人不舍得随便去碰。沈南待了一会儿,揉揉她的头发跟她道别。 田佳夕觉得头顶一阵麻,看着沈南半天没回过神。夕阳是公平无私的,也在他五官上镀了金线,让他五官越发显得深邃。 “不舍得我走?”沈南脸皮挺厚,见田佳夕盯着他,直接就开始胡说。多少有些舍不得,被戳中心思的田佳夕满脸通红。沈南盯着她,突然凑近一点,一字一顿问,“还是你现在想跟我走?” 轰——! 田佳夕脑子里炸了,回过神来,一颗心噗噗乱跳,说话都有些不利索,“还、还是下次吧!” “下次?”沈南挑眉,尾音上扬。 “我、我是说以后,不对,是时机到了的时候。” 田佳夕有些急,沈南终于忍不住笑了。 他上前一步,轻轻搂着她,低声说:“别那么害怕,我真是君子。好了,快回去吧,明天见。” 沈南松开她,田佳夕低低说了声明天见,转身就要走进楼道里。 看着她的背影,沈南心里忽然一下空荡荡的,他毫不犹豫地跟着田佳夕进了楼道,一把从后面抱住了她。 “你干嘛?”田佳夕有些惊讶,但知道是沈南,还不至于害怕。 沈南搂着她,慢慢带着她走到角落处。他躬身靠着墙,前胸与田佳夕的后背完全贴在了一起。 田佳夕微微有些挣扎。 “沈南?” “嗯。”他将头靠在她耳边,闷闷地回答,声音显得乖巧极了。 “你干什么?” “就这么走了?” “那要怎么办?”田佳夕想转身,却被沈南牢牢固定住。 沈南没有说话,耳边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过了好一会儿,他的手才松开了一些,让田佳夕可以自由活动,但双手仍圈在她腰上。 他也不知道想干什么,就是舍不得让她走。 过了很久,他才哑声说:“应该道别再走。” “我已经说了明天见。” “那样不对,这样才对,我教你。” 沈南话音刚落,头就低了下来,脸颊直接送到了田佳夕唇边,还没等田佳夕反应过来,他就贴了上去。 脸颊上传来柔软温热的触感,让他心里痒痒的难受,但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立刻直起身来,松开了田佳夕。 “记住了吗?下次这样道别。” ☆、chapter23 高考前,田佳夕暗暗发誓,考完一定要大睡三天三夜,可她现在不到五点就醒了。 夏季,天亮得早,拉开窗帘,柔柔的晨光洒了进来。田佳夕伸个懒腰,抓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摁黑屏幕,手机上倒映着她微红的脸,她盯着自己的嘴唇,莫名的想起昨晚的道别。 她摸了摸嘴唇,感觉心里甜滋滋的气泡就要冒出来,脸上有些发烫。她慌忙扔了手机,裹着被子在床上打了几个滚,然后才精神抖擞地去洗漱。 田佳夕洗漱完,找出最喜欢的连衣裙穿上,把头发整齐地绑在脑后。精神的马尾,走路的时候微微颤动,带着青春的活力。 等她做完一切,捡回床上的手机时,发现二十分钟前沈南发了信息过来。 沈南:这附近哪家早餐好吃? 田佳夕认真想了想,回复:我基本都是在学校吃 沈南:拉倒,反正跟你一块儿吃什么都行。 田佳夕的脸又忍不住要发烫,沈南的短信紧跟着又来了。 沈南:从你们家小区南门出来,街对面有家XX营养早餐。你过来还是我去接你? 田佳夕:我自己过去,我刚起来,还要收拾一下。 田佳夕有点心虚,不过两人间的这种小心机又让她莫名甜蜜。 在房间里又收拾了半天,田佳夕终于准备出门。她换了鞋,正准备开门,隔壁房间的门打开了,阿姨走了出来。 “夕夕,出去?” 阿姨没有靠近,站在房门口看着田佳夕,一副想打听又不敢上前的样子。 田佳夕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皱起了眉头,这段时间她和阿姨的关系十分恶劣。随着时间的逼近,阿姨的监视工作越来越明目张胆,而田佳夕的叛逆情绪也被她的举动点燃,两人几乎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田佳夕随口嗯了一声,抱着书推门准备出去。 “夕夕,”阿姨终于上前一步,“阿姨知道你一直都是乖孩子,学习也非常用功,昨晚你……”阿姨停顿了一下,似乎想不到该怎么措辞,踌躇了很久,终于小心翼翼说,“社会上的男孩子不可靠,你太单纯,根本不了解那样的人。” 昨晚她跟沈南的一举一动,估计都落在阿姨眼中了。 田佳夕停住脚步,回过头,看着阿姨笑了,“阿姨您说笑呢吧,我单纯?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 阿姨微张着嘴,有些愣。 “夕夕,你别这样看自己,有些事你是没得选择,但与你无关,你本质就是单纯的。” 田佳夕的眉头皱得更深,阿姨文化不高,说不出这样的一番话。 “他教你说的吧。”田佳夕声音冷了下来。 阿姨嚅嗫了半天,斟酌着说:“考试也结束了,夕夕你是不是……” 田佳夕打断了她,“这事我跟他说过了,不可能。” “夕夕,你这样我很难做啊。” “那就不要做。” 阿姨脸上又出现那种委委屈屈的神情,让田佳夕有些不忍心,但一想到阿姨对她的监视,她就觉得有果必有因。 阿姨犹豫了半天,终于不说话了,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田佳夕在心里长叹一口气,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一辆霸道在楼下停稳。 不出三分钟,人就上来了,是个三十出头的瘦高男人。 来人还没来得及开口,田佳夕抢先道:“他自己不敢来吗?” 来人没说话,直接跨进了屋。 沈南玩了一局游戏,看时间,过了半小时,田佳夕还没出现,他起身,准备去找她。 抬眼,街对面走来一道人影,穿一件素白连衣裙,清晨的微风吹起裙摆,露出一小节细白的肌肤。 沈南牵了她的手,两人走进店里。 “想吃什么?” “我不饿。”早上糟心的事让田佳夕没有什么胃口。 沈南没说什么,买了两碗粥过来,放一碗在田佳夕面前,“陪我。” 田佳夕愣一下,笑着拿起了勺子。 “心情不好?” 田佳夕极力掩饰,还是被看出些端倪,她埋头喝粥,有些心虚,“前段时间准备高考,没怎么休息好。” 吃完饭,不到九点,天气还不热,有微风有晨曦,温度刚刚好。 沈南牵着田佳夕,随意地在路上走着,两人都没说话,但气氛出奇的自然舒服。 前面路口,刚好绿灯,两人过斑马线,沈南自然地揽住田佳夕,将她半护在身前。过了路口,他还没松手,田佳夕有点害羞,总觉得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在看她。 “我们去哪儿?” “昨天是我决定的,今天你决定。” 田佳夕觉得很公平,认真思考了起来。 “那……我们去图书馆吧。”田佳夕踌躇了片刻,憋出这样一个答案。 虽然两人的关系已经变了,但她还是像以前一样,跟他单独相处时有些拘谨。另外,现在两人单独相处还让她有些害怕,对未知的害怕,有些事她懵懵懂懂知道一些,却又不太清楚。这样的不确定,让她恐惧和排斥。 沈南用舌头抵了一下脸颊,然后有些不满地啧了一声,“你也太爱学习了,就没想过去逛商场或者逛公园?” “我……”田佳夕语塞,她觉得图书馆比较正经。这个念头一出,她自己吓了一跳,好像她潜意识里有什么不正经的想法,所以需要图书馆来约束自己和沈南。 看她面红耳赤,支支吾吾的样子,沈南无奈地轻笑了一下,随即牵起她的手往前走。 “去哪儿?” “图书馆。” 田佳夕没说话,抿着嘴笑了一下,随即加快步伐,走到沈南旁边。 “哎,熊孩子,”沈南突然扭过头看她,“跟我在一起不用那么拘束,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嗯。”田佳夕应了一声。 沈南停下了脚步,显然对她敷衍的态度不满。 “我感觉你是不是有点怕我?因为昨晚的事?” “没有,不是。”田佳夕的脸微微有些红,昨天的事并不让她觉得害怕,只是那种甜蜜和亲昵还有些陌生。 沈南没理会她的回答,自说自话,“徐子鸣他们那些混蛋说的话你不要当真,我没那么坏脾气,我挺和蔼的,”说完,觉得有点不对,他又改口,“我是说我这人其实挺温柔的。” 田佳夕望着他,想笑。 “你别笑,我说真的。好吧,对别人我可能脾气不太好,对你可真不一样,你他妈就是捅我一刀,我也不会动你一根手指头。”沈南愣一下,开始道歉,“对不起,有点激动。” “为什么道歉?” “不想在你面前爆粗口来着。”憋了半天没说脏话,这会儿居然破功了,他觉得有点泄气。 田佳夕忽然心跳加快了,为了他的坦诚和在乎。 第一次,她扣住手指,紧紧反握住他的手,不再被动的任由他握着。或许,她可以大胆一点,主动一点。 “没关系的。”她的声音很低很低,几乎让人听不见。但沈南现在在意的不是她说了什么,而是他手上感觉到的小动作,是她主动的示好。 他突然凑近她,道:“我就是这个意思,你可以主动一点,想干什么都行,弄死我,我也无怨无悔。” 挺正经的一句话,却被他说得极其暧昧。看着田佳夕再度红起的耳根,他扬起唇,笑得眼睛弯成了线。 到了首都图书馆大门,田佳夕先停了下来,她从包里拿出图书馆一卡通,问沈南:“你带身份证了吗?” 沈南应了一声,从钱夹里拿出一张卡——北京市公共图书馆联合读者卡,简称一卡通。 “这么惊讶干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个不读书的臭流氓?” 田佳夕低声说:“读不读书不知道,臭流氓是真的。” 进了图书馆,田佳夕直接领着沈南上了三楼。 进了阅览室,田佳夕低声跟深南说她要去找书。沈南环顾了一圈,指着期刊阅览处,告诉田佳夕自己去那边等她。 两人在门口分开,田佳夕自己去找书。她现在有点浮躁,根本没办法集中精力看书。她找了两本以前想看,却一直没时间看的言情小说,这样的书不费脑子。 田佳夕抱着书往期刊阅览处走,远远地就看见沈南背对着落地窗坐在沙发上,正专注地看手中的杂志。 她原以为沈南会靠在沙发上玩手机游戏,没想到他在看书。 看来她并不算了解沈南,还好,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相互了解。 田佳夕走近一点,看见沈南手里拿的是本财经杂志,她顿时觉得自己不该拿言情小说。她抱紧了怀里的小说,转身想放回去,却见沈南抬起头,冲她招了招手。 田佳夕硬着头皮,抱着小说坐在了沈南身边。 “想去哪儿?”沈南低声问。 田佳夕不做声,盯着小说封面看。 沈南无声地笑了,大概猜中了她的心思。他凑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句话,田佳夕忍不住抿嘴笑了。 他说:“我看看财经杂志,以后争取当个总裁,你看看言情小说,刚好嫁给总裁。夫唱妇随,没毛病。” 沈南一手牵着她,一手捡了几本杂志,附在田佳夕耳边道:“去那边,人少。” ☆、chapter24 两人拿了书,去了角落处的座位。现在天气不算热,又不是周末,图书馆里人不多,两人坐在角落里,周围几乎没有人。 沈南自坐下,就没松开田佳夕的手,他一手握着她,一手翻杂志,怡然自得的模样。田佳夕被握着手,就显得有些不自在,书打开到第一页,半天没看完一行。 “你别这样,这样我没法儿看书了。”她终于低声反抗。 沈南从杂志里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替她翻了一页书,接着又埋头杂志里了。 田佳夕愣了一秒,喃喃道:“不是这个意思……”是你抓着我的手,我不能专心看书了,不过这话她没有说出口。 田佳夕又看了几行,但心思始终集中在手上,她终于放弃了,合上书,趴在桌上,侧头看沈南。 沈南微低着头,看得十分投入,他眼皮微微垂下,又长又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片阴影。他的眼珠快速转动,睫毛跟着眼皮轻微颤抖,整个人透出一种沉稳的力量,田佳夕觉得这一幕异常动人。 这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认真的男人最好看。 田佳夕看着专心致志的沈南,当了多年学霸的她,终于体验了一把学渣看学霸的心情。她有点懊恼自己的不争气,她原以自己会是专心致志的那个,沈南才是心不在焉的那个,现实打得她脸疼。 “好看吗?” 沈南低低的嗓音突然响起,田佳夕吓了一跳,反射性直起腰。沈南望着她,眼里含着笑。 沈南揉了揉她的头顶,笑道:“别那么紧张,喜欢看继续看,亲一下也行。” 田佳夕垂着头,脸红得更厉害。 沈南继续看杂志,他左手稍稍压住杂志,而右手却放在了桌下,捞过田佳夕的手继续握住。 下午从图书馆出来,沈南又去楼上借了几本英文书,都是跟经济类相关的。田佳夕有些好奇,要了他的图书证,在借阅台上查看他以往的借阅书目,发现基本是经济类图书,也有一些文学作品,但都是外文版,估计是为了学英文,跟乐队及乐器有关的书反而最少。 出了图书馆,田佳夕终于忍不住。 “我觉得我不太了解你。” 沈南顿了脚步,侧头看她,神情疑惑。 田佳夕指了指沈南手上的书包,那里面有他刚借的几本书。 沈南明白过来,笑着调侃,“我不努力,以后怎么养媳妇儿?” “我能自己养自己。”田佳夕有些生气,直接顶撞了回去。 话说出口,她才有些后悔。 “媳妇儿!”沈南脆生生叫了起来,脸上扬起了满意的笑容。 “小点声,有人呢!”田佳夕红了脸,拽住他的衣角,可怜巴巴的,有些着急的模样。 沈南被她逗得心痒痒,顺势拉住她的手,拽着她闪进了楼梯后的隐秘处。 书包被砰一声扔在地上。 沈南一手揽住田佳夕的腰,一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 “你干什么?”田佳夕小声惊呼。 沈南并不着急,他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又用鼻子蹭了蹭她的鼻子,低声说:“傻瓜,急什么,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用来相互了解。” 灼热的气息喷在她唇瓣上,酥酥麻麻的,田佳夕的呼吸窒了一下。 还有很多时间可以相互了解,她跟沈南之间也算心有灵犀? 她还没从晕乎中清醒,沈南的吻就落了下来。 没有急不可耐的索取,他只是在她唇瓣上轻轻一触就离开了。这个蜻蜓点水般的吻,没有狂乱的情、欲,只有挥之不去的暧昧和宠溺。 虽然只是轻轻的一个吻,但足够田佳夕呆愣,她的初吻,在图书馆楼梯后偷偷摸摸的发生了。 她微张着嘴,还有些呆。 “还想要?” 沈南突然笑了,田佳夕满脸通红。 回到小区,天已经黑透了,路灯亮起来,洒下微弱的光芒,不时有散步晚归的人从两人身边路过。 沈南似乎嫌路灯太亮,拉着田佳夕往绿化带里的鹅卵石小路上走。蚊子挺多,但田佳夕挺开心。 “我去!” “怎么了?” “有蚊子。” 沈南挺烦躁地挠了挠手臂,突然他把手臂伸到田佳夕面前,“好痒,吹吹。” 田佳夕偷笑了一下,凑上去认真吹了吹。 酥酥麻麻的,手臂不痒了,倒是心里痒起来了。 沈南收回手臂,顺势摸了摸田佳夕的头,“快回去吧,别跟这儿喂蚊子了。” 头顶的温度似乎传进了心里,让田佳夕感觉心里暖融融的,她轻轻嗯了一声,却没有挪动步子。 “有事儿?”沈南将她拉进怀里,轻轻揽住,凑在她耳边,低声道,“舍不得走?” 田佳夕被撩得晕晕乎乎,双手攀上来,抓住了他胸口的衣服,凑上去闻了闻,好干净的味道。 “你今天没抽烟。” 沈南被她的举动弄得心神荡漾,不敢看她,目光放在路灯投射的光圈上,哑声道:“嗯,怕你不喜欢。”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如果不介意,我现在就想抽烟。”待两秒,又哑声补充,“冷静一下。” “我很介意,”田佳夕很严肃,同时按住沈南放在衣兜,准备掏烟的手,“抽烟对身体不好。” 黑暗中,沈南笑了起来,他松开手里的烟,握住了田佳夕的手,然后吻了吻她的头顶,“行,不抽了,我听媳妇儿的。” 一瞬间,田佳夕的心软的不像话,她抽出手,双手环住沈南的腰,紧紧搂住他。 薄荷的气味让人心旷神怡,他身上特有的属于少年的炙热气息又让人燥热难安。 突然,田佳夕的身体僵硬了起来,她抬头,有些惊恐地望着沈南,“你……” “嗯……”沈南挺从容,他向来不要脸,脸上还挂着笑。他将下巴放在田佳夕肩上,凑在她耳边,低笑声像根小羽毛,挠得田佳夕心里痒痒的,“……石更了……” 田佳夕终于找回了行动力,双手推他的胸膛,沈南搂紧她,半点没有松开的意思。 “臭流氓。”田佳夕有些急了,涨得满脸通红。 沈南继续不要脸,毫不介意地嗯了一声,然后慢条斯理地解释:“你再折腾,我就真得耍流氓了。” 田佳夕慌忙收回手,结结巴巴道:“那、那你赶紧松开我。” “舍不得。”沈南还是搂着她,将头放在她肩膀上。沈南感觉心里被填的满满的,这熊孩子真小一只啊,自己这么一抱,能将她整个遮起来。 “可是、可是……你、你……那啥了!”田佳夕急得话都说不清楚了,“你听话,快点松开我。” 沈南终于松开她了,只是双手还紧紧握着她的肩头,显出一副不舍的样子。 “我听话吗?” 田佳夕简直是惊魂未定,胡乱回答:“听话。” “喜欢我听话吗?” “喜欢。”拼命点头。 “喜欢我吗?” “喜欢。”脱口而出。 “我也喜欢你。” 沈南的唇角止不住往上扬,他紧盯着田佳夕不放,又纠结又不舍。似乎斗争了很久,他终于俯下身,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一下,然后松开了她。 “快回去吧。” 田佳夕情窦初开,经不起沈南一波一波的撩,现在整个人有点懵,脑子里像炸开了烟火,各种感觉杂糅在一起,幸福眩晕,甜的冒泡。她的大脑基本没有了思维能力,只能被动的接受和体会沈南给她的这些感觉。 快到楼道口了,她才回过神来,停下脚步,转身,站在阴影下,冲沈南招手。 沈南笑了一下,听话地走了过去。 “没什么,就是忘了说再见。”田佳夕有些紧张,不敢看他,目光一直停留在地面。 沈南倒是没什么异样,笑着点头,“嗯,再见。” 田佳夕低头站着,没有说话,突然她快速踮起脚尖,飞快地在沈南脸颊上亲了一下。 他教过她,这样道别。 在沈南脸颊飞快亲了一下之后,田佳夕跟做了坏事似的,拔腿就跑,进了楼道,黑暗中,她还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一颗心噗噗乱跳个不停,脸上的热度也没有完全消退。 她没有将声控灯喊亮,黑暗可以更好的掩盖她害羞的痕迹,让她觉得些微的安全。 摸黑开了门,她似乎想起什么,砰一声关上门,随手将书包扔在换鞋柜上,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了房间,连鞋都没来得及换。 窗帘没有拉上,路灯浅淡的光芒洒进屋内,柔和宁静。 田佳夕没有开灯,她站在窗前,处于暗处,她可以很好的看见对面的景物。 果然,他在那里。 田佳夕心底涌出一丝甜蜜。 沈南站在较隐蔽的绿化带旁,若不是专门去找,很难注意到他在那里。他站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田佳夕房间窗口。 田佳夕心里冒出一个猜想,或许很多个夜晚,他都站在那个地方。 手机响了,是沈南的信息。 沈南:还没到家? 田佳夕没回,握着手机静静看他。 过了片刻,沈南似乎有些着急了,从藏身处走了出来,他站在路灯下,身影被拉得又瘦又长。 他望向田佳夕房间的位置,打通了她的电话。 田佳夕摁了电话,打开了台灯。 沈南站在原地看了几秒,又退回了阴影处。 沈南:为什么不接电话? 田佳夕看完信息,再抬头,见沈南藏身处亮起了一颗小红点,明明灭灭,她立刻发了信息过去。 田佳夕:不要抽烟 沈南将烟从嘴唇边拿下,夹在手里,一时还舍不得扔。 田佳夕只看见那个小红点移到了下面,她的唇角忍不住扬了起来。 沈南:不是,你这监视我呢? 田佳夕:不要抽烟 她挺执着,只发了这四个字。 沈南: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哭笑不得】 紧接着,黑暗中的红点彻底灭了。 田佳夕还来不及说话,沈南的信息又来了。 沈南:老实说,是不是偷看我呢? 田佳夕看着这句话,即使躲在窗后,明知道沈南看不见她,她也忍不住脸红心跳加速。 田佳夕:你是不是也在偷看我? 隔着屏幕,她胆子壮了不少,敢跟沈南叫板,没那么容易慌乱无措了。 沈南:少冤枉我,我看的是窗户 田佳夕:窗户有什么好看? 很快,收到了沈南的回信,这次他发了语音。 沈南:“窗户里有你。” 沈南低沉的声音响起,田佳夕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乱跳。 她捧着手机,冷静了好一会儿,才状似镇定地回复他。 田佳夕:那你就是承认偷看我了【嘚瑟】 她还是选择打字,她怕声音会泄露自己的心情,她强装的镇定会因为颤抖的声音而变成欲盖弥彰。 沈南继续发语音,他轻笑了一声,接着说:“嗯,偷看过很多次了。”停了大概两秒,他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啧,这话一说出来,怎么觉得自己有点变态呢?” 田佳夕握着手机,乐不可支,她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田佳夕:你这人怎么什么话都能往外说呢? 沈南:“因为你是自己人呀。” 他用了语气词,语气轻飘飘的,有些调皮的味道。带着点轻笑随意的声音,像一把小勾子,勾得田佳夕耳朵痒痒的,发烫。 她抱着手机捂在胸口,呼呼地给脸上吹气,试图降下莫名的温度。 不行,不能跟他聊天了,血槽要空…… 田佳夕扔下手机去洗澡,等她从卫生间出来,手机又收到了沈南的信息。 沈南:熊孩子,我书忘你那儿了,明早去拿。 田佳夕扔了擦头毛巾,一溜烟跑到换鞋柜处,打开书包,里面果然有从首图借的几本书。 大概十分钟后,田佳夕又收到了一个小视频,是沈南在自己屋子里拍的。 只开了台灯,光线有点暗,他坐在床上,带着点笑意,让镜头环视,将房间整个展现在田佳夕眼前。接着,镜头定格在他脸上,他的嘴一张一合,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田佳夕脸上一阵发烫,他说——我很乖,宝贝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沈南:学步车什么的,还是会开开的,谁还不是司机咋滴? 作者菌:居然有小仙女猜出剧情了?! ☆、chapter25 沈南心情不是很好,无精打采地窝在角落里,戴着耳机,一边听歌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哼着。 倪雯和于越以及TH的其他几个人在一旁炸金花,吵嚷叫骂热闹非凡。沈南窝在一旁,丝毫不受影响,目光空洞,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一把徐子鸣输惨了,心情不佳,牌一摔,终于受不了停下来,戳了戳旁边的倪雯,“蚊子,沈南怎么一个情况?” 他的低气压,影响了所有人的心情。 倪雯轻飘飘看沈南一眼,挺鄙视,“思春。” “卧槽,真的假的?” 徐子鸣没憋住,喊了一声,终于引起沈南注意,他白徐子鸣一眼,“操,安静点。” 徐子鸣有点无辜,瘪了瘪嘴,哭笑不得。 沈南继续戴着耳机,窝在角落里。 田佳夕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有事不肯出来。明天倪雯要去澳洲了,一伙人今天聚聚,给她践行,田佳夕答应会来,可又迟到了,这会儿还没来。 徐子鸣低声向倪雯打探,“恋爱了?” “眼没瞎的,都看出来了。”倪雯也挺鄙视他。 “跟谁?”徐子鸣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拉着倪雯,躲到一边,一副认真八卦的架势。 “这还用问?” “田佳夕?”徐子鸣眯起眼,神情有些微妙,“怎么会是她?” “哎,我们公主怎么着你了?看你那样,怎么着,她还配不上沈南了?”倪雯闹着推了他一把。 徐子鸣似乎没有心情开玩笑,神情相当严肃,“我听说……只是听说……”他有些结巴,不知道怎么措辞才好,“她的名声好像不太好。” “你特么才名声不好呢!”倪雯这次真的急了,举起手给了他一下,“一大老爷们儿怎么这么八卦?” 动静太大,沈南再次摘下耳机,皱眉问:“你们特么吵什么呢?” “没事儿,”倪雯赶紧给徐子鸣使了个眼色,让他别瞎说,“讨论一会儿吃什么呢。” 沈南懒懒地看了一眼时间,十二点过了。田佳夕还不见踪影,不知道还会不会来。 “别等着了,先点菜吧。”沈南戴上耳机,又窝了回去,一副严重睡眠不足的样子。 徐子鸣看了看沈南,又看了看倪雯,欲言又止。 不一会儿,于越叫了服务员进来,开始点菜。等菜的间隙,一伙人瞎扯淡。徐子鸣按捺不住,掏出手机给倪雯发信息。 徐子鸣:他们俩什么时候的事? 倪雯:大老爷们儿还挺八卦,高考完的时候 徐子鸣:那你怎么不告诉他? 徐子鸣有些急,抬头瞪了倪雯一眼。 倪雯回瞪他一眼。 倪雯:告诉他什么? 徐子鸣:田佳夕名声不好。 倪雯突然冷笑一声,砰一下把手机拍桌上。 旁边侃大山的于越吓了一跳,扭过头搂着她,赶紧哄:“宝贝怎么了?脸色不好。” “没事儿,上厕所!” 倪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抓起手机出去了。她走到楼梯间,点了支烟,靠在墙上抽。 没多久,徐子鸣跟了过来。 倪雯把烟往墙上摁灭,烟蒂扔在一边。 “老徐,你从哪儿听的这些八卦?” “蒋云一她们不老说吗?你没听见过。” 倪雯愣了一下,踩住脚下的烟头,狠狠碾了碾。 “蒋云一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她对沈南的心思,咱圈里的人谁看不出来?她要打得过沈南,指不定能把他强了。她的话能信?” 徐子鸣也有些烦躁,胡乱地拨弄着头发,“我只是怕沈南受骗,我跟他那么多年哥们儿。” “受什么骗?老徐,你是不是把南哥看得太天真了?你俩的朋友圈基本相同,你能从朋友处听到这些风声,你真以为沈南一点风言风语也没听到?”倪雯咄咄逼人,“热恋中的男人什么德行,你看沈南还看不出来,跟特么吸了毒似的,他能听你空口说白话?你非要去说,结果也就是你们友尽,不信咱赌一把。” “你的意思是他知道?” “我也不清楚,”倪雯也没底了,人和人之间,谁也达不到百分百的知根知底,“他肯定听过类似的风声,但具体到什么程度没人知道。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你看他思春的样,明显就是不当一回事,你也就没必要上前去捅一刀子了。” “不是捅刀子,只是作为朋友……” “作为朋友,你就更不应该插手。有句话叫家丑不可外扬,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听见他朋友告诉他,你女朋友被包养了!”倪雯愣了一愣,突然闭嘴。 徐子鸣微张着嘴,有些诧异,“你也听说了?” 倪雯没了刚才的气势,声音低了不少,“听到一点议论,不过不管别人怎么说,我还是相信佳夕的。” 其实倪雯说这番话,心里并不是特别有底气,她有几次也看见过不同的男人开着豪车停在校外隐蔽处等田佳夕。她去过田佳夕居住的小区,按居住条件来说,应该无法为田佳夕提供满身的名牌穿戴。 她从心底里相信田佳夕不会是那种人,但疑点确实太多。她有想过去问田佳夕,但怎么开口? 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突然沉默下来。 “蚊子,你怎么在这儿?”田佳夕的声音突然响起。 倪雯吓了一跳,扭头看向走上来的田佳夕,“怎么走楼梯?” “电梯人太多,怕你们等急了,就走楼梯上来了。没有迟到太多吧?”田佳夕温和地笑笑,随即转向徐子鸣,“子鸣也在呢。” 徐子鸣嗯一声,敷衍地笑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你们聊,我先走了。” 田佳夕有点错愕,问倪雯:“他怎么了?” “少搭理他,神经病!”倪雯嘟囔着揽住田佳夕的肩,“赶紧走吧,你家那位快要原地爆、炸了。” 田佳夕有点心虚,捏紧了手机,低声问:“沈南很生气吗?” “你说呢?” 田佳夕不再多问,跟着倪雯去了包间。 菜还没上齐,一伙人围着桌子聊天,沈南侧着身子,跟旁边的彭炀聊得火热,似乎完全没注意到田佳夕进来了。 他左右都坐了人,田佳夕不知道坐哪儿合适,看了他一会儿,他仍旧聊天,好像根本没有看见她。 倪雯看田佳夕杵在那儿,一副受气小媳妇儿样,她腾地来了火,拉着她走到沈南身边,踢了踢沈南左边那人的凳子,“挪个地方,没点眼力见儿!” 那男生站起来嘻嘻地笑,大概猜出来了,夸张地喊道:“嫂子,请!” 一伙人嘻嘻哈哈笑,田佳夕偷偷红了脸。 沈南好像终于听见动静,慢慢扭过身子,抬头看她,神情很平淡,看不出喜怒。 “来了?” 他随意问了一句,也没等田佳夕答话,又扭过去跟彭炀瞎侃。彭炀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倪雯和田佳夕,硬着头皮跟沈南继续瞎聊。 “德行!” 倪雯骂了一句,把田佳夕摁在了凳子上,然后踢了踢沈南的凳子,“够了啊,小心哪天作死你。” 倪雯走了,田佳夕想找沈南说话,但他一直对着彭炀,两人似乎有聊不完的话题,根本没工夫看田佳夕一眼。 田佳夕看着他眉飞色舞的侧脸,心里软软的,但又有些凉,他在跟她置气。她咬着嘴唇,低头想了好一会儿,双手捏成拳头,又松开,然后又捏紧。终于,她伸出手,拉住了沈南的衣摆,轻轻拽了拽。 沈南回过头,见她小女孩儿似地抓着他衣服,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他受到冷遇的不快,似乎一瞬间就消散了。 他没说话,把手伸到桌下,握住了她的手,然后柔声哄她:“怎么了?” 突然的温柔和呵护,让田佳夕倍感委屈,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她起了性子,挣开沈南的手,嚯一下站了起来。 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我、我去一下厕所。” 田佳夕随便撒了个谎,逃跑似地出了包间。 田佳夕站在洗手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有点泄气,自己怎么变得这么矫情。她洗洗手,想拿凉水拍拍脸冷静一下,抬头却突然愣住。 镜子里,沈南出现在她身后。 她刚想转身,就被沈南从后面搂住。 他的手掌隔着薄薄的衣料放在她小腹处,温热的触感让她轻轻一颤,双腿开始发软。 他搂着她,把头放在她肩上,轻吻了吻她的脖颈,鼻尖来回逗弄着她可爱的耳垂,软软的小东西,跟她一样。 陌生的触感,电流般传遍全身,田佳夕四肢酥麻,几乎站立不稳,她双手紧扶着洗手台,才勉强支撑住自己发软的身体。 “沈、沈南。” 她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软得不像话。 “我好想你。” 沈南在她耳边呢喃,燥热的气息吹拂在耳畔,田佳夕的理智几乎被吞没。 “沈南。” 陌生的情潮带来的颤栗和无助,让田佳夕无所适从,她不知道怎么了,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喊他的名字,带着柔柔的哭腔。 沈南越发激动了起来,狠狠搂着她,恨不得将她嵌进身体里。 田佳夕十指扣紧大理石台,大口喘着气,这种感觉让她害怕又迷恋。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死的时候,身后的束缚突然消失了,沈南火热的胸膛突然离开了。 她浑身发软,用力撑着洗手台,回头看他,刚好看见有两个女人挽着手经过洗手区,进了女卫生间,进去前,两人还偷偷瞄了她一眼。 田佳夕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你、你……” 她对着沈南,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沈南看着她布满红晕的脸,心里躁动得厉害。他上前一步,双手撑着洗手台,将她圈在怀里。 “别这样,一会儿被看见了。” 田佳夕双手推他,他轻笑了一声,并没有放开她,低头用额头触了触她的额头,声音低哑道:“我真想你。” 田佳夕抗拒的双手软了下来,轻轻搭在他腰上,“我也是。”说完,靠进他怀里。 后面传来响动,大概是刚才的两个女人出来了。不一会儿,两人到洗手台洗手,田佳夕羞得不行,怕被人看见,将头死死埋在沈南怀里,不肯抬起来。 沈南低笑着搂紧她,刚好借着她挡住某个放肆的部位,其他的大大方方任人看。 两个女人洗了手走远,沈南松开田佳夕,在她额上亲了一下,“乖,你先回去,大家都等着呢。” “你呢?”田佳夕捏着他腰侧的衣服,眼神还有些迷蒙。 沈南坏笑了一下,凑在她耳边说了什么。田佳夕又急又羞,一张脸又红了几分,她目光下意识往下瞟了一眼,随即受到惊吓般扭开头。 她红着脸推开沈南,丢下一句“我先走了”,就自己跑掉了。 沈南无奈地看了一眼支起的小帐篷,转身进了男厕所。 作者有话要说:好多小天使怕虐啊,女主的设定,虐是肯定要虐一下的,不过是后期哈。 毕竟虐了再开车,总感觉带着情绪开车,车速更快啊啊啊! 害羞,我在说什么?我是一个纯洁作者菌!!!不说了,秋名山见!!! ☆、chapter26 一伙人吃吃喝喝,折腾了一下午,快到六点,才结束了这顿饭。大家都喝了不少,兴致正高,吵嚷着要去酒吧续摊。 “你们去吧,我们不去了。”沈南搂着田佳夕,在酒店门口跟几人告别。 “别呀,少了骚气之王,我们的趴躁不起来!” “他去了,他也骚不起来了。”于越逗着乐,意有所指地看了看田佳夕。 “操,南哥大概是酒劲上头,性致大好,两人偷摸开房去吧?” 沈南笑着踢了那人一下,“就你特么知道的多,用不用杀你灭口?” “别别别,我只是个孩子,我什么都不知道。” …… 闹了半天,续摊的人终于打上车走了,留下沈南和田佳夕两人。 刚才的玩笑让田佳夕有点害怕,沈南确实喝了不少酒,谁知道他会干什么。田佳夕紧紧捏着包带,紧张地问:“我、我们去哪儿?” 沈南抱着胳膊,促狭地看她,“你说呢?” “我、我不知道。” “去公园,瞎想什么呢。”沈南抽出手,轻轻敲了她脑袋一下,然后顺势牵住了她。 夕阳下的公园特别祥和,有老人在练太极,有年轻人在跑步,有小孩在嬉戏,有夫妻在遛狗。 田佳夕和沈南坐在长凳上,依偎在一起,天气余热未散,两人却没觉得有半点不适。沈南似乎有点醉了,他把头靠在田佳夕头上,淡淡的酒气萦绕在她鼻息间。 一对年轻的夫妻带着只金毛从他们面前走过,男人一手牵着狗,一手搂着妻子,言谈间满是笑意。 头顶传来沈南的声音:“以后我们也养一只狗,我牵着狗绳,搂着你,一起遛狗。然后买菜回家,你做饭,我洗碗。” 田佳夕心里一动,紧紧搂住了他的腰。 两人在公园坐了很久,沈南酒劲上头,趴在田佳夕腿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夜幕降临,昏暗的灯光亮了起来,公园里人潮散去,渐渐安静了下来。 田佳夕低下头,神色温柔,用手指轻轻描绘灯光下沈南的睡颜。 他睡着的样子,少了嚣张和乖戾,很宁静,像孩子,田佳夕的心软软的,想搂住他,尽己可能守护他。 浓密的睫毛颤了颤,沈南缓缓睁开眼,尚未清醒的双眼,刚好看见田佳夕来不及收回的手,停在了他的鼻梁处。 沈南嘴角一勾,翻身坐了起来,顺势捞过田佳夕,将她抱起,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 田佳夕吓了一跳,双手紧攀住他的肩。 “这样不好。” 沈南挑眉,没理她,直接大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搂在怀里。他趴在她肩上,凑在她耳边,低声逗她,“刚才偷偷摸我呢?” “我、我……”田佳夕有些急,结结巴巴说不清楚。 沈南往她脖颈处凑了凑,酥麻的感觉惹得田佳夕一阵轻呼。 “媳妇儿想摸哪儿都行。” 沈南说着话,抓起田佳夕的手放在脸上。 田佳夕还有些不好意思,手停在他脸颊上,僵了两秒,然后缓缓抚摸了一下。沈南笑了起来,田佳夕手指往下,描绘他微笑的弧度,然后细嫩的手指攀上嘴唇,划上鼻梁,描画他深邃的眉眼…… 沈南的表情一分分僵硬,呼吸变得急促,他猛地扭过头,躲开田佳夕的手。 田佳夕手指停在半空,有些不知所措,“怎么了?” 沈南将头扭向一边,不看她,挺委屈的样子,声音也闷闷的,“别玩儿了,你得玩儿死我。” “我没有。”田佳夕也挺委屈。 沈南干脆回过头,凑在她耳边,说了三个字。田佳夕的脸立刻红透了,她睁大眼有些难以置信,下一秒就想从沈南身上跳下来。谁知道沈南比她动作更快,早扶住她下腰,往自己怀里靠紧,很恶劣的用事实告诉她,自己没撒谎。 “我、我、我知道了,你松开我。”陌生的触感,让她紧张的话都说不连贯。 沈南听话地松开她,他喜欢逗她,但绝不会伤害她。 田佳夕得到自由,立刻受惊兔子似地跳下去,一溜烟跑得远远的。 沈南看着马路对面的田佳夕,哭笑不得。 “媳妇儿,过来。”沈南躬着身子,撑着膝盖,朝田佳夕勾勾手。 田佳夕警惕地看着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走过去,“怎么了?” 沈南抓住她的手,抬头可怜巴巴望着她,“媳妇儿,我饿了。” 刚才光喝酒,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是真的有点饿了。 两人打了车去簋街吃东西,夏天正是吃大排档的时节,簋街里乌央央全是人。 沈南扭头问正在吃糖葫芦的田佳夕,“为什么来这儿?吃西餐不好?” “我想在人多的地方待着。”田佳夕把糖葫芦从嘴边拿下来,不小心蹭了脸颊。 沈南笑了一下,拉着她飞快地穿过人群,躲在一棵大梧桐树下。 田佳夕被圈在树和沈南之间,背靠着树干,身后是人海,眼前是心上人,她微微有些激动,心里暖得厉害。 “别这么看我,受不了。”沈南突然开了口,然后低头,吻上她脸颊。 脸颊上湿润温暖的触感,让田佳夕呆了,他…… “沈、沈南?你……” 沈南舔掉她脸上的糖渍,抬起头,笑眯眯看她,“嗯,真甜。” 田佳夕一张脸爆红,沈南对她的亲昵,超出了她的想象,任何的亲密动作,都是自然而然。而她,惊讶,却不厌恶,甚至觉得很甜。 田佳夕羞得不行,她推开沈南的手,“我渴了,去买水。”说完,加快脚步走进人群中。 她没办法想象自己在沈南心中的分量,他对她的所有亲密举动,都毫无隔阂,他几乎将她看成自己,要融为一体。 他的急切和热情让田佳夕欣喜,但又隐隐担忧,她隐瞒的事情渐渐瞒不住了,她不知道这样平淡的小甜蜜还能维持多久。 田佳夕想得有些入神,等她走到小卖部门口,再回头,已经不见了沈南的踪影。眼前是汹涌的人群,吵吵嚷嚷,却没有那个她熟悉的身影。 田佳夕在原地站了会儿,然后穿过人群,回到路边。到处都是梧桐树,没看见沈南的身影。她又再次穿过人群,到对面街道寻找,满眼的梧桐和熙攘的人群,依旧不见沈南的踪影。 她心里有些慌,拿出手机,想给他打电话,却发现手机不知什么时候没电自动关机了。她握着手机,站在原地默默想了一会儿,她居然不记得沈南的手机号! 田佳夕沿着街道,从这头找到那头,又从那头找到这头,人实在太多,根本看不见沈南的身影。 人太多,天气太热,田佳夕累出了一身汗,她茫然地站在街头,不知道去哪儿。他大概也在找她。田佳夕想走,又顿住了脚步,再次回到人群里寻找。 从簋街出来,田佳夕打车去了沈南的公寓,屋子里黑洞洞的,他还没回来。田佳夕下楼,顺道去地下室看了一眼,里面也是黑洞洞的,TH的人都去喝酒了,沈南不知道去了哪。 回到小区已经是深夜,小区里静悄悄的,很少有人走动。田佳夕心里着急,下了车,一路跑了进来。 跑到单元门口,忽然看见对面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站了起来,吓得她叫了起来。 “媳妇儿?” “沈、沈南?” 田佳夕站在门口,愣了一下,然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那团黑影。 沈南稍微愣了一下,张开手接住她。 田佳夕不管不顾,扑过去直接跳到他身上,手脚并用,八爪鱼似地缠住他。 “你去哪儿了?” 田佳夕觉得委屈,带着浓浓的鼻音。 沈南一手托住她屁、股,一手搂住她腰,无奈地笑着哄她:“看来得多跑丢几回,难得我媳妇儿这么热情。”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你不知道我多着急!”田佳夕用手锤他后背。 “知道啊,”沈南笑着,由着她闹,“我也快急死了。找了所有你可能去的地方,在这儿等了两个小时了。手机也打不通,以为谁把我媳妇儿拐跑了,差点没报警。” 田佳夕噗嗤轻笑了一下,冷静不少,从沈南身上爬下来,靠在他怀里。 “我也找了很多地方,都没看见你。” “估计刚巧都错过了。” 这样的巧合,一点都不好。 田佳夕闷闷的,不说话。 “开心点,咱们约好了,要是走丢了,就去地下室等,这样就不会错过了。妞子,给大爷笑一个呀。” 沈南捏住她下巴,故意吊儿郎当地去逗她,一副地主家傻儿子德行,田佳夕白他一眼,终于笑了。 “不是,熊孩子,你好歹也是个学霸,怎么就没记下我的手机呢?” “现在都有备注……” “不行,记在脑子里,永远不能忘,有任何事,第一时间能找到我。”沈南说完,念了一串数字,正是田佳夕的号码。 “万一你的手机也没电关机了呢?” “不会,”沈南稍稍松开她,正视她的眼,一字一顿道,“只要你找我,24小时,随叫随到。” “一年365天吗?” “对。” “多少年?” “一辈子。” 月夜里,回荡着沈南轻轻的声音,珍重而坚定。 ☆、chapter27 月底,各个学校的通知书基本都到了,田佳夕如愿以偿被Z大录取。去学校拿通知书时,在教务处门口刚好碰上周涵一伙人。 几个大男孩显然都被心仪的学校录取,握着通知书,嘻嘻哈哈的,十分高兴。 迎面见到田佳夕,周涵首先停住了脚步,向她打了个招呼。 田佳夕原想从一边的小路绕开,避过他们,这下没办法了,只好笑着与几人打招呼。 其他人显然知道周涵的心思,起哄了一阵,找个借口溜一边等周涵去了。rebecca21 田佳夕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周涵似乎也是一样,站在原地愣了半天。 “没事我走了。” “晚上去吗?” 两人一同开口,气氛更加尴尬。 田佳夕不知道如何回答,周涵也更加拘束,他不自在地挠挠头,笑着解释:“我是说班级聚会的事。” 经这一提醒,田佳夕才想起来,今晚她们班最后一次聚餐。 “嗯,大家都去,我肯定去。” “那我等你。”周涵有点兴奋,说话不太注意。 田佳夕觉得别捏,想要解释两句,但又无从解释。周涵的言语行为都有些亲密,但他从未表示自己对田佳夕有什么想法,这样贸然解释或拒绝,是不是有些自作多情? 田佳夕正觉得苦恼,刚好那边有人开始喊周涵,周涵没办法,歉意地笑了笑,留下一句“晚上见”,就高高兴兴的走了。 田佳夕长舒一口气,突然想到沈南,他跟周涵不一样,刚才的情况,他多半骂那人一声滚,然后再回头继续跟她聊天。 想起沈南,她不由弯起了嘴角。 掏出手机,拨通他的电话。 “喂,媳妇儿?” 他的声音含混不清,带着浓重的鼻音。 “刚起?” “唔。”沈南哼一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田佳夕听着他慵懒的声音,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他裹着被子,睡眼惺忪,一边揉着头发一边接电话的情形。 心情突然好得不行,她的音调不自觉上扬,“我把你吵醒了?” “没有,”那边顿了一下,应该是沈南在看时间,“十点了,该起来了。要不你以后负责叫我起床吧?”他一点点清醒起来,声音也变得清亮。 “不,”田佳夕果断拒绝,那边发出轻微哼哧声,沈南在表达他的不满,田佳夕没理会他的小小抗议,继续说,“你睡得太晚,要让你睡够了才行。” 昨晚TH快凌晨一点有场演出,田佳夕第二天清早,看见凌晨两点多沈南发来的晚安。他经常这样黑白颠倒,田佳夕微微有些心疼。 电话那边,沈南嘿嘿傻笑了起来,“我媳妇儿越来越体贴了。你今天心情不错?” “嗯,拿到Z大的通知书了。”田佳夕声音里都透着掩饰不住的开心,不管是眼前的通知书,还是电话那头的人,都让她的心情好到极致,就像这六月底的天,热烈明媚。 “拿到通知书了?”电话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大概在穿衣服,“我们去吃饭庆祝。” “你今天不是要排练么?” “晚上,演出是十一点,我们七点去吃晚饭。” “晚上有同学聚会。”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沈南大概有点不高兴。 “明天一起吃饭好吗?” “嗯,好吧。”沈南声音里透着不满,但依旧很听话。 挂了电话,田佳夕心里冒出一个小念头,嘴角的笑怎么也敛不住,心里的甜蜜几乎要溢出来。 倪雯和于越都走了,新找了两人来顶替,TH已经不是从前的TH。沈南觉得挺没劲,窝在角落里听歌。其他人乒乒乓乓的练习。 中午,一伙人呼啦啦冲出去吃饭,沈南心情不好,不想去。地下室安静了下来,他窝在破沙发上迷迷糊糊想睡觉。 手机响了,他抓过来接通,也没看来电显示。 “喂?”语气不算很好。 “吃饭了吗?” 田佳夕声音轻轻的,似乎在偷偷摸摸打电话。 沈南立刻来了精神,直起腰,抹了一把脸,眉眼都舒展开了。 “没有。”声音还是闷闷的,有点委屈。 “为什么不去吃饭?” “……” 他在赌气。 “一起吃?” 沈南从破沙发上站了起来,“去哪儿吃?” “开门。” 田佳夕话音刚落,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沈南反应了两秒,飞快跑过去开门。打开门的一瞬间,他有点懊恼,早上以为今天见不到田佳夕,所以没有特意收拾,感觉自己的帅气要打折。不过这点懊恼很快被田佳夕到来的惊喜给掩盖了。 田佳夕站在门口,拎起饭盒晃了晃,道:“先生,您的外卖。” 沈南咽咽口水,没吱声,他想吃了送外卖的人。 田佳夕高兴地打开饭盒,展现在沈南面前,有些紧张地问:“还行吧?” 沈南这才注意到,他的“外卖”是自己做的,一份米饭,一份西红柿炒鸡蛋,一份……不知道什么东西。 “自己做的?” 田佳夕点点头,似乎对自己的手艺没什么信心,目光盯着地面。 “谢谢。”沈南突然抱了她一下。 田佳夕脸颊微微发烫。 “你尝尝。” 沈南接过饭盒,没有打开,而是抓住田佳夕的手,牵着她出了门。 “去哪儿?” “回家吃,一会儿他们该回来了。” 回家吃……田佳夕心里有些甜。 进了屋,沈南踢上门,顺手将饭盒放在鞋柜上,一转身,将田佳夕困在他和门之间。 压迫感和强烈的男性气息。 有淡淡的烟草味,他又抽烟了。田佳夕皱眉,嘴唇微张,想要说什么,后脑却突然被扣住。 她微张的嘴唇给沈南行了方便,他毫不客气,不再温柔不再浅尝辄止。他的吻,他的舌,带着攻掠性,反复纠缠侵占,却怎么都不够。尝到甜头的结果,只会让情.欲越燃越烈,燥热窜起,袭遍全身。他不敢轻举妄动,又不舍得放弃这一点点甜头,只能追着她的舌,不断纠缠。 “沈……沈南……唔……” 田佳夕无意识地喊他的名字,声音带着哭腔,有紧张和莫名的欢愉,这种陌生的欢愉融入血液贯穿骨髓,让她忍不住微微颤抖。 “嗯?”沈南用鼻音回应她,慵懒诱人。 嘴唇终于被松开,田佳夕狠吸两口气,声音发抖,还未从刚才的陌生情潮中清醒过来,“我怕。” 沈南低低笑了一声,染上□□,闷哑的声音,好听得要命。 他低头,用额头轻轻触她的侧脸,用脸颊摩挲她的脸颊,动作轻柔,带着安慰。 “别怕,我在。” 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蛊惑人心的安稳力量,然而尾音还未完全落下,他就一口含住了田佳夕小巧的耳垂。 陌生的酥麻感从头顶炸开,电流般瞬间袭遍全身,田佳夕忍不住喊了一声,浑身颤抖得更厉害。 他的舌尖灵巧地逗弄着,电流便随之一波一波袭来。田佳夕双腿发软,她觉得自己没了根,必须攀附着他。此时,沈南就是她的主心骨,主宰她的来去。 她紧紧抓着沈南的肩膀,指关节泛白,手指几乎要嵌进他肉里。她怕一松手,自己会无法承受这样的快感而摔倒。 “我……更害怕了。”田佳夕几乎要哭起来了,间或有抑制不住的呻、吟溢出。 沈南的动作顿了一下,终于松开她。 他的嘴唇也变得鲜红湿润,他看着她,眼神闪烁,有些狼狈。 “我去洗澡。”丢下一句话,鞋都没来得及换,沈南就逃去卫生间了。他不敢再多看田佳夕一眼,她动情的样子太诱人。 他洗好澡,换了件宽松的白T恤,没有了烟草味,裹着浑身的薄荷香,干净极了。 田佳夕已经将饭盒放到了餐桌上,她坐在桌边等沈南,面上微红,但神态已经恢复自然。 沈南看她一眼,又开始回想刚才一幕。他咬咬嘴唇,有些意犹未尽,不过什么也没说,乖乖地走过去,坐在田佳夕对面。 他的头发有些长,遮住了一点眼睛,微湿的发梢偶尔滴下水珠,他的双眼蒙着水汽,湿漉漉的,眼珠显得更加黑亮。他坐在田佳夕对面,没有说话,用湿漉漉的眼看田佳夕,似乎是温暖的水雾柔化了他的脾气和棱角,他的模样显得乖巧极了,像某种温顺的大型犬。田佳夕甚至想要伸手去揉揉他的头发,不过她向来擅长控制自己,所以她只是微微屈起手指,安安静静坐着。 “这是什么?”沈南手肘撑着桌面,指了指饭盒里的菜。T恤比较宽松,领口有些大,随着他的动作,锁骨立刻凸显了出来。 田佳夕被他的锁骨吸引,看了一眼,赶快移开目光,盯着饭盒,认真介绍:“米饭、西红柿炒鸡蛋、火腿煎蛋。” “都是鸡蛋啊?”沈南并没有挑剔,只是随口问问。 “呃,鸡蛋有营养。”田佳夕有些心虚。 “只会做这两个菜吧?”沈南翘起嘴角,笑了,“熊孩子真单纯,说句瞎话就这么难为情了?” “不像你,满嘴跑瞎话。” “那你可冤枉我了,我跟你说的话,连标点符号都是真的。”沈南边端饭盒过来,边问,“第一次做?专门给我做的?” “没什么啦,网上全是教程,很容易的,顺手做做而已。”田佳夕尽量装得不在意,小菜一碟的样子,心里紧张的要命。 沈南笑得更开怀,她的心思全都写在脸上,不过他没有戳穿她。 他配合地拿起勺,吃了一大口菜。田佳夕假装不在意,双眼却紧紧盯着他。沈南沉得住气,在田佳夕这样的逼视下,细嚼慢咽,就是不开口评论菜好不好吃。 田佳夕沉不住气了,小心又期待地问:“好吃吗?” “真好吃,媳妇儿谢谢你。我要成为一个不用吃外卖的男人了!”沈南夸张地喊了一嗓子,开始大口扒饭。 “真的?”田佳夕总觉得他在哄她。 沈南盛了一小勺菜,递到她唇边,“你少吃点,我媳妇儿给我做的。” 田佳夕尝了一口,味道十分的一般。 “这也算真好吃?”不算难吃,但也够不上好吃。 “这么挑剔?你要是男的,这辈子可就要做好打光棍的准备了。”沈南说完,哈哈乐了起来。 田佳夕白他一眼,这男人有时候挺幼稚。 “别操心了,我是姑娘。” “嗯,”沈南嚼着饭,认真点头,“而且有对象了,光棍不了。” 他的心情似乎十分好,嘻嘻哈哈的贫嘴,大口大口嚼饭,腮帮子一鼓一鼓,不时抬头冲着田佳夕笑笑。 ☆、chapter28 聚会六点开始,田佳夕到酒店时六点还差一刻,周涵和一些班委早就等在酒店外了。 “我带你上去,”周涵走到了田佳夕身边,“同学们基本都到了。” 田佳夕淡淡嗯了一声,没有说别的,跟着周涵上楼。周涵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显得格外沉默,时常挂在脸上的爽朗笑容也不见了。他的严肃让田佳夕多少也有些不自在,所以也没说话,两人默默上了三楼。 两个班在三楼包了一个厅,备了八桌酒席。大厅四周放着闲置的餐桌,上面成排放着桶装的啤酒。 田佳夕看一眼,暗暗咂舌。 “那个……”周涵似乎想说什么,但看见有同学往门口走来,他停下来没说,只勉强笑了笑,“我先下去了,还有同学没到。” 田佳夕礼貌地回应一声,等周涵离开后,才进了大厅。 人到得差不多了,只有几个没到。大家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嗑瓜子喝饮料瞎扯淡,气氛前所未有的轻松。 关于高考和十二年的寒窗苦读,一切都已尘埃落定,高兴或悲伤,已经能完全接受,现在剩下的只有对新生活的向往和期待。 六点过点,该来的都到齐了,几位任课老师也到了。但每个班都缺了几个,有的出国了,有的去毕业旅行了。倪雯去了澳洲,看着聚会中没了她活跃的身影,田佳夕有些淡淡的伤感。 上了菜,大家谁也没有动筷子,一群班委倒满了啤酒,鼓动其他同学,轮番给几位老师灌酒。大家哄哄闹闹,气氛一下子燃了起来。 男生和老师们基本没怎么吃东西,光顾着相互灌酒,性格外向的女生们也是四处找人喝酒,剩下一些比较内向点的女生,默默坐着吃菜,偶尔有人来敬酒,她们才回应一下。 田佳夕就是坐着吃菜的那一类,但找她喝酒的人不少,毕竟她常年霸占排名榜第一,两个班没人不认识她,有眼热的,有佩服的。 虽然她不会喝酒,但有人找她喝酒,她也不会拒绝,只是笑着说自己不太能喝,可不可以少喝点?田佳夕成绩好,长得乖巧文静,说起话来也是轻声细语的,她这样一请求,也没人会为难她。基本都是她喝一口,别人喝一杯,所以找她喝酒的人不少,但她喝得不算多。 聚会进行到一半,基本每个人都喝了几杯酒,在酒精的催化下,原本隐忍的那些离愁别绪都被扩大然后宣泄出来。有些要好的女生,凑在一起开始低声哭泣,男生用嬉笑怒骂掩饰情绪,但在抱住对方时,依旧忍不住红了眼眶。 除了友情以外,在这群正当时的少男少女中,在脱离了高考的强压之后,有一种名为爱情的东西在逐渐萌芽发酵。 借着酒劲,有人开始说一些不着调的胡话。不过毕竟是些刚毕业的学生,没有太出格的举动,最多拉着自己心仪的女生或仰慕的男生,去角落里讲句悄悄话。 田佳夕喝了些酒,但不算多,不至于醉,她很敏感地察觉气氛不太对劲,不远处的周涵不断朝她看。周涵向来是个活跃分子,这样的聚会他都是焦点人物,这次自然喝了不少酒,远远的田佳夕就能看见他被酒气熏红的脸。 他靠近几步,浓烈的酒气就随之扑了过来。他一直盯着田佳夕,向来温和的目光中透出执着甚至是破釜沉舟的狠劲。 田佳夕有些慌张,再也坐不住了,她随意找了个借口,跟正在聊天的姑娘告别,自己拎了包,在周涵过来之前,匆匆忙忙出了酒店。 出了酒店大厅,夏日的热气轰一下袭了过来,蒸得田佳夕头脑昏昏沉沉的。不知道是酒劲上来了,还是过热的空气让她一时无法适应,她有一种头痛欲裂的感觉。田佳夕抬手揉揉太阳穴,双手却突然僵在空中,刚才的头痛欲裂变成了大脑一片空白,随后就是满脑子粉红泡泡,让她整个人甜甜的,像喝了果子酒。 沈南站在人行道前的绿化带处,靠着棵大树在抽烟。他似乎没料到田佳夕这会儿突然出来,手里举着烟,不知该往哪里藏,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有些慌乱。 “又抽烟。”田佳夕低声责怪了一句,表情却在笑。 田佳夕抬脚,准备走向沈南,两人似乎有心电感应,沈南也在同一瞬间抬脚,走向她。 突然,田佳夕的手腕被抓住,她不得已停下脚步。 “佳夕,我有话跟你说……” “有人在等我。”田佳夕回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声音也没有什么波澜,不喜不怒,不冷漠不热情,就像对待任何一个普通的同学。 与她相比较,周涵显得极为不淡定,可能是酒精的作用,让他比以往更加暴躁和执着。 “你先听我说!”他抓着田佳夕的手,试图让她扭过身子,与他面对面,“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我们去那边好不好?” “不好。” “不好!”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沈南已经走到跟前,他沉着脸,目光来回在周涵身上梭巡。 “放开她。”他的声音没有愤怒的拔高,音调很平,却很冷。 “佳夕……”周涵有些诧异,很快回过神,看着田佳夕,“你哥哥?” 田佳夕沉默了片刻,沈南也没有说话,他静静看着她,心里有些紧张,但又不断安慰自己,即使她暂时不想公开他们的关系他也是可以接受的,只是心里莫名的很失落。 田佳夕还是没有说话,她伸出另一只手,掰开周涵的手指,然后从容地走到沈南身边,转身挽住他的胳膊,笑着对周涵说:“我男朋友,沈南。”然后又对沈南道,“我同学,周涵。” 沈南笑着向他点头,不失体面,即使他刚刚抓了田佳夕的手。 周涵仍在发愣,田佳夕不再理他,她往沈南身上靠近一点,闻了闻,埋怨:“又背着我抽烟?” 沈南低头,小声认错:“下次不敢了。” 他抽出手搂着她,笑的那么开怀,好像拥着全世界。 他们的亲昵不是装出来的,不是给他看的,是发自内心的。他们的亲密无间容不下任何人任何事,这一刻,世界是他们的背景板,光和热在他们身上,爱和被爱在他们身上。 周涵回过神,眼里破釜沉舟的狠劲瞬间消散下去,只剩下被酒精刺激的通红的眼珠,他尚未萌芽的爱情已经逝去。好在,尚未萌芽。他一句话没说,独自安静地走回了酒店,消失在酒店大门。 有些时候,知进知退,才能守住自己尚未丢失的尊严。 “你怎么来了?”田佳夕没有注意周涵的离去,她一直看着沈南。 “想你了,”沈南嘴角翘了翘,随即沉下脸,有些不满,“喝酒了?” “一点点,”田佳夕见沈南脸色并没有缓和,她转而软了声音,扒着沈南的衣袖道,“我饿了,光喝酒没吃东西。” 沈南无奈地笑了,他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这熊孩子一喝酒,就黏人得厉害,又是装可怜又是撒娇又是动手动脚,让他连一句狠话都说不出来。一喝酒就这幅德行,他怎么敢不守在酒店门口? 沈南把她当个小祖宗似的,小心翼翼伺候着,怕她难受,又怕她酒劲上来瞎闹,想要送她回去。 田佳夕倒好,喝了点酒,不算多,半晕半清醒,心里美滋滋的,非要闹着去吃饭。 沈南拧不过她,又舍不得让她生气,只能由着她。 两人去了商场,田佳夕酒劲上来,显出少有的兴奋,话多了起来,对什么都感兴趣,什么都要去看看。这可苦了沈南,怕她脚步虚,摔了磕了,怕她眼花,撞了人撞了墙,怕她起了性子,瞎胡闹起来,一路上小心谨慎的护着她,恨不得把她抱起来走,算是真正体验了一把照看熊孩子的辛酸。 两人逛了半天,田佳夕有些累了,不再那么亢奋,开始偷偷打哈欠了。 沈南靠过去搂住她,稍微托住她,让她可以靠着他休息。 “回去吗?” 田佳夕乖巧地点头,她的精力已经耗光了。 两人回到一楼,准备出门,沈南的目光却被靠进门处的珠宝柜台吸引了。 干净明亮的展示柜里放了一条白金手链,链子造型独特,十分纤细,但折射出的光芒却十分耀眼。若是田佳夕戴上,肯定会显得她的手腕更加娇弱无骨。这条链子就像她一样,纤细柔弱,但光芒闪烁。 沈南要买下这条手链,田佳夕却不肯要。沈南多少有些失望,但他比较执着,又在柜台里寻找了其他几款适合田佳夕的手链或项链。 田佳夕也十分执着,一条都不肯要。 沈南终于有些生气,一言不发地牵着她,走到人少处,闷闷地看了她半晌,才郁闷地问:“为什么不要,怕我没钱?” 他绝对是个富二代。 这是倪雯的话,田佳夕自然不担心他没钱。 “不是,只是我不需要这些东西。” “那你需要什么,你告诉我。”沈南有些烦躁,他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田佳夕面前来。 田佳夕脑子里还有些迷糊,再被眼下的气氛和情绪一激,脑子里懵懵的就冒出一句话。她突然低下头,吭哧了半天,终于将这句藏也藏不住的话说了出来。 沈南瞬间睁大了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捧起田佳夕的脸,让她与自己对视。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田佳夕一张脸烧得通红,因为激动和害羞,眼里蒙上了一层水雾,异常动人。 “你!”田佳夕提高了点音量,声音在颤,“我说我只需要你。” 她身上若有似无的柠檬香气,混合着淡淡的酒气,萦绕在鼻息间,让沈南有些微醺的错觉,脑子嗡嗡,不像身在现实。 有一瞬间几乎不知道怎么反应,他回过神,突然将头扭向身后,同时微握着拳抵着脸颊,试图挡住自己脸上淡淡的红晕。 他的声音发沉,颤抖的声线,显示他此时正刻意压制着心里翻涌的甜蜜,“卧槽,田佳夕,你这样突然开撩很不好,大庭广众的,差点流鼻血。” 田佳夕笑了笑,酒气更浓,两人都有些醉。 ☆、chapter29 七月天气热得厉害,田佳夕白天很少出门了,她基本一天都窝在空调房里,预习大学的新知识。在学习上,田佳夕有极强的自律能力,并不是因为她对知识的渴望,而是就目前而言,除了学习,她还找不到更好方式让自己变强,她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更快独立起来。 看了一下午的书,田佳夕有点头昏脑涨,她泡了盒方便面,吃了几口,便躺在床上休息。过了七点,光线已经稍暗,屋里没开灯,静悄悄的,有些渗人。田佳夕随手摸过床头的遥控器,将电视打开。 电视里传出新闻联播结束的音乐,她没有换台,她只是需要点声音。没多久,电视里传来天气预报的音乐,接着开始播报天气,田佳夕有点犯困,迷迷糊糊听见主播说未来几天有强降雨。她没有在意,打个哈欠,翻身侧躺着睡着了。 她是被电话铃吵醒的,沈南打了三个电话过来。她看一眼手机,已经八点多了。 “喂?”她接通电话,还有些迷糊。 “睡着了?”沈南好听的声音传了过来,瞬间让她浆糊似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嗯,”田佳夕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好像沈南在她身边一样,她还认真整理了一下头发,“下午看书有点累。” “出来走走吗?” 这段时间天气太热,两人经常都是等傍晚凉快点了才出来见面。 田佳夕一边从床上爬起来,一边答应。 “你下来吧,在你家楼下。” 沈南的声音响起,田佳夕突然愣住了。 田佳夕半天没说话,沈南直觉有些不对劲,“怎么了?” “没、没什么,”田佳夕终于回过神,开了灯,走到窗边,打开窗帘,看着楼下停满的汽车出神,“我突然有点肚子疼,不太想出门了。” “没事吧?你下来,我们去医院,我开车过来的。” “不用不用,可能下午吃的不太干净,我休息一下就好。” 那边沉默了片刻,沈南再次开口,声音有些幽怨,“田佳夕,你是不是不想见我?” “没有没有。”田佳夕心里一慌,紧紧捏住了手机。她想解释两句,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真的只是肚子不舒服。” “疼得厉害吗?我上去看你?” “别!”田佳夕几乎是喊出来了,“我、我爸妈在。” “我担心你。” “没事,我喝点热水就好了。” 那边沉默了很久,不知道沈南在想什么。田佳夕紧紧攥着手机,屏息等待着,待在低温空调房里,她竟出了一手的汗。 过了很久,沈南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你还躺着吗?要是疼得厉害,去医院好吗?” “没有,我已经起来喝过热水了。” 那边再次沉默,可怕的寂静通过电流传递过来,让田佳夕忍不住心跳加快。她突然紧张得要命,一颗心好像随时会跳出来。 果然—— “你骗我。”沈南的声音很低,却足够田佳夕听清了,“你房间是黑的。” 田佳夕脑子里轰一下炸开了,手机差点掉落在地。她双腿发软,只能靠在窗边支撑住自己的身体。这就是做坏事被抓现行的感觉吧,又恐慌又羞愧,无地自容。 她看一眼头顶暧昧的灯光,仍旧嘴硬,“只是喝口水,我没开灯,摸黑去的厨房。” 破绽太多,她心虚得要命。 但沈南却没有再纠缠,或者是说没力气再纠缠。这已经是第三次,她找借口打发他走了。 “嗯,”对田佳夕的说法,沈南没有表示相信与否。他的声音里透着疲惫,“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田佳夕短促地嗯了一声,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防止自己发出任何一丁点异常的声音。 沈南什么也没说,挂断了电话,嘟嘟声贯穿耳膜,田佳夕握着电话,瘫坐在地上。 当沈南失落的声音传过来时,她下意识就想留住他,但她不能开口,难道告诉沈南她不在家,在酒店? 这个月她已经换了三家酒店了,不能再这样下去。她明白,不管她躲到哪儿,他们都能找到她,但目前的形势对他们非常不利,他们不敢有任何的大动作。他们现在处于风口浪尖,一丁点异常的举动,都很有可能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他们不敢动粗。 可是万一呢?万一他被逼急了呢? 田佳夕不敢想,她知道自己绝对不会受到伤害,但她怕他们对付沈南,如今沈南是她的软肋,是她的心尖肉。 田佳夕静静坐了很久,她想有些事该跟沈南坦白了,到时候是去是留,她都会尊重他。虽然觉得去留都会尊重沈南的选择,但一想到沈南会离开,她就忍不住难过。或许从一开始,她就该将一切坦白,那时候,他离去,她能坦然接受,现在呢?如果现在沈南离去,她还能潇洒的说无所谓吗? 田佳夕想了很久,如果沈南真的选择离开,她没办法接受这么不痛不痒的告别,她要留下点什么,在沈南的生命里,也在自己的生命里留下点什么。算是她的歉意也好,算是对他的补偿也好。 十二点刚到,手机突然响了,沈南发来了一条信息。 沈南:生日快乐 发件时间显示,七月二十号零点零分。 简单的四个字,连标点都没有。有一点点刻意的冷漠,他或许在生气,却又放不下她,最终还是主动先发了这条信息。 田佳夕握着手机,看着这四个字,一瞬间似乎能完全感受到沈南内心的煎熬苦闷和纠结,她捂住嘴,忽然就哭了起来。 他那么聪明高傲,她一次次的敷衍和推脱,他肯定一眼就看穿了,但他从不说破,一旦说破,他们可能就真的无法维持现在的关系了。他一次次装傻,假装什么也没看出来,第二天就好像忘了一切,又一次次向她靠近。他高傲的心要承受多少煎熬,才能一次次放低姿态。 田佳夕被感情冲昏了头脑,刚才的计划被忘记一空,她边抽泣边颤抖着打下几个字。 田佳夕:我想你了 不过三十秒,沈南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也想你,”他有些急切,随即察觉不对,“你哭了?” 田佳夕这才发觉失态,立刻手忙脚乱地擦眼泪,但眼泪却越擦越汹涌,怎么也擦不干净了。田佳夕一急,索性自暴自弃痛哭起来。 田佳夕哇哇大哭,沈南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宝宝,你怎么了?你别哭,你告诉我好不好?肚子难受?你等我,我接你去医院。” “不、不是。”田佳夕拼命想止住眼泪,但仍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别跟我生气,你跟我生气,我特别难受。”田佳夕揪住胸口的衣服,感觉心脏一下下紧缩,难受得喘不上气。 那边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叹了口气,“乖,别哭了,我没有生气。” “我也不希望你难受,你刚才挂电话前,声音听起来特别难过。”田佳夕抽泣着,声音断断续续。 沈南再次开口,带上了浓浓的鼻音,他大概哭了? 田佳夕有些愣,忘了抽泣。 “我只想好好跟你在一起,熊孩子,别骗我,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他什么都知道,或许他知道的比她想象的要多。 田佳夕再次紧张得发抖,她紧紧握着手机,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对不起,我刚才骗你了,那会儿我不在家,我肚子不舒服,去医院了,怕你担心,所以……”田佳夕不像刚才那样情绪激动,她说得条理清晰,显然打过腹稿,沈南没有揭穿没有打断,静静听她说,“我现在已经回家了,已经没事了。” 终于,她还是选择骗他。田佳夕想,这是最后一次,无伤大雅,明天她会坦白一切。 “嗯。”沈南没有多说什么,但平淡的音调已经泄露了情绪。 一阵可怕的沉默,田佳夕几乎不敢呼吸。 “没事就挂了吧,明天我去找你,乖乖睡觉。”最终,还是沈南先打破沉默。他主动的次数太多,已经成为惯性,即使他生气,下定决心不去找她不去管她,惯性也会让他主动靠近她。 “别挂!”田佳夕有些害怕这样郁郁寡欢的沈南,总给她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我不想一个人。” 那边失笑,声音带上了些宠溺,“我去找你,你不要,通着电话不出声,又不准挂电话,你这小祖宗挺难伺候啊。” “要不怎么叫小祖宗呢。”田佳夕低低嘟囔了一句,终于笑了。沈南的好心情总能带起她的好心情。 “行,我好好伺候着。”沈南的声音带上笑,虽然有点勉强,但还是忍不住对她好,“你想怎么样?” “你给我唱歌吧,”田佳夕想想,又补充了一句,“你的声音真好听。” “挺乖巧一丫头,任性起来也挺难缠啊,这大半夜的。行,您要听啥歌?” 田佳夕想起第一次看他唱歌,他站在台上,眯着眼,碎发下的眼里像是含着星空,性感得要命。 “小情歌。” 沈南愣了一下,笑了,“嗯。” “这是一首简单的小情歌 唱着人们心肠的曲折 …… …… …… 你知道就算大雨让这座城市颠倒 我会给你怀抱 受不了 看见你背影来到 …… ” ☆、chapter30 昨晚睡得晚,第二天快一点了田佳夕才迷迷糊糊醒过来。因为睡前哭得太厉害,现在脑子里一阵阵抽疼,田佳夕跑到卫生间了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红肿的眼皮失神。 从卫生间出来,发现凌晨五点左右沈南发了条信息过来,难道他整晚没睡? 田佳夕点开信息,沈南让她晚上七点去某个KTV。 田佳夕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给她过生日,挺洋气的沈南也会这么老土。她一边腹诽沈南老土,一边抱着手机傻乐。 田佳夕没有回信息,随便换了件衣服,就去了楼下咖啡厅。她要了份点心和一大杯咖啡,脑子里还是昏昏沉沉,需要精神一下。 下午没什么人,田佳夕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边喝咖啡,边用手机查怎么给眼睛消肿,以及各种服饰搭配知识。店里冷气很足,午后的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不觉得热,有种恰到好处的温暖。 田佳夕幻想着即将到来的一切,心头跃上莫名的欢愉,她关了网页,发了信息给沈南——晚上见。 吃完东西,田佳夕也没有回去收拾一下,直接去了商场。一通折腾下来,累得够呛,腿肚子都发软,但心情却好得不得了。 田佳夕回到酒店,早早收拾完毕,端端正正坐在床上等时间流逝。她突然有一种很奇妙的错觉,感觉自己像收拾一新,整装待嫁的新娘。不管是状态还是心情,都像,微微紧张又期待,田佳夕臊红了脸,抿着嘴,一直傻笑。 六点半,她准时打了车去KTV。路上有些堵车,到的时候快七点半了。 沈南发了信息问她到哪儿了,她站在KTV外,告诉沈南,还有二十分钟才到。然后捏着手机,自己进了KTV,一路上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乐不可支。 还没到包间门口,就听见里面鬼哭狼嚎的在唱歌。一切近在眼前,田佳夕脚步有些乱,紧张得心跳都漏了拍,不过没有一丝后悔,也没有半点退缩的念头。 到了包间门口,她整理一下衣服,深呼吸,敲门。没等到里面有回应,她直接推开了门。 灯红酒绿,声嘶力竭,一下子都扑了出来,让田佳夕有些恍惚,站在门口没有动。 屋子里正在玩闹的人都静了一瞬,齐齐将目光扫向她。 角落里不知道是谁,打了一个呼哨,挺不正经,田佳夕背脊一僵,头皮都麻了,开始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害怕。 “我草你个大爷,这是嫂子。你特么没长眼啊!” 另外有一人扑角落里去打吹呼哨的,两人闹了起来,众人又恢复了喧嚣。 在门打开的瞬间,沈南盯着眼前的人愣了一秒,连那个不太礼貌的呼哨都被他无视了。等他反应过来,立刻扔了手里的啤酒瓶,低骂了一声我操。然后随手操起一旁的外套,大步走到门口,二话不说将田佳夕裹住。 田佳夕张张嘴,没说出话,她还不太明白怎么回事,沈南的反应跟她预期不一样。他沉着脸,似乎并不开心。 田佳夕为了今天,精心打扮了一番,她将长发烫成了微卷,松松的绑了一个高马尾,长发瀑布一般蜿蜒垂下,前额有些碎发,慵懒不失性感。她还化了淡妆,整个人已经透出女人的小妩媚了。 她跟往常一样,还是穿白色连衣裙,不一样的是这条裙子稍带一点米色,显得更有质感。而且与以往宽松舒适的连衣裙不一样,这件裙子在胸部和腰部做了紧收处理,紧贴胸线的裙子在腰线处一掐,她凹凸的曲线就完全展露了出来,而膝盖上稍大的伞装裙摆又将她的小腿衬托的又细又直。 这件裙子还有一个小心机,背后是一块菱形的镂空,露出她漂亮的背沟。 沈南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有人开始起哄:“我南哥今晚估计下不了床了。” 这话立刻引来大家的笑闹,都将目光投向两人。 被十几个人盯着看,田佳夕有些不自在,她涨红了脸,待了几秒,想说什么,最终没说,转身跑了出去。 “操!瞎几把话多!”沈南狠狠瞪了那人一眼,立刻追了出去。 田佳夕并没有跑远,她站在楼梯拐角处,似乎专程在等沈南。 沈南急赤白脸地跑出去,见田佳夕等在楼梯下,他才稍微松口气,三步并两步下楼,拉住她的手,“你别生气,他们那些人你知道的,就喜欢瞎……” “没生气。”田佳夕打断他,却一直不肯看他,目光望着地面,手却紧紧攥着沈南的手指。 “没生气?”沈南轻笑,逗她,“女人说没生气,那就是气大发了。我今天……” 沈南的话再次被打断,田佳夕突然抱住了他。她搂着他的腰,前所未有的紧。 沈南有些懵,不知道她想干什么,接下来逗她的话也说不出口了。他任由她抱着,站了片刻,僵在半空的手终于抚上她光滑的后背,触电一般,让他有些发热。 “我不生气。”她埋在他胸前,没有看他,声音很低,带着点挠人的气音,紧接着沈南听见了这辈子听过的,最动人的情话,“只是被他们说穿了心思,觉得不好意思。” 沈南有些不敢相信,又问了一遍:“什么意思?” 田佳夕涨红了耳根,将头埋得更深,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就是他们说的那个意思。” 沈南终于回过神,浑身的燥热彻底激起了他男人的本能。他低下头,靠近田佳夕耳边,故意用气息吹拂她耳根,直白露骨地问:“想让我下不了床?” 田佳夕瞬间就酥了,背脊发麻,双腿软得站立不住,只能用双手紧紧拽住沈南胸口的衣服,拼命挂在他身上。 沈南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托住她屁股,让她整个人离地。然后一个转身,将她摁在墙上,接着铺天盖地吻下去。 田佳夕被吻得晕晕乎乎,双手挂在他脖子上,紧紧贴着他,不时发出一些压抑的类似小奶猫呜叫的低低呻、吟。软软的声音撩得沈南更加无法无天,手从她腰上抽出,大掌直接盖上去,开始搓揉。 田佳夕瞬间打了个激灵,喊了一声不要,刚好有人路过,沈南乖乖停下了动作。好在这地方的人,对这种事习以为常,也没多看一眼,径直绕过他们下楼去了。 田佳夕的脸像煮熟的大虾,红透了,她将头埋在沈南胸前,死也不肯抬起来。 沈南气息急促,意犹未尽,伸手再次扣住田佳夕的腰。 这次,田佳夕推开了她,她用蒙着水雾的双眼看着他,“他们还等着我们呢。” “可是我……” “先回去?” 沈南还有些犹豫,不肯答应,他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唱歌。 还没等他犹豫完,田佳夕突然踮起脚尖,凑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声听话,说完飞快地在他耳垂上亲了一下,然后拔腿就跑。 沈南看着她的背影,愣住了,都这样了,他还不听话,该遭雷劈。不过他现在状况不太妙,浑身燥热,血液沸腾,面红耳赤,最重要的是有些地方站了起来了。 这小妮子不得了,专捡大庭广众的地方撩他。 幸好他爱穿宽松的衣服,拽拽衣服下摆,稍微遮住一点。沈南跑进厕所,洗了把冷水脸,脸也不擦,直接靠在洗手台上抽了根烟,这才冷静下来。 抽完烟,摁了烟蒂,他照照镜子,嗯,脸上还挂着水珠,挺帅,跟田佳夕贼配。他想着想着,突然笑了,自言自语道:“熊孩子,越来越坏。” 在KTV里,一伙人就是吃喝玩乐,这些东西田佳夕觉得没什么意思,但是跟沈南坐在一起就很有意思,什么也不干,也不会无聊。 两人缩在角落里,一边闲聊,一边玩手机。沈南教田佳夕玩手游,田佳夕在玩游戏这方面,蠢得可以列为智力残疾了,连贪吃蛇都玩不好,简直叫沈南叹为观止。两人一边玩游戏,一边互损,不时又凑在耳边说两句让人脸红心跳的悄悄话,嘻嘻乐个没完,完全无视周围的一切。旁边一圈单身人士看见这场景,恨不得自戳双目。 大概十点来钟,外面响起了敲门声,一直沉浸在手游(撩媳妇)中的沈南,终于对外界有了反应,抬头看向门口。 很快,厅门被打开,工作人员推着一辆小车进来了,车上放着蛋糕、红酒、玫瑰。 田佳夕看沈南一眼,没说话,虽然有点俗,还算用了心。 推车直接推到了田佳夕和沈南面前,有人立刻放起了生日快乐歌。 两个工作人员推着车走到面前,田佳夕才觉得有些不太对。 大晚上,包厢里,这两位工作人员带着棒球帽,还压低帽檐? 标准的作案装备。 起了疑心的田佳夕低下头,从帽檐下看前面矮个子的工作人员。虽然镁光灯不停闪烁,她还是一眼认出来了。 她惊喜地捂住嘴,接着跳起来大喊:“蚊子!你怎么回来了!” 倪雯脱下帽子,也尖叫着伸手抱住冲过来的田佳夕。 “小公主,你怎么这么快就认出我了。”倪雯紧紧搂着她,隐约有些想哭,澳洲很好,还有于越,但终归是陌生的地方,少了亲切熟悉,“我们打算切蛋糕的时候再拿下帽子,问能不能跟你们一起吃蛋糕。” 田佳夕也紧紧搂着她,“你们这个伪装也太明显了,下回想这么干,可以考虑办一个化装舞会。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下飞机就过来了,生日快乐。”倪雯稍微松开她,用眼神示意,扫了沈南一眼,问田佳夕,“还好吗?” 田佳夕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嗯,很好。” “好就行,如果不好,我帮你出气。” 田佳夕有点想哭,“蚊子,我好想你。” “哎,丫头,还有我呢,我也是刚下飞机就来了,生日快乐。”于越也脱了棒球帽,凑了过来。 “谢谢。” 于越挺不满意地撇撇嘴,然后摊开双臂,做出拥抱的样子,“我不也得有个抱抱?” 大家都知道他爱玩闹,也没搭理他,倒是一直坐着的沈南急了,喊了一声,“于越,差不多得了啊,别臭来劲。”说完,起身拉着田佳夕在他身边坐下。 田佳夕有点害羞,倪雯冲着她挤眉弄眼笑得极其暧昧。 ☆、chapter31 倪雯来了之后,田佳夕不再跟沈南窝一块儿玩手机了,更多时候是跟倪雯勾肩搭背聊天开玩笑。沈南被撇在一边,郁闷得不行,哀怨地看了田佳夕半天,田佳夕根本没注意到他,仍旧跟倪雯聊得火热。 沈南觉得自己找倪雯来,简直是找了个情敌,他憋了一肚子火,拿着手机撒气,一个贪吃蛇,被他玩儿的,占满了半个屏幕。于越在一边目睹一切,看着沈南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乐得躺在沙发上起不来。 田佳夕跟倪雯聊得嗨了,两人喝了点酒。没一会儿,酒劲上来,有些晕乎,田佳夕觉得闷得难受,便去洗手间用冷水拍拍脸。 从卫生间出来,门口堵了两个矮胖男人,大概三十来岁,长得挺难以形容,两人都喝醉了,勾肩搭背靠在门框上,刚好堵住了田佳夕的去路。 两个男人醉醺醺,浑身酒气,满嘴胡话,一会儿歪倒在这边,一会儿歪倒在那边。田佳夕徘徊了好久,才找到空隙,从两人身边穿过大门,她小心翼翼,还是不小心碰到了其中一个男人的手臂。 田佳夕心里一紧,加快步伐,肩膀却被人摁住了。 男人酒气熏天的气息喷了过来,“这丫头不错,出去不?” “放开我。”田佳夕抖动肩膀,甩开男人手。 恰巧有两个服务员经过,似乎对这种“喝醉后打情骂俏”的事见怪不怪,脚步也没顿一下就走了。 “嗬,挺厉害。”男人一把握住田佳夕的手腕,顺势将她的手反剪在背后,另一只手则搂住了她的腰,让她的后背紧贴在自己身上,“你这样的见多了,八百全套是不?今儿我们哥俩,两千全套。” 恐慌和恶心激起了田佳夕满身鸡皮疙瘩,她奋力挣扎,大喊:“放开我!” 男人不但没松手,还笑嘻嘻把嘴凑到了她脖颈边瞎拱。 恶寒从心底升起,田佳夕浑身发抖,挣扎得更厉害。 “乖乖听话,我们带你出去,给你个体面。要是不听话,”另一个男人抓住了她另一只手,指着走廊尽头的一扇门,“那里有个杂物间,咱们就在那儿办事,什么工具花样都有,完事儿再打开门让大家看现场直播……” 两只手都被抓住,田佳夕动弹不得,只能大喊救命。 听见呼救的服务员们,这才发觉事情不对,几个人围了上去。 两个男人借着劲酒耍起了横,呸一声,朝着众人吐了口唾沫,发狠吼:“都他妈的什么玩意儿,敢拦老子,你们经理都不敢跟老子大声说话!” 一伙服务员叫经理的叫经理,喊保安的去喊保安,场面热闹起来,好几个包间打开门,有人出来看热闹,有人缩头缩脑躲在屋里看。 两个胆大的服务员上前要与男人扭打,还没到跟前,众人就被后面的动静吸引。 “□□妈逼,老子卸了你的手!” 随着怒吼,沈南一脚踢翻了走廊里的一米高装饰瓷瓶。瓷瓶哐当倒地,应声碎裂,吓得看热闹的人纷纷缩回包间里。 沈南像头暴怒的狮子,带着腾腾怒火,一路冲了过来。于越倪雯等TH的人紧追在后面,似乎在劝他。 于越上前拉了他一把,沈南扭头给他一拳,于越踉跄退后两步,倒在地上,倪雯赶紧去扶。 场面乱成一团。 沈南给了于越一拳,回头想都没想,直接手脚并用,将墙上的装饰画生拽了下来。他一手拎着装饰画,气势汹汹冲田佳夕过去了。 突然的变故,让田佳夕呆住,她张嘴看着沈南,忘了说话。直到沈南冲到跟前,她看见他发红的眼,才开始害怕,“沈南!沈南!不要,沈南不要!” 沈南好像没听见她的话,扬手将装饰画砸在了一个男人头上,同时另一手揽住田佳夕的头,将她埋在胸前,挡住了飞溅的玻璃。 装饰画碎开,男人哀叫一声,踉跄几步,就倒在了血泊里。尖叫声四起,慌乱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响起,人们尖叫着冲出KTV。 沈南对周围的一切似乎毫无知觉,他将田佳夕的脸摁在胸前,不让她看见,自己则狠飞了另一个男人一脚。 男人倒在地上,酒醒了大半,有些害怕,还强装镇定,喊狠话。 沈南搂着田佳夕上前一步,一脚踩在男人手腕上,阴冷冷看他,“今天我他妈就杀了你,看谁能把我怎么着!” 沈南说完,照着男人的头狠踹,男人抱头嚎叫。 不一会儿,后面又打了起来,男人的朋友来了,跟TH一帮人打了起来。 场面乱得不可收拾,沈南死命踹男人,铁了心弄死他。踹半天,不解恨,他踢开男人,搂住田佳夕去找工具。 “沈南,沈南,不要!”田佳夕死死抓住他胸前的衣服,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她不怕血腥,不怕暴力,她怕沈南做错事。 沈南没有理她,拎起了角落里的灭火器。 “沈南!沈南!”田佳夕抱住他的手臂,开始哭喊,她根本拦不住他。 徐子鸣赶了过来,将沈南拦住。 他挺不友善地看了田佳夕一眼,冲沈南喊:“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很快,经理来了。 保安来了。 警察来了…… 两个男人躺在血水里,只有出气没有进气,触目惊心。 救护车警车都开了过来,一伙人被带进了派出所。 反反复复的询问取证,一直到凌晨一点田佳夕才被放出来。她完全不记得他们问了她什么,她又回答了什么。她脑海里只有沈南被带走的画面,其他人被两个警察驱赶进警车,只有他单独被两个警察押着,进了另一辆车,显然,在大家眼中,他比较危险。 田佳夕反复强调,沈南是为了救她,是自卫。但警察很遗憾地告诉她,这不叫自卫,沈南伤了人,两个男人都已昏迷,正在验伤,看样子是重伤,说不准谁醒不来了,沈南就得把牢底坐穿。 “只是砸了一下!”田佳夕有些不敢相信,大声辩解。 警察闲闲地笑了,这种事他们见得太多,“那么大个玻璃框子,往你脑袋上一砸,说不准你也醒不过来了,玻璃碴子差点没划破人颈部大动脉。” 出了派出所,田佳夕还是懵的,那句把牢底坐穿让她整个人一直发抖。 “田佳夕!” 等在门口的倪雯叫了她好几声,她仍是没回过神,倪雯干脆冲过去,把她拉到隐蔽处,用力摇晃。 “蚊子!蚊子!”田佳夕终于回过神,好像脱水的鱼终于遇上救命的雨水,一下子扑在倪雯身上大哭起来。 倪雯心疼得抚着她的背,轻声安慰她,“没事没事,我们已经让徐子鸣联系沈南父母了,他们肯定能把他弄出来。” 田佳夕满脑子只想到沈南会坐牢,早就乱成了一团,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要救他。 “不行,不能让他坐牢,不能让他坐牢!”田佳夕突然推开倪雯,在自己身上乱摸,一边自言自语,“我可以救他,我可以救他。” 找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手机根本不在自己身上。她立刻抓住倪雯的肩膀,使劲摇晃,“蚊子蚊子,电话,电话给我!”田佳夕几乎是用吼的。 倪雯愣一下,刚掏出电话,就被她一把抢了过去。田佳夕拿了手机,毫不犹豫,飞速按下那串熟悉的数字。 电话接通,那头还没说话,田佳夕就哭着吼了起来:“帮我救沈南!你帮我!” “只要你答应我,帮你什么都行。” 电话那头的人淡淡地说了一句话,就挂断了。 肯定是他,这一切都是他设的圈套,就是为了逼她就范!那好吧,她会听话,只要放过沈南。 田佳夕扔了电话,疯了似的扑向于越,抢过他手里的车钥匙就往外跑。 她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她打开车门,爬上驾驶座,手抖个不停,好不容易对上钥匙孔。她想也没想,直接打火。 于越冲了过来,把她从车内拖出来,扛在肩上,直接扔进了后座。 “你是不是找死?你会开车吗?!”于越摔上门,自己进了驾驶室。 倪雯进了后座,陪在田佳夕身边。 “去哪儿?”于越扭头问了一声。 田佳夕冷静了不少,低低报了个地名。于越和倪雯都愣了一下,这地方是北京有名的富人圈。 “求你们什么也别问,先救沈南。” 两人缄默,于越发动汽车,倪雯搂过田佳夕的肩。 田佳夕算是彻底冷静下来了,既然是他设的圈套,只要自己去求他,沈南就不会有事。这样一想,她的一颗心算是安定了下来,不过又生出一种高度紧张后的疲乏感和对前途未知的徒劳感。 她静静地将头靠在倪雯肩上,沉默温顺,完全不再反抗的姿态,也是死心的姿态。 汽车行驶在凌晨的北京,街灯明灭,前途有黑暗有光明,它风一般疾驰,一往无前,划破浓重的黑暗和浅淡的光明,却找不到明确可信的终点。 汽车驶到别墅区就被拦下,再也进不去。 田佳夕借倪雯的手机,走到远处打了个电话。 回来,将手机还给倪雯,田佳夕让两人先走,一会儿有人来接她。 她有太多的秘密,倪雯早就知道,现在于越也看出来了,她不愿意说,两人也不能强求,谁都有自己的秘密。 两人开车走了,不过没走远,停在隐蔽处看着田佳夕。 田佳夕在原地站了没多久,就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出来将她领了进去。 倪雯暗暗咬了咬唇,田佳夕真的是他们说的那种人? 七月二十一日凌晨五点,田佳夕从首都机场乘坐飞机至吉隆坡,转机墨尔本。 七月二十一日上午,大雨倾盆,十六小时强降雨,淹了半座北京城。 田佳夕错过了北京那场六十年难得一见的倾城大雨,也错过了大雨中爱恨别离的故事,离开北京上空,那场铺天盖地的雨与她再没有一丝一毫关系,北京这片土地上的悲伤欣喜也再与她无关。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很虐,大家抱紧我,别怕。 虐的地方我很快带过!!!毕竟我那么爱你们! 纯情男生玩心过程结束了,接下来要玩成人游戏~~ ToT~怕编编小皮鞭抽我,关注微博村头老宸 ☆、chapte□□ 清明过后下了两天雨,气温忽然又降了下去。暖气早停了,屋里一下子跟冰窖似的。夏童被冻醒了,迷迷糊糊去抓被子,两手瞎摸了半天,抓了个空。 她终于完全清醒,坐起来,看见被子掉在了地上。 昨晚快三点才睡,眼皮上像挂了千斤坠,沉甸甸的,睁不开眼。睡眠不足,头昏脑涨,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搓了一把脸,揉揉额角,算是清醒了一点。 手机开机,时间是八点二十七。还这么早,夏童想扔下手机再睡个回笼觉,却发现有一个未接来电,是池小蔚打来的。 夏童将电话回拨过去,电话接通,她先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得得得,您这是对我无声的控诉呢?知道您老人家睡得晚,要不是真有事,我绝不扰人清梦。”那边池小蔚声音清脆,充满了早晨的蓬勃和活力。 死气沉沉的夏童再次打了一个哈欠,才瓮声瓮气道:“我知道,这不一看见,立马就回电话了?” “给你找了个活儿,随行翻译,半天,报酬可观,有没有兴趣?” 夏童清醒了八成,“谈到钱,没有不感兴趣的。” “能不能把你那敛财的嘴脸收收?好歹也是个美女。” 池小蔚嘴上不饶人,夏童也不认输,“我敛财我也是美女。” “您快别贫了,赶紧收拾收拾,龙德这儿的星巴克,我请你喝咖啡。” “您最近偏爱这家店啊。”夏童笑得贼兮兮。池小蔚看上了这家店的店员小哥哥,干净瘦高,笑起来有些害羞,穿上白色衬衣和围裙,挺诱人的,不过不是夏童的菜。 夏童挂了电话,甩甩头,清醒了不少,她搓了几把脸,将蓬乱的长发随意地在脑后绑成马尾,然后踢踢踏踏地去卫生间梳洗。 镜子里的女人,一张长期睡眠不足的,惨白的脸。夏童往脸上泼了一捧水,这张脸顿时显得更惨。 半个小时,夏童就收拾完毕了。长发梳成马尾,发梢微卷,干净利落又不失俏皮。她随便穿了件牛仔裤,套个T恤,天气还有些冷,又加了件长款开衫毛衣,戴上棉麻的几何图案围巾,挺有点文艺气息。 还没进星巴克,夏童就从玻璃窗看见池小蔚坐在店里,对着笔记本噼里啪啦敲个不停。 夏童在对面坐下,池小蔚从电脑前抬头看她一眼,道:“毛衣挺好看,哪儿买的?” “动物园淘的,一百二还是一百四来着,”夏童一边放包包一边瞎侃,“要不?我有他们家微信,给你快递过来。” 池小蔚将电脑推到一边,啧了一声,“你就不能对自己好点?拼命挣钱,就不能给自己买点好衣服?” “怎么就不好了?你不还说好看么?”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你美你有理,你穿块抹布都能走T台。” 夏童想去买咖啡,被池小蔚拦下了,她表示这种粗活,要替夏童代劳。夏童心照不宣,由着她去了。 不一会儿池小蔚回来了,将夏童点的美式咖啡换成了低因玛奇朵又加了一块蛋糕。她将东西放在夏童面前,语重心长劝她:“你再拼命熬夜喝咖啡,多半就要废了。” 夏童喝了一口咖啡,不紧不慢地逗她,“那你还大清早请我喝咖啡,似乎这家咖啡特别香。光请我,就来过四次了吧,自己还指不定来过多少回呢。” “你少贫了,”池小蔚被戳穿心思,红着脸急于掩饰,她抽出一个文件袋放桌上,“TK的活儿,看看资料,明天上午九点,估计到中午也就完事儿了。” “TK?”夏童挑眉,有些不信,抽出文件看,“是我知道的那个TK?” “就是那个大家都知道的TK,”池小蔚白她一眼,这是不相信自己的实力呀,“随行翻译临时有事,找人顶上。在业内,这报酬,绝对没有第二家了。” 夏童快速浏览了一下文件,是TK旗下一个叫臻味的食品公司明天有几个墨西哥外商来访,需要随行翻译。 “这活儿分给我,你哥不找你麻烦?” 报酬确实可观,但她不想池小蔚为难。 “得了吧,他忙着追我嫂子呢,最近公司的活儿都扔给我了,我已经把你简历交给臻味了。”池小蔚大概看出她担心什么,继续宽慰她,“放心吧,真不是特殊照顾你。我们公司专攻西班牙语的本来就少,都有活儿了,所以才给你。也不是白给,二八分吧。” “行,谢了。”夏童也没多说什么,池小蔚这种不着痕迹的帮助她都记在心里,回国两年,要是没有池小蔚,她现在可能还住在地下室里。 “你回去再睡会儿,起来有精神了看看资料,可能会涉及的一些专业术语里面都有提到,你提前准备一下。不过我是信你的,西班牙语说得比普通话还好,骂街都不在话下。” 夏童收起文件,无奈地笑了,“我不骂街。” 池小蔚点头表示赞同,“电台女主播,文艺又优雅,当然不骂街。” “哎,小哥哥往这边看呢,”夏童推了推池小蔚,“你再臭贫,当心吓跑小哥哥。” “不至于不至于,现在的年轻人,哪儿那么不经吓。”池小蔚还在贫,不过却悄悄瞄了一眼小哥哥的方向。 “不一定,我看着小哥哥挺害羞挺单纯的模样。你一女流氓,再吓坏了别人。” “你观察的挺仔细,”池小蔚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瞪着夏童,“不会你也看上他了吧?” 夏童连忙摆手,“别瞎说,我不喜欢这一型的。” “那你喜欢什么型的?”池小蔚向前凑了凑,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喜欢流氓型的?” 夏童猛地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浮现一点点红晕。 “我靠,猜中了?”池小蔚大喊了一声,发觉失态,下意识扭头看向小哥哥,刚好小哥哥也看过来。目光相触,有点尴尬,池小蔚立马掉头,手支着侧脸,假装看窗外的风景。 “你也会脸红?不去要个电话什么的?”夏童开始逗她,“天天这么喝咖啡也不是个办法呀,要不我帮你?” “少搭理我。”池小蔚咬着牙,声音低低的。 坐一会儿,两人打算离开,在离开前,池小蔚还要去买一杯咖啡。夏童识趣的没跟着去,自己先出去了。 周六商场人流量大,不到十点,广场上就已经人声鼎沸,各种促销,各种活动宣传。阳光特别明媚,但温度不高,夏童找了个地方晒太阳。 没一会儿,池小蔚就拎着咖啡过来了。她神色有些异常,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她一手拎着咖啡,一手捏着一张纸条,兴奋得整张脸都在发光,一看就是春心萌动了。 “要到小哥哥的联系方式了?”夏童猜测。 池小蔚使劲摇头,同时将手里的纸条递给她,“他给我的,我还没看,我不敢打开,但他对我笑了。” “没救了。”夏童摇头,为她的好友感到惋惜,出了名的女流氓,现在这么没出息。 夏童打开纸条,池小蔚立刻凑了过来。 纸条上有一句话:少喝点咖啡,对身体不好。 然后还有一个电话号码,最下端有署名——田皓。 池小蔚捂着嘴,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 过了好半天,她才把手里的咖啡递给夏童,然后拿过纸条,边看边问:“这是勾搭成功了?” “是他想勾搭你了。” 夏童挺理性的说了一句,换来池小蔚惊天欢呼。池小蔚尖叫了一会儿,突然抱着夏童亲了一口,“亲爱的童童,你就是我的福星。” 夏童:“……”这商场门口,人来人往的。 从商场出来,夏童没让池小蔚开车送她,离得不算远,她打算自己坐公交回去。难得的好天气,难得的好阳光。 周六有点堵车,公交开得挺慢。夏童并不着急,她就是要在这样的好天气享受一下慢,回国两年,她的生活节奏快得让人吃惊。她想悠闲的享受一下阳光,享受一下城市的喧闹。 夏童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看着窗外,戴上耳机听歌。她想起池小蔚刚才兴奋的模样,似乎也感染了她的快乐,微微翘起了嘴角。 前方公交站台,人不多,一道瘦高的身影异常显眼。 人影进入眼帘,脑中仿佛有电光快速闪过,夏童的思绪立刻从歌声中回到现实,紧紧盯着那道人影。 他穿着黑色的帽衫,双手插在衣兜里,戴着耳机听歌,微微低头,额前稍长的刘海垂下,遮住了多半眸光。 夏童紧握着拳,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她绷紧背脊,双脚死命踩在地上,进入全线戒备状态,似乎随时准备拔腿就跑。 公交一点点往前靠近,人影一点点清晰,夏童的心一点点提起来。 公交车稳稳停在站台前,夏童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呼吸都乱了节奏。 车门打开,人影抬头,上了车,不是他。夏童的一颗心又落回了肚子里,安安稳稳的,却又充满失落感。 她是矛盾的,一边害怕,一边想念。 ☆、chapter33 回家收拾一番,吃了桶泡面,夏童倒下又睡了一觉。 下午三点多,她才迷迷糊糊醒过来。洗把冷水脸,喝一大杯咖啡,她打开电脑,翻出池小蔚给的文件,边看边打草稿,选择最合适的翻译。 关于食品公司这方面,她接触的较少,而臻味旗下还有食品加工厂。外商要参观食品加工产,她自然要翻译各种机械名称,以及很多操作问题,这中间涉及了大量专业名词,她翻译起来有一定难度,所以要做的准备工作不少。 她待在电脑面前,一边查一边记录,不时练习发音。确实像池小蔚所说,她的发音非常标准,带着地地道道的墨西哥口音,简直可以骂街了。 忙了半天,再次抬起头,看见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显示已经是七点多了。夏童看了看文件,还有三分之一,晚饭就算了。她揉了揉额角,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息片刻,然后起身去厨房又倒了一杯咖啡,端到桌前,边喝边继续工作。 九点多,弄完了所有文件,夏童放下最后一页文件,发现后面贴着一张便利贴。池小蔚圆滚滚的字体映入眼帘—— 亲爱的童童,TK可是目前国内数一数二的跨国公司,里面大把的精英,你要抓住机会,找个金龟婿!为你,我可是操碎了心! 显然这位翻译公司的小老板,对待业务有些马虎,连臻味的简介都没看,只知道它是TK旗下的。 TK集团的势力几乎延伸至各行各业,不过近几年以金融、房地产、石油以及高新技术研发为主,所以臻味这种食品公司并不是TK现阶段的宠儿。而臻味之所以到现在还没被TK整改出去,是因为TK最开始是靠着臻味发家的。 臻味食品有限公司成立于八十年代末,旧址位于市中心,如今是TK中国总部大楼所在地,臻味则搬迁到了五环外。如今在TK,臻味的地位有些不尴不尬,不怎么挣钱,还不能把它踢开。 如果说TK是棵参天大树,臻味就是最边缘处,快要枯萎掉落的一片叶。这样的公司,还指望TK能将精英们放进去? 夏童捏着便利贴,笑得肚皮都快破了,这里面,只有老师傅,没有金龟婿。不过报酬确实高,显示出TK的财大气粗。 在电脑面前坐了大半天,夏童起来活动一下手脚,然后收拾衣服去洗澡。从卫生间里出来,苏打绿的《小情歌》在屋子里回响。 夏童边擦头发,边接通电话。 “童童,臻味发了明天的行程在你邮箱,你查看一下。” “知道了。”夏童放下毛巾,靠着电脑桌,打开邮箱。 “哎,明天把握好机会啊。” 夏童刚好看见桌上的便利贴,忍不住笑了,“什么机会啊?找个老师傅?没想到你好这口。” “我这是为你好!”池小蔚有点急,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转念她又想起什么,突然暧昧地笑了,“哎,今儿在咖啡厅我忘了问了,你真喜欢流氓型的?” 握着鼠标的手突然一顿,夏童又毫无预兆的愣了一下。 “真八卦,你还有事儿没事儿?没事儿我挂了,明早要去接机啊。”夏童看见行程一栏,九点接机,意味着她六点就得起。 “别呀别呀,你这是躲避话题。”池小蔚急急忙忙拦住她,“说真的,你要真喜欢那样的,我多留心给你寻摸寻摸,跟我们合作的公司不少,各式各样都有。” “你放过我吧,有这工夫,你给咖啡小哥哥打个电话不好?” 那边吭哧了半天,憋出一句不敢打,夏童很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 两人闹了一会儿,挂了电话,各自休息。 第二天,夏童起了个大早,收拾干干净净,画了个清爽的淡妆,将长发整整齐齐梳起来,整个人显得精神干练。她穿了一套某奢侈品牌的套装,价值不菲,但却是几年前的款式,好在这种偏职业的服装也不太讲究新潮。由于天气还有些冷,她在外面又套了件大衣。 臻味公司位于北五环外,刚好夏童住在北五环附近。她出门打个车,不到半小时就到了臻味。暮江吟没有江 进了臻味公司,总经理秦建文跟夏童又谈了半天,然后又叫来了开发部和技术部的经理,跟夏童说了些技术方面的情况。开了半个小时的紧急会议以后,一伙人就奔着首都机场去接人。 从机场接了几位外商,一行人直接去了五环附近的工厂。一路上,夏童表现得相当专业,不仅翻译准确到位,举止也十分得体大方,更重要的是她对墨西哥风土人情的了解,让外商惊叹找到了乡音。外商对她赞不绝口,到达工厂,下车时,经理暗暗伸出大拇指,这事算是没什么问题了。 按照行程,参观完工厂,一行人就回公司签合同,然后去订好的酒店吃饭,饭桌上把合同签了这事就成了。合同其实已经沟通的差不多,参观工厂也只是个形式,一路下来,顺顺利利,没有横生任何枝节,夏童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参观接近尾声,气氛非常轻松,大家开始说笑。 从车间里面往外走时,夏童的翻译已经么有什么专业术语了,基本都是些闲聊和笑话。刚翻译完技术部主任说的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扭头的瞬间,夏童的目光透过工厂明亮的落地玻璃窗,看见两辆黑色轿车无声地从大门驶入,绕到了厂房后面,不见踪迹。 前面的说笑声戛然而止,夏童跟在后面,不明所以。 突然,秦建文高喊了一声:“沈总!” 夏童还没回过神,人群就左右退开,乖乖垂首站在一边,自动让出了一条路。 只有夏童,像中了邪一般,呆呆立在原地,看着他不紧不慢地走过来。耀眼的光芒从他身后的落地窗洒入,他背光而来,带着周身的光晕,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终于,他走到近前,微微侧头,阳光霎时勾勒出他坚毅的侧脸线条,暴露在光线下的脸清俊无比,但在明亮的阳光下,他的眼神仍旧清冷。这就是TK帝国的掌权人――沈南! 夏童的头皮瞬间炸开,脑子里嗡嗡直响。她恍恍惚惚不知身在何处,差点要摔倒在地。她迎着阳光,明亮的光线突然变暗,他充满压迫感的气息几乎近在鼻尖。她鼓起了所有勇气,终于微抬了一下眼皮,然而只是极快地瞥了他一眼,然后便垂下眼,垂下头。她的心像被马蹄踏过的烂泥,又乱又遭,手指不自主弯曲,用力,指甲嵌入了掌心,另一手上的数十页资料也几乎全被捏皱。 “夏小姐!” 秦建文低喊了一声,同时一手将夏童拉到了一边。沈南微阖眼,似不经意般扫过两人。 沈南就这么看着众人,谁都不敢多说一句话。 终于,跟在他身后的助理走了出来,“沈总听说臻味有位老员工在车间晕倒了,所以前来慰问。” 助理说完,状似无意地扫了秦建文一眼,秦建文抖个不停,他没想到这么点事能惊动沈总。前段时间,臻味发不出工资,工人们罢工,到处诋毁TK,最后还是等到半月后,沈总从东非回来,才解决了。这么大的事他也只是通过电话指挥,没有来臻味看一眼,今天他却毫无预兆的大驾光临,秦建文总觉得这事不简单,难道沈总想秋后算账? 助理说完,又转向夏童,“接下来的商谈由我接手,你们可以休息了,放心,翻译的酬劳一分不会少。” 夏童低头呆呆站着,对外界似乎失去了感知,直到秦建文轻轻撞了她一下,她才反应过来,含混地说了声谢谢。 安排完外商的事,助理留了下来,沈南带着另一些人,直接从秦建文他们身边走过,过程中一句话也没说,目光也不曾再扫向夏童。 夏童全程保持着完美的微笑,但脑子里却一片混沌,好像天地初开,一切都隐约有了形态,一切又全都是虚幻。 出了车间,门外躲躲闪闪围着不少女工,早有按耐不住的女员工开始低声尖叫:“没想到沈总这么帅,比照片好看多了!” “他刚才好像看我了!” …… 臻味的这些员工,特别是工厂里生产线上的员工,可能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见沈南一面,今天却突然见到了这个传奇人物,自然是兴奋不已,叽叽喳喳不停在讨论。出了工厂,大家还在沈总长沈总短,夏童没有一丝一毫的兴奋,她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听见这个名字一次,头痛就要加重一分,好像要裂开一般。 接下来大家要去吃饭庆功,她不想再头痛,随便找了个借口自己提前离开了。 夏童自己去吃了顿饭,自己看了场电影,让自己忙碌,好像头痛会好一些。夜幕降临,世界成了情侣的乐园,她走到哪里,看见相互依偎的人,都觉得眼睛酸胀。 出了商场,天色已暗,万家灯火近在眼前,夏童置身灯海,看来往车辆如梭。热闹的都市,人山车海中,她却生出了刻骨的孤独。他看她的眼神形同陌路,那种毫不在意的淡漠,从他眼底传到她心底,一颗心被揪得发疼。 当他面容出现的瞬间,夏童的心有一刻停跳。幻想过千万种重逢的场景,没想到是形同陌路。沈南,不复当初少年。 ☆、chapter34 夜里睡得不好,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踏实,第二天一早,夏童就爬了起来。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七点,她的目光扫向电脑,很快又移开。她有点无事可干的感觉,心里慌慌的,心思总往电脑上飘,她干脆收拾干净出门散步吃早餐。 吃完早餐回来,她又开始大扫除,流了一身汗,又开始洗澡洗衣服,总之不让自己闲下来。一直忙忙碌碌的到了午饭时间,做了饭吃完,收拾干净,终于感到无事可干,那种心慌紧张的感觉又袭上心头。 手机进信息,是她的助理齐齐发来的,一条语音。 【童童姐,今晚的稿子发你邮箱了,查收一下,有问题下午开会商量。】 夏童假装忙碌,千躲万躲,最终还是要打开电脑。 她拿了笔和本子,打算认真记录稿子的问题。可电脑刚开机,还没来得及打开邮箱,她的手指就好像有了自主意识一样,点开了度娘,输入了一个名字——沈南。 她努力克制自己,但牵挂已经渗入四肢百骸。 度娘显示,沈南是TK集团CEO,前任CEO沈度诚之子。 TK集团的成立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它经历了沈氏三代人之手,才成为如今这个庞大的经济帝国。其势力几乎遍布各行各业,在一些行业里甚至呈现垄断势头。 如果说TK集团是个传奇,那么现任CEO沈南就是传奇中的传奇。虽然沈南是站在了父辈的肩膀上,有父辈的功绩给他当跳板,但在他担任总裁期间,是TK成长最迅猛的时候。 12年圣诞,沈南留学归来,正式宣布进入TK集团,短短三年时间,沈南将其父沈度诚架空,一年后取而代之,成为TK集团总裁。此事在当年引起轩然大波,一是TK帝国改朝换代给众多行业带来了不小波动,二是沈南这种类似“弑父夺位”的行为让商界众人咂舌。 不过时间证明一切,在沈南的领导下,TK集团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成长。当然,沈南也因此背上了冷血无情,视权如命的暴君名号。 夏童看着沈南的简历愣愣出神。 度娘给出的资料,沈南是高考状元,09年出国留学,12年圣诞留学归来。从09年到12年,这三年,除了出国留学四个字,再没有任何介绍。 夏童有些不死心,开始搜索各种小道消息,八卦绯闻等等。 沈南在网上人气不低,被誉为京城最值得撩的王老五之一,还有一群网友将他称为京城最难撩的冰山没有之一,网友们奇奇怪怪的称谓让夏童想笑。顺着各种乱七八糟的线索,夏童还找到了他的微博,他微博上除了一条TK的简介,什么也没有。他在TK的简介上@了TK的官博,并申明,有事找官博。 在这条微博下,网友们哀嚎遍野,都在留言问,调戏CEO也要找官博?官博分配CEO吗?是那种大长腿长得帅还会挣钱的CEO吗? 夏童看着这些无厘头的调笑,心情好了起来,她移动鼠标,顺手点了关注。等点完,反应过来,又立刻取关。 夏童有些心虚地关了电脑,低下头,发现本子上写满了东西:爱喝牛奶、不抽烟、喜欢黑色、喜欢薄荷味沐浴露、不爱吃早餐……全是她从网上查到的,沈南的喜好。 她摸了摸纸上凹凸的字迹,突然心慌意乱起来。她立刻撕下这页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心跳稍稍恢复正常。 夏童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质了,二十五岁的人了,怎么还慌慌张张的。 北京的春天,大风肆虐,满天的都是柳絮,纷纷扬扬,大雪似的飘满了北京城。天虽然暖了起来,但风吹过来还是凉嗖嗖的,夏童刚出了单元门,一阵冷风过来,她裹紧了外套,打了个震天响的喷嚏。她有些无奈地揉了揉鼻子,想起来昨天基本是落荒而逃,把大衣落在了臻味。 下午三点,不是高峰期,交通不算太堵,半个多小时就到了电台大楼。 还有二十分钟才到开会时间,夏童先去了负一楼的员工餐厅要了杯咖啡,味道很糟,用来提神不错。喝完咖啡上楼,进了小会议室,发现组里的人都到齐了,就差她一个。 齐齐见了她,立刻小跑了过去,拉住她的衣袖,低声道:“童童姐,顶楼吵起来了。”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夏童从众人偷偷投来的目光可以看出,这事除了她,大家都知道了。夏童没有追问,这些探究的目光让她知道,这事多半跟自己有关。 果然,齐齐等了片刻,有些按耐不住,抢先道:“前段时间肖台不是说金夕姐身体不好,让你顶上周三的节目吗?魏部长今天跑去跟肖台理论去了。” 夏童并不是很在意,一边将外套搭在椅背上,一边坐下,“都是工作,没什么所谓。” “话不能这么说!”齐齐有些生气,拖了张凳子在夏童身边坐下,“我知道童童姐不喜欢争不喜欢抢,但是他们这样太欺负人了。要是顶了周三的节目,看起来都是在工作,都是八小时班,但周三是晚班啊。” 齐齐一开腔,其他几个人也都凑了过来,七嘴八舌替夏童不值。 “对,这样你就三天晚班,两天白班了。” “以前你是周一周五上《今夕夜话》晚班,二三四则是《快乐同行》白班,你要是顶了周三的《今夕夜话》,一三五都是晚班。” “晚班白班来回倒,你身体吃不消,生物钟全都给打乱。” 这样的情况夏童也知道,但她能拒绝吗?金夕是老牌电台主播,有一定知名度了,甚至可以耍大牌了。而她只是个新人,刚进电台两年,头一年还是实习主播,没关系没背景,好不容易才转正,上头安排工作,她能不服从? 职场新人,谁不得吃点苦?哪个频道没人,她都得硬着头皮上。 《今夕夜话》这档节目原本是金芒电台的招牌节目,但近两年收听率一路下滑,再加上主播金夕嫌工作时间晚,一颗心早已经不在节目上了,收听率更是跌得厉害。 金夕本人长相甜美,如今在网上也有了一定知名度,想去闯主持界,刚好那会儿夏童转正,她便借口提拔新人,带着夏童上《今夕夜话》。带了夏童几期之后,便让夏童顶替了周一和周五的节目,就连其他三天的节目,她都想让夏童顶替,但毕竟还在职,实在不好做得太过分,她便各种找借口请假,现在又声称身体不好,不适合熬夜,把周三的节目也推给了夏童。 可是这位身体不适,不能熬夜的金主播,经常凌晨还发微博,玩炒作,各种的身体不适,不能播音,给粉丝道歉。她的粉丝基本是颜粉和声控,很少有年轻人听电台,但今夕经常在微博发翻唱的歌,她的声音确实很好听。 托她的福,夏童不得不开通微博,以方便金夕的粉丝找上门来,留言让她多替金夕分担点工作。 夏童现在身为新人,确实有被压榨的嫌疑,但这个头,不该魏部长替她出。现在围在她身边七嘴八舌的人,估计除了齐齐,其他人多半是想打探她跟魏阳的关系。 节目组的例会结束之后,夏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开始整理稿子。晚饭时间,其他节目组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几个夜间节目组的人,办公大楼显得有些空荡,夏童没心情去吃饭,随便点了个外卖。齐齐刚大学毕业,热心爱闹腾,跟着一伙人呼啦啦跑出去吃饭,办公室里就剩夏童一个人。 过了半小时,外卖没等来,等来了人事部部长魏阳。 “没去吃饭?” 魏阳明知故问,夏童笑着打招呼,请他坐下。 “要不我请你吃饭?”魏阳是个挺绅士的男人,干净斯文,没有任何出格的言语或行为。 “点了外卖,”夏童说着话,晃了晃手里的稿子,“我还想再改改稿子。” “这些交给齐齐就可以。” “自己写的稿子,心里才有底。”夏童一边跟他闲聊,一边忙着写写画画。 魏阳赞同地点头,冲她笑笑,挺暖。 “我下午去找肖台了。” 夏童手中的笔顿了一下,终于抬头看他,“我知道,”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整个电台都知道了。” 似乎有些尴尬,魏阳假咳了一声。 “茶水间有咖啡,我这也有些茶叶。” “不用,我一会儿就走,”魏阳有些不知所措,他原想来看看夏童对下午的事有什么反应,但她事不关己的模样,让他有些无所适从,“我跟肖台提了,要不不让你上《今夕夜话》,要不《今夕夜话》全交给你。这样白天黑夜的倒班……” “谢谢,”夏童真诚地道谢,同时也真诚地劝他,“新人总该多付出些,为了这点事,部长没必要闹这么大,免得大家以为我是欠了部长的人情才进电台来的。” 夏童说了句玩笑话,但两人都只是假笑了一下,随即都沉默了。 气氛眼见着要尴尬,魏阳在恰当的时机提出告辞。 看着魏阳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夏童松口气,趴在桌子上,感觉有点累,工作和生活一样,一团混乱,疲于应对。 ☆、chapter35 午夜十一点,夏童坐在播音间内,准时打开了音响。舒缓柔美的背景乐响起,旋律悠扬,像星空下旷野里出来的一阵远风。 “各位听众朋友晚上好,这里是金芒电台的《今夕夜话》,我是你们的老朋友夏童。不知道大家周末过得好吗?我在周末遇上了阔别已久的旧友,重逢的场景与想象中千差万别。埋藏了多年的情绪,以为会像休眠的火山般,一旦爆发,必然要惊天动地的。可是昨天我才发现,这座火山原来是座死火山。” 夏童低低笑了一下,声音柔和带着些自嘲,让人一颗心都放松了下来,不由的与她亲近。 “其实爱情亦然,分开多年的恋人,可能无数次在脑海幻想重逢的场景,或带着报复性的炫耀,或咬牙切齿的憎恨,或苦苦痴缠的爱恋,不管哪种,都包含着对对方的激烈情绪。但真正重逢时,或许只会清浅一笑,甚至形同陌路……” 形同陌路。 夏童怔愣片刻,随即反应过来:“时光真的是个很无情的东西,在漫长的时光中,所有人都会渐行渐远。” 耳机里响起齐齐的声音,有电话进来了。夏童冲着控制室比了个ok的手势,却看见魏阳不知何时进了控制室。 “你好,我是夏童。” …… 顿了三秒没有任何声音,控制室里的人几乎以为设备出了故障。夏童将声音又放柔了几分,问:“你好,请问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嗯,”终于有声音传来,嗓音透出许久不曾说话的干涩感,似乎是个很难言说的故事,“我女朋友跟人跑了。” 声音里透出浓浓的痛楚,对他而言这是痛彻心扉的事,可是对夏童她们来说,这样的故事已经耳熟能详了。 “她刚来北京的时候无依无靠,我供她吃喝替她找工作,她刚才却跟我说她要的生活我给不了!不就是钱吗?那个男人快五十了,他除了钱,能给她什么?!”男人的情绪有些失控,在他暴怒的声音中有隐忍的抽泣声。 “结束一段感情,或许是为了迎接更好的感情。你如果能收拾好心情,在另一个时段必定会遇上更好的人。” 面对这样的人,除了安慰,无能为力。 “我们在一起三年了,三年的时光怎么可能说忘就忘?还是你们女人都是这么的绝情?!” 愤怒的矛头突然就指向了夏童,一年多时间,这样极端的听众她也遇到过几次,所以并不显得慌乱。 “这世上不尽如人意的事太多,苦苦纠缠这段得不到的恋情,何必要这么为难自己呢?很多时候,不是放过她,而是放过你自己。” “我不会放过她!” 对方撂下狠话,突然就掐断了电话。夏童抬头,与控制室里的人面面相觑。 “爱而不得是一件痛苦的事,因此而生的愤怒和沮丧都可以被包容,但包容不是目的,我希望所有爱而不得的人,最终都可以淡然放下,脱离愤怒沮丧……” 大道理她比谁都会说,生活却比谁都过得糟。 很快,又有电话打了进来。 “你好,我是夏童。” “你好,主持人,你可以叫我大脸。” …… 接过几个电话,齐齐提醒她时间快到了,夏童开始结束语:“时光很无情,但又很温柔,它无情的让你忘记那些念念不忘的人,却又温柔缓慢地抚平你曾经的痛苦和忧伤。爱情里有甜蜜有忧伤,时光很公平,会将它们一并冲淡。或许事隔经年,再次面对那个曾经狂热爱过或刻骨恨过的人时,只会淡淡一笑而过……” 出了播音间,魏阳早等在了外面。夏童一边接过齐齐递来的水和手机,一边走过去礼貌地打了招呼,“不是六点就下班了吗?” 魏阳温柔地笑了笑:“我是你的忠实听众。” “谢谢。” 夏童随意说着,一边准备打开手中的水瓶,手却骤然空了,水瓶已然到了魏阳手心。他拧开瓶盖,动作自然地将水瓶交回夏童手里。这般的贴心的举动让夏童生出些骑虎难下的尴尬。 魏阳好像没有察觉她的尴尬,继续微笑着与她同行。 “刚才我跟肖台一起吃了顿晚饭。” “魏部长。”夏童脚步一顿停在办公室门口。 魏阳跟着停了下来,“叫魏部长太客气,叫我魏阳吧。” 夏童有些难以开口,但在魏阳的坚持下,还是勉强叫了一声。 “其实你不用这样,对我来说都是工作,我没有太大野性,能挣这份工资,养活自己就够了。” “我没做什么,”魏阳耐心解释,“全电台的人都能看出来,金夕的心早不在节目上了,她退出,你顶上,这是早晚的事。” “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部长。” 夏童进了办公室,开始收拾东西,魏阳站在一边等着,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 “魏部长……还有事?”夏童装好电脑,终于受不了,抬头问他。 “又叫我部长,”魏阳佯装生气,随即又换了笑脸,“还有件事没告诉你,这件事你真得谢谢我,刚才吃饭时,我又跟肖台争取了一下,他已经同意,你白班可以晚两个小时到。” 夏童放下东西,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晚到两个小时,这就意味着她在晚班回家,两三点睡下后,不用在第二天六七点就起床,可以多睡两个小时。这对夏童来说,是个真真实实的好消息,她笑起来,向魏阳道谢,“这次真谢谢你,不然我真担心自己过劳死。” 她放松了不少,开起玩笑。 魏阳愣一下,笑着回答:“知道自己会累,就不要那么逞强。” 他的语气有些不自觉的宠溺,两人都有些不自在,空气有片刻安静。 终于,魏阳打破沉默,“我算是帮你一个小忙,你难道不应该请我吃顿饭表示感谢?” 原本是缓解气氛的玩笑话,但夏童确实不想欠他人情,所以一口答应了。 魏阳喜出望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他有些迫不及待,“定在周六行吗?” “行。” 夏童收拾好东西,往公司外走,魏阳自然而然地跟在她身边。 “你喜欢吃什么?日本菜?法国料理?” “都可以。”反正是还人情,她无所谓。 包里放着电脑,挺沉,拎的时间久了,手有点酸,夏童换了一只手拎包。这个小动作被魏阳看在了眼里,他伸出手,想接过夏童的包,夏童立刻又换了一只手,不动声色地躲开魏阳。 不用点破,她的拒绝很明显,他的示好也同样明显。 魏阳面上有一丝尴尬,不过瞬间即逝。他仍旧神态自若地跟夏童聊天,好像刚才的小插曲没有发生一般。 两人闲聊着,走到了大楼外,寒气猛地就扑了过来。夏童反射性抱住胳膊搓了搓,下一瞬她立刻往旁边退了一点,拉开与魏阳间的距离。 魏阳假装没发现她的小动作,自己上前一步,掏出钥匙,摁响汽车,然后扭头看夏童,“我送你吧,一个人挺不安全的。” 夏童刚想拒绝,就见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外面,她立刻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指着车,道:“不用了,我叫的车到了。” “那……”魏阳想了会儿,只好作罢,“到了给我发个信息吧,毕竟大晚上挺不安全的。” 夏童嗯了一声,跟魏阳告别,小跑着下了台阶。夜里寒意更重,她裹紧衣服,急忙跑到出租车旁。 进了车里,夏童一眼瞥见后视镜里魏阳还站在原地。汽车缓缓启动,后视镜里的人影越来越小,突然魏阳举起手机,闪光灯一亮,他对着出租车尾拍了张照。 夏童心情挺复杂,看着后视镜里的魏阳,他拍下车牌号,是个挺细心的人,也是个不错的男人。眼不见为净,她有些头疼,揉揉太阳穴,低头拿出手机,不再看后视镜。 从播音间里出来,一直忙着跟魏阳聊天,她还没来得及开机。打开手机,有两个未接来电,一个是池小蔚打来的,还有一个是未备注的座机,区号是北京的,大概是个推销之类的骚扰电话。 夏童看了眼时间,十二点半了,没给池小蔚回过去,收了手机,靠在后座上休息。 初春的夜,寒气还很重,从门口到楼梯口,短短几步路,夏童都觉得自己快被冻透了。进了屋,温暖的气息瞬间扑了过来,夏童有了一丝丝渴望家的感觉,暖暖的房子,或许还有香喷喷的饭菜。 香喷喷的饭菜是没有的,泡面倒是一大箱。夏童泡了碗面,坐在餐厅边吃边刷手机。没一会儿,收到了信息。 魏阳:到家了吗? 夏童愣了一下,想起忘了报平安,她放下筷子,发了个嗯。 很快,魏阳的信息又来了。 魏阳: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明天见。 看着这条信息,夏童已经完全不想吃泡面了,她的心情有些复杂。这条信息仔细看,没什么问题,但是好像比一般同事亲近。 她无法拒绝,也无法显得亲近,最后还是不咸不淡的回了个嗯。 魏阳似乎比较识趣,又发了个晚安过来,就再没有信息了。 夏童站起来,走到窗前,凌晨两点,北京城静悄悄的,从窗口看出去,灯火依旧辉煌,只是太过安静,让人忍不住要胡思乱想。 ☆、chapter36 早上九点,闹钟响起,夏童迷迷糊糊摁了闹钟,从床上爬起来。她觉得脑子里乱得像浆糊,天旋地转的,完全没有睡够。这样的工作节奏,她最多能坚持两个月,不然不是辞职就是过劳死。 十点要到电台,好在这会儿不是早高峰,时间没有那么紧迫,她可以悠闲的洗漱收拾。夏童先打开手机查看了一下,有一条未接来电,是个座机号,有点熟悉,似乎昨天也打过。夏童没管它,点开微信,查看信息。 齐齐发了一个图片信息过来,她点开来看,是电台网站截图。 齐齐截的是《今夕夜话》的评论,评论有好有坏,夏童向来不在意,毕竟连人民币都有人不喜欢,何况只是个电台节目?所以齐齐从来没给她发过评论,这次发给她,是因为其中一条评论在电台引起了不少议论,她特意把那条评论圈出来了。 这条评论针对的是昨晚第一个电话―― 网友变了音的贝斯:听说夏童以前也是为了钱离开男友,被老头包养了? 这个八卦一出来,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各种八卦小能手纷纷出现,其中不乏金夕的粉丝。 网友草草爱吃牛:我朋友在电台,听说夏童长得特别妖,是靠着某位高层才进电台的! 网友天蓝色的天:我也听说了,夏童仗着跟高层有关系,想抢占《今夕夜话》这个节目,处处打压金夕,现在一三五都是夏童上。 网友驴大臀:好大一朵绿茶婊 网友电动马达王:其实比较好奇盛世绿茶长什么样 后面开始有网友排队要照片。 评论乌糟糟的,大致分两波,一波来八卦的,一波要照片的,关于节目本身,反而很少有人关注。 关于这些东西,夏童并不是很在意,现在听电台的人不多了,所以掀不起什么风浪,无非就是让人嚼两句闲话,不过第一个爆料的网友名字还是让她的心微微紧了一下——变了音的贝斯。 不过夏童能预料,虽然在网络上掀不起什么风浪,但在她们那个小小电台里,还是会引起不小波动。 到达电台,果然与她料想的一样,大家明里暗里的都拿那种探究的目光看她,包括齐齐。夏童只当不知道,跟往常一样上班做节目。毕竟她没必要向所有人解释她的生活,也不需要所有人来认同她的生活。 周二金夕主持节目,一切风平浪静,不少粉丝在电台官博下向她表白。周三夏童主持,节目还未结束,网上的留言就炸了起来。 变了音的贝斯又在爆料——夏童早期是不良少女,跟街头痞子厮混,早恋,私生活混乱,如今却在这里充当爱情导师。 网络上波澜渐起,现实里夏童仍按部就班的生活。从播音间里出来,她还为一次节目的圆满完成感到小小欣慰,还不知道在网络上她已经被打成了筛子。 入了春,天气一点点暖和起来,不过夜里还是寒意很重,出了电台大楼,一股冷气就灌进脖子里,夏童打了个哆嗦,将披肩裹紧了些。 “这么冷,我送你吧。”魏阳从暗处走了出来。 “我已经叫了车,已经付过钱,不坐就赔了。”夏童假装轻松来缓解尴尬。 “人事部从来不用上夜班,我……” “我知道,”夏童连忙打断,她已经能猜出魏阳想说什么,她有些头疼,为什么这些乌七八糟的事要挤在同一时间出现?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夏童认真道:“魏部长工作努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我会好好向部长学习。” “夏童,你不要再跟我打太极,我的心思你真不懂?”魏阳有些急躁起来,他向前疾走几步,似乎想去抓她。 夏童急急忙忙躲开,快刀斩乱麻,“对不起,我有男朋友了。” 魏阳有些吃惊地看她,“没听说过,”他想了想,又补充,“如果你想拒绝可以直接开口,不过我会不会继续追求就是我个人的权利了。” “不是为了拒绝你才找的借口,我确实有男朋友了,或许现在还不是,但我心里已经容不下别人了。” 魏阳似乎有些理解了,“你有喜欢的人,但不一定能成,可你不会放弃?” “对。”夏童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魏阳忽然温柔的笑了,声音也柔了起来:“真巧,我也一样,这也算种缘分吧?” 夏童瞠目结舌,不知说点什么好,魏阳,这人真温柔。 夏童一直没搭腔,魏阳没话找话,“天这么冷,别老站着了,要不你把叫的车退了,我送你?” “还是算了吧,不顺路。” 魏阳体贴地点头,不再勉强,只是安静地陪在一边。一直到车来了,看着夏童上车,他拍了车牌号,目送汽车离开,才上了自己的车。坐在车内,魏阳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他点着一支烟,缓缓抽了几口,白雾在车厢内弥漫。 黑暗的角落里,一辆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色奥迪缓缓驶了出来,不紧不慢地跟在夏童的车后。 沈南沉着一张脸坐在车内,他半阖着眼,遮住了大半的眸光,看不出情绪波动。路灯透过车窗,投下明暗交替的光影,将他脸上的轮廓勾勒得越发冷峻。 他穿着做工精良剪裁合体的西装,领带微松,发丝微乱,虽然坐得笔直,却仍显出一丝疲惫。在他的臂弯上,珍宝般挂着一件廉价的大衣。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奥迪跟在后面,不远不近地停在了阴影处。沈南看了一眼小区,阴沉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澜。当奥迪驶在越来越熟悉的道路上时,他就隐约猜到了什么。 她到底想干什么? 看着夏童下了车,沈南仍旧盯着窗外,一动不动坐着。一旁的陆薇有些按耐不住,她不停地看时间,终于小声提醒:“沈总,去米兰的私人飞机已经到机场了,错过时间,再申请航线的话……” 沈南扭头,冷冷暼她一眼,陆薇蓦地闭上嘴。她敛眉规规矩矩地坐着,刚才的冷暼,让贴心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个男人刚从圣地亚哥回来,在北京停留三个小时,然后飞米兰。这三个小时,他全守在金芒电台外了,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一件。陆薇不动声色地咬唇,眸光暗淡。 “下车。” 沈南冷冷开口,是对着司机。 他心里莫名烦躁得厉害,坐上驾驶座,他泄愤般一脚将油门踩到底。黑色奥迪如离弦的箭般从暗处冲出,带着破空声和发动机轰鸣声驰向机场。 夏童还没进小区,刚到大门处,就听身后骤然响起轰鸣,原本不大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尤为突兀。她下意识回过头,一道黑色影子刚好从她前方划过一条直线飞驰而去。 夏童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看着几乎瞬间就消失在视野里奥迪,摇头叹息:“现在的年轻人,开车跟开飞机似的,恨不得上天了。” 空旷的长街,疾驰的汽车显得尤为突出。夏童突然想起,刚才在出租车上,她好像从后视镜里看见过这辆车,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后面。 从三环到五环,空荡荡的路面上一前一后两辆车…… 她心里突然生出一些异样,一种不可遏制的奢望在暗暗滋长。 ※ 第二天上班,网络上的留言再次在电台掀起轩然大波。 夏童主持完交通频道的《快乐同行》后,立刻被叫到了顶楼肖台办公室里。 这件事对金芒电台已经造成了一些影响,官博上各个节目下的留言基本都有夏童的八卦。官博已经作出回应,希望网友更多的关注节目本身。肖台希望夏童个人也要对此事做出回应,言辞不能过激,但也不能软弱可欺。 这几天,夏童的个人微博从两千多粉丝涨到一万出头,多半都是看热闹的。 夏童没办法,只能发了一条微博——如果定一个人的罪,只需要靠一张嘴,那我认真算了算,我大概能定六十亿人的罪。 她的微博立刻被网友们转发,评论刷刷涨,网友们开始@变了音的贝斯,让他抛实锤。 贝斯却在这时哑巴了,迟迟没有回应,网友们画风开始变了,觉得贝斯大概在造谣。 到下午下班,贝斯还没有任何回应,网络上的这次小风波算是过去了。 夏童还没走到电台大门,就接到了池小蔚的电话。 “姐们儿,你这是耍大牌了?几天没音讯,电话老是关机,也不回。” “你别拿我打趣了,最近忙得连轴转,生活工作一团糟,看来电台要把我压榨死。”夏童小声吐槽。 池小蔚在那边嘻嘻哈哈笑了起来,“网上的事我知道了,我说真的,现在网友们求爆照呢,要不你拍点精修照,往上面一放,就你的小模样,立马火一发,然后顺理成章成为网红,以后发点照片,开开直播就能挣钱,不用累死累活挣电台那点工资了。” “你能不能别拿我消遣?你再没正经,我就拍了小哥哥放网上,到时候你就哭吧。” “最毒妇人心啊。不闹了,说正经的,过来喝咖啡。” “你放过我吧。” “有事儿跟你说,赶紧的。”  ☆、chapter37 夏童到星巴克的时候,池小蔚正窝在椅子里玩手机。她见夏童过来,立刻将椅子拖近点,神秘兮兮地冲夏童招手。 “你干嘛?神秘兮兮的。” 见她坐下,池小蔚立刻一手搂住她的肩,一手将手机凑到她面前,兴致勃勃地说:“赶紧看看。” “什么东西?” 夏童疑惑地拿起手机,屏幕里是张视频截图,时间应该是在夜里,光线不是太好,而且视频像是偷拍的,画质很差。 “看见那车了么?” 图片不清晰,但图里的汽车还是能一眼就看见的,夏童看了片刻,道:“宾利雅致728,配置看不出来,不过办完了最低价也得八位数。” “谁问你这个,”池小蔚不满地撞她一下,“你知道这是谁的车吗?” 夏童拿着手机,摇头。 “大新闻啊,这是TK老总的车,昨晚有人在米兰拍到了。” TK老总?沈南?夏童手指一僵,随即垂下眼眸,神色自如地继续研究照片。 池小蔚还在八卦:“他半夜跟某明星幽会,刚好被参加米兰时装周的记者拍到了。你知道某明星是谁吗?报道里虽然没明说,但句句话里都有暗示,大家都知道了,就是去年的金马影后蒋云一。” 蒋云一? 夏童默默在心里咀嚼这个名字,蒋云一,已经忘了长什么样,只是记得那年春末,这姑娘亲了沈南一口,在脸颊。 池小蔚说得口沫横飞,夏童仍旧不为所动,静静坐着,连神色都没有一丝的变化。 “这两人肯定有暧昧,沈南这样的大忙人,知道蒋云一去米兰看秀了,直接就飞过去了。你说他俩能是清白的吗?” 夏童终于有了反应,她头痛地揉揉额角,道:“你急赤白脸的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讨论八卦?” “顺便喝喝咖啡嘛,”池小蔚举着咖啡,笑得有些贱兮兮的,“我有正事儿,臻味那边联系我们公司了,说找你有事,电话总是关机,你现在可是大忙人了。” “找我?”夏童微有些惊讶,“还有什么事?”她其实不太愿意再跟臻味或者TK有什么联系了。 池小蔚夸张地叫了起来:“不是吧你!向来视钱财如性命的童童啊,居然不记得跟臻味要报酬了,你是不是中邪了?失魂落魄的。” 夏童心里一惊,这才想起,自己确实忘了报酬的事,那天她竟然慌乱成了这样。 她面上仍然很淡定,“从你们公司找的人,让臻味跟你们公司结算不就完了?” “我也是这样说的,”池小蔚摇头,似乎有些不解,“可臻味那边的人不同意,说要翻译本人签字,确认领取才行。要我说,这些大公司就是事儿多,不知道变通。” 池小蔚见夏童在发呆,以为她嫌麻烦,不想跑一趟臻味,便开解她,“亲爱的童童,虽然很麻烦,但咱也要体谅别人,毕竟是个半死不活的子公司,程序上账面上都要向总公司汇报,收入支出,哪一笔都不能乱。要是都不按程序走,TK这么大的集团,早就乱了套。” “你倒挺替别人着想。”夏童回过神,可有可无地说了一句。 “那这事儿怎么着?” “自己的钱肯定要去拿啊,你帮我约个时间吧。” “我就知道,”池小蔚笑得挺得意,“早给约了时间了,周五你要上夜班,所以给约了周六下午三点,臻味财务部。” “你倒是把我算得死死的。” 池小蔚哈哈笑,“有钱不拿是傻子。” 两人闹了一会儿,夏童去买咖啡,池小蔚待着无聊,又开始刷沈南的八卦。 “哎,这儿有个爆料,”池小蔚见夏童回来,赶紧跟她分享自己新发现的八卦,“有网友说沈南和蒋云一早年就认识,还有人说蒋云一就是沈南推出道的,沈南是她背后的金主。我去,好劲爆啊,蒋云一要是靠着沈南这棵大树,还愁没资源?早晚成娱乐圈一姐。” “有意思吗?”夏童兴趣缺缺地看一眼手机,然后去吃自己的蛋糕。 池小蔚拉住她,不让她吃,逼着她加入自己的八卦大军,“当然有意思,你不觉得他们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比豪门恩怨电视剧还精彩啊。” “算你说对了,这还真是演电视剧给粉丝们看,炒热度呢,”夏童认命地放下叉子,开始击碎池小蔚的八卦梦,“TK老总这种人,请一个特种部队当保镖都没问题,会被一个小小记者偷拍到?而且开雅致728这种车去幽会,会不会太张扬?这种车是按客户需求量身定做,基本是全球独一无二的,开这种车出去,那就是告诉全世界,TK老总出来约会了,你们快来拍照。你觉得沈南掌控那么大一个TK集团,会是这种没脑子的傻缺?” “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愿意跟学霸看电视聊八卦的原因了,不能有点激情和好奇心?” 夏童继续补刀,“估计那些所谓偷拍的记者,和爆料的网友都是TK或者蒋云一的人,摆明就是为了炒作。” 很明显是在炒作,只是夏童脑海里突然蹦出一辆黑色奥迪,跟着她从三环到了五环。沈南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开奥迪?宾利才是他的标配。心里有些莫名的酸涩,她自嘲地笑了一下。 “就算是炒作,那也能看出沈南对这蒋云一不一般,他肯定在捧蒋云一。”池小蔚不服输,还想扳回一城,“而且要炒作,也不必老总亲自出马,找个男明星也行,或者TK某个分公司的老总也行,何必将自己搭进绯闻里呢?难道TK老总嫌自己不够忙?”  他肯定很忙,但他仍然有时间帮蒋云一炒作,不管怎么说,认识了这么些年,他们的关系肯定不错。 她没有办法反驳。 夏童愣了一下,她为什么要反驳?沈南的绯闻,跟她有什么关系? “一会儿去哪儿?没事去我那儿吃饭吧,晚上我做饭,想吃什么?我去买菜。” 夏童突然转移话题,让池小蔚愣了几秒,才讷讷说出火锅两个字。 晚饭时间,超市里人不少,夏童和池小蔚推着购物车边走边闲聊。 “对了,今天好像没有看见你家小哥哥。”夏童突然想起来,刚才在咖啡店,没有看见田皓。 “还不是我家,”池小蔚反驳,不过很快又低低加了一句,“快是了。” “挺有速度呀。” “看好了就上,这年头,连爱情都是快餐式的,你没抓住,立马就溜掉了。那种为了一个人,苦守数年的故事,已经是童话了。”池小蔚故作老成,叹息着摇头,“我说童童啊,你倒是着点急啊。别老想着什么为了一个人,苦守一辈子的浪漫爱情,这年头去哪儿找啊?误人误己!现在的人,都是看对眼了,就问一句,行不行,行就处对象,不行就各自找下家。大家都挺忙的,谁有工夫天天跟你缠缠绵绵到天涯?” “我没有,只是没遇上合适的。” “咱都成年人了,浪漫爱情这种属于十七八岁小姑娘的东西吧,有,最好,没有,也别强求了。看点现实的东西,为人踏实,有经济实力……”池小蔚絮叨了半天,突然停住脚步,看着夏童,“对了,网上说你跟你们电台高层有什么。” 夏童苦笑,“这你也信?” “我当然不信,咱俩铁打的关系。”池小蔚搂住她,暧昧低笑,“不过我倒是知道你们人事部部长对你挺好。” 这事儿夏童跟她提过两次。 “我差点忘了,网上传你八卦的时候,我去你们电台官博扒了扒,是叫魏阳吧?有照片,还挺帅,挺儒雅的,看起来经济实力也不赖,你不考虑考虑?” 夏童哭笑不得,开始后悔让池小蔚跟她回家吃饭了。池小蔚似乎在认定了咖啡小哥哥之后,就开始往已婚妇女路线走,唠叨起来没完没了,而且特别热衷替人牵红线。 “还在考虑中,不过咱毕竟是姑娘,不能人一示好,就急吼吼地赶上去对吧?还得慢慢观察再说。”夏童懒得跟她解释,随便瞎扯了几句搪塞过去。 因为人比较多,几条收银通道都排起了长龙。夏童和池小蔚排在队伍里,也不着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正聊得起劲,夏童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道低低的,不太确定的声音。 “佳夕?” 这两个字像刀一样,突然扎中了夏童的后背,让她整个后背一凉。夏童没有回头,握着购物车的手猛然缩紧,死命扣在推杆上。她低头垂眼,僵硬地盯着泛白的指关节,浑身冰冷,头脑空白。 “佳夕?”女人不死心,又叫了一声,声音比刚才高了不少。 女人站在隔壁收银通道,刚好在夏童右前方,将她的模样看得清清楚楚。 夏童的手指收得更紧,她咬着唇,一言不发地盯着手指,不敢看向女人。 “童童,是叫你吗?”池小蔚察觉女人在盯着她们看,她轻轻拍了夏童一下。 夏童好像才回过神来,有些艰难地扯出一丝笑看向女人。 “你认错人了。”声音干哑得连她自己都心惊。 女人疑惑地打量她一番,然后舒展眉头,笑着道歉:“不好意思是我认错了,粗看有几分像,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大众脸。”夏童的笑自然了几分,眼神却闪烁不定。 ☆、chapter38 米兰圣西罗区某独栋别墅内。 天色逐渐亮起来,熹微的晨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洒进室内,给沉闷的房间描上一层柔和温暖的光芒。沈南坐在宽大工作台前,双手手肘支着台面,背脊微弯,将脸埋在双掌之中。浅弱的光芒洒在他背上,沿着他的轮廓氲成光圈。 陆薇走进屋内,看了眼满地纸团,随即目不斜视道:“已经送走尼诺了,沈总您去休息一下吧。” 过了片刻,沈南沉闷的声音响起:“咖啡。” “……”陆薇挥了挥手,让人将准备好的早餐推进来,“沈总,您还是先用餐吧,空腹喝咖啡伤胃。” 沈南突然挺直背脊,抬起头来,冷冷看陆薇一眼,提高音调:“咖啡。” 陆薇愣一下,却没有动,似乎在与他对峙。 沈南微眯眼,声音冷了几分:“你最近越来越不专业,是不是纵容了你几次,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陆薇一僵,随即低头道歉:“对不起沈总,我会按你的吩咐做的。” 沈南站起来,一步一步靠近她。陆薇心底发颤,瑟缩一下,准备后退,沈南却已逼至近前。 “是真按我吩咐做,还是阳奉阴违?”沈南脸上带着一丝冷笑,他的语气神态乃至气场都让人不寒而栗。 陆薇像踩在了悬崖边缘一般,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却又止不住瑟瑟发抖。她的嘴几张几合,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沈南后退了一步,沉声道:“周六所有会议应酬都推了,中午十二点前,我必须在北京。” “沈总,现在申请航线……” “买飞机票。” “可是……”陆薇将反驳的话咽了回去,“您这么着急回去,国内有什么变动?”陆薇反应敏捷,立刻拿出手机,准备记录修改行程。 “私事。” 他只说两个字,陆薇就乖巧的收了手机。 “是金芒……” 她问了不该问的话,沈南一个眼神就将她堵了回去,她最近的表现确实太不专业。 “你问的太多了,”沈南半垂着眼,没有任何表情,“给徐子鸣打电话,他借我的车该还回来了。” 徐子鸣来的时候似乎还没睡醒,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用手揉眼睛。他踢开几个挡路的纸团,溜溜哒哒地走过去,挤在沈南旁边坐下。 沈南一言不发,由他挤着。 “你丫也忒拼了点儿,”开口就是正宗京片子,一股吊儿郎当什么都不在意的劲儿,“天都没亮,薅我起来干吗?” 徐子鸣想点烟,被沈南掐了。 徐子鸣挺嗤之以鼻,“还真戒烟了?” “我来米兰是谈服装品牌收购的,不是来炒绯闻。”沈南将烟掐成两截,随手扔在了地上。 “生气了这是?”徐子鸣还是一副不正经模样,挑了挑眉,“借你的车泡妞而已,至于?以前可没见你这么小气。” “只是泡妞?” “你们TK不是正好要请蒋云一当品牌代言人么?我这么干,只是替大家炒热度,热度上去了,对你收购也有利。” “你少跟我玩儿阴的,你跟陆薇当我是死的?”沈南有些烦躁,踢开了脚边的纸团。他突然沉了声音,“徐子鸣,你跟陆薇这次有点过了。再这样,我绝不能让她留在TK了。” “嗨,你至于吗?”徐子鸣突然急了起来,撞了撞沈南的肩,“不就是借你的名义炒个新闻吗?我以前也没少借你名义蒙吃蒙喝。” “你也知道?你这次真的只是炒新闻?”沈南挑挑眉,虽然是问句,但他显然已经知道答案。 徐子鸣沉默了很久,然后点了支烟,一扫吊儿郎当的模样,眯着眼注视沈南:“她回来了?” 沈南猛一握拳,将手边的稿纸揉成了一团。 “陆薇告诉你的?” “她是为你好!”徐子鸣大声申辩,随后有些心虚的降低了声音,“陆薇不认识她,她只是觉得你对一个人太过关注了,所以跟我说了两句。” “然后你们就玩儿了这么一出,希望让她看见?” 徐子鸣不答反问:“你还在乎?” 沈南沉默了很久,咬牙道:“那种女人,不值得我在乎。我只是不喜欢你们随意插手我的事。” “我们是为你好,不想她再伤害你,那次之后,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根本不是我认识的沈南了。” 沈南似乎已烦躁至极,他用力扔掉手里的纸团,“我现在是TK的CEO,比以前的小混混好太多。你如果有时间,先关心自己。陆薇为什么可以留在TK,我为什么一再纵容她,外人不知道,我们三人心知肚明。如果不是你,她能留下来?只有你还相信她对你的意图毫无察觉。” 沈南声音淡淡的,但每句都正中要害。 “我的事不用你管!”徐子鸣烦躁地站起身,一脚踢翻了对面的凳子。 沈南也站起身,冷冷看着他:“我的事也不需要你插手。” 两人不欢而散。 ※ 周五晚上忽然起了风,气温一下子就降了下来。周六一早起,夏童就见天阴沉沉的,黑云越来越厚,正酝酿着一场大雨。 到了下午,这雨还没下起来,但低气压和潮湿的空气已经越来越明显。夏童怕要下雨,提前打车到了臻味。 刚下了出租车,夏童就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进了臻味公司,她边揉着鼻子边向前台接待说明了来意。 前台似乎专门在等她,立刻告诉她,去顶层办手续领酬劳。 财务安排在顶楼,这家公司也算是有个性的,夏童边吐槽边进了电梯。 电梯到了顶楼,打开门,正对着一扇合金暗红色大门,门上写着会议室三个字。夏童左右看了看,确定这层只有这一扇门,心就咯噔一下,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谁家财务会安排在会议室? 她硬着头皮推开门,会议室宽敞明亮,除了靠走廊这边是面墙,其他三面都是落地窗,窗帘拉开着,室内光线充盈,比走廊上明亮了不少。 适应了光线,夏童抬头,噔一下,整个人就像被一张无形的网罩住了,动弹不了,浑身的皮肉都在发紧发麻。 会议室上座,正对着大门的位置,沈南好整以暇地端坐着。他穿一件剪裁合体的黑色西服,双手支着桌面,微抬着下颌,似乎在看她。 他背着光,隔得太远,夏童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却能明显感觉到他那种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他往那一坐,似乎就是一座冰山,冻住了方圆几里的空气。 夏童觉得呼吸有些困难,眼睛似乎被什么东西刺得生疼,有种想流泪的冲动。她像木桩子似的立在原地,双手手指却不断收拢握紧,指甲嵌入掌心,掐出几道泛白的指印。 她就那么看着他,隔着一张近十米的会议长桌,用目光偷偷的,缓慢的描绘他的轮廓。他的刘海梳了起来,露出饱满的额头,干净利落,添了逼人的英气,却显得线条更加冷硬。她有些发抖,脚趾在鞋里抓紧又松开,却始终挪不动步,像被定在了原地。 沈南也不动,就那么微抬着下颌,任她打量,同时也远远的打量着她。 似乎都呆了几秒,两人静静看着对方,隔着十米长桌,隔着午后闷热的空气,隔着无法言明的山川海洋。 突然,夏童低呼一声,皱起了眉,指甲掐断了,掌心有一丝血痕。疼痛让她觉醒,抬腿想逃。 “过来。” 沈南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箭,带着寒气划破满室闷热潮湿。 夏童猛然一怔,这道声音太过熟悉,却比记忆里的更沙哑更冷漠。她僵着身子看他,浑身抖得不像话。她想跑,他的目光却像钉子般将她钉住,她只能呆呆站着。 沈南似乎失去了耐心,他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遮住光线。 “夏小姐听不懂中文?”音调微微拔高,透着些不耐。 夏童深吸一口气,稍微理清了头绪。她为什么要心虚?她不欠他,从前是,现在也是。 “过来。” 沈南重复了一次,声音已经带了隐隐的怒气。 夏童没有说话,她尽量挺直自己的背脊,微抬着下颌,步伐沉稳地走过去。 靠近,再靠近,终于可以清清楚楚看见他的模样了。 上次在工厂心里兵荒马乱,只敢匆匆一瞥,这一次终于可以一分一分把他看仔细了。时光流逝,他变了太多,几乎一眼认不出来了,但当他眯起眼看过来时,那种不耐和不屑的模样,世界没有第二个。 他已经褪去了少年的青涩,轮廓比以前深邃,似乎是因为消瘦了不少。但他整个人却给人一种更为结实,充满力量的感觉,就像奔跑在非洲大草原上的猎豹,精瘦却蕴藏着无穷的力量。他周身都散发着这种男性或者说雄性特有的力量和压迫感,逼得夏童不敢靠得太近。 他似乎又高了些,夏童看他时不得不微微抬着头。他眯着眼,探究地看她,他的模样透露出危险的气息,像非洲大草原上,藏匿在杂草中等待掠食的豹。 肉食动物,阴冷,敏锐,凶猛。 除了压迫,夏童还感到一种无所适从的窘迫。 沈南衣着得体,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衬得他原本清俊的面庞更加英气逼人。可是他眼神漠然神情疏离,显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高高在上的姿态。 夏童没想到会这样与他相见,她只是将长发随意扎成马尾,发际处全是长短不一,凌乱不堪的碎发。出门时微有些凉意,她随手拿了件运动外套穿上就过来了。 她的模样挺糟糕,外套似乎不算合身,里面的t恤是去年的,这种白t恤真是要命,时间久了,怎么洗都会泛黄。夏童能想象自己的形象,扔在人堆里可能不引人注意,但与光鲜亮丽的沈南站在一起,她就是流落街头的小丑。 忽然生出的自卑,让她终于低下微扬的头,不敢再与他目光接触,他们早已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抬起头,看我。” 他认出她了?夏童如遭雷击,僵硬地抬起头,却将目光停在他紧绷的下颌处,始终不肯与他目光接触。 作者有话要说:婚前沈南 “过来。” “抬头。” “闭嘴。” …… 婚后沈南 “媳妇儿,我腿疼!” “媳妇儿,抱抱。” “媳妇儿,还想要!” “媳妇儿,手疼,亲亲我。” “媳妇儿……” 夏童(满头黑线):……我男人是中了什么毒? ☆、chapter39 她只是取回自己应得的酬劳,为什么要被他牵着鼻子走?为什么要被他命令? “沈总,”夏童终于稳住心神,吐字沉稳有力,“我不是您手下的员工,我只是来取回自己的酬劳,麻烦您告诉我,我应该在哪儿签字。” 沈南挑眉,嘴角有一分上扬的弧度,不知是笑了还是嘲讽。 “你认识我?”他的话看似不经意,却含着刺探和追问。 夏童愣了愣,并没有慌乱,过了最初的不知所措,她已经能沉稳应对。 “整个中国,没几个人不认识你。” “是么——”沈南转身坐下,“那我很荣幸。” 他似乎并不想与她过多纠缠,坐下后,拿出一张表格一个信封放在桌上。他将表格往前推到夏童面前,然后拿出自己随身带着的钢笔,拧开盖,递给夏童,“夏小姐在这里签字就可以了,希望下次还能有机会合作。” 谢谢,不用了。夏童想都没想,就在心里直接拒绝。 夏童接过笔,俯身撑着桌子,在表格上签字。一弯腰,与沈南凑得有点近,她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一点。 “没想到沈总这种大忙人,还凡事亲力亲为,这点小事还劳您亲自过来。”夏童签完字,将笔递给沈南,抬头发现沈南一直盯着她,有点尴尬,她没话找话缓解气氛。 沈南拿了笔,从容地放进口袋,突然笑了一下,“什么事都要我来管,我会活活累死,我只为专人服务。” 挺正经的一句话,夏童却觉得沈南的语气透着一种不正经的调子,特别是“只为专人服务”几个字,被他说得,活像某种不正当服务。 这句话暗示太多,夏童不愿去想,她感觉脸上发烫,急忙后退几步,怕被他看见脸上不正常的红晕。 “你躲什么?”沈南抬头看她,脸沉着,似乎有些不满。 “沈总,没别的事我该走了,”夏童顾左右而言它,指着窗外阴沉沉的天,“该下雨了,一会儿不好打车。” 沈南收回目光,嗯了一声,并没有拦她。 夏童微微讶异,不过很快回过心神,客气地跟他说了声有机会再合作,然后转身往外走,毫不留恋。 刚走几步,身后传来响动,哐当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撞倒了椅子。夏童下意识回头,刚好见沈南踉跄着倒坐在另一张椅子上,而地上躺着一张椅子。 她惊讶,“沈……沈总,你怎么了?” “过来,”沈南靠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桌上,皱着眉头,很不爽的样子,“扶我一把。” “啊?”夏童还有些懵,边走近边问,“你怎么了?” “风湿,膝盖疼。” 他回答的很简洁,夏童更加吃惊,想也没想,脱口就问:“你怎么可能有风湿?” 沈南抬头,奇怪地看着她,“我为什么不能有风湿?夏小姐的意思是风湿还看不上我?” 这算是开玩笑?夏童有点囧,默默吐槽:总裁,请注意你的人设,要崩了。 “不是,只是你这么年轻,怎么会有风湿呢。” 夏童伸手去扶他,手指微微发颤,指腹碰到西服面料,她都觉得有些烫手。 她轻轻地将手搭在他小手臂上,隔着衣料也不敢用力。倒是沈南,手掌一翻,准确地握住了她的手臂,然后另一手撑在桌面上借力,一下站了起来。 他的手掌宽大有力,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臂,隔着衣料,夏童都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灼热的,撩人的温度。她的一颗心,突然就狂跳了起来。 夏童的心跳还没稳定下来,沈南已经自觉地将手臂搭在她肩上,将她圈在了自己臂弯里。 “年轻为什么不能有风湿?”沈南没有刻意靠近,但两人的距离已经很近。他一说话,夏童觉得气息直接吹拂在她头顶,让她头皮一阵阵发麻。 “我只是没想到。” “你想不到的事太多了,说不定我还是个流氓呢。” 他的话充满了暗示,让夏童无所适从,他的的确确是个流氓。 现在的沈南,不打架不说脏话,西装革履,沉默寡言,却更让人害怕。以前他是牲口,现在是个衣冠牲口。 “沈……沈总。” 她紧张的话都说不连贯了,沈南仍旧一派从容,十分正经的样子,“走吧。” “去哪儿?” “送我回去。” “为什么?”夏童几乎秒速拒绝,发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她立刻补救,“还是让臻味的人送你回去吧,毕竟自己的员工。” “不,”沈南也秒速拒绝,“这么狼狈的样子被看见了,以后怎么树立威信?” 呃,好像有一点点道理,但生病和威信也没有太大关系吧? “而且不能暴露住址。” 这个理由说得通,毕竟为富不仁什么的,容易招来报复。但不管理由再充分,夏童也不愿意送他回家。 “对了,找你助理。” “手机没电了。”说完,为了证明自己没说谎,他还掏出手机给夏童看了一眼。 “没关系,”夏童认真安慰他,同时掏出自己的手机,“你把号码告诉我。” “记不住。” “怎么可能?”夏童立刻就叫了起来,他撒谎撒得一本正经,毫无羞愧感,“高考状元,集团总裁,怎么可能记不住重要的号码?” 沈南没说话,看着她,嘴角一扬,突然笑了一下,“你对我还挺了解?查过我?” 他不再说话,看着她,似乎在等答案,她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说什么。算了,她认输,多说多错,还是送他回去吧。 他在得意,她在赌气,扶着他的力气突然加重,冷冰冰问:“车在哪儿?” 两人从后门出了臻味大楼,一辆黑色奥迪停在大楼后面偏僻的巷子里。夏童突然顿住脚步,看看奥迪,又看看沈南。 沈南不明所以,“停这里免得被开罚单。” 真是个接地气的总裁,夏童无奈地扶他上车。 汽车从小巷子里驶出,缓缓开上大马路。 夏童回国后很少开车,不免有些紧张,身边坐着的人又让她的紧张程度加重。夏童集中精神在开车上,想无视他,但他高大的身量造成的压迫感时时刻刻彰显着自己的存在,不容忽视的存在。 “我开车开得不太好。”夏童想要缓解紧张。 “还行。”他随意答了一句,有些敷衍,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童还想说些什么,但他似乎一点也不想说话,紧抿着唇,侧着脸,就那么□□裸的,肆无忌惮地打量夏童。 汽车一路行驶,他就一路那么盯着她,不声不响,视线却喧腾的厉害。 “沈总,”夏童被他盯得难受,嗓子发干,“你这样我没办法开车了。” 沈南淡淡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但目光仍旧盯着她,没有丝毫的收敛,连姿势都没改一下。 夏童终于回过神来了,刚好前面路口红灯亮了,她将车停下,扶着方向盘,侧身看沈南。她没说话,目光里的询问已经很明显,这一切都是他算好了的吧,甚至提前看了天气预报,周六会阴天,或者风湿什么的根本就是装的,毕竟他是个戏精,这些年闯荡商场,估计演技又提升了不少。 “夏小姐有事?” 沈南挑眉,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样子。 是,她不能拿他怎么办,她只想赶快送他回去,然后再也不见,夏童已经气昏了头。 “夏小姐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开车吧,绿灯了。” 沈南话音刚落,后面就响起了催促的喇叭声。 夏童憋着一口气,猛踩油门,奥迪嗖一下就飞了出去。 沈南不说话,只静静看着她,对她的脾气和发泄,好像全然没察觉。 汽车在路上疾驰,夏童望着前方,目不斜视,怒气腾腾的,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窘迫和紧张。 一路上沈南没再招惹她,也不再紧盯着她,他直视前方,眉头舒展,心情似乎不错。 到了沈南的住处,夏童觉得童话里都是骗人的,沈南这种霸道总裁并没住在城堡里,没有三千平的大床。他住的是低密度别墅区,别墅都不高,带前后院的两层小楼,上面有瓦顶阁楼,整个小区环境极好,有种欧美小镇的感觉。 夏童在沈南的指挥下,将车开进了院子的车库里。 她从车上下来,拍拍屁股想走。 “扶我一把。” 沈南坐在副驾上喊了一声,夏童不情不愿地将他扶了下来, “沈总,没什么事我就告辞了。”话说完,还不等沈南出声,她就转身要走。 “等等,”沈南在她身后叫住她,等夏童回头,他才从容道,“我如果没记错,夏小姐刚才闯了三个红灯。” 夏童远远看着他,有些气结,她张嘴想要骂他,却不知道骂什么。 “我是为了送沈总。” “我并没有让你闯红灯。” 夏童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算了算了,斗不过他,躲开躲开。她睁开眼,翻开手提包,拿出六百块钱。 “钱不用。” 夏童再忍下一口气,又从包里翻出驾驶证,将钱夹在驾驶证里,一步步走过去,重重将驾驶证拍在沈南手里,“分和钱,都不差你的了,我们两清。”说完,她又想起什么,从包里拿了笔和便利贴,刷刷写下地址,“驾驶证用完了,寄过去就好。”她后面还有话没说,我们不要再见面,不要再联系。 沈南抿着唇,眯眼看她,一种审视研究的目光,让她的一点小心思无所遁形。夏童开始有一点点心虚,避开他的目光。 “不要再见面,不要再联系,夏小姐那么不想见我?” “沈总,对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说这种话,不奇怪吗?我为什么要见您?”她还算冷静,偷偷深吸一口气,稳住狂跳的心脏。 他为什么对她说那样的话,他为什么亲自给一个临时翻译发工资? 一切都明显不过,一切都心知肚明,但谁也不知道怎么捅破那层窗户纸,或者说夏童不愿捅破,而沈南在摸索着如何捅破。 沈南不说话,望着她,眼神更加犀利。 夏童有些难受,开口道:“沈总,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却仍盯着她,狠厉的目光,像要将她剖开一般,“这里不好打车,我送你。” 你不是风湿腿疼,不能开车吗? 夏童瞪大眼看他,眼里是无声的责问。 沈南毫无愧疚之色,从容的掏出车钥匙,他就是撒谎了,她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夏童觉得自己的忍耐上限,在沈南这里一次次得到刷新。 “不用了!”夏童冷冰冰拒绝,“沈总还是好好养养您的腿吧!”她故意狠狠地咬字,期望表达出自己的愤怒。 沈南还是不为所动,坚持道:“这里基本没有出租。” “我说不用了,我腿儿着回去!”她激动起来,京片子飚了出来。 沈南突然笑了一下,目光一瞥,见远处来了辆熟悉的汽车。 他突然沉了脸,“那我不勉强你了,你沿着这条路走,一会儿有车来接你,车牌是京AXXXX。”他说完,立刻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你不是说电话没电了吗? 算了,夏童觉得不能跟他计较,无商不奸,他曾经就是个流氓,现在是个非常成功的商人。 既然玩儿不过他,就不要纠缠,赶紧走,以后再也不见。离开沈南,她的情绪和生活才会走上正常的轨道。 沈南瞥见的那辆车没有开过来,它在不远处的角落里停下,一直到夏童走远了,它才开进沈南的院子里。 ☆、chapter40 汽车门打开,徐子鸣走了下来。 他盯着沈南看了很久,突然从他手里拿过驾驶证打开,红票子撒了一地,他只关心驾驶证上的名字——夏童。 确确实实是夏童。 徐子鸣不相信似的又盯着照片看了很久,虽然变了很多,但确确实实是那张脸。 “她叫夏童?” 沈南伸手,从徐子鸣手中抽回驾驶证,装进了自己的西装内兜里,然后头也不回的进了屋。 “沈南!”徐子鸣吼了一声,紧跟着他进了屋,“你特么没毛病吧?” 沈南像没听见他的话一般,进了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十分疲惫似地靠在椅背上,不耐烦地皱起眉,胡乱松了松领带,“有话就说,没话滚蛋。” “你不要执迷不悟了!她不会回来的,这个女人我查过了,叫夏童,没有曾用名,没有绰号,就叫夏童,从出生到现在都叫夏童。她的入学档案,升学记录,医保社保,我全都查了,从她出生开始,从她的出生证开始,所有档案资料我都查了,她就叫夏童!” “你查她?”沈南抬眼,冷冷瞥他。 “我是为你好!你不也查了吗?你敢说你没查?” 沈南沉默。 “我就是查过她,她跟倪雯不是一个班,甚至不是一个学校。她高中在昌平一个中学上的,我甚至打电话给她们当时的班主任,她们班主任已经证实了有夏童这个人,你还想怎么样?沈南,我希望你认清现实,这个夏童不是田佳夕!” 这个名字终于说出来了,六年了,他连提都不敢提。 两人都沉默了,徐子鸣有点无措。 沈南没有想象中的愤怒失控,他一字一顿道:“她就是田佳夕,我看她第一眼,听她说第一个字,我就能确定。” 他那么的执着,撞了南墙也不肯回头,头破血流还在心里存着奢望。在徐子鸣看来,他的执着就是一种自虐,他气得肝都疼。 “就算她是田佳夕又怎么样?!”徐子鸣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你还要去找她吗?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她被人包养过!” 她被人包养过。 六年了,这句话从来没被他忘记过。 “我愿意!”他终于失控,站起来指着徐子鸣怒吼,“我特么就是那个戴绿帽的乌龟王八蛋,我愿意,你管着吗?她田佳夕,就是跟过一百个男人,只要她肯回来找我,我特么就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我等着她我候着她,我就是这么贱就是这么欠,跟你特么有什么关系!” 沈南随手抓起烟灰缸,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徐子鸣一脚将烟灰缸踢飞,“你这点脾气,怎么不敢撒在田佳夕身上?你有本事去问问她,当年为什么不辞而别,有本事去问问她,睡了多少老男人。” 徐子鸣话音刚落,脸颊就吃了沈南一拳,他踉跄一下,倒在沙发里。 “我戴多少绿帽子是我的事,别人不能说她一句不是。” “你就作死吧,”徐子鸣忍着疼,抹了一把嘴角,血腥味立刻充满鼻息,“别人怎么劝你,你都不信。当年你就察觉她不对劲了,你一而再再而三纵容她,最后呢?你看看你现在,传说中的冷血总裁,跟个十七八的毛头小伙子一样,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你继续作吧,总有一天你要死在她手里。” “闭嘴。”沈南稍微冷静一下,他很久没有这样情绪失控了。 “刚好,我也不想说了。” 徐子鸣拿了外套,摔门走了。 田佳夕。 沈南已经六年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他有些颓然地坐在沙发上,恼火地抓了几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黑发散乱落下来,遮住额头,遮住一半眼眸。时光在他身上似乎瞬间倒流,恍惚像回到了六年前。 那天事情很乱,他打人了,重伤,差点上新闻蹲大牢。沈度诚花了很多钱,找了很多人脉,才跟受害人达成和解,然后摆平记者媒体。只一个晚上,所有暗涌的波涛都突然平息,暴风雨在来临前被遏制住,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第二天一早,他就被悄无声息地放了出来。 已经过去六年了,那天的情形他还记得很清楚。他甚至记得沈度诚来捞他时,开着一辆卡宴,他还记得他跟沈度诚在派出所外面,隔着汽车争吵时,差点被记者拍到。 他离家出走三年,这是三年里,第一次与沈度诚见面。 沈度诚气得胡子都在发抖,他抓住他打人的事,让他妥协,让他回家。 沈南从容地说:“当年你摆平你自己的事,花了更多钱,利用了更多人脉吧?毕竟是大家都爱看的豪门恩怨,要让记者不爆出来,得花很多钱吧?” 他的语气很淡,像在说别人的事,沈度诚却气得要翻白眼。 “都三年了,难道你要一辈子跟我记仇?” “我妈一辈子都要躺在床上了。” 沈南说得云淡风轻,度诚气得失去理智,将他赶下车。他坐在马路牙子上,抽了根烟,给他姥姥打了个电话。 沈南坐在沙发里,头疼地揉了揉额角,似乎有一段时间没给外婆打电话了。他脱了西装外套扔在一边,用座机给姥姥家打了个电话。 还是一些家常的絮叨,母亲还是躺在床上没有意识,姥姥照例数落了新来的看护以及沈南姥爷,最后又再次骂了沈度诚一顿,这是每次打电话都必不可少的。小老太太年纪越大越厉害,越爱唠叨,说完那些家常里短,开始唠叨沈南,可怜兮兮的说自己命苦,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看见重孙,没看见重孙,看见孙媳妇也是好的。 挂了电话,沈南头更疼,同样是总裁,别人潇洒风流,他为什么还要被逼婚?说不准小老太太哪天想不通,就要给他安排相亲了。 再有钱有势的男人,都是人子人孙人夫人父,但凡愿承担家庭责任的男人,回了家就该扮演其家庭的角色。 沈南觉得自己是个好男人,挺愿意承担家庭责任的,可惜没有媳妇儿…… 打过一通电话,听了姥姥的一顿唠叨,沈南感觉冷静不少。今天的所有行程都让陆薇取消了,他看了看,时间还早,开车去了TK总部。 今天给陆薇放了假,所以当沈南走近TK大楼,看见陆薇站在前台时,微微有些讶异。 前台小姐和陆薇一齐跟他问好,他点了点头,没说话,径直去了后面总裁专用电梯。陆薇抱着文件夹,踩着高跟鞋,一路小跑跟上了他。 “沈总怎么过来了?” “你今天休假。” 他公事公办的口吻,让陆薇有些尴尬。 “凌晨四点飞澳门,我怕忘了东西,过来再清点一下。” 沈南淡淡嗯了一声,盯着电梯,目不斜视。 “沈总。”陆薇抱紧文件夹,欲言又止。 “说。” “听子鸣说你们俩有点争执?” 沈南终于侧头扫了她一眼,陆薇抬着圆溜溜的大眼,有些胆怯地看着他。 “你们倒是无话不说。” 只说了这一句,刚好电梯到了,叮一声开门,沈南径直走了。 “沈总……”陆薇轻轻喊了一声,见沈南走远,立刻追了出去。 沈南原打算看看文件,在公司吃了晚餐就回去,可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连晚饭也忘了吃。 等他回过神来,天已经黑透,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沈南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屏幕上显示有一条彩信,未知号码。 点开彩信,是一张照片,应该就是刚才拍的。 雨夜,餐厅门口,一男一女打一把伞,紧挨着往外走。 女人是夏童,男人是上次他在金芒电台外见过的那个。 沈南看了一会儿,删了彩信,收拾东西往办公室外走。 陆薇一直等在外面,见他出来,立刻拎起保温盒,“沈总,您还没吃饭。” 沈南看着她,微皱着眉,表情没有什么喜怒,“你现在是休息时间,凌晨四点我会打电话找你。” 沈南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留陆薇一个人抱着保温盒站在原地。 沈南觉得他并不在意那张照片,他还能很冷静的开车,很冷静的看新闻收拾东西,夏童或者说田佳夕对他的影响可能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大,也有可能她们并不是一个人。 沈南对自己的这种错觉,一直维持到洗完澡上床以后。 他躺在床上,没有一点睡意,他盯着天花板,昏暗的夜灯在天花板上投射出光影,这光影有点像雨夜里紧挨着撑一把伞的男女。这个念头一但出现,彩信上的照片就在他脑海中不断闪过。 都怪这夜灯太亮,害他睡不着。沈南跟夜灯较劲,他有些生气地跳下床,关了夜灯,房间立刻陷入了黑暗之中。 除了房间变暗以外,一切都没有改变,他还是睡不着,还是瞪着眼看天花板,还是不断的想起那张照片。 翻来覆去睡不着,沈南烦躁地直抓头发,在床上折腾了半天,还是毫无睡意,他干脆跳下床,噼里啪啦做了三十个俯卧撑! 做完觉得还不够,又做了一组深蹲,又噼里啪啦的练了会儿高抬腿。总之,十八般武艺,能折腾的都折腾了一番,闹出一身汗,才吧嗒吧嗒跑去又冲了个澡。 洗完澡回来,已经凌晨一点,他躺在床上,终于觉得累了,眼皮开始发沉。 ☆、chapter41 短短三个小时,沈南睡得并不踏实,六年前的事,一旦被揭开,就再也挡不住。刻意不去想,它也会在梦里趁虚而入。 他给姥姥打完电话,坐在马路牙子上,眼看着天黑了下来,黑云盖住了整个北京城,狂风开始肆虐。 他就在狂风和黑暗中找遍了所有田佳夕可能去的地方,他一遍遍拨打她的电话,传来的都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站在她们家楼下,他喊她的名字,左右邻居从窗户探出头来看他,像看一个疯子。他去她们家踢门,疯狂地踢门,对门邻居报告了物业,有保安过来把他带走,再不让他进来。 他满城找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雨,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雨,浇在他脸上,眼都睁不开。 雨越下越大,像一盆盆水直接往脑袋上扣,没有停歇的意思,雷电一阵接着一阵,天继续发黑,显示还有更大的暴风雨即将到来。他四处乱跑,浑身湿透,像从河里刚捞出来一样。 不知道在哪里遇上了于越他们,他们似乎是专程来找他的。他们把他架到了橙光酒吧,他像个落汤鸡似地坐在破木箱子上。灯光昏暗,空气潮湿,一堆人围着他,七嘴八舌。 屋外,风雨雷电在咆哮,屋内,男男女女在咆哮。 “她不是什么好人,为了她不值得!” 似乎是徐子鸣在喊,雷电声有些大,他恍恍惚惚。 “她就是个骗子。” “她很单纯。”他终于反驳,但声音干哑得不像话。 蒋云一也在,她的每一句话都毫不留情。 “绿茶婊,满大街都是,唬的就是你们这些傻男人。我那天看见她从燕莎出来,上了老黑的车,老黑什么人你们不知道?” “她是被人包养的,是个□□!” 他还来不及反驳,又有人说话,“我见过她从豪车里出来,跟着个中年男人进了酒店。” 他脑子里嗡嗡响,其实早就有怀疑。他终于崩溃了,踹了一脚凳子,“不他妈就是钱吗?!老子多得是,她想要就说话,全给她!!” 于越拦住他接下来的打砸,“这种拿钱就能上的女人,你觉得……” 他狠狠瞪于越一眼,目光发红:“得不到她的心,老子就用钱上了她的人。” 床上的沈南睡得并不踏实,六年前那些话反复出现,他挣扎了一下,终于睁开眼。眼前漆黑一片,他有点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里。 打开夜灯,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四点。 他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想起那天的事,后来他自己跑了,去了地下室,他们曾约定,找不到对方就去地下室等。沈南安慰自己,他想找到她,只是为了问问为什么,或者骂她几句甚至打她一耳光来泄愤。 再后来,大雨淹了半座北京城,他在地下室,水从脚面漫上来,淹了膝盖,大腿,腹部…… 迷迷糊糊中,意识到有消防官兵来救他。他被抬出地下室,躺在担架上,模糊看见了沈度诚焦急地站在雨中,没有打伞,跟着他的担架跑。 沈南回过神,曲起有些发麻的脚,锤了锤膝盖,他患风湿有六年了。 三点半,陆薇的电话打了过来,提醒他车已经到了,接他去机场。 由于没有休息好,上了车,他就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息,但脑子里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跟自己的大脑僵持了十分钟,他败下阵来,睁开眼,拿出钱夹。钱夹里有一张他小时候和他母亲的合照,这张合照后面还有一张照片。 他将隐藏在后面的照片拿出来,端详了片刻。 陆薇坐在一边,目不斜视,余光却扫过那张照片,是一张残破的照片,她只能看见上面有一个人影,却不知道是谁。 这是田佳夕的照片。 北京721暴雨第二天,有人给他手机上发了一张照片——在机场,一个中年男人搂着田佳夕。田佳夕只露出一个侧脸,但足够了,就是她。 很久之后,他冷静了不少,就将这张照片打印了下来,将属于中年男人的那部分撕掉,只留下田佳夕的一个侧脸,但她左肩上多了一只惹人厌恶的手。他将那只手涂黑,从此田佳夕的身上就多了一个扎眼的黑点。 后来他查过那个男人,离异,无儿无女,小有资产。 沈南的手指不自觉收缩,照片开始变形,田佳夕的脸也跟着扭曲。 他回过神,松开手,将照片放回了钱夹里。这是他拥有的,唯一一张田佳夕的照片,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藏着她的照片,或许是为了能记恨她一辈子? 沈南觉得自己挺无聊。 ※ 下过一场雨,北京上空终于露出了蓝天。夏童星期天在家整整休息了一天,才觉得恢复过来。 周一下午到了电台,刚进门就觉得气氛不对。齐齐见她上来了,想要迎过去,夏童的手机却突然响了。她看一眼来电显示,是个外地座机,没有备注。夏童心里一紧,立刻转进旁边的楼梯间。 确认四周没有人后,她接通电话,压低声音:“喂?我知道,我现在在上班,不方便,今天是夜班,赵叔,能不能再等等?我明天一早就把钱打过去。我知道您很为难,拜托了,麻烦您再帮忙说说好话。行行行,您的好我都记着呢,不会忘了的。好好,谢谢赵叔。” 电话一说完,她立马挂断了,然后才从楼梯间走出来。 齐齐有些好奇,但也知道不打探别人的隐私,她没说什么,只让夏童赶紧去会议室。 每次播音前都要开例会,今天的例会却不太一样,夏童和齐齐是最后走进去的,她们刚进去就感觉大家的目光齐刷刷扫了过来。 夏童扫了一眼,发现除了节目组的同事外,肖台和魏阳也在。两人脸色都不是很好,应该起过争执。 夏童冲大家笑笑,自然地落座,等着肖台发话。 肖台看她一眼,打着官腔慢慢开口,“这段时间《今夕夜话》的收听率一直下滑,台里决定……” 有的没的说了一大堆,核心内容只有几个字:收听率持续走低,希望夏童提出改善方案,如果收听率还是持续低迷,那么夏童就需要去拉赞助,如果还是不行,就要砍掉节目。 肖台说完,众人再次将目光投向夏童。 “这样挺好,大家都有干劲。” 夏童无所谓地笑着,魏阳倒是急了起来,他站起身,冲夏童大声道:“夏主播,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我要熬几天夜,认真写出一份方案。” “夏童,你不要开玩笑!” “我服从台里的安排。” 魏阳已是气急,他为了这个事跟肖台吵了多少次?没想到夏童却是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看来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是他管太多!魏阳拿着自己的东西,摔门出了会议室。 开完会,晚餐时间可以休息两个小时,夏童独自上了天台,她需要冷静一下,肖台的话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她在北京基本是无亲无故了,上哪儿去拉赞助?可能过不了多久《今夕夜话》就要被砍掉,她很可能会失业。她看了眼手机通话记录里的那个座机号,又查了一下银行余额,泄气地关了机。 她躲在天台,独自灌下一大杯劣质咖啡,再下楼,又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了。 凌晨,结束了一个小时的直播,夏童走出了大楼,毫不意外地看见魏阳的车停在街对面。人事部朝九晚五,魏阳这几天却天天午夜才走,对夏童的敷衍,他有些着急了。夏童将目光转向一边,佯装没看见,独自朝着公交站台走去。 “夏童!” 魏阳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夏童不得不顿住脚步,掉头看他,笑一下表示礼貌。 魏阳略微歉意地笑了笑,“今天例会上是我太着急了,有些失控。” 他是个温和儒雅的男人,眉眼间总是带着温暖的笑意。 “大家都是为了工作。” 魏阳点点头:“我送你回去?当是赔罪。” “为什么要向我赔罪?”夏童促狭地笑了,“你该向肖台赔罪才是。” 魏阳愣了愣,笑道:“我要给他赔的罪太多,一时半会儿算不清。” 两人哈哈大笑。 魏部长和肖台经常针锋相对,这是台里众所周知的。 汽车行驶在空旷的长街,路灯变幻光影交错,偶尔有一两辆车从身边呼啸而过。夏童凝神望着窗外,似乎被北京城绚烂繁华的夜景吸引。 魏阳察觉她的尴尬,微微牵了牵嘴角,笑得有些苦涩。 “听音乐吗?”他随手打开了收音机。 电台里正好在放歌,是《廊桥遗梦》的主题曲《nothing's gonna change my love for you 》,一首悲伤缠绵的情歌。 George Benson多情又悲戚的嗓音在狭小的车内飘荡,气氛似乎更尴尬了。 夏童终于回过头,看着操作面板,道:“这歌挺好听,下次可以当成结束歌曲。” 魏阳似乎受到了鼓励,点点头,笑得十分开怀。 “《今夕夜话》拉赞助的事,你……” “没什么的,”夏童打断他,“电台这么安排自然是有道理的。” “这明显是欺负新人,从来没有哪个主播去拉过赞助的!” 向来温和的魏阳冷了脸,夏童讶然地看着他。沉默了半晌,他的脸色渐渐缓和。 夏童想了想,挑眉道:“那刚好,我可以成为金芒电台拉赞助主播第一人。” 魏阳终于笑了,这个姑娘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看起来很乐观,可是很难接近,她的内心隐藏得很深。 很难接近。 魏阳突然有些烦躁,他将车靠边停下,认真看着她:“你永远不会有过激的情绪吗?” 夏童有些惊讶,望着他,说不出话。 “对不起,我没别的意思,”魏阳察觉自己的失态,急忙道歉,“你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恰到好处,你把自己的情绪控制得特别好。我是说这样很好,有礼有节,但是你不会情绪失控?不会大喜或者大悲什么的?”魏阳有些混乱,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那么伶牙俐齿的他,现在开始结结巴巴,“就是能不能讲点真心话?” 魏阳话一出口,立刻懊恼地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 夏童看着她,突然有种窒息的感觉,魏阳说得对,她对所有人都太客套,除了池小蔚和他。 “什么样的真心话?”夏童挑眉,神色间有淡淡的……调侃? 魏阳一愣,双手握紧方向盘,他颓败地垂着头,“说说对《今夕夜话》的想法。”这并不是他想问的,但他现在只能问这个,或许夏童不是客套,只是对他客套。 “服从组织安排。” 万无一失的回答,将自己的心思藏得滴水不漏。 魏阳无奈地笑笑,她还是这样插科打诨,“没想过抗争?” “怎么抗争?大喊大闹么?” 魏阳微窘,他清清嗓子,弱弱道:“我只是有些着急,怕你太累。”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总之谢谢你。”夏童察觉自己失言,又见魏阳窘迫的模样,心里有些不忍,他与肖台争吵毕竟是为了自己。她微抿了抿唇,低声道,“实力才是最好的抗争。”  ☆、chapter42 下午下了班,夏童刚走出电台大楼,就看见池小蔚的小MINI停在了路边。她打开车窗,将墨镜摘下来一点,对着夏童打了个呼哨。 夏童笑着走过去,调侃她:“小哥哥看见准吓跑。” “别提他了,喝咖啡去。” 池小蔚一脸不爽,夏童有些惊讶,坐上副驾,边系安全带边问:“这又怎么了?” “田皓去杭州拍照去了。” “怎么一个情况?” 池小蔚发动汽车,赌气似的,将车开得挺快。 “慢点,别吃了罚单。”夏童心有余悸。 “有人看上他,说牵线让他做平模。” 前面堵车,池小蔚不耐烦地摁着喇叭。 “姑奶奶,你别摁了,我头都疼了,”夏童摁住她的手,防止她跟车喇叭较劲,“你不愿意他去,直说不就得了?自己闹什么别捏呢。” “有些事不是想说就能说的,想起来挺简单,真让说出来,一个字也蹦不出来了。” “这倒是真的。”夏童深有感触,脑海里又闪现出一张模糊的面孔。 “而且我也没立场不让他去。” 夏童这次是真的很惊讶,“你们还没好上呢?” “没有呗,忽冷忽热的,偶尔打打电话,吃个饭什么的,也不知道算什么,真气人!” “那你也别搭理他,他愿意去就让他去吧。” “你是不知道,他还弄了一个什么经纪人,整个一网红脸,看人的时候,眼里都能伸出俩钩子。” 夏童笑得不行:“嫉妒使人丑陋。” “丑陋就丑陋,总之我不爽。” 池小蔚又摁了一下喇叭,隔壁车道上有一辆保时捷,车主摇下车窗,露出刺猬似的头发,和带着墨镜的脸。他侧过来,对着她们比了个中指! “骚包!”池小蔚气疯了,也对着保时捷车主比了个中指。 绿灯亮了,车辆通行。 这俩人是斗上了,都在踩油门,夏童哭笑不得。 两辆车较上了劲,你追我赶。 不过小MINI肯定不是改装保时捷的对手,别人轰一脚油门,呼一下就跑远了,眨眼间,连人车尾灯都看不见了。 池小蔚气得不行,发誓下次再遇上这个骚包男,绝对让他好看。 池小蔚带夏童去了鼓楼附近的一家咖啡馆,挺小资情调的,绿植,图书,咖啡,气氛不错。 “怎么不去星巴克了?” 池小蔚瞪她一眼,“成心招我生气是吧?” “得,别生气,这顿我请。” “不闹了,有正事儿,”池小蔚说着,拿出一个文件袋,“周六日翻译点资料,我看了不多,半天就能完,开价不低。怎么样,还是姐们儿我靠谱吧?” 夏童笑着接过文件袋,看了一眼封皮上的公司名称,立刻沉下脸。 “这活儿接不了,”她将文件袋推回去,“上周肖台让我做一份方案,上周没做完,周末两天必须加班赶完了。” “不是吧,这老肖还是不是人啊?不过我总觉得你有点不太对。”池小蔚拿着文件袋晃了晃,“看你一脸吃了大便的样子,是你自己不愿意接吧?” 夏童不说话,搅拌着杯里的咖啡,打算装傻躲过去。 “你很不对劲啊,到底怎么了?” 躲不过,夏童只好放下无辜的咖啡勺,认真告诉她:“以后TK的活儿,我都不接。” “这不是TK啊,那种大集团,找不上我们这种小公司。” “是TK旗下十八线的一个子公司。” “有问题,”池小蔚突然凑近夏童,“你跟TK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的秘密?” “没有。” “还说没有!连它旗下十八线子公司你都查清楚了!” 夏童沉默,躲开视线,池小蔚紧追着不放。 “没什么,上次去臻味领钱,有点小不愉快。” “是吗?”池小蔚表示不信,“我没听臻味那边说过啊。”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到处八卦啊?” “不接拉倒,我找别人吧。” “哎,对了,我可能有事要求你。” “用不上求这个字吧?”池小蔚夸张地叫了起来,同时将准备收进去的文件袋又抽了出来,“你要说求我,那我就得求你帮我把这资料翻译了。” “得得得,我说错了,我有事儿,你得伸出一下援手。” 池小蔚豪爽地拍了拍胸口,“说!” “我可能得给电台拉点赞助……” 夏童话没说完,池小蔚就干脆利落地打断她,“没问题,让我哥给你赞助。” “别,我还是自己来吧。你给我牵线介绍点朋友,我自己去谈。” “生意上的人我认识的少,这么着吧,让我哥找几个合适的,我做东,咱们一起吃顿饭。你主攻,我辅助,没有什么谈不下来的。” 两人正聊着天,池小蔚的手机响了,收到了一条微信。 她打开,看了一眼,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了?”夏童随口问她。 池小蔚没回话,直接将手机举在夏童面前。 田皓:吃饭了吗?喝了点酒,头痛,想你。 夏童挑眉,“你俩不是没确定吗?” 池小蔚有些尴尬,想抽回手机,却被夏童拿着手机回了一条信息。 池小蔚:在跟朋友吃饭,有事晚点再说。 池小蔚看着那条信息,半张着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很快,她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是田皓。 池小蔚看一眼手机,又看向夏童。 接或者不接,夏童没有权利决定,她淡淡道:“你随意,不过我觉得他不太适合你。” 池小蔚犹豫了一会儿,挂断了手机。 “小蔚,有句话我必须要说,可能不好听,但我是真心拿你当姐妹才说的,要是没有你,我在北京根本……” “停停停,你一提起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就跟个老太太似的,絮叨个没完。你就直接说,你想跟我说什么?” 夏童忍不住笑了,可能是随着年龄的慢慢增长,她开始爱回忆以前的事。 “我觉得在田皓心里吧,你挺好,但还不足够好。” 池小蔚搅拌咖啡的手突然顿了一下,眼睛里的神采都黯淡了下去。她像灌酒似的干了咖啡,然后很不淑女的用手抹了抹嘴,好像这样能带给她一些洒脱和豪气似的。 “我知道,”她放下杯子,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备胎嘛。” “小蔚……” 她故作坚强的样子,让夏童有些不忍。 池小蔚笑了一下,模样挺苦,“我也不想,就是忍不住担心他,关心他,他只要挥挥手,我就会屁颠颠跑过去。就跟染了毒似的,神经都被控制住了,我自己也没办法。” 池小蔚在哭,默不出声,只有眼泪流了下来。 夏童搂着她的肩,用纸巾小心地替她擦干眼泪,她边擦边劝池小蔚:“别哭了,你最爱的阿玛尼粉底液要冲掉了,算一算,毕竟男人比不上粉底液。” 池小蔚噗嗤一下笑了起来,“你丫还挺贫。” “你知道我不太会安慰人,”夏童将她搂地紧了一点,“但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如果你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可以去试一下,但记住,千万不要受伤。” “嗯。” 池小蔚嗯了一声,鼻音浓浓的,感动的又想哭。 “记住了,不要受伤,毕竟我已经成年,会判死刑的。” “什么?” “你要是被欺负了,我不得找人拼命啊?” 池小蔚再一次乐起来,夏童也跟着笑了起来。 “哎,夏主播,我觉得你最近有点不一样啊?” “怎么不一样?” “有种红鸾星动,整个人异常兴奋活跃的感觉。” “没有吧。” 夏童声音轻轻的,有点心虚,她刚才逗池小蔚的语气,跟某个不太正经的人有点像,她自己都察觉了。 “童童,我觉得你在这方面还挺有主意的。” “大概是我天资聪颖,毕竟是主持情感节目的。” 夏童打了个哈哈,对这件事,她只能说是旁观者清,摊在她自己头上的那些事,她还完全理不清头绪呢。 周末两天,夏童真像自己说的那样,专心在家写方案。 因为《今夕夜话》目前是两个主持人轮番主持,金夕主持二四,她主持一三五。这样的情感节目,固定的主持人会更让人有安全感,更愿意敞开心扉。因为节目的这种轮番主持的做法,导致整个节目的不稳定。而且金夕特别忙,很多时候都无法参加例会,两位主持人的步调无法统一,经常是今天节目是这个风格,明天又变成了那种风格,风格定位不稳地,导致听众大量流失。 这是节目眼下最大的问题,也是夏童解决不了的问题。她不能强迫金夕离开,也不能让自己丢了这份工作。 既然改变不了问题,她只能去适应问题。 夏童想做几期关于初恋的节目,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想起了初恋这两个字。 现在各种情感节目,关于初恋的不少,什么酸涩、甜蜜、青春、疼痛之类,她要是再从这些方面入手,大概很难取得突破。她决定利用节目两个主持人轮番主持的特点,将初恋这个话题一分为二,一方面从女性视觉来看待初恋,一方面从男性视觉看待初恋。 由于男女在思维方式和沟通方式上有很大区别,再加上初恋都毫无经验,经常会闹出很多不必要的误会。这样从两方面看待初恋,可以发现很多由于思维区别或者沟通不当引起的,啼笑皆非的误会,当然也能看见更多情侣间隐藏的,难以表达的惊喜和爱意。 大致框架和主题确定了下来,夏童很快完成方案交了上去。 ☆、chapter43 周二上班,播完《快乐同行》,夏童就被叫去了顶楼。 关于她上交的方案,肖台觉得有一定的新意,但实施有一定的难度。 这点夏童早就想好了,方案实施,大多数都是台里其他员工完成,这点不是问题。问题是这种情感类节目,播音稿通常是主播自己写,这也就是她跟金夕风格不一样的一个主要原因。这次初恋主题,分两个视角,由夏童主持女性视角,第二天再由金夕主持男性视角,对同一件事进行探讨,用男女视角的差异,碰撞出新的火花。 这样一来,可以将一个风格分裂的节目整合起来,同时,这一期分析了女性的观点,可以留下一个悬念,男人在看待这件事时,会是怎样的观点,这就可以留下一批听众。但是这个节目想要办好,两位主播必须紧密沟通,上期的问题,下期如何回答?上期抛的梗,下期如何应对?女性误会的事情,在男性眼中是什么看法?男性觉得很平常的事,女性为什么会大发雷霆?各种细节,都需要无数的沟通。 现在的问题是,金夕没有时间进行这么多沟通,她甚至不太愿意配合夏童写稿子。按资历和辈分,都应该是夏童配合她。 这个其实不算问题,夏童早就想清楚了,不过就是她要吃点亏,那就是所有稿子她一个人写,然后发给金夕。肖台也是这个意思,不过他一直打太极,不肯明着说,不然显得电台欺负新人,但他的暗示已经十分明显。 为了这个节目,夏童愿意代笔,但她最开始交方案的时候没有说,免得有越俎代庖的嫌疑。 “肖台,您看这样行吗?我去跟金姐沟通,稿子我来写。” “这样不太合适,你的工作任务已经很重。” “这是我锻炼的机会,也能练练文笔,年轻人就该多锻炼自己。” 她这番话说得肖台喜笑颜开,一个劲夸她懂事有前途,并且承诺,如果节目收听率可观,年底电台会给她双倍年终奖。 夏童笑着谢过肖台,得体地退出台长办公室。 这些台面上的话,她已经说得如鱼得水。 跟金夕的沟通很容易,金夕原本就看不上这个节目,夏童提出的方案,她更是不屑一顾,所以夏童提出自己写稿子,但是金夕播出的时段署名是金夕,她立马就答应了。这样她就省了精力,可以更专注于娱乐圈。 方案一旦定下,实施起来很快,这周五的《金夕夜话》上夏童就给下周一的初恋主题进行了预告,欢迎听众积极拨打电话。 周一,初恋主题正式播出。夏童在节目中分享了一些初恋的小甜蜜,然后接听电话,多半是分享初恋甜蜜的,也有一些述说小误会的,听众拨打电话的热情似乎挺高。节目快结束,不再接进电话,夏童说了一些男女间误会的小事,然后抛出梗——我的男友为什么不知道我在生气? 当天直播结束,官博下就出现了好多关于“我的男友为什么不知道我在生气”的留言。各种吐槽自己的男友是木头,自己气得掉眼泪,那傻货还乐呵呵吃西瓜,完全将自己当成了吃瓜群众。 周二,金夕主持。她不愧是电台的金牌主持,妙语连珠,说了一些男人不懂女友为何生气的苦恼,在节目最后,她还开玩笑的替男人们抱屈——不知道女友为什么生气,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 节目结束,同样涌现了一大堆留言。 节目播出一周,截止周五下午,收听率一路攀升,夏童的微博粉丝到了五万,而金夕在网络上的人气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周五下午,电台例会,肖台对夏童大加褒奖,夸她年轻有干劲,思维活跃有创新。 散了会,夏童和齐齐边走出会议室,边讨论晚上节目的稿子,以及观众提出的一些问题。 魏阳从后面追了上来,“夏主播,恭喜啊。” 夏童礼貌地笑了笑,“本职工作而已。” 魏阳看了眼手表,“快到晚饭时间了,一起去吃个饭?” 齐齐一看这情形,很自觉地打了个招呼,然后自己先走了。现在整个电台都在传,夏主播和魏部长是一对,她可不要做电灯泡。 “估计不行,”夏童见齐齐溜了,有些无奈,“我今天是夜班,现在是上班时间。” 魏阳愣了一下,刚想再劝她,肖台却从后面走了过来。 “没关系,去吧。”肖台拍了拍夏童的肩膀,“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给你四个小时额外休假,九点赶回来就行。” “没关系,我能应付,我还是再修修稿子。” “小修小改,这事给齐齐做就行了,你也该休息一下,免得人家说我老肖刻薄员工。”肖台说着哈哈的笑起来,好像觉得自己十分幽默,“而且你该给年轻人一个机会,齐齐刚进电台,要多锻炼才行。你亲力亲为,我很赞赏,但新人也要注意培养,你都包办了,她怎么成长?” 夏童还能说什么呢?她都成为该培养新人的前辈了,还能抢着机会不撒手?她只好笑着应了下来,对肖台表示感谢。 肖台赞许地点头,然后又很亲民地拍了拍魏阳的肩膀,话里有话道:“年轻人,要多加努力啊!” 肖台批了假,夏童再没有借口拒绝魏阳,只能答应一起去吃饭,算是庆祝这次节目取得成功。 从电台大楼出来,刚好是下班高峰期,车子走走停停,很久都挪不动一里地。夏童心里有些急,车内的气氛让人窒息,她一直盯着窗外。 前面红灯亮了,魏阳将车停下。 夏童从后视镜里看见一辆黑色奥迪停在了他们右后方。 是他?! 夏童的心猛然揪了起来,她用余光再次扫过后视镜,沈南的目光也刚好扫过来,两人的目光就这么在镜中相接。夏童像被刺了一下似的,条件反射般扭过头,看向魏阳。 “怎么了?” “没、没什么。”她心慌意乱,说话都说不利索了,如果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她肯定跑远了,“我是说我们一会儿吃什么?” 魏阳提议去吃法国菜,夏童觉得两人不适合去那种太浪漫的餐厅,当然她没有直接说出来,只是说法国菜太浪费时间,还是吃日料比较好。吃日料好,快,她只想赶紧走。不想跟魏阳在一起,也不想待在沈南的目光下。 绿灯亮起,魏阳缓缓起步。右后方的奥迪轰一下,箭似的掠过他们,飞驰过路口。夏童回过头,从车窗只看见一个模糊的迅速远去的侧脸。 他根本没有侧目,他看见她了吗? 夏童心事重重,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她基本不怎么说话,魏阳问几句,她就答几句,经常是嗯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魏阳看在眼里,有些沮丧,不过跟最初相比,他已经能跟她一起吃饭了,也算是有了不小的进展。 吃完饭,魏阳提议再逛逛,消消食。夏童怎么也不同意,一定要回电台检查稿子,魏阳拗不过她,只好将她送了回去。 晚上十一点,直播开始。 夏童的声音在舒缓的背景乐中响起,“听众朋友们晚上好,欢迎大家准时收听《今夕夜话》,我是你们的老朋友夏童……” 夏童闲聊了几句,然后接上上期金夕的话题,“其实不是女人无理取闹,女人对于自己的伴侣,可能会有一种近乎完美的幻想,而因为初恋未曾经受现实的打磨,是一种更为浪漫和梦幻的情感,这种情感会将幻想无限放大,甚至觉得对方是与自己心灵最契合的伴侣,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知道自己最细微的情绪波动。所以女人更注重这种心灵契合的感觉,她的小情绪小脾气不愿意直接说出来,而是渴望被伴侣感知,体谅,甚至有一种渴望心有灵犀的美妙幻想……” 耳机里,齐齐告诉她有电话进来,她比了个手势。“好,现在让我们接通今晚第一个电话。” “您好,我是夏童,请问怎称呼?” “你好夏童……”对方停顿了一下,“你可以叫我大头Boss。” 夏童双手握拳,桌下的双腿不住发颤,好熟悉的声音。 她愣了好几秒没有说话,耳机里传来齐齐的呼声:“童童姐!童童姐!” “你好大头Boss。” “夏主播,您说为什么女人都爱说谎呢?” 夏童觉得喉咙发干,她咽了咽口水,再开口,声音有了细微的变化,“这样说并不对,也不公平。说谎分很多种,比如老北京人,见面爱问吃了吗,即使没吃,大家也都回答吃了,这就是一种寒暄,但严格来说也算撒谎。所以基本所有人都会撒谎,不过是分恶意的善意的或者客套的而已。因此说谎这件事,您不应该将矛头指向女人,而且在原因弄清楚前,您也不应该先去指责别人。” “是么——”那边传来了轻轻的笑声,似乎带着嘲讽,“那么夏主播撒谎,通常是出于什么原因呢?” 这个问题很奇怪,也很尖酸,带着□□味,明显针对夏童。 控制室里的人一齐望向夏童,齐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切断这个电话吗?” 夏童轻轻摇头,她咬咬嘴唇,沉着道:“我撒的谎太多,比如我病得站不住了,但面对父母的电话询问,我还是会说我很好不用担心,比如我难过的想哭,但是面对好友的安慰,我还是会说没关系,小事一桩,我扛得住……,撒了太多的谎,不知道该回答哪一个。”夏童笑了笑,轻柔的声音通过电波传送给千万双耳朵,“大家对待初恋,都是小心又珍惜的,为了维持自己在伴侣面前的完美形象,撒几个无伤大雅的谎,我觉得并不算过错。” 她成功的将话题转移回“初恋”,控制室里,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但大头Boss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紧接着问:“夏主播介不介意分享一下自己的初恋故事?” 他紧追着夏童不放,此时,控制室里所有人都在怀疑,这个大头Boss就是前段时间在网上诋毁夏童的贝斯。 只有夏童知道,他不是。 “年代久远,记不太清了,而且说起来又臭又长,耽误了大家宝贵的时间。如果大家真的想听,我或许考虑回去整理一下,在下次节目中说两句。好了,现在我们来接听下一通电话……” 一个小时的节目,夏童觉得像半辈子那么长,接下来的时间,她基本浑浑噩噩,好在稿子她都很熟,接下来的电话,也没有再出现刻意刁难的,所以节目勉强算圆满。 从播音室出来,夏童没有搭理任何好奇的目光,直接凑了出去。她一屁股坐在走廊的长凳上,几乎要虚脱。 ☆、chapter44 周六上午,夏童刚睡醒就收到了肖台的临时加班通知,当然,跟加班通知一起来的,还有夏童薪资上调百分之二十的通知。 周五的节目在官博上掀起了一个小高、潮,众多网友跑去留言,表示想要听夏童的初恋故事,还有很多网友在官博和夏童的微博上求她的照片。 昨天的大头Boss也引起了一定关注,但关注度并不高,毕竟神经病哪里都有。网友们的火力主要集中在夏童的初恋故事和她的照片上。 金夕的照片早就曝光过,长相特别甜美,笑起来脸上两个小梨涡更是加分不少。有很多网尔摩斯(作者菌自创词:网上的福尔摩斯。)推测,夏童既然能跟金夕共同主持节目,颜值肯定也不相上下。而且夏童在面对大头的刁难时,所表现出来的冷静和机智也俘获了不少粉丝,让大家对她的颜值更加好奇,纷纷猜她颜高智商高。 微博上,夏童粉丝眼见着要突破十万,肖台看势头不错,就立刻采取措施,在官博发了一条消息,没有明说,但隐约透露出以后夏童在节目中会讲述自己的初恋故事。发完微博,肖台又立刻发了临时加班通知给夏童,让她准备讲自己的初恋故事,当然,他充分的表现了他身为领导对下属隐私的尊重,所以建议她杜撰一个初恋故事。当然,这个临时加班,不需要坐班,周末在家完成即可。 然后一方面为了表示自己对下属的关心,对人才的重视,另一方面为了留住人才,他又将年中薪资调整通知改了,把夏童由原来的上调百分之五改为百分之二十。然后把这个通知和加班通知,一起发给了夏童。 领导的要求,还有高薪的诱惑,夏童还能说什么呢?当然是撸起袖子上啊! 夏童理清了事情的大概,开始杜撰所谓的初恋故事。但她打开文档,一个字也写不出来,这件事由不得她杜撰,脑子里有活生生的蓝本,一下笔,就是他的轮廓,怎么也跳脱不出来。 夏童坐了半天,怎么也写不出来,干脆放弃。她关了文档,逛逛微博论坛,决定今天看点小说,寻找灵感,明天再写。 星期天她特意起了个大早,打开微博,看看网友留言。她想先看看大家有些什么要求,好决定杜撰一个比较符合大家口味的故事。 打开微博,夏童睁大眼,随即又揉了揉眼,她怀疑自己还没睡醒! 她又看了一遍微博名下面的字——粉丝:100万 一百万?一百万!是不是多了一个零? 夏童有些懵。 电话突然响了,是齐齐打来的,她顺手接通。 电话接通,那头先是一阵的尖叫,然后齐齐才颠三倒四得说:“姐,姐!你上热搜了!和TK总裁!官博瘫痪了。评论功能都关了。你的微博炸了!” 夏童还有点懵,她哦了两声,挂断电话。她从自己的微博主页退出,看见热搜第一果然是自己的名字,不过她的名字排在后面,前面还有一个名字——TK沈南。 她点了热搜,还没来得及看,电话又响了起来,这次是池小蔚。 “我擦!你在搞什么?什么情况,沈南是怎么回事?我去,你俩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在臻味之前还是之后?你居然一个字都没提过,还当不当我是姐们儿?”池小蔚噼里啪啦一通吼,吼到最后,自己都喘不上气来。 夏童脑子里像是要炸开了,轰隆隆的,她自己完全没理清怎么回事,但所有人都来噼里啪啦问她。她晕头转向,茫然的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我一觉醒来就这样了,我也没弄清什么情况。” “一觉醒来就这样?”池小蔚开始打开自己清奇的脑洞,“难道是昨晚沈南睡了你?被人拍到了?” “很好的提议,”夏童忍不住要笑,“可是我检查过我的床,除了蜡笔小新公仔,没有任何异性。要真睡了TK总裁,被推到风口浪尖也算值了。” “你别贫了,什么时候了!” “我现在也是抓瞎,我能怎么办?” “行,先挂了,你先搞清楚怎么回事。”池小蔚挂电话之前,又威胁她一句,“搞清楚了,第一个跟我说,不然就绝交!” 挂了电话,夏童打开热搜开始看。 原来是网上有个叫迪迪爱泰泰的网友,发了个微博,大致内容是金芒电台的女主播夏童是TK总裁沈南的秘密女友,微博底下还配了九宫格的图。 图片是偷拍的,挺模糊,连脸都看不太清楚,只能看见一男一女搂着,最后一张图是在巷子里,两人准备上车。车牌没拍到,是一辆黑色奥迪。 只有几个模糊的侧脸,别人可能真假难辨,但夏童看一眼就知道这是她和沈南。就是那天在臻味,她扶着他从后门出来。 夏童又看了看微博原文,内容挺好,没有骂她狐狸精,勾搭钻石单身汉之类的。文章里写得两人情投意合,你侬我侬,有一种灰姑娘和白马王子的浪漫色彩。 是一篇非常甜蜜正能量的博文! 如果主角不是她和沈南,夏童都要考虑借鉴这篇博文,杜撰一个初恋故事。 其实博文本身没有爆点,没有小三,没有勾引上位,没有正妻捉、奸等一系列狗血因素,但因为主角是沈南,所以爆了。 一众网友为这位年近三十,多金帅气的单身总裁操碎了心,除了上次和蒋云一的绯闻(后来官博澄清,是因为代言合作),几乎零绯闻。很多热心网友甚至要替他物色合适的男朋友了。现在突然爆出这么一个秘密女友,网友的八卦热情一下就被点燃。 后来有几个大v转发或点赞了这条博文,事情越炒越热,越来越多的名人开始转发点赞,网友更深信这事是真的了。 不过事情的高、潮还是因为沈南。 就在大家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有部分网友质疑:脸都看不太清,就说是沈南,而且TK的总裁开奥迪?你似乎想逗我笑?还有网友怀疑是夏童这个十八线女主播想捆绑TK进行炒作。 评论有正面有负面,原本是很正常的事,问题是沈南在这个节骨眼上跳了出来。他莫名其妙的回复了一个网友的质疑:我有时候还骑共享单车。 从不发微博的TK总裁出现了,而且并没有否认这个绯闻,这下网上彻底炸了,基本坐实了夏童是沈南女友的事。 网上越炒越热,TK的官博和金芒的官博下面刷满了关于沈南和夏童的留言。很快,又有网尔摩斯从金芒最后一条微博里看出了端倪,这条微博隐约透露出夏童近期会讲述初恋故事。一旦有网友提出这个初恋是不是沈南的观点,所有网友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这个问题上。 大家讨论得热火朝天,很快分为了三派,一是认为初恋就是沈南,这是一个浪漫的王子灰姑娘的故事,一是认为不是沈南,毕竟两人年龄都不算小了,真是谈了多年的初恋,为什么不公开,不结婚?还有一派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他们很快发起了一个话题#看不见的情敌#比喻沈南和那个所谓的初恋,并且发起赌局,压辣条压三五,赌初恋是不是沈南。 网上闹哄哄一片,大家比吐槽春晚还激动,涌现出一大批优秀段子手,极快的编写了各种段子,疯狂转发。 除了这些过网络狂欢节的网友们,还有一小批比较阴暗的网友,翻出了早前变音的贝斯攻击夏童的事。说她私生活混乱,被老头包养,拜金,背弃男友……原博发的温馨爱情故事,在千万网友的推动下,渐渐向着狗血的方向发展。 夏童点开自己的微博,最后一条已经被轮,近二十万评论!有来探口风的,有来问真假的,有来支持恭喜的,还有来泼脏水咒骂的,还有沈南的老婆团前来打擂台的……这都是什么鬼,夏童脸都黑了。 她心里乱糟糟的,没了章法。 这件事的源头是她和沈南,夏童觉得只要她澄清照片里的女人不是她,这件事应该就能消停下来。毕竟照片是远距离的偷拍,只有一个侧脸,而且拍得非常模糊,应该可以混过去。 夏童选了一张跟偷拍照片看起来一点也不一样的照片发到网上,并且配文:你们要的照片来了,我也很希望自己跟沈总女友长得像一点。 果然,很快就有网友留言,认为偷拍照上的女人不是夏童。还有很大一部分网友被夏童的照片惊艳了一把,大力赞赏自己有眼光,以前就觉得夏童肯定颜值智商双高。夏童一下子被网友们称为金芒女神。 但没过多久,事情又有了转变,一批网尔摩斯涌现出来,从形态骨相比例等方面进行“科学”论证,认为偷拍照上的女人是夏童。居然还有一大批网友认同,并且留言说夏童是欲盖弥彰。很快,网友们又“理性”分析了一番,如果照片上的女人不是夏童,沈南为什么不澄清?两人一个默认,一个澄清,意见不统一,多半是小情侣闹矛盾…… 网友的脑洞越开越大,很快就要编出一个浪漫又虐心的爱情故事了。 这可怎么办,夏童哭笑不得,真是越描越黑。 ☆、chapter45 夏童还没想好怎么办,肖台的电话就打来了。 “夏主播啊,网上的事你都知道了吧?”肖台现在十分的纠结,从得知消息开始,他在办公室里坐了三个多小时,才给夏童打了这个电话。 “知道,”夏童想了想,还是决定撒一个谎,“那不是我,我跟TK总裁根本不认识。” 肖台叹口气,不知是终于安心了,还是觉得惋惜。 “这个不重要,网友们不会听你解释,他们要的是好玩有意思有话题度。”肖台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关于你的初恋故事那个提议先搁下,现在所有人都认为你是TK总裁夫人,你突然爆出个初恋,一是得罪了TK,二是制造了更大的话题,网上的舆论就更不会消停。你也知道现在网友们的能耐,祖宗八代都能给你扒拉出来。” 高手在民间,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去人肉她,会不会真的被发现什么端倪?她的底绝对不能曝光,夏童有些担心,“肖台实在是不好意思,给台里带来麻烦了,”她态度很诚恳的道歉,然后委婉求助,“不过这真不是我,我现在也是六神无主,这么大的阵仗,哪是我这种初出社会的新人能应付的。” “这个我当然知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网上这些东西,都是热一阵子也就过去了,你现在保持低调,别再出现在公众视野里。我准备给你一个星期带薪假,你好好休息,最好去外地散散心。” “我突然不去上班,这不是显得我心虚?从侧面证实了网上的谣言?” “你想上班也不行了,现在电台门口蹲满了记者。你要是继续在网上发消息,说不定很快网友就查到你家地址,记者就该堵在你家楼下了。” “他们为什么不去堵沈南?”夏童突然来了气,觉得这事沈南也脱不了干系。 “夏主播,你现在应该冷静,不是赌气。”肖台耐心劝她,同时也是不愿意得罪她,万一她真跟沈南有什么关系呢?就算跟沈南没关系,这一次的事件就足够把她炒火了,以后她留在电台,就是电台的摇钱树,“沈南是什么人?谁有能耐去堵他?网上倒是你俩势均力敌,但现实中谁能拿他怎么办?所以现在记者的所有火力基本都对准了你。我也知道你现在很困扰,这对你是个难题。不过你要相信,电台会帮助你度过难关,我也会帮你的。” “谢谢台长。”夏童声音低低的,她确实有点无助,刚才急昏了头,发了照片,导致事情越闹越大。 “这是我应该做的,你进了我们台,大家就是一家人。你先听我安排,你好好休息一周。晚点我会在官博发消息,金夕与我们闹翻,毁约进军影视圈,将赔偿巨额违约金。然后因为初恋主题还没完结,接下来一周的初恋主题,是她最后的一周节目,由她完成,算是对听众的交代。这样,你这一周就可以休息了。” 夏童冷静了下来,一想,肖台不愧是老狐狸,这样一个新闻,能转移公众不少注意力。 “那金夕姐……” “她确实想进军影视圈,这个全电台都知道,这次的事,我也征得她同意了。” 夏童又一想,金夕也是个老狐狸,她现在出来救场,并不是好心,只是想蹭热度。而且从初恋主题播出第一期得到热烈反响之后,她就在微博里发博文,明里暗里说这个节目是她一手策划的,她对这个节目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 她跟金芒恐怕根本没有违约一事,估计是正常离职,不过她要进军演艺圈,必须打名气,巨额违约金可以炒作一把,不论好名气坏名气,都是名气。而且在离开之前,坚持播完节目,可以看出她是多么的敬业,多么热爱这个她看待成孩子的节目。 这两个都是老狐狸,这一招,三方得利。分担了夏童的舆论压力,让她可以躲开公众目光,又炒作了金芒和金夕。 两人挺厉害,替自己铺好了路,夏童肯定欣然接受。 跟肖台通完话,夏童直接拨通了池小蔚的电话。池小蔚想出来喝杯咖啡,慢慢聊,但夏童怕被人认出来,惹麻烦,所以简单在电话里将网上的事说了一下。 “打住打住!”池小蔚对她的回答有些不满,“这些我自己也能查,我让你交代的是照片是怎么回事?你跟沈南到底是什么关系?” “照片上不是我。” “你快得了吧,你骗得了别人,骗得了我?你那衣服还是上回在动物园,咱俩一块儿买的,而且那天你就是在臻味。” 夏童沉默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跟沈南不会真的在搞对象吧?” 呃……搞对象。 “这话怎么被你这么一说,显得沈南特接地气了,人好歹也是大集团CEO。” “CEO怎么了?”池小蔚十分理直气壮,“CEO他也得吃饭睡觉上厕所,搞对象怎么了,难道说你俩是恋人?你不恶心我还起鸡皮疙瘩呢。” “你嘴厉害你有理。” “别岔开话题,你俩什么情况?” 贫了一会儿,夏童大概想到了借口。 “那天去臻味拿钱,刚好遇上有个员工工伤,沈南过去看了一眼。回来的时候,我想从后门抄近道,谁知道沈南也从后门出来了,估计怕被记者看见吧。你说巧不巧,刚好阴天,他风湿患了,没法儿走路,我给扶上车的。” “他有风湿?你能不能编得再离谱点?” “我也不信,当初我也是你这个反应,但事实就是这样。他们这种人,对隐私保护的多好啊,网上那些传出来的信息估计都是他们自己筛选后放出来的,所以查不到他有风湿记录也正常。” 夏童编得挺顺口,她自己都有点相信了,难道他真的有风湿? 扯了半天,池小蔚算是勉强相信她了,问她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夏童把金夕和肖台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池小蔚立刻就火了,“不是,你到底看明白没有?他们是在利用你蹭热度,你还挺乐意!” “为什么不乐意?”夏童的语气挺淡然,她向来都是很淡定的模样,“大家都有利。” “行行行,你超凡脱俗,你对什么都是不争不抢,算我服气。” “好姐姐,你先别气,”夏童赶紧哄她,“不是不争不抢,也不是圣母,我只是很清楚这个社会有多现实。如果我没有利用价值,肖台和金夕会巴巴赶过来救场?我要是不给他们这点好处,他们能尽全力帮我?我又不是市长他闺女。再说了,蹭热度而已,沾的是沈南的光,我也没损失,金芒炒起来了,收益好了,我工资也水涨船高。这场戏,闹来闹去,不过是大家都蹭了沈南的热度。” “你丫脑子转挺快,挺能算计啊,比俩老狐狸也不差,”池小蔚笑了起来,“虽然是人为财死,但也有真心的人。” “所以真心特别可贵,”夏童顿了顿,“小蔚,谢谢你。” 你是那个真心待我的人。这话她说不出口,有点肉麻。 就算她没说出口,池小蔚也能会意,她立刻就炸了,“你能不能少肉麻我了?都说了,我帮你的,你以后得还,你再用那种肉麻兮兮的语气说话,我就挂电话了。” “别,我还有点事儿求你,你帮我弄个车开几天。” “你想干吗?” “我总不能一个星期都待着家里吧,我得出去透透气啊。” “你要去哪儿,我载你。” 这丫肯定看出她在说瞎话,紧追着不放,夏童只好老实交代,“我想去找沈南?” “你说啥?!是不是嫌事儿不够大?!” “所以我要借车,尽量别被人看见。金夕的事,可能会分走一些舆论,但说实话,金夕这样的十八线网红,能分走的舆论不多,还是会有很多人纠缠着我和沈南的事不放。而且在网上闹事的人你也不是不知道,上次那个贝斯泼了我一身脏水,现在更多的视线在我身上,恐怕会有更多泼脏水的人出来。几天的热度,够把我们炒起来就行了,这事最后还是要盖棺定论,免得一直有人纠缠。” 还有很多话,夏童不能说,她希望这件事有个板上钉钉的结论,不再有任何质疑,就不会引起讨论。因为讨论的越多,隐藏的事被暴露的风险就越大。也许很快热度过去,大家就遗忘了这件事,但有些人特别执着,没有得到答案,就会一直深挖,越挖越深,最后不该暴露的都暴露出来了。 这件事她无能为力,只能找沈南,他肯定有办法,只要他说一句不是夏童,这件事的焦点就不会再聚集在她身上了,就不会有人不断探究她的过去。 池小蔚认真想了一下,觉得是这么回事,不管多好的事多好的人,被网友们一深究,最后总得挖出点黑历史来。 不过她还是有点担心,毕竟沈南不是普通人。 “你能找到他么?” 夏童咬咬唇,沉默了一会儿,肯定道:“能!” ☆、chapter46 夏童在家宅了两天,才偷偷开了池小蔚放楼下的马自达一路杀到TK总部。 夏童抬头看了看高耸的大楼,心里开始有些发憷,沈南那种人,应该不是那么好见到的吧? 进了大厅,穿着制服踩着高跟鞋的前台迎了过来,一瞬间,她的脸色有细微变化,随即又恢复了恰到好处的职业微笑,“女士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 “我想找你们沈总。” 前台小姐又笑了一下,十分和善的样子,“请问您有预约吗?” “我是城市电台的记者,想采访一下沈总。” “对不起,我们沈总不接受任何采访。” 夏童觉得自己是急疯了,沈南这种人,是那么容易见的吗? “我现在预约,什么时候能见到沈总?” “我查一下,”前台低头在电脑上摆弄了半天,“大概四十天。” “算了。” 早就料到了,不过夏童还是有些失望。 夏童的身影消失在TK大楼外,前台小姐立刻拨通了一个电话,“薇姐,她来了。嗯,按你说的打发走了,不会,我不会告诉她,好,挂了。” 除了TK,似乎还有个地方可以试试。夏童在肯德基随便买了个汉堡一杯咖啡,匆匆拿回车上吃完,又开车杀到五环边上的臻味。 刚进臻味大楼,前台小姑娘见到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堆了满脸的笑,从柜台后走出来,对着夏童九十度弯腰,声音清脆有活力:“夏姐!” 夏姐???夏童满脸黑线。 她和沈南的事早就闹得沸沸扬扬,整个TK集团就要沸腾起来了,到处都是八卦在飞。而臻味的员工闹得更厉害,因为他们一眼就能看出,偷拍照片里的小巷子就在他们后门,再联系前段时间夏童出现在臻味的事,臻味的员工在心里基本将她当成了老板娘。 夏童笑得有些尴尬:“你好。” “夏姐,有什么事我可以帮您?” “呃……”夏童凑近一点,压低声音,“我想找你们沈总。” 小姑娘有些为难地笑了,“您别跟我开玩笑了,我们这小公司,沈总一百年也来不了一次,我在这里三年了,没见过他一次。”小姑娘说着,似乎想起什么,犹犹豫豫问,“您跟沈总不是……” “不是,”夏童立刻打断她,“网上都是些谣传,我要真跟你们沈总有什么,我还需要跑这里来找他?我不会直接给他打电话吗?” 小姑娘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她觉得夏童说得对,但是又觉得网上说得也挺对。 “你能不能联系上沈总?” “夏姐,你太抬举我了,我一个小公司前台,怎么会有老总的电话,就是我们经理也够呛啊。” “你能不能帮帮我?”夏童苦着一张脸看她,“我真有事。” 前台小姑娘挺心软,受不了,给经理打了个电话。秦建文听说夏童来了,忙不迭从楼上跑下来,亲自将夏童带进了办公室。 “秦经理,麻烦您帮我找一下沈总。”夏童开门见山。 秦建文也有些为难,他泡了茶给夏童,“夏小姐,不是我不帮你,我一年到头也见不到沈总一面。你跟沈总……”他斟酌了半天,寻找不到合适的词,也不想显得自己打探别人隐私,“难道你跟他联系不上吗?” 夏童苦笑,直接澄清:“网上都是瞎扯的,我那天来领酬劳,刚好碰上你们沈总,他腿有点不舒服,我扶了他一把,只是出于好心。”夏童不打算否认照片上的人是自己,臻味的人应该都知道她那天来过,恐怕监控里都还能找到她当天的录像。 “沈总来过?”秦建文相当诧异,不像说谎。 夏童有些无奈,怪不得沈南把车停在巷子里,看来他是偷偷过来,怕被臻味的人看见。 “周六,您应该休息了。” “沈总过来是有什么事?”秦建文有些想不明白,沈南来臻味,为什么没给他打电话。 夏童决定撒一个谎,“我也不清楚,大概不是来臻味,来这一片有事吧。秦经理,您能不能帮帮忙,联系一下沈总?” “我试试,我一年到头,也就年会去总部能远远看见一下沈总。我们这个小公司,一般沈总不会亲自过问的,都是底下的人在处理。”秦建文边说,边拿起电话拨通。 “喂,我是小秦啊,对对对。嗯,有一段时间没见了,行,下次一起喝酒。在上班啊?行行,我有个事问问,沈总在总部吗?什么?哦,行知道了,那我先挂了,不打扰你上班,周六咱聚聚。” 秦建文挂了电话,耸耸肩,对夏童道:“沈总不在总部,具体去哪儿了,他们也不知道。人事部的,也不太清楚沈总的行程,只有行政部的才知道。行政部的人都是沈总几个助理的亲信,一般人打探不到消息。” “行,麻烦您了。” 沈南的行踪还真是够保密的,夏童开始急火攻心。 六月底,天气热得厉害,跑了半个北京城,找不到沈南,夏童心里烦躁得要命,上了火,嗓子一下子就干起来。前两天因为网上的事,她上了火,脸上冒了颗痘痘,这一火未平一火又起,她担心过两天痘痘会像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想想挺可怕,她立马把车停在臻味附近的药房前,买了支膏药擦了擦,又买了罐凉茶灌下去。心里的烦躁压下去一点,她在车里坐了会,让冷气吹去浑身的燥热。冷静下来,她开车转弯,拐上了去沈南家的路。 到了小区外,门卫和保安不让她进,她好话说了一箩筐也没用。最后门卫提出,可以接通沈南家内线,让她跟沈南对话。但是内线打了很久,没有接通。 门卫放下话筒,遗憾地对夏童说:“对不起小姐,沈先生大概不在家。” 夏童早就预料到了,但还是不死心,她拿出一张名片交给门卫,“要是沈先生回来了,能麻烦您把这个交给他吗?就说我有事找他。” 门卫收下名片,答应转告沈南。这里住的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人,有多少人想巴结,他几乎每天都要收到几十张名片或拜访信,然后转交给各位业主,所以帮忙递一张名片,不算多大的事。 夏童从别墅区出来,前半段路还好,到进了环路,却遇上了晚高峰,堵得她忍不住想要骂人。这一天乱七八糟,她整个人心情都不是很好。 大堵车,好不容易挪回家,她晚饭都不想吃了,直接倒床上挺尸。 迷迷糊糊一觉醒来,天黑透了。夏童摁手机看时间,突然想到一件事,沈南去臻味的事秦建文不知道,他也没带助理,他是私下去的,他一个人肯定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跑到顶楼会议室去,肯定有人帮他。 这么一想,夏童想起来那个她没接到的座机号。打电话的人,肯定是沈南授意他这么做的,沈南既然不想更多人知道,那他肯定是直接与那个人联系,说不定那人有他的联系方式。 夏童这么一想,立马来了精神,翻了半天的通讯录,终于找到那通未接来电拨了过去。 “喂,您好,我是夏童。” 那边好像有些意外,沉默了很久,终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您好,夏小姐。” “您知道我是谁吗?金芒电台的夏童。” “知道,TKCEO的绯闻女友。” 夏童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展开话题了。她斟酌半天,还是决定有话直说,“我想求你帮个忙,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你们沈总。我知道您能联系到他。” “你想找沈南?”那边似乎低笑了一下,“不用求我,我帮你找他,等着。” 对方似乎很着急,说完就挂了电话。 没多久,电话打了过来。 “不好意思美女,沈南现在不在国内,正开会呢,没法儿接电话。他助理接的电话,说一会儿散会了再打过来,你别急,有消息我就联系你。” 他似乎比夏童还上心。 挂了电话,夏童有些沮丧。她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房间,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她和沈南之间的距离。她用尽了所有方法,都触不到他。慕音 黑暗将低落的情绪扩大,几乎侵占了她所有理性思维。夏童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恍惚中,多年前的场景似乎回到眼前。 他说,二十四小时不关机,只要你需要,随叫随到。那时候,他们那么近。 夏童突然像着了魔一样从床上爬起来,她摸出手机,按下那串熟悉到已经刻在心里的数字。 她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像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少女,天真到可笑。 黑暗中,嘟嘟几声忙音响过。夏童要被自己的弱智打败,准备挂断电话。 突然电话接通。 夏童:“……” 那边也在沉默。 可怕的沉默透过电流,传入她的耳朵,让夏童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紧紧握着手机,嘴唇不断哆嗦。 “喂……” 那边只说了一个字,夏童条件反射般挂断了电话。她将电话死死捂在胸前,大口喘息着,好像刚刚死里逃生的人,脑子里乱成一团,冒出了一背冷汗,心里只有后怕。 虽然只听见一个字,但她能确定,是沈南。 ☆、chapter47 会议接近尾声,突然传来细微的震动,沈南愣了一下,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手机确实在震动! 他有些失态地咳了几声,站起来,对着一众与会人员:“抱歉,稍等。” 说完,也不管众人面面相觑的神情,直接推开椅子走了出去。 几乎是刚走出会议室的大门,他就接通了电话,沉默让他有些心烦意乱,低低地喂了一声,对面立刻传来忙音——她挂了电话。 快六年了,这部电话一直没响过。沈南垂眸盯着电话屏幕,神色如常,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眼眸,遮住了所有心思。 回到会议室,继续接下来的会议,十分钟后,会议结束。 “沈总,刚才天健集团的副总来电话,说七月底有个慈善晚会想邀请您参加。悦华集团的CEO说想约个时间,跟您谈酒店入股的问题。还有……”顶楼空旷的长廊上,只有陆薇跟在沈南身后。 沈南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微眯着眼,探究地看她,“除了工作上的事,还有别的电话找我吗?” 陆薇偷偷后退一步,微微垂下眼,道:“没有。” “很好,”沈南点点头,突然冷笑了一下,“电话。” 陆薇拿出沈南的电话递给他,他的笑让她有些心虚。 沈南拨通一个电话,问道:“陈伯,我是E区的沈南,今天有没有人找过我?” “沈先生啊,”陈伯开始从分隔箱里拿出一叠纸片,“有,有很多。” 他开始一个个念,沈南举着电话,十分有耐心地听他念。 “还有一个主播,叫夏童,电话是……” “陈伯,麻烦您一件事,您给这个主播打个电话,通知她,说我明天一早会回去,让她进去等我。” 沈南挂了电话,默默看了陆薇一会儿,然后快速命令:“找最近的飞机回北京,明早必须到。” “沈总,接下来还有跟……” “接下来的都取消。”沈南想都没想,直接打断。 “沈总!”陆薇有些急了,瞪大眼,一把抓住沈南的手臂,“您这样是不是太随意了?毕竟您掌控着整个TK集团。” 沈南垂眸,冷冷盯着她的手,“松开。” 陆薇讪讪地缩回手,有些不知所措。 “你也知道我是TK掌权人?从明天起,我休假一周。下午我会将所有工作安排好,晚饭前,资料给你。今晚你通知行政部加班,将所有工作安排发放下去。各部门照常运转,没了我沈南,TK照样死不了。” “沈总,您这样……” 沈南冷冷瞥她一眼,陆薇的话全咽了回去。 回到房间,沈南没有一丝停顿,径直走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开始安排接下来一周的工作。他查看自己一周的行程安排,能取消的取消,不能取消的延后,或者换副总跟进。对于行程的延后或取消,重要的,他立刻亲自发邮件通知以及道歉,不太重要的,划入行政部,进行善后…… 电话突然响起,他看也没看,直接接通。 “沈南,你到底抽什么风?” 徐子鸣的声音通过电流传进他耳朵。 沈南终于放下手里的工作,靠在椅背上活动了一下肩膀,闲闲道:“徐公子,不是每人都像你那么闲,我在赶工作。” 他不太想谈那个问题,每次谈起,两人都是不欢而散。 “你突然取消所有行程,你想干什么?” 徐子鸣带着怒火,沈南仍旧打太极,“我真想知道,陆薇是我的助理,还是你的助理。” 徐子鸣愣了一下,余怒未消,“你别怪她,她也是为你好。” “我谢谢她,不过我休假回来,可能要考虑换助理了。” “沈南!”徐子鸣真的怒了,“你为了那个夏童,是不是疯了?” “跟夏童有什么关系?你的助理时刻泄露你的行踪,你的安排,你还会留着她?我为什么对她这么容忍,你心里没数?” 徐子鸣沉默了,他现在也是一团糟糕。 “换一个助理,对我们三人都好。” “好,这事先放一边,我问你,你为什么休假一周?” “我为什么不能休假?从我掌管TK开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在工作?我为什么不能休假?” “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你是不是为了夏童?” 沈南沉默了很久。 “我觉得我们还是别再讨论这个话题了,我今晚必须安排完所有工作,回国再说。”沈南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他放下电话,揉了揉额角,喝了一杯咖啡,觉得恢复了不少,继续埋首工作。 还没三分钟,手机又响了起来,他有些恼火地拿起来,当看见屏幕上显示着于越两个字时,火气降了一半。 “哎,沈南,那个叫夏童的女主播在找你。” “嗯,我知道。”他淡淡地回应,手指不断敲击着桌面,显示着心绪的不稳。 “你俩什么关系?”于越嘻嘻笑了起来,“找了你一个北京城啊,估计走投无路了才找到我这儿。” “她去找你了?”沈南突然一下坐直了起来。 “啊,打电话过来了。” “她没认出你的声音?” 于越有点懵,“她应该认出我的声音么?她到底是什么人?” “我女人。”沈南随口答了一句,烦躁地踢了踢桌角。 “卧槽,沈南,你受什么刺激了?我去,我必须查查这夏童是哪路神仙,居然拿下性冷淡沈南。” 于越在那边吱哇乱叫,沈南更加烦,“你能不能消停会儿?好歹也是要结婚的人了,别老是脏话不离嘴。” “你别扯开,说说你们怎么回事。” “明天回北京,有时间再说。” “不是,陆薇跟我说你近期不会回国。卧槽,我给你打电话,她没跟你说啊?” “说了,我忘了回。” “有异性没人性,你回北京要是不是该带夏童出来吃顿饭?” “哎,好像是倪雯给我打电话了,估计打你的占线,查岗呢。” “真的?那我先挂了,赶紧打过去。” 于越也是个有异性没人性的,立刻挂了电话,去哄老婆。 晚上快九点,夏童突然接到一通没备注的电话。打电话的人是沈南他们小区的门卫,他说沈南明早会回来一下,她可以过去等他。 找了他一天都没有找到,现在说明天早上可以见他了。夏童心里有些打鼓,想着那会儿打的那通电话,想着那声低低的喂。 心里乱得不行,一晚没睡好,早上起来,夏童悲哀地发现,脸上又多了一颗痘。她尝试着用遮瑕膏遮住痘痘,但只能稍微淡化,根本没有太大作用。她干脆破罐子破摔,也不管它了,涂了点粉底拉倒。 夏童有些心急,早饭都没吃,就匆匆出门了。八点刚过,她就到了沈南居住的小区。 门卫大爷见了她,立刻笑着打招呼,开门让她进去。 “沈先生说您可以去屋子外等。” “谢谢。” 夏童道过谢,根据上次开车的记忆,慢慢找路去沈南家。 上次开车倒不觉得,这次走路才发现这小区特别大。夏童走了快四十分钟,终于找到了沈南的房子。 她站在院子外看了看,确实没人。居然也不雇几个人,这位总裁还挺节省。夏童撇撇嘴,退到路对面的长凳上坐下。 等了快一个小时,夏童的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是个陌生号码——飞机晚点。 夏童愣了愣,心跳突然乱了起来。是沈南? 她握着手机,没有回。 她坐在长凳上发呆,时间一点点过去,十点多,夏季的太阳已经很毒了。 好在小区到处是绿荫,阳光不会直晒,但热气还是让人有些受不了。 夏童坐立不安,不断望向小区大门的方向。 手机又收到了短信,还是沈南,她已经将他的手机号存下了,命名沈总。 沈总:已到北京,堵车 好吧好吧,再等会儿。 夏童安下心,掏出耳机戴上,闭眼靠在椅背上听歌。 晚上没睡好,她迷迷糊糊睡了会儿。时间缓缓流逝,太阳越来越毒,即使在树阴下,热气也烘得人头昏脑胀。 夏童被热醒,汗水已经濡湿了T恤。她觉得有些头痛,燥热得不行,翻出湿巾,擦了擦额头和脖子,感觉好多了。 她关掉音乐,看一眼手机,已经十二点多了。她心里憋了一股火,又热又烦躁,决定不再等他。 夏童猛地站起来,眼前一下就黑了,她头晕眼花,扑通一声,又倒回了椅子里。 她心跳加速,感觉非常难受,大概是中暑了。夏童强忍着恶心难受,发了条信息给沈南。 夏童:沈总,不好意思,我晚点再来找你。 沈南:到了 夏童愣一下,强忍着难受站了起来。远处,翻滚的热浪中一辆黑色汽车缓缓开了过来。夏童的心没由来安定了下来,烦躁渐渐消散,就像长久口渴的旅人,喝上了一捧清泉,通体都畅快起来。她的心安定下来,中暑的症状稍稍缓解。 汽车停下,沈南走了下来。他没有走近,站在车边,看了她一会儿。 夏童还是难受,头晕眼花,双腿发软。她扶着椅子,看着他。他站在热浪中,蒸腾的热气让他的身影看起来有些变形。夏童眼前不断有黑点闪现,她看着变形的沈南,甚至以为他只是一个虚像。 她那么盯着他,有点无助,原本急切的心,突然烦躁起来,他皱着眉,道:“过来。” 夏童努力拖着发软的腿,终于走到他身边。 她松一口气,好像有了依靠。她抓住他的手臂,抬头看他。 她的脸红得吓人,眼里似乎蓄着泪,亮得惊人。沈南准备好的冷漠话语,瞬间被她通红的脸蛋捂热。 他没有挥开她的手,由她握着。他身子有些僵硬,喉头发干,说不出话。 “沈南,我好像中暑了。”她的握着他的手更紧了。 ☆、chapter48 沈南抱着夏童进了屋,将她放在沙发上。 因为天气太热,夏童穿了一条短牛仔裤。她现在躺在沙发上,两条修长的腿格外惹眼。 沈南扫了一眼,有些不爽:现在的小姑娘,裤子都穿这么短? 室内冷气很足,沈南却觉得燥热难安。他转过身,背对着夏童,烦躁地脱下西装,粗暴地扯开领带,解开几粒纽扣。 夏童只是轻微中暑,休息了一下,觉得好多了,她撑起身子,叫了一声,“沈总,我……” 沈南回头看她,沉着张脸,没好气道:“别说话,躺好。” 挺凶,夏童默默闭嘴。 沈南一屁股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陈医生,轻微中暑怎么处理?不,你不需要过来,对。西瓜汁?温水呢?行。十滴水?二楼的药箱在哪个房间?第……” 他躬着腰,手肘支撑在膝盖上,解开几粒扣的衬衫领口敞开,露出好看的锁骨。从夏童的位置看过去,刚刚好可以看见他敞开的领口,甚至能隐约看见胸、部线条。 夏童的脸腾一下红了,她心虚地想收回目光,可目光却像粘在了他身上一样,有了自主意识,舍不得回来,在他身上脸上流连。 他眉头紧皱着,眼底有一抹阴影,显得疲惫又不耐。 突然,他挂了电话,一抬眼,对上夏童专注的目光。他好像一时没有回过神,举着电话,雕塑般愣住。 他回望她,双眼像秋末冬初的原野,荒凉干燥,又透着万物萧瑟的干净爽利。 夏童回过神,急忙收回目光,眼睛四处乱扫,掩饰慌乱。 沈南半垂下眼,从容地站起来,面上没有一丝波澜。 “沈总!” 沈南停住脚步。 “我有事想跟您谈谈。” “好了再说。” 沈南没回头,直接去了厨房。 不一会儿,他端了温水递给夏童,然后又转身去了二楼。 夏童刚喝了两口水,沈南就从楼上下来了。他走到夏童身边,将十滴水递给她。 这玩意儿极难喝。 夏童皱了皱鼻子,两手握住药瓶,迟迟不肯打开。 沈南好像知道她的心思,就站在她旁边,一直盯着她。 夏童坐在沙发上,沈南站在旁边,高度差,再加上沈南一脸的冷漠,带给夏童极大的压迫感。她有些不自在地往后缩了缩,小声开口:“沈总,您能不能坐下?”不要像监视囚犯那样盯着我,这句话,夏童不敢说。 “不能。”沈南回答地干脆,他纹丝不动,微眯着眼,盯着夏童手中的药瓶。 还能怎么办?夏童认命地打开瓶盖,一手拧着鼻子,一手拿着药瓶,扬脖灌了半瓶进嘴里。 我操! 这味道,一般人受不了。 刚好夏童是一般人,她一松手,就被药味熏得不行,恶心的一个劲想干呕。她弯下腰,捂住胸口,勉强压制住恶心。 额头有温热的触感,装着温水的玻璃杯贴在她的额头上。夏童抬头,沈南将水杯递进她手中。 夏童猛灌了两口水,口腔里那股熏人欲吐的药味才散了不少。她将水杯放下,刚喘一口气,唇边突然多了一个东西。 沈南拿着剥好的巧克力,抵在她唇边。 巧克力微微接触她的唇角,痒痒的,麻麻的,香醇的巧克力气息,几乎包裹了她整个神志。夏童恍恍惚惚张嘴,就着沈南的手,咬住了巧克力。 唇瓣和手指有细微接触,夏童还没反应过来,沈南就像被蛰了似的,猛然抽开手。 夏童抬头看他,四目相对,有些尴尬。 两人都不说话,空气静得可怕。 夏童一颗心跳的像擂鼓,咚咚咚,叫嚣着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她紧张到不敢呼吸,巧克力含嘴里,一点点融化,口腔鼻息里都是甜蜜醇厚的味道。 嗯,她喜欢吃巧克力,喜欢巧克力一点点融化的感觉,一丝丝的,甜得要命。 沈南目光闪烁了一下,他侧过头,道:“你休息会儿,我去洗澡。” 沈南离开了,夏童觉得几乎凝固的空气终于松动,她狠狠吸了几口气,心里的躁动渐渐压了下去。 药效慢慢发挥,身上的不适一点点退去,紧张和病痛过后,夏童觉得累极了,她靠在发沙上,闭着眼休息,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光线很暗,似乎已经天黑了? 夏童揉了揉眼,爬起来,坐在床上茫然地望了一下。 熟悉的薄荷味沁入心脾,她的神志清醒过来。 沈南?沈南的床,沈南的味道。 远处有一团明亮光线,照在沈南棱角分明的脸上,他正对着电脑,全神贯注地查看资料。 夏童动了动,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打扰他。沈南却好像感觉到她醒了一般,突然抬起了头,看着她的方向,“醒了?”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嗓音很干涩。 窗帘唰一下被打开,光线涌入了房间。天还没黑,正是傍晚,大朵大朵的晚霞浮在空中,夕阳正对着落地窗,温暖暧昧的光线洒了满室。 “真漂亮!”夏童由衷感叹,她好久没有认真看过夕阳了。 沈南站在窗前,回头看她,暖暖的柔光落在她脸上,人影都虚化了,像在梦里,可望不可即。 “嗯。”他盯着她,认真地应了一声。 “沈总,”夏童想起了自己的目的,“我有事找您。” 沈南没答话,走到了床边。 夏童有些窘迫,想着自己刚睡醒的模样,睡眼惺忪,头发蓬乱,肯定不怎么好看。她悄悄红了脸,幸好橙色的夕阳掩盖了一些。 “沈总?”她低头,不与他直视,手指悄悄扯平裤沿的褶皱。裤子有点短,这样坐在床上,似乎显得更短了。 “有什么事吃了饭再说。” 她激动地抬头,“可是……” 沈南打断她:“我从昨晚九点到现在,一颗米也没吃。” 民以食为天,她还能说什么?总不能让TK总裁饿着肚子跟她谈事。 “那我请沈总吃饭,边吃边谈。” “不,”沈南想也没想就拒绝,“吃饭谈公事,影响食欲。” 夏童:“……”这位总裁略微有点任性呀。 夏童陪着笑脸,“那吃完再谈?” 沈南没有拒绝,也没说话,大概算默认了。夏童立刻从床上跳下来,想要带他去吃饭,沈南却站在原地不动。 夏童不知道他怎么了,以为是嫌她弄乱了床,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沈总,把你床弄乱了。” “你总是不穿鞋就跑来跑去吗?”沈南的目光往下移,停在她的脚丫子上。 夏童一愣,脸上又开始发烫。她光脚站在地板上,被沈南这么盯着看,让她十分不自在。她两只脚丫不自觉地踩来踩去,白嫩的脚趾蠕动着,像颤抖的音符,一下下敲在人心上。(咦,作者菌有点脚控,羞耻~) 沈南神情不自然地移开目光,喉结滑动了一下,才缓缓开口,“这么大的人了,不知道要穿鞋?” 他说完,捡起地上的拖鞋,一步步走近夏童,再弯腰,将鞋整齐地放在她脚边。 夏童的心跳得更厉害,紧张得停下了所有动作,脚趾不自觉扣紧地面。她感觉沈南的目光似乎停留在她脚背上,她甚至能感受到脚背传来的灼热。她受不了这样的感觉,呼吸开始不顺畅。 沈南停顿一下,侧过头,站了起来。他没看夏童,双手插裤兜里,头也没回地从她身边走过去。 夏童如得救一般,连忙穿上鞋跟过去。 餐厅在一家高档会所里,就在这附近,应该是专门针对这一片的住户,装修高雅,环境清幽,感觉比较注重隐私。 这是一家复古似的中餐厅,进了包间,从窗外可以看见翠竹流水,假山楼阁。 两人相对坐下,侍应生抱来两本菜谱。 夏童暗暗咋舌,菜谱就有五厘米厚。她翻了一下,八大菜系,无所不包。 看了半天,花了眼,不知道点什么。 沈南看着她,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 “我想吃鱼。”夏童想也没想就说出来了。 沈南点头,似乎轻轻笑了一下,然后开始点菜。 夏童脸上微烫,感觉自己刚才挺失礼,有撒娇的嫌疑,她大概是疯了。 菜很快就上来了。夏童早就饿坏了,不顾形象大快朵颐,那位声称饿得不能谈事情的沈总,随意扒拉了两口米饭,然后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悠闲地看夏童吃饭。 夏童被盯的浑身不自在,她放慢了吃饭的速度,鼓着被食物填满的腮帮子,询问地看着沈南。 沈南耸耸肩,“吃饱了,你慢吃。” 夏童看了看,他面前的米饭只动了两口。 一顿饭,夏童吃得精疲力尽。沈南全程盯着她,好像在想什么。他的目光完全不加掩饰,一如他的性格嚣张强势。夏童如芒在背,最后吃在嘴里的食物都味同嚼蜡。 汽车在黑夜里缓慢开过,沈南随意打开收音机,轻柔的音乐飘出来,在车内回荡。 气氛挺好。 夏童抓住机会,“沈总,我有事想要求你。” “我在开车。”沈南目不斜视,开车开得十分认真。 “我很快说完,然后你送我去最近的地铁站就好。” 沈南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一下,随后猛打放向,将车开进了路边的树荫下。 汽车停在阴影中,四周寂静无声。 “沈总……” 沈南松开方向盘,单手支在副驾椅背上,身体前倾,几乎要将夏童圈在怀里。 他在她面前停下,在黑暗中,赤、裸地,毫不掩饰地端详她,直视她的双眼,“刚好,我也有件事要问夏主播。” ☆、chapter49 空气突然压抑,夏童尽力往后退,后背紧贴着靠背,退无可退。沈南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夏童觉得,现在的沈南就是个会抢夺空气的怪物,在狭小的空间里,让她连呼吸都困难。 夏童侧头,躲开他的目光,静静地,用力地吸了两口气,缓解不安和紧张。 “沈总想问什么?” 沈南轻笑了一声,坐回驾驶座。 空气好像一瞬间流动起来,夏童又能找回自己清醒的头脑了。 “我在芝加哥开会的时候,接到了夏主播的电话。”沈南停顿了很久。似乎在等夏童的反应。 夏童的一颗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她拨打六年前的那个号码时,以为不可能接通,所以直接用自己手机打的,她忘了沈南知道她的电话号码。夏童抿着唇,紧紧抓住衣角,一句话也不肯说。 沈南不在乎她有没有回答,他拿出一部挺旧的iPhone4,边把玩边继续说:“这个手机已经很久没响过了,这个号码现在几乎没有人知道,”他停顿了一下。把手机摁亮,屏幕的冷光投在他毫无表情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有几分森冷,突然,他摁黑手机,俯过身,撑在副驾上,凑近夏童,“除了一个人,她肯定不会忘了这个号码。” 心跳快得几乎不能承受,夏童六神无主,好像被抓了现形的小偷,慌乱又羞愧。她伸出手,胡乱地去推沈南,“沈、沈总……您,能不能别、别靠这么近。”她话都说不连贯了,好像一张嘴,心脏就会跳出来。 一直面无表情的沈南,勾起嘴角,笑了一下。他退回去,闲适地靠在椅背上,手臂随意搭在了方向盘上。 夏童捂着胸口,喘息不匀。 沈南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方向盘,眯眼看她,“夏主播,我想知道,你怎么会有这个号码?” 他现在特别喜欢这个动作,审视的姿态,像无声的逼问。在这种目光中,所有龌龊和阴谋都变得无处藏身。 夏童握着拳,手心里一片湿腻的冷汗,她忍不住微微发抖。 “我想起来了,我打错了。” “哦——”沈南拉长尾音,勾着嘴角笑了一下,“这么巧?” 夏童暗自吸口气,报出一串号码,前面十位与沈南的一模一样,只是最后一位数,她把8改成了3,“我摁错号码了。” 沈南点头,表示同意,不过他接着问:“夏主播不备注手机号?要摁键盘?” 他什么都知道,他不说破,他在跟她兜圈子。 夏童抿着嘴沉默,承认还是不承认,她开始挣扎。他的心理战真有效,她开始动摇,不过在没有铁证前,她还是抵死不承认。 “经常需要背稿子,所以下意识背号码,锻炼记忆力。” 她的理由很扯淡,但也没有破绽。 “夏主播工作真努力,怪不得网上人气那么高。” 沈南意有所指,夏童再也沉不住气,“沈总,我找你就是为这件事。” “什么事?”沈南挑挑眉,挺无辜的样子。 “网上的事,”夏童顿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说合适,“就是……大家好像误会我跟沈总的关系了。” 沈南认真看着他,但没有接茬,等着她继续说。 “我在网上澄清过,不过好像越描越黑,所以我想请沈总帮忙,澄清一下这件事。” “怎么澄清?”沈南皱起眉,有些困扰的样子,“照片上确实是我们。” “照片是我们,可事实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可是我也没证据证明事实是什么样的,说不定最后也是越描越黑。” “你说的话,大家应该会相信的。” “空口无凭,别人为什么会信?我没你们想得那么厉害,我就是一个普通男人。” 夏童有些沮丧,整个人窝在椅子里,“那算了,打扰沈总了,我自己再想想办法。” 沈南的情绪似乎也不太好,他没说话,直接发动车子,向地铁站驶去。 夏童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万家灯火,脑子里胡思乱想,不一会儿迷迷糊糊睡着了。 夏童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停在地铁站附近了,沈南扶着方向盘,坐在驾驶座上。他听见动静,转过头看了夏童一眼,“醒了?” “不好意思,我睡着了。”夏童直起身,清醒一下。 车内有淡淡的烟草味,刚才沈南出去抽烟了?夏童突然想起,网上说他不抽烟,而且今天一天也确实没见他抽烟,现在怎么突然又抽烟了?而且他以前…… 夏童脑子里乱糟糟的,她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准备开门下车,“谢谢沈总,那我先走了。” “等等。”沈南叫住她,“夏主播为什么急着跟我撇清关系呢?”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就是随便一问。 “不是,”夏童像做错了什么似的,急忙解释,“突然有这么多关注,让我有点无所适从,而且对我的生活和工作也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沈南点头,想了一会儿,“我可以帮夏主播,不过需要点时间。” “真的?”夏童有些不敢相信,他突然会这么好心,“那我先谢谢沈总了。” “等等,这件事需要花点时间,夏主播应该知道,我比较忙。” “我会赔偿的。”夏童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沈南笑了起来,“夏主播觉得赔给我多少钱合适?” 夏童有些懵,沈南这样的人,一个小时挣的,估计比自己一辈子挣得还多,她赔不起。 我没钱。”她破罐子破摔,十分坦诚。 沈南的笑意更浓,“那你打算拿什么赔?” 沈南在故意引导她,夏童觉得他挺恶劣,就像古代那些地主,逼着她这种苦命孩子钱债肉偿。 夏童抿着嘴,不知道说什么。 “欠我的时间,就拿时间来赔。” 夏童松口气,疑惑,“沈总的意思是?” “这段时间我都会在国内,没人做饭,或许可以把做饭的时间省出来。” 你可以点外卖! 这是夏童脑子里跳出的第一个念头,很快,她打消自己的念头,别人凭什么为了她吃外卖?而且……她似乎不太愿意让他吃外卖。 “这样,我给沈总请个钟点工做饭?”她还是不敢跟他靠太近。 “我不太喜欢别人在我家里出现,”沈南反应很冷淡,他掏出手机,搜索了一下,递给夏童,“如果夏主播坚持,可以请这家的,安全性比较好。” 沈南这样的人,注重隐私和安全,选定家政能理解。夏童接过手机,快速看了一眼,开始暗暗咋舌——最便宜的,一个星期,也够她三个月工资了。 “沈总,这样行吗,我这周不上班,我给你做饭?不过我只有一周的假期,所以……” “三天,三天我帮你搞定这件事。” “那谢谢沈总了。”夏童长长松口气,三天,她应该熬的过。 如果网上的事不解决,她一旦被人肉,很多东西可能就瞒不住了。 夏童还在想心事,沈南已经发动车子,一打方向盘,又开回去了。 夏童回过神:“沈总?” 沈南看着前方,姿态挺悠闲,“我猜你可能是开车过来的。” 夏童这才想起,她确实开车过来的。见了沈南以后,她一门心思跟他周旋,倒忘了自己是开车来的。 夏童有些窘,扭头望向窗外。 这一片比较僻静,路上车不多,沈南开得挺快,没多久就能看见他们小区了。 “沈总,前面停车就可以了。车子不让进小区,我停在这边了。” “嗯。”沈南应了一声,目视前方,没有半点要停的意思。 “沈总,过了!” “咱还有点事儿要做。” 他突然带上点京片子,语气有些痞有些暧昧。他说话的同时,嘴角勾了勾,快速地扫了夏童一眼。 他故意调戏她,夏童瞬间就涨红了脸。 她想说什么,沈南一脚油门,已经进了小区。 汽车停在院子外,沈南下了车,夏童坐在副驾上,不知道下还是不下。 “下来。”沈南绕过去,替她开了门。 夏童乖乖下了车,局促地站在路灯下。她抬头,对上沈南的双眼,刚想问什么,手却被温暖厚实的手掌裹住。 她的手真小,裹在掌心里刚刚好。沈南有一瞬怔愣,熟悉的感觉让他差点控制不住自己。 夏童脑子里一片空白,手僵硬得不知道反抗。她呆在原地,浑身在抖,声音也在抖,“沈总?” 沈南抿着唇,不说话,拉着她往院子走。 走到院门处,他单手操作门锁面板,然后举起夏童的手,分别将食指和拇指在面板上摁了一下。 大门打开,沈南还没松手,继续牵着她进了院子。走到大门口,操作门锁面板,然后在面板上分别摁下夏童的食指和拇指。 夏童微张着嘴,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暖流,让她整个人都有些发烫。 他松开她,很随意地说:“指纹录进去了,以后你可以自由出入。一会儿我跟陈伯说一声,明天可以把车开进来。” 他的声音很平淡,就像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夏童却感觉心脏受到了暴击,似乎猛地停跳了一下。一颗心缩得紧紧的,酸涩又温暖的感觉不断上涌,到达眼眶,眼泪开始聚集。 沈南的话,让她有种错觉,从中学开始居无定所,漂泊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有个安稳的家了。 在这个寂静的夏夜,她站在路灯下,真切体会到一个词带来的温度和力量,这个词叫归宿。 ☆、chapter50 夏季,天亮得早,刚过五点,晨曦就透过窗帘,隐约洒了进来。 沈南翻了个身,睁开眼,看着窗帘缝隙透出的光线发呆。突然,他像意识到什么,立刻从床上弹起来,跑进浴室里开始洗漱。 他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将刚冒出来的胡渣刮干净,认认真真刷了牙,洗了脸。他用微湿的手顺了顺头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像不太对。犹豫了一会儿,他扔下梳子,跑进浴室里冲澡去了。 洗完澡,沈南用毛巾随意擦了擦头发,就裹着浴巾,开始在衣柜里翻找衣服…… 因为想着给沈南做早餐,夏童昨晚特意早睡,还设了个六点半的闹钟。 六点半,闹钟准时响起,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摸出手机打开,发现有一条信息。 沈南:多睡会儿,我一般不吃早餐。对了,以后有事直接联系这个号码,私人号码,随时能找到我。 他用的是六年前那个号。 夏童握着手机,心跳突然加速,全然没了困意。 她又看了一眼手机,信息是夜里一点多发的,这么晚了还没睡?她心里生出一点埋怨。 八点多,夏童开车到了小区,沈南跟门卫打过招呼,她直接把车开了进去。 夏童站在院门口,把手指放在指纹锁上的时候,心里有小小的悸动。 屋里静悄悄的,窗帘还没拉开,沈南大概没醒。 夏童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换气,清晨的阳光一下子洒了进来,暖融融的裹着她。 夏童伸了个懒腰,轻手轻脚上了楼。楼上的窗帘也都关着,沈南房间里静悄悄的,看来真的还没醒。夏童轻轻地拉开了其他窗帘,又轻轻地下楼了。 一点多还没睡,让他多睡会儿。 到了楼下,她自己找到厨房,准备做饭。 打开冰箱,忍不住撇嘴,没有一点菜,全是速冻食品、方便面、速食罐头。 夏童心里有点酸,她关上冰箱,从橱柜里找出大米,熬上点粥。 她刚才开车过来,看见路边有超市,不算太远。她打算出去买点食材,再回来做早餐。 调了小火,夏童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准备换鞋出门。 “去哪儿?”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夏童扭头,见沈南站在楼梯上看着她。 夏童看着他,有些惊讶。几次相遇,他都是西装革履的模样,但今天他没穿西服,穿了件宽松的白色T恤,一件灰色的运动长裤,穿着白色的居家拖鞋,整个人显得干净慵懒,完全没有了平常的凌厉。 他今天把头发放了下来,柔软的黑发遮住额头,遮住他总是逼视的目光,让他温柔了很多,也变得熟悉了很多。 夏童呆在原地,仿佛看见了六年前的那个少年,他正从温暖的晨曦中跨过时间的河流,再一次走向她。 他一步步走近,带着少年般的干净和温暖。夏童紧缩的手指微动,她有些难以自持,想要抱一抱他,抱一抱那个曾经的少年。 他越走越近,夏童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清爽的薄荷香气,从未变过。 “你、你醒了?”夏童将视线放到一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嗯,”沈南淡淡应了一声,还像模像样地伸了个懒腰,“不是说不吃早餐吗?” 刘海遮住了他的前额,让夏童看不见他是否皱眉了,不过听语气,似乎有点不开心。 “不吃早餐,对胃不好。”夏童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别总是熬夜,对身体不好。” 对于她的“多管闲事”,沈南没有表现出不耐烦,他嘴唇勾起一个很小的弧度,大概是笑了。 “去哪儿?”他假装随意。 “冰箱里没菜,我去买点。” “一起?”沈南嘴上在征询意见,手却已经伸过去拿车钥匙。 夏童握住车钥匙,没给他,“你还是先洗漱吧,我很快回来。” 夏童换了鞋,出门了。 沈南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她的车走远,郁闷得将拖鞋踩得啪啪响。 不出半个小时,夏童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了,因为冰箱里几乎没有食材,所以她买的东西不少,拎得有些费劲。 沈南坐在沙发上,挺不爽的样子,将一本杂志翻得噼里啪啦乱响,他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 这男人气性还挺大。 夏童笑着摇了摇头,自己将大包小包拎进了厨房。 她将各种食材都放在一边,先拿出了鸡蛋、生菜、面包和火腿,给沈南做了一份早餐。 很快,她把粥和自制三明治端上餐桌。 “沈总,可以吃早餐了。” 沈南还在闹情绪,板着脸,从客厅走到餐厅。 他看一眼餐桌上的食物,问:“你的呢?” “我不饿,我先收拾一下冰箱。”夏童从开放式的厨房里伸出头。 “一起吃。”沈南站在桌前,盯着她。 “我只准备了一份。” 夏童忙着将冰箱里的各种速食产品搬出来,没工夫搭理他。 沈南走到冰箱前,很执着地又说了一遍,“一起吃。” 夏童正弯腰收拾冰箱,听见声音,一抬头,差点撞上沈南的下巴。 她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几步,微红着脸,低声说,“你靠得太近了,别撞着。” “一起吃。” 沈南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夏童没办法,只好热了杯牛奶,拿了两片面包,跟沈南一起去餐厅吃饭。 沈南坐下喝了两口粥,放下勺子,突然自言自语说了句“好久没在家吃饭了。” 夏童心猛然一揪,喉头发紧,她好想说以后我天天给你做饭。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低下头假装喝牛奶,掩饰自己慌乱的情绪。 沈南似乎吃得很开心,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 吃完饭,夏童忙着收拾碗筷,沈南坐在餐椅上,闲闲地靠着椅背,目光跟着她转。 “以后都要这样。”沈南突然说话。 夏童端着盘子,扭头看向大爷似的沈南,“啊?” “一起吃饭。”夏童愣了一下,沈南也愣了一下,他接着补充,“这三天,一起吃饭。我不习惯我吃饭,别人看着。”他说完,将目光转向一边,不再盯着她不放。 夏童端着盘子进了厨房,洗了碗筷,开始摆放刚才买来的食材。 她将冰箱里那些可以常温保存的速食食品搬出来,看了看满地的方便面,方便罐头,她想将它们都扔了,但沈南大概不会同意。夏童找了一个空橱柜,将这些方便食品一个个摆放进去。 “这个也放里面?” 沈南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了她旁边,拿着一盒鱼罐头,很认真地咨询她的意见。 夏童回头,见沈南很认真地望着她,她心里突然就慌了起来。她手忙脚乱地放好方便面,然后接过沈南手里的罐头放进去。 “我收拾就好了。” 她不看他,眼睛假装很忙,拼命在罐头和橱柜间飘来飘去。 “我帮你,会快点。” “那、那你把蔬菜放冰箱吧。” “哦,”沈南乖乖地点头,把装蔬菜的塑料袋扒拉过来,将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摆出来。他拿起一捆芹菜,问:“这个放哪儿?” 夏童边整理橱柜,边回答:“放保鲜里,对了,塑料袋打开,不然要捂坏了。” 沈南照着她说的,将芹菜放好,又开始摆放其它蔬菜。 “对了,你先把鸡蛋放好,免得不小心打碎了。”夏童忙活着手上的事情,已经忘了刚才的不自在,“知道鸡蛋放哪儿吗?冰箱门那儿,看见了吗?” 沈南嗯了一声,拿着一枚鸡蛋发呆。 他看着她的背影,蹲在地上,小小的一只,他心里有微妙的悸动。 这世上,可能只有她能那么理所当然的将他指挥得团团转。 这世上,他也只愿意被她指挥得团团转,还满心欢喜。 收拾完冰箱,夏童让沈南去客厅休息,她自己则检查沈南收拾的到不到位。 她翻看着冰箱,伸出头冲客厅喊:“哎,你中午想吃什么?” 她没叫他沈总,语气是那么随意自然。夏童喊完,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她连忙补上了表示尊重的称呼:“沈总。” 沈南好像没注意到这些,慢悠悠晃到厨房,在冰箱里挑来捡去,然后拿出几个西红柿和鸡蛋,交到夏童手里,“我想吃西红柿炒鸡蛋,嗯,还有火腿煎蛋。” 夏童脑子里轰一下就炸开了,他是故意的,他在试探她。 夏童捧着西红柿鸡蛋,逃似地小跑着去了料理台。 沈南好像没有发现夏童的局促,跟着她走了进去。他拿起放在一边的西红柿,很正经地问:“削皮吗?” “都可以。” 在狭小的空间里跟他相处,让夏童有些不自在,她的两只手四处瞎忙,两只眼也到处飘,就是不肯停在沈南身上。 就在夏童想找借口将沈南赶出去的时候,门铃响了起来。 “有人来了,我去开门。”夏童好像得救了一般,灵巧地避过沈南,一溜烟跑去了院子。 夏童从可视门禁里看见外面站着一个女人,戴着墨镜和棒球帽,她将帽檐压得很低,从门禁里看不见她的脸。 她打扮特别时尚,大热天穿着长袖外套,下面却是牛仔热裤,只露出一点点裤沿,两条大长腿格外惹眼。 “你是?” 女人把帽檐推上去一点,将墨镜拉下来,露出一双眼,挺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我,蒋云一。” 作者有话要说:沈南:买菜不带我,不开心,要抱抱。 ☆、chapter51 电动门打开,蒋云一一脚跨了进来,她长舒一口气,劈手摘了帽子和墨镜,顺势递给夏童,“沈南请阿姨了?” 夏童看着递过来的帽子和墨镜,没有动。蒋云一虽然画着大浓妆,但也能看出来保养得很好,又妖又娇,身材前凸后翘,怪不得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 “哎,你怎么回事儿?”见半天没人给她拿帽子和墨镜,蒋云一不满瞪向夏童。 在看向夏童的瞬间,她猛然睁大了眼,微张着嘴,有些吃惊,“你……” 夏童直视她,笑了笑,刚准备说话,眼前却闪过一道人影,沈南站在了她面前。 他一手拉住夏童,将她严严实实地护在了身后。 沈南有些不满地皱着眉,“你来干什么?” 蒋云一似乎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走出来,她指着沈南身后,结结巴巴:“她、她……你新请的阿姨?” 她惊疑不定地望着沈南,沈南的脸色越发难看。 沈南沉着脸,还没来得及说话,夏童就从他身后走出来了。 田佳夕!? 蒋云一愣在原地,一直打量着她,有些像,又有些不像。她不太敢确定,那个名字在她口中徘徊了很久,始终没有说出来。 夏童大大方方伸出手,“你好,我是金芒电台主播夏童。” 蒋云一慢半拍反应过来,有些嫌弃似的伸出手,稍微碰了一下夏童的手,就赶紧收了回去,“夏童?” 夏童也不在意她轻慢的举动,十分自然地笑着,“对,夏童,不是沈南家请的阿姨,是他目前的绯闻女友。” 夏童说着话,回头看了沈南一眼。她的脸上还挂着笑,沈南愣了愣,勾起嘴角,若有似无地笑了一下。 他的笑容转瞬即逝,但还是被蒋云一捕捉到了,她有些惊讶,质问沈南:“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你跟这女人到底什么关系?” 这次还是夏童开口,“这是我们的私事,不太方便对别人说。” “我没问你,我问沈南!”蒋云一显然动了怒,她提高了音量,上前一步,挽住了沈南的手。 沈南轻轻一挥,躲开她,淡淡道:“她不是回答了吗?” “你们聊吧,”夏童抬头看沈南,“我去看着火,一会儿菜该糊了。谈完了就进来吃饭。” 夏童有一种强烈的冲动,现在应该替沈南再整理一下衣领什么的,不过她忍住了。她虽然跟蒋云一斗气,但她也不想真的招惹沈南。 蒋云一难以置信地问:“你们,你们同居了?” 她这话,不知道是问沈南还是问夏童。一直抢着说话的夏童,这时候倒不出声了,她转身进了屋,做饭去了。 这熊孩子挺坏。 沈南用余光扫了一眼那道小小的身影,眼角出现了难以察觉的笑意。他也没有回答蒋云一的问题。 夏童在厨房里边做饭边想心事,不一会儿沈南和蒋云一也走了进来。两人走到餐厅,沈南倒了水给蒋云一,两人就直接倚着餐桌聊天。 厨房是开放式的,夏童刚好能看见餐厅,但离着些距离,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只觉得聊得挺开心。 沈南背对着餐桌,稍微坐在餐桌上,双手支在两旁,蒋云一站在他对面,不时笑得花枝乱颤。是真的花枝乱颤,颤得几乎站不住,好几次重心不稳,碰到沈南。 夏童看不见沈南的表情,但感觉也是笑得挺开心。 炒完了西红柿鸡蛋,夏童端着菜去餐厅,她“刚巧”从两人中间穿过,将菜放在餐桌上。 放好菜,夏童直起腰,看着沈南,“还有一道菜,马上可以吃饭了。”说完,她又看向蒋云一,“蒋小姐要留下来跟我们吃饭吗?” 蒋云一刚才还笑成花儿的一张脸,瞬间阴了下来,“不用,我减肥。” “那就不勉强了,你们聊,我去炒菜。” 夏童再次离开,蒋云一似乎已经失去了聊天的兴趣,跟沈南聊了一会儿,就走了。 沈南没去送她,他靠着餐椅,顺势扭过头,目光追着厨房那个忙碌的身影打转。 饭菜都摆上桌了,沈南还没有坐下的意思,他一直盯着夏童看。 夏童被盯得有些不自在,理了理耳边的碎发,问:“脸上有脏东西?” “没有,很好看。” 沈南说得一本正经,夏童更不自在了,“那你老盯着我。” “我觉得,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 “什么解释?”夏童诧异。 “刚才,”沈南停顿一下,摸摸下巴,好像在思考,“表现的像个贤惠的小媳妇儿。” 夏童感觉自己的脸腾一下就烧了起来,她拧着衣角,心慌意乱。她只想跟蒋云一斗气,并不想招惹沈南。 “嗯?没话说?” 沈南说完,转了个身,从背对着桌子,变成面对着桌子。他双手撑在桌沿上,刚好将夏童圈在他和餐桌之间。 夏童紧张地往后退,双手死死抠住桌沿。 沈南挑眉,忽然笑了一下,“小媳妇儿除了贤惠以外,还得干点别的事儿。” 他又开始用那种又痞又暧昧的语气。 夏童紧张得发抖,伸出手想要推开他。 沈南的手机忽然响了。 夏童长舒一口气,大声提醒:“沈总,您电话响了!” “知道了,”沈南挺不满地沉下脸,“那么大声干什么,我有耳朵。” 沈南像个赌气的孩子,气呼呼走了,可怜的拖鞋君又被踩得噼啪响。 沈南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于越。他握着手机,走到餐厅外,道:“你先吃饭,我去接个电话。”说完,上楼接电话去了。 吃完饭,夏童在厨房收拾。沈南上楼换了身衣服,下楼走到厨房外,看了夏童一会儿,才开口:“有点事,出去一下。” 夏童正在洗碗,听见动静,抬头,顺手撩了一下眼前的碎发。 她看着他,下意识问:“什么时候回来?”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了。 家的感觉,小夫妻的对话。 两人都能感受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夏童有点慌张,擦了擦手,跑出厨房,急忙解释:“我是说你晚上回来吃饭吗?” 好像越描越黑了,夏童涨红了脸,开始无措。沈南穿上了西装衬衫,头发梳了上去,沉着脸,气势逼人,夏童看着他,更加紧张。 “嗯。”沈南看着她,笑了,那股逼人的气势烟消云散。 会所离小区不算太远,沈南开车不出半小时就到了。他刚把车停好,就接到了于越的电话。 “到了。” “你上顶层,弄了个包间。” “嗯。” 沈南挂了电话,直接从地下室坐电梯上了顶层。 包间里除了于越,还有两人——徐子鸣和蒋云一。沈南打开门,只扫了一眼,大概明白了,他立刻沉下脸,转身要走,却被于越上前拉住了。 “南哥你这是干什么,赶紧的,三缺一。” 沈南跟着他进去了,不悦道:“我不打麻将。” “谁说打麻将?三缺一,吹牛B啊。” 沈南不想跟他瞎贫,走过去把车钥匙扔茶几上,一屁股坐在按摩椅上,淡淡扫了三人一眼,“这是政治谈话呢,还是刑逼?” “嗨,你这话说的,”于越走过去,坐在扶手上,一把揽住沈南的肩,“当兄弟的多伤心。” “少贫,有话就说,有屁就赶紧的放。” “行,那我就放了。”于越嘻嘻哈哈地站起来,搬来把凳子,坐在沈南对面,“你藏着一女人呢?” 沈南瞟了蒋云一一眼,又转向于越,“真放屁呢?” “你好歹也是大集团总裁,注意文明好不好!” “总裁也得吃喝拉撒。” “你是不是把夏童弄回去了?” 徐子鸣终于沉不住气,走了过来。他环胸站在一旁,居高临下望着沈南。 沈南挺不爽地站起来,直视他,“所以呢?” “唉,你俩干什么呀这是!掐架啊!”于越赶紧跳起来挡在两人中间,“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这是我的私事,跟谁也没必要交代。你们这是审问犯人呢?” “不是,你听我说。这段时间我陪着蚊子去米兰了,我也不知道你们怎么了。刚才我跟子鸣聊天,说起你的绯闻女友,然后子鸣说她有可能是……是……”说到那个名字,伶牙俐齿的于越也开始结巴。 “田佳夕。” 沈南淡淡吐出这三个字,另外三人都不敢出声,静静看他的反应。 沈南挑挑眉,挺无所谓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徐子鸣冲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你以为谁不知道你只是装的无所谓,你真无所谓,真放下了,你还会接近她?” “放手。”沈南冷冷瞥他。 “你真放下了,你就敞开了跟我们谈谈啊!而不是现在这样,一提起她,你不是暴怒,就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让你放手!” 沈南握住徐子鸣手腕,往下一扭,拽开了他的手。徐子鸣还不死心,又去揪他,两人眼见就要打起来。 “我操,你们干什么!”于越上前拦两人,“六年前为了田佳夕,你俩打了几架,现在为了夏童,还打?” 两人被于越和蒋云一拉开,一人一边,面对面坐在沙发上。 于越站在中间,大声宣布:“行,不管是田佳夕还是夏童,今天谁也不提了。我们难得聚一次,少提那些不开心的事。喝酒!” 沈南虽然装作很不在乎的样子,但谁都看得出来,不管是过去的田佳夕,还是现在的夏童,都是他的禁忌。不止是今天不能提,以后都不能提。 沈宅。 夏童支在餐桌上打瞌睡,眼皮越来越沉,手臂发软,扑通一下,额头撞上了桌沿。 “好疼!”夏童喊一声,清醒了过来。 她看着餐桌上还没动过的菜,有些失神。 菜凉了又热,热了又凉,已经完全失去了最初鲜嫩的色泽。 沈南还没有回来,夏童看一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了。 不敢给他打电话或发信息,怕打扰他工作,夏童写了张纸条放在餐桌,然后替他放好窗帘,独自离开。 ☆、chapter52 喝了点酒,没办法开车,沈南把助理叫了过来。 于越脸皮比较厚,声称自己没开车,硬要跟沈南一起。 上了车,两人挤后座了,沈南挺嫌弃地踢了踢他,“你不会自己打车啊?” “深更半夜的,”于越挺无赖地又挤进来一点,“毕竟我长这么帅,又是公司老总,容易被劫。劫财劫色,都不好。” “滚。”沈南淡淡吐出一个字,然后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于越拧开一瓶水喝,润了润嗓子,开始开始自己的任务。 “沈南,现在就咱俩,我们说点认真的。” 沈南微微侧头,懒懒地抬了一下眼皮,算是看他了。 “说。” “你跟老徐没必要闹这么僵,他都是为了你。” 沈南似乎很累,用力地揉了揉太阳穴,随意地嗯了一声。 “我知道,他从最开始就对田佳夕有意见,可能带了些偏见,你俩就为这合不来。其实田佳夕的事,你如果不想跟老徐说,你可以跟我说说。”于越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措辞,“虽然六年前她不辞而别,我挺看不上的,但是我们家蚊子坚持称她是好姑娘,所以我对她,也不算有偏见。” 于越觉得话还没说到位,不能打动沈南,他正想着该怎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却听见沈南冷笑了一声。 “好姑娘?真希望她不要辜负倪雯。” 于越有些惊讶,这是六年来,沈南第一次表现出对田佳夕的情绪,以前不小心提起这个人,他都装出一副很理智,很无所谓的样子。 “你恨她?” “怎么可能不恨?戴了一堆的绿帽子,难道我要选择原谅她?” 于越哑口,沈南自嘲的模样让人挺心疼。 “那夏童呢?” “不知道,”沈南闭眼靠在椅背上,“很像田佳夕。” 于越能理解他,这六年,他遇上与田佳夕相似的人都会多关注一点,有些甚至会去接触一下。不过很快,他就觉得她们不是田佳夕,然后离得远远的。他以为自己做的一切都不动声色,但于越他们将他那微小的关注都看在了眼里。他一直不曾忘记田佳夕。 “那她到底是不是?” 沈南沉默了,不再说话。 等了很久,于越逼问,“你自己心里都还没有答案吧?你今天问老徐,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我现在问你,如果她不是田佳夕,你怎么办?” 沈南的心猛地就紧缩了一下,如果她不是田佳夕,一想到这个假设,他的心就空落落的,不甘又不舍。 内心深处对田佳夕那份有些犯贱的情感,他怎么也无法不加掩饰的展现在别人面前,就连他自己,也不愿意去直面那份情感。真的就像六年前他说的情话那样,就算你扎我两刀,我也不会还手,我也还会爱你。 田佳夕,田佳夕!她就是他的毒、瘾,害人不浅,又戒除不了。 这六年,有多少个夜晚他无法入睡。他不断想起她,又要控制自己不去想她,理性和感性不断拉锯,折腾得他精疲力尽。 他不肯承认还想着她,他不愿承认自己放不下那样的女人。他在内心深处嫌弃自己没出息,鄙视自己犯贱,但这一切都改变不了他还想着她。他只要一停下来,大脑就不受控制。这六年,他一直与自己对抗,一直折磨自己,不肯承认,却又不断想起。 在这个微醺的深夜,他终于敢直视自己的内心一次,没错,他还爱着田佳夕,即使她给他戴了绿帽子,即使她把他当猴耍。他就是这么犯贱,他终于敢真正承认自己的犯贱,因为这么多年自己跟自己拉锯,他太累了,他必须向他的感性,向他的内心投降。 但他不能把他惨败的样子展示给别人,包括田佳夕。 “如果不是,正好,我也该找个女人了。”他闭着眼,神情淡定,声音沉稳,看不出一丝内心的波动。 “如果她不是田佳夕,你会跟她交往?” 沈南愣了一下,然后点头。 “你是真的想跟她在一起,还是把她当成田佳夕的替代品?” 沈南开始不耐烦,“我快三十了,不是十七八的纯情小伙,没那么纯粹的爱情,看上了,就一起睡。” “能不能文明点了?睡睡睡的,你丫真是牲口啊。” “跟很多文明的人比起来,我应该算洁身自好了。” “对对对,您老洁身自好,在这一波老总里,赢得了光荣的性无能称号。” “滚下去!” 沈南抬腿要踢他,于越赶紧抱大腿。 “别动怒别动怒,这一页翻过,我们说点别的。如果,我是说如果,夏童是田佳夕,怎么办?” 怎么办?他哪儿知道怎么办!他有一万种报复别人的方法,但是放在田佳夕身上,一个都不能用。报复轻了,不能泄愤,报复重了,怕她受不了,居然还怕她哭! 她那可怜巴巴的样,哭起来能要他命。他是报复田佳夕呢,还是报复他自己呢! 沈南烦躁得想跳车,他就是站在了世界的巅峰,只要田佳夕过来,他就得乖乖把脸放在地上让她踩。 他这辈子算是完了。 “她不是田佳夕,”沈南脸上依旧平静如水,“我查过了,从出生到现在。” 于越点头,“老徐也说过,不过他还是有所怀疑。他说那个夏童跟田佳夕虽然是两种性格,但有些时候会让人觉得她们是同一个人。” 沈南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夏童和田佳夕确实不太一样,田佳夕像个公主,柔弱温顺但是骄傲坚强,她还不懂生存法则,固执不肯认输;夏童像混在官场的骑士,她的坚强放在了表面,像骑士一样无坚不摧,她学会了生存法则,圆滑变通。 两个似乎完全不一样的人,但在某些时候,却有微妙的重合。 沈南不知道怎么去判断,相信证据,还是相信自己的感受。 “人有相似,我跟老徐都查过了,她不是田佳夕,出不了错。” 于越点头,“过段时间蚊子从米兰回来了,咱们四个吃顿饭,让蚊子跟她聊聊?” 他还想查探夏童。 这六年,沈南遇到的,与田佳夕相似的姑娘不少,但只有这个夏童,跟他传出了绯闻,而且被他带回家去了。 沈南淡淡地嗯了一声,似乎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 “对了,你俩不会真同居了吧?” “没有,她有事求我,让我帮她摆平网上的事。” 于越挑眉,似乎嗅出点阴谋的味道,“这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你趁机压榨别人给你干活儿,是不是有点不够绅士?” 沈南扫他一眼,“你话有点太多了。” 于越愣一下,突然想到什么,他像是发现了大秘密一样,夸张地叫了起来:“我操,沈南你不会吧,这坑是你挖的吧,这事儿你要压的话,根本……” “闭嘴或者滚下车,自己选。” 于越默默捂住自己的嘴。 还没安静三分钟,他又松开手,低声说:“欺负人姑娘单纯,不厚道。” 沈南没理他,假装没听见,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 “这么撩妹,迟早要遭报应。” 于越又补充了一句。 刚好车到他家,停了下来。 沈南动作麻利地下车开门,让他滚。 回到家,已经过了十二点,屋里黑漆漆的,经常日夜颠倒,沈南已经习惯了。他打开灯,边往里走边松领带,路过沙发,把手里的西服往上随意一扔。 不过是喝了点酒,他却觉得特别累,大概是说了太多没说过的话,想了太多没想过的事。 沈南晃去厨房,准备倒水喝,路过餐厅,看见餐桌上的饭菜,才想起答应夏童回来吃饭。 愧疚感立刻涌上来,他水也顾不上喝,噼里啪啦跑去客厅,拖鞋都跑掉了一只。他捞起沙发上的外套,拿出手机,想都没想就按了夏童的号码。下一秒,又反应过来,立刻挂掉。 现在她大概睡了。 沈南发了条信息——回来晚了。他拿着手机,在沙发边站了好一会儿,没有收到回信。 沈南把手机扔在沙发上,准备去吃饭。走了两步,想了想,又回去把手机攥手里了。 他坐在餐桌前,手机放在手边,开始吃饭。 肉沫豆腐和土豆丝,特别特别普通的家常菜,而且早凉了,但是吃在嘴里特别香。 沈南好久没有吃过这样的菜了,他觉得他应该把那些速食食品都扔了,然后请个人做饭。他真的认真考虑了起来,但是想来想去,他还是不愿意让别人在他家出没。 或许他该请夏童给他做饭? 沈南瞎想着,自己笑了起来。 突然,手机响了一下,夏童回信息了。 夏童:饭菜凉了,伤胃,热热再吃。 她还没睡! 沈南的喉头突然发紧,嗓子哽得慌,含在嘴里的饭都咽不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沈南:我有一双特别爱抢镜的拖鞋君 ☆、chapter53 夜里突然变了天,清早飘起了细雨。 夏童醒过来,看一眼阴沉沉的天,立刻爬起来,加快洗漱的速度。 昨晚定了时间,用电压力锅熬了杂粮粥,这会儿刚好能喝了。夏童将冒着热气的粥盛在保温桶里,拿了把雨伞和外套就下楼了。 雨天,车多路滑,更容易堵车,夏童比昨天多花了半个小时才到沈南家。 一进屋,一股酒气,夏童皱皱眉。她把保温桶放厨房里,然后打开点窗户换气。 因为阴天,屋内光线很暗。夏童把灯打开,湿冷的屋子里有了些温暖的气息。她收拾好东西,去厨房做早餐。 沈南还在睡觉,她的动作很轻,举手投足都有一股极具包容性的,温柔的气质。她静悄悄地忙碌着,动作轻柔的像无声的水流。 屋外小雨淅淅沥沥,又湿又冷,衬得屋内浅淡的灯光,忙碌的身影,以及燃烧的炉火都更加温暖。 夏童内心十分平静安然,甚至有一些喜悦,她喜欢雨天待在屋里,听着雨声,有条不紊地忙碌。好像躲在避风港里,无需担忧外界的风风雨雨。 做完早餐,收拾完毕,还没听见楼上有动静。 夏童上了楼,走到沈南房间门口,发现他房门没关严,门缝里往外涌着冷气。 她将门推开一点,屋内的冷气一下子就扑了出来,夏童忍不住打一个冷颤。 “沈总?” 她站在门外,轻轻喊了一声,没有回应。 天气挺凉爽,他还开着空调,会不会感冒? 夏童抿着唇想了会儿,推开房门,轻声走了进去。 她将空调关上,窗帘拉严实了,转过身,见床上轮廓依稀的人影,心跳突然就乱了。 满屋子都是他的味道,混合了酒精,让原本清凉的薄荷香气多了些狂乱的感觉。 夏童踩着厚厚的地毯,没有一点声音,但她耳边却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又重又响,她每走一步,就重重跳一下。 终于走到了床边。 沈南趴在床上,被子被踢开,只剩一角盖住腰臀位置。他双手举起,放在头两边,宽厚的背就那么露在外面。他侧着头,黑亮的头发柔顺的垂下,遮住额头和眉毛。 夏童站在床边,看了他很久,一遍遍勾勒着他的轮廓,微翘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嘴唇。 她好久没有这么近,这么仔细地看他了。 看着看着,她心里突然滋生出一种魔鬼似的欲望——贪婪和不满足。这么看着还不够,她想要更多。 夏童抿着嘴,心跳快得不像话。她握着拳,浑身僵硬,努力克制自己。 她的理智远没有欲、望多,她告诫自己不可以,但她已经缓缓坐在地上,食指已经颤抖着伸了出去。她心底的那个声音已经淹没了理智。 她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微凉的肌肤却让她指腹有灼热感,这种感觉传遍全身,让她整个人都有些发烫。 她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却坚持不肯离开,抹平他眉心细微的褶皱,沿着他高挺的鼻梁颤抖下滑,终于停在他唇瓣上。 湿热的气息喷在手指上,酥酥麻麻的,夏童有些紧张,想要收回手指,沈南却缓缓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空气突然安静。 那一瞬间,心跳停止,血液凝固,夏童觉得整个人都是冰冷僵硬的。 沈南似乎还有些迷糊,他半睁着眼看了夏童一会儿,然后勾着嘴角,笑了。 夏童还没反应过来,沈南已经张开嘴,含住了她的手指。 他弯着眉眼看她,轻轻咬了咬她的食指,像一只睡意朦胧的小狼狗在撒娇。 夏童立刻就炸了,手上触电般的感觉传遍了全身,脑子里被电的火花四射,小心脏噗噗地想要跳出胸腔。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她感到愉悦却又害怕,夏童抽出手,跳起来后退两步。 “沈、沈总,不是那样的。”夏童勉强喊出声,嗓子和胸口都在发紧。 “嗯?” 他从鼻子里发出一个音,浓浓的鼻音,性感又慵懒。 夏童手足无措,沈南仍旧弯着眼,带着戏谑的笑。他略微撑起上半身,长臂一捞,想要将夏童抓回来。 夏童喊了一声,往后退,却发现沈南根本没过来,而是扑倒在床上。 挺狼狈,沈南一张脸都黑了,在心里疯狂飚脏话。 “沈、沈总?”夏童想走又不敢走,站在远处,小心翼翼喊了一声。 “过来。” 沈南声音硬邦邦的,全然没了刚才逗她的好心情。 “您?” “风湿发作了,腿疼,扶我一下。”沈南抓狂的想要扔枕头。 “哦。” 夏童应了一声,心情有些复杂,不知道想笑还是想哭。 夏童走到床边,发现他光着身子,她左右打量了半天,不知道怎么下手? “看够了?” 现在沈南十分的暴躁,随时准备炸毛。刚才多好的机会……心里骂了一万句MMP,都不能解恨。 夏童小心措辞,低声说:“你、你没穿衣服。” “嗯,”沈南挺淡定地趴在床上,“裸睡是一种很健康的生活方式。” 裸?睡? 夏童的目光不由扫向盖在他腰臀位置的被子上。 “你还是先穿衣服吧。”夏童满脸通红,幸好拉了窗帘,屋内光线很暗,看不清楚。 沈南没理她,一把拽住她的手臂,“下来点,拉我一把。” 夏童没办法,只能将头扭向一边,看着墙壁,弯腰借他一个肩膀。 沈南撑着她的肩膀,似乎不敢用力,只是稍微摁了一下,就翻身坐了起来。 夏童始终面向墙壁,不敢看他。 沈南在床边坐了一会儿,适应了之后,慢慢站起来。 “嘶!”膝盖上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夏童心里一紧张,反射性转过身扶他,“没事吧?” 沈南手臂搭在她肩上,轻轻倚着,嘴角上翘,带着笑,“没事。” 夏童想起裸、睡的事,一瞬间,头都炸了。 她目光下意识扫过去,脑子里嗡嗡响——他又逗她!他根本就穿了胖次啊! 夏童想发飙,又觉得不对,他浑身上下也就穿了胖次。他靠在她身上,热烘烘的气息喷了过来,夏童又开始心慌意乱。 “没事就好。” 她手忙脚乱地推开他,又转过身去面壁思过。 被推开的沈南,挺无所谓,瘸着条腿,开始大剌剌在房间里溜达。 夏童听见身后一直窸窸窣窣响,一会儿又是开衣柜翻箱子的声音。 “你、你穿好衣服了吗?” 沈南埋首在箱子里翻东西,头都没回就嗯了一声。 夏童放心地转过身,被眼前的场景吓得血液都要凝固了。 那位声称自己穿好衣服的人,仍然只穿着一条胖次,此时正背对着她,弯腰在柜子里东翻西翻,撅起的小翘臀,正对着夏童。 这场景,要是性别对换,男人基本当场就要兽血沸腾了。 夏童没那么禽兽,但也觉得心里慌得不行,脸颊也在发烫,她捂住鼻子,扭头看着门口,“沈总,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有事。” 她话音刚落,沈南就直起身,扭头用目光锁住她。 夏童收回准备逃跑的脚,目光不知该往哪儿放,“什么事?” “给陈医生打个电话,说我的药没了,让他过来。” 沈南以眼神示意她,夏童找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看了会儿,“密码。” “0720。” 沈南很随意地报出四个数字,夏童的手指却僵在屏幕上。 “怎么了?”沈南挑眉,瘸着腿往前靠。 夏童慌慌张张往后退,“没、没什么。” 她快速打开手机,找到陈医生的电话拨过去。 “沈总?” “喂……” “你是哪位?” “我……我是……” 夏童不知道怎么回答,支支吾吾的,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沈南。沈南显然不想救她,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嘴角还噙着一丝欠扁的笑。 “明白了。”陈医生突然来了一句。 夏童有些懵:不是,您老明白什么了?就明白了。 “沈总膝盖疼,但是没药了,所以……” “我马上过来。” 陈医生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话音刚落,就挂了电话。 夏童拿着电话,沈南站在不远处看她,气氛有些尴尬。 “沈总,先穿衣服吧,一会儿陈医生该来了。” 夏童以为沈南会生气,谁知道他乖乖地点头,转身去找衣服。 他刚走一步,就屈膝开始嘶嘶的吸冷气。 他每抽一口冷气,夏童的心就跟着被抽一下。 她立刻跑过去扶他,满脸焦急,“很疼吗?” “嗯,疼。” 他望着她,居然有点小委屈小可怜的意思,像在撒娇? 夏童愣一下,特别想抱他。 她撇开脸,目光看向一边,尽量平静道:“沈总还是坐着休息吧,我帮你拿衣服。” 沈南没说话,乖乖点头。 他乖巧的样子,让她受不了。 夏童把他扶到床边,等他坐好,立刻逃到了衣柜边。 她看了看满柜子的衣服,扭头问沈南:“你想穿哪件?” 沈南盯着她,认真道:“你说穿哪件,就穿哪件。” ☆、chapter54 陈医生很快就过来了,他应该经常来,对沈南休闲的装扮已经见怪不怪。 陈医生进了屋,气势汹汹走到沙发边,将诊箱放下,没有拿出药,反而伸手夺过沈南的报纸。 沈南很不爽地抓了抓头发,窝在沙发里不出声。 “是不是又没有听话?让你好好休息,注意保暖,你听过一次?疼了就知道来找我了,你看看你,老大不小了,不知道照顾自己?还有,让你请阿姨,你……” 陈医生絮叨个没完,沈南不耐烦,长手一伸,自己拽过医药箱,开始翻箱倒柜。 “少吃点止疼药!”陈医生一边絮叨,一边眼疾手快地抢过沈南手中的白色药瓶,“光吃止疼药还行?治标不治本……” “沈总,我帮您把饭端过来吗?” 夏童在厨房,没听见陈医生来了,她穿着围裙,从餐厅绕出来,随口就问了一句。 “好。”沈南立马接茬。 陈医生回头,看着夏童,两人都愣一下。 “您是陈医生?您好。” 夏童在围裙上擦擦手,走过去跟陈医生握手,俨然一副小媳妇模样。 陈医生动作迅速地将药瓶扔沈南怀里,然后亲切地跟夏童握手,“您好,我是沈总的私人医生,您是?” “我是夏童。”夏童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接下来该怎么介绍?沈南的朋友?他俩还算不上朋友吧。 夏童突然顿住,气氛有些微妙。 陈医生了然地笑了笑,没有追问,转过身继续唠叨沈南,“人姑娘饭都给你做好了,你还大爷似的躺着呢,赶紧的吃饭去。” 这个私人似乎医生挺厉害? 夏童有些尴尬,“沈总腿疼,我给他端过来吧,陈医生一起吃点吗?” 夏童觉得有些奇怪,自己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这是怎么一个情况! “上次忍着疼开会,上上次还赶飞机,这都不疼了?这会儿躺着都疼?”陈医生说完,往沈南小腿上踢了一脚。 沈南还没呼疼,夏童就忍不住上前几步想要扑过去,好在她还算能控制住自己,上前了两步,又生生停住了。 沈南坐在沙发上,对着陈医生,但余光却将她所有的动作一分不少的看了进入。 他勾了一下嘴唇,皱着眉,开始揉膝盖,“好疼!” 他人对着陈医生,但话明显是说给夏童听的。 “我去端饭,马上就过来。” 夏童的身影消失在餐厅拐角处,陈医生对着沈南瞪瞪眼,又轻踹了他两下,“你小子少装孙子。” 沈南脸上的痛苦表情消失了,他淡定地拿起一旁被陈医生弄皱的报纸,抖开来看,嘴里淡淡吐出几个字,“我乐意。” 陈医生不乐意了,一屁股坐在他旁边,再次夺过报纸,“我说你有空多回去。” “不想。” “我是说陈家。” “嗯。” 沈南应了一声,然后闭眼靠在沙发上,显然不想多说。 没多久,夏童把粥和早点端来了,陈医生也不客气,主动加入一起吃早餐。 夏童对陈医生过分随意的言行感到惊讶,但见沈南没有什么表示,她也没多说。 陈医生一边赞美夏童做的简陋早餐,一边还要絮叨沈南。 “你还是回去住吧,这里太简陋了。让你请几个人也不肯,自己一个人,连饭都吃不上一口热的,你不生病才怪。” “没必要请人,我一年在国内也住不了几天。” “还挺忙!”陈医生语出讽刺,“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年轻轻的,非把自己累垮了。我让你多修养,少操劳,你听了?这病得养着养着,怎么说也不行,没人说得了你,我说话你都当放屁!” “吃饭呢!”沈南有些急了。 陈医生还在絮叨:“你都快三十了,你妈不会催你,她心里也是……” “够了,”沈南一拍筷子,吓了夏童和陈医生一跳,“药留下,你滚蛋。” “嗨,兔崽子,怎么跟你舅说话的呢?”陈医生也拍着桌子站起来了。 舅?舅舅? 夏童有点懵。 沈南不打算理他,瘸着腿上楼了。 “混蛋玩意儿!” 陈医生气呼呼地拎包要走,夏童赶紧劝他。 “沈总脾气不太好,他不是故意的。” “我从小看着他长大的,我能不知道他?倔驴一个!”大橙子 陈医生边说边往外走,夏童跟在一旁送他。到了门口,陈医生把药交给她,又叮嘱道:“沈南这人吧,太不爱惜自己。他这病得养着,我怎么说也没用,日夜颠倒,一年到头见不着个人,过年都不见回家。你有空多劝劝他,就是吃利息,也够你俩下半生挥霍了,何必这么拼?” 你俩??? 夏童还没来得及反驳,陈医生又跟她要电话号码了,“以后有事多联系,我就他这么一个侄子,我姐的命根子。我姐现在动不了,我就必须照顾他,可是他也不听我的,这一天天把我担心的。以后你多劝着点他。” “陈医生,您误会了,我跟沈总不是那种关系。” 陈医生稍微愣了一下,道:“我这也是病急乱投医,就算是普通朋友,如果沈南肯听你的话,也麻烦你帮我劝着点他,我一个半老头子,实在是管不了他了。” 话说到这份儿上,夏童除了答应也不能说什么了。 “这两天让他别工作了,多休息会儿,最好让他用热毛巾之类的敷敷。还有,你多盯着他,劝他休息他不肯,总是偷偷吃止疼药,继续工作。” 送走陈医生,夏童上楼找沈南,把药给他。 进了屋,沈南正坐在电脑前,不知道在忙什么。 “沈总,您的药。” 夏童把药放在桌边,看了一眼电脑,貌似是在看什么合同。 “陈医生说让您注意休息。” “唔。” 沈南敷衍地应了一声,头仍然埋在电脑上。 夏童有些急,提高了音量:“沈总!” 沈南终于抬头看她。 “我是说您该吃药了。” 沈南望着她,若有所思,“你能不能叫我沈南?” 他支着脸,抬头看她,额前柔顺的黑发侧向一边,露出他亮得惊人的眸子。 夏童有些无措,她害怕他这样,让她慌乱的控制不住自己。 “嗯?”沈南微微挑眉,似在征询她的意见,表情却有点邪气。 一个“不”字在胸口酝酿了许久,吐出口,却变成一个低低的,几乎听不见的“好”字。 沈南笑了,这么久,第一次开怀的笑,露出洁白的牙,耀眼得厉害。 夏童抿着唇,踌躇了片刻,终于低低的叫了一声:“沈南。” “哎。”他答应的很欢快,弄得夏童更加不好意思。 “那个,该吃药了。” 沈南乖巧地应了一声,开始扒拉塑料袋里的药。 “果然不给我止疼药。”沈南将塑料袋推一边,“沙发底下有瓶止疼片,你帮我拿上来。”那是他刚才趁陈医生不注意踢到沙发底下的。 “老吃止疼药,对身体不好。” “可是很疼。” 沈南抬头,巴巴望着她,夏童的心一下子就化成了水。 “真的很疼?” “很疼。” “别吃止疼药,这样好不好,一会儿我给你热敷一下?” “好。” 沈南干脆地回答,然后动作迅速的把该吃的药倒出来,一把塞嘴里。 “你去床上坐着,我用毛巾给你热敷。” 沈南十分听话,乖乖站起来,但一站起来,就疼疼疼一个劲地嚎。夏童简直不敢相信他这么怕疼,但他嚎得情真意切,她只能乖乖过去搀着他。 沈南在床上坐定,夏童去弄热毛巾。 夏童刚走,沈南就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旧手机翻看。手机里只有两个号码,一个是六年前田佳夕的,一个是那天夏童打进来的,他存了下来,备注是个“?”。 夏童拿着热毛巾回来了,沈南手脚麻利地将手机放回去,继续可怜兮兮喊疼。 夏童拿着毛巾,站在床边犹豫了会儿,然后慢慢蹲了下去,她看着沈南的裤腿,想伸手又不敢。 沈南大大方方挽起裤腿,指着膝盖,语气自然道:“这儿疼。” 沈南坐在床上,她蹲在地上,这个姿势有点别扭,沈南高高在上,她卑躬屈膝。夏童觉得脸上有点烫,她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准备将毛巾放上去,沈南却突然坐在了地上。 夏童吓了一跳,往后一退,也坐在了地上。 “腿伸直了比较舒服。” 他随意解释了一句,夏童心里暖暖的,两人都坐在地毯上,别扭感全然没有了。 她将毛巾放在他膝盖上,轻轻捏揉,大概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沈南的膝盖有些变形了。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大概受了不少苦。 夏童心里的念头一个个涌出来,怎么都控制不住,越想越多,越想越糟,心脏胀满酸涩感,鼻头也跟着发酸。 她的太阳穴一阵阵紧抽,手指发麻,脑子里空空的,只想着沈南可能受过的苦。 “你怎么不知道爱惜自己?” 她大概是疯了,这句话脱口而出。夏童垂着头,死命盯着他的膝盖,刻意调整呼吸,佯装冷静,妄图忽略这句话。 夏童像等待凌迟的囚犯一样,等待着沈南接下来的话,但沈南什么都没说。 晨光柔美,屋内安静得吓人。 突然,夏童感觉自己的头发被触碰了一下,很轻很温柔的触碰,她的发丝只微微晃动了一下,那只手就收了回去。 她僵着脖子,不敢抬头看他,假装那个触碰不曾发生。 她突然明白沈南为什么没有回应那句话了,就像她不敢回应这个触碰一样,期待但又害怕现实的残酷。 这件事是她错了,她不该跟他这么接近,不该问那种暧昧不明的话,但一见到沈南,她的心和理智显然不在一条战线上。 过了明天,离他远远的,她的心才能归顺于理智。 作者有话要说:沈南: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不撒点娇,媳妇儿不知道心疼我 ☆、chapter55 冷空气过去,天气回暖,一早太阳就爬了出来。 雨后的清晨,空气格外清新,光线也显得十分温柔。夏童却沉着脸,紧抿着唇,双手死死捏着方向盘,似乎要在皮套上捏出几道印来。 愤怒让她没有办法很好的控制自己,脚踝有些僵硬,油门一点点往下踩,车速一点点提升。道路限速,导航发出几次超速提醒,她才回过神,松开油门,将车停在一边。 她趴在方向盘上,深呼吸,找回理智,继续开车。 一段路,不知道停下了多少次,她在极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两天前,她拜托技术部的何晨帮她查绯闻微博发出的IP地址,今天早上,她收到了何晨的回复,何晨给了她一个地址,叮嘱她不要轻举妄动,免得事件持续发酵。 她脑子里全是那个地址,完全没有听见何晨的叮嘱。 那个地址,就是现在她要去的地方——沈南的住所。 他大概没曾想夏童会去查IP,一般人即使查IP,也不知道这是他的住所。 夏童指关节泛白,抓住方向盘的手又收紧了一些,她在心里冷笑了一下:他可真闲啊,还有空炒绯闻! 大概是天气晴好的原因,沈南今天起得挺早,夏童进屋时,一眼就看见他大剌剌坐在单人沙发上看报纸。 夏童没像往常一样,换拖鞋,笑着跟他问好,她穿着脏兮兮的球鞋,直接踩上沈南家光可鉴人的地板,柔软如云的地毯,气势汹汹走到他面前。 沈南放下报纸,双手放在扶手上,靠着椅背,皱眉看她,略微有些不满。 “你到底想干什么?”夏童劈头盖脸地问。 “我什么也没干。”沈南声音很平淡,但眉头皱得更深了。 “我查过IP地址了。” 沈南沉默了片刻,站起来,“所以呢?” “所以呢?”夏童怒火攻心,“沈总,你不觉得这件事你该给我一个解释吗?你故意发布的这些绯闻,让我的生活变得一团糟。” “所以你想怎么办?让我给你公开道歉,然后赔偿损失?” “沈总!”夏童再次提高音量,她有些受不了沈南这种高高在上,毫无愧疚感的态度,“这件事是你有错在先,你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我不这么觉得。” 夏童被他气得无话可说,他这种强势又无赖的态度,让她束手无策。 夏童深吸几口气,稳定了情绪,“那你总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弄得大家生活都乱糟糟的,对你有什么好处?” 沈南站定,深深看了她一眼,轻轻吐出两个字,“好玩。”说完,自己慢悠悠往楼上走了。 “好玩?”夏童跟在他身后,再次被气得不轻,“沈南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就因为好玩,你就要打扰别人的生活?有钱人都像你这么任性这么不顾及他人?” 沈南站在房间门口,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一字一顿,“任性跟有没有钱没关系,夏主播不也挺任性吗?” “什么意思?”夏童微怔,他阴沉的表情让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什么意思?”沈南忽然笑了,他伸手捏住夏童的下巴,将她逼退到护栏处,“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沈总!我们不算很熟,请你放尊重点!”夏童冷着脸,掰开他的手,身体贴紧护栏,尽可能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沈南眯着眼,打量了她片刻。夏童大概猜出他想干什么,心里一紧,双手不由自主握紧护栏。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他的语速不快不慢,稳稳的,态度悠闲的像在看一出戏,“我要让你主动来找我,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跟沈南有牵扯不清的关系。” 他盯着她,目光刀一般锐利,像要剖开她,直接探视她的内心。 果然,他想摊牌! 夏童脑子里嗡嗡直响,嘴唇不断哆嗦,握住护栏的手指僵硬不已。他终于还是憋不住了,终于还是要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了,那种相互装糊涂,朦胧而美好的接触宣告结束。 “我不明白。”她还在垂死挣扎,极力装出从容,嗓音却干哑难听。 “是么——”沈南嘴角微弯,带着冷笑,下一瞬,再次捏住夏童的下巴,凑近,“简单说,我喜欢你。” 他的声音就在耳边,气息拂过脖颈,酥麻的感觉,激起夏童一阵颤栗。 她奋力推开他,“沈总,你别开玩笑。” 沈南被推得后退几步,他毫不在乎,淡然地看着她,掷地有声,“我像开玩笑吗?田佳夕!” 终于,他叫出了那个早就想叫的名字。 夏童浑身一震,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不说话了?”他极力保持着淡定,颤抖的声音却出卖了他的情绪,“一声不吭消失了六年,改名换姓又跑了回来,你对我的生活造成了多大的困扰?所以说,任性跟有没有钱没关系,我说得对吗?田佳夕。” 他故意再次说出这个名字,然后冷眼看着她慌乱无措的反应,试图找出破绽。 夏童整个人愣在原地,无话可说,她已经彻底的乱了。 “你说话啊!”她的毫无反应激怒了沈南,“田佳夕,你回来想干什么?!” “你、你认错人了。” 夏童慌乱地想要逃跑,一转身,从楼梯上踏空。沈南长手一揽,将她搂进了怀里。 夏童惊魂未定,大口喘气。 沈南终于怒不可遏,用力勒住她,吼道:“田佳夕,你他妈是不是要弄死我才甘心?!” 刚才那一刻,看着她玩摔下去,他的心跳几乎停止,在她面前,他就是这么没出息。 “我不是田佳夕,我真的不是,沈总你放开我。”夏童更加慌乱,拼命扑腾。 沈南松开她,握住她的手腕,用极大的力道将她拽进屋里。 “沈南!沈南!你想干什么?你松开我!” 沈南将她带到床边,松开手,咬牙道:“我没那么龌龊。” 说完,他打开抽屉,拿出旧手机,拨通了备注为“?”的号码。 他不确定自己在干什么,只是想赌一把,这个号码在夏童的手机里会不会有一个特殊备注。 很快,手机铃声响起,两人同时愣住,沈南不用再去看备注了。 手机铃声是《小情歌》,不是苏打绿唱的,是沈南唱的,背景音嘈杂,是在酒吧里偷录的。 歌声在空荡的房间里飘荡,似乎瞬间缝合了六年的时间裂缝,他在酒吧唱着小情歌,她第一次听他唱歌,忍不住拿出手机录了下来,边录边想,这男人真骚气。 两人都有些失神,回不去的从前。 他看着她,神情复杂,不知是欣喜还是难过。他希望她是田佳夕,又害怕她是田佳夕。 “专属铃声,你还想说什么?”沈南愣了半天,再开口质问她,声音里满是疲惫,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暴戾。 “这个是我随便下载的一首翻唱。”她垂死挣扎,“我真的不是田佳夕。” 夏童慌乱的六神无主,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 沈南一呆,拳头握紧又松开,心里的怨气化成一种难以解释的情绪,大概就是又爱又恨。对自己矛盾复杂的心情,他有点难以适从。 “你走吧,”他沉着脸,神色平静,“网上的事我会帮你解决。” 他没有看她一眼,夏童随意抹了一把泪,张了张嘴,想叫他,那个名字却卡在喉咙处,最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不要再有一丝一毫的牵连。 “谢谢。” 夏童只说了这两个字,就默默退了出去。 沈南颓然地坐在床上,仰面望着天花板,陷入混乱之中。一边希望她是田佳夕,一边害怕她是田佳夕。夏童就是田佳夕,他该怎么面对?他不忍心伤害她,但他心里的怨气又难以平复。沈南有些后悔,如果他不捅破这层纸,两人也许还能继续装糊涂相处下去,甚至他可以将她当成夏童去追求,但他没办法一直装聋作哑,田佳夕是一道永远过不去的坎。 沈南烦躁地躺倒在床上,或许他应该像徐子鸣说的那样,不管是夏童还是田佳夕,都离得远远的,不去管她,不去想她,他才能正常的生活,才能成为那个时刻理智,没有软肋的沈南。 红色马自达平稳地驶出小区,突然“吱——”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路边。 夏童伏在方向盘上,满脸都是泪。 她紧紧捏着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泛出渗人的青白色。 她小心翼翼守护着的秘密突然暴露,恐慌、绝望、难过……各种情绪纷至沓来,她无从应对,哭得几乎喘不上气。 哭了很久,手脚都有些发麻,夏童累得几乎睁不开眼。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播放了那首只有在没人时才会一遍遍重复的歌——小情歌。 沈南年轻的声音在车内一遍遍回荡,夏童的情绪渐渐稳定。 六年前,她从北京离开,所有的东西都被没收,留给她的只有两套换洗衣服。这一去,基本斩断了她跟以前的所有联系,她求了很久,终于留下了手机内存卡,里面只有这一首歌。 在国外的几年,她几乎辗转了大半个地球,没过过一天安稳日子,一年里,有十个月都在飞机上,其他两个月,躲在城市最底层当黑户。最后她终于在墨西哥停下来,在社会最底层摸滚打爬,吃尽各种苦头。 在异国他乡漂泊,经历了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苦难,每当她觉得自己支撑不下去的时候,就会在深夜里,戴上耳机,一遍遍听沈南唱歌。他的嗓音是她在陌生城市里唯一的温暖,听着他的声音,她似乎能在冰冷的空气里嗅到他熟悉的薄荷清香。这种温暖和熟悉,让她觉得世界还不是那么冰冷,她还有重见他的奢望,她还能继续坚持下去,让她觉得,活着也是有盼头的。 这些年,这首歌已经成为了她生活下去的动力。 最终,她回到北京,再次见到他,却不能再抱抱他,不能伏在他胸前,闻着他熟悉的气息睡着。只能远远地看着,小心翼翼地隐瞒着,努力克制自己,装得淡定从容,其实五脏六腑早就揪在一起,疼得只想掉泪。 就连掉泪也不敢。 这样,不如不见。 ☆、chapter56 大概是在车上睡着受了凉,那天夏童回去以后就病倒了,在床上足足躺了两天,整个人就像失去水分的花,干瘪瘪病恹恹,没有任何精气神。 从沈南那里出来,夏童一整天没吃东西,昏昏沉沉睡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早上,基本起不了床了,头痛欲裂,手脚都棉花似的软绵绵的。大夏天,没开空调,她裹着薄被,还一个劲哆嗦。 夏童勉强从床头柜里翻出体温计测了一下,快到三十九度了,有点发烧。她随手把体温计放下,又再度裹着被子窝进床里。她不想吃饭,更不想吃药,连出去都不想出去,就想这么待着,待到天荒地老。 手机响了起来,她接通电话,鼻音浓重地喂了一声。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炸了起来。 “童童,你这是怎么了?好像刚被蹂、躏过一样。”池小蔚语速极快,永远都显得兴奋活泼,“这几天放假泡夜店,纵欲过度了?” 夏童有气无力:“我头疼得厉害。” “生病了?等着,我马上到!” 夏童本想拒绝,想了想,道:“嗯,小区外面的小诊所里给拿点感冒药。嗓子疼,有点发烧。” 夏童挂了电话,迷迷糊糊躺了没多久,就被炮仗似的敲门声吓醒。 她感觉冷得厉害,从衣柜里翻出冬天的大衣披上。 开了门,池小蔚就噼里啪啦数落起来:“你永远都是这样,生了病不知道吃饭不知道吃药,你说说你,要是没遇上我,你早病死在北京了……”她一边数落一边将手里的粥和药递给夏童,语气仍旧凶巴巴,“赶紧的吃,一会儿我还得上班呢,跟你似的,闲出病了。” 池小蔚把夏童拖到餐桌边,让她坐下喝粥,自己则摸了摸她额头。 “您这是玩儿自杀呢?我要不来,你就这么病死得了?”池小蔚气不打一处来,这几天一直联系不上夏童,又因为网上的事,不敢来找她,几天不见,她就把自己折腾成这幅鬼德行了,“你就说说,没我,你还能不能活!” “没你活不了。”夏童喝完粥,有气无力的开玩笑。 “少贫!”池小蔚倒了杯热水递给她,“嘴唇都起皮了,赶紧的喝水吃药,然后去床上躺着。” 看着她乖乖喝完粥,乖乖去床上躺着,池小蔚才停止了唠叨。 夏童躺好,池小蔚搬了张凳子在床边坐好,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喊了一声,然后道:“都怨你,你这一生病,急得我要说的话都忘了。我那会儿给你打电话,是想问问你知道网上的事了吗?” 夏童抬眼看她,还没回答,就被池小蔚打断,“得得得,就你这病恹恹的样子,哪儿有心情上网。我跟你说吧,今天微博上又炸了,沈南发了开微博以来的第一篇博文,没写字,只发了两张图片,是他跟一个十三线小明星的合照,两人看着挺亲密。” 夏童感觉自己的病情似乎严重了,脑子里木木的,不会思考了,她机械地嗯了一声。 “哎,你就不好奇吗?那小明星跟你长得有七分像,而且她转发了沈南的微博,评论了一个害羞的表情,这下网友们沸腾了,都说上次的绯闻女主原来是这个小明星,不是你夏童。不过有不少网友感叹,沈南的眼光不怎么滴,你明显比十三线小明星有气质。” 夏童呆呆靠在床上,眼皮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池小蔚用胳膊肘撞了撞她:“童童,你就没点反应?你好歹也算主角儿之一啊。” 夏童终于有了反应,“这样挺好,我又能过正常生活了。” “你够了啊,”池小蔚有些生气,“网友不知道,我还不知道?那个绯闻女主明显就是你,那衣服还是我跟你一起买的,我能认不出你?现在沈南又发这么两张图片,到底什么意思?还有,你前几天不是说要去找沈南……” 池小蔚突然回过味来,她打量了夏童半天,疑惑道:“你这几天跟他是不是有接触?所以他才发微博,帮你澄清?你今天这鬼样子,是不是跟他有关?我去,你俩不会是进行了什么权、色交易吧?” 池小蔚越说越离谱,夏童头疼又忍不住想笑,“你大爷的权色交易。你不是要上班吗,还不走?药劲上来了,特困。”她说完,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池小蔚还不死心,但转念一想,夏童确实身体不舒服,而且跟沈南的事也是刻意回避,虽然她很好奇,但也不想招自己的朋友难受。 “那行,你睡吧,我先去上班,今天必须去,我哥盯着呢。睡醒了给我打电话,实在不行去医院,知道吗?晚上下班了,我再过来,你想想,给你带点什么吃的。” 池小蔚絮絮叨叨交代了一通,这才离开。 关门声响起,夏童睁开眼,她盯着天花板,眼前一阵阵晕眩,她想去看看微博,但眼皮越来越沉,药效真的上来了,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下午醒过来,已经退了烧,不过还很虚弱。夏童躺在床上,发了半天呆,掏出手机开始刷微博。 她看到了沈南的那条微博,那个小明星跟她真的挺像。她回想这两天的生活,像在做梦,很不真实。 敲门声响起,夏童手忙脚乱地将手机塞在枕头下,然后才跑出去开门。 池小蔚一见她,二话不说,先探了探她额头。 “没那么烫了,再吃两天药大概就可以了,”池小蔚挤进屋,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夏童,“赶紧的吃饭,没我催你,连水都没喝吧?” 夏童被说中,有些心虚,乖乖拎着饭去餐桌吃。 池小蔚坐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跟她闲聊。 吃了饭,池小蔚让夏童去躺着休息。夏童一边被赶着往房间走,一边抗议:“我这都睡了一下午了,坐会儿不行?” “客厅里风大,去床上坐着。” “你男人以后准被你管得死死的。” 夏童随意吐槽了一句,池小蔚愣了一秒,没有答话。夏童吐吐舌头,大概是说错话了。 进了屋,池小蔚替夏童将枕头竖起来,“陪你聊会儿。” 手机露了出来,夏童莫名有些心虚,抢上前拿手机,刚好碰到了HOME键。手机屏幕亮了起来,界面上是沈南的那条微博。 池小蔚眼尖,立刻看见了。她朝夏童看了一眼,夏童躲开目光,心虚地将手机揣进口袋,若无其事地爬上床。 “你挺在乎沈南?”池小蔚性子直,藏不住话。 夏童像被噎住,愣了半天,口袋里的手将手机捏紧,手心里出了一片冷腻的汗。 “不在乎你盯着他微博看什么?” “只是看看热搜。” “是吗?” 池小蔚故意拖长音调,语气里全是不信任。 夏童低着头,有些愧疚,池小蔚对她,从来是无话不说。 “我……”夏童思考了好久,打算给个交代,“我们以前认识,所以有点牵连。”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你来北京的时候,可是无亲无故。” “还没出国以前,读书的时候。” 每一句话都说得有些艰难。 “哦——”池小蔚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眨巴眼暧昧问,“什么关系?” 夏童又愣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低下头,咬住嘴唇。 “初恋?” 心底的秘密被不加掩饰地说出来,夏童像受到了惊吓,猛地抬头,睁大眼看池小蔚。她愣愣的,不说话,脸颊却悄悄红了起来。 池小蔚笑得贼兮兮,“得,不用说了,知道了。”心里的疑惑解开,她的八卦欲大涨,“哎,那你俩当初怎么没在一起了?你们现在偷偷见面想干嘛?旧情复燃?” 池小蔚问得兴高采烈,没发现夏童低着头正偷偷流泪。 “我去,怎么了?”池小蔚立刻站起来搂住夏童,“姑奶奶,你这是怎么了?不能提沈南?呸呸呸,我再不提……” 夏童低着头,随意抹了一把泪,抬头,一双眼红通通地看着池小蔚,“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以后也不会有,我只想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池小蔚沉默了片刻,大概知道什么情况了,就像她现在就不愿提起田皓。池小蔚苦笑了一下,摸了摸夏童的头,道:“知道了,咱俩真算是难姐难妹了,男人算屁啊,过好自己最实惠。” 她故作轻松,但心里却沉甸甸的。 池小蔚走了,夏童在床上躺了会儿,然后披着衣服下了楼。 楼下有个半地下室,前两年打了隔断租了出去,后来北京查的严,又给拆了,现在空荡荡的,说是要租出去给一个小服装公司当仓库。 夏童站在地下室,从半截窗户里可以看见地面,下班的人们匆匆走过,可以看见很多双脚来来去去。 什么都不一样了,乐器和座椅板凳全都不见了,当年的人也都不见了,窗外的大槐树也比六年前粗了很多。 夏童叹了口气,走出地下室,突然想要搬家。 ☆、chapter57 这两个月夏童特别忙,她一边找房子搬家,一边处理电台的事。因为上次的事件,金夕高调离开电台,进军演艺圈,《今夕夜话》这个栏目要夏童一人顶下,交通节目一时找不到合适人选,肖台让她顶到年底。 刚开始恢复上班的一段时间,还是有不少人打电话进来询问跟沈南有关的事,夏童都巧妙的回避了过去。过了一段时间,事情淡了下来,加上那个十三线明星拼命借题炒作,基本将所有目光集中在了自己身上,当然,她也成功跻身三线明显。 夏童的生活逐渐恢复平静和忙碌,沈南似乎已经完全退出了她的生活,除了偶尔太累的时候,夜深人静,她会放那首小情歌。 生活按部就班,波澜不惊,上班族值得高兴的事,除了升职加薪就是法定假期。刚九月,电台里已经开始讨论十月一的出游计划了。 “童姐,你十月一准备去哪儿?” 齐齐抱着奶茶,挤到夏童身边。自从夏童全面接手《今夕夜话》后,齐齐也顺理成章的提前转正加薪,她现在对夏童是感恩戴德,干什么都要叫上夏童。 夏童放下手中《快乐同行》的稿子,笑了笑,“在家里待着。” “别啊,”齐齐赶紧替她把稿子整理好,放进《快乐同行》的文件夹里,“工作狂也得劳逸结合,整个台里就数童姐最累,国庆必须好好休息一下。” “我在家躺七天就行。”夏童笑着站起来,拿起文件夹,准备出去交给快乐同行节目组。 刚走到门口,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夏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立刻摁掉电话。她回身把文件夹交给齐齐,让齐齐送去节目组,自己则加快脚步,上了顶楼。 上班时间,顶楼上空无一人,夏童还是小心地检查了一遍,才拿出电话,回拨过去。 很快电话就接通了,她捂着话筒,尽量压低声音,“赵叔?在上班,我知道……我会尽快,您知道,我是月中才发工资,手里已经没钱了。嗯嗯,我当然知道,这些年多亏了您,希望这次您也能多照顾点,拜托您了。我知道您很为难,我肯定不会忘记……” 挂了电话,夏童靠在天台护栏上,忽然觉得特别辛酸,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要过多久。齐齐说全电台她是最累的,这话没错,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但她不反抗,也没有异议,不是她多好欺负或者多爱工作,只是她不能丢了这份工作,不能没了这点收入。 夏童翻个身,趴在护栏上,将头探出去,这楼真高,她心底深处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夏童!” 身后突然传来的呼喊吓了她一跳,她惊魂未定地回身,望着远处的魏阳。 魏阳焦急地冲过来,不管不顾地握住她,愣了一秒,干脆将她搂进了怀里。 “魏阳!你松开!” 夏童拼命推他,魏阳突然用力勒了她一下,才骤然松开。 夏童踉跄着退了几步,再看向魏阳时,已是满脸警惕。 “别害怕,”魏阳苦笑了一下,“我以为你……”他指了指护栏外的高空,有些话说不出口。 夏童愣了一下,也笑了,“你觉得我会干那种事?”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干那种事,但她的面上却是一片笃定。 魏阳耸了耸肩,模棱两可道:“我不确定,谁没点想不开的事呢?” 他有些责怪的意思,她把一切都藏得太深。 夏童觉得,和魏阳讨论这样的问题并不合适。她没有接话茬,一边往楼道走,一边轻松道:“我偷懒偷得够久了,该回去了,这片清净地就让给你啦。” “找你有事,给你打电话,通话中。”魏阳追上她,跟她一同往下走,“齐齐说你上来了,我猜多半在这里,所以就找上来了。” “什么事?” “肖台在安排赞助的事。” 魏阳停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怎么说。夏童却已经反应过来了,拉赞助的事,肖台在电台会议上已经提过了,不过后来因为沈南的事,闹得风风雨雨的,这事就暂时被搁置了,如今风波已经完全过去,证实她完全与沈南无关,所以肖台又想旧事重提。 “刚才我跟肖台交涉了一下,因为《今夕夜话》现在的收听率逐步上升,所以赞助的事可以缓一缓。” 夏童默默地进了电梯,这事若是发生在任何一个主播身上,别人很可能撂挑子不干了,但她不行,没了这份工作,她在月中拿什么给赵叔? 夏童对着魏阳笑笑,故作轻松道:“肖台没那么好说话吧,大概你们又吵起来了?” “不至于,”魏阳倒挺坦白,“就是说话时声音大了点。” “你这样,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了。” “不用谢,月底电台有晚会,你当我女伴就行。” 夏童没有听到风声说月底有晚会,她只当魏阳开玩笑,也就随意的应了下来。 播完《快乐同行》,刚吃完午饭,夏童就被肖台叫了过去。 说的正是赞助的事,跟魏阳说的一样,赞助的事可以缓一缓,不过肖台接着又跟她说:“年轻人,多打拼是没错的,当然,你最近是比较累。不过我个人觉得,再拼这一把,国庆就能好好休息一下了。对了,这次为鼓励拉赞助,电台决定将原来百分之一的提成改为百分之二。” 肖台还在絮叨,夏童已经开始计划怎么去拉赞助了。如果她找到五百万赞助,就能拿到十万的提成,赵叔那边,大概能拖到年底了。 从肖台办公室出来,她立刻给池小蔚打了电话,准备过去找池小蔚。 现在夏童的休息时间非常紊乱,一三五不用播《快乐同行》,她直接下午来上晚班;二四要播《快乐同行》,她十点上班,播完《快乐同行》可以休息,晚上八点再来上班。 夏童看了看时间,两点多,池小蔚正上班。虽然是自家的公司,但她是以普通员工的身份在公司上班,所以最多只能请一个小时事假。 夏童在池小蔚公司附近的咖啡厅等她,不出两分钟,池小蔚就风风火火地赶来了。 “催命似的,怎么了?” 池小蔚一屁股坐在夏童对面,她花了浓妆,很精致很女人,但仍有些掩不住憔悴。 夏童心里微微有些酸,她们大概要找个时间好好聊聊。夏童垂下眼,尽量轻松道:“求你老人家救命,上次说的赞助的事,有谱了吗?” “我当什么大事呢,火急火燎的,早联系了,不过你很久没提起,我以为这事儿已经过了。” 其实池小蔚当时暗暗猜想过,夏童和沈南有交情,大概已经让沈南帮着解决了赞助的事,所以夏童一直没提赞助的事,她也就不再提。不过现在看来,她把自己的姐们看扁了,夏童并没有靠沈南解决这事。 “肖台什么人你不知道?哪儿那么容易过。” “行行行,帮你安排好,过两天让我哥组个饭局,我给你电话。” “谢了。” “少肉麻。” “为表达我的谢意,晚上请你吃饭。” “你再矫情,咱就绝交!” 两人闹了一会儿,咖啡都还没喝完,池小蔚就急匆匆赶回公司了。 夏童不想回去,就一人在附近的商场闲逛,逛到一家店铺,远远看见一条领带特别好看,她站着看了很久,终于进去买了下来。 她拿着领带有些失笑,有开始干这些傻事,已经买了好几条领带了,都孤零零地躺在衣柜里,找不到主人。夏童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变态了,她急忙将领带收进了包里。 五点半,池小蔚下班,夏童准时出现在她们公司外。 “真要请我吃饭?” “我想跟你聊聊。”夏童说完,稍微愣了一下,然后上前一步搂了搂池小蔚。 她很少有这种亲密的举动,池小蔚一时有些错愕。 两人在附近找了个比较清静的日料餐厅,要了点寿司,两瓶清酒,边吃边聊。 “你跟田皓怎么样了?” 池小蔚很久没有提起这个名字了,但夏童知道,他还住在她心里,让她憔悴的不像话。 池小蔚将脸转向一边,喝了点酒,随意道:“忘了跟你说,那个赞助商是做服装生意的,不算……” “我不想听赞助商的事。” 夏童轻轻抿了一口酒,晚上还有直播,她只能尝尝。 等了很久,池小蔚都没再说话。夏童有些烦躁地扭头,盯着窗外。 进入秋季,天黑得越来越早,天边深蓝色的云层开始聚集,北京城渐渐被笼罩在夜色里。饭店外,人们行色匆匆,一辆汽车快速驶过,带起一片早谢的梧桐树叶。 “我还爱着沈南,但是不能跟他在一起。”夏童回过头,下定了决心。 “为什么?他有新欢了?” “不知道,”夏童沉默了片刻,还是选择有所隐瞒,“时间过去了,很多东西都变了。” “你这纯属矫情,你爱他,他也爱你的话,为什么不在一起?” “大概我真有点矫情,不过他可能也不会爱我了。当年,是我甩了他。” “我去!女侠啊,你知道现在多少姑娘为沈南哭断肠吗?” “嗯,所以不缺我这一个了。别老说我,你呢?” 池小蔚再次沉默了很久,最后说了一句话,“他一直就不喜欢我,现在已经跟他的经纪人在一起了,大概有三个多月了吧。” 那晚,池小蔚喝了很多酒,醉得不省人事。 ☆、chapter58 池小蔚是典型的行动派,周四就定下了周六的饭局。 夏童周五十二点下班,凌晨三点多才睡,她关了手机,一觉睡到中午十一点多。晚上有饭局,她提前把风衣和长裙送到干洗店,现在刚好下楼吃午饭拿衣服。 在路边的小店随便吃了点东西,夏童从干洗店拿回衣服,用手挽着,溜达着回小区。走到小区门口,一辆车快速地开了过去,她心里微微一紧,望向远去的车辆,是黑色的奔驰。她为自己的神经质感到好笑。 为了晚上的饭局,夏童特意收拾了一番,画上淡妆,穿上浅口细高跟鞋,长连衣裙和长风衣,带上细细的项链,将露在外面的锁骨衬得更加纤细。她将长发放了下来,烫出几个松散的发卷。 夏童提前到了酒店,池小蔚在大堂等她,一看见她,池小蔚就过去挽住她胳膊,夸张地喊了起来:“行啊你,性感小女人啊,差点没认出来。” “至于吗?” “你一直是慵懒随意的文青风格,没想到这种女人味的风格还驾驭的挺好。” 夏童笑了一下,“都是成年人了,什么场合该用什么装束还分不清么?” “是是是,你最拎得清。不过你也别想太多,都是我哥的朋友,信得过,没那些乱七八糟的。出格的,别说你不肯,首先我就不同意。” 夏童心里暖暖的,不知道说什么,她使劲握了握池小蔚的手,“谢谢,我信得过你们,不过这种场合,打扮一下,是基本的礼貌。” 池小蔚点头,很是认同,她自己出门前,也精心收拾了一番。 还没到定好的时间,池小蔚和夏童作为东道主先在包间候着。不到七点半,池骋带着一伙人进来了,男男女女,大概七八个,男人一律西装革履,女人一律明艳照人。 夏童和池小蔚连忙起身迎上去,池骋一一进行介绍。男男女女都是配角,只有旭华的老总钱磊才是主角。 “旭华的钱总,在服装界,也算说一不二的主了。”池骋说完,又转向夏童,“金芒电台的当家花旦,夏童夏主播。” 夏童立刻跟钱磊握手,“钱总您好。” “夏主播别听池骋瞎掰,我就是个卖衣服的。” 钱磊三十出头,人挺随和,没有什么老总派头,倒像一个大学教授。 一伙人相互恭维着落座,夏童自然和钱磊坐在一起。 饭局刚开始,气氛不算热烈,夏童呆坐着有些尴尬。 “夏主播不太习惯这种场合?” 钱磊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安,给她倒了杯热茶放在面前。 夏童感激地笑了一下,“没有,只是觉得有些压力。” “压力?” “很少跟钱总这样的人物一起吃饭。” 这话说完,夏童感觉一阵恶寒,钱磊也笑了起来。 “夏主播不用这样,怎么习惯怎么来。这事儿池骋都跟我说过了,你不用来那套虚的讨好我,这事儿肯定成。一起吃顿饭,没别的意思,就是大家交个朋友,以后可能还有生意上的往来。” 夏童暗暗松了口气,这钱磊不像她想象的那样。 “不知道夏主播是怎么想我们生意人的,其他人我不敢说,反正我钱磊是个正经生意人,哪方面都挺正经。” 夏童终于轻笑了出来。 “美女么,是人都喜欢,但不是那种喜欢,”钱磊还在继续逗,“就是赏心悦目的喜欢。我跟你想要继续来往,是为了交个朋,多点人脉,说不准哪天你就认识一个电视台的,我还要靠着你抢点好的广告时段。没别的意思,夏主播大可以放轻松” 夏童的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钱磊能这么坦白,看来池小蔚和池骋提前都已经做好了功课。这两年,没有池小蔚的帮助,今天的她不知道会在哪儿。 夏童想着,不由看了池小蔚一眼,池小蔚也刚好看向她,笑着冲她挤了挤眼。 饭局过半,气氛慢慢起来了,大家吃喝说笑,倒也挺热闹。赞助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夏童心里挺高兴,也喝了两杯,晕乎乎的,感觉还不错。 钱磊大概是喝多了,没一会儿就出去找洗手间。大家都各自交谈着,没人注意他去了多久。 大家谈兴正浓,突然被一阵拍掌声吸引。 钱磊站在门口,身后领了个人,笑着道:“给大家介绍一个重量级人物,天创集团的谭少。” 夏童不认识这号人物,只礼貌性站起来,表示欢迎。 有些认识这位谭少的,立刻堆满笑,走过去握手。从这些人狗腿的样子,夏童大概能猜到,这位谭少比钱磊分量重。 “这什么人?” 池小蔚不知什么时候蹭了过来,她轻轻撞了撞夏童的胳膊。 夏童苦笑,“姐,这是你安排的局啊。” 池骋显然是知道这位谭少的,他急忙赶过去。 钱磊笑着赔罪:“正巧遇上谭少,自作主张,请过来了,池总不介意吧?” “谭少这样的人,我请都请不来,哪里会介意?”池骋立刻笑着跟那位谭少握手。 “这谭少是钱总专门请来给你哥认识的吧?” 看样子应该是钱磊在帮池骋搭人脉。 “嗨,我哥跟老钱铁着呢。” “怪不得这么轻易就肯给我五百万赞助呢。”夏童轻笑,这五百万赞助,与其说是她拉来的,不如说是池家兄妹送到她面前的。 池小蔚挺不满地啧了一声,“你这人怎么这么较劲呢,赞助的事解决了不就得了,谁也不吃亏。这事儿过了,别老提,话说我怎么觉着这谭少有点眼熟呢?” 刚才一伙人围着那位谭少,夏童和池小蔚站在稍远的地方,看不见他长什么模样。现在大家散开,准备入座,这位谭少才清清楚楚的出现在两人的视野里。 这位谭少看着挺年轻,大概三十的样子,长得很帅,是那种非常张扬的帅,一出现在人群中,存在感极强。 两人正暗中打量,那位谭少刚好也望了过来,目光在两人身上稍微停顿了一下。 池骋极有眼力见,立刻赶过来介绍:“这是我妹妹池小蔚,这位是她闺蜜,金芒电台主播夏童。” 还没等池骋继续介绍,那位谭少挺殷勤地开始自我介绍,“天创集团谭逸,夏主播你好。”他说着话,将手伸向夏童。 “很高兴能认识谭少。” 夏童礼貌性地跟他握了握手,谭逸礼貌地笑了一下,随即转向池小蔚,他照样先伸出了手。 “池小蔚,你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夏童总觉得谭逸将池小蔚这三个字念得很重。 一番介绍之后,众人再次落座。池骋和钱磊都去陪谭逸了,池小蔚刚好跟夏童坐在了一起。 因为谭逸的加入,原本过半的饭局又重新开始,池骋和钱磊张罗着加菜加酒。 看着讨好谭逸的众人,池小蔚撇撇嘴,暗暗戳了夏童一下,压低声音道:“我总觉着以前见过这个谭少,但又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的。” 夏童忍着笑,逗她:“但凡好看点的男人,你都觉得眼熟。” “去你的,我是那种人吗?而且你知道这谭少什么来头吗?刚才我哥偷着跟我说了,天创少东家!说白了就是个二世祖,不是我的菜。” 池小蔚一副看不上的嘴脸,夏童心里更加乐得不行。 两人一边悄悄说着谭逸的闲话,一边下意识去看他。 谭逸正拿着厚厚的菜单点菜,似乎是感觉到了两人的目光,突然望了过来。 目光相接,有点尴尬。 谭逸笑了笑,竖起菜单,挡住别人的目光,只让夏童和池小蔚看见他菜单下的手。他坏坏地对着两人挑眉,然后快速地比了一个中指。 池小蔚瞪大眼,一个“操”字酝酿在胸中,差点没脱口而出。 谭逸神色自如,跟周围人有说有笑的点菜,好像刚才那个中指跟他毫无关系。 池小蔚恨得牙痒痒,突然她想起什么,一把抓住夏童胳膊,附在她耳边,低声说:“终于想起来了,他就是那个开法拉利的骚包!弄掉了刺猬头,差点没认出来。” 法拉利骚包? 夏童一时没有回想起来。 “开着法拉利,对咱俩比中指,想起来没有?” 夏童终于想起来了,她不禁失笑,这世界还真小。 “大老爷们这么记仇,我没去找他,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想起那天的事,池小蔚依旧恨得牙痒痒,这世上能让她一见就恨上,而且见一次恨一次的人,大概也就这么一个了。 池小蔚想起那天的誓言——下次再遇上这个骚包男,绝对让他好看。越想心里越窝火,如果这饭局不是她老哥组的,不是为了给夏童拉赞助,她真想过去比个中指。 “你想干什么?”夏童发觉她脸色不对,一张脸黑的可以滴墨。 池小蔚冷笑了一下,端起酒杯站起来,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给咱们谭少敬杯酒去。”说完,拿着酒杯朝谭逸走了过去。 ☆、chapter59 池小蔚端着酒杯,走到谭逸身边,“谭少,我敬你一杯。” 谭逸翘着嘴角笑了,“一杯怎么够?起码三杯。” 池小蔚二话不说,干了手里的酒,又刷刷摆了两个杯子倒满。 池骋抓住她手腕,低声训斥:“小蔚,这里不是酒吧,别玩儿你那套。” “谭少肯赏脸,我怎么能不喝?”池小蔚扭头,横了池骋一眼。她挣脱手,两杯酒眨眼就下肚了。 谭逸二话不说,立刻倒了三杯酒,哗哗哗,全倒进了肚里。 “刚才是池小姐敬我,作为男人,我不能失了礼,我也敬池小姐三杯。” 话刚说完,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谭逸又哗哗喝了三杯。 夏童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扶额,连忙赶过去打圆场,“小蔚酒量不好,这三杯我替她和。” 夏童伸手去拿酒杯,谭逸却挡住了她,“夏主播想喝两杯,当然可以,但这三杯是我敬池小姐的。怎么,池小姐不赏脸?” 这话一出,□□味立刻就上来了。这满屋子的人,谁敢不给他面子。 刚喝了三杯,池小蔚自然是不服输的,拿起酒杯,又是三杯下肚,眼都不眨。 两人喝了几杯酒,越发放得开,你来我往,没完没了。到最后,什么扯淡理由都出来了。为了刚消下去的青春痘要敬一杯,为了新买的皮鞋,要敬一杯,为了飞机准点,要敬一杯,为了即将到来的祖国母亲的生日,要敬三杯…… 众人算是看明白了,这两人不是喝酒来的,是拼命来的。 场面有些不可收拾,池骋拉着夏童低声问:“他们以前认识?有过节?” 夏童简单将事情说了一下,池骋在心里暗骂池小蔚任性。 池小蔚的酒量显然不如谭逸,谭逸兴致高涨,微微有些上头的感觉,但仍能镇定自若,池小蔚就没这么轻松了,她想再站起来敬酒,脚一软,差点就栽倒。 池骋实在看不下去,他即使再不想得罪谭逸,也不能任由池小蔚这么拼酒。他扶起池小蔚,尽量客气道:“小蔚酒量不好,谭少见谅。”说完,带着池小蔚出去了。 夏童见状,立刻打圆场,笑着端起酒杯,“我来敬谭少一杯。” 谭逸高涨的性质瞬间就消失了,他没什么表情地喝了一杯酒,把杯子放下,淡淡道:“这酒挺次,不喝了。你去看看那丫头,池骋一大男人不方便,让他回来陪我喝酒。” 夏童如获大赦,立刻放下酒杯去找池小蔚,心里想着,这男人也不算坏,大概是被宠得有些任性。 池小蔚和池骋站在卫生间共用洗手台处,池小蔚靠着大理石台子,往脸上慢慢拍水,池骋站在她身后,正数落她。 “猴年马月的事了,你还秋后算账。我看你也是被爸妈宠坏了,不知道分场合?我们这小破公司,在天创眼里,就是一小蚂蚁,弄死我们分分钟的事,你为这点破事得罪谭逸,值得?” “行了!”池小蔚听不耐烦地跺脚,“谭逸也是个大男人,值得为这点破事就上纲上线整我们?” “哟,刚才还恨不得弄死别人,这会儿又觉得他不会干这种事了?” “你别婆婆妈妈的了,要真为这事儿,他要整我们,我去认错还不行?我跪地上求他放过咱家,行吗?” 池小蔚是喝了酒,说的浑话,池骋却当真了。他是个实实在在的妹控,受不了池小蔚委屈,他突然搂着池小蔚,严肃道:“妹子,哥就是去工地搬砖,也不能让你给人下跪。” 池骋抬头,从镜子里看见走过来的夏童,他立刻松开池小蔚,迎了过去。 “没事吧?” “没事,还没给丫醉死。死妮子,倔的跟驴一样。你来了刚好,你看着小蔚,那边那么多人,我还得去照应。” 夏童点点头,道:“去吧,”犹豫了一会儿,她又补充,“谭少让我来看看小蔚。” 池骋有些疑惑地看她,夏童耸耸肩,她也不明白谭逸什么意思。 池骋走远,夏童刚走过去,池小蔚就一把搂住她的肩,靠在她身上开始吐槽:“大爷的,二世祖酒量还真不赖,差点没喝死我。” 夏童噗嗤笑出了声,“你这是不是叫自作自受?谭逸那种,家里有钱,又爱玩儿的,估计从小就在酒吧里混了,喝酒不跟喝水似的,你还傻乎乎跑过去跟他拼酒。” “不是,你能不能别长他人志气啊?我在夜场,好歹也是酒中一霸。” 夏童笑得不行,“不是我要长他人志气,精神上我是永远支持你的,但现在人家还在那儿谈笑风生呢,你这儿站都站不稳了,我也不能太昧良心。” “谁站不稳了?” 池小蔚挺逞能,开玩笑锤了夏童一拳,自己摇摇晃晃站起来往外走,夏童赶紧跟过去扶她。 两人刚到走廊,远远就看见谭逸也出来了。 大概喝了酒有些热,他脱掉了西服外套,领带也扯开了,衬衣扣子打开了几颗,露出锁骨。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池小蔚扑上去想要打他,夏童拉都拉不住。 不过因为喝了酒,池小蔚有些晕晕乎乎,一下扑了个空,直接扎进了谭逸怀里。 夏童呆了三秒,立刻过去一边扶池小蔚,一边给谭逸道歉:“不好意思谭少,她喝多了。” 谭逸脸色挺好,似乎并不介意,他由着池小蔚靠在他怀里,自己从裤兜里掏出了手机。 池小蔚摔进谭逸怀里,开始乱扑腾,夏童几次都没成功将她扶起来,反而被她一拽,靠在了她肩上。 就在这时,谭逸按了快门,三人就这么同框了。池小蔚靠在他怀里,夏童挤在池小蔚肩头上,三人看着挺亲密。 “谭少?”夏童立刻站起来。 谭逸无所谓地笑笑,帮着把池小蔚扶到夏童肩上。 “留个证据,免得池小姐以后不承认占过我便宜。” 夏童:“……” 原来她只是不小心抢了镜,这两人,没完没了了。 谭逸从卫生间出来,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他笑嘻嘻掏出手机,发了条朋友圈——看来谭少爷是在酒场上消失太久了,江湖已经没有了他的名号,小丫头们居然都敢来找他拼酒了。 这条朋友圈配的图就是刚才的照片。 很快就有人评论,大多是恭维他酒量好的,除了损友于越。 于越:看你丫嘚瑟的嘴脸,恨不得抽你一鞋底。欺负女同志,还把你能耐的,呸! 很快,于越又回复了一条。 于越:卧槽!!那女的是谁?!! 谭逸抖抖眉,回复他:哪个女的?你丫眼睛里只按键女人。 等了一会儿,于越没有再评论,谭逸打开对话框,给他发了个表情过去,也没有收到回音。他不屑地撇撇嘴,收起手机,回包间了。 包间里,大家还在吃吃喝喝,池小蔚已经清醒了不少,不过不再找他的茬,自己在角落里玩儿手机,并不搭理他。 谭逸跟其他人周旋了会儿,手机响了一声,进了信息。他对旁边的人道个歉,掏出手机看,是于越发来的信息。 于越:最边上那女的,好像沈南老相好! 卧槽!!谭逸心里暗骂一声,手一抖,电话差点没摔出去。 谭逸:操,我怎么不知道他有老相好!! 信息刚发出去,还没等到于越的回信,电话先响了起来。谭逸看一眼来电显示,暗暗咽了咽口水,再度跟众人道歉:“我去接个重要电话。”说完,一溜烟跑出去了。 “喂?”谭逸接通电话,“大哥,你讲点理行不行?我也是半路被拉过来的,我哪儿知道你老相好怎么会在这里?而且我也不知道你有老相好啊!什么?卧槽,不是我啊,你别瞎说,于越那小子说是你老相好。什么?呃,酒店地址?你想干嘛?捉奸啊?哎,不是,你这是有求于人的态度吗?还骂我屁话多?今儿就不告诉你了。对了,饭局上有一姓钱的,给你相好五百万。惊不惊喜?意不意?要不要求我给你探探他们吃完饭去哪儿?哎……” 电话被挂断,谭逸看着电话骂了一句,“卧槽,挂了,玩儿大了?” 饭局差不多结束,男人们还要找个会所玩会儿,夏童和池小蔚以及另外两个女的先回去,剩下几个特妖娆的姑娘跟着他们去了会所。 在大厅等了一会儿,司机给池小蔚打电话,说车已经开出来了。 夏童跟池小蔚挽着手,一起出了酒店大门。 从大门出来,刚下了两节台阶,夏童突然僵在了原地,她下意识收紧手指,将池小蔚的胳膊几乎捏青。 “童童,你怎么了?” 被冷风一吹,池小蔚的酒劲已经退去很多,已经有几分清醒。 夏童回过神,双腿一软,差点跪地上,幸好旁边的池小蔚扶住了她。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夏童勉强摇头,她浑身微微颤抖,声音也在颤抖:“沈南。” 不远处,一辆黑色奔驰停在挺显眼的地方,车窗落了下来,沈南坐在驾驶位上,一手扶方向盘,一手伸在窗外,夹着烟。他收回手,吸了一口烟,吐出烟雾,他眯着眼,从缭绕的烟雾中,看向她们的方向。 ☆、chapter60 车门打开,沈南走了出来。夏童抓紧池小蔚,带着她往一边躲。 沈南走了过来,夏童的一颗心狂跳不止。 身旁有人影掠过,谭逸越过她们,迎向沈南。 谭逸从她们身边经过时,侧头,颇有深意地看了夏童一眼。 谭逸和沈南站在不远处低声交谈了几句,两人便一前一后走向了汽车,期间,沈南的目光只在夏童身上一扫而过,好像不经意扫过陌生人般。 池小蔚喝了不少的酒,第二天醒来,一个劲喊头疼。夏童忙上忙下给她熬粥,煮醒酒茶。 两人吃完东西,收拾完,已经过了中午。池小蔚刚洗完澡,神清气爽,精神头倍儿好,非拉着夏童去逛商场,说是要买一副耳环。 在商场逛了不到两个小时,池小蔚买了耳环、项链、包包、靴子、大衣……两个人,四只手,都拎不过来,把夏童累得够呛。 池小蔚打了电话,让司机过来接她,两人在一楼找了个甜品店进去边吃边等。池小蔚兴致挺高,吃东西都堵不住她的嘴,一个劲跟夏童讨论怎么搭配刚买的东西。 “童童,你昨晚那风衣挺好看的,那窈窕劲儿,男人看了把持不住啊。”池小蔚说完,嘻嘻的贼笑。 “你能不能少贫?”夏童故作生气锤了她一下。 “哎,不过说起昨晚,我总觉得心里有什么事没解开。” “大概是跟谭少拼酒没拼够。” “别扫兴成么?听见他名字,我心里就能冒出一股黑雾。” “你俩大概八字不合。” “这是绝对的。”池小蔚随口答了一句,突然她想到什么,放下手里的叉子,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夏童,“我怎么觉着昨晚看见沈南了?” 夏童手上的动作猛然顿住,她垂下眼,没有回答。 “你这神情,我去,沈南真来了?” 夏童不知道该说什么,双眼慌乱地四处乱飘。 “他来找你?求复合?” “他来接谭少的,应该是朋友,谭少喝了不少酒,没法儿开车。” “夏童,你还行不行了!”池小蔚忽然生气起来,“你这说法,在心里连你自己都骗不过吧,还拿出来骗我?” “他真的只是去接谭少,我们连话都没说一句。”夏童知道不会这么简单,但她懒得去猜测,一猜测,千丝万缕的关系,以及莫名其妙的希望就都冒了出来,怎么都断不干净了。 “得了吧,就我这样的还有司机接送呢,你觉得谭少没个司机?还得劳烦TK总裁来接他?”池小蔚的声音变得暧昧起来,“沈南是故意来看你的吧?他跟谭逸这种二世祖,供他们使唤的人多了去了,值得他自己来接人?你以为沈南跟我们这些人一样闲?人估计睡觉的时间都不过,专程挤了时间跑过来,就为看你一眼。” 夏童心里咯噔一下,觉得池小蔚说得太夸张,但又觉得无法反驳。 她笑着打哈哈,“咱这样猜,会不会显得太自作多情?” “其实你心里挺认同我的吧,你就嘴硬吧。等着,我从我哥那儿找谭逸的号码,保管给你诈出实话,看看沈南想干什么。” 池小蔚话刚说完,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接通电话,刚三秒钟,刚才笑颜如花的脸立刻就垮了下来。 看她挂了电话,夏童关心道:“怎么了?” 池小蔚望着她,支吾了一会儿,道:“老钱毁约了,不过没关系,我们再找其他人。” 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夏童重复道:“老钱毁约?” “你别着急,他这人真不厚道。也怪我们当时没签合同,我哥跟他特铁,没想到他会这样。为这事儿,我哥正跟他撕呢。” 夏童大概猜到怎么回事了,她手指下意识抓紧桌布,调整了好一会儿,才平静道:“让你哥别为了我这事儿跟钱总闹,钱总人不错,他估计也是没办法。” “没事儿吧你,出尔反尔还人不错?但是说实话,我跟老钱来往过几次,挺靠谱的,真没想到是这样的人。” “跟钱总没关系,是沈南。” 夏童声音低低的,但说出的话却不亚于一颗□□。 池小蔚立刻炸了:“什么?你说是沈南?他为什么这么干?” 他为什么这么干?夏童在心里问了自已一遍。刚开始他不能确定她是不是田佳夕,所以故意接近她,试探她,故意若即若离,暧昧不清,让她乱了章法,露出破绽。现在他大概已经确定她是田佳夕了,所以接下来的只剩报复。 果然,她不该为了一时贪恋,留在他身边那么久。 “大概因为我当年甩了他。” “不至于吧!”池小蔚激动地拍桌子,引的店内其他食客纷纷侧目,她连忙压低了声音,“一个大老爷们儿,心眼儿还没针鼻大?” 这件事比较复杂,夏童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很多地方也没办法解释,她只好选择回避。 “总之这事让你哥别插手了,沈南在商场上什么手段,你们大概都知道。” 池小蔚冷哼了一声,“谁不知道他,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连自己老爹都能赶下台,谁他不敢弄?”她说着,握住夏童的手,似乎给她支持,“不过你也别急,老钱不行,咱们找别人。有钱人海了去了,他沈南都能管着?实在不行,让我哥给你拿五百万。” “别!你要这么干了,咱俩以后也别见了。”夏童也有些急,她反握住池小蔚,认真劝她,“你听我的,这事你们别管了,免得拖累你们。赞助也不是多大的事,不过少了笔提成,不要就是了,对工作没影响。” “童童,你要是缺钱跟我说。” 夏童笑了,“放心吧,不缺钱。” 她怎么也不能跟池小蔚开口要钱,她欠她太多。 回去的路上,夏童无数次摁下沈南的手机号,又无数次返回。最终她没有打通那个电话,她宁愿辛苦点,也不肯再跟他有纠葛。 月中发了工资,夏童交了房租,只留下必需的生活费,其余的全转给了赵叔。 这点钱,实在太拮据,必须趁着国庆找一份兼职。 上午播完《快乐同行》,吃过午饭,夏童就开始在网上找兼职。兼职不算好找,大多是些促销礼仪,不是她看不上这些工作,只是这些只适合大学生赚点零食钱,对她来说杯水车薪。 找了半天,没有合适的兼职,夏童觉得脖子有些僵硬,她站起身,想活动一下,刚好魏阳从她办公室门前经过,两人就这么不经意目光相接。 魏阳稍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打招呼,“喝点么?”他晃了晃手里的咖啡,自然地走近了办公室。 夏童手忙脚乱地关掉求职界面。 “关什么呢?神神秘秘的。”魏阳走过来,动作自然地扫了一眼电脑屏幕。 夏童开玩笑:“国庆出游,查攻略呢,怕被你这个领导看见,说我偷懒。” “嘿,你这话说的,”魏阳笑嘻嘻将咖啡放在她桌上,“午休时间查什么都行,况且我可不是肖台,我只管人事部。对了,十月一准备去哪儿?” “还没定下呢。” “我准备去杭州玩儿,一起?”魏阳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心里却咚咚直跳。 “再看吧,我可能跟朋友一起。” 魏阳还想说什么,夏童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她拿起手机,看了看门口,道:“不好意思,我接电话。” 魏阳点头表示明白,随即轻声出了办公室。 夏童长松一口气,坐回办公椅上,接通池小蔚打来的救命电话。 “姐们儿,你这电话太及时了。” “怎么了?刚好在想我?” “将我从一场尬聊中解救了出来。” “尬聊?我猜是你们文质彬彬的魏部长对不对?”池小蔚在那边笑得特别贼,声音贱兮兮的。 “有话赶紧说,没话我挂了。” “嗨,这是典型的过河拆桥啊。不浪费宝贵的午睡时间跟你贫了,有正事找你,十月一有什么安排?” “能有什么安排,打工挣钱啊。” “说到钱,你比谁都来劲。找着兼职了?” “没呢,正发愁不是。” “刚好,甭找了,我这有个活儿给你。” “真的?”夏童立刻提起了精神。 “我哪次骗过你?十月一杭州有个小型经济会议,几个跨国公司,从我们这儿找几个小语种翻译。去不去?” “杭州啊?” “不去啊?报酬相当诱人。” 夏童当然知道报酬不菲,她一个兼职,在翻译公司里,最多也就翻译一下资料,这样的工作,根本捞不着,池小蔚他们公司多的是翻译。现在池骋肯将这个机会给她,多半也是出于钱磊事件的愧疚。 夏童沉默了很久,池小蔚有些不耐烦,“行不行?有钱也不要了?” “谢谢。” 夏童声音很低,但池小蔚听得清清楚楚,她提高音量,道:“能不能别让我拉黑你?再矫情,可就拉黑了。爽快点,就说去不去吧。” “当然去。” “得,十月一咱姐妹俩一块儿飞杭州。” ☆、chapter61 十月一将近,周六夏童正收拾行李,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拿过手机一看,是池小蔚,周六上午九点,她通常还在睡觉。 接通电话,夏童漫不经心的喂了一声。 那边突然传来池小蔚刻意压低的尖叫,夏童一下回过神,整个人都警醒起来。 “小蔚,你怎么了?” 池小蔚尖叫了半天,终于停了下来。 “童童,完蛋了完蛋了!”她显得非常慌乱,刻意压低了声音。 “亲爱的,你先别紧张,把事情说清楚,我肯定帮你。”夏童放柔声音,尽量安抚她的情绪,“你先深呼吸,找个地方靠着,别着急,慢慢说。” “我的天呢,我这是干嘛呢?造孽呢!” “到底怎么了?” “我……我特么把谭少给睡了。” “噗!”幸好夏童没喝水,不然一行李箱的衣服都该湿了,“你俩怎么一个情况?” 夏童放松了不少,语气也轻松了起来。 “哎呀我去,我也不知道啊,喝醉了呗!醒来就这样了。” “谭少什么反应?” “他能有什么反应啊!特么还睡着呢,我自己躲厕所来了。”池小蔚说着开始忿忿不平起来,“他倒是睡得香,感情昨晚在我身上玩儿累了吧,说起来我腿现在还酸呢!” 夏童实在没憋住,拿着手机笑出了声。 “姐们儿,你还有没有点良心,你闺蜜的清白被玷、污了,你还笑?” “不是,说话得凭良心啊,你不是说是你睡了人谭少吗?这怎么算,也是你玷、污了谭少的清白啊。” “也对,”池小蔚挺认同这个说法,“不是,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你倒是给我出出主意,怎么着啊?” “能怎么办,睡都睡了。” “问题是我不想跟他有什么瓜葛啊!” “我算是听出来了,你这是睡了就跑,不想负责?” “你能不能向着我点儿?我是那样的人么,这不是个意外吗?意外,我们就得解决它,别让它进一步扩大恶化。” “你心里早有主意了吧,拉着我给你壮胆吧?行,你要不想有牵扯,趁着谭少没醒,赶紧收拾东西跑,以后死活别承认。” “你这个主意太好了,先挂了,我去收拾东西。” 夏童挂了电话,继续收拾东西,等她收拾完,已经十点多了。她拿起桌上的手机,没有池小蔚的消息,她想了想,给她发了条信息。 夏童:出来了吗?吃午饭去? 发完信息,夏童就去整理周一用的播音稿,半个小时候,她再度拿起手机,还没收到池小蔚的回信。 夏童:吱个声啊,吃饭去。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回信,夏童心里一紧,不会是出事了吧?她立刻打了电话过去,没多久,电话就接通了。 “被抓包了,跟他掰扯呢,一会儿再说。” 池小蔚撂下这句话,就挂断了。 夏童:…… 这两人,演连续剧呢吧。 中午,夏童准备叫外卖,却收到了池小蔚的信息。 池小蔚:出来吃饭啊,饿死我了 夏童:掰扯清了? 池小蔚:清不了,姓谭的整个儿一神经病! 夏童:你怎么就被抓住了? 池小蔚:我收拾东西呢,谁知道bra被那混蛋压身下了,你说我总不能真空跑路吧,所以……你懂的。 夏童捧着手机,笑得不行。 夏童:去哪儿吃饭? 池小蔚:燕莎附近,我要逛商场,我太郁闷了,不买点衣服,我今天就挺不过去了。 两人选好了饭店,夏童到的时候池小蔚还没到,她坐在靠窗位置,边喝茶边等池小蔚。 没多久,一辆骚气的保时捷从窗前划过,很快开去了停车场。 夏童放下杂志,无奈地笑了。 池小蔚黑着脸从门口进来,强烈的低气压连正午的阳光都镇不住。谭逸跟在她身后,手指圈着车钥匙玩儿,怡然自得的模样。夏童起身迎接两人,池小蔚苦兮兮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指指谭逸,“他非说我要趁机逃跑,要看着我,童童,你说我是那样的人吗?” 你本来是想逃跑的…… “当然不是。”夏童无奈了,这两人,天生的冤家。 三人坐下,池小蔚把谭逸当空气,点菜只点她和夏童的,谭逸脸皮厚,笑嘻嘻的又自己加菜。 池小蔚给他一个白眼,继续把他当空气,跟夏童聊得火热,完全不想搭理谭逸。 “童童,你东西收拾好了吗?”rebecca21 “收拾好了。” “一会儿逛完了,去你那儿把行李装我车上,周四你下班了,咱直接去机场。” “你们去哪儿?”谭逸开始插话,“我找专机送你们。” 池小蔚回头白他一眼,“你能不能别说话?” 夏童觉得当初牛逼哄哄的谭少,这会儿有点可怜,她好心地搭理他一下,“十月一去杭州,有点工作。” “真巧,我也去杭州。” “你去杭州干什么?”池小蔚烦得连饭都不想吃了。 “我们家在那边有生意。” 池小蔚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她能说什么,她什么都不能说了。 吃完饭,池小蔚挽着夏童准备去逛商场,谭逸突然拉住她的手,凑在她脸旁边来了张自拍,将三人都照了进去。 “干嘛?” “发朋友圈呀。” 谭逸回答的理直气壮,然后开始摆弄手机,发了条朋友圈——十月一,杭州,约吗?配图就是刚才那张。 池小蔚瞄了一眼,低低吐槽一句:“骚包。” 谭逸也不在乎,笑嘻嘻跟在她身后去逛街了。 逛了一圈商场,夏童在真正体会到,被爱的女人可以多任性。 池小蔚大概是为了发泄,买起东西来,简直是不讲理了。她看中的衣服,大中小号都要,说是瘦了可以穿小号,胖了可以穿大号!她的德行,夏童很清楚,再贵的衣服,穿两三次,也就扔衣柜里了,哪儿还等得到她胖了瘦了,她就是故意折腾谭逸。 喜欢的首饰要两套,万一钻掉了呢?修的没有原装的好,买两套,钻掉了就不要了。包包更是十只手都提不过来,鞋子买了一大堆,要配季节配心情配指甲油还要配车子(什么鬼)。 她任性的让人发指,但谭逸乐呵呵跟在她屁股后面刷卡,笑成了一朵花,更赚了几个亿似的。 买衣服鞋包就算了,她最后还买了一堆奇奇怪怪贵到吐血,又毫无用途的东西,很多大件易碎品,谭逸直接找了人过来指挥搬东西,闹得鸡飞狗跳。池小蔚一概不管,只管买买买。 池小蔚买了一件一人多高的水晶摆件,谭逸跟店里的工作人员沟通,安排送货,池小蔚则潇洒地挽着夏童去了厕所。 进了厕所,池小蔚忍不住吐槽:“累死我了。” “你故意的吧。” “嗯,忒烦。” 池小蔚掏出口红,对着镜子开始补妆。 “你就作吧,迟早把谭少作跑了。” 池小蔚收了口红,抿两下唇,“我就是要他跑,才作他。” “你要不喜欢他,跟他说,不就完了吗?” “问题他得听呀,在酒店跟他扯了半天,他就是死活缠着我,让我负责。” 夏童想了想,认真建议,“其实谭少这人也不坏,对你也挺好。” “我不喜欢富二代,”池小蔚想了想,觉得不太对,“虽然我也算富二代,但是总觉得他吊儿郎当,不务正业。” “很多人看表面是看不出来的,你先试试了解再说?” “童童,你好像挺看好他?” “不算是,不过我觉得对你要最重要。再好的人,心里没你,也是白搭,对吗?” 两人似乎都想到了什么,突然沉默了起来。 夏童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问了,“你这么抗拒,是不是还想着田皓?” 池小蔚不说话,将目光放向一边。 “你不会还跟他联系吧?”夏童提高了音量,有些怒其不争。 池小蔚有点心虚,低低说了声:“偶尔吧。” “池小蔚,你怎么回事!”这是夏童第一次冲她吼,“他根本不拿你当一回事!你巴巴地贴上去干什么?咱是没人要了吗?不管是颜值还是经济实力还是对你的真心,谭少都甩他几十条街!你是不是猪油蒙了心了!” “大概是的吧。” 相对于夏童的激动,池小蔚显得很冷静,但她的冷静里有浓浓的无助。 “你怎么就醒不过来呢你!” 夏童气得眼眶发红,扭过头,眼泪掉了下来。 池小蔚搂住她,靠在她肩上,眼泪也大颗大颗砸下来。 “傻不傻呀你,你哭什么。” “傻的是你,我为你操碎了心,你还跟那田皓扯不清,你非得伤透了才肯回头?等你伤透了,回来找我喝酒,我跟你说,没门儿!” “你真激动。”池小蔚边哭边笑。 “跟你比,我什么都没有,但我是真心为你好。” “为了你的真心,我会努力的。” 池小蔚的电话响了,是谭逸打过来的。她胡乱抹了把泪,挂断电话,给谭逸发了条信息。 池小蔚:稍等一下,在洗手间。 两人补了妆,等哭红的眼眶稍稍消下去,才出了洗手间。 “吓死我,以为你跑了。” 谭逸看似玩笑的说了一句,但满脸的担心却骗不了人。 “我逛累了,想回去了。” 池小蔚第一次这么温和地跟他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谭逸愣了一下,赶紧问:“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池小蔚没说话,自己往前走。夏童偷偷拽了拽谭逸的衣服,用口型对他说“什么都别问”,谭逸点点头,追了上去。 谭逸很体贴,一路上什么也没问,说一些乱七八糟的冷笑话逗池小蔚开心。刚开始池小蔚没什么心情搭理他,他坚持不懈地说冷笑话,后来换得池小蔚几个白眼,再后来,换来了池小蔚笑着吐槽。 将池小蔚和夏童分别送回家,谭逸将车停在路边抽烟。他打开手机,发现朋友圈有新留言。 沈南:真巧,我也去。 ☆、chapter62 已经过了雨季,南方还是阴雨绵绵,夏童已经好几天没见过太阳了。她懒懒地靠在窗边,看着牛毛似的细雨在天地间飘飘洒洒。 床上的池小蔚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醒过来,嘟囔道:“童童,你怎么不睡觉?这两天可把我累够呛。”说完,趴在床上又睡了过去。 她们十月一号凌晨到的杭州,在下榻酒店睡了不到三个小时,就赶着开集体会议,清早第一时间与客户取得联系,各方面沟通完成,就各自跟着客户四处考察。 夏童的客户是个连锁百货商场的老总,一个叫Alberto的墨西哥人,从12年开始在中国投资,但很少来中国。这几年中国发迅猛,他的百货商场也准备扩张,所以这次亲自来中国考察。三天时间,夏童跟着他跑遍了浙江各种市场,联系货源,考察工厂,跟各种老总吃饭。接下来又是两天的各行业会议,这五天基本忙得团团转,几乎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 Alberto考察时间,夏童几乎步步跟随,办公时间,也要帮他翻译各种资料。而Alberto休息时间,夏童要提前查询下一个目的地,或者下一项任务,提前准备好,可能用上的专业词组,生僻用语,都要牢记于心。Alberto是个相当好学并且敏锐的人,随时会提出各种不着边际的问题询问夏童,很多关于传说故事甚至中国民俗的问题,这些都需要夏童提前查询。 忙了五天,第六天,经济会议正式开始。大约是为了保护商业机密,官方安排了现场同声传译,夏童她们这些随行翻译不能进入会场。夏童池小蔚一伙人才算有时间休息。 难得有一天休息,夏童却没什么睡意,站在窗前看雨。连续几天的绵绵阴雨,似乎也让她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她突然想起万里晴空的北方,幸好他不在阴雨不断的南方,否则膝盖该多疼。 她的心紧了一下,她不该想这些。 “童童,你没睡啊?” 池小蔚闷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夏童回头,见她一脸睡懵的神情。 “嗯,不怎么困。” 池小蔚揉了揉头发,打着哈欠下床,“你真当自己铁打的了,晚上还有宴会,你打算顶着黑眼圈去?” 夏童笑了,“宴会又不是看咱们,做好翻译就行。” “说得轻松,”池小蔚走过来,懒懒靠在她身上,“总不能别人光彩照人,咱们灰头土脸吧?再说了,人酒店写明了,衣冠不整,禁止入内。” “反正我现在是你们公司的员工,你怎么安排我怎么做。” “乖,”池小蔚挺欠地摸摸她头发,装模作样开始摆谱,“把手机拿过来。” “臭来劲!”夏童笑着推她一把,从床上抓起了手机。 “快中午了,咱先带着公司的人去吃饭。下午联系个化妆公司,让人过来化妆,你带礼服了吗?” “带了,你再三叮嘱,我哪儿敢忘。” “我这不是第一次带队,紧张的么。”池小蔚边说着,边打电话找化妆公司。 夏童穿了外套,去隔壁几间房通知公司其他人去顶楼吃饭。 吃完午饭,其他同事回房间,夏童和池小蔚在酒店大厅等化妆公司的人。两点多,化妆公司的车过来了,两人分配好化妆师,最后带着一名化妆师去了自己房间。 池小蔚是第一次带队出来,表现的相当紧张,不停地对化妆师描述自己的要求,弄得化妆师手足无措,一旁的夏童笑得不行。 化完妆,弄完头发,已经五点多,距离晚宴开始只有两个多小时了。两人换了礼服,夏童坐在床边玩手机,池小蔚焦躁地走来走去,一会儿出门叮嘱其他人,一会儿回来继续焦躁地走来走去,走不多久,又出去叮嘱。 夏童被她弄得头都疼,干脆躺床上闭眼休息。 “童童!”池小蔚跑过来拉她,“发型乱了!” 夏童无奈地爬起来,靠在床头弱弱争辩:“我这发型,有跟没有一样。” “谁说的,你今儿特美。” 池小蔚边说着,边拉夏童去照镜子。 两人打闹了一会儿,池小蔚接到电话,说是会议主办方的车已经到酒店外了,她立刻通知所有人下楼。二十多个打扮光鲜的男女从酒店走出去,不时引来过往人群侧目。 池小蔚和夏童以及另外五个同事上了第一辆依维柯,其他的同事上了后面三辆车。汽车一路南行,经过快一个小时的拥堵,终于进入郊区,汽车开始提速,不出半小时便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个大庄园,中欧式建筑,墙外是修剪整齐的矮灌木,间距完全相等的高大乔木,白色干净的木栅栏。四辆车停在巨大门洞处,像是四只渺小的蚂蚁。相关人员出示邀请卡,铁门打开,四辆车慢慢驶入。 汽车驶在平直的车道上,两旁是修剪整齐的花园,各种修剪出来的图形,像是用用工具量过一般,没有一丝多余,没有一点疏漏。花草树木都一板一眼地待在自己该待的地方,规规矩矩,严肃大气。夏童却觉得有些死板,她更喜欢中式园林的随性。前方是完全对称式城堡,尖顶的塔楼,高耸的钟楼,城堡一角隐约露出波光,大约是一片巨大宁静的湖泊。 汽车驶到城堡前的广场停下,一行人被带进旁边的一栋两层建筑,等候各自的客户。 Alberto来得较早,夏童跟着他早早进了大厅,大厅延续庄园风格,布置的依然是奢华至极,不过没什么生气。Alberto今天带了位肤白貌美,金发碧眼的女伴,听口音是俄罗斯人,会简单的西班牙语,说得磕磕巴巴的,逗得Alberto一个劲儿地笑,夸她可爱。 夏童他们进场的时候,人还不多。Alberto对那位女伴似乎十分着迷,人少,更加没心情去敷衍应酬,跟女伴找了个隐秘处说话,夏童不便跟着,在远处找了地方休息。 没多久,池小蔚也跟着她的客户进来了,她一眼看见坐在角落的夏童,朝她使了个眼色。夏童无奈笑笑,用眼神示意Alberto的位置,池小蔚会心一笑。前几天工作基本完成,今天大家都挺放松,没多久,池小蔚的客户也带着女伴躲一边去了,池小蔚有了空闲,找到夏童一起闲聊。 “就剩一个晚宴了,还这么紧张?” 夏童见池小蔚似乎脸色不好,故意调侃她几句。 “那个富二代也来了,真烦。”池小蔚说着,很不屑地撇了撇嘴。 “富二代?你说谭逸?”夏童忍不住轻笑了起来,“咱能别这么叫别人吗?他一直有参加这个会议,他来了也是很正常的。” 池小蔚不出声,脸上仍是不痛快的样子。 没多久,谭逸进来了。夏童往门外看一眼,就明白池小蔚为什么不痛快了。谭逸也带了女伴,应该是个明星,夏童觉得挺眼熟,就是叫不上名字。谭逸西装笔挺,他的女伴穿了身白色礼服,将凹凸有致的身材全显了出来,两人挽着手往门口走来,看起来十分相称。 池小蔚轻哼了一声,将头扭向一边,不看两人。夏童准备逗她几句,耳麦里传来Alberto的声音,她只好起身过去。 Alberto在与一位物流巨头聊天,牵扯到一些商业问题,金发美女的蹩脚西班牙语实在吃力。 两人聊了一会儿,大致达成口头协议,举杯准备庆祝,门口却传来骚动。人群似乎受到某种吸引力,都在优雅又不遗余力地向门口方向移动。 Alberto携着女伴也往门口走去,夏童跟在两人身后。此时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大厅里比较喧闹,夏童看不见门口的情况。 随着Alberto越走越近,夏童听见了各国语言发出来的,以及各个翻译吐出来的标准国语——沈先生。 夏童像被重物击中,一下子愣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反应,直到Alberto已经走远,她才回过神,急忙跟上。 Alberto已经靠近沈南,夏童可以清楚地看见,人群中他挺拔的身姿,线条硬朗的侧脸,高挺的鼻梁…… 他也带了女伴,是蒋云一。 蒋云一穿着白色镶钻鱼尾礼服,礼服后摆拖地,每走一步,摇曳生姿。礼服是漏背款式,蒋云一嫩白的肌肤,和起伏有度的腰线暴露在空气中,散发出诱人的光芒。 后背开得很低,能看见腰后性感的美人窝,妩媚撩人。 沈南的手搭在她腰上,将她搂在身边。 两人很配,存在感很强,夺走了现场所有光芒。 夏童心里很乱,脚步也乱了起来,很快就落在了Alberto后面。等她回过神,Alberto已经走到了沈南身边,似乎对沈南说了什么。 夏童赶过去,Alberto十分不满地看了她一眼。 Alberto和沈南都在沉默,似乎在等她的翻译,沈南的目光无意般从她身上扫过。 夏童头皮一阵麻,尽可能躲在Alberto身后,想挡住沈南意味不明的目光。 等了一会儿,Alberto回过头,疑惑地看她一眼,不耐烦地叫了她一声。 夏童涨红了脸,硬着头皮道:“沈先生您好,我是墨西哥连锁百货公司……” 夏童不知道自己胡诌了些什么,她只注意到沈南微眯着眼,像捕食者戏弄猎物那般,目光玩味地审视她,让她如芒在背,恨不得立刻逃走。 ☆、chapter63 夏童硬着头皮胡诌完,沈南终于开口了,是流利的西班牙语:“当然记得,Alberto先生的礼物我很喜欢。” 夏童有点懵,她胡诌的显然不对,这两人以前认识,或者有过一面之缘。 沈南用西班牙语跟Alberto寒暄完,突然轻轻地用国语说了句话,是对着夏童的。 “看来夏翻译不太尽职。” 他微微挑了一下眉,夏童努力转移视线,忽视他的存在,当作没有听到这句话。 Alberto转过头,用西班牙语问她:“沈先生说了什么?” 他对这位随行翻译越来越不满意,前几天聪明能干,反应敏捷的漂亮翻译,现在成了个漂亮的木桩子。Alberto越想越生气,用西班牙语低声骂了夏童一句,并宣称要投诉她。 夏童张张嘴,勉强用西班牙语道:“沈先生说很高兴再次见到您。” 沈南突然勾起嘴角,挺坏地笑了起来,他望着她,戏谑的眼神明显在说“你又在骗人”。 夏童窘得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沈南用西班牙语像Alberto建议:“Alberto先生,最近我正在学西班牙语,或许我们让翻译小姐休息一下,正好让我练练口语。” 能亲自跟沈南交谈,Alberto自然是求之不得,满心欢喜地打发走了夏童。 同时,沈南也拍了拍蒋云一的手背,动作亲昵道:“去一边等我。” 蒋云一乖巧地应了一声,扬着头走开了。与夏童意外相遇让她措手不及,但现在,这场相遇中,她似乎是得胜者,值得趾高气昂。 夏童得到Alberto指示,如获得赦免般长松一口气,立刻离开,远远躲开这让她窒息的场面。 夏童在远处站了一会儿,见Alberto和沈南相谈甚欢,她才一人走到角落的露台里。露台和大厅间是个休息室,休息室和露台隔着厚重的窗帘,她一人站在露台上,隔绝了身后的繁华和喧嚣,眼前是灯火辉煌的庄园,再远处却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夏童深深吸一口气,夜风吹拂在裸露的肌肤上,激起她轻微颤栗,她才觉得整个身心放松下来,才觉得回到现实。重遇之后,她跟沈南的每一次相处,都让她胆战心惊,紧张得不像她自己。大概只有远离他,才能摆脱这种惧怕紧张的情绪。 休息室里来人了,是Alberto,他在打电话,听声音似乎有些气愤。夏童并不想偷听人说话,但她这时候出去,似乎更加不合适。 Alberto在向人抱怨,说沈南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果然是中国人评论的暴君,独断专行,并且毫不留余地。 夏童听了一会儿,大致明白了。似乎是刚才Alberto提出想跟TK集团合作,遭到沈南拒绝,刚开始沈南是委婉地拒绝他,说TK集团并没有这方面的业务。但Alberto不死心,直接指出TK旗下有百货出口方面的公司,并且规模不小。 然后沈南冷笑着告诉他,除了百货出口,很多港口以及运输业TK都占有极大股份。 没多久,Alberto最开始谈妥的那个物流巨头就过来跟他取消了口头协议,针对Alberto的百货公司,永远不提供优惠政策。 似乎就在一瞬间,Alberto所联络的各个物流以及港口都打来电话,取消对他们公司的优惠政策,有的已经签约的,甚至愿意赔偿违约金。 一时间,Alberto被弄得焦头烂额,不得已去求沈南,沈南只给了他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我的女人,谁也不能动。说完,就不再理他,任他怎么求都没用。 电话那端似乎传来惊呼,询问Alberto为什么要动沈南的女人。 Alberto哭丧着脸解释:“我哪有胆动他的女人,我只是看了他女伴几眼,那个女人的腰确实很好看。”Alberto说着,又开始抱怨起来,“怕让人看,就不要带出来……” Alberto越说越气愤,不一会儿走出了休息室。 夏童站在露台上,望着夜空,深吸了口气,心情有些复杂。 她虽然不太懂商业上的事,但她大概知道Alberto百货公司的年货物需求量,中断跟他们的合作,在运输这方面,TK大概损失不小。 这就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夏童有点想笑,沈南真让人琢磨不透。 她以为他对她还有那么一点点感情,他却为了蒋云一豪掷千金。大概都是她的错觉,他开始的接近,不过是为了查探她到底是不是田佳夕。 是的,她是田佳夕,但不再是他的田佳夕了。 夏童笑自己太天真,还以为沈南对她多少有些放不下,原来他放不下的只有她的不告而别,只有他以为的不忠。他对她,大概只有怨恨和报复。 报复不是已经开始了吗?老钱的五百万赞助…… 夏童搓了一把脸,尽可能振奋起来。 从露台出来,夏童接到通知,说是Alberto携女伴提前离场,她的所有工作已经结束。 夏童长长松口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长时间的紧张和劳累,让她动都不想动,只想好好睡一觉。 夏童拿出电话,想跟池小蔚说一声,自己先回酒店。池小蔚大概在工作,电话打不通,她发了个信息给她。 夏童:亲爱的,Alberto回去了,我解脱了。你自己慢慢熬,我扛不住了,先走啦,白白,酒店见。记住了,完成工作就好,别喝酒,对了,更加别跟谭少置气。 夏童将手机收进包里,站起身准备走,走廊上却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沈南! 夏童脑子一下短了路,不知道如何面对他,急急忙忙又躲回了露台里。 脚步声有些乱,似乎不止一个人。很快脚步声停止,大概是坐了下来。 有人在低语,应该是女人,但听不清说什么。 “我刚才听到点小道消息,”是蒋云一的声音,“他们说墨西哥的百货商Alberto多看了我几眼,你就往死里整他。” 沈南似乎低低地笑了,但没有说话。 “我觉得你不像这么小气的男人。” “哦?” 沈南终于说话了,音调带着些调侃。 “我觉得你大概是出于某种商业目的,不过利用我当幌子而已。”蒋云一放轻了声音,在撒娇,“但是我很喜欢这种误会,也愿意当你的幌子。” 她话刚说完,轻呼了一声,应该是被沈南拽进了怀里。 沈南刻意压低了声音,嗓音带着撩人的磁性,“你大概猜错了,我就是一个小气的男人,我的女人,谁都不可以得罪。” “沈南。”蒋云一娇滴滴喊了一声,声音里像调了蜜似的,甜得齁人。 夏童捏紧拳头,心里乱得厉害。她不想再听他们的对话,也不愿不受控制地去想象那些莫名的画面。夏童退到露台围栏处,用黑夜隔绝他们的低语。 夜色依旧,她的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了。夏童握紧围栏,极目远眺,努力平复心情。 “刚才听够了吗?” 突然出现在耳边的声音,吓得夏童尖叫一声,一颗心差点要蹦出来。 “我那么可怕?” 回过头,是沈南不悦的脸。刚才一心要摒弃休息室里的声音,太过专注,竟连他靠近的脚步声也没听见。 夏童惊魂未定,喘气未匀,她使劲揪着胸口的衣领,“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沈南勾唇笑了一下,这个笑容在夏童看来,并没有什么善意,反而隐藏着危机。 “满屋子都是你的味道,我一进来就闻到了。”沈南说着话,凑到她颈边,似乎闻了闻,“牛奶和柠檬的味道。” 夏童紧张地一动不敢动,手心慢慢沁出冷汗。 沈南退回原来的位置,目光始终盯着夏童僵硬的双手,以及衣领被揪住后,露出的一片雪白肌肤。 夏童察觉异样,立刻松开手,暗暗抚平微皱的衣襟。 沈南移开目光,突然有些烦躁,他恼火地松开领带,动作粗鲁地脱下西装。 夏童下意识躲开,沈南瞥她一眼,将外套扔了过去,“你穿衣服一直这么省布料吗?” 夏童抱着外套,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我帮你穿?”沈南又很不爽地上前一步,伸手要抓她。 夏童立刻退到一边,手脚麻利地穿上外套。她穿得并不算暴露,很普通的无袖礼服,前胸后背都露的很少。不过礼服布料垂顺感特别强,又是修身的款式,随着她一举一动,所有动人的线条都被顺滑的布料完美勾勒出来了。 夏童穿好衣服,沈南静静看着她,他眼中倒映出庄园辉煌的灯火,亮得惊人,好像他眼中原本就藏着灼人的亮光。 夏童裹紧衣服,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轻声说:“没事我先走了,衣服我会还给你的。” 她说完,也不等沈南回答,自己就一步步往休息室走。她一心想要逃离沈南,但当她真的一点点远离他时,却是那么费力和不舍,她的每一步似乎都有千斤重。 她从他身边走过,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窗帘,没有显出一丝不舍和纠结。 突然,她的手腕被抓住。夏童心里一紧,顿住脚步,感觉沈南手掌的温度,几乎要灼伤她的手腕。 他的声音从右后方传来。 “田佳夕,你就那么喜欢跑吗?!” 他是真的生气了,声音里有极力压制的怒火。 夏童试图挣脱手腕,却被他借力拽进了怀里。熟悉的气息,温暖的怀抱,让夏童一时有些恍惚。 “你终于肯回来了。” 他用力搂着她,勒得她几乎喘不上气。 “我不是你说的田佳夕,你喝醉了!”夏童用力抵着他的胸口。 他还像当年那么无赖,“嗯,我酒品不好,喝醉了就爱撒野。” 沈南说完,嘴唇沿着她的脸颊开始一寸寸搜寻,终于在她的挣扎中捕捉到唇瓣,然后狠狠吻下去。 ☆、chapter64 他的动作很粗鲁,没有一点温情,只有占有和侵略。 他在发泄,他的怨气,他的不满,都要在她身上一一讨回来。 夏童有些难受,沈南的吻让她晕头转向,他的狠厉和占有,又让她无所适从。她努力地推拒,却慢慢瘫软在他怀里。他独有的气味,和窒息的吻,都让夏童分不清现实和过去。 六年过去,他们都变得太多,相互之间甚至不再认识,但他仍旧强烈的吸引着她。 电话突然响起,夏童脑中警铃大作,她清醒过来,挣扎着推开沈南。 沈南不防备,被她大力推开,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他站在辉煌灯火前,大口喘息,双手支着膝盖,微弓着身看她,发丝有点散乱,模样有几分被拒绝后的狼狈。 夏童同样大口喘气,慌乱不已,她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出手机,救命稻草般握在手里。 “喂,小蔚!”她边接电话,边趁机往外走。 “你怎么了?”池小蔚听出不对,“不舒服?” “没有,刚才跑了几步,有点喘。”夏童努力平复气息,也平复自己的心情。 “你跑什么呀,参加晚宴,又不是进了贼窝。”池小蔚信以为真,嘻嘻地笑。 “那个Alberto已经走了,我先回去了?快累瘫了。” “行,司机给你联系好了,在广场哪儿等你呢,车牌我一会儿发给你。” 挂了电话,没多久池小蔚就把车牌号和司机电话发了过来。 夏童在休息室里调整了好久,才发觉沈南不见了。她轻声走回露台,上面已经空无一人。一颗心终于放下了,却莫名有些失落。 夏童打通司机的电话,麻烦他再稍微等等。挂了电话,她去洗手间收拾了一下,刚才的一番挣扎,她原本就松散的头发已经彻底散开,口红也晕开,嘴周全是红色印痕,真跟被人蹂、躏过似的,狼狈样一点不比沈南强。 夏童收拾完,下楼在大厅喝了点红酒,整个人才算彻底放松了。她躲过人群,从角落里出了门。 下午雨已经停了,但飘浮在空中的水汽还没散尽,空气凉凉的,带着泥土的味道,让夏童想起乡间的清晨,散发着带泥土芬芳的湿气。她有时候真想一个人躲进山里,隔绝所有人,所有事。从前弱不禁风的她,已经可以撑起自己的一片天,可以俯身遮住所有难言的秘密,一个人扛下辛酸喜乐,不显山不露水,云淡风轻的去过最艰难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她不知道,真想放下一切,躲进深山老林,好好休息一下。夏童坐在后座,整个人靠在椅背上,这样短暂的休息也弥足珍贵。 深夜的郊区几乎没有什么车,汽车一路飞驰,夏童靠在椅背上,渐渐睡着。 突然,一个急刹车! 睡梦中的夏童毫无防备,猛地扑了出去,一头撞在副驾靠背上,幸好靠背够软,没有受伤,只是吓得她心脏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怎么回事?”她惊魂未定地爬起来,一颗心噗噗乱跳。 “夏小姐,你没事吧?”司机也有些慌乱,满背的冷汗,只怕摔坏了人。 “没事,稍微磕了一下。” 一听夏童没事,司机的火气就上来了,扯着大嗓门喊:“不知道是哪个不要命的,突然冲出来拦住了我们的车。” 司机气势汹汹地挽衣袖,一副要下车算账的凶狠架势。 夏童怕司机冲动出事,刚想劝两句,挡在他们前面的车,突然开了门,一个男人走了出来,直接走到驾驶室旁。 沈南手搭在半开的窗户上,低头,挑了挑眉,道:“下来。” 司机有点愣,这男人开了辆普通的尼桑,真算不上好车,但说话的气势相当迫人,通俗点说就是牛、逼哄哄的。 “你是谁啊?” 司机还有些不情愿,沈南二话不说,一拳打在车门上,然后手直接伸进去,干脆利落地抠开了车门。 “沈南!你想干什么!” 夏童想开车门,沈南却一手摁住了门。 听见夏童喊他名字,司机就大概知道眼前这位是谁了,在会议开始前,他们已经经过培训,熟记参加会议的所有重要人员。 沈南一手把司机拉出来,命令道:“去那辆车等着,三分钟后,有人来处理。” 司机不敢多说什么,唯唯诺诺地应了,然后恭恭敬敬地去了前面那辆空车,他在离开前,偷偷回头,担忧地看了夏童一眼。 司机下了车,沈南直接进去了,他把车门砰一下摔上,一脚油门,绕过尼桑,汽车箭一般飞驰了出去。 “沈南!沈南你停车!!你是不是疯了!” 夏童急得想站起来,左右摇晃的汽车又将她摔了回去。 他喝了酒,喝得不少。露台上微微的酒气,现在已经变成熏人欲吐的酒气。 汽车左摇右晃,好像跟沈南一样,也喝醉了。 夏童的一颗心随着汽车的摇晃,不断地飞左飞右,心里一团乱麻,整个人都在发冷。 “沈南,你停车!你听我说话!” 不管她怎么喊,沈南仍旧将车开得飞快。汽车在空旷的马路上左飞右驰,像醉汉一般,不断极速变换车道。 “沈南!你不想知道我当初为什么离开你吗!” 夏童破釜沉舟。 方向盘似乎突然脱了手,汽车失去控制,在车道上疯狂扭动。沈南回过神,握紧方向盘,将刹车踩到底。尖利的刹车声在夜空响起,路面上留下长长一道刹车痕迹,一个车轮已经冲上马路牙子,汽车才戛然停住! 看着挡风玻璃前即将撞上的梧桐树,夏童心有余悸,像所有劫后余生的人一样,她大口喘息着,几乎瘫坐在凳子上。 沈南愣了几秒,随后趴在了方向盘上。 剧烈的喘息声平息,夏童才觉得自己的魂魄慢慢回到身体里,找回了自己的知觉,背后,轻薄的真丝礼服几乎湿透。 她靠在椅背上,思维放空,一时回不过神。 沉默在黑暗中蔓延,悄无声息,静得可怕。 高度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变得异常敏感,可怕的沉默让夏童有些窒息。 “沈南?”她微微起身,扶住驾驶座的后背往前看。 黑暗中,沈南仍旧趴在方向盘上,黑色的身形轻微起伏,看不见喜怒。 回应夏童的是长时间沉默,她开始有些害怕,打开车门,慌慌张张去了副驾。 “沈南?” 她轻轻触了一下他凌乱的发丝,他仍旧一动不动。夏童的心猛然一紧,不祥的预感涌上来。 她伸手去扶他的肩,想将他转过来,沈南猛地抬起头,冰冷冷看着她。 “别碰我。”他冷冷地说。 夏童的手指僵在空中,沈南瞥她一眼,打开车门,大步走到了路边荒草丛中。夏童想跟下去,见黝黑的草丛里亮起一簇微弱的火苗,她迟疑了一下,又退了回来。 他点了一支烟,站在荒草丛中,身形挺拔瘦削,微抬下颌,孤傲的像是一匹独行的狼。月色朦胧,照在他身上,原本冷硬的轮廓更清冷了一些。 夏童依稀想起很多年前,他站在黄昏的公交站台上,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又长又寂寞,现在他站在荒草里,依旧寂寞,只是多了让人难以接近的冷峻。 夏童突然觉得鼻头有些泛酸,她侧过脸,偷偷抹掉突如其来的眼泪。 沈南抽完烟,坐进驾驶室,动作利落地关了门。 烟草和烈酒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熏得夏童有些魂不守舍。 “下车。” 他扶着方向盘,直视前方,好像夏童只是一团空气。 夏童没说话,也没有动作,默默地攥紧了一旁的安全带,期望得到一点安全感。 他似乎轻轻叹了口气,再开口,冰冷的语气缓和了很多:“刚才的事是我失态了,让夏小姐受惊,我郑重道歉。” “你酒醒了?” 夏童犹豫了一会儿,鼓起勇气伸出手,想要摸摸他额头。沈南猛地撇开脸,躲过她的手。 “你如果想安全的回去,就别靠近我。” 夏童收回手,露出一种少女式的怯懦,“对不起。” 沈南没说话,脾气似乎突然上来了,拧着眉,不耐烦地打了几下方向盘。 “你喝酒了,我送你吧,你要去哪儿?” 沈南侧过头看她,她也毫不退让地看着他,表情里还有一丝怯意,但更多的是坚持。 “不用你管,下车。” “不行,太危险了,我送你。” 沈南不理她,猛地发动汽车,一脚油门轰了出去,汽车再次跟疯了一般,在马路上左弯右拐。 对于他的脾气,夏童现在显得异常淡定,她不疾不徐地说:“可以再快点,我看着表盘,等过了二百迈,我就开门跳下去。” 沈南松了油门,踩上刹车。 汽车挺稳,他扭过头,几乎咬牙切齿:“你觉得自己吃定我了?” 夏童不看他,盯着自己的鞋尖,强装镇定,“我只觉得酒驾不好。” “我问你,你是不是觉得把我吃死了?” “喝酒别开车,太危险。” 她坚持。 沈南松开方向盘,靠在椅背上,打量她。她总是在他面前显得惊慌失措,现在却倔强的不肯有半点退让,还跟以前一样,柔柔弱弱的可怜模样,其实心里的主意比谁都大。 夏童被他盯得不自在,稍想了一会儿,就开门下车,直接绕到了驾驶室旁边。 她敲了敲门,“我送你。” 沈南看她一眼,想生气,又有点想笑,他拿她没有一点办法,就算这女人让他当了乌龟王八蛋,他也没脾气。 他没好气地打开门,一声不响去了后座,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去哪儿?”夏童稍微侧身,问他。 “回庄园。” 语气冷冰冰的,十分不爽。夏童没搭理他,自己爬进了驾驶室。 回庄园的路不算远,但也不近,两人似乎在赌气,一路上谁也不说话。 到了庄园外,夏童没有邀请卡,进不去,转身想找沈南求助,却见他靠在椅背上,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夏童愣了一下,心里软软的,生出一股保护欲。 她动作利落地踩油门,打方向盘,将车从庄园前的大道退了出去。汽车绕着庄园转了一会儿,找到僻静处,停在一棵梧桐树下。 夏童扶着方向盘静静坐着,不敢乱动,怕惊醒他。 时间一点点流逝,庄园里的宴会大概已经结束,喧嚣散去,只有辉煌的灯光依旧孤独地亮着。深夜,寂静的郊区有些骇人,夏童从窗户望出去,黑乎乎的树影间,有一两点来路不明的亮光。 她有点害怕,不得已打开了车内灯。 暖黄色的灯光洒下来,照在沈南沉睡的脸上。 夏童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忍不住又看一眼。 这样睡觉大概不舒服,起来脖子会疼。 她似乎有了充足的理由,理直气壮地走出驾驶室,爬上后座,坐在沈南身边。 他应该睡得不太踏实,眉头微微皱起,夏童突然有点心疼,大概对沈南来说,这段小小的旅程也是难得的休息时间吧? 也许这六年,他过得比自己还难。 夏童伸出手,想去抚平他眉宇间的褶皱,但手指举到半空又停了下来,然后一个急转弯,落在了沈南的侧脸。 她轻轻扶住他的脸,悄无声息地低下头,将唇贴在了他脸颊上。 ☆、chapter65 沈南缓缓睁开眼,迷蒙了一瞬,立刻清醒过来,他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端正地坐在后座。他脑子里似乎有一根弦,时刻是绷紧的,只有睡着了才肯松懈下来。 夏童从驾驶座回过头看他,若无其事道:“我进不去。” 沈南淡淡嗯了一声,从钱夹里拿出邀请卡,说:“现在可以进去了。” “既然你醒了,还是你自己开进去吧,我该回去了。” 沈南很淡定,菩萨似地坐在后座,一动不动,“我喝酒了,不能开车。” 你刚刚飙车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喝了点酒都能上天。 夏童在心里抱怨,但还是乖乖的顺着他的意,把车开进了庄园。 “好了,我可以走了吗?”夏童停好车,再次询问。 “不行。” “为什么?” 沈南半垂着眼,看向一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腿疼。” “怎么又疼了,你……” 接下来的话她没问,杭州连着几天阴雨,他腿疼估计不是一时半会儿了。 “肯定又没好好吃药,疼了就吃点止疼药顶过去,这会儿药效过了,知道疼了?”夏童忽然有些生气,询问变成了责备,“你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吗?” 他抬眼看夏童,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对于她的关心或者责备,他都是采取沉默抗拒的态度。 但夏童抗拒不了此时的他。 夏童气呼呼地下车,打开后座门,去扶沈南。沈南还是不说话,但一直在配合她。 “我觉得你应该打电话叫你的助理来帮忙。”夏童扶着他,感觉有些吃力。 “你希望我的助理们看见我们现在这样?” 夏童想了想,不是很愿意,但她还是忍不住抱怨,“可是你真的挺重的,看着没什么肉。” 沈南的笑声突然从头顶传来,“你怎么知道我没什么肉?” “当我没说。”夏童后悔的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终于扶着沈南回到房间,夏童累得一屁股坐沙发上,沈南自己从床头柜找出药盒,倒了两粒药吃下去。 “又吃止疼药?” 夏童跳起来想阻止,又觉得自己没立场,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讪讪道:“我该走了。”说完,她又想起什么,问,“能不能帮我借一辆车?现在大概没车回去了。” “不能。” 夏童觉得他现在任性的像个孩子,不想跟他计较,拎了包自己往外走。 “吃了饭,我派人送你。” 夏童顿了脚步,算是屈服,这么晚,在郊区,实在无处可去。她后退几步,坐在了离沈南较远的沙发上。 沈南吃了药,估计有点犯困,打了个电话,就靠在沙发上闭眼休息。 夏童拿出手机,给池小蔚发信息。 夏童:小蔚,我这有点事,晚点回去。 池小蔚:你在杭州能有什么事? 夏童思考了三秒,发出去:挺大的事。 池小蔚没再追问,过了很久才发过来:我也有点事,你完事了联系我。 夏童收了手机,没多久,响起敲门声,她刚想起身开门,沈南睁开了眼。 他声音含混道:“进来。” 厚重实木门被推开,长毯那头走进一溜制服笔挺,步伐整齐的下人。为首的男人进了屋,躬身向沈南问好:“沈先生,您的晚餐。” 沈南摆摆手,众人立刻推着餐车,端着菜盘,没有一丝声响地走到餐桌盘,训练有素地摆好食物餐盘。 为首的男人又上前两步,双手垂在身侧,恭敬弯腰,“沈先生,红酒现在开吗?” “醒着,”沈南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蜡烛点上,关灯。” 一众下人恭恭敬敬退出去,走到门口,关了灯,还贴心地将门也关上。 屋子一下陷入黑暗中,夏童立刻警觉起来,她捏紧包包,问:“吃饭?” 沈南随意嗯了一声,站起来,悠闲地往餐厅走。夏童犹豫了一会儿,站起身,慢慢跟在他身后。 沈南先到了餐厅,很绅士地替夏童拉开椅子。 夏童慢吞吞往前挪,现在的沈南让她很害怕。他站在椅子边,暧昧的烛光在他清冷的身形上投下的不是温情,而是捉摸不透的神秘。他淹没在昏暗的光里,很好的掩盖了情绪和目的。 微光里,沈南忽然笑了一下,“按你的速度,是准备吃早餐吗?” 她的心思全落在他眼里,但他不点破,一直躲在暗处。 夏童深吸一口气,加速走到桌边,“谢谢。” 她优雅地坐下,尽量显得坦然自如。 沈南没多说,走到餐桌那端坐下,两人遥遥相望。 原本暧昧的气氛,在各怀心思的两人之间,被让人窒息的沉默破坏。空荡的大屋,寂静的深夜,只有一簇微弱的烛光,只有餐具偶尔相碰的回响,这一切让空气凝固得更加厉害,让人更加紧张难受,就像大战前莫名的沉默肃静。 夏童恨死了这样的感觉,她喜欢围着圆桌吃火锅,喜欢夏天穿着背心短裤撸串,喜欢沈南坐在离她最近的地方,喝啤酒侃大山。那样才算生活,不是做戏。 一顿饭吃得压抑至极,夏童实在难以忍受,随便吃了两口就起来想逃。 沈南坐在对面,喝了口红酒,慢悠悠道:“很久没有安安心心吃一顿饭了。” 逃走的脚步又收了回来,夏童觉得,他才是算准了她,吃定了她,一句话就能把她定在原地,跟施了法似的,简直不可思议。 “我去洗手间。”夏童轻轻擦了擦嘴,最终没有逃走。 夏童进了洗手间,长长舒了口气,餐厅压抑的气氛让她难受极了。夏童缓过神,打开灯,站在洗手台前,看自己慌张的模样。她低头拧开水,接了一捧,往脸上拍了拍,完全不在乎是否会弄花了妆,她急需清醒一下。 她抬头看镜中的自己,刚喝了几口红酒,脸红扑扑的,像某种热情的余韵。 夏童拿过毛巾擦手,刚准备擦擦脸,沈南突然跑了进来。 她有些诧异,“沈南?” 沈南没说话,从背后将她揽进了怀里。 “你干什么?”她惊慌挣扎,却被越抱越紧。 “很早就想这么干了。”他将脸贴在她脖颈处,轻轻摩挲,气息炙热。 浓烈的酒气扑了过来,他刚才不知道又喝了多少酒。 “你别这样,你喝醉了。” 沈南的唇凑在她颈边,忽然笑了,忽紧忽慢的气息在脖颈处缭绕,激起夏童一阵颤栗。 一点红酒怎么会喝醉,他不过是借着酒精壮胆,借着酒精为所欲为,用酒后乱性为他的失去理智当借口。在商场打滚多年,他一贯以冷静自持著称,又怎么肯心甘情愿地承认他会为了一个背叛他的女人失控? 酒精是情绪失控绝好的掩饰,对于他和夏童都是。 他的手贴紧夏童的小腹,将她牢牢固定在身前。 夏童有些着急,去掰他的手,沈南轻轻含住了她的耳垂,用灵巧的唇搅动纠缠。 酥麻的快感过电般袭遍全身,脑中白光闪过,有一瞬间的空白。 沈南带来的,熟悉的□□,以及从未经历过的快感,让夏童浑身发软,因为双手去掰沈南,没有撑住洗漱台,她脚一软,就扑了下去。 沈南顺势俯身,将她压在洗漱台上。 他的动作没有停息,她的耳珠被他小心含在嘴里,灵巧的舌却在恶劣地逗弄它。 一波波挑逗,激起夏童阵阵颤栗,她的双手有些无助地抠紧洗漱台边缘。 夏童面色潮红,大口喘气,陌生的□□席卷而来,淹没她最后一丝理智。她不知道说什么,咬着唇,很低很低地嗯了一声,紧接着,是压抑的□□。 这是无言的邀请。 沈南勾起笑容,动作更加大胆,嘴上的话也更加露骨,“要不要再多一点?” 夏童觉得她成了沈南手上的提线木偶,他主控她的一切,悲喜哀乐,□□涨退。他比她自己还懂得如何让她失控。 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搅乱深夜里的满室暧昧。 沈南恼火地踢了一脚墙面,然后压着怒火继续。 敲门声似乎跟他作对,更急更密了。 夏童惊醒,这串敲门声将她从□□的深海里拉了回来。 她抓住沈南的手臂,轻声说:“去开门。” 他愣一下,抓过浴巾将夏童裹上,最终很听话地离开。他抿着唇,双眉紧蹙,怒火一触即发,但他还是选择听她的话,不管是爱她,还是恨她,都无法抗拒。 夏童对着镜子收拾凌乱的长发,和满身的狼藉,外面传来沈南的冷喝。 他说滚出去,空气有一瞬的死寂。紧接着是女人低低的劝说,听不见说了什么,但语气很焦急。 夏童收拾完毕,从卫生间走出来,大厅门缝里站着一个身穿套装的美艳女郎。 女郎也看见了她,目光扫过来,惊讶地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沈南发现了异常,稍微调整脚步,将夏童遮住。 “不是蒋云一吗?” “陆薇,你管得太多了。” 他声音低沉,有压制不住的怒火。 “对不起沈总,只是身为您的助理……” 她尽量用公式化的声音,但微微颤抖的声线,掩饰不住情绪的波动。 沈南冷哼一声,“你也知道你只是助理?陆薇,你听清楚了,我不管你是谁家的千金,你在我TK集团,就是一个助理,一个小小的助理,你没资格,懂吗?” “沈南!”陆薇没办法再继续公式化的表演,她有些失控,“子鸣的话,你真的一点也没听进去吗?” “你现在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话?助理?身为助理,我觉得你不应该直接叫我的名字。朋友?我觉得还算不上。” “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陆薇紧捏着拳头,似乎下一秒就要崩溃。 “做事要有分寸,别把你们陆氏集团玩儿垮了。” “你这是威胁我?就为了那种烂女人?!”陆薇已经歇斯底里,红着眼眶,伸手指着沈南身后的夏童。 沈南眯起双眼,怒火已经完全烧起,他一字一顿问她,“哪种女人?你再说一遍。” 他语调很平稳,但每一个字都含着咬牙切齿的怒。 他天生爱护短,他可以恨她,可以骂她,甚至可以报复她,但别人,不行!说一句不好,都不行! 陆薇颤抖起来,她有点怕他,阴冷的眼神,像是随时要将她拆吃入腹。 “她、她当年……”陆薇控制不住恐惧,但又不甘心退让。 沈南回头看夏童一眼,她正眼神复杂地望着他。他心里微微一紧,一手抓住陆薇往外走,一手将门砰一声关上。 厚重的木门隔绝了两人的争吵,夏童只隐约能听见沈南压低的怒吼——马上滚蛋,以后别让我见到你。你出现一次,陆氏的股份就会少一成,不想陆氏改姓沈,就乖乖躲起来,别让我看见。 怒吼声渐渐变小,两人走远。 夏童无力地靠在墙上,觉得有点讽刺,他身边的人大概都知道她是“什么货色”吧,经过他的口,她成为大家口诛笔伐的对象,她的名字被他周围的人,嚼烂吐出,再狠狠咒骂。 她不信他是这样的人,但陆薇对她的成见又从何而来?烂女人的称呼又从何而来? 夏童想起刚才卫生间里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顿时觉得自己有些不堪。她拿了沈南一件衬衣穿上,给池小蔚打了个电话,拎起包,冲进了夜色中。 ☆、chapter66 月底,财务统算业绩,金芒举行例会,肖台在会上宣布业绩,有几个组拉了赞助,按照合同,给出了百分之二的提成。对工薪族来说,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会后,整个金芒都在议论赞助的事。肖台刻意在会上高调宣布,就是为了达到这种效果。 有人记得很久之前,肖台似乎暗示过夏主播赞助的事,今天却没有夏主播的名字。在外人看来,只当她出于清高,放不下面子去拉赞助,真实的情况只有她自己知道。 夏童仍旧忙碌,《快乐同行》这个节目她要顶到明年二月,她完全无暇关心别人背地里的话。 中午播完节目,跟齐齐一起回到办公室,里面空荡荡,午休大家都出去吃饭了。齐齐帮她整理好东西,说要去买饭回来。 夏童拧了拧酸痛的脖子,正准备答应,手机突然响了一下。她拿过来看一眼,是银行的到账信息,十月一的酬劳到账了。她看一眼数额,不少,够寄过去让老赵消停一阵子了。 “走,我请你吃饭吧,这段时间辛苦了。” 她心情不错,带着齐齐一起去吃饭。齐齐跟着她,基本是按她的时间来休息,早上十点半上班,中午一点下班,下午八点上班,晚上一点下班。 两人出了大楼,齐齐比较兴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她说起自己十一出行,因为没有男朋友,跟闺蜜一起出去旅游。闺蜜是她大学同学,两人都学的播音主持。 “童姐,你真不知道,那丫头现在多阔绰,用的的都是迪奥香奈儿之类的,酒店的钱都是她付的。” 夏童笑着摸摸她的头,“有钱人有他们的过法,咱们没钱人也有咱们的过法。” “不是,你不知道。她家没钱,不过她还没毕业就开始做网络主播,这两年有点名气了,大把的挣钱。据说年入百万,一个月挣的,比我一年还多!” 齐齐夸张地瞪眼,夏童忍不住一直笑,“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地,这些新兴产业带来了巨大的机遇。” “算不上什么新兴产业吧,童姐你别说得自己多老似的啊,才比我大三岁,就当上电台女主播了。你这样的,化点妆,弄个美颜摄像头,去直播平台,估计很快也能蹿红成一姐。” 夏童笑笑,没接话茬。 吃完饭,齐齐的房东打电话给她,说是她那间屋子漏水,楼下找到物业去了,让她回去看看。齐齐匆匆跟夏童告别,夏童刚好有时间把钱转给老赵。 钱转了过去,夏童拨通老赵电话,提醒他注意查账,“赵叔,我转了一笔钱过去,您注意看一下。看见了?嗯,好的。什么?生病了?严重吗?不不不,我就不去看了,您知道我不能去,劳烦您多照顾点。肯定的,肯定的,您放心,我去筹医药费。对对,冬天是该添置厚衣服了,我会想办法的。嗯,真的谢谢赵叔了。” 挂了电话,夏童的心一下就掉进了冰窖里,凉透了。原以为那笔酬劳可以让老赵消停几天,谁知道人的贪婪是无止境的。什么生病,什么添置衣物,都是捞钱的借口,老赵就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但她能怎么办?除了倾其所有往那个洞里填,她一丝办法都没有,下个月的工资,又得交给老赵了。 夏童无精打采地走出商场,广场上,电子屏幕里正播放着某直播平台的广告,年轻漂亮的女主播对着麦柔声唱歌,她突然想起齐齐的话,或许她该再找一份兼职。这样一想,她进了一楼的KFC,坐下开始搜索各大网络直播平台。 池小蔚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 “童童,钱到账了吗?”她的声音依旧轻快,那是一种从未被柴米油盐的生活压力纠缠过的轻快。 夏童无精打采地嗯了一声。 “不是,我视财如命的童童收到钱,居然不高兴?” “不是,”夏童强打起精神,“刚吃饱,有点犯困。晚上一起吃饭?这次多谢你了。” “你总是在逼我绝交!再说谢谢拉黑。”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约好晚上在金芒附近的饭店吃饭。 挂了电话,夏童又查了会儿跟网络主播有关的事,似乎也不像齐齐说的那么容易。挣钱的主播,或者熬了很多年头,或者夸张炒作,她干不了炒作的事,也熬不了那么多年头,她需要的不是名气,是解决眼下困难的金钱。 晚上跟池小蔚吃饭,夏童还在想这件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让池小蔚有些不爽。眼见着池小蔚要发飙,她只好把主播的事说了出来。 “童童,你到底有什么困难?十一那笔酬劳,不算高,但也不低了,这么急着要钱?” “我爸生病了。” 她一直瞒着池小蔚,池小蔚从以前的接触中也知道夏童不爱谈起家里的事,所以夏童只说了这一句,她也没再追问,只点头表示理解。 “你别傻不拉几跟那些年轻小姑娘争啊,你熬得过她们?咱直接找平台管理人,只要谈下来,各种推荐位都给你,想挣钱还不简单?”池小蔚说着从包里拿出电话,“找谭逸,他们家有这方面业务,首页推荐位,要哪个给哪个。” “别!”夏童慌忙拦住她,“我不不太想让他知道。” 池小蔚迟疑了一下,反应过来,“你是怕沈南知道吧?” 夏童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池小蔚收了电话,长叹一口气,有点怒其不争道:“童童小姐,你说说你,守着身边大好资源不知道用,自己苦兮兮的在这里熬。沈南啊,那是沈南啊!站出来就是晃瞎眼的金大腿,你怎么就不知道去抱呢?这估计是国内最粗的一根金大腿了,是我早上了!” 池小蔚咋咋呼呼的,夏童神色却有些凝重。 池小蔚叹口气,不再逗她,“算了,你们这些恩怨情仇真是理不清!反正说到底你就是轴,不说沈南,我帮你你也不肯接受,你就孤傲清高吧。”她愤愤地放下筷子,斜眼看夏童,“日子苦不苦?” 夏童勉强笑了一下,“苦。” “你就犯倔,自己熬着吧!”池小蔚嘴上说得挺厉害,手上动作却没停,她掏出手机,给池骋发了条信息,然后说,“让池骋看看,他生意来往的人里,有没有做直播平台的。” “小蔚,我……” “我丑话说前头啊,”知道她又要道歉,池小蔚率先打断她,“找不找的着还是一回事。而且就算找到了,你知道的,池骋嘛,没啥面子,也只能给你牵个线,成不成看你自己。我跟池骋可不像某些姓沈的姓谭的,一句话出来,一堆人争着跪舔,我们能帮的,也就这个程度了。” 她故意说得挺欠扁的样子,夏童心里却暖融融的。 池小蔚的办事效率特别高,第二天中午,夏童就接到了她的电话。 当时她刚播完《快乐同行》,手机还在齐齐那里。她一出播音室,齐齐就举着手机叫她:“童姐,电话,小蔚姐的。” 夏童猜到大概是网络直播的事,心里一紧,连忙上前接过手机,拿了瓶水就往外走。她走到安全通道,才拧开水,边喝边接通电话。 “小蔚?” “猜你就下了直播,给你找了一个人。不过我先给你打预防针,一个小直播平台,人气不高,挣点零花钱应该行。” “正好,我不想要太高曝光率。”夏童将水拧紧,靠在墙上休息,“免得影响电台的工作。” 池小蔚犹豫了一下,还是问:“要是被肖台知道了,行吗?要不还是算了?” 虽说是下班时间做兼职,但感觉两者之间还是有冲突,就像在校老师课后补习一样,似乎会对正职工作造成一定影响。 “没事,我心里有底。” “行吧,你自己悠着点,有事找我。我待会儿把陈晨的邮箱和微信给你,你先跟他联系。还是那句老话,我哥去年帮他们网站翻译过一些资料,其他来往很少,真是只能给你搭线,没办法替你跟他谈下来。工作室叫奇豆,我给你查过了,规模不大,但挺正规。你自己接触接触吧,要是苗头不对就别去,知道吗?” 夏童一一答应,让池小蔚放心。 挂了电话,池小蔚很快将陈晨的联系方式发了过来。 夏童加了好友,备注写了池骋的名字。很快陈晨通过她的申请,她还没来得及问好,陈晨那边就直接发来几条长信息,是关于主播签约的一些流程。 他似乎很忙,没有时间跟她打招呼熟络熟络,只发过来公式化的流程模板,这样挺好,大家省时省力。 夏童快速浏览了一下那几条信息,大致是说让她将简历投进邮箱,另外发一份自拍视频,看看镜头感,内容是自我介绍,最好拍出自己的特色。夏童看完,回了个ok的手势,她也喜欢这种干脆利落的办事风格。 播完《快乐同行》有一下午的休息时间,夏童连午饭都没吃,直奔电子城买了美颜摄像头,三脚架,补光灯回家开始拍摄。 自我介绍挺简单,拍出特色挺难,夏童拍了好几条,都不满意。时间一点点流逝,快要到上班时间了,她只能选一条比较满意的发了出去,同时将简历也发了过去。 发完之后,她又看了一遍自己拍的视频,觉得这事算是黄了,网络主播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夏童觉得这事成不了,所以也不再管它了,继续一边上班一边找其他兼职。过了几天,她几乎要忘了这件事时,突然收到了陈晨的邮件,说是让她周六去工作室谈合同。 ☆、chapter67 奇豆工作室位于三环外一栋写字楼内,夏童按照陈晨给的地址,找到写字楼,上了八楼。刚出电梯门,就看见一个穿着运动套装的年轻男孩。 夏童还没反应过来,男孩直接走过来热情地跟她握手,“您就是童姐吧,我是陈晨,您这边请!” 夏童有点懵,没办法将眼前热情的男孩和网上公事公办沉默寡言的陈晨联系起来。 “童姐,您往这边,那边是家保洁公司……” 陈晨一边给她带路,一边滔滔不绝地介绍。 工作室规模不算大,租下了半层楼,进门是前台接待,后面一间很宽敞的房间,房间贴满各种海报。陈晨带她进去看了一圈,房间四周都是隔出来的小小直播间,门上挂着“直播中,勿扰”的牌子,房子中间是休息区,有沙发茶几。陈晨向夏童介绍,这些直播间里的主播,大多是专职,有几间直播间是给兼职主播用的。不过也可以自己选择直播场所。 从房间里出来,陈晨又带着她去看了一下别的地方,公司不大,但该有的都有,技术部、业务部、财政部…… 最后陈晨带夏童进了经理办公室。 “童姐,我们公司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况,您如果觉得没问题,咱们现在就可以看看合同。” “所以你就是老板?” “不像?”陈晨边笑边坐回办公桌后,同时请夏童坐下。 “年轻有为。” “童姐别拿我打趣,小打小闹而已。”陈晨说着,把合同拿出来递给夏童,“您先看看合同。” 夏童快速浏览合同,总得来说,合同对她十分有利,几乎不限制她的工作时间工作地点,但工作室方面保证给她足够的曝光和推荐。但是有一条夏童有些迟疑,她指着配合团队运营包装那块,征询陈晨意见,“力度可不可以小点,因为我本职工作……” 陈晨是聪明人,夏童话还没说完,他立刻保证:“炒作包装这块,完全可以按照童姐的意思来。” 夏童觉得不太对劲,陈晨似乎过于迁就她了? 继续看到违约赔偿那一块,夏童吓了一跳,违约赔偿金居然是五百万!这个数额已经达到很多明星的违约赔偿了。 “陈总,这份合同是不是有点不对?”她称呼他为陈总,戒心已经摆了出来,“赔偿金是不是太高了?你们工作室的其他主播,也是这个数额?” “每个人肯定是不一样的,童姐是金芒的正牌主播,违约金自然会高点。” “是不是过高了?” 夏童暗自揣测,合同的条件对她十分有利,难道就是为了让她签约,然后再利用某些手段让她毁约? “如果童姐觉得太高了,我们可以再商量,我是十分有诚意的。”陈晨似乎看出夏童的顾虑,他翻到合同最后的员工守则,“我们工作室的要求都在这里,绝对不会故意为难您。超出守则内的要求,您可以拒绝。” 夏童仔细看了员工守则,又再看了一遍合同,除了天价赔偿金以外,所有条件都对她十分有利。 “关于违约金,童姐也不用那么担心,我做生意想挣钱,您也是想挣钱,没有太大的冲突,谁也不会无缘无故提出解约,对吗?童姐要是实在没办法接受,那我听您的,您提一个价。” 夏童想了想,道:“五十万。” 陈晨考虑了片刻,一拍桌子道:“行,就按童姐说的,改成五十万。” 事情似乎有些太顺利,夏童还是不太放心。 “合同对童姐很有利,不过可以童姐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我们平台太小,确实想挖几个有实力的人过来。童姐一来是主播出身,自带粉丝,二来童姐在业内认识的人肯定比我多,所以希望童姐有机会多帮忙介绍宣传。” “陈总别开玩笑,我一个初出茅庐的电台主播,能有什么人脉。” “童姐没有人脉,怎么可能让池总大力推荐?我跟池总生意上来往不多,但他们家的实力还是大致清楚的。” 夏童算是明白了,可能是池骋说了些好话,把她吹得天花乱坠。 “大概陈总的希望要落空,我跟池总只是普通交情。” “不会失望的,”陈晨把合同往夏童的方向推了点,“合同上关于薪酬跟其它主播一样,赚多少是自己的本事,总之公司不会亏。只不过在约束条件上,给童姐放宽了,因为童姐工作的原因,公司做的调整。一来童姐的地位放在那儿了,二来公司也是从盈利和资源利用的目的出发,定下这个合同的,童姐如果觉得不合适,可以再修改。” 搭上这条线,得到这么有利的合同,池骋大概费了不少口舌,夏童觉得自己再这么矫情下去,就太辜负池家兄妹了。 “不用了,现在就签。” 夏童拿起桌上的签字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陈晨拿起合同,一份递给夏童,“一式三份,童姐一份,人事部一份,一份公司留底。我现在带童姐去人事部入职。” 陈晨办事风格给他在网络上一样,干脆利落,很快帮夏童办理好入职手续。 回到办公室,他交给夏童一个资料袋,“十一月中旬,会有一期主播培训,我会提前安排人通知,跟童姐协调好时间再开始培训。这段时间童姐暂时看点资料,熟悉流程。半个月的底薪照发。” 夏童抱着资料从工作室出来,直接拨通了池小蔚的电话。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头池小蔚就噼里啪啦说了起来。 “谈得怎么样童童?” 夏童笑了一下,“奥斯卡欠你一个最佳女配。这合同,你哥基本替我搞定了,我过来只是看看而已,你这紧张样,演的跟真的似的。” “是吗?”池小蔚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池骋没跟我提过,他只说关系普通,不太说得上话。” “大概你们池家树大,有人想乘凉。” “不至于吧,就池骋那破公司?” “还有叔叔阿姨呢。” “我爸妈那公司也一般吧。” “眼光还挺高,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人羡慕你们家。你还挺嫌弃,大概得谭氏那样的才能进您老人家眼是吧?”夏童心情挺好,开始那她打趣。 “厉害了你,寻我开心是吧?少提他,省的我心烦。” “行,不提,晚上一起吃饭啊,我去你家找你。” “行,你早点来,我们先去逛逛。” 奇豆的事弄完,夏童的生活又回到原轨道,按时上班播音,有空跟池小蔚吃饭逛街,偶尔翻翻奇豆的资料。这资料一共才三页,看起来跟玩儿似的,这半个月,基本是白拿奇豆的工资。 夏童还是有点疑心,她让池小蔚再问问池骋,这样白拿工资多少有点不合适。 池小蔚差点被她气坏,茶也不喝了,开始教训她,“你也在职场混过几年了,管理层这点把戏还看不透?刚开始对你各种好,关怀备至的,让你死心塌地的替他干活,最后才能榨干你所有剩余价值!” 夏童边听边笑,“说得好像你们家不是管理层似的。” “嗨,你是我姐们儿,我才跟你掏心掏肺,一般人我可不跟他说,还嬉皮笑脸呢。” 池小蔚瞪着眼,正儿八经逗乐的样子实在太好笑,夏童强忍着笑,道:“我还是觉得有点奇怪。” “怕什么,等过两天通知你去培训了,再看情况。不行咱就走人,五十万我给你拿了。” “这样我更不敢解约了。” “别有压力,钱债肉偿,把你抓回去给我当嫂子,我爸妈挺待见你的。” “别,张琪琪非劈了我不行。” 两人边瞎扯边笑闹,快乐的像还没有经历世事的少女。 没等到几天后的培训通知,夏童先等到了陈晨的解约电话。 “为什么?” “一些私人原因,童姐有时间的时候来工作室办一下手续吧。” 夏童一时看不懂事情的走向,她疑惑地看向对面的池小蔚。池小蔚用口型对她说:“我跟你一起去。” 夏童点点头,对那边的陈晨说:“我现在就有时间,跟朋友在吃饭,我们可以一起过去吗?” 那边陈晨想了一下,回答:“可以,我等你们。” 夏童和池小蔚到奇豆工作室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多,陈晨还像上次那样,站在楼梯口,很热情的迎接她。 夏童完全没有寒暄的心情,她单刀直入,“陈总,到底为什么要解约?” “这个,公司有一些不太方便透露的商业原因,还希望童姐能理解。” “我不能理解,我只能理解为你们工作室耍着我玩儿。” “真不是这样,童姐我们真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不然谁跟钱有仇?” 夏童想了想,觉得陈晨的话没错,奇豆工作室单方面毁约,要赔五十万,陈晨是嫌钱多了咬人? 夏童心里一紧,想起老钱的事。她突然冷笑了一下,沈南真是不遗余力要置她于死地。 “行,我知道了,办手续吧。” 她不想跟陈晨纠缠,奇豆工作室哪能跟TK叫板?她何必为难陈晨。 手续办得很快,不出半小时就弄好了。弄完手续,陈晨一路赔罪送夏童和池小蔚出了大楼。 池小蔚刚想骂这个破公司神经病,夏童的手机响了起来,提示有短信。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直接把屏幕对向池小蔚。 池小蔚看完,惊讶道:“我总算是明白你说的不对劲是什么意思了。” 手机收到的是银行短信,提醒她有五十万入账。 “这赔偿速度,还有陈晨的态度,合同的宽容度,都明摆着是要给你送钱。”池小蔚忍不住爆粗口,“我操,这陈晨多半有病吧?” “不是,是沈南。” “沈南?”池小蔚更加惊讶,瞪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他是有多闲?一天天盯着旧情人不放?他想干什么?” “我也很想知道。” ☆、chapter68 周末,夏童去了一趟TK总部,前台照样将她拦了下来。她没办法,只能从黑名单里把那个熟悉的号码放出来,然后发了条信息过去。 夏童:我想见你。 等了半天,没有收到回复,夏童从TK离开,去找池小蔚,接手一个资料翻译的工作。 两人从公司拿了资料,一起去吃饭,夏童刚坐下,手机响了起来,进了一条信息。 沈南:不在国内,月底回 夏童迟疑片刻,回他:沈总有时间见面吗? 沈南:家还是公司? 夏童:公司 沈南:好,等我助理电话。 池小蔚坐在对面,见她低头跟谁聊得火热,忍不住拿她打趣:“哟,是你们魏部长?” 夏童白她一眼,把手机放到她面前,“我现在揣着五十万的烫手山芋呢,只想赶紧给扔出去。” “这是你应得的,”池小蔚无所谓地撇撇嘴,开始看短信,“沈南的私人号码?” 私人号码?不知道算不算,夏童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她选择忽略。 “你俩真没什么?还有时间跟你闲聊,不错啊。我听谭逸说,沈南一天二十四小时,就睡三四个小时,其它时候都忙到起飞,他们这些哥们儿找他,都得给打十几个夺命连环Call,他老人家才不耐烦地打电话过来骂。” “大概他这会儿刚好有空吧。”夏童将目光放向一边,她想起当年二十四小时的承诺,多少有些心虚,不敢看池小蔚。 池小蔚没多问,将手机还给她,顺便建议:“我陪你一起去吧?” “没关系,我自己能应付,这些事早晚也解决。” 夏童始终是心虚的,她不敢带池小蔚去,怕沈南会提及六年前的事。 “嗯,但是你们定好时间了,记得跟我说一声,免得我担心。” 两周后,夏童接到沈南助理的电话,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通知她今天下午三点到四点,沈总会在总部,让她过去。 夏童中午播完节目,午饭也没吃,直接去了TK总部。 还是第一次见到的前台,微扬着下巴,很不情愿的模样。 “我跟沈总约好了,三点到四点。” 前台垂下眼皮,嗯了一声,让她从后面电梯上顶楼。夏童刚走,前台就暗暗白了她一眼,这女人长得很一般,怎么就把薇姐挤下去了? 夏童坐电梯上了六十三层顶楼,这一层跟一楼比起来,显得格外冷清。空荡荡的大厅,摆放着一些绿植,大理石地面泛着冷光,冷清清的,有点渗人。 有力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一个西装笔挺的年轻男人出现在大厅,他远远看见夏童,就微笑了起来。 “夏小姐您好,我是沈总的助理何立。”何立说着话,伸出手来。 夏童笑着跟他握手打招呼。 “夏小姐您往这边,沈总在办公室等您。” 何立说着话,已经在前面为夏童带路,他的步伐有力节奏明快,显示着他的办事效率以及在这个职位上的意气风发。 这一层十分空荡,只有一个巨大的会议室,和总裁办公区域。 何立走到防弹玻璃门前,输入指纹和密码,玻璃门打开,他退到一边,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边是总裁办公区域,里面只有沈总的办公室和助理办公室。夏小姐往前直走,右手边是总裁办公室。” “你不进去?”夏童有些疑惑。 何立只微微颔首,没有回答。 夏童不再多问,一人走了进去。 办公区域里静悄悄的,似乎一个人都没有。夏童从大厅走过,从透明的玻璃隔板可以看见,总裁办里有近十个工位,也就是说沈南至少有十个助理,但现在一个也没出现,唯一出现的何立也等在了外面。 再往前走几步,右边出现一扇门,上面挂了牌子,没写职位,只写了沈南两字。夏童顿住脚步,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很久,才鼓起勇气走上前。 大概知道她要来,门虚掩着。夏童出于礼貌,还是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应,她只好推开门自己走了进去。 入眼是一片玻璃墙,墙后是宽大的露台,露台上有一道挺拔的身影,站在边缘护栏处。 玻璃是隔音的,夏童绕过办公室,走上露台。 沈南似乎没听见动静,仍旧一动不动地站着。他垂着眼,看护栏外的北京城,不知在想什么,分外出神。 夏童想叫他,迟疑一下,站在原地静静看了一会儿。 他眼底的阴影好重,习惯性的皱眉,让他眉宇间有了隐隐的纹路,他紧抿着唇看向外面,整个人显得疲惫又紧绷。 夏童心里突然一紧,伸出手想去抱抱他。她的手抬起来,又顿住,停在半空,最终收了回去。 她收回视线,盯着地面,掩饰自己波动的情绪,尽量不带感情地叫他,“沈总。” 不知是没听见,还是一时没回过神,沈南过了片刻才慢慢回过头。他半闭着眼,好像很累,很脆弱的样子,完全没有了TK掌权人的意气风发。 不过一瞬,他迷蒙的眼神恢复清明,审视又果断的目光再次在他眼中汇聚。好像刚才的疲惫和脆弱都是夏童的错觉。 “来了?” 他抬眼,只淡淡说了一句,就转身回办公室。 夏童跟在他身后,进办公室时,他已经端坐在办公桌前。 他微抬着头,眯着眼看夏童,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一副气定神闲,对一切都胜券在握的模样。 夏童站在桌前,不说话,他比她更能沉住气,也不说话,只是用那种一贯的审视目光看她。 夏童终于受不了,从包里拿出银、行、卡拍在他桌上。 “沈总是什么意思?” 沈南也不绕弯子,看着银、行、卡,嗤笑了一声,“据我所知,你挺需要钱。” 夏童僵硬地站着,紧抿双唇,她不知道说什么,不堪和窘迫席卷了她全身。在沈南令人窒息的目光下,她感觉自己正被一点点剥开,阴暗的一面一点点暴露在沈南面前。 她想逃,但她感觉四肢都发麻,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站住。” 她刚转身,沈南冷冷的声音就响起了。声音不高,却是不容抗拒的语气。 “你的卡拿走。” “我不需要。”她的声音冷得吓人,大概是为了掩饰强烈波动的情绪。 “不需要?”不知道是被她的话激怒,还是被她冷淡的语气激怒,沈南突然站起来,绕到她面前,“为什么不需要,你不是为了钱,去陪人吃饭吗?” 夏童微微颤抖着,她拼命低头,让目光牢牢黏在地毯上,她不敢看他,他脸上的冷漠和讽刺会让她失控。 “说话。” 他再次命令她,夏童却不肯开口,她咬住嘴唇,尽力掩盖所有情绪,然后艰难地迈步。 刚走出两步,她的手腕被用力抓住,她冷漠和无动于衷的样子,彻底激怒了沈南。 “怎么?一定要陪男人吃饭,才肯收钱?” 沈南说着话,粗暴地拉着她往办公桌走。 他一手拉着她,一手捞起椅子上的大衣,讽刺道:“想去哪儿吃饭?” “你能不能别这样?”夏童拼命掰他的手指,“你能不能放我一条生路?我什么都不需要,只求沈总高抬贵手,别再干涉我的生活。” “我放你一条生路?”沈南冷笑了一声,眼眶有些泛红,情绪十分激动,“我还想问你能不能放我一条生路呢,田佳夕!” 夏童呆住,噩梦离她越来越近,她最不堪的一面,大概就要暴露出来。 “我不是田佳夕。”她垂死挣扎。 “你不要狡辩了,田佳夕!你特么有毒,缉毒大队就特么该把你拘起来,让你再祸祸我!我潇洒了二十年,直到遇到你田佳夕,然后就生不如死!” 夏童似乎受到了极大震动,她没法理清自己的情绪,悲哀、后悔、内疚……或许还有一丝喜悦? 看着她木桩子似的呆在原地,沈南满肚子火气无法发泄。不管他多么恨她,只要她流露出一点点脆弱的样子,他就舍不得动她,就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到她面前来,只为了逗她开心。 沈南恼火地抓了一把头发,一屁股坐进沙发里。 “你走吧。” 这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咬出来的。沈南紧闭着眼,不去看她,内心的矛盾快要将他折磨疯了。 他一边告诉自己要远离她,一边又控制不住自己去找她。他一边在心里恨她,一边又忍不住心疼她。他一边报复她,用最狠毒的话刺激她,一边又帮助她,在暗处守着她。 沈南紧闭着眼,黑暗中听不见一点声音,夏童踩着厚重的地毯离开,没有发出一丝声响,除了偶尔的不知所措,她始终不为所动。 沈南睁开眼,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失落感涌了上来。六年前他就该习惯,她就是这样狠心的女人,但他还是忍不住期待。 面对她,沈南的心和理智完全不在一条战线上,他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他只知道,任由内心的矛盾发酵下去,他迟早要完。 沈南的眼神突然犀利起来,也许他该采取些更激烈的手段,这件事总该有个结果。 ☆、chapter69 夏童刚走出办公室,双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她靠着身后的墙壁,才勉强坐稳,强忍了半天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她蜷缩在墙边,一手抱住膝盖,一手紧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她哭得头皮发麻,几乎喘不上气。 必须停止了,她跟沈南只会继续相互折磨,再这样下去,事情将无法控制。在办公室看见沈南情绪失控,看见他坐在沙发上,紧闭着眼,挫败又痛苦的样子,她多想冲过去抱住他,告诉他田佳夕回来了,跟他说“我爱你”。她多想让他在自己怀里平复,在自己怀里放下戒备,在自己怀里像孩子一样睡着。 但她什么都不能做,她现在不是田佳夕,以后也不能是田佳夕,她只能强忍着眼泪走出来,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哭得天昏地暗。 夏童不知道坐了多久,情绪平复了一些,她勉强站起来,双腿发颤地走到洗手间里。她用凉水洗了一把脸,看着镜中的自己,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掏出手机,拨通了池小蔚的电话。 “童童怎么样?沈南没有为难你吧?” “小蔚,我想跟你借一笔钱,我要离开北京。” “童童你怎么了?你声音怎么了?我操,沈南是不是欺负你了?你等着我!” 夏童还来不及说话,电话已经挂断。 池小蔚挂了电话,火急火燎地给谭逸打了过去。 夏童整理好情绪,从总裁办公区域出来,在大厅里遇到了熟人。 蒋云一双手环胸,一脸不满地指责何立,“我跟你们沈总约好了这个点,现在突然跟我说不能见,呵,当我是什么呢?” “蒋小姐,真的非常抱歉,但沈总现在确实有事不能见您。”何立语气十分谦逊,但态度不卑不亢。 “前台查预约,他这个点明明没事,你当我好糊弄?就算真要取消预约,也得你们沈总亲自通知,你算什么?” “这是突发事件,而且是总裁的私事,所以并没有前台预约,只通知了总裁办的人。如果四点处理完了,就照原计划会见蒋小姐,如果四点没处理完,就替蒋小姐安排下次见面。” “沈南现在真是……”她话没说完,扭头看见了不远处走来的夏童,她愣了一秒,盯着夏童,“是你?” 夏童没有心情跟她纠缠,仍按照原路线向电梯走去。 蒋云一瞥了何立一眼,嘲弄地哼了一声,“这就是沈南的私事?” 说完,也不等何立回答,自己踩着高跟鞋,噔噔几步冲过去,拦在了夏童面前。 蒋云一和夏童差不多身高,但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比夏童高出了半头,很有些居高临下的气势。 “你怎么阴魂不散,老缠着沈南?”蒋云一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算了,直接说吧,你要多少钱,尽管开口,只要你离开沈南,多少我都给可以给你。” 呵,跟六年前一样的台词,但她已经不是六年前的田佳夕了,六年的沉浮,磨去了她的棱角,同时也给她裹上了荆棘,绝不惹事,但也绝不会软弱。 夏童温和地笑笑,淡定又从容,“你觉得沈南能给我的钱,会比你给的少?你大概不知道,我陪他睡一晚,比你拍一部电视剧还挣得多。” “你……”没想到她看起来柔弱可欺,会说出这样的话,蒋云一气急,从牙缝里狠狠咬出两个字,“婊、子!” “嗯,可是沈南就喜欢我这么婊里婊气的。你大概抢不过我。” 她就要离开北京,抢不抢沈南她不是那么在乎,但这六年,让她浑身长满了刺,对每一次伤害都会做出最激烈反应,这是生存的本能。 蒋云一气得不行,她原以为这个夏主播会跟六年前的田佳夕一样,没想到这么牙尖嘴利并且毫无廉耻。 “你就得意吧,沈南迟早看穿你是什么人!” 蒋云一占不到便宜,一扭身,气呼呼地下楼了。 蒋云一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夏童卸下了防备,整个人瞬间垮了下来,变成了最开始无精打采的模样。 等了一会儿,估计蒋云一已经离开,夏童才迈步,准备走向电梯。 身后突然响起沈南的声音:“拍一部电视剧的钱?你倒是把自己看得挺值钱。” 田佳夕身子一僵,这六年,她已经学会了披坚执锐,但遇上沈南,她所有的棱角和硬刺都会无声融化,她对他,永远没有抵抗力。 “目前蒋云一最高的片酬,我在这个基础上加了十万,脱衣服吧。” 两人都调整了情绪,冷硬和倔强掩盖了脆弱和无助。 “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不是你说的么?一部电视剧的片酬。” “我只是在斗气。” “为什么?为谁?”沈南低头,逼视她,目光灼热,似乎有火苗在窜动。 田佳夕慌乱地躲开他的目光,咬着唇,半天才说:“因为她比我挣得多,她可以拿钱侮辱我,所以我生气。” “哦?这样啊——”沈南拉长尾音,顿了顿,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仔细打量她,“你只要陪我睡一年,我保证,你的钱就足够羞辱她了。” 他一直在逼她,不留余地。 “沈总,你别太过分了。”田佳夕直视他,一字一顿,清晰有力道,“你拿钱羞辱人的样子,也同样很讨人厌。” “我没有拿钱羞辱你,”沈南装出一脸的诧异,随后又恶劣地笑了,“我只是拿钱买你。” 他就是十足的混蛋。 夏童紧握着拳,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电梯叮一声响,一道人影跑了过来。 池小蔚一把搂住她,上下打量了半天,确定她没事,才气势汹汹望向沈南。 “沈南,你是不是有病啊?我家妹子这些年多不容易,她招你哪儿了,你不依不饶的?你弄死她,不跟玩儿似的,你至于这么跟一个姑娘过不去吗?” 池小蔚说着,扑过去就要打沈南。后面跟着的谭逸吓了一跳,一个箭步冲过去拦她:“小蔚,小蔚,祖宗,你别胡闹行不行!” 沈南脸色冷冷的,丝毫不在意池小蔚的撒泼。他目光越过池小蔚,直接看着谭逸,“谭逸,你是不是太闲了,什么人都往我公司带?” 谭逸有些尴尬,一个劲赔笑脸。 池小蔚拉住他,向前一步护在他身前,“我逼他带我来的,有脾气冲我来。” “你们池家那点底,还不够我发一顿火的。”沈南盯着她,面无表情。 “沈南,你别……” 谭逸想维护池小蔚,却被夏童打断:“沈总,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别拿其他人撒气。” 沈南冷笑了一声,“当然是你的错,难道是我的?” 池小蔚脾气又上来了,想要说什么,却被夏童抓住了手腕,“我们走吧。” 沈南没有说话,看着三人进了电梯。过了片刻,他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对那头说:“别查她的身世了,帮我查查她的资金流向。” 从TK大楼出来,夏童再也扛不住,脚一软,差点摔倒,幸好池小蔚在一旁扶住了她。 “童童,你没事吧?你跟沈南到底怎么了?”池小蔚担心的一张脸都快皱在一起了。 夏童努力笑了一下,宽慰她:“没什么,我不是好胳膊好腿地站在这儿吗?” “那你为什么要离开北京?” “夏童你要离开北京?” 一旁的谭逸突然插话,池小蔚狠狠白他一眼,“你闭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谭逸挠挠头,“不是,这事儿我挺无辜啊。” “拿车去。” 池小蔚嫌他碍事,谭逸委委屈屈地去拿车了。 “我现在的状况,不用说,你也看见了,在北京待不下去了。” “沈南那样的,你躲去哪儿,他都能找到你。” 夏童愣了一下,很肯定地说:“不会,他不会去找我。” 这一瞬间,夏童突然理清了她和沈南之间混乱的关系了,他们就像两块有了意识的磁铁,都不想纠缠在一起,但到了某个危险距离,又无法抗拒的相互吸引。他们凭着意识,一次次分开,又一次次不受控制地靠近。不过一旦他们的距离超出危险距离,难以抗拒的吸引力就会弱化,他们就能互不打扰,各自安好。 一旦她在沈南面前出现,沈南就像受到引力的磁铁,怎么控制自己,都管不住靠近的脚步。思维和情绪全都失控,不管是爱还是恨,都会缠着她不放,这让沈南很痛苦,那么她会更痛苦。如果她离开北京,躲得远远的,不在沈南眼前晃悠,沈南也会凭着自己的理智,不再打扰她,绝对不会千山万水去找她。然后他们就可以将心底的人藏好,在各自的角落,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池小蔚看着夏童站在台阶上的模样,苍白又脆弱,好像轻轻一碰就会摔倒,甚至消失。 她心疼得厉害,一把抱住她,伏在她肩头,瓮声瓮气道:“童童,不管怎么样,我都支持你。到了新的城市,对自己好点,别忘了我。” 夏童没说话,侧过头,悄悄抹掉眼泪。 ☆、chapter70 接下来的日子,夏童开始处理离开北京的事。她向人事部递交了辞呈,金芒各级领导开始找她谈话,首当其冲的自然是人事部部长魏阳。 夏童七点到电台,刚进办公室,就见魏阳已经等在了里面。她要辞职的事,金芒电台已经传遍,金夕走后,现在夏童可以说是金芒的一姐,事业正处于快速上升期,她却在此时提出辞职,不免引起大家猜疑。金芒员工私底下议论纷纷,甚至有人说夏童要离开金芒,是受不了魏阳的骚扰。 现在两人同时出现,办公室的空气瞬间凝固,众人按捺不住八卦的心,想看又不敢明目张胆地看,鬼祟的气氛有些可怕。 两位主角倒是挺自然大方,夏童笑着打了招呼,魏阳笑着道:“聊聊?” 夏童点头,放下东西,跟着魏阳去了人事部。 人事部已经下班,只有魏阳的办公室亮着浅淡的灯光。 进了办公室,魏阳给夏童倒了杯水,自己则绕过办公桌,从抽屉里拿出夏童的辞呈放在桌上。 “肖台让我再劝劝你,现在还能收回。” “我已经决定了,”夏童放下杯子,将辞呈推到魏阳那边,“我挺喜欢这份工作,也挺喜欢金芒,提出辞职,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既然喜欢,就留下来啊!”魏阳的语气有些急,他察觉了自己的失态,抱歉地笑了笑,“我没别的意思,你现在事业上算是顺风顺水,过了年,撤下《快乐同行》,工作量少很多,会轻松不少,这样不是很好吗?你在这个时候提出辞职,以前受的苦不就白费了?” “没计较过那么多,什么时期干什么事,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魏阳迟疑了一下,不知怎么劝她,想了想,尝试开口:“电台有些传言,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你不会真的因为这个要走吧?” “我像那么没出息的样子么?”夏童笑了起来,气氛轻松不少,“平心而论,你是一个很绅士的人,并没有给我造成多大的困扰。” “算是对我的夸奖?我怎么感觉是在给我发好人卡?”魏阳苦笑,也不过多纠缠,“既然跟我没关系,能问问原因吗?如果有困难,或许电台能帮忙解决,不至于要辞职。” 夏童盯着杯里的水出神,思忖了片刻,说:“我要结婚了。” 魏阳有些错愕,维持上一个动作至少三秒,才勉强回过神,“结婚不影响工作。” “有些特殊的家庭原因,我必须去他老家。” 涉及到情感生活,似乎不便再探问,魏阳只好作罢,最后劝一句,“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再考虑考虑,挺可惜的。” “谢谢,我已经考虑好了。” 夏童放下水杯,离开办公室,那封辞呈仍旧静静地躺在办公桌上。 过了一个星期,那封辞呈终于躺在了肖台办公桌前。肖台为此大发脾气,觉得夏童是有点人气了,想要换东家。 肖台觉得夏童是金芒培养出来的,现在翅膀硬了,就要飞走,这种忘恩负义的行为让他气得不行。夏童没有争辩,淡然地站在一边,好话还是赖话,对她来说都没有什么意义了,她目标明确,就是离开北京。 肖台软硬兼施,劝了很久,夏童还是坚持要辞职,最后甚至提出按照合约赔偿违约金。肖台无可奈何,只能同意,不过他要求夏童再干三个月,给他足够的时间去找人以及培训。 这个无可厚非,夏童爽快的答应了。她算了算时间,三个月,刚好快过年了,在北京过最后一个年再离开吧。新的一年,去新的城市,希望真正有一个新开始。 天气一点点转凉,夏童的生活单调的像这个灰暗的冬季一样,除了上班和收拾东西以外,她几乎都在发呆,整个人透出一股浓的化不开的抑郁。 圣诞节,北京下了雪。夏童中午起来,外面已经是白茫茫一片,大雪还在纷扬,将天空和大地串连成了雪白的一片。 这雪真大,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夏童望着窗外有些失神。 电话响起,池小蔚打来的。这段时间,除了池小蔚以外,她很少跟其他人联系,大概是怕走的时候太过留恋。 她接通电话,低低地喂了一声。 那端声音嘈杂,池小蔚大概在逛商场。 “童童,圣诞快乐!今天刚好周六,晚上一起吃圣诞大餐去。”她的声音依旧昂扬,是没经历过磨难的,无忧的声音。 “不去了,还有些东西没收拾完。” “你很久没出来了,还有两个月呢,什么时候不能收拾?你不会走了,打算连我也忘了吧?怎么就认识你这么一个没心肝的姐们儿啊?” “行行行,你别嘚嘚我了,我去还不行?”她确实好久没出去了,没必要这么早渲染离别的气氛,只是从她打算离开北京那一刻起,她的心就沉甸甸的,一直也没开心起来过。 “这地方可赞了,”池小蔚没有丝毫察觉,兴奋地介绍她的圣诞大餐,“昌平那边儿有个游戏主题庄园,今晚有圣诞晚会,人气火爆,一票难求。刚好谭逸有几张票,咱们一起去,听说主题餐厅的东西也特好吃。” 夏童笑她:“你们池家没大厨吗?” “这不一样,我还爱撸串呢。” 夏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发愣。 “童童,你赶紧收拾,六点我去接你哈,我这儿得输密码了,先挂了。” 电话挂断,夏童才爬下床,吃了盒泡面当午饭。她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吃完饭,直接扑电脑上,开始写周一直播用的稿子。她一直工作到五点半,才关了电脑,随意将头发扎成马尾,套一件白色羽绒服,等着池小蔚。 六点还不到,池小蔚就打了电话,让她下楼。 池小蔚的迷你停在楼下,她坐在后座,谭逸充当她的司机。夏童有些感叹,谭逸这样的大少爷,什么时候给人当过司机?看来他被池小蔚吃死了。 夏童上了车,池小蔚就开始数落她。 “童童,你就这样去?咱好好收拾收拾不行?” 夏童跟池小蔚相比,确实太朴素了,池小蔚画了浓妆,长发烫卷,大冬天穿短裙长靴,外面一件呢外套,还不肯系扣。夏童素面朝天,头发随意绑起,穿了臃肿的羽绒服,跟池小蔚一比,就像个烧火丫头。 “暖和就行,我可不想大过节的生病。” “夏童说得对。” 谭逸边开车边附和夏童,收到了池小蔚大大的白眼。 由于下雪路面太滑,谭逸不敢开快,快八点了,三人才到庄园。里面的晚会大概已经开始,远远就能听见轰天的喧闹。 三人进了庄园,里面果然热闹非凡,挤满了热情洋溢的年轻人,其中以情侣居多。院子以圣诞为主题进行装饰,又结合了冰雕元素,整个庄园晶莹耀目。池小蔚显得非常兴奋,挽着夏童胳膊,到处溜达。 “把谭少扔在一边,这样不合适吧?”夏童低声问。 池小蔚撇撇嘴,“把你扔在一边才不合适,其实我不想让他来,他非跟着。” 夏童回头看了谭逸一眼,有点同情。 庄园特别大,三人逛了半圈,池小蔚就开始喊累喊饿。他们租了装饰成南瓜马车的游览车,直接去了主题餐厅。 主题餐厅在庄园后面一个院子里,大约是收费贵,人不算多,非常安静,跟前面游览区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池小蔚从下了车,走进院子就开始抱怨,“谭逸,你这选的什么主题?没有王者吗?没有lol吗?奇迹暖暖都没有?超级玛丽,植物大战僵尸总该有吧?这些都没有,叫什么游戏主题?” 餐厅布置得挺温馨浪漫? 夏童有点疑惑,在她印象中没有这么一款游戏,可能是她接触的游戏太少。 三人绕过走廊,进了大厅,夏童觉得,这餐厅用来吃烛光晚餐差不多,丝毫没有游戏的感觉,大约是个婚恋游戏?她有点囧,感觉自己成了一颗大灯泡。 夏童想了想,正准备找个借口给池小蔚和谭逸制造二人空间时,视线里却出现了一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夏童顿时就愣在了原地,她在心里冷笑,这可真是一个游戏主题,猫抓老鼠的游戏,老鼠是她,猫是沈南。 “谭逸,你折腾什么妖蛾子呢!”夏童还没说话,池小蔚就已经发现她们上了套,这次相遇,明摆着是谭逸安排好的。 夏童看了眼沈南,心里的感情实在太复杂,没办法理出个头绪。她赶紧低下头,不去看不去想,假装自己是根没有七情六欲的木桩子,但眼泪却偷偷蓄满眼眶。 谭逸有些抱歉地看了夏童一眼,见她呆呆站着,不由更加愧疚,轻轻叫了她一声:“夏童?” 夏童没有回应,从见到沈南开始,她就像突然失了魂似的,整个人就那个呆呆站着,不说话,不上前也不后退,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你还有脸叫人夏童,你算不算个男人?你这是典型的卖友求荣,搁战争时期,绝壁是个汉奸!” 池小蔚气得脸都白了,扑过去要打谭逸。谭逸抓住她的手,顺势把她搂在怀里,哄道:“我能是那样的人么?沈南可怜巴巴来求我,我也很无奈啊,宝宝你得体谅我。” “我呸,你做梦呢?沈南可怜巴巴求你?咱童童才可怜,你这是往人伤口上撒盐!” 这边两人还在争吵,那边沈南已经走了过来。 他一点点靠近,步子似乎有些沉重,双眉紧蹙,目光不曾离开过夏童。 灯光拉长他的倒影,投在了夏童脚尖上,他停下脚步,低声道:“夏童,一起吃饭吧?” 夏童像受到了惊吓,突然回过神转身就要跑。 沈南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她:“别跑好不好。” 大概是错觉,今天的沈南透着些少有的温柔,微颤的声线似乎压抑着极其强烈的情感波动。 “不。” 夏童无暇多想,甩开他的手要跑。 “你这么怕我?” 沈南还想说什么,被赶过来的池小蔚打断,她拉住夏童的手,一言不发往外走。 “夏童!”沈南站在她们身后,突然提高了音量,“我前几天去了一趟H省。” 夏童整个人一惊,定在了原地,再挪不动步子。 屋外,大雪还在无休止地下着,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圣诞夜,过往的阴暗将被一点点坦露。 ☆、chapter71 夏童跟着沈南去了里间,池小蔚怕出事,坚持跟谭逸等在大厅,以防万一。 沈南坐在办公桌后,一直看着夏童,他的目光特别复杂,但少了惯常的审视。夏童盯着地板,不知如何开启这场谈话。 两人都在沉默,屋内寂静得可怕,似乎屋外簌簌的落雪声都能清晰入耳。 终于,沈南打破了寂静的煎熬。他从办公桌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打开,将里面的资料和照片拿了出来。 夏童只看了一眼,看见一张单位专用信笺纸上印着某监狱的名字,她的头立刻就炸开了。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藏了。 沈南抬头看着她,眼中的不舍越发浓重,那是一种疼到极致,从而丧失表达的神情。 他的双手握紧拳,又缓缓松开,如此反复几次,终于下定决心开口。 他沙哑的嗓音让自己和夏童都吓了一跳,所有的艰难和心疼都在这一把砂纸般粗嘎的嗓音上了。 “2012年底,北京市落马一个高官,牵连极大,震惊国内外。”沈南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拿出他在商场上的冷酷和淡然,他从资料里找出一张泛黄的剪报,报道的就是当年那件事,“不过这个高官不姓田,甚至牵连出的一干人,都没有姓田的。” 他的声音尽量平稳,但听在夏童耳中,仍像蹦极般给她强烈的刺激,她的一颗心几乎有些承受不住。 “但是有一位‘商人’跟这个高官来往十分密切,这个‘商人’叫田建章。” 沈南停顿了很久,不忍心再说。面前的人一动不动站着,看似毫无情绪波动,但煞白的脸已经泄露一切。 “对不起。” 沈南心里一急,站起来想抓住她,夏童却快速的躲开。 她站在离他远远的地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坚强无畏的样子,内心最后的防线却已经全面崩溃。 “对,我是田佳夕,是田建章的女儿。”夏童声音冰冷,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味道,这时候,除了强装的无所谓和冷漠,没有什么能维系她最后的尊严了,“沈总调查我这么久,到底想干什么?” “你不知道我想干什么?”沈南没有再靠近她,他微眯着眼,那种审视的神情又出现在他脸上。 夏童没有办法接受将这么不堪的自己袒露在沈南面前,她唯一的自我保护,就是竖起浑身的刺,让他无法靠近。 “不知道。”她盯着地面,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我想帮你。” “不用。” “不用?”沈南被她冷漠的态度激怒,好看的眉宇紧蹙在一起,“你现在过得什么日子?你宁愿让赵怀勤不断勒、索你,也不肯开口向我求助是吗?” 夏童猛地抬起头,盯着沈南,艰难地吐出一句话,“你都知道了?” “对,所有。从你爸入狱开始,从你回国开始,那个姓赵的就一直在勒索。但你不能报警,你怕警察顺藤摸瓜查出你的身世。你明知道他在勒索你,你也不能说。不仅不能说,还要哄着他,拿你那点血汗钱,去填他那个无底洞!” “你别说了。”夏童声音微弱,整个人不停颤抖。 沈南气得语无伦次,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冷静自持,他又变成了多年前那个冲动的少年,“夏童,你受这么多罪,怎么就不知道说呢?啊!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牛逼,特强,天下第一了?你怎么就那么能耐呢?从我第一次见你,你特么就能耐得不行!你不弄死我,你心里就不舒坦!” 他的声音几乎哽咽,这么些年,他没怕过什么,甚至当年在派、出所里,jing察跟他说他会坐牢的时候,他都不曾怕过,只要他的公主没事,天塌了,他也不在乎。但他现在害怕得要命,不敢去想夏童过去六年的日子。他曾经放在心尖,捧在手中的女孩,经历了多少磨难,他只要一想到这些,心脏就像被谁揪紧了似的,疼得喘不上气。 沈南踉跄两步,靠在身后办公桌上,他抬头看她,眼里的痛苦几乎将她灼伤。 夏童紧咬着唇,不言不语。 “夏童,我就问你,这些年你过得累不累?” 夏童愣了,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他的愤怒、指责、讽刺都没有让她流泪。这一句话,却突然让她泣不成声。 沈南吓住了,夏童的崩溃哭泣让他害怕。她好像一个漂亮脆弱的瓷娃娃,被他的话击中,瞬间整个人就碎掉了。沈南忽然生出一种错觉,觉得她再也回不来。 “夏童?” 他伸出手,想替她擦眼泪,夏童却飞快地躲开,然后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夏童跑到大厅,她的模样吓了池小蔚一跳。 池小蔚刚想喊她,夏童却没有一点要停下的意思,她丢下一句“拦住他”,很快就跑了出去。 夏童站在黑暗中,窗外路灯将密集的雪花照的异常醒目,这场雪好像没了止境似的。 黑暗中,手机屏幕不断亮起,她终于拿起手机,发了条短信。 夏童:沈总既然都查清楚,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改名换姓。如果沈总觉得我挺可怜,希望沈总能帮我保守秘密,只当从未相识。 夏童发完信息,拉黑沈南所有联系方式,关机,拔出卡。 夏童关上窗帘,整个房间陷入黑暗中,她静静坐在床边,想起以前的事。 以前她不是很明白父亲是干什么的,大概是做生意。后来,她慢慢长大,敏感的意识到,父亲的生意大概不是那么光彩,但还是不能确定父亲具体干什么。直到后来,父亲逼着她出国,才知道他干的是什么勾当。他为别人处理各种见不得光的事,产清障碍,洗钱,封口…… 他肯定不是个好人,但他还算一个好父亲。所有事都瞒着她,尽可能让她无忧无虑,直到最动荡的那几年。 拉一个高官甚至一群高官下马,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对方暗中筹划了数年。等高官一方察觉时,为时已晚,她父亲明知凶险,也无法独善其身了。他几乎预见了自己的未来,还有田佳夕的未来。 当时形势紧张,暗流汹涌,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想尽一切办法保护她。他不断给她换地方,甚至不敢出现在她的生活中,怕牵连上她。 大概就是从那时候起,她认识了各种叔叔,他们开着各种车,神神秘秘出现在她周围,这些都是父亲的弟兄。他们代替父亲,给她金山银山,向她传达各种意思,‘威胁’她赶紧出国。 夏童想起老黑,罩着酒吧一条街,时常被她父亲派过去,给她送一些乱七八糟又贵又丑的衣服。她跟老黑比较熟悉,所以那次在橙光看见老黑,吓得她六神无主,拉着沈南就跑。 沈南,沈南…… 夏童有些失神,如果那天老黑没出现,大概她就不会见到沈南独自在站台上,孤独又高傲的样子,她的心大概就不会突然漏跳了一拍,她跟沈南就不会像现在这样。 夏童挺恼恨当年的自己,无知无畏。当时,她恨透父亲背后的肮脏,所以坚持抵抗,天真的以为离开北京就可以离开一切。如果她早点妥协,也许事情不会这么糟,也许沈南不会牵连其中。 世界上没有如果,只有因缘际会的堆积,造就了她和沈南现在的纠缠。 后来因为沈南伤人的事,她终于妥协,跟着一位叔叔出国了。 12年年底,高官落马,田建章被挖出来。一时间,他成为各方势力追捕对象。高官要灭口,对方要人证,受害方要公道,国家要公正。 她跟着父亲,过了颠沛流离的三年,居无定所,风餐露宿。无论如何,田建章算是一个好父亲,在最困难的逃亡时期,仍然在替夏童想后路。 他们最后辗转到了墨西哥,田建章在墨西哥有一些“朋友”,势力不小,原想让他们帮忙。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所谓的“朋友”刚开始热情招待,承诺会帮他们换新身份,让他们过新生活,不过所有都是一句空话,几天的假意热情之后,开始变得冷淡,渐渐的不闻不问,最后开始向他们索取各种开销费用,以及高昂的保护费。 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还是没办法满足他们的胃口,父女俩开始打工挣钱,但那点钱,“朋友”们根本不放在眼里,得不到满足的“朋友”开始将主意打到夏童身上。 田建章再落魄都不肯让女儿受辱,他决定带着夏童逃回国内,然后让夏童当证人指证他以及他所谓的“组织”。 夏童刚开始死活不肯,田建章说:“这几年东躲西藏,提心吊胆,真不如毙了我。造下的孽迟早要还,我躲到天涯海角也得还,但你不用。” 最后,两人回国,田建章锒铛入狱,死刑,缓刑三年。夏童成为国家证人(这个纯属瞎胡诌,小说虚构,不要当真!!!忐忑的作者菌,好怕有问题),获得了全新的身份。 ☆、chapter72 休息了一天一夜,夏童差不多恢复了过来。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容易被打倒的人。 打开手机,短信疯了似的往里蹿。 夏童原以为会是沈南用陌生号码打过来的,谁知道一查看,全是金芒的同事,肖台也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 夏童有些懵,难道金芒地震了? 她给肖台拨过去,那边嘿嘿笑得有些尴尬。 “夏主播呀,你的辞职信被打回来了。” “为什么?”夏童跳下床,边收拾边问,“咱上回不是说好了吗?” “我这里自然是没问题,但是大老板他不同意。” 不知道为什么,夏童总觉得肖台的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大老板?”夏童稍微愣了一下,穿拖鞋的脚停在原地,已经猜出了事情的原委,“沈南?他凭什么不同意?就算他收购了金芒,我们解约也是在这之前,跟他没有关系。” 大概是料到夏童会这么激动,肖台轻声细语地解释,“夏主播,是这样的,咱们当时只是口头协定,还没有有效的法律文书,所以认真追究起来,你这事还归沈总管。” “咱不是说好这周三签离职合同吗?” “话是这么说……” 接下来的话,不用肖台说,夏童也知道——话是这么说,这半路不是杀出了个程咬金么? “那我能见见沈总吗?” “沈总走之前留了话,”肖台说得犹犹豫豫,总觉得自己听错了沈南的话,“只要你肯见他,随时都可以。” 肖台说完,又说出一个地址,大约是怕说错,早背了很多遍,说得极为流利。 “知道了,那我今天请假行吗?” “沈总说了,给你放一周假。昨晚电台加班,已经整理出你主持《今夕夜话》的合辑,今晚播回顾。” 夏童无奈地摇头,世界就是这么现实,高层随心所欲的一个决定,底下的人就要加班加点忙死累活。怪不得那么多电话,大概都是打来问她节目详情的。 夏童挂了电话,给齐齐发了信息。 夏童:齐齐,晚点我把主持过的一些资料和稿子整理了发节目组邮箱,记得查收。 很快齐齐回了信息:童童姐,你可算出现了,我快累屁了。电台传言,说沈总为了你,把电台买下来了?真的? 忙得脚打后脑勺还不忘八卦,夏童笑了笑,没有回复。齐齐也没有追问,大概忙不过来了。 夏童打开电脑整理资料,一个上午很快过去。午饭她懒得出去,直接拿了酒店房间里的泡面吃。 吃饭时,她心里有些乱,总觉得闲得发慌,手握着鼠标,不自觉就去查沈南收购金芒的事。 原本不是什么大事,但因为这个收购太突然,导致TK内部有一些分歧,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 据某知情人士爆料,沈南这次收购十分草率,引起TK高层不满,有元老级股东质问他:“沈总一声不吭,就收购一个半死不活的电台,是不是过于草率?” 据说沈南当时眼皮都没抬一下,道:“难道我连收购个破电台的钱都没有?还是说我出去买棵菜,也要董事会投票决议?” 原来沈南是以个人名义收购的金芒,因为事出突然,董事会一些年长的股东未经调查,直接发难。这些董事对沈南当年逼走他父亲的事颇有异议,所以见到一点缝,就等不及叮上去。 众人由此开始解析TK内部势力分化,探讨沈南此举的意图,是想拆分TK或是想给所谓董事们一个下马威。网上吵得极为热闹,不乏金融大V各种分析TK经济结构,根据经济组成预测TK内部集团势力的未来走向。 夏童关了网页,哭笑不得。 夏童整理了一下午资料,赶在七点前发了过去。 资料发出,突然从忙碌到清闲,夏童大脑有瞬间空白。她静下来,认真思考以后该怎么办。 沈南买下了金芒,那她肯定不能留在金芒,甚至她还在坚持最初的想法——离开北京。 夏童很清楚,误会已经解开,沈南不会再故意伤害她,但她很有可能伤害沈南。所以无论如何,她要离职,最不好的结果就是跟沈南闹翻,赔偿违约金。但也比将他置于危险中要好。 第二天一早,夏童就去了沈南的住所。门卫大爷还记得她,似乎沈南也交代过了,她很容易就进了小区。大概太早,沈南还没起来,她摁了半天门铃,没人应。 不得已,夏童举起食指,自己打开了门。她有些恍惚,想起那晚夜色下,沈南握着她的手,录入指纹,跟她说以后可以自由出入。指尖莫名有些烫,心头微暖。 大雪过后,迎来艳阳,屋内,满室阳光,沈南坐在沙发上,沐浴在晨光中。 夏童看见他,愣了一下。他逆着光,她看不见他灼热的视线。 “对不起,我摁了门铃,没人开,以为沈总还没醒,所以……”她站在门口,没有进来。 “我说过,你可以自由出入。” 这个话题有些敏感,夏童的心跟着一颤,她不愿继续,低头看着地面,没有说话。 “过来。” 夏童愣了一下,乖乖走过去。 沈南站起身,直直盯着她。 “沈总,”沈南的目光让她浑身不自在,喉头渐渐发干,声音有些哑,“我来是想跟你谈谈辞职的事。” 沈南盯着她,一直没有说话,似乎在用心研究她,想明明白白知道她在想什么。 “沈总?” “我可以抱抱你吗?” 沈南突然开口,声音柔得不像话,跟人前那个冷冽的沈总判若两人。 夏童怔愣,心底像被谁轻轻揉了一把,酸涩的,挺疼。 没有等到回答,沈南主动伸出手。夏童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无声拒绝。手僵在半空,然后颓然地收了回去。 沈南满脸的失落,清楚掉入她眼中。 今天沈南是居家打扮,运动长裤和帽衫,黑亮的额发柔柔垂下,平常凌厉的气势消散了一半。温柔的晨光洒下来,柔化了他的轮廓,显出他少有的脆弱和疲惫。现在,他落寞地站在满室光辉里,像个受尽委屈的大男孩。 夏童的呼吸有一瞬紊乱,她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心一点点融化的声音。如果沈南还像圣诞夜那样凌厉强势,她必然跟他对着干,可现在,她只想走过去,搂住他,揉揉他的头发,跟他说,累了就休息会儿。 夏童快速收回目光,不敢去看他,怕自己的所有防线都崩塌。 “我以为误会解开了,所以……”他轻笑了一下,带着嘲讽。 “很多事,过了就回不去了。” “没有一点惋惜或者遗憾?”他紧盯着她,生怕错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没有。”夏童声音始终冷冷的,垂眼看着地面,没有多大表情变化。 “为什么?是不是因为魏阳?” 夏童睁大眼看他,“不是!” “别那么吃惊,整个电台都在传,而且我也撞见过几次,”沈南突然勾起嘴唇,有点自嘲地笑了,“我经常睡不着,开着车,无意识就到了金芒楼下。” 等着你下班,跟着你回家,甚至想跟着你进家门。 还有很多话,沈南说不出口,他对夏童的执着,连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我跟魏阳只是同事,以后别这样了。”夏童心疼得不行,喉头有些梗,说不出多余的话来。 “那跟我呢?”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那目光,几乎要烫伤她。 热切的目光让夏童产生一种错觉,似乎沈南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那一张嘴上,只要她说一点不好的话,他随时就会失控。 第一次,她真切感受到他对她的全身心依赖。 夏童垂下眼,目光四处飘,心里一阵阵抽紧,“我们是雇主和员工的关系。”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飘荡在清晨的微光中,击碎那道渴求的目光,和温柔的沈南。 空气在沉默,他的目光在变冷。 他侧过头,坐回沙发上,抬头,眯眼看她。 “辞职的事,你想说什么?”他的声音一点点冷下去,那个霸道强势的沈南一点点在他身上重塑。 突然的转变,让夏童措手不及,愣了片刻,道:“希望沈总收下我的辞职信。” “不。” 他冷冷吐出一个字,毫无商量的余地。 “为什么?” 因为我想留下你! 这句话几乎脱口而出,沈南的目光变了一瞬,立刻恢复原样,他嘴角一勾,冷笑,“这是我的权利,”他说着话,从茶几下拿出一份文件,“据我所知,夏主播的合同还有两年到期。” “我可以单方面毁约。” “嗯,”沈南似乎早有准备,他放下合同,淡淡道,“那这场官司将持续数年。” 夏童张张嘴,有些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得让人吃惊。 “好,那我们法庭上见。” 夏童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外面阳光正好,照在积雪上,反射出强烈的光芒,晃得她眼睛酸疼,眼泪忍不住就流了下来。 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道将她拽了过去,她整个人跌进了沈南的怀抱。他从背后抱着她,有些失控,无法掌握力道,勒得她生疼。 他的额头触着她的脸,伏在她耳边,声音颤抖的厉害,“田佳夕,爱我好吗?” ☆、chapter73 他温暖的身体,在寒冬里像一簇火苗,将夏童的心也烧暖了。 夏童有些晕,有那么一瞬,想放纵自己,在这个港湾里停留栖息。但理智让她推开他,她去掰他的手,他勒得更紧,让她连一丝逃跑的可能都没有。 “沈南,你放开我。” “不。”他不多说,将头深深埋在她的颈窝处,贪婪地体会她的温度。 “沈南,”夏童挣扎了一下,情绪开始不稳定,“当我求你,你如果还念旧情,就放我一条生路好不好?” “我放过你,谁放过我?”他声音哑得厉害,似乎在极力控制自己,“别说什么其他女人,我这一辈都忘不了你。那年大雨,我在地下室里,我幻想你会回来,结果等来了洪水,我眼睁睁看着水漫上胸口,当时我以为我会死,但我一点也不害怕,因为在那之前,我的心已经死了。我以为我死定了,可是老天爷留了我一条命,但是给了我一辈子都摆脱不了的风湿。每到阴冷的时候,它就用疼痛一遍遍提醒我,我被一个叫田佳夕的女人丢在了那里。你知不知道我多恨你?!可我再次见你第一眼,就忍不住想要你,我更恨自己没出息……” “沈南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 夏童有些失控,她拼命的挣扎,从默默地流泪,变成了嚎啕大哭。她不知道沈南是因为这样才患上风湿,她害他不浅。 脖颈间有温热的液体,灼伤她的皮肤,夏童一颗心拧在一块儿,“对不起,对不起沈南。” 夏童感觉身子一松,沈南放开她了。她立刻转身,见沈南蹲在地上,头埋在双臂间,他极力压制自己,但身体仍在不停颤抖,黑色的发丝微微摇摆。 “沈南?”夏童忘了哭泣。 “走开!” 他大声呵斥,发着孩子般的脾气。夏童心里柔得不像话,离开的念头终于打住,至少给他一个交代,不能让他再像六年前那样,不明不白地痛苦下去。 她跪在他身边,轻轻搂住他,将他的头摁在怀里。 沈南像个赌气的孩子,有点小倔强,将头扭向一边。夏童笑了笑,再次将他摁回来,这次他乖乖得靠在她胸前,让她将自己的头发揉乱。 夏童想这样做很久了,轻轻靠在一起,轻轻揉他的头发,她心里升起酥酥麻麻的暖意。 “当年我认识你时,我爸那边的情况已经非常紧急了,所以我没办法去解释在我身边出现的各种豪车和男人,可能一句话不对,就会让他万劫不复。不过我当时真的太年轻太骄傲,以为凭自己就可以摆脱这种困境,以为离开北京就可以逃脱一切,我固执地跟我爸作对,固执地想要争取自己的幸福,结果害了你。”夏童的声音有一点点哽咽,不过这些事,在她心中已经重复过千万遍,她还算冷静,“现在我已经知道,在现实面前,自己是多渺小,多微不足道,所以我不想再害你一次。世界上没有不通风的墙,我的身份……” 沈南猛然抬起头,他的举动打断了夏童的话。夏童不明所以地盯着他,看不出太多哭过的痕迹,只是眼眶微红。 突然,他笑了,湿漉漉的眼睛似乎在发光,好看得要命。 “所以你是怕害了我?” 夏童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开心,不知所措地点头。 沈南的笑容抑制不住,他反手抱住夏童,顺势将她扑倒在雪地里。 夏童惊呼一声,还来不及反应,沈南的吻就铺天盖地地袭了下来。 冰冷的雪地里似乎着了火,滚烫和燥热在身体内沸腾。 夏童气喘吁吁,从刚开始的推拒变成拥抱。她紧紧抱住他,不管过去不管未来,这一刻,他们属于彼此。 沈南比她更用力更激动,热吻还不够,远远不够,这么多年的委屈和痛苦,思念和期盼,一个吻怎么能消弭?最少也得将她吃干抹净,心里了才能得到平衡。不,吃干抹净也不行,要每天都吃干抹净,心里才能爽一点。 沈南浑身燥热,满脑子都是不可描述的画面,他一手搂紧夏童,另一只手从毛衣下端深入。 骤然灌进来的冷空气让夏童打了一个寒颤,白嫩的肌肤上冒出细密的鸡皮疙瘩。她的神志重新恢复清明,猛然推开沈南。 沈南毫无防备,被她从身上推下来,滚到雪地上。 夏童坐起身来,喘息仍未平复,“别这样。” 她脸颊潮红,残留着为他动情的痕迹。 沈南愣了一下,终于忍住冲动。他翻身起来,跪在夏童身前,低头,轻触着她的头顶,一手搂着她的背,一手捧着她的脸,大拇指摩挲着那抹动情的余晕。 “你说你怎么那么傻?”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柔得像是要滴出水,“你要做的就是对我敞开心扉,其他的我来。风雨我挡着,刀山我去,火海我也去。”他吻了吻她的头顶。 “可是……” “我知道,你一直不敢接近我,不敢承认自己是田佳夕,你害怕当年的事被翻出来。你指证过很多人,你会遭到报复,你父亲伤害了一些人,你可能也会因此遭到报复。还有跟你父亲相关的一些利益链,并没有完全中断,他们也可能找上你。所以这么复杂的背景……”沈南停下,突然弯下腰,吻了吻她的脖子,“除了我,没人可以保护你。” 他轻轻咬她的耳垂,夏童忍不住颤栗,双手不自觉抓住他衣服。 “太危险了,而且赵叔那儿……” “我查叔叔的时候,顺便摆平了。” 夏童吓了一跳,恢复理智,抓住沈南放在她胸前,准备使坏的手,瞪大眼看他。 沈南笑了,用额头轻轻抵了抵她的额头,“担心我?放心,他还不值得我把自己搭进去。赵怀勤那种人,随便一查,就能抓住一堆小辫子。他以后绝对不敢再来找你。” “谢谢。” 夏童松了一口气,感谢沈南没有冲动,六年前,他把装饰画砸向别人的那一幕,成为她多年的噩梦。 “那你还能爱我吗?” “还是太危险,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正常夫妻还有天灾人祸,生老病死呢,只是一个隐患而已,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出事。天灾人祸,哪一样不是隐患?留在我身边好不好?”沈南一想到夏童以前种种的隐忍,都是怕牵连他,他就忍不住心疼,忍不住激动,大手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夏童止住他的动作,认真看着他,“让我再想想好吗?” 沈南不说话,漆黑的眼珠望着她,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突然,他侧低下头,吻住夏童,迫使她抬起头与自己热吻。 沈南轻轻咬住她的嘴唇,辗转吮吸,含混呢喃:“不好,外面太苦,跟我回家。” 夏童被吻得晕晕乎乎,燥热一股股涌上来,她急促喘息,不知所措,双手无助地抓紧沈南胸前的衣服,整个人软得像一滩水,恨不得流进沈南胸膛里。 她没办法说话,她连呼吸都费力。 沈南有些恶劣的在她嘴里放肆侵占了一番,然后退出来,含住她的耳垂,哑声催促她:“宝贝,说话。” “嗯,你别……我、我不知道。” 他显然不打算放过她,吐出她晶亮的耳垂,一路向下吻过去,边吻边低声问她,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夏童敏感的肌肤上,激起她一阵阵颤栗。 “跟我回家,好吗?” 他轻轻啃咬着她的脖颈,在细白的皮肤上留下他的印记。 夏童轻哼一声,难耐地咬着嘴唇,不肯说话。 沈南一手搂住她,一手攀上去,轻轻掰开她的嘴唇,手指在她唇边摩挲引诱。 “告诉我,好吗?” “唔……好……” 夏童忍不住呻、吟出来,她的应允,她动情的模样和声音,是沈南最佳的催、情剂。 铃声骤然响起。 沈南微微停顿了一下,继续动作。 铃声继续在响,夏童回过神,一手推沈南,一手摸出电话。 “小蔚?” 夏童尽可能平稳呼吸,但仍然被池小蔚听出来了。 “你在干什么?” “我、我刚跑步呢。” 被冷落的沈南有些不满,故意用力揉了一下。 “啊!”夏童没防备,惊叫出声。 “又怎么了?” “一只狗突然跑出来,吓我一跳。” “没事儿吧你?怎么怪怪的。”池小蔚停了一下,大概想起打电话的初衷,“钱我给你打卡里了,你看一眼到没到。真的非离开北京不可?” 沈南和夏童几乎脸贴着脸,池小蔚的话被他一字不少地听了进去,原本因为恶作剧得逞的笑瞬间消失,一张脸比寒冬还冷,揽着她的手也松开了。 夏童察觉到沈南的异常,心虚地冲他笑笑,赶紧找了个借口挂电话。 “想跑?”沈南盯着她,他的不满显而易见。 “刚开始这么想的,现在不想了。” “是么?”沈南挑挑眉,继续为难她,“为什么?” 夏童沉吟了一下,双手攥着他的衣襟,微微起身,附在他耳边,用气音道:“为你。” 她说完,快速离开,离开前,嘴唇故意从他耳垂擦过。 沈南瞬间有些懵,这是被调戏了? 他反应过来,立刻热血沸腾,但夏童已经趁他发愣的时候站了起来。 她正准备跑,身后传来沈南的叫声,“夏童!” 她回过身,他仍跪在地上,“腿疼,站不起来了。” 他只穿一身运动服,在雪地里跪了那么久。 夏童心一紧,赶紧过去扶他,边扶边责备,“穿这点,不知道冷吗?” 沈南靠着她站好,凑在她耳边,坏笑了一下,“刚才不冷,很热。” 夏童的脸腾一下就红了起来,她扭过头不看他,目光恰好落在了刚才的雪地上。zl 雪地一片狼藉,他们身上也满是狼藉。夏童想起刚才的画面,脸上的红晕又深了一些。 沈南顺着她的目光,看着那片雪地若有所思。 “继续?” “不!”夏童几乎是本能反应就拒绝了,等她察觉沈南被拒后的不爽,才弱弱补救,“在外面,不好,会被看见的。” 她脸颊通红,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沈南想了想,指着墙角一颗光秃秃大树,说:“看见那棵树了吗?夏天特别茂盛。”他顿住了,突然凑近她耳边,坏笑着轻轻说了一句话。 夏童猛然睁大眼,等理清楚沈南的话后,脑子立刻炸了,她一张脸通红,害羞得不行,完全不敢抬起头。 她害羞无措的模样,沈南全看在眼里,心里柔软得要命,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敛不住。 ☆、chapter74(完) 扶着沈南进了屋,夏童想让他坐在沙发上,弯腰要将他放下,谁知重心不稳,差点摔倒,幸好沈南揽住了她。 沈南揽住她的腰,趁她还没站稳,将脸凑了过去。夏童往前一扑,刚好亲在了他脸颊上。 沈南微微皱着眉,模样挺委屈,“为什么突然亲我?” 夏童:??? 夏童好气又好笑,解开了心结的沈南像个孩子,有点坏,有点任性,可爱得要命。 夏童让沈南坐好,自己去给他拿药和热毛巾,沈南十分听话,乖乖坐在沙发上,目光跟着她满屋子跑。 看着夏童进了厨房,沈南飞快打开茶几抽屉,找出两片止疼药吃下去。 夏童端了水和药过来,看着沈南乖乖吃了药,她才端着水杯,准备去洗手间拿热毛巾。 沈南突然拽住了她的衣服,仰着头看她,“媳妇儿,要洗澡。” 夏童:!!! 她吓了一跳,手上的杯子差点没摔出去。 沈南坏笑了一下,指着自己的裤子,刚才跪在雪地,雪水和泥土把裤子弄得一片狼藉。 “湿了。” 他声音哑哑的,一语双关,眼里的坏笑更明显。 夏童的脸腾一下红了,湿湿黏黏的,确实很难受。 “我去给你放热水。”夏童飞快地跑上了楼。 放好水,夏童小心翼翼地跑回来,通知沈南可以洗澡了。 沈南望着她,挺无辜,“我腿疼。” “我扶你上去。”夏童咬牙。 “浴缸太高。”沈南继续得寸进尺。 “我扶你进去!”夏童咬得槽牙都要碎了。 “好!” 沈南望着她,突然弯着眉眼笑了,露出洁白的牙,太阳似的,照的夏童心里暖乎乎的。 夏童扶着沈南上楼洗澡,沈南大概怕她累,只是将手虚搭在她肩上。上楼梯时,夏童怕沈南腿疼会摔倒,一直盯着他的腿看,倒是忽略了自己脚下,一不小心绊在台阶上,向前一扑,差点摔倒。 沈南一手搂住她,有些失笑,“熊孩子,你能不能少摔点跟头?” “我是为了照顾你!”夏童挺不满,想从他怀里挣扎出来。 “不用担心我。” 沈南说完,似乎为了证明自己,一用力,将夏童打横抱起。 夏童吓一跳,紧紧搂住他脖子。沈南得意洋洋,蹬蹬蹬几步就跨上了楼。 “不能多吃点?抱你跟玩儿似的。” 夏童回过神,看看楼梯,又看看沈南得意的脸,瞬间变了神情。 “你不是说腿疼么?”她沉着脸,瞪他。 “呃……” “放我下来!” 夏童挣扎着从沈南怀里跳下来,小跑着下楼了。 “不是,媳妇儿我错了,你等等我啊。” 沈南跟在她身后,想追过去。夏童停住脚步,转身看他。 如今他们的位置似乎对调,只要夏童一瞪他,沈南就不敢动,他巴巴地望着夏童,想追过去又不敢。 “自己去洗澡吧!” “哦。”沈南应了一声,凄凄惨惨地转身准备进屋。 “等等!” 夏童喊了一嗓子,又蹬蹬蹬跑了上去。 沈南满心欢喜地转过身等她。 “是不是又偷吃止疼片了?” “可是很疼。” 夏童看着他,突然踮起脚搂住他的脖子,飞快亲了上去。 “这样……就不疼了吧?” 大概是上午情绪太激动,现在放松下来,夏童觉得特别疲惫,她坐在床上,听着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眼皮越来越重,最后倒在床上睡着了。 沈南围着浴巾出来时,夏童已经睡熟,沈南愣了片刻,走过去抱起她放在床上。他坐在地板上,将头放在床边仔仔细细看她,她睡得很沉,这些年她大概太累了。 沈南伸出手,轻轻地沿着她的鼻子下划,停在她娇嫩的唇瓣上,缓慢描绘它们的轮廓,没有□□,只有不舍。 夏童迷迷糊糊醒了一下,她对着沈南笑了笑,“我好困。”说完,又睡了过去。 “睡吧宝贝,我守着你。” 沈南翻身上床,从背后搂住夏童,在她耳边轻声呢喃,“你真好看。” 夏童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她从床上爬起来,左右看了看,没有见到沈南。她从房间出来,见书房开着门,沈南正坐在电脑前工作。 夏童轻声走过去,站在门口看了他一会儿。夏童不想打扰他,刚准备走,沈南却叫住了她。 “陪我会儿。” 夏童应了一声,笑着走进去,自己找凳子坐下,安安静静地翻看杂志。 她看了一会儿,发觉沈南似乎在看她,她抬头,对上他的目光,沈南笑笑,又继续工作。 夏童继续翻杂志,没多久,又发现沈南在看她。如此几次,她终于受不了了。 她放下杂志,站了起来。沈南也像得到了某种命令似的,立刻站了起来。 夏童看着他,挑眉,目光询问。沈南不说话,一直盯着她不放。 “你怎么了?”夏童有些无奈地笑了。 “我怕你又跑了。” 沈南故作玩笑地说了一句,却发现嗓子哽得慌,他立刻住嘴,一句话都不肯再说 夏童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她站了片刻,缓缓走近他,从身后抱住他,将脸贴在他后背,一字一顿道:“沈南,我们结婚吧。” ※ 某年春天,万年不发博的TK总裁发了一条微博,整个网络都炸开了。他的微博只有四个字——我结婚了。 半个小时后,金芒主播夏童也发了一条微博——趁还年轻,趁还有勇气,我还想爱你。 两人没有@对方,但眼尖的网友还是发现,两人的发博地址都是希腊某小镇。 海景别墅内,夏童缓缓睁开眼,她看一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 床前是巨大的落地窗,窗帘没有关上,入眼就是湛蓝的海面,和爱琴海边童话般的小镇。 沈南站在窗前,弯腰捡起地上的衬衣。似乎察觉夏童醒了,他回头看她,笑了。真好看,比身后的爱琴海更耀眼。 夏童低头,看着身上青红的痕迹,想起昨晚的疯狂,她红了脸,低声嘀咕:“沈南你好变态。” 正在扣纽扣的沈南停下动作,转身再次将她扑倒在床上,含住她的耳垂,毫无羞耻之心地说:“嗯,从那年春天遇见你开始,我脑子里就充满了变态的想法。” 他边说着话,修长的手指一路往下探去,点起燎原的星火。 “宝贝也不差,背上全是你留下的指印。” 他故意逗她,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后背。 夏童在他怀里,在他手里,在他的声音里,化成一滩水。她不自觉收紧双手,搂着他瘦窄的腰,压抑住□□,断断续续道:“老……老公,嗯……慢,慢点…腿疼。” …… 为了庆贺CEO大婚,TK官博在沈南宣布结婚当天,置顶了一条微博,立刻引发了一场网络盛宴。这条微博只有一句话——君王从此不早朝。 这句话很快上了热搜第一。 网友激情洋溢,评论活动如火如荼。 网友a:这句话有毒,已经脑补了一本二十万字的言情小说《霸道总裁爱上我》。 楼下一溜求资源,求分享的。 网友b:满脑子不可描述,大概我进了某十八禁网站。 楼下又是一溜求资源,求分享的。 网友c:大概你们官博要被关,毕竟君王中午起来还是要上朝的。 网友d:君王从此不早朝!简单有力的一句话,表达了TK员工的绝望和恐慌,妙妙妙! 网友e:大boss都敢拿来炒,TK这一波营销我是服的。 网友f(自称TK策划总监):621xxxxxxx这是我的账号,拜托好心的网友一人捐五毛,毕竟老板醒了,我就要卷铺盖回老家了。 沈南回复网友f(自称TK策划总监):你可以晚点跑路,这几天我大概都不想下床。 众网友:!!!公然开车,还是CEO的728比较屌,秋名山上头一号 …… 别墅内,两人在刚完成某项运动,依偎在一起刷微博,主要是夏童刷,沈南伺候着。沈南靠坐在床头,夏童被他从后面圈在怀里。他把头靠放在她肩上,看着手机里的一条条评论。 “等等,看这个。”沈南指着一条评论让夏童看,夏童不明所以,沈南凑在她耳边低笑,“我有一辆728在米兰,我们下一站去米兰,可以……” 他的声音特别特别小,带着点坏坏的笑,夏童听得清清楚楚。她瞪大眼,红着脸喊:“我才不要,没你那么不要脸!” “那我们现在先试试。”沈南说着,抢过她的手机扔一边,又将她扑在了身下,“手机怎么可能有你老公好玩?” 两人又闹了半天,终于累得不想再动,都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大喘气。 突然,沈南侧过身,“媳妇儿?” “嗯?”夏童应着,也面向他侧过身,两人目光相接。 沈南轻轻触了触她的鼻尖,然后捧着她的脸,认真道:“娶到你,是我的福气。” 他笑了,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冰雪初融,好暖。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 这是我第一本现言,不太了解大家的口味,很多地方把握不住。然后大家提的意见我都看了,但是因为是全文存稿,中途也很难改,所以坚持发完了。但是大家的留言和意见我都有看,在存《你是春风入怀》的稿子时,都有按大家的意见写,加快节奏,多写对手戏,多撒糖,少写无关紧要的东西。 总之,很谢谢大家,谢谢大家帮助我进步,陪我成长!今天留言的小天使都有红包! 最后,宣传一波新书《你是春风入怀》,甜甜甜的小甜饼,12月26号开更,大把存稿,坑品有保证。也听取了大家的建议,有很多可爱的小剧场,快来爱我~ 欢迎大家继续留言提意见哈,我会继续改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