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柠檬》作者：九分醉 文案 朝暮与年岁并往，然后与你一同行至天光 ——河唐先生 《天光》 帅痞少年×乖巧少女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淮，林檬 ┃ 配角：马柯，张启，陈蔓 ┃ 其它： 第一章 九月中下，一场台风即将来袭。 林檬收拾完东西，最后一个离开学校。台阶上，她迎风而立，仰头望了眼天空。 只见天幕低垂，乌云急剧翻涌而来。 整个学校空荡荡的，唯有耳边呼啸的风声。 下了台阶，她攥紧书包带子，低着头往外走。 风很大，她整个人像是被风推着往前走。齐耳的短发此刻稍显凌乱，不断拍打着她的脸颊，原本掩在头发里的一对耳朵也露了出来。 经过传达室，门卫大叔瞧见她，不由得催促了她一句:“赶紧回家，要不然等会刮台风了你就回不去了!” 林檬点头，走出校门。 路面上能看见的人不多，很多商店也因即将到来的台风而纷纷关门。兜里的手机震动，她拿出来，看一眼来电显示，接起:“爸。” “你在哪呢?”他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的风声，问她，“在外面么?” “嗯。” “还不回去?” 她回:“要回去了。” 林父叮嘱道:“刮台风的这几天，你就不要去外面了。” 她应了一声，“我知道。” “家里还有吃的吧？” “嗯，有。” 他又说:“上课要认真听讲，有不懂的话就去请教老师。别不好意思问，听见没?” 林檬将吹到前边的头发，用手往后扫，“听见了。” 再例行公事的嘱咐几句，电话挂断，她把手机重新揣回兜里。 在街角的转弯处，林檬终于发现一家尚未关门的便利店，她抬脚进了去。 到了里面，耳边没了风声，立刻安静了许多。她伸手随意理了理头发，一双小巧的耳朵重新被盖住。 里边的货架有三四排，她边走边扫了几眼。货架上大多数是些零食，包装花花绿绿的。 在这时，似乎是有人进来了。 她听见店员说:“同学，等会就关门了，麻烦你动作尽量快点。” “嗯。”男声，没什么情绪。 林檬脚下没停顿，走到一排货架前边，拿了几包方便面后去收银台结账。 “需要袋子么?” 她点头。 店员拿出个塑料袋，帮她装方便面，最后报了个数。 林檬低头掏/钱，余光里，有人走过来。 她把钱递给店员，然后等着找零钱，目不斜视的。 旁边那人把一堆的零食都放在收银台上，本就不大的面积，此刻更显狭窄。林檬见状把自己的袋子拎起来，单手提着。 接过零钱，她低声说了句:“谢谢。” 与此同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横了过去，她下意识就往后退了几步。 像一只被人惊扰的林间小鹿。 不过，很快她就站定了。 这会儿，天黑得快，才中午十二点多的光景，看起来却更像傍晚。店里头没开灯，有些暗，还有些闷，没什么人从店门口经过。 路两边的树在狂风里乱晃，四下萧瑟。 他回头看她一眼，通过她身上穿着的校服，认出是三中的学生。最后，他轻勾了下嘴角，痞气十足。 林檬眼皮微垂，也不知看没看见他的脸。 他在收银台上挑了个打火机，丢在一堆的零食上，问店员:“再加上这个，一共多少？” “稍等，我算一下。” 林檬转身往外走。 闲着无聊，他侧头往旁边瞥了眼，一个单薄瘦小的背影立即跃入他的眼帘。 “需要袋子么？” 他回头，简洁明了的说了个字:“要。” “好了，一共78.5块。”店员说。 付完钱，他拎着袋子出了去。风比之前要大了许多，他整个人顶着狂风前行，衣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刚走到楼梯口，就有人从楼梯上猛地站了起来，叫了他一声:“淮哥!” 楼道里黑漆漆的，没什么光透进来。要不是听到这声音，他还不知道楼梯上还有个人。 “你在这干嘛？”秦淮眉头微蹙，“怎么不在屋里待着?这是准备吓唬我呢?” “没没，”张启赶忙摆手，解释道，“是他们打发我下来，让我看看你回来没。” 秦淮顺着楼梯往上走，走到他下面的一级台阶上，随口问了句:“他们现在，在楼上干什么呢？” “打牌。” “哦。” 他继续往上走，有轻微的脚步声和窸窣的塑料袋摩擦声。走了几级台阶后，他停住，回过头去，“干嘛呢?还不跟上?” 张启立刻笑开来，一口的白牙。他两三步追上，说:“淮哥。” 秦淮斜挑着眉，示意他继续说。 张启低头指了下他手里的袋子，谄媚道:“我帮你拿着吧。” “不用。” “没事没事，我来拿吧。”张启一把抢过袋子，生怕他夺了回去，把袋子转移到了自己的身后。 秦淮见他执意要拿，便说:“行吧，那你拿着吧。” 他猛点头，“嗯嗯!” 两人上楼，门一打开，打牌声、吆喝声便一股脑的全涌了出来。不知谁先发现了门口站着的两人，叫了一嗓子:“淮哥，你回来了啊!” 屋里打牌、看牌的几个人，这才看了过来，然后你一句我一句的开问: “淮哥，回来了啊。” “淮哥，你买零食了没?” 见他手上空荡荡的，“对啊，零食呢?零食在哪?” 秦淮进去，把沙发上坐着的一人拨开，“坐过去点。” 张启冲大家伙提了提他手里的袋子，说:“零食在我这呢。” 一袋零食，没两分钟就被哄抢完了。 张启好不容易抢到包薯片，在秦淮面前站住脚，晃两下他手里的一包薯片，哗啦作响，问他:“淮哥，你要么?” 他摇头。 “真不要?” 秦淮睨他一眼，“不要。” “那我独吞了。” “随你。” 张启拿着薯片，退到一边看他们打牌。 一场牌打完，输的人正在洗牌。在这时，秦淮发话了，“这局打完，你们就都回家去。” “啊？”在场的人面面相觑。 马柯挺身而出，说:“别啊，淮哥!我们这正玩得起劲呢，怎么就让我们回去了?” “快刮台风了，你们不知道么?” 马柯轻“啧”一声，“不就刮台风么，这有什么的。” 秦淮站起来，腿长手长的，下了最后的通牒，“我回房间了，十分钟之内你们要是没走，到时候可别怪我赶人啊。” 众人知道他一向说话算话，于是没过十分钟就都走了。临走时，马柯作为代表，去敲了秦淮房间的门，“淮哥，我们走了啊。” 从房间里头传来应答，“嗯，记得把门关上。” “好。” 一伙人离开秦淮家，“啪”一声，门被关上。 屋里一扫之前的嘈杂，彻底安静了下来。 —— 林檬回到家，放下书包和袋子。她先是把门窗挨个检查了一遍，等确定都关好了，才去准备午饭。 不过吃碗方便面的工夫，外头就已经下起瓢泼大雨来。 窗户上雨点成线，直直往下坠。 风声四起，雨声响彻。 林檬洗完碗后，上楼，回了房间。 她坐在靠着窗户的书桌前，把台灯拧开。一道冷白色的光束，落到书桌上。地板上，印着她的影子。 书包打开，取出还未做完的作业。她看完题目，有了思路后，便提笔写了起来。渐渐入了境，她眉头时紧时舒。 连外头的风声、雨声，落在耳边都小了许多。 台风过境，风刮个不停，雨又停停下下，没完没了的。 整个世界看起来灰扑扑的，暗无天日般。 —— 这场台风过后，三中的学生返校。 下课铃刚响，林檬就端着水杯一路踏着铃声，出去接水。 一到下课的时候，总是有很多学生一窝蜂聚到饮水机前。为了早点接到水，所以她一下课就过来了。她到的时候，只有一两个人在接水。 等林檬接完水，人已经多了起来，她从人堆里挤了出去。 回到教室，她却发现自己的桌子上多了瓶酸奶。坐回座位上，她问同桌:“这是谁给的?你看见了么？” 同桌摇头，“不知道，我刚从厕所回来。” “哦。”林檬不再追问，把水杯放桌上，然后伸手把桌面上的一本英语阅读理解拿过来写。 五分钟过后，上课铃声响起。 她放下圆珠笔，正好写完一篇阅读理解。 课上，林檬正做着笔记，坐在她后面的人用笔轻戳了下她的后背，她转过头去。 “从后面传过来的，说是有人给你的。” 她接过纸条。 讲台上的老师正背对着他们往黑板上写字，没察觉到底下学生的小动作。林檬迅速转过身去，在底下把纸条拆开，上面写着几个字:要记得喝酸奶喔。后边还附赠了个笑脸。 看字迹，应该是个男生写的。 她把纸条收起来，继续抄写笔记。 几节课过去，一转眼就到了放学的时候。 教室里闹哄哄的，桌椅碰撞，后边的几个男生约着去操场打篮球。 林檬坐在座位上，低头收拾课本。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没注意，直到有人站在她桌子的前边，没走。她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向那人，目光安安静静的。 男生见她没说话，只好自己先开口了:“那个……你不喝么？” “什么?”她问。 他指指放在桌面左上角的酸奶，说:“这个。” 面前站着的男生跟她是同班的，开学还不到一个月，两人几乎没什么交集。 “你给的?” “嗯嗯。” 她说:“谢谢。” 男生的脸顿时有点红，“没……没什么，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天天送的。”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的，但她还是认真的听着他把话说完。 最后，她开口:“不用了。” “……为什么？”他脸上的潮红褪去，且苍白了几分。 “没为什么。”林檬声音小小的、细细的，所以说这句话的时候听起来并没那么刺耳。 可男生还是面露诧异，但更多的是尴尬和不知所措。 林檬站起来，把最后一本书放进书包里，拉上拉链背好书包。她对他说:“这瓶酸奶，你还是拿回去吧。” 教室里的人，寥寥无几。台风过去后，天气好了些起来，不再阴沉沉的。有阳光从窗外投进来，整个教室也随之亮堂了许多。 男生还站着，微垂着头，泄了气般。 “我走了。”她同他告别。 出了教室，转个弯，她人走在走廊上，没回过头去看那人是否还站在原地。 第二章 林檬的家就在学校附近，步行不过短短几分钟的距离。 到家后，她转身就把门关上。 回到自己房间里，林檬把书包放下，随后走到衣柜前拿了换洗的衣物去浴室里洗澡。浴室在楼下，小小的一间，就在一截楼梯的下方。 虽然空间不大，但也够用了。 灯泡挂在她头顶的上方，散发着橘黄色的光。 一面镜子正对着她，因挂得有点高，所以只能看见她锁骨以上的部分。肌肤娇嫩，锁骨嶙峋，一张仅巴掌大的小脸稍显稚嫩，如同枝头上挂着的青涩果子。 林檬用一根黑色皮筋把头发扎起，绕个两圈，她松开手。“啪”的一声轻响，颈后方一小束短发。 褪去衣裳，少女的身子曝于灯光之下，像夕阳笼罩了层。 浴室里的水声差不多响了十几分钟后，就停了。洗完澡，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来，把换下来的衣物放进浴室外边的篮子里。 今天她不想自己做饭，想去外面解决晚餐，所以没过多久她就出门了。 皮筋已经抽掉了，头发被放下来。发梢处沾了点水，有几缕粘在一块，像结了块的墨。林檬手里攥着钱包和钥匙，慢吞吞的走在马路边上。 车辆来往，汽笛鸣叫。 等了个红绿灯，再继续往前走。 夕阳的余晖落在她的身上，在地面上投掷下一个小小的影子。 前方有一群人，声势浩大。还未走近，嬉闹声就远远的从对面传过来。林檬抬头看了一眼，男生群体，身着校服，荷尔蒙爆棚。 半青半黄的年纪，行为举止肆意而招摇。 林檬半低着头，耳朵两边的头发温顺的垂下，衬得她的脸愈小起来。 离他们越近，她的头就埋得越低。到了最后，她干脆盯着自己的鞋面看。 那拨人，同她擦身而过。 相安无事。 可没等林檬走出去几步，那群人里头有人回过头来，变故顿生。 有人冲着她，吹了一记轻佻的、嘹亮的口哨。 她没回头，依旧朝前走着，像没听见似的。 男生们集体哄笑，轻推了下吹口哨的人，调侃道:“马柯，你怎么见到个女生，就对着人家吹口哨啊？色鬼投胎么你!” 马柯明显不服气，奋力反驳:“我不是那么随随便便的人，好么？我的原则是，只对漂亮的女生吹口哨，好不好!” 众人纷纷嫌弃他:“切。” “拉倒吧，就刚刚那女的低着头走路，那脸都快埋到胸/口了，压根看不到她的脸。没看见脸，你怎么知道她长什么样啊?” 马柯大声的说:“我看见了啊！” “你就吹牛吧你。”男生们的笑声，比之前的还要响亮。 “真的!”马柯扭头看向站在他旁边的人，问道:“淮哥，你刚才看见了没？”刚才他看那女生的时候，有碰了下秦淮的胳膊，示意他也跟着一块看。 在场的人顿时安静下来，都等着他开口。 秦淮眼皮微掀，“人倒是看见了。” 这话一出，众人哗然，唯独马柯高兴得合不拢嘴。 “你们听听，你们听听!淮哥他都看见了啊!”他紧接着又转头问秦淮，“那淮哥，你觉得她漂亮么？” 还没等马柯高兴多久，秦淮又说了句:“就是没看见她长什么样。” 马柯的笑顿时凝固在了脸上。 林檬拐了个弯，裙角消失在转角处。 “我就说吧，都没人看见她长什么样，也就你说看见了。” 剩下的人纷纷附和，“就是就是。” 马柯被堵得无话可说，他冲他们摆摆手，“算了算了，是我错了。我说，我们还去不去打台球啊？” “去啊，怎么不去!” “走走走!” 一群人便又闹哄哄的结伴同行，继续往台球室前行。 在秦淮抬脚走进台球室的一刹那，他突然想起来刚刚那女生，他之前有过一面之缘。虽然他没看见她的脸，可那低头垂眸的模样，足够他判断出，她与几天前在便利店里见过的女生是同个人。 在他后边的马柯，轻推了他一下，“淮哥，想什么呢?怎么不走了？” “没什么。”他回过神来，往里边走去。 —— 到了面店，林檬叫了份刀削面后就自个找了个空位坐下来。五分钟过后，老板亲自把面端了过来，林檬道过谢。 一大碗的刀削面上浇了层咸菜，还撒了些香菜，卖相极佳，不免让人食指大动。 这家面店虽然地理位置差、店面小，但因料足，而且价格便宜又好吃，所以回头客很多，生意还算红火。 另外，这家店的辣椒油很香。 林檬把辣椒油的盖子打开，香味就先飘了出来。罐子里边四分之三都是辣椒和一些白芝麻，上面浮着层红油。 拿汤匙往碗里舀个半小勺，再用筷子把刀削面搅拌几下，就可以开动了。 而另一边，台球室里。 烟味混着汗味，令人刺鼻。球杆撞击球的声音，不绝于耳。 秦淮坐在一旁的长沙发上，打火机在他的指间灵活转动着，令人眼花缭乱。马柯靠过来，问他:“淮哥，你不玩么？” 他极轻的摇一下头。 马柯吃惊，“真不玩啊？” “嗯。” “平常过来打台球，我可没见你不玩过啊。今天是怎么了？心情不好么?” 秦淮手上的动作霎时停住，打火机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他迅速把打火机收进手掌心里，身子往后边倒，姿势慵懒，“没什么，今天就是不想玩。” “好好好。”马柯不再追问，低头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来，抖出一根叼在嘴上，扭头对着他说，“淮哥，要来一根么？” 他拒绝:“不要。” 马柯觍着脸，“那你把打火机，借我用一下呗。” 秦淮手一扬，二话不说直接把打火机丢了过去。 马柯稳稳接住，把烟点着后，又把打火机还给了他。 秦淮伸手接过打火机，放进兜里，随后抬头看一眼他，忍不住说了句:“你少抽点烟。” 他只是笑笑不说话。 一整碗刀削面吃完，林檬光洁的额头都渗出了层汗，她抽了张桌上的纸巾擦了擦。 付完钱，她离开面店。 回家后，林檬把换下来的衣服洗了，放在后院里晾。上楼前，她从冰箱里拿了个冰淇淋当饭后甜点。撕开包装纸，她用勺子挖了一小勺吃，冰凉凉的，还有一股子的甜。 —— 课间时分，林檬趴在课桌上，准备小憩一会恢复些精力，好上接下来的两节课。 “林檬，外面有人找你。”一声喊叫，将她从瞌睡里拉了出来。 她从手臂上方抬起头来，眯眼往旁边看过去。 坐在窗户边上的同学又叫了她一声，“林檬，有人找你。” 她站起来，往外边走的同时，朝走廊上看了几眼，可除了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她没看见门口和窗户边上有站着什么人。 一时间，她心存疑惑。 出了教室门口，林檬转头往一旁看去，脚底顿时如同生了铅般，动不了了。 周遭声音杂乱无比，齐齐穿过她的耳朵；人群簇拥，一一掠过她的眼前。如同电影里的镜头，世间万物皆动态，唯有她的画面定格住了。 清晨的阳光正好落在走廊上，被人的躯体切割成一块一块的，明暗交替。 面前的人往前走了一步，林檬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往后退了一步。 她的唇无半点血色。 “我们又见面了，”陈蔓对着她笑了下，嘴角弯弯如一轮月牙儿，“林檬。” 日光冷得发白。 林檬迎向她的目光，默不作声的，可全身上下都在表达着抗拒之意。 陈蔓却依旧自顾自的说着话，“你是想问，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吧？” 她沉默了。 “我刚转到你们学校来，这不也知道你在这里嘛，所以就过来跟你打个招呼。毕竟，我们同学一场嘛。”从始至终，她都是笑着的，人畜无害的模样。 林檬依旧沉默着，不说话。 陈蔓见状，挑了下眉，“怎么了老同学，你这是不欢迎我么？” 还未等到林檬的回答，上课铃声率先响了起来，还没进教室里的同学纷纷赶往自己所在的班级里头。 两人还僵持着。 数秒后，陈蔓开口:“上课了，那就先这样吧，到时候有空我们俩好好叙下旧啊。”说完，她挥了挥手，转身跑开。 林檬原地不动，走廊上几乎没什么人了。 她们班的英语老师走过来，轻斥一声:“都上课了，林檬你还站在这干嘛呢？还不赶快进去!” 她像丢了魂似的，进了教室。 一整节课，林檬都有些浑浑噩噩的，明显不在状态。课堂上，她还被英语老师点了好几次名。 下课后，英语老师拿起教材下了讲台，走到她座位旁边，问她:“你今天怎么了？上课的时候，我看你好几次都走神了。” 林檬低头道歉:“对不起，老师。” “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她摇头。 英语老师又说:“如果是有遇到什么问题了，你可以找老师聊一聊。” 她点点头，“知道了，老师。” “下次上课就认真点，别老走神，别到时候把功课给落下了。” “嗯嗯，我知道了。” 英文老师走后，同桌也有点担心她:“你真的没事么？看起来你的精神状态好像不太好啊，你不会是生病了吧？” 她摇头，说:“我没事。” —— 上午放学，林檬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走过一小段走廊，然后转个弯，就到了楼梯口那。她刚往下走了几级台阶，身后便传来一道声音:“你给我等一下，听见没！” 她身子明显一顿，整个人僵住。 后边的人慢慢悠悠的往下走，鞋子踩在台阶上，每一步都叩出声来，在空荡荡的楼梯间奏响着。每一下，每一声，都让她后背发凉。 那人一直走到林檬所站着的台阶上，与她并排站立着。 “我们一起走吧?”她冲她笑。 “不同路。”林檬回她。 陈蔓笑吟吟的看着她，像是没听见她刚刚的回答似的，“你不是一个人住么？那一会儿，我请你吃午饭吧？” “不用。”她垂落身侧的手，动了一下。 陈蔓目光直逼她身上，“不肯赏我这个脸?” 林檬没应声。 陈蔓还是笑着的，笑意却不达眼底，是浮着的，很浅，“你确定不用么？嗯，林檬?”她的声音很轻，话语间，透着一点点的威胁。 剑拔弩张之际，有人声从上方的楼梯飘下来。听声音和他们的谈话内容，不难分辨出他们是学校里的几个老师。 楼上的脚步声逐渐逼近，而她们两人依旧僵持不下。 第三章 等老师们到了林檬她们所在的这一楼层，经过她们的时候，两人都侧着身，避让着。 陈蔓还脆生生的喊了声:“老师们好!”那模样，看起来十分的乖巧听话。 那几个老师冲她笑笑，然后又继续往下走。 人声渐稀。 最后，楼梯间又只剩下她们俩了。 陈蔓勾勾嘴角，鼻子里轻哼一声:“走吧，老同学。”眉眼间透着股强势，与刚才乖巧的模样形成强烈的对比。 话说完，她就先走在前头了。 林檬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迈开脚来，走下去。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恢复应有的理智。她走得慢，没过多久就与陈蔓拉开不小的距离。 林荫大道上，此时此刻已经没有其他什么人的身影了。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桠，细碎的洒下来。风一吹，树叶哗啦响动。 一方天空晴朗辽阔，几朵白云稍作点缀。 陈蔓先出了校门，在外边等她。 林檬紧接着出去，她低眉垂眼，没去看一旁站着的陈蔓。 三中学校正对面的马路旁边是块空地，长了些不知名的杂草。隔了远些，才有人住。此刻，马路上几乎看不到行人，也没什么车辆经过。 林檬走出去没多远，头发就被人一把揪住，疼痛立即从头皮钻进五脏六腑，要了命般。她忍不住低“嘶”了声，双眼紧闭，头往后仰着，脖子上的青筋突起。 陈蔓上前一步，手还攥着她的头发，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说:“这么不听话，信不信我弄/死你!” 林檬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可身子却还是忍不住颤抖。如同深冬腊月里，树上的最后一片残叶，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阳光明亮，光线强烈得晃人眼球。 陈蔓松开手，轻抚了几下林檬的头，“所以啊，在我还好好说话的时候，你就该乖乖的听着，别不当一回事。” 她绕到林檬跟前，两根手指捏住她的下巴。 拇指摩挲两下，然后猛地一把抬起。 林檬已经睁开了双眼，被迫的与她对视着，眼眶隐隐有些发红。 “啧啧，你说你这是何必呢？”陈蔓把她的脸给瞧了个遍，如是说道。 那天，陈蔓没有过多的为难她，只警告了她几句就走了。 —— 十一长假过后的一个多星期，三中的高一新生迎来了他们入校以来的第一次大型考试:月考。 考场里很安静，偶有翻动试卷的声音。 林檬坐在位子上，脸色有些苍白，额头冷汗连连。注意力有些不集中，她强迫自己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写试卷。 在最后十五分钟的时间里，她终于提笔写完，然后再花五分钟检查一遍答题纸。考场里，已经有人离开座位开始交卷。但大部分的人，还在埋头苦写。 检查完，林檬把答题纸压在试卷下面，随后趴在桌子上睡了起来。 直到铃声响起，她才起来去讲台交卷。 这场考试是最后一门，考完学校就放三天的假。 出了考场，林檬将放在外面桌上的书包背了起来。 楼梯间，放眼望去尽是人。 林檬的一只手搭在楼梯扶手上，小心翼翼的挪动着步子。 今天早上睡醒了之后，她发现自己感冒了，但还没来得及去买药。这会考试结束，她准备去买点药吃。 校门外挤满了各式各样的轿车，大多是来接学生的家长。喇叭声时不时鸣起，声音尖锐刺耳，令人心生躁意。林檬靠着路边走，胸口发闷，脚步有些虚浮。 最后，她实在是走不动了，只好在路口拦了辆出租车。 “同学，你要去哪？”出租车司机问她。 她坐进车后座，报了家诊所的名字。 车子启动。 正值星期五，街上的车子比起往常来说有点多，道路拥堵。她坐的这辆出租车，淹没在长长的车流中。等过了一两个红绿灯后，车况才好了些。 林檬闭着眼，整个人窝在车座里。过了会儿，车子忽然停住了。她还以为到了地方，便抬了抬眼皮，往半开着的车窗外看过去。 可并未到达目的地。 街边站着个料峭少年，单手插兜，表情寡淡。他径直走到车边，问出租车司机去不去商业城。 他和林檬同路，出租车司机自然点头说去。 随后，他绕过车头，坐上副驾驶座。 林檬重新阖上了眼。 几分钟后，车子停靠路边，出租车司机转头向林檬解释:“诊所那边停不了车，我就在这放你下去吧，前头不远就是诊所了。” “没事。”林檬付钱下车。 等她下车后，出租车司机刚要发动车子，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人便开了口:“我在这下。” “你不是说，要去商业城的么？”司机看了眼车外，“这还没到啊？” “我就在这下。”他没解释，直接给了车钱，开了车门就出去。 已经是十月份了，可天气还未转凉，天晴的时候甚至热得如同酷暑一般。街上的车辆来来往往，人群熙攘。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直盯着前边的一个身影。 在这下车，要再走一小段的路，才能到达诊所。 林檬一边走，一边时不时的看一眼旁边的商店，生怕走过了头。 没多久，兜里的手机震动几下。 她看也没看，直接接了起来，“喂。”嗓子干得要命。 “你考完了？”林父问。 “嗯。”林檬往左边挪了一小步，避免与前边走过来的人撞上。 “你觉得考得怎么样？” 林檬回答说，“还行。” 他又问，“难不难?” 林檬咽了口唾沫，艰难的吐出两个字来:“还好。” 电话那头的人，终于察觉出一丝丝的不对劲，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她刚要回答，却抢先咳嗽了几下，等气顺了之后，她回答道:“可能……可能是感冒了吧？” “感冒?”林父的语气变得不太好，“怎么不好好照顾你自己啊？在这节骨眼感冒了，考试还能考好么？” 林檬沉默下来，停住脚。 “怎么?还不说话了啊？说你几句，你就生气了？长大了翅膀硬了，我就管不了你了，是不是啊？” “没有，”她偏一下头，说，“我出来买药，现在到地方了。” 林父语气稍软下来，“那你买点药吃，放假这几天就在家好好休息。” “嗯。” “要不然我打电话给你婶婶，让她过来照顾你几天?” 她强忍住咳嗽，“不用了。” 挂断电话，林檬把手机收起来，咳嗽了几下。随后，她眼前突然一黑，整个人眼看着就要往地上倒。 就在这时，一只强用力的胳膊，揽住了她的腰。为了避免她往下滑，那人还顺带着把她往上提了提。 她倒在他的怀里，整个人使不上什么劲来。 “你还好么？” 这声音听着有几分耳熟，林檬勉强把眼睁开，认出他是刚才与她同乘一辆出租车的人。 “我扶你进去吧？” “不用了。”林檬挣扎了几下，未果，她现在实在是没什么力气了。 他说:“别动，我带你进去看医生。”嗓音低沉沉，覆在她的耳边。 林檬从来没跟男生靠得这么近过，潜意识里有些反抗。但好在他只是扶她进去，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医生看过之后，让她挂吊瓶。 “医生，我可以不打吊瓶么？我想买点药回去吃就好了。”林檬说。 医生摇头，“你现在身子比较虚弱。这样吧，你挂完吊瓶后，我再给你开些药。让你带回去吃个几天，差不多就能好了。” 她点头，“那麻烦你了。” 输了液，医生走后。 林檬抬眼，对在一旁站着的人说:“刚才，谢谢你了。” 秦淮摇摇头，“没事。” “嗯……那个，”她思忖着要怎么开口，“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你要是有事的话可以……” 他打断她的话，“怎么，你这是要赶我走啊？” “不是，”她看他一眼，眼里清澈可见，“你不是说，你要去商业街么？” 秦淮轻勾嘴角，配着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看起来痞气十足的。 林檬见他这样，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诊所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并不好闻。有三四个人在这里打吊瓶，诊所里有一台电视机，打开着。里边正放着广告，广告的内容既乏味又无趣。 秦淮环顾下四周，瞥见放在不远处的遥控器，便过去拿了过来。 “拿着。”他如同下命令一般。 “……” 秦淮见她不接过去，便直接把遥控器塞/她手里，“你挑个你喜欢的频道看。” 林檬犹豫片刻，最终朝他点了点头。 “那我先走了。” “嗯。”她抬眸看他，眼珠漆黑。 秦淮出了诊所，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诊所里边的一盆栽挡住他的视线，看不见人。他往旁边走，一面透明玻璃印着某人的后脑勺。 电视频道已经换了，他不由得扯了扯嘴角。 林檬随意挑了个音乐频道，偶尔看几眼。她有点困，可又不敢睡。怕到时候睡着了，都不知道吊瓶已经打完，不能及时喊医生过来。 秦淮走进一家快餐店，进了门就直接走向一张桌子。 “淮哥，我们等你好久了。”张启眼尖，一眼就认出他来，“打电话给你，你也没接，就等你过来点东西吃呢。” “手机静音。”他解释道。 马柯也在，他拍拍自个旁边的空位子，说:“给你留了个位子，快过来坐吧。” “不了，我等会有事，就不跟你们一块了。” “啊？”张启讶然，“什么事啊？” 秦淮没作过多的解释，他扫一眼空荡荡的桌子，拿了两张百元纸钞给他们:“你们想吃什么就点，这顿我请客，下次我再跟你们约。” 秦淮走了之后，张启扭头问马柯，“你说，淮哥这是要去干嘛啊？” “我知道?管他呢，点东西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半睡半醒之间，有人走近，林檬眼皮强撑了条细缝，稍稍有些吃惊:“是你?” 第四章 秦淮先是抬头看了眼悬挂着的吊瓶，里边还有四分之三的液体，随后才低头看她，“你睡吧，我帮你看着。” 声音轻柔，似催眠。 林檬躺在椅子上，其实她很想问他为什么又回来了，可眼皮却越来越沉。倦意像一个海浪拍打过来，很快就将她卷入了梦乡。渐渐的她闭上了眼，呼吸变得平缓起来。 秦淮仍是以一种俯视的姿态，看着她。卷而微翘的睫毛，细细排开来，她小脸瓷白，一头短发温顺的垂着。 看了一会儿后，他坐在林檬旁边一张空着的躺椅上。长腿张开，一手搭在腿上，另一只手放在椅把手上。他时不时，抬头看一两眼挂在上方的吊瓶。 半个多小时过去，林檬从睡梦里醒来，这时吊瓶也快见底了。 “睡醒了？”他轻声问。 迷糊间，她应了声:“嗯。” 他看了看吊瓶，起身，“你等着，我去叫医生过来。” 她歪着头，脸上带着刚睡醒的倦意，看着那背影也觉得有几分的不真切。 没隔几秒，医生就过了来，秦淮跟在他的后头。 医生把输液管夹紧了、撤掉输液贴，再在针眼上方放了根棉签。然后拔出针头，把棉签往下轻压，对她说:“你用手摁住了。” “嗯。”林檬用手按压住棉签，随后站起来，跟随着医生去取药。 等医生给她拿药的期间，她把棉签移开，见已经止住血，便把棉签丢进脚边的垃圾桶里。 拿到药，林檬准备回去拿放在椅子上的书包。转过身去，却发现秦淮已经提着她的书包，站在了她的跟前。 阳光将他笼罩住，而她整个人躲在他的影子里。 两人对视了几秒，林檬最先移开目光。“我的书包。”她低头示意了下。 秦淮将书包递给她，看着她把书包打开，将药放进书包里，又看着她拉上拉链，将书包背在肩上。 诊所外，两人站着。 林檬两只手静静的垂立在腰侧，左手上扎过针头的地方有些淤青，“你后来，怎么又回来了？” 秦淮没作答。 她想了想，又说:“谢谢。” 他还是没说什么。 挂完吊瓶，林檬的脸色比先前要好了一点点，“我要回去了。” 秦淮单手插兜，看她一眼，轻飘飘吐出两个字来:“一起。” 她微蹙眉，不太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还是那两个字，“一起。” “我们……同路的么？”她道出疑问。 “你不知道?” 闻言，林檬有些发懵。 他低头，说:“三中附近。” 林檬垂眼，那倒是同路的。可想了想，她又问了句:“你不是刚到这没多久么？” “没事，已经办完事了。” 她“哦”了声。 他们两人坐出租车回去，林檬先下了车。随后出租车调了个头，往回开。 —— 两天后的上午。 秦淮伸手捏捏后脖颈，他已经在这站了一个多小时了，可那扇门始终没有动静。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门开了。 林檬一手提着垃圾袋，出了门，斜朝着隔壁家门口立着的垃圾桶走去。 垃圾桶被环卫工人清理过没多久，还没人往里头丢东西。“啪”一声，垃圾袋应声落入垃圾桶内。 天幕低垂，阳光灿烂。 有一道人影在逐渐靠近，“你怎么样了？感冒好点了没?” 林檬转身，面带诧异:“你怎么在这儿?” “路过。”他轻描淡写的说。 “哦，我好多了。” “有吃药么？” “有。”她老老实实的回答。 秦淮往前走了半步，然后又停住了，“你过来。” “……”她问，“怎么了？” 他们俩隔着两三步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你过来，”他朝她挥了下手，“我有事要和你说。” 林檬怔愣在那，“什么事啊？” 秦淮看了她一眼，像是叹了口气，一脸无可奈何，最终还是他自己走到她的跟前。 她听见他特别小声的说了一句，“真费劲!”还没来得及问他到底什么事，他一巴掌就盖到了她的额头上。 “确实没那么烫了。”被他这么一说，她额头的温度忽然高了起来，热腾腾的，“哎，怎么又高了?” 林檬这回不像上次那么没力气了，她很快就挣脱开，离得他远远的。 秦淮原本是笑着的，可当他触碰到她的眼神，便识趣地不笑了，“温度退了就好，那我走了。” 她没回答。 阳光下，他冲她挥手道别。 —— 林檬回校的当天，月考成绩已经出来了。她考了高一年段的最高分，与第二名拉开整整四十分的差距。林父知道这个消息后，挺高兴的。 “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说给爸爸听，我买给你，就当给你这次考试的奖励。” “我没什么想要的。” “真的么?你要是不说的话，可就错过这次机会了。”难得他心情好，调侃了她一句。 她问，“要什么都可以？” “嗯，你说吧。” “那你这次，能回来么?” 电话那头，顿时安静了。 她垂眸，握着手机，喃喃自语:“我就知道……” 林父正要解释几句，可还没等他说话，林檬就已经挂电话了。她坐在床边，手机并没有再次响起。 第二天，学校的公告栏里，贴了每一年段月考前两百名学生的名字。有不少学生在公告栏前驻足，找自己的名字或者看排第一个的名字。 “这高一，考第一名的是谁啊？”人群里，有个女生发问。 旁边的人一脸诧异:“你不知道她是谁？” 那女生摇摇头，“不知道，她谁啊？” “她就是我们学校今年特招的一个学生，学费全免，而且还有奖学金拿。” “噢，我想起来了，是她啊。” 而此时，林檬低头从公告栏前边经过，没人注意到她。 一节体育课。 三中的体育课是两个班级一起上的，男女生分开，分别由男女体育老师带领着上课。 这节课是练习打排球的。 “到时候要考试的，垫三十个球算及格，对打十个算及格。”女体育老师话音刚落，下边的女生纷纷哀叫连天。 她也没在意，从筐里拿了个排球作示范，教学生打排球的正确姿势。 教学完毕。 “好了，好了。”女体育老师拍了拍手，说，“现在，你们都拿排球练练吧。” 队伍散开，林檬和同桌李瑶各拿了一个排球，到一旁练习。 练了会后，林檬上厕所去了。 洗完手后，她低头跑出去，不小心撞上一个人的肩膀。 “对不起，我刚刚没看见……”林檬边道歉，边抬头，却在看见那人的脸后，断了话。 是陈蔓。 陈蔓挽着一个女生的胳膊，姿态亲昵，笑吟吟的看着她，“没关系啊，林檬。” “你们俩认识啊？”旁边的女生问。 她回:“初中同学。” “哦，以前的同学啊。” 陈蔓点头，“是啊。” 林檬插话:“没事的话，那我先走了。”说完，她便一路跑向操场。 “你们俩以前一个班的啊，关系好么?” 陈蔓挽紧她的胳膊，甜甜的笑了下:“还行吧，不过她性格比较内向，跟我们班同学相处的不是……”一番话说的欲言又止，耐人寻味。 女生明白了，笑着说，“我懂了。” 回到操场，林檬继续练排球。 她有些心不在焉的，排球老是掉地上，捡了又捡。 很快引来女体育老师的注意，她走过来:“两手交叉成叠握、拇指并拢，肘要夹紧，不要放松。”口头教还不够，她还拿排球演示了几遍。 “你试试。” 林檬把排球接过去，照着她刚刚教的，垫了好几下。 女体育老师说:“再多练练。” 她点头。 练了几次之后，她觉得顺手了不少。考虑到几个星期后的排球考试，垫球要三十个才算及格，她觉得自己没多少把握。体育一向是她的弱项，可再怎么样也得及格吧。 李瑶也看出她的忧虑，建议道:“要不然，你就当这次是考试。看看你能垫多少个，这样一来多少有点把握。” “行。” “那我帮你数着。” 林檬点头同意了。 她手臂用力往上顶，排球就飞了起来。 在一旁的李瑶，嘴里念着:“1，2，3……12，13，14……” 阳光下，排球在她的手臂上跳跃。她目光直盯着排球，一上一下。 “27，28，29……”再垫一个就到三十了，林檬暗自咬牙，手臂一扬。只可惜用力过猛，排球被颠了出去，掉在不远处的地上。 她小跑着去捡回来，转身往回走的时候，却发现前边树底下零散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把目光投向她。她一眼就认出那人是陈蔓，只见她双手抱臂，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李瑶冲她喊:“林檬，快回来啊？” 她抱着球回去，没说什么。 李瑶以为她是因为垫球没满三十个而情绪低落，便鼓励她:“没事，再努力一下就可以过了。” 她点点头，“嗯。” 体育课结束后，有不少同学去学校的小卖部里买东西吃。李瑶问她:“你去么?” 她摇头，“我不去。” “那要我帮你，带些东西回来么?” “不用。” 李瑶妥协:“那好吧，我走了。” “嗯。” 李瑶走后，林檬独自一人去往教学楼。 到了教室，她喝了几口水。她并不是第一个到达教室的，已经有人把教室里的风扇给开了，在头顶上一圈圈转动着。窗户也都敞开着，好让外面的风吹进来。 陆陆续续有人进教室，过了会李瑶也回了来。她手里拿着一瓶饮料和一些零食，还没坐下，便对林檬说:“刚才有个人，让我给你带话。” “谁？”她问。 李瑶想了下，说:“她说她是你的初中同学，叫陈蔓。” 林檬顿了顿，又问:“她让你跟我说什么?” 李瑶坐回椅子上，继续说:“她让你等会放学在教室里等她，说是有事要跟你说。” “她还说什么没有?” 李瑶拧开饮料，说:“没有，她没说什么了。” 林檬咬唇。 李瑶喝了口饮料，还想说话，上课铃声正好响了起来，她只好作罢。 一节课四十五分钟，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但总会到结束的那一刻。 “你要等她啊？”李瑶边收拾书，边问她。 林檬轻轻点了下头，一头短发随着她的动作也轻轻晃了下。 李瑶从椅子上起身，“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 最后，教室里只剩下她一人，她把电风扇都给关了。后面的黑板上方挂了个闹钟，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偌大的教室里显得特别响亮。 她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隔了没多久，教室后门传来一声音:“看来，你还挺听话的嘛。” 第五章 一条废弃的小巷，长且幽深，没什么人经过这里。 墙角有好几小簇的青苔冒出，颜色颇深。站在巷子里，抬头看见的天空只有巷口大小，极其狭窄，令人生闷。 此时，巷子里有人。 陈蔓往向走一步，林檬便往后退一步。 前者目光寒冷，后者沉默不语。 陈蔓又朝前踏出一步，林檬下意识就往后退。可她半只脚还没落地，就直接踩在墙壁上了，整个后背也顺带着跌在墙上。猝不及防，还有点疼。 还没等她缓过劲来，陈蔓的一只手就已经落在她的肩上了。 林檬的心猛一抖，刹那间，她连呼吸都屏住了。 陈蔓靠近她，在她耳边轻声说:“你下午，是不是故意撞的我?” 林檬摇头，半边的身子快要麻了。 落在她肩上的那只手抬起，涂了护甲油的指甲闪着冷冽的光。她用手拍了拍林檬的脸，“啪啪”两下。 “说话啊？哑巴么你?”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声线有些抖，但勉强还算镇定。 那只手，又重新落回到林檬的肩上。 夕阳渐斜，余辉笼罩大地，再过段时间，夜幕即将来临。日升月落，是一再正常不过的自然景象；而弱肉强食，也同样如此。 陈蔓左手的拇指，恰好落在她锁骨的上方。只要稍稍用点力，就能让她吃痛。 “真的不是故意的么?” 林檬还是摇头，“不是。” 陈蔓使了点力气，指甲掐在林檬细嫩的皮肤上，针扎般的疼。 林檬想挣脱开她的禁锢，却被她用另一只手给推了回去。她再一次撞到墙上，脊背处，一阵阵的疼。 她像砧板上的一条鱼，垂死挣扎，却无济于事。 陈蔓直接用另一只手固定住她的肩膀，用力往墙上推，“哼，还想反抗!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是不行了。” 话音刚落，她手上发狠，指甲死死往里掐，不至于流血，但足够让她觉得疼。 两人面对着面，林檬直视着陈蔓，她脸上的乖巧、甜美已经不复存在，浮现出她应有的面目，满满的残忍和冷血。 闭上眼之前，林檬想如果此刻，上帝存在的话。他会不会，听见自己内心深处的呼唤?会不会，把她解救出去？ 可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亲手给掐了。 她绝望的闭上眼，这世上哪有什么上帝? 可世事难料，谁又能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你们干嘛呢？”一声喊叫，打破了当前的局面。有人出现在巷子口，逆着光。 陈蔓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可她的手依旧落在林檬的肩膀上。她扭头，瞥见不远处站着的少年。因隔着一段距离，所以看不太清他的脸，但足够判断出他长得不赖。 林檬睁开眼，也看了过去。那人笼罩在阳光里，身子颀长。 陈蔓把林檬带到巷子里的时候，她观察过周围是没什么人的。她不知道这人是从哪冒出来的，也不清楚他到底看了多久才出声的。 秦淮也是无意之中发现的，原本是想找个地方抽根烟，正好路过巷子，刚想进来就看见前面有两个人。既然这已经有人了，他也不想妨碍别人，便想离开再重新找个地方。 可下一秒，他就看见一女生把她往墙上摁，而靠墙上的女生在奋力挣扎。直觉告诉他，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但他没认出来，其中一人是林檬。 直到他走近了，才发现那女的是她，“你怎么在这？” 陈蔓已经把手松开了，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来来回回。末了，她下巴一抬，问林檬:“你们认识？” 还未等林檬张口回答，他便抢先了，“我跟她认识，可你是谁？” 陈蔓看了他几眼，目光蜻蜓点水般，紧接着她笑了下，“是么？我跟她是同学。” 得到这个回答，秦淮有些质疑。 “怎么，还不相信啊？”她勾下唇角，朝一旁努嘴，“不信的话，你问她啊？” 他转头看向墙上的林檬，用目光向她求证。 后者冲他点头，回看他。 如果可以，林檬希望他可以看懂自己暗含求生的眼神，带她离开这里。 下一秒，秦淮看向陈蔓，问:“你跟她还有事么?” 她耸了耸肩，“没事了。” “没事的话，”秦淮往前一把抓住林檬的手腕，“那我带她走了。”也不管陈蔓答没答应，他就直接带林檬走。 陈蔓并没阻拦他们。 被他拉走的时候，林檬的视线自然而然的落在他的手臂上。手臂长而削瘦，也白；视线再往下移，到了他拉着自己的手腕那，骨节分明，手掌宽大且干燥。 他的手贴着她的手腕，带着一点可以让她稍稍安定下来的温度。 他拉着她，一步步离开这个巷子。 没回过头，就那么直直的走向阳光里。 悠长而寂静的巷子里，有两个身影正在逐渐离开。 出了巷子，转个弯，再继续往前走段路后，秦淮松开手。他回头看了眼，没人跟上。 “谢谢。”林檬轻声说。 秦淮收回视线，几秒后，他习惯性的把手插/进口袋里，看着她:“刚刚那人，欺负你?” 她把头低了低，耳朵两边的头发滑了下去，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亮光。 他见状，也不再多问，“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 “你确定，要一个人回去么?” 她顿了顿，“……” 为了安全起见，最终她还是同意了他把自己送回去。 “谢谢。” “除了谢谢，你还能说点别的么?”他的声音里夹着点笑，像是在帮她缓解情绪。 她抬头，眼神清澈，不解:“说什么?” 秦淮瞧了她半晌，最后说:“没什么。” 到了街道上，落在耳边的全是汽笛的鸣叫声，聒噪又嘈杂。远处，路的尽头挂着一轮落日，红彤彤的。 隔了会，两人经过一个摊位，林檬停下脚来。 秦淮有所察觉，回头问:“怎么了？” 她抬眼，“我请你吃东西吧。” “请我吃什么?”他转头看了眼，下巴往摊位上点了点，戏谑道，“就这个啊？” “这个很好吃的。”她小声的为自己辩解，脸上却有些发烫。 秦淮笑笑，说:“那行吧。” 摊位是卖手抓饼的，里边加的料可以自己选。摊位上摆了好几个塑料的小盒子，里边装有各种各样的食材。秦淮扭头看她，问了句:“可以都选么?” “……可以。” 他把头转向摊位老板，指指盒子，“我要这个，还有这个和这个……”点了三四样东西。 林檬在一旁偷偷的松了口气，幸亏他点的不多，毕竟她今天身上没带太多现金。 两人各要了份手抓饼，秦淮的先做好了，他接过来拿在手里，觉得有点烫。 林檬侧头，“你吃一口，看看好不好吃。”她眼睛亮晶晶的，似潋着水光。 秦淮咬了一口手抓饼，嚼了嚼。 “怎么样？” 他咽下去，“还行吧。” 林檬放下心来，心满意足的说了句:“那就好。” 这时，摊主开口:“小姑娘，你的好了。” 林檬赶紧接了过来，冲摊主笑了笑。 她吃完手抓饼，便一直左顾右瞧的，想找个垃圾桶把塑料袋给扔了。 一旁的人说话了，“给我吧。” 她抬眸，“嗯?” “袋子给我，我帮你扔。” “不用了，我自己来吧。”说这话的时候，林檬眼睛突然一亮，她看见前方立着个绿色的垃圾桶。 “没事，正好我也要扔。”说完，他扬一下手里的袋子。 她还在犹豫不决中，没料到他直接伸手扯了下自己拿着的袋子。 林檬眼皮一跳，有点被吓到，急忙松了手。 秦淮把两个袋子用一只手拿着，袋子油腻腻的，“我来扔。” 她垂了眸，“好吧。” 垃圾桶前，秦淮把袋子扔进去。一只拿着纸巾的手，横在了他眼皮子下方。 “你擦一下手。”她把纸巾又往前递了些。 擦完手后，秦淮把纸巾也丢进垃圾桶里。 临近家门口，林檬提议送到这就行了。 秦淮没反驳，他看着她继续往前走。 她身形清瘦、伶仃，很容易让人联想起雨后的茉莉花来。他踢了下脚边的一块小石头，那石头骨碌碌在路面上滚了几圈，最后停住。 落日已坠，天色又暗了几分。 “喂。”他开口，却只有一个字。 林檬迟疑着回了头，望向他。 “你叫什么名字？” 天边，只剩下几抹姹紫嫣红的晚霞。 “林檬。”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她的嗓音轻，像一阵捕捉不住的风。 秦淮歪了下头，语带疑惑，“柠檬?” 她摇头，解释:“是双木林的林，林檬，你呢?” “秦淮。” 她点头表示了解，“那我走了。” 他也冲她点点头，说了声:“好。” 等林檬打开门进了屋里，转身准备关门的时候。她鬼使神差的探头往外边看，正好看见秦淮离开的背影。 不消片刻，他人就走远了，隐在暮色里看不清了。 她把门关好，上了楼。 第六章 放学的人潮，如同决了堤的大坝，汹涌而澎湃。 秦淮站在学校门口的马路对面，目光落在校门口不断涌现的学生身上。他斜垮的站着，没什么面部表情。穿一身黑色的皮衣皮裤，浑身上下散发着不羁。 少年像一匹脱了缰的野马。 在一众的人群里，甚是显眼。 已经有不少的女生，注意到了他，偷瞄了几眼。甚至，有些人经过他后，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他几眼。 那些与他对上视线的女生，立即转头，一张脸霎时间变得又红又烫。 秦淮没过多的停留，因为他看见目标已经出现了。 他大阔步的穿过人群，走向某人。 刚出校门口，陈蔓一眼就看见了他。随后，见他跨步似乎是朝自己而来，便让与自己同行的同学先走一步。 “怎么了？不是说好了一会去逛街的么？” 陈蔓冲她们有些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啊，突然想起来我妈让我今天早点回家。” 秦淮离她已经越来越近了。 “下回，下回我们再约吧。”陈蔓说。 “那好吧，说好了啊，到时候你又推了!” 她保证道，“放心，绝对不会的。” 把同学支走后，陈蔓扭头看向一旁，笑了起来:“你今天，是过来找我的么？” 他点头，“是。” 不断有人从他们身边走过去，嘈杂的人声夹杂着此起彼伏的车喇叭声，传入人的耳廓里。 “要去哪聊?”她问。 秦淮答:“去前面点的地方。”说完，他率先走在前头，黑色的皮衣泛着亮光。 陈蔓抬眼，似笑非笑的。 到了一处人少的地方，秦淮站住了。 跟在他后边的陈蔓，开口:“你说吧，找我什么事？” 他转过去，身子朝向着她。 陈蔓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两手交叉在胸前，“你不会是为了林檬，才来找我的吧？” 秦淮点头，承认道:“没错。” “我可没对她怎么样，”她放开手，耸了下肩，满不在乎的，“当然啦，信不信由你。” “最好是这样。”他薄唇轻启，声音也轻，可意味却不言而喻。 陈蔓一向胆大，就算面对男生也同样如此。且她向来吃软不吃硬，听了他说的话，她不但不怕，还笑了。 秦淮看着她，他的表情倒没什么变化。 她往前迈了一大步，几乎是贴着他的身体。她垫起脚，凑到他耳边，轻轻的吹了一口气:“就算我欺负她，你能把我怎么样啊？” 他退一步，与她拉开距离，目光冷冽，“那你可以试一下。” 陈蔓冷嘲热讽的，“是么？” 他看她一眼，说:“但我劝你，最好不要去试。因为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冷哼了一声，“怎么，你们俩很熟么？” “这你管不着，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陈蔓围着他转了两圈，打量他，“怎么，你看上她了？” 秦淮不语，“你别忘了我说的话。” 看着他离开，陈蔓轻哼了声，一脸不屑。 —— 包厢里，光线忽明忽暗，屏幕上的画面一直在变换着，有男生握着话筒在唱歌。 这个包厢是她们班上的一个同学包下来的，说是过生日，把班上的人都邀请了遍。但不是所有人都到场了，一部分人因为有事就没来。 原先，林檬也不想来的，她是被李瑶硬拉过来的。 “你得多跟班上的同学交流交流，增加同学之间的感情，别老一个人闷在家里学习。”李瑶苦口婆心的劝她。 再三犹豫后，她决定过来。 几首歌过去，林檬从沙发上起来。 “你要去哪？”李瑶抬头问她。 “我出去透透气，很快回来。” 她问，“要我陪你么？” 林檬摇头，“没事，我等会就回来。” “那你自己小心点。” 林檬推开门出去，把嬉闹声悉数关在门后，她顿觉耳根子清净了许多。 出了包厢，外面是条长廊，地面瓷砖上铺着层浅棕色的薄毯。她穿着平底鞋，脚踩在上面软软的。 走廊的一侧有几扇窗户，对着外面已经入了夜的街道，灯光璀璨，还有三三两两的路人。这条走廊的另一侧，除了林檬刚刚呆过的包厢，还有另外三个包厢。 她路过其他几间包厢的门口，听不见里头的声音，但有微弱的光从门缝里透出来。 走廊的顶部有几盏灯，但光线昏昧。她踩在地毯上，脚步声近乎于没有。 路过最后一间包厢的门口，门忽然开了，光照着她半边脸。她脚步随之一滞，没几秒后，她就抬脚想离开这儿。 但还有人比她更快，手腕被人一拉，一股大力牵扯着，落入一个怀抱中。 林檬的心，霎时间就提到了喉咙口，身子僵硬得如同一座雕塑。 这个拥抱来得快，去的也快。 林檬刚想推开，那人就先松开了。她抬头，刚想质问，却在说了个“你……”之后，就哑声了。 包厢的门敞开着，里边的人起了哄，口哨声、尖叫声此起彼伏。秦淮回头，冲着包厢里边的那帮人说:“别闹了。” 只可惜，效果甚微。 无奈之下，他只能手握门把手，把门给关上了。 周遭变得安静下来，走廊上只有他们俩。 “我刚刚玩游戏输了，选择了大冒险。”他对她解释道。 林檬“哦”了一下，她声音小小的，闷闷的。她视线低垂，也不知道看哪里。 秦淮无声的勾了下唇角，他又解释，“大冒险就是，我要抱开门出去后见到的第一个人。” “……嗯。” “没想到是你。” “……” 他笑:“你说，咱们俩是不是挺别有缘啊。” 她没吱声。 他靠在门上，看着她，慢悠悠的开口:“你怎么会在这?” “同学过生日。”她眼皮垂着，回答道。 “噢，”他继续问，“现在是结束了还是……” 林檬摇头，“还没。” “那你这是?” “我是出来透透气。” 秦淮挑眉，“里头太闷?” “有点。” 忽的，他笑了起来，嘴角扬起，笑声颇有些爽朗。窗外，月色朦胧甚是迷人，树影斑驳。 林檬盯着他，“你笑什么?” 秦淮止住了笑声，可嘴角依旧扬着，“你想知道么？”他把身子往前倾，头微微低着，与她四目相对。 她的脊背瞬间变得僵硬起来，立刻往后退了两步，一脸警惕的看着他。 秦淮站直了身子，说:“真不经逗。” 声音小，但依旧落入了她的耳朵里。 “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你不刚出来么？这么快就回包厢了？”他问。 “嗯。”说完，她掉头走人。 秦淮看着她一路回了去，直到她钻进包厢里，他才收回视线，也回了包厢。他刚进去，还没坐沙发上，就被包厢里边的那堆人调侃。 “哟，淮哥，你这么久才进来，是不是在外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 秦淮拿起个抱枕，就往那人身上砸，“就你话多!” 马柯也凑了下热闹，“看来，淮哥今天晚上有艳遇啊？”说完，他还冲秦淮挤眉弄眼的。 秦淮找了个空位坐，随后丢了一白眼给马柯。 马柯见好不收，“那妹子长得好看么？” “你没看见?” “没看见啊，刚才你整个人都挡住了她。没看见脸，只知道是个女的。”他的语气是十足的惋惜。 秦淮轻轻一瞥，“没看见就没看见，你知道那么多干嘛？” 马柯见状，这才闭上了嘴。 另一边。 李瑶见林檬从外边进来，有些吃惊:“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她点点头，坐回原先的位置。 时间一到九点，林檬就准备回去了。 李瑶一再挽留，“再玩会吧，你家里不是就你一个人么？晚点回去，也没人说你啊。” 她摇头，谢绝:“我得回去了。” 见劝不了，李瑶也不说什么了，“那你回去的时候，小心一点。” “嗯。”林檬收拾好东西，跟同学们道别。 她是第一个离场的人。 出了包厢，走廊上空荡荡的，没人影。 林檬往前走，经过最后一个包厢的时候，她的脚步明显有些加快，没停顿过。走完长廊，下了楼梯，不一会儿就到了大厅，最后她出了去。 入了秋的夜，有点凉。 林檬穿着长袖和长裤，并不觉得冷。她斜挎了一个包，一只手拽着包的带子，下了台阶，往她家所在的方向走。 这里离她的家不算远，走个十几分钟的路，就到了。 时间未晚，街道尚且热闹。 过了街，她走向一片居民区，准备从这抄近路回去。正要经过一个拐弯口，突然从旁边窜出一只野猫来，吓了她一大跳。 平静下来后，等她再看向野猫跑走的方向，哪还有它的影？ “真不经吓。” 刚镇定下来的林檬，又被这一声给吓到了，身子猛一哆嗦。 身后有人走近。 她回头，眉头轻皱:“你跟我?” “没有，我回家啊。”他回答得坦坦荡荡，倒显得她小题大做了。 林檬看他一眼，很快就转头走了。 秦淮腿长，很快就追上了她。 这一片的居民楼都很安静，没人声。月光轻洒，夜风时有时无。 在这样的寂静里，秦淮出了声:“那个……” 林檬停下来，看他。 “那人……还有欺负你么？” 她一怔，随后摇摇头。 他低头看她，说:“要是有人欺负你的话，你可以跟我说。” “跟你说?” “是啊，告诉我，我帮你欺负回来。”少年的目光比今晚的月色，还要温柔了几分。 第七章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林檬神情认真，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秦淮一怔，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问话。 她低头，“是不是觉得我可怜？” 当然不是了，这是秦淮脑子里第一个蹦哒出来的念头。可等他准备开口的时候，林檬已经往前边走了。 夜色弥漫，而她的背影显得有几分单薄。 秦淮在原地踌躇了片刻，才跟上林檬。随后的一路，他走在后头跟着她，却没再跟她说过话。 到了一处路口，林檬陡然停下。沿着这个路口直走，走到头，再转弯，便到达她所居住的地方。 路口的旁边，有一盏路灯，所能照到的范围不广，堪堪照到她的后背。待她转过身，整个人就完全不在光源里。 “就到这吧。”她说。 他拧眉，不说话。 “你家，不是在这个方向吧?”不管是上上回，他让出租车掉头开走；还是上回，他送她回来，她看见他转身离开的背影。都说明了，他的家不是在这个方向。 他看她一眼，说:“这么晚了，你一个女生回去不太安全。” “没事，走几步路就到了。”她一口回绝。 秦淮在她身后问，“确定？” “嗯。” 他看她两秒，最后说:“那你路上小心点。” “嗯，”她点点头，“你也是。” 林檬走后，秦淮没有直接回家。他靠在一面墙上，点了一根烟，两指间夹着，但没吸。烟燃到三分之一的时候，他探出头去，路面上已经没人了。 他回过头来，把手里的烟往地上丢，烟灰磕断了一截。紧接着，他用鞋尖碾灭了那一抹猩红。 —— 回到家，秦淮换上拖鞋，径直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拿了瓶矿泉水出来。瓶身冰凉，多多少少驱散走他内心的燥热。 他拧开瓶盖，仰头喝，突出的喉结一滚一落。 喝完后，他一边往客厅里走，一边旋好瓶盖。然后，随意的往桌子上一放。 屋子里很冷清，没什么人气。这主要归结于，秦淮的父母在外奔波的日子多过在家。 三室一厅的房子，还算宽敞。因大人经常不在家，所以有时候，秦淮的朋友也会在他家借住个几天。 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底下有一灌木丛，掩在夜色里，看不太清楚。不远处的对面，也住着人，屋里还亮着灯，隔着窗帘透着抹光。 过了会儿，对面的灯熄灭了。他又盯着窗外看了会，才关上窗。 几天后，一伙人又聚在了秦淮家。 马柯瘫在沙发里，打游戏。有一关，他死活通不过。玩了几局后，又死了。一生气，他把手机丢一旁，好死不死的掉到秦淮身上。 他斜乜一眼，霸气直逼，“你想干嘛？” 马柯立马怂了，“失误，失误。”他赶紧把手机捡了回来，揣裤兜里。 这几天，秦淮一直处于低气压的状态，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马柯用脚踢了下，在地上坐着的张启。 后背被人踢，张启怒目圆睁，转过头，说:“我去，你踢我干嘛!” “嘿，你怎么跟个姑娘似的，动也动不得了?” “你说谁像个女的？”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双手叉着腰。 马柯拿眼瞧他，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你呗。” 在场的人哄笑。 张启气炸，伸出食指指他，可能因为有点激动，导致他手有点抖，“你……你……”无奈他气势不足，话也说不出来，再加上他翘着兰花指，看起来确实有点娘。 马柯还硬要往枪口上撞，学起他来，把兰花指翘出了天际，一口气连说了好几个“你……你”。 简直要有多骚，就有多骚。 一伙人看热闹，没半点要劝他们俩的想法。 张启这下气得肺都要炸了，血直往脑门上冲。 这下，马柯意识到危险了，他立马拔腿就往卫生间跑。他跑得很快，溜进去后，正要关门，却被张启给追上了。 马柯立马用右边的肩膀，顶着卫生间的门，张启在外边使劲的推。 一里一外，隔着拳头大小的门缝。 马柯的肩膀猛的一顶，门“啪”的一声被合上，他迅速把门锁好。 “开门，你给我开门!”张启拿拳头砸门，砰砰直响。 马柯见把他关在门外了，十分得意，他笑道:“你当我是傻子啊，开了门不就被你打了么？” “哼，有本事你一辈子别出来!” “我当然有本事了。” 张启怒气冲冲的，“行，那你就别出来，要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没过多久，外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马柯松了口气，可转头，他就后悔了。有那么多的地方可以跑，他怎么就往卫生间里跑了? 五分钟后，马柯拿出手机给秦淮发信息:淮哥，救我! 时间过去了好几分钟，他都没收到回复。他长叹一口气后，又继续找个人发:我错了，大哥。 手机叮咚一声，收到条回复:叫大哥也没用! 蹲门后边，马柯的脚有点麻，动了几下脚后，打字:你有没有发现，淮哥这几天情绪好像不太好啊？ 又是叮咚一声:别给我转移话题! 他又叹了口气:你没发现?对淮哥如此狗腿的你，居然没发现? ! 张启: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限时三秒钟。 马柯手指动得飞快:对淮哥如此关心的你，居然没有发现? ! 张启:废话，当然发现了啊！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如此悲伤、难过和脾气暴躁么？ 张启:……不知道。 马柯:我知道。 张启:…… 马柯:想知道么？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前提是，我出去的话你可不准打我。 不是马柯怂，主要是张启他们家和他家是在同一个小区的。平日里，两家也经常走动。要是打了张启的话，他肯定又要跑到马柯他们家来，跟他爸妈打小报告。 这种事情，从小到大都不知道发生多少回了。所以对此，他已有深刻的体会。 手机没了动静。 马柯的脚又要麻了，他赶忙扶着门把手站起来。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低头一瞧:行啊，那你出来吧。 他立马变得喜滋滋的，开门出去，看见张启坐在了他之前坐着的地方，正低头玩着手机。他刚要喊张启，让他过来，手机又是一声响。 说吧。 马柯不假思索，打字:四个字。 哪四个? 为情所困! 打完字，他抬头，却看见往这边走来的秦淮。头再往旁边转点，他看见张启朝他晃晃手里的手机，一脸的幸灾乐祸。 他定睛一看，手机壳不对。那手机不是张启的，是秦淮的。再一看，秦淮手里拿着的手机，正是张启的。 “我去，这小报告打的!”马柯咒骂一声，赶紧跑进卫生间里，把门锁了。 原来，在马柯问张启知不知道秦淮心情不好的时候，张启就跟秦淮说了。 那时，秦淮说:“你先跟他聊着，看他怎么回你，你再跟我说。” “好。” 过了会，张启对秦淮说:“他跟我提条件了。” “把手机给我，我跟他聊。” 张启十分乖巧的把手机上交了，“给，淮哥。” “我的你拿着。”秦淮把自己的手机给他。张启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于是，就有了刚刚那一幕。 门后边，马柯懊恼极了，“张启这小兔崽子，说他狗腿他还不承认!我/去!” 别问那天，马柯在里边到底呆了多久。毕竟，他还是要面子的。那晚离开秦淮家，张启和马柯前后脚进了小区。 经过一棵大树下，张启回头:“喂!” “干嘛。”马柯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的。 “你之前说，淮哥心情不好的原因是真的么？” 马柯别过脸，撇撇嘴:“我哪知道，我就是随便说说的。” 张启思索着开了口:“可我觉得，你说的是真的。” 闻言，马柯抬头，他嘴巴微微张开，看向张启。 “你这什么表情？” 马柯快步向前，“你……你不会是喜欢淮哥吧？虽然我也觉得淮哥挺帅的，可你也不能……我不是歧视你啊，我是说阿姨，阿姨知道这件事么……” 张启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马柯见他这样，拍拍他肩膀，又说:“没事，你要是真喜欢的话，我第一个支持你。阿姨那边，我帮你说，你觉得怎么样？” 张启朝他大吼一声:“我……我TM比钢筋还直，你信不信!” 安静的小区里，回荡着此声。也没等马柯回他，张启看他一眼，很快转身走了，把他丢在原地。 马柯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头，咳了几下。心想，张启刚刚还是挺man的，把他吼得一愣一愣的。 —— 第二天上学，张启下了楼，抬头的一瞬间，瞥见了在楼外边等着的马柯。 平常，都是张启等马柯的。所以，当他看见马柯的时候，他有那么几秒是懵的。但很快，他就恢复如常。 马柯也看见他了，手刚抬起想打个招呼，就看见张启把头扎低了，从自己旁边走过去，像没看见他一样的。他挠了挠头，有些不知所措。 张启以前不是没生过他的气，但基本上不超过一天就好了。 可这回，看起来好像挺严重的。 马柯有些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惹到了他。 秋日的早晨，温度已经开始降了，时不时还刮几阵风，就更冷了。他硬着头皮，准备追上张启，“你等等我啊!” 第八章 回校后的几天，陈蔓都没找她麻烦。甚至，在她们两人碰见的时候，陈蔓也没什么反应，好像完完全全把她当成了陌生人。 林檬在松口气的同时，也多少觉得有些奇怪。 可能她已经失去了捉弄自己的兴趣吧，林檬心里这么想着。 希望是这样吧。 上午放学的时候，林檬去了趟离家不远的菜市场，买了一些菜和水果。在回家的半路上，她碰见了秦淮。只见他正低着头走路，形单影只的。 他没注意前边，这导致了他差点跟一个路人撞上。林檬刚想出声提醒他，但很快他就有所察觉，立即往旁边挪了一步，与那人擦肩错开来。 再抬头的时候，他便看见了她。 两人视线相撞。 秦淮面上倒没多大的反应，反倒是林檬先冲他点了下头，算打了声招呼。 随后，他也朝她点了点头。 晚霞浮动，天色渐晚，街上一片霓虹闪烁。 路边的橱窗上分别印着他们俩的侧影，秦淮就那么站着，看着她一步步迎面走来。霞光笼罩她的头顶，毛绒绒的。 他垂眸，“你自己一个人做饭吃?” “嗯?”她脚步停顿。 秦淮的下巴抬了抬，朝她手上提着的袋子示意了一下。 林檬也低头看了一眼，点头说:“嗯，有时候我自己做饭。” “一个人住?” “嗯。” 他看似漫不经心的说:“多注意点安全。” 她颔首，“嗯。” 车辆川流不息，晚风渐起，将少年的白色衬衫吹得微微鼓起，像一面帆。 她问，“你是出来玩么？” “嗯。” 两人面对着面，话语渐少。 林檬勾了勾手指头，塑料袋因摩擦而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要回去了？”秦淮抬眸，视线轻飘飘的落在了她身上。 她回答说:“嗯，要回去了。” “那……再见。” “再见。” 两人的身影交错，又拉开，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林檬逐渐远去，身影淹没在茫茫的人海之中。 秦淮回首，踏向前方。 —— 早自习，教室里书声琅琅。 林檬却读得断断续续的，原因是她左边的胳膊被蚊子咬了，起了个包。有点痒，她时不时伸手挠几下。 李瑶用胳膊肘轻轻的碰了碰她的手臂，问:“你怎么了？”下一秒，她就看见林檬胳膊上鼓着个大包，忍不住笑了出来。 “嘘，你小声点。”林檬小心地往讲台上瞥了一眼，班主任正带领着他们读课文，没注意到她们。 她们班的班主任叫谢榕，是个女教师，资历颇深，对学生一向严格要求。 李瑶拿课本作掩护，凑过来特意压低了声音说:“就这天气，你还能被蚊子咬啊？”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发现的时候就已经被蚊子咬了。” 林檬胳膊细，皮肤又白又嫩的，跟块豆腐似的。 李瑶说:“我要是蚊子的话，也一定会吸你的血的，你这血一看就很鲜美啊!不吸你，还吸谁？” “……”林檬想不出要说什么话来反击她，只好闭上了嘴，然后又挠了挠被蚊子咬过的地方。 “不过，这蚊子好像很毒啊，都起了这么大的一个包!”李瑶看着那一毛钱硬币大小的包，说道。 李瑶的感叹最终还是引来了班主任的注意，她敲敲桌子，示意暂时停下朗读。 “下边的同学不要交头接耳的，早自习是很重要的。虽然时间不长，但我们可以利用早自习来有效的记住一些古诗词和文言文，还有其他科目的知识点。大家知道了么？” 李瑶默默移了回去，把身子坐正了。 “知道了——”学生们把语调拉长了说。 “好了，大家都读起来。一定要发出声音，这样才能更好的记住。” 教室里，又重新恢复了整齐划一的读书声。林檬虽然有些分心，但她还是重新加入了浩荡的朗读大军里。 没过多久，她发现有东西碰了碰自己的大腿。低头一看，是一瓶花露水。 见她还不接过去，李瑶又用瓶子碰她的大腿。 林檬把花露水拿在手上，扭头问她:“这花露水，哪来的啊?” “从别人那借来的，”李瑶见她只是拿着瓶子，便小声的催促道，“你快喷啊。” “好好，我马上喷。”趁班主任不注意的时候，她在桌底下拿花露水喷了几下手臂，用手抹开。 好像，没之前那么痒了。 把盖子盖好，林檬把花露水还给李瑶，“谢谢。”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啊!” 林檬扯扯嘴角，笑了。 李瑶也跟着笑了。 两人一块读课文，她们的声音交叠在一块，清脆又带着女孩子特有的软糯。 教室的走廊上，飞进来几只小鸟，夹着翅膀歪歪斜斜地走路。没走几步，它们像是受到惊扰般，扑腾着翅膀忽的一下就飞走了。 它们冲进蔚蓝的天空中，自由的翱翔着。 校园里，朗读声不断、不息且不止。 早自习快下课的时候，班主任通知了件事:“下个月，学校将举行运动会，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去体育委员那报名参加项目。大后天，体育委员把报名人员的名字给上交上来。” 体育委员应声道:“好的，老师。” “铃铃铃……”铃声响。 班主任说:“下课。” —— 吃完早饭，李瑶回到教室，林檬已经在位子上了。 李瑶走过来，问林檬:“对了，你要参加运动会么？” 她抬头:“我?我不行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瑶坏笑道，“也是喔，你啊，一点儿运动细胞都没有!真是头脑发达，四肢简单。” “好啊，你还取笑我!” 她放声大笑。 林檬徉怒，“你还笑!” 李瑶冲她做了个鬼脸，然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林檬转头看她:“跟你说正经的。” “说什么?你说吧。” 她问，“你呢?你想参加运动会么？” “这个啊，我想想……”李瑶托腮，扭头看着她，“要是参加的话，你说我参加什么项目，会比较好呢？” “这得看你对什么项目，比较在行吧?” 李瑶思索片刻，缓缓说:“我啊?我对吃东西，比较在行!” 林檬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个……” “唉。”她叹气，头一歪倒在书桌上，对着林檬说，“我完了。” “怎么了？” “我是头脑简单，四肢也简单，没救了。” 她安慰道:“没有啊。” 李瑶把头转到另一边，“呜呜呜，别安慰我。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人生的风风雨雨总是要自己一个人来扛。” 到了最后，她还唱了起来，“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 “李瑶。”林檬叫了她一声，她却没什么反应。推她几下，身子如一滩烂泥。几秒后，林檬询问她:“我这有从家里带过来的小蛋糕，你要吃么？” “要要要!”听到这话，李瑶整个人几乎是弹了起来，一扫之前的萎靡不振。 林檬见她这反应，就知道她没事。 “在哪呢？在哪呢?”她左看看右瞧瞧的，在找蛋糕。 “蛋糕我下午带给你。” 李瑶咬牙，“好啊，你诈我!” 林檬立马反驳，“刚才你都那样了，我不是担心你想不开嘛。” “哼，我不管!反正你欠我一个蛋糕。”她把嘴巴翘得老高老高的，都能挂个酱油瓶了。 林檬妥协，“好好好，我下午就给你带过来。” 李瑶伸出右手的小拇指，“拉钩。” 林檬一脸的无奈。 “要不要嘛。” 她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然后伸手勾住李瑶的小拇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猪八戒。” 拉完勾，李瑶还是不放心，“你可不能骗我。” 她保证，“不会不会。” 李瑶:“要不然你就是猪八戒。” “……好。” 李瑶这才心满意足的拿出课本，开始预习起来。 第九章 时间一晃就到了开运动会的那天。 天气晴朗，连风都不怎么有。所有学生的心情也如同天气这般的好，情绪也一直处于高涨兴奋的状态。 开幕式挺隆重热闹的，花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结束之后，就开始比赛了。 整个操场都被封锁了，除了运动员、老师和一些与运动会相关的人员外，所有人都不能入内，都只能在围栏外边看比赛。 每个班级都有各自的场地。 林檬和李瑶坐在自个班级所在的位置上，观看比赛。 她们的身后是条大道，有很多的学生在后边来来往往，有拿着气球的、胸前挂着相机的，还有手上拿着零食的等等。 任何一个地方，都是热热闹闹的。 过了会儿，李瑶说她要去趟教室，很快就会回来。 林檬点头，说:“好。” 李瑶走后，林檬左边的位置就空了出来。在她的右手边，是隔壁班级的场地。那边的人忽然一下子就多了起来，有往她这边挤的趋势。 没隔几秒，她右手边就都是人了。 而恰恰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人插/了进来，直接站在了她的旁边。他整个人扒着栏杆，手上勾着根彩带，彩带的尽头是个粉色的爱心气球。 他穿着夏季校服的短袖，裸/露着修长的手臂，后脑勺对着林檬。 旁边有人跟他说话，看样子，他应该是隔壁班的人。 靠得太近，以至于林檬听到几句他们之间的谈话。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下午的比赛啊？有信心么？” 只见他仰头看了眼气球，把彩带扯了扯，粉色气球就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浮动。随后，他反问了那人一句:“你说呢？”话语间，是满满的自信。 “你还挺有信心的哈。” 他只是笑笑不说话。 五分钟过后，李瑶还没回来，林檬回头往教学楼那边看，在过往的人群里寻找她的身影。 突然，有人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她转回头，是站在旁边的男生。 “你能帮我，拿下东西么？”他问，目光诚恳。 问她话的男生，有一双湿润的眸子，模样算得上是俊俏，嗓音清亮。 林檬目光里夹杂着不解和疑惑，以及莫名其妙。 男生把手上的气球彩带往她跟前递，“同学，可以帮我拿下气球么？” 她用眼神示意了下他旁边，说:“你可以，让你的同学帮你拿。” 下一秒，他手往她身后一指，说:“同学，后面有人叫你。” 林檬下意识就扭头往后看。 只见他狡猾的笑了一下，紧接着他把气球直接塞/她怀里，然后就跑了。他跑到大道上，冲她大声的说:“麻烦你了同学，我很快就回来。” 他笑得很灿烂，林檬却有点恼火。 在场的不少人，纷纷把目光投向他。 他也没觉得有多难堪或者是别扭，很快转身跑了，身影一点点的消失在林荫大道上。 一个跟林檬同班的女同学，目光充满了好奇，问她:“林檬，你跟杨少冬认识啊？” 她下意识地问:“杨少冬是谁？” “就刚才，站你旁边的男生啊!你不认识？” 林檬摇头，“我不认识。” “不认识?”女生的声音稍微大声了点起来，明显是不太相信她所说的话，“你们俩要是不认识的话，那他怎么让你帮他，拿下气球呢?” “我不知道。” “……” 林檬打算把气球给之前跟杨少冬说过话的人，“你认识杨少冬吧？这气球，还是你帮他拿着吧。” 他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他刚刚是把气球交给你，不是交给我的。” “可我不认识他。” 他耸肩，“那我也不能，多管闲事吧。” 林檬收回手来，不说话了。 再过了会，李瑶回来了，她往林檬旁边一坐。 她听到动静，扭头说:“回来了。” “嗯。” “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啊?不是说，一会就回来的么？” 李瑶两手一摊，颇有些无奈，说:“我也不想的，谁知道回教室后就闹肚子了，所以就去蹲了会厕所。” 林檬闻言，抱怨霎时间就转变成了担心，问道:“是不是，吃坏东西了?还是着凉了？” “应该是，吃坏东西了吧。” 她又问，“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有好点了么？” 李瑶“嗯”了声，然后往操场里看。这一看，她才发现在林檬前边的栏杆上绑着根彩带，她抬头说:“这气球，你的啊？哪来的?” “不是，”她顿了顿，闷声说道，“是别人的，说是先放这，等会就过来拿走。” “这样啊。”李瑶虽然还是觉得有些纳闷，但也没再追问什么。 等会她们班，有一场男子的百米预赛，所以很多同学都过来了，准备为自己班的同学加油呐喊。 “快到我们班没?” 林檬回答李瑶，说:“快了吧，应该快要检录了。” 她这话刚说完，学校广播就响了，主持人报出一连串的名字后，说让这些人去检录处检录，其中就包括了林檬她们班的一个男同学，乔奇。 李瑶一把抓住她的手，神情略显激动:“啊啊啊，快到我们班级了。” 林檬倒是比她淡定多了，只是“嗯”了声，然后视线转移到跑道上。 第十章 粉色的爱心气球飘在半空中，微晃着。最后，杨少冬牵着气球走了。 “你们俩认识？” 林檬晃晃脑袋，说:“不认识。” 李瑶趴在林檬的肩膀上，小声的对她说:“这种人，你还是少跟他打交道比较好。” “哪种人?” 她歪头看一眼杨少冬离开的背影，说:“多情种。” “是么？” 她回头，叮嘱道:“反正你以后要是碰见他的话，就当作不认识。” 林檬点点头。 这天比赛结束，乔奇百米跑了个第二名，八百米也进了决赛。杨少冬也进了八百米的决赛，林檬这才明白过来，那个时候杨少冬和他同学的对话。 第二天下午，林檬没去看比赛，她坐在教室里写各科老师布置下来的作业。教室里除了她，还有其他几名同学，有休息的、也有打闹的，还有些聚在一块聊天的。 李瑶则是和班里的几个同学，在走廊上观看比赛。 教室里的喇叭一直在响，除了播报员的声音还夹杂时不时响起的欢呼声和尖叫声。 林檬低头，手握笔杆，安静地在座位上写作业。 教室的讲台桌边，光洁明亮的地面瓷砖上有一道橘黄色的光照。 阳光里，尘埃飘浮未定。 教室外头，人声如潮汐，时涨时落。 在她作业写到一半的时候，李瑶突然从走廊外面风风火火的跑进来，“哎呀，你别写了，别写了。” 林檬抬头，一脸不解，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李瑶没说话，一把将她从座位上拉起来，林檬只好放下笔来。 她一边将林檬往外拉，一边回头问:“刚刚的广播，你没听见么？” 林檬还是一头雾水的，“什么?”一开始，她还有听一两声广播。到了后来，作业写着写着，她便没再听了。 “快轮到乔奇比赛了。”李瑶急急道了一句。 林檬这才恍然大悟。 走廊上，聚集着不少人。大多数人都沿着走廊排成了一排，一眼望过去，都是黑乎乎的后脑勺。李瑶一只手拉着她，迅速钻进两个空着的位置。 左右两边都是她们班的女同学，站好位置后的林檬，听见旁边一胖一瘦的两个女生正在互相讨论着。 “你说等会的这场八百米，乔奇能拿到第几名啊？”胖一点的女生问。 另一个瘦点的女生说:“不知道，不过这第一名，他肯定是没希望了。” “也是，有杨少冬在，他肯定拿第一，他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 瘦一点的女生闻言，她的脸上随即浮现出一种自信和骄傲，笑着说:“那是肯定的啊，我家少冬那么厉害。” “哟哟哟，他什么时候变成你家的了？” “一直都是。” 除了她们俩，还有几处聚着女生的地方也纷纷讨论着杨少冬。 听到这里，林檬后知后觉的发现除了自己，原来挺多人都认识那个叫杨少冬的人。 李瑶扭过头来，冲那两个女生嚷道:“你们俩怎么讲话的啊？自己班的同学不支持、不看好，反倒对别班的人那么看好。” 那两个女生都有点懵，随后瘦一点的女生犟着嘴顶了一句:“我……我们是实话实说啊!” 李瑶脸一拉，又想说她几句。 林檬适时阻止了她，拉了拉她的袖子，说:“算了，快比赛了。” 李瑶回看她一眼，收了话，也敛了满肚子的火气。 操场的一角，已经有人出现了。 林檬下巴一扬，示意李瑶往那边看，“乔奇上场了。” 李瑶闻言转头，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了那边。等她看见乔奇身后跟着的是杨少冬，忍不住哼了一声。 操场的一侧靠着条河，两地交界处有一排树，叶子稀少。河面上波光粼粼，微荡着。 几名运动员背着光，正在做热身运动。 枪鸣，比赛开始。 每个运动员所到之处，都能听见加油声和鼓励声。走廊上，也是一片沸腾。 一圈过后，乔奇遥遥领先，杨少冬紧随其后。 李瑶双手握成拳，暗自咬牙，目光紧锁在乔奇身上。 后半圈，杨少冬一个加速超过了乔奇，很快就把他甩在了身后。人群里，随之爆发出一阵阵浪潮般的尖叫声。 乔奇也想追上他，无奈体力不支，甚至后来还被后面的一名参赛者追赶上。 李瑶肩膀往下垮，表情黯淡。 林檬拉了下她的手，宽慰道:“没事，比赛还没结束。” 她视线不移，“嗯，我知道。” 比赛最终落了幕，杨少冬第一，乔奇名次排第三。 杨少冬站在终点处，笑容满面，看起来心情颇好。 而另一处的红色塑胶跑道上，乔奇神情不明。很快他就掉头往操场的一处出口走，背影莫名衍生出一种落寞感。 林檬想安慰李瑶几句，心里想好措辞，刚想开口，李瑶却抢先一步了。 “我下去一下。” 她眼疾手快的拉住李瑶，问:“你要去哪啊？” 旁边的女生看过来，姿态轻蔑，“我就说他比不过杨少冬吧，还不信。” 李瑶挣脱开林檬的手，看也没看那女生，她转头拔腿就往楼梯那边跑。从落满阳光的走廊上，钻进楼梯里。 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林檬的视线范围内。 林檬没追她，她站在走廊上，看见出了教学楼的李瑶，一路跑到了乔奇的跟前。 此时，起了风。 风里裹挟着淡淡的桂花香。 李瑶气息有些不稳，直喘气。 乔奇看一眼挡住自己去路的人，他抬脚往左边走，想与她错开。但他很快就发现，面前的女生似乎是想拦住自己。 他止了步，问:“有事么？” 李瑶点点头，平息了呼吸，直接甩了一句:“我觉得你很厉害!” 乔奇有些摸不着头脑，“你说什么?” 她大声对他说，“我觉得，你刚刚跑步很厉害，已经很棒了!” “是么？”他语气里带着些自嘲。 她点头如捣蒜，“是啊。” 乔奇低头，见她一脸真诚的看着自己。 “谢谢。”乔奇从她身边过去的时候，她听见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加油啊！”她冲着他的背影喊，脸上挂着笑容。 乔奇脚步一停，最终还是没回头，直接就离开了。 风摇晃一旁的树枝，哗啦啦的响。 三天的校运动会，一转眼就落下帷幕了。 这次的运动会，林檬所在的班级以高分位居高一年段第三，还得了个集体团结奖。 校园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和枯燥。 第十一章 放学后的校园，人潮不再，热闹褪去余下一片静谧。不远处，从操场上传来一两声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更显得空旷与寂静。 时近傍晚，天幕低垂，有霞光。 五六个男生在操场上打篮球，地面上的影子错乱交叠。男生们聚在一块，话也不多，“砰砰”声直入人耳。 秦淮在投了几个球之后，一时没了兴趣，于是走到一旁。 马柯见状，叫了他一声，“淮哥，你不玩了?” 秦淮摆手，说:“你们玩吧，我休息会。” “好，那我们等你啊，淮哥。” “嗯。” 马柯收回视线，重新投入打篮球中。 秦淮独自一人站在场外，影子被阳光斜斜的拉长。 天蓝得透彻，白云迅速移动聚集着。 过了会儿，有人从校园的大路上径直走进操场。马柯冷不防看见了，随后转头就对着几步开外的秦淮示意道，“淮哥，你看谁来了。” 秦淮顺着看了过去，不过一两秒钟的时间他便收回了视线，眉心似乎轻皱了下。 只见那人直奔篮球场，目的明确。她眉眼含波，粉色的毛衣搭配一件短裙，脚上是双白色的帆布鞋，这一身衬得她整个人青春又靓丽。 她走近秦淮，小心翼翼又满心欢喜，“秦淮，我买了几瓶矿泉水，你要喝么？” 他垂眼，看见她手上提着袋子，里边装着好几瓶的矿泉水。 马柯丢下篮球，跑了过来，嬉皮笑脸的问她:“施茵茵，有我的份么？” 施茵茵横眉倒竖，“有你的份!” “那我拿了。”说完，他便要伸手拿出一瓶矿泉水来。 施茵茵有些急了，身子一转，护着手上的袋子，“哎哎哎，你干嘛呢?淮哥都还没拿呢，你急什么?又不是没有你的份!” 马柯瞥了眼秦淮，说:“他渴不渴，我不知道。反正，我知道我挺渴的，你就先给我一瓶呗。” 施茵茵瞪他，“你……” 马柯把头凑过去，小声的对她说了句:“你给我瓶水，那我以后也好在淮哥身边说你好话，你说是不是？” 施茵茵一脸将信将疑的。 “再说了，这么多的矿泉水肯定有他的份，”趁她楞神的时候，他拉住袋子，从里边拿了一瓶矿泉水出来，冲施茵茵晃了晃，“谢谢啦。” 施茵茵无计可施，只能干瞪眼。 马柯自个拿了还不算完事，随后他还招呼其他人也过来拿矿泉水，“你们得谢谢淮哥啊，我们几个都是沾了他的光。要不然，我们哪有水喝啊！” 几个人纷纷附和道:“是是是，都是沾了淮哥的光。” 施茵茵急得直跺脚，余光看了眼秦淮，见他面色淡然，她便又急急冲马柯喊:“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哟，发脾气了啊？”马柯笑，“那不行的喔，偷偷告诉你，我们淮哥可不喜欢泼辣刁蛮的女生。他啊，喜欢温柔点的。” 施茵茵迟疑，“是么？” “是啊，不信你问他。” 她转头看向秦淮，欲言又止的。 秦淮没理会，越过众人，走到篮球架下，拿了外套往外走，“你们玩，我先回去了。” “别啊，淮哥，再玩会呗。”马柯留他。 秦淮没再回头，拎着外套走了。 施茵茵咬着下嘴唇，微微红了眼，想追上他，可又不敢。 马柯瞧她这样，一脸诧异:“你别是哭了吧？” 张启踢了马柯一脚，“别人的事，你少掺和。” 马柯险些摔倒，站稳后，忍不住“哎”了声。 张启瞪了一眼过去，马柯顿时灭了气焰，一时没了话。 施茵茵一跺脚，跑开了。 马柯眼瞅着她跑了，随后他把一条胳膊搭在张启的肩膀上，“你说，她们这些小女生都在想些什么啊？” “我又不是女的，我怎么知道。” 他又歪着脑袋，说:“你说淮哥，他会喜欢这种女生么？” 张启胳膊一抻，将马柯的手拨开，“我又不是淮哥，我怎么知道。” “我看啊，悬。” 张启扭头，看了他一眼，“你又知道了。” “那是，也不看爷爷我是谁。”马柯沾沾自喜道。 张启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离开学校后，秦淮独自一人走在马路边上。 隔了会儿，秦淮路过一家街边的小吃店，他鬼使神差般的往里边看了那么一眼。这一看，他就停住脚步了，视线就再没移开过。 林檬夹了一筷子的炒面，还没吃，眼前一晃，前边就坐了个人。她忍不住蹙了眉，抬头一看，见是秦淮，她的眉头这才松开一点来。 “不介意我坐这吧？”他把外套放在旁边的塑料椅子上，问她。 林檬摇头，说:“不介意。” 他收了手，随后视线往桌上一瞥，顿时就乐了，“你一个人吃这么多啊？”刷过油漆的桌面上，除了有一碗炒面外，还有一碗馄饨。 林檬默然。 “想不到，你这么能吃啊，”他打量了她一会，又接着说，“吃这么多，也没见你胖起来啊。” 她低头，一言不发的吃炒面。 秦淮欺身，问道:“这儿，什么比较好吃啊？你帮忙推荐一下呗。” 林檬头也没抬，直接回了他一句:“都挺好吃的。” 他挑眉，“是么？” 林檬点点头。 正好店里的老板从他们的桌子旁边经过，秦淮手一抬，叫住他，“老板，这儿来碗馄饨。” 老板转头，说:“好的，稍等，马上就好。” 秦淮重新回过头来，他一只脚踩在坐着的塑料椅子的横杆上，左手落在桌子上，问她:“你经常在这儿吃饭？” “偶尔。” “是么？” 她没回话了。 秦淮嘴角轻轻一扯，笑了一下，也没再说什么了。 馄饨煮好了，秦淮伸手随意拿了根汤匙，摇了一勺。他低头尝了一口汤，点头说:“嗯，还蛮好喝的。” 闻言，林檬抬头看了眼他，又很快低下头去。 店内，时不时进来个人，碗筷汤匙碰撞，伴着一阵阵食物特有的香味。 林檬吃完最后一口炒面，又接着开始吃旁边的馄饨。 “你还真吃啊？”秦淮讶然。 她抬眼，“要不然呢？” 秦淮笑，“没什么。” 他整个人背对着店门口，逆着光，轮廓清晰且明朗。他笑起来，痞痞的，还带着点小坏。但这种坏，不过是男生逗女生玩的那种小把戏，不具任何的杀伤力。 秦淮几口就把一整碗的馄饨给解决了，起身，去付了钱。 然后，他又回了来，重新坐在了塑料椅子上。 林檬还剩下半碗馄饨，在秦淮的注视下，缓缓进食着。她吃相十分的安静，没什么大的声响，除了有时汤匙会碰到碗壁，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他盯着她看了会，不禁发出了疑问:“你们女生吃饭，是不是都这么斯文的?” 她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秦淮又看了她一会，然后有些憋着笑。 林檬放下汤匙，剜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今天挺可爱的。” 林檬上身套了件棕色的连帽卫衣，衣服中间还印了一只傻乎乎的卡通熊图案。秦淮指指她衣服，笑着说:“这衣服和你挺搭的哈。”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并没觉得有什么。 吃完，林檬去付钱，却被老板告知已经有人帮她付过了。 “谁？”虽然她已经大概猜到是谁帮她付的了，可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老板指向门口，说:“就他。” 而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秦淮，他一手拎着外套，正冲她笑。 路上，林檬好几次要给他钱，他都拒绝了。 “我们都这么熟了，请你吃一顿饭，也没什么吧？” 林檬摇头，“不用，各付各的就好了。” 秦淮撇嘴，声音不大不小，“真没人情味。” “……” 她把钱攥在手心里，秦淮走在前边。过了会儿，她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把钱塞他裤兜里。 只是，半途中就被他识破了。 “你干嘛呢？”秦淮蹦到一旁，提防着她。 林檬扬扬手里的钱，说:“把钱还给你。” “我还以为，你要非礼我。”他双手挡在自个的胸前，有些委屈的说。 “怎么可能，我……”话说到一半，她就停了。 秦淮一个跨步，就直接到了她跟前，一双眼睛望住她:“你什么?嗯?说说看啊。” 林檬瞪他一眼，紧接着把钱揣自己兜里，径直往前边走了。 秦淮在后边喊:“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的话，以后有空可以回请我一顿啊？我什么时间都可以的。”说完后，他又笑了，眼睛弯弯的。 林檬走在前边，秦淮紧跟着，与她保持着两三步的距离。 走着走着，忽然一阵风灌了他个满怀。 他也没用外套挡着风，而是深吸了一口气。他觉得自个似乎是嗅到了林檬身上的味道，一股淡淡的、似有若无的香味。 途中，两人经过一座桥。 桥底下，是条小河。河面，如一面银镜，且无波澜。 桥上，人来人往，不断有车辆行驶着经过。桥面一直被踩着、压着或者碾过，但它却独自默默承受着。 第十二章 秦淮把外套穿上。 正值薄暮时分，光线变得暗淡下来，周遭的景物也逐渐被黑暗所笼罩。风渐大，吹得人头发丝都飘扬起来。 秦淮眼皮微微掀起，直直盯着前边的背影看。几秒过后，他突然伸手拉住林檬衣服后边的帽子。正走着的林檬被他这么一拉，整个人急刹车似的往后倒退。 她扭头，又急又恼，“你松开!” 他瞬间就松了手。 林檬后边的帽子耷拉着，有点凌乱。她转身看他，面色不悦，皱着眉。 他也不说话，只是往前走了半步。 林檬视线随之往上抬，警惕着他。 这时，有一辆车飞快的从他们旁边驶过。车身银灰，轮胎碾过桥面，无声又无息。 秦淮把两只手都伸到了她的后边，林檬想躲开，却被他给唬住了，“你别乱动啊，要不然我可不能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一个气恼:“你……” 一个镇定自若:“嗯，我。” 她撞上他的眼神，心生怯意。 秦淮把她的帽子拉起来，盖住她的头，然后用手拍了拍她的头顶，说:“你耳朵被风吹得都红了，是想再次感冒么?” 林檬看着他，摇了摇头。 “不想的话，就多穿点衣服。” 她仰头，发梢微晃，明显红了的耳朵露了一半出来。 他假装凶她:“听见没?” 林檬点点头。 “那走吧。”他扬扬眉毛。 她听话的转过身去，朝前走。 到了三中学校的附近，只见路边停着一辆小贩车。乍一眼望过去，车上摆着的全是各种各样的学习用品。 秦淮见她视线往那边看了一两眼，便主动问她:“要过去么？” 林檬半回过头，不太明白:“嗯?” 没等她问清楚，秦淮已经迈开长腿走过去了。抬眼看过去，他的后背宽广如浩瀚大海。 走到半路，他回头，“过来啊？” 林檬顿了几秒，才走过去。快到了的时候，她把帽子拉了下来。 秦淮瞧见了，问道:“帽子怎么不戴了？” “有点热。” “可你耳朵，还是红着的。” 她表情诚恳:“是被热的。” “……”秦淮不说话了。 摊主见有生意上门，便主动过来询问道:“你们需要什么啊？” 秦淮回他:“我们先看看吧。” “那好，你们先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自个挑。” 林檬看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一堆的圆珠笔那，正好她的圆珠笔也快用完了，也是时候买些回去备着。很快，她就挑好了一盒圆珠笔。 抬头准备付账的时候，她发现秦淮也在挑东西。 “你要买东西?” 闻言，秦淮歪着脑袋看她，“怎么?我就不能买东西啊？” “不是。”林檬摇头，只是她不知道，这儿有什么他需要的东西。 他轻哼一声，又低头继续挑东西。 林檬拿着装有圆珠笔的盒子，问摊主:“老板，这一盒多少钱？” “我看看……” “等会，”秦淮突然打断话，“老板，连这一块算。” 林檬转头，看向他手里拿着的东西，是一张无脸男的卡贴，“你不用帮我付，我自己付钱就好了。” 他浓眉微挑，唇角勾起，眼里的笑意浓厚，“谁说我要帮你付啊？” “……”她的脸，霎时红了下。 “你帮我付，就当抵了刚刚的那顿饭。”他又说。 “哦。”她垂眸，眼睫毛微翘，细细的应了声。 秦淮把卡贴递给摊主看了眼，等林檬付完钱，他就把卡贴小心的装进自己的裤兜里。 两人路过学校的外围，有暗香浮动。 一旁的秦淮，问:“桂花香?” “嗯，”她点点头，仰起脑袋来，问他:“你觉得香么？” 难得她主动挑起话题，秦淮也嗅了嗅，回她:“香，很香。” 林檬嘴角微翘，笑容甜美。 天还没有完完全全的暗下来，可路边的灯，已经渐次亮了起来。远处，暮色浓重如泼墨，落日已坠。 最后，两人在路口分开。 —— 早上第三节课刚下课，马柯就直奔秦淮这来。 “淮哥。” “怎么了？” 马柯一个跃身，他的半边屁股就坐在了秦淮的书桌上。 秦淮一个眼神扫过去，暗含凌厉:“下去。” 马柯语气夸张，“坐一下都不行啊？” 他抬头，看向马柯，重复了遍刚刚说的那两个字:“下去。”没半点商量的语气。 马柯嘴角一撇，乖乖的下了桌子，站在前边。 秦淮收回视线，一脸漠然。 “淮哥，有个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你说吧。” 马柯说:“就是我饭卡忘带了，等会去食堂打饭菜的时候，你的饭卡能借我一下么？” 秦淮甩出三个字:“用现金。” 他垮着个脸，像是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一样:“现金，现金我也没带啊。” 秦淮终于肯抬起头来了，目光瞥向他，“那你人，怎么没忘记带过来啊？” 马柯哭丧着脸，一顿哀嚎:“淮哥，你是要见死不救么？” “少吃一顿，应该没什么事吧。” “啊?不要啊，淮哥!我还长身体呢，得多吃点，我现在可指望着你呢。” 秦淮面无表情:“指望我干嘛？” 马柯仰天长叹一声，“淮哥。” 秦淮妥协，“好好，中午去食堂，刷我的卡吃饭。” 马柯一秒阴天变晴天，笑起来，“那说好了，到时候可别变卦了啊。” 他眉头一挑，说:“我是那种人么？” “不是不是，淮哥哪是那种人啊。” 秦淮摆摆手，“好了，快回去吧。” 马柯一边往自己的座位上走，一边不忘回头冲秦淮喊:“那说好了啊，淮哥，等会下课一块去食堂。” 他点点头。 马柯坐回位子上了，还送了一个飞吻给他。 秦淮立刻扭头，不去看他。 中午，秦淮、马柯和张启随着人潮一块去的食堂。 在去食堂的路上，秦淮碰了碰马柯的胳膊，问:“你和张启，还没完全和好啊？” “没有啊，已经完全和好了啊。”他说。 秦淮有些疑惑，“你们俩要是和好的话，那你怎么不向他借饭卡啊?” 马柯笑笑，“瞧我这记性，忘了跟你说了。张启他也忘带饭卡了，现金也没带。” “……”他看看马柯，又看看张启，说，“你们俩还真是可以啊，这也能一模一样。” 马柯十分无奈，摊手:“淮哥，我们也不想这样的啊。” 到了食堂，里边闹哄哄的，三人一块排队。队伍很长，乌泱泱的全是人。 马柯朝前看了看自个离打菜的窗口，还有好长的一段距离。他转身，对秦淮提议道:“淮哥，要不然，我们插队吧。这么排，得多久才轮得到我们啊？就算轮到我们这了，饭菜肯定也没剩下多少了。” 张启回头问他，“那你准备怎么插队啊？” 马柯下巴冲秦淮扬了扬，说:“这不是，有淮哥么？” 秦淮轻拍了下他的头，“想什么啊你?” 马柯解释说:“淮哥，就冲你这张脸，前面哪个女生会拒绝你插队啊？” “你好好排队，别老想着动什么歪脑筋。” 张启在一旁连连点头，“淮哥说的对，你就好好排队吧。” 马柯黑脸:“……” 快轮到他们的时候，秦淮掏/出饭卡来。 马柯一眼就发现他饭卡上贴了张卡贴，当场他就笑了。他说:“淮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少女心了啊？” 秦淮皱眉，“说什么呢你?” 马柯拿手指了指他手上的饭卡，冲他挤眉弄眼的，“你看看，别抵赖，不想承认啊。” 他没吭声，只是看了马柯一眼。 马柯把张启拉了过来，也让他看看秦淮拿在手上的饭卡，“你说说看，淮哥以前没这样过吧？” 张启顺着瞧了眼饭卡上的卡贴，点头说:“淮哥以前，确实不这样。” 秦淮倒也没生气，只是说了句:“那又怎么样？这个，是别人送的。”他脸上洋溢着笑容，且得意洋洋。 张启和马柯相互看了对方一眼，然后转头齐刷刷看向秦淮，异口同声道:“谁啊?谁送的？” 秦淮没回他们的问话，还笑着。 马柯试探道:“不会是施茵茵送的吧?” 一提这个名字，秦淮就把脸拉了下来，“以后，别在我面前提她的名字了。” 张启和马柯齐点头，说:“知道了，淮哥。” 两人内心还有些蠢蠢欲动的，秦淮好心提醒他们俩一句:“轮到你们打菜了。”然后，他把饭卡递给张启。 打完菜，他们仨找了空位坐下。 “谢谢淮哥，今天请我们吃饭。”马柯鼓动着说。 秦淮拿起筷子，“这有什么可客气的?” 马柯立马伸出大拇指，点赞，“淮哥就是淮哥!大气啊!” 秦淮低头，没搭理他。 下一秒，马柯把头凑过去，低声问:“所以，那卡贴是谁送的啊？” 秦淮抬头，“你管那么多干嘛？” “好奇嘛，肯定是个女生吧，淮哥!” 他只是咧嘴笑了下，但不说话。 马柯确定了自己心中所想的，他猛拍一下自个的大腿，信誓旦旦的说:“肯定是女生，哪个男的会送那样的东西啊。” 秦淮立马又正经起来，佯怒，“快吃饭，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啊。” 马柯嬉皮笑脸的，“淮哥，你就跟我们说说呗。咱们俩谁跟谁啊，你说是不是？” “不说，吃饭!” 马柯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第十三章 下午三四点钟的光景，在街边的一家书店，店里人影稀疏，很安静。 在一排书架的前边，林檬直直的站着，正在挑选资料。她目光扫过面前书架上的每本书，有看中的就取下来翻看几页，然后再做选择。 她正挑着，有人走过来了。 过道上还堆着些书，所以比较窄。 她便把身子尽量往里边靠，好让那人过去。 待那人过去后，林檬又重新站好。 那人走过去没几步，又原路折返，走到林檬旁边停下，“嘿，你也在这啊？” 声音有些熟悉，林檬转头看，是开运动会时见过的杨少冬。 “你在找什么?”他有些自来熟的问她。 林檬转回头，出于礼貌，回了他一句:“找资料。” 杨少冬往她前边的书架上，看了几眼，全是高一的学习资料，“果然成绩好的人就是不一样啊，还会自己找资料看，找练习写。不像我们这些成绩差的学生，光写老师布置的作业，就已经累得够呛的了。” 林檬没作声。 随后，他又说:“我能拜托你件事么？” 她看他一眼。 “我英语成绩很烂，可以拜托你帮我补一下么？” 她回，“你可以找个英语家教，或者上补习班。” 杨少冬笑一下，“你不可以么？” 她摇头，说:“没时间，也没精力。” 杨少冬点点头，“也是，我应该想得到才对。” 林檬从书架上抽了本书下来，打开看。她低着头，手指捻着纸张，书页翻动，视线随之落在左边。一头乌黑的头发，遮住她半边脸，表情恬静。 杨少冬在一旁站了会，就走了。 离开的时候，他还过来跟她打招呼了，“我已经买好了。” 她点头。 “你还没挑好么？” “还没，还得一会。” 他冲她笑，“那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 她点头，“嗯。” 书店里的人，逐渐减少。到了最后，只剩下林檬和另外一个女生。 最后，她挑好了三本书去柜台结算。 走出书店，外头已经华灯初上。 林檬裹紧衣服，走在路边。 街道两边的树，叶子变黄、变少，有些枝桠还是光秃秃的，凄清萧条。冷风一吹，掉在地面上的落叶翻滚了好几个圈。 秋意浓。 站在桥面上，林檬往桥底下的河面投了一眼视线，黑漆漆的。远处的河面，甚至与夜色融为一体，不分你我。 恍惚之中，她眼前闪现过一张少年的脸。 但没过几秒，她就熄灭了这个念头。 这回，林檬又抄了近路走。路上，经过一片居民区，她的鞋带散了。于是，她蹲下身系鞋带，一只手还拿着装有刚买的资料的袋子。 打了个蝴蝶结，她起身站起来。 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她发觉了，蓦地转身。 身子转了一半，她就被后边的人给捂住嘴巴了。袋子“啪”的掉在地上，她瞳孔缩小，双手扒拉着那一双捂住自己嘴巴的手。 她被人半拖半拽的，拉去了一个胡同里边。 那人，是个男的。 林檬几番垂死挣扎，无奈力量悬殊，无法挣脱开来。 他贴着她的耳朵，呼吸就贴在她的脸颊上，他压低了声说:“安静点，要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林檬迅速安静下来，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她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胡同里很暗，没光源。 “老实点，听见没?” 她上下点着头。 那人笑几声，“嘿嘿，这就对了嘛。早这么乖多好啊，你说是不是？” 而就在下一秒，林檬用一只手的肘部往后猛撞他的肋部。那人吃痛，很快就松开了她。他手刚一松开，林檬就奋力往胡同外边跑。风刮过她的脸颊，又冷又烫。 身后的人见状，暗道不好。迟了一会儿，在后边追赶她。 林檬好不容易跑到胡同口，却猛的撞上一具硬邦邦的躯体。她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跳出来了。 “你怎么突然，从这儿跑出来了?都快吓死我了。” 这声音?! 她一抬头，是杨少冬! “有人在……在后面追我。”犹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她躲到他的身后。 “谁啊？”他扭头问。 胡同里的那人，没多久也跑了出来，见他们两人站在那，一时间有些楞住了。 杨少冬很快摸清了状况，“你一个男的居然欺负一个女生?还是不是人了啊!”他撸起袖子来，准备大打一架。 那人见势头不好，拔腿就跑。 杨少冬追了几步，因实在放心不下林檬，又跑了回来，“你没事吧？” 林檬脸上惨白，头发乱糟糟的，摇了摇头。 “大晚上的，你怎么一个人就敢走这边啊？胆子也太大了吧!要不是我夜跑路过这，你……” 她抿紧唇，不说话。 几秒后，杨少冬问:“要报警么？” 林檬摇头。 “真的不用?” 她还是摇头，脸上无半点血色。 杨少冬见她这副模样，便没再说下去。他把掉在后面地上的书和袋子，给捡起来，问:“你的?” 林檬低头，看了一眼，“嗯。” 杨少冬说，“我送你回去吧。” 林檬没拒绝，点了点头。她朝他伸出手来，要拿袋子，却被他拒绝了，“我来拿吧。” 于是，她缩回手去。 一路上，两人都没什么交流。 杨少冬把她送到她家门口，把袋子递给她。 林檬接过，垂了眸，“谢谢。” “没事，小事而已。” 她还低着头，视线落在自己的鞋面上。 “你……一个人行么？”他小心翼翼的问，“要不要叫你同学，过来陪你?” “没事。” 杨少冬反复确认，“你确定么？真的不用?” 她抬头，语气坚定，“我确定。” “那好吧。” 林檬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杨少冬立在她的身后，身形高大，他开口说道:“你放心，晚上的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她拿着钥匙的手，顿了下，缓缓道:“谢谢。” “早点睡吧。” “你也是。” 那一晚，她开着台灯睡觉，一连做了好几个噩梦。 从梦里挣扎着醒过来，又睡过去，反复了好几次。到了最后，她干脆不睡觉了，睁着眼盯着天花板看，直到天亮。 第十四章 星期一返校，林檬出门的时候，外头不知何时开始飘起雨来。 雨不大，但也不小。 她转身回屋，拿了把折叠伞出来，把雨伞撑开，走进雨幕里。冷风夹着雨丝，渗透进人的皮肤里，寒气逼人。 路上，很多学生都跟她一样撑着伞，缓步行走，像一朵朵移动中的彩色蘑菇，斑斓醒目。也有那么几个没带伞的男生，在雨中奔跑着，脚落在地面上，迸溅出不大不小的水花。 雨落在伞面上，噼里啪啦的响。 林檬是从后门进的教室，把雨伞插/在红色水桶内。 教室里，开着灯，坐着七八个人，其中就包括了早早到来的李瑶。 走到位子上，她把肩上的书包放下。 李瑶见到她，说:“你今天有点晚啊，平常你不都是第一个到的教室么？” 林檬垂着头，头发遮住她大半边脸，把书包放进抽屉里，她轻声说:“睡过头了。” 李瑶听到她的解释，忍不住调侃她:“不容易啊，你居然还会睡过头啊？” 她没搭腔。 李瑶让她靠过来，“我从家里边带了好些吃的过来，给你看看。” 窗外灰蒙蒙的，混沌不堪，林檬半侧过身。 李瑶把抽屉里的零食都给拿了出来，堆在桌面上，转头对着林檬说:“你挑挑。” 林檬回道:“不用了。” “没事，我家里还有很多这样的零食，你尽管拿就是了，”她随后看了林檬一眼，有些惊讶道，“你怎么有黑眼圈？是这两天没睡好么？” 林檬没回应。 “你不会是学习到很晚吧？这样下去，你身体会吃不消的。”她颇为担心说 “我会注意的。” 李瑶又问:“你早餐吃了没?” “还没。” 李瑶拿了罐八宝粥和几袋小面包，放到她桌上，下巴点了点，“趁还有时间，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林檬没拒绝，说了声:“好”。 她托着脸，求表扬:“你看我对你好吧。” “嗯，对我很好。”林檬拿起八宝粥，准备打开。 李瑶瞧见，问:“要我帮你么？” “没事，我自己来。” “行。” 林檬打开八宝粥，拿勺子摇了一口吃。 “怎么样，怎么样？好吃么？”李瑶迫不及待的问她。 她点头，说:“好吃。” 李瑶笑，“嘿嘿，那必须的。” 这雨接连下了两三天，等到天气放晴了，正好林檬她们班有节体育课。班里的人，一下课早早就离开教室去了操场，林檬和李瑶也跟着下了去。 两人下楼梯，快到了下一层。 林檬无意间抬头，正好看见在下边走廊上的陈蔓，从远处走来。 陈蔓似乎也看见她了，目光冷冷的。 林檬低头，别开视线，跟着李瑶往下走。到了另一截的楼梯，她回头看了一眼，走廊上已经没有陈蔓的身影了。 李瑶回头看她，不解的问:“怎么了？” 她转头，“没什么。” “不会是，在看哪个帅哥吧？你看上谁了啊？”她笑得不怀好意。 “李瑶。”她喊她名字。 “好好，我不说了嘛，”李瑶伸手勾住她的手指头，“那我们下去吧。” 她“嗯”了声。 操场上已经有不少的人了，女生们大多聚在一块聊天，等着上课。 天刚晴，阳光轻洒下来，明明媚媚。 操场的一处入口，走进来一帮女生，站在正中间的便是陈蔓。林檬扫一眼，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课上，女体育老师宣布了件事，排球考核从下下个星期就要开始了。 这一番话说完，下边练好的人，自然是毫无负担；没练好的，心里没什么底，便打算借着接下来的几节体育课练练球。 拿完排球，大伙散开。 李瑶两手拿着排球，问林檬:“排球考试，你有把握么？” 她摇摇头。 “那练练吧。” “嗯。” 李瑶轻轻松松就过了三十个，于是她便让林檬练，自个在一旁帮她数着。 这会儿，林檬正练排球，突然有个排球横空飞过来，堪堪擦过她的脸颊。人是没被砸到，但被吓到了，她一下子腿软跌坐在地上，手上的排球滚落在一旁。 李瑶迅速跑到她身边，一脸的担心和着急，问道:“林檬，你没事吧？” 她表情呆滞，有些说不出话来。 “不好意思啊，”陈蔓走过来，捡回排球，“这球是我不小心打过来的，你怎么样了？有事么？” 李瑶扭头，埋怨道:“你怎么打球的?故意的么？” 陈蔓冷着一张脸:“我可不是故意的，你别冤枉我。再说了，我都道过歉了。而且，她人不是没被砸到么？” 李瑶一听，急眼了，她猛的从地上窜起来，“没被砸到?那要是砸到了，你怎么办？砸到脑袋了，你怎么办？” 林檬晃晃悠悠站起来，拉住李瑶说:“放心，我没事。” “你听听，她自己都说没事。” 李瑶瞪大眼睛，“哎，你这人……” 林檬急忙拉住她，“算了。” 女生们聚拢过来，纷纷看热闹。 李瑶回头，声音徒然拔高，“这怎么能算了？” 林檬给了她一个眼神，说:“我真的没事。” “可……” 这边人一多，女体育老师很快发现了，她人走过来，“怎么回事啊？你们怎么，都聚这了?” 围观的其中一个女生，指着林檬说:“她刚才，差点被排球砸到了。” 女体育老师来到林檬身边，问:“你现在怎么样？有事么？” 她摇头，说:“没事。” “真的没事?” “嗯，没事。” 随后，女体育老师冲围观的人群说，“好了好了，没事了，你们都散了吧。” 女生们还不想走。 “还不走啊？排球练好了，是吧？”女体育老师说，“那练好的话，现在就开始考核吧。” “没练好呢，老师，我们这就去练。” 过了没多久，人就走的差不多了。 陈蔓还在，她主动向女体育老师承认:“老师，刚刚是我练排球的时候，不小心把球打过来的，我不知道会打到她，我也跟她道过歉了。”她垂着头，一脸的懊悔。 女体育老师拍拍她肩膀，“没事，下次小心点就好了，你先回去吧。” “嗯。”陈蔓抱着排球离开。 李瑶还想说什么，被林檬给拉住了，她摇摇头。 女体育老师回头，问林檬:“没砸到你?” “没有。” 确认她真的没事了，女体育老师嘱咐几句让她们注意点，挑个人少的地方练，然后就离开了。 林檬捡起地上的排球，对着站在前边的李瑶说:“我们去别的地方，练排球吧。” 李瑶扭头看她:“之前那个女生，是不是你以前的初中同学。” 半晌，林檬才点头承认。 “怪不得，我就觉得她有点眼熟，刚刚才想起来她是谁。她就是上回，让我给你捎话，叫你在教室里等她的人吧?”她问。 操场上各处都有人在，人声喧哗，嬉笑声四起。 整个操场有被阳光笼罩的地方，也有没被阳光照到的阴暗处。 林檬托着排球，转身指向某处，“我们去那边吧。”说完，她就自顾自的朝前走。 李瑶几步追上她，问道:“她是不是，欺负过你?” “没。”她继续往前走。 李瑶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喊她名字:“林檬!” 林檬停下脚步，回头冲她笑:“真没有。” 李瑶目光注视着她，没开口。 她说:“我排球，还没练好呢？你要陪我练么？” 李瑶松开手，几秒后，她点头。 练了一节体育课，林檬跟及格线还是打擦边球。体育课结束，李瑶没像往常那样，往学校的小卖部跑，而是直接回了教室。 林檬知道她生气了，但也不上前去，只是在后边跟着她。 到了教室外的走廊上，李瑶回了头，见她低着头默默跟在自己后面，一时间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的。 见她突然停了下来，林檬抬起头，看向她，问:“怎么了？” “怎么了？”李瑶把她的话给重复了遍，“你说怎么了？” 她又重新埋下头去，不说话。 “真是要被你给气死了。”李瑶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林檬回了声:“我知道。” “你还知道啊？”顿了顿，她又说，“你过来。” 林檬抬头，“什么?” 李瑶有些不耐烦了，说:“让你过来就过来。” 她走了过去。 “你知道我因为生你的气，都没去小卖部买吃的吧？” 她点了下头，“嗯，我知道。” 李瑶说，“那你得补偿我。” “……嗯。” 李瑶问:“你想怎么补偿我啊?” 她想了想，认真的说:“你想要什么?” 楼梯口涌上来不少的人，大多都是她们班的人。 在这当口，李瑶突然牵起她的手，“你跟我一块去小卖部吧，就当补偿我好了。” 林檬有些犹豫，“可……可是快上课了啊。” 她冲她眨眨眼，俏皮的说:“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啊！”话音刚落，她就拉着林檬转了个弯，直接奔向了有些拥挤的楼梯口。 “麻烦让一让，让一让。”李瑶一边拨开从下面走上来的人，一边紧紧拉着她。 她们，就像是两条逆流而上的小鱼。 学校的小卖部，在操场外边的一侧。 两人穿过操场，耳边有风声。因跑着，心脏砰砰的跳，她们笑着。 等她们好不容易跑到了小卖部，预备铃响了。 林檬双手叉腰，喘着气说:“响……响铃了。” “我知道。”李瑶赶紧挑东西，挑好了，把东西放柜台上，“阿姨，结账。” 可最后，两人还是晚了一步。 在上课铃响了一分钟之后，她们才到达教室门口。 林檬站前面，李瑶把零食藏到身后。 讲台上，站着物理老师。 “报告。”林檬喊。 物理老师也没过多的为难她们，只是说了句:“你们下次别迟到了，快点进来吧。” 随后，两人急忙跑到自个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李瑶把买好的零食放抽屉里，然后转头和林檬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笑了起来。 第十五章 课间，林檬出去接水。 刚接完水，她往教室所在的方向走。下一秒，有人在她的后边，叫了她的名字:“林檬。” 她回过头。 杨少冬说:“接水呢？” “嗯。” 最近天气冷，大家都选择在校服里边再穿件毛衣或者卫衣来抵御寒冷。而他，里头只穿了件格子衬衫，好像一点也不怕冷。 “你这几天，还好吧？” 林檬一只手握着杯子的把手，轻点头，“还好。” “那就好，本来我还有点担心你的，现在看来你应该没事了。” 后边走过来个男生，一把揽住杨少冬的肩，“嘿，你杵这干嘛呢？” 林檬见状，说:“那我先回教室了。” “那个。”杨少冬叫住她。 “怎么了？”她抬头问。 “没……没事了。” 林檬走了。 “你又看上小姑娘了啊？”男生看了几眼林檬离开的背影，“哎，她不是隔壁班的那谁么？” 杨少冬没搭腔，独自进了教室。 —— 星期五下午，学校放学。 李瑶问旁边的林檬:“你明天有事么？” 她正收拾东西，没抬头，直接回了句:“没有。” “那，明天上午，我约你呗。” 林檬问，“逛街么？” 李瑶故作神秘，“我明天再跟你说。” 林檬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扭头问:“现在说不行么？” 李瑶立马拎着书包跑了，跑到教室门口回了头，冲林檬喊:“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上午八点半，学校操场见，一定要来啊。” 林檬刚想张口，李瑶转头就一溜烟的跑了。 她人穿过走廊，一晃眼就没了影。 林檬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收拾着东西，然后离开学校。 出了校门，她刚转了个弯，一抬头就瞥见斜前方有人靠着墙，双手插/兜，姿态放荡不羁。 似乎察觉到她的到来，秦淮扭头看了过来，背一挺，整个人站直了。他嘴角上扬着，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林檬脚步停了下来，也回看他。 很快，秦淮迎面朝着她直走过来，到了她跟前，说:“这么晚才回家啊？” “你是在等我么？”她问道。 “你说呢？”他扬扬眉，反问她。 林檬没接他的话，而是换了个话题，“有事？” 秦淮点一下头。 “什么事？” “你明天有空么？” 她不禁纳闷，怎么连着两个人都问她明天有没有空啊。 “明天么？明天没有空。” 他直视她，“明天你有事？” 她点头承认。 他紧接着问，“什么事？” 林檬想了想，回答说:“我同学约我明天见面。” “男的女的?” 她皱着眉，看他。 秦淮继续追问:“男的啊？” “女的!” 这激将法用的好，他笑得很是嚣张，一点儿也不知道收敛。可后果也很严重，林檬抬脚准备离开。 秦淮捕捉到了，他立马张开双臂，将身子一横，直接拦住了她的去路，“好好，我不闹你了，我好好说话就是了。” 她闻言止步。 他放下手臂，思索片刻，问道:“你同学，约你几点见面啊？” 她不假思索，“明天早上八点半。” “出去玩?” “还不清楚要干嘛。” 他“噢”了一声。 几秒后，他又问:“那地点呢？” 她抬头，眸子清亮，“这你也要知道啊？” 他点点头，“那当然了，你说出来，我好作参考嘛。” 林檬投向他的目光里，有几分的不信任和怀疑。 秦淮一看她的眼神，眉毛忍不住一抖，“怎么，你觉得我是坏人啊?” 这会儿，风大，刮得林檬的头发直往前飞，她伸手拢了拢头发，说:“我不知道。”她这一声，如同平地一声惊雷，震得秦淮整个人颤了颤。 “不知道?你说你不知道?”他声音有些激动。 “……”林檬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不知道他的反应居然这么大，紧接着改口，“你不是。” 他瞥她一眼，“不是什么?” “坏人。” 秦淮一脸无语的看着她，“你就不能连起来说么？” “你……你不是坏人。” “那你说吧。”他抱着臂，看着她。 林檬有点懵，“说什么?” “你同学约你在哪见面。” 她抬眼，看了他一会。 两人僵持了会，她才开口说:“学校操场。” 他点点头，了然。 林檬把书包的带子，拉了拉，抬眸:“所以，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秦淮盯着她，看了半晌，忽而说道:“想知道么？想知道的话求……” 林檬低了头，绕过他，往前走。 “我”字溜到秦淮的嘴边，最后他咽了下去，但也没恼。转身看她离开，他扯了扯嘴角，忽然笑了起来。 隔天，林檬提前了十分钟去了学校。她背着个小包，一路直奔学校的操场。 进入操场，林檬却发现李瑶比她还要早来了。距离她没多远的时候，李瑶就开始冲她招手了。可林檬很快就发现，在李瑶的旁边，还有一个人。 仔细一看，她一脸愕然，那人居然是乔奇。 她走近，先是对李瑶说:“你到的好早。” “那当然了，我从不迟到。” 林檬紧接着又冲乔奇点头，“你好。” 乔奇也点头:“你好。” 李瑶无语:“都一个班的，整那么客气干嘛？” 林檬看她一眼，问道:“你今天叫我过来，有什么事？” “当然是好事了。” “什么好事？” 李瑶不回，反问:“你排球考核，还想不想过了啊?” 她颔首。 “所以啊，”李瑶说话停顿了下，把旁边站着的乔奇给拉到林檬跟前来，“我给你请了个私人教练。” 林檬看看乔奇，又看看她:“……真的？” “如假包换，”李瑶拍一下乔奇，“你说话啊！” 乔奇看向林檬，说:“嗯，我是过来帮你练习排球的。” “可……我们不是没排球么，怎么练？”她提出问题。 李瑶拍拍自个的胸膛，打包票:“放心，不就是排球嘛，我们有啊！” “有……么?”林檬还是不太敢相信。 李瑶跑到主席台的一侧，然后俯下身去，再出来的时候她手上多了个排球。她一路抱着排球，跑过来，“你看，这不是么?” “哪来的?”她问。 李瑶朝乔奇点了点下巴，说:“他跟体育老师借的。” “……” 乔奇问:“现在，可以开始练了么?” 李瑶一把抓住林檬的胳膊，“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说服他过来，帮这个忙的。而且，你排球考核也想过吧?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可要想好了!” 她点头，“行，那就开始练吧。” “那就抓紧时间吧。” 林檬下定了决心，“嗯。” “你把包给我吧，我帮你拿着，这样你也好练点。”李瑶冲林檬指指她身上挂着的包。 她取下包，递给李瑶，“谢谢。” “跟我还客气什么。” 林檬又对着乔奇说:“麻烦你了。” 他:“没事。” 乔奇接过李瑶手上拿着的排球，从头开始教林檬。她一边听，一边点头。 很快，就到了实战。 林檬打了几下排球，让他看。 随后，他说了几个点，“往上垫的幅度可以再小一点，力度不用太大。整个人要稳，心要静下来，要全身心投入进去。” 她点头，表示了解。 “那你再打打看。”他说。 她深吸一口气，说:“好。” 排球被她小幅度的垫起，手臂夹紧，把球一下又一下的往上顶。一开始，她还有些不安。再过了会，就逐渐安定下来了。 虽然后这一场，她最后只垫了十几个。 乔奇对她说:“多练练，就会找到感觉的。” “嗯。” 随后，果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她觉得自己摸索到了那种感觉和技巧，也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半个多小时过后，乔奇说:“先休息会吧，等会再练。”他走到篮球架下，坐着休息。 中途，因为热，林檬把外套给脱了。可这会，她还是出了不少的汗。 李瑶递给她几张纸巾，“擦擦吧。” 她接过来，擦了擦脸上和脖子上的汗。太阳斜挂在东边，光圈晕黄。 “怎么样？他教得还行吧？” 林檬冲她点头，“教得很好。” 李瑶咧嘴“嘿嘿”一笑，挑挑眉，“我够意思吧，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他才同意教你的呢。” “辛苦你了。” 她摇摇脑袋，“不辛苦，不辛苦。” 几秒过后，李瑶又说:“对了，那边那人你认识么?之前你过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他走在你的后边。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我们学校的人。” 林檬心里徒然一磕，问道:“在哪？” 李瑶伸出手，指向一处，“就那，他在那已经待了很久了。而且，好像一直在看着你和乔奇。” 栏杆外，站着个人，身子高挑。他站在树底下，阳光斑驳的落在他身上。 李瑶在一旁自言自语，“可如果他是我们学校的话，长这么帅，我没理由不认识他啊。” 注意到林檬投过来的视线，秦淮冲她笑了笑。 李瑶扯她胳膊，有些激动，“他刚刚对着你笑哎，你们俩认识啊？” 她点头，“嗯，认识。” “老实交代，你们俩什么关系？” 林檬收回视线，说:“算是朋友吧。” 李瑶笑得邪恶，“真的是朋友么?” “嗯。” “我看啊，没这么简单吧。”她朝她挤眉弄眼的，揶揄道。 林檬:“……” 第十六章 在她们俩人谈话的时候，秦淮越过了栏杆，稳稳落地，然后朝她们所在的地方走来。 李瑶瞧见了，一把抓住林檬的手，示意她看，“过来了，他走过来了!” 林檬偏头望过去，少年脱离了大树的荫蔽，走进阳光里。他料峭的身影如同一把利剑，劈开明亮晃眼的光线，直直走过来。 比阳光还要刺眼。 微风吹拂，撩拨着人的心弦。 到了跟前，林檬忍不住发问:“你怎么过来了？” 秦淮笑了下，“怎么，我还不能过来啊？” “……” 俨然打情骂俏的语调。 在秦淮一路走来的时候，李瑶就一直在不断的打量他，随后她插话，“你是林檬的朋友啊?” 秦淮转头，看向李瑶，浓眉挑起，痞气是入了骨的:“她是这么说的?” 她忙不迭的点头，“是啊，她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他回头看了眼林檬，然后又把视线转回到李瑶这边来，唇角勾起，“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林檬脸上一阵阵的发烫，“说什么呢你。” “你说我说什么呢?” 好家伙，在她跟前就眉来眼去的，有情况啊!李瑶在心里忍不住尖叫一声，表情略显夸张，“你们认识多久了？她可从来没跟我提起过你。” 秦淮回答她说:“这你得问她了。” 闻言，李瑶眯眼看向林檬，“你老实交代!” “没认识多久。” 她步步紧逼，“没多久是多久？” 林檬没作答。 “你们是在练排球么?”他的这个问题，给她解了围。 李瑶点头，“嗯，排球的考核快到了。林檬没多少把握，所以我把她叫过来练练。” 秦淮听后，点了点头。 “你休息好了么?可以开始练了么?”不知何时，乔奇过来了。 林檬连忙应声，点头道:“已经休息好了，我们继续吧。” 乔奇:“行，那开始吧。” 李瑶和秦淮在一旁观看，时不时两人说着话。前后认识还不到几分钟，看他俩的架势却像认识多年的老友了。 李瑶八卦的火焰，忍不住熊熊燃烧起来:“你和林檬是在交往么?” 他摇了摇头。 “那你喜欢她么?” 秦淮反问:“你觉得呢？” 李瑶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我觉得你喜欢她。” “是么？”他低头，浅笑了下。 林檬练了几次，可回回没垫几下，排球就脱离她可控的范围。结果可想而知，球掉在地上了。看起来，她似乎有点没在状态。 这时，秦淮突然出声了:“你不要因为我在场，就这么紧张。放心，就算你排球打得再不好，我也不会嘲笑你的。” 听到这话，刚捡起排球的林檬，转头瞪了他一眼。 随后接下来的几次，她都发挥的不错，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因为某人而受到的影响。 过了会，李瑶扭头问他:“你不会生气吧？” “生什么气？” 她下巴一扬，指向在前边的两人，“他们一块练排球啊，你就不怕他们擦出什么火花来?” 秦淮目视前方，把握十足，“他们没可能。” “为什么？” “看眼神就知道了，他们俩不来电，”他顿了顿，又说了句，“再说了，遇上我这么个男的，怎么可能还会喜欢上其他的男生。” 李瑶不太同意，反驳了句:“我看乔奇也挺好的。” “谁？” 她指指林檬旁边的人，说:“他叫乔奇。” 秦淮双手抱在胸前，“噢，就那个黑不溜秋的家伙啊。” “那叫健康美!” 他转头，“你喜欢他啊？” 李瑶:“我没有!” 他笑笑不语。 云朵悬浮，挂在空中，似乎离他们很远很远，又仿佛垂手可得。 半个小时后，训练结束。 林檬冲乔奇笑，“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没什么，对了，你有时间的话还是要再练练的。” 林檬颔首，“嗯，我知道。”她额头前边的几缕头发，被汗水打湿了，粘在一块。 乔奇伸出手来，说:“把排球给我吧，我拿回体育器材室。” “哦。”林檬还给他排球。 他又说:“如果这几天需要排球练的话，可以直接找我要。” “好。” 李瑶走过来，“练好了啊？” 她扭头，说:“差不多了。” “这回，你有信心了吧？” “一点点，我还是要再多练练。” 乔奇拿着排球，“我走了。” “这么快啊？”李瑶惊讶，连忙叫住他，“你要不要再留会。” “不了。”他转身就要走人。 李瑶把林檬的外套和包都还给她，急急说道:“你先回去换身衣服吧，等会我们在校门口汇合。” 她接住外套和包，“你要去哪？” “我去去就来，”说完话，李瑶便向乔奇跑去，“你等等我啊!” 身后响起声音，“走吧。” 林檬回头，问:“你刚刚都听见了吧。” “听见什么?” “我和我同学等会还有事。” 秦淮回她:“我知道。” “那你怎么还不走?” 他笑笑:“怎么，要赶我走啊？” 她张了张嘴，知道自己不管回答是还是不是，自己都占不了上风，于是干脆闭上了嘴。 “你不是要回一趟家么?那咱俩结伴，一块离开学校都不行么?” 林檬没理由拒绝，于是两人一起走。 经过公告栏，秦淮忽然停了下来。跟在他后边的林檬，幸好及时刹住了车，免去了会撞上他的后果。 她随后也看向公告栏，整个人停滞了会。 里边还贴着上回月考的成绩，她的名字依旧是第一个。 秦淮目光仍停留在公告栏上，他迅速捕捉到一个名字，勾勾唇:“还挺厉害的嘛。” 明明没说名字，也没说什么事，可她就是知道他是在说自己。耳朵莫名其妙就红了，幸好被头发遮住了，看不见。 他低头，扫了她一眼，脸上挂着笑，然后转身走在了前头。 秦淮的影子又长又瘦的，恰好落在林檬的脚下。 她往右走一步，那影子也跟着往右边移动。她往左边，那影子也同样如此。就好像，那影子长了双眼睛似的，盯着她。 林檬浑身不自在。 反复几次后，她便索性不去管它，任自个踩着他的影子。 到了校门口，两人分开。 林檬回到家，便上楼去房间拿了套衣服，去浴室换。 擦拭了几遍身体，她换了身衣服。 等她再次出门去往学校门口，却没看见李瑶的身影。她刚从包里拿出手机，想给李瑶打个电话时，前边晃出个人影来。 “你怎么在这?之前，你不是走了么?”林檬问秦淮。 “等你啊。” “等我?” “你走之后，你同学随后就出来了。她看见我，让我在这等你，叫我把你带过去。” 林檬不相信，“不可能。” 他瞥见她手上拿着的手机，说:“不相信的话，你给她打个电话问问，不就知道了?” 也是。 电话接通，林檬直奔主题:“你在哪呢？我已经在校门口了。” 李瑶似乎正在走路:“你在校门口了啊，我让秦淮接你，你看见他了没?” 林檬把身子转到一侧，压低了声说:“你怎么让他接我?” “怎么了？你们不是朋友么?让他接你一下，应该没怎么吧？” “……” 李瑶说:“我现在和乔奇过去了，你和秦淮也抓紧时间过来吧。先这样，我挂电话了啊。” 林檬一听，急了，“哎哎，我还没说完呢。”可电话，已经被她给挂了。 她拿着手机，有片刻的楞神。 秦淮上前一步，“这下，你知道我没有骗你吧。” 她抬眼，没说话。 “可以走了没?”他问。 半晌，林檬朝他点了点头。 两人上了辆出租车，跟上回一样，她坐后边，他上副驾驶座。 出租车穿过了几条街，随后一直往前开。抵达目的地后，他们下车。秦淮领着她，到了一家自助餐厅的门口。 服务生见有人来，走上前来，“你好，请问几位？” “我朋友，已经在里边了。”秦淮说。 服务生退回原位，给他们让路。 到了里边，李瑶一眼发现他们俩。她立马从位子上站起来，冲他们挥挥手，“在这呢，我们在这。” 时间还早，餐厅里还没有什么客人，就只有两三桌有人。所以，很容易就可以看见李瑶在哪。 林檬走过去，“怎么约在这了？” “吃饭啊。”李瑶说。 “那也不至于，来这吃饭吧？” “哎呀，”李瑶将林檬一把拉下，往自己旁边的位子上带了带，“你先坐下嘛，坐下再说。” 坐下后，林檬还想说几句，可都被李瑶给堵了回去，“来都来了，就吃下东西。给我个面子，好不好?” 最终，林檬妥了协。 四人位的桌子，林檬坐在李瑶的旁边。李瑶对面坐着乔奇，林檬冲他微微点头，打了声招呼，“你也在这啊？” “被她拉过来的。”他指一下李瑶。 李瑶则调皮的冲他，吐了吐舌头。 秦淮随后也落了座，他的位子正对着林檬。 坐下没几分钟，他们起身准备去拿些吃的，留乔奇一人看包。 李瑶不忘叮嘱林檬，“你记得等会多拿点吃的，我们得把本吃回来，知道没?” “……知道了。” 林檬是第一次来到这家餐厅，拿了碗，却不知道夹子在哪。正踌躇着，面前一道人影斜了过来，她抬起头来。 “你在找什么?” “夹子……在哪？” 他低头看一眼她，见她只拿着空碗。 “哐当”一声响，秦淮把自己手上的夹子丢进她的碗里，说:“我的给你。” “不用了吧。”她小小的反抗了下。 “拿着。”他态度强硬。 “哦。”她垂眸，眼睫毛轻微颤抖。 花了一个多小时，这顿饭才吃完。 “我们走吧。”吃完，秦淮起身。 “不是还没结账么?”林檬问。 秦淮身子停顿了下，回答她:“我已经结过了。” “什么时候?” 李瑶伸手点赞，“可以啊，够爷们的啊。” 林檬说:“我们还是平摊吧。” 李瑶轻推了她一下，“平摊什么啊？” 她转头看向李瑶，表情严肃，“总不能让他一个人付了吧。” “哟，心疼他啊？”李瑶调侃她。 “不是……” 李瑶拉她起来，“好了，出去再说，要不然别人还以为我们赖在这不走呢。”林檬被她半推半拉的，到了外边。 乔奇走了几步，回头，对他们说:“我先回去了。” “别啊，再玩会呗。”李瑶蹦出来。 “不了。”他拒绝。 乔奇刚走出去没几步，胳膊突然一沉，扭头一看，李瑶扯着他的一条胳膊。 “松开。” “不要。” “松开!” “不要!” 乔奇见劝她没用，索性拽着她往前走。 一个死命不松手，一个拼命朝前走。 乔奇力气大得像头犟牛，李瑶被他拖出去好远。 他停下，“我不走了，你松手。” “真不走了？” “嗯。” 她问，“说话算数?” 乔奇:“算数。” 李瑶“嘿嘿”笑两声，站起来，松了手，朝林檬他们招手，“快跟上，走了!” 第十七章 一行四人，去了趟游戏厅。 一进去，里边与外面的安静形成强烈的对比，噪声大而响，震耳欲聋的。林檬觉得头有点晕，脚步虚浮。李瑶拉着她，准备去换些游戏币。 “等会。” 李瑶停下步来，有些困惑的看向秦淮。 秦淮把一张卡，递过去给李瑶，“不用去换游戏币，我这有张游戏卡，你们拿去玩吧。” 李瑶毫不客气的接过，“得嘞，谢谢啦。” 林檬被李瑶拖着，去了抓娃娃机的那边。 透明玻璃里边，堆着许许多多的娃娃。 李瑶晃晃她的胳膊，问:“你有没有喜欢的啊?告诉我，我抓给你。” 她摇头，“没有。” “真没有？” 她还是摇头。 李瑶眼睛瞪大了，质疑道:“一个都没有？” “嗯。” “我的天，你的少女心去哪了？”她转头，插入游戏卡，“不管了，我随便抓一个给你就是了。”她摇晃手柄，夹子移动再缓缓落下，可快落底碰到其中一个娃娃的时候，夹子忽的收缩升了上去。 没抓到娃娃，李瑶讪笑了下:“没事，我再试试看。” 可试了几回，都没抓到。 “奇了怪了，以前我抓娃娃很厉害的啊，今天怎么回事？一个都没抓到!” 林檬劝她，“抓不到就算了。” “不行!一定要抓到一个!” 最后，李瑶把乔奇喊了过来，“你快帮我抓一个。” “理由？” “我想要嘛。” 乔奇抬脚就要走，李瑶急忙拉住他，“快点嘛，求求你了。” 他还是要走。 “你是不是抓不到啊？”她故意刺激他。 “谁抓不到?我只是不想玩你们女生玩的东西。” 李瑶“切”了声，满满的不屑。 这一声落在乔奇耳朵里，他成功被激到了，“要抓哪个？” 李瑶转身，整个人贴在玻璃前边，指着里面一个粉色的兔子，她说:“我要那个!” 可结果，总是事与愿违的。 几次下来，乔奇一个也没抓着。 李瑶捧着肚子笑他，“哈哈，你看吧，一个也没抓到。” 乔奇的脸，这下似乎更黑了。 林檬轻轻的扯了下李瑶的衣角，“算了吧。” 她回头，对林檬说:“你刚刚看见了吧，他……哈哈……”她笑得有些停不下来。 乔奇掉头走了。 李瑶还在笑，低着头，她没看见他已经走了。 林檬晃一下她:“别笑了，他都被你气跑了。” 她抬头，“啊？” “乔奇走了。”林檬指指前边，他正一步步的离开游戏厅，往门口走。 李瑶收了笑，丢下话，“你在这等我啊，我去把他追回来。” 林檬站在原地，眼看着李瑶快步追上前去。 这时，有人往林檬这边的位置走过来。 她便往旁边挪了下脚，却不小心撞到一具身体，硬邦邦的，像烙铁。“不好意思啊。”她抬头，却撞上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没事。” 两人身体紧贴了几秒，林檬后知后觉，不动声色的与他拉开距离。 半晌，她似乎想起什么来了，“对了，这个还给你。” 是游戏卡。 “你不玩了？”秦淮声音清冽，如山间泉水。 她摇一下脑袋。 游戏卡归还到他的手上，两指捻着，骨节分明，“你有没有想要的?” 她抬眼，“嗯?” 他解释道:“娃娃机里，有没有你想要的。” 林檬下意识想拒绝他，可突然想起李瑶刚刚一直想要那个粉色的兔子，她犹豫着开了口，小心翼翼的:“可以抓到么?” “可以试试。” 她想了想，说:“那……可以要那个粉色的兔子么?” 秦淮看一眼，说了声:“好。” 原先的那个娃娃机，被别人给占了。于是，他们去了旁边的一个娃娃机。 夹子落下，林檬目光紧锁，心砰砰的跳。银灰色的夹子，随后夹住了粉色兔子的身体，然后往出口这边移。夹子松开，娃娃掉落，从洞口里滑了出来。 秦淮弯腰，拿到了粉色的兔子，“给。” 对于一下就抓到了，林檬有些反应不过来。等到那只兔子真正的落在她手里，她摸了摸，毛绒绒的。 她咧嘴笑了下，像掰开的一小片橘瓣。 在这当口，夹子又动了。 听到声响，林檬很快抬起头来。只见他紧抿着唇，一脸认真，握着手柄的手青筋微突，男性荷尔蒙炸裂。夹子抓住一个娃娃，他松了浓眉。 这回，他拿到了一只穿着绿色衣服的小黄人。 “给你。” “给我?” 他点头，“是啊，你拿着。” 她没接过来。 旁边的一伙人，试了几次都没抓到一个娃娃，一个个在那唉声叹气的。 秦淮把小黄人塞/她手里，“叫你拿着，你就拿着。” 林檬下意识的抓住，低头看自己手上的小黄人，挺可爱的。 “这就对了嘛。”听起来，他此刻心情颇有些愉快。 而这时，林檬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她两手拿着娃娃，正想把其中一只夹在自己的胳膊下，然后一只手就伸到她的眼皮子底下。 她心里猛然一惊。 秦淮说:“我帮你拿着吧。” 林檬包里的手机还在响个不停，他直接拿过她手上的两只娃娃，“你接吧。” “嗯。”打开包，铃声却停了，她点开来看，是李瑶打过来的。正想着回过去，手机却提示收到一条短信:我和乔奇先回去了，你和秦淮就好好玩吧，不要太感谢我哦! 秦淮见她脸色不对，猜到了，“你同学回去了？” 林檬把手机放回包里，“嗯，她有事先回去了。” “那你呢?” “我也要回去了。” 秦淮试探道:“我也要回去了，一起吧。” 她点头。 临走的时候，秦淮去游戏大厅的前台要了个袋子。 “装这里吧，拿着太累了。”他把袋子给她。 林檬把两只娃娃都放了进去，正好放。 两人出了去，秦淮正要拦住路边的一辆出租车，却被她给拦住了。 “我们坐公交车回去吧。”她说。 秦淮没应她，只是视线低垂着，落在抓住他胳膊的那只手上。他的外套是深色的，衬得那只小手雪白雪白的。指甲圆润，透着少女粉。 林檬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随后手立即弹开来，收回来。 他薄唇轻启，“走吧。” 红灯灭，绿灯起。 她走下台阶，往马路对面走。 下一秒，手腕被人抓住，她怔怔的抬起头，望见他如刀削般的侧脸。他们走的慢，旁边陆陆续续有人走过他们身边，赶超过他们俩。 他的手很冰，很凉，紧贴在她的皮肤上，被握的周围迅速起了一小片的疙瘩。 林檬反应过来，挣扎了几下，却被他握得更紧了。 他回过头来，“别动。” 像是下了蛊惑一般，她最后真的就没再动了。 秦淮转头，凉凉的扯了下嘴角。 走过斑马线，到了马路对面。 秦淮松手。 凉意一下子撤去。 汽车站就在前面不远处，里头有不少人在走动。 “你怎么……”她低着头，头发如绸缎，话说了一半她就停了。 蔚蓝的天空之下，少女的脸红彤彤的，像颗沉甸甸的熟透了的桃子，又像傍晚时分天边挂着的一抹晚霞，还像一团刚从炉子里卷出来的蓬松柔软的粉色棉花糖。 四周似乎很吵闹，又好像很安静。 云卷云舒，海浪翻涌。 他开了口，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你刚刚，不是也握了下我的手么?所以我讨回来啊。” “我……”她猛抬起头，小脸还红色着。 “你什么?” 她很快又低下头去，小声的辩解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路边的电线交叠行错，把天空切割成一块一块的。 少年的嗓音轻飘飘的，“那我要是故意的呢。” 林檬先是一愣，然后急急忙忙的往公交车站里边走。秦淮看着她仓皇落跑的背影，不由得笑了起来。 她上了车，投了两块硬币，然后坐到一个单人的位子上。 秦淮也跟了上来，没投币，直接走到她的前边。 司机喊他:“哎，小伙子，你还没投币呢。” “等会，马上。”他笑吟吟的看着她。 “干嘛。” “我没有硬币，你借我两个呗。” 她气鼓鼓的，“我干嘛借你。” 司机又在前边喊:“快点啊，车子要开了。” “不是你叫我来，坐公交车的么?” 林檬只好从包里，掏出两个硬币给他。 他去前边投完币后，回了来，坐她后边的位子。 公交车启动，过了一站又一站。 到了目的地，公交车停在路边，林檬立马逃命般的下了车。 “你跑那么快干嘛？”他在后边叫她，“不要我送了啊？” 她回过来，“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撂下话，她便抱着袋子跑远了。 秦淮失笑。 晚上，林檬看书的时候，李瑶给她打电话了。刚接起来，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就从电话那头，飘了过来。 “怎么样啊？” 林檬蹙眉，“什么怎么样啊？” 李瑶嗑着瓜子，“就你和秦淮啊？我们走了之后，你们都干嘛了？你可要老老实实的，全部都要讲给我听。” “你还说呢，把我一个人丢在那还好意思讲。” “我那是给你们俩，创造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好么。感谢我都来不及，你居然还埋汰我。” “……” 李瑶说，“说说吧，你们都干嘛去了？” “没干嘛。” 她不信，“肯定有事。” “真没有。” “真的？” 林檬一再坚持，“真的，你们走了之后，我们也回去了。” 李瑶又磕了颗瓜子，“那回去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啊？” 林檬停顿了下，脑海里迅速闪过一副画面。 那头抓到把柄，奸笑两声，“你看看，肯定发生了什么。” “没有，不信拉倒。” “哼，你都不跟我说真话了，伤心，想哭。” 林檬拿着手机，问:“那你呢，你跟乔奇干嘛了？” “没干嘛啊，就回家啊。” 她问，“他送你回去?” “怎么可能，就他那个包公脸，我送他回家还差不多，”李瑶吐槽，“我跟你说，他可难哄了，脸臭得要死。” 林檬说:“可我觉得他人挺好的啊。” “怎么说？”她一时来了兴趣。 “挺照顾人的。” “那是。” “那你们，在一起了么?”她问。 李瑶说，“没有啊。” “哦。” 挂完电话，林檬继续看了会书，随后去床上睡觉了。可有点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她眼睛一睁，看见旁边的柜子上立着个小黄人。 更躁了。 于是，她干脆把灯给灭了。 屋里黑漆漆的，她埋在被子里，脑子里却老是浮现一个人的身影来。 这一夜，睡得不安宁。 —— 最后一节课，学校进行大面积的大扫除。 教室里，林檬拿着一块抹布，擦着窗户。她似乎在发呆，目光涣散，一直在擦同个地方。 “嘟嘟”窗户被人敲了两下，她回过神来。 李瑶站她对面，在教室外跟她一块擦窗户。窗户开了一扇，李瑶的脸不再隔着玻璃，“我从几分钟之前，就看见你在发呆，你在想什么啊？想的那么入神。” “没……没什么啊。” 李瑶把抹布放在窗台上，脑袋凑过来，“你少骗我了，一看就知道你在说谎。” 她低了头，“我没有。” 李瑶还想说她，她却从椅子上下来。 “你去哪？” 她回，“我去洗下抹布。” 第十八章 走廊上，不少地方都有水的痕迹。 林檬贴着教室的外沿走，留意脚底，生怕因踩水脚滑而摔倒了。这一楼层的卫生间，离她所在班级的位置较远。 好在，她一路上没出什么差错，平安抵达了卫生间。 到了水槽那，她把毛巾洗了洗。毛巾是新的，不怎么脏，所以只洗了几下，她就关了水。拧干后，又往回走。 走廊上的人少，大多数人都在教室里打扫卫生，或者在学校的花坛和操场捡垃圾。 临近教室，林檬路过隔壁教室后门的时候，恰巧有人拎着一桶水在冲洗地面。可力度没把握好，一小部分水往门外泼了出去，正好泼到了林檬。 她脚上的运动鞋渗了点水进去，校裤的裤脚也被打湿了。 两人同时抬头，一时间楞住了。 泼水的不是其他人，正是杨少冬。 杨少冬反应过来后，立马放下水桶一个箭步到了她跟前，关切问道:“有没有怎么样，鞋子湿进去了么?” 她摇摇头，说:“没事。” “你裤脚都湿了，还说没事。” 林檬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裤子，说:“没关系，等会裤脚卷一下就行了，而且本来晚上就是要换的。” “刚刚没注意到你，就泼了出去，对不起啊。”他道歉。 “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么?”他问。 “嗯，”她冲他点了一下头，说，“我先回去大扫除了。” 杨少冬也点点头，“那好。” 林檬抬脚欲离开，可下一秒，她却停顿了下，转头:“对了。” 杨少冬低头看她，“嗯?怎么了？” “你上回，不是想让我给你补一下英语么?” “嗯。”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她问。 杨少冬笑，眼角压弯了，“怎么?你这是要找时间，给我补英语么?” 她轻点着头，说:“嗯。” “真的？”他有点不敢相信，“你说真的么？” 她还是那句话，“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随时都有空啊。”他笑着回答。 林檬皱眉，目光望向他。 杨少冬还是笑，“好吧，不开玩笑了。这个星期天，行么?” 林檬低头，略微思忖，随后应下来，“行。” “那先这样吧，到时候具体的时间和地点定下来了，我再跟你说。” “好。” 李瑶不在教室外边，林檬正纳闷着，等回了教室里，她很快就发现李瑶站在讲台上边，和擦黑板的乔奇在一块。 乔奇拿着黑板擦，李瑶站他旁边，和他说着话。 看两人背影，倒是挺和谐的。 林檬走到窗户边，脚踩上椅子。 “你回来了啊？”李瑶从讲台上下来，走到她身边。 “嗯。” “怎么去这么久?” 林檬回头，以一种俯视的姿态，“给你和乔奇多一点，在一起的时间啊。” 李瑶拿眼珠子瞪她，“好啊，你还敢取笑我。” “我哪有，明明说的都是实话。” 李瑶撸起袖子，放狠话，“好啊，你看我怎么教训你。” 林檬刚想从椅子上跳下来，班主任却突然出现在了教室门口，喊她俩的名字，“你们在干嘛呢？打闹啊？窗户擦完了啊?擦完的话，我检查一下。” “还没擦完啊，老师。”李瑶劝阻。 班主任把目光投向她，“没擦完?那还不抓紧时间，还在闹?” 李瑶夹着尾巴似的，灰溜溜的拿了抹布，去了外头擦玻璃。 林檬抿着嘴，没忍住笑了。 在擦窗户即将进入收尾工作的时候，李瑶把头凑过来，小声的询问道:“接下来的事，你可不可以帮我做啊，乔奇都擦完黑板要回去了。” 林檬答应下来，“嗯，你去吧。” 乔奇把黑板擦放好，走下讲台，回自己的位子上。 “谢谢啊，明天我给你带好吃的。” 林檬转头扫一眼已经背了书包的乔奇，随后催李瑶:“你快点吧，乔奇都要走了，趁班主任现在没在，你也好溜。” “那我走了。”她跳下椅子，从外边跑进教室里。 这时，乔奇已经从教室后门出了去。 “乔奇，你等一下。”林檬把身子探出窗户外，叫住他。 他一边的肩上挎着书包，回头看她，目光疑惑。 林檬也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要说什么才好，但好在下一秒，李瑶就到了乔奇的后边。他顿时就明白过来，林檬叫住自己的缘由。 “我跟你一块回去。” 他浓眉皱起，问:“你擦完窗户了么?” 李瑶回他，“已经差不多了，剩下来的就交给林檬了。” 乔奇看她一眼，把自己的书包往上抬了抬，又放下，转身走了。 李瑶冲林檬挥挥手，然后紧跟上乔奇。 —— 等到林檬离开学校，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了。她回了家，把中午剩下来的饭菜给热了热。 解决了晚饭后，她便上楼写作业和预习功课。 到了晚上八点多的时候，放在书桌一角的手机，突兀的响了起来。 林檬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 接通后，她问:“喂?你是？” “是我。”是一个男生的声音。 她有些诧异，几秒过后才问:“怎么是你?你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 “我在你家楼下，你可以出来一下。” 林檬回:“有什么事?你电话里说就行了。” “不行，我要你下来，当面和你说。你不下来的话，我就不走了。” “……”她犹豫半晌，最终还是说，“你还是，在电话里说吧。” 那边没响声，过了会那人说:“你不来，我就不走。” 林檬还想劝他，可过了会后，电话直接就被他给撂了。她把手机放回桌面上，人走到窗户边，微微掀了窗帘的一角，往下看。 路灯下边，站着个人，站在背着光的一边，剪影瘦削挺拔。 似乎他有所感应，抬头朝林檬房间的窗口，投来了视线。 林檬立即松开手，像做了坏事一样，手心都有些发颤，不能自控。她头脑混沌的坐回书桌前，一道不太难的数学题花了好几分钟才解开。 口有点渴，她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 秦淮靠在电线桩上，视线微抬，直盯着紧闭的窗口。白色的灯光从里头透出来，像一团泛白的月色。 仔细看的话，隐约能瞧见个人影。 仰头看了一会儿，脖子有点酸，他拿手捏了捏。 兜里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看了眼，是施茵茵问他在干嘛。他没回，随后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放回去，重新抬起头来。 夜间的风挺大的，吹得地面上的落叶翻滚了好几圈。 秦淮等了有一段时间，却一点也不觉得烦躁，好像他胜券在握一般。就算站得久了，脚麻了，他就随意走动几下，等好了，就又靠回电线桩上。 夜凉如水，他的胸口却似燃烧着一团火。风越吹，那一团火就烧得越旺。 林檬做了几道题，效率有点低，她知道问题出在哪。 她来到窗户边，撩起窗帘，秦淮仍站在下边，已是深夜。他头仰着，似乎也看见她了。这一回，她并没躲闪开。 隔着窗户，隔着茫茫夜色，两人视线相交汇。 下一秒，他冲着她咧嘴笑了下。 林檬胸腔里的一颗心忽然像是漏了半拍，两秒过后，又开始剧烈跳动起来。房间里很安静，这样的夜也很安静，安静到她能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一下又一下的。 秦淮站直了，他看着站在窗口的人离开，窗帘飘起，很快落下，掩去里头的光景。楼下的灯随后亮起，再然后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门开了，林檬从里边走出来，然后把门轻轻带上。 转过身去，秦淮离她只有几步的距离。 “什么事？”她问。 “终于肯下来啦。” 林檬没回话，只是看着他。 秦淮往前走，影子倒在路灯下被延长，他人走到她跟前。 远处的路面上驶来一辆车，车灯晃一下，有些刺眼，但很快就灭了。车子离开，周围又恢复了安静。 “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吧。”林檬的目光有些飘，像是在看他，但又不像是在看他。 秦淮并不急着开口，他先是盯着她看了一会，等她面露不悦的时候，才开始说正事，“这个星期五我过生日，你来吧。” “嗯?”她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你生日?” 他点头，“嗯，你过来么？” 她抬眼看他，有些犹豫。 “作为朋友，你陪我过一下生日。” 林檬还是没吱声。 秦淮勾唇，嘴角弯起个弧度，“怎么，没把我当朋友?” 闻言，她连忙摇头，“不是。” “那你还犹豫什么?” “我……”说了一个字后，她又停住了。 秦淮这回没催着她给自己答复，只静静等着。 过了会儿后，林檬答应了，“对了，大概几点去?” 秦淮很快就回答她，“到时候，我来接你。” “啊？”她嘴巴微张，“你来接我?” 他点头。 “你把地址告诉我吧，到时候我自己过去就行，也不用麻烦你。” “没事，顺路。” 林檬:“……” 她身后的门虚掩着，微弱缥缈的灯光漏出几缕来，透着淡淡的晕黄。 秦淮低头，复又抬头，“你怕我?”他目光直直望进她眼里，像是要把她给看穿了。 在这样逼人的目光下，林檬忍不住与他错开目光，别过头去，小声说道:“……没有。” 他往后退一步，“那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星期五晚上我来接你。” “好。” 秦淮转身，走到路灯下边。 林檬准备回屋。 “对了。”他停下来，说了声。 她半转过头来，微微歪头看他，“怎么了？” “我还邀请了李瑶，所以到时候你别怕不自在。” 默了片刻，她点了点头，“好。” “还有。” 她整个身子都转了过来，“还有什么?” “生日礼物的话，你不用准备。” 她看他，问:“为什么？” 他笑一下，“因为你能答应我去，就已经很好了。” 林檬没说话，目光垂了垂。 秦淮把衣服的拉链往上拉，拉到底，遮住下巴，“我走了。” “嗯。” 他顶着风前行，步伐大，很快就走远了。 —— 隔天，回到学校。 李瑶回了座位，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自打她坐下来，林檬就放下笔来，一直盯着她看。她被看得浑身发毛，“怎……怎么了，林檬?” 她不说话，还是看着她。 “别啊，你说话啊，是出什么事了么？” 林檬把椅子挪过去，靠李瑶近了些，“我的手机号，是不是你给秦淮的?” 李瑶眼神有些躲躲闪闪，“这个……” “说。” “……” “你说实话，我就不怪你。” 李瑶硬着头皮，“是我给的。” 林檬说，“真是你给的?” “是啊。” “你给他我的号码干嘛？” 李瑶拼命解释，“上回，他不是帮我抓了那个娃娃么，他又问我要你的手机号，所以……所以我就给他了。”她说话越来越小声，也越来越没底气。 林檬站起来，把椅子给挪了回去，又坐了下来。 “生气了？” 她没回答。 李瑶抓住她的一条胳膊，晃啊晃的，语气放软:“你别生气嘛，我知道错了。我保证，这种事情绝对没有下一次了。” 林檬瞥她一眼，还是没说话，但看起来已经没那么生气了。 “我错了嘛，你就别生气了，是我错了。” 她绷不住了，忍不住笑起来，有些无奈:“你啊你。” 李瑶冲她做了个鬼脸，“嘻嘻。” 第十九章 “你知道么？”隔了会，李瑶率先开口。 “知道什么?”林檬疑惑着看向她，一双眼睛大而明亮。 “秦淮要过生日了，就在这个星期五。” 林檬稍稍停顿了下，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扭头拿出英语书来。她想趁着离早自习还有点时间，记几个英语单词。 “和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啊?”李瑶有些不满道。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地回了一句:“我知道。” “你知道?!”李瑶愕然。 “嗯。”她翻开英语书。 “你知道他过生日?” 林檬轻点了一下头。 李瑶迅速将自己的身子靠过去，试探道:“是秦淮跟你说的?” 她点头承认，“嗯。” “那……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林檬低头，从上往下扫几眼单词，说:“昨晚。” 李瑶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八卦，“昨晚，他是不是打电话给你了?” 林檬闻言，转头看了她一眼，说:“这不，多亏了你的帮忙么。” “这个……”她讪笑两下，转念又想到什么，问道，“他昨晚，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他过生日，邀请我去。” 教室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也开始热闹起来。好几个女生纷纷都在抱怨，说这几天的天气实在是太冷了，早上都不想起来。 这头，李瑶还在盘问林檬:“那你答应他没?” “答应了。” “真的？” 林檬目光停住，盯着一个英语单词看了几秒钟，记住后才应道:“真的。” “他也邀请我了。” 林檬波澜不惊，“我知道。” “他说的?”从头到尾，李瑶都在盯着她看，不肯放过一丝一毫她脸上流露出来的神情。 她点头，“嗯，他跟我说的。” 李瑶碰碰她的胳膊，说:“林檬，我有件事想问你。” “你说。”她仍低着头，没抬起来。 李瑶强调，“我是很认真的问你!” 林檬这才抬头，看着她，“你说吧，我听着。” “你真的不喜欢秦淮么？一丁点的喜欢都没有?你认真回答我。”李瑶收起笑来，比起往常看起来确实严肃正经了不少。 林檬没有立刻就回答她，神情犹豫。 “你就跟我一个人说，我保证绝不透露给其他人，包括乔奇。” 她还是没作声，眼帘半垂。 李瑶开始有些急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林檬抬眼，看了李瑶一眼，但很快她又将头低了下去，轻声的说了句:“我不知道。” “不知道?” 她点头。 李瑶追问道:“那你有时候，会不会莫名其妙的就想起他?看见他的时候，你的心跳会不会加速?睡觉之前，他会不会老是在你的脑海里出现?”看她这架势，整得跟个感情导师似的。 林檬思索片刻，犹豫着回了一句:“之前不会，但最近……” “最近怎么了？” “偶尔……偶尔会想到他。”话说完，她脸都有点红了。 “真的？”李瑶看起来有些激动，一双眼睛都给瞪圆了。 林檬垂了垂眼，没说话。 “那你就是，有点喜欢他咯。”她定下结论。 林檬摇晃脑袋，原本清澈的眼神此刻却布满着迷茫和疑惑，她还是那句话:“我不知道。” 李瑶抬眼，定定看了会她后，开口询问:“你以前谈过没?” “什么?”她起初没反应过来，等明白过来后，回答道，“没有。” 李瑶又接着问:“那你以前，有没有喜欢过别人?” 林檬回:“没有。” “真的假的？” “真的啊。” “也是，我看你啊，肯定只顾着学习了，”这时，李瑶把头低了低，声音也小了不少，“我跟你说，你就是喜欢上秦淮了。” 闻言，林檬眼皮轻颤了下，一脸不相信地看着她。 “只是你自己不知道，那种感觉就是喜欢而已。” 林檬看着她，没吭声。 “真的，我没骗你。” “你对乔奇就是这种感觉？”出于好奇，林檬问了一句。 李瑶对她眨巴眨巴眼睛，笑开来，眉眼弯弯如月牙:“是啊，不过，我可能要比你更强烈一点。” “嗯，看出来了。”林檬转过头去，说，“你啊，恨不得黏在他身上。” 李瑶双手捧着自己的脸，娇羞道:“哪有那么夸张啊。” 林檬继续看英语单词，一边读，一边记着。 “不对啊，我们刚才明明说的是你的事，怎么突然扯到我身上去了。”李瑶把手放下，有些后知后觉。 林檬轻拧眉头:“不说了，我记单词呢。” “好好好，我不打扰你学习了。” —— 秦淮早上起的有点晚，洗漱完后便离开家，去往学校。 等他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路面上能看见的学生已经没多少了。少数几个跟他一样起晚了的人，纷纷一路小跑着进了学校里。 只有他，慢悠悠地进了去，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到了楼梯口，刚踏上几级台阶，就有人迎面拦住了他的去路。 秦淮视线往上抬起，薄薄的眼皮抬出一层褶皱来。 施茵茵立在他的跟前，这么冷的天，她却穿得有些单薄，校服外套的里边是件衬衣。衬衣的领口绣了朵花，粉嫩美丽，跟她整个人一样。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她，也没任何表示。 施茵茵顿时勇气尽失，可她还是硬着头皮问秦淮:“我……我昨天，发了很多信息给你，你怎么没回我？” 说到这，她没忍住看了他一眼。 秦淮一脸漠然。 “你是没看见还是……”她的语气比起之前，要柔软了许多，眼底里透着一丝希冀。 “不想回，也没必要回。” 短短几个字，就断了她的念想。 “你……”施茵茵见他一脸的不耐烦，一时间竟红了眼眶。 几秒后，铃声蓦然响起，秦淮抬脚从她身边经过。整个楼梯间空旷，人影稀少，他的脚步声显得尤为清晰明显。 她瞥了眼楼梯上方，眼见着秦淮的衣角消失于楼梯口的拐弯处。她有些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手握成拳，垂在身体两侧。 最后，她站在原地跺了两下脚，转身拔腿就往上跑。 秦淮赶在早自习最后一遍铃声响起之前，进了教室里头。他把书包卸下，一只脚将桌子底下的椅子勾了出来，一屁股坐下。 早自习结束后，张启离开自个的座位，过了来，“你怎么老是迟到啊？” 秦淮抬眼，看他:“我有迟到么？” 等坐在秦淮旁边的男生一离开，张启立马坐了下去。 “你在最后几秒进的教室，班主任那眼神，你是没看见，可吓人了……” “所以啊，我没迟到。” 张启被他一句话给堵得哑口无言。 活生生的，鸡同鸭讲。 秦淮的桌子上只有一本书，他把那本书丢进抽屉里，桌面上立刻变得光秃秃的。 张启无奈妥协:“好好，你没迟到。” 他轻点头。 “早上，你睡过头了？”他问。 秦淮趴在桌子上，耷拉着眼皮，轻轻的“嗯”了一声。 “你还要睡啊？不吃早饭了么？” 他把头一歪，后脑勺对着张启，“不吃了。” 张启站起来，“算了，就当我大发慈悲，等会吃完饭，我去学校的小卖部给你带点吃的回来。” 秦淮伸手将卫衣的帽子盖住头，嗓子压着导致说话有些含糊:“谢了。” “小事一桩。”张启招呼马柯，“我们走吧。” 两人离开教室。 没过多久，秦淮便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 像是第一缕晨光冲破了无尽的黑暗，寂静不再，周遭开始有窸窸窣窣的人声，秦淮不自主地动了下身子。 声音逐渐被放大，他也开始清醒过来。 靠在桌子一侧的张启，无意间转头看了一眼，“哎，你醒了啊。” 帽子放下，秦淮揉揉脑袋，嘴巴微张。 “早餐在你的书桌里，趁还热着，赶紧吃。” 秦淮起身，张启叫住他，问他去哪。 “上趟厕所。”说完，秦淮头也不回地离开。他刚睡醒，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的慵懒和散漫。动作漫不经心的，却吸引人眼球。 等秦淮回来，张启还没走。 他坐回椅子上，拿出书桌抽屉里的糯米饭和牛奶。 “淮哥。” “嗯?” 张启说:“我早上去食堂的时候，碰见施茵茵了。” 秦淮低头咬一口糯米饭，没说话。 “你是不是惹到她了？我跟她打招呼，她居然都没理我，还甩脸子给我看。”他一边说着，一边留心观察着秦淮脸上的表情。 秦淮不置可否，“你管那么多干嘛？” 张启轻“啧”一声，似乎是在怪秦淮不领情，“我这不是，关心你么？” “不用，谢谢。” “……” 秦淮喝一口牛奶，又放回桌子上，抬头看他:“你还不回去？” “赶人啊？”张启差点跳起来，“你早餐还是我买的呢，你赶我走，是不是不太地道啊？” 秦淮挑眉，下巴微扬，“多少钱？我给。” “……”他撇撇嘴，“回去就回去，这儿爷还不稀罕待呢。” 第二十章 到了星期五晚上，秦淮来接林檬。 在要去的路上，他发了条信息给她:我出门了。 没两秒，就收到了回复，内容很简单，只有短短的几个字:好，我等你。 秦淮一只手拿着手机，人站在玄关口，将那条信息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顿时心情大好。 出了门，穿过两条街，秦淮来到林檬的家门口。 见大门紧闭，他拨通电话。 “喂，”他顿一下，说，“是我。” “嗯，我知道。” 他又说，“我到了。” “我马上下来。”电话被人匆匆挂掉。 秦淮放下手机，然后把手机塞回裤兜里。他人瘦瘦高高的，站在交错纵横的电线下，伸出脚踢了下地上的一块小碎石，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 昏黄的灯光倾泻而下，将他整个人笼罩住，衍生出一种朦胧感。 林檬熄灭了灯，出了门，秦淮恰好抬眼看过来。 四目相对。 他对着她轻轻一笑，夜风冷冽，吹得人脸颊生疼。可就在他笑的那一刹那，她竟有些呆住了，丢了三魂，失了七魄。 秦淮收了笑，一脸玩味地看着她。 林檬避开他的视线，人转身去锁门。 锁好后，她把钥匙收起来。 身后人开口:“好了？” “嗯。” 她转过身去，面朝向他。 今晚的月亮很圆，像个大银盘，高高悬挂于空中。 “那走吧。” 林檬手揣兜里，点点头。 可走出去没多远，秦淮在路边上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林檬见状，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下意识地也跟着站住了。 夜色中，他扭过头来，对着林檬叫了一嗓子:“你过来。” 林檬站在他的身后，离他有着三四步的距离，听见他的话，她一脸茫然地走过去。 “怎么了？” 秦淮眉头拧着，盯着她看了几秒，才说:“你跟在我后面干嘛？” “没……没干嘛。” “没干嘛？”秦淮眯眼，“那你还离我那么远，怕我吃了你啊？” “没有。”林檬眼神躲闪了下，话音刚落，秦淮就猛地把他的脸凑到她眼皮子底下，惊得她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他身形不动，轻皱鼻子，“吓到你了？我有那么可怕？” 林檬冲他摆手，“不是，是……是太突然了。” “好吧，”他轻哼一声，冲她招了招手，“那你过来，站在到我旁边，和我一块走。” 她没动。 秦淮站直了，视线却一直没从林檬身上挪开过，见她还没过来，便出声催了催她:“快点。” 林檬有些扭扭捏捏地走到他旁边，深埋着头。 “地上有钱么？”他发问。 “啊？”林檬倏忽抬起头，“没有。” “那你一直盯着地上看干嘛？准备捡钱啊？” 声音愈发低了下去，“没有……” 秦淮半低着头，眼眸黑漆漆的，亮得惊人。他的视线黏在她身上好一会儿，林檬被他看得浑身都不自在，别扭得很。于是，她又重新低了头下去。 “怎么了？”他问她。 隔了几秒后，她才回答说:“你怎么，一直在看着我？” 他声音带着疑惑，“不能看么？” “……” “怎么，你害羞了？” 少女的耳根子霎时间红得一塌糊涂，连吹来的冷风都驱散不走这热意。 “我才没有。”语毕，林檬的头埋得更深了。这话，她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是在撒娇? 秦淮轻轻地笑了起来，压着嗓子，说:“好了，不逗你了。我们走吧，要不然等会迟到了。” 她低声应和。 林檬一路煎熬着，也不知走了多久。 最后，秦淮终于在路边的一家大排档前停了下来。这一片都支着红色大帐篷，飘着阵阵令人垂涎的食物香气，还有嬉笑怒骂的人声。 帐篷上映着里头的人影，黑黢黢的，像一出皮影戏。 “到了，”他回头瞥一眼林檬，示意说，“我们进去吧。” 进入到里边，一张大桌子已经围坐着五六个人了，清一色的男的。 眼见他们俩进来，在场的几个人，纷纷吹起口哨来。 “哟，淮哥，带美女过来了啊？怪不得晚到呢。” “淮哥，”其中一人对着他挤眉弄眼的，怪声怪气的说，“这，我们得喊嫂子吧！” 剩余几人附和，“就是，就是，得喊嫂子!” 这场面，林檬有些招架不住，她人往秦淮身后躲了躲。 秦淮转头，安慰了她一句:“你别理他们就是了，他们就是爱开玩笑，没其他什么意思。” 林檬冲他摇头，“没事。”她目光扫了一圈，都是些陌生面孔。李瑶还没到，一时间她也不知道坐哪里好。 秦淮看出她的犹豫和不安，随即安慰道:“约定的时间还没到，李瑶她可能等会就过来了。” 林檬垂眼，“好吧。” 他又说:“你坐我旁边吧。” 林檬一惊，有些慌乱地抬起头，“不用不用，我随便坐哪里都可以的。” 秦淮转身看她，“随便坐哪里都可以，就是不想坐我旁边?” 林檬下意识点头，反应过来后，又急忙摇头，“……不是。” “那不就是了。” 林檬还想说话，可就在这时，有人叫秦淮，“淮哥，这呢。” 她循着声音望过去，瞧见一个模样颇有些俊俏的男生大喇喇地坐在一张塑料椅子上，羽绒服敞开，露出穿在里边的毛衣。 他的视线在秦淮他们这边，招了招手，“坐我这吧，淮哥。” “就过来了，”秦淮回了张启一声，随后看林檬，几乎是下命令般，“你也过来。” “……嗯。” 落座后，张启立马贴过来，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淮哥，你不介绍一下么？”这话是对秦淮说的，可他的眼睛却是落在林檬的身上。 “林檬。”秦淮说完，转头刚想介绍张启，却被他抢了先。 “张启，”字正腔圆，紧接着他又补充了句，“秦淮的哥们。” 隔着秦淮，林檬探出头来，对着张启说，“你好。” 张启咧嘴笑，牙齿白晃晃的，“你好啊。”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对了，”张启也伸出头来，甚至他的整个上半身都快越过秦淮而离她更近了。他仔细端详了她好一会儿，然后说，“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啊？” “啊？”林檬觉得有些尴尬。 秦淮把他拎回自己的位子上，“坐好。” 张启为自己辩解，“真的，淮哥，我好像真的在哪儿，有看见过她。对她，真的有印象。” 秦淮冷眼扫过去，他立马就闭嘴了。 “马柯他们，还没到么？” 面对秦淮的问话，张启老老实实地回答，“几分钟之前他跟我发过信息了，说马上就到。” 秦淮点头，说:“嗯。” 过了会后，李瑶和马柯等人都到齐了。 林檬特意给李瑶留了位子，就在自己的旁边。 “这么早就到了啊？”李瑶坐下，和林檬说话。 “嗯，乔奇也来了。”林檬就知道，李瑶会带他过来的。乔奇同林檬打过招呼后，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就没再怎么说过话了。 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后，有人提议玩游戏。 众人挑了个相对刺激点的游戏，真心话大冒险。 张启拿了个空的酒瓶子，准备在桌面上扫出一块地方转。他手摁在啤酒的瓶身上，一转，再松开，酒瓶子便迅速转动起来。 他的姿势十分娴熟，一看就知道没少玩过。 到最后，酒瓶子越转越慢。 许多人都紧盯着酒瓶子，或忐忑，或紧张，也就秦淮和乔奇两人看起来是最满不在乎的。 该来的，总会来。 下一刻，酒瓶子戛然停止，瓶口朝向一个瘦瘦的男生。 剩下几人，纷纷松了口气。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张启问他。 气氛再次被炒热起来。 那男生很快就给出回答，“真心话。” “谈过几次?” “三次。” 有人反抗，“张启，问点劲爆的吧，这问的什么嘛!” “对啊，这问题也太小儿科了吧。” 张启一脸淡定:“急什么，这只是热身而已。” 酒瓶子再次转动起来，众人屏息以待。 秦淮端起杯子，仰头闷了口酒。见一旁的人，视线直直盯着酒瓶子，一动不动的。他嗤笑一声，“那么紧张，干嘛？” 林檬没理会他的调侃。 杯子刚放回桌子上，酒瓶子就骨碌碌停住了，正好对着秦淮的这个方向。 第二十一章 帐篷里，瞬间安静如鸡。一时间，众人的视线皆是落在了秦淮身上。 而当事者，却是相当的神闲气定。 林檬心里想着，他们可真爱玩这游戏啊。她还记得，上回在KTV的包厢里，他们也玩这游戏了。想到这，她的表情突然有些不自然起来。 低了低头，那个在昏暗走廊上的拥抱，却仍在她的脑海里盘旋着。 树影、灯光，还有脚踩在地毯上的触感，是那么的清楚明了。甚至，连怀抱的温度，她也记起来了。这一刻，仿佛又重新回到了那一场景。 林檬慌了神，手指一抖，不小心把架在碗上的一双筷子给碰掉了。“啪”的一声，不大不小的声响，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她慌慌张张地把筷子捡起来，又重新放好了。 “怎么了？”一旁的李瑶，转头问她。 “没事，不小心碰到了。” 秦淮也投来了视线，“没事吧？” 她摇摇头，声若蚊蝇，“……没事。” 张启顺势也瞥了一眼，眼珠子一转，忽生坏意。他佯装咳嗽一声，将秦淮的注意力引来后，他问道:“淮哥，你是要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秦淮调整了下坐姿，换了个相对舒服点的。 “大冒险么？”按以往的情况来看，他应该是要选择大冒险的，所以张启才会这么问他。甚至，他都想好了大冒险的任务。 默了片刻，秦淮沉声说:“真心话。” 听到这个回答，张启稍稍有些吃惊:“你确定？” “嗯。” 在座的几个男生和张启一样，都表示疑惑。 张启直直看着他，紧接着又说，“不管我问什么，你都得老老实实回答，不许说谎，不许蒙混过关，也不许搪塞我们。” 秦淮不耐，单脚踩上塑料椅的横杠:“你少废话，要问就赶紧问。” 在这个时候，林檬偷偷瞄了他一眼。 张启瞧见了，嘴角迅速勾起:“那我开始提问咯!” 在场的人，纷纷翘首以待。 在一片寂静之中，张启开了口:“你喜欢的女生……”他故意顿了下，制造一种紧张的气氛。 果不其然，男生们纷纷怪叫起来，而女生们则是既好奇又隐隐有些期待。这问题倘若是落在别人身上，那就太过无趣了。而现在，这问题是由秦淮来回答的，那就相当劲爆了。 张启拔高音量，把后半句说完:“有在这里么？” 气氛瞬间达到高潮。 秦淮原本低着头，听完张启的问话，随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张启躲开他的视线，开始装傻充楞起来。 李瑶把下巴卡在林檬的肩上，看向秦淮:“你说，他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呢？” “不知道。” 李瑶歪一下头，“那你希望，他的回答是什么？”她声音小得只有她们两个人，才能听得见。 林檬没吭声，只是盯着自己面前的那双筷子瞧。 帐篷外头有风，呼呼直响着，磅礴有力。与她们相邻的帐篷里边似乎聚着一群大人，劝酒的声音此起彼伏，个个嗓门粗犷洪亮。 甚至，清清楚楚的飘到她们这边来。 除了人声、酒杯碰撞哐当响，还有时不时响起的一两声车鸣。 马柯皱眉，“你问淮哥这个问题干嘛？嫌自个命不够长啊？” 张启回头轻蔑地看他一眼，口气十分张狂:“去去去，你懂什么!” 马柯瞬间黑脸。 “喜欢的人啊？” 张启闻言，立马转过头去，把马柯抛在脑后，开始附和起秦淮来“对对对，你喜欢的人在不在这里。” 在场的女生，加上林檬和李瑶一共有五个。 秦淮目光扫了一圈，最后似有若无地落在林檬身上，“有啊。” 这一声，如同死气沉沉的湖面被人投掷了块石头，泛开一圈圈的水波纹。 “喔！”男生们起哄着，有那么一会盖过了隔壁帐篷的声音。 林檬垂眸，不动声色。 李瑶挪了下下巴，和她说:“他刚刚看了你一眼，好像是在说你哎。” “没有的事。”她一口否定。 “不是啊，我刚才真的看见他是看着你说的，”眼见林檬有些不太想说话，李瑶便坐好了，耸耸肩，小声嘟囔道，“算了，你们的事我也不好掺和。” 林檬一声不吭。 秦淮收回视线，给自己倒了杯啤酒，仰头一饮而尽。 酒下肚，有几分涩意。 啤酒瓶再次转动，等停顿下来的空当里，张启暗地里给秦淮使眼色。也不知秦淮是没看见，还是不想搭理他，到最后，他不得已便自个贴了过去。 “淮哥。” “嗯。”他手指摩挲酒杯，应一声。 张启低声说:“你知道的，我转酒瓶子是很厉害的。” “所以呢？” 他问，“要我帮你么？” 秦淮眼皮微掀，看向他:“帮我什么?”张口一说话，带着点酒气。 张启下巴朝林檬那，点了点。 秦淮:“你想干嘛？” 他轻“啧”一声，怪他还不明白:“帮你确定她的心意啊？” 秦淮鼻腔里轻哼一声，有些不屑，同时还有些恼火。 张启这会儿倒没什么眼力劲了，还在那自顾自的说:“等会我把酒瓶转向她，然后帮你问她喜不喜欢你。怎么样，哥们我够意思吧！” 他向上挑挑眉，邀功一般。 “不用了。” “啊……为什么？” 秦淮瞥他一眼，“要理由么?” 张启退缩了，“不用，不用。淮哥说什么就是什么，不需要理由。” 秦淮转回头去，又倒了杯酒喝。 他见状，叹了口气。 等吃好了，游戏也玩得差不多了，一伙人结束排挡又准备开始第二轮。地点选在了上回去过的KTV，大伙陆陆续续地走出帐篷。 秦淮说:“你们先走吧，我去结账。” “没事，我们等你。” “没关系，我很快就来。” “那好吧，淮哥。” 他摆摆手。林檬没动，她看着他转过身，只留下一个看似宽阔的后背。或许，这场生日会和他们往常一起出来玩的聚会差不多；或者说，是一样的。 周围热热闹闹的，人声像浪潮席卷岸边，时涨时落。红色的帐篷、红色的灯笼、空气里还飘着呛人的红色辣椒，只有他，黑色的头发、黑色的衣服，与周遭的一切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像被隔绝开的，另一个世界。 一伙人结伴，已经晃到了马路边上。 林檬迈脚走出去几步，很快又停住了。 走在她后边的李瑶，快步跟上来，一把挽住她的胳膊，说:“走吧，林檬。” 她没动，“不了，你和乔奇先走吧。” “怎么了？”李瑶投向她的目光里带着疑惑。 林檬看着她，也没解释，只是说:“有事。” 李瑶问一句:“你是要等他?” “嗯。” 她松开手，说:“那我们先走了，你注意点安全，等会记得跟上我们。” 林檬点头，“好。” 车辆来往，有人一时兴起哼起歌来，很快就有人加入其中。到了最后，几个男生相互搂着肩，放声高唱，也没人在意是否跑了调，走了音。 男孩们的声音有的浑厚低沉，有的青涩明亮，而他们共有的特点便是年少不知愁。 随后，歌声一路飞扬。 这一家路边摊的生意很是红火，等老板腾出空来接待他的时候，已经是几分钟后的事了。 秦淮出了路边摊，人走到马路上，转了个身，继续走着。 有歌声隐约从前头飘来，听不太真切。他将头抬起，看到稍稍有些远的前方，有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着。 他扯了扯嘴角，低头笑了。 刹那间，脑海里有一团影子掠过，他猛地抬头，目光笔挺挺的落在三米开外的地方。那儿已经出了路边摊的范围，没什么光源，因而显得有些暗。 仔细辨认的话，还是可以看出有个人影侧着身子，像是在等人。 秦淮走过去，嘴角不自觉的往上扬。 林檬半转过身来，看着他一步步的朝着自己走过来。 “你怎么没跟他们一起走?”人还未走近，倒是先发问了。 林檬目光落在他身上，没说话。 “你是在等我么？”他的一双眼明亮有神，像月光轻洒在湖面之上。 默了片刻，她才点了点头。 走近了之后，轮廓比之前清晰了不少，不再被茫茫夜色所遮盖。 秦淮又笑了，“真的是在等我啊？” 林檬“嗯”了一声。 夜风撩拨她的头发，往后荡着，露出白腻小巧的耳垂。视线再往下移，脖颈修长，锁骨横亘于肩，凹陷之地，犹如储蓄了一池的春水。 少年寸目不离，心痒酥麻。 良久过后，秦淮往前挪了两小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迅速被缩短了。 他用身躯，为她挡住寒风。 在他们的身后，路边摊依旧热火朝天，喜庆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底下的金色流苏随风左一下、右一下的摇摆。 林檬望向他的目光里，是一半疑惑，一半怯意。 “怎么了？”她小声的询问道，手垂立在腰侧，动了一下。 秦淮没作回答，头低了低，伸手捻了一缕她的头发，轻声说:“好像，长长了许多。” 林檬僵直地站着，不敢动。半晌，才低低“嗯”了一声。 最近她忙着学习，没什么时间去理发店把头发剪短了。不知不觉间，头发都快长到肩膀的位置了。所以，在学校里她把头发给扎了起来。 平时的话，头发都是披着的。 捏在手里的发丝，黑亮光滑，很细，也很柔软。 冷风吹得人，内心急躁不安。 “可以……”她顿了顿，继续说，“松开了么？” 第二十二章 秦淮拇指指腹摩挲几下，才松开手。 “他们好像走远了……”她转头看了眼后边，说道。那群人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远了，远得都快看不见了。 歌声也渐稀，缥缈如云。 秦淮说:“没事。” 两人离得近，他鼻息间有一股酒气，但不浓烈。 林檬回过头来，头发随着她的动作一甩，乍开又渐落在脑后，她抬眼看他:“是么？” 他后退一步，“嗯，我们追上他们就是了。” 林檬随后点点头，说:“好。” 秦淮迈开步子，左手拇指和食指摩挲两下，原先的触感仿佛还在。侧过目，瞥见她巴掌大小的脸，嘴唇紧抿着，两片唇瓣又薄又小。 下巴的中间，有一条浅浅的美人沟。 他正想仔仔细细地打量一番时，却蓦地撞上了她投过来的一束目光。 “怎么了？” 被人抓了个现行，总归是尴尬的。好在，他还算镇定，起码面上是看不太出来的。错开视线，他云淡风轻的回了一句:“没什么。” “哦。” 秦淮正视前方，目不斜视。 可皮肤底下，包裹着的心脏，在剧烈跳动。 无人知晓。 抵达包厢，两人分别被人拉走，坐在不同的位子上。 张启手握麦克风，一把揽过秦淮的肩膀，“来来来，今天是淮哥的生日。让我们祝他，年年岁岁有今朝!” 众人嬉笑起来。 秦淮挣开，靠坐在沙发上，“你好好说话。” 张启笑，嘴巴靠近手里的麦克风，大声的说:“那就祝我们的淮哥，越来越帅，越来越惹人爱。到时候，大堆的妹子直扑怀里。”说话声被麦克风扩大了好几倍，震耳欲聋般。 “去去去。”秦淮剜他一眼，中途视线一折，偷瞄向某处角落。 张启把麦克风丢给别人，然后给秦淮赔罪作揖，“得得，鄙人说错话了。” “知道就好。” “该怎么罚，任凭大人您处置。” 秦淮:“你戏怎么那么多？!” 张启“嘿嘿”笑两声，用肩膀撞了下秦淮，一脸的不怀好意:“知道你心里边，已经有人了!” 秦淮没说话，只是轻笑了下。晚上喝了点酒，又吹了一路的冷风，这会儿觉得有点头疼，他头往后倾，把脑袋搁在沙发上。 “淮哥，累了？” 他合上眼，“嗯，我先眯会儿。” “好的，淮哥，你睡吧。” 包厢里，歌声流淌，夹杂着闹哄哄的人声。 眼皮似乎越来越重，掀不开了，秦淮下意识开口:“等会，要是她……” “放心，等会她要是走了，我就叫醒你。” 他迷迷糊糊的点头。 看秦淮睡着了，张启伸手拍一下旁边坐着的马柯的大腿，“哎，你说。” 马柯扭过头来，眼神能将杀人于无形之中。 他毫无畏惧，问道:“你觉得，那小姑娘怎么样啊？” “我哪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就她。”隔开好几个人，张启指了下林檬。 马柯顺着看过去，说:“她啊，看起来感觉还行吧。” 张启歪着头，一个劲的盯着林檬看。 “哎哎哎，你还看呢？”马柯好心提醒他，“那可是淮哥看上的人，你想抢啊？” 他摇头:“不是。” “那是什么?” 张启把视线拉回来，看着马柯，说:“我总感觉，好像在哪看过她。” 马柯闻言，“切”了一声，“就这话，你已经说了两遍了。再说了……” “再说什么?” “再说看见过又怎样啊？” 他犟嘴，“说明我跟她有缘啊！” 马柯看他的眼神，跟看白痴一样。 秦淮最后是被张启摇醒的，“醒醒啊，淮哥!”力道有点大，秦淮被他摇得身体有些晃。 “走了？”他猛一下子醒过来。 张启收回手，说:“应该是快了。”末了，他把自己的身子尽量往沙发后边倒，特意将视线范围扩大了。 秦淮望过去，林檬已经拿起包了。 李瑶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林檬，说:“我送你回去吧。” “没事，我自己回去就行，你和乔奇多玩会，不用送我，”林檬和李瑶说完话，随后和乔奇说，“李瑶我就拜托你了，到时候麻烦你送她回去。” 乔奇说:“没事，我会送她回家的，你放心。” “你一个人回去，行么？”李瑶还是有些担心。 “真的没事，我可以的。” 很快，有一道人影斜斜地投掷过来，落在一旁。 包厢里，正在放一首欢快的曲子，将众人的情绪点燃。 李瑶先出的声，叫了声:“秦淮。” 林檬转头。 秦淮冲李瑶点下头，然后看向林檬，问她:“要回去了？” 李瑶争着回答，“对对，她要回去了，还不想让我们送她。秦淮，你可以帮忙送她回去么？ ” 他毫不犹豫，爽快回答道:“当然可以。”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林檬身上，不曾挪开。 林檬背好包，有些犹豫，“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他冲她笑一下，脸上被灯光照得忽明忽暗，“不麻烦，而且我很乐意送你回去。” “……” 李瑶拍手，“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那我先送她回去，你们接着玩。” “没事没事，你们走吧。”李瑶一脸雀跃，像是巴不得他们立马离开。 秦淮推开包厢的门，单手握着门把手，手指修长。他回过头来，对林檬示意:“你先出去。” 门半开着，林檬看他一眼，也不扭捏，抬脚出了去。 人一晃到了走廊上，秦淮也跟着出去。 手一松，门很快合上。 一门之隔，两重天地。门外安安静静，门内沸反盈天。 “你觉得今天怎么样，玩得还开心么？” 顿了几秒，她回:“嗯，挺开心的。” 秦淮没克制，喉咙里发出笑来。 林檬瞥过来，不解的问:“怎么了？你笑什么?” “很无趣才对吧。”他继续走。 “……不会啊。” 他看着她笑几声，不言语。 林檬觉得头皮有点发麻。 月色清冷得发白，天幕像是泼了浓墨般的黑。星星稀疏寥寥，肉眼可见的没有多少，缀于苍穹，忽闪忽闪的亮着光。 秦淮收起笑容，看着脚下的地毯，轻不可闻的说:“可这就是，我的生活。”他语气平静寡淡，辨别不出其中是否掺杂了什么情感。 林檬张嘴，可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说什么才好。最终，还是闭上嘴了。 家门口外，林檬站住脚跟。 “你快进去吧，外边冷。” “你呢？”她发问。 “我?” “嗯。”她轻点头。 他回了句，“我还得再回去一趟，然后晚点回家。” 踏上了台阶，林檬又停了下来，说:“你……可以晚点回去么？” 他抬头，眸子清亮，“怎么了？” 林檬回头看他一眼，他的鼻子被风吹得有点发红，“你饿了么？” 晚上在大排档，他没怎么动筷子，再加上睡一觉起来，到现在确实有点饿了。他点点头，开口说:“有点，不过还好。” 她摸出钥匙，低着头，钥匙在手心里冰凉凉的，“要不然，你进来吧。” “啊，你说什么?”秦淮看向她，却只落个背影。 钥匙插进钥匙孔里，转动一下，随着“啪嗒”一声响，门开了。林檬拔了钥匙，“我给你煮点东西吃。” 或许是出于顾虑，她又添了句，“很快的。” 站在她身后的秦淮，低着声，说:“好。” 他这一声，混着风声，飘过来。脊背窜起一阵电流，林檬身体几不可察的颤了颤，钥匙都有些抓不住了。 她手用力一收，很快溜进屋里，开了灯，丢下句:“快进来吧。” 秦淮把门关上，他一边跟着林檬走，一边打量着房子。老式的落地房，装修风格偏古旧，墙面有些泛黄，家具也没几件，卫生倒是打扫得挺干净的。 林檬把包放下，从餐桌底下拉出一把椅子来，“你坐这吧。” “好。” “你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秦淮摇晃下脑袋，说:“没有。” 她点点头，沉吟了一声:“那好。” 好奇心顿生，“你要做什么给我吃?” “煮面。”林檬转身去准备食材。 他坐在椅子上，微微歪着头，疑惑道:“煮面?” “嗯，等会就好了，很快的。”她头也没回的说，很快屋子里就响起溅油的声音，噼里啪啦响。她整个人站在锅前，姿势娴熟，打了颗鸡蛋。 空气里有香味飘来，秦淮的肚子咕噜噜直叫唤。 七八分钟过后，面煮好了，冒着热气。 林檬挽起袖子，想端过去，手刚碰到碗边，却立马被烫得缩了回来。她寻思着拿条干净的抹布，把碗围一圈，再端过去。 随后她探头，四处找抹布。 “让我来吧。”秦淮大跨步过来，三四步就到了她旁边。 林檬没作答，眼睛瞄到水池边上的抹布，伸手拿了过来。 他还是那句话，“让我来吧。” 她垂着眼， “嗯。” 秦淮上前一步，靠在煤气灶旁，手往下伸。 “等一下。”她喝止了他。 他偏过头，看她:“怎么了？” 林檬把抹布递上，下巴点了点那盛着面的碗，“烫手，用这个，会好点。” 秦淮目光从她脸上堪堪掠过，沿途折了回来，“没事，不用。” “还是……”话刚开了头就停了，只见秦淮两手托着碗底和碗的上沿，转身稳稳当当朝着餐桌前行，然后停住，把碗放了下去。 林檬有些怔楞，“你没事么？” 他回头，说:“没事啊。” 餐桌上放着一碗长寿面，除了面里边还有一些蘑菇、青菜、葱和肉沫，最上面还盖了个双煎蛋。食材丰富，卖相也相当不错。 秦淮冲她笑，“怎么，煮长寿面给我过生日啊？这算是，送给我的礼物么？” 几秒过后，她点了点头。 “不是说了，我不需要什么生日礼物的么？” “我知道，可……” 他转过头，视线低下去，落在那满满一碗的长寿面上，目光轻柔如三寸月光，“谢谢。” 她摇头，“……没什么。” 林檬把手上的抹布，放回原位。 “你过来。” “嗯?” 他蹙眉，“我让你过来。” 顿了几秒，林檬应声:“好。” 第二十三章 走到餐桌边，林檬问道:“怎么了？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秦淮没说话，俯身将一旁的椅子拉了过来，挪到她的脚边，下达命令一般:“坐着。” 林檬一头雾水。 “坐下，一块吃。” 林檬愕了片刻，才说:“我就煮了一碗，你吃吧。而且，我也不太饿。” 秦淮面不改色，“没事，我随便吃一点就行。” 她连声拒绝，“不用了，不用了，还是你吃吧。” 窗外，树枝被夜风吹得摇摇晃晃，树影重叠，黑魆魆的，交织如幻。有狗吠，从远处时不时传来一两声，显得夜更静、更深了。 “你坐着，要不然我不吃了。” “……”林檬无语。 在秦淮的压迫之下，她不得已坐在了椅子上。 秦淮没坐着，反而去往了相反的方向——煤气灶。 “有什么需要的么？”她半转过身子，看向秦淮所在的方向。 他没回头，只言道:“你乖乖坐着。” 林檬:“……” 秦淮拿了个碗和一双筷子，回了来。他把那双筷子，放到林檬的前边。然后，拿起自己的筷子，往碗里夹长寿面和其他一些吃的。 夹完后，还倒了些汤。 一碗面，一分为二。 他一手拿着筷子，原本刚毅的侧脸线条被昏黄的灯光削弱了几分，平添了些不知名的柔意。她盯着他看，看着看着不知何时竟入了迷。 “能当饭吃么？” “……啊？”她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顿时清醒过来。 他抬眼，揶揄道:“我说，看我能当饭吃么？” 接触到他的视线，她立马低下头，恨不得在地上找个洞钻进去，脸涨得通红。 秦淮笑笑，把碗推到她跟前，说:“吃面。” 她拿起筷子，没敢瞧他，等看到自己的那碗长寿面，一时间呆住了。 见她不动筷子，秦淮问:“怎么了？” “你，你怎么把整个荷包蛋都分给我了？” 他上挑眉，眉峰陡峭:“怎么，有意见？” 她急了:“当然不行了，过生日的人就要吃荷包蛋的。” 他问:“谁说的?” 林檬一怔，随即低了头，声音也轻了几分，“我奶奶说的。” 察觉到不对劲，秦淮就没再问下去。他用筷子把荷包蛋分成两半，一半留在她碗里，另一半夹到自己的碗里，“这样可以了吧，一人一半，你有我也有。” “……好吧。” “快吃吧，等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握着筷子，轻“嗯”了声。 两人吃完，林檬把碗筷收拾了一下，“不早了，你要回去了么？” 秦淮瞟一眼时间，点点头，“嗯，要走了。”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身影急剧被放大，遮住大片的光亮。 “你不送送我么？” 她擦了擦手，想了一下说:“送啊。” 他一脸满意的转过身去，走在了前边。吃了半碗长寿面，他摸摸肚子觉得有点饱，胃也暖洋洋的。 到了门口，秦淮面对着她，开了口:“外面风大，就送到这吧。” “好，路上小心。”她叮嘱道。 他勾一下唇，弯起个小小的弧度，“知道了。” 外边风声响彻整个街道，路面黑漆漆的，只有几盏路灯亮着点缥缈的光。连原先偶尔能听见几声的犬吠也没了踪影，夜深人已静。 秦淮转身，抬脚离开。 风迎面而来，冷嗖嗖的。 “秦淮。” 他已经走出几步，听见叫声回过头去，见她还站在门口，头发飘扬，“风大，你快进去。” 她脸有些苍白，薄唇轻启，“生日快乐。” 声音不大不小，但足够他听见。 闻言，秦淮微微错愕，随后冲她挥了挥手，“你快进屋子里，我走了。”随后，他没再回头，一路离开。 夜色深深，街道无人。 —— 星期天，一家奶茶店的门口。 “在这儿，帮你补习么？”林檬看一眼店门口，确定自己没看错后，不禁发问。 杨少冬笑着点头，“是啊，我们进去吧。”他推开玻璃门，里边人来人往，声音繁而杂，交织在一处。 林檬没动，“有点吵，你确定真的要在这补习么？” “没事，我们等下去二楼就好了。” 既然他都没意见，林檬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两人进去，身后的玻璃门，缓缓闭合。 “我们点些吃的吧。” 林檬看着他，将眉头拧着，“我们不是来补习的么？” 杨少冬俯身，靠近她的耳边，小声说道:“那我们总不能，白占别人店里的位子吧，你说是不是？”说完，他直起腰，一脸笑意的看着她。 被他这样看着，林檬浑身不自在，别开眼，看其他的地方。 林檬和杨少冬要了两杯奶茶和几个小蛋糕之后，去往二楼。 相对于楼下，这儿确实安静了许多，人也很少。杨少冬端着盘子，走向一处正对着窗户的两个位子。 “我们坐这儿吧。” “好。”坐哪，她都无所谓。 两人一落座，杨少冬把她点的奶茶递给她。 她伸手接过来，“谢谢。” “You are welcome.”他歪着脑袋，说了这么一句话。清晨的几缕阳光，从窗外落进来，既温暖又明亮。 林檬被逗笑了，“可以，这么快就进入状态了。” “要的，”杨少冬把盘子往前一推，“先吃点蛋糕，垫垫肚子吧。” “我还不饿，你呢？” “我也还好。” “那要不然，我们先……” 他接过她的话，“先学习，再吃东西，是不是？” 林檬点头，看着他，说:“你觉得呢？” 杨少冬把盘子放到一旁，举手投降:“好好，我听你的。”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林檬从书包里拿出三张英语试卷，这几张都是之前月考的时候杨少冬的试卷，是她前几天跟他要过来的，“我把你的试卷看了下，觉得你的词汇量比较薄弱。” “嗯嗯。”他表示赞同。 她又接着说:“所以，你主要补这一点。对了，你英语书带过来了么？” 杨少冬从书包里取出英语书来，“你之前已经交代过了，我怎么可能不带过来呢。” 林檬冲他点点头，然后看一眼时间，“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记一下第一单元的单词和词组，等会听写。” “啊？”他扶额。 “快点，”她催他，“从现在开始计时了。” 杨少冬一脸的不情愿，“这么快啊，要不然，我们还是先吃点东西再开始吧？” 她显然不吃这套，“不想啊？那我回去了，不给你补了。”说完，转头就开始收拾东西。 “别啊。” 林檬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瞟向他。 杨少冬作委屈状，“我错了嘛。” “所以呢？” 他迅速把英语书摊开，目光低下去，说:“我这就开始记。” 见他态度良好，林檬便不再收拾东西，转而从书包里也抽出英语书来，准备复习一下英语单词。 期间，杨少冬偷偷抬头瞄了她几眼，坐姿端正，脊背挺得直直的，低头看书的模样十分安静。阳光笼罩着她的脸庞，睫毛细长。 “不看书，干嘛呢？” 这一出声，他便急急撤回视线，表明清白:“没干嘛。” 林檬声音不变:“是么？” “噢，那个……”他思索片刻，指了指她手边的奶茶，“你不喝么？凉了就不好喝了。” 她头也没抬的回他:“知道了。” 半个小时过去，林檬抬眼，“时间到了，开始听写吧。” 杨少冬认命般的合上书，把笔和本子拿出来，脸上的神情视死如归:“来吧，我准备好了。” 她看看英语书，又看看他，很快就报了第一个单词。 杨少冬挠挠脑袋，绞尽脑汁才在本子上写了出来。 五分钟的听写时间，对他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等好不容易熬过去了，他端起自己的那杯奶茶，喝了几口，缓解一下郁闷的心情。 林檬改完，把本子丢给他，用四个字评价他:意料之中。 杨少冬哭丧着脸，“能不能，别打击我的自信心啊?” “不能，”她指一下本子，“你看看。” 本子上大部分都是叉，鲜红色的，看起来触目惊心。 他看完后，问林檬:“我还有救么？” “也不是没有。” 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他欣喜若狂:“那我就指望你了。” 她随后又抛出一句:“就是难度有点高。” “……” 林檬身子往前靠，“你把错的重新改一下，再记记。” “好吧。” 又十分钟过去，杨少冬完成任务，笔一丢，在桌子上骨碌碌停住了，“好了。” “那我们，现在来写份试卷吧。” 他抱头，几近崩溃:“我可以申请，休息一会么?就一会，嗯?” 最终，在杨少冬的苦苦哀求之下，林檬同意让他休息个几分钟。 第二十四章 短短几分钟的休息时间里，杨少冬解决了两个小蛋糕和一杯奶茶。 林檬不禁疑惑:“你早饭没吃么？” “吃过了，但现在又饿了。” “……好吧，”她把盘子里最后一块蛋糕给他，“这个，你也吃了吧。” 这回轮到他疑惑了，“你不吃么？” 林檬举了下手里的奶茶，还剩一大半，她说:“我喝这个就够了。” “真的？” “你要是不吃的话，那就只能扔了。” “那怎么可以!”他拔高音量。 林檬下巴一抬，示意道:“所以让你吃啊。” 杨少冬眯起眼睛笑了，像只无害的萨摩耶犬，“行，那我就吃了。” 林檬点头，又说了一句:“嗯，吃完后，写份试卷。” 杨少冬叫苦不迭，忽喜忽悲的神情叫人看了忍俊不禁。 “快点吃。” 他摇摇头，像是放弃了挣扎，低头开始吃蛋糕。 除开作文，杨少冬在规定时间里连蒙带猜的写完了一张英语试卷。林檬给他批改完后，又给他讲解分析了遍知识点。 讲完最后一道题，时间已悄然到了中午。 “今天就先到这吧。” 杨少冬颔首，说:“好。” 林檬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交代他，“你记得这几天，每天花点时间记一个单元的单词和词组。到时候我会突击检查的，你不许偷懒。” “知道了。”他有气无力的回答道。 过了会儿，杨少冬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直盯着她看，顺带着还叫了声她的名字。 林檬从位子上站起身来，把书包拎起，问他:“怎么了？” 他嚯地站起来，手放在桌子上，人高腿长，凑近她，“我问你喔。” 她不动声色地与他拉开距离，“你说。” “英语考高分，有没有什么捷径可走啊？” 两个字砸下来，“没有。” 杨少冬不死心，又问了遍，“真没有” “嗯。” 这回答，越来越简单粗暴了。 他肩膀迅速垮下来，断了念想，“好吧，我知道了。” 林檬背好包，眼皮微微掀起，“我走了。” “等我一下，我们一块走。” “可我看你，好像没有想走的打算。” 杨少冬惊呼:“我马上就收拾好。”他把英语书、本子还有笔，一股脑地塞进书包里，三下五除二背了起来。 林檬开始往楼梯那边走，他立马跟上。 “要不，一块吃个午饭”杨少冬提议道。 转眼到了楼下，林檬脚步没歇，很快回绝了他，“不了。” 杨少冬说:“就当你帮我补课的报酬。” “不用。” 他继续劝说，“一顿饭又没多少钱，你就给个面子嘛，一块吃个饭，行吗？” 到了门口，林檬刚要推开门，站她身后的杨少冬眼疾手快的帮她开了门。风从外边呼啦灌入，与她撞了个满怀。 出去后，她开口:“下次吧。” “那说好了，下次我请你吃饭。” “好。” 杨少冬嘴角溢出笑来，满满当当。 今天是个晴天，上空辽阔高远白云朵朵，有阳光。虽然有风，但比阴天要好许多。奶茶店临着条马路，车辆川流不息，街边人群熙攘。 林檬对他说，“那我回去了。” “真要回去啊？不玩会么？” 她摇一下脑袋，说:“不了。” 杨少冬企图挽留，劝她:“现在时间还早啊，晚点再回去吧。” 林檬去意已决，不顾他苦苦央求，掉头走了。 “……” 走着走着，林檬察出异样，看往一旁，眉心不由得拧紧:“你怎么跟着我?” “送你啊。” “不用，我自己坐公交回去就行。” 杨少冬扬着笑容，“那我就送你到公交站台。”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公交站台离这儿也不远，步行大概两三分钟的时间。所以，她便没再拒绝他了。 百米之外，有一行人，正前行着。 很快，就有人出声了，指着前头:“哎，那不是淮哥前天带过来的女生么？怎么旁边，还有个男的？” 众人纷纷望过去，一瞧，可不是嘛。 秦淮也看了过去，距离这儿不远的前边，有一男一女，一左一右。往下看，连出的步伐都是一致的，他心头有些不快。 闷闷的，像压着块石头。 有人为她开脱，“可能……可能是朋友吧，一块出来玩的。” 就两人?他垂着眼皮，手往裤兜里摸，想抽烟了。可一摸摸空了，烟没带! 这下更恼火了。 一伙人都在看他的眼色，见他阴着一张脸，暗呼不好。然后，大家伙又各种绞尽脑汁地给林檬旁边的那个男生，安各种身份，比如亲戚、同学、邻居…… 张启说:“看他们俩都背着书包，可能只是约着出来一块学习的，应该不是什么亲密的关系。” “我看也是。” “我也这么觉得。” 男的聒噪起来，也没完没了的。 “够了!”秦淮不耐烦起来，甩出这么一句来。 一群人，都十分听话地闭上嘴，温顺得跟羊犊子似的。 眼见那俩人，越走越近。 秦淮手一挥，发话了:“你们先去吧，我等会再过去，记得给我留台机子。” 在场的人，七嘴八舌的回他:“知道了，淮哥。” 一伙人拐了个弯，往另一条街走。 秦淮站着没动，就杵在那，等着那两个人走过来。 林檬头一抬，就看见了他。 总有些人，就算是被丢在茫茫人海里，你也能一眼就捕捉到他的身影，像自带光芒。而秦淮，就是属于这一类人。 张启一群人转弯，拐入一条偏僻的巷子。巷口硬生生截住视线，很快没了他们的身影。 她走到他跟前停下来，打了声招呼。 他淡淡的“嗯”了声，看起来情绪不高。 杨少冬看他两眼，然后偏着头问林檬:“他是?” 林檬回他:“一个朋友，叫秦淮。” “噢，”他了然，“朋友啊。” 秦淮下颚收紧，目光寒冷:“那你呢？你是谁？” “我……”刚开了头，话就被一旁的人截去。 “同学。”她说。 “噢，同学啊。”秦淮把这句话说的抑扬顿挫，语气充满挑衅且夹杂着一丝不屑。同学比不上朋友俩字，念及此，他脸色稍微好了些。 杨少冬也不争着辩解，只是笑眼看他。 这可真够叫人上火，秦淮不甘示弱地回看他，吊着眼。 火/药味渐浓。 “林檬，我们不走么？”杨少冬这一声，犹如冬日里冰面上骤然裂开条细缝，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 “嗯。”她眼帘掀起，正要向秦淮告别。 “要去哪？”他望过来，眼神凛冽。 “去公交站台，坐车回家。”林檬老老实实回答道。 秦淮又接着问下个问题:“你们俩，一块回家？” 她无声地摇一下头，目光平静，“没有，他送我到站台而已。” 两人一问一答，显得在场的杨少冬有些多余。 “你留下。” “怎么?”她问。 秦淮说:“有事。” “什么事？” 他淡淡瞥她一眼，不说话了。 隔了几秒，林檬转身对杨少冬说:“你先回去吧。” “我等你吧。”他说。 “没事，等会我自己回去就行。” 杨少冬看她，半晌回了句:“那好吧。” “嗯。” “林檬。”杨少冬突然叫她，毫无征兆的。 她抬头，无意撞进他清澈见底的目光。 他一脸认真，轻声说:“今天能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 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回应，于是沉默了。 “真的。”杨少冬牵动嘴角，扯了个笑。虽然，这个笑容看起来有几分尴尬。 这回，局外人变成了秦淮。他冷眼看着站着自己面前的俩人，眉眼交流。他垂在腰侧的一只手，松了紧，紧了又松。 杨少冬走后。 “你们今天干嘛了？”冷不防，秦淮提问道。 “补习。” 他又问，“补什么?” “英语。”林檬低头，将滑落下去的书包带子扯回原位，大半边的头发扑簌簌落下，遮住她白皙的脸。 整理好书包带子后，她抬起头来，见秦淮盯着自己看，问:“怎么了？” 他低咳一声，用来掩饰尴尬，说:“没什么。” “你之前不是说有事么？” “噢，没事。” 她皱眉，不悦道:“没事?没什么事的话，你叫我留下来干嘛？” 秦淮抬眸看她，“怎么，不高兴了？” 她回:“我没有。” “你就有。” “没有!” “你有，”他说，“我看出来了。” “……” 随后，秦淮说，“那你看出来了么？” 她不解，问了一句:“看出什么?” 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我不喜欢你身边出现其他男生，也不喜欢别的男生和你走得太近，更不喜欢别的男生对你笑。” “……”她像被人施了法，动也动不了。 “我吃醋了。” 林檬瞪大双眼，望着他。 “我喜欢你。” 她瞳孔骤缩。 “这些，”他低声问，“你都看出来了么？” 风声呼啸，阳光明晃晃。 她如坠云里。 第二十五章 汽车声、人声、还有路边音响店里外放的音乐声，乱糟糟的都一股脑涌到她耳边，嗡嗡作响。她有片刻的出神和不知所措。 这不是她第一次被人当面告白，却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受。 难不成，她也动了情? 所以，才会慌了神、乱了心智? 秦淮也没预料到，自己竟是在这种情况下告的白，既冲动又莽撞。可当他看到在她身边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别的男生，他就没法控制住自己了。 算了，反正迟早要说，现在说了也好。 林檬站在那，仍是一脸的懵然。 见她这样，秦淮也不为难她了，“算了，你不回应也没事。”可他脸上，还是难掩失落。 林檬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我现在有点乱，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没事，我知道。” 过了会，她开口说:“你让我好好想想，然后再答复你。” 这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真的？!”原本他还以为，她会直接拒绝自己，想不到最后得到的竟是这样的回答。如此看来，他还是有几分希望的嘛。 她点了点头，“嗯。” “那……那你需要几天考虑？” 思索半晌，她茫然，低低回了句:“我也不知道。” 秦淮见状连忙说，“没事，这事不急。等你想好了，再和我说就行了。”只是苦了自己，在接下来这几天的时间里，他可能度秒如年了。 “那好。” 正午时分，街面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也热闹起来。沿街的几家小吃店和饭馆，涌进不少的人。 秦淮问:“中午饭，你吃过了么？” 她摇头，说:“还没。” 秦淮低头看她，目光在她脸上胶了几秒，说:“我也还没吃，要不一起？” 原本拒绝的话，都溜到了嘴边，可最后她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书包重么？”他往后瞥一眼她肩上的包，肩膀瘦弱单薄，勾起人的保护欲。 “不重。” 他顿了顿，“是么？” 林檬低头看路，“嗯。” 下一秒，书包的提手被人一把拎起。她仓惶停下脚步，扭头去看，他左手食指勾着，往上提了提，像是在掂量。 “你干嘛？” 秦淮没回话，松开食指。 书包瞬间跌落，贴着她的后背。 “我看到底重不重。” 林檬一时语塞。 他又说，“要是重的话，我就帮你提着。” “……”她很快转回头去，继续往前走，脸颊却有些发烫。 两人捡了处饭馆，进去后点了几个菜，随后就坐下来吃了。这一顿饭，他们之间没怎么交流。主要是，林檬只顾着埋头吃饭，不怎么搭理他。 秦淮吃完后，坐在椅子上，抬眼看她吃饭。 林檬也有所察觉，可并不说他，任由他看去。期间，有人给秦淮打电话，他没接，直接给挂了。 一碟子被他推了过来，她抬起头。 “多吃点，你太瘦了，补一补。”说着，他把剩下几个还没吃完的菜，也一并往她那边推了推。 林檬握着筷子，看着他。 秦淮问她，“你饭还够不够吃，要不要再添一碗？” “不用，够了。” 他点头:“行，要是不够的话你就说。” 林檬回一句，“知道了。”然后，继续吃饭。 结完账，两人出了饭馆。 下了饭馆门口的两级台阶，林檬脚踩在地面上，身体微晃了下。几秒后，又稳住，脊背挺直。 秦淮跟上，说:“我们随便走走吧，就当消化消化。” 她表示没什么意见。 街道嘈杂，阳光斑驳，路人行色匆匆。林檬走在一侧没有被阳光笼罩住的阴影里，手静静垂立在腰的两边，侧脸温顺乖巧。 她每走出一步，都跟着脉搏的频率，准确无误地踩在他的心脏上。 脚尖抬起，啪一下。 脚后跟落地，又是啪的一下。 心骤然紧缩。 路边零落散着几家小摊位，有卖水果的，有卖瓜子的，还有卖糖炒栗子的。这一片的空气温热、粘稠，且裹着一股香甜。 小贩们偶尔吆喝几声，喊路过的人过来瞧瞧。 秦淮目光瞥了几眼摊位，很快转头问她:“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买给你。” 她看也没看周围，直截了当地回答:“没有。” 他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好几秒，没作声。 林檬没察觉到，自顾自的朝前走。走出去一小段距离，她才后知后觉地往身后瞧，车喧人哗里，秦淮人站在一卖水果的摊位前。 无奈之下，她只能原路折返。 “我不是说过了，我没有想吃的东西么？” 他头没抬，拿起个橘子，掂了掂，说:“我买给自己的。” 闻言，她身子一顿，尴尬在脸上一闪即逝。出了阴影区，头顶的阳光劈头盖脸地倾泻下来笼着她，整个人闪闪发亮，“好吧。” 秦淮买了大半袋的橘子，付了钱，别过身去，两手扯着塑料袋，示意道:“尝尝。”塑料袋里，橘子个个圆润，颜色明亮。 她没伸手，抿着唇。 “随便拿个尝尝，看看好不好吃。”他低声劝。 片刻后，林檬从塑料袋里随手拿了个橘子出来。橘子握在手里，有点凉。 掰开橘子，她往嘴里放了一瓣，有点甜。 “好吃么？”他问。 她点点头，说:“挺甜的。” “分我点尝尝。” 闻言，林檬抬眼，下巴朝他手里的塑料袋点了点，“你那不是有么？” “不想掰，”秦淮说，“你分我一瓣，我再分你点橘子。” 她看了他一眼，然后直接给了他半个橘子。 他咬了一瓣，汁水迸溅，“确实挺甜的。” 林檬没什么反应，低头走路。 半晌过后，秦淮把塑料袋往前递了递，“给。” 她摇头，说:“不用了。” 秦淮收回手来，也不说什么。 经过一家理发店，秦淮停了下来。 “怎么了？” 他往店里看了眼，里边的人很少，只有三人，一个顾客和两个店员。林檬顺势也瞥了一眼，很快将目光收了回来。 秦淮转过头来，声音轻缓，问道:“你要剪头发么？” 林檬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刘海，快戳到眼睛了，后边的头发也越来越长了。她低喃了句，“是该剪短了。” “那剪吧。”他说。 她眼皮掀起，又落下。 林檬往理发店里走的时候，秦淮也跟着进了去。身后的玻璃门，晃悠两下合上，她回过头去看他:“你也要剪?” 还没等他回话，其中一个理发师就走了过来，笑吟吟的:“你们两位，谁是要剪发还是什么?” 秦淮很快作出回答:“她。” 理发师说:“那你跟我来吧。” 她点头，“嗯。” 秦淮在她身后说:“你把书包拿下来，我帮你看着。” 她把书包取下，递给他的时候说了句:“谢谢。” 理发店里有一张长型的黑色沙发，靠着墙，上边还有一面光滑明亮的镜子。秦淮斜靠在沙发边上，两腿交叠，视线里正是已经坐在理发椅子上的林檬。 他低头下去，右手边放着一袋橘子和她的书包。书包款式较素且透着点古板，一点也看不出来这是个女生的书包。 秦淮盯着书包看了会，随后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戳了下书包带子，似有体温残留。像触了电般，指尖发麻，他迅速收回手。 他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 “你是要洗个头再剪，还是直接剪？”理发师询问道。 “直接剪。” 他将理发围布拿了过来，点着头说:“那行。”围布抖擞几下，两手扯开，手臂一转，便将她整个人罩住，只露出个脑袋。 只是把头发剪短一些，所以没花太久的工夫就好了。抖落掉理发围布上的碎发，理发师说:“好了，可以了。” 林檬从坐椅上下来，头发剪短了，整个人也变得清爽利落起来。 秦淮把书包和橘子拎着，走到她面前。 刚剪了头发，林檬多少觉得有些不自在，眼神躲闪，她一只手遮住自己的额头，“会不会很奇怪？” 秦淮握住她的手腕，很轻地把她的手从额前挪开，端详了片刻，说:“不会，很好看。” 林檬抽回手，别开眼，一抹羞涩在脸上一点点地蔓延开来。像枝头新抽的梅花，是隐晦的红。 出了理发店，她将书包背上。 “我要回去了。” 秦淮点头，随后又问:“坐公交车回去?” “嗯。” “那我送你过去。” 又是一声，“嗯。” 到了公交车站台，两人站在一块等着公交车来。 过了会，一阵手机铃声忽而响起，秦淮听声源，似乎是从林檬书包里传来的。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见她松了条书包肩带，将书包扯到胸前，拉开拉链，拿出手机。 手机还在响，她滑一下接听键，“爸。” 不断有车辆驶过，又开远，车喇叭声轰鸣一片。 “你在哪呢？这么吵。” 林檬应道，“在外面等车，准备回去了。” “怎么出去了？” “出来买资料。” 林父“噢”一声，换了其他话题。 …… 电话接完，林檬把手机又重新放回书包里。拉上拉链后，她发现秦淮意味不明地冲自己笑，“怎么了？” 秦淮嘴角仍噙着笑，“出来买资料啊。”这一句，嘲讽意味极浓。 她也听出来了，但并不打算回应他，扭头往公交车开来的方向看。 秦淮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恢复了以往的淡漠。 公交车来了，停稳后，她上了去。 “哐当”一声，公交车的自动门阖上，她坐在位子上，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往窗外后边瞟。公交车站台上，那人还站着，提着袋橘子，身形料峭，望着这辆公交车所在的方向。 第二十六章 隔天下午，林檬赶去教室。 一落座，她就准备拿出书来，手刚伸进抽屉里，便有窸窣的响声。她手一拉，扯出个塑料袋来，沉甸甸的。 定睛一看，是袋橘子。 教室里只有她一人，有个念头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 把袋子打开，林檬发现里边有一张字条，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字——欠你的橘子，如数奉上。 风从门口灌入，带着阴冷，她攥着字条，嘴角浮起一抹笑来。 下午放学，秦淮把书包关好，往肩上一甩，很快离开座位，走向后门。腿还没迈开几步，肩上随后一沉，他侧头去看，是条胳膊，“松开。” 张启嘻嘻哈哈的，“淮哥，下课走这么快干嘛啊。你那天抛弃我们去见小姑娘，隔了那么久才回去。今天，又想干嘛啊？” 秦淮白了他一眼，懒得再和他说话。 一到放学时刻，整个学校就像是被凶猛洪水所击溃的坝，各式各样的鱼都蹦哒着出了来。拥挤、兴奋，且毫无秩序可言。 秦淮和张启等人，齐齐涌入放学的人潮里。 等出了教学楼，便不再那么拥堵了。 张启一路紧贴着秦淮，时不时偷瞄他几眼，欲言又止。 到最后，秦淮受不了地扫他一眼，“想说什么，直接说。” 张启眼睛闪烁几下，“那我就说了啊。” “说吧。” “淮哥，听说你去班委那，报名参加今年元旦晚会的节目了？真的假的啊？” 秦淮点头，说:“真的，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他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开这个口。 秦淮睨他一眼，“就是什么?” 张启咬咬牙，把心一横，直接说道:“就是，就是觉得你好像……没……没什么才艺，可贡献的吧。”话说完，他先自个哆嗦了两下。 但他这话没毛病，要是秦淮有才艺的话，怎么去年没报名？而且，在他与秦淮长期的相处过程中，他并未发现他有任何艺术细胞。 秦淮听到这话并不恼，只是抬眼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走路。 学校林荫大道的两侧都种着树，正值冬季，大多数的树都光秃秃的，没什么叶子，只剩下枝桠竭力地往天空里伸展。 傍晚的阳光，肆无忌惮地照下来，明亮耀眼。 见秦淮没什么反应，张启有些楞住了，随后他一把扯住在自己旁边的马柯。眼看着秦淮走远了些，他方才转头和马柯低声说了句:“淮哥，他这是怎么了啊？” 马柯耸耸肩，“我不知道。” 张启蹙眉，边歪着头，边说:“总觉得，他有点不对劲。” 马柯随后附和道，“确实，有点不太对劲。” 见有人赞同自己的观点，他有些洋洋得意，“是吧。” “嗯，是。” 张启摸摸下巴，“就是不知道，他哪里不对劲以及为什么不对劲。” 马柯说:“我也不知道。” 闻言，张启放下手来，干瞪了他一眼，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说说你，你都知道什么啊!” 马柯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简直鸡同鸭讲，我怎么认识这种人呢，而且还在一块玩耍这么多年，张启愤恨离去。 到了分岔路口，秦淮与张启等人告别。 张启说:“再见，淮哥。” “嗯，”他应一声，顿了几秒，又重新开口，“马柯。” 听到有人叫自己，马柯回一声，“在，淮哥。” “你等会晚饭吃完，还有事么？” 马柯摇晃下头，说:“没事，怎么了？” 秦淮身子朝向他，单手扯着书包带子，一脸平静，“那你，晚上来一趟我家吧。” 此时，张启忍不住站了出来，抢着话说:“淮哥，晚上是要兄弟几个去你家玩么？” “不是，”他否定道，“就马柯一个人来。” “啊，为什么啊！”张启不明白。 “有事。”秦淮懒得再作过多的解释，下一秒转身就走了。 张启在原地呆了几秒，马柯喊他，“你走不走了啊？不走的话，我走了。” “你说，”张启很快把目光投在马柯身上，上下打量着，“淮哥，是不是看上你了啊？” 马柯被他气得忍不住恶狠狠地踹了他一脚，“胡说八道什么啊你!” 张启没有任何的防备，其后果就是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脚，他捂着腿，气急败坏地吼马柯，“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啊呸，手足相残啊！” “哼!”马柯立于一旁，冷眼看他，随后吐出两个字来，“活该!” 秦淮回到家，换上拖鞋，径直走到客厅里，把书包一扔，丢在了一侧的沙发上，人随后却往卧室里钻。 没过多久，从卧室里就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卧室里的窗帘紧闭，外头的光透不进来，但开了盏灯，照得整个房间亮如白昼。 靠门的这一边，有一排的柜子，秦淮弯着身子把抽屉一个个打开，里边什么东西都有，乱七八糟的。大多都是被他胡乱丢进去的，他伸手拨弄开，找自己想要的东西。 过了十几分钟的时间，他最后在倒数第三个的抽屉里，找到了那样东西。他把东西握在手里，眼睛瞬间明亮起来。 一个多小时后，马柯来了。他坐在沙发上，身子往前倾，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淮哥，你把我叫过来，是有什么事要说么?” 秦淮点了下头。 “什么事啊？你说。” 秦淮也不绕弯子，直奔主题:“你和我，一块报名参加元旦晚会的节目吧。” 马柯怔楞，嘴巴张大，好一会儿没声音。过了半晌，才“啊”了一下。这一声，包含了不解、困惑以及惊慌等情绪。 —— 午后的一节英语课，教室里拉着窗帘，几盏白炽灯通通被打开。外边天色昏暗阴沉，里头却明亮通彻。 过了会，也不知是谁在后头兴奋地喊了句:“下雪啦，外边下雪啦。” 原本睡意朦胧的大部分人，都被叫得一激灵醒了过来。 “什么，下雪啦?” “真的么?”有人疑惑，将手边的窗帘拉开了些，往窗外看，仔仔细细地辨别着，“真的下雪了哎！” “我看看，我看看……还真的下雪了!” 每个人都开始交头接耳，教室里的同学纷纷躁动起来。地处南方的边界，冬日里能看见雪，是一件极其稀罕的事。 昏暗的天地间，确实飘起了鹅毛般的雪花，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屋顶上、草坪上，一点点地堆积起来。 远处、近处，都灰蒙蒙一片，可却因下了雪，又亮了些起来。 不止林檬所在的班级发现外面下雪了，其他班级也有人发现了，欢呼声一叠叠的。 英语老师拧着眉，拍了拍桌子，声音有几分不悦:“干嘛呢，干嘛呢，还上不上课了？”偌大的教室里，学生们顿时噤声了。 等到铃声响起，下了课，许多学生涌出教室门口，挤到走廊上。甚至有很多人还下了楼，往教学楼外走。 李瑶往外张望，随后又转过头来，“林檬，我们也出去看看吧。” 她很快应道:“好啊。” 两人手拉着手，往走廊上跑。 人刚到走廊上，李瑶却停了下来。 “怎么了？”她问。 李瑶看她，说:“我们去下面吧。” “啊？”林檬道出顾虑，“可等会，就要上课了。” “没事啦，很快就上来。” 林檬手上传来一股力，人被牵引着往前。走廊上，有两抹年轻且充满青春活力的身影，在人群里毫无障碍地穿梭着。 一路飞奔，到了楼下。 雪从空中飘下来，轻如柳絮。 花坛里的四季青，覆着薄薄一层的雪花。 李瑶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落在掌心里，很轻。她脸上扬起笑来，激动不已，“你看，真的是雪哎!” 林檬也笑，“是啊，真的下雪了。” “在我印象里，我就小时候见过一场雪。” 她点头，“我也是。” 没两秒，雪就融了，化成了一滴水，带着凉意。李瑶不尽兴，干脆跑到花坛前边，将四季青上的雪一点点地扫到自己的手上。 “不冷么？”林檬缩了下脖子，问道。 “不冷啊。” 冷意渗进骨头里，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你别感冒了。” 李瑶底气十足，“放心，不会的。”没过多久，她手上的雪越聚越多。 林檬转头，看见不少人已经往楼梯间走，上课时间就快到了，她不免心生担忧，“要不……我们回去吧。” 没人应。 她疑惑着回过头来，迎面飞来一个雪团，不偏不倚地砸在她的衣服上，崩裂开来，留下个浅浅的印记。 罪魁祸首站在那，笑得很欢。 “好啊你。”林檬抬头看她。 李瑶朝她做了个鬼脸。 “……你完了。” “切。”她不屑。 下一秒，林檬拔腿追她，李瑶几乎是立刻转身就往楼梯跑。她跑得很快，一转眼的工夫，就将林檬甩在身后，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等林檬追到教室里，李瑶这才连连求饶。 “我错了，求放过!” “哼!” “以后不敢了。” 她又“哼”一声。 李瑶悔改，“真的不会，再欺负你了。” “算了，我大人有大量，放过你了。” “呜呜呜，谢谢大人。” 两人相视一笑。 下午放学，林檬刚进自己房间里，手机就进来条信息，来自秦淮的。 ——下雪了，你看见了么? 很快，又进来条短信——真美。 拉开窗帘，外边还下着雪，她心想，是挺美的。 第二十七章 课间喧闹。 张启用脚，轻踢了下马柯的桌子。 课桌微晃，正在看漫画书的马柯被震得蹙起眉来，抬头斜眼看他，“想打架?” “谁有那个闲工夫，跟你闹啊！” 马柯低头下去，“那你滚。” 张启丝毫不把他的话当回事，手撑在桌子上，问:“你和淮哥，准备了什么节目啊？” “无可奉告。” 张启的头低了低，喊他名字，“马柯!” 他抬眸，“怎么?” 两人对视，火花四溅，谁也不甘示弱。 马柯盯着他，说:“想知道的话，自个问淮哥去。” 他目光紧咬着他不放，“你以为我没问过啊，淮哥他不说，我才跑过来问你的。” 马柯耸了下肩膀，颇为恼人的说:“那我也没办法了，淮哥他也不让我说。” 张启将脸凑到他的跟前，压低了声说，“你偷偷告诉我不就行了，我保证决不会透露出去的。” 他摇头，斩钉截铁道:“不行。” “你……”张启瞪他，目露凶狠。 “不管你怎么说，不行就是不行。” “那行，”不知想到了什么，张启面上忽然一松，把身子撑远了，鼻子里轻哼出一声，“你的节目，能不能选上还是个问题呢。” 马柯面无表情的:“这个问题，就不劳你费心了。” 张启:“那就拭目以待。” 可最终的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秦淮和马柯两人的节目被选上了。听班里一同报名参加元旦晚会的同学说，他们俩的节目是演唱一首歌。 这一点，又是在张启的预想之中，马柯也就剩会唱歌这一长处了。但秦淮唱歌?他可从没听过他唱歌，也没人提过他会唱歌这件事。 —— 林檬低头走路，拐弯的时候，一不留神，直接撞上一面结实的胸膛，像堵墙。她头都还没抬起，就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刚才没注意看。” 她人一边说，一边低头往后退。 被撞的那人，却不依不饶地追着她。 “你刚刚，是在对我投怀送抱么？”一道戏谑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她楞了片刻。 “怎么，傻了？” 林檬抬头，对上他的视线，“秦淮。” 他外边穿着一件宽大的棉袄，衣服的拉链没拉，敞开着，笑道，“是我。” 她立刻哑声了。 “下回走路看着点，别老是低着头。” “……” 前些日子下的雪到现在已经化了，路边的杂草残败枯黄，泥土湿漉。林檬眼皮掀了掀，说:“我赶着去学校上课。” 秦淮:“急什么?时间还早。” 她仰头看他，不说话了。 秦淮用身子挡在她面前，截住她的去路。 林檬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了，“我不是说了，过些日子再跟你说那个么？” 他盯着她瞧，然后不紧不慢地开口:“那个是哪个啊？” “……” 秦淮轻轻扯一下嘴角，说:“不逗你了，我过来找你是想和你说件事。” “什么事？” “下个星期四的晚上，你有空么？” 她认真想了想，然后又摇摇头，说:“还不清楚，怎么了？” 秦淮紧接着说:“那天，我们学校开元旦晚会。” 林檬不太明白他和自己说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正想开口询问，他又继续说话了，“那天，我有节目，你能过来看么？” 她“啊”一声。 “可以么？” “可是……”她顿了顿，说，“你们学校开元旦晚会，我又不是你们学校的学生，看不了的吧？” 秦淮:“这没事，只要你答应过来，我就有办法带你进去。” 林檬还在犹豫，“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是不是有空。” “没空。” 她望向他。 他目光不移，说:“因为你那天要过来，看我表演节目。” “……” 过了会，秦淮见她眼神困惑，便问了句，“你想说什么?” “你……你表演节目?” “怎么?”他盯住她，“不行啊?” 她摇头，“不是，我是想问你表演什么节目。” 秦淮轻哼一声，略有些傲娇的说，“想知道啊？那你到时候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林檬很认真的说:“但我不知道能不能去。” “那我不管。”他很倔强的回答。 “……” 马路对面逐渐开始有学生的身影，秦淮侧下身子，定下结论:“好了，就这么说定了，你先去上课吧。” 林檬杵着，没动。 他很快瞥过来，看她一眼，“不走么？” “我……” “舍不得我?” “……没有，我走了。”她别开眼，往前走。 秦淮仍侧着身子，头偏到一边，目送着她远去。眼里心里，满满当当，全是她的身影。一直到她进了学校的大门口，他才收回视线。 站久了，腿不免有些麻，他背倚着身后的墙，缓了缓。 再过了会，他起身，衣料蹭刮过墙面，有窸窣声响。风刮起，路边的草被吹得东倒西歪的。忽的，他弯了弯唇角，笑得有些莫名其妙。 —— 薄暮时分，已经放了学的校园，学生差不多都走光了，因而显得有些空荡荡的。教学楼的一处教室里，还亮着灯。 林檬坐在一张椅子上，腿上放着一本书，在她正对面的是杨少冬。他指间夹着一支黑色圆珠笔，不时转动几下，眉头紧锁，面容透着点深沉。 她偶尔抬起头，看他几眼，见他还算认真地写着试卷，便又低头继续看书。 半个小时后，“啪”的一声，笔落在试卷上。 听见声响，林檬抬眸，问一句:“写完了?” 杨少冬舒展了下身体，又揉了揉眉，说道:“嗯，写完了。”他的声音，有着说不出的轻松。 “检查过了么？”她又问。 “检查过了。” “那好，”她伸出手，眼神清亮，“你把试卷给我，我改一下。” 他把桌上的试卷拿起来，抖掉笔，递到她手上。 试卷改完，勉强及了格，但杨少冬还是挺开心的。因为比起以往的成绩，他明显是有进步的。 林檬拿着试卷，看了几眼，然后说:“有些题目你不应该错的，我先给你讲解遍试卷。” 他点头，说了声:“好。” 下一秒，杨少冬从座位上起了来，挡住了头顶的灯光。 林檬困惑:“你站起来干嘛？是要去哪里么？”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很快从自己的位子上来到了林檬旁边的座位，然后直接坐了下来。 她看着他，面色不悦:“杨少冬，你干嘛!” 他对着她粲然一笑，“听你分析试卷啊。” “那你坐过来干嘛？” “这样方便。” 林檬追问道:“方便什么?” 杨少冬一脸无辜，说:“方便听你分析试卷啊。” “是么？” “而且坐旁边的话，也看的清楚试卷，知道你讲什么知识点。” “好吧。”林檬接受了他这样的解释，也不再多想什么，很快投入到给他讲试卷当中。 杨少冬看着她秀气的侧脸，鼻梁挺直，如高耸入云的山峰。不管远看，近看，整个人都像一幅水墨画，淡雅脱俗。 等林檬不经意投来目光，他便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不漏丝毫马脚。 “听懂了么？” 他点点头，应道，“听懂了。” 林檬转过头去，一手拿着笔，继续讲解题目。 不知不觉，日落西头，他们两人在校门口分开。 —— 一个星期后。 林檬换好衣服下了楼，秦淮就站在楼梯的下方，屋里灯光昏昧，他就那么看着她一步步走下来。到了秦淮跟前，她双手扯着衣角，有些不自在，也不敢抬起头来。 秦淮打量了她几眼，眼里透着满意。 林檬迟疑着开了口:“这样……行么？” “行啊。” “你确定穿你们学校的校服，就可以混进去了？” 秦淮点头，“嗯。” 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再一次问他，“真的可以么？” “没事，你放心。等会我们好几个人一块进去，而且又是大晚上的，门卫不会看那么仔细。” “……哦。” 秦淮说:“你抬头。” “啊？”她将头抬起，心不由得一紧，连忙追问，“怎……怎么了？哪里有问题么？” “你别老低着头，一副干坏事心虚的模样，要不然很容易被别人看出来的。” 林檬垂埋头，为自己小声辩解道，“这可不是，干坏事嘛。” 秦淮问:“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 “可，我都听见了。” “秦淮!”她气急败坏。 灯泡散着光，极尽温柔缱绻。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揉了下她的头顶，毛茸茸的，“走了，傻瓜。”说完，他收回手来，转了个身，人往屋外走。 林檬僵立在原地，头发被人弄乱，蓬松着。她只觉得，刚才落于头顶上的那只手掌似乎还在，像块磐石，压得她动弹不得。 第二十八章 今晚，有月色，还有偶尔吹来的几阵冷风，但算不上太冷。马路两边栽种着大树，树干上都缠绕着一串小灯泡，在夜色里忽闪忽暗。 林檬跟在秦淮后边，像一条小尾巴。 秦淮时不时扭头看她几眼，见她一直紧跟着自己，便放心地转过头去，嘴角也不自觉地扬了扬。 临近学校的一条街道，路面上东倒西歪地站着一排穿着校服的学生。有人一脸倦意地打着哈欠，有人低头玩手机，还有人头靠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霓虹灯闪烁不停，灯影落拓在地面上，斑斓一片。 “淮哥!”他们还未走近，那群人里头很快便有人认出秦淮来。 很显然，他们是认识的。 秦淮走上前去，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到的?等很久了么？” 张启摇头，说:“我们刚到没多久。” 他们随后又扯了几句，林檬跟在秦淮后边，一直没说过话。 秦淮转头，和林檬说:“等会，你就跟她们几个女生一块进去。”他指了指，边上站着的五六个女生。 她看他，几秒后，问:“那你呢？” “我和他们一块进去，走你们前边，等进学校里了，我们再一块走。” 她点点头，“嗯，好。” 秦淮见她仍有些不安，便安慰了她一句:“放心，别怕，没事的。” “嗯，我不怕。” 闻言，他轻声笑一下，点头顺着她的话说:“好，你不怕，不怕。”清脆爽朗的声线里，充斥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宠溺。 她的脸瞬间染了层嫣红，粉嫩嫩的。 看见这一切的张启，顺势调侃了句:“淮哥，要不然等会你们再腻歪吧，元旦晚会快开始了。而且，我们这么多人，在这当电灯泡也不合适啊，你说是不是？” 秦淮回头瞥他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旁边的人也掺和了几句:“张启，这就是你的错了。你没看见淮哥正在干大事么？怎么能打断他呢？” “说的是，张启啊，你怎么这点眼力见儿，也没有啊?” 这左一句，右一句的，张启当场就有些恼了，瞪过去，“我是为谁说话啊?难道你们就甘愿当电灯泡，吃狗粮啊？” “我们挺乐意的啊。” “你们……” 秦淮轻皱眉，阻止他们继续再争吵下去:“好了，都别说了!” 他们这才安静了下来。 秦淮等一行人走在了前边，而离他们距离不远的后边，有一群女生。 几个女生簇拥着林檬，将她带了进去。 看门的大爷就站在传达室的门口，有灯光亮着，他的目光时不时扫过进入学校门口的学生。 等她们踏进去的时候，林檬瞬间就紧张了起来，下意识想低头。她刚低头下去，又很快抬了起来，将视线落在前方，牢牢锁定住某个人的背影。 慌乱不安的情绪，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 过了学校门口，往里边继续走，林檬手心出了层薄汗。再过了会，完全进入校园里了，秦淮等人就站在一盏路灯下等她。 迎面走来的几个女生里，就属林檬最好看。白白嫩嫩，小小一只，甚是惹人怜爱。 张启开口说，“淮哥，你眼光不错嘛。” 秦淮笑笑不说话，视线却一直没从林檬身上挪开过。 他紧接着又喊了声:“淮哥。” “怎么?” 张启朝他挤眉弄眼的，“你帮我问问，林檬她家里还有没有什么姐姐妹妹的，有的话，也给我这个孤寡老人介绍介绍呗。” 马柯在一旁“哼”了声，埋汰他:“就你不着调的，哪个女生会喜欢你啊？” 张启不乐意了，“我怎么就不着调了？马柯，你给我说清楚!” “这还用得着说么？” “马柯，你别太过分了啊!” “我说的是事实。” 张启怒指他，“你说什么呢？有本事，你再说一遍啊!” 在张启和马柯吵架的当口，秦淮已经往前迈出脚了，“你还好吧？” 林檬朝他点了下头，“嗯，还好。” 几个女生十分识趣地走了，走之前还冲她暧昧地笑了笑。 张启和马柯两人还在吵，互不妥协，动静大得频频引来经过的人的目光。 林檬往秦淮的身后看了几眼，随后又看向他，她仰着脑袋细声问:“他们在吵架，你不去劝劝么？” “没事，过会他们就不闹了。” 在后边的两人，声音又大了起来。 “……是么？” 秦淮笑， “是啊，难不成我会骗你么?” 路灯投下一圈光晕，如同月色一般浅薄、朦胧。隔着栏杆，远处是篮球场，有几道人影晃过，也有人声，忽远忽近地响起。 整栋教学楼灯火通明，恍如白昼。 少女低头的剪影，如一枝含苞的花朵。 “我骗过你么？”他低声问。 “……没有。” “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 她轻抬眼眸，神情不解，嗓音轻柔:“什么?” 秦淮也看向她，视线压下来，沉甸甸的，直到她脸颊泛起红晕，他才解释说， “以前没骗过你，以后也不会骗你。” 林檬怔楞，过了会说，“你说这些干嘛？”语气半娇半嗔的，她说完，脸上的红晕更深了。 他笑，忍不住揶揄她，“好，那我不说了。” “……” 一两分钟后。 “我们走吧。”秦淮说。 “去哪?”她小碎步跟上他，问。 “我带你随处逛逛。” 经过张启和马柯那几人，秦淮却没停下脚步，继续阔步往前走。 林檬伸手拉住他的衣角，轻轻扯了两下，“不等他们么？”她转头往后看，示意他。 秦淮低头，瞧见几根白腻的手指，扣在了他衣服的一角上，也温柔地扣在了他的心尖上。她很快察觉到异样，缩回了手。 他抬眼，目光深沉，“不用等他们，我们自己走就行了，等会再跟他们会合。” 她“哦”一声。 随后，两人在校园里慢悠悠地逛了会。 大约过了一刻钟后，元旦晚会即将开始了。秦淮他们学校管得松，往年也有别的学校的学生偷溜进来看晚会，只要不闹，安安静静的，即便有老师发现了，也不会说什么。 秦淮和张启等人碰面，聚集在了一块。 张启和马柯看起来已经和好了，不再争吵。 过了会，晚会终于开场了，台上台下都很热闹。 秦淮和林檬坐在一块，两人很安静，周遭却是闹腾一片。 林檬往台上看，正看得入神，发觉有东西伸了过来。她看了一眼，是瓶果汁，转过头去。 “拿着，”秦淮见她没接过去，干脆把果汁往她怀里一塞，“拿着，渴了就喝。” 他的动作直接粗暴，但关心也显而易见。 她拿着那瓶果汁，悄声说了句:“谢谢。”下一秒，欢呼声袭来，很快淹没她的话语。 元旦晚会的节目翻来覆去就那么几类:唱歌、跳舞、小品，看得久了，人多多少少有些审美疲劳。林檬揉了揉眼，打了个哈欠。 “困了？”他问。 “有一点。” “那你睡会吧。” “没事，”她说，“我还可以撑一会。” “你是怕错过我的节目么？”他开玩笑的说。 不知道林檬是太困了，还是没听清他说的话，最后她竟然点了点头。秦淮不敢再问她一遍，怕得到的回答又是另一个答案。 他转过头去，想把注意力放在台上，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压根集中不了，注意力完全在林檬身上。她的一举一动，都牵引着他的心。 过了会，林檬的眼皮越来越重，脑袋也不自觉地往旁边一点点耷拉着。 秦淮见状，把肩膀凑过去，让她靠。 她的头搭在他的肩膀上，姿势亲昵。 这是他们第一次靠得这么近，她的呼吸扑在他的脖子上，有一点点温热，还有一点点的痒。 秦淮不敢动，怕吵醒她。即便在后来，他的肩膀连带着半边身子都麻了，他也一动不动的。她睡得安稳，他便心满意足。 她的头发有淡淡的清香，发质柔软温顺，触在他的脸颊边，很舒服。 时间一点点地从指缝间溜走，抓也抓不住。 某一刻，她突然间醒来。 “你醒了？” “嗯。”林檬迷迷糊糊间应了声，几秒过后，她忽然发现自己靠在秦淮的肩上，立刻弹开来。她脸潮红成一片，还犹豫着怎么开口，秦淮便说话了。 “快到我了，我得去准备一下了。” “哦……好。” 他站起身来，说:“你等我回来，很快的。” 她下意识点头。 “你不说点什么吗？”光影里，他的轮廓更显得深邃。 “啊？”睡了一觉，林檬反应变得有些迟钝起来，她歪着头，“说什么?” 他笑着反问，“你说呢？” “……”她眨下眼，然后缓缓说道，“加……加油。” “好，我会的。等会，你要记得仔细看。” “嗯。” 秦淮又添了句，“看我就行，别人就不用看了。” “……” “听见了么？” “……听见了。” 秦淮往后边走，穿过拥挤的人群，从另一边绕到台下边。马柯已经在那等着了，见到秦淮，他便走了过去，“淮哥，你来了。” “嗯，”他看一眼马柯，忽地问他，“马柯，你紧张么？” 他回:“还好吧，不是很紧张。” 秦淮闻言点头。 “你呢，紧张么？”马柯的话刚说完，他便看见秦淮转身往观众席看，底下黑压压一片，也不知他到底看向哪里，看向谁。 马柯原本以为秦淮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了，哪知下一秒，他便开口了，“我……我好像有点紧张呢。” 台上的灯光，落了些到下边来。 秦淮的声音很轻，显得有些缥缈。 在马柯眼里，秦淮一向对身边的人或事，都不怎么上心。或许，爱情使人蜕变吧。 上一个节目表演完，主持人出来报幕，“……下面请大家欣赏，由高二（三）班的秦淮和马柯，为我们带来一首《我喜欢上你时的内心活动》，大家掌声欢迎。” 台下欢呼一片，掌声雷鸣般响起。 歌名一报出来，林檬人就有些恍惚了，这首歌正是她的手机铃声，也是她喜欢的一首曲子。 台上的灯光熄灭了，过了会，又缓慢地亮了起来。只有一束，投在了马柯身上。他穿着白色衬衫坐在一张椅子上，脸庞干净，闭着眼。 他一只手握着话筒，有歌声飘出来: 在九月 潮湿的车厢你看着车窗 窗外他 水管在开花 椅子在异乡 树叶有翅膀 上海的街道雪山在边上 你靠着车窗我心脏一旁 …… 那一束灯光轻笼住马柯，他眼皮掀起，似浪潮微涌，又似蝴蝶振翅。台下边的人都静悄悄的，或托腮，或屏息，仔细聆听着他唱歌。 连刺骨的夜风都随着这歌声，变得轻柔起来。 第二十九章 半首曲子结束，那束灯光逐渐黯淡下去直至熄灭，整个舞台又重新陷入一片黑暗。随后，另一束灯光缓缓亮起，打在了秦淮身上。 同样是身穿白色衬衫的少年，可他们两人给人的感受却是不一样的。 如果说马柯是清晨山涧的一缕轻风，温暖和煦，那么秦淮便是天寒地冻间的一棵松柏，挺拔冷峻。 黑夜如同一张巨大的幕布，缓缓拉开。月色悄然，轻挂枝头。 秦淮眼帘低垂着，神情寡淡，手里拿着口琴，在他的身子前边支着一架话筒。 灯光似一捧萤火虫的光，秦淮双手执琴。几秒过后，连绵悠长的琴声缓缓流淌而出和那灯光、夜风交织在一处，低回婉转。 琴声呜咽，无尽向往里掺杂着一丝丝忧愁。 台下的人，仰头望着台上的翩翩少年，一时间丢失了言语。 林檬也是如此。 随后，缥缈的歌声又响起。 琴声和歌声相交融，似两条汇合的溪流。 知道吗 这里的雨季 只有一两天 白昼很长也很短 夜晚有三年 知道吗今天的消息 说一号公路上 那座桥断了 我们还去吗要不再说呢 会修一年吧一年能等吗 你还去吗你喜欢吗 “啪”一声，两束灯光同时灭了，台下的掌声噼里啪啦地响起。结束后，秦淮和马柯两人往后边走，通过一侧的几级台阶下了去。 衣服穿好后，秦淮拍了拍马柯的肩膀，说:“这段日子辛苦你了，过几天我请客。” “没什么。” “到时候，我再通知你去哪玩。” 马柯点头应下来，说:“那行。” 两人准备回到原先的位子上去，在回去的路上不断有人往他们这边投来视线，还时不时交头接耳的。原先他们在学校里就挺出名的，这会儿参加完元旦晚会的节目，好像比之前更出名了。 过了会，身旁有人坐下，林檬转头看，“回来了？” “嗯。” 她看见他额头上出了层汗，不禁问他:“累么？” “还好，”他说着扯了下衣角。 “给你，”林檬递过去一张纸巾，说，“擦一下吧。” 秦淮一边擦汗，一边问她，“你有看么？” 她点头，“嗯，有看。” “你觉得怎么样？” 她别开眼，低声说:“挺好听的。” 他歪着头，斜挑着眉，“那不好看么？” “……也好看。” 秦淮弯一下唇角，眼睛也弯弯的。他把纸巾攥在手里，“你知道这首歌吧？” “知道。” 他又问:“那你知道，我们跟原唱哪里不一样么？” 她看他，困惑道:“哪里不一样？” 秦淮不急着给她答案，而是说:“你想想。” 林檬一只手托着下巴，将之前的场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忽然灵光一闪，她转头看向他，说:“难道是……” 秦淮望向她，打断了她的话，说:“是啊。” “……” 周遭喧哗像浪潮褪去，只剩下面前的人，林檬像是被人给定住了，丝毫动弹不得。 他嗓音低沉，“你喜欢么？” 这首歌的最后，是句独白，正是秦淮刚刚说的那一句。他不想在全校师生面前说这句话，因为他想把这句话说给她听，只说给他心爱的姑娘听。 “喜欢么？” 晚风吹拂，吹乱了人心，也吹散了她的回答。 最后，少年在笑。 晚会结束，散场离校。 秦淮和林檬等人一块出了校门，一路上大家伙儿有说有笑的。林檬走在秦淮的身边，一开始面对大家她还有些拘束，毕竟是不太熟的人。但好在气氛热络，她很快放松下来，没那么紧张了。 路面笔直开阔，人潮汹涌。 夜深了，风刮得有些猛了起来，裹挟着冷意。风过面，像闪着光的刀片。 林檬把头低了低，下巴埋进竖起的衣领里。 “冷啊？”秦淮问。 “还好。” 他侧头看她一眼，她人瘦即便套着一件大棉袄，看起来也还是有些单薄，他叮嘱了句:“以后出门多穿点，别感冒了。” “……”她小声嘀咕一句，含糊道，“我已经穿很多了。” “那就再多穿点。” “……” 走到分叉路口，不同路的纷纷道别。 到了最后，只剩下秦淮和林檬两人。张启临走之前一直冲他使眼色，还大声地让他再加把劲，争取把人给拿下。 这话落在林檬耳里，让她变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秦淮睨了他一眼，说:“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我怎么了？”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说了声:“走了。”男生之间的告别，从来都是这么的利落干脆，不拖泥带水、腻腻歪歪的。 林檬迈腿跟上。 过了个红绿灯，两人继续往前走。 再过了会，林檬发现自己的鞋带散了，于是她出了声:“等会。” 他回头，问:“怎么了？” 她低头，说:“鞋带散了，我系一下，你等我会。” 他人站在前边，“嗯”了声。 林檬弯腰俯下身去，把鞋带扯了扯，然后重新系好。她一边站起来，一边说，“我好……”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她便发现前边已然没了秦淮的身影。 四下望去，空无一人。 她有片刻的茫然，然后陷入无尽漫长的失落和不安。 一片乌云遮住月亮，清辉不再，人世间丢失了一切色彩。 林檬转过身，想再去寻他的身影。马路上车流不息，像一个个快速移动的铁匣子。 “系好了？” 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她身体轻晃了下，然后僵住了。乌云飘过，天上的银盘又重新出现了，万物一瞬间又有了色彩。 秦淮走到她跟前，“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她抬头，眼眶发烫，半晌才开口:“你……你去哪……了。”喉咙像卡了鱼刺，动一下就疼得厉害。 他往前踏出一步，仔细瞧她，“我没去哪。” 她头低了低，语气似委屈，似抱怨:“那你刚才……怎么不见了。” 秦淮怔楞，反应过来后，柔着声说:“你以为我要丢下你了？” 她耷拉着脑袋，点了点头。 “傻瓜，我怎么会丢下你呢，”远处的灯光斜斜照射过来，地面上他们大部分的影子重叠了，“我不会把你丢下的，永远也不会。” 少年语气庄重得像在发誓，一字一句里都透着真切。 她仍垂着头，不语，只顾盯着自己脚上的鞋子看。 “我刚刚，是去给你买这个。” 眼皮子底下出现个塑料袋包着的地瓜，热气腾腾的，她这才抬起头来，问:“你在哪买的?” 秦淮说:“在前面点的地方买的，我是跑着去的，你拿着。” 她接过，捧着地瓜，像捧着个热水袋。 “可能有些烫，你小心点。” “嗯，我知道。” 那家卖地瓜的小推车就在不远处一棵大树的后边，那棵树很大，遮挡住了小推车，所以之前林檬并没有发现。 卖地瓜的是位老爷爷，面相和蔼，经过的时候他还和秦淮笑了下。 “最近路过这的时候，总能看见他。”秦淮这么说，可他还有些话并没说，比如每次他经过这里的时候，想着有一天也买个地瓜给她吃。这回终于逮住机会了，他很开心。 林檬小心地把地瓜掰开，里边是金黄色的瓤，冒着热气，夹着股浓烈的香味，她低头咬一口。 “怎么样，好吃么？” 很软，又很糯香。唇齿之间，满是甜味。 “嗯，好吃。” 秦淮回过头去，说:“那就好。” 吃完一个地瓜，林檬整个身子也热乎了起来，甚至有风吹过来都不觉得冷了，还觉得挺舒服的。 秦淮看着她笑，说:“不冷了吧。” 她点点头。 “就知道。” “……” 离家还有半条街距离的时候，安静的天空中忽然有了动静，只听得闷雷似的一声响，一条银蛇扭曲着身子印进了上空，紧接着“啪”的一声，炸开来，天女散花般。 噼里啪啦响，是有人在放烟花。 两人驻足下来，烟花绽放于前方的天幕之上。一声紧接着一声，爆裂开，姹紫嫣红，漂亮极了。 秦淮扭过头去，只见林檬仰着个小脑袋，出神地望着上空。她的脸被烟花的光照得忽明忽暗，嘴角微微弯着，露出小女孩才有的神情。 一场烟花很快就结束了，周围又恢复了原先的安静，林檬脸上的失落显而易见，她低喃了句:“没了呢。” “喜欢?” “嗯。” “那以后我放给你看。” 闻言，她抬眼看向他。 他表情认真，轻声说:“不管你喜欢什么，我都愿意为了你去做。” “秦淮……”她喊他名字。 “所以，你和我在一起好么？” 林檬顿时楞住了。 “本来想着，等你想好的那一天。可是现在，我好像已经等不及了，我想现在立刻马上知道你的想法，想知道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秦淮的手有些发抖，面上勉强还算镇定，视线却牢牢地锁定在她的脸上。 “我……” 月光皎洁，整个街道都很安静。 “你愿意么？”此刻，他的目光急切又隐隐期待。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连风声都匿了，她才点了头。 “你真的愿意和我在一起？”秦淮声线颤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颗心扑通跳着，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林檬小鸡啄米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他竭力遏制住自己的激动，半晌又忍不住向她确认了一遍，“你真的愿意?不会反悔么？” “……不会。” “那你从现在开始，就是我的女朋友了。” 林檬避开他炽热的目光，看向别处，脸上浮现出女孩子家的娇羞，“你还送不送我回去了？” “送送送。”秦淮笑得嘴角都快裂到耳根了。 第三十章 体育课自由活动，队伍散开。一眨眼的工夫，操场上各个角落便都分布着学生。 天空蔚蓝如洗，旗杆上的红旗颜色鲜艳。 李瑶拿来一副羽毛球拍，和林檬说:“我们去打羽毛球吧。” “好啊。” 两人在塑胶跑道上打羽毛球，早上的风不大，还可以打羽毛球。手臂一扬，羽毛球触到球拍被反弹出去，在半空中划了条弧形的轨迹，落在另一支羽毛球拍上。 再打出去，又回来。 你一下我一下的，乐此不疲。 奋力打了半节课的羽毛球，林檬和李瑶两人都出了身汗，有些筋疲力尽。于是，两人收了羽毛球拍，准备休息会。 林檬刚踏出一步，身后猛然传来一股力。 毫无防备，她被撞倒在地。 李瑶转头看见，急忙跑来，蹲下，一脸着急:“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伤到了？” 她揉揉胳膊肘，摇了摇头说:“没事。” “真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撞到你的。”说话的这个女生是另一个班级的学生，道歉说得漫不经心的，一听就不真诚。 李瑶顿时就来气了，“嚯”一下子站起来，气势汹汹:“什么不是故意的?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女生抱臂，睨她，“哎，我可是道过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李瑶指着她，“你……” 林檬见状站起身来，拉住李瑶的手，说:“我没事啦，算了。” 李瑶扭头看她，不甘心:“可她太过分了……” 林檬随后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放心，我真的没事。” “没事了啊，那我走咯。”她话说完，人走到不远处的一棵树底下，那里聚着五六个女生。 林檬望过去的时候，站那的陈蔓也看了过来。 两人视线相撞，陈蔓轻勾了一下嘴角，笑意冷淡，眼里的情绪令人捉摸不透。 李瑶搀扶着她，找了个僻静的角落休息。 “你在这休息会，我去去就回来。” 林檬抬头问她，“你要去哪？” 李瑶已经往外边跑了，回头对她说:“你等着我，我马上回来。” 林檬安静地坐着等她回来，这儿正对着学校的操场，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但还不算太吵。 等了几分钟后，视线里很快出现李瑶的身影，她飞奔而来。 “你去哪了？” 李瑶没回她的话，捧着肚子，然后拉开衣服的拉链，里边装着两瓶矿泉水，“给你。”她递过去一瓶。 林檬有些诧异，“你是在小卖部里买的?” 李瑶点头，说:“是啊。” “上课期间，不是不能去小卖部买东西么？” “偷偷去不就行了。”她坐下来，把矿泉水拧开。 她有些担心，问:“那你，没有被体育老师发现吧？” “你就放心吧，”她仰头喝一口矿泉水，抹了下嘴，然后说，“再说了，我要是被抓到的话，还能跑回来见你么？” 见没事，林檬终于放下心来，说:“那就好。” “你也喝吧。” “嗯，好。” 两人随后一块聊了会天，过了会，李瑶突然提起件事来，“听说，你最近给杨少冬补英语，这件事是真的么?” 她点头承认。 李瑶皱眉，不满道:“我之前不是让你，离他远点么？” 林檬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问:“怎么了？” 李瑶转头把手上拿着的矿泉水瓶放到一旁，沉吟了片刻说:“他这个人，周围认识他的，对他的评价都不太好。” 她记起来，“多情?” “嗯，有些不太好的传闻。” “什么传闻?” 李瑶下意识皱眉:“听说，之前他读初中的那个学校，有好几个女生因为他而伤心，甚至还有人想不开过。” “这么严重?”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 林檬转念一想，说:“可我不喜欢他啊？” 李瑶忍不住白了她一眼，说:“我可是为你着想的，好不好？你还不领情！” “好啦，你放心，我会把握好分寸的。” “行吧。” 放学后，林檬和李瑶结伴一块出了校门，大老远就看见秦淮站在街对面。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他显得十分扎眼。 李瑶瞧见了，忍不住打趣道:“哟，想不到还有人专门来接啊。我说你今天怎么一下课就迫不及待离开教室，敢情是怕有人等太久啊。” “……”被人调侃，林檬的脸红了又红。 “老实交代，你们俩是不是在一块了？” 林檬先是怔了一怔，随后没言语，算是默认了。 “我去，你们俩不会是真的在一起了吧？” 她颔首，低声说:“嗯。” 李瑶追问，“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和我说呢？” “就前几天的事，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 她噘嘴，“哼，你得请我吃东西，要不然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林檬应下来，“好好好，给你买吃的。” 秦淮走过来，逆着人流。 到了跟前，他问:“放学了?” “嗯。” “我过来接你。” “……我知道。” 两人之间眼波流转，含情脉脉。 李瑶在一旁促狭地笑着，贴着林檬，对秦淮说:“你以后，可得对我们家林檬好点。要是你让她受了一丁点的委屈，我就绝不会放过你的。” 秦淮向她保证，“我不会让她受委屈的，你放心。” “那最好不过。” 林檬杵着，默默听着他们两个人的对话。 随后，李瑶突然伸手推了林檬一把，力度不大。 林檬往前跌，秦淮眼疾手快地将她抱住。他眼神扫过去，李瑶俏皮地冲他眨眨眼，颇有成人之美的意思。 这是在校门口的附近，人来人往的，很容易被别人撞见。于是，林檬轻轻挣脱开他的怀抱，秦淮也松了手。 她与秦淮站在同一边，知道李瑶是存心的，所以瞪了她一眼。 李瑶笑着说，“那我回家了，你们俩好好培养培养感情啊。” 林檬对她说，“……你回去的时候，要多注意安全啊。” “知道啦。”李瑶抬脚离开。 她走出去没多远，又回头望，见他们两人走在一块，心生羡慕，又顿生哀愁，“唉，不知道乔奇这家伙的感冒什么时候好，都好几天没来学校了，好想他啊。” 前面的路口拐弯进去，便是林檬往常回家的路。 可秦淮一丁点转弯的念头都没有，经过了路口仍直走着。 林檬侧头，忍不住问了句:“我们要去哪？” 秦淮笑着回答:“你跟着我就是了。” 她“哦”一声，没了下文。 “怕么？” “怕什么?” 他扯了扯嘴角，笑言:“不怕我把你，给卖了啊？” “不怕，你不会的。”她的声音很轻，但语气却十分的坚定。 “为什么?” 林檬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他:“没为什么啊。” 他不再去追问，目光直视前方。柏油马路笔挺挺地往远处延伸，一眼望不到尽头。有风，天上有云在飘，阳光正好。 秦淮带她去了家饭馆吃饭，两人吃完出来，天色已经暗了，有灯火亮起。 “我送你回家吧。” 林檬并不拒绝，“嗯，好。” 随后路过一家开着的奶茶店，“要喝么？” “嗯。” 秦淮说，“那我买一杯给你。” “我要……” 他冲她笑，“我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口味的奶茶。” 她立刻瞪大了眼睛，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什么味的奶茶?李瑶告诉你的?” 他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总有办法知道的。” “……” 秦淮进了去，林檬就站在店外边等他。在排队期间，他时不时转过头来看她几眼，像是在确认她还在不在。 林檬觉得有些好笑，但同时又觉得心里暖暖的。原来被人牵挂的感觉，是这样的好。 买好了之后，秦淮迈着长腿走出来，把手里提着的奶茶给了她，说:“我没有买错吧？是这个口味吧？” 奶茶是香芋味的，正是她爱喝的。 “你没买错。” “那我们走吧。” 她握着奶茶，抬眼静静地看了他一眼，在朦胧的夜色中，朝他点了点头。 不大会儿，秦淮说:“你们快期末考了吧。” “嗯，大概两个星期后考。” “复习了么？” “已经在复习了。” 他又接着问，“考完就放假了？” 她摇头，“可能还要再上一个星期的课，才能放假。” 他偏头，问:“那到时候，你在哪过年？” 林檬低头走路，“可能要回一趟老家吧。” “要去多久？” 她又摇摇头，说:“暂时还不知道，得看我爸怎么安排吧。” 秦淮插兜走路，心情莫名有些烦躁起来。 林檬心细，很快察觉到了，问他:“你怎么了？” 他忽地刹住脚步，声音缥缈如云，低声说:“如果你回去过年的话，我应该会好几天见不到你人吧。” 夜里，风声渐大。 “可能吧。”她说。 他头低下去，眼神瞬间变得黯淡无光。 几秒过后，有声音响起，“我会想你的。” 女生的声音细细的、柔柔的，像一阵春风不经意地吹皱他心里的湖面，涟漪起伏。他望向她，眉间有掩不住的喜悦和激动，“真的么？” “真的。”她点了点头。 原先的阴霾一扫而光，少年嘴角一扬，忍不住笑起来。 第三十一章 天地间混沌一片，未明，巷口延伸出去的街道都十分的安静。不管是人还是整个城镇，都还在酣甜的睡梦里，尚未苏醒过来。 林檬下楼走到屋外，秦淮已经站在门口候着她了。她顺势看了眼天空，灰蒙蒙的，不禁有些担忧起来:“你确定，今天不会下雨么？” “不太确定，”他顿了一瞬，然后说，“所以，我带了把雨伞放在包里。” “……” 门锁好，林檬下了台阶。 “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带了早餐。”他把手打开，林檬仔细一瞧，这才发现他怀里抱着个塑料袋子。这会儿才四点多，很多早餐店都还没开门。 她讶异:“你这是在哪买的?” “就附近，有一家早餐店开得比较早，我去那买了。” 林檬打开袋子，里边有一袋冒着热气的小笼包和糯米饭，还有一瓶牛奶。这明显是一个人的饭量，她抬头，“你呢，你吃过没有？” 秦淮回她:“我已经吃过了，你吃吧。” “什么时候吃的?” “大概十分钟前吧。” “那你还饿不饿啊?” 他摇头，说:“我不饿。” 于是，林檬便一边走，一边吃着早餐。她人走在路的最里边，秦淮走在外边护着她，帮她看着点来往的车子。 一袋小笼包和糯米饭吃完，还剩下半瓶牛奶，她继续咬着吸管喝。正喝着呢，旁边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探过来。她迅速停了下来，扭头看他，一脸警觉。 秦淮面不改色的，那只手往旁边一拐，落在了她的唇边，轻轻一揩。 她身体僵硬，而他声音低沉，说:“你嘴角掉了粒米。” “……”她一张脸立马涨得通红，恨不得在地上找个洞钻进去。 秦淮打趣她:“你的脸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红了？” 林檬别过脸去，不想理会他。 “害羞了啊？” 她轻“哼”了一声，迈着步子继续往前走，还故作潇洒地说:“我才没有呢。”可她脸上的潮红还未消退，粉嫩一片。 秦淮也不戳破她，轻笑了两声，然后赶紧追了上去。 他们这一趟，是准备去爬山见日出的。 花了十来分钟，两人到了一处山脚下。两旁的树木遮天蔽日，晨雾缭绕，隐隐有清脆的鸟啼声。一条蜿蜒曲折的石阶劈开条路，不见尽头。 林檬还在担忧， “你说我们上去后，能看见日出么？” 秦淮并不太在意这一点，他说:“如果没看见日出的话，那我们就当爬了趟山，不也挺好的么?这也算锻炼了身体吧，你说是不是？” 她很快被说服了，赞同道:“也是。” 秦淮踏上了一节石阶，站在上边，对她说:“我走前边，你跟着我。” 她点头，应了一声:“好。” 两人开始爬山。 天有透了一点点，但还是青黑一片，两米开外就看不大清楚。 林檬盯着石阶，走一步，看一节，小心翼翼的。 秦淮转头看她，叮嘱道:“你走慢点，别摔着了。” “不会啦，你管自己走就好了。” 他眉毛一扬，“那你的意思，是要我不管你咯？” 林檬踩上一节石阶，人就站在他下边，她轻着声说:“你不会的。” 他垂眼看她，将她整个人都揽入他的视线里，像一个拥抱，“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她抬头，对上他的目光，说:“你自己说过的啊，你说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永远也不会。” 秦淮一愣，被她一句话堵得都说不出话来。半晌过后，他才说:“别人说的你都信啊？别忘了，这个世界上坏人还是很多的，别那么轻易就相信别人。” “不是所有人我都相信，”她盯着他的眼睛看，像是要把他给看穿了，“但我相信你。” 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瞬间涌上秦淮心头，既酸涩又甜，他把身子转过去，只说了句:“走吧。” 两人继续往上爬，爬到一半的时候，经过一个亭子，秦淮叫停。 “我们坐下来休息会。” 林檬喘着气，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走进亭子里，她也不扭扭捏捏的，直接就坐了下去。 晨雾散了些，看向远处的时候也不再是白茫茫一片，秦淮在她一旁坐下。 “累了？” 她十分简短的回:“嗯。” 看她一副要断了气的模样，秦淮觉得有些好笑，随后他从包里拿出瓶矿泉水，拧开后递给她，“来，喝点水。” 林檬接过，仰头咕噜噜喝了好几口。恢复点精气神后，她头靠在身后的柱子上，见他面色无恙，便问了句:“你不累么？” “还好。” 她闭上眼，呼出一口气来，“我都要累死了。” 他笑，“看出来了。” 她换了个话题，“还有多久，到山顶上啊？” “快了，半个小时不到吧。” “还有半个小时啊！”她缩了缩身子，央求道，“能不去了么？我们就在这看日出吧？这里也挺好的。”从亭子往外看，能看见对面被雾萦绕着的山头。 下一秒，秦淮果断打消了她的念头，说:“不行！你休息好了吧，起来我们继续爬山。要不然晚了，待会就看不到日出了。” 林檬越缩越往里，拼命拒绝，“我不要！我还没休息好，我不想起来！” “乖，听话！”他轻声哄她。 她像一只被针扎破的气球，顷刻间便泄了气。她撇了撇嘴，放弃了挣扎，把头歪向另一边，小声抱怨道，“什么嘛，这样子我还能说什么?” 秦淮站起来，把手伸向她，“好啦，走吧。” 林檬瞧他一眼，然后从椅子上下来，也不管他，兀自往前走。像是卯着一股劲，她走得飞快。 秦淮跟在后头，喊她:“你走慢点。” 她不予理会，反而埋头走得更起劲了。 越往上边走，林间的鸟鸣声就愈发显得清晰起来，听得人心旷神怡。天光已经大亮了，周围的景象也被晨光笼罩着。 林檬留意脚下，一直不停歇地重复着抬腿和落脚这两个动作。额头冒了汗，也不去擦，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爬到山顶上去看日出。 到了最后一节石阶上，再往前跨出一步，便到了山顶上。身后的脚步声，也逐渐在靠近。 两人并肩坐在山顶上，遥望着远处。 山的那头，有一圈金黄色的光，再往外是一层浅粉色的光晕，大部分都是湛蓝色的。群山连绵，白云飘荡，连周围的空气都十分清新。 “你走那么快干嘛？” 林檬干瞪了他一眼，“怎么，不行啊？” 秦淮笑，“行行，没说不行。” 她往前看，抱着腿，支着脑袋，“等会，可以看见日出了吧。” 晨曦晃人眼球，他眯了下眼睛，说:“嗯，过会儿就能看见了。”说完，两人便静静等着，直到那一刻来临。 太阳一点点升起，像颗咸鸭蛋。整个过程很缓慢，也不激烈，甚至在林檬看来还很温柔。 “好看么？” 她点点头。 秦淮又开口，说:“你过来。” “嗯?” “叫你过来。” 她看着他，有些不服气的说:“你让我过去想干嘛？” 见她楞是不愿意过来，秦淮便主动自个坐了过去，手臂一伸，直接将她霸道无比地揽入自己的怀里。 林檬想挣脱开，可抵不过他力气大。 秦淮用手把她的脑袋，往自己肩上摁，“你就靠在我的肩上看。”他说话呼出的气直接扑到她耳朵上，有些痒，她又忍不住想挣脱开，可立马又被他摁了回去。 “就这么看，不好么？” “……” 秦淮说:“再看会，我们就下去了。” “好吧。” 那一轮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往大地各个角落洒下大片光芒。 等要走的时候，秦淮低头一看，发现她已经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睡相安静，像襁褓里的婴儿，不哭也不闹。 她脸庞白净，睫毛又细又长。看着看着，他忽地心痒难耐。 下一刻，他转过头去，看看对面的山，又看看那冉冉升起的太阳，再看看那一朵朵白云。 原本他想用大自然来洗涤一下自己的心灵，却压根没想到一丁点用都没有。他的左手在腿上不住地敲打，整个人躁动不已。 算了，豁出去了。 秦淮咬咬牙，把心一横，扭头想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刚转过头去，就看见林檬已经睁开了眼，在看着自己。 她从他的肩上离开，“我刚刚是睡着了么？” 他没吱声，沉默着。 林檬离开他的怀抱，疑惑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么？” 半晌，秦淮抬眼看她，有几分委屈地说:“我刚才想偷偷亲你来着，可你突然间就醒了。” “……” “所以……” 她问，“所以什么?” 秦淮的视线在她身上黏了几秒，过后说:“所以，我可以光明正大的亲你么？” 第三十二章 鸟鸣声低回婉转，阳光轻洒林间。 天是蓝色的，阳光是金黄色的，而风声呢，是什么颜色的? 林檬眼睫微动，半个身子都僵掉，低着头不敢直视他。但她能察觉到他在慢慢地倾身靠过来，鼻息间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烫人。 那温度，仿佛能将她灼伤。 紧张、茫然和不知所措像一阵又一阵的浪潮，将她整个人席卷了，裹着她往前飘。 头晕，身子轻，这种感觉难以描述。 快到跟前，秦淮却停住了，他小心谨慎地询问道，“可以么？” 林檬听见自己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这声音陌生得像是另一个人发出来的。 “别害怕。”他安慰她，随后把头凑了过去，一点点地靠近她的脸。 两颗心怦怦直跳，呼吸却屏住了。 林檬绞着手指，看着面前的那张脸被无限地放大，到了最后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一秒钟像是过去了很久很久，直到自己的脸颊被人轻轻啄了一下，凉凉的。 然后便没了动静。 过了会，林檬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却发现秦淮在一旁笑。这下，她是又恼又羞的，“你……” “我怎么了？”他反问道。 “……” “是不是只亲了你的脸颊，你不满足啊？那要不要再来一次？让我亲你其他的地方？”说这话的时候，他一直是笑着的。 林檬急忙用手挡住自己的脸，“你……你别过来啊！”声音轻轻的又软糯，一点震慑力都没有。 秦淮把自己的脸递过去，作势要亲她。 她一急，整个人几乎是从地面上弹了起来，转身后便急急忙忙的往下边跑了。 “你跑什么啊？”秦淮在后边叫她。 她不去理会，继续往山下跑。 看着林檬那落荒而逃的背影，秦淮忍不住笑了。金灿灿的阳光衬得他的笑容，十分的耀眼夺目。 下山后，时间尚早，林檬问秦淮接下来要干什么。 “你困不困?”秦淮问她。 “我还好，平时也起得挺早的。倒是你，”她看着他，说，“应该很困吧？这个点，平常没上课的话，你应该还在床上睡觉吧？” 秦淮回道，“差不多是吧。”其实，为了今天能够看日出，他楞是一宿没睡。因为怕睡了就起不来了，所以他干脆就不睡觉了，一直撑到现在。 “困了吧？” 他忍住想打哈欠的冲动，朝她点了下头，说:“嗯，是有点困了。” 林檬抬眼，说:“那你回去睡吧。” 秦淮右手插着兜，说:“我先送你回去，然后我再回家补觉。”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的，”她推辞，又道，“我看你也挺累的，就不用送我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怎么，”他笑，揶揄她，“心疼我了？” 林檬将头低了低，“嗯”了一声。 见她这么快就承认，他有点诧异，随后笑着摇了摇头，没再开玩笑了，“没事，顺路。而且，男朋友送自己的女朋友回家，也是应该的。” 她小脸酡红，“那……那你就送我到附近吧，别送我到家门口了。” “为什么？” 林檬解释道，“这会儿，邻居们应该都起床了，我怕他们看见，到时候跟我爸说。”前几回，他送她回去时间都比较晚，左右邻居差不多都睡觉了，所以没什么事。 听了她的解释，秦淮表示理解，“行，那就送你到你家附近。” “嗯。”她点着头。 回到家后，林檬准备关大门，看见右前方拐角处一抹熟悉的身影，秦淮还没走。正往她这边看，他冲她挥了下手，示意。 她点了点头，秦淮这才转身离开。 门关上，林檬靠着门，脑海里回忆起之前那蜻蜓点水般的一吻。手不由自主就摸上了面颊，她低了头，嘴角噙着笑。 —— “什么?”李瑶看向林檬，一脸震惊的模样，“你们俩都亲过了？” “不是，”她小声辩解，“只是亲了下脸而已。” 闻言，李瑶的声音不由得大声了起来，“而已?” 林檬赶忙拉了下她，怕邻居听见，右手手指抵在嘴巴上，“嘘，你小声点。” 李瑶看了眼她，随后压低了声说:“我记得你们交往也没多长时间吧，进展倒是挺快的啊。” 她松开手，重新靠回床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就只是亲了那么一下而已，没其他的了。” “好，好，”李瑶也靠回床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本来她今天来林檬家，就是单纯的想玩会儿，顺便和她聊聊天。没想到自己居然吃了顿狗粮，顿时觉得心塞塞的。 林檬用手肘轻轻的碰了碰她，“那你跟他呢？” 李瑶回看她，“他?你说谁啊？” “乔奇啊？不然还有谁?” 听到这个名字，李瑶顿时就变得蔫蔫的，像霜打的茄子，“别提他了。” 林檬问，“怎么了？” 一说这个，她就来气，“我都已经那么明显了，而且连你也看出来我喜欢他，班里的同学也都知道这件事，但他自己就是不知道。也不知道，他是在装傻还是怎么。” “不会吧，他不知道?” 李瑶气鼓鼓的，“他就是个榆木疙瘩！” “……”林檬又问她，“你跟他，说过了么？” 李瑶反问，“说什么?” “说你喜欢他。” 她很快摇头，“我怎么可能直接跟他说，毕竟我是个女生，直接说还是说不出口。但我对他的所有行为，难道还不够明显么？” 林檬微微点头，“是够明显的了。” 这事越想就越生气，李瑶最后下了决定，“我不想理他了！” “真的？你确定，你不理他了么？” 被她这么一问，李瑶顿时就没了底气，噘嘴道，“反正最近这几天，我是不想理他了，先晾他个几天再说。” 林檬就料到是这样。 不过李瑶这个决定还是有点效果的，几天后，在课堂上林檬收到从后面递上来的纸条。她把纸条放书桌下边，摊开来看，上面有一句话——李瑶这两天，是怎么了？ 落款是乔奇。 “是谁写给你的纸条啊?”李瑶把脑袋凑了过来，想看。 “没谁。”她把纸条收回自己的手里。 李瑶没再追问，只是提醒她说，“别忘了，你已经有秦淮了。其他的追求者，你可以让他们死心了。” 说完后，她继续记笔记。 林檬在纸条上只回了句:放学后，教室里再和你说。 纸条没再递了上来。 —— 教室里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显得有些空旷，最后只剩下林檬和乔奇俩人。 乔奇离开自己的座位，往前边走去。 “说吧。”他拉开林檬后桌的椅子，坐了下来。 林檬半转过身去，看他，“说什么?说李瑶么？” “嗯，”乔奇点头，“她最近怎么了？是有什么事么？” 她回答说，“没怎么啊？她挺好的。” 下一秒，他脱口而出，“那她这几天，怎么都没理我?” 林檬整个人都转了过去，对他说，“你这么在意她么？可是我记得她跟我说过，说你不喜欢她缠着你，难道不是么？” 乔奇立马否认了，“我没有。” 她目光直视着他，问:“真没有？” “虽然一开始，我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乔奇避开她的眼神，“但后来……” “后来什么?” 他继续说，“后来，我发现挺喜欢她缠着我的。” 她又问，“那你知道，她喜欢你么？” 乔奇有片刻的迟疑，他说，“我是有点感觉，她是喜欢我的。” “那你喜欢她么？” “我……我不知道。” 通过他的眼神以及面部表情，还有肢体语言，可以看得出来他确实没有说谎，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李瑶。 林檬换个方式问他，“那她这几天没理你，你觉得怎么样？心里好受么？” 乔奇摇了摇头，“不好受，感觉……”他停顿了下来，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该说出来。 “感觉什么?”她追问。 “感觉心，好像空了一块一样，”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受，于是问林檬，“我这样，是喜欢她么？” 林檬朝他点了点头，语气肯定，“嗯，你喜欢她。” 乔奇视线低了低，表情有几分的迷茫:“是么？” 她看着他，似乎看到了之前的自己，困惑、不安以及深深的不知所措。 “那我应该怎么办？”他问她。 林檬转身，将书包从抽屉里拿出来，背上。背好后，她将身子朝向乔奇，说:“你就跟李瑶实话实说，跟她面对面把话说清楚。” 他还是不太明白，“说什么?怎么说？” “将你的感受，完完整整的都说给她听，她会明白的。” 乔奇点头，自己还是听她的话去试一试吧，“好，那我照你的话去做。” “那我走了。” 他说，“明天见。” 出了校门，秦淮在学校的对面站着，穿着羽绒服，迎着萧瑟的寒风。见林檬出来，他立马从对面朝着她走了过来。 等他走近了，林檬仰着小脑袋看他，“你等了很久么？” 就出了教室走到校门口的这一小段距离，她的鼻子已经变得红通通的了。 “没多久，”秦淮伸出手摸了下她的鼻子，凉凉的，“你看你鼻子都红了，也不知道多穿一点。” 林檬小声嘟囔，“我穿得已经够多的了，里里外外一共穿了四件衣服，笨重得都快像只企鹅了。” 听她这么一形容，确实有点像，他笑了笑。 “你笑什么?” 秦淮还是在笑着，“笑你可爱啊。” 她皱了皱鼻子，“不可爱。” 他摸她鼻子的手转而捏了捏她的脸，说:“很可爱。” 林檬斜眼瞪他，“松开！” 吹胡子瞪眼的，甚是可爱，他笑吟吟的松了手。 “走。” “去哪？” 秦淮说，“带你去吃好吃的。” 茫茫苍穹之下，笔挺挺的一条道路上，有两个身影像两个黑点在一点点的挪动着。 第三十三章 秦淮带着林檬去了一家面店，这大冷天的，还是吃点热乎乎的东西暖一下身子比较好。 两人进店后，挑了个位子坐下。 店里比起外面要暖和很多，于是他们把外套脱下，放到了一旁。 林檬看了周围几眼，然后问，“这家店，你常来么？” “嗯，算是吧，”他把菜单递过去，用下巴示意了一下，“你看看要吃什么。” 她低头看了眼菜单，随后又抬起头来看了看他，问:“你可以跟我介绍一下，他们店有什么是比较好吃的么？” “当然可以，”秦淮把头探过去，用手指了几个菜单上的面，“这几种都挺好吃的，你可以看看。” 林檬点了点头，“行，那我再看看。” 选好后，俩人点了单。 在等面上来的期间里，他们随意的聊了会儿天。 “对了，你们什么时候期末考?” 秦淮想了想，说:“一个多星期后吧，你们呢？” 林檬回他，“我们学校应该会比你们，晚一个星期左右。” 他轻点头。 “你开始复习了么？” 对于秦淮这种人来说，上课能够听讲就已经很不错了，至于复习?是不可能的。 见他不说话，林檬大致猜到了，“是不是还没开始复习？” 秦淮靠在椅背上，摇摇头，“我从来不复习。” “不复习能考好么？” 他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说，“还行吧，反正不是最后一名。” “……” 他坐直了，看她，“怎么，想让我复习啊？” 林檬点了头，这时面送上来了，热气腾腾的，放在了她面前。 “谢谢。”她对服务员说。 秦淮抽了双筷子给她，然后又给她拿了个汤勺，“想让我复习也可以，但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她问。 “你跟我一块复习。” 林檬舀了口汤，吹了几下，然后才喝。在这当口，秦淮点的面也好了，送了过来。 他一边拿筷子，一边问她意见，“你觉得怎么样？” 她夹了一筷子的面，停顿了几秒，说:“可以考虑考虑。”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啊，到时候去我家，我们俩一块复习。” 听到他的话，林檬忍不住蹙了眉，“去你家?” “那要不然呢？”秦淮把面搅了几下，抬眼看她，“我们去你家?” 她犹豫了。 “不方便对吧？那就去我家吧。” 林檬停了筷子，问了句，“你爸妈在，应该也不方便吧？” “他们不在家。”说完，他吃了口面。 “都不在么？” 秦淮点点头，“嗯，不在。” 她随后又问，“一个大人都不在家?就你一个人么？” “你不也一样嘛，好啦，你先吃面，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低头开始吃面。 吃完面好，整个人浑身都热乎了起来，一点也不觉得冷了。两人出了面店，连吹来的冷风都觉得十分的凉快。 冬天的夜来得早，到了五点多天就差不多开始暗下来了。路面上一盏盏的灯全都亮了，一眼望过去，像一轮轮散发着清晖的冷月。 俩人走路回去，反正离家也不是很远，顺便消化消化。 “你冷么？”秦淮扭头看她。 “刚吃碗面，不冷。” 他停下来，说:“可是我冷。” 她随后也停了脚步，“嗯?冷了？” “嗯，”他朝她伸出了自己的左手，“我手冷，不信你握一下。” 林檬笑了下，看出了他的小把戏，“我信，所以不用握了。” “那你不心疼我么？” “你揣兜里就好了。” 秦淮摇了下脑袋，说:“不行。” 她看着他，眼睛一闪一闪的，“那你想怎么样？” 一米开外的马路上，车辆不断经过，车灯时不时晃一下，投出两道圆柱般的光。 秦淮往前走了一小步，拉起她的手，然后视线往上移，看着她，“想这样。” 林檬咧开嘴，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我还想这样，”他握着她的手，揣进自己羽绒服的口袋里，“可以么？” 她说，“随你。” “好，那就这样。” 他掌心滚烫，像个暖宝宝一样源源不断的发着热。逐渐的，她的手也一点点的烫了起来。两人十指交叉，紧紧的握着。 临近林檬家附近，秦淮这才依依不舍的松开她的手。 “就送到这儿吧，你回去吧。” “明天放学，我来接你。” 自从他们俩在一块后，秦淮几乎是一天不落的接她放学。有时候，还会送她去上学。 林檬说:“要不，明天开始复习吧，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 “行，”他爽快答应了，“明天去我家。” 她抬头看他，“那你会认真复习的吧。” “到时候，你不是会在一旁督促着我嘛。我要是不认真复习的话，你可以说我啊。” 说的也是。 “那好，就去你家复习。” 秦淮笑笑，“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他确实没打算对她做什么，顶多拉个小手、亲个小嘴的，还可以看看她，想想就觉得美滋滋的。可到了第二天，他的希望就破灭了。 “怎么，他们也去?”秦淮看向林檬，问道。 还没等林檬说话，一旁的李瑶抢先开了口，“怎么，不行么？你不欢迎我和乔奇?” “没有，不是……” “那就一起呗。” 默了片刻，秦淮只好点头，“行吧。” 李瑶拍了下乔奇，说:“走啦，跟上。” “嗯嗯。” 秦淮目光在李瑶和乔奇两人身上来回打量，“你们两个，在一块了？” “还没，”李瑶挽着林檬的手臂，说，“不过，快了。” 乔奇也没出声否认，也是变向在默认她的话。 两个女生走在前头，秦淮和乔奇跟在她们后边。 秦淮拍了下乔奇的胸膛，“你得主动点啊，人家女生都那么主动了，你可不能给我们男生丢了这个面子啊。” “我知道。”乔奇看了眼在他前边的李瑶，说。 秦淮压低声说，“要不要，我给你支几招?” “不用了。” 见乔奇不愿意，他也不强人所难，“那行吧，那你自个加油。” 到了秦淮家，他们四人开始复习。 秦淮打开语文课本，课本崭新的跟刚买的一样，一个笔记都没有。 李瑶几乎是看懵了，问他:“这不会是你第一次打开这本书吧？” 他瞥了她一眼，让她尽量少说点话。 林檬有料到他不怎么爱学习，但没想到他连课本都没翻开过几次。她拿过他的书，翻到后面几页，“你古诗词应该还没背吧？” “没有。”他如实回答。 她把书还给他，“那你就先从背古诗词开始，背一首后再默写下来。” 被安排了任务，秦淮接下，“遵命。” 他在默背古诗词的间隙，还偷偷看了林檬好几眼。 李瑶看不下去了，“秦淮，你适可而止啊！” “我怎么了？” 李瑶拿笔指他，“收起你那贪婪的目光吧，都能把林檬给吃了。” “你又管不着。”他底气十足的回了过去。 “哼，我是管不着你，但有人能管你，”她转头去看林檬，“你好好管管你们家的秦淮吧，他碍着我复习了。” 秦淮一听这话，就有点不乐意了，“我哪里碍着你复习了？” 李瑶冲他吐吐舌头，“就碍着了，怎么着?” 林檬出面了，“好了，你认真记古诗词，不准再看我了。” “那可不行，不看你我记不下去。” 李瑶在一旁作呕，秦淮瞪了她一眼。 林檬对他说，“不行。” 他表情委屈，弱弱的说了句话，“那好吧。” 他们复习了一个半小时，然后结束，秦淮只记了一首古诗词，勉强能默写出来。这一个半小时对他来说，简直比酷刑还难受。好不容易捱到结束，他从位子上站起来，问他们几个，“你们饿了吧？要出去吃，还是点外卖?” 乔奇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听到秦淮的话，很快回答他说，“我得回去了，要在家里吃饭。” “行，”秦淮头一偏，看向李瑶，“那你呢？” “林檬说了，一会儿要请我吃饭。” 秦淮很快把视线转移到林檬身上，“真的？你要请她吃饭?” “嗯，之前我们已经说好了。”她也在收拾东西，头也没抬，回他。 “那我怎么办？” 林檬的眼皮轻轻掀起，看了他一眼，说:“你跟我们一块啊。” 他这才笑了笑，“好嘞。” “你想吃什么?”林檬问李瑶。 她思索片刻，回道，“点外卖吧。” 秦淮说，“那就在我家，点了吃吧？” 李瑶点头，“行，我没意见。” 乔奇穿好外套，又将书包用单肩挂着，同他们道别，“那你们玩，我先回去了。” “拜拜，”林檬用手轻戳了一下李瑶的腰，“你不去送送?” 秦淮也在一旁撺掇着，“赶紧的，要不然一会儿人家就走了，到时候你想送都送不了了。” 李瑶一把拿起放椅子上的外套，对已经往门口走的乔奇说，“你等一下，我送送你吧。” 他没拒绝，说了声:“好。” 她小跑着跟上去，随后又转身对林檬和秦淮说，“你们点吧，我吃什么都行。” 林檬朝她摆了下手，“知道了，你快去吧。” 乔奇和李瑶两人出了去。 秦淮拉着林檬去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你想吃什么?” “你喜欢吃水煮鱼么？”她问他。 “喜欢，不过……”他说话说到一半，突然停顿下来。 林檬一脸疑惑，目光迷茫，“不过什么?” 秦淮不由自主的轻咬了下自己的嘴唇，很快又松开，唇瓣立刻润湿了。他的嗓音是刻意压低了的那种，“不过，我现在更想吃你的樱桃小嘴。” 第三十四章 窗外天色阴沉，窗帘一半拉开，一半没拉开。 客厅里的光线偏暗，林檬往沙发的后边挪了一下。见她在躲，秦淮立马不着痕迹的往她那边移了移，紧贴着她，“怕了？” 她没说怕，也没说不怕，只是说，“一会儿……李瑶该回来了。” “放心，没那么快。” 林檬眼神躲闪着，不太敢直视他，“这……不好吧？” “怎么不好？”他追问。 她头低了下去，左手扒拉着沙发，声音细细的，“就是不好。” 秦淮见她是在害羞，于是笑了笑，说:“好，那就依你，不亲了。” “真的？”林檬手顿住，随后把头抬起，仔细的辨别着他脸上的神色。 “嗯，真的。” 她又紧接着说，“你不会是生气了吧？” “没有，我没有生气，”为了表示他真的没生她的气，于是他对着她笑了下，然后说，“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是绝不会强迫你去做的，更不会生你的气。” 她明显是松了口气，“你没生气就好。” 秦淮对她说，“点外卖吧，我有点饿了。” “饿了啊？那我这就点。”她用手机打开了外卖软件。 最后，他们点了一份大份的酸菜鱼和一份小龙虾，还点了大瓶的椰汁，以及三人份的米饭。 等李瑶回来后，三人一块玩了会飞行棋，等快结束的时候，外卖送了过来。于是，他们把飞行棋收了起来，然后开始吃送过来的外卖。 一转眼到了七点半，林檬和李瑶离开秦淮家。 到了分岔路口，李瑶说:“我回去啦，秦淮你好好送我们家林檬回去，一定要把她平平安安的送回家，知不知道?” “不用你说，我也会的，”他瞥了她一眼，“倒是你，你一个人回去要多注意着点自身的安全。” “这个你放心，我家离这儿也不算远，走一会儿就到我家了。” 他颔首，“那行。” 林檬不太放心的下，对李瑶说，“一会儿你要是到家了，记得给我发个消息，报个平安。” 她冲她笑，“知道啦。” 天色暗的比较早，再加上天气寒冷，很多人早早就在自己房间里待着了，也没什么人出来走动。所以这一回，林檬允许秦淮送自己到家门口。 她用钥匙开了门，又拔了钥匙，秦淮就在她后边站着。 “要进来，坐会儿么？” 秦淮有些吃惊，“啊？你是在邀请我进去么？” 林檬把钥匙放回口袋里，“不进来啊？那算了。”说完她人进了去，想把门给关上。 可他比她更快，已经把手抵在门上了，阻挡她关门，“我没说不进去啊。” 她瞥了他一眼，手随即松开。 秦淮趁机进了去，生怕她后悔赶自己出去，于是反手就把门给关了。 “你坐着，我去倒点热水给你喝。”她卸下肩上的书包，说。 他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好。” 林檬走到厨房的灶台前，拿起热水瓶掂量了下，里边还有水，然后放下。她拿了个碗出来，打开热水瓶的木塞，往碗里倒了热水。 刚要端起给秦淮送去，却发现有点烫，她很快缩回了手。 这所有的一切都落在了秦淮的眼里，他立马站了起来，对她说，“还是我来吧。” “没事，我用抹布托着碗底就行。”她扭头去找抹布。 还没等她找到抹布，秦淮已经过了来，他直接端起碗，回到餐桌旁。 “很烫的，你小心点，别烫到手了。”林檬在他身后急声说道。 “没事，我皮厚，不会被烫到的。” 闻言，她忍不住扬了下嘴角。 “先放会凉，等开水没那么烫了，你再喝。” 秦淮点头，“嗯，好。” 周遭过于安静，两人就这么干坐着。林檬觉得氛围有些尴尬，于是主动挑起话题，“你要不要吃点零食？我这儿有几包零食，要不我去拿过来?” “我不吃，你不用去了。” “好吧。”原本已经打算起来的林檬听到他这么说，只好重新坐了下来。 这不是秦淮第一次来她家，但这一次与之前完全不同。这次是他们俩在确定关系后，他第一次来到她家，与之前感觉完全不同。 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就是，有点心痒痒的。 见林檬没说话了，秦淮开了口，“你不喝么？” “什么?” 他用眼神示意了下碗，说:“开水。” 她摇摇头，说:“我不渴。” 他“哦”一声。 过了会儿，林檬说，“应该可以喝了，你喝一口看看烫不烫。” 秦淮端起碗，喝了口。 “烫么？”她问。 “不烫了。”他一口气就把一整碗的水，都喝光了。 水已经喝完了，没理由再继续待着了，况且这个时间点也不早了，他起了身，“那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着吧。” “我送送你。” 秦淮说，“送我到门口就行。” 临近门口，林檬突然出声喊住他，“你等一下。” “怎么了？”秦淮半转过身去，看她。 前屋没开灯，只有后屋是开了灯的，他们已经出了光照的范围之内，陷于一片黑暗中。见林檬没吭声了，秦淮往她跟前走去，然后停住脚步。 “怎么突然叫我了？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说么？” “嗯，”她朝他挥了两下手，招呼他，“你把耳朵凑过来，我好跟你说。” 秦淮笑了笑，“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啊？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快点。”她催促他。 “好好好，”他低了头，把自己的耳朵凑了过去，“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林檬踮了下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脚跟落地，“好了。” 这举动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她迅速别开眼，心跳如鼓点，“你可以回去了。” 现在让他回去?是不可能了。 秦淮两只手按着她的肩，把她推到墙上去。 “你弄疼我了。”她有些委屈。 “那我轻点。”话音刚落，他便俯身亲了下来。 两片唇瓣贴着。 林檬屏住呼吸，她甚至紧张的闭上了眼睛，双手无处安放，最后只好攥着自己的衣角。周围一切的声响都像是退了的浪潮，离她是越来越远。一颗心在胸腔里剧烈跳动着，她脸涨得通红。 原来，人的嘴唇是那么的软。 秦淮的动作略显生疏，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亲女孩子，自然是没什么经验。他完全是凭着自己的本能，去亲的她。 他亲一下，随后离开她的唇瓣，再低头亲一下，又再一次的离开。 一次比一次温柔，也一次比一次更痛惜她。 就这么来来回回亲了有七八遍后，他松开她。 林檬这才敢大喘气，同时平息着自己的心跳声。 “怎么样？”他问，“还行么？” 她抬眼，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眼波流转，波光潋滟，勾人得很。这一眼，看得秦淮喉结上下滚了一下，“你别那么看着我。” “怎么了？” 他低声说，“我怕控制不了自己，又想亲你了。” 林檬原本还想瞪他一眼，可转念想到他刚才说的话，便硬生生给止住了。 “好啦，”秦淮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我回去了，乖，早点睡。” “你也是。” 他打开门，很快出了去。 —— 正是课间休息的时候，林檬和李瑶去走廊上吹吹风，顺带放松放松一下心情。 走廊上的人不多，大多数人都选择在教室里待着。 林檬人站在走廊上，往操场上眺望。 李瑶把头往后仰，手撑着自己的腰，“整天盯着黑板看，看得我脖子都酸了。” 林檬视线投过来一眼，拆她的台，“你脖子酸，那是因为，你老是趴在课桌上睡觉吧。” 她松开搭在腰上的手，有些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林檬！” “我说的不对么？” 李瑶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身子朝着她靠过来“哎，我发现你自从和秦淮在一块后，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跟他一模一样的了。” “是么？”她笑了笑。 “是啊，就是那种很欠揍的语气，简直一模一样！” 面对她的调侃，林檬还是笑。 天蓝得十分透彻，有几团云悬浮于上空，在极其缓慢的移动着。有细碎的阳光倾泻下来，但没什么温度，也有风拂面，带着冷意。 两人在走廊上待了会儿，直到预备铃响了起来。 “走吧，我们得进去了，一会儿该上课了。”李瑶说。 林檬点头，“嗯，进去吧。”视线从操场上收回来，转身的时候，她无意间扫到斜对面的化学实验楼的一处角落，有两抹她颇为熟悉的身影。 她眉间皱起，目光十分的困惑。 李瑶已经一脚踩进教室里了，回头，见她还在走廊上发着楞，随即喊她，“快进来啊，你在干嘛？” “来了。”她一边应着，一边再去看了一眼，那儿已经没人了。 或许，是自己一时间眼花，看错了吧，她心想着。 那两个人，怎么可能会有交集呢？ 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 下午的课全部结束后，林檬在自己座位上收拾着东西。 李瑶早就收拾妥当了，就等着下课的铃声响起，“我今天，就不跟你去秦淮的家里复习了。” “怎么了？”她问，“有事啊？” 她眉飞色舞的，心情愉悦，“是有事。” 看来有情况啊，林檬扭头去看她，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跟乔奇出去玩?” “嗯，”李瑶笑得开心，“他约我去看电影，而且我有一种预感，而且是十分强烈的预感。” “什么预感?” 李瑶把书包背上，然后凑到林檬耳边小声的说，“感觉他晚上会跟我告白。” “是么？”她又惊又喜，“那我，就等着你们俩的好消息咯。” 她离开座位，“到时候，我再跟你详细的说。” “ok.” 东西都收拾好后，林檬准备离开教室。 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在教室的后门叫了她一声。 她循声，迅速转过头去。 第三十五章 是杨少冬。 他从后门走进来，“你这个补习老师，是不是对我太不负责任了点啊？” “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杨少冬无奈的笑了下，“你之前，不是答应了帮我补英语的么？怎么就只帮我补了三次啊？不补了么？” “没有，我最近忙，腾不出什么空来帮你补课。”林檬往教室前门走，杨少冬后脚立马跟了上去。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她沉吟了片刻，说:“这个星期六，或者星期天吧。” “行，那我等你安排。”杨少冬说。 两人往走廊上走，林檬一时间想到了什么，对他说，“你不是不爱补英语么？每次补课，感觉你都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不用补课，你不应该感到很开心么？” 闻言，杨少冬立即反驳她，否认道，“我哪有啊。” “你没有么？” “我……我那叫痛并快乐着，你不懂。”他嘴硬，就是不肯承认。 林檬顿时无言以对。 经过杨少冬所在班级的教室外头，他停步，同她说，“那我们就先这么说定了，到时候你可别反悔了啊。” “不会的。”她回。 “行，”杨少冬点头，“那我回教室里拿书包，你先走吧。” “好。” 他拐进教室，还没走到自己的位子上，便被林檬给叫住了。 “对了。” “怎么了？”杨少冬转了身。 林檬人站在教室门口，朝里头望了一眼教室，除了杨少冬就没其他人的身影了，“我有件事，想问一下你。” 他朝着她走过去，一直走到了她的跟前，问:“想问什么?你说吧？” 林檬把头抬起，问他:“你认识高一五班的人么？” “高一五班？” 她点头，说:“对，高一五班里有你认识的人么？” 杨少冬很快对着她摇了摇头，说:“不认识，他们班我没认识的人。” 林檬低了头，“好吧。”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他问，“如果有什么事的话，或许我能帮得上忙。我同学可能有人认识五班的人，需不需要我去问问？” 林檬往后退了一步，摇摇头，“没事，不用了。” 杨少冬语气真挚，“没关系，需要帮忙的话，你就直接跟我说。要是我能帮你的忙，就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帮你的。” “谢谢，不过真的没事。” “那好吧。” 这天晚上，李瑶给林檬打电话。 林檬刚接起来，就劈头盖脸的问她:“怎么样？怎么样了？乔奇跟你告白了么？” “你猜。”她故弄玄虚，在逗着林檬。 听她说话这语气，心情好像还不错的样子，林檬心急，连忙催促她，“告白了？哎呀，你就直接告诉我嘛，别藏着掖着了。” “好啦，那我就跟你说吧。” “嗯，你说。” 李瑶嘴角往上扬着，几秒钟后，她开口:“他告白了。” 林檬拿着手机，怕自己听错了，于是又确认道，“是真的么？” “对啊，我没骗你。” 听到李瑶的回答，她忍不住为她高兴，“天啊，他终于跟你告白了！对了，那他到底是怎么跟你告白的啊?讲给我听听呗。” “想知道啊？” 林檬如实作答，“嗯，想知道。” “就不告诉你。” 她又调皮了，对此林檬使出了激将法，“好，你不说是吧？那就挂电话吧，我要看书复习去了，不跟你说了。” 李瑶一听，立即服软，“别啊。” 林檬暗暗得意，“那你还说不说了？” “我说，我现在就说还不成么？” 于是，李瑶和她说了遍事情发生的前后经过。 在他们看电影的途中，乔奇用胳膊肘轻轻的碰了碰她的手臂。 李瑶手捧着爆米花的桶，转过脸来，看他，“怎么了？” 乔奇张了张嘴巴，下一秒又闭上了。 “是要吃这个么?”她把手里的爆米花递给他。 乔奇摇头，“你吃吧。” “哦。”李瑶把自己的手缩了回来，然后转头继续看电影。 “那个……” 听到乔奇的声音，她扭头又看了他一眼，“怎么了？你要跟我说什么?” 偌大的电影院里只有投影屏幕有光线，余下部分都处于黑暗之中。他们的座位相对来说是靠后面点的，周遭有人在小声的说话，也有人边看电影边吃着东西。 他深深吸了口气，才鼓起勇气要说话。 李瑶望着他，自己似乎也被他感染了一样，跟着莫名紧张了起来。 “我……我喜欢你。” 她笑了下，“所以呢？” 乔奇凝视着她，数秒过后，他重新开了口，这回说话不再是结结巴巴的了:“你和我在一起吧。” 李瑶歪着脑袋看他，“如果，我说不呢？” “啊？”他没想过她会给出这个回答，当下整个人就楞住了。 看见他这副模样，李瑶于心不忍，说了实话，“我跟你开玩笑呢，你别当真。” 乔奇看着她，“那你的意思是?答应了？” 李瑶冲他点了点头，脸上挂着笑。 他紧跟着也笑了起来，看起来傻乎乎的。 李瑶还跟林檬说，他们两人在看完电影后，乔奇送她回家的路上还牵了她的手。 “看不出来，乔奇还是蛮主动的嘛，”林檬不由得感叹，然后又问她，“那你什么感觉？” “牵手么？” 她“嗯”了声。 “感觉……”李瑶在回想着当时的感受，“感觉有点心跳加速，还有点小紧张。你敢相信，在这样的大冷天里，我手上居然还出汗了！” 林檬倒没觉得这有什么，“是有可能会这样的。” 李瑶听到她这么说，于是开起她的玩笑来，“是不是，你和秦淮第一次牵手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啊？” 她没否认，“差不多吧。” “好了，我要找乔奇聊天去了，就先不和你打电话了。” “好好好，那你去吧。” 电话随后被挂断。 林檬下楼倒了杯开水，然后端上楼，开始复习起功课来。 —— 星期六的下午，林檬发信息给秦淮，问他在哪。 他回:在网吧，和朋友在一块。 林檬有些惊讶:网吧？那你今天，不复习了么？ 秦淮松开拿鼠标的手，打字回复她:复习啊，你过来我就复习。 林檬:让我去网吧？在网吧复习么? 秦淮:嗯，我包了包间了，要是就这么走了的话，这钱就浪费了。 马柯见状，凑过脑袋来，想看他手机，“哟，淮哥，你这是在给谁发信息呢？笑得这么开心。” “女朋友。” “啧啧，你这话听得我牙直酸啊。” 秦淮把手机往自己怀里放，不让他看，“那你自己，也去找一个吧。” “算了，”马柯摇摇头，“女生太麻烦了，还是单身的好，没烦恼。” 有信息进来，秦淮低头看了一眼，内容是:好吧，那你把地址发给我，我一会儿就过去找你。 秦淮飞快看完后，回了一个:行。 然后他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马柯，说:“你重新去开个包间吧。” “咋了？”他不解。 “一会儿我女朋友要过来，所以你得让座了。” “……得得，”马柯嚯一下站起来，径直往门口走，“我这就离开，给你们俩腾出地方来，好卿卿我我培养感情。” 秦淮笑骂了句，“你一边去。” 马柯走后，秦淮把网吧的地址发给了林檬。 而马柯离开后，并没有直接去前台开包间，而是去了隔壁的一个包间。他敲了几下门，过了会儿，里边有人过来给他开门。 “你不是跟淮哥一个包间的么？你过来干嘛？”张启见门口站着的是马柯，于是发问。 马柯挤进门去，“别提了。” “怎么了？”他把门关上。 “我被赶出来了。” 张启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被赶出来了?这么惨的么？” 马柯见旁边有空位子，便一屁股坐下，瞥他一眼，“你笑得挺开心的嘛。” 张启走过去，手搭了下他的肩，然后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那当然了，说说看吧，你是怎么被淮哥给赶出来的?” 他赏了他一记白眼，说:“晚点，淮哥他女朋友要过来。” “你确定么？” “千真万确，是淮哥亲口对我说的。” 张启“噢”了一声，没说什么。 马柯看他一眼，问:”这里就你一个人啊？另一个呢？上厕所去了？” 张启视线扫向电脑屏幕，回答道，“他有事回去了。” “那这位子，现在就归我了。” 张启右手放在鼠标上，没发表任何意见，算是默认了。 打完一局游戏后，秦淮离开包间，穿过喧闹嘈杂的网吧内部，去了外头。外边安静了许多，他靠在墙上，低头掏了包烟出来。 打开烟盒，抖了根烟，拿着。 又把打火机从大衣口袋里摸了出来，点了烟。 今天是阴天，还刮着风。 秦淮夹在手里的烟，火星亮一下，又忽的暗一下。 烟燃到一半，网吧门口来了辆出租车。 秦淮往出租车上草草扫了一眼过去，很快把手上的烟给掐灭了，丢在了地上。他身子挺直了，然后看着从出租车上下来的人，走到自己的跟前。 “抽烟了？”林檬看见在他脚边的烟头，皱着眉头问了句。 “没有。” 她抬头，“那这烟头，是怎么回事？” 秦淮轻笑一下，右手伸出三根手指头来，“我发誓，我真没有抽烟，要不然?” “嗯?”林檬仰着脑袋，看着他，眼神纯真无邪，在等着他的下文。 他弯腰，把头低了下来，亲上了她的唇。 两人亲了片刻，然后分开。 “有烟味么？”秦淮笑着问，揶揄她。 她轻轻的推了下他的胸膛，然后迅速看了眼周围，幸好没人，应该没人看见刚才那一幕吧。 “怎么?还不知道么？”他一把揽住她的细腰，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要不然，你再尝尝，看看有没有烟味，以示我的清白。” 第三十六章 有人从他们旁边经过，林檬着实吓了一大跳。她赶紧把秦淮推开，神情慌慌张张的，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等那人走过去后，秦淮打趣她，“你那么害怕干嘛？” 她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那还不是因为，你刚才……”揽住了她的腰，在大街上的，被不认识的人看见多不好啊。 秦淮知道她脸皮薄，于是将她带到网吧里。 这是林檬第一次来网吧，对里边的环境陌生的很。 有点吵，空气也不太好，到处都是噼里啪啦敲着键盘的声音。甚至，有的时候还能听见有人低声骂了几句脏话，而对于这一切，她明显是不太习惯的。 包间的门关上，虽然阻挡不了多少吵闹，但还是要比在外头要好许多。 秦淮拉开座椅，招呼她，“过来，你坐这。” 她走过去坐下，然后把帆布袋拿下。 “怎么样，你会不会觉得这里很吵啊？”他询问道。 “是有一点，但还好。” 秦淮替她着想，“那我们就坐一小会儿，待会我们就走。” 林檬点头，随后问他，“你带书了么？” “没带。” “没带?那你怎么复习啊？” 本来秦淮的目的就是把她哄骗来网吧的，想看看她，但话是决不能实说的，怕惹她生气。他对着她笑了笑，“你不是带了么？看你的就行。” 林檬有些无语，“但我们不是同年级的啊？你高二，我高一，考试内容完全是不一样的啊。” 秦淮这会开始耍起嘴皮子工夫来了，“没事，我就当复习一下高一的内容，也不是不可以的，你说是吧？” 林檬瞪了他一眼，过了会儿松了口，“算了，今天就给你放一天的假吧，放松放松。不用复习了，你继续玩你的游戏吧。” “真的？”他试探性的问了一下，“今天我不用复习了？” 她点了点头。 “那你呢？” “我复习会儿。” 秦淮说，“那好，你要是看书看累了的话就休息会。” 她回，“我知道。” 半个多小时后，有人敲他们包间的门。 林檬扭头看了一眼秦淮，见他聚精会神的打着游戏，于是作势要起来。 他余光间扫到了她的这一举动，很快开口说道，“没事，你坐着，我去开门。”话说完，他便站了起来，离开电脑桌，往门口迈出了步伐。 门打开。 “淮哥，”马柯瞧见里面的林檬，笑着和她打招呼，“嗨。” 她冲他笑笑。 “什么事？”秦淮左手撑着门框，问他。 马柯马上和他说明来意，“他们几个说肚子有点饿了，想点些外卖吃，让我过来问问，你要不要也吃点。” 秦淮听完，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去看林檬，“你饿不饿?” 马柯随后也看向林檬，等着她的回答。 在他们两人的注视下，她说，“还好。” 秦淮回过头来，问马柯，“你们准备点些什么外卖?” 马柯很快回了他的问话，“烧烤，平常我们经常点的那家。” 秦淮又转了头，“你吃么？”又对她补充了句，“那家烧烤挺好吃的。” “都行，”林檬看着他说，“我不挑的。” “那就点烧烤，你们看着点就行了，”秦淮拿出钱包，取了三张纸钞递给了马柯，随后还不忘叮嘱道，“还有，饮料记得点。” 马柯把钱拿在手里，笑着回他:“淮哥，你就放心吧。那先这样，等会外卖到了，我再给你们送过来。现在我就不打扰你们俩了，你们聊，你们聊。” 林檬被他调侃得不好意思了，把身子转了过去。 她听见门被关上的声音，手指捻着纸张。 秦淮边走过来，边说:“你别搭理他，他这人就是爱开玩笑。” “没事。”她把资料翻过去一页，竭力让自己静下心来。 时间过去四十几分钟后，马柯拿了一大袋的外卖过了来，他的手里还拎着两瓶雪碧。秦淮在门口接过这些东西，冲他扬了扬下巴。 马柯迅速反应过来，十分知趣的替他带上了门。 “不一块儿吃么？”林檬瞧见刚才那一幕，发问道。 他对此作出了解释，“他们在自己的包间里吃。” “噢，这样啊。” 秦淮把外卖盒子一个个的从袋子里拿出来，放到电脑桌上，两瓶雪碧放到边上。 “有筷子吧？”她凑过来，往外卖袋子里看。 “有。”他从袋子里拿出两双一次性的筷子，把其中一双给了林檬。 桌面上放着八个白色的泡沫盒子，都打开着，有荤的也有素的，其中两盒是炒面。 “会不会，点的有点多了啊？”他们只有两个人，可这量看起来倒是三四个人的量，林檬怕他们俩吃不完浪费了。 “没事，”秦淮看了她一眼，不禁笑了笑，“你不是挺能吃的么？” 她弱弱的回了句，“哪有。” “没有么？” “……好吧，有，”她放弃了抵抗，但还是有些不甘心，反驳道，“可我也不是特别能吃啊。” 听完后，他大笑起来。 林檬拿眼瞪他，“你笑什么？” “笑你呀。” “不许笑！” 秦淮应着，“好，听你的，我不笑就是了。” 两人坐下。 秦淮把一盒炒面推到她的跟前，说:“要是不够吃的话，到时候我分你点。” “应该够了。” “没事，你多吃点。”他说。 点的烧烤最后被他们差不多都吃完了，秦淮把纸巾递给她，“擦擦，你嘴上都是油。” “是么？”林檬接过纸巾，擦了擦嘴。 他点头，把毛衣的袖子随意地往上捋了捋，开始收拾起桌面上的垃圾来。 “我来吧。”林檬想帮忙。 秦淮没给她这个机会，“刚吃完你坐着休息吧，我自己一个人收拾就行。” “没事，我来吧。” 他随即用眼神阻止了她。 林檬只好作罢，断了这个念头，“那好吧。”她单手托着下巴，看着他收拾。 收拾完后，秦淮拎着袋子，对她说:“我出去把这个丢了，等我走了以后你就把门锁上。如果待会有人过来敲门的话，你先不要开门，等我回来后你再开。”网吧里鱼龙混杂，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他便想了这个法子。 林檬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秦淮丢完垃圾回来，包间的门紧锁，他轻叩了两下门。 “谁？”里头的人问。 他笑了下，“是我。” 有椅子挪动的声音，“来了。” 门开后，秦淮进去，询问了她情况，“除了我，刚才还有人过来敲门么？” 林檬摇摇头，说:“没有。” 秦淮和林檬随后在包间里待了半个多小时，然后离开。 林檬见他拉着自己直接往网吧的门口走，有些疑惑，“你不用跟你的那些朋友，说一声再走么？我们这样就走，是不是不太好？” “没事，我已经给他们发过信息了，他们知道我要走。” “那好吧。” 出了网吧，视线变得宽敞开阔起来，林檬动了下秦淮牵着自己的那一只手。 秦淮下意识的脚步停顿，回看她一眼，对着她笑了一下，松开她的手。 林檬随即缩回手来，放进口袋里，问他:“我们要去哪？” “去我家。” “去你家干嘛？”她疑惑。 他伸手轻敲了下她的脑袋，说:“笨蛋，当然是复习啦。” “不是说好了，今天给你放假的么？” 秦淮挑了下眉，“我热爱学习，不想放假，不行么？” 热爱学习?原谅她眼拙，看不出来。 当然去他家复习只是个借口，他只是想和她在一块多待会儿而已。 见她楞着不走，秦淮扯了扯她的衣袖管子，“走啦。” 大道两旁，一棵棵人行树，没叶子，只余有枝丫。瞧着光秃秃的，没半点生机。这会儿，临近傍晚，温度骤降，夹着偶尔的一阵冷风，不禁令人抖如筛糠。 林檬走着路，时不时扫一两眼路边。 秦淮在她的右侧，靠着马路边。 过了会儿，她把手从口袋里抽了出来，拍了两下他的肩膀。 “怎么了？”秦淮偏过视线，问道。 林檬指着前边的一家摊位，“你想不想，吃地瓜啊?” 他顺着她手指指的方向，望了过去，是一个卖着地瓜的摊位。能看见摊位上还冒着滚滚的白烟，在如此寒冷的天气里，只是瞧一眼，也能让人觉得自己整个身子一下子就暖和起来。 “你呢，想不想吃？”他反问道。 “想。” 秦淮冲着她宠溺一笑，“那我们过去吧。” 摊位上的地瓜，一个比一个大。一走近，便全是烤地瓜的香味，直扑鼻而来。 “要买地瓜么？”摊主问他们俩。 秦淮点头，“嗯，要买。” 摊主又问，“那要买几个?” 他转头问林檬的意见，“我们要买几个啊？” 她没多犹豫，很快回答说:“买两个吧，我们一人一个。” “行，”秦淮重新看向摊主，说，“那就帮我们挑两个好点的地瓜吧，分开装。” 摊主从旁边扯下个袋子，笑着对他说:“放心，我帮你们挑的地瓜，肯定是又大又甜的。” “麻烦你了。”林檬说。 两人都站在摊位的前边，一脸专心致志的看着摊主帮他们挑地瓜。 忽的，林檬感觉自己肩上一沉，她立刻扭过头去。 只见一只手落在自己的肩膀上，视线往上一抬，一张熟悉的脸瞬间映入她的眼帘。 “嗨！”杨少冬在她跟前，挥了挥手。 “你怎么在这儿？”对于他的突然出现，林檬感到有些惊讶。 还没等杨少冬回她的问话，旁边一道阴沉沉的声音，如一道闪电劈了过来，轰隆隆作响，“你把手给我松开。” 他的视线随之望了过去，很快对上一双阴鸷的眼神，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般。 第三十七章 “松开！” 杨少冬松开手，然后对着他微微一笑，好像丝毫不在意他对自己的不友好，“嘿，还记得我吧，之前我们见过一面。” 秦淮没接过话，只是看着他，一言不发。 杨少冬见状，低头和林檬说起话来，“你们俩是一起的吧？过来买地瓜的么？” 她点了头。 杨少冬还想说点什么，摊主在这时打断了他的话，拎着两个塑料袋子，对秦淮和林檬说，“你们的地瓜，我已经给装好了。” 秦淮伸手接过，和摊主道过谢后，把其中一个稍大点的地瓜给了林檬，“走了。” “那我们先走了。”她这话是对杨少冬说的。 他将身子转过来，面朝向她，“要走了？” “嗯，要回去了。” 杨少冬笑着说，“行，那你别忘了明天还要给我补习啊。” “补习?”秦淮听之，身形随后一顿，目光望向林檬，“你还在给他，补英语？” 林檬刚想开口说话，却被一旁的杨少冬给抢了去，“你知道这件事啊？林檬和你说的?不过说真的，多亏了她帮忙，我英语成绩提高了不少呢。” 秦淮瞥了他一眼，脸上有些挂不住，但最后也没说什么。 公交车站台，秦淮和林檬一人坐在一张候车椅上，等着公交车开过来。 隔了会儿，秦淮问她，“你明天，真的要帮他补习?” 她手里捧着地瓜，“嗯。” 他蹙着眉，“可以不去么？” “可是，之前已经和他说好了。要是不去的话，不太好吧。” “那好吧。” 怕他不高兴，林檬紧接着和他说，“我就是帮他补习而已，次数也不多。而且明天是最后一次，帮他补英语了。” 秦淮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隔了几秒，他提出个建议来，“那明天，我可以和你们一起么？” “一起?” 他解释，“你帮他补英语，我在一旁复习功课，可以么？” “应该可以，”她顿了顿，然后说，“不过，还是要问一下他的意见。” 闻言，秦淮明显变得有些不快，愤愤然，“还要问他?谁管他在不在意啊。” 林檬无奈的看着他。 “好吧，”秦淮只好做出了妥协，“那你问吧。” “他要是同意的话，我第一时间就和你说。” 他“嗯”了声，看着她手里头的地瓜，“快吃吧，地瓜要趁热吃，才好吃。” 她冲他嫣然一笑，说:“你也吃。” 公交车来后，两人上了车，坐在了一块。林檬从帆布袋里掏出了手机，低头拨弄着。 “在干嘛？”秦淮凑过来，问。 “给杨少冬发信息，问他介不介意你去。” 他眼皮向下垂着，把视线投向她的手机屏幕，反着光，看不太清楚，“噢，那他怎么说？” “还没回。”她把手机握在了手里。 秦淮说，“那你等会再看吧。” 她点了下头，将帆布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一只手抓着袋子。 公交车在开，车身有轻微的晃动。 林檬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偏头看向自己的右侧，似笑非笑的。 很快，秦淮感知到她的视线，回看她，“怎么了？” “你刚才，是不是吃醋了啊？”她笑着问他。 “我?”他楞是不承认，嘴硬，“我没有。” 林檬有意要逗他，“真没有？” “真没有。” 她显然不满意他的这个回答，把自己的身子扳正了，“没有那就算了。” 秦淮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太对劲，于是他左手拉着她的袖口，轻轻的晃了几下，这动作倒像是在跟她撒娇，“生气了？不想理我了？” 林檬不说话，任他拉着自己的袖口。 他又晃了几下，车上没几个乘客，但他还是压低了声说，“我刚才，确实是有点吃醋了。” “那你之前，还不承认?” 秦淮硬着头皮，说:“毕竟我是男的嘛，要面子的。你要让我自己承认自己吃醋的话，我肯定是有点抹不开面的。”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见她笑了，他也跟着笑了，“不生气了吧？” “本来就没生气。” “好啊，敢情你拿我寻开心呢？” 林檬冲他吐了吐舌头，没否认。 “不过，我不是吃他的醋。” 她没听明白，“那你吃谁的？” 秦淮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轻轻的一下，“那还用问，当然是你的了。” 林檬立马捂住自己的鼻子，拿眼瞪他。 “我巴不得时时刻刻都和你在一起，你却把时间分给了其他人，”他看她一眼，“那你说，我能不吃醋么？” 她腮帮子鼓鼓的，“我又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秦淮把她捂着鼻子的手给扯下来，“放心，我不弄你了。” 林檬将信将疑的，把手放了下来。 他没松开她的手，从扯着改为握着。 两人十指相扣，掌心贴着掌心。 他们乘坐的公交车还在宽敞的马路上缓缓行驶着，有轻微的晃动，时开时停。 到了下车的地方，车门“哐当”一声，开了。 秦淮侧着身子，让坐在窗户边上的林檬先出了去，自己随后跟上去，“一会儿，你先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她转头问。 秦淮为了保持神秘感，没直接和她说要去哪，只是说，“待会到了的话，你就知道了。” “你还记得，这里么？”秦淮和林檬此时站在了一家便利店的门口。便利店显然还在营业中，灯已经早早的开了，收银台那儿还坐着个店员。 林檬边往便利店里扫了几眼，边回了话，“我有时候来这里买东西，不过，怎么了？” “这里，是我第一次碰见你的地方。” “啊？”她十分的讶异，“真的么？什么时候的事？” 秦淮没说话，而是进入便利店里，林檬跟在他的后边也一同进了去。 他往货架那边走，随后缓缓道来，“九月份的时候，那一天要刮台风，你先到的这儿买东西，我是后边才到的。” 她仔细听着他说的话，脑海里迅速搜刮着记忆。 “对了，”秦淮有些兴奋的对她说，“你结账的时候，我在你后面站着。后来我还拿了个打火机，把手伸过去的时候，你还吓了一跳。” 他一想起那时候她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 林檬记起来了，眼睛徒然瞪大了，“原来那天，那个人是你啊！” 秦淮颔首，“对，是我，你想起来了？” “嗯，”她说，“我想起来了。” 他有些好奇的问，“那你那天，看见我的脸了么？” 她摇了摇头，“也不算，看见你的脸吧。” “怎么说？” 她那天离开便利店后，是有回头瞧了眼，但没看见他的正脸，“我只看见了你的侧脸，而且没怎么仔细看。”的确，她当时只是草草的扫了一眼。 秦淮痞痞的笑了下，眉毛上挑着，“你那时候看我干嘛？是不是，对我另有企图啊？” 林檬立即表示自己的清白，摆了摆手，“我没有。” “那是因为什么？” 林檬眼神瞬间变得迷茫起来，说实话，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会回头看他。她大致记得那个时候，自己就是下意识的回头扫了他一眼，没有带着任何的目的和想法，就是很自然而然的一个举动而已。 见她这般的苦恼，秦淮也没再为难她了。 他们在便利店里待了七八分钟的时间，最后买了些零食去往秦淮的家里。 —— 复习了两个多小时后，秦淮实在是捱不住了，最后叫停，“我们差不多可以休息了吧？” 林檬看了眼时间，是复习得挺久的了，“嗯，是该休息会了。” 她这话一出，他便直接往旁边的沙发上一躺，四仰八叉的。看样子，确实是累坏了。 林檬把圆珠笔的笔帽盖上，然后放下圆珠笔，还没把翻开的课本给合上，她就被秦淮给拉了过去。一来她没留神，二来两人力量悬殊，最后她跌倒在他的怀里。 秦淮整条胳膊搭在了她的肩上，压着她。 “松开。” 他没理会她的挣扎，以及她所说的话。 林檬使出浑身的力气，楞是挣脱不了，她有些急了，“松开我，快点！” “你安静点，”秦淮闭上眼睛，“我累了，休息会儿。” 她拍了拍他的胸口，说:“我没不让你休息啊，你倒是先放开我啊。” “嘘，别吵，”他说，“就休息会儿，很快就好。” 无奈之下，她只好随他去了。 或许是太累了吧，林檬趴在他的怀里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秦淮睁开眼，发现她睡着了。为了能让她睡得更舒服点，他直接拦腰将她一把抱起，去了自己的房间。除去一开始她嘤咛了一声，倒也还算安静。 外头已经逐渐黑了下来，怕她醒了害怕，他还特意把台灯开了。 秦淮左手撑着脑袋，侧着身，遮挡去一大半台灯所散发出来的光。他伸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让她只露了个头在外面。 林檬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陌生的地方，猛的一下子清醒过来。 “醒了？” 她迅速扭过头，对上了秦淮的一双眼，本已经提到嗓子眼的心，在见到他的那一刻落了下来。 “我睡着了？”林檬问，“这是在哪？” 他笑了笑，“这是我的卧室。” 林檬来过几次他家，但还没见过他的卧室。她手撑着床，想坐起来，却被秦淮给摁住了。 他翻身过去，在她的上方，两人脸对着脸。 “你想干嘛？” 秦淮毫无征兆的一下子低了头下来，林檬又是猛的一惊。 卧室里静悄悄的，灯光昏黄，轻轻的笼罩住他们俩的身子。在如此安静的环境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逐渐弥漫开来。 “我想亲你。”他盯着她的眼睛，说出这句话来。 林檬把脸别了过去，“不要，我刚睡醒……” 秦淮喉咙里发出一阵轻笑，“没事，我亲你的脸就好了，不亲嘴。” 她一时间没开口说话。 “可以么？”他郑重其事的问。 隔了十几秒，她极轻的“嗯”了声，脸上一阵一阵的发着烫。 他在她的脸颊上，落下一个轻如羽毛般的吻。 第三十八章 在一家快餐店的二楼，秦淮、林檬以及杨少冬同坐一张桌子。白色桌面上放了两个盘子，上面放着些诸如汉堡、鸡肉卷、鸡翅等吃的，还有三大杯可乐。 杨少冬开了口，招呼他们，“先吃吧，吃完我们再学习也不迟。” 这顿饭是他请的，说是慰劳一下林檬，也算是这几次她帮自己补课的答谢。 “那我们赶紧吃吧，”林檬说，“吃完就抓紧时间复习。” 杨少冬抬眼，看向斜对面，对秦淮说，“你也别客气，一块吃吧。” 秦淮本来也没打算跟他客气，直接上手开吃。 一顿饭吃完，三人开始复习。 林檬给杨少冬布置完任务后，自己随后看起英语单词来。其实，她各科目都已经复习得差不多了，现在就是再巩固一下所学的知识点，加深印象。 在他们三人中，属秦淮最不认真复习，他转着笔，时不时东张西望的。 一只手横了过来，在他的书本上轻敲了两下，以示提醒，“你认真一点。” 秦淮停止转笔，“妨碍到你了？” “有点。” 他随即收起性子，开始安静下来。 杨少冬做完她布置的任务后，又被要求写一张卷子。 写完后，林檬批改，在他做错的地方有些还添了批注。讲解的时间倒不长，十来分钟就差不多结束了。 秦淮眼快，见他们已经讲完了，便直接说，“好了吧？那我们走吧。” “我先收拾东西。”林檬又交代了杨少冬几句，这才算真的结束了。 杨少冬笑着说，“等考完试，英语成绩出来后，不管考得怎么样，我都是要感谢你的。到时候，我请你再吃顿饭。” “不用了，其实，你最该感谢的不是我。” “那是谁？” 林檬用下巴点了点他。 “我?” “对，是你自己。要不是你自己坚持下来了，别人再怎么帮你也无济于事。” 杨少冬摇摇头，不同意她的观点，“不不不，还是你的功劳比较大。” 怎么还没完没了啊？秦淮站了起来，故意弄了点不大不小的动静出来，低头看向林檬，“你收拾好了么？” “好了。” “那走吧。” 林檬对杨少冬说，“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他点头说好。 见他们下了楼梯，杨少冬掏出手机，给某个人发了几条信息。发完之后，他把手机往桌上随意一丢，起身，透过窗户往下看。 有两个身影，紧贴着。 男孩拨了下女孩的头发，女孩随后用手捶了摧他，不痛不痒的，倒像是在撒娇。 阳光下，男孩大笑着，女孩也唇角弯弯的。 —— 下了课，林檬去了语文老师所在的办公室。 办公室门口，她喊了声:“报告。” 正在和其他老师聊天的语文老师闻声转过头来，见是她，满脸慈爱，“来了啊，快进来吧。” 她走过去。 “那你把这一摞已经改好了的语文试卷都拿过去，发给同学们。” 林檬轻轻点头，“好的。” 她抱着试卷，出了办公室，人走到走廊上。正是下课时分，长长的走廊上、楼梯间，满是学生穿着校服走动的身影。 有人与她擦肩而过，有人走在她前边，也有人走在她的后头。 身后不远处似乎有一阵的打闹声，不消一会儿，便由远及近了。 林檬想回头看一眼，可这还没来得及呢，肩膀就被人给撞了一下，“啪”的一声她摔倒在地。她手里的卷子没抓稳，也被撞散了，掉了一地。 “对不起啊。”撞倒她的是个男生，丢下句对不起人就转头跑了。 幸好她衣服穿得厚，缓冲了不少力，没怎么摔伤，就是一下子起不来。周围也没人站出来帮她，都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这时，有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她的胳膊，林檬顺势从下往上看过去 ，“杨少冬?！” 他目光关切，问她，“怎么样？你有没有哪里伤着了？需不需要，我扶你去医务室看看?” 她摇摇头，“我没事。” “那我先扶着你站起来?” “嗯。” 杨少冬两手使劲，林檬借力站了起来。 “好了，我没事了，你松开吧。” “真没事?”他不放心，又问了一遍。 她笑笑，说:“真没事！” “那就好。”杨少冬蹲下，把散落地面的试卷都给捡了起来，还给她。 她两手接过试卷，“谢谢你啊。” 有人拨开围观人群，硬生生挤了进来，“林檬！” “李瑶，”她看向来人，“你怎么过来了？” “刚才班里有人说你在走廊上被人推了一下摔倒了，我就赶紧跑过来看看，”李瑶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没事吧？” 林檬咧嘴笑，“放心，我没事。” “你还笑得出来，”李瑶嫌她没心没肺的，“撞你那人呢？在哪？” “已经走了。” 不顾周围还有人，李瑶声音十分的嘹亮，“走了？就这么走了？” 林檬拉住她，“他已经道过歉了，而且我也没什么事。我们先回教室吧，我还得把语文试卷发下去。” “可是……”李瑶还想说几句话。 林檬一手抱着试卷，另一只手硬拽着她回了教室。走几步，她回头对杨少冬微笑了一下，以致歉意和谢意。 这场小风波，就这么过了去。 —— 出了校门，林檬见不远处秦淮插兜站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走去。 到了跟前，“你等很久了么？” 他摇头，说:“没多久。” 林檬看见他已经红了的鼻尖，知道他没说实话，是又心疼又着急的，“这么冷的天，你都不知道找个暖和点的地方，再等我么？” 秦淮知道她是为了他着想，嘴角忍不住上扬起来，“可是，我想早点看见你呀。”所以，即使刮风下雨、烈日爆晒或者寒天冻地的，他都不在意。 从始至终，他在意的，只有她。 她躲开他火辣辣的目光，偏头问了句，“你们今天已经考完试了吧？” “嗯。” “你感觉，考得怎么样？” 秦淮回答得有些含糊，眼神飘忽，“还行吧。” 林檬看着他，“那就是不好咯？” 他没说话，掉头走，岔开这个话题，“我有点饿了，先去吃点东西吧，你想吃点什么？” 她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有些好笑。 见她没回自己的话，于是秦淮又问了一遍，“想吃什么？” “都行，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牛肉羹，怎么样？” 林檬点头，“那就去吃牛肉羹吧。” 放学的人潮还未完全退去，路面上、两旁的商店里，都能看见不少学生的身影。秦淮和林檬走在一块，两人时不时说着话。 他左手没插兜，露在外头，右手放在兜里。 林檬的两只手在身侧垂着，白白的一截。 秦淮往她身边凑近了些，左手似有意无意的触碰一下她的右手。 一开始她没在意，后来次数多了，便察觉出了不对劲。 秦淮眼角下垂了一下，随之又碰了下她的手。 “你干嘛呢？”她瞅了他一眼。 他大而明亮的眼睛看着她，“我想牵你的手。” “不行，”林檬赶紧把自个的手揣进兜里，小声说，“会被别人看见的。” 见她把手缩了回去，秦淮有些低落，“我知道。”他知道她怕别人撞见他们俩有亲密的举动，毕竟俩人都还是学生，还不能光明正大的谈恋爱。鬼知道，他多想他们俩都已经是成年人了，那样的话就能坦坦荡荡的，也不用在意别人的视线了。 拐了个弯，这会距离学校也有一段路了，路面上的人也少了很多，学生更是没看见几个。 秦淮走着路，忽然感觉自己手上一暖，低头一看，是林檬主动牵起了他的手。 “只能牵一会儿啊。”她说。 他咧着嘴笑，乐得跟什么似的，用力回握住她的手，“好。” 就算只能牵一会儿，他也觉得心满意足了。 在街边的一家小吃店里，两人要了两碗牛肉羹，还要了份鸡蛋炒饭分着吃。吃到中途，秦淮接了个电话。 他说的话都很简短，除了接起来的时候说了句什么事，余下的都是嗯。 简直简短得，不能再简短了。 秦淮揿灭手机，放到桌上，又重新拿起调羹来，“是张启打的电话。” “是有什么事么？” 他捏着调羹，看着她的眼睛说:“他们想一会儿去我家玩。” 林檬“哦”了一声，“那等会吃完，你就先回去吧。” “你也去吧。”他说。 “我?”她拿调羹的手一顿，眼神流露出些许的不安，“都有哪些人啊?” 他宽慰她，“上回我过生日你都见过的，没事，都是跟我熟的人。而且你不用应付他们的，你只需要应付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经过秦淮这么一揶揄，林檬面上松了些，还笑着回了他一句，“不要脸。” 他笑了笑，“那你这是，答应了？” 她舀了勺碗里的汤，点了下头。 —— 刚走到秦淮家的下一楼层，林檬就听见隐约有人声从楼上飘了下来。等上了去，就更明显了，“他们有你家的钥匙?” “我没锁门。” 她的眼睛比刚才睁得还要大，“没锁门?” “我给忘了，”他跟她解释道，“他们给我打电话后，我才想起来早上出门忘锁门了，所以就让他们先过来。” 林檬苦口婆心的叮嘱他，“那你以后可得记住了，不能再忘记锁门了，知道么？要不然，以后有坏人闯进你们家可怎么办？” “好，我知道了。” 在他们讨论完这件事后，与此同时到了门外。 一进门，原本屋里头是一派热闹非凡、十分吵杂的景象。可等他们瞧见秦淮和林檬进了来，就像是一盆冷水猛的兜了头，倾刻间便浇灭了所有的动静。 “淮哥，还有嫂子也来了啊。”张启第一个打破当前的局面。 他开了头，剩下的人七嘴八舌的也跟着叫了声嫂子。 她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尴尬的冲他们笑了笑。 秦淮把她常穿的一双拖鞋，低头弯腰的放到她的脚边，又直起腰转了头，目光扫了遍满屋子的人，“你们别吓着她了，都给我安分点，听见没？” “听见了——”他们不约而同的，把最后一个字给故意拖长了，个个都嬉皮笑脸的，没个正经样。 林檬换上拖鞋，被秦淮拉着进了屋里。 第三十九章 来秦淮家的都是他的一些朋友或者同学，关系亲近。大家伙也不是第一次来他家玩了，所以也不跟他见外，吃的喝的都自己拿。 有一伙人在茶几上打牌，也有人在一旁驻足凑热闹，还有一波人聚在两张沙发上打着游戏。 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是男的。 整个客厅里，只有林檬一个女生。 秦淮知道林檬在面对他们的时候还是不太自在，于是他把她领到自己的卧室里，将门虚掩着。 她坐在了床角，客厅里还有点吵，但比刚刚在外头要小声了些。 “你坐着，我去拿点吃的过来。” 林檬把头仰起，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秦淮说:“不用拿了，我不吃。” 他一再坚持，“没事，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秦淮拉开卧室的门，大步流星的往客厅里走，又拿起个盘子装了好些吃的。 众人纷纷开始调侃他起来，“淮哥，你这是，要给谁送吃的啊？” “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眼力啊？当然是嫂子啦。” 又有人插嘴说，“淮哥，你把零食都拿走的话，那我们吃什么啊？” 马柯立马给了说话这人一记暴栗，“是你重要啊？还是嫂子重要?” 那人捂着头，连忙说，“嫂子重要，嫂子重要。” 秦淮只撂下句，“不够吃的话，你们就自己下楼买去，又不是没手没脚的。”然后撇下一群面面相觑的人，走了。 他端着盘子进了屋，把装着满满零食的盘子放到她旁边，“我再去拿点喝的过来。” 林檬刚想开口说话，他人就已经半只脚踏出了门，算了算了，随他去吧。 最后，他拿了两罐冰糖雪梨进来，用手肘把门抵上，只留了道缝。看见盘子里的零食没被人动过，他问，“你吃吧。” “嗯。”她从盘子里拿了包烧烤味的薯片吃。 秦淮也坐到床边，两人之间隔了个盘子。 “好吃么？” 她点了点头，“还挺好吃的。” 他把盘子往后头放了放，又坐得离她近了些，“那我也尝尝。” 闻言，林檬把薯片的包装袋往他跟前一放。 秦淮先是看了一眼薯片，然后抬眼看了看她，说:“我要你喂我。”他说这话时，一点也不害臊。 听见他的这个要求，林檬瞬间楞了一下，紧接着白了他一眼，“你自己拿啊，又不是没有手。” “对啊，”他厚着脸皮，“就是没有手。” 她把拿着薯片包装袋的手缩了回来，撇了撇嘴，“不吃拉倒。” “我要吃。” 她又把薯片递过去，“自己拿。” 他摇头，“要你喂。” 林檬缩回手，准备不理睬他，将薯片包装袋抖了抖，哗哗响。右手伸进去，捏了一片薯片出来，往嘴里放，嘎吱脆响。 “你给不给?” 她似揭竿起义，跟恶势力作斗争般，“不给。” 秦淮使出杀手锏来，“不给，我就亲你。” “你敢！”她瞪他。 他只笑，“你看我敢不敢。” 林檬眼见他把脑袋伸了过来，还一脸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最终，她缴械投降，“好啦，我喂就是了。” 秦淮此时俨然一副小人得意的模样，张着嘴等着她喂自己。 她愤愤然，随便拿了片薯片，有些粗鲁的往他嘴里一丢，“就知道整天拿我寻开心！” “生气了？”他问。 她轻“哼”了声，不说话。 “我错了嘛。” 他态度一软下来，林檬就对他没辙，只好说:“我没生气。” “那就好。” 她趁机对他提出建议，“那你能不能，别老是逗我啊。” 秦淮干脆利落的回她，“不能。” “……”她一脸黑线，不解，“为什么？” 他大言不惭的说，“因为我觉得，每次你气鼓鼓的样子特别可爱，所以就忍不住想逗你。” “……”这人怎么这么恶趣味的啊?她都要被他气炸了！ 秦淮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就像现在这样。 ” “松手！”她用眼神警告他。 他识趣的松了手，视线黏在她脸上，“想一直欺负你。” “你过分了噢。” “那我让你欺负回来，这样你也不吃亏。” 什么理论这是?“我才不会欺负你。” 秦淮点头，“噢”了一声，“那我欺负你就好了。” 回回她都说不过他，算了认命吧，还是吃薯片好了，省得烦恼。 秦淮打开卧室里的电视，然后把遥控器给林檬，“挑个你喜欢的看。” 她没接过，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怎么了？” “你还记得么，之前在诊所，你把遥控器递给我的时候，也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当然记得了，很快笑了起来，“你记得啊。” “记得。” 秦淮又开始变得不正经起来，“是不是我说过的话，你都铭记在心上啊。” 她否认，“没有。” “还不肯承认。” 她一把夺过他手里握着的遥控器，换频道，不回话。 秦淮身子往后一倒，整张床都颤了颤。他两只手交叉垫着自个的后脑勺，眼睛一眨不眨的，整个视线里都是林檬。 她老觉得不自在，总感觉有人盯着自己的后背看。隔了会儿，她实在没忍住，回了头，对上秦淮看过来的一双眼。 后者倒是坦坦荡荡的，反倒衬得她有些扭捏。 “嗯?” “没什么。”林檬转过头去。 —— 接近两个小时后，大家伙尽了兴、散了场，准备撤离秦淮家。 马柯被众人指派为代表，敲了敲卧室的门，轻喊了一嗓子，“淮哥。” 隔着一扇门，里头的人发了话，“门没关，自个推进来。” 马柯手把在门把上，伸了半个脑袋进来，“我们要回去了。” 秦淮看也没看他，回了三个字，“知道了。” “那你和嫂子‘好好相处’，我们走了以后，你们就不用顾忌我们了，该干嘛就干嘛。” 秦淮将视线一转，落到马柯身上，表情不耐烦，“你废话怎么那么多?要走就赶紧给我走，别说有的没的。” “我这就走，这就走。”他赶紧把门带上。 没多久，外头又是一声关门声。 屋外没了人声，想着他们应该都走了，再加上刚才听了马柯的那一番玩笑话，林檬也萌生了要回家的念头，“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等会。” 已经从床上站起来的林檬，回头望向他。 秦淮说，“不急，再待会，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这一时半会的，确实不急，她又重新坐到床角，“好吧 。” 他右手支撑着头，左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你过来，坐这儿。” 林檬扭头看了看，沉默了片刻。 秦淮又拍了拍床，“过来吧，坐我旁边。” 她只好过了去，走到床沿。 “把拖鞋脱了，坐上来。” 她又照着他的话去做。 上了床，林檬双手环着膝，坐着。她的眼睛是盯着电视机屏幕看，可注意力却全散了，或者说压根就不在上面，电视上放了什么她都没记住。 片刻过后，秦淮坐了起来。 她没看，但注意力已经飘到了旁边。 “好看么？” “啊？”她偏头，“什么？” 他下巴朝前边的电视机点了点，答:“电视。” 林檬收回视线来，说话有些磕巴，“还……还行吧。” “说还行，那就是不好看，”他把手伸过去，又摊开手掌心，“把遥控器给我吧。” 她乖乖的把电视遥控器，放到他的手上。 秦淮握住遥控器，然后摁了开关键，把电视给关了。 “怎么关了?”她转念一想，“是要送我回去了么？” 他把遥控器随手丢在一旁，说:“不是，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一脸天真无邪的问，“更重要的事?什么事啊？” “想知道?”他靠过去。 “不……不想知道了。” 秦淮左手往她身侧一摁，整个人顺势欺身过去，林檬下意识往后倒，手肘抵着床。 “已经晚了。”他压住她，两条大腿分开禁锢住她的腿，让她动弹不得。 林檬整个人已经完完全全的躺在床上了，她看着在自己上边的秦淮，突然觉得嘴唇有些发干，于是抿了抿唇。 这个举动，让秦淮喉咙一阵发紧，喉结上下来回的滚了滚。他伸出一只手，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 十六岁的少女，脸嫩得能掐出水来。 “秦淮。”她一双眼似潋着水光。 再也无法忍受了，他低头迫不及待地亲了下去。 不满足于只是亲吻唇瓣，他想更深入，可身下的人儿硬是牙齿紧咬，阻挡着他。 “乖，”他柔着声，说，“张嘴。” 她身子莫名一软，松了懈，让秦淮有机可乘。 舌头湿漉漉的，又软，又滑。 林檬的一张小脸浸透着红，像喝醉了一般，连人也晕乎乎的。 亲了会儿，秦淮把身子弓起，又继续亲。 之前林檬在卧室里坐了会儿，嫌热，于是把外套脱了。所以这会儿，她身上穿着件宽松毛衣，他手顺着往下，贴着她的毛衣，想从衣角里探入。 手指刚翻开毛衣，就被林檬的手给压住了，她用仅剩的意识说，“别。” 两人四目相对，随后他把手伸了出来，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是我没控制住，对不起。” 她还晕着，说不出话来。 他抱了她一会，没再亲她。 “你没生气吧？”林檬小心翼翼的问。 秦淮不禁失笑，弯腰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没生气，我怎么可能会生你的气呢，别乱想，小傻瓜。” “嗯。” 他随后起身，下了床，“我去浴室里洗把脸，然后就送你回家。” 她点头说好。 第四十章 晚上，林檬躺在床上，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 一闭上眼，就回想起下午在秦淮家，他压住自己的身子，亲自己。她摸了摸脸颊，滚烫滚烫的。 林檬翻了个身，见月色从轻薄的窗帘透进来，隐晦的光。 那个吻是那么的绵长，温柔且柔软。他的手一点点的往下滑，然后伸入自己的衣角……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清醒点，想什么呢？不许再想了！ 可只要眼睛一闭，她的脑海里就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当时的场景。 林檬心生躁意，直接翻开了被子，穿了双棉拖鞋，往窗户边走。 将窗帘一把拉开，一轮圆盘悬在窗户外头，她打开窗户吹了会儿冷风。 等脸上退了热，她关好窗户重新回到了床上，盯着月亮看。 看着看着，眼睛变得酸涩起来，渐渐的，她就睡着了。 —— 这天放学后，在学校的林荫大道上，林檬和陈蔓两人不期而遇。 陈蔓在她的面前，站定了。 林檬走过去，想当作自己没看见她。 见状，陈蔓往右边一个踏步，直接挡住了她的去路。 林檬被她逼得后退了一步，然后停下。 “怎么，看见了我，还不跟我打个招呼啊?”陈蔓吊着眼角看她，“好歹咱们同学一场嘛，不打招呼?那可说不过去啊？” 林檬与她隔了半臂的距离，没吭声。 “不说话?” 她目光直视陈蔓，开了口:“我跟你，好像没有什么好说的吧？” “哟，”陈蔓嘴角随即勾起一抹冷笑来，此时宽敞的大道上，只有她们俩，“敢这么跟我说话?果然有人撑腰，就是不一样啊。” 林檬不想和她有过多的交谈，绕过她，直接往前走。 “等下，我还有些话没说呢，你走这么急干嘛？”她阴阳怪气的说着话。 林檬转过身，一脸狐疑，“你想说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这不，快期末考了嘛，”陈蔓走近她的身边，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冲着她笑了笑，“希望你考试顺利，到时候，可别出什么岔子才是。” 林檬身子瞬间僵硬起来，也警惕起来，“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陈蔓收回自己的手，“没什么啊，只是朋友之间友好的叮嘱而已呀，瞧把你给吓得。别紧张，我不会做出什么事来的。” 她会这么好心?不可能的。 “好了，你快走吧，可别让某人等太久了。” 自从那天，陈蔓对她说了那一番话后，她的直觉告诉她，事情一定不会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她一定是想给自己使绊子，让自己考砸。 可如何，让自己的考试出岔子呢？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陈蔓到底想对自己干什么。 看来在这期间，她只能小心翼翼的，让自己尽量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时间转眼到了考试那天，一切照常进行。第一天考完试下来，林檬感觉整体还算不错。 第二天考完，也没出什么纰漏。 本来她还挺担心的，但如今看来，陈蔓对自己所说的那番话，或许只是想吓唬吓唬她而已。虽然只剩下明天最后一天了，但她暂时还不能松懈下来。 到了第三天，最后一门考完，林檬走到讲台前，把自己的试卷交给监考老师。 出了考场，她才完完全全的放下心来。 回到教室，林檬开始整理起东西来，然后准备回家。 终于考完所有的科目了，李瑶很是开心，这回自己能好好放松放松了。要走的时候，她对林檬说:“别忘了，一会儿我们去吃顿好的，好好犒劳犒劳一下自己。” 她笑着回:“好，我知道了。” 李瑶摆摆手，“那我先和乔奇走了，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 李瑶转身，和在门口等她的乔奇一块走了。 出了校门，秦淮站在他经常站着的一个位置，在等待着她。头发好像剪短了些，显得人清爽了不少，她想他就这么站着，得吸引多少女生的目光啊。 想到这，她隐约有些吃味。 秦淮已经迈着两条大长腿，走过来了。 “你在发呆么？” 被他这么一问，她迅速回过神来，说:“没什么，我先回趟家。” 秦淮颔了首，“行。” 两人往林檬家前行，顶着大风。 “你剪头发了？” “看出来了？”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下午刚去剪的，会不会不好看？” 她摇摇头，“不会，挺好看的。” 秦淮咧嘴笑，隔了几秒，他突然想起件事来，“对了，这个给你。” 闻言，林檬驻足站定，见秦淮把手探入了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来，紧接着他又塞到了她的手里。 是个暖宝宝，还烫着。 “我在口袋里放了会儿，已经没那么高的温度了，不会烫着你的手。所以，你就放心握着吧，”他继续说，“天气冷，用这个正好可以暖暖手。” 她拿着那个暖宝宝，有热量源源不断的传到手掌心，连带着她的心也变得暖烘烘起来。 秦淮用下巴示意她，“放口袋里吧，这样可以用得久一点。” “嗯。”她手里攥着暖宝宝，插入口袋。 “还有。” 她抬眸，看了一眼他，“还有?” 他又将手伸入到另一个兜里，随后拿出一包五颜六色的软糖来，“给你的，拿着吧。” 林檬接了过去，看了看，忍俊不禁，“你这是，把我当成小孩子了吧？”这软糖，一看就是那种五六岁的小孩子喜欢吃的。她又不小了，怎么还给她买这个吃? 他反问，“你不是么？” 她反驳道，“我当然不是了。” “不是小孩子啊，”秦淮伸出手来，想夺回软糖，“那你把它还给我吧。” 林檬动作也算敏捷，见秦淮要抢走软糖，她便二话不说把手里的软糖转移到自己的背后，质问他:“你干嘛？你都给我了，哪还有再要回去的这种说法?” 秦淮有理有据的说，“你不是说，这软糖是给小孩子的么?你又不是，那就还给我吧。不吃，可别浪费了。” 她手还在背后，紧紧攥着那包软糖，不服气的“哼”了一声。 他伸出手，把她原本服服帖帖的头发给揉得乱糟糟的，“我逗你玩呢，你就拿着软糖吧，不用给我。” 林檬拍掉他不安分的手，瞪他一眼，跟小猫似的张牙舞爪的，“你把我的头发，都给弄乱了！” 他笑了笑，把手放了下来。 等林檬回了家，把书包放到楼上的房间后，她很快又出了门。 住在隔壁的沈阿姨正好站在自己家门口，看见她出来，便同她热络的说:“小檬，你这是要去哪啊？” “沈阿姨，”她一边礼貌的回她，一边锁门，“我出去吃饭。” 她走过来，在一旁打量着林檬，“我看你，最近好像经常出去啊？” “是么？”林檬避开她的视线，拔了钥匙放口袋里，“只是有时候有事，我才会出去一趟。沈阿姨，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出去吃饭了。” 沈阿姨连忙说:“饿了吧？那你就，快点去吃饭吧。一会儿天黑了，你一个女孩家的不安全，记得要早点回来。” “嗯，好，”她往外走，“沈阿姨，那我走了。” “去吧。” 秦淮躲在拐角处，紧贴着身后的一堵墙，准备一会儿吓唬吓唬她。 等她快走近了，他便瞄准了时机，从拐角处跳了出来，还大喊了声:“嘿！” 谁知林檬一点害怕的痕迹也没有，还十分淡定的瞥了他一眼。 “没吓到你?”他疑惑。 “没。” 秦淮盯着她的脸瞧，不太相信，“这都没吓到你?你胆子，不是一向很小的么？” 林檬径直往前边走，说:“我胆子才不小嘞。” 他追上去，跟着她一块走，换了个话题聊，“刚才，和你说话的那个女人是谁啊？” “我隔壁的一个邻居。” “噢，”秦淮了解了，“那你们俩，刚才在那说什么呢？我看你们，说了老半天的话。” 林檬回答他，“她说我，最近老是往外边跑。” “她管那么多干嘛。” 林檬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叫了声他的名字，“秦淮。” 他也跟着停下，问:“怎么了？” “最近，我可能要少出去了。” 秦淮不明白，也不理解，“为什么？难道，就因为她对你说的那几句话么？你管她干嘛，她说就让她说呗，她又管不着你。” “我怕……”话刚说了两个字，她就止住了。 他追问，“怕什么？” 林檬说出自己的顾虑来，“我怕到时候，她会跟我爸说，说我经常出去，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秦淮是知道她有点怕她爸的，他想了想她的处境，是可以理解的。于是，他说，“那行，这几天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先在家里待着。等以后有空了，我们再出去玩，反正以后时间有的是。” 她点着头，“嗯，” 坐上了出租车，秦淮和林檬一同坐在了车子的后头。 林檬歪着脑袋，往半降着的车窗外看。 窗外的景物，在迅速不断的后退着。有拔地而起的摩天大楼，有低矮的平房，也有一些步履匆匆的行人，还有闪烁着光芒的霓虹灯。 秦淮也看向另外一侧的车窗，有斑驳的光在他俊俏的脸上，飞一般的略过。 两人的目光虽然分别看向两处，但他们的手却紧紧握在了一起。 前边的出租车司机开着车，对此浑然不知。 兜里的手机忽的震动了一下，林檬赶紧把手从秦淮的手里抽了出来。 “怎么了？”他望了过来。 她掏出手机，点开信息看，“李瑶问我们到哪了，她说他们已经到了。” 第四十一章 秦淮两只手交叉抱在自己胸前，用一种玩笑的语气说，“重要的人通常都是最后才出场的，她不知道这个道理么？就让他们等着吧。”说完，他自己倒先没憋住，笑了场。 她没听他的话，兀自回了条信息:我们已经坐车了，等会就到。 另一边，李瑶收到了她的回复。 乔奇坐在她的旁边，问她，“怎么样？回你了么？” “回了，”李瑶给他看林檬刚刚发过来的信息，“快到了，他们俩。” 他“嗯”了声。 李瑶拿起餐桌上放着的一本菜单，对乔奇说:“反正等着也无聊，要不我们先看看菜单吧，看看一会儿要点什么吃。” 乔奇对此表示赞同。 他们两个人的脑袋挤在一块，一边仔细的翻看菜单，一边是不是交头接耳说着悄悄话。 菜单看到一半，秦淮和林檬到了，两人先后落了座。 秦淮看见在他们面前翻开着的菜单本，发了问，“你们俩，都已经开始看菜单了啊？不等我们一块看么？这是不是，不太厚道了啊？” 李瑶用一句话顶了回去，直击要害，“谁让你这么晚才到的。” “晚了么？” “晚了！” 秦淮立即出声反驳她，“又没规定什么时间一定要到，所以我们压根就不算迟到，顶多是你们俩早到了那么几分钟而已。” 李瑶当然是不服气了，“狡辩！” 他耸了下肩，“我说的只是实话而已啊，难道实话都不让人说了么？。” “好啦，”林檬出面阻止他们俩，再你一句、我一句的斗嘴下去，没完没了的，“你们俩别老一见面就互相怼，跟上辈子有仇似的。” “上辈子?”李瑶一听，都有点急眼了，“别！我可不想跟他扯上任何关系。” 秦淮嗤之以鼻，“别说你不想，我也不想啊。” 李瑶把手抱在自己胸前，对他的回答颇为满意，“那就好。” 林檬在下边用手碰了下秦淮的大腿，对他摇了摇头。 他这才消停了下来，没再跟李瑶犟嘴对着干。 “看看你想吃什么。”林檬把自己跟前的菜单拿起来递给了秦淮，轻声说。 他接过，打开菜单，紧接着又放回到了桌上，“一起看吧。” 她点了头。 点完单后，又隔了几分钟，他们点的菜陆陆续续被服务员送了上来。刚出锅的，还冒着热气，香味扑鼻而来。 吃饭期间，四人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林檬，你觉得这次期末考还好考么？题目难么？”李瑶随口问她。 “还好，不算太难考。” 一听到这个回答，李瑶果断放弃了，“算了，当我没问。你这种学霸，怎么可能理解我们这种学渣的处境和想法呢？当我没说，没说啊。” 秦淮忍不住损了她一句，“哟，还知道自己是个学渣啊。不容易啊，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可以啊，李瑶。” 李瑶知道他没说什么好话，白了他一眼，“你不也是学渣么?别五十步笑百步了！” 他乐呵呵的，“是啊，我是学渣啊，我又没不承认。” 李瑶用筷子狠狠地戳了下自己碗里的菜，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小柠檬会喜欢你这种学渣呢？你身上，到底哪点吸引到她了？”反正，她是怎么看也看不出来了。 “可能是帅吧。”秦淮用一种风轻云淡的语气，说出了这么一句十分不要脸的话来。 这句话差点让李瑶喷了饭出来，连一旁话少得可怜、正伸筷子要夹菜的乔奇，都不免楞上了那么几秒钟。 “你的脸皮，可真是厚啊！”李瑶心生感慨，“或许可能就是这一点，吸引到她了吧。”她随后把目光按到林檬身上，啧啧称奇，“不得不说，你的眼光真是独特啊。” “好了，吃饭。”林檬用这一句话，结束了这个话题。 秦淮夹了个大虾，用手三下五除二的剥了虾壳，然后丢进林檬的碗里。 “你自己不吃么？”她问。 “你吃，”秦淮说，“你不是喜欢吃虾么？我专门剥给你的。” 林檬用筷子夹起碗里他剥的虾，说了声:“谢谢。” 他笑，“跟我，你还那么客气呢？” 她低头，咬了几口虾。虾肉鲜嫩、饱满，还很香。 “怎么样？好吃么？” 林檬把最后一口也塞进了嘴里，忙不迭的点着头，“嗯嗯，好吃，你也剥一只尝尝看。” “好吃啊？”秦淮伸了筷子，又夹起一只大虾来，“那我再给你剥几只，让你今天吃个过瘾。” 她忙说，“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 “没事，给自己女朋友剥虾，是应该的。” 啧啧，这恩爱秀得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李瑶在这时插话进来，“你们打住，打住，不带这么秀恩爱的啊！” 秦淮抬头瞥了她一眼，手上剥虾壳的动作没停，“怎么?羡慕了啊？让乔奇给你剥啊。” 李瑶气呼呼的，“我才不羡慕呢！而且，我不喜欢吃虾。” 秦淮笑了下，把刚剥好的虾再一次往林檬的碗里放，“你真的，不喜欢吃虾?” “不喜欢！”她斩钉截铁的回了话，态度强硬。 “可我怎么记得，之前点菜的时候，你不也是嚷嚷着要吃虾的么？怎么这会儿，又说自己不喜欢吃虾了？”秦淮目光促狭，“难道，是我记错了?” 李瑶给忘了这茬，心里暗骂自己不过脑子，但好在她脑筋转得快，鼻子轻哼一声，“我突然不想吃了，不行么？” 秦淮立马说，“行啊，没说不行。”他又不紧不慢的添了句，“反正你又不是林檬，我又不用管你吃还是不吃，这事是你们家乔奇该操心的事。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啊？” “用不着你管！” 他不甘示弱的回，“彼此彼此，我也不想管。” 林檬这回用眼神示意他，让他差不多得了，别老是跟李瑶计较。 秦淮随即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很无辜。 她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吃完这顿饭后，我们去哪玩啊？”这话是李瑶问的。 “要不，”林檬很快提出一个建议来，“我们去看场电影?” 李瑶随后表态，“我没意见，你们两个呢？” “我也没意见。”秦淮和乔奇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林檬定下结论，“那说好了，一会儿吃完了，我们看电影去。” 他们三人答，“好。” 电影院就在楼上，四人挑了部最新上映的影片，买了票。看看时间，距离电影开场还有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为了打发这段时间，他们决定去楼下的游戏厅玩会儿。 秦淮这回没带游戏卡，于是买了不少的游戏币，他们每人都分了点游戏币。 “想玩什么？”他问林檬。 她想了几秒，说:“投篮吧。” 秦淮答应了声，“那就去玩那个吧。”他转头看向李瑶和乔奇，询问他们俩的意见，“那你们俩，要去么？” 李瑶跳出来，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去啊。” 篮球机那儿这会空位多，他们便一人占了一个。 游戏币投了三个之后，游戏开始。 栅栏缓缓上升，随之有不少篮球从上方一下子滚落下来。林檬随手拿起个篮球来，就往篮球框里扔。 可惜，最后没扔中。 第二个篮球，她也没投中，篮球在篮球框的边缘碰了下，但很快又跳了出来。 事实证明，林檬的运动细胞真的没多少。投十次，大概中一两次的几率。 一轮游戏玩下来，林檬的分数是最低的，而乔奇和秦淮两人的分数不相上下。 李瑶绕过秦淮走到林檬身边，看了眼她的分数，手搭在了她的肩上，“果然，上帝是公平的。给了你美貌和智慧，就是没给你运动细胞。” 秦淮一听这话，他就不乐意了，“你少说风凉话啊。” 她转头，朝他吐了吐舌头，学着他之前的样子，一字不落的说:“我只是说实话而已啊，难道实话都不让人说了么？” 他见她那小人得志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那也不许说。” 李瑶不想和他多废话，招呼乔奇过来，“咱们走，去玩别的去。” 林檬出了声，喊住他们俩，“别走啊，一会儿还要看电影呢。” “没事，到时候提前五分钟我们再在这里集合。放心吧，时间来得及的。现在，我们先各玩各的吧。” “好吧。”她看着他们俩，一点点地走远了。 游戏厅里人多，声音也嘈杂不堪。 不知何时，秦淮已经离她很近了，他俯下身，在她耳边说，“要我教你，怎么投篮的么？” 算了，她摇摇头。 “那你想玩什么?” “不知道，我们先随便逛逛吧，然后看看有没有想玩的。” 秦淮同意了。 两人便在偌大的游戏厅里，随意的逛了起来。 在这之后，他们玩了开车、射击、打气球，还有拳击类的游戏。 玩得有些乏了，林檬提议，“看电影的时间还没到，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会儿吧。” “嗯，好。”秦淮环顾了下四周，看见跳舞蹈机的前边空地上有几张椅子。他便把她带过去，让她坐在了一张空着的椅子上，“你在这儿坐着，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他刚转身要走，林檬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问他，“你要去哪？” 秦淮回头，对着她笑了笑，说:“我去趟洗手间。” “噢，”她很快松了手，“那你去吧。” 第四十二章 等秦淮从游戏厅外边再回来的时候，他手上多了两杯奶茶，“一杯香芋味的，一杯哈密瓜味的，你要哪个?” 林檬抬头，眼里有惊喜，“你还买奶茶了啊？” “怕你渴，要是不喝的话，也可以用来暖暖手，”他又问，“要哪种口味的?你挑一个。” “我要香芋味的。” 秦淮用粗吸管“啪”的一下戳破奶茶的封口，递到她眼皮子底下，“喏。” 她拿过奶茶，忽然脑子里闪现过一个问题，“那你，有买李瑶和乔奇他们俩的份么？” “没有。”他答。 林檬觉得没买他们俩的份不太好，于是说，“那一会儿，我再去买两杯奶茶给他们。 ” 她旁边有人离开，椅子空了出来，秦淮便一屁股坐下，手里拿着奶茶，说:“你不用去买了。” “为什么？你问过他们俩了？他们说不喝奶茶的么？” 秦淮喝了口奶茶，“不是。” 那她就不明白了，“那是因为什么?” 秦淮转过脸来，想竭力憋着笑，可没成功，“我有买他们的份，刚才我进到游戏大厅里的时候，撞见他们在前面抓娃娃，所以我已经给过他们奶茶了。” “那刚才我问你，你说没有?” 他笑了笑，说:“逗你的。” “……”林檬手里捧着奶茶，盯着正对面的跳舞机那儿瞧，有两个二十出头的男生正在那跳。动作娴熟，舞姿绚烂，瞬间吸引了不少人过来观看。 秦淮见她不理自己，又盯着别的男生看，一时间心里不太舒服，“林檬?小柠檬?小林?小檬檬?小小林?小小檬?小小柠檬……”他变着各种花样唤她的名字，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隔了会儿，她才肯搭理他，但语气不太好，“干嘛。” 他伸出手掌，挡住她的视线，“你别看他们了。” 她推开他的手，继续看那两人跳舞。 “不许看！”秦淮又伸手挡。 林檬扭过头去看他，“凭什么不让我看?” “因为，因为……” 她追问，“因为什么？” “你看别的男生，我会吃醋的啊。”他特别特别小声的，说了这么一句话，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林檬看他一眼，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电影快要开场了，他们四人一块奔向电影院，检完票，进了去。他们四人的位子是分开的，李瑶和乔奇他们俩坐在前面点的地方，而秦淮和林檬则是坐在了倒数第三排靠右边点的位子上。 很快灯灭了，电影开始播放。 林檬一边喝着之前还没喝完的奶茶，一边颇为认真的看着电影。 秦淮往她那边凑了凑，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你把手给我。” 在一片黑暗中，她借着电影屏幕投过来的稀薄灯光，看了他一眼，然后把手伸了出去，放在他的手里。 他一把握住，另一只手拍了两下自己的肩，“靠着吧。” 整个电影院里差不多坐满了人，有不少人在窃窃私语，各种小动作不断。 秦淮的右手手肘放在了座椅的扶手上，肩膀顺势靠过去。为了能让她靠得更舒服点，配合着她的高度，他又把肩膀放低了下去。 几秒过后，她把头倚靠在他的肩上，寻了个相对舒服点的姿势，手还在被他紧紧的握住。 他问，“怎么样？会不会硌得慌?” “不会，挺好的。” “那行，继续看电影吧。” “嗯。”她把视线又重新投回到电影屏幕上。 将近两个小时的电影放完后，观众纷纷离场。 李瑶和乔奇的位子靠前，先出了去，然后在外边等着他们俩。 看见林檬出来，李瑶撇下乔奇很快迎了上去，亲昵的挽住她的一条胳膊，“怎么样？这部电影，你觉得好看么？” 电影是爱情文艺片，虽然剧情老套，情节又过于繁琐，但好在有演员的演技在那儿撑着，所以总体来说还算不错。 “还可以吧。”她说。 “对了，我想跟你说件事。” 林檬看着她，“什么事?你说。” “今天晚上，”李瑶说，“我能去你家，跟你睡么？” 林檬闻言，有些讶然，“阿姨同意么？” 她打包票，“放心，只要你同意的话，我妈那好说。” 秦淮忍不住插了句嘴，“你跟我女朋友睡?想干嘛?” 李瑶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你又管不着！” “她是我女朋友！你说我管不着?”被她这么一说，他有点上火，掉转头对林檬说，“不行，这件事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又没用，关键是看林檬同不同意。” 两人谁也不肯妥协。 半晌过后，在秦淮和李瑶俩人过于炙热的注视下，她点头同意了这件事，“那今天晚上，你就跟我一块睡吧。” 李瑶顿时喜上眉梢，把手机拿了出来，“我这就给我妈打电话跟她说。” 反观秦淮，他不大开心，询问她，“你怎么就同意了呢？” “这又没什么。” “没什么？”他的目光里充满了哀怨，同她抱怨道，“我都还没跟你一起睡过呢？你晚上就要和别人睡了，还说这没什么?” 林檬颇有些无奈，“怎么连李瑶的醋，你都吃啊？” 他理直气壮的回她，“怎么?不行么？” “行行行。”怕他揪着这件事不放，所以她敷衍了他几下。 秦淮眼珠子一转，目光狡黠，“让我抱你一下，我就不吃醋了。” 她飞快的看了眼周围，拒绝了他的这个要求，“这么多人呢，不行！” “那等会儿我们离开这里后，再寻个没人的地方抱?” 她把刚喝完的奶茶，扔进身后的垃圾桶里，甩了个字，“行。” 李瑶打着电话，然后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林檬走几步过去，听到李瑶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句，“等一下啊，妈，我让林檬接一下电话。”说完，把手机递给了她。 她接过手机，贴在耳朵旁，先叫了声，“阿姨。”林檬之前去过一两次李瑶的家，也见过李瑶的妈妈，对方是个年轻漂亮且开明的一个女人。 和李瑶妈妈聊了几句，让她放心后，这通电话才算结束。 挂电话之前，林檬还被李瑶妈妈招待了，“以后有空，常来我们家玩啊。” “好的，阿姨。”她乖巧的应了声。 林檬把手机归还给了原主。 “呦呼，搞定了！”李瑶表现的十分开心。 秦淮把手搭在了乔奇的肩膀上，揽着他，“兄弟，你女朋友晚上就要跟我女朋友同床共枕了，你就一点也不担心么？” “担心什么？” “担心她看上我们家林檬啊，企图对她不轨。” 乔奇眼皮往上掀了掀，看他跟看外星人一样，“你想多了。” 秦淮回看他一眼，“我想多了?我哪里想多了？” 乔奇不着痕迹的拂开他的手，没说什么，人往李瑶她们那边走了过去。 —— 床上，两个少女齐齐躺在了被窝里，面对着面在聊天。 台灯的光微弱，但很温暖，笼罩着床的一侧。 热水袋加热好了，林檬翻了个身，伸手拔了插头，又把充电口的开关给旋上。拿在手里滚烫滚烫的，她把热水袋塞到李瑶的手里。 “还是你自己拿着吧。”她想把热水袋还给林檬。 “没事，我不冷，倒是你，”她摸了摸她的手，说，“手这么冰，用热水袋暖一下可能会好点。” 李瑶一笑，“我体质就是这样，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我手脚一直都是冰凉冰凉的。” “可能体寒吧。”她猜测道。 “可能是吧。” 时间尚早，李瑶没什么睡意，而且还有些亢奋。她将一只手垫在了耳朵下，身子又侧了些，她看着林檬，问她:“你觉得，你和秦淮在一起开心么？快乐么？” 她很快作答，“嗯，挺开心的。” 李瑶嘴角扬了扬，“看得出来。” “你看出什么来了？” “你跟以前比起来，要开心了很多。以前的你总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像是压抑了很多情感和情绪，”她笑着说，“但现在，你不一样了，我经常看见你有时候，莫名其妙的就笑了起来。” 林檬像是在回忆，不太肯定，“我有么？” 她说，“有啊，我猜那时候，你肯定是想到秦淮了吧，所以才会突然的笑了起来。” ……是么？ 李瑶朝她暧昧的眨了眨眼，“我说的对么？” 她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那你呢？你跟乔奇在一起，开心么？” “当然开心了，虽然有时候会跟他闹别扭，会生他的气。但总体来说，我还是很开心的。” 听到这个回答，林檬也替她感到开心。 林檬从洗手间出来，回到房间里，被李瑶告知，“刚才，你手机震动了下，应该是有人给你发信息了，我没看。” “是么？”她趿拉着棉拖鞋，走到床边，脱了鞋钻进被窝里，然后拿起放在床头柜的手机瞧了眼。 “谁啊？”李瑶靠过来，“秦淮么？” 林檬看着信息，摇摇头，说:“不是他。” 她好奇的问，“那是谁啊？” “杨少冬。” “怎么是他?”等李瑶反应过来后，她又问，“他找你干嘛？” 林檬见她如此好奇，便索性给她看了信息，杨少冬问她下个星期五有没有空，想约她吃顿饭。 下个星期五?那时候，她们都已经放假了，李瑶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 林檬跟她简单的解释了下原因，“因为我给他补了几次英语，所以他想吃我吃顿饭，好感谢一下我对他的帮助。” “他肯定没安什么好心，”李瑶又跟之前一样提醒她，“你还是，少跟他接触点好。” 她当然知道李瑶是为了她好，才这么说的。可迄今为止，她还是没看出来，杨少冬到底是哪里不好了。为人彬彬有礼，不会勉强她，也帮过她，所以她并不觉得杨少冬是个坏人。 “听见了没?”李瑶一再强调道。 林檬笑着回她，“好了，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吧，我自己有分寸的。” 第四十三章 秦淮等人约在了他们常去的一家台球厅里，碰面。 他不是第一个到的，进到里边，已经有几个人在那儿了。 互相打过招呼后，有人邀秦淮来一杆，“淮哥，打么？” 他笑着拒绝了，说:“一会儿我再打，你们先玩着吧。” “行，那晚点我们再互相切磋一下。” “再看吧。” 秦淮随后往一旁供人休息的椅子那边走去，没挑，直接在离他最近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昨晚睡得晚，导致他到现在都还有些困顿，在过来的路上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马柯之前打电话叫他出来玩的时候，他原本是不想出来的，还想再睡会。最后在他的软磨硬泡之下，秦淮还是出来了。 眼皮子一直是耷拉着的，他索性把头靠在椅背上，闭眼睡了起来。 台球厅里的人不少，大部分都是男的，说话都是大声嚷嚷着。还有台球落袋声、台球撞击台球桌壁的声音以及球杆触碰台球声，不绝于耳。 可这些，统统都没能把秦淮吵醒。 他睡得沉，睡得安静。敛去了张扬和不知畏，恬静浮现于脸上。 马柯和张启一同抵达台球厅时，瞧见秦淮正在睡着。张启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便是想叫醒他，被马柯及时拉住了。 他朝张启使了个眼色，又摇了摇头。 张启明白过来，便识趣的没再叫醒他。 俩人怕吵着秦淮，于是挑了张离他远一点的台球桌，打台球。 这一觉，秦淮睡了有半个多小时，正迷迷糊糊间，听见旁边响起个女声来，“你睡醒啦？” 施茵茵?！ 他睁开眼，见真的是她，忍不住蹙了蹙眉，“你怎么在这儿?” 她扒着椅子，把脸往他跟前凑，甜甜的笑了笑，“我不能在这儿么？” “离我远点。” 施茵茵顿时就不高兴了，身子躺回到椅背上，“你凶我干嘛？” 他反问，“那你想怎么样？” “对我温柔点，要对着我笑，别老是皱着眉头，一副不想看见我的样子。” 秦淮站了起来，靠着椅背睡觉的时间有点长，这直接导致脖子有些发酸，他用手捏了几下，“你未免想太多了吧？施茵茵。” 她看着他高而挺拔的身影，问:“不行么？” 他放下手，回了头，“不行。” 施茵茵没了声响，只是望着他，眼眶有些发涨。 秦淮收回视线，往前走。 她在他身后质问道，“为什么不行？” 他脚步略微有些停顿，但很快又落到了地上，“我有女朋友了，不过就算没有女朋友，我也不会对你那样，永远不会。” 施茵茵看着他一步步离开，她想着，其实从始至终他对自己就是这么的冷漠和疏远。从一开始，他就跟自己划清了界限，也不止一次挑明他们俩是不可能的。 是她自己假装听不懂，假装不明白，也假装糊涂。 也是她心存侥幸，想着或许有那么一天，他会笑着朝自己一路狂奔而来，然后温柔的牵起她的手。 这梦做的太长了，是时候醒了。 她低了头，长发扑簌簌垂下，掩着她的脸，也掩着她用手轻轻揩去眼角的泪花。 走到张启那一桌，秦淮把手搭在他肩上。 “淮哥，醒了？” “嗯，”秦淮问，“施茵茵怎么在这儿?你们谁带过来的?” 张启拿着球杆，回他，“不是我们带她过来的，她是自己过来的吧，我们不是经常在这儿打台球么？她又不是不知道，找到这儿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说得也是，“那你们继续打吧。” “要去哪？”张启叫住他。 “口渴，我去前台买瓶水喝，”刚要走，秦淮又转头问，“对了，你们要么？要的话，我就多带几瓶水过来。” 张启等人回，“要，那我们就先谢过淮哥了。” “好说。” 到了前台，秦淮要了几瓶水。 收银员把水都装袋子里，给了他。 再回了去，秦淮把袋子放台球桌上，撂了话，“要的话，就自个过来拿。” 张启这一盘打完了，见他回来，便问了句，“淮哥，玩么？” “玩，我去拿根球杆回来，你摆好球。” 他应了声好。 放球杆的地方，离之前秦淮坐过的休息椅那块不远。挑完球杆，往回走的时候，他才发现施茵茵已经不在那儿了，也不在台球厅了。 可能是回去了吧，他提着球杆，又回到了张启那一桌。 —— 杨少冬看着自己面前站着的两个人，很快露出笑容来，“她是你同桌吧？之前有见过她几回。” 林檬说，“对，我同桌李瑶，你不介意她跟我一起吧？” “当然不介意啊，人多热闹嘛，”他紧接着跟李瑶介绍自己，“我叫杨少冬，就在你们隔壁的教室。” 李瑶轻飘飘的回了他一句，“久仰大名。” 他调侃了句，“我有那么出名么？” “当然了，高一年段谁不知道你的大名啊？” “是么？我是因为什么出名的啊？” 林檬知道李瑶一向有什么就说什么，她可不敢保证一会儿李瑶会说出什么话来，于是赶紧拉住了她，岔开话题，“我们先走吧，一会儿错过公交车了。” 杨少冬闻言，点了点头，“说的是，那我们先去等车吧，反正有的是时间聊。” 他走在前头带路，林檬和李瑶走在了后头。 她一再叮嘱李瑶，“你控制点你自己，到时候别乱说话。” “我乱说话?” 林檬同她道歉，压低了声音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没乱说话，是我说错话了。我只是不希望，到时候场面变得尴尬，让我夹在中间很为难，你知道么？” “我早说了啊，让你今天不要赴约，你不听。” “我跟他说过不来，可他说我要是不来的话，他就一直等着。那我没办法，只能过来了。” 李瑶看她一眼，摇了摇头，说:“你就是心太软了。” “那你今天先体谅我一下，”林檬哀求，“别把气氛搞砸了。” 她勉强答应下来，“行吧，我尽量。” 等公交车的时候，李瑶问她，“你知道，待会他要带我们去哪里么？” “去商业街那儿的一家店，吃甜品吧。” “哦，那秦淮知道你今天跟杨少冬出来吃东西么？” 林檬朝她点了下头，说:“知道，晚点他会过来接我。” 听到这儿，李瑶感到有些诧异，“他知道?” “知道，我跟他说过了。” “以他那个爱吃醋的性子来说，他知道的话不应该跟着你一块出来的么？要不然，这说不过去啊？”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他知道你也要来，所以放心了吧，”林檬顿了几秒，又继续说，“而且，他今天也有事。” 李瑶问，“什么事？” “他现在应该在台球厅里，跟他朋友打台球吧。” “你确定他是打台球去了？” 这是什么话?“不然呢?” 李瑶说，“他不会是，跟别的女生一块玩了吧？” 林檬一口否决，“不可能，他不是那样的人。” “看来，你挺放心他的嘛，”李瑶用手肘轻轻的碰了她一下，“我之前是开玩笑的，秦淮也确实不是那种人。” 林檬笑着说，“我知道。” 而另一边，在台球厅里。 秦淮弯着腰，瞄准台球，用力一击，球应声落袋，同时也宣告这一局结束了。周围有人在拍手喝彩，他把球杆放在台球桌上，“我先不玩了，你们谁想玩就自己上。” 很快，有人接过了他这一杆。 张启也不想玩了，跟秦淮玩了五把，把把都是他输。于是，他也让给了别人打。 秦淮站在边上，拧开矿泉水，咕噜噜灌下了一大口。 “渴坏了？”张启走过来。 一瓶矿泉水只剩下了一半，他旋上瓶盖，这时，马柯也过了来。 “要不，”张启朝外头示意了一下，“出去透透气?” “行啊，淮哥，你去么？” 秦淮把矿泉水放到了旁边没人占着的台球桌上，直接说:“走吧。” 到了外头，马柯从兜里拿出烟来抽。 张启不喜欢闻烟味，于是离他远了些站着。 秦淮歪靠着一堵墙，垂着眼，姿态慵懒随意。 马柯吐了口烟，隔着白色的烟雾看向他，“对了，你女朋友呢？怎么没见她过来。” “这地方不适合她。” “也是，”他笑了笑，“这儿，确实不是像她那种乖学生应该来的地。” 秦淮依旧垂着眼，淡淡的说，“而且，她今天有约了。” 一旁的马柯和张启听了，皆是一惊，“有约?” “嗯，”他眼皮掀起，看向路对面，“这会儿，她应该跟男生在吃东西吧。” 马柯和张启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会儿自己是不是该说话，也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才好。 隔了会儿，马柯犹豫着开了口，“那……那你放心她啊？” “放心啊，这儿有什么不放心的?”秦淮转头过来，满脸笑容的看着他说。 可他怎么看都觉得秦淮笑得有些勉强，还有些吓人，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秦淮对她确实是放心的，他不放心的是杨少冬那小子。但李瑶今天陪着她一块儿去了，有她在场，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但他今天没跟着去，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前两天路过一家书店，鬼使神差进了去。 学习资料没看，倒是看了本恋爱指南。他翻了几页，上面写了诸如该如何谈恋爱，如何让女孩死心塌地的爱上你，如何让恋爱长久等等。 要问最后他有没有把这本书给买回去，答案是——当然有了。 他趁着没什么人去结账的时候，自己才过了去，连带着他手里的这本恋爱指南。 结账的时候，书店老板还抬头看了他几眼，然后才扫的码。 这本书，现在还在他的枕头下面放着。 他翻书的时候，看见这么一条信息，说恋爱的双方要彼此信任，而且要有空间，不要过于干涉彼此的生活。这样，才不会让对方觉得自己被约束了，恋爱才能更长久。 所以，他才没跟着林檬一块去。 但现在，秦淮他后悔了，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第四十四章 张启忽然想起什么来了，犹豫着说出了自己的猜测，“那个男的该不会是之前那回在街上，我们撞见和嫂子在一块的男生吧？” 秦淮没说话，看样子算是默认了。 马柯和张启俩人迅速的对了一眼。 秦淮一个劲的盯着自己的脚底下看，像是在出神。 “不是说他们俩是同学么？”张启笑着说，企图缓解气氛，“应该就只是同学之间的交流而已，没什么问题的。你就放心吧，淮哥。” 马柯这会儿也顾不上抽烟了，附和着说，“是啊，他们俩要是真有什么事的话，那应该早发生了。”还有后半句话他没说出来，怕被揍。按理说他们俩要是看对眼的话，那应该早没秦淮什么事了。毕竟是同个班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谁知后头，他突兀的冒了句话来，“他们不是同学。” 马柯:“啊？” 张启:“那是什么” 秦淮说，“只是同个学校的而已。” 趁他不注意，马柯和张启又匆匆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用眼神无声的交流着，这该怎么办？ 倒是秦淮先是主动说了话，“这外面风大又冷，还是进去吧。”说完，他便直走然后再掉头往台球厅的入口走。 马柯见他走了，连忙抓紧时间抽了几口烟。 张启在前边催他，“你赶紧的，淮哥都进去了。” “来了。”马柯把烟头丢到地上，用脚来回滚了几下。刚才抽烟抽得急，险些被呛到了，他不由得侧过头咳嗽了几声。 张启已经到了台球厅的门口，见他还搁那儿杵着，“你到底还走不走啊？” “催什么催？”他疾步走过去，“我这不是过来了么？” —— 街上一派热热闹闹的景象，倒衬得这一家甜品店愈发安静起来，连店里放的歌都是舒缓的轻音乐。再加上这个时间点，本就没多少人，于是就更静谧了。 “怎么样？还喜欢么？”杨少冬礼貌询问她们俩，对点了一桌的甜品评价如何。 林檬挖了口提拉米苏，点着头，说:“还不错。” 杨少冬笑了下，然后抬眸看向斜对面的位置，又问:“那你觉得呢？” “问我啊？”李瑶指了下自己的脸。 “对。” 林檬看向她，目光迫切，希望她能说点好的。 李瑶手里拿着勺子，语气淡淡的说:“还行吧。” 听到她的回答，林檬明显松了口气。 可谁知，李瑶随后又添了句，“就是腻了点。” 她说的倒也是实话，甜的东西吃多了确实容易腻。 杨少冬好脾气的说，“觉得腻的话，你就喝口饮料，这样会好一点。” 李瑶没在看他，低了下自己的头，“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桌底下，林檬用脚轻轻的碰了她一下。 李瑶扭头看她，干嘛？ 林檬用眼神在说着话，给人留点面子，说话别那么怪里怪气的，那样多多少少会让别人觉得尴尬、不自在。 杨少冬见她们俩互相看着对方，但又没在说话，只是眼神略微有些变化，于是好奇的问了句，“怎么了你们俩，是有什么事么” “没事。”林檬回了他的问话。 李瑶吃了几口后，在那低头玩着手机。 林檬扭头看她，“你不吃了么？” 她头抬也没抬，直接说:“等会，一会儿再吃。” “你干嘛呢？”林檬从旁边凑过脑袋来，想看。 李瑶迅速把手往后撤了下，还覆盖住了屏幕，“我回信息呢。” 林檬大致猜想她在和乔奇发着信息，毕竟涉及到了个人隐私，她连声道歉，“好好，我不看就是了。” 随后，她便缩回了自己的小脑袋瓜。 其实，李瑶并不是和乔奇发着信息，而是在和秦淮发信息。 两人的聊天记录如下—— 李瑶:再不来，你老婆就要被别人给拐走了。 秦淮只发了一个字过来:屁。 仅一个字，李瑶却能想象得到在另一边的他此时大概正焦躁不安着呢，一想到他有些吃瘪的模样，她就忍不住想笑。 过了会儿，手机显示又收到条信息，她迅速瞥了一眼，是秦淮发过来的。 ——帮我看着点，我马上就过去。 李瑶笑着打字:凭什么 隔了几秒，她收到回复——拜托了。 李瑶手里拿着手机，脸上的笑意压根藏不住，想不到啊，秦淮你也有今天。 在同一时间，另一头的台球厅里，秦淮把棉袄的外套拉链拉到了最高处，下颚往下放，缩进了衣服的领口里。 离他不远的张启见他这架势，是要走啊 他便顺势问了句，“淮哥，你这是要走了？” “嗯。”秦淮把放台球桌上的矿泉水瓶单手拿起。 “去哪？” 他一手拎着矿泉水瓶，绕过台球桌，火急火燎的往台球厅的门口走，只匆匆撂下句话来，“去接女朋友。” 张启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止不住地摇头。 真是爱情让人冲昏了头脑，丧失了应有的理智，连整个人都变得不同往常。 —— 这一顿，吃得林檬胆战心惊的，生怕李瑶说出什么让杨少冬难堪的话来。一吃完，她就恨不得马上拉着李瑶离开。 “时间还早，要不然我陪你们去逛会街吧？”杨少冬向她们提议道。 这个问题林檬压根就没过过脑子，她几乎是脱口而出，“不了。” “你们赶着回去么？”他问。 李瑶抽了纸巾擦嘴，不紧不慢的说，“一会儿，会有人过来接我们的，所以我们就不用你操心了。你该干嘛，就干嘛去吧。” “是么？”杨少冬随即把自己的视线转向林檬，同她确认李瑶刚才说的话。 “嗯。”她重重点头。 隔了几秒钟，杨少冬抬眼又问，“是秦淮么？” 李瑶抢先回答道，“对，没错，就是他。” 杨少冬很快垂了眼，让人辨不清他眼里此时的情绪，他不忘叮咛，“那好吧，你们俩注意点安全，别太晚回去了，不安全。” 林檬朝他略微点头，“嗯，你自己也注意安全。” 出了甜品店，三人站在厚重的推拉门门口。 林檬往一头张望着，隔着一拨拨的人群，她看起来像是在找人。 “他有说过，什么时候到么？”杨少冬在一旁，貌似无意的问了她一句。 林檬看过来，“他说马上就到了。” “要不然，”杨少冬停顿了下，又继续说，“我陪你们等会吧，等他过来了我再走。” 她笑笑，“没事……” 刚开头说了两个字，就被李瑶夺走了话语权，“秦淮马上就到了，我们自己会看着办的，你管自己回去就行了。” 林檬赶紧拉住了她，又使了个眼神。 杨少冬没再多言语，只道，“好吧，你们俩注意点，我走了。” —— 这会儿大约下午四点多钟的光景，太阳渐往西边沉了下去。不知何时，一朵白云飘了过来，不声不响的就遮住了大半边太阳的轮廓，光照强度因此而骤然降低。 可仍有光芒从那朵白云的边缘乍然泄露了出去，肉眼可瞧见绛紫、橘子红和些许姜黄。 连带着那片云，看起来都不再是纯粹的白了。 就在这当口，秦淮矮身下了出租车，把后头敞开的车门甩手给合上。紧接着他直视前方，很快就瞧见了在前头不远处驻足观望的林檬和李瑶，然后朝着她们俩走过去。 “来了啊。”林檬也很快发现了他的存在，立马小跑几步迎上去，一双眼睛发着光。 秦淮朝着她轻颔首，原本想伸手揽住她的肩，可顾忌着这是在大马路上众目睽睽的，便缩回了自己的手。他看向她们俩，问道:“等很久了吧？” 林檬立马摇了摇脑袋，说:“没多久，我们也是刚从店里出来的。” “好吧。” 有几辆车子在身后笔直成线的马路上呼啸而过，刮起一小阵滚烫的热风，秦淮下颚抬了抬，示意她们俩都往后撤点。 两个小女生明白过来他的意图，往后退了几步，继而站定后。李瑶一脸笑嘻嘻的，目光在他们俩人的身上来来回回，“既然你都已经来了，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吧。”听这话，她像是对秦淮说的。 “啊？”林檬有些纳了闷，不禁发问道，“这就走了？你要去哪啊？” 李瑶直截了当的回应她，“我回家啊。” 林檬试图挽留她，“怎么这么早，你就要回去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就陪我再多玩会儿吧？” 李瑶故意拿她开涮，寻她的开心，“不让我回去你是要我在你们俩旁边，当个两百瓦的电灯泡么？你不嫌我多余，我还嫌自己多余呢。” 这下子，林檬被她调侃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只能在那干杵着。 秦淮见状，替她解了围，“你要回去就回去吧，拿她开玩笑做什么？” “怎么，”李瑶两道横眉高高挑起，“你这是心疼了？” 秦淮目不斜视，一把将还在发愣的林檬拉到自己这边过来，“我不心疼她的话，谁心疼啊？” 林檬被他这么一拉扯，迅速回过神来，耳朵里钻进他刚刚所说的那番话，一字不落。她抬起脸来，偷偷瞄了他那么一眼，只瞧见立体的侧脸轮廓，没隔几秒她就把自个的目光撤了回来。 “行行行，那你就好好心疼她吧，我走啦。”李瑶潇洒的冲他们俩挥了挥手，离开了。 林檬原本还想喊她留下，最后想想还是放弃了。 等李瑶走后，秦淮开始询问起她的意见，“想去哪玩？” “都行。” “那就随便逛逛” 林檬也不挑剔，脸颊带着笑，十分爽快地答应了，“好啊。” 第四十五章 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围的温度逐渐开始下降，也有了寒风。 秦淮环顾了一圈，随后瞅准几步开外的一家饮品店，领着林檬一同钻了进去。 刚推开玻璃门，一阵阵的暖气瞬间就把人给整个罩住了，一下子便驱散了不少的冷意，很快身子变得温暖了起来。 店里头的人还不少，秦淮问过林檬要喝什么饮料之后，便让她先去占个位子坐下，他自己去前边排队买喝的。 “那我去了啊？” 秦淮朝她点了两下头后，说:“嗯，你先去吧。” 随后，林檬占了一张刚腾出来的桌子。坐下来后，她先是把肩上的包给取下，放到了桌面上。然后很快，她开始找寻起秦淮的身影来。 人倒是没花几秒钟的时间就找到了，可等她仔细一看，面色便不由得沉了几分下来。 在秦淮前边站着的几人都是女生，看样子像是结伴一块儿出来玩的。站他跟前的女生回过头来，正同他说着话，她整个人笑得花枝招展的。 林檬瞧见这一幕，难免有些吃味。 “我是你隔壁班的，在学校里经常能看见你，”那长发女生抬眼，极快地瞥了他一眼，“不知道……你对我有没有印象？” 秦淮直言，“没有。” 女生明显有些尴尬，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随后岔开这个话题，聊别的去了。 她这么热情，愈发显得他兴致缺缺。 甚至从始至终，秦淮的目光都没怎么在她的身上停留过。 秦淮回了来，把林檬要的饮料放到了她面前，然后才落了座。在店里待久了有点热，他把黑色外套敞开来，露出里面穿着的毛衣。 她握着奶茶杯，目光是涣散着的。 “怎么了？”秦淮拿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问道，“你怎么不喝？” “……”她慌慌张张的收回已经飘远了的思绪，“哦”了声。 他的两条大长腿不安分地在桌底下敞开，后背抵着椅背，语气散漫，重复了她刚才说过的话，“哦”剑眉微挑，右脚往前移，移到了林檬的脚边。 奶茶在她接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秦淮插上了吸管，林檬咬住吸管的一头，喝了一小口的奶茶。听到他的话，她把头稍微抬了一下，看向他。 “我不在的时候，是有发生什么了么？” 林檬双手握着暖暖的奶茶，避开了他投过来的目光，摇摇头。 见她不说，秦淮也不再追问，“怎么样？奶茶还好喝么？” 这个口味的奶茶是她喝惯了的，可今儿不知道怎么了，这味道和平日里喝的好像不太一样，也说不上是好喝还是难喝。 最终，她说:“还行。” 秦淮自个儿的那杯奶茶还没动，林檬掀了掀眼皮，下巴朝着那杯奶茶点了下，“你也喝吧。” 他后背撤离了椅背，脚也往回缩，与此同时身子往前倾了倾，“嗯，好。 奶茶咕噜咕噜喝了得有一大半，林檬耷拉着脑袋，没怎么说话。 她盯着自己右手手指的指甲盖，看了半晌。隔了会儿，她像是终于按耐不住了，把自个的视线转移到秦淮的身上。 这一切的一切，悉数落在了秦淮眼里。 他，不动声色的。 “那个……”话说出口，她又犹豫起来，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嗯”他回视她，问，“你想说什么？” 林檬看他两眼，转而视线往下移从他的下颔滑到毛衣的领口那，锁定后，说:“刚才……和你说话的那女生，你认识” 秦淮的一只手离开桌面，落在大腿上，“我不认识。” “不认识么？”她目光顿了下，随即装作一脸漠然的样子，“我看她刚才挺热络地和你聊着天，还以为你们俩认识呢。” 他看着她白里透红的脸，有些想笑，但竭力忍住了。 “我是不认识她，”秦淮故意停顿了片刻，把她的注意力完完全全勾过来后，才说，“但她说认识我，说是隔壁班的同学，经常看见我什么的。” “哦，这样啊。”她面上风轻云淡的，但内心却早已是风卷云涌、波涛澎湃。 隔壁班的那岂不是上学的时候，天天都能见到他了 她还在胡思乱想着，猛地一只手探了过来，轻轻刮蹭了下她的鼻子。坐在她对面的人，用一种近乎宠溺的语气说，“放心，我不会对其他人感兴趣的。” 下一秒，他收回了手，笑了笑，又添了句，“我只对你感兴趣。” 林檬脸上发烫，低头喝奶茶，好掩饰掉她满心的雀跃和一丝丝慌张。 —— 这一天，林檬的父亲从外地一路奔波回了来。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林檬早已入睡。好在他已提前跟她打过电话，让她记得给自己留个门。 林父一手拎着行李箱，轻手轻脚地上了楼。 怕吵醒林檬，所以他也没敢多折腾，在进行了一番简单的洗漱之后就上床休息了。 等到早上七点多钟，林父起床下楼，发现林檬已经在下边了，正吃着早饭。 “爸爸，醒了啊？” 他一只手搭着楼梯的扶手，脸色的倦意还未完全退去，“嗯，刚醒。” “我看你之前还在睡觉，所以就没叫你起来了。我已经买好了早餐，有粥，也有包子、油条，你一会儿看看要吃什么。” 到了楼下，林父往脸盆里倒热水，准备待会去刷牙洗脸，随口问了句话，“你早上，什么时候起来的” 林檬坐在饭桌前，回他，“差不多六七点吧。” 他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后端着脸盆，去到了后院。 等洗完后回来，林檬已经吃完了早餐，开始收拾起桌面了。 “吃完了？”林父拿着脸盆，在后边问她。 “嗯，”她拿抹布擦干净了桌面，然后转身又把手上的抹布洗了洗，最后重新放回到洗碗池的边上。 他又问道，“吃饱了么？” “吃饱了。” 洗完手后，林檬说:“那我上楼去看书了。” 林父把毛巾放到浴室里去，闻言，“嗯，你去吧，中午要吃饭了我再喊你下来。” “好，我知道了。” 林檬抬脚上楼梯，脚下的木质地板有轻微的咯吱响动。 “对了。”林父从浴室里钻出来，突然开了口。 她随即停下来，从楼梯间探出脑袋来，往楼底下张望。 林父仰头，也看向她:“过几天，我们要回老家去奶奶那儿过年，你知道吧？” 每逢过年期间，他们都是去的奶奶家，待上个三五日才离开。想来今年也不例外，所以她自然是心里有数的，“我知道。” “过几天，我们就走。” “嗯。” 林父冲她摆摆手，“好了，没事了，你上楼学习去吧。” 她温顺地点头，“嗯，好。” 父女俩的对话一向如此，没多少亲昵，大部分的时候甚至还有些疏远，其实这些都是有原因的。林檬从小就和父亲聚少离多，父亲又多少对她比较严厉，所以她对父亲是敬畏的。 回到房间，林檬稍作调整后，便开始做起一套物理试卷来。 大约半个小时后，手机弹出条信息来。 ——我醒了，你在干嘛？ 林檬放下笔，将一旁的手机伸手捞过来，嘴角挂笑，打字回复秦淮:在写试卷，你还没吃早饭吧？快起床去吃。 ——不。 她想劝他几句，还在聊天框里打着字，对面已经发了信息过来，看得她面红耳赤的。信息内容是:想你了，想和你多聊几句，早餐一会儿再去吃也不迟。 见林檬还没回复自己，躺在床上的秦淮紧接着又发了下一条信息过来——你呢？ 林檬:我已经吃过了。 秦淮: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你想我了么？ 一大清早的，什么问题啊这是？ 她憋红着脸，回他:想了。 秦淮拿着手机，左边的手臂放在了脑袋后边。他在一个劲的傻笑，用脚趾头都能猜到她现在的脸肯定红得跟煮熟的虾似的。 对了，你爸回来了么？ 她前几天跟他顺嘴提过她爸今天会回来，他还记着这件事。 林檬:已经回来了。 秦淮:那你这几天，要乖乖在家了吧，也不能偷偷溜出来见我了吧？ 林檬回:嗯，过几天我跟我爸要回一趟老家，去过年。 秦淮:去几天啊？ 林檬回:大概三五天吧。 秦淮想了想，发消息过来:那我有个要求。 林檬一时好奇:什么要求 秦淮:回老家之前，你要出来见我一面。不然你去那么久，我好几天都要见不到你。 林檬笑了笑:我尽量吧。 忽地，一阵脚步声踢踏响起，是有人上楼来了。 林檬迅速打出一行字:先不聊了，我爸来了，你记得去吃饭。 秦淮简短回她:好。 没过一会儿，脚步声迫近，随后是一阵“笃笃笃”的叩门声，“林檬，我可以进来一下么？” 她手握着笔，扭头朝门口回应道，“可以，进来吧。” 门没锁，林父转动门把，推门进了来。他把一盘水果放到了书桌上，对她说:“一会儿吃点水果，我放这儿了。” 林檬答了句，“嗯，好。” 他看了几眼她正在写的卷子，然后退出房间，把门轻带上。 第四十六章 林檬在楼梯口停留了好长一段时间，她在考虑要穿哪双鞋子才与今天穿的这一身衣服搭配。 这双帆布鞋好像还行，那双看起来也不错。 她把脚伸进鞋子里试了试，又拔了出来，塞进另一双鞋子里。 看了看，还挺好看的。 她正万分苦恼间，林父从楼上下来了，看见在楼梯尽头站着的她，“还没走啊？不是说今天和同学出去玩的么？你不会迟到么？” 就这双吧，她另一只脚塞进另一只鞋子里，匆匆丢了句，“我走了，爸。”话还没说完呢，她人就已经一溜烟地朝门口狂奔而去了。 林父只来得及喊了句，“记得早点回来啊。” “知道了。” 声音远远地飘来，也就一眨眼的工夫，她已经到门口了。再过了会儿，前头屋子彻底没了动静，想来人已经走远了。 林父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看着地面上此时凌乱摆着的几只鞋子，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弯下腰，把东一只西一只的鞋子给拎好，摆放齐整。 外头强劲的冷风刮到人脸上，有些生疼。 林檬却毫无察觉，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秦淮了她就满心欢喜，哪还顾得上风大不大、疼不疼啊。她就这么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两人先前约定好的地方。 少年就在拐弯处后边站着，一把拉住了她，将她用力扯到自己的怀里。 就在那个瞬间，林檬嗅到了一阵风，是夏日清凉薄荷味的。 “快松开，一会儿要是有人过来了，怎么办”话是这么说，可她也贪恋这个温暖的怀抱，甚至有些上瘾了。 怀里的女生是那么的软糯糯，柔顺的头发抵着自己的下巴有些痒，可他都没舍得动一下。怕一动，她就趁机跑了。 林檬感觉他抱自己抱得更紧了，忍不住动了下身子。 头顶上轻飘飘地落下句话来，“别动，让我再抱会儿。” 几天没见了，怪想她的。 等他终于肯松开自己，已经是几分钟后的事了。 “一会儿，我们去哪儿” “不去哪儿，”秦淮看她，“去我家。” —— 秦淮家里是开了暖气的，出去接林檬一趟他也没关，整个屋子热烘烘的。一进去，她就嫌热把自己的外套给脱了，放到沙发的扶手上。 她转头看秦淮的时候，见他在笑，有些莫名其妙的，“你笑什么啊？” 他调侃道，“你现在对我家挺熟的嘛，比一开始要自在了很多。” 都来过好几次了，能不熟么？ 她白了他一眼。 他一边笑，一边把自己的外套也给脱掉了。 林檬见状，立马把头转了过去，身子背对着他。 “转什么头啊？我只是脱个外套而已，有什么不敢看的。” 她一时竟找不到话来反驳他，索性让他调侃了去。 身后的人蓦然走近，林檬后背整个僵住了。 秦淮身子擦过她的后背，把手上拎着的外套随意地丢在了长沙发上，“怎么对我家那么熟，对我还不熟啊？” 他呼出的热息有那么几缕，落在了她裸/露着的脖颈上，像能灼烫她的皮肤般。 林檬感到燥热极了，往前踏出去几步，与他拉开一段距离。她强装镇定地往四周扫了几眼，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来，“对了，你爸妈呢？今天不在家啊？” 秦淮脸上的笑容刹那间就顿住了，嘴角放下来，不再笑了。 她还是背对着他，所以并没发现他此时的异样。 “还没回来。” “还没回来啊，”林檬问，“那什么时候回来？” 秦淮人径直往厨房里走，“过几天。” 她“哦”一声。 “要喝牛奶么？” 林檬跟上去，“好。” 秦淮倒了杯牛奶，放进微波炉里加热，“一会儿，要不看个电影” “可以啊，你想看什么电影” “我已经挑好了，等会去我房间看。” 她耸耸肩，表示自己没任何异议。 十多分钟后。 卧室里的窗帘被拉上，今天的天气本来就阴沉沉的，窗帘一拉屋里头就更黑了。仅有一处的光源是从床上传来的，是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亮着。 他们看的是恐怖片，已经放了有七八分钟了。 秦淮看了看林檬，见她正往嘴巴里放薯片，一脸的若无其事。 他偏了偏头，看向电脑屏幕，难道放的不是恐怖片么？可电影的海报，明明很吓人的啊。她怎么一点害怕的迹象也没有？是不是刚放没多久，还没到恐怖的地方，所以她不害怕。 那就再看看吧。 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个小时了，林檬还是跟之前一样，神态自若。 “你觉得，这电影怎么样？”秦淮悄声问。 她头也没回的说，“还行吧。” “恐怖么？” 听到这个问题，林檬微微歪了下头，然后给出个回答，“还行。” 其实这电影对她来说，一点儿也不恐怖。但她并不想让他失望，毕竟这部电影是他亲自挑的。 秦淮已经看出来了，但他觉得这不是她的问题，而是这部电影自身的问题! 想到这，他抓起手机给张启发信息，质问他:你不是跟我说，这部电影是今年最恐怖的一部恐怖电影么怎么一点儿效果都没有! 昨晚，张启知道了今天林檬要来秦淮家这件事，便给他大力推荐了这部电影，说这电影恐怖惊悚得一匹。保证到时候，林檬一定会我见犹怜地倒在他的怀里。 那边回他:怎么，嫂子不害怕啊 秦淮愤怒:害怕个鬼啊! 张启很快一连串的信息发过来:那只能说明嫂子天赋异禀，连这么恐怖的电影都不害怕!比一般的女生的胆子，要大得多了。这样吧，我这还有几部电影，都推荐给你吧。有《逃出绝命镇》、《闪灵》，还有《孤儿怨》…… 他没看完信息内容就把手机丢到一旁，心气不顺。 “怎么了？”林檬望过来。 “没事。” 再看了会儿，秦淮突然就把电脑屏幕“啪”的一下，给关上了。 这举动突如其来，林檬被吓了一跳，还有些摸不着头脑，问:“不看了么？” “不看了，”他没好气的说，“本来你今天能陪我的时间就不多，还要浪费在这破电影上!不看了，不看了!”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笑什么？” 难得看到他一脸气急败坏的模样，还别说挺好玩的。 “就觉得，你有一丢丢的可爱。” 在不甚明亮的光线里，她的一双眸子清亮亮的，似乎在发着光。 秦淮迅速整个人欺身压了过去，一只手顺着她的脸颊撑在了床边。林檬顾着小桌子以及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离远了点躲，有一半的后背都抵在了床上。 幸好身下的被子柔软，不然她有的受了。 “可爱这种词，是不是不太适合用在我身上啊” 确实是不太适合，他这哪里可爱了？这么凶猛，跟大狼狗似的。 “嗯你说是不是？” 两人四目相对。 林檬被他压得头昏脑涨的，说话也变得不利索起来，“啊？你说是，那……那就是吧。” 秦淮右腿搁在床沿上，不舒服，于是往上挪了挪，无意中碰了下她的腿。 “你别动。”她说这三个字的时候，略带了些哭腔。 这也太勾人了吧？他很快把自己的身子给贴了下来，凑在她的耳边轻声地问:“怎么了？为什么我不能动？” 她把头转到了另外一边，“你……你别太过分了啊!” 明明是警告他，却一点儿威慑力也没有，甚至听起来更像是在撒娇。 “好，那听你的，我不动了。”他整个身子压到她的身上，这下是真的不动了。 隔了一小会儿，她用手推了下他的腰侧，“你别不动啊？” 秦淮佯装无辜，“不是不让我动的么？怎么这会儿，又让我动了？” 她又用力推了一下他，“起开，你太重了。”他整个人趴在她身上，重得跟磐石一般，让她动也动不了的，快憋屈死了。 秦淮看着她，没对她的话作出任何反应，像没听见一样。 “快点，”她催他，“你快下去，重死了都。” 这个时候不占点便宜，说不过去吧？ “那你亲我一下，我就下去。”他开始跟她谈条件。 林檬知道要是不照他说的去做，他肯定是不会下去的。于是妥协，她勉强抬头亲他脸颊一下，蜻蜓点水般，“好了，快下去!” 秦淮意犹未尽，这时间也太短了吧!早知道刚才就应该要求让她亲自己久一点儿了，可男人要说话算话的，他可不想失信于她。所以他很快从她身上翻下去，倒在了另一旁。 身体终于回归了自由，林檬动弹了几下。 秦淮把手臂张开，然后一把抱住了她，“躺会儿。”话说完，他已阖上了眼。 林檬侧身，回抱住他，同时往他怀里蹭了蹭，说:“好。” 他亲了下她的头顶，心里想着，即使两个人这样静静的抱着也好过把时间浪费在看恐怖片这种无聊的事情上。 —— 在坐了将近两个小时的车后，林檬和父亲终于抵达了奶奶家。 奶奶早就在自家门口候着他们俩了，一见到林檬就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仔细打量了她人一圈，喜悦溢于言表，“檬檬长高了，又漂亮了。” “奶奶好。”她笑着喊了声。 “好好。”奶奶握着她的手，拍了两下。 林父站在一旁，两手还提着东西，“妈，我们先进屋吧。外头冷，您要是感冒了可不好。” 奶奶连声应着，“好，先进屋，我们先进屋。” 林檬两只手扶着她，进了去，“您慢点，奶奶。” 他们到的时候临近中午，快到吃午饭的时间。 奶奶一大早就起来去了菜市场买菜，特意做了一桌子的菜给他们吃。有些菜凉了，奶奶端起盘子，要往厨房里走，“你们先吃，我拿几碗菜去热一下，凉了不好吃。” 眼凑着她要走，林父夺走她手里的盘子，“不用了妈，也不是很凉，我们就这样吃吧。你都做了这么多的菜了，也该歇着了。” “没事，我不累。” 林父把盘子放到饭桌上，按着她的肩膀，好让她坐下来，“吃吧，妈，我们都饿了，就先这样吧。晚上我们再吃些热乎的菜，好不好？” “饿了啊？那你和檬檬先吃，我不饿，我去热一下菜，很快就回来。”说着，奶奶又想端起凉了的菜走。 “妈，真不用忙活了，坐下来一块吃吧。” 林檬在一旁附和道，“是啊，奶奶，就坐下来跟我们一起吃吧。” 听到孙女在劝自己，她这才肯老老实实地坐下，“那行吧，先吃着。” 第四十七章 林檬奶奶家这块小地方并没有什么烟花禁放令，再加上今晚过年，好多大人小孩都跑出来放烟花。三三两两聚在一处，好不热闹。 林檬也出了去，不过她是一个人，有事。 在去的半路上，她接到秦淮的电话。 “喂。” “是我，你现在在干嘛？” 林檬避开迎面过来的人，往前走，“我在外面，有点事。李瑶说她有个初中同学也住在这儿附近，正好她的那个同学要送给她个东西，所以就让我这个点出来一趟替她拿，好省得她同学再走一趟。” 她听见那边有呼呼的风声，“你也在外面么？” 秦淮回，“嗯，我一会儿要去见一个重要的人。” “重要的人谁啊？” 他笑着回了话，“一个女的。” 一个女的？林檬脚步立马顿住了，女的她怀疑是不是自己周围太吵了，导致她听错了。 “我快到了，先不跟你聊了，我挂了。” 林檬刚想开口问清楚，那边已经挂断电话了。她把手机从耳边拿下，看了眼黑了的屏幕，心里有些不快，“还挂我电话，哼。” 要知道以往他们俩打电话，都是秦淮让她挂的，这可是头一遭他先挂掉电话，还是迫不及待的那种。 她撇嘴，嘟囔了句，“也不知道，他是要去见哪个女的。” 过了桥，再走上三四分钟的路程，林檬到了一家中小型超市的前边。过年期间，这家小超市没营业，早关了门。但有灯亮着，大红招牌也醒目，因为好找，她便把碰头地点约在了这儿。 超市对面是一排落地房，五六层高。门前挂着插电式的大红灯笼，通了电，亮着灯，鲜红暗黄明明显显的。 今晚还挺冷的，林檬呼出一口冷气，然后低头看时间。 约定的时间是七点钟，快到了。 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她下意识扭过头去。 “怎么是你啊？”林檬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隔了老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话来，因为实在是过于震惊了，有点懵。 此时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其他人，正是秦淮。 他看着她，很是满意她所表现出来的吃惊，“怎么样？惊不惊喜” “你怎么在这儿啊？”她还是一脸懵，“你刚才电话里不是和我说，要去见别的女生么？” 秦淮嘴角上扬，食指刮了下她的鼻梁，说:“哪有什么别的女生啊，我就是来见你的。” 她狐疑，“真的？” “真的!你还不相信啊？” “我相信，但是你要等会儿我了。” 他挑了下眉，问:“怎么了？” 林檬跟他解释说，“我之前在电话里不是跟你说过了么，李瑶知道我住这儿后，说她以前的一个同学也住在这儿附近，让我过来帮她拿东西然后回去再带给她。” 秦淮笑吟吟的，“人不是已经来了么？” “在哪儿”她以为秦淮瞧见了人，于是立马转头往自己的身后看，“没有啊？没看见人啊？”路面上是有人，但都离她有点远，而且也没见着有人往这边走。 秦淮依旧对着她笑，没说话。 林檬盯着他看了几秒，缓缓说道，“难道是你” 他还在一个劲的对她笑，没否认。 “真的是你么？” 秦淮点点头，承认了，“是我。” 她这下才完完全全明白过来了，“怪不得李瑶问了我地址，又不让我直接联系她的初中同学。我让她选见面地点的时候，她还拒绝了，说让我来定，原来都是在替你打掩护啊？” 他爽快承认，“嗯，没错。” 林檬抬眼，“你们俩合起伙来骗我” “为了给你个惊喜嘛，”他主动揽下所有的责任，“是我出的主意，也是我让李瑶帮我的。” “好吧。” 秦淮往她跟前挪了一小碎步，“怎么，看见我不感到惊喜么？” 她点两下头，“惊喜是有，也有点被吓到了。” 他不解，“你被吓到了？” “有一点点。” “为什么？” 林檬摇晃下头，说:“没事，不过今天不是过年么？你出来，你爸妈知道么？而且这里离你家那么远，你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而从始至终，秦淮的目光就黏在了她身上，听她说完一连串的问话后，他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我过来找你，是因为想和你一起过年。” 林檬的心顿时塌陷下去了一块，目光也变得无限柔和起来，在这样温柔的攻陷之下，她尚存一丝理性，“可……可是我不能在外面待太久了，太晚回去不好。” “没事，能待多久就待多久。”他轻轻抚摸了下她的头顶。 能看见她，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这里，还好找么？”她问他。 “挺好找的。”虽然费了点劲，还走错了路，经过几番小波折后，他才找到了这里。但不管去哪，只要最终的目的地有她在，他就不畏这一路的艰难险阻。 随后，林檬带他去了河边一条新建起来的散步小路，准备去那儿随意走走。 天冷风大，小路上没多少人，大部分的人都集中在了桥头那一边。 这一路上，都有路灯亮着。 一整排的护河仿木栏杆上，还缠着一连串的小彩灯，在茫茫夜色里七彩斑斓的一下一下闪烁着。稍远处的河面黑黢黢的，只有仿木河栏杆这一块才有些较为明亮的光线。 秦淮和林檬两人牵着手，在慢悠悠地走着。 等有人走近了，他们便松开手。人走远了些，便又立马十指紧扣。 走了会儿后，林檬扯了下他的手，停下步来。 “怎么了？”秦淮也跟着停了下来。 “我们就在这儿站会吧。” “走累了” 她颔首，回道:“有点。” “好，那我们在这附近，找个地方休息会儿，”秦淮转头看看四周，发现在前方不远处有张长型的石椅，他朝那儿示意了下，“去那坐着吧。” 她急急又拉扯了下他的手。 “不去那儿么？” 她冲他说，“我们就在这儿吧。” 他点头应允，带着她去了仿木栏杆边上。 林檬松开他的手，将双手插在了自己口袋里，身子往前倒，靠在了护河仿木栏杆前。她的视线往前飘，望向了远处的河面上。 秦淮伸手勾了下她的胳膊，她随后看了过来。 “你这样靠着，会把衣服弄脏的。” 她顺势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新衣服，对此并不怎么在意，说:“没事。” 话说完的下一秒，林檬人就被他扯了过来，跌入一个滚烫的怀里，“有我在，你就别靠着那护河栏杆了，我来充当人形栏杆，靠着我就够了。” 月色正好，像层薄纱，轻笼住他的眼角眉梢，温柔似水。 秦淮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来吧。”怕自己站着太高，她靠不到，他还特意把自己的双腿分开了些。 “算了吧，我怕一会儿来人，被看见了怎么办。” “没事，我帮你顾着周围，要是有人来了，我就和你说，”他又拍了两下自己的肩膀，“来吧，靠着。” “好。”她笑笑，凑到他身旁去，把头也靠了过去。 秦淮一转脸，便是她的头顶，“怎么样，靠得还舒服么？会不会有点高？要不要，我再把身子放低些？” “没事，就这样，正好。” “真的？” 她“嗯”了一声，眼角弯弯，一脸满足。 在距离河面很远的地方，是片住宅处，那些在河对面的灯光在夜色的笼罩之下显得十分的缥缈虚无。河面大多数的地方都是黑漆漆的、肉眼看不大清楚，但也有几处地方是波光潋滟的。 连月色都碎成了几瓣，在河中央轻荡着。 林檬靠在秦淮的肩头，出神地盯着河面看。 他揽住她的身子，跟她一样，也望着远处的河面。 过了会儿，桥头那边突然一声轰然乍响，将他们两人的注意力瞬间都吸引了过去。 是烟花。 天空盛开一大朵明黄色的烟花，璀璨耀眼极了。 还没看仔细，下一朵烟花又在半空中绽开了。河面被这光照得，有那么几秒钟都亮堂了起来。 两人互相一对视，都笑了。 在最后的最后，他捧着她的脸亲了下去。 远处，烟花灿烂，震耳的爆破声掩盖住了一切的喧嚣。 到了分别的时刻，两人都有些不舍。 “不晚了，你是时候回去了。” 林檬有些担心他，“现在这个点，公交车早没了，打车的话还要再往前走段路才有。你一个人走夜路，真的没事么？” 秦淮笑笑，“我一个男的，能有什么事啊，你放心，我走一会儿就有车了。” “要不，”她想了想，提议道，“我陪你走会儿吧？等你打到车了，我再回去。” “不用，你待会一个人回去我会不放心的，所以你还是先回去吧。” “那好吧，那你注意点安全啊。” 秦淮笑着冲她点点头，让她放宽心，“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记得一会儿到家了，给我发信息。” 她这才松开他的手，可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他，说:“你也是，有空了就发个信息，报个平安。” “嗯，好。” —— 十一点多过后，秦淮才到的家。 家里没人，对此他早习以为常。秦淮父母去外边应酬了，估摸着要凌晨两三点钟才会回来。 换了鞋，他先到浴室里洗了把脸，再去往卧室。 从衣服口袋里摸出手机，他第一时间给林檬发信息，问她睡了没。 下一秒，信息就有了回复——还没。 秦淮拿着手机，单手打字，往对话框里输:你现在，方不方便打电话？ 林檬:方便，不过你要先等我一下。 秦淮回:好。 林檬从暖和的被窝里出来，迅速溜下床，轻手轻脚地把房间的门打开。她住的房间在三楼，奶奶和爸爸分别住在了楼下的两个房间。 她听了会儿，楼下没动静，估计都睡了。为了保险起见，她把房间门给锁了，又重新回到自个的床上去。 为了减少被家人发现打电话的风险，她还特意整个人都钻进了被子里。 林檬给他发信息，说好了。 很快电话进来。 刚接起，她便问他:“你到家了” “嗯，到了。” “这么晚才到家，你爸妈有没有说你啊？”她有些过意不去，毕竟他是特意过来看自己的，这么晚回去，要是他爸妈责怪他怎么办。 秦淮踱步到窗户边，打开窗户，让外头的冷风灌进来，“没有。” 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她说:“那就好。” 他岔开这个话题，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林檬压低了声音，回他:“还要过几天吧，等快回去了我就和你说。” “嗯，好。” 她听见那边似乎有风声，“你是在窗户边上么？” 他低低笑了声，“你怎么知道。” “听见风声了，有点大，你关窗吧，别吹感冒了。” “有点热，我吹一会会儿就好。”25 “那行。” 隔了会儿，电话那边传来关窗户的动静，林檬在这期间翻了个身，在被子里有点闷。 “林檬。” 是秦淮在叫她。 “嗯，我在。”她随口应了声。 窗户一关，风声便立刻被隔绝开来，卧室里静得连地上落根针都能听见。就在这样的静谧中，秦淮对她说:“新年快乐。” 林檬先是一愣，然后问:“零点了？” “是啊。” 得到回答，她才完全反应过来，然后温柔的说:“新年快乐啊，我的秦淮。” 第四十八章 年初五这一天，马柯和张启双双来到秦淮家。 大门没锁上，俩人直接进了来。 秦淮正坐在电脑桌前，聚精会神地打着游戏，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房间里有人偷溜了进来。 在他后头，张启和马柯互相对视了一眼，又点了头。 “嘿!” “淮哥!”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在房间里响起。 声音响起的同时，秦淮的左右肩也分别被人拍了一下，可把他吓了一跳。 张启察觉到不妙，立马往后撤退了一大步。 秦淮摘下耳机，回头狠瞪了他们一眼。 马柯倒是胆子大，手掌还落在他的肩膀上，没动。 秦淮视线下滑，滑到了肩上戛然而止，声音冷冷的，“给我松开。” 马柯立马把自己的手收回来，冲他“嘿嘿”笑了两声，“淮哥，出去玩呗。” 秦淮没理会他，重新戴上了耳机，继续玩电脑游戏。 张启立在一旁，一脸的乖巧。 马柯用手肘轻撞了他两下，让他也多说几句话。 张启明白，他先是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然后说:“是啊，淮哥跟我们一块出去玩吧。你看叔叔阿姨都走了，你一个人在家待着多无聊啊。” 他说完，用眼神示意了下马柯。 马柯了然于心，很快接过他的话，“而且，这几天不是有集市嘛，去看看呗。” 秦淮对于他们的这个提议，没半点兴趣，也就没说话，保持沉默。 马柯凑到他旁边，“你真不考虑考虑” “不去。”他说。 “可我听说，”马柯故意顿了顿，把秦淮的注意力勾了点过来后，才继续说下去，“小柠檬也还没去过集市。” 听到这，秦淮停止了敲键盘，蹙眉看向他，问:“你怎么知道，她没去过？” “我昨儿问过她了，她说没去过，”马柯趁热打铁，“你看啊，她没去过，那你可以先去踩踩点，看看那儿有没有什么好玩的。等过几天她回来，你好带她去玩啊，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正中下怀。 秦淮有些动心了，游戏还没打完呢，他就把耳机摘下，“我先去换身衣服，再出门，你们先去外面等我。” 马柯和张启先后离开房间，去客厅里等他。 “行啊，还是你厉害，两三句就把淮哥忽悠出门了。” 马柯一脸骄傲，“那当然，我这么聪明，你就学着点吧!” “那你教教我呗。” 他把手往张启眼前一伸，一摊开，“喏。” 张启茫茫然，“什么？” “学费啊！不给点学费，让我怎么教你!” 他忍不住眼皮往上掀，翻了个大白眼，“真是掉钱眼里了，你这是。” 马柯也没替自己辩解，“给不给” 张启把手往裤兜里伸，随后摸了张纸币出来，没好气地往他手心里一拍，“给你，给你。” 马柯定睛一看，恼了，“五块钱就给五块钱，你还想学啊？” “嫌少啊！那把钱还给我吧。”说着，他便伸手要把自己的钱给拿回来。 马柯眼疾手快，迅速塞进自己兜里，捂好了，“算了，看在都是朋友的份上，第一次我就收你便宜点。先说好啊，下次可就没这么便宜了。” “废话少说，你快点传授我点经验。” “好说，好说。” 张启催他，“快点!要不然待会淮哥就出来了。” 马柯不紧不慢的说，“不管是劝人还是要求别人帮你的忙，这都是要讲究技巧的。比如说，你得抓住一个人的软肋或者这个人会感兴趣的东西。只要抓住了，那么大概率就会成功。” 他一边细细听着，一边不住点头。 “就拿淮哥来说吧，他的软肋是什么？” 张启脱口而出:“他小女朋友？” 马柯耸耸肩，“那不就是咯。” 张启若有所思，一两秒后，他开口询问，“那你呢？” 马柯有些稀里糊涂的，不知道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什么？” “你的软肋是什么？”他盯着马柯的眼睛，好奇问他。 马柯竟一时晃了神，答不出话来。 “砰”一声，房间门摔上，秦淮大步朝他们走过来，“好了，走吧。” 马柯和张启一先一后，从沙发上起身。 出门后，马柯小声对张启说，“你想知道我的软肋是什么？” 张启看他一眼，“你说。” “没门!”马柯莫名气急败坏起来，“我警告你啊，想敲诈我？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知不知道!” 就在他们说话的这么一小会儿工夫，他们已经落后秦淮一大截了。“淮哥，等等我。”马柯噔噔噔下楼梯，追上去，一把揽住秦淮的肩头，和他说话。 张启站在昏暗的楼梯口，想起马柯刚才的神情，忍不住无声地笑了起来。 —— 除了他们仨，还有好几个人也要去集市，都是平时会聚在一块玩的人。 在半路上，一群人汇合。 各个勾肩搭背的，往集市那块儿地前行。 虽说天冷，但来集市玩的人还真不少。 人一多，热热闹闹的，这样一来也驱散了不少的寒意。 各种大大小小的摊位挤在被划分出来的区域里，略显拥挤。有摊主时不时吆喝上几句，吸引过往行人的注意力。 卖的东西也是各式各样，有吃的、喝的、用的、还有玩的，琳琅满目，叫人目不暇接。 再往前走些，钻入耳朵里的是孩童们的嬉笑声。 这一块是集中的游玩区，有旋转木马、海盗船，还有个中小型的充气城堡。有一大帮的小孩子在充气城堡上蹦蹦哒哒的，那叫玩得一个开心。 马柯笑着同秦淮说，“这个可以啊，你可以带小柠檬来玩这个。” 秦淮斜乜他一眼，半个字都没说。 他马上打起哈哈来，“我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别介意。” 附近有几台游戏机，这群男生纷纷叫嚷着要去玩。 大家伙儿齐刷刷看向秦淮，等着他发话。 “要玩就去吧。” 一声令下，男生们像饥饿的狼群，猛地扑向了路边摆放着的几台游戏机。秦淮不紧不慢地过了去，紧接着扫了周围几眼。 游戏机估计她不感兴趣，视线继续往前扫，扫到某处，他顿时眼前一亮。 透明橱窗里，放着许许多多的小玩偶。 抓娃娃机，这个可能更对她的胃口。秦淮还清楚记着之前那一回在游戏厅里，他们玩抓娃娃机，她当时可开心了。 也不知道，他当时给她抓的娃娃，她还有没有留着。 正这么想着，手机来了电话。 “喂。” “秦淮，”电话那头传来林檬的声音，“你在干嘛呢？我给你发信息，你都没回。” “你发信息给我了？” 林檬后背贴着墙壁，在站着，“嗯”了声。 他立马解释道，“手机静音了，所以没注意到，再加上刚出门，没来得及看手机。” “没事，那你先忙吧，”她怕打扰到他，连忙说，“那我先挂了。” “不忙，”秦淮笑得有些宠溺，“你先别挂。” 离他几步远的几个同行的男生，时不时往他这边暼，还偷偷摸摸地在笑。 林檬小声问他，“怎么啦？” 秦淮拿着手机，转了身，背对着那群看热闹的人，“没事，就是想你了，想听听你的声音。” 她低头看自己脚上的拖鞋，粉粉嫩嫩的，鞋面还有小兔子的图案。 见没回应，他忍不住问，“你还在么？” 她秒回，“在!” “刚才，你怎么没说话了” “没事，”林檬随后想起件事来，“对了，我明天就回去了。” 四周都是熙攘的陌生人群，秦淮站在那像站在了中心点上，所有的声响像浪潮般朝着他一股脑地涌了过来。而他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了这一通电话上，至于其他事物对他来说，形同虚设，“那你明天，什么时候到家” 林檬思索片刻，很快作出回答:“下午吧，大概两三点左右。” “那你后天有空么？” “后天么？” “嗯。” 她轻咬下嘴唇，想了想，说:“不知道哎，怎么了，你有什么事么？” “想约你出来，”他故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我都好几天，没见到你人了。” 怪想得紧。 林檬无奈笑笑，“不是前几天，我们刚见过面嘛。” “你难道不知道么？” 她反问道，“知道什么？”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她一只手拿着手机，忍不住笑出声来，“就你嘴贫。” 秦淮反将她一军，把自己的声音压得低低的，“你不就喜欢我嘴贫么？” “我哪有。” 他笑笑不语。 “林檬，快点下来，有事。”门外，楼下有人在喊她。 她就站在门边，开门朝楼下回了声:“我马上下去。”又把门轻阖上。 “有人叫你” “嗯，”林檬侧身靠着墙壁，有些不舍的挂这个电话，“我爸喊我下楼。” 秦淮明白了，“那你去吧。” “等下。”她语气迫切道。 “嗯怎么了？” 她说，“后天我尽量找个理由出去，到时候发信息给你。” “好，”电话还没挂掉，秦淮调侃了她一句，“怎么了，不想挂电话啊？还想跟我腻歪会儿” 被他说得林檬都有些脸红，她嘴硬，死活不肯承认，“才没有，我这就挂了。” 话说完，电话还真的给挂了，秦淮手里捏着手机。两秒后，已经暗下去的手机屏幕突然又亮了起来，跳出条信息来:忘说了，我也想你了。 他笑着回了句:那你下回，记得补上。 等了会儿，没回音了，他把手机的静音模式关掉，调成响铃的。做完这一举动后，他才把手机放回衣服兜里。 转身。 “淮哥，跟嫂子打完电话了啊？”有人对他挤眉弄眼的，在开他玩笑。 秦淮并不介意，“嗯，打完了。” 还有人在邀请他，“淮哥，过来玩玩这个游戏机吧。” 他摇头，“算了，我去别的地方逛逛，一会儿再回来找你们。” “那行。” 听见他们的对话，马柯耳朵尖，趁机溜了过来，“要去哪啊，淮哥” “去前边看看。” “带上我呗，我也去看看。” 秦淮掀了掀眼皮，看他一眼，“行，去吧。” 在离开这儿之前，马柯一把抓起张启衣服后面的帽子，将他从游戏机前边拖走。 “干嘛，松手!”张启一边往后退着，一边拍打他抓着自己帽子的手。 “走啦。” 张启被他扯得有些恼火，“你快给我松开!” 马柯见形势不对，便松了手。 张启转身整理衣帽，没好气地对他说:“你扯我干嘛，没看见我正在那玩游戏么？” “玩什么游戏啊！你没看见，淮哥已经走了么？快跟上。” “你一个人去吧，”他掉头往回走，“我要回去玩游戏。” “哎呀，”马柯把胳膊一伸，又拽住他的帽子不放，“回来再打。” 帽子又被扯，张启被绊住，走也走不得，“你松开!” “我松手没问题，但你不许回去。” 张启咬咬牙，把心一横，“行。” 马柯不放心，一再确认，“说话要算话啊。” “算话。” 他这才放心地松了手。 张启满脸都写着不满，将被马柯扯得皱巴巴的帽子，又给整理好。 马柯拉着他的胳膊，拨开前边的人群，“我们快走吧，都快看不见淮哥他人了。” 猛地被拉走，张启起先脚步趔趄了一下，隔几步才勉强跟上马柯的脚步。他没松手，紧抓着自己的一条胳膊，张启把头微侧了些，瞧见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鼻子右侧还有粒黑痣，很小也很浅，不明显。 或许是盯着他看的视线过于炙热，马柯看了过来，“你小子在看什么呢？” 张启偏过头，淡淡回答道:“没什么。” 等追上了秦淮，马柯才不再扯着他的胳膊。 张启低头，之前的触感仿佛还在。衣服胳膊处被握得出了些褶皱，像是在提醒着他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他出了神，没看见秦淮和马柯已经径直往前边走了。 还是马柯先发现了他还没跟上，“你傻站在那干嘛？走了啊。” 张启倏忽一抬头，中间隔着一拨人，看着他在喊自己。 “来了。”他振臂回应着。 与此同时，两侧的摊位上不约而同地亮起了灯。夜色刚起，还未变得浓厚，所以导致了那些灯泡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的明亮。 “快点。”马柯站在那等他。 张启顺着人流，被挤到他旁边。 “你可真不让人省心，就那么几秒钟没看你，你就落后头了，”他忍不住抱怨了几句，可随后又不忘叮嘱，“你跟着我点，别一会儿跟我们走散了。” 在暮色中，张启点点头，说:“好。” 第四十九章 第二天晚上，秦淮带着林檬又再一次来到了集市。 夜晚的集市比起白天要更加热闹，一整条街都快被人给挤爆了。在人们的头顶上还挂着一盏盏的彩色灯笼，在冷风里轻微摇晃。 似乎看起来，连风都温柔了些许。 空气中有食物的香气，林檬忍不住嗅了嗅，感叹道，“好香啊。” 秦淮被她逗笑起来，“你是属狗的么？” “哼，你才是小狗狗。” “是是是，我是，”他转而言，“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她立马笑起来，“好，那我们快走吧。” 没走出去多远，就到了贩卖食物的地方。 昨天秦淮来集市，几乎各个摊位上卖的东西他都买了几样，给一同来的人尝了尝。当然他自己也多多少少有吃了些，所以差不多知道哪几家的摊位上的东西好吃。 打包了几样东西，秦淮两手提满吃的。 林檬手里头拿着一小把的羊肉串，正津津有味地吃着。 “你要吃么？”她转头问秦淮，“还挺好吃的。” “要，你喂我。” 林檬立马就拒绝了，说:“不行。” 他把手里拎着的东西往上提了提，示意她看，“我腾不出手来。” “那也不行。” “好吧，那我就吃不到那么好吃的羊肉串了。”他语气听起来还有点可怜兮兮的，脸上是掩饰不掉的失落。 林檬一听，有些心软了，心想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再转念一想，这里这么多人总不会那么不凑巧，撞上认识的人吧？ 估摸着，几率不大。 “吃吧。”她亲自把一根羊肉串，递到他嘴边。 秦淮咧嘴笑了，咬掉签上的羊肉串，砸吧砸吧了嘴，“好吃。” “再来一串” 他猛点头。 最后，林檬喂他吃了三四根的羊肉串。 走到稍微空旷点的地方，左右两边各排列摆放着五六张白色的圆桌，是免费提供给那些买来吃的人坐的。秦淮和林檬走过去，坐在了稍微靠后点的桌子。 坐下后，秦淮把吃的一个个在桌面上摊开来，对林檬说:“趁热吃吧，天冷，一会儿要是凉了的话就不好吃了。” 她把一次性筷子掰扯开，再递给他:“你也吃。” 他伸手，接过来，说:“好，一块吃。” 在吃东西的期间，秦淮还时不时夹吃的放她碗里，“这个好吃，你尝尝看。” “这个不错，甜的，你应该会喜欢的，我夹给你。” “这个鸡排也挺好吃的，分给你点。” 诸如此类等等。 没过多会儿，林檬碗里头满满当当的，她忍俊不禁，“好了，你就别再给我夹了，我碗都快放不下了，会吃不完的。” 闻言，他瞥了一眼她的碗，“没事，你先吃着，吃不完给我，我替你吃。” 这话完美堵住了她的嘴，她只好低头老老实实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了。 正吃着，他们这一桌来人了。 是几个，看上去年纪要比林檬大个一两岁的女生。 “你好，我们可以在这张桌子上坐下么？旁边几桌都有人了，不够坐。”这一桌就林檬和秦淮两人，有一女生礼貌循问了林檬的意见。 她很快回答说:“没问题，你们坐吧。” 女生冲她笑笑，“谢谢。” 林檬也冲她笑了笑，回说:“这没什么，不用客气。” 她们一伙人坐下，很快你一言我一句开聊起来。 比起之前只有他们两人的冷清，现在要热闹了许多。 吃完了，秦淮起身开始收拾起碗筷等餐具来，林檬想帮忙被他制止了，“你坐着，我一个人来收拾这些就可以了。” “那好吧。”她又坐回去，看着他收拾。 胳膊肘被人用手碰了碰，林檬转头去看，是坐在旁边的女生，也是一开始询问能不能坐下来的那个女生。 “怎么了，是有什么事么？” 那女生把脑袋凑过来，对她小声耳语了一句:“好羡慕你啊。” 林檬不明白她什么意思，稀里糊涂的“啊”了一声。 “你男朋友，对你好好啊，”她用眼神指了指低头收拾着的秦淮，又继续说，“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真好。” 林檬只是娇羞笑笑，没搭话。 离开这儿，秦淮怕林檬会跟自己走散，于是紧贴着她走。 “你知道么？”她扯了一下他袖子，说。 “知道什么？” 她兴致盎然的，“就刚才坐我旁边的那个女生，你知道吧。” 秦淮回她，“不知道，怎么了？” “不知道你没看见么，就坐在我旁边的那个啊。”林檬对他说的话，感到有点纳闷，真没看见么？可那么明显，就坐自己旁边哎。 秦淮摇头，“没注意。” 看见垃圾桶了，他走过去，把手里的两个垃圾袋丢进去。 林檬不死心，走过去，追问道，“你真的没看见？” “没，”垃圾桶的边缘有点脏，眼见林檬的衣服都快蹭到了，她自己没注意到。倒是秦淮看见了，伸手将她轻轻一拉，离垃圾桶远点，慢悠悠地开口，“在我眼里，人只有两种分类。” “哪两种”她抬眸问，身后是涌动的陌生人群。 “别人和你。”前者忽略不计，后者时时刻刻记挂心头。 林檬静静地注视着他，眼珠子一动不动的，几十秒钟过去，她眨了眨眼，“人真多。” 听语气，像是在抱怨。 “是挺多人的。”他看了眼周遭，在考虑一会儿要不要带她去人少点的地方玩。 她瘪着嘴，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都不能亲你了。” 话虽然小声了点，但他完全听清楚了，心跳得剧烈，“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去哪里” 他也不知道去哪儿，反正不是在这里就行。 —— 逼仄漆黑的一条小巷子里，两抹身影与夜色完美的融合。 林檬被压到墙上。 身前是秦淮滚烫的躯体，身后是硬邦邦的墙面。 他的吻既温柔又霸道，亲得她浑身发软，脑子里也是一片的空白。 她揽着他腰的两只手，从紧紧拽着到松开，最后无力地垂了下来。亲完后，她整个人都靠在了他的身上，浑身上下没半点力气。 秦淮抱着她，一只手放到她的后脑勺，穿过她的发间，一下又一下。 林檬觉得他像是在给小狗狗顺毛，但实在是太舒服了，所以她也没反抗，任由着他玩着。 歇了会儿，恢复了点精气神，她从他怀里抬头看着他，唇湿润润的，“我该回去了。” “好，”秦淮抽回手，“我送你。” 林檬乖巧答了句，“好。” 秦淮俯身，轻啄了下她的唇，然后牵起她的手。 他的手掌温热发烫，将冬日里的严寒驱散了，她回握他。同他一步步离开这条小巷子，这一幕画面像是在回放，她想起之前那一次，也是在一条巷子里，他带着自己离开，离开那个不见底的深渊。 那个时候的自己，没想过会与他有任何深入的交往。 这只能说明，未来是不可预料的。 一想到未来，她就莫名地心生惧意。 可是，如果是和他一起迎接未来的话，好像她就没那么怕了。 走到巷子口，秦淮慢慢松开握着的她的手，又从自己左右两边的口袋里各掏出个东西来。 她借着路边的灯光看清楚了，“暖宝宝” “嗯，给你暖手用的，”他握了下手里的暖宝宝，之前放口袋里放了一会儿了，已经不会烫着手了，温度正好合适，“你过来。” 闻言，林檬挪了下脚，往他身边走近了些。 秦淮把两个暖宝宝分别放进她上衣的口袋里，下巴轻抬了下，示意她说，“你试试，看看会不会烫。” 她手插进口袋里，握住暖宝宝捏了捏，感受了下温度，“不烫。” “不烫啊？” 她看着他，点了下自己的小脑袋瓜。 “那会不会太冰了？”他又问。 “不会，刚刚好。” 听到这个回答，秦淮的嘴角向上微微翘起个弧度来，说:“那就行。” 她望着他，也咧嘴笑着。 他伸出双手来，将她羽绒服的帽子拉了起来，盖住她的头。这下子真的是全副武装了，一点儿也不冷了。 “谢谢啊。”帽子稍微大了些，边缘是一圈棕色的毛，有点挡着她的视线。 秦淮盯着她看了半晌，像是陷入了沉思。 她抬头去看他，发问，“怎么了？” “好像还差个口罩，我跑去附近的商店，买个回来吧。” “不用，我不冷。”林檬赶紧阻止他，还要戴口罩太夸张了吧，天没冷到那种程度。 他看了看她，确认道，“真不用” “真的不用。” 他这才断了去买口罩回来的这个念头。 途中俩人路过一家鸡排店，门口零星站着几人，在寒风中候着取餐。隔壁是家卖宵夜的店，还没到打烊的时间，有一两个客人进进出出。 一阵又一阵的香气在四下飘散着，十分勾人。 秦淮驻足停留，问林檬:“要不要带份鸡排回去，晚上吃” “算了，晚上我已经吃得够饱的了，不想再吃了。” 他复又抬脚，往前走，“那好吧。” “你呢？你要吃么？” 秦淮摇了摇头，“不吃。” 林檬说，“晚点的话，你会饿的吧？” “没事，家里还有吃的。” 那不买也行，林檬也跟着往前走，头顶戴着的帽子有往下掉的趋势，她把手从温暖的口袋里拿了出来，重新戴好。 前边是个十字路口，绿灯在倒数着，最后的几秒，看样子一会儿他们要等着了。 她随意地往右侧的方向，潦草地扫了一眼。有步履匆匆的行人，街边几家店铺点着灯，来来往往的车辆，和往常差不多的夜晚场景。 视线很快收回。 蓦然，她顿住。 刚刚那人 林檬迅速抬头，张望着之前所看到的地方，往刚才有人的地方看。可偏偏在这个时候，红灯亮起，横向穿梭流动的车辆，将她的视线给隔开了。 什么也看不见。 秦淮发觉她有丝不太对劲，问:“怎么了？” 她没回答，撇下他，半转过身，往马路的对面跑了过去。 她跑得很快，秦淮伸手扑了个空。 一眨眼的工夫，林檬已经跑出去半条马路了，帽子滑落下来，在她后边随着跑动一晃一荡的。 在跑的过程中，她还不停地张望着斜前方的几个位置，目光焦灼。 一辆又一辆的车飞奔过去，车膜上反着亮白色的光，一闪而过。 到了马路这边，她停了下来，不跑了。 后头追上的秦淮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防止她再次跑掉，“你刚才那样横穿马路，是很危险的，知不知道” 林檬没吭声，视线也没挪动。 “人不见了……不见了。” 秦淮听见她喃喃自语，又看着她像是丢了魂一样的，看着马路对面。 “人什么人”他也把视线转向了马路的那一头，没什么人啊？有也是几个三四十来岁的大人，和林檬完全扯不上边的那种。 绿灯已经亮了，他们站在人行道上，有两个人经过他们旁边，走了过去。 秦淮把头低下去看她，这么一看竟有些吓着了。 她脸煞白煞白的，唇无半点血色，眼神既无助又慌乱。 怎么会这样？原先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变成现在这样了？ 看得他一阵阵钻心般的疼，也顾不上周围有没有人看着了，他把她整个人拥入怀中，柔声安慰她，“是不是我刚才说话吓着你了？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应该那么说你的。” 林檬小手攥着他的衣服，摇着头，“不……不是因……因为你。” 秦淮没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一个劲的在和她说，“没事，不怕，有我在呢，没事了，乖。” 林檬在他怀里，瘦小的身子在颤抖着。 他更加用力的抱紧她，一遍遍地拍着她的后背，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有我在呢。我会保护你的，你相信我，不要害怕。”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一直……” “相信我，好么？” 第五十章 林檬在他的安抚下，渐渐缓过劲来，脸色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吓人了。 秦淮的视线紧紧盯着她，眼神十分的关切，“怎么样，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好点了？” 她抿着唇，轻点了一下头。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么？” 林檬面露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和他提那件事。 “我很担心你，”他都不敢回想就在几分钟之前发生的事情，以及那时她的神情，“但是，如果你不想说的话，那就不说。” 她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 他眼里的情绪十分的复杂，掺杂着担心、害怕和难受，“等你以后想说了，再告诉我。我是真的担心你，但我也绝不会强迫你去做不想做的事。”他考虑到如果真的要她说出来的话，可能会再痛苦一次，他不能那么自私。 秦淮抱着她，“不管发生什么，已经都过去了。你不要再去想了，答应我，好么？” 隔了片刻，林檬在他怀里轻轻地说了声:“好。” —— 这一晚，林檬床头的台灯一直是开着。 原先，她本可以不开灯也能睡觉了，可经过晚上这一遭，她就老是时不时地回想起那天所发生的事情，于是又开始害怕了。 勉强睡着后，又做了个噩梦，她一下子从床上惊醒过来。 大冬天的，后背楞是吓出了一身的汗。 看看时间，才凌晨两点多，没办法只能强迫自己再一次睡觉了。 这一夜，她一直睡睡醒醒的，都快分不清哪些是现实，哪些是梦境了。 就这样反复折腾到了早上六点多，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她下了楼。 林父在厨房里熬了一锅粥，当今天的早饭，见她下楼，“醒了啊？不多睡会儿” 她摇摇头，“不睡了，我先去洗漱了。” “去吧。” 拾掇好自己后，林檬出现在了厨房里。 林父正在炒着鸡蛋，对她说:“粥已经熬好了，鸡蛋马上就好，一会儿就能吃。” “嗯。”她转身去碗柜里拿碗，准备先盛两碗稀饭出来。 “对了，”林父一手拿着铲子，一手拿着碗，将刚炒好的鸡蛋盛放到碗里，“我半夜起来上卫生间的时候，发现你房间里还有灯亮着，是怎么一回事” 林檬手上动作一滞，一时间不知道该找个什么理由搪塞过去。倒是在身后的林父，先替她提了个理由，“怕黑么” “有点。” 他想着自己在外头打拼，留她一个人在家，毕竟年纪小，有时候会害怕也挺正常的，“怕黑的话，你就把屋里的灯打开。” 林檬把盛好的粥端过去，放到饭桌上，“还好，就偶尔会怕。” “没事，怕了就开灯，别心疼这点电费。” “好，”她温顺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某处偌大宽敞的公交车站内，人来人往。 林父拖着一行李箱，旁边站着的人是林檬。今日，他就要坐车走了，林檬跟过来送一程。 “就要开学了，要好好学习，功课不能落下，知道没” 林父没少提这件事，听得她耳朵都要出茧子了，可脸上没敢表现出来，只是频频点头，“知道了，我会好好看书的，你就放心吧。” “还有要照顾好自己，三餐都要按时吃，”林父又说，“要是你自己不想做饭，就出去吃。但是要少吃那些垃圾食品，多吃些饭菜，还有鱼虾等这些有营养的东西。” “好，知道了。” 林父还想多嘱咐她几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她给打断了，“到了。” 林檬指指旁边的车子。 他转头顺势看了那么一眼。 售票员坐在靠窗的一个位子，从开着的窗户正好看见他们俩，探头出来，“要坐车么？车马上就开了，要坐的话就赶紧上来吧。” “爸，”林檬说，“车要开了，你快上车吧。” “你自己一个人在家，多注意点安全，晚上睡觉记得锁门。” “知道了，你到了那边记得给我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林父点头，拎着行李箱上了车。 林檬人站在公交车外边，看着他上车。 售票员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车上差不多坐满了人，只剩下一两个空位，“您往里边坐吧。” 林父半转过身，朝林檬挥了几下手，“好了，你回去吧。” 车子启动，车门缓缓关上。 林檬看着车子一点点驶离她的视线范围内，等完全看不见了，她才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 —— 转眼，一中开学了。 学生们还沉浸在放假的美好时光里，心思都还没收回来。等上了几天学，才稍微好了一些，没那么野了。 体育课，又是自由活动的时间。 林檬和李瑶俩人在操场的塑胶跑道上，在打羽毛球。 最近天气逐渐转暖，艳阳高挂于上空。 在打了几个回合之后，林檬嫌热，把身上的校服外套给脱了，对李瑶说:“你等我一下，我把外套放到边上。” 李瑶右手拿着羽毛球拍，挥了一下，“去吧。” 她一路小跑，跑到了操场的最边上，把外套放到了旁边的栏杆上，搭着。然后，她转身又跑回到了塑胶跑道上，又继续打起羽毛球来。 她们打了一整节的羽毛球，直到女体育老师吹了哨，喊集合。 “要集合了，”李瑶大步走过来，“你把羽毛球拍给我吧，我拿过去还，你去拿衣服吧。” “好，那麻烦你了。” 她伸手把林檬手里的羽毛球拍夺了过去，说:“这有什么麻烦的？不麻烦。” 又是一记响亮的哨响。 “那我先过去拿衣服了。”林檬赶紧一溜烟地跑过去，直接把搭在栏杆上的衣服给抽走了，然后去集合。 队伍里边，林檬和李瑶并肩站在一排。 她手里拿着衣服，站得笔直。 “下课。”女体育老师话落，学校的下课铃声紧随其后，也响了起来。 队伍随后四下散开，像小溪流一般，分成了好几股。 “直接去教室”李瑶问林檬。 “嗯，是。” 下一秒，“林檬。” 她看向身旁的李瑶，“嗯” “你的外套……”李瑶指了指，她左手臂上挂着的外套。 “怎么了？”林檬低头去看，显然是楞住了。 校服外套中间白色的地方，有一道十分明显且细长的黑色痕迹。 李瑶忍不住蹙眉，满脸疑惑，“我记得之前是没有的啊？怎么突然间就有了呢？是不是有人故意拿黑色圆珠笔，在你的衣服上划了这么一大道!” 林檬没表态，衣服是今天刚换上的，之前也确实是干干净净的，一点儿痕迹都没有。刚才集合的时候，她跑得急，拿了衣服就往回跑，压根没注意到衣服脏了。 她看向之前挂衣服的栏杆，那儿任何人都有可能过去，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她们俩之前都集中在打羽毛球上了，也没留意这头。 李瑶想着想着，愈发肯定自己的想法，“肯定是有人故意的!太过分了，这人!你觉得是谁？” 是谁？ 她不太清楚，但有那么一个人，她确实是有点怀疑的。 好巧不巧，那个人就那么从她和李瑶的旁边走过去。 林檬的视线转过去，落在前边那人身上。 陈蔓和几个她班上的女同学，有说有笑的，径直走了过去。 “是她么？”李瑶压低了声音，问，“之前我就觉得她不太对劲了，总感觉她对你不太友好。你们俩，不是初中同学么？是不是，有过什么过节啊” 在李瑶的目光注视下，她摇摇头。 “怎么” “还不知道是不是她，毕竟我们都没亲眼看到她那么做。” 李瑶大脑飞快运转，忽地冒出个念头来，“我们可以问问班里的同学啊，问他们有没有看见有人去过那栏杆。只要去过，并有在那逗留过的人，都有嫌疑。” 林檬再次摇头，“算了。” “算了这怎么能算了呢？” 她低头看一眼外套，说:“没事，这上面的笔迹还是可以洗掉的。” 李瑶听到她这么说，是又气又急，“这次要是算了的话，鬼知道下次那人，还会不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情来。” 林檬安抚她的情绪，“真的没事，快上课了，我们走吧。”这种捉弄，对她来说已是家常便饭。她不是没反抗过，但后来她发现越是奋力挣扎，就越是会受到他人的欺负。 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才是最好的办法。 “真的就这么算了？”李瑶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来。 她回，“算了。” “可是……” 林檬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说:“你要相信我，听我的。” “……好吧。” 回到教室，林檬把外套放到桌面上，那一道黑色的笔迹看得久了，愈发有些狰狞起来。她把一条袖子扯过来，给盖住了。 口渴，她拿出水杯。 在一小口一小口的喝水，脑子里却不断闪现出，之前在操场上陈蔓和那几个女生之间的对话。 “这几天一直这么热，都快烦死了。”有一矮个的女生在抱怨道。 有人也说，“是啊，也不见下雨，真是奇了怪了。” 陈蔓嘴角噙着笑，看起来似乎心情很好，“没事，这就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罢了。” “暴风雨暴风雨，快来了么？” 她仍是笑着的，回答那女生，“是啊，暴风雨快来了。” 水杯搁在了桌上，林檬偏头往右边看，窗外的天空瓦蓝瓦蓝的，艳阳高照，没半点要来暴风雨的征兆。 “你在看什么？”李瑶问她。 “没什么，”她回过头来，看看时间，再过一两分钟马上就要上课了，“下节英语课，我先看一眼昨天学的单词。” 李瑶轻声感叹，“你可真爱学习啊。” 林檬只是笑了下，没说什么。 第五十一章 “张启，你去帮我拿瓶可乐来。”马柯往茶几桌面上甩出去几张纸牌，头也没回，直接下达了指令。 “你自己没手么？不会自己去拿啊？”张启不满，怼他。 马柯微侧着头，看向窝在沙发里的张启，冲他邪魅一笑，“你看我这不是在打牌嘛，没时间走动，你就帮我拿一下呗。” 张启见他求自己，态度便不由自主地放软了，虽然嘴上说着“真是服了你了”，但他人还是从沙发上溜下来，准备去往厨房。 “你等一下。”这时秦淮出声，喊住他。 “我么？”张启停住，指指自己。 见秦淮朝自己点头，他很快老老实实站好了。 “你要不要也喝点什么？我让张启去拿。” “啊？”林檬正在看一本漫画书，是从秦淮房间里拿的，她抬头，“随便吧。” 他又问，“随便么？就没什么想喝的？” “都行。” 得到回答，秦淮这才把目光转向张启，“你去拿一罐旺仔牛奶过来吧。” 又在他跟前秀恩爱，太过分了!!! 大家伙都好几天没来秦淮家聚着玩了，好不容易今天过了来。可没想到，是过来吃好几吨的狗粮的，可真是管饱啊!张启在心里默默吐槽着。 “听见没”秦淮厉声喊他。 “听见了!” 林檬拍了下秦淮的手，“你别这么凶人家。” 他顿时委屈巴巴起来，“我哪有凶他啊。” 林檬没理睬他，抬头径直看向张启，冲他抱歉地笑了笑，“麻烦你了，谢谢啊。” “不麻烦，一点儿也不麻烦。”张启转身往厨房里走，这下好了，终于有人能治得了秦淮了。真是一物降一物啊，他不免感叹。 拿完饮料，张启还亲自给林檬配送了，“给，嫂子。” “谢谢。”她刚要伸手去接，谁料却被秦淮中途截了去。 “我的呢？”一局刚打完，输的人正在洗牌，马柯趁这空隙拿起抱枕，拍了下张启的腿。 张启白了他一眼，把可乐往他身上丢。 马柯立马用手去接可乐，刚好拿住了，“你小心点，万一这可乐被你摔爆了，怎么办？难不成，你还想擦地板啊”他数落了他两句。 “要擦也是你擦，”张启不甘示弱，回过去，“是你要的可乐，要是爆了也是你没接好，跟我没半毛钱关系。” 马柯“哟”了声，“可以啊，你小子耍嘴皮子的功夫，渐长啊。跟谁学的” “跟你学的呗。” 说着说着，两人开始舌战起来，争论个不休，谁也不肯让步。 林檬瞧见那头的状况，不免有些担忧起来，“他们俩待会不会打起来吧？” “不会，”秦淮这种场面看多了，心里有数，“你放心吧，他们俩打不起来的，顶多就是像现在这样，吵上那么几句而已。” “是么？”可看起来，他们吵得有点凶哎。 秦淮用右手食指勾住易拉罐的拉环，“嗒”的一声脆响，轻轻一拉，开了。他递过去给她，说:“喝吧。” 她喝了几口旺仔牛奶，嘴巴微微鼓着，像条小金鱼似的。 “好喝么？”他看着她。 林檬用了点头这个动作，来回答他的问题。 他身子倾斜过去，“让我喝口看看。” 她立即把手里的旺仔牛奶给他。 秦淮接过，仰脖喝了口，然后还给她，“还剩下点。” 她摇摇头，把放在腿上的漫画书翻过去一页，说:“你喝吧。” “你不喝了？” “嗯，你都给喝了吧。” 秦淮把手收了回来，将剩下的旺仔牛奶一饮而尽。喝完，把易拉罐丢进脚边的垃圾桶里，做完这些他又往林檬的身边凑。 “有那么好看么？” 她一边看漫画书，一边点了点头，“还不错，挺好看的。” “有我好看”秦淮这语气，三分抱怨，剩下七分全是浓浓的醋意。 酸得很。 听到他这么说，林檬没忍住嘴角扬了起来。 “你还笑!” 她把右手放在刚翻看到的页数里，左手把漫画书给合上，笑着说:“你怎么连一本漫画书的醋，也吃啊？” 秦淮十分傲娇的“哼”了一声，“怎么，不行啊？我就吃它的醋了，怎么了？” 林檬腾出左手来，戳了戳他气鼓鼓的脸颊，还怪好玩的。 他往后边的沙发角落里缩了缩，眼神哀怨，看了她一眼。 “好嘛，我错了，”林檬往前坐，握住他的一只手，摇了摇，“你别生气了嘛，好不好？嗯” 在他们的右侧方是一茶几，边上围坐着好几个或打牌、或看牌的人。而此时，他们也顾不上玩了，纷纷怪叫起来。频频往秦淮他们这边张望，还有人模仿起他们刚才的聊天内容。 大家伙你一言我一语的。 “漫画书好看么？” “还行。” “有我好看啊？” “哎呀，你怎么连漫画书的醋也吃啊？” 他们几个越说越夸张了，“不行么，哼，人家要有小脾气了!” “我错了嘛，不要生气气了啦。” 林檬被众人调侃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她用手肘抵了下他的腰间，嗔怪道，“都怪你，现在好了，被他们笑话了吧。” 他顺势抓住她的手，“他们那是羡慕妒忌恨，酸着呢。” 说话没个正经，她抬头，拿眼瞪了他一下。 那群人还在闹，笑嘻嘻的。 林檬被他们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都要埋到胸口上了，“你快让他们，不要再这样了。” 秦淮笑着问，“这样不好么？” 她又用手肘杵了他的腰，“跟你说正经的呢。” “好好，我知道了，”他看向她的目光温柔似水，视线一转，挪到茶几旁的那群人身上则变得冷冰冰的，“我劝你们几个见好就收啊，别心里没点数。” 他们纷纷附和道，“好的，我们知道了。” “我们知道嫂子脸皮薄，不开她玩笑了。” “对对对，我们不闹了，不闹了。你和嫂子就继续卿卿我我吧，就当我们几个不存在!” 马柯在这个时候插话进来，扭着脖子看向秦淮，“还是，要我们先走？” 林檬生怕他们真的要走，赶紧说，“不用不用，真不用走，你们就在这儿玩吧。” 秦淮没说话，正在把玩她的手。 柔弱无骨的，好软啊。 “行，”马柯替她解了围，“既然嫂子发话了，那我们就继续玩吧。来来，拿牌。” 在马柯的号召之下，牌局又继续进行着。 “你那么怕他们离开干嘛？”秦淮拿她寻开心，“就那么不想和我单独相处” “不是，我没有。” “真的？没骗我” 林檬注视着他的一双眼，毫不犹豫道:“真的!” 秦淮把她的手指头一根根掰开，把他自己的手放到她的掌心里，然后握住她的手，把她人给拉过来，“那你晚上不要回去了，留下来陪我。” 他说的很小声，只有他们俩才能听得见。 让她留下来，晚上不回去 林檬被他的一番话，吓得有点懵了。 这也太猝不及防了吧，要她怎么回答他啊？ “好不好？就一晚。”他恳求道。 “可是……”她在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答应他。 秦淮拍拍自己的胸口，信誓旦旦向她保证，“我们就盖着棉被聊天，很单纯的那种，绝不越矩。” 林檬还在考虑。 好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把她从这种尴尬的局面给解救了出来。 “谁打的电话” “我爸，”林檬给他看手机屏幕，“我去你房间接这个电话，这里太吵了。” “行，你去吧。” 她迅速站起来，钻进他卧室里，把门关上。 秦淮对在客厅的所有人下达了命令——在林檬从房间里出来之前，谁都不准说话。 几乎是瞬间，客厅就变得鸦雀无声了。 林檬刚接起电话，那边的人便劈头盖脸地问，“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啊？” “哦，我把手机放房间里了，人在楼下倒水喝，刚跑上来。”好在她脑筋转得快，机智应对了，林父才没有怀疑她。 如往常一样，林父叮嘱她几句，这通电话便算是结束了。 她出去，回到沙发上。 “打完了” “嗯。”林檬把沙发上的漫画书拿起来，打开之前看到的页面，却没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致。 秦淮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怎么样，你想好了么？” “啊？什么？”她目光躲躲闪闪，在装傻充愣。 “今天，你要不要留下来陪我” “这个……”她偷瞄了他一眼，“好像不太好吧。” 秦淮看着她，突然一脸认真的跟她说:“你知道过年的时候，我许的新年愿望是什么吗” 林檬顺着他的话问，“是什么？” “我的新年愿望就是……” 话还没说完，她抢先作了答，“不会是刚刚你说的，那个吧？” 他重重点头，“是的，没错!” 她一脸哭笑不得。 “那你，可以帮我完成这个新年愿望么？” 她怎么觉得，这是个圈套呢？ 秦淮目光渴望，又问了一遍，“可以么？” 经过漫长的等待，在他期待的目光下，林檬最终点了头。 见她同意了，他立马变得开心起来，今晚终于不是自己一个人睡了。 —— 在送走他们后，客厅里是一片狼藉，花花绿绿的零食包装袋、饮料瓶哪哪都有。 林檬撸起毛衣的袖子来，准备收拾一下。 秦淮两手摁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我来收拾，你坐着继续看漫画书吧。” “没事，我和你一起收拾。” 见她执意要做，秦淮也不再拒绝，“好吧，那我们一块收拾。” 林檬朝他笑下，眼角弯弯，“好。” 两个人收拾起客厅来倒也挺快的，十来分钟就好了，干干净净的。收拾完有点累，林檬坐到沙发上小憩一会儿。 快到晚饭的点了，秦淮征询她的意见，“一会儿，你想吃什么” “都行，你决定吧。”她不挑，什么都能吃。 秦淮思忖片刻，很快蹦出两个字来，“火锅” 大冬天吃滚烫翻腾的火锅，既暖胃又暖身，是再合适不过了。 “可以。” “那休息会儿，待会我们出去吃。” 她把一缕头发掖到耳后，颔首微笑。 第五十二章 吃完火锅回来，秦淮和林檬在客厅里稍作休息后，前往秦淮的卧室。 “我先去洗个澡。” “好。”她答。 秦淮怕她自己一个人待在卧室里会无聊，便去抽屉里拿了几本漫画书出来给她，“喏，给你打发时间的，接着。” 林檬双手接过，瞧了眼封面，跟她下午看的漫画书是一个系列的。 “那我去了？” 她强装镇定，“去吧。” 秦淮溜出了卧室，把门虚虚掩着，一转身进了一旁的浴室里。 林檬坐在床角，内心慌乱无比，漫画书翻到了第一页，可过了好久还是停留在第一页。她压根就没有那个心思去看漫画，即便秦淮和她承诺了他不会乱来，可她还是忐忑不安、七上八下的。 她眼神在床上来来回回的，晚上这一觉可怎么睡呢？ 要不，现在回去还来得及么？ 可她都说了要留下来了，现在反悔是不是不太好？ 听着外头隐隐约约的流水声，她更躁动不安了。 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在浴室里洗澡的秦淮，可不知道林檬此刻的心里是这么的纠结。比起她的不安，他更多的是兴奋和开心。平常他洗澡只要十来分钟就够了，可今晚他愣是洗了半个多小时，沐浴露在身上打了又打。 终于洗完出去，秦淮折回卧室里头。 门被推开，林檬听到动静，陡然抬了头。 秦淮头发一半是干的，一半是湿的，右手拿着块毛巾在头上擦着。 “洗完了啊？”她看一眼他，然后下一秒就低了头没再看他。 “嗯，洗好了。”秦淮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朝她走近。 林檬一直耷拉着脑袋，手里还捧着漫画书。 秦淮走到她跟前，停下，随意地扫了眼，发现漫画书还是第一页。这是紧张了？他垂眸，抿着笑，但并不打算拆穿她，“你要不要，也去洗个澡啊？” “啊？”她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洗澡” 他把擦头发的毛巾搭在肩上，冲她挑了挑眉，“不洗么？这可不讲究卫生喔。” 林檬从床角一下子弹跳起来，把手里的漫画书丢到床上，“我洗!” 看着林檬落荒而逃的背影，秦淮脸上的笑意压根隐藏不住，“对了，我已经把干净的毛巾放在了浴室洗脸池的边上。” 她头也没回，“我知道了。” 等逃出卧室，林檬明显松了口气，在里面实在是喘不过气来。 浴室门锁上，一转身便看到了洗脸池边上折叠整齐的两条毛巾。她走过去，触摸了下毛巾，是崭新的、柔软的。 她后知后觉，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一张脸红彤彤的，一直红到了脖子。 一张大床，两个人躺着。 “该睡觉了吧？” 林檬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她听见他说，“我关灯了。” 又是一声“嗯”。 秦淮动了动身子，探出手去够位于床头柜旁边灯的开关。 她靠着枕头，望过来，小声问他:“可以把台灯开着么？” 他斜乜了她一眼，“怎么了？是怕我么？” 林檬抓着被子，说:“不是，我是怕黑，太黑的话我睡不着。” “好，那我开着，”他先把床头柜的台灯拧开了，然后把天花板上的吊灯给熄灭了，“好了，我们睡觉吧。” 林檬缩进被子里，笔挺挺地躺好了。很快，她察觉到秦淮也挪了过来，但他没直接躺下。 借着灯光的照射，他帮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直拉到下巴处。怕有风钻进去，他又把被子给掖好了，最后俯身在她的额头落下个亲吻，“晚安，小柠檬。” 她眼皮动了动，也说了句，“晚安。” 做完这些，秦淮才放心躺下，眼皮阖上。 卧室里一派静谧，连地上落根针都能听得见。 过了会儿，林檬想到个问题，脑袋在枕头上挪动了下，眼角往右侧上抬，轻声发问:“秦淮，你睡了么？” “还没。” 她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动，问，“对了，我想知道一件事。” 秦淮翻身过来，“你问。” 顿了几秒钟，林檬道出自己的顾虑:“你睡觉……会打呼噜么？” 他笑，“你不喜欢打呼噜么？觉得会吵到你” 她点点头，确实是怕自己会醒过来，毕竟她睡眠比较浅。 “放心，”秦淮打消她的顾虑，“我睡觉不打呼噜的，很安静。” 林檬放下心来，“那好。” “那你呢？” 她不解，“我什么？你是问我睡觉以后，会不会打呼噜？” 他笑吟吟的，“对啊。” “不会。” “那你睡觉，会磨牙么？” 林檬摇摇脑袋，说:“不会。” 秦淮又问，“说梦话呢？” 她明知道他是在逗自己玩，可还是老老实实地作了答，“也不会。” 他笑着点了头，不再逗她，“好了，睡吧。” 睡到半夜，林檬又做了那个噩梦。 胡同逼仄狭窄，幽深得一眼望不到尽头。她的脖子被身后那人紧紧勒住，险些喘不过气来。恐惧、害怕和绝望，瞬间涌上心头。 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求生欲望。 她手肘朝后，往那人的胸部用力一顶。 那人吃痛，松开了她。 挣脱开来，林檬便立马拔腿往前跑。 风刮蹭过脸颊，冷热交替。 可无论她再怎么奋力奔跑，前边永远是漆黑一片。巷子的尽头有丝光亮，她咬紧了牙，双腿交替得飞快，朝着尽头飞奔而去。 身后的人已经追了上来，空荡荡的巷子里回荡着脚步声。 一下又一下，叩在她的耳膜上，听得她心惊肉跳的。 很快，她跑得汗流浃背的，累得要命。 后头的脚步声在一点一点地逼近，过了几秒钟，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林檬猛然惊醒过来，然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是梦。 秦淮早被她的举动所吵醒，开了灯，见她闭着眼，一脸挣扎，满头大汗的。这是……做噩梦了？他当下也来不及想太多，第一选择就是把她叫醒。 叫醒未果，他便选择把她摇醒。 看她终于醒了过来，秦淮明显是松了口气。 “是不是，做噩梦了啊？”他怕吓着她，特意把声音放柔了问。 林檬看着他，还未完完全全地清醒过来，眼神里有点懵，还有未消散的恐惧。 秦淮把她抱着坐起来，轻轻抚摸她的后背，“没事了，只是做梦，不是真的。好啦，不要害怕，有我在呢。” 林檬眼眶一阵阵发烫，鼻尖止不住地发酸。 他还在轻声哄着，“没事了，没事了，有我陪着你。” 过了半晌，林檬的情绪才逐渐稳定下来。 “我们躺回床上吧，天冷，你别着凉了。”秦淮说。 林檬听从他的话，重新躺在了床上。 秦淮伸出了自己的一条胳膊，让她枕着睡。 她翻过身去直往他怀里钻，双手环着他的腰，鼻尖萦绕着的是他身上特有的味道。男性荷尔蒙混着沐浴露的清香，让她感到莫名心安。 他右手轻抚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 “一会儿要是困了的话，你就睡吧。放心，不会再做噩梦了，好好睡吧。”秦淮下巴轻抵着她的头顶，在和她说话。 她没答，在他怀里静默着。 过了没多久，他又开了口，“要不要关灯？” 林檬趴在他的怀里，把脸埋着。 秦淮解释道，“这吊灯太刺眼了，我怕你会睡不着。我们开着台灯睡，好不好？” 默了片刻，她出了声，“好。”同时，她手松开他的腰。 把卧室的吊灯关掉后，秦淮又将她拥入自己怀里，“好了，我陪你一块睡。” 林檬头贴在他的胸口上，听着他来自胸腔里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咚。 秦淮开始有些困乏起来，眼皮子也愈发显得沉重，连同拍她后背的手也放慢了下来。 她小幅度地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秦淮立即强撑着睡意，问她:“怎么了？睡不着么？” “嗯，有点。” 他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了两下自己的鼻梁，又放下，“那我陪你说话会儿吧。” 林檬没说话，算是同意了。 两人随便聊了几句。 “要不，我给你唱歌吧，”秦淮想了想说，“聊天好像不太好，一会儿要是聊精神了可不行。” “你想唱什么？” 他反问，“你有没有什么想听的歌？我唱给你听，只要我会的话。” 林檬默了片刻，最后还是摇摇头，“算了，不听了。” “怎么了？” 她长呼出一口气，鼓起勇气来，“我想和你说件事。” 秦淮大概猜到了她要跟自己说哪件事，但他并不急着想知道，而是和她反复确认，“你真的要说么？”等得到她肯定的回答，他才让她说。 林檬开始回忆起那天所发生的事情，“前几个月前，我去书店买书，然后在回来的路上，抄了条近路走。那天天很黑，到了晚上，人又少……” …… 她简单叙述了下事情的起因经过，花了五六分钟的时间，磕磕绊绊地讲完了。 可就这么短的时间，她又开始害怕起来了，身子在轻微地颤抖。 秦淮把她抱得紧紧的，耐心安抚她，“没事了，都过去了，你就别再想了。有我在你身边，以后这种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你相信我。” “好，我相信你。” “那前几天，你那么反常是因为什么？” 过了会儿，她开了口，“那天，我好像在马路对面看见那人了。” 秦淮低头看她，问，“你确定？” 她轻摇了下头，“不太确定，我就看了一眼，那人就不见了。” “好了，”他劝她，“你别想太多了，先睡觉，其他的以后再说。” “嗯，好。”林檬点头应允。 —— 这一晚，林檬在秦淮的怀里安稳入睡。 他看着她沉睡的脸，很是心疼。一想到在她身上发生过那样的事情，他就特别难受和自责，自己要是在那个时候陪着她就好了。 不知梦到了什么，林檬突然眉尖微蹙。 秦淮轻拍着她的后背，低语道，“没事，别怕。” 林檬像是听见了他的话，隔了一会儿，她的眉毛缓缓舒展开来，面容看起来也平静了许多。 第五十三章 课间的休息时间统共是十分钟，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同学们有的选择趴桌上养精蓄锐，有的抓紧时间看学习资料，更多的是三五个聚在一处瞎聊。 男生们聊篮球、游戏或热血动漫，女生们则聊些男女明星的花边新闻、放假时追的偶像剧还有学校里流传开来的一些小道消息。 李瑶就是从别人那听到个消息，预备铃响后没多久，她跑了回来。 一落座，她便迫不及待地和林檬分享这个消息，劈头盖脸就说:“你知道么？” “知道什么？”她握着笔，正低头聚精会神地写一道数学题。 “高二年段有一对情侣，放学后在教室里牵手，被政教处主任抓了个现行，两人被要求喊家长来学校一趟。” 明知道学校严禁学生之间谈恋爱，可还是有人去犯了险，结果还被发现了。“胆子真大。”林檬用一句话简短评论。 “听说，事态很严重。” 她顿笔，看向坐一旁的李瑶，“怎么说” 李瑶说:“他们没否认，而且据说没有丝毫悔改的态度。本来顶多警告就翻篇的事，结果现在闹成了要记过处分。” 林檬蹙眉，“这么严重的吗？” “谁说不是呢。” 她转念一想，“那你和乔奇也要小心点了，在学校里尽量不要有什么接触，这段时间你们俩要避着些了。” “这个你放心，”李瑶冲她抛了个媚眼，可惜技术不到家，看起来就像是眼角抽搐了下，“我们小心着呢。” “那就行。” —— 放学后，林檬和李瑶结伴一块离开了学校。 路上两人一边手挽着手走，一边说着私密话。 像是有所感应一般，林檬走到中途抬头望向前方，瞥见个人影。她很快招手，示意了一下。李瑶顺着她的视线，也看了过去，随即笑开来。 秦淮大着步子，朝她们俩走近。他书包单肩背着，只用一只手抓着书包的一条带子，看起来既随性又带着点痞气。 “又来接我们家林檬啊？”李瑶笑吟吟的说。 他点头，“嗯”了一声。 “可以啊你，”李瑶松开林檬的手，说，“那我就把她交给你了，我先走了。” 他没多客套，很快应下，“好。” 林檬在一旁，跟李瑶道了别。 秦淮帮着林檬把她肩上的书包给取下，自己随后背上。 “要不，还是我自己背着吧，”她用眼神指了下他左肩上的书包，说，“你自己不也背着么？应该挺重的吧？所以，我的还是我自己来背吧。” “没事，我的不重。” 她迟疑了一瞬，“不重么？” “不重，”秦淮另一只手提着她的书包，“里边装的不是书。” 不是书？ “那是什么？” 秦淮很快回答道，“里边装着些我从家里边，带出来的几包零食，都是你爱吃的，一会儿给你带回去吃。” 她顿时变得默不作声。 见她没说话了，他笑着调侃她:“怎么，被我感动到都说不出话来了？” “不是，”她表情认真且严肃，“我是在思考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林檬抬眸，看向他，“你是不是，打算把我当成头猪来养啊？”自从和他在一起后，他就经常带她去吃好吃的，也经常给她带零食。 秦淮被她的话给逗笑了，过了三四秒后，他试探问:“那可以么？” 林檬立马摇头拒绝了，说:“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他的目光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你看你这么瘦，还是多吃点好。” “那也不能把我当成头猪啊！”她嘟囔了句，有些不乐意。 秦淮哈哈大笑，“怎么会呢，我是把你当成我的女朋友，我女朋友怎么可能会是一头猪呢？” “好吧。” “走吧，我带你去吃饭。” 秦淮走在前头，林檬落后他一步，兀自腹诽:真没把自己，当成猪来养么？ 两人在一间饭馆里落了座，随后又点了单。正是吃饭的点，饭馆里陆陆续续有人推门进来或出去，一片喧闹嘈杂之声不绝于耳。 秦淮从不锈钢的筷子桶里抽了双筷子出来，给了林檬，“你这几天睡眠怎么样？还会做噩梦么？” “还好，偶尔会梦到，”怕他担心，林檬又赶紧说，“但已经很少会梦到了。” 他垂着眸，这回给自己拿了双筷子。 “真的，你不用担心我啦。” 秦淮把筷子搭放在碗上，“我想问你件事。” “什么事？”她看出秦淮在犹豫，于是说，“没事，你问吧。” 他摆放筷子的那只手搁在桌子上，然后抬起头来，“你要是不想回答的话，也没事，别太勉强自己。” 林檬点头，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嗯，我知道，你就放心地问吧，我心里有数。” 真要问了，秦淮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林檬没催他，静静等着。 过了会儿，秦淮终于开了口:“你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样么？或者，有什么特征没”应该有的吧，不然那天在街上，她怎么会觉得自己看见了那个人。 虽然林檬做了心理准备，可被他问的时候，还是怔楞了下，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那天是晚上而且胡同里很黑，所以没看清楚他到底长什么样。但是……” “但是什么？”他追问道。 她眉头紧缩，是在努力回想着有关那人的记忆，“我记得他个子挺高的，后来我跑出胡同后，有看了他一眼。隐约记得那人头发很短，脸有点长。” “还记得什么没？” “还有……”林檬绞尽脑汁，脑海里的画面一帧帧放着，忽然像是抓住了什么，“对了，我想起来了，那人的右边脸颊上有个疤痕，大概两厘米长。” 秦淮问，“年纪呢？你觉得他大概多大” “二十出头吧。” “之前有见过他么？” 林檬摇了摇头，“没见过，完全是陌生人。” “还有那个杨少冬，你说你跑出胡同后，撞到的人是他” “对，怎么了？” 秦淮没说什么，只是低着头好像在思考什么。 有人把饭菜送到他们这一桌，秦淮把视线往上挪，最后在林檬的脸上顿住:“既然菜都送上来了，那我们先吃饭吧，晚点再聊。” 她点头说好。 吃过晚饭后，秦淮照例送她回家。 怕邻居们起疑，这回还是在林檬家附近停住。 秦淮把林檬的书包归还到她手上，又把自己肩上悬挂着的书包给甩到胸前，拉链打开，从书包里拎出个袋子来，“给你的。” “那个……” “拿着。” 她叹了口气，像是说服了自己，把装了好几包零食的袋子从秦淮的手上接了过来。 秦淮把书包拉链拉上，紧接着又说:“还有……” 还有!林檬眼睛瞪圆了，还有零食啊! “晚上我来你家，跟你一块睡。” 什么？她不会是听力出现问题了吧？刚刚他说了什么？ 秦淮看她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忍不住要发笑，揉了揉她的头顶，“我说，我晚上过来陪你一块睡。”晚上他不是向她问了些，关于那人的问题么？他怕她晚上睡觉会做噩梦，所以这才提出今晚陪她一块睡。 这样一来，即便她晚上做噩梦，他也能照顾得了她。 “不用了吧？我自己一个人能睡。” 秦淮完全忽略了她所说的话，把书包甩到肩后，“我走了。” 林檬弱弱地叫了声，“秦淮……” 秦淮背对着她，挥了挥手，“晚上见。” —— 夜幕降临，转眼到了晚上九点多钟。等周围的人都关门上楼开灯后，林檬领着早已等候多时的秦淮溜进自己家，又悄悄上了楼，到自己卧室的门口。 这还是头一回，除了林父之外，有别的男的进自己的卧室。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直笼罩在心头。 转动门把手时，她的手一直在抖。 直到进去，还在抖。 秦淮越过她，进了去，开始四处打量。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子的房间，干净整洁，靠窗户边上是张书桌，床头摆着几个小玩偶。 他眼睛一亮，走过去，一屁股坐到她床上，抓起其中一个玩偶，“这是之前，我给你抓的那个吧。” “嘘!”林檬食指抵在唇上，压低声说，“小声一点。” 秦淮一只手支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抓着玩偶，不明所以。 “墙壁的隔音效果不太好，”她解释道，“我怕住在隔壁的人听见。” 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不过……” 她歪着脑袋看他，“不过什么？” 秦淮视线笔直地落到她脸上，“你不过来么？” “……” 秦淮拍拍自己旁边的位子，“过来，来我这。” 林檬有过犹豫，不过也只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她刚走到床沿边，还没上床就被秦淮给叫住了。这回，轮到她不明所以了。 “怎么了？” “你先去看会书吧。”他脱掉拖鞋，一把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林檬觉得莫名其妙的，怎么突然叫自己去看书了呢？ “一会儿我叫你，你再上床睡觉。” 她紧盯着他看，“理由呢？” 秦淮整个人往床中间挪了挪，“这床太冰了，我先给你暖和暖和，你就去那边看会儿书，一会儿再上来。” 林檬忍俊不禁，“没事，我不怕冷的。” 说着，她就要爬上床来。 秦淮连忙用眼神制止她，“那也不行。” “怎么就不行了？” “乖，”秦淮软着嗓子说话，“听我的，好么？” 林檬最受不了他这样子跟自己说话，太温柔了，完全抵抗不了好么！ “好吧。”她掉头，绕过床尾，走到一侧的书桌旁。右手拉开椅子，坐下，可她的心思完全没放在书上。 心怪痒痒的。 林檬扭头，往身后的床上偷瞄了眼。 刚转头，就被秦淮发现了。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上了。 “认真点看书。”他人陷在被窝里，头靠着床头，双手交叠枕在脑袋后边，跟个班主任似的，在抓不好好学习的学生。 林檬迅速回过头去，还真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就这样，卧室里一人在书桌前边翻书看，另一人则盯着背影看。这画面，还怪和谐的。 床暖好后，秦淮喊林檬过来睡觉。 这一晚，林檬依偎在他的怀里酣然入梦。 第五十四章 中午放学，秦淮没急着离开学校，而是选择留在了教室里。 除他以外，还有张启等六七个人，都是跟秦淮一个班的。 秦淮坐在桌子上，一条长腿支撑在地面上，另一条腿踩着椅子的横栏，低头沉思。 剩下几人说着话，声音不大。但谈话的内容几乎都差不多，都是在互相询问着，知不知道秦淮临时把他们召集起来的原因。 每个人的回答无一例外都是，“我不知道啊。” 一个胖子靠近张启，悄声问:“马柯呢？怎么不见他人啊” 张启双手摊开，同时耸了下肩，“不知道，一下课他就没影了。”最后，他随口说了句，“可能淮哥让他，叫其他人去了吧。” 平日里，和他们玩的好的几个在别的班级里。 胖子沉思了会儿，“要是你没说错的话，那看来待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宣布了啊。” 张启左边的眉毛往上突了下，不置可否。 结果，还真被张启给说中了。 马柯领着几个人，到教室里，“淮哥，我把人都叫过来了。” 秦淮眼皮掀起，在他们身上扫过去一遍，然后跳下桌子，“好，你们都过来吧。”他话音刚落，不止刚进来的一行人，还有张启等在教室等了会儿的人都纷纷往秦淮这聚拢过来。 “把你们叫过来，是想让你们帮我个忙。”秦淮话不多说，直奔主题。 立马有人说，“淮哥，你还跟我们几个客气什么啊有什么事就直接告诉大家伙，我们一定会拼尽全力去做的。” 剩余的人也附和，“就是，淮哥你就尽管吩咐吧。” 秦淮看他们一眼，说:“行，那我就直接说了。” “说吧。” “我想让你们帮我找个人。” 有人发问，“找谁？叫什么名字？” 他轻摇头，“不知道他名字。” 马柯一巴掌呼到刚才问话那人的脑门上，“你插什么话啊？先听淮哥说完不行啊？” 那人被他拍得低了头，也不说话了。 秦淮继续往下说，“让你们找的人呢，是个二十出头的男的，左脸有道两厘米长的疤痕，身高一米八以上。咱们这地方不大，男的能消遣玩乐的地方不多，也就台球厅、网吧还有棋牌室这几个地方。所以，最近有空的话你们就去转转，有消息了就立马跟我说。” “行，我们都听明白了。这事，就包我们身上吧。” —— 星期一，一中照常进行升国旗仪式。 结束过后，是政教处主任讲话。 政教处主任是个中等身材的男人，神情严肃，几乎没人看见他笑过。他拿着话筒，眼睛往主席台下边一扫，各个都噤若寒蝉，“学校的几条禁令，你们都是知道的。其中一条就是学校禁止学生们之间谈恋爱，可总有些人把这些禁令不放在心上，把老师们的话当耳旁风。上个星期，高二年段有两个同学就被我抓到了……接下来，我要宣布对高二三班的张婷和许良丰两位的处分，记过并留校察看。如果留校察看期间，两人表现不好，那么我们将对他们进行劝退。” 底下顿时像炸开了锅。 “劝退!这么严重的么？” “不可能的吧，肯定是吓唬他们呢。” …… “安静!”政教处主任喝令，学生们被他这么一吼，确实安静了不少。 男体育老师从他手里接过话筒，“全体，向后转!” 退操后，回到教室里，同学们还在热烈讨论着刚才的事。 李瑶拉着林檬的手，也在和她说这件事，“想不到学校管这么严，连谈个恋爱都不行，太没人道了吧。” “学校管这么严，也是为我们好。”林檬说。 李瑶转念一想，“也是，我听说前两年有个学校，女生怀了孕不敢说，最后在宿舍里生下小孩。” 她不敢相信，“真的假的？” “不知道，我听别人说的。” 走到座位上，两人坐下。 李瑶低头，在抽屉里找东西，“所以说，女孩子还是自爱点好。” 林檬对她说的话表示十分的赞同，点了点头，确实还是要自尊自爱。 李瑶在抽屉里翻来翻去，最后从里边摸出支笔来，怎么跑那里去了？她皱了皱眉，把笔搁到桌面上，然后这才对林檬说:“你也是，保护好自己。” 她听明白了，脸红了一瞬，“你瞎说什么啊？我们才没到那种地步呢。” 李瑶笑笑，“好啦，我知道了。” 下课后，林檬从教室后门出去，去了趟洗手间。 在回来的路上，杨少冬迎面和她打了个照面。 林檬点了头，算打过招呼。 她从他旁边走过去，没想到杨少冬转身跟了上来。 “林檬。”他在喊她。 林檬往旁边稍稍偏了下头，问:“怎么了？”但她脚步没停。 “要不要，聊会儿天？”他同她并肩走着。 “不了吧，”林檬回说，“快上课了。” 杨少冬笑笑说，“离上课还有段时间，趁有空我们俩就随便聊两句话吧？” 她还是没同意，推辞说，“下回吧。” “我怎么感觉，你在躲我呢” “没啊，”林檬人快走到教室后门的门口了，“我先回教室了。”走廊上站着不少人，正在晒太阳。不远处的操场上，有砰砰作响的篮球声。 杨少冬猛地一下挡在了她前边，在教室门口拦住了她。 林檬蹙眉，同时往后退了一步，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我没别的意思。” “那你想干嘛？”她问。 有人站在杨少冬后头，想出来。他侧了下身，给后面的人让路。 走廊的人注意到了他们这边，开始密切关注着。不仅走廊上，教室里也开始有人往后门这头传来了视线。 林檬特意压低了声音，又重新问了一遍，“杨少冬，你到底想干嘛？没什么事的话，就让我进去。” “不，我有事。” “那你快点说。” 杨少冬说，“你是不是因为上午听了政教处主任的话，然后为了避嫌，所以就跟我划清界限” 她很快作出回答，“我没有。” “真没有么？” 林檬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的很清楚，“真没有。” 杨少冬看了她几秒钟，最后身子贴着门，让她进去。 林檬径直往前走去，穿过后门的时候，她的帽子碰到了他的肩膀。软软的，还带着股少女的香甜。杨少冬还没来得及低头捕捉，她人就走了。 人走远，那股不腻的香甜也没了。 —— 距离前方一百米的地方，拐个弯，再走两三分钟的路便是杨少冬家住的小区。 落日红彤彤，万物朦朦胧胧。 杨少冬手上拿着脱下来的校服外套，身上是一件纯白色的卫衣，没图案，胸前两条白色的帽绳子左晃右荡的。 春寒料峭里，是青葱少年。 “杨少冬!”身后有人大声地叫唤他的名字。 他脚步顿住，右后脚跟随后落地踩在地面上，转身。 有两个女生，看她们身上的校服，跟杨少冬是同一个学校的。 “你们……”杨少冬从左到右看了眼她们，问，“哪个叫我” 其中一个没刘海的、背橙色书包的女生，往前踏出一步，“是我。” “有什么事没？”他站直了，在笑，叫人挪不开眼。 俩女生都楞了下，竟都忘了开口说话。 杨少冬说:“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要走了？另一个女生听到后，反应过来，马上把背橙色书包的女生又往前推了一把，“有事有事，她有东西要送给你。” 杨少冬勾了勾唇，看向离自己近一点的女生，没说话。 隔了有一小会儿，那女生小跑过来，把藏在身后的东西往他怀里一塞。然后，她又转身拉着另一个女生飞快跑开了。 杨少冬看着两个女孩的背影，一垂眼，却是林檬的模样从眼角溜进了脑海里。 怎么想到的是她他失了笑。 往小区走，拐角处却藏着一人。 杨少冬看见那人，面上露出吃惊的表情。 “我有这么吓人么？”陈蔓笑。 “你怎么跑这儿来找我了？事先也不打声招呼。” 陈蔓没回他的话，看见他手里拿着一个精心包装的礼物盒，“哟，看来又有小姑娘跟你表白心迹了。礼物还没拆吧，情书看了没” 他对她的话完全不予以理会，“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傍晚车流量多，人也多。 各色面孔，各种表情。 陈蔓随即收起笑来，一脸淡漠，“过几天，那计划就要完成了。” 闻言，杨少冬一怔，有点出乎意料，“这么快” “趁热打铁嘛。”她说。 “不能往后推迟点么？” “推迟”陈蔓抬眼，轻瞥了他一眼，冷嘲热讽的说，“怎么，你还真看上她了？花心小帅哥看上了纯情小妹妹” 怎么可能，杨少冬下意识想反驳，可张了张口，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陈蔓也不在乎这些，“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一切按计划进行。到时候……”她在杨少冬身旁停下，轻启唇，“你就坐着看好戏吧。” 说完，她脸上浮起个得意洋洋的笑来。 等陈蔓走远，杨少冬掂着手里的礼物盒，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 夕阳西下，夜幕将在不久之后降临。 小区门口立着个垃圾桶，他走过去，面无表情地把礼物盒丢进去。 “咚。”一声闷响。 第五十五章 公告栏前，乌泱泱的一群人。 “我去，啥情况啊这是!这么热闹。”在人群的最外围，有人问。 旁边一知道些情况的人，和他说，“高一年段最出名的那个学妹，林檬你知道吧？” “知道啊。” “听说，被别人爆出来跟个男的谈恋爱了。” 那男的一脸八卦，“是哪个学校的男生啊居然把她给拿下了!不是有人给她取了个绰号么，叫冰山雪莲。” “我们学校的。” “可以啊，肥水不流外人田啊这是!是哪个小子啊，你知道么？” 男生点头，“知道，叫杨少冬。” 越来越多的人往这边聚集，都是过来凑热闹的。 “就运动会上，高一年段那个跑得飞快的男生？” 那人点头。 他错愕，“真的假的？” “真的!”见他不相信，那男生把头往公告栏前一甩，“都被人拍到照片了，贴公告栏里头。” 听见这话，那男的一脸震惊，“我去，这么劲爆的嘛！” 林檬坐在自己位子上，在刷物理试题。 教室里大部分人都在议论纷纷的，视线时不时望向她这边。 林檬知道，他们在讨论的人是自己。 李瑶打探完消息回来，义愤填膺地回到位子上，“也不知道是谁那么过分，要是让我知道了，我肯定让那人吃不了兜着走!” 她笔尖停下来一瞬，随后又继续写。 “林檬。”李瑶侧头，小心翼翼地叫她，先试探了一下。 “嗯” 她留心观察着林檬脸上的表情，“我刚才，跑去公告栏看了。” 林檬“噢”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我去的时候，公告栏上已经没照片了。听别人说，被政教处主任拿走了。我就知道跟杨少冬扯上关系的话，就没什么好事，”李瑶懊恼，有些后悔莫及，“早知道当初，我就应该阻止你跟他有任何的接触，都怪我。” “和你没关系，别自责了。”林檬说。 李瑶抓住她衣服的袖子，内心忐忑不安，“这下该怎么办啊？现在几乎全校的人都知道了，估计这会儿连老师们也听说了。他们就凭那几张照片，传你和杨少冬是那种关系，真的是没有脑子!前几天那对学生刚被记过，结果现在又有人闹了这么一出，我觉得一定是有人在针对你!你说这该怎么办啊，林檬。” “没事，清者自清。” 她着急，“要是你被叫去问话了，可得好好解释解释啊。” 林檬握住她的手，“放心，会没事的。” 李瑶回握她，神情逐渐开始稳定下来，“好，我相信你。” 铃响，上课了。 两人调整姿势，准备上课。 上课时间刚过去一半，有一道人影从教室后门的外头晃到了教室前门。他敲两下门，将正说着话的老师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后，说:“不好意思啊老师，我有事先打断一下，可以么？” “可以，”老师比了下手势，“你说吧。” 政教处主任往教室里扫了一圈，声音大了些起来，“林檬是哪位同学？请出来一下，跟我去下办公室。” 教室里，所有人都鸦雀无声的。 林檬放下手中的笔，从位子上站起来。目光从四面八方涌来，在她身上汇集。她人挪到门口，所有人的视线也都跟到了门口。 政教处主任和林檬的身影，一同消失在教室门口。 没几秒，教室里顿时像炸开了锅。 “这是被政教处主任，叫去谈话了吧？” “看样子，凶多吉少啊。” …… 林檬跟着政教处主任，来到位于一楼的教务处，里边已经有人在了。 她进去，看清了里边那人的脸。 是杨少冬。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即目光分开。 政教处主任走到自己的办公桌，拉开椅子坐下。寂静的办公室里，椅子摩擦光滑的地面，发出又沉又闷的声音。 他仅仅只是坐着，没说话，就能让人感觉到他气场强大。 而林檬和杨少冬，在办公桌前安静地站着。 政教处主任看他们两人一眼，眉梢吊着，“知道我叫你们俩，过来的原因么？” 杨少冬答了句，“知道。” “你呢？”他这话问的自然是林檬。 她隔了两三秒钟，小幅度地点了一下头。 政教处主任拉开抽屉，“那这些，你们看了没？”他把几张照片丢在办公桌上，照片被他的力度依次在桌面上摊开来。 林檬还没看过照片，低头往桌面上看。 照片有六七张，高清的，虽然不是近距离拍摄，但足够分辨得出来是他们俩。拍了他们在蛋糕店的照片，在教室里两人低头交耳的照片，还有他们在街上一同行走的照片。 “看清楚了么，是你们俩吧？” 两人都没吭声。 政教处主任说:“说吧，你们俩是不是在谈恋爱？” 杨少冬抢先回答说:“没有，我们就只是同学关系。” 政教处主任拍了下桌子，语气加重，“那这些是怎么回事？你们俩给我好好解释一下。” “那些都是我们俩在补习的时候，被人拍的。” 他像是抓到了什么，“补习” 杨少冬冲政教处主任点点头，解释说:“因为我的英语成绩不太好，而她的比我好得多，所以我就拜托她帮我补习英语。” 政教处主任听完，转头将目光投向了林檬，问她:“他说的，是真的么？” 林檬回答说:“嗯，真的。” 政教处主任想了想，又说，“就算你们俩真的补习，可你们看看这几张照片，是不是超出了同学之间正常的接触是不是过于亲密了点。” 杨少冬指指桌子上的照片，“这些照片，一看就是有人故意抓拍的。专门拍一些，容易引起别人误会的照片，可老师你看看……” 他把头低下，目光顺着杨少冬的手指，看向他所指的照片。 “这几张照片都挺正常的，我们并没有那些男女朋友所做的举动啊，比如说牵手、拥抱，或者其他什么，我们都是没有的。” 政教处主任拿过照片，看了看，确实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林檬的唇紧抿成一条线，一直沉默着。 政教处主任抬头，身子往后倾，朝椅背上靠，“还有人跟我说，前几天看见你们俩在走廊上似乎有些争吵。那这件事呢？怎么说？” 还是杨少冬答了话，“我们没争吵，只是在说话而已。” 这回，他没急着求证，抓着椅子的扶手往桌前拽近了些。 又是一声拖拽音，听得人心里直发毛。 “前几天我刚对高二年段的两个学生，进行通告批评。今天，你们又给我整这么一出，”政教处主任板着个脸，十分严肃，“你们知道今天上午有多少学生，跑到了公告栏那儿去看热闹么？现在学校上上下下，都在讨论你们俩的事!你们知道你们这样做的后果么？能承担得起这个责任么？” 他言辞有些激烈，都有唾沫星子飞溅出来。 …… 直到第二节课快开始，政教处主任才放他们俩回去。 出了办公室，林檬和杨少冬拐弯往楼梯上走。 此时，楼梯间上上下下的人没多少，有些冷清。 到了二楼，林檬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前走。 “对不起啊。”在她身后的杨少冬，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林檬顿了一瞬，她听见了，但没任何表示，也没回头。 到座位上坐下，李瑶立马凑过来问她:“怎么样？政教处主任都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问了下具体情况。” “情况乐观么？” 她摇摇头，“还不清楚，但应该还算乐观。” 李瑶咬咬唇，犹豫要不要跟她说件事。 林檬洞察了她的心思，“你是不是要说什么？” 她迟疑地点了下头。 “没事，你说吧。” “就下课的时候，我给秦淮发消息了，”李瑶接触到林檬的眼神，立马摆手说，“但我没跟他说这件事，只是说你今天心情可能不太好，我让他多安慰安慰你，结果……” 林檬问，“结果什么？” 李瑶撇撇嘴，有些委屈，“谁知道，秦淮硬要问我，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你跟他说了么？” 她点点头，“嗯，但我是被逼的，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林檬转过头去，整理桌面。 李瑶心存愧疚，“你会不会怪我啊？” 她扭头朝她笑笑，“不会啊。” —— 放学的时候，外头飘起了蒙蒙细雨。 林檬和李瑶都没带伞，在走廊上观看着放学的人潮。没过五分钟，人就差不多都走光了，原本热热闹闹的校园一下子安静下来。 “反正雨也不大，我们走吧。” “行。”刚好秦淮来了消息，说自己已经在学校附近了，让她出来。 两人转身要离开走廊，往楼梯口走，后边似乎有人跟了过来。林檬扭过头去想看一眼，可只瞧见个宽阔如海的后背，那人顺着楼梯飞快地往下走。 乔奇 她再去看李瑶，发现她手上多了把伞。 “乔奇给的” 李瑶“嗯”了声，朝她甜甜地笑了下。 估计是为了不让别人说闲话，所以乔奇才没跟她们说话。 李瑶拿着雨伞的伞柄，没忍住，和林檬吐槽了一下，“这伞也太难看了吧，真不知道他什么审美。” 林檬听了，笑了笑，没搭腔。 第五十六章 路边的一家小超市，两扇玻璃门往外边敞开着，秦淮直接走进去。 察觉到有人进来，站在收银台的人投过来一眼，“欢迎光临。”小超市里没几个顾客，稍显冷清。 秦淮礼貌问她，“你好，请问这儿有卖雨伞么？” “有，”收银员往里边指了一个位置，“就在那儿。” 他看了眼记住，随后道过谢，抬脚朝收银员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找到货架，卖的雨伞大多数是折叠的。 秦淮在一堆雨伞里边，精心挑选了一把出来。结账，离开小超市，他站在一处屋檐下，远远眺望着一中学校的大门。 下了会儿小雨，地面上已经湿了。 车辆碾压过地面，留下浅浅的两道车轱辘印。车子开过去没过多久，又被落下来的雨水所覆盖住，车子留下来的痕迹转眼就不见了。 在这时，校门口晃出两道人影来。 秦淮的视力好，隔着老远就认出那两人分别是林檬和李瑶。 她们两个一同撑着把伞，怕鞋子进水，也怕踩到雨水会溅到裤子上，所以都在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 李瑶把林檬送到秦淮那儿，“乔奇把他的雨伞给了我，他自己没雨伞了。不过应该还没走出去多远，还能追上，所以我就先过去找他了。” 林檬从伞下面走出来，“好，你去吧，路上看着点车。” 从林檬出了校门，秦淮的视线就落到她的身上，再也没挪开。他一直看着她低头走路，看着她和李瑶说着话嘴角上扬，看着她转头发丝飞扬又倏忽落下，也看着她发现自己后笑了一下。 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悉数落在他眼里，也时时牵引着他的心。 林檬冲秦淮笑，脑袋微微仰着，说:“你来了啊。” 她是如此的单纯、美好且温柔，可他没保护好她，又让她受到了委屈。 想着想着，秦淮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心中满腔怒火。 林檬伸过手去，握了下他攥成拳头的手，“你放心，我很好，不用担心我。” 她还安慰自己，秦淮这下就更内疚了。 “真的。”她注视着他，眼神认真。 “可是，我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说会保护好你的，结果现在你又被人欺负了……”秦淮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没用了，之前那个人还没找到，现在又不知道是谁陷害了她。 林檬还握着他的手，没松开，“没事，这不是你的错，别自责了。” 他还想再说什么，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把手放下，对他灿烂地笑了下，“好了，我饿了，快带我去吃东西吧。” 默了片刻，秦淮点头说好。 屋檐下，他把雨伞外面的透明包装给扯掉，系扣弄开、伞柄拔长。 林檬在一旁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这雨伞，新买的” 秦淮一下子把手中的伞撑开，“嗯，是。” “什么时候买的”前两天她去过他家，好像没看到过这把伞吧？ 他下台阶，与此同时把伞举过头顶，侧头，示意了一下林檬，让她也下来。 她钻进伞底下，秦淮这才开始回答她刚刚问的问题，“就几分钟前，在那家小超市里买的。”他把伞再往上举高了点，隔着雨幕，指向几十米开外的小超市。 两人一边往前行走，一边交谈着，“你今天没带伞么？” “没带。”他回。 林檬说，“其实雨这么小，不用撑雨伞也可以的。”言下之意就是，这把伞没必要买，有点浪费了。 秦淮听出来她的意思，“我淋雨没事，可你不行。” “我也没事的，就算被雨淋了，我抵抗力强，不会感冒的。”一年她也就感冒那么一次，身子骨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弱。 “可我不想。” “不想什么。” 秦淮放慢脚步，和她步伐一致，“不想你被雨淋，一点点也不行。”不管是现在天空中飘下的雨，还是以后人生中的风风雨雨，他都想替她挡着。 离一中学校有段距离了。 因下雨路面行人渐稀，秦淮右手揽过她的肩，把她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 —— 下课后的走廊，满是人。 林檬拿着杯子，独自一人出了教室的后门。没走出去多远，她就听到身后有人对着她的背影在议论纷纷。 “就是她吧？就是她吧？” “没错，就是她。” “之前不是说，她跟杨少冬因为谈恋爱的事情，被叫到政教处去了吗？” “对，我也听说了。不过，怎么现在都没动静了啊？” “我听说，”一女生神神秘秘的，让周围的人都靠拢过来，“这件事被压下来了。” 旁边几人异口同声地问，“被谁？” 那女生特意停顿了下，卖了个关子，“校长。” “校长!!!” “为什么？” 林檬距离她们越来越远，最后在饮水机前驻足。 “还能为什么？”她瞥一眼远处林檬半个身影，还有半个被饮水机挡住了，“人家可是校长特意花大价钱挖过来的，就指望着她以后给咱们学校长脸呢。” “也是喔，毕竟她成绩那么好。” “那你们说，她和杨少冬那事是真的么？” 有人说，“不好说啊。” 也有人推测道，“我看八成是真的。” 在这一群小女生中，有一人突然想到了个问题，“对了，你们觉得是谁把他们俩的照片，给贴到公告栏上呢？” 几个女生齐齐摇头， “不知道。” “会不会是哪个喜欢杨少冬或者林檬的人，心生妒忌或者因爱生恨，所以就把他们的照片贴出来了？” 有女生诧异，“不会吧，这么狗血的么？” 还有人取笑她，“我看你是电视剧或者言情小说看多了吧，脑洞开这么大。” 林檬接完水回来，又经过走廊。 有人低语，“别说了，人过来了。” 一群人很快闭口不言，开始左顾右盼起来。 待她进教室后，外边那群人又叽叽喳喳聊开来。 这一个多星期，林檬不管走到哪，总是有人对她指指点点的。好在她原本就不怎么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这回被别人盯的次数多了，她甚至可以做到事不关己的态度。 林檬和杨少冬的事情确实是被校长压了下来，因为并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他们俩之间是在交往的关系。 政教处主任提出意见，想重新调查这件事。 校长阻止了他，和他说:“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可是……” 校长眼尾一抬，扫过来的眼神暗含凌厉，“我不是说了么，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 政教处主任顿了片刻，然后低了头，顺从道，“好，我知道了。” 第五十七章 偌大的客厅里，只有秦淮一人。他窝在沙发里，腿上随意搭了件浅褐色的毛毯，手上拿着一部手机在刷着游戏视频。 在翻看了几个视频后，不知不觉外头的天色就暗了下来。 秦淮先开的灯，然后掀开毛毯，落地穿鞋。他从沙发走到窗边，“哗啦”一声拉上窗帘。 转身准备回沙发上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肚子有点饿了。看一眼时间，晚饭吃什么好呢？家里好像没什么东西可以吃的，外卖今天他也不想吃了。 能做什么东西吃呢？ 想来想去，他唯一会做的，也就是泡一桶泡面了。 简单快速，又十分方便。 主意拿定，秦淮改变了去沙发的方向，往右拐，走到厨房里。 拿水壶烧水，又去取了一款他喜欢的口味的泡面过来，撕掉外面的一层透明包装袋。盖子扯掉一半，往里头丢调料包的材料。 水泡开后，秦淮往泡面桶里倒开水，然后拿起塑料叉子，将泡面桶的盖子固定好。他两手端着泡面桶，回到客厅里。 泡面桶放在茶几上，他在沙发上落了座，等泡面泡好。 秦淮把遗留在沙发上的手机捞起，滑开屏幕，继续看游戏视频。 大概看了一多分钟的视频，忽然画面定格住了，紧接着一个号码打了进来。 他接起，“喂。” “淮哥。”对方喊他。 “怎么了？” 张启急急道，“你快过来。” 没头没脑的，秦淮皱了下眉头，“让我过去去干嘛？” “哎呀，”张启整个人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我看见那人了，你快点过来。” 秦淮一惊，“你确定？” 他跟秦淮打包票，“我确定!如果不是他的话，我就把自己的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放这么狠的话，看来是真的，没骗他。 “我马上过去，”秦淮抓起一件外套，拿了钥匙，就火急火燎地出了门。那桶泡面还在茶几上放着，这时候他也顾不上了。 “他现在在哪？” 张启一边走路，一边在和秦淮通电话，“在春阳路这边，他还没停下来，我正在后边跟着他呢。” 秦淮下楼梯，一步三个台阶，“那你好好跟着他，千万别给我跟丢了。” “放心，不会跟丢的。” “我现在已经出门了，马上就赶过去，有任何变故的话记得给我打电话。” 张启很快应下，“好，我会的。” 等秦淮打的赶过去，发现除了张启，马柯也在。 张启看出秦淮的疑问，赶紧作出解释，“跟你打完电话后，我就给他打了个电话，正好他就在这附近，于是我就让他过了来。毕竟，多个人多个帮手嘛。” 秦淮点头，“他人呢？” 张启把头一扭，朝后边扬了扬下巴，“在酒吧里。” 秦淮探头，也往张启身后投去了视线，隔着黑色磨砂玻璃门，看不见里头。有隐约的嘈杂声飘荡出来，他大跨步往前，想进去。 马柯及时地拉住他的一条胳膊，“淮哥。” 他回头，不满道，“你拉我干嘛!” “里面我们是进不去的，年纪不够。”这个酒吧管得严，未成年人是进不去的。 秦淮目光一转，看向站在旁边的张启。 后者朝他点点头，“马柯说的是真的，我们是进不去的，不然我早跟进去了。” 他眼神放缓下来，看样子是被说服了。 马柯松手，劝说道，“淮哥，我们就在这外面等吧。你放心，他肯定是要出来的。”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你是怎么，发现他人的”秦淮问张启。 张启一五一十地回他，“就刚才我在大街上瞎溜达来着，然后走路没看前边，撞了个人。一开始我没认出来，道完歉后他什么也没说就走了，我后来觉得有点不对劲，但说不上来。再然后，我就忽然想起来了，那人的模样跟你之前描述的完全吻合，所以我立马追上他，还给你打了电话。” 秦淮沉吟一声，“好，我知道了。” 这时，张启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他一眼，“不过，你还没跟我们说呢。” 秦淮视线死死地锁定在酒吧门口，“不过什么？” 他又偷看了秦淮一下，然后鼓足勇气问，“你还没跟我们说，为什么要让我们帮忙找他这个人，是有什么原因么？” 秦淮没吭声了，目光却愈发凶狠了起来。 张启见状，怯了，“算……算了，淮哥你要是不……不想说的话，也没……没关系。” 他视线低了低，还是没说话。 马柯抓住张启衣服后面的领子，将他拎到自己这边来，拍了下他的后脑勺，“你家住海边的啊？管那么宽!把你的好奇心给我收起来，别什么都想知道。” 张启被他说的有些不开心，但还是老实了不少，“知道了，我不问了嘛。” “好好盯着门口，别等会人出来了，你也没注意到。”马柯手往下放，搭在了张启的右肩上。 他点点头，看向门口，“嗯”了一声。 看了两三分钟的酒吧门口，秦淮忽然开了口，“那个人……” 听到他说话，张启和马柯齐刷刷地把视线转了过来。 秦淮直视前方，但目光看起来并没有聚焦，在飘着，“那个人，他欺负过小柠檬。” 张启和马柯两人听到这话，皆是一惊，随之而来的是不可遏制的愤怒。 “我去，这还能忍么？一会儿等他出来，先把他揍一顿再说!” 张启问的是，“小柠檬她没事吧” 秦淮回道，“没事，就是受了点惊吓。” “发生这样的事，你怎么都不跟我们说一声呢？早知道是为了小柠檬，我们肯定不吃不喝，也要把那个人给揪出来，说不定还能早点找到他。” “我也是刚知道这件事没多久，”秦淮两手插兜，夜晚的风刮起他的衣角，“对不起啊，这件事确实我做的不对，那天把你们召集起来的时候，我应该就跟你们说的。但……我说不出口。”每次只要一想起林檬所遭遇的事情，他就忍不住地愧疚。更何况，是要把这件事说出来给其他人听，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难了，他做不到。 “没事。”张启明白他的感受和想法。 秦淮看向他们俩，解释道，“我没不把你们俩，当朋友和兄弟……” “我们知道，”马柯宽慰他，“放心，我们都知道的。” 张启也说，“我们会一直都是兄弟的，等以后我们大家七老八十了，也要约出来，在路边摊上一起喝酒撸串。” 马柯闻言，给了张启一记暴粟，“你就知道吃吃吃!” “我怎么了？”他抱着自己的脑袋，委屈兮兮的。 秦淮在一旁，看着这光景，嘴角一弯，忍不住笑了起来。 张启扭头看他，抱怨道，“淮哥，你还在一旁看我笑话!” 秦淮反问，“怎么，不行么？” 哇，他们两个人居然合起伙来欺负他一个，这也太憋屈了吧! “不跟你们俩当兄弟了，真的是!”张启简直要被他们俩活活给气死了都，于是赌气说了刚才那一番话。 秦淮胳膊一伸，也落在他的肩膀上，他和马柯一左一右，将张启夹在了中间。他嘴角向上扬着，霸气十足，“这可由不得你。” “就是，”马柯应声附和道，“这事，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张启嘴角往下耷拉着，看起来委屈极了。 酒吧的街对面，是一家拉面店。 秦淮在来的路上就发现了，他问了句，“你们晚上都吃了没” 他们俩同时摇头，说:“还没。” “我也还没吃，”秦淮提议道，“那我们去对面的店里吧，蹲人顺便吃点东西。不然，我们几个在这儿干站着，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张启和马柯表示无异议。 三人一同跨过马路，去到拉面店里。 找靠窗的位子，坐下。 —— 夜幕之下，暗潮涌动。 杨少冬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在打电话。 五十多秒的等待音过去，无人接听。 他低头，面无表情的，继续打。 屏幕的光，把他的脸照亮。 在长达十多分钟的时间里，杨少冬一直在拨打那个号码。即使对方没接电话，他也没产生过要放弃的念头。 他在等，同时也是在赌。 屏幕的光，暗下去又很快亮起来，亮了又灭掉。 反反复复，如是。 开始有风刮了起来，杨少冬插在裤兜里的手伸了出来，将衣服的拉链拉到最上面，试图挡着点吹来的风。就在这当口，电话打通了，但他没注意到。 直到他听见，手机里有声音传出来，“有事么？” 杨少冬立马把手机贴到耳边，笑了笑，“终于肯接我电话了？” 林檬语气冷淡，甚至透着一丝的不耐烦，“有事？” 真冷漠啊。 杨少冬嘴角挂着的笑，变得有几分苦涩起来。 “没什么事的话，那我挂电话了。” “别!” 电话那头没了声响，杨少冬生怕下一秒林檬就挂了自己的电话，于是赶紧说:“有事，我找你是有事情要跟你讲。” 她问他，“什么事？” 他没直接说是什么事情，而是对她说，“你出来一趟吧，我当面和你说。” 林檬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电话里说吧，都这么晚了，我不太想出门。” “林檬，”杨少冬这回郑重其事地叫她，“我是真的有事，要和你说。” 她没作出什么回应，沉默着。 “我就在你家附近，你不出来的话，我就不回去，就一直在这儿等你。” “你没必要这样。” 杨少冬语气软下来，“我和你说完事就回去，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好么？” 她轻叹一口气，妥协了，“我一会儿出去，你在那儿等着我。” “好，我听你的。我不走，就等你来。” 第五十八章 一望无垠的苍穹，月朗星稀，晚风吹拂。 杨少冬笔直站着，身形如一棵柏树，目光眺望远处。 几分钟过后，林檬从家里出来，到了大马路上。 杨少冬瞧见她，便立马朝她走了过去。 两人碰了面，相继沉默。 “你穿的这么少，冷么？”杨少冬率先打破沉默，问她。 林檬穿了件浅色的圆领毛衣，下身是牛仔长裤，她避开杨少冬投过来的视线，简短作了答，“还好，不冷。” 他随后又说，“多穿点，别感冒了……” 林檬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刚才在电话里，不是说有事要当面跟我说么？” “嗯。” “现在我出来了，你可以说了吧？” 杨少冬看她一眼，说:“可以说，不过……”他停住，没再继续说下去了。 林檬抬头，“不过什么？” “我们就在这儿说么？”大晚上的，在大马路边上，杨少冬觉得这个地方，好像不太适合他和林檬接下去的交谈吧 “嗯，”她回答说，“就在这儿说吧。” 杨少冬低头去看她，见她又开始躲着自己的目光，他莫名觉得喉咙有些发紧、干涩，轻咳了一声，“那好吧，听你的。” 林檬双手抱在胸前，视线落在地面上，盯着自己的影子瞧。 她等了会儿，可还是没等来杨少冬开口，她疑惑着想抬起头来探个究竟。 还没等她把头抬起，杨少冬便砸了句话下来。 “对不起。”他飞快地说出这三个字来。 “什么？”她望着他，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听岔了。 杨少冬盯着她的脸，看了有那么几秒钟后，又开口了。这一次他语速没那么快了，郑重且十分真挚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有件事，我没告诉你。” 静了几秒钟，林檬觉得自个有点懵，问他，“什么事你没告诉我？” “关于我们俩之前被拍的事情，我是知道的。” 她退后了一步，瞳孔晃动，“什么意思？” 杨少冬没回话，只是注视着她。 “说啊。”林檬的声音不自觉地就抬高了起来，仔细听的话还能察觉到她话里还带着点颤音。 “你想知道” “嗯，”她重重点头，“我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杨少冬说:“那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来，然后我再和你聊这些。” 林檬动动嘴唇，想说点什么。 杨少冬直接断了她的念头，“你要是不同意的话，我就不告诉你了。”在他的注视之下，她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天冷人少，附近大部分的商店一般晚上关门较早，只剩下几家店还开着。 杨少冬没走多远，就近找了家便利店，点了份关东煮。 “问一下，你们这儿什么时候打烊” 店员告诉他还要过一会。 他又问，“那我们可以在店里坐会儿么？” 得到允许后，杨少冬道过谢。 “我们去那边吧。”他向林檬指了下，有座椅的角落。 两人很快坐下。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这话是林檬问的。 “吃点么？”杨少冬把关东煮往她桌前边，推了下。 “杨少冬!”她不想动静太大而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压低了声喊他名字，“你要是再不说的话，我就走了。” “不吃么？”杨少冬把那一碗关东煮移到自己的面前来，“那我吃好了。” 林檬瞥他一眼，起身要走。 “你等我会儿，饿了，我吃点东西填一下肚子就说。” 这下她没挪脚步了，站着。 “坐下吧，”杨少冬说，“我很快就吃完。” 隔了片刻，她又重新坐下。 一碗关东煮很快被杨少冬消灭掉，身子迅速暖和起来。还剩下点汤，他端起纸碗咕噜咕噜喝了几口。 “吃完了吧？”在他旁边的林檬问道。 “嗯。” “说吧，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说清楚点。” 真不给人喘口气的机会啊，杨少冬有点想笑但忍住了，“好，我马上就说。” 在他俩的前边是一扇落地窗，隔着玻璃窗望出去，可以看见对面的街道。便利店里的白炽灯，光线明亮，发白。 杨少冬看见自己的脸，映在透明的玻璃窗上，虚虚的，“开学过了段时间后，有人找到我，说想让我帮个忙。” “什么忙” 他的视线往右边稍微挪了下，玻璃窗上，在他的旁边有另一个人的身影。他看着那人的投影，恍惚了下，“那人让我接近你。” 林檬头低了下去，“你继续。” “我本来没同意，但后来改变主意了。” “所以……你是带着目的，来接近我的”她难以置信，“所以在运动会上，你是故意把气球塞我手里也是找的借口，让我帮你补习，好让别人拍到照片” “嗯，你基本上都说对了。”他冲她笑笑。 林檬看着他对自己笑，一下子就恼火了，“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杨少冬回过头来，嘴角扯了扯，“我是不是挺混蛋的” “那我想知道，那天在胡同里发生的事情，是你还是那个人策划的” 他回，“那个人策划的。” 林檬又接着问他，“那你知道么？” 杨少冬想了想，回答她说，“知道。” 听到这个答案，林檬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你确实挺混蛋的，我真心把你当我的朋友，可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算我看走眼了。” 他不发一言地坐着。 “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当互相不认识，也别有什么来往了，再见。” “你不想知道，那个人是谁么？” 她吸一口气，说:“我不想知道。” 杨少冬追问原因。 林檬挺直了背，“你不用说，我也知道那个人是谁。” “你们以前有过纠葛么？” “这个你就不用了解了。”她一脸地漠然。 见她眼神冷漠，浑身散发着别靠近我的讯息，他硬生生将“可我担心你”这句话咽了下去。现在，他还有什么资格来说这些话呢？ 林檬转身出了便利店，顶风往家的方向走。 这时，杨少冬浑身泄了气，瘫坐在椅子里，隔着玻璃往外头瞧。他看着她一人孤零零地走在路面上，再看着她一点一点地脱离他的视线。 路面上空无一人，便利店里也是空荡荡的，除去一个店员，再无其他人。 桌子还没来得及收拾，放着个纸碗，里头斜插着两根竹签子。 —— 路边的面店里，秦淮他们三人还在。 面刚上来的时候，秦淮就拿起了自己的筷子。 马柯看着他那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说:“看样子很烫哎，要不等放凉了些，再吃吧。” 秦淮用筷子挑起面条，“不用。”他也没吹，直接就往嘴边送。 真不烫么 马柯歪了下头，有些怀疑，他夹了几根面条吃。 我去，烫死了! 他差点没忍住，想爆粗口，舌头都被烫麻了。太烫了，面条没吃进去。 而旁边那人，则是迅速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面，脸上的神情一点儿也没变。 张启取笑他，“我看你啊，还是别学淮哥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地等面凉下来再吃吧。除非你是不想要你这舌头了，那你就这样吃吧。” 马柯没开腔，只是斜眼瞪他。 一整碗面，秦淮五六口吃完，拿纸巾抹嘴。 “吃完了？”马柯这才开始吃。 “嗯，没事，你们俩吃，我盯着就好了。” “行，那我们先吃着了。” 秦淮把手里的纸巾丢进桌旁的垃圾桶里，随即抬头看向了街对面，酒吧的门口，“吃吧。” 酒吧的门被人不断地推开和拉开，人进进又出出的。 有一大帮人，或者两三个同行，也有独自一人的。 秦淮视线紧紧锁定在酒吧的门口，每个进出酒吧的人他都仔细且迅速地打量过。 夜渐深，路面上的人影逐渐减少。 酒吧门开开又合合的，可都没有他要找的人。 “淮哥。” 他没转头， “嗯” 张启说，“我们吃完了。” “吃完了？” 在秦淮问完话的时候，马柯还打了个饱嗝。 张启一脸的嫌弃，“你能不能注意点形象啊？” “我怎么了？打嗝碍着你事了？” “好了，你们俩别吵了，”秦淮出面制止他们俩，“别忘了，我们还有正经事要做。” 张启和马柯互相瞪对方一眼后，没再继续拌嘴了。 三人都盯着马路对面看。 七八分钟过后，张启单手托腮，“都这么久了，他怎么还没出来啊，不会是打算通宵吧” “你就不能多点耐心么？”马柯没好气地说。 张启不乐意了，反驳道，“我怎么就没耐心了啊？我只不过是提出合理的问题而已，怎么还不让人说了？” 马柯冷嗤一声，吐出两个字来，“狡辩。” “你!” “怎么，不服气啊？” 张启被他怼得一股热血直冲上脑门，气呼呼的，“我就是不服气，怎么样!” 马柯一点儿也不恼，眼角轻轻一抬，看他一眼，说:“那就干一架啊。” 张启闻言，立马撸起袖子来，“干就干，谁怕谁啊。” “你怕不怕我是不知道，反正我是不怕你。” “你意思是说，我怕你咯？” 马柯隔着秦淮，看向张启，“怕不怕，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么？” 张启可禁不起他这样激，眼珠子立马一瞪，嚯一下站起来，“来啊。” 眼见一场腥风血雨即将来临，秦淮沉着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够了!”他看一眼张启，又看了一眼马柯，“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别给我闹。” “我可没闹，是马柯他先……” 秦淮一记眼神飞过来，张启立马闭上嘴巴。 “坐下。” 张启悻悻坐了下来。 他们这张桌安静了片刻。 秦淮一手摸着自己的下巴，想了想，“这酒吧，是不是有后门啊？” “应该是有。”马柯回说。 “那他，”秦淮眼皮子一跳，又接着说道，“会不会是从后门出去了？” 第五十九章 又有人从酒吧里出来。 三人皆定睛一看，不是他。 马柯仔细想了想秦淮刚才所说的话，随后表达了自己的观点:“不是没这个可能。” 张启说:“那怎么办啊？要是真的可以从后门走的话，那他会不会已经走了啊？可我们现在也不知道，他到底走没走啊？” “你废话真多。” 张启一听这话，忍不住又要发作。 马柯将下巴一抬，“全听淮哥的，不就完事了，扯那么多话干嘛。” 张启硬压下自己内心的怒气，长呼出一口气。 “现在也就只能这么办了，”秦淮眼皮掀起，对他们俩说，“酒吧后门，你们俩去一个看着。” 马柯和张启的视线胶上，秒分开。 “谁要去”在一片寂静中，他问。 马柯自告奋勇，“我去吧。” “行，那就你去吧。” 张启有些不满，在旁边嘟囔了句，“我都还没表态呢，怎么就让他去了？” 秦淮听见了，“怎么，你想去啊？” 那倒不是。 “我就是看不惯，某人狗腿的样子。” 马柯抄起自己放在椅背上的外套，利落穿上，从饭桌上离开，“得了，我是为了你好，你没听淮哥说那人危险么？” 张启瞪他一眼，口气有点冲，“那又怎么了!” “要是待会遇到那人，就你这小身板，”马柯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溜了那么一圈，然后摇摇头，“都不够他玩的。” “你……”张启气得说不出话来。 “好了，”马柯揉了一把他的头发，他们一人站着，一人坐着，他弯腰正好摸他的头顶，“我走了。” 秦淮不忘叮咛，“注意安全，有情况随时联系。” “好。”说完，他推门而出。 原本服帖的头发被马柯弄得乱糟糟的，张启用手拨弄了几下。 马柯已经到了外边，有车子刚好经过，他停顿下来。 张启就着玻璃窗整理自己的头发，余光却时不时瞟向了马柯的身上，嘴里嘁了一声，“装什么酷啊，真的是。” 等车子开过去，马柯人继续往前走。 到了对面，他拐了个弯，往街道后面走。 “我们继续盯着。” “嗯，好。”张启把自己的手放下，应了声。 马柯到了酒吧的后门，空无一人。 他立刻给秦淮发送了条讯息，告诉他这儿的情况。 秦淮看了眼手机，打字回复他。 张启好奇，凑过来，“是马柯发过来的” 他“嗯”了声。 “说啥了？” 秦淮把手机搁在桌子上，此时屏幕已经暗下去了，没光亮，“他说后门没看见人。” “哦。”张启收回目光，扭头重新望向窗外。 面店里有人推门进来，一股冷空气随着门打开，席卷了进来。 “你先看着，我去趟卫生间。”秦淮从座位上起身，拿起手机和张启说。 “好。” “我很快回来，”秦淮的手搭了下张启的肩膀，“你认真点看，别看漏了。” 张启头半转过去，看了眼秦淮，“不会的，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 秦淮问过老板卫生间所在的位置后，很快进了去。 门关上。 他刚上完，正在洗手。 外边有人敲门，张启的声音透过卫生间的门传了进来，听起来有些急迫，“淮哥，淮哥，你在里边么？” 秦淮关了水龙头，甩了几下手。他开了门，笑着说，“怎么，这么着急啊，赶着上厕所” “不是。” 他抬起头，和张启的视线正好对上，“那是怎么了？” 张启右手指向外边，慌慌张张地说，“我看见那人了。” 秦淮眼神突变，立马拔腿往店外走，“你通知马柯了没” “还没来得及，”张启跟在他的身后，解释说，“我看见那人从酒吧里出来，就马上跑过来找你了。” 出了面店，秦淮望向街对面，“人呢？” 张启随即也把自己的目光放到了街对面，四下张望着，“在那，那个穿黑色风衣的人。”他手指着某处。 秦淮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在前边的一群人中，捕捉到了张启口中所说的穿着黑色风衣的高个男人，“你现在就给马柯打电话，让他从后门过来。” “好，”张启从衣服兜里摸出手机，在翻通讯录，“我这就给他打。” 那人越走越远，秦淮怕人等会不见了，于是丢下句，“我先跟上他，你们等会也追过来。”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淮猛冲到了对面，拐弯，直行。 那人夹在了五六个人的当中，个子显眼。 秦淮不动声色地跟在了他们后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隔了一小会儿的工夫，马柯和张启也紧追了上来。 他们俩小跑了段路，气有些喘。 “那小子呢？”马柯两手叉着腰，问。 张启白了他一眼，有些无语，“都说了在前边。” 马柯看着前边那一群人，又问，“哪个是他” “穿黑色风衣的。” “噢，”马柯瞅准了人，“这下我知道了。” 张启看了看走在自己左手边的秦淮，询问对策，“淮哥，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先跟着他们，不要打草惊蛇。等那人跟他们分开了，我们再行动。” 张启和马柯同时点头，下一秒又异口同声道，“好，听你的。” 再跟了段距离，终于在一个交叉路口，那人与其他人分开。他独自一人，继续前行。 “现在行动么？”张启问。 “再等会。”秦淮不假思索地回。 张启和马柯听到后，都十分顺从地点点头。 等到了一处没什么人的地方，秦淮一声令下，“上!” 三人加快脚步，冲了上去。 —— 放学后，林檬收拾着自己的书包。 李瑶已经整理好东西了，正准备离开教室。 “等我一下。” “嗯”李瑶将视线转过来。 林檬把本子放进书包里，拉上拉链，背上，“一块走。” 李瑶感到有些诧异，“你不等人走完了，再走么？”平常她都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今天怎么突然提早走了？ 她摇摇头，说:“今天不用。” “怎么了，难道今天秦淮不来接你么？” “嗯，”林檬解释说，“他今天有事，没办法过来接我了。” “什么事啊？难得见他有事不过来接你。” 林檬往教室门口走，“他没说什么事。” 李瑶小碎步跟上，和她一块走，“你也没问么？” “没问。” “你怎么不问啊？” 林檬不解，“这有什么好问的” 李瑶用手勾住她的一条胳膊，头靠过去，“难道你就不好奇，他要干嘛去么？” “还好吧。” 李瑶笑，一脸心知肚明的样子，“你看，你还是好奇的嘛。” “好奇也不一定要问吧。” “那你就不怕，秦淮背着你偷偷去接别的小女生去了么？” 林檬毫不犹豫，立即替秦淮说话，争取他的清白，“他不是那样的人，我相信他。” 李瑶又笑，“好好好，我不说了，免得秦淮知道了，说我挑拨你们俩的关系。” 她也跟着笑了，说，“你放心，不会的啦。” —— 陈蔓看着面前这个挡住自己去路的人，挑眉，无声地笑了，“有事？” 秦淮双手插兜，眉眼疏离。 “不说话？那我走了。” 秦淮没拦她，也没说话。 陈蔓勾了勾嘴角，径直从他的旁边走过去。 没走出去两步，她又站住了。 是两个从旁边巷子里窜出来的人，横在了陈蔓的面前，截断了她的去路。 陈蔓半转过身，笑说:“哟，还找人拦我呢？” 秦淮视线似抬非抬的，右手从裤兜里拔了出来，垂在了腰侧，手指修长纤细，他还是没说话。 “说吧，找我什么事？不想说那让我猜猜看吧，”她笑吟吟的，顿了片刻，又继续道，“是关于你小女朋友的” 说到这，秦淮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凛冽。 陈蔓嘴角的笑意愈发浓郁，“看来，还真是为了你的小女朋友来找我的啊。” 他盯着她的眼神，如雄鹰一般的锐利。 “那你找错人了，”陈蔓轻轻瞥他一眼，“跟她闹出绯闻的，可不是我喔。” 秦淮正对着她，眼睛眯了一瞬，随后朝着在她身后站着的张启和马柯点了下头。 两人收到讯息，齐齐点头。 张启先开口，对陈蔓说:“行了，别废那么多话了，跟我们走吧。” 巷子里，两方对峙。 陈蔓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在她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的恐惧和害怕，“我不是已经跟你们说过了么，你们该找的人不是我。” 张启和马柯分别站在她的两侧，防止她跑掉。 秦淮则是松垮地靠在了对面的墙上，身子微微弓着，左手把玩着自己的手机，一圈圈转着。 陈蔓勾着嘴角，“你们是不是不知道要找谁？所以，过来问我的行啊，我可以告诉你们。” 张启忍不了了，“呸，你少给我们装傻。” 她侧头，看过来，“装傻我没有呀。” “还说没有!”张启额头青筋突起，忿忿道。 陈蔓眨眨眼，一脸无辜，笑着说:“真没有。” “你这个女生，那么坏，而且还不承认!” 马柯出声劝阻张启，“好了，你别那么激动。” 秦淮在这个当口说话了，“那件事，是你做的吧？” 陈蔓看着他，摇摇头，“不是啊。” “是你摸清了她的日程，知道了她那天会去书店，也知道她回来的时候会抄近路。于是让人在巷子里候着她，等她出现然后再吓唬她的，是不是？”他脸上没什么情绪，眼神冰冷。 她没吭声了，只是看着他。 他站直了身子，“是不是？” 陈蔓笑了笑，还是没说话。 “我问你话呢，”秦淮语气明显加重，“是不是你” 陈蔓迎着他的目光，毫无畏惧，“不是。” 马柯冷哼一声，“还嘴硬呢。” “你们说是我，”陈蔓目光扫过在场的几人，“有证据么？” “证据”张启说，“你要证据是吧？有啊。” 她不信，“那你们把证据找出来，给我看看啊。” 马柯暼了她一眼:“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张启转头，看向秦淮，“淮哥，她要证据，要给她么？” “拿着。”秦淮把手机丢给他。 张启立马伸手接住。 “她要证据，那就给她。” 得到秦淮的允许，张启说:“好嘞。” 打开手机，张启放了段视频，是个男的在说话，“我说，我说，别打我了。是那个叫陈蔓的一个女学生，是她给我钱，让我去巷子里蹲着，吓唬一个女生……” 视频时长近三分钟，很快放完。 “怎么样，这证据，”张启把手机拿着，“还够不够充分够不够确凿啊？” 秦淮走过来。 张启把手机归还给他，“给，淮哥。” 他眼皮半掀，手机拿在手里。 张启又继续说道，“如果你觉得这证据还不行的话，那我们还有。” 陈蔓佯装淡定，“你们还有什么？” 张启笑了笑，下巴往前边点了点，“喏，你自个看吧。” 马柯往旁边挪了下，将她的视线范围扩大了。 靠在墙上的陈蔓扭过头，巷子口有个人影逆着光，在缓缓走近，“杨少冬” “是我。” 陈蔓看着他们，隔了半晌，开了口:“你们想怎么样？” 第六十章 一星期后。 李瑶风风火火地冲进教室，回到自个位子上的时候，还不小心撞到了桌角，她吃痛着一屁股坐在了座位上。 林檬看过来，“疼么？” “呜呜呜，嗯，”她委屈地撇撇嘴，“疼死了。” 林檬见她这副模样，觉得好笑，“谁让你跑得那么猛，撞到哪了？让我看看。” “没事，”李瑶说，“我有更重要的事。” “什么重要的事？” “我听说，那个叫陈蔓的，转学了。” 闻言，林檬当下没反应过来，“谁？” “陈蔓啊，就你初中的那个同学。” “你听谁说的” 李瑶马上回答说，“听她们班上的人说的。” 林檬还是不太相信，“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 “可是，”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怎么突然就转学了？” “谁知道，不过她转学还算是件好事，我之前总感觉她在针对你。” 林檬没接过话茬，握着笔，低头沉思。 李瑶用胳膊肘碰碰她，“怎么了？” “没事。” 上课铃声响了，两人对话终止。 林檬看着任课老师走进教室，脑子里还在想李瑶刚才说的那件事。怎么突然就转学了直觉告诉她，这件事肯定没那么简单。 黑板上，幻灯片在一帧帧的播放着。 与此同时，林檬的脑子也在快速地运转着。 她想着想着，想到了上个星期，秦淮没来接她的那天。那时候她到家吃完饭，正洗着碗，放在饭桌上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林檬脱掉塑料手套，搭在洗碗池边上。 转身走到桌边，拿起手机。 “在干嘛？” 她如实回答，“洗碗。” 秦淮问，“吃完饭了？”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你事情忙完了？” “忙完了。” “还顺利么？” “还行。” 林檬随后问了句，“你还没吃饭吧？” “嗯，”秦淮怕她担心自己，很快又说，“一会儿就去吃。” “好。” 临挂电话之际，秦淮叫了她一声。 “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说，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林檬笑，“我知道啊。” “知道什么？” “因为有你在啊，所以不会有人欺负我的。” 电话里，秦淮也笑了起来。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林檬当时觉得他那番话没什么特别含义，可现在陈蔓转学了，会不会跟秦淮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有，那他是怎么做到让陈蔓转学的 威胁，恐吓还是逼迫 如果没有，可这也太巧了吧？陈蔓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就转学了呢？ 她想不通，也想不明白。 要不要，晚上秦淮来接自己的时候，问他一下 直接问好像不太好，旁敲侧击可能会好一点。 主意打定，林檬收回思绪，开始认真听课起来。 —— 秦淮和往常一样，来接林檬。他一边接过她的书包，一边问，“今天上课累么？” 她摇摇头，说:“还好。” 秦淮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怎么啦，有心事” “没。” 秦淮把书包拎在手上，书包鼓鼓的，可看他的样子好像还挺轻松的，“真没事啊？” “嗯。” “那好，走吧，”他说，“我发现新开的一家店，带你过去尝尝。” 她点头说好。 没走出去几步，林檬憋不住，还是说了:“你知道么，陈蔓转学了。” “嗯，”秦淮继续走着，没停下脚步，“然后呢？” 她侧头，见他面上没太大的变化，不禁发问:“你就一点也不感到惊讶么？” 他忽然笑了，看过来一眼，“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啊？她转学，这不挺好的么？以后，不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林檬停顿下来，“这句话，你之前也说过。” 秦淮也跟着停下来，“怎么了？” 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上个星期，你电话里也是这么跟我说的，说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我了。”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隔了片刻，林檬鼓足勇气，“所以，她转学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秦淮笑，“她转学和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 “可是什么？你说，我听着。” 林檬说，“可是，这也太巧了吧？” 说是巧合，那也太勉强了吧？ 他噗嗤一声，笑出来，“就这理由？” 她被他的这一句给堵住了，好半晌都没话说。 秦淮揉揉她的脑袋，语气宠溺，“好啦，你别想太多了。还有，她转学的这件事跟我没关系，你放心好了。” “真的” “怎么，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林檬马上摇头，说:“我相信。” “那就行了，”他牵住她的手，低头对她笑了下，“好饿啊，我们现在去吃饭吧，好不好？” “饿了啊？”她一脸歉意，往前走，拉着他，“那我们快点走吧。” 秦淮玩兴突起，使了点力，整个人的重心往后，任由她拖着自己。 林檬哪有他的力气大，见他使坏，回头看他，“快点啦。” 他盯着她的脸看，又在笑。 “还走不走了？”她娇嗔道。 “你拉着我走。”他耍无赖。 林檬使出吃奶的劲，也没能拉得动他，“拉不动。” “拉不动啊？”他还想打趣她。 哪知下一秒，林檬甩开他的手，“不拉了，不拉了。” 她背过身去，又说了句，“你爱走不走，我不管你了。” 秦淮心中暗叫不好，开玩笑开过头了。他开始着急起来了，赶紧追上林檬，拉住她，“我错了，不该逗你玩的，不该惹你生气，我的错。” 她本就没生气，看他认错的模样，很快笑起来。 秦淮见状，试探性地问她，“不生我的气了？” “我本来就没生你的气啊，傻瓜。” 他松了口气，又说，“傻瓜叫谁？” 她才不上当呢，“你是傻瓜。” “好好好，”秦淮笑着揉了揉她的头，眼里是化不开的柔情，“我是傻瓜。” 听到他这么说，林檬笑眯眯的。 他再一次握住她的手，“傻瓜要带小傻瓜去吃饭咯。” 她小声反抗了句，“我才不是小傻瓜呢。” “那你是小笨蛋咯” “哼，我不是。” “那你是什么，小蠢蛋么？” “才不是嘞！” …… 落日的余晖，将两人的身影无限地延长、拉远。 秦淮带着林檬去了那家新开的店，店门口还摆着花篮和垂下来的好几条红色幅条，场面怪热闹喜庆的。 店刚开没两天，不少人冲着新鲜劲和打折过来。 秦淮看样子不是第一次来店里，径直带着她进了去。 “你之前来过” “嗯。” 林檬纳闷，“什么时候来过？”这家店，不是昨天刚开的么？ 他回，“昨天。” “……好吧。” 昨天中午他路过这，见是新开的店，便一个人进店点单吃了东西。提前踩点，吃完了觉得味道还不错，便决定今天带林檬过来吃。 两人落座。 很快，有服务生过来，把菜单递给他们俩。 “你们先看着，一会儿我再过来帮你们点单。” “好的。” 林檬翻开菜单看了几眼，又合上，放到了桌角上。 秦淮目光敏锐，迅速捕捉到了她这一系列的动作，目光倏忽抬起来，“这么快？想好要点什么了？” “没，”她摇摇头，“你来点吧。” “怎么了？” “你昨天不是来过了么？应该知道哪些好吃吧？” 他很快说，“嗯，我知道有几道菜还不错。” 林檬说，“那你看着点，就好了。” 秦淮笑，“那要是我点的不合你的口味，你到时候可不要怪我。” 她也笑笑，说，“不会。” 秦淮看好菜单，叫了服务生过来。 点完单，服务生拿了菜单，转身走了。 等菜上来还得要一会儿的功夫，林檬无聊在刷着手机。 “在看什么呢？”秦淮把头探了过来，想看她的手机。 “没什么，”她解释说，“随便看看。” 确实没看什么，他扫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又坐回去。过了会儿，他问她，“饿么？” “我还好，倒是你，很早就喊饿了吧？” 秦淮颔首，说是。 林檬闻言，往服务生在的方向瞟了一眼，“要不，我去问问菜还要多久才能送过来吧？” “没事，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 “那好吧。” 秦淮想起件事来，正好林檬在，刚好问她，“你大学想考去哪？” 林檬诧异地看了看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随口问问。” 她“哦”一声。 “你有想过这个问题么？” “有想过，但没太仔细想。” 他又问，“有想过考哪里？” 她放下手机，思忖了片刻，沉吟道，“可能南京吧？我也不太清楚，毕竟现在这个问题对我来说还早。” “南京啊，”秦淮点点头，说，“行。” 林檬觉得有些好笑，“什么行啊？” “我也考到南京去，到时候我们俩在同一个地方。” 听了这话，她觉得心里有点暖暖的，可是嘴硬，不说出来，“谁要跟你在同个地方上大学啊，再说了，也不一定会考那里。” “那我不管，你去哪里，我也要跟着去哪里。” 林檬调侃他，“那你先把成绩提上去再说吧，就你现在这个成绩，我看考哪里的大学都悬。” “这个你放心，我会好好学习的。” “真的么？”她朝他嫣然一笑。 秦淮重重点头，“真的，不骗你。” “行。” “那就这么说定了。” “什么？” 他注视着她，“你去哪，我就在哪。” 林檬笑嘻嘻的，“好，说定了。” 俩人吃完饭，天色已暗。 出了店门口，林檬看着茫茫夜色，说:“天黑了哎。” 只不过吃顿饭的功夫，天就已经暗下来了，可真快啊。 立在林檬身侧的秦淮没说话，只是转头看了眼夜色，以及川流不息的车辆。而像现在这样的场景，这样的状况，他还打算要跟她度过很多个。 他牵着她的手，不只是现在，以后他也要牵着她的手，走过漫漫长夜，直至天明。 作者有话要说：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