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温软 作者：折冬 简介：【正文完结】 作为一个连头发丝儿都A到爆的酷man，林牧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败给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名叫时静好，乖巧安静，眉眼温软，喜欢吃草莓，是这学期才转来的新生。 两人相遇第一天，时静好落下一朵玫瑰仓皇逃走，少年慢条斯理的将它捡起，眸间掺半分坏意，和朋友打电话：“人太帅了，走路都有人送玫瑰花。” 学校统考，老师划了学习小组，刺头林牧野刚好被分在时静好的小组里。 一起学习时，有人邀约让他去打球，林牧野摆手拒绝，嘴上挂着吊儿郎当的笑，看向时静好，话含深意：“去不去，她说了算。” …… 上了大学，林牧野追的更紧。 在一个温柔月夜里，林牧野在昏黄暗沉的楼道里堵住了她，将她抵在墙边。 弯身逼近，近乎贪婪的在她耳后发间深嗅，痞里痞气的笑里带着些逗弄，“时静好，还想吃草莓吗？” …… 以前的高中同学谈起时静好，无非就是想到安静，胆小，自卑，毫无存在感这样的词汇。 却不曾想到，在未来的高中聚会上，临川最有钱，最有魅力且让众多贵族名媛求而不得的男人单膝跪在她面前，眉眼里敛着柔情，散漫道：“时静好，你还真让老子给你系一辈子的鞋带？” 喝醉酒倒在沙发上的时静好似是说着梦话，喃喃一声：“嗯，一辈子。” 行。 一辈子就一辈子。 *又A又野浪荡不羁&温软美好恬静乖巧 *双处双初无前任小甜文，前期校园，后期大学和都市。 *#有人想要置他于死地，他却想为你平地高楼起# *成年之前无任何亲密描写。 *文案已截图，写于2021.3.29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控制不住的，是对你的热爱 立意：把所有的爱都给你 第1章 玫瑰 人太帅了 时静好跟着父母搬来临川市的那一天，恰好是农历七月初七。 盛夏时节，空气热的像是要冒泡，树叶被太阳晒得蔫蔫的，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提不起来精神。 为了搬家，时立海和林蓉头一次花了大价钱租了一辆敞篷卡车。卡车货箱面积不大，上面堆满了行李，以及，被强硬着塞进去的时静好和时静妍。 时静好坐在卡车后面的货箱里，屈膝缩成一团。她身边放着大物件，木质的书柜，巨大的床垫，实在没了多余的位置。 路过一段不平的泥路，车身颠簸，连带着里面的人也跟着晃了晃。 “时静好，你挤到我了！” 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 那是她的姐姐，时静妍。 “你能不能过去一点！”言语里满是不满，“知不知道很热啊！” 被她莫名一吼，时静好脑子一热，额间沁了层薄薄的汗。 她的手抓了抓裙摆边缘，挪了挪身子往旁边靠。天气燥热，喉间发了涩，说出来的话都沙哑了几分：“对不起。” 时静妍没打算接收她的道歉，轻哼一声，脸上有说不出来的嫌弃，瞪着眼警告：“要是你再挨着我，信不信下了车我整死你！” 时静好阖下眼皮，捏着裙摆边缘的手指紧了紧，终究是没再出声。 耳边是卡车轰轰的声音，钻进耳朵里，聒噪的很。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倾然洒落，一些攀附在时静好的发丝间，更给她添了抹柔和宁静的气质。 她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皮看了眼坐的离自己不远的时静妍。 时静妍只比她大一岁多，性格娇纵任性，仗着林蓉的宠爱，一直以欺负她为乐。她从小就是被林蓉捧在手心里的公主，就算把时静好欺负狠了，也不过只是被林蓉说道两句。 而时静好的性格却和她大相庭径。 她性格比较温和，安静又乖巧，听话懂事，甚至理解父母的不易。可林蓉和时立海并没有因为她的听话懂事把爱多分给她一些。 从小安静惯了，就算是面对时静妍此刻无理的警告，时静好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三个小时后，他们一家四口到了临川市。临川是大都市，这里高楼耸立，建筑鳞次栉比，街道上车辆川流不息，和浠水镇古朴的农家风格完全不一样。 车子驶到了一个巷子口，因为巷道太窄进不去，时立海把车停下，和林蓉招呼着两个孩子下车来。 “等会儿跟着妈妈进去，到了新家就别出来了。”林蓉拉扯着两个孩子到一边，在烈阳的曝晒下，额间汗珠滑落。 时静妍的视线从巷道里收回来，极不情愿的应着好。倒是时静好，从自己身上的挎包里摸出一包纸巾，递给林蓉：“妈妈，擦擦汗吧。” 林蓉笑着接过，没和他们多待就转身去帮时立海卸货。 巷道尽头就是就是他们的新家。 这个片区是临川市的公租房区域，地理位置不好但胜在价格便宜，为了时静妍和时静好能受到更好的学习教育，时立海和林蓉到处求了好多人买了好多礼才租到了这里。 林蓉带着时静妍和时静好走进了那个稍有些简陋的房子里。门一开，满是灰尘刺鼻的味道，时静好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她抬手扇了扇，空气中的灰尘淡了些。 “妈妈，这里好大一股味道呀，我们以后就要住在这里吗？”时静妍一手捏着鼻子，一手用力的扇着浮在空气中的灰尘。 脸上有说不出来的嫌弃。 “嗯。”林蓉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以后我们都住在这里了。” “啊——”时静妍有些失望，耍起了小脾气：“可我不想住在这里。” “可我们没有钱啊。”林蓉走过来揉了揉时静妍的脑袋，温声细语的跟她说：“为了你和妹妹，爸爸妈妈求了好多人才搬来这个地方，就先忍忍吧。” 林蓉哄了好一阵，时静妍才安静下来。站在一旁的时静好安静的搅动着自己的手指，也不看她们。 光线阴暗，她隐在阴影里，谁也没发现。 这个房子不大，两室一厅一厨一卫外加一个隔间小书房，再没有其他多余的面积。 时静妍强势，时立海和林蓉才刚把行李搬进来完，她就指着那间大主卧跟他们说：“妈妈，我想要这个房间。” “这个怎么能行，这是我和你爸的房间，你和你妹睡次卧。”林蓉不给一丝机会的拒绝，话说的果断。 一听和时静好睡一个房间，时静妍就不开心了，一脸的拒绝，“我不要，我才不要和时静好一个屋！” “妈妈，我睡那间吧。”一直没说话的时静好突然开口，手指向次卧旁边的那个小隔间。 那个小隔间本是用来做书房的，面积比较小，放下一张床和一个书桌后，所剩面积寥寥无几。 这会儿时静好能将房间主动让出来，林蓉也没说什么，默认着答应。 等时静好将自己的东西往那个房间一点一点的搬时，林蓉才屈起手指，刮了刮时静妍的鼻子，语气是斥责般的宠溺：“你呀你呀，多让着点你妹妹，还没你妹妹一半懂事！” “我才不让着她。” 时静妍一向娇惯的声音在时静好背后响起。她正抱着装着书籍的箱子，听见这句话，脊背僵直。 隐于裙身下的身子骨瘦弱，裙摆被风吹得晃了晃，她抬脚，故意将那话无视，朝着那个小隔间走去。 等收拾整理完，天就已经变黑了。 远处的青山将残红隐匿，街道两旁亮起路灯。时静好将窗帘撩开，推开早已生锈的窗户，一阵风灌进来的时候，她才觉得白天的疲惫散了去。 还没来得及舒一口气，门外的林蓉就在喊：“阿好。” 听见声音，时静好扭头朝门外走，“妈妈，怎么了？” “去外面买点水果回来。” 时静好稍顿，耳边传来电视机播放的声音。她扭头看去，时静妍正大剌剌的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正在换台。 一旁立着一个立式风扇，扇叶呼啦啦的转着，声响很大。 时静妍的闲散姿态让时静好有些无奈，回头应了声好，拿了钱换了鞋就出门了。 夜晚的风有些凉，狭窄的巷口风大，裙摆肆意晃动间，两条细瘦的小腿更显孱弱。 巷间的墙壁上只有一盏暗黄的小壁灯，经年未修，上面结了层蛛网。里面的钨丝泛黑，散出来的光不算太明亮，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前方的路。 时静好一步一脚都走得格外小心。 走出了巷口，她才顿觉豁然开朗。马路宽阔，时不时有少年骑着轰鸣摩托飞驰而过，街道两旁的店铺还亮着灯，光稍稍泄出来一些，照亮了门前的那一小块儿地。 一路上都没看见有卖水果的地方，今天才刚到这座城市，她有些不熟悉，也不敢走远。 来来回回走了三四趟，才发现不远处的一个角落口里，有一个不算太大的便利店。她走过去，在门前站了很久才推开门。电子播报器在此刻播报了声欢迎光临。 站在收银台前的女人抬起头来，和时静好对上目光，笑了笑：“小姑娘，这么晚了，你要买什么？” “请问，有水果吗？” 女人笑着点头：“有，在最里边。”女人边说，边给她指了个方向。 时静好道了谢，朝着里面走去。 选了些苹果和草莓，时静好就到收银台付款。 收银台前站了两个人，一男一女，成年人。女人手里拿了一支玫瑰，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男人正在付钱，是乐的开怀的表情。 结完账他们就离开了，时静好将水果放在收银台上，女人一个个扫了码，手指在键盘上点了点，报了一串数字：“34块3。” 时静好将手里的一张五十元钱递给她。 女人在零钱抽屉里找了会儿零钱，但最后失望所归：“对不起啊，小姑娘，没零钱了，要不你再买点别的东西？” 时静好是拒绝的，买多了回家会被林蓉骂，她摆摆手：“不了不了，我不要了。” 零钱实在找不开，女人目光瞥见一旁的玫瑰花，急中生智：“那要不，我卖给你一朵玫瑰花？” 像是害怕她会拒绝似的，“今天七夕节，买朵玫瑰花送给男朋友。” 女人语出惊人，时静好被吓了一大跳，连忙摆手又摆头，“没有没有没有，我没有男朋友，姐姐你误会了。” “那就买回去给爸爸，让爸爸送给妈妈，七夕节嘛，爸爸总得送朵玫瑰花给妈妈的。” 时静好抿唇，为了能换下零钱，也只能这么办了。 买好东西后她便往回走，手里多了一个塑料袋，看起来瘦小的身影在此刻间更是弱不禁风起来。 她沿着街道走，隐在黑暗里，暗黄的路灯光亮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其实，有点不太会记路的，路线弯弯绕绕的，没一会儿就忘了。 这会儿她停在一个十字路口，想着是往哪个方向走。可脑袋里像是一滩浑水，什么也记不清了。 这边不是闹市区，平时来的人也不多。街边的店铺都打烊了，她没人问路，只能实践出真理。 风簌簌得吹来，晃掉树上的两三片叶子，叶与叶间发出的窸窣声音落在耳朵里有些诡异，不由得让她的心一紧。 她咬牙迈腿，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巷子很深，和之前一样，墙壁上除了一盏年久失修的壁灯，便没了其他。 壁灯里的钨丝突然“呲呲”的闪了两下。 时静好被吓得颤了颤肩膀，脑袋里不由得浮现很久之前听到的民间传言。 以前还在汲水镇的时候，一个院子里的小孩儿总喜欢在大夏天的晚上围坐在一起，一边啃着西瓜，一边听那些上了年纪的爷爷奶奶讲民间故事，每次她都是被吓得不轻的那一个。 她小心翼翼的往前走，悄声悄步，连呼吸都不由得慢了几分。 甚至连空气里，都异常的安静。 忽而，安静的空间里响起“啪嗒”一声，一簇明亮的火光亮起。 被这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时静好脚步一顿，又在依稀见到一个人影时，踉跄着后退一步，脚跟踩到地上的碎石，发出了些声响。 她很快稳住身子，捏着玫瑰花的手不禁紧了紧。 火光明亮之处那人影影绰绰似看不清，但因为角度问题，她模模糊糊的瞧见那人的一节下巴，以及弧度稍显的脖颈。 颈间凸起的喉结上下滚了滚，那人偏头倾身，手拢住唇间的那根烟，烟头被点燃，烟雾弥漫开来，又在空气里淡开。 他动作慢悠悠的，像是这才注意到她一样。隐约的昏暗里，她察觉到他转过头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就像是猎豹看见兔子，莫名的叫人生畏。 时静好后背出了一层的汗，总觉得面前这个人很可怕。 像是坏人。 察觉到他向前走了一步，时静好紧张的后退着，捏在手心里的玫瑰花掉落在地上，沾了些灰。 “你……你别过来。”时静好怕得要死，根本分不出心思来管什么玫瑰花。 她的声音细细糯糯的，掺着几分害怕的紧张，一点威慑力都没有，“你要是过来，我就报警了。” 说完这句话，也不管那人会干什么，时静好转身就朝着巷子外面跑。 那抹娇小的身影混在黑夜里，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听不见。 林牧野收回视线，随意一晃时瞥见地上的那支玫瑰花。 正巧这时，兜里的手机嗡嗡振动，他拿出来手指一点，磕在耳朵边，“喂？” “林牧野，你丫在哪儿了，还踏马来不来了？” 林牧野走过去，弯腰将那朵躺在地上的玫瑰花捡起来，靠在墙壁上，手指捻动青绿的枝干旋转。 他盯着那支玫瑰，慢悠悠的出声，语气吊儿郎当的：“来啊——” “那你还不快点！磨蹭什么呢！” 电话里的声音很暴躁。 他却像个闲人一样，散漫到极致，目光勾着那朵玫瑰，眼里藏了几分暧昧，不要脸的出声：“这不，人太帅了，走夜路都有人送玫瑰花。” 第2章 迷眼 小姑娘怕生。 那天过去了很久，记忆被吹进了风里，暂时消失在时静好的脑海里。 日子一晃就过去了，一转眼，就到了开学的日子。 透蓝的天空中飘着被扯碎的云，丝丝缕缕成为蓝天的点缀。早晨的太阳暖融融的，照在人的身上不觉得热，反倒是晨风里，裹了层清新的味道。 一大早，时静好和时静妍就被林蓉从床上喊了起来。 今天他们要去临川一中报道。 临川一中，临川市不算太好的中学。 因为搬家，时静好和时静妍只能被迫转学。林蓉和时立海当时托人找了关系，又是送礼又是送吉祥话，才将时静好和时静妍塞进了这所学校。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时静妍进了很好的实验班，而时静好去了一中最吊车尾的班级。 为什么会这样，时静好也不得而知。 她只能默默的接受这无形之中的安排。 众所周知，临川一中因分级严重而出名，好学生与坏学生自成一派，谁也不招惹谁。尽管这样，在时静好听到自己没有被安排进和时静妍一样的班级时，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默默的站在正和校领导沟通的林蓉身后，略微垂着脑袋，阳光斜斜的从门外照进来，拢了小姑娘一圈的光影，她温软又安静的陷在里面，忍不住叫门外路过的学生们都频频扭头看过来。 那时候，似乎连阳光都稍减了几分热烈，添了几分暖软。 林蓉与校领导的沟通结束，又和时静妍说了几句话，就让她被主任领着离开了。等他们走后，林蓉才转过身跟时静好草草说了几句话： “阿好，妈妈知道你从小就懂事听话，你成绩好，妈妈知道你去了差一点的班级也不会影响你学习的。” 这是对她们两姐妹去的班级不同的解释。 时静好被晒的有些晕乎乎的，颤了颤眼睫，好久才细声开口：“嗯，我知道的，妈妈，我会好好学习的。” “那好。”听着时静好这么说，林蓉心宽似的看了看腕间那个戴了很多年的手表，声音变得急促了些，“妈妈还有事，就不陪你去教室了，你一个人去可以吗？” 这是疑问句，却经常被林蓉说成肯定的意思。 时静好只好顺着林蓉的意思点点头，“可以的妈妈。” 之后林蓉就走了，步伐匆匆，像是身后有凶猛困兽在追赶。 时静好看着林蓉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以后，才将目光收回来。 刚刚听校领导说，自己的班主任最近生病请假了，没办法将她送去班级里，只能麻烦家长送一趟。 可林蓉并没有要送她的意思，甚至将她丢在这儿就离开了。 时静好被太阳晒得有些晃，一回神才发现，有好多路过的同学都在看她，一眼接着一眼的递过来。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棉麻裙，很老的款式，胸前除了一点绣花的装饰便再没了其他。及膝盖长，露出一截小腿，被太阳一照，白的发亮。松软的黑发乖顺落在胸前，莫名有种画中仙的味道。 刚刚忘了问高二（12）班怎么走，时静好捏着书包带子，问了一个女同学。 女同学热心肠，嘴里边说伸手又边指，时静好道了谢，一个人慢吞吞的朝着那边走。 教学楼分为上下五层，上两层是高三的地盘，下两层是高二实验班的地盘，而中间那层，就是文艺班理艺班以及临川一中吊车尾班级的地盘。 时静好气喘吁吁的爬上三楼，气还没喘匀，她便看着一本书从一个窗户里飞了出来，伴随着一声嘶吼般的怒骂：“老子艹你大爷！” 时静好吓傻了。 在原地呆怔了差不多两三秒，时静好的视线向上扫，准确无误的看到了写着高二（12）班的班牌。 就是那个骂脏话的班级。 这是她第一次接触这种班级，以前在浠水镇读书的时候，班上的同学待人友善也礼貌，是从来不会说出这种脏话的。要是被老师听见了，还会受到惩罚，明目张胆这个词，放在以前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她抬脚走过去，却走得沉重。 到了门口，听见里面叽叽喳喳吵闹的声音，时静好却不敢进去。 手指搭在门槛上，指甲无意识的扣动着，直到留了些印记，她才像做好心理准备一样，捏着书包带走了进去。 教室里的吵闹并没有因为时静好的到来而停下，她单单立在讲桌旁，看着教室里疯闹的同学们。 他们的氛围热热闹闹，追逐打闹，人声喧哗，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人发现她。 “诶！” 一旁有一道清脆的女音响起。 时静好跟着动静看过去，却看见一个女孩儿正对她招手。 示意她过去。 时静好慢吞吞的走过去，步子迈得极小，到那个女孩儿跟前。 “你是我们班的新同学吗？”那个女孩儿很自来熟，眼睛大大的，扎两个小辫子，看起来很漂亮。 时静好点头，略显局促不安。 “你好呀，新同学，我叫秦纤纤，你叫什么名字？” 秦纤纤的热情瞬间融化了时静好心里的那些局促。 她对她笑了笑，“你好，我叫时静好。” 新同学脸蛋软，此刻一笑，笑进了秦纤纤的心坎里。 她心一软，立马站起身，到她跟前，捏了捏她的小脸蛋：“你好可爱啊。” 没等时静好说些什么，秦纤纤就自顾自拉着她往座位上走，将她按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热情的跟她说：“以后你就跟我坐吧。” “可是你有同桌。”时静好看着那个位置上堆着的那些书，觉得不妥，颤了颤眼睫：“我还是……” 话被秦纤纤大声吼断了，但不是朝着她吼的，“王志鹏！回来换个位！” 那个叫王志鹏的没一会儿就回来了，看见秦纤纤身旁的时静好，先是愣了一会儿，又是指了指她，问：“谁啊这是，没见过啊……” “你新认的小姐妹啊。”男生也是自来熟的性格，和她吹嘘着玩闹。 “……”秦纤纤无语的朝他翻了个白眼，倾身越过时静好，狠狠地拍了拍他的手臂：“新同学啊，傻.逼。” 秦纤纤不打算和他多说什么，她现在的注意力全都在她的转学生小可爱身上，催促着让他赶紧搬。 王志鹏也很好说话，没一会儿就把位置搬空了。 呈现在时静好面前的，是一张干干净净的空桌，连一点儿灰尘都不留。 可时静好还是有所顾虑。 “这样好吗？”时静好不免有些担心，眉轻揪着，“要是被老师发现私自换座位，会被骂的。” 这话说的很正经，却把秦纤纤逗的哈哈大笑。 看着她好像是真的害怕会被老师骂，秦纤纤忍不住逗她：“放心吧，最近不会挨骂，你就安心跟我坐着吧。” “啊？” 时静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问着为什么。 “因为我们班主任生病请假了呀，一时半会儿他回不来，没人会骂你的。” 这位置就这么随便的被定了下来，时静好刚到，还没来得及去领书上课铃就打了。 这节课上物理课，时静好和秦纤纤共看一本书，两人挨得近了，趁着物理老师背过身写字的当口，秦纤纤压低声音跟时静好聊天： “时静好，你从哪儿来的啊？” “浠水镇。”时静好弱着声音，细细喃喃，似蚊子嘤咛。 她的声音有股莫名的软，叫人听着甜，这会儿声音很小，听起来更像是往蜂蜜里加糖一样，有股说不出来的甜上加甜。 秦纤纤笑了，夸赞道：“时静好，你的声音真好听，我好喜欢听你讲话。” “谢谢。”时静好简单的道了谢，抬眼看向讲台上的老师，“但我们先上课好不好，下课我再跟你说。” 正巧物理老师写完标题，转过身来。 物理老师姓周，是一位麻辣教师，没有学生不怵他，除了一些屡教不改的刺头。老师脸上神情严肃，鼻梁架一方框眼镜，但也挡不住那一身古朴泛酸的气质。 高二（12）班的学生胆子大，私下里叫他周扒皮。 他视线一扫，目光落到时静好这一组，向下扫去，先是在时静好身上逗留一圈，后又溜达溜达向后去。 “靠窗第二组最后面那人呢？！”周扒皮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怒目圆瞪地盯着那个空位看了很久，“林牧野又逃课？！” 他嗓门很大，吓得时静好一个哆嗦。旁边的秦纤纤乐呵呵的捂嘴偷笑。 空位同桌也跟着遭殃，周扒皮此时正气急败坏的点了他的名。 “程祎，你同桌呢？” 教室里所有人都频频扭过头去，时静好也好奇的跟着扭头看了看。 只见一个穿白T的男生站起身来，他发丝凌乱，凳子腿摩擦地面的声音刺耳。他挠挠头，“我不知道。” “平时就你和他关系最好，他是不是逃课了！” 这罪定的冤，程祎连忙摆手：“我真不知道。” “可能……一会儿就来了吧。” 那个被程祎说成，一会儿就来了的人直到第一节 课结束后才来。 那人才刚到门口，教室里就有人在喊：“野哥来了野哥来了。” 夏日的阳光热烈，吹来的风都裹了好几层热，闻声抬头，看见从门口进来的那个人，几天前被撕破的记忆在时静好抬头间又被一点一点的拼凑了出来。 她有些意想不到的睁大眼。 少年的五官轮廓硬，却不似刀削，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穿一身黑T。他留着干净的寸头，薄薄一层，被太阳的金芒拢着。 袖子被卷到肩膀上，露出线条分明的臂肌。他很高，站在教室门口，一下就挡住了光线。单肩挎着包，姿态是懒散随意的，但却有股桀骜野性的味道。 莫名叫时静好联想到某件事情，心一抖，忘了挪开视线。 人对目光的注视往往是敏感的，少年有所觉察的转眼看过来。第一眼，他就抓住了时静好的视线，那是肆无忌惮与锁定目标的意思。 时静好紧张的抿了抿唇，那天的场景像放电影一样在脑袋里回放，画面播放到那双深刻又凛冽的眼时，与现实重合。她躲闪着挪开视线，到最后弯身躲下假装捡东西。 那躲躲藏藏的身影稳稳的落进了林牧野的眼睛里，后者眯了眯眼，懒散的迈着腿，晃荡似的从时静好身边走过。 少年衣角带风，夏天的热里混着的一点皂角味儿，萦绕在时静好鼻尖，不巧被她吸进鼻腔里，莫名让她一阵心慌。 “艹，林牧野你踏马终于来了！”背后有大大咧咧的声音传来，粗犷又焦急，刚刚就叫人领受了一遍。 “你这么想我啊？” 林牧野懒散的说着混话。 放下包坐在板凳上。 “滚犊子！想你的人是周扒皮。”程祎一提起这个，头就疼，“上节课逮着我问了好多好多遍了，周扒皮对你是真的爱。” “老子是直的！” “那你也不能阻止周扒皮对你弯呀。” “……” 周围一圈人听到这话，都哈哈笑起来，但又难免不赞同，“就是，野哥，周扒皮对你都快弯到脚底去了。” “……”一来就被打趣，林牧野脸色极差，低沉着声音压出一句：“滚。” 提到这茬，程祎突然想起来几天前林牧野对自己说的那场艳遇，兴致来了，便想听后续：“野哥，送你花儿的那小姑娘你找到了吗？” 林牧野不置可否，懒散一靠，背贴墙，视线随即放远，不偏不倚落在前面起身的时静好身上。 沉默等于默认，这让程祎更加来了精神，“找到了就带来给哥们儿看看啊！” 周围围了一圈人，也等着看好戏。 窗外落进来的碎金洒在那人的单薄的肩上，发梢也跟着掺了几份金。温柔宁静，竟不舍得让人轻易点破。 他眯了眯眼，不知是被窗外的碎金迷的，还是被画里的人迷的，觉得有些扎眼。 想起刚刚她那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的模样，半晌，他才开口，是顺着程祎的话答的：“小姑娘怕生，不给你们看。” 第3章 坏蛋 躲我一天了。 围着一群看热闹的人没等到想听的接过，“嘁——”一声，喊着没意思。 之后就灰溜溜的散开了。 上节课秦纤纤答应下课后陪着时静好去领书，两人这会儿结伴走在走廊上。 走廊上有人追逐打闹，阳光有些晒，照的人有些犯懒，秦纤纤伸了个懒腰，继续接着上课时的话题聊： “你说你是浠水镇的啊？” 时静好跟在她身边，默默点头。 温软如玉的肌肤白的净透，秦纤纤手瘾又上来了，捏了捏时静好的脸：“难怪你皮肤这么好，白白嫩嫩还软软的，我真羡慕你。” 浠水镇处江南一带，气候适宜，水土也养人。那里人杰地灵，一花一草一木似乎都带着婉约气质，连风都是温柔的，适合人生长。 就像面前的时静好，身材小巧，五官都带着秀气的柔和温婉的美，光是安安静静的站在这里，都会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此刻见她一笑，秦纤纤觉得连阳光都逊色了几分。 “你也很漂亮呀。” 被时静好这么一夸，秦纤纤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好半晌，她重复问她：“你真觉得我漂亮啊？” “嗯。” 这话是真的。 秦纤纤的长相算好看的那挂，她今天扎了两个小辫子，乖落的垂在肩头。眼睛大大的，皮肤也白，笑起来连眉梢都是弯的。 能看出她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子。 秦纤纤捂嘴一个劲儿的笑，像是得了块蜜糖的孩子。 有时候一段友谊就是从你一句我一句的夸奖开始。 两人领完书往回走，话题从浠水镇跳到了林牧野的身上。 书有点多，秦纤纤帮时静好搬了一半。 “诶，阿好，你刚刚看见林牧野了没？”秦纤纤和她并肩走。 时静好才刚来，不认识谁是林牧野，想到这儿她补充道：“就是刚刚才来的那个男生。” 一提到那个男生，时静好抱着书的手指扣紧。回想起刚刚那个人的样子，桀骜又野性，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特别混的坏蛋。 她自知该远离那种人，尽量不与他扯上联系，此时话说的也没了底气，敷敷衍衍的嗯了声。 “你可离他远点儿，他是我们班最混的，连老师都拿他没办法。”秦纤纤絮絮叨叨的在她耳边说了很多，没光说他的不好，优点也能从她嘴里听见：“虽然他这人挺混的，但长得是真的帅，你刚刚看见了没？” 少年浸在阳光里，似拥有了与其一样的烈。他本就一副硬朗相，又沾了些金芒的灼。灼灼逼人眼，叫人有些挪不开。 睫毛颤了颤，盖住了眼底的那层慌乱。 “没有看见。” 她看见了，却也害怕得躲开了。 “啊——”秦纤纤的语气听起来很可惜：“那就可惜了。” “他这人吧，长的是真帅，我们学校有好些人想跟他谈恋爱，都排着队泡他呢。” 时静好闻言一惊，关注点却不是林牧野身上：“学校允许学生谈恋爱？” “也说不上啦。”秦纤纤摇摇头，“其实我们学校分级挺严重的，那些教导主任和老师都把目光聚焦到实验班的那些书呆子身上了，哪有精力管我们这群不思进取的人。” “见识到刚刚的周扒皮没？”秦纤纤说的是上节课的物理老师。 “扒我们的皮抽我们的筋，简直就是喝血狂魔。” 秦纤纤眼里满是愤懑，时静好却没忍住笑出声来。 声音细细的，似铃铛清脆。 秦纤纤见她一笑，表情兜不住了，立马垮掉：“你别笑啊，我说的可都是真的，咱班的人都这么说。” 话题渐渐跑远，又被秦纤纤一点一点带回来：“不过我说真的，林牧野是真的帅。” “但是，越帅的人，就越坏。” 时静好和秦纤纤回到教室，她将那些书一本一本的摞好，挨个在扉页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头顶电扇呼啦啦的吹着，吹走凉意，也吹起了书页，哗哗作响，像振翅欲飞的白鸽。 时静好将文具盒压在上面，盒底刚碰到那浸了层木香的书页，上课铃声就响了起来。 清脆叮咛声，满是青春的声音。 但教室里的学生并没有因为铃声响起而安静，时静好从旁边的一摞书里抽出要上的英语书，扭头看向四周。 同学们散漫的聊着天，叽叽喳喳的声音弥散至整个教室，他们完全没有要上课的意思。 她不由得叹一口气，这里和浠水镇的学习氛围差别巨大，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度过这剩下的两年。 就在她连连的叹息声中，一位女教师走了进来，她手里拿了把戒尺，在讲桌上重重一敲，周围声音才小了许多。 “吵什么闹什么！上课了知不知道！” 声音渐小至安静，一个个不情愿的在老师的催促声中拿出书来。 而教室的后角落处，林牧野正趴在桌子上睡觉。他昨晚打了一夜的游戏，现在困的要死。 阳光跃进窗棂，调皮的黏附在他后颈的凸棘处，他修长的指骨搭在后脑勺，压住头皮。 睡得正香。 可尽管这样，也还是会被吵醒的。 一道温腻的嗓音在他沉睡的世界里响起，欲勾欲引似的，叫他迷迷糊糊醒来。 “因为could是情态动词，所以后面跟动词原型。” 英语老师对时静好的这个回答很满意，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叫她坐下继续听课。 林牧野醒来时，见到的就是坐在前面好几排的时静好正准备坐下的场景。 周围还哗啦啦的响起了掌声。 扭头看了眼也一起鼓着掌的程祎，抬脚踹了踹他，“怎么了？” 程祎笑得贱兮兮的，朝前面那个坐的端正的清秀背影抬了抬下巴，“刚刚新同学回答问题呢。” “还给答上来了，真是厉害。” “……” 以为林牧野是被掌声吵醒的，程祎这会儿有些得意起来：“野哥，那新同学声音可真软，你没听见太可惜了。” 林牧野无言扯了扯唇，扭回头来，视线放到时静好的单薄后背上。 小姑娘背很薄，肩也窄窄的，身上的裙子只能堪堪被撑起，坐姿端正，认真听课的样子像一个乖巧的小朋友。 程祎这会儿还想说些什么，可讲台上的英语老师那叫一个眼尖，立马甩个眼刀过来，紧接着就是一阵尖利的吼：“程祎，你想找林牧野说什么呢？！” 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 “你们两个给我站起来！” 周围有不少同学往后扭头看，凳脚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 略微有些刺耳，时静好缩了缩身子。 “给我去外边儿站着去！” 一阵哄闹声，以及脚步越来越远的声音，好久都没有安分下来。 直到老师又吼了声：“安静！” 一节课下来，时静好的心七上八下。正打算从后门出去上厕所，脚才刚踏出去一步，她便见着从门口进来的那两个人，白衣黑衣配到了一起。 时静好怔了几秒，在那边的程祎朝这边看过来时，她慌乱的收好了视线，垂着脑袋从前门出去了。 “诶，野哥。”程祎纳闷，拍了拍身旁林牧野的手臂：“新同学好像很怕我啊。” 林牧野眼皮向上抬，看他一眼。 “不然怎么见到我就跑，跟兔子似的。”程祎摸了摸下巴，笑容慢慢浮现在嘴角，有些不自恋：“诶，你说是不是因为我长得太帅了，帅到人家了？” 对于程祎的过度自信，林牧野一向不爱多说，可今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血来潮似的，莫名怼他一句：“长的太丑，吓到人家了。” “……” 中午十二点，下课铃声一响，同学们蜂拥而至的冲向食堂。 时静好不想和别人挤，走在了最后面。落在最后面的，不止她一个，还有林牧野和程祎。 程祎从课桌下摸出一颗篮球抱在怀里，“野哥，打篮球去不？” 对于这些正值青春期的少年们来讲，饭可以不吃，但篮球不可以不打。 “好久没打了，咱俩来切磋一下，输了的请客。” 一推一拉中带动了桌子，吱哑吱哑的响个不停。 时静好悄悄的往后面看了一眼，林牧野坐姿懒散，背贴着墙，视线就那么随意的落过来，好像是放在她身上的。 脊背一凉，时静好快速的走出了教室。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她还能听见教室里那两个顽劣分子的声音。 “野哥一直盯着人家小姑娘看干什么？” “迷上了？” “迷你妹。” “……” 时静好到食堂的时候，秦纤纤已经帮她打好了饭菜。 招呼着她过去。 时静好看着盘子里饭菜，心底一暖，仿佛刚刚的慌乱都散去了不少。 她坐在她对面，跟她道了谢。 “哎呀，别跟我客气。” 两人一起吃完饭，秦纤纤有事离开，落下时静好一个人往回走。 中午的太阳似乎更加烈了些，晒在人身上有些疼。 路过篮球场，里面有不少的同学正在打篮球，或是一个又或是几个，他们运着球在烈阳下肆意奔跑，满是青春的模样。 时静好停下脚步看了会儿，小弧度牵了牵唇。 “野哥，接球——”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带着被夏日淋晒过的粗砺感。 顺着源头看去，时静好看见穿着白衣的少年，正将手里的球往外抛，紧接着，穿黑衣的少年纵身一跃，结实手臂稳稳接住那颗球，又几乎是连贯的动作，他扭身扭头，视线在空中与她交织一瞬又俶尔挪开，目光锁定篮球框，用力一抛，篮球稳稳当当的落进了篮筐里。 时静好瞳孔皱缩，在再次接受到林牧野的视线时，仿佛像看到了什么妖魔鬼怪一样，扭头就跑。 林牧野不解的挑了挑眉，篮球落地，在地上弹跳了几下。 同一时间，程祎也注意到了远处的时静好，走到林牧野身边，一脸疑惑的摸了摸下巴：“当真是怕我？” “被我帅到了？” 时静好谨记秦纤纤的话，没有去招惹林牧野，甚至离他方圆五米的地方，时静好都没有靠近过。 本分的将懂事听话演了个十成十。 下午放学，铃声一敲响，教室里就跟炸开了锅一样，三三两两的成群结伴的往外走。 时静好收拾好书包也离开了教室，却不巧被人堵在了楼梯口。 那人依旧一副懒散样，目光跟带了勾子似的，轻浮又懒倦。夕阳燃尽了一身的热意，迸射出残红的光，斜着照过来，将两人的身影拢在了一起，印在地面上。 离得近了，时静好似能听见少年的呼吸声，胸腔此起彼伏，呼出来的气息灼热滚烫。 都快将她的脸烫红。 时静好吓得后退着上了一个梯坎，那印着顽劣笑意的眸子让她又不得不想起之前秦纤纤说的话。 “你可离他远点儿，他是我们班最混的，连老师都拿他没办法。” 最混的。 坏蛋。 “诶，同学。” 声音也随他这个人一样，硬中带着顽劣，不正经。 大脑紧绷的那根弦好像断了，心中情绪翻涌，时静好能感觉到脊背有汗液滑下。 他手撑在楼梯的铁栏杆上，指骨有一搭没一搭的轻点着，嗓音浑哑，却带着十足的玩味： “躲我一天了，怎么，你很怕我啊？” 第4章 结巴 小兔子 胸中似有火在烧。 时静好屏息凝神，垂于两侧的手屈指缩了缩。 “没……没有。” “啧。”那眼里的玩味又多了一层，目光里压着几分狎昵，在她身上悠悠摇晃，“都变小结巴了。” “……” 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反正绝对不是好意的。 正当她要忍下那口气准备漠视离开时，楼梯拐角当口传来一个女孩儿的声音。 “林牧野——” 两人都被声音所吸引，一同挪过眼看去。可林牧野动作比她快，少年的脑袋向后拧，残阳霞光弥散，地上的影子忽的挪了一瞬，少年喉结上下滚动，映进影子里，晃一眼，又被遮盖。 声音的主人长相精致，长发及腰，瘦脸，穿短jk裙，只齐腿根。 算美女级别。 还没和林牧野说上话，戴宝露就发现了比林牧野站的高一阶梯的时静好。 第一次看见时静好这种干净学生的新面孔，戴宝露倒是没和之前一样，露出十分嫌恶的表情，只是轻皱了下眉，语气寡淡：“她是谁啊？” 戴宝露只说了这么一句话，时静好飞快反应过来，转身向后跑。等林牧野再次转回头看时，那里哪还有时静好的身影。 还真被程祎说中了。 真是只兔子。 “我问你话呢，林牧野。”戴宝露离他近了些，手指扯了扯他的衣角，声音娇又软，“刚刚那个女生是谁？” 林牧野浅浅的勾了勾唇，目光里的狎昵未完全散去，在她身上逡巡而过，声音泛几丝玩味，“跟你有什么关系？” 戴宝露有些气恼的嘟了嘟嘴，“怎么和我没关系？我可是你女朋友。” 她说着这话时，身子向这边靠了靠。 姿态暧昧。 可却被林牧野挡下来，他伸出两根手指推了推她的肩膀，低沉的嗓音里夹杂着一丝玩味：“八字儿没一撇的事情别乱说。” 戴宝露却跟没听见一样，勾着一双眼，向他靠近。 这期间有路过认识的同学，见到这场景，也都口哨吹得贼溜，贱兮兮的调侃一句：“哎哟野哥，和妹妹调.情去别的地儿，可别被咱主任给抓到了。” 被流.氓话调戏，戴宝露更加不好意思起来，双手捂住脸，一副害羞的样子。 倒是林牧野，觉得十分无所谓，甚至还和说流氓话调侃的男生对起来：“德行，滚吧你。” … 时静好怔怔的回到家，脑袋里满是在楼梯上，林牧野调戏她说的那些话。 她甩了甩脑袋，将书包背到前面来，在里面找钥匙。 翻来覆去找了很久也没找到，可能是自己忘带了，时静好将书包拉链拉好，抬手敲了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时静好才听见有鞋子拍打地面越来越近的声音。 门“咔哒”一声，被打开。 见外面这人是时静好，时静妍立马就垮下脸来，连说话的语气都垮下来几个度：“时静好，你怎么不用钥匙开门？你故意的是不是？” “我忘记带了。” 时静好声音很小，她揪着书包带边儿，眉眼低垂，委委屈屈的。 “忘记带了？”时静妍拧着眉看着她：“你故意的是不是？” “就知道我会给你开门。” “没有。”时静好猛地抬起脑袋，摇的像拨浪鼓：“我真的忘记了。” “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时静妍讽嘲似的哼一声，声音淡淡的：“下一次我也不会给你开门了。” 说完，时静妍扭头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也不管身后的时静好。 紧接着“砰”的一声，卧室门被她摔得一阵响。 四下里恢复了安静，时静好才舒了一口气，换鞋进了屋。 这是她和时静妍的相处模式，总结起来就四个字，水火不容。 时静妍从小就看不惯她，仗着有林蓉和时立海，总爱欺负她。 两姐妹就这样相处到大，形成了习惯，渐渐的，她学会了嚣张跋扈，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甚至觉得，时静好就该让着她。 毕竟，林蓉和时立海总是会将天平偏向她的。 也已经习惯了时静妍嚣张跋扈的时静好并没有把这当回事儿，回了房间准备做作业时，卧室门“啪嗒”被人推开，因惯性力，门撞到墙上，“哐”的一声巨响。 时静好扭过头，看见了时静妍。 她大步迈向自己，将手里的那两个作业本放在她的书桌上，语气是不容刻缓的命令：“时静好，帮我做作业。”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报了名被老师带进了班级才知道，她爸和她妈花钱将她塞进了实验班。 临川一中实验班里的老师，堪称魔鬼，才开学第一天，他们就陆陆续续的对各科进行了一个小测验。老师们把这比作是赛前热身，而对于时静妍这种不爱学习玩乎所以的学生来说，简直就是要命。 可真要她命的，并不是开学的模拟测验，而是模拟测验后，老师们跟上了发条机器似的，没上课也布置了一通作业。 这让时静妍一个头两个大。 她是肯定不会做作业的，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但她生的幸运，家里有个免费的劳动力，这就敢肆无忌惮的嚣张起来。 时静好看向摊在自己书桌上的那两个作业本，两个本子叠在一起，边边角角都还是锋利的。 这是时静妍新买的本子。 好一会儿她才抬眼看她，那眼里流露的锋芒是不允许拒绝的味道，一如以前。 “你可不可以自己做。”时静好小声开口，声音带了怯，“我自己也有作业。” “不行！”时静妍眸间的厉光闪了瞬，严声警告道：“你必须帮我做，你要是不做，我就跟妈妈告状，让你讨不到好果子吃！” 时静妍说完这些话，没等时静好应下就离开了。卧室门“啪”的一声关上，四下里又恢复之前的安静。 时静好看着书桌上那两个作业本，孤零零的，沉沉的叹了口气。 帮时静妍做作业的代价就是，没睡醒。 昨天和秦纤纤去搬书，聊到临川一中的班级设定时，秦纤纤就跟她提了两句嘴。 说临川一中是临川市最出名的双标学校，领导主任对待实验班和非实验班那可是肉眼可见的偏心。 起初她不信，但昨晚，她就真的见识到了临川一中的偏心。首先从布置作业这方面，就能看见区别。 实验班做真题，非实验班做没含金量的基础题。 天平两端太不平衡，好与坏形成了太大反差。 阳光明媚，时静好一边走路一边打了个呵欠，才刚进学校，肩膀就被人拍了拍。 时静好困倦着一张脸转过头去，看见了秦纤纤，弯唇笑了笑，跟她打招呼：“早呀。” “早。”秦纤纤跟她打了招呼，一把挽住她的手，两人一起走。 “你早上吃饭了吗？”秦纤纤自来熟，经过昨天一天的接触，对时静好颇有好感。 “吃了。” “啊……真好啊……” 和人说了会儿话，时静好困意全无，扭头看她：“你没吃饭吗？” 秦纤纤哭丧着一张脸摇摇头：“没呢。” “昨晚我很晚才睡，早上的时间都拿来补觉了都，哪有时间吃早饭。” 说这话时，秦纤纤的肚子还不合时宜的咕咕咕叫了两声。 “……” 真是哪壶不提开哪壶！ 就在秦纤纤臭骂自己的肚子让自己在时静好面前过于尴尬时，视线里突然多出来了一只玻璃牛奶瓶。 秦纤纤视线顿了顿，朝时静好脸上看去。 少女眼瞳清澈，无波无澜，弯成半圆状，里面就像是掺了几分碎金。 “请你喝牛奶。” 浅阳融融，两个少女相视一笑。 上午有节英语课，教念单词，学语法，这些内容时静好都有学过，所以听起来不费劲儿。 半堂课过去，为了调动同学们听课的积极性，老师布置了课堂作业： 用be going to 造句。 底下的同学们开始交谈，唯独时静好这一小块儿天地安安静静的。 时静好在草稿纸上写下了很多个句子，又通读了两遍，才转过头看睡过去的秦纤纤。 秦纤纤睡得很沉，将英语书立着，嘴巴微张，一点也不怵讲台上的老师。 但这并不代表时静好不怕，她抬手，轻轻的戳了戳秦纤纤的手臂，看了眼没看过来的老师，才悄悄凑近，叫醒秦纤纤：“纤纤，别睡啦——” “纤纤——” 秦纤纤好一会儿才醒，一脸懵逼的看着时静好：“嗯？怎么了？” 时静好小心提醒：“老师喊写句子，等会儿要抽人起来念——” “秦纤纤。” 时静好话还没说完，同桌就被英语老师点到了名字。 她慌张的挪回自己的位置坐正身子，这会儿连头都不敢抬了。 秦纤纤慢吞吞的站起身来，睡意微散的看着讲台上的英语老师。 她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几丝得意，于是她很肯定，英语老师就是在找她的茬！ 老师提出的问题秦纤纤都不知道，这会儿站起身来，有些无措。 就在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她看见了她的小同桌，一点一点的将桌上的草稿本往她这边挪，上面清晰的写着答案，于是她也就磕磕巴巴的答了一句： “I am going to swim with my friends.” 有惊无险的英语课过去，秦纤纤一屁股坐到位置上，又是亲又是抱：“阿好，你简直就是我的小天使！” “要是没有你，我刚刚就壮烈牺牲了！”秦纤纤抱着时静好摇了摇：“你对我太好啦！我真喜欢你！” 秦纤纤太热情，时静好有些招架不住，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开。 抿唇笑了笑：“我也喜欢你呀。” 之后，秦纤纤就和时静好无形之间建立起来了一种友谊。 她把她当做宝，想要把所有的东西都跟她分享。 傍晚放学的时候，秦纤纤遮遮掩掩的说让她去学校天台等她一下，要给她看一个好东西。 时静好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就被秦纤纤推搡着去了天台。 傍晚风很大，耳边发丝飞扬。时静好抬手捋了捋碎发，手搭在栏杆上，将视线放的很远。 傍晚的霞光将天边染红了一片，连连绵绵，琼光碧落间，是黄昏无私的浪漫。 这是一天中，最后的风景，时静好看的正出神。忽然，不远处的拐角口发出一声嘤咛，伴随着娇嗔的意味。 时静好颤动眼睫收回视线，扭头看过去。 那边站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生个子很高，长相精致，穿一身萝莉jk，身体前倾半贴着男生，姿态暧昧。男生懒散的靠在墙上，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的，任由着面前的女孩儿为所欲为。 一阵风吹来，女生堪堪遮住大腿根部的裙摆晃了晃，风光若隐若现。她干脆更近了一步，将整个身子都贴紧她，双臂抬起踮脚，轻而易举的勾住他的脖颈，娇嗔撒娇道：“哎呀，好不好嘛～” 男生没说话，只隐隐附着懒散的低笑，声线磨人的很，落进耳膜里，酥酥麻麻的。他抬手过来，修长干净的手指撩起她耳边的一缕发，转圈圈似的绕，指尖碰到肌肤一寸，引得女生胸口起伏不定，气息一声比一声粗重。 脸颊羞红，戴宝露觉得难忍，娇气的声音里带着软意：“林牧野，你想干什么啊……” 男生眼里逗弄意味十足，身上的那股懒散劲儿不减，一点儿也不正经，“我想干什么，你不是很清楚吗？” 心里的那层激动像是瞬间被人剥了壳裸露出来，戴宝露涨红着一张脸，扭了扭身子，娇软小手捏成拳，无力的捶了捶林牧野的胸口：“你坏～” “你不就喜欢我坏？” 第5章 颜色 挺野 那些意味深长的话落进了时静好的耳朵里，像一根火柴点燃枯枝败叶，越烧越旺，灼热了她的脸颊。 让她也跟着红了脸。 饶是她从前没有见到过，甚至从来没有设想过这些场景，男女之别，只在浠水镇适用。 她屏息凝神准备悄步离开，哪知神色匆匆，脚下不留意踩到一个矿泉水瓶，瓶身摩擦地面发出声响。 时静好突觉脊背一僵，身后就紧接着传来戴宝露娇利警觉的声音：“谁？” 和刚刚贴在林牧野身上撒娇的声音完全不同。 多了一层蛮横的警惕。 时静好害怕得不敢动弹，直到那边又响起声音来，带着一股透骨的灼懒，悠悠晃晃，莫名引人心弦：“管他们干嘛啊，戴宝露，想跟我调.情你就专心点。” “我……” 戴宝露的脸臊红。 “你什么？”林牧野不疾不徐的出声，手指轻而易举的挑起她的下巴，让她的视线被迫上扬。 两人的视线交织，戴宝露一下就陷进了林牧野的眼眶里。他的瞳孔极黑，犀利又深沉，却又夹着几丝随心所欲，要撩不撩的，叫人毫不留恋忘返。 戴宝露的心里早已掀起惊涛骇浪，却又嗔怪他刚刚说出那样露骨的话。 那样子，表现出来又是极其情愿的。 “你干嘛跟人家说这个，烦死了……” “怎么，你不喜欢？” 温温气息绵绵，话语间的暧昧已经不能叫时静好再继续待在那里了。 她落荒而逃。 时静好逃下楼，看见了秦纤纤，她手里拿着一本橙黄色的书。 两人在楼梯口遇见，秦纤纤一把拽住了时静好的手臂，“阿好，你怎么下来了？” 过于暧昧至极的画面是经不起别人提起来的，这会儿一提到天台，脑袋里全是刚刚自己看到和听到的那一幕。 时静好脸颊绯红，摇摇头：“纤纤，你说的那个好东西，明天再给我看好不好？” “我现在想回家了。” 没等秦纤纤答应，时静好就捏开了她的手，头也不回的就着这个楼梯跑下去。 跟逃命似的。 … 一觉睡醒，惹人烦恼的事情就烟消云散了。 昨晚时静妍又拿着作业来找她了，跟她没商量好，就又开始威胁她，什么招数都使出来了，时静好也硬是没理。 当然，不再乖乖听她话的后果就是，处处和她对着干。时静妍无论在什么时候都爱找她茬，要不就酸里酸气的冷嘲热讽。 最后到了晚饭桌上，时静妍十分无辜的提了嘴学校班级：“听说，时静好待的那个班级可是出了名的差，要是也跟着变坏了怎么办？” 饭桌上的时立海立马就接过话去，语气硬邦邦的：“变坏？那就不用回来了。” 甚至连林蓉也严声警告她：“阿好，学习是你现阶段最应该做的事情，一定不能分心，就算是外部环境也不能。” 时静好小口扒着饭，乖乖应声：“我知道的，爸爸，妈妈，我会好好学习的。” 看时静好吃瘪，是时静妍最快乐的时候。可她没得逞，心里气不过却又只能憋着，一直到这股气憋到了早上。 “时静好，你能不能动作快一点儿啊！真的烦死了！” 时静好飞快的背起书包，一边穿鞋一边理肩带，附和着应：“来了。” 这话说完，隔了三五分钟时静好才下楼。 阳光跳跃似的攀附上白色裙摆边儿，两条噔噔噔下楼的腿在其照耀下显得格外白皙纤细。 “真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会让我等你一起去上学。”时静妍有些嫌弃的撇她一眼，嘴里叽里咕噜着满是不好听的话：“慢死了！”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时静妍一边说，一边抬脚踢路面的小石子。 小石子被她踢的老远。 时静好看着那个被她不知踢到哪里去了的小石子，手紧捏着书包肩带，细细的在她身后说：“其实你也可以不用等我的。” 这个早晨可想而知有多么的不安分，时静好对此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她和时静妍，天生骨骼相反。 看着果然没打算等她的时静妍走了老远后，她才动身跟上去。 时静好火急火燎掐着早自习的时间的赶到教室里时，才发现教室里只零零碎碎坐了几个人。 而那几个人也没有学习，一边嗑瓜子一边聊天。 时静好摇了摇脑袋，扭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早自习铃声不巧也在这时候想起。 可教室里空空的。 大家都不上早自习吗？ 犹疑了很久，时静好才慢吞吞的又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放下书包拿出早上要看的书。 耳边传来窸窣又随意的聊天声，瓜子被她们捏在手里轻轻一嗑，壳掉在地上。 好久，时静好才找回自己的神思，翻开桌上的那本书，安安静静的看了起来。 秦纤纤一直对昨天没来得及给时静好展示她的好东西耿耿于怀，今天说什么也不准时静好临阵脱逃了。 她一手拿着书，一手拽着时静好的胳膊，一边将她往天台拉，一边在她耳边喋喋不休：“真搞不懂你昨天为什么要临阵脱逃，我这好东西可不随意给别人看的，我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才给你看一眼。” 时静好不愿想那好东西被秦纤纤描述的有多珍贵，脑袋里却实实在在的冒出她昨天在天台上看到的场景。 她有些怯懦，害怕在天台又遇见他们。 踏上去天台的第一个台阶，时静好及时止住了步伐，跟秦纤纤商量道：“纤纤，我们要不换个地方？” 秦纤纤小鸡护崽似的将手里的书往怀里按了按，“那可不行。” 眼珠子转了转，觉得有些难为情，但又不肯向她透露半点风声：“这种东西，只适合躲起来看。” 时静好商量失败，不情不愿的被她拖到了天台上。木门吱哑一声被秦纤纤推开，风灌进来，裙摆跟着抖了抖。 秦纤纤作贼心虚的把木门关好，这才心满意足的来到时静好的身边，却发现那人小心翼翼又胆怯的朝一个方向看去。 她也跟着探头去看，那边除了一个破败不堪的铁锈门，什么也没有。 “你在看什么呀？” 突然响起的声音拉回了时静好的神思。 时静好及时回过头来颤了颤眼睫，掩盖住那抹慌张：“没看什么。” “哦。”秦纤纤没太在意。 下一秒，她十分有仪式感的一边唱起隆重前奏音乐，一边掏出一直护在怀里的那本书。 “看！” 秦纤纤拿着书跟时静好晃了晃，高兴的叫道：“就是这本小.黄.书！” 时静好就当她是以书的颜色给它命名的，也没往下深想。 阳光明媚，光晕折射到书的封面上，竟让时静好觉有几分灿烂。 “你想跟我分享的好东西就是这个？” 秦纤纤十分自信的点头，把书往她怀里一塞：“当然啦，我告诉你哦，这书可有奇效，包治疲劳，保证你看了之后，立马精神奕奕。” 这夸奖未免过于浮夸，但却勾起了时静好的好奇心。将书翻开一看，扉页第一行句子就让她红了脸。 她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飞快的将书合上，手指紧紧地按住书页，闭着眼，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十分难堪的出声：“秦纤纤，你给我看的这书是什么啊！” “小.黄.书啊。”她回答的理所当然：“怎么了？” 思绪停顿了一瞬，时静好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小.黄.书。 此黄非彼黄。 “为……为什么是这种类型的书……”时静好觉得自己眼睛里像是进了沙子一样难受，揉揉眼睛却又并未察觉一粒沙。 “小.黄.书就是这种类型的啊。”秦纤纤答的十分顺口，还凑过去要时静好一个评价：“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很放松心情？” “……” 才不是。 时静好没说话，秦纤纤就当她默认为是了。于是十分慷慨的把书送给了她：“你留着吧。” 时静好一惊：？ 稍稍反应过来，便把那书如丢烫手山芋一样扔给她，“我不要。” “为什么呀？” 那书的内容叫人脸红，时静好说不出来为什么，蠕了蠕唇，囫囵吞枣：“反正我不要。” 没问出个原因来，秦纤纤猜想一瞬，“你害羞了？” 这就像是被人抓住了把柄一样，时静好觉得有些难看。 看她面带浮红的样子，十有八九也中了，秦纤纤勾了勾唇，抬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害羞嘛，这些事情迟早要知道的。” 迟早要知道也不是这个时候知道啊喂！ “多看看又没有什么坏处，大作家都说过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觉得这书不好，学习压力大了拿出来翻一翻，那也可以陶冶陶冶情操嘛。” “……” 面对秦纤纤软硬兼施威逼利诱，时静好不得不遂了她的心意，勉强收下那本书。 秦纤纤开心得不得了，拉着她的手转圈圈，两人说了好一会儿悄悄话才下楼。 下楼回到教室，时静好作贼心虚将那本书压在其他书籍底下，最后还一连串捏在手里理了理，一直到看不见那黄.色的封面为止。 她以为这样，她就能快速忘掉那本书带给她的阴影。 可是并没有。 教室里有同学在追逐打闹，一个不注意，碰到了她的桌子。 桌上的书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包括那本刚刚被她藏在一堆书里的黄.色封面书籍。 书籍封面一下子就暴露在了空气中，时静好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正弯下腰捡时，一只手却比她快。 那只手指骨修长，慢慢伸向那堆横七竖八躺在地面上的书，但意外的是，那只手是朝着那本黄.色封面书籍去的。 时静好心里“咯噔”一下，顿感大事不妙。 一抬头，撞进一双极黑的瞳孔里。 幽深不见底。 那本书轻而易举的被他拿在了手里，书脊搭在掌心上，另一只手捻着书页翻了翻。 最后，他嘴角溢出些笑意来。 阳光薄又透，照的他嘴角的笑更为明显。 溜进时静好的眼底，显得刺眼。 像是被人窥知了什么不可见得的秘密，时静好的脸颊染上一道绯红，温度以乘十乘百的上升。 灼烫人心。 可那人却如不知世故一般，硬要叫她难堪。 他唇角微勾，手指捻着书页，看到某部分内容，灼烫笑意混嗓出声，像巨大的巴掌，压在时静好的心上： “看不出来，你挺野啊——” 第6章 调戏 你很热情啊 她只当那是坏孩子天性的坏，没和他计较，从他手里抢走那本书后，就头也不回的溜之大吉了。 时静好刚走，上完厕所落后他一步的程祎就刚从教室外面进来，正好能看见时静好从教室后门跑出去的身影。 那逃跑身影，和当时在操场上打篮球看到的那个身影如出一撤。 他莫名其妙的进了教室，到林牧野身旁，手臂往他肩膀上一搭，跟他说刚刚他看到的那一幕：“那新来的怎么老是喜欢跑？上次看见我就跑，这次没看见我也跑，属兔子的？” 可不是嘛，小兔子。 林牧野哼笑一声没说话，那眼睛里蕴满了浅浅笑意，戏谑意味十足，怎么看怎么能让人联想到心怀鬼胎这个词。 程祎想不出这个词来，心里却跟明镜一样，贱兮兮的看着他，“野哥，是不是又调戏人家小姑娘了？” “那可用不着我调戏。” 他这话说得别有深意，叫程祎当场懵逼。 晚尔，他模模糊糊吐出四个字来，叫人听不懂，又叫人听得懂。 “自学成才。” 放学后，那本被秦纤纤当做礼物送给时静好的书，被她带回了家。 她坐在书桌前，看着那本被她放在桌上的书，沉沉的叹了口气。 今天的难堪全都是因为这本书。 她被那个坏学生调戏了。 一想到这里，大脑里的神经系统就像是被设置成感应模式一样，顺着那根细细的线，一直窜到那个让她极为难堪的场景里去。 时静好抬手捂了捂脸颊，颊边温度不低，连手心都热了几分。 那份热意一直在心底涤荡，散不去也晕不开，时静好有些烦躁。 就在她心底的烦闷快要达到极点时，卧室门忽然被拧开，来人力气很大，门撞到墙壁上发出“砰”的一声。 时静好还没想到有这么猝不及防的一幕，没去看来的那人是谁，就先鬼鬼祟祟的把桌上的书藏起来。 只几秒钟的时间，时静妍就走到了跟前。 看着她慌里慌张古怪的模样，时静妍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语气还不耐烦：“你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时静好只管应：“没干嘛。” 时静妍才懒得管时静好干了些什么没干些什么，将怀里的两三个作业本丢到她桌上，颐指气使的指挥她，“时静好，帮我做作业。” “作业你自己做，我不帮你做。” 时静好的声音小，听起来就像是在跟自己说话一样，完全没有威慑力。 稳稳的掐中她性格的这一点，时静妍一点都不害怕，双手环在胸前，高傲自大：“我不管，反正你今天晚上必须帮我做。” 像是在强调交给她的任务一样，语气尖酸又刻薄：“让你帮我做份作业怎么了？又不会少块儿肉，反正你不是也要做作业，就帮我一起做了呗。” “……”时静好抿了抿唇，脸上拒绝意味明显：“可是我也有作业，我的作业也很多。” “你少骗我了，时静好，”时静妍觉得她这话可笑，少不了对她一番冷嘲热讽，“就你那垃圾班级，还作业多？” “你糊弄鬼，鬼都不信。” “……” 她轻飘飘的说着风凉话，眼睛往桌上一撇，视线落在她手掌底下的白色作业本上。 白色作业本下面好像还有本书。 时静妍人精儿似的偏了偏脑袋，直言不讳：“你手下有本书？那是什么？” “没什么。”时静好答的飞快，眼里的慌乱悉数落在时静妍的眼底。饶是她没怎么在意，视线在她身上逡巡而过。 在被时静妍未出声打量的这一小段时间里，时静好觉得自己像是在被火烤一般。 焦躁难忍。 最后的最后，是时静好碰了一鼻子灰，还得帮时静妍写作业。 窗外吹来几丝燥热的风，发丝轻扬，时静好一边别发一边抬眼看向窗外。 这条巷子阴深幽暗，窗外也没有好风景，天边却有晚霞的颜色。 像某位画家的调色盘被打翻了，蜜粉混进釉橙，有种说不上来的梦幻。 几本书压住的书籍被时静好拿了出来，现在虽不似之前的山芋那般烫手，却也着实让她头大如斗。 该给它一个家。 把它藏哪儿？ 眼睛能扫见的地方，时静好都寻了个遍，最后斟酌几番，选在书桌右下角的抽屉里。 抽屉有点小，但放下它刚刚合适。 将它努力塞进去后，时静好眼不见心不烦的拉紧了抽屉，是永远也不想再见到它的模样。 第二天一早，时静好迷迷糊糊的被林蓉叫了起来。 卧室的门被拍的啪啪作响，跟着一起响的，还有林蓉的那副罕见的大嗓门。 “时静好！起床了！” 声音不容置喙。 “都多少点了，还在睡？！” 时静好眨了眨惺忪的眼，眼皮沉重，她抬手揉了揉，掀被下床，一边应着林蓉的话：“来了！” “快点儿！上学都快要迟到了都！” 将卧室门打开，厨房里锅碗瓢盆碰撞在一起的声音蜂拥似的钻进时静好的耳朵里。 时静好站在卧室门前，打着哈欠懒懒的伸着懒腰。匆忙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林蓉一眼就看见了愣在一旁的时静好，语速极快的数落了几句：“时静好，你还站那里干嘛呢！还吃不吃饭了你！” “真是，一天到晚没一个让我省心的。”林蓉叽里咕噜的唠叨：“能不能跟你姐姐学一下，照你这种不积极的态度，我看你大学都考不上！” 时静好无言，眼角周围的惺忪褪去，留下酸意。她眨了眨眼，看向了坐在餐桌上正乖乖吃着早餐，甚至有些得意的时静妍。 林蓉的那句话她不赞同。 跟时静妍学？ 学怎么逼迫别人帮她做作业吗？ 时静好轻声叹了口气，拖着未褪疲惫的身子走到餐桌旁坐下。 面前的盘子里摆了一个鸡蛋和一根火腿，旁边的杯子里倒满了牛奶。 还算丰盛。 他们家的早餐一贯由林蓉亲自打理，七十年代的女性好像都很固执，总觉得外面的东西这不好那不好，不仅贵，吃多了还伤身体。为了避免林蓉唠叨，一大家子人都没有在外面吃早餐的习惯。 饭桌上安安静静的，谁也没出声。时立海一边吃早餐一边翻着早报，被正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林蓉瞧见了，拍他的背提醒：“吃饭别看报纸。” 一边说，一边落座在时立海旁。 拿过一个鸡蛋往桌面上一敲，壳破了，话也跟着来了，是问时静妍的：“妍妍，这段时间学习怎么样？” 时静妍真没料到她妈竟然有这么一出，被呛了一口牛奶，时静妍咳了几声。 擦干嘴边的牛奶渍，才有些无奈的说：“妈，你怎么又问这个话题啊？” “关心你一下不行吗？” “那也没有人在一大早问学习的啊？” 有时候，时静妍是真的很佩服林蓉，管她跟管监狱里的囚犯似的，这样不许哪样也不许。 就没有见到她管时静好过！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时静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算是死也要拉个作陪的。 “而且，你都没问过时静好，就问我一个人，”时静妍一边吃着面包，声音像是被封了层膜一样，“妈妈，你好偏心哦——” 她故意拉长声音，似在撒娇，又似在开玩笑，却不由得让与她相对而坐的时静好心下一紧。 捏着面包的指尖都忍不住蜷缩起来。 林蓉不以为意的笑笑，看了看坐在一旁乖乖吃着早餐的时静好，话说得随意，“你妹懂事，不用我管。” 结束了让人窒息的早餐时间，时静好和时静妍出了巷口就分道扬镳了。她一个人去了公交站，乘上了公交车。 不知道为什么，时静好今天特别困，坐公交车的时候，一路上打了好几个哈欠。 眼皮直打架，直到广播喊到站名的时候，时静好才略微清醒了点。 下了车，时静好还没来得及迈步，肩膀就被人从后面拍了拍。 “阿好！” 时静好扭头眨了眨微微发酸的眼，看清是秦纤纤后，朝她露了个笑：“纤纤，早啊。” “你也坐刚刚那辆车上学吗？” 秦纤纤看起来格外的精神，她眼里藏着笑，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精神明亮。 时静好不太想说话，含糊的应了声。 “那我怎么没看到你呀？” “可能人有点多。” “……” 两人结伴往学校的方向走。 清晨的阳光薄软，只弱弱一层，照在人身上不觉燥热，还很舒适。昨晚没睡好觉，时静好一脸倦容，白净的脸蛋儿上也浮现出一丝憔悴。 秦纤纤不免担心慰问一句：“阿好，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啊，我怎么感觉你精神不好？” 说着说着，时静好就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她紧闭着眼，脑袋慢慢的往上仰，似用尽了全力。 “你怎么这么可爱。”秦纤纤不免轻轻笑了声，“连打哈欠都这么可爱。” 与此同时，在她们身后不远处，程祎和林牧野并肩走着，周围投来了很多暧昧又爱慕的眼光，两人熟视无睹。 “野哥，你昨晚很牛批啊，一打四诶！” 程祎嘴里说的，是他们昨天放学后去网吧玩儿的游戏。 那是一款类似于格斗的游戏，组队PK，一局定胜负。程祎技术不行，一招就被别人秒了，加上又有两个划水队友，胜利这种事情一下就落到了林牧野的头上。 从开始到程祎被KO，林牧野一整个人就是玩玩儿的心态，但程祎被KO后，他也依旧没改变。 懒散态度让程祎莫名觉得这局会输掉，就在他觉得必输无疑的时候，林牧野一个反击，一招就把对方四个人秒了。 程祎连连叫好，一声野哥野哥，叫的林牧野心窝子恼。 他揉揉太阳穴，似在忍受：“别叫了，叫的真不好听。” 程祎开着黄腔：“我又不是戴宝露，当然叫的不好听。” 林牧野脸上没什么情绪，宽肩挎着包，大步向前走。 只有程祎在他耳边逼逼叨叨：“不是我说你，咱们这群人中只有——” 视线往旁边一扫，程祎话锋一转：“小兔子？” 林牧野步子一顿，目光随之挪去。 晨间阳光好，丝丝缕缕的穿透树叶，灰白光影落在那人身上，拢一层晕黄色。小姑娘像是在打哈欠，紧闭着双眼用力打哈欠的样子悉数落进瞳孔里，似掉进了深渊。 可不就是小兔子嘛。 还是一直打哈欠的小兔子。 视线落在那人身上，林牧野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唇，好久，他才收回视线，手插进兜里往前走。 程祎很意外。 这就走了？ 不再多看两眼？ 程祎盯着那边时静好的背影看了很久，倒也没再继续乱猜，灰溜溜的跟上了林牧野的步子。 昨晚帮时静妍写作业到很晚，时静好上课时很疲倦，有好几次眼皮都快合上了。 终于撑到一节课下课，时静好有史以来第一次感到轻松。老师拿着教科书离开，下一秒教室就乱了套。 就在时静好也准备趴在桌上休息休息的时候，同班里的一个女生走到她面前，敲了敲她的桌子。 “时静好，班主任让你去他办公室。” “嗯。”时静好揉了揉眼睛，声线都带了几分懒，却也不忘道谢：“谢谢。” 那个女生没多待，说完这句话后就离开了，她离开不久，时静好就起身朝门外走去。 这会儿的阳光烈了些，夏日的余热还未完全褪去，风卷着树梢，带来几分燥热。 走廊上阳光太刺眼，时静好半眯着眼往前走，身边跑过几个追逐打闹的男同学，她身子娇小，隐匿在其中。 突然，脚下没注意，她踩到了一个香蕉皮，一滑，整个人直往前扑去。 那情景跟猝不及防似的，她还没反应过来，脑袋就像是撞到一堵有温度的墙上，本就迷迷糊糊的，这会儿就更加晕头转向的了。 只听见头顶落下轻轻的闷哼声，有点沉，也有温热气息，在时静好头顶盘旋。 林牧野被她撞的往后踉跄了几步，他下意识的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扶住，任由她的脑袋磕在他的身上。 她很瘦，腰肢盈盈一握，轻而易举的被他揽住。大掌抚上去，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林牧野能感受到她软软的肌肤，特别是腰窝那一块儿，更软。 软的，不想让他放手。 周围一片起哄的声音，就在时静好还未来得及抬起脑袋，头顶就落下来一句极暧昧又戏谑的话： “这么热情啊。” 第7章 太乖 她太乖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利剑，毫不留情的将时静好心里的那几条瞌睡虫赶尽杀绝。 她立马就精神起来了。 反应极快的伸手推了推林牧野，后退了几步，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林牧野没想到能被她这么对待，嘴角戏谑的笑意更深，视线黏在她身上，似要将她从里里外外都看个够。 周围起哄声不减，调侃意味十足，时静好微垂下头去，脸颊浮上滚烫的热意。 连脑袋都开始热了起来。 她站在人群中，逐渐被四周的调侃声包围，手指攥在一起微拧着，略显一分不自在。 这种别样的情绪使然，连光阴好像都慢了半拍。 就在她正准备往后退绕路离开时，与她一起身陷事端的男主角清了清嗓，依旧懒着调子，喊了她一声：“喂——” 声音被他拉得极长，齿间咬合，充盈着暧昧，让人怎么听怎么想入非非。 时静好脚趾抓地，停在原地不敢动，也不敢抬头看他。 只听得见他的声音响在耳边。 “我刚刚救了你，怎么一句谢谢都没有？” 这声音出奇的散漫，让人光听着，就觉得这不是想要别人正经的感谢。 更像是逗弄。 气急败坏下，时静好一闭眼一鞠躬，嘴比意识快： “对……对不起……” 林牧野散漫的看着她，慢条斯理的挑了个眉，唇角扯了扯，欠嗖嗖的当着所有人的面，学着某电视剧里男主的腔调，肆无忌惮的调戏她：“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 “……” 周围起哄声更大了些，甚至有人在其中大呼小叫：“野哥666啊——” “把妹哪家强，临川林牧野！” “……” “……” 时静好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也没遇见过像林牧野这样的无赖，更没有被这么多同学围起来起哄。 皙白的脸颊爬上两朵红晕，像一颗诱.人的蜜桃。 她觉得有些难堪，低着脑袋乖乖的站在那里，像一个做错事正在接收惩罚的好孩子。 但却格外刺人眼。 林牧野手插着兜，目光从围成一圈的同学中逡巡而过。 得到那一眼的警告，哄闹声渐渐变小，周围的人也慢慢离开。 日光浅浅，走廊上映下的斜斜身影时而被遮盖又时而显现。有风过境，带来的却是满腔的燥热。 摩肩擦腿的声音在耳边渐止，林牧野晃了晃脑袋吊儿郎当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乖巧“认错”的时静好。 眸子里映满了她的样子，林牧野勾了勾唇，溢出些气息声来，逗她：“喂，你就这么怕我啊？” 时静好站在原地不说话，互扣的手指出卖了她此刻心里的小紧张。 她越是不说话，林牧野就越是来劲儿，上前一步到她身边，俯身弯下腰，凑她很近。 一开口说话，温热的气息尽数扑在时静好的脸上，声音很沉，又多了一丝挑逗，像是他故意在和她说悄悄话一样：“你为什么怕我？” 时静好睫端轻颤，像展翅欲飞的蝴蝶。 稍一抬眼，便撞进那双深邃得不见边际的眼里。 “说话啊，小结巴——” 话里掺着坏笑的挑逗。 或许正是因为“小结巴”三个字刺激到时静好，她皱皱眉，细糯的嗓音硬上了几分，但依旧毫无威慑力：“你才小结巴！” 说完这句话，时静好就绕过他小跑着离开了。清脆的步伐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听不见时，林牧野才扭过头朝着艳阳天看了看。 阳光很烈，林牧野微眯了眯眼，忽而又勾唇轻笑一声，随即抬脚离开那里。 时静好来到了办公室门口，先是朝里面探了探脑袋。门口立了一台柜式空调，风呼啦啦的往外吹，一层凉意瞬间让时静好缩了缩脖子，也缩回了脑袋。 办公室里的老师不多，只有几个。她是新转来的，又正碰巧遇上班主任生病请假，班主任的信息还是通过班级门口的信息栏知道的，名字叫方舟，有一张轮廓清晰的方脸，鼻梁上架着一副方框眼睛，总之哪里都是方的。 特征明显，在本就老师不多的办公室里显而易见。 时静好抬手敲了敲门，离门口不远的方舟一边忙着手头的事情一边出声：“进。” 得到应允，时静好这才抬脚走进办公室里，径直到方舟办公桌边。 “老师，您叫我？” 声音临近，方舟这才舍得将目光分出来一些，朝着声音的源头看去。 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同学模样乖巧，松软乌黑的发垂在胸前，白色过膝的连衣裙，露出一截伶仃小腿。安静又乖巧得让方舟情不自禁的就屏住了呼吸。 方舟像是觉得眼前出现了幻觉一样，眨了眨眼，手指捏着眼睛细架向上抬了抬，声线莫名柔和了一个度：“你是？” “方老师，您好。”时静好浅浅的弯了弯嘴角，“我是才转来的新生，时静好。” 听她这么一说，方舟立马就反应了过来，一脸恍然大悟：“是你啊——” 说话的同时，方舟又趁机多看了时静好几眼，眼珠子恨不得黏她身上。察觉到这一点，时静好心里的紧张不由得又多了几分。 空调机呼啦啦的吹着冷气，时静好的心底却一股燥气，挥不去也赶不走。 就在自己如坐针毡的这几分钟，方舟向她投来了赞许的目光，用撇脚的普通话说道：“不错，不错啊，时静好，这样子这成绩都符合这个名字。” 眼睫稍动了动，时静好这才发现方舟的办公桌上摊着她的入学资料。 “浠水来的啊？” 这问题让时静好措手不及，稍迟疑一瞬，点点头。 方舟露出亲切友好的笑容，“巧了，我老家也在那边。” “只是你这成绩……”说着说着，方舟看了看桌上时静好的入学资料，十分不解的皱着眉头。 像是有某种山雨欲来的架势，时静好的心脏咯噔咯噔的作响。 “为什么被分到了这个班？” …… 在走廊上“调戏”完时静好，林牧野心情大好，大摇大摆的回了教室，人还没完全坐到板凳上，就被程祎一句话截断了。 “野哥，调戏小白兔好玩儿不？” 程祎老远就听见了走廊上的起哄声，不用猜他都知道，又是林牧野在调戏妹子了，只不过看完戏的同学们在经过他桌前时说漏了嘴，林牧野调戏的对象是时静好，也就是那个纯纯欲滴不谙世事的小白兔。 想想又觉得对，这所学校里，只有林牧野够不要脸。 林牧野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一屁股坐到板凳上，从兜里掏出手机，按亮屏幕看了看。 “诶，问你呢！” 得不到答案的程祎着急忙慌的拍了拍他。 林牧野这才有所动作，缓慢转过头来，神情淡淡的觑他一眼，在程祎有所期待的目光中说了句废话：“关你屁事。” “……” 程祎一脸惊的看着他，“林牧野，你还够不够哥们儿？” “之前怎么不见你问。”林牧野熄掉手机屏，身子向后靠，二郎腿就跟着翘了起来。 程祎想了一瞬，反应过来，贱兮兮的抢着时间答：“之前的那些不都一个样，这不是好不容易来了个不一样的？” 林牧野低笑一声，缱绻的腔调顺着唇间缝隙溜出：“哪儿不一样？” “哪哪儿都不一样。” 程祎一下就来劲儿了，话说到一半，瞥眼瞧见林牧野得逞又狡黠的笑容时，脸上神情凝固，紧接着就是对他一顿硬锤：“我踏马林牧野你还是人吗，老子你都敢调戏！” 被他砸的闷哼了几声，林牧野一手挟住他的手。 就在程祎准备为自己扳回面子时，教室前面传来了一阵声音：“阿好——“ 兄弟俩抬眼看去。 时静好正从教室前门进来，明亮晕黄的阳光勾勒着她的身形，明艳又温和。 注意到身旁林牧野脸上微妙的表情，程祎勾了勾嘴唇，一只手随意搭在他的肩膀上，指腹抹了抹嘴唇，压低声音道：“诶，说真的，那小姑娘跟小白兔似的，就你能下得去手。” 林牧野哼笑一声，没说话。 放下腿直起腰来，从桌上捡起一支铅笔，用食指和拇指夹住，轻轻一用力，铅笔在他指尖旋转起来。 自知理亏斗不过他，程祎选择闭嘴一秒钟，下一秒又恢复八卦的本性：“林牧野，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 手指一顿，铅笔清脆“啪嗒”一声掉在桌上，顺着桌面滚落到地。 视线没往地上去，倒是看向前方某处。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桌上轻点着，发出有规律的声响。 半晌，他挪开视线，才舍得开口，轻佻又混着点儿懒散劲儿：“她太乖了。” 寡淡，没味道。 第8章 奶茶 得不到的 下午放学铃声还没打，林牧野就收到了戴宝露的短信。 林牧野瞄了一眼，就把手机甩进了桌肚里。 脸上隐隐显上几分不耐烦。 动静过大，程祎扭头看了他一眼，一脸的不怀好意：“你这怎么了？” “没怎么。” 程祎没好气的轻笑一声，脸上就差写上“我能信？”这三个字。 打趣的话还没说出口，兜里的手机就传来一声“叮咚”响。 程祎将手机摸出一看，无言讪笑一声，侧头看向林牧野，用原来如此的口气说道：“原来是查岗来了。” “……” 他没什么太大反应，程祎又收回视线看向手机里那几条孤零零的信息，疑惑随之而来：“你说这戴宝露到底是何居心？她真喜欢你啊？” “连查岗这出戏都被她玩儿出来了，啧啧啧……”程祎脸上颇有些嫌弃意味，“野哥，你命不好哦。” 林牧野懒得理他，也懒得理手机里的那几条信息。 放学后，林牧野和程祎去了网吧。 他们轻车熟路的弯弯绕绕，坐到万年不变的那个位置上。 这个点儿是放学时期，来网吧打游戏的人很多，声音嘈杂。 林牧野给电脑开了机，将挂在黑屏上的耳机取下戴在耳朵上，霎时间隔绝外界声音。 他懒散的靠在椅背上，手指搭在扶手处，有一搭没一搭的轻点着。 交小时费的程祎很快就回来了，见他一副懒散样，一手扯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和他一样戴上耳机。 可才刚戴上，程祎又将它取下挂在脖子上，一脸不解的拍了拍林牧野的肩膀。 网吧里光线昏暗，林牧野的神情隐在黑暗里，看不透切。 他转过头，取下耳机，淡声问：“怎么？” “戴宝露一直给我发信息，问我们在哪里。”程祎将手机丢给他看，“你怎么不回她？” 林牧野将手机拿在手里，信息传来的轻微震动声似是在证实程祎说的话。 他拧了一下眉，按亮屏幕看了一眼，连锁都没解就还给了程祎。 “你不看看？” “不看。” “为什么不看？” “烦。” 话音一落的瞬间，电脑刚好启动完毕。 程祎也懂事的换了个话题：“野哥，今儿哥们儿俩一起称霸天下！” “……” 面对程祎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林牧野心情大好的勾了勾唇，操作着鼠标点进他们常玩的那一款游戏。 游戏还没正式开始，程祎就眼尖的瞥见了门口的戴宝露。惊讶的拍了拍林牧野的肩膀，示意他看门口。 还没朝门口看去，戴宝露就踢哒踢哒的跑了过来。 站在他身后，声音里带着几分愉悦，“林牧野！” “你原来在这儿啊，我找了你好久。” 哪怕面对林牧野的忽视，戴宝露也一直保持着自己心情愉悦的姿态，和程祎打了个招呼，然后顺势坐到林牧野身旁的那个空位置上。 “你怎么来这儿都不告诉我。” 语气似在撒娇，可林牧野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这让戴宝露觉得很挫败，平时走到哪里都会投来爱慕者的眼光，这回偏偏踢到了林牧野这块儿铁板。 不过她并没有灰心，从书包里拿出一盒包装上好的草莓，推到林牧野的手边。 包装盒刮擦到林牧野的手臂，他这才舍得扭过头来看了看。 光线昏暗，透明盒子里的草莓又大又红，易让人垂涎欲滴。 林牧野轻挑了下眉，视线缓慢往上定格在戴宝露的脸上。 察觉到他看了过来，戴宝露立马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这是我刚刚在校门口买的，最大的一盒，给你吃。” 满腔的爱意顺着眼睛和嘴巴流出，可林牧野碰巧不是能发现这份爱意的人。 潦草拒绝她：“我不吃。” “你不喜欢吃草莓啊？” 林牧野专心于游戏，没回。 戴宝露便以为那是默认的意思，弯唇笑了笑。 想了几瞬，她才试探着开口：“那我问你个事儿呗。” “你们班的那个转学生……” 戴宝露话还没说完，电脑屏幕上就赫然出现“Game Over”的英文字符。 游戏结束了。 一旁的程祎并不知晓林牧野身边的情况，只知道这局才开始，林牧野就率先牺牲了的通报让他很气愤。 “林牧野，你丫干嘛了！” 程祎暴躁的取下耳机，扭过头一看，发现林牧野整个人处于一种低气压的状态，这就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凉飕飕阴沉沉的。 他瞬间戛然而止。 如果可以，他还想给自己的嘴巴上个锁。 然而戴宝露并没有要闭嘴的意思，自顾自又带着一层故意的说道：“林牧野，今天在走廊上的时候，是她先摔进你的怀里的，对不对？” 周围的空气瞬间像是凝滞了一般，自动隔绝其他杂音。 林牧野捏着鼠标的手指一顿，扭过头来看她，眸里沉寂，却又暗含汹涌。 “你说完了吗？”林牧野在戴宝露问完这个问题后出声，像是被卷进风暴，气压逼得极低。 在戴宝露怔愣的瞬间，林牧野再一次开口，像是狂啸浪涌，将戴宝露心尖唯一的火苗摧残：“说完了就滚。” 不得不说，林牧野在走廊上故意逗弄时静好的事情确实让人忍不住多想。对于刚和林牧野有进一步发展的戴宝露就更容易多想了。 从那些人看完热闹叽叽喳喳的在她耳边谈论这件事情开始，她就一直心神不宁。 她一直以为，自己和他在学校天台上调.情之后，两人的关系算是近了一步。可是没想到的是，林牧野好像并没有她这种想法。 无缘无故被他吼了一通，就算戴宝露再怎么喜欢林牧野，这时也不会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 她眼眶里蓄了些泪水，被网吧里昏暗晕黄的灯光照着，凭空生出几分潋滟多情。 “你这样有意思吗！” 朝他吼完这句话，戴宝露胸口起伏不定，定定的看了他几眼，不甘心又十分娇气的扭头走了。 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口无遮拦的怒骂声又重新涌来。 好心情被戴宝露这么一搅，全都散了。 一旁的程祎目睹了全过程，电脑屏幕上显示着邀请组队的信息，程祎顺手点了个拒绝。他小心翼翼的扭头看了看林牧野。 那人靠在椅背上，手臂搭在座椅把手，手指无意识的轻点。头顶灯光糜暗，却盖不住那身冷沉。 “玛德猪队友，你踏马倒是上啊！” 程祎在一句骂声中收回神思，挪了挪滚轮椅，靠的林牧野近了些。 “兄弟，你没事儿吧？” “你又不是不知道，戴宝露脾气就那样，心高气傲又跋扈。” 林牧野依旧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这让程祎吃了一回瘪，脑袋里涌进无数的安慰话，却被林牧野的一句话瞬间扼杀在肚子里。 “走了。”林牧野起身，顺手拿起挂在座椅后的外套，往肩上一搭，冷淡出声。 之后的几天里，戴宝露像是故意在赌气一样，没有给林牧野发信息，也没有来班级门口堵他。 程祎乐呵呵的揶揄：“野哥，恢复闪耀的单身怎么样，爽不爽？” “……” “不是有首歌唱的嘛……”他似乎对这件事情乐此不疲，学着调子用中文唱不会的歌词：“比起，拿嫩，solo。” 林牧野被他逗笑，周围听到这话的人也跟着笑了几声，其中有一个到他身边来，撑着桌子笑着打趣：“程祎，你去哪儿学的这鸟语，什么什么比起？” 程祎从桌上抄起一本书扇了扇风，跟他说道：“校门口奶茶店啊。” “不得不说，校门口奶茶店妹妹好多，推荐你们去哦~” 表情贱兮兮的，十分欠打。 果不其然，下一秒，那个男生的手一把掌拍到了程祎的肩膀上。 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老师不在，班上的大多数同学都已经收拾好了书包，等待着下课铃声响起。 距离放学还有五分钟，时静好正与时间赛跑，争分夺秒抄着黑板上还未擦去的笔记。 秦纤纤手里捏着作业本，不停的扇动着，有一丝细风拂过，轻微带起时静好耳边的鬓发。 “这鬼天气，热死了！”秦纤纤不停的抱怨，烦闷又焦躁的空气因子并没有因为她的抱怨而散走。 反而越让她难受了些。 在位置上乱动了数秒，秦纤纤认命似的趴在了桌上，脑袋靠近时静好的桌子，睁着一双大眼睛细细的瞧着她。 下午温度高，小姑娘脸蛋上的红晕明显，鼻尖小巧，嘴唇樱红，头发被一根黑绳缠绕，束在脑后，那一截晳白细弱的脖颈也因此露了出来。 曲线刚好，像天鹅。 秦纤纤越看越上瘾，轻悄悄的跟她搭话：“阿好，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身上的气质和你的脸很配？” 时静好笔尖稍顿，侧头看过来，“什么？” 秦纤纤轻轻的笑了笑，又凑近了她些，像是和她说着悄悄话：“我说，你长的很漂亮。” “谢谢。”时静好脸蛋晕红，像有些害羞的成分，“你是第一个说我漂亮的人。” 其实也不是，只不过是因为从小到大，并没有人愿意把精力花在她身上罢了。 大家都觉得她乖巧懂事听话，就算不关注，她也能懂事听话并且理解他们的。 “那——这位漂亮的小姑娘，”秦纤纤又靠近了些，趁机表明来意：“放学我们一起去喝奶茶吧！” 话音刚落，下课铃声就响了起来。 教室里一片生龙活虎，板凳桌子呲拉的摩擦声在耳边放大，接着就是鼎沸人声。 时静好答应和秦纤纤一起去喝奶茶，两人手挽手一起离开。 奶茶店里人很多，一眼望去全是临川一中的学生。秦纤纤拖着时静好挤进人群点了餐取了号，就站在边上等。 奶茶店里放着时下最热门的音乐，节奏快音乐噪，还是生僻歌词，咿咿呀呀的辨不清，时静好没听过，只觉得有些刺耳。 她退了几步，站到奶茶门外，耳根才稍微清净了些。 就在她默叹耳根终于安静了些时，旁边传来一道声音，娇纵又携着几分轻傲：“时静好。” 她忙不急侧头看过去，一张娇艳众生的脸夺眶而入。 “还真是你啊。” 对方表现的活泼爽朗，尽管她的穿着打扮与她格格不入，短jk，紧身衬衫。 这个人，时静好见到过，就是上次和林牧野在天台调.情的女生。这些天风言风语闹遍了整个班级，时静好也听得一知半解。 但后有秦纤纤的补充，时静好才对身陷事端的女主角有了表层认知。 “戴宝露，艺术班的女生，长的好看就算了，家里还特别有钱，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简直不给我们这些平凡人一条活路。” 这话多少带了些吹捧意味，加上了一层不可多信的色彩。 于是时静好又忙问了一个问题：“那她这样的女孩子，是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 “当然……”话只说了一半，秦纤纤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拦腰折回：“也不是。” 时静好突然好奇了起来，眨眨眼：“比如？” “林牧野。” 第9章 罐子 帮她送。 见她一副惊讶到不说话的表情，戴宝露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十分友好的笑容，走近了一些，伸出手跟她打招呼：“你好，我叫戴宝露，艺术班的。” 时静好简单的收回思绪，礼貌的跟她点了点头，却没伸出手。 “你好。” 停在半空中的手顿了下，缓缓的不着痕迹的收回。 戴宝露依旧笑靥如花。 和秦纤纤的描述一样，她长得很好看，皮肤白里透红，双眸乌黑明亮，却也挡不住生来的一身矜贵娇纵气质。 “你是要进去买奶茶吗？” 她像是和老朋友聊天一样跟她搭话。 时静好颤了颤眼睫，轻点了点头，为了不想表示自己落单，她刻意加了句：“我朋友在里面。” 戴宝露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却依旧没有任何要离开的举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听到她的名字比较多，在这一瞬间，时静好竟觉得她是来找自己的。 见她迟迟未离去，时静好出声询问：“你怎么不进去啊？” “我不喝奶茶。” “那你这是……” 她答的飞快，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时静好不免一阵惊讶，又后知后觉，“你找我干什么？” “找你帮忙呀。”这句话被她说得极其轻巧。 而后，时静好看着她将书包放下挂在前面，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一个装满了纸星星的星星玻璃罐。 递给她，“明天帮我把这个给林牧野，谢谢你啦。” 她递东西速度快，时静好下意识将它接住。 “我？”时静好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水泠泠的双眸似在重复向她求证这句话的正确与否。 哪知戴宝露却不按常理出牌，东西塞给她之后就与她挥手作别，根本不给她一丝的反应机会。 “诶……” 戴宝露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远，时静好盯着最终混入人群消失不见的她，捏着玻璃罐子的手不禁紧了紧。 她沉沉的叹了口气，心想着实在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人。 略有不满的感叹之余，秦纤纤已经买好了奶茶，从奶茶店里走了出来。一出来就看见了时静好那张略带焦愁的脸。 她走过去，“阿好，你怎么了？” 听见秦纤纤的声音，她侧过头来看了一眼，摇摇头，以作没事。 “你怀里的是什么？” 秦纤纤瞥见那个玻璃罐子，没忍住出声询问。 “星星罐子。”时静好说着，手指又一次没忍住的缩紧，她顿生作贼心虚的心情，声音渐小：“刚刚戴宝露给我的。” “戴宝露？！”秦纤纤惊讶，又顿感不妙：“她给你这个干什么？” “她说……让我明天，把它交给林牧野。” 秦纤纤实在不理解的皱了皱眉头，一双眼睛滴溜转着，想不出来戴宝露到底想干嘛，笑了：“她这么做到底图什么啊？” “难道图你好说话，图你脾气好？” 秦纤纤想不明白的事情，时静好也想不明白。按理来说，戴宝露现在应该还不认识自己才对。 这里面的问题时静好没花多大心思去深究，毕竟目前困惑她的问题已经占据了她的整个脑袋。 她到底该怎么把这个东西给林牧野。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秦纤纤看着她：“你真帮她送啊？” 时静好摇摇头。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走一步算一步吧。 回到家，门被她轻轻推开，迎面而来的，是电视机里的声音。其间还混杂着时静妍的笑声。 几乎是同一时间，时静妍扭头朝门口看来，在见到时静好时，只潦草几眼，又收回了目光，继续专注于电视机里的搞笑综艺了。 这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不管在哪里，时静妍都是这个样子。她轻轻的关上门落了锁，捏着书包带子走进客厅里。 近了些，她才发现时静妍面前的那个木质小茶几上堆满了零食。 应该是她放学回来的时候买的。 薯片被她咬得嘎吱作响，惬意愉快，乐此不疲。 时静好自觉地忽视了这一幕，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关上门，才将外面的刺耳动静隔绝开来。她轻舒了一口气，走到窗台的小木桌旁坐下。 书包拉链被她拉开，戴宝露给她的星星罐一瞬间映进了她的眼里。 她将它拿出来，手指摩挲着瓶身一瞬，转而不在意的将其放在了桌子上，淡淡的几丝阳光穿过玻璃照在瓶身上，在桌上留下一道透明光影。 只是下一秒，瓶子就被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拿走了。 “这星星罐谁送给你的啊？”时静妍语出惊讶，玻璃罐被她拿在手中，眼里装着几分八卦，细细打量着看，“看不出来啊，时静好，这才开学几天，就有小男生给你送小礼物啦？” 时静妍的思想前卫，刚见到这个小玩意儿时很难不往这方面想。 “别说，装的还挺漂亮的。” “不……不是的。” “什么不是的？” 时静妍眼里调侃与八卦的意思更深，时静好莫名生出一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念头，但她还是解释了一遍：“这个星星罐，不是我的，是别人的。” “你少骗我了，时静好。”时静妍明显不相信，颐指气使的看着她，却不把手里的星星罐还给她：“你这个年纪的心思，可能我们家里我最懂了。” “不过也挺对，你们班风气差，谈恋爱什么的老师应该也不会怎么管。”她自顾自的抱怨，语气里却是难得的得意，“哪像我们班，老师管得严，作业还很多。” “所以，你继续帮我写作业吧。” 还没来得及反应，时静妍就把自己怀里的那堆作业甩到了时静好的桌上。 “至于这个玻璃罐——”她眼里冒出些满足，弯唇自作主张：“就归我了。” “不行。” “怎么不行？”听见时静好的反驳，时静妍立马就有些不开心了，把罐子往怀里一揣，强势占有，连说话的语气都硬了几分：“我是你姐，你应该听我的，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个罐子真不是我的，是同学的，我明天……”时静好语无伦次的解释，生怕时静妍不答应：“我明天还要还给人家。” “胡说！”时静妍铁了心的不相信，“时静好，你骗我！” “这么快就和你们班同学搞好关系了？”时静妍嘲讽似的哼一声：“交朋友也没你这么快的。” “还是说——”时静妍突然想到什么，眼珠子机灵的转了转：“这真是哪个小男生送给你的？” “我没有……” 时静妍才没空搭理时静好的辩解，紧紧抓住她的小辫子没撒手。 “既然这样，那你就更应该给我了。”她眼底突显一丝厌恶，嘴角轻勾，轻俯身下去，双眸直逼她的脆弱，像一位待宰羔羊的猎手。 威胁道：“要是你不把这个东西给我，我就告诉妈妈你谈恋爱了。” 第10章 折星星 我要她折 罐子被抢走，时静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更不知道该怎么跟戴宝露交代。 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半夜，窗户被风吹得吱哑作响，时静好睁开眼，望进漆黑里。 她深吸一口气，准备再次入睡时，脑袋里又猝不及防的想起时静妍傍晚嚣张跋扈的样子。 入睡失败。 索性撑床起身，掀开薄被，向敞开的窗户走去。 万籁寂静，零零稀稀几颗星，风一吹，微晃着闪烁。 时静好将手搭在窗台上，视线涣散的盯着窗外。 脑袋里回放着傍晚时静妍傲气带着娇矜的话。 夜晚很感性，神思瞬间被拉得很远。拉赫 记得还在浠水镇读书的时候，时静妍就总是这样，傲气自大，甚至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在学校也总爱使唤她。 时静好心底反感，也决定将时静妍在学校对她的所作所为告诉林蓉。可一进屋看见林蓉和时静妍的相处模式时，憋在肚子里的那些气又在一瞬间被释放了出来。 林蓉爱时静妍，爱时静妍大于爱她。 这一点，她不得不承认。 虽然她有时候想不通这个问题，想不通为什么林蓉宁愿喜欢娇纵任性的时静妍，也不愿意喜欢这个从小就听话懂事的她。 直到心脏深处传来刺痛感，时静好才回神。半夜的风很凉，窜进心，渗进骨头缝里，刺激神经。 弯月依旧高挂，此刻却依旧冰冷。 失眠的后果就是，第二天又没什么精神。在连续打了第三个哈欠之后，秦纤纤忍不住看过来，弯弯的眉拧起褶皱：“阿好，要不你睡会儿吧？” 时静好揉了揉眼，摇头：“不用了。” “你最近是怎么了？怎么总爱打瞌睡？”秦纤纤实感怀疑：“晚上没睡好吗？” 时静好小幅度的点点头，“昨晚失眠了。” “放心吧，我没事。”时静好简单的对她笑了笑，从课桌里拿出下节课要上的教科书，“等会儿就要上课了。” 时静好死撑着精神熬过了一节课，一下课，秦纤纤就借着帮时静好提提精神，将人拖到了小卖部。 小卖部里人不算多，秦纤纤拉着时静好东逛逛西瞅瞅，在两三排货架旁绕来绕去。 时静好精神不济，耷拉着一双眼，在秦纤纤屁股后面跟着她。 声音卷着懒：“纤纤，你要买什么啊？” “不知道，”秦纤纤看看右边又看看左边，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我没看见我想要买的。” 时静好困的要死，要不是被秦纤纤强行拖出来，可能这会儿她能在教室里睡熟。 “诶，这里有折星星的纸诶。”秦纤纤的大呼小叫赶跑了时静好的瞌睡虫，她眨巴眨巴眼看过去，正巧碰上秦纤纤拿着星星纸对她晃，“阿好，你看！” 秦纤纤眼里亮晶晶的：“要不我们买一点回去折星星吧？” “可我不会……” “没事，我教你。”秦纤纤兴奋得眉飞色舞，将她的手一挽，从货架上多拿了两条，付了钱就回了教室。 下午有节体育课，趁着偷闲的时间，时静好偷偷去了小卖部。 她轻步轻脚的走到那个装满星星纸的货架前，从里面刚拿出一条，还没捏紧就被人抽了去。 视线随着被抽去的星星纸一同看去，在看到程祎那张略带好奇的脸时，时静好懵然愣了一瞬。 “哟，时同学。”程祎嘴角微勾，掺着坏意，跟她打招呼：“你还会折星星呢？” 程祎刚打完球，脸颊还淌着一层汗，顺着麦色肌肤滑下，彰显着少年的蓬勃朝气。 时静好轻轻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一些距离。 程祎眉头一挑，故意道：“喂，同学，你不带你这样的啊……” “咱俩好歹是同班同学，没必要隔的这么远吧。” 说着，程祎用眼睛来回看了看估量了一下距离，两人之间隔出来的空隙能站的下两三个人。 他是无所谓，可时静好从小就被礼法熏陶，本分的性格使她无论在何时都不会逾越规矩。 于是只跟他说了冷冰冰的四个字，“男女有别。” 温弱嗓音如一把玉锤，直直敲在程祎的心尖上。 以至于一回到篮球场，就拉着正仰头灌水的林牧野一顿吐槽： “老子头一回，被一个小女生搞得无言以对了。” 像是在说着什么黑历史一样，程祎一手扶住额头无奈笑笑。 林牧野觑他一眼，将水喝个干净后拧紧瓶盖，缓缓绕过他，将空瓶放在了篮球场边缘。 程祎遭到了冷淡对待，凶神恶煞的扭过头看他。 “喂，你都不问问是谁？” “问这个干什么？”林牧野漠不关心，手掌拂过头上的薄发。 程祎有些不可思议：“你什么时候对女生不感兴趣了？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撩头发的手一顿，笑了一下，语气依然欠揍：“不是对女生不感兴趣，是对你不感兴趣。” “……” 也没等程祎作何反应，林牧野弯腰，将地上的球捡起来，在手里轻轻一转。 阳光汹涌肆意，照在少年人的身上，添一抹张扬气息。 林牧野稳住球，扭身转头，对着身后的程祎只说了两个字，“走了。” 下课铃声响，林牧野抱着球朝教学楼走。 林荫小道旁的绿植葱茏，挡不住夏季挥不去的燥热。 “对不起——” 一道伶仃细音突兀般的传来，林牧野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视线被修剪的整齐的绿枝丫遮挡，只瞧得见细细薄背，以及垂肩的乌黑软发。 “星星罐子被我打碎了，里面的星星撒了。”女孩儿的声音略感惆怅，”对不起，我会赔给你的。” “那罐星星，是我要送给林牧野的，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对不起。” 戴宝露没有细究她的道歉，问她解决方式，“那你打算怎么赔？” “我……”时静好陷入了左右为难，两瓣粉.唇被她抿紧，正要将手里紧攥的星星纸摊出来给她看时，旁边一道声音响起： “戴宝露？” 那道声音里带着浑浊的粗粝感，摩挲耳膜。 时静好和戴宝露听清了声音一同扭头去看，看清来人后，后者立马露出轻盈笑容，小跑几步过去到林牧野身边，甜腻腻的娇喊一声：“林牧野。” 她轻轻扯了扯林牧野的衣角，脸上害羞与高兴神情尽显，“你怎么来了？” 林牧野挣脱开她的束缚，眉间轻皱，显然有几分厌烦。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戴宝露仰头看他，少年下颚凌厉，神情几分冷淡，显然对她没几分待见。 “对不起嘛——”戴宝露趁机边撒娇边道歉：“我上次不是故意的，我都准备送你礼物道歉了。” 说着说着，又变得可惜起来，却又带着一丝抱怨，“只不过，礼物被时静好弄坏了。” 突然被提及自己的名字，时静好心脏一紧，一双脚像是被钉在原地，无法动弹。 “哦？” 林牧野这才像是有了些兴致，撩起眼皮看过来。 目光直直的落在时静好的身上，带着一种探究意味，略有些勾人。 时静好第一次觉得心尖泛痒。 四目相对间，时静好觉得呼吸都变得轻缓了起来。 少年一身白色球衣，里面套一件黑T，身高腿长，手里拿一颗土橘色的篮球，立在橙黄渐淡的黄昏下，姿态闲散恣意。 他的额头上冒一层薄汗，清灰薄发间汗渍泠泠。 神色散漫，眼底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玩味。 双眸紧锁着她，似是不打算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神情。 正巧的是，下课铃声随着一阵风响起。 高大葱郁的树木随风摇晃，树叶窸窸窣窣摩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接踵而来的，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嬉笑打闹的声音。 时静好轻舒一口气，风吹动树叶晃下来几片，飘飘洒洒的落在时静好的脚边。 她小心翼翼的挪了挪脚步，僵硬感却一寸一寸的袭来，刺激她的神经。 少年的五官也在自己的眼里逐渐放大。 周边有结伴回家的同学路过，只一眼就略过。 对这些眼光略感不适，时静好正打算离开，脚还没踏出去，就有人先一步打乱了她逃跑的想法。 “慢着。” 声音的粗粝感消失，调子稍带了些许凉意。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时静好的呼吸越来越紧。 “你把我的礼物弄坏了啊？”那人不像是来兴师问罪的，倒像是嵌着坏笑的逗弄。 时静好一时语噎，反应慢了半天，脱口而出与的仍是那一句：“对不起。” “啧。”林牧野的脸上染几抹痞浪笑意。 似是不乐意她的道歉，“又跟我说对不起？” 这句话让她想起某些不好的场景，时静好抿唇不语。 “哎呀，你别为难她了，林牧野。” 戴宝露适时开口，走过去拉了拉林牧野的胳膊，娇滴滴的站在他的身旁。 见他还不松口，戴宝露脑袋里的那根弦绷紧，转念一想，十分乐意的开口：”大不了，我再给你折一罐，” “不了。” “嗯？” 四下陷入寂静，风声渐止，像是瞬间进入无声的世界。 银针声落地可闻。 黑若岩石的眸低掩盖着某种波涛汹涌的情绪，轻浮笑意又在一瞬间浮现，他对上时静好水汪汪的凝眸，懒洋洋的从喉间溢出几个字。 “我要她折。” 第11章 脸红 小可爱 时静好回了家，将自己关进了房间里。 今天林蓉下班回来的早，时静妍乖乖的回房间做作业，才让时静好逃过一劫。 他们班布置的作业不算太多，时静好没花太多时间。 做完作业收拾好桌子，时静好才偷偷地将书包里的玻璃罐和几条星星纸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从里面抽出一条慢慢的折。 她以前从来不会折星星，在学校秦纤纤教了她，但技术没练到家，星星被她折的扁扁的，怎么都鼓不起来。又或是星星的角不够尖挺，形状被她折得很奇怪。 时静好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要不是时静妍的强势所逼，林牧野的故意逗弄，她怎么会在这儿折她不会的东西。 这些孽是他们造的，债却要她来还。 不公平对待的滋味，她从小就尝惯了，可也依旧尝不出甜味。 折了一晚上的星星，第二天的课堂上，时静好一脸的困倦面容，恨不得一头栽到书桌上呼呼大睡。 可这节课，偏偏遇上了周扒皮。 课上小憩的想法，连想都不敢想。 “这一列，第四排的女同学，你来回答一下，产生电流的条件有哪些？“ 教室里十分安静，底下的同学们似乎连大气都不敢出。 回答周扒皮的是一阵寂静。 周扒皮的表情严肃了几分，山雨欲来的前兆让底下的同学们心中直敲鼓。 气氛僵硬，实在不妙。 周扒皮皱着眉，手里的粉笔被他狠狠丢进盒子里，又弹出来掉在地上，碎成两段。 紧接着，一巴掌重重的拍在讲台上，沉重的一声闷响，“这节课才刚开始就睡觉，你们一个两个是不准备把老师放在眼里了？！” 靠近讲台的第一排的同学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颤了颤肩膀，瞌睡醒了大半，睁了睁迷迷瞪瞪的眼睛，想要保持清醒。 “真是无法无天了！” 时静好跑远的神思也随着周扒皮的声音归位，目光刚收回来，秦纤纤就冒着可能会被周扒皮眼神攻击的风险，凑近她。悄声悄气的跟她说：“刚刚周扒皮叫你起来回答问题呢，阿好，你怎么又走神了？” “我……” “第四排的女同学！” 周扒皮再次将话语对准她，时静好慢慢的站起身，纤细身姿拢一层细碎薄光。 班里的其他同学频频回头看过来。 “刚刚的问题，请你回答一下。”周扒皮就像是故意的一样，总喜欢让同学在这一刻散尽颜面。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这样才能长记性。 可这一刻，他却选错了对象。 周扒皮严肃刻板的面容让时静好突生惧感，之前只听秦纤纤说过，这一次，却让她独自面对。 脑袋垂低，脸颊微红，时静好手指拧在一起，“老师，我没听清刚刚的问题。” “那你刚刚在干什么？” 周扒皮眉头深皱，语气厉变，音调都高了几分。 “我……” 踌躇犹豫之间，时静好不知道如何开口。 说话的机会又被周扒皮抢了去，“你是新来的吧？” 时静好一怔，抬头对上周扒皮那双精明不显老的眼睛。 后知后觉的点点头。 “以前上课也爱打瞌睡？” 周扒皮话语极其锋利，一语戳进时静好的心窝子，叫她难辨。 其实不是的。 是因为昨天晚上熬夜折了星星。 但时静好不语，周扒皮就当她默认了。 脸色一言难尽的教训道：“知不知道现在是上课时间！一节课也就四十分钟，怎么？把我的话当安眠曲了啊！” 时静好觉得难堪，不敢反驳。 单纯无害的脸庞真叫人看不出来她是容易在课堂上打瞌睡的学生。 “给我到外面站着去！下课来我办公室！” 时静好乖巧照做，拿着书从后面走了出去。 路过这一列最后一排的那个位置，时静好看了眼埋头呼呼大睡的少年，一眼也没多停留，从他旁边绕了过去。 教室里有不少窸窸窣窣的声音，但都在周扒皮的一声吼中逐渐安静了下来。 程祎顶着被周扒皮教训的风险迎风作案，双眼警惕着讲台上的周扒皮，一只手却将身旁的林牧野拍醒。 “醒醒，哥们儿。” “……” 林牧野没动，程祎就继续喊： “林牧野，周扒皮想你了。” “……” “林牧野，周扒皮点你名字了。” “……” 林牧野强忍着想要将程祎甩出去的冲动，不耐的睁开眼睛。 手捏成拳，刚想对他发火，程祎戏谑调侃：“哥们儿，你醒啦？” “……” “有屁快放。”林牧野被程祎硬生生吵醒，心情十分不美丽。 甚至有几分怨恨。 程祎乐呵呵的一笑，一手挡在嘴前，贱兮兮的凑近他，“你怎么知道我有屁要放？” “……” 不跟他一般见识，林牧野白了他一眼，身子撑直坐正了些，扭了扭脖子活动筋骨。 视线扫过前面不远处的那张空位。 目光一滞，朝空位抬下巴，问旁边的程祎：“那里的人呢？” 程祎顺着那边看去，目光落到时静好的位置上，“被周扒皮叫到外面罚站去了。” 话被他说得极其轻巧，就像是在陈述着某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身旁的林牧野眉头不由得一挑，眼底纵生起一抹玩味。 似是没料到程祎会这么说，罚站这种词语，和她不搭。 就像之前的那本书一样。 明明是一副乖巧无害的样子，可好像总能给他突如其来的惊喜。 “你刚刚在睡觉可没看见，周扒皮对小可爱太绝情了！” 林牧野哼笑一声，“是么？” “这可千真万确！” “那你怎么不喊醒我？” 程祎一脸懵逼：“嗯？什么？” “看你的小可爱——”语气悠悠的，带着几分吊儿郎当的倦怠：“脸红了没。” “……” 这是时静好第一次被罚站，她将物理书捏着按进怀里，视线下垂，盯着地面上的某一处发呆。 金黄光影婆娑，映进时静好水波无痕的眼眶里。 她自我反省着刚刚在课堂上的表现，意识到自己犯了天大的错误时，眼底突然出现一双红黑色的球鞋。 身形被一道阴影笼罩，只两三秒，又明亮起来。 时静好抬头看去，少年的身影嵌进了光里，肆意懒散的笑容勾在嘴角，从她身边经过，又停在她身边。 手里，还和她拿着同样的一本物理书。 光晕明媚，清晰勾勒着林牧野颀长的身姿线条，阴影刚好落在她的脚前。 □□的鼻尖缀了一丝光。 直到他转眼看来。 两人都沉醉在夏日的阳光里，四目相对，映落在地的黑影在某一刻轻轻交叠。那一刻，她恍若迷了眼，甚至觉得连时间都慢了半拍。 第12章 刁难 别当真啊 视线炽烈，时静好错开他的目光。 蝉鸣声响，时静好捏着手里的物理书轻手轻脚的往旁边挪了一小步，想要与林牧野拉开距离。 谁知距离还没完全拉开，林牧野就凑了上来。 时静好再挪，林牧野就再凑，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拳头大小。 就在时静好准备又再挪一挪时，林牧野出声了，声音卷着懒调子，没个正形：“喂，你再挪，就到别的班级去了。” 时静好脚步一顿，像是被他窥见内底的心虚，细白指尖紧扣着书脊。她紧抿着唇不语，就像是关掉了与他说话的可能性。 一看她那副连罚站都认真乖巧的样子，林牧野就不乐意了。 轻啧一声，手里的书被他卷成棍子形状，在手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淡淡出声：“你就这么不乐意跟我讲话？” 似是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不礼貌，硬生生的憋出来一句：“你怎么……出来了？” 那人轻飘飘的答：“罚站啊。” “你不是在睡觉吗？”时静好没看他，想起自己路过他课桌时，少年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模样，颇有疑问的问：“怎么也……” “没看出来，”时静好话还没说话，就被林牧野拦腰截断：“你挺关注我。” “没有。” “没有？”像是故意似的，林牧野侧头勾唇看她，心情大好，“那你怎么知道我在睡觉。” “我……”一抬头就对上林牧野那双眼。那双眼里的瞳孔呈黑色，锋利的很，时静好快速的扇了扇眼睫，想要掩盖眼底下那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慌张，声音愈小：“我才没有。” 没有底气的反驳让林牧野低笑出声，胸膛轻轻起伏，依着她的话：“行，你说没有就没有。” 日影斜照，走廊上除了他俩便空无一人。 朗朗读书声响起，时静好将手里的物理书打开，翻到今天周扒皮上的那一页。 她将书本摊在手心里静静的看，阳光灿烂，跳跃的光线攀附在她的身上，明晰的侧脸洁白宁静，耳旁垂落的一小截发丝被风吹乱。 “诶。”身旁的林牧野在喊她。 时静好一怔，看了他一眼，声音轻轻静静的：“嗯？” “你好像很喜欢故意躲着我。”他浑身都透着一股懒散劲儿，卷成棍儿的书被他捏在手心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说话：“你很怕我啊？” “才没有！” 时静好反驳迅速。 她对林牧野是没有太大的印象，最深的印象也就停在秦纤纤对时静好描述林牧野的那番话。 她谨记在心，尽量不与他正面打交道。 可处在一个班级，难免会有接触的时候，就比如现在。 误打误撞和他一起罚站。 林牧野轻轻哼笑一声，知道小姑娘肯定是听了旁话才这样的。 不过他觉得也无所谓，躲就躲怕就怕吧，最好也别和他有什么联系。 一节课结束，时静好和林牧野跟着周扒皮去了办公室。 周扒皮一坐下，一手端着茶水盅，面色不改严厉的看着他们两个。 语气里依旧夹着一丝火气：“说说吧，为什么上课睡觉。” 话是对着时静好说的。 时静好自然也将话接了过去，“对不起，周老师，我不是故意的。” “下次上课我一定不这样。” 时静好的认错态度极好，就算是周扒皮有再大的火气，这会儿也灭的差不多了。 但惩罚还是要有。 于是，时静好就被罚写了检讨。 和林牧野一起。 两人找了一张空桌，面对面而坐。 就在她刚一坐下，与她相对的林牧野突然又出声：“你会写检讨吗？” 时静好不说话，只暗自在心里腹诽：我会不会关你什么事。 “你以前应该没写过检讨吧？” 时静好没理，抽出一张纸，在顶端中部写下“自我检讨”三个字。 林牧野手里转着笔，视线却随着时静好的笔尖看去。见她迟迟不动笔，林牧野嘴角勾一抹痞笑，一手撑头歪着脑袋看她。 不得不说，时静好是真的没写过检讨，在浠水镇上学的时候，她是同学们学习的榜样，老师口中的好学生。 被老师批评罚站写检讨这种东西，是和她一点边都沾不上的。 她顿时有些手无足措。 “真不会啊？” 少年吊儿郎当的声音再次响起。 时静好一只手捏着笔，抬头看向他。 少年脸廓硬朗，线条利落分明，撑着脑袋的手掌很大，指骨根根分明。 一双眼里戏谑意味十足。 窗外起了一阵风，树梢摇晃，落在办公桌上的婆娑树影也跟着一起荡漾。 紧接着，时静好听见林牧野在婆娑树影里说：“要不你叫我一声哥哥。” “哥哥手把手教你写。” …… 写检讨告一段落。 时静好心灰意冷的回了班级。 刚坐下，就被秦纤纤拉了过去，担忧的问：“阿好，你没事儿吧，周扒皮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时静好摇摇头，“我没事儿。” “你别在意啊。”秦纤纤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愤懑的说着：“周扒皮就喜欢这样，看你是新来的，总喜欢给点下马威！你别搭理他就行。” 时静好领了她的好意安慰，为周扒皮辩解： “这次本来也是我的错，在外面罚站的时候我想了很多，我应该接受惩罚的，这不怪周老师。” “况且周老师这样做，也是为了我好。” “……” 话题不再围绕着上节课被周扒皮罚站展开，注意力倒是被后排惊呼着欢迎林牧野回教室的程祎勾去。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艹”林牧野笑骂一句，抬脚去踹他，“你踏马给老子滚——” “滚哪儿去？”程祎贱兮兮的接住林牧野的话，表情动作矫揉造作，“要不野哥哥给我在你心里开间房，我滚去你心里？” 林牧野当场就想吐，抬手作势要打人，硬邦邦的警告：“给老子好好说话。” 这茬略过，程祎捡起另外一茬。 上物理课的时候，林牧野像是故意的一样，搞出了很大动静，这才让本来就火气十足的周扒皮再次动怒，让他也去外面罚站。 程祎很疑惑，“刚刚上课的时候你是不是故意的？” 林牧野淡声开口：“什么？” “刚刚上周扒皮的课啊，你是不是故意的。” 这句话是陈述句，没有疑惑询问的意思，程祎光是这么问，心里也有百分之八十的肯定，林牧野就是故意的。 像是这才想起一样，林牧野指尖敲着桌面，嘴角隐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尾音带着翘，“哦。” “哦？”程祎听得莫名其妙，“你哦什么哦？” “难道是说，你真是故意的？” 这话不用林牧野说的太明白，程祎立马就抓住了关键思想。 “你是为了小可爱？” “……”林牧野指尖一顿，扭头看他一眼。 “野哥，没想到你藏的够深呐。”程祎打趣，好奇的搓搓手：“之前还说对她没兴趣，你现在怎么也学会口是心非了？” “诶——”程祎一脸八卦样，“你这算不算舍命陪姑娘？” 林牧野懒得跟他掰扯，身子向后靠在墙上，二郎腿一翘，又是那一副随意散漫的姿态。 他不准备解释也不准备遮掩，双手环胸，合上眼皮，在阳光里休憩。 程祎的嗓门大，他一说话，秦纤纤就准确抓去了他俩对话间的信息。 小女生的八卦欲望在此刻被点满，她戳了戳时静好的胳膊，“阿好。” “嗯？”时静好没停下写字，扭过头来看她一眼便收回，声音轻轻淡淡，“怎么了？” “刚刚林牧野也出去罚站了。”想说的话呼之欲出，可又遮遮掩掩：“你们……有没有说话？” 笔尖一顿，很快在作业纸上洇出一团黑迹。 她装作若无其事，又重新提笔写字，淡声淡柔，“我没跟他说话，你放心吧，我很听话。” 她说的，是之前秦纤纤的告诫。 这让秦纤纤莫名有股罪恶感，尝试着改变她的观念：“其实，你也可以和林牧野说一些话的。” “什么？” “我是说，交流。”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比较好的词语，秦纤纤脱口而出：“其实大家都是同学，你也别把林牧野想的太差有心理负担，简单的交流交流，是不会影响什么的。” “哦。” 淡若风的回应似乎以另外一种方式告诉秦纤纤，她做的这些思想工作没用。 貌似是对这个话题兴致不高，秦纤纤转念一想，将话题从林牧野引到学校外面的奶茶店去：“那我们下午放学喝奶茶去吧，我又想喝奶茶了。” 很惊讶秦纤纤的这个思维敏捷度，但橄榄枝都抛出来了，时静好没有道理不接。 这才转过头，对她露了个笑：“好啊，这次换我请你喝。” “行！” 几乎就在秦纤纤的话音刚落，门口就有人在喊。 “时静好，外面有人找。” 时静好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放下笔走了出去。 出教室门见到时静妍的时候，时静好有些惊讶，紧接着，又是几分无可掩盖的欣喜。 “姐姐。” 她高兴的喊她，换来的却是时静妍的白眼。 时静妍嘴里含着根棒棒糖，视线越过时静好落进她身后的教室里，目光尖锐。 “这就你们班啊，看着好乱。”时静妍将嘴巴里的棒棒糖滚了一圈，最后抬手将其拿出，抿了抿唇，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直言直语：“你们班班风也太差了吧，竟然还有人化妆，你们老师都不管的吗？” “之前我们班同学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时静妍扯了扯嘴唇，像是大吃一惊一样，却又带着讽意，“没想到还真是这样。” 时静好站在原地没说话，任由着她打量了个够，才问她：“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把你的伞给我。”时静妍依旧改不了嚣张跋扈的姿态，梗着脖子要求着时静好，“顺便给我十块钱。” “什么？” “没听明白吗？”时静妍皱了一下眉，显然十分不耐烦的重复了第二遍：“让你把你的伞给我，顺便给我十块钱。” 时静好只听了前半句，回教室将自己的碎花小伞拿出来给她。 “钱呢？” “我今天……要用。”时静好抿了抿嘴唇，声音磕巴：“剩下的不够十块钱。” 意思就是没有给你的十块钱。 时静妍一听不乐意了，咄咄逼人：“你要买什么东西能花十块钱？” 钱没到位，时静妍浑身不舒服，这会儿的时静好就成了她发泄的沙包袋子。 “你是不是在这个班级变坏了？！” “我没有……”时静好小声辩驳。 “没有那你把钱给我。”时静妍作势摊手。 “我……” 时静妍狠狠瞪她一眼，“我什么，给我钱啊！” 时静好从裤子口袋里摸出唯一的十块钱，攥在手心里，生生的出了一层汗。 从小就被时静妍压制，她习惯了妥协，周围又有灼热异样的视线，时静好不得不屈服。 “快点！”时静妍提高了音量催促，教室里都有不少同学探头看来。 时静好畏畏缩缩的将手里的钱放到时静妍的手心里。 皱皱巴巴的一团，湿答答的，惹得时静妍一阵厌烦。 但目的已经达到，时静妍也就不再浪费时间，扭头转身甩发，动作一气呵成，不再分给时静好一点眼神就离开了。 人去钱空。 后果就是，时静好没办法请秦纤纤喝奶茶了。 跟她认真道歉时，秦纤纤笑着安慰她：“没关系啦，我请你也一样啊！” 时静好觉得这样不太好，“可是你上次已经已经请过我一次了。” “这有什么不好的？”秦纤纤想的开明，“我还可以请你第二次啊。” “可是……” “别可是了。”秦纤纤用两根手指头撑了撑时静好的嘴角，“你是我朋友啊，朋友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下午放学，秦纤纤果然拉着时静好往奶茶店里走。 这会儿学生不多，还没踏进门，时静好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叫声： “我不同意分手！” 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秒。 后又传来戴宝露夹着哭腔的请求：“林牧野，我们不分手好不好？” “你别和我分手。”她崩溃得不成样子，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我这么喜欢你，我真的好喜欢你……” 坐在沙发里的少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黑色鸭舌帽盖在头顶遮挡住视线，仿佛戴宝露的哭泣与他没有一丝关联。 店里有不少人，听见这边的动静都转过头来看。 这对戴宝露来说，是一个十分尴尬的瞬间。她深吸了一口气，稍稍止住哭意，但声音仍旧哽咽：“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你没有哪里做的不好。” 林牧野抬手将盖在头上的帽子取下，凌厉脸庞暴露在她的眼里，声音寡淡，有某种距离感。 刺骨又冰冷。 “那你为什么……” “玩玩儿而已。”林牧野轻哼笑一声，眼里藏有的那抹痞意似乎在嘲笑戴宝露这份不该有的执着，“别当真啊……” 第13章 结巴 星星是你折的 戴宝露的一身傲气被林牧野无所谓的语气击得溃不成军，断了线的珠子挂在脸上，被风吹干，有一种紧绷感。 就像她此刻的心，紧绷的生出裂痕快要裂开。 林牧野难驾驭她不是不知道，可令她难过的是，他在这场恋爱中没当真。 很难再看她的脸色，林牧野朝一旁的程祎抬了抬下巴。 程祎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朝戴宝露下逐客令。 “那个，戴同学，你还有啥事不？”程祎抬手揉了揉鼻子，莫名觉得有些不自在，“要是没什么事儿，就先这样吧。” 戴宝露哪受过这样的罪，她从小就是家里的掌上明珠，从来没被别人这么使唤过。 一双清冷冷的眸子里多了几分不甘心，朝坐得闲散的林牧野吼道：“你会后悔的！” 这句话说完，戴宝露头也不回的离开。 “真跟她分了？” 程祎出声问林牧野。 “嗯。” 懒懒散散一个字，注定了戴宝露没有挽回的结局。 程祎双手环在胸前，啧啧啧的摇头，“真不愧是你林牧野，渣男！” “……” 后两个字他着重强调，林牧野微抬头看过来，眼里没有一丝情绪。 程祎心脏咯噔一跳，双手环胸作保护状态，畏缩的吞一口唾沫，“你干嘛突然看着我！” 林牧野无语程祎的奇葩举动，扯了扯唇，直起身来，将鸭舌帽重新盖到头上，单手插兜略过他，也不理会他的话。 “走了。” … 回家的路上，时静好满脑袋都是戴宝露从奶茶店里出来狼狈的样子。 刚刚奶茶店里的争吵她都听见了，她们班的那个坏学生要和她分手，她不同意，很伤心。 这件事情本与她无关，却被爱凑热闹的秦纤纤拉住，跟她小声八卦：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戴宝露永远都得不到林牧野！” 时静好怔怔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夏日余晖轻洒，给小姑娘的身上拢一层薄金色。 回到家，林蓉正在摆碗筷，听见开门声，抬眼看过来。 时静好叫了声：“妈。” “去哪儿了？”林蓉只看她一眼，就埋下头摆碗筷，语气很淡，连一丝生气的情绪都没有，“回来这么晚？” 时静好抿抿唇，视线挪到桌旁端坐准备吃饭的时静妍身上，乖乖等待吃饭的样子和在学校警告威胁她的样子截然不同。 林蓉再次看过来一眼，时静好才后知后觉的接话：“和同学有点事情，在外面耽搁了。” 这话林蓉不爱听。 有些不乐意的开口：“和同学能有什么事情到现在才回来。” 尽管林蓉的语气平静，但时静好依旧听出了话里的几分责备。 她细细道歉：“对不起，妈妈。” 也不是什么大事，林蓉摆好碗筷，准备招呼她吃饭，不料话却被时立海抢去：“算了算了，多大点事儿，快洗手吃饭，吃完好好做作业。” 林蓉嗔怒，下意识拍了拍时立海的肩膀：“就你话多。” 时立海咕哝两句，这话题就算过去了。 林蓉端着最后的清汤上桌时，时静好刚好回卧室放好书包。她快步走到餐桌前，时静妍的旁边坐下。 家里的菜一直很丰盛，每一顿之前都有肉吃。今天林蓉下班早，去附近的菜市场逛了逛，买了半只鸡。 时静好被香气吸引，微微凑近了些，皱了皱鼻子，“真香啊——” 认真的夸奖却遭到了时静妍的冷讽：“时静好，你别拍马屁了，知不知道你说这话很假。” “……” “我没有拍马屁，是真的很香。” “才怪！”时静妍用筷子狠狠地戳了戳米饭，抬头看林蓉，“妈妈，你别听时静好的话，她就爱拍马屁！” 林蓉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从盛着鸡肉的盘子里夹了个鸡腿，放进时静妍的碗里，“别光说话，吃个鸡腿。” “哎呀妈——我不吃鸡腿，太多肉了！”时静妍想要将鸡腿夹到林蓉碗里，才刚想动筷子，就被林蓉止住，“吃多了容易长胖。” “你一小孩子胖什么胖！”林蓉强势逼人，“让你吃你就吃，哪来那么多话！” “那你为什么不让时静好吃！” “你妹妹比你听话。” 时静好静静的看着他们一个推一个让，心头涌起一道说不明的情绪。 许是看时静好落单了，时立海夹了片青菜，放进时静好的碗里。 “吃青菜。”时立海历来严肃的脸庞多了一丝怜爱的动容。 时静好强压着落寞与心酸笑了笑，眉毛和眼睛都弯成一条线，却看不出一丝笑意。 “谢谢爸爸。” 时静好埋头咬着青菜，想要努力让自己不再沉浸在身旁的这抹温馨中。 直到—— 碗里突然多了一根鸡翅。 时静好猛地抬起头来，视线落在对面的林蓉身上。 “这次只有半只鸡，姐姐吃鸡腿，你吃鸡翅。”林蓉牵强的解释：“下次换过来。” … 多亏林蓉下班得早，时静好又一次错过了时静妍压榨自己的机会。 半夜十点。 时静好折完最后一颗星星，努力向后伸了一个懒腰。 窗外夜明星稀，一闪一闪的。 她看中和弯月距离不远的那一颗，又从桌上拿起一颗纸星星，举高伸向前，托腮凝眸，落到指尖处。 很久。 她默默出声：“要是你是真的星星该多好？” 可惜星星不是真的。 它听不见。 第二天，时静好精神抖擞的去了学校。 趁着教室里只有熙熙攘攘的几个人时，从书包里将那罐星星拿出来抱在怀里，向后路过几张课桌，停在最后的那张桌前。 她深吸一口气，趁着那些人没注意到这边，一把将怀里的星星罐塞进那张课桌里。 动作迅速，却给了她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她装作不经意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从课桌里翻出英语书，翻到词汇表。 第一眼看到的单词就是害怕。 afraid。 人陆陆续续的来齐，时静好也逐渐放松下来，和秦纤纤打了个招呼，准备继续往下看。 谁知后面传来一声惊呼小叫。 “哟，野哥桃花一簇一簇的开，这刚摘一朵又开一朵，啧啧啧……” 程祎看着林牧野手里的那个星星罐子，忍不住打趣：“追你的人现在都这么浪漫吗？” 他拿过，上下打量。 “还送什么星星罐，这一看就是小女生的东西。” 罐子还给了林牧野，被他放在桌子上，向后仰，背靠墙，嘴角牵一丝笑。 想起某一幅画面。 少女的怯懦钻进眼底。 上次他也就随便说说，哪知对方竟认真的当真。 阳光透过窗户折射到桌面，照在干净的玻璃罐子上。 映得里面的星星熠熠生辉。 就像是黑夜里最耀眼的那一颗。 心情极好。 扬唇开口：“怎么，你嫉妒了？” 程祎大惊：“我嫉妒个屁！” “……” “无缝连接的渣男！” “……” 林牧野气笑了，气息不稳，胸膛起伏，抬手就是一巴掌，“你滚！” 声音不大不小，但在此刻，时静好的耳朵就好像是安装了一台监听器一样，准确无误的收录了林牧野和程祎的所有声音。 捧着书的手指收紧，却又在秦纤纤递来一颗草莓时放松开来。 “阿好，吃草莓。” 草莓够大，个体通红，让人看着垂涎欲滴。 时静好吞了吞唾液，放下书伸手接过，“谢谢。” 秦纤纤嘴里塞了一颗，边吃边摆摆手，“别跟我客气。” 草莓躺在时静好的手心里，乖巧又安分。 昨晚，时静好也吃了草莓。 可惜是时静妍吃剩下的那些没怎么熟透的草莓。 她有些失神。 被秦纤纤发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时静好转过头来看她。 得到秦纤纤的疑问：“你怎么啦？” “你昨晚又没睡好吗？” 时静好摇头，“没有。” 秦纤纤没深想，点着头哦了一句。把装草莓的盒子推过去，推到时静好的面前，“你要不要再吃一个？” 时静好怔愣一瞬。 听见她说：“我妈妈和我爸爸昨天去了草莓园，这些草莓都是他们亲手摘的，绝对健康无公害，你要不要再吃一个？” 最后一句话，对时静好来说，有很大的诱惑力。 她抿抿唇，试探出声：“我可以吗？” 秦纤纤毫不犹豫的说：“当然可以了。” “吃吧吃吧。” 像是找到了投喂食物的快乐，秦纤纤连着出声：“多拿点多拿点。” “谢谢。” 秦纤纤笑得眯了眯眼，满心欢喜的看着她，“不用谢呀。” 像是得到了一种补偿，时静好将草莓放进嘴里，轻轻一咬。 酸甜汁水占据口腔。 心里的那处阴霾，似乎也因为这后来的阳光，散了不少。 时静好本以为将星星罐子原封不动的还给了林牧野，这段时间就不会和他有接触的机会了。 可某人不这么想。 硬是拐了个弯，与她产生交点。 下课时间，时静好拿上水杯正打算去接水，路过林牧野的课桌时，被他喊住。 “喂——” 调子一如既往的慵懒寡淡。 时静好没打算停，装作没听见。 可他这次却喊了她的名字。 “时静好。” 时静好一怔，停住脚步。 她扭头看过来，少年身穿黑T，修身牛仔裤，被外面的金光笼罩，更添一丝张扬肆意。 “你有什么事吗？” 这是出于同学间的问话，客套又有距离。 “这个罐子，你送的？” 这话，时静好听得云里雾里，不过在他从课桌里摸出那个星星罐子时，一切都云开雾散了。 他是在明知故问！ 时静好轻拧了一下眉，视线落在林牧野的眉眼上。 他的眉眼冷硬，似锋利的刃。 只一眼，就容易刻进骨子里。 盯她半秒，眼皮耷拉下来，手掌搭在那个罐子上，指尖摩挲瓶身，流里流气的笑了，“怎么不说话？” 逗她，“不当小结巴，改当小哑巴了？” 意识到他是故意拿她寻开心，白皙的脸颊上爬了些绯红。 教室里有男生在吹口哨，露出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全都黏在时静好的身上。 连窗外的阳光也不放过她。 明晰动人的脸颊上闪过一丝慌乱，时静好这才开口：“那是戴宝露给你的。” 他半边身子都浸泡在灿阳里，影子垂落于地，蔓延至她的脚旁。 少年直勾勾的目光意味明显，轻浮懒倦，又像炽热的火，灼烫她的脸颊。 他在她的目光下，将那个罐子拿起，轻而易举的向上一抛，又稳稳接住。 浑哑着嗓意有所指：“那我怎么记得，这里面的星星，是你折的？” 第14章 刺头 不想跟你说话 “你不会不认账吧？” 他说着，视线晃晃悠悠的落在那个明净的玻璃罐子上。 轻佻嗓意里，满是笃定。 周围的男生都闹开了，个个鬼精鬼精的，插科打诨，全是玩笑话。 “野哥，你可悠着点儿啊，别吓着人家了。” “滚吧你——” “嘿——” 时静好听着他们捉弄打趣的声音，用力的掐住虎口，恨不得立刻刨个洞钻进去。女孩子脸皮薄，禁不起逗弄，脸颊染上的红晕暴露了她复杂又慌张的心情。 林牧野混着他们一起笑，眼锋一撩，扫见时静好绯红的脸颊，一脚踹到正在和他们开黄腔的程祎身上：“给老子闭嘴！” 话只说到一半的程祎立马闭嘴，声音戛然而止。 时静好僵在原地，小脸涨红，思来想去，还是该跟他说一句道歉，“对不起。” 没料到她会跟自己道歉，林牧野扬了扬眉，脸上懒散的神意消散许多，模模糊糊的应她的话，“嗯？” “打碎你的罐子，”时静好小声解释，“是我不对。” “对不起。” 说完这句话，也不等他有任何的反应，时静好就率先跑开了。 来到打开水的地方，时静好默默排在队列的后面，平复着刚刚因为林牧野的无意逗弄而自乱阵脚的心跳。 秦纤纤说得很对。 这种男生，是不应该和他多接触的。 顽劣，不务正业，妥妥的坏学生。 正这么想，排在自己前面的两个女同学聊起八卦，所有字眼都落进了她的耳朵里。 “诶诶诶，我听我们班的同学说戴宝露和林牧野分手了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嗯？”拿着透明玻璃杯的女同学明显不知道这件事情，语气里含着几分惊讶：“这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天下午放学。”穿粉衣服的女孩儿对她说：“在校门口那家奶茶店里分手的。” “啊……” 见她一脸惊讶又可惜的样子，粉衣服女孩儿脸上生一抹嫌弃。 “你啊什么啊，这有什么好啊的，分了不刚好嘛，谁叫戴宝露每天一副高傲自大的样子。”她轻哼一声，眼里带着不屑，“我早就看不惯她了。” “分手了活该！” 闲言碎语往她耳朵里钻，时静好没理会，安安静静的打着水。 拧开水龙头，冒着热气的水呼啦啦的泄下来。水满拧紧水龙头，时静好到一边拧紧盖子，沉默的回了教室。 这之后，好像身边的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秦纤纤拉着她八卦： “想不到林牧野竟然来真的，他还真跟戴宝露分了。” 时静好没说话，在一旁安静的听。 “不过我说真的啊，戴宝露长的又不漂亮，仗着自己家里有钱心高气傲，林牧野看不上她也是应该的。” 秦纤纤的冷嘲热讽和刚刚打水遇见的那两个同学如出一辙。 时静好问：“你们都很不喜欢她吗？” “嗯。”秦纤纤点点头，努努嘴：“何止是不喜欢她。” “简直太不喜欢了。” 不喜欢的原因时静好没多问，上课铃声响，一行人陆陆续续的到操场集合。 这节课上体育课。 炎热的太阳炙烤着塑胶操场，脚踩在上面，仿佛都有灼烫感。 还好体育老师仁慈，集体热身活动完毕就喊了解散。 孩子们一窝蜂的朝小卖部跑去。 除了时静好。 秦纤纤被晒得吐了吐舌头，用手扇着风，言语间藏了几丝焦急：“阿好，去小卖部吗？” “去小卖部干什么？” “买冰淇淋呀。”秦纤纤被晒的失去了耐心，语速极快：“这天气太热了，你不吃冰淇淋解解渴吗？” 时静好没带钱，摇摇头拒绝她，“不了，我不想吃冰淇淋，我回教室喝水就行了。” 没耐心和她多说话，秦纤纤看起来很急，“那我先去买了哈，你在这儿等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时静好看着秦纤纤跑远的身影一点一点的消失不见，才收回视线来。 今天确实闷热了几分，人在外面站多了几个钟头，就开始冒起细细密密的汗了。 日光婆娑，时静好盯着远处奔跑的少年打篮球出了神。 直到脸颊上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时静好被吓了一大跳。 惊叫一声：“呀！” 她瞬间转身弹开，看见了叼着一支冰棍的林牧野。 踉跄着后退两步，她看清他的面庞。少年眉眼凛冽，却又懒散着，唇间咬着一根棍，稍稍牵起一点，似在笑。 瞧见她这过大的反应，没忍住哼笑了两声，“胆儿这么小啊？” 时静好确实被吓得不轻，一回头发现是林牧野，那种奇怪的想要抵触的感觉又一次占据她的心头。 “你怎么来这边了？” “来找你啊。”他轻飘飘的答。 时静好心里却沉重起来，一脸警惕，“你找我干什么？” “解救口渴少女。”他声线被冰水浸过，很淡。 说话间，他将手里的冰棒递过去。 “我不要。” 没料到自己会被无情的拒绝，甚至对方连想都没想，滑铁卢来的太快，林牧野皱了皱眉。 他对上少女清凌凌的眸子，里面写满了一致对外的拒绝。 不耐烦的轻“啧”一声，抬手扯下唇间那根棍，轻轻往前一丢，稳稳当当的落进时静好身后不远处的垃圾桶。 默了许久，他才出声，依旧那副轻佻的调子。 “喂，你看不起我啊？” 不知道他这是从哪里得来的结论，但时静好否认，声音柔柔静静的，“没有。” “那你怎么看起来都不想理我。” “我……” 林牧野挑眉，灼热的视线紧紧黏着她的脸。他也不急，声线淡淡的，但却磨人的很：“你什么……” 要是说自己是因为他坏，不正经，没个学生样才远离他的，应该会生气吧。 他那些人尽皆知的事情，着实难掩。难以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冷嘲热讽的八卦却又听得很多。 对他的印象也难以用好这个字来形容。 就在她犹豫着要怎么跟他开口时，林牧野就抢先着开了口：“不是吧，又变哑巴了？” “……” 这就像是她跨不过去的坎儿，又被林牧野提起，觉得又羞又恼，“你才是哑巴！” 不要脸！ 后面这三个字，时静好只敢在心里说，但每个字都彰显着她现在的情绪。 想到他是坏蛋，时静好只得礼让三分不跟他计较。 哪知这个坏蛋，却得寸进尺。 就跟故意似的，“那你怎么，一见到我就不说话？” 时静好一口气梗在心口，小声嘀咕，“我不想跟你说话。” 林牧野没听见，皱了皱眉，一阵风吹来，光影在树枝绿叶中轻轻晃动，小姑娘的双眸变得潋滟生动起来。 只觉喉间有些痒。 林牧野咽一口水，逗她趣味横生，就跟过了把瘾一样。 收起逗她的心思，林牧野重新回到了刚开始的话题： “你真不吃？” “我可是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 时静好看了看林牧野手里那支快要化掉的冰棒，颇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摇摇头，“不要。” “哦。” 声音淡淡的。 下一秒，时静好就看着他手一扬，将那根冰棍丢进了垃圾桶里。 很是无所谓：“既然你不吃，那就算了。” 动作语气皆是潇洒做派，可谓是阔绰的浪费。 但在时静好眼里，就只有浪费。 她抿抿唇，终是什么也没说。 下午放学太阳大，时静好没有伞，一路晒着走回家。到家的时候口干舌燥，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牛奶，咕嘟咕嘟喝下肚，心间那股燥意才渐渐平复下去。 时静妍今天回来的晚，到了家慢悠悠的坐在沙发上收太阳伞，肩膀和耳朵之间夹着手机，像是在和同学通电话。 语气轻快，无不显示着她此刻的心情。 “没关系，那伞就先放你那里吧，我们家很多伞的。” “嗯嗯嗯，那先拜拜啦，明天见。” 挂断电话，时静妍开心的哼起了小曲儿，收好伞起身扭头，时静好的身影猝不及防的出现在她的眼里。 大概是因为今天心情好，时静妍没多嫌弃她，但也不多亲热，只看了她一眼就准备离开。 时静好及时出声叫住她：“姐姐！” “可不可以把我的伞还给我？”时静好小声开口，她拧搓着指尖，声音轻到比羽毛还轻，“还有我的钱……” “伞给我同学了。”她回答的是第一个问题。 “至于钱嘛……”她像是有些为难，想了好一阵，才告诉她了一个让她等待的答案，“我之后会还给你的。” 她正要走，时静好眼疾手快将她拉住，“可是……” “可是最近这几天都很热。” 她不想走路回家。 “哦。”时静妍满不在意她的想法，耸耸肩膀，给她支了个完全不行的办法，“那你再去向妈妈要呗，反正我现在没钱给你。” 要伞失败，要钱也失败。 时静好面色凝重的叹了一口气，灰溜溜的回了房间。 向时静妍示弱总会带来一系列的问题。 例如—— 第二天就下了大雨。 大雨刷拉拉的往下泼，像是人不小心触碰到水闸的开关。 远山被雾气笼罩，像是被浸泡在仙界里。 美色的画卷，让时静好眼神痴缠。 可惜，这么漂亮的一幅画，秦纤纤看不到了。 早上一来就听班里的同学说，秦纤纤请病假了，肚子疼，昨晚就进了医院。 可美色虽好，却让时静好陷入了为难。 这么大的雨，她该怎么回家。 教室里的同学都走的差不多，时静好一边写着作业一边等雨停，直到教室里除了她的最后一个人都准备走了，她也没什么动静。 阖下眼皮，睫影落在眼睑处，一小团乌黑， “时静好，你怎么还不走啊？” 那人收拾好书包，转头看见她，闲来问一句。 时静好抬头，脸上未有多余的情绪，“我还有作业没写完，等会儿我就走。” 女生也不多问，“哦哦哦，那好吧，那你记得关窗哦。” “嗯嗯，再见。”时静好跟她挥手作别。 那个女生走后，教室里就只剩下时静好一个人。 大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时静好看着雾蒙蒙的窗外，心间泛起难过的苦水。 一层一层跌宕，又一层一层被她吞咽。 反复几次，哽塞至喉。 雨势渐小，时静好才收拾书包离开。 一踏出教室门，涌来的冷气就将她层层包裹。 时静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战战兢兢的往楼下走。 她停在大门口避雨，雨小了些，她才顶着书包向外跑。 裙摆摇晃，白色的裙子很快就被沾上一层泥水。 雨水将她的发打湿，湿嗒嗒的黏在脸上，显得两颗眼睛乌黑又骨碌碌。 到一个躲避的蓝色小棚，时静好停下来拍了拍身上的水渍，又理了理湿嗒嗒的头发。 被雨浇湿的她就像是路边的一只流浪小猫，惹人怜。 可她运气实在不好，没等到送温暖的主人，倒是遇见一个浑身痞劲儿的刺头。 第15章 遇险 我可不想放你走 “你怎么还没走？” 声音混着雨水的声音，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青色雨幕中，两把黑伞逐渐靠近。 来人身高颀长，黑色带白杠运动裤，脚踩一双黑色帆布鞋。时静好的视线落在他劲瘦腰肢那一块儿，逐渐往上挪，伞沿瞬抬，她看见他凸出的锋利喉结，再是下巴，再到硬朗的脸廓，最后，到那双黑黢的双眼。 “你衣服都湿了，时静好，你不会站这儿躲雨呢吧？” 话被林牧野旁边的程祎抢了去。 他的目光在时静好身上逡巡而过，时静好颤了颤湿润的睫，沉默着没说话。 “诶，你没带伞吗？” 雨水滴滴答答的顺着伞布滑下，汇聚到一个点，然后重重掉在地上溅起一小阵水花。 这会儿雨好像又大了些，风和雨夹杂着而过，实在不是一个可以很好说话的时候。 时静好没理林牧野的那句话，双手挡在额前，只是对他们说：“雨太大了，你们赶紧回去吧。” “这怎么能行呢，我们走了你怎么办？”程祎赶紧说道，“况且，这雨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不会停，要不你跟我们一起走吧，我们送你到公交车站。” “不用了，谢谢。”时静好扬起小脸看了看昏沉得呈白灰色的天，有些苦恼，“我可以再等等，等会儿雨就小了。” 裹挟着透湿雨水的冷风又一次过境，时静好穿着短袖短裙，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看起来就像路边没人要的小野猫。 “当真不跟我们走？” 林牧野的声音传来，她闻声看过去，少年一手撑着伞，骨节凸出来，修长干净的手指曲着捏住伞柄。 “不……了。”她说话有些磕巴。 她看着面前的少年脸色一点一点的沉下去，抿紧唇，不敢再说一句话。 直到—— “程祎，把伞给她。” 碎落的雨珠与其他雨珠相撞。 “啪嗒”一声落在地面上。 像是听错了话一般，程祎睁大眼睛看着他，“我？” “嗯。” 这一声嗯，面不改色。 却让程祎深深陷入自我怀疑。 “快点，磨叽什么呢！” 偏偏这位大爷还在催。 程祎：“……” 干嘛不把你自己的伞给她！ “不……不用了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时静好连忙摆摆手。 骨肉匀停的手也沾上了雨水，但却被林牧野漫不经心一瞪。 就收回去藏了起来。 脖子上架着一把刀，程祎不得不从命，收了伞塞进时静好的手中。 “拿着。” 坚决果断的话里容不了一丝拒绝。 时静好只好收下，说一句，“谢谢。” 程祎这会儿大男子主义起来了，挥挥手，十分无所谓道：“嗐，谢什么谢，都是同学。” “那也不行，那还是要谢谢你。” 小姑娘眼睛弯弯的，笑得明媚。 接着，她又转眼看向另一边的林牧野。 话语瞬低了几个度，“也谢谢你。” …… 这场雨下完之后，夏季就进入了尾声。 月末将至，月考即将来临。 下课铃声刚响，教室里死气沉沉的同学们瞬间精神起来，叽叽喳喳闹个不停。 讲台上的方舟合上书本，敲了敲讲桌。 底下学生们安静下来，方舟清了清嗓： “马上就月考了，你们一个两个的该收收心准备考试了。” 知道他们比较调皮，甚至会将这些话当成耳边风，于是又出声警告道：“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啊，月考完就是国庆了，假期的质量好与坏，由你们的成绩决定。” “……” 下面一片怨声载道。 “不是吧，又搞这出啊……” “那这下完了，学都没学，会个几把！” 方舟没理会，拿着书本就离开了教室。 头几天的雨下得稀里哗啦，浇灭了几分燥意。 尽管这样，教室里的电风扇还是吹得哗哗作响。 时静好压了压被吹起来的页脚，听着一旁的秦纤纤杞人忧天： “这可怎么办呢！” “完蛋了！月考铁定完蛋了！” 秦纤纤双手按着脑袋，一副惨戚戚的样子。 半晌，她转过头来，目眦欲裂的看着时静好，惊慌的目光里隐着畏惧： “阿好，这下可怎么办呀，月考要来了！” 时静好白皙的脸蛋上满是纯静，她手里握着笔，暖心安慰道：“没事，好好考试就行了。” “你是可以，可我不行啊！” 秦纤纤满脸绝望，一想到方舟刚刚的那番提醒，她觉得自己就像是陷进了绝望里的深潭，叫天天不应：“你没听刚刚方老师怎么说的，国庆！国庆质量由这次月考决定！” 时静好淡声笑笑，没说话。 她扭过头去继续写着作业，将一切都隔离在外。 月考还是来了。 在众人口中的哀怨声中到来。 时静好被分到了最后一个班级，那里面，通常被临川一中里的学渣们包场，可她是新生，编号是最后一位，不得不进入他们的世界。 考试前一天，秦纤纤带着时静好去熟悉考场，一路上跟她讲了很多。 “阿好，那个考室里全是学渣，你别有压力，放轻松好好考就行。” “嗯。” “哦，还有，”秦纤纤突然想到林牧野，忍不住又多提醒了她一句：“林牧野也和你一个考室，还有程祎。” “不过他们一般都不考试。” “嗯？” “我说，林牧野和程祎一般都不会去考试，他们一般都会翘掉，去校外网吧打游戏。” “为什么啊？”时静好不太理解。 “他们那种坏学生，当然是打游戏更比较吃香咯。” 可也不应该……直接翘掉。 时静好没再多问，找到考室地方，就跟秦纤纤原路返回了。 第二天正式开考。 第一堂考语文。 时静好很早就来了，在教室前面贴着的名单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也找到了林牧野的名字，就在她的后面。 想起昨天秦纤纤的那番话。 林牧野不会来考试。 不知怎么的，此时的她竟觉得很放松。 找到座位后坐下，时静好掏出语文书，又将所有的文言文从头到脚过了一遍。 八点整。 这个考室的同学陆陆续续的来齐了。 除了自己身后的那张桌子。 八点十五分。 一个拿着密封袋的年轻女老师踩着细高跟滴答滴答的走了进来。 时静好把书装进书包里，取出文具盒。 就在此时，坐在自己旁边的一位男同学突然出声叫她： “喂——” 时静好转头看她一眼，不料他却流里流气的吹了一声口哨，一点也不正经： “新来的啊——” 时静好没理。 谁知他又继续：“喂，跟你说话呢！” “小美女，你哪个班的？” “我怎么以前都没见过你？” “诶？” “你成绩好嘛？” “给哥哥抄抄呗——” “你怎么都不理我啊？” “放学了要不要跟哥哥一起去玩儿？” 许是动静太大，讲台上的老师抬起头来一扫，目光立即锁定时静好和那个男生。 语气严厉带着警告：“不要交头接耳！” “安静！” 时静好被吓得一抖，水盈盈的眸里清亮。 她扇了扇眼睫，目光垂落到桌面。 语文考试很快就结束了。 时静好正收拾着东西准备离开，不料却被刚刚的那个男生拦路。 “诶，你怎么都不理我？” 那个男生依旧流里流气没个正形。 时静好下意识皱了皱眉，想要绕过他离开，路却被他挡的死死的。 “你还想跑啊？” 动静一大，周围的人就多了起来。 大家都出于想看热闹而聚集，却从不考虑当事人的难堪。 时静好的反应激怒了那个男生，一脸凶巴巴的看着她：“你装什么清高啊，不就长得白了点，像你这样的，以后不知道会被哪个男人……“ 话很难听。 可还没说完，就被凭空出现的一道声音拦腰截断。 “嘛呢！” 周围的人循循转头，瞧见走廊一头的林牧野。 他穿着黑色的T恤衫，上面画了个骷髅头，耀武扬威的冲着他们这边，就和他这个人一样狂放不羁。 周围围着看好戏的同学们识相的散开了。 林牧野一手插兜，慢悠悠的走近他们，每近一步，周围的气氛都似低了几分。 他眯起眼睛打量了他好一阵，好像才认识他一样，“郭嘉明？” “哟，是你啊。” 视线挪到时静好脸上，只一眼，又挪开，黑色瞳孔里嚣张意味十足：“嘛呢，这是。” “关你什么事儿？” 郭嘉明语气极不好，咬牙切齿，眼睛瞪大，恶狠狠的，像是要将林牧野生吞活剥。 但林牧野一点也不怵他，倒是比他多了几分人情味。 语气淡淡的，但里面，皆是猖狂。 “没听说过你还有欺负女孩子的癖好，怎么？这位女同学惹到你了？” 他抽空，又多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皮肤白，盈盈水眸任谁多看都会生出几分怜爱。 此时的眼里，多了几分慌张，像迷失森林里的小鹿。 其实也没有，只是郭嘉明割不下来时静好不理会他的面子而已。 但在林牧野面前，他突然又多生出几分高人一等。 好在这时候过来了几位领导，两人的对峙快要到达顶峰时，领导看过来，抬手指着他们这边，大咧咧的问道：“你们三个干嘛呢？！” 那根弦被崩断了。 郭嘉明冷冷的看了林牧野一眼，抬手指他，咬牙切齿憋出一句：“给我等着！” 说完，郭嘉明没再继续待下去，转身离开。 走廊上只剩下林牧野和时静好。 过于安静的气氛比刚刚还恐怖，时静好全身都僵硬着。 走廊的过堂风有点冷，时静好呆滞的眨了眨眼，这才唤醒了意识。 吼间痒了几分，连声音都沙哑了许多。 “我……我先走了。” 想要逃跑的时静好没有成功，林牧野挪了挪脚，轻轻松松的将时静好堵住。 他是个什么都不怕的家伙。 就算是刚刚的校领导，他也不怕。 “想走？” 他故意耸肩摊手逗她：“怎么办，我可不想放你走。” 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第16章 认错 有兴趣拼个桌吗 月考很快就结束了。 时静好取得了全校第一的成绩。 临川一中高二（12）班，吊车尾班级，有史以来第一次有同学取得全校第一。 除此之外，令所有人更惊讶的事情是，林牧野竟然回了学校月考，乖乖坐在考室里睡觉。 “不是吧不是吧，这是假的吧，林牧野怎么可能会去考试呢！” “这是真的，考场里的人都看见了，还有监考老师，惊讶得以为是鬼来了呢。” “……” “不信你去问时静好，她也看见了。” “……” “……” 闲言碎语纷纷扰扰，时静好没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静看书。 但旁边有一个爱八卦的人，安静的氛围没有维持多久就被她戳破。 秦纤纤半信半疑的跟她们八卦完转过头来，看了眼不与他们同流合污的时静好，思考了半秒钟，凑过去问她：“林牧野真的去考试了啊？” 视线一顿，正好停在书页上的某句话上，她慢了半秒移过眸子，对秦纤纤轻嗯了声。 秦纤纤惊讶得吸了一口气，继续问：“他们说林牧野的位置就在你后面？” 这话是真的。 时静好点点头。 秦纤纤更惊讶了。 双眸瞪大。 小声地念念有词：“不会吧不会吧，今年这个班级怎么都变这么邪乎了？” 她指着时静好，“先是你，年级第一。” “又是他，”大拇指又向后指，“进考室了。” “……” 时静好觉得秦纤纤就是小题大做，以平静的面色回馈秦纤纤的惊讶。 “这怎么了？”时静好不解出声，那个名字梗在吼间，最终以他这个代名词代替：“他去考试不是很正常。” “才不是。” 秦纤纤下意识出声反驳。 还没问为什么，一位女同学走到时静好的桌前，敲了敲她的桌子：“时静好，班主任找你。” “哦，好。” 那位同学撂完话就离开了。 话题只能被硬生生的终止，时静好起身，朝着办公室里走去。 来到方舟的办公室，时静好先是喊了一声方老师。 方舟抬起头，见到时静好，脸上立即布满了笑容。 “老师，您找我？” 方舟点点头，从旁边收录文件的文件盒里取出一叠文件，翻看着，满意从嘴角溢出来，夸赞道：“这次月考你创了高二（12）班从来都不会创造的奇迹，全年级第一名，做的不错。” 因为这个，方舟也沾了些光，在办公室里颇有面子。 说话都硬气了些。 高兴是真的，惊讶也是真的。 他可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还能打个翻身仗。 因为一个女孩子。 “谢谢方老师。” 被夸赞，怎么说心情也是不错的。 她轻轻的向他鞠了一个躬。 一旁有老师在此刻插话道：“方老师，这下可了不起了啊，你这暗地里憋大招啊，手段可真高明！” 方舟卖着笑脸，十分乐意的纠正着她的花：“哪是我手段高明，是人家学得好。” “诶——”那个女老师显然不吃他的解释，笑眯眯的继续说：“还不得你教的好，教出个年级第一来。” 之后，时静好就回了班级，耳朵里似乎还能听见办公室里那些老师对她的夸奖。 都说她很能干，也说她很优秀。 嘴角的弧度弯的很深很深。 就这样，度过了一个下午。 下午放学，时静好和秦纤纤约好去逛精品店，临时抽了空，给林蓉发了条信息。 [时静好：妈妈，今天我和同学约好一起走，回来可能很晚，晚饭就别等我了。] 林蓉没回，不知道她到底看没看到，一旁的秦纤纤在催促，时静好只好赶紧收好手机，抬脚朝着她那边去。 他们就打算在学校的路边的小店铺里逛一逛，然后再去吃个饭。 可一路上，时静好都闷闷不乐的，时不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瞧一眼。 秦纤纤轻快的跳到她身旁，挽住她的手臂，瞎猜道：“你妈妈没回你信息吗？” 时静好点点头。 已经过去了二十几分钟，林蓉依旧一个信息都没给她回。 她有些担心。 担心林蓉因为她的自作主张而生气。 默了很久，时静好才自己安慰自己：“没事，可能她还在工作吧。” 两个人逛了好一会儿，又去云记吃了一碗面条，直到秦纤纤的父母给她打电话，两个人才分开。 要走的时候，秦纤纤问她：“阿好，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我让我爸爸送送你。” 时静好温声拒绝了秦纤纤的好意，最后坐公交回了家。 天色暗了几分，下了车时静好快步往回走，两边的路灯已经被点亮，路旁的商铺也都亮起了灯。 一切都不输白日繁华。 回到家，门被她从外面推开，客厅的灯亮晃晃，但却是安静的。 连时静妍平时看电视的笑声都听不见了。 时静好换好鞋，抓了抓书包带子，才小心翼翼的往里面走。 林蓉坐在沙发上，脸上看不清情绪，时静妍坐在她身边，没说话，只是乖巧无害的看着她。 被这样的架势吓了一跳，时静好赶紧开口：“妈妈，我回来了。” “你还知道回来？” 林蓉连看都没有看她，双手抱胸，语气格外冷淡。 以为是自己回来的太晚惹得林蓉生气，时静好赶紧认错道：“对不起妈妈，我下次……不会这么晚回来的。” 想到月考的事情，时静好眼睛一亮，一边说一边放下书包，“我们月考成绩出来了，我考了年级……” 拉链只拉到了一半，时静好眼一抬，看见了躺在茶几上的那本黄.色封面的书。 脸色沉沉一变。 话也戛然而止。 那是秦纤纤第一次当礼物送给她的东西，她很嫌弃，被塞进了书桌旁的那个小抽屉里。 能在这儿看见这本书，时静好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时静妍进了她的房间，翻到的。 就像是按照剧情被安排好了一样，林蓉抬起眼睛，那双眼里满是对时静好的斥责，语气也在不经意间加重：“怎么不说了？” 脑袋里断了一根线，其他的也就跟着散成一片了。 林蓉向后靠在沙发背上，眼里斥责意味未减，“你看那本书干嘛？继续说啊？！” “我……” 时静好如临大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谁知道这时候，一旁的时静妍添油加醋：“前些天我一直看见时静好躲在房间里，没想到她是在看这个，妈妈，这次要不是我发现了，说不定时静好还要瞒你们多久呢！” “我没有……” 时静好立马就慌了，走近了些，语无伦次的摇头跟林蓉解释：“妈妈，我没有，我没有看……” 回归问题根本。 林蓉问：“这本书哪里来的？” “朋友给的。” “朋友？”林蓉显然是被气到了，直起身来拿起那本书，翻了几页，一脸诧异到不行：“你哪门子朋友会给你这种书？” “该不会是你自己买的吧？” 时静妍找准机会插话。 “没有！”时静好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不行，直摇头，“妈妈，你相信我，我没有买，这本书真的是我朋友给我的。” “叫什么名字？” 时静好一怔，不明白林蓉的话是何意。 她动唇，“什么？” “送你这本书的朋友，叫什么名字？”林蓉慢条斯理的将那本书合上，重新放回茶几，严肃的看着她：“小小年纪不学好，净看这种书籍，还带坏你，我觉得，我明天有必要去学校找她家长谈一谈。” 林蓉就是这样，无厘头的固执。 可这样的固执，会给时静好带来前所未有的难堪。 “妈妈……”时静好小心翼翼的恳求：“您别去。” 林蓉不松口，时静好就越急。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道歉认错。 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双肩忍不住颤抖，“我错了，对不起。” 少女的声音忍不住颤抖，双手搁在腿缝，紧紧地拧着。 没一会儿，眼泪簌簌流下来。 时静好忍着哭腔说：“我不应该有这本书，也不应该瞒着你。” “我跪下反思，您别去学校行吗？” 时静好双眼噙满了泪花，白净的小脸上也布下了泪痕。 双肩抽动，却没有一个人怜惜。 为了让林蓉消气，时静好跪了一夜。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双腿又麻又疼，使不上什么力气。 平时只花二十分钟就到学校的她，硬是花了四十分钟。 到教室的时候，就已经快要上课了。 时静好拖着沉重的两条腿到自己位置上坐下，一旁补觉的秦纤纤听见动静睁开眼，见到她伸了个懒腰，才起身：“你来啦？” “嗯。” 没注意到时静好与平时有什么不同，秦纤纤只是觉得奇怪的问：“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晚？” 时静好也只是淡淡的说：“早上起晚了，闹钟没叫醒我。” 于是，秦纤纤就托着腮跟她傻笑，“嘿嘿嘿，贪睡的小鬼。” “我妈妈就是这么说我的，早上起不来的都是贪睡鬼。” 时静好一怔，想到昨晚林蓉对她冷声的质问与斥责，睫毛轻颤了颤。 一节课下来，时静好走神无数次，但好在讲课老师不是周扒皮，她才侥幸溜过。 中午吃饭时间，秦纤纤拉着时静好跑食堂，跑了几步路秦纤纤才发现不妥，停下来盯着时静好的膝盖看。 时静好有一瞬间的慌乱，开口切断秦纤纤的视线，“怎么了，纤纤？” “我还想问你呢？”秦纤纤反问她，“我怎么感觉你今天走路有点奇怪？” “……嗯？” “你是不是受伤了？” “没有。” 只是昨天跪了一晚上，膝盖隐隐有些酸痛罢了。 秦纤纤也没多想，拉着她的手快步走：“那你赶快走呀，再不走等会儿就没好吃的了。” “嗯。” 食堂里的人很多，秦纤纤拉着时静好排在队列的后面。 突然，时静好的胳膊被人碰了碰。 时静好转眼看去。 是秦纤纤，抬下巴跟她指了一个方向，“看，那边那个是不是戴宝露啊？” 不远处站着一个女生，梳着高马尾，穿着美丑难分辨的校服。 白净的脸蛋上没有了化学用品，多了丝清纯意味。 “她这是……” 变了个人。 时静好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也差点没认出来，主要是之前和现在的差距太大，接受需要一点时间。 “没想到啊，这戴宝露为了林牧野什么都能干的出来，不过之前林牧野不是说了要跟她断干净吗，她搞这么一出又是为了什么啊？不会对林牧野恋恋不忘吧？” 这些事情时静好不打算掺合，跟着队列往前挪，小声提醒道：“她的事跟我们没有关系，别去瞎掺合。” 时静好和秦纤纤打了饭往旁边走，刚找到空位坐下，身边就过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嗨，小可爱，有兴趣拼个桌吗？” 第17章 受伤 谁干的 说话的是程祎。 时静好和秦纤纤抬头一起看去。 后者一脸惊讶：“你们……” 没等秦纤纤说完，程祎就端着餐盘大剌剌的坐到他们对面，自来熟，一点也不拘束。 跟在他身后的林牧野也落座，在时静好的对面。 阳光穿透薄薄的云层洒下，女孩儿束着高马尾，淡黄的光晕穿透玻璃，给她圈一层薄金，柔软又温暖。 颊边碎发被头顶风扇吹得轻飘，时静好垂着脑袋，抬手将头发理到耳朵后。 这一幕被林牧野尽收眼底，在他瞳孔里轻绕，绕得他心尖直痒。 秦纤纤还处于震惊状态，回过神来时打了个呛嗝，“你们……怎么来这里吃饭了？” 还跟他们一桌。 “别处没位置了啊。” 程祎无辜摊手。 秦纤纤向四周看了看，食堂里人多眼杂，就算有零星空座，此时也不太能看清。 瞧见她一副不乐意，只晓得将怨言吞进肚子里的模样，程祎白了她一眼，筷子被他磕在餐盘里，发出“啪”的一声。 吓得秦纤纤双眼一瞪，直愣愣的看着他。 程祎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语调传来，但秦纤纤一眼就识破了。 假正经。 “秦纤纤同学，你这态度我就不乐意了啊，吃饭还东张西望，不知道一心不能二用吗？” 秦纤纤：“……” “是吧，野哥。”程祎一脸嚣张的扭头看林牧野，却发现林牧野的心思根本没放在他身上。 而是…… 对面的女孩。 女孩儿乖乖巧巧，立在光线里，肌肤透白，颇有画中仙的味道。 难怪注意力不在他身上。 合着是被仙女吸引了。 “诶，时静好同学。” 筷子尖端粘着一粒米，时静好伸出舌尖舔了舔。 粉嫩舌尖捻动那粒米，后又缩回。 亦如蜗牛的触角，受了惊动，便脆弱的收回。 目光上移，落到那张带着坏意的脸上。 不出一点意外，她听见了他的戏谑调侃，“你怎么跟小孩子一样，吃饭爱伸舌头啊？” 程祎：“……” 秦纤纤：“……” 时静好：“……” 下一秒，时静好闭紧嘴，不敢再动弹。 眼神中含有温怒，凶神恶煞被她演出了一番别有的可爱。 谁知那张脸上的坏意加深，手肘撑到桌上，身体前倾，窜进阳光的笼罩，与她呼吸同一片空气。 “诶，生气就生气，干嘛勾引我？” “……” 零零细碎的光洒在他的身上，衬得他肩骨平直。 随着他的那番话，时静好颤了颤眼皮，空气凝滞到一个点，又瞬间炸开。 “诶诶诶，你这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林牧野你悠着点儿！” 程祎突然出声，氛围感破碎，时静好眉间隐一股不耐之气，垂下脑袋之时，耳朵里又钻进那人的声音。 淡如松，侃笑意味却不减：“要是这都能算什么虎狼之词的话，程哥这几年白混了啊。” 程祎当然不是这意思。 只是觉得这画中仙，不能用世俗亵渎。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静悄悄吃饭的时静好放下筷子，坐得端正。 木质筷与餐盘轻撞一下，紧接着，是她起身挪凳的声音。 与地板相刮，刺人耳膜。 细节虽小，但却能在此刻以数倍放大。 主导事端的当事人收起玩笑模样，朝那边抬起眼，看着那抹娇小的身影起身离开，并混入人群。 却又发现了一点奇怪，眉间轻皱。 随即出声，声音沉沉，却不容忽视：“她腿怎么了？” 时静好撇下她走后，秦纤纤一个人面对这两个混蛋。 身子都僵硬了几分。 捏着筷子的手戳进白米饭里，动都不敢动。 声音跟锈掉了的机器一样机械，“不知道，今天来上学的时候，她就这样了。” 时静好算是没耐心再面对林牧野了，忍着双腿的酸软，从食堂里出来。 阳光只有薄薄一层，透过树叶落在地面上，来来往往的同学路过，尘粒扬起，呼进鼻腔里并不好受。 时静好慢慢的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她与人潮的方向相反，瘦弱骨架隐在人群里，怎么看怎么扎眼。 林牧野就是那么看见她的。 她与人摩肩擦踵，单薄瘦肩被人轻撞了一下，软着腿向后踉跄。 小白兔什么都不会，只会可怜兮兮的道歉。 可那人心思重，并没有打算放过她。 就在她即将恶语相向时，林牧野沉着一张脸走了过去，双手插裤兜，就那么定定的站在时静好身后，只一眼，便让那人变了脸色。 只咕哝一句，就和身边的朋友离开了。 时静好松了一口气，就在她准备离开时，林牧野绕过她大跨一步上前，挡住了她的路。 树梢的蝉鸣声已不似盛夏的那般热烈，他们站在逆流的人群里，看着彼此。 呼吸稍滞一瞬，时静好开口，声音轻飘飘的，像隔空传来的余音，“你……来干什么？” “腿怎么了？” 林牧野没有回答时静好的问题，目光向下，赤.裸裸的盯着那双被薄牛仔裤包裹住的腿。 “没……” 时静好话还没说完，林牧野就伸手拉住她的手腕，拖着她大步向前走。 猝不及防的跟着他走了两三步，时静好用力挣脱：“你干嘛！放开我！” “林牧野！” 动静过大，周围路过的同学都频频扭头看过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渐响。 “给我老实点！” 低沉的警告让时静好不再极力排斥，任由着他拉着自己穿过人群。 手腕处的温热传来，她不得不抬头看前面那个拽着她手腕的少年。 少年脊背挺阔，薄薄衣料与他的肌肤贴合，显现出那对瘦窄的蝴蝶骨。时静好挪过眼不再看，却没感觉到在某个时刻，少年的步子慢慢变小。 林牧野带她去了医务室。 看见门口的号牌，时静好愣了愣，不解的问他，“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松了她的手腕，林牧野将手插进兜里，朝医务室里面抬了抬下巴，“进去。” 迫于林牧野的威胁，时静好只好一脚踏进去， 林牧野就跟在她后面，进了医务室，才规规矩矩的向里头喊了一声：“老师。” 大中午的，医务室里的老师似乎不在。 时静好转过头看了林牧野一眼，他却跟老板下命令一样命令她：“去那边坐着。” 时静好：“……” 她没动，睁着双眼珠子看他。 “快啊！” 时静好被他吓了一跳，肩膀瑟缩一时。乖巧的按他说的，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她双手撑在两边，看着林牧野东翻西倒，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虽然很害怕，但她还是忍不住出声：“你找什么啊——” 回答她的，是乒乒乓乓的声响。 时静好阖下眼皮，盯着地面上的一片碎纸屑，瞳孔由清晰变得模糊，又由模糊变得清晰。 直到，一只脚将那片碎纸屑完全覆盖住。 时静好抬起头来，对上林牧野的目光。 他手里拿了一瓶药水，还有一包棉签。 几乎就是在下一秒，时静好看着他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用手拧开瓶盖，然后对她说一句：“把裤子撩上去。” “什么？” “给你的腿上药。”林牧野抽出一根棉签往瓶里沾了沾，一边说：“你的腿不是受伤了？” 时静好完全没想到林牧野带她来医务室竟然是为了给她的腿上药，目光连同双腿都往里瑟缩了几分。 “你……你…怎么知道的。”时静好无厘头的开始紧张。 “当然是看出来的啊。”林牧野答话，觉得好笑，“就你那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别人不想怀疑都难。” “哎，你是不是被别人欺负了？”少年突然抬起头，深墨色的眸落进她的眼眶里，撑在两边的手都不由得一紧。 墙壁上的挂钟发出“嘀”的一声，时静好才颤着眼皮说：“没有。” 见她迟迟没撩起裤子，林牧野只好自己动手，拽住她的裤沿，往上一掀。 膝盖上一片红通，有些地方磨破了皮，隐隐能瞧见些红丝。 刺人眼球。 林牧野瞬间将她刚刚说的那句话当成了耳旁风，眸色一沉，连嗓音都如同裹了一层沙一样粗粝，“谁干的？” 第18章 可笑 温暖 自从在人群里看到林牧野的身影后，戴宝露的视线就再也挪不开了。 撇下好友追出去，却站在远处看着他拉着别的女孩子的手。 她心有不甘。 可又只能心有不甘了。 于是跟踪他们，到了医务室门口。 她听见他问她：“是谁干的。” 然后又问她：“是戴宝露？” 那一刻他才明白，原来他的世界里，一直都没有自己。 …… “没有，不是。” 时静好看着他稍有些温怒的脸，挪开眼，岔开话题，“你别问了。” 林牧野唇紧抿成线，没再问她。 垂下眼去，用蘸了红药水的棉签为她涂拭伤口。 动作很轻，却又很僵硬。 能直观的感受到，这是他第一次做的事。 动作实在笨拙。 时静好看不下去，插声道：“我自己来吧。” 许是对方觉得自己涂得不好，林牧野这会儿没和她犟，将棉签递过去，等人接过后才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竟头一次对人解释：“我没这么……涂过……” 语无伦次的辩解让时静好心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一样柔软，同时又堵堵的。 有种乏酸，竟比膝盖的酸都还要猛烈。 她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浅浅的笑了笑，“没关系。” 之后回到教室里，秦纤纤拉着她诉苦。 “阿好，你怎么能撇下我自己一个人走了呢！” “你不知道，让我一个人面对他们两个需要多大的勇气！” 毕竟以前，秦纤纤对林牧野和程祎，都是避而远之的。 “可把我吓死了！” “对了，你走后林牧野也走了，他不会是去找你的吧？” 时静好迟钝片刻，点点头。 秦纤纤立马如大难临头，瞥着眉：“啊——他真是去找你的啊，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时静好摇摇头，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秦纤纤拍着胸口吐气。 还一边警惕的提醒她，“他要是欺负你，你一定要跟我说哦。” 秦纤纤絮絮叨叨的嘱咐了很多话。 时静好哭笑不得，想到少年是为了自己才被秦纤纤怀疑，忍不住想为他正名：“他没有欺负我。” “啊？”秦纤纤意想不到的眨了眨眼。 时静好又重复了一遍，“林牧野没有欺负我。” … 傍晚的饭桌上。 时静妍提到想要换个新手机的事情。 林蓉不假思索就回绝，丝毫不留情面：“不行。” “为什么啊，我们班同学的手机都是新牌子，就我是烂牌手机！” 林蓉夹着菜，头也没抬，语气强硬却又十分从容：“烂牌手机怎么了，不还是可以用。” 有时候时静好是很佩服林蓉的，面对时静妍的撒泼打滚，连脸色都不改。 是能以一种从容姿态扼杀无数小心思的最佳姿态。 这也是时静好唯一能在时静妍面前得意一些的地方了。 “不行！我就要换！” “换什么换！换什么换！”林蓉“啪”的一声，将筷子摔到桌上，面容是比以往的严肃：“你一小孩子要换什么手机，有这心思不放在学习上，净想些有的没的！” 时静妍被突然发火的林蓉吓了一大跳，觉得委屈，眼里蓄积的水雾凝聚成泪珠。 还没落下，就听见一旁的时立海打着圆场：“都好好吃饭，饭吃完了再说也不迟。” “你也消消气，别吓着孩子。”时立海往林蓉的碗里夹了两道菜。 这顿饭吃得举步维艰。 等所有人都下桌后，时静好主动揽下洗碗。 林蓉和时静妍各坐在一个沙发上，他们中间，隔着一个时立海。 三国鼎立的局面，一方都忽视不得。 客厅里很安静，安静得在厨房洗碗的时静好都不忍心发出一丝动静。 她慢悠悠的拧开水龙头，水哗啦啦的往下流，神思却停留在了客厅里的那场无声对峙上。 话题还是时静妍想换手机的事情上。 不容时静妍多想，林蓉不改自己的观点，“换新手机的事情，我不同意。” 时静妍立马就殃了，苦苦哀求道：“妈——” “你叫我妈也没用。”林蓉一口否决：“不换就是不换。” “你怎么这样呀！” “我怎么了？”林蓉听见这句话，立马像点燃的炸弹一样，火星子蹭蹭蹭的往上冒：“我每天伺候你们吃伺候你们穿的，还嫌我不够？” “一开口就是要这个要哪个，你怎么不找你爸要去！” 话题被引到时立海的身上。 他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权衡利弊下，天平终究是倒向了林蓉那一边。 他乐呵呵的笑了两声，耳根子特别软，“那还不是得你做主。” 紧接着，态度立马一变，教训时静妍去了：“你妈妈说得对，你一小孩子要什么新手机，跟你妹妹好好学学，你看人家，一直考第一。” 时静妍最听不惯的，就是拿时静好的成绩和她做对比。 因为她觉得十分没面子。 于是又撇着眉叫一声：“爸——” 林蓉是家里的中流砥柱，时立海当然不肯得罪，只得摆一副老婆最大的笑脸，逢笑相迎。 见惯了时立海这副笑呵呵的模样，林蓉没理睬。 目光一如既往的放在时静妍的身上。 终归还是松了一口气，苦口婆心的哄道：“妍妍，不是妈妈不给你买，是因为你现在还小，应该把时间花在学习上，手机这个东西是身外之物，平时能打电话接电话就行了。“ “用不着买好的。” 这边厨房，时静好边洗碗边听了个半清。 在她确定林蓉不会给时静妍买手机的那一瞬间，嘴角竟如窃喜一般，得意的上扬。 收拾好厨房里的一切，时静好擦了擦手，默默地从厨房里出去。 路过客厅时，她听见林蓉说：“要是下次月考，你能进步两百名，妈妈就给你买。” 脚步闻言一顿。 时静好侧头看去，瞧见那方天地。 “不嘛不嘛，妈妈，国庆节之前就给我买好不好，你先给我买，我再考两百名，这样行吗？” 时静好回了自己房间。 但还是能听见客厅里，时静妍撒娇的声音：“哎呀，妈妈，你就答应我吧，我保证，我保证今后一定好好学习。” 她心绪沉闷，有点堵得慌。 关上门，阻断了外面的谈话声。 走到书桌前坐下，时静好埋头趴在书桌上。 想着刚刚自己的自作聪明。 有点可笑。 林蓉怎么会舍得让时静妍难过呢？ 那是她不该有的幻想。 整理好心情不再想其他，时静好将一边的书包拿过来拉开拉链。 书包刚被拉开，时静好一眼就看见了里面的红药水瓶。 指尖微顿，她想起少年半蹲在自己面前为她擦药。 一点一点，笨拙又小心。 她将那瓶药水拿出来，握在手心里。窗外的遥遥明月泛着清冷的白，摩挲着瓶身的手指却是热的。 好久，她才弯唇轻笑，对着那个瓶子说：“谢谢你。” 给了我今天，唯一的一点温暖。 距离国庆节的到来只剩下两天，班里的同学光顾着想假期，学习没心思，做作业没心思，就连吃饭都没心思了。 秦纤纤就是其中的一员。 下课十分钟甚至连觉都不睡了。 嘴里含着棒棒糖，思考着国庆长假该如何度过。 横想竖想，最后主意落到时静好的身上，“阿好，要不国庆节，你跟我出去玩儿吧。” “应该不行。”时静好想了想，折中了说：“我得在家做作业。” 秦纤纤撇了撇嘴，极不情愿：“都国庆了，你还想着做作业啊。” 她面容哀怨的靠在时静好的肩膀上，宛若一朵娇花，可怜兮兮的说道：“我还打算和你去逛街呢。” “你真的忍心丢下我一个人和作业谈情说爱吗？” “……” 其实时静好也想国庆出去玩儿，只是林蓉对她严格，出去玩儿的这种想法，应该是不许她有的。 心里有稍许动容，时静好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跟她说：“那我回去跟妈妈说说，要是她同意，我就陪你去逛街。” “野哥，国庆有时间吗？” 刚从教室外进来的程祎一屁股坐到板凳上，摸过桌上的矿泉水拧开盖子就是一口猛灌。 “你想和我出去玩儿啊。” 林牧野头上扣一顶鸭舌帽，身体靠墙，长腿伸直搭在桌下的横栏上，抄着手。 帽沿被他压的很低，只露出一截下巴。 “谁想和你去玩儿。”程祎最看不惯林牧野这副自恋的模样，忍不住损他：“你想多了吧。” 林牧野抬手将帽子取下，捏在手里把玩。过两秒，又将帽子丢到桌上，冒顶朝下。 他直起腰来，手搭在桌上，淡青色血管隐于麦色肌肤下，表层皮肤微凸，倒有一丝叫人春心萌动的欲感。 林牧野没说话，只扫过去一眼，淡而散，却叫程祎立马有了种空前危机感，随即解释：“其实我也就问问，能不能出去是另外一回事儿。” “……” “只是刚刚听小可爱和秦纤纤聊天，她们那样子看起来像是国庆要出去玩儿。” 林牧野挑了挑眉。 目光虚浮般上移，落到不远处的那个清瘦身影上。 由模糊变清晰。 最后占据了他整个眼眶。 像是溶进一滩水里，林牧野的目光竟多了些柔软。 程祎的声音自动被他调成了静音模式，说了些什么他不清楚，也不想清楚。 只是最后乐呵呵的一锤定音：“国庆出去玩儿啊。” 第19章 游玩 地上的影子重合又分离 国庆前一晚。 时静好靠着自己的乖巧本分，哄得林蓉高兴，为自己争取到了玩耍的机会。 得到林蓉的同意，时静好第一秒就告诉了秦纤纤。 哪知和她通电话的时候，秦纤纤却告诉她： “阿好，我得问你一件事儿，你不要生气哈。” 时静好举着手机躺在床上，溢满笑的眼睛看着早已生了些裂纹的墙顶。 声音清甜：“什么？” “明天咱俩出去逛街的时候，可不可以带上程祎和林牧野。” 眼眶里的笑意骤减，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 “嗯？” “就是程祎，他刚刚给我打电话了，”秦纤纤轻啧一声，思考了一阵才慢悠悠的开口：“他说，他们明天想和我们一起玩儿。” 电话这头突然十分安静，吓得秦纤纤以为电话断了线。 于是忙喊：“阿好？你在听吗？” 忙喊了几声，时静好才颤颤眼睫迟疑应声：“嗯，我在听。” 她从床上爬起来坐着。 听着那头试探的说：“你……同不同意啊？” 时静好没急着给她答案，而是问：“他们为什么要跟我们玩儿？” “这我不太清楚诶。” “还有，”时静好穿好拖鞋，走到书桌旁坐下，手指按下台灯按钮，融融灯光染上她的脸颊：“程祎为什么会给你打电话？” “你之前，不是很怕他们的吗？” “这……”电话里的秦纤纤迟疑了两秒，而后又将话题捡起来：“这你就别管啦，你就说同不同意吧。” … 第二天早上八点。 秦纤纤和时静好约在临川一中的校门口见面。 今天出了太阳，天透着薄荷般的蓝色，一片又一片的碎絮白云飘浮在上面，融融金光洒向世间万物。 时静好穿一身白色棉麻裙，脑袋上顶着一颗丸子，到校门口的时候，没见到秦纤纤。 倒是见到了林牧野。 少年像是和她心灵相通，一身白体恤，一条牛仔，脚上踩着一双红黑色运动鞋。 明明一身的廉价，却看着养眼。 他斜靠在一旁的路灯下，双手插兜，模样慵懒。 尽管这样，也获得了一群回头客。 不经意间，他转头朝她看来。 天色极好，她立在最灿烂的阳光下，肩膀上挂一个白色的帆布小包，白棉布料上秀一只灰白小兔。 那是浠水镇东口小巷里的陈奶奶绣的。 说是像她。 白净脸蛋上是被阳光染红的淡晕，柔软宁静，就像是指尖触碰心尖最软的那个地方，叫人生出一阵酥麻。 对上那双似水剪过的眸时，林牧野勾了勾唇，脚往后一顶，直起腰身，向她走来。 “你怎么在这里？” 那双眼睛里藏着一分惊讶，又有几分暖软。 但没了那分抵触。 莫名的可爱。 让他起了逗弄心思。 于是绕到她身旁，拖着懒调子：“我不可以来这里吗？” 时静好有些怔神的摇摇头。 舌尖在嘴里微卷成卷，发出清脆的一声响，“那不就得了。” “倒是你。”林牧野向后微仰了仰身子，视线落在她身上扫了两扫，“今天穿这么好看，不会特地出来蹲我呢？” “没有。” 林牧野挑了挑眉，“反应这么快，怕我把你吃了啊？” 知道这人最爱胡话连篇，时静好没和他计较，选择了无视。 哪知对方却口若悬河，精明得很，“别说，还挺想知道你是什么味道的。” “……” 话里不可想的因素巨多，时静好明白了个透，瞬间红了脸。 像颗小番茄。 爆炸了一样的可爱。 林牧野好笑的眯了眯眼，微躬着身，离她近了些，“啧啧啧，这就脸红了？” “你别离我这么近。”时静好条件反射的后退一步。 她对这般无赖是没办法的，拿不稳捏不住，甚至捉摸不透。 抬手碰了碰脸颊，微微灼烫，是他达到捉弄她的效果。 对付这类无赖的最好办法就是冷落他。 于是，时静好轻拧眉，站得离他远了些，还伸出一只指尖指着他，毫无威慑力的警告：“你别过来，离我远一点。” 之后，她便转过身，看着对面街道的热闹，不再理他半分。 那是比小番茄还可爱的姿态。 林牧野哼笑着耸了耸肩膀，倒也由着这姑娘去了。 秦纤纤还没到，林牧野也还没有走。 车水马龙，她数着一辆又一辆经过的车，无趣的度过时间。 时静好手指扣着棉布袋子犹豫的扭头看了一眼。 少年依旧那个姿势没变，双手插兜，身长玉立。暖黄色的金光落在他身上，罩一层融色，添一抹温。 却一点不违和。 站在那里像是在等人的样子。 不过是在等谁呢？ 戴宝露？ 又或者，是别的女生？ “阿好！” 远处传来秦纤纤的声音。 飘远的神思瞬间被收了回来，时静好抬眼去看。 穿着小白短裙的秦纤纤小跑向她。 只不过，后面跟着程祎。 国庆能一起出去玩儿，秦纤纤十分高兴，看着时静好的双眼都炯炯有神。 “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啊，是不是想快点见到我？” 女生一成堆就有聊不完的话题。 站一边的程祎看了看林牧野，嬉皮笑脸的打趣：“你今儿个来这么早？” “不是说好了九点？”程祎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现在才过五分钟，你别告诉我你才到。” 知林牧野者，莫过于程祎也。 林牧野轻笑一声，笑着打哈哈：“睡不着。” 程祎一脸坏笑，连摇头啧声，“不对劲啊……” 余光扫见不远处热闹寒暄的两个女孩儿，又像是懂了几分，话里压着几分狎昵，“不会是……” “不是。” 程祎顿时觉得没意思了，眉头皱了皱：“我还没说是什么呢？” “就你那脑袋里的东西，你不说我也知道。” “……”程祎无奈，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装模作样怪他：“你这样就不对了啊，你好歹让我有点体验感。” 林牧野处若不惊，嘴角微勾了勾，“行啊。” 他答的一贯自然，说出来的话有了些别样味道：“你想怎么体验，爷都满足你。” 下一秒，程祎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难忍的双手环抱住自己，打了个哆嗦。 骂道：“少踏马恶心我！老子是直的！” 而另一边。 “纤纤，你怎么跟程祎一起来的？” 时静好一直被这个问题困惑着，因为在她看来，秦纤纤和程祎没有要好到能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 可这仅仅是在她看来。 秦纤纤挠了挠头，开始一句一句跟她解释：“那个，我昨天跟他说了不跟他们一起玩儿，可他今天早上来我家路口把我堵了……” 说到这儿，她就觉得头疼，看着时静好的眼神无辜，“我没办法，只好让他跟着了。” 秦纤纤说着，往后看了眼不远处的少年，深感歉意的拉住时静好的手，不轻不重的捏了捏：“你别生气啊，阿好。” 提到这里，秦纤纤就还想争取一下，“其实，跟他们一起也不是没有好处。” “有男孩子在，我们也安全一些。”秦纤纤颤了颤眼睫，里面全是说服的动容，“不是吗？” 最后的最后，二人组变成了四人，两男两女，走在大街上，十分吸晴。 两两一对，一前一后。 时静好落在秦纤纤的身后，看着和程祎□□的她，不免心生起一丝无奈。 沉沉叹一口气。 地上的影子由一道变成了两道，时而分离又时而重合。 时静好转头看了眼旁边的人，什么也没说便回了头。 却没想到的是，她因为这个，受到了来自林牧野的讨伐。 声音是一本正经的，却又带着几分戏谑：“时静好，你就这么不想跟我说话？” 第20章 坐船 我也没坐过 他这人懒散惯了，随时都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这会儿背着手，靠来她身边。 声调清浅，又藏匿几分坏笑。 反正不是好人模样。 “生气了？” 顺着声音的方向，时静好瞧他一眼。 墨澈瞳孔里的笑意深。 十分的不正经。 转头挪开眼，时静好淡淡的说：“没有。” “那你怎么不理我？”林牧野觉得莫名其妙，“也不跟我说话。” 走到没有建筑的地方，阳光直直的射来，映得时静好发丝泛着金光，脸颊也晕白。 他只晃了一眼的功夫，就听见她说：“不理你就代表生气了？” 这话让他怔愣一瞬。 后有听见她说：“不跟你说话只是不跟你说话，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心间蓦地就软了几分。 他随着她的步伐走，视线落在她身上，裙角荡进他的眼底。 这话听着不对劲，林牧野废了好一会儿功夫才琢磨出几层意思。 手指挠过头皮，他轻哼笑一声，故意磨她，“可我就是会多想啊，你跟我说说话呗。” 时静好没打算理他，自己走自己的路。 可那人就跟吃了牛皮糖的苍蝇一样，又黏还甩不掉。 “诶，你家住哪儿？” “从哪儿转来的？” “听程祎说，你以前是浠水镇的啊？” “……” 只管走自己的路的时静好忽然脚步一顿，再次扭过头来看他。 骄阳不减半分燥，地面上两人的影子，不偏不倚的重合上。 温软眸色中，是另外的某种情感。 在无意间搅乱他的心绪。 那三个答案，时静好没有回答。 就像她说的一样，她不想说话。 但林牧野头一次没有恼，跟在小姑娘的身后，她走哪儿他就走哪儿，像一条小尾巴。 前面的秦纤纤和程祎聊的盛欢，好久之后才反应过来被他们落在后面的林牧野和时静好。 于是两人同步一个动作，扭头转身，各自拉着各自的祖宗。 “你怎么走后面去了呀？” 秦纤纤将包挎到另一边，给时静好腾出位置来。 时静好笑而不答，莹润眸光光点闪烁。 自我意识到刚刚和程祎聊的太欢，秦纤纤瞬间惭愧上头，“啊……好像是我和程祎聊天去了。” 又一拍脑袋，苦着张脸：“不好意思啊，阿好，这次好像是我冷落你了。” “没关系。” 时静好不在意这些东西。 可秦纤纤心中有愧，全把罪名往程祎身上推：“都怪程祎，净拉着我讲话！” 话间莫名有种满足感。 但时静好是听不出来的。 四人漫不经心的在大街上闲逛，这种没有目的的瞎晃荡让人顿失期待感。 燥郁的情绪被按下去了又凸起来，反复几次，让程祎丧失了所有耐心。 手搭在林牧野的肩膀上跟他说话：“野哥，你确定还要一直跟下去吗？” 林牧野侧眼看他，脸上就差写下没耐心三个字。 随后视线又移开，轻哼笑一声，语气散漫轻佻：“跟啊。” “为什么不跟？” “不是，”程祎哼笑着摇了一下头，没怎么懂林牧野，“你一大男人跟她们小姑娘家去玩儿，不嫌丢人？” “你还是我认识的林牧野吗？” “你可以重新认识一下。” “……” 说到底，程祎还是跟上了他们的步伐。 但大部分时间都是时静好和秦纤纤在逛，而林牧野和程祎，更像是两个女孩儿出门带的保镖，她们走哪儿，他们就跟着走哪儿。 这种被盯着的感觉，不太能让人适应。 直到让秦纤纤受不了。 小幅度揪了揪时静好的衣袖，凑近了说悄悄话。 “我觉得林牧野的脑子今天肯定被驴踢了。” 时静好反应莫名，被压平的唇角勾了一点弧。 “不然他为什么会想跟我们一起出来玩，太阳这么大，去网吧打游戏不好吗？” 说着，像是燥热附身上，秦纤纤伸手扇了扇风。 “是他想要和我们一起玩的？” 秦纤纤点头，“嗯，程祎这么说的。” 时静好颤了颤眼睫，漫不经心的“哦”了声。 “怎么啦？” “没怎么。” 无目的的闲逛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能使人燥热烦闷。 秦纤纤意识到这一点，扇着风说：“既然这样，那先想想我们去哪儿玩儿吧，这样瞎逛好没意思。” 这话说得有道理，确实没什么意思。 可时静好对临川这座城市，连根底都不知。 连忙跟她说：“我对这里不熟，好像帮不上什么忙。” “我可以啊！！！” 耳尖的程祎一听要去玩儿，撇下林牧野，大跨步走到时静好和秦纤纤的身边，连忙吹捧自己，“我我我，这种事情就该我来，保证你们玩儿个痛快！” 一想也确实如此。 “那你说说，我们去哪儿？” 程祎手放下巴摸了两下，扭头左右看，思考着喃喃道：“这个嘛……我看看。” 没想多久，突然打个响指。 “网吧！” “……” “……” “……” 程祎一想，眼睛就亮了起来，手比了个4，“我们可以组队，四人局！” “不要。” 秦纤纤立马拒绝。 “去网吧多没意思，里面还有难闻的味道。”秦纤纤语速极快，“况且，你让阿好怎么办，人一好学生，能跟你们去那种地方吗？” 话说到这儿，秦纤纤一副护崽子的样子，双手抱住时静好，满脸都写着拒绝，“坚决不要！” “电玩城？” 秦纤纤摆头，扼杀了程祎的想法，“不行不行不行，那还不都一个意思，都是玩游戏的？” 在游戏世界疯够了的程祎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能去了，头皮都快挠破了，也想不出来新的点子。 一顿无语：“那你说，我们去哪儿？” “我看那个挺不错的。” 秦纤纤还没想好去哪儿，话茬子就被时静好截去了。 剩下的三个人顺着时静好的手指看去。 公交车站牌的玻璃橱里，立着一个广告—— 【游临川湖，一小时惊爆价倒计时！】 程祎和秦纤纤目瞪口呆。 “你想去玩儿这个啊？” 时静好扭头看询问的程祎，有些不明不白的迷茫，“嗯，怎么了？” “你想坐船？”秦纤纤眨了眨眼，再三询问她：“你确定吗，阿好？” “嗯。”时静好下意识踌躇着说：“我没坐过船。” 有些害怕自己的建议过于朴素了点，手指指腹摩挲，一刻不掩饰着自己的慌张。 “真巧，我也没坐过。”一道轻佻的嗓音传过来。 林牧野手插兜走过来，眼睛落到她的身上。 时静好目光撞上去，猝不及防交织一瞬，后又挪开。 而后她听见他仍用着刚刚的语气说：“你小子不也没坐过。” 程祎似在挣扎，却又没说话。 咬牙切齿瞪大双眼，脸上写着“离谱”二字。 “好了，既然没人反对，那就去坐船吧。” “……” 四人坐了公交车，来到了临川湖岸边。 阳光射到湖面上，波光粼粼，风一吹，涟漪一起，泛着光的湖面荡漾，刺眼却温暖。 岸边种着一排绿柳，风吹着晃进湖里，坐船的人很多，老板拿着扩音喇叭维持着队列秩序，粗嗓一喊就哑了。 “怎么这么多人啊，照这么排下去，啥时候才轮到我们？” 四人排在队列后面，秦纤纤无语抱怨。 “今天惊爆价，人能不多吗？” “……” “你们俩留这儿排队，我们去买票。” 林牧野揪着程祎的手臂，跟她们说。 没等程祎有任何的反应，林牧野就已经拉着他走老远了。 队列后面立马就只剩下时静好和秦纤纤，但他们的后面，立马又有人排过来。 叽叽喳喳的声音闹个不停。 “阿好，你真的没坐过船啊？” 时静好摇头，“没有。” “汲水镇没有湖。” 秦纤纤立马好奇起来，双手合十抵在下巴处，“你这么一说，我还挺想去看看。” “那好呀，依旧有机会，我带你去。” “你说真的啊？” 时静好欣然点头，“嗯。” “那太好了！” 这个话题一结束，秦纤纤莫名想到远去买船票的少年。 脑筋一动。 话就跟着来了。 “阿好，你觉不觉得今天的林牧野有点怪怪的？” 时静好没察觉到任何，摇头。 “就是……就是他竟然想来坐船诶！” “这怎么了？”时静好眉头一皱，想到刚刚那人说的话，“他刚刚不是说没坐过。” “你这不废话吗？林牧野那种人怎么可能干这么无聊的事情。” “……” 虽然不太能相信，但经过秦纤纤这无意的点拨，时静好立马就反应过来了。 对啊，像他那样的人，应该和程祎的反应是一样的才对。 这么一想，时静好也觉得他怪了起来。 “算了算了，不提这件事了，他们的事情我们别去猜。” 时静好应着话，跟着队列攒动。 却并未感觉，身后那个穿着一身黑的男人已经偷偷摸摸的将她的包打开。 男人将手伸了进去，以一种不带任何惊动的手法，从里面摸出来一部手机，就在他还想再继续时，前面的女孩儿突然开口：“他们怎么还没回来啊。” 男人缩回手。 就在下一秒，时静好突然将打开的包挎到前面去。 手指一顿间，一股热气窜进脑袋里。 意识到大事不妙，时静好迅速在包里翻寻。 忙活一阵，脸色越来越差。 “你怎么了？阿好？要找什么东西吗？” 时静好小脸微热，急急匆匆的从头到脚翻，情绪越来越急，“我手机不见了。” 说着便跑出了队列。 大事一慌，秦纤纤就追了出去。 碰到刚好买完票回来的林牧野和程祎。 林牧野及时拉住时静好的手臂。 女孩儿手臂很细，握在手心里没什么分量感。 瞧见她急忙又慌张的样子，林牧野轻皱一下眉，低沉的嗓音响在她的头顶。 “怎么了？” 闻声抬头，时静好撞进一双黑如岩石的眼，沉净分明。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急切产生的一种陌生的依赖感，时静好颤着唇抖着声音说：“我手机不见了。” 第21章 秘密 我警告你 光线婆娑的落在女孩儿的脸上，明一块儿暗一块儿。 那双眼睛里，有林牧野看不真切的急躁。 混着一股柔静，直直的撞进他心里，像是手指亲捏一把，酥酥麻麻的感觉直冲脑门。 “会不会是你放错地方了？你再仔细找找？” 程祎挠了挠头。 “我都找过了，就是没有！” 时静好急得跺脚。 秦纤纤劝慰：“阿好你别急，我帮你打电话试试？” 一旁追上来的秦纤纤一边安慰她，一边掏出手机按下了时静好的电话号码。 却被冰冷的女音提醒，对方已关机。 “怎么回事，关机了？” “可能……被小偷偷了吧。” 时静好弱声弱气的下着结论，手指紧扣着包沿。 林牧野也莫名其妙的跟着心烦意乱了起来，视线向周围扫了一圈，攒动的人群，并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人物。 语气不耐的轻啧一声，问她：“刚刚排队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奇怪的人？” 时静好满脑子都是回家了如何向林蓉汇报这件事情，失神的摇了摇头，眼睫轻压下，落下一小片影儿。 落寞又无助。 理智只回来一小部分。 她木讷的开口：“算了吧，肯定找不到了。” 因为这个小插曲，时静好失去了坐船的兴致，和他们提前说了再见回了家。 一进屋，时静好就被沙发上坐着的两人吸引了眼球。 但她们并没有因为时静好分心，淌着笑的脸因为从外面照进来的光明艳了几分。 “妈妈，这个肯定很贵吧？” 时静妍手里拿着的，正是刚才林蓉递给她的东西。 “知道贵就用心珍惜一点，妈妈说话算话，给你买了这部手机，希望你也一样，在下次的考试中能拿个满意的分数回来。” 时静妍全然已经被新手机占据了大脑，心情高到极点，点头如敲鼓：“放心吧妈妈，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这副温馨到极致的画面刺人眼球，时静好脚步顿在原地，目光却已木然。藏在挎包后的手轻揪起，又在林蓉回头看过来时全然放松下来。 “你回来了？”林蓉的视线往时静好的身上打量，“不是说好要晚上才回来？” 刚刚的画面还未完全从时静好的脑海里褪去，她张了张唇想说话，却发现喉间涩冽。 她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儿，目光澄澈的看着他们。 透过窗照进来的阳光在地上落下一小点光斑。 时静好迟疑了一瞬，语气极淡的解释：“临时改了计划，我就回来了。” “哦。”林蓉也不继续问，只敷衍一句话后，又重新提到刚刚没说完的学习上，“那正好，回来了就把心好好收一收，趁着假期赶紧复习复习……” “妈妈！” 林蓉的话被时静好拦腰截断，她目光扫过去，在时静好的脸上停顿几秒，才开口：“怎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还没有完全接受手机被小偷偷走的事实，时静好略微显得有些紧张。 视线扫过时静妍手里的新手机，又极快的收回来，沉了口气，才开口：“我也……想要一部新手机，您可不可以……给我也买一个？” 还没意识到自己说出这句话之后的后果，时静好紧扣着手指，声音停住，有些无措。 “时静好，之前你怎么不说？！” 时静妍挤眉弄眼，嫌弃之意尽显。 试探换来的不是理解，捏着包沿的手下意识紧捏一瞬。 “你之前不是不要吗？”时静妍唇间勾起一丝讽，吐出来的字眼冷冷的，“怎么到现在改变主意了？” “我……” 见时静好吃瘪说不出来话的样子，时静妍唇间笑意越深。于是头一扭，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对林蓉说：“妈妈，谢谢你买的手机，我会好好保管的。” 之后，时静妍就捧着新手机蹦蹦跳跳的回了房间。 客厅里只剩时静好和林蓉，一个站一个坐。 照进来的阳光移了一个位置，光点变了形，斜斜的晕光有些晃眼。 时静好微怔一瞬，下一秒，林蓉的声音传来，依旧是那么的平淡，“为什么想要新手机？” “阿好，在妈妈看来，你不喜欢争强好胜，也不会攀比，”林蓉眉间轻皱，多了几分不理解，“为什么会突然想换新手机？” “因为……”小姑娘的脑袋越垂越低，声音轻软，小到几乎听不见，“手机不见了。” 后半句林蓉没听清，眉间皱得更深，“什么？” “手机不见了。” 林蓉表情凝滞了一瞬，很久才反应过来。 “我不知道它是怎么不见的，但它就是不见了。”时静好轻揪着手指，话说得很轻，“对不起，妈妈。” 对面的林蓉没出声，客厅里莫名陷入一种古怪的安静。 这种安静，让时静好觉得头皮发麻。 她尝试着出声喊：“妈妈……？” 见林蓉眼珠轻转，时静好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开口：“可以吗？” “不可以。” 时静好瞳孔轻缩。 脸上淌落下迷茫，以及一丝不敢相信的错愕。 那番对峙没有结果，林蓉到最后也没有答应时静好给她买一部新手机。 她反而觉得好，觉得没有手机，时静好能更好的投入学习。 可时静好不懂，为什么时静妍的所有，林蓉都能轻易答应，而她就不行。 就因为她懂事吗？ 没有了手机，时静好无法联系秦纤纤，也无法得知，这个房间之外的能让她更开心的事情了。 日光渐浅，残阳冲破云端，映一道浪漫红印。 黄昏缓慢而来。 时静好做着作业，听见房门外响起时静妍的声音。 木门隔断，她听得不真切。 可没一会儿，一阵急促又匆忙的步伐临近，落到木门前，紧接而来的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时静好放下笔去开门。 见是林蓉。 没等她多问，林蓉就对她说：“阿好，快去附近超市买瓶酱油回来。” 见林蓉面容急切，像是一刻都不能耽搁的意思，时静好也就没再多问，拿了钱应了声好就出门去了。 她去了第一次去的那家小超市。 日渐黄昏，超市里的白炽灯明亮，将里面照了个通白。 时静好推开门走进去，门口的电子音准确响一声“欢迎光临”。 到食材辅料区，时静好从货架上拿一瓶海天酱油，没多停留就去了收银台结账。 收好零钱，时静好提着那瓶酱油就出了小超市的门。 手扶着门把手，还没等她松开，时静好就顿在了原地。 视线长长的被拉远，落在不远处的一男一女身上。 男生的手落在女生的腰上，女生的手搭在男生的肩膀上视线缠绵到极致暧昧，两人越靠越近，近到快要肌肤贴至肌肤。 黄昏的光洒在他们身上，他们在落日下接吻，无顾旁人。 “啪！” 时静好手一松，酱油瓶落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那边的人似是听见了声响，没再继续，双双扭头看来。 却只见着地上摔碎的瓶子，瓶子里黑乎乎的液体滩了一地。 时静好捂着快要跳出来的心跳躲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 巷口很窄，没有灯，时静好隐在黑色的阴影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平复了很久，时静好才重新拾起了惯有的思维，想到刚刚自己看到的那副画面。 画面太生动，和平时在电视里看见的不一样。 炙热灼烫。 可令时静好惊讶的不是这个。 而是那两个人。 她都认识。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避免不了林蓉的一顿臭骂。 一边接受着林蓉的抱怨，时静好从兜里摸出剩余的零钱递给了她。 林蓉捡过来数了数，数目不对，又是一阵严厉的质问：“钱怎么少了？！” 时静好抿唇解释：“摔坏了一瓶。”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路都走不好了？”林蓉一边唠叨一边将钱塞进自己的口袋里，拿过时静好手里的酱油就往厨房里面走，“真不知道你们最近到底怎么了，一个两个都不让我省心！” 时静好磨蹭着往餐桌旁边走，可在见到桌旁端坐着准备吃饭的时静妍时，她心口突突直跳。 那种惊恐又略带一丝踌躇的神情让时静妍瞬间冷脸下来。 “时静好，你干嘛那样看着我？！” 稍缓和些神色，时静好才挪开视线，并未理睬时静妍这尖锐的言辞。 时静妍的脸色就一发不可收拾的难看起来。 性子一急，火爆脾气立马就上来了。 筷子一放，对她吼道：“你什么意思啊！你竟然敢无视我！” 看她越掐越凶的架势，稳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时立海拍了拍桌子，头一次为时静好说话：“吵死了，还吃不吃饭了！” 中年人大多都有一种气若洪钟的态势，被时立海这么一吼，时静妍果然安分起来，只是那双眼，一个劲儿的往时静好身上瞟，颇有种我怎么可能会放过你的架势。 餐桌上就这么一直维持着宁静，倒是时静好，不再和以前一样埋头干饭，时不时就会看一眼旁边的时静妍。 古怪的举动引起时静妍的不适。 直到一个话题突然被抛了出来。 “这菜啊，还是得放酱油才好吃。”林蓉夹着肉往嘴里塞，嚼了几口点评。 后又接着问时静好，“诶，阿好，你去哪里买的？” 时静好扒了一口饭，含糊不清的答：“乌东巷的那家小超市。” 一直埋头扒饭的时静妍听见时静好的回答慢下了动作。 她侧头看了眼时静好，眼里闪着某种别样的情绪。 “走这么远，你不嫌远啊？” 时静好并未察觉到不妥，接下林蓉的话：“我只知道那一家。” 饭后，时静好洗完碗，还没出厨房就被突然走进来的时静妍拉住手臂用力一扯，整个人被她猝不及防的甩到墙上。 身体像是被撞碎了。 疼痛从后背袭来，她没忍住轻“嘶”了声。 一睁眼，却得到了时静妍压低声音的警告： “别说话！” 客厅里传来新闻联播的声音，林蓉和时立海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时静好识趣的没开口。 时静妍才轻舒一口气，但仅仅几秒钟的时间，她又恢复成紧绷的状态，压低声音质问道：“时静好，我问你，你今天去乌东巷的那家小超市了？” 她急的迫在眉睫，抬手拧着她的脸，“说话，你是不是去了！” 脸颊被她不知重力的拧得生疼。 时静好受不住点了点头。 “那你是不是看到了？！” “你说话呀！你是不是看到了！” 这话里指向性很强，时静好明白是什么事。 她没有装傻，点头。 面前的女孩忽的手指一松，肩上像是扛了块儿巨石，压得她整个身体泛软。 见她几近崩溃，时静好揉着被时静妍掐出的红印子，眼里因为刚刚的疼痛多了几分湿意，却澄澈分明：“姐姐，那个人，真的是你吗？” 那个在落日下，黄昏里，与上次在考室里，她遇到的那个坏男生接吻的女生。 是你吗？ 第22章 心皱软 给插队吗？ “你闭嘴！” 时静妍急得跳脚。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场景竟然能被时静好看见。 还是在她和郭嘉明……接吻的时候。 就像是一直小心翼翼藏着的秘密，被人掀开一角。 但时静妍想的，却不是解释，而是及时止“损” 她双手颤抖的扶住时静好的肩膀，声线都抖了几分，警告道：“我警告你，这件事情要是被爸爸妈妈知道了，我一定饶不了你！” …… 国庆七天很快就过去了。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下课时间，秦纤纤提到一起出去玩时静好手机不见的那件事。 “你没事吧阿好，你回家没被妈妈骂吧？” 时静好闻言一顿，随后又立即摇了摇头，“没事，你别担心我。” “那我以后怎么办，没了手机，我就不能跟你煲电话粥了。”秦纤纤莫名苦闷，手捏成拳往腿上一砸，愤恨的出声：“这该死的小偷，就应该抓他们蹲局子永远别再出来！太可恶了！！” 被秦纤纤的抱怨逗笑，时静好连忙安慰她：“没关系啦，我努努力，下次月考考个好成绩出来，说不定我妈妈一高兴就给我买新手机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秦纤纤可怜兮兮的看着她，撇着嘴，双手合十的摇了摇，“你一定要考个好成绩。” 之后，秦纤纤又跟她说了很多她离开后，她和林牧野，程祎一起到过的地方。 “我被他们带去电玩城了，那可不是普通的电玩城，里面一个人都没有！”秦纤纤说得眼睛放光，现在回想，她都还能被她之前看到的那番场景所震撼。 那种一走进去，就能深陷其中。 害得她心里痒丝丝的。 秦纤纤忍不住跟时静好分享：“你见过大游艇吗？” 一边说，秦纤纤还一边比划：“就那种电影里面的那种，超级巨无霸游艇！” “我还体验了呢！” 因为这件事情，她也对林牧野和程祎有了改观。 他们并不是像自己说的那样不堪入目。 “其实，我觉得他们并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话还没说完，上课铃声就响了起来。 这节课上语文课。 讲台下尽管有人呜呼哀哉，可也依旧竖起耳朵听讲。 下课的时候，站在讲台上的语文老师看着台底下昏昏欲睡的同学门不由得发笑。 很是残忍的拍了拍讲桌，换回他们的神志。 神思只被拉回来一点点，语文老师笑了笑，有些无奈：“我的课就这么催眠吗？” 有强撑着意志的同学眨了眨布满红血丝的眼，拖着嗓音，懒懒说道：“不是我说啊李老师，我们是真的挺不住。” 有几个附言赞同的声音连连响起。 “那为什么时静好都没你们这么困？” 全班突然陷入鸦雀无声的状态。 笔记写到最后一个字，时静好听见了语文老师在喊自己的名字。 她抬起头看过去，却感觉班里有很多双眼睛看着她。 刻意的视线总能让她感觉到一丝不安。 笔尖抖动，在本子上落下一条歪歪扭扭的黑线。 “好了好了，不逗你们了。”语文老师被逗的发笑，刻意压了压嗓，说道：“既然你们这么困，我觉得有必要给你们打一剂兴奋剂。” “这周末，学校会组织你们去博物馆参观红军长征的实践活动，”李老师拿着一只粉笔，向他们点了点，“你们啊，都好好学一下。” 底下又一片呜呼哀哉的哀叹，但精神是回来了：“啊——不是吧，周末？” “大周末的去那鬼地方参观那个干嘛啊，老子要打决赛！” “这傻.逼学校是不是存心跟老子对着干！老子才不要去博物馆，老子要去网吧！” “我还要约小姐妹逛街呢！” “……” “……” 一片哀怨中，只有时静好面色平静。 李老师站讲台上环视一周，最后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他叫她，“时静好。” 时静好抬头去看，接着站起来，离开座位走到他面前，“老师，您叫我？” 李老师小幅度的点了点头，跟她说：“跟我来办公室一下，我有事情找你。” 办公室里。 时静好规规矩矩的站在语文老师的办公桌前，静听他的发话。 以为是自己这段时间上课状态不好表现不佳，时静好莫名有些紧张。 李老师是一位很和蔼的老师，很亲近学生。见她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一阵失笑，眉眼一弯。 “你别紧张，叫你来办公室不是因为你犯错了。” 小心思轻而易举就被戳破，时静好脸颊扑上一点嫩粉。 随后，时静好看着他从旁边的文件夹里抽出一份文件，翻了翻，然后跟她说：“时静好，你上次的月考成绩我看了，你考得很不错，甚至来说，你是12班的奇迹。” “就拿单科语文来说，你的水平就很不赖。” 时静好被夸的心花怒放，唯一的一点小紧张散了去，剩下全是无尽的欢喜。 “学校在这一周会举办一个征文大赛的活动，老师推荐你去，你愿意吗？” “征文大赛？” 李老师点点头，跟她解释：“这个征文大赛和我刚刚说的游览博物馆有一定的关系，但是在去了博物馆之后。” “我着重看了一下你这次的试卷，你的作文写的不错。”李老师翻了翻手里的文件，“我觉得，你可以去试一下。” … “阿好，你真的要去参加这个比赛啊？”秦纤纤在得知时静好将要参加征文比赛后，第一时间问她。 时静好点点头。 “那这样的话，这周末你就要去博物馆咯？” 时静好又点点头。 猜测没错，换秦纤纤哭丧着一张脸，“不是吧，你真的要去啊？” “当然了，我们不是都要去——” “去哪儿啊去哪儿啊，带上我一个呗？” 时静好话还没说完，就被横空出现的声音拦腰截断。 两人一同扭头看去，程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她们的桌前。 收到她们齐刷刷看过来的视线，程祎毫不违和的抬手挥了挥，“嗨，两位小可爱。” “……” “……” “你来干什么？” 秦纤纤看他。 “当然是来找你们玩儿啊！”程祎说着，快速的坐到了时静好前面的那张空位上，目光在她们身上扫了又扫，抱有期待的说：“这周末出去玩儿怎么样？” “这周末可不行。”秦纤纤对着他摇了摇手指：“我们要去参观博物馆。” “参观博物馆？”程祎有些惊讶，五掌屈成一指，向后指了指：“就刚刚李老头说的那个？” 秦纤纤很是郑重的点点头。 “不是吧，秦纤纤，跟我们去玩儿难道不比去那啥博物馆香吗？！” 秦纤纤白了他一眼，反驳：“我们这次去可是有任务的，又不是白去。” “嗯？”程祎一时没听清，眨了眨眼，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什么？” 被他盯得发毛，秦纤纤挪开一点视线，跟他解释道：“时静好要参加征文大赛，所以我们必须要去博物馆看看。” 程祎灰头土脸的回了位置。 刚一屁股坐到位置上，旁边的某位就动了动身子。 手枕着头睡得极香，丝毫没有要苏醒的冲动。 程祎看着气，抬脚用力踹了踹林牧野。 “哥们儿，大中午了，该起床了！” “……” “你再不起床，我保证你后悔一辈子。” “……” 枕着脑袋的少年只轻皱一下眉，薄薄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拢住他的身子。 似是觉得睡得不踏实，林牧野将头转向另外一边，将自己的后脑勺对着程祎。 感觉受到了极大侮辱的程祎：“……” 行吧，后悔一辈子就后悔一辈子吧！ 谁爱管谁管！ 这一觉，林牧野直接睡到了饭点。 午间铃声响起时，林牧野刚好睁开眼。 班里骚动不止，等授课老师一离开教室，班级里炸开了锅的热闹。 人才刚醒，惺忪还未完全褪去，耳旁就响起程祎颇有些无奈又服气的声音：“您还真是个爷，以后干脆改名叫林牧爷吧！” “……” “建议不错，我考虑一下。” “……” “毕竟，多一个孙子。” “……” 程祎气炸，抄起桌上的一本书就往他身上丢：“你丫的还得寸进尺了是不是！” 林牧野抬手一挡，嘴角勾一抹坏笑，十分不要脸，“那可不，得你的寸，进你的迟。” “……” 教室里很快就没什么人，两人也去了食堂。 食堂里的每个打饭窗口都排起了很长的队伍。 程祎的视线往那边扫来扫去，最终无奈一掌拍响额头，吐槽道：“我去，怎么这么多人啊！” “这踏马排队要排到什么时候？” 末夏暑气还未完全褪去，人一多，密闭空间里就显得闷热许多。 衣服染上热气黏在皮肤上，难受得直让人抓耳挠腮。 程祎受不住，手揪着衣襟透着风。 直到一个暴脾气上来，甩手想走人：“老子不吃了！” “诶！” 林牧野及时出声，手一伸，抓住他的胳膊。 程祎不明不白，目光从他的手转向他的脸，“干嘛？” 可他也才在这个时候发现，林牧野莫名盯着远处的某个地方。就在他准备想要一同看过去时，林牧野又恰好收回视线，落到他身上。 嘴角轻勾起的弧度告诉他，林牧野接下来的话绝对不简单。 “叫声爷爷听听，爷爷带你插队。” “……” 时静好和秦纤纤正聊着天，头顶突然有阴影落下来。 两人齐刷刷回头。 见到了林牧野和程祎。 排着队的其他同学皆是一愣。 “你们怎么来了？” 程祎笑眯眯的跟他们打了招呼：“过来吃饭呀。” “吃饭你们排队啊，干嘛来这里？” “当然是……” “小、可、爱？” 程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这句突如其来的小可爱捷足先登。 那人似是故意的，齿间撵转咬合，一字一顿，比校园广播都念得字正腔圆。 时静好眼皮一跳。 她抬眼看去，眼瞳如水剪，澈澄分明。 少年身材颀长，手插进裤兜，那双如墨夜般的黑眸看不见底，却又足够吸引。阳光透过队伍缝隙打进来，给他的身上描一层浅浅暖金，高挺的鼻梁下，嘴角微勾着轻弧。 她颤了颤眼皮没说话。 那种无辜无措的表情，像是一剪春风，吹得林牧野的心房皱软。 只一瞬微愣，他又恢复成那副懒散不羁的样子，走近她，微俯下身，在她耳旁说：“插个队。” “给插吗？” 第23章 诱引 你蹲这儿等我呢？ 温热的气息灼烫，顺着话音喷吐而出。 轻染上白色玉颈，立刻红了一片。 那句话还掉在中央，没落下。 他也还等着答案。 可眼前这个情形，却像是将她往虎山逼。 直到一句暗骂啐语清晰传来，让她听了个明白。 “老流氓！” “……” “……” 空气似都在此刻凝滞了半秒。 林牧野直起身，扭头看向身后暗自说真话的程祎。 黑瞳沉沉，用眼神警告了他一分。 程祎瞬间闭嘴。 鸦雀无声。 接着，他的目光重新回到了时静好的身上。 队伍在此刻挪动。 时静好跟着挪了挪步子。 林牧野跟上去。 她良默很久，觉得很有必要将他往正路上引，轻轻的跟他说：“林牧野，插队不好，你还是去排队吧。” 没想到会被这个小可爱教育一顿，林牧野眼底闪过一丝讶异，挑了挑眉，气定神闲的看着她：“插队为什么不好？” “我又没插别人的队。” “……” 讲来讲去发现是个死胡同，时静好苦恼的咬了咬唇皮。 她并未多注意这一幕钻进了林牧野的眼底，只想着该用怎样的言辞赶走她。 可她还没来得及实践，排在她身后的一位男生就不合时宜的开了口。 声线不稳，语气轻抖。 “两位要不插.我的队吧。”那个男生视线闪躲着，瘦弱的身材因为微小的颤栗看起来更加瘦弱不禁，“就……就站我前面。” 闻话，林牧野这才舍得将视线挪到别处。 他看了那个男生一眼。 虎视眈眈的打量让那个男生头冒虚汗，他紧张的手捏了捏，声线比刚刚更加不稳：“你们随便吧……不用谢。” 话说着，那个男生向后退了两步，让出很大一个空位出来。 凭空冒出的机会，不插白不插。 林牧野迈腿，向左移一小步。 到时静好的身后。 时静好完全转过身去，不再理睬身后那个不讲道理的男生。 可每当她前进一步，身后那个人瞬间又贴了上来。 因为两人身高差距，乍一看，就像是林牧野将时静好圈在怀里。 可“怀里”的人并未过多关注，只排着自己的队，跟着前面的队伍走。 暧昧距离被人看了去，戴宝露手扒着门，双眼死死地盯着前面不远处时不时冒出一点的林牧野和时静好的身影。 心如猫爪挠。 痒得泛麻。 时静好和秦纤纤打好饭就离开了，为了避免林牧野他们会跟过来，时静好专门选了一个只有两人座的位置。 周围都是坐着吃饭的同学。 时静好一眼就看见了那两张梦中情座，连忙走过去坐下。 秦纤纤来不及问她原因，只是跟上，将餐盘放到桌上后，左右看了看满是乌泱泱吃饭的人。 和她打着商量：“阿好，我们要不换个地方吧，这里好多人。” “就在这里吃吧。”时静好连眼睫都没抬，拿着筷子戳着餐盘里的饭团。 见状，秦纤纤也只好应下来。 混着吃了两口饭，秦纤纤抬眼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的时静好。 小姑娘巴掌脸，皮肤白皙，湿漉漉一双眼睛澄澈分明，头发乖巧的被束在脑后，一小截玉颈在阳光的照耀下刺得晃眼。 纤细脆弱，像是轻轻一拧就能折断。 想到刚刚排队打饭时的场景，秦纤纤若有所思，吞下嘴里的东西，压低了声音问她，“阿好，林牧野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时静好身形一僵，拿着筷子的手没动，显然是被她的话怔住了。 她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扑闪着睫毛，重新动了动筷子。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想，”秦纤纤抿抿唇，“就刚刚排队的时候，他看着和平日里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 “平日里他虽然混吧，但一向会和女生保持距离。”秦纤纤看着她，“哦，忘记跟你说了，他从来不会主动招惹女孩子的。” “但刚刚……” 一想到林牧野那死皮赖脸的劲儿时，秦纤纤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继续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死皮赖脸。” “……” 确实挺死皮赖脸的。 时静好在心里暗暗的想。 “但是我觉得吧，要是他真的对你有意思，你们俩也走不到一块儿去。” 时静好神色微动。 像是说上劲儿了，秦纤纤自顾自的解释：“你们俩简直天差地别，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而且，林牧野虽然帅，但成绩不好，徒有颜值毫无能力，太不适合你了。” “……” 时静好看着认真分析的她，牵强的扯了扯唇，提醒道：“纤纤，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而且，我们现在这个阶段，应该好好学习，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 “不然，会后悔一辈子的。” 时静好说的义正言辞，眼里正色，格外的认真。 认真到，让秦纤纤莫名发笑，一没忍住就笑出声来。 她笑得眼睛弯弯的，放下筷子托着脸看她：“阿好你怎么这么乖啊，让我猜猜，你的爸爸妈妈肯定很喜欢你吧？” 闻言，时静好一怔，迟疑了好久才淡淡嗯了声。 她埋头，从盘子里夹了一根青菜叶，塞进嘴里细细咀嚼。 睫毛轻刷似的颤了颤，在眼睑下方落下一团小黑影儿。 秦纤纤曾说过她眼睛很漂亮，明亮澄澈。 却从未发现，那么漂亮的眼睛里，也曾有过一瞬的落寞。 …… 很快就到了周末。 去博物馆的时间定在早上八点。 夏末初秋的季节，早上有些凉。 晨间湿气重，露珠顺着窗沿坠下的那一刻，屋外的林蓉又扯开了她的那张破锣嗓子喊： “妍妍！阿好！你们俩快点，快赶不上了！” 时静好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将书包背好，一边往外走一边应：“来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从各自的房间里出来。 今天林蓉休假，得知学校要组织学生去博物馆参览，立马担起这两个女孩儿的接送服务。 因为这件事情，林蓉还特地向同事借了一辆小轿车。 一路上，林蓉唠叨：“你们俩走哪里一定要在一起，博物馆里人多，一定要注意一点。” 坐在后座的时静好乖巧的听着话，倒是座副驾驶的时静妍，此时有些不耐烦起来：“哎呀妈妈，这个你就别担心了，我们老师说了，按班级走，我和时静好可不能在一起。” 车身轻晃，时静好也跟着轻晃一下。 落在前方镜子里的视线收回。 她何尝不知道，这件事情本应该是按照班级走。 可无奈自己的那个班一团散沙，只零散几个人参加，聚起来一起走，实在有些困难。 但时静好又怎么会不知道时静妍的心思，无奈般妥协下来，随着时静妍的话迎合：“妈妈，这次的活动是班级活动，我和姐姐不在一个班，是不能一起走的。” “你看，时静好都这么说了。”时静妍抢着话。 “你就不要担心啦，我们都成大孩子了，该怎么做自己会注意的。” 二十分钟后，林蓉将车开到了博物馆门口。 两姐妹下了车，和林蓉挥手告别后，林蓉就开着车离开了。 随着车子离开，时静妍表面维持的那点姐妹情谊也瞬间被撕破，臭着一张脸没好气的跟时静好说道：“你记住了，等会儿不要来我班级找我，我是不会和你一起回家的。” 撂下这句话，时静妍就仰头挺胸的离开了时静好的视线。 还没来得及叹息，肩膀就被人轻轻一拍，顺势而为的，一支纤细的手臂揽过那截玉颈，略带疑问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那人是谁啊？”秦纤纤盯着时静妍的背影，眯了眯眼，似在打量：“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 “那是我姐姐。”时静妍单说，多余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可秦纤纤却感觉很奇怪，眉间疑虑深重：“你姐姐吗？那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亲近你的样子？” 时静好扯了扯笑容，“她性格就那样，和我……不太亲。” “你记得吗？”想到刚刚秦纤纤脱口而出的“眼熟”一词，时静好帮她回忆：“之前她来过我们班级门口。” 秦纤纤摸摸脑袋，想不起来：“来过吗？” “嗯。”时静好点头，“她来找我借过伞。” 还有钱。 “是吗？”秦纤纤苦思冥想：“我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回忆这件事情对秦纤纤来说，有些难度，但最后全无耐心索性不想了。 “算了算了不想了。”秦纤纤挽了挽时静好的手臂，拉着她往博物馆的门口走：“我们先进去吧。” “嗯。” 两人挽着手往博物馆里面走。 在门口过了安检，时静好走到另一头将传送带上的包拿过背好，回头看了看一旁的秦纤纤，对她笑了笑，“我们走吧。” 秦纤纤点头。 周末，放假的时间，博物馆里的人很多。加上又有学校组织一起来的学生，更是人满为患了起来。 时静好看着不远处呈一路纵队的跟着拿着喇叭讲授着知识的老师的学生们，微微叹了口气。 目光没停留多久，时静好就被秦纤纤拉走了。 博物馆装修繁复，穹顶宽阔，呈半弧状，暖色调小灯点缀在墙体边缘，光线泛暖却不暗淡，甚至营造出一种高雅奢华的氛围。墙上挂着画，多是用蜡笔绘制而成的油画，却又生动形象的像世人展现出红军长征时期的艰苦与磨难。 当然，大多数学生还理解不了深层含义，只会站在画像面前，惊叹一句画好漂亮。 就比如秦纤纤，站在一幅画面前，已经挪不开脚步了。 眼里满是惊叹与赞赏。 “画这幅画的人好厉害！” 站在她身旁的时静好侧头看她一眼，眸子里一层不染。她回过头去，看向那副画，柔净的目光中也掺杂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正义感。 “但我觉的，画里的人，更厉害。” 她轻轻评价。 之后两人又逛了很久。 终于在秦纤纤受不住疲倦与惫懒的折磨停住了脚步。 她拉住时静好的手，微躬了躬身弯腰，“不行了不行了，我走不动了，我们歇会儿吧。” 时静好目光闪了闪，应声停下。 两人站在靠近角落的位置，看着来来往往来参览游玩的人。 摩肩擦踵，络绎不绝。 这让时静好突然想到了个问题。 她很好奇。 于是问：“纤纤，我们班是不是没多少人来这里啊？” “这还用说嘛，当然啦。”秦纤纤给出最肯定的答案：“他们对这些又不感兴趣。” “这些都是我们的革命先辈。” “就算是天皇老子，他们都不感兴趣。” “……” “唉，要不是你，”秦纤纤又突然出声，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我也不会来。” 话题因为秦纤纤想上厕所而停住。 时静好站在原地等。拉赫 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发自内心感到了一丝庄严。 “让一让，让一让，让一让。” 突然，从侧边窜出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生，正着急忙慌的挥摆着手，从她身边挤过。 时静好脚下不稳，身子一歪，倒靠在墙。 那个男生回头看了她一眼，眼里多了些歉意，转头跟她道歉：“你没事儿吧小姐姐，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时静好稍稍稳了稳身子，对这不是故意的举动并没有太多计较。 她阖了阖眼，认真说：“没关系。” 男生对她笑了笑，视线扫了扫，见她是孤身一人，多问了一句：“你一个人来博物馆的吗？” “没有。”时静好摇头，话音却在此刻，无缘无故的紧张几分，“我朋友等会儿就过来了。” “哦。”男生看了她两眼，视线扫过她紧扣着墙体的手指上。 猜出她小心翼翼的心思，舒心一笑，“你别担心，我不是坏人。” 相反，他看了看这边唯一的一个疏散人群的通道，跟她建议，朝一边指了指，“这边人挺多的，等会儿你朋友可能看不见你，你往前走，那边有个休息区，你可以去那边等。” “哦。”时静好心不在焉的应一声，看他一眼，防备心里十足：“谢谢。” 男生露着笑和她挥手，然后就离开了。 直到那个男生消失在时静好的视野里，时静好才微吐了口气。后知后觉想起刚刚男生的话，向四周看了眼。 这边只有这一个通道，长廊又窄，确实挺挤的。 来的又多半是大人和小孩儿，他们有身高优势，这么一挡，好像还真和他说的那样，视线受阻。 怀揣着让秦纤纤能更好的找到自己的这种想法，时静好跟着人群流动的方向向前走了几步。 可这一走慌了神，她被围在了人群里，不知东南西北。 直到来到一个较为空旷的地方，人群才逐渐散开些。 那里立着几尊人像，用黄铜土砌成，身高腿长，比真人都高。 个个都用玻璃罩着。 明净的玻璃锃亮，光线打在上面，暖白晕点随视线宽窄而变。 时静好仰头看了看离自己最近的那尊像，站在它面前，莫名感觉自己变成了小矮人。 旁边有一块儿字牌，上面写了对这尊像的介绍，时静好认真的看完了全部，知道了这尊像是在长征时期的某位烈士英雄。 在那里没呆多久，时静好就顺着旁边的一条长廊走了出去。 走到头才发现，她迷路了。 她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迷茫感。 犹豫万分的看着路过结伴而行的人，有些不知所措。 可呆在原地也不是个办法，内心挣扎了很久，她才上前拦住一个女人，询问出口：“阿姨，请问出口在哪里？” 那个女人对时静好的问话着实惊讶，慢半拍的反应了几秒钟，伸手往后一指，话就脱口而出：“那边，走过去左拐。” “谢谢。” 小姑娘礼貌的道谢，扑闪着睫毛，底下那双眼澄澈干净。 叫人只看一眼就深觉喜欢。 时静好按照那个女人说的话走出了博物馆，站在大门口。 她转身看了看后面，高大的建筑屹立于此，里面却装着无数英魂卫国的心。 想着秦纤纤要是在里面找不到她应该就会出来，时静好在外面等了很久，等到双腿都开始发麻了也不见秦纤纤出来的身影。 她有些难受。 身子慢慢向下屈，蹲在地上缩成一团。 今天的阳光很浅，夏日的燥热褪去，被风一吹，就只剩下暖了。 树叶刷啦啦作响，时静好盯着地面上晃动的树影，视焦涣散。 却又在下一刻，重新聚焦起来。 视线里突然多了一双鞋出来，黑红色搭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款。 但却让时静好心生起几分熟悉。 心脏一悸，她缓慢抬头，阳光刺得她的眼睛睁不开，缓和了许久，她才勉勉强强眯起一条缝。 少年凌厉的脸庞就这样被她装进了眼里。 那像是光，又像是其他别样的东西，像触角一样软捏她的心房。 他的视线撞过来，像是比浅阳都灿烂，又灼烧。 紧接着，她听见那熟悉的嗓音落在她的头顶。 那人嘴角一勾，依旧那样的轻佻，散漫，又夹杂着几分逗弄。 “时静好，你蹲这儿等我呢？” 第24章 学他 你没机会了 时静好皱了皱眉, 没理他这句话，反而问：“你怎么来这儿了？” 接着她慢慢站起来，脚底发麻发软, 一时支撑不住, 踉跄着向前倒去。 电光火石之间，她只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一扯。 下一秒，落进了一个满是烟草味的怀抱里。 惯性带来的撞击让充当人肉垫的林牧野没忍住踉跄着后退一步，轻哼一声。 嗓音格外的沉。 沉灼气息难舍难分。 余音绕梁似的落进时静好的耳朵里，让她忍不住轻打一个颤栗。 感受到怀里女孩儿的紧绷, 林牧野突然又不想做人了，唇一勾，又继续逗她：“就这么喜欢往我怀里钻啊？” 怀里还没站稳的时静好闻言一惊。 接着又听见他说：“我记得上次也是你投怀送抱的吧？” 投怀送抱？ 他还要不要脸！ 时静好立即跟丢掉烫手山芋一样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 小脸红了个透。 她手无足措的呆愣在原地, 慌张的眼神将她此刻的茫然暴露的一览无余。 她越是慌张，林牧野就越想逗她。 于是微俯下身, 视线与她齐平。 勾着唇”教育“她，“小可爱，光天化日之下就吃我豆腐，要负责哦。” 时静好：“……” 时静好棱他一眼, 后退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开了些。 要答应负责的话没听到, 相反, 林牧野听见了一声轻软的道歉。 “对不起。” 林牧野挑了挑眉, 死皮赖脸的追问：“你对不起我什么啊？” 时静好咬唇不语。 林牧野便装作糊涂的猜测：“吃我豆腐这件事啊？” “……” “你吃就吃呗。”林牧野摊摊手，一身轻松，“我又不是不让你吃。” “……” 心情瞬间就有几分不美丽了，时静好想逃。 才刚迈出腿，就被林牧野拽住了手臂。 还被他热切的询问：“诶, 你还没回答我呢！” 听起来多么义正言辞的话语，却在此刻，让时静好只想逃避。 奋力甩开她的手，时静好往前走。 林牧野愣了两秒。 连忙去追。 一边追还一边喊：“诶，你慢点啊。” 没追几步，林牧野就到了时静好的跟前，“诶，你怎么不理我啊？” “我不想理你。” 小姑娘的语气里含着浅浅温怒，倒也没几分唬人。 林牧野被她这话逗乐，简单的抄着手，眉头一挑，“又来这套？” 时静好突然停住脚步，侧头一记目光扫过去。 毫无威慑力的警告带有莫名的一丝可爱。 林牧野拿她没办法，软下心服软，双手撑开，“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不逗你了。” 见他认识到了错误，时静好也没有多计较。 心思回到自己身上，她这会儿朝周围看去，却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 ？？？？ 她刚刚不是在博物馆吗？ 这是哪里？ 周围一片都是生疏的，她皱着眉挠头，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 视线晃来晃去，直到无意间落到面前的少年一瞬，在她快要挪去时，面前的少年出声了：“时静好，你不认路啊？” “……” 糟糕，被发现了。 藏在衣角后的手指紧了紧。 “没有……” 林牧野：“没有？” “那你东看西瞧干什么？” “我等人。” 林牧野向四周看了看，这边场地宽阔，车站没有，街道也没有。 等人是不可能的了。 谎言一秒就被他识破。 他眸色凝重的盯着她，莫名失笑，“小骗子，你骗我没上过学啊？” “……” “是不是不知道这是哪儿？” 时静好看他，一时无言：“……” “你不回答我就不告诉你。” “……” 时静好咬了咬唇，在心里暗骂一句，默了三秒后，认清现实的出声：“这是哪儿？” “回答晚了。”林牧野逗她，“你没机会了。” “……” “所以，跟我走吧。” “不要。”时静好看他一眼，“我可能得回去。” 林牧野拧起不解的眉。 “纤纤还在博物馆里，我得过去等她。” 林牧野眉头瞬间舒展开来，莞尔失笑：“去哪里等？刚刚那里吗？” 时静好小幅度点了点头。 “不是有手机吗，打个电话不就成了？” “我手机……”时静好拧着手指，“我妈妈还没给我买。” 突然意识到什么，林牧野眸间一顿，有些不好意思的抬手挠了挠头皮，用很敷衍的话盖过这个话题：“哦。” “那你就准备一直等下去啊？” “要是她一直不出来呢？” 时静好瞬间怔住，她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 此时也不该如何作答。 她全然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直直的看着他。 那茫然无措的眼神与他交汇，澄澈到极致的纯透目光掉进他心窝里的缝，瞬间塌掉一半，又奇迹般生长起来。 那种感觉，林牧野从未体验过。 就在他望着那双眼快走火入魔时，理智将他拉回了现实。 他别开眼，轻咳一声，视线随处晃了晃，以掩饰自己那颗突然跳的极快的心，“你别去等了。” “我给程祎打电话叫他过去。” 说着，林牧野将手伸进裤兜里摸出手机来，手机在他的指尖旋转了一个方向，然后轻松被他捏住。号码拨出去，手机就被他按在了耳旁。 “喂，别睡了，来博物馆。” 一句话说完，林牧野也没等那边回话就挂断了电话。 接着看向时静好，跟她说：“这下可以跟我走了吧？” 虽然不理解他为什么一直想要她跟着他走，但时静好还是点了点头。 两人到了路边，林牧野伸手拦了辆计程车。 车子在他们面前停稳，林牧野伸手就要打开车门时，时静好突然出声：“我们去哪儿？” 林牧野看着她略有些迟疑，嘴角一勾，压低的声音钻进女孩儿的耳朵里：“怕我把你卖了啊？” “不是……” “放心。”林牧野拉开车门，手撑在门上，“我可舍不得把你卖了。” “……” 话里带着几分逗趣的意思，时静好被气成小河豚。 腮帮子鼓了鼓，伸手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林牧野低笑一声，跟着俯身进了车内。 车门观合，前座的少年向司机报了串地名，司机一声“得嘞”，启动车子驶去。 林牧野带着时静好去了自己经常去的地方，每逢周末，他都会来这边逛一逛，有时候是和程祎，但大多数时间都是他自己一个人。 时静好跟着少年下了车，看着前面排成排的小摊子，热热闹闹的场景吸引着她的眼球。 她还不知道临川市竟然还有这种地方。 侧头看向少年，声音里略带几分惊讶：“这是哪儿？” 后又生起几分警觉，“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又不会把你卖了，你那么担心干嘛？” “……” 时静好觉得头疼，总觉得这混小子没安好心。 对策只想了一半，林牧野的声音就突然传了过来：“还记得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说的什么话吗？” “？”时静好眉间一动，一时之间没听懂他的意思。 后又慢一拍的反应过来，她想起那个令她尴尬到脚趾扣地的场面，眼瞳微扩，正要恼怒，就听见他讲。 “要是你怕，到时候就报警。”林牧野说着，双手握拳并拢伸到她面前。 时静好的视线跟着垂落过去，眼眸里，那双手骨相明晰，青色血管漫布其上，这是她第一次那么认真的看着一个男生的手。 目光定格几秒，她听见他的声音落在她的头顶，“我一定听你的话。” 让警察抓去。 时静好抬眼，静静地看着他，浅薄阳光只在他身上轻打一层，少年的眉眼都舒展开来，那份沐浴在阳光里的真心，似乎正代替烈火灼烧着她的心。 心间热乎乎的。 那种感觉，时静好说不上来。 可立马又不一样了。 无视了林牧野的幼稚行为，时静好绕过他向前走。可没一会儿就被身高腿长的他追上。 “你走慢点啊，等会儿迷路了怎么办？” 时静好真是又气又无奈，索性怼他：“不关你的事。” 林牧野不理解：“怎么就不关我的事了？” “你吃了我豆腐，怎么说我们也算有个肌肤之亲了。” “……” 时静好脚步顿住，因为他说的话，耳尖泛起一点红。 沿至肩颈里。 依稀不见。 她许久没出声，林牧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玩笑似乎有些过火。 顿时心浮气躁起来，急急忙忙跟她道歉。 “你生气了啊？” 时静好沉默着没动。 有人说，想要搞坏别人心态，沉默比说话有用。 这句话说得很有道理。 毕竟，有人中招了。 时静好看他挠头又抓腮，一脸懊悔的样子。 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面前的少年眼睛眨了眨，意想不到。 “知道错了吗？” 时静好虽然笑了，但仍旧恢复成一脸平静的样子，让人看不出她到底是开心还是难过。 好久他才反应过来，磕巴着声音：“知……知错了。” 哪知小姑娘眉眼轻弯，学着他之前说过的那句话，将它重新还给了他：“回答晚了。” “你没机会了。” 第25章 河豚 这三个字我没收 小姑娘轻快的背影从林牧野的眼眶中一掠而过。 身形窈窕, 纤细又动人。 明晰的画面色彩鲜明，林牧野神色微动，很快走过去, 和她并肩走。 身边拓下一道浅浅的灰影, 时静妍侧头望过去，少年侧脸轮廓分明，有光的垂落，线条更加深邃几分。 害怕被他抓住偷看他的把柄，时静好及时收回了视线, 却错过林牧野淡淡的嘴角弧度。 这段小街巷格外的热闹，大姑大婶摆着小摊，张口热烈的吆喝。 上面的东西格外繁多, 有大的有小的，这让时静好莫名想到了汲水镇, 那个她从小生长的地方。 那里的阿嚒对她很好，阿公对她也很好。 浅浅阖了阖眸子，时静好问林牧野：“临川怎么会有这种地方？” 临川是大都市，像这种落后的买卖生活按理来说不应该存在才对。 “你也觉得很意外对吧？” 林牧野牵了牵嘴角, 看她。 那眸子里似有她看不清的情绪。 “我从小到大就喜欢这条巷子。”林牧野挪开视线，将目光放远。 时静好随着他的视线看去, 看到的是熙来攘往一派热闹的景象, 来来往往的人群, 喧嚣不已的人声，以及脸庞上那真情实意的笑容，一切看起来都是幸福的。 那眼里，那种她看不懂的情绪似乎变得浓了些。 忽的，少年弯眼, 那抹情绪消失不见。 他回头问她：“怎么样，还可以吧？” “你别觉着这地儿又破又脏又烂又小，但有句话不是那样说的嘛——” 林牧野看着她歪头想了想，好久才挤出几个字：“麻雀虽小……嗯……什么来着？” “五脏俱全。” 轻柔的声音突然响起。 林牧野一顿，看着她，“什么？” 时静好只好重复一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想到他平时学习态度不端正，时静好多了些心思给他普及：“这是一句谚语，比喻事物的体积或规模虽小，具备的内容却很齐全。” 林牧野全然不懂，这会儿只得挠挠后脑勺：“是这意思吗？” 时静好点头。 “哦，好吧。” 两人走街串巷，时静好看到了很多新鲜玩意儿，有用竹条编制的小昆虫，也有用毛线织成的螳螂宝宝，让她瞬间像是回到了汲水镇，端着板凳坐在院子里，看着阿嚒用竹条编篮子的时光。 嘴角弧度在她无意识下逐渐加深。 她抬眼，看向那个被别人盖上臭名昭著的称号的坏蛋，突然在某一瞬间，觉得他突然又不是那么的坏了。 滚到嘴边的话脱口：“林牧野，这里很好。” 她回答的，是他问她的第二个问题。 至于第一个问题。 她很喜欢。 两人一逛就逛到了中午。 林牧野轻车熟路的带着时静好去了他经常去的饭点。 这期间，程祎给林牧野打了个电话，说是自己已经接到了秦纤纤，让其转告给时静好叫她不要担心。 林牧野一听程祎打的主意，脸就黑下去了，咬牙切齿警告他挂了电话。 这个饭点隐藏在小巷的最里面，门口没有门，仅有一块破了洞的锦布遮挡。 最不好的布料，摸着咯手。 林牧野一脚跨进去，朝里面喊：“老板。” 台前正算着账的老板听到这一声，立马放下手里的现钞，双手在身上搓了搓，走出去应一声：“诶——” 撩开那块儿遮挡的幕布，老板见到林牧野，眼睛一亮，走过去，人都高兴了几分：“又是你小子啊！” 林牧野乐呵呵的对他笑了笑，像跟熟人打招呼一样在老板的肩膀上拍了拍，说：“两碗云吞，和以前一样。” 这话说完，老板才发现了站在林牧野身旁的女孩儿，眼里惊讶。 不待他出声询问，时静好就礼貌的向他问了声好：“老板好。” 女孩儿乖乖巧巧，看一眼就惹人疼，让人欢喜。 老板立马连连应好，问她：“你是这小子同学吧？” 时静好默默地点了点头。 “快坐快坐。” 老板热情的将她往空座位上引。 瞧见两人都坐下，老板才快速离开，撩开幕布走进去不见人影。 午间时分，来吃饭的人很多。 时静好新奇的环顾着四周，到最后，视线落到和自己面对面而坐的林牧野身上。 小姑娘眸光清浅，眼波似潋滟。 她开口问他：“你经常来这里吃饭吗？” “？” 时静好道出心里话，“你和老板关系很好。” “嗯，还行吧。” 后面，时静好便没再问他，直到老板将那两碗热乎乎的云吞端到他们桌上，热切的招呼着时静好：“小姑娘，是第一次来这里吃饭吧？” 时静好边从旁边的筷子栏里取出筷子，一边点头。 “被这混小子带过来的？” 时静好闻言一顿，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的林牧野，缓慢又含着几分怯意的点头。 “小姑娘你别怕，这小子混是混了点，但他不敢欺负你。” 旁边闻言的林牧野不乐意了，啧一声，对老板说：“老板，这你就不对了吧，胳膊肘是不是往外拐得太快了？” 老板一时无言。 不料话茬被时静好截了去，“老板你放心吧，他不敢欺负我。” 时静好突然冒声，将两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那目光颇有些求知若渴，像是在问她为什么。 想到刚刚在路上的某一句回答，时静好向一脸疑惑的老板解释：“他要是欺负我，我就告诉警察叔叔。” 因为他说过会听话。 会听她的话，让警察抓去。 林牧野额角一跳，实在没想到时静好看起来乖乖弱弱的一副模样，实际是那只在螳螂捕蝉之后的黄雀。 胸口被插一刀的林牧野：“……” 天真的老板一脸惊恐，连连摆手：“诶诶诶，小姑娘，你这可使不得，让警察抓去以后就得背上案底，人这一辈子就完啦。” 小姑娘看起来认认真真的，以防万一老板还主动为林牧野做了个担保：“这小子人是好人，就是混了点，小姑娘，你可别乱报警，警察抓错人可是很麻烦的。” “行了行了，老板你赶紧忙去吧。”林牧野听不下去，“再说下去，面都坨了。” 老板被林牧野催促着离开。 只一会儿，那里就恢复了平静。 时静好埋头吃着面，全然不管对面的林牧野。 头埋得低低的，嘴巴轻鼓，像小河豚。 林牧野轻声一笑。 懒散又掺几分沉磁。 落在她耳边。 时静好闻声抬头，猝不及防的对上他的目光。 她此时就有些不解起来，鼓着嘴问他：“你笑什么？” “笑你太好骗了。” “？” 时静好脸上疑云重重，望着对面少年的目光闪烁。 林牧野笑了一下，将手里的筷子磕在碗上。 双肘曲放在桌上，整个人向前俯去，与时静好拉近距离。 脸上肆意的笑容明显，他头一次耐心的给她纠正错误，手指轻轻弯曲，在木桌上敲了敲，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刚刚老板说的话有问题。” “现在不会欺负你，不代表以后不会。” 游览博物馆的日子很快就结束了。 周一一大早，时静好就被喊去了语文办公室说参加征文比赛的事情。 秦纤纤身旁空了座，很快又被人坐下。 她回头一看，见是程祎。 便收起了自己的那份新鲜劲儿，只淡淡问他一句：“你来这儿干嘛？” 程祎抱着手臂磕到桌上，一脸认真的看着她：“小可爱还真参加那征文比赛去了啊？” “你这不是废话吗？”秦纤纤白他一眼，“人家上一周就被老师叫去办公室说这件事了。” 不理解这些老师的阴间操作，程祎扯了扯唇，发自内心的感叹： “看不出来，小可爱还挺抢手。” “不过我倒也能理解，现在小可爱的身价在一中可是最高的，老师宝贝一点也有道理。” 秦纤纤赞同，就在她准备给程祎竖大拇指时，回味到他的话，觉得有些不妥的皱了皱眉，立马警惕的看着他：“慢着。” 被她的话打断思维，程祎扭头看过去。 女孩儿眼睛里抹着精，像是破解密码的侦探上下打量了他几分。 随后她出声，手指着他，语气十分郑重：“程祎，你有问题。” 程祎懵：“有什么问题？” “你怎么这么喜欢喊阿好小可爱，你是不是对阿好有别的心思……” 程祎闻言惊，“你说什么屁话呢！” 秦纤纤越感不对劲，理直气壮的怼他，声音不自觉的高了几调：“屁话是真话！” “你老实交代，到底是不是！” 骤响的声音将周围其他同学的声音引了过来，甚至坐到最后面的林牧野也分出一丝注意来，视线扫过他们两人，随即又挪开。 “哎呀，你小点声！” 秦纤纤面上没好情绪，压着一肚子的火，咬牙切齿看他，“到底是不是，你快说！” “你要是不说，信不信我把你阉了！”秦纤纤一鼓作气的威胁。 这可让程祎好生惊讶了一回，他手撑着头侧身看她，眼里生起一股逗弄趣味，“秦纤纤，你丫现在胆子这么大了？还敢打我的注意？” 他勾唇，得寸进尺，“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做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秦纤纤侧头看他，眼里毫无畏惧，白了他一眼，扭过头去：“你又不是老虎。” “……” “我为什么要怕你？” “……” 嘿…… “你别扯开话题。” 最后还是程祎妥协下来，双手抱胸，背向后一靠，“你放心吧，小可爱那种类型，不是我的菜。” “我喜欢比较野的。” “……” 秦纤纤心里一咯噔，莫名慌乱起来，挪过视线看窗外，眼神闪躲不定：“谁……谁问你喜欢什么类型……” 一阵风热烈的扑来，秦纤纤感觉脸颊莫名有些发烫，她轻舒了几口气，听见旁边那人传来一阵低笑。 让她的心脏莫名跟着抖了一瞬。 “行，我喜欢什么，不关你的事。”那人开口，语气悠悠。 随后他站起身来，跟她说：“那我走了。” 秦纤纤没应声，直到身旁的那道身影离去，她才缓缓回过头来，像是刚度完劫一样，沉重的舒了口气。 程祎插着兜慢悠悠的回了位置，一屁股坐下，板凳吱哑一声响。 他身体向后靠，板凳前脚顺着腾空。 扭头看一眼林牧野，不禁啧声感叹：“小可爱还真是乖宝宝，这么听老师的话去参加征文比赛，我看咱班的老师都宝贝得她不得了了啊。” 背靠在墙上的男生闭着眼闭目养神，从程祎的视角看起，深眉，挺鼻，薄唇，甚至是脸廓线条，都像是精致品。 见他没反应，以为是他睡着了。 程祎摇摇脑袋没管。 可那人又偏偏睁开了眼，侧头看来，眼里闪一抹情绪。 是奇怪，是谑笑。 “小可爱？” 程祎没多想，点点头，重新跟他解释了一番：“小可爱参加征文比赛了，我还知道她是因为要参加比赛才去博物馆的。” 林牧野倒不是关心这些。 注意力只在开头的那三个字上。 东一口小可爱，西一口小可爱，让他莫名觉得刺耳。 抬手掏了掏耳朵，脸上尽是嫌弃。 “以后别叫她小可爱了。” “？” “这三个字我没收。” 第26章 刺眼 摸头 征文大赛按计划进行。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时静好获得了这次大赛的第一名。 时静好自己更是没想到。 呆站在放榜的公告栏前，眼里有着止不住的惊讶。 “哇，你是第一名诶！” 身旁的秦纤纤比她反应快。 与她有着同等的惊讶, 扭头看她：“阿好, 你竟然是这次大赛的第一名耶，你好厉害啊！” 时静好说完神思被秦纤纤的声音拉回来，她眨了眨眼，看清公告栏上那个排在第一的名字，这才缓慢的接受了现实。 她真得了第一。 身旁秦纤纤的声音还在继续, 但多了丝服气与仰慕：“没看出来你深藏不露啊，阿好，你怎么能这么厉害！我好崇拜你！” 说着, 秦纤纤又一次没忍住自己的手瘾，上手捏了捏时静好白皙的脸。 “进最差的班级, 考最高的成绩，还得最高的奖，我谁都不服就服你！” 秦纤纤的花式吹捧让时静好不由害羞的扯了扯唇。 谦虚的说：“我没你说的那么好呀。” 秦纤纤松开她的脸，摇了摇手指：“不不不, 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 她看起来, 像是比她自己得奖还高兴。 忽的萌生一种想法, 抬手勾着她的脖颈, 两人距离被拉拢。 “今天放学我们一起走吧，我们去买个小蛋糕庆祝庆祝！” 两人高高兴兴的离开，却不曾发觉，隐在公告栏前的人群里的戴宝露，面色僵硬的看着她们。 下垂于侧的手紧紧握成拳。 时静好获奖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临川一中。 说是吊车尾班级空降小才女, 拿下年纪第一的宝座不说，顺带把征文比赛的宝座也抢了。 时静好立马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小角色晋升成“家喻户晓”的小学霸。 班级门口的人瞬间就多了起来。 多为男生。 见着那从未有过的场面，程祎老神在在的啧声摇头，感叹道：“没想到小可爱……” 依靠本能说出来那三个字，在收到林牧野警告的眼神后，程祎自我惩罚的掌嘴，重新说：“没想到时静好竟然这么受欢迎。” 程祎看着教室外面围了一圈的来看稀奇的学生，“都快围城一堵墙了。” “野哥。”程祎突然回头看他，笑一下，开着玩笑，“看来有人要抢你位置啊。” 身旁的林牧野却嗤笑一声，一眼都没分给他们，随后从桌上拿起一本书，摊开盖在头上埋头枕睡，直言一句：“幼稚。” 外面一圈的人无言对时静好是一种负担，艰难熬过一下午，放学铃一打就被秦纤纤拉着跑了。 秦纤纤带着时静好去了离学校较远的一家蛋糕店。 两人站在橱柜前，目不转睛的盯着被玻璃橱柜笼罩的那一排蛋糕。 头顶暖黄的灯光洒下来，透过玻璃橱柜，射在那一排蛋糕上。 小巧精致，奶油层叠，铺满水果，看着十分诱人。 秦纤纤吞了吞口水，眼神留恋，“好想吃……” 时静好也动了心思，手指拧做一团，视线放在面前的草莓蛋糕上面。 撇开目光看价钱，时静好只道心有力而余不足。 目光在蛋糕上留恋几秒，时静好拉着秦纤纤正要离开，门口就落下一道窈窕身影，直直的朝她们走来。 时静好一怔，停下脚步，视线落到向径直向她们走来的那人身上。 那人一头乌黑直发披肩，脸上未施粉黛，身上套一件粉色系带长裙，温柔可人。 她笑盈盈着，跟她们打招呼：“嗨~” 见时静好没什么反应，戴宝露嘴角无害的笑容更深，“时静好，你不记得我了吗？” 时静好摇摇头，“记得。” “记得就好。”随后，她朝后看了看，又收回视线看了看她们俩，“你们也来这里买蛋糕吗？” 时静好看了看身旁的秦纤纤，轻点了点头。 可戴宝露看着她们两手空空，轻皱软眉：“那你们是没有选好吗？“ 若是只有时静好听这一句话，会觉得没问题。 可这话落到秦纤纤耳朵里，就变了层意思。 于是她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和她针尖对麦芒。 “没有啊，我们选了……” 戴宝露无辜的看着她们，“那蛋糕呢？” 这句话就像是在质问秦纤纤是不是舍不得花钱一样。 战斗能量立马被点燃。 可大战并没有一触即发，被戴宝露的无视浇灭了。 戴宝露转眼看向时静好，脸上笑容诚恳，冷不丁揭开秦纤纤的那个谎，“既然你们没有买蛋糕，不如我请你们吃吧。” “这不刚好，我在公告栏看到你的名字了，顺便庆祝一下？” 时静好想拒绝，却又被秦纤纤截断话：“那行啊，你买单。” 戴宝露脸上挂笑的绕过她们走到橱柜前，只看了两眼，就抬手一指，对着服务员说：“请给我这个蛋糕。” 服务员笑着应声：“好的，您稍等。” 说完，服务员从里面打开橱柜，将蛋糕拿出来包装好，递给戴宝露，“您拿好。” 戴宝露去前台付了钱，回头来找他们俩。 本和时静好说着小话的秦纤纤在注意到戴宝露提着蛋糕走过来时，立马直了身子。 轻咳一声，目光从她脸上扫过，又看向头顶去了。 戴宝露挑了挑眉抿唇笑，手提着蛋糕看向时静好：“既然蛋糕有了，那我们坐下来慢慢吃？” 蛋糕店里有小方桌，戴宝露领头走过去。身后的时静好有些挣扎，半天没迈脚步。 她身旁的秦纤纤看她一眼，最后果断抓过她的手，带着她走过去。 三人找了个空位坐下。 戴宝露将蛋糕盒子打开，一个精致的草莓蛋糕浮现眼前。 草莓被切成片，在奶油上摆一圈。蛋糕侧面也用奶油做了些点缀，看着别样精致。 这样秦纤纤立马忘记了对戴宝露的敌意，心间软成水，惊呼一句：“哇，好漂亮～” 她吞吞口水，眸里含着少女不该奢有的贪意。 “吃吧。” 戴宝露拿过刀和叉，将蛋糕切成几块儿，递给她们。 “谢谢。” “是我应该谢谢你才对。”戴宝露抬手将耳边发勾到后面去，对她笑了笑：“之前我太难为你了。” “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之前的那件事情应该也给你造成了很多麻烦。” 她眸间几许歉意：“对不起。” 虽然戴宝露没有明说是哪件事情，但时静好此刻就像是心知肚明一样，知道那件事情和林牧野有关。 可一想到这件事情曾带给她的那些麻烦，时静好还是没忍住捏紧了手指。 随后又放松下来，眼瞳里的光闪了闪，她摇摇头，莞尔：“没关系的。” “既然这样……”戴宝露的眼睛里忽然多了些细碎的光，她踌躇几分，“那你可以再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戴宝露说的那件事情其实就只是邀请时静好去为她庆生而已。 这周六是她的生日。 时静好答应了，在秦纤纤准备阻止之前。 说出去的话就和泼出去的水一样，怎么都收不回来了。 秦纤纤只好看着对面那个在他们面前故作善良的女孩儿点头并道谢。 但也没忍住在心里暗啐她真是狐假虎威。 但秦纤纤不能理解的是，时静好为什么会答应她。 在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秦纤纤终于忍不住扭头看她，问：“阿好，你昨天为什么要答应戴宝露去参加她的生日聚会？” 窗外浅阳洒下淡黄的光，给身形纤弱的少女拢一层金。 她扭过头来，眼瞳干净纯澈。 “你不记得戴宝露之前怎么为难你的？”秦纤纤提醒她，就像是在提醒她昨天的答应就是一个错误。 可时静好并不这么认为。 轻轻开口：“可之前，确实是我做的不对。” 星星罐子确实是在她这里出了问题。 秦纤纤头疼扶额：“那你也不能答应她啊。” “为什么啊？”时静好不明白。 “她这人心眼坏的很，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秦纤纤嫌弃皱眉。 “她安的心不是挺好的。”时静好回忆起昨天在蛋糕店的时候，为她说话：“她昨天还请我们吃了蛋糕。” “蛋糕只是鱼饵，话才是重点。” 秦纤纤忍不住提醒。 “那你不也上钩了？” “……” 秦纤纤被时静好突然的一句话怼的哑口无言。 就差手掐人中进医院了。 小姑娘心思单纯，秦纤纤实在不放心，心一横，跟她说：“那我不管，如果你真的要去参加她的生日聚会，那我也要跟着。” 秦纤纤凑近，将时静好的胳膊抱在自己怀里。 十分的宝贝她：“我可不能让她欺负你。” 时静好被秦纤纤的蛮横逗笑了，放下笔腾出手，摸了摸她额前的碎发。 对她莞尔一笑：“好。” 这一幕恰巧就被后面的林牧野看到了。 小姑娘被窗外的阳光照的格外温软，就像是浸在阳光里的一样。 摸人头发的手小巧又纤细，被阳光一照，白的刺眼。 林牧野眯了眯眼，视线定格在那人弯弯的嘴角上。 他觉得比刚刚那手还刺眼，眸间多了几分说不出来的阴郁。 渐渐浓成一团。 就这么喜欢摸头发吗？ 头发有什么好摸的？ 一边想着，林牧野下意识抬手，骨节分明的指掌在浅薄的清灰头皮间划过。 莫名一怔，指掌落于后脑勺。 他这才想起来。 他没有头发！ 第27章 生日 把烟灭了 上完厕所而归的程祎插着兜走近教室, 一眼就看见林牧野奇奇怪怪摸头发的动作，步子加快。 “你干嘛呢？” 林牧野扭头看到了程祎，垂下手, 心不在焉的回答：“没干嘛。” “那跟你说个事儿。” 程祎说着, 顺势坐下来。 双脚搭在桌下的横栏上，脚尖轻抖。 “我刚碰见戴宝露了。” 林牧野撩了撩眼廓，刚刚跑进他视线里刺他眼球的那一幕已经消失不见。 这才分出一丝精力来，漫不经心的哦了声。 程祎倒也不觉得这稀奇，身子向后一靠, 腿大剌剌的敞着。 “她刚刚问我这周六有没有时间，要不要去她的生日聚会。” 林牧野置若罔闻。 显然对这件事情不感兴趣。 哪知程祎的话却传来，“我帮你答应她了。” 林牧野一愣, 瞬间扭头过来看他，硬朗的眉里隐着一丝怒意, 不容忽视。 程祎没想到林牧野的反应会这么大，瞪着双眼连忙摆手：“不是，野哥你别误会……” 怒意消散几分，但那句话让林牧野的心情差起来是事实。 声音沉的寡淡, 牙齿拧着每一个字。 “给老子把话说清楚。” 程祎只好连连点头，跟他说：“我本来是想帮你拒绝她的。” “可她说小可爱……” 程祎赶紧扭头呸一声改口, 唯恐再触到这位爷的逆鳞：“她说时静好也去。” “我就答应了。” “时静好？” 捕捉到这三个字, 林牧野瞬间认真起来。 眉间不舒展反倒皱得越深。 他的反应莫名异常, 程祎呆在他身边大气不敢出，只唯诺问一句：“怎么了，野哥？” “你确定她说的是真的吗？” 这让程祎一咯噔，但很快就理解了林牧野话里的意思。 可此时被他这么一问，程祎反倒不敢确信起来, 模棱两可的说：“她是这么说的，但是不是真的我就不知道了。” “你去问问。” 他声音极淡，朝着前面的那两抹身影抬了抬下巴。 “我？”程祎瞪大眼看他，不可思议的用手指着自己。 林牧野点头。 程祎轻笑一声，“你怎么不自己去？” 林牧野面无表情的扯了下唇角，语气凉飕飕的，“你不觉得这件事情你去比较合适？” “……” 两人僵持了几秒，最终还是程祎败下阵来，赞同的点头：“行行行，我去我去，我去行了吧。” 程祎不乐意的答应，可就在下一秒，上课铃声不巧响起来。 任教老师手里拿着书从门外走进来。 程祎无辜的对着林牧野摊了摊手，铃声中夹杂着他无奈的声音：“哦豁。” 虽然程祎觉得，去打听别人的事这种举动有些掉价，但因为有林牧野的威胁，他左思右想后，还是在下课时间畏缩着脑袋去了站在走廊吹风的秦纤纤身旁。 风不大，微微吹起女孩儿及肩的直发。 她似乎有心事，很久都没察觉到身旁有人。视线随处乱扫，余光撇见一个失了焦的影子，秦纤纤才边撩头发边扭头看。 瘦瘦高高的男生立于她身侧。 脸上神情迥异。 那种有话要说但因为面子说不出来的样子让秦纤纤不禁嫌弃的皱了皱眉，“你干嘛啊？” “嗯……”程祎拉不下脸来，踌躇着说：“问你个事儿呗？” “问吧。”秦纤纤心情还不错。 “你和时静好……是不是要去戴宝露的生日聚会？” 秦纤纤心脏咯噔一跳，反应迅速的扭过头看他，眨了眨眼：“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我碰见戴宝露了。”程祎站在她身旁，双肘搭在栏杆上，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她跟我说的。” “所以我就想来问问你，是不是真的。” 其实秦纤纤来教室外面吹风就为这事儿。 时静好荒唐的答应让她愁眉不展。 她手托着脸颊，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看着她那张像是被人追债的样子，程祎眉间轻动，问她：“你怎么了？怎么跟你欠了别人几百万似的。” 秦纤纤剜他一眼，收回视线玩手指咬唇，好久之后才沉重的叹口气，她想的实在太多，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其实吧，我就是为这事儿出来吹风的。” “嗯？”程祎皱眉，无可觉察的带了句：“这事儿怎么了？” “戴宝露确实邀请了阿好，只不过我怀疑，戴宝露别有心思。” “所以我很担心，担心阿好被她伪装的善意欺骗。” 程祎有些没反应过来，挠了挠头：“戴宝露骗她做什么？” 秦纤纤稀奇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你又不懂。” “……” 程祎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气笑了，“我不懂？” 他眸底含笑，“我有什么不懂的？” “什么都不懂。” “……” 初秋的阳光浅淡，只薄薄一层照在身上。 程祎身量高挺，侧身斜靠在栏杆处，压一双狭眸昵她，忽的没好气的笑一声，笑声无奈，“行，你是女生我不跟你计较。” “既然你这么担心，那到时候就跟我们走，戴宝露就算有其他心思也不敢乱来。” 听见这海口夸量的话，秦纤纤扭头，挪过视线看来。 少年脸上挂一抹笑，眼里情绪漫不经心，薄唇微勾，多是少年时期恣意又逆狂的模样。 薄光打下一片碎金色。 她眨了眨眼。 喉间滚动一遭，那话就脱口了，“可以吗？” 程祎挑眉：“当然。” “到时候一起走啊。”他单方面将此视为她已经同意了，手从兜里伸出来，在她肩上轻拍。 之后，秦纤纤便不晓得他是多久离开的了。 只知道回过神来后，心仿佛在被火焰烧。 她头大的搓了搓自己的脸颊，想让自己保持清醒。 轻吐一口气，便进了教室。 … 戴宝露的生日聚会是在周六，按照之前就答应好的，时静好一早就起床出门了。 和秦纤纤提前两个小时约在车站见面，却不曾想到，在见到秦纤纤时，时静好被她身后的两个男生吓了一跳。 她愣在原地，双眼瞪圆看着他们。 似是还没反应过来，他们俩怎么会跟秦纤纤在一起，还怎么会来这里。 三人走近，秦纤纤抬手在时静好的眼前挥了挥，“阿好。” 时静好被视线里突然出现的东西吓了一哆嗦，颤着肩膀回了神。 目光一定，就莫名的与秦纤纤身后的那人对上了视线。 那人故意在看她，漆黑瞳孔里深不见底，盛着懒散与漫不经心的笑，不深不浅，却能将她的心神掳了去。 视线慌张一抖，她借机挪开。 问秦纤纤：“他们怎么在这儿？” “哦，”秦纤纤不灵光的拍了拍脑子，跟她提这件事：“戴宝露也邀请了他们俩。” 这件事情时静好早该想到，此时听见也不觉得意外，低低的哦一声，嗓音轻软舒懒。 “我就想着，那正好我们可以一起去，还免费多两个保镖。” 两个保镖：“……” 想着倒也觉得是。 时静好没再多想，朝他们看了眼，说：“那我们走吧。” 在去戴宝露的生日聚会前，他们四个去了商场的精品店。 精品店很大，里面摆了很多高低不齐的货架。 两个女孩儿并排着走进去，绕过一排排货架，为戴宝露挑选礼物。而林牧野和程祎，因为嫌弃店铺难逛，便没进去。 手插兜看着隔着一块儿透明玻璃的姐妹俩。 两兄弟如出一辙的皱了皱眉头。 程祎看着他们拿起一个玩意儿看了看又放下，当即眉头皱的更深。 不解的出声：“野哥，女生选礼物都这么费劲儿吗？” “这拿起来又放下去是不满意的意思？” 林牧野没接他的话，双手插兜，眉眼深浓的盯着橱窗里的那抹身影。 她站在一个货架旁，光线将她的身影磨的柔软。白净的小脸上，一张红唇轻动，时而眉间轻皱，又时而舒展。 那种奇怪的情绪又在他身体里肆意窜行。 他及时收回视线，压了压眼皮，这才扭头看向程祎，似在回忆他刚刚说的话。 然后生而硬的反馈给他：“别管。” “当好你的保镖。” “……” 两人买了礼物就出来了，礼物被时静好提着。 走到他们身边，深感歉意的说：“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吧？” 程祎讪笑，打着哈哈：“不久，还没到我们预算的时间呢。” 借势低眼看了看时静好手里提着的那个精美的包装袋，程祎抬手指了指，明知故问道：“礼物？” 时静好莞尔点头。 那样子极像乖宝宝，让程祎没忍住生起想要逗弄她的恻隐之心。 抬手一摸后脑勺，问她：“那我们过生日，也有礼物吗？” 这话刚说完，程祎的后颈就被一道不轻的力挟住。 他往后扭头看，触到林牧野那双冒着点火星子的眸，心脏漏跳一拍。 他的声音传来，狭着股沉戾：“屁话真多。” “当好你的保镖。” “……” 买好礼物后，四人就往戴宝露的聚会地方赶。 那是一家小型私人会所。 类似于唱k又不同于唱k。 时静好边走边看。 走廊上扑了一层酒红色软地毯，上面花纹繁复，脚一踩就陷下去。墙顶与墙体边角安有镭射灯，蓝光幽幽，在时静好的脸上扫过。 她从没来过这种地方。 四人绕过长廊，在第一个包厢门口停住。 包厢门虚掩着，透过缝隙看进去，能看见里面的灯红酒绿。 七彩镭射灯盘旋在头顶，绕过每一个人的脸庞，不多停留。 压抑糜气的氛围不禁让时静好紧了紧呼吸。 下一秒，他们推门而进。 那种糜气乱杂的氛围感越加浓厚起来，屋里一圈儿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 频频看过来。 时静好的呼吸更紧一分，捏着礼物袋的手指反复摩挲。 “哟，那不是林牧野吗？” 正巧这时有人认出他们来，热切的打招呼。 “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那人自来熟，开着玩笑，“怎么你俩分手跟闹着玩儿一样？” 这话里的其中一人，自然指向今晚的主角，戴宝露。 不多时，响起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戴宝露迈着轻快的步伐跑到他面前来。 她今天打扮的很好看，长发及腰带着微卷，一身小香风淑女裙拉直了腰线，腰间一朵蝴蝶结，更衬出她纤细的身姿。 脸上只微微施一点淡妆，明眸皓齿，潋滟多情。 “林牧野，你来啦？” 林牧野抬了抬眼皮，只扫她一眼，没什么情绪的扭头，对着刚刚那话的来源方向，淡淡的说：“真分了。” 面前的人因为这句话身形僵硬。 嘴角的笑容瞬间凝滞。 那梁上悬着的那把刀在无形之间落下，扼杀了她全部的幻想。 她双眼无神的看着他转过头来，若有所思的打量他，那目光里，全部都是对她的疏离。 声音里参杂着颗粒感，簌簌传来，犹如事不关风月，却含深意。 “两码事。” 只用六个字就解释了这一切的林牧野绕过她向里面走去。 像是被冰冻了的气氛又渐渐活络起来。 刚刚出声的那个男生此时尴尬着转移话题，“啊那个……你们怎么现在才来啊……” 程祎跟在林牧野身后，替他回答：“路上有事，耽搁了点时间。” 那尴尬的氛围好像还在，时静好捏了捏手上的袋子，十分同情的看着戴宝露。 她走上去，将手里的礼物递给她，嗓音轻软：“戴宝露同学，祝你生日快乐。” 时间的齿轮再度扭转。 戴宝露凝了凝神，对上那双即使在黑暗里，也一样通透澄澈的双眼。 不知道为什么，她讨厌这双眼睛。 垂在两侧的手在暗处紧捏了捏，她唇角勾起一抹僵硬的笑容，抬手接过：“谢谢。” 包厢里的人都来齐了，时静好乖巧的坐在一边，看着那些人喝酒划拳。 那是她未涉足过的领域。 她坐在一旁，静静的玩儿着手指，心思似在别处。 秦纤纤从茶几上拿了两杯饮料坐到她身边，递给她一杯，说：“喝点饮料吧。” “谢谢。”时静好接过，捏在手里没喝，她问她：“你怎么不去跟他们玩儿？” 秦纤纤喝一口果汁，嫌弃的摆摆手：“和他们玩儿有什么好玩儿的，我不喜欢。” 随后又咧开嘴笑：“还是和你待在一起比较好……” “咳咳咳……” 秦纤纤的话还没说完，时静好就颤着肩膀，握着拳虚抵着唇咳了咳。 秦纤纤吓了一跳，将果汁放桌上后连忙拍了拍她的背，关心道：“你没事吧阿好？” “呛到了？” 时静好缓了一会儿才缓过来，抬手擦了擦嘴角的水渍，皱着眉摇摇头。 “这里好像有奇怪的味道。” “奇怪的味道？”秦纤纤环顾四周，皱着眉头闻了闻。 好久才反应过来，恍然大悟：“你说的是烟味啊。” 声音有点过大，即便被那边玩儿的嗨的一群人的声音盖住，时静好还是抬手，用手指抵在唇上，悄悄的跟她说：“你小声点，别让他们听见了。” 秦纤纤很随便，抬手在自己眼前摆了摆，在帮时静好挥散充满烟味的空气。 “听见就听见呗，他们又不会对我们做什么。” 而坐在另一边的林牧野，从一进来到现在，视线就没离开过时静好。 那人身影朦胧，隐在昏昏沉沉的房间里，只依稀见一个轮廓。 继而他勾唇一笑，手伸进裤兜里想摸支烟。 那抹身影轻颤，手抵住唇轻咳的样子悉数揽进他的眼底。 林牧野摸烟的手僵住，眸瞳里一沉。 顺势扭头看去，几点星火在昏暗的房间里骤亮。 心里不知是什么味道，有点让他发慌。 他伸出空手，拍了拍身旁的程祎，半边脸颊都隐在阴影里，嗓音和这包厢一样，沉的不见底，“叫他们把烟灭了。” 程祎在品酒，此时被打断，纵使心绪不平也要装作不在意，“嗯？什么？” “包厢里有味道，呛鼻。” “……” 程祎真想跟他理论一番，可就在自己真要去问个由来时，戴宝露不知何时走过来，坐到林牧野身旁的空位上。 程祎：“……” 想了好一阵，他才领命向那边摇骰子的男生们走去，打着商量让他们把烟灭掉。 这一幕被戴宝露看进眼里。 她及时收回视线看向林牧野，少年神色懒散，昏暗的灯光落在他的脸上，即使是模糊不清，但也丝毫不影响，他在这里面，是最好看的一个。 尽管过去了这么久，戴宝露还是没忍住对他心悸，一拍接着一拍，犹如浪花拍岸。 她压下心底里冒出的前所未有的紧张，手里晃着酒杯。 姣好的脸颊上露一抹笑，跟他说：“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林牧野对于戴宝露的靠近并无好感，这会儿连看都懒得看她，轻笑一声：“是不打算来。” 戴宝露脊背僵紧，看的不清的昏暗里，她的手指紧扣着玻璃酒杯的边缘。 故作无事的扯了扯唇，装没听见：“那你也还是来了。” 林牧野懒得应她，身子陷进沙发的软垫，他阖下眼皮，遮盖这一切。 却听见那人死缠烂打的声音传来：“林牧野，其实你没放下我，对不对？” “你还喜欢我。” 第28章 生病 “老实呆着” 她的肯定混着一屋子的噪, 落在林牧野的耳朵里。 有些刺耳。 林牧野皱了皱眉，视线转过来，落在情绪难辨的那张脸上。 对视在猝不及防。 戴宝露心头一紧, 只觉得心跳汹涌澎湃。她压住那颗快要跳出来的心脏, 在光线流转间，慢慢向那个人凑去。 少年漠然的视线没停留多秒，就在她缓慢靠近时，他突然直起身，插着兜往外走。 脸上不耐烦的情绪被屋内暗光遮挡, 叫人看不清。 时静好和秦纤纤正说着悄悄话，捂嘴偷笑时，余光里瞥见少年的身影。 暗光盈动中, 两人对视一眼便挪开。 时静好一怔，木然的看着他拉开包厢门离开。 身后还跟着今晚的主角, 戴宝露。 中心人物一离开，包厢里瞬间就乱成一锅粥了。 还是刚刚那个自来熟的男生带起了话题。 不怀好意的猜测，“你说他们俩出去是要干嘛？不会是要出去偷.情吧？” “放你犊子的屁，偷.情？你怎么不说是要去开.房？” “……” “这……尺度有点大啊, 你丫正常点行不行！”那人的话被另外一个人截胡：“这里还有别的人，请把你脑袋里的废料收一收。” “这里不是有程祎嘛, 程祎最懂林牧野了, 让程祎说。” 话题扭转到程祎身上, 全屋子的视线也随之袭来。 连和他们坐的很远的时静好和秦纤纤也不例外。 “说个屁啊说，刚刚你们都听野哥亲口说了没关系没关系，”程祎无语，“你们自己不相信，又不能怪我。” 这话被他说得十分义不容辞。 那群男生里, 有人在慢慢转变观点，犹豫开口：“那这是……打算重新在一起？” “可能是吧。” “兄弟，把可能去掉。” “……” 他们的那些话清晰的传过来，落进时静好和秦纤纤的耳朵里。 虽然只是猜测，但秦纤纤还是没忍住啧声摇头。 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时静好说：“我就知道这些男生不是什么好东西，真不该答应戴宝露来这种地方。” 秦纤纤扭头看向时静好，还添了一句：“你也是。” 只是那个时候，女孩儿手搭在膝盖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包厢门口的那个方向。 … 林牧野双手插兜，从包厢里出来，走廊里的光亮一些，一张俊脸生冷。 可没走几步路，后面就有人追着喊他：“林牧野。” 声音清亮。 却让林牧野心底一沉，眸间几分不耐烦，凉凉的。 他停下步子，手没从裤兜里伸出来，看着她的轻俏身影挡在自己的面前。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戴宝露舒了口气，和他交织在一起的目光灼热，又有些惊喜般的期待，“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尽管还没听到他的答案，戴宝露的心里早已澎湃。 像躁动的鼓点，一声比一声响。 “是不是觉得，刚刚那么多人，不太好说？”戴宝露揪着手指，眉间柔软：“没关系的，我……” “戴宝露，你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我喜欢你？” 站在他面前的人身形一僵。 连着脸上的笑意也都一起僵住了。 她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僵硬的情绪破碎，她忽的笑一声，装听不懂，“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少年眉头紧皱不松，嘴角勾一抹讽：“听不懂？” “那就不听了。” 他正要抬脚离去。 戴宝露就抬手拉住了他的胳膊，“不是，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还来参加我的生日聚会？” 她莫名觉得有些委屈，眼眶通红，声线也跟着抖起来，“这不就证明，你对我，还是喜欢的？” “喜欢？”林牧野目光沉冷的看着她，降低了语调，冻的人心脏发疼，“你别做梦了。” 他挣脱开她的手，往前走。 戴宝露捏着拳转过身看他的背影，双手紧捏成全：“那你来这儿是为了谁？” 空寂的走廊没有人，这句话被隐在撕心累肺的鬼哭狼嚎里，向投进湖里的小石子。 得到了回应，却无关风月。 “反正不是为了你。” …… 林牧野回到包厢里已经是二十分钟后。 刚拉开门走进去，林牧野就被一阵吵闹声吸引了目光。 坐在沙发上的女孩儿周围围了一圈儿的人。 林牧野皱眉，偏头看了一眼，依稀瞧见时静好的身影。 女孩儿的身子本就娇小，此时的她佝偻着腰缩成一团，看着莫名叫人怜惜。 他走过去。 还听见有人在说：“同学，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阿好……” “时静好，你没事儿吧？” “……” “……” 林牧野扒开人群到时静好面前，见她缩成一团的样子，心间触动万分。 下一秒，他单膝蹲下身去，手拍她的肩。 “喂，你怎么了？” 时静好突然肚子疼，她捂着肚子闭着眼，脑袋耷拉着，像一只受尽了委屈的垂耳兔。 “诶……” 林牧野又拍拍她的肩膀。 等不及她应声，林牧野扭头看向一旁的秦纤纤。 皱着眉心，问：“她怎么了？” 秦纤纤也急得发慌，“我不知道，她突然就肚子疼，然后就这样了。” “肚子疼？” 秦纤纤连忙点头。 “那叫救护车了吗？” 秦纤纤微怔，随后摇摇头。 眉间的愁绪化不开，林牧野连忙掏出手机准备打120，却被时静好突然抬起来的手遏止住。 林牧野视线一顿，扭头看向她。 女孩儿缓慢的抬起脑袋，脸颊气色全无，嘴唇也泛白。 缓缓吐出两个字，有气无力：“别打。” “别打电话。”声线脆弱，似一碰就断，轻软得让人心疼：“我缓一会儿就好了。” 林牧野心软得像一滩水，连忙放回手机，双手稳住她的肩，哄道：“好好好，我不打我不打。” “那你能起来吗？” 时静好摇头，双手垫着肚子，“你别管我了，林牧野。” “你自己去玩儿吧。” “不是，”林牧野轻啧一声，眉紧皱，“你这样让我怎么玩儿？” 他说着，便麻利的单膝蹲地，在她面前。 他侧头，一半脸颊隐没在黑暗里。 目光沉沉。 “上来。” 时静好抬了抬眼，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少年。 有些愣神。 少年微躬着背，劲瘦的臂膀向后揽，头顶暗光糜暖。 “快上来啊！” 林牧野向后看，手臂挥动。 可她现在，像是什么都不会了。 一旁的秦纤纤愣着眨了眨眼，连忙喊着程祎，“帮帮忙。” 两人合力将时静好扶到林牧野的背上去。林牧野背好她，起身准备离开。 包厢门在这时被打开。 进来的人是戴宝露。 在看到林牧野和他背上的时静好时，她心间俶然一凉。 但对面的人并没有将目光过多停留在她身上，只一眼便越过。 甚至在走到她面前时，那人停下脚步，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沉声道：“让开。” 心间凉意横生，她踉跄着后退一步，目光怆然的看着少年背着少女离去的背影。 林牧野背着时静好出了大门就往附近的医院跑。 少年的手臂结实有力，桎梏住时静好的腿，架到自己的腰上。 不让她动弹。 车水马龙的街道汽笛声重重，一声接着一声。 林牧野步子快，没一会儿就走出多远。 背着一个人显眼，路上匆匆行人皆回头看。 但少年脸上依旧眉眼凝重，似有解不开的愁云。 趴在他肩头的时静好蜷了蜷手指，耳边是少年的呼吸声，有些沉。 她的脑袋晕乎乎的，睫毛轻颤，像蝴蝶易折断的翅膀。 耳边的声音似乎变得多了起来。 意识也回笼了许多。 她低着声音，似在轻喃：“林牧野，你放我下来。” 少年忙着赶路，细弱蚊呐的声音被埋没在风声里。 “你放我下来……” 捏着他肩头衣料的手指加重了些力道，少年的注意力才被转移了几分。 但他依旧没听清时静好的话，皱着眉侧脸问：“你说什么？” 肩头衣料被她揪得很紧。 软白指尖紧缩着。 她提着一口气，忍着肚皮传来的一阵阵抽疼，说：“你放我下来。” “我想自己走。” “不行。”林牧野几乎没有犹豫，拒绝道：“你自己什么情况自己不清楚吗？” 说完这话，林牧野箍着她的腿向上颠了颠，语气不忍坚决：“给我老实呆着，到医院了才能下来。” 到了医院。 看完病后到病房里打点滴。 林牧野看着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时静好，心头一紧，某种急躁情绪像是冲破了束缚一般，直逼他的神经。 虽然没有什么大碍，可这对林牧野来讲，却是比天塌还要严重的事情。 兜里的手机在震动。 林牧野收好晦涩情绪，从兜里摸出来。 接通放耳边。 声音沉着，颗粒质感重。 “喂？” “已经没事了。” “别担心，先挂了。” 林牧野挂断了电话，抬眼看向时静好。 女孩儿睡得不安慰，眉头紧皱着，小脸苍白，像一个随时都能破碎的娃娃。 病房里很安静。 林牧野手撑着脑袋看她，他的目光黑沉沉的，落在她的脸上，一寸都未曾挪去。 直到她细弱蚊呐的声音响起。 林牧野才眸光轻动。 “妈妈……” 第29章 照相 笑容明媚纯净 时静好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 她看见林蓉抱着她，跪在奶奶面前，跟她认错。 她想要过去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可双脚却像是被钉在了地上, 沉重又麻木。 突然，天崩地裂，跪在地上的林蓉消失不见。 一道强光随即刺来。 她缓缓睁开眼，视焦模糊。 眼前白花花一片。 “你醒了？” 耳旁有道急切的声音响起。 时静好侧过眼看去，那张凌厉的脸落入她的眸中。 她皱了皱眉, 张了张着干涩的唇：“林牧野，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样？”少年急切的声音越过她的话，“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时静好眨了眨眼, “我已经没事了。” 她静静的看着他，澄净眸子里未显一丝脆弱。 林牧野心间触动。 手伸过去摸她额头, 嗓音泛软：“头还疼吗？” 时静好摇摇头，乖乖应答：“不疼了。” “谢谢你送我来医院。” “不用。”林牧野收回手，勾了一下唇，“要是你真想谢我, 等你吊完水再谢。” 时静好醒后来了医生，给她做了检查, 确定无大碍后, 两人才从医院离开。 回家时已是黄昏, 天边浮着的云晕染着橘红。 两人并排着走，步调不快不慢。 影子被拉长，斜斜的落在地面上。 时静好走在里侧，扭头看一眼林牧野，少年侧脸凌厉, 眉骨硬朗，蒙一层金色融光。 她屏息一瞬，再一次说道：“林牧野，谢谢你送我来医院。” “你刚刚已经说过了。”少年敛着眉，嘴角微勾着看她，“真要谢我，就拿出点行动来。” 时静好一怔。 停下脚步转过身和他面对面。 晚风过境，夹杂着黄昏的味道。两人的目光相撞，那一刻，时间的齿轮扭转。 忽而，她弯唇一笑。 伸出手去，到他的面前。 “伸手。” 细细柔柔的声音顺着风刮进他的耳朵里。 林牧野听见自己的心裂开一道缝，注入了一股很暖的泉流。 那只手就那么毫无征兆的伸了出去。手掌摊开，指骨根根分明。 下一秒，一颗草莓糖落入他的掌心。 “我暂时只有这个。”女孩儿似是有些苦恼，细眉轻皱：“但也想不出来，应该用什么来感谢你。” 长指蜷曲，手往回收，那颗糖落进衣兜里。 “这个就行。” 见他将糖果收进自己的兜里，时静好眉眼舒展开来，唇角弧度稍弯。 “你喜欢就好。” 说完这句话，时静好才转过身继续和他向前走。 耳边有淡淡的风刮过。 向前走了几步，林牧野像是没话找话，突然问：“肚子真的不疼了？” 时静好侧头看他一会儿，又摇头，“不疼了。” “哦。” 林牧野挠挠头。 又没话了。 “哦……对了”时静好突然想到什么，跟他说：“今天看病的钱，下周我会还给你的。” 少年眼皮一撩，眸子黢黑，映在里面的面孔白净。 他眯了眯眼，到嘴边的话又变成了逗趣：“就这么着急想要和我撇干净？” “嗯？什么？”时静好没听太懂。 眼睛咕噜噜转了两圈，最后落在那张玩世不恭的俊脸上。 “时静好，你还有没有良心？” 实在不太懂刚刚那句话里的言外之意，时静好揪着手指问他：“是我说错话了吗？” “对不起。” 林牧野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道歉逗笑了，嘴角一勾，懒散的舒展着眉，顺着她的话接：“你确实应该跟我说对不起。” “小没良心的。” “……” … 周一一早，时静好按时到校。 上早自习的时段，秦纤纤按着时静好的肩膀上下打量了个够，连问她十几遍没事吧。 “阿好，你真的没事了？肚子还疼不疼啊？” 时静好笑着摇摇头，“我没事了。” “你可别骗我啊，你可以去请假，我们班主任很好说话的。” “我真的没事儿，你别担心。” 听见她这话，秦纤纤就气不打一处来，“我怎么可能不担心，这次要不是林牧野，我都快担心死了！” “真不应该听你的去那什么生日聚会，吃没吃好玩儿没玩儿好，反倒自己受了罪！” “我都怀疑那人是不是故意的！” 时静好失笑，突然不太理解秦纤纤的奇思妙想，“她能怎么故意？” “这可说不定。”秦纤纤打岔：“电视机里的狗血桥段都是这么演的，而且，戏剧来源于生活，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你就是太单纯了！” 想一想倒觉得确实挺可怕。 秦纤纤没忍住打了个哆嗦，嘴里连连念叨：“不行，从今天开始，我不允许戴宝露接近你了。” 早自习上到一半。 时静好就被教导主任喊了出去。 她跟着去了教务处。 上次来到这个地方，还是开学的时候，虽然没和这次一样进屋，但时静好明显还是有一丝丝的紧张。 她站在教导主任的办公桌前，手指紧捏衣角，神色自然。 黑色办公桌上放着一些大大小小的文件，边角被窗外吹进来的风吹起。 却吹不走时静好由内而生的紧张。 “老师，您找我？” 教导主任是学生们出了名的害怕对象，虽然没被痛批过，但身处高二（12）班，时静好也零零碎碎听到一些。 她也还是，害怕。 教导主任对她笑了笑，眉眼舒展开来，这让时静好觉得，他也没那么恐怖。 “叫你来呢，是因为征文的事情。” “我可真是没想到啊，时静好同学你竟然能这么厉害，直接逆袭成年级第一不说，就连征文比赛也完成的十分完美。”教导主任笑着说：“诶，我记得你是转校生，还被转去了十二班，对吧？” 时静好点点头。 “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教导主任摸着下巴思考，“之前和你一起转进来的一个同学，叫时静妍对吧？” “她是我姐姐。” “你姐姐进了实验班？”教导主任眯着眼思考，“你姐姐可不行啊，进了实验班也没好好学习，还没赶上你……” “哎哎哎，说多了说多了。”教导主任及时岔开嘴，双手交叉搁到下巴处，“其实呢，今天找你来是想给你拍个照片，放到外面的光荣榜上去。” “这怎么说也算是临川一中的荣誉，正好也让你们班那群混小子看看！” 时静好将这件事情答应了下来。 早自习铃声刚响，时静好也在临川一中最漂亮的花坛前摆好了笑脸。 前面的摄影师还在调整角度，然后“咔嚓”一声。 女孩儿纯净明媚的笑容永远定格在了照片里。 而同一时间里。 二楼的走廊栏杆台前。 少年眼角耷拉，一脸倦色。 整个身子懒懒的靠在栏杆上，手臂向后放。 一身的放松。 夏秋交换的季节，阳光很浅，落一些在他头顶，添了抹柔和。 “诶，你昨晚干嘛去了？” 身边刚跑过来的程祎一拍他的肩，手臂搭在栏杆上，身子吊儿郎当也没个姿态。 “没睡醒啊？” 林牧野向后仰了仰脑袋，阳光浅移，落到他的鼻尖上。 “真没睡醒啊。”程祎换了个姿势，“不是吧，你咋这么拼呢！” “为了打个游戏，连觉都不睡了。” 程祎嘀嘀咕咕着，一扭头，视线落到楼底下正在拍照的时静好。 眼睛瞪得溜圆，好一阵，才拍了拍林牧野的肩膀，“野哥，你快看…” 林牧野此时正因为他一直在自己耳边哔哔哔烦躁，眉紧锁。 “不是啊，你快扭头看一眼，那是时静好。” 话音一落，林牧野扭头，阳光刺眼，他看见女孩儿白净的侧脸上，那澄澈又明净的笑容。 时静好拍完照就回了教室。 脚才刚踏进去，体育委员就大跨步的上了讲台，用力拍了两下桌，扯着嗓子喊：“安静安静。” “说件事啊，下个月就是运动会了，又到了各位大显身手的时候，大家积极来我这儿报名啊！咱班学习成绩不好，但体育是强项啊，我可不想楼上那群书呆子看扁我们！” 体育委员话一说完，底下就一阵哄闹声。 时静好穿过讲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秦纤纤扯着她的衣袖问：“阿好，教导主任喊你去干嘛了？” “为征文拍了个照片。” “拍照？”秦纤纤惊讶又疑惑：“拍照干什么啊？” 时静好将桌上的铅笔放进文具盒里，对她说：“他说要放在光荣榜上，为学校争光。” “这是好事儿啊！”秦纤纤连连直呼叫好，“这样还能让楼上那群书呆子看看，我们也不差！” 时静好扯了扯唇角，扭过头收拾桌面，不巧秦纤纤的话茬又接过来：“诶，对了，我听说戴宝露被处分了。” 时静好动作一停。 “但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秦纤纤托腮凝眸，“我还听说，校长准备开除她呢。” “为什么要开除她？” “可能犯了什么事儿吧。”秦纤纤自顾自的猜测，“诶，他们那群人很乱的。” 两人自顾自的聊天，头顶一道阴影罩下，随即一道轻挑嗓音响起。 拉赫 “两位美女，有没有兴趣来报个名？” 桌上被按下一张报名表，时静好仰头看去。 “我们没兴趣。” 时静好还没开口，就被秦纤纤截胡了。 程祎不耐烦的轻啧一声，面上脸色不好，“话你也不能说的这么满啊！时静好还没给话呢！” 下一秒，程祎笑眯眯的看着时静好，暗示意味明显。 时静好颇有些为难。 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就在她准备拒绝程祎时，秦纤纤又开口了：“程祎，你又不是体育委员，你瞎凑什么热闹，要报名你自己报呗，干嘛带上我们。” “这不是为班级做贡献嘛。” 秦纤纤好笑的挑眉：“做贡献？” “你收了林岱峰什么好处，能这么帮他做贡献？” 程祎：“……” “你觉得我能信？” 程祎维持的美丽笑容瞬间被秦纤纤戳破，他有些不耐烦的将那张报名表拿走，“行行行，你说得对，我走还不行嘛！” 堵的他无路可走，秦纤纤恨不得那鼻孔对着他。 一旁的时静好却有些犹豫了，跟秦纤纤说：“纤纤，你刚刚那样是不是太过了？” “大不了我们去报一个？” “报什么呀！”秦纤纤反驳：“这是他自己造的孽，关我们什么事！自己造的孽自己还吧！” 程祎心灰意冷的拿着报名表回了座位，垂头丧气的哀叹一声。 愁绪直上心头。 他瞟一眼旁边埋头沉睡的林牧野，烦躁更甚。 心情一下就不好了。 直接叫他：“林牧野。” “林牧野。” “……” “起来了，林牧野。” “……” 程祎火大，呵一声气。 “你不起来是吧。” 林牧野：“……” “那你就别怪我了。” 下一秒，程祎从桌上捡一支笔，在报名表上，林牧野那一行后面的报名项目上，化了很多个勾。 第30章 危险 “盯着他点” 傍晚放学。 林牧野路过公告栏, 一眼就看见了光荣榜上的照片。 步子渐停。 落过去的目光也变得大胆了起来。 照片上的小姑娘笑容明净，夕阳的浅浅余晖落到照片一角，柔软触心尖。 林牧野扯了扯唇角, 手落进裤兜里掏出手机来, 光明正大的对着光荣榜上的那张照片“咔嚓”一声。 他没着急关手机，指尖滑动着看了许久，一会儿放大又缩小。 余晖侧打在他的身上，浅浅光影落在地面。 不多时，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 林牧野的肩膀被人揽住, 耳旁有声音传来： “野哥，去网吧不？” 林牧野不紧不慢的关掉手机揣进兜里，侧头一看, 程祎那张嬉皮笑脸出现在自己的眼睛里。 “去干什么？” “当然是去教训那帮孙子啊！”程祎振振有词，搭在林牧野肩膀上的手没松, 还顺势拍了拍。 上一周，程祎去网吧打游戏的时候，碰见了一帮嚣张的小子，切磋了几下, 程祎战败，那帮小伙子更嚣张了起来, 朝程祎竖中指。 程祎单枪匹马, 气到不行, 朝他们下战帖： 下周绝对让你们跪下叫爸爸！ 和他们约定好的又一次开战的日子来临，但害怕又和上一次那样落入他们的笑柄，程祎只好抓住林牧野不放。 “你是不知道，上次那帮孙子有多嚣张。” 林牧野兴致缺缺，冷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当然有关系了！”程祎反驳：“你不得过去帮我教训一下？” 林牧野撩起眼皮看他, 低笑一声：“这不都是你小子捅的篓子？我去帮你教训？我能有什么好处？” “好处可大着呢！”程祎瞬间眼睛发亮，“免费获得几个儿子算不算？” “……” “有你一个就行。”林牧野将他搭在肩膀上的手拿开，理了理书包带子，语气低冷：“带路。” 林牧野跟着程祎来到了网吧，两人在前台登记付钱后，老板就招呼着网吧里的店员为他们开两台机子。 两人走到角落里坐下，网吧里光线昏暗，一点光影照在人的身上，影影绰绰很是模糊。 中途程祎又去了自动贩卖机前拿了两瓶水，回来时视线四处扫动，没看见之前那几个嚣张的青年小伙子。 “不会是吓尿了不敢来了吧？”程祎一边开着玩笑，一边将水递给林牧野。 林牧野伸手接过，手指轻轻一拧，瓶盖打开，仰着头灌了一口。 喝水的那瞬间，他的头高高扬起，脖颈线条被拉长，凸出的喉结上下滚动，莫名的苏感。 好半天都不见程祎说的那帮人，林牧野懒散的靠在椅子上，一脚踹到程祎的腿上，语气是不容忽视的烦躁：“喂，你说的人呢？” 被那群人放了鸽子，程祎也心绪不平，同样的烦躁模样：“估计不来了吧。” 越长越烦闷，程祎暴躁的揉了把头发，“那群孙子不愧是孙子，敢放老子鸽子，有种别让我逮到！” “老子非把他们刀了不可！” 林牧野：“……” “得了吧。”林牧野嘴角挂笑的看他，又一脚踹到他的椅子上，“再哔哔老子先刀你。” 放了狠话，程祎才清醒几分。 手掌搭上鼠标正要操作，不远处传来一段对话，热恋中的小情侣，你侬我侬。 “哎呀，我又死啦，你快来救我！” “快点嘛～男朋友～” “去那边等着……” “不嘛不嘛，我就要你现在来救。” “……” “……” 女孩儿的语气能腻死个人，隔了一个过道传来，程祎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鸡皮疙瘩抖了一地。 还忍不住和林牧野八卦。 他头探过去，声音压低，“野哥，你说这些小姑娘是不是就喜欢学嗲嗲的语气说话？” “还真把自己当小公主了？” 那边的声音还一个劲儿的传过来。 程祎艰难的闭眼，继续说道：“我去，这又是哪位公主下凡折磨人间？” 林牧野一边听着程祎逼逼叨叨，一边点开游戏。 游戏加载的瞬间，他听见没隔多远处传来的声音。 “郭嘉明，我又死啦！你怎么都不来救我？” “想要我救你？” “我是你女朋友，你不救我谁救我？” “那行，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再陪你多玩儿几局。” “你是不是有个妹妹叫时静好？” 听见这个名字的瞬间，林牧野指尖一顿，游戏也刚好加载完毕。 话音继续传来：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呗，你们俩的名字挺像。”郭嘉明的话音里含着笑。 “你问她干什么？” “闲来无事聊个天儿，况且之前月考的时候，她跟我一个考室呢，这不还考了个第一，我觉得挺神奇的。” “神奇什么啊神奇。”时静妍的语气里带着一股酸劲儿，“没准儿从哪里弄来的答案呢？你还真信啊？” 郭嘉明闻言气笑：“这不能信吗？” 时静妍手捏成拳捶到桌上，语气生硬又带着不容反驳的忽视：“当然不能信了！” 神思恍惚间被林牧野收回，身边的程祎也听见了这段对话，在那人侧脸时也瞧见了几分。 程祎眯着眼辨认了一会儿，确信无疑是郭嘉明后，才跟林牧野说：“野哥，那人真是郭嘉明啊，刚刚我还以为同名同姓来着。” 林牧野连眼皮都没掀，指尖在键盘上跳跃。他轻哼一声，眸底轻嗤意味明显。 “你刚听他们说什么来着了吗？”程祎捏着座椅扶手往林牧野那边一滑，凑近直说：“他们好像在聊时静好。” “而且……”程祎手捏了捏下巴，揣测似的说出自己的想法，“那个女生好像和时静好很熟的样子。” 林牧野忙着斩杀神龙，声音不咸不淡：“关我什么事？” 程祎吃惊：“你这人就过分了啊，怎么说时静好现在也算我们半个朋友，听见别人那样议论，你心里过得去吗？” “你倒是很关心她啊——” 随意的嗓音莫名充斥着一股逼仄感，程祎滚了滚喉，猜想着是不是自己的话变多了。 “当然了，”程祎毫无底气，说话结结巴巴，“怎么说，时静好……也算我们班一员，也算……我们朋友，怎么着也不能让别人欺负。” 林牧野偏头看来，头顶暗淡的光晕落在他的脸上，照着他影影绰绰看不清神情。 “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团结？” “那那那……那是因为你没有发现。” 林牧野挑了下眉，神情松散开来，身体向后仰，靠在椅座上。 无声的扯了扯嘴角。 虽然这只是玩笑话，但林牧野还是警惕了几分，不知沉默了多久，他的语气认真起来，冷沉的很，带着几分不容忽视。 “盯着他点。” 林牧野说这话是正确的。 还没让人盯几天，郭嘉明就去拈时静好这朵花了。 得知消息后林牧野丢下手里的事飞快赶到，郭嘉明正要下手。 只见女孩儿慌张无措，被人堵掉去路，神情慌张的看向周围寻求帮助。 不知道为什么，那场景像是在肉里长一颗倒刺，横竖都不舒服。 郭嘉明得寸进尺，贪婪的眼睛里满是眼前的“猎物”。 眉间一凛，林牧野顿感不妙，大呵一声：“郭嘉明。” 郭嘉明嘴角俏皮笑意还未褪去，一回头看见一脸黑沉的林牧野。 笑容立刻淡去。 趁这个机会，时静好慌忙逃窜，躲到一旁去。 “你大白天不学习嘛呢？” 林牧野双手插兜，下巴向上抬，眼底轻嗤意味明显。 睥睨张狂，叫人不容忽视。 “我干嘛用不着你管吧？”郭嘉明也不是块儿好料，特别是和林牧野针锋相对的时候。 “你干嘛是用不着我管。”林牧野低笑一声，音质却冷的僵，“不过你刚刚堵的那个女孩儿我认识，我们班的第一，老师校长可宝贝着，可不能让你这种垃圾脏了手。” 最后的几个字近乎咬牙切齿，似将人在齿间研磨成粉。 郭嘉明闻这话怒呵一声，火气直冲上来，熊熊燃烧：“你丫给老子说话注意一点，老子是什么垃圾？” 林牧野冷笑：“你是什么垃圾不会自己分类吗？” 那态度一点没变，猖狂野劲儿在这一刻都突显出来。 他勾勾唇，瞳孔黑沉，利的磨人，一字一顿的给出警告：“郭嘉明，我劝你的手最好干净一点，不然我可保证不了，你的手能和你待一辈子。” 时静好扒着一旁的电线柱子，脸上神情焦灼，细白如葱的手指紧扣着柱子壁灰，大理石材质，指甲在上面很容易就划出几道细痕。可她此时已经没心思管这些了，心惊肉跳的听着林牧野的警告，心也跟着咯噔一声。 视线慢慢被她放远，落到林牧野那边去。 少年的身后是一片散漫于天际的霞，他松松垮垮的站在那儿，吊儿郎当的姿态一成不变，唯独认真几分的，是他脸上此刻露出来的情绪。 眸间压着的狎昵，是对那人的讽刺。 冷沉，生硬，嚣张的不成样子。 时静好从来没见过他这样。 他们的对峙还在继续。 气氛也一点一点的紧张起来。 直到郭嘉明传来一阵笑，气氛开始松动，却不是缓和。 “你怎么能够保证，我就不敢动她？” 第31章 偷偷 感谢他 那天就因为那几句话, 林牧野和郭嘉明干了一架。 两人伤势惨重不相上下。 路过的行人将他们俩拉开，并报了警。 走警局一趟录了口供，警察要求家长来认领, 郭嘉明认怂识相的往家里拨了通电话。 只有林牧野, 一把骨头狠硬，任由警察人员怎么逼供威胁，也咬着牙不肯拨。 最后这事通知了学校。 星期一是升旗日。 教导主任逮着林牧野和郭嘉明两个人去了主席台，在全校师生面前公开批评并给予了处分。 少年嘴角淤青还未淡开，眉间贴一张创可贴, 凌厉脸颊伤痕累累。 插兜往主席台上一站，全校目光汇聚一身。 满不在意的态度惹恼了正在讲话的教导主任，破锣嗓子瞬间高了几个调。 声音震耳, 下面的极个别学生瞬间捂了捂耳朵。 时静好安静的站在自己班级里的方队里，目光呆滞的看向主席台, 不见神思。 直到肩膀上忽然重了几分，时静好才堪堪拉回神思，目光侧了侧，小声和后面的人说：“纤纤, 你干嘛？” “快站好，别让老师发现了。” 时静好拍了拍她的手。 “你怕什么啊……”秦纤纤没把手收回去, 反而凑近俯在她耳边, 小声说：“这么多人挡着呢。” 话说到一半就转了弯, 扯到林牧野身上去了。 “真没想到，林牧野和郭嘉明两人这么不对付，平时在学校两人冲一点也就算了，出了校门两人更冲，听说都进警察局了, ”秦纤纤的目光落到主席台前一左一右的两人身上，轻啧，“这得是有多大仇多大怨啊……” 时静好没接话，她选择了事不关己的沉默，可下垂着揪衣角的手却出卖了她。 林牧野和郭嘉明打架的那天，她是知道的，她还偷偷跟去了警察局。 心里沉闷又复杂，她抬眼看着那边的少年，一身的猖狂气，恣意傲慢，一点不输那天。 耳边继续传来秦纤纤的话：“你怎么不说话？” 时静好抖了抖眼睫，收回视线回：“先听老师讲。” 热络的八卦被人撂在了一旁，秦纤纤顿感无趣，无奈叹息一声：“算啦，我放过你，不打扰你听讲了。” 升旗仪式结束后，林牧野和郭嘉明在校外斗殴的事也都传开了。 这成为了当时的谈资。 任何角落都听得见。 然而深陷事端的主人公却并没有要避嫌的意思，除了脸上破了点相之外，其他一概原样。 “酷啊，野哥，郭嘉明那狗东西早该狠狠地收拾一顿了！” 程祎揽着林牧野的肩膀往教室里走，双眼发亮，比任何时刻都精神。 “看他吃瘪我可真踏马高兴，老子等这一刻好久了。” “你当然高兴。”林牧野冷着一张脸轻扯唇角，牵动伤口忍着疼：“又不是你动的手。” “……” 此言差矣。 程祎瞬间纠正：“可别这么说啊，郭嘉明那狗东西下手重你又不是不知道，况且，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嘛。” 步子顿停，林牧野扭头看他，眉头一挑，似在跟他说： 你说的是梦话？ 这意思与程祎想的差之十有八九，程祎解释道：“英雄救美啊！” “你要是不和郭嘉明动手，怎么救时静好？” “如果换作是我，你心甘情愿吗？” “……” 心不甘情不愿。 嘚。 放过他。 两人进了教室，原本大的盖过喇叭的喧闹声逐渐减小，个个学生的视线都挪到了林牧野的身上去。 时静好也不例外。 视线虽直，目光却怯懦。 她看着少年带着伤的脸颊，嘴角的淤青淡紫，却依旧不挡一身傲气。 沉闷的心绪似又添了几分其他的情愫。 错过目光阖下眼皮。 他经过时带了阵风，很重的洗衣粉味道。 周围窸窸窣窣议论的声音渐起，她莫名有些不知所措。 那种情绪一直维持到了上课铃声响。 任课老师拿着书走进教室时，周围议论声才渐停。 时静好松了口气，翻开课本沉浸于老师的课堂。 四十分钟的上课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下了课，时静好偷偷跑去了医务室买了红药水和创可贴，她将它们放进一个黑色的塑料袋，等上体育课所有人都走完后，才将袋子塞进了林牧野的课桌里。 就当…… 是感谢他的吧。 要是上次不是因为他，指不定自己要怎么被郭嘉明欺负。 “阿好，你快点儿！上课要迟到啦！” 秦纤纤在教室外面喊。 时静好被吓了一个激灵，哆嗦着手兜里，回头应道：“来……来了。” 她没敢多停留，转身朝教室外面跑去。 一节体育课上到自由活动，时静好坐在树荫下等去买水的秦纤纤。 秦纤纤买完水，风风火火的跑回来，拉起坐在地上的时静好就说：“你猜我刚刚看见谁了？” 时静好不明所以，“谁啊？” “你姐。”秦纤纤不可思议的出声：“和郭嘉明。” “他们刚刚手牵手被主任逮了个正着。” “现在正在训话呢！” 时静好有一瞬的怔愣。 而后又听见秦纤纤说：“主任看起来火气很大的样子。” “不过也是应该的，郭嘉明刚因为打架的事情被教训没多久，这下又被抓到谈恋爱，要我是主任我也生气。” “不过我没想到的是，郭嘉明竟然和你姐在谈恋爱！” 上一次在小超市门口瞧见的那副场景瞬间涌进脑海里，时静好眨了眨眼想挥散去，却怎么也抹不掉那亲眼所见的痕迹。 不敢告诉别人她已经知道，只好欲盖弥彰的回答：“我也……没想到。” 时静妍和郭嘉明谈恋爱被抓到，去了教务处受批评。临川一中虽然两极分化严重，但时静妍是实验班的学生，教务处主人容不得在实验班里使坏的学生。 不但批评教育，还通知了家长。 一听时静妍在学校里犯了事儿，林蓉就放下了手里的工作风风火火的赶来了学校。 在教务处门口见到林蓉的时候，时静妍有些后怕，哆嗦一下，才虚声颤着叫了声妈。 哪知林蓉甩过来一张黑脸，眼神沉沉像是在警告她不要说话。转眼又换了一张脸，上面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给教导主任赔礼道歉。 假的要死。 主任对这种虚与委蛇的逢迎抱不接受也不拒绝的态度，尽管林蓉怎么为时静妍说话，教导主任也还是坚持落实处分二字。 情求了，面子也伤了，还没换来一个好的结果。 林蓉心中怒火烧，拉着时静妍回了家。 一关上门，在学校憋着的坏情绪瞬间爆发，一脸严肃，声音质冷：“跪下。” “妈……” “跪下！” 一声呵令，时静妍容不得拒绝，还没将书包放下，腿一弯就跪了下去。 “知道错了吗？” 时静妍这才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慌张直冲大脑，讷讷开口：“妈……妈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们教导主任都说亲眼看见了，时静妍你还不承认？”林蓉面色不改，“你是觉得你长大了我们都管不了你了对吧？” “当初是谁拼命托关系把你往好学校送的？又是谁拼命把你塞进实验班里的？”林蓉手掌拍着茶几，发出巨大的声响，“我和你爸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让你去谈恋爱吗！” 林蓉的咄咄逼人让时静妍的最后一道防线崩溃，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无声的哭泣证实了她心里的害怕。 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赶紧认错。 于是她抬头，泪眼婆娑的看着林蓉，哽咽着出声：“妈……妈我错了，对不起，我不该做这种事，我跟他马上分手好不好，您别生气了……您别把这件事告诉爸爸，要是爸爸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比起林蓉，时静妍更害怕时立海。 曾经年纪很小的时候，时静妍犯了错，时立海就用皮带狠狠的抽她。 那种滋味，时静妍再也不愿回味。 光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或许是林蓉又一次对她软了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说什么，只是将手往前面一伸，朝她摊去。 “把你手机给我，这段时间手机没收。” 时静妍内心一咯噔。 惊慌失措到大脑发热。 倒是林蓉，没给她多余的反应时间，皱着眉重复了一遍，语气生硬：“手机给我。” 时静妍没有动作。 林蓉以为她是不想拿。 语气变得强硬：“拿来！” 踌躇良久，时静妍才小声开口：“手机不在我这里。” 没听太清，但林蓉也听了个大概：“那在哪儿？” 心脏砰砰直跳，时静妍判断不了前面到底是悬崖还是桥梁，可有顶不住林蓉的逼问。 声音小的没什么底气：“在刚刚那个男生那里。” 就在时静妍以为林蓉会冒第二次火时，门口“咔哒”一声响。 时静好推门而进。 看见跪在地上的时静妍和一脸难言的林蓉时，心里大概也明白了是因为什么事。 客厅里的气氛瞬间被凝固，连空气中的分子也不躁动起来。 本以为这不关自己的事，准备视而不见一走了之时，时静好却被林蓉硬生生的叫住。 第32章 夜市 挪不开眼 “站住。” 命令的语气带着一丝压迫。 时静好脚步一顿。 两根莹白的手指捏着书包带子摩挲了两下。 转过身来看林蓉。 她现在的脸色很不好, 严肃冷淡，没有一丝温度。 小步挪到那边去，时静好乖巧的叫了声妈妈。 庆幸的是林蓉并没有为难时静好, 叫她坐下。 时静好照做。 坐下身, 将书包取下放到一边。 她脊背挺直，双手搭在腿上，坐的乖巧。 一边跪在地上抹眼泪的时静妍忍气吞声，水棱棱的眼睛里挑一抹警觉。 “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这话时对着时静好说的，时静好一怔, 眼睫轻颤了颤，顶着危险十足的压迫轻点头。 “多久知道的？” 林蓉的连环夺问猛地朝时静好扔来。 手指轻扣着薄裤料子，她有些不敢回答。 犹犹豫豫了半刻, 也没说出话来。 而此刻的时静妍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脑袋里冲上一簇火, 越烧越旺。 可在时静好犹豫的这几分钟里，林蓉也大概知道了情况。 冷哼一声，“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时静好沉默不语。 “知道为什么不告诉妈妈？”林蓉的语气变本加厉，“你难道想要害死你姐姐吗？！” “不是的……” 时静好小声辩解。 她莫名觉得委屈, 因为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也没想过要去伤害一个人。 可站在林蓉的角度来看, 时静好包庇时静妍犯错, 这就是能让时静妍酿下大错的关键！ 换言之, 时静好就是帮凶。 “阿好，我知道，平时对你和姐姐没有做到公平，这是妈妈的错，可尽管这样, 你也不能害你姐姐啊！她可是你亲姐姐！” 时静好眼里水蒙蒙的，像附了层清雾。 她吸了吸鼻子，稳着声线开口：“妈妈，我没有要伤害姐姐，从来都没有。” “那为什么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告诉妈妈？”林蓉气急，拍着茶几的力道加重，“你很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时静好不语，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林蓉也心焦了个透，无奈的靠在沙发背上，抬手搓了搓脸颊。 “谈恋爱被主任抓到，是要记过的，最后录到档案里会跟着你一辈子，那张白纸上硬生生被你戳了个污点。” 跪到腿发麻的时静妍一动不动，吸着鼻子抹眼泪，委屈到极点。 但林蓉此刻却并不心疼，尖酸刻薄的用事实戳她心窝：“哭哭哭就知道哭，现在变成这样你满意了？” 接着又是苦口婆心的唠叨：“早就跟你说了，在学校里要好好学习，把心思用在学习上，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不听呢？！” “成绩成绩没起来，倒是拿了个处分回来！你要是有你妹妹一半努力，我就谢天谢地了！” 这场对于时静妍的批.斗大会在一个小时后结束了。 时立海下班回到家，高兴的孩子老婆喊了个遍，得来的回应却是林蓉的苦瓜脸。 林蓉端着一盘苦瓜越过他到餐桌放下，时立海像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般，踱步往里走。 林蓉也没多待，放下菜就回了厨房，在经过时立海时，没忘记给他一记眼刀。 时立海觉得脖子后边凉凉的，抬手抹了抹后颈。 时静好出了房间帮忙拿碗筷，时立海赶紧叫住她，悄声询问：“你妈妈他怎么了？怎么跟吃了火药似的。” 这个问题时静好不好回答，也就含糊其辞：“可能今天妈妈心情不太好。” 时静好将筷子摆好，跟时立海说：“爸爸，先坐下吃饭吧。” 饭桌上一片沉寂，除了吃饭夹菜的声音，便没了其他。 一顿无声的晚餐结束于林蓉放下碗筷。 她脸上不带一丝笑，冷淡的对着时静妍说：“今天的碗你洗。” 时静妍也不敢反驳，低着头点一点，后又继续吃起来。 … 这顿饭吃得很是沉闷。 结束后，时静好出了门去外面逛了逛。 刚过六点的黄昏，天色暗淡几分，灰白色的云融散在一起。 那一刻，时静好莫名觉得压抑。 不知不觉的，时静好就逛到了常去买东西的小超市，小超市在乌西巷，他们住在乌东巷。 距离蛮远的。 她竟然也逛到了这里来。 还记得那天，她就是在这里发现时静妍和郭嘉明的。 也是那天，时静妍严声警告她，不要将她谈恋爱的事情告诉妈妈。 她望着不远处出神，脑海里莫名浮现出林蓉跟她说的话。 “你难道想要害死你姐姐吗？！” 受不住那段冷漠的质问，时静好挣扎着闭了闭眼，清冷冷的水雾立刻弥漫至眼眶。 她莫名觉得委屈，吸了吸鼻子准备转头离开，视线却被那边的小超市里，突然推门而出的林牧野吸引。 已经入秋的季节，他穿着一件黑色无袖背心，手臂上肌肉紧实有力。脸上的创可贴换了新的，但也还是伤痕累累。 他左手拿着一瓶气泡水，右手拧开，仰头灌一口。 目光就在这种无时无刻中变得大胆。可时静好没想到的是，林牧野猝不及防的扭头看来。 视线对上的那一刻，时静好愣了一下。 昏沉的天暗淡无光，他们隔着一段距离，互相遥看彼此。 半晌，他单手插兜朝这边走过来，嘴角勾着抹笑，“真巧啊。” 时静好扑闪着睫，眨了眨眼，眼眶依旧湿润。 喉咙干涩的出声：“你怎么在这儿？” 林牧野将手里的饮料举高了点，朝时静好晃了晃，“来买瓶水。” “你呢？” 这会儿起风了，女孩儿搭在肩上松软的发被风吹起，过膝的裙摆也跟着晃了晃。 她情绪很低，“我出来散散步。” “你不怕迷路啊？”林牧野唇角勾着笑，忍不住想逗她。 这话出口后，林牧野又突然后悔了。站在他面前的时静好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就像是戴着傀儡的面具，难以捉摸。 林牧野眯了眯眼，还是觉察不出什么。突然有些后怕是因为他的玩笑话，她才这么不开心的。 他突然认真起来，“你是不是当真了？” “不好意思啊，我不应该这么说……” 林牧野第一次感觉到了为难，手伸出兜抓了抓后脑勺，一副后悔的样子，咬牙道歉道：“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然而女孩儿的面容并没有因此而好起来一分。 她目光澄澈的看着他的眼睛，对他轻轻扯了扯唇角，牵强又惨白的跟他说：“没关系。” 她也不打算在那里多待，于是跟他说：“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刚转过身，时静好的手腕就被他拉住了。 脚步一顿，她转过身去，面容平静的看着他：“还有什么事吗？” “时静好，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一句问候就能让她瞬间破防，那些被压在心底的坏情绪瞬间涌上来。 时静好半阖着眼没说话。 沉默能让人变得渺小。 周围的一切声音都似被割裂，林牧野看着面前的女孩儿，竟感受到心脏有一瞬间的抽疼。 思绪万千也无言尽。 林牧野抿了抿唇，重新说了句话，“时静好，你想不想去玩儿？” 两人来到了上次的夜市。 晚上八点，灯影重重。 道路两旁都是摆上的摊位，老板卖力的吆喝声，客人热闹的谈笑声。 在那一瞬间，全都朝着时静好涌来。 他们两人并肩走，林牧野偏头看她，唇角微勾，跟她说：“怎么样，我上次说的没错吧，这里很热闹。” 时静好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半天才接下他的话：“嗯。” “那你心情有没有好一点儿？” 时静好点头，“好很多了，谢谢你。” 两人路过一个摊位，那里高声唤气，热闹的很。时静好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才发现那里是玩儿游戏的。 用薄纸网金鱼，五块钱一次，网住金鱼放进桶里，薄纸不破就能带走。 正在进行此项游戏的年轻人刚网住金鱼纸就破了，周围一片哄笑声，有为他感到可惜的，也有说风凉话戳他心窝子的。 所有声音都混杂在了一起，好不热闹。 发现身旁的人没跟着走，林牧野回头看，却发现小姑娘站在一个摊位前，视线不移的盯着小摊位上正在游戏的人。 他轻笑了声。 往回走到她身旁，双手抄在胸前和她一起看。 年轻人试了很多下才成功网起一条金鱼放进桶里。 时静好为他的成功发自内心的弯了弯唇。 刚要鼓掌，身旁就传来一道声音：“你想玩儿吗？” 时静好侧头看向林牧野，光线被他挡住了一半，她落在他的阴影里，瞧着他那张影影绰绰的脸。 她有些愣神。 可林牧野的声音又传来。 “抓金鱼这玩意儿谁不会，要是我，这一缸我都给你抓没了。” “……” 说大话很容易翻车的。 林牧野买了两次机会，从老板那里拿了工具，就信誓旦旦的往水里当。 第一次，林牧野还没将网挨到鱼，那网就破了。 第二次，林牧野正准备要将金鱼网起来，可出师不利，刚浮出水面，那网又破了。 一旁有人听见他刚刚说的大话，这会儿忍不住笑他：“小伙子，看来你这技术还不到位啊……” 林牧野神情复杂，皱着张脸跟老板又加了钱：“再来。” 又反复了十次，林牧野还是没成功。 一旁的时静好实在看不下去，凑近他小声说：“林牧野，算了吧。” 可这个时候林牧野怎么听得进去，硬要承认自己可以做到，义无反顾的加钱获得机会。 他玩儿了不下三十分钟。 硬是一条鱼都没网到。 这下林牧野才妥协下来，对着老板说：“老板，抓太麻烦了，能卖我一条不？” 老板呵呵笑道，眯着眼拒绝：“这可不行哦小伙子，咱们这只能通过游戏获得，概不买卖。” 林牧野的算盘主意全乱了，最后只能硬生生的被时静好拉走。 两人又漫无目的的闲逛起来，一条街走到底，他们又原路返回。 因为刚刚的失败，林牧野觉得有些丢脸。手掌抚着光秃秃的头顶，怎么想都不是滋味。 路边见到有卖糖人的，时静好去买了两个回来，递给林牧野一个。自己也舔了舔手里的兔子糖人，跟他说：“今天谢谢你。” 林牧野把玩着手里的糖人，一边说：“谢我什么。” 时静好认真说道：“谢谢你带我到这边来，我很开心。” “就这啊……”林牧野满不在意，整个心思都扑在了胜负欲上，回答的也敷衍：“你要是喜欢，以后可以经常来。” 时静好点点头，仰头看已经黑透了的天。 沉沉的叹了口气，对他说：“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时静好和他告别后，正打算离开，又被他的声音喊停了脚步。 “等等。” 时静好一顿，侧身扭头看来。 路边的灯光盈亮，照着女孩儿干净白皙的侧脸。 莫名叫人挪不开眼。 林牧野喉结滚了一瞬，朝她开口：“你家住哪儿，我送你。” 第33章 塑料袋 世间的所有美好 这边离乌东巷有点远。 天黑黑的, 街道上也只有路边几盏泛黄暗淡的路灯。 大晚上的，一个人走不安全。 可时静好拒绝了他，以路途较远来回麻烦的理由。 林牧野不买账, 大跨一步到她面前挡住她的路。 空中用细绳连起来的纸灯笼因吹风晃了几下。 淡淡的光影落一部分在他的身上。 潋滟的夜晚, 因眼前人多情了几分。 感性的情绪弥漫至心头，时静好及时挪开眼，红唇抿动没说话。 林牧野的视线始终在她的身上，从她清澈明亮的眼睛到翘挺的小鼻，再到嫣红的唇。 他无一不放过。 “你家离这儿远, 我送你回去。” 林牧野强烈又一次要求一遍。 时静好正要开口说不用了，唇只张了一半，就被林牧野稍硬的话堵了回去。 “你别拒绝我, 我送你回家没别的意思，完全是因为太晚了回家不安全。”林牧野敛了敛眸, 盖住眼底所有的情绪，“你要是担心，我不送你到家门口。” 时静好拗不过，只好让他送了。 两人在回家的路上路过小超市, 林牧野进去买了包烟。 时静好就在外面等着。 超市里亮着明晃晃的白炽灯，透过透明玻璃门照出来, 照亮了门口一大片。 时静好就站在明暗交界的地方, 等着进超市里买烟的林牧野。 她低眉看着地上被月光拉的很长的身影, 起了玩儿心，抬脚就要去踩。 夜风凉凉的，卷着树梢的叶轻轻晃，树叶飒飒作响，也吹乱了时静好的裙摆。 时静好的肩膀突然瑟缩了一下, 她忙搂了搂。 可不多时，不远处的巷口突然有两个男人勾肩搭背的朝这边走来。 不坏好意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数秒。 夜晚开始变得诡异。 时静好下意识的攥紧了裙子衣料，起了一身的汗，没等人走近，就朝着超市里面喊了声：“林牧野。” 那两个男人没挪开视线，情急之下，时静好朝着超市门口走去，正要推开门时，林牧野就从里面拉开门走了出来。 寂静冷萧的夜里，两人撞了个满怀，少女裙摆被吹得贴近少年的裤管，那颗想要依偎的心，正在暗自作祟。 那两个男人路过时静好渐渐走远，时静好才松了一口气，后退一步让林牧野出来，撇着眉角问他：“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女孩儿语气里尽是埋怨。 细声细气的，声线音腔里透着一股不满。 却又没什么底气。 “换零钱耽搁了。”林牧野从烟盒里抽出一根叼在唇间，没点，挑眉看着她，说话时烟也跟着抖了抖：“怎么了？” 超市里倾泻而出的灯光洒在地上，拉长林牧野的影子。 他将手伸进裤兜里在摸索着什么，却因为时静好的一句没事而感到事情不太妙。 像是察觉到什么，林牧野扭头向路的那一头看了几眼。 好一阵儿才回过头看着她，话语里含着怀疑：“真没事？” 时静好眸色灿灿，摇摇头。 “没事了。” 看不出来她的情绪，林牧野也就只能选择相信她的话，不打算耽搁送她回家的时间，走近她一步，跟她说：“那走吧。” 两人沿着巷子里的小路走。 林牧野没那么快忘掉时静好的回答，总觉得她有些心不在焉。 侧头扫她一眼，女孩儿洁净的侧脸却又不显任何情绪。 他突觉得烦闷，手插进兜里拨弄着什么，发出窸窸窣窣的细小声音。 “诶，时静好。” 他突然叫她。 时静好扭头看过来，声音淡淡：“怎么了？” “你刚刚是不是生气了？” 时静好一怔，默了须臾片刻。 就在她准备回答时，林牧野从兜里摸出两颗草莓糖伸过去。 是刚刚买烟换的，他在糖盒里挑了很久。 时静好看着他手心里的两个糖，脚步一顿，有些惊讶的开口：“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赔罪。”林牧野眉眼淡淡的看着她，见她没有伸手拿，又伸过去了一点，“拿着啊……” 时静好这才伸手将那两颗糖捡进自己的手里。 手指剐蹭到他的手掌，窜起一阵酥麻。捏着糖的手紧了紧，她后知后觉的跟他说了句谢谢。 良久，她听见他轻轻哼笑了声，胸腔震出的磁音，莫名烫耳。 害怕他的察觉，时静好垂下长睫，敛住了所有眸色。 道路坑坑洼洼，空气里满是新鲜泥土的味道。 一脚浅一脚深，很容易摔跤。 时静好走的十分小心，然而并没有因为她十分注意脚下，顺利的走出那条路。在她无意踢到一块儿小石子后，脚没踩稳，摔跤兑了现。 “啊——” 时静好猝不及防的惊呼一声。 往地下摔去。 即使林牧野反应迅速，伸到空中的手也没将时静好拉回来。 时静好摔了个狗啃泥。 膝盖擦破了皮，有洇红血丝往外冒，密密麻麻的刺疼感顿时浮上心头。 林牧野立马将她从地上拉起来，用石头砌成的墙壁上挂着一盏年久失修的壁灯，钨丝的光暗淡，时不时会闪一闪。 林牧野将时静好扶到一旁的石头上坐下，蹲下身检查她的伤口。 裙子沾上了泥土，不再洁白。 “摔哪儿了？” 巷口灯光昏暗，林牧野看的不是很清。 只能选择轻声问她。 膝盖摔得不轻，时静好咬着牙忍了会儿，才开口回他的话：“我没事。” “又没事？” 林牧野记得刚刚在超市门口问她的话，她回答的也是没事。 眉间轻皱，显然不信她话里的真：“都摔了，你还没事？” 时静好倔强，咬着没事两个字不放，反倒安慰他：“你别担心了，我只是摔了一跤而已，真没事的。” “那你现在能走吗？” 林牧野说着起身，他的身量高，壁灯本就不明亮，此时被他挡了一半。 让她看不太清。 “能。”时静好讷讷的出声，手撑在石头上慢慢站起来，尝试着走了几步。 伤口没有经过处理，时静好忍着疼迈着小步，身子摇摇晃晃。 走几步后还回头看，像是在和他证明，自己真的能行。 林牧野无奈的跟在她身后，洁白娇小的身影晃进眼里，他心绪万千，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 第二天上学日，因为膝盖受了伤，时静好跛着一条腿上学。 走进学校没多远就被秦纤纤看了个正着。 秦纤纤飞快的跑到她身边，走近一看才不对劲。 因为膝盖有伤，时静好穿了裙子。 伤口明显，秦纤纤一低头就能看见。 她皱眉，关切的询问：“你膝盖怎么受伤了啊？” 时静好无事笑笑，跟她解释：“昨晚在家不小心摔了。” “啊——”秦纤纤语调向下，伸手赶紧扶住她，“疼不疼啊…” 时静好摇摇头，眯着眼睛对她笑：“不疼，已经擦过药了。” 秦纤纤扶着时静好往教学楼那边走，两人到教室已经是十五分钟后。 秦纤纤扶着时静好坐到位置上，一边唠叨着跟她说着话：“你这伤口是在膝盖上，一定要注意以防感染，今天的体育课你就别下去上了，我去帮你跟老师请假。” “谢谢。”时静好诚恳的道谢。 换来秦纤纤一个笑容，她揉了揉时静好的脑袋，笑眯眯的，“跟我还这么客气，时静好，你把我当不当朋友？” “当然当了。”时静好几乎没有一丝犹豫，说道：“你是我来这个学校遇见的第一个对我好的人。” 教室里陆陆续续的来了很多人。 就连以前日常旷课的林牧野都准时来到了教室。 他脸上的伤口还没完全痊愈，嘴角依旧有淡紫颜色。 进教室门的那一刻，有耍混同学吹口哨，大多都是笑他脸上挂彩。 然而林牧野漠视了一切，单肩挎着包，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凳子腿因承受重量咯吱一声，林牧野将书包甩到桌上。 身子懒散靠墙，打趣声音却不渐停。 “野哥，您伤还没好呐。” 一男生一屁股坐到他座位前面的空座上，手撑在他桌上，眼神细细打量他的脸。 “啧啧啧，您这伤看不出来挺重的。”那男生眼神贼亮，里面藏着几分八卦，“怎么样，教训郭嘉明是不是很爽？” 少年因他这句话才抬了抬眼睫，目光散漫随意，淡紫唇角微勾，莫名的痞气。 不咸不淡的声音里杀伤力极大：“是挺爽的，不过还是少了几分味道，老子还没教训够人就趴了。” 那男生赞同，眼里崇拜的目光加深，说着大话吹牛拍马屁：“那可不，郭嘉明一副弱鸡崽样，哪能比得上野哥你。” 虽然知道这是马屁话，但林牧野的心情也确实好上几分。 唇角笑意越深，支他离开：“行了，马屁拍够了就滚吧。” 男生分的清情况，再待下去未必是好处，一声得嘞，立马就离开了。 那里很快就回复了安静。 早自习的铃声很快响起来，有晨读老师走进教室带领大家早读。 林牧野慢条斯理的将手伸进桌肚里摸语文书。 书摸出来了。 却也从里面掉出来了一个东西。 一个透明的白色塑料袋。 林牧野伸手捡起放在腿与腿之间，拆开蝴蝶结，从里面拿出了几瓶药水。 看了名字才知道，那些药水都是对伤口恢复有帮助的。 他继续在塑料袋里摸索，两颗草莓糖和一张白色的便签是塑料袋里最后的东西。 便签上只写了一个谢谢。 字迹清秀，工整的排列在一起，让林牧野瞬间抬眼，目光落到那人露出来的一半身影上。 光影如尘，那一刻，他像是见到了世间的所有美好。 第34章 猜赌 奖品是你一个人的。 运动会的时间越来越接近。 为了让同学们更有集体荣誉感, 体育委员想了个妙招，在班里搞了个竞猜。 猜运动会班里参加了的谁拿奖更多。 猜对了有奖励。 体育委员豪爽报销。 秦纤纤一向爱凑这种热闹，跑到站在讲台上卖力吆喝的体育委员面前。 朝他举手大喊：“我也来一个。” 体育委员给了她一张白纸, 秦纤纤又多要了一张, 然后兴高采烈的跑回座位，将手里的其中一张放在了时静好的桌上。 时静好正在写单词，看着那张突然从天而降的白纸，一头雾水：“给我这个干什么？” 秦纤纤笑意盈盈的看着她，捏着手里的白纸边儿, 眼里神气的很：“竞猜啊。” “猜对了还有奖。” “体育委员搞了个竞猜，猜这次运动会，我们班报名参加的, 谁拿奖多，虽然这个游戏听起来是弱智了一点, 但也不妨碍我们凑个热闹啊。”秦纤纤笑眯眯的朝讲台那边抬了抬下巴，示意时静好看。 时静好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体育委员站在讲台上卖力的推销，耳边传来她的声音：“你看他喊得多卖力, 我们再不去凑个热闹，也太对不起人家了。” “况且还有奖品拿, 要是运气好真猜对了, 那不就是白送来的？” 和时静好解释完, 秦纤纤就从桌上拿起笔，夹在手指尖敲敲脑袋，脑袋里蹦出一个合适的名字，秦纤纤就写了上去。 秦纤纤写完后抬头看她，见她没动, 就催促她：“你快写啊。” “写什么啊？” “当然是在你心里最容易在运动会上拿奖的那个人啊。”秦纤纤将白纸折了两折，十分神秘的跟她重复：“一定要写最容易拿奖的那个人哦，中奖几率大。” 说完，秦纤纤就扭身写名字去了。写好后她离开座位去了讲台，将白纸交给了体育委员。 秦纤纤说的那两句话还盘旋在时静好耳边。她低头看桌上的白纸，脑袋里莫名浮现出那张脸，但很快又被她压了下去。 既然如此，她也尝试着加入这个游戏，拿起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程祎也去凑了个热闹，拿了两张白纸回座位。 他将其中一个压到林牧野桌上，指尖点了点，“野哥，我们也凑个热闹？” 体育委员那大嗓门谁都能听见，见桌上那张纸，林牧野顿时失笑，扭头看他：“你幼不幼稚？” “这怎么能被叫做幼稚？”程祎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这叫强烈的集体荣誉感。” “……” “你快写！”程祎二话不说，在他桌上那张纸上点了点。 一边拿笔认真写名字，还一边嘀嘀咕咕：“怎么说也不能当活佛，再说了猜对了还有奖，他报销，还指望着吃顿大餐呢。” “……” 程祎没多想，刷啦啦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因为他坚信自己是这个班运动最好的。 林牧野除外。 白纸上的信息被林牧野瞥眼看了去，林牧野顿时眉开眼笑，笑意荒唐：“你押你自己？” 程祎信心满满，舒展着手臂，一副万事俱备就差在运动会上大显身手的模样。他活动了一下脖子，话说的肯定：“那当然了，怎么说我也是我们班的一份子，为我们班争取荣誉，不是应该的吗？” 林牧野轻笑，牵唇轻扯，忍不住戳穿他，“我以前还真没看出来程哥你这么热爱班级呢？” “……” “以前你都干了些什么，难道忘了吗？” 添油加柴，回忆渐起。 “……” 提起以前，程祎莫名想到那些自己年少不懂事，败坏班级荣誉的事情。 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他不想被人回忆起，双手乱挥着，就像是在挥散那些快要汇聚一起的傻事。 嘴里大咧咧的说着话：“你都说了那是以前，今日怎能与昔比？以前的事不提也罢，人要学着向前看。” 程祎摆了好大一通道理。 林牧野觉得无所谓，那纸，他也不打算写。 但又被程祎摆了一道。 他问他：“你真不写？” 林牧野：“我写这个干什么？” “竞猜得奖啊。” “……” “无聊。”林牧野将桌上那张纸放到他桌上，话语淡淡：“要写你自己写，幼不幼稚。” 程祎觉得不幼稚。 拿起笔刷刷刷在林牧野的白纸上又写了一个自己的名字。 还展示给林牧野看。 “你等着吧，这竞猜小游戏，奖品归我了。” 运动会马上来临，各班各人都按耐不住心里的激动。 这段时间里，运动会三个字，成了学生们讨论得最多的话题。 时静好拿着水杯去开水房接水，她排在队伍的后面慢慢等，很久之后才往前面挪一点。 前面有两个同班同学正在聊天。 她们聊天的内容悉数落入时静好的耳中。 无一不漏掉。 他们在说上午的竞猜活动。 “竞猜活动你写了谁啊？” “我写了体育委员。” “那我跟你写的不一样，我写的张鹏飞。” “我刚刚去体育委员那里看，竟然还有人写了林牧野。”其中一个人捂着嘴笑，神情惊讶，“就只有一个人哦。” 一提到这个名字，另外的一个女生目光变得鄙夷。 “写他干嘛啊，谁写的啊，这么没眼力见儿？” 那女生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那字还写的挺好看的，我猜应该是我们班的某位女生。” “体育委员也不说，我也不好意思多问。” “要我说啊，应该又是哪位姐妹脑袋被门夹了突然对他有意思了吧……” 那女生话还没说完，身后就传来一阵喷嚏声。 吓得女声肩膀直抖，连连回头看。 见是同一个班的，那女生就多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时静好捂着嘴摇摇头，示意没事。 女生也没多想，转回头去继续和前面的人聊天。 时静好心有余悸的从刚刚她说的那句话回过神，有些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 脑袋被门夹了？ 突然对他有意思了？ 这是什么歪门邪道？ 她不懂。 有时候对于一个问题，不需要刨根问题，不懂就不懂。 时静好沉默着接完水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午间是最容易让人犯困的时候，入了秋的阳光虽然不热，但照在人的身上，也不输夏日烈阳，让人无时无刻都想犯懒。 可能是因为阳光太暖，时静好舒服的打了个呵欠，她缱绻的闭上眼，缩了缩肩膀舒展身体，像一只午后晒太阳的小懒猫。 秋风高起，裙摆摇摇晃晃，似也打乱她的步伐。 可哪能想到，林牧野能在这个时候出教室来，踩着那双黑红球鞋，到她身边来。 倦懒的眼困意重重，眼前模糊影子看不清。时静好下意识的眨了眨，那人影才慢慢变得清晰。 见是林牧野。 时静好下意识皱了皱眉，捏着水杯的手下垂，不解的问他：“你不午睡吗？” “出来干嘛？” 林牧野双眸黑的极深，并没有和她那样满是困倦。 他嗓音淡淡，“找你有事。” 困意退了一半。 时静好精神了些，清明澄澈的眼也明显有了几分生气。 她认真问他：“什么事？” “下周的运动会，你就那么希望我赢？”他深切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殷切。 时静好一怔，并没有想到他说的是这件事，脑袋里的瞌睡虫瞬间被吓醒，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她的领地。 “没有。” 她不敢承认，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看他，连忙不带任何商量的余地否认道。 “那你躲什么啊？” 面前的少年轻笑一声，带着一抹玩味的调笑。 这话说的时静好心虚，又猛一抬头对上了他的目光。 少年眸光浅浅，瞳孔深处有某种不知名的意味，眉峰微挑。 深邃的很，就像是故意的。 时静好尴尬万分，挪过视线败下阵来。 她想绕过他离开，可他又偏偏猜到了她的意图，往右挪一寸，将她挡住。 “诶，你还没回答我呢。”他故意的勾着唇看着她笑，语调里带着几分缱绻，“你就这么希望我赢啊？” 这问题，她不好回答。 含糊其辞，选择撒个谎：“我没有参加那个活动。” 然而面前的林牧野却不为所动，抄着手，目光湛湛：“我可都看见了，你写了我的名字。” “你怎么就这么确定，你的名字是我写的？” 闻着话，林牧野挑了挑眉，不紧不慢的从兜里摸出一张便签纸，上面写着孤零零的谢谢两个字，展示给她看，“你的字迹，我不会认错。” 原来错在那张便签。 时静好抿唇不语，但还是抓住了机会不承认。 “那也不是因为你。” 她突然出声，盈盈目光里，似有着怯懦。 “他们都不押你，要是最后你赢了，奖品就是我一个人的。” 她擅自胡诌着理由。 “奖品？” 见他快相信了，时静好连忙点头。 “行。”林牧野证实了那唯一的名字是她写的，唇角懒痞痞的笑意不减，反倒更深了些，“既然这样，那奖品就是你一个人的。” 第35章 想听 有点失控，又有点上瘾 运动会如期到来。 校园里一派热闹。 早上八点, 广播里准时响起《运动员进行曲》，教学楼层里的学生攒动着下楼。 时静好和秦纤纤被挤在人群里，慢慢挪动脚步, 朝着操场走去。 走了一段路, 秦纤纤挽住时静好的胳膊，轻轻的捏了捏她手臂内侧的肉。 小声的问她：“阿好，你最希望谁赢啊？” 周围声音嘈杂，时静好听得不清，反应好一会儿后才反问她：“你说的是上周的竞猜？” 秦纤纤点点头, “我还不知道你押的谁呢。” “押谁不重要吧。”时静好扯了扯唇角，一脸的满不在意，“重在参与。” “那可不行, 说不准这次就被幸运女神眷顾中大奖了呢！”秦纤纤一边拉着她走，一边迫不及待的问她：“你就告诉我嘛, 你押的谁？” 时静好默。 秦纤纤纠缠，甩着她的手臂撒娇：“哎呀，你就告诉我嘛，你押的谁？” 抵挡不住秦纤纤的热情, 时静好只好选择告诉她。 不过，也用了和之前的同一个理由。 “因为我们班级没有人押他, 要是中奖了, 奖品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秦纤纤一听有道理。 没准儿林牧野这条漏网之鱼还真是开启大奖的钥匙。 她折服时静好的小聪明, 佩服的朝她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你，你这剑走偏锋偏的很呐。” 所有人都到了班级指定的区域坐下，秦纤纤和时静好坐一起。 早上路过学校校门口买了两根啦啦棒，秦纤纤将啦啦棒从兜里掏出来，捏碎里面的充气包, 啦啦棒瞬间鼓起来。 她递给时静好一个。 时静好接过并说了句谢谢。 时间没过多久，各项运动的预检就逐步进行了。 坐在主席台上的播音员也字正腔圆的开始念着各班投过来的加油稿。 运动气氛一瞬间被拉满，个个运动健儿精神抖擞，似乎都要在这个舞台展示自己的所长。 和秦纤纤没坐一会儿，班长杨语灵就走了过来，到时静好身旁坐下。 “时静好，你现在有空吗？” 时静好看她，像是有事相助，便点了点头，问她：“是有什么事吗？” 杨语灵对她笑了笑，“我想让你帮忙写写加油稿。” “你是年级第一，成绩又好，上次的征文比赛你又是第一名，你文采好，就想让你帮忙写写加油稿。”杨语灵语出试探：“可以吗？” 时静好顿了顿，想着不是多难的事情，点点头答应：“可以。” “那太好了！”杨语灵脸上笑容加深，十分感激的看着她：“谢谢。” “没事。”时静好也以笑容回应，灿烂盈盈，小脸似开了朵花。 随后，杨语灵就去拿了纸和笔，递给她后没留多久，又被别的女生叫了去。 她走后，秦纤纤看着她往纸上写着加油稿，时不时停笔抬头想一想。 便忍不住打断她，“哎呀，你干嘛要写的那么认真，随便写两句上去不就得了。”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运动会能给大脑放放假，就你不一样，硬要折磨它。” 时静好嘴角弧度轻弯，一边写一边回秦纤纤的那句话：“大脑适当放松就行了。” “行，我们不一样。”秦纤纤双臂环在胸前，嘴里轻声嘟囔。 时静好的加油稿给足了运动员动力，咬牙拼命，班里有人拿了个第二名。 全班欢呼。 坐在班级最前面一台阶梯的程祎和林牧野吊儿郎当的勾肩搭背着，看着胜利者归来脸上喜悦的笑容，脸上表情难以言喻。 程祎扭头看着那个男生和体育委员击掌叫好，一股莫名心绪涌上心头，摇头轻啧，“果然，学霸的加油稿就是不一样，这跟吃了兴奋剂一样一飞冲天啊！” “运气好而已。” 一旁懒散靠着阶梯壁台的林牧野不咸不淡的接了他的话。 话里情绪不明，程祎就当他开了个玩笑。 又顺着话接：“我看不是哦，高一的运动会，一个个的有这么鸡血吗？” “……” “诶，对了。”程祎突然想到什么，大剌剌张开的腿突然碰了碰他，“等会儿大概要轮到你去跳高了，记得去检阅处。” “跳高？”林牧野神色微顿，满脸的诧异，失笑里带着几分认真：“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多着呢。”程祎无所谓笑笑，十分欠打的说：“之前我给你报了很多项。” “……” “你现在骂我打我都没用，除非你弃赛。” “……” 林牧野莫名被噎了一瞬，想起之前对小姑娘说的某句话，就打算着暂时先放过他。 无所谓的扯扯唇角，话也说的散漫，却猖狂嚣张：“行，不就报了很多项吗，老子正常参加不就行了。” 跳高运动被安排在下午。 吃过午饭睡过午觉，运动会继续进行。 《运动员进行曲》循环播放，秦纤纤受不住了，忍不住吐槽道：“我真不知道每次运动会为什么就放这一首歌，换一首不行吗？！耳朵都起茧子啦！” 时静好失笑安慰她：“可能是觉得，这首歌是运动会的主题曲，最能激励人心，所有学校都一样的。” “最激励人心吗？”秦纤纤苦着一张脸反问：“我怎么觉得你的加油稿更激励人心？” “你看上午那哥们儿，第一次得奖脸都笑开花了。”秦纤纤推推她的手臂：“刚刚中午他还不是来你座位当面感谢来着？” “……” 一想起中午那段中二插曲，时静好就觉得脸红。 不好意思的笑一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反倒给了秦纤纤脑洞大开的时侯，也敢大胆的说：“要我说，干脆把你的加油稿当成背景音乐放它个百来十遍，效果不比这音乐好？” 也就秦纤纤敢说这话。 下午的跳高是重要比赛项目，原因无它，主要是各班都知道了参加跳高项目的同学里有林牧野。 毕竟林牧野这是第一次参加集体项目，这让所有的人都一整个期待住。 跳高检阅的广播在不断的喊。 心里的那股期待劲儿被无限放大。 时静好听着广播音，编写加油稿的思维竟被打乱。 她看着被划了很多条黑线的句子，不敢再擅自下笔。 害怕笔下的文字，配不上这些热血恣意的少年。 忽然，班级方阵里传来一阵骚动。 林牧野站了起来。 此刻他脱掉了外套，身上只穿了件黑色短袖。少年身材劲瘦，风吹着他的衣摆，身板若隐若现。 他身量很高，即使时静好坐在比他高两个阶梯的台子上，她也仍需要仰头与他对望。 “时静好。” 他侧头看她许久，突然喊她。 与广播里的声音错开。 声音十分明显。 时静好抬头，清亮瞳孔里带着一丝茫然的懵懂。 那种单纯失真的眼神，瞬间就让他的心泛起一阵痒。 有点失控，又有点上瘾。拉赫 喉咙也痒了起来，有些沙哑，他默了片刻才出声：“我的呢？” 时静好心里紧绷着一根线，下意识的回答：“什么？” “加油稿。” 少年眸里暗藏深意，他看着那双茫然又明亮的瞳孔，终是将心里那些疯狂的想法按进土里。 “还……还没写。” “那你快点儿，我想听。” 你写给我的加油稿。 只写给我的。 林牧野去了跳高检录的地方。 那里已经在早些时间围了一圈的人。 有为自己班级疯狂加油的，也有来看林牧野跳高的。 加油声一遍一遍的响来，气氛高涨。 林牧野报了到站在一旁，视线越过人海落到主席台上的广播员身上去。 直到所有学生来齐报到完毕，老师喊下开始，他才收回视线。 时静好还在竭尽全力想加油稿，词汇突然空缺，思维突然卡壳。 这是她没有料想到的事情。 一旁的秦纤纤在催促她快点儿，时静好思维混乱想不出来。 又稀里糊涂的被她拉上，同程祎一起往跳高项目那边走去。 他们赶到的时候，跳高正进行到第二轮，一米三的高度，林牧野轻松起跳，敏捷的弹跳优势让他几乎不费任何吹灰之力过了杆。 围一圈儿的同学们大开眼界，秦纤纤惊讶的鼓了鼓掌。 就连被人群挡住一半身影的时静好也暗自在心里叫好。 单独进行了几轮，竹竿也升的越来越高。 淘汰着变多，也意味着林牧野的压力逐渐被放大。 几轮下来，少年明显感觉到了吃力，洇出薄薄的汗，布于额间脸廓。他喘着气，在风中冲刺起跳，紧实有力的双臂向上前伸，身体在空中呈仰卧式，完美的跳跃动作随着脚步落地结束。 他撩起衣服下摆擦了擦脸上的汗，腹部结实的肌肉完全暴露在空气里，眼里笑意不减，唇角懒痞尽显。 周围瞬间响起热烈的掌声。 激动的呐喊声此起彼伏，盖过了时静好的头顶。 “啊啊啊啊林牧野也太帅了吧！” “啊啊啊啊没想到他真的这么野，没参加还没看出来，原来跳高这么厉害！动作也太标准了吧！” “……” “好帅啊……” “……” 时静好也为他发自内心的鼓掌，站在她前面的那个人在这个时候离开，将她整个人都暴露在第一排。 偏偏又是在这时，林牧野轻挪着视线看过来。 目光在空气中相撞。 满怀。 小姑娘眼里笑意深深，随着人群鼓掌的手没停。 那无声的赞许似乎让他觉得，就算没有听到她的加油稿也没关系。 因为他知道。 她来了。 就是她给他的最好的加油稿。 第36章 奖品 她落进一道深邃浓稠的视线里…… 林牧野获得跳高比赛第一名的消息瞬间被传开了。 所有人都没意料到, 从来不参加任何集体活动的人打破了学校一直保持的跳高记录，并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 霎时，每个班里都对此事议论纷纷。 程祎更是没想到, 一向不爱凑热闹的林牧野竟然这么是被尘世忽略的种子选手。 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跳高比赛结束后, 程祎手里拿着水，肩上搭一条毛巾。 赶紧上前接应。 “野哥，没想到啊，这么野？” 程祎走近他，递过水去, 又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他还在回味林牧野最后那一跃，手臂也比划着挥动起来，“你那信仰之跃可以啊……” “你刚刚没看见, 周围一圈儿的美女都为你摇旗呐喊了。” 林牧野没理睬程祎的逗趣话，从他脖子上扯下干毛巾擦了擦额角的汗。白光日头下, 少年颀长的灰影落在地面上，劲瘦有力。 耳边程祎的声音还在继续：“有美女加油呐喊，是不是感觉贼爽？” “我看觉得贼爽的人是你吧。”林牧野手里捏着那半瓶水，喉结滚动, 眼里轻挑笑意明显：“毕竟程哥身在花丛中。” 说后面这句话时，林牧野的视线向散落人群追去。 所寻之处不见人。 眸光泛了几分暗淡, 却被随意散漫遮掩。 这里不是久留之处, 林牧野休息好后就往班级方向走。 程祎追上去, 和他勾肩搭背。 四周的目光频频转来，而目光最中心的那两位，并没有要停下接收的意思。 走了一段路程，程祎才想起来秦纤纤和时静好，一拍脑袋四处张望：“秦纤纤和时静好呢？” “跑了。” 简短两个字, 却被林牧野咬出纵容的意思。 程祎找了两圈都没找到那两个人的身影，心下一惊：“还真跑了。” “人属兔子的，你追不到。” “……” 运动会三天，林牧野参加完程祎给他报的所有比赛项目，无一没落下。 班里所有同学都对林牧野的此次举动感到大吃一惊。 毕竟没想到，野哥是真的拼。 就连程祎也傻眼了。 1500米检阅处，程祎愁眉苦脸的拉住林牧野，正经起来几分，“诶，差不多得了，1500随便跑跑，别当真。” 林牧野却拒绝了，嘴角上勾，眉轻展：“那可不行。” 他之前向某人承诺过只能让一个人拿奖呢。 怎么能撒谎呢？ 林牧野第一次这么拼，程祎却一脸不好意思起来。 毕竟这次的比赛项目，全是他擅自给人家报的。本来也就打算凑个人头随便玩儿一下。 可哪知林牧野却认真起来。 说没有愧疚感是假的。 挣扎了数秒，程祎开口：“野哥，1500认真没必要，随便跑跑，反正到最后也拿不到奖，你就随便玩玩儿，累了就下来。”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拿不到奖？” 少年逆着光而站，金色融融的暖光落在他身上，他穿着件无袖背心，结实紧致的手臂肌肉线条漂亮，麦色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莫名透着一丝性感。 他神情十分的放松，甚至看不出来有任何一丝的紧张。 程祎惊掉下巴，准备拍醒他，“这可是一千五！” “一千五怎么了？”他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怕我死在一千五上？” 程祎被噎了一瞬：“……” “放心。”林牧野脸上依旧笑意不减，少年恣意又张狂：“老子命硬，死不了。” 坐在班级方队里的秦纤纤手指并拢握圈放在眼睛上作简易放大镜，四处寻找程祎和林牧野的身影。 左看看右瞅瞅，终于在某处发现，秦纤纤保持着动作没动，好一会儿将手放下，一脸不解的惊讶道：“不是吧，林牧野还真去一千五了啊……” 正在写加油稿的时静好闻言笔顿，一个字还没写完，就被她随意划掉了。 “不是吧，他真的要去跑一千五啊，是为了程祎？”秦纤纤想不通，手指伸进发间挠了挠，“可程祎明显是故意的啊……” 秦纤纤正在想林牧野是脑袋被门夹了还是吃错药了。 还没想出个结果来。 身旁的时静好就突然出声：“多参加体育活动挺好的。” 还能为班级争光。 这不正是大家想看到的。 “好什么啊！”秦纤纤一点不赞同时静好的观点，反驳道：“一点都不好。” “为什么？” “不知道的，还以为林牧野变异了。” “……” 就在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时，远处传来预备起跑的枪声。 两人一同挪眼看去。 盈盈视线里，少年一身黑，以一骑绝尘占满了她的眼眶。 耳边欢呼声呐喊声此起彼伏，周围有人激动的议论。 “哇哇哇，林牧野！” “好牛逼啊！速度好快，第一名诶！” 议论声盖不住她的视线。 视线里，少年双臂一前一后的摆动，步幅匀称，步频紧凑。劲瘦有力的腰肢放松，整个动作显得优美又弹性。 太阳从云层里探出头，那份热烈的照耀，在地面上映下少年奔跑的隽影。 时静好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奔跑的林牧野，加油稿不写了，谁都没发现。 前面有激动的同学站起身来热烈欢呼加油，时静好的视野被挡住了一大半。 她只敢透着缝隙，看着那个肆意奔跑的少年。 耳边加油声不减。 时静好也跟着在心里喊加油。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最后一圈了，野哥加油！” 时静好的心跳陡然上升。 捏着签字笔的手指紧扣着笔身，时静好跟着紧张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耳边加油声越来越响。 欢呼呐喊声交织在一起，掩盖了她的心跳。 霎时。 林牧野冲线。 各班级方阵里又是一阵激烈的呐喊声。 甚至有人激动的跳起来。 “林牧野第一！！！” “啊啊啊啊他好厉害啊！” “冲线的那一刻也太帅了吧！！！” “啊突然想当林牧野的女朋友了！！！” “……” “……” “我勒个去！林牧野牛逼啊！”秦纤纤一脸的不可思议，生怕自己眼花，还特意揉了揉眼，“真得第一了？” “你没看错，他就是第一名。” 身旁的时静好安静开口。 等林牧野回来的时候，班级方队里又是一阵惊呼。 班长杨语灵及时为他冲好了葡萄糖水，递给程祎。 程祎接过递给林牧野。 没料到却被他手一挡。 嘶哑的嗓音里带着颗粒感：“不喝这玩意儿，拿开。” 林牧野喘着粗气坐到阶梯上，整个身子像是软成一滩泥。 额间的汗珠顺着滑落，落到眼睛里。 林牧野眯了眯眼，眼前恍然一片。 朦朦胧胧的，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人影。 身姿窈窕又娇小。 那人伸手朝他递来一个塑料杯，用轻柔的声音唤他：“林牧野，喝葡萄糖。” 脑袋麻麻地，意识朦胧不清。 他的胸口上下起伏着，想着葡萄糖是啥玩意儿，手却先一步思考，伸出去接过那杯水。 然后他又听见她说：“快喝了。” 他听话的将塑料杯送到嘴边，一仰头，塑料杯里的东西被他吞咽入腹。 …… 运动会结束。 没有悬念，林牧野是获奖最多的人。 奖品顺利属于时静好一个人的。 所有人都没意料到这个结果，连时静好自己也是。 “阿好，林牧野那张，是你押的啊？”秦纤纤得知结果更惊讶。 时静好迟疑的点点头，“我随便写的。” “随便都能中奖？”秦纤纤此时有些羡慕：“你这是啥运气！真的被幸运女神眷顾了吗！” “……”其实时静好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当初写林牧野三个字的时候，确实是她脑袋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名字。她很配合秦纤纤的笑了笑，莫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也就碰碰运气而已。” “那早知道这样，我也写林牧野得了！” 时静好安慰的摸了摸秦纤纤的脑袋。 奖品是一盒草莓。 体育委员爽朗报销，下课了飞快跑去了小卖部的水果区，选了一盒又大又甜的草莓。 时静好满心欢喜的接过，拆封与周围的小姐妹一起分享。 脸上盈盈笑容灿烂似阳光。 这场活动举办的完美，最后由体育委员主持着落一个结尾，说到让林牧野上来谈感想，却发现此刻的他不在教室。 时静好也好奇的往后看，那位置空无一人。 一直到放学，时静好才看见了林牧野的身影。 少年换下了无袖背心，套一件白色体恤，手里提着一个袋子，模样依旧懒散不羁。 她正要越过他回家。 却在路过他时被叫住。 “时静好。” 有风渐起，校园里树叶飒飒，枯黄的叶子飘飘洒洒的落在时静好的脚边。 她侧头看他。 落进一道深邃浓稠的视线里。 林牧野唇线上挑，眼里笑意明显：“见到我不打声招呼就跑？” 时静好沉默着没说话，好一会儿才开口，打算问候一句：“你怎么现在才来学校？” “当然是给你准备奖品去了。” 他说着，勾在手指上的那个袋子被他抬高了些，正好落进时静好的视线里。 “这是什么？”时静好不解的问。 林牧野将袋子递过去一点儿，“自己打开看。” 时静好照做，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手机盒子。 她一脸懵然，然后迅速的将手机盒子塞了回去。 “我不要。” “干嘛不要啊，我可是走了很远才买到的。” “那也不要。”时静好固执起来，将手背在背后，生怕他硬塞：“你拿回去吧，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这不贵重。”林牧野说：“又不值几个钱，我买得起。” 时静好摇摇头，还是拒绝。 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神情凝重，林牧野也不硬来，只是问她：“真不要？” 时静好看着他的眼睛，肯定的点点头。 “那我丢了。” “……” 他话说的随意，就像是真要丢不需要的垃圾一样，作势就要将手里的那部还未拆封的手机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 时静好下意识抬手阻止：“不要！” 已经扬到空中的手一顿。 林牧野看她，反问：“不是不要？” 时静好生怕他丢，有些急了：“我是不要，但你也不能把它丢了呀。” “我又不用，留着它干嘛？” “……” 话被他说的无比轻巧，轻飘飘的像是没有重量。 时静好默一瞬，脸上的神情变得凝重，却依旧不挡眼底清明：“可扔掉它，就是在浪费啊。” 那毕竟是钱买来的。 很贵的东西。 哪知对方竟察觉到漏洞。 话锋一转，将矛头对向她：“可你不用，不也在浪费？” “所以我扔掉它，不跟你做得一样么？” 时静好：“……” 她是真的无话了。 到最后时静好推不掉，只好收下了那部手机。 但她有原则，跟他挑明：“这手机我还是不能要，既然你执意要给我，这段时间就放在我这儿保管，等放寒假了，我再还给你。” 林牧野走后，时静好垂下视线看着手里的那个盒子，轻声叹气。正要将盒子往书包里装时，肩膀突然被身后的人拍了拍。 时静好被吓了一跳。 赶忙扭头一看。 时静妍弯着唇对她笑。 不知道为什么，时静好有些心虚，塞东西的动作快了几分。 “时静好，你往书包里塞什么东西呢？”时静妍似乎心情极好，语调都特意上扬了几分，她探头想看，好奇的问：“不能给我看看吗？刚刚那个男生给了你什么？” 原来都被她看见了。 时静好莫名感觉到后脊发凉。 她没回答时静妍的问题。 时静妍也碰巧的没再多问。 只是相比起这个问题起来，她问的那个问题，才是让她最感兴趣的。 “你认不认识你们班上的林牧野啊？” 猜不透时静妍的小心思，时静好防备的摇摇头，只简单说了两个字：“不熟。” “真的吗？”她像是在真的认真想，可却说了否定她的答案的事实：“可他刚刚竟然给了你一部新手机诶。” “你们真的不认识？” 她这是在故意刁难。 时静好心虚的红了脸，下意识攥紧了书包袋子。 书包拉链还没关上，手机盒露出了一个角。 时静妍大方笑笑，抬手将时静好的书包拉链拉开，将那个手机盒子拿了出来，在手里掂量几分，又认真的看了一圈儿。 手机牌子她认识的多。 一眼就看出这部手机价值不菲。 她脸上虽挂着笑，语调却莫名尖酸：“看来你们俩关系还挺好，送你这么贵的手机，也不嫌浪费钱。” “他没有送。”时静好下意识反驳：“我是帮他保管的。” 时静妍自顾自笑笑，抬起眼睛直视她，“我的傻妹妹，你又在说什么傻话。” “不过比起这个，我更好奇的是，要是妈妈发现了，她会不会相信你。” 时静好的心咯噔一跳。 预感大事不妙。 她试探着出声问她：“你要把这个告诉妈妈吗？” “那倒不至于。”时静妍勾勾唇角，笑容立刻比刚刚还灿烂几分：“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时静好心有余悸：“什么条件。” “告诉我关于林牧野的所有。” 第37章 娇气 阿好撅.着屁.股 林蓉的性子一向较强, 虽表面上看上去一副素淡样，但脾气却又有着中年女性的泼辣。 被她管的死死地时立海就切身领悟过这个道理。 他管这叫做更年期。 不仅仅时立海这么想，连一向乖巧安静的时静好也畏手畏脚的赞同。 所以为了避免林蓉的更年期又一次爆发, 她打算将这件事掩埋过去。 她答应了时静妍给出的条件。 告诉她关于林牧野的事情。 那天黄昏渐晚。 时静妍第一次心平气和的主动提出先跟她跟坐车一起回家。 两姐妹就像是很久没见面的老朋友, 一直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时静妍在问。 车子缓慢的向前行驶。 时静妍坐在时静好的旁边，凑的很近，问他：“他每天都喜欢干些什么呀？” “之前听他们说他和戴宝露分手了，这是真的吗？” “他有喜欢过戴宝露吗？” “……” 问题炮语连珠的袭来。 时静好有些招架不住。 一是那些答案她是真的不清楚, 二是问题太多，她实在不知道该从哪个开始回答。 迟迟没等到答案的时静妍有些心急，用手推了推时静好的胳膊：“你快回答我啊！” “我不知道……” 期待已久的答案不是自己所想, 时静妍有点生气。 可她又不能直接对时静好生气，毕竟害怕对她发火后, 时静好连仅仅知道的那一点也不告诉她了。 她眉间轻皱，语气里裹着不耐烦：“那你知道什么，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总行了吧？” 对林牧野的了解真的不深，两人也就停在同学之间的浅薄关系上。 若真要讲个什么关系出来。 大概……算半个朋友？ 思考半分钟, 时静好才侧身扭头看她，语气认真：“我和林牧野, 关系真的不熟的, 平时也没有多大联系, 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是真的不清楚。” “你又说这种话？”时静妍明眼里的不相信，也不打算跟她多说了，目光嫌恶：“时静好，你不想告诉我你就直说，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的。” “手机的事情, 我劝你自己好好收着，要是哪天被妈妈搜出来，别怪我没提醒你。” 她恶语相向的说完这些话，公交车就刚好到站。 机械女播报器在车内循环播报了两遍，时静妍抛下时静好，车门打开自顾自的走下车去。 时静好跟着下车。 黄昏的颜色暗淡，又被云层遮盖，一种浓稠复杂的心绪在时静好的心间化开。时静妍走得很快，没一会儿就不见人影。 整理好情绪，时静好才朝着回家的方向走。 霞光轻浅的弥散开来，薄薄的落下一层，拢着人，在地上映出灰影。 回到家的时候，林蓉还没下班。 时静好省去了心惊胆跳，沉重的舒了一口气。 往自己房间里走。 轻轻关上门落了锁，时静好才完全放松警惕，飞快的卸下书包拉开拉链，将那个盒子拿出来拆开。 一支小巧的白色手机落进她的眼里。 房间光线阴暗，她开了床头暖灯，融融光线倾落，睫尖下垂，落下一片阴翳。 她将它拿了出来，按了键，手机亮了小屏。 时静好缓缓勾起笑容，逐渐加深，眼睛弯成一条线。 忽然，手里的手机轻轻振动一声。时静好被吓了一跳，备注为林牧野的电话被打了进来。 时静好不可置信的看着响铃的手机。过十秒后，她才按下接听键，放到耳旁。 轻“喂”了一声。 电话里头，冗杂了电流的声音变得沉磁，带着一贯笑意的声音蹿进她的耳朵里。 撩起酥酥麻麻一阵。 时静好莫名红了耳。 “电话接这么慢，怕我是坏人啊？” 时静好有些懵，还在想林牧野怎么会打电话过来时，电话那头的人就又开了口，依旧吊儿郎当没个正形：“怎么不说话？傻了啊？” 时静好：“……” 她确实傻了。 无辜的瞪着一双眼，迷茫似山野中的麋鹿。 “你怎么……” 会有新手机的电话？ “接到我的电话很惊讶？” “嗯，有点儿。” 时静好慢吞吞的回复，语气是说不出来的正经。 电话那头的笑意更深了些，荡进时静好的耳底，酥酥麻麻。 她阖了阖眼皮，轻声问他：“这个是新手机，里面怎么会有你的电话？” “当然是我存进去的啊。” “……” “我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这部手机里面有我的号码，你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少年的声音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得意。 时静好捏着手机莫名失笑：“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会随时给你打电话？” “手机不用来打电话那用来干嘛？”林牧野说的理直气壮：“学校里多少姑娘想要我的电话，我还没给呢。” 这话里，隐隐约约带了股娇气。 逗的时静好直乐。 眼睛眯成一条线。 心情逐渐放松下来，安静的房间里，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变得又陡又快，那种心尖上的满足感，好像挺容易让她上瘾。 可那种滋味没过多久就被门外突然的咔擦声打断。 紧接着又是一阵捣鼓。 隔着木制房门，林蓉的声音传来，叫的是她的名字。 “阿好……” 时静好心里一紧，顿时慌张起来，手捂了手机一半，连忙对着电话里的人说：“林牧野，我妈妈回来了，我先挂了。” 没等林牧野开口应好，时静好就挂断了电话，眼疾手快的将手机以及手机盒全都藏进了被窝里。 下一秒，林蓉就打开了她的卧室门。 趴在床上的时静好还撅.着屁.股，目光愣愣的看着站在门口的林蓉。 气氛莫名有些尴尬。 而时静好此刻的姿势，看起来实在不雅。这让林蓉拧了拧眉，见她没做作业，忍不住数落：“放学回来不做作业你在干什么？” 时静好压着心里的慌张抿唇，她慢慢将身子缩回去变得规矩起来，跪坐在床上，双手垂在双腿的缝间。 乖巧惹人。 “不知道现在时间紧任务重？” 时静好不敢接一句话。 默默聆听着。 “照你们现在这种心态学习，能学习好进步快才怪了！” 林蓉将时静好骂了一通才离开。 直到门口林蓉的影子消失得干干净净后，时静好僵直的脊背才渐渐放松下来，身子向后，屁股挨到脚后跟，她沉沉的叹口气。 说林蓉更年期，她倒还蛮赞同。 自从时静好有了部新手机，林牧野就天天给她发信息。 早上一条晚上一条，有时候甚至夜半三更，时静好也能收到一条。 尽管时静好没有回，那人也跟永久运作的机器一样，每天不止。 像跟屁虫，怎么甩都甩不掉。 这让时静好很苦恼。 可这从旁观者秦纤纤的角度来看，可就不止苦恼这么简单了。 “苦恼啥呀，这事儿多简单多直接多明了？”秦纤纤夹了一片青菜到时静好的碗里，提醒道：“多吃点蔬菜，保证你一下想个明白。” “……” 时静好想不明白，无论吃多少蔬菜。 时静好兴致缺缺的看着碗里被夹过来的那片青菜叶，硬塞进嘴里嚼了两下，咽下去。 左思右想怎么都不舒服，默了一阵的时静好突然出声：“要不我把手机还给他吧。” “反正，也是他强硬塞给我的。” “别呀。”秦纤纤及时打住，夹菜的动作没停：“好好的你还回去干嘛？” “难不成以后你真的不用手机了？”秦纤纤是觉得，她最不能缺的就是手机，没手机的日子不如活活把她憋死，“那以后放学回家，我都不能找你聊天了。” 想想就觉得可怕，秦纤纤猛摇了摇头：“不要不要，为了我你不能把手机还给他。” “……” 秦纤纤好说歹说，终于打消了时静好还手机的想法。 下午有节自习课。 对于这个班的学生们来说，自习课无异于玩儿乐。 班里没几个在认真学习。 反倒闹哄哄。 无论纪律委员在讲台上怎么喊，那阵窸窸窣窣的哄闹声始终不减。 然而在靠近窗边，女孩儿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扑在眼前的演算纸上。 她遇到了一道很难的数学题。 草稿纸算了一大半，她也没算明白。 苦思冥想没有答案，倒是书包里的手机突然振动一声。 思考的弦俶然被压断。 下一秒，时静好偷偷将手伸进书包里，在里面摸索了几秒，抓到手机后，悄悄拿出来看了一眼。 上面显示着有短信进来。 发件人皆为林牧野。 时静好：“……” 本打算着不理睬，哪知手机在她掌心里又振动一声。 林牧野又来了短信。 时静好气急，眉毛紧锁着，脑袋转向后身后，狠狠的瞪了瞪那个“无所事事，只知道骚扰”她的人。 林牧野坐在班级末尾，闲适得翘起二郎腿，单手拿着手机磕在大腿上，嘴角似笑非笑。 饶是时静好脾气好，默默的将手机关了机重新塞进书包里，继续做起作业来。 这节课下课，铃声响后没多久，时静好就在班里门口见到了时静妍。 她嘴角挂着温暖的笑容，向她招手，示意她出来。 “她又来找你了啊？” 身旁的秦纤纤看着门口的时静妍开口。 有些诧异：“今天都第三次了，你们姐妹俩关系不是不太好吗？她来找你干嘛？” 时静好和时静妍的关系不好，秦纤纤是从去参览博物馆之后才知道的。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时静妍一副心高气傲的样子，把时静好孤零零的甩在博物馆大门口。 想想都来气。 时静妍来找她的目的，时静好是知道的，可这件事情，她不知道该怎么讲给秦纤纤听。 想一想决定算了。 她没打算解释，看着时静妍虚情假意到了极致的笑容，时静好叹了口气：“可能是真的有事儿找我吧。” 说着她就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一见到时静好出来，时静妍就更开心了。刚刚探头往里看的时候，时静妍看见了林牧野，那人和周围的人谈笑风生，嘴角勾着笑。 远远看去，他最夺目。 心脏好像不受控的跳起来，她莫名觉得有些紧张。 见到时静好后，时静妍又拉着她问了一大堆的问题。 全是关于林牧野的。 时静好一个一个答，有答案的没答案的，她全都告诉她了。 不过时静妍对时静好的回答很满意，最后还亲昵的捏了捏她的脸，才欢快的离开了。 等到时静妍的身影在走廊上消失不见，时静好才抬手搓了搓刚刚被时静妍捏过的地方。 虚情假意的亲热一点都不舒服。 她很不喜欢。 回了座位就被秦纤纤拉着问：“你姐这次来找你又想干嘛？” 时静好找了个理由：“借……钱。” “你又借她钱啊！”秦纤纤一听这话就不爽了：“她上次借的钱都还没还你呢。” 时静好不想和她说的太多，她的心情有些复杂，手指按在裤腿布料上搓了搓：“可能她忘了吧。” “忘了？”秦纤纤突然冒上火来：“这什么狗屁理由？” “时静妍就是故意的，看你性子软就知道欺负你。”秦纤纤总结出这么个大道理来，后又杞人忧天的叹息一声，看向她：“唉，自古人生悲寂寥，要是你是我妹妹该多好，姐保证把你宠上天。” 时静好轻笑了笑：“我们成为好朋友，你也可以宠我呀。” 当然了。 这是必须的。 秦纤纤对她笑了笑，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和时静妍刚刚捏的位置一样：“当然啦，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只宠你一个。” 第38章 解渴 你买的？ 那天之后, 时静妍来时静好的班里门口次数就更多了。 她想尽办法想和林牧野认识。 终于在某一天逮住了机会。 那天她继续了自己的尾随计划，小心翼翼的默默跟随，愿做他的小尾巴。 可哪知这举动被林牧野发现。 拐角口。 她才刚刚跟过去, 就看见了墙壁处闲散靠着的少年。 侧脸线条利落分明, 颈间凸出的喉结上下滚动一遭，喉线顺滑流畅。 莫名就让她失了心神。 脸颊也烧了起来。 她努力压着那颗狂跳的心脏，大胆的将灼热视线放在他的身上。 其实以前时静妍也听说过林牧野，从自己班上的那群书呆子口中里得知的，全是这人的缺点。 他们把他描述成坏蛋。 又因为自己之前的太过傲气, 也赞同吊车尾班级里面的人，没几个是好东西。 以至于让她错过了这么久。 那天在运动会上看见了他的身影后，时静妍就发现自己忘不了了。 那种悸动来得猛烈。 她站在他面前莫名感到了一丝拘束。尝试着抬手跟他打招呼, 却发现自己的动作生硬又古怪。 “你好，林牧野……” 她有点紧张, 又有点开心，“我叫”两个字还没说出来，林牧野就扭头准备要走，这期间, 他没看他一眼。 到手的鸭子就快飞了。 时静妍张慌失措，赶忙上前一步, 挡住了他的去路。 “林牧野, 我有话对你说……” 少年漠然的脸上没有一丝变化。 时静妍莫名生出一丝怯意。 虚张声势, 她吐了一口气，看着他认真说道：“我叫时静妍，一班的，哦对了，我有一个妹妹, 跟你是一班的，她叫时静好。” 林牧野对她的自我介绍完全没兴趣，只是在听到时静好三个字时，才舍得抬眼看了她一眼。 但也只是稍纵即逝。 少年抬脚就想走。 时静妍却将他拦下，颤着手揪住他的衣角：“你等等！” “我……我有话想要跟你说。” 林牧野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眉微拧着，视线下移，落到那只攥着他衣角的手上。 压迫视线灼烫，时静妍松了手。 “我喜欢你。” 说这几个字的时候，时静妍呼吸急促，胸腔里的心跳声以数倍放大。 时间静磨，耳边时不时传来其他同学的嬉笑声。越是没等到林牧野的回答，心里的悸动与紧张就越是明显。 “喜欢我？” 突然，一道沉冽的声音响在头顶。 时静妍脸颊红了一瞬。 忙不迭点头，眼里泛着细碎的光，那是激动的最好证明。 她抿抿唇，唇角不受控的向上翘忍不住还想跟他说点什么：“我知道，我们学校喜欢你的女孩儿有很多，但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突然又想到戴宝露，她从旁人的八卦中听见过，那个艺术班的女生对他穷追不舍了好一阵。 她觉得，自己比她强。 又说道：“之前听说过艺术班的戴宝露同学穷追不舍的追过你，我比她好……” 林牧野听见这句话，莫名笑了一下，嘴角翘着，浑身一股懒痞劲儿。觉着面前的这位女同学有点趣儿，就浪费了一点时间和她玩儿了玩儿。 “你怎么觉得你比她好？” “我学习比她好呀。”时静妍天真的说道。 这话是正确的，虽然时静妍的成绩从小到大都赶不上时静好，但毕竟是实验班的学生，学习成绩再不好，也都是有点底的。 林牧野唇角笑意加深，他手插着兜，姿态闲懒，施施然的开口，明显的心不在焉：“那就抱歉了，我不和好学生玩儿。” 时静妍被堵的无语凝噎。 她看着林牧野不再将时间掏出来，插着兜离开的背影，下垂的手紧握，气不打一处来，又无处发泄。 上课铃声不巧在这时响起。 她只好妥协，灰心丧气的离开了。 可时静妍并没有放弃追林牧野的想法。 想着戴宝露都可以，她比她好千百倍，怎么着也得把林牧野拿下。 星期三下午的一节体育课。 课间十分钟。 时静好和秦纤纤挽着手准备下楼去操场，刚到楼梯拐角处，时静妍就在她们身后喊了她一声。 时静好回头。 见是她。 与秦纤纤暂时分别。 走到她面前，“你怎么来了？” 时静妍神秘的笑了笑，“当然是有事儿找你帮忙呀。” 话音一落。 时静妍就将背在后面的手伸了出来。 她手里拿着一瓶可乐。 “这是……” “帮我把这个给林牧野。” 说这话时，时静妍眼睛笑眯眯的，笑容灿烂得比太阳还要明媚几分。 时静好怔了怔，没伸手。 “你愣着干嘛呀？”时静妍出声催促：“你还不拿着，这可是我中午挤小卖部排了好久的队才买的，你可一定要给我送到林牧野的手里啊。” 在时静好还没反应过来，时静妍就已经将可乐强硬着塞进了她的手里。 目地已经达到，时静妍也没有了再待下去的理由。心情极好的跟她说了再见，步子轻快的转身上楼。 时静好看着手里的那瓶可乐，目光灼灼，可乐瓶身却冰凉。 她心不在焉的抱着那瓶可乐下楼去了操场。 后半节课是自由活动时间。 时静好将可乐攥进手里，横看竖看都觉得不对味。 她顿时有些想不明白了。 为什么要去帮时静妍，给林牧野送可乐。 她不想去的。 一点也不想去。 看着不远处那个运着球奔跑，轻松上篮的少年。 时静好没忍住沉沉的叹了口气。 秦纤纤此时到她身边来，挨着她坐下。见她手里的可乐，眼睛噌地一亮。 伸手拿过，好奇问道：“你怎么买可乐了？” 秦纤纤能这么好奇，完全是因为在此之前，她没见过时静好喝过任何碳酸饮料。 “你不是说不喝碳酸饮料的吗？” 这当然是了。 阿嚒告诉她，要多喝白开，那种花花绿绿的水喝多了伤身体。 她从小就听阿嚒的话，放进了心里。 她有些苦恼的摇了摇头，声音淡淡的，毫无生气：“这不是我买的。” “那是别人送给你的？”秦纤纤猜测道。 “不是。”时静好莫名有些失落：“这不是送给我的。” “不是给你的那是给谁的？” “给林牧野的。” 时静好的声音听起来轻飘飘的似羽毛，听不出来的情绪淡淡。 “给林牧野的为什么在你手里？”秦纤纤疑惑，突然莫名想到什么，眼睛一亮，“等等，这不会是你姐给林牧野的吧？” 时静好点点头。 “她对林牧野有意思？”秦纤纤大惊特惊。 “可能吧。”时静好想着最近这几天时静妍的举动，纤长眼睫颤了颤，盖住了一片落寞。 “运动会之后，她也问过我林牧野的事情……” … 篮球场。 林牧野又一次从程祎手中抢到篮板扣了一次球。 完虐程祎。 程祎追着林牧野奔跑的身影气喘吁吁，停步叉腰，看着林牧野将球投进篮筐里，连摆了摆手。 “不来了不来了，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林牧野运着球慢条斯理的走到他身边，嘴角的笑意比阳光还刺眼：“程哥不行啊程哥……” “我不是你哥……”程祎眯着眼睛看他，喘着气，“你是我哥。” 篮球稳稳的落进他的手里，被他掐在腰间，“诶，不是，真玩儿不了？” 程祎：“跟你玩儿伤感情，也不知道对哥们儿我好点儿。” 程祎一边嘟哝，一边咂咂嘴。 奔跑之后尽是余热。 他叉着腰扶着林牧野的肩膀稍作休息，视线一撇，瞧见坐在树荫下发呆的时静好。 挑了挑眉，撇下林牧野独步走了过去。 树荫下只剩时静好一个人。 阳光透过树枝绿叶洒下来，在地上落下一片斑驳。 时静好正发着呆，面前突然落下一片阴影。 她抬头，看见了正和她挥手的程祎。 “时静好同学，一个人坐这儿发什么呆啊？” 时静好迟疑的眨了眨眼，“我在休息。” “坐树下休息？”程祎挑着眼尾看她，“你怎么不直接回教室去啊？” “不是还没下课？” “体育课不就等于下课？”程祎话里掺了几分玩味，“你管老师干嘛，想走直接走就是了。” “……” 时静好扯了扯唇角，没有一丝笑意的看着他，忍不住数落道：“我可不是你。” 想走就走。 程祎：“……” 程祎脸上挂不住，抬手挠了挠，目光落到时静好身旁的那瓶可乐上。 他眼睛一亮，手一伸，往前指，“你买可乐了？” 时静好顺着他的手指看了看，摇头否认：“这不是我买的。” “那是秦纤纤买的？” “也不是。” “那是谁的？放你这儿？” “你不认识……” 话还没说完，林牧野也踱步走了过来，站在程祎身旁。 两人身高马大，时静好只觉得自己所处的那方小天地更阴暗了些。 他手里抱着一颗土橘色的篮球，在她的眼里晃来晃去。 “说什么呢，你们。” 他突然岔来一句话。 身旁的程祎抬了抬下巴，“在说那瓶可乐呢。” 林牧野看过去，视线落在时静好身旁的那瓶可乐上。 他挑了挑眉，唇角轻翘：“你买的？” 时静好被问的一懵。 怎么都说是她买的？ 就正要开口说不是时，林牧野就突然倾身而来，长指一伸，将那瓶可乐勾进自己的手心里。 “正好渴了，借我解个渴。” 第39章 生气 “时静好，你骗老子呢？”…… 时静好眼睁睁的看着他拧开瓶盖, 仰头咕噜噜喝了一半。 一旁的程祎看的惊讶。 又觉得林牧野过分。 下意识推了他手臂一把，想帮时静好讨回公道：“喂，你这人怎么这样？这是人家的, 可没说给你。” “怎么？”林牧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不服气啊？” 程祎：“……” 他哪有不服气, 只是看不惯林牧野欺负乖孩子罢了。 眼睛瞪他。 见这场景几分，时静好手撑地站了起来，打着圆场：“没关系的，给你喝就是了。” 反正，这瓶可乐, 也是给你的。 林牧野挑了挑眉，对时静好的回答很是心满意足。 他拧紧瓶盖，将可乐扔向时静好。 只是下意识的动作, 时静好伸出双手接了个满怀。 下一秒，传来男生愉悦的声音：“帮我拿着。” “好好拿着。” … 时间一晃就放学了。 时静好和秦纤纤结伴回家, 下课铃一响，两人就有说有笑的混着人群离开了教室。 教室后面的俩哥们儿也收拾好，起身准备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程祎突觉胃里一阵翻滚, 腹部传来一阵阵难受。 程祎赶忙拉住林牧野，身子微躬手捂着腹部, 挤着眉：“等等等等, 等我上个厕所……” 没等林牧野开口, 程祎就捂着肚子朝着另外一头跑去。 跑不见影。 林牧野就站在楼梯口干等，他单肩挎着包，懒散的靠在□□墙壁上，姿态随意，莫名的勾人心弦。 “林牧野。” 忽然, 一道俏皮的声音响起来。 林牧野抬眼看了看。 时静妍步伐轻快的走近，她手里抱着一杯奶茶，双目盈盈，水波涌动。 “是你？”林牧野皱了皱眉。 时静妍笑靥如花，看了看四周结伴回家的同学，问他：“你是在等人吗？” “关你什么事。”林牧野语气淡淡。 “我问问你嘛。” 娇俏音质中带着些嗲。 突然她伸手，将手里的奶茶递到他面前，有些害羞：“这是我买的奶茶，给你喝。” “我不要。”林牧野淡声拒绝：“你拿走。” 时静妍想不明白：“为什么呀？” 她想也没想就说：“可乐你都喝了，那也是我买的，难道你不喜欢喝奶茶……” 话还没说完，林牧野目光一凛，眼底生几抹警觉，声音被压得很低，“可乐是你买的？” “对……对啊，我让时静好拿给你的。” 说完这话，时静妍就感觉不太妙。 面前的少年眼底泛了冷意，面色冷淡的看着她，没有一丝情绪。 捏着奶茶的手紧了紧。 那双黑沉得莫显锋利的眼睛让她感到害怕。 她心生畏惧，咽了咽嗓。 却想着再去试探。 她叫他的名字：“林牧野……” “滚开！” 时静妍被吓得后退两步。 然后她看着，林牧野黑沉的目光里，多了些暗讽。 他离开了。 此间没看时静妍一眼。 林牧野走得很快，脚下生了风，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他心里闷的慌，特别是刚刚时静妍说可乐是她买的，让时静好拿给自己的时候。 真的是闷的慌死了！ 他暴躁的揉了揉青色头皮，视线一晃，递远去。 瞧着那边站在公交车站等车的人，林牧野的眼神沉了沉，随即大跨步走过去，毫无预兆的拉住了时静好的手腕。 “跟我走。” 时静好被吓了一跳，刚转过头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人是谁时，那人就已经将她扯走，不给她留一丝反应的机会。 周围一圈的人因为这边的动静，频频转头看来。然而林牧野并没有理会那些别样的目光，拽着时静好的手腕拉着她离开。 时静好被他扯到一旁的墙角，林牧野才将她松开。 他力气很大，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手腕红了一圈，时静好揉了揉，皱着眉看他，“你干什么呀，林牧野！” 一提这个，林牧野就像是被点燃的炸弹。向她前进一步，双手握着她的肩，薄薄肩骨，似一捏就容易断。然而他现在正在气头上，手上的力道并没有得到良好的控制。 灼灼目光锁着她，将她往墙壁上推。 后背撞到凹凸不平的墙壁上生疼，时静好倒吸了一口气。 “你说我想干什么？” 时静好忍者疼挣脱，却怎么也挣脱不了。 她苦着一张脸，反驳道：“谁知道你想干什么！” “为什么帮时静妍送水？” 时静好一怔，目光愣愣的，“什么？” “体育课的那瓶可乐，是时静妍给你的，你为什么要给我？” “我……” 这件事被重新提起，时静好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她踌躇犹豫着。可落进林牧野的眼睛里，却又有了另外的味道。 他双眸微眯，危险意味十足，声音压得很低：“时静好，你骗老子呢？” “当真以为老子不敢动你？” 时静好心有余悸的回了家，刚一打开门，时静好就听见了时静妍与同学在打电话。 光明正大的话语里，全是不满与抱怨。 “我就真的搞不清楚了，林牧野那个人怎么能这样，喝了我的可乐放学竟然不认账，还对我冷言冷语的，比郭嘉明差太远了！” “……” “当然要啊，反正我有办法，我就不信我还拿不下他！” “……” 时静好和朋友又闲聊了几句才挂掉电话，一抬视线见到门口的时静好，她并不惊讶，甚至没有一丝被别人听见自己的打算与想法后的心虚。 迈着步子准备回卧室。 和朋友聊天说的话被时静好听了去，话里的意思很好理解，时静好不是不懂。 心里面的那个不好的想法又涌了上来，她沉默良久，才决定跟她搭话。 这话不好说，时静好斟酌了许久。 “姐姐，你想……“时静好揪着手指：“和林牧野谈恋爱吗？” 听见时静好的声音，时静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她，眼里的心不在焉告诉她这件事情并不是她能插手的。 但时静妍也不藏藏掖掖，开诚布公的说道：“对啊，怎么了？” “你这样，妈妈会生气的。”时静好语气有些急，但不知道是为谁急，“上次的事情被妈妈知道了，妈妈很生气。” “生气怎么了，从小到大，妈妈生的气还少吗？”她看起来完全不担心，反而理自气壮的对她说：“这件事情，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 时静妍勾了勾唇，斜着眼看她一眼，那眼里的讽刺与警告，十分显眼。 “就算被妈妈知道了，你也是帮凶啊……”她说的轻飘飘的，却让时静好瞬然一紧。 一颗心脏被她提起来。 “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自己好好想想，时静好，这件事情要是被妈妈知道了，咱俩都得完。” 第40章 别扭 放学一起回家 那些天, 时静妍一直向时静好打听林牧野的消息，并且要求时静好帮忙约林牧野，让她帮忙送礼物买东西。可她不知的是, 因为时静好帮了她忙, 林牧野现在似乎已经不怎么搭理她了。 于是她找了个空闲时间，将时静妍约了出来，打算和她把话说明白。 时静妍以为是又有了林牧野的新情况，落下好朋友快步跑出去，十分友好的拉着时静好的手, 对她笑了笑：“怎么了？林牧野又有新情况了？” 那双眼睛里满是期待。 期待的目光没维持住几秒，就被时静好接下来的话消磨殆尽了金芒。 “是我有事找你。” 一听不是关于林牧野的，时静妍的脸明显垮下来, 有些不耐烦的应了声：“说吧，什么事？” 时静好拧拧手指, “我不能帮你约林牧野了。” “你说什么？！”时静妍脸色大变。 时静好顺着她的话重复：“我说我不能帮你约林牧野了。” “姐姐，我们现在应该好好学习才对，快高三了，时间紧迫, 你还是把时间多花在学习上吧。” 说完这句话，时静好就扭头离开了。站在原地的时静妍面色愕然, 双眸睁大, 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离开的身影。 时静好心绪沉闷的回了教室, 脑袋枕着手臂趴在桌上，没精打采的。 旁桌的秦纤纤正在涂新买的指甲油，目光瞥见趴在桌上的时静好，不由得轻声问：“阿好，你怎么啦？” 时静好颤了颤眼睫没说话。 她有些不开心。 秦纤纤涂完指甲油, 拧紧瓶盖后才侧过头来看她。 “你怎么啦，身体不舒服吗？” 时静好下巴磕在胳膊上，摇摇头。 “那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呀？”秦纤纤也趴在桌上凑近了一点。 时静好说不出来心情到底是好还是差，她第一次干脆果断的拒绝时静妍的请求，第一次遵循了自己心里的声音。 她侧过头来，将脑袋搁在手臂上，认真问她：“纤纤，我刚刚拒绝了时静妍，不会再帮她了。” “这是好事儿啊！”秦纤纤和她一样枕着头，睁着眼看她，“你早就该这样了，多勇敢一点。” “可我总觉得不太好。” 秦纤纤皱了皱眉：“有什么不好？” “时静妍虽然是你姐姐，但她竟然还没我对你好，这算你哪门子姐姐，如果我是你，早就闹得她心神不宁了。” 时静好被她逗笑，弯了弯唇角，“那我还真想成为你，你比我勇敢。” 那一天，不仅时静好心事重重。 林牧野也有此番情绪。 他很烦。 偏偏身边那个没长眼睛的，还贼兮兮将手搭在他肩膀上，视线不怀好意的在他身上溜了几圈，语调意味深长：“你今儿个怎么变忧郁王子了？咱学校的哪位小美女让你伤心了？” “……” 林牧野的脑袋里莫名浮现出一张脸。 让他更觉得烦躁。 冷冷的憋出一个字：“滚。” “不是，你这就过分了啊。”程祎打着幌子说着没良心的话，“你遇到什么事儿了可以跟哥说啊，哥们儿给你分析分析……” “老子不需要。” “……” 心思沉闷的一天过去了。 时静好放学独自回了家。 刚到小巷口，时静好就看见了时静妍。 她好像已经在那儿呆了很久了。 故意待在那儿的。 一抬眼见到时静好的身影，时静妍的脸色突变，三下五除二走到时静好的跟前。 她语气尖细又很硬，直入主题：“时静好，在学校你什么意思，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没想到时静妍等在这儿是专门问在学校里的那件事情的。时静好心一紧，捏了捏书包带，静静出声：“在学校的时候，我应该跟你说清楚了。” “你真不帮我约林牧野了？” 时静妍没想到时静好这次竟然来真的。 “嗯。”时静好十分确信的看着她，点头，还顺便强调一遍：“不帮了。” “以前我总是听你的，你说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但这样是不对的，这不仅会害了你，也会害了我自己。”时静好手心攥出些汗，但还是咬着牙将这些话说出来，她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认真说：“姐姐，我是真的想为你好。” “你放屁！” 时静妍十分生气，怒目圆瞪：“你为我好？” “你这叫为我好吗？” 勇敢回不了头，连中途怯懦都不可以。 时静好眼神凝重的看着她，决定跟她好好说说，可时静妍并不是能和她好好说说的对象。 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凶狠，盯着她，像一个血口大喷的恶魔，随时都有可能把她吞噬。 时静好咽了咽口水，虽然怵得慌，但还是迈着胆怯的步伐给自己壮了壮胆，开了口：“反正这一次，我是不会帮你了。” 说完，时静好就越过她想离开。 却没想到，会被她的话拉住脚步：“你就不怕，我告诉妈妈手机的事情？” 时静好脚步一顿，女孩儿的背薄瘦，却莫名的直。 她慢慢的转过身来看着把柄在手一脸得意的时静妍，微叹了口气。 垂下眼，掩盖眼里的失落：“我会亲口跟妈妈说的。” 说完也不再看她，转过身离开。 走的老远了，时静好也还能听见时静妍在她身后气急败坏到大吼的声音：“时静好，你等着，我跟你没完！” 她突然觉得心很累。 … 那天之后，两姐妹维持的塑料关系彻底破碎。 时静妍有意无意呛她，刁难她，时静好都全当看不见。 吃完晚饭，时静好回了房间做作业。 中途接到秦纤纤的电话。 电话那头声音嘈杂，秦纤纤的声音混在里面，只能听得勉强。 “阿好，出来玩儿吗？” 时静好举着手机放在耳边，一手捻了捻书页：“不了吧，我还要做作业。” “时间还早，出来玩儿呗，我和程祎还有林牧野在网吧，你也来。” 听见其中的某个名字，时静好捻书页的手一顿，书页边角被她扯破。 她声音淡淡：“算了吧，我就不来了，我爸妈不会让我出去玩儿的。” 和秦纤纤说了再见，时静好才挂断电话。视线下移垂落手心，她看着那部手机，味同嚼蜡。 而另一头。 网吧里。 秦纤纤把手机放回包里，坐在她身旁的程祎扭过头来看她一眼，他耳朵上还戴着游戏耳机，这会儿他取下来，挂在脖子上，“怎么样啊？时静好来不来？” “不来。”秦纤纤看了他一眼，转眼挪到电脑屏幕上，“阿好要在家做作业。” 听着秦纤纤的话，程祎莫名笑了声：“都什么年代了，还兴做作业啊？” “……”秦纤纤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以为人家是你啊。” “人家可是乖宝宝。” 程祎无比赞同，跟风点了点头，后一秒，便专注于游戏起来。 可下一秒，电脑屏幕上突然出现“GAME OVER”，这局游戏反常的结束了。 程祎愣了一下，转过头看向身边的那人。 少年脸色微沉，皱着眉不松。 程祎一头雾水的看着他：“你怎么了？” 林牧野没做声。 “诶。”程祎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干嘛呢，兄弟，还玩儿不玩儿了？” 林牧野烦躁的将耳机取下磕在桌上，声音里隐忍着几丝不耐烦，“不玩儿了。” 说不玩儿了就不玩儿了，林牧野拉开椅子起身往外走。 见状，程祎和秦纤纤互看一眼，后两个人也赶忙追了出去。 林牧野出了网吧。 天已经黑了，路边几盏路灯亮起，照亮车流如织的街道。 路上行人寥寥，他靠在墙边，手伸进兜里摸出一支烟来，没点，咬在唇边，试图缓减心里的那股燥意。 可燥意却不减半分。 …… 早间气温越来越低，窗户蒙了一层雾，露水顺着玻璃滑下，在上面留下一道道水渍。 打开窗户，晨风不再燥热，裹着冷直扑时静好的脸。 时静好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她一向怕冷的，一到低温季节，手脚也会慢慢开始变得冰凉。 所以每到这个时候，她都会提前为自己准备好手套塞进书包里。 一如既往。 到学校的时候不到八点，教室里一如既往没多少人，甚至比之前的人更少。 时静好背着书包走到自己的座位前，视线却放远到那一排的最后。 那张桌子上堆着几本书，凌乱不堪。 就在她准备收回视线时，从后门进来一位女同学，她手里拿着一盒巧克力，径直到林牧野的桌旁，将那盒巧克力放下，依依不舍的离开。 又是一个单恋林牧野的女生。 唉。。。 她打算蒙住耳朵闭紧双眼，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可偏偏有人将她硬生生的扯出来。 “哟，这又是谁送的？”身后不远处传来程祎大惊小怪的声音，又生生带着玩味的调笑，“野哥，艳福不浅啊，这都第几个了？” 捏着书页边缘的手紧了紧，时静好嘴里念着的英语单词早就乱了套，只咿咿呀呀的动着嘴，可念的是什么，当事人也不清楚。 “滚。” 那人依旧冷着一副嗓回应。 紧接着，又有一个男生问起另一件事起来，但话，是接着说的。 “这会不会是实验班的那女生送的？”男生嘴角挂着笑，一边提醒：“那女生最近来我们班门口有点勤啊，都快成为第二个戴宝露了。” 但男生并不知道他嘴里的这个女生和班上的时静好也有关系，嘴巴也就大了点，没人接茬也一个人在那里哔哔哔：“那女生好像叫时静妍，还真是巧，和我们班时静好的名字好像。” “说不定两人也……” “你说够了吗？” 冷沉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但已经足够让那个男生呆滞。 “说完了就滚。。" 之后男生懂事的离开了。 林牧野看着桌上的那盒巧克力，想起男生刚刚说的话，怎么看怎么觉得刺眼。 没耽搁一秒，林牧野就将它拿起，随后一扔，哐当一声进了垃圾桶。 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一旁的程祎笑着看他，眼里打趣意味明显，“你就这么不待见人家时静妍啊？” “都扔垃圾桶了，懂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 “……” “再说了，人家好歹还是时静好的姐姐，亲戚关系在，你就不能妥协妥协？” “……”林牧野白他一眼，从嘴里冷冷憋出几个字：“妥协你妹。” 程祎不懂了。 这家伙这几天跟吃了炸药一样，一嘴一点炮。 “你最近怎么了，跟吃炸药了一样。” 这话说的好，林牧野也难得解释。 只冷一句：“别惹我。” 时静妍照常来，没了时静好通风报信虽变得困难些，但她从小都争强好胜的性格不允许她还没得到就认输。 她绝不！ 于是就趴在后门边，望眼欲穿的看着那人。 这一幕被转过身聊天的秦纤纤看见，下一秒，她就转回来，跟时静好吐槽：“这下我总算明白为什么男生总说我们女孩子烦了。” 时静妍从书里抬起眼看她，不明不白的问一句：“为什么？” 秦纤纤往后抬了抬下巴，时静妍顺势看过去，在见到时静妍的身影时，整个身子一紧。 但细微的变化并没有引起秦纤纤的察觉，她自顾自的吐槽道：“我就搞不懂了，你姐怎么跟狗皮膏药一样死皮赖脸的黏着林牧野，林牧野又不喜欢她。” “她之前不是和郭嘉明混在一起的吗？怎么又来找林牧野了？”秦纤纤越说就觉得越气，咬牙切齿：“真应该出去把她轰走！” 时静好看着教室后门的那个人，有些无奈：“你是轰不走她的。” “轰不走也别站在那里呀，看得我真烦。” 大中午。 时静好和秦纤纤打好饭找了个空位坐下。 没吃多久，身旁的空位就被人敲了敲。 两人抬眼一同看去。 在那之时，程祎就扯着身旁的林牧野挨着她俩坐下了。 秦纤纤睁着眼看着程祎，“你俩怎么来这儿了？” “来陪你们吃饭啊，没有帅哥陪伴的日子你们得多寂寞。” “……” 时静好没接他们的话茬，低着头吃自己的饭，也不准备接话。 她身旁坐着林牧野，少年身形高大，挡了她一半的光。她隐在他的阴影里，莫名一股子娇小。 他们的话题从陪伴变到了跟踪。 时静好竖起耳朵听了几句。 大概是说最近路上不安全，总有社会上的小混混尾随女高中生的事件。 时静好当他们是没话题聊，随便说说而已，并没有当真。 餐盘里的饭菜减少，她吃完了。 打算离开。 端着盘准备走时，旁边那人先她一步站起来，挡住她的路。 地上的影子延伸，两两重合。 他看着她，漆黑的瞳孔里竟有一丝妥协。 “放学一起回家。” 第41章 归还 似风静止时的湖面 时静好拒绝了, 以回家不顺路为理由。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怪异，剩下那两人频频对视惊讶。 见时静好端着空盘子离开，秦纤纤快速的扒完饭, 匆匆落下一句我吃好了就追了出去。 追到人时, 时静好刚好走到还空盘子的区域。 身后那道声音急促的喊她。 “阿好。” 时静好端着盘子回头看，秦纤纤微喘着气到她身边，她手上盘子里还剩了很多没吃完，瞧她急匆匆的，她大概也能猜到, 应该是顾着追她了。 这样一想，时静好难免不觉得有些自责。 “你都不等等我，走那么快干嘛？”声音里带着娇怪。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作业没写, 所以就先提前走了。”时静好苍白的解释，将空盘子放到传输带上。 秦纤纤去到一旁, 将盘子里的剩饭剩菜全倒掉。 后放到传输带上。 时静好木然的动了动眼珠子，关切的问道：“你吃饱了吗？” “嗯。”秦纤纤点头，挽住她的手准备离开，“吃饱了。” 随后想起刚刚那一幕, 秦纤纤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开口：“阿好, 我问你个事儿呗。” “什么事儿？” “你跟林牧野是不是吵架啦？” 脑海里的那根弦似乎断掉了, 时静好神情木讷, 抬眼去看她，眼里却平静，似风静止时的湖面。 “最近你们俩一直都怪怪的，很难不让人怀疑，你们俩怎么了？” 其实也没怎么。 可他们之间就是莫名的变得别扭起来。 时静好沉默不语, 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旁边的秦纤纤催促：“你快说呀，到底怎么了？” 这事儿的源头起于那天时静妍的一瓶可乐，没什么好说的。 时静好摇摇头，并不打算将此事告知。 可那人却又百发百中，一语惊人：“是不是时静妍？” 时静好怔了两三秒，慢半拍才反应过来，本想掩饰说不是时，那人心里已然已经相信这个事实。 “我猜的就没错，果然是因为时静妍。” 怪自己之前太过懦弱，不敢反抗。 时静好阖下眼皮，睫羽的影落在眼睑。 身旁的人噼里啪啦的为她抱怨，说赔了夫人还折了兵，并重点提醒她下次别再帮着时静妍做这种无回报的事了。 她自己也有这种打算。 不做了。 这次说什么也不做了。 下午放学得晚，时静好接近六点才回家。 天色昏暗，像是被蒙了一层灰纱，阴郁的像是她今天的心情。 回到家的时候，林蓉正往餐桌上端着菜，并吆喝着让她们洗手吃饭。 第一次见时静好回来这么晚，那双警觉的眼先是在她的身上扫了一圈，紧接着才出声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今天轮到我值日，放学后留下来做扫除了。” 林蓉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这说辞也就过了一遍耳，林蓉又说：“快洗手吃饭了。” 时静好回房间放了书包，从房间里出来时，她和时静妍打了个照面。 对方只看了她一眼，眼里的得意嚣张，后就扭过头离开了。 免不得林蓉的一阵催促，时静好快步跟上。 晚饭过去，时静好主动刷了碗。 时静妍靠在沙发上看手机，嘴角牵起一股不明意味的坏笑。 等时静好端着碗进了厨房，时静妍才缓缓直起腰身来，挪了挪屁股坐到林蓉身边，把手里的手机递到她面前，小声又认真的说：“妈妈，我给你看样东西。” 林蓉看见了时静妍手机里的那张图片。 在依稀认出那人是时静好时，不禁深深地皱了皱眉头。 意外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时静妍灵机一动，继续添油加醋道：“她身后那个男生叫林牧野，他们班上的，临川一中最不学无术的一个男生。” “妈妈，阿好从小就懂事听话乖得过分了，平常也不喜欢跟我们说太多东西，我决定把这件事情告诉你，是因为我不想妹妹受到伤害。” 时静妍将假模假样演了个十乘十。 看不出来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但那几句话足以让林蓉产生怀疑心。 她当然是开心的。 她说过，不会让时静好过得开心。 “哦对了，听他们班的同学在说，这个男生在追阿好呢，又是送手机又是买礼物的……” 话只说了一半就被人截断。 犀利又尖：“你说什么？！” 之后是一阵沉默。 等时静好刷完碗从厨房里出来，林蓉沉着声音叫住了她。 “站住。” 时静好脚下步子一顿，扭过头看一眼，才发现客厅里的气氛浓重压抑，似有山雨欲来的前兆。 此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时静好听话的走了过去，站到林蓉面前，眼珠透亮的看着她，轻喊一声：“妈妈。” 林蓉沉着一张脸看她，此时未出声。 越是在这种情况下，气氛就越显得不对劲。时静好小幅度的捏了捏指腹，小声的开口：“妈妈，是有什么事要对我说吗？” “解释一下。” 林蓉的声音淡淡，将时静妍的手机摊到她面前。时静好接过，面上神情略显惊讶。 她急急忙忙的抬头看向林蓉，眼里是掩盖不住的惊慌。囫囵吞枣道：“妈妈，这件事情你误会了，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事实胜于雄辩，比起时静好的乖巧，林蓉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眼里闪一抹灵光，“那你说说，这是哪样的？” “我……” “你就别狡辩了，时静好，你骗得了妈妈可骗不了我，上次我还看见这个男生在学校小花园里给了你一部手机呢，你不也接了吗？” 时静妍一字一句都咄咄逼人。 从她嘴里出来的每一个字眼似乎都咬牙切齿，硬要将她生吞活剥。 “手机呢？” 没等时静好做任何反应，林蓉就兀自打断了她的思考。 时静好闻言一惊，此时没做任何回答。 沉默就等于默认。 林蓉目光稍狠，逼问她：“阿好，我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 “妈妈……” “先别叫我。”林蓉盯着她：“回答我的问题。” 时静好骑虎难下，只好拧着手指回：“在我房间里。” “真是手机里的男生给你的？” “嗯……” “他为什么给你手机？” 时静好一怔。 当初也忘了问。 林牧野为什么要给自己一部手机。 或者是她问了，他也只会说，那是冠军的礼物。 这实在不好回答，时静好有些犯难。 而一旁的时静妍还在添油加醋，眼里有遮不去的洋洋得意：“回答不出来了吧？我就说了有鬼！” “你回屋去！” 得意才刚刚开始，时静妍就莫名被林蓉吼了一瞬。 她忙不迭噤声。 在接触到林蓉连连警告的目光，时静妍收好了自己的小性子，撑手起身，迈着轻盈的步伐回了房间。 那抹背影怎么看怎么刺眼。 等时静妍离开后，客厅里就只剩下她和林蓉。这些天时立海去出差了，在离这里很远的北京。 四下安静，时静好看着有些严肃的林蓉，心里直打鼓。 “现在你可以告诉妈妈了吧，他为什么会给你手机？” “我……” 时静好踌躇万分，半天什么都没我出来。 女孩子心思细，何况时静好从小懂事听话，这让林蓉有些焦心。 家里的两个孩子都出现了此种情况。 想到这里，林蓉拧了拧自己的眉心，苦口婆心的劝道：“你有什么害怕的都可以告诉妈妈，妈妈就是想知道，你在学校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 时静好摇头，软眉轻蹙，莫名觉得委屈：“妈妈，我没有，我没有和你想的那样。” “那部手机…”时静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慌了阵脚：“那部手机不是我的，是那个男孩儿自己给我的。” 此时什么都不打算顾了，时静好眨眨眼，慌里慌张的看向林蓉，“妈妈，我会把那部手机还给他的。” “那个男生是谁？” 面对林蓉的逼问，时静好阵脚自乱，“班上的…” “同班的？”林蓉眼睛轻眯着看她，似在侦查她话里的真伪。 “嗯。” “他喜欢你？” 时静好一怔，果断摇头，话被她说的斩钉截铁：“没有！” “那为什么他会送你一部手机？” 话题再一次停在这里。 时静好不说，林蓉也没有再逼问。她只静静的看着她，眼波平静，“阿好，把手机还给他之后，离他远点。” “和这种不学无术的男生混在一起，只会害了自己。” … 时静好听了林蓉的话，第二天去了学校，就把林牧野给的手机塞进了他的课桌里。 秦纤纤在一旁看着，女孩儿把手机塞进课桌里的力道不小。 她撇了撇眉：“阿好，你还真把手机还给林牧野了？” 时静好点点头。 “为什么啊，以前不好好的嘛。” 时静好扯扯唇角，淡淡的笑了笑：“我妈妈说了，这手机不能用，这是别人的，不是我的。” 苍白的给出一个解释后，时静好就不再呆在那儿，回了自己的座位上认真看起书来。 那番心不在焉又漫不经心的举动看得叫人莫名的心疼。 第42章 . [最新] 和好 完结 平静的早晨一晃而过。 待到大课间时, 林牧野手里攥着手机，将人扯到了楼梯角落。 手撑在她耳旁，掌控意味十足。 “这是什么？” 他将那部手机举起来给时静好看, 眉间紧皱。 “你的手机。” 时静好眨眨眼, “手机我还给你，我不用了。” 林牧野眼里闪过一丝荒唐，“还给我？” 时静好点点头。 她阖下眼，声音轻缓：“谢谢你把手机当做礼物送给我，但我以后可能不需要了。” 不需要了？ 话被她说得轻飘飘的。 轻到没有任何感知。 原来是这样。 林牧野自嘲的笑了声, 嘴角轻扯，恍然大悟的接她话：“这样啊…” 不知道为什么，时静好总觉得少年心情不是很好, 如果她是男生，想必现在对方已经挥拳头了。 “行, 你说了算。” 他像是妥协下来，撑在她耳边的手松开，正要走，转身却停。 他侧回头来, 将那部手机重新塞回她的手里，语气凉凉的：“要么你就丢了, 要么就用着, 别还给我, 我不收。” 说完他就离开了。 没给她留一丝说话的机会。 时静好垂了垂眼帘，看着双手交错之位上的那部手机。 心里有股莫名的情绪涌起，不带任何一丝征兆。 她到最后也没丢。 选择将手机留了下来。 可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却越来越远。 这让处在中间的秦纤纤和程祎特别难办。 两人哄着各自的祖宗。 点头哈腰，在所不辞。 可依旧没用。 林牧野和时静好就像是提前说好了似的, 谁也不向谁妥协。 “阿好，你以后真不打算理林牧野了？”秦纤纤嘴里咬着棒棒糖，再三思考下，还是将最近一直憋在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 最近时静好很反常。 谁都看得出来。 “我理他干嘛？”时静好心不在焉的回答。 这回答明显不对劲，秦纤纤有些急了：“不对啊，再怎么说，林牧野也算我们半个朋友了，你这……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之前你不是让我远离他来着吗？”时静好淡淡的笑了笑，脸上却不带任何笑意：“我有在好好听你的话。” 她正要走。 却被秦纤纤一手拽住：“你先别走。” 秦纤纤将时静好拉了回来，嘴里的糖被她咬得嘎嘣响。 “你先把话说清楚，为什么最近突然就这样了？” 时静好不说话。 但秦纤纤依稀能猜到几分。 她没有劝慰，反而问她：“那你以后，打算都不理林牧野了吗？” 时静好别开目光，揉了揉脸：“再说吧。” 临川进入了冬。 风簌簌的吹来，枯枝败叶淌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凌乱又凄美。 林牧野和时静好还没和好。 就好像是从上次开始，两人就跟说好了似的互不打扰对方。 就连中午吃饭也分开了。 盯着那抹瘦小背影看了会儿，手臂突然被人轻轻推了推。 林牧野淡淡撇了眼程祎。 听见他对自己说：“哥们儿，没见过你这样啊，这都多久了，你还生气呢？” “生什么气？”林牧野收回视线，手里拿着筷子往自己的盘子里戳了戳。 “时静好啊。”程祎一向有什么说什么，肚子里总憋不住事儿：“这都冬天了，你还不打算把人给哄回来？” 林牧野手一顿，漠不关心的说：“哄她做什么？” 这虚假的说辞经不起程祎的揣测，甚至只一眼，他便看出那里面的破绽，笑着拆穿：“哥们儿，这说辞你拿去骗其他人可以，骗我可难。” “还有，你真不确定哄一下？”程祎说着，眼睛一斜，看向前面，话含深意道：“到时候人跟着别人跑了，你可别哭。” “……” 程祎视线看过去的时候，时静好的课桌前站着一个男同学。 男同学叫吕志文，是班上学习比较好的一名学生，但由于付出了努力也达不到自己想要的效果，正苦苦执着。 此时他正抱着一本书，到时静好桌前，弯腰请教问题。 冬季的寒阳也高照，虽然没有夏日那般灼烈，冰冷的辉落在不远处的那两个人的身上，莫名刺眼。 林牧野微眯双眼，看着吕志文越凑越近，心里的一股焦躁上头。 而旁边的程祎，却趁机火上浇油：“哇，吕志文这是要干嘛？凑得那么近，就快贴身上了！” “滚。” 林牧野狠狠骂着他，心里如翻江倒海般，他盯着那两抹身影，藏于桌下的手悄然攥紧。 冬天实在是太冷了，一阵风吹来，枯枝败叶凌乱而散。 时静好搓了搓自己冻红的双手，捂到嘴边哈了一口气。 每年一到冬天，她的手脚就会异常的冰凉，怎么捂都捂不热。 她站在走廊上，仰头看着灰白的天。 今年，会不会下雪？ 突然，肩膀被后面的人拍了一下。 时静好回过头去，看见了秦纤纤。 “你站在这儿干嘛呀？”秦纤纤凑到时静好的身旁，伸出手挽住她的胳膊，“外面这么冷，你怎么不回教室里去？” 时静好轻轻的笑了下：“在看会不会下雪。” “下雪？”秦纤纤揪了揪眉头，有些可惜的跟她说：“那就可惜了，临川从来不会下雪，阿好，你可能看不了雪了。” “没关系。” 话音刚落，上课铃声响。 两人回了教室。 一节课的时间过得很快。 下课时间，文艺委员拿着一叠白纸到讲台上，用力拍了拍讲桌，“安静。” 教室里的声音逐渐减小，注意力被讲台上的文艺委员吸引，连时静好也如此。 “元旦节学校要开文艺汇演，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什么想法啊，没想法没想法……” 班里调皮打闹的男生起哄。 “爱怎么弄怎么弄呗，咱随便整一个不就得了？大不了喊程祎上台跳脱衣舞。” “……” “哈哈哈哈……” “你丫的说啥呢！” 一群人笑作一团，中间混杂着程祎的咒骂。 文艺委员也很是头疼，捏捏眉心一副真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样子。 时静好身旁的秦纤纤也捂着肚子笑趴在桌上。 “纤纤，你别笑了。” 时静好忍不住提醒。 “不行，我停不下来，程祎跳脱衣舞哈哈哈哈哈……” 文艺汇演的事情一直没定下来，就在文艺委员焦头烂额之际，时静好却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跟她说可以诗朗诵。 文艺委员暗淡憔悴的神色终于因她一句话有了几分精神，赶忙拉住她的手，生怕她跑了。 “你说真的？你真的要代表我们班上台诗朗诵？” 时静好被文艺委员突然的热情吓了一跳，想缩回手却被她紧紧攥住，也只能默默承受。 时静好颤巍巍的点了点头，却不料被文艺委员一把抱住，“时静好，你简直就是小天使！太爱你了！” 秦纤纤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喝水，水没下去，呛进了喉咙里。她情绪激动的咳了几声，拉住时静好的手，惊讶道：“什么，你要代表我们班参加文艺汇演？” 时静好愣愣的点点头，不明白她的惊讶，“怎么了？” 秦纤纤有些荒唐的摇摇头，“没怎么……”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时静好竟然会参加文艺汇演，代表十二班。 这消息很快便传开了，程祎单手拎着篮球走到座位上坐下，一脸贼兮兮，“野哥，你听说了吗，时静好竟然要参加文艺汇演？还是她一个人哦……” 林牧野自顾自的划着手机屏，皱着眉，不知道在看什么。 程祎眨眨眼，顿了三秒才发现这人压根儿没听见自己说话，于是头探了过去，声音压低，突然出声：“你在看什么？” 林牧野被吓了一跳，手机“嗑哒”一声掉在地上。 这人抬起眼，目光扫过来，眼里露一丝不耐。 程祎心里“咯噔”一声，连忙道着歉弯下身帮忙捡手机。 他随意一瞟，手机屏幕上的搜索框内，如何哄女孩儿几个字骨碌碌的落进他的眼里。 哦……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程祎恍然大悟，起了性子逗弄，“野哥，你这是要哄谁？” “……” “滚。” “你这人也太不够兄弟了吧，哄女孩儿开心这种事情怎么能不叫上我呢。” “……” 程祎说笑着坐下，单手撑着脑袋，意味深长的看着旁边的人。 他不说话，也就代表默认了。 “你想哄时静好开心啊？” “告诉哥们儿哥们儿帮你啊。”程祎眼神一亮，随即看向桌上的那部手机，“我不比百度靠谱？” “……” “信你还不如信百度。” 程祎馊主意挺多，但容易搞砸，他的那些招，对付外面的那些女孩儿可以，可对时静好，完全行不通。 程祎莫名就被打击了一道气势。 气焰却依旧嚣张：“我的办法怎么了，你还看不起人？” …… 时静好报名参加诗朗诵后，每天都督促自己至少朗读一遍。不求一下到完美，只求一天比一天进步。 冬天的阳光实在不温暖，高挂枝头，却没有一点暖意。 时静好站在走廊上安静的看着稿子，一阵冷风簌簌吹来，她没忍住缩了缩脖子。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话语声，时静好扭头看过去。 从楼梯那头下来三四个男生，她一眼就看见了最中间的那个，灰薄寸头，黑棉夹克，他插着兜，站在他们中央身材高挺。 和旁边人说着话，嘴角向上牵，那模样，痞劲儿十足。 她就那样看着他，一时间忘记了收回视线。 似是有所察觉，少年瞧过来，炽热的视线相撞，时静好吓得缩了缩肩膀，轻颤着眼睫挪开。 那头的声音似乎大了起来，捏着稿子的手发紧，时静好下意识迈步离开。 林牧野看着时静好离开的身影，视线追随直至不见。一旁有哥们儿碰手臂，林牧野回过头来看他。 “野哥，他们刚刚商量放学去网吧开黑，你去不去？” “不去。” 林牧野声音寡淡。 那人哦了一声，识相的不再多问。 那一群人中不知道是谁惊呼了一句：“忘记给我女朋友买暖宝宝了。” 后又人插嘴掺和：“买暖宝宝？还嫌冻手啊。” “可不是，娇气着呢！” 那人说着也不再跟他们闲扯，脱了队伍火速跑向了学校的小超市。 几个大老爷们儿各自分散往自己的教室里走去。林牧野刚走到门口，一眼就看见了捂着手吹气的时静好。她双手合在一起，放到靠近嘴边的地方，用力哈气，再搓一搓，反复几次，看得局外人莫名怜惜。 突然想到什么，林牧野转身便要离开，可不巧的是，上课铃声却在这时候响起来。 步子稍顿一秒，可他也选择了离开。 一直到上课十分钟后，才见到了林牧野的身影。 英语老师拿着教案正在教下面的同学朗读，被突然的一声报告打断。 声音戛然而止，四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看过来。 见是林牧野，英语老师的脸色也不好看起来，语气严肃问他：“干什么去了？” 林牧野一向不正经，唇边隐约落了几分笑意，此刻他眉眼微挑，浑话入喉：“老师，私事儿您也查，您这么关注我啊？” 英语老师被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红，一边遏制着下面哄闹的同学，一边让林牧野去外面罚站。 时静好垂着眼没看，知道他一向这样。 里的笔不禁加重了几分力道。 林牧野被英语老师骂到门外罚站，时静好的视线不知觉的挪过去，门口，她只看得见英语老师的一点衣角。 兀自叹了口气。 那节课，时静好不知道自己听了多少。 下课时间，教室里又恢复了热闹的样子，秦纤纤偏头过来，目光放在门口，问她：“阿好，你说林牧野怎么这么坏啊，连老师都敢怼。” 时静好心思不宁，马马虎虎答一句：“我怎么知道。” 话音刚落，他们嘴里的那个人就刚好到了她身边。 他停在她的课桌旁，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暖手宝，放到时静好的桌子上，然后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等时静好抬起头来看时，只能见到他离去的背影。 秦纤纤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拿过桌上的那个暖手宝，兀自看了看，“林牧野可以啊，竟然给你买了暖手宝。” 突然想到什么，她灵机一动，“莫非，他刚刚迟到，就是因为去买暖手宝了吧？” 时静好一怔。 “他这也太暖心了吧。”秦纤纤自顾自的偷着乐，眼里意味深长，看向时静好，“阿好，莫非林牧野对你有意思吧，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为女孩儿买暖手宝。” 时静好被她的话说的脸颊发红，她突然急起来，“你别胡说。” 那天之后，时静好躲林牧野就更勤了。 上课躲，下课躲，吃饭躲，就连放学也躲。 躲猫猫的游戏一直玩到了艺术节那天。 时静好节目结束，就在她刚下台时，从旁边突然冒出来一只手将她扯了过去。 她还来不及时惊呼，就看见面前那人朝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主持人已经在播报下一个节目，余音回荡。 那人将她的手紧紧攥住，不让她动弹。 时静好皱了皱眉，小声气恼：“林牧野，你干嘛呀，放开我！” 林牧野才没有这么听话，他眉眼松软的看着她，压低的嗓音低沉：“跟我去个地方，我就放了你。” “不去。” 林牧野挑眉：“你真不去？” 时静好剜他一眼，满脸的拒绝。 “不去我就亲你了？” 看似请求的说法，实则却是在告诉时静好后果。 害怕真像他说的那样，时静好只好答应他。 林牧野带着时静好到了天台。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时静好不解的看着他。 林牧野背对她而站，听见这话，他转过身来，嘴角勾笑：“玩儿啊。” 时静好实在不懂林牧野话里的意思，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眉头深深紧皱。 冬天的风冷的刺骨，因为要上台表演，时静好只穿了一件白绒长裙。 见他迟迟不说，时静好也懒得和他继续耗下去，抿抿唇打算不再和他多说：“既然没什么要说的，那我就先走了。” 她抬脚就要走。 可没想到的是，林牧野的动作比她快一步，拉住她的手腕往怀里一带。 时静好猝不及防的跌进他的怀里。 “时静好，你跟我生这么久的气，怎么还没消？”林牧野揽着她的肩，声音微低：“都冬天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想挣脱开他的怀抱，不料却被他抱得死死地。 时静好挣扎：“你放开我。” “不放。” “林牧野你快放开。” “你如果还要继续生我的气我就不放手。” “……” 忽然，天台门外有一串脚步声响起。 时静好被吓了一跳，连忙用手拍着他：“有人…有人……” “嘎吱——” 天台木门被推开，巡逻的教导主任四处张望，疑惑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刚刚明明听见声音的啊，怎么没人啊？” 教导主任挠挠头，无故耸了耸肩膀。然后踏步离开。 躲在墙壁后面的时静好和林牧野闭嘴噤声，连大气都不敢动。 时静好太害怕了，身子僵硬的靠在林牧野的怀里。 林牧野倒觉得无所谓，主要是刚刚小姑娘害怕着急团团转的样子，想也不想的拉着他的手往墙边走。 他看着她无声的笑。 又被她嘘声警告。 确定教导主任真的离开了天台，时静好那颗疯狂乱跳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 腰间突然多出一双手。 林牧野伸手环住了她。 紧张兮兮的情愫又一次往上冒，时静好不敢动弹，好久才出声问他：“你干嘛抱着我……你快松开。” 少年弯下腰，将下巴磕在她的肩膀上，气息喷薄在她的耳边：“不放。” “林牧野……你别这样。” 偏偏这个时候林牧野装傻，问她：“哪样？” 时静好羞红了脸，张嘴几度想出声，却迟迟开不了口。 冬天本是寒冷的，可这会儿时静好却觉得自己全身燥热。 没过多久，林牧野的声音低低的传来，荡在她耳边：“时静好，我们和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