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清嘉》 作者：秦寺 文案： 三中薛星辰人美又飒，家里有座矿山，身边围着一群男生管她叫爸。 新转来的尖子生南晓云，冷漠低调，除学习外一律不关心。俩人课桌相隔一排，本应该是两条永无相交可能的平行线。 薛星辰的小弟们很快发现：“老大，你为什么在南晓云面前从来不讲脏话呃？” “老大，她让你戴胸卡你也戴？” “老大！那是作业！你拿着作业干什么，危险，快放下。” — 两人犯错罚站，太阳下，影子融在一起。 薛星辰看着身旁眉心微蹙，安静许久，表情仿佛很凝重的南晓云。 连累乖学生受罚的她小心翼翼地酝酿很久，才敢开口问： “在想什么？” “……我在想，薛星辰什么时候会亲我。” -清冷腹黑乖学生X外御内甜奶小狼狗 -且凶且坏，独独对你万千温柔。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薛星辰，南晓云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临城中学才刚建校。 高一高二，直到他们这届最早入校的一批升为高三，全校才集满三个年级。 临城中学的学费比普通高中高出一截。招生时名师特长班的噱头毫不心虚地打出去，但谁都知道，这就是个半吊子私立学校，专收学渣二代的民办。 两个特长班里也是大半的混子。 高三开学没多久，教室里就是昏昏沉沉睡到大片的情况。 夏季末尾的风吹进来，凉爽惬意。 老师们随便教教书，下课铃响的第一时间就回办公室休息了。 “……” 大课间。 前排学生无聊地趴在桌子上聊天，后排吵吵闹闹，几个男生叠起来压在别人身上嬉笑着，跟小学生的教室并没多大区别。 偶尔也有女生讨论两句学习： “下节课就要报成绩了吧。” “报成绩？不管，反正肯定又是南晓云第一名呗。” “……” 林霖从课桌里掏出镜子正照着脸庞，听见她们两人说的话，翻个白眼。 她从镜子里抬眼，忽然瞧见前门走进来一个穿黑卫衣的身影，立刻激动地叫了声：“辰辰你回来啦！” “老大？？” “辰辰诶！” “是老大回来了！！！” 教室里沸腾起来，后排原先各自玩耍的男生，顿时火箭般嗖嗖地冲上前去把薛星辰围了起来，七嘴八舌，语气热烈。 “老大，老大你终于来了老大！！！” “……” 林霖刚半起身就已经没有自己挤上去的空间了，顿时瘪瘪嘴，不甘心地坐回去。 周围女生们虽然没有迎上去，但视线也都望着，一口一个甜甜嗓音：“辰辰你回来啦！” “我想死你啦，辰辰！” “恢复的怎么样，已经好全了吗？” 薛星辰摘下头上的鸭舌帽，却顺带着不太帅气地扯掉了绑头发的牛皮筋，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泻下。手忙脚乱半秒，把帽子扔回自己桌上。 “……” 随手飞的帽子，隔着三四米远，端端正正地停在自己的课桌上。 她正低着头，捡起地上的牛皮筋重新扎起来。 抬眼先觑了眼第二排，座位是空着的。 薛星辰微皱了皱眉，旋即嫌弃地推开身边的小弟们，“堵在这儿干吗。” “我们想你啊老大，”男生们毫不羞涩，腻腻歪歪地跟在她屁股后面，“老大你都多久没出来玩了，在家有什么意思？还不许我们来探病。” 又说起正事，“黑皮说老大你的腿是被豪仔打断的？” “是那小子吗？” “他真有这狗胆，我们给他三条腿全打断……” “行了，不关他屁事。” 薛星辰凶他们一句，转眼又对班里的女生们扬唇笑了笑，“最近开心吗？”略作招呼，旋即表情寡淡地走到后排。 拉开椅子趴下想睡会儿调整时差。 “你都不在……” “最近很无聊的。” 女生们想跟她聊天。 她的小弟们更加不愿意放过她，“那说说呗，老大，你腿到底是怎么断的？” “请了好长时间假啊，伤得那么重吗？” 薛星辰其实伤得根本不重，普通骨折，只是腿上打着厚厚石膏，前两天才拆。她好面子，杵着拐杖怎么肯来学校上课。 请假躺在自家开的医院里打游戏，还被妈妈胁迫着，带去国外走一圈亲戚，石膏都是在美国拆的。刚恢复自由，就立刻来上学了。 至于腿是怎么断的。 薛星辰在家喝酒，喝高了幻听门口有人叫她名字出去浪，打开门，自个儿兴奋地从独栋别墅的台阶上直直蹦跳下去。 在大理石台面上清醒过来。 然后发现腿动不了。 还是自己爬回家拿手机打的救护车电话。 “……” 太丢脸了。 薛星辰木着脸，抬眼瞥他们，弯着手指不耐烦地敲敲桌面，“怎么着，我出去干架还得和你们汇报？” “怎么会……” “不是啊老大……” 贺胜雄推开他们，低眉垂眼地凑过去交代说：“那个老大。” 薛星辰托着脸挑眉看他，“怎么？” “对，对…对不起老大，你的胸卡昨天被我弄丢了。去问说要本人的学生证才能补办，你把学生证借给我一下，我补好了卡立刻拿给你！” 薛星辰打了个哈欠，“里面总共也没几个钱，别补了。” 想把他们这群闹哄哄的赶走，“玩儿去吧。” 三中学生进门前是要刷胸卡的，但哪个门的门卫不认识她？ 所以薛星辰根本就无所谓刷不刷卡。 “现在莫名其妙开始查胸卡，那群穿黄马甲的每个大课间都会来。扣分会被刘韵叫去办公室逼逼的。” “对对，马上就要查到我们班了吧。” 小弟们议论纷纷地说，“补还是要补的，老大。” 薛星辰长腿一夸，白板鞋踩在课桌横杆上，手托着下巴，微挑的眼眸散漫地弯出抹笑意来，“我在，他们敢来查？” “来的就赶出去。” 语气是清淡的。 “好好好！” 围着一帮小弟鼓掌，每人脸上都带着莫名的兴奋激动。 他们最近被年级主任盯得凶，上头有领导要来，一下这个要管一下那个要抓，灰头土脸的。 现在薛星辰回来了。 有头了！ 小混混们围着她，欢天喜地得就差吹几声口哨了。 “老大你是不知道现在……” 他们讲着学校最近发生的大事情。 校长为了教育局的评优而改革的食堂伙食是个好政策，其余的就折腾人了，每周国旗下讲话完要晨跑…… 听见有意思的，薛星辰稍微有些兴趣了，边听边点评两句，也忘记打瞌睡了。反正吹牛聊天时是不会觉得困的。 最烦的是每周二大课间的检查，不许带配饰，不许披头散发，连马尾辫的高度都有要求。黄马甲扣完分教导主任就要找班主任麻烦，班主任回头又要找学生麻烦。 必须佩戴胸卡。 “这狗牌挂在脖子上太搞笑了，”薛星辰嫌弃地看眼贺胜雄挂着的胸卡，“绿色带子……我家大妞的绳子都比这好。” “今个儿我在，一班没有人戴胸卡。” “我倒要看看程子彤和刘柴蔚谁敢进来扣分。” 贺胜雄闻言立刻摘掉了胸卡，“不带了不带了。” 众人起哄说：“扔出去扔出去。” 他反正胸卡里没充两块钱，顺着大家意思，立刻缠了两下绳子把卡飞出窗外了。 “……” 薛星辰跟着笑起来。 她长得肤白貌美，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神情风流，胸大腰细腿长，其实是有点媚的长相。偏偏性格爷们儿得不行。 直到余光瞥见一个侧影。 薛星辰：“你爷爷的……的新拐杖用着怎么样？”语气顿了顿，话尾陡然柔软下来。 众人：？？？ 南晓云一眼就看见热闹的后排。 空了很长的课桌位置重新坐回主人。她的身旁，照例是围满了人的。 南晓云进门，很礼貌地把原先关着的后门轻轻带上。 举手投足都是家教。 薛星辰下意识并拢双膝，直了直身子。 别过脸去，假装全神贯注地跟兄弟们聊天，其实心思早就飘乎着了。 “……” 她好可爱。 南晓云是高二下学期转进来的。 第一眼，薛星辰就觉得她好可爱。 薄薄的齐刘海，纤长眼睫下烘托着一双黑澄澄的眸子，圆眼稍垂，有点婴儿肥的鹅蛋脸。跟她身旁这些小虎娘们儿截然不同的气质。 大太阳底下，还穿着蓝白色校服外套，露出的瓷般皮肤在阳光下白得发亮。 声音也是细柔软糯的，斯斯文文。 那时候…… 薛星辰回忆着，又想抬眼偷偷看眼转学生。余光却注意自己身旁，突然出现一个穿着校服的人影。 她心猛地跳一跳。 整个班级，除了乖学生南晓云，还有谁会穿那蓝白相间的老土宽松衣服。 薛星辰转过脸去，稳住表情。 同时一只纤细白嫩的手伸出来，递给她东西： “同学，你的饭卡。” “……” “我在步行街捡到的，”南晓云见她不接，就转而轻地放到她桌上，淡淡解释了句说，“刚拿去交给班主任，他说你回来了，要我直接交还给你。” “让你佩戴好。” “哦……” 薛星辰不好意思的时候习惯拉出一副死人脸来装拽。憋半天，才冒出一声，“谢谢。” 南晓云早就转身走了。 薛星辰闷了几秒，拿起饭卡顺手挂在了脖子上。那绿油油的绳上还印满了临城高中的校徽图案。 “……” “老大！？” “老大你怎么戴上了？？？” 第2章 她周围聚着的小弟们直接呆掉了，什么情况，刚刚还众志成城地辱骂抗拒戴狗圈呢。 转眼薛星辰就眼都不眨一下地乖巧戴上了？ “老大，你怎么回事啊。” “南晓云让你戴上你就戴上了？？” 他们嚎得太大声，薛星辰脸上挂不住了，抬眼不耐烦地瞥他们说，“人家给我找回来的，我当然得给她面子。你当我是你这没良心的东西。” “你老大我倒霉住院，你立刻屁颠颠借走老子的卡方便你女朋友来学校玩，完了还把我的卡丢了？”薛星辰转脸，冷笑着戳了戳贺胜雄的肩膀。 “爸爸我错了，”贺胜雄忙作揖说，“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还想我腿断第二次？” 他旁边的狐朋狗友们笑着起哄：“幸亏门卫大叔是摆设，否则扫一眼照片就知道不对劲了，你女朋友有我们老大美吗？有千分之一的貌美吗？” 贺胜雄苦涩地笑了下：“当然没有……” 就算薛星辰确实是比自己的女朋友漂亮好几倍，那也没有人敢要吧！被她戳那么两三下，感觉肩膀都快出现血窟窿了。 “好，别哄在这儿吵了。” 薛星辰不耐烦地赶走他们。 她趴在桌上，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南晓云的背影看。 南边的窗户敞开着，一阵强烈的风把她课桌上的试卷吹得动了动，她抬手按住。 然后撩了下碎发，继续提笔写着什么功课。 纤腰薄肩，背影都像初中生。 过了会儿，教室外站了两个穿着荧光黄马甲的学生。 他们手里都拿着本子，对着教室里指指点点片刻后要进来。打开门，刘柴蔚抬眼看见薛星辰，愣了一下才敢踏进去。 “……” 程子彤也看见薛星辰了。 两人互相望望，沉默几秒，然后客客气气地对众人说：“你们把胸卡拿出来吧。” 名望这种东西就是那么神奇，大部分人都叫她老大，喜欢她服气她，剩下的一小撮人就会自动地看风向转舵柄。 薛星辰拎着脖子里挂着的胸卡，在脸颊边扇风，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们检查。 她也不说什么话。 “妹子，”刘柴蔚戴着一副厚如玻璃片的眼镜，站在前排那个留长指甲的女生面前，语气柔和地说，“你这个指甲以后要注意一下。” 女生哦了声。 刘柴蔚就也没再说什么地走过去了。 两个人进门就很安静，看见没挂胸卡的人时仿佛眼瞎，逛了大半圈，就要从后门出去了。 “……” 薛星辰出声问，“写了几个名字？” “没有，没有写，”刘柴蔚飞快地把本子空白页面现给她看，左上角那进教室前打的值日分还硬生生划掉改过了，笑呵呵地说，“这有什么好写的。” 薛星辰扬了下唇。 两个人见状又对她笑一笑，出教室，还贴心地转身带上了门。 “辰辰好棒！” 整个教室都哗然了下。 女生模仿着刚才刘柴蔚的语气：“没有，没有写，这有什么好写的～呵呵呵！” “哇，辰辰你是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那女的有多凶，板着张晚娘脸唰唰唰记名字。而且扣分本还不给看，看一眼就要多扣分。” 大半个班都在夸薛星辰。 只有南晓云，从头到尾也没转过脸看她一眼。 薛星辰闷闷地趴下来，有气无力：“我头疼睡会儿，别吵啊。” “……” 她嘱咐过，教室里就顿时静得比上课时更纪律。 — 薛星辰睡醒，懒洋洋地趴着没起来。 隐约感觉过掉了一节课，现在是吃饭前的最后一个下课。 “刚才南晓云又被叫去办公室了。” “她肯定是考崩了啊，这次考试那么难，”听见前面的女生在闲聊，“我听跟她同个考场的人说，她出考场的脸色刷白刷白的。” 薛星辰皱眉，抬眼就看见南晓云还在教室里。 两个议论她的女生跟她隔着几排座位，声音不轻不重，但这安静的环境里不可能不被她听见。 林霖感兴趣地转过头，哈哈笑着插话说：“反正年级第一肯定保不住了，被叫那么多次办公室，名次真指不定掉到哪儿了呢。” 跟着她们一起议论起来。 “她成天那么拼命地学习还能考崩，”陈熙瑶照着镜子，用手指顺了顺自己的刘海，“真是笑死个人了。我要像她那样努力，早就能拿省状元了吧。” “陈熙瑶，”薛星辰嗓音带些刚睡醒的哑，“我刚刚梦见你被北大录取了，可怕，再怎么是梦也没那么做梦的吧。” “噗嗤！”周围一大片笑。男生笑得尤其大声。 陈熙瑶放下镜子，语气有点讪讪：“辰辰……” 薛星辰没有再理会她，皱着眉看眼林霖。 直到林霖也瘪着嘴转过身去。 “……” 薛星辰站起身，把旁边正拿着手机斗地主的小弟程云飞拎起来，“你跟我过来。” 她走出教室。 — 南晓云当然能听见那俩女生的话，脸上却什么表情也没有，拿着笔，继续把练习卷写完。 直到薛星辰说话。 她笔尖顿了顿，长睫垂着，好半天都没能写下一个数字。 “……” 忍不住假装要看钟的转头，望她一眼。 — 薛星辰急吼吼地把小灵通程云飞带出教室，问说：“月考结束了？南晓云考得不好吗？” “老…老大，”程云飞难得磕绊了下，他确实是年级里的包打听，可这超出他的关心范围好远好远，“我现在去问问刘姥姥？” “去问去问，”薛星辰皱眉打发他走，“问完了赶紧回来告诉我，不许声张。” 程云飞满脸困惑地点头：“好的。” 薛星辰进教室，重新坐回位置上等待着成绩。 她长那么大第一次烦恼成绩不好怎么办。 对应该怎样安慰考砸人的情绪实在太过没经验。毕竟薛星辰从小垫底，没有一次愁过，她只要不杀人放火在爹妈眼里就是乖孩子。 薛星辰等着等着，都快打上课铃了也不见程云飞回来，不耐烦地皱眉。 直到上课铃响。 程云飞踏着铃声走进教室，耸着肩，愁眉苦脸的表情十分难看。 让薛星辰心中咯噔一下。 “……”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就看见他身后跟着班主任刘韵。 刘韵手里抱着厚厚的练习册还夹着试卷，脸色拉得老长，正语气冷冷地训着他：“上周缺考，这周逃课，你还好意思来问成绩？好好上你的课吧，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点数吗？真好意思问？” 薛星辰：“……” 她捂着脸坐回去。 “上课。” 刘韵长着一张文艺女青年的脸庞，却是数学老师。三十不到的年纪气质得有五六十了，常年板着脸，所以被班里人叫刘姥姥。 “这次我要重点表扬顾淇淇，数学进步非常大……” 下课铃响。 刘韵按照惯例地把印出来的年级总排名拿出来，贴到班级后黑板上。在混子遍地的临中，这种竞争和压力的象征更像是普通装饰。 平常根本没人关心。 但这次不同。 刘韵还没贴好，班里的女生们已经全挤过来看成绩了。 都顾不上跑去食堂抢限量的烤鸡翅。 “吃饭去啊，搁这儿看什么呢？陈熙瑶你四百八，我帮你看过了。” 薛星辰拽着陈熙瑶的帽子，跟她闹着，眼角余光瞥见南晓云已经从前面出去了。 又是一个人。 “……” 薛星辰不说话了，径直坐回座位上打发走小弟说，“你们自己去食堂。” “不用给我带东西。” 听见身后众女生发出齐齐地嘘声，接着是窃窃私语。她竖着耳朵也没听清什么，顾着面子，非等教室里人全走光了才凑过去看。 两张打印纸并排贴着，密密麻麻地印着整个年级的学生月考情况。 她很快找到在意人的名字和排名： 南晓云，年级第一。 “……” 薛星辰眼眸不由地弯了弯。真的是……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甜酷，一个美帅。 嗯，双向暗恋。 第3章 南晓云吃完饭，回到教学楼，转过弯进走廊末尾的卫生间里洗手。 卫生间不但窗明几净，还有保洁阿姨不定时地更换餐巾纸、洗手液和护手霜。临城三中作为私立学校，虽然教学质量不行，但是从校园环境到设施设备都是同行里最好的。 卫生间熏得香香的，转弯口就是一面等身大镜子。 南晓云洗干净手，顺了下刘海，正要出去时听见里面传来的对话声里有自己的名字。 “既然南晓云根本没考崩，那她这几天总被刘姥姥叫去办公室是为什么？” “不知道啊。” “肯定还是关于考试的，我上次路过有听见考试啦成绩啦的话，然后刘姥姥还把我赶走了。” “该不会是她上次月考作弊，刘姥姥帮她压下来了吧？” “很有可能！” “……” 南晓云抽了张纸，慢悠悠地擦着手上的水珠听她们对话，等着她们走出来。 然后抬眼，意味深长地望她们一眼。 林霖推开门，跟顾淇淇转过弯出来迎面就撞见她，两人脸上的表情都僵了下。继而明显心虚地闭嘴不说话了。 南晓云翘了翘唇，把餐巾纸扔进纸篓里，转身出去了。 “什么嘛……” 林霖用力地按开水龙头，皱着眉为刚才几秒完全输掉的气势懊恼。 — 南晓云走回教室，坐下来写试卷，习惯性地无视掉周围若有似无的目光。 除她之外，这个点就在教室里的全都是根本没去食堂吃饭的。男生们在后排吃着泡面打牌，看见她写试卷的背影，喧哗的声音会不好意思地放低一些。 “……” 南晓云写掉一张数学试卷，放下笔看手表，离预计的时间又超了三分钟。 她轻叹气。 在上课铃响中不着痕迹地回头望了眼。 薛星辰不在。 她这个点还没有回来，多半又是逃课去上网了。 南晓云脸上没什么表情，提笔继续写试卷，似乎不知道疲倦。 下节课是物理，老师是位刚退休又被叫回来继续教课的老爷爷，穿白衬衫，打扮得干净整洁，上课也一本正经地教着知识。 可惜没人听得懂他到底在说什么，重点含糊不清，能听懂的部分又都是废话。因为娓娓道来的温和语气非常催眠，所以是下午最受欢迎的老师。 吊扇摇摇晃晃，南晓云专心致志地写练习卷。 其实这个学校也没那么差，就是不可以期待老师真能教会你什么东西。 — 南晓云下午又被刘韵叫到了办公室里谈话。 她转学来这里只是办的借读，学籍并没有转进来。由于成绩优异，三中的校领导特别希望她能真转过来当这里的学生。 刘韵时不时被领导找去谈话。 她也没办法，只能转头把南晓云拉过来扯两句。 “你原籍是高考大省，南晓云你好好想想，风险确实是有一些些的，这点老师不能哄你，但转来我们这儿你考清华北大的压力绝对是要轻一大半的……” 南晓云照例嗯嗯点头，敷衍着等她说完，然后说一句会好好考虑的。 转身有礼貌地轻关上办公室的门。 走廊上金光灿灿，教学楼前的移栽的百年大树木刚因水土不服而被挖走，留下一个大坑。阳光毫无遮挡地直直落进来。 她关上门出来，难得皱眉露出一抹烦躁的表情。 虽然现在对高考移民查得根本不严，但这毕竟是不合法的事情。 万一考前被举报取消掉考试资格，甚至录取上了也被退学……她没有足以承受结果的能力。 又开始胃疼。 南晓云按着肚子，脸色苍白，她压力大的时候就会胃疼。初中开始吃止痛药，吃到后来药片就变成没作用的面粉片了。 她往教室方向走了两步，脚步忽地顿住。 南晓云停了几秒，然后在响起上课铃的走廊里，什么想法也没有地转身离开教学楼。 从小到大的乖乖优等生。 连高烧也从没请过假的南晓云，第一次逃课了。 …… 阳光刺眼，南晓云走在被太阳晃得反光的步行街上，尽量躲着大太阳，薄薄的齐刘海很快被额头汗水浸湿。 她皮肤太白，上周坐在靠窗的位置没及时拉窗帘，手臂就被晒伤一大片。火辣辣的。 树荫晃动，光投在脸上让她半眯起眼眸。 也不知道要走去哪里。 平常三点一线，教室、食堂和宿舍。可现在这个点宿舍大门锁着，南晓云顺着直直地往食堂方向走，准备先坐会儿。 这个时间只偶尔有人往校门的方向走，食堂的路上没有人。 南晓云掀开食堂门口的塑料帘门，刚往里走，就看见偌大的用餐区坐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 薛星辰原先说不用给带饭，结果在教室待了没一会儿就饿得饥肠辘辘的，只好先溜出来。碍着面子，特意等没人的时候才转到食堂买饭吃。 她喜欢坐的位置正对空调，面朝门口，所以刚一抬眼就看见往里进来的南晓云。 “……” 薛星辰本来就吃得急，突然看见她，大口饭往下咽的时候顿了顿，于是成功噎住了。低头闷咳几声呛出泪花，忙抬手以拳敲了敲胸口。 南晓云走过她身旁，在专门卖各种养生粥的窗口停下，刷脖子里挂着的饭卡买了一碗小米粥。那么热的天，身上依旧穿着那件蓝白相间的校服。 她站在窗口前耐心地等着粥。 薛星辰伸长脖子探头望着，吃得非常不专心，等她拿到粥，找到座位坐下来—— 她立刻端起自己的餐盘，往前几步走到她身旁。 还特别假模假样地问了句：“这里能坐吗？” 沉默几秒。 南晓云点点头，又偏头望了眼周围一片空荡荡的座位。仿佛无声地说：哪里不能坐？ “下午停课？”薛星辰边吃着饭，边抬眼望她。 要等熟悉后南晓云才知道，她是紧张才会说很多话的，“张凌不会是又生病住院吧，他也一大把年纪要退休了……” 南晓云从小被教导食不言寝不语，但冷落着她更不好，就时不时地应几句。偶尔也被她的俏皮话话逗得眼眸弯弯。 心中的抑郁不知不觉被她的唠嗑冲散。 薛星辰跟她顺利搭上话，心里喜滋滋的，这位新同学她真是怎么看着怎么喜欢。 南晓云坐姿一向标准，背脊直挺。还是能看出她比自己要矮一截的身高差，清瘦娇小，她有一米六吗？好像还不到。 映着亮光，头顶有几根软软的发丝翘着，毛茸茸的样子。 实在太可爱了。 “……” 薛星辰跟她说了会儿话，低头一看，这份平常怎样都吃不完的大份牛肉鸡排饭只剩下两口了。 后知后觉撑得不行。 “口渴了，你帮我买罐可乐吧，”薛星辰指指旁边的小超市说，“要冰的。” 她放下手里的勺子。 “喔……” 南晓云其实已经半起身了，又望见她闪着笑意的眼眸，忽地顿住，坐回去板起脸说，“为什么要我帮你买？” 她想装凶的，可天生软糯的语气一点儿也凶不起来。 薛星辰唇角带着忍不住上扬的弧度，单手托下巴，眼眸亮亮的。 目光望着她，笑意蔓延到脸上，直到南晓云微微偏开视线才开口，用理所当然的口吻说：“因为你帮我买饮料，我就有理由请你吃晚饭了。”语气也轻。 第4章 南晓云低头掩饰住唇边的笑意，想了想，摇摇头说：“还是下次吧，我要早点回去写试卷。” 她起身去小超市给她买饮料。 “……” 薛星辰望着她的背影，脑子里只冒出一句话来：我是个没有感情的学习机器。 南晓云回来时，冰可乐放在她面前。粥喝得很热，她顺手捋起蓝白校服外套的袖子管。 并没有坐下，而是端起自己的托盘准备走了：“我回去上课了。” 薛星辰点点头，又忽地攥住她的手腕问，“你手臂怎么弄的？” 南晓云顺着她的目光望了眼，胳膊上赫然有片深色粉色的印子，跟别的皮肤对比明显。 顿了顿，只说：“没什么，一会儿就会消的。” 薛星辰仔细地看几眼那大片深粉痕迹，松开她的手，“不像是烫到的，晒伤吗？你上周应该是坐靠窗位置，写卷子写得太专注，没拉窗帘？” 南晓云张了张嘴，点头嗯了声。 惊讶于她的判断力。 薛星辰看她乖乖的样子，牵了下唇角，又想笑，“涂防晒霜了吗？” 南晓云摇摇头。 “那还是把袖子放下来吧。” “……” 南晓云垂下眼睫，看着薛星辰像贴心大姐姐般帮她放下刚卷起的衣袖，边念叨说，“学校里那些蔫搭的树根本挡不了太阳，你有黑胶伞吗？” 南晓云又摇摇头，抿着唇忍住若有若无的笑意。 觉得薛星辰比表面上温柔好多。 “那等等再走吧？” “现在已经没太阳了呀。” 她是南方人，尾音习惯带些轻轻的语气词，又软又糯。勾得人心里痒痒的。 薛星辰模仿着她的语气，眼里全是笑意，故意坏，“……现在已经没太阳了呀。” 她声音是偏低的，柔着嗓子学出来有点滑稽。 南晓云脸一红，抿着唇不再理她了，轻哼了声。 端着托盘转身走掉。 留薛星辰一人还坐着，过半响，她才慢半拍地抬手揉了揉笑得有点僵硬的脸颊。 妈的，怎么那么开心啊。 — 翌日早自习。 南晓云坐在座位上背单词，听见教室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一阵子，又安静下来。嗡嗡声里她隐约听见薛星辰的名字。 笔尖顿了顿，她竖着耳朵却也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出什么事了。 “薛星辰！你给好好解释清楚，”刘韵押着薛星辰走进教室，“昨天怎么回事，那个点，都快放学了你还逃课？” “而且怎么会直接被李校长抓住的？他根本不是管这种事情的人啊。”刘韵被她气得够呛，脸看着都更加长了，“你到底干什么了？” 薛星辰负手站着，老老实实地交代，“我就跟他打了声招呼说，小李，你也出去啊。” “然后他就叫我站住啦。” 尾音上扬，因为跟转眸的南晓云对上了视线，特意加了个语气词。 “……” 薛星辰扬唇笑着，对南晓云眨了下眼。 南晓云转回脸。 她拿着笔继续写题目。明明不想笑，唇角却偏跟着一弯。 “你还跟我嬉皮笑脸？”刘韵以为她在笑自己，有点生气了，“看来不罚你不行，检讨两千字放学之前交到我办公室里。” 薛星辰嘟了下嘴，跟她撒娇说，“两千字太多了。您消消气，我给您写两百字好不好？” “多什么多……” 上课铃响起来。 刘韵还没教训完薛星辰，但她在其他班还有课所以不得不先就这样。压低声音警告说，“你就站教室后面，好好站着，站两节课！！” 薛星辰没说话，等她转身走出教室，就自动走回座位拿起书包问贺胜雄他们几个，“上网去？” “走走走走走走走走！一呼百应。 “时隔那么久，我总算又能抱到老大的大腿了！” “带我一个。” “我也走。” 打野小分队迅速集齐人数。 南晓云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算了半天，这道题还是解不开。抿抿唇，仿佛全神贯注在练习卷上面。 “……” 薛星辰单手拎包，走过来时指节弯曲地敲了下敲她的桌子说，“看眼柜子。” 然后带着身后浩浩荡荡一群男生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走掉，迎面跟物理老师擦肩而过，她还打了声招呼，“老师早。” 物理老师点点头，也就当没看见这些从教室里出去的学生。 他把书放到讲台上开始上课。 “……” 一下课。 南晓云合上练习册，抱着书本像是正常要去换书。 立刻走到教室后自己的柜子前。 打开柜门，发现里面多了把崭新的伞，卷起来的黑胶伞面里露出漂亮的花纹边沿。 “……” 她拿起来看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长睫投下深影如扇。 其实心底是既高兴又不知所措。 旋即发现柜子里还有一盒芦荟胶和几片一次性冰袋。 昨天快放学…… 她不会就是因为去买这些才逃课被抓的吧？ — 由于是最后一年的高三，再晚就没办法办理正式的转学手续转不走她的学籍信息了。校领导们非常想把她这个准清华北大生完全地挖过来当门面，时不时就给刘韵施压。 刘韵不知道第几次把南晓云叫过来谈话，还是那套说辞。 “这件事确实是利大于弊，学校跟你又不是敌人，肯定盼着你好。你的成绩在我们省考试发挥稳定就是前十，冲冲状元，清华北大都要抢，回到原籍还能进前一百名吗？” “你自己看看两个地方的一本录取率，怎么就不懂要……” 南晓云不吭声。 直到上课铃响起刘韵还有大堆掏心窝子的话念念叨叨，给她洗脑。 南晓云心中叹气，打断她，第一次无比认真且严肃的表示拒绝：“老师，我不求高考能稳上清华北大，只要尽自己的努力，我能接受所有结果。” “但要因为高考移民，被取消成绩，甚至被禁止考试等等可能发生的处罚，我承受不起。” 刘韵深呼吸，还欲说什么。 忽然一道幽幽的声音凭空出现，“老师，你怎么在逼人做坏事。” “……” 班主任的办公室是两人间，刘韵带她进来后就一直关紧着门，说了那么一通话，完全不知道办公室里还有第三个人在。 薛星辰坐在滑轮椅上，还半躺着，从办公桌旁探出脑袋望着她们：“我可都听见了。” “要是南晓云同学真要来我们省参加高考，那就是从本省尖子生手里抢名额，我看不下去的，我得举报。” 刘韵：“……你怎么在这里？？” “郭琴琴强行把我拉过来补习生物，但她又被副校长叫去写报告了，”薛星辰坐起身，滑轮的椅背跟着直起来，这椅子非常舒服，“我就在这儿等她呢。” 刘韵扶额：“她是真的无聊。” “老师你别转移话题，”薛星辰望了南晓云一眼，手撑着下巴，“最近时不时把她喊过来，就是在说这个事儿？你别了吧。” “关你什么事儿啊薛星辰！” 刘韵看见她就头大，皱着眉愁该怎么打发掉她，“全临城的人高考失利也轮不到你上清华北大。玩你的去，闭着点嘴巴别多管闲事。” “去玩吧去玩吧！” “老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薛星辰站起身，走到南晓云身旁用最认真的语气说，“难道就因为我是差生，就没有资格指出摆在面前的不公正吗？” “如果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当老师，那谁来教导我们诚信正直，又有谁来实现社会正义？” 她面容严肃，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正气十足。 刘韵：“…………” 她闭了闭眼，沉默好几秒，背缩在椅子里有气无力地说：“行了，你们走吧，下次我会把你的话转告给校领导们听听的。” “好的，”薛星辰顿时恢复嬉皮笑脸，一只手搭在她的椅背，虚虚地揽着她，关心说，“你晚上就早点睡吧，僵尸眼越来越严重了。” “什么僵尸眼，你就直接讲黑眼圈不行吗？！”刘韵瞪了她一眼，教训她的语气却只有娇嗔没有怒意，“你还管我呢？没大没小，滚吧。” 于是薛星辰带着南晓云走了。 “……” “你跟刘老师关系挺好的。”出办公室，南晓云低低感叹了句。 她还第一次看见刘韵脸上那种无奈又放松的表情。 “我跟谁都关系挺好。” 薛星辰话接得顺理成章。 “也是，”南晓云抬手把碎发捋到耳后，睨她一眼，眸子弯弯，分外好奇地问说，“你怎么也还会知道高考移民？” “什么也叫还会知道，小姑娘，注意你的措辞。” 薛星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指纹解锁，屏幕跳出来就是相关的搜索结果，“……就算我真不知道，查一下不就清楚了。” 原先果然不知道这个是什么东西。 现查的。 南晓云忍不住低头，浅浅地笑了下。 和她肩并肩走回教室的路上。 走廊很短，没两步就要到到头了，而南晓云还没有酝酿好。 “那个，”她伸手轻拉了下薛星辰的衣服，咬了咬唇，粉意在白皙的脸颊上分外明显，一直蔓延到耳朵根，“今早的伞和芦荟胶，还有刚才……” 薛星辰望着她，出神地想，好想捏捏她的脸颊。肯定软软嫩嫩，她之前就老那么想，已经快要忍不住了。 “……” 于是她真的伸手捏了下。 南晓云瞪圆了眼。 “谢谢你，”薛星辰含着笑，替她把要说的话讲掉，然后换种语调低低地答，“不谢。” 第5章 郭琴琴刚从师范大学毕业就来三中当老师，一年实习期过，直接当上班主任。年纪轻，加上那张圆圆的娃娃脸，就算发火也不太能震慑住学生。 薛星辰虽然是刺头，但她很尊重老师。 每次看见郭琴琴教训完学生独自眼角微湿的模样，总忍不住心疼服软，而且还会去哄哄她。 于是郭琴琴就特别喜欢逮着薛星辰。 她聪明漂亮，性格又好，就是成天混着爱玩不爱学习。是每个心底犹有教训热情的老师都想要把她驯服的那种学生。 “林霖，你帮我看看这张卷子有没有答案。” 薛星辰一进教室，就把手里的练习卷拍在林霖的桌上，皱着脸无奈说，“我下午前就得交过去。” “郭琴琴又抓你去补课了？”林霖接过练习卷，一看是生物，边拿出手机边笑说，“你活该，谁让你就愿意搭理她。” “……” 她用手机里几个乱七八糟的软件，扫了遍题目一无所获。 “新卷子，内容挺基础，我估摸着是她专门给你出的。要我帮你写吗？” 林霖其实很愿意帮忙，卷子都摆摆正准备动笔了，偏要说：“你得求求我！” 薛星辰弯了下唇角，连连摇头说：“不要你。”然后拿起卷子径直走到南晓云身旁，单手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来才问，“有空吗。” “……” “给我讲讲题目吧？” 南晓云怔愣着接过那张试卷，看了会儿，又忽地抬脸看她一眼。 “你…你要我帮你写，还是什么意思？” 薛星辰闻言扬着眼眸，故意沉吟着说：“你帮我写？这样不太好吧……毕竟是郭老师特意给我出的试卷，可以的话，我不想辜负她的良苦用心。” “……” 周围听见这话的人顿时齐刷刷地抬头看着薛星辰，小小的眼睛大大的疑惑。 薛星辰唇角抽了下，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然后目光一个个地望过去。 周围那排脑袋都低下去，继续做自己的事情。怕怕呀。 大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南晓云也不知信不信地点了点头。把自己的草稿本打开，换一支自动铅笔，边写边给她讲那些细碎的相关知识点。 这张卷子上的题目很基础，老师多半也只是想让她自己多翻翻书的意思。 “听明白了吗？”讲完大半张试卷，草稿纸上已经写满笔记。 她明明是边说边随手写下来的，却比很多人费时费力精心整理的笔记要整齐漂亮、浅显易懂得多。 薛星辰点点头，在试卷上填好答案，愉快地答，“听懂了。” “那你把光合作用的过程默写一遍。”南晓云把草稿本上的答案折过去，把自动铅笔递给她，“图要标出所有信息。” 薛星辰：“……” 上课铃正好响起来了。 她赶紧起身，把椅子还给旁边的人，“先回去上课了。” 南晓云无奈地把整页的草稿纸撕下来，递给她说：“你拿过去看看。” — 这一节是生物课。 薛星辰照例趴着睡觉，手边枕着那张练习卷，试卷上盖着南晓云写给她的笔记。 “……” 睡得很香。 她迷迷糊糊快醒来的时候，听见郭琴琴在叫人上黑板写题目，喊了几个，压根没写就站起来都说自己的答案是错的。 郭琴琴最后喊了南晓云。 “……”她顿时睁开眼。 像薛星辰这种从不听课的人，也就只有在老师喊南晓云名字的时候才会抬眼。 南晓云走上前。 她手里没有拿书，瞥了眼幻灯片上投影出来的题目，就拿起粉笔开始写答案。字迹清秀端正，两道小题的答案与答案之间连片刻思忖的停顿都没有。 流畅的书写，带股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她马尾扎得不高不低，虚虚地盖住白皙后颈。薛星辰发觉她无论是站是坐腰背永远是直挺挺的。 很快写完。 把粉笔放了回去。 南晓云转过身就瞥见底下的薛星辰定定望着她。刚睡醒，脸上还磕着道红印子，挑不出错的精致五官，偏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样子有点傻…… 她抿住唇，轻微地弯了下眼，目光迎上时温声说。 “这道就是蛋白质结构中的等量关系。” “对，这道是典型题目，”郭琴琴自然地接话，她拿起练习册用力拍拍桌子以凝聚底下的注意力，“你们写错的赶紧给我把答案抄下来。” 这是刚刚南晓云没来得及跟薛城讲的知识点。 她是对自己一个人说的。 只有薛星辰懂。唇角微扬，千年难得一遇，她拿起笔认认真真地抄写黑板上的答案。 “……” 郭琴琴课讲得差不多了。 她拿着书，往下转着查看他们写练习册的情况，走到薛星辰这儿，脚步顿住。 旋即拿起她胳膊肘底下垫着的试卷。 “你都快写完了？是谁帮你写的？？哦这狗爬字……你自己写的？？？”郭琴琴抖抖试卷，不可思议又迅速地检查完正确率，“还是全对。” 她放下试卷叹气说，“知识是自己的……” “是了是了我的了，”薛星辰打断她千篇一律的谆谆教导，微笑说，“要不然我画一张光合作用的过程图送你？” “好啊，”郭琴琴只当她在开玩笑，亲自给她打开笔盖递过去，“你现在就画。” 薛星辰接过笔。 在全班都张望过来的视线中，快速地默完那张过程表。 周围人顿时开始起哄，“哇——” 很快全班都开始：“哇——” 郭琴琴拿起来检查，认认真真地看了两遍竟也挑不出错，甚至连任何的遗漏消息都没有。 她感动得简直都快哭了，“我要把这张图裱起来，挂在办公室里。天天炫耀给你们刘韵老师看。” 她越看越觉得感动，转过脸，“你们都向薛星辰同学学习学习，高考前的任何时间开始努力都不晚！连薛星辰都……” 她哽咽了下。 薛星辰：“……” “画得真好。”郭琴琴很快稳定住情绪，继续细看说，“虽然字又丑又潦草，椭圆形也画得坑坑洼洼的一点也不圆，但无伤大雅。” 薛星辰：“……” — 徐恺杰在教室后门徘徊好久，怕被郭琴琴抓到要烦，站到下课铃声响起来她走出教室门后，才一溜烟地从后面进来。 灰头土脸，大声叹着气。 很快有人问他怎么了。 “那家破网吧，我才知道冲会员刷卡的网费竟然比普通的扣钱还要贵几毛钱，那不是坑爹吗？？？我去找他们理论了。” “网管小姐姐人真漂亮，嘴还甜，然后我又往里充了五百块。” “坑爹啊！” 徐恺杰仰天长啸。 “……” 后排一帮男生哄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个傻叉，兜里还有钱吃饭吗？” “还有个屁饭吃，不过既然钱都冲进去了，我出网费，请大家去浪吧……老大呢？” 徐恺杰怎么张望后排都没有人，以为她自己去上网了，“怎么都不叫我们？肯定嫌王军菜到抠脚不想带了。” 王军破口大骂，“你个傻叉，老大不就在前面！” “……” 徐恺杰转过头去，就看见南晓云身旁坐着个背影很像薛星辰的人。 他刚进教室就看见前排有两个女生坐在一处写试卷，只是脑海里有层膜，过滤掉了其中之一是薛星辰的可能性。心理性眼瞎。 “……不是吧。” 他张大嘴巴，脚步麻溜地跑到讲台最前面，瞪大眼远远地望了望，还真是薛星辰。 薛星辰给郭琴琴默完过程表后，告诉了她是南晓云教她的。郭琴琴就指挥薛星辰往后每节生物课都坐到她旁边共同学习。 薛星辰顺水推舟地问南晓云肯不肯给她补习。 然后一直学习到现在。 “……” 薛星辰老早就听见他们后面那群人的喧闹。 不耐烦地抬眼，跟徐恺杰对视上的目光往下一压，非常凶地说，“有事？” 徐恺杰下意识地答：“想请老大去上网。” 薛星辰：“没看见我忙着呢。” 徐恺杰好不容易从震惊的情绪里回神，痛心疾首地说：“老大你怎么了？是王军菜到让你对游戏感到绝望了吗。” “你怎么在写…写作业？” 薛星辰把笔放下。 她白球鞋抵在课桌横杆上，穿着纯黑体恤衫，条纹裤，坐在第一排依旧气场强大。闻言眼眸带笑，拿着练习卷微挑着眉望着他，声音不轻不重地问：“你是有意见？” 徐恺杰忙不迭地摇摇头，摆手说：“不敢不敢！” 他小心翼翼地问了句：“那咱们以后还去打野吗？” 薛星辰刚想答，余光瞥见身旁南晓云投过来的视线，顿时气势全无。干巴巴地说了句：“打个屁！就知道打野打野，滚去学习。” “……好咧。” 直到上课，薛星辰也没把座位挪回去。她仗着试卷没写完，顺理成章地赖在南晓云身旁。 倒也不是图她给她补习时那种认真到可爱爆炸的模样，太过温柔的语气。 ……主要还是知识很吸引人。 老师走进教室，扫了眼跟南晓云并排坐在第一排的薛星辰，当做没看见地讲课。 “把练习册拿出来。” — “这道题又是怎么做的，”薛星辰见她写完自己的题目就见缝插针地问。 卷子推过去请教她。 “遗传计算很简单，”南晓云看了眼题目，先用笔在遗传图谱上标出来每个基因型，压低声音给她讲，“显性基因……” 顾忌着前面在讲课的老师。 她声音很轻。 薛星辰想仔细地听清楚她的话，身子自然靠过来，脸几乎要跟她的脸挨着，“嗯？小老师你讲得慢一点。” “……” 她说这话是凑近在她耳旁的，南晓云手指攥紧着笔，笔尖一顿。 气息就呼在她的右脸。 “你别……”南晓云艰难地开口。 别什么？后面的字又被默默吃掉了。 南晓云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是弯的，其实有点害怕薛星辰，她只要稍稍靠近，就能轻易把她本来平静无波澜的情绪弄乱。 第6章 薛星辰学不学习是真的无所谓，她主要想陪着南晓云。 坐在她身边，就也跟着摆出一副模范学生的样子，视线望着黑板。 只是物理老师的讲课实在太催眠，她明明都睡足了，没留神地听了一耳朵，立刻倦意上涌。 过片刻，薛星辰很没出息的开始打瞌睡，思绪泡在各种根本听不懂的公式里飘乎乎的。 眼眸半睁半闭着，慢慢慢慢完全闭上眼睛，又一睁开。 困到小鸡啄米的状态。 她头往下，眼看就快要磕到桌子上了。 南晓云忙抬手垫住她额头，“睡吧，这部分等下课后我给你讲。” 语气太过温柔。 窗外的鸟叫声都停了停。 薛星辰翘了翘唇角。 她座位是第一排。 所以全班都看得到薛星辰莫名其妙地坐到前面去，占走南晓云一半的课桌。 然后正在睡觉。 “……” 南晓云写着自己的练习卷，很快半节课过去。觉得有些累。 她抬眸就望见旁边薛星辰的睡颜。 长长睫毛，光洁细腻的皮肤并不算白皙，鼻梁直挺秀气，唇瓣不笑时是天生往下走的弧度。 只是静静地看着。 几乎不自觉的，她嘴角就翘起了浅浅弧度来。心中长久以来的压抑好像也没那么沉重了。 — 两周后，学校运动会开始报名。 每个班级的每个项目都有必须要参加的保底名额数，体育委员最辛苦，手里拿着单子在全班吆喝着，苦苦哀求着别人报名。 “林霖，你看你的两百米去年前年都拿奖了，最后一年不报行吗？？你同意我都不同意，名字给你写上去了哈。” “顾淇淇你也报一个呗，不是姐妹儿吗？好姐妹一生一起走。给你写上去了。” “王军你个臭傻逼快点过来报一千米！” 王军悠悠地说：“你把手指插进鼻孔里大声叫我爸爸，我就报名。” “滚你妈的。” “……” 徐恺杰填完熟悉人的名字，又转身从教室前往后一路挨着，找人报名项目。 很快走到第二排第一个的南晓云面前。 “你有想报名的项目吗？” 南晓云摇摇头。 “呃……”徐恺杰本来是不会跟她这样高冷的优等生多逼逼的，但最近见薛星辰跟她玩那么好，让他下意识觉得都是自己人，“你也报个两百米吧？很轻松的，刚跑起来就到终点线了。” “报吧报吧，好不好？我写了啊。” “……” 南晓云犹豫了下，因为知道他好像跟薛星辰关系挺好的，迟疑着说，“好…好吧。” 她对她的那些朋友们，总是想尽量给面子的。 “你别逼她报啊，”薛星辰站起身，抬手正把睡歪的马尾辫拆掉重扎，在最后一排远远地望着第一排，“……她报了个什么？” “就一个两百米而已。” 徐恺杰无奈地晃了晃纸，“老大，我怎么敢欺负你的妹子啊！” 南晓云：“……” 薛星辰：“……” 她翘了下唇，就当做没听见似的并不加以纠正，拉紧马尾辫。 “那帮我也写个两百米。” — 两百米比赛安排在下午。 瓦蓝瓦蓝的天空衬着薄薄几缕白云，天气标准得可以拍下来当电脑屏幕壁纸，阳光无遮无拦地直射在操场上，没有一丝风。 原先是有选拔赛的，可选拔赛那天正巧下雨，校领导们大手一挥地表示不用搞什么选拔不选拔，报名的都给参加，当天多弄两个小组赛就行。 南晓云拿到号码牌，立刻就后悔了。 操场上激昂的运动员进行曲和广播加油稿，让人立刻有要去比赛的真实感，她脸色越来越难看。 明明是初秋，运动会的这天阳光竟然还是金灿灿的。烈日当头，一点入秋的感觉也没有，站了会儿，影子笔挺缩在脚边，她的刘海被额头上的汗打湿。 南晓云捋起刘海，从口袋里拿出黑色的小夹子把碎发别住，毫不在意地露出整片额头。 她额头饱满，没有刘海的时候显得眼睛更大了些。 一张白皙素净的鹅蛋脸，看着年纪更小了。 旁边的薛星辰刚拿到自己的号码牌。 班主任怕他们运动员会把这个东西弄丢，非让体育委员集中保管，各自的比赛检录前才发给他们。 南晓云叹口气。 她从小就极不擅长体育。 不擅长到何种地步？初中经历过特训集训努力训，又是本校考试的宽松打分环境，她中考体育考试还是硬生生被扣掉近一半的分数。 跑五十米都得喘半天气，下午还要顶着艳阳高照的天，跑两百米。 她硬着头皮，决定尽力而为地跑完就行。 背着手把号码牌别到衣服上。 薛星辰走过去刚想帮她别号码牌，就见她已经别完了，只好笑笑，转而把自己的号码牌递给她，无辜地说，“我弄不上去。” 南晓云接过来，乖巧地走到她身后帮她别好。 “你去检录了吗？” “嗯。” 薛星辰转过身，下意识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和想象中的一样柔软。她隐去唇边笑意，很快松开，“那我们去吃饭吧。” 南晓云慢半拍，“……好。” — 运动会期间，食堂离没有按照平时那样分时间段用餐，三个年级的人顿时把食堂变得拥挤不堪。 连楼梯上都挤满着人。 南晓云走在前面，偶尔有非常着急的人蹭着她往前挤过去，她不由地往后，尽量让一让别人。 可楼梯里那么拥挤，她一退就靠在了后面人的怀里。 “……” 薛星辰无声地笑，单手把她虚虚地揽住，不让别人挤到她。 南晓云察觉自己几乎是依偎在她怀里。 不由红了脸，强自镇定地问她吃什么，语气平淡，却从头到尾都不敢回头看她的表情。 好不容易走进食堂里。 南晓云占着座位，薛星辰去买饭。 三中的食堂要比别的普通中学高级豪华得多，除了正常的荤菜素菜和米饭，还有麻辣烫、兰州拉面，扬州炒饭等等不同品种的窗口，跟一个个小店似的。 原先偏贵的价格不知为何也降下来了。 南晓云排在一条最快的队伍上，她明明拿了南晓云给的饭卡却只刷了自己的那张。反正她又也不知道。 两人都吃的汉堡，还是西式快餐吃起来最方便。 面对面坐着。 南晓云剥开裹汉堡的隔油纸，忽地说，“干嘛总看着我？” “嗯，”薛星辰低头喝了口可乐，移开目光假装淡定地说实话，“……当然是因为你太漂亮了。” “我不好看，”她惊讶地微微瞪大眼眸，旋即摇摇头，“你自己明明比我漂亮多了。” 并不是玩笑的语气，模样很认真。 “哦？”薛星辰翘着唇角，来不及吐槽别的，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专注地望着她，闪烁着细碎笑意，“你觉得我很漂亮啊？” “……” 南晓云顿时低头，不说话了。 — 下午的两百米小组赛。他们班里的林霖和顾淇淇都是第一组，南晓云跟薛星辰是第四组。 前面几组很快就全部跑完。 薛星辰远远望了眼，“那边小组第一果然是林霖。” “这次报名的人真的有点多，不知道等会儿是直接按照秒数来淘汰，还是得再跑一轮。” 南晓云没说话，她刚悄悄地看了圈自己这组，大家长得都很像跑步厉害的人。 “……” 幸好这只是两百米，就算她跑的再慢，也不至于被人拉下一大半赛道吧？ 南晓云这么想着，站到赛道的起点，等待信号枪的那段时间离还是会紧张的。 信号枪响，身旁人反应都比她快地跑出去。 下午的阳光直射在操场上，迎面朝光，眼前一片金灿灿的，半眯着眼跑，风拂过脸颊，两耳嗡嗡—— 突然感觉眼前一黑，全身力气抽空，软软地倒下去。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太丢人了。 她这辈子再不会去跑步了。 南晓云躺到操场上，能感受到观看比赛的同学在大声说话。 老师纷纷上前来，她迷迷糊糊间还看见前面一个人影转过弯，跑了个反方向，朝她这儿过来。 其实过两三秒就没事了。 她完全没事，坐起身，刚想站起来就被搂住了腰。 “……” 薛星辰听见身后的喧哗，下意识地瞥了眼，就看到南晓云倒下去的样子。顿时跑了回来，“没事吧？” 她一手抱着她的腰，一手托住膝盖弯处把她公主抱起来。往医务室的方向走。 “……” 周围那些老师们都惊呆了，“你可以吗？别再摔着了，赶紧送她去医务室，男生呢？男生过来帮忙。” 自己班里来了两男生，凑过来，围在薛星辰旁边像是看戏的。 “老大真厉害。” “老大，你臂力过人啊！” 薛星辰白他们一眼，平稳地往前走着，没心情跟他们瞎扯，“赶紧去医务室看看医师在不在。” “得咧。”两个小弟跑到前面去了。 “你放我下来吧，没事的，不用去医务室……” 南晓云被她这样抱着，憋了好久，才努力不至于脸红得太过。 “去医院查过吗？”薛星辰知道有挺多人都会这样，很用力或是坐久了站起身，就会突然眼前一晕。 “嗯，医生让我多休息。” 她身上小毛病一直挺多的，睡眠不好，胃不好，低血糖，生理期前后痛经严重。哪样都可能出现这种状况。医生也只能让她多多休息，及时缓解压力。 薛星辰忽然说，“七十四斤？你也实在太轻了吧。” “……” 南晓云有点服气，她竟然连半斤都没有猜错，“你手上是有电子秤吗。” “要滑下来了，”薛星辰抬起手臂，抱着她颠了颠说，“你抬手勾着我的脖子。” 南晓云依言照做，然后发觉，这个姿势实在是暧昧得不行。 操场距离医务室大概五十米的样子。 她们收获了一路的目光。 南晓云有点尴尬，“你放我下来。”她身子扭动，薛星辰走着路不太能完全抱稳她。 “乖一点，”薛星辰径直往医务室走着，语气认真地说，“等会儿摔下来了我就打你屁股。” “……” 南晓云又羞又恼，脸直直地红到耳朵根脖子处。 再说不出话来。 静片刻，窝在她怀里余光瞥着周围那些注目。不光有同学，还有不少老师在张望。 她闷闷地以额磕在她锁骨处，自暴自弃的小声说，“你愿意抱你就抱着吧。” 薛星辰扬扬唇，“嗯，所以我抱着呢。” “……” 南晓云缩在她怀里，鼓了鼓脸。怕两个人一起摔跤，并不敢真的挣扎。 “薛星辰，”她只能好言好语，“你还是放我下来吧，我能自己走的。” “好，那你撒个娇我听听。” “……” 沉默很久很久。 直到薛星辰以为她都不会再说话了，她开口，声音细细软软地说，“……姐姐，你放我下来。”是刚好到她耳里便被风吹散的音量。 薛星辰脚步一顿，差点抱不住她。 半边身子都要酥麻在这一声软软的姐姐里。 南晓云脸完全烧红，眼睛亮晶晶的，却不敢看她。 这辈子从来没对别人撒过娇。 薛星辰抿紧唇，明明笑得嘴巴都歪了，还强行说：“不行，你这个不算是撒娇。” “有没有嗲一点的？” “……” 半响，南晓云轻叹口气。 “你就欺负我。” “对，我就欺负你，”薛星辰睨她一眼，唇角眉梢都是得意的笑，“怎样？” 第7章 运动会结束后，南晓云明显感觉班里女生对她态度更冷，她没怎么在意。 偶尔听见有人悄悄议论说，如果不是她比赛的时候假装晕倒博同情，两百米第一肯定是薛星辰。 南晓云后知后觉发现，这个班里，女生们的嫉妒心蛮强，也是真的蛮喜欢薛星辰的。 “……” 薛星辰对班里女生都好，但平常更喜欢和男生们玩在一块上网打游戏。她就像一个学校里的公认“男神”，谁都喜欢她，但谁也得不到她。 南晓云直接打破这种平衡。薛星辰现在整天就黏在她的身旁，都快变成她的跟班了，只对她好。 女生们当然酸死了。 但男生们对她愈加友善。 她就连做个值日生都会有人来抢扫把。 “……” 生物课下课。 南晓云手按住薛星辰的椅背，抬眸，轻声问了句，“我再给你讲两道数学题好不好？” 之前郭琴琴钦点让薛星辰每一节生物课都做到南晓云身边，之后的物理课她也没有挪位置。南晓云就自然地教她生物和物理。 但别的科目还从没有给她补习过。 薛星辰想了想，弯了下眼眸，“因为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 “你自己的复习没关系么。” “没关系，”南晓云歪歪脸，“我每天都在做准备。所以没关系的。” “能保证年级第一？” “保证年级第一。” 薛星辰弯着唇坐回来，轻声嘀咕句，“真给我争气呀。” “你先看眼这个公式……”南晓云翻开教科书，弯一弯唇，假装没听见她的话，“如果能看懂，这边的内容可以直接过掉。” 两个人凑在一起。 一个认真地教，一个努力地学。 刘韵刚走进教室，看着扑面而来的“学术氛围”惊讶得抬手挪了挪眼镜片，她一向最重课堂规矩的，竟都没有喊薛星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班长来，把这份讲义发下去。” “很快就要期中考试，把上面的公式背出来，典型题目吃透，及格分数还是能考考的。” 刘韵目光扫了眼薛星辰，意有所指地说，“现在人家家里有矿的都知道要搞学习，你们在座的，又有谁比她更有资格不学习？” 薛星辰抬头，望她一眼。 “……？？” 刘韵站在讲台前，突然叹口气说，“高三是最后一年，你们真不想学习的，就好好想想自己以后的出路吧。出国镀金也要趁早。” “……” 这次的讲义发下去，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被学生们随手夹在书里，或丢进课桌肚，暗无天日直到被当成废纸扔。 刚发下来，几乎每个人都沉默地看着讲义内容。 看不懂也得硬着头皮多看几眼。 虽然大家都不说，但确实是被突然开始搞学习的薛星辰弄得紧张起来了。 “……” “拿我当鲶鱼，”薛星辰低低地笑了下，然后把草稿纸上的题目解出来，推给南晓云看，“答案对吗？” “嗯，对的，”南晓云点点头，表扬说，“你真聪明啊。” 明明是随口的表扬。 薛星辰唇角弯了好几秒。学习真有意思。 — 期中考试结束，成绩很快出来。 均分中位数等等输进电脑里全都清清楚楚……高三一班的平时分突然变成了年级第一名。 “……” 虽然他们是名义上的特长班，但却常年在倒数第二第三的位置徘徊着，谁都没想到混子班级能一下进步那么大。 刘韵回到办公室，满脸笑意，望见隔壁郭琴琴那边挂着的图标画。抬手指了指说：“你把那个借给我，我也要复印一份留个做纪念。” 郭琴琴顺着她的视线一看，摇摇头：“不给，薛星辰画给我的，你要你让她给你也画一副呗。” 刘韵：“…………” 刘韵：“你够了啊！到底那么宝贝这个猴子涂鸦干什么？！！” — “薛星辰，你过来一下。” 刘韵抱着书，下了课把她叫出来，问说：“下周家长会，你家长这次会来吗？不来的话，老规矩，记得提前给我交一张请假条。” 刘韵知道她父母事业有成、工作繁忙，对薛星辰实行自由至上的宠溺放养政策，所以对她，她从来不会动不动以请家长来威胁。 搞不好请来的家长还要反过来威胁她。 “我妈妈有空。” “诶呦，”刘韵挑了挑眉，“你难得考好一次，妈妈就有空来了？以前不来难不成是嫌你丢人吗？” 薛星辰面无表情地说：“我妈妈说，我是她这辈子最大骄傲的最乖的宝宝。” “……噗嗤。” 刘韵忍不住笑出声，然后努力严肃下来说，“她能来最好，毕竟是最后一个家长会。”又官腔地补了句，“你如果要出国，要尽快让家里做准备，现在已经算晚了。” “出什么国啊。” 薛星辰站不直似的靠在墙上，吊儿郎当地笑，“老师你猜猜我总共会讲几句英文？” “我可管不着你英文……”刘韵摆摆手，“回去吧。” 她转身要去办公室，突然又扭头，“你这次考试有大进步，表扬你！” 薛星辰扬唇笑笑。 回教室里。 其实光凭这段时间的学习，根本还来不及有非常不同的进步。她更没有超水平发挥。 只是比起门门交白卷的之前，成绩当然好看多了。 — 三中的家长会跟别的学校不太一样。 班主任要制作好幻灯片，然后在学校微各班级准备好的宽敞会议厅里，家长和孩子并排坐着。听演讲似的，听班主任说一到两个小时。 高中快要毕业，薛星辰的家长第一次来开家长会。 她望着教室里基本聚齐的人，能透过他们大人身上隐约看出小孩的影子。 很期待南晓云的家长是什么样的，大概是大学教授吗？她胡乱猜的。 “……” 薛星辰站在教室外等她妈妈，看见南晓云一个人走回来，身后并没有跟家长，不由错愕：“你爸爸妈妈没有来吗？” “不来，我之前就跟刘老师打过招呼了，”南晓云摇摇头，笑着说，“我先进去了。” “嗯……”薛星辰有点遗憾，家长会都没有期待了。 她等来等去，突然收到她妈妈的消息：“你们老师怎么说班里没有你这个人？？” “妈妈你到了？”薛星辰忙一个电话打过去，“什么没我这个人？你在哪儿。” “我当然在你教室门口，高二一班。我记错了吗？” 薛星辰深吸一口气，大声说：“妈！可我已经高三了！” 声音有点大，教室里听见的人都笑着往外看过来。 “啊……”电话那头的女人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为了掩饰这个不好意思，她轻声说，“妈妈以为你肯定会留级的。” “…………” 薛星辰不断深呼吸，暗示自己不生气，她冷笑一声：“你快点来吧，大家都准备要去会议室了。” “好的好的。” 又等了五分钟。 空无一人的走廊里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步子不快不慢。 薛星辰抬眼，瞥了她妈妈一眼，然后不耐烦地先进教室了。 黄慧文忙加快脚步，跟进来。 “宝贝……” 薛星辰身子顿住，想起来压低声音关照她说：“你在教室里就叫我全名，听见了吗？” “……” 黄慧文没搭理她，走进教室，先冲着各位转头望过来的家长点点头。 她脸上画着得体妆容，挂着艺人般的标准微笑，打扮得却挺低调。浑身上下，只有手里拿的那只油亮亮的包看得出是哪个奢侈品牌子。 “不是要去什么会议室吗？”她小声问薛星辰。 薛星辰先坐下来，“不知道，班主任怎么走掉了。” 话音刚落。 刘韵走进教室，抱着电脑和资料，对各位抱歉地笑笑说：“今天会议室的投影仪出现了故障，家长会就在教室开了……座位不够，同学们去隔壁的空教室给爸爸妈妈搬张椅子来吧。” 一片“哗——” 大家都吵吵闹闹地走出去，三五成群，给家长搬椅子。 很快回来。 刘韵重新插电脑的时候，先把本次考试的年级排名传下来了，印足八份。很快传到黄慧文手里，她随手翻到最后面，一眼竟没找到自己女儿的名字。 愣了下，然后目光往上找。 她直到翻了一页都没找到“薛星辰”这三个字。 动作不由有点僵。 薛星辰唇边带着笑意，等着她妈妈大吃一惊。 都准备好说辞了，务必要在妈妈面前把南晓云吹得一顿天花乱坠才行。 “妈妈……” 黄慧文反应过来，脸色猛地变了变，急急地问：“薛星辰，你是什么时候被学校除名的？？？怎么不跟家里说呢？？” 薛星辰：“…………” 薛星辰又一次告诉自己，不生气不生气。 她抬手把纸再往前翻了翻，用力地指了指说，“我、在、这、儿、呢！” 黄总倒抽一抽凉气，“真的假的。” “怎么突然进步那么大？” 完全是临城三中争着当垫底的学生实在太多。她稍稍认真一些，名次就像坐火箭似的，从倒数的第一名变成倒数的第一百多名了。 “等等等等，我给你爸爸打个电话，”她放下这张纸，趁着家长会还没开始，掏出手机，很快接通，“喂，老薛，我在给女儿开家长会，你猜怎么着！” 由于她语气太激动，薛敬国一下完全没分清她是哪种情绪。 听见事关女儿，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了？她是打同学了还是打老师了，难道打了家长？” “孩子人没事儿吧？” “没事儿，你冷静点别骂她，孩子还小，打架正常的。” “……什么东西，我在跟你讲正经的，你女儿现在可有出息了。这次期末考试进步一百多名呢！” 薛星辰在旁边听着，无语地翻白眼，“妈妈，是期中考试。” “啊？哦哦是期中考试，”黄女士纠正了下，喜形于色地告诉电话那头，“总之就是你女儿现在学习搞得特别厉害。” “……” 察觉到同学们毫不掩饰的目光。 薛大佬难得，万分尴尬地低了低头，“你说轻点妈妈！”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是丢脸的事情吗？” 那头薛敬国语气还是紧张着的：“啊？学习，什么学习？闺女好好的为什么要去学习？？” “够了，”薛星辰拿过她妈妈的手机，挂掉电话。 “行，不让我打电话。” 黄慧文瘪了下嘴，特别自来熟地转过头，跟旁边家长搭话：“你家孩子考得怎么样啊？” “也不错？” “诶呦，我家闺女从小就特聪明，鬼精鬼精的，还记得三岁那年她发烧我们不给她吃冰淇淋，她气得直哭，然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我们拿备用钥匙打开门，看见她那张小床上还放了袋生米。” “没听说过别家小孩自闭还知道要抗袋干粮备着的吧？” 这个段子，黄女士以前逢人就讲，一直讲到薛星辰长大。 薛星辰觉得自己快没脸待在教室了。 “……” 南晓云坐在第一排，隐约能听到两句后面传来的对话，翘了翘唇。 她跟她妈妈关系很好的样子啊。 很快家长会开始了。 还是老生常谈的那些话。开始的几分钟，大家给班主任面子，还能做出个认真倾听的模样，往后就掏出手机，各位老总们很忙，微信消息都不会停的。 薛星辰指了指南晓云的背影，压低声音，说了句：“妈妈，你看见她了吗。” “嗯嗯。” 薛星辰：“她是年级第一！” 黄慧文：“哇！” 薛星辰：“老师都说她能考上清华北大！” 黄慧文：“哇！！” 旁边家长无语地看着她们。 “……” 南晓云似有所感地偏了偏头，隐约对上背后的两束目光。 “……”她心想，不会吧。 应该是自己感觉错了？？？ “诶呦，那孩子长得真乖。”黄女士看见她的侧脸就觉得很喜欢，语气里有点可惜意味，“你要是个混小子多好，把她电过来，再大的红包妈妈都包给你。” “……” 薛星辰突然闭嘴不说话了。 — 过了大半小时，班主任讲完幻灯片里的内容，又叫来好几个任课老师发表讲话。底下的大人几乎都在看手机，只有小孩们认真听着。因为手机被大人收走了…… 好不容易熬到家长会差不多结束。 跑过来一个老师，跟刘韵说了句什么话，刘韵走进来又是面带歉意地笑笑说：“家长会差不多结束了，走之前，还请各位家长帮个小忙。” “会议室的投影仪修好了，大家移步跟我去会议室拍张照片。” “……” 底下没什么反应。 配合地站起身，跟着刘韵往外走。看来各位都很了解这种面子工程的重要性。 — 薛星辰没有跟着黄慧文一起去会议室摆拍，她站在走廊末，等着南晓云走过来。 “……” “老师，”视线对上，薛星辰突然问，“我这次考试进步那么大，有什么奖励吗？” 南晓云在她面前站定，扬唇轻笑，点点头：“你想要什么样的奖励？” “你让我自己说？” “嗯，”南晓云点点头，“你自己说。” 薛星辰目光闪了闪，沉默片刻，唇角勾着意义不明的笑问，“小老师，你让我随便许愿，又没办法满足我的话怎么办？” 南晓云老实巴交地说：“那我不答应你呗。”还能怎么办。 “我开玩笑的，”薛星辰身子渐渐凑近，若有若无地把她逼到墙角，抬手揉她的发顶，蓦然弯了下眼角，“考第一名，那么不容易。” “作为大杀四方的奖励，你有什么要的吗？” 因为她一直都考第一名，所以考第一名就变成她应该做的事。 考到了至多得到句稀松平常的：“继续保持。” 可能是最近太累，她听见这句“考第一名那么不容易”眼眶竟然有点湿。 南晓云忙低头，忍住了，抬眸笑得温温柔柔：“我不要什么奖励，硬要给的话……一本你自己写完的五三怎么样？” 薛星辰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沉默半响。 她感叹地说，“真是人不可貌相……好抖Ｓ呀你。” 第8章 薛星辰答应了南晓云会写完一本五三。 然后愁得掉头发，她作为一个标标准准的学渣，靠着小聪明和考前补习混混，不代表她有能力和意志力真靠自己写完这本练习册。 “……” 直到又一周过去。 薛星辰连那本练习册都没有去买回来。既然南晓云再也没提起过，她也乐得当做不存在。 学校里两道的小树本来就长得不怎么茂盛，入秋过后，更是落叶萧萧，一阵风就能刮走一片树叶。薛星辰看着落叶都能叹口气。 早知道不该答应那个小抖Ｓ的要求。 一本五三啊！ 足足一本。 薛星辰都想不到有完成的可能性了。 — 薛星辰没有住宿，她家里人跟学校签了免责条款，给她在校外租了整套的公寓。 公寓距离学校两公里，这段路说长不长，但真要每天徒步走来回也是够呛。随意她在学校的车库放了辆小电驴，平常如果不去网吧，就开着小电驴回家。 走到车库里取车，她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 “……” 薛星辰还是第一次知道南晓云是骑自行车的。说明她跟自己一样，家里距离学校不会太远。 那为什么还住宿？因为留在学校上晚自习比较节省时间吗。 南晓云弯腰把锁打开，缩在横杆上，然后把自行车推出来。无论是电动车还是自行车，都一定要出校门才能骑。 薛星辰推着自己的电动车，躲在光线昏暗的角落，并不出声。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想看看南晓云什么时候能发现她。 今天是周六，她终于看见南晓云穿除校服以外的衣服了。 依旧是不高不低的马尾辫。简简单单的粉色体恤衫，水蓝色牛仔裤包裹着纤细双腿，脚上一双经典款的黑色板鞋。 扑面而来的清纯甜美感。 她如果是小流氓，一定要对着南晓云吹口哨。 “……” 一直到校门口，南晓云都没有发现身后跟着的薛星辰。 直到年级主任突然板起脸，语气很凶：“薛星辰！你出校门了吗就已经骑上了？” “……” 南晓云忙侧过脸，正对上笑容满面的薛星辰。她平时肯定要跟年级主任贫两句嘴，今天没空，开着小电动追到她身旁问，“有没有可能，或许，你家住在晶科四季？” 她一双桃花眼亮亮的。 南晓云轻笑了笑，“不在那附近，好像还是反方向。” “……哦。” 一起回家的希望破灭。 薛星辰看着她现在走的方向，“可这里是我回家的方向。” “我要去一下文化市场，买文具和练习卷，”南晓云看她也没事事情的样子，看似随意，实则鼓起勇气才说出口，“一起去吗？” 薛星辰当然不可能拒绝。 当她开着小电炉，跟在骑自行车的南晓云身后时，总忍不住地笑。 她人瘦瘦小小，骑着的自行车也是最小尺寸的那种折叠车，身上背着大书包。看着特别像小学生或是初中生。 下一个红绿灯后。 薛星辰往前，站起身把她身上的书包拿起来。 放进自己车子前的篮子里。 “走，绿灯了。”薛星辰抬眸，电动车先往前开了起来。 南晓云就来不及开口说要回书包的话了。 — 到文化市场门口，锁好车子。 薛星辰看着外观略显破旧的文化市场，她一学期也用不掉一支笔，而且根本不会买参考书和练习卷之类的东西。 虽然天天路过，但还是第一次走进来。 陪着南晓云逛了会儿一层。 有些看着不错的时间，她刚拿起来，南晓云就能把优缺点和侧重点略微说两句。因为那些试卷她全都写过。 “……” 薛星辰这是真正第一次直面感受到学霸的恐怖。 薛星辰趁着南晓云没注意，说去上厕所，其实是去隔壁书店买了本五三回来。她塞进挎包里藏起来，不敢给她看见。 毕竟答应得好好的，一周过去了都还没买。 要不是今天她要来这儿，薛星辰估计能拖到高考。 薛星辰回来的时候，南晓云刚刚挑完练习卷，正结着账。她眼眸都不抬地说：“五三买好了？” “…………买、买好了。” 薛星辰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自己明明很小心地绕了一个大圈子才转进去买的。 反正问也不敢问。 买完练习卷。 南晓云去楼上的文具店，径直拿了盒装的笔芯，旁边漂亮或不漂亮的各种笔根本就没有兴趣看一眼。 “你是要分给别人吗，”薛星辰咂舌，“怎么买那么多？” 南晓云看眼这罐水笔芯，轻描淡写地笑了下说，“这些可不够分给别人的。” “……” 从文化市场出来，天还大亮着。 “时间那么早，去别的地方玩玩吧？”薛星辰不甘心那么早跟她道别分开。 南晓云轻点点头，“好啊，去哪儿玩？” “你想去哪儿？” 薛星辰回忆起来王军他们几个有讨论过，这个附近好玩的地方，除了两个小破电影城，和一条小破美食街，只有一个新开的游乐园还算不错。 前期的投资就很大，电视上广告也天天在放。 园内时不时有这样那样的活动。 “我们去那个新建的临城游乐园玩吗？”薛星辰记起地址，“离这儿不远，五公里吧。” “游乐园？”南晓云摇摇头，“都高中生了，游乐园还是不去了吧。” “会很幼稚吗？” 薛星辰用很平常的轻松语气说了句：“可我爸爸妈妈工作忙，小时候就也没人会带我去。” “……” 南晓云沉默几秒，点点头，自行车调转车头。 “好吧，我们去游乐园吧。” 人行道两旁相隔栽种着一排梧桐树，绿叶郁郁葱葱，阳光只能零零碎碎地投射到地面上来。风吹过，哗哗一片树叶摩擦拍打的声音。 薛星辰跟在她身后，眼眸笑得弯成月牙状，“嗯。” 她又说：“你把自行车锁在这儿，就坐我的小电驴去吧，快一点。”怕她不同意，补了句，“或者我坐你的自行车后座也可以。” 南晓云：“……我去锁车。” — 新开的游乐园时不时就有活动，薛星辰到这儿前，就暗自期待别的那种乱七八糟的跳舞节就好。 “……” 啤酒节！没有比这个更棒的活动了。 薛星辰忍住不能笑，先偏头，问南晓云说：“你能喝酒吗？” “可…可以的，”南晓云有点犹豫，扭捏了下说实话，“可是你看着就像酒量很好的样子，我可能没办法陪你喝太多。” “你也说只是看着，”薛星辰唇角弧度深深的，“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我其实酒量特别差，我们就喝几杯玩玩好了。” 骗人的。 在她眼里只有烈酒算酒。其他什么香槟葡萄酒鸡尾酒……再贵也全都是调味饮料。 薛星辰酒量好到可以跟久经商场的老爸拼一拼。 她好想把这个小可爱灌醉。 看着她粉脸，看着她变得呆呆…… “……” 薛星辰这么想着，激动得心脏跳快两拍，人还没走进游乐园，就想问工作人员喝酒的地方在哪儿了。 — 一进门，四周都是常绿树木，昨夜的一场大雨冲刷得花草树木青翠欲滴，似有浓浓的春意化不开来。午后的阳光映照着人工栽种着的各种花朵，争奇斗艳。 从最门口走进去的一路都宛若图画般漂亮。 远远传来过山车上传过来的尖叫声。 薛星辰是真没怎么来过游乐园，只有小学时候，跟着同学们春游的时候去过那么一两次。她先问南晓云想玩什么项目。 她顾忌着她可能会害怕那些刺激的东西。 南晓云：“过山车？你会害怕吗？你要害怕我们就不去了。” “……” 薛星辰顿时有一股被小瞧的情绪涌上来：“我会害怕？走，咱们过山车玩到天黑。” “别了吧，”南晓云低低地笑，“我还想玩玩别的呢。” 两个人走到过山车的底下，都没怎么来过，仰着脸望着快要呼啸过来的过山车。 “哇……” 过山车过去，带起一震风来。 “哇哇哇？？！！！” 两人旋即就看见后面跟着一阵掀起来的水正要朝着她们洒过来。 逃已经来不及了。 南晓云条件反射地拉着她蹲下来躲躲，她闭着眼，感觉到那一波水在身旁唰唰唰地冲下来，地都湿掉了。 衣服却并没怎么潮湿。 抬眼，就看见是薛星辰这个傻子替她挡住了水。 “……” 南晓云眨了下眼，心中怔愣，赶紧站起身拉着她走到旁边安全的地带。 细看她身上衣服潮湿程度，“怎么办，这里会不会有卖体恤衫的店？你衣服穿着难受吗？” “没关系，衣服湿掉不用去管就会干的，”薛星辰见她面色愧疚，忙哄她，“感觉去坐过山车吧，两轮下来衣服肯定全干了。” “没那么容易干的，”南晓云只能从包里递给她餐巾纸，边帮她擦着，“贴在身上很难受吧？” “好啦。” 薛星辰一把抓住她的手。 唇角带笑，“你擦什么地方呢？” “……” 南晓云顿时僵了僵，她的手刚刚无意识地掠过了下她的胸口，只轻轻一下。她自己还完全没反应过来什么。 于是，薛星辰不用啤酒，立刻看见了小姑娘一声不吭的粉脸模样。 “……走了。” 她借机牵住南晓云的手，一直牵着到过山车的队伍才松开。 游乐园里的游客不多，她们直直地往前走着，正好赶上这一波末尾的两个并排空位。 “快进去，”工作人员催着说，“快快快。” 把背包放进旁边的柜子里。 薛星辰让南晓云先挑了是靠里面还是靠外面的位置，她坐在她旁边，很快被工作人员固定到设备上。过山车开起来前。 她转脸，轻声地问：“真的不害怕？” “不怕，”南晓云淡定地摇摇头。 话音未落，过山车就一下开起来了。 旁边几个小学生开始意思性地尖叫起来。 薛星辰望着眼前，设备先往下，又卡住一会儿往下去，总之上上下下，除了偶尔身体在设备的空隙里滑动有点难受，其他一点感觉也没有。 薛星辰全程偏头望着南晓云。 饶有兴趣地看见她，过山车刚往下加速，她就闭紧了眼睛。刘海被风吹得乱飞，她抿着唇。 确实从头到尾都没吭声，更没有尖叫。 “……” 闭着眼睛不看，就不害怕了？ ……实在太可爱了。 薛星辰很想伸出手捏她的脸颊软肉，又怕把她吓一跳，忍了忍，没动作。 过山车很快结束。 衣服确实一点点也没干。 不过薛星辰是翘着唇下来的，心情很好，因为在上面看见底下也有一群傻子被水淋湿了衣服。 他们还凑得更近呢。 — 从过山车的项目走过出口，她们忽然被工作人员拦住，给了两个人一人一张贴着点数的卡片。才知道啤酒是要用这个点数去兑换。 “那我们想喝酒，还得先去攒点数？”薛星辰心里换算着，普通人几杯酒能喝醉，“你还想玩什么？” 南晓云朴素地说：“……旋转木马吧。” 她长发有点乱，马尾辫都垂下来了。 薛星辰抬手掩饰住唇边的笑，干咳了声，点点头，“好，去找旋转木马在哪里。” 她看眼旁边的导航图，“往西边走。” “西边？”南晓云嘀咕了句，她都还没看清那张地图呢，人家已经知道往哪儿走了，“你好厉害啊。” “这就厉害吗。” 薛星辰自自然然地牵住她的手，翘着唇。 心想，这才厉害的。 — 从西边的旋转木马到南边的碰碰车，再到大摆锤海盗船，她们几乎玩了一圈的项目，两人手里的卡上都贴满了点数。 薛星辰看眼时间：“你家里门禁是几点？” “我家里今天没有人，所以几点回去都可以的，”南晓云看她的模样，知道她惦记了一路那个啤酒，笑盈盈地说，“陪你喝到尽兴好不好呀。” 好不好呀。 “……” 薛星辰唇角扬着高高的弧度，点点头，说不出来什么话来。 说是啤酒节，但并不像那种国外排队似的热热闹闹节日气氛，而是专门有个酒馆，凭着点数卡无限提供啤酒。每人进去就拿个巨大的啤酒杯，要喝的时候自己去倒，也根本没人管你点数不点数的。 那大杯子的容量实在很大。 半杯酒下肚，南晓云就有点晕乎乎犯困，似笑非笑，“还人不可貌相呢，果然骗人。” 薛星辰喝光一杯啤酒，脸都不红一红。 她笑嘻嘻地说：“骗你什么了？我已经喝的差不多了，你晚上可以来我家照顾我吗？” “嗯？” 南晓云轻微地嘟了下唇，端起杯子喝啤酒。 “才不上你的当。” — 从游乐园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啤酒实在是填肚子，两个人看见外面的汉堡店，才想起来晚饭都没有吃。于是进去打包了点东西。 夜晚的空气新鲜好闻，马路上几乎没有人，只偶尔有汽车行驶过。 走两步路，心都跟着静下来。 薛星辰蹲下打开锁，用小电驴把她载回停着自行车的地方，“那么晚，骑回家不太安全吧。” “我有没有喝醉，现在也还不晚。” 南晓云边开着自己的锁，“倒是你要注意安全，那边的马路有点乱。” “我还是送一送你吧，自行车好危险。反正我回家很快，你家离这儿应该也不远吧？” “好吧，”南晓云笑了笑，平常不会那么好说话，酒精让人好说话，“那你跟过来。” 薛星辰开着小电动跟在她的自行车后面，哪怕来时看了一路，再看见她骑车的样子还是觉得很笑。 “怎么不让家里给你换一辆电动车？自行车多麻烦。” “没关系，麻烦他们才是真麻烦。”南晓云快快地答。 薛星辰听出她话里一些不对劲，“跟家里人关系不太好吗？” “嗯……” 南晓云沉默了会儿，若有似无地叹口气，却并不再往下多说什么。 她家离文化市场很近，离学校更近，两个转弯口就到了。 “我家是十二栋，就在最前面，”南晓云抬眼，刚进小区就停下来，“我已经到家了。” “……” “要去我家过夜吗？我一个人住。”薛星辰调转车头时，尽量语气自然地说，“反正是周末。” 南晓云低头笑了笑，没说话。 薛星辰眼神一亮，有种她会同意的感觉，“好吗？” “不好。”南晓云还是拒绝了。 “给我一个字的回答。” “不……” 薛星辰不要高兴地哼唧，“除了不和否以外的，一个字的回答。” “嗯～”南晓云拖长语调摇摇头。 在她眼里，这是很正常拒绝别人的另一种方式而已。听在薛星辰耳中，只觉得整个人都酥了酥。 她深深地望着她。 “周一见，”南晓云垂下眼睫，避开她这种目光，“……我先回家了。” — 周一。 因为有升旗仪式，所以要求学生的到校时间要比平常早二十分钟。 “……” 薛星辰永远永远要迟到。 就算她就睡在教学楼，每周一的早上估计都得迟个到。 各年级各班级，依次下楼站在操场属于自己班级的位置上。年级里的各位老师像模像样检查校服，黄马甲扣着分。不过也只敢欺负新生。 放眼望去，高一的新生全部都是统一的蓝白校服外套。 高二稀稀疏疏有一部分穿着校服，高三难得有两个穿校服的也淫灭在人群里看不见。 男生一列女生一列，队伍是按照学号排的，南晓云站在最后一个。 过片刻，操场上的各班级都到齐了，刘韵由前往后地走过来数人数。 发现女生缺一个人，她稍微飘了眼列队，皱眉问：“薛星辰呢？” “来了。”薛星辰正正好赶上。 她举起手，“没有迟到，我就刚刚在那边洗了个手。” “快归队快归队。”刘韵已经懒得训她了。 台上已经开始升国旗了。 薛星辰的学号很靠前，她个子又高，在底下任何小动作都容易被前面的老师发现。 所以平常都是跟别人换个位置站。 站在靠后位置玩手机就不会被台上的那些人发现。 “老大，排位吗？”薛星辰被王军拉了下。她平常都是躲在男生队伍里玩手机的。 刘韵也烦时不时教导主任就过来让她管纪律，所以对薛星辰换位置的行为从来不管。别被教导主任看见就好，大家都轻松。 唱完国歌。 南晓云一转头，忽然发觉身后多了个人。 “……” 就在各位校领导国开始旗下发表讲话的时候，薛星辰从兜里掏出手机，开始打游戏。 ……特意站在南晓云身后。 “你这样低着头打游戏，脖子不酸吗？”沉默片刻，南晓云有些好奇地问。 其实主要是跟她搭话而已。 “是有点，”薛星辰叹口气，她操作的人物此刻再一次被对面的三人围住乱攻，而自己的队友见死不救，“你等一等啊。” 南晓云：“？” “看我给你表演一个，”薛星辰身子忽地往前倾，双手环住她的腰。 两个人的身高要差十几厘米，身高差距显露无疑。她就用这样一个从背后抱着她的姿势，给她看手机上的画面，“放个大，三个人头我全要了！” 自认为很酷。 “……” 南晓云完全看不懂手机里的小人蹦蹦跳跳在干什么。 她满脑子都是此刻两个人的这个动作。 现在还在国旗下讲话。 两人还排在班级的队伍里。 第9章 薛星辰下巴磕在她的肩膀上，明明姿势那么暧昧，却边打着游戏，边抱怨说：“小矮子，这样我还是只能低着头啊。” “你实在太矮了。” “……” 南晓云心中的那些粉泡泡顿时破掉，凉了凉，觉得她就是一个世界无敌大直女。而她在这儿胡思乱想大半天，都是在自己跟自己过家家玩。 她咬了咬后槽牙，目光微动，旋即语调平静地说：“别玩了吧，李校长喊你上去领奖。” “什么领奖。” 薛星辰操作的人物刚杀掉一个准备逃回城的。 “前段时间你见义勇为，那个走失小女孩的父母跟校领导联系上了要表扬你吧，”南晓云指指台上，“你自己听。” “……薛星辰。” 李校长正好念完一串名单。 他抬眸，似乎正往这儿望了眼。 “我靠，怎么偏偏这时候？麻烦死了吧。” 薛星辰忍不住地讲了句脏话，又看眼前面，权衡半天才忍痛按掉手机屏幕。 塞进口袋里大步走上前去。 “…… 李校长刚好把稿子翻了一页，停了停，抬眼奇怪地看着她，“你上来干吗？” 全校师生目光都望过来。 “你不是要给我颁奖吗？”薛星辰瞪大眼眸。 两人的对话被旁边的麦克风放大，全校都能听见。底下已经有一片稀稀疏疏的笑声。 李校长脸色变了好几次，深呼吸说：“我刚刚念的是本学期为止被通报批评过的名单！！” “……” 几千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连绵不绝。 薛星辰在一片笑倒声中无奈地转过脸：“……喔，那先我下去了喔。” — 她走下来，全班都在给她鼓掌。周围两个班级的学生目光也紧紧跟随着她，不同的面孔相同的表情，抑制不住的笑意。 “老大牛批！” “辰辰威武！” “上台问校长要奖状哈哈哈！” 薛星辰重新回到南晓云的身后，倒也没生气，只哼笑了下，压低声音轻轻地问说：“小祖宗，我刚才哪儿得罪你了？” 南小祖宗垂眼，无辜地摇头，“没，是我听错了……不好意思。” 最后四个字满满都是笑意。 “不就抱你一下嘛，那么生气。”薛星辰偏头，轻轻嘟哝了句。 话里竟有点委屈意味。 南晓云脸上笑意收敛住，过片刻，突然转过身主动地抱住她说：“对不起，刚刚就是想跟你开个玩笑。” 她心颤了下，是真怕她生气，更怕她误会自己不喜欢她。 “刘韵在看我们……在瞪我。” 薛星辰被她这一抱弄得唇角扬极高，抬手按在她的发顶，语气纵容，“我又没生气，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不对，是……我有什么事能跟南晓云生气呢？” 南晓云手用力握了下她的外套，想让自己克制，却还是动心得一塌糊涂。 — 学校里不知道谁传言说薛星辰爱各种类型的奖状。 编得有鼻子有眼，年级里喜欢她的人都纷纷送来的礼物。 翌日上学。 薛星辰看见自己的座位堆满了各种莫名其妙的东西，水晶奖杯、镀金奖杯、纸状打印或手绘的奖状。甚至还有一面锦旗。 她打开锦旗，红底锦旗黄色的字体，从左到右：心系辖区居民。 守护百姓平安。 “……” 薛星辰把锦旗拍在桌上，哐一下，木杆敲击桌面的声音让所有人回头。 她似笑非笑地问，“谁放我这儿的？” “老大……”王军吃不准她有没有生气，实话实说，没敢贫，“这面锦旗是高一的小学妹放的，娃娃脸，齐刘海，长得怪可爱的……” 他察觉到重点偏离，忙拉回来说，“昨天那下过后，他们高一的终于听说老大您的威名，然后你粉丝们就赶过来送礼了。” 高一实在被管得太严格。 薛星辰这种快被神化了的大姐大一旦出现在他们面前，急速受到爱戴。 “……喔，小学妹送的，” 薛星辰把那锦旗三两下卷回去，塞进课桌，语气一下就变了， “下次别让她们进来了，影响不好。” “遵命。”男生们应着。 班里的女生都笑了起来，“如果是同级的那些猥琐男送来的，辰辰就要当场撕烂了。” 薛星辰不置可否。 她飞快地处理着桌上那堆东西，纸质的单薄，暂且收起来塞进课桌。 麻烦的大件东西统统搬到讲台上，最后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教师节快乐。 她转过身拍拍手上的灰。 警告他们说：“这些是送老师的东西，你们别拆台。” 底下响起稀稀疏疏一片掌声，为她的机智鼓掌。 “这教师节来得太是时候了吧！” 第10章 上课铃响。 物理老师拎着乌黑的电脑包走进来，笑笑说：“你们刘老师早上有点事情，跟我调课了。”目光落到堆满奖牌的讲台，惊讶，“这些是……？” 薛星辰直挺着背，笑嘻嘻地说：“我们班给老师准备的礼物，祝您教师节快乐。” “哦，”物理老师点点头，惊讶的表情没消失。 薛星辰一个目光望过去，教室里忽然极有默契地齐声说：“——教师节快乐！” 然后是鼓掌声。 底下正自顾自写着试卷的南晓云都被这股默契吓一跳，放下笔，忙跟着鼓起掌来。 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说好的。 物理老师表情感动极了，侧过身，怔怔地望着黑板上那行字，本就温和的语气显得更加温和，“好的，谢谢同学们。” 他打开书准备上课，又说：“今天教师节，当教师可真好，还有孩子们惦记着给我过节呢。当年老师高考完，想要当警察的，谁知道身高没够，去那儿量，还差了一厘米。” “就是因为这一厘米，老师年轻时候可没少躲在被子里哭。” “现在看看，喜欢归喜欢，老师这种体格的哪儿有能当警察的本事呢，还是教书好，每天看见你们这些可爱的孩子，自己也年轻好多。” “所以啊孩子们，你们再长大点就会懂了，一时失意的真不要紧，只要肯努力，大把好的事情都在后头等着你们呢。” 他们听着物理老师絮絮说着话，有点意外，一个个都挺认真地在听。毕竟他教了那么多节课讲过的闲话加起来还没今天这几句多。 可想而知心中有多感动了。 正式上课前，他目光再次望过那一排的奖牌，笑问，“哪个是给我的？” “中间那个。”底下有人说。 “哦哦，”他脸上还带着笑容，随手拿起正中间横着的锦旗打开看，目光往下，继而明显愣了一下。 ——心系辖区居民，守护百姓平安。 物理老师眯着眼，推了推眼镜片盯着看半天，沉默了会儿，语气充斥着疑惑不解：“这怎么是送警察的锦旗？？？” “你们……可…我之前也真没有告诉过别人……” 所有脑袋都转过去，盯着锦旗真正的主人看。 他们憋不住的笑时不时往外漏着，“噗嗤——” 薛星辰坐在底下，唇边淡笑，表情十分认真地说：“老师，我们就觉得你身上就有那种当警察的气质，既能教书育人，又能守护大家，所以特意定制了这面锦旗送给您。” “噢。” 物理老师满意地把锦旗收起来，神情感动。 — 临城中学的放学时间很早，下课后绝没有加课，纪律散漫的高三甚至还是最早放的。 放学距离晚自习的一长段时间，南晓云都会去图书馆里继续学习。 三中的校园里建了临市的图书馆分馆，规模绝对不比普通大学里的图书馆差，上下两层，自习室安安静静，只是平常没几个学生会来而已。 南晓云把包寄放在外面的柜子上，抱着作业本，转上二楼。 走到习惯的座位上。 …… 深灰色的厚地毯吸掉图书管理员的脚步声，静得落针可闻，偶尔才有一句稍响的说话，“馆长说，六十万校长隔天就汇过来了，这学校是给钱最痛快的。” “是吧是吧。” “就是学生有点皮，如果他们没这个每周二读书日就好了，就没人进馆了。” “反正也就高一……” 两人整理好这片书籍，很快走掉了。 偌大的图书馆，周围座位全是空荡荡的。 南晓云头也没抬，解着题目。 她注意力集中的时候，能下意识隔绝掉周围的声音，就算有人在她耳旁使劲叫唤照样能面不改色专心学习。 一张试卷写完。 她写题写到现在，早就不需要从头到尾地写满，只挑薄弱环节和没法高效率解决的题目练习。 核对答案时，发现竟然还有写错的。 南晓云微皱了下眉，手指点着解析答案往下一步步核对。 “……” 忽然对面的椅子被人拉开。 有人坐下来。 南晓云抬了抬眼，忽地顿住，抿唇看着坐她面前抱着手臂的薛星辰。 她语气带着若有若无的笑，“你怎么在这里呀。” 薛星辰唇角噙笑，又忍不住模仿她的语气，“我怎么会在这里呀。” 旋即赶在她没恼时，快快解释，“来帮郭琴琴跑腿还书的，在门口寄存柜那儿看见了你的书包，就想进来找找你。” “喔……” 南晓云翘了翘唇，故作淡定地垂眸继续核对答案。 不问她找自己干什么。 半响，她见对面那道盯着看的视线太过灼热。 忍不住无奈地抬头，“怎么了。” 薛星辰抱着手臂，方才一直倾着身子凑着她看，直到她抬眼，她才背往后靠去，不再离得那么近。 目光依旧炽热，唇角挂着浓浓笑意：“抱歉，第一次见你戴眼镜的样子。” “忍不住就盯太久了。” 南晓云轻推了推眼镜，表情有点不自然，她觉得自己戴眼镜不好看。 她近视度数不深，教室座位离黑板近，所以平时上课并不需要戴眼镜。只有集中写很多练习卷的时候会把眼镜戴上，让眼睛轻松一点。 非常普通的黑色框架眼镜，边框不粗不细，不大不小。戴在她的脸上有种复古纯朴的文学气质，还有点呆。 “太可爱了……”薛星辰眼里亮晶晶的，一不小心把心底话说出来。 南晓云微地别过脸，摘下眼镜，塞进眼镜盒里不再戴了。 轻声说了句，“别揶揄我。” “揶揄？”薛星辰话在嘴里嘀咕了下。 心想，揶揄你有什么意思，我是想亲你一口。 第11章 中秋放假。 南晓云回到家，在玄关处换好鞋，忽然发现客厅里坐着个人。她动作顿了顿，抬眼望去，面无表情地说了句：“我问过你，你说要留在学校和同学去上网的。” 南晓祁闻言挑眉笑笑，边握着手机打游戏，边吃着炸鸡外卖，手上的油蹭得满屏幕也并不觉得难受，拖长语气：“老妈不肯给钱，我又没办法，我也很无奈。” “要不然你支援我点网费——” 南晓云没说话，径直走回自己的房间，余光都不给。 既然回都回来了，她只好待到这个小短假结束。 她用钥匙打开房间门，入眼简简单单，比别人的出租房还像出租房。一张床铺，一个单人衣柜，床边搭着一张简单的课桌。 除了木床上的床单被子枕头外，任何生活气息都没有。 她每次返校都会搬家似的把所有随身物品都带走，带不走的东西，都塞进衣柜里锁起来。单人衣柜的把手扣着两把挂锁，一把钥匙开，一把密码锁。 南晓云把双肩包放在床尾，打开衣柜锁，从里面拿出金属质地的抵门器。 蹲下身，塞进门隙里顺时针拧紧。 南晓祁并不会随意进她的房间，但她无论家里有没有人，只要回来，一定会做这些事情。这十一年，几千天来她从没有忘记过一次。 南晓云待在房间里，对着窗户背了会儿课文，不太定心。 闭着眼有点烦躁地揉太阳穴。 南晓祁在家，说明她的继母李美珍肯定会回来。 “……” 她爸南衡成常年在Ｓ市工作，李美珍也待在Ｓ市照顾他的日常起居。南晓祁高一打架被劝退后整个Ｓ市再也没有肯收他的高中，于是转回本籍，念的寄宿制军校，两周回一次家。 他每次回家，李美珍都会赶回来给他洗衣烧饭。 南晓云是Ｓ市人，好好念着书，本来这件事和她任何关系也没有。可李美珍非要让她也一起转学，反正老家的房子大，美其名曰让她照顾弟弟。 成天枕旁风吹着南衡成竟也同意了。 南晓云再吵闹也没有用。 自从转学的争执跟她完全撕破脸皮后，南晓云极力避免再跟她碰面，每逢周末会提前用手机联络南晓祁，只有他不回家，南晓云才会回来。 中秋节，早知道是不应该回来的。反正宿舍里的人都回家了。 可已经签了留宿单的人才能继续住，她现在回学校去也来不及。 南晓云叹了口气，强迫自己定心，默默地背诵课文。 不好好读书她还能怎么办呢？ — 傍晚时分，李美珍手里拎着两大包的菜，敲了大半天也没人给她开门，最后气冲冲地自己翻出钥匙，拎起菜刚进门就破口大骂，“人都死了？” 南晓云的房门紧闭着。 南晓祁的房门也紧闭着。 李美珍分了两批把蔬菜水果抱进厨房，就看见垃圾桶里的外卖盒，顿时暴跳如雷。她忙跑去拉南晓云的房门，发现完全推不开，气得抬脚狠狠地踹了两下。 “让你照顾弟弟，你就给他吃外卖！” “南晓云，你给我出来！” “……” 南晓云抿着唇，很快踹门声止住，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变小。 她继续背书。 “南晓祁你给我死出来，你又吃炸鸡？健不健康啊你？” “……” 她这位继母是标准的农村妇女，长相淳朴，打扮落伍，既泼辣又小心眼。南晓云和她共处了十一年，还是不知道，自己的妈妈当年到底哪里输给她了。 以至于让她一个有几乎是同龄的同父异母亲弟弟。 李美珍之所以会买那么多菜，是因为南衡成也会回来。 南晓云等烧好晚饭，没人叫她就走出来，自动地坐在座位上。她答应过四姨，跟继母怎么倔都可以，但有爸爸在的饭桌上要表现得乖巧。 “哟，”李美珍看见她，眉头皱着，连分筷子的动作都变慢了，“你怎么要出来吃饭的？” 过分的话到嘴边，顾忌着南衡成在才没说出口。 南晓云没有搭理她。 满桌饭菜，三素两荤一汤。李美珍其实厨艺不错，只是无论做什么菜，看上去品相都非常的普通。 饭桌上气氛尴尬。 南晓祁低头玩着手机，玩游戏是一刻不停的，手指划来划去操纵着小人时不时低骂一声队友，其余事情跟他没关系。 南晓云默默地吃着饭，食不言寝不语。 李美珍睨她一眼，饭桌上当面跟南衡成告状：“你女儿就给我们儿子吃外卖。” 南晓云压着心中冷笑，淡淡说：“我没有照顾他的义务。” 南晓祁头也不抬玩着手机。 李美珍看她的表情，心里就不爽，用力放下碗来：“什么你没有义务，感情你在这个家就是吃白食的，我就有义务跟你做饭了？我是你雇来的保姆啊！” 李美珍之前是做保姆的，后来因为手脚不干净被主人家开除了，嫁给南衡成后就再也没有出去工作过。 南晓云抬眸深深地看她一眼，唇边带着若有若无的笑，过许久，才低眉垂目地说了句：“我不敢雇您。” “……” 李美珍要反应好久，才能直觉到她语气里带着的嘲讽意思，脸色涨红。 饭碗刚端起来又放下，眼看就要吵起来了。 南衡成工作大半天，又是赶火车才回来过节的，并不想生事也懒得管她们之间的事，“吵什么吵，你们两个人都少说一句不就没事情了。” “是我要跟她吵？” “……” 南晓云面不改色地听着继母铁青着脸骂她。 她吃完饭，跟爸爸说了句，“我去学习了。”放下碗就回房间。 身后继母又是一阵骂，“学习？成天学什么习，她有什么好学习的，也不知道要帮弟弟补补课！饭吃完了也不知道要收拾吗？哪家姑娘像她一样懒，懒成精了！” 南晓云微哂，转过身关上房门。 蹲下来，一丝不苟地把抵门器安装好。 她旋即听李美珍提高嗓门地说她的坏话，白眼狼养不熟，成天就知道板着一副死人面孔不知道给谁看的…… 听见她爸爸悠悠地开口说：“有什么好说的。” “她不就是这样的么。” “……” 卧室里没有开灯，一片漆黑。 南晓云恍然间想起七岁前，她不肯自己走路，每次都骑在爸爸脖子上逛公园，拽着领子，要他往哪儿转就往哪儿转。 邻居看见都摇头感叹说南衡成太宠女儿了。 那时候她还是爸爸心中最最乖巧讨喜的宝贝。 明明长大后自己的性格也没变。 “……” 南晓云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再难过了。 她木着脸，在窗外的虫叫声里，感情突然又沉浸到妈妈去世的那年。那时她对“交通事故”这个词还没有很具体的了解，只知道大人说，她妈妈出事了，车开进了河里。 人死了。 生活翻天覆地的变化。 爸爸带着她，办完所有过户手续后，把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小男孩牵到她面前说，这是弟弟。 然后一个陌生女人用哄骗小孩的语气对她说，以后我就是你妈妈。 一直要到南晓云长大才知道，当年警察欲言又止没告诉她的是，她妈妈的包里还有一张小男孩的医保卡，名叫南晓祁。 似乎是刚从她爸爸的贴身口袋里搜出来的。 后来南晓云总是在想，自己那个优秀强势的妈妈，在把刹车当油门踩着径直冲进河里的瞬间，心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南晓云一直很乖巧。虽然不肯开口叫她妈妈，但对她跟自己爸爸结婚的事情，以及对她带着南晓祁住进她家里的事，都表现得不哭不闹的。 只有七岁半那年，看公百众合号ＹｕｒｉＡｃｇｎ她第一次挨打，李美珍的耳光扇下来时她都不知道脸上该用什么表情。于是她离家出走了。 徒步走了五公里，到外公家，外公问清楚原因后直接要把她赶走。还是外婆拦着，让她住了一晚上，跟李美珍兴师问罪后才把她送回去的。 南晓云的外公家里生了七个女儿，到死也没生出儿子，连对她妈都没什么感情，更别说对她这个纯粹的小拖油瓶了。 六个阿姨也没肯收养她的，唯一对她好的四姨，也只是逢年过节给点零花钱的那种好。毕竟大家都有自己生活的苦要担，没人有余裕。 南晓云从回忆中抽离，察觉脸颊冰凉凉的。 她懊恼地咬了咬唇，难为情地抬起手臂几下擦掉泪花，力气太大，蹭得脸都有点红了。 长叹口气。 她按亮灯，坐回课桌前。 拿起手机发现消息框里正好弹出一条提醒。 手机收到一条微信，很快又一条。 她解锁后点开。 薛星辰：［图片］ 薛星辰：月色真美。 “……” 南晓云盯着那张她拍摄的月亮照片，放大看，唇角不自主地扬高。晦涩压抑的心情瞬间变好许多。 先把图片保存了。 月色真美。 好老的梗了。不过她第一次在夏目漱石的书里看见的时候，是有过心头微动的。 就跟现在一样。 南晓云捧着手机，半天也没想好要回什么，直到屏幕自动暗掉。 黑屏倒映着她唇角的弧度。 并不是需要她做什么，真的，薛星辰偶尔来和她聊聊天，南晓云就已经非常非常开心了。 第12章 中秋节放假回来。 一向小学生气氛的临城三中教室，下课开始莫名流行起了掰手腕游戏，男生女生都在玩，比谁的力气大。 “黑皮加油！” “狗哥你是真不行……” “忘了吗狗哥连女生都掰不过的哈哈哈。” “靠，那是老大，老大是女的吗？”王启文的话脱口而出，反应过来快快补救地说，“……是是，是归是，可她又不是普通的小女生。” 薛星辰远远地瞥他一眼。 她上节课刚睡醒，就被排着队过来的女生要求比扳手腕。一个个比过去，一路赢到了结束，中间停也没停，姿态轻松。 然后有些男生也凑过来说要跟她比。 薛星辰当然清楚自己的力气有多少。 她于是挑了两个身材单薄的跟他们比了下，全赢。然后他们就咋咋呼呼讲到现在。 扳手腕，都玩了两节课了还没有腻吗？ 薛星辰打个哈欠，准备趴下来继续补觉的，又习惯性地抬眸望一眼南晓云。 她背脊直挺，握着笔，还在写试卷。 跟上节下课时没有任何变化。 也不知道要休息。 “……” 南晓云刚写完最后的句号，就见身旁拖过来一张椅子，施施然坐下，“扳手腕吗？” 她侧脸笑问。 南晓云怔愣了下。 然后默默伸出手臂，摆出了个掰手腕的姿势，又说：“你是不是应该坐在我对面？” “……” 薛星辰其实就是来跟她搭个话，烦烦她，想让这个小书呆子稍微休息会儿。 扳手腕是开玩笑的话。 谁知道，小书呆子真的一本正经要跟她掰手腕了！ 薛星辰眉头微挑，打起精神来了。 站起身把椅子挪到她的对面，握住南晓云的手，触感细腻，心里一荡漾。抬眸望着她的表情，南晓云偏了偏眼。 旋即感觉到南晓云有在使力气了。 她迫不及待要开始掰了？ “等等，”薛星辰唇角含笑，握着她的手，“没有点彩头吗？” 南晓云微微瞪大眼眸，仿佛很惊讶，“你刚才跟那么多女生掰手腕，都是有彩头的吗？” “没有。” 薛星辰很快地摇了摇头，望着她，认真地说，“我只想跟你要彩头。” “哦，”南晓云表情没什么明显变化。 只是语气明显软了些，“那你想赌什么呀？” “让我想想——” 薛星辰右手握着她的手，沉吟半响，左手握拳撑着脸笑吟吟地望着她。 “……” 变成两个人的对视。 沉默片刻，南晓云偏开视线无奈地笑起来，唇角弯了弯又忍住，“你干嘛？” 薛星辰想了会儿，“你答应我一个小要求吧，具体什么要求，我先不告诉你。” 南晓云笑了，“胜券在握了？” 薛星辰：“嗯。” “好吧。” 南晓云顺手捋起校服衣袖，露出一截雪白手臂，像模像样地说：“那就比比看。” 薛星辰忍不住发笑，“一、二、三……” 一说开始，南晓云那白软软的手真的挺有力气。 其实她体育是真的差。当年中考，只有投实心球是满分，所有老师都说她投球技巧烂得一塌糊涂，全是靠蛮力，硬生生投到满分线上的。 一下，薛星辰就知道自己是轻敌了。 忙正襟危坐，在快被她掰到结束的关头憋着一股气强行挽了回去。 僵持不下。 两人都沉默着，在拼命地使力气。 周围人迅速围观起来。 “快来看啊！老大在跟南晓云在掰手腕！” “哦，来了来了！” 薛星辰还被他们分神了一下，又被南晓云趁机掰过去一大截，眼见又要结束。 “诶呦老大！” “老大你行不行。” “……” 男生们凑在一起高高兴兴地起哄唏嘘她，反正现在不会挨骂。 薛星辰连抬眼瞪他们的力气也没有。 “什么老大你行不行，老大是怜香惜玉，你们这些母胎单身什么都不懂。” “哈哈可老大也是母胎单身狗。” “……” 南晓云用尽全力，也没法一鼓作气掰到底，她力气快用完了，又想赢，不由想稍微分一下她的神。 抬眼，语气软软地问：“你到底想让我答应你什么事情？” 她们旁边围观着的人太多。 薛星辰似有些不好意思，边掰着手腕，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轻轻地说了句，“……本来是想带你出去约会的。” 她气息吹在她耳垂，话里透着股若有若无的勾人。 南晓云肉眼可见地红了脸，愣神间，手腕被她一下掰了过去，按倒底结束。 一气呵成。 “……” 正好上课铃响起来。 旁边不明所以的男生们开始起哄鼓掌，大笑说：“老大果然还是老大。” “明明能很快赢的，非要慢慢磨，好坏哦……” 刘韵走进教室，看在他们围在一起还以为是在打牌，远远望了眼，奇怪地说：“你们在干什么呢？” “上课了。” 薛星辰起身，站在周围一群男生面前，弯着眼眸居高临下地对南晓云说：“约好了，时间你定，地点我选。” 她唇边带着愉悦笑意，回去睡觉了。 南晓云沉默几秒，无奈地垂眸笑了笑，从桌肚里拿出这节课的书本。 本来是她想分她的神…… — 南晓云约时间，定的是本周末的下午。她本以为薛星辰会带她去些奇奇怪怪的地方，没想到是去临市博物馆。怪正经的场所。 下午的光线亮澄金灿，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临博馆门口排着不长不短的队伍，分成有预约和未预约的两路队伍，队伍往前的速度挺快。 薛星辰到处张望，一转过身，就在公交车站的方向找到了她。 她正远远地走过来。 目光对上，薛星辰唇角立刻不自主地扬了扬高。 笑容有点傻气，移不开眼。 “……” 她竟然穿了裙子。 南晓云罕见地没有扎马尾辫，乌发如瀑，柔顺地垂在肩膀上。穿一身豆沙色的长袖连衣裙，往这儿走过来时撩了下发，低头抿住笑。 裙子颜色挑人，衬得她既甜美又温柔。 中裙露出纤细白皙的小腿，粉色单鞋略带点跟，看着比平常个子高些。 薛星辰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片刻后，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抬手掩鼻说，“先往哪儿走？”她竟有点害羞了。 “听你的，”南晓云抿着唇，瞧她的表情，眉眼藏着一丝笑意问，“怎么想到要来博物馆的？” “就是这儿……这儿挺有名的。” 薛星辰答得很无辜。 其实这里的附近有个很有名气的清吧，薛星辰是常客。鉴于她平时去玩的各种吧都不太适合三好生小朋友，所以并不敢把南晓云往里带。 只好像这样，在自己常去的场合附近找一找适合南晓云的地方，带她来玩儿。薛星辰会有一种特别的满足感。 两人排着队进馆内，还要经过安检。 博物馆里成列展品的内馆光线一下变暗。顺着指引标志往里走，第一个展馆是青铜器，大小各不相同地屹立在玻璃后，角角落落的斑驳锈迹，映着灯光。 薛星辰的文化课都很堪忧，历史这种纯靠背的科目尤其堪忧，所以她来逛博物馆就真的是瞎逛逛。 幸好这些文物除掉历史意义也有艺术观赏价值。 馆内需要保持安静，就算南晓云有几件认识的文物也不方便跟她讲背后的故事。 “……” 两人默默地跟着游客们走着。走到转弯角，前面独立展柜里偌大的青铜器似乎很有名，挤着非常多的游客在围观。工作人员不时地提醒说手不要按在玻璃上。 突然有一个男的，从薛星辰和南晓云身边穿了过去。 南晓云下意识往旁边避让了让。 “……” 薛星辰把她拉回来。 握着她的手臂，把她让到自己身前那块位置虚虚地护住，松开手，旋即牵住她的手。 “人多，牵着手好点。” “不会走散。” “……好。” 南晓云怔了怔，乖乖地点一下头。 被她牵住手，她几乎是靠在薛星辰怀里继续往前走的，忍着不脸红。 周围偶尔响起导游两三句导游带客的解说词，这尊青铜器是…… 南晓云半垂着眼，视线认真地望着文物。 其实是有点不敢看玻璃柜里她们两人的倒影。 “……” 薛星辰唇角扬着笑意，比起观文物，她显然更有兴趣赏身边人的侧颜。 博物馆有两层，名气不小，地方不大。 转过几个弯，走完所有展厅直接到了卖纪念品的地方。里面纯粹是为外地游客服务的，一张最小的明信片标价好不心虚地写着三十五元。 “边上有家电影院，片子一起挑好不好？”薛星辰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廊末不知是通到了哪个出口，陡然出现三个台阶那么高的坡度。 薛星辰长腿一迈，很自然地走下去。 对她来说也就是稍微高出了一些的台阶。 南晓云却顿住了，看着这已经到膝盖的高度，她今天穿着有小跟的单鞋和裙子，这么跳下去显然不太合适。 抬眸望见旁边有个斜坡。 “我走那边——” 她话还没说完，腰间一紧，旋即感觉身子腾空。 薛星辰拦腰把她抱起来时，南晓云明显有察觉到她在强忍笑意，等她被放下，她便收敛住表情，眼神也没有看她，语气自然地说：“走吧。” “……喔。” 南晓云跟在她身后，尽量自然。只是悄悄地抬手按了按脸。 有点烫。 第13章 薛星辰带着南晓云来到电影院，发现这家非常有名的影城竟然关门大吉了。 “……” 关键她前天还特意来踩过点，虽然客流少得可怜，但也是很普通的正常营业状态。 薛星辰也正是看中这儿几乎没人来。 结果它就倒闭了。 薛星辰目瞪口呆，“前天还不是这样的。” 南晓云问，“你周五放学来过？看的什么片子。” 薛星辰语气有点讪讪，不小心说了实话，“没有看片子……” 旋即反应过来，不再往下说。 她像个愣头青般第一次约女孩子出来玩，自己先按个踩遍点。 听上去一点也不潇洒帅气。 “嗯？”南晓云先是疑惑语气，目光望着她，很快猜到什么似的别过脸抿住笑意，只说，“这附近是不是有个公园，我来的时候听见前一站的公交站台叫樱花公园。” “去那边转转吗？” “好啊，”薛星辰记起大概的位置，指指前面说，“一直往西走，三四百米的样子就到了。那个公园好像还挺大的，有海盗船。” 南晓云翘了翘唇，心中轻轻重复遍，“……往西走。” 她地理考试分数再高，照样从小到大分不清东南西北，原来还真的有人随时都可以清楚地指出方向。 “好，那我们走过去。” — 因为不是春天，樱花公园里的樱花只有干枯单调的树干，十几颗数聚在一起，一眼看过去怪可怜的。公园里游客很少，基本都是住在附近的老头老太结伴散步。 薛星辰只有在很小的时候来过几次，其余时间都是路过，进去后发现公园并没有她记忆中的那么大。 一眼就可以看见海盗船的位置，比起游乐园里的标准海盗船，这大小就只是婴儿船。 “怎么回事，”薛星辰望着远处跟记忆里很相似却不怎么重合的景物，“怎么变那么养生了……我们可能是这里最年轻的一对吧。” 她正眺望远方一对对拉着手散步的老人，说得很随意。 南晓云听在耳里，却不能轻飘飘忽视，她强行让自己别去抠字眼，却还是忍不住心跳加快。 她难得，主动牵住薛星辰的手，边往前走着：“随便逛逛看吧。” 动作自然，幸好披散在肩窝处的长发遮挡住发红的耳垂。 薛星辰扬着唇无声地笑，嗯了声，又说：“你想逛逛就逛逛，一直逛，陪你在这儿逛到老也没什么关系。” “薛星辰……”南晓云叫她全名，显得有点正式的样子。 话在嘴里酝酿半天，最后却只有些恼地说了句：“你别开玩笑了。” “怎么啦，”薛星辰目视前方，握着她的手轻轻晃了晃，迎面吹着清凉的风，“不想和我一起逛到老？小脾气还挺大。” “……” 南晓云沉默半响，看着她风轻云淡的表情，心情起伏不定。 很想说什么，又怕打破此时静谧的美好。 她现在是真的有点贪心。 算了。 能每天看见她，能像这样肩并肩走在公园里，应该满足的。 薛星辰偏头，疑惑地望了眼陡然沉默的她。 南晓云轻哼了声。 薛星辰：“……” — 周末住宿舍需要返校，宿舍的门禁的时间是八点半，迟到算夜不归宿，三次夜不归宿记一次通报批评的处分。这种不轻不重的惩罚薛星辰是向来不放在眼里的。 但放在南晓云身上，她就一定会保证八点半前把人安全送回宿舍。 薛星辰凭着记忆，主要靠直觉，找到了小时候去过的火锅店。 这种在隐蔽巷子里的店，如果开了很长时间都没倒闭，那一定是家价格便宜且真的好吃的店。 进店，服务员直接递过菜谱，没有什么所谓的微笑服务。 很快就转身去收拾隔壁桌。 菜谱很简单，常客基本都直接点推荐的几个套餐之一，她们看了两眼，也选了一个套餐。 服务员收菜谱时跟她们核对了遍，高声喊了句，里面就出来另一个服务员麻利地把锅底和食材端上来，“菜齐了。” “……” 南晓云是第一次见效率那么高的火锅店。 “这里回学校十五分钟的路，”薛星辰按亮手机，看了眼时间，放下手机说，“我们就算磨磨蹭蹭吃两个半小时，也来得及回去。” 南晓云嗯了声，提醒她说：“有电话。” “刘韵，”薛星辰拿起来看了眼，直觉她找自己不会有好事情，先把火调到最高档，嘱咐说，“你先吃起来。” 然后再接通。 “薛星辰你现在人在哪儿，”刘韵劈头盖脸一句，“有没有跟王军他们在一起？” “我在外面玩儿，没跟他们在一块，出什么事情了？” “三中学生跑到四中校门口打架斗殴，人家警察都找到学校来了，只有两个人没抓到。我先问你一句，这事情你不知情吧？” “我不知道，”薛星辰皱了皱眉，“这跟王军他们几个有关系？” “具体有没有关系现在还不清楚。有人说，看见是王军领头的，他的电话我根本打不通，如果真是他，你能有办法联系上的话就赶紧劝他自首去，正赶上严打，这件事情非常严肃！被刑拘了学校不会来捞你，只会开除学籍！” “……你等等。” 薛星辰从口袋里摸出耳机插上，调到微信界面。 他们有个打野小群，这群聊天非常频繁，连晚饭吃了什么都要跟大家汇报一下的程度。薛星辰日常屏蔽掉的。 她看见两分钟前，王军还在群里抱怨说最近坑货小学生越来越多了。 薛星辰了解他，就算参与打架斗殴也最多是帮忙摇旗的。 领头在别校打架？他还真没有这个能耐。 “是误会，跟王军没关系，”薛星辰镇定地解释说，“你先冷静冷静，王军不知躲在哪里打游戏呢，他跟你报的全家手机号都是假的，打通了才不正常。” 刘韵：“…………真的吗？” 她松了口气，大周末的晚上遇到这种事情，听见刑拘了好几个，她这班主任迎头一棒打得脑海里嗡嗡作响。学生出事老师连带倒霉。 “不对啊，我之前给王军妈妈打过电话的，打通过！” “嗯，那是唯一的真号码，我为了注册游戏去办的副卡，”薛星辰眼带笑意，温和地解释说，“电话也是我跟你通的，开着变声器，你没听出来。” 刘韵：“……” 电话那头，她深呼吸好几秒后，忍不住冷笑：“你可真行薛星辰。” “难怪他们都叫你老大。” “就没有你办不成的事儿是吧……” “打住，我在外面玩儿呢，不许朝我撒气。”薛星辰见她语气越来越激动，一副要连线思想教育半小时的模样，“没事儿我挂了。” “先别挂，你确定我们班那群男生跟这件事没瓜葛吧？” 薛星辰在微信群里发个“在不在”，陆陆续续有人回复，问王军在哪儿，他室友卢恒凯马上把定位都发过来。 “跟他们没关系……” 南晓云等了等她，见她这电话真没那么容易挂，就自己先烫菜了。 红油锅很快沸腾着扑腾，牛肉片放下去，十几秒烫熟。 她放在碟子里，发现夹起来的牛肉片卷着许多细碎花椒香料。 艰难地把香料挑掉。 薛星辰正嗯嗯地应着电话那头刘韵的话，仿佛认真倾听的样子，边从南晓云手里拿过漏勺。 帮她捞着麻辣锅底里的花椒。 仔仔细细，一勺勺地捞出来倒在手边的空盘里。 “……” 南晓云唇角微弯，肉片没留神地塞进嘴，被辣得够呛，这片牛肉既麻辣又烫嘴。 她低下头，泪花在眼眶里打着转。 伸手去拿到奶茶，忙不迭地喝了好几口压一压。 冰奶茶把口腔里的麻辣带走，她后知后觉发现奶茶的味道有点不太对劲。 南晓云是不喜欢变化和尝新鲜的人，喝奶茶，就一直都喝最普通的那种原味珍珠奶茶，其他口味从来没有买过。 这杯却带着一丝奶味的甜苦。 跟往常喝的完全不同。她旋即想起薛星辰点的是黑糖奶茶…… 从眼睫下觑了眼薛星辰，见她还在跟刘韵讲电话，南晓云忙转了转杯身去看贴纸上印着的字： （中）黑糖奶茶。 多冰／三分糖／ 南晓云脸红了下，忙不着痕迹地拿起餐巾纸，帮她擦了擦吸管。 小心翼翼地放回去。 下一秒，薛星辰就拿起南晓云的那杯原味奶茶。 她边嗯嗯地讲着电话，边什么都没有察觉到地喝了一大口，半咬着吸管，转眸望了眼南晓云。 “……” 南晓云迅速若无其事地拿筷子，认真地把肉片放进锅底，假装无事发生。 脸却不争气地红起来。 薛星辰好不容易挂断电话。 她拿起筷子，奇怪地说：“你怎么脸那么红？” 南晓云指指面前的麻辣锅底，“这个很辣。” “喔，”薛星辰见她泛着粉意的脸庞，眼眸一弯，忍不住就要伸手去捏，“吃不惯辣？慢慢吃。”手感太好，她一时舍不得松开。 “……” 南晓云忍无可忍，抬眼凶她：“你干嘛！” 薛星辰缩回手，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她也觉得自己很奇怪，怎么见人家小姑娘可爱，就总是想对她动手动脚的…… 她低头，又笑了声，“抱歉啊。” 语气又柔又哑。 第14章 害得南晓云愣了愣神，刚捞上来的牛肉片再次一口吃进去了。她低头，沉默地忍着泪花。 “……” 薛星辰的手机瞬间进了好几条消息。 全是依旧放不下心的刘韵发过来的短信，拜托她帮忙，去一一确认下联系不上的班里男生的状况。真做错事了就及时劝他们去自首争取从轻处罚。 真是她这个校霸太乖巧，被当成班长使唤了。 吃个火锅那么不安定。 薛星辰叹口气，只能亲自给王军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这件事，让他自己联系去刘韵报告自己的情况。 这叫个什么事儿。 挂掉电话，她忍不住跟南晓云念叨： “什么打架斗殴，他们在游戏里都不敢杀生的。刘韵也不知道是在给谁瞎操心。我看出事情的多半是六班那几个人。” “别看王军那么吊儿郎当，好像是会干坏事的，其实他爸是当官的，他就算真的完完全全考不上大学，念个大专再报自考还是函授的本科，毕业出来考公务员，有他爸保驾护航照样是顺顺利利一路平坦的。” “打架斗殴？他傻么？” “这种给自己后半辈子添堵的事情，脑子多拎不清的才会做？反正我们一班的人绝对不会干的。” 众所周知，一班是全年级关系户最多的班。 南晓云听着饶有兴趣，她对自己以后的路非常清楚，也很少去关心别人的未来。原来班里那些成天翘课打游戏的人，他们也都有自己的计划和打算的。 “那你呢？” 南晓云假装自然，极力避免查户口地问，“你毕业准备去哪个国家读书？” “怎么你们人人都觉得我会出国。” 薛星辰勾唇笑了，挑眉望她，“你知道我的英语水平，词汇量能有个三百吗？完完全全一小学生水平，出国不是要我命。” “你不出国？” 南晓云完完全全惊呆了。她在Ｓ市念书时，班里不好好学习的有钱人，百分之百都是高考一结束就会被家里人打包送去海外高等学府镀金的。 所以她潜意识里，觉得薛星辰肯定也会走这条路。 “……” 薛星辰笑眼看她，“嗯哼？” “那你想考什么学校，”南晓云不知心中在激动什么，为了保持淡定，语气不自觉有点小心翼翼，“……高中毕业就工作太早了吧。” “我想想啊，要考清华还是北大——” 薛星辰弯了弯唇角，定定望着她，玩笑的语气忽而变得有些认真，“要不然你在清华北大的周围帮我看看，有没有适合我的？” “以后你带我混，好不好？” “啊…嗯……” 南晓云一时反应不过来，她话里几成真，试探地说：“你是真的想要考去北京吗？问过家里人的意思吗？他们赞同吗？” “对，我的意思就是家里人的意思。” 南晓云垂下眼，沉默几秒后轻轻地笑了笑，“好啊，那我们一起考去北京吧。” 她话虽轻柔，但很坚定，“说好了。” 薛星辰嗯了声，唇角弧度渐渐扩大，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说，“说好了。 — 薛星辰很快发觉，南晓云给她补习时变得越来越认真了，之前也不是不认真，只是她都是薛星辰自己愿意学多少，她就教多少的态度，绝不会强迫她要怎样。 现在居然都开始给她留课后作业了。 “……” 薛星辰虽然很想说，她在北京随便念个技校，等到长长大了直接继承家业就好，反正在她爹妈的公司里混个领导根本不需要学历。 但毕竟好面子，这种没出息的话她在南晓云面前是根本说不出口的。 于是，整整两周，薛星辰在她的监督和辅导写写完了整本练习卷。 她偶尔翻看着试卷，都觉得没什么真实感。 整本练习卷！ 高三之前的薛星辰，真是连做梦都梦不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 自从知道南晓云放学后会去图书馆学习后，她基本每天也会溜达来图书馆，并不做什么，就趴在她旁边睡觉补眠。只是陪着她而已。 现在，连在图书馆的这段时间，也莫名其妙又顺理成章地变成了南晓云给薛星辰补课的时间。 “……” “我累了，”薛星辰写完半张试卷，有气无力地放下笔，趴在课桌上，“昨天晚上通宵，七点睡，七点半闹钟响……” 白天的课上迷迷糊糊睡了会儿，还是抵不住困意。 迎着窗外柔和的光线，她眼皮越来越重，觉得再多写一个字都要直接睡着了。 南晓云望见她眼圈下的乌青，心中叹气，也不可能让她不许打游戏。 拿过她写完的半张试卷，语气柔和：“那你睡一会儿吧。” “等等我再叫你。” “好……” 薛星辰见她开始忙自己的学习，放心地合眼睡过去。 浓浓倦意上涌，很快就睡着。 她们这张桌子正对着窗户，傍晚霞光一点点变暗，眼见对面郁郁葱葱的香樟树，随风摆动的树叶反映着的光辉越来越淡。只有天边堆叠着的云层还是彩色的。 薛星辰只睡了半小时不到就醒了。 发现南晓云也趴在桌上，她转过头，睁眼就对上她的脸。 长而浓密睫毛，有一抹天生卷翘的弧度，眼圈下面常年带着睡眠不足的淡淡青色，皮肤白皙，而显得格外明显。精雕细琢的眉眼，色泽浅淡的唇瓣。 薛星辰不知道这样静静地望了多久。 直到南晓云睁开，她才有些慌忙地闭了闭眼。 移开视线，真心话脱口而出：“你每天都多睡一会儿吧。” 南晓云唇角动了下，轻轻地说：“那你每天都少打一会儿游戏吧？” “好，”两人都侧趴在桌上，面朝面对着，薛星辰甚至更凑近她一些，认真地说，“我少打游戏，你也多休息休息，约好了？” 南晓云翘着唇，目光那么近的望着她，“好。” 答应完，又在她的笑容里不好意思地转过脸去，后脑勺对着她，“那半张试卷我改完了，正确率挺高的，你如果继续保持，冲个二本没有问题。” “喔，”薛星辰盯着她发顶的小发旋，脸颊往前，轻嗅她发尾那股香气。 “……” 南晓云似有所感。 又不知道她在做什么，静半响，才闷闷地问说：“你在干什么？” “没，”薛星辰笑着稍稍远离，伸手轻揉了揉她的发顶，感叹说，“学海无涯真的累，幸好有小老师在划船，苦倒不觉得苦。” “……” 最后一缕霞光消失前，映进了南晓云弯成月牙状的眼眸里。 — 薛星辰昨晚把手机玩到百分之二的电量，连接上充电线，就去做别的事情了。直到隔天，一觉睡到自然醒，大中午起床，闹钟根本没响。 才发现充电线根本没插到插座上去，手机早就自动关机了。 “……” 她都迟到那么久，也就不急着赶去学校里了。在家点了份外卖，悠闲地冲好手机的电，才骑着小电炉回去上下午的课。 在车库里锁好小电炉，往教学楼走去。 路过操场时，忽然有个篮球慢悠悠地滚到她的脚边，停下来。 薛星辰转脸望过去，发现篮球场上全是熟人。 班里的男生翘课正在这儿打球，看见是她，忙喊话，“老大，麻烦把球踢过来。” “老大，你怎么要一起吗！” 薛星辰弯腰捡起球，随意拍了两下，往前运两步顺手就是一个投篮，她明明几乎是站在场外的位置，篮球却以完美的抛物线弧度落进了球框里。 “喔哦！” 一片稀稀疏疏的掌声，还有人吹了声口哨。 也亏周围全是男生，如果换做女生，早就被她这手帅得尖叫起来了。 “老大，一起玩吗？” “老大好久没打篮球了吧？” “行的，”薛星辰想着反正也没什么事，她以前不打游戏前，最喜欢玩篮球，不碰球的时间长了确实有点手痒，“来玩玩呗。” 本来只是随便打打球的男生们，一下就兴奋起来，“老大也来玩。” “老大也玩！” — 中午的太阳愈晒，中场休息，薛星辰走过去脱下外套顺手挂在旁边的栏杆上，继续跟他们打球。她体力比不过经常运动的男生，但投球技术绝不会输。 那群男生也根本没带让的，薛星辰还是照样一直得分一直得分。 吹着牛，打着球，大家都玩得特高兴。 “……” 午休的铃声再次响起来。 这批是高三的饭点。路过步行街，去食堂吃饭的人陆续又涌出来了最后的一批。 薛星辰捡回球，正要运球投篮的时候，忽然看见了人群之中的南晓云。她扬起唇，换了个方向拍了两下球，忽地叫了声，“南晓云！” 见她转头，抬手就把篮球抛了过去。 南晓云听见有人叫她，顿住脚步。 抬眼往篮球场那儿看去，才看见是薛星辰，眼前就冒出来一个黑影。 飞过来的篮球无比精准地砸中她额头。 “……” 薛星辰目瞪口呆了下。 刚那几秒，她想都没想就习惯性地把手里的篮球扔过去了，完全没料到她会以额头接球。 以前就是随便叫住哪个人，把球扔到他身上，他抬手接住后就自然而然地进场一起玩。 玩高兴了，脑子没反应过来。 她周围的小弟们也集体呆了呆，看看薛星辰的表情，想笑又不敢笑，“老大……？” “老大，你拿球去砸人家妹子干什么。” 薛星辰没工夫搭理他们，赶紧跑过去，小心地拿下南晓云捂着额头的手，“你没事吧？” “给我我看看。” 那一下砸得真的不轻，薛星辰心里清楚。 但真看见她额间那块明显的泛红，她还是没料到似的，怔怔解释说：“我不是要故意拿球砸你……” “我们去医务室吧。” “……” 她扶着她的腰，把她带去医务室的一路都在道歉，努力哄她高兴。 南晓云不言不语。 一是篮球砸得这下实在疼，二是她有点气她又擅自翘课不来。虽然心底很清楚，薛星辰根本没有要跟自己打报告的义务，但还是不太开心。 操场的另一段就是医务室，很快走到。 可惜正好是午休时间，医师并不在。 推门进去，医务室里窗明几净，窗帘被风吹得鼓鼓的。两张床铺的帘子都掀开着，一眼望到底，没有任何人。 医师从来都是学校里最来去自由的人，也不知道吃过饭，几点会回来。 “……” 薛星辰抽出凳子让她先坐下来。 “还疼吗？” “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好不好？或者，我们请个假，去附近的医院看看？”哪里有消毒棉球，哪里有碘伏，她其实都清楚。 拉开抽屉，却又不太敢帮她处理，还是说：“我们去医院吧，我跟刘韵说一声。” “反正下午也没什么重要的课。” 南晓云故意没多说话，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轻微摇摇头：“不用，反正根本就没有伤口。” “怎么办，都有点肿起来了……”薛星辰垂下眼，仔仔细细地望着她额头那块，凑得极近，罕见地带着一丝楚楚可怜意味，“还是去查查看吧。” 南晓云站起身，忍不住地笑了笑。 她假装生气只是想逗逗她，不过被篮球砸了一下而已，能有什么事情，“好啦，我根本……”她瞬间瞪大了眼眸，后半句话消失得无声无息。 薛星辰倾身过来，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贴在她额头那片红肿的地方。 低眉垂目，隔着手掌的吻落在她额头。 “不痛，不痛……” 语气是哄小孩的轻柔宠溺，含着若有似无的歉意。 南晓云被她这么搂着，一动不动，呼吸都忘了好几秒。 “……” 第15章 接连几日的雨天，虽然跑操等等活动停掉没什么不好，但大雨毕竟麻烦，去个食堂回来鞋子都湿掉。下得人心里潮潮的。 好不容易的大晴天。 体育课恢复正常。 上课铃响，大家嘻嘻哈哈地走去操场，还没高兴两分钟。 “今天男生一千，女生八百米，跑完就休息，”年轻的体育老师甩着手上的秒表，“要记成绩的，好好跑，不及格还得补跑。” “几分合格？” “不要吧老师！” 顿时一片哀嚎声。 大家恨不得原地跳一场祈雨舞蹈。 男生还好，最多是嫌长跑累人。女生抱怨得最凶，毕竟八百米有人是真跑不下来，纷纷以各种身体不舒服的理由要请假。 “请假可以，我怎么会说不可以呢，”体育老师扯着唇角，要笑不笑地看他们，“这是省里要你们一个成绩，我也不知道他们拿去干什么，你们不想给的就别给。” “最差高考不给你们考呗。” “想清楚，不爱跑的千万不要勉强自己跑。” “……” 女生们嘴里继续抱怨着，身子却老老实实地走到起跑线上。 “开始吧开始吧。” “狗屎，大太阳天还得跑八百。” “站成一排，你们就一批跑完吧，”体育老师指挥着她们，密密麻麻地站满了起跑线，“各就各位，开始，跑！” 南晓云起跑又比别人慢半拍。 她控制着自己的速度，跑到操场最内侧，想尽量节省体力匀速跑完。 目光平视前方，除了澄蓝色的天外什么都不看。 景色不变，好像这样就能欺骗身体没在跑步似的。 “……” 南晓云跑到第二圈，酸软的腿实在要撑不下去，她攥紧拳头，闭了闭眼，望见前面已经有女生过线了。 薛星辰过线了吗？ 她想找她，却看了好几眼都没找到。 好像一开始就根本没看见她。 薛星辰没跑吗？ 她有点奇怪，不自觉地扭头往老师身边找，想看有没有真不跑的。 身侧忽然并排跑过来一个人，语气带笑。 “在看谁呢？” “……” 南晓云抬眼看，才发现一直都跑在她身后的薛星辰。 她要控制着呼吸，忍住没有问她怎么跑得那么慢。 无言的继续往前跑着。 过半响，还有最后半圈，那两三百米她实在是跑不动了，速度越来越慢。 不停地有人从旁边超过去， 她余光瞥见身旁同样蜗牛速度的薛星辰，不由着急，“你快点跑吧，没有时间了。” 薛星辰安慰她，“不怕，凌轩翁晚了十几秒才按的计时，我们很快就到了。” 南晓云知道不应该讲话的，气都喘不上来，还是想笑。 “……你怎么……开跑前还看着的吗？” “我还是跟他聊完才跑的。” 薛星辰笑意明显，渐渐地跑到南晓云身前去，伸出一只手，“来，拉着我。” 阳光下，她手纤细修长。 南晓云顿了好几秒，才去握她的手。 薛星辰握紧她，没有再回头，提醒说，“我们要加速了。” 前面还有最后两百米不到的距离。 她忙调整气息，努力跟着薛星辰的速度跑，被她带着，明显感觉没有那么艰难了。 “……” 最后这段路最难跑，喘不过气，双腿跑得发软，前面就是终点线诱惑着人可以停一停，好像走过去也没关系的样子。 陆陆续续有女生停下来，在走路。 薛星辰握着她的手，唇角隐约带笑，跑了快两圈一点也不辛苦的样子。 明明扯着人跑她应该会更加累，却完全感觉不到。 她们俩在分别倒数第五和第六名时，完成了八百米。 薛星辰是倒数第六名，因为她在过终点线前就先停下脚步了。 “老师，成绩多少？”薛星辰走过来看他的秒表。 “等所有人跑完才能看成绩。” 体育老师一只眼睛望着后面过线的女生，一只眼睛盯着她数落：“我跟你们讲过多少次了，跑步的时候不要看着快到线就放慢速度。” “别人也就是放慢速度，你怎么看见是终点，直接刹车？” “下次不要这样。” “那下次别跑八百米了。” 薛星辰冲他摆摆手，语气轻松。 她跑完两圈根本都没大喘气，可想而知跑得有多水。 在终点前刹车是故意的，这样万一南晓云没过，她也能陪着去补跑。 南晓云跑完几乎走不了路，目光张望，看见空荡荡的主席台。 “我去那边坐一会儿。” 正要往前走。 薛星辰侧过身，胳膊自然地架着快站不住她，“先别那么快坐，我扶着你慢慢走一走，好不好？” “嗯。” 说话归说话。 她看见小姑娘跑得白里透粉的脸蛋，总想上手捏捏揉揉。 好想把她按在怀里。 “……” 薛星辰手微不可查地抬了抬，旋即克制住自己，怕惹她讨厌。 扶着她往前走着。 她微侧脸，皱着眉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给自己动手动脚的行为合理化。 得找个借口。 因为她憋不了多久的。 “女生过来报成绩。” 刚走没几步，体育老师就身后在吹哨子。 所有的女生都已经跑完。听见这话，众人呼啦啦地围上去问，“过了吗过了吗。” 薛星辰不想一起挤，“我们就在这儿听吧。” 南晓云嗯了声，她也不想再走回去。 于是两人站定住。 薛星辰扶着她的手没有松，身高差距，南晓云像是依偎在她身上。 反应过来。 她确实是这样的姿势。 呼吸微顿一顿。南晓云目光望着体育老师那儿，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像在专心等成绩的样子，其实手心发热，不知是因为八百米还是什么…… 她们这样抱在一起好久了。 就算同为女生，难道不也有点太亲昵吗。 薛星辰环着她的腰，隔一层宽松校服，还是能感觉出她腰有多细。 小姑娘的身体，软软的。 她搂住就不想松开。 “……” 体育老师握着不知哪儿拿出来的姓名簿，抄着秒表上的时间，边问她们顺序，“第一名谁？” “林霖。” “第二名呢。” “马晓雯。” “第三名……” 挨个誊着八百米的成绩。 知道自己过了的女生庆幸一声，等完自己好朋友的成绩，很快三五成群地离开太阳大晒的操场。有去食堂，也有往教室走的。 很快报到南晓云和薛星辰的成绩，都是合格的。 女生的成绩全部合格了。 体育老师手里的秒表估计按慢了不止十几秒。 风吹着云过来，阳光遮挡住大半。 薛星辰看见操场另一端，有人在步行街那儿下棋。 操场对面的每栋教学楼旁，都悬挂着作为装饰的围棋棋枰，可以拿下来，旁边的盒子里还有棋子。偶尔有人会在这边下棋。 薛星辰心思微动，忽然说，“我们去那儿下盘五子棋怎么样？” “好啊。” 她们穿过操场，走到步行街旁的树荫底下。 南晓云去拿棋子，薛星辰把挂在墙上的棋盘拿下来，摆放在石桌上。 两个人都坐下来后。 薛星辰自以为找到了契机，非常自然地说，“来比赛吧，输了答应对方一个要求。” 她边说，边把棋盘挪正。 “不要。”南晓云笑着摇摇头，果断拒绝。 “来比比吧，绝不提为难你的要求，你拿黑子！”薛星辰没想到她会拒绝那么干脆，忙抬眼，故意用低低的语气可怜巴巴，“求求了？” “好吧，那如果你输了……” 南晓云沉吟几秒，把两盒棋子打开，白子递过去，“以后玩游戏的时间减半，怎么样？” “好。”答应得非常爽快。 薛星辰是根本没考虑过自己输掉的可能性。 南晓云眨了下眼，抿住唇角笑意。 她先落一子，语气怕怕的，“你是不是玩这个很厉害的。” “很厉害，”薛星辰应得是半点不谦虚，“之前跟他们玩，一直到下课没人赢我，然后路过几个老师也来玩，还是没人赢我。” “哇，”南晓云低低感叹，“那我要很小心地下。” 薛星辰哼哼笑了笑，“好的。” 她落子速度不慢。 没下几手，南晓云就发觉她的棋感是真的不错。 能察觉到她计算是很粗略的，偏偏能下到对的位置上去。 五子棋有个禁手规则。 因为先下的人，不单赢面比较大，甚至还有必胜的棋路。 普通人根本不知道这个禁手的规则。像薛星辰这种在学生里随便玩玩可以无敌的水平，真碰上稍微懂点的，必输无疑。 当然她自己还不知道。 南晓云在无聊的时候背过必胜棋谱。她下得不快不慢，只是保证位置正确。 往后黑子稍多，薛星辰就明显吃力了。 “……” 不知不觉，她们身旁围了一圈人。 男生刚跑完一千米就看见薛星辰在这儿下棋，抱着围观老大虐菜的心态，嘻嘻哈哈地过来。谁知道局面跟他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五子棋规则简单，就算不会玩的人花个三五秒也能教会了。 因为人人都会，所以大家都看出来薛星辰处于下风。 薛星辰下得越来越慢，每一步，都要沉思许久。 有从食堂买东西回来的男生，在她面前放了罐可乐，“老大加油啊！” 南晓云面前也被放了盒班里女生最喜欢的柠檬茶。 她有点不习惯地抬眼，看着买水的男生，小声说了句，“谢谢。” “谢什么……”那男生被她弄得有点不好意思。 薛星辰完全不顾上看别的。 她已经看见了，左下角和右上角，同时有三颗连成一线的黑子，两头空空的。 手里拿着的白子，根本来不及去堵。 既然她看见了，南晓云肯定也看见了。 薛星辰半天都没下，静半响，从睫毛里抬眼觑了她一眼。 正对上南晓云的视线。 “……” 她默默又低头，不吭声。 捏着棋子，继续想办法想办法…… 要不是薛星辰，别人那么磨磨蹭蹭的，旁边围观的男生们肯定早就开始起哄了。 “老大干嘛不走？” “老大走不了，你看见那儿没……”压低声音偷偷说给他。 “哦哦。 连周围人都看出来了。 “……” 薛星辰目光透过他们，忽地看见有人来这儿捡篮球。灵机一动，她尽量小幅度地偏过脸。 拼命给身旁的王军使眼色。 皱着眉，目光死死盯着快走过去的张效诚。 “……？？” 毕竟是打野带了两年的兄弟，一片无声的寂静里，他终于是读懂薛星辰的意思。 王军点点头走人。 薛星辰轻呼一口气。 抬眼，就看见南晓云眼眸眨都不眨一下地望着她。 薛星辰心虚，但气势不能输。 她扬唇，弯起一个自认为最标准的笑容，光亮在眼里，灿灿的。 南晓云移开眼，忍不住微翘了下唇。 “可以下了吧？” “嗯。” 薛星辰落子，放在一头已经被堵住的四个白棋的连子上。 虽然没用，但南晓云下一步必须要先把这里堵上。俗称拖延之术。 薛星辰从棋盒里再抓了把棋子，继续沉吟。 “……” 突然，一个篮球越过众人轻松地飞过来。 重重地砸落到棋盘上。 篮球很快滑下棋盘，又骨碌碌地滚远一点，停在草坪里。 猝不及防。 从中间开始，黑子和白子的位置顿时被弄乱。 “……” 南晓云沉默足足三秒，才抬眼，望着远处慢悠悠走过来的王军。 王军不停地作揖，“在那儿打球呢手滑手滑，对不起啊老大。” “诶呦，你们这么不当心，”薛星辰看着弄乱的棋盘，抬手掩饰也难唇边的笑意，假惺惺，“打球也不看看地方，打扰别人下棋算怎么回事。” 王军嘴里轻轻认错，“我错了老大。” 张效诚重新跑去抱回那个篮球，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也说了句，“对不起老大。” 他们俩勾肩搭背走掉，深藏身与名。 围观的大半人都没看出来是怎么回事。 南晓云低头衔笑，“也没乱多少，我们摆摆正就能继续下了。” “怎么没乱多少，”薛星辰刚还没暗暗笑够两声，就被她惊断，忙说，“中间这片都糊在一起了，这还怎么下？不能下了，不能下了。” 南晓云“喔”了声，语气镇定，她忍笑的功力愈加深厚。 “没关系，我记得位置的。” 毕竟是背棋谱的人，如果有必要，让她把开局的前几手一步一步还原都可以。 几下摆正位置。 棋子比原先更齐。 “……” 薛星辰目光一扫，就知道她摆得丝毫不差，她咽了咽口水，开始强行不记得。 “这里本来还有个子的。” “没有。” “有的！不然你说这个子是哪里的？” “真的没有，”南晓云看着她强行放上去的棋子，淡定反驳，“这是你手里拿的，不是棋盘上的。不信你要数一数吗？” 周围一片压低声音的嗤笑，接着是干咳，想笑又不敢笑。 他们都从来见过薛星辰这样耍无赖。 “……” 薛星辰顾不上瞪他们，一计不成又有一计。 目光扫着棋盘，她很快把一颗白子往下挪动了格，“这个应该在这儿的。” 在这儿她就要赢了。 南晓云无奈地抬眸笑，定定望着她，轻声问：“你真觉得是在这儿的？” 沉默半响。 薛星辰忽然小声说了句，“国庆……我想带你出去玩的。” 周围站着那么多人，她说得有点不好意思。 这就是把她拐来下棋的目的。 南晓云动作顿了顿，没说话。 白子又摆回她想要的那个地方，薛星辰抬眼，小心翼翼地问：“原来就在这个地方的，对吧？” “嗯……好像是的。”南晓云轻声回答。 第16章 薛星辰还是赢了这盘棋。 她不是纯粹的菜鸟，一局过后就非常清楚两个人之间的实力差距。不敢说再多玩，心满意足地把棋子分开，装回棋盒里。 南晓云刚端起棋盒，就被旁边的男生接过去了，“我帮你放。” 面前的大棋盘也被拿起来。 围观群众在散去前，自动地帮她们把东西放回去。 南晓云不由地望了薛星辰一眼，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能自己处理的事情绝不麻烦别人。 薛星辰坐在那儿，表情无辜。 一副与她无关的样子，大家都乐于助人，怎么了吗？ 小弟看着她们没事干了，“老大，去打野吗？” “网吧十连坐走一波？” “走…走什么……”薛星辰语气虚虚的，心中记着南晓云那个本来要提的要求，眼神飘忽，不知在对谁说，“游戏我都玩腻了，以后少叫我。” “不是吧老大！”全都目瞪口呆。 “老大？？？你以前说你八十岁都要打野的？” “我们上哪儿再找那么粗的大腿……” “滚滚滚，玩你们的游戏去，”薛星辰不耐烦地皱了下眉，赶走他们，“自己练练技术，小学生都菜不过你们。” “老大……” 男生们委屈巴巴地被她赶走了。 太阳转眼穿过云层映出来，光线清澈不杂一丝尘滓，不论照到哪里都蒙上一层透亮，灰扑扑的红棕操场都泛着绮丽的亮色。 “要回教室吗？” 薛星辰站起身，笑说，“现在去食堂好像有点太早，你饿不饿？” 南晓云也跟着起身，既然有时间，她是想回教室写试卷的。 “我不饿。” 她们在树荫底下，清风拂过，并不觉得晒或热。 薛星辰双手自然地撑着桌子边沿，要坐不坐，身子斜斜地靠在大理石的台面上。 正欲说什么话。 忽然手掌撑空，她整个人重心不稳了下。 “噢……”石桌面整块倾斜滑落，直直地砸到她的脚后跟，那个角度，薛星辰差点跪下来。 南晓云吓一大跳，“没事吧！” 她忙去搬那块沉重的台面，才发现石头面并没有用水泥沏在底座上，而是纯粹靠重量压放着。 薛星辰那么一靠，重心不稳就立刻倒下来。 “我、没、事。”薛星辰完全是咬着牙说出来的话。 她先转身，帮南晓云一起把那块掉下来的台面搬回去。 南晓云看见她右腿脚后跟那块，蹭掉一大块肉，正往外冒着血。 转眼把白袜子染红。 她抿着唇，脸色好像比薛星辰的还难看，语气镇定地问，“你现在还能走路吗？先坐一会儿，我去把医师叫过来。” “没事，这条腿都断过一次了，添点小伤算什么，”薛星辰缓过来，就开始笑，手顺势地勾住她的肩膀，“扶着我，单腿跳过去吧。” “你真的可以吗？” 南晓云努力环住她的腰，眼见她动几下，伤口处的血冒得更厉害。心惊肉跳地说：“你还是坐着吧！我很快回来的。” 薛星辰看她又想把自己扶回座位，又不敢轻举妄动的模样，忍不住低低地笑，松开她，“你不肯扶着我，我只好自己走过去了。” “好好，我们一起去医务室，”南晓云立刻靠过来，动作紧张，像一不扶着她就会摔倒似的，“你小心点。” 薛星辰一路跳着过去。 穿过操场，没几步路就到了医务室。 薛星辰其实有预感，常年没人在的医务室现在还是会没人的。 推门而入，果然是这样。 “怎么办……” 南晓云还在想附近有没有可以上药的医院诊所。 薛星辰已经自来熟地走过去，翻开盖着不锈钢消毒托盘的白毛巾，她拿着镊子和棉球，一屁股坐下来，棉球沾了碘伏就要给自己处理伤口。 “你这样，”南晓云顿了顿，话没说出口，就看见薛星辰面不改色地擦着伤口。 散开的血迹晕在棉球上。 脚后跟那块地方，本来就是只有一层皮没有什么肉的，稍稍擦破点皮，就要比别的地方疼很多。更别说像她这种直接被砸出一个口子的。 南晓云沉默半响，轻声说：“等会儿扶你回教室，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别再多走路了。” “好。” 薛星辰扔掉脏了的棉球，伤口还没处理干净，又蘸一个。 南晓云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抿唇看着。表情是藏不住的心疼。 “很疼吗？”自己也知道是废话。 药水在伤口上的刺激感，比刚受伤时还厉害。 疼得腿都打颤。 薛星辰眉眼扭曲了下，极力平复，语气依旧轻描淡写，“不痛，真的一点都不痛。” 她抬起眼，望见南晓云脸上的表情。 唇角瞬间弯了弯，斟酌着改口：“还是有点疼的，你要不要安慰一下我？” 南晓云问，“怎么安慰？” “过来，离我近一点，”薛星辰伸开手臂，光明正大地把她揽在怀里，声音中带着明显笑意，“……嗯，这样就好。” 南晓云一动不动地任她抱着。 她心跳得很快，长睫微垂，望着她的目光不由露出困惑。 两人都安静了会儿。 她不自觉地轻轻问出来：“这样，真能感觉好点吗……” “嗯，”薛星辰实话实说地答，“都感觉不到痛了。” — 翌日。 天气渐冷，生病感冒的人变多，校领导们一拍脑门觉得应该要让学生的身体素质变强，开始进行全校统一的大课间跑步活动。 照例是穿着黄马甲的学生，拿着本子来检查考勤，跑步队伍不整齐扣分、说话扣分、不佩戴胸卡扣分，有学生滞留在教室的班级更要扣分。 总之这里那里，都要扣分。 广播里，《运动员进行曲》一响起来，全班照例开始骂爹骂娘，满教室都是抱怨。 如果有镜头往外拉过去，能看见同时的整个年级都在骂人。 班主任每天都要亲自来教室赶人下去。 “快点快点！磨磨蹭蹭什么呢，要说话去操场上说去……” 以前的大课间，南晓云总会过来问她要昨天给她布置的回家作业。 今天没来。 整个上午，南晓云都没怎么搭理她。 薛星辰自己跑过去搭话。 发觉她坐在座位上，刚站起身，拧好保温瓶盖子。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怎么了？生病了吗？”最近班里不少人在生病。 南晓云一句“没事”还没说出口。 薛星辰顺手翻开她反扣在桌上的药盒，“吗丁啉。” “胃疼？” 南晓云怔了怔，放下水杯时点点头，“嗯，老毛病了。” “我走了。” 《运动员进行曲》放得震天响，半分钟不到，教室里人都空了。 刘韵都跟着下去了。 “胃疼还想去跑操？你可真行。” 薛星辰被她气到，旋即忍了忍说，“小祖宗，我等会儿跟刘韵说一声，你就别跑了行不行。你非得跑，那我也只能一起去跑。” 南晓云看着她的表情，知道她没有开玩笑。 只犹豫半秒，“好……那我们不去跑步。” “没关系，”薛星辰看她的表情，就在她在想那扣分不扣分的事，不提只要是三中的学生检查就没人会来扣她班里分数，只说，“我们不留在教室，去刘韵办公室好了。” “能进吗？” “可以，刘韵让我乖乖藏里面。”有可能教导主任会亲自来查。 南晓云扶着她，“那我们去吧。” “等等，”薛星辰折回座位，从书包里拿出盒牛奶，才跟她一起去办公室。 — 刘韵的办公室是两人间，没有人在。 等她进去，薛星辰转身把门关上。她把牛奶盒放进塑料袋里，凑在饮水机那儿往里灌热水，很快装满大半袋鼓鼓的热水。 她扎紧口袋。 抬眼问南晓云：“早上怎么不理我？” 南晓云正看着她的动作，闻言一愣。 薛星辰今天迟到了会儿。 一下课，林霖就搬着椅子坐在她旁边问问题，还叫来她的朋友，几个人似乎说好了国庆放假要去新开的马术俱乐部玩。 因为薛星辰会骑马。 她随口说着注意事项，身旁围着的女生就认认真真地记在本子上，还有不少奇奇怪怪的问题。林霖要问的最多，这个那个，连怎样挑马都让薛星辰说说看。 “大小姐，”薛星辰被她逗笑，“你去那儿，教练牵给你的是什么就是什么，还想挑？” “好吧……那辰辰，在那儿能遇见白马王子吗？” 薛星辰顿都没顿，“做梦。” 女生们顿时笑起来。 南晓云离得远远就听见她们讨论得很高兴。 她总不好这时候凑过去打扰，问人学习不学习的。 “我没有不理你，”南晓云想了想，才说，“……因为你跟她们聊得很开心的样子。” 不想打扰她。 没继续说下去，这话说出口显得矫情。 “嗯？” 薛星辰迅速想起来，确实刚下课林霖就缠过来跟自己讲话来着，问了些关于骑马的事。 一直讲到上课。 她反应过来，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有种自己在恶人先告状的感觉。 不由解释了句： “因为不想陪她去，所以才会聊那么多的。” 说完，薛星辰觉得这话有点没头没尾，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林霖明着暗着，就是想让她国庆跟她一起玩的意思。薛星辰拒绝好几遍，出于补偿心理，才对她有问必答的，闲扯那么久。 她国庆只想跟南晓云在一起。 薛星辰望着她，还在想要怎么说清楚，就看见她眉眼弯弯，笑了笑。 她明白了。 薛星辰看出来了，唇角跟着弯了弯，单手拎着浸泡牛奶的水包，拖过郭琴琴的滑轮椅坐下来，“别站着，你坐刘韵的那张椅子吧。” 南晓云嗯了声，刚坐下。 薛星辰划着那轮椅就转过来了，怀里抱着那水袋，歪歪脸，“我昨晚没有打游戏，发了会儿呆，看了会儿书。” “可认真了——”语气拖长，求表扬的意思满满的。 “好，”南晓云笑了下，又不知该说什么话。 她不喜欢她打游戏，并不是要强迫她把心思全放在学习上。 她心中清楚，学历文凭只是普通小孩的一张护身符，好的护身符走到哪儿都灵。但像薛星辰这种，出生就有比这强不知多少倍的东西的人，护身符是多一张不多少一张不少的。 没必要牺牲自己的快乐去提高没用的分数。 她只是想让她，可以的话，多待在自己身边而已。 在她身边打游戏也好。 “……” 但这话南晓云无论如何都是说不出口的。 每次，薛星辰身边围绕着一群朋友们跟着，开开心心地翘课泡吧时，南晓云就有种，两人在不同世界的鲜明感觉。 她连他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都听不懂。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是她自己的问题。 没有时间去了解她热爱的游戏，就不喜欢她玩。这其实是很过分的事情。 薛星辰愿意听她的话，就算只是哄一哄她，南晓云就已经很高兴了。 “没有啦，”半响，南晓云差不多酝酿好说辞，“反正……你别熬夜玩得太凶，注意休息就好。你的学习我会好好监督着的。” 只敢把真心藏在挑不出错的话底下。 “好，你监督。” 薛星辰轻点点头，也不知是懂也没懂，垂着眼，小心翼翼地把水袋里的牛奶盒拿出来。把那包水重新打结，扎紧死结，放在旁边，准备回教室的时候带出去扔掉。 她抽了张纸巾，把牛奶盒周围的水擦干净。 才站起身，举着热半天的牛奶贴到南晓云脸颊上，“给你的。” 南晓云怔愣了下。 她都没看出来，她进门后，忙活的这一连串动作是在给她温牛奶。 薛星辰看她有点傻愣愣的样子，忍不住低低地笑，把牛奶插好吸管再重新递到她手里，“那我以后，游戏也在你身边玩。不要嫌我烦人。” “……好。” 南晓云应声，垂眼扬着笑，微咬着唇也忍不住深深的笑意。 怎么会……怎么会有薛星辰这样的人。 她觉得脸有点烫。 忙低头，凑着吸管喝了口牛奶，甜腻腻的。 温热的牛奶捧在手心，温度缓慢地顺着蔓延到全身，她感觉自己像个受宠的小女孩。 第17章 早晨，刘韵跑到教室没人发了一份宣传单，上面印着关于高中生竞赛的事情。 “有想参加的课后来找我报名。” 其实主要是在高二学生里推广的，他们这批高三，晚了。 大家拿到手，就当废纸团团扔掉了，谁都知道这又是校领导的作秀东西。临城三中建校才几年？别说竞赛拿奖，就连竞赛是什么东西都没太多人知道。 南晓云在原来的高中就参加过竞赛，她第一次参赛就拿了省二等奖，参加的还是含金量最高的数学竞赛。 老师说她很有希望冲一冲，拿到清华北大的保送。 转学来这儿后，南晓云就再也没有翻看过竞赛的书。 她知道自己或许是有点天赋的，但最大的优势，还是名校竞赛强校老师们带来的高效帮助。那里跟临城三中比起来，真是天上地下了。 竞赛对三中学生来说就像电视剧里的东西。 虚无缥缈，根本没人关心的。 — 下课后，刘韵特意把南晓云叫到办公室里谈话，希望她能报名。 南晓云想都没想就点头同意了。 原因很简单，上竞赛课的学生可以不参与晚自习，还有专门的教室给他们当自习间。 原来的晚自习真的很吵。 等南晓云签完报名表，刘韵才想起来，告诉她：“你们前两周都不在教室正常上课，去Ｂ楼２０２上公开课，有名校老师单独给你们讲课。” “……” — 薛星辰一觉睡醒，抬头，习惯性地看眼南晓云。 她不在座位上。 直到上课，南晓云竟然一直都没有回来。 她不由奇怪地问旁边人：“南晓云呢？” “老大，你是睡了多久了？”张效诚从课桌里找出揉成团的宣传纸，“哝，刘姥姥喊她去上这个课，好像前两周都在别的楼里。” “听说还是什么名校老师来教。” 前面人转过身来，“什么名校，就算隔壁六中的老师，稍微比我们学校好点吧，听说他们自己学校的竞赛就很糊。” “我怎么听说是辰星中学的老师？” “辰星中学？你做梦呢，就是六中的老师，有个叫乔安营的是我兄弟的老师……” — 南晓云来的时候不知道这间教室那么大。 为了方便干自己的事情，她才坐在的教室最后排，没想到竟然要写题目。 更没想到，题目还是要自己抄下来写的。 她微微眯起眼，努力看清小字，一个字一个字地抄在纸上。 听见后门有人进来的声音。 她没有管，继续费劲地抄着题目。 “……” 忽然，有人从背后捏了捏她的脸颊，很快松开。 伴随着轻笑，“看不清吗？不要眯着眼睛。” 南晓云愣了愣。 她急急地转过脸，就看见薛星辰在她身旁的空位坐下来。 讲台上，老师讲课的声音缓慢好几拍，目光直直地望着她们这里。直到薛星辰不说话，他才恢复正常的语速继续讲课。 “……” 薛星辰没见过这个老师，不过看气质，就知道不是三中的老师。 竟然还真的是从外校请来的。 “设集合Ａ＝……” 薛星辰手指着她纸上写到的地方，抬头看着白板上的幻灯片，给她轻声报着题目。 南晓云默默地写着。 记完题目，随手就把答案写下来了。这只是禁赛书上的入门题目，她早就做过。 写完了作业。 南晓云忍不住压低声音，悄悄地问她：“你来干什么呀？” “我也报名了数学禁赛……”薛星辰还没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又说，“在办公室磨了好久，刘韵才肯把报名表给我。” 为了不影响老师上课，她们讲话声压得非常轻。 以至于两颗脑袋凑在一起，挨得极近。 “你来陪我啊？”南晓云眼眸弯成月牙状，实在太高兴，“这里要上课好久。” “嗯，我来陪你。” 薛星辰点点头，应得并不害羞。 “……” “你们两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讲台上的老师走下来了，严肃地板着脸说，“题目都写出来了？” 他说着，径直拿起南晓云桌上的纸。 本以为是白纸一张的。 没想到真的已经答完了。还全都是正确答案。 老师愣了会儿，他教训话人的话已经到嘴边了不好咽回去，于是又敲敲薛星辰的桌子，“你呢？纸也没有本子也没有就来上课了？” “只有你们俩一直在讲话，讲什么呢？” “老师在台上讲课……” 薛星辰罕见没顶嘴，默默挨骂。 “老师，我们在讨论问题，”南晓云忽然开口，打断他看似要滔滔不绝讲下去的话。 “哦？讨论什么问题。” 整间教室人的目光全都望过来，眼神里冒着感兴趣的光。两个人，一个传说中的年级大佬，一个常年稳坐年级第一的大学霸。 刚来就跟这个外校名师对上了？ 南晓云脸上挂着好学生的认真模样，淡淡地开口。 “最后一道题，８变成了６，我们在奇怪，是扫描仪识别文字时候出现的问题吗？” 老师转过头，望了会儿发现题目末尾还真有个数字突然变成了６。 这些题目确实全都是他直接从书上扫描，再识别成文字的。 “题目有点问题，”老师有点讪讪，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这道题你们就不要写了。” 他转回讲台前继续上课。 “我睡了，”薛星辰怕老师再转过来找她麻烦，干脆睡觉，嘱咐说，“又要抄题目的话叫叫我，别自己眯着眼睛去看，会散光的。” 南晓云嗯了声，笑得温柔，“知道，你睡吧。” “……” — 在这儿的课，一直从中午上到天黑。 两周时间，会有不同的老师过来，数学物理生物都有。报了名就必须来上课，每节课，上课前后都会点名。 薛星辰睡醒，拿出手机开静音打游戏。 两节课后，手机电量耗尽自动关机了…… 薛星辰绝望几秒，侧过脸，小小声对南晓云说，“放了学，我带你去吃甜甜圈好不好。” “好，”南晓云合上书本，换份卷子，“明天我们别来这儿了吧？” “为什么？” “没什么帮助，还不让说话。” 其实是，她看薛星辰坐在这儿挺不舒服的样子。 薛星辰眨眨眼，“没事儿，我们学校里的学生都是猴子，明天这些老师就管不住纪律了。我们就可以讲话啦。” 她小小声讲话的样子好可爱。 南晓云目光忍不住一直望着，点点头，笑意明显，“好啊。” “嗯，那我再睡会儿。” “好。” 幸亏薛星辰有容易睡着的技能，否则这一整天的天书课得折磨死她， “……” 这已经是当天最后一节课了。 南晓云的数学试卷还没写几题，笔尖投下的阴影变长，试卷上映着投进玻璃窗的夕阳。 她们坐在靠窗位置。 不知不觉，霞光烘托脸颊。 南晓云笔的不由顿住，她抬眼，望着身旁熟睡中的薛星辰。看着看着，唇角慢慢扬起来。 透过这光，忽然回想起她们最开始遇见的画面。 她们初次见面，也是一个夕阳渐斜的黄昏。 …… 南晓云在薛星辰面的前从来不用手机。不久前，薛星辰甚至还以为她是没有手机的。 因为她不想换掉屏保。 更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屏保。 她的手机桌面是全班同学的合影。 虽然是全班，但她剪裁过图片，别人也一眼就能看见谁是其中的重点。 军训后拍的合影，太阳底下所有人都晒黑一大截，显得蔫蔫的。 大家脑袋上都呆着顶红色的鸭舌帽，只有薛星辰没有。 刘韵按下快门键时，她正跟别人讲完话，回过眸，唇边还勾着一抹不太正经的笑。看上去坏坏的。 “……” — 南晓云在转来正式上学的前一天，才从爸爸口中得知自己要念的学校是哪所。上网搜搜，全部都是各方面的□□。 因为她的学习成绩足够的优异，单一张竞赛奖状，就让校长眉开眼笑地同意接受她的借读，并许诺免除学费及一切书本学杂费。 至于临城三中是不是一所好的学校，师资如何？校风怎样？他们并不关心。 这些事情全都没有南晓云说话的余地。 没有人在乎她愿不愿意。 “……” 去三中上学的第一天，南晓云已经不记得具体过程了。只记得，那时候抬头看天，再蓝都是蒙着一层雾霭，阳光在身上暴晒，出汗如瀑也并不会觉得热。 她表面不显，其实那会儿情绪已经接近崩溃了。 去报道，班主任刘韵带着她去看了看安排好宿舍的床位，告诉她现在班级在军训。 暂时还不能上课。 南晓云点点头，很平静地说：“谢谢老师。” 从没听说过高二下学期要军训的。 刘韵带着她兜兜转转，才从后勤那儿拿到最后一套军训服，递给她，“你没有帽子，现在天太阳有点大……就在宿舍休息吧，晚点再进队伍。” “反正后天军训就结束，稍微坚持一下。” 南晓云只说：“谢谢老师。” 她在宿舍整理好东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换上训练服。宽大的迷彩衣服非常不合身，她拿黑色小发卡夹满密密麻麻的一排才能穿。 军训服是短袖，松松垮垮看着很奇怪。 她想了想，在外面又套了件校服。 南晓云走到操场，才发现已经没人了。只有三五结群的人往食堂走着。 她不知道大家在哪里。 在原地迟疑。 不知道要回哪里去的时候。 忽然有人凑过来，“傻愣着干什么，中暑了吗？” 南晓云被吓了一跳，望进她眼里，那双眼眸微挑黑白分明，睫毛好长，一双那么漂亮的眼睛下，五官却也不失色。 搭话的语气自来熟又亲切。比起亲和，更多是飒飒的。让人心生好感。 南晓云心中毫无波澜，却也不由感叹她的漂亮。 “脸好红，怎么不戴着帽子？”她笑了笑，顺手摘下自己的帽子，反扣在她头上，“小妹妹，要溜就快点溜，教导主任在前面抓人，小心别撞上。” 她倒着走两步，挥挥手，转过身后飞快地从小路出校门了。 “……” 不知为何，这个画面南晓云记得非常清晰。 那个黄昏。 她头上戴着她的帽子，呆愣愣的，目送着她的背影走远。后来才知道那个女生叫薛星辰。 好像能感觉到太阳的温度了。 照在身上，一阵一阵暖洋洋的。 就跟现在一样。 “……” 薛星辰睁开眼，就发觉她在看着自己，她一大半神志还沉静在梦境和困倦里，迷迷糊糊地问了句，“怎么了？” “没怎么。” 南晓云尴尬地垂下手，若无其事。 薛星辰眼睛半睁半闭着，却蹭过去，拉过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 然后趴下继续睡觉。 第18章 薛星辰千盼万盼，终于等到了国庆放假的这一天。她们之前就约好，南晓云会来她家里玩。 家里的小别墅，基本她是自己一个人住。 爸爸给她在客厅里装了最好的设备，从最新款的游戏机、投影仪，音响，再到电脑桌电竞椅等等……方便她自己在家玩得尽兴。 薛星辰以前还会找人来家里玩，喝酒烧烤。 后来嫌麻烦，垃圾还得堆在那儿等第二天阿姨上门收拾，打游戏也不如在网吧尽兴。就再也没把人往家里带过了。 薛星辰骑着小电驴，等在公交站台旁。 约好的时间是下午一点，她十二点钟出的门。 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平常都是迟到或踩点到的人，今天琢磨着时间差不多，就那么提前一个小时出门了。 过半个小时左右。 又一辆六百零五路公交车，后门，下来一个穿着黑白格子衬衫的小姑娘。深蓝色的牛仔裤衬得双腿笔直修长，长发没有扎，撩到耳后。 拿出手机，似是看了眼时间。 薛星辰一眼就望见她。 小电驴掉头，在她面前上车，“来，跟我走。” 南晓云惊讶地笑，“你怎么来那么早？” 薛星辰也笑，“我刚到，你说巧不巧吧。” — 薛星辰散养的一帮小弟们，真的很爱打游戏，虽然打得并不怎么样。 不过他们打游戏只是普通水平，算不上菜，当然跟高手更不搭边。 薛星辰不跟他们玩儿之后，几个人开始菜鸡互啄，谁也不服谁，最后排位连跪七把后差点打起来。 王军突然想起来说：“上次我听老大讲，国庆要请南晓云去她家里玩，我们去凑热闹吧？” “好啊！” “好啊去找老大！国庆假，就算是南大学霸都不可能压着我们老大学习吧？” “太好了，我掉段掉得快去淘宝找代练了，代练好贵。” 一帮人聚起来这么一商议，各个兴高采烈，都觉得是个好主意！ 老大找了个妹子来家里。她们就两个人肯定也无聊，他们去，这不是正好吗！ 一定非常受欢迎！ — 薛星辰家里距离这个公交车站不远，转两个弯就到了。南晓云之前说自己走过去就好，她不让，就是要来接。 一路上说说笑笑。 虽然有时候风把话吹散了，听不太清，但重复一遍都是很快乐的。 “……” 薛星辰的快乐消失在小电驴开到自家门后。 她家是独栋别墅，小区的治安也好，别说闲杂人等，保安看见陌生的大黄狗都会把它抓出去。 然后，她家门口现在聚着一群不良少年。 他们手里拎着塑料袋，蹲在门口。看见她的小电驴，一个个立刻站起来围上前，“老大！你终于回来了，我们等好久啊老大！” 南晓云从她的小电驴后座下来，有点惊讶，“原来你还请了别人来。” “不是我，我没有……”薛星辰看见他们着一张张面孔，差点气死，“你们怎么在这儿，为什么你们可以进来？？小区保安呢？门禁卡都不用刷的吗？” 很快有人欢快地解释： “老大，是你告诉我们，从南栅院那儿可以直接绕进来的，你忘了？我们就是从那儿来的。” “……” 薛星辰冷静下来，尽量要把他们尽快全部轰走回去，“有什么事情？说完快滚。” “我们网费用光被赶出来了，都没地方去，可怜可怜我们吧……” 七嘴八舌，总结就是：求收留，求收留，求收留。 薛星辰正要掏钱让他们滚蛋。 张效诚看出来忙说：“不要钱，要爱！” “对对，不要钱要爱！” “…… 薛星辰太阳穴跳了跳，她抬眸望眼南晓云，从包里掏出钥匙递给她说：“你先进去吧，我打发走他们再进来。” “别啊老大。” 一人出声，就是可怜巴巴的五重奏，“……别啊老大。” 南晓云拿着钥匙，也不知道要不要先进去。 她站那儿，之前跟她说过几次话的徐恺杰调转枪头，机灵地求南晓云，“大学霸，帮忙求求情好不好，我们也想来作客！” “……” 南晓云被他帮过几次小忙，犹豫地望着薛星辰，“人多热闹一点？” “对啊，人多多热闹啊！”众人纷纷附和，重复好几遍，仿佛句这话是多么有道理的金玉良言。 吵得薛星辰嗡嗡的。 “你们玩什么，带带我们吧！” 薛星辰板着脸，一字一字地说：“我们在学习。” “那我们也要学习！” “对对，我们也要学习！老大，你不可以就把我们丢在那儿，你要带我们也一起奔向光明！” 互相都在吹牛逼。 大家几年的兄弟当下来，真话假话，多少还是能听出来的。 要薛星辰真是在学习，他们转身就告辞了。 南晓云觉得他们来都来了，因为她在，薛星辰就要把一帮朋友赶走算怎么回事。 于是帮着劝说：“大家一起玩吧？” 她这话说出来顿时得到大家的夸赞。 徐恺杰不知为何，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嫂子真好。” “……“ “……” 薛星辰意义不明地笑了下，停好车，从南晓云手里拿回钥匙，“进来吧进来吧，有毛病，哪天来不好偏挑今天……” 她喃喃的这句话，大概只有南晓云听进了心里，她抬手按了按眼角，按住唇边的笑，跟在咋咋呼呼的众男生身后进门。 — 他们进门就开始咂舌：“我靠，怎么那么干净整齐，新装修过了吗？没有吧。” “我们上次来明明还不是这样的。” “太久没来了吧。” “也是。” 才几秒钟，薛星辰就又想轰人了。 她强行忍住，站在那儿皮笑肉不笑地说：“柜子里又一次性鞋套，给我穿上再进来。” 说完，她弯腰把鞋架上的粉色拖鞋拿下来。 放到南晓云面前，“你穿这个吧。” 明显是专门准备好的新拖鞋。 如此差别对待，就算是心大的男生也不由呆了呆，“老大……” 薛星辰板起脸抬眼，就一个个都不说话了，他们每人排着队乖巧地踩一脚一次性鞋套机，才进门踩到地板上。 客厅里投影仪是开着的。 连接电视的游戏机也开着，薛星辰本来是想让南晓云选喜欢的。谁知道来了群不速之客，自来熟地走到客厅，翻出抽屉里的游戏手柄，“老大，打游戏啊！” “打你个头。” 薛星辰看见他们放在桌上的塑料袋，里面花花绿绿，全都是各种糖果巧克力，“谁买的东西？你们都是小女生吗买点……” 她话顿了顿。 记起来今天不是兄弟局的。 薛星辰拿起塑料袋，跟南晓云说话的语气顿变，“你要吃吗？” 南晓云望了眼，默默地摇摇头。 薛星辰反手就砸到他们身上，继续说，“谁买的东西？自己拿回去吃！” — 最后，他们五个人继续坐在客厅里五排，互相骂对方菜。 薛星辰没空搭理他们。 她正手把手地教南晓云玩游戏机，“对对，就是这样的，真聪明！！” 王军探头望了眼，发现南晓云只是让操作的人物跳了跳。 “……” 他们在座的谁不会跳一跳？ 但有人敢说话吗？没有。 — 就这样，一群人凑在一起玩得也挺开心的。 不知不觉天都黑了。 张效诚提议点外卖叫烧烤，游戏跟烧烤是绝配。外卖叫过来，薛星辰闻见那味道就起身去酒柜里摸了瓶酒出来。 一双双眼睛都望着她。 “……干什么，烧烤没有酒像话吗？” 男生们听着，觉得非常有道理，纷纷表示自己也要喝。薛星辰很大方地把她爸爸的宝贝酒往外搬，跟啤酒似的不值钱。 “不喝了吧不喝了，我车来的。”有人表示异议。 南晓云刚在心里感叹，班里竟然都有人拿到驾照了。 就听见徐恺杰破口大骂： “你他妈自行车！喝吧你！” “他妈的自行车怎么了，我等会儿骑沟沟里了，你来扶？” “别烦了，我打的送你回去，小破车拆了叠后备箱。” — 最后一群人全都喝的白酒，只有南晓云被薛星辰拦着没让喝，她杯子里的是果汁。 都喝了不少酒。 时间差不多，他们闹够玩够，在薛星辰的疯狂暗示下，也都三五成群结伴先走了。 薛星辰给他们开门，悠悠地说了句，“小心点台阶。” 张效诚接了句，“对，台阶好高，滑下去摔断腿就贼搞笑了啊哈哈哈哈哈。” “……砰！” 回答他的是突然被用力关起来的大门。 — 偌大的家，现在只剩下薛星辰跟南晓云两个人。 酒精的作用，她脸颊泛红，弯着一双桃花眼里湿润润的，波光流转，定定地望着南晓云。 吊儿郎当地靠在门前，“宝贝，今晚留这儿吗？” 油里油气，小流氓似的。 偏偏声音低低软软，仿佛含情脉脉。 “……” 目光对视，南晓云心中叹气，但很没出息的脸红了红。 薛星辰一步步走近，她喝醉后心情特别好，傻乐傻乐的。不知出于什么想法，顺手把灯暗灭，客厅里顿时漆黑下来。 厚重的窗帘布轻易地隔绝窗外所有灯光。 南晓云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我也要回家了。” 薛星辰没吭声，她站定，抬手就把南晓云按在墙上玩了个壁咚。 “……” 南晓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心跳的很快，有点慌乱，又分不清自己是紧张还是期待。 薛星辰张开手臂就把她捞到怀里，她身上的气味，酒意混着说不出的香萦绕在南晓云鼻尖。 她像小孩抱住心爱的娃娃，也不做什么，就是再不肯松开。 “薛星辰？” “嗯？” “……你抱够了吗？” 南晓云语气有点弱弱的。 “没有。”她枕在她肩上的脑袋还跟着动了动。 南晓云不由弯了弯唇，忍不住地抬手轻摸摸她的发，温声问，“那你要抱到什么时候？” “……” 薛星辰没有回答。 她侧过脸，轻嗅了嗅她脖颈处，“你是用了什么香水吗，为什么那么香。”鼻尖蹭到她温热的皮肤，呼吸全都在她的肩窝处。 “没…没有。”南晓云身子僵了僵，想推开她，又舍不得，“你放开我。” 醉鬼意识不到这样有多暧昧吗？ “不放。”薛星辰更抱了抱紧。 “你快点放开呀！” 话说出口，南晓云心中都一惊，自己的语调……简直找不出更欲迎还拒的了。 她羞得微微咬紧后槽牙。 低下脸，这次是真的用了点力推她。 “……” 薛星辰半边身子还沉浸在她那句话里酥软，没回神。 那一下差点没抱住，她条件反射地把她愈加搂紧了些。 低着头，下巴蹭着她的发顶。 语气有点无辜，“南晓云，我真的好喜欢你。” 第19章 “喜欢……” 南晓云目光凝视着她, 有点出神, 忍不住地问出声, “喜欢我吗？哪种喜欢。” 出口就散的音量。 薛星辰似乎是没听见, 她又伸手捏她的脸颊，像是小孩对待一个爱不释手的玩具。 “……你怎么会那么可爱。” 静半响, 南晓云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不跟醉鬼计较。 讲道理，“薛星辰你松开吧，我要回家了。” “那你勾住我的脖子，”醉鬼粘人, 薛星辰低低地笑, “我就松开。” “不然我就亲你了。 “……” 南晓云由于太紧张，下意识就乖乖听话地抬手勾住她的脖子，仰着脸, 望进薛星辰的眼里。 她目光闪烁, 越想让自己的冷静下来越是不行, 心头鹿撞。 平和下来的情绪又被她的一句话缭乱。 薛星辰却很守信用地松开她。 就当南晓云也松手，准备再次告别，薛星辰忽地又抓住她的手臂。 她身子凑过来, 唇贴在她脸颊边落下一吻。 “……” — 翌日。 薛星辰睡足饿醒过来，摸出手机，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收到一大堆消息，不用看也知道是王军他们的无聊废话。 她嗓子干得疼，忙起身到处找水喝。 拧开矿泉水，渐渐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情—— 薛星辰想到自己对南晓云又亲又抱, 动手动脚来着。 一口水差点全呛出来。 她脸色几变，最后顾不上别的，敲敲脑门使劲回忆昨晚南晓云什么表情。生气了吗？有多生气？ 细节记不清楚，但她知道南晓云一直在让她松手。 “……” 完蛋了。 平时那么忍着，喝点酒一上头就忍不住。 薛星辰踱步半天，最后捧着手机，准备给南晓云打个电话探探口风先。 “……嘟嘟嘟。” 她还没想好怎么开口，电话就接听了。 “喂？” “嗯，”薛星辰听见她如常的语气，心中稍稍松气，唇角扬起来，“抱歉啊我昨天……”她反应过来话头一转，“我昨天有做什么吗？” 说对不起就像真做错了事。 薛星辰一定要很无辜。 “……” 她低头，看见自己手腕上有根牛皮筋。 摘下拿着把玩，想起来说，“你的皮筋是不是落我这儿了？” “……你昨天问我要走的。” 沉默很久，南晓云语气幽幽地说，“不给你我就没办法回家了。要我叫你老大，说以后都罩我。” 在薛星辰的一片寂静里。 南晓云继续说：“你还说我是书呆子。” “……” 昨晚。 南晓云都走到门边了，粘人精薛星辰还拉着她不肯松手，硬要骑小电动送她。最后南晓云哄了她大半天，才肯乖乖回去。 南晓云答应以后放假都会和她玩。 薛星辰说，“要信物。” 南晓云从口袋里只摸出一根橡皮筋，递给她。 她攥在手心，才总算放走了自己。 “我错了，我是呆子，”薛星辰听她这么一说，记起来，忙握了握这根黑色牛皮筋，“那约定……还算数吗？” 半响，南晓云轻哼了声。 “喔，明白了。”薛星辰弯了弯眼，“……那请问小老师，国庆还能出来玩吗？” 南晓云犹豫两秒，回答说，“我要学习了。” 薛星辰，“那好吧，来日方长，我不着急。” 南晓云：“……你来日方长什么？” 薛星辰被她问住，嗯嗯会儿，干脆说，“我不告诉你。” 电话那头，南晓云忽地笑了几声。 低低软软的，就在她耳旁，像有跟羽毛在薛星辰心头挠着。她静默几秒，不知为何也跟着笑起来。 “你笑什么？”南晓云问。 “……因为你笑了。” 她有点傻傻的。 南晓云忍不住又笑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好久，才挂掉电话。 薛星辰放下手机，看着手里的牛皮筋。 最普通的黑色橡皮筋，中间有个金属小蝴蝶结，薛星辰偶尔拆快递就能拿到这种附赠的皮筋。 可这根不同。 她喜滋滋的重新戴回手腕上，把蝴蝶结转到正中间。 抬臂欣赏地看两眼。 扬着唇，回房间打开衣柜挑衣服……挑几天后假期结束上学穿的衣服。 薛星辰平常并不在意穿衣打扮，她身上的衣服，几乎全都是父母从国外买好打包邮寄回来的。 照着她喜欢的休闲款式。 各种名牌潮牌，父母终归是挑最好的买。 她手指从一件件衣服上划过去，神情犹豫，回忆之前被女生集体夸过好看的是哪件？好像在家里，没带过来。 薛星辰瞥见最底层有个牛皮纸盒。 放太久，不记得这是什么东西。 她蹲下身，打开来发现是双绝版运动鞋，以前的爱好了，没劲地随手合上。旋即发现牛皮纸盒跟隔板的中间塞着团衣服。 抽出来，这团皱得不行的竟然是她的校服。 薛星辰愣了半天。 她高一那会儿也穿过校服，体育课，脱下来挂在操场的单杠上忘了拿。之后就再也没校服了。 终于记起来，最开始每人都有两套校服。 只是这件不知什么时候被她塞到了衣柜最底下。 “…… 她垂眸，盯着手里的蓝白色校服看好久。 犹豫了下，拿起来走向阳台，打开洗衣机盖丢进去。 — 国庆假期结束。 开学的第一天要升旗仪式，薛星辰难得没迟到，甚至她还是最早到校的那批。 教室里空荡荡的。 她拉开椅子，还没坐下就听见身后张效诚惊讶的声音。 “老大，你穿的是校服吗？” 他后半句话本想说，这衣服跟校服好像啊哈哈哈。 薛星辰转过身，那熟悉的蓝白运动外套让张效诚直接呆了呆，“……老大？？？” 整个班，本来只有乖学生南晓云才会穿校服的。 薛星辰要笑不笑地弯曲指节敲敲桌子，语气很凶：“怎么，你还管我穿什么衣服了？” “不不不不是啊！” 张效诚忙无辜地摆摆手，回到自己的座位，表情复杂。 他们男生之前还商量怎样撩到穿校服的妹子，因为只有学妹才会那么乖。现在他们再要商量就得加个定语：除薛星辰外的校服妹子。 过了几分钟。 教室门开，又被轻轻地带上。走廊外一道光从无到有变宽投到地上，跟着门合拢而消失。 薛星辰拿着杯子接水，从饮水机那儿走过来，迎面看见进来的南晓云。 她唇角扬了下。 南晓云看见她身上的校服。 表情怔愣。 她说了句跟张效诚一模一样的话：“……你穿的是校服吗？” 薛星辰看见她身上那件白色格子衬衫，也是愣住。 今天的南晓云竟然罕见地没穿校服。 她瞬间眉眼耸搭下来，用跟刚才完全不同的低低语气说，“我……我就是没衣服穿了。” “哦，”南晓云点点头，也没怀疑。 毕竟这几天都是下雨天，她边走向座位，边用闲聊的语气，“你怎么来那么早？” 薛星辰拿着杯子，屁颠颠跟过去，“还好吧，今天不是有升旗仪式。” 她盯着南晓云身上的衣服看，还是不甘心，忍不住小声问了句，“你怎么没穿校服？” 自以为语气很自然。 南晓云放书包的动作顿了顿，偏头望她一眼。看着她身上的蓝白色校服。 心中忽地察觉到些什么，细微的。 仿佛稍纵即逝。 她不动声色地坐下，从书包里掏出笔袋放到课桌上，理清思绪。 才抬眸，对她柔柔地笑，“因为前天洗掉了，晾到今早都没干，不过现在已经出太阳了……” “我明天还穿校服。” “哦，”薛星辰偏开眼，躲了躲她的目光，有点不好意思地抬手掩了掩鼻子，“我就随便说说，你今天很漂亮……” “不对，你每天都很漂亮……” 话已经脱口而出不过脑子了。 “嗯。” 南晓云唇角微扬，声音很轻，语调带着天生的软糯。 边拿起课本仿佛顺带着问了句，“薛星辰，你明天穿什么衣服啊？” “校服吧，”薛星辰弯起唇转过脸去看着窗外，抬手按眼角。 嗨。 第20章 晨会铃响, 众人磨蹭着下楼去操场升旗。 照例是高三学生的队伍一片懒懒散散, 吵吵嚷嚷, 没胸卡, 没校服。高二整齐许多，望眼望去, 齐刷刷的高一跟他们仿佛是两个学校的学生。 刘韵往下走着点名，顿了顿，环顾四周问：“薛星辰人呢？” 薛星辰就站在她身旁，“我在这儿。” “诶呦, 你怎么穿的校服, ”刘韵好像才看见她，神情惊讶地说，“我都发现不了你了。” 薛星辰唇角带笑, 语气闲闲地说, “是校服又不是隐身衣, 刚才我们就视线对上了，你装模作样什么呢，今年几岁啦？” “……” 刘韵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瞪着她半天，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最后气呼呼地走到前面去了。 旁边看见的人全在笑。 薛星辰依旧站在原来的位置，等升旗正式开始，升旗结束。然后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她转身换到最后一排。 站到南晓云身后。 本来升旗仪式结束，该是校领导上台发言。 结果上去的是教导主任侯明德。 他握着话筒，很凶地让底下学生闭嘴, 静默半响，才开始说：“上周发生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性质恶劣……” “有老师反映，在行政楼西侧的仓库里发现了满地的烟头，有学生在那儿聚众抽烟！仓库里堆放的几乎都是些易燃物，这种行为简直是玩火自焚……” 薛星辰边打开游戏，边听了两耳朵。 “抽烟啊……”事不关己，她没再往下听。 南晓云偏过脸看她，轻声问了句：“在学校抽烟被抓到会怎么样吗？” “处分或者劝退，”薛星辰见似乎有点兴趣的样子，游戏没点开始，“管抽烟管得挺严的，抓到一次处分，抓到第二次就劝退。” “哦，”南晓云点点头。 台上的教导主任正板着脸，语气缓和，讲到说：“学校还是希望能对愿意改正的学生网开一面，如果能正视自己的错误……” 薛星辰听见就笑，凑在南晓云耳边轻声说，“我来给你翻译翻译。” “侯主任在说，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台上，侯明德语气变得铿锵有力，“我们老师已经查明具体是哪些学生，在这里先不点名，你们也快要毕业了，现在给记过处分不够一年是没办法消的。” “为了你们自己的前途考虑，限今天中午之前来我办公室说明情况，我们老师好考虑从轻发落。” 薛星辰目光望着台上，继续给她翻译： “人是抓不到了，最后看看能不能炸出来吧。” 南晓云没说话，无声地扬唇笑了笑，“你怎么知道？” 薛星辰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毕竟……我跟他打过多少次交道了。” 她完全没有猜错。 老师比学校假期早结束一天，加班加点查监控，发现有人站在监控死角，拿竹竿把监控转动过去对着墙照了大半个月。 比对所有监控，只拍到端端几秒钟的背影，依稀能看出是男生。 老师根本查不出来是谁。 — 直到午休结束，根本没人去教导主任的办公室认错。毕竟会躲监控，还敢挪监控的人，也不会那么经不住炸。 老师们完全不知道是谁干的。 他们高三这批懒懒散散的大哥们是重点怀疑对象，无论是不是，有可能的一律按批次叫到办公室里，看监控辨认，顺带接受思想教育。 前面全叫的全部是男生。 但不知为何，薛星辰也特意被点名叫过去问话了。 “老大你……”隔壁班的刘瑞展他们几人出去，迎面遇见一班的人进来，看见带头的薛星辰，顿时露出幸灾乐祸的笑，“……你也来了啊。” 薛星辰手插在口袋里，理都没理他们，表情不爽地推门进去。 “老大好飒……” 几个男生互相望望，笑着边夸着她，边骂着教导主任，嘻嘻哈哈地闲逛回班级。 “你们别围在一起，分开来站站。” 侯明德边盯着电脑，边抬眼看他们，时不时还点点鼠标。明显在拖动监控视频来反复对比样貌。 薛星辰心中琢磨着他还得做戏，估计一会儿说心里有数，一会儿再给你一次机会的。玩这个那个的心理战。 她懒得配合，忽地悄悄转到他身后。 望了眼他电脑里的画面。 “……噗嗤。” 她抬手，手背抵着人中还是压抑不住笑意，“侯主任，学校里那么多监控就拍到这个？难怪查不出来，您也别费事儿，算了吧。” “反正也没弄出什么重大事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轻松。” “薛星辰！” 侯明德被她气得够呛，酝酿半天的戏码也搬不出来了。铁青着脸色，目光望着一圈憋着笑的老油条们，他从牙缝里挤出话：“都滚吧，薛星辰留下。” “……” 她的小弟们痛痛快快地转身走掉了。 薛星辰吊儿郎当的一站，插口袋里的手从没拿出来。 保持沉默，等他先开口。 “我就不跟你废话了，”侯明德语气变化，脸色跟着和蔼许多，“这是不是你们班的人？你觉得像谁？” 原来叫她来是为了这个。 薛星辰从不抽烟，正纳闷着呢，现在总算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摇摇头，“这谁看得出来，侯主任，那么多老师，他们谁认出来了吗？” “你别管这些有的没的！你就说，你看着像是谁？” “……” 薛星辰见他仿佛港片警督上身的样子，要笑不笑地扬唇，“我想想……算了，最近没人得罪我，想报个名字还报不上来。” “你严肃一点。” “……” — 薛星辰被他软硬兼施地逼问大半天，上课铃早就响起来了。直到最后，侯明德见实在问不出什么话才终于放她走。 她开门出去，远远就看见走廊堵着一群人还没回教室，都在外面等她。 见她过来，忙围上去问，“刘德明不会是想把锅往我们头上扣吧？” “老大，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薛星辰低头顺顺衣服，“还不回去上课？” “反正快下课了，我们去小卖部吧？”众人提议。 “也行。” 薛星辰正好口渴。 — 他们三五成群地去小卖部买好东西，晃晃悠悠，在下课铃响时回到教学楼。 薛星辰一罐可乐喝完，边走着，边把可乐扔进前面转弯处的蓝色大垃圾桶里。她随手那么一扔，相隔至少五米的距离，正正好落进去。 旁边人起哄，“帅～气～” 王军手里的矿泉水瓶也快空了，递给她：“老大，再扔一次！” 薛星辰接过，掂了掂，顺手扔过去。 矿泉水瓶轻微地飞了个旋，准准地落进垃圾桶。她眼皮都不抬一下。 徐恺杰凑热闹，递过自己手里的可乐罐，“老大，再扔一次！” “……” “无不无聊，”薛星辰这么说着，还是接过来，发现他这罐可乐沉甸甸的还有大半。 她手握住上端，提起来扬着飞过去。 液体晃荡，薛星辰扔出去就感觉这次没那么稳。 她目光追随着。 几个人距离转弯口还有两米远，扔着罐子玩时面前是空荡荡的走廊，忽地走出来一个人。可乐罐还是扔准了。 刚转弯路过的人，伴随着哐一下，衣服被猛砸进垃圾桶里的可乐溅到。 她愣了愣。 几个男生都在惊呼起哄玩闹，“老大真的牛，这都能扔准，比投三分球还难。” “毕竟老大三分球也随手投的嘛……” 只有薛星辰看见刚刚那一幕。 她唇角抽动了下，想笑又不敢笑，忙小跑过去，“衣服弄脏了吗？有被吓到吗？” “怎么又是你这个小倒霉蛋。” 小倒霉蛋南晓云抬起头，闷闷地看着她，指着格子衬衫外套上的点点可乐。 “弄脏了。” “没事，这么点……”薛星辰想说她再转个弯就没了，看见她那幽怨的小表情，话顿了顿。 忍住乐，她表情正经地说：“要不你脱下来，我帮你洗洗吗？” “好啊，那我就没有外套穿了，”南晓云微抿唇，知道她又在逗她，故意接话说，“怎么办？你要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我吗？” “……” 薛星辰望着她，先转过头跟身后众小弟说，“你们先回教室去。” “好咧。” 等人走光。 薛星辰低头扬着笑，开始脱衣服。 她抬手把自己的校服裹到南晓云身上。 南晓云明显呆了呆，拿下来。 “该你脱了，”薛星辰轻声催促，眼里始终带笑，“我去给你洗得干干净净的。”她校服外套底下穿一件长袖体恤，不算单薄。 “不…不用。”南晓云傻愣愣地抱着她的校服，“没事儿了。” 薛星辰抬手一本正经地解她的衬衫扣子，最上方那颗扣子松开，露出修长脖颈，“怎么没事儿，客气什么。” “……” 南晓云脸一红，握住纽扣，不让她慢慢地解。 侧过身自己飞速地解完，脱下来递给她。 薛星辰拿到那小团轻柔的格子衬衫，犹带体温，唇角笑意怎样也藏不住。鬼使神差，她抬手缓缓地放到鼻尖轻嗅。 忘记还当着她的面。 南晓云顿时说不出话来，粉意蔓延到脸庞上。 她急急转身。 二话没说地往教室方向走了。 “……” 薛星辰也愣了愣，看见她不高不低的马尾辫随着步伐晃动，藏不住通红的耳垂。 她不自觉扬唇。 低头看着手里的衣服，像个变态似的，努力克制拿衣服埋脸的冲动。 — 上课铃响，薛星辰也没有回来。 南晓云穿着薛星辰的校服。 明显大一截，手很容易缩进袖管里去，整个人显得小小的。 校服是按照每个人的身高发放的，她是小矮子，穿Ｓ码，薛星辰的身高则是Ｌ码。 英语老师在讲台上报着练习卷的答案，讲讲又歇歇，开始说自己的女儿是如何如何优秀，前一阵新拿了什么奖。 底下同学睡到大片。 南晓云穿着她的校服，提笔写试卷，解题的速度不由比平时慢许多。 隐约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分着她的神。 所以，薛星辰现在是真的去给她洗衣服了吗？ “……” 南晓云皱眉，微微咬着下唇，试图想些乱七八糟的来烦自己的注意力。 却总忍不住回想起，薛星辰接到她衣服的那个动作。 还有，那晚她喝醉酒，紧紧抱着她不肯松手时的画面。 “…… 想得太入神，她深深地吸一口气，抬手按了按脸颊。 强迫自己凝神，先把试卷写完。 讲台上，英语老师不知何时把话题从她自己的家庭，跳到了今早国旗下讲话的内容：“那抽烟的，我看就是你们班的人吧？” “老师，你这么说就不对了……” 底下有两三个男生唏嘘反驳。 “别装了吧，”英语老师呵呵笑了笑，教科书反扣，仿佛聊八卦的口吻，“今早侯主任一说是聚众抽烟，我就觉得是你们班，谁带的头？薛星辰吧。” 南晓云听见这个名字，笔顿了顿，忍不住地抬头。 “关老大什么事。” 底下陆续也有反应了，“老师你怕是火眼金睛嗷。”讽刺的语气。 “不关她的事，她为什么会被侯主任扣在办公室训大半节课，你们一个个被她迷得，我是真好奇，薛星辰给你们灌什么迷魂汤了？” 英语老师是真的讨厌薛星辰，闻言冷笑，“她家里是挺有钱的，以后这样那样都不愁，你们呢？你们也跟着她瞎混，毁掉自己的前途？” 王军吊儿郎当地大声说：“我们也不愁，以后继续跟着老大混，她当总经理，我们当工厂头头。” “实在不行，门口当保安每个月也有五六千工资呢。” “老师，你每个月工资是多少？” “哈哈哈兄弟们一起，打野队永不分离……” 他们每说一句，英语老师脸色就愈加难看一分。男生负责起哄生事情，女生鼓鼓掌抬气氛，一个个眼里都是看热闹的神气。 英语老师砸了砸书脊，“好了，闭嘴吧。” 她想重新讲课，又没忍住，骂说，“一帮混吃等死的废物，这辈子都不会有出息，我看你们整个班都是活着浪费空气的。” “老师，全校第一还在我们班呢。”有女生说了句。 看热闹不嫌事大。 “哦，南晓云，”英语老师对她的影响还可以，不出声的乖乖女，她想让自己这边多点人似的，刻意抬高她说，“你们都好好跟南晓云学习学习。” “她才是你们的榜样。薛星辰算什么，都跟着她学怎么混社会吗？” 南晓云没想到话会落到她身上。 轻微地撇了撇唇，并不想给她面子，于是出声，语气温和地说，“老师，薛星辰不学习是因为她太聪明了。我只会考试，当不了大家的榜样。” 英语老师完全没料到她会这样说：“……” 底下一片笑声。 不知为何，忽然大家都静了静。 目光望教室前门。 薛星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的教室前门，手里拿着一件湿衣服，斜斜靠在门框。 见大家都看到她，才指节弯曲，扬着笑敲了敲门框，“报告——” 英语老师顿时沉默，板着脸说了句进，拿起书，继续开始讲课。 “……” 很快下课铃响。 薛星辰走到南晓云座位前，“走吧，体育课。” “你衣服不还给我吗？”南晓云偏头，看着她座位上自己的衣服。 “还没干，等干了再还给你。” 薛星辰看见她穿着自己的校服，手半缩进袖子里，本就宽大的衣服更加松垮。显得脸愈小，肩愈薄，微圆的大眼睛望过来时。 可爱得让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薛星辰揉了揉她的发顶。 “……” 南晓云皱着眉做出不悦的表情，眼睛却是笑着的，拿掉她的手，“你干嘛！” “去上课了。”她语气软软的。 “好。” 下楼梯时，南晓云忽然小声说：“英语老师好讨厌。她又没有证据，还总说抽烟的人肯定是我们班的。” 薛星辰倒不太在意的样子。 上下楼梯人很多，她抬手微揽住她的腰，往自己这边带，旋即低笑说：“她说的没错，抽烟的确实是我们班的。” “不过不是聚众，是一个人，在那儿抽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南晓云愣住，“你怎么知道的？” — 整个年级抽烟的就那么些人，能干出给挪监控自己找秘密基地的，薛星辰只能想到张效诚。 她随意扫了眼电脑上的监控片段，心中就确定了。 去食堂的路上，她又找机会单独问了声。 张效诚有点意外，但没犹豫地点头承认了。他上学期就躲在那儿抽烟了，从没跟别人说过，那儿也没人去，只有偶尔路过的野猫能做目击证人。 “……” 薛星辰跟她解释完。 南晓云心中再一次感叹，说了出来，“你真的好厉害。” “很厉害吗？”薛星辰唇角扬起来。她跟他们混一起玩了两年，这点敏锐度还是有的，自己完全不觉得什么。但南晓云的夸奖无论如何听着都是开心的。 南晓云认真地点点头，“嗯，你特别适合当领导。” 薛星辰笑，“领导谁？” “领导愿意被你领导的和喜欢你的人，”南晓云走慢一步，跟在她身后，语气似不经意地低低说，“比如我。” “……” 薛星辰脚步一顿，转过头看她。 她见南晓云面色如常。 两人继续往前走着，她顿了会儿，试探着问说：“……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沉默片刻。 南晓云低头笑，没抬眼，用了更轻的声音，“你听见了的。” 第21章 吸烟事件由于实在是查不到人, 不了了之。 国庆后的这周, 学校纪律抓得更严格, 连高二没有佩戴胸卡的学生都被揪出来命令在走廊里罚站。 他们高三的学生路过, 幸灾乐祸地笑一笑。 还有十几分钟放学。 薛星辰背完单词，闲来无事。 她想着放学可以找几个人去网吧, 难得组个兄弟局。她其实很喜欢在游戏里带别人，他们虽然技术一般，但反应机敏，指挥起来容易。胜利后的成就感比自己单独玩大得多。 “徐恺杰……” 她转头, 刚叫一人, 就看见他正从书柜里拿出学生会的红袖章，别在肩膀上。 “学生会有任务？” “嗯，要去突击检查宿舍, ”徐恺杰苦着脸, 他最讨厌这种纯粹是得罪人的差事, “纪检部人手不够，把我也拉上了，重点查抽烟。” “我说呢, 怎么还没放学人都跑没了。” 薛星辰望了圈，溜走一批估计全回宿舍开窗通风打扫烟蒂呢。男生几乎少了一半。 眼见兄弟局又组不起来了，她无聊转笔，忽地问：“女生宿舍也查？” 徐恺杰点点头。 “查，她们那边不是违规电器多吗。” 林霖路过听见，皱了下眉说：“真的烦死了, 我们宿舍已经让俞婷婷回去藏东西了。你们男生怎么不派一两个代表回去？” “我们男生……”徐恺杰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摸摸鼻子，“我们男生的违规东西能一样吗。” — 很快放学铃响。 薛星辰收拾着东西，装模作样，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才起身。 她走过去，敲了敲卢晓雯的桌子，“你要去查宿舍了吧？” “怎么啦？”卢晓雯刚别好袖章，好奇地抬眼，笑问，“辰辰你又不住宿，也藏了违禁品吗。” 薛星辰摇摇头，只是说：“带我一起。” “……” 突击查宿舍是校领导临时决定的，主要针对男生，学生会的老师也会跟着去。女生那边，成员们分成两人一组，收收违规电器。 卢晓雯仗着是学姐，跟她同组的学妹说了声，直接把人的袖章扒下来给薛星辰戴上了。 她们负责南区的整个二层楼。 学校宿舍两栋楼，只有一个大门，刷学生卡才能进去。非住宿生，连学生的爸爸妈妈都不能进。 薛星辰跟在卢晓雯身旁，还真的陪着她认认真真地查了圈宿舍。卢晓雯怎么问，她都不肯说为什么来凑热闹， 卢晓雯手里的本子空空荡荡，她看见有违规电器，也懒得记名字。 从最后一间宿舍出来，已经到末尾了，“我们顺利完成任务！” 薛星辰叹口气，“这么转了圈，也挺累的。” “我们已经很偷懒了，”卢晓雯笑着摊手，“把袖章给我吧，别给人弄丢了。” “不行，”薛星辰刚想拆给她，不知想到什么地躲了躲，不肯摘了，“再借我戴会儿。” “你还要带去哪儿？” 薛星辰笑而不语，“你就住这栋楼是吧，你走吧，我也会去了。” “好……”卢晓雯话没说完，“你怎么知道的？” 宿舍大门口黑板上，有张对应每间宿舍学生名字的考勤表。 薛星辰在她没注意的时候看了好几眼。 — 薛星辰下楼，转过弯，走到另一面的宿舍走廊里。很快看见门牌号。 ２１３。 她站在门口，心中难得紧张几秒，敲敲门。 “门锁了？” 里面传来陌生的女生声音，旋即拖鞋塔塔塔，跑过来转了好几圈锁后，重新打开门，“没锁啊。” “呃……” 她看见薛星辰，愣了下。 没等她说话，忽然语气激动地说：“你是……是高三的薛星辰学姐吗？” “……对。我找同学，南晓云是你们宿舍的吧？” “是的是的。”学妹连连点头，把她让进来，“她刚去洗澡了。” “那我等等她，”薛星辰望着她，唇角弧度温和，“不会打扰到你吧？” “不会不会，这有什么打扰的……” 学妹走回自己的座位上。 坐下来，提笔写作业，没过几秒钟又转过来，望望她。 薛星辰打量着南晓云的宿舍。她是插班生，那时候自己班里应该没有空余宿舍了，给她安排到学妹的宿舍里。 本来是四人间，看样子现在好像只有她们两个人住。 南晓云的座位收拾得干干净净，左边小书架上摆满辅导类书，前面的横架，也是一排堆放得整整齐齐试卷和书籍。 桌面除了一盏学习灯外，什么东西都没有。 “……” 好标准的高三学生的课桌。 薛星辰在她身上，才有种大家原来是备考生的实质感觉。 薛星辰收敛目光，看见学妹好奇地望着她。 目光对视，她扬唇又对她笑了笑。 “学姐，”学妹也笑了下，忽地拉开抽屉，挑挑拣拣地拿出两颗味道最好的糖果，小跑过来，“吃颗糖吧？” 语气软软，有些面对有名人物的故作乖巧意味。 薛星辰手里还拿着上个宿舍的学妹硬塞过来的牛肉干，接过糖时，顺手递到她手里。 “给你这个。” 学妹攥着牛肉干，笑得可甜，“谢谢学姐。” “客气什么。” 薛星辰拆着糖，正想问她些关于南晓云的问题。 旋即听见宿舍门开的声音。 她转过头，正是吃糖的动作。 手忽地抖了下，圆润的糖果顺着地板咕噜咕噜滚动到门口。 “……” 南晓云低头，看见滚到脚边的糖。 她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睡裙，才从浴室出来，湿哒哒的长发顺在身前往下滴水。她边擦着，边抬眼望见自己座位上的薛星辰。 她表情愣住。 “你怎么在这儿？” 薛星辰看着她被热气蒸红的脸蛋，睡裙下两条纤细白嫩的双腿，藕般细腻的足，踩在一双姜黄色的拖鞋里。 老早想好的解释到嘴停顿好几秒，才记起来：“……我是来查宿舍的。” “查宿舍的人之前已经来过了，”南晓云眸光微动，顺了顺湿发，语调柔软却并不好被忽悠，“而且你根本不是学生会的，怎么会来查宿舍？” “……” 薛星辰无辜地别过脸，不讲道理，“有朋自远方来，你不招待？我口渴。” “薛星辰……” 南晓云语气很无奈，唇角似乎轻微地扬了下，走过来，“我没有饮料。宿舍里只有矿泉水，你要喝吗？” “要喝，矿泉水很好。” “好。” 薛星辰重复她说，“好。” 南晓云拿起杯子，动作又迟疑了下。 她住在宿舍，平常喝水就只有一个杯子。 薛星辰目光跟随着她的动作，唇角慢慢地扬出弧度，没吭声。南晓云给她倒好水，递给她前特意把杯子转了半圈。跟平常自己习惯喝水时不是同个位置。 薛星辰抬眸，意味深长地看了她眼。 她像是顺手般接过来不动声色地转半圈杯子，喝了口水。 位置竟然分毫不差。 “……” 南晓云偏过脸，忍了忍突然加速的心跳。 “这是洗脸用的吗？”薛星辰捧着杯子，边喝着水，边指着旁边挂着的发箍，“戴给我看看。” “我要看。” “……” 南晓云无奈地笑，还真拿起来戴上了这个兔子发箍。 这是买睡衣送的赠品，好像有用，她就先那么放着了，其实之前从来没戴过。 毛茸茸的发箍把她的发全部拢在耳后，露出白皙光洁的额头。薛星辰看见那个垂搭着的俩兔子耳朵，就莫名想笑，歪着脸，抬手掩唇努力控制表情。 她看见薛星辰的笑。 打开衣柜，对着里面那面镜子照了照，确实有点奇怪。 不由嘟了下唇。 薛星辰坐在她身后，看着她对镜自揽的模样。 她身上穿着睡裙，纤腰薄肩，湿发全部垂在胸前，露出整片肤如凝脂的修长后颈。 让人很想把她抱在怀里，亲吻她。 薛星辰情不自禁，呼吸放慢了半拍，不自觉站起身，身子靠近就想把她按在窄小的衣柜里。 南晓云面前是镜子，左边是衣柜。 她们距离近到，她一动不动，后背就隐约贴在薛星辰的身上。 “……” 她透过镜子，看见薛星辰表情有点不对劲。学妹虽然在写作业，但她稍微听到些动静，肯定就会转过头看。 南晓云根本不敢动。 只好装作没什么的样子，她抬手，轻轻地摘掉那个发箍。 想试着侧身出去。 她刚有动作，薛星辰就贴得更近了，而且手还搂住了她的腰。 “……” 她也不说话。 就这样双手搂紧她的腰，下巴磕在她的肩窝处，侧过脸。 似乎在嗅她脖颈间那抹香。 呼吸吹拂。 南晓云身子僵硬，靠在她怀里，薄薄的脸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涨红。 她都不敢出声。 薛星辰余光瞥见旁边写作业的学妹，知道她怕什么。 把她用力都按在自己身上，换了个角度，凑在她耳旁低低地笑，“怎么办，我也想住宿了……我们当室友吧。好不好？” 第22章 南晓云听她语气挺认真的样子, 顿时一惊。 急急地扭过头瞪她—— “不行！” “不行？” “不行, ”南晓云语气低下来, 推开她, 又重复一遍说，“你不许住进来啊。” “为什么？”薛星辰语气有点委屈。 她伸手还想去抱她, 又被推开。 抱都不给抱了？？ 还说为什么不可以…… 南晓云垂下眼，微咬唇努力平复跳得过快的心，哼了声。 扭过头去，关上衣柜门假装自然地说： “反正就是不可以。” 她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 有多么嗔娇, 声线本就软糯，这一下就跟撒娇似的。 薛星辰听在耳里。 只觉得有点飘飘的，她唇角几乎是瞬间扬起来, 点点头。 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有地说, “好吧, 我都听你的。” 好吧，都听她的。 南晓云忍不住弯了下眼，旋即若无其事, 瞥她一眼，“你单词背完了吗？” 她从横架上抽出一本空白练习册，平摊在桌上说，“正好有时间，我抽下你的默写吧。” 现在抽默写？？ 薛星辰目光偏开，想了想, 摊开手心问：“你吃糖吗？”刚才捏在手里的另外一颗糖。 表情很无辜。 她想办法转移话题。才不想现在学习呢，她是来找她玩儿的。 “不吃，”南晓云摇摇头，没什么表情地站在那儿。 这糖果一看就知道是自己的室友给她的，不由微偏头看了看学妹，不知道为何，她忍不住有点感叹的轻轻说了句：“你人缘好好啊薛星辰。” 有那么多人喜欢她。 她也只是其中的一个吧。不知不觉里，南晓云好像更贪心了，更想…… 薛星辰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察言观色，发觉她眉眼低落了些。 自己不好学就让她那么难受吗？？ 心里一咯噔，薛星辰忙把糖果往她手里一塞。 “哈哈，单词我早就背完了，你随便抽吧，我肯定全对。”校霸爽朗地笑着，如是说。 “……” 南晓云，“好。” 她拉过旁边空床铺的椅子，在她身旁坐下来。 于是，薛星辰留在她的宿舍接受了快两个小时的课外辅导…… 并且态度积极，表现出了对学习一事的满腔热忱。 “……” 学妹忍着忍着，还是没忍住地回头看她们。心中奇怪到几乎有种自己在白日做梦的莫名其妙地步。 她跟南晓云同宿那么长一段时间，以为自己对她性格挺了解的。 看似脾气好，温和有礼貌，礼貌中却透露着一种互不打扰的疏离感。人也长得漂亮。 挺高冷的一个人。 原来还会这样软的吗？ 跟平时跟她说话的语气对比起来……怎么像两个人。 还有薛星辰！！她可是年级大佬，不是说日常活动是从网吧到酒吧，到处浪到处收小弟吗？ 怎么现在坐在她的宿舍默写单词？ 坐姿还那么乖，背脊直挺，规规矩矩的。 “……” 学妹张着嘴巴，瞪着眼睛偷偷看了她们好久，最后回神，拿起笔，深深意识到了传言不可信和学习的重要性。 她绝不能再那么咸鱼了。 校霸都在学习！！！ 转眼，时间就差不多了。再不走回家就很晚了。 薛星辰放下笔，被南晓云送着走出宿舍门外时，忍不住叹声气，“好累啊。” “我是来找你玩的，竟然写了那么多作业。”一不小心说出口的真心话。 南晓云弯了下唇，“回家可以玩了。” “那你又不跟我回家……” 薛星辰语气有点失落的样子。 南晓云心头微动，忍不住转过身抬手抱了抱她，“今天很棒，表扬你。” “喔……” “觉得很累吗？” “不累了。”薛星辰唇角的笑快扬到耳朵根。 — 翌日。 天气不冷不热，金灿灿的光线透过窗户映进来，配合着老师温和平稳的讲课语气。放眼望去，班里大半人都在睡觉。 薛星辰在物理课上睡得迷迷糊糊，听见下课铃响，心里算了算现在是第一节 课。不想去食堂，侧过脸，她对正过来的南晓云说：“帮我带份饭好不好。” 她眼睛困得要闭不闭的样子，又可怜又可爱。 明明是一张漂亮得晃人眼的脸庞。 南晓云笑着点头，双手扶着她的桌沿，在她课桌旁蹲下身。 小声地问：“你想吃什么？” “吃你……” 薛星辰侧脸趴在臂弯，再望前凑一点就像能蹭到她脸庞的样子，心顿时软软的。 定定地望着她。 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南晓云，“什么？” “吃和你一样的，”薛星辰回神，忽地笑了一下，语气带着刚睡醒的微哑，“决定了，以后我都跟你吃一样的。” “薛星辰永远跟着你喜欢的。” “喔，”南晓云没表情地应了声。 站起身，忍不住在背对着她时弯了弯唇。 薛星辰望着她走出去的背影。 半响，眼皮又沉重地合上，脑海里却金光灿灿的，不剩多少困意。心中清晰地想，自己真是越来越喜欢赖着南晓云了…… 可又跟平常和别人在一起玩的感觉不太一样…… 第23章 天气渐冷, 秋风飒飒。时间一天天地过去, 刘韵都忍不住在教室的黑板上方挂了快高考倒计时的牌子, 可惜没人记得去每天翻一翻, 经常校对不准。 三中又来一个借读生。 她进教室，还是副校长王润斌亲自带过来的。王润斌还特意把刘韵叫到教室门口, 额外又低低地交代了几句话。 底下人都好奇地看着她。 讲台前的女生留着中长发，有两段卷弧，映着光能鲜明地看出这还是紫发。 衬着皮肤愈加白皙，五官精致, 描着上扬的眼线和烟熏妆, 欧美感的哑光唇釉。一双猫眼带着笑意，毫不认生地张望地跟底下人对视。 “介绍一下新同学，王紫卫, 她来我们学校借读半年。” 刘韵很快回来, 对着众人简简单单地说了句, 望向她，“你自己来自我介绍吧。” “大家好，”王紫卫点了下头, 脸上挂着笑的里有种骄矜，语气斯文，“我叫王紫卫，美国人，现在在念美高三年级，跟着爸爸回国的几个月里顺带体验一下国内的高中。” “以后请多多带我玩儿。” 这番话放到真正的普通高中里多半要被人翻白眼。 但三中不同, 底下的败家子们听见了纷纷起哄：“好好好，妹子喜欢去哪儿玩？吩咐一声就好。” 刘韵皱眉瞪着底下起哄的，“安静！”她这班主任当得真是不容易，有什么妖魔鬼怪就喜欢往这个班里塞。 “介绍完了吗？” 她问王紫卫，抬眼刚想给她安排座位。 没想到她摇了摇头，“老师，我还没说完呢。” 目光望着底下，王紫卫很快找到在意的人，笑容扬起来：“对了，我之所以会选择来这儿借读，是因为我最最最喜欢的朋友在这儿……” “星辰，你不要再睡觉啦！” “……” 班里顿时哗然。 大家纷纷转过头，看着后排的薛星辰，有男生叫她，“老大，别睡了。” “有妹子找。” “……” 薛星辰在底下睡得天昏地暗，忽然被叫醒。 她抬脸，皱着眉脾气不太好地扫了眼讲台上的人，微眯了眯眼，半响才认出来：“王紫卫？？” 王紫卫快步地走下来，轻声跟坐在她前面的男生说，“我想坐你的这个位置，你可以换到别的空位上去吗？求求你。” 男生被她握着手臂，莫名其妙几秒。 又看着她跟薛星辰很熟悉的样子。 “……好吧。” 她就这样自作主张地给自己找了个座位。 很快男生让走。她在薛星辰前桌坐下。 讲台上，刘韵不无不可，当做没看见地开始上课。 “上课铃响了那么半天，你们一个个书都没有拿出来……” 薛星辰有点无语，重新趴下来打哈欠，“不是几百年前就出国了？怎么还回来了？” “不是回来，我就来借读一段时间，跟你讲哦……”王紫卫转过身，脸趴在薛星辰桌上，就那么凑着她小声地说着话。眼睛弯弯全是笑意。 从上课讲到下课。 两人话不断，主要是王紫卫很会聊天，各种古灵精怪的话和招牌笑容连接不断。只要薛星辰应两声，别人看过来就是聊得气氛很好的样子。 英语课上。 王紫卫那么高调的作风，很快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 她扫了眼课件上的题，还没等英语老师再重复一遍让她答什么，她就一连排答案报出来了。轻轻松松的全对。 英语老师愣几秒，还没来得及知道这新学生是什么背景，又说：“我这儿回答问题，要把题目也念一遍，前面几个人的回答你都没听见吗？” 王紫卫都已经坐下来了。她也不重新站，笔贴在脸上，歪头念着投影仪上的题目。 发言何止是流畅。 就是美国人在讲英语。 南晓云低着头翻过一页练习册，表情不变，只是微抿了抿唇。 “……” — 下课铃响起来。 王紫卫听说已经是午休的铃声了，立刻兴高采烈，像个小孩子一样站起来蹦跶了下。身子凑过去挽住薛星辰的胳膊，“带我去吃饭！” “食堂好不好吃？不好吃的话，可以点外卖吗？” “啊啊，我早就想试试看中国的外卖了！据说特别好吃还便宜……” 一连串话中，薛星辰就这样被她半拖着走出教室门。 “……” 班里女生望着她们，直到看不见才不轻不重地交谈着说，“她爸好像是城勤建设的董事长，临城中心就是她家建的，貌似是辰辰的发小。” “不是说是美国人吗？” “出生在华盛顿，大概幼儿园到小学那一段是国内读的吧，不然中文也不会那么自然。” “切……” 难掩酸意。 南晓云坐在位置上，收拾着文具，并不急着去吃饭的样子。 她没什么表情，半响，下巴磕在桌面上。 轻轻地叹了口气。 不想去食堂。 这才过了多久？她就不适应一个人去食堂了。 她都不想吃饭了。 可不吃饭会饿，饿了会胃疼。 她没有资本作天作地，所以只是想想。拿着胸卡站起身，南晓云离开教室往食堂的方向走。 — 薛星辰陪王紫卫吃完饭，想着这一上午被她纠缠着，自己都没跟南晓云讲过话。 她有点不开心，表情严肃：“请你吃完饭，你就得放我自由了。我找人陪你玩可以。” “没事儿别总拉着我。” 王紫卫鼓着脸，她从小就喜欢缠着薛星辰玩，也习惯被她嫌弃了。不折不挠地扯扯她的袖子：“好吧，那我还有最后一个愿望。” “我想看看小时候那个秘密基地，你带我去。” “……不就是个土坑坑。” 薛星辰反应好久，无奈地抬手揉揉眉心，“还离这儿十万八千里的，下午的课还要不要上了？你不是还要逛学校吗？” “诶呦，回来再逛也不迟，学校又不会跑掉。” 她双手作揖，瞪着眼睛，“你就答应我吧答应我吧……” “好吧……” 薛星辰赶紧答应了，只要说出口的话不被满足她她就会一直念叨一直念叨，跟唐三藏似的。 “我们下午就去，回来你就找别人玩，听见了吗？” “嗯嗯，听见了。” 于是，薛星辰带着她从西门溜走，翘课去看他们小时候的秘密基地。 就是一片荒地。 旁边是少年宫和幼儿教育机构，小孩子很多。薛星辰从小就混蛋，最喜欢拿橡皮筋远远地打人屁股，王紫卫就跟在她身后转，主要负责帮忙背锅。 薛星辰不知道这片依旧荒凉的野草地有什么好怀念的。 天边光线悄悄暗下来，终于等到王紫卫尽兴。 — 黄昏中，薛星辰又带着王紫卫逛着校园。 “……” 王紫卫照常的说说笑笑，忽地一顿，意有所指地说：“星辰，你现在在班里有很要好的女生吗。” “我记得你从来就不爱和女生玩的。” 薛星辰有气无力，“……干嘛。” “不干嘛，”王紫卫抬手随意地指了指她们的那栋教学楼，观察着她的表情，“就是刚才，好像有人在看我们。” 薛星辰顺着她的手势方向抬眸望去，走廊上空荡荡，连个拖把头都没有的。 哪里还有人。 — 正好六点四十五，放学铃响，天还没黑得彻底，淡淡的余辉残存。橘色的光芒投落在走廊上，很像是在光影变幻的交接点，半明半暗的。 薛星辰好不容易甩掉王紫卫。 她并没回教室，等在南晓云放学必要经过的走廊口。 南晓云刚转过弯，就看见在哪儿的薛星辰了。 只是她没吭声。 “怎么不理人。” 薛星辰身子斜斜地靠在走廊上，望着走过来的南晓云。 她脸上挂着逗人的坏笑，“因为我一天都在陪别人，吃醋了？” 玩笑的语气，薛星辰心中完全没想过有这可能。毕竟南晓云的性格太淡，冷清宽和，绝不像是会在意这种事情的人。 南晓云低着眼，齐刘海柔软地垂在额前，看不太清神情。 她似乎在想什么事情，眼也没抬，“我吃醋什么……” 擦身而过。 薛星辰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把人往身上带。 “急着回去干什么？今天都没怎么看见你，陪我去吃晚饭吧。” “我不饿。” “不饿？” 一天课上下来还不饿。薛星辰凑近，去细瞧她的脸色，“生病了？胃疼吗？” “没有，”南晓云抬眸对她弯了弯唇，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就是不太饿，你是想去食堂吗？我陪你去。” 她当然有薛星辰不可能只待在她身边的自知之明。并不是在发脾气，刚才只是尽力控制心中不自觉的低落。 “哦，”薛星辰目光凝视在她脸上，忽地说，“……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没有证据，完全是直觉猜测。 南晓云心中微愣，然而唇边的笑顿都没顿，愈加灿烂，“没有，怎么就心情不好了。” “还去不去食堂啦？” “去，”薛星辰也觉得是错觉，松口气，嘴里嘀咕说，“今天我可真是忙晕了，受尽委屈。” “想你又见不到你。” “……” 南晓云脚步微乱。 她急急地走快半步，在她的一句话里，唇角的笑不自觉提到耳根。 轻咳了声，抿住笑意说，“你都没见到我吗？” “嗯……” 薛星辰点点头，想着王紫卫这个折腾死人的公主病就觉得可怕，得尽量避远。她转眼，望着身边的南晓云就觉得心中一股舒适惬意，不由想跟她撒娇。 她还没开口。 就听见南晓云温声说了句： “可我一直有在看你。” 声音低低，若有似无地散在清风里。 第24章 王紫卫转学过来, 还不到两天就跟班里男生打成一片了。她虽然不会打游戏喝酒, 但长得可爱, 懂撒娇, 会吹捧人，那点时不时的小任性也更加把男生们吃得死死的。 下节又是英语课。 英语老师发音非常普通, 中式化得不行。 但她不知是嫌放录音麻烦还是对自己太过自信，每次生词表，从来都是亲自领着学生跟读的。 这节课，英语老师照常让他们把课本翻到单词表那页。 她从第一个开始往下念：“perseverance……” 底下却没人跟。 只有王紫卫, 拿着书, 略提高声音念一遍：“Attempt.” 发言标准犹如美腔原声录音。 底下人齐齐地跟着她念，“perseverance.” “……” 英语老师明显愣住，但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地接着念下一个单词, “quit……” 往常都有稀稀疏疏的跟读, 这次安静无声, 依旧只有王紫卫一个人的声音。她握着书，不疾不徐地跟读，“quit.” 于是说重复, 不如说是纠正。 然后底下的学生又跟着她的这遍跟读，“quit.” 整齐划一。 男生们是呼应她，女生们纯粹因为她愿意当出头鸟而看热闹的配合。 薛星辰察觉到不对劲，目光从手机游戏里抬起来。 她偏脸，扫眼周围的男生，见他们一个个边看似认真地跟读边用课本遮掩着唇边的笑意, 很快明白他们是商量好的。 “……” 英语老师再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二十八年就是白活的了，不由冷哼，狠狠地把书拍在讲台上。书脊砸在桌上发出很响的声音。 “她是老师我是老师？” 铁着脸，她的视线扫过底下一片学生。 没人接话。 只有王紫卫轻笑了下，拿着书还没放下，眼眸转动地望向她，用美剧里活灵活现的小□□语调假惺惺地问，“What\'s up” “当然您是老师咯。” 她那语气，教室里不时有人低低笑出声来。 “……” 薛星辰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也猜到她肯定唇角微微扬着，满脸无辜的样子。 英语老师的目光很快从王紫卫那儿，转到薛星辰脸上。 视线对上。 薛星辰：“……” 她其实也有一点想笑，王紫卫以前不是这样张扬跋扈的性格，甚至还很内向……英语老师如果实在把账算在她头上，搞不好四舍五入还算算对了。 英语老师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半响，才平淡地对王紫卫说，“你给我出去。” “我为什么要出去，”王紫卫诧异地瞪大眼，口吻夸张，“拜托，我是整个班级最配合老师的学生，既然你硬要把我赶出课堂，怎么也得给个理由吧？” “……” 英语老师说不出话来，她说得没错，确实是一点错都挑不出来。 底下又传来一声笑。 英语老师目光凌厉地望过去，却没找到是谁。这声笑彻底让她压不住火气。 “好，你不走我走，你们这种烂班我真的受够了！” 一本英语书迎面朝着王紫卫砸过来。 王紫卫伸手接住，脸上的笑也散了。 她明显没想到还有一言不合直接拿书砸人的老师。 接到书，她连半秒的停顿也没有，反手就把书冲着英语老师走出教室的背影飞了回去。 “老师，东西带好。” 语气又脆又硬气。 要不是英语老师条件反射地走快一步，那书肯定砸到她后背。 回应他们的是被重重摔上的教室门。 “就这样提前下课了？” 几秒后，教室里顿时沸腾起来： “靠，王姐是真的刚！” “真的刚真的刚，牛批上天了，不愧是我们老大的发小！班里又多一个姐了？！” “不是不是，一山不容二虎，”王紫卫语气快快地说，继而眉头微皱，很可爱地望了眼薛星辰，“你们都叫星辰老大啊……那不然叫我大嫂吧？” 薛星辰刚拧开饮料与己无关地喝了口。 听见这话，她可乐差点喷出来，忙拧眉说：“什么东西，你中文谁教的？？退步有点大吧……” 薛星辰不知为何，说着就往南晓云那儿望了眼。 她依旧在写自己的练习题，坐姿端正，表情浅淡，并不跟周围人一样望着这儿的热闹。 仿佛教室发生了什么、有没有老师，都丝毫不影响她。 薛星辰后半句话语气降下来，“别乱叫。” 她把可乐瓶塞回课桌肚，收拾着东西说，“等会儿刘韵肯定要过来训人，你们跑不跑？不跑午饭都没得吃。” “哦哦，”经她那么一提醒，整间教室都开始收拾东西。 伴随着桌椅挪动发出的声音，不少人动作快，已经结伴地打开门出去了。就算下午还是要挨骂，好歹先把饭吃了。 王紫卫领着包，亭亭地站在薛星辰面前，笑盈盈地说，“星辰，我们今天去哪儿吃饭？” “徐恺杰，”薛星辰没抬眼，转过脸就喊了声名字，“滚过来，带她去吃饭——” “我不要跟他去。” 王紫卫见她起身要走，忙拉住她的手臂急急撒娇。 “我昨天都没跟你一起去食堂，你……” “我什么。” 薛星辰几乎是从她那儿逃过来的。 她长腿快步，跨过半个教室站在南晓云的桌旁，对跟过来的王紫卫说，“你站那儿。”手虚虚地在她们俩之间划了条线。 王紫卫不理会，还是要上前抱她住她。 薛星辰愈加往后退，靠在刚站起身的南晓云旁边，对王紫卫说： “你好好说话，别拉拉扯扯的。” 她那么说着，手却下意识地抓着南晓云的胳膊，把她搂在自己身边，“我还有事情，你跟徐恺杰他们玩儿去，随便和谁玩都好。” “……” 王紫卫嘟着嘴巴，目光幽幽地死死望着南晓云。 “干什么？”薛星辰察觉她的视线，无意识又把南晓云搂了楼紧，继而手搭上她双肩，把南晓云的身子换了个方向往教室外走，边头也不转地说，“赶紧找一个男朋友陪你吧，王紫卫。” “我看王军和你挺合适的，名字就合适。” 王紫卫：“……” 被点到名的王军挠挠头，嘿嘿地笑，“怎么样妹子？我请你吃饭去？” — “你干嘛不陪她去吃饭？”走出教室，南晓云小小声问。 薛星辰不解，“我为什么要陪她。” “因为，”南晓云想了好久才说，“……她好像挺需要你陪着的？” “她需要我？” 薛星辰不明意义地笑了下。 旋即低叹说，“那她输了，明显是我更需要你陪着。” 走廊里阳光太盛，映在眼前没办法完全睁开眼。南晓云可能是心情太好。 她悄悄地伸手，很小心的，稳着表情握住了薛星辰的手。 “……” 她跟她十指相扣。 下一秒，薛星辰自然地握了握紧。 第25章 翌日。 薛星辰刚进教室, 就看见自己的座位一圈都围满了人, 叽叽喳喳, 他们不知道在聊些什么。有人看见她, 稍稍让来一条路，“老大来了。” 透过让开来的路, 薛星辰一眼就看见被众人包围在座位上的王紫卫。 “你……”她半天说不出话。 王紫卫抬眸，站起身笑盈盈地说：“怎么样，我今天漂亮吧？” 她今天的妆容很淡，脸上的底妆几乎看不出来。 眼睛变成微圆杏眼, 长睫卷翘, 唇是润嘟嘟的水粉色唇釉。连头发都染回了黑色，扎着马尾辫，映在光线下又有些偏棕, 比完完全全的黑发多一些温柔。 薛星辰只粗略地扫过她的脸庞, 重点落在她的衣服上。 “你怎么也有校服？” 王紫卫打扮得清清爽爽, 身上还赫然穿着件临城三中的蓝白校服外套。 薛星辰刚才乍眼看过去还以为是南晓云。 “那我也是交学费的呀，”王紫卫低头拉了拉袖口，手半缩在袖子里, 乖巧可爱地眨了眨眼，“你不夸我好看吗？” “嗯……好看是挺好看的，但不是你的风格。” 薛星辰点点头，实话实说：“你以后最好还是别那么穿了吧。” 王紫卫很早就到了教室，陆续看见她的男生都围过来，搭话问话, 止不住好奇她怎么突然完完全全换了个风格。女生们则不同。 其他女生看一眼，就知道她这是为什么。 大家的视线都若有若无地望过来。 “为什么不适合我？”王紫卫语气有点低，她三番两次被打击，就算心底再怎么积极安慰自己，脸上也快挂不住笑容了。 薛星辰拉开椅子，只清淡地说，“因为原来更漂亮啊。” “……喔。” 王紫卫望着她，心中刚浮起来的烦躁感又沉下。 觉得作战失败好像也没有不开心了。 她笑着把校服外套脱掉，里面是条白色长袖连衣裙，典雅淑女。 提着裙边，又转了个圈笑问：“这条裙子好看吗？” 本来算有点浮夸的专属小女孩子的动作，被她做出来，端端透着一股灵动可爱。 薛星辰翘着椅子，脚踩横杆，身子一前一后地晃晃，转头问王军：“怎么样，她好看吗？” “好看好看。”王军忙不迭地点点头。 “用心夸！”她突然凶了王军一句，“给我围着夸，人家小姑娘穿裙子就是给人夸的，明白吗？” “明白……” 王紫卫：“……” 薛星辰转过脸时，余光透过玻璃瞥见走过来的南晓云，人顿时站起身。留给他们一个屁颠颠的背影。 “我发的短信你看见了吗？” “看见啦，”南晓云边说边书包脱下来，抱在身前，从里面拿出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是食堂二楼买的牛奶和面包，“哝，给你。” “谢谢，”薛星辰接过来，扬着唇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她的小弟们以前天天给她带这个带那个的，从来没见过她那么笑，“那……明天还给我带早饭吗？” “能是能，但你别给我发那么多钱的红包。” 南晓云想到这个，停住脚步，转过身想跟她说清楚钱的事情。 紧跟在她身后的薛星辰却没来得及顿住。 南晓云猝不及防地撞上去。 鼻梁骨磕正好到她微扬的下巴上，她低头捂了握，其实没觉得疼。抬头还想问薛星辰有没有事。 忽然就被她搂进怀里。 薛星辰抱着她，抬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像对待小孩子般把她的脸庞按在锁骨处哄，语气心疼，“抱歉啊抱歉，怎么样，没有撞很疼吧？” 嗅到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香味，南晓云顿时脸颊泛红。 想到现在还在教室，就在讲台前，底下不知道多少人正看着她们。 她脸颊通红，快快地推了薛星辰一下，“我没事。” “……” 南晓云垂着眼走回自己座位。 跟屁虫薛星辰又追上来，她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颗水蜜桃味的棒棒糖，“给你，不过是昨天网吧门口送的……” 她记得南晓云喜欢桃子味道的东西，特意挑了个放在口袋里。 南晓云接过来，莞尔一笑。忽地察觉到明晃晃的视线，微偏过眼，望见新同学王紫卫盯着这里看。 目光对视，王紫卫扬唇对她笑了笑，才偏过眼。 — 中午有一节体育课。 天蓝得惊人，风推着白云缓缓流淌着，光线温和，清澄透亮，站在操场上仰头看到的整副天空都完美得像电脑屏幕。 只是体育老师的口哨打破宁静。 “今天是仰卧体做，最后一项，很快就测完了，”体育老师连声地吹着哨子，“懒懒散散干什么呢？？快点排好队伍，男生报数，单数出列跟体育委员去抱垫子。” “一、二、三……” 站出队伍的男生抱怨，“还要我们跑体育馆，为什么不干脆在体育馆里测。” 忽然有人说了句，“为什么又是我们男生去拿东西，每次都是男生，女生一次都没去过。不是说要男女平等吗，让女生也去拿。” “刚刚那话谁说的？” 体育老师走过来，望着列队。列队里又突然都没声音了。 “我是老师，我说让谁去拿就谁去拿，管什么男女平不平等，别废话，赶紧去。”体育老师把他们赶走，低低说，“拿块垫子就叽叽歪歪什么呢。” 他听见有女生在笑。 低着眼，边拨弄着口哨打结的绳子边说：“你们女生也别开心得太早，以后就没那么乐了，现在不好好读书的话，将来出社会，遇上升职加薪，现在从男生手里沾到的小便宜都要十倍百倍还回去的。” “……” 他话落，女生们明显也不说话了。沉默了会儿，又开始各自聊天。 站着等去搬垫子的男生回来。 王紫卫忽然小碎步蹭到薛星辰身旁，扯扯她衣服下摆，“怎么办，我不知道要测仰卧体做，今天穿的是裙子……” 裙子长度在膝盖上一点点。 屈起膝盖躺下来的话百分之百要走光。 “没关系，”薛星辰看她一眼，“你不用测，你学籍都不在这儿有什么好测的。” 王紫卫有点不太高兴的样子，“可大家都在测，我也想测。” “那怎么办，我帮你去要别的女生的校裤？她们可能有人放在柜子里了……你凑合着穿穿。” “我不穿别人的裤子。” 旁边听见这话的女生悄悄地翻白眼。就算是真公主，也不见得人人都愿意包容。 薛星辰叹口气，“那我没办法了。” “等会儿你把衣服借给我盖着，好不好？”王紫卫盯着她的外套。 薛星辰没多说话地脱下来，递给她。 “等等你给我按着啊。” 王紫卫身子贴上去，自然地勾住她的手臂。 薛星辰本来都要随口应下了，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可能是贴上来的体温，让她有点不适应。 薛星辰直觉般地摇摇头，“不要，我找别人帮你按着。” “为什么？”王紫卫问。 薛星辰望着队尾的南晓云。 目光很快对上。 她心里莫名有点虚，忙解开王紫卫勾住她的胳膊，语气认真说：“再跟你说一遍，讲话归讲话，别勾肩搭背的，不像样。”语气像教导主任在训人。 见她表情有点受伤。 薛星辰又缓和了句说，“……老师要瞪人了。” 王紫卫抿唇，不依不饶地又拽了拽她的袖子，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刚要开口说什么。 南晓云忽然走过来，脸上没什么多余表情，只是拉住了薛星辰的手，对王紫卫说，“不好意思，她是跟我一组的。你找去其他人吧。” “……” 前后两队人都默默地看着她们。 薛星辰被她握着手，带到队尾处，罕见没回神地扬了扬唇，“……” 半响，她才凑在她耳旁，语气低低带笑地说了句，“小老师来抢我了喔。” 南晓云微嘟了下唇，没说话。 “……” 去搬垫子的男生很快全都回来了，按照学号，依旧是女生排着队伍先测。薛星辰一直跟在南晓云身旁，没去帮别人按。 她叫了林霖去帮王紫卫。 过会儿，林霖走过来，不太高兴地告诉她说：“王紫卫说她不想测，老师同意了。” 薛星辰叹口气，回头给自己的小弟使眼色，让他们去哄哄去。 “……” 女生仰卧体做一分钟二十五个算达标。 轮到薛星辰时，南晓云蹲着按着她的脚脖子，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帮她数着。 阳光从她背后映过来，皮肤白得发光，几缕上翘的碎发都能看见。 薛星辰光顾着看她，动作很慢，而且罕见地认为做得快的样子不好看。刻意控制着速度，注意表情，一分钟过，做了标标准准的二十六个仰卧体做。 有男生听见这报数，嘀咕了句，“……老大平常不都能做五十个的。” “闭嘴，老大想偷懒不行吗？” “……” 很快换成薛星辰给南晓云按。 南晓云刚躺到军绿色的垫子上，屈起膝，还没来得及调整位置。薛星辰就凑过来抱住她了的双膝，她没有像刚才南晓云那样，仅仅扣住她脚踝。 而是膝盖跪坐在她脚背，身子抱住她的膝盖。 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语气带笑，“你看着不像腰力好的，这样做容易点。” 南晓云确实不擅长仰卧体做，她没吭声。 听见老师的哨声，赶紧想起身。 非常艰难—— 简直像一只翻了身的小乌龟。 才开头就做得那么慢。 数到第五个，薛星辰再也忍不住，脸埋在她膝盖上笑出声来。 “你数着呀！”南晓云有点恼，喘着气，瞪她一眼。 在垫子上蹭过，她的马尾有些松散开来，几缕碎发软软地垂在脸颊边。 薛星辰看她躺在垫子上努力想起身的动作，换了个视角，觉得她更有种新鲜的可爱。 忍不住使坏。 伸手戳了戳她腰侧的肉。 南晓云顿时身子往旁边一扭，瞪圆了眼，又因喘着气说不出话来，脸颊泛着粉意，气鼓鼓像条小河豚。 薛星辰觉得她再戳一戳她就要气炸了。 忙收回手，极力忍笑，“二十二。”不动声色地多往上报了十个数。 南晓云又努力多做了几个。 最后跟薛星辰一样，二十六个。 — 南晓云测完仰卧体做，刚报给老师成绩，薛星辰就带着她直接溜走了。 接下来的时间自由活动。 三三两两的女生也结伴回教室。 到教室，薛星辰抱着手臂有点怕看见谁似的，问南晓云：“教室里不太安静，你写卷子会不会受影响，要不然，我们去图书馆好不好？” “好，”南晓云闻言收拾着东西，边想，她为什么要躲王紫卫。 迟钝如她，所有聪慧都扑在学业里头了。 走去图书馆的路上，薛星辰又习惯性地搂住她的腰，把她往自己身上带。 南晓云身子靠着她，微咬了咬唇，默不作声。 她都快习惯这样走路了。 “……” 走进熟悉的图书馆。 南晓云突然福至心灵开了窍，王紫卫那么想要黏着薛星辰，以及时不时对她那种敌意的目光，如果不是她原先想的那种抢朋友举动…… 总不能是。 南晓云抿紧唇，有点严肃地坐下来。 她尽量回忆着王紫卫的每一个神情每一句话，心里渐渐清明，又觉得不可思议…… 所以，薛星辰也感觉到了吗？ 所以她才躲着她？ 可她…… 薛星辰并没有躲着自己。她对自己完全是反着的。 南晓云心跳得好快，旋即不动声色，写了几道数学题目强行冷静下来。 薛星辰坐得无聊，起身说，“我去拿本书。” “好。” 南晓云笔尖顿住，一直等到薛星辰回来，才又继续往下写题目。 “你讨厌王紫卫吗？”闲聊的口吻。 “怎么会。”薛星辰翻着书，回答得漫不经心，“但我既不是她爸妈，又不是她男朋友，没必要无条件惯着她吧——” “不是这个。” 南晓云打断她。 “你不愿意跟她勾肩搭背，怎么老愿意搂着我啊？” 她放下笔，含笑的目光望着她，盯着她不放，直直地看到薛星辰不自然地别开脸。 “怎么不说话？”语气轻轻的。 她侧过脸来追问。 薛星辰被她盯得有点脸热，脑海飞速地转着，却总转出一团乱麻来。她眼光晃动，抬手掩了掩鼻子假装自然地说：“谁知道呢……” 南晓云呵地温声笑了，喃喃重复，语气却不同，“谁知道呢？” 她玩心起，起身重新坐了坐，愈加凑近薛星辰的身旁。 白嫩的手指勾勾她的大腿，“你是不是很喜欢我呀？”痒痒的感觉仿佛能挠到薛星辰心底里去，她隐约觉得自己脸有点烫，梗着脖子，强行不去看她。 薛星辰握住她的手指，不让她乱动。 本来女生间这种小问题快速地接一句才是最自然的。 她偏不知为何，顿了很久。 含糊地“嗯”了声，继而有点感叹，“……我还能不喜欢你吗？” 她没察觉。 她要是现在侧目望去，就能看见身旁的南晓云。 那双总是平静的眼眸此刻亮得惊人，有点熠熠生辉的味道。 南晓云低头，抬手边顺了下刘海，边自然地揉了揉不自觉笑得有些僵的脸庞。 想着薛星辰的话，静半响，才嗯了声。 “好。” “好，好什么？”薛星辰忽然语气变凶，“你也说句喜欢我听听。” 话说出口，她心中觉得稍微不对劲，喜欢来喜欢去的？是热恋里的小情侣吗？ “我当然……”南晓云鼓起勇气，目光直视着她说，“也喜欢你呀。” 咬字轻软，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甜。 薛星辰刚才脑子里在想什么，全部忘光了。 满心满眼都是她说这句时的神情，低头扬唇，笑容混合着少女的羞赧和轻快，让她心脏无端跳快几拍。 要命了。 真的要命了。 第26章 已经是深秋的天气, 同学们日盼夜盼的秋游具体安排总算下来了。拿到告家长书, 每个人都欢天喜地的, “天呐, 好险就要变成冬游了。” 刘韵站在讲台上敲敲桌子，“告家长书每人都拿到了吧？人手一张。” “记得带回去给父母签字, 周一交过来。” “天哪，竟然真的是三天两夜！”吱吱哇哇。 “我就说了吧，我就听说是要去绿叶谷玩儿的，你们偏不信, 现在知道小爷的情报非同一般的准了吧！” “真的神了, 程云飞，你不会往校长室里装窃听器了吧……” 他们表情兴奋，叽叽喳喳的声音是压抑不住的吵。 上课铃响起来。 刘韵正好把电脑连接上白板, 开始管纪律, “安静, 有什么话下课再说。” 南晓云拿出课桌里的试卷，翻了翻，发觉题目都写得差不多了。 只剩下简单到扫两眼就出答案的题还空着。 她从到到尾, 又翻了遍细看，最后还是换成错题本。 白纸挡住答案，重新写错过的题目。 身后突然有人小声叫她，“南晓云……” 南晓云回过头，就看见一张非常大的纸粗略折了折就被递过来，上面写着： 传给南晓云。看攻百众合号ＹｕｒｉＡｃｇｎ 这幼稚到可爱的狗爬字, 让南晓云一眼就认出来是谁写的。 她接过，偏头望了眼薛星辰。 相隔半间教室，薛星辰突然对她做了个鬼脸。 “……” 南晓云心中明明想说她幼稚的，可唇忍不住地弯了一下，她跟后桌的同学轻声说了句谢谢。转过身去，打开手里的纸条： “周末一起去买秋游的东西吗？” 像是小学生，等不及下课地传纸条商量秋游。 南晓云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又沉静几秒。 她其实本来是不想去的…… 距离期末考试已经很近，过完寒假，就是最重要和短暂的高三最后一个学期。 她不是读书天才，得到的分数全都是扎扎实实地从一份又一份的试卷里练出来的，最后这段时间，实在是太过要紧。南晓云笔尖顿了又顿。 她握着笔转过头。 映着玻璃窗外澄清明亮的光线，微眯了眯眼，远远地看见红棕色的操场上，有班级在练习折返跑，时不时传来老师的吹口哨声。 最后一年高中生活，以后就看不见这种画面了吧。 南晓云又忍不住又偏过脸，偷偷地看了眼薛星辰的方向……她竟还在看她。 视线对上。 分明是在眼巴巴地等她把纸条传过来。 “……” 南晓云心顿时软软的，无奈地扬唇笑了，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地写着： “今天放学去可以吗？就徐惠路旁边的那家超市。” 她要把时间地点写清楚。 否则薛星辰一定会不觉得兴师动众地再跨半个教室传纸条过来问。 — 王紫卫看见告家长书上的两天三夜，就不太感冒，拿着手机查了会儿住宿的情况。 她转过身，轻轻地问薛星辰：“秋游去那个绿叶谷……你希望我去吗？” 想了半天说辞，最后还是问得挺直白的。 没办法，绕着圈问话只会让薛星辰说出她最不想要的答案。 “我希不希望你去？” 薛星辰重复了遍她的话，目光望着手边的告家长书，没多想什么地说，“我又没去过那儿，也不知道好不好玩，想不想去你自己斟酌斟酌。” “……” 王紫卫吃不准她心底的意思，又眼尖，瞥到她身前那张纸条。 她要伸手去拿，薛星辰先一步地拿走了。 没让她拿到，“怎么了？” 王紫卫沉默几秒，纸条并不是从她这儿传的，她刚才没留意到细微的动静。但随便猜猜就知道她是在跟谁传纸条。 她眼眸紧紧地望着薛星辰，在她坦白的脸上找不出任何能让她反感厌恶的地方。她心里酸涩，刺痛和妒忌让她快要尖叫出来。 最后于是只能责怪自己，跟自己生气。 闷闷地说：“没什么，那我不去了。” “好。”薛星辰很无所谓地说。 王紫卫忍不住地说，“你现在，就真的一点点都不在意我了？” “怎么不在意啊，”薛星辰笑了笑，“那绿叶谷，听名字就知道多半是个荒郊野外的种菜地方，没准还到处是坟包，你不是从小最怕这些？不去也好。待在家里多快乐。” “那你也不去吗？”王紫卫眼神亮了亮。 “我？”薛星辰语气认真，“不行，我跟你不一样，不去不行的。” 王紫卫：“……” — 因为放学后的这个约定，薛星辰整个下午的课都没睡着过，闭着眼睛，脑子里总是自然而然地想着到那儿之后的各种情况。 她最后听见放学的铃声响起，抬起脸来。 这么睡了一下午，困意丝毫未减少。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有点太小学生了？ 薛星辰笑了笑。 刚把斜挎包扣上，就看见南晓云踩着铃声已经走到她课桌旁了，“东西收拾好了吗？” 她眼睛望着她，“走吧？”白皙的脸庞，唇边挂着淡笑。 “那么快，”薛星辰看着她的笑容，忍不住扬唇。 好像小学生的不只有她？？ — 学校附近就有个商业广场，薛星辰骑着小电驴载南晓云去。 买完东西，再把她送回学校宿舍。 两公里的路，超市不大不小。 进去推着购物车，发现四周有不少都是三中的学生，下下周才是秋游的活动，已经有不少学生迫不及待地约好朋友来买零食了。 “你有什么必须要买的东西吗？” 南晓云来前，脑子里已经列好购物清单了，所以先问薛星辰。 “没有，只是随便买点吃的东西。” 薛星辰推着购物车，有点想让南晓云坐进车里，她人小小的，坐进去应该会很可爱吧？但知道说出来也不可能实现，还有可能惹她生气。 自己在哪儿脑补了会儿。 半响，望望南晓云又看看空荡荡的购物车，遗憾地叹口气，“你要再年纪小一点多好。” 南晓云：？？？ 她们绕过卖清洁物品和洗漱用品的地方，往前一点，就是点心面包类的货架。 南晓云过去，走近才发现自己喜欢的那款面包被放在了最高的那层货架上。这个高度，她可能得伸手使劲够够才能拿到。 不由转过脸。 身后的薛星辰推着车，慢悠悠地走过来。 顺着她的目光看见高高的面包。 她脸上顿时泛起那种坏坏的笑容，也不说话，就那么抱臂等着她开口。 “……” 南晓云看见了，转过身悄悄地嘟了下唇。 她改去拿放在中间的那个面包。反正都是同个牌子的，味道肯定差不多，正好试试别的…… 身后忽地有人靠过来。 薛星辰按着她的发顶揉了揉，另外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拿下最高处的那袋子小面包。 “求求我那么不好意思，嗯？” 南晓云弯着唇，避开她的目光故意说：“你喜欢那袋啊？我有点吃腻了，这个好像不错的样子。” 她继续拿着放在中间的那袋面包，放进购物车里。 薛星辰跟在她身后，愣了下，然后抬手把手里那袋丢进购物车，“呣，好吧，那我尝尝看你吃腻了的味道……” 南晓云脸一红。她怎么什么话都能说得那么暧昧丛生。 秋波流转，语调勾人， — 走到第三个零食的货架，她们俩推着的购物车已经快堆满一半了。 南晓云见她拿起六罐装的汽水饮料，不由拦了下，“这个还是算了吧，那么不好带的东西……那里怎么样都不至于连水都没有吧。” “没关系，”薛星辰继续拿了瓶大容量的汽水，“我家里的饮料也快没了，正好补货。” “喔……”南晓云看着快被填满的购物车。有点怀疑这么多东西，光靠一辆小电动车能不能搬回去。 往前走到薯片的货架。 薛星辰正愁购物车不太够装，就看见还有一辆空荡荡的购物车不知被谁丢在了这里。 “太好了，我们再推一辆车。” “少买一点吧。” 南晓云忙拦住她，“下次再买吧，抱不回去就麻烦了。” “嗯，”薛星辰望着就在眼前的膨化食品们，每样拿一袋，购物车就不够装了，这些土豆片和汽水可是熬夜打游戏的最佳伴侣。 沉吟了会儿，“那你撒个娇，我就不买了。” 真是找到机会就要逗她。 南晓云弯了下眼，有点不知道要怎么办，垂眼看见旁边货架促销中的百奇棒。 顺手拿起两盒，握着放头顶，草莓味的两盒百奇棒变成兔子耳朵。 她歪了歪脸，小姑娘的脸庞近在咫尺，扬着微圆的杏眼望着她，眼带笑意，语调轻软。 “我们不要买了，好不好？” 薛星辰唇边漫不经心的笑顿时消失，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只觉得心里有小鼓敲。 …… 直到盯得南晓云不好意思地放下百奇棒。 薛星辰猝地转过脸，喘了口气。 南晓云：“……” 去收银台结账的路上，薛星辰不知为什么害羞了，一直莫名沉默，内敛许多。 连南晓云说分开算钱都没吭声。 她脑海里时不时地闪过，南晓云拿百奇棒当兔子耳朵想着冲她卖萌的画面。 刚刚那几秒，薛星辰是真的想把她按在怀里亲她。 而且差一点就做出行动了。 — 最后，薛星辰那些东西还是足足装了三大袋，这些量根本没办法全都带到秋游的地方去。 自己拎着费劲，她借机可怜巴巴地说：“你帮我拿一点。” 塞给她一大包东西。 南晓云接过，发觉很轻。 她递过来的是那袋最轻的膨化食品，“我帮你拿另一袋。” “不行，”薛星辰拎着最重的饮料袋子说，“我不放心让你拿。” “有什么不放心，我能拎得动……” 南晓云话来没说完。 被薛星辰打断，“我怕你把我的可乐弄地上，里面还有几瓶酒呢，磕碎了怎么办。” 南晓云：“……” 顺着自动扶梯往下，走出超市外。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昏沉沉中透着一丝橘色的光辉，云还是隐约的彩色。秋风凉快，空气浮着淡淡的桂花甜腻。 薛星辰恢复自然，顺势牵住南晓云的手，往停车子的地方走着，语气自然地说：“哎，幸好有你在，否则买那么多东西都拎不回家。” 南晓云反应了几秒，听出她的言下之意，弯了弯唇，“……所以现在是先去你家吗？” “对啊，”薛星辰把另一大包东西挂在小电驴上，拿钥匙开锁，“你看，我买那么多东西，拿都不好拿，只能先让你帮帮忙了。” 话落，蹲着身就抬眸望她一眼，眼神里有种得意的神气、 南晓云沉默地转过脸笑。 原来是这样…… — 很快开进小区里。 停好车上楼前，薛星辰又从她手里接过那包零食。她自己拎三大包东西，分明不费什么力气。 “……” 从电梯里出来。 薛星辰手上拎满东西，不太方便自己拿钥匙，指使南晓云：“家门钥匙在我的衣服口袋里，拿一下。” “喔，”她没有说是哪一边，南晓云往前，自然就两只手同时去摸她两边的口袋。 隔着薄薄的口袋内衬，她很快摸到一串钥匙。 旋即察觉这个姿势像是自己从背后抱她。 南晓云退后半步，镇定地想把钥匙递过去，发现还跟着摸出来了一张纸。 折叠过两次的纸片，透过背后一半的“传给南晓云”，她迅速认出来是早晨两人上课传的纸条。 为什么这个纸条还留着。 南晓云心里想着，问又不好意思张嘴问。 “你来开门吧，”薛星辰让开门口，自然地侧过身子露出口袋，“纸条给我塞回去。” “……好。” 第27章 她转过身开门, 钥匙插入门锁还没转动。 薛星辰着急进门似地贴过来, 身子若有若无地贴着她的后背, 下巴蹭她的脑后的发, 低低地笑，“你怎么动作难么慢？” 南晓云手抖了下, 赶紧开门。 “……” 薛星辰之前带她回过有爸妈一起住的家，那套别墅。这次在学校周围的家，纯粹是为了方便给她一个人住的房子。 从窗帘的颜色到每件家具，都是凭着她自己的喜好挑选的, 更纯粹的薛星辰的家。 客厅的落地窗拉着窗帘, 薄薄的蓝色格子轻纱软软垂着，竟能遮得一丝光都透不进来。 家具的颜色偏暗，可能是房子比较大, 棕红的深色地板显得大气又素静。 薛星辰在她身后打开灯, 从鞋柜最后一层拿出崭新的拖鞋。 说得似乎随意, “我是第一次带别人来这儿。” 南晓云“哦”了声，把手里唯一拎着的零食轻轻放下。 换好鞋，又不知是来做什么地张望几眼。 “好多酒。” 她一眼看见玄关处的酒柜。之前南晓云就见过她另一个家里的酒柜, 还以为是大人的。 结果薛星辰自己的家里也有专门的酒柜。 “啊…噢……那是我……”薛星辰摸了摸鼻子，一下想不出什么站得住脚的借口了。 顿几秒，她不由小心翼翼地问：“你讨厌喜欢喝酒的人吗？” 南晓云蓦地弯了下唇，“不酗酒就是正常的爱好，为什么要讨厌呀。” “不酗不酗，绝对不会酗酒。” 薛星辰不着痕迹地松口气, 把她带到酒柜前，得意地展示，“都是我的宝贝们，最高的那些的是收藏品，其他是可以喝的……” 就柜门拉开时里面的壁灯还会亮起来。 她不知为何，忽然停下来加了句，“当然，你想喝哪一瓶都可以的！” “……” 南晓云没说话，觉得她这态度怪怪的，比起带同学参观，倒像是跟讲要一起住进来的人介绍似的。 她心砰砰地跳快几拍，旋即告诉自己淡定。 很快转完一圈。 “不带我看看你的卧室吗？”南晓云有点感叹，她一人的住处竟干净得像样板房。收拾得妥妥帖帖，一点都不像同龄别的学生的卧室。 薛星辰得意地抿了抿唇。 她从上次把南晓云带回过父母家后，就想着，什么时候肯定要再把她带到这里来。 抱着这个念头，她莫名其妙地动手收拾起房子，才弄得像模像样的。 “请进。” 卧室也是简单的风格，整间房间，除了衣柜只有床。飘窗没有做任何装饰，拉着窗帘。 薛星辰的床是最大的尺寸，席梦思也高，她看着这高度都快到南晓云大腿和膝盖中间了。 心里痒痒的，有种想要欺负她的感觉。 “……” 卧室里光线昏暗，又是平时最熟悉的地方，让人的胆子跟着变大许多。 薛星辰轻声说：“你转过身来。” “嗯？”南晓云于是转身，面朝着她。 薛星辰一步步走过来，她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不由微后退几步，腿抵到床边。 “……” 薛星辰凑过去，突然玩笑地挠她腰侧的痒痒肉。 上次仰卧起坐时她就发现南晓云很怕这个。 “你干嘛！” 果然。 南晓云语调都变了变，去抓住她的手，又没办法同时握住薛星辰两边作怪的手，背微微躬起来，半笑半嗔，“干嘛呀，别这样……” “怎么那么怕痒的？” 薛星辰看她反应那么大，笑得不行，下手更加放肆。 南晓云努力躲着她，她本来就靠着床边不太能站得住。 薛星辰暗使巧劲，她就重心不稳地向后倾。旋即被薛星辰攥住手腕。 南晓云躺倒在她的床上，刚闭了闭眼，就觉得身子一重。 薛星辰压在她身上。 “……你起来。”南晓云出声，忽地又沉默住。她都听不下去自己的语气。 还能更欲迎还拒一点吗…… 她被自己羞得说不出话来。用力气去推开她，纹丝不动。 薛星辰压着她，脸凑近，望着小姑娘近在咫尺的脸庞，她心里的笑意全浮在脸上，忍不住地低头，鼻尖蹭过她脸颊，慢慢地在她脸上吻了吻。 亲到了。 真的亲到了！薛星辰心中轻叹口气，有点满足，又觉得不太够。 她低头，还想再亲一口。 就看见小姑娘脸红一直红到脖子。南晓云被她这样死死地按在身下，动弹不了，像是抗拒般紧抿着唇，并不敢看她。 映着光，薛星辰忽然看见她眼里有点湿漉漉的。 顿时心凉了大半截。 她忙起开身，“对不起……我……”想推说是开玩笑的，又觉得这个说法也很混蛋，于是话卡住。 薛星辰不敢真的亲她。 太喜欢了，所以会害怕她很自己的喜欢，不太一样。 她把到嘴边的话咽下，话有点磕绊，“抱歉啊，你千万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生气了吗？要不然我给你咬一口？” 语气难得有些慌乱的颤。 南晓云看着她递到面前的白皙胳膊，扬着唇想笑，心中又有种想哭的感觉冒出来。并不是难过。 情绪激动的反应而已。 原来，果然她也是…… 南晓云反应着她退缩的话，忙握住她的手，表白的话到嘴边却怎样都吐不出来。她马尾松散下来，脸红晕微消。 静几秒，她声如蚊讷。 “……我又不讨厌你这样。” 薛星辰低头，看着她握住自己的手，有点明了。刚才压在心头的重山陡然间蒸发掉了。 弯着眼眸半响，忍不住拖长语气，“南晓云，你怎么那么嗲的。” 第28章 南晓云抿紧唇, 目光闪烁, 微微偏过脸好像听到些什么。 “是不是有人在按门铃？” “不是。”薛星辰想都没想。 她只听得到自己砰砰的心跳, 目光凝在她脸庞, 想把一直以来那些朦胧的感情顺理…… “宝贝，不在家吗？” 玄关处, 传来清晰的女人声音。 薛星辰顿时僵住，她掏出手机，看见确实有个未接电话。 低声对南晓云说了句，“是我妈。” “……” 南晓云怔愣了下, 明显紧张许多地坐坐直, 旋即又站起来。 “妈妈，”薛星辰起身推开房门去看，“你怎么来了？” “来给你送电脑呀。”黄慧文打开柜子, 找了半天, 才在角落翻出一双新拖鞋。她虽然有这儿的钥匙, 但没事情是不会来的。 薛星辰疑惑，“给我送电脑干什么？” “你不是说电脑坏掉了？”黄慧文转过身，手里抱着台最新款的笔记本电脑, 惊讶地说，“难道是要妈妈陪你一起去买的意思吗？” 薛星辰，“……我已经买好了，跟你说一声而已。” 黄慧文看她表情有点奇怪，“哦，买好就买好吧…… 旋即看见跟在她身后, 觉得不打招呼不好意思而走出来的南晓云，“阿姨好。” 齐刘海，鹅蛋脸，一双乌亮清澄的眼眸。身上那股乖巧和斯文感让黄慧文迅速记起来——女儿上次特意指给她看的优等生同学。 笑容腼腆，声音温和，是长辈们一见就喜欢的类型。 “喔，带了同学回家，”黄慧文唇边绽开笑容，目光定定地望着南晓云，点头轻笑说，“那妈妈先走了？” 薛星辰刚“哦”了声，就被身后的南晓云戳了下。 “我差不多该回去的，”她抬眼看薛星辰，轻声说，“宿舍有门禁……” 薛星辰想了想现在几点，不舍地说，“那好，那我送你吧。” “这就要走了？” 黄慧文抱着那台电脑，既然自己女儿已经有电脑了，她抱回去也没用，顺理成章地想递给南晓云，“见面礼。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 南晓云差点吓死，忙说：“谢谢阿姨，谢谢阿姨，但是我用不着这个……” 她拼命给薛星辰使眼色。 薛星辰本想装作看不到的，但也知道她就算拿了肯定也出门就还给她，帮着推了推，“你给爸爸送去吧，他不是说车里缺台电脑。” 黄慧文女士罕见地翻了个大白眼，“才不给他……” “阿姨再见。”南晓云换好鞋，斯文道别。 黄慧文顿时笑眯眯地挥挥手，“再见。” — 薛星辰送完南晓云回来。 黄慧文还没有走，坐在客厅里拿手机查看着邮件。 “妈妈，”薛星辰站在小吧台，边给自己倒水边随意地问，“我要是喜欢女孩子，你会觉得不好吗？” 她口吻似只是闲聊。 “喜欢谁？刚刚那个女孩子吗。” 薛星辰倒水的手一抖，抬眼，发现黄慧文正定定地望着她。语气没什么异样，但眼神里明显不是疑惑询问的意思。 “……” 薛星辰犹豫几秒，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她在妈妈这儿总是习惯有话直说。 “还真是啊……” 黄慧文点点头，这才表露出明显的惊异模样。她垂眼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会儿又说，“你会那么问，说明还没有在一起。宝贝，那她也喜欢你吗？” 薛星辰想说“不知道”，又想说“不太确定”。 最后缩着眉斟酌地说：“我觉得，这是肯定的。” “你觉得？” 黄慧文笑了笑，转身去她的酒柜的最上排拿了瓶酒，看见薛星辰肉痛却又不敢说什么的表情，得意地笑了，“连这都要你觉得……那你们还根本没发生什么嘛。” “我才刚成年，”薛星辰有点不爽地抿抿唇，“你想我发生什么？” 黄慧文给自己开了瓶酒，话在心里转，最后还是笑了笑，“嗯……你要真的喜欢她，作为你的妈妈，当然是支持你的。” 薛星辰莫名松口气，心底却始终是理所当然的感觉。 她拿了个高脚杯坐下来，“给我倒点。” 黄慧文依言给她倒了酒，忽地说：“你是妈妈的女儿，所以只要不会受到伤害，你想做什么事情妈妈都无条件支持你，但是……” “如果站在南晓云妈妈的立场。你这样做，真的很过分啊，薛星辰。” “……” — 很快到秋游的日子。 绿叶谷这个地方是新开辟出来的度假区，网上没有很多相关信息，他们是首届高三，所以连可以打听消息的学长学姐都没有。 最后只能拿着告家长书上建议携带的东西斟酌着行李装哪些、装多少。 大家坐在大巴车上聊天吃零食。 南晓云被薛星辰叫到最后一排，打扑克牌。很普通的斗地主，围观的人非常多，因为他们打赌了背包里的零食，所以玩得很热闹。 规则很简单，地主赢了就从两个农民的背包里随机摸走两件东西。农民赢了就从地主的包里，一人摸一件东西。 薛星辰跟南晓云配合得极其默契，俩人一直都当农民，薛星辰擅长打牌也就算了，连南晓云都毫不逊色，以至于对面都没人再敢当地主了。 旁边空座位堆着小山似的零食，全都是从几个男生包里坑出来的。 薛星辰得意极了，靠在旁边的南晓云身上，“没人接着玩吗？” 刘韵抱着手臂坐下来。 她在前边坐着管了大半天的纪律，后面还是闹哄哄的，“玩什么呢？” “……玩益智类游戏。” 薛星辰身子坐正了些，也没收牌，还抬眼问刘韵，“斗地主，你会玩吗？” “你跟我玩？” 刘韵抬眸望去。 周围一个个全都是抱着座位伸长着脑袋往这儿看的人，她哭笑不得，“我也是服了你们了，坐那么远还要回头看，看得到吗你们？都给我坐坐好！” 薛星辰洗着扑克牌，等她管完一圈纪律还没放弃地问说：“老师，来玩一局吧？” “不过你要输了就答应我一个小要求。” “不玩，不答应。” 刘韵不傻，傻子才跟那么精明的学生玩她擅长的东西。 她起身就走了。 “……” 薛星辰也不觉得她会答应，但还是失望地叹口气。 南晓云好奇，“你想让刘老师答应你什么？” “换宿舍，”薛星辰哼唧半天，还是实话实说了，“我俩不是没有在一个宿舍里嘛，想跟她说一声，换一个床铺。” 刘韵报完宿舍安排，就说过禁止私自调整宿舍。 所以薛星辰憋着没说，还没找到机会开口。 南晓云笑了笑，轻声说，“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的。” “哪里好，我们差了两层楼呢，”薛星辰望着她，不知道她是真觉得好还是在安慰自己，小心翼翼，“我都看不到你，这样好吗……” “……” 南晓云侧脸去望车窗外的景色，忍不住又要脸红。 她这样长睫忽闪着用可怜巴巴的语气说话，真的太犯规了。但她还是硬着心肠，淡淡说：“又不是成天待在宿舍，哪儿会见不到。” “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薛星辰顿时嘟唇，还轻哼了声，像个受欺负却并不敢还手的小孩。 南晓云实在受不了她。 转过去，很努力很努力才能藏住脸上深深的笑意。 — 下大巴车前，薛星辰说有事情要跟刘韵说。 然后坐去了前排。 车子转过最后一个弯后慢悠悠地停下来，所有人都抑制不住兴奋，探头探脑，边问问题边咋咋呼呼，“到了吗到了吗？” “车都停下来了你说呢？” “拿好东西，有序下车，”刘韵站起身，眼神警惕地瞄着这群过于开心的学生，“别推推搡搡的，王军徐恺杰！你们是幼稚园小男生吗还牵着手……” 同学们震天笑声。 王军徐恺杰刚是在别别扭扭地比谁力气大，闻言差点打起来： “没有牵手没有牵手！” “狗贼，坏我清白！” 南晓云背着快要跟登山包一样大的双肩包，手上没有多余的东西。 她下车，看见走在前面的薛星辰手里竟有两个行李箱，不由走过去，想帮她分掉一个。 然后就听见旁边围着的女生笑吟吟地谢她，“辰辰你真好，我都说了箱子不重还帮我拿，天呐，我真的好爱好爱你……” 原来是帮别人拿的。 哦，好。 ……温柔体贴。 南晓云默默地退后几步，回到自己的队伍里。 大队伍走过崎岖坎坷的山村小路，行李箱只能靠手提，大半天才走到宿舍楼底下。 “去收拾东西，半小时后集合。”刘韵强调说，“动作要快！” 南晓云的宿舍在最底层，根本不用爬楼梯。 她看了眼正帮别的女生提箱子的薛星辰，先进自己的宿舍了。 — 推开门，非常简单的住宿环境，门口有六个大柜子。一个宿舍住六个人，全是下铺，一张一张的床分开一个床头柜的距离并排放着，前面的六张小桌子。 薛星辰帮林霖把行李箱放到架子上，转身定在刘韵那儿，“老师～” 她磨了这大半天，料她要松口了。 刘韵果然长长地叹了口气，抬手挡着脸，用一副再也不想看见她的表情说：“你去找愿意跟你换的人，我没有意见了。” 薛星辰顿时笑弯了眼。 她已经想好要跟谁换了，走出宿舍，准备去小卖部买点糖果巧克力之类的。不能白和别人换吧？ 她走在阳光扑洒的水泥路上，迎着光，不由微微眯起了眼。 脑海里忽然冒出那天，黄慧文的话。 “你一直是三分钟热度的孩子，小时候送你去少年宫里学了一圈的才艺，坚持最长的钢琴，也就是勉强学了大半年，忘记啦，宝贝？” “你要真喜欢她，就忍住暂时不要去打扰她。” …… 那天，薛星辰心底始终觉得不对，又没想好是哪里不对，莫名憋着股气。最后跟妈妈约定，在高考前都会跟南晓云保持单纯的友谊关系。 反正，只有几个月而已。 一眨眼就高考结束了。 — 小超市里像模像样，东西齐全，价格也实惠，一点都没有别的旅游区的坑爹小卖部的感觉。 顾客很多，不少东西没带全的学生都先来这儿踩点。 “八班那个学习很好的书呆子，徐贾琦你知道的吧？他昨晚缠着我吃鸡，坑了我好几把，才说是想问我要南晓云的联系方式，坑爹呢……” “徐贾琦？好像看见过这个名字，是不是成绩排很前面的？你怎么还认识这种人。” “嗨，他是我初中同学，一个班的。” 他们俩边说着话，边往结账的地方走。 前面的货架忽然转出来一个人，“聊什么呢？跟我也说说。” “老大？” “老大。” “带我一起聊聊呗，”薛星辰拿着两条巧克力，双手抱臂，半靠在货架旁边问他们，“从八班那个学习很好的书呆子徐贾琦那儿，开始说。” “……？？？” — 薛星辰回到宿舍楼底下，刚好是该集合的时间，队伍零散，队伍前却围着不少人。她走过去看，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笑意，眼睛却弯着，一个个都泛着看热闹的活气。 南晓云面前站着一个男生。 他无奈地冲身旁众人说：“你们滚远点啊，我跟南晓云说话，关你们什么事情？” 王军跟他认识，叫来一帮男生围着，各个脸上都挂着贱兮兮的笑容说：“还不让看了？你拿着一张送都送不出去的破卡纸，还想表白不成？” “怎么，老师都不管早恋你要管？” 徐贾琦手里捏着那张写了一夜，迫不及待想要送出去却确实塞不到南晓云手里的情书。被那么多人围观着，他下不了台。 不由梗着脖子，转头对南晓云说：“好吧，既然你不喜欢这份情书，我就去写更好的，” “总有一天你会接受我的。” “喔哦——” 一片起哄，围观的几个男生还想鼓掌。 他们忽然瞥见了什么，揶揄的话到嘴边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薛星辰呵笑了声，从众人的包围圈里走上前来，然后带头鼓了鼓掌。 旁边的小弟们顿了顿，才敢跟着她鼓掌。 南晓云看见她，抬步走过去，语调带着些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嗔怪，“你都去哪儿了？” 众人目瞪口呆。刚才高冷到不行，收情书仿佛收炸弹的学霸，突然那叫一个小鸟依人。 老大，不愧是老大！ 薛星辰望着她，脸上的表情变了下。 刚才的冷笑不由消失了。 几秒后，她忽地笑开。 不知是因为旁边人多还是什么，薛星辰先搂着她的腰，凑近她，才压低声音说，“我去找刘韵给我换宿舍呀。” “为了离你更近一点。” 薛星辰心里压着的火气没散。 她在小心翼翼守护着她“好朋友”南晓云，转头就有不开眼的，竟敢来表白了？ 第29章 “乱哄哄的干什么呢？”刘云走过来一看, 还真都是自己班的学生, 赶紧赶人, “都给我排好队伍, 你们一个个都不想吃饭想造反？” 南晓云趁机扯着薛星辰排进队伍里。 “……” 薛星辰堵着一口气，莫名脸色不好, 她还没跟那胆恁肥的徐贾琦说清楚话呢。 “好啦，”南晓云看了她眼，目光平视着面前迅速聚齐排好的懒散队伍，唇角带笑, 语气自然地说, “你别跟他再说话了，我们都不理他。” 这么清淡淡一句。 就让薛星辰唇角扬了扬，心头纷纷浮躁感被这股温柔风一吹, 忽而清明。 “好, 我们都不理他。” — 很快有个导游打扮的女人举着小旗子, “一班二班跟我走这边。” “同学们来这儿已经很饿了吧？” 导游长着一张肉乎乎的圆脸，笑起来眼睛也弯弯垂垂的，面容普通但很有亲和力, 开口就是对着幼稚园小孩的过分柔和：“你们是不是很想吃饭呀？” “……” 八点半集合上的大巴车，十点半就到了，虽然理完东西后下来正好是饭点，但一路上他们没禁制地吃了不少零嘴，其实根本还不饿。 所以完全没人附和。 瞪着一双无欲无求的眼睛望着她。 “……” 导游什么场面没见识过地扬着笑容，继续用哄小孩的语气, 接着往下说：“既然来到了绿叶谷啊，我们就要亲自体会一下丰收的喜悦对不对？” “什么意思，要让我们自己烧饭？？” “真的假的！” 底下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我们等会儿要做什么先保密，”导游笑而不语地转身往前走，“同学们，现在要先去找寻食材……” 周围人叽叽咕咕地激烈讨论着，一个个都是平常在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少爷，这下兴奋起来。在这原汁原味的农村做饭，多新鲜！ 薛星辰琢磨了下，自己只有蛋炒饭能糊弄糊弄人，万一真要自己做饭…… 她开始回忆蛋炒饭的正确步骤，并小声地问，“你会做饭吗？” “严格来说……不会。”南晓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就是把食物弄熟的程度。” 她除了学习，好像没有别的擅长的事情。 薛星辰立刻暗自松口气，丝毫不怕鼻子变长地吹说，“没关系，我很擅长的。等会儿我做饭给你吃。” 她料想不可能顿顿饭让自己做。只会蛋炒饭这点不会暴露。 南晓云抿唇，低头浅浅一笑，“你不会只会做蛋炒饭吧？” “………什么，什么蛋炒饭。” 薛星辰差点嘴瓢脱口而出说你是怎么知道的，忙咽下，眼神乱飘了下问，“你喜欢吃蛋炒饭吗？” 薛星辰只会做蛋炒饭，是之前有某天午休，南晓云听见徐恺杰说的。好像是他们组团打游戏时，薛星辰随口告诉他的。 南晓云抬手撩发，过片刻，才声音极低极温柔地说，“嗯，喜欢的。我最喜欢这个了。” 薛星辰偏过脸，笑着，“那挺好的……” 导游介绍这整片绿叶谷的历史文化，他们随意地当背景音听听，能感受到大半都是“借鉴”网上这周围整片地方的资料，这儿就是片半农村半景点的地方。 像只开发到一半，既有真正农村的纤陌小路，又有挂着招牌明显设计给旅客进来投喂的羊屋。 稻田旁还有老黄牛在漫步。 后面的男生吵吵嚷嚷的，顺着风刮过来两句，飘进南晓云耳朵里。他们竟然是在一本正经地讨论中午要宰哪一头下饭比较好。 到了圈养家畜的地方，导游开始分队伍，“你们留在这儿，扒土豆，你们去那边挖红薯……” 南晓云和薛星辰正好分开，她留在这边捡鸡蛋，薛星辰去南边刷洗牛棚去了。 薛星辰一步三回头，最后还是被刘韵押着走掉了。 “……” “你们把衣服换上，”旁边干活的中年男子走过来，看着既不像导游又不像老师，大概是专门在这儿干活的人，“拿那个筐，背身上。” 分来这儿捡鸡蛋的只有女生。听他的话走到旁边，看见那堆衣服顿时皱眉扭过头去： “诶呦这个衣服真的要换？” “我反正不穿，丑死了，我的妈妈。” “这种衣服我只在电视剧里看过……” 南晓云也皱了皱眉，不太想穿，但是看着面前明显不干净的鸡窝，还是挑了套干净点的衣服套上了。拿了个筐，小心翼翼地走进鸡窝。 她本来还想，别的女生咋咋呼呼一会儿，肯定也得穿。 毕竟身上不穿着“工作服”根本没勇气跨进来，不过来又怎么捡鸡蛋呢。 鸡棚很大，几十只老母鸡偶尔扑腾着翅膀乱走乱飞，乱叫，南晓云好像看见鸡蛋了，她不知道是不是就这样进去拿就好。 转过头，想问问别人。 才发现刚才给她们指衣服的人提着水走到湖边去了，像在刷桶，总之在继续干他自己的活。 别的女生也在湖边，聊天嬉戏，偶尔自拍几张。 ……只有她一个人真的在捡鸡蛋。 好像没人会真管的样子。 南晓云扯扯唇，转过头来，她既然都换好衣服开始干活了，那至少还是要捡几个。 她瞄到了一个鸡蛋，比市面上买到的小好多。 乒乓球那么大。 南晓云弯着腰，努力地压脚步避开老母鸡的视线，从草堆底下摸到鸡蛋。抬手的时候，明显从蛋壳外表感受到一点湿漉漉东西。 她顿时皱起鼻子，无声地做出苦笑表情。 现在顾不了脏不脏的了。 她把鸡蛋小心地放进身前的小竹娄里，刚想站起身，透过半投进来的光，又看见一个半掩在稻草间的鸡蛋。 她手伸过去。 忽然察觉到身后走过来一个人。 旋即脸颊被用力捏了把。 薛星辰得意地低笑，“我刚从牛棚那儿过来，手上好像什么东西都有，把你脸弄脏了。” “……” 南晓云头都没回，“你小心脚底下，这儿很滑。” 刚贴上来的手柔若无骨，冰凉凉的，她明显来前特意洗过了。 “那么淡定？嗯？” 见她完全不躲，薛星辰笑着又想去碰碰她的脸。才分开十分钟都不到，她就溜过来找南晓云了。 这次被她躲开了。 南晓云起身的动作幅度有点大，脖子上挂着的筐篓随之晃动传出鸡蛋碰撞的声音。 她一吓，忙低头确认了下几个鸡蛋。 见都没有破掉，不由松口气。 这才抬脸，凶了她一眼。 “我手才脏呢，”南晓云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装着要去碰她想吓她，“我一次都没洗过手……” 跟背着手看戏看过来的薛星辰不同，她是扎扎实实干着活的。 薛星辰精准地扣住她的手腕。 她看见南晓云这从头到脚地地道道的小村妇打扮就想笑，整个年级，估计就她会真把这块破布帽顶头上。 还规规矩矩地把筐篓挂脖子里。 “笑什么？” 察觉她从头到尾的打量目光，南晓云不自在地偏眼，“你那边忙完了？” 她想挣脱开手。 “有什么忙的吗？”薛星辰挑眉笑，握住她的手腕不放。因她身前装鸡蛋的筐篓，她侧过半步，改成从身后抱住她轻声说，“先带你去洗个手。” “我自己去啦！” 南晓云脸一红，快快地往前一步挣脱她，走去可以洗手的地方。 她用手背推开水龙头冲洗着手。 薛星辰跟她一起凑在这个并没有台子的简陋洗手前，从口袋里摸出几朵肥皂片。班里女生分给她的，之前还没有用到过。 肥皂片压成五颜六色的花朵形状，她握在手心，凑着几滴水化成泡泡，才抓住南晓云的手给她洗。 “……” 南晓云一声不吭地任她帮忙。 几朵肥皂片揉成的白色泡泡散发出淡淡的花香味道。 南晓云从长睫下觑看她一眼，忽然问，“你又笑什么呢？” “我有笑吗？” 薛星辰说完，抿了抿情不自禁上翘的唇角，她垂下眼，握着她的手细细地揉洗干净后，凑着水流冲掉泡泡，“……没什么。” “就是觉得……嗯，果然什么样子的南晓云我都喜欢。” 这么身土到不行的农村工作服，她都忍不住看了又看的，分明是不合身的，看着却还是感觉好可爱，还越看越可爱。薛星辰觉得自己有点不太正常。 第30章 不知过了多久, 开始集合。 学生们多少手里都拿着点自己菜鸡到的农产品, 一个个去放在篮子里, 被导游带领着走到有大水池的地方, 开始洗菜。 收上来的农作物和鸡蛋都归在水池里，每个人都弯着腰, 将就着低低的水龙头洗菜淘米。 还不敢随便玩玩不洗干净，毕竟等会儿是要吃进自己肚子的。 薛星辰不想碰水，她站在旁边，开始就没有跟着大家一起洗东西。过了会儿, 看出点苗头似的, “你看这里像不像给小学生以下儿童过家家的？” “有点像，”南晓云刷着满是泥土的红薯，那红薯比她手臂还要粗壮的一大条, 怎样也洗不干净, “我看着不像要我们做饭的样子。” “肯定不会, ”薛星辰帮她把滑下来的袖子挽起来，“这些东西只够洗着玩玩，根本做不了什么像样的饭菜填饱那么多人的胃。” 她话音刚落。 导游见他们洗得差不多了拍拍手说：“好了, 我们集合吧，接下来去食堂吃饭。” “……” “什么？不是要自己做饭吗？” “是去食堂吃！” 男生们快速地甩干手上的水排起队伍来，“去食堂吃吗？也好也好，省得我毒死我自己。” “靠，那我们洗半天是干什么的？” 南晓云放下手里这个差不多干净了的红薯，抬眸眼眸弯弯, 跟薛星辰对视一笑。 导游耐心的语气不改：“大家稍安勿躁，喜欢劳动是很好的事情，你们以后肯定会有机会做饭的。” “别了吧别了吧。” “快点给我们饭吃吧……” 导游，“那等你们先排好队。” 早就过了饭点，现在大家都饿得没力气闹腾了，闻言迅速聚拢，纪律格外好。 默不作声地排着队准备去吃饭。 谁知道从这里走到食堂还有大半天路，水泥地面还有坑坑洼洼，并不好走。一路怨声载道。 导游依旧笑眯眯地说：“小朋友们大丰收啊！体会到劳动的乐趣了吗？是不是感觉特别的快乐呢。” 所有人：“…………” 底下沉默几秒后纷纷开始抱怨，“离食堂还有多远？” “到底还能不能吃上饭了？” “靠，什么鬼地方。” “你饿吗？”薛星辰凑近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低头先笑了笑，然后递到她面前说，“这个给你。” 南晓云直觉她有什么小动作。 果然，她伸手去接巧克力的时候被她避让开来。 薛星辰没让她拿到，反手把那块巧克力在她交换了只手，她边走着路，边又交换了个位置，脸上笑盈盈，身子绕到南晓云右侧不着痕迹地轻拍了下她的口袋。 一番变化结束。 薛星辰最后两只手握拳，放在她面前。 笑吟吟地问：“猜猜巧克力在哪儿？” 南晓云径直去摸自己的口袋，果然摸出那块巧克力，她淡定地摊开手说：“在这儿呢。” “……” 偏见这一幕的徐恺杰顿时笑出声，小声对王军说：“我说老大前阵子怎么对魔术感兴趣的，原来是想在妹子面前耍帅噢……可惜还没成功，她白练了哈哈哈！！” 王军：“魔术？哪儿有魔术？” “没什么，”徐恺杰无语了下，提醒说，“你等会儿千万别在老大面前提着两个字，否则晚上的团要组不成了，她肯定……” 他想说薛星辰肯定郁闷烦躁着呢。 转头发现，哪儿有什么不高兴。 不知道南晓云说了句什么，薛星辰正笑得那叫一个灿烂，抬手按了下眼角，余光都是亮晶晶的。 “……” — 吃完饭，短暂的午休时间结束。 薛星辰刚整理好自己的床铺。她费了大半天功夫，成功把自己本来那远离南晓云不知道多远的床位，换成了现在这个——她的对床。 南晓云坐在床上，怀里抱着自己的枕头，正襟危坐，看上去有点过分乖巧。 薛星辰抬眼看她一眼，目光就移不太开。 心中冒出股情绪，好想把宿舍里的其他人都赶出去，想肆意妄为地把她欺负到哭都哭不出来……她喉咙微动，旋即垂眸按捺住自己的坏念头。 门外有女生在喊人，“要下楼集合了，同学们。” “快点走，刘姥姥要发脾气了。” “哦到时间了啊……” 南晓云站起身，“走吧。” “等等，”走到外面离队伍还有一段距离，薛星辰忽然拉住她的袖子，握拳的手蹭了下她的发顶，像抓住了个什么，“你头上有虫子。” 她慢慢打开手心，里面是只一元硬币大的蜘蛛。 “啊，”南晓云看了眼顿时头皮发麻，被吓一大跳，脸都白了，“还是活的吗？？” “还在动呢。”薛星辰重新虚虚地握住拳，省得蜘蛛逃走。 她脸上挂着的笑容让南晓云一下反应过来，“这是你刚才收拾床铺抓到的吗？？不杀了也不放了，你就一直握着，来吓我？” 薛星辰没想到她反应那么快，像被踩着尾巴的小猫咪般竖着眼睛瞪她。 走到外面，薛星辰一扬手，凑着绿化带把那只握了大半天的白额高脚蛛放走，“这是益虫，不咬人。” “真那么害怕？”她凑近打量她，语气藏不住笑意。 南晓云看着那一溜烟跑没影的小东西，还是有点惊魂未定。 白着脸，咬牙切齿地说：“薛星辰，你好坏啊！” 薛星辰被她骂得心里一荡漾，差点浮在脸上。 赶紧收敛住笑，垂眸认错，“对不起嘛……” 南晓云往旁边走了一步，冷酷地说：“你没有洗手之前不许碰我。” “噢……”薛星辰刚有点想叹气，又被她的小表情逗到，忍不住贱兮兮地想用刚才抓蜘蛛的手去捏她的脸。 南晓云慌忙逃回自己的队伍。 前面刘韵的视线盯过来。 薛星辰只好慢悠悠地走进队伍里，还对南晓云挑眉笑，表情坏坏的。 南晓云忍不住偏过头，心里骂她幼稚鬼，可还是得费力才能勉强按住唇角的笑。 “……” — 下午是去绿叶谷旁边的山上观赏季，别的学校秋游，爬山前都会让他们备好饮用水。 这里则不同，一人一个竹筐背在身上，还有把小铁铲。 导游笑着说，“大家上午学习了如何辨别红薯，现在又到了收获的时间，我们比比哪位同学能挖到更多的红薯，晚上饭里加鸡腿。” “靠，不愧是农村体验基地，”徐恺杰他们照例绕过来，聚在薛星辰身旁叽叽喳喳地说，“老大，我们要不要把筐扔扔掉再上去？” 王军说，“要不我们干脆别上去了。” 程伟强附和，“这儿有网！老大，我们来打游戏吧……” 别的学生已经结伴着上山了。 他们把手机掏了出来，一副要蹲在这儿打游戏到晚上的样子。 “按规定是不能带手机来的，”谁知，刘韵突然抱着手臂走过来，“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们别太过分啊。真要我收手机吗？” 收手机哪里还有命。 一个个顿时乖如菜场上关在笼子里的鹌鹑，齐声：“我错了老师。” “上山吗？” “……” 他们被刘韵目送着，只能背着竹筐和小铁铲往山上爬。 薛星辰时不时地回头，看见转弯处再也望不见刘韵的视线，忙把竹筐拿下来扔到旁边的树丛里。 “等会儿下来记得在这儿拿。” “好咧。” 几个小弟纷纷照做，把竹筐往树木草丛掩盖这的角落一丢，顿时身上空空。 南晓云觉得背着就背着吧，反正又不重。 她没有跟着他们一起扔在那儿。 薛星辰当然不会强行让她也扔掉竹筐，往前走了几步路，她忽然看那竹筐极其不顺眼。 于是从南晓云身上夺过来，“我帮你拿着。”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 “……” 南晓云顶着他们一圈人的视线，有点不好意思，没吭声，只好就这样让她拿了。 上山的路上。 变成了一行人都手里空空，只有薛星辰还背着这傻不拉几的竹筐和小铁铲的情况。 “……” 他们说说笑笑，上山的路走得很慢。 南晓云体力很差，她隐约知道他们走那么慢多半是在照顾自己。本来就比别人晚上去，所以他们这一路都没有遇到同班的。 南晓云听着他们插科打诨，笑吟吟的，偶尔才会搭话。 她想尽力保存体力，可爬了三十几分钟还是会累得喘不过气来。 “背你上去好不好？”薛星辰一直观察着她的神气，见她吃力，迫不及待地开口，“这里路那么平，很好背的。” “……” 南晓云说不出话地摇了摇头。 她想咬咬牙再坚持一下，最后跨上一个台阶，忽然眼前全都是人。 班里的同学全都聚在这里休息。 这座山近处看着就不高，爬上来果然很矮，已经到头了。 “爬完了？” “爬完了。” 前面有个摊位围满着学生，闹哄哄的。 薛星辰远远地就瞥见前面边上的防护栏挂着密密麻麻的锁，颜色不同，形状不一，像特殊的装饰物。 “噢噢这个我知道！”王军激动地抢答说，“只要相爱的人把锁挂在上面，钥匙丢到河里，就可以永远不分离！锁死就是这个来的！” “你知道？你跟妹子试过？” “没有……” 薛星辰也听说过这个。她凑上去，远远地看见三轮车铺子的各种锁，一个老奶奶坐在车头，给学生们找着零钱。 一把锁只要两块五毛钱。 便宜到简直不相信这是在景区，是今年的物价。 徐恺杰最快地摸出钱买了一把锁。 他拿着笔写上自己的名字。准备扣在防护网上凑个热闹，跟“到此一游”是一个意思，就是文明许多。 程伟强看见就笑，不停地笑话他，“徐哥，这是人家小情侣搞出来的东西，锁住一辈子，你自己……” “自己一个人不行？” 徐恺杰合上笔盖，不耐烦地说，“老子最牛逼的意思。” “哦哦，”程伟强想了想，福至心灵地鼓了鼓掌说：“徐哥到死都是一条顶天立地的单身汉子！” “程伟强，”徐恺杰正要扣上锁的动作一顿，眼神仇恨，语气幽幽地说，“我觉得这片山特别适合埋了你。要不择日不如撞日？” 这座山虽然根本就没有名气，也不高大，但其实非常秀丽。一路走上来植被遍布，野花老藤，争奇斗艳，山顶还有不少形状奇特的石头。不知从哪儿飘过来的黄叶带着一股深秋雅致。 薛星辰买了两把锁回来，把站在前面看风景的南晓云拉过来。她身子不正经地靠过去，把人抱在怀里。 摊开手里的锁自自然然地说：“我们来弄这个。” “好……” 周围全是同学，南晓云躲了躲，还是被她扎扎实实地抱在怀里。不好意思去用力推开她，更不好意思就这样被她一直抱着。 她只好抬眸，涨红着脸，以眼神示意她松开。 下一秒，却薛星辰更用力地抱紧了。 “……” “我是让你松开啦，”南晓云整个人被她紧紧圈在怀里，忍无可忍的小声抱怨，“那么多人看着……” “别动，姐姐冷。就要抱着。” 薛星辰一点要放手的意思也没有，微俯身，下巴磕着她的发顶，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把钥匙和笔递给她，“哝，写这个。” 南晓云身子微僵。 在她那几句若有似无的撒娇语气里，默默举旗投降，只好任她抱着。 接过笔和锁。 徐恺杰回过来，看见她们也在写这个，不由怔愣了下。 他习惯性地忽视自家老大对南晓云的黏糊。 指着她手里的锁，“哈哈哈老大，这是写自己的名字，然后两个人一起挂上去的意思！你搞错了。” “这样的吗？” 薛星辰笔顿住，黄色铜锁处赫然写着“南晓云”三个字。潜意识里的错误。 字迹难得是写得端端正正的。 “那我也写错了……” 南晓云沉默了会儿，见薛星辰转头看她才无奈地摊开手心。 握着的那一模一样的小铜锁上，同样的位置，她下意识写了个“薛星辰”。 “……” 薛星辰怔愣半秒，缓缓地笑开了，和往常那种眉眼弯弯的笑容不同，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半垂下着凝视那把锁，只有唇扬着含蓄的弧度。 竟有点腼腆的样子。 “我们是对的。”她轻声说了句，语气肯定。 南晓云就也笑了，“好，我们才是对的。” 薛星辰左右看一圈，拿过她的锁，“我们去那边好不好？” 旁边离得远些的地方风景好，栏杆看着像能更牢固似的。南晓云点点头，跟着她走到稍高处。 周围奇形怪状的石头很多，相叠互倚，黛绿掩蔽。 这儿只有她们两人。 南晓云顾不上看风景，走上前，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薛星辰挂那两把锁。 底下就是植物密集的山脚下，锁手滑掉下去就绝对找不回来了。那两把锁薛星辰攥得有点紧，动作很小心，穿到一起后她喃喃地说： “挂起来，这样，以后就一直一直在一起了。” “……” 南晓云心跳动得好快。 她有点紧张似的，撩着耳旁碎发，山风不停把发吹乱。 在薛星辰扣好两把锁的那刻，南晓云忽然踮起脚尖在她的脸颊亲了一口。旋即偏过脸，移开目光努力稳住过快的心跳。 “……” 薛星辰愣了一下，手上还在试两把锁有没有被扣死。 看见她背着手站着，假装无辜，只敢用余光看她。 脸上却挂着藏不住的甜甜笑意。 “……” 薛星辰旋即笑开。 她抬手掩鼻，若无其事地轻捂了下被她亲的地方。 跟着竟也有点脸红。 第31章 下山。 导游等老师数清楚人数后, 甩甩手里的小红旗，带着他们往南边走。 她先也不说还要去哪儿。 此时距离傍晚天黑还有一段时间, 大家都默认应该是回宿舍休息, 等休息完, 应该就是准备去吃晚饭了。 往回走的路平坦许多, 光线金灿柔和。 山脚下这片景色虽然有点荒凉, 但路过湖水时, 迎面而来的清凉水汽带着股彻头彻尾的自然感, 让久居城市的小孩说不出话来。 “这不是回宿舍的方向。”薛星辰抬眼看看，忽然说, “不知道还要干什么。” 南晓云才来，今天去的几处地方路线完全不同，她还根本辨不清东南西北。 “真的吗？” 她不自觉用星星眼看她，“你怎么那么厉害。” “这就厉害了？”薛星辰忍不住弯唇笑, 猜到她多半是个小路痴，把她的手牵过来，握住说，“认路那么简单。我从来没有迷过路, 以后你都跟着我走吧。” “好，”南晓云点点头，也笑, “跟着你走。” 在前面带路的导游忽然出声说，“同学们，中午是不是还在遗憾没能自己亲手做饭？我们晚上, 就有机会了。” 她用手指着前面，“大家看见那一片的石头灶台了吗？食材会给大家准备好的，晚饭我们自己动手喔！” “……” “真的假的？？” 刘韵可能是走累了，脾气不太好地凶他们说，“好了好了，收声，一惊一乍的，上午那些话还要再说一遍？一个个都小学生吗你们，出门在外都给我注意点形象！” 导游微笑着说：“以前肯定没见过、更没做过这些吧，我们小朋友们比较激动很正常。” “……”这话说的各位已经成年的高中生有点惭愧。 刘韵闻言冷笑笑，“不小了。” 她问大家，“你们一个个还有没成年的吗？” 这话说出口，底下顿时开始顶她，“怎么不小了！谁还不是个成年宝宝！” “我们怎么样都比老师你要年轻好几十岁呢！” “……” “刚才那话谁说的？” 刘韵顿时火气冒出来，“比我年轻好几十岁？？给我站出来！” 没人吭声了。 “噗嗤……”一个个都低着头在狂笑。 很快走到对面的灶台前。 他们走近才发现，旁边早就准备好的相应的食材，让做腊肉菜饭。材料准备得很好，连青菜都是洗干净切碎了的。 分组直接按照列队划，四个男生四个女生，八个人围着一个灶台同组生火做饭吃。 刘韵管着纪律，上前来盯着薛星辰让她老实点去自己组里。 列队的位置按照身高排的，薛星辰跟南晓云几乎是一头一尾，这样一来两人隔开来非常多。南晓云是第二组，她是第六组。 “……” 薛星辰臭着一张脸，抱着手臂站着，既不说话，也不帮忙。 当然同组的人也没有敢喊她来帮忙的。 分到的食材都是清洗好的，直接下锅就行，肉类也都是本就熟透的腊肉，他们除非蒸锅都煮成焦炭，否则再怎样乱弄也不会吃坏肚子。 纸上图文并茂地印着具体步骤，清晰简单。 然而还是把动手能力差的败家子们难得嗷嗷乱叫，光点火就点了大半天。 打火机点燃草容易，可火苗很快就会变小接着化为一股长长的青烟，根本烧不起来。 别的组都把米饭下过了，他们这儿还在点火。 最后还是薛星辰看不下去。 她蹲下身，拿着旁边的长条木棍把柴火分开，数落他们，“点个火都不会，不知道要让氧气进去吗？” 顺手把清水倒进去，加米饭，咸肉腊肉也都放进去。 动作娴熟，完全没有看过那张步骤图。 他们本来想拦她的，犹豫了下，没揽住，再对照着每组一张的步骤图发现完全没错。 “哇靠，真没想到老大……老大是真的全能吧。” “我是真的服气。” “竟然连做饭都会我的妈呀。” “……” 这种菜饭，这比蛋炒饭还简单。 薛星辰被他们夸张的语气弄得要笑不笑的，扬扬唇，抬眸下意识地望向南晓云那儿。 灶台和灶台之间隔着挺远的距离，她跟组员说了句话，被风这么一吹散，薛星辰完全听不清他们是在说什么。 南晓云没有看过来。 薛星辰失望地瘪了下唇。 她推了推那盆青菜，“等米差不多焖熟，最后再下青菜。” “老大，你是不是真的会做饭啊？”张效诚忽然问，他脸上带着像尴尬像呆滞的滑稽笑容，语气震惊又感叹地说，“我是真的真的真的想象不出有朝一日，我们老大也会洗衣做饭的贤妻良母画面。” “我的天，”很快有男生点头附和，抱着自己说，“你一说这个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看！” 杨佳琪哼笑说，“你们当然想象不到。” “搞不好有天我们辰辰就是会愿意为了意中人洗手作羹汤啊。” “……” 薛星辰唇角一扯，先说了句不可能。 转眼看见隔着两排安静站着的南晓云，她心思微动，脑海里什么也没想，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一句，“——不过，也不是绝对不可能。” 周围听见这话的男生全部呆掉。 她低头，旋即反应过来，觉得有点丢面子地皱眉恶声恶气地说，“当然是开玩笑的！” 男生们互相看看，“……呵呵呵呵呵。” 脸上全都是“你是老大我们不得不给你面子”的僵硬笑容。 薛星辰懒得跟他们烦，四处看看刘韵不在这边，就自然地走到别的组里去了。 “已经弄完了？”她转头问程秋月，一副从头到尾她都是他们这组人的语气问，“差不多还有多久能吃？” “还要十几分钟吧？辰辰你们组……”程秋月话还没说完。 薛星辰自然地打断她说，“我来你们这组了。” 她望眼旁边的南晓云，意有所指，“倒插门的，要不要？” “要的要的，”程秋月被她逗笑，“看你们那组确实没什么人会做饭的样子，你就拿着碗，来这儿好了！” “好，我去把碗筷拿过来。” 薛星辰应声，走前还把南晓云带走了，“陪我去。” “你来我们组干什么，不是已经做好饭了吗？”南晓云笑眯眯地问，“你还没把青菜放进去？” 正想找机会去她那组呢，她反倒来了。 薛星辰听出点什么地挑眉笑，“你看见我做饭了？你明明都根本没在看我。” “谁说的……” 南晓云一直都有在看她。顿了顿，把那些不好意思的话咽下。 旋即若无其事，“我刚刚好像听见你们组人在说，你厨艺很好的样子。” “还听见你反驳啦。” 薛星辰没说话，因为她刚把自己的碗筷拿起来，组员们就吱吱哇哇地乱叫，“老大你别走！” “不许去！” “辰辰你把碗放下！你别抛弃我们好不好！” “……” 薛星辰毫无责任感地笑了笑，“没事儿，万一煮焦了你们就敲着碗去别组抢饭吃。” 她转头就带着南晓云走掉。 留下组员们一片哀嚎。 “其实……那句话不是开玩笑的。” 薛星辰忽然想到什么，抬手撩发，唇角弯了弯，那双本就桃花春风的眼眸跟着弯起来，回答她刚才的话。 “比方说，如果是给你做饭，就会很幸福的样子。” 话落，薛星辰目光望着南晓云，山脚边缓缓落下的最后一缕夕阳映进她眼中，水波流转，居然有了一分惊心清丽。 声音恁得轻柔，是不自觉的宠溺意味。 “……就会很愿意。不是甘愿，是心愿。” 南晓云喉咙微动，被这一瞬的曼妙晃得有些手心发麻。 又在她的话里整颗心都化掉了。 她忽地侧过身，为避开她的目光而伸手去抱住她，脸埋在她的锁骨处，深深藏着。心跳的太快，完全不敢多看她一眼。 “薛星辰……” “嗯？” 南晓云唇瓣动了动，若有似无地蹭过她锁骨处的肌肤，痒痒的。 薛星辰笑着，抬手用力地揉了揉她的发顶。 “诶呦……我的小姑娘，主动抱我了。” 第32章 吃完自己做的饭, 还不能回宿舍。 排队去往绿叶谷的影院，看了一场爱国电影。两个半小时的电影结束, 夜幕低垂, □□点左右竟然又排队去了趟食堂。很怕大家吃不饱的样子。 食堂伙食意外得很好, 先前半生不熟的菜饭大家都吃得很香, 来到食堂, 吃得更香。 “老大, 今晚……”王军避开刘韵的视线, 蹑手蹑脚地过来。 薛星辰打断他，“知道了。” 他们整天都没找到机会打游戏。 这一天就快要过去, 男生们不甘心地派过来一个探口风的，看看晚上回宿舍之后队伍能不能组起来。 薛星辰答应了他们。 她自己也有点手痒痒，秋游没游戏，乐趣少一半。回到宿舍就把多人语音电话挂上, 准备开局了。 — 宿舍有独立卫生间，只有一个淋浴头，水也小得可怜。 女生们正忙着排队去洗澡，薛星辰戴着耳机站在阳台上跟男生们打游戏, 这儿荒郊野外，信号奇差。 明明可以获胜，却因为网络不稳定的问题, 差一点点输掉。 连续好几把都是这样。 这种感觉像蚂蚁啃着心脏似的难受，薛星辰紧抿着唇，蹲在阳台边骂人边沉声指挥, “……李杰俊你给我稳住。” “这把能赢。” “……” 南晓云洗完澡，隔着玻璃窗静静地望着她。 她本来是想叫她的，可看她玩得正高兴的样子，就没打扰。 薛星辰的网络又断了几秒，听着耳机里破碎的语音声音，她眉头快皱成井字了，却没想到操作的人物误打误撞，原地躲过远处的攻击。 随便放大招，反倒拿了个人头。 “……” 薛星辰笑着挑了下眉。 乘胜追击，这把很快就赢了下来，“挂了，不玩了。” 薛星辰满足地收起手机。抬眼，就看见刚洗完澡擦着头发的南晓云。 “我说怎么赢了，原来幸运女神站在我的身后呢。” 她移开窗户进去，擦肩而过时轻搂了下南晓云的腰，回眸笑说，“谢了。” 南晓云动作顿了顿。 看着薛星辰拿着替换衣服走进卫生间，才回过神来继续擦头发。 “……” 宿舍里，别的女生陆陆续续都已经睡下了。 白天又是干活又是爬山，折腾没停过，洗完澡一个个精疲力尽只想睡觉了。 南晓云吹干头发，也躺到床上去。 有女生问要不要关灯。 “别关了，辰辰还在洗澡呢。” “好吧，那到时候你们记得让辰辰关下灯，我撑不住了，我先睡了……”话音未落，就像是已经睡着了。 薛星辰洗完澡出来，竟然整个宿舍都睡了。 她看眼时间，拿着吹风机轻手轻脚读走到宿舍外的走廊，好不容易找到插座，吹干头发才回宿舍。 关上了灯。 — 薛星辰皮肤敏感，又对灰尘过敏，她出门在外都会带一次性的隔脏三件套，在酒店的床被枕头外表再裹一层，才能睡得着。 这次当然也带了。 只是这绿叶谷的住宿环境显然是没法跟星级酒店相提并论的。 床被看着勉强才算干净，薛星辰一躺进去，顿时觉得鼻腔里呼吸到了一口厚厚的灰尘。 “阿嚏——” 这次隔着薄薄的隔脏被套根本没有。 她连续不停的打喷嚏。 直到薛星辰把身上的被子踢开，坐起来，才觉得勉强又可以呼吸了。 “……” 夜已深，只有窗外吱吱的虫子在叫。 薛星辰静静地坐了会儿，再小心翼翼地躺回去盖上被子，又是一阵忍不住地打喷嚏。泪花闪烁，餐巾纸擦红鼻子。 “……” 她不想打扰别人，心里又有点气，于是一脚把那床被子踢了下去。 然后很快就后悔了。 深秋的夜晚，身上薄薄的睡衣根本挡不住寒意。那床被子拿来只盖盖腿也好啊！ 但地上那么脏，她不可能再去把被子捡回来。 薛星辰蜷缩着躺在床上，挣扎地想，要不要爬起来去把带过来的衣服全都盖在身上？ 不过这样看上去也太滑稽…… 薛星辰死要面子，想想还是算了。 反正再忍忍就冻习惯了。 忽然，有个声音极轻地叫她，“薛星辰。” 只有南晓云还没有睡，听着薛星辰那么难受，她没办法自己睡。 “你要不要来我这儿？” 担心的语气。 薛星辰心下一动，坐起身来，眼眸在黑夜里亮亮的，望着她，扯着唇笑开了。 “来你这儿？要我进你的被窝吗。” 南晓云见她难受成这样还要贫嘴，不由瘪瘪唇，压低声音，说：“你不要就算了。” 她翻了个身，面朝着墙闭了闭眼。 薛星辰低头无声地笑了会儿。 轻手轻脚地下床，借着透过窗帘映进来的月光走到南晓云床前，半蹲下身。就这样凑近打量南晓云的睡颜。 “……” 她应该是察觉到了。 没说话，只是悄悄地往里让出一大片的床。 薛星辰又忍不住低头笑，磨蹭着，并没有立刻上床。 直到南晓云忍不住转过身来。 她睁开眼，才发现薛星辰凑得那么近—— 近到能感受到她的呼吸。 对视几秒。 南晓云目光晃动了下，快快地转过身去，手里裹紧被子。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薛星辰旋即就从她身后钻进了被窝里。 一米的小床铺，两人再瘦也不可能睡得很宽敞。南晓云后背感受到她比自己略高一些的体温。 南晓云是把家里睡的那床羽绒被装在压缩袋子里背过来的，只有她是自己带了被子。薛星辰一进去，就能感觉到被子很暖和，还带着股说不出的气味，香软软的。 只是南晓云身上没什么温度。 “你怎么那么冷？” 薛星辰伸手把她揽在怀里，睡在同个枕头上，她的脸颊蹭过她的发丝，柔顺冰凉，闻到她发尾的香。 唇角不自觉地扬起来。 语气也带着笑，“别动啊，我抱着就不冷了。” 南晓云并不敢挣扎得弄出动静来。 僵着身子，只好就这样任她抱着自己。 “……” 她的手臂环在她腰间，体温温着她。 南晓云困意上涌，心却砰砰跳着，难以入眠。 “要聊天吗？”薛星辰似是察觉她睡不着，凑近她耳旁，用气音说，“还是我给你讲一个哄睡小故事吗？” 南晓云想都没想，“不用。” 她闭了闭眼，要自己心无旁骛，可身后人的存在感让她情不自禁地红了耳垂。 过半响，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 “你说，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薛星辰弯了下唇角，“嗯。” “一直是永远吗。” “对。” 第33章 今天中午的活动是做粗粮窝窝头, 班里分成两队, 据说是一半的人到山脚那儿挖红薯, 还有一半的人去推巨大的石磨磨面粉。 只要是按照平时的列队分, 薛星辰永远和南晓云会隔开来。 “……” 薛星辰黑着脸，浑身笼罩着一股低气压。 周围们都不太敢来跟她说话。 “老大怎么了？”傻乎乎的张效诚都看出来她不爽, 转头问王军，“谁惹她了？” “还能是谁, 刘姥姥呗，”王军抱着手臂，“看不出来？刚才老大要换组刘姥姥使劲说不肯，然后她就这种表情了。” “为啥要换组，跟咱们一个组不好吗？” 王军但笑不语。 徐恺杰闻言跟王军一模一样地抬手抱臂，笑笑不说话。 这竟然还有人看不出来。 他们老大眼里现在除了南晓云，只有南晓云, 还有就是南晓云。 “……” 薛星辰跟刘韵吵了一架，气得太阳穴突突。她也知道刘韵是因为出门在外, 生怕她搞事情, 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最安心。 很快冷静下来。 反正中午很快就过去, 又不是接下来就见不了面了。 想通后她脸色就正常了。 “哇, 到了。” “我靠, 这是玩真的啊。” 走在前面的人忽然叽叽喳喳起来。 他们进入窄巷, 眼前光线一暗又一亮，仿佛就到了民间真实乡村的人家里，院子前晒着腊鱼腊肉, 还有老婆婆坐在门口择菜。 敞开着的屋子里，门槛快高到了小腿肚那儿，周围摆满了各种败家子们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名字的农活工具，中间赫然有个石磨。 那石磨直径得有一米，跟块巨大的蛋糕似的高高厚厚。 薛星辰都忍不住瞪了下眼，“这能推动吗？” “大家一起，大家把这袋小麦磨光就可以去吃饭了。” 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大叔抱过来一大袋小麦，蛇皮袋编织袋，填得满满当当快有人高了。 “这是给驴推的磨啊老师！驴呢？” 男生们顿时咋咋呼呼，他们都不用想，就知道多半是女生倒粮食男生干苦力的下场，“那么多，疯了吧？？” “这东西怕是能把我们命磨掉吧！” “……” 薛星辰走上前，试着推了推，用了六成力气磨石纹丝不动。 “……” 她拍拍手，眼神瞟着四周准备找躲懒的地方。一只耳朵听着刘韵管纪律和工作人员介绍石磨的使用方法，低声说：“那边是什么？” 徐恺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对面的另外一件屋，隐约能看见木桌似课桌般排列着。 “不知道，我猜是给小学生体验的？”他眯着眼，看见有花花绿绿的布料，还有缝纫机的样子，“像是劳技课教室。” 劳技课？ 薛星辰又往那儿瞥了眼，觉得这距离不远不近，既能躲懒，又能随机应变。 她看前面乱哄哄已经排着队开始上前推磨了。 见刘韵没盯着这儿，忙关照徐恺杰说，“如果刘韵发现我人不见了，你就说我去找厕所了，刚离开，很快回来。” “明白。”徐恺杰比划个手势。 — 薛星辰走进对门，才发现这间屋子完全就是教室的布置。桌上还分着大堆的各色布料以及针线，看桌椅的高度，真的很像给小学生体验的。 她看见最前面的展示柜，摆放着布艺成品，一看就是学生自己做的。 虽然粗糙，但已经很像模像样了。 薛星辰晃荡了圈，心下微动。 她犹豫几秒，然后转过身悄悄地去把门关好了。左右看看，颇有种做贼的感觉。 “……” 桌上布料很多，颜色花纹各不相同，看着明显是分好的。她自己从讲台上那一大堆里另挑了两块布料，随手拿起针线盒。 然后精挑细选了一个最隐蔽，又能看见外面的靠窗座位坐下来。 她把针从盒子里拿出来的时候还在犹豫。 这活跟她太不搭，以至于有种抹不开面子的感觉。 虽然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但薛星辰还算是个心灵手巧的人，她小学念的百年老校最开始是一所培养淑女的旧派女校，有很多独特的课业。 那会儿大家最喜欢在裁缝课上能把美术课画过的玩偶自己缝出来。 薛星辰小学毕业后再没碰过针线，但学会过的东西，想一想就很快能记起来。她拿着笔在布上略微勾画几笔，穿针引线，起针勾针。 她动作谨慎，上手略微悉后也没匆匆地缝快。 清晨柔和干净的光线投到她的侧脸，半明半暗，那双眼眸在阳光下宛如玻璃珠般澄清透亮。 “……” 她唇角微抿，有上翘的弧度，两块缝在一起的布针脚细密。 因为想着的人，所以耐心远比小时候好得多。 — 半个多时候后，薛星辰站起身，把成品谨慎地塞进外套口袋里。然后把线头和碎步清理干净，物归原位，椅子也塞回桌子底下。 她蹑手蹑脚地回到石磨屋里。 “老大，你踩点是真的厉害，”王军看见她就唇角一抽，凑上来卖惨说，“刘姥姥分明是在找机会体罚我们吧，男生磨十圈才换人。” “腰酸背痛，手都抬不起来了。” “幸好马上结束了。” “抱怨什么，那么快就结束肯定只是磨一轮意思意思，”薛星辰说话声不大，她刚回来就跟刘韵对上了视线。 刘韵对她翻了个白眼。 “……” 薛星辰轻轻地“切”了声，知道她肯定早就发现她人不见了。这不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 离开石磨屋子的路上，薛星辰心情极好。 她手插在口袋里，捂着某样东西。想象着等会儿送给南晓云时她的表情。 他们这队人先到下一个制作窝窝头的地方。 在走廊外等另一半人。 迟迟等不来。 据说他们挖红薯的遇到了事情有耽搁。 薛星辰事不关己地玩游戏，对大家的闲话，也就随意地听一耳朵。等会儿就等会儿，反正是会来的。 又过了十几分钟，他们挖红薯的那一半人终于过来了，薛星辰张望半天，也没看见那个想见到的人，于是随手拉过左玉琪问，“南晓云人呢？” “南晓云……” “南晓云啊……” 她们两个人同时顿了顿。 薛星辰脸上笑意消失，“她怎么了？” — 他们这批人被分去山脚那儿挖山芋，每人有任务规定，挖到五斤重的红薯算合格。 现场有体重秤，时不时就有人去称称自己刚挖出来的红薯有多少斤。 气氛挺好，大家都玩得很开心。 他们也很早就完成目标了。 直到走去烘焙窝窝头的路上，南晓云跟导游打报告，说自己刚才摔了一跤，好像有点严重。 大家才注意到她的腿上，膝盖位置，血已经完全透过牛仔裤渗出来了。 她面不改色，仿佛只是蹭破了点皮的样子。 可谁都知道牛仔裤的布料，是要多严重才能渗出来，还一直流到外面？ 导游当即找人把她送去医务室处理伤口。医师说她这伤必须要缝针，又是紧急把她抬去缝了四针。人才刚刚回宿舍。 “就在附近的门诊缝的针，导游跟着去的，据说她全程一点麻药都没有用，一声没吭，”林霖抱着自己的手臂搓了搓，“我的天，她这种人，是不是痛觉神经跟我们普通人不一样的……” 薛星辰抿着唇。 话听到这儿，直接抬步往宿舍走。 “呃，辰辰你去哪儿？跟我说一声啊，不然等会儿刘姥姥找不着人又要说你了。” — 薛星辰回到宿舍，跑得太快而有些气喘。 她开门就看见南晓云换了一身睡衣，坐在那儿看书。 “你没事吧？” “我没事……”南晓云顿了顿，脸上挂起完美的灿烂笑容，“当然没事了。你们窝窝头已经做完了吗？那么快？” 薛星辰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来，想要捋起她的睡裤看一眼。 摔伤得那么严，不可能只有缝针的地方有伤。 “让我看看。” “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南晓云握着她的手没让她看，毕竟伤口那么丑。面上笑得风轻云淡，“医生说我摔得位置不错，以后就算留疤也不会很明显的样子。” 薛星辰沉默了会儿，没勉强说要看。 她站起身，忽然问说：“陈晓婉说她刚看见你摔跤的时候，就问过你说要不要去医务室，你说不用，她想帮你拿一个那装红薯的筐，也被拒绝了。你讨厌她吗？” 南晓云抬眸，隐约察觉到她要说什么。 抿了抿没什么血色的唇瓣，摇头解释说，“没有，我不讨厌她……” “那你为什么让她觉得你很讨厌她。” “冯谦他们几个跟导游商量说要拿个担架抬你去医务室，也被你拒绝了。” “走去医务室那段路你也没让别人陪着。” 薛星辰语气越来越轻，然而目光始终定定地望着她，之前总觉得南晓云是完美无缺的，跟班里的女生们处不了，是大家的错。 她是真的才注意到。 不是大家在排挤南晓云，而是南晓云孤立了大家。 南晓云，“我没有讨厌她们……” “问题不是这个，”薛星辰打断她的话，“你可以讨厌她们，可以讨厌所有人，但你要喜欢你自己。你都这样了，为什么就不能开口拜托一下周围人呢？” “没什么好拜托的，”南晓云腿很疼，疼得让她有点聚不起精神来，只是下意识地回答，“我不需要他们为我做什么。不需要。” “……” 这种独立，真的能气死所有关心她的人。 薛星辰只觉得心里窝着一团火气，蹭蹭往脑子上涌，要平常早就拍桌子骂人了。 可她对着南晓云的脸，本来脾气那么差的人，竟一句重话都没办法说出口，默默地深呼吸。 她使劲压着火气，转过身一言不发夺门而去了。 “……” 南晓云看着她的背影愣了愣。 她发怔许久，直觉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生气，心中又依稀是明白的，旋即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她抬手捂着胸口，明明缝针的时候那么疼，她都忍过来了。 现在却忍不住地想哭…… 她喉咙微动，左手紧捏着右手的虎口不许自己哭，长睫湿漉漉，憋泪憋得眼眶通红。 极为可怜。 可是没人看见。 所以没人会来安慰她一句。 — 薛星辰再也没回过宿舍看她。 做完窝窝头，她跟着大家一起去食堂吃饭。南晓云的中午饭还是陈晓婉给她打包带到宿舍里来的。 “谢谢，”南晓云接过时，认真道了谢。 陈晓婉说着“没事儿”走到门口时，她又补了句说，“也帮我谢谢薛星辰。” 陈晓婉脚步一顿，含糊地嗯嗯，皱着脸。 飞快地走掉了。 — 南晓云吃完饭，收拾完东西就坐在床上看书，她听刘韵说，今天下午有段挺长的休息时间。 大概过了几个小时。 薄薄的书快要翻完了，门外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大家回宿舍楼了。 南晓云背脊下意识地坐了坐直，合上书本。 她目光望着门口那儿。 每一个推门进来的人都不是薛星辰。 很快大家都回来了。 她等了会儿，又等了会儿，最后忍不住地开口问邻床的女生，“薛星辰不回来吗？” “辰辰肯定在跟徐恺杰他们打游戏呢吧？上午听他们说，找到了个网速贼快的地方。” “好的，谢谢。” 南晓云重新拿起书，可一行字重复读了好几遍，还是不记得在讲什么。 最后几页怎么样也看不进去。 她叹了口气。 — 在吃晚饭前，薛星辰还是回了一趟宿舍的。拿了充电宝，很快就又出去了，她目光完全没有往南晓云那儿看过一眼。 明知道她一直都在看着她。 直到晚饭回来。 大家都脚步匆匆，薛星辰慢悠悠地走着，她还没调整好思绪，没想清楚该怎么跟南晓云沟通。或者说，她不知道，自己能够影响她吗？ 薛星辰心里沉甸甸的，难受一整天了。 她走进宿舍大楼，抬眼，就看见人群里有一个人站在那儿。所有人都是往里走，只有她一动不动地站着。 视线对上。 “……” 薛星辰唇角动了一下。 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地走过去。 就像是完全没看见在等她的南晓云。 擦肩而过的那一瞬。 南晓云低脸，眼眸垂下，表情静得不像话。 顺着垂下的斜刘海半遮她的表情，眼底压抑着的复杂情绪没人懂。 “薛星辰。” 她忽地转过身，往前一步，从背后拦腰抱住了薛星辰。脸埋在她的衣服里，低低地说，“怎么样都好，你不要不理我。” “……” 薛星辰心中一颤，脚步跟着顿住。 她沉默许久，才能勉强稳着声线故作冷淡：“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嗯，”南晓云语气过分乖巧，“知道的。以后不会这样了。” 薛星辰表情一下软了下来。情不自禁地转过去去抱住她，揉了她的发顶。轻声说，“你知道就好。” “那……”南晓云仰着脸，眼眸里完完全全映着她，“我们和好了吗。” “嗯，和好了。” 薛星辰想到她脚上那么重的伤还来走廊口等她，心都快碎了。 她一手抱着她的腰，一手边准备去托她的膝盖弯处，嘱咐说，“手勾住我，把小公主抱回去。” 南晓云眨快了两下眼睛，旋即顺从地抬手勾住她的脖子，一回生二回熟。 可还是忍不住地脸红起来。 “扶着我走就行啊。”尾音轻软软的。 “扶什么扶？乖乖地别乱动，”薛星辰低头，长发蹭过南晓云的脸颊，小姑娘泛着粉意的脸颊近在咫尺，让她语气不由带了笑意，“听不听话，嗯？” 南晓云小小声，“我没乱动。” 薛星辰抱着她走了几步，忽地说，“以后你再倔，我就把你按在走廊上亲。”表情思忖，注视着她，竟不太像是玩笑话。 “……” 南晓云再也说不出话来。 脸直直红到脖子。 第34章 南晓云因为腿伤不能参加之后的活动, 薛星辰就也跟着不想去。请假刘韵没让，她就拿女生的蒸汽眼罩贴在衣服里，去量体温。 成功拿到高烧病人的特权。 中午，刘韵亲自打包了两份饭来宿舍探望她们两个病号。 进门就看见薛星辰站在上铺, 正把窗帘勾钩摘下来要往旁边挪几厘米, 省得晚上光透过边沿缝隙投进来亮在脸上。 南晓云看着她，时不时地说, “你小心一点。” “薛星辰你在干什么？” 薛星辰扭头，看见推门而入的刘韵, 叹口气, “老师，你要敲门。” 刘韵翻了个白眼。 她没好气地说：“你不是高烧吗？？不是烧得快要叫救护车带走了吗？！！我看见不要太健康。” 薛星辰拍拍手，从上铺爬下来。 动作麻利, 最后三阶还是直接跳下来的，“说明我身体素质好啊。” “好得快当然好, 晚上活动我看你挺适合参加的。” “不是这样的。”薛星辰正色说, “像我这种平时非常健康的人, 才最会病来如山倒, 病去如抽丝。” 刘韵把她们的饭放在门口的柜子上, 还急着回班级, 懒得跟她贫地说：“在宿舍也要注意安全和纪律, 明天就回去了，给我安分点，不要做出任何出格举动。” 薛星辰比划个手势, 笑吟吟地说，“了解。” 等刘韵出门，她就转头就对南晓云说，“不知道她瞎操心什么，在宿舍里还能有什么出格举动……？” 她话忽然停下来。 目光直愣愣地望着南晓云，表情微妙，莫名的沉默了几秒。 “……” 南晓云避开她的视线，指着门口柜子上的饭说，“你饿了吗？把饭拿过来吧。” 薛星辰，“了解。” 她一手拎着塑料袋，一手把床前的小长桌拖了过来，摆到南晓云床前。 坐在她旁边。 薛星辰打开饭盒，发现里面有一层带着壳的红烧虾。看了眼南晓云的那份饭，发现是一样的菜色，站起身来说，“你先别吃那个虾，我去洗下手。” 南晓云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她是要帮自己剥虾壳的意思，对着她的背影说，“我手又没断呀。” 有点无奈，又是忍不住带着笑意的语气。 “……” 薛星辰很快回来。 她抽出餐巾纸，边擦着手边坐下，正正经经地回答她刚才那句话，“你手当然没事，所以我都没有要喂你吃饭。” 先拿自己碗里的虾，剥好壳放进她碗里。 “……” 南晓云低头抿着笑。 她边吃饭，边默默地看着她剥虾的动作。 薛星辰的手特别漂亮，手指纤长，宽松的外套袖口露出细腕。按掉虾头，拉着虾脚把中间的壳全部去掉，最后拽掉尾巴。 虽然算不上熟练有技巧，但看着特别舒服。简直说是赏心悦目。 “不吃吗？” 薛星辰抬眼，望见她傻愣愣的目光，唇角一扬，“看着我很下饭？” 南晓云旋即低头，吃了几口饭，抿着笑低低地“嗯”了声。 “……” 这下换薛星辰有点不太意思，“嗯什么？”她笑，“尝尝虾好吃吗？” “好吃。”南晓云乖宝宝似的点头。 “那你多吃一点……”薛星辰忽然想起来虾好像是发物，皱着眉，紧张地问说，“医生有告诉你不可以吃鱼虾之类的吗？” 南晓云回忆了下，“没有，只是不能吃辛辣刺激的。” “那就好，”薛星辰低头又仔细辨认了下，“而且这是河虾不是海虾，没事儿，吃吧。” 语气随意，神情却温柔得不行。 南晓云几乎不敢看她的脸，“你自己也吃啊，”她实在不习惯别人对她那么好，别扭着，不留神地说了真话，“……给我剥虾感觉怪怪的。” “怪怪的？”薛星辰好脾气地笑了下，“慢慢你就习惯了。这个河虾不是我的真实水平，以后带你去吃小龙虾，我很擅长剥那个。” 南晓云语气软软的，“以后是什么时候。” “等到……”薛星辰想了想，正色说，“小龙虾必须配啤酒，所以小朋友，你得先把腿伤养好。” “好。” “嗯，乖。” — 秋游结束，很快又要正常上课。 大家玩心都还没收回来，神采奕奕，时不时有人纷发没吃完的零食糖果，上课也吃，下课也吃，教室里都是香腻腻的零食气味。 刘韵走进教室，就皱着鼻子骂说：“你们没吃完的零食都带到教室里了？” “难怪任课老师跟我说今天纪律奇差，你们这一整天，上课都在忙着吃零食吗？？” “……” 薛星辰迷迷糊糊一觉睡醒，望着身边的南晓云，下意识地笑了笑。 伸出手轻拽了拽她校服衣摆，“宝宝，我刚梦见跟你在海滩晒太阳呢。” 阳光照得她不得不微微眯起眼，语气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轻柔。 南晓云先笑了下，然后唇边的笑微微停滞半秒。 宝宝？ 她笔尖顿住，咽了下口水，有点小心翼翼地问她，“……你是在对我说话吗？” 薛星辰直起身来，又好气又好笑地凶她，“不然呢！” 她拿过上节课自己在她这儿写的数学卷子来看，发觉还是错了几题，有点不高兴地撇下嘴，低低地道，“……真肉麻的话我还没敢说呢。” “喔，”南晓云假装自然，与己无关的样子问，“比如呢？” “比如啊？” 薛星辰闻言看着她半响，勾起唇，笑了会儿才说，“……算了。” “……” 南晓云哼了声。 继续提笔写着自己的练习卷。 很快放学铃响起来。 薛星辰还是懒洋洋地坐在那儿，看着南晓云收拾东西。她自己反正就一个包，在桌肚里从头到尾也没拿出来过两本书，不用收拾。 薛星辰忽然发现，她那双肩包的拉链上挂着一个什么东西。 只是挂反了，裹在书包里没露出来。 她趴在桌上半起身去看，提醒她，“你的挂件藏进去了，”带着有些好奇地笑，“什么时候买的挂件？” “……” 南晓云打开书包，拉出来给她看了下。 说话时忍不住地扬唇笑，“就是你送给我的呀。” 那只小熊玩偶虽然手工痕迹明显，但整体很漂亮，露出的线也有种质朴的可爱感。 黑眼珠因为贴得距离有些大，显得憨憨的。 “嗯？”薛星辰支着下巴，玩笑说，“故意藏在书包里面的。因为拿不出手吗？” “当然不是……”南晓云顿了顿，把书包的拉链拉上，小声说，“因为我想一直带在身边，又不想弄脏。” 是那种有点不好意思，又老老实实地交代的语气。 薛星辰顿时笑弯了眼眸，她抬手按了下眼角，抿不住唇边上扬的弧度，“请放心弄脏，以旧换新，今生免费。 第35章 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天光昏暗, 门窗紧闭还是透着股若有若无的阴风。这几天气温迅速低下来，进入初冬, 期末考试就是学校里的最后一个重大事项了。 薛星辰照例坐在南晓云身旁，接受着她的补习。 她写完试卷, 目光就不闲着地望向南晓云, 笑吟吟地托着脸，“你怎么还穿校服？不冷？” “我校服里穿了很多件啊。” 南晓云左手拿笔，视线凝在她的试卷上批改着, 右手扯了下衣服下摆翻出来给她看，“两件毛衣呢。” “喔，”薛星辰视线顺着往下，看见她那塞在校服里的厚毛衣嗤笑说, “……真可爱。” 难怪整个人显得圆滚滚的。 她忍不住手痒, 戳了戳她鼓鼓的小肚子。 指腹透过校服光滑的面料竟然戳到一种空空的柔软蓬松感觉。薛星辰顿时笑到脸枕在臂弯里, 抬不起头，双肩一抖一抖。 “您也太可爱了吧。” 南晓云：“……” 南晓云顿几秒, 无奈地笑, “我不就是多穿了两件衣服，有那么好笑吗？” “不是好笑, 是可爱。” 薛星辰清了清嗓子，身子贴过去，在桌子底下伸手楼住她的腰。 纤瘦的腰身变得软乎乎的，抱着很有实质感, 她满足地叹口气说，“冬天真好，圆滚滚的南晓云真好……您能不能吃胖一点？” “不能，”南晓云撇了下唇，拉开她的咸猪手，熟练快速地批完她的试卷，“从小就没长肉这个天赋。” “那好吧，”薛星辰不死心地说，“……我来想想办法，我来想想。” “……” 上课铃响起来。 刘韵推门走进教室，先去把窗户开了，“你们窗都不开？捂着一股味道。” “冷！老师别！” “不要开窗，老师老师你别想不开啊！” “……” “就开五分钟，透透气，”刘韵被他们气得直翻白眼，回到讲台，“上课前我又要讲几句废话了。你们给我听好啊，想着距离寒假没几天了一个个尾巴都翘起来了吧？给我压压好。” “这月有领导来参观，都给我安分点，好好复习，别一天到晚上课睡觉下课打牌，这段时间你们自觉点遵守校纪校规，特别是抽烟的，抓到一个处分一个。” 刘韵看他们浑不在意的样子，拍拍桌面。 “处分一年才能消，你们要这种关头拿了处分，看是留级好，还是背着处分毕业好。都给我长点心吧！女生宿舍尤其注意，你们那些违规的电器快点给我藏好带回家去，冬天最容易出事情，违规电器也是抓到一个处分一个……” 薛星辰略听一耳朵，旋即事不关己。 她想起来问说：“你是今天去医院拆线吧？中午去？放学去？” “放学，”南晓云说，“去医院稍微要点距离，中午的时间不太够。” 薛星辰想了下附近最近的医院，“附二医院？” “嗯。” “好，我陪你去。” “没事儿……” 南晓云下意识地要说不用，看见她脸上巴巴的表情，忍不住弯了下眼，“那好吧。医院旁边好像就是商业街，要顺便吃个晚饭吗？” 薛星辰，“要要要！” — 午休时间，南晓云回了一趟宿舍。 随意的衣着变成了裙装，白色毛衣打底，领口还有一个小小正正的蝴蝶结，藏青色的长裙，整个人要多娇俏有多娇俏。 她是第一次穿裙子去教室。 所有同学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看她，掩饰不住咂舌惊艳，南晓云本身不打扮就已经很漂亮了，稍微换套衣服，就是盖不住的亮眼。 薛星辰目光上上下下地望着她，唇角一弯，“漂亮小姑娘，收拾收拾要跟我约会去了。” “……” 被她说中小心思，南晓云偏过脸不太自然地说，“什么嘛，因为拆线，这样会方便一点。” “我又没说这样不方便。”薛星辰眼里笑意不减，眼神一眨不眨地望着她，轻叹口气，“那么漂亮，走在路上好怕你被人拐走了。我得跟紧一点，牵牢一点。” 南晓云笑，“……夸张死了。” — 她们去医院，傍晚时分的科室很空闲。十几分钟就拆完了线。 走出医院商量去哪儿吃晚饭。 南晓云想到上次，脱口而出说，“我想吃火锅了。” “……” 薛星辰回头望望，这里医院大门直径不到两米远呢，“我的姐姐，不能吃辛辣刺激的东西，影响伤口恢复。” “我忘了……”南晓云顿了顿，又说，“可我线都拆完了，已经痊愈了。” 薛星辰想了想，“去吃火锅也可以，不选辣锅底。” “啊……那就不好吃了。” 南晓云眉眼低落，弄得薛星辰哭笑不得，上手捏她脸颊，“您又不是四川人，这话说的……那不吃火锅，下次再去吃。” 南晓云还想争取一下，“线都拆了，伤口都长已经好了。” “没有好，不许吃。” “……” 薛星辰脑子里过了遍所有不利于结痂恢复的食物，最后说：“有家不错的拉面店，去吃面条好不好？” 南晓云不情不愿地瘪着唇，乖巧应说：“明白了。” “明白了？” 薛星辰看她嘴都快能挂油瓶了，眼尾下垂，可爱得让人恨不能咬一口。扬着唇，她伸手搂着她的腰，“乖，很快就寒假了，火锅不着急。” 哄人的语气。 南晓云弯着眼眸，“好。” — 拉面店人气很高，在门口等了几分钟的样子才能进店，本以为面条这种东西，滚水里烫一烫就能熟的。 可薛星辰点的那碗面，服务员过来说汤底似乎不够，让她稍微等等。 等了半个小时。 南晓云本来是算好时间，吃完饭刚好够回学校上晚自习的，这下要迟到了。 “现在几点？”她手机隔天没充电，自动关机了。 “六点五十五，”薛星辰看了眼，明显来不及赶上晚自习了，“……慢慢吃，我给我给他们打个电话，晚自习请假吧。” 南晓云没有意见地点点头。 晚自习基本全靠学生管理纪律，考核出勤，管得不算严。 薛星辰直接打电话给林云逸，让他帮忙问今天看自己班的人是谁，不要记南晓云的名字。 很快搞定。 — 她们吃完饭，慢悠悠地走向公交车站。夜风带着不知名的花香，空气冷冽，还有股极淡的甜味。公交站台上只有她们两人。 虽然公交车久等不来，但没有丝毫的烦躁感。 “……” “公交车怎么还没来。” 薛星辰看了眼时间，已经等了快半小时了，难道班次就那么少吗？ 她凑过去看了眼边上的站牌，“平峰十五分钟……那早应该来了啊。” 南晓云站在她身旁，看了会儿，找到重点。 “往七峰山方向……末班车的时间是七点十五。”她表情微变，又忍不住笑了笑，“傻等那么久，车子已经没有啦。” 这个点马路上空荡荡的。 两人都没有在这片坐过公交车，觉得现在还很早。完全不知道五零五路的末班车是七点一刻。 “没事儿，”薛星辰按亮手机屏幕，看眼时间，“打的回去吧。” 轻柔的夜风拂过脸颊，冷冰冰，但有种特殊的惬意感。 “我们走回去好不好。” 南晓云不知哪儿来的念头，可能是书里描写主人公牵着喜欢人压马路的桥段太美好，也可能是下意识想多跟她呆一会儿。 “反正就两站路的距离，打车……要花钱，还要等。” 她说得正常。 “刚才想吃火锅，现在想走路回去，”薛星辰瞥了眼她的膝盖，“伤疤还没好就忘了？” “……喔。” 薛星辰见她转过脸轻微撇嘴的小表情，忍不住弯眼笑了，“要不然，我把你背回去？” 身子凑过去，自然然地牵住她的手，“嗯？” 南晓云顿时笑了，旋即板着脸，握住她的手径直往前走，语气装凶，“走啦！” 旁边的灯光落进她眼里，星星闪烁。 “好，”薛星辰望着她，止不住地笑，“诶哟，您还真凶。” 南晓云“嗯”了声。 “……” “跟你说个事儿，”薛星辰忽地往前，像要跟她说悄悄话的样子，脸凑到她耳旁时唇瓣却落到她的脸颊，“嗯，你看桂花都没了……” 事儿就说完了。 旋即若无其事地揉了揉她的发顶，“走吧。” 南晓云微微咬紧后槽牙，脸颊鼓了鼓，耳朵根泛红。 “……哼。” — 灌木丛里忽然钻出一只很大的橘□□咪，旋即又钻出来一只。两只猫一前一后，那只瘦弱的花狸猫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默默地跟着。 薛星辰看着那两只猫，顺口问：“你喜欢猫咪吗？” 南晓云想了想，“不讨厌，如果非要让我来照顾的话……不是不用可以，但自己不会想要养一只。猫不认主、不认家，如果我尽全力对它好，它还是哪天趁着天气好溜走了，我会很伤心很伤心的。” “那这么说，”薛星辰挑眉笑，“你喜欢狗？” “嗯……比起猫来。 “明白了。” “明白什么呀。” 薛星辰笑而不语，转而说起别的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快就走到学校门口。两站路，至少有□□百米的距离，却仿佛只是两个转弯那么近。 薛星辰的手机铃声响起来。 她拿出来，看眼是刘韵的电话，眉头微皱，要接不接的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起来。 “喂？” 今天晚自习的值班老师正好是刘韵。 她上报的出勤人数跟实际出勤人数对不上，立刻回班级，一个个点名查人。最后联系不到南晓云，直觉地给薛星辰打了个电话。 张口就问，“南晓云是跟你在一起吗？” 薛星辰望了南晓云一眼，没具体回答她，“怎么了吗？老师。” 刘韵语气有点急，“她真的跟你在一起？你先回答是或者不是？” “是……” 刘韵明显松口气，接着冷冷地说：“今天主任带着领导来参观晚自习，全年级就差她缺勤，无故旷课，夜不归宿，她是想要拿处分了？” “哪儿有夜不归宿？” 薛星辰本来是完全不会被她吓唬到的，可事关南晓云，语气不由有点急地说，“……迟到几分钟而已。是请假不是缺勤。” “你让她马上回来，来我办公室。” “我等着！”她说完最后三个字，直接切断了电话。 还有几步路就到学校了。 薛星辰跟南晓云对望一眼，刚才很安静，她那么近的距离把刘韵的话听得七七八八。 南晓云，“那我去找刘老师了，你先回家吧。” 她表情淡定，语气也温柔。 着急的反倒是薛星辰，“不行，我得陪你去！这可太危险了！” “……” — 南晓云拗不过薛星辰，只好把她带着一起到教学楼里。 “你好好待在这儿，别跟进来。” 薛星辰点点头，隐约又觉得这话怪怪的，于是，“汪。” 南晓云：“…………” 她不想笑的，憋不住地笑弯了眼，“我进去了。” 火速地推开办公室的门。 刘韵正在对着电脑打表格，抬眸望她一眼，先把要打印的东西印了出来。 打印机很快把热腾腾的纸张吐出来。 刘韵又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回形针，眼也没抬，像是要凉她一会儿的样子。 沉默片刻。 南晓云先开口，“老师……” “先去把门关了，”刘韵不耐烦地把圆珠笔戳了几下，指指那扇门，“关严实点。” 南晓云转过头去望，就发现门外正扒着个恨不得要钻进来偷听的人——薛星辰。 她压着笑意，去把门慢悠悠地关上了。 “……” 薛星辰眼睁睁地被搁在门外，面朝着关上的木门，还真是一些些的声音都透不出来。 她轻轻切了声，只好乖乖地站在门外等着。 不知道刘韵会说什么。 这件事其实很小，薛星辰估计刘韵会护着她挡掉这些有的没的。不过最近几天她确实强调过好几次有领导在严查。 处分是不可能处分的。 但想着南晓云这样的尖子生顶着全校师生的目光念检讨……薛星辰比自己拿处分要难受多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薛星辰不知道她们在谈什么，直觉刘韵就是会让她在国旗下念检讨。她对那些做错事却因为各种原因不能给处分的学生，基本都是这个处罚。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薛星辰都读过好几次了呢。 她在办公室外踱步，心情焦躁。 她自己犯错被罚时风轻云淡，小事一桩，可连累南晓云这样，就很坐立不安了。 十几分钟后，南晓云终于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刘韵。 刘韵拿着电脑包，下班的一路跟她们同方向。 三个人沉默地走着。 刘韵没跟薛星辰说话，薛星辰也就憋着没开口。等出教学楼，刘韵要去取车，她们才终于分开来。 薛星辰酝酿了一路，看着也沉默一路的南晓云，小心翼翼地问：“她跟你说什么了？” “……” 刘韵其实没有说什么。无非是那些让她好好学习，别被薛星辰带偏了，最后的几个月里更要扎扎实实地努力吗，想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朝着目标…… 想到这，南晓云长睫忽闪了下，定定地望着她。 沉默半响。 在薛星辰愈加严肃的表情里扬唇轻笑起来，“……我在想，薛星辰什么时候会亲我。” 晚风晃着她的裙角。 “……” 目光对视，薛星辰怔愣了一瞬。 辨清她不带任何玩笑意味的语气，她喉咙微动，只觉得心跳的存在感好强。 直觉要在她低头浅笑的神情里沉溺，再走不出去了。 第36章 “你……” 薛星辰扬着唇, 心中一半抑制不住雀跃着, 一半又有所迟疑。到底还记得之前答应过妈妈的话, 高考前不能乱别人的心思, 这样不好, 很不好。 “我。”她眼神清亮, 含着笑意等她接下来的话。 被她注视, 薛星辰心跳得好快, 明明没喝酒，却浑身飘乎乎地没什么力气。 “薛星辰，你脸好红。” 南晓云身子贴过去，似很自然地抬手试了试她的脸颊，“……你也喜欢我的，是不是？” 难得见她呆愣愣的样子。 “我怕耽误你学习。”脱口而出的真话。 南晓云怔了怔，语气带笑, “……你傻不傻？” “……” 南晓云眨了下眼睫, 大着胆子，踮起脚尖吻了吻她的唇角。 放下手时，被她紧紧攥住手腕。 薛星辰一手搂住她的腰, 把她按在怀里，怀抱香软。 南晓云闭了闭眼。 唇瓣覆上来的温软触感，她心跟着一颤。 “……” 薛星辰也闭了闭眼, 舌尖无师自通地撬开她的唇瓣，在黑夜静悄悄的无人校园里拥着南晓云深吻。 风静了会儿，远处飘来的云翳齐正好把月色遮挡住了。 月亮也没看见。 一吻终。 薛星辰心情好极了, 伸手撩了下夜风拂乱的碎发，端详着小姑娘通红的脸颊， “……” 两个人都静默片刻，没有说话。 薛星辰牵着她的手走出宿舍大楼，“走吧，回去吧。” “好。” “南晓云。” “嗯？” “没事，叫叫我的小心肝。” “……” 她总能这样，把这些话说得自然且真切，让人听着就要心跳加速。 南晓云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 翌日上学。 南晓云走出宿舍，照例去食堂买早餐，跟着众多往食堂走的同学身后，她走得不快不慢。忽然看见地上投在身前的影子。 有人压着脚步，跟在她后面，马上要加快步子接近她的样子。 她默默走着，过两三秒，忽地说：“你怎么也来食堂？” 薛星辰：“……” 吓人不成，反而被她吓了一跳，“怎么发现的？” 她旋即反应过来，“影子吗？” 南晓云哼了声，笑而不语。 旋即背上一轻，双肩包被薛星辰摘了下来。 她拿到手里，啧了声，“同学，我真好奇你怎么能每天的书包都那么重？” “……因为每天都要上学啊。” 南晓云回答得理所当然，想拿回包，“我自己背着就好。” “不给你，”薛星辰反手背在了自己身上，本来一是只好好学生的帆布书包，被她那么单肩背，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洒脱感，像里面装得不是教科书也不是练习册。 “好吧，你背着吧。” 南晓云低头笑了笑，就让她拿了，又不能真跟她抢起来，“早饭吃过了吗？请你吃小笼包好不好？” “好，”薛星辰盯着她看，眼里笑意从没消失过，忽地感叹了句，“哎，上学真开心。” 南晓云弯了下眼，没接话，径直掀开玻璃帘走进食堂里。 “……” — 排队买早餐的人很多，她们等了会儿，买好早餐已经来不及再食堂吃了。 只得脚步匆匆地赶回教室里。 刘韵早早就到了教室，站在讲台上，意味深长地讲了许久关于晚自习纪律的问题，迟到三次算缺勤，缺勤算旷课…… 南晓云自顾自地写着练习卷。 倒是薛星辰听得很认真，边啃着南晓云给她买的小笼包，边划水地背单词。本来准备刘韵一开始批评南晓云，她就捣乱的。 直到下课铃响起来。 刘韵始终没有点名批评南晓云。昨天晚自习的事，南晓云补了张教条，就算结束了。 薛星辰松口气。 她打铃了也没起身，现在的座位已经雷打不动地固定挪到了南晓云身边。 “……” 早自习结束，第一节 课零响的短暂五分钟休息时间。 徐恺杰跟王军避开刘韵的注意，猫着腰走过来，压着声音也难掩激动地问：“老大，第二节 课停课！千载难逢，我们去网吧十连坐好吗？！！” 薛星辰刚写完一张英语试卷，看着最后那篇基本没怎么看懂的理解皱眉，头也不抬地说： “稍等，我要问下我女朋友的意见。” 王军下意识地点点头，反应两秒，“……？？？” 徐恺杰一把用力地拉住王军的手臂，示意他先别开口说话，以及很有眼力见地望向南晓云。 南晓云：“……” 她笔尖顿了顿，疑惑地望了眼薛星辰。打游戏？要问她的意见？ 薛星辰微抬下巴，“你想我去打游戏吗？” “……” 南晓云看她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地反问道，“你想要去吗？” 薛星辰手里转着笔，和颜悦色，认认真真地告诉她说：“……我想你管我。” “怎么管？”南晓云耐心求教。 “我教你，”薛星辰忍不住低低地笑，身子倾过去没骨头似地靠在她身上，正色状，“你说，薛星辰，不许去打游戏。” 南晓云不加感情地乖乖重复了遍：“薛星辰，不许去打游戏。” “不行，要凶一点，语气严肃的。” “薛星辰，不许去打游戏！” 南晓云板了板脸，略微提高点音量，努力装凶，可眼里的笑意始终藏不住。 “遵命。” 薛星辰笑着应了声。 转过头看王军时眼神一压，语气完全不同，“听见了？” “听见了……” 第37章 窗外的光线缓缓变暗, 在一个节点又陡然亮了起来, 透过玻璃映进来, 夕阳璀璨。 刺眼光晃着闭眼睡觉的薛星辰, 她偏过脸, 沙哑地问了句, “还没放学？” “快要放学了, ”南晓云看眼手表, 轻声告诉她，“还有五分钟。” “……” 薛星辰应了声，脸上带着还没睡醒的茫然，“嗯……嗯。” 南晓云看见她的表情，忍不住抿唇笑。 讲台上，刘韵还在讲课，一手拿着练习卷一手拿起粉笔背过身去写板书, “这道题是重点, 你们赶紧抄下来回去好好看看……” 南晓云望了眼讲台上，也趴下来，脸庞跟她的脸凑在一起。 拿起书, 遮挡住别人的视线。 然后在薛星辰的脸上亲了一口。 “……” 薛星辰刚睡醒，懵了下，猝然抬起头来看着身旁的南晓云。 南晓云已经拿起笔, 时不时抬眼望望黑板，一副专心学习的优等生模范样子。 “你上课亲我……？”无限傻愣的语气。 “对不起啊，”她小声道歉, 脸上还是平静无波的认真表情，语气又软又娇，“可我忍不住啦。” “……” 薛星辰半响也没再说话。 南晓云偏过脸来，发觉她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看。视线对上，又迅速抬手握拳掩着鼻子，转过脸假装自然，“……我先理东西。” “嗯，”南晓云忽地眼眸弯起来，察觉到什么，故作不经意地问，“薛星辰，你在害羞吗？” “没有！” 南晓云感叹，“答得好快。” “还以为你害羞了呢。” 她脸凑近，又近距离打量了下薛星辰的表情，笑吟吟的，完成月牙状的眼眸里全是她的倒影。晃得薛星辰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 辛苦薛星辰脸皮厚，心跳那么快，面上也看不出来什么东西。 “没有，有什么好害羞的……” 南晓云笑着“哦”了声，继续抄刘韵写在黑板上的重点题目，笔迹清秀，写得认真。 虽然对她来说这种题目完全没有记的意义，但是薛星辰会需要的。 “报告，”教室前门被推开，王紫卫摘下脸上戴着的黑色口罩，对刘韵说，“老师，我想找一下薛星辰。” 刘韵嘴巴动了动，应该是想说马上要放学了，放学再找。 又懒得麻烦似地挥挥手，“……薛星辰，去吧，去吧。” 薛星辰：“……” 她把理好的笔袋塞进包里，跟南晓云说了句马上回来。 站起身，跟王紫卫一起出去了。 两个人刚走出教室，身后下课铃就响了起来。 “怎么了，”薛星辰边往外走着，边说，“你怎么还在国内？美国那儿考大学很容易吗，王叔叔居然还没有来管你。” 王紫卫没有去参加秋游，过后也从没来学校上过课。 刘韵没跟班里学生说过是为什么。 薛星辰微信上问她，没有收到回复的消息，还以为她是已经到美国开始忙自己学校的事情了。 “订好了机票，晚上就走，走前想跟你再说两句……” 王紫卫想去挽住她的手臂，薛星辰往前走快半步，侧开了。是下意识的动作。 王紫卫心顿时凉了大半，她话都说不完整了，于是沉默。 “……” “就在这儿说吧，这儿没人。”薛星辰脚步停下来，教学楼后的草坪上间隔摆着长椅，旁边就是围墙，平常没人经过。 “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她问的时候，语气是温和关切的。 王紫卫还是说不出话，她并不是不开窍的人，了解自己，也了解薛星辰。她只是不承认，有些事情看见了也当做不知道。 可是现在，留在这里真的已经没有意义了。 王紫卫静默了会儿，笑着说，“当然没出事，我只是跟你告别啊，下次再回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本来盼着你能来找我的……” “瞎盼，我从小的英语考试个位数没少拿，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是想知道，”王紫卫打断她，放弃拐弯抹角，知道自己兜着圈子永远套不出想听到的话，“我有什么不好的，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语气平淡，可是连修饰都没有加。 “……” 薛星辰移眸定定地望了她一眼，带着找答案的探寻，扬唇，礼貌性地笑了下，“你当然很好，没什么不好的，我怎么会不喜欢你……虽然又作又烦人还无可救药公主病。” “我们可是一起长大的，这辈子都喜欢你。” “等你什么时候嫁人，必须给我发帖，如果我讲不出英语没拿到美签，就游过大西洋偷渡来参加你的婚礼。我保证。” “……那不是大西洋。” 王紫卫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 她眼眶发酸，早就猜到了答案还是会为此伤心难过，把那些负面情绪重复一遍又一遍，不禁低下脸来藏住表情。 “那我走了，你要送我去机场吗？” “我拿电动车送吗？”薛星辰笑着摇摇头，“小豆芽那么大就敢自己坐航班的人，现在倒要人送了。我找人开车送你去。” 王紫卫只好顺着她的听不懂，“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没人送？我爸都安排好了。” “那我走了。” “嗯。” — 薛星辰目送着她离开，心底叹了口气。 过半响，记起来南晓云应该在等她，忙站起身来准备回教室。她刚走两步，就看见转弯处的尽头，南晓云拿着两个人的书包静静地站着。 她一直站在那儿，保持着一个绝对听不见她们谈话的距离，等她。 看见她薛星辰走过来，笑了笑，“我们走吧。” “嗯……” 南晓云见她表情有点沉，不由探问：“她跟你说什么了？没有出事吧？” 薛星辰跟高高的草坪擦肩而过，随手捡起花坛里干枯的细枝，拿在手里把玩。 “没事情……”她想了想，答得含含糊糊，“就是她玩得差不多了，回去了，来告别一下。” 南晓云嗯了声。 “哎，我们别管她了，”薛星辰忧心忡忡，盯着她眼眶下常年的淡淡乌青，“下周一就是期末考试……你学习归学习，别拼命。” 南晓云笑了，“没有拼命，期末考试而已。” 她虽然本没有要刨根究底的意思，但看见薛星辰对王紫卫离开的关注度还比不上期末考试，忍不住又想笑，“你怎么还知道考试的日期？” 薛星辰，“我为什么会不知道？” “听徐恺杰说，你以前一直都会记错考试的时间，本来想这次我要不要提醒下你……” 南晓云话顿住。 因为薛星辰忽然默不作声地抬手轻碰一下她眼眶下面。 她指腹柔软，点点温暖。 南晓云长睫垂下，顺着薛星辰的动作眨了眨眼，“怎么了？” 薛星辰收回手，低低叹气说，“你就没想过要好好睡觉，是不是？” “不是，”南晓云压着笑意摇摇头，表情极其无辜，“黑眼圈是天生的没办法。” “……” 南晓云，“你不相信也没办法，总不能……” 总不能看着她睡觉吧。 顿了顿，后半句话觉得不好意思地咽了回去。 薛星辰微翘了下唇，突然笑了下，语气正经地说，“什么不能？” “……” 南晓云没说话，默默地移开视线，嘟了下嘴。 薛星辰随手把东西递给南晓云，“哝，送给你要吗？” 走回教室的几步路，她手里捡的小草杆被编成了个小东西。 南晓云接过，不禁弯了弯唇，自自然然地套在手指上，抬手映着光，草茎编的小戒指泛着亮有种朴素的精巧，感叹地笑，“你手艺好好啊，真厉害。” 薛星辰没说话。 她看着套在她食指上正正好好的小草环，顿了顿，老老实实地说：“这是我给它做的王冠……” 目光望着南晓云背包上的熊玩偶挂件。 南晓云：“……” 她低头看着已经戴到手指上的小草环，表情微僵几秒，哦了声，旋即转动那个草环轻巧地摘下来给熊戴上，边对它说，“还给你。” 语气带点娇娇的凶。 小草环扣在玩偶熊的头上，竟然还刚刚好能戴牢。 薛星辰唇弯了弯又强行抿起来，努力憋笑，说不出话来。 “……” 干咳一声，若无其事地转开视线说，“我们周末出去逛逛街吧，好不好？” 她也很想戴戒指啊。 第38章 很快就是期末考试。 临城三中往年都是从 早晨开始排得密密麻麻的考试, 两天结束，直接放假。今年则跟别的学校同步，连忙试卷都直接用的市一中的, 联合统考。 周末，南晓云约薛星辰在图书馆里补习，她自己整理了几份试卷, 算是押了押题。 结果正式考试的科目里, 有不少道考题都跟南晓云出的题相差无几。薛星辰走出考场，恍然觉得自己要进年级前十了。 当然, 理智知 道这是不可能的。 只是她这辈子都没有考的那么好过, 如鱼得水，基础题目都会, 重点题目也都解出来了，用来拉开分的难点题目果断放弃。 走出考场神清 气爽。 徐正棋拖拽着徐恺杰走过来, 正骂骂咧咧, 看见薛星辰不由像小狗看见了主人，两眼放光：“老大！你来管管他！” “这人让我介绍女朋友，我好心好意地把一个青梅竹马, 一个堂妹都介绍给他, 结果这居然孙子两头乱撩，脚踩两条船啊他！” “你是想看我被她们 俩挠死吗？啊？” “不是啊，我没有, ”徐恺杰心虚地摸摸鼻子, 反驳说, “你不是让我接触接触？我就是在接触啊靠！而且那俩妹子都挺好, 可我喜欢温柔贤惠的。” “我就是想看看谁更温柔。” “靠，你就用脚踩两条船的办法看看？” 徐正棋半真半假地挥了一拳头, “跟你讲，别的妹子随你乱撩，我妹你不许玩玩！而且她们俩都不贤惠，你看不上就赶紧敞开了说！” 薛星辰听明白怎么回事，皱眉打量了下他们：“你们俩，这就忙着组织相亲了？？” 她不感兴趣地往前走，“算了，反正跟我没关系。” 她看见隔壁考场慢几步出来的南晓云，顿时高高兴兴地走了过去，“考得还好吗？” “送你礼物呀。” 递给南晓云一个小 袋子。 徐正棋跟徐恺杰走过去正好听见，徐正棋斥徐恺杰，“你不能学学老大，对妹子好点。” “考得还好吗？送你礼物呀。”他掐着嗓子，学得像模像样，“要这样。” “……” 薛星辰抿着唇低低出声，“……徐正棋。” “诶呦，我突然尿急，”徐正棋赶紧加快脚 步溜了，装作没听见的样子，拽着徐恺杰离开现场。 薛星辰翻个白眼，把刚才两个人说的稍微重复遍讲给南晓云听，嗤笑说，“徐恺杰从小到大梦中情人的样子完全没变过，就是要温柔贤惠的，他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人，温柔贤惠跟他自己沾边吗。” “不奇怪，”南晓云稍微帮徐恺杰说了句，“……毕竟人都喜欢自己没有的东西。” 薛星辰静几秒，若有所思地挑眉笑，“原来你喜欢我的胸和腿啊。” “……” 南晓云沉默片刻，默默地跳过话题，盯着手里的小盒子，“礼物吗？” “这里面是什么呀？” “你自己打开看看。” “好。” 南晓云拆开袋子，发现里面是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时，心中就猜到了。 果然是枚戒指。 她眼眸瞬间弯成 月牙状，旋即忍着，先瞥了眼她手上的。 薛星辰十分配合地抬手撩发，不着痕迹地现了现手指上那跟她一对的情侣崭新戒。南晓云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近点给我看看。” 握住她的手。 薛星辰顺势跟她十指相扣住。 笑得傻兮兮的。 “没让你牵手啦！”南晓云哭笑不得地轻拍了一下她，把小盒子里自己那枚拿出来戴上，再去牵她，“……嗯，可以了。” “好。” 简单朴素的两枚银戒指，南晓云那枚边沿刻着细碎的闪，雅致秀气。 她看半天都没能移开视线，翘着唇，无意识地问，“……怎么想到这时 候送我这个。” 因为最后一门考试结束，现已经算放假了。临城中学的校纪校规里，学生是不允许佩戴任何饰品的。 天地良心，薛星辰还会管校规这种东西。 这个原因薛星辰绝不好意思说出口，笑吟吟地说，“放寒假的这天也个是纪念日，那么特别，很有意义，要送你礼物才行。” 南晓云，“可一年里的每一天都是独一无二、有意义的呀。” “嗯，”薛星辰应得温温柔柔，肯定地说，“跟南晓云在一起 的每天都独一无二有意义的。” “……” — 不用去学校的第一天。 薛星辰睡到中午，吃完 外卖，骑着小电动去拿快递。天气晴朗，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树叶影子在地上晃动。 她刚从小区门口的自提柜子里取出快递，就接到了刘韵的电话。 听说是要抓壮丁帮忙，下意识说，“我没空。您找别人去。” “我还叫了南晓云！”刘韵一句话成功阻止了薛星辰挂电话的动作，“你们平时不是关系挺好的吗，帮个忙而已，下午就放你们走，就当是跟朋友聚聚……” 薛星辰脚步一顿，立马转过身换了个方向，“好的我马上就到。挂了。” “……” 她走几步，才反应过来快递还在手里。 晃晃不太重，就拿着直接去学校了。 学生评价这一栏往年都是直接在网上搜索差不多的文字，打印下来，剪贴到每个学生的档案里就好。今年学校里开会说，要全部改成手写。 刘韵把班里字好看的学生都叫过来了，另外还叫了个薛星辰。不是指望她做什么，她人缘好，调节气氛用。 “姑奶奶，你怎么来那么晚……” 薛星辰进门，刘云刚把几个干完活 的学生送走，擦肩而过，刘韵顿时“哦呦”了一声，“还以为你不来了。我们这边都结束了。” 薛星辰累得满脸茫然，“我电动车坏了，扛着来的。” “噗嗤！” 李婉辉挽着 林霖笑了声，摆摆手，“那我们走啦。拜拜辰辰。” “拜拜～” “南晓云……” 薛星辰目光透过 门口，跟里面端端坐着的南晓云正好对上视线，“噢，她还没走。” “还有最后的核对，”刘韵说，“你们先弄着吧，我去校长室把这点东西交掉。” “哦……” — 薛星辰进门，很快发觉哪里不对，“怎么空调都没有开？” “老师说空调坏了，”南晓云把手边最后一本册子合上，望 着她，软软地笑，“电动车坏掉了？” 薛星辰叹口气，拉开椅子坐到她身边，手里的快递盒被随手扔在地上。 “轮胎扎到了大头针，这大马路上竟然还会有大头针……推了好多路才找 到补轮胎的地方。” “手里是什么？” “快递，我正在拿 快递就被刘韵叫过来了。” 薛星辰眼神四处望了圈，成功在刘韵的笔筒里找到一把美工刀，先站在那儿拆快递。里面是瓶伏特加酒，国内买不到。 她托朋友寄过来的，运了好几个月才到手里。 迫不及待地从泡沫纸里拿出瓶子，深蓝色的小 方瓶握在手里精致得像香水。 薛星辰顺手拧开来，尝了口。 “……” 南晓云本来以为是瓶香水，看见她的动作吓一跳，才反应过来是瓶酒。 “你现在就喝？等会儿刘老师回来……” “没关系，她会以为是果汁的，”薛星辰转了一下牌子，藏青色的玻璃瓶身折射着一道彩色的 光，“看，这些都是俄文。” 南晓云仔细看几眼，老实巴交地说：“可这酒瓶的样子太不像饮料了，我觉得她能看出来。” “好，那我快快地喝完。” 薛星辰站起身挪了下椅子， 明明办公桌前的空间很大，她偏偏要贴着南晓云坐。 “……” “你慢点喝，”南晓云皱了皱脸，拉下她不知不觉放到自己大腿上的手，作势要打她，可又绷不住笑意，“你好好坐，没骨头吗？” 薛星辰喝了两口酒，身子就斜斜地靠过去贴到南晓云身上。 一只手还紧紧地环住她的腰。 “嗯。”薛星辰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新酒不错的口感，让她心情很愉悦，侧过脸在南晓云耳朵旁亲了一口，低低地笑。“你乖一点，别乱动。” “……” 南晓云没听话地哼了声，按住她的手，顾忌着这里是刘韵随时有可能回来的办公室，小声说：“你才是！乖一点别乱动。” 薛星辰反握住她的手，冰凉凉的，半天也没焐热。 “冷吗？” “你要尝尝 这个酒吗。” 明明是问句。 薛星辰边说边 拿着酒瓶喝了一大口，然后攥住她的下巴，以唇瓣相贴，灌了她一口白酒。 “……” 南晓云眼眸顿时瞪大，睫毛都直直的。 酒液入口，特有的辛辣感冲得她眼里泛 出了泪花来。 下一秒，唇舌交缠着酒液被她舌尖搅动。南晓云很快觉得没那么难喝了。 她喉咙微动，咽下去后舌根甘甜，酒精发挥作用，身上顿时有种奇妙的暖 洋洋。 南晓云旋即反应过来伸手推她。 薛星辰难舍地放开她，“觉得怎 么样？”一只手仍然握着酒瓶，一手食指弯曲，拭掉她唇角无意识流出来的晶莹酒液。 眼里全是细 碎的笑意。 南晓云红着脸沉默，半响，有点不太甘心地说： “……好喝的。” “再尝尝吗？” “不…不用……” 南晓云喉咙间嗯哼几下，拒绝的话没在她旋即覆下来的吻里，她想用力推开她却被扣住手腕，身体被她按在墙和写字台之间，再也无法躲避。 “……” 刘韵随时都可能回来。 想着这个，南晓云脑海 里极其紧绷着，感官也因此更加敏感，很快被她吻得穿不过气来。良久，薛星辰才放开她。南晓云眼眶有点湿漉漉的。 “……抱歉。” 薛星辰有点飘， 见她那么一副受委屈的模样，才回神，“刘韵不会那么快回来的。你……别生气啊。” 南晓云一言不发，眼角红红的。不知气还是羞，也可能是酒精作用。 她伸手从薛星辰手里拿过那个小酒瓶子，直接喝了一大口。有点气鼓 鼓的豪气。 “……” 薛星辰唇 角弯了下，知道现在笑她多半真得生气，勉强憋住。 没有伸手拦她。 看着南晓云时不 时地抿几口。 “晕吗？”薛星辰托着脸，眼带笑意地盯着她。 南晓云倔强地摇摇头。其实脑海里已经在天旋地 转，声音进耳里，都慢悠悠地缓几拍。 “好吧，”薛星辰口吻纵容，“那你喝吧，喝晕乎了送你回家。” “不想回家！”难得的娇蛮语气。 “好，喝晕了我带回家。” 南晓云笑，“好。” 薛星辰，“好。” — 过半响，刘韵脚步声走进，推门而入时薛星辰才反应过来，她下意识要藏酒，南晓云已经先她一步把酒瓶放到底下去了。 顺势打开方才 核对完的册子。 低下脸，背脊直挺，一副认真 干活的模样。 “还没有核对完吗？”刘韵随口问了句，坐下来，从抽屉里拿出Ｕ盘插进电脑里，继续忙她的工作。 南晓云简单回答，“还剩几本。” “……” 刘韵没再 说话，拉出键盘开始在文档里打报告。 薛星辰刚松口气。 忽然脖子后有温热气息贴过，南晓云不知何时，转过来亲了亲她的后颈。她微眨了眨眼，不但亲，舌尖还在微微凸起的骨头那儿舔了舔。 “……” 薛星辰只 觉得有股电流蹿过，从后脖子一直涌遍全身，摒着呼吸，僵硬着默默地感知她的动作。 她甚至动都不敢动。 就怕一个回头，就能 让距离直径半米的刘韵看出到不对劲来。 南晓云不知是醉到什么地步了，默不作声，手揽着薛星辰的腰，想往她衣服里探。 “你还没看完吗？”薛星辰忙一把按住她的动作，假装自然，“看完了吧？我们出 去玩吧。” “还有一点点。”南晓云语气极其平静。 “哪本？……我帮你看。” 南晓云语气带笑，“算了吧 ，你不会看。” 刘韵听着她们的话，头也不转地说，“薛星辰你别乱动了，让南晓云搞。” 薛星辰：“…………” “噗嗤，”南晓云低头，极力抿住唇角的笑意。斜睨她，眼神里的秋波煞是勾人。 薛星辰悄悄地咽了下口水。 她那种说不出话来的表情明显取悦了南晓云。唇角勾着笑，低头脸埋在她的肩窝处轻吻她的脸颊，边亲着，另外一只手搂着她的腰。 “薛星辰，我看登记档案 才知道，你是小月份生日啊，比我小一岁。” “……” 平淡无奇的聊天内容。刘韵继续敲着键盘打字忙工作。 薛星辰久久答不上话来。 南晓云哼笑，边光明正大 地在她唇瓣上亲了亲，合上册子说：“晚饭想吃什么？……姐姐请你。” 薛星辰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南晓云按在怀里，亲得浑身发麻。 她红着脸，半响从牙缝里憋出一句，“我只比你小五个月！” “你算什么大一岁。” 第39章 等薛星辰反应过来, 那瓶一百毫升的烈酒已经消失了一大半。 南晓云是菜鸟, 完全不懂要小口小口地喝, 她也不怕酒辣, 就这样当白开水似的喝得极快。 薛星辰注意到后忙收走她的酒瓶子, 打马虎眼, 飞快地带着她离开刘韵的办公室。 “……” 一到太阳底下, 小狐狸尾巴就藏不住了。 迎着光, 南晓云微眯着眼，刚才还维持着的正正经经的外表消失，整张脸都透着红，闭着眼埋进她的肩窝处歪歪靠着，“我还想喝呢。” 薛星辰顺手把酒瓶塞外套口袋了，“没了，已经喝完了。” 南晓云看见了她的动作, 毫不顾忌地贴过去往她衣服口袋里探, “是你藏起来啦。” “没了，”薛星辰单手攥住她的双手，忽地双膝一弯把她整个人都公主抱起来, “酒真的没了，要喝下次吧。手勾着我……嗯乖。” 喝醉后的南晓云极乖，不捣乱, 乖乖地勾着她的脖颈，任她抱着。 一双漆黑眼眸浮着水光看她，笑吟吟的。 薛星辰低头看了她一眼, 忍不住就笑了下，旋即诱哄：“你把帽子戴上。” “嗯？” 南晓云不解地拉过外套帽子，刚半戴上，薛星辰就脚步停顿，低头吻住了她的唇瓣。 “……” 南晓云边抬手拉住正要重新滑落的帽子，边去环住她的脖颈，迎上去。 两人很快呼吸急促。 直到薛星辰快要抱不住她了，才分开，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很快离开校园。 “……” 南晓云缩在她怀里，还在调整呼吸，戴着帽子默不作声。过半响，薛星辰忽地察觉她亲了亲自己的锁骨。唇瓣贴着，还要…… 她呼吸一顿，然后任何犹豫也没有地抬手打了下南晓云的屁股。 “啪”地一声清晰响亮。 “你……！！！” 南晓云声音都变尖了，可刚说了一个字就彻底没声。 薛星辰不用看，都知道她肯定脸一直红到脖子根。 翘着唇心情极好地警告说，“还闹吗？” “……” 不说话。 薛星辰住得地方离学校很近，把她往小电驴后座上一放，嘱咐她搂紧自己的腰。 几分钟就到家门口了。 — 南晓云叽叽咕咕，还是想拿她塞在外套口袋里的酒瓶。 “喝上瘾了还？祖宗，下次再喝不行吗，”薛星辰躲了躲，没给她拿到，“先醒醒酒再说。” 南晓云眼神有点懵，但话乍听着还挺有道理的，就是有点大舌头，“我才刚喝完，那么快醒酒，还有什么意识。” “意识？得了小祖宗。” 薛星辰扶她进门。 “……” 无论她怎么说，薛星辰都坚决再也不肯多给她喝一口了。 南晓云被她扶着走都脚步发飘，却还是傻笑，不甘心地想再跟她喝会儿，“你好坏，不喜欢你了。” 薛星辰语气果断地凶她，“不行，不许！” 南晓云轻哼。 薛星辰执着地教育小醉鬼，“不许，什么都可以，不许不喜欢我。” “……” “听见了吗？” “好吧，”南晓云应了声，低低地笑着说，“这还可以不许……” 她之前说不想回家，天色也早，薛星辰才直接把她带回了自己住的房子里。 “头疼吗？会反胃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没有。” 南晓云被她带进门，闭着眼又睁开，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其实头很晕，但她没说。 心中模糊地想，她说，不许不喜欢她…… 如果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她说不许就不许。 可……如果哪天薛星辰自己不喜欢她了。 那她能缓得过来吗？ 南晓云迷迷糊糊地想到这个可能性，迟钝的大脑还没开始思考，长睫微颤，眼泪就顺着流出来了。 温热的，滴到薛星辰手背上， “……” 薛星辰一抬眼，就看见她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哭成个小花猫了。 眼角红红的，鼻尖通红，长睫一眨眼泪就顺着流下来。 “怎么了，”薛星辰心立刻揪起来，“怎么啦？” 她旋即想到有些人就是喝醉后爱哭，不由又有点想笑，抬手捏着南晓云的脸蛋软肉，“喝不到酒就哭吗？好，我错了，我错了姐姐。” 南晓云醉得迷迷糊糊的，只知道抓字眼，忽然眼眸眯起来笑了，吸吸鼻子，“姐姐……嘿嘿我比薛星辰大。” “……” 薛星辰沉默几秒，神神秘秘地凑近她说，“告诉你一件事。我出生的时候，妈妈找人算过命，说是这八字是养不大的，但如果晚出生一年就不同了，会一辈子顺风顺遂。” “所以我家里给改了出生日期。” “我其实比你大，知道吗？” 南晓云不由瞪大了眼眸，点点头，一副全然相信的样子，“原来是这样啊。” “对，篡改生日是不太合法的事情，所以以前我从没告诉过别人。” 薛星辰强忍笑，借机给她洗脑，“只告诉你。记住了吗？” 南晓云快快地点头：“嗯，记住了。” 她那双乌黑澄清的眼眸满满映着她，一声不吭，神情乖巧极了。 薛星辰盯着盯着，唇角弧度不自觉地翘得高高的，逗她，“知道了？那你叫声姐姐我听听。” “姐姐。”南晓云还真一点磕绊都没有地叫了。 “嗯，再叫～” “姐姐。” “再叫～” “姐姐。” 南晓云嘟嘴，有点不太舒服地把头靠在她肩上，声音软软的，带着娇糯糯的嗔，听得人心里仿佛被小羽毛挠着似的又酥又痒。 “……姐姐，我头疼。” “嗯？嗯……”薛星辰傻愣好几秒，才回神，忙扶着她说，“去床上躺一会儿。” “我去洗点水果，马上回来，你乖。” 帮她盖好被子，薛星辰迅速起身去厨房。 她洗着苹果的时候，脑海里回忆着以前喝过的解酒汤是什么配方，想着想着，又记起来那汤好像还不如苹果有用。边拿刀把苹果切成小块，边想要不要去买解酒药。 ……算了，解酒药听着就不太健康的样子。 薛星辰端着一盘切得整整齐齐的苹果回卧室。 发现南晓云正在脱衣服。 她手一抖，水果盘子差点没拿稳，忙先把苹果放在一边，眼神躲躲闪闪地走上前按住她的动作，“你干嘛！” “衣服好脏的，不能穿到床上去，”南晓云不舒服地哼唧了下，额头磕到她的肩窝处习惯性地抱住她，耍赖撒娇的语气，“……你帮我脱。” 薛星辰脸色几变，迟疑着没动作。 安静几秒。 没等到她帮忙的南晓云又自己开始脱了，她的毛衣早就脱下来，扔在地上，再脱里面就只剩一件打底的吊带了。 “……” 薛星辰心里想着不是不能让她脱。 看着她抬手臂的动作，看见微微掀开衣服时露出平坦的小腹，也泛着粉意。 薛星辰呼吸顿住，红着耳根飞速地站起来，提起被子把南晓云整个人包裹住，“你别…别别……” 她像个结巴似的说不清话。 动作却不含糊，三两下把南晓云捂得严严实实，浑身上下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南晓云：“……” 南晓云冷静几秒，无奈地看着薛星辰，脸热得通红，“我不能呼吸啦！” 薛星辰手忙脚乱地把被子往下扯些，按着她没松，继续把被子压压实说，“不许动，就这样睡觉，晚安。” “可衣服脏……”南晓云垂下眼睛，长长睫毛投下的阴影有种纤弱意味，“好难受喔。” 薛星辰忙哄她，“不脏啊，乖，不脏。” 南晓云头很晕，眼皮渐渐沉重下来，但喝酒后的兴奋感让她不太甘心就这样睡觉，“那你给我唱歌吧，好不好？” “我……”薛星辰五音不全，虽然嗓音不错，但唱歌的曼妙程度依旧远低于人均水平，小时候学钢琴都没能救过来，哑巴半响，讨价还价，“我给你讲故事吧？好吗小宝宝。” 南晓云翘了下唇，想让她别那么叫的，又因为困倦倦地没有开口，只轻轻“嗯”了声。 “……” 薛星辰其实根本不会讲故事，她连最有名的那几本童话故事都没看过，想了想，“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打架很厉害的小女生，她很小就揍遍了身边的男生，但她不讨厌男生，还跟他们玩得很好。” “小女生慢慢长大，发现大家长大都会有个名叫谈恋爱的事情，很有趣的样子。可她有点愁，她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人。” 南晓云裹着被子，睁着眼睛看着她认真地听着，仿佛在上课。 “再后来……”薛星辰语速越来越慢，低低的嗓音让人听着就想闭起眼睛，“她遇到了一个小女孩，是跟她完全不同的小女孩，水晶一样漂亮、聪明、善良……” 她没说完，南晓云闭着眼轻轻问了句，“这人是谁？” 薛星辰：“……” 薛星辰撇了下唇角，哭笑不得地说，“你猜是谁呢？” “总之，她们俩幸福快乐地在一起，这辈子都。故事结束了。” 南晓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唇角却还翘着，“你在敷衍我啊。” “童话故事不就是简化版的，乖乖睡吧……” 薛星辰给她揪平皱着的被角，顺手揉揉她的发顶，“睡吧，睡得早，长高高。” “……” 南晓云没再说话了，呼吸渐渐平稳。 她睡颜十分乖巧，白皙的脸颊透着红。薛星辰还是第一次知道，不会喝酒的人喝醉后浑身的都会泛粉。 过片刻，薛星辰俯身凑过去，在她额头吻了吻。 语气很轻，“好梦。” 抬手把她眼前的碎发撩到耳后，动作温柔，目光低垂时面无表情思考了会儿，喃喃说，“抱歉啊，下次再带你喝酒……绝对不会让你喝醉后哭了。” 不知道她是不是心中藏着伤心事，南晓云从不主动提，没关系，薛星辰有耐心。 反正，她永远都会陪着她。 第40章 南晓云到家门口, 刚拿出钥匙, 就听见里面传来几句争吵声。 她顿住动作听了几句。 似乎是南晓祁又在学校里闯了什么祸，拿了个退学处分，连期末考试都不必去了。 李美珍跟南衡成在想办法，急得团团转，商量着说要给校长包多少钱的红包合适。 “……” 南晓云进门后，径直走回房间里, 锁好门。 没有打招呼。 往常一定会被李美珍趁机说两句的。现在没人有空管她了。 — 寒假，这三周的假期里, 南晓云虽然很想留在这儿, 可以跟薛星辰经常见面，但权衡再三, 还是决定回家乡比较好。 实在不想跟他们同住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房间里，南晓云收拾好行李，当晚就出发去火车站了。 在车站给薛星辰发的短信，看攻百众合号YuriAcgn告诉她一声。没说别的，只说有很多的复习材料还在以前的家里，回去顺便专心备考了。 刚把手机屏幕按暗，就瞥见跳出来一笔转账提醒的通知。 屏幕重新亮起来。 四姨给她转了足足五千块, 备注说让她拿去买机票。 “……” 南晓云长睫微垂，看着这条消息提示, 半响, 微扬唇不带什么笑意地笑了笑。 没有把这笔钱退回去。 她的四阿姨结婚多年一直没有怀上孕, 随着年纪越老越大，被婆家催得也越来越紧。金额不菲的人工受孕接连失败，几个月前，终于还是被离婚了。 自从她离婚后，给南晓云零花钱的数额越来越大。 南晓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虽然以前也亲，但毕竟只是普通的阿姨跟侄女的关系，现在她自己实在生不出小孩了，怕晚年孤苦没人照料，又想到这小可怜侄女可差不多就是个孤儿，不由加倍地对她好了。 “……” 很现实，但对南晓云来说未尝不是件非常幸运的事了。 — 寒假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三周不到一点，对薛星辰来说却无比漫长。 不只是因为见不到南晓云。 她待在家还没打游戏没喝酒，专心写练习册。 整本终于五三写完的这天，她拍了张照片，还非常有仪式感地用软件调了色调。 然后发给南晓云看。 之前，她让南晓云许了个愿，南晓云说想看薛星辰自己做完一本五三。 现在她真的做完了。 “……” 薛星辰往输入框里打字：时间差不多了，你可以回来了…… 还没有打完，突然收到一条消息。 【我到火车站了，你要不要来接我一下？】 南晓云发过来的。 实在太巧。薛星辰心跳快了下，差点没抓稳手机。 那么心有灵犀的吗？ 她手忙脚乱地删掉输入框里的文字回复：【必须要！！！！！！】 问了哪个火车站，薛星辰扫了眼背的包里东西大概齐全着，赶紧出门了。 放假以来，她只有今天的出门最最开心。 “……” — 火车站里。 南晓云身上只有一个简单的双肩包，水粉色的，阿姨非要给她买的。她停在不断往前的人群中。 盯着那行感叹号抿唇笑了会儿。 这一笑，那股风尘仆仆疲倦感都没了。 往外走着，抬手顺了下被风吹乱的碎发，眼波流转，笑意里全是甜滋滋的味道。 “……” 这个火车站距离她们学校那块很近，而且有不用转线的地铁。南晓云稍微在出口那儿转了圈，没等多久，就看见不远处，从地铁口那儿往外走的薛星辰。 薛星辰也很快望见她了。 她快步走过来，张开手臂就要去抱她。 南晓云却下意识地往后一步，避了避开。 “……” 见薛星辰表情一怔，她自己也愣了愣，旋即小声解释说：“……我还以为你想把我抱起来。” 大庭广众的，多不好意思啊。 薛星辰本来只是想单纯地抱抱她而已，听见这话，真的就拦腰把她抱了起来，“怎么了？” 身高差距，南晓云一下就脚离地面。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还故意转了圈，逗小孩似的，旋即脸颊贴着她的脸颊得意地低低笑，“一抱就抱起来了，真多亏了你是个小矮子。” 南晓云羞愤得不行，抬手就锤了下她后背，“快放我下来啊！” 没有用力，因为舍不得。 周围过客匆匆。 薛星辰侧过脸亲了亲她的脖颈，眼眸弯弯，双手环住她的腰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你都不想我吗？” “……” “才不想你呢，”南晓云躲了躲，半嗔，“你放我下来！” 薛星辰多么厚脸皮的人。抱着她，又在脸上亲了一口才肯放她下来，腻腻歪歪，笑眯眯，“喔，你也很想很想我啊。” 南晓云调整了背包带子，低头就往外走，总感觉周围人在往这儿看。 她一语不发的。 薛星辰不快不慢地跟在后面，“怎么了？宝宝。” 歪了歪脸，无辜地打量她的表情。 瞥见她通红耳尖，薛星辰又忍不住弯了弯唇，牵住她的手晃了晃，“走吧，回家吧。” 南晓云绷不住地弯了下唇，“……好吧，回家啦。” — 寒假过后，最后一学期的倒计时，刘韵特意新买了一块计天数的木板挂上，勒令班长每天放学后，都要擦掉日期，完成更新。 随着天数的鲜明减少，教室里大体上比之前安静许多，若有若无的沉稳起来。 大家毕业后的打算大体都定下来了。 临时抱佛脚的人也多。 只有教室后那一批男生依旧悠闲，他们基本就毕业后在本地随便念个大专，再玩几年，长长大直接继承家业。 徐恺杰拎着大包炸鸡外卖，兴致勃勃地说，“无人机飞进来的，牛吧？” “没被凌老头看见？” “当然没有。” “牛，真牛啊你……” 三中校规越来越严格，甚至都不让学生点外卖，中午的校门口不但有保安看着，副校长也时不时地背着手站在那儿。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败家子们连无人机都搞过来了。 “冬天，就应该是炸鸡和游戏的时间。”徐恺杰拆开塑料袋，把几盒递给别人边问，“老大，吃炸鸡吗，打游戏吗？” 薛星辰刚还在写题目，怎么算，这道都做不出来，不由皱眉说：“现在才几点呢？我不吃，也不玩。” “……” 众人看她心情不太好的样子，自觉乖巧，压低声音自个儿玩去了。 南晓云起身去倒水。 她回来，杯子放到薛星辰的桌上，“你不要……不要逼自己啊。” 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段时间薛星辰对学习很认真，是那种被所有老师都夸了一遍的认真，可南晓云知道她对学习并不感兴趣，她学习远没有打游戏快乐。 可她也不能劝她说，你别学习了，还是打游戏吧。 只好委婉道：“你劳逸结合一下呀。” “不是在逼自己，”薛星辰转了下手上的笔，笑吟吟地望着她，可语调认真，“接下来这段时间里，我想尽全力看看，能到什么程度。” “总要加油才配得上南晓云。” 南晓云弯唇笑了笑。 顿几秒，见她表情不似在开玩笑，笑容不由凝住，迟疑地说，“你…你没说笑吗？” “……什么说笑？” 薛星辰扫了遍试卷上的题目，发现不会做的题目还是不会做。 不由低低地叹口气，“宝宝，你要早点接受这个现实，你对象我已经笨得无可救药了。” 南晓云凑过去看，发现不过是道函数题算不出来而已。忍不住翘着唇，“这是道难题，会做很了不起的，如果……” 她后半句话还没来得及说。 薛星辰忽然抬头，笑了笑，“嗯，你当然是很了不起的啊。” “……” — 刘韵进班级，闻见那股炸鸡味顿时皱起了眉，骂了他们一顿，接着走到讲台上说：“年级里要弄个画报的活动，课代表，你下课组织下看谁愿意做的。” “好，把书拿出来。” “……” 下课，薛星辰因为高一入校时随手填了大堆假资料，被刘韵叫到办公室里去修改个人信息。 “学校搞什么，谁会愿意画这个傻子东西，”张佳慧问了圈人，有没有愿意做画报的，男生就别说了，连女生都没有一个愿意的，“算了我不管了。” “我就跟刘姥姥说找不到人，让她自己找去，什么事儿都使唤我。” 林霖笑了下，“谁让你是她课代表。” 她目光瞥眼周围，忽然说，“你让南晓云去弄呗。” “她…她算了吧，”张佳慧习惯性地说响了些，反应过来，又特意压低声音地说，“我跟她又不熟。” “要熟不熟的干什么？那我帮你说好了。” 林霖拿起她桌上的那张要求表格。 走到南晓云面前，直接放到她桌上说，“你弄下这个吧。” “……” 南晓云抬脸，一双漆黑眼眸被浓而纤长的睫毛衬托着，沉静不见底，没有说话。 以静默的姿态等着她继续说。 林霖刚才跟张佳慧说话时还是一脸嚣张的表情，把要求纸拍到她桌上的动作也没有犹豫，此刻被她看着，却不知为何地偏了下眼神。 旋即语气严肃地说：“你来我们班那么久，都没干过活吧？” “这种活动本来就是大家轮流的，以前年级里经常有那些要写文章写影评之类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们也没人乐意，都是轮着来的。” “这次轮到你了。” “……” 旁边人不少停下手边事情，悄悄注意着这儿。 林霖的话看似正当，实则半真半假的。 她就是看不顺眼南晓云很久了，正好逮着机会来给她找点麻烦。 以前确实总有这种麻烦事，刘韵一直都让班里人轮流着弄。 只不过大家都不愿意，糊弄两笔就交差。以至于此类活动越来越少，年级展板都变成专门用来挂违反校纪校规学生名单的告示板了。 这次的活动，依旧没人愿意参加，很快也就会那么过掉了。 根本不是非得要找人正正经经弄出点什么来的。 南晓云性格孤僻，但并不是好欺负，这点大家心里早就都知道。林霖更是嚣张跋扈的主。 他们一个个暗搓搓地盯着这儿，眼里冒着看热闹的光。 谁知道。 南晓云直接把桌上的要求纸拿起来，塞到课桌里说，“知道了，我会在下周前交给刘老师的。” “……哦好。” 林霖反应慢好几拍，这跟她预测的情况完全不同。 总之达成了目的，她翘着唇，非常阴阳怪气地补了句，“你可要好好的弄哦。” 南晓云没说话。 过了会儿。 旁边有男生善意地告诉她说，“你就只要随便划两笔就行了，没事儿的，这种东西。” 南晓云笑了笑，点点头。 “……” 上课铃响。 这节课上到一半，薛星辰才从刘韵的办公室回来。她昨晚很晚睡，回到座位就忍不住地趴下来补觉，几秒入睡。 听见下课铃声，她睡得迷迷糊糊，依稀以为已经放学了。 “快快快，今天食堂有烤翅的，跑起来！” “你拉着我跑！” “……” 教室里人散了大半。 薛星辰直起身子，这才反应过来现在只是上午的课结束了。 她习惯性地走到南晓云那儿。 南晓云刚把画到一半的展报收起来，薛星辰只依稀看见一点字迹，顿觉惊奇，“嗯？你上课竟然在画画吗？” “随便画画的。” “我想看。” “……没什么好看的。” “我要看！” 南晓云犹豫地没拿出来。 走到班级门口正要去抢烤鸡翅的徐恺杰闻言硬生生地顿住脚步，转过头，语速飞快地说了句：“那是刘韵交给张佳慧的活，林霖让她弄的，我先走了！” 尽责地告状了。 “……” 教室里的人很快走空。 薛星辰微挑眉，蹲下身，去拿她课桌里的那张画报。南晓云伸手拦了下没拦住，也就让她看了。 英语画报，当然写了密密麻麻的很多英文单词。 薛星辰扫了眼，都没怎么看懂画报的主题是什么，只觉得她字迹漂亮极了，排版也舒服。 就是上面没有上面图案绘画。 只有个不知道是天鹅还是鸭子的奇怪东西。 除掉这，简直就是完美的英文手写报。 她边看边问，“林霖来让你弄的？” 南晓云“嗯”了声。 薛星辰抬眸望着她，“不愿意的事情，为什么不拒绝呢？” “不至于，”南晓云摇摇头，被麻烦她确实并没有很乐意，但这点事情，也没到非得拒绝掉的程度，“反正大家都是同学。” 薛星辰知道南晓云以前是什么样的，没让她含糊过去，想了想说，“因为你觉得，林霖跟我关系不错？所以就没说什么了？” 望着她无奈地笑了，没等她回答就是肯定的语气。 “我跟谁都关系不差……要你那么懂事做什么。” 被说中了。 南晓云没吭声，偏开视线小声否认地说，“……没有啦。” “没有？” 薛星辰伸手抬了抬她的下巴，脸凑近，表情十分认真地说，“没有最好。都说情侣在一起是要相互影响的，你看，我现在变得那么乖巧懂事，你也该好好学薛星辰的任性了。” 第41章 最后的一段时间转瞬即逝, 窗外香樟树上趴着的知了叫得最喧嚣热闹之前, 他们已经考完试了。 高考结束, 没出成绩的这段时间无论发挥得好与不好都有种解脱感, 大家快活地约好了去哪儿玩。 南晓云因为是借读生, 学籍不在这儿，她考试前还得回本省。 考试的这几天她都住在阿姨家里, 被照顾得很好。阿姨甚至为了专心陪考而请了假没去上班, 给她做每日三餐。 直到考试全部结束才重新去上班的。 “……” 回到家, 南晓云简单地收拾了下自己的东西, 房间门没关。抬眼，就看见阿姨站在门框旁静静地看着她，一张五官还算秀丽的脸庞，带着明显黯淡。 目光对视上。 “囡囡准备几号回去？” 她开口, 弱弱的, 期盼她多留一段时间的表情和语气。 “我不知道, ”南晓云下意识地说, 然后在心里斟酌了好几秒, “月底走，差不多吗？” 这样一来还得住半个月。 她虽然很想能早点回到那个有薛星辰的城市，但现在阿姨急着想多跟她亲近, 她就也不好那么不识相。 话落，阿姨脸上的表情明显一亮。 “好的好的, 月底走是差不多……当然最好再多住几天。今天晚饭想吃什么呀？买点牛肉好还是羊肉好？” 南晓云把双肩包放在一旁, 乖巧地笑, “都可以，我一起去啊。” “好的呀，囡囡自己看喜欢吃什么，”阿姨乐滋滋地来牵住她的手。中年妇女的手掌，些微粗糙中透着厚实温暖，“再买点鸡爪好不好？” 南晓云摇摇头。 “不喜欢吃？” “嗯。” 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菜场就在小区的后面，沿着大路走两三百多米就到了，路上遇见的都是住在这一片的老邻居们，相互打招呼。 南晓云长得标志又乖巧，被不熟悉的邻居夸了一路，只腼腆地笑笑。阿姨在旁边笑得合不拢嘴，逢人就夸耀地说她成绩有多么多么的优秀。 南晓云特意跟出门就是为了帮她拎菜的，可买好东西后，费了不少口舌才分过来一袋很轻的蔬菜拿着。 回去路上遇见了远方亲戚。 老太太是什么奶奶，南晓云跟在阿姨身后照例微微笑，点头略作招呼的。 两个人热烈地聊了会儿，阿婆忽然问了句，“她有没有谈朋友了？” 阿姨一愣，“没，没有，这才多大呢。” “不小了，可以谈朋友了！要抓紧！”阿婆打量着南晓云，话是对阿姨说的，“你可别因为不是亲闺女，就耽误人家，不让谈。” 阿姨语气讪讪，“我怎么会呢……” 南晓云开始从她的眼神里，就敏感地察觉到一点，这不知道哪边的亲戚老太太对她阿姨是看不顺眼，藏着恶意的。 老婆婆点点头，用教训语气对阿姨说：“人家以后嫁出去，就不会理你了……” 她话没说完，南晓云不耐烦继续听地打断她，“阿婆，你快去买菜吧。” “我不结婚，”她转头跟阿姨说，“就陪阿姨一辈子好了。我以后肯定不结婚，结婚有什么意思呢？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儿子也都不孝顺，是不是？” 后半句是对阿婆说的。 话落，三个人都沉默了几秒。 老太太抿着没有几磕牙的唇，刚还气势汹汹的，干瘪瘦小，忽然一下有点可怜的样子。 阿姨脸色几变，又是意外又是欣慰，最后呵呵地笑说：“傻姑娘，怎么能不结婚，就是要长长眼，挑挑好人……晚点嫁，晚点嫁，阿姨还得给你攒几年嫁妆呢。” “走，回家做饭了。” 夕阳渐斜，把人的影子拖得长长的。 南晓云笑了笑，就没再继续说这个话题，乖巧地说，“好。” …… — 晚上，南晓云关了灯给薛星辰发消息。 告诉她自己几号回去。 薛星辰：【怎么又变晚了？】 南晓云打了长长的几行字又全部删掉，想了会儿，只省略地说：【因为要多陪陪家里人。】 薛星辰秒回：【我不是家里人吗？】 南晓云笑了一下，手机屏幕的光映着面色不变的表情，很快回复： 【不是家里人，是心上人。应该是有一点区别的吧。】 那边迟钝了好久。 南晓云等着，屏幕都按掉了，终于进来一条消息。 薛星辰：【可我日盼夜盼着你回来呢……我不管，我还是生气了。要不你撒个娇我听听，嗲一点。】 薛星辰：【不然我气得今天都睡不着了。】 薛星辰：【要嗲。】 南晓云：“……” 她先看见前几个字的时候，心还揪着，看完三条连发的消息，脑海里顿时浮现出薛星辰那种眼眸微弯，坏坏的笑。 南晓云扬着唇，对她的想念不可遏制地冒出来。 拿着手机，她想说些什么。 可按住语音时一二三秒，都说不出话来，最后只低低地说了句，“……抱歉啊。我也好想你。” 声音轻到不知有没有被录进去。 垂下眼睫，她看着自己发出去的六秒语音，伸手轻揪了下枕头。那么想她，一句话怎么能够表达。 下一秒。 薛星辰给她打了个电话。南晓云怔愣了下，立刻接起来，旋即拉高被子躲在被窝里轻轻地，“喂？” 电话那头，薛星辰笑了一下。 伴随着夜风，隐约能听见拉杆箱的轮子滚过柏油路的声音。 她语气懒洋洋的，清晰入耳，“小妹妹，你这可不能算嗲。”顿了顿，带着细碎的笑意，“我也想你，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 第42章 南晓云沉默几秒, 傻愣愣地没有反应过来, 听见她那头若有若无的低笑伴随着夜风。 “……你真的现在要来找我？出门了？”她说得太急, 都有点磕磕绊绊, “别, 你别现在来啊，那么晚了，多不安全。” “我不是现在要过来, ”薛星辰望着不远处高楼亮着的酒店招牌，继续往前面走着，“是已经到了。” 本来订好的机票是中午的航班下午就能到的, 她自己记错半小时，紧赶慢赶, 还是错过了登机时间, 只好在机场空坐几个小时买了别的航班。 在机场吃完饭, 下出租车到酒店门口都已经深夜时分了。 本来打算明天才告诉南晓云的。 没办法。太想她, 一打电话就自动说漏嘴了。 “……” 南晓云按了免提，把手机放在正头上, 坐起身换掉睡衣，“你到了哪里？机场吗现在？” 她心跳加速, 想都没想就问，“那住的地方订好了吗？” 怎么可能没订好酒店就来。 薛星辰唇角浮现笑容, 脚步顿住, 抬手挡住唇含含糊糊地说：“酒店找是找了, 可前台说房间太满预订被取消了, 我准备去找别的酒店，现在在等出租车。” “……” “没关系，你睡觉吧，明天再聊。” “喂！”南晓云怕她挂电话，黑夜里一颗心砰砰地跳着，语气有点凶，“什么明天再聊啊，你这样大半夜在外面找酒店，我能放心睡吗……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接我？”薛星辰扬着笑，先站在路边报清楚了自己的地址，“接我去哪儿，接到你床上吗？” “接…接……”南晓云忽然有点反应过来上套，笑也不是，生气也不是，“在那儿等我！” “好……” 薛星辰一个“的”字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掉了。 怎么好像凶乎乎的？ 她抬手轻按了按眼角，脸有点酸，又不自觉傻笑好久。 “……” — 薛星辰看了一圈，周围也没有什么店可以进去坐一会儿。 她于是就站在路牌旁，原地等着。 还不到十五分钟，抬眼就看见从地铁方向奔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她顿时笑盈盈地张开手臂，望着小跑过来的南晓云。 “……” 南晓云看见她，眼眸弯了一下，都下意识要去抱她了。 反应过来，急急地顿住。 “不抱，我还在跟你生气呢。”语气软乎乎的。 “嗯？生什么气，”薛星辰明知故问，还凑近捏了下她的脸颊，想惹恼她，表情又很无辜乖巧，“你有朋自远方来，不开心吗？” 南晓云笑了一下，不开心当然是不可能的。 旋即抿住，勉强维持住严肃的表情，教训她说：“你这样一个人，路上多不安全，提前跟我说一下不好吗。” 薛星辰往前，把她揽在怀里用力地抱着，心里顿时有种酸酸软软的满足感涌出来，“好，知道啦。” 两个人默默地抱着。 “……” 薛星辰忽然笑了笑，“跑太急，鞋带都掉了。” “没有啊。”南晓云看了一眼。 “我说的是你自己的鞋带。”薛星辰无奈地笑，旋即放开她，把手里的手机塞进斜挎包里。 刚空出双手，蹲下身。 南晓云，“嗯？” 两个脑袋凑在一起。 “该我来帮你系的，”薛星辰笑着轻拍了下她的手背，低眉垂眼，“小傻子，怎么这都不懂？” 南晓云，“哦……” 于是她就这样蹲着，看着薛星辰帮她系鞋带。 薛星辰握住白色的鞋带，非常熟练地系上蝴蝶结，拽紧。 打量着觉得有点歪，又扯松了。 重新再系一遍。 “可以了，”南晓云看她还有点不太满意的样子，忙伸手护了护，弯着眼笑，“别拆了，很好看啊。” “好像还是有点歪。” “鞋带！怎么可能完全对称。” “这个系法不好我给你换一种……” 薛星辰思忖着，再次把鞋带扯掉，重新串了几下，很快打了一个的南晓云从没见过的结。 非常好看，似蝴蝶结又跟蝴蝶结完全不同。 “……” 南晓云翻看几秒，研究不出来怎么弄的，抬眼笑，“你好厉害啊。” “我教你，”薛星辰看她这琢磨的表情，身子挪过去系她另外一只脚上的鞋子，“看着，先把一边的折过来……” “嗯嗯。” 讲了几句，薛星辰把另一个结也系上了，“看明白了吗？” 南晓云点点头，认真地说：“懂了。” 她们紧挨着，她的软软的发丝蹭过薛星辰的脸颊。 两个人脑袋凑在一起，研究着鞋带。 薛星辰笑了，抬手挑她下巴。 南晓云顺着微扬了扬脸，唇就被堵住了，她不由微微睁大眼睛。 “……” 伸手轻推了她一下，没推动，手也被她一把握住了。 风从远处刮过来，卷出树叶片相互拍打的沙沙声，月亮透过树梢投到地上。 薛星辰蹲在那儿亲她，手扣在她脑后。 光线幽微，她眼眸亮亮的，映满了近在咫尺的南晓云。 “……” — 南晓云紧紧握住她的手，左拐右拐，加快脚步，终于赶上最后一列地铁。只坐了三站，上楼梯出站就是南晓云阿姨住的小区。 这一片都是拆迁房，有点年代，小区保安基本就是装饰作用。 不用刷门禁卡，推开就能进去了。 薛星辰拉着行李箱，跟着她身后进去，心跳砰砰的。 她从没去过别的女生家里。 更别说现在是要去女朋友的家里。 “就是这栋了，一楼，”南晓云也有点紧张，先掏出钥匙，在光线下辨清防盗门的那把，“我现在跟我阿姨一起住，不知道她睡着没有，我们动静小点。” “好，”薛星辰忙点点头。 “你今晚就跟我一起睡吧，明天再跟她说有客人……” 前半句话说得快又含糊。 南晓云很快打开门，踩进拖鞋里，弯腰给她拿了双拖鞋。 薛星辰点了下头，才反应过来她再说什么。 “好……” 夜色里，眼眸无声地弯成月牙状。 南晓云假装自然地往里走，“嗯。” 很典型的中式房子，从玄关处一眼就能望见没什么用的大客厅，棕红色的木质家具有种古典的沉稳也有点土气。 走廊很长，几个房间的门都紧闭着。看着面积挺大，不太像一个人住的气氛。 黑黢黢，又安静到像没人在住。 薛星辰打量着四周，“这套房子，平常是你阿姨一个人住？” “嗯，这套本来是她自己攒钱买的婚房，离婚过后，就她一个人住了，”南晓云轻声补了句，“我放假以后应该都会住在这儿。” “以后放假？” 薛星辰往里走着，察觉出她话里的别有深意，转头看她一眼，轻声问，“不呆在自己家？你爸爸妈妈没意见吗。” 南晓云长睫微垂，打开房间门侧身让薛星辰进去，沉默了好久。 直到薛星辰察言观色地要换过话题。 她忽然笑了笑，“我哪儿还有什么家呢。妈妈早就死了，跟继母关系不好，跟亲爸和那半个弟弟的关系也非常……非常普通。” 表情平淡，仿佛只是随口说说。 “等我念大学，就再也不会回去了。” “……” 薛星辰是第一次听她讲家里的事情，只言片语里，能感受到她藏在平静底下的无奈。 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不该、该怎样安慰她。 最后她只伸手臂把她揽进怀里。 低低地说了一个字，“好。” 随便她打算怎样，反正薛星辰永远永远支持她的每一个决定。 第43章 很快到查分的日子。南晓云的阿姨给她们俩买了切片的枣泥糕, 沏了红茶, 听说这两样东西搭配在一起会加强考试运。 虽然考都考完了再加强也没什么用。但没人会把这话说出来。 薛星辰像没骨头似地靠在南晓云肩上, 喝着茶，看着她查分数。 她手机上一把游戏刚赢。 “……” 南晓云查完分数，没吭声。 薛星辰注意到她表情不太好了, 才忙收起手机，凑过去，心中紧张地琢磨着该说什么话。低头却看见她查的不是自己的分数。 “我的分？你的查好了吗？” “没呢。” 南晓云担忧地看了薛星辰一眼，“怎么办, 你可能录不上第一志愿。” 她这阶段已经足够努力了, 考前南晓云给她估分，发挥得好应该能考上不错的二本院校。因为她本省的高考相对简单。 结果薛星辰擅长的科目没有发挥好, 不擅长的科目倒还算稳定。 今年试卷简单, 所以分数线肯定会往上提…… 南晓云忧心忡忡地算着她最后应该会被哪所学校录取。 “还不查你自己的, ”薛星辰看见有这数，倒自我感觉良好的，忍不住笑，“还怕我没书读吗？快看你的分数，然后我们来研究一下以后住在哪里。” 南晓云为她这理所应当的语气，扬唇笑了笑, “……好。” 也好, 总归她们在同个城市。 “怎么样, ”阿姨端着水果走过来, 又是关切, 又是要看她们的脸色猜测好调整接下来的话，“分数查到了吗？” 南晓云顿几秒，终于看见了自己的分数， 跟她考完后估的分，一模一样，一分都没有差。 没意外的话，能在那两所最好的学校里挑一挑。她心情很平静，“嗯，查好了。” “……” 倒是薛星辰很不淡定，心猛地跳了跳，讷讷说，“高考状元……？？这不就是状元的分数吗？？！” “真的啊？”阿姨忙扑过来看。 “天呐那么高……” “我们学校怕是建校到现在才出那么一个！” “……” “太夸张了，”南晓云被她们俩这一唱一和的咋咋呼呼围着，忍不住笑，“如果是状元，早在查成绩前就会有人打电话来告诉我了。” “那也很好了。” 薛星辰大大地松了口气。 转过头，拉着南晓云阿姨的手商量她们到时候几号走。 她本来就擅长讨人喜欢，在这儿做客了那么久，把阿姨哄得完完全全拿她当另一个侄女了。 “好，你们两个女孩子住一起相互照顾，阿姨也放心。” “那到时候就……” 南晓云没怎么插上话，就看着她们几句话都把开学后的衣食住行商量好了。 “……” — 开学前，薛星辰第一次在朋友圈里发了张自拍，和南晓云的合影照。很快被无数人询问在哪儿玩。 她只回复了妈妈。 刚退出去，就看见薛敬国的消息。 “我爸正好在附近出差，”薛星辰把手机拿给南晓云看，“他说可以带我们去吃饭，你想去吗？” “嗯……”南晓云想退缩地沉吟着，忽然眼神微亮，接过手机，“你爸爸的头像是你？差不多三岁吗？” 头像是一张小孩的照片，坐在白椅子上背景是标准摄影棚式的蓝天大海。 手里握着摇铃，却跟拿着杠铃样砸人的姿势。 那还是两三岁还没长开的时候，很像熊熊的男孩。薛老板就觉得这张照得特别好，小小年纪，威武霸气，拿来当了好几年的头像。 “……” 薛星辰不情不愿地点点头，“对，是我。” “还有别的照片吗？给我看看。”满脸期待的表情。 “应该有吧。” 薛星辰点进他朋友圈，往底下翻到照片，发现她爸竟然设置了仅三天可见，“靠……” “那只有他自己的照片了。” 随手放大给她看了眼她爸的照片。 一堆中年老男人的中间，穿着深灰色西装的就是薛敬国。 南晓云喉咙微动，望着照片，心中的紧张得更加有实质感了。 说实话，她爸爸长得一点也不和善，甚至还是完全相反的。脸颊两道深刻的法令纹从鼻旁笔直划到唇边，眉心团着皱纹。 很凶的样子。好像稍微大声点说话就能把小孩吓哭的样子。 南晓云见过薛星辰妈妈，是个有了些年纪依旧漂亮得不行的美人，本以为她爸爸会是那种儒雅的中年男士，谁知道…… 忍不住问，“你爸爸他……凶吗？” “不凶，”薛星辰想了想，指着薛老板脸颊上的两道法令纹，客观地说，“不过相由心生，他很暴躁，脾气差臭，但是不凶。” “……哦。” 南晓云下意识地偏了偏视线，明显更紧张了。 完全想象不出来。 薛星辰看见她的小表情，随口就想说，“没关系你那么棒他一定会喜欢你的。” 不知为何没说出口。 她想了几秒，琢磨着，这句话反过来就像是在说：你一定要他喜欢你才行。 蛮不讲理薛星辰最讨厌喜欢这种潜台词，立刻改口说：“管他会不会不喜欢你呢，我老婆，关他什么事情。” 南晓云：“……” “不是，”薛星辰又反应了下，“我不是说他肯定不会喜欢你的意思……” “……” 薛星辰顶着南晓云幽幽的目光，一时嘴笨，于是低头忿忿给薛老板回复了两个字：不去。 “他那种没品位的中年老男人只会带我们去饭店，没意思得很，才不跟他去吃饭。带你去我家吧，尝尝我妈……我家阿姨烧的菜，可好吃了。” 南晓云低头抿笑，“好。” — 两人很快都收到了录取通知书。 薛星辰被一所还不错的二本院校录取了，只是专业调剂到了哲学。这新系新专业开了两年，教学楼都空荡荡的。在理工院校学哲学。 学校纪律抓得严格。 课表里每天八点钟早自习，系里又规定七点半要准时到教室里，会有老师巡视。还有学生会的人在教室后一个个数出勤人数。毕竟总共就那么点人。 “……” 转眼作为新生入学的第一个学期就快结束了。 薛星辰本学期第不知道多少次迟到，站在门口，走廊前透进来的阳光映在身上暖洋洋的。 她拎着早饭慢悠悠地吃着。 保温杯里，倒出来热气腾腾的豆浆，喝一口再咬一口三明治。 边吃边玩手机。 她每天都这样，拎着早晨晒着太阳吃完，然后回教室。 明明是迟到被老师罚站，却悠闲得不得了。 直到早自习结束。 大家结伴着走出来，换教室去上课。 “薛姐，等会儿了老王的课结了去打游戏吗？” 薛星辰吃完早餐，把垃圾扎好，拎在手里扔到转弯口的大垃圾桶里，随口打发围在她身边的男生：“打什么游戏，老王的课我都不去。” “今天要结课了都不去吗？” “不去，”薛星辰掏出手机，挑眉笑，“我另有要事。” “什么事？” “女朋友生日。” “……” 后面走出来的男生拍拍他肩膀，“你还有脸打游戏吗？薛姐人美钱多还有个完美的女朋友，人家才配打游戏。” “好吧，我只配好好学习了……” — 南晓云看见薛星辰的短信，才从自习室出来，素面朝天，马尾辫有点松垂垂的。脸上还戴着眼镜，望着她时弯眸笑一笑，镜片遮盖不住眼里欢悦的小星星。 “你怎么来那么早啊？” 薛星辰把她的手塞进自己口袋里，“我又没课，就早点来了呗。” “噢，”南晓云笑了笑，刚想说什么，忽然反应过来，“今天怎么会没有课，有节中国哲学史的啊。” “答疑课，不点名的不用去。” “之前点名的课，你也没怎么去，答疑课怎么能不去。” 南晓云皱眉，看她满脸想翘课的样子，握住她的手，“还是去上课吧，我陪你去。反正现在去吃午饭也有点太早，好不好？” “可是……”薛星辰有点不情不愿，毕竟她最讨厌这门课，“那老头烦得很，又凶，上课不让有任何声音，你去了也会觉得很无聊的。” “没关系，那就去好好听节课。” “好吧，寿星说了算。” — 薛星辰带着她到要上课的教室，正好踩着铃声，两百人的教室几乎座无虚席。一大半都是之前挂掉的学长学姐来蹭课划重点。 她牵着南晓云走到后排，挥手赶走一个男同学，才得到两个并排的空座位。 老教授早就放好了投影设备，语气严肃地说：“我早就跟你们说过，我这节课通过率不高，但平时上课认真的话也不难过。” “你们不少人考前来找我求情。没用的，平时分就是你们的课堂表现分，每一分都是有根据的。该是多少就是多少。我给你们看看自己的分数。” 老教授打开一个文档，里面全是按照学号排列的每个人每次的作业分。 南晓云平时听薛星辰抱怨过这节课有多难，每节课都有小测试，虽然可以翻书，但答案并不容易找到，而且要抄很多字，等等…… 她眯着眼，很快看清投影屏上薛星辰的分数。 十几分，二十几分都有。 “总分是多少？”南晓云低低问完，就瞥了眼旁边别的同学的分数，“哦，一百呢。” “……” 薛星辰从她平淡的语气里听不出是哪种感情。不由微侧脸，觑眼她的表情，颇有点小心翼翼地回答，“嗯，一百的。” “……” 南晓云没有再说话。 抽出草稿纸，行云流水地算了几笔，最后得出一个数字。 “七十二，”她在底下又加了两道下划线，“按照现在的情况，你期末考试必须至少有这个分数，才能及格。还好，不算很难。” 薛星辰唇角抽了抽，小声解释，“这个……对我来说难到离谱了！我听他们说通常考试的分数只有两三个人能及格。” 南晓云挑眉，“所以你一开始就在等补考？” “……嗯。” “……” 南晓云轻叹口气，也没说什么，拿起笔默默地翻开课本。 讲台前，头发半花的老教授正把幻灯片切到课程的最后一单元，开始讲新课。 底下有低低议论声。 “怎么还讲新课。” “这节不是答疑课吗老师？” “安静，”老教授嗓音不高不低，弄好幻灯片，眼神扫过来，“最后一节答疑课，下节才是最后一节课。” 前排有女生弱弱地问了声，“答疑课只有半个小时吗？” “半小时还不够？我看你们根本没人会有问题，留五分钟就差不多了。问完就走，今天可以提前下了，开心吗？” “……” 大家都默认答疑课肯定是会透露范围的。 没想到真那么绝，什么也没有，甚至连幻灯片都不给拷。 “一个个，平时上课不知道好好听，我就问你们一个基础的，朱熹的理气观，谁说得上来？” 底下没人吭声。 “都不肯答？给你们加平时分呢，有人会了吗？” 老教授像是随口说说，扫了眼，见没人举手他也没在意。接着往下放幻灯片。 南晓云思忖了两秒，举起手。 她看见怕老师没看见，还特意升得高高，小学生似的举手方式。 “喔？有人知道啊，你说。请。” 南晓云站起身。 在薛星辰没反应过来的目瞪口呆下，娴静答：“一般来说，朱熹主张理气不分，理在气先，这是基本义，气本身也有不受约束的一面。这就是朱熹的理气观。” “不错，答得很对，真不错，看来还是有在听讲的。” 老教授满意地笑了下，“你叫什么名字？” 南晓云天生长着一张好学生的脸，面不改色，说话语调都是那种不轻不重的适宜：“薛星辰，老师，学号1282456。” “好的，”老教授翻开点名薄，画了一笔，“请坐下吧。” “……” 薛星辰轻扯她的衣袖，偏过脸，震惊地望着她：“你不是学经济的吗？！怎么还会这个的？” “我之前看过你的教科书啊。也只记得一点了，幸好你们老师很宽容。” 南晓翻几页书，很快找到相应的知识点，圈出来说，“这题考试大概率会考，说不定还是原题，记得背。” 薛星辰嗯了声，回忆好久，又问：“你不就开学那会儿，在我寝室等我的时候看了会儿吗？有五分钟吗？你就会了？？” “正巧看的这个而已，”南晓云低头笑了笑。 她没告诉薛星辰。 就在知道她被哲学专业录取后，她闲暇时看的课后读物就变成了各种哲学相关的书籍。 总不能以后薛星辰说专业话题时，她完全听不懂吧？ 南晓云只是没想到，薛星辰根本就不学的。 第44章 下半节课正式答疑, 有人站起来问了个典型例题。 老教授没吭声, 低头挑了半天幻灯片，放到第一单元的课件。冷冷地说：“平时不听课就算了，翻书都不会翻？这道题就在第一课, 课后第一大题，还好意思站起来问？” “……” 问问题的是个女生，被批评得满脸尴尬。 他没说让坐，那女生犹豫几秒才敢不高兴地坐下来。 薛星辰看见南晓云正拿出手机拍上面的幻灯片，忙翻几页书, 提醒她说, “这题目后面有答案的，不用拍。” 南晓云没搭理她。 她拍完，手机放在桌上放大, 看预览页里的字。 边拿过她的教科书，核对着幻灯片里的标题找相应的内容, 一支蓝色水笔把上面的重点在书上圈了出来。 “……” 薛星辰看着她在自己书上“乱涂乱画”，悄悄咽口水, 直觉地知道自己等不到补考都得把这些东西都背出来了。 南晓云翻着书, 凭多年来考试培养出的直觉, 认真划着很可能会考到的重点内容。 眼也没抬, “一直看着我干什么呀。” 薛星辰凑过去看着, 小心翼翼说, “请手下留情。” “我先给你圈一点东西, ”南晓云好笑地看她一眼, 继续翻过书页，语气软软的，“你愿意看两眼最好，你不愿意看也行，我又不会强迫你。” “可是我怂，”薛星辰搓了下自己的手背，万分诚恳地说，“女朋友亲自给我圈的重点，我不敢不背啊。” “……” 南晓云没接话。 唇边抿着微微上翘的弧度。笔下却毫不留情地圈出一片又一片的重点。 薛星辰就这样苦哈哈地盯着她圈，南晓云笔顿了顿，忽然转过脸问她，“庄子的代表作你了解吗？” “了解，《论语》啊！” “……” 南晓云眼神绝望了下，旋即在新的折页上不停地圈重点词写标注。薛星辰赶忙拦住说，“我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是个人都知道论语是儒家的……” “是个人都知道？”南晓云看了眼薛星辰，轻声说，“那保险起见，还是得划一下的。” 薛星辰：“……” —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 吃完饭，薛星辰就要带她去嘉兴路上新开的购物城玩，底下负一层除了各类美食，还有家鬼屋。薛星辰非常自然地带她拐进去。 “为什么来这里，”南晓云随口问说，“你说随便逛逛，其实就是想来这儿？” “没有啊，”薛星辰及时抿住笑，“新开的，听说很好玩。” “好吧。” “嗯。” 鬼屋进门的路突然变得窄又暗，只有一人能通过，薛星辰牵着南晓云的手走在前面，径直走到电梯间里。 “咦，这是入口？” 南晓云转头，四周都没有路，她们只好先进电梯。 “……” 电梯间里异常昏暗，甚至连楼层按键都看不太清。上面贴着密密麻麻的中式黄符和西方的十字架，装饰在一起还挺协调。 薛星辰低头按亮手机，抬手臂。 照见旁边海报上醒目的写着红色的斜体花式英文： ＂Would yuo like to go to hell＂ 【你想下地狱吗？】 南晓云盯着看了几秒，手指在这花式英文的字母下边轻点了点，“这个ｙｏｕ还拼错了。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笑着说，“……有点可爱吧。” 薛星辰摇头，“有点弱智吧。” 话音刚落，轻微咔擦一声。 电梯间突然抖动起来。 南晓云头皮发麻，下一秒脚下便踩空了，她只来得及伸手抱住身旁的薛星辰。 “……” 几秒后。 两个人掉进齐腰的海绵堆里，周围光线亮起来。 南晓云转过脸，就看见薛星辰抬手握拳抵着嘴巴，笑得非常开心。才发现自己双臂紧紧抱住她，是一个亲密依赖得不行的姿势。 “你知道会掉下去？”她鼓了鼓脸，有点气呼呼地松开她。 “不知道。” “骗人是小狗。” 薛星辰，“喵嗷？” “……” 薛星辰重新把她拉到怀里，弯着眼还想装无辜，旁边走过来工作人员小姑娘笑眯眯地走过来，亲切解释说：“我们这个是要自己按才会掉下来的。” “……” 薛星辰假装没听到。 迅速地从泡沫堆里爬了出来，蹲在旁边，伸手笑，“来，我拉你上来。” “不要你拉。” 南晓云瞪她一眼，努力从泡沫里挣扎往前，很快也爬上来。周围有那么多工作人员看着，她脸颊红红的，后知后觉不好意思。 同时也反应过来，来这鬼屋估计没那么顺便。 薛星辰趁她没完全想明白，忙牵住她的手，跟在工作人员身后去储物柜锁东西。随身物品什么都不能带进去，包括手机。 “你之前跟别人来过？”南晓云看她很熟悉的样子，“还是早就想来了，查过攻略？” “没，不熟悉，”薛星辰为了今天甚至提前踩点了，毫不心虚地说，“刚才知道有个鬼屋。” 南晓云哼笑了声。 她们踏进去，身后的微笑着工作人员就翻脸似的重重摔上了门，甚至还有落锁的声音， “……” 强光映在中间的台子上，像是停尸台，泛着金属光泽的台面周围却装饰着花束玩偶蝴蝶结，簇拥着水晶棺材，简直像一份待开启的礼物。 南晓云转头望望，黑色的门一旦关上，就像是跟黑色的墙壁融为一体了。 只能往前走。 她跟着薛星辰，也看见了远处的停尸台和水晶棺材，闭了闭眼，说：“这道具做得不错。” 薛星辰踮脚远远地望了眼，“里面还有东西。” 走过去细看说，“……还是个小东西。”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仿真婴儿，微笑着的表情，葡萄似的大眼睛映着强光，穿着粉色波点的爬爬衣，栩栩如生的可爱中透着诡异。 南晓云咽了下口水，她从没见过做得那么像的玩具，婴儿肉乎乎的脸蛋像是柔软的。如果放在公园那些妈妈推着的的婴儿车里，她肯定不会觉得是一个玩具。 薛星辰牵着南晓云，走马观花地看着周围，往里的场景从婴儿房变成小女生的卧室，粉色墙纸，上面装裱着各种照片和画像。 “这小可爱……怎么跟你长得有点像。” 墙上挂的照片不知道是不是从哪部电影里截图做的，女孩子大概四五岁的样子，黑溜溜的大眼睛，小下巴，圆嘟嘟的脸颊透着可爱的粉晕。 眉眼跟南晓云有点像。 薛星辰忍不住问，“你就小时候长这样吗？” “才不是！”南晓云轻推了一下她，脸色不太好，仔细打量着周围的布景。 “怕了？你怕这个？”薛星辰唇角的弧度忍不住扬起来，眸光闪烁，满满都是捉弄人的幼稚笑意，“没事儿，我抱着你走，不怕。” “警告你哦，”南晓云忽地瞥她一眼，说，“不许在背后故意吓我。” “不会。”薛星辰笑着，答应得轻飘飘的。南晓云不太相信地看了她一眼，旋即挽住她的胳膊再次说，“你要吓我我会生气的喔。” “好，你别小人之心宝贝。” 南晓云，“什么？” 薛星辰轻咳，“没什么。” 前面的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一丝光都透不进来。南晓云本来就有点近视，现在更加看不清路，只能一直依偎在薛星辰怀里被她拥着继续走。 她心跳砰砰的，她以为鬼屋都一样，吓唬小孩的空黑屋子而已。但这种黑暗、空荡、处处精心设计的鬼屋，就算内心知道都是假的也会条件反射地感到恐怖。 薛星辰把她抱在怀里，比自己矮一一大截的身躯清瘦娇软，她忍不住搂紧再搂紧，下巴磕在她的肩窝处，侧过脸，自然而然地吻了吻她的耳垂。 感受到怀里的身子微颤。 “你干嘛？”南晓云压低声音，细细的，就有了些忍气吞声的味道，“别…别在这里。” 薛星辰的手从她的衣服下摆探进去。 “……” 南晓云倒吸一口气，快速地转过泛红的脸蛋凶她，“放开呀！” 控制着音量的语气极嗔娇。 听得薛星辰闷笑，笑完，手不情不愿地松开，“好吧，那你欠我的，回家要好好补偿。” 南晓云，“？？” 前面就是转弯口，她没再说上面，凝神注意着前面的动静。 “怎么感觉你胆子变小了？”薛星辰抬手盖住她的眼睛，一手搂住她的腰，凑在她耳旁轻轻地说，“好啦，你不要看别的，不要听别的，跟着我走就好。” 南晓云轻点点头。 “往左转弯了，小心点有一个台阶，”薛星辰凑在她耳旁，语气温柔带笑。 慢慢走过台阶。 她闭着眼，感受着背后怀抱的温和，抿着唇，心里忽然清明地想：自己好像真的变胆小了。 以前不是没去过鬼屋。就算这儿的道具和氛围设计得真实精巧得多，但换做以前，肯定也不会真就那么害怕。 现在倒真跟小女孩似的，怕得不敢睁眼了。 为什么……还不是现在身边有一个帮她捂住眼睛的薛星辰。 南晓云抿了抿唇，一丝笑容还是浮现在脸上。 她能感觉到周围不同颜色的光变幻着，还有各种阴嗖嗖的音效。鬼屋里的通道不长，她们这样正常走路的速度，十分钟左右就到出口了。 “好了宝贝，可以睁眼了。” 薛星辰忽然走到她的右侧，松开手，已经可以看见绿油油的“出口”两个字。 再往前几步，南晓云身旁突然出现一个穿着红衣服戴白胡子的人，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说：“这个奖励给勇敢的人。” 圣诞老人？？！ 南晓云愣愣地接着，最后又看了眼这个跟鬼屋非常突兀的圣诞老人，轻声问薛星辰，“刚才最后一个场景是什么圣诞节吗？” “嗯，”薛星辰笑说，“挺好的，勇敢的小朋友有礼物拿。” 南晓云把盒子塞给她，“给你。” “给我干什么？” “因为我不是勇敢的小朋友。” “你是，乖乖拿着。” “……” 南晓云颠了颠重量，感觉以这盒子的质量就应该没办法随随便便包含在票价里。今天是她的生日。不由狐疑地扫了眼薛星辰，“你提前跟这儿的工作人员说好，要把这个给我的？” “没，”薛星辰快速地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储物格的钥匙，表情自然，“我们快去拿东西吧。” 这转移话题的方式。 南晓云再不明白就是傻子。 她之前说出去玩就好，不要买生日礼物。薛星辰说好。然后就带她来了鬼屋，让圣诞老人递给她这个东西。这人的浪漫真是骨子里的。 南晓云看着这个粉紫色礼物盒，抿着笑意，又抬眼看看薛星辰，“这里面是什么？” “我不知道，”薛星辰一本正经，“我怎么可能知道。你拆开来看看？” 南晓云把盒子抱在怀里，轻笑了笑，“好吧，我回家再拆吧，” “……” 打开储物柜，薛星辰刚想说什么，忽然看见手机亮着两个未接电话。都是爸爸打过来的。 还有两条消息： ［我这儿出差正好在你学校边上，接你去吃饭？］ ［小崽子在哪儿玩呢？电话也不接。］ 第45章 薛星辰现在基本是每两月回一次家, 她妈平常并不总来联系她，因为知道她在这儿学习轻松，钱包鼓鼓,身边还有个喜欢得不行的小女朋友，日子天天过得美滋滋。 她爸反倒比较牵挂，没事儿也要打打电话嘘寒问暖一番。 薛星辰啪啪地打了俩字准备回复。 “你别说没空, ”南晓云扫了眼她的 短信内容, 拦着说，“你这个月都没回家, 他是想你了, 难得出差顺路，你就去陪他吃顿饭吧。” “他上次出差那地方隔着二十公里远都能说是顺路在我的学校附近, 我可不想等他。” “那你好歹问问在哪儿，这次可能是真的很顺路啊。” “好吧, ”薛星辰先发短息问他具体在哪儿。 薛敬国很快回过来一个地址。 “靠, 真的是我学校附近，就在那小破饭馆里谈生意？？” “迪南楼啊，还好吧也算是个正正经经的饭店……那我们现 在回去吧。” 薛星辰不无不可地点点头。 “你爸爸……是什么样的性格 呀？”南晓云忽然问, “在你眼里。” 薛星辰想了会儿, “不好说，我爷爷倒是说过我爸是最出息的混子？爷爷他当年白手起家办厂混得很厉害，想培养我爸, 结果我爸死也读不进书, 他有次被打了一顿后偷了家里的钱离家出走了, 很快居然就混得比我爷爷还厉害……” “好厉害, ”南晓云品了品，感叹说, “他肯定是非常聪明的人。不太喜欢规矩？” 她面上不显，但心里紧张得直打小鼓。感觉她爸这类人不会喜欢像她这种循规蹈矩平 平无奇只会读书的人。 薛星辰努了下唇，“不知道，可我爹在家里总是傻不拉几的，上次说给我转五千块零花还手抖多了一个零呢。” “他 让你退回去了吗。” “当然没有。” 南晓云无奈地望 着她，沉默好一会儿，“那能是手抖吗？？” “……” 对视几秒 ，薛星辰干巴巴地说，“好像也是，因为他总手抖。” “你爸是真得宠你，”南晓云被她这傻愣愣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得，弯了下唇，摇头叹气地说，“薛星辰，你快再孝顺一点呀！” 薛星辰尴尬地抿了抿唇，反思自己好像确实不太孝顺。 主要是也没人教过她孝顺要怎么表现。 她爸宠她这点是绝对没话说的。 她记得自己小时候总跟男生打架，被老师叫家长，薛敬国赶过来的第一个问题总是，“为什么要打架？” 如果薛星辰的回答是“因为看他不爽啊想揍就揍了”等蛮不讲理的原因，薛老板就会快速结束这个话题，担忧地问下一个，“闺女你有没有哪儿受伤？？！” 薛星辰答完“没有”，就可以去旁上玩着了。 薛老板接下来会帮她善后一切她闯祸带来的问 题，并且在她妈发火责骂的时候拉着，还各种捕风捉影地帮她编造出手打人的正当理由。 如果没有她妈妈在旁边稍微管管，估计当年的小学生薛星辰一说不想去上学薛敬国就能帮着放火烧书包。 薛星辰能没闯什么大祸没怎么长歪地到现在，甚至还读了个大学，也算是奇迹了。 “那个，”薛星辰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我爸好像都不知道我谈恋爱的事情，他没问过……就也没人告诉他。” 南晓 云有预感到她下句要说什么，紧张都要浮到面上了。 果然，“正好今天带你去见见他吧，好吗？” “……” 南晓云想要摇头，但见她满眼笑意闪闪望过来的目光，却下意识地轻点了点头，“……好呀。” “太好了，我爹肯定震惊得要命，我的亲亲宝贝女朋友那么聪明可爱漂亮优秀大方乖巧。” 一串词语脱口而出，满满炫耀感。 南晓云唇角的笑意刚蔓上来就有点 僵，心里只认同前半句。 “紧张吗？” 薛星辰关注着 她的表情，挑眉笑，语气变得柔和且理所应当，“别紧张，真的不需要。没有人会不喜欢南晓云。” “你看我的时候带着有好厚的滤镜啊，”南晓云唇边的笑容显得有点涩，并没有被安慰到的样子。 “好，你要不想，那就不去。” “……” “你想去 ？你是想去的吧，贝贝，毕竟丑媳妇总要见公婆。” 南晓云没吭声，心中犹豫又纠结得厉害。 薛星辰抓住她的手，握在手心揉了揉，笑 得有点感叹，“好吧，我确实没法保证世界上所有人都喜欢你，但是薛星辰爱你，至少这点永远不会变。” 手机屏幕亮起来一个电话，薛星辰看了眼，她爸打过来的。 南晓云也看见了，“……快接呀。” “喂？”薛星辰于是接起来。 “小崽子上哪儿玩呢？跟朋友 在一起？吃饭了么？要你爹我来接你们吃饭吗？” 噼里啪啦一连串。 薛星辰看了眼南晓 云。 “你就说，”南晓云小小声，“我们还要三十分钟能到学校。” “我们还要三十分钟到学校。”薛星辰高高兴兴地重复，“爸， 你等着，我给你介绍我女朋友。”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 “怎么了 ，一副见鬼的模样。” 薛星辰抬手把南晓云的下巴合拢 ，笑说，“女朋友，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南晓云刚才确实想着先用朋友的身份见一下她爸爸，循序渐进，等以后自己有能力些了再以伴侣的身份见她的家长。 她并不是 怕别的什么。 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都不想让薛星辰跟自己的父母闹得不愉快。 如果有人不喜欢她，薛星辰绝对会站在她这一边对抗那个人。 这点她很确信。 “你呀你……”南晓云叹气，抬手揉了揉眉心， “能不能多想想你自己？跟家里出柜这种又不是小事情，怕瞒着的话会让我觉得委屈吗？” 她望着还想强行装傻装若无其事的薛星辰，笑得无奈而温柔，“很多时候你都对我太好，有点好过头了。” “ ……” 薛星辰看 着她认真的表情，轻叹气说，“这点是永远不会过头的，我确信。” — 薛星辰发短信让她爸在学校附近的餐厅里等她，那个中式快餐厅是附近学生最喜欢的，价格实在，味道非常好。 薛星辰跟南晓云到那儿时已经是饭点了，不大的餐厅里坐满了人，里面一张靠墙的两人桌坐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在这大堆学生里尤其显眼。 这张桌子还算宽敞，一面靠墙，所以正好可以坐三个人。薛星辰帮南晓云拉开椅子后，径直在两人的旁边坐下。 南晓 云就坐在薛敬国的正对面。 她此刻心中无比后悔刚才没阻止 薛星辰定的地方。只想着去熟悉的地方会轻松点，忘记考虑一到饭点这里总是座无虚席的情况。 薛敬国看见她们过来，立刻把手机随手翻过来放桌上，笑说，“介绍一下？” “南晓云，我女朋友。” “姓南？挺少见的，”大 佬脸上绷出一个友善的笑容，“人跟名字一样漂亮。” 薛星辰见她爸波澜不惊的样子，张口直接就说，“爸，你不惊讶吗？我对象是女孩子。” “惊讶？”薛敬国迟疑几秒，仿佛被提醒般偏头压低声音急急地问，“……是不是第一次见 面要给女孩塞红包的！爸不是很懂这个，身上也没带什么现金。” 薛星辰没跟上这脑回路，“啥？” “包八百块是不是太寒酸了？羞辱人？”薛敬国又瞥了眼对面乖巧文静的南晓云，继续说，“要不你这儿拖一会儿，爸现在去取钱。” “别去，”薛星辰回神，一 把拉住要起身的薛敬国，“你拿了她也不会要的。就吃饭，好吧，您点菜没有？” “ ……” 南晓云在旁本来不知道他们父女俩在嘀咕什么，只听到最后一句。 有点猜到，又更加迷茫了。 随后这顿饭，薛敬国都表现得像一个普普通通的温和长辈，还是极度慈祥的那种。他随便问点南晓云什么话，后面总会跟着几句夸奖。 比如说：“哪里人？哦，那 儿的女孩子都教养好。” “学的经济？学经济的小孩都聪明，这个专业很有出息！” 知道南晓云的学校后，更是把她夸得像是上天下海都找不到第二个似的。薛星辰还在旁边附和。 一顿饭，南晓云充分感受到了人不可貌相。 虽然薛敬国长得凶，但整个人的气质是那么 的春风拂面。 毕竟是在商界混得风生水起的大佬，在饭局上把气氛弄得 轻轻松松是很简单的事情，只要他想。 南晓云此刻才能完全明了薛星辰为什么能跟那么坦白无所顾忌，这是她被父母全心全意爱着的证明。 这种爱她从没有体会过，就只是庆幸，薛星辰一直都拥有着。 — 晚上到家里。 南晓云擦着发 梢的水珠从浴室走出来，她迷迷糊糊的听见薛星辰刚才电话的只言片语，见她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手机，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她忽然心里一咯噔。 疑问的语气却很肯定地说：“是你爸爸的电话吗。” 薛星辰先应了声，回过神，露出的表情是有点想收回那个“嗯”的样子。 “……” “他说什 么了？” “没什么，”薛星 辰说，“就是点废话。” 南晓云睫毛眨动的很快，忽地垂下眼，语气还是平和的。 唇角的笑意也温柔，“没关系，你快点说呀。” 真的没关系。 虽然有点难受 。但她本来就不讨人喜欢，要不然怎么连她自己的亲爸爸都不喜欢她。 “……” 薛星辰握 着手机，欲言又止好几次，叹了口气。 然后把手机扔床上说，“好吧，确实是我爸打过来的。” 南晓云“嗯”了声。 是薛敬国打过来的电话，也确实是讲关于南晓云的事情。 他第一句，“她知不知道咱家很有钱？” 第二句，“那你得告诉她咱家很有钱。” 薛老板的第三句直接把薛星辰气得脸发绿，“……闺女，你一定要让她清楚别人都没咱家有钱，不然她容易被别人拐走。你赶紧刷爸的卡挑套房子先。” “我爸……”薛星辰又停顿了下，自己爸爸这原话她实在难以启齿，只好改成说，“他太喜欢你了，想送你套房子，问你喜欢哪里的楼盘？” “啥时候有空咱去售楼处签合同吧 ？” “……” 南晓云沉默好几秒后，望着她，表情还是带着一丝迷惑和茫然，“什么？” 第46章 期末考试全部结束。 南晓云不回家, 以至于 薛星辰也不太想回去，毕竟这里什么都有。她背靠着沙发，人越来越往下滑, 然后干脆坐在地毯上，挨着南晓云打游戏。 忽然记起来，“上次说的那个……什 么什么导师的项目, 你申请到了吗？” “嗯, 申到了。” 南晓云翻过一页书 ，笑说, “所以寒假也有一段时间要天天去学校。” “我开车送你, ”薛星辰盯着屏幕，随口问, “你们都几点去？” “早晨，好像七点多的样子。” “……” “……” 南晓云看着薛星辰喉咙微动, 欲言又止半响后再说不出话的样子, 笑着揽了揽她的腰，“不用你送。都放寒假了，当然要好好睡懒觉呀。” 她们住的地方在俩人的学校的 中间线上, 离南晓云的学校还更近些, 公交车三站路而已。 就是这站路的公交车班次很少，有点难等。 “那么冷的天又不能骑车去，等那破公交车的话, 岂不是五点多就要起床了, ”薛星辰不停地杀着屏幕上的怪物, 快快地说, “不行，我要送你。” “那好吧。” “到时候不许 偷偷按掉我的闹钟啊。” “……” “嗯？” 南晓云翘了下唇, 不说话。 站起身去拿微波炉里加热好 的蛋挞，又倒了热茶，端过来，“哝，你昨天心心念念的。” “现在没手拿，”薛星辰瞥了眼，“你喂我。” 南晓云托着蛋挞的锡箔壳，揪着纸袋子移到她下 巴那儿凑着，真的喂到嘴边。薛星辰一边打游戏，一边小口小口咬着。 皇帝的生活 也没她美了。 南晓云戳戳她鼓动的腮帮子，微弯的眼眸，碎满温柔。 “你稍微看着点呀，还了咬两口壳。” “喔，”薛星辰垂眼，把剩下的大半个 吞进去，手上的游戏终于通过了这关。她忙暂停住，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水。 “你妈妈平常穿什么牌子的衣服？” “怎么了，”薛星辰愣了下，努力思 考着，放下茶杯认真回答，“……不知道啊，就商场里的那些牌子吧，她好像都挺喜欢的。” “尺寸呢。” “嗯……比我矮 一点，身材跟我差不多吧？” 南晓云笑，“具体你不知道？” 薛星辰老老实实地说，“自从我 上幼儿园学会了反抗，她就再也没办法强迫我陪她购物了。” 南晓云又笑了下，“你的幼儿园居然还教这个。” “它不主动教，是我通过观察学会的。” 薛星辰丢开游戏手柄，躺在沙发上歪了歪 脸笑问，“怎么啦，你是要给她买礼物吗？虽然下周确实是我亲爱的母亲的生日，但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见她的朋友圈里写的。” “她还有朋友圈？？” “嗯？”南晓云疑惑地皱眉，“别告诉我你没有加她啊。” “我加了，我当然加了！不是，可是我妈从来不玩朋友圈这 种东西的！”薛星辰从毯子上手脚并用几秒蹿到她身边，低头去看她手机，“……你没搞错吧。” 南晓云把手机按亮，给她看了下黄女士丰富多彩的朋友圈，最新的一条是一个亮闪闪的盒子，里面存放着十几年来收到的手写生日贺卡。 都是薛星辰写给她的。 配字是：忍不住期待下 周。很暖心的朋友圈。 还加了格调很高的漂亮滤镜。 薛星辰还没反应过来，掏出手机从联系人列表里很快翻到黄女士，点进朋友圈。 一片空白。 忍不住刷新 了下，还是空白，“……” 南晓云凑过来，跟她一起见证了这片空 白。 “……” “你的手机借我，”薛星辰怔愣几秒，瞬间气得够呛，呲牙抢过南晓云的手机在底下评论，“秀女儿的时候记得把她从屏蔽人里放出来好吗？！” 打完，快速地发出去了。 南晓云拦了一下，没拦住，不由露出个无奈的笑。 “你以前是不是也评论过什么不友善的？” “不是，”薛星辰深呼吸，“我从来就不知 道她还玩这个。” “哦，”南晓云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歪脸藏住唇边的 笑意，然后又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可能她不太会玩，不小心弄的吧。” “哦？”薛星辰眯了眯眼，盯着她看，“你真那么觉得？” “……噗嗤。”南晓云抿着唇尽量装无辜，但实在没忍住。 薛星辰：“……” 南晓云看见手机亮了亮，收到一条新消息。 忙点开，是黄女士发过来的。 【猴儿在你边上？让她记得买 机票！你们过年一起回家吃饭。】 薛星辰看见，面色深沉地问，“猴儿是谁。” “你。” “她以前 都叫我小心肝大宝贝的。” “……” 薛星辰接过手机翻看她们的聊天记录，那些对话框字数不少，聊天频率竟然也还挺高的。 “你什么时候跟她……” “哦有时候也还叫我小心肝呢……” “哦那是指你。” 南晓云看着她变幻莫测的表情，抿抿唇，忽然用小抱歉的口吻说，“我不是故意在背后说你坏话的啊。” “ 嗯，我看见了，联系上下文能知道你是迫不得已附和附和她，”薛星辰大概地划完了她们的聊天记录，胸口起伏不定，“尼玛……” 这简直有点像是失散多年的亲女儿找回来了，她这领养的快被扫地出门了。 “我们几号回去过年？” “回去个屁！”薛星辰愤然。 第47章 南晓云收到导师发来的一封邮件, 是关于第一次开会的时间地点的新通知。因为是寒假的短期项目，所以时间挺赶的。 她来不及跟 薛星辰一起回去过年了。 薛星辰想留下来陪她，却被她强行赶去了机场, “过完年早点回来。给我带点你妈妈做的肉丸。” “……” 从机场回来的路上开始下雪。 南晓云坐上机场大巴返回，抬 手拉了拉围巾，眼眸注视着车窗外随着风越飘越大的白色棉花团。 来自南方的人看见雪总是新奇又好感的。 大巴车晃晃悠悠地开着。她下车还没几分钟, 薛星辰也到目的地了。她人还没出机场, 先一个电话打过来。 “你那儿下雪了吗？” “嗯，正好在我回去的路上。”前面空地里摆着个刚堆好的雪人, 又丑又可爱, 头上还顶着红色的炸鸡桶当帽子，南晓云走过去伸手把它的帽子扶正, 笑着，“跟昨天的天气预报说得一模一样。” “那路上有看见雪人了吗？没有戴手套就别去碰雪。” “……” 南晓云讷讷地收回手, 转过脸特意看了好几眼确实薛星辰不在周围。 “嗯, 不会。” “不会？” “嗯。” 薛星辰语气带笑，“不会就好。我就怕你这个小没见过世面的玩了会儿雪回家长冻疮。” “才不会，我又不是小孩子, ”南晓云表情认真, 可是望着那个雪人，过好几秒才移开目光 继续往前走，“接你的人来了吗？” “没有, 我妈说临时有重要的事情让我自己打车回家。”薛星辰拖着箱子往外走, 戴着耳机讲电话, 低头看着手机收到的消息, 点开来，“……哦, 我爸说她约了朋友在家里打麻将。” “噗嗤，”南晓云抿住笑，“那你要注意安全啊。” “你也快到家了吧？” “已经到了。”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 薛星辰花了半小时到家。 拿钥匙开门，进门就看见玄关口一双双款式大小不同的鞋子，亲戚朋友们都已经来了。客厅里吵吵嚷嚷的。厨房里阿姨在忙着做菜。 “胡。” “你怎么 又胡了？啧啧，这手气……” “妈妈，我回来了。”薛星辰把箱子丢在玄关处，换好鞋就往里走，目光扫到客厅里的亲戚们挨着顺序打招呼，“叔叔，阿姨……” “辰辰回来了啊，诶呦阿姨想死你了，在外地读书辛苦吧？平时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玩？”阿姨边说边起身，拉着她的手臂，塞过来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大红包，打量着她，“看着脸都有点瘦了。” “没有瘦，”薛星辰笑眯眯地道谢。 薛老板问了句，“你考完试才回来的 吗？” “不然呢爸爸！” “现在我们辰辰学习也很好的，”姑姑坐着搓着麻将，从包里掏出个装得呼之欲出的红包塞给姑父，让他拿去给薛星辰，“……哟这次终于要轮到我胡了。” “我儿媳妇呢？”黄慧文目光从麻将牌上移开，伸长脖子却怎么看没找到南晓云。 “她学校里有事情。” “什么？没跟你一起回 来？？” “我不是前天就发短信告诉你了 吗？” “什么？我没看你短信。” “……” 薛星辰白了她一眼，把身上的双肩包拿下来丢沙发边，“妈妈，我都快成你继女了？” “瞎说。” 黄女士轻飘 飘反驳了下，转头跟亲戚们夸奖南晓云，先说了一大堆感叹，最后总结，“……原来真有这种又聪明又漂亮又乖巧又聪明的小孩！” 薛星辰坐在沙发上收着亲戚们递过来的红包。按照往年的经历，这样一圈全收完她的小金库能多个十几万。 抬眼提醒，“妈，你聪明说两遍了。” “那人家是真的聪明呀，”黄女士忽然想起来，问说，“哦，她是不是因为那个项目的时间太紧了，才来不及回来？” “……你怎么 还知道这个。”薛星辰惊呆了。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是个跟妈妈讲五分钟电 话就嫌烦的没良心小混蛋，嗯？” 薛星辰简直六月飘雪，“我什么时候嫌你烦了？” 黄女士没理她，继续给亲戚们讲南晓云在学校里有多优秀，这个项目有多难申请。 “哇！” “哦唷！ ”阿姨边摸牌边感叹，“小姑娘厉害。” “厉害啊！”亲戚们都非常捧场。 “确实了不起，”薛星辰的叔叔也 点点头表示赞同，“才这个阶段就能跟导师进项目的学生，未来可期。” 薛星辰听见不由挑眉笑：“哎，我叔叔，来自某知名重点大学博士生导师，教科书编写者，行业领头人之一。都这么说？” 叔叔眉心一皱，“干吗忽然奉承我？先申明，我将来肯定不会收你当我们学校的学生。顶多给你弄几封漂亮的推荐信送出国。” “怎么，”薛星辰小声地“切”了下，“在要送出去的推荐信里昧着良心夸我就不损您名誉了吗？” 叔叔奸诈一笑，“这事儿好办，我让我同事帮你写。” “……” 黄女士笑着摸牌，边又把话题扯过来说，“那孩子，家庭条件不太好，家里乱糟糟的，从小也没人给她报补习班请家教费心教，她就是靠自己，那么争气，硬是拿了个状元进全国最好的学校，还年年拿奖学金。” 其实南晓云高考并没有拿到什么状元。 薛星辰忍了忍，没纠正，震惊于自己都 是很后来才知道南晓云家里情况的，而她妈竟然也知道！还一副知道得挺清楚的样子？？ “……” 她跟亲戚 们打招呼的任务也进行得差不多了，起身回房间去。 — 薛星辰到房间里，转身关上门。 “听见他们的话了吗，我家流落 在外的小公主？” “……” “嗯，”顿片刻，才传来南晓云不好意思的声音，语气弱弱的，“……你是不是天天跟别人夸张、虚假宣传我。” 她们的 电话一直没有挂断。 南晓云抬手捂了下泛热气的脸颊，默默听着全程，觉得这辈子都没从长辈那儿收到过那么多的夸奖。 心里麻麻的，说不出话来。 第48章 大雨刚停, 上午没能正常干活的师傅很快又推着机器出来，楼下的草坪在一片噪声里被迅速推平着。太阳也慢慢从阴云里透出来。 南晓云被刺眼的光亮醒，闭着眼, 先抬手摸了下自己发烫的额头。 一晚上了，那点低烧还没退。 她挣扎着要不要出门去买点退 烧药吃。 幸好今天是一整天的休息日，生病没有在她忙的时候凑热闹。 又想, 难得不必出门, 还是不去买药了。 南晓云拉盖被子盖住阳光，在除草机的轰隆隆的噪音里迷迷糊糊差点又睡着, 过了一段时间, 胃饿得隐约的抽动让她觉得还是得先点份外卖。 可手机在隔壁的书房里。 她身上没力气，躺在床上实在是一根手指都懒得动弹。又躺了会儿, 忽然想到薛星辰这会儿应该已经起床了，她每天睡前和醒过来都会给南晓云发很多很多消息。 虽然现在不在同个城市, 但薛星辰每隔一会儿都会“直播”下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马上要做什么，以及刚刚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 让南晓云有种她们一 分钟也没分开的错觉。 她想着手机现在可能已经收到一大堆消息了，心里温温的, 旋即唇扬起来, 下一秒忽然就能很轻松地从被窝里爬起来了。 穿好外套去 书房。 南晓云拿到手机，瞥了眼时间，竟然已经下午三点半了。 果然收到了一大堆消息。 薛星辰因为在过年期间总穿“一点也不喜庆”的纯深色衣服而被妈妈□□, 还被揪到了商场里买新衣服, 因为说她不出南晓云的具体码数, 又被□□。 还有很多衣服的照片, 问她喜欢哪件。 不过消息是昨天晚上发过来的，肯定已 经买好了。 南晓云正回复着她, 忽然听见敲门声。 “……” 她吓了一 跳。 现在都还没来 得及点外卖，谁会来敲门。 迟疑几秒，手机进了一个电话。 她阿姨打过来的。 “喂，”南晓云很快接通，然后走出去想从猫眼那儿看看是谁，“怎么了？阿姨。” “今天还要去学校里吗？” 她走向客厅时心中忽然察觉 到些什么，小跑几步，透过猫眼果然望见了个熟悉的身影。 一时无言。 电话那头还在继续说，“……身体还没好就要跟老师请假的啊，你不好意思说，我来给你们老师打电话好了。总不能……” 南晓云拉开门，手机还贴在耳朵旁。 透过电话的同时面对面说：“只是个 小发烧而已，根本没事儿的……阿姨啊。” 她无奈地笑了笑。 阿姨看见她外套底下还穿着睡衣，有点局促地挂断电话，“诶呀，我不知道你还在睡觉，身体好点没有？赶紧躺回去吧，别在吹着冷风了。” “没事儿。” 南晓云给她拿 了双拖鞋，想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没接到。 转而被推回房间里。 “赶紧去躺着啊。” “……” 昨天接到她电话的时候，不巧嗓子很哑，被听出来了不对劲。南晓云只好承认是有点低烧。 没想到第二天阿姨居然亲自赶过来了。 南晓云被招呼着又躺回了床上，没过一会儿，就闻到了厨房飘来的食物香味。 她有点无措，毕竟以前没有过生病被照顾的经历。 阿姨很快把熬好的粥端过来，热气飘着，里面还加了点燕麦。 “厨房里没什么东西，先喝两口这个，我马上就去菜场。晚饭 想吃什么？” “随便什么都好，”南晓云被扶着坐起来。想说不用那么夸张，腰后被塞了 一个靠枕，张了张嘴没来得及说话，旋即发现阿姨拿起了勺子，一副要喂她吃的样子。 她吓得只来得及说，“我自己吃！” “好……你自己吃，”阿姨把碗给她拿。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顿时瞪大眼睛，“那么烫？！诶呦可怜的囡囡，等吃完我们就上医院去啊。” 南晓云忙说不用。 她边喝着粥，边兵 荒马乱地劝着阿姨不要“小题大做”，没留意到钥匙开门的声音。 — 薛星辰进门，看见玄关处的行李箱，就知道南晓云的阿姨已经到了。她今早接到她问南晓云情况的电话，才知道南晓云病了，当即买了最快的航班回来。 换好鞋子匆匆地走向卧室。 正好听见南晓云拒绝去医院 的话。 顿时插话说，“要去医院。” “……” 南晓云望着她，旋即反应过来地看眼身旁的阿姨。 叹口气，“我真的没事呀。” 她被一老一少俩一人一句地劝着，拗不过她们，吃完饭休息了会儿，就被带着去附近的医院看医生了。 车子里，南晓云隐约觉得力气恢复了。 她们俩还在说，看过医生才能放心的发 烧不治拖成肺炎怎么办…… 挂号，排队，量体温。 “幸好你们来得早，” 医生让她张嘴，照了照，拿过病历本淡淡地说，“来得晚一会儿，就连扁桃体发炎都好了。” “……” 南晓云一 脸无奈地看着两位监护人。 她站起身，准备走人了。阿姨还是不 放心地追问医生，“真的不用开药吗？” “真的想吃也能开。” 她们后面等着的病人是个小女孩，也是发烧咳嗽的小毛病，护士在帮着量体温，老人家责怪她爸爸说：“让你给琪琪买盆小红菊回来，你不买。” “人家算命的都说了，我们琪琪容易生病， 在家里养盆小红菊会保佑她健健康康的。” “呦，小红菊耐寒喜湿暖，据说又是延年花的祖宗，”医生随手翻了翻桌上女孩的病历本，忽然插话说，“跟小孩的生日也搭，那算命的不错。” 奶奶得到肯定，闻言忙不迭地笑着点头： “是的是的。” 薛星辰不由好奇，报了南晓云的生日问医生，“那我们也有什么守护花吗？” 医生还真抬眼给算了算，说，“海棠花。” “好，”薛星辰跟阿姨对望一眼，两人都点了点头，认真地说，“明天就去买几盆回家。” 南晓云：“……” 医生边写着病例，边意味深长地说，“这花我们院后面就种着一大片，正好天黑下来了，你们回去的路上……” 后半 句没说完。 医生把病历本递 回去，还挑了挑眉。 “……” “……” — 回去的路上。 “好，”薛星 辰转过脸，面色深沉地说，“我看见那花在哪儿了，附近没人，也没保安。” 还没等阿姨说话。 南晓云一只手捂住额头，一手拉着薛星辰的胳膊闷头往前走，拧着眉，脸上挂着满满的无奈，凶她，“赶紧回家啦！！” 薛星辰，“可我还正好有个塑料袋诶……” 南晓云，“回家！” 薛星辰不太肯走，频 频回头，“可……” 南晓云，“我生气了。” 话落，薛星辰一秒闭嘴，乖乖地“喔”了声。 阿姨笑吟吟地看着她们俩，“晚上想吃什么？ ” “火锅吧？” “好。” — 吃完饭，南晓云被催着洗澡睡觉。 她白天睡得太久，晚上睡不着，一 直闭着眼睛到天亮才有困意。 就在快睡着的时候，她忽然感觉有人往她枕头底下塞了个什么东 西。 “你在干嘛？”她闭着眼，迷迷糊糊地问。 “……没，”薛星辰明显被她吓到，旋即悄悄 用不吵到她的气音解释说，“给你压岁钱，放在枕头底下，那些不好的邪祟就统统避开啦。小朋友，新年快乐平平安安。” 声音轻，显得温柔至极。 南晓云微扬了扬唇，然后 抵不住困意地睡了过去。 — 南晓云睡醒已经是中午了，睁开眼，身边没有人。 她坐起身时，想起睡着前那似梦非梦的对话。伸手 摸了下枕头底下，果然有一个厚实的红包，红包封明显是薛星辰临时自己叠的。 南晓云摸着，微微蹙眉，觉得这光滑厚实的纸质和外观怎么那么很像薛星辰的某本教科书的封面？ 里面的数额不用拆就知道很可观。 “……” 她穿好衣服，趿着拖鞋往客厅里走。 “醒了？”薛星辰走去厨房，把蛋炒 饭放进微波炉里加热，笑嘻嘻说，“今天的饭是我做的。” 虽然她只是站旁边给阿姨打打下手而已，但说得丝毫不心虚。 南晓云拿着那红包，仔细想了想，“你把……那本马克思哲学的皮扒了？” “呃，”薛星辰含糊嗯一下迅速地转移话题，“快去刷牙洗脸吧，等阿姨回 来我们带她出去转转吧，天那么好。” “也不 知道是谁还要补考呢，就把书，”南晓云笑着摇摇头，暂时不说了，“阿姨去哪儿了？” “她去……” 话没说完，门 被敲了几下。 南晓云离得近，走过去开门。 “囡囡起床了。”阿姨有点喘 气，怀里抱着一大盆海棠花。几乎有半个人高。 “……” 南晓云看 着那花，愣几秒。 薛星辰往外探头急急问，“ 阿姨！买到花了吗？” “买到了买到了！！” “给我看看！” 南晓云垂眼，唇角扬着无奈的笑。 她进卫生间洗漱，听见薛星辰和自 己阿姨咋咋呼呼地夸着这花漂亮、好兆头，听着她们搬来搬去研究放在哪儿最利于它生长，一人一句地讨论养花须知。 出来，餐桌上摆好热腾腾的蛋炒饭和一杯热牛奶。 她看见海棠花放在了阳台旁的玻璃门后面，冬日里 依旧开得极艳，半明半暗，柔和的光线把胭脂红映成浅粉色，花瓣层层叠叠，温暖而美丽。 “……” 阿姨在客 厅给薛星辰收拾两个行李箱，“那么多新衣服呢。” “对啊，我妈硬装进去的，重死了。”薛星辰边说着，边帮南 晓云拉开椅子，“快吃饭吧。” 南晓云嗯了声，先喝了口牛奶。 “怎么样，”薛星辰在旁看着，小心翼翼地说，“我刚刚倒蜂蜜好像倒多了。能喝吗？” 薛星辰捧着玻璃杯，歪脸笑了笑，“没，我觉得正好。” 有一点点加过头的蜂蜜，怎么比得上她心头浓浓的踏实、 甘美和甜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