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爷》作者：苏格拉提拉米苏 文案： 林璟入宫第一天，打了大皇子。 林璟入宫第二天，打了二皇子。 林璟入宫第三天，打了太子。 这些事，林大人是不知道的。 皇帝笑着夸赞林璟孝顺懂事，还赏了不少东西，林大人的眼皮跳了跳。 又听皇帝说，想让林璟入宫做伴读。林大人慌了。立马哭泣：“陛下！犬子性子顽劣，不配当伴读！” 皇帝：…… 在皇帝看来，林璟这孩子容色俊美，聪颖乖巧，诚实懂事，温柔体贴，风趣幽默……总之，除了身体弱了点，什么都好。 林大人叹息，都是装的！陛下可别被他骗了！ 关于本文：背景架空。男主戏精，文风沙雕~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种田文 朝堂之上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璟 ┃ 配角：已完结小说《该传位该哪个儿子》《废太子的失业生活》感兴趣的大佬戳专栏看看叭~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立意：即便环境艰险，也要保持善良，勇敢生活 第1章 你太让朕失望了 “咦？林郎中怎么还不回来？” 说话的是工部的屯田郎中。他以为对方出恭了。三刻钟过去，人还没回来。莫不是上完厕所发现没带草纸，尴尬的在茅厕里等人来解救。 虞部郎中出声回应：“林郎中提前下值了。” 屯田郎中惊讶，这林淼来了京城后一直兢兢业业。每日第一个入宫点卯上值，也是最后一个下值出宫的人。凭着这股狠劲，连续拿下了三个月的考勤奖！让皇帝夸赞了好几回！ 今日竟然提前走了！难道这个月的考勤奖不要了吗？ “林郎中家中是否出事了？”屯田郎中好奇。 “听说他妻儿来京城了。”虞部郎中告诉他。 屯田郎中放下笔，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地说：“难怪今日做事有些魂不守舍。你说，明日林郎中还会不会第一个入宫点卯上值？” 虞部郎中捋了捋胡子，摇头说：“猜不到。” “要不打个赌？”屯田郎中笑眯眯。 “行！”虞部郎中点头。 林淼并不知道同僚正在背后谈论他。回到家中，没见到妻儿，正准备去城门口接人。 “老爷！夫人跟郎君来了！”吴管事人还没跑过来，先喊了两声。 闻言，林淼面色喜悦，脚下生风快速往外走。 三辆马车缓缓进入巷子。 林淼来到大门的时候，正好看到丫鬟搀扶着他夫人下车。 “娘子！”林淼欢喜的走过去，从丫鬟手里抢过林夫人的手，紧紧握着。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们夫妻俩分别将近四个月！那相当于几百年没见面了！ “好久不见，夫君瘦了一些。”林夫人抬起另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林淼的脸。 “相思惹人瘦。外面风大，娘子我们进去吧！”林淼牵着林夫人的手走上台阶。 吴管事伸着脖子望后面那两辆马车，忍不住问：“郎君在哪辆车上？” 正准备跨过门槛的林淼，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儿子也来了。他扭头望向那两辆马车，出声问：“人呢？” 林夫人欲言又止，面色复杂。 小厮长青从第二辆马车里出来，下车后绕到马车后面，打开了后面车门。然后拉下无障碍木板，人又回到了车上。 林淼疑惑的问林夫人：“长青这是做什么？” 没等林夫人回答，林淼便看到长青推着轮椅下车。轮椅上坐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正是他儿子！ 林淼：！！！ 看到林璟坐着轮椅，吴管事等人，也是一脸震惊。 林淼面色大变，握着林夫人的手忽然加大了力道。 “璟儿、璟儿怎么、怎么了？”林淼的声音有些发抖。 “爹！”林璟微朝林淼挥手，粲然一笑。粉雕玉琢的脸笑起来，如同明媚春光。 吴管事最先控制不住情绪，红着眼眶朝林璟小跑过去，悲伤的叫道：“郎君这是怎么了！明明几个月前腿还好好的……” 林淼放开林夫人的手，一步一顿，脚步沉重的来到林璟的面前，弯下身看他的下半身，眼皮在颤动。声音低沉地问：“你、你让人打断腿了？” 灿烂的笑容收敛，林璟神色无奈，垂眸说：“爹，我不怪你。” 林淼：？？？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虽然他以前生气的时候总说要打断林璟的腿，可是从来不舍得打一下！ 林夫人走到林淼的身旁，低声说：“夫君来京城前，罚璟儿跪祠堂，他的腿就变成了这样……” 林淼：！！！ 他此时的表情，如遭雷劈了般，面部肌肉在颤抖。 不就是跪一下祠堂吗！能让腿变成这样？ 但是想到林璟自小身体不好，常年吃药。林淼脸色沉重，十分后悔责罚林璟。他已经相信，是因为罚跪，导致林璟变成这样。 吴管事等人，目光谴责地看着林淼，心里不满，却不敢出声指责。 蹲下身子，林淼握住林璟的手，愧疚地说：“璟儿，是为父不好。不该责罚你。你也是傻，身体不舒服还跪什么！为父明日就去请医官上门为你医治！一定会把你医好的！” 林璟颔首，笑着说：“好。” 林淼来到轮椅后面，抢了小厮的活，亲自推着轮椅。 到了上台阶的时候，林淼推不上去。吴管事正准备帮忙，长青马上将无障碍木板放到了台阶处，方便把轮椅推上去。 林淼心情沉重的推着林璟进了家门。林夫人跟在旁边。 清澈如水的眼眸漫不经心的环视宅子，林璟问：“晚上吃什么？” 林淼张了张嘴，正准备回答。 一旁的吴管事抢着说：“准备了郎君跟夫人爱吃的菜！” “吴叔真好。”林璟浅笑。 林淼的嘴唇抿起来，有些不开心。明明是他吩咐了吴管事，让其安排厨房一定要准备林夫人与林璟爱吃的菜！ 吴管事忍不住凑到林璟的身旁，边走边告诉他：“郎君住的院子，屋里的布置跟阳州那边一样！” “为了让我住的舒心，吴叔费心了。从小你就很疼我，我一直记着你对我的好。”林璟眉眼含笑，明媚的脸，看着十分乖巧。 吴管事嘴角上扬，心情很好。可看到林璟的腿，嘴角顿时往下拉，再次难过起来。转头，目光哀怨的看着林淼。 林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出声说：“马车上的行李，你带人去搬下来。” 吴管事：…… 察觉林淼此时瞧他不顺眼，吴管事低头回应：“是。” 然后消失。 进屋后，林璟与林夫人两人开口询问京城的情况。 好久不见，一家三口有很多话说不尽。 吃完饭后，林璟先离开。 林淼本想送他去小院，被林夫人拦住了。 吐了口气，林淼沉声说：“我以为罚跪不会伤害璟儿的身体，没想到……是我的错……” 林夫人给他夹了一块肉，轻声安慰道：“璟儿不怪你。别自责了。” 哽咽了两下，林淼问道：“璟儿变成这样，为何不写信告诉我？” “你刚升官到京城，他不想让你担忧，所以不让我写在信里。事情发生后，璟儿很乐观，并不难过。夫君千万不要在他面前表现伤心的模样，他会不开心的。” 林夫人的声音很温柔。她长得很美，五官明艳动人，如同盛开的牡丹。林璟继承了她的好相貌，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的眉眼像林老太爷，朗澈若山间清泉。 林淼呼了口气，点了点头。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吴管事一路推着林璟来到小院，一路上都在埋怨林淼责罚林璟跪祠堂，害得林璟变成这样。 “吴叔，我不怨爹。今后这件事别再提了。我变成这样，爹心里并不好受。若是听到你们议论，他会很难过的。”吃饱喝足，林璟困了，说话声音懒懒的。 吴管事叹气：“老奴明白了。” 郎君真是太善良温柔了！还那么孝顺懂事！ 到了小院，吴管事推着林璟进屋。 过门槛的时候，铺了无障碍木板，林璟出声说：“这门槛让人拆了吧。” 吴管事心疼林璟，声音沉闷地说：“明日老奴让人将宅子里所有的门槛拆了！” 林璟又说：“舟车劳顿，我想沐浴休息。吴叔忙完之后也早些休息。” “郎君现在行动不便，老奴安排几个人过来伺候，如何？”吴管事看了眼小厮长青，觉得这厮照顾不好林璟，对他不放心。 “不必，长青会照顾好我的。”林璟摇头。 吴管事只好作罢，转头板着脸叮嘱长青：“好好伺候郎君！有什么事马上叫人！” “明白。”长青垂眸。 吴管事转头看向林璟，不舍得马上离开。 林璟对他微笑，挥了挥手。 吴管事一步三回头，慢吞吞的离开了小院。 林璟对长青说：“还站着干什么？” 长青：…… 看这意思，是让他推轮椅到隔壁澡屋。 往外瞅了一眼，长青告诉林璟：“郎君，没别人。” 好看的眉毛微微扬起，林璟慢悠悠地说：“所以？” 长青：…… 所以你就不能下地走路吗？ 眼角微微抽搐，长青认命的推着轮椅往外走。 自从林淼去京城后，林璟就开始装残疾大佬。长青无法理解他的骚操作。 小别胜新婚，翌日，林淼迟到了。 很不幸，今天是皇帝上早朝的日子！ 平时上值可以迟到，早朝绝不能迟到。每一位官员都奉行这条行事准则。 上朝后，太宣殿的大门就关起来了。只留下一个矮矮的小门，专门给迟到的官员进来。 林淼弯着腰进来后，明显感觉到殿内气氛不对劲。 京中从五品以上官员都要参加早朝，林淼正好是从五品，站在后面的位置。工部的各部郎中同僚，此时面色凝重。 林淼来到自己的位置站好，以为没人注意他。 倏地，上方传来皇帝的声音。 “今日林郎中为何迟来？” 林淼：！！！ 皇帝的关注，让他背后发凉。 一时之间，殿内沉重的气氛散了一些。很多官员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林淼。 这时候的林淼，还不知道他即将面对什么。 林淼僵着脸站出来，也不解释，直接说：“臣来迟，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以往皇帝对于早朝迟到的官员，不过是点名批评两句，然后扣点俸禄。林淼此时的心里并没有那么惶恐。 谁知，皇帝沉声训斥道：“朕先前还让百官以你为表率，你太让朕失望了！” 林淼心里咯噔一跳，皇帝这是心情不好啊！难道出什么大事了？再一想刚才沉重的气氛，林淼便知道自己要倒霉了。 他一脸悔恨地请罪：“臣愧对陛下！愧对朝廷！愧对天下百姓！像臣这种懒惰之臣，理应革职！不配再踏入庙堂！” 皇帝：…… 怒火都到嗓子眼了，正准备对着林淼喷出来。没想到对方竟然说出这番话，让皇帝这口火气想喷却喷不出去，硬生生的憋住了。他总不能因为官员早朝迟到一会儿，就把对方赶出朝廷吧？如果他敢这么做，肯定要被这群文官喷一脸唾沫！ 皇帝很憋屈，脸色发青。深吸一口气，他挥手，语气冷漠地说：“林郎中既已知错，重罚免了。” “臣谢恩！”林淼感激回到自己的位置站好。 屯田郎中意味深长的瞄了他一眼，不打算跟对方说话。毕竟他们戴着长翅帽，要是歪头交谈，很容易被皇帝发现。 很快，林淼知道了皇帝心情不好的原因。 星州地震了！ 韩宰相提议让皇帝写《罪己诏》 皇帝当然心情不好了！ 去年璐州发大水被淹，皇帝就被逼着在早朝上当着百官的面自我检讨一翻，虽然不是以文书的形式表达，但是口谕跟写《罪己诏》没什么两样。 如今星州发生地震，又要被逼着检讨，还要以文书的形式批评自己。皇帝心情很差。 星州地震，皇帝自然担忧。可是他觉得这并不是自己的错！ 皇帝故意不谈《罪己诏》这件事，与群臣先商讨赈济救灾的事情。 早朝还没结束，翰林医官院的医官与太医局的师生，便要即刻启程前往灾区。 掌管国库的太府寺的官员也离开了大殿，他们要从国库清点出赈济物资。 工部分有四司，分别是工部、虞部、水部、屯田部。工部侍郎要带着工部与屯田部两个部门的人，与将作监的部分官员前往灾区。 屯田郎中离开大殿的时候，小声跟虞部郎中说了一句话：“记得把酒准备好！” 林淼瞥了眼虞部郎中，并不知道这两人拿他打赌的事情。 临近正午，早朝结束。 林淼跟虞部郎中一起离开大殿。 工作了一下午，虞部郎中咳了咳，出声说：“林郎中，一同下值吧？” 还以为林淼会拒绝他。没想到对方放下笔，抬头说：“好。” 虞部郎中惊讶。以往到了下班的点，他们喊林淼一起走，林淼可不愿意，非要留下来加班。今日竟然会到点走人！ 出宫的时候遇到其他官员，见到林淼正常下班，他们神色诧异。 “林郎中今日这么早下值？”有人问。 林淼瞥了眼对方，答非所问。 “一个人懒惰的人，偶尔勤奋一回，便会得到夸赞。这是什么道理？” 虞部郎中轻笑一声。虽然林淼没有说出下半段话，但是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了。 问话的人是虞部的员外郎，他讪讪一笑，知道自己问了个尴尬的问题，改口说：“既然今日下值这么早，不如林郎中随我等到勾栏听曲？畅谈诗词！” 林淼淡淡地说：“不了。先行一步。” 连个拒绝的理由都不给，直接走了。 “这林郎中真是不懂风月。”虞部员外郎指着林淼的背影，委屈地看了眼自己的上司。 虞部郎中漫不经心地点头，告诉对方：“林郎中的妻儿来京了，他赶着归家团聚。” “原来如此！”虞部员外郎突然不尴尬了。 林淼回到家中，听说林夫人跟林璟出门未归，正打算去找他们。走出大门，便见他们回来了。 “如何？”林淼知道林夫人今日带着林璟去看大夫了。 林夫人轻轻摇头。 林淼眼神黯然，出声说：“星州地震，翰林医官院跟太医局的人都去灾区了。等过阵子他们回来，我再请医官上门为璟儿看看。” “难怪今日看到这么多车带着货物出城。”林夫人蛾眉微蹙。 林璟出声问：“爹不用去灾区吗？” 林淼摇头：“工部跟屯田部的人去灾区，我们水部跟虞部留在京中。” 他走到了轮椅后面，长青自动让开。拿出无障碍木板铺在台阶上。 林淼推着林璟进家门。 林夫人低声说：“翰林医官院应该留有医官在京城吧？” “是留有人，但是不好请来家中。”林淼知道留下来的那些医官，是专门给皇帝跟后宫看诊的。压根请不来！ “不如我写封信送进宫里，请窦才人帮忙？”林夫人的娘家堂姐早些年被选进宫里，因为生了一位公主，成为才人。可惜那位公主不到两岁便夭折了。 林淼是不想麻烦亲戚的，可是为了儿子，他点头同意了。 吃晚饭的时候，林淼说起了今天上早朝迟到的事情。 “我进去前，殿内正在谈让陛下写《罪己诏》当时陛下正不悦，发现我迟到，打算冲我发火。幸好我机智，几句话便堵住了陛下的怒火。”林淼说话的时候，眉眼带笑。 林夫人担忧地说：“陛下发不出火，心里定会厌恶夫君吧？” 林淼不以为意：“只要我不犯大错，陛下就算厌恶我，也不会把我怎样。” 本朝太|祖在太庙立下誓碑，不得滥杀士大夫与上书言事之人。只要不犯大罪，他们这些文官哪怕遭到皇帝的厌恶，最多是被谪出京城，贬到偏远地方。所以林淼一点都不担忧。 林璟已经吃饱了，缓缓问：“去岁璐州水灾，陛下不是已经口谕过罪己诏了吗？为何这次也要颁《罪己诏》” “韩宰相他们认为因为上次陛下诚意不够，星州才会发生地震，故而这回让陛下写一份万字《罪己诏》”林淼给林夫人夹了一块肉。 啧啧，上万字的自我检讨，谁愿意写啊！ 尤其是皇帝，堂堂一国之君，不要面子吗？ 作为一个善良温柔的好人，林璟觉得自己得帮帮皇帝，为君解忧。 第2章 我这人从不撒谎 两日后，宫中传来回信。林夫人带着林璟入宫。 长青推着林璟，被拦在了后宫外面。林夫人让他们在这里等人，自己去见窦才人。 林璟开口对长青说：“推我走走。” 长青：…… “郎君，夫人让我们在此等候。” 毕竟是皇宫，又不是林家，随便走动不太好吧！ 林璟抬头看他。 与那双好看的眉眼对视了一会儿，长青推着轮椅调头，问道：“往哪边走？” 林璟望着不远处的花丛说：“那边的花开得不错。” 长青只好推着林璟去那边赏花。 “奇花异草，尽在皇宫。”林璟慢悠悠地说。 长青点头：“小奴第一次见到这种花。” 主仆两一边赏花，一边低声闲聊。 大皇子过来的时候，被林璟吸引了，他停下脚步，目光好奇地打量着对方。心道：这么美的孩子，可惜是个残废。也不知道这是哪位妃嫔的亲戚。 林璟察觉到有人在看他，转头望去。见到一个十岁出头的男生，身穿锦衣华服，旁边跟着一个宦官。 好看的眉毛微微扬起，林璟做了个手势。 长青也在打量大皇子，见到林璟的手势，推着轮椅朝大皇子走去。 大皇子没想到对方朝他过来了。出声问：“哪家郎君？” 林璟目光漫不经心的扫了眼周遭，轮椅停下来，他笑如春风，开口说：“你又是哪家郎君？” 大皇子的随从顿时不悦，声音尖锐的说：“这是大皇子！还不行礼！” 林璟点头，微笑着说：“殿下知识渊博，我有一问，不知殿下可愿意回答？” 对方得知他的身份后丝毫不惊讶，甚至还敢开口问他问题，这让大皇子另眼相看，他说：“什么问题？” “若是父母遇到烦恼之事，身为子女，是否应该为父母解忧？”林璟问。 大皇子点头：“这是自然。” 林璟又说：“殿下可愿意做一个孝顺之人？” “天下每一位子女，都应当做一个孝顺父母之人。”大皇子心里奇怪。 “很好，请殿下上前几步。”林璟笑意渐深。 大皇子疑惑，往前走了几步，靠近林璟。 林璟告诉他：“再走两步。” 此时的大皇子，尚未察觉到危险。听话的又往前走了两步，就站在林璟的面前。 “我有一事告诉殿下，请殿下附耳过来。”林璟让他弯腰俯身。 大皇子没有多想，弯腰俯身凑近林璟。 然后，他的腹部被一只小拳头捶打了！虽然力道不重，痛感不强。却让大皇子睁大眼睛，不敢置信。 直到林璟打了第三拳后，大皇子才反应过来——他被人打了！ 大皇子顿时怒了，一脸气愤伸手抓住林璟的衣服，要把他从轮椅上拽下来。 因为大皇子弯着腰，长青跟宦官都没有看到林璟的动作。 大皇子乍然对林璟动手，吓坏了长青。赶紧伸手拦着对方。 “殿下这是做什么！快放了我家郎君！” 宦官一脸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大皇子会突然对一个腿脚有问题的孩子动手。 大皇子毕竟只是个半大孩子，力气那里比得过常年练武的长青。林璟被长青解救，重新坐回轮椅上。长青就站在他的面前保护，一脸凛然的拦着大皇子。 大皇子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揍。而且是没有理由，突然动手打人。这让他如何能冷静。指着长青怒斥：“你给我让开！” 长青站着不动，大声对大皇子说：“就算殿下身份高贵，也不能随便殴打官宦子弟！” 大皇子气得咬牙切齿，愤怒地说：“是他先动手打我的！” 长青不信，林璟初次跟大皇子见面，两人没有过节，对方身份又这么高贵，得罪不起。林璟为什么要打对方？更何况，他可没看到林璟对大皇子动手！ “初次见面，殿下为何对我动手？” 林璟的声音从长青身后传来。 就像往火堆里泼油，这让大皇子的怒火越烧越旺。他转头命令宦官：“把这小奴给我拉走！” 宦官赶紧过来，朝长青动手。 长青下盘稳得很，身子又高大，宦官根本拉不动。 窦才人派宫女去请医官，宫女出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大吃一惊。赶紧跑过去劝架。 “林家郎君身子不好，请殿下冷静！”宫女叫得很大声。 侍卫听到动静，马上过来查看情况。看到大皇子跟宦官正在向一对主仆动手，他们面色犹豫，不知道要不要拦着。 宫女激动地喊道：“林家郎君身子不好！请殿下放过他！” 如玉的脸惶恐不安，林璟一副吓坏的模样，让侍卫们心生怜悯，他们不再犹豫，先拦住大皇子。 “他殴打本皇子，你们不将他抓起来，拦着本皇子做什么！”大皇子心里那个气。 长青出声为林璟辩解：“明明是殿下突然对我家郎君动手！我家郎君与殿下无冤无仇，初次见面，不知殿下为何要恶意伤人！” 侍卫们没见到林璟对大皇子动手，只看到大皇子动手要揍人。他们信了长青的话，劝大皇子冷静。 大皇子哪里肯忍受这种委屈。指着宦官命令道：“去将我母妃请过来！” 宦官马上跑去后宫喊人。宫女也偷偷跑回去将此事告诉窦才人跟林夫人。 被侍卫们拦着，大皇子渐渐恢复冷静。 林璟被长青高大的身子挡着，大皇子见不到始作俑者，只能瞪着长青。 长青看起来淡定，心里却慌得一批。不知道待会儿要如何面对大皇子的母亲。 一刻钟后，大皇子的母亲贤妃带着一群宫人到场。 长青咽了咽口水，转头看了眼林璟。 “这里没你们的事了。”贤妃对这些侍卫挥手，让他们离开。 然后，她说道：“听说有人对大皇子动手？” 贤妃说话的语气虽然温和，眼神却不善的盯着长青。 感觉到下裳被人拉扯，长青走到轮椅后面，伸手扶着轮椅。 贤妃神色诧异，打量了一下林璟。 大皇子指着林璟开口告状：“母妃，就是他动手打我！” 贤妃惊讶，一个坐轮椅的孩子，怎么可能打人！她理解为是林璟命令仆人动手打大皇子！ “不知大皇子哪里得罪了这位小郎君？以至于让小郎君气愤得命令随从对大皇子动手。”贤妃的声音柔柔弱弱，话里却藏着刀，隐约带着怒意。 林璟一脸不安，垂着眼眸。明明没有开口说话，却让人觉得这个孩子很委屈。 见贤妃误会了，长青向对方行礼，出声解释道：“禀告贤妃，是大皇子突然对我家郎君动手，小奴这才拦住他。并没有伤害大皇子！” 大皇子气得脸色憋红，抬高声音说：“胡说！明明是这小子先对我动手！” 贤妃疑惑，怀疑大皇子说的话。并不相信林璟会对大皇子动手。这孩子坐着轮椅，明显身子不好，怎么会动手打人呢。 长青虽然心里忐忑，却不允许别人欺负林璟。他一直保持弯腰行礼的姿势，辩解道：“殿下身份尊贵，我家郎君与殿下无冤无仇，为何要对殿下动手？不知是哪里得罪了殿下，让殿下如此对待。对我家郎君动手后，还要如此污蔑我们主仆。” “明明是你们在污蔑我！”大皇子气急败坏。 贤妃蹙着蛾眉，转头看向大皇子的内侍问道：“当时你可有陪在大皇子身边？” 宦官弯着腰，僵着脸点头。 贤妃追问：“怎么回事？” “小奴、小奴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宦官的确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皇子神色恼怒的冲宦官说：“这小子对本皇子动手的时候你没看到吗！” 宦官：…… 他的确没看到啊！ 可是他不敢说，怕惹怒得罪大皇子。 这时候，林璟开口说话了。 他的声音很低，怯怯地说：“殿下说得对。是我先动手的。请殿下放过我们……” 见林璟承认了，大皇子的火气散了一些。冷哼一声，出声说：“母妃，他承认了！” 贤妃：…… 她如何看不出这个坐轮椅的孩子现在有多委屈。越发怀疑这件事的真相。贤妃再次问宦官：“你亲眼看到这位小郎君对大皇子动手了？” 对上贤妃犀利的目光，宦官哪里敢撒谎，连忙摇头：“小奴没见到……” 大皇子发现不对劲，双目带着浓浓的怒意，恼怒地骂：“你当时眼瞎了？” 林璟又说话了。 “是我的错，我认罚。殿下想怎么责罚都行。” 大皇子一肚子火气，朝林璟走去，一副要动手揍人的模样。 贤妃面色不悦，沉声喊道：“凌儿！你这是做什么！” 大皇子指着林璟说：“他既然认罚，那我当然要打回来！” “胡闹！你给我站住！”贤妃有些生气。 大皇子只能停下脚步。 贤妃露出温柔的笑容，询问林璟：“你是哪家郎君？” 林璟乖巧地回答：“家父是工部的水部郎中。我与家母前几日来到京城。今日家母带我入宫见姨母，想让翰林医官院的医官看看我的腿还有没有得治。” 水部郎中，是从五品官。又有姨母在后宫。贤妃虽然暂时猜不到林璟的家世，但也知道不能得罪对方。万一这水部郎中跟皇帝告状，到时候大皇子肯定要被骂。 贤妃对大皇子说：“今日不用学习？” 大皇子：？？？ 为什么会跳到这个话题。 他告诉贤妃：“赵翊善身子不适，这几日的翊善课不用上。” 教导皇子善行的老师这几日不来上课，大皇子就在此期间殴打官宦子弟，这事传出去，大皇子肯定要被训斥。 贤妃一脸严肃地说：“先生不来上课，你就能怠慢学习了？还不回资善堂好好学习！多背几本书！” 大皇子：？？？ 他一脸迷惑，指着林璟说：“那他呢？他打了我！” 贤妃不容拒绝地说：“回资善堂学习！” 大皇子心里不满，却只能听从。临走前，特地跟贤妃说：“母妃要帮我教训这小子！” 贤妃对他挥手，没有回应。 等大皇子走远后，贤妃笑盈盈的对林璟说：“本宫知道小郎君受委屈了。” 正说着话，窦才人与林夫人出现了。 “璟儿！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林夫人无视了贤妃，担忧的来到林璟的面前。 林璟摇了摇头，低声说：“娘，我没事。” 林夫人松了口气，这才转头看向贤妃，对她行礼，开口说：“犬子初次入宫不懂规矩，冲撞了大皇子，还请贤妃见谅！” 贤妃看了眼窦才人，摇头说：“孩子们玩闹罢了，窦妹妹想请医官过来为这位郎君医治？不如直接带这位小郎君到翰林医官院那边，让医官为他医治。巧儿，拿出本宫的牌子，带小郎君去翰林医官院。” 窦才人面色犹豫。她们后宫妃嫔是不能随便跑去出的。身体不舒服，只能请医官到后宫为她们看病。能让林璟到翰林医官院那边看病那是最好的！没准那些医官会聚在一起研究林璟的腿疾。 贤妃这一行为，明显是为了堵嘴。让林璟他们不要再提大皇子动手的事情。 林夫人与窦才人都明白。故而没有再提此事。 窦才人与贤妃回后宫，林夫人与林璟前往翰林医官院。 翰林医官院的几位老医官，正在谈星州地震的事情。 “师父，来了一位坐轮椅的小郎君求医。是贤妃让他们来的。” “把人带进来吧。”李医官站起来。 片刻后，林夫人与长青推着林璟进来。 “好俊美的小郎君。”屋里的几位老医官被林璟的容貌惊艳到了。 长青心里紧张不安。林璟的腿压根没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跑来翰林医官院。很快，这个谎言就要被戳穿了！到时候气氛一定很尴尬！ 再一看林璟如此从容，似乎一点都不害怕谎言被戳穿！长青眼皮抽搐。他怕林夫人知道真相后会生气，转头对她说：“夫人，我们到外面等候吧？留在这里会打扰医馆们为郎君医治……” 李医官听到这话，对林夫人挥了挥手。要看腿，肯定要脱下裳跟裤子。女眷在这里总归不太好。 林夫人只好退出屋子。 屋内，李医官正准备检查林璟的双腿。 林璟开始跟他们聊医术。 几位老医官没想到林璟小小年纪竟然懂医术，他说的医术，还跟他们认知的不一样！一时之间，他们听得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是谁先带头找来了纸笔，开始做笔记。 林夫人跟长青在外面等了半个时辰。林夫人心里担忧，让长青进去看看情况。 林璟在讲什么，长青听不懂。这些老医官一边认真听讲一边做笔记。看到这一幕，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屋里的学习气氛太好了，长青都不好意思打扰他们。 默默退出去，长青对林夫人说：“夫人先回去吧。里边正忙着。” “医官怎么说璟儿的腿？”林夫人很关心情况。 “小奴也不知道。不敢打扰他们。”长青回答。 林夫人微蹙双眉，在外面徘徊了两刻钟。让长青再进去看看。 长青一脸无奈，正准备进去，里边的人突然把门关起来了！ 长青：…… 过了一会儿，有人从轩窗处探头出来，对林夫人说：“这位夫人先回去吧！晚些时候，我们会送小郎君出宫的！” 林夫人捏着手绢，心里并不想离开。 长青对她说：“夫人，我们先回去吧。” “留璟儿一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那小奴留下。”长青说。 林夫人犹豫了一下，又交代了几句话，然后离开了翰林医官院。 连续说了两个时辰，林璟嗓子累了，停下来喝茶。 李医官等人还没听够，好奇问：“这些真是神仙告诉你的？” 林璟说，这些知识都是梦里的神仙告诉他的。听起来很荒谬，可是这些知识包含了他们认知的医术，又比他们懂的医术更高深！让他们着迷，所以哪怕这件事听起来很荒谬，他们还是愿意了解。 林璟点头：“我这人从不撒谎。三岁时病重，险些断气，好在得到太安神君庇佑，活到了现在。太安神君常常入我梦里。便是他将这些事告诉我的！” 太安神君，这是哪位冷门神仙？以前可没有听说过。 几位老医官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信了没有。 林璟慢悠悠地喝茶。把长青叫进来，给他揉肩。 倏地，李医官笑容慈祥地说：“小郎君对医术如此喜爱，肯定想学医吧？老夫年过花甲，行医四十余载，缺个关门徒弟……” 听到这话，其他老医官瞪了眼李医官，心里暗骂这老家伙脸皮厚。 不管林璟说的那些事是不是真的，至少他们看出来了，这孩子适合学医！ 这么聪明的孩子，就该学医！ 于是，几名老医官开口抢徒弟。 看到这几位老医官都想收林璟为徒，甚至因此争吵起来了。长青不单嘴角抽搐，连眼角都抽搐起来。低头一看，林璟一派悠闲，眉眼浅笑。丝毫没有开口劝架的意思。 长青：…… 第3章 要你何用 几位老医官因为抢徒弟的事情，吵了一下午。 眼看快到下班时间，林璟让长青推他离开皇宫。 走到皇宫大门，鼓声响起。 长青出声说：“老爷要下值了，不如我们等老爷一同回府？” “嗯。” 林璟被长青推到车上。 林淼准点下班，走出皇宫大门，扫了一眼停车场。见到两辆自家马车，他加快脚步走过去。 “老爷，郎君在车上。”长青指着车里告诉林淼。 林淼踩着矮凳上车。只看到林璟，没见到林夫人，出声问：“你娘呢？” “她先回府了。”林璟回答。 林淼看着他的腿，关心问：“今日见到医官了吗？” 林璟乖巧的回答：“见到了。几位医官都是好人，他们让我明日再次入宫。” 看来还有得治。要是治不了，那些医官肯定不会管了。林淼眉头舒展，心里松了口气。打算准备一些礼品，让林璟明日带进宫里送给为他医治的医官。 看到他们父子回来，林夫人迫不及待地询问情况：“那些医官怎么说你的腿？能医好吗？” 林淼去换衣服了，不在这里。 林璟对吴管事说：“吴叔，我想喝你亲手泡的茶。” 吴管事乐呵呵的点头，马上跑去拿热水，亲自给林璟泡茶。林淼嫌弃吴管事泡的茶太苦，只有林璟喜欢喝他泡的茶。 林璟开口对林夫人说：“他们一直在讨论我的身体情况，没说能不能医好。娘，今日在宫里发生的事，别告诉爹。爹若是知道我被人欺负，定会上疏跟陛下告状。我不想与大皇子结仇。” 林夫人叹气：“娘知道了。不告诉你爹。” 林淼换好衣服，过来跟林夫人聊送礼的事情。这礼既不能送太贵，又不能送太差。 晚上，沐浴过后，林璟懒洋洋的斜靠在藤椅上等头发自然干。漫不经心地说：“今日的事情，你觉得大皇子会不会找陛下哭闹？” 长青正在看书，听到声音，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林璟问：“郎君能否把话重复一遍？” 林璟没有重复刚才说的话，仿佛没说过一般。让长青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他摇了摇头，继续看书。 一想到白天发生的事情，大皇子就气得睡不着。下午他让人去贤妃那里打听后续，得知贤妃并没有责怪林璟，而且还让贴身宫女带林璟去翰林医官院那边看病。大皇子气得咬牙切齿。 大皇子从未受过这种委屈，越想越气，干脆起身。 宦官听到内室的动静，轻声叫道：“殿下？” “给我进来！”大皇子语气不善。 宦官掌灯走进内室，询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大皇子做了个手势，让他靠近，命令道：“给我查清楚今日那小子的身份！” 宦官：…… 不知道今天大皇子是不是被鬼上身了。明明是他先动手欺负人，却还要污蔑对方，胡闹个不停。 宦官苦口婆心地劝道：“今日的事情，贤妃已经处理过了，殿下不必放在心上。殿下应该将心思放在读书方面，做一个优秀的皇子。” 大皇子生气的瞪着对方：“这口气我咽不下去！查到那小子的身份后，你让他入宫见我！” 见大皇子不听劝，宦官很无奈。心里同情林璟，也不知道这是哪家郎君，要被大皇子这么折腾，真是够倒霉的。 大皇子重新躺回榻上，脑子里幻想着如何收拾林璟，心情好了许多，渐渐有了睡意。 翌日，宫里并没有派人来找林璟。看来昨日的事情，大皇子并没有去找皇帝告状。 拖到中午，林璟才出门。 从车上下来后，长青推着他进宫。 “到处转转吧。”林璟指着左边的甬道，这是跟翰林医官院相反的方向。 长青知道林璟并不想去翰林医官院，推着他溜达，低声说话：“郎君这是何必呢？” 他不明白林璟为什么要装残疾大佬，天天坐轮椅演戏，这多麻烦啊！他这个随从，时时提心吊胆，生怕谎言被别人看穿。 林璟不答反问：“你猜过去有多少人死在这条甬道里？” 长青：…… 突然觉得这条甬道阴森幽冷。顿时不想待了。 长青加快速度，推着轮椅往前跑。 好不容易离开了甬道，也不知道这是哪里，长青正准备开口说话。便看到一个八|九岁的孩子从一道门里跑出来。 “殿下慢些！”有声音从门那边传来。 二皇子见到林璟，放慢了脚步。目光好奇地打量着对方，出声问：“你是哪家郎君？”长得真是好看。 林璟微笑说：“我听不清你说话，走近一些好吗？” 二皇子照做，走到林璟的面前。被这双如琉璃般的美眸吸引了。他夸赞道：“你真美！” “那你要不要凑近些看？”林璟朝他勾手。 二皇子点头，傻愣愣地弯腰把脸凑过去，这一凑近，发现林璟的眼睫毛又长又密。 然后，他感觉腹部被锤了一下，虽然力道不大。 林璟正在捶打他的腹部！ “你打我？” 二皇子一脸震惊。 闻言，长青惊讶，目光疑惑地看着他们。 林璟摇头，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说我打你？” 二皇子睁大眼睛，指着自己的腹部说：“你刚才明明打我了！” 林璟抬头问长青：“你看到我打他了吗？” 长青摇头：“没有。” “你们……”二皇子被气到了，后退两步。 宦官喘着气跑过来问：“殿下怎么了？” “他们欺负我！”二皇子指着林璟与长青。 宦官顿时怒了，声音尖锐的喊道：“你们竟敢欺负二皇子！” 长青皱着眉头，这些皇子是怎么回事。一个两个，为什么要这样污蔑他们家郎君？ 他沉声说：“我们并没有欺负二皇子。不知二皇子为何要这样污蔑我们。” 二皇子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心里气愤，不知道该拿他们主仆怎么办。 宦官可不听长青的解释，既然二皇子说对方欺负了他，那对方就得倒霉。他对二皇子说：“他们竟敢欺负殿下，殿下可不能放过他们！” 二皇子点头，问道：“怎么收拾他们？” 宦官指着林璟说：“让他下跪给殿下道歉！” 林璟挑眉，好看的眼睛微微眯起，盯着这个宦官。 长青沉着脸，生气地说：“我家郎君没有欺负二皇子！为何要下跪道歉！” 宦官捏着尖锐的嗓子骂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在皇宫里欺负了殿下还不愿意道歉！” 林璟淡笑着问：“我不道歉，你们其奈我何？” 宦官第一次遇到敢在皇宫里这么嚣张的孩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激动地威胁道：“你们欺负了二皇子，还敢如此嚣张。此事定要禀告陛下！让陛下责罚你们！” 林璟笑得更灿烂，点头说：“甚好。那你们去告诉陛下吧！” 宦官：…… 他只不过是想恐吓对方。天下何人不惧怕皇帝？哪知道这孩子一点都不怕！真是见了鬼了！ 宦官低头看向二皇子，出声说：“殿下，他们欺人太甚。如此嚣张无礼，理应严惩！殿下去找陛下告状吧？” 二皇子面色犹豫，看了眼林璟，问道：“你真的不道歉吗？” “我没有做过的事，为何要道歉？”林璟回应。 二皇子气得瞪眼，告诉他：“我去找父皇告状了！你等着！” 说完，二皇子转身跑了。 宦官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说：“二皇子深受陛下宠爱，陛下若是知道你们欺负了他最宠爱的皇子，定会严惩你们。小郎君等着受罚吧！也不知道是哪家这么倒霉，生出这么个顽劣子弟，或许会因此事全家都受到牵连。” 长青心里不安，低头看林璟。 林璟气定神闲，嘴角保持笑意，看起来是真的一点都不害怕。 没吓到林璟，宦官倒是被气到了。姿态高傲的扭头离开。 人一走，长青马上弯下腰，担忧地问：“郎君，这些皇子一个个真古怪。现在二皇子跑去找陛下告状，万一陛下信了他的话要惩罚你，这可怎么办？” “正合我意。”林璟觉得有点晒，指着阴凉处让长青推他过去。 长青低喃：“郎君莫不是被吓傻了……” 林璟说：“胡说什么。推我过去那边。” 长青推着轮椅来到阴凉处，对林璟说：“不如趁着二皇子还不知道我们的身份，先出宫吧？” “不走，就在这里等着陛下派人来找我。” 长青：…… “郎君难道不害怕吗？” 林璟慢悠悠地说：“我相信陛下是一位明君，不会只听从一面之词。” 听了这话，长青心里稍安。 两刻钟过去了。二皇子没有回来，皇帝也没有派人来找林璟。 长青觉得奇怪，出声说：“这么久了，还没有人过来找郎君。我们还要在这里等候吗？” “等着吧。把靠背放下，我躺一会儿。”林璟坐累了。 长青先把无障碍木板拆了，再把靠背放下来。 林璟解开发带，当做眼罩用，绑住眼睛。就这样睡在路旁。 长青蹲在一旁，从怀里掏出一本书，认真学习。 二皇子压根没有去找皇帝告状，他知道皇帝很忙，不敢跑去打扰。便跑去后宫找他的生母德妃告状。 德妃听了之后，觉得不可思议。压根不相信二皇子说的话。她说道：“既然你跟他是初次见面，两人又没有恩怨，为何他要打你？” 二皇子委屈啊！ “我哪知道他为何要打我！”他也想知道原因啊！ 德妃却说：“这个时间，你不在资善堂学习，为何要乱跑？” 二皇子：…… 他解释道：“赵翊善请假了，这几日翊善课不用上。” 德妃一脸不满地说：“翊善课不用上，所以你就到处乱跑？有这时间，为何不多背点书？” 二皇子委屈巴巴地说：“母妃，天天学习我好累。难道就不能放松一下吗？” “不能！你要做一个优秀的皇子！必须要好好学习！”德妃语气冷漠。 二皇子苦着脸，低声言道：“做一个优秀的皇子太难了，每天要勤奋学习，好累啊……” 德妃不悦地说：“难道你想做一个懒惰不知上进的皇子？” “嗯……”二皇子点头。 脸色微沉，德妃冷声训斥：“你真是不争气！看看大皇子，再看看太子！他们多么上进！难道你想输给他们吗！” 二皇子垂头不语，手指头玩着腰间的玉佩。 德妃开始长篇大论，激励二皇子。 二皇子心不在焉，后悔跑来找德妃。 宦官以为二皇子去找皇帝了，跑到御书房在外面等了很久。半个时辰过去了，还没见到二皇子出来，他忍不住询问侍卫：“二皇子还在里边？” “二皇子没有来过这里。”侍卫疑惑。 宦官：…… 他拍了一下自己的头，赶紧跑去找二皇子。 找到后宫，见到二皇子的时候，宦官带着几分责怪之意与他说话：“殿下不是说去找陛下告状吗？怎么没有去找陛下？而是跑来了这里！” 二皇子被德妃训斥了一顿，一副恹恹的模样。 宦官跟在他的身旁，询问道：“殿下找德妃告状了？” 二皇子点头，叹气道：“我被母妃训斥了好久。” 宦官：…… 怎么会这样呢？ 宦官追问道：“德妃为何要训斥殿下？” “因为我不好好读书学习，到处乱跑。”二皇子揉了揉自己的脸，感觉人生好难。什么时候他才长大，能够自由自在的生活，不用再背书学习。 宦官：…… 他本来还想亲自去跟德妃说明情况，让德妃出面收拾林璟。现在压根不敢去见德妃。德妃见到他，肯定要骂一顿。毕竟今天二皇子从资善堂跑出来玩，他没有劝阻。 两人回去的时候，看到那对主仆还在原处，二皇子停下脚步，低声说：“他们怎么还在这里……” 宦官没想到这对主仆竟然老实待在原处等到了现在！尤其是看到林璟在那边睡觉，就很无语。这是皇宫！不是他家！这小子怎么能在皇宫里如此随意自若！ 宦官小声的说：“他们实在是太嚣张了。殿下，要不还是找陛下告状吧？” 二皇子连忙摇头：“不去。万一父皇考我学习怎么办？” 宦官：…… 二皇子告诉他：“你过去把他们赶走。” “殿下，那小子不好对付。只怕赶不走……”宦官一脸苦巴巴。他就是个小宦官，除了仗势欺人，哪里还有别的本事。而林璟偏偏不惧权势欺压！根本搞不定！ 二皇子一脸嫌弃地说：“要你何用。” 宦官：…… 过了一会儿，宦官出声说：“殿下，要不我们让巡逻的侍卫过来把他们赶走？” “快去！”二皇子精神起来。 宦官马上跑去找侍卫。 正在专注学习的长青，听到沉重的脚步声，抬头望去。 侍卫队长指着长青喊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待在此地？” 林璟被吵醒了，伸手解开发带。开口说：“二皇子让我们在此等候。” 侍卫队长疑惑，刚才二皇子的内侍找到他们，让他们过来赶走这对主仆。他告诉林璟：“二皇子让你们离开。” 躲在暗处的二皇子：…… 宦官看了也觉得尴尬。 “如此，那我们这就离开。”林璟乖乖点头，动手将头发束起来。 长青将靠背立起来，调整好后，把无障碍木板放上去。推着林璟离开这里。走远后，他低声说：“二皇子不是去找陛下告状了吗？为什么又让我们离开？” 林璟缓缓说：“想见陛下一面可真不容易。” 长青点头：“这是当然！陛下乃一国之君，普通人想见一面天子，比登天还难！郎君，现在我们是不是要去翰林医官院？” “嗯。”林璟漫不经心望着甬道。 李医官等人一直在盼着林璟出现。 “为何到现在还没来？”李医官郁闷。 另一位老医官说：“也许有事耽搁了，没空进宫？” 忽地，外面传来了轮椅移动的声音。 李医官马上站起来，欣喜地说：“这不是来了吗！” 其他老医官也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走出去。 林璟见到他们，粲然一笑，开口言道：“不好意思，今日来迟了。家父与家母准备了一些薄礼，让我带给诸位。” 李医官眼睛亮了。礼品都准备好了，看来林家打算让孩子拜他为师！他笑呵呵地捋着胡子说：“老夫收徒，从不要礼品。” 其他几位老医官无语地瞪着李医官。 “老李，林郎君可没有说要拜你为师！” “就是！而且这些礼品又不是送给你一人，是送给诸位的！” 笑容微顿，李医官看向林璟，问道：“难道你今日不是来拜师的吗？” 林璟视线扫过这几位老医官，面色纠结地说：“诸位个个医术精湛，我不知道该拜哪一位为师。” 李医官一脸自信，对林璟说：“当然是拜老夫为师！” “凭什么拜你为师？这孩子我也看上了！” 其他老医官不服气，开始争抢起来。 又来了又来了！ 长青抬头望天，神情无奈。 第4章 你不认得我了吗 第三天入宫后，林璟让长青推着他去东宫。 长青低声问：“郎君为何要去东宫？” 林璟慢悠悠地言道：“听说东宫有一棵百年银杏树。我想去看看。” “可现在并不是赏银杏树的时节。”长青说。 “到了赏银杏的时节，你觉得那时我能入宫欣赏吗？”林璟挑眉。 “这倒是，我们又不能天天入宫。”于是，长青推着林璟前往东宫。 他们不知道东宫在哪，但是往东走准没错！ 走了半天，也不知道走到了哪。林璟对长青说：“找个人问问路。” 长青遇到宫人，立马上前询问东宫方向。 太子上完骑射课，回东宫的时候在大门处遇到了林璟主仆。 长青把无障碍木板放到门槛处，推着林璟进去后。正准备收起无障碍木板。 感觉到什么，他回头望向身后。见到一个跟林璟年龄相仿的男孩，对方一脸红润，身穿绣纹精美的胡服，精神抖擞。身后跟着两个年纪差不多的男孩，还有两位宦官。 长青顿时猜到对方的身份，紧张地行礼：“太子殿下！” 林璟坐在轮椅上，背对着他们。 太子跨过门槛，来到林璟身旁。 看清楚坐在轮椅上的人，微微一怔。这是他见过最美的孩子！ 太子打量着林璟的腿，出声问：“你怎么了？” 两位伴读跟宦官就站在太子身后，相隔五六步距离。 长青还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林璟轻声回答：“失礼了，无法站立，不能向太子殿下行礼。” 这么美的孩子，连站都站不起来，真是可怜。 太子说道：“你是哪家郎君？本宫让医官过来为你治病。” 林璟对太子勾手。 太子弯下腰，低头凑过去。 林璟出声说：“谢谢太子殿下。你是个好孩子。” 太子愣了一下。然后，他感觉腹部被捶打了！ 低头一看，是林璟在打他！ 太子：！！！ 先是震惊，然后疑惑。这人夸了他后，为什么要动手锤他？ “你干什么？”太子一脸迷惑。 “太子殿下很善良。”林璟浅笑，明亮的眼眸，让人想到了夜幕中闪烁的星光。 太子一脸懵逼，不解的问：“你为何要捶打本宫？” 林璟摇头，面色认真地询问：“太子殿下在说什么？什么捶打？” 感觉还在，太子并不相信刚才是他的幻觉。所以是林璟在撒谎！他不敢置信，指着林璟说：“你刚才明明捶打了本宫！” 长青面色忽变，忍不住转头看向他们。这宫里的皇子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个个都要欺负他们家郎君！ 两位伴读跟宦官神色惊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太子皱着眉头看林璟，再次问：“你为何要捶打本宫？” 从来没人敢对太子不敬，更别说是对太子动手了！ “我没有。不知太子殿下为何要这么说？”林璟神色无辜。 见他不承认，太子微恼，转头问其他人：“方才你们都看到他对本宫动手了吧！” 长青摇头，斩钉截铁地说：“没有！我家郎君一向温润乖巧，怎么会动手打人！” 太子：…… 心里更恼，他问两位伴读跟宦官：“你们看到他对本宫动手了吧？” 两位伴读诚实的摇头。他们没看到。只听到林璟夸赞太子。 两位缓宦官面色疑惑，他们只看到太子弯腰，没看到林璟对太子动手。 见他们不吭声，太子加重语气，再次问道：“方才发生的事难道你们没看到吗？” 两位伴读连坐轮椅的是什么人都看不到，怎么可能看到刚才那一幕。他们齐声开口：“没看到。” 太子：！！！ 他抿着嘴，生气的问宦官：“你二人也没有看到吗？” “这……”两位宦官面色纠结。不知道要不要帮太子撒谎。 看到林璟在笑，笑得那么好看。觉得对方在挑衅，太子更生气了。 “你为何要这样做！”太子恼怒地质问林璟。 长青见太子要欺负林璟，立马推着轮椅调头面朝大门，准备离开。 两位伴读跟宦官见到了林璟，他们神色惊讶。既被林璟的容貌惊艳，又觉得对方不可能会动手打太子！ 见他们要走，太子拦住他们。 “站住！给本宫说清楚！” 宦官低声劝太子：“太子殿下，这位小郎君腿脚不便，甚是可怜。就放过他吧？” 太子生气地指着林璟说：“是他对本宫动手在先！他若是不承认，就别想离开！” 太子觉得林璟不单是腿有问题，可能脑子也有问题。要不然怎么会一边夸人一边打人呢！ 另一名宦官劝道：“太子殿下待会儿要上翊善课。若是让刘翊善知道太子殿下欺负弱者，只怕会将此事告诉陛下……” 太子觉得委屈极了，为什么这些人不信他说的话！明明是他被人欺负了！ “让父皇知道又如何！本宫没有欺负弱者！是他在欺负本宫！”太子很气愤。 林璟似乎慌了，紧张地问：“太子殿下难道要找陛下告状？” 见对方害怕了，太子点头：“对！你若是不向本宫道歉，本宫就去找父皇！将你做的事告诉他！让父皇责罚你！” 两位宦官没想到太子竟然要把事情闹到皇帝面前。赶紧劝道：“太子殿下万万不可！放过这位小郎君吧！” 太子生气地瞪眼，正准备反驳内侍。 林璟说：“可是我并没有伤害太子殿下，为何要向太子殿下道歉？” 太子被对方的无耻气得脸色难看，直接说道：“既然你拒不认错，不肯道歉。那就别怪本宫了！” 说着，他转身跨出大门。 “太子殿下！”两位宦官急了，赶紧去追太子。 两名伴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茫然。明明他们就在场，却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林璟一脸不安，望着这两位男孩，出声问：“太子殿下不喜欢别人夸赞他是吗？” 两位伴读摇头：“怎么会！” “那为何在我夸赞他后，他要污蔑我打他？”林璟垂眸，双手握在一起，似乎很忐忑。 韩宰相的孙子，韩小郎君挠了挠头，低声说：“太子平时不是这样的。今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是啊。太子性子很好的，也许是心情不好才这样。”另一位伴读点头。骑射课太子试了很久都没有踩上马镫成功上马。 太子来到御书房外面，突然恢复冷静。他觉得不应该因为一件小事跑来找皇帝。 毕竟是储君，太子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有事找皇帝。殿前都指挥使走过来，询问太子：“太子殿下要见陛下？” 本来太子都打算走了，被殿前都指挥使叫住，那肯定要进去见一下皇帝。要不然回头殿前都指挥使肯定会跟皇帝提起他来过御书房的事情。与其等皇帝派人了解他今日为何过来，不如现在进去告诉皇帝。 太子对殿前都指挥使点头，问道：“父皇有空见本宫吗？” “太子殿下稍等。”殿前都指挥使走进御书房禀告皇帝。 皇帝正烦着呢。明天就要上早朝了。万字《罪己诏》他还没搞定！绞尽脑汁只写出一千字！明天若是交不出万字《罪己诏》肯定要被群臣逼逼，真是烦人！ “陛下，太子殿下来了。” 闻言，皇帝烦躁地放下笔，对殿前都指挥使说：“让他进来。” “遵命。” 过了一会儿，太子走进御书房，向皇帝行礼：“父皇。” 皇帝心烦意乱，一边喝茶，一边打量这个儿子。 太子低声说：“父皇，今日儿臣上完骑射课回东宫的时候，遇到一位古怪的小郎君。他打了儿臣，却不承认……” 皇帝：…… 他放下茶杯，沉声说：“有人敢对你动手？你就任由对方打你？”没有还手？ 太子很委屈，告诉皇帝：“儿臣怀疑对方脑子有问题。” 皇帝：…… 他问道：“是哪家郎君？” “不知……”太子摇头。 这时候，殿前都指挥使又进来了，告诉皇帝：“陛下，韩相来了。” 皇帝：…… 这老家伙肯定是来催他要万字《罪己诏》的！ 皇帝脸色不太好，回应殿前都指挥使：“告诉韩相，朕在处理太子的事情，暂时不见他。” 然后，皇帝对太子说：“去把那个欺负你的小郎君带过来。朕要好好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太子点头，转身走出御书房。 韩宰相正站在外面，太子的两位内侍也在。他们见到太子从御书房出来，慌张的上前询问：“太子殿下，陛下怎么说？” “父皇让你们去把那个坐轮椅的小郎君带过来，他要亲自问话。” 太子跟内侍说完，转头走到韩宰相的面前，乖巧的跟对方打招呼：“韩相好。” 韩宰相向太子行礼，询问道：“太子殿下与陛下聊完了？” 太子摇着头回应对方：“本宫今日在宫里遇到一个古怪的小郎君，将对方所做之事告诉了父皇。父皇打算亲自问话。” 韩宰相：…… 放着国家大事不处理，却要管这些小事。真是不分轻重！韩宰相觉得很有必要给皇帝上一堂思想教育课。 看到太子回御书房，韩宰相跟着走进去。 殿前都指挥使拦住韩宰相说：“陛下在处理太子殿下的事情，暂时不见韩相。” 韩宰相正气凛然地说：“本相有要事见陛下，耽误了大事，影响江山社稷，你便是千古罪人！” 殿前都指挥使：…… 这一大顶帽子扣下来，谁遭得住！ 于是韩宰相抬头挺胸，如同一只大白鹅，高傲的跟着太子走进了御书房里。殿前都指挥使没敢继续拦着。 皇帝见到他，眉头一跳。心里暗骂殿前都指挥使没用，连人都拦不住。然后扬起假笑，欢迎韩宰相。 “韩相来了，朕在处理太子的事情。” 韩宰相行礼之后，开口问：“已过五日，明日要上早朝了。想必陛下已经写好了万字《罪己诏》能否先让臣过目？若是有不足之处，臣也好提醒陛下改之。” 皇帝：…… 就知道这老家伙是来问他要万字《罪己诏》的！ 他淡定地说：“国事繁重，朕已写千字内容。” 韩宰相心里呵呵，暗道一声懒鬼。一本正经地言道：“五日过去，陛下只写了千字内容。每日写二百余字，莫非要两个月的时间才能写完万字《罪己诏》” 说话的时候，韩宰相老眼犀利地盯着皇帝。对方敢点头，他就开喷。 皇帝心里苦啊。面上却还要保持微笑，温和地回应韩宰相：“倒也不用这么长时间。只要韩相愿意为朕分忧政务，有充裕的时间，朕便能快速写完万字《罪己诏》” 韩宰相脸上的褶子皱起来，要笑不笑的模样让人发怵。 皇帝一看不妙，这老家伙要开喷了！ 韩宰相这一开喷，没个把时辰是停不下来的。 皇帝一副放弃治疗的模样，无声叹气。 太子乖巧地站在一旁，视线徘徊在韩宰相与皇帝之间。特别能理解皇帝此时的心情。可怜，无助，只能默默承受。 当着儿子的面，被老臣教训，皇帝觉得很没面子。可他不能反驳，只要出声怼韩宰相，迎接他的将是一群文官联合起来喷他。到时候更没面子！ 当一个好皇帝，真是太难了。必须要忍常人之不能忍。 韩宰相巴拉巴拉数落了两刻钟后，殿前都指挥使进来了。 “陛下，两位太子伴读与林家小郎君来了。” 皇帝如获重释，抬起手说：“让他们进来！” 韩宰相被人打断，面色不满。 太子内侍与两位伴读走进来，向皇帝行礼。 殿前都指挥使帮着长青扛起轮椅，将林璟弄进御书房。 饶是见惯了美人，皇帝还是被林璟的容貌惊艳到了。开口问：“你是哪家郎君？” 韩宰相也在打量林璟。 林璟目光灼灼地盯着皇帝。那欣喜的神情，仿佛见到了许久未见的亲人！ 长青将林璟推进来后，朝皇帝行大礼。压根没注意到林璟的异样。 林璟张了张嘴，指着皇帝叫道：“太安神君！” 长青被林璟的举动吓到了，脸色发白，惶恐地望向皇帝，急忙求饶：“陛下恕罪！我家郎君三岁时病重，当时险些断气，醒来后常常把‘太安神君’挂在嘴边。无意冲撞陛下！” 皇帝听了长青的话，好奇问林璟：“你为何叫朕‘太安神君’？” 韩宰相静静看着。 太子出声对皇帝说：“父皇，儿臣就说他脑子有问题。” 皇帝斜了他一眼：“你先别说话。” 太子闭嘴。 长青忐忑极了，害怕皇帝责罚林璟。干脆顺着太子的话承认：“禀陛下，我家郎君自从三岁那年病重过后，就脑子不太清醒。时常说有神仙入他梦里……” 皇帝饶有兴趣，问林璟：“太安神君是谁？” 林璟激动地说：“太安神君，你不认得我了吗？我三岁时病重，有鬼怪索命，是你保护了我。保佑我活到现在。” 完了完了…… 长青没想到林璟会在皇帝面前说这些话，真想伸手捂住他的嘴巴。奈何吓得四肢发软，根本抬不起手。 韩宰相目光深邃地盯着林璟，往前走了两步，开口问：“你所说的太安神君是神仙？为何不曾听闻？” 林璟似乎被韩宰相吓到了，缩了缩脑袋，垂下头。 皇帝对韩宰相不满，对他说：“韩相吓到这孩子了。” 韩宰相：…… 皇帝走到林璟的面前，露出慈祥温柔的笑容，放轻声音问他：“你曾经见过朕？” 林璟对皇帝笑起来，高兴地说：“见过数次！你时常入我梦中，教了我许多事。” 听了林璟的话，皇帝心情大好，已经相信自己不是人的事实。他去年请了一群方士与道士入宫，寻求长生不老与修仙方法。没想到自己本身就是神仙！那还修个屁仙！ 皇帝笑眯眯地问林璟：“所以朕就是你说的太安神君？” 林璟快速点头，兴奋地说：“对！你是太安神君，是天上众仙之首！法力无边！” 皇帝心里更飘了，眼中溢出笑意。 韩宰相听得眼皮抽搐，忍不住出声打断他们：“陛下，臣看这孩子的确与其他孩子不太一样。不如让医官过来看看？” 脑子不正常就脑子不正常嘛，韩宰相何必说得这么委婉。太子心里暗道。 皇帝觉得韩宰相说话扫兴，不悦地看了他一眼，问道：“难道韩相觉得这孩子在说笑？” 在皇帝看来，韩宰相不相信林璟的话，就是不相信他是神仙的事实！ 太子也觉得应该让医官过来给林璟看病，这孩子真是病得不轻，太可怜了。看在对方这么可怜的份上，太子决定不再计较林璟对他动手的事情。他开口说道：“父皇，让医官过来给他看看吧！应该还有得治。” 林璟一脸怯怯，不安地看着皇帝。 皇帝温和的对林璟说：“莫怕，朕让医官过来给你看看腿。” 林璟乖巧地点头：“太安神君对我最好了。” 皇帝觉得这孩子真是可爱乖巧，伸出手，动作温柔地摸了摸林璟的头。马上让翰林医官院的人过来。 第5章 老臣不答应 “原来你是林郎中的儿子。” 在等医官的时候，皇帝没闲着，他不想听韩宰相逼逼，便一直跟林璟说话。 林璟颔首：“是也。前几日随家母来到京城。以前在阳州生活。自从我得太安神君保佑后，这几年为太安神君盖了三座庙。也不知我离开阳州后，香火如何……” 说着，他叹了口气，神情有些忧愁。 皇帝一听，心里那个美啊！竟然有人为他盖庙！ 韩宰相见皇帝跟个傻子一样，听信了林璟的话，他眉头紧蹙，心里为大周的将来担忧。这工部的水部郎中林淼是怎么回事，竟然教孩子胡说八道，跟皇帝说这些话有什么目的？ 皇帝见不得林璟蹙眉担忧，提起别的事转移。 “你与太子是怎么回事？” 哪知林璟眉头蹙得更紧，一脸疑惑地看了眼太子，低声说：“我也不知太子殿下为何要污蔑我，非要说我动手打他。” 太子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心里暗道：我不跟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小可怜计较。 皇帝扫了眼太子，没有问他，而是问他的内侍与伴读：“怎么回事？” 两名宦官身子发抖，僵着脸不知道该怎么说。 皇帝不悦，点名让韩小郎君说话：“韩小郎君说说。” 韩宰相这才想起自己的孙子也在御书房。没办法，林璟一进来就成为了焦点。其他人就被无视了。 韩小郎君有些紧张，低声说：“禀陛下，我没有看到林郎君对太子动手。只听到林郎君夸赞太子。然后太子非说林郎君对他动手。” 站在他旁边的伴读跟着点头，出声说：“正是如此。” 听两位伴读这么说，太子心里非常不高兴，抬高说话的音量反驳道：“父皇，林郎君真的对我动手了！但念在其脑子有问题的份上，我不会计较此事！” 林璟抿着嘴唇，垂下了头，双手握在一起。 韩宰相忍不住抬起手捋胡子，一脸思量。明明几个孩子已经出声解释，可是为什么让人不明白呢？ 皇帝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以为是孩子解释不清楚，干脆问太子的内侍：“是否如此？” 两位宦官连忙点头，小声说：“的确如此……” 太子不高兴的瞪着他们。 皇帝似乎捋清楚了，转头问太子：“你为何要污蔑林郎君？” 太子委屈的辩解：“我没有污蔑他！他真的动手打我了！是他们没看到！” 皇帝不信，追问道：“林郎君为何要打你？” “因为他脑子有问题！”除此之外，太子想不到别的原因。 皇帝：…… 他沉声训斥：“医官还没诊断，你胡说什么！” 若是林璟脑子有问题，那刚才说的便是疯言胡话，意味着皇帝不是神仙！而是凡人！那皇帝还得接着求长生不老跟修仙的方法！ 皇帝无法接受！他必须要坐实林璟说的话是真的！并且还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他是神仙这件事！大周有位神仙皇帝，百姓会更爱戴他！没准各地百姓还会给他盖庙，受万世供奉！这件事若是记入史册，他将成为最传奇的皇帝！ 随即，皇帝又想到，如果坐实了这件事。那他还写个屁万字《罪己诏》 韩宰相不知道皇帝在想什么，看到那双眼睛冒着精光，亢奋之情藏也藏不住。他咳了咳，开口言道：“陛下，这万字《罪己诏》何时能写完？” 皇帝心道：写个屁！ 这时候，殿前都指挥使进来了，告诉皇帝：“陛下，几位医官来了。” “让他们进来！”皇帝无视了太子，现在心思全在林璟身上。 李医官等人听说皇帝召见，以为皇帝身子不舒服，连忙带着医药箱赶来御书房。 喘着气走进来，他们向皇帝行礼。 “陛下。” “几位卿家给这位小郎君看看。”皇帝吩咐。 李医官等人抬头，御书房里有不少人。看到这张轮椅，他们惊讶。 李医官心里有些担忧，不知道自己的准徒弟怎么在御书房里。他往前走了几步，来到林璟身边。 其他几位老医官也凑到了林璟身旁，关切地问道：“林郎君怎么了？” 林璟摇头，告诉他们：“我无恙，太子殿下认为我脑子有病，故而请几位过来检查我的脑子是否正常。” 李医官等人：…… 他们无语地看向太子。 太子一脸认真地说：“他真的不正常。本宫与他初次见面，夸了本宫后，就捶打本宫。然后还不承认。” 李医官等人：…… 这话谁信啊！ 李医官低头问林璟：“林郎君可有对太子殿下动手？” 林璟摇头，低声说：“太子殿下贵为储君，我怎敢对他动手。那不是以下犯上吗？得罪了太子，我林家肯定要受到连累。我岂会给家里找麻烦？” 瞧瞧，道理都明白。哪里像脑子有问题的人！ 皇帝目光深邃地盯着太子：“还不说实话！” 太子又气又急：“我没有撒谎！事实就是如此！” 林璟忽然开口说：“我承认对太子殿下动手了。请陛下惩罚。” 见他终于承认，太子顿时松了口气。 可是为什么大家看他的眼神还是那样！太子不解。 在皇帝等人看来，林璟为了不让太子难堪，故而委屈自己承认了这件事。 这孩子真是懂事又乖巧。皇帝心道。 皇帝转头看向韩宰相，用眼神问对方：还怀疑林璟脑子有问题吗？ 韩宰相正在用探究的目光看林璟，压根没注意到皇帝的眼神。 林璟指着皇帝，告诉李医官等人：“这位就是太安神君！” 李医官等人一脸吃惊。 皇帝见他们反应如此，好奇问：“几位卿家知道太安神君？” 韩宰相也觉得奇怪，盯着几位老医官。 李医官回答道：“禀陛下，老臣等人听说过太安神君。却不知道陛下就是太安神君……” 皇帝乐了，没忍住嘴角翘起来。 见状，韩宰相出声问道：“几位从哪听说太安神君？” 李医官看了眼林璟，回应道：“是林郎君告诉我们的。林郎君聪颖过人，小小年纪，懂得诸多医理。” 说着，李医官突然转头对皇帝说：“陛下，老臣有个不情之请。” 皇帝说：“卿家但说无妨。” 李医官告诉皇帝：“老臣想收林郎君为关门弟子。” 其他几位老医官顿时怒了。这姓李的为了抢到徒弟，真是臭不要脸！ 孙医官开口说：“陛下！老臣也想收林郎君为徒弟！” 白医官直接说：“陛下！老臣不答应！林郎君应该成为老臣的徒弟！” “陛下！万万不可答应他们！此事应当由林郎君自己做主！”叶医官一激动，唾沫喷得老远。险些喷到皇帝的身上。 皇帝跟韩宰相惊愕。 太子跟他的伴读与内侍，个个一副吃惊的模样。 这是什么发展？谜一样，完全猜不到！ 林璟究竟多招人喜爱，值得几位老医官如此争抢！ 长青面部表情麻木，他也想知道为何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见这几位老医官已经吵起来，唾沫四溅。皇帝出声打断他们：“几位卿家冷静！” 几位老医官翻白眼的翻白眼，冷哼的冷哼，甩袖的甩袖。好在停了下来。 收敛暴躁的情绪后，几双老眼灼灼地盯着皇帝。 皇帝对他们说：“朕已经知道几位卿家的心思。拜师一事，由林郎君自己做主。” 然后，皇帝低下头问林璟：“你想拜哪位为师？” 林璟乖巧地说：“我听太安神君的。你让我拜哪位为师，我就拜哪位为师。” 清澈的眼眸，满是信任。就这样望着皇帝。 让皇帝心里柔软，越发喜欢这孩子。 李医官抬头挺胸，开始对皇帝讲起自己是从几岁开始学医，在医术方面有什么成就，总之把自己的履历讲了一遍。 其他几位老医官心里暗骂李医官心机深，不要脸。纷纷学李医官开口将自己的履历讲一遍。 皇帝：…… 以往怎么没发现这几位老医官话这么多。 韩宰相听了半天，终于回过神来了。出声对皇帝说：“陛下，不如请司天监的官员过来一趟。” 若皇帝是神仙，从出生起就被人算出来命格不凡了。 韩宰相总觉得这件事古怪。 几位老医官正在激情介绍个人履历，被韩宰相打断了，有些不满，他们只能停下来。 皇帝反应过来，马上让人去把司天监精通推算命格的官员叫过来。他对几位老医官说：“几位卿家先回去吧！” “老臣与林郎君的师徒之情，全靠陛下成全……”目的没达到，李医官怎么甘心离开。 皇帝挥手说：“此事改日再说。朕还有事情要处理，几位卿家先回去吧！” 几位老医官就这样被赶出了御书房。 殿前都指挥使走进来，对皇帝说：“陛下，刘翊善来了。” 太子：！！！ 他旷课了！ 皇帝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转头对太子说：“还不回去上课！” 太子讪讪地点头，带着他的伴读跟内侍离开御书房。 剩下韩宰相跟皇帝与林璟，还有个存在感很低的长青。 韩宰相再次提起万字《罪己诏》问皇帝：“陛下何时能写完万字《罪己诏》” 皇帝：…… 林璟一脸好奇，出声问韩宰相：“陛下为何要写《罪己诏》” 韩宰相告诉他：“陛下乃天子，一言一行，皆会影响天下苍生。如今星州地龙翻身，百姓受苦，陛下自然要检讨自身。” 林璟问：“韩相所言有理。我觉得满朝官员都应该跟着写一份检讨。” 韩宰相：？？？ 你小子在说什么梦话？ 长青恨不得捂住林璟的嘴巴。 哎哟我的郎君，你可闭嘴吧！这满朝官员里还有你爹呢！ 皇帝觉得有趣，立马问：“为何？” 林璟缓缓说：“既然韩相认为发生天灾是因为陛下做错了事。满朝官员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陛下犯错，无人劝阻，导致如此局面，难道不要检讨吗？” 韩宰相：…… 说得好有道理，他竟然无可辩驳！ 皇帝心里高兴，一脸正经的说道：“有理，韩相觉得呢？” 韩宰相：我觉得这小子在放屁！可又不能把他的屁塞回去！ 皇帝又说：“韩相带着诸位卿家各写一份万字《罪己书》届时同朕的《罪己诏》一起颁布！” 来啊！互相伤害啊！一起写检讨书！ 韩相：…… 他目光深深地睨视林璟。 小子，你爹也在朝中。这么坑爹，不怕回家被打吗？ 林璟仿佛看不懂他的眼神。转头跟皇帝聊起来。 “太安神君在梦里总是让我去京城，我以前不明白，今日可算是明白了。原来你就在京城！” 皇帝笑着问：“朕还说了什么？” 林璟说：“太安神君说我去了京城后，天子会封我为王。” 韩宰相嘴角抽搐。 皇帝愣了一下。 长青呼吸不畅，感觉自己要晕了。 林璟神色疑惑地看着皇帝，不解地问：“有些奇怪。为什么太安神君不认得我？也不记得我们之间的事？” 皇帝：…… 他面色微顿，快速思索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韩宰相意味深长地看着皇帝。 “陛下，司天监与保章正来了。”殿前都指挥使缓解了皇帝的尴尬。 “让他们进来。”皇帝挥手。 “陛下！”司天监与保章正向皇帝行礼。 皇帝对他们说：“保章正为这位小郎君算一算命格。” 保章正往前走了几步，来到林璟身旁，看清了对方。 是个特别好看的孩子，好面相。 保章正对皇帝说道：“臣需要这位小郎君的八字。” 皇帝问林璟：“可记得你的生辰八字？” 林璟摇头，转头对长青说：“将我的生辰八字告诉他们。” 长青：…… 一下子成为所有人的焦点，长青心里紧张惶恐。他僵着脸，面色发白。林璟的生辰八字并不好。 “说吧。”林璟催促。 长青深吸一口气，低声说出了林璟的生辰八字。 保章正开始推算。司天监一脸好奇地打量着林璟，偷偷用眼神询问韩宰相。 韩宰相一脸淡漠，仿佛现在发生的事情与他无关。 两刻钟后，保章正面色古怪，看林璟的眼神疑惑不解。 看保章正的表情，皇帝跟韩宰相猜到林璟的命格有问题。 “如何？”皇帝询问。 保章正皱着眉头，慢吞吞地开口说：“这位小郎君命带将军箭，乃夭折之命……” 将军四箭，一箭三岁死，二箭六岁亡，三箭九岁毙，四箭十二岁别人间。命带将军箭的孩子，根本活不到成年。 按照推算，这个八字的人已经身亡了。 而林璟却还活着，甚至长了一副有福之相…… 皇帝跟韩宰相惊讶。 司天监目光同情的看着林璟，也不知道这是哪家孩子，真是可怜。 长青脸色不太好，很想出声辩解他家郎君是个有福之人，肯定能长命百岁。可这是御书房，不容他放肆。 皇帝觉得保章正还有话没说完，追问道：“除此之外呢？” 保章正面色复杂，告诉皇帝：“按照推算，这位小郎君三岁时已别人世。却躲过将军箭活到了现在，还生了一副有福之相。臣学术不精，无法解释。” 总之，这件事就是古怪。 皇帝却大喜，忽然笑起来。 保章正：…… 司天监：…… 皇帝的反应，让他们感到惊悚。明明是很古怪的一件事，皇帝知道后却笑得这么开心…… 韩宰相目光深邃地凝视着林璟，难道这孩子真的得到了神仙的保佑？ 长青心里崩溃。感觉自己做梦没醒，眼前发生的一切，根本不符合逻辑！ 只有林璟最从容，开口问：“为何要给我算命？” 皇帝笑眯眯地说：“你是个好孩子，朕要好好奖赏你！” 林璟问：“太安神君要封我为王吗？” 韩宰相：…… 皇帝笑意收敛了一些，摇头说：“此事日后再说。朕先赏你其他东西。” 皇帝倒是想封林璟，但是他知道这件事办不成。所有诏书要经过翰林学士院与舍人院草拟颁布。内制由翰林学士院负责，外制由舍人院负责。皇帝把自己的旨意告诉对方，如果他们觉得不合法度，有权拒绝草诏。翰林学士院的人肯定不会同意封林璟为王。 韩宰相心道：看来陛下还有点数。 林璟乖乖地点头：“好。” 皇帝赏了不少好东西给林璟，让殿前都指挥使派人送林璟回家。 长青推着林璟从御书房处理，如获新生。他的腿还有点软，步伐走得艰难。因为身边跟着侍卫，不好低声跟林璟说话。 林璟泰然自若，开口说：“将陛下赏的东西送到东宫那边。” 长青：…… 他一脸不解，疑惑问：“为何？” 林璟没有解释。 长青等了一会儿，见林璟不打算回应，只好让宫人将皇帝赏的东西送去东宫。 御书房里，皇帝高兴的把林璟说的事情告诉司天监与保章正。疯狂暗示，让他们将这件事坐实并广泛宣传！ 司天监跟保章正听完之后，愣了片刻。 保章正低声呢喃：“难怪那位小郎君还活着，原来是得了神仙庇佑……”这就解释得通了。 司天监也明白了皇帝的意思。看了眼韩宰相，希望对方开口表态。 韩宰相沉思了一会儿，缓缓说：“正如林郎君所言，陛下若是太安神君，为何不认识他？” 韩宰相对林璟的话将信将疑。林璟认识皇帝，皇帝却不认识林璟，这解释不通，心存疑惑。 司天监与保章正也在用疑惑的目光看皇帝。 皇帝：…… 嘴角往下一拉，皇帝面色微沉，顿时不悦。说到底，这老家伙就是不愿意相信并承认他是神仙的事实！ 第6章 陛下这是何意 急中生智，皇帝突然捂住了头。 见状，御书房里的人面色大变，急忙上前搀扶皇帝。 “陛下怎么了？” “快传医官！” “将陛下扶到后面休息！” 李医官等人一路撕逼回到翰林医官院，还没放下医药箱，便听说皇帝出事了，急忙奔去御书房。 看到医官来了，韩宰相立马退到旁边。 几位老医官轮流上前为皇帝把脉检查。 李医官心里疑惑，询问皇帝：“陛下头疼？” “朕头脑胀痛……”皇帝看起来难受极了。 白医官马上掏出针包：“老臣这就给陛下扎针止疼！” 皇帝：…… 倒也不必这么认真。 浑身突然剧烈颤抖，皇帝两眼一翻，忽然昏了过去。 “陛下！”韩宰相与司天监等人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 李医官等人赶紧抢救。 叶医官在给皇帝把脉。 李医官掀开皇帝的眼皮，发现皇帝的眼珠子正在盯着他。李医官惊讶，立马意识到皇帝在装晕！ 皇帝为什么要装晕？ 李医官心里疑惑，却知道不能问出来。 他想着，如果能顺着皇帝的意思，配合对方演戏。没准皇帝会让林璟拜他为师！ 于是，李医官一本正经地说：“陛下受到巨大刺激，需要休息。” 这么说，应该行吧？ 李医官再次掀开皇帝的眼皮，与对方对视，觉得皇帝应该是满意的。 在李医官说完话后，白医官上前。被李医官拦住了。 “陛下需要休息！” 白医官跟孙医官不满地说：“轮到我二人看看。” 李医官站着不动，告诉他们：“陛下需要休息。” “那也得让我们看看。”白医官跟孙医官合力把李医官跟叶医官挤到一旁。 孙医官给皇帝把脉。 白医官掀开皇帝的眼皮，然后跟一双有神的眼珠对视上了。皇帝分明清醒着！ 心里奇怪皇帝为什么要装晕。随即又想到李医官肯定看出来了皇帝在装晕，所以不让他们为皇帝检查。李医官配合皇帝演戏，皇帝肯定会偏心对方，没准会让林璟拜李医官为师！ 白医官心里暗骂李医官心机深。对皇帝眨了眨眼睛。 陛下，老臣看出你装晕了。 不过老臣决定配合你演戏。你可要记得老臣的好！让林璟拜老臣为师！ 皇帝：…… 君臣之间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用眼神交流了一会儿。 白医官把手收回来，淡定地说：“陛下的确是受到刺激，休息片刻便会好转。” 李医官斜眼看着他。白医官扭头与李医官对视。两人眼神较量。 白医官与李医官都这么说了，孙医官自然没有怀疑。所以没有掀皇帝的眼皮。只是说：“陛下脉象正常。” 白医官与李医官心里暗乐。两人都觉得孙医官跟叶医官没机会收林璟为徒了。少了两个竞争对手，真好！ 知道皇帝没有大碍，韩宰相跟司天监等人松了口气。然后离开了御书房。 走在路上，司天监试探地问：“今日这事，韩相怎么看？” 韩宰相扯了扯嘴角，笑得很虚伪。缓缓说：“明日早朝，陛下打算让诸位写万字《罪己书》” 说出来，让你们有个心理准备。 司天监跟保章正：？？？ “为何？”两人懵然。 韩宰相把林璟说的话告诉他们。 司天监跟保章正：…… 韩宰相似笑非笑地说：“工部的水部郎中生了个好儿子。” 现在司天监跟保章正知道林璟的身份了。两人突然好奇，林淼知道这件事后是什么反应。 皇帝装晕躺在榻上休息了半个时辰，脑中捋清楚思路后，让人把林淼叫过来。 林淼疑惑，不知道皇帝为什么找他。 走进御书房，没见到皇帝，他出声叫道：“陛下？” 皇帝从里边走出来，扬起笑容，对林淼说：“林卿家有个好儿子。朕今日见到令郎了，乖巧懂事，极好极好！” 听到这话，林淼的眼皮突然跳得很厉害。心里有些忐忑。 皇帝坐下来后，问道：“听说令郎自幼身子不好？三岁时曾病重？” 林淼偷偷抬眼观察皇帝的神色，见对方一脸关心。他低声回答道：“是也。犬子身子孱弱。三岁时病重，险些丧命……” “听说令郎在阳州盖了几座庙？”皇帝笑着问。 林淼：？？？ 话题变得这么快，他反应不过来。 过了一会儿，林淼才出声回应：“确有此事。犬子三岁那年病好后，拙荆觉得是得了神仙保佑，故而盖了几座庙。” 皇帝笑意渐深，问下去：“什么庙？” “太安神君庙。”林淼莫名不安。觉得奇怪，不知道皇帝为什么会问这些事。 “香火如何？”皇帝好奇。 林淼：…… 皇帝今天这么闲吗？没有政务要处理？ 林淼低头回答：“香火鼎盛，阳州百姓很喜欢拜太安神君。” 皇帝嘴角上扬，心里很开心。继续询问：“听令郎的随从说，令郎时常把太安神君挂在嘴边？” 林淼：…… 长青这厮，为什么要把这些事说给皇帝听！ 林淼也不知道林璟主仆跟皇帝聊过什么，皇帝问什么，他只能老实回答。 “是也。他常常把太安神君挂在嘴边。爱说一些胡话。请陛下见谅！” 皇帝试探地说：“他跟朕提了几件与太安神君有关的趣事，林卿家可知道是哪几件趣事？” 林淼：…… 林璟打着太安神君的名义做的事那么多，他哪知道林璟跟皇帝提了哪几件事。 “臣猜不到……” 皇帝随口说道：“就去年的事情。” 林淼的手突然哆嗦了一下，面色微变。 林璟认识神仙这件事，以前林淼一直没当回事。三年前有段时间林璟总说璐州等地未来会有一场大水灾。林淼当时训斥了一顿，并且把他关在家里半个月，不许他再说这些胡话。然而，大旱已久的璐州去年真的发生了水灾，连下了一个月的大雨！林璟说的话应验了！ 在璐州连下了几天大雨后，阳州的商贾们突然拿出一大堆防洪救灾物资，送去了璐州。林淼这才知道林璟偷偷忽悠了一群商贾，从几年前就开始准备这些东西。 因此事，林淼对林璟认识神仙的事将信将疑。 现在皇帝提起去年的事，林淼立马猜到林璟对他说了什么。 林淼不知道皇帝得知此事后是什么想法，现在他惶恐极了。 皇帝发现对方面色不对劲，眯着眼睛探究，开口叫道：“林卿家。” 林淼额头冒出冷汗，僵着脸抬头看皇帝，张了张嘴，低声言道：“陛下，犬子三岁时病重身子恢复后，头脑就不太正常，总爱说胡话。他说的话，当不得真！” 皇帝不满，对林淼说：“林卿家，令郎当真是你亲生的？” 林淼：…… 当然我亲生的！ 林淼心里有些不悦，却还要扯着嘴角，轻声回应：“自然是臣亲生的孩子。陛下为何如此问？” 皇帝目光上下打量他，徐徐言道：“林卿家为何不愿意相信他说的话？” 林淼心里不安。因为不知道皇帝对林璟说的话是什么看法，为了保护儿子，他只能咬定林璟说的话是胡话。 “陛下，犬子有癔病！胡言乱语，他说的话听信不得！” 皇帝顿时不悦，脸色微沉，目光不善地盯着林淼。开口说道：“朕不认为他有癔病。” 无论如何，必须要坐实林璟得神仙保佑，而他就是神仙这件事。 林淼心里慌死了，完全猜不到皇帝的心思。 皇帝忽然回到刚才的话题，对林淼说：“林卿家还没回答朕，去年发生的事情。” 林淼呼吸一顿，闭上了眼睛。沉声说：“犬子三年前得知璐州大旱了几年这件事后，的确说过璐州未来可能会下暴雨闹水灾的胡话……” 皇帝眼睛亮了，双手兴奋的抓着衣料。 想起什么事，皇帝突然激动的伸出手怕了拍书案。 林淼吓了一跳，双腿立马发软，险些跪下来。 皇帝一脸兴奋，语气欢喜地说：“朕记得去年阳州那边送了一批救灾物资到璐州！” 璐州连下了半个月的雨后，开始出现水灾，当地官员才意识到严重性，赶紧上报朝廷。在朝廷派官员带着救灾物资赶到璐州之前，听说阳州那边先送来了一批救灾物资。多亏那批救灾物资，让璐州百姓撑到了朝廷派人来赈济。因为这件事，皇帝把林淼这个阳州太守调到了京城。 现在，皇帝一下子全明白了！ 林淼目光惊悚地看着皇帝，不知道皇帝为什么会这么激动亢奋。 皇帝乐呵呵的对林淼说：“林卿家回去吧。” 林淼目光怪异地看着皇帝，心里为大周的将来担忧，忍不住说：“陛下是否需要传医官？” 皇帝摇头，含笑着说：“朕与林卿家的谈话，莫要说出去。回家后，更不要跟令郎提起朕跟你的谈话！” 林淼感觉莫名其妙，连忙点头，离开了御书房。 这一下午，皇帝兴奋雀跃，静不下心处理政务。 到了半夜子时，皇帝还没休息。他让宫人去把韩宰相跟司天监叫进宫里。 韩宰相睡得正香，突然被叫醒，听说皇帝派来使者让他进宫，立马提心吊胆，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匆忙换好衣服，赶去皇宫。 司天监的心情跟韩宰相一样，嫌坐轿子太慢，直接跑去皇宫。一把年纪了，跑起来身如疾风，完全不输年轻人。让路人目瞪口呆。 路边摆夜市的小贩指着司天监的背影，惊叹道：“就这速度，吃屎都赶得上热乎的！” 另一位小贩说：“刚才好像跑过去一位官员？” “莫非出大事了？”有人疑惑。 “肯定是发生大事了！那位官员奔的是皇宫的方向！”说话的时候，这位小贩赶紧收摊准备回家。 其他人也没心情卖货了，个个收摊回家。 司天监比韩宰相来得早，累得跟狗似的，倚靠着石柱，张嘴吐舌头，不停地在喘气。 晚上是殿前都副指挥使上班，他对司天监说：“待韩相来了，你二人一同进去。” 司天监出来得急，没带手绢，只能用衣袖擦汗。 一刻钟后，韩宰相出现了。 见到司天监，韩宰相忽然脸色不太好。隐约猜到皇帝为什么半夜把他们叫进宫里。 “韩相，陛下让我们进去。”司天监已经缓过来了。 韩宰相面无表情的点头，与司天监一同进去。 一路走到寝殿，韩宰相与司天监隔着屏风，向里面行礼：“陛下！” “二位卿家进来吧。” 两人绕过屏风，走进去。 皇帝半坐在榻上，发现韩宰相面色不悦，张嘴说道：“打扰二位卿家休息，你们可是怪朕？” 韩宰相皮笑肉不笑地回应：“不敢！” 司天监低头说：“岂敢怪陛下。不知陛下深夜召臣进宫，有何要事？” 皇帝面色认真地言道：“朕今日头脑胀痛过后，想起了自己的身份。记起了以前时常去林郎君的梦里找他闲聊。” 韩宰相：…… 司天监：…… 韩宰相深呼吸，手捏成拳头。陛下想当神仙想疯了吧！大半夜的说什么梦话！ 见这两人一脸不信，皇帝又说道：“明日朕会让林郎君入宫，对他证实朕的身份。二位卿家回去休息吧！朕乏了。” 说完，皇帝躺下盖好被子，闭眼休息。 韩宰相脸色铁青，心里火大。想喷皇帝，奈何对方在装睡，火发不出来，让他觉得憋屈极了。用力地甩了甩衣袖，转身离开。 司天监一脸懵逼的跟着韩宰相走出去。两人一起出宫。他问道：“陛下这是何意？” 大半夜的把他们叫进宫里，就说了这几句话。 韩宰相冷笑一声，语气凉凉地说：“做梦都想成为神仙。” 司天监若有所思，他能理解皇帝的心情。任谁被当成神仙，都会暗乐。只是没想到皇帝把林璟说的话当真了。认为自己就是太安神君。司天监相信林璟得到神仙庇佑，却对皇帝是太安神君这件事持着怀疑态度。如今，皇帝非要证明自己是太安神君，也不知道他要如何证明。 因为皇帝这个骚操作，害得韩宰相跟司天监第二天上早朝迟到了。 皇帝心情明媚，并没有点名批评他们迟到。 官员向皇帝汇报了星州赈济救灾的事情。星州虽然地震，但是震级不大，没有造成大量人员伤亡。有一件事令人关注。早在一年前，就有人到星州搞地震逃生知识演讲。所以星州百姓在发生地震后立马知道该如何躲避危险。 听完后，群臣惊讶。皇帝若有所思。往林淼站的地方瞟了一眼。 群臣沉默了半晌，不知是谁开口打破了安静的气氛，询问皇帝万字《罪己诏》写好了没有。 提起此事，皇帝可兴奋了。马上把林璟在御书房说的那番话，转述给群臣。 你们这些臣子觉得发生天灾是因为朕这个天子做错了事。那你们这些臣子没有监督好朕，导致天灾发生，当然也要跟着朕反省检讨！大家一起写万字检讨书！然后颁布下去，让全国百姓看看！ 群臣被皇帝的话惊到了，愣了半晌。众人不满，却反驳不了这个逻辑。 下朝后，虞部郎中低声跟林淼说话。 “你说陛下为何会突然想到让我们写《罪己书》呢？” 上次早朝，他们逼皇帝答应写《罪己诏》的时候，皇帝可没想到反过来将他们一军。今日早朝却变得这么机智，肯定是有人给皇帝出主意了。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可恶！ 林淼也觉得背后给皇帝出主意的人很可恶。低声回应：“定是有佞巧之人向陛下进言了。此人若得陛下信任，将成为一大祸害。” 虞部郎中面色凝重地点头：“是也。如此佞巧的人，定会胡乱朝政。不知对方是谁……” 看到韩宰相跟司天监还有保章正朝他们走来，虞部郎中立马上前，开口询问：“韩相，陛下近来是否接触了什么特别的人？” 见状，其他官员纷纷凑过来。他们也猜到是有人给皇帝出主意。好奇是谁给皇帝出的骚主意，反将他们一军。 韩宰相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林淼，捋着胡子言道：“陛下的确认识了一位聪颖善辩之人。” 虞部郎中与林淼对视一眼——果然！ 林淼一脸严肃地说：“陛下身边有如此佞巧之人，只怕会影响江山社稷！” 司天监跟保章正觉得好笑，两人忍不住笑起来。 见他们在笑，林淼沉声言道：“难道二位觉得林某所言很可笑？” 韩宰相露出虚伪的笑容，对林淼说：“此人林郎中认识。” 林淼皱起了眉头，态度严肃地说：“林某绝不可能认识如此佞巧之人！” 司天监忍着笑很难受，只好背对着他们。 保章正在努力憋笑。 韩宰相淡淡地告诉林淼：“林郎中所说的这位佞巧之人正是令郎。” 林淼：！！！ 不！我不信！你在逗我！ 虽然他儿子爱玩爱闹，但是绝无当佞臣的潜质！ 林淼有些生气，板着脸说：“韩相说笑了。” 司天监转过身，笑着告诉林淼：“的确是令郎提点陛下，让满朝官员写《罪己书》的。” 林淼：…… 虞部郎中一脸吃惊地看着林淼。其他官员亦是惊讶地看着林淼。 林淼尴尬极了，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昨晚他回家后，询问了林璟在宫中发生的事情。林璟并没有提起此事！ 林淼心里暗骂：臭小子！竟敢坑爹！ 不知是哪位官员先开口，似笑非笑地夸赞了林璟。 “令郎才思敏捷，日后定会出人头地。” “是也。知机识窍，小小年纪便为君解忧，乃难得人才！” “好好培养，他日定是登高能赋。” 赶紧回家揍儿子吧！趁着孩子还小，能揍赶紧揍！长大后就难以管教了。 第7章 不干人事 韩宰相也不管林郎中有多尴尬，带着司天监与保章正去了御书房。 “林郎君还没到，几位卿家等等。” 皇帝情绪亢奋，装模作样的处理政务。让人搬来矮凳，给韩宰相他们坐下。 也许是因为今日皇帝心情好，竟然大方的给他们准备了茶水。平日皇帝嫌大臣劝谏太烦了，从来不给他们准备茶水。就希望这些官员说干了嘴后，马上离开御书房。难得在御书房里喝到茶水，韩宰相他们已经喝了几杯茶！ 等了一刻钟，林璟还没出现，韩宰相眉眼淡漠地看着皇帝，缓缓开口问道：“昨夜陛下休息得可好？” 皇帝抬头看了眼韩宰相，微笑着回应：“朕昨夜想起了许多事，睡得并不好。” 韩宰相：…… 还挺能演的。 韩宰相突然好奇，皇帝接下来要怎么向林璟证明自己就是太安神君。 说来奇怪，明明是林璟先开口认皇帝是神仙。可是到后面林璟起疑了。然后就发展成皇帝想要向林璟证明自己就是他口中的那位太安神君。 韩宰相正在垂眸思量，突然听到轮椅滚动的声音。 殿前都指挥使与长青推着林璟走进了御书房。 皇帝放下笔，他站起来，神情喜悦地看着林璟。 “吾皇万岁！”长青恭敬的向皇帝行礼。 林璟坐在轮椅上，不方便向皇帝行礼，出声说：“抱歉，我无法向陛下行礼。” 皇帝见林璟突然对他这么尊重客气，心里起疑，微笑着说：“你情况特殊，日后不用对人行礼！昨日还喊朕太安神君，为何今日不喊了？” 难道林璟觉得自己认错了人？ 林璟一脸乖巧地说：“昨日家父回家后训斥了我。不允许我日后再提这四个字。” 皇帝：…… 这个林淼！ 皇帝笑呵呵的对他说：“我们像梦中一样，你想喊朕什么，就喊朕什么。不必拘束！” “好。”林璟笑起来，眼眸灿然，如同放在阳光下的琉璃。 韩宰相面无表情地看皇帝演戏。 司天监跟保章正各捧着一杯茶，也在默默看戏。 皇帝试探地问林璟：“昨日林郎中回府后与你说了什么？” 林璟回答道：“家父不许我日后再提起太安神君四个字。” “没说别的？”皇帝追问。 林璟摇头。 皇帝放心了，笑眯眯的言道：“朕昨日恢复了一些记忆，想起你了。” 林璟笑容灿烂，开心地问：“真的吗？陛下想起了什么事？” 皇帝开始飙戏，一本正经地说：“三年前，朕就在梦中告诉过你，未来璐州会闹水灾。” 林璟忽然怕了拍手，鼓起掌来，激动地说：“对的！梦醒之后，我就把此事告诉了家父。但是却被他训斥了，并且他还把我关在家中，不许我胡言乱语。我不再提此事，家父才放我出门。” “但是我并没有忘记此事，按照陛下教我方法，取得阳州商贾的信任后，让他们准备了很多救灾物资，等待璐州需要的那一天！” 韩宰相跟司天监、保章正脸色忽然变得严肃。他们用探究的目光盯着皇帝。 去年璐州闹水灾后，的确是阳州最先送去一批救灾物资。韩宰相疑惑，此事过后特地写了一封信询问林淼，为什么认为阳州一定会闹水灾。毕竟阳州的救灾物资送到璐州的时候，璐州官员刚派出人去京城上报朝廷。 而林淼对此事的回复是，阳州百姓为防止出现自然灾害，各家都会准备一些救生物品。阳州百姓认为璐州百姓肯定没有准备救生物品，所以好心赠给了璐州百姓。 韩宰相收到回复后，对于林淼教导百姓未雨绸缪的行为很佩服。所以跟皇帝提了这件事，林淼便调到了京城，任水部郎中。 未料，林家竟然在三年前就知道璐州会闹水灾！ 皇帝试探地说：“还有这次星州地震的事情。” 林璟欣喜地点头：“对！正是因为陛下在梦里告诉我星州会有地震，故而我才会请一批人去星州做地震逃生知识演讲。希望能够帮助当地百姓躲避灾难！” 皇帝：！！！ 果然！他猜对了！这件事也与林璟有关！ 司天监跟保章正神情激动，两人同时站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林璟。 推算过林璟的命格后，他们便信了林璟的话。知道这孩子得神仙保佑，但是没想到对方这么得神仙宠爱！神仙会托梦给他，教他做事！就凭这个，林璟完全够格称天师！ “陛下！臣有个不情之请！”司天监神情激动。 韩宰相的眼皮跳了一下。这话昨日他听过。 皇帝淡定的回应：“如果是收徒的事情，卿家不必开口。” 司天监：？？？ 他还没说，皇帝怎么知道了他的心思！ 皇帝告诉他：“翰林医官院的几位卿家也看上了这孩子。想收他为徒。” 司天监：！！！ 心里忽然紧张起来，他询问：“林郎君已经拜他们为师？” 皇帝摇头：“这倒没有。他说听朕的，朕让他拜哪位为师，他就拜哪位为师。” 说这话的时候，皇帝心里得意，嘴角翘起来。 司天监：…… 既然如此，那皇帝为什么拒绝他？难道是不想让林璟学推算？ 保章正欲言又止，虽然没有开口，但是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林璟。 孩子，跟我学推算吧！ 韩宰相：…… 他一脸复杂地看着林璟，又看了眼皇帝。 且不论皇帝是不是太安神君，就凭林璟得神仙庇佑，神仙入梦将未来之事告诉他。足以让人震惊。 韩宰相站起来，从容自若地言道：“现在老臣信了林郎君所言。既然陛下是太安神君，岂能让陛下再写《罪己诏》” 皇帝终于露出了放肆的笑容，笑得合不拢嘴。 韩宰相忽然对林璟慈祥一笑，然后对皇帝说：“老臣有几句肺腑之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帝觉得惊悚，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这老家伙，从来都是有屁就放，有话就说。喷起人来，就跟决了堤的洪水似的，唾沫飞扬，能把人淹死。哪里会这么温和的询问他。 “你去过御花园了吗？”皇帝忽然问林璟。 林璟摇头，好奇问：“御花园是不是有很多奇花异草？” 皇帝笑着点头：“是也。你若好奇，便去看看。遇到喜欢的，可以带回去。” 然后，皇帝让近侍带林璟出去逛逛。 林璟离开后，皇帝回到书案处坐下，气定神闲地问韩宰相：“韩相想说什么？” 韩宰相对皇帝言道：“老臣以为，陛下乃太安神君之事，应当让天下知晓！神仙下凡，造福百姓，值得记入史册！千古传诵！” 皇帝乐得偷偷抖了一下腿。却压着喜悦，面色平静地看向司天监与保章正。 司天监与保章正齐声开口说道：“臣等附议！” 皇帝开心极了。让他们三人商谈怎么把这件事传出去。 韩宰相跟司天监、保章正谈完后，看向皇帝，出声言道：“臣等可还用写《罪己书》” 当然要！你们又不是神仙！ 皇帝微笑着点头。 韩宰相、司天监、保章正：…… 陛下，你这样会失去臣心的。 皇帝想到还要依靠这几个人把事情传出去，便对他们说：“朕以为，万字对于几位卿家太多了。三位卿家写千字即可！” 三人面色好了许多。 皇帝叮嘱道：“至于其他人，必须写够万字！” 这一刻，皇帝心里暗爽。 “老臣明白了。”韩宰相点头。 然后，三人一起离开了御书房。 皇帝狂喜了一会儿，让人去把林淼叫过来。 再次来到御书房，林淼心情复杂。 “陛下。”林淼向皇帝行礼。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皇帝笑吟吟的对他言道：“林卿家坐吧。” 林淼心里有些不安，但是听话的坐了下来。开口问道：“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皇帝说了一堆好话夸赞林璟，然后把目的说出来：“朕想让他进宫做太子伴读。” 林淼睁大眼睛，顿时慌了，激动地站起来言道：“陛下万万不可！犬子性子顽劣！岂能让他入宫做太子伴读！” 皇帝不悦，微皱眉头说道：“朕觉得令郎挺好的。” 林淼暗暗掐了一把大腿，逼出了眼泪，红着眼睛说道：“臣就这么一个孩子。他身子孱弱。臣舍不得让他辛苦……” 皇帝：…… 想到林璟的情况，皇帝能够理解林淼的心情。他安抚道：“林卿家放心，令郎入宫做太子伴读，朕保证不让他受委屈！哪怕是太子，也不能欺负他！” 林淼愕然。一时忘了继续演戏。 过了一会儿，林淼才回过神来，咽了咽口水，低声说：“陛下，臣是担心犬子会影响太子读书学习……” 皇帝神色疑惑，不解地问道：“林卿家此言何意？” 林淼：…… 总不能直接告诉皇帝，他儿子性子顽皮会拐带太子玩物丧志吧？ 这么委婉的话，皇帝竟然听不明白。就这智商，怎么能治理好大周？林淼心里忧愁。 沉默了一会儿，林淼言道：“犬子身子不好，每日需要睡足，故而日上三竿起身。读书辛苦，以前在阳州的时候他每个月只去一次书院……” 皇帝听了之后，另有一番见解。林璟每天起床这么晚，肯定是为了在梦中与太安神君多相处一会儿。林璟在梦中得到神仙的教导，还能每个月去一次书院学习，真是难得！ 林淼见皇帝沉默，认为对方应该是准备改变主意了。心里松了口气。 皇帝却说：“令郎什么时候睡醒，就什么时候入宫。每日进宫一趟。他若是不愿意听课，可以在宫里任意游玩。” 林淼：！！！ 陛下，你认真的吗？ 皇帝非要让林璟进宫，让林淼心里起疑，怀疑对方别有用心。少倾，他出声说：“犬子脾气不好，若是在宫中冲撞了贵人……” “朕说了，哪怕是太子，也不能欺负令郎。谁欺负令郎，朕决不轻饶！”皇帝挥手打断林淼的话。 林淼：…… 他忍不住问道：“犬子何德何能令陛下如此厚爱？” “朕与令郎有缘。”皇帝笑眯眯的说。 林淼：…… 心里突然警惕，皇帝该不会跟他抢儿子吧？ 林淼忧心忡忡，目光带着几分敌意的看着皇帝。 “此事就这么定了。林卿家忙去吧！”皇帝笑着让人送林淼离开御书房。 林淼沉着脸回到工部，心不在焉的处理工作。 而林璟，在御花园逛了一圈后，看上了不少奇花异草。收获满满，带着东西离开了皇宫。 听到鼓声，虞部郎中马上放下笔，站起来理了理衣袖，笑着对林淼说：“下值了。” “林某写完这两行字就走。”林淼回应。 虞部郎中点头，伸了伸腰，活动筋骨。 等林淼写完，两人拎着饭盒，一起离开办公室。 保章正与司天监掐着点在皇宫门口等着，这时候很多官员下班出宫。 见到林淼，保章正快速上前，激动的叫道：“林郎中！” 这声音吸引了各位官员的关注，他们放慢脚步，目光好奇地看向林淼与保章正。 林淼神色疑惑地看着保章正，开口问道：“有何事？” 保章正一脸认真地告诉林淼：“下官为令郎推算过命格！令郎命中带将军箭，乃夭折之命！” 林淼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藏在衣袖里的手攥成了拳头，气得想打人。 闻言，其他人怔然。 这保章正推算命格挺厉害的。但是极少为人推算！没想到这人竟然会跑到林淼面前，说对方儿子是个短命鬼，活不到成年！ 再一看林淼的脸色果然很难看！ 司天监走到林淼与保章正中间，防止林淼冲过来对保章正动手。 不等林淼出声回应，保章正继续大声说道：“下官推算过令郎的生辰八字，按照推算，他三岁时已别人间！” 其他人：…… 大家都觉得，保章正要挨打了。不挨一顿打，怎么懂得如何做人？ 林淼气得鼻子都歪了，狞笑起来，撸起衣袖，张嘴骂道：“胡说八道！犬子活得好好的！定会长命百岁！” 见林淼举起拳头，一直没有朝保章正挥去。大家都觉得林淼脾气真好！真是斯文有修养！ 保章正高声言道：“下官推算的命格一向很准！从未出错过！令郎的确命带将军箭，一箭三岁亡！” “你给我住嘴！”林淼怒气冲冲，一手举起带进宫里的饭盒，朝保章正砸去。 保章正反应有些迟钝，就这样被饭盒砸到了。捂着胸口，后退了好几步，哎哟哟的喊疼。赶紧躲到人群里，还不忘记大声回应林淼：“林郎中，下官所言句句属实！令郎的确早已不在人间！” 其他官员立马退开，远离保章正。 林淼从袖兜里掏出了一个锦袋，愤怒的朝保章正砸去。 保章正躲到了另一位官员身后，此人正是虞部员外郎。他心惊胆颤，生怕被东西砸到。一边避开，一边冲保章正说：“你快闭嘴吧！离我远一点！” 其他人也纷纷开口对保章正说：“别说了！” 保章正拽着虞部员外郎为自己挡着，却没有因此放弃，继续谈林璟的命格。 “林郎中若是不信下官的推算，可以另找其他人推算！但凡会推算的人，推算出来的结果都一样！令郎乃夭折之命！如今还好好活着，真是不可思议！” 司天监正在努力的拉着林淼，劝他冷静：“林郎中，此举有辱斯文！都是文人，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手！” “他胡说八道，诅咒我儿，如何能忍！”林淼正在弯腰，准备脱鞋子扔给保章正。 虞部员外郎气得面色发青，这个保章正一直拽着他当肉盾！以前自己可没有跟对方结仇，为什么对方要这么对他！ 其他官员都觉得保章正活该，哪怕算到了人家儿子的命格，也不应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做父母的听到这话，心里肯定是愤怒的。林淼气得动手打人，大家都能理解。 鞋子刚脱下来就被司天监抢走了，林淼阴着脸咬牙骂道：“你们司天监欺人太甚！不干人事！” 虞部郎中看了一会儿，决定站出来帮帮林淼，毕竟大家都是工部的人。怎么能任由司天监的人欺负他们部门的人呢！ 于是，虞部郎中将自己的饭盒递给林淼。并且冲自己的下属说：“你快走！” 林淼得了饭盒，立马冲虞部员外郎跟保章正砸去。 虞部员外郎吓得脸色发白。但是他根本挣脱不了保章正！ 极大的求生欲，让虞部员外郎跟保章正同时保持一致动作，两人歪头避开了饭盒。 司天监无语地看着虞部郎中，出声批评道：“他们胡闹，你不拦着也就罢，还要纵容林郎中动手打人。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虞部郎中指着保章正说道：“此事你们司天监过分了！岂能如此做事！不厚道！” 其他官员纷纷开口说：“的确不厚道！” 司天监很无奈，希望韩宰相快点出现！ 虞部郎中从袖兜里掏出一本书，递给林淼。对上司天监的目光，他理直气壮地说：“放心，用书砸人，不会头破血流。” 保章正：…… 我谢谢你啊！ 司天监：…… 你们工部的官员真是团结！ 第8章 有什么问题 现场乱成一团，韩宰相终于出现了。 “诸位都是同僚，什么仇什么怨，值得诸位在宫内动粗？这成何体统！”韩宰相一脸严肃地批评众人。 林淼被几位官员拉着，衣服凌乱，官帽都歪了。委屈的冲韩宰相开口说：“韩相可要评评理！这保章正欺人太甚！竟然诅咒犬子！” 保章正还躲在虞部员外郎身后，张嘴反驳道：“下官所言句句属实！林郎中的儿子的确是夭折之命，三岁时亡了！” 虞部员外郎的衣服被保章正拽得皱巴巴的，官帽也歪了，他脸色铁青难看，看起来狼狈极了。 林淼听到这话，更是愤怒，冲虞部员外郎跟保章正蹬腿。想把另一只脚的鞋子蹬掉，冲他们甩去。 韩宰相沉声呵斥道：“都给本相住手！无论任何缘由，诸位身为朝廷命官都不应该在宫中互殴！” 保章正出声强调道：“明明是林郎中单方面对下官殴打！下官可没有对他动手！” 林淼气得脸色发黑，恨不得给此人套个麻袋丢进小黑屋里关个一天一夜。 韩宰相发话道：“这像什么话！此事影响甚大，有什么话到陛下面前说吧！” 林淼阴着脸，冷笑道：“那就到陛下面前好好说说！” 此事是保章正做得太过分。当着众人的面这么说林璟命格不好。林淼心里火气很大，他收拾不了保章正，那就找皇帝告状，让皇帝为他做主！ 保章正却怂了，低声说：“此乃下官与林郎中的私事，何必麻烦陛下……” 见状，林郎中打定主意一定要闹到皇帝面前！ 韩宰相开口言道：“诸位官员若是不急着回府，便一同前去面圣，将事情交代清楚。” 报仇的机会来了。 虞部员外郎气愤的说道：“下官愿意去作证！的确是保章正做事不厚道！林郎中才会对其动手！” 保章正：…… 虞部郎中也站出来说：“下官也愿意到陛下面前作证。” 其他官员虽然跟林淼关系不算好，甚至不认识。但是也愿意作为证人，跟着他们去见皇帝，看看热闹。 以往这个点，皇帝正在用晚膳。为了配合这出大戏，他特地拒绝了宫人摆膳。一直端着身子坐在御书房批阅奏疏。 殿前都指挥使跟殿前都副指挥使正在交班。看到一大群官员出现，两人怔了一下。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殿前都指挥使先进去禀告皇帝。 “陛下，韩相带着一群人过来了。” 皇帝一激动，写字的手微微一抖，一横顿时写歪了。深吸一口气，他一脸淡定地开口说：“他们不下值出宫，怎么过来了？” “臣不知。副指挥在外面拦着，陛下是否要见他们？”殿前都指挥使回应。 皇帝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烦躁，缓缓说：“那就让他们进来吧！” 殿前都指挥使点头。出来后，他告诉众人：“陛下让诸位进去。” 韩宰相带着林淼等人走进了御书房里。 御书房里一下子涌进了几十名官员，这极为少见。一般发生大事皇帝才会召见这么多官员来御书房开会。然而今日这群官员除了是来作证的，也是来看热闹的。 皇帝克制住喜悦的心情，面色平静地问：“诸位卿家下值不回府，可是有何要事与朕禀告？” 林淼欲言又止，看向韩宰相。这件事他不好主动开口告状，得让韩宰相先开口，他才好顺着韩宰相的话把事情说出来，请皇帝为他做主。 韩宰相面色淡淡地言道：“禀陛下，老臣出宫的时候遇到林郎中与保章正在斗殴。” 保章正出声辩解道：“是林郎中单方面对臣动手殴打！臣并没有动手！” 林淼面色扭曲，狞着脸，压着怒火对皇帝说：“禀陛下！保章正胡说八道，诅咒犬子命格不好！欺人太甚！臣忍无可忍，这才动粗……” 虞部郎中立马站出来作证：“臣能作证，的确如此！” 见自己的上司站出来作证，虞部员外郎马上开口说：“臣也能作证！保章正的确欺人太甚！” 司天监解释道：“陛下，保章正算命格从未出错过。” 保章正用力地点头：“是也！臣推算命格很准！” 林淼整张脸黑得跟墨汁一般，藏在袖里的手攥成了拳头，拼命克制住冲过去锤人的冲动。 皇帝一脸好奇地问：“林郎中的儿子命格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林郎中的儿子命中带将军箭，依照八字推算，他早在三岁时就因将军箭身亡。”保章正快速回应。 林淼恼怒地骂道：“犬子活得好好的！陛下！保章正在胡说八道！” 皇帝对林淼抬手，示意他冷静。然后追问保章正：“林卿家的儿子还活得好好的，莫非是你算错了？” 保章正摇头：“非也！臣并没有算错，只是此事不可思议。臣见过林郎君，容颜绝色，乃大福之相。可依照推算，他早在三岁时身亡。却活到了现在。臣思索不出原因，故而想找林郎中询问情况。却不料，林郎中认为臣在胡说八道，直接对臣动粗……” 司天监立马接话：“正是如此！陛下，臣也推算过林郎君的八字，的确早在三岁时已亡。可他却如获新生。以面相看，贵气非凡。并且周身有紫气缠绕！必定是得了什么机遇！” 林淼：…… 这发展不对劲！ 他顿时警惕起来。 心中的怒火突然熄灭了，林淼有些惶恐不安。 他必须得说点什么，阻止这个发展。 林淼正在思量该说点什么话，皇帝盯着他问道：“林卿家，令郎三岁时可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情？” 林淼：…… 这一刻，林淼才意识到自己被算计了！ 目光深邃地望着皇帝，林淼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言道：“犬子三岁时曾病重，好在康复了。” 皇帝挑眉，追问道：“难道你们寻到了什么神医为他医治？” 林淼：…… 皇帝逼着他把林璟的事说给众人听，其目的绝对是为了利用林璟。 闭上了眼睛，林淼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地说：“的确遇到了一位云游到阳州的神医，他医好了犬子。” 皇帝：…… 韩宰相：…… 保章正跟司天监：…… 这林淼怎么一点都不配合他们！ 皇帝脸色微沉，目光犀利地盯着林淼，开口言道：“那位神医叫什么？” 林淼低着头回应：“那位神医说他是太安神君派来的。医治好犬子后就消失了，臣来不及了解他的事情。” 皇帝一噎，完全想不到这个发展。林淼竟然顺着他的话搞出来一个神医来。 韩宰相意味深长地看着林淼，缓缓说：“太安神君？听起来像是神仙？” 林淼点头：“的确是神仙。犬子病好后，臣为这位太安神君盖了三座庙，阳州百姓很信奉这位神明。” 皇帝与韩宰相对视一眼。 林淼的骚操作，直接打乱了他们的安排。 按照他们的预料，只要林淼配合将林璟三岁病重时得神仙保佑的事情说出来。皇帝就召林璟进宫，然后林璟当着众人的面喊皇帝太安神君，皇帝是神仙这件事就坐实了。没想到林淼不配合，并且竟敢当众欺君，他们这出戏怎么唱下去？ 一时之间，御书房忽然安静下来。没人出声说话。 林淼呼了口气，出声打破安静。 “陛下，臣今日答应了犬子要早些回府教他学习……” 皇帝：…… 他看向韩宰相。 韩宰相一脸从容地言道：“既然已经搞清楚斗殴原因。不知林郎中与保章正是否愿意和解？”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林淼哪里不明白这一切都是皇帝的算计。他怎还会计较这件事？ “既然已经解释清楚，林某自然愿意与保章正和解。先前对保章正动粗，是林某的不是。”林淼快速向保章正握手和好。 保章正偷偷瞥了眼皇帝，又看了眼韩宰相，讪笑着与林淼和解。 “下官也有错处，不该当着诸位的面说出令郎的命格。多谢林郎中原谅！” 于是，这场闹剧就这样结束了。 林淼跟着一大群官员离开了御书房。 韩宰相还留在御书房，皇帝一脸郁闷的看着他。 慢悠悠的捋着胡须，韩宰相气定神闲地言道：“此事是臣等考虑不周，未料到林郎中不配合。陛下放心，老臣会去一趟林家，定把此事谈妥。” 皇帝心情不好，摆手回应：“辛苦韩相了。” 林淼回到家中，注意到前院多了很多奇花异草。他出声问仆人：“这是哪来的？” 这些奇花异草可不常见。 仆人笑着回答道：“是郎君从宫中带回来的！” 林淼：…… 眼角抽搐了一下，他立马问道：“他在哪？” “应该在食堂。” 林淼直奔食堂找人。 林夫人被林璟逗得哈哈大笑。林淼还没进去，便听到了她的笑声。 “夫君回来啦！璟儿今日进宫得了很多赏赐！前院那些花草夫君回来的时候看到了吗？那便是宫中赏赐的！”林夫人眉眼含笑看着林淼。 林淼脸色不太好，目光深邃地盯着林璟，沉声言道：“你今日在陛下面前说了什么？” 林夫人微微一怔，收敛笑意问道：“夫君这是怎么了？” 林璟一脸疑惑地看着林淼，开口说道：“今日陛下问我有没有去过御花园，我回答没去过。然后他就让人带我去御花园游玩。并且说我看上任何花草，都可以带走。爹，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要不我们把花草还回去？” 对上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林淼无奈地叹了口气。又问道：“你把八字告诉了保章正？” 林璟转头看了眼身旁的长青，回答林淼：“陛下的确询问过我的八字。怎么了？” 长青看着很镇定，其实心里紧张不安。 林淼气得瞪了眼长青，压着火气说：“陛下想让你入宫当太子伴读。我拒绝不了此事。明日就送你离开京城！” 林夫人惊愕：“为何要把璟儿送走？”难道当太子伴读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吗？ 林淼将官帽摘了，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告诉他们：“陛下信了璟儿的话，认为璟儿当真认识太安神君。他想让天下人知道此事！” 长青：……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低头看了眼林璟，长青面色复杂。 皇帝这是想借着林璟的嘴巴，让天下人知道自己是神仙的事情！ 咽了咽口水，长青低声说道：“老爷，也许陛下的目的是想让天下人知道他是太安神君……” 林淼：？？？ 他皱着眉头，用看傻子的目光盯着长青。 “你在说什么胡话！” 长青想起昨晚林璟回家后，说的是皇帝长得像太安神君，并没有说皇帝就是太安神君。林淼听了这话后立马呵斥，不许林璟日后再提太安神君这四个字。 今日林璟确定了皇帝的身份，难怪皇帝如此着急想把这件事传出去。 长青只好将自己的猜测告诉林淼与林夫人。 “你说陛下是太安神君？”林淼不淡定了，整张脸神色惊恐。顿时明白皇帝为什么要搞这一出戏了！ 长青解释道：“因为陛下与郎君梦中认识的太安神君长得一模一样。故而郎君将陛下认成了太安神君。然后，今日陛下就把自己当成了太安神君。” 林淼：…… 突然反应过来，他激动地问道：“昨日你们跟陛下聊起了璐州水灾的事情？” 长青与林璟摇头。 林淼：！！！ 可恶！他被皇帝套话了！ 林淼绝不承认是自己太蠢，而是皇帝太奸诈了！ 意识到是自己坑了儿子，林淼心里更是烦躁不安。 林夫人伸出手，握住他的手，声音轻柔地说：“夫君冷静。陛下对璟儿应该无恶意。” 林璟点头：“陛下是个温柔慈祥善良的人。” 林淼嘴角抽搐，狞笑一下。 皇帝温柔？慈祥？善良？呵呵呵！ “老爷！韩宰相来了！” 仆人匆忙跑过来，喘着气告诉林淼。 林淼：…… 不用猜他也知道韩宰相为何而来。 “你们在此，我过去见他。”说完，林淼将官帽递给林夫人，走出食堂。 韩宰相喝了一口吴管事泡的茶水，面部神经抽搐了一下。他放下茶杯，淡定地咽下苦涩的茶水。 这林家的仆人，泡的茶水也太难喝了。 偏偏吴管事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特地询问道：“贵客觉得这茶水如何？” 韩宰相：…… 夸是肯定夸不出口的。不能昧着良心说谎。只能委婉地说：“味道独特。” 吴管事笑起来，得意地告诉他：“我家郎君最喜欢老奴泡的茶水！” 韩宰相对林璟感兴趣，想了解更多事情，挑眉问道：“除此之外，林郎君还有什么喜好？” 吴管事高兴的告诉对方：“我家郎君特别善良！平日里最喜欢帮助人！” 韩宰相点头，正准备追问林璟做过什么事。便见到林淼出现了。 “韩相登门，蓬荜生辉。”林淼的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容。 韩宰相微笑道：“冒昧打扰，林郎中可用了晚膳？” 林淼呵呵一笑，他前脚刚回到家，后脚人就追来了。哪有机会吃饭。 在林淼坐下来后，吴管事拎起茶壶对他说：“老爷，老奴去伺候郎君。” 林淼心不在焉地点头。 吴管事拎着茶壶离开了正堂。屋内剩下林淼与韩宰相。 韩宰相开门见山地言道：“今日发生的事情令本相不解。不知林郎中为何要欺君？” 手端着茶杯，韩宰相眉眼平静的与林淼对视。 两人对视半晌，林淼忽地叹了一声，出声说：“下官事先并不知道诸位的安排。为了保护犬子，宁可犯下欺君大罪。有何责罚，下官愿意一人承受！” 韩宰相摇了摇头，对他说：“事已至此，解决最为重要。只要把话圆回来，让天下人知晓陛下的真实身份，欺君一事陛下自然不会计较。” 林淼：…… 皇帝还真把自己当成了太安神君。这得是多自信！从未见过如此厚脸皮的人！ “韩相觉得此事应该如何处理？”林淼垂眸。 韩宰相手指摩挲着茶杯，徐徐言道：“林郎中找到那位神医，带他进宫让他认出陛下。” 林淼为了隐瞒林璟的事情，当众捏造了一个不存在的人。现在只能找人来扮演这位神医，让对方当着群臣的面指认皇帝就是太安神君。 林淼：…… “犬子的事情，日后能否不要再提起？” 韩宰相颔首：“只要有人认出陛下的身份。令郎的事情，不会传出去。” 林淼松了口气，答应了这件事。 谈完正事，韩宰相特地提起了林璟，问道：“怎么不见令郎？” 林淼警惕地盯着他，反问道：“韩相找犬子有事？” 韩宰相将茶杯放下，抬起手捋着胡须，笑着言道：“令郎聪颖，本相觉得是个可造之材。愿意收他为徒。” 林淼：…… 这是第六十五个想收林璟为徒的人。 见对方不吭声，韩宰相有些不悦，眯着眼睛盯着林淼。 “莫非林郎中觉得本相不够资格当令郎的老师？” 林淼面色复杂地回应：“非也。是犬子不配得到韩相如此德高望重的人教导。实不相瞒，犬子身子孱弱，并不爱学习……” 韩宰相不以为意：“放心，本相会认真教导他，定会让他爱上读书学习。” 林淼叹气道：“读书学习太过辛苦，下官舍不得让犬子吃苦受累……” 韩宰相：…… 第9章 这不太合适吧 送走韩宰相后，林淼回到食堂，简单的把事情告诉妻儿。 林夫人没想到事情百转千回。她开口说：“既然陛下与韩相如此喜爱璟儿，对他并无恶意，就别把孩子送回阳州了。” 林璟身子不好，从阳州来到京城坐马车要走一个月。林夫人不想让儿子再经历奔波之苦。 瞅了眼儿子，林淼叹气道：“留下吧！” 皇帝既然派韩宰相来林家，足以见得对林璟有多看重。林淼敢肯定，他前脚把人送走，后脚皇帝马上把人带回来。 “那做太子伴读的事情？”林夫人又问。 “这事拒绝不了。不过我为璟儿争取了睡懒觉与怠慢学习的福利。陛下也向我承诺，不许任何人欺负璟儿，哪怕是太子也不能欺负我儿。”说话的时候，林淼面带歉意的看着林璟。 毕竟这件事是他坑了儿子。但凡他警惕点，不让皇帝套到话，又怎会如此。 林璟懂事地说：“谢谢爹为我做的事。爹是天下最好的父亲！” 林淼心里更是愧疚，改口说：“先吃饭吧！” 安静的吃完晚餐后，林璟回院子。 林淼思来想去，总感觉这件事有些不对劲。他洗完澡，披着一件外套去找林璟。 长青正在看书，林璟漫不经心地玩着幻方。 听到脚步声，长青顿时回神，马上走到门口探头望向外面。 见到林淼来了，他出声叫道：“老爷！” 林璟懒洋洋的躺着，还在玩幻方。 林淼走进屋里，对长青挥了挥手。 长青诧异，默默退出去，并且把门关起来。 “爹？”林璟抬头看了眼林淼。 林淼拉了一把矮凳坐在林璟的身边，出声问道：“近来可有梦到太安神君？” 林璟自从三岁病好后，就时常把太安神君挂在嘴边。林淼以前并不相信，可自从去年璐州闹水灾后，他才将信将疑。 如今皇帝也信了林璟的话，并且厚脸皮的认为自己就是那位太安神君。这件事让林淼心里不安。 林璟回答他：“不知为何，自从来了京城后，太安神君便没有再入我梦中。不过，我觉得陛下就是太安神君。” 林淼：…… “你为何如此认为？难道是因为陛下与太安神君长得相似？” 林璟认真地说道：“因为今日陛下跟我说起了璐州水灾的事情。当初就是太安神君在梦里告诉我璐州会闹水灾。陛下也知道此事。所以他就是太安神君。” 林淼：…… 皇帝真是无耻！从他这里套了话后忽悠他儿子！ 但凡皇帝把这个智商用在治国方面，没准已经成功收复失地了！ 林淼无语半晌，才缓缓开口说道：“璟儿，答应爹一件事。你在梦中认识太安神君这事，日后不许跟别人提起！” 以前生活在阳州，天高皇帝远，林璟爱胡言爱胡闹，只要不做的太过分，林淼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如今生活在京城，天子脚下。这可不一样。 林璟乖乖点头：“我听爹的话。” 林淼眉眼柔和地看着他，轻声说：“到了宫里，有人让你受委屈，只管找陛下做主。莫怕！” “好。” 林璟把幻方递给林淼，问道：“爹，要不要一起玩？” 林淼：…… 开玩笑，幻方又称为纵横图，这是一般人能玩得来的吗？ 林淼当即找了个借口说：“我累了一日，想早些休息。” “爹辛苦了一日，肯定身子酸疼。我好想为爹捏捏肩。”林璟放下幻方。 林淼心里高兴。这个儿子，皮起来的时候恨不得打断他的腿，乖起来的时候招人喜爱，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送给他。 “不必了，我回屋让你娘捏肩。”说着，林淼起身离开。 回到屋里，林淼心情不错的对林夫人说：“娘子，璟儿心疼我劳累，想为我捏肩捶背。你说我怎么舍得让这孩子动手做这些事呢？” 林夫人：…… 她淡淡地扫了眼自己的丈夫。 林淼把外套脱了，上榻趴着，对她说道：“所以你来帮我捏肩捶背吧！” 林夫人微微一笑，从行李箱找出了一个小木锤子。 见状，林淼好奇地问：“你拿这个做什么？” 林夫人声音温柔地说：“夫君不是想让我为你捏肩捶背吗？这是璟儿让人做的，用它来捶背，省力气。” 林淼：…… 他讪笑一下，马上拒绝：“我忽然腰不酸肩不疼了。” 林夫人点头，把小木锤放下。 翌日，林淼早早出门上班。 宫里专门派来了使者接林璟入宫。吴管事热情的拿出自己泡的茶水招待他们。 “二位使者觉得这茶水味道如何？” 入口的茶水苦涩得令人舌头发麻，两位使者表情一僵。 过了一会儿，他们艰难地咽下口中的茶水，虚伪地夸赞道：“好茶！” 吴管事心情不错，高兴地告诉他们：“二位使者跟我家郎君一样有品位！我家郎君也甚是喜爱老奴泡的茶水！” 两位使者：…… 吴管事又说道：“昨日韩宰相来府里也喝了老奴泡的茶水！他还夸赞了老奴泡茶的技术！” 两位使者突然怀疑人生。他们再次认真品尝了一口茶水。还是那么苦…… 吴管事热情地招待他们，让他们多喝点茶水。 两位使者面上保持笑容，心里却苦不堪言。这种折磨，直到林璟出现才结束。 “不好意思，让二位久等了。”林璟一脸歉意。 两位使者如获重释，立马站起来言道：“林郎君睡到什么时候都行！是我等来早了！” 吴管事凑到林璟的身旁，关心地问道：“郎君用膳了吗？” 林璟颔首：“已经用过膳，出门前我想喝一杯吴叔泡的茶水。” 吴管事笑起来，马上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在林璟喝茶的时候，吴管事摇晃了一下茶壶，感觉茶壶里的茶水不多了，出声说：“郎君稍等。老奴再去泡一壶茶，你们带进宫里！若是见到太子，记得分享一杯！” 两位使者：…… 心里忽然对太子产生了一点点同情。 吴管事说着，立刻跑去取热水泡茶。 林璟还真带着热茶出门了。不单如此，还带了三套茶杯。 进宫的时候，林璟特地让长青倒了几杯茶水分给侍卫。 两位使者看得眼角抽搐。 “诸位辛苦了！喝杯茶提提神吧！” 眼看林家仆人已经倒好了茶水，侍卫不好拒绝，只好接过来喝茶。 茶水入口，几名侍卫面色一僵。 这茶水果然提神！什么困意，全都消失了！现在他们精神得很！ 长青也不要那几个茶杯了，推着林璟入宫。 因为资善堂的赵翊善请假到现在都没有来上课，所以大皇子跟二皇子只好到东宫听刘翊善讲课。 明明都生活在宫里，兄弟三人却不常见面。同在资善堂学习，大皇子与二皇子比较熟，两人与太子的关系比较冷淡。 刘翊善正在认真的教导他们做人的道理。忽然外面传来了轮椅滚动的声音。然后是木板的响声。 接着，林璟被人推到了门口。 长青正在弯腰铺无障碍木板，两位使者帮忙推着林璟进屋。 刘翊善停下来，转头打量来人，心里好奇林璟的身份。这孩子倒是生得好，可惜了腿脚不好。 三兄弟见到林璟，表情一致，同时朝林璟瞪眼。 大皇子最先沉不住气，放下书指着林璟咬牙道：“你还敢出现在本皇子面前！” 二皇子没想到林璟这么嚣张，他目光好奇地瞥了眼大皇子，低声问：“大哥也认识他？” 太子疑惑的转头看向大皇子与二皇子。 刘翊善捋着胡须开口问道：“这位小郎君是？” 使者开口介绍林璟的身份：“这位是工部的水部郎中家的郎君。从今往后，便是太子殿下的伴读。” 林璟微笑道：“我叫林璟。” 太子：…… 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父皇要给他安排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伴读？ 虽然林璟送了一大堆好东西给他，但这并不能改变太子对其的印象。 大皇子眯着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林璟。 二皇子再次问道：“大哥认识这位林郎君？” 大皇子要面子，并不想将林璟对他动手的事情告诉二皇子。让两个弟弟知道他被一个残废欺负，这也太没面子了！ 见大皇子不吭声回应他，二皇子撇了撇嘴，觉得无趣。他低下头，用书本挡住自己的脸。 刘翊善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要安排一个身子不好的孩子做太子伴读，不过倒是可以借此教几位皇子关爱弱者。 于是，刘翊善开口言道：“一个心怀仁慈的人，必定会同情并关爱弱者。今后诸位要好好与林郎君相处，不得欺负弱者！” 想起什么事，刘翊善忽然盯着大皇子说：“方才大皇子似乎不欢迎林郎君？” 大皇子：…… 他立马摇头，面色不自然地解释道：“不是……我认错人了……” 刘翊善语重心长的言道：“既然认错人，就应该道歉。方才殿下出言让人难堪了。林郎君初次来东宫学习，若是因此事造成心理伤害，极有可能毁了他的人生。” 大皇子：…… 他一脸憋屈，不情愿的站起来向林璟道歉：“抱歉，是我出言不逊。” 林璟浅笑着回应道：“我不会将此事放在心里的。” 大皇子：…… 好气啊！可是他偏偏拿林璟没办法。 二皇子努力用书本遮住脸，生怕林璟认出他。突然开口问他告状的事情，这就尴尬了。 太子木着一张脸，心里并不接受林璟这个伴读。打算等下课后跑去找皇帝谈谈这件事。 因为林璟比较特殊，刘翊善待他很温和，向他介绍翊善是一门教做人的课。 林璟听得认真，并且与刘翊善聊起做人的道理，以及他过去做过的一些事情。 得知林璟出门遇到求医困难的百姓，会出手帮忙。遇到食不果腹的难民，会好心救助。还在阳州建立了一个慈善机构，方便帮助有需求的人。刘翊善对他十分钦佩，满脸笑容地夸赞林璟。并且对三位皇子与几位伴读说道：“你们都该向林郎君学习！他有一颗仁爱之心！小小年纪，便乐善好施，助人为乐，如此精神，难得可贵！” 大皇子面无表情地看着林璟。越看越觉得这小子不顺眼。虚伪的很！ 二皇子一直努力躲藏。压根没有好好听林璟讲话。 太子开始怀疑人生。林璟真的那么善良吗？ 听到鼓声，刘翊善有些不舍得下课。对林璟说：“明日早些来。东宫的翊善课是巳时四刻开始。” 林璟颔首：“记住了。刘先生的课很有意思，我很喜欢。” 刘翊善嘴角上扬，临走前特地对三位皇子跟他们的伴读说：“不得欺负弱者！” 三位皇子：…… 明明被欺负的对象是他们！ 等刘翊善离开，大皇子站起来，朝林璟走去。 二皇子偷偷探头，瞟了眼林璟那边。 太子也放下笔，走到林璟的身边。 林璟一脸诚恳地道歉：“先前的事，是我对不起几位殿下。今日特地带来了茶水，与几位殿下道歉。” 站在一旁的使者：…… 长青弯下腰，拉开林璟座椅下方的抽屉，拿出那壶茶跟三个茶杯，快速倒茶。 见林璟低头认错，大皇子面色稍缓，觉得林璟顺眼了许多。他接过茶杯，轻哼一声，开口说道：“别以为这样，本皇子就会原谅你。” 太子也接过茶杯，好奇地看了眼大皇子。这两人发生过什么事？ 长青端着一杯茶来到二皇子面前，放在他的书案上，低声言道：“请殿下用茶。” 二皇子：…… 躲是躲不掉了。他讪讪的把书放下，拿起茶杯朝林璟那边走去。 林璟认真地言道：“我知道光凭几杯茶水几位殿下肯定不会原谅我，不知几位殿下喜欢什么东西？” 大皇子挑眉，高傲的说：“本皇子想要曜变天目碗，你有吗？” 曜变天目碗流光溢彩，在阳光与特定的温度条件下，碗中黑釉会浮现五彩缤纷的斑点，一只茶碗可换一座城池！价值连城！是大周的国宝！整个大周，就只有皇帝有。 林璟回答道：“现在没有，但是我会想办法弄来送给殿下的。” 大皇子嗤笑一声。 太子告诉林璟：“曜变天目碗全天下只有三只！都在父皇手里！” 林璟不可能会弄到！就连皇帝平时都不舍得拿出来用。只有在会见外国使臣宴会时，才会拿出来显摆。 “也许陛下会赏赐给我。”林璟说。 大皇子：…… 也不知道这小子哪里来的自信。 太子摇了摇头，觉得林璟有点傻，劝道：“父皇是不会把曜变天目碗赏赐给别人的。” 林璟没再谈这事，对长青说道：“给我倒杯茶。” 长青立马给林璟倒茶。 林璟捧着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水，一脸惬意享受。 太子与大皇子、二皇子这才举起茶杯，跟着喝了一口茶水。 “噗——” 二皇子神色惊恐，没忍住把口中的茶水喷出来，直接喷到大皇子身上。 大皇子尝到苦涩的茶水面色发僵，没想到二皇子会有如此举动，脸色顿时沉下来。 他的宦官惊到了，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上前帮大皇子擦衣服。 太子的衣服也被弄湿了，他做不出把茶水吐出来的举动，只能艰难地咽下苦涩的茶水，面无表情地看着林璟。 林璟神色疑惑地看着他们，出声问道：“二皇子这是怎么了？难道茶水不合你的口味？这茶水，人人喝了都会夸赞几句。我还打算带去给陛下尝尝。” 二皇子：…… 他擦了擦嘴唇，低声说：“你敢拿这茶水给父皇喝？” 林璟点头：“这么好的茶水，自然要分享给陛下品尝。” 使者闭上了眼睛，完全不敢想象皇帝喝了茶水后的反应。 大皇子黑着脸，对林璟说：“那你就拿去给父皇品尝吧！” 他突然期待皇帝喝了茶水之后的反应，没准会因此恼怒，惩罚林璟！ 倒是太子，微蹙眉头开口说：“这不太合适吧？” 林璟却说：“有何不合适？有好东西，自然要与人分享。正好该用午膳了，我去找陛下。几位殿下可要与我一同去见陛下？” 太子：…… 他委婉地说道：“父皇很忙，应该没空见你。” 一直沉默的使者突然出声言道：“陛下说过，林郎君随时能去见他。” 大皇子与二皇子还有太子，三人面色惊讶。 大皇子想去看好戏，便说道：“那本皇子就陪你走一趟吧！” 林璟腿脚不好，脑子也不好，本来就很可怜。万一皇帝嫌弃这茶水苦涩，到时候发怒责罚林璟怎么办？身为一个心怀仁慈的储君，太子觉得自己应该关怀弱者，尤其是对待脑子不太好的弱者，必须得好好照顾对方。 太子目光担忧地看着林璟，心想自己跟过去，若是皇帝喝了茶水后恼怒，自己也能替林璟说几句话。便说道：“本宫也去见父皇。” 哥哥弟弟都去，二皇子当然也要跟着去。不能落下！ 第10章 你这是在为难我 三位皇子与林璟去见皇帝，他们的伴读跟内侍自然要跟着。一群人出现在御书房外面，殿前都指挥使马上进去将情况告诉皇帝。 皇帝此时正在奋笔疾书，努力工作。 “陛下，太子与两位皇子以及林郎君等人过来了。” 闻言，皇帝写字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抬头看向殿前都指挥使，开口说：“让他们进来。” 然后，一群人进来了。 皇帝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除了林璟跟他的三个儿子，就连几位伴读跟内侍也来了。他扫了眼几位内侍与伴读，对他们挥手，让他们退出去。然后吩咐宫人搬来矮凳，给几个孩子坐下。 皇帝见到林璟心情很好，放下笔笑着说道：“今日去东宫上课了？感觉如何？” 林璟用崇拜的目光看着皇帝，出声回答道：“刘翊善讲课很有趣，但是我觉得不如陛下教得好。我所做的那些善事，都是陛下教我做的。” 皇帝嘴角往上翘，眉眼含笑地言道：“那是自然。” 太子、大皇子、二皇子：？？？ 林璟不是刚来京城吗？皇帝什么时候教导过他？ 皇帝可没在意三个儿子的眼神，笑问林璟：“饿了吧？朕让人传膳，你喜欢吃什么？” “我平日要吃药，忌腥辣。”林璟回答。 皇帝颔首，瞥了眼近侍，近侍会意。 “陛下，我今日从家中带来了一壶茶，这是我最喜欢喝的茶水，想分享给你。”林璟落落大方。 大皇子：来了！ 二皇子睁大了眼睛。这小子好大的胆子！ 太子出声对皇帝说道：“儿臣不建议父皇饮用他的茶水。” 皇帝瞥了眼太子，淡淡地问道：“为何？” 太子面色认真地回答道：“这是为了父皇好。” 林璟看了眼太子，改口说道：“是我错了，只想到将好东西分享给陛下，却忘了陛下不能随意品尝宫外的东西。” 皇帝立马言道：“把茶拿过来，朕要品尝品尝！” 太子：…… 大皇子：…… 二皇子：…… 父皇，你会后悔的！ 前两次面见皇帝，长青会紧张。但是今天却格外淡定。他先倒了一杯茶水给林璟，然后将茶壶递给皇帝的近侍。 林璟捧着茶杯，喝了一口茶水，然后轻轻颔首，一脸享受。 皇帝的近侍趁着转身背对着其他人时，试了一下毒，确定茶水没问题这才倒给皇帝。 皇帝笑着拿起茶杯，开始喝茶。 茶水入口，他面色微顿。然后淡定地咽下去，笑着夸赞道：“好茶！” 大皇子：！！！ 二皇子：！！！ 太子：！！！ 二皇子忍不住出声问：“父皇难道不觉得这茶水太过苦涩吗？” 皇帝一本正经地言道：“这才是好茶！” 大皇子：…… 二皇子：…… 太子：…… 三人开始怀疑，莫非是他们见识太少？ 林璟一脸喜悦地说道：“还是陛下懂我！剩下的茶水就留在陛下这里了！今后每日入宫，我都会带一壶茶水给陛下！” 皇帝心里苦涩，面上却保持笑容，宠溺的说：“甚好！” 林璟笑得灿烂，好奇地问：“听闻陛下有曜变天目碗？不知能否让我看一眼？” 皇帝挥手让近侍把碗取来。也不批阅奏疏了，走到林璟的身边，像个慈祥的长辈一样跟他聊天。 “昨夜睡得可好？” 他在试探，昨晚太安神君有没有入林璟的梦里。 林璟对皇帝眨了眨眼睛，低声说：“陛下说要赏赐我一件宝物，不知陛下打算赏赐我什么东西？” 皇帝微微一怔。反应过来，配合道：“是也。朕是打算赏赐你一件宝物。” 见皇帝跟林璟两人凑得那么近，不知道他们在低声说什么。兄弟三人好奇死了。 很快，近侍将三只曜变天目碗拿来了。 皇帝告诉林璟：“这碗的奥妙之处，你拿到阳光下便知道了。” 大皇子忽然站起来，想凑过去看看。 皇帝却扫了他一眼，突然问道：“大郎，近来学习可用功？” 大皇子：…… 他立马乖巧的坐下来，双手紧张的抓着衣料。 坐在一旁的二皇子顿时变脸色，后悔跟过来。他就知道，父皇会考察他们的学习情况！ 林璟拿着三只曜变天目碗离开了御书房，在外面欣赏了片刻，感叹道：“的确是宝物。” 他还特地递给长青欣赏了一下。 长青接过碗之前，特地掏出手绢擦了擦手。传说中价值连城的国宝曜变天目碗！他竟然有机会接触！ 林璟轻声说：“有些不舍得给大皇子了。” 长青：？？？ 郎君你清醒点！这碗是皇帝的，又不是你的。 长青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将碗打碎了，赶紧把曜变天目碗还给近侍。 林璟对他们说道：“进去吧。” 长青把他推回御书房里。 皇帝刚考完大皇子，正准备考二皇子，便见到林璟回来了，笑着问道：“如何？” 二皇子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眼林璟。 林璟夸赞道：“穷工极巧，甚美！我想拜这位烧制瓷碗的匠人为师，学习这门工艺。” 皇帝惊讶地看着林璟，看到宝物，众人的第一想法是占有。而林璟却盯上了工艺技巧！ 也是，学会了技术，到时候想要多少宝物就创造多少宝物。这觉悟，真是绝了！ 皇帝深深地看了眼林璟，又斜了眼三个儿子。 大皇子：…… 二皇子：…… 太子：…… 不知为何，他们感受到了皇帝的嫌弃。 皇帝倏地开口问三个儿子：“你们想要这只碗，还是想学制造曜变天目碗的工艺？” 大皇子立马回答：“儿臣要曜变天目碗！” 二皇子觉得学习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他当然选择前者，于是说道：“儿臣与大哥一样，选曜变天目碗。” 太子认真地思索了一下，回答道：“曜变天目碗是父皇的，父皇愿意给儿臣，儿臣才能要。至于制造曜变天目碗的技术，若是父皇要儿臣去学习，儿臣自然听从。” 林璟挑眉，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太子。 奈何三个皇子都没有猜到皇帝的心思。皇帝无奈地摇了摇头，对林璟说道：“既然你这么喜欢曜变天目碗，朕就赏你一只。” 大皇子：！！！ 二皇子：！！！ 太子：！！！ 为什么突然发展成这样！林璟请皇帝喝了那么苦涩的茶水，皇帝非但不恼，而且还赏赐了一只价值连城的曜变天目碗给他！ 林璟粲然一笑，欢喜地言道：“多谢陛下！他日我学会了制造曜变天目碗，一定打造最美的碗送给陛下！” 皇帝满意地笑起来，欣慰地说道：“好孩子！” 皇帝心情喜悦，转头一看，见三个儿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眉头微蹙，语气嫌弃地说：“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对朕有什么不满？” 三兄弟立马摇头。他们哪敢不满啊！ 只是太震惊了，完全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 大皇子咽了咽口水，目光复杂地盯着林璟。还真让这小子弄到了曜变天目碗！ 摆膳后，皇帝让林璟坐在他身旁，一个劲的夹菜给他吃。 三兄弟面无表情地看着皇帝跟林璟，他们不羡慕！一点都不羡慕！ 直到离开御书房，大皇子才出声问林璟：“为何父皇对你这么好？” 他怀疑林璟是不是遗落在宫外的皇子。否则，皇帝为什么要对一个官宦子弟这么好！就连太子都没有得到过这般宠爱！ 太子倒是想到了一个原因。皇帝作为一位仁君，当然要关爱弱者，所以才会对林璟这么好。 二皇子盯着林璟的座椅，下面有个可以拉开的抽屉。曜变天目碗就放在那里！他试探地问道：“林郎君，能不能让我看看曜变天目碗？” 见状，大皇子对林璟说：“你说过要送曜变天目碗给本皇子的。” “嗯。送给大皇子之前，先让二皇子看看吧。”林璟抬手，示意长青停下来。 大皇子兴高采烈，突然觉得林璟格外顺眼！哪怕林璟再打他一次，他也愿意承受！ 长青弯下身子，拉开座椅下方的抽屉，把锦盒拿出来打开。碗里的黑釉顿时变得流光溢彩，出现各种色彩的斑点，如同宇宙般神秘。 大家立马凑过去欣赏这件简直连城的宝物。 “真美啊！” 二皇子大胆的伸出手，想触碰一下。 大皇子突然伸手拍打了一下他的手，提醒道：“这是我的！” 二皇子：…… 他有些委屈，转头问林璟：“我也想要曜变天目碗，能不能送我一只？” 闻言，太子不看曜变天目碗了，盯着林璟。 林璟回答道：“若是陛下愿意将另外两只曜变天目碗赏赐给我。便送给太子与二皇子。” 二皇子与太子顿时高兴起来。他们立马把不愉快的事情忘记了，觉得林璟真是个好人！ 太子跟林璟聊起下午要上什么课。林璟却说：“下午的课我不上了。” 大皇子抱着锦盒，看了眼林璟。 二皇子好奇地问道：“为什么？” “读书学习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不适合我。”林璟回答。 二皇子：！！！ 这话是他一直想说的！知音啊！ 太子一脸认真地说道：“岂能因为读书学习辛苦就放弃？不读书学习，如何能成材？” “我身子不好，受不得累。”林璟解释。 太子面色微顿，改口言道：“既然身子不适，那早些回去休息吧！需不需要请医官看看？” 二皇子羡慕地看着林璟。 林璟摇头：“不必麻烦医官。我自己的身体自己了解。几位殿下回去上课吧！好好学习，大周的将来就靠你们了。” 二皇子：…… 大皇子对林璟说道：“我母妃那里有百年人参，你若是需要，我去问她要来给你。” “多谢大皇子。”林璟点头。 二皇子问道：“百年灵芝你要不要？” 林璟神色惊喜：“二皇子有？” 二皇子拍着胸脯说：“我可以弄到！” “多谢二皇子！”林璟感激一笑。 太子不甘示弱，出声问：“你还缺什么药草？” “珍贵的草药，我都需要。”林璟说。 太子记在了心里。 林璟离开后，太子回东宫继续学习。大皇子与二皇子回资善堂学习。 课间的时候，二皇子凑到大皇子身旁，想看看他的曜变天目碗，被大皇子冷酷拒绝。 二皇子讨了个无趣，噘着嘴不再理会大皇子。 一天的课上完了，大皇子带着曜变天目碗去找贤妃。 “母妃！你猜我今日得到了什么好东西？”大皇子语气兴奋。 贤妃刚用完晚膳，正在漱口。 擦了擦嘴唇，她抬眼望向大皇子，语气随意地问道：“得了什么好东西？” 大皇子走到她的面前，打开了锦盒。得意地说：“曜变天目碗！” 见状，贤妃睁大眼睛，不敢置信。 “你！你怎么得到的？”这可是皇帝的宝贝！平时都不舍得拿来用！ 大皇子告诉她：“父皇赏赐的！” 贤妃：！！！ 她惊喜地问道：“我儿做了什么好事，让陛下如此高兴？” 大皇子说道：“母妃，你不是有一支百年人参吗？能不能给我？” 贤妃愣了一下，问道：“你要百年人参干什么？” “送给林郎君。他身子不好，需要吃百年人参。”大皇子解释道。 贤妃愕然，有些懵。 “是前几日被你欺负的那位坐轮椅的小郎君吗？” 大皇子：…… 他没欺负林璟！ 算了，不解释也罢。反正没人愿意信他说的话。 大皇子干脆点头：“正是他！因为赵翊善这几日都没来上课，今日我跟老二去东宫跟着刘翊善学习。那位林郎君现在是太子伴读，刘翊善让我们照顾弱者。” 贤妃觉得儿子懂事了。前几日还欺负人家，现在学会照顾弱者了。但是没必要送出一支百年人参吧？她笑着对大皇子说道：“照顾弱者是对的。那支百年人参我送给你外祖了。不如这样，你到御药局要一些名贵草药送给他吧！” 大皇子顿时不高兴，他将盒子盖好，闷闷不乐地言道：“儿臣当着太子与二弟的面，对林郎君说了送他一支百年人参。若是拿不出来，定会没面子。” 贤妃：…… 她改口说道：“那母妃派人去你外祖家取回来？” 大皇子满意地点头：“尽快！” 贤妃盯着锦盒，对大皇子说道：“给我看看。” 大皇子再次打开锦盒，面色严肃地说：“母妃小心些！” 贤妃嗔了眼大皇子，伸手拿起曜变天目碗，趁着夕阳还在，到屋外欣赏。 另一边，二皇子可怜巴巴地望着德妃，哀求道：“母妃，我知道赵家有百年灵芝。你让赵家把百年灵芝送到宫里来吧！我真的很需要它！” 宫人正在帮德妃做美甲，德妃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又没病，要百年灵芝干什么？” “我要送人。”二皇子回答。 “送给何人？”说话的时候，德妃扫了眼二皇子的近侍。 近侍讪笑着出声说道：“殿下想把百年灵芝送给林郎君！” “林郎君？”德妃蛾眉轻挑。 近侍告诉她：“就是前几日欺负殿下的那位残疾小郎君！” 二皇子听了这话有些不悦，反驳道：“林郎君只是身子不好，日后不许说他残废！如此不尊重人！” 德妃笑了一下，好奇问：“你不是说这位郎君欺负你吗？为何还要送他百年灵芝？” 二皇子解释道：“先前是误会。从今往后，我要跟他做朋友！母妃，他身子不好，需要百年灵芝。你就让赵家把百年灵芝送进宫里吧！” 德妃若有所思，缓缓问道：“这位林郎君家世如何？” 宦官马上说：“他父亲是工部的水部郎中。” 一听官不大，德妃心不在焉地说道：“百年灵芝可不容易得到。你把百年灵芝送给他，他能给你什么？” “他说会送我曜变天目碗！”二皇子告诉德妃。 闻言，德妃轻笑一声。把手收回来，不让宫人帮她弄指甲了。 二皇子一脸认真地说道：“今日父皇赏赐了他一只曜变天目碗，他送给大哥了！” 笑意收敛，德妃惊讶：“当真？” 二皇子激动地点头：“母妃若是不信可以去问父皇！上完课大哥跟我一起过来，肯定把曜变天目碗拿给贤妃看了！母妃去贤妃那里肯定能看到！” 德妃：…… 一想到贤妃有可能会拿着曜变天目碗跑来跟她们炫耀，德妃心里顿时不悦。 “陛下为何会把曜变天目碗赏赐给林郎君？他又为何送给大皇子而不是送给你？”德妃追问。 “父皇喜欢他呗！就连用膳都让林郎君坐在他身旁，一直给林郎君夹菜！至于林郎君为何把曜变天目碗送给大哥，是因为大哥先提出来要这个东西。” 德妃：…… 二皇子懒得解释太多，干脆说道：“反正林郎君说了，下回得到曜变天目碗就送给我跟太子。难道母妃想让我输给太子吗？” 德妃语气淡淡地言道：“以往没见你有如此斗志。所以你想用百年灵芝与林郎君交好？你怎么会认为陛下还会赏赐曜变天目碗给他？这曜变天目碗全天下就只有三只，今日陛下已经送出了一只。手里还剩下两只。你觉得他还会赏赐给别人吗？” 二皇子点头：“反正父皇那里还有两只，再送出一只碗，他还有一只碗！所以，我必须要得到下一只曜变天目碗！绝对不能输给太子！” 德妃告诉他：“百年灵芝我不能白给你。这样吧，你近来将《论语》背完，就能得到百年灵芝。” 二皇子：…… 他苦着脸说：“母妃，你这是在为难我。” “什么都不想付出，就想得到好东西，你做什么美梦呢。”德妃把手伸出去，让宫人继续给她弄美甲。 二皇子：…… 太子下课后，直接去了御药局。 御药局的人见到太子出现，十分惊讶，立马上前行礼，询问太子来做什么。 太子告诉他们：“本宫想要一些名贵草药。比百年人参与百年灵芝更好的草药。” 御药局的人：…… 有人询问：“太子殿下是自己用，还是送人？” 若是自己用，他们肯定不能给太子。 “送人。”太子回答。 “不知送给何人？对方有何症状？”御药局的人追问。 “他双腿不好，头脑也不太好。”太子告诉他们。 御药局的人若有所思，然后对太子说：“太子殿下稍等，我等这就去配药。” 太子点头。 第11章 这便是人生的滋味 长青憋着话，直到出宫，才开口说：“郎君，这曜变天目碗可是国宝！价值连城！连夫人与老爷都没有见过，你就把它送给大皇子了……” 林璟不以为意，吩咐车夫：“去官窑。” 长青惊愕，询问道：“郎君当真要学烧窑？” 林璟颔首：“自然要学。” 长青一边把车门打开，一边将无障碍木板放好，出声劝道：“烧窑辛苦！郎君可要三思！” 以林家的情况，哪怕林璟将来不走仕途，也能一生衣食无忧。何必要受这份苦，去学烧窑呢！ 说话间，长青将他推上车。然后跳下去把无障碍木板收好。 “你学，我在一旁看着。”林璟打算写一本关于烧窑的工具书。若是不能改变这历史，拯救大周王朝，起码要让大周的烧窑技术流传下去。 长青：…… 他真是天真！怎么会认为林璟会动手干活呢！ 林家的车夫可不知道官窑在哪，多次询问路人，转了很久，才找到官窑所在地。 马车在入口处被人拦下来。 长青从车上下来，把无障碍木板放下，将林璟推下来。 “你们是什么人？来此做什么？” 林璟微笑着言道：“我叫林璟，目前是太子伴读，奉陛下口谕前来学习烧窑。” 门口站岗的小兵：…… 两人互视一眼，其中一人跑进去寻找上司。 官窑监听说这件事后，觉得奇怪，特地跑出来看看。正好听到林璟介绍身份。 “家父乃工部的水部郎中。” 这可是从五品官！官窑监立马扬起笑容，笑呵呵的向林璟打招呼：“原来是水部郎中家的郎君，不知来此有何贵干？” “奉陛下口谕前来学习烧窑。”林璟回答。 官窑监面色微顿，心里觉得怪异。皇帝怎么会让一个腿脚不好的孩子来学烧窑呢？ 他看着林璟说：“本官并未得到消息……” 林璟回应：“你若是不信，明日入宫，我让陛下写几个字。” 官窑监：！！！ 他脸色微变，改口言道：“本官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烧窑辛苦，怕小郎君受不了……” “奉旨行事，再苦再累，为了陛下，都是值得的。”林璟回答。 长青的眼角微微抽搐。他觉得若是皇帝在此，听到这话一定会乐得合不拢嘴。 官窑监：…… 这孩子不得了！就这份政治觉悟，比不少官员强！ 他不敢小瞧林璟，恭敬的带他们进入官窑。 得知林璟对曜变天目瓷感兴趣，官窑监告诉他：“天目瓷器类里以曜变、兔毫、还有油滴最为名贵，尤其是曜变天目瓷，最难烧制成功！全凭天意！王窑匠烧了二十年，只烧成三只曜变天目碗。这可学不来！” 林璟环顾四周，缓缓言道：“我听说是因为炉温难以控制。” 官窑监惊讶，没想到林璟竟然懂这方面。他回应道：“正是如此！由于温度不同，烧出来的瓷器也不一样，烧制成功的瓷器每一件都是孤品！” “我有办法控制温度。”林璟忽然闭嘴。他听到了清脆的响声，如同风铃般悦耳动听。 官窑监吃惊：“小郎君有什么办法能够控制炉温？” 林璟没理会他，抬起手指向不远处人群聚集的地方。 长青推着林璟走过去。 官窑监愣了一下，马上追过去，对他们说道：“这是青釉瓷出窑开片的声音。是不是很好听？” “嗯。”林璟回应了一个鼻音。 官窑监咳了咳，强调自己的存在感。 窑匠跟学徒听到声音，发现官窑监来了，马上让出位置。 “如何？”官窑监询问他们。 “这批瓷器应该没问题！”窑匠回答。 官窑监满意地点头，转头看向林璟。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林璟，目光好奇地打量着他。 林璟闭上了眼睛，欣赏瓷器开片的声音。而大家在欣赏他的容色。一时之间，没人说话，只有瓷器开片的声音响个不停。 不知听了多久，林璟睁开眼，做了个手势。长青推着他转身离开人群。 官窑监跟着他们，询问道：“方才小郎君说有办法控制炉温？” “确实有方法。但我要先了解烧窑步骤。”林璟回应他。 官窑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选择相信林璟。于是带他们主仆参观了解并向他们介绍烧窑步骤。 林淼准点下班，从宫里出来的时候，看到停车场里只有一辆林家的马车，他询问仆人：“璟儿回去了？” 车夫回答：“是也！晌午过后，郎君就出宫了。” “回去吧！”林淼踩着矮凳上车。 然而回到家中却不见林璟。林淼皱着眉头问：“璟儿还没回来？” 林夫人跟吴管事盯着他。 “老爷下值后难道没有去东宫接郎君？”吴管事觉得林淼这个当爹的真是不靠谱。 林淼：…… “他晌午过后就出宫了！没有回家能去哪？”林淼有些着急。 林夫人与吴管事面色微变，不等林夫人吩咐，吴管事开口说道：“老奴这就派人出去寻找郎君！” 正说着话，忽然听到了车轮滚动的声音。 “是郎君！”吴管事欢喜地小跑出去。 “吴叔，我想沐浴。还想喝你泡的茶水。”林璟的头发黏着皮肤，衣领都湿了。 再一看长青，头发跟衣服都是湿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你们这是怎么了？”吴管事吃惊。 长青无奈地说：“我先推郎君回院子！快备水给我们洗身子！” 吴管事赶紧吩咐仆人做事，跑进屋里拿泡好的茶水。 林夫人与林淼从屋里走出来，见到林璟与长青的模样，夫妻俩一脸震惊。 “你们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林淼心里又气又怕。 林璟身子弱，最怕出汗。以前出汗严重的时候，曾一度昏厥。 林夫人一边跟着他们走，一边掏出手绢帮林璟擦额头。 长青告诉他们：“老爷，我们去官窑了。” 林淼无语地瞪着他：“你们去官窑干什么？” “学烧窑。”林璟的声音很轻，脸色苍白，看起来虚弱极了。 吴管事小跑着追过来，倒茶递给林璟。心疼地说：“郎君哟！怎么搞成这样子。可把老奴心疼极了！” 林璟一口气喝完一杯茶水，把茶杯递给吴管事说：“还要。” 吴管事马上又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长青咽了咽口水，他也很渴…… “给长青倒杯茶。”林璟喝完第二杯茶水，想起了长青。 吴管事不悦地斜了眼长青，说道：“老奴就拿了一个茶杯。”伺候不好郎君还想喝他亲手泡的茶水？ 长青：…… 行吧！他忍忍，快到小院了！ 林淼很生气，却拿林璟无奈，板着脸问道：“烧窑辛苦，你学这个干什么？看看把身子折腾成什么样了！” 喝了两杯茶水后，林璟觉得精神多了，露出笑容，告诉他们：“烧窑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林淼：…… 脸色微沉，他问道：“你不在东宫陪太子，跑去学什么烧窑！难道今日在宫里受委屈了？” 林璟说：“陛下支持我学烧窑。” 林淼：…… “儿啊！烧窑辛苦，听娘的话，放弃好吗？”林夫人心疼孩子。 “倒也不是很辛苦。我在一旁看着，不必动手。主要是长青在做事。” “可窑厂的环境并不好。你看你，今日出了这么多汗。”林夫人还是不放心。 林璟解释道：“因为近距离观察刚出窑的瓷器，当时温度很高，故而出了不少汗抱歉，让你们担忧了。日后我定当注意身体。” 吴管事嫌弃的扫了眼长青，问道：“郎君，长青既然要学烧窑，肯定伺候不周。要不老奴多派几个人来伺候你吧？” 林夫人与林淼点头，也觉得应该多让几个人来照顾林璟。 “不必了。长青可以的。你们要对他有信心。”林璟笑着摇头。脸色看起来没有那么苍白了。 长青的嘴角动了动：承蒙郎君看得起我！ 他不单要练武，还要努力读书学习，提高文化素养。现在还多了一项任务，学习烧窑！ 到了小院，林璟对他们言道：“爹、娘、吴叔，你们忙去吧！不必管我。” 林夫人只好停下脚步。 林淼皱着眉头，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吴管事出声说：“要不老奴留下来伺候郎君沐浴吧？” “不必。我舍不得让吴叔辛苦。”林璟笑着拒绝。 “伺候郎君，老奴不觉得辛苦！”吴管事心里熨帖。 林璟对他挥了挥手，被长青推进了澡屋里。 翌日，二位使者故意晚来。吴管事正准备拿自己泡的茶水招待他们，林璟便出现了。他干脆把两壶泡好的茶水交给长青，让他们带进宫。 看到林璟出现，跟在一旁的使者手里各拎着一壶茶。侍卫的眼角微微抽搐。他们心里顿时紧张起来。 “诸辛苦了，喝杯茶吧？”停下来检查的时候，林璟笑着跟他们说话。 侍卫们：…… 大可不必如此！ 有位侍卫立马找了个借口说：“今日出门前喝了不少茶水，现在我腹中满是茶水，怕是喝不了林郎君的茶水了。” 林璟一脸遗憾，看向别的侍卫。 其他侍卫赶紧各找借口拒绝林家的茶水。 两位使者意味深长地看着这些侍卫。长青推着林璟进宫。 林璟对其中一位使者说：“这壶茶水，有劳使者送到御书房交给陛下。” 使者：…… 心情复杂的带着这壶茶水来到御书房，使者将茶水交给殿前都指挥使。 “陛下，林郎君让人送来了一壶茶水。臣已经验过。” 皇帝：…… 他抬起头，看了眼近侍。 近侍走过去接过这壶茶，又验了一遍有没有毒，这才给皇帝倒茶。 皇帝盯着茶水，神色无奈，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缓缓言道：“这便是人生的滋味。” 近侍讪讪一笑。 皇帝慢吞吞地喝完了一杯茶后，准备继续干活。 殿前都指挥使又进来了，告诉他：“陛下，韩相来了。” “请他进来。”皇帝眯着眼睛，露出一抹笑意。 “陛下。”韩宰相向皇帝行礼。 皇帝微笑问韩宰相：“何事？” “听闻林郎中找到了那位神医。”韩宰相告诉他。 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不等他开口询问，韩宰相继续说：“两日后那位神医会入宫。” 下次早朝的时候，就可以上演这出戏了。 “韩相辛苦了。来，喝杯茶吧！”皇帝看了眼近侍。 近侍快速倒了一杯茶水，拿过去递给韩宰相。 难得皇帝这么大方，韩宰相没有怀疑，接过茶杯开始喝茶。 茶水入口，他的面部神经忽然抽搐了一下。 这味道—— 咽下茶水，韩宰相面色淡漠地言道：“这是林家的茶水吧？” 皇帝惊讶地看着韩宰相，想起韩宰相去过林家，看来那时候就喝过林家的茶水了。 皇帝淡定地说道：“这茶水味道不错吧？” 韩宰相：…… 你可真好意思问！ 明知道这茶苦涩得难以入喉，还特地请他喝！ 皇帝认真地言道：“朕觉得这才是好茶！” 韩宰相皮笑肉不笑地回应道：“既然陛下喜欢，可要多喝一些！” 皇帝点头，告诉韩宰相：“这是当然。毕竟是璟儿特地为朕准备的。这是他最喜欢的茶水，他要日日与朕分享。” 韩宰相：…… 提起林璟，他难免想起收徒失败的事情。 韩宰相突然说道：“听说林郎君对陛下言听计从？” 皇帝得意地说：“这孩子亲近朕。昨日还说要为了朕去学烧窑，烧制最精美的瓷器送给朕。” 韩宰相：…… 这时候，殿前都指挥使走进御书房。 “陛下，工部的水部郎中来了。” 皇帝高兴地说：“快请！” “陛下。”林淼进来后，恭敬的向皇帝行礼。 “林卿家不必多礼。快喝茶！”皇帝看向近侍。 韩宰相的眼角微微抽搐，无语地看着皇帝。 林淼愣了一下，接过茶水，出声道谢：“多谢陛下！” 他没有急着喝茶，而是先把来意告诉皇帝。 “陛下，犬子身子孱弱，不适合学烧窑。” 韩宰相：？？？ 林璟真的去学烧窑了！ 放着他这个鸿儒老师不要，跑去学烧窑！这叫什么事！ 皇帝惊讶：“他真的去学烧窑了？” 他还以为林璟只是说说而已！ 林淼面无表情地回应道：“昨日晌午过后，犬子离开皇宫，便去官窑学习烧窑技巧。臣恳请陛下，劝犬子放弃！烧窑辛苦，并不适合犬子！” 皇帝心里感动，林璟这孩子是真的把他放在了心上啊！ 韩宰相一脸冷漠地盯着皇帝。沉声言道：“林郎君天资聪颖，应当将心思放在读书学习上。陛下岂能引诱他入歧途！” 皇帝：…… 韩相，这事好像跟你没关系吧？ 咳了咳，皇帝对林淼说：“林卿家，朕会劝他放弃的。” 林淼满意了。举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这熟悉的味道让林淼险些呛着喷出来。 艰难地把口中的茶水咽下去，林淼僵着脸问：“陛下，犬子今日来过了？” 皇帝摇头：“璟儿还没过来，不过他入宫后让人送来了一壶茶水给朕。林卿家必定喜欢，一定要多喝几杯！” 林淼：…… 不！他不喜欢！ 韩宰相开口言道：“陛下，臣有意收林郎君为学生。” 林淼：…… 皇帝惊讶地看着韩宰相。 林淼出声告诉皇帝：“陛下，犬子性子顽劣，又懒惰不知上进，不配得到韩相的教导。此事，臣已经与韩相谈过了。” 韩宰相从容地说：“本相不嫌弃。” 林淼再次拒绝：“承蒙韩相不嫌弃，奈何让韩相失望了。下官舍不得让犬子吃苦受累！” 皇帝心里美啊，现在这么多人想收林璟为徒，而林璟偏偏听他的话！ 见这两人要争起来，皇帝摆手言道：“璟儿现在是太子伴读，在东宫学习。就不有劳韩相费神了。韩相还是多多操心国家大事吧！” 韩宰相心里微恼。多少学子想入他门下都没机会，难得看上林璟这个学生，却遭到如此拒绝！真是太没面子了！ 林淼也不想得罪韩宰相，歉意地解释道：“韩相，实不相瞒。这几年一直有人想收犬子为徒。下官都拒绝了！实在是不忍让犬子吃苦受累。” 韩宰相觉得林淼这个溺爱孩子的态度不对，一脸正色地言道：“林郎中这是在害孩子！若是真的疼爱孩子，应该让他读书学习！这才是为他好！” 林淼不高兴，反驳道：“韩相未免管太多了吧？”他自己的儿子，想怎么宠就怎么宠！ 韩宰相一噎，瞪着林淼。这人怎么这样！ 见韩宰相受挫，皇帝心里暗乐。面上却一派和事佬的模样，对他们说道：“二位卿家所言都有道理，先喝茶吧！” 韩宰相：…… 林淼：…… “臣告退！” 韩宰相与林淼同时把茶杯放下，离开了御书房。 皇帝无奈地摇头，继续工作。 今日但凡来御书房找皇帝的官员，都有幸品尝到了吴管事泡的茶水。 这些官员被茶水的滋味吓到了，突然明白了，以往皇帝不给他们茶水喝！其实都是为了他们好！ 第12章 他看起来很难过 林淼回到办公室，虞部郎中抬眼看向他，欲言又止。 注意到对方的目光，林淼说：“有话不妨直言。” 虞部郎中问道：“过两日就要上早朝了，你可写好《罪己书》” 林淼：…… 不提这事他都忘了！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他都忘了跟林璟谈这件事！ 观察对方的面色，虞部郎中好奇问：“莫非也没写？” 林淼点头。 虞部郎中叹气道：“不是石某不谦虚，从小到大石某极少犯错，就没写过这种东西。” 他从小就是个懂事听话的好孩子，进学堂后更是一名好学生，从来没有写过检讨书这种东西！这几日，他拿着笔对着空白纸张总是下不了笔。 林淼淡淡地回应：“林某也未曾写过。” 谁小时候还不是个听话懂事的乖孩子！ “写不出来，这可如何是好？”虞部郎中一脸愁容。 林淼淡定地言道：“只要我等不向陛下开口提《罪己诏》陛下想必也不会主动开口问我们要《罪己书》” 虞部郎中觉得有理，心情好了许多，对林淼说道：“下值后，可要随我等到勾栏听曲，吟诗作赋？” 林淼摇头：“不去。” 虞部郎中无奈一笑，没再继续邀请他。 大皇子与二皇子提前来到东宫，等待林璟出现。 太子上完骑射课，回来的时候见到他们，出声打招呼。兄弟三人待在大门口等林璟出现。 刘翊善过来的时候见到他们，神色惊讶。没想到几位皇子竟然会在此迎接他！ 他捋着胡须，微笑道：“几位殿下不必特地在此等候下官。” 二皇子诚实的告诉刘翊善：“我们在等林郎君。” 刘翊善：…… 笑容微微一顿，刘翊善转念一想。这至少说明几个皇子对林璟这位弱者很关爱！意味着他昨日的教导是成功的！然后，他笑意加深。让几人慢慢等，他先进去。 钟声响起，到了上课时间。林璟还没有出现，兄弟三人有些焦虑。 “他怎么还没来？”大皇子低声说话。 太子低声言道：“或许是有事耽误了？” 二皇子怀疑林璟今天可能不来上课了。 伴读韩小郎君出声提醒太子：“太子殿下，该上课了。” 太子又望了眼外面，没见到人，只好带着内侍与伴读回去上课。 见状，大皇子与二皇子只好跟进去上课。 刘翊善见到他们回来了，没看到林璟，出声问道：“林郎君呢？” 大皇子回答：“他还没来。” 刘翊善微蹙眉头。 太子替林璟解释：“或许是身子不适，亦或是有事耽误了。” 刘翊善理解地点头，对他们言道：“不等他了，开始上课。” 二皇子立着翊善课本，遮挡自己的动作，拿出了一本《论语》偷偷背书。 太子的两位伴读以及几名宦官都注意到了二皇子的行为。 二皇子的近侍欲言又止，一个劲的盯着二皇子，企图用眼神劝说对方好好听课。 奈何二皇子在认真背书，压根没有注意周遭的动静。 刘翊善这人一旦开始讲课，就会滔滔不绝，没人出声打扰，绝对不会停下来。二皇子一点都不担心会被对方发现他在学别的内容。 半节课过去，林璟终于出现。 “不好意思，今日又迟到了。”林璟一脸歉意。 刘翊善讲课被打断，打量着他问道：“为何迟到？” 使者开口言道：“陛下说任由林郎君何时来上课，若是不想上课，可随意在宫中游玩。”所以没有迟到一说。 刘翊善：！！！ 这还是伴读吗！ 嘴角微微抽搐，刘翊善一脸无语，不知道该说什么。 二皇子听到林璟的声音，就停止了背书。听了使者的话后，他一脸惊叹，对林璟羡慕极了！为什么父皇对林璟这个官宦子弟这么宠爱！他也想要这种宠爱！ 大皇子跟太子怔了一下，皇帝对林璟的宠爱，让两人再次怀疑林璟的身世。林璟会不会是他们的兄弟？ 林璟缓缓言道：“先生的课极好，错过了半节课是我的损失。明日我定会早起！” 刘翊善对于林璟的态度很满意，挥挥手，继续讲课。 直到下课的钟声响起，刘翊善才打住讲课，慈祥的对林璟说：“林郎君若是想听今日上半节课的内容，可以到我府上来。” 林璟笑着回应：“我舍不得让先生劳累再讲一遍。待会儿会向几位皇子请教的。” “这样也行。”刘翊善点头，收拾东西离开了东宫。 大皇子朝内侍招手，将一个锦盒递给林璟，告诉他：“这是百年人参。” 太子冲自己的两名内侍招手，让他们把东西拿出来交给林璟。 林璟接过百年人参正在打量。 长青接过太子内侍给的东西，虽然隔着包装，但还是让他闻到了浓浓的药味。受林璟的影响，长青也认识一些药材。很快便猜到了这是什么药方。他神情惊讶，诧异地看了眼太子，不知道太子为什么送治头脑痴傻的药方给林璟。 “多谢大皇子。多谢太子殿下。”林璟将百年人参交给长青。 长青将这些药材一并放到座椅下方的抽屉里。 林璟笑道：“我请几位喝茶吧！” 大皇子：！！！ 太子：…… 两人急忙摆手：“不必了！” 见大皇子跟太子都送了药草给林璟，而他还没弄到百年灵芝，二皇子心里焦虑，没有凑过去。 林璟对他们说：“我要去御书房与陛下用膳，几位殿下不如一同过去？” 大皇子想到昨日被皇帝考查学习，立马摇头，找了个借口拒绝道：“我要陪母妃用膳。” 太子却惦记着曜变天目碗，对林璟说：“本宫与你去！” 二皇子一脸纠结。他心里也惦记着皇帝手里的曜变天目碗，但是又害怕去了御书房皇帝会考查他的学习情况。 林璟望向他，浅笑着问道：“二皇子可要去？” “我……”为了曜变天目碗，二皇子咬咬牙，对他们点头。 大皇子神色意外地看了眼二皇子，改口言道：“是我记错了，明日才去陪母妃用膳。我随你们去见父皇吧！” 三位皇子的内侍心情复杂地看着自家主子。小孩子的感情真是善变，前几日三位皇子对林璟厌恶极了，现在一个个抢着跟林璟亲近。 往日这几位皇子极少跑去御书房打扰皇帝。现在林璟叫他们去，他们便跟着去。可真是听话！ 殿前都指挥使见到他们，都不用进去跟皇帝通禀，直接对他们言道：“太子殿下，大皇子，二皇子，林小郎君。几位里边请！” 太子疑惑地问：“不用进去通禀父皇吗？” 殿前都指挥使回答道：“陛下说过，日后林郎君过来直接进去即可，不必通禀。” 太子等人一脸惊讶，目光再次落在林璟身上。哪怕是皇后，都没有这个待遇！皇帝为何会如此宠爱林璟！ 长青发现门槛处早已铺好了无障碍木板，神色诧异。 殿前都指挥使帮忙推着林璟进去，笑着言道：“这是陛下吩咐的。方便林郎君进来。” 由此可见，皇帝多么看重林璟！ 二皇子忍不住小声跟大皇子说话：“大哥，你说林郎君该不会是父皇遗落在宫外的孩子吧？” 大皇子心里虽然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却没有附和二皇子，而是言道：“莫要胡说！” 不得不说，林璟送来的茶水提神效果极佳！皇帝一上午就干完了往日一天的工作量。听到轮椅滚动的声音，便知道林璟来了。皇帝高兴地放下笔。 或许是日有所思，昨夜皇帝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一身仙气，坐在云端与林璟把酒言欢。梦醒之后，皇帝更是坚信自己就是太安神君！ 见到林璟来了，他立马想问问对方昨晚两人有没有在梦里相见。 林璟被推进来，笑容明媚的与皇帝打招呼：“陛下！” 皇帝站起来朝他走去。笑呵呵地问：“昨夜睡得可好？” 林璟对皇帝勾勾手指头，让他靠近。 皇帝一脸慈祥的凑过去，弯下身子。 林璟低声跟他说：“谢谢陛下教我制作温度计。昨日出宫后，我便到官窑学习烧窑。能否成功烧制天目瓷，最大的问题是炉温难以掌控准确。这温度计便是用来掌控炉温的用具。若是能够成功做出来，很快就能烧出曜变天目瓷了。” 皇帝心情喜悦。看来昨晚两人的确在梦里见面了！只可惜梦醒之后，皇帝记不清楚梦中的交谈内容了。不过好在林璟记得！ 伸出手，动作温柔地抚摸了一下林璟的头顶，皇帝告诉他：“你爹之前来过了，他让朕劝你放弃烧窑。你是什么想法？” 林璟一脸认真地言道：“说好了要烧最美的曜变天目瓷送给陛下，我岂能言而无信！这烧窑，我是一定要学下去的。” 长青：…… “可你的身体……”皇帝目光爱怜地看林璟。 林璟笑道：“有陛下保佑。我一定会平安！”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孩子！这一刻，皇帝是真的想把林璟抱起来。 “父皇……” 太子出声强调自己的存在感。 大皇子与二皇子生怕皇帝考查他们的学习，并没有说话。听到太子开口，两人面色不太自然。 皇帝这才注意到自己的三个儿子也过来了，淡淡对他们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跟林璟说话。 “制作温度计所需的材料，你可以到太府寺取。” “好！”林璟颔首。 想起什么事，他垂下眼眸，似乎有些紧张，低声对皇帝说：“陛下昨日赏赐的曜变天目碗，我送给了大皇子。陛下不会怪我吧？” 皇帝：…… 他蓦地转头盯着大皇子。怀疑是大皇子厚着脸皮开口问林璟要东西，林璟碍于身份，不敢得罪大皇子，所以把曜变天目碗送给了大皇子。 大皇子突然不安，不敢正视皇帝。 皇帝收回视线，温柔地对林璟说：“你是个好孩子，朕怎么会责怪你？” 转头，皇帝吩咐近侍：“取一只曜变天目碗过来。” 近侍马上去拿东西。 林璟抬头望向皇帝，神色疑惑，似乎不明白皇帝要做什么。 皇帝摸着他的头，温和地言道：“朕再送你一只碗。” 二皇子：！！！ 太子：！！！ 两人目光崇拜地看着林璟。真的让他又搞到了一只曜变天目碗！ 二皇子急了，生怕林璟将这只曜变天目碗送给太子！他拼命冲林璟眨眼睛。 奈何林璟没注意到二皇子的视线，他一脸欢喜地望着皇帝，言道：“陛下真好！我可不可以将曜变天目碗送给太子殿下？” 皇帝笑容微顿，瞥了眼太子，问道：“为何？” 太子目光期待地看着他们，心里有些紧张。 林璟告诉皇帝：“太子殿下今日送了我很多药材，他心地善良，对我很好。” 皇帝觉得林璟这孩子真是大方，药材哪有曜变天目碗值钱。承了太子的好，林璟愿意拿出最好的东西回报给对方，这孩子真是太真诚了！ 与这双好看的眉眼对视了一会儿，皇帝又往太子那边扫了一眼，最后点头说：“行吧！随你！” 二皇子觉得自己此时的心情就跟吃了醋似的，酸溜溜的，心里难受极了。他一脸委屈，目光哀怨的望着林璟。 林璟终于注意到了二皇子的视线，他对皇帝言道：“陛下，既然大皇子与太子都有了曜变天目碗，能不能也送一只曜变天目碗给二皇子？他看起来很难过。” 皇帝：…… 他转头看向二皇子，发现对方双眼泛红，眼中仿佛闪烁着泪光，看起来委屈极了。 二皇子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地说：“还剩下最后一只曜变天目碗，父皇肯定不愿意给我……” 皇帝：…… 这话把皇帝说的很小气似的，让皇帝觉得没有面子。他正了面色，沉声言道：“你怎知朕不愿意给你？” 二皇子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皇帝。 皇帝一脸嫌弃地说：“给了你曜变天目碗，你可得好好学习！” 欢喜来的太快，让二皇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皇帝告诉二皇子跟太子：“曜变天目碗晚些时候送到你们那边，你们先回去吧。” 太子开心地点头：“谢父皇！谢林郎君！” 二皇子终于反应过来了，咧着嘴笑得兴高采烈对皇帝说：“谢父皇！” 二皇子十分庆幸自己做对了选择，跟着林璟来御书房。 连午膳都没留他们，皇帝直接让三个儿子离开了。 这顿午膳，是皇帝跟林璟一起吃的。用完膳，皇帝挥手，让近侍退出去。见长青站着不动，他盯着对方。 长青终于有了点觉悟，默默退出去。 剩下皇帝与林璟，他搬来了一张矮凳坐在林璟的身旁，温声说道：“朕每次梦醒之后，总会忘记梦中的事情。所以很多事朕都不记得。” 林璟理解地点头，回应道：“有时候我梦醒之后，也会忘记梦中的内容。唯有记得与陛下的梦。” 皇帝很满意，继续言道：“朕以前跟你聊过大周的事情吧？” “聊过很多关于大周的事情。”林璟知道皇帝在跟他套话，十分配合。 皇帝试探地问道：“大周何时能收复失地？” 大周政权建立后，全国自上而下都以收复燕云十六州为夙愿。曾经几次北伐，却始终收不回失地，甚至每年还要给岁币辽国，真是窝囊。皇帝是真心想干一番大事业，打败辽国收复燕云十六州。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完成这件大事。 林璟认真地言道：“我们大周经济鼎盛，国富民强，为何却打不过辽国？昔日战国中以偏居一隅的秦国最为弱小，为何最后一统天下的是秦国？因为秦国改|革变法，有明君，有能臣！这三样缺一不可！再看看我们大周，陛下是明君，朝中不缺能臣，这二者都没有问题。问题出在了制度上。欲要收复失地，必须要先变法革新。” 皇帝深以为然，面色严肃。 等了一会儿，见林璟没有继续往下说，皇帝问道：“如何变法革新？” 林璟告诉他：“先说当前最重要的一大问题。大周冗官严重。虽然国家钱多，但是钱不是这么花的。取之于民，应当用之于民。从百姓那里收税得来的钱，却用来养无用的官员，这是在养蛀虫。一只两只蛀虫或许不会影响大局，但是成千上万只蛀虫，密密麻麻的成群成片，一点一点啃噬国家。这难道不令人惶恐吗？” 听了这番话，皇帝突然背后发凉。 大周的官员具体数目皇帝也不清楚。只知道一个大概数字，全国各地的官员加起来至少有五十万人！ 一想到这几十万人里，可能有一大半是蛀虫，皇帝慌极了。生平第一次，他产生了如此恐惧的感觉。 林璟语重心长地言道：“陛下，大周表面繁荣太平，其实已经腐败不堪。” 外有豺狼虎豹，家里又有一大群蛀虫。这样的大周不用豺狼虎豹打过来，自己迟早会走向灭亡。 七年之后，辽国就会举兵南下。辽国来犯，不费吹灰之力，就直接灭了大周。若是大周愿意改|革变法，也许还有生机。 第13章 你们放弃吧 皇帝面色发白, 藏在衣袖里的手微微哆嗦，他咽了咽口水，低声说：“冗官并非一朝一夕形成, 这可不好改变……” 大周现在的主要入仕途经有三种，走科举，亦或是特举，还有荫补。前两种一般是寒门子弟选择的入仕途经, 最后一种是宦官子弟选择的入仕途经。 不得不说大周对于官员特别厚待，只要大臣好好为国效力, 他们的后辈就能当官。甚至可以让门客通过荫补入仕。 除此之外, 还有一种特别入仕途经。太|祖皇帝为了防止外戚干政, 立下规矩选民女入宫立后。所以，皇帝还会封赏后宫妃嫔的娘家亲戚当官。故而民间有‘一女入宫，全家当官’的传言。 而大周的官与职是有区别的。有官阶而没有职位, 只领俸禄，不用干事。这种官员称为寄禄官。也就是所谓的米虫。有职位，要做具体事务的官员叫做职事官。这才是真正做事的官员。 要改变冗官情况并不容易。首先，就得改变选才制度。这可是一大改革！皇帝担心会被群臣反对。 林璟缓缓言道：“可先从官员作风抓起。要求官员重视品行。比如，定一套规矩。凡大周官员无论官阶大小，不可参赌, 皆不可逛青楼去勾栏院。一旦发现，直接撸掉官阶。” 皇帝惊讶，这是要变相的裁员啊！ 他眯着眼睛，一脸深思。 林璟又说：“除此之外，为了鼓励官员为民办事，当好官，当清官。可以搞个‘大周十大好官’评选。根据各位官员每年的政绩, 让百姓来为自己喜欢的官员投票。评选出年度最佳官员。而朝廷，对于获选的官员会给予厚赏。” 皇帝眼睛亮了，这个不错！那群文官肯定很积极争取！ “还有呢？”皇帝兴奋起来。 林璟告诉他：“先搞这两件事。” 皇帝点头，开始跟林璟讨论如何整治官员作风。 长青在外面站了半个时辰，有些担忧。忍不住询问殿前都指挥使：“我家郎君何时出来？” 殿前都指挥使摇头，他也不知道皇帝跟林璟两人在御书房里干什么，这么久了都没有动静。 长青又等了一刻钟，御书房还是没有动静。他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在外面走动。 “你是林家的仆人！林郎君在里边？” 长青转头，看到了李医官。 李医官神情激动，他有两三天没见到林璟了。心里对这个徒弟有种执念。特地跑来找皇帝，希望皇帝能够做主，让林璟拜他为师。 长青点头，回应道：“我家郎君与陛下在御书房里。” 李医官高兴地说：“妙哉妙哉！” 然后转身对殿前都指挥使说：“下官要见陛下！” 殿前都指挥使敲门，大声对里边喊道：“陛下！翰林医官院的李医官来了！” 御书房里，林璟在说，皇帝在记。 听到声音，皇帝眉头微蹙，停下笔。他可没有叫李医官过来。 林璟言道：“陛下，这些规矩够了。” 皇帝放下笔，问道：“你可想学医？” 林璟颔首：“医自然要学。” “你觉得李医官如何？”皇帝猜到李医官为什么跑来找他了。肯定是为了收徒的事情。 明白皇帝的意思，林璟回应：“我愿意随他学医。” 皇帝又说道：“白医官医术也不错。这二人你更喜欢哪一位？” 毕竟这两位老医官配合过他演戏。皇帝觉得还是得满足一下他们的心愿。 “我都喜欢。”林璟回答。 皇帝告诉他：“若是从这两人当中选出一位拜师，你选哪一位？” “难道不可以都选吗？”林璟看着皇帝，一脸真诚。 皇帝倏地笑起来，点头说：“自然可以！” 跟林璟谈完后，皇帝让外面的人进来。 李医官与长青进入御书房，两人上下打量着林璟。 林璟对李医官微笑，出声打招呼：“李师父好！” 闻言，李医官神情激动。说话的时候喷出了唾沫。 “你、你愿意拜我为师了！” 林璟笑着颔首。 皇帝咳了咳，开口叫道：“李卿家。” 李医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有向皇帝行礼，赶紧行礼。 “陛下！” 皇帝对他点头，吩咐近侍：“你带林郎君去太府寺。” “遵命。” 李医官目光灼灼地盯着林璟，他还有话要说，没想到林璟就要走了。 林璟笑着对他挥手：“李师父，明日见。” 李医官顿时眉开眼笑，笑出了一脸褶子。温柔地说：“明日见！早些来翰林医官院！老夫等你哟！” 等林璟离开后，李医官感激的对皇帝说道：“多谢陛下成全老臣心愿！” 皇帝吩咐近侍：“给李卿家倒茶。” 近侍马上倒了一杯茶递给李医官。 “多谢陛下！”李医官接过来，双手捧着茶杯。觉得此刻幸福极了！果然，当日自己配合皇帝演戏是正确的选择！ 皇帝缓缓言道：“李卿家也知道璟儿身子孱弱，学习对于他而言是一件劳累的事情。这医术他能学便学，若是学不了。李卿家可不能硬逼着他。” 李医官：…… 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他连忙回应道：“老臣明白！不会逼着他！” 皇帝对他挥了挥手。 李医官了然，捧着茶杯离开。 “臣告退。” 春风得意的走出御书房，李医官高兴地哼起了小曲。走了一段路，他才想起来喝茶。 这一口茶水进了嘴里，李医官停下脚步。 “这茶味道不错！” 李医官就喜欢这种原汁原味的苦茶！他马上调头，再次返回御书房。 借口还茶杯，李医官再次进入御书房。 皇帝诧异地看向他，问道：“还有何事？” 李医官笑着说：“这茶味道不错，陛下能否再赏臣几杯？” 皇帝：…… 还真有人喜欢这个口味的茶水！ 指着茶壶，皇帝吩咐近侍：“给他。” 得了半壶茶，李医官心情更是愉悦，夸赞了几句好话，然后离开了御书房。 “陛下，御史中丞来了。”殿前都指挥使进来通禀。 “请他进来！”皇帝挥手。 “陛下。” 走进御书房，御史中丞向皇帝行礼。他心里诧异，今天又不是报告月课的日子，不知道皇帝叫他过来干什么。 “韩卿家，你是御史台长。这御史台的责任是什么？”皇帝问道。 御史中丞愕然，面色认真地回答道：“纠察官邪，肃正纲纪！” 皇帝点头，指尖轻点着书案，一脸正色地言道：“朕打算整顿官吏作风。” 御史中丞惊讶，询问道：“陛下打算如何整顿官吏作风？” 皇帝拿起一张纸，递给近侍。 近侍交给御史中丞。 御史中丞双手接过来，快速看内容。 看完之后，他一脸吃惊。这些都是皇帝想出来的？ 皇帝是觉得他们御史台的人太闲了，所以找事情给他们干吗？ 虽然他们御史台负责监察百官，但是人手就那么点，现在让他们盯着所有官员，这哪里管得过来！光是天子脚下，拥有官阶的人就有近十万人！更别说其他地方的官员了！ 御史中丞慢吞吞地说道：“陛下要求官员不参赌，臣能理解。但是不允许官员逛青楼，到勾栏听曲，这就难办了。天下文人雅士，都喜欢去勾栏听曲，逛青楼。这可是吟诗作赋的好地方。” 皇帝眯着眼睛言道：“难道在家里就无法吟诗作赋？非要去这些地方才有灵感写诗赋词吗？” 御史中丞：…… 皇帝是被鬼上身了吗？好好的，怎么会搞出这份官员纪律！ 皇帝告诉御史中丞：“除此之外，朕还打算每年评选出十位最佳官员。获选的官员不但能得到厚赏，其画像还会被挂在太宣殿里。并且朕会让人编写一本《好官传记》将每一位获选的官员其为国为民所做的贡献写入书中，使之千古传诵。” 御史中丞：！！！ 这个想法妙啊！ 御史中丞目光狐疑地盯着皇帝。这不像是皇帝会想出来的主意。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必须得支持！ 刚才御史中丞还觉得那份官员纪律有些过于严苛。现在，他也不反对了！配合皇帝整顿官吏作风，干好这件事。没准他就能获评十佳官员！ 君臣两人谈好之后，御史中丞跑回御史台，马上召集属下进行开会。 工作了一天，林淼准时下班。虞部郎中本想跟他一起出宫，被林淼拒绝了。 “林某要去东宫接犬子。” 虞部郎中好奇问：“令郎在东宫？” 林淼点头：“犬子现在是太子的伴读。” 虞部郎惊讶。林淼的儿子前几日才来到京城，这么快就成为了太子伴读。 他正准备询问，奈何林淼走得快。根本没机会了解。 林淼跑去东宫，听说林璟上了半节翊善课后去了御书房。他只好跑去御书房找人。 殿前都指挥使与副指挥室正在换班。 看到林淼来了，殿前都指挥使正准备进去通禀皇帝，却被对方叫住了。 “犬子还在御书房吗？”林淼问。 殿前都指挥使摇头：“晌午过后，他便离开了。去了太府寺。这个时候，应该出宫了吧？” “多谢告知！”林淼拱手，转身离开。 回到家中，林淼询问仆人，得知林璟已经回来了，这才放心。 把官袍脱了，他走去小院找林璟。 看到小院的门关着，林淼诧异，拍门叫道：“长青！” 听到声音，林璟坐回轮椅上。 长青放下东西，转身去开门。 “老爷。” “为什么要关门？这是在做什么？”林淼走进院里，看到院子里摆放着很多材料。 长青回答道：“郎君在指导小奴做温度计。” “听说你们去了太府寺？这些东西都是从太府寺要的？”林淼问。 “是的。爹刚回来，应该好好休息。快坐下。”林璟指着一张矮凳，让林淼坐下。 林淼打量着林璟，追问道：“今日去御书房，与陛下聊了什么？” 林璟乖巧地回答：“陛下劝我放弃学烧窑。但我不想放弃。还有一事，明日起我要拜翰林医官院的李医官与白医官为师，跟随他们学习医术。” “也行。反正你喜欢医术。只是这烧窑的事情你能顾得过来吗？”林淼说。 “可以。” “别累着自己。”林淼伸出手，摸了摸林璟的头。 宫里，二皇子欢喜的拿着曜变天目碗去找德妃。 德妃震惊不已。 “陛下真的把另外两只曜变天目碗赏赐给了太子跟你？” 二皇子高兴地点头：“碗在我手里，这还能有假！母妃，快把百年灵芝给我！我拿去送给林郎君！” 德妃一脸深思，目光幽深地盯着那只曜变天目碗。 二皇子以为她想摸摸，便把碗递给她，特别交代：“母妃小心些！” 德妃没有触碰曜变天目碗，而是言道：“这位林郎君近几日都入宫？” 二皇子点头：“是也。他以前生活在阳州，前几日刚搬来京城。” 德妃更是惊讶。一个初到京城的孩子，进宫后便得到圣宠。怎么感觉都不对劲。 她追问道：“前几日你说他对你动手了？” 若是前几日，二皇子肯定点头承认这件事。但是他得了曜变天目碗，这都是林璟的功劳，肯定不能再提这件事。 “之前我误会了。他没打我！”二皇子摇头否认。 德妃疑惑了，目光锐利地审视着二皇子，面色严肃地说道：“儿啊，你可得说实话。” “我说的就是实话。”二皇子眼神瞟向别的地方。 德妃突然对二皇子挥手：“你先出去。” 二皇子虽然疑惑，却还是听话照做。 宦官打算跟二皇子离开，被德妃叫住了：“你留下。” 宦官惊讶，停下脚步。 德妃询问道：“你觉得那位林郎君如何？” 宦官面色犹豫，低声回答道：“小奴觉得这位林家郎君有点邪乎。” “说说。”德妃感兴趣。 宦官便把二皇子与林璟初次见面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德妃。还有近两日发生的事情也一并说了。 德妃若有所思。之前她并不相信二皇子说的话，认为林璟没有理由对皇子动手。可如今看来，这件事的确有古怪！二皇子极少撒谎，更不会拿被人欺负的事情来撒谎。而林璟当日的态度，明显是为了把事情闹大，目的是为了闹到皇帝面前！ 德妃沉声言道：“这个林家郎君不简单，给本宫盯着点。” “小奴明白！”宦官点头。 第二日，林璟带着两壶茶水入宫。其中一壶茶水让使者送去御书房。他先去东宫，上完翊善课后，准备前往翰林医官院。 “你要学医啊？”二皇子惊讶。 “嗯。二皇子可要跟我一起学医？”林璟问。 二皇子连忙摇头：“不必了。” 读书写字背书已经让他很辛苦了，学医，不可能的！ 林璟轻声说：“学医比读书轻松。” 二皇子：！！！ 他就说林璟这样的人，肯定不会为难自己！让自己受苦受累！二皇子毫不怀疑，立马信了林璟的话，激动地问道：“真的吗？” 大皇子：…… 太子：…… 两人欲言又止。 二皇子的近侍眼角抽搐了一下，突然咳了咳，对二皇子说：“殿下，学医并不容易……”而且没前途啊！ 德妃若是知道二皇子放弃读书跑去学医，肯定会被气死！ 二皇子没理会自己的近侍，追问林璟：“我真的能跟你一起去学医吗？” 林璟颔首：“只要二皇子愿意，我可以让陛下同意这件事。” 二皇子拍了拍手，兴奋地说：“好啊！我要学医！” “殿下冷静！学医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懂药材懂医理！”二皇子的近侍伸手拽了拽二皇子，想打消他的念头。 二皇子扭着身子，避开他的手，跑到长青的身后，对林璟说：“我们现在就去见父皇，让他同意这件事！” 林璟笑着点头，转头看向大皇子问道：“大皇子可要学医？” 大皇子：…… 他一个皇子学医术干什么？总感觉这是个坑，大皇子摇头拒绝道：“不必了，我更喜欢读书。” 林璟没再劝他，吩咐长青：“去见陛下。” 太子：…… 这就走了？为什么林璟不问问他愿不愿意学医？ 太子有些郁闷。 听到轮椅滚动的声音，皇帝立马放下笔。 “璟儿来了！” “父皇。”二皇子叫道。 “你也来了。”皇帝眼中只有林璟，对二皇子的回应很敷衍。 林璟笑容明媚，开口言道：“陛下，我待会儿要去翰林医官院拜师。二皇子听闻我要学医，他也想学医。” 皇帝诧异，这才认真打量二皇子。 被皇帝用这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二皇子突然有些紧张。 皇帝问道：“你为何想学医？” 二皇子不可能把真实理由告诉皇帝，支支吾吾地说：“我喜欢医术……” 皇帝若有所思，缓缓言道：“学医与读书，二者你兼顾的过来吗？” 二皇子：…… 他只想学医，不想读书！ 二皇子诚实的摇头：“顾不过来。” 皇帝：…… 他面色严肃地问道：“所以你想放弃读书去学医？” 二皇子讪讪地点头。 皇帝盯着他，没有说话。眼神锐利如刀，让人不敢直视。 殿内的气氛有点尴尬。二皇子心里更是不安。 林璟出声言道：“二皇子很适合学医。” 皇帝颔首：“那就学医吧！二郎，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日后可要好好学医！” 二皇子惊喜，连忙点头：“谢父皇！我一定好好学医！” 皇帝本来还想跟林璟谈谈正事，奈何林璟赶着去翰林医官院，不肯留下来用膳。 走出御书房，林璟从袖兜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使者：“有劳使者到太府寺拿这些东西。” 使者点头：“小奴明白。” 剩下林璟主仆与二皇子主仆，二皇子高兴地说道：“太好了！以后我不用再抄书背书了！” 宦官一脸忧愁，低声叹气。殿下啊，你想想怎么面对德妃的怒火吧！ 林璟瞥了眼宦官，笑着说：“有一样东西忘记给太子了。有劳你帮忙送一下。” 宦官：…… 这小郎君还真是不客气！当他是林家仆人呢！随意使唤！ 心里不悦，宦官面上笑盈盈地说：“小奴要照顾二皇子，不太方便。” 二皇子直接吩咐：“我这里不需要你照顾，快去送东西！” 宦官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林璟吩咐长青：“倒杯茶水，让这位送去给太子。” 长青停下来，弯腰拉开抽屉，拿出茶壶跟茶杯，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宦官。 宦官心里无语极了。让他跑这一趟，就是为了送一杯茶水给太子？ 二皇子幸灾乐祸，催促道：“快去啊！拿好了！千万别把茶水洒出来！” 宦官：…… 宦官离开后，二皇子笑嘻嘻地问林璟：“学医不需要抄书跟背书吧？” 林璟告诉他：“需要认药材，学医理。” “这应该不辛苦吧？”只要不让他抄书跟背书，二皇子就觉得舒坦。 “并不辛苦。”林璟微笑。 二皇子放心了，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心情美滋滋的，他欢喜地说：“我就知道学医比读书轻松！” 林璟脸上挂着笑意，清澈的眼眸望着长长的甬道。 上医医国，中医医人，下医医病。与入仕治国相比，的确是学医治病更轻松。 李医官今日入宫后，一直站在翰林医官院的大门口，等着林璟出现。 李医官一脸嘚瑟的把昨日的事情，告诉其他医官。 得知是皇帝做主让林璟拜李医官为师。白医官不淡定了！ 前几日他也配合皇帝演戏了！为什么林璟拜师这件事没他的份！ 白医官脸色不太好看，放下手里的书，起身往外走，打算去御书房找皇帝谈谈！ 然而刚走出大门，便见到了林璟。 “林郎君！”白医官心里委屈啊！多好的徒弟啊！为什么不是他的！ 林璟抬起手，笑着与白医官打招呼：“白师父！” 惊喜来得太突然，白医官愣住了。他耳朵没出问题吧？刚才好像幻听了？ 二皇子跟着轮椅走，低声问林璟：“我们以后要跟这位医官学医术？” “嗯。还有另一位李师父。”林璟回答。 李医官听到声音，急忙小跑出来。 “乖徒儿！可算是来了！” 白医官回过神来，问林璟：“你刚才是不是喊我师父了？” 长青推着林璟来到了白医官的面前，林璟对他说：“陛下同意让我与二皇子拜二位为师，日后跟随你们学医。” 白医官：！！！ 是真的！ 白医官大喜，笑容满面，激动地说：“陛下圣明！今后老夫一定会好好教你医术！” 林璟提醒道：“还有二皇子。” 白医官这才注意到二皇子，笑着改口说：“是也是也！老夫一定会好好教导你们！” 李医官的心情就有些不美妙了。原以为林璟是他一个人的徒弟，没想到皇帝还让林璟拜白医官为师了！ 白医官笑得合不拢嘴，让林璟跟二皇子赶紧进翰林医官院，迫不及待开始给他们上课。 “在学医之前，我想先行拜师之礼。”林璟对白医官说。 白医官摆手说道：“不讲究这些虚礼！我们现在就开始学习！” 李医官开口言道：“璟儿先拜老夫为师，应当先上老夫的课！” 白医官顿时不满，准备跟李医官吵嘴。 林璟出声说：“今日先行拜师礼。二位师父商量课程。明日开始学医。” “行吧！”看在爱徒的面子上，白医官与李医官选择友好相处。 喝到了拜师茶，李医官一脸惊喜地说：“这茶水我昨日在陛下那里喝过！” “李师父喜欢，往后每日我都会送一壶茶水给你。”林璟说。 李医官嘴角上扬，心情愉悦，笑眯眯地扫了眼其他医官，大声说道：“新收的徒弟真是太孝顺了！” 白医官：…… 没必要这么骚吧？ 孙医官：…… 叶医官：…… 就很嫉妒！ 凭什么皇帝让林璟拜白医官与李医官为师？难道是觉得他们两人的医术不如对方吗？所以拜师这件事才没有他们的份？ 喝了拜师茶后，白医官与李医官开始讨论教徒弟的事情。 孙医官与叶医官对林璟不放弃，两人趁机劝说林璟也拜他们为师。 二皇子东瞧瞧，西看看，觉得翰林医官院的人真闲。越发坚定了学医之心。 半个时辰后，白医官与李医官终于讨论完了。 由李医官开口，对二皇子说：“考虑到二皇子与璟儿对医理了解程度不同。所以我们决定先让二皇子到御药局学习认药材。” 二皇子问道：“认药材需要抄书背书吗？” 李医官笑着摇头：“需要发挥你的感官，认真记住它们。” 听起来倒是有意思，二皇子很感兴趣。 司天监跟保章正纠结了两三日，还是决定要努力一把，劝说林璟入他们的门下。 “林郎中！” 林淼跟工部的官员一起出宫，听到保章正的声音，心中立马警惕。 其他官员以为有热闹看，纷纷停下脚步，目光好奇地望着他们。 司天监跟保章正笑着走到林淼的面前。 “前几日的事情，是下官做的不厚道。下官特地向林郎中道歉！”保章正说着，朝林淼弯下腰作揖，真诚赔罪。 林淼皱着眉头，觉得对方不安好心，摆手说道：“林某已经不计较。赶着回家，不便多聊！先行一步！” 管他们要做什么，反正他绝不配合！先走为妙！ 保章正：？？？ 司天监也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林淼是这个反应。 两人急忙追过去。 “林郎中请留步！” 其他官员跟上去，继续凑热闹。 林淼听到身后的声音，加快脚步，越走越快。 但是他的步伐再快也比不上司天监的速度。很快便被司天监追上了。 司天监拦着路，对林淼说：“林郎中，是这样的。我二人觉得令郎资质过人，很适合学推算！有意收他为学生！定会把毕生所学都教授给他！” 林淼：…… 他面色淡漠地拒绝道：“实在是抱歉，犬子现在奉旨学医。让二位失望了。” 司天监：！！！ 保章正：！！！ 怎么会这样！ 两人一脸失落，一副受到打击模样。 站在人群里的韩宰相也听到了这话，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心里突然恼火起来，恨不得立马跑去找皇帝，喷对方一顿！好好的一个苗子，由他来培养，将来一定是相才！可是现在，却被皇帝引入歧途！不好好读书，跑去学医！韩宰相也不是歧视学医，只是觉得入仕治国比学医治病更重要。 这种失去治国人才的痛苦，让韩宰相很心痛！ 站在他旁边的官员察觉到一股冷意，抖了抖身子，转头一看，见到了一脸阴沉的韩宰相。他们吃惊，立马往旁边退了几步。 “韩相……” 韩宰相并没有理会身边的官员，他朝林淼走过去。 林淼见到韩宰相就觉得无奈，丢下一句话，马上跑了。 “林某告辞！” 韩宰相：…… 你有本事带着儿子跑啊！ 既然林淼这里行不通，韩宰相打算亲自找林璟谈这件事。 保章正幽幽的叹了口气，低声言道：“陛下怎么会让林郎君去学医呢？” 司天监也很郁闷。对韩宰相说道：“这林郎君可是有福之人，学医可惜了。这样的人，应该跟着我们司天监的人学推算。韩相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韩宰相语气淡淡地回应他们：“这个学生本相看上了。你们放弃吧！” 司天监：…… 保章正：…… 竞争这么大的吗？ 御史中丞下班出宫，遇到他们，好奇问道：“诸位在谈什么趣事？” “没什么。”韩宰相摇头。 司天监与保章正同时摇头。 本来竞争就大，可不能再让林璟被别人盯上了！ 御史中丞觉得这几人有些古怪。但他们不愿意说，自己也不好追问。他淡淡一笑，意味深长地言道：“明日早朝，诸位可要按时到场。” 闻言，各位官员好奇起来。 御史中丞是御史台的台长，难道要搞事情？ 韩宰相若有所思，他听说这两日皇帝见了御史中丞。 御史中丞笑意深深，对众人摇了摇头，走出了皇宫大门。 留下一群官员感到无语。 御史中丞已经离开，其他官员只好开口向韩宰相打探情况。 “韩相，这御史台长是什么意思？” 韩宰相一脸淡漠，缓缓言道：“明日早朝，诸位便知道了。” 说完，他也离开了。 司天监与保章正觉得莫名其妙。他们知道明日会有一位‘神医’来指认皇帝是太安神君。但是御史中丞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这不应该啊！ 林璟的事情，就他们几个人知道。皇帝下令，不许他们再往外传。肯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御史中丞。御史中丞方才暗指的肯定不是这件事。那会是什么事呢？ 无论他们怎么猜，都没有猜到。索性到后面，他们也懒得再思考这件事。反正该来的总会来！ 林淼回到家中，见到林璟，询问了今日发生的事情后，特地告诉他：“韩相一直想收你这个学生，为父帮你拒绝了几次，他还是不肯放弃。璟儿，你可要小心。若是他私下找你谈此事，万不可答应！” 当父母的，怎么会不盼着子女出人头地。若是林璟想读书，林淼自然是支持的，肯定会请最好的老师教导他。 韩宰相的确是德高望重，但是林淼认为对方想收林璟为学生是别有用心。他怀疑韩宰相看上的不是林璟的资质，而是林璟与太安神君相识相交这一点！ 林淼很惶恐，担心林璟会被政客利用！成为政客的工具！玩政治的人有几个是干净的？心都脏！所以，林淼对韩宰相不放心。 “我明白了。”林璟乖乖点头。 林淼目光深深地凝视着他，最后轻叹一口气。 想起什么事，他皱着眉头问：“听说是你向陛下提议，让朝中官员写万字《罪己书》的？” 林璟承认了这件事，澄澈如洗的眼眸认真地看着林淼，轻声问道：“是我提的。爹，我做错了吗？” 林淼：…… 算了，骂是骂不出来。林璟来京城后还是挺乖的。也许是因为腿出了问题，走不了路的原因，导致儿子性子变乖了。这么一想，林淼心里突然愧疚。 他伸出手，轻轻地摸了一下林璟的脸，放轻声音说道：“以后在陛下面前少说点话，尤其是涉及政事的话，一句都不要说，明白吗？” “我记住了。”林璟点头。 翌日，天未亮，林淼带着那位演员跟魔术箱进宫。站岗的侍卫见到他，笑着打招呼。他们检查了一下魔术箱，没发现什么问题，便任由林淼把东西带进宫里。侍卫队长还特地派人帮林淼将东西抬到太宣殿。 “这箱子可真沉啊！” “辛苦了！改日请足下喝茶！”林淼笑着道些。 侍卫面色微变，立马摇头：“不必！”然后赶紧离开。 皇帝的近侍早就来到了太宣殿，配合林淼把魔术箱放好。 忙完这件事，林淼才去点卯。 皇帝昨晚太亢奋了，后半宿才睡着。明明休息不足，看起来却很精神抖擞。 “诸位卿家今日有何事启奏？”皇帝微笑着询问群臣。 感觉到了皇帝的好心情，群臣心里诧异。 韩宰相突然提起了一桩旧案，跟御史台的官员吵了起来。 御史中丞纳闷，他还没开口提整顿官吏作风的事情，没想到先被韩宰相刁难了。 一直以来，御史台跟宰相都是政敌。御史台的职责是辅助皇帝肃正纲纪，监察百官，其中最主要的监督对象就是宰相。御史台的官员，绝不能由宰相门生以及与宰相有关系的人员担任。所以御史台负责监督宰相，宰相负责监督皇帝，皇帝负责监督御史台。这三者关系就是这样制衡住了。 御史台跟宰相掐架，其他部门的人饶有兴趣的看戏。 近侍观察殿内的情况，确定没有人关注这边，轻轻地敲了一下魔术箱。 有人从魔术箱后面出现。 一位白发青年身穿道袍，悄然出现在殿内。趁着众人争吵的时候，他突然朝皇帝跪拜。并高声呼喊：“太安神君！” 韩宰相突然住嘴，停止了争吵。 御史台的官员乘胜追击，巴拉巴拉的反驳韩宰相刚才说的话。 皇帝觉得御史台的人真是没点眼色。眼睛盯着御史中丞。 御史中丞一直在留意皇帝的动静，就等着皇帝喊停，然后找机会提出整顿官吏作风的事情。 与皇帝对视一眼，御史中丞重重咳嗽一声，让下属闭嘴。 御史台的官员终于住口，殿内顿时安静。 这时候，很多官员才注意到殿内多了一个人！ “这人是谁？” “不认识。” “没见过。”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为何能进来这里？” 韩宰相出声咳了咳，让众人安静。 等大家停止说话后，皇帝盯着下方跪拜的人问道：“你是何人？” 神医抬头，激动地言道：“太安神君！你又把小人忘了！” 皇帝皱着眉头，板着脸说道：“什么太安神君，朕何曾见过你？” 神医站起来说：“太安神君，你入我梦中，指点我救苦救难。每次我们见面，你都不记得小人……” 皇帝淡淡说道：“朕不明白你说的话。每当梦醒之后，朕便忘了做过的梦。哪怕真的在梦中见过你，朕也不记得。” 神医用中气十足的声音，大声言道：“五年前，太安神君让小人去阳州给林家郎君治病。小人治好了他！三年前，太安神君告诉小人，未来璐州会闹水灾。小人特地将此事告诉林家人。故而璐州发生水灾后，阳州百姓率先捐出救灾物资送往璐州！去岁，太安神君说星州会有地震，小人便组织了一批人前往星州开展地震逃生知识演讲宣传！这些事情，可都是太安神君在梦中告诉小人的！” 群臣一脸震惊，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韩宰相率先做出反应，转身望向身后，出声喊道：“林郎中过来认认此人是不是当年医治好令郎的神医！” 林淼一脸紧张，表情到位，急忙往前走。走得太快，他的身子踉跄，险些摔倒。 来到神医面前，林淼指着他，欣喜若狂地点头说：“是他！是他！就是他！这位神医当年突然出现在寒舍，医治好犬子！然后又突然消失了！璐州水灾前，林某收到了一封信。但并不知道是这位神医送来的！刚开始林某并不相信信中的内容。直到大旱许久的璐州终于下雨了，林某才将信将疑，让当地百姓准备好救灾物资，送往璐州！” 群臣听得一愣一愣的。觉得这件事真是神奇！ 第14章 何必要为难自己 林淼伸出双手握住神医的手, 想起什么，忽然瞟了眼坐在高处的皇帝，不敢置信地问：“方才神医说陛下是太安神君？” 神医颔首, 一脸认真地说：“太安神君的一缕神魂投胎人间，正是陛下！” 皇帝心里起疑，这话是林淼自己编的，还是林璟说的？ 林淼张大嘴巴, 目瞪口呆。明显是被这件事震惊到了。 韩宰相微微眯眼，心道林淼演技不错。 皇帝很满意林淼的演技, 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 沉声对林淼说：“林卿家, 你确定没有认错人？这人真的是当年救治令郎的神医？” 林淼用力地点头，情绪激动地说：“臣万万不敢欺君！” 皇帝：朕觉得你挺敢的。 此时，司天监突然开口说道：“陛下！臣想为这位神医推算命格！” 皇帝挥手道：“准！” 然后对神医说：“你可愿意让司天监推算命格？” 神医弯下腰, 恭敬的回应皇帝：“小人听从太安神君的话！” 司天监走到前面，问神医要了生辰八字之后开始推算。一刻钟后，他面色莫测，看了看神医，又抬头望向皇帝。 韩宰相出声问：“如何？” 御史中丞安静地看戏，联想到前几日保章正与林淼打架的事情, 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神情。也不知道皇帝搞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司天监面色复杂地说：“陛下，臣经过推算，算不到此人的命格。” 群臣惊讶，这怎么可能！历来推算，都能算到命格。除非对方不是人！ 神医倏然一笑，告诉他们：“我本就非人哉。乃常山外的桃树成精，得太安神君点化, 才化成人形！行走在人间，救苦救难，行善积德！” 说完，神医掏出一样东西往地上一砸，顿时冒出大量白烟，吓到了众人。 “护驾！保护陛下！”韩宰相大声喊叫。 皇帝：…… 这老家伙演技不错。 殿内乱成一团，等白烟消失后，众人发现那个神医已经不见了。 来无影，去无踪，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幻觉。 殿内的动静惊动了外面的侍卫，禁军冲进来保护皇帝，殿内气氛变得古怪起来。 皇帝目光扫向众人，问道：“那个人呢？” 众人纷纷摇头，他们不知道啊！ 这人跟鬼一样，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真是吓人！ 林淼拍着大腿说道：“当年这位神医就是这样忽然出现在寒舍，医治好犬子后又忽然消失！陛下！他真的是一位高人！不对，他是一位得道成精的半仙！” 皇帝：…… 半仙这个词他不喜欢。就这个演员，也配称为仙？ 要不是林淼当日在御书房大胆撒谎，也不至于今日搞出这一出戏，这么麻烦。 林淼发挥高超的演技，继续说：“看来陛下一定是太安神君的神魂转世！当年若不是太安神君让神医来救治犬子，犬子早已不在。臣感激陛下！” 说着，林淼暗暗掐了一把大腿，眼泪说来就来。一副感动至极的模样。 司天监惊讶：这林淼的演技也太强了吧！ 皇帝蹙着眉头，没有说话。 韩宰相早就跑到了皇帝的身旁，他弯下腰，凑到皇帝耳边。不 知道跟皇帝低语了什么，然后韩宰相开口言道：“此事需要派人前往星州核实清楚。” 言下之意，就是不能光凭林淼与神医的一面之词，就信了这件事。既然那位神医还提了星州地震的事，那就派人去星州那边核实一年前在星州搞地震逃生知识演讲的人，与那位神医有没有关系。 许多官员点头，赞同韩宰相的话。 皇帝正了面色，对韩宰相做了个手势，让他下去站着。 韩宰相与诸位官员回到各自的位置站好。 皇帝出声问：“诸位卿家还有何事禀奏？” 说话的时候，皇帝的眼睛盯着御史中丞。 御史中丞抖了抖衣袖，该轮到他上场了！接下来的戏，由他来当主角！ “陛下！当今官员作风浪荡，臣以为应当肃正纲纪，整顿官吏生活作风！为此，御史台拟了一份官员纪律守则！请陛下过目！” 御史中丞从袖兜里掏出折子，弯下身子。 皇帝的近侍马上下去拿东西。 韩宰相老眼犀利地盯着御史中丞。 其他官员现在明白昨天御史中丞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这御史台果然是要搞事情！ 虞部郎中趁机跟林淼说了一句话：“这御史台怎么会突然向陛下提议整顿官吏作风？” 这又不是年底搞政绩的时候，御史台最近这么闲的吗？没事找事干。 林淼也不解，摇了摇头，没有出声议论。 皇帝接过奏疏，假模假样地扫了两眼，缓缓点头，对众人言道：“朕觉得御史台拟的这份官员纪律守则很不错。” 韩宰相：…… 好啊！皇帝与御史台联合起来搞百官！真是够勇猛的！ 相处这么多年，皇帝第一次做出这么大胆的事情。让韩宰相刮目相看。他怀疑是林璟给对方的底气，让皇帝有胆子挺直腰板去得罪百官。 思及此，韩宰相回头望向身后。他想看林淼是什么反应，事先知不知道此事。奈何人太多了，压根看不到林淼的脸。韩宰相只好收回目光，抬头盯着皇帝。 皇帝想整顿官吏作风，这个韩宰相不反对。但是得看看这份官员纪律守则的内容合不合理。 御史中丞又拿出了一份官员纪律守则，递给韩宰相。 韩宰相挑眉，伸手接过来，快速过目。 看完之后，他的眼角微微抽搐。这份官员纪律守则，对官员的品行要求极为严苛。 官员不得赌博，不得逛青楼去勾栏院，不得铺张浪费，不得妻妾成群，不得利用公款请客吃饭，不得经商，不得屯田，不得亏待烈士亲属…… 看到这么多不得，韩宰相的眼皮颤动了一下。 呼了口气，韩宰相皮笑肉不笑地问御史中丞：“这份官员纪律守则，御史台有几人能够遵守？” 御史中丞抬头胸挺，一脸正气地回应道：“韩相不必担忧，我们御史台的人，必当遵守！” 韩宰相呵呵一笑，讥讽道：“御史台长每逢三日便上青楼吟诗作赋。何必要为难自己，提出这种建议。” 御史中丞斩钉截铁地言道：“下官决定痛改前非！只要这份官员纪律守则颁布，下官保证御史台的官员全都会遵守！若有人违纪，直接辞官！” 韩宰相嘴角挂着冷笑，目光深邃地盯着皇帝。 这份官员纪律守则肯定不是御史台提出来的。御史台的官员怎么会傻到给自己找虐，搞出这份严苛的纪律守则。这主意也非皇帝想出来的！皇帝若是有这个脑子，早就跟百官对着干了，哪至于等到现在才开始搞事情。 黄浊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韩宰相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身影。 难道是林家小子出的主意？ 虽然与林璟见过几面，两人并没有进行过深入交谈，可是韩宰相却觉得这孩子不简单。就从这孩子敢反驳他的话这一点来看，足以见得对方智勇双全。 只是林璟为什么要提出整顿官吏生活作风呢？是太安神君在梦里跟他说了什么吗？莫非这孩子知道大周庙堂会发生什么大事，为了阻止糟糕的事情发生，所以搞出了这个官员纪律守则？ 还有，这御史中丞与御史台的官员怎么会支持这份严苛的官员纪律守则？韩宰相总觉得皇帝肯定许了好处给这些人，否则御史台的官员不会这么听话。 韩宰相一脸深思，半晌不语。 “韩相？”御史中丞叫了他好几声。 韩宰相终于回神，面色恢复平静，淡淡地言道：“本相觉得，此事可考虑。” 皇帝诧异，还以为这老家伙会反对呢！已经做好了让御史台的官员跟韩宰相他们吵架的准备。没想到这老家伙直接赞成了此事！这也太顺利了吧！让皇帝没有真实感。 皇帝故意问道：“韩相可有别的意见？” 韩宰相不答反问：“前两日臣在御书房与陛下提的事情，陛下意下如何？” 皇帝：…… 前两日？ 他忽然往最后面望了一眼，看着林淼若有所思。难道是韩宰相想收林璟为学生的事情？ 林淼自然听到了韩宰相的话，并且立马反应过来了。 这姓韩的也太不要脸了！竟然在朝堂上说这件事！ 这是要逼着皇帝做主，让林璟当韩宰相的学生啊！ 林淼气得脸色发青，觉得对方真是可恶，绝对居心叵测！ 林淼忍不住站出来，往前走了几步，大声说道：“陛下！臣反对这份官员纪律守则！” 皇帝：？？？ 皇帝懵了。难道林淼并不知道这事是林璟提出来的？ 韩宰相回头看向后面，高深莫测与林淼对视。 御史中丞无语的看着林淼，开口言道：“林郎中并没有看过这份官员纪律守则，这就出声反对，莫非是对我们御史台有什么意见？” 林淼：…… 他只是想向皇帝表明态度。 韩宰相的意思很明显，如果皇帝同意让林璟做他的学生，那么韩宰相就不反对这份官员纪律守则。 而林淼反对这份官员纪律守则，就是在告诉皇帝他对此事的态度。无论如何，都不能拿他儿子来当做谈判筹码！ 林淼声音铿锵有力地说：“下官并非对御史台有意见，只是对韩相的话有意见！” 说着，他抬头看向前方，与韩宰相对视。 韩宰相心里纳闷，他以前可没有跟林淼结仇结怨，为什么林淼对他这么排斥呢？他一个鸿儒，收个学生还得三顾茅庐，本来就够跌份了。现在还被对方如此厌恶，韩宰相心里又恼又委屈。 皇帝一脸无奈，改口言道：“关于官员纪律守则一事，持反对意见的卿家退朝后来找朕深谈。朕有一事与诸位卿家相商。” 韩宰相跟林淼同时看向皇帝。皇帝还有什么骚操作？ 群臣也很好奇，不知道皇帝要说什么事。 皇帝告诉他们：“为了鼓励诸位卿家成为名垂青史的好官，朕打算每年搞个‘十佳好官’评选。以每位官员当年的政绩进行评选。获选的官员，其画像不但能够挂在这太宣殿内，朕还会另外找人编写一本《好官传记》将年度最佳好官为国为民所做的贡献写进书中，使之千古传诵。” 韩宰相惊讶。 群臣惊喜。 这个想法太妙了！ 支持！必须得支持！ 御史台的官员率先表态支持，一人一句夸赞皇帝英明。 韩宰相似笑非笑地看着皇帝。赏善惩恶，恩威并行。这一招真是高啊！任凭皇帝多长两个脑子，也想不出这种治人方法！ 韩宰相心里越发坚定一定要收林璟为学生！如此年纪，便有如此心思，如此手段，这种人很危险。若是不能引对方走入正途，这种人一旦入了歧途将来肯定会惑乱江山！ 许多官员纷纷开口表态，全都支持皇帝搞这个年度好官评选。 只有韩宰相跟林淼没有开口说话。 或许是站在中间太尴尬了，现在没人理他，林淼默默地退回自己的位置。 皇帝微笑着问韩宰相：“韩相觉得朕这个主意怎么样？” 韩宰相面色淡漠地回应道：“想出这个主意的人聪明至极。” 皇帝：…… 明明是好话，可是为什么听起来阴阳怪气的。总感觉这老家伙并不是真心夸他。 韩宰相告诉皇帝：“臣不反对年度好官评选。” 皇帝点头，对众人言道：“既然无人反对，那么中书省对于此事要尽快拟诏！” 谈完大事，皇帝又询问了群臣，有没有别的事要谈。若是无事议论那就退朝了。 “怪哉，陛下怎么会突然想出搞个年度十佳好官评选？”虞部郎中与林淼一起走出大殿，低声说话。 林淼心不在焉地说：“林某要去御书房，先不回工部。” 虞部郎中问道：“可是为了官员纪律守则一事？” 林淼点头，他心里不踏实。一定要找皇帝谈清楚这件事。绝对不能让韩宰相利用林璟！ 虞部郎中好奇地问：“有一事石某不解。你并没有看过那份官员纪律守则，为何要反对？” “你不懂。”林淼对他摇头，没有解释，直接走了。 虞部郎中一脸疑惑。感觉这个林淼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他还想问问那位神医的事情呢！只能等对方从御书房回来，再仔细打听此事了。 林淼追上韩宰相，跟着其他官员一起来到御书房。 中书省的官员与御史台的官员都来了，林淼不好开口提林璟的事情。只能站在角落里，先听他们谈论。 中书省的官员看到这份官员纪律守则的内容后，一个个气得脸色难看。 你们御史台是疯了吗！哪里来的勇气，敢搞出这么多严苛的纪律条例！ 脾气急的官员，直接张嘴喷御史台的官员。 御史台的官员马上出声反驳，跟中书省的官员撕逼起来。 一时之间，中书省的官员与御史台的官员吵得不可开交。 两派官员忙着唇枪舌战，空气当中唾沫四溅，你来我往。唯有皇帝一派悠闲，捧着茶杯，慢悠悠的品茶。 虽然皇帝在极力用茶杯遮掩，却还是被韩宰相捕捉到了那上扬的嘴角。 发现皇帝在偷笑，韩宰相的嘴角微微抽搐。这有什么好笑的？ 林淼站在人群里，很没有存在感。心里想念起了在阳州当太守的生活。还是在外当官轻松啊！没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只要一心为民办事就可以了。 两派官员激烈争执，无人关注韩宰相。韩宰相默默地来到了林淼的身旁，低声言道：“足下对韩某有何意见不妨直言。” 林淼面无表情地回应对方：“下官对韩相本人绝无意见。只是对于足下想收犬子为学生一事，下官的态度与前两次一样。请韩相莫要打扰犬子！” 韩宰相无奈地问：“韩某认为自己的德行与见识都配得上教导令郎。为何足下不同意此事？” 韩宰相已经放低了身段，与林淼讲话时暂时抛开了宰相的身份。轻声细语，态度敬重。这种态度，就连面对皇帝都不曾有！ 林淼沉默了一下，出声说：“倒不是不行。犬子有个规矩，只要有人玩幻方能够赢他，他便会答应对方一件事。若是韩相能够赢犬子，此事林某绝不会再插手，日后任由韩相教导犬子！” 韩宰相已经猜到林璟在玩幻方一事上有过人本事。他也不怵，淡笑着言道：“好！” 皇帝喝了一杯茶，才注意到韩宰相不见了。他特地站起来，在御书房里寻找韩宰相的身影。 发现韩宰相跟林淼站在一起，韩宰相竟然在笑。这种笑皇帝太熟悉了！这老家伙一定是在算计什么事！ 皇帝担心林淼被韩宰相忽悠了，咳了咳，出声说道：“诸位卿家静静！说了这么久，诸位肯定累了。都喝杯茶吧！林卿家！韩相！过来喝茶！” 林淼：…… 韩宰相：…… 皇帝这么大方的请他们喝茶，这茶一定不是贡茶！肯定是林璟让人送过来的茶水！ 两人立马摇头拒绝：“多谢陛下，臣不渴！” 中书省的部分官员这几日有幸喝过御书房的茶水，那滋味他们可不敢忘记！他们连忙摆手拒绝。 “陛下，臣不渴！” “臣也不渴！” 御史台的官员没有在御书房喝过茶水啊！他们觉得中书省的官员太傻，有茶不喝。喝了茶水，他们定能跟中书省的官员舌战百回！ 于是，由御史中丞带头拿起茶杯。 “多谢陛下！” 御史台的其他官员纷纷拿起茶杯，笑着感谢皇帝。 然而，当茶水入口后。好几位御史台的官员面色扭曲，那种要吐又不敢吐出来的模样，逗笑了中书省的官员。 第15章 朕就成全你的梦想 资善堂请假多日的赵翊善终于来上课了。发现只有大皇子一人, 他问道：“二皇子人呢？” 大皇子告诉他：“他从昨日开始学医，今后不来资善堂上课了。” 赵翊善：…… “陛下同意了此事？”他觉得不可思议。皇帝怎么可能会允许让皇子放弃读书去学医呢？ 大皇子点头：“是也。父皇答应了。” 赵翊善：…… 在他请假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赵翊善向大皇子询问情况。 大皇子简单的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对方。 “林家郎君？他现在是太子伴读？”赵翊善纳闷，太子的伴读为什么要拐带二皇子去学医, 这是什么心思？ 大皇子敷衍的点头，询问道：“可以开始上课了吗？” 赵翊善只好停止询问，开始给大皇子讲课。 另一边，刘翊善已经来到了东宫。大皇子跟二皇子不来上课也就罢了, 毕竟资善堂的赵翊善已经销假回来。林璟今日也没有出现，这让刘翊善纳闷。 他向太子询问林璟为何不来上课。太子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刘翊善。 “他去学医了？今后不来东宫上课？”刘翊善惊讶。韩宰相可是来找过他, 让他多多照顾林璟。没想到这个学生跑去学医了！ 心不在焉的给太子上完翊善课, 刘翊善前往御书房, 打算跟皇帝谈谈林璟的事情。没想到在御书房外面遇到了赵翊善。 两人诧异，心里都在猜测对方来御书房找皇帝是为了什么事。 御书房里，中书省跟御史台的官员还在争论个不停。 殿前都指挥使走进来, 凑到皇帝身旁通禀：“陛下，东宫的刘翊善与资善堂的赵翊善来了。” 皇帝疑惑，这两人来找他干什么？ 他出声言道：“让他们进来。” “遵命。” 殿前都指挥使走出御书房，请赵翊善与刘翊善进去。 赵翊善与刘翊善走进来，听到争论声，他们微微一愣。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多官员。 这是出什么大事了？他们在吵什么？ “陛下！”两人向皇帝行礼。 中书省跟御史台的官员渐渐停下来, 两派官员同时盯着来人。 赵翊善与刘翊善顿时感到有些不自在。 皇帝问道：“二位卿家有何事？” 赵翊善转头看向刘翊善，想让对方先说。 刘翊善不认识林淼啊，他直接说道：“臣来找陛下，是为了林郎君学医一事。臣以为此事不妥。林郎君这个年龄，应该好好读书学习。学医又不急在这一时。等他长大后，再学也不迟。” 林淼：…… 这人是谁啊？凭什么管他儿子的事情？ 皇帝瞥了眼林淼，问道：“林卿家对于令郎学医一事有何看法？” 林淼面无表情地回答道：“犬子喜欢医术, 臣自然支持他学医！” 刘翊善：…… 没想到林璟他爹就在这屋子里。这下可尴尬了。 皇帝看向赵翊善，问他：“赵卿家有何事？” 赵翊善面色犹豫，还是提出了二皇子学医的事情。 “听说陛下同意让二皇子放弃读书去学医？臣觉得此事不妥……” 韩宰相诧异，若有所思地瞟了眼皇帝。 皇帝回应赵翊善：“朕觉得二郎适合学医。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朕是一位深明大义的父亲，只要孩子选择的道路没有问题，自然会支持他的选择。” 赵翊善：…… 中书省跟御史台的官员：…… 看来二皇子日后肯定没机会参与夺嫡之争了。 此时，正午的鼓声敲响了。 皇帝这才想起了林璟今天还没有出现。他问刘翊善：“林郎君人呢？” “他今日并没有来东宫。”刘翊善心里无奈。 皇帝转头看向林淼。 林淼仿佛不明白皇帝的意思，找了个借口撤走。 “陛下，臣该去用午膳了。” 皇帝：…… 他干脆挥手，对屋里的所有官员说道：“诸位卿家辛苦了，先去用膳吧！” 中书省跟御史台的官员只好暂时停止撕逼，一起离开御书房。 林淼走得快，韩宰相要小跑着才能追上他。 “林郎中！” 追到工部办公地点的门口，韩宰相才把人追上。 “韩相有何事？”林淼心里有些不耐烦。 韩宰相露出善意的笑容问道：“今日下值后，韩某到贵府与令郎比试幻方，不知是否方便？” “韩相何时来都行！”林淼回应道。 韩宰相满意地点头，捋着胡子转身离开。 二皇子这一上午都在学习认药材，觉得有趣极了。中午用膳的时间，特地跑去翰林医官院找林璟。 “林郎君！”二皇子笑眯眯的走进屋里。 林璟正在喝茶，李医官跟白医官在整理笔记。 “今日二皇子学了什么？”林璟问他。 二皇子告诉他：“认药材。这可比背书轻松多了！” “二皇子用膳了吗？”林璟把茶杯放下。 二皇子回答：“没有，特地来找你一同用膳！” “我要等长青回来。他出宫取东西了。” 林璟指着座椅下方的抽屉对二皇子说：“下面有点心，若是二皇子饿了。可以拿出来尝尝。这是阳州特色糕点。” 二皇子也不客气，弯下身子拉开抽屉，看到抽屉里放着不少东西。他问道：“是哪个盒子？” 林璟比划了一下食盒的大小。 二皇子拿出食盒，打开看到了梅花形状的糕点，笑着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他拿起一块糕点品尝。 李医官注意到了，突然咳了一声。 林璟出声言道：“李师父，白师父，你们也品尝品尝阳州的特色糕点。” 李医官微笑着走过来，直接把二皇子手里的食盒拿走了。 二皇子：…… 这合适吗？ 李医官可不管二皇子是什么表情，拿起一块糕点，就着苦茶开始品尝。 白医官把笔记放好，也伸手拿起一块糕点品尝。 二皇子吃完一块糕点，还想再吃，但是又不太好意思走过去拿。现在那盒糕点就放在白医官与李医官中间！ 这时候，皇帝的近侍出现了。 “陛下请林郎君去御书房用膳。” 林璟告诉对方：“我的仆人出宫取东西，还没回来。” 近侍言道：“小奴来推林郎君。” 林璟颔首，对李医官与白医生说道：“二位师父，我去一趟御书房。若是长青回来，请你们告诉他我的去向。” “好！”李医官笑呵呵的挥手。 二皇子小声地问林璟：“我能跟你一起去御书房用膳吗？” 林璟笑着说：“二皇子是陛下的孩子，自然能去陪陛下用膳。” 二皇子点头，他伸出一只手搭在轮椅的靠背处，跟着去御书房。 “璟儿来啦！快摆膳！”皇帝好心情地吩咐近侍。 很快，宫人将午膳送进御书房里。 皇帝没有急着跟林璟聊今天早朝的事情，而是先询问了林璟与二皇子的学医情况。 长青听从林璟的吩咐，回了一趟林家，取人体医学模型。 “林瑒弟弟，就是这里？” 一名俊美少年站在林家门前。在他的身旁，站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男孩的眉眼跟林璟长得很相似。这两人，一人身穿大红白鹤云纹衣衫，一人身穿骚紫色金丝花纹衣衫。从头到脚，精致极了。小男孩的腰间还挂着一个金唢呐，身后背着一把伞，还有个水壶 。 “应该是这里。”林瑒点头，把腰间的金唢呐拿起来开始吹。 美少年听了三个月，已经对唢呐的声音免疫了。 长青扛着人体医学模型走到前院，便听到了唢呐声。他的身子顿时颤抖了一下。 林瑒来了！ 林瑒跟林璟是堂兄弟，林璟比林瑒大了三个月。明明都是孩子，可是一个是天使，一个是魔鬼！ 深吸一口气，长青把人体医学模型放下，快速打开大门。 “二郎君。”长青扬起假笑。 注意到林瑒身旁站着一个陌生的少年，他问道：“这位郎君是？” 林瑒停止了吹唢呐，告诉长青：“这位是我在路上认识的朋友。他叫陆玄。” “陆郎君好！里边请！”长青微笑着请他们进去。 林瑒走进去，见到了人体医学模型，问道：“我哥不在家？” 陆玄对这个人体医学模型感兴趣，弯下身子观察。 长青将人体医学模型抱起来，告诉他们：“郎君进宫了，现在不在家。晚些时候才回来。小奴要把东西送进宫里，不能陪二郎君。二郎君直接进去吧。夫人在家，吴叔也在。” 林瑒将金唢呐挂回腰间，对长青说：“我跟你进宫。” 长青顿时慌了。他面色微僵，低声说：“这不太合适吧？” 林瑒挑眉问：“有什么不合适的？带我进宫！” 长青：…… 陆玄漫不经心地撩了撩额前的碎发。自从认识林瑒后，受对方影响，他的穿衣打扮都变得时尚了。就连这发型，这刘海，都是林瑒建议他弄的。让他的颜值又往上提升了一个高度。 长青僵笑着说：“这皇宫，并不是想去就能去的……” 林瑒说：“有你带着，难道有人会拦下我吗？若是有人拦着，不许我进去，那我便在外面等你们。” 长青：…… 他呼了口气，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长青睁开眼睛，沉声回应道：“那就走吧！” 陆玄扬起剑眉，笑眯眯地问林瑒：“去皇宫？” 林瑒点头。 长青看向陆玄，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他怎敢带一个陌生人进宫。于是委婉地说：“这位客人远道而来，定是累了，不如先留在府里休息？” 陆玄摇头，笑容灿烂如花，对长青言道：“我不累。这一路上听林瑒弟弟讲了许多你家郎君的事情，恨不能早些见到他。走！我跟你们进宫！” 长青：…… 这心里，总是惶惶的。 来到皇宫，侍卫看到长青扛着人体医学模型，他们目光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模型。 有人说：“这东西有些渗人。” 长青解释：“这是我家郎君做的人体医学模型，是用来学习的。” 侍卫们点头，他们的视线落在林瑒与陆玄身上，又问道：“这二位是？” 不等长青介绍，林瑒主动言道：“我叫林瑒，是林璟的弟弟。刚到京城，听说哥哥在宫里，我连家门都没进，便跑来寻他。许久未见面，我甚是思念哥哥！” 侍卫们没有怀疑，觉得林瑒与林璟真是兄弟情深！ “这位郎君是？”侍卫们打量着陆玄。 林瑒告诉他们：“这是我的仆人。” 长青：……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陆玄笑着颔首：“是也！我是林家的仆人！” 侍卫们一脸狐疑，目光自下而上盯着陆玄。怎么看这人都不像个仆人！穿得太贵气了！ 长青咳了咳，对林瑒他们说道：“二郎君在此等候吧？” 林瑒摇头，坚持要入宫。 侍卫们对他们进行搜身检查，确定没什么问题，便放他们进去了。 长青盯着林瑒，欲言又止。 “我还是第一次入宫！不愧是皇宫，果然大！”陆玄摸着下巴，欣赏皇宫的建筑。 长青低声问林瑒：“这位陆郎君究竟是什么人？” “明年的武状元。”林瑒回答他。 长青：…… 武举还没开始呢！哪里来的信心，就敢称武状元。 长青语重心长地说道：“二郎君，这是皇宫。一言一行都要注意！” “嗯。我知道。我哥在哪？”林瑒东顾西盼。 长青带着他们去了翰林医官院。 翰林医官院的医官见到人体医学模型，一个个极为惊喜。 “这可是好东西啊！” 他们抢着摸人体医学模型。 没见到林璟，长青问道：“我家郎君呢？” 李医官告诉他：“陛下派人接他去御书房了。” 长青便对林瑒说：“二郎君在此等候，小奴去把郎君接回来。” 林瑒摇头：“不，我跟你一起去！” 长青：…… 他不放心呐！ 林瑒催促他：“快带我去御书房。” 长青一脸为难。最后还是带着林瑒跟陆玄去了御书房。 路上，他多次警告林瑒，一定要注意言行！ 林瑒跟陆玄两人漫不经心的听着。 殿前都指挥使见到长青带着两个眼生的人出现，好奇问：“这二位是？” 林瑒立马言道：“我叫林瑒，是林璟的弟弟。许久未见，对他甚是思念！来到京城后，连家门都没进，便急着跑来见他。我哥哥可在里边？” 殿前都指挥使点头：“在里边。小郎君稍等，我进去通禀。” 用过膳后，二皇子就离开了御书房，林璟被皇帝留下来，两人谈论正事。 “陛下！林郎君的仆人带着林家二郎君来了。” 皇帝惊讶，问林璟：“你还有个弟弟？” 林淼说过他只有一个孩子，这死鬼又欺君！ 林璟笑容微顿，回答道：“的确有位堂弟，小我三个月。” 皇帝笑着对殿前都指挥使说：“让他们进来！” 在林瑒进去前，殿前都指挥使见他身上挂着不少东西，又是唢呐又是伞，还有个水壶，便提出要检查一下。 林瑒没拒绝，任由这些人检查他的东西。 确定没问题，殿前都指挥使才把人放进去。 明明是第一次入宫，第一次面圣，林瑒却一点都不胆怯。陆玄这时候忽然有些紧张。 “哥哥！”见到林璟，林瑒兴高采烈，一脸欢喜。 林璟对他微笑，出声言道：“这是陛下。” 皇帝正在打量林瑒与陆玄，觉得这两个人穿衣风格真是特别——骚。 陆家专门请了人教过陆玄礼数，他咽了咽口水，向皇帝行礼：“吾皇万岁！” 林瑒学着陆玄的模样向皇帝行礼：“吾皇万岁！” 皇帝笑呵呵的对他们说道：“不必多礼。” 觉得这两人特别，尤其是林瑒，身上挂着不少东西，皇帝好奇地问道：“你身上为何背着一把伞？” 林瑒回答道：“天有不测风云，出门在外，必须要有所准备。” 皇帝点了点头，又问道：“看你这腰间挂着唢呐，喜欢吹唢呐？” 从未听说哪位官宦子弟对唢呐感兴趣。这林家的人，真是有意思。 长青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林瑒拿起唢呐，回应皇帝：“是也。我自小喜欢唢呐。陛下是一位明君，一直以来我有一个梦想，就是把最动听的音乐吹给陛下听。不知陛下是否愿意给我这个实现梦想的机会，让我吹奏一曲唢呐。” 皇帝心里喜悦，笑哈哈地点头说：“好！朕就成全你的梦想！” 长青：！！！ 他拼命冲林璟使眼色：郎君！快出声阻止啊！ 奈何林璟垂着眼眸，没有注意到长青的眼神。 林瑒对皇帝露出真诚的笑容，然后深吸一口气，开始吹奏唢呐。 唢呐声一响，惊到了外面的侍卫。 殿前都指挥使的腿抖了一下。 皇帝：…… 耳朵受到刺激，皇帝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住。眼角甚至抽搐了一下。 陆玄跟着唢呐的节奏，甚至唱起了rap。 “一人我饮酒醉……” 皇帝：！！！ 好辣耳朵！生平第一次受到这种刺激！ 林璟庆幸当初改过了歌词。要不然陆玄按照原版歌词唱出来，肯定是个死。 不知道皇帝在里边受不受得了，反正殿外的侍卫已经受不了了。光是这唢呐曲，就让他们受到了大大的心灵伤害。 皇帝觉得头昏脑涨，终于忍到了林瑒表演结束，他呼了口气。这时候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也不觉得茶水苦了。 林瑒一脸高兴地问皇帝：“陛下，我吹得好不好？” 皇帝：…… 挤出一抹温柔的笑容，皇帝昧着良心夸赞道：“不错，很独特。” 林瑒欢喜地说：“既然陛下喜欢，那我再为陛下吹奏一遍刚才的曲子！” 说完也不等皇帝同意，林瑒马上吹起唢呐。 皇帝：！！！ 不！他不喜欢！真的一点都不喜欢！ 陆玄跟着rap起来，还扭起了身子。 皇帝觉得头好晕，刚吃饱的肠胃忽然有些不适，恶心想吐…… 长青真希望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是一场噩梦，可惜不是梦。 再一看皇帝的脸色都变青了，长青面如死灰，已经放弃了对生活的希望。完了完了！皇帝会疯吧？ 外面的侍卫听到唢呐声再次响起，他们的双腿在发颤，觉得浑身难受极了，甚至冒出了想打人的烦躁感。这是什么魔音！太毒了！ 第16章 英雄出少年 中书省与御史台的官员们吃完午饭, 重返御书房就官员纪律守则问题准备进行下一轮撕逼的时候。他们听到了从御书房里边传出来的唢呐声！ 这旋律，哪是在吹曲，这是在催命啊！ 也不知是谁先举起双手捂住了耳朵, 其他人马上跟着捂住了双耳，企图阻止魔音入耳，摧残自己的生命。 殿前都指挥使红着眼睛，一脸感动的看着这群官员, 他终于有机会进去打断里边吹唢呐的人了！ “陛下！” 皇帝一脸麻木，表情恍惚。 林瑒一脸沉醉的吹唢呐, 陆玄还在专注的rap, 两人的表演并没有被打断。 “醉把佳人成双对！嘿嘿！” 殿前都指挥使正准备开口通禀便听到了陆玄的rap, 整个人被雷到了，面部神经开始抽搐。 这是什么鬼唱词唱法！ 殿前都指挥使的手忍不住握住了刀柄，拼命压制住被激发出来的暴力。若是此时敌军来犯, 他一定能够杀得对方片甲不留！ 深呼吸，殿前都指挥使再次开口打断他们的表演。 他高声呐喊：“陛下！中书省与御史台的人来了！” 林瑒还在忘情地吹唢呐。陆玄倒是停顿了一下，又继续接着rap。 殿前都指挥使要崩溃了，心里在抓狂。他就不该放这两个人进御书房！ 皇帝终于恢复了几分清醒，发现殿前都指挥使，激动地抬起手, 对林瑒说道：“好了！先停下吧！” 林瑒闭着眼睛吹唢呐，仿佛没听到皇帝的声音。这唢呐的节奏越来越快，就连陆玄都快跟不上了。 皇帝：…… 头疼！ 转头看向林璟，皇帝说：“让你堂弟停下来吧。” 林璟一派从容，丝毫没受到影响。从袖兜里拿出哨子，吹了一下。 皇帝：…… 这哨声也挺刺耳的。让皇帝的手抖了一下。 近几日林璟都没有在他面前表演过吹哨！这可真是个好孩子！ 听到哨声，林瑒这才睁开眼睛, 停止吹唢呐。 殿前都指挥使咽了咽口水，神情恐惧地望着林家兄弟。吹唢呐就够恐怖的了，还有一个会吹哨，万一这两兄弟双剑合璧，一同表演，唢呐加哨声，这威力…… 不能想！不能想！ 殿前都指挥使吓得面色发白。 “哥，你要跟我一起合奏吗？”林瑒面色认真的问林璟。 殿前都指挥使：！！！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皇帝：！！！ 他急忙摆手，阻止他们：“外面来了许多官员，朕还有政事要处理。你们先回去吧！” 林瑒一脸可惜的表情，对皇帝说：“既然如此，那等陛下忙完之后，我继续为陛下演奏！” 皇帝心里慌得一批，马上拒绝：“朕很忙，怕是没空欣赏。你回家吹给林卿家听吧！” 林瑒叹了口气，告诉皇帝：“自从我学吹唢呐后，极少得到他人的夸赞。只有陛下是真心夸赞我的。陛下就是我的知己！我决定从今往后，一定要多多吹唢呐给陛下听！” 皇帝：…… 朕也不是真心夸赞你的。 傻孩子，别把大人说的话当真。 殿前都指挥使目光同情地望着皇帝。如此魔音，陛下怎么受得了的？ 皇帝扯了扯嘴角，露出虚假的笑容，回应林瑒：“你唢呐吹得很好，是他们不懂得欣赏。千万别因为别人的看法而灰心，就此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 林瑒眉开眼笑，欢喜地说：“我哥也是这么说的！陛下与我哥，皆是温柔之人！” 林瑒这么夸赞，让皇帝更说不出伤人的话，便继续鼓励道：“像你这般年纪，就把唢呐吹得这么好，将来一定能成为一代大师。” 殿前都指挥使：…… 陛下，你说这话是发自真心的吗？ 林瑒点头，神色骄傲，忽然问道：“既然陛下认为我唢呐吹得这么好，下个月耶律裴寿辰，我能不能随使团去辽国为其贺寿？” 林璟瞟了眼林瑒，没有言语。 殿前都指挥使：…… 乖乖，这孩子不得了！直接开口喊辽国君主大名，还想跑去给对方贺寿。这哪是去贺寿，明明是去索命！在别人寿辰上吹唢呐，怕不是去挨打的！真是有胆气！ 皇帝神色惊讶，重新审视林瑒。也不知道这是童言童语，还是另有深意。他摆手言道：“你还是个孩子，朕怎好派你随使团出使辽国。” 林瑒回答道：“陛下，项橐七岁为孔子师，老子十岁识天下大势，甘罗十二岁为相。我已经八岁了，身为大周一员，理应为国家做贡献！大周人都应该像我一样拥有这样的爱国情怀，发挥自身能力爱护这个国家！” 殿前都指挥使：…… 目瞪口呆地看着林瑒，殿前都指挥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哪开始吐槽。 皇帝也愣了一下，然后笑着鼓掌。大喜道：“好好好！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志气！想要为国效力！真是英雄出少年！只要林家允许，朕便同意让你跟随使团出使辽国！” 林瑒高兴地说：“谢陛下！” 他与陆玄对视一眼，两人格外兴奋。 殿前都指挥使咳了咳，出声提醒皇帝：“陛下，韩相他们还在外面等候……” 皇帝反应过来，对他说：“让他们进来吧！” “陛下，那我们先走了。若是陛下想听我吹曲了，便召我进宫！”林瑒笑眯眯的对皇帝说。 皇帝笑容微顿，点头回应道：“好！” 林瑒走到林璟身后，推了推他的轮椅，发现太重了自己推不动，便出声叫陆玄：“过来帮忙！” 陆玄笑着走过来。 长青这时候才魂归身躯，连忙凑到林璟身后，抢着推轮椅。 韩宰相见到林璟等人从御书房里走出来，对他露出慈祥温柔的笑容。 林璟浅浅一笑，对他们说道：“诸位长辈为国为民辛苦了！” 中书省跟御史台的官员目光好奇地打量着林璟他们。 林璟、林瑒、陆玄三人相貌出众。一人坐着轮椅，两人穿衣风骚，实在是惹眼。 韩宰相笑着回应道：“这是我等该做的！” 长青快速推着林璟离开了这里。 中书省的官员好奇地问韩宰相：“方才从里边出来的几位郎君韩相认识？” 韩宰相淡淡地说：“认识。” 其他人还以为韩宰相会介绍林璟他们的身份，谁知韩宰相走进了御书房，没有往下说。 长青推着林璟，盯着林瑒欲言又止。 林璟打量着陆玄，缓缓问道：“这位是？” 林瑒告诉他：“这事我在星州认识的朋友。他叫陆玄，天生神力！自小开始学武，刀枪棍棒样样精通！” 陆玄嘿嘿一下，对林璟说：“久仰大名！今日得见，甚是欢喜！” 林璟笑了笑，夸赞道：“陆兄的说唱不错。” “这都是林瑒弟弟教我的！他教了我好多事情！你看我的打扮，就是受了他的影响！”不知为何，明明林璟看起来很温柔乖巧，可是陆玄却不敢在他面前放肆。下意识会拘谨起来。 也许是从林瑒那里听了太多关于林璟的事情，对他很敬畏。 “哥，陆家祖籍幽州。南迁之后，其烈祖父留下遗愿，希望后辈能给带着他的牌位回故土。陆家近几代人为了完成此遗愿，凡朝廷征兵北伐，皆会参与。奈何大周几次北伐都败了，这遗愿一直没能实现。若是下个月能够随使团出使辽国，我想带他一同去！”林瑒说。 陆玄心里感动，没想到林瑒跟皇帝提出这件事是为了他！ “林瑒弟弟！谢谢你！”陆玄激动的伸出手握住林瑒的手。 长青：…… 他忍不住出声劝道：“二郎君，这件事老爷不会同意的。你年纪尚小，他怎会放心让你跟随使团出使辽国？再说了，长途奔波，路程辛苦。还是放弃吧！” 辽国的耶律裴可没有这么好的脾气听林瑒吹唢呐。没准会觉得林瑒是皇帝故意派去恶心他的，如此林瑒的安危就令人担忧了！ 林璟却说：“我陪你们去。” 长青：！！！ 他被吓到了，停下脚步，长青吃惊地问道：“郎君刚才说什么？” 林瑒高兴地说：“我哥说陪我去辽国！长青，你的耳朵越发不好使了。” 长青脸色大变，走到林璟的面前，弯下身子，沉声劝道：“郎君，此行危险！不可去也！” 林瑒伸手拍了拍长青的手臂，对他说：“长青，你一个小厮还管起主子的事来了。话可真多。” 长青：…… 他呼了口气，一脸严肃地言道：“二位郎君虽然聪慧，但年纪尚小，不合适跟随使团出使辽国！这件事哪怕小奴告诉老爷与夫人，他们的态度也是如此！” “你可闭嘴吧。莫要告诉我叔父跟婶婶。”林瑒有些不满。 长青眼角抽搐，问道：“难道二郎君想要隐瞒老爷跟夫人？到了时间，直接跟随使团出使辽国？” 林瑒正打算如此。 长青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无语地说道：“二郎君，莫要顽皮！此事危险！不可任性！” 陆玄一直没有说话，看似漫不经心的模样，其实心里有些忐忑。 他能不能去幽州，完成烈祖父的遗愿，全靠林瑒了。若是林瑒不能去，那他就没机会实现这个遗愿。 林璟眉眼平静地环顾四周，心不在焉地言道：“长青，该去学烧窑了。” 长青：…… 他语重心长地劝道：“郎君，你们可不能去辽国！” “不去辽国。”林璟回答。 长青松了口气，放缓了语气，对林璟说：“那小奴带你出宫？我们去窑厂？” “你自己去吧。我还要去翰林医官院学医。”林璟说。 长青面色犹豫。 林瑒趁机说道：“去吧长青！好好学习！哥哥由我们陪着呢！不会让他被人欺负的！” 长青：…… 怎么有点不放心呢？ 每次他不在的时候，这两兄弟就会搞事情。 长青改口说：“学烧窑又不急在这一两日，改日小奴再去窑厂吧？” 林璟抬眼看他，澄澈的眼眸干干净净，什么眼神都没有。可是却让长青感到不自在。 面色不自然，长青泄了气，再次改口：“小奴这就去。” 林璟对他点头：“好好学。” 长青无奈地叹了口气。想把林璟送到翰林医官院，林瑒却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把他赶走了。 “哥，你真的不去辽国？”赶走长青后，林瑒认真的问林璟。 陆玄正在推轮椅，低头看着林璟的发顶。听说有两个发旋的人都聪明绝顶，可惜林璟的头发太茂密了，看不到发旋。 林璟挑眉，淡笑说：“不去辽国，我们去中原。” 林瑒鼓掌说：“中原本来就是我们的！” 陆玄惊喜，觉得林璟果然是个妙人！这话，既不承认辽国对于中原地区的主权，也表达了日后他们大周会收复中原。 要不是推着轮椅，他也想鼓鼓掌。 随后，林璟向他们询问星州当地的情况。得知这次的地震对当地没有造成严重人员伤亡，心安了。 林瑒将这半年在星州的所见所闻，一一讲述给林璟听。 三人一路聊到翰林医官院。翰林医官院的医官知道林瑒的身份后，觉得林瑒跟林璟是兄弟，肯定在学医方面有点天赋，拉着要收他为徒。 林瑒一本正经的拒绝他们：“古人有言，医者分三等。上医医国，中医医人，下医医病。我想成为上医，若是诸位能教我治国良方，我定当好好学习！” 医官们：…… 该说这小子太狂还是有志气？ 最后，还是林璟缓解了几位医官们的尴尬，林瑒直接被翰林医官院的人无视了。他也不在意，拉着陆玄出去闲逛。 林淼可不知道林瑒来京城了，到了下班的时间，便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看到虞部郎中还在那里写东西，林淼诧异，问道：“下值了，不回去吗？” 以往虞部郎中可都是到点走人，绝不多留一刻。 虞部郎中抬头看了眼林淼，开口言道：“石某想为大周为百姓多做一些事情。” 林淼：…… 反应过来，虞部郎中突然变得这么勤奋，可能跟皇帝今日早朝提出来的评选年度十佳好官有关。林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说道：“那林某先行一步。” 虞部郎中对他挥手：“慢走。” 虞部郎中庆幸林淼的妻儿来京城了，要不然就林淼之前拼命干活那股狠劲，这可是工部诸多官员里最大的竞争对手！他未必斗得过对方。 林淼出宫的时候，特地询问了站岗的侍卫林璟有没有出来。得知林璟还在宫里，他特地在停车场等候。 “我们当时在御花园里吹奏，也不知遇到了什么人，被对方骂了。她认为我们粗鄙，还说我们是怪人。”林瑒委屈的跟林璟告状。 林淼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身子微微一抖，打开车窗探头望出去。 看到林瑒穿着一身红艳艳的衣衫跟在轮椅旁，林淼的眼皮颤动了一下。 这小子怎么来了！ 他的耳朵哟！好不容易清净了半年，又要开始遭罪了！ 林瑒注意到林淼，笑着朝他招手：“叔父！” 说话的时候，另一只手把唢呐从腰间取下来，挥着唢呐，林瑒小跑到马车旁边，高兴的说：“叔父！好久不见，我要为你吹奏一曲！” 林淼：！！！ 面色微变，林淼出声拒绝道：“不必了！” 林瑒问道：“叔父是不是嫌我吹得难听？” 林淼惊讶，不忍打击林瑒，昧着良心说：“自然不是。毕竟是在皇宫外面，在这里吹不合适。我们回家再吹吧！” 林瑒点头，告诉他：“我在宫里吹唢呐，被人骂了。对方说我不雅，还说我是个怪人。我还以为叔父也是这么认为的。知道叔父不嫌弃我，心里舒服许多。” 皱着眉头，林淼问道：“何人如此说话？” 林瑒摇头：“我不认识对方。看样子，应该是陛下的妾室。” 林淼只好言道：“毕竟是皇宫，不是自己家。日后在外面，少吹唢呐。” “行吧。”林瑒有些不情愿。 林淼注意到推着林璟的人不是长青，而是一个眼生的俊美少年，穿衣服风格跟林瑒一样骚，他问道：“瑒儿，这位是你的朋友？” 林瑒颔首：“嗯。” 陆玄往旁边走了两步，笑如春风，向林淼问好：“林叔父好！晚辈陆玄，祖籍幽州，现如今家在星州。受林瑒弟弟邀请来京游玩，打扰贵府，还望林叔父莫要嫌弃。” 林淼挥手，笑着说道：“怎会嫌弃？星州现如今情况如何？” 陆玄正准备回答，被林瑒拽了拽衣袖。 “先把我哥推上车。” “好好！”陆玄正准备将林璟抱上车，就看到马车后门打开了，无障碍木板放到地上。他直接推着轮椅上车。 上了车后，由林瑒代替陆玄回答了星州当地的情况。 简单的聊完星州的事情，林瑒对林淼说：“现在车上只有我们几人，那我就不客气了。” 林淼：…… 噩梦开始了！ 果然，下一秒林瑒吹起了唢呐。 最毒的是陆玄竟然隔着rap起来！毒上加毒！林淼觉得自己听完他们表演，至少要减寿两年。 唢呐声从车里传出去，震耳欲聋。吓到了街上的路人。众人纷纷避让。 林家车夫感慨：往日这个时间，街上经常堵车。今日难得通畅！ 第17章 你们为何不高兴 长青掐着点从官窑回来, 没想到林璟他们还是比他先回来了。他特地去找林淼，将今日在御书房发生的事情告诉对方。 林淼的脸色一会儿变白，一会儿变青。换官袍的手, 抖了又抖。 听到林璟也有意去辽国后，林淼终于克制不住情绪，沉声呵斥道：“胡闹！” 长青点头：“可不是胡闹嘛！所以老爷得好好训斥他们！” “我这就去说他们！”衣服也不换了，林淼直奔林璟的院子。 韩宰相已经来了, 正一脸慈祥的跟林璟谈笑。 “用过膳后，我们再比幻方。林家的菜肴口味偏淡, 不知韩相是否吃得惯。韩相对饮食有何要求, 可以趁现在提出来。” “不必如此麻烦！老夫也是口味偏淡。这林家的饭菜, 肯定合老夫心意！” 林淼听到这话，眼角微微抽搐。还真是不客气呢！ 他板着一张脸走进了院子里，出声咳了咳。 “爹。”林璟转头看向林淼。 “林郎中。”韩宰相对他微笑。 林淼也露出虚假的笑容, 对韩宰相拱手言道：“韩相下值之后还没有回府吧？不如先回府换一身衣服再过来？” 韩宰相摇头：“不必如此麻烦。你我之间，何须讲究这些。” 林淼：…… 我俩很熟吗？ 注意到林瑒从屋子里走出来，林淼想起来正事，回应韩宰相：“是这样，下官有些家事要处理。今日怕是不太方便……” 韩宰相瞥了眼林璟，缓缓说：“你我何必见外。放心, 老夫不是长舌之人。” 林淼：…… 他都说得这么委婉了，这人怎么还不肯离开！ 呼了口气，林淼只好对林瑒叫道：“瑒儿，你过来。” 林瑒一看到长青跟着林淼一同出现，便知道这小厮把事情告诉对方了。 慢吞吞的走到林淼的面前，林瑒出声说道：“叔父放心，我们不去辽国。” 林淼将信将疑, 沉声言道：“拥有一腔热血，有心为国效力这是好事。但是你们年纪尚小，此时不应该做这些事情。” 闻言，韩宰相诧异，好奇问：“他们为何要去辽国？” 林淼仿佛没听到韩宰相的话，故意不理会。改口说道：“好了，先去用膳吧！” 然后，他一脸假笑的对韩宰相说：“韩相如若不嫌弃，还请一同用膳！” 韩宰相挑眉，深深地看了眼林淼，与他们一同去用膳。 吃完饭，韩宰相又问起了去辽国的事情，却没人回答他。 韩宰相丝毫不觉得尴尬，从容的跟林璟聊起幻方的事情。 林璟让长青回屋拿比试用的大幻方。 幻方又称为河图、洛书、纵横图。这是聪明人喜欢玩的东西。韩宰相年少时也喜欢玩。自从考上功名后，要学的事情太多了，幻方就此被他抛弃在了岁月的角落里。 虽然多年没有玩幻方，但是韩宰相却有自信能给赢林璟。 长青将东西取来，问道：“是在屋里比还是在院里？” 此时残阳尚存，林瑒说：“就在院子里吧！这样有感觉！你们比幻方，我在一旁为你们吹曲！你们觉得如何？” 陆玄拍手叫好：“妙哉妙哉！真是雅致！” 长青：…… 林淼：…… 林夫人抬起手，揉了揉眉心。 林淼看向韩宰相，忽然笑了一下，询问道：“韩相觉得如何？” 韩宰相捋着胡须，笑容慈祥地说：“听起来倒是不错。” 然后他询问林璟：“谁先？” “长者先行，韩相请。”林璟笑容浅浅。 林璟的这套幻方，用不同颜色的小方块代替了数字，比韩宰相以前接触的幻方更舒服方便。 “那老夫就不谦让了。”韩宰相开始挪动绿色小方块。 这时候，林瑒开始了表演。 唢呐声一响，令韩宰相的手抖了一下，黄浊的眼睛惊吓的看向林瑒。 原来就是这小子今日在御书房里吹唢呐！他早该注意到这小子腰间挂着的唢呐！ 林璟微笑着开始摆动小方块，韩宰相倒是想专注跟林璟比，但是身旁有如此魔音，令他烦躁不已，哪能集中精力应对林璟的幻方？ 看到韩宰相一脸痛苦，那眉头深深皱着，林淼忽然有些不忍心。如此欺负一个老头，好像不太合适？ 转念一想，等对方受不了，自然会认输离开。刚刚冒出来的那一丝丝愧疚感便荡然无存。林淼低声吩咐长青：“你留在这里看着。” 长青：…… 老爷，你这就跑了，不太好吧？ 林淼不单自己跑了，还牵着林夫人的手，把妻子带走了。 吴管事拿着刚泡好的热茶过来，笑着给林璟与韩宰相倒茶。 韩宰相：…… 他为何要来林家自找折磨。 克制住想打人的烦躁感，韩宰相艰难的跟林璟斗了二十回合，终于比不下去了。 陆玄小声的跟长青聊天：“韩相这次思考的时间有些长了。” 从开始到现在，林璟一直都是从容随意的模样，随随便便拆招，给对方挖陷阱。而韩宰相，却总是需要思考一会儿，才能解开对方给他挖的坑。此时天色暗了，吴管事等人拿着灯笼站在一旁照明。韩宰相沉思半晌，毫无动静。 不等长青回应，陆玄又说：“莫非韩相比不下去了？” 长青没有吭声，此时灵魂不知道飞哪去了。他一脸麻木，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早知道林瑒今日会来，他就该找出林璟做的耳塞用起来！ 见长青不搭理他，陆玄转头跟吴管事说话。 “吴叔，听说你泡的茶水味道极佳！” 提起这事，吴管事一脸骄傲，告诉他：“不是老奴吹捧自己。我泡的茶水，就连陛下喝了也会夸赞几句！” 陆玄惊讶：“吴叔泡的茶水肯定比贡茶还好喝！吴叔，为何韩相一直不喝这茶水？” 吴管事这才注意到韩宰相一直没喝那杯茶。热腾腾的茶水放到现在已经凉了。 吴管事凑近韩宰相，对他说道：“韩相不喝茶吗？” 韩宰相：…… 他现在恶心想吐，完全不敢想象这一口苦茶入喉，自己会不会失礼当众呕吐出来。 吴管事声音温和的哄着他：“喝口茶吧，没准就想出解法了。” 韩宰相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鬼迷住了，竟然听话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苦涩的茶水入喉，韩宰相面色扭曲，终于忍不住快速起身背对着众人，跑到角落里呕吐起来。 “呕——” 见状，林家人惊讶，长青跟吴管事急忙凑过去搀扶着韩宰相。 林瑒停止吹唢呐，眨了眨眼睛，神色疑惑的望着那边。 陆玄盯着韩宰相喝过的那杯茶，又瞧瞧的扫了一眼林璟喝过的茶杯。为什么同一壶茶，有人喝了会呕吐，有人喝了却没事呢？一定是韩宰相的个人身体原因。果然，上了岁数的人肠胃就是不太好。 “韩相没事吧？我为你看看？”没人推林璟过去，他只好抬高说话的音量跟韩宰相说话。 韩宰相用手绢擦了擦嘴巴，面色发白，转头看向林璟，低声回应道：“老夫没事……这就是吃撑了……” 林璟一脸关切地看着他，缓缓说：“既然韩相身子不适，不如先回府休息，改日继续？” 韩宰相惊喜。 这一吐，吐得好啊！ 他解不开现在的幻方，林璟没有让他认输，而是先让他回府休息。这样一来，他既没有输给林璟，又能得到时间思考解法！今日他的面子算是保住了！ “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先回去了。”韩宰相顺着林璟的话，打算离开。 吴管事正准备跑去找林淼，让对方把韩宰相送到大门口，韩宰相直接拒绝了，快速离开林家。 林璟写了个调理脾虚安神的药方给长青去抓药，把药送往韩家。 “阿翁回来啦！”韩小郎君笑着跑来前院。 韩宰相看着小孙子，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询问道：“今日功课做完了？” 韩小郎君乖乖地点头：“已经做完了。阿翁，今日林郎君没有来东宫学习。” “我知道。他今日去学医了。”韩宰相觉得自己的孙子真是乖啊！ “老爷，林家派人送来了一些药。听说是调理身子，有安神作用。”仆人小跑过来，告诉韩宰相。 韩宰相叹了口气，吩咐道：“放着吧。” 他需要好好休息。这药就不吃了，谁知道林家送来的药里有没有放黄连。 “阿翁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韩小郎君关心的询问。 韩宰相摸着他的脸，轻声说：“我没事。就是受了点刺激。乖孙儿，从明日起你做完功课后，开始学幻方。” 要知道幻方千变万化，但凡挪动一块，就会产生无数种可能。想起林璟今日解幻方时毫不犹豫的模样，连思考的时间都不用，直接做出回击，仿佛早就料到每一种布局与解法。这种能力，真是令人震惊。 哪怕是年少时期的韩宰相，也无法跟林璟相比。今日的较量让他明白了，他们不是同一个段位的人。林璟的聪慧，超出了他的想象。这才是神童！ 韩小郎君：？？？ “为何要学幻方？” 韩宰相语重心长地言道：“锻炼你的脑力与随机应变能力。” 韩小郎君：…… 行吧！ 次日，林瑒非要跟着林璟入宫。长青心里愁死了。奈何林璟不阻止，他一个小厮可管不住林瑒。 太子刚上完骑射课，带着内侍与伴读回东宫。隔着一段路，便听到了唢呐的声音。 “这是唢呐？”太子转头跟两位伴读说话。 韩小郎君点头：“应该是吧？” 太子的内侍疑惑：“何人在宫里吹唢呐？” “过去便知道了。”太子加快脚步往前走。 也不管有没有人观看欣赏，陆玄跟林瑒正在忘情地表演。 太子忽然不敢靠近他们。 这两人，看起来不太正常的样子。 今日林瑒穿的还是一身大红色衣衫，陆玄穿的仍然是骚紫色衣衫。这穿着打扮，就与众不同。更别说他们的表演了。 韩小郎君面色微变，低声说：“他、他是林家二郎……” 虽然韩小郎君没有见过林瑒，但是他昨晚听韩宰相吐槽过林瑒的事情。大红衣衫，背着一把伞，喜欢吹唢呐，身上还挂着个水壶！没错了，就是这小子！ 太子惊讶，询问道：“他跟林璟有何关系？” “他们是兄弟！他叫林瑒，是林璟的堂弟！”韩小郎君小声说。 太子：…… 难怪不正常！ 太子心里叹气，这林家兄弟也太可怜了。脑子都不太正常。 看在对方如此可怜的份上，太子决定对他们宽容一些。 于是，太子露出笑容，主动跟林瑒说话：“你好！” 林瑒没停下，陆玄停下说唱打量来人，询问道：“你是何人？” 太子的内侍咳了咳，一脸严肃地说：“这是太子殿下！” 陆玄吃惊，脸色微变，拉了拉林瑒的衣服。 林瑒这才停止吹唢呐，睁开眼睛看向来人。 “太子殿下？”林瑒挑眉。 太子颔首：“是本宫。你是林璟的弟弟吧？” “正是。见过太子殿下。”林瑒向太子行礼。 陆玄跟着向太子行礼：“太子殿下。” 太子询问道：“你们来此做什么？” 林瑒抬头回答：“替家兄陪太子读书。” 太子：…… 大可不必！ 太子为自己感到担忧，害怕自己跟林家兄弟相处之后，受他们影响自己也会变得不正常。 太子问：“是父皇的意思？” “太子殿下放心，我天资聪颖，有过目不忘本事，我的存在，定会激发你奋斗向上，努力学习。”林瑒告诉他。 太子：…… 这小子的病情肯定比林璟还严重！ 韩小郎君跟另外一名伴读，以及两位内侍，他们目瞪口呆。第一次见到这样自诩的人。 就在他们无语的时候，陆玄出声说话了。 “太子殿下，我能证明他说的话是真的！林瑒弟弟的确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只要看过一遍的文字，他便能记住。” 太子：…… 他还真的不信。 把他们带进东宫，太子特地拿来了几本书，丢给林瑒，让他证明自己的实力。 林瑒扫了一眼那几本书的书名，轻笑一声，告诉太子：“这些书我四岁时便看过了。” 太子：…… 他怀疑这小子在吹牛，便翻开其中一本书，念了几句话，考林瑒接下来的内容。 林瑒掏出手绢，认真的擦唢呐，心不在焉地背诵后面的内容。 太子吃惊，不信这个邪，让内侍跑去搬来一堆书，继续考林瑒。 林瑒轻轻松松的应对太子的考查。 为此，太子特地拿出了自己过去写的文章。让林瑒看一遍之后马上背下来。 林瑒只扫了一眼，便朗声背诵出来。甚至还点评了太子写的文章。 太子嘴角抽搐，惊得说不出话。 是他错了，林瑒这脑子哪里是有问题！明明只是性子古怪！ 一想到日后有这样的人当伴读，太子顿时觉得心口沉闷，压力好大！ 刘翊善来上课的时候，见到林瑒跟陆玄，被这两人的打扮雷到了。询问他们的身份。得知林瑒是林璟的弟弟，刘翊善特别欢迎。 “太子殿下这是什么表情？你们为何不高兴？莫非是不欢迎他？”刘翊善说话的时候，脸色严肃。 太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牵强的笑容。出声回应道：“非也。本宫很欢迎他……” 刘翊善点头，开始给他们上课。 林瑒与陆玄特别喜欢跟刘翊善再课堂上互动交谈。 得知这两人从星州来，在星州发生地震后多次参与救灾，刘翊善表扬了他们的善行，让太子学习他们这种善良助人的品质。 太子忽然有种无力感。这林家兄弟，看着简单，实则可怕！ 原先他还以为这两人脑子不正常，现在细想，人家哪里是脑子不正常，是他的脑子理解不了对方…… 也许这就是神童跟普通孩子之间的不同吧！ 陪太子上完一节翊善课，林瑒打算跟他们一起用膳。 明明今日初识，林瑒跟陆玄压根不把自己当外人，一点都不客气。比两位伴读还要从容随意。 太子已经麻木了，他好奇地询问林瑒：“你哥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吗？” 林瑒摇头：“不知道。” 太子诧异：“你们是兄弟，你还不了解他？” “没人能了解我哥。”林瑒回答。 韩小郎君惊讶：“为什么？” 林瑒告诉他：“这世上有很多无法解释清楚的事情。比如，为什么我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而你们却没有呢？” 太子：…… 韩小郎君：…… 太伤害人了！ 陆玄插嘴说道：“是也。再比如，我天生神力。五岁便能举起百斤重的鼎，十岁便轻松举起千斤重的东西。茫茫人海，有几人能够像我一样拥有如此神力？” 太子：…… 韩小郎君：…… 你们这样炫耀合适吗？能不能考虑一下普通孩子的心理接受能力。 接下来，陆玄展示了自己的神力。轻松举起重物，让太子跟其伴读大开眼界。 这一天，太子跟韩小郎君深受打击，开始怀疑人生。 为什么同样是人，有些人会得到上天的特殊宠爱，拥有特殊本领，而他们却普普通通，如此平凡…… 第18章 望闻问切 新的一天, 中书省的官员与御史台的官员充满了干架的激情。 皇帝漫不经心的听他们撕逼，发现韩宰相一直没来，特地问道：“韩相在做什么？” 中书省的官员停顿了一下, 可能是刚刚在吵架，声音中气十足，回应皇帝的语气还带着怒意。 “身子不适，去翰林医官院了。” 皇帝挑眉, 特地派近侍去翰林医官院了解情况。 昨日跟林璟比幻方的时候，被唢呐折磨, 韩宰相直接忘了试探林璟。故而今日特地跑来翰林医官院找林璟谈话。 “韩相有话请说。”林璟微笑着看对方。 韩宰相瞥了眼长青, 出声试探道：“昨日早朝御史台的官员提出要整顿官吏作风。并且订了一套规矩, 要求满朝官员遵守这份官员纪律守则。这份官员纪律守则过于严苛，你看看。” 说着，他拿出一张纸, 递给林璟。 林璟神色疑惑，虽然接过了纸，却没有马上浏览内容，而是问道：“韩相为何与我说这些事？” 韩宰相目光锐利地审视着林璟，淡笑着说：“只是随意聊聊。你对这份官员纪律守则是何看法？” 站在一旁的长青面色古怪，暗暗观察韩宰相, 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跟林璟谈论朝政。 林璟这才认真浏览纸上的文字。看完之后，他缓缓说：“我也认为这份官员纪律守则极为严苛。” 韩宰相：…… 难道是他猜错了？不是林璟在背后建议皇帝搞出这件事？ 韩宰相面色微顿，继续问道：“那你觉得，应该如何修改？” 林璟笑着说：“我只是个孩子，不懂这些事。” 韩宰相眯着眼睛，目光深邃地凝视着他。抬起手，捻起胡子, 食指与大拇指暗暗搓着。 林璟转而说道：“不过我知道朝廷做的事，都是为了国家的发展，为了百姓谋福。我相信朝廷！相信陛下！相信韩相！” 韩宰相点头。又言道：“昨日陛下还提出今后每年都要搞个年度十佳好官评选。” 林璟拍手称赞：“妙哉！我很支持！陛下真是厉害！这样一来，许多官员必当努力做事。” 韩宰相：…… 他狐疑地盯着林璟。真的不是这孩子在背后给皇帝出主意？ 这不应该啊！除了林璟，近来皇帝可没有接触过其他特别的人。 不是韩宰相看低皇帝，而是他太了解皇帝了。除非把他的脑袋跟皇帝的脑袋互换一下，皇帝才能想出这种赏善惩恶的治人方法！ 长青的眼角在抽搐，心里咯噔乱跳。在阳州的时候，林璟曾经建议过林淼每个季度按照各个商户的纳税情况与商品质量以及服务态度，评选出当地的十佳商户。有此事在前，令人不得不怀疑这件事跟林璟有关。想起林璟跟皇帝曾经在御书房里独处，没准林璟就是那个时候跟皇帝提议的！ 韩宰相沉默，一脸深思。 林璟看着他，关心的问道：“昨日派人送到贵府的药，不知韩相是否服用。韩相今日觉得身子可好？” 韩宰相回神，对他露出温和的笑容，回应道：“药不错，老夫服药后身子便恢复正常了。你现在不是太子伴读吗？为何不陪在太子身边读书，而是跑来这里学医？” “家弟入宫替我陪伴太子读书。现在我可以专心学医。”林璟回答。 韩宰相：…… 不知为何，他突然有点同情太子。又想起自己的小孙子也在东宫当伴读，也不知道自己的孙子会不会遭受魔音折磨。 “你就这么喜欢医术？”韩宰相认真地问林璟。 林璟笑容明媚，眼眸若星辰灿烂，轻声言道：“学医很好。可以救人。” 韩宰相忽然问道：“你可听说过医者分三等？” 林璟颔首：“我知道。上医医国，中医医人，下医医病。家弟常常在我耳边念叨。昨日几位医官欲要收他为徒却遭其拒绝。他立志要成为一名治国良医。” 韩宰相惊讶，没想到林瑒有如此志气！ 林璟继续说：“行医治病，讲究望闻问切，治国亦是如此。望，自下而上观察这个国家的情况。闻，听各层人民的声音，了解民生。问，对比历朝历代与当今情况，分析问题所在。切，纪纲法度乃国家之命脉，能否通过把脉，看出制度的弊端，最为考验医者的水平。” 韩宰相的手僵住了，捻着胡子没有动。 这话，令他震惊。 “望闻问切后，确定病情所在，才能开药方。若是少了一步，极有可能误诊。医者误诊，病人痛苦。权臣误国，天下百姓痛苦。”林璟说完，抬眼看向长青，做了个手势。 长青在发呆。 林璟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他才蓦然回神，赶紧倒茶给林璟。 这话不单惊到了韩宰相，就连长青也大吃一惊。 韩宰相心里震撼，半晌才开口，低声问林璟：“这些是何人告诉你的？” 喝完一口茶水，林璟才出声回答：“太安神君。” 韩宰相脸色凝重。手一把抓住胡子，没有下一步动作。 倏地，他起身，快速往外走。 长青：？？？ “郎君，韩相就这么走了？” 林璟慢悠悠地言道：“不然呢？他还要工作。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跟我聊天吧？” 长青：…… 好吧！ 皇帝的近侍刚来到翰林医官院，就碰到了从里面匆忙跑出来的韩宰相。 真的是跑出来！不知道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急事！ 近侍忐忑不安，追上去叫道：“韩相！韩相！” 韩宰相心不在焉，林璟的话一直回荡在他的脑海中，他越跑越快。 近侍：…… 韩相这是被鬼上身了吗！也太反常了！ 好久没有这样跑步了，跑了一段路，韩宰相的身体受不了，扶着墙停下来喘气休息。 近侍总算追上了韩宰相，叫住他：“韩相！” 韩宰相这才回头看向对方，认出此人乃皇帝的近侍，他直接言道：“本相这就去见陛下！” 说完，他继续往御书房的方向奔跑。 近侍：…… 殿前都指挥使看到韩宰相出现，对方一脸红润，满头是汗，这副模样令人惊讶，他问道：“韩相这是怎么了？” 韩宰相掏出手绢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对他说：“本相要见陛下！” 殿前都指挥使便说道：“韩相稍等。” 正准备进去通禀，谁知韩宰相跟着他一同进入御书房。 殿前都指挥使：…… 他低声提醒道：“韩相，这不合规矩……” “本相有大事与陛下相商！耽误了你负责？”韩宰相说着，越过殿前都指挥使往里走。 殿前都指挥使心里叹了口气，他又要扣俸禄了。 “不行不行！这十条内容必须去除！不可实行！” 中书省的官员还在跟御史台的官员斗争。没人注意到韩宰相来了。 “陛下！” 韩宰相大喊一声，让正在争执的众人停止撕逼。他们纷纷转头望向身后。 皇帝正在喝茶，被韩宰相的声音吓得手一哆嗦，杯中的茶水晃了一下。 他扬起笑容，出声说道：“韩相来了？听说韩相身子不适，去翰林医官院看过了吗？现在感觉如何？需不需要回府休息？” 中书省与御史台的官员让出一条路，皇帝见到了韩宰相，被对方的模样惊到了。这老家伙怎么了？面色通红，一脸汗水，那双眼睛灼灼如焚。 咽了咽口水，皇帝忽然有些不自在。再次关心地问道：“韩相身子还是不舒服？” 韩宰相一步一步靠近皇帝。周围的官员都意识到他的反常，欲言又止。 皇帝坐不住了，赶紧站起来，询问道：“韩相怎么了？” 韩宰相双手撑在书案上，沉声言道：“臣同意实行这份官员纪律守则！” 皇帝惊讶。 中书省的官员：…… 他们部门的老大疯了吗？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这份官员纪律守则多么严苛！若是实行之后，他们这些官员还有好日子过吗！ 御史台的官员一副见鬼的模样看着韩宰相。 心想韩相莫不是病糊涂了？竟然会支持他们御史台！这令人感到惊悚。 韩宰相不管他们是什么反应，继续说道：“臣还要提议，增强对官员的思想教育！大周自下而上，都应该树立爱国奋斗之风！只有上下团结，我们才会变强！” 皇帝：…… 这老家伙去了一趟翰林医官院后，态度变成如此。他怀疑是林璟跟对方谈了什么。 中书省跟御史台的官员震惊得说不出话，忘了反应。 皇帝咳了咳，出声言道：“朕觉得韩相的建议很不错。既然韩相不反对这份官员纪律守则，那就让中书舍人尽快拟旨颁布吧！” 中书省的官员：…… 不应当如此发展啊！ 吵了两天，结果输给了御史台，他们觉得很憋屈。 韩宰相颔首，回应皇帝：“遵旨！” 然后，他转身面对中书省的官员，对他们挥手，把人带出御书房。 回到政事堂，韩宰相组织部门的官员开了一次会。他把林璟说的那些话，告诉了众人。 众人听到这些话，内心极为震撼。 有人问韩宰相：“韩相认为大周如今有问题？” “大周有没有问题，需要诸位进行望闻问切。本相提议，各部门近期进行分工讨论当下的大周国情。”韩宰相面色严肃，那双黄浊的眼睛，锐利如刀的扫向在场的官员。 中书省的官员心中产生了责任感，纷纷点头，认真对待此事。 中书省的官员离开御书房后，御史台的官员也离开了御书房。御史中丞回去后也展开了一次部门会议，针对如何监察官员生活作风问题进行深入探讨。 皇帝思来想去，还是让人把林璟叫来了御书房。 “陛下。” 林璟笑着与皇帝打招呼。 皇帝朝他走过来，并且对长青等人挥手，让他们退出去。 长青目光复杂地看着林璟，一步三回头，不想离开御书房。 上回林璟跟皇帝单独相处之后，皇帝就搞出了评选年度十佳好官的事情。这回两人单独相处，也不知道林璟会跟皇帝说什么…… “陛下不派人来找我，过一个时辰我也是要过来的。” 皇帝笑着问：“李医官与白医官待你如何？” “二位师父认真教学，待我极好。其他医官也很好。”林璟乖巧的回答。 想起林瑒，皇帝警惕地问道：“你堂弟今日没有入宫吧？” 林璟告诉他：“家弟上午随我一同入宫，他去了东宫，陪伴太子读书。” 皇帝：…… 突然有点担忧自己的儿子。 林璟继续说：“陛下，家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他很聪慧。适合陪伴太子读书。” 皇帝惊讶：“他当真能过目不忘？” 这可是神童才有的本事！ “是也。只要看过一遍的文字，皆能记住。” 皇帝突然想把林瑒叫过来验证对方的本事，但是又想到林瑒可能会吹唢呐，顿时觉得头疼。他问道：“今日他有没有带乐器入宫？” 林璟回答：“家弟说过唢呐在，他便在。故而唢呐从不离身。” 皇帝：…… 这小子真个性！ 皇帝好奇地问：“昨日回府后，他有没有跟林卿家提起跟随使团去辽国贺寿的事情？” “提过了。家父表扬了他的爱国之心。” 皇帝追问道：“所以你们林家同意让他去辽国？” 清澈如水的眼眸直视皇帝，林璟态度认真地说：“陛下，林家支持他去中原。届时，我也会陪伴他去中原。” 皇帝怔然，心口忽然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顿时觉得又酸又涩。他声音沙哑地说：“对，那是中原！是我们的中原！终有一日，我们是要回去的！” 伤感了一会儿，皇帝反应过来，问道：“你也要跟随使团去贺寿？” 林璟点头：“陛下，家弟性子古怪，只听我的话。我不放心他去那么远的地方。” 皇帝皱着眉头问：“既然不放心，为何你们林家不阻拦？” 林璟说：“林家一直教导子孙爱国，护国，卫国。岂会阻止我们发挥情感爱护这个国家？” 皇帝心里感动，伸出手摸了摸林璟的脸。 多好的孩子啊！ 这林家的教育可以！ 这一刻，皇帝被他们这份爱国情感打动了，忘了受唢呐摧残的痛苦，马上让人去把林瑒叫过来。想要当面夸赞对方。 此时的林瑒，正在被直讲官考查。 钱直讲第一次遇到有过目不忘本事的人，兴奋至极，让人搬来了许多书，在课堂上考验林瑒的本事。 林瑒背了这么多书，他累不累，太子跟其伴读不知道，他们面无表情的听着，已经听累了。 直到皇帝的近侍出现，打断了钱直讲的考查。 “陛下要见林二郎君。” 钱直讲愣了一下，有些依依不舍，对林瑒说：“那你先去吧！回来继续啊！” 遇到这个神童学生，钱直讲心里乐极了！打算好好培养林瑒！ 林瑒对钱直讲点了点头，转头看了眼陆玄。 陆玄合起书本，跟上林瑒，一同离开东宫。 太子跟其伴读松了口气。林瑒就像是一座大山，待在他们身边，压得他们心口沉闷，令人呼吸难受。 殿前都指挥使看到林瑒出现，手握住了刀柄，深吸了一口气。 长青看到林瑒，忍不住拦着他说：“二郎君，千万不要吹唢呐！” 殿前都指挥使感激地看了眼长青，这个小厮不错！是个好人呐！ 林瑒对他们咧嘴一笑，走进了御书房。 “陛下把我叫过来，定是想听我吹唢呐了！我这就为陛下吹奏！” 走进御书房，林瑒笑着向皇帝行礼。 皇帝面色忽变，急忙摆手拒绝：“非也！朕听说你今日去东宫听课了？” 陆玄默默向皇帝行礼。 “嗯。今日认识了太子，他是个好学之人，我很欣赏他。”林瑒见林璟也在，兄弟两对视一眼。 皇帝言道：“听说你过目不忘？” “过来之前，东宫的直讲先生正在考查我。莫非陛下也想考查我？”林瑒问。 这话让皇帝不好意思承认自己的想法，便改口说：“朕叫你过来，是谈论随使团去给耶律裴贺寿的事情。” 林瑒了然，告诉皇帝：“陛下，此事我已经与家人谈过。叔父还夸赞了陛下，感谢陛下给我们这个为国效力的机会！” 皇帝这下子打消了所有顾虑。夸赞道：“你们小小年纪，便有一颗赤诚的爱国之心，立志为国效力。朕甚是欣慰！大周需要你们这样的爱国之人！放心吧！此行，朕会派人保护你们。一定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说这话的时候，皇帝深深地看了眼林璟。幸好没把林璟认识太安神君的事情传出去，若是让辽国那边知道林璟的与众不同，林璟此去怕是回不来了。 林瑒对皇帝说：“陛下，我觉得太子很不错。提议让他跟随使团去给耶律裴贺寿。” 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皇帝不敢置信地看着林瑒。 陆玄吃惊地看着林瑒。 只有林璟，一如既往的从容。 “这……太子还年幼，又是储君……”皇帝下意识拒绝。让他派亲儿子出使辽国，这怎么舍得！ 林瑒疑惑地说：“太子跟我差了一个月。我能去得，他亦去得。身为储君，更应该代表大周出使辽国。他是大周的未来，岂能缩在东宫里？不经历风雨，见识天地广阔，人性善恶，如何成长，将来又如何肩负重任？” 皇帝：…… 他竟无言以对！ 第19章 他不配 皇帝沉默了许久, 最后看向林璟，问道：“你觉得呢？” 林璟缓缓开口言道：“我觉得家弟所言有理。” 皇帝面色凝重，再次看向林瑒。然后对其点头, 同意了这件事。 林瑒回到东宫的时候，钱直讲已经下课了，但是他特地留下来等林瑒。 钱直讲问林瑒：“为何你没有去考功名？” 像林瑒这种神童，若是去考科举, 肯定早就出名了！ 林瑒回答道：“我想把机会让给其他人。” 钱直讲：…… 还挺大方的。 他劝道：“如此天赋，不应该浪费。这样吧, 钱某为你安排, 明年去参加州试！” 林瑒摇头：“多谢先生。未来五年内我不打算参加科举。” 钱直讲：…… “为何？”他纳闷。 “任性。”林瑒面色认真的回答对方。 钱直讲：！！！ 这小子要气死他吗！ 太子等人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没想到林瑒这么嚣张狂妄。 钱直讲脸色扭曲，深呼吸了一下，咬着牙对林瑒说：“你这个态度不对！” 林瑒点头：“我也觉得自己的态度有问题, 但是我不打算改。如果让先生不痛快了，那我向先生道歉。” 说着，林瑒弯腰作揖。 钱直讲：…… 林瑒的态度，让他有火发不出，真是憋屈。钱直讲气得甩袖离开。 太子皱着小眉头，对林瑒说：“你这样说话不合适。” 林瑒回应道：“我向来如此。世上有各种各样的人, 太子见识太少了。” 太子：…… 林瑒又说道：“下个月陛下要派我们跟随使团去给耶律裴贺寿。太子做好准备。” “什么？”太子不敢置信。 他的伴读跟内侍也惊到了。一个个脸色震惊地看着林瑒。 陆玄插嘴说道：“是真的。陛下亲口所言。” 太子面色僵硬，张了张嘴，低声问：“父皇为何会派我出使辽国？” 他才八岁，还是个孩子。 太子对自己都不放心，皇帝对他就这么放心吗？ 陆玄没有接话。 林瑒告诉太子：“太子的见识太少了，故而陛下希望太子出去外面长长见识。” 太子：…… 面色不高兴，太子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林瑒转头看向韩小郎君, 对他说：“你也做好准备，到时候跟我们一同出发。” 韩小郎君：…… 另一位太子伴读抖了抖身子，面色不自然地问道：“我需要去吗？” 林瑒说：“你以后别来东宫上课了。今后我会取代你，陪伴太子读书。” 对方：…… 他这是失业了？ 太好了！以后不用天天早起进宫陪太子读书了！ 韩小郎君与太子对视一眼，两人的心情都不太美丽。一想到日后要天天跟林瑒见面，他们顿时觉得浑身难受极了。 韩宰相下值后，回府换了一身衣服，打算上街逛逛，了解民生。 “阿翁！”韩小郎君跑过来，拉住韩宰相的衣袖。 韩宰相低头看着他，询问道：“怎么了？” “我有事跟阿翁说。” “功课做完了吗？”韩宰相问。 韩小郎君点头。 “那我们边走边说。”韩宰相便牵着他的手走出大门。 “老爷不乘车吗？”随从询问韩宰相。 韩宰相摇头：“不乘车，你也别跟着我们。” 今日韩宰相就想当个普通人，上街头到处转转，了解各行各业，各层人民的生活情况。 “这……”随从一脸懵逼。 韩小郎君仰头望着韩宰相问道：“阿翁，我们要去哪？” “阿翁带你去长见识。”韩宰相现在一身朴素打扮。头发用发带束起来，连发冠发簪都没用。 韩小郎君点头，心里有些高兴。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跟着韩宰相出门逛街。 “今日发生了什么事？”韩宰相边走边问。 韩小郎君告诉他：“林瑒今日来东宫了，他代替林璟做太子伴读。阿翁，他太可怕了！” 闻言，韩宰相挑眉，好奇问：“他不过是个孩子，似乎比你小一岁吧？有何可怕之处？” 韩小郎君一边低头走路，一边说：“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凡看过一遍的文字，都能记住！” 一手牵着孩子，一手捋着胡须，韩宰相笑着说：“他的过人之处，给了你们压力？” “嗯。压力太大了！他身边的那个陆玄，也很可怕！天生神力！他可以单手轻轻松松的举起百斤重的鼎！阿翁，为什么他们拥有这种过人的本事，我却没有呢？”韩小郎君心里很羡慕这样的人。 韩宰相低头看了眼孙子，慈祥地说：“天赋虽然令人羡慕，但是勤奋才是最大的本事。一个有天赋的人，若是不努力，迟早泯然众人。一个普通人若是一直勤奋刻苦，肯定能够超越一群人。除此之外，见识也很重要。一个人光会读书，却没有见识，那就是个书呆子，做不成大事。” 韩小郎君若有所思，告诉韩宰相：“阿翁，陛下打算派太子跟随使团去辽国贺寿。我也要去。” 笑意僵住，韩宰相停下脚步，面色严肃地问：“谁告诉你的？” 韩小郎君说：“林瑒说陛下觉得太子见识太少，所以打算派太子出使辽国，作为太子伴读也要跟随使团出发。” 韩宰相：…… 皇帝是疯了吗！太子才多大！就派孩子出使辽国！ 韩宰相顿时没心思逛街了。恨不得立马入宫抓住皇帝，晃一晃对方的脑子，把其脑子里的水倒出来。 沉思片刻，韩宰相觉得这件事不对劲。他对韩小郎君说：“你把今日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一遍。” 韩小郎君只好一五一十的将今日经历的事情告诉韩宰相。 韩宰相眯着眼睛，觉得问题出在林瑒身上。看来得找个机会，好好跟对方聊聊。 “阿翁，我们还去逛街吗？”韩小郎君察觉到韩宰相的情绪跟刚才不一样。 “去！”韩宰相没忘记正事。他要了解民生！ 林淼跟神医在早朝上的那场表演，依旧传到了民间。许多百姓在津津乐道。 “陛下当真是神仙下凡？” “那是自然！” “啧啧！陛下登基多年，为何至今还不收复失地？”有人质疑。 韩宰相听了一会儿，便拉着孙子离开，去逛另一条街。 大周曾经试图搞宵禁，奈何百姓夜生活实在是太丰富了。宵禁时候，不许百姓上街。那百姓就在自己家里凿窗，欢声笑语传到外面。隔壁的邻居也学着在墙上凿窗。如此一来，彼此夜间就有了往来。隔着一条街，相互举杯共饮，吟诗作赋。一家家如此效仿，这宵禁就废了。 于是乎，大周现在没有宵禁。夜市繁华热闹。到了晚上，街边各种摊贩，吆喝声不绝于耳。对于这些小贩，皇帝很宽容。只要这些人白天不出来摆摊扰乱街道秩序，到了晚上他们爱怎么摆摊就怎么摆摊。朝廷对于这些摊贩，甚至不会收税。因为皇帝觉得这些人做小本生意很不容易。 “真热闹啊！”韩小郎君兴奋极了。这摊看看，那摊摸摸。 哪怕他们不买东西，小贩也乐呵呵地招待他们，跟他们聊天。 这一晚，韩宰相收获颇丰。回到家后，将今晚所见所闻记下来。 韩小郎君玩累了，睡得很沉。 第二天，他精神抖擞的入宫。将昨晚逛夜市的所见所闻告诉太子。 太子听了羡慕不已。他还从来没有逛过夜市。从出生至今，出宫的次数屈指可数。 韩小郎君高兴地说：“我阿翁说，今日下值后，还会带我去逛夜市！” 太子忽然叹了口气，低声说：“本宫也想去逛夜市。” 难怪林瑒说他见识太少。他连夜市都没有逛过…… 林瑒跟陆玄出现的时候，正好听到这话。 “太子想逛夜市，今晚我带你去！” 太子吃惊，转头看向林瑒。不敢相信地问：“你能带本宫出去逛夜市？” 林瑒颔首：“这个不难。我去找陛下，让他同意此事。” 太子突然觉得林瑒真顺眼！这才是他需要的伴读！ 韩小郎君狐疑地盯着林瑒，出声说：“陛下会听你的话吗？” 林瑒凭什么有这份自信，认为皇帝一定会听他的话。 林瑒说：“陛下最喜欢听我吹唢呐。我去给他吹唢呐，他肯定会答应这件事的。” 太子：…… 韩小郎君：…… 怎么有点不信呢！ 林瑒说完，还真的跑去了御书房找皇帝。 殿前都指挥使见到他，顿时觉得头皮发麻。笑容不自然地问道：“林二郎来找陛下有何事？” “我想陛下了。一刻不见，如隔三秋！”林瑒面色真诚地说。 殿前都指挥使的嘴角微微抽搐。呼了口气，他委婉地说：“陛下很忙……” “放心吧，我不会打扰陛下的。”林瑒回应。 殿前都指挥使：…… 他还能说什么？ 只好进去通禀。 御书房里，韩宰相正在跟皇帝谈论派太子出使辽国的事情。 得知皇帝想要磨砺太子，韩宰相沉默了半晌，最后没再反对此事。 “陛下，林二郎来了。”殿前都指挥使告诉皇帝。 韩宰相挑眉，他正想去找这小子呢！ 皇帝问道：“可有问他来找朕做什么？” 殿前都指挥使回答道：“他说想陛下了。一刻不见，如隔三秋……” 韩宰相的眼角抽搐了一下，这话林瑒怎么说得出口。 皇帝愣了一下，没想到林瑒这么喜欢他，马上说：“请他进来！” 殿前都指挥使目光复杂地看了眼皇帝，最后叹了口气，出去把人请进来。 看到林瑒今日穿的还是一身红衫，身上的东西一件不少，皇帝对他说：“天天带这么多东西在身上不累吗？” 林瑒向皇帝行礼，笑着回答道：“常年如此，已经习惯。” 皇帝好奇了，问道：“你从何时开始如此？” 韩宰相也好奇，不知道这小子为什么有这么多怪癖。 林瑒告诉他们：“这把伞是我五岁生辰时，家兄送给我的礼物。他说此乃太安神君所赐，只要出门带上这把伞，我就会得到太安神君的保佑，平平安安。这水壶，是家母生前常用的东西。家母去世后，我一直带着它，如同家母还在我身边。” 前半段话，让皇帝很惊喜。后半段话，却让皇帝生出了同情之意。 韩宰相目光复杂地看着林瑒，问道：“为何会学唢呐？” 唢呐从丝绸之路传入中原已经多年，但是学的人很少，因为这乐器太流氓了。唢呐一出，谁与争锋。其他乐器全都被秒掉。上流人士，并不喜欢这种流氓乐器，更喜欢温雅的乐器。 林瑒回答：“因为喜欢。” 韩宰相将信将疑。 皇帝改口说道：“朕方才跟韩相谈过了。去给耶律裴贺寿，朝廷已经备好礼物，你就不必献曲了。” 林瑒不解地问：“为何？难道陛下觉得我的唢呐吹得不好听吗？” 皇帝摇头：“自然不是。你吹得很好！” 林瑒马上说：“那我现在给陛下吹一曲吧！” 韩宰相呼吸一顿。准备拔腿离开。 皇帝被吓到了，急忙阻止林瑒：“不必不必！” 林瑒问：“既然我唢呐吹得好听，为何不让我给耶律裴献曲？我是真心给他贺寿的。” 韩宰相：…… 你小子若是不说最后一句话，我还觉得你是真心的。现在听起来倒像是故意的！ 皇帝词穷了，转头看向韩宰相。 韩宰相并不打算开口说话。 皇帝瞪了他一眼，最后无奈地回应林瑒：“是那个耶律裴不配听到这么优美的乐曲！” 林瑒点头，认真地言道：“既然陛下认为他不配听到我吹的唢呐，那我便不给他献曲了。” 皇帝松了口气。 林瑒又说：“那我吹给陛下听吧！皇帝是明君，配听我吹奏唢呐！” 皇帝：…… 不不不！ 朕不想听！ 皇帝一脸慌张，视线看向韩宰相。 韩宰相抢先一步开口说：“陛下，臣先告退了！”你好生享受吧！ 说完，韩宰相脚下生风，快速离开御书房。 皇帝：！！！ 这老家伙！真是无情！ 这一举动，让他们脆弱的君臣之谊岌岌可危！ “林二郎啊！朕今日还有很多政事要处理，不能听你吹曲了……”皇帝垂死挣扎。 林瑒告诉他：“陛下干陛下的，我吹我的。” 皇帝：…… 如何能既不伤害孩子的自尊心，不打击孩子的自信心，又能保护自己的耳朵不受摧残呢？ 林瑒忽然说：“陛下，太子想出宫逛夜市。” 皇帝怔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话题转变这么快。 “不必管他，让他想吧！” 皇帝本人也很想出宫浪。但是岂能任性？ 林瑒面色为难地说：“可是我已经答应他，今晚带他出宫逛夜市。” 皇帝：…… 他一噎，看着林瑒，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皇帝才找回声音，语重心长地言道：“太子是储君，宫外有太多危险，朕不让他出宫，是为了他好。” 林瑒拿起了唢呐，漫不经心的摸着唢呐，对皇帝说：“陛下，小鸟到了学飞的年纪，就应该让他去试飞，若是拦着，怕是会成为一只废鸟。” 皇帝盯着他的动作，眼皮跳了跳。 这时候，轮椅滚动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林璟来了！ 皇帝立马起身。 “陛下。瑒儿。你不在东宫学习，在此做什么？”林璟问林瑒。笑起来的模样，干净得让人想到了高空皎月。 林瑒回答道：“太子想出宫逛夜市，我正在跟陛下谈此事。” 皇帝：…… 你那是谈事吗！自己都决定好了，跑来逼朕同意！ 林璟观察皇帝的面色，笑着言道：“陛下若是对我们放心，今晚我们兄弟陪在太子身旁，定会护他周全。” 皇帝：…… 突然有点嫉妒自己的儿子。他小时候都没有这样的伴读宠着！ 皇帝无奈地说：“也罢。你们顺便把大郎跟二郎带上。” 林瑒笑眯眯地点头：“谢陛下！陛下不但是一位明君！更是一位好父亲！” 皇帝对林瑒挥了挥手，把人赶走。 “我还没给陛下吹曲呢！”林瑒不舍得离开，对林璟眨了眨眼睛。 皇帝：…… 赶紧走！ 朕不听！ 林璟笑了笑，对林瑒说：“你先回东宫吧！” “行吧！” 临走前，林瑒特地对皇帝说：“陛下，明日我再来吹曲！” 皇帝：不要！ 待会儿必须叮嘱殿前都指挥使，明天不许把林瑒放进御书房里！ 林瑒离开后，皇帝对长青等人挥了挥手，让他们退出去。 长青一脸不安地看着林璟，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人都走了，皇帝出声告诉林璟：“韩相昨日听了你的一席话后，让中书省的官员近期展开调研。他昨晚特地上街调查民生。” 林璟颔首，缓缓说：“观察国情，不应该只看政治中心。其他地方，都需要考察调研。” 皇帝一脸肃然，问林璟：“你觉得朕需不需要专门差遣一些人，到全国各地进行考察调研？” “陛下英明！这很有必要！”林璟回应。 得到了林璟的肯定与赞同，皇帝很有信心。 接下来，皇帝跟林璟探讨起该派哪些官员去外地进行考擦调研。 第20章 英雄梦 太子跟韩小郎君没想到真的让林瑒办到了！皇帝允许太子出宫游玩！ “林二郎！谢谢你！”太子激动地伸出手, 握住了林瑒的手。 林瑒说：“陛下说把大皇子与二皇子一同带上。现在就可以派人去把此消息告诉他们。” 太子点头，派内侍去通知大皇子与二皇子。 大皇子上完课，见到太子的内侍, 心里奇怪。 “有何事？”他问对方。 太子内侍向大皇子行礼，出声说道：“陛下允许太子与大皇子、二皇子今晚出宫逛夜市。太子殿下特地派小奴来传消息。” 闻言，大皇子惊喜。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皇帝竟然允许他们出宫游玩！ “那我需要准备什么？”大皇子兴奋起来。 太子内侍回应道：“出宫游玩，不能暴露身份, 应当低调。故而请大皇子穿着打扮朴素一些。” 大皇子颔首，马上回自己的住处做准备。 二皇子在御药局学习认药材。这里没有给他规定上课时间, 也没有下课时间。只要他来了, 御药局的人就会教他知识。学累了, 二皇子就休息。当然了，大多数时候，二皇子都在认真学习。认药材太有意思了, 知道各种药材的药效后，他甚至想试验一下。 二皇子的近侍慌得一批。因为二皇子想让他来试药！ 受不了这种折磨，宦官今日偷偷跑去后宫找德妃。把二皇子弃文从医的事情告诉了对方。 德妃知道此事后，气得脸色发青，甚至摔了一个茶杯。让宦官马上去把二皇子叫过来。 宦官回到御药局的时候，太子内侍刚来过。二皇子一脸喜悦, 见到他，高兴地言道：“快去给我准备一身朴素的衣服！今晚我要出宫逛夜市！” 宦官吃惊：“殿下岂能出宫！” 对方的反应让二皇子不满，脸上的笑意微微收敛，他不快地说道：“我怎么不能出宫了？父皇允许我跟大哥、太子今晚出宫逛夜市！你快去给我准备出宫的衣服！记住要朴素的！” 宦官僵着脸，低声说：“殿下，德妃让你过去一趟……” 二皇子不以为意，摆手说：“你去回了母妃, 我今晚要出宫游玩。明日我再去见她。” 宦官：…… 德妃正大发雷霆呢，二皇子若是不过去见她，反而还要出宫游玩，指不定德妃会被气死。 宦官劝道：“殿下先去见德妃吧！她心情不好……” 二皇子疑惑地问：“母妃为何心情不好？” 宦官心道：还不是因为你太任性。 面上，宦官扯了扯嘴角，露出假笑回应道：“德妃似乎知道了殿下学医的事情，她很不高兴。” 突然间，二皇子脸上的表情全都不见了。他垂下眼眸，盯着自己的手。每天摸这么多药材，他的手沾染了一些药味。 “殿下？”宦官伸手拉他的小手。 二皇子立即甩开他的手，后退了两步，抬头说：“我才不要去面对她的怒火。” 说完，二皇子转身跑出御药局。 “殿下！”宦官急了，立刻追出去。 奈何小孩子跑得快，一溜烟人就消失不见了。宦官气得跺脚。 二皇子也不知道自己要跑去哪，跑着跑着，发现自己来到了翰林医官院。他犹豫了一下，走进去。 长青正坐在院子里看书，察觉到什么，他抬起头。 “二皇子？”见对方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长青合起书，朝他走去。 二皇子看向长青，问道：“林郎君还在学习？” 长青点头，问道：“二皇子遇到了什么委屈的事情？” 二皇子怔然，小脸呆呆地看着长青。 长青对他说道：“若是二皇子不嫌弃小人身份卑微，可以告诉小人。小人愿意听二皇子倾诉。” 二皇子低声问道：“我看起来很不高兴吗？” 长青笑着说：“脸上挂着一个大大的‘愁’字。” 二皇子抿了抿嘴巴，小声地说：“我本来很高兴的，因为父皇允许我们三兄弟今晚出宫游玩。可是母妃那边发怒了，因为我学医的事情……” 长青蹲下身子，一脸温和的看着二皇子，轻声说：“德妃骂二皇子了？” 二皇子摇头：“我没有去见她。直接跑过来了。” 二皇子心里很明白，他躲得了一时，却不能一直躲避。迟早要面对德妃的怒火。 长青安慰道：“二皇子并没有错，不必如此害怕。” “我的母妃，她很能训斥人。发火起来的模样，十分可怕。她一直希望我能够成为一名优秀的皇子，超越大哥跟太子。我觉得好烦恼……”二皇子也蹲下了身子。说话的声音很小声。 长青若有所思，缓缓说：“人经历的事情越多，心性会变得越发复杂。殿下天真单纯，不理解德妃的心思很正常。长辈们常年经历各种各种的竞争，他们已经斗惯了。所以喜欢将与人争夺的想法强加在孩子身上。人生越走越长，他们暂时忘了自己曾经也是个孩子，曾经那份天真而单纯美好的时光被埋藏在记忆深处。他们已经习惯用成人的角度看待问题，却忽略了孩子的想法。” 二皇子愣愣地看着长青。似懂非懂。 长青笑了笑，告诉他：“殿下面对德妃的时候，不必害怕。问问对方，可还记得曾经的自己。在她年幼时，面对人生是什么想法。跟德妃好好聊聊。” “这样可以吗？”二皇子眨了眨眼睛，他从未想过跟德妃聊她过去的事情。 “试试吧。好好沟通，相互了解彼此的想法。”长青说。 二皇子一脸认真的表情，对长青点了点头。 “好！我听你的，会跟母妃好好聊聊！” 跟长青聊完后，二皇子进屋找林璟。把今晚出宫逛夜市的事情告诉他。得知这件事就是林璟促成的，二皇子开心的感谢对方。 “二皇子随我们一同出宫，到我家里换衣服吧。”林璟看出二皇子心情不好，邀请他到家里做客。 二皇子心情好转，喜悦的情绪又回来了。 林瑒上完课，带着陆玄从东宫过来。 二皇子见到他们，被他们的打扮惊到了。觉得这两个人真是个性！ “你为何要背着一把伞？”二皇子第一次见这样的人。 林瑒回答：“天有不测风云，出门在外带把伞很正常。” 二皇子点头，觉得有理。他认真地问道：“那今晚我出宫，需不需要备一把伞？” “很有必要。”林瑒回应。 二皇子不想跑回自己的住处，便跟翰林医官院的人借了一把伞，跟着林家兄弟一起出宫。 回林家的路上，长青打开了车窗，方便二皇子看外面的世界。 二皇子眼睛明亮，情绪亢奋，时不时指着外面的东西，询问车里的人。 以前随御驾出宫，已经清街，可看不到这么热闹的民间生活。 陆玄笑呵呵的回答二皇子，甚至还跟二皇子讲起了很多趣事。 二皇子忘记了不开心的事情，眉开眼笑，脸上洋溢着幸福。 来到林家，吴管事得知二皇子的身份，立马行礼，赶紧说道：“小奴这就去备茶！让二皇子尝尝！” 二皇子：…… 他马上摆手说：“不必了！我不喜欢喝茶！” 吴管事有些失落，询问道：“二皇子喜欢什么？” 二皇子告诉他：“我喜欢出宫！外面很热闹！真精彩！” 吴管事愣了一下，心里有些同情这位皇子。 来到林璟的院子，长青拿出一套林璟的衣服，给二皇子换上。 二皇子这看看，那看看，觉得什么东西都新鲜。他的样子，让人想到了刚飞出笼子的鸟，一下子获得了自由，对外面的世界热爱又向往。 林淼回到家，看到二皇子，眼角抽搐。得知这是皇帝的意思，他无语极了，又不好说什么扫兴的话，只能叮嘱吴管事多安排一些人跟随几个孩子出门。 大皇子与太子早就换好了衣服，两人在宫里盼望着出宫。 “太子，何时能出去？”大皇子等得不耐烦了。 太子告诉他：“林家会派人来接我们的。到了宫外，大哥不能再如此称呼我。” “三弟？”大皇子第一次这么喊太子。 太子点头：“嗯。” 大皇子好奇地问：“为何是林家派人来接我们？” 太子跟大皇子说：“此事是林家两位郎君为我们谋求的。林璟有个堂弟叫林瑒，这两日入宫做我的伴读，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他。” 大皇子摇头，他没听说这件事。 太子特地说道：“林瑒是个神童，有一些其他人无法理解的癖好。见了面，好好相处，莫要针对他的癖好询问。” 虽然不了解，但是大皇子还是顺着太子的意思点头。 天色渐暗，林家的马车终于来了。 侍卫请太子与大皇子上车。 大皇子与太子坐在马车上，听到外面传来的各种吆喝声，他们很好奇，却没有伸出手打开车窗。 直到马车停下，有人请他们下车，两人急忙下去。这才见识到热闹的世界。 不远处的街道灯火辉煌，人来人往，或有人背着孩子逛街，或有男女执手游逛。 “大哥！三弟！”二皇子站在林璟跟林瑒的身旁，欣喜的朝他们挥手。 大皇子与太子神色意外地看着他，太子问道：“为何二哥比我们先出宫？” “这个啊，林郎君邀请我去林家做客。你们看我这一身衣服，是林郎君借给我的。”二皇子笑嘻嘻地说。 “几位边走边说吧。”林璟笑着言道。 大皇子目光好奇地打量着林瑒与陆玄，这两人存在感太强了，不容忽视。 林瑒自然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挑眉言道：“我是林瑒，这是陆玄。” 大皇子对他们微笑。 一群孩子结伴游逛夜市，大皇子与太子明明很兴奋雀跃，却要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只有二皇子最自然，一路上笑声不断。看到什么都觉得好奇，要上手摸摸。 见他如此，大皇子与太子开始反思他们是不是对自己太狠了。难得出宫游玩，为什么还要克制自己的情绪？ 大皇子忍了又忍，最后索性放开心扉，跟二皇子一样开心接触新鲜事物。 太子最后也放弃了自我约束，跟着他们一起快乐的吃喝游玩。 看到前面围着一群人，喜欢热闹的三位皇子凑过去。 “有没有哪位会医术！求求诸位！救救我爹！” 有人在哭，声音凄厉。 “我家官人已经去请大夫了！你别着急！” 有人安慰对方。 “这人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捂着心口晕倒了！真是怪哉怪哉！” “离远点吧，莫不是故意讹钱的！” 林璟扫了眼长青。 长青大声喊道：“诸位让让！我家郎君会医术！” 闻言，有人让出了通道。 长青把林璟推进去。 患者的女儿看到长青推着一个坐轮椅的孩子出现，哭得更悲惨。 林璟撑着身子起身，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开始为病人检查。 大皇子等人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他们关心地看着对方。 尤其是二皇子，他心里莫名的有些慌乱紧张。 林璟经过一番检查后，快速给对方做人工呼吸。 见状，长青帮忙按压对方的心胸。 “这孩子在做什么！” 路人震惊。第一次看到这样做的。 患者的女儿已经傻了，忘了哭泣。 过了片刻，患者有了反应。 “醒了！” “哎哟！这位小郎君有本事啊！” “方才还震惊他在做什么，原来是在救人！这救人方法真是特别！” 二皇子目光直直地盯着林璟。 “谢谢小郎君！谢谢恩人！”患者的女儿激动地朝林璟磕头。 林璟被长青扶起来，坐回轮椅。然后询问了患者的饮食情况，以及日常身体情况。让长青拿出纸笔，给对方开了个药方。 “若是无钱买药，可以到济世堂，报太安神君尊号，会有人给你们配药的。”林璟告诉对方。 父女两感激极了，询问林璟的身份，想要报恩。 “是太安神君派我来救你的，若是感谢，不如拜谢太安神君。”林璟笑着说。 太安神君的尊号，就这样被人记下了。 林璟让长青推着他离开这里。 走到另一条街，二皇子才出声跟林璟说话：“那个人是什么情况？救人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林璟转头看向他，回答道：“那个人突发心疾，需要急救。方才我与长青所为，是一种急救方法，你若是想学，让长青教你。至于救人的感觉，很幸福。医学的出现，就是为了让世人减少受病痛的折磨。” 二皇子面色认真严肃，记住了林璟说的话。 大皇子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有问。 太子觉得今日才是真正的认识林璟。不在乎对方身份，林璟直接救助对方，救了人之后不图回报。这就是刘翊善一直说的侠者！ 游逛了两个时辰，三位皇子被送回了宫里。 宦官见到二皇子，心里有气，又不敢对其发火。只能数落道：“殿下顾着出宫玩乐，可有想过德妃的感受？” 二皇子思来想去，决定去见德妃。 德妃心里一直憋着怒火，压根没有睡觉。 见到二皇子，她呵呵一笑，眉眼带着冷意盯着对方。 二皇子深吸一口气，开口说：“母妃，像我这般年纪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德妃：…… 显然没料到二皇子会说这话，她愣了一下。 皱了皱峨眉，德妃语气冷淡地言道：“你问这些做什么？像你这般年纪的时候，我在学诗词学女红。” 二皇子问道：“那个时候的你喜欢当时的生活吗？喜欢诗词，喜欢女红吗？” 德妃沉默了。 她开始回忆过去。 年幼时的她并不喜欢女红，但是家里人总逼着她学。身边的人总说，一个好女子应该会女红，有一手好绣工。要不然将来会嫁不到好人家。 那个时候的自己是什么想法？ 德妃想起来了。那时的她，会思考难道一定要会女红才能嫁到好人家吗？那些不会女红绣工不好的女子，她们该怎么办？嫁不到好人家，她们的人生会过得如何？ 想起当时的想法，德妃倏然一笑。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真的很天真。竟然会替别人思考这些事。 见德妃在笑，那种笑容二皇子从未并未见过。他好奇地问：“母妃年幼时可想过将来的生活？比如成为什么样的人，以后一定要做什么事……” 德妃语气淡淡地说：“你问这些做什么？都过去了，现在谈起有何用？” 二皇子追问：“难道母妃忘了过去的自己吗？忘记了过去的想法，过去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吗？” “自然记得。这与你有何干？”德妃反问。 “过来之前，我很害怕。并不想面对母妃的怒火。可是有人劝我，好好跟母妃聊聊，相互了解彼此的想法。母子之间，不应该有隔阂。”二皇子说。 德妃目光深深地看着二皇子。 她拿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水，没有说话。 二皇子低声说：“现在的我还小，经历的事情不多。我并不了解母妃的想法。我想了解母妃。” “我的想法，就是希望你好好读书学习，成为一名优秀的皇子。”德妃告诉他。 二皇子抿了抿嘴，出声说：“母妃小时候也是按照长辈的想法一路成长的吗？现在的生活，你过得开心吗？” 德妃忽然没心情喝茶了，她把茶杯放下，脸色微沉。 她小时候的确是按照长辈的想法，听从安排一路成长。她崇拜冼夫人这样的女性英杰，曾经想学武，却被家里人鄙夷嫌弃，伤害了她追梦的心灵。后来便不再提起此事，所有人都以为她打消了那种想法。可是每当听到有人批评冼夫人时，德妃心里会恼怒。甚至会忍不住开口维护自己的偶像。 被选秀入宫后，德妃一直忐忑不安。这份忐忑，一直到现在，从未放下过。哪怕她已经生下皇子，贵为妃位，心中仍然没有安全感。每当小日子来临时，情绪低落，德妃总会忍不住幻想。若是她年幼时不顾家人反对，坚持学武，肯定不会入宫。哪怕她不能成为像冼夫人一样名垂青史的英杰，至少也能跟凭着武力保护弱小。路见不平，出手相救，事了拂衣去。那样的人生，才有滋有味，鲜活多彩。 哪像现在这样，入这皇宫后，她就如同笼中之鸟。这样的人生，枯燥无味，可怕极了。 察觉到德妃心情不悦，二皇子心里忽然不安，改口说：“若是母妃不喜欢听我说这些，那我不说了……” 德妃冷声言道：“我小时候并不喜欢学女红，从书中了解冼夫人的事迹后，我对她甚是崇拜。曾经想过学武，却遭家人反对。我的人生，一直是听从家人安排。” 她不喜欢，应该说是厌恶极了现在的人生。 德妃又说道：“我虽然是女子，却有英雄梦。渴望像大丈夫一样为国效力，做大事。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好好读书学习，将来能够为大周收复燕云十六州发挥一份力量。我的英雄梦，自己实现不了。希望你能够帮我实现。” 二皇子惊呆了，怔怔的看着德妃。 母子两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二皇子才从吃惊中回过神来。他往前走了几步，靠近德妃。然后伸出手，握住了她素白的双手。 “母妃，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情。读书学习，固然能够让我成材，或许将来能够让我成为英雄，名垂青史。可是我更喜欢学医。学医可以救人。这世上，若是没有医者，会有很多人经历病痛折磨。我希望母妃能够支持我走这条路。我会好好学医，将来会救很多很多人。我要做这样的英雄。” 今晚见到林璟跪下来救人的那一刻，就像是从天而降的英雄，让二皇子心里震撼。突然意识到学医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代表着，将来要救死扶伤。二皇子受其影响，决定要好好学医！坚定要走这条路！ 德妃张了张嘴，被二皇子的话撼动。 最后，她叹了口气，低声言道：“既然你有此决心，那就好好学医吧。” 二皇子粲然一笑，抱住了德妃。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跟德妃拥抱了。 德妃眼眶发红，笑着抱紧他。 第21章 此乃上策 林璟那一晚的救人行为, 不知不觉在民间传开了。 有些穷人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跑去济世堂报太安神君的尊号求药，没想到真的求到了药！而且药铺并没有收取费用！ 不知是谁, 把城外的一间破庙重新装修了。挂上了太安神君的牌子，变成了太安神君庙。许多百姓纷纷前去烧香跪拜。 今日早朝，星州那边传来消息，确定了那位神医说的话。皇帝是太安神君的身份, 就这样被众人承认了。 司天监特别站出来言道：“这几日，城外出现了一间太安神君庙, 诸多百姓前去烧香许愿还愿。多谢陛下庇佑大周！” 闻言, 皇帝大喜。没想到京城的百姓这么快就给他盖庙, 开始信奉他了！ 心里兴奋，面上皇帝却一派淡定。 韩宰相一点都不感到意外。这几日每天下班后，他都会上街了解民生。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原本百姓是不太相信皇帝是神仙转世的事情。是因为林璟在街头救人, 向众人宣传了太安神君的事，有心人留意起济世堂，得到恩惠后，众人才开始信奉太安神君。 退朝后，皇帝高兴地派人去把林璟叫过来，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林璟笑着言道：“今后会有越来越多人信奉太安神君。” 皇帝心情欢喜, 目光慈祥地看着林璟，越看越喜欢这孩子。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不是他家的呢！ 林璟问起了派遣官员外出调研考察民生的事情。 皇帝告诉他：“朕已经安排好了。” 林璟脸上的笑意有所收敛，对皇帝说：“六月西夏京都会发生一场大地震。地动山摇，天塌地陷。影响是星州地震的百倍！” 皇帝面色僵住。 林璟又言道：“这是陛下昨夜在梦中告诉我的。陛下还说，虽然李氏逆贼可恶，但是当地百姓无辜。应当此时散播消息, 提醒西夏当地的百姓有所准备。” 皇帝脸色变得凝重，双手攥成拳头，半晌没说话。 当年大周政权建立后，太|祖皇帝对西北百姓极其照顾。明明可以换掉当地节度使，却没有换。原以为李氏会感激大周。没想到对方是白眼狼！集结武装，杀大周将士，抛弃亲爹，转头认辽国为爹。得了辽国支持后，跑来攻打大周，这可是气坏了两代大周皇帝。奈何大周实在是打不过辽国跟西夏，只能低头认栽，割让五州给西夏，并且承认了西夏的独立地位。 这些年，西夏不断扩张国土，李氏狗胆包天的称帝，不断挑衅大周朝廷的威严。骚扰边境，断绝跟大周往来，甚至还送来嫚书，侮辱大周，讥讽大周从皇帝到百姓全都是无用的孬种，上不了战场的废物。 要不是仗着辽国给西夏撑腰，这孽子敢如此嚣张狂妄吗！ 这口气，大周忍了太久。 得知西夏即将发生一场山崩地裂的灾难。皇帝的想法是这狗贼终于遭天谴了！必须要趁其病，要其命！派出军队，趁机收拾西夏。 见对方半晌不语，林璟缓缓言道：“民心最为重要。” 皇帝蓦然回神。 林璟继续说：“趁其乱，收拾对方，固然可取。但是此举却得不到当地民心。试想，当地百姓刚经历天灾，哪怕能侥幸逃生，却无粮无财无住处，他们的内心是多么的惶恐不安。这个时候，不用大周派军队过去，西夏京都便会乱成一锅粥，礼乐崩坏。为了存活，人会抛弃良知，抛弃礼数，不分尊卑，去争抢食物，只为苟活下去。如此场景，可称为人间地狱。” 皇帝渐渐冷静，目光深深地看着林璟。 “在当地百姓绝望之时。若大周军队带着救灾物资出现，救助他们。这就犹如天兵天将到来，救苦救难。如此举动，必得民心！”林璟的声音很轻，说话的语速很慢。 皇帝沉声问道：“所以是先攻打西夏，然后救助当地百姓？” 林璟摇头：“我们大周根本不用攻打西夏，只要带着救灾物资过去，当地必当欢迎。” 皇帝疑惑了。不攻打西夏，怎么穿越边境跑去西夏京都？ 林璟解释道：“此时将西夏将有天灾的消息传出去，一来是为了让当地百姓有所准备，二来是也是为了影响人心。” 皇帝恍然大悟，眯起眼睛，拍起手来。 妙啊！ 现在就把西夏即将发生天灾的事情传出去，无论西夏百姓现在信不信，等到地震发生后，他们必定对太安神君信奉不疑。承受痛苦折磨，濒临绝望的人，若是听到大周军队带着救灾物资来救他们了，肯定会欢迎！ 皇帝又问道：“若是当地官员与军队阻挡呢？” 林璟淡淡地言道：“身处绝境的人，会奋不顾身抓住一切希望。若有人斩断他们的生路，他们必定会奋起反抗。” 皇帝明白了，他腾地一下站起来，在屋内走来走去。 “朕这就把韩相叫过来，跟他商量此事！” “嗯。”林璟颔首。 皇帝想了想，觉得应该奖赏一下林璟，问道：“你想要什么？” 林璟淡笑着说：“能够每日见到陛下，我已经很高兴了。别无所求。” 皇帝欣慰，这孩子真好啊！ 什么奖励都不要，真傻！ 不行，自己一定要奖赏对方！ 皇帝想起什么事，对林璟说：“朕说过要封你为王？等西夏的事情结束后，朕就让人拟旨封你！” 林璟笑着谢道：“谢陛下！” 长青等人站在御书房外面，看到门打开了。皇帝亲自推着林璟出来，众人惊了一下。 长青连忙凑过去，想要帮忙。 皇帝把轮椅交给长青，面色严肃的对他说道：“好好照顾璟儿！” 长青：…… 心里忐忑，长青低头回应道：“小人必当用性命照顾好郎君！” 皇帝弯下腰，慈祥温柔的对林璟说：“慢走！” 长青：…… 殿前都指挥使：…… 陛下，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 目送长青推着林璟离开后，皇帝派近侍去把韩宰相叫过来。 韩宰相从下属那里听说皇帝派遣了一批官员离开京城，到外地考验调查民生情况。他正准备组织中书省的官员开会，就此事展开讨论。没想到皇帝这时候会派人来找他。 走进御书房，韩宰相向皇帝行礼。 “陛下。” 皇帝正在写东西，没有理会韩宰相。 韩宰相诧异，抬眼打量着对方。见皇帝一脸肃然，不知道在写什么，韩宰相心里好奇。他开口问道：“陛下把臣叫过来，有何吩咐？” 皇帝停下了笔，抬起头看着韩宰相。 对方视线灼灼，两人对视了一下，韩宰相心里冒出了古怪的感觉。 皇帝站起来，朝韩宰相走去。 来到韩宰相身边，他伸出手，搭在韩宰相的肩头，沉声言道：“韩相，我们该干大事了。” 韩宰相：？？？ 他疑惑地问道：“陛下打算派兵北伐？” 皇帝摇头，告诉韩宰相：“不，朕现在不打辽国。先收复西夏。” 韩宰相：…… 他扯了扯嘴角，语气淡淡地问皇帝：“陛下打算如何收拾李氏逆贼？” 皇帝言道：“六月西夏京都将会发生一场大地震，地动山摇，届时万里悲歌，当地民不聊生。” 韩宰相的眼角抽搐了一下，问道：“是林家郎君说的？” “是朕在梦里告诉他的。”皇帝回答。 韩宰相：…… 他追问道：“他还说了什么？人在哪？” 韩宰相立刻想见到林璟，询问详细情况。 “朕让他回翰林医官院继续学习了！”皇帝说。 韩宰相无语地说：“陛下为何让他离开！”他必须要当面了解此事！ “岂能耽误他学习。得知此事后，韩相是什么想法？”皇帝拉着韩宰相坐下。 韩宰相：…… 当然是打啊！若是西夏京都当真会发生一场大地震，大周必须要把握这次机会，派兵攻打西夏！李氏逆贼嚣张太久，西夏朝廷就像茅厕里刚吃过屎的苍蝇，整天在大周身边飞来飞去，恶心不已。是时候该收拾对方了！让西夏当地政权知道，谁才是它的亲爹！ 韩宰相马上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皇帝：“臣以为，此时便可以做准备。事发之后，我军立即攻打西夏！” 皇帝忽然站起来，激动地回应韩宰相：“此乃下策！” 韩宰相：…… 清晰的感觉到皇帝的唾沫飞溅到了他的脸上，韩宰相面无表情地盯着对方。 韩宰相语气冷淡地问道：“陛下有何上策？” 皇帝马上把林璟说的那套话，告诉了韩宰相。 “朕要的是民心。虽然李氏逆贼可恶，但是当地百姓无辜。朕不忍看子民受苦，故而打算传播此消息到西夏，让当地百姓早有准备。” 韩宰相掏出了手绢，抬起手擦脸。虽然他面无表情，但是他的动作将嫌弃之意表现得很明显。 “陛下觉得，当地百姓可会相信此话？”韩宰相一脸漠然。 皇帝这才意识自己跟韩宰相离得太近，可能唾沫不小心弄到了对方的脸上，他有些尴尬，讪讪地后退了两步。然后继续说道：“这是一场山崩地裂的天灾，无论他们是否相信，朕都应该告诉他们。此外，朕打算准备好救灾物资，先送到边境。天灾发生后，调兵遣将把救灾物资送去西夏。我军到了那边不打仗，只救助当地百姓。” 擦脸的动作停住了。韩宰相沉默，目光深邃莫测地盯着皇帝。 此举，的确是上策！ 既彰显了大国风度，让天下人知道大周朝廷对于西夏当地百姓一直牵挂于心。又变相的告诉了天下，哪怕李氏逆贼在西夏建国，西夏从头到尾都属于大周！西夏出事，大周朝廷派人携带物资去赈当地灾救济。如同从未发生过李氏逆贼建国事情，大周待西夏子民一如从前！初心不变！ 试想，当地的百姓承受了天灾折磨后，内心惶恐不安，西夏朝廷对他们置之不理。若是大周这时候派人送来救灾物资救助他们，这份恩情，他们一定会铭记一生！不用武力，光靠温柔手段便能收复西夏，高啊！此事一定会千古传诵！ 被韩宰相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对方一直不说话。皇帝忍不住问道：“韩相觉得如何？” 韩宰相意味深长地言道：“臣觉得，此乃上策！” 倏地，韩宰相站起来说：“陛下，臣身子有些不适，先告退！” 说完，他马上离开。 皇帝：…… 这老家伙不对劲！ 他还想跟韩宰相谈论一下封林璟为王的事情。没想到对方跑得这么快。 皇帝派近侍跟着韩宰相。 韩宰相跑去了翰林医官院，本想找林璟谈论西夏地震的事情。没想到扑了个空。林璟已经离开翰林医官院了！ 得知林璟出宫了，韩宰相只好请假出宫找人。 第22章 你是什么想法 出宫后, 韩宰相坐车前往林家，不料，半道上马车出了问题。他只好下车步行。 走在热闹的街头, 他听到有人在议论西夏。 “西夏当真会发生一场大地震？” “这可是太安神君说的！” “听说陛下就是太安神君的转世。难道是陛下说的？” “李氏逆贼作恶多年，终于要遭天谴了！” “我军这次会趁机出兵收复西夏吧？” “这可是个好机会！朝廷肯定会把握的！” 韩宰相停下来，竖起耳朵听路人议论。他心里吃惊，皇帝刚把消息告诉他, 民间为何这么快就知道了？ “哎哟！那有一位穿着官袍的官员。看着官阶就不低，要不我们过去问问？”有人注意到了韩宰相。 一双双眼睛, 齐刷刷的望着韩宰相, 他们朝韩宰相走过来, 围住了韩宰相。 韩宰相：…… 他挤出笑容，面对众人。 有人开口问道：“这位相公，西夏当真会发生地震吗？” 韩宰相心情复杂, 他淡定地言道：“此乃朝廷机密。” 众人面色微顿，有人不敢问了。但也有胆大的人，出声继续追问：“若西夏发生地震，我军会出兵收复西夏吗？” 韩宰相还是那句话：“此乃朝廷机密。” 没人再继续问话，大家讪讪地散开了。 韩宰相皱着眉头，继续走。 听说韩宰相来了, 吴管事亲自出来迎接他。 “贵客来了！请！老奴这就去泡茶！” 韩宰相的眼角抽搐了一下，摆手言道：“不必。老夫是来找林家郎君的。” 吴管事告诉他：“让贵客失望了，我家郎君还未回府。” 韩宰相：…… 他问道：“你家郎君已经出宫，他不回府能去哪？” 吴管事诧异，回答道：“也许是去窑厂了？” 韩宰相只好跑去官窑找人。 吴管事准备马车送韩宰相离开，被对方拒绝了。 韩宰相走了两刻钟，实在是走累了, 后悔没有坐林家的马车，他在街头雇了一辆马车，让对方送他去窑厂。 好不容易来到窑厂，窑厂的人说林璟今天并没有过来！ 韩宰相忽然有些烦躁，他深吸了一口气，用手绢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想到街头百姓议论西夏地震的事情，韩宰相蓦地反应过来这件事可能就是林璟传出去的！ 韩宰相返回御街，下车向人打听，西夏地震的消息是从哪来的。 “应该是城外吧？具体是谁传的，小人也不清楚，反正消息是从城门一路传过来的。”卖货郎告诉韩宰相。 韩宰相道谢之后，直奔城门。向守城将领询问情况。 守城将领当然留意到了这件事，告诉韩宰相：“此事是从城外传进来的。” 韩宰相现在确定了，这件事就是林璟传播的！并且林璟还出城了！ 随后，韩宰相询问守城将领有没有见过林家的马车。 林璟出门乘坐的马车比较大，马车设计跟其他人家的马车不一样。守城将领自然注意到了，回答道：“下官见过韩相虽说的那辆马车，半个时辰前出城了。至今还没有回来。” 守城将领想了又想，告诉韩宰相：“下官发现此传言就是在那辆马车出城之后传入城里的。” 韩宰相捋着胡须，点了点头，一脸深思。 他就在这里等着，等林璟回来！ 守城将领心里好奇，不知道韩宰相为什么在上班时间跑来城门这里调查一辆马车。他忍不住对韩宰相说：“韩相若是有事忙碌，不如先回宫。等那辆马车回城后，下官马上拦住对方，立即派人去通知韩相！” 韩宰相摇头：“不必。本相就在这里等着。” 守城将领更是好奇，试探地问道：“韩相寻对方有何事？” 韩宰相瞥了眼对方，淡淡地言道：“自然是有事。” 守城将领：…… 行吧，不该他打听的，不应该多嘴打听。 守城将领问卖货郎借来一张矮凳，给韩宰相坐下来休息。 韩宰相也没闲着，仔细观察，发现传言果然都是从城外传进来的。进城的百姓，都在讨论西夏将有地震的事情。 出城的百姓隐约听到后，也不急着出去了。拦着那些进城的百姓，询问详情。 百姓从西夏地震，谈论到李氏逆贼做的恶心事，再议论起大周会不会把握住这次机会，出兵收复西夏。 韩宰相开始反思自己先前的想法。得知此事后，他的想法跟普通人一样。都想着把握机会出兵收复西夏。却忽视了收复西夏当地百姓的民心。收复一片人心可比收复一块地难多了。 在大家都想着收复国土的时候，林璟考虑的却是收复民心。如此思虑，超越了众人，就连韩宰相都自愧不如。 韩宰相认真思考，自己究竟有没有资格教林璟。 “韩相！那辆马车回来了！”守城将领跑到韩宰相的身旁，激动的告诉他。 闻言，韩宰相回神。他站起来，走了好几步，果然看到了林家的马车。 马车被人拦下来，林家车夫诧异，拽着缰绳，让马停下来。 “林郎君。”车外传来韩宰相的声音。 长青惊讶，转头看向林璟，低声问道：“这个时间韩相不在宫里干活，怎会来此寻郎君？” 难道韩宰相这么快就关注到了他们做的事情？ 林璟做了个手势，让长青打开车窗。 没想到韩宰相一点都不客气，直接上了车，打开车门进来了！ 长青：…… 身居高位的人还真是不拘小节。 韩宰相打量着林璟，对他露出慈祥地笑容，出声说：“陛下已经把事情告诉老夫了。” 林璟颔首，主动告诉对方：“我已经将消息散播了。” 韩宰相有些意外，没想到林璟会这么快认下这件事。看来，对方把他当成了自己人！这说明，林璟对他很信任！ 韩宰相心里欣慰，笑着言道：“陛下说得不清楚，老夫没有听懂。故而特地来找你了解详情。” “不如到寒舍好好聊？”林璟问。 韩宰相点头。 回到林家，吴管事见到林璟，马上端来茶水让他品尝。 林璟一脸享受的喝了一杯茶水，让吴管事将茶壶交给长青，带着韩宰相回小院。 吴管事倒是想陪在一旁伺候，被长青支开了。 剩下韩宰相与林璟，两人坐在院子里。 林璟将西夏将有地震的事情重讲一遍。 韩宰相听完之后，目光深深地凝视着林璟，缓缓问道：“让陛下收复民心，是你的主意？” 林璟笑着说：“都是太安神君教我的。” 韩宰相将信将疑，视线直直的看着林璟，又问道：“太安神君每晚都会入你梦中？” “太安神君并不是每晚都来找我。”林璟摇头。 韩宰相追问道：“太安神君可有跟你聊过辽国的事情？” 林璟点头：“聊过。” “说说！”韩宰相有些激动。 林璟笑了笑，忽然说道：“上回幻方还没有比出高下。不如我们继续比？” 韩宰相：…… 这小子是在为难他吗？ 上次的幻方，韩宰相至今都没有想出解法！这也是他这几日没有跑来林家找林璟的原因。 韩宰相避开此事，聊起了另外一件是，问林璟：“可知道老夫为何要跟你比幻方？” 林璟摇头，澄澈干净的眼眸静静地看着韩宰相。 韩宰相告诉他：“老夫观你聪慧过人，有心教你成才。听你爹说，只要比幻方赢了你，便能收你为徒。故而老夫才会与你比幻方。现在得知此事，你是什么想法？可愿意做老夫的学生？” 长青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话。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里感叹林璟受欢迎的程度。 林璟神色惊讶，仿佛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他面色犹豫，神情纠结。过了一会儿才出声回应韩宰相：“韩相，实在是抱歉。我如今跟随李师父与白师父学医，只怕没有这么多时间学别的事情。” 这个答案在韩宰相意料之中，他心里倒是没有太失落。 沉默了片刻，韩宰相开口言道：“既然你不愿意成为老夫的学生，那你可愿意收下老夫这个学生？” 韩宰相决定了，一定要跟林璟锁死师生情谊！ 长青：！！！ 他目瞪口呆，不敢置信。是他出现了幻听吗？ 林璟神色诧异地看着韩宰相，显然没想到对方这么骚。 毕竟年纪放在那里，林璟肯定不能收韩宰相为学生。若是传出去，别人定会议论纷纷。届时会有很多人慕名登门拜访，求见林璟，试探林璟的墨水。 而韩宰相态度明确。要么林璟成为他的学生，要么他成为林璟的学生。总而言之，他们必须是师生关系！ 这一招看似是放弃了收林璟为学生的想法，实则是以退为进，逼着林璟答应此事。 韩宰相也不管林璟跟长青的表情有多么惊讶，继续说道：“老夫熟读各种古今名作，勤奋好学，性格品性不差……” 韩宰相开始讲起自己履历，把过去的种种成就，介绍了一遍。 长青傻眼了，抬起手，掐了掐自己的脸。 疼的。 不是梦！ 当朝宰相竟然要拜林璟为师！ 这是什么梦幻的发展！ 等韩宰相滔滔不绝地介绍完自己的履历，林璟才开口说话。 “我无才无学，何德何能成为韩相的老师？韩相真会开玩笑。我们继续上次的幻方吧！长青，把幻方拿出来！” 长青回过神，跑回屋里拿幻方。 韩宰相面色认真地盯着林璟，对其言道：“老夫是诚心拜师的！希望林郎君考虑此事！” 林璟浅浅一笑，回应道：“我能够教韩相的就是幻方。” 韩宰相厚着脸皮，直接喊道：“多谢先生，学生定会认真学习！” 林璟：…… 没必要如此吧？ 难得遇到脸皮这么厚的人，林璟深深地看了眼韩宰相。 韩宰相对他温柔一笑。然后倒了一杯茶水，借着林家的茶水行拜师之礼。 林璟哪能真的让对方认他为师，摆手阻止他：“韩相不可！” 韩宰相神情黯然，低声问道：“难道林郎君认为老夫不够资格拜你为师？” 林璟摇头说：“非也。是我没资格成为韩相的老师。方才只是与韩相开玩笑。请韩相切莫当真！” 长青快速把幻方搬出来，放在桌上。这幻方，停留在了上次的地方，一直没有挪动。 韩宰相睨了一眼后，对林璟说：“这幻方学生解不开，请先生教我！” 林璟：…… 长青：！！！ 在他进屋拿东西的时候，林璟答应收韩宰相为徒了？ 真是不可思议！ 林璟神情无奈，回应韩宰相：“韩相不必如此。我们可以共同探讨。” 韩宰相继续将茶杯递给林璟，温柔的说：“先生请喝茶！” 林璟不能喝这杯茶，对长青说：“倒一杯茶。” 长青虽然疑惑，却没有多问，马上倒了一杯茶水递给林璟。 林璟没有接韩宰相的茶水，而是喝了长青倒的茶水。拒绝的态度很强硬。 韩宰相越发觉得这孩子不简单。 韩宰相年幼时，遇到长辈向他请教询问事情，心里会洋洋得意。若是碰到一代权臣拜他为师了。韩宰相能把嘴角翘到天上，乐疯了！ 而林璟，小小年纪却如此沉稳。处事手段，完全不像个孩子。 也不知是神仙改变了林璟，还是林璟本性就如此特别。 韩宰相对他更馋了。锁死！这段师生关系必须要锁死！ 黄浊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林璟，这种眼神就像是在盯着一块大肥肉，兴奋又渴望。 长青被韩宰相看林璟的眼神吓到了。 这韩相看起来不大正常啊！ 难怪林淼再三告诫林璟，离韩宰相远一点，不要跟对方扯上关系。 看来老爷早就发现了韩相的不正常！ 林璟淡定地喝了两口茶水，缓缓说道：“韩相可有想过，若大周收复西夏，辽国会有什么反应？” 谈起正事，韩宰相放下茶杯，面色变得严肃起来。他坐下来，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西夏京都闹地震，李氏逆贼必定会逃到别的地方。大周趁机收复西夏民心，收复西北失地。李氏逆贼定会大怒，跑去找辽国求助。会使用武力手段，与大周争夺西夏。一旦战事发生，苦的还是西夏当地的百姓。”林璟轻声说。 韩宰相一脸凝重，放在腿上的手，手指头弯曲起来，握成了拳头。 林璟又说：“为了防止辽国借兵给李氏逆贼与大周打仗。这次出使辽国，给耶律裴贺寿。我们要做一些特别的事情。” 韩宰相忍不住催促林璟：“请先生说下去！” 林璟回答道：“我忘了。” 韩宰相：！！！ 一口气卡在喉咙，让韩宰相觉得难受极了。 林璟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太安神君在梦里跟我说了很多事情，但是人在梦醒之后，记不全梦中的事情。下回太安神君入我梦中，我再询问他。” 韩宰相呼了口气，笑容不自然地说：“下回在梦中见到太安神君，梦醒之后，先生马上用纸笔记下太安神君在梦中说的事情。” “我担不起‘先生’这一称呼，请韩相莫要再说笑了。”林璟神色无奈地说。 韩宰相正准备出声回应。 林璟又说道：“下个月家弟陪太子出使辽国，届时我会陪同他们。但是我对辽国的情况并不了解，不如韩相送一些资料给我看看？” 韩宰相点头，站起来言道：“好！” 但是他不放心的说：“长途奔波劳累辛苦，先生的身子能受得住吗？” 现在韩宰相无比庆幸，林璟认识神仙的事情没有传出去。只有他们几个人知道！ 林淼当初的欺君之言，果然是为了保护林璟！ 韩宰相急忙回宫，让手下的官员将辽国朝廷的情况整理成资料。 长青终于能开口跟林璟讨论韩宰相的事情。 “郎君，小奴觉得韩相有些不寻常。”长青说得很委婉。没有直接说他怀疑韩宰相不正常。 林璟淡淡地言道：“难得遇到这样的人。” 长青评价道：“小奴也好久没有遇到这样厚脸皮的人了。真是没想到，当朝宰相是这样的人。放在从前，小奴肯定不敢把‘死皮赖脸’四个字跟韩相放到一起。今日算是见识到了对方的厚颜。” 林璟拒绝了韩宰相的拜师茶水，韩宰相还一口一声先生喊着。长青听着都无语。 林璟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徐徐说：“对付这样的人，还是得靠瑒儿。” 他的人设不适合说出伤害的话。 长青：…… 眼角抽搐了一下，长青开始思考。面对韩宰相这种厚脸皮认师的行为，林瑒会如何回应。 然后他发现，自己根本猜不到。 怪林瑒的骚操作太多，性子太狂。长青想不到林瑒会用哪一种方式纠正韩宰相。 “此事，先别告诉我爹。”林璟对长青说。 长青点头：“小奴明白。” 韩宰相虽然不太正常，但是地位在那里。不好得罪。 以林淼护犊子的性子，若是知道韩宰相厚着脸皮骚扰林璟，肯定会恼怒，跑去警告对方离自己的儿子远一点。 林淼一个从五品官，压根没能力跟韩宰相这样的权臣斗。为了保护林璟，没准会把他送出京城。 第23章 学无止境 听说韩宰相回府了, 韩小郎君兴高采烈的跑过来找他。 “阿翁！我的功课已经写完了，我们去逛街吧！” 韩宰相却对他说：“今晚不去逛街，明日再去。” 韩小郎君有些失落, 但是没有询问原因。他知道韩宰相很忙。 伸手摸了摸孙子的头，韩宰相对他说道：“从明日起，见到林家郎君，你要叫他太师翁。” 韩小郎君：？？？ 他一脸吃惊, 疑惑地问：“为何？” 林璟跟他差不多大，为什么一下子辈分变得这么高了！ 韩宰相告诉他：“因为今日我拜他为师了。” 韩小郎君：！！！ 他不敢置信地问：“阿翁为何要拜林璟为师！他跟我差不多岁数, 如何能做阿翁的老师？” 韩宰相把手收回来, 捋着胡子缓缓言道：“昔日孔子称七岁的项橐为师, 今日我称八岁的林璟为师，这并不是什么令人震惊的事情。” 韩小郎君难以接受，张了张嘴巴, 低声问：“阿翁已经是宰相，位极人臣，为何要拜一个稚子为师？” “自然是因为他身上有令我学习的地方。活到老学到老，学无止境。哪怕是贵为天子的陛下，也要一直学习。”韩宰相回答。 韩小郎君：…… 韩宰相继续言道：“不单要叫他太师翁，你还要尊敬他, 孝敬他。他身子不好，你要照顾好他。” 韩小郎君：…… 就很无语。 这叫什么事！ 同辈人忽然变成了他的长辈，想想就郁闷。 西夏将发生地震的消息，传遍了京城内外。官员们下值出宫，听闻此事，纷纷派人跑去找司天监的官员打听详情。 因为此事，司天监与保章正特地跑来林家找林璟。 林淼看到他们, 顿时面色不太自然。 毕竟上回保章正跟他演戏，他对其动了粗。林淼一直没有找对方道歉。 现在对方上门拜访，林淼借着这个机会向保章正道歉。 保章正心里牵挂着别的事，忍不住开口告诉林淼，他们是来找林璟的。 林淼警惕起来，询问道：“二位来找犬子有何事？” 司天监跟保章正疑惑，难道林淼没听说外面的传言吗？这不应该啊！街头巷尾，到处都在传西夏将有地震的事情。林淼只要经过闹事，肯定会听说。 两人对视了一眼，还是司天监开口询问林淼：“今日下值回家，足下没有听到街头的传言？” 林淼面色微顿，回答道：“没有。” 他跟林瑒一起回府，路上这小子一直在吹唢呐，魔音入耳，哪里还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司天监与保章正：…… 林淼问道：“不知外面有何传言？与犬子有关吗？” 保章正告诉他：“现在外面都在传西夏京都将会发生一场大地震！” 林淼：…… 好了，他现在知道为什么这两人会跑来找林璟了。 林淼直接站起来，带着两人去找林璟。 林璟跟林瑒正在比方阵。两人操控方阵上的木偶人搏斗。 长青听到声音，妄想院门。见到林璟带着司天监与保章正出现，他神情诧异的叫道：“老爷！” 林瑒一脸思索，表情专注认真地盯着方阵盘。 陆玄站在林瑒的身旁，正在抓着头发帮忙思考应对的方法。 林璟转头看了眼来人，对他们扬起笑容。 司天监跟保章正走过来，目光好奇地打量着方阵盘。 这东西他们第一次见，司天监出声问道：“这是？” 林淼咳了咳，对林璟说：“璟儿，你随我进屋，我有话问你。” 说着，林淼想把林璟推回屋里。 林璟却说：“爹有话就说吧。我在跟瑒儿对阵，不想离开。” 林淼：…… “又不急在这一时。你先随我进屋。”林淼开始动手推轮椅。 见状，林瑒开口叫道：“叔父！你要把哥带去哪？” “我有话问他，你继续，别管我们。”林淼推着林璟进屋。 司天监跟保章正跟着他们走进屋里，长青跟在后面。 陆玄还在抓头发，林瑒拽着他说：“走。进去看看。” 林淼没想到林瑒跟陆玄也跟进来了，无语地说：“你们出去。” “有什么话是我听不得的。”林瑒非但不走，还坐了下来。 林淼：…… 林璟缓缓言道：“外面的传言是从宫里传出去的。” 司天监跟保章正对视一眼：果然此事跟林璟有关！ 保章正问道：“此事与太安神君有关。” 林璟点头：“正是太安神君所言。” 司天监跟保章正目光深邃地盯着林璟，两人沉思起来。 陆玄已经停止了抓头发，好奇地问：“外面有什么传言？” 林瑒也觉得奇怪，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林璟。 林璟告诉他们：“六月西夏京都将发生大地震。” 林瑒颔首，站起来说：“哥，我们继续对战吧！陆兄，把我哥推出去，我想到破阵的方法了。” 陆玄马上动手，挤开了林淼，推着林璟走出屋子。 林淼：…… 见状，司天监与保章正跟着走出屋子。 两人围观方阵盘，看林瑒破阵，司天监忍不住问道：“这是？” 长青好心解释道：“这是方阵盘。一款对战游戏。如同在战场上用兵，双方以方阵的形式对战。” 司天监与保章正神色惊讶。两人认真看着方阵盘。 在林瑒破阵之后，林璟快速摆阵。这个阵形跟方才的阵形大不相同。 林瑒再次陷入困境，一脸思索的模样，皱着小眉头盯着方阵盘。 司天监低声对林淼夸赞道：“二位林家郎君小小年纪便懂得方阵，将来定能成为一代英雄！” 林淼淡淡地言道：“他们就是喜欢玩。” 就林璟的身子情况，林淼压根没想过要将来让儿子带兵打仗。他不求林璟有大出息，只希望儿子平平安安的。 至于林瑒，就他这个嚣张轻狂的性子，若是不改。今后遇到暴脾气的武夫，指不定会被对方痛打一顿。所以，还是当文官好，当武官不适合。 司天监认真地说道：“这可不是玩。你看看他们的摆阵跟破阵，有章有法。这里边学问大着呢！” 保章正也说道：“是也！不知他们可有玩过幻方？” 长青插嘴说：“二位郎君自小玩幻方。至今无人能胜过我家郎君。” 闻言，保章正跟司天监来了兴趣。他们搞推算的，都喜欢玩幻方。 两人提出想跟林璟比幻方。 林璟还没回应，林瑒抬起头看向他们。 林瑒不喜欢旁边有人叽叽喳喳，影响他思考。他不悦地言道：“二位若是想比幻方，跟长青比吧。” 司天监跟保章正：…… 长青低头，对他们说：“若是二位不嫌弃小人身份卑微，小人愿意陪二位玩幻方。” 司天监看了眼林璟。 保章正直接点头，打算先跟长青比一比幻方。 长青马上去把幻方搬出来，开始跟保章正比试。 司天监一会儿看林璟跟林瑒对阵，一会儿看长青与保章正比幻方。眼睛看得过来，但是脑子却转不过来。这两种游戏，都需要花费脑力思索破解。 林淼变成了最没有存在感的人，在院子里站了半晌，无人理会他。 吴管事过来喊他们去用膳，保章正跟林瑒不肯走。非要留在院子里继续琢磨破解的方法。 司天监见识了长青的幻方水平后，不敢再小瞧这个小厮。 保章正的幻方水平，不亚于司天监。两人在上班时间天天摸鱼比幻方，琢磨各种解法。没想到长青的水平竟然跟他们不相上下！ 连身边的随从都这么厉害，林璟的幻方水平得到什么程度！ 司天监目光灼灼的盯着林璟。 这么聪明的孩子，就该学推算啊！ 可是要如何开口提此事呢？ 司天监转头看了眼林淼。然后微笑着出声言道：“听闻韩宰相有意收令郎为学生？” 林淼眯着眼睛审视对方，一眼就看出了司天监的心思，心里呵呵，面上却避开了这个话题，直接邀请司天监去用膳。 “若是足下不嫌弃，便随林某去用膳吧！” 司天监看了眼其他人，回应道：“待他们比完，再一起用膳吧？” 林淼告诉他：“若是如此，只怕得饿几日了。” 司天监：…… 没这么夸张吧？ 他低头凑近保章正，小声问：“可有胜券？” 保章正皱着眉头，一脸凝重，正在思索如何破解长青的幻方，没有理会司天监。 司天监有些尴尬，只好对林淼说：“那我们先去用膳吧？” 正好趁此机会聊聊收林璟为徒的事情。 林淼带着司天监离开了小院，开口跟对方聊起了阳州的事情。 他一直在说，司天监都没机会出声重提收徒弟的事情。 直到用膳的时候，林淼才停下来，专注的用餐。时不时给林夫人夹夹菜，完全忽视了司天监。 用完膳，林淼借口去换衣服，让吴管事来招待司天监。与林夫人回房了。 司天监无奈，只好向吴管事打探更多林璟的事情。 从吴管事口中，得知这几年有不少高人试图收林璟为徒，皆被拒绝。司天监心情复杂。 第24章 你别跑 “已过戌时, 二位贵客可要留宿？” 吴管事每隔半个时辰就会跑来提醒司天监跟保章正。 保章正跟长青还没分出高下，怎肯离开。 司天监围观两边比较，看到现在, 他心里除了震惊就是震惊。 原本想收林璟为徒，现在的他开始怀疑自己有没有哪个资格当林璟的老师。 因为一直没有分出胜负，而保章正又倔。 这一晚，司天监陪着他留在了林家。 林淼知道此事, 皱了皱眉头，一脸嫌弃的跟林夫人说：“只怕这两人日后会经常跑来家里缠着璟儿。” 以前在阳州的时候, 天天有人上门找林璟。有时候玩累了, 或者对局没有结束, 就会留宿在林家。 林夫人不以为意地说：“只要他们不伤害我儿，随他们来找璟儿玩。” 林淼摇头，告诉她：“这两人也想收璟儿为徒。” “你替璟儿拒绝了？”林夫人问。 林淼点头：“他们安的什么心, 我一眼就看穿了。跟韩相一样，都是冲着太安神君去的。自从璟儿来了京城后，我这心一直悬着。” 这话林夫人不爱听，反驳道：“璟儿多么乖巧哦听话！这么多人喜欢他，也不知道你在担忧什么。” 林淼叹气道：“跟在阳州相比，璟儿的确是听话乖巧多了。但是这毕竟是京城。无论是陛下, 还是韩相，对璟儿都很看重。这才是我担忧的地方。” “陛下待璟儿不错，韩相看着也是个好人，你呀，就是瞎操心！”林夫人伸出手指，戳了戳林淼的脸。 林淼握住她的手指头，询问道：“以前在阳州的时候, 璟儿调皮捣蛋，多么的恣意快乐。现在的他，乖巧听话。可是我却觉得他没有以前快乐了。” 谈到这一件事，林夫人面露担忧的神色，低声言道：“正是活泼顽皮的年纪，哪个孩子不喜欢跑跑跳跳。璟儿变成这样，我心里也难受……” 林淼心里愧疚：“怪我！” “好好的，为何聊这个。安寝吧！”林夫人没再聊下去。 夫妻俩熄灯休息。 翌日，林淼出门上班的时候，吴管事特地询问。要不要把司天监跟保章正喊醒，一起出门去上班。 林淼面无表情的拒绝了，并且让吴管事不要去打扰这两人休息。 吴管事以为林淼会替这两人请假，便没有派人去喊司天监跟保章正去上班。 保章正跟长青比了一夜的幻方，结果还是输给了对方。 对于这个结果，司天监心情复杂。就连林璟身边的随从都这么强，林璟的幻方水平得到什么境界！ 司天监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实力，他没资格当林璟的老师。 两人睡到日晒三竿才醒。清醒之后，发现自己还在林家，两人急忙跑出院子。 跑到前院，正好见到林璟与林瑒、陆玄出门。他们蹭着林家的马车入宫。 第一次这么迟去上班，司天监跟保章正觉得很没有面子。两人对视一眼，司天监开口说道：“不如我们去御书房？” 正好他们有话问皇帝，如此一来等他们回部门的时候，也能为自己今日迟到这么久有一个体面的解释。 保章正当即同意。 闻言，林瑒出声说：“我跟你们一同去面圣。” 说话的时候，他看了眼林璟。 林璟便说道：“那就去见陛下吧。” 林璟也想跟皇帝聊聊出使辽国的事情。 于是，入宫之后他们一同前往御书房。 殿前都指挥使一见到林瑒，顿时觉得耳朵疼。 谁让对方是跟着林璟一起过来的，殿前都指挥使不好拦着林瑒，不让他进入御书房。 韩宰相跟皇帝正在讨论给西夏准备救灾物资，以及派使团出使辽国给耶律裴贺寿的事情。 听到轮椅滚动的声音，皇帝跟韩宰相停止谈论，两人快速望向外面。 “陛下。” 司天监、保章正、陆玄、林瑒、长青一同向皇帝行礼。 只有林璟坐在，面带微笑的看着皇帝。 皇帝一看到林璟，心情就不错，笑容慈祥地问道：“这么早就过来了？” 林璟颔首，回应道：“有些事与陛下说。” 韩宰相忽然出声叫林璟：“先生！” 皇帝：？？？ 司天监：？？？ 保章正：？？？ 陆玄也是一脸吃惊。 长青的眼角微微抽搐。 林璟神色无奈。 林瑒挑眉开口言道：“韩相若是想求师学幻方，可以来找我。家兄身子不好，不宜操劳。我的幻方水平虽然比不上家兄，但是教韩相，还是够格的。” 韩宰相：…… 轮到韩宰相的眼角抽搐起来。 皇帝惊讶地问道：“韩相这是拜璟儿为师了？” 可是看样子，林璟似乎没有答应啊！难道是韩宰相一厢情愿？ 这老家伙应该不会这么厚脸皮吧？ 司天监跟保章正目瞪口呆地盯着韩宰相。 骚还是韩相骚！ 收不成学生，那就当对方的学生！ 难怪人家能够位极人臣！ 司天监咽了咽口水，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也许他也可以…… 韩宰相瞥了眼皇帝，语气淡淡地回应道：“确有此事。” 皇帝面色古怪地打量着他。 这老家伙没吃错东西吧？竟然会拜小孩为师，也不怕传出去别人会如何议论。 林瑒不给他们把话题扯远的机会，继续对韩宰相说：“听闻韩相学识不错，人品尚可。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徒弟了！” 韩宰相：…… 你小子还真是敢说！ 保章正的目光徘徊在林璟与林瑒之间。这两兄弟，过分的聪明。无论是收林璟为徒，还是拜对方为师，都是难事。那还不如退而求之，拜林瑒为师…… 这么一想，保章正下定决心。出声问道：“不知林二郎收徒有何条件？” 闻言，林瑒挑眉看向保章正。 屋里的人视线落在保章正身上。 司天监眯了眯眼睛，看了看林璟，又瞅了瞅林瑒。若是让他选，他肯定选择拜前者为师。但是前者，愿不愿意收徒，这是一大难题。 林瑒问保章正：“你想学什么？” 保章正回答：“只要先生会的，学生都愿意学。” 还没正式拜师，保章正已经摆出了学生的态度。 皇帝觉得有趣，笑着看他们。 韩宰相面无表情地看着保章正与林瑒。 林瑒没有回应保章正，而是对韩宰相说：“韩相若是要拜我为师，可要马上行动。若不然，我先收了这位徒弟，到时候你晚入门，日后可要管对方叫师兄了。” 韩宰相：…… 这小子肯定没有被人打过！ 太狂了！ 司天监不再犹豫，忽然开口对林瑒说：“学生想学幻方，求先生教我！” 保章正：…… 他无语地看了眼自己的上司，这可不厚道了。明明是他先开口求师的。 林瑒再次问韩宰相：“韩相考虑得如何？” 韩宰相：…… 皇帝打趣道：“韩相，林二郎待你不错。你若是有意，便快些拜师吧！” 韩宰相：…… 他面色淡漠地言道：“老夫既然已经拜林郎君为师，就绝不会改变心意。” 林瑒无情地说道：“可是家兄身子孱弱，并不适合收徒教学。他也没有喝过你的拜师茶。你二人并无师徒情谊。面对现实吧！” 韩宰相：…… 深吸一口气，他暗道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计较。 长青觉得很魔幻，觉得这些官员有些不太正常。韩宰相厚着脸皮拜林璟为师。司天监与保章正求拜林瑒为师。这些官员的脑子里究竟在琢磨什么？ 见韩宰相不说话，林瑒又说：“韩相不肯拜我为师，莫非是认为我的水平不够资格教你？不如这样，我们比一局幻方，你若是赢了我，家兄便收你为徒。我若是赢了你，你便拜我为师。” 韩宰相：…… 他脑子抽了才会答应林瑒的要求。 林瑒肯定是有一定的水平，才敢如此嚣张轻狂，说出这番话。韩宰相可不想拜这小子为师，自找折磨。 见韩宰相没有出声回应，皇帝笑着煽风点火：“朕觉得不错。不如韩相就跟林二郎比一比幻方？” 韩宰相转头扫了眼皇帝，黄浊的眼睛，目光深邃莫测。 这眼神，让皇帝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韩宰相面无表情地言道：“老夫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就不在此久留了。陛下，臣告退。” 说完，韩宰相马上离开。 谁知，林瑒竟然追出去了！ “韩相韩相！你别跑啊！” 韩宰相：…… 这小子一定是故意的！太可恶了！他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这么难缠的人！ 韩宰相加快脚步离开，林瑒在后头跑着追他。 陆玄跟在他们的身后。 皇帝在御书房里忍俊不禁。 司天监跟保章正一脸懵逼。两人疑惑为什么韩宰相会拒绝林瑒。 虽然林瑒可能比不上林璟，但是他的水平教人绝对没问题！ 皇帝哈哈大笑了一会儿后，问司天监跟保章正来找他干什么。 司天监与保章正就外面的传言，跟皇帝商谈起来。 皇帝一边跟司天监与保章正说话，一边看林璟。 林璟安静的坐在一旁听他们讨论，没有开口参与的意思。 第25章 成大器 官员们都听说了西夏将有地震的传言, 今日入宫上值，好些部门的官员特地跑来司天监询问情况。 司天监跟保章正来到办公室，便被同僚们围住询问此事。 两人庆幸他们做出了明智的选择, 先跑去找皇帝对了说辞。 司天监一本正经地告诉众人：“此事我们司天监并不知晓。但是昨夜夜观星象，发现位于西北的长庚星有异象。” 闻言，众人面色一脸深思。 难道外面那些传言是真的？ 司天监又言道：“也不知道开封府尹是否查清楚消息来源。” 部分官员欲言又止，转头看向别人。 众人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工部的虞部员外郎小声地说道：“听说此事是从城外的太安神君庙传出来的……” 众人其实想知道此事跟皇帝有没有关系。可是没人敢跑去御书房问皇帝。只能先跑来司天监这里打听情况。 司天监一脸惊讶，然后突然激动地言道：“原来如此！” 众人疑惑地看着他。 司天监告诉他们：“陛下说昨晚梦到了人间惨景。故而便召见了我等。我二人刚从御书房回来。看来此事……” 说到这里, 司天监忽然停下来。然后对众人挥了挥手, 带着保章正离开了司天台。 众人若有所思, 心里都在猜测此事跟皇帝有关。 另一边，韩宰相烦死林瑒了。这小子追着他来到中书省的办公室，跟中书省的官员相谈甚欢！甚至还要高奏一曲, 要吹唢呐！ 韩宰相本来打算无视这小子到底，可见到对方拿起唢呐，他的眼皮顿时颤动起来。赶紧伸出手阻止林瑒。 “好了！你不是太子的伴读吗？不去东宫陪太子读书，待在此处算什么样子！” 林瑒摸着唢呐，歪头看向韩宰相，慢悠悠地言道：“这不是在等着韩相拜我为师吗？” 韩宰相：…… 中书省的官员神色惊讶, 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们。 韩宰相面无表情地回应林瑒：“老夫拜的老师是你兄长。” 林瑒把玩着唢呐，转了一下，笑容天真地说：“我兄长身子不好，没有精力教韩相。韩相还是拜我为师比较合适。” “不必了。老夫觉得不合适。” 说着，韩宰相也不听林瑒怎么回复他，马上喊来一个属下，把林瑒赶出了中书省, 让对方带着林瑒去东宫读书。 林瑒走了之后，中书省的官员一脸八卦好奇地看着韩宰相。有人出声问道：“韩相，方才那位小郎君是？” “工部的林郎中的侄子。”韩宰相被林瑒这一骚操作搞得恶心，没找回工作状态。说话的语气很冷淡。 “方才这位林小郎君说韩相要拜他兄长为师……”有人大胆地问下去。 韩宰相瞥了眼对方，眉眼淡漠，带着一股威严。 对方不敢再继续问话了，讪讪一笑，低头继续干活。 韩宰相抬起手，揉了揉眉心，冷静了片刻这才找回工作状态。 林瑒被赶出了中书省，却没有去东宫。他带着陆玄出了一趟宫，回林家将那套方阵盘搬到宫里。 东宫的几位老师，今日没见到林瑒，下课后特地去工部找林淼询问情况。 林淼哪知道这小子今日有没有入宫。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了这几位老师。 到了午休时间，他跟虞部郎中坐在一起用膳。 虞部郎中好奇打听林瑒的事情，林淼摇头叹气：“莫要提这孩子。”提起来他就头疼。 “为何？林二郎得几位东宫授课官看重，足以见得其聪慧过人。”虞部郎中更是好奇了。 这时候，虞部员外郎从外面走进来，笑着与他们打招呼：“二位用膳呢？” 林淼与虞部郎中点头，虞部郎中邀请属下一起用膳。 虞部员外郎摇头，告诉他们：“方才下官去了一趟御书房。二位猜那边有什么热闹？” 虞部郎中停下来，用手绢擦了擦嘴唇，看着对方。 林淼慢条斯理的吃东西，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在听，又似乎没有听对方说话。 虞部员外郎眯着眼睛说：“有个七八岁的小郎君，搬来了方阵盘，在御书房外面跟殿帅对阵，你们猜结果如何？” 听了这话，林淼面色微僵，都忘了嚼东西。鼓着脸抬头看虞部员外郎。 不知道跟殿前都指挥使对阵的人是林瑒还是林璟，反正此时林淼的心情不太好。 虞部郎中好奇地追问：“方阵盘是何东西？莫非是比试兵法这一类？” 虞部员外郎点头：“正是！方阵盘就好比模拟战场。双方需要了解兵法，才能调兵遣将，对阵沙场。” “定是殿帅赢了吧？”虞部郎中一脸兴趣。 虞部员外郎一脸神秘的摇头。 虞部郎中惊讶，不敢置信地说：“莫不是那个小郎君赢了？这不可能吧！” 殿前都指挥使可是武将最高官阶，统领禁军。善兵法，作战经验丰富，怎么会在这种对战游戏里输给小孩子呢！ 林淼顿时没了吃饭的胃口，艰难地咽下口中的食物，用手绢擦了擦嘴唇。 虞部员外郎笑呵呵地言道：“想不到吧！殿帅竟然输给了一个小子！那小子可狂了！赢了之后，还问殿帅需不需要拜他为师。他可以勉为其难的收其为徒！瞧瞧这多气人！” 林淼：…… 好了，现在不用猜了。 这语气，主角肯定是林瑒！ 呼了口气，林淼站起来，理了理衣袖，准备去抓人。 “林郎中！这午膳还没有用完，要去哪啊？”虞部郎中叫住他。 林淼幽幽地叹了口气，神情无奈地言道：“这故事里的小子，便是我那令人头疼的侄子……” 虞部郎中跟虞部员外郎吃惊。 “小小年纪，便熟读兵法，将来定能成大器！”虞部员外郎当即夸赞道。 虞部郎中笑哈哈地说道：“只怕不用等将来了！现在就能成大器！” 能够赢殿前都指挥使，可见林瑒的兵法水平多么高深！而且林瑒还得几位东宫授课官的看重。如此聪慧，定是神童！ 虞部郎中放下筷子，站起来对林淼伸手：“林郎中稍等，石某随你一同过去看看。” 林淼：…… 虞部员外郎也跟上来了。 林淼拒绝不了，只好带着两人去御书房。 殿前都指挥使输了一局给林瑒，很没有面子。他不信邪，要求三局两胜。 林瑒一脸笑容的说：“若是殿帅连输两局给我，日后可要喊我一声老师。” 殿前都指挥使：…… 忍了又忍，他还是没忍住伸手握住了刀柄。 这林家是怎么教育孩子的，怎么教出这么狂妄欠揍的小子！ 深吸一口气，殿前都指挥使皮笑肉不笑地言道：“输赢未知，现在说这些未免太早了。” 皇帝就站在一旁吃着糕点看戏。 他发现林瑒真是个神童！不单能文，而且还善兵法！就是这性子，有些轻狂了。容易得罪人，令人担忧啊！ 林瑒忽然把目光转向皇帝，笑着说：“陛下，若我赢了殿帅，是否有资格做他的老师？” 殿前都指挥使：…… 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面色淡漠地盯着林瑒。深深怀疑林家是不是从来没有教过孩子何为谦虚低调。 皇帝咽下口中的糕点，喝了一口茶水，笑着看向殿前都指挥使，对他说：“朕相信卿家的能力。” 殿前都指挥使：…… 突然对自己的实力有些不太自信。 殿前都指挥使正想着找借口离开，避免让自己落到一个尴尬的局面。 林瑒却说：“开始吧！殿帅请！” 殿前都指挥使呼了口气，躲是躲不掉了。只能勇敢地面对折磨。 对阵到最后，剩下几个残兵，殿前都指挥使还是不肯放弃。 皇帝目光同情地看了眼殿前都指挥使。 你说你怎么想不开，要跟林瑒这小子比试呢？ 林瑒也不给殿前都指挥使机会了，直接围剿这几个残兵，不给殿前都指挥使一点面子。 “又赢了！”陆玄在一旁为林瑒鼓掌。 殿前都指挥使脸色不太好看，他坚强的心今日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林瑒绕过方阵盘走到殿前都指挥使的身旁，伸出手拍了拍他安慰道：“输给我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现在拜我为师，你还能当个师兄。等韩相入门了，你就是师弟了。” 殿前都指挥使：？？？ 他不敢置信地问：“韩相要拜你为师？” 这是梦吧？一定是梦！ 林瑒看向皇帝，对他眨了眨眼睛说：“陛下，韩相不是有意拜我为师吗？” 皇帝用手绢擦了擦手指，微微一笑，然后点头：“是有这个意思。” 殿前都指挥使沉默，心情复杂。 连韩宰相这种权臣都拜林瑒为师了，他输给林瑒，拜这小子为师好像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吧？ 于是，殿前都指挥使跟皇帝借了一杯茶，当场拜林瑒为师。 林淼赶过来的时候，林瑒已经喝了拜师茶。他朝林淼招手，笑着说：“叔父，这是我新收的徒弟。” 林淼：！！！ 忽然窒息了一下，他还是来晚了！ 暗暗观察殿前都指挥使的神情，对方似乎没有那么屈辱跟恼怒？ 发现这一点后，林淼松了口气。 虞部郎中跟虞部员外郎互视一眼：林淼这侄子不得了！ 第26章 拜师 司天监与保章正过来的时候, 林瑒指着殿前都指挥使告诉他们：“这位是你们的大师兄。” 司天监：？？？ 保章正：？？？ 两人愕然地看向殿前都指挥使。收徒弟竞争大也就罢了，现在拜师的竞争也这么大吗？ 本来拜林瑒为师，让殿前都指挥使心里有些不舒服。现在看到司天监跟保章正一脸不敢置信与委屈的模样, 他的心情顿时好多了。 司天监反应迅速，马上笑着开口叫殿前都指挥使：“大师兄！” 殿前都指挥使挑眉，心里舒坦了。 转头，司天监问林瑒：“师父, 这第二个拜入师门的人是不是我？” 保章正：…… 他无语地斜了眼自己的上司。 林瑒慢悠悠地言道：“也罢，这第二个徒弟, 就是你了。” 司天监心情大好, 赶紧对林瑒说：“多谢师父看得上我！待今日下值后, 便行拜师之礼！” 保章正突然咳了咳，看向林瑒。 林瑒瞥了他一眼，出声说：“至于你, 当长青的徒弟吧。我此生只收三个徒弟。” 保章正：？？？ 难道就因为他昨晚比幻方输给了长青，所以不配当林瑒的徒弟，只能当长青的徒弟？ 林瑒又言道：“长青的水平不低，在阳州时有不少人想拜他为师。你若是有意，可要赶紧去拜师。” 保章正：…… 竞争好大！ 皇帝没想到进屋吃个饭的功夫，殿前都指挥使对林瑒的态度发生了一个大转弯！ 他一脸兴味的问道：“林二郎打算教他们什么？” 林瑒拿起了唢呐。 见状, 皇帝的眼角微微抽搐。 殿前都指挥使眼神惊恐。 皇帝突然后悔怂恿殿前都指挥使拜林瑒为师。万一这人学了唢呐之后，也跟林瑒一样天天吹唢呐，这简直是噩梦！ 林瑒却说：“陛下觉得，我军上下训练对战阵型如何？” 话题跳得太快，皇帝愣了一下，有些跟不上。 殿前都指挥使惊讶地看向林瑒，又暗暗观察皇帝的神色。 虽然皇帝受宰相监督, 但是却牢牢握着兵权。就连宰相都无法插手枢密院的事情。 林淼脸色发黑，暗暗瞪着林瑒。奈何这小子一点眼神都没有分给他！完全无视了他！ 深吸一口气，林淼动手拽了拽林瑒。讪笑着开口对皇帝言道：“小子无知又无礼，请陛下莫要怪罪。” 林瑒抬头看了眼林淼，倒是没有继续发言。 皇帝摆手说：“林二郎所说的事情，倒是可以考虑。” 哪怕皇帝对兵法研究不深，也知道方才林瑒跟殿前都指挥使对战方阵盘如同对战沙场。刚才看对战的时候，皇帝在就思索要不要训练一支专门靠方阵作战的军队。现在林瑒提出来了，这无疑是肯定了皇帝的心思，让皇帝对自己的智商充满了自信。 林淼笑不下去了，生怕皇帝真的听信了林瑒的话。万一将来利用方阵对战敌军吃了败仗，到时候责怪的可是林瑒！ 这时候，传来了轮椅滚动的声音。 虞部郎中跟虞部员外郎正在静静看戏。两人循声望去，看清楚来人，顿时怔然。 “这是哪家郎君，生得真俊！”虞部员外郎低声惊叹。 虞部郎中点头。心道这么赏心悦目的孩子，可惜腿脚不好。要不然过几年，定能惊艳天下！ 林淼回头一看，见到林璟，出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林璟扬起笑容，笑如春光明艳。 “听闻瑒儿在这边跟人对战，我便过来看看。诸位是否用过午膳？” 虞部员外郎凑到虞部郎中耳边，低声问：“这位小郎君跟林郎中是何关系？” 虞部郎中也在猜测他们的关系，没有说话。 皇帝见到林璟，露出慈祥的笑容，朝他招手。 “璟儿过来了！方才朕已经用过膳了，你用膳了吗？朕让人去准备你喜欢吃的菜肴。” 看到皇帝对林璟如此友善亲近，虞部郎中跟虞部员外郎更是好奇这孩子的身份。 林璟被长青推过来，笑着回应：“多谢陛下。我用过膳才过来。瑒儿，你方才在跟谁比试？” 林瑒朝殿前都指挥使站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回答道：“跟他比了两场，赢了之后他决定拜我为师，今后便是我的大徒弟。” 然后，林瑒给林璟介绍司天监：“这是我的二徒弟。” 司天监一脸恭谨的与林璟问好：“师伯。” 殿前都指挥使：…… 师弟都喊了，他若是不喊，岂不是失礼？ 呼了口气，殿前都指挥使开口叫林璟：“师伯。” 林璟一点都不惊讶，浅笑着问：“韩相不在？” 林淼咳了咳，盯着林璟。 林璟这才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笑着叫道：“爹，用过午膳了吗？” 林淼板着脸摇头：“听闻瑒儿在这边搞事情，我便过来了。你快把他带走！莫要任由他在此胡闹！” 林瑒反驳道：“叔父，我这怎么是在胡闹？方才我可是给陛下提了一条有用的建议！若是我军作战时使用方阵战法，他日大获全胜，收复中原失地，我便是大功臣！” 林淼：…… 你小子可少说几句话吧！ 他僵着脸看向皇帝。生怕皇帝会不悦。 皇帝一脸笑容，反而还赞同了林瑒的话。声音铿锵有力地言道：“此事朕会考虑。若他日我军靠方阵战法大获全胜，收复中原失地，朕定当对你们重赏！” 林淼心里慌了。 皇帝莫不是真的听信了林瑒的话？ 长青发现保章正一直在盯着他，心里觉得怪异。却不好意思开口询问。 皇帝想跟林璟谈事情，便让众人散了。 林瑒赖着不走，还想跟进御书房里听他们谈话。 林淼直接动手，用力拽着他离开。陆玄耸着肩膀跟在他们的身后。 虞部郎中跟虞部员外郎盯着他们，欲言又止。 直到把林瑒送到东宫大门口，林淼再三警告让其好好读书，这才离开。 虞部郎中跟虞部员外郎终于有机会开口询问林淼。 “令郎容色过人，又入了圣眼，让陛下如此看重。令侄子可称得上神童，如今成为殿帅与司天监的师父，真是本事过人！林家有如此晚辈，真是好福气！”虞部员外郎笑呵呵的夸赞林家兄弟。 林淼沉着脸，心情不太好的模样。语气冷淡地说：“这算什么福气。” 林璟如此得皇帝宠爱信赖，林瑒在皇帝面前如此自在放肆，这让林淼心里惶恐不安。 “这还算不上福气？”虞部员外郎惊讶。 虽然林璟身子不好，但是这孩子相貌好啊！又得到了皇帝的喜欢！肯定有好前途！ 林瑒聪慧过人，现在可是殿前都指挥使的师父，这可是寻常孩子做不到的事情！小小年纪便如此风光，将来肯定能造就一段传奇，书写进史册里。 虞部郎中关心地问道：“令郎的身子？” 提起林璟的腿，林淼叹了口气，低声说：“暂时找不到医治方法。” “上次那位神医，可还能寻到？”虞部郎中说。 林淼：…… 都是假的，是他们胡说八道。他去哪找这么一位神医啊！ 此时林淼真是巴不得皇帝就是太安神君，好歹能给求着对方保佑林璟，医好林璟的双腿。 越想，林淼心情越发烦躁。 回到办公室，他也没有胃口继续用膳了。心不在焉地开始干活。 看出对方心情不好，虞部郎中没有继续询问。 林瑒来到东宫，还没开始上课。他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太子他们。 太子跟韩小郎君惊呆了，两人不敢置信。 “殿帅真的拜你为师了？”韩小郎君在心里思索该叫林瑒什么。 陆玄撩了撩刘海，笑着说：“当着陛下的面，殿帅直接拜林瑒弟弟为师，此事哪敢胡说。” 韩小郎君一脸佩服地看着林瑒，询问道：“保章正又为何要拜你为师？” “自然是因为我聪明，会的东西多。你要不要拜我为师？”林瑒把玩着唢呐，问韩小郎君。 韩小郎君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道：“我阿翁已经拜你兄长为师，我再拜你为师，岂不是跟他同一个辈分？这不太合适吧？” 林瑒笑得灿烂：“韩相根本没有拜师成功。我兄长不会收他为徒。我这一生只收三个徒弟，就连保章正求着拜师，我都没有收他为徒。这个机会留给你，你可要考虑清楚。” 陆玄不得不怀疑林瑒是故意的。收不到韩相为徒，林瑒就收其孙子为徒。这样韩相再追着林璟拜师，那可就尴尬了。谁会愿意跟自己的晚辈瞬间拉到平辈上。 韩小郎君原本还有些犹豫。现在也不犹豫了，直接点头答应：“好！我拜你为师！” 借了东宫的茶水，韩小郎君向林瑒行了拜师礼。 林瑒笑容欣慰地喝了韩小郎君的拜师茶，还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告诉他：“日后见了殿帅，记得喊他大师兄。还有司天监，那是你二师兄。至于我家兄，你要喊师伯。” 韩小郎君连忙点头，瞬间觉得自己多了不少靠山。越发肯定自己做了个正确的决定！ 太子心里警惕，觉得林瑒似乎算计了韩小郎君。 第27章 横着走遍天下 御书房里, 皇帝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林璟。 说完，他询问林璟如何看待在战场上用方阵法对战敌军。 林璟神色惊讶地问道：“陛下想起来了？” 皇帝微怔，反应过来, 笑容自然地点头：“想起了一些事情。具体的细节朕却记得不太清楚。” 林璟对他说：“陛下曾经在梦里与我说过，大周想要大胜辽国，收复失地，除了改革变法之外, 还需要有一支强军！这支强军，最好能够变化莫测, 利用方阵碾压敌军。故而, 这几年我一直在钻研方阵战法。” 皇帝心情激动。难怪他看到林瑒跟殿前都指挥使对战方阵盘, 会冒出这种念头。原来他早就有此想法！只可惜梦醒之后，却不记得！得亏林璟来京城找他了！要不然皇帝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于是乎，皇帝跟林璟详细讨论此事。 林璟缓缓言道：“陛下。大周除了驻守边境的军队, 对内主要的作战军队便是禁军。只有京城的禁军有作战实力，地方兵却毫无战力。一旦敌军踏破边关，挥刀袭来，地方兵没有抵抗的能力，敌军便能够轻松攻下一城又一城，快速直达京城。” 大周太|祖皇帝为了防止内乱, 兵权集中。除了边军外，大周的主要战力部队便是禁军。地方兵实际上都是徭役，并没有经过正规训练，所拥有的军械又一般般。这样的地方兵连对付京城禁军的能力都没有，更别说让他们去抵抗数万敌军。敌军一来，就是个死。 史上，辽国踏破边关后, 一日破一城。八百里加急军报前脚刚送到京城，后脚辽军便杀到京城外面。而皇帝痴迷修仙练丹，政治水平一般般，根本无力救国。匆忙把皇位传给太子。年纪轻轻的太子又哪有能力救国。不愿意被辽军折磨，太子直接服药自尽。太子驾薨后，皇帝大受刺激，突然疯癫，从高楼之上跳下来驾崩。 只有改革兵制，才能够提高大周的防御水平。 皇帝皱着眉头，一脸思索。 他明白林璟的意思。却不想改革兵制。一旦地方兵战力提高，就有可能会出现内乱。有人趁机揽兵权搞事，篡位夺权。但凡威胁到皇权的事情，皇帝都要谨慎考虑。 见皇帝迟迟不语，林璟又言道：“陛下担心地方防御水平提升之后，会有人借机起事？” 皇帝点头，面色严肃地说：“太|祖当初吸取前朝教训，故而有意削弱地方战力。朕不能轻易改革兵制。” 前朝便是因为地方兵实力太强，导致各地节度使野心越发膨胀，从内乱开始，再到外乱来袭。泱泱大国，支离破碎，满目疮痍。 故而，大周政权建立后，太|祖皇帝刻意削弱地方战力。地方政|府不单兵力不行，就连财力也不行。所有赋税，全都要上交到国库。一旦发生各种大灾大难，根本没有能力自救，只能依靠朝廷。 林璟认真地言道：“一家五口，父母担心孩子长大后会威胁自己的地位。便不停地打压孩子，限制孩子的发展。于是乎，孩子便被养成了废物。后来，狼来了。孩子身上没有铠甲，也不会保护自己。成为饿狼的果腹之食。孩子都没了，哪怕父母再强大，能给敌得过一群凶狠的恶狼吗？” 皇帝反驳道：“若孩子太强，又不孝顺父母，还要为非作歹，祸乱天下。这样的孽子还不如被恶狼吃了！” 林璟告诉他：“当父母的要多费心思教育孩子。若孩子不乖，可以先对其好言相劝，若是不听教训，便动手揍之。对待不孝子，自然要教训狠一些。而对待乖孩子，要夸赞鼓励。一昧的限制孩子们的发展，他们全都会沦为废物。养废物，是最简单的事情。年轻时也许会觉得废物听话省心，可到自己年迈身体衰弱时，若歹徒闯入家门抢劫，谁能够帮你护住家产？” 皇帝沉默，这回他找不到话反驳林璟。 林璟继续说道：“也许加固城墙，提高边军战力，守住家门，强盗便无法闯进来。可陛下莫忘了，我们的前院被恶人所占，至今还没有夺回来。难道大周要一辈子缩在这里，不回中原吗？” 后半段话，激起了皇帝的热血。他双手攥成拳头，沉声言道：“改革是为了让大周变强，收复失地！朕知道！” 见对方的思想受到影响，林璟心里满意。 接下来，皇帝跟林璟讨论起如何改革兵制。 林璟说：“首先，要提高地方防御能力。方阵战法，可以从地方开始推行。我与家弟会准备一套防御方阵法。这套防御方战法，只能守城，对于攻城毫无作用。” 皇帝眼睛亮了，拍手叫好：“妙哉！” 行啊！这样一来，既提高了地方兵的防御水平，又让他们没有攻城作乱的能力。皇帝顿时放心了。越发越喜欢林璟，恨不得抱起对方亲上一口。 韩宰相可不知道皇帝跟林璟又背着他偷偷商谈大事了。 下值后，他特地回府换了一身衣服，让家仆准备好厚礼，打算再去林家拜师。 谁知，韩小郎君跑来告诉他：“阿翁，今日林瑒收我为徒了。今后他就是我的师父。” 原本面色慈祥的韩宰相，嘴角顿时往下拉，神色僵住。 “你说什么？” 韩小郎君把今天在宫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韩宰相。 韩宰相的嘴角一直在抽搐不停。 这个林瑒！ 真是个混小子！ “阿翁不高兴吗？”韩小郎君察觉到了韩宰相的情绪变化，心里有些紧张。 深吸一口气，韩宰相沉声言道：“他让你拜师，你便听话拜他为师了？” 韩小郎君点头，低声说：“他说此生就收三个徒弟，我若是错过这次机会，日后怕是要后悔。就连殿帅跟司天监都拜他为师，我拜他为师定不会吃亏。” 韩宰相：…… 你是不吃亏，老头子我吃亏！ 这下，让他如何再厚着脸皮跑去拜林璟为师？ 若是韩宰相坚持要拜林璟为师，那就跟韩小郎君成了同门师兄弟！这怎么能行！ 见韩宰相脸色发青，韩小郎君心里不安，小心翼翼地问：“阿翁莫不是生气了？” 韩宰相闭上了眼睛，声音低低地说：“没有。但愿你日后不会后悔！” 说完，他转身回书房。得拿出字帖，练字静心。 韩小郎君迈开脚步追过去，回应韩宰相：“我肯定不会后悔的！殿帅是我的大师兄，司天监是我的二师兄。师伯懂医术，我师父过目不忘。他们个个都是有本事的人！我会努力从他们身上学到更多本事！” 韩宰相：…… 他脚步一顿，忽然发现自己的小孙子挺机灵的。不管怎么说，只要能够忍受得了林瑒的古怪性子，拜其为师并不吃亏。反而好处多多！ 这么一想，韩宰相也不气恼林瑒的行为了。转头对韩小郎君说：“我让人准备一些厚礼，待会儿你带去林家。” 韩小郎君问：“阿翁与我一同去林家吗？” 韩宰相正尴尬着呢，怎么会跑去林家自找折磨。 他淡淡地言道：“我还有事情要忙，就不陪你过去了。跟我到书房拿东西。到了林家，把东西交给你师伯。” 韩小郎君乖巧地点头。 韩宰相将辽国朝廷的情况整理成资料后，将这些厚重的资料交给韩小郎君带去林家。 韩小郎君来到林家的时候，林家人刚用完晚膳。 得知韩小郎君还没有用膳，林璟让吴管事准备一份饭菜送到小院里。 “师、师伯。这是我阿翁让我带给你的。” 资料太多，韩小郎君一个人可搬不动，让仆人搬进来。 林璟对他笑了笑：“多谢。” 长青从韩家仆人手里接过箱子，搬进了屋里。 林瑒问韩小郎君：“韩相为何不与你一同过来？” 韩小郎君回答道：“他有事情在忙。” 林瑒挑了挑眉头，然后对林璟挤眉弄眼。 林璟淡笑一下，让林瑒陪着韩小郎君，他回屋看资料。 “师父，我们要做什么？”韩小郎君坐的端正，面色好奇地望着林瑒。 林瑒拿起唢呐，缓缓言道：“先教你吹唢呐吧！” 韩小郎君：…… 他不太想学。 韩小郎君委婉地拒绝：“师父，我正在学琴。” 林瑒摇头，告诉他：“琴声的威力没有唢呐的威力大。学好唢呐，横着走遍天下。” 韩小郎君想象了一下被人打倒在地，横着走遍天下的画面。顿时吓得脸色微变，连忙摇头。 陆玄坐在一旁，插嘴劝道：“你师父说得对！我跟他从星州而来，这一路上，无人敢找我们的麻烦。” 韩小郎君将信将疑：“当真？” 陆玄轻笑一声，回应道：“你若是不信，现在就可以跟我们出去逛一圈。你师父吹唢呐，我唱词。街上的人，定会为我们让路，无人敢跑到我们面前找麻烦。” 韩小郎君：…… 光听陆玄这么一说，他已经想象到了那个场景。 面色犹豫，韩小郎君再次问林瑒：“师父，我一定要学吹唢呐吗？” 林瑒漫不经心地说：“成为强者的第一步，就是要让众人对你产生惧意。” 韩小郎君经过慎重考虑后，答应跟随林瑒学吹唢呐。 第28章 告老还乡 翌日, 皇帝先后召见枢密院的大臣。将自己打算改革兵制的心思告诉他们。向这些人暗示，让他们在会议上支持他的改革。 “韩相，今日枢密使等人先后去御书房见了陛下。” 闻言, 韩宰相写字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继续写字，写完一个字后，他抬头看向属下，问道：“是陛下召见他们？还是他们自己求见陛下？” 若是枢密使主动求见皇帝, 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军事活动。如果是皇帝召见枢密使，这就耐人寻味了。皇帝无事召见枢密使做什么？ 枢密院乃大周管理军务的最高机构。掌虎符与兵籍, 直接听从皇帝的命令。得皇帝批准, 有调动兵马之权。这是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宰相机构与枢密院一个掌管民政, 一个掌管军政。泾渭分明，不得越界。所以韩宰相不能插手枢密院的事情，只能关注。 “是陛下召见他们的。” 韩宰相心里惊讶, 抬起手捋着胡子，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昨日林家郎君在御书房待了多久？” 昨天他逃出御书房的时候，林璟可还在里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璟跟皇帝谈论了什么，皇帝受其影响，今日今日召见枢密院的官员谈事情。 “韩相问的是林家大郎还是林二郎？” “当然是林郎中的儿子！”韩宰相说。 “那位林郎君昨日在韩相离开后，也离开了御书房。不过, 午后他又去了一躺御书房，与陛下在里边单独相处了近半个时辰。” 韩宰相眯起眼睛，这两人肯定背着他商谈了大事！ 他放下笔，站起来，对属下说：“本相去一趟御书房。” 说完，韩宰相离开政事堂，直奔御书房。 来到御书房的时候, 正好碰到枢密使离开。韩宰相脸上扬起虚伪的笑容，与对方打招呼：“枢密使，许久未见，气色不错。” 枢密使：…… 什么许久未见，明明前几天早朝时刚见过。 他微笑着回应韩宰相：“韩相来此定是有要事见陛下，下官就不耽搁了。” 说完，枢密使快速离开。 黄浊的眼睛深邃莫测地盯着对方的背影，韩宰相理了理衣袖，看向殿前都指挥使。 殿前都指挥使笑着开口言道：“韩相要见陛下？稍等。” 韩宰相问道：“今日林郎君可有来过这里？” 殿前都指挥使摇头：“师伯与师父还未过来。” 韩宰相：…… 亲耳听到殿前都指挥使这么称呼林家兄弟，韩宰相浑身都觉得不自在。整个人都感觉不对劲。 殿前都指挥使还意味深长地言道：“师父已经收够三个徒弟，旁人怕是没有拜师的机会了。” 韩宰相：……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以为他也想拜林瑒为师？ 韩宰相脸上的假笑维持不下去了。 殿前都指挥使也不管他是什么反应，转身走进御书房里通禀。 韩宰相无语。以前殿前都指挥使哪里会如此说话。今日竟然用这种炫耀的语气对他显摆，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什么样的师父带出什么样的徒弟。 想到自己的小孙子，韩宰相不禁担忧起来。万一他孙子也被林瑒教成那副唯我独尊，目中无人的狂拽性子。这可怎么办！ 就在韩宰相为小孙子将来的人生担忧时，殿前都指挥使出来了，请他进去。 韩宰相心不在焉的走进了御书房，向皇帝行礼之后，开门见山的问：“不知陛下昨日与林郎君谈论了何事？” 皇帝挑眉，打趣道：“韩相问的是林二郎？” “林郎中的儿子。”韩宰相脸上连假笑都没有了，面色淡漠地看着皇帝。 皇帝笑着说：“朕记得昨日韩相还管璟儿叫先生，今日怎么改口了？” 韩宰相面无表情地看着皇帝，没有出声回应。 被对方用这种幽深的目光盯着，皇帝笑不下去了，一脸正色，对韩宰相说：“昨日朕的确与璟儿谈论了一些事情。事关兵制改革。” 韩宰相继续盯着他。 皇帝却没有说出具体内容，而是问韩宰相：“韩相来找朕有何事禀告？” 韩宰相倏地笑了。 这笑容，让皇帝头皮发麻。 韩宰相笑而不语，就这样幽幽地盯着皇帝。 皇帝故作不知地询问对方：“韩相在笑什么？” 韩宰相忽然低下头，沉声言道：“臣已年迈，有心继续为国效力，却无力为之。” 皇帝：…… 这个套路，他没见过！ 皇帝心里有点慌，讪笑着回应道：“韩相精神十足，怎会无力为国效力呢！” 韩宰相叹了口气，摇头说：“陛下已经不需要臣了。臣是时候该告老还乡了。” 皇帝：…… 原来是这个套路！ 皇帝没想到韩宰相有朝一日也会对他用这个套路！ 一时之间，皇帝心情复杂。 兵制改革的事情，是皇帝与枢密院负责的事。无论是韩宰相，还是其他部门都不能插手。所以皇帝并不想把内容告诉对方。 韩宰相也知道以他的身份，并不合适开口询问兵制改革的内容。更不能插手这件事。所以，只能逼着皇帝主动告诉他。 皇帝心里很无奈。 韩宰相抬起头询问皇帝：“不知臣离开庙堂之后，陛下打算让何人来接替这个位置？” 皇帝：…… 没必要如此吧？ 皇帝站起来，朝韩宰相走去，握住对方的手，挽留道：“韩相岁年迈，却健壮如少年。朕与大周都需要你！大周还未收复失地，若韩相离开庙堂，收复失地这心愿，则遥遥无期！” 韩宰相垂眸看着皇帝的手，低声说：“臣觉得自从陛下认识林郎君后，就不再信任臣了。若是陛下不需要臣，臣便将这个位置腾出来让给他人。” 皇帝：…… 这老家伙是被后宫妃嫔上身了吗？说话的语气，怎么那么像。酸溜溜的，不知道还以为吃醋了。 皇帝反驳道：“韩相莫要胡思乱想！朕若是不信任你，这世上便再无朕相信的人。” 韩宰相甩开了皇帝的手，抬起衣袖捂住双眼，装哭着说道：“臣还以为，陛下不信任臣了……” 皇帝讪讪地抬起手揽着他的肩头，好声好气的哄了一会儿。无可奈何，最后只好兵制改革的内容告诉韩宰相。 韩宰相一边发出抽泣的声音，一边认真地倾听皇帝说的内容。 他心里震惊，没想到林璟竟然能够说动皇帝进行兵制改革，提高地方的防御能力！ 太|祖皇帝吸取前朝教训，为了防止内乱，所以故意削弱地方力量。这是为了巩固皇权，使兵权牢牢掌握在皇帝手中。 枢密院虽然负责全国军务，掌管虎符，但是没有皇帝的命令，就没有调遣兵马的权力。就连三帅也是如此，他们只有统兵权，没有调动兵马的权力。皇帝不发令，他们就不能调动兵马。 因为兵马调动的权力归属皇帝，将领没有调动兵马的权力。所以发生战事的时候，前线常常因等待皇帝调动兵马的命令，耽误影响战情。 从前几位皇帝派兵北伐的战况中，就能看出问题所在。 前一位宰相曾经跟先皇提过兵制改革。却因此被皇帝猜疑，心中郁郁，便告老还乡。 而林璟，竟然说动了皇帝，同意改革兵制，加强地方防御水平。这无疑是要打破平衡！ 韩宰相震惊得忘了继续装哭。皇帝什么时候说完，他也不知道。 “韩相？” 皇帝拍了拍他的肩头。 韩宰相这才回过神来，放下衣袖。脸上哪有一点泪痕。 皇帝对他说：“所以，朕与大周都需要韩相。韩相日后可不能再说这些话。” 韩宰相张了张嘴，他很想跟皇帝谈论兵制改革的事情，可是他的身份却不能议论此事。 呼了口气，韩宰相低声回应道：“臣知道了。” 皇帝打量着他，声音温和地问：“韩相可有事与朕商议？” 韩宰相摇头，说道：“臣告退。” 皇帝对他笑了笑。心道这老家伙还挺有数的，没有开口谈论兵制改革的事情。 走出御书房，韩宰相望着天空。 明明天朗气清，为何他却觉得即将要刮风下雨…… 这风云诡异，全都来自于林璟。 想到这一点，韩宰相面色变得严肃。打算去翰林医官院找林璟谈谈。 殿前都指挥使发现韩宰相面色不对劲，离开的方向不对，特地关怀询问：“韩相这是要去哪？” 韩宰相脚步一顿，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地言道：“心口不适，去翰林医官院看看。” “你们两陪着韩相！”殿前都指挥使马上叫了两个侍卫，让他们陪同韩宰相去翰林医官院。 韩宰相直接拒绝道：“不必了。本相自己能走到那边。” 如此，殿前都指挥使也不好再坚持。 他猜想，韩宰相心情不好，可能与自己之前说的话有关。 林瑒此生就收三个徒弟，现在名额已满。韩宰相错过了这个机会。心情怎会明媚？ 殿前都指挥使再次庆幸自己昨日做了个明智的选择。 拜林瑒为师，一点都不委屈！一点都不吃亏！ 第29章 来都来了 韩宰相跑到翰林医官院找人, 却被告知林璟还没来。他也不走，就待在这里等着人出现。 李医官与白医官互视一眼，两人心中警惕。 白医官低声说：“韩相莫不是也看上了璟儿？想收其为徒？” 李医官有些不悦, 小声说：“老夫早就有所听闻了！韩相就是想收璟儿为徒！好在林家没有答应此事！看样子，他并没有打消这个心思。” 白医官望了眼坐在那边喝茶的韩宰相，冷哼一声。 想抢徒弟？门都没有！ 白医官扬起笑脸，朝韩宰相走过去。主动为其把脉。 韩宰相摇头拒绝：“本相并无不适。” 白医生微笑着说：“来都来了, 就让下官为韩相检查一下身子。反正韩相在此等人也无聊。” 韩宰相觉得有理，便把手伸出来, 任其把脉。 白医官给韩宰相把完脉后, 开口询问对方日常的饮食与排便情况。 然后, 白医官面色凝重，摇了摇头，忽然长叹一声。 韩宰相：？？？ 原本泰然自若的韩宰相, 顿时有些不安，出声问道：“本相身体如何？” 白医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韩宰相心里更是紧张，沉声言道：“尽管说，本相能够接受。” 白医官告诉他：“下官给韩相准备一些药带回去服用，吃完一个疗程，再看看情况是否好转。” 韩宰相：…… 他问道：“本相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白医官回答道：“情况复杂, 下官说了，韩相也不能理解。先回去吃药吧！” 韩宰相：…… 他不相信，转头让李医官来为他重新把脉诊断。 李医官犹豫了一下，走上前为韩宰相把脉。 感觉到韩宰相此时脉搏跳动的很快，李医官对他说：“韩相放轻松，莫要紧张。” 韩宰相深呼吸，然后吐气, 快速恢复平静。 李医官把完脉，进行望闻问。最后走到白医官身边，两人低声说话。 韩宰相皱着眉头看他们。 过了一会儿，李医官走过来，对韩宰相说：“下官会在他开的药里再加一味药，请韩相好好服用！” 韩宰相坐立不安，再次追问：“本相身体状况如何？” “情况有些复杂，下官也不知该如何跟韩相说。先吃药吧！若是吃药没效果，回头可能要开腹……”李医官说。 韩宰相：！！！ 开腹！ 他这到底得了什么重病！需要开腹治病！ 虽然韩宰相不懂医术，但也知道只有将死之症，才会不得已进行开腹救治，开腹才有一线希望。开腹之后，能不能挺过来，全凭天意。 韩宰相的脸色都吓白了。 李医官与白医官将其他医官拉过来，轮流给韩宰相诊断。 其中，孙医官还让韩宰相躺下来，用手按压对方腹部的各个地方。询问韩宰相的感觉。 接着，一群医官聚在一起，低声讨论韩宰相的身体情况。 韩宰相心里慌极了。突然产生一种恐惧，他还没有做好面对死亡的准备。 大周还没有收复中原，他怎么能死！ 韩宰相突然爬起来，快速跑出翰林医官院。 “韩相！韩相！” 白医官等人发现他跑了，有些吃惊。 韩宰相一路奔跑，脸色泛白，满是汗水。 见到长青推着林璟，他如同见到救星，朝他们奔去。 林璟跟长青被韩宰相的异常行为惊到了。 长青一边推轮椅，一边低声说：“郎君，这韩相有些不对劲啊……” 林璟用探究的目光望着朝他奔来的韩宰相。 等韩宰相跑到林璟的面前，林璟开口询问：“韩相怎么了？” “老夫、老夫身患重症……怕是时日无多，希望在有生之年看到大周大败辽国，收复中原……” 韩宰相弯下腰，双手激动的扣住林璟的肩头。 林璟吃惊，不敢置信。对韩宰相说：“韩相坐下休息，待情绪恢复平静，我来为你把脉。” 韩宰相也不嫌地上脏，听话的坐了下来。喘着气，把那群医官的话告诉林璟。 听完之后，林璟一脸深思，面色严肃。 等韩宰相恢复平静后，林璟从轮椅上下来，跪在地上为韩宰相把脉。其后又让对方平躺在地上，按压韩宰相腹部的各个地方，询问对方的日常生活情况。 林璟问得比那群医官仔细，韩宰相回答得特别认真。 最后，林璟说出了跟白医官相同的话，让韩宰相先服药一段时间后，进行下一步观察。 韩宰相面色灰白，一脸绝望。 林璟安慰道:“待会儿到翰林医官院后，我会跟诸位讨论药方。韩相放心，这只是早期症状，若是吃药，应该能够控制，阻止体内病变往恶化方向发展。如果靠药物控制不住体内病变，回头我会为你进行开腹手术。” 韩宰相：！！！ 听起来更绝望了怎么办！ 林璟再如何聪明，得神仙厚爱，也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韩宰相如何放心让一个孩子为他进行开腹救治！ 长青见韩宰相一脸绝望，出声言道：“我家郎君在阳州时曾经为三位病人进行开腹手术。他们摆脱了病魔折磨，现在健康活着。” 韩宰相不敢置信，僵着脸看林璟。 林璟对他笑了笑，笑容干净动人，好似皎皎明月。 长青又说道：“若韩相不信，可以将那三位病人叫来京城。听他们口述当时的情况。我家郎君的医术，得太安神君梦中教导。韩相可以不相信我家郎君，但不能不信太安神君。” 听了这话，韩宰相坐起来，伸出手握住林璟的小手，哽咽地问道：“你当真能救老夫？” 林璟笑着颔首：“自然会尽力相救。韩相的身体，比我之前遇到的那几个患者病状轻多了。莫要担心，会好起来的。” 韩宰相心情舒缓，感觉又有了希望。 跟着林璟与长青，再次回到翰林医官院。韩宰相乖乖地坐在一旁，听林璟跟那些老医官讨论治疗方案。 几位老医官听说林璟曾经给三位患者做过开腹手术，他们震惊不已。围着林璟一个劲的追问情况，甚至还想把那三位已经康复的患者叫来京城，询问对方当时的感受。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璟终于跟几位医官讨论完毕。他们开了一张药方，派人去御药局配药。然后告诉韩宰相如何服药。 政事堂的人，见到韩宰相抱着一个箱子回来，好奇地走上前询问：“韩相，这是？” 韩宰相面色淡漠地回答：“一些资料。” 看出韩宰相不愿意多说，对方识趣的停止了追问。 不过，靠近韩宰相时倒是闻到了很浓的药味。心里好奇极了。 这哪是资料，箱子里装的东西莫不是药材？ 韩宰相不是去御书房了吗？怎么抱回来一堆药？ 皇帝可不知道韩宰相的情况。看到林璟出现，马上将情况告诉他。 “朕已经跟枢密院的那些人谈过了。他们都很支持兵制改革。” 虽然皇帝对枢密院有绝对的命令权，但是所有大的军事活动，还是需要通过枢密院开会进行商讨，然后由皇帝拍案做决定。为了防止有人没眼色，在会议上反驳皇帝的想法。所以皇帝事先挨个跟枢密院的大臣谈论兵制改革的内容。 林璟颔首，让皇帝拉开轮椅下方的抽屉，拿出放在里边的图纸。 “这些是我与家弟连夜画出来的防御方阵战法。陛下可先让禁军练习，若是效果好，再推行到地方。” 皇帝虽然看不懂，但是却一脸满意，夸赞了好多话。 “陛下，明日早朝可以宣布出使辽国贺寿的名单了。”林璟提醒皇帝。 皇帝点头：“朕明白！” 次日，林淼准时出现在太宣殿。 皇帝上朝后，听从各部门官员汇报近几日的工作情况。 知道关于官员纪律守则内容的圣旨已经拟好，即将颁布。许多官员心情低落，目光哀怨地盯着御史台的官员。他们的苦日子要来了！ 谈论完星州赈灾的事情后。韩宰相主动提起关于西夏将有地震的传言，询问皇帝的态度。 皇帝跟韩宰相一唱一和，将林璟的提议告诉众人。 少部分人认为应该趁西夏天灾，派兵收复西夏。不赞同送物资救助西夏百姓。 大部分人选择支持皇帝与韩宰相。认为比起收复失地，收复民心更重要。 林淼原以为，今日早朝议论到这里差不多该结束了。没想到皇帝提起了派出使团到辽国给耶律裴贺寿的事情。 “朕决定派太子带使团出使辽国。其中，随行人员有三位太子伴读。还有……” 皇帝后面说什么，林淼已经听不清楚了。血压腾地一下往上冒，他气得想骂人。 三位太子伴读，其中一位肯定有林瑒！ 就林瑒那个性子，跑去辽国，肯定会得罪人！辽国人的性子可没有那么好！ 群臣惊讶，有人出声说：“陛下，太子年幼，怕是不合适带使团出使辽国吧？” 林淼激动极了，大声附和道：“是也！太子乃储君！年纪尚小！岂能跑去辽国！” 站在他身旁的虞部郎中被吓到了，神色诧异地看向林淼。想起对方的儿子跟侄子都是太子伴读，顿时明白了林淼的心情。 皇帝诧异地望着林淼，对方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 韩宰相虽然惊讶于林淼的态度，却还是站出来支持了皇帝的决定。 林璟此番跟随太子出使辽国，是另有大事要办。大周收复西夏后，李氏逆贼定会跑去向辽国求助，借兵攻打大周。林璟去辽国，是为了阻止这件事。 有了韩宰相的支持，中书省与门下省的官员纷纷开口支持派太子带使团出使辽国贺寿。 尚书省的官员没有出声表态。其余各部门的官员，或表态支持，或有人出声反对此事。 最终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第30章 不后悔 林淼气疯了, 脸色黑如墨汁。退朝之后，立即杀到御书房。 皇帝跟韩宰相正在说话，听说林淼来了。 韩宰相提醒皇帝：“林郎中怕是不支持林家两位郎君跟随使团去辽国。” 皇帝纳闷地说：“林二郎说他很支持此事, 为何态度却突然改变？” 韩宰相意味深长地言道：“陛下可有想过林二郎在欺君？” 皇帝：…… 这林家的人是怎么回事，一个两个胆子这么大，大的小的都敢欺君！ 皇帝面色微顿，替林瑒说：“林二郎不像是会说谎的孩子。韩相先去忙吧！朕见见林卿家。” “臣告退。”韩宰相转身离开。 走出御书房的时候, 他与林淼碰面，开口问了一句：“令郎与令侄子跟随使团出使辽国的事情, 林郎中也是今日才知晓？” 林淼：！！！ 他没想到林璟竟然也要跟随使团出发！ 林淼的脸色更是难看。 殿前都指挥使咳了咳, 出声说道：“请。” 林淼阴着一张脸走进了御书房。 皇帝被对方的面色吓到了, 笑容不自然地问道：“林卿家来找朕有何事？” 原本阴沉的脸快速扭曲。林淼发出了哭声，声音凄厉地言道：“陛下！林家就这么两个孩子！他们年纪尚小，性子顽劣。实在是不配跟随使团去辽国！” 皇帝沉默地看着对方表演。 刚开始林淼是在装哭。装着装着, 幻想到林璟与林瑒被辽国人欺辱，林淼就真的流泪了。 看到对方真的哭了，皇帝这才起身，急忙过去安抚林淼。 “林卿家，何必如此？朕心里自然是不舍得让孩子们出去。可不经历风雨，不出去见识世面, 了解世间善恶，他们岂会成长？” 林淼哭着说：“难道陛下不担心孩子们会受人欺负吗？” 皇帝叹气道：“自然担忧。可慈父多败儿，未来属于他们，应该从现在就开始接受磨砺。” 皇帝伸手揽住了林淼的肩膀，安慰了许久。 林淼知道此时绝无改变的机会，只好接受现实。他擦了擦眼泪，离开了御书房。 也不去工部, 林淼直奔东宫找林瑒质问。却没有见到人。 自从皇帝早朝拍案决定太子与其伴读跟随使团出使辽国的事情后，太子等人就被礼部的官员接去培训了。 林淼只好跑去翰林医官院找林璟。 李医官告诉他：“璟儿被礼部的官员接走了。这陛下是怎么想的，为何要派太子这几个孩子出使辽国？” 林璟与太安神君梦中相识的事情，翰林医官院的几位老医官都知道。却没有对外宣传。他们心里纳闷，皇帝明知道林璟特殊，为什么还要派其去辽国。这么好的孩子，万一被辽国的人看上，找借口扣留下来，到时候可怎么办！ 林淼沉着脸，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李医官更是纳闷，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白医官说：“这林郎中一点都不担忧吗？” 白医官正在整理笔记内容，漫不经心地回应道：“璟儿得神仙庇佑，有何可担忧的。” 李医官无语地看他。 林淼心情郁闷的回到工部，干活的时候，写错了不少字。干脆把笔放下，请假回家。 回到家中，林淼讲事情告诉林夫人。 “什么！璟儿跟瑒儿要去辽国！”林夫人震惊。 林淼叹气：“等他们回来，我打算让他二人装病。” 林夫人：…… “这不太合适吧？”虽然她也不放心让两个孩子出远门，可是装病这个操作也太骚了。外人会如何看待林家的两个晚辈？定会说这两个孩子胆小不敢做事。 林瑒虽然年纪小，可是却心怀大志。将收复中原作为抱负。 林淼摆手说：“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不是不让他们出去闯荡，只是他们现在年纪太小了。璟儿的身子又不好……” “你问过两个孩子的想法了吗？若他们想去呢？”林夫人说。 林淼：…… 提起此事，林淼顿时醍醐灌顶，拍着桌子站起来说：“我明白了！” 林夫人：？？？ “你明白什么了？”她问。 林淼咬着牙骂道：“上回长青就跟我说，他们有意跟随使团出使辽国！我警告过他们，还以为他们已经打消了心思。没想到他们贼心不死！” 林淼怀疑，皇帝安排太子与其伴读出使辽国。此事没准是林璟跟林瑒搞出来的！ 要不然皇帝怎么会有此觉悟，让太子出去接受磨砺？ 林淼越想越来气，环顾屋子，开始找趁手的东西，准备揍孩子。 林夫人无奈地说：“倒也不必用‘贼心不死’来说他们吧？瑒儿一直心怀远大抱负，这你又不是不知道。至于璟儿，他若是想去，我们强行拦着他，他定会不快乐……” 想到林璟的腿，林淼的怒火顿时被浇灭了。他放下东西，一脸颓然地坐下来。 的确，自从双腿出问题后，林璟就变得乖巧老实了。虽然这孩子没有把内心的难过说出来，但是身边的人都能感觉到他的不快乐。 沉思半晌，林淼抬起手捂着脸说：“罢了。他们既然想去，就让他们去吧！” 林瑒还以为今晚回家后，会得到林淼的一顿暴揍。没想到林淼态度温和，连一句重话都没有骂他们。 吃完饭，回到小院，林瑒跟林璟说：“哥，你不觉得叔父有些反常吗？” 林璟不以为意，漫不经心地回应：“难道你想挨打？” 林瑒摇头：“自然不想挨揍。” 陆玄朝他眨了眨眼睛。 林瑒走到他的身边。 陆玄低声说：“出发前，礼部的官员会不会来检查行李？” 他带了不少牌位，使团肯定不允许携带这些东西。 “藏好即可。”林瑒说完，继续翻看那些关于辽国的资料。 陆玄到外面练武。 见识过陆玄的武力后，长青不敢再小瞧此人。甚至还虚心向对方请教武术。 保章正带着厚礼，来到林家找长青，欲要拜师。 长青一而再的拒绝对方。 保章正不解：“为何足下不愿意收我为徒？” 长青回答道：“小奴要照顾郎君，没有功夫做别的事情。” 保章正把目光转向林璟。 他最馋的是林璟，其次是林瑒，这两兄弟不收他为徒也就罢了，现在连林家的小厮也不愿意收他为徒。保章正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做人的失败。 见对方一脸失望，林瑒挑眉言道：“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可以拜司天监为师。” 保章正：！！！ 人与人的脑子果然不同！ 司天监现在是林瑒的徒弟，如果他拜司天监为师，岂不是林瑒的徒孙？日后看在徒孙的身份上，林家兄弟好歹会带他一起玩耍！教他东西！ 保章正顿时眉开眼笑，连忙道谢。还提前喊林瑒为师祖。然后离开了林家，跑去找司天监拜师。 “你要拜我为师？”司天监惊呆了，不敢置信地看着保章正。 保章正笑着点头：“是也！这些是学生的一些心意……” 司天监沉默地看了眼那堆厚礼。 保章正是怎么想出来这个骚主意，跑来拜他为师的？ 司天监缓缓问：“你去过林家了？” 保章正颔首：“这是林二郎的意思！” 司天监：…… 他万万没想到林瑒会替他收了一个徒弟。 司天监能怎么办，当然是收下保章正这个徒弟了！ 再次见面的时候，陆玄将这件事告诉了韩小郎君。 韩小郎君回到家后，特地跟韩宰相提起了此事。 韩宰相没想到这些人如此骚。为了学点东西，真是连身份跟脸皮都不要了。 “阿翁，日后会不会也有官员来拜我为师？”韩小郎君一脸认真地问。 韩宰相：…… 他眯着眼睛审视自己的孙子。 “林瑒让你回来，怂恿我拜你为师？”韩宰相说话的语气很平静，可是那双老眼却十分犀利。 韩小郎君神色惊讶地看着他：“阿翁为何会如此认为？师父并没有这意思！” 韩宰相冷哼道：“他就是这意思。你小心点林瑒，这小子不简单。” 韩小郎君疑惑了，询问道：“阿翁不喜欢我师父？这是为何？他很聪明！很有本事！很会吹唢呐！对了，前两日他还教我吹唢呐了。我打算买一把唢呐练习，师父说过几日会送我一把唢呐！” 韩宰相：…… 光听这话，他的耳朵就开始发抖了。 一想到日后院子里，每晚都会传来唢呐的声音，韩宰相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 吐了口气，韩宰相面色凝重的对韩小郎君说：“明日你去跟林瑒断绝师徒关系吧！” 韩小郎君：？？？ “为何？”他懵了。 “这是为了你好！”韩宰相不忍心让林瑒把自己单纯的孙子带歪了。 “我……我怕是做不成这种无情的事情……”韩小郎君面色为难。 韩宰相认真地说：“跟着他，虽然有前途，但是日后定会树敌无数！难道你就不害怕吗？” 韩小郎君摇头：“我要做一个勇敢坚强的人，岂能因为畏惧敌人太多，就要抛弃师父？” 韩宰相心情复杂，沉默了一下，才开口说话。 “但愿你日后不后悔。” 韩小郎君笑着点头：“我肯定不会后悔！” 韩宰相对他挥了挥手，让他消失在自己面前。 第31章 你真是个好人 二皇子听说太子跟林家兄弟要出远门, 特地跑去东宫了解情况。 “听说你们要出使辽国？”二皇子询问。 太子跟韩小郎君在屋里听从礼部官员教导，林瑒跟陆玄在外面懒洋洋的坐着。 林瑒把转着唢呐，漫不经心地回应二皇子：“是也。为此太子特地送了一份厚礼感激我。” 陆玄诧异, 他天天跟林瑒待在一起，从没见过太子送东西给林瑒。 二皇子惊讶地问道：“他为何要感激你？” 林瑒回答：“是我开口，让陛下同意由太子带使团出使辽国。公费出差，到外面游玩, 他不得感激我吗？” 二皇子心生羡慕之意，问道：“外面肯定很好玩吧？” “那是自然。天地广阔, 世间万事, 多姿多彩。”林瑒颔首。 二皇子心里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向林瑒暗示道：“真羡慕太子，我也想去。” 陆玄好笑地看着他。 林瑒挑眉问：“二皇子也想跟我们一同出使辽国？” 二皇子激动地点头，清澈的眼眸灼灼的看着他。 林瑒慢悠悠地说：“此事不难, 我去跟陛下说一声。” 二皇子握住林瑒的手，欢喜地说道：“林二郎，你真是个好人！我有曜变天目碗，可以给你看一看。” 林瑒嗤笑着说：“看就不必了，很快我便能拥有曜变天目瓷。” 二皇子惊讶，好奇地问：“曜变天目碗天下只有三只, 现在在我们兄弟三人手上。你从哪获得？” “我哥说等我们出差回来，官窑差不多能给烧成曜变天目瓷了。”林瑒一脸自信。 二皇子认真地言道：“我觉得你们兄弟很神奇。很多事，在我们看来很难办到。可是你们却能轻松办到。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我们聪慧过人。”林瑒自信极了。 二皇子点头：“这倒是。我若是像你们这么聪明，母妃一定会很高兴。” “那你想要什么东西？若是我有的，定会给你。”二皇子又说。 “暂时没想到，先欠着吧！”林瑒说。 二皇子颔首：“好。” 其后，林瑒带着陆玄, 跑去了御书房。 却被御书房外面的侍卫告知，皇帝去枢密院开会了。 林瑒便带着陆玄跑去枢密院那边。 若是之前，殿前都指挥使看到林瑒过来，肯定会刻意拦下对方。但是现在嘛，那是自己的师父。殿前都指挥使很给对方面子。给林瑒搬来了一把椅子，然后跑进去跟皇帝通禀。 会议进行到尾声，皇帝说的口干舌燥。正在喝茶。 殿前都指挥使进来后，凑到他的身边，低声将事情告诉他。 皇帝惊讶：“只有林二郎过来？” “还有他的随从。”殿前都指挥使回答。 皇帝放下茶杯，对枢密院的大臣言道：“今日就谈到这里吧！” 言罢，他起身，站起来往外走。 走出枢密院，见到林瑒跟陆玄，皇帝问道：“林二郎来找朕有何事？” 林瑒开门见山地说：“陛下，能否让二皇子跟我们去辽国？” 皇帝：…… “为什么？”他问林瑒。 林瑒一本正经地告诉皇帝：“安排太子与二皇子共同出使辽国，可以给对方一种假象，让辽国误以为二皇子党派与太子党派现在就开始争夺了。” 皇帝：…… 这小子还真敢说！ 殿前都指挥使也被吓到了，连忙看向四周。幸好除了随行人员，枢密院的大臣没有在场。 皇帝看了眼周遭，对林瑒说：“随朕回御书房。” 林瑒点头。 然后，皇帝派人去翰林医官院把林璟叫过来。 路上，林瑒嘴巴没闲着，将想法告诉皇帝。 “辽国那边若是知道太子与其他皇子关系不和，一定会利用这个机会，趁机怂恿其中一方跟他们合作。我们可以将计就计。让二皇子党派与辽国暗里结盟合作。如此一来，我们便可以在背后推波助澜，搅乱辽国朝廷。” 皇帝跟殿前都指挥使心里震惊。仿佛今日刚刚认识这个孩子。 皇帝沉默了一下，目光深邃地打量着林瑒，低声问：“这是你想出来的？” “我如此聪慧，难道陛下还要怀疑？”林瑒反问。 皇帝：…… 这孩子有着一颗赤诚的爱国之心，但是他的性子，日后肯定会树敌无数。皇帝觉得自己得护着点林瑒。 皇帝笑了笑，夸赞道：“倒是一条妙计。不过为何选二郎？” 按理说，大皇子才是夺嫡的最好人选。 林瑒也不解释，直接说：“陛下若是不满意二皇子，也可以换成大皇子跟我们出使。” 皇帝：…… 林瑒又说：“家兄还没有过来，不如我给陛下吹奏一曲打发时间。” 皇帝：！！！ 大可不必！ 他连忙摆手拒绝：“朕有不少政务还没处理。” 说着，皇帝马上坐下，拿起笔开始干活。 林瑒泰然随意，坐在一旁监督皇帝干活。 一刻钟后，林璟出现了。 皇帝松了口气，放下笔，抬头笑着言道：“璟儿可有用膳？” “已经用过膳了。”嘴角含笑的说着话，林璟的眼睛在看林瑒。 林瑒拿起唢呐，转了两圈，把唢呐挂回腰上。 林璟了然，出声问道：“陛下，瑒儿没有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吧？” 皇帝摇头，把林瑒刚才说的话告诉林璟。 听完后，林璟缓缓言道：“一切听从陛下的安排。” 见林璟没有反对，皇帝若有所思，又问道：“你觉得大郎跟二郎，谁更合适陪太子出使？” “都可以。”林璟回答。 皇帝瞟了眼林瑒，心里已经做好了决定。 晚上，二皇子收到消息，兴高采烈。 大皇子没想到二皇子也能跟陪太子一起出使辽国。心里顿时泛酸起来。 “凭什么二郎能跟太子一同出远门！” 大皇子的内侍宽慰道：“这才是说明，殿下在陛下心中甚是重要！世上疼爱孩子的父母，哪里舍得让孩子跑那么远的地方？” 大皇子反驳道：“不可能！父皇喜欢林璟，连林璟都跟随使团出发，这次活动却没有我的份。说明父皇并不疼爱我！” 宦官无奈地说：“此行有危险，殿下不去这是好事。” 大皇子冷哼道：“他们都去，却把我落下。不行！我得去找父皇！必须要跟他们一起出发！” 宦官慌了，急忙拦着大皇子。 大皇子身手矫健，躲开了宦官，快速跑去找皇帝。 这个点，皇帝正在沐浴。 听说大皇子来了，皇帝诧异。匆忙洗完澡，出来见他。 “父皇！”大皇子直勾勾地盯着皇帝。 皇帝问道：“今日的功课做完了吗？” 大皇子：…… 他回答道：“做完了。” 皇帝开始考查大皇子这几日的学习情况。 大皇子突然后悔自己冲动跑过来。他应该找林家兄弟，让他们帮忙跟皇帝开这个口。 半个时辰就这么过去了，皇帝考查了一轮后，评价道：“还需要勤奋刻苦学习。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比你用功多了。” 大皇子讪讪地点头：“儿臣定会勤奋学习……” 皇帝对他挥了挥手：“回去吧！” 大皇子转身离开。 走到外面，这才想起来自己跑这一趟的目的。 秉着不能白跑一趟的心理，大皇子再次折返。 皇帝诧异：“还有什么事？” 大皇子咽了咽口水，低声说道：“听说父皇让太子与二郎出使辽国……我……我也想去……” 皇帝感到意外，好奇问：“为何想去？” “他们能去，为什么我不能去？”大皇子反问。 皇帝：…… 他告诉大皇子：“他们是去办正事的。并非是去玩乐。” 大皇子不服气地说：“我可以去帮忙……” 皇帝委婉地拒绝：“等下回吧！” 大皇子心情不悦，垂着头，声音闷闷沉沉的。 “父皇是不是不喜欢我？” 皇帝：…… 他无奈地伸出手摸了摸大皇子头，声音温和地说：“岂会？你们都是朕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那为何让他们去办正事，却不让我去？莫非是觉得我比他们差劲？两个弟弟出去办事，我这个长兄留在宫里，其他人会如何看待？定会觉得我不如两个弟弟有用。”大皇子抬起头，眼睛有些泛红，模样看起来委屈极了。 皇帝哄了半晌没用，最后无奈的同意让大皇子跟随使团出发。 林璟跟林瑒得知此事，两人并没有异议。 韩宰相觉得奇怪，特地跑去询问皇帝。 皇帝把林瑒昨日说的话告诉了韩宰相。 “多一个不多。既然大郎想去，那就去吧！”说到最后，皇帝发现韩宰相在发怔。 “韩相？”他叫道。 韩宰相正在深思，对于林瑒跟皇帝说的那番话他抱着怀疑的态度。总觉得林瑒虽然聪，但是城府却没有什么深。 “韩相？”皇帝又叫了一声。 韩宰相回过神来，看向皇帝，心不在焉地说：“臣知道了。” 晚上回府之后，韩宰相吩咐韩小郎君：“此行，盯紧林璟。” 韩小郎君疑惑地问：“为何？” 韩宰相一脸正色地说：“他身子不好，你要陪伴在他的身旁，照顾好他！” “明白了。”韩小郎君没有怀疑。 第32章 何须客气 德妃与贤妃得知大皇子与二皇子要陪同太子出使辽国, 两人的反应截然不同。 贤妃觉得此行不安全，特地跑去找德妃。希望德妃能够跟她联合起来去皇帝面前，求对方改变主意。 德妃却很高兴, 甚至还劝说贤妃。 “我倒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就连陛下都没有去过那边，我们的孩子现在却有机会去那边。难道不比陛下强吗？” 贤妃：…… 姐妹你还真敢说！ 让皇帝听到这话，肯定气得脸色发青。 德妃又说：“若是你不想让大皇子陪同太子出使辽国，那便去找陛下说说。” 贤妃：…… “难道你放心让二皇子去那么远的地方吗？”她问德妃。 德妃笑着颔首：“我儿能够为国效力, 我为何不支持？” 贤妃：…… 瞧瞧人家这格局，再看看自己的格局。贤妃沉默了。 从德妃的住所走出来, 贤妃去找大皇子, 问问他的想法。 “是我主动要求跟随使团去辽国的！”大皇子告诉贤妃。 贤妃：？？？ “为何！”她瞪大眼睛, 不敢置信。 大皇子撇嘴说：“本来父皇只让太子他们出使辽国，二弟也想去，然后父皇就把他加进了随行人员的名单里。他们都能出远门办正事, 我却要留在宫中读书，我心里自然不舒服。” 听了这话，贤妃若有所思。不管怎么说，大皇子主动争这个出行机会，还是挺有斗气的。 她叹了口气，提醒道：“到了外面, 危险重重，你可要小心！” 大皇子心不在焉地点头，敷衍的应了几声。 贤妃回到宫里，让人找出软甲，送去大皇子那边。 出发当日，大皇子带了四大箱行李。太子有五大箱行李。两人看到二皇子没有准备行李，好奇问：“你的行李呢？” 二皇子告诉他们：“林瑒让我不必带这些东西。反正我们年纪差不多, 我可以穿你们的衣裳，用你们的东西。兄弟之间，不必见外！” 太子：…… 大皇子：…… 大皇子马上委婉地拒绝二皇子：“我身高比你高，我的衣裳你怕是穿不合适。” 太子瞥了眼大皇子。有些无奈地说：“我带的衣物只够自己穿……” 二皇子不以为意：“没事。此行我带了不少钱出门。到了外面，缺什么，我就买什么。” 太子：…… 大皇子：…… 两人突然后悔带这么多行李出门。是啊！他们难得出一趟院门。为什么不带银子，去享受在外面购物的快乐呢！ 太子与大皇子两人对视一眼，忽然心灵感应到了对方的心思。 大皇子低声对他说：“我们带的东西有些多，要不少带一些？” 太子点头。 最后，两人从四五箱行李，变成了一人一箱行李。重点是把自己这些年攒的钱带上！ 韩小郎君带着三大箱行李来到宫里，本来没觉得尴尬。 直到林璟等人出现，看到他们身无长物，韩小郎君惊讶地问：“你们的行李呢？” 陆玄笑着回答：“带什么行李，缺什么，路上买！” 韩小郎君：…… 他转头看向太子他们，询问道：“太子殿下，你们带了多少行李？” 太子回答他：“一箱衣物。” 韩小郎君：…… 大皇子说：“我也是。” 韩小郎君尴尬了。后悔自己带了这么多东西。可是不带这些东西，他用什么？这次出远门，韩宰相说了是公费出差，可没有给他一文钱！ 见林璟等人都没有带行李，礼部的官员感到诧异。他们重点检查了一下韩小郎君带的行李。没发现特别的东西，便将行李箱装上车。 陆玄一直在盯着林璟的轮椅。在这张轮椅下面的抽屉里，放着他们陆家几代祖宗的牌位。希望不要被人发现。 时间差不多了，皇帝与韩宰相出现在皇宫大门，他语重心长地叮嘱三个儿子：“此行，你们要听璟儿的话。千万不要耍性子，闹矛盾。” 太子：…… 大皇子：…… 只有二皇子高兴地点头回应皇帝：“好！” 太子与大皇子心里再次纳闷皇帝为什么这么偏爱林家兄弟。 皇帝走到林璟的面前，弯下身子，目光深深地凝视着他，声音轻柔地说：“出门在外，多加小心！” 林璟笑着颔首：“多谢陛下。得陛下一句吉言，此行定会一帆风顺。” 皇帝马上又说了一大堆吉言。 韩小郎君站在一旁，听的一脸懵逼。 跟林璟说完话，皇帝轮流跟其他人说祝福的好话。 礼部的官员觉得皇帝的话可真多！差不多得了！说个没完没了的！真是耽误他们出发！再拖半个时辰出发，今晚他们怕是要在野外扎营了！ 礼部的官员朝韩宰相使眼色，希望对方能够站出来把皇帝拉走。 皇帝正拉着太子的手，跟他说一大堆祝福的话。韩宰相听了一刻钟，见皇帝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开口提醒道：“陛下，他们该出发了！” 皇帝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太子的手，又摸了摸大皇子跟二皇子的头，对他们说道：“出发吧！” 直到林璟被推上马车，都没有人来检查他的轮椅。陆玄这才放心。 出了城门后，二皇子终于忍不住打开车窗看外面。 大皇子跟他坐在一辆车上，视线也看向了外面。 二皇子轻声说：“林璟说等我长大了，就可以做一名游医，四处游荡，救治患者。” 不知为何，大皇子忽然有些羡慕这样的未来。 他好奇地问：“学医有趣吗？” 二皇子点头：“有趣！我很喜欢！学医能够救人。这多么厉害！” 大皇子突然有些后悔当初林璟问他要不要跟他们去学医的时候，他拒绝了对方。 如果他也学医，将来就能跟二皇子一样做个游医，自由自在的游历四方。救了人，能得到别人的感激。这种感觉一定很不错！ 大皇子到现在都忘不了当晚林璟跪下来救人的那一幕。什么尊卑，什么贵贱，在救人面前不值一提。那时候的林璟，就如同神仙下凡！让大皇子心生敬意，甚至是崇拜对方！ 二皇子欢喜地的告诉大皇子他近日学到的药材知识。 大皇子听得心思浮动，越发想学医术。 二皇子还掏出了一瓶药，递给大皇子：“这是我配的药。大哥可以尝尝！” 大皇子：…… 倒也不必如此吧！ “我身子挺好的，并无不适。”大皇子拒绝道。 二皇子告诉他：“放心，这是安神的药。吃了之后会睡觉，没有其他反应。” 大皇子还是不太放心，摇了摇头：“不必了。” “你我兄弟，何须客气！快吃吧！”二皇子说着，动手打开瓶塞，倒出了一粒药丸，递给大皇子。 大皇子半推半就，秉着对弟弟的信任，吃了一粒药丸。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皇子感觉肚子有些难受，捂着腹部问二皇子：“你这药莫不是有问题？” 二皇子立马否认：“不可能！这药，我让身边的人试过！绝无问题！定是你吃多了，肚子不适。我知道止疼药方，等我们到了下一个地方，立刻为你配药！” 大皇子现在一点都不信任二皇子，他的肚子疼得越来越厉害，大声喊停。 外面的人疑惑，停下马车，询问大皇子：“殿下有何吩咐？” 大皇子告诉对方：“我肚子难受……” 二皇子冲马车外面的说：“我知道止疼药方，马上开药，你们跑去抓药！” 大皇子急忙摆手：“不要听他的！去把林璟叫过来！” 林璟跟林瑒正在说话，马车忽然停下，两人停止交谈，长青探头出去询问外面的情况。 “大皇子肚子不适？”长青惊讶。 林璟说道：“把大皇子抱过来，我瞧瞧。” 陆玄马上跳下车，跑去大皇子那边，把人横抱下来。 二皇子跳下车，追着跑过来。 大皇子被长青抱上车，疼得面色发白，咬着牙，声音艰难的对林璟说：“我吃了他自己做的药丸后，腹部难受……” 二皇子爬上林家兄弟乘坐的马车，正好听到这话，他急忙解释道：“不关我的事！定是他吃多了，肚子不舒服！” 大皇子觉得好气，本想冲二皇子瞪眼，直接变成了翻白眼。 林璟对他们言道：“把药丸拿出来让我检查。” 二皇子讪讪的把药丸拿出来。见大皇子这么难受，心里忽然有些紧张不安。开始怀疑自己。 “为何停下？”太子乘坐的马车也停了下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出声询问外面的人。 “太子殿下，大皇子身子不适……” 闻言，太子惊讶，关心地说：“可有让医官过去看他？” “他被人抱去了林家郎君乘坐的马车上。” 太子觉得自己有必要过去看看情况，便从车上下来。 林璟检查过药丸后，快速让长青准备好催吐水，给大皇子灌下去。 大皇子灌了药水后，就被陆玄抱下了车，一个劲地呕吐。 太子过来见到这一幕，皱起了眉头，询问道：“大哥为何如此？” 二皇子面色不自然，低声说：“他吃了我做的药丸，然后就肚子不适了……是我的错，大哥，对不起！” 大皇子顾着呕吐，没有理会二皇子。 林璟解释道：“是大皇子早膳吃的食物，与二皇子的药丸发生了毒性。” 大皇子很想反驳一句，林璟问都没问，怎么知道他早上吃了什么。奈何现在一个劲地呕吐，他压根没法说话。 二皇子愣愣地看着林璟。 太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件事了。只能先让队伍停下来扎营，先把大皇子照顾好。 第33章 都是兄弟 大皇子呕吐完后, 浑身虚弱。脸色憔悴苍白，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 二皇子心里愧疚不安，一紧张, 把腰上的配饰给拽了下来，两只手用力地握着玉佩。 “给大皇子熬些清粥，休息休息便没事了。” 听到这话，二皇子松了口气。他目光直直地看着林璟。 林璟抬头看了他一眼, 又言道：“让大皇子上车休息吧。莫要打扰他。” 陆玄直接将大皇子抱起来，抱回原来的那辆马车上。 太子凑近林璟, 正准备问话。 林璟却说：“太子不懂扎营吧？” 太子摇头, 他的确不懂得如何扎营。 “那就去学习学习吧！”林璟对他说。 太子：…… 行吧！ 他转头看向韩小郎君, 出声说：“你也没学过扎营吧？我们过去学习。” 韩小郎君：…… 他转头看向林瑒，正打算开口询问。 林瑒挑眉言道：“我五岁时便学会如何扎营。作为师父，我可以指点你。” 韩小郎君：…… 果然, 师父就是师父。明明同样的年纪，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怎么人跟人之间的差别这么大呢！ 韩小郎君跟太子乖巧的跑去学习扎营技术。 其他人见状，连忙要拦住他们。却被林瑒拒绝了。 “这是陛下的意思！太子此番出行，除了给耶律裴贺寿外，要学的事物很多。” 其他人将信将疑, 不再拦着太子跟韩小郎君，任由他们接触学习扎营技巧。 林璟被长青推回了车上后，二皇子也跟着上去。 他一脸愧疚地说：“是我的药有问题吧？害得大哥如此受罪，我很难受。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明明之前我有让身边的内侍试过药，确定药丸没有问题后，我才敢拿出来让大哥吃……” 二皇子哪知道自己的内侍畏惧试药，每次都偷偷把药丢了, 蒙混欺骗主子。对方说药没问题，他便天真的相信了。现在大皇子吃了他配的药丸出事，二皇子心里后悔不已。 林璟轻声言道：“我知道二皇子事先并没有料到这种情况，也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医者开药，应当谨慎再谨慎。药不是饭，不能随便给人吃。” 二皇子点头，低声说：“我知道了。往后绝不会再随意开药……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为何我做的药丸内侍吃了没问题，但是大哥吃了却出事……” 林璟告诉他：“你身边的人欺骗了你。” 二皇子抬起头，神色惊愕，不敢置信。 伺候他几年的内侍，竟然会欺骗他！ 二皇子呐呐地问：“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欺骗我？” “因为他不是个好人。仗着二皇子年纪尚小，又信任他。他便随意糊弄二皇子。此人留在二皇子身边，迟早会害了二皇子。”林璟说。 要不是身份不太合适，长青真想拍一拍手。他可没忘记初次跟二皇子见面时，其身边的宦官有多么嚣张恶毒。让林璟一个看起来残疾的孩子，跪下来朝二皇子赔罪。这种人留在二皇子身边，迟早会把二皇子教坏带歪！ 二皇子神色黯然，有些难过。低声呢喃道：“为什么会这样……” 外面传来了唢呐的声音，影响了二皇子的失落心情，他好奇的探头望向外面。 看到林瑒正在吹唢呐，太子跟韩小郎君正在卖力地搭帐篷。 林璟言道：“二皇子将来若成为游医，游离四方，必须要学会留宿野外的生存技巧。” 二皇子点头：“那我也去学搭帐篷？” 林璟对他微笑。 二皇子也不难过了，跑去学习如何搭帐篷。 大皇子休息了一个时辰，醒来之后浑身软弱无力，随行官员喂他喝了一碗清粥后，大皇子终于有了精神。 走出营帐，看到林璟等人聚在火堆旁烤东西。他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走近时，大皇子不悦地盯着二皇子，出声说道：“林郎君并没有询问过我……” 林璟转头看向他，清澈的眼眸，此时倒映着灼灼火光，眉眼平静。 林璟浅笑着开口言道：“此地距离京城不过十几里地。思来想去，大皇子身子娇贵，此番出远门舟车劳顿，怕是会让大皇子受累。不如明日派人送大皇子回城？” 大皇子：…… 他立马摇头拒绝：“我不回去！我要跟你们去辽国！” 林璟友善地询问道：“方才大皇子要说什么话？” 大皇子：…… 他看出来了，林璟是故意的！ 沉默了一下，大皇子决定吃下这个亏，暂时委屈一下自己。不再提起此事。 “打断了大皇子的话，真是失礼。大皇子刚才想说什么？”林璟又问了一遍。 大皇子面色不自然地摇头，改口说：“我想问你们在烤什么？” 二皇子讨好的说：“我们在烤兔，味道香不香？大哥，待会儿就能吃了。” 大皇子嗅了嗅，味道是挺香的！ 太子缓缓言道：“除了杀兔子，其他都是我们动手弄的。” 大皇子好奇了，问道：“这兔子是你们动手烤的？” 太子跟二皇子、韩小郎君同时点头。这是他们第一次动手做这些事情，觉得很有意思。希望烤出来的味道，跟他们想象中的一样美味！ 见他们几个这么高兴，大皇子又有些不高兴了。心里不觉又开始埋怨二皇子。若不是吃了老二的药丸，他也不至于身体受这份罪，还错过了这么多事情。 林璟淡笑着对大皇子说：“大皇子若是打算继续跟随使团出发，便要做好准备。学习各种事情。” 大皇子求之不得，立刻回应道：“我不回去，我愿意学习做事！” 林瑒认真地盯着几只烤兔，吩咐陆玄给它们翻身。 韩小郎君跟二皇子分别坐在太子左右，大皇子不想靠近二皇子，便挨着林家兄弟坐下。他好奇地盯着烤兔，低声问林瑒：“你很会烤肉？” 林瑒还没开口回应。陆玄替他回答大皇子的话。 “林瑒弟弟烤肉技术，味道绝佳！看到这只烤兔了吗？从腌料到上架烤到现在，都是林瑒弟弟负责的。待会儿大皇子可以尝尝。” 大皇子疑惑地问：“你不是他的随从吗？为何如此叫他？” 陆玄：…… 一出京城，他就忘了演戏。真是不专业！ 陆玄讪笑着解释道：“是我叫错了。” 大皇子狐疑地盯着他，越发觉得陆玄身份可疑。 林瑒瞥了他一眼，问道：“大皇子想吃我烤的肉？” 大皇子颔首。闻着味道这么香，肯定很好吃！他必须得尝一尝！ 林瑒又说：“那就少说点话。” 大皇子：…… 为什么林家兄弟性子这么狂？ 偏偏他们几个皇子拿林家兄弟一点办法都没有！谁让皇帝喜欢林家兄弟呢！ 大皇子沉默，没再说话。 二皇子挪动身子，往大皇子身边凑去。 大皇子嫌弃地扫了他一眼，倒是没有躲开。 二皇子一脸歉意，低声说：“大哥，我错了。不该让你随意服药。此乃医者大忌。今日我险些害人，我甚是后悔。我知道大哥肯定怨我，不如你罚我抄书？” 大皇子：…… 他又不是夫子，罚老二抄书有什么用！ 林璟笑着看他们，在火光的映照下，容色比平时更灿烂动人。 大皇子端着架子，面无表情，没有理会二皇子。 太子看着他们，出声劝道：“都是兄弟，何必如此？大哥，身为长兄，弟弟犯了错，你应该好好教导。” 大皇子转头睨了眼二皇子，心里琢磨该怎么教训对方。 林璟开口言道：“如此良辰，不如奏一曲？” 林瑒马上说：“甚好！我来！” 太子：…… 倒也不必吧！ 这一刻如此美好，太子可不想让林瑒的唢呐声破坏了这份美好的回忆。 太子咳了咳，出声说：“本宫带了琴。不如本宫来奏一曲？” 这是太子第一次主动开口表演。按照他的猜想，大家应该会很欢迎。 没想到林瑒直接拒绝了他：“把琴搬来搬去，多麻烦。我这就有唢呐，马上开始吹奏！” 说着，林瑒拿起唢呐，开始吹曲。 唢呐声响起，惊到了四周的人。让众人心里一荡。 礼部侍郎听到唢呐声，觉得头皮开始发麻。总算知道皇帝跟韩宰相为什么特地叮嘱他，一定要拦着林瑒，千万不要让这个孩子在辽宫廷里吹唢呐了！ 这哪是吹曲！这是在索命呐！ 礼部侍郎也不吃东西了，赶紧放下碗筷，连嘴巴都没顾上擦一擦，跑去阻止对方。 越靠近那边，礼部侍郎的脑壳疼得越厉害。 尤其是靠近之后，他听到了陆玄的说唱！ “醉把佳人成双对……” 礼部侍郎：！！！ 太可怕了！ 礼部侍郎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开始加速跳动。 不行了！ 他不能再靠近了！ 听着有毒！ 剧毒无比！ 为了生命安全，礼部侍郎决定先撤退，另外派人过来劝说林瑒停止演奏唢呐。 太子等人木着一张脸看林瑒跟陆玄表演。只有林璟面带笑意，时不时低声让长青给这些烤兔翻个面。 韩小郎君正在认真思考人生。他还有必要跟着林瑒学习吹唢呐吗？ 第34章 我知道你没睡 不管礼部的官员怎么劝说, 都拦不住林瑒吹唢呐。 众人怕极了林瑒吹唢呐。只要他不吹唢呐，万事好商量！尽量顺从林瑒，生怕对方一个不高兴, 马上折磨人吹唢呐。 韩小郎君发现唢呐的威力后，下定决心要学会吹唢呐。 林瑒送给他的那把唢呐，被韩宰相拿走了。韩小郎君不好意思告诉林瑒。思来想去，打算找太子帮忙, 借钱去买一把新唢呐。 从屋里走出来，四周静悄悄的, 廊道上虽然挂着灯笼, 却还是黑暗。 韩小郎君忽然有些后悔。这么晚了, 太子肯定已经休息。他还是明日再找个合适的机会，悄悄跟太子提此事吧！ 韩小郎君正准备回屋休息，不料, 隔壁的屋门打开了。 林瑒从屋里走出来，见到韩小郎君站在走廊上，挑了挑眉，出声问道：“你要做什么？” “我……”韩小郎君莫名有些心虚，不敢正视林瑒。 林瑒并没有马上走过去，而是走到隔壁, 敲了敲门。 过了片刻，屋门打开了。陆玄从屋里走出来。见到林瑒一点都不惊讶，注意到韩小郎君，笑着朝他打招呼：“晚上好！” 韩小郎君：…… 总觉得这两人大晚上的出来，鬼鬼祟祟…… 转头，陆玄问林瑒：“去哪？” 林瑒却问韩小郎君：“你原本打算做什么？” 韩小郎君：…… 也不知道是不是遗传到了韩宰相的精明，他不答反问：“你们要做什么？” “回答为师, 你出来干什么？”林瑒追问。 对方摆出了师父的架子，韩小郎君只好低声回答：“本想去找太子，意识到这么晚了，不该去打扰，真准备回屋休息……你们呢？” 林瑒没回答韩小郎君，对陆玄说：“去找太子。” 韩小郎君惊讶，连忙劝道：“这么晚了，太子已经休息，不好去打扰吧？” 林瑒不以为然地说：“肯定没有休息！走吧！” 说着，他走在前面，带着韩小郎君跟陆玄去找太子。 太子的屋外有两名侍卫值夜班守护。见到他们出现，两名侍卫神色惊讶。压低声音询问：“夜已深，三位来找太子有何要事？” 林瑒指着韩小郎君说：“他来找太子有事。” 说话的时候，林瑒动手拍门，冲里边叫道：“太子！我知道你没睡！出来吧！” 侍卫：…… 就林瑒这么喊，哪怕人睡着了也要被吵醒啊！ 刚入眠不久的太子：…… 睁开眼睛，太子有些发懵。 “太子穿好衣服了吗？”外面的林瑒还在说话。 太子：…… 他确定了。不是做梦！林瑒真的半夜来找他了！ 这人大晚上的不睡觉，为什么跑来打扰他？ 太子揉了揉脸，赶紧起来穿衣服。 在宫里生活多年，只要起身，都会有人伺候他穿衣穿鞋。自从出宫后，太子学会了自己动手做事。 屋门打开，太子看到这几个人，愣了一下。 林瑒扬起笑容，对韩小郎君说：“我就说太子没有休息吧！” 韩小郎君：…… 他怀疑太子之前在睡觉，是刚刚被林瑒吵醒的。 林瑒这人真的太可怕了！ 太子面无表情地看着林瑒，出声问：“几位半夜不休息，来找本宫有何事？” 林瑒对太子说：“如此良辰美景，既然诸位都没有休息，不如一同漫步庭中欣赏月色。” 太子：…… 你把我吵醒，就是为了让我陪你们散步？ 初见林璟时被对方打了几下，太子虽然气愤，却没有想过动手收拾对方。今晚，太子生平第一次冒出了动手打人的念头。 二皇子隐约听到谈话声，睁开眼睛。揉了揉耳朵，确定外面真的有人在说话。是林瑒！ 也不知道这么晚了，发生了什么事。二皇子爬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走出去。 另一间屋子里的人也被吵醒了。大皇子脸色不悦，不知道林瑒又在折腾什么。他本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睡，可是却听到了二皇子的声音。 “你们在做什么？”二皇子好奇地问林瑒他们。 韩小郎君觉得羞耻又难堪，他已经感觉到了太子的糟糕情绪。实在是不明白林瑒怎么能如此理直气壮的折腾人。难道林瑒一点都不怕得罪太子吗？太子可是储君，未来的天子！ “我们正准备到庭中漫步。二皇子要不要与我们一起去漫步？”陆玄笑眯眯地询问二皇子。 二皇子惊讶：“现在？” 半夜不睡觉，起来散步。这种事二皇子还没有做过，怀着体验的心情他点头答应：“好！我跟你们下去漫步！” 太子：…… 忍了又忍，他问林瑒：“令兄此时在做什么？” 林瑒漫不经心地回答：“在学习。” 太子：…… 他不信：“这么晚了，令兄不休息，还在学习？” 林瑒颔首：“是也。家兄喜欢在晚上学习。” 太子疑惑了。林家兄弟这么聪明，难道就是因为半夜不睡觉，不是散步就是在学习？ 大皇子听到外面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却听得不清楚，越发烦躁，根本睡不下去。干脆爬起来穿衣服，打开屋门，脸色不悦地盯着他们，开口问：“半夜不休息，你们这是在谈论什么事？” 二皇子告诉大皇子：“我们正准备区庭中漫步，赏赏月色。大哥可要跟我们一同去漫步？” 大皇子：？？？ 你们是在梦游吗？大半夜的不睡觉，去庭中漫步？是白天在车上睡太多了，还是晚上睡前吃太撑了？ 一时之间，大皇子也不知道是这几人在梦游，还是他在做梦。 就在他恍惚的时候，林瑒已经带着太子等人下楼了。 大皇子：…… 秉着不能落单的心理，他跟着下楼。 刚开始太子心情不太好，可是走了一会儿后，发现月光真的很美，心情不觉放轻松。 二皇子高兴地说：“这是我第一次做这种事。” 林瑒回应他：“等我们长大后，会经常做这种事的。” 大皇子：？？？ 为什么这个林瑒的言行这么古怪，让人看不明白？ 陆玄点头，接着林瑒的话说：“是也。小时候，我在长身体，常常半夜饿醒。经常能看到家翁与家父在半夜月下漫步。他们望着明月，思念另一片土地。” 太子好奇了，低声问：“这是为何？” 陆玄回答：“心中有事，难以入眠。” 太子忽然想到了皇帝，也不知道皇帝会不会半夜失眠，起来漫步。 “明日，我便能踏上那片土地。”陆玄抬起头，仰望着月光。 柔和的月色落在他的脸上，面如冠玉，俊逸飘飘。 虽然暂时理解不了陆玄的情感，但是太子跟二皇子、大皇子、韩小郎君莫名受到了影响。几人的心情变得有些沉重。 倏地，从楼上传来了笛声。 在这安静的夜晚，笛声格外响亮。 侍卫：…… 大晚上的，挺热闹！ 明日过境，礼部的官员本来就有些精神紧张，睡得不安稳。 听到笛声，他们睁开眼睛。 礼部侍郎愣了一会儿，才听清楚曲子。 在这边关驿馆里，听到一曲《折杨柳》这种心情真是令人感慨万千。哪里还有心情睡觉！ 起来穿好衣服，礼部侍郎走出屋子。 发现其他几位同僚也起来了。 “不知何人在吹曲？” 听过林瑒的唢呐声后，现在突然听到一曲清泠的乐声，他们觉得这简直是天籁之声！ 礼部侍郎率先走出他们住的院子，没想到在外面的庭中见到了太子等人。 礼部侍郎：…… 大半夜的，这群孩子不睡觉跑来庭中干什么？ 礼部侍郎走上前，向太子等人行礼之后，开口询问：“诸位半夜不休息，在此做什么？” 林瑒等人正在闭眼听曲，被礼部侍郎打扰了。他们睁开眼睛，看向来人。 太子回答道：“庭中漫步，欣赏月色。” 礼部侍郎的眼角抽搐了一下，扫了眼这几个人。你们还不到失眠的年纪吧？ 林瑒对礼部侍郎伸出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礼部侍郎：…… 几人继续闭眼倾听笛声。 礼部的官员受其感染，静静聆听乐曲。 一曲结束后，林瑒睁开了眼睛，轻声说：“这是家兄最后一次吹这首曲子。” 礼部侍郎惊讶：“方才是令兄在吹曲？” 林瑒颔首。 二皇子好奇问：“为何是最后一次吹这首曲子？” “因为明日他将踏上那片土地。”林瑒说完，转身离开。 二皇子一脸疑惑不解，看向陆玄。 陆玄耸肩，摇了摇头，也不明白林瑒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迈开脚步，跟上林瑒。 太子跟大皇子：…… 所以林瑒把他们半夜吵醒，就是为了让他们下楼散个步，听首曲子？ 礼部侍郎：…… 现在的孩子真是复杂。话里有话。 礼部侍郎劝道：“太子殿下，明日将出境，还是早些休息吧！” 太子点头，带着大皇子跟二皇子上楼回屋休息。 长青打着哈欠，告诉林璟：“郎君，他们都回屋了。” 林璟漫不经心地点头，对长青说：“睡吧。” 长青目睹林璟躺下，这才吹灭蜡烛继续休息。 第35章 天籁音乐 翌日, 天未亮，礼部官员便早早起来做准备。 太子被叫醒的时候有些懵，半坐在榻上许久, 才慢慢清醒。 今天的他，要穿上礼服。他代表着大周！一言一行，必须要谨慎小心！ 太子的心情，忽然有些紧张。 下楼见到大皇子与二皇子, 他们穿得整整齐齐，正在打哈欠。 太子一脸认真地言道：“到了外面, 一定要谨言慎行！” 二皇子乖乖点头。 大皇子心不在焉地望向来人。 长青推着林璟出现, 林璟穿着一身白衫。 林瑒亦就是一身火红, 陆玄还是穿骚紫色的衣服。 这三人凑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古怪。 礼部侍郎盯着这三个人欲言又止。想管管他们吧，却又不敢张口说这话, 生怕惹得林瑒不悦。这小子一言不合就开始吹唢呐，太折磨人了！ 等他们用完早膳后，礼部侍郎走到林瑒的身旁，语气委婉地说道：“外面危险。林二郎这唢呐如此宝贵。不如留在驿馆里，让驿馆暂时保管，回来再取。” 他实在是害怕林瑒见到辽国官员, 会冲他们吹唢呐。 林瑒挑眉说：“我的唢呐从不离身。唢呐在，我便在。” 礼部侍郎：…… 这小子真是个怪人！也不知道林家是怎么教育的。 “行了，吃完了就出发吧！”林瑒转头冲着太子他们发话。 太子漱完口，又照了照镜子，确定自己的仪容没有问题，这才点头。 大皇子与二皇子受礼部官员的叮嘱，秉着多说容易出错的原因, 他们两人要保持缄默。 在边关将领的保护下，使团踏出了国门。 马车上的陆玄，心情激动。他抱着牌位，打开窗，低声对着牌位说：“诸位先人，你们看到了吗？小辈带你们回幽州了。” 林瑒静静地看着陆玄。 陆玄说着说着，泪流满面。 长青受其感染，低声叹了口气。拿出手绢递给陆玄。 陆玄接过手绢，动作温柔的擦掉滴落到牌位上的泪水。最后才给自己擦眼泪。声音哽咽地说：“小辈发誓，此生以收复中原为己任！” 长青的手攥成了拳头。心中的想法亦是如此。 自从林璟救了他，将他带回林家后。特地请先生教他读书学武，便是为了培养他成为国之栋梁，有朝一日为大周收复失地竭尽全力。 终于踏上这片土地，长青心里涌出了万千想法。 也不知队伍行驶了多久，停下来了。 礼部侍郎从马上下来，与辽国官员交谈。 过了一刻钟，城门打开。里边站着一群人，为首的是两名青年。 “这位是我大辽的齐王，这位是我大辽鲁王。” 礼部侍郎露出虚假的笑意，向这两位辽国皇子行礼。 “二位殿下好。此番大辽陛下过寿，我国陛下甚是看重。特地派出我国太子、大皇子、二皇子前来为大辽陛下贺寿！” 齐王漫不经心地斜视礼部侍郎，出声言道：“人呢？” 礼部侍郎微笑着回应：“殿下需要我国太子现在下车吗？” “怎么？难道大周太子不愿意下车见面？”齐王语气略带挑衅之意。 礼部侍郎正准备反驳，站在齐王身旁的鲁王却笑呵呵地说：“大周太子与两位皇子年纪尚小，此行千里迢迢，舟车劳顿，大哥让他们现在就下车，怕是不合适吧？这里距离驿馆还有很长一段路。” 齐王冷眼看着鲁王，讥讽道：“三弟对他们倒是温柔体贴。” 礼部侍郎保持着微笑，心里却在暗暗盼着这两位辽国皇子撕逼起来。 就在齐王与鲁王你来我往打嘴仗的时候，太子从车上下来了。他从容有气质的来到礼部侍郎的身旁。 礼部侍郎向太子行礼，低声跟他介绍齐王与鲁王的身份。 齐王睨视着太子，目光不屑。 鲁王对太子温柔一笑，态度友善地说道：“大周太子此行辛苦了。父皇特地派我兄弟二人来迎接你们。” 太子感觉到齐王对他不喜欢。面色淡淡的对这两位辽国皇子点了点头。 齐王故意言道：“不是说还有两位皇子吗？他们的太子都下车了，为何不见另外两位皇子？莫非他们的身份比大周的太子还金贵？” 礼部侍郎：…… 这人可真能找事。 “这位是辽国太子？” 听到林瑒的身影，礼部侍郎莫名觉得头疼。立马转头看过去。 林瑒一身红衣，手里把玩着唢呐慢悠悠的走过来。 齐王盯着他，语气冷淡地说：“这是大周哪位皇子？” 礼部侍郎正准备回话，林瑒自己回答了齐王：“我并不是皇子。不过，却比我国太子跟皇子要强。” 太子：…… 在外人面前，给点面子行不行！ 他好歹是个储君，林瑒这么跟敌国皇子讲话，将他的面子置于何地？ 礼部侍郎的眼角抽搐起来，他没想到林瑒这狗性子，真是一点不会收敛！ 齐王跟鲁王神色诧异地打量着林瑒，好奇这孩子的身份。 鲁王笑容温煦地言道：“不知这位小郎君如何称呼？” “我叫林瑒。初次见面，就为你们吹奏一曲吧！”林瑒说着，准备吹唢呐。 齐王：…… 鲁王：…… 这小子怎么一点都不胆怯。也太不见外了吧！ 礼部侍郎慌了，连忙拦着林瑒。他咬着牙低声提醒：“林二郎！你可答应过老夫，不会在辽国地界吹唢呐的！” 林瑒颔首，面色认真地回答道：“我这是在幽州，此乃大周国土，从未变过。身为大周人，我为何不能在大周境内自在的吹唢呐？” 礼部侍郎：…… 你小子要气死我！ 真是——想揍人！ 林瑒没管礼部侍郎，往前走了几步，开始吹曲。 齐王跟鲁王被林瑒的不见外与热情惊到了。两人愣愣地看着这孩子。 礼部侍郎面色惊慌，心里念道：完了完了…… 还没见到辽国皇帝，就得罪了辽国的大皇子跟三皇子。他们此行贺寿一定不会顺利！ 太子震惊地看着林瑒。 平时林瑒吹唢呐，陆玄定会跟着说唱。这回他却没有下车，静静地待在车上。 唢呐声很响亮，令大皇子与二皇子吃惊。两人忍不住探头出去，企图了解外面的情况。 韩小郎君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乍然听到唢呐声，他心里惊讶。 礼部侍郎与其他官员面如灰色，已经预料到了后果。 谁知，齐王与鲁王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看不出他们在嫌弃。 再看看其他辽国人，一脸沉醉的神情。 礼部侍郎：？？？ 这是为什么？ 太子也发现了怪异之处，转头看了眼礼部侍郎，与对方对视。奈何因为年纪小，暂时还没有看懂礼部侍郎的眼色。 礼部侍郎也不知道太子明不明白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在林瑒吹完一曲后，他讪笑着对齐王与鲁王言道：“这位林二郎乃我国太子伴读，性子热情，甚是喜欢吹唢呐。如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谁知，齐王却说：“他吹得很好。没想到大周竟然会有喜欢唢呐的人。” 齐王终于迈开了他金贵的双脚，朝林瑒走去。 鲁王跟上他，来到林瑒的面前。 两位辽国亲王目光好奇地打量着林瑒。发现他背后背着一把伞，两人更是惊讶。再一看林瑒身上挂着的水壶，这个水壶上的花纹，看着很眼熟！ 齐王与鲁王相互对视一眼。两人都发现了林瑒的不一般。对他的态度忽然变得客气亲近起来。 “你可还会吹别的曲子？”齐王问。 鲁王问林瑒：“你学了多久？” 太子：…… 突然被人冷落，就很尴尬。 礼部侍郎纳闷不解。辽国人非但不讨厌唢呐声，甚至很喜欢！这是为什么？ 以前也没有听说过辽人喜欢唢呐啊！ 难道是他读书太少？见识少？ 林瑒从容泰然的回应齐王与鲁王的问题。 使团的队员们，疑惑不解。纷纷看向礼部侍郎。 礼部侍郎看出了太子的尴尬，朝林瑒那边走去，微笑着开口对齐王与鲁王说：“站在此地吹曲不太方便吧？二位殿下想听林二郎吹曲，可以等到了驿馆之后再慢慢听。” 林瑒的眉头扬起，出声言道：“只有这一曲。到了辽国皇宫我不会再吹唢呐。” 礼部侍郎：…… 孩子，能不能给个面子！ 齐王好奇问：“为何到了宫里就不吹唢呐？” 鲁王也想知道。 林瑒回答他们：“因为他们不许我在辽国皇宫吹唢呐。” 齐王跟鲁王看向礼部侍郎，神色不满。 礼部侍郎：…… 来个人，捂住这小子的嘴巴吧！ 礼部侍郎想到了林璟，希望林璟能出来管管林瑒。他的视线快速环顾四周，没见到林璟下车，有些失望。 齐王不悦地问礼部侍郎：“你们为何不许他在宫里吹唢呐？莫非是不肯把这天籁音乐献给我父皇？” 礼部侍郎：…… 还真是这样！ 但是，却不能承认！ 礼部侍郎摆手，一脸正经地言道：“非也！只因为我们准备了更好的节目献给辽国陛下！” 林瑒不满地说：“有何节目，比我吹唢呐更精彩？” 礼部侍郎：…… 我求求你了！少说点话吧！ “本王觉得你吹的唢呐最好听！”齐王点头，附和林瑒的话。 鲁王微笑着点头。 礼部侍郎僵笑着，脸上的笑容快维持不下去了。 真是见鬼！完全搞不懂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情况！ 第36章 用不着 天色渐暗, 队伍终于来到驿馆，暂时休息一夜。 大皇子与二皇子下车后，见到了辽国的齐王与鲁王。他们惊讶于这两人竟然对林瑒这么客气友好。 韩小郎君也很好奇与诧异, 低声询问太子这是什么情况。 “也许是因为他们喜欢林二郎吹的唢呐吧！”除此之外，太子想不到其他原因。 韩小郎君与大皇子、二皇子很意外。这是认真的吗？ 二皇子好奇问：“辽人喜欢唢呐？” 太子摇头，他也不知道啊！ “不必，小奴一人能行。” 长青拒绝了别人的帮忙, 铺好无障碍木板，将林璟推进来。 齐王与鲁王正在跟林瑒聊天, 注意到这动静, 两人转头望向门口。 看到林璟的第一眼, 两人惊讶于对方的容色。 “那位小郎君与林二郎是什么关系？”鲁王发现这两个孩子的眉眼长得很相似。 林瑒回答道：“这是家兄。他身子自小不好。” 齐王对林璟没有在意。继续跟林瑒聊刚才的话题。 倒是鲁王，他认真打量着林璟，心中起疑。为何这次大周皇帝要派一个身子不好的孩子跟随使团来辽国贺寿？ 长青推着林璟来到齐王与鲁王的身边。 林瑒开口向林璟介绍他们：“哥, 这位是齐王，这位是鲁王。” 林璟微笑着与他们打招呼：“齐王殿下，鲁王殿下。本该向二位行礼，奈何我身子不便，还请见谅。” 刚走进来的礼部侍郎听到这话，这才发现从见面到现在, 林瑒还没有跟辽国的两位皇子行礼。 齐王并未将林璟放在眼中，随意挥了挥手，一副不想搭理的模样。 鲁王倒是关心了几句林璟的身体情况。 林璟乖巧的回答对方。 随后，鲁王安排人带林璟主仆去休息。 二皇子低声问太子跟大皇子：“我们是去休息，还是继续待在此？” 对面的齐王跟鲁王眼里只有林瑒，一点都没有把他们这三个大周皇子放在眼里。 被对方如此无视，大皇子自然心情不悦。但是顾忌这是在辽国的地盘上, 他一直没有将不满说出来。 太子看向礼部侍郎。 礼部侍郎看了眼齐王跟鲁王。见这两位辽国皇子丝毫没有搭理三位皇子的意思，他便带着太子他们去休息。 韩小郎君本想跟着太子他们去休息，却被林瑒叫住了。 “那个是我的小徒弟。”林瑒冲韩小郎君招手。 韩小郎君：…… 心里忽然紧张起来，他浑身觉得不自在。 礼部侍郎冲他使了个眼色，低声说：“过去吧。” 韩小郎君呼了口气，迈开脚步朝他们走去。 太子停下了脚步，礼部侍郎做了个手势，让他去休息。太子只好离开。 韩小郎君来到林瑒的身边，被齐王与鲁王打量着，他低声开口向他们行礼。 或许是跟林瑒聊得开心，齐王语气愉快地问韩小郎君：“你为何拜他为师？” 韩小郎君垂眸盯着地面，慢吞吞地出声回答：“师父很聪明。见识比我多。” 鲁王好奇问：“听说你还有两位师兄？” 韩小郎君点头：“是也。当朝殿帅是我的大师兄，司天监是我的二师兄。” 齐王与鲁王若有所思。两人继续向林瑒打听更多事情。 韩小郎君尴尬地站在一旁听他们聊天。 礼部侍郎安置好太子他们，返回来见到这些人还在聊。委婉地说道：“时候不早了。诸位不如先去休息？” 林瑒适当的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是该休息了。走吧！” 然后，他带着韩小郎君离开了。 礼部侍郎本想跟齐王与鲁王客气几句话就撤了。谁知，齐王却不放过他。 “你们大周的殿帅，还有司天监，当真拜一个稚子为师？” 礼部侍郎：…… 这事礼部侍郎压根没有听说！肯定是林瑒在吹牛！这小子真是胆大！在外面胡说八道！ “童言稚语，当不得真。”礼部侍郎讪笑着回答。 齐王挑眉：“你的意思是林二郎在说大话？” 礼部侍郎觉得该给林瑒留点面子，讪讪地说：“这个年纪的孩子，想法很多。” 鲁王笑着言道：“夜已深，你也早些休息吧！” 礼部侍郎连忙点头，客气了两句后，立马撤退。 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得去找林瑒，警告一下这个小子。不许对方再说谎吹牛。 敲门之后，礼部侍郎等了片刻。不见有回应，再次敲了敲。还是没有回应。 礼部侍郎纳闷地呢喃：“不该睡这么快吧？” 他转身去林璟住的屋子。想让林璟管教好林瑒。没想到，屋里的人也是没有回应。 住在隔壁的韩小郎君打开了屋门，探头看出来。见是礼部侍郎，松了口气，低声问道：“足下有事吗？” 礼部侍郎摇头，对他说道：“快去休息吧！” 韩小郎君颔首，关门睡觉。 齐王与鲁王走出了驿馆，两人在马车上谈论林瑒的事情。 当年辽太宗南下取中原的时候，丢失了同胞妹妹。直到临死前，都没有找到其妹。辽太宗立下遗愿，让后辈继续寻找其妹。如能找到定原公主，便能得到太宗宝藏。 在他们这一脉宗室，以伞为联络信号。这件事只有他们皇族内部才知道。并且，他们的先祖留下一段话，吹唢呐的人能够给他们带来好运气。故而，他们皇族一直很尊重唢呐乐师。 林瑒的古怪行为，在大周人看来很奇葩。可是却让齐王与鲁王感到兴奋。 “林瑒挂在身上的水壶有个花纹，大哥可有留意到？”鲁王低声问齐王。 齐王颔首，他当然注意到了这个细节！那个花纹虽然已经褪色，却还是让他们认出来了！这就是他们辽国改国号前的宗室族徽！只有宗室子女，才能用这种花纹！自从辽太宗南下取中原改国号后，他们使用的族徽花纹改了花样。除了嫡脉，其他人根本不认识辽国宗室的旧族徽。 虽然鲁王跟齐王是政敌，但是这件事意义不一样。他们一起发现了林瑒。林瑒极有可能是定原公主的后代！而且这个孩子十分聪明！在大周皇宫里混得不错！不单得大周皇帝的喜欢，还认识各位重臣。若这个孩子身份确定，他将成为大辽重点栽培的细作！这对他们大辽夺取大周而言，起着重要作用！ 无论齐王与鲁王怎么斗，都是对内的。他们必须要拉拢林瑒，取得这个孩子的信任！这个孩子培养好了，对大辽有大用！ 鲁王告诉齐王：“我派人回京都，将此事告诉父皇了。” 齐王嗤笑道：“你手脚可真快！” 明明是他们同时发现林瑒。鲁王却赶着禀告皇帝邀功。 鲁王笑容温和地回应：“大周使团来这此贺寿，不会久留。寿宴结束，就会离开。此事，需要尽快确认。” 他们必须抓住这段时间，取得林瑒的信任。教这个孩子，如何效忠大辽。 齐王冷哼一声，没再回话，准备下车。 鲁王叫住他：“大哥。林瑒的那个堂兄，也可留意！” 齐王回头看他，语气冷漠地说：“我用你教我做事？” 鲁王笑了笑，好脾气的解释道：“我并非是在教大哥做事，只是提醒。” “用不着！”齐王跳下了马车。 鲁王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的背影。 次日，大家都起来了。只有林瑒还在屋里。 礼部侍郎多次派人去催林瑒。这小子就是不肯起来。他心里那个气啊！干脆把这件事交给林璟来办。 林璟不好意思地说：“瑒儿或许是太累了，故而睡得沉，我去叫醒他。” 鲁王却开口说：“反正还没有准备好。就让林二郎多休息片刻。” 礼部侍郎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里纳闷，这两位辽国皇子，连三位大周皇子都没有重视，一直在关注林瑒。林瑒这么讨人嫌的性子，为什么会得齐王跟鲁王的喜欢？ 而且，今日的林瑒也太反常了吧？这一路上林瑒都没有赖床不起，这还是第一次这样。 思来想去，礼部侍郎不太放心，打算亲自去看看林瑒是个什么情况。万一生病了，这可不妙！ 于是，礼部侍郎偷偷离开了人群，去找林瑒。 敲了很久的门，里边都没人回应他。礼部侍郎干脆强行闯入。 “林二郎？” 礼部侍郎见到林瑒还在睡觉，伸手拍了拍他。 林瑒没有任何反应。 礼部侍郎不禁担忧起来，又喊了几声，林瑒还是不理会。 “来人呐！随行医官快来！” 礼部侍郎马上去喊人。 这动静，让齐王跟鲁王知道了。两人立马过来了解情况。 “有些发热，需要好好休息。”随行医官说完，打开药箱拿出药丸喂给林瑒吃。 礼部侍郎没想到林瑒真的生病了！ 鲁王出声言道：“林二郎身子不适，不如好好留在此休息。” 太子惊讶，忍不住开口问：“鲁王的意思是我们继续走，将林二郎留在这里？” 韩小郎君立马说：“这怎么行！” 说完之后，发现鲁王跟齐王扫了他一眼，韩小郎君莫名有些不安。讪讪的闭嘴。 礼部侍郎皱着眉头，与太子对视。 这时候，站在角落里的长青发言了。 “诸位继续上路。我家郎君留在此地陪着二郎君。” 话音刚落，长青顿时成为了屋里的焦点。 林璟并没有进屋。 礼部侍郎还在犹豫，齐王用不容拒绝的态度言道：“就让他留在此休养！” 礼部侍郎：…… 行吧！ 第37章 卑躬屈膝 把林家兄弟留在驿馆, 太子心里不踏实。他低声对礼部侍郎说：“反正距离寿宴日期还有十日，不如我们留在这里两日，等林二郎身子恢复, 再继续上路？” 礼部侍郎摇头，就林瑒这性子，他真的很担忧林瑒见辽国皇帝的时候会得罪对方。还不如把这小子留在这里。毕竟是他们大周使团的人，齐王跟鲁王肯定会留人下来保护好林家兄弟的。所以, 礼部侍郎觉得林瑒留在这里比较合适。 太子又说：“虽说林大郎愿意留下来照顾林二郎。可依照林二郎的性子，赵侍郎难道真的放心让他留在此地？” 礼部侍郎：…… 太子的提醒, 让他产生了担忧。 是啊！林瑒的性子那么嚣张狂妄, 万一留在这里搞事情, 到时候他可管不了！还不如继续带着这小子，好歹是在眼皮底下，林瑒要做什么事, 都能够阻止。 这么一想，礼部侍郎转头对齐王与鲁王说：“二位殿下。这段时日我等舟车劳顿，休息不好。既然已到此地，这距离辽国陛下寿宴还有十日。不知我等能否留在这里休息两日再继续出发？” 鲁王脸上保持着温和的笑容，没有回应。 齐王语气冷漠地言道：“本王将你们接到京都后，还要去接西夏的使团！” 礼部侍郎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 心里无奈，改口说道：“既然如此，那便留两位林家郎君在此休息。我等继续上路。” 太子心里不高兴。为什么他们大周的官员面对辽国皇子时如此卑微。 这片土地，过去是属于他们汉人的！被辽人抢走了！ 面对这群强盗，大周官员竟然如此卑微。 太子忽然变得烦躁起来。藏在衣袖里的双手，攥成了拳头。生平第一次，他产生了一种憋屈忍辱的感觉。 望着躺在榻上休息的林瑒, 太子张口说道：“本宫身子也有些不适，需要休息两日再上路。” 屋里的人神色惊讶地看向太子。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做！ 医官连忙关切的问道：“太子殿下有何不适？下官为太子殿下看看？” 礼部侍郎瞪了眼医官。真是没眼色！ 他讪笑着对齐王与鲁王言道：“二位殿下，我国太子身子不适。这两日怕是不能继续上路了，还请二位担待！” 长青诧异地看了眼太子，默默地退出屋子。将情况告诉林璟。 得知此事，林璟淡淡一笑。轻声说：“齐王与鲁王是什么反应？” 长青尴尬了，低声说：“小奴不知，这就进去了解情况……” 等长青回到屋里的时候，齐王与鲁王已经离开了。他出声询问情况：“你们今日可还要继续上路？” 二皇子摇头，告诉长青：“他们同意让我们留在此地休息两日。” 长青颔首，若有所思。 礼部侍郎对太子说：“太子殿下请移步，下官有话要说。” 太子点头，跟着礼部侍郎走出屋子。 回到自己昨晚休息的屋子，太子看着礼部侍郎将屋门关起来。 礼部侍郎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对太子言道：“太子殿下方才为何要那么说？” “本宫为何不能这么说？”太子反问礼部侍郎。语气里带着不满之意。 礼部侍郎听出了太子的不满，神色诧异，询问道：“太子殿下是在担忧林二郎的身体？” 太子回答道：“本宫的确担心林二郎的身体。但并不是为了他才留下来。” 礼部侍郎疑惑了，追问道：“那是为何？难道太子殿下身子不舒服？” “本宫并无不适。就是不喜欢你对辽人卑躬屈膝的模样。”谈及此事，太子一脸不快。 礼部侍郎怔然，愣愣的看着太子。很意外太子会说出这样的话。 过了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 幽幽地叹了口气，礼部侍郎神色无奈地言道：“太子殿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太子却忽然拔高了音量，反驳道：“可此屋檐曾是我汉人的！我们被强盗霸占了屋子！如今还要对强盗客客气气的！” 一瞬间，太子的心情从烦躁，变成了愤怒。 礼部侍郎一脸震惊的看着太子，连忙捂住对方的嘴巴。低声劝道：“太子殿下慎言！” 太子越发气愤，开始挣扎。 礼部侍郎苦着脸，压着声音解释道：“太子殿下。并非是下官没有骨气，实在是我国敌不过辽国啊！我等身为使臣，代表着大周来赴宴。若是得罪了辽国宗室，让对方寻到借口开战。这苦的可是百姓！” 太子愕然，没有继续挣扎。 礼部侍郎放开了他，声音低沉的说：“我国几次北伐，与辽军作战，试图夺回失地。结果都失败了。太子殿下可知道有多少人牺牲在战场上？成千上万的小卒，背后有无数的亲人在为他们悲痛。战事起，天下乱，百姓苦。这一路来，太子殿下见识过了百姓的太平生活。下官能够看出几位殿下很喜欢民间。一旦战事发生，哪里还有太平？到时候，饿殍遍野，血海尸山，礼乐崩坏，万里悲歌。太子殿下难道想看到这样的民间吗？” 太子摇头，心里的怒意快速冷却。忽然觉得身子有些发冷。 礼部侍郎叹气道：“我国上下一心，都想收复燕云十六州。这是我们的土地，有朝一日，我们会挺起腰杆，打跑辽人，夺回失地！可现在，我们没有把握战胜辽军，必须要养精蓄锐。下官对他们卑微讨好，才能让其放松对大周的警惕。看看那位齐王，他如此傲慢，不把我们放在眼中。下官倒是觉得这样很好。只有辽人放松对我们的警惕，我们才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将他们打趴打跑！” 太子小脸凝重的神情，认真听完了礼部侍郎的话。他垂下眼眸，后退了两步，朝礼部侍郎作揖，开口说道：“抱歉，是本宫目光短浅，不知世事。多谢赵侍郎将这些事情告诉本宫。本宫今后会注意自己的态度。不会再添麻烦。” 礼部侍郎连忙将他扶起来，欣慰的说：“太子殿下小小年纪，便能够明白这些事情，将来一定是一位明君。” 太子面色认真地说：“本宫将来定要收复失地！打折那群辽人的腰，把他们赶跑，让大周人挺直腰板的重回到这片土地！” 礼部侍郎笑起来，眉眼慈祥地看着太子，然后态度正经地回应道：“下官愿意追随太子殿下，打败辽人，收复燕云十六州！” 太子现在还不明白这话的深层含义，他握住礼部侍郎的手，面色严肃地说：“我们一同努力！” 礼部侍郎笑着颔首。 长青站在外面，看到礼部侍郎笑容灿烂的从里边走出来，心里好奇礼部侍郎刚才跟太子在屋里说了什么悄悄话。 礼部侍郎又回去看了眼林瑒，这才回屋写工作日记。 长青回到林璟的身边，低声将情况告诉他。 林璟漫不经心的玩着幻方，缓缓言道：“去见太子。” 长青点头，推着林璟去找太子。 太子正在屋里发呆，听说林璟要见他，亲自出来。 长青放好无障碍木板，推着林璟进屋。 太子问林璟：“你不是会医术吗？可有给令弟看过？” 自从亲眼见过林璟救人，太子总觉得对方的医术很厉害。 “已经看过了，他并无大碍，休息几日便能恢复。”林璟淡笑着回应太子。 太子追问道：“休息两日能恢复了吗？” 林璟摇头：“我也不清楚。具体得看瑒儿的身体恢复情况。太子不必担忧。该上路，便上路，不用为瑒儿考虑。” 太子低声说：“若令弟不能跟随我们上路，那你也要留下来照顾他。父皇吩咐过我们，让我们兄弟三人听你的话。你不在我们身旁，本宫心里不安。” 虽然林家兄弟怪异，但是太子不得不承认。这两人很厉害！很多事，在他们看来根本办不到。林家兄弟却能够轻而易举的办成。有他们在身边，太子才能安心。 林璟笑着说：“太子身边有这么多官员，他们会保护好太子，教太子如何处事。我只是暂时留下来照顾瑒儿。等瑒儿身子恢复，我们便马上赶去找你们。在耶律裴寿辰前，我们会抵达上京的。” 太子无奈地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另一间屋里，人都走了，恢复安静后，林瑒正准备睁开眼。 谁知，他听到了屋门推开的声音。也不知道是谁进来了。听动静鬼鬼祟祟的，林瑒只好闭着眼睛继续装睡。 二皇子靠近林瑒，弯腰凑过去，轻声叫道：“林瑒——” 林瑒：…… 这小子鬼鬼祟祟跑进来找他做什么？ 林瑒继续装睡，没有理会。 二皇子又喊了两声，见对方还是没有反应。这才伸出手，去掀开林瑒的眼皮。 对上一双有神的眼珠子，二皇子愣了一下。疑惑地低喃：“怎么跟书上画的图不一样……” 林瑒：…… 二皇子又掀开了另一只眼的眼皮。疑惑不解。 然后，他收回了手。在榻边坐下来，伸手进被子里去找林瑒的手。握着林瑒的手，把他的手从被子里拉出来，开始认真把脉。 林瑒：…… 他知道这小子在做什么了。 第38章 你在骗我 使团在驿馆休息了两日, 林瑒的身子不见好转。 第三日的时候，一位辽国医官特地来找太子。 “齐王殿下担忧大周太子身体，特地派小人前来为太子把脉。” 太子：…… 他面色淡定地回应道：“本宫身子已经好转, 可以继续上路了。” “如此，小人这就回去告诉齐王殿下。”辽人笑了笑，转身离开。 太子派人去把礼部侍郎叫过来，吩咐下去, 准备出发。 临行前，太子特地去看了一下林瑒。 二皇子跟大皇子也过来看林瑒。 大皇子觉得二皇子这两日有些反常, 低声问他：“林二郎身子不适, 你不为他看看？” 二皇子：…… 提起这事, 他就尴尬。 前两日他趁着大家离开后，悄悄进来给林瑒检查身体。结果林瑒醒了，把他吓了一跳。二皇子不好直言自己是来学诊脉的, 觉得没有面子，直接溜了。 “我医术不精，就不乱来了……”二皇子小声的回应大皇子。 大皇子挑眉，看来老二是经历过上次的事情后长教训了，不敢再随意行医了。 林瑒一脸虚弱的躺在榻上，太子跟礼部侍郎准备留下一名医官照顾其。 林璟开口言道：“不必了。瑒儿由我来照顾, 七日之内定能恢复。” 太子放心了，对他说道：“那我们在上京等你们。” 林璟微笑着颔首。 其后，太子等人上车出发。齐王与鲁王护送使团离开驿馆。 林璟在林瑒的屋里待了一下午，天色渐暗，才去洗澡休息。 夜深人静，林瑒正在睡觉。倏地，屋门打开了。有人悄悄地走进了他的屋里。 来人觉得自己行动谨慎, 未料到林瑒屋里会有设有警报提醒。 铃铛声响起，林瑒瞬间醒了。 “谁！”林瑒的声音不大不小。绝对不会让外面的人听到。 来人惊出了一身汗，生怕林瑒会大喊大叫，叫来其他人。连忙压低声音说道：“林二郎请勿声张！小人来此是有一事要求证！” 林瑒冲对方说：“你把灯点了。” 来人听话的拿出火折子，吹了吹，点燃屋里的蜡烛。 林瑒见到了对方的相貌，一脸戒备的盯着他，出声问：“你是何人？” 来人低声言道：“小人是辽人。来此是为了证实一件事。林二郎放心，小人绝对不会伤害你！” 林瑒皱着眉头问对方：“为何鬼鬼祟祟，半夜来找我？” “因为此事事关辽国定原公主，不能让大周人发现。”对方低声回答林瑒。 林瑒一脸疑惑地问：“定原公主？从未听说过！” 对方笑着回答：“林二郎不知道很正常。这是辽国宗室才知道的事情。定原公主是太宗的胞妹，在大辽南下取中原时失散。太宗驾崩前，都没有寻回定原公主。小人深夜前来打扰林二郎，就是为了求证这件事。” 林瑒茫然地问：“定原公主与我有何关系？我并不认识！” 对方环顾屋里，没发现拿把伞跟水壶，出声问道：“林二郎为何会背着一把伞？身上的水壶从何而来？” 林瑒皱着眉头回答：“天有不测风云，出门在外带把伞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为何你们人人都会问我这个问题？至于水壶，那是家妣的遗物。母亲离开后，我思念她，便将她生前喜欢的水壶带在身上。如同她还在陪伴着我。” 听完此话，来人若有所思，缓缓说道：“不知令慈是何身份？有何特别之处？” 林瑒不答反问：“你为何要打听家妣的事情？难道你怀疑家妣与定原公主有关系？这不可能！家妣乃周人！绝不会是辽人！” 来人低声言道：“林二郎冷静。小人并没有说令慈是定原公主。定原公主肯定早就不在了，不知当年她流落民间后，是否跟随周人南下。而后在周国嫁人生子……” 林瑒拿起了放在床榻内侧的水壶，盯着水壶说：“你的意思是，怀疑家妣是定原公主的后代？这怎么可能！你凭何如此猜测！” 来人指着林瑒手里拿的水壶说：“这水壶上的花纹，是大辽改国号前，宗室才能使用的族徽。知道的人并不多。” 闻言，林瑒一脸震惊，不敢置信。他抬头瞪着对方，立刻反驳道：“你在骗我！” 来人却笑着说：“林二郎若是不信，到了上京，可以进宫了解大辽的宗室底蕴。” 林瑒愣住了，握着水壶的手，开始发抖。 来人眯着眼睛，继续言道：“这画有大辽旧时宗室族徽的水壶，不知令慈从何处得来？” 林瑒僵着脸，呐呐地说：“母亲说，那是外祖母留给她的……不，这东西证明不了什么。也许是外祖母从别处得来的……” 来人越发确定林瑒就是定原公主的后代。他往前走了两步，凑近榻边，低声说：“除此之外，令慈生前可有其他东西，上面有相关的花纹？” 不知道这话令林瑒想起了什么事，他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手抖得越发厉害，都抓不住水壶了。水壶掉到了被子上，往下滚。 在水壶即将掉到地上前，来人弯下腰快速伸手抓住水壶。拿在手里，仔细观察。 这水壶，用了很多年。花纹已经不清晰了。 来人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打开递给林瑒，对他说：“林二郎看看这图上的样式。” 林瑒僵着脸，抬头看向对方。伸出颤抖的手，接过这张纸。 看清楚纸上画的图式，林瑒似乎被吓到了，立马把这张纸丢开，快速缩进角落里。 他猛地摇头，惊恐地说：“不、不可能……母亲身上不可能留着辽人的血……我也不可能是辽人的后代……” 来人见林瑒一副不肯接受现实的模样，叹气道：“这就是事实，哪怕林二郎不肯接受，也改变不了现实。” 林瑒眼睛发红，一副要哭的模样，目光凶狠地瞪着对方，低声骂道：“我不信！你们在骗我！我母亲不可能是辽人的后代！我也不会是辽人的后代！我曾答应过陛下，将来要收复中原，怎么会如此……” 来人想笑，却忍住了。无情地打击林瑒的梦想。 “林二郎身上流着定原公主的血，难道真的要帮周人打辽人？若定原公主与令慈泉下有知，定会骂你大逆不道。” 林瑒的泪水潸然落下，怔怔的看着对方，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 来人弯下腰，想上榻安慰林瑒。 谁知，林瑒的反应很激动，冲对方蹬腿，使劲踢。 来人没想到会被林瑒揍，捂着脸，连忙后退几步，赶紧说道：“小人知道此事令林二郎十分震惊，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请林二郎不要声张！此事一旦传出去，你只怕是回不了周国了。大周皇帝若是知道你身上流着辽人的血，怎么还会让你留在大周太子身边，将来怎还会重用你？林家若是知道你身上流着一半辽人的血，定会将你逐出家门！所以，此事不能传出去！万万不可让其他人知晓！” 林瑒脸色苍白，如同天塌下来般，崩溃至极。他忽的弯下腰，拉开被子，钻进去埋头痛哭流涕。 呜呜的哭声从被子里传来，来人站在榻边看了一会儿，弯腰捡起被林瑒丢的那张纸，把这张纸叠好放回怀里。然后将水壶放下，出声说：“林二郎好好休息，小人先离开了。若是林二郎需要小人，可以点一道名为‘招三宝’的菜。小人便会来见林二郎。” 说完，他站在原地待了片刻，确定林瑒是真的不想搭理自己了，这才悄悄退出屋子。 林瑒在屋里呜呜哭咽了许久，觉得差不多了，这才停下来，起来给自己洗了一把脸。 盯着水壶，林瑒嗤笑一声。 一切都在林璟的算计之中。 这些辽人，真的会猜疑他与定原公主有关系。也真是够愚笨的。 演了这么久的戏，林瑒已经饿了。吃了几块冷糕点后，研磨开始写字。 接下来几日，肯定会有人盯着他。他不方便跟林璟私下说话，只能通过传纸条的方式将情况告诉林璟。 翌日，林璟起来后，到隔壁去看林瑒的时候，发现屋里多了一个人。 “这位是？”林璟目光好奇地打量着对方。 对方回答道：“小人是齐王殿下派来照顾林二郎的医者。” 林璟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林瑒。 林瑒整个人缩在被子里，不知道怎么了。 林璟出声叫道：“瑒儿？” “哥，我想休息。你们出去行吗？”林瑒的声音闷闷的，还有几分沙哑。说话的时候，也不把头露出来见人。 林璟面色担忧地说：“你让我给你看看。” “不用了。我多休息就能恢复。你们出去吧！”林瑒拒绝了林璟。 林璟转头看着这个辽人。 辽人医官笑着说：“林大郎放心，小人方才已经为林二郎看过了，他并无大碍，只是休息不好。需要好好休息。” 林璟不放心的说：“不行，瑒儿，你让我看看。” 林瑒再次拒绝：“哥，我真的没事，就想休息。你让我好好休息吧！” 林璟抬头看向长青。 长青会意，往前走了两步，准备掀被子。 辽人拉住他，笑呵呵地说：“林二郎现在想休息，何必要如此打扰他？” 长青转头看向林璟。 林璟沉默地盯着辽人医官。 少顷，他改口说：“瑒儿，那你好好休息。晚些时候我再过来看你！” “嗯——”林瑒回应了林璟。 林璟对辽人医官说：“瑒儿要休息，我们就不在这里打扰他了。都出去吧？” 辽人点头，在长青将林璟推出去后，也离开了林瑒的屋子。 第39章 我一直在你身边 这两日, 林璟与林瑒一直没机会单独相处。林璟去见林瑒的时候，总有辽人在一旁盯着他们。 “郎君，这是从二郎君那里得到的字条。”长青今日才拿到前两日林瑒写的字条。 林璟看完字条, 面色波澜不惊，缓缓言道：“陆玄还没回来吗？” 长青摇头：“他离开了四日，还没有回来，小奴有些担忧……” 在此地落脚当夜, 陆玄就趁着天黑离开了驿馆。去寻找陆家其他族人办自己的事情。至今仍未回来。 林璟的左手漫不经心的摩挲着右手的衣袖，低声言道：“若明日他再不回来, 你去跟辽人说, 我们丢了一个人。” 长青惊讶：“这岂不是暴露了陆郎君？” 林璟摇头。现在他们被辽人盯着, 陆玄突然从外面回来肯定会引起辽人的猜疑。与其等着辽人怀疑陆玄，不如主动开口，让辽人帮忙找人。 “你告诉辽人, 三日前我派一人出去上街购药，至今没有回来。让他们帮忙找人。” 长青了然：“小奴明白了。” 这样说，辽人就不会怀疑陆玄了。 林璟让长青研磨，动手给林瑒写了一张纸条。 次日，去看林瑒的时候，长青伺机将纸条塞进被子里。 “瑒儿, 今日感觉如何？”林璟一脸关怀地询问林瑒。 林瑒面无表情，神色颓然，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明亮眼眸，此时一片黯然。 见其不回应，林璟又喊了一声：“瑒儿！” 林瑒眨了眨眼睛，忽然慌张的躲进了被子里，声音闷闷的说：“我想休息了。哥, 你们先出去吧！” 好看的眉毛蹙起来，林璟转头看向辽人医官，开口言道：“我想与家弟单独聊聊，不知足下能暂时回避？” 辽人医官怎么会给机会让林璟与林瑒单独相处，微笑着拒绝道：“林二郎需要好好休息。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了吧！” 林璟今日却格外的坚持，非要跟林瑒单独聊聊。 辽人医官没想到林璟今日这么倔，深深地望了眼榻上的人，只好退了一步，对林璟说：“也罢。那你们兄弟二人好好聊。林二郎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不宜让他费神交流。” 林璟颔首，目送对方出去。长青将屋门关起来。就站在门后边。他对林璟做了个手势，让林璟知道辽人就站在门外，没有走远。 林璟开始了表演，出声询问林瑒：“瑒儿，发生了什么事？告诉为兄。” 林瑒是谁啊，小人精，立马就知道林璟在演戏。马上配合着演戏。 “我没事，哥，你别问了……” 林璟抬高了说话的音量，对林瑒说：“你怎么可能没事呢！你上一次这么难过，是伯母离世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何事？告诉哥！” 林瑒忽然掀开了被子，激动地叫道：“我只是身子不舒服！休息几日就好了！哥！我求求你了！别问了好不好！我现在真的很难受！” 与林璟对视的时候，林瑒险些绷不住想笑出来。可一想到辽人可能在外面观察屋里的动静，他伸手捂住嘴巴，憋住了笑意。 林璟神色无奈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回应。 “瑒儿，你我是兄弟。我身为你的兄长，理应照顾好你，保护好你。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我真的很担忧。” 林瑒发出哭腔，哭喊着冲林璟说：“哥！我知道你对我好！别问了好不好！我心里好烦！让我好好休息吧！” 辽人医官站在外面耳朵贴着门板听到这里，生怕林瑒接下来会把那件事告诉林璟，马上敲门，阻止这两兄弟继续交谈。 长青听到敲门声，打开了屋门，盯着对方。 辽人医官笑着说：“方才似乎听到有人哭了？小人不太放心，故而进来看看。” 林瑒捂着脸，翻身背对着他们躺下来，将被子一拉，蒙住了脑袋。 林璟怔怔的看着他，脸上除了担忧之外，还有几分不安的神色。 辽人医官出声劝道：“林二郎需要好好休息。林大郎莫要打扰他了。” 林璟沉默，垂眸盯着自己的手。 少顷，他低声开口说：“瑒儿，你好好休息。我一直在你身边，想通了就喊我。” “嗯……” 闷沉沉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 林璟转头看向长青，对他招手。 长青过来将林璟推出屋子。 辽人医官也走了出去，将屋门关起来。 长青正准备推着林璟回屋，林璟忽然开口说：“陆玄还没回来？” 长青会意，马上摇头，回答道：“还没有回来。” 辽人医官停下了脚步，好奇地看着他们。 林璟看向对方，面色犹豫。 辽人医官对他笑了笑，鼓励林璟把话说出来。 林璟低声言道：“家弟身子难受，前几日我让随从出去买药。他至今还没有回来……” 林璟说到这里，辽人医官便会意了。笑着言道：“若是林大郎不放心，我等可以派人去把对方寻回来。” 林璟说了两声感谢，让长青将陆玄的相貌特征告诉对方。 辽人医官答应帮他们寻找陆玄。 陆玄离开驿馆当晚，一改之前的风骚打扮，穿的很简朴。今天他没有出门，待在族人家中休息。这几日他从族人口中得知了很多事情，心中感慨万千。 “玄儿，醒醒。”陆家旁支老翁走进屋里，出声叫醒陆玄。 陆玄睁开眼睛，声音含糊地问：“怎么了？” “外面有人在找你！” 闻言，陆玄顿时清醒过来，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他出声问：“是谁在找我？” “是当地衙门的人。辽人发现你不见了？那你得赶快回驿馆！” 陆玄起身，连忙穿衣服，随手将头发扎起来。他问对方要东西。 “我之前让你们帮忙买的药材，买到了吗？” “买到了。这就给你拿！”陆家旁支的族人将东西取来，交给陆玄。 陆玄一脸郑重的告诉他们：“我该回去了。你们好好保重！十年之内，我们定能收复中原！到时候，我们陆家人重聚一堂！” 陆家旁支的人都起来了，他们聚在一起，目光灼灼的看着陆玄。一双双眼睛里，燃烧着希望的光芒。 自从辽人占了这片土地后，周人的地位连畜生都不如。辽人不把周人当人，肆意践踏他们的尊严。女人沦为辽人的玩物，男人沦为苦力。百年来苦不堪言！ 他们渴望大周北伐，希望大周能够击败辽军，将这群恶贯满盈的强盗赶跑。渴望能够堂堂正正的做人，过上太平的好日子。 许多老者流下了泪，激动地握着陆玄的手。明明不舍得，却还是送走了对方。 陆玄拿着药材，心不在焉的走在街上，很快就被人找到了。 见到他回来了，长青沉声叱骂陆玄。 “郎君让你出去买个药，你去了五日！你跑哪去了！” 陆玄低着头，态度卑微的认错道歉。 “小奴知错了……因为不识路，走去了上京的方向，小奴半道上经人提醒，这才发现自己走错了路。这几日在外面过得可苦了！” 长青冷哼一声，冲陆玄说：“你还不如死在外面！等回国后，看郎君怎么收拾你！” 陆玄瑟瑟发抖，似乎害怕极了。 辽人医官站在一旁看了片刻，见长青停止了叱骂，走上前开口询问：“不知林大郎让人买了什么药材？” 长青将药材递给对方看。 辽人医官打开包装，检查了一下药材。这些药材配合使用，可以散热安神。看来林璟的确懂医术。 将药材还给长青，辽人医官忽然好奇问：“不知林大郎的腿是什么情况？” 提起这件事，长青面色微顿，似乎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辽人医官淡笑着说：“见他坐着轮椅，不才倒是想为他看看。就是不知林大郎是否愿意？” 长青面色淡定，心里却有些慌。 林璟的腿压根没事。他能忽悠翰林医官院的人，不代表也能忽悠辽人。若是辽人非要给林璟检查双腿，残疾大佬就装不下去了。 “实不相瞒，我家郎君最讨厌别人谈论他的腿……他学医，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治好双腿，只不过……”说到这里，长青突然闭嘴。 辽人医官若有所思，改口说道：“若其不愿意，那便罢了。” 长青颔首，转头冲陆玄呵斥一声：“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陆玄连忙迈开脚步，准备跟着长青离开这里。 辽人医官突然冲他们说了一句话：“这位看起来不像奴仆。” 陆玄相貌出众，虽然身穿粗布麻衣，但是气质却不凡。 长青脚步一顿，回头言道：“他以前曾是士族子弟，家道没落，被我家郎君好心收留。” 辽人医官看着长青，又问道：“那你呢？” 长青给人的感觉，也不太一样。 长青沉默了一下，出声回答道：“小人年幼时，曾经过过富裕的生活。后来，因为一桩案子，家破人亡，流落街头。得林家好心收留，从此为林家仆。” “原来如此。”辽人医官笑着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很虚伪。 长青不想再理会对方，他冲陆玄使了个眼色，两人离开了这里。 第40章 莫要憋在心里 陆玄洗了个澡, 后换了一身衣服，才来见林璟。 “喝杯茶吧。”林璟轻声言道。 陆玄拿起茶杯，却没有马上喝茶, 他看了眼长青。 长青就站在门后面，观察外面的动静。 长青对他们做了个手势，告诉他们外面没人盯着。 陆玄这才放心开口跟林璟说话。 “这几日，陆某寻到了旁支族人, 从他们口中得知了很多事情。” 林璟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明明这是一张稚嫩的脸，这双眉眼如此干净明亮, 可是陆玄却觉得林璟不像个孩子。这不是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实在是因为林璟给人的感觉深不可测, 让人无法将其当成一个孩子看待。 陆玄靠近林璟, 在他的身旁坐下，低声言道：“此地的周人，越来越少。” 林璟问：“何意？” 陆玄叹了口气, 声音低沉地说：“自从辽人占了中原后，未来得及逃往南下的汉人如同生活在阴间。辽人曾大肆屠城。侥幸存活下来的女子被抓到军中，沦为辽军的玩物。而男子则沦为苦力，为辽人兴修土木出力。许多女子不堪受辱，选择自|尽。有些男子恐女儿长大后成为辽人的玩物，亲手杀死了自己年幼的女儿。总之, 如今这片土地的汉人越来越少……” 此地的陆家旁支族人，都是中老年人。根本没有年轻男子。再过几十年，汉人便会消失在这片土地上…… 林璟的手，揪着衣料，低着头垂眸盯着双手，看不清他的神色。 长青站在门边，听完陆玄的话, 觉得浑身发凉。 不知过了多久，林璟抬头，语气平静地问：“陆家的族人是何态度？” 陆玄回答道：“他们愿意为大周收复中原出一份力！” 若不是对大周朝廷抱着一丝希望，不愿意让这片土地彻底属于辽人，当地周人早就了结生命。 死并可怕，活着受罪受苦才是最难的。 得知大周上下并未放弃收复燕云十六州后，当地的陆家旁支喜极而泣。他们这些男子努力活着，承受这么多年的痛苦折磨，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跟着大周军队一起里应外合，打跑辽人。 “那些细软，你给他们了？”林璟的面色看起来与平时一样，他的手却一直揪着衣料。 陆玄告诉林璟：“但凡家中有值钱物件的人家，都会被辽人欺辱得很惨。他们本不愿收下那些细软，被陆某再三劝说，他们这才收下。在起事前，他们会将细软藏在地底下，不让外人发现。一旦我军攻打辽军，他们便会拿出这些细软行事。” “辛苦你了，去休息吧。”林璟对陆玄说。 陆玄问道：“明日去上京？” 林璟颔首：“嗯。明日出发。” “陆某能去见令弟吗？”陆玄心里难受，想听林瑒吹唢呐。 “现在辽人盯着我们，不让我们寻机会私下与瑒儿接触。”林璟告诉他。 陆玄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陆某明白了。” 在陆玄离开后，长青将屋门关起来，力道有些大，发出‘砰’的响声。 林璟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长青双手攥成拳头。心中产生憋屈愤怒的情绪。恨不得立马冲出去，将外面那些辽人痛揍一顿。 他咬着牙低声骂道：“那群辽人，根本没有将汉人当成人！” 林璟缓缓起身，走到了书案前坐下，拿起笔写了一首诗。明明手劲不大，写出来的字却带着杀意，潦草狂妄，跟他的相貌气质完全不符。 写完之后，林璟拿着纸来到灯笼前，将灯笼拿出来，引火焚烧这首诗。 长青都没有来得及看林璟刚才究竟在纸上写了什么内容。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林璟的情绪低压。 “郎君？”长青低声叫道。 林璟拿起了幻方，若无其事的玩起来，与往常一样。仿佛刚才宣泄情绪的人不是他。 长青犹豫了一下，出声说：“郎君心情不好可以说出来，莫要憋在心里。” 玩幻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林璟淡淡地回应：“我很好。” 长青一脸担忧地看着他，神情无奈。 很多时候，他并不知道林璟心里在想什么。 林璟看向他，开口说：“我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近段时日你都没有练武，出去找几个辽人切磋一下武艺。” 长青眯起了眼睛，点头说道：“好！小奴这就出去收拾辽人！郎君在屋里好好休息！” 说完，长青走出屋子，把屋门关好。 长青自然不可能故意找辽人的麻烦，先在院子里随意的耍了一套拳脚功夫。 几个辽人走过来，盯着长青，看他打拳。 不知是谁，突然发出了嗤笑的声音。 长青停下动作，转头看向对方，疑惑地问：“足下为何笑？莫非是觉得小人这一套拳脚耍的不好？” “就你这拳脚功夫，到了战场上，不到两下就被我们辽人打倒在地！”对方一脸傲慢。 长青面色微沉，低头言道：“请足下赐教。” 辽人挑眉，扭了扭脖子，甩了甩手，准备让长青见识一下他们辽人的威武。 另一同伴却拉住了他，低声警告道：“他毕竟是使团里的随从。” 正打算与长青切磋的辽人觉得扫兴，面色不悦，对长青说：“罢了。不方便！” 长青对其说：“小人不过是林家的奴仆，算不得什么人物。哪怕被诸位打死，我家郎君也不会在意……” 这话，可就让辽人得意了。 辽人没有了顾忌，开始活动身子，准备给长青一点颜色瞧瞧。 刚开始，长青故意躲让着对方。几十招后，长青一腿将对方扫倒在地。 看戏的几个辽人愣住了，长青的动作太快，他们根本没有看清楚！ 原本想给长青一点颜色瞧瞧，却被长青反给了一点颜色瞧瞧的辽人倒在地上，捂着被撞疼的头部，不敢置信地瞪着长青。 “你！” 长青神色疑惑地问道：“为何足下会摔倒在地？” 辽人气得面色发青，立马爬起来，挥着拳头朝长青冲过去。 长青心里不屑，快速闪身避开，并且给对方来了一记手刀，直接把人砍晕。 见状，另外几个辽人不满。 有人开口冲长青说：“我来会会你！” 说着，对方弯下腰，从长靴里拔出一把匕首，朝长青冲去。 长青快速躲闪，赤手赤脚的将对方打倒在地。 其他几个辽人相互对视，默契的拿出了匕首，一起上去收拾长青。 长青讥笑一声，将这几个人打趴在地上。 几个辽人明明不服，却又打不过长青，只能咬牙切齿的瞪着他。 见他们这副模样，长青心中的憋屈，顿时散了。他笑着走过去，弯下腰要扶起他们。 辽人恼怒地拍开长青的手，狠狠地剐了他一眼，相互搀扶着爬起来，离开了这里。 在他们走了，陆玄从屋里出来，冲长青做了个手势。夸赞对方。刚才陆玄一直躲在屋里，暗暗看戏。看到长青将那几个辽人打趴在地，他心里暗爽。若不是林璟叮嘱过陆玄，此时不要暴露出自己的实力。陆玄恨不得自己上，狠狠教训这些辽人。 长青对陆玄点了点头。拿出手绢，随意地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如何？”林璟问长青。 长青笑着回答：“小奴将那几个辽人狠狠教训了一番！” 林璟缓缓言道：“嗯。看来你的武艺并没有退步。” “那是自然！除了力气比不过陆郎君，输给了他。小奴还没有遇到比小奴武功更高强的人！”长青现在是浑身舒畅。 “去洗个澡。”林璟对长青挥了挥手。 长青笑着点头。 林瑒知道陆玄回来后，翌日，在林璟过来看他的时候，忽然开口说：“哥，我身子好了，我们可以继续上路了。” 辽人医官目光深深地盯着林瑒。 林璟不放心的说：“我看看。” 林瑒点头。今日的他，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事，精神状态看起来比前几日好多了。 长青推着林璟来到榻边。辽人医官盯着他们。 林璟认真给林瑒诊完脉后，松了口气，笑着说：“的确是恢复了。” 辽人医官出声言道：“依小人看，林二郎还是再休息一日吧？” 今晚必须得找林瑒谈谈，了解这小子现在的想法。 林璟正准备开口说话，林瑒比他先出声。 “再耽误下去，怕是赶不上给耶律裴过寿了。” 长青：…… 二郎君啊！当着辽人的面，你这么直呼辽国皇帝的名讳，合适吗？ 长青心里为林瑒捏了一把汗，暗暗观察辽人医官的面色。生怕对方会抓住这个机会，收拾林瑒。 辽人医官听到林瑒直接说出辽国皇帝的大名时，整个人惊愕住了。显然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大胆，竟然敢直呼皇帝的名讳！ 难道没有人教过这小子何为规矩吗？ 若不是林瑒身上流着定原公主的血，对辽国有大用处，辽人医官肯定要抓住这一点，狠狠将对方整死！ 罢了罢了，看在其身上流着一半辽人的血。就当他刚才没有听到那三个字吧！ 辽人医官决定对林瑒宽容一点。不与对方计较这些细节。 第41章 良禽择木而栖 明日出发, 赶路去上京。 林璟早早便休息了。 林瑒白天睡多了，夜里睡不着。在榻上做仰卧起坐。 辽人趁着夜色，来到屋外, 悄悄打开了屋门。 进屋后，听到有动静，辽人惊讶。 警惕地停下了动作，辽人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内室的动静。 林瑒出了一身汗, 趴在榻上漫不经心地蹬腿。他双手动作温柔的抚摸着唢呐，好几日没吹了, 好想吹一吹。可惜现在是夜里。 辽人观察了许久后, 试探地迈开脚步, 瞧瞧往里走。 走到上次那个位置的时候，他特地放慢了脚步，生怕再弄出响声, 让隔壁屋的人听到动静。 小心翼翼的避开了这个挂着警铃的位置，辽人心里松了口气，继续往里走。 不料，他被绳子绊住了！ 屋里响起了铃铛的响声！ 辽人：…… 这小子还真是警惕啊！ 也由此能看出，此子将来必成大器，是个做大事的人！ 能够说服对方, 让其效忠辽国，这对于辽国统一天下起着很大作用！ “是谁！” 林瑒大声呵斥。 辽人：…… “林二郎，是小人！嘘嘘嘘！” 真是被这小子吓死！ “是你！”林瑒快速钻进被子里，胡乱的擦了擦汗水。 “正是小人……”辽人觉得自己可真倒霉，遇到这种鬼灵精怪的孩子，这件事真是太难办了！ “把灯点亮。” “是……” 辽人点亮蜡烛后，发现林瑒额前的头发湿湿的, 出声询问：“林二郎这是怎么了？刚做噩梦？” 林瑒顺着他的意思点头承认，一脸戒备地盯着对方。 辽人看出来林瑒对他并不信任，觉得自己真是任重道远。低声言道：“林二郎这几日想的如何？” 林瑒盯着对方，没有说话。 辽人继续言道：“明日出发前往上京，到了上京皇宫，林二郎便能见到定原公主的画像。” 林瑒抿着嘴唇，目光幽幽地看着对方，张嘴说道：“你们想利用我！” 这是肯定的语气。 辽人丝毫不意外林瑒的聪慧。这小子，得罪不起。必须要好好哄着。 “林二郎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该如何选择。”辽人微笑着回应林瑒。 稚嫩的脸，发出一声冷笑，林瑒冷傲地言道：“你们以为能够威胁到我吗？回去之后，我就把所有知情人杀了，将一切与你们有关的东西销毁，谁又知道？” 辽人怔然。 这小子可真狠啊！ 小小年纪，便如此冷血心狠。将来肯定是一大祸害！ 希望这祸害，祸害的是大周江山。 辽人放轻了说话的语气，低声哄劝道：“林二郎为何不想想，效忠辽国，待大辽灭周国后，你便是大功臣。将来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林瑒挑眉说：“你似乎对我很看好？” 辽人连忙点头，夸赞道：“林二郎小小年纪，聪慧过人，胆识过人，将来一定是做大事的人！” “我若是有那个本事，能够帮你们灭大周，为何不自己取而代之？”林瑒说话的时候，神情傲慢。 辽人：…… 这死小子！ 真是狂妄啊！ 这份膨胀的狂妄感，让他哑然失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过了半晌，辽人深吸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对林瑒言道：“首先，林二郎要知道。若你不愿意效忠辽国。辽国便会将你的身世之谜告诉大周人。大周皇帝得知你身上留着一半辽人的血，日后定不会再重用你。美好未来，就此消失。林家人，也会因此嫌弃你。极有可能会把你逐出族谱，赶出家门。没有了帝王的信任，没有了家族的庇护，林二郎如何在大周生存？更别说自己灭了大周，取而代之……” 说到这里，辽人忍住了讥笑，继续认真地说道：“反之，若林二郎愿意效忠辽国。将来辽国灭大周，统一天下后，林二郎便会得到封赏。到时候便是亲王，想要哪块封地，尽管开口。如此岂不美哉？” 林瑒摇头：“给别人打工做事，不如自己当老板。” 辽人：…… 这小子要气死他！ 若不是这小子对辽国有用，真想捏死其！ 是时候该说点狠话，让这小子清醒清醒了。 辽人呼了口气，语气淡淡地言道：“林二郎真是心怀大志，只不过需要看看自己的实力。若你不愿意效忠大辽，下场必定很惨。” 林瑒面色认真地说：“我可以先答应效忠辽国。取得你们的信任后，利用你们对我的支持干自己的大事。灭大周后，建立自己的政权，自己坐拥江山。” 辽人：！！！ 一股气忽然冲上了脑门，辽人气得脸色发青。 这小王八犊子！真是要气死人！ 双手攥成了拳头，辽人在尽力克制自己拔出匕|首的举动。 他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能杀！这小子杀不得！ 杀了这小子，到时候被问罪的人是自己。不划算！不值得！没必要！ 林瑒眨了眨眼睛，看着对方，又说道：“我这样的人，需要对我下毒，才好控制。” 辽人：…… 这小子莫不是脑子有病吧！ 把这些想法说出来，这脑子肯定不正常！ 辽人忽然想到了一句话——聪明到极致的人，都是疯子！ 脸色变来变去，辽人目光幽深地盯着林瑒，低声言道：“林二郎为何要将这些想法说出来？难道是在试探大辽的态度？” 林瑒摇头：“只是在认真跟你讨论我将来的发展方向。我如此聪明，你跟着我混，效忠于我，绝对不会让你白干！若将来我能够取代大周，建立自己的政权，坐拥江山。你就是从龙之臣！到时候封你为王！封地任意挑选！你在辽国混一辈子，怕是也混不到亲王的地位吧？不如跟着我干大事！” 辽人：？？？ 这…… 他竟无言以对！ 甚至还有一些心动！ 完了！ 这小子有毒！ 辽人连忙摇头。抬起手冲自己的脑袋拍了一下。 不行！他得保持清醒！他是来洗脑这小子的，怎么能被这小子反过来洗脑呢！ 辽人张了张嘴，正准备出声表态。 林瑒又说道：“我知道你现在不信任我。觉得我年纪小，手上没有势力，只会吹牛。我已经写好了一份计划书，你看看。” 说着，林瑒从枕头底下拿出纸，递给对方。 辽人：…… 犹豫了一下，他往前走了几步，接过来，打开纸张过目内容。 怀着坚定效忠辽国，不能被这小子洗脑的信念，看了个开头后。辽人的信念渐渐被这份计划书瓦解了，心里惊叹，林瑒的心机与才智！ 小小年纪，便心怀远大野心，甚至做好了计划。这些计划，看起来极有可能能够实施成功！真是令人震惊！如此之人，若现在不除，将来肯定成为祸乱天下的魔头！ 林瑒把手伸出被子，摸着唢呐，缓缓言道：“你现在跟着我做事。每年我给你一千两黄金的年薪。等我们发展起来，你的地位与年薪会越来越高！将来我若为帝，你便是王。就算你自己不为自己打算，也得为子孙后代考虑。难道你不想让后辈享受人上人的地位优越感吗？” 辽人：…… 好、好心动…… “这……” 脑子里想拒绝，可是却张不开这个口拒绝林瑒的邀请。 林瑒小嘴巴拉巴拉地说：“这段时日，你好好想想。我现在与大周宗室关系亲近，等到了上京，我会寻机会与辽国宗室取得亲近联系。日后，便能够两头利用。没准，将来我不但能给灭大周，还能够灭大辽，统一天下！而你，就是最大的功臣！史书上必定有你的一页！你的后辈，将以你为荣！世代夸赞你！” 辽人：…… 别说了！ 听起来诱惑太大了！ 太令人心动了！ 他生怕自己一张嘴，就出声答应了林瑒！ 辽人转身背对着林瑒，深呼吸好几下，闭上了眼睛。心中警告自己，必须要清醒！不能再听这小子说话了！ 林瑒笑了笑，继续言道：“到了上京，我便可以给你五百两黄金。提前给你预付半年的年薪。” 辽人：…… 他娘的！好心动！ 林瑒对他说：“我有些口渴了。” 辽人快速反应过来，马上跑去外面找茶水。 由于情绪太激动，忘了那绳子的警铃，又被绊了一下。 辽人讪讪一笑，继续往外走。 来到外面，将茶盘一起端了。回到内室，辽人笑呵呵的给林瑒倒茶，恭敬地递给他。 林瑒喝了一杯茶，对他说道：“若我是你，会趁此机会在茶里下毒。” 辽人：！！！ 他神色惶恐，连忙摇头：“小人不敢！” 林瑒笑着说：“我知道你不会。毕竟，你将来可是要当王的人！把我弄死了，将来你跟着谁搞事情呢？” 辽人：…… 林瑒又问：“你叫什么？” 辽人回答道：“小人叫阿嗒。是鲁王的人。跟随鲁王已经有十年。” 林瑒又问道：“鲁王对你可好？” 阿嗒面色复杂，不知道该怎么说。 林瑒也不等他回答，自顾自的说：“跟着鲁王没前途啊！他现在不过是个皇子，将来能不能成气候还是个问题。你看他这么大了，脑子还没有我好使。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你很不错，我相信你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 阿嗒：…… 话是这么说，可…… 发现自己找不到话反驳林瑒，阿嗒干脆闭嘴。 林瑒继续展开了洗脑功力，不停的画大饼。 阿嗒听他吹了一个时辰，情绪亢奋极了。已经想象到了美好的未来。到后边，不知不觉向林瑒表了忠心。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林瑒。 也不知道两人聊了多久，林瑒打了个哈欠，冲对方挥手。阿嗒这才意犹未尽的离开。 第42章 拿你们逗乐 从林瑒屋里出来, 阿嗒还处于情绪亢奋中。 “如何？” 乍然响起另一道声音，打断了阿嗒脑海中的美好幻想。令他瞬间头脑清醒。 鲁王跟齐王离开时双方都留下了人，齐王的人被阿嗒劝住了。由阿嗒去接近林瑒, 对林瑒进行洗脑。却不料，阿嗒反倒被林瑒说服了。 阿嗒冷静下来，低声回应齐王的人：“进屋再说。” 对方点头，带着阿嗒去他们的住处。 这一路上, 阿嗒脑子飞快运转，琢磨该如何应付齐王的人。 他已经把鲁王的事情抖露给林瑒知道了。林瑒这小子这么聪慧, 若他反悔, 定不会放过他。这小子万万不能得罪！不单不能得罪, 以后还得好好效忠对方。 从此刻起，他就是林瑒的人。必须要替林瑒着想，为其考虑。 进了屋里, 阿嗒低声言道：“林二郎虽然相信了自己的身世，但是却不太愿意效忠大辽……” 齐王的人顿时不满，语气不悦地说：“早知道我就自己去了！前几日若不是你拦着我，说两人轮流过去劝说其，会适得其反，我才将此机会让给你！结果你看看, 你自己办成事了吗！明日就出发了，到了上京，齐王殿下向我问起林二郎的态度，我改如何回答？” 阿嗒讪讪一笑，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递给对方。 “路上我会再找机会劝说其效忠大辽。你再让我试试吧！” 齐王的人接过银子, 掂量了一下重量，发出一声轻哼，一副不情愿的模样，回应阿嗒：“你可得加把劲！” 阿嗒连忙点头，又掏出了一块银子给对方。 齐王的人见好就收。 次日，林璟早早起来，用过早膳后过来找林瑒。 林瑒还在睡觉，林璟也不叫醒他，安静的坐在屋里玩幻方。 辽人医官看不懂林璟的行为。眼看即将中午，林瑒还没起来，林璟也不打算开口叫醒他。再耽误下去，今日怕是无法上路，又拖了一日，时间就有些紧了。 辽人医官咳了咳，出声说道：“林大郎，是不是该叫醒林二郎起来用膳了？” 林璟专注的玩幻方，似乎没听到对方的话。 辽人医官盯着长青。 长青捧着一本书正在认真的学习。 辽人医官：…… 这对主仆真是怪异！ 呼了口气，辽人医官抬高说话的音量，再次叫道：“即将正午，是不是该叫醒林二郎起来用膳了？” 长青这才抬头看向辽人医官。然后转头问林璟：“郎君是否要用膳？” 林璟抬眸看长青，神色惊讶地说：“都正午了？” 辽人医官心道：那可不！ 他陪着对方在这里闷闷地坐了一上午！什么事都没干！ 林璟对长青说：“去把瑒儿叫醒，用完膳，该出发了。” 长青颔首，走进内室叫醒林瑒。 林瑒一脸迷糊地爬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走出来。 辽人医官没想到长青就这么站在一旁，没有动手伺候林瑒的意思。 林璟与林瑒一起用过午膳后，林瑒歇息了半个时辰，这才肯上路。 一群辽人与几名大周使团的随行人员护送着林家兄弟前往上京。 队伍出城，行驶了二十里地后，因为已经迟暮，只能停下来在野外扎营留宿。 林璟与林瑒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总有辽人跟在一旁盯着他们。 长青几次给林瑒送东西，趁机交换了字条。 回到车上，长青将字条递给林璟过目。 林璟看完之后，淡淡一笑。拿起笔，开始写字。 等纸上的墨迹干了之后，他递给长青，低声言道：“小心些。” “小奴明白！”长青点头，下车去找林瑒。 林瑒正在河边发呆，身边有好几个辽人还有两个使团的随行侍卫在陪伴他。 “这虫子太多了，你们也别站着了，过来给我驱虫。”林瑒转头吩咐那几个辽人。 辽人侍卫：…… 行吧！谁让上头有吩咐，要伺候好这小子呢！ 几个辽人侍卫来到林瑒的身旁，用双手帮他驱赶蚊虫。 明月倒映在水面上，四周传来各种虫叫声。林瑒捡起一块石子，放在手里把玩着。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他忽然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石子抛进水里。 水中顿时泛起涟漪，原本清晰的明月倒影，瞬间变得模糊摇晃。 “二郎君！” 长青人未到，声音先传过来了。 林瑒蹙着眉头，看起来十分烦躁。他弯腰洗了洗手，站起来朝身旁的辽人靠近，然后把手擦到对方的衣服上。 辽人侍卫：？？？ 好想打小孩！ 好久没见到这种没教养的孩子了！ 林瑒忽然抬头看着他，出声问：“你想打我？” 辽人侍卫：…… “不、不是、小人、小人不敢……” 林瑒语气平静地说：“我就是故意的。” 辽人侍卫：！！！ 拳头硬了！ 看到同伴举起拳头，要揍林瑒，其他辽人侍卫连忙拦住对方。 “冷静！冷静！” 林瑒倏然一笑，慢悠悠地说：“我真希望你们现在就将我打死，如此，我便不用面对那些烦恼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 被林瑒蹭衣服的辽人侍卫气得脸色发黑，与夜色融合起来，咬牙切齿地低声骂道：“这小畜生！” “咳咳咳！”他的同伴大声咳嗽起来，企图压过这骂声。 林瑒头也不回，如同没听到般。两名大周侍卫跟随着他，一人忍不住好奇出声问道：“林二郎为何要如此气对方？” 林瑒不答反问：“你想听我吹唢呐吗？” 大周侍卫：…… 不了！谢谢！ 林瑒笑了笑，走回营帐。跟长青见过面后，他拿到了字条，然后回车上休息。 无论是林瑒还是林璟，他们的马车外面都有人守着。 阿嗒让辽人侍卫帮忙支开大周侍卫后，才能上车跟林瑒见面。 刚上车，便触碰到了警铃。 阿嗒吓得不敢乱动。 “阿嗒？” 林瑒声音含糊不清。 阿嗒低声说：“是小人……郎君日后能不能不要再搞这一串警铃？”真是太吓人了！ “好吧。”林瑒哈了个哈欠，坐起来，问对方：“何事？” 阿嗒将齐王也留下了人劝说林瑒的事情告诉其。 漫不经心的听完后，林瑒懒洋洋地问：“你一共给了他多少银子？” “小人一共给了对方二十两银子！”阿嗒回答。 林瑒点头：“我知道了。等到了上京，我给你五百五十两黄金。你找机会，收买对方。懂我意思吧？” 阿嗒惊喜，觉得林瑒真是做大事的料子！连忙笑着拍马屁说：“小人明白！郎君如此见识，一定能够成大事！” “还有别的事吗？”林瑒又问。 阿嗒摇头。 “那你走吧。我很困。” “郎君好好休息，小人告退！”阿嗒准备下车离开。 走到车门，想起什么事，他忽然转身回来，小声地说：“郎君为何要惹怒那个侍卫？” 林瑒说：“自然是为了让齐王的人知道，我现在心情很糟糕。身世的事情，给我带来了很大的烦恼。” 阿嗒心里越发佩服林瑒。小小年纪，便会如此演戏，真是可怕！ 幸好，他没有得罪林瑒！ 得罪这样的人，下场一定很惨！ 林瑒忽的笑了一下，对他说：“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 阿嗒：？？？ 这话让阿嗒背后一凉，觉得浑身发僵。 车里黑暗，林瑒不知道对方是什么神色，慢悠悠地言道：“你当真以为，我母亲什么都没有告诉我吗？” 阿嗒咽了咽口水，压着声音问：“那、那郎君为何装作不知道？” 这孩子真是太可怕了！ 不对！ 这真的是一个孩子吗？ 哪怕是久居庙堂的政客，都未必有如此心机与城府！ 这简直是太令人胆颤了。 林瑒笑着说：“生活无趣，拿你们来逗乐。” 阿嗒：…… 他感觉自己此时面对的是一头戴着□□的猛兽，对方随时会撕开面具，张开嘴，露出凶狠的獠牙吃人。 阿嗒再次庆幸自己昨夜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否则，与这样的人为敌，一定会被对方玩死！ 这哪是孩子！简直是恶魔！可怕至极！ 哪有正常孩子是这样子的！ 阿嗒忽然不敢再问下去。 一时之间，车里静悄悄的，只有两道浅浅的呼吸声。 少顷，林瑒出声说：“鲁王叫什么？” 阿嗒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回答道：“鲁王殿下大名耶律、耶律单……” 林瑒点头：“到了上京，你管耶律单要五百五十两黄金。” 阿嗒：？？？ 不对！ 不是林瑒付给他五百五十两黄金吗？ 怎么变成鲁王给钱了？ 这鲁王肯干吗！ 林瑒告诉他：“你告诉耶律单，我还年轻，而耶律裴年纪已大，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我得从几位皇子里选出一位有潜力的人支持其谋事。若他肯合作，就先拿出五百五十两黄金的诚意金。到时候，这笔钱你不必给我，自己收着。当然了，你如果觉得五百五十两黄金少了，也可以狮子大开口，管他多要一些。” 阿嗒：…… 作为中间联系人，只要两边不见面，他可以大胆的欺瞒双方，为自己牟取更多利益。 林瑒这话看似是在支持他坑鲁王的更多钱，实则是在警告他！ 阿嗒僵着脸，低声言道：“小人不敢！郎君让小人问鲁王要多少钱，小人就要多少钱！绝不敢欺瞒郎君！” “既然你如此听话，那我就不给你下|毒了。”林瑒笑着说。 阿嗒：…… 第43章 给个面子 眼看快到辽国皇帝的寿辰了, 队伍加快赶路的速度。 “明日抵达上京，小人有些话想提醒林二郎……” 林瑒爬到了树上，摇晃着两只脚。辽人医官站在树下, 仰头望着他。 “有什么话就说吧！”林瑒没有低头看对方，漫不经心地回应了一句。 辽人医官：…… 这小子真是让人头疼！ 叹了口气，他对林瑒说：“林二郎能否下来说话？” “要不你上来说？”林瑒这才低头看向下方。 辽人医官：…… 深呼吸，心里默念：不要跟这小子计较。越计较越生气。 辽人医官张嘴言道：“到了上京, 请林二郎注意称呼。万万不可直呼陛下名讳。” 林瑒俯视着对方，开口回应：“放心, 我有分寸。对了, 你是哪方人？” 辽人医官：？？？ 这小子问的话,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辽人医官转头望向四周。附近有几个辽人侍卫与大周的侍卫，站的不远。也不知道会不会听到他们的谈话。 辽人医官不打算跟林瑒深聊，改口言道：“既然林二郎心里有数, 小人便放心了。时候不早了，林二郎早些上车休息吧！明日一早还得赶路。” 说完，辽人医官没有犹豫，直接转身离开。 林瑒发出啧啧的声音，看着对方的背影。 望着皎皎明月，林瑒拿起唢呐, 摸了摸。然后开始吹起唢呐。 陆玄听到声音，低声对林璟说：“陆某出去看看。” 林璟玩着幻方，心不在焉地点头。 陆玄循着声音，找到了林瑒，跳到树上，笑着听其吹唢呐。 长青出去看了一眼，回来对林璟说：“郎君, 明日到上京，当真不劝劝二郎君？” 林瑒的性子，让长青心里不安。生怕对方一张嘴就叫出辽国皇帝的大名，到时候辽国皇帝为了面子一定会对其作出惩罚。 “瑒儿有分寸，不必担心。你出去告诉他，吹完这一曲就去休息。”林璟放下幻方，准备休息。 “好。”长青觉得耳朵得到了解救。 知道林璟要休息了，林瑒吹到一半就收起了唢呐。这让辽人们有些怅然，他们还没有听够呢！ 林瑒可不管这些人的想法，回到车上休息。 半夜，阿嗒又来了。 这一次，林瑒没有挂警铃，让阿嗒松了口气。他低声叫道：“郎君？” 林瑒睡得沉，没回应。 阿嗒本想伸出手拍一拍林瑒。但是想起对方说过的话，他打心里对这小子畏惧。最后还是收回了手，没敢触碰林瑒。 “郎君！小人来了。”阿嗒稍微加大了音量。 林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车里黑暗，他看不清楚。 听到对方呼吸声变了，阿嗒再次叫道：“郎君。” 林瑒这才清醒，声音懒洋洋地问道：“什么事？” 阿嗒低声告诉他：“医官阿单儿也是鲁王的人。他还不知道小人已经效忠郎君。今晚特地与小人谈了郎君的事情。” “他都说了什么？”林瑒拍了拍自己的脸，打起精神来。 “他让小人过来劝说郎君，到了上京需要谨慎说话，当心出口的话，会害了自己……” 阿单儿向阿嗒吐槽了很多林瑒的话，阿嗒可不敢说给林瑒听。生怕林瑒忍不了，给他下个命令，让他去干掉阿单儿。 林瑒轻笑一声，慢悠悠地说：“行。那我就给个面子吧。到了上京，不再直呼耶律裴的大名。” 阿嗒：…… 谢谢！ 实在是太让人感动了！ “还有别的事吗？”林瑒问。 “没了。小人告退，不打扰郎君休息了。”阿嗒准备离开。 林瑒叫住他：“慢着。给你一个任务，将那个阿单儿拉拢过来。别告诉他，你背后的主子是我。若他问起，你便说你是齐王的人。” 阿嗒：…… 他就知道跟着林瑒混，绝对没那么容易！这小子不是要他去干掉阿单儿，就是让他去拉拢对方。也罢，二者相比，还是后者更简单。 不过，这也太骚了吧！暗暗撬鲁王的墙角，诱惑阿单儿为齐王做事，实则是听从林瑒的命令。 “怎么？这个任务有难度？你办不到？”林瑒见其不回应，说话的尾音往后上扬。 阿嗒连忙回答：“郎君放心，小人定能做到！” “不单是拉拢阿单儿，其他鲁王的亲信，都可以拉拢过来。需要钱，到时候就以我的名义管鲁王要。”林瑒接着说。 阿嗒：…… 这小子，心真黑啊！也不知道鲁王会不会这么傻，跳入林瑒挖的坑。 “小人明白！”阿嗒快速回应。 “你去休息吧！”林瑒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 “小人告退……”阿嗒轻手轻脚的下车。 第二日，队伍赶了一上午的路，晌午过后，终于抵达上京。 明日就是辽国皇帝的寿辰，上京城街上张灯结彩，到处挂着祝福的长幡。 进城之后，队伍放慢了速度，马车缓缓行驶过闹市。 林瑒打开了车窗，望着外面。陆玄也在看街景。 另一辆马车里，林璟正在闭目养神。长青盯着外面，看得一眼不眨。 倏地，长青发现了一个面容俊美的少年，对方眼神惶恐，一脸畏惧。他开口告诉林璟：“郎君，小奴发现了一个汉人。” 林璟睁开眼睛，望向窗外。 正好此时马车停了下来。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长青指着对方躲藏的角落告诉林璟：“在那边。” 林璟看清了对方，若有所思。出声言道：“问问为什么停车。” 长青诧异，他还以为林璟会跟他谈论这个俊美的汉人少年。 “是。”长青出去，询问情况。 过了一会儿，他回来告诉林璟：“辽国的佳佳公主堵住了这条街，正在找人。” 林璟又看了一眼外面那个躲在角落里的少年，低声言道：“是在找他。” 长青惊讶，好奇的说：“那位郎君是什么身份？” “你下车，将对方带上来。”林璟吩咐。 长青：…… “郎君，外面有不少辽人盯着我们。不是小奴不肯做事，而是眼下实在是不方便……” “让瑒儿下车吹曲，你趁着无人关注的时候，把对方带上车。”林璟说。 长青颔首：“明白了！” 林瑒跟陆玄正在车上闲谈上京的民风环境。长青忽然进来，将林璟的意思告诉他们。 林瑒没有追问原因，在长青离开后，他从车里出来，对辽人侍卫说：“我想骑马。” 辽人侍卫：…… 这小子怎么那么能作妖！ 心里对林瑒厌恶至极，面上却要笑嘻嘻的回应：“林二郎稍等，小人去问问。” 林瑒改口言道：“我要骑马。” 辽人侍卫：…… 看来这小子是必须要骑马才肯罢休！ 深呼吸，辽人侍卫双手攥成拳头，微笑着回应：“小人这就去告诉上司！” 林瑒颔首，目光随意地环顾四周环境。 周遭的辽人，此时也在盯着林瑒。大多数目光都是鄙夷与不屑。 就在林瑒骑上了马后，准备开始表演。人群里忽然传来一道呐喊声。 “公主！抓到了！” 林瑒扫了眼那边，发现一个高壮的辽人抓住了一个汉人少年，他心里惊讶，面上却平静的拿起唢呐，开始吹起来。 唢呐声一响，林瑒顿时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 俊美少年被辽人抓住后，拼命挣扎。长青戴着面具，靠近他们，趁着辽人应付俊美少年的时候，长青狠狠踹了一脚辽人的膝窝。 辽人猝不及防，往前栽倒。俊美少年连带着也被拉扯倒地。 长青脚踩在辽人身上，弯腰将少年拽起来，拉着他立刻离开现场。 “你！” 少年震惊，正准备挣扎，甩开长青。 长青感觉到对方的意图，干脆将对方打晕，搂着对方回车上。 “是谁在那里吹唢呐！还不给本公主停下来！”一位女子骑在马上，面色恼怒地瞪着队伍。 阿单儿跟阿嗒僵着脸，两人觉得头大。这位佳佳公主可不是个善茬。也不知道林瑒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下车吹唢呐！ 带队的负责人已经跑去佳佳公主面前赔笑了。阿单儿马上跑去找林瑒，让对方停止吹唢呐。 “林二郎！林二郎！快停下！别吹了！” 林瑒哪管对方，继续吹着。 阿单儿急的满头大汗，恨不得动手给林瑒几个大耳刮子，让对方变老实。 阿嗒正在犹豫，不知道要不要上前劝说林瑒。 “你个小废物！给本公主停下来！不许吹了！” 因为林瑒一直不肯停下，佳佳公主打马来到了他的身边，扬起辫子，冲空气挥了几下。 林瑒坐下的马有些慌张，后退了几步。 林瑒这才停下来，睁开眼睛看向对方。 “方才我似乎听到了一声狗吠，可是你在叫？”林瑒出声问。 阿单儿感觉自己呼吸急促。他若是死了，一定是被林瑒气死的！ 佳佳公主不敢置信地瞪着林瑒，愤怒地骂道：“你这个汉人小废物！竟敢骂本公主！本公主宰了你！” 说着，她拔出弯刀，用长锁链控制弯刀，朝林瑒那边甩出去。 侍卫们还没反应过来，长青与陆玄同时出手保护林瑒。长青快速从一名侍卫手中抢了一把刀，将锁链弯刀截住。陆玄将林瑒抱下了马。 这匹马受惊，忽然奔跑逃命，吓到四周的人，众人连忙避开。 第44章 命如草芥 “这便是辽国的待客之道吗？” 弯刀被人截了, 没有伤到林瑒，让佳佳公主十分不悦。乍然听到一个孩子的说话声，她扭头看过去。 明明林瑒与林璟长得有三分相似, 可是两人给人的感觉却不同。 林璟虽然年纪小，容色却令人惊艳。 佳佳公主盯着林璟的脸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她冷笑着言道：“你们汉人可有礼数？见到本公主不行礼还敢口出狂言辱骂本公主！哪怕本公主当街杀了你们，你们的皇帝也不敢说什么！” 林璟微微一笑, 缓缓说道：“看来在公主眼中，人命如草芥, 可以随意宰杀。若辽国没有律法, 我可以免费为你们定一套法律法规。” 佳佳公主瞪着林璟, 显然没料到对方竟敢跟她顶嘴。这两个可不是什么身份高贵的人物，哪里来的底气跟她叫板得罪她！ 林瑒被陆玄抱回了车里，回过神来, 探头出去望向外面。 佳佳公主拉扯缰绳，逼迫坐下的马转了个身，人与马面向林璟。她姿态高傲，语气讥讽的说：“在大辽，汉人的命就是如草芥。他们根本不能算是人，连畜生都不如。你算什么东西, 也配给我们大辽定律法！本公主数三声，你若是不跪下来向本公主行礼，本公主就让人宰了你！” 随行护送的大周侍卫一脸气愤，双目恼怒地瞪着这个辽国公主。 林璟面色从容，丝毫不见惊慌，脸上保持着淡淡的笑意，不疾不徐地回应对方：“我国陛下曾言, 我不用向人行礼。” 佳佳公主愣了一下，意识到林璟在骂她不是人后，气得脸颊发红，指着一个辽人侍卫冲其命令道：“把这小子给本公主杀了！” 辽人侍卫：…… 这可使不得！林璟与林瑒虽然身份不算高贵，但是都是大周使团的人。他们的任务就是安全护送林家兄弟来上京，若是这两人出事，他们就要被上面问罪！他们怎么敢帮着佳佳公主对付林璟！ 见没人敢动，佳佳公主更是气愤，将弯刀朝林璟那边甩去。 长青快速用刀截住弯刀，并令手中的刀缠住对方的弯刀，突然加大力道，将弯刀拽走。 锁链脱手而去，佳佳公主恼怒至极，大声呵斥：“你们都是废物吗！没看到这些汉人如此猖狂！还不动手把他们抓起来！” 负责带队的辽人官员面色为难，不知道该怎么阻止此事。 佳佳公主可不好惹。后宫妃嫔先后生下七位皇子之后，她才出世。这可是辽国皇帝的第一个女儿，甚是宠爱。她若是当真要对林家兄弟动手，怕是没人敢拦着…… 林璟与林瑒可不能出事。这两人出事，他们肯定会受到连累。 通过这些天的观察，阿单儿还以为林璟是个好脾气的乖巧孩子。没想到这个林璟竟然有如此胆子，敢得罪佳佳公主。 罢了，他做个善人吧！ 深呼吸，阿单儿走到了林璟的身旁，低声劝道：“林大郎，这位是我国的佳佳公主，想必你们来之前有听说过，陛下甚是宠爱佳佳公主。林大郎又何必跟她较劲？不如低个头，向佳佳公主赔礼道歉，让她原谅你。明日就是我国陛下大寿，林大郎应该不想节外生枝吧？” 林璟抬眼看着对方，清澈如水的眼眸很平静。这眼神，一点都不像个孩子。 正常孩子，见到如此场面，肯定慌张了。可是林璟从头到尾随意自然，丝毫不显畏惧。 阿单儿心里纳闷，这才发现林璟也是个怪人。 林璟微笑着说：“这位佳佳公主出手伤人在先。家弟受人欺负，身为兄长，我岂能置之不理。必须讨回公道。更何况，她如此羞辱天下汉人，身为汉人，我如何能忍下这口气？” 阿单儿：…… 既然不听劝，那就只好放狠话威胁了。 阿单儿告诉林璟：“林大郎一定要把事情闹大吗？可有想过闹大的后果？大辽与贵国和睦二十年，也不知会不会因为此事引发战争。” 林璟面不改色，平静地言道：“我国陛下本打算从今年开始给贵国增加十万两岁币。今日佳佳公主言行举止，极大的伤害了我们汉人的尊严。看来没必要给贵国加岁币了。” 阿单儿：…… 绝了！ 这小子不是个善茬！ 林璟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他说的话佳佳公主自然听到了。 佳佳公主冷笑一声，不屑地说道：“你当我们大辽看得上你们每年送来的岁币吗！若不是我父皇善良，不忍让天下大乱。我大辽军队早就踏平你们周国了！” 林璟笑出声来，轻笑着回应道：“所以公主的意思是，从今往后，大周不必向贵国送岁币了。不知公主所言能否代表贵国陛下？若是如此，我国使团马上离开此地。” “你！”佳佳公主怒视林璟，没想到这小子说话如此犀利。小小年纪，说出来的话句句如刀，把人逼向角落里。 她自然不敢顺着林璟的话认下此事。也反驳不了林璟说的话。毕竟她刚才为了怼而怼，说出来的话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她否认了，就是给自己打脸。 “来人！快把这小子给本公主抓起来！”佳佳公主大声命令自己的人。 公主府的人正准备对林璟动手。大周侍卫与长青快速将林璟保护起来，不许对方动林璟。 “佳佳！” 也不知从哪传来了鲁王的声音。 在佳佳公主对林瑒动手的时候，阿嗒一看情况不妙，马上跑去通知鲁王的人。简单的把林瑒的事情告诉对方。 鲁王收到消息，得知林瑒已经接受自己的身世，并且有意择主，快马加鞭闯过闹市赶过来救人。 这不，匆忙赶来，出了一身汗。看到现场围着这么多人，鲁王喊完之后，翻身下马。 见其衣着贵气，路人纷纷让出一条小道，由鲁王过去。 佳佳公主看到鲁王出现，立马对其告状：“三哥！这群汉人实在是过分！在我大辽的地盘上，竟敢如此猖狂！他们羞辱我！还口出狂言要替我们大辽定律法！” 林瑒看到鲁王来了，知道自己是时候再次出场了。他低声对陆玄说：“快给我搞一下。” 陆玄：？？？ 眼睛还盯着外面，陆玄疑惑地问：“什么？” “算了，我自己来吧！” 林瑒举起手扯乱自己的头发，从袖兜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盖子，快速挖了一指头颜料往自己脸上抹去。 陆玄等不到林瑒回应，转头看向他。 “你这是？” “快帮我看看抹的均匀不？”林瑒问。 陆玄帮着林瑒涂抹。 折腾好后，林瑒从车里出来。 此时，林璟正在向鲁王讲述事情发生的经过。 佳佳公主几次恼怒的出声打断林璟的话。 虽然林瑒还没有决定效忠鲁王，但是鲁王胜券在握，觉得林瑒最终效忠的人一定是自己。他没想到这个妹妹如此任性，差一点杀了林瑒！ 林瑒这小子培养好了，将来定是辽国对付大周最重要的棋子。作为一个爱才的人，鲁王对于佳佳公主险些杀死林瑒的行为有些生气，忍不住沉声呵斥她：“你给我闭嘴！” 佳佳公主震惊的看着鲁王。难以相信一向温和的三皇兄竟然会用这种语气凶她！ 鲁王警告了佳佳公主后，露出温和笑容，轻声对林璟说：“真是抱歉，佳佳任性了。” 林璟淡笑着继续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告诉鲁王。 鲁王没想到后面林璟对佳佳公主的回应竟然如此犀利，目光深邃地盯着林璟，觉得这小子不简单。 “二郎君！” 马车里传来陆玄的惊呼声。 阿单儿：…… 这小子又怎么了！ 鲁王快速朝马车走去，打开车门一看，被林瑒的模样惊到了。 此时的林瑒面色苍白，唇无血色，一副受惊失常的样子。看起来真是可怜。 怎么说也只是个未满十岁的孩子。鲁王不忍心这样一颗棋子就这么毁了，立马吩咐道：“来人！快过来给他看看！” 阿单儿木着一张脸朝马车走去。 上车后，阿单儿惊讶地看着林瑒。显然没想到林瑒会受惊成这样。他正准备靠近林瑒。 林瑒忽然拿起枕头，朝阿单儿砸去。 “滚！你们要杀我！我要回大周！我要回家！” 陆玄心里感叹，林瑒的演技真是好啊！ 阿单儿：…… 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虽然他讨厌林瑒，可是这小子真的出事了，还是挺让人发愁的。谁让林瑒对大辽有用呢！ 见状，鲁王面色微沉，心里更是埋怨佳佳公主。 辽国皇帝得知林瑒是定原公主的后代一事后，心情高兴。告诉齐王跟鲁王，只要他们能够劝说林瑒效忠辽国，就把太宗皇帝留给定原公主的宝藏赏给他们。 得知林瑒的态度后，鲁王本来心里很期待的。没想到这一切都被佳佳公主搅黄了！ 林瑒险些被杀，被吓成了这样。如何还愿意亲近辽人？ 这个妹妹的搅屎操作，使他们劝说林瑒效忠辽国的任务加大了难度。 眼看即将到手的宝藏，现在又离自己远了。鲁王的心情越发阴沉。 第45章 赔礼道歉 看到林瑒被吓坏了, 佳佳公主顿时觉得气顺了不少，冷笑着言道：“快滚回周国去吧！” 阿单儿：…… 悄悄观察鲁王的脸色，发现对方眼神冷冽, 阿单儿心里暗道：鲁王殿下发怒了！ “佳佳！闭嘴！” 鲁王压着怒火，冷声呵斥佳佳公主。 佳佳公主对这位皇兄更是不满，恼怒地言道：“三哥！你这是何意！竟然帮着这些汉人，我才是你的妹妹！难怪父皇更偏爱大哥！如果大哥在此, 一定是护着我的！绝对不会轻饶这些汉人！” 鲁王的手摩挲着衣袖，倏然一笑, 回头对佳佳公主说：“父皇传你入宫。” 佳佳公主皱了皱眉头, 指着车里的林瑒, 又转头指向里林璟，语气不悦地说：“这两个小畜生敢侮辱我！必须把他们抓起来！” 鲁王淡笑着言道：“父皇今日心情不好，你还是快些入宫吧！这里的事情, 就交由我来处理。” 佳佳公主盯着鲁王说：“那我先走了。等我从宫里出来，会来找三哥要人。到时候，这两个小畜生交给我！” 鲁王颔首。 佳佳公主临走前，冲林瑒与林璟冷笑。 “你们等死吧！” 说完，她翻身上马，大马离开街头。 鲁王快速让人把周围看戏的路人赶走。一脸歉意的对林璟说道：“真是抱歉。本王这位妹妹, 脾气不好，自小任性跋扈。让两位林郎君受惊了。” 林璟没有理会鲁王，冲马车叫道：“瑒儿！你如何？有没有受伤！” 长青将手里的刀丢了，推着林璟去马车那边。 鲁王也走过去，本想上车关心林瑒。 谁知，林瑒的反应很大。接二连三的将车里的茶杯砸出来。 鲁王身手敏捷的避开了这些东西，没有继续上车。 看得出来, 林瑒是真的被吓坏了。毕竟还是个孩子。哪怕林瑒再如何聪慧，也是 鲁王对车里的人露出温和的笑容，轻声言道：“让林二郎受惊了，真是抱歉。本王送你们去驿馆，保证不会再让佳佳来打扰你们。” 林瑒疯了般，抓着车里的东西往外砸。 站在人群里的阿嗒，眼角微微抽搐，他怀疑林瑒是故意的。 这小子就是个人精！城府深沉，鲁王根本玩不过林瑒！ 阿嗒忍不住发出啧啧的声音，若不是鲁王功夫好，肯定被林瑒砸伤了。 齐王的人忽然出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阿嗒：…… 他转头看着对方，讪笑着解释道：“我在感慨，若不是鲁王殿下及时赶到，这两位林郎君怕是没命了。” 齐王的人点头：“这倒是！佳佳公主今日可是闯祸了。” 任凭辽国皇帝再如何宠爱佳佳公主，在国家利益面前，亲情算得了什么呢！林瑒这颗棋子利用得好，对辽国统一天下可是起着很大作用！ 阿嗒低声说：“嘘！莫要让他人听到！” 齐王的人不再说话。 阿嗒松了口气。还是早些拉拢了此人比较好！ 林璟被长青推上了马车，车门一关上，鲁王见不到车里。只能竖起耳朵听车里的动静。 虽然车里没有外人，林瑒跟林璟还是演了一番。 不知过了多久，车窗打开，林璟探头出来告诉鲁王：“家弟受惊，需要休息。有劳鲁王送我等去驿馆休息。” 鲁王笑着颔首，亲自护送车队前往驿馆。 太子与大皇子、二皇子来到上京后，一直待在驿馆里没有外出过。 明日就是辽国皇帝的寿辰了，林家兄弟还没有抵达上京，太子有些紧张不安，多次让礼部侍郎去询问辽国官员。只有辽国官员才知道林家兄弟现在的行踪。 西夏也派来了使团来给辽国皇帝贺寿。就住在隔壁院子。西夏官员曾几次过来求见太子，皆被礼部侍郎拦住了。 大周官员对于西夏官员憎恶之情丝毫不加掩饰。 礼部侍郎现在不敢得罪辽国，可是对于西夏，那可是挺直了腰板，硬气得很。甚至多次与西夏官员说西夏京都即将发生浩劫的事情。引得西夏官员愤怒，差点忍不住冲他们动手。 “太子殿下！林家两位郎君来了！” 闻言，正在写字的太子立马放下笔，快速起身出去。 二皇子在院子里捣鼓药材，大皇子站在一旁看着他。韩小郎君坐在一旁发呆。几人见到太子出来，神色喜悦，大皇子出声问道：“去哪？” 太子高兴地告诉他们：“林璟与林瑒来了！” “可算是来了！”二皇子开心的笑起来，也不捣鼓药材了，跟着太子走出院子。 大皇子与韩小郎君快速跟上他们。 “我不下车！我要回家！哥！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我们回去吧！” 林瑒在车里闹情绪，不肯下来。 原本欢喜的太子等人听到这声音，他们愣住了，疑惑不解地盯着马车。 礼部侍郎也纳闷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觉得林瑒真是令人头疼，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却要闹着回国，这折腾什么呢！ “林二郎这是怎么了？”礼部侍郎上了马车，准备打开车门。 谁知，陆玄忽然推开车门，礼部侍郎正中木板，整张脸顿时被打麻了。身子往后仰，栽下车。好在身边的侍卫手疾眼快接住了他。 “赵侍郎！真是抱歉！”陆玄快速跳下车，将礼部侍郎扶住。 礼部侍郎双手捂着脸，疼死他了！也不知道他俊俏的鼻梁有没有被拍断！若是毁容了，他就收林瑒为徒！让林瑒给他养老送终！ “嘶——” 一张嘴，本想说话的礼部侍郎顿时发出了吸气声。 “哥！我求求你了！我们回家吧！这里真的太危险了！方才我差点就被杀了！你险些没有弟弟了！” 礼部侍郎：！！！ 什么！ 林瑒险些被人杀了？ 顾不得疼痛，礼部侍郎把手放下，再次靠近马车，踮着脚从车窗望进去，口齿含糊不清地问：“发生、发生何、何事？” 林璟叹了口气，低声告诉车外的礼部侍郎：“方才我们在街头遇到辽国的一位公主，对方动手伤害瑒儿，险些伤及他的性命……” 鲁王翻身下马，走过来。听到林璟的话，一脸歉意的对礼部侍郎言道：“此事，是本王的妹妹任性了。不过好在林二郎没有受伤，本王定会告诉父皇，让父皇严惩佳佳！” 礼部侍郎脸色忽然变黑。 虽然林瑒性子奇葩，让人很头疼。可是这小子并没有做过大恶，而且是他们大周使团的人。辽国公主竟然如此不给面子，直接想取了林瑒的性命！这背后，若不是有辽国皇帝授意，一个公主怎会敢做如此大胆的事情！ 这是丝毫不给他们大周颜面！故意挑起两国矛盾啊！ 礼部侍郎越想，脸色越发难看。 太子与大皇子等人自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几人没想到林瑒竟然遇到了危险！ “师父！”韩小郎君靠近马车，面色担忧，想要上车看看林瑒。 鲁王发现大周使团的人面色恼怒，心里若有所思。看来林瑒在大周，的确有一定的地位。这个人，必须要拉拢到自己的阵营里！ “哇！赵侍郎！他们辽国公主说我们周人命如草芥，连畜生都不如！哪怕杀了我，陛下屁都不敢放一个！这是在羞辱我们大周！我们大周千里迢迢，赶来为耶律裴贺寿！辽人竟是如此待我们！我们还要再待在此地，任由他们羞辱欺负吗！”林瑒从马车里探出头，一脸泪痕，脸色苍白，模样看着有些惊悚。 鲁王：…… 不知为何，他怀疑这小子是故意说出这番话，逼着大周使团马上离开辽国。难道这小子因为方才的事情，对辽国起了恨意？无心效忠辽国？ 大周使团的人听了林瑒的话，个个脸色难看，一脸怒容。 大皇子沉不住气，语气不善的质问鲁王：“林二郎所言，是否属实？贵国公主当真如此羞辱我们？” 二皇子不明白这种情绪是什么，他觉得此时心里很不舒服。出声问太子跟礼部侍郎：“我们走吗？” 太子双手攥成拳头，抿着嘴唇，此时的他还没学会隐藏情绪，目光恼怒地盯着鲁王。 鲁王感觉到这些人的怒意，叹气道：“确有此事。此事乃佳佳任性为之，本王定会禀告父皇，严惩佳佳！给诸位一个说法！让佳佳亲自来向林二郎赔礼道歉！” 林瑒冲鲁王怒道：“若不是随从快速把我救下，此时我已经是一具尸体！她用哪只手挥刀伤我，就断她哪只手！否则，我绝不留在此地！” 礼部侍郎：…… 他能理解林瑒此时的心情，孩子受了惊吓，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肯定是想把委屈与怒气撒出来。但是这话真的不太现实。辽国若不是刻意借此事挑起两国矛盾找借口开战，就会让佳佳公主过来给林瑒赔礼道歉。如果辽国当真是想跟大周开战，那林瑒的话就正好应了辽国的计策，加深了这个矛盾，让对方找到借口与大周开战。 礼部侍郎头疼啊！ 第46章 你受委屈了 鲁王等人被林瑒所言惊到了。一时之间, 无人开口说话。 躲在人群里的阿嗒露出一脸果然如此的神色。他就知道林瑒此人不能得罪！方才佳佳公主险些杀死林瑒，林瑒怎会放过对方！ “这……”鲁王转头看向礼部侍郎。 礼部侍郎僵着脸，对林瑒说：“先下车吧！” 这段时日的接触, 礼部侍郎对于林瑒的性格脾气已经有了大概了解。现在林瑒脾气上来了，当然要安抚。可是当着辽人的面安抚林瑒，又不太合适。只能先劝林瑒进驿馆休息。 “我不！他们如此羞辱我们汉人！难道你们还要留在此地跪舔他们吗！”林瑒拒绝礼部侍郎，丝毫不给面子。 礼部侍郎：…… 他转头看了眼太子。 太子等人, 一个个脸上写满了不开心。他们感到很气愤。千里迢迢来到此地给辽国皇帝贺寿，结果辽人竟如此对待他们！ 礼部侍郎来到太子身边, 低声言道：“太子殿下, 先劝林二郎进驿馆里休息。” 太子谨记着礼部侍郎之前说的话, 他抿着嘴唇迈开脚步，踩着矮凳上车。 进车里后，太子直接将车门关起来。小声的对林瑒说：“林二郎, 你受委屈了。今日之事，本宫会记在心里。他日等大周强大起来，定会狠狠教训这些辽人。” 林瑒本来还想再闹一会儿，见太子上来了，而且还出声安慰了他。林瑒看了眼林璟。 林璟对他轻轻颔首。 林瑒把头缩回来，抖了抖身子, 挨着林璟没说话。 见惯了林瑒盛气凌人的模样，太子第一次见林瑒这样脆弱，不知为何，心里觉得更难受了。 他伸出手，握住林瑒的手，面色严肃认真地说：“林二郎，你相信本宫。本宫将来一定会打跑辽人, 夺回燕云十六州。绝不辜负你今日所受的委屈。跟本宫下车吧，好好休息。” 林瑒点了点头，不再继续飙戏。 太子拉着林瑒的手，两人先后下车。 见状，礼部侍郎松了口气。还好太子劝住了林瑒。这个矛盾不会继续加深了。接下来两国的关系，是否会交恶。主要看辽国皇帝对佳佳公主是什么态度了。 鲁王对林瑒露出了一个歉意无奈的笑容，轻声言道：“今日让林二郎受惊了。晚些时候，本王带着佳佳过来道歉。” 林瑒忽然停下脚步，目光上下打量着鲁王，倏然嗤笑一声，然后跟着太子走进驿馆。 鲁王面色微顿，总觉得这小子似乎对他很不屑。 阿嗒自然看到了这一幕，觉得好笑不已。可偏偏此时不能笑出声来，他只好低着头偷笑。 长青打开后车门，放下无障碍木板，将林璟退下来。 礼部侍郎转头看了眼大皇子与二皇子。 这几日大皇子与二皇子学会了看人眼色行事，两人注意到礼部侍郎的目光，默默转身回驿馆。 韩小郎君早就跟着林瑒回驿馆了。 等他们走后，礼部侍郎微笑着走到鲁王的面前，试探地问道：“这位林二郎脾气可不好，但是很得我国陛下宠爱。若是我国陛下知道他在辽国险些丧命，怕是会发怒……不知贵国公主何时过来向林二郎道歉？” 鲁王淡笑着回应道：“晚些时候。” 礼部侍郎若有所思。难道今日之事，当真是这位佳佳公主的个人所为，并非是辽国皇帝授意为之？ 鲁王对身边的侍卫挥了挥手，让他们往旁边退。 等人退开了，鲁王温和地言道：“林二郎险些被佳佳伤害，本王能够理解他此时的心情。只是他终究没有受伤，此事为了两国友好和睦，不如还是大事化小吧？” 礼部侍郎点头，正有此意！ 大周现在的目标是收复西夏。至于收拾辽国，收复燕云十六州，此时急不来。暂时得跟辽国保持友好关系。 “鲁王殿下所言甚是。”礼部侍郎觉得压力减轻了很多。 鲁王暗示礼部侍郎多加安抚林瑒，解决了这边的事情后，他立马进宫。 阿嗒悄悄离开了驿馆，跟上鲁王。 “殿下！” 听到声音，鲁王控制马，放慢速度，回头望向身后。 阿嗒小跑着追上鲁王，喘着气说：“殿下！小人有事禀告！” 鲁王做了个手势，翻身下马，带着阿嗒走进一家酒馆。 走进屋里，关起屋门后，鲁王也不急着开口询问情况，而是从容随意的拿起酒杯把玩。 阿嗒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低着头说话：“殿下，林瑒并非是一般孩子。他聪慧过人，在得知身世后，立马猜到辽国的意图。甚至还向小人打听了诸位皇子的情况。有意选出一位皇子辅佐……” 鲁王似笑非笑地言道：“他都没有经过证实，便相信了你说的话？” 一个真正的聪明人，怎会只听从片面之词就相信了对方？ 阿嗒回答道：“因为，他原本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他的原话是‘若非知道自己的身世，又如何会来这一趟’。殿下，齐王的人一直想接近林二郎，若不是有小人拦着。林二郎怕是已经与齐王有联系了……” 鲁王眼眸泛冷，嘴角却还挂着笑意，对阿嗒说：“你做的很好。林瑒还说了什么？” 阿嗒抬头看了眼鲁王，面色犹豫。 “说。”鲁王知道，林瑒肯定提了合作条件。 阿嗒慢吞吞地说：“他说若是殿下有意合作，先拿出一千两黄金……” 鲁王笑意深深，挑眉言道：“他就这一个条件？” 阿嗒告诉他：“他说这是诚意金。还有太宗留给定原公主的宝藏，殿下必须要给他……” 说这话的时候，阿嗒脸不红心不跳，丝毫看不出撒谎的痕迹。 鲁王眯着眼睛，手捏着酒杯许久没动。 太宗留给定原公主的宝藏，有多少谁也不清楚。其驾崩前改了口谕，若是谁能找到定原公主，就能得到这笔宝藏。所以，这次鲁王跟齐王一起发现林瑒的身世，辽国皇帝有意将宝藏赏给他们两人。但前提条件是，他们必须要劝说林瑒效忠辽国。 现在，林瑒不单有意效忠辽国，还有意辅佐一位皇子上位。但是开出来的条件，是要得到那笔宝藏。这就意味着，齐王跟鲁王都得不到这笔宝藏。 鲁王心里虽然也舍不得这笔宝藏，可是他分得清轻重。林瑒若是能给帮助大辽统一天下，给这小子区区一处宝藏又如何。 前提是，得考核林瑒的才能。以及，林瑒这个人究竟值不值得信任。 阿嗒说完话就低下了头，没有继续看鲁王，也不出声说别的话。 鲁王思量片刻，缓缓开口问道：“他为何要在街头吹唢呐？” 阿嗒：…… 这、他怎么知道！ 阿嗒抬头说：“小人也不知道……林二郎此人，性子古怪，他的行为与寻常人不同……” “你可有观察过林璟？”鲁王又问。 阿嗒愣了一下，疑惑地说：“殿下没有让小人盯着林大郎，小人便没有留意……这林大郎怎么了？” “他啊，有些小智慧。”鲁王把茶杯放下。 明明跟林璟接触不多，可是对方今日在街头所言，让鲁王觉得这小子不简单。 “啊？小人没看出来啊？”阿嗒神色惊讶。 鲁王目光淡漠地扫了他一眼，改口说：“本王要单独跟林瑒见个面，你来安排。” 阿嗒：…… “这……小人、小人……” 鲁王眼神冷漠，语气淡淡地问：“怎么，你办不到？” 阿嗒马上摇头，回应道：“小人会安排的！只是、只是佳佳公主对林二郎动手，令林二郎受惊，也不知道他先前说的话是否还作数……见到小人，会不会翻脸……” “本王让人准备一百两黄金，你带去见他。”鲁王说。 阿嗒连忙点头：“小人明白了！” 临走前，鲁王特地叮嘱阿嗒：“切莫让大哥的人接触到林瑒。” “殿下放心！小人绝不会让齐王的人有机会私下与林二郎接触！”阿嗒一脸认真的保证。 拿到一百两黄金后，阿嗒快速赶回驿馆。 奈何到了驿馆后，阿嗒想进入大周使团居住的院子，却被大周侍卫拦下来了。进不去，他有些着急，跑去找阿单儿。 阿单儿无语地说：“那小子现在不肯见辽人。你这时候找他做什么？难道是殿下有吩咐？” 阿嗒点头：“殿下想私下与林二郎接触，让我来安排。” 阿单儿：…… 他皱着眉头问：“这个时候，多方视线都盯着那个院子，你如何安排殿下与那小子见面？” “这就需要你帮忙了！此事是殿下交代我二人来办的，若是办不成……”说到这里，阿嗒忽然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看着阿单儿。 阿单儿：…… 他只想混口饭吃，怎么就那么难啊！ 阿单儿一点都不想面对林瑒，每次面对这小子，都会觉得火大。 呼了口气，阿单儿沉声说：“既然是殿下的命令，那我便想办法带你进去见林瑒。这小子情绪很激动，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我怕他到时候会当着周人的面暴露你的身份。” 阿嗒摇头：“不会不会！” 阿单儿呵呵一笑，觉得这种事林瑒能做得出来。 第47章 宽容大度 齐王比鲁王慢了一步得知街上发生的事情。当他来到宫里的时候, 辽国皇帝已经训斥了佳佳公主。 佳佳公主对此很不服气。 “父皇！我不懂！为何你们要如此怕那两个汉人小子！他们并不是什么高贵的身份，只不过是普通的宦官子弟。哪怕我真的杀了他们，周国皇帝也不敢对此表达不满啊！” 鲁王眼眸淡漠地盯着佳佳公主, 没有说话。 辽国皇帝皱着眉头斥道：“够了！晚些时候，你必须去跟那两个孩子道歉！态度要诚恳！若是你不遵命，那你就回封地待着！别留在上京了！” 佳佳公主睁大眼睛，不敢置信。 齐王咳了咳, 开口言道：“父皇，此事儿臣听说了。不如就由儿臣带着佳佳去向那两个孩子道歉。” 佳佳公主转头瞪着齐王：“大哥！我今日被这两个小畜生羞辱, 连你也不向着我！” 齐王告诉她：“此事的确是你做得过分了。无论如何, 他们代表的是周国的脸面。若此事处理不好, 极有可能成为两国开战借口。” 佳佳公主不以为意，嗤笑道：“打就打！我大辽怕他们吗！他们若是有本事，早就北伐取回中原了！不过是我大辽的手下败将！猖狂什么！” “你给朕闭嘴！打仗如此大事, 岂是你说打就打的！”辽国皇帝一脸怒容，面色严肃的训斥佳佳公主。 佳佳公主怔然，眼中泛出泪光，委屈地看着辽国皇帝。 哪怕后来其他公主出世，她也依然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从小到大，父皇对她一向温和！今日, 竟然为了两个小子冲她发火。佳佳公主心里委屈极了。 见状，辽国皇帝面色不自然，转过身背对着儿女，不看佳佳公主。 齐王睨了眼佳佳公主，开口对辽国皇帝言道：“父皇，儿臣带着佳佳去驿馆向那两个孩子道歉。” 佳佳公主哭着看齐王，摇头说：“我不去！我不懂, 大辽明明比周国要强，为何要怕他们！” 齐王神色不悦，觉得这个妹妹真是个蠢货。 鲁王声音温和的言道：“佳佳。大辽的军事实力虽然比周国强。但是我们经不住长久战。国内粮食收成并不好。七成粮食，主要来自西夏。攻打周国，绝非一朝一夕就能成功。除非与西夏一起合作伐周。然而西夏李氏，狼子野心，并不是最好的盟友。此等天下大势，你多看看兵书就明白了。” 说到底，就是嫌弃她没文化！ 佳佳公主咬着嘴唇，抬起手擦掉泪水。放低声音，可怜兮兮的对辽国皇帝说：“父皇，儿臣不想去道歉……” “此事是你招惹的，你不去谁去？”齐王冲她说。 佳佳公主突然很讨厌这个大哥，对辽国皇帝撒娇道：“父皇！” 辽国皇帝转过身，告诉她：“去道歉。” 佳佳公主面色僵硬。 鲁王看向辽国皇帝，与其进行眼神交流。 齐王注意到这个，咳了咳，出声打断他们无声交流。 “父皇。那儿臣带着佳佳去驿馆了。” 辽国皇帝做了个手势：“慢着。佳佳，你先出去。” 佳佳公主目光幽幽地盯着鲁王，又看了眼齐王，心情烦躁的离开了书房。 辽国皇帝让其他宫人退出去，他坐下来，看着鲁王。 齐王也在盯着鲁王。 鲁王出声告诉他们：“父皇，在前往上京的路上，儿臣的人接近林瑒后，确定了他的身世。他的确是定原公主的后人。并且，此事林瑒本人很清楚。” 闻言，辽国皇帝眯起了眼睛，问道：“所以，林瑒是什么态度？他要不要效忠大辽？” 齐王冷眼看着鲁王，心里暗骂自己手下的人是废物。竟然让鲁王的人先与林瑒接触上了！ 鲁王回答辽国皇帝：“林瑒原本有意效忠大辽，也提出了条件。但是佳佳当街出手伤人，吓到了这孩子。也不知他现在是什么态度……” 辽国皇帝不悦地说：“这个佳佳，真是不懂事……林瑒先前提了什么条件？” “他想要太宗留给定原公主的宝藏……”鲁王说话的时候，垂下了眼眸。他能感受到身旁有一道冷眼在盯着自己。 齐王忽然言道：“太宗留给定原公主的宝藏，就连定原公主都不知道，这小子如何知道？” 他怀疑鲁王在这件事里搞别的心思！ 辽国皇帝目光深邃地盯着鲁王。 经齐王提醒，鲁王这才发现疑点。林瑒一直生活在大周，此前从未来过辽国，他是如何知晓这笔宝藏的事情？ 见鲁王沉默，齐王冷笑着讥讽道：“三弟怎么不说话了？莫非是你的人将此事告诉了他？” 这笔宝藏，将被分成两份。齐王与鲁王各自拿一半。现在鲁王忽然说林瑒想要这笔宝藏，齐王自然会怀疑对方居心不良，想要利用林瑒来私吞这笔宝藏。 鲁王面色不改，解释道：“前往上京这一路，林瑒打听了不少辽国的事情。应该是从中得知的。” 齐王不信，呵呵一笑。 “我怎么听说，林瑒这一路，只接触过三个人。其他人，他根本没机会接触。” 林瑒接触过的三个辽人，就是阿单儿与阿嗒，还有一个齐王的人。可惜，齐王的人被阿嗒拦住了。没能接触到林瑒。齐王并不知道事实。但是这并不影响他恶意猜测鲁王的心思。 皇帝出声说道：“你们二人带着佳佳去驿馆，让她好好跟林瑒道歉。寻机会亲自接触林瑒。” 最后一句是重点。 齐王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鲁王，点头回应：“儿臣明白！” “是。”鲁王低下了头。 佳佳公主已经擦干了泪水，重新补妆。 看到他们出来，她心情不快地说：“若那两个小子不识抬举怎么办？” 齐王语气淡漠地回她：“若是不能让他们息怒，你就等着被赶回封地吧！” “大哥！”佳佳公主恼怒地瞪着他。 齐王转头看向鲁王，似笑非笑地言道：“三弟的如意算盘要空了。” 鲁王神色疑惑地问：“不知大哥在说什么？能否说明白一些？” “装什么装！”齐王给他一个鄙夷的眼神，迈出脚步。 走了一段路，见身后的人还没有跟上，他转头冲佳佳公主说：“还不跟上！” 佳佳公主蹙着眉头问鲁王：“三哥，大哥的话是什么意思？” 鲁王无奈地摇头：“我也不明白。” 佳佳公主撇嘴，一脸不情愿的跟上齐王。 驿馆里，阿单儿寻到机会带着阿嗒进入了大周使团暂住的院子。 “这、林二郎脉搏紊乱，心绪不宁。需要冷静冷静，小人才能为其把脉。不如诸位先退出去？”阿单儿是真的不想面对林瑒，可上面的命令他不得不从。 太子看向林璟，对阿单儿说：“若是你不能把脉，那就让林大郎来吧！” 阿单儿：…… 他一脸认真地解释道：“小人并非此意。只是林二郎的脉搏实在是太过紊乱，此时把脉容易误诊……” 太子问林璟：“可是如此？” 林璟正准备开口回应，林瑒一脸抗拒地说：“让他们走！我不想见到辽人！” 阿单儿：…… 他就说这小子肯定不会配合！跟林瑒沾边的事情，就是难办！ 阿嗒心里疑惑，不知道林瑒此时在想什么。思量一会儿，冲阿单儿使眼色，决定顺从林瑒的意思，两人先离开。 走出院子，阿单儿低声对阿嗒说：“我就说这小子难搞定……” 阿嗒叹气道：“回屋写张纸条，想办法传到他手里吧！” “也只能如此了……”阿单儿皱着眉头，眉目间流露着淡淡的哀伤。 太子与礼部侍郎等人围绕着林瑒，正在安慰其。 礼部侍郎劝道：“晚些时候那位公主过来道歉，林二郎见好便收，不可将事情闹大。方才在外面说的那些断手的话，切不可再提起……” 林瑒不说话，目光直直地盯着礼部侍郎。 礼部侍郎忽然有些愧疚，他叹了口气，做了个手势，让手下把房门关起来。 礼部侍郎语重心长地言道：“此事，委屈两位林家郎君了。尤其是林二郎，赵某能够明白你的心情。但是，为了大局考虑。赵某恳求二位郎君莫要将事情闹大。如今我国军力比不上辽国，一旦开战，吃了败仗，受苦的是百姓。二位郎君今日之忍，是为国为民，乃英雄之举。回去后，赵某必定上奏，请陛下重赏二位！” 说着，礼部侍郎朝林家兄弟作揖。 太子也对林璟与林瑒作揖。 大皇子与二皇子神色疑惑，他们尚不理解局势。 韩小郎君抿着嘴唇默不作声。他倒是听韩宰相说过当前的局势，以前总觉得理自己很遥远，如今事情发生在自己的面前，他的心情很悲愤。两国是否交恶，是否会开战，天下局势会变得如何，全都看林家兄弟的态度了。 林瑒面无表情，一副生气闷闷的模样。 林璟忽然摇头，低声言道：“我明白了。” 礼部侍郎松了口气，感激道：“多谢二位郎君宽容大度！” 林瑒哂笑一声，语气不悦地说：“宽容大度这四个字与我林瑒毫无关系！” 礼部侍郎：…… 他神色无奈地看着林璟，希望林璟能够劝劝林瑒。 林璟对他们抬手：“诸位先出去吧。我跟瑒儿聊一会儿。” 礼部侍郎点头，带着太子他们走出去。 “哥，刚才在街上我真的被吓到了！”没有了外人，林瑒下榻来到林璟的面前，一脸委屈。 林璟站起来，伸出手抱住他，轻声说：“是我的错，没有算到这个意外。” 林瑒紧紧抱着林璟，声音闷闷地说：“哥，我很气愤，想要那个女人的命！” “她会死，但不是现在。”林璟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林瑒放开了林璟，好奇问：“哥想到怎么收拾她了？” 长青就站在一旁，眼角抽搐地看着这两兄弟。 第48章 要脸不要 阿单儿借口送药, 又来了一趟。被大周侍卫拦着，不许他进去打扰林瑒。 见不到林瑒，这药也送不进去, 阿单儿烦躁极了。 看到屋门打开了，长青从屋里走出来，正在铺无障碍木板。阿单儿冲他喊道：“有劳这位，将林二郎的药送进去！” 长青转头看向对方, 走过来冲阿单儿伸出手，问道：“这是什么药？” 阿单儿告诉他：“安神的药。今日林二郎受了惊吓, 该吃一些安神的药, 好好休息。” 长青点头：“这药会送进去的。” 阿单儿不放心, 盯着长青将药送进林瑒居住的屋里。过了一刻钟，长青将林璟从屋里推出来，阿单儿这才放心离去。 礼部侍郎没去打扰林瑒, 而是去找林璟说话。 “令弟现在如何？” 林璟面色疲惫，低声回答道：“他心情好多了。” 礼部侍郎怜爱地看着林璟，放轻声音温柔的说：“今日你们兄弟二人受惊吓了。林郎君也去休息吧！” 林璟颔首。 太子等人倒是很想跟林璟与林瑒说话，但是气氛不对，只能作罢。 二皇子捧着一张脸，一脸思索的模样, 盯着药材发呆。 大皇子越想越气，干脆跑去找礼部侍郎追问。 “此事明明是辽国公主侮辱我们汉人在先，她还出手伤人！林二郎险些丧命！我们为何要劝林家两位郎君罢休？如此，岂不是让人以为我们大周害怕辽人？不敢得罪他们！” 礼部侍郎心情复杂。请大皇子坐下，语重心长的将道理讲给他听。 大皇子听完之后，沉默不语。两只手揪着衣料，面色憋屈。 “难道我大周, 当真这么弱？”大皇子不相信自己的国家比不过敌国。 礼部侍郎叹气道：“目前而言，军事实力比不过辽国。将来，大周是否会强大，是否能够打败辽国，收复燕云十六州，全靠你们这些少年郎。” “你们这辈人都做不到的事情，为什么会觉得我们这辈人能够做到？”大皇子问。 礼部侍郎一噎。 听他讲了这些话后，不应该是产生雄心壮志，打算奋发图强，让大周变成强国吗！这大皇子的反应怎么跟太子的反应不一样！ 深吸一口气，礼部侍郎回应大皇子：“一辈人跟一辈人不同。我们做不到，也许你们能够做到呢？” 大皇子摇头：“你太看得起我们这辈人了。你看看林瑒，再看看太子跟我，还有我二弟。我们兄弟三人的脑袋加起来，都没有林瑒一个人聪明。你指望靠我们将来能够让大周变强？不如指望林瑒好好效忠大周。今日让林瑒受了委屈，他心里不满，日后可还会尽心尽力效忠大周？” 礼部侍郎：…… 这话，让礼部侍郎无言以对。甚至还觉得有几分道理。林瑒这小子虽然性格古怪，但是的确聪慧过人。这样的人，好好栽培，将来极有可能成为相才。太子虽然也懂事聪慧，但是跟林瑒这种奇才不能比。现在让林瑒咽下委屈，也不知道这小子将来会不会对大周忠心…… 是该替未来的皇帝收揽林瑒这颗臣心，还是该以大局为重，逼辽国皇帝惩罚佳佳公主？ 一时之间，礼部侍郎陷入了沉思。 大皇子又说道：“像林瑒这样的人，书上说了，如果得不到他效忠，那就必须要除掉。” 礼部侍郎：…… 大皇子平日里看的都是些什么书…… 礼部侍郎心里更乱了。看来大皇子将来肯定不是个省心的藩王。突然为太子担忧起来。 大皇子告诉礼部侍郎：“林瑒此人不能得罪。你自己想清楚怎么处理这件事。” 礼部侍郎：…… 他一个侍郎，还能怎么处理！这件事若是闹大了，影响两国关系，成为开战理由，到时候他就是罪人！可让林瑒忍气吞声，委屈了这孩子，万一林瑒对大周朝廷心寒，将来不入庙堂效忠大周，那可是大周的损失！ 礼部侍郎烦躁的在屋里踱步。 烦死人了！ 大皇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出声说：“你慢慢考虑吧！” 说完，大皇子离开屋子。 留下满心烦恼的礼部侍郎在屋里思索。 夕阳西下，上京即将宵禁。鲁王与齐王带着佳佳公主来到了驿馆。 西夏使团的人得知此事，纷纷出来凑热闹。他们想跟着鲁王等人一起进入大周使团居住的院子看戏。却被大周使团的侍卫拦住了。 西夏的官员皱着眉头对鲁王与齐王说：“这周国使团也未免太小家子气了！我们西夏听说他们使团里有人受惊，好心过来探望，却被拦着，不许我们进去。” 大周侍卫冷笑着怼道：“为何不让你们进去，你们没点数？要脸不要？” 西夏的官员顿时变了脸色，指着对方骂道：“一个小小的侍卫也敢对我们不敬。让你们太子出来！” 另一名大周侍卫毫不客气地对骂：“你们西夏算什么东西！逆贼李氏背叛大周，也敢求见我们太子殿下！” 若是往年，齐王与鲁王乐见这两边撕逼，等他们快打起来的时候才会劝架。可现在情况不同。佳佳公主得罪了林瑒，他们要带她去找林瑒赔礼道歉。这时候，必须要帮着大周使团。 原本心情糟糕的佳佳公主看到大周的人跟西夏的人吵起来，心情变好了一些。甚至期待两边能够吵的更激烈一些，最好能够打起来！西夏的人把大周的人打死，事情闹大，两国开战。 齐王显然也意识到了不得不管这件事，正准备出声让西夏人注意点。 鲁王先他一步开口，对西夏的人言道：“时候不早了，诸位先回去休息吧！” 西夏的官员：…… 这才日落，还没天黑呢！ 齐王冷眼斜视鲁王，出声说：“三弟留在这里劝劝他们。” 鲁王淡笑着看向西夏的人。 西夏的人讪讪一笑，没有继续跟大周的人撕逼。对鲁王与齐王说：“那我们先去休息了。” 大周的侍卫满脸讥讽的看着西夏的人。 明明都是汉人，这些人是怎么做到对屠杀汉人的辽人如此献媚听话。 有个大周侍卫没忍住，冲西夏的人啐了一口。 正打算离开的西夏官员顿时怒了，转头目光凶狠的瞪向对方。 见状，齐王不耐烦的警告道：“明日父皇寿辰，请诸位早些休息！” 西夏官员僵着脸，忍下这口气，甩袖离开。 大周侍卫却开心不起来，盯着他们的背影，越看越窝火。 一名大周侍卫扯下腰间的东西，想冲西夏的人砸去。 这时候，礼部侍郎出现了。他伸手拦住大周侍卫，微笑着对鲁王与齐王言道：“二位殿下来了。” 佳佳公主倏地冷笑一声。 礼部侍郎看向她，微笑着问道：“这位便是今日在街头侮辱我们汉人，出手谋杀林二郎的佳佳公主吧！” 佳佳公主脸色瞬间变得很阴沉。 齐王出声对礼部侍郎说：“本王奉父皇之命，带佳佳过来与两位林家郎君道歉。” 礼部侍郎欲言又止，看看齐王，又看看鲁王。 齐王做了个手势，示意礼部侍郎到一旁说话。 鲁王跟上他们。 佳佳公主也想跟过去，被鲁王一个眼神警告后，她停下了脚步，气得跺了跺脚。 来到角落里，礼部侍郎低声对齐王与鲁王说：“林二郎性格古怪，不是个宽容大度之人。今日佳佳公主险些要他性命，他想断其双手，才肯息怒……赵某已经劝说过了，他不肯退步。甚至打算明日启程回去……” 齐王好奇了，问道：“就连你们太子也劝不住他？” 鲁王若有所思，思考林瑒的态度。 礼部侍郎叹气道：“二位有所不知。陛下对林二郎甚是喜爱。这位林二郎，收了三位徒弟。其中一位徒弟就是我们的殿帅。他虽然是个孩子，出身不高贵，但是却不能得罪……” 大周三帅，殿帅、马帅、步帅。其中以殿帅最为重要，统领禁军，只听从皇帝的命令。而林瑒是殿前都指挥使的师父，意味着有可能能够影响大周殿帅。 齐王与鲁王自然明白这些事。可是佳佳公主无论怎么说，好歹是他们的妹妹，是大辽的公主。若真的断一双手给林瑒赔罪，传出去定会让天下人耻笑！这个脸，辽国丢不起。 鲁王忽然言道：“你的意思，本王明白了。能否先让我们去见林瑒？我们想跟他谈谈。” 礼部侍郎面色犹豫，过了一会儿，开口说：“二位殿下可以先去见林二郎。只是这佳佳公主，需要在外面等着。赵某担心林二郎见到她，会情绪激动，到时候没法谈了……” 齐王与鲁王颔首。 谈好之后，齐王跟着礼部侍郎先进去。 鲁王过去告诉佳佳公主：“你在这里候着。” 佳佳公主不满地说：“为什么让我一人留在这里！” 鲁王淡淡地言道：“佳佳，明日父皇寿辰，你省点心。” 明明鲁王说的话有些无奈，可是佳佳公主却莫名感觉到这话里带着几分警告之意。她沉着脸不说话。 鲁王对手下使了个眼色，让人看好她，迈开脚步去追礼部侍郎与齐王。 第49章 给个薄面 鲁王慢了一步走进屋里, 看到屋里聚着不少人。 齐王语气淡淡的跟太子等人打过招呼后，目光盯着林瑒，开口言道：“今日之事, 本王听说了。特地带着佳佳过来向林二郎道歉。” 林瑒冷笑着说：“我能不能杀了她之后，也来道个歉？” 见林瑒一脸怒容，齐王扫了眼太子等人，对林瑒说：“此事的确是佳佳不对。父皇已经训斥过她了。” “若齐王与鲁王来到大周京城, 我不单在你们街头侮辱辽人，甚至还出手取你们的性命。对于此事, 我国陛下知道后, 只是训斥了我几句, 让我来向二位道歉。这结果你们能接受吗？”林瑒一脸讥讽的神情，说话的时候，还翻起了白眼。 从齐王跟鲁王进来到现在, 林瑒与林璟都没有跟他们打招呼。 齐王跟林瑒说话的时候，鲁王的目光落在林璟身上，暗暗观察对方。 林璟自然注意到了鲁王的视线。他的双手握在一起，似乎有些烦躁。 长青察觉到鲁王在观察林璟，警惕地看着对方。 鲁王收回目光。声音温和的言道：“林二郎的心情，我们明白。不知我们怎么做, 才能让你息怒？” 林瑒小脸冷漠地问：“那个女人呢？” 鲁王与齐王对视一眼，两人派人出去把佳佳公主叫进来。 佳佳公主进屋之前，鲁王的人特地小声告诉她：“请佳佳公主待会儿注意态度，切不可再得罪林家郎君……” 佳佳公主脸色难看，抬脚踹向鲁王的人，把对方踢倒在地。 这动静，让屋里的人诧异。 礼部侍郎正准备出去看看, 便见到一个年轻的辽人女子，面色阴沉的走进来。此人面相刻薄，眼神阴鸷，这哪是来道歉的，一看就是来找茬的！ 林瑒见到佳佳公主，指着她言道：“我要她的双手。” 礼部侍郎：…… 原先不是说的是哪只手伤人就要断哪只手的吗？怎么变成了一双手…… 不对……林璟不是劝过林瑒了吗？林瑒不但不愿意退步，反而加了一只手…… 这林璟是怎么劝弟弟的，怎么把人劝成这样…… 礼部侍郎面色复杂，视线徘徊在林瑒与林璟之间。发现大皇子将林瑒看得很透。林瑒此人的确不能得罪，睚眦必报啊！ 佳佳公主气笑了，突然拔出后腰的匕首，指着林瑒骂道：“就凭你，也敢说出这话！” 齐王与鲁王两人面色微沉，尤其是齐王，直接冲佳佳公主呵斥：“佳佳！你这是干什么！把匕首放下！别忘了你是来道歉的！” 齐王与鲁王心里暗骂：这个妹妹真是个搅屎棍！ 鲁王冲手下使了个眼色，对方马上出手抢夺佳佳公主手里的匕首。 佳佳公主丢了面子，气得往外跑。却被齐王的人拦住了。她气愤地吼道：“大哥！三哥！难道你们真的要任由他们处置我？我好歹也是堂堂一国公主！若真的任由他们处置，断我双手，大辽将会被天下人耻笑！” 齐王与鲁王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们才想跟林瑒谈谈。谁知林瑒一点面子都不给。不想跟他们谈，就想处置佳佳公主。 鲁王看向礼部侍郎，希望对方出声劝劝林瑒。 礼部侍郎收到鲁王的视线，咳了咳，慢吞吞的开口对林瑒说：“明日便是辽国陛下寿辰，见血不好。林二郎就给个面子，放过佳佳公主吧。” 鲁王接着礼部侍郎的话言道：“为了不影响两国友好关系，还请林二郎给个薄面。换个要求。” 虽然鲁王态度诚恳，语气温和。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暗带着威胁之意。 如果林瑒执意要闹僵，可能会导致两国开战。 礼部侍郎拼命冲林璟使眼色，希望林璟能够劝劝林瑒。 林璟看了眼礼部侍郎，低声开口对林瑒说：“瑒儿，明日是辽国陛下寿辰，我们千里迢迢来此，是为了给其贺寿。鲁王所言甚是，不宜见血。” 林瑒抿着嘴唇，目光幽幽地盯着佳佳公主，过了一会儿才说话。 “好。那我就给大辽这个面子。让这个女人跪下来跟我磕五个头，另外给我赔偿黄金万两，此事便过了！” 礼部侍郎神色惊讶地看着林瑒。 齐王：…… 这小子年纪不大，胃口却大得很！一开口就要黄金万两！ 齐王忽然有些怀疑自己先前误会了鲁王。没准真的是林瑒提出来要那一笔宝藏。 鲁王愣了一下，目光深邃地审视着林瑒。这小子年纪小小，要这么多钱干什么？背后莫不是有别的人教林瑒做事？否则，林瑒一个孩子为什么会这么贪财，开口要这么多钱。 二皇子张大嘴巴，一脸吃惊。这一路途经民间，了解民生物价后，他们几个皇子已经对金钱有了概念。黄金万两，那就相当于是白银十万两了。不，黄金可比白银值钱多了！ 大皇子惊讶了一下后，开口说道：“那就这样吧！” 太子：…… 突然感觉自己存在感很低，他出声言道：“本宫觉得林二郎所提要求不过分。齐王与鲁王觉得如何？” 齐王：…… 鲁王：…… 这还不过分？ 不是要佳佳公主的一双手，就是要黄金万两！ 虽然辽国侵占中原多年，可是经济却发展不起来。随着汉人逐年减少，农业水平越来越差。辽国的国库主要收入，除了国内收税之外，就靠周国与西夏、金国每年送来的岁币入账。 周国北伐战败后，与辽国签订协议。每年要给辽国二十万两白银，外加布匹茶叶瓷器等等东西。 西夏为了讨好辽国，每年会给百万石粮食，外加上千数量的牛、马、羊。 还有个金国，每年会送来十万两白银的岁币，以及各种海产。 林瑒一开口就要黄金万两，也不知道这小子哪里来的胆子。真以为他身上流着定原公主的血，就值这个价吗！ 一时之间，齐王与鲁王缄默不语。 佳佳公主也震惊了一下，回过神来，她冲林瑒啐骂道：“你做梦！黄金万两！你也配！” 林瑒面色恼怒，正准备怼她。林璟缓缓开口言道：“看来佳佳公主想好了要断掉自己的双手。” 礼部侍郎：…… 这林璟是怎么回事？明明很乖巧的，怎么现在说话如此犀利？ 转念一想，也许是因为爱弟心切，林璟心里还在生气。所以说话才这么咄咄逼人。礼部侍郎觉得这也正常。 大皇子帮腔说：“既然佳佳公主想好了，那就动手吧！是自己动手，还是你们的人动手？亦或是让我们的人动手？” 礼部侍郎：…… 他转头看向太子。 太子心里有些乱，他想帮林瑒撑腰，可是却顾虑着礼部侍郎说的话。唯恐此事闹大，会引发两国交恶开战，到时候受苦的会是百姓。 “你们这群黄毛小子，欺人太甚！”佳佳公主气得脸色发黑，浑身发抖。 礼部侍郎呼了口气，站出来说道：“明日辽国陛下寿辰，不宜见血。还是换成黄金万两吧！” 见状，太子也说道：“是也。林二郎今日险些丧命，他提出这个要求并不过分。现在他大度宽容了佳佳公主，不要其双手，只要钱。你们若是有诚意，应当答应他。” 韩小郎君默默点头，虽然他没什么存在感。 齐王与鲁王默默对视一眼。 “大哥！三哥！”佳佳公主拼命挣扎，踹飞了一个随从，被另外两个随从使劲拽着，挣脱不了。 齐王恼怒的冲她吼道：“闭嘴！” 都是这个搅屎棍！若不是她，没准林瑒已经答应效忠大辽。怎么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鲁王淡淡一笑，对林瑒说道：“黄金万两，我们两位藩王可做不了主。不过，此事我们会禀告父皇。我们是怀着诚意来向两位林家郎君道歉的，自然会尽力满足你们的要求。” 齐王斜了眼鲁王，露出皮笑肉不笑的神情。 鲁王继续言道：“不如两位林家郎君随我们入宫面见父皇。” 太子皱起了小眉头，神色担忧。 礼部侍郎面色忽变，出声说道：“这不太合适吧？” 鲁王微笑着说：“没什么不合适的。父皇听说林二郎会吹唢呐，很想听他吹曲。” 林瑒冷笑道：“吹唢呐给耶律裴听？他不配！” 齐王：…… 鲁王：…… 你小子不要这么狂妄好不好！ 佳佳公主瞪着林瑒，不敢置信。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敢直呼她父皇的大名！ “咳咳咳！”礼部侍郎突然剧烈咳嗽，缓解着僵硬气氛。 齐王与鲁王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没听到林瑒刚才说的话。 大皇子看看林瑒，又看看林璟。心里倒是不为他们担忧。毕竟，林璟跟林瑒这两人太神奇了。总是能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大皇子相信他们的能力，对他们很放心。 齐王对礼部侍郎说：“今夜两位林家郎君就留在宫中了。” 礼部侍郎：…… 他看向林瑒跟林璟，前者一脸不屑与讥讽的神情，后者一脸淡然，丝毫不紧张。 也不知道林家是怎么教育孩子的。遇事不怵，这倒是有胆量，可是总感觉不对劲。 第50章 等不及了 最后林瑒与林璟跟随鲁王与齐王入宫。礼部侍郎与太子不放心, 想安排多点人跟着他们。却被拒绝了。林瑒与林璟只带上了陆玄与长青。 齐王不想让鲁王与林家兄弟接触，便让对方去跟辽国皇帝禀告情况。 林璟面色不太自然，低声开口问齐王：“我身子有些不适, 不知在哪如厕？” 齐王马上让随从带林璟主仆去上厕所。 剩下林瑒与陆玄，齐王打量着陆玄，正在思量怎么把这个人弄走。 林瑒忽然言道：“这是我的人。齐王有何话不妨直言。” 齐王眯着眼睛，林瑒的确是个聪明孩子。 齐王缓缓说：“今日的事情, 是佳佳做得不对。她并不知道你的身世。你又何必要将事情闹这么大？” 林瑒轻笑一声，告诉他：“齐王可知我为何要将事情闹大？又为何开口要黄金万两？要这么多钱用在何处？” 齐王怔然, 觉得这小子的确不简单。他摇了摇头, 做了个手势, 请林瑒坐下来。 林瑒也不坐下，直接言道：“我如今虽然入了周国皇帝的眼，得其喜爱。但这不代表得到了他的信任。我若想爬到高位, 手握大权，就必须要得到周国皇帝的信任与器重。如何能得到他的器重？当然是做出几件令他龙心大悦的事情了！从你们这里得到的黄金万两，我拿回去上交给周国皇帝。他便会器重我。如此，我可以趁机问他个军中职务。等我在军中有了自己的势力，日后大辽对周国出兵，我们里应外合, 一统天下岂不顺利！” 齐王目光深深地盯着林瑒。这真的是一个孩子琢磨出来的事情？ 陆玄站在一旁盯着一个茶杯发呆，仿佛耳聋了般，一副没听到他们在说话的模样。 林瑒又说道：“今日我故意将事情闹僵，日后便没有人猜疑我与大辽有关系。我如此为大辽算计，若你们不肯配合，那就罢了！” 齐王：…… 他笑着出声回应道：“岂会不配合！你我身上都流着一样的血。大辽能够成功攻下中原，多亏了定原公主在中原蛰伏为大辽谋划。你与定原公主一样, 拥有聪慧的脑袋。本王相信，只要我们配合，一定能够攻下周国，统一天下！” 林瑒一脸高傲的点头。 安静了一下，齐王开口问道：“那笔宝藏的事情你如何知晓？” 林瑒挑了挑小眉毛，告诉他：“难道你觉得我是白躺在驿馆里这么多天？我这个手下，在我卧榻那几日出去打听到了不少事情。” 齐王瞥了眼陆玄，若有所思地说：“所以你想要太宗留的那笔宝藏？” “这不是你该问的。”林瑒回应他。 齐王一噎，面色微顿。 林瑒慢悠悠地说：“齐王并非储君，问这么多干什么？” 齐王有些恼怒，沉声问道：“既然你觉得本王不该知道这些事情，为何你要把自己的心思告诉本王！” “因为你太蠢，不明白我的良苦用心。既然做了事情，就必须要说出来。我可不是那种默默付出不争功名利益的人。”林瑒笑着说。 齐王看着他那张笑脸，突然冒出了一股揍小孩的冲动。 被林瑒的态度气到了，齐王沉着脸不作声。 很快，辽国皇帝派人过来接人。 林璟还没有回来，林瑒与齐王也不等他。 来到辽国皇帝的寝宫，林瑒见到他也不行礼。 辽国皇帝目光犀利地审视着林瑒。这小子年纪小小，却胆量过人。一看就是个聪明的孩子，将来定是大才！ 露出慈祥的笑容，辽国皇帝笑呵呵的对林瑒说：“佳佳不懂事，让你这孩子受委屈。你想要黄金万两，朕答应了。不过，这么多钱，对于你而言是一种危险。你一个孩子拥有这么多钱，定会遭人算计。不如这样，黄金万两，每年分批送过去给你。” 齐王看着鲁王，露出一抹哂笑。他开口将林瑒先前对他说的话，告诉辽国皇帝。 辽国皇帝跟鲁王听完，两人神色诧异，惊讶地看着林瑒。 这孩子竟然算计的这么深！ 鲁王觉得林瑒背后肯定有高人指点，否则一个孩子岂会有如此深的心机！ 林瑒告诉辽国皇帝：“若是大辽不珍惜我这样的奇才。以我的才能，可以去效忠西夏，去效忠金国，去西州回鹘混，亦或是跑去黑汗国，助他们一统天下！” 辽国皇帝：…… 鲁王：…… 齐王：…… 这小子不是一般的狂！是特别的狂！ 辽国皇帝怔了一下后，笑哈哈的夸赞道：“好孩子！你很聪明！像定原公主！” 林瑒走到辽国皇帝身边，直接坐在他的位置上。 辽国皇帝眼神深沉。 鲁王眯起了眼睛。 齐王皱起了眉头。 林瑒泰然自若地说：“我要跟陛下谈条件。” 言下之意，让齐王与鲁王走。 齐王：…… 鲁王：…… 两人目光莫测地盯着林瑒。 辽国皇帝对两个儿子挥了挥手，让他们离开。 临走前，鲁王深深地看了眼林瑒。奈何林瑒在低着头研究坐垫花纹，没有注意到鲁王的眼神。 “他们都走了。有何条件，你尽管说。”辽国皇帝笑容和蔼地看着林瑒。 林瑒抬头看他，出声说：“我要太宗留下来的那笔宝藏，除此之外，还要陛下对我绝对信任，绝不怀疑。以及将来大辽统一天下后，封我为王。” 辽国皇帝原本以为林瑒会提出很多条件，没想到只有这三个要求。他觉得林瑒的要求一点都不过分！甚至，还觉得这孩子提的要求太少了！林瑒若是真的能够帮助大辽统一天下，封他为王算得了什么呢！ “这三个条件，其中最难办到的是第二个。给臣子绝对的信任，对于帝王而言，太难了。陛下能否做到？”林瑒站到了位置上，这个角度，还是无法与辽国皇帝平视。 被这双清澈的眼眸盯着，这双眼睛里满是认真。辽国皇帝心里感慨。觉得林瑒真的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 历来能够统一天下的帝王，身边必定会有一个奇才跟随。林瑒就是那个助他统一天下的奇才！ 辽国皇帝心情忽然有些激动，他弯下腰，面色严肃的回应林瑒：“好！朕答应你！给你绝对的信任！绝不怀疑！” 林瑒满意的点头，对他说：“既然陛下信任了我，那我便将一件事告诉陛下吧！” 辽国皇帝挑眉。 林瑒告诉他：“鲁王与齐王都想拉拢我，让我为其做事。陛下可明白我的意思？” 辽国皇帝眼神莫测，忽的笑了，轻声言道：“这两个儿子，真是等不及了。” 他还没死呢，就图谋这些事情。两个逆子！ 林瑒对辽国皇帝说：“陛下若是有空，好好管教孩子。莫要天下还没图到，就出现了内乱。” 辽国皇帝沉着脸点头：“朕知道。” 林瑒从位置上跳下来，又说道：“我再告诉陛下一个消息。” 辽国皇帝换了表情，眉眼慈祥地看着林瑒。 “西夏将有地震，周国打算趁此机会收复西夏。届时李氏定会来找大辽求助。大辽不可搭理他们。”林瑒说。 辽国皇帝好笑地说：“西夏将有地震的消息，听说是来自周国皇宫。” 大周皇帝近几年痴迷修仙问道，大家都知道。最近传出大周皇帝是什么神仙转世，辽国皇帝当成了一个笑话来听。他觉得这件事是大周皇帝臭不要脸自己搞出来的。真是修仙问道疯魔了！大周有这样的皇帝，迟早得衰亡！ 林瑒认真的说：“我觉得这件事极有可能会发生。” 辽国皇帝摇了摇头，并不当真。 “若西夏当真发生地震，李氏跑来求助，大辽切不可出手帮他们。” 辽国皇帝虽然不相信这件事会发生，却好奇林瑒的态度，询问道：“为何？” 林瑒给他分析：“西夏看似在依靠大辽，其实狼子野心，一直在跟西州回鹘打仗，想要吞下西州回鹘。少了一个西夏，对于大辽而言，统一天下少了一个对手，此乃好事。” “可是任由周国收复西夏，我大辽失去了一个盟友，此后谁给我们送粮食？”辽国皇帝问林瑒。 林瑒回答道：“西夏被李氏统治了几十年，陛下觉得周国收复了之后，能够管得住吗？西州回鹘知道周国有动作，肯定也会趁机出兵瓜分西夏。让周国与西州回鹘打起来，我们大辽坐壁上观这不好吗？若西州回鹘派人来求大辽出兵，大辽也莫要理会。” 辽国皇帝若有所思，徐徐说：“依你之见，大辽就作壁上观，什么都不管？如此何时才能统一天下？” “统一天下急在此时吗？让周国跟西州回鹘打，战争损耗国家元气，没个七年八载缓不过来。趁着两国休养生息的时候，我大辽攻打大周，我们便能里应外合！”林瑒说话的时候，一脸自信。 辽国皇帝一脸深思，目光莫测的看着林瑒。这样的奇才，真的甘心将来只当一个王吗？ 第51章 不一样 林瑒跟辽国皇帝畅谈到深夜。鲁王与齐王在外面站了两个时辰, 两人不肯离开。 期间，齐王的人回来告诉其：“那位林大郎如厕回来后，寻找林二郎。小奴按照殿下的交代, 带其去休息了。其没有怀疑。” 齐王满意地点头。 鲁王听到这话，却另有所思，他低声吩咐随从，让随从去盯着林璟。 不知为何, 他总觉得林璟也不简单。多留心总没错！ 看到有侍从出来，齐王与鲁王看向对方。 对方见到齐王与鲁王还在, 神色惊讶。对他们说道：“二位殿下还不去休息吗？” 齐王与鲁王想知道林瑒跟他们父皇聊了什么, 聊了这么久, 林瑒还没出来，他们怎么会离开。 齐王出声问：“夜已深，林二郎还不出来吗？” 侍从回答道：“林二郎饿了, 陛下让我等去传膳。” 齐王：…… 鲁王：…… 鲁王浅笑着言道：“时候不早了，白日父皇还要过寿，应该好好休息。不如我兄弟二人带林二郎去用膳吧！” 齐王斜了他一眼。这个弟弟最心机。 侍从愣了一下，呆呆地说：“这……” 鲁王又说了几句关怀的话，侍从面色犹豫，转身回寝殿向辽国皇帝转述鲁王的意思。 辽国皇帝听完后, 嘴角露出一抹哂笑，告诉侍从：“让他们回去休息。” 侍从颔首，出去将辽国皇帝的意思告诉鲁王与齐王。 “父皇让我们离开？”齐王有些不快。 鲁王若有所思。看来林瑒已经得到了他父皇的器重，两人聊了这么久，没准林瑒已经将周国朝廷的情况告诉了他父皇。 林瑒此人，必须要拉拢！ 鲁王瞥了眼齐王，微笑着对侍从说：“那本王就先回去休息了。有劳转告父皇, 早些休息。” 侍从点头。 齐王盯着鲁王，目送对方离开后，他才迈开脚步离开这里。 不过，齐王却留下了人，吩咐手下：“在这里守着。林瑒出来后，想办法带他来见本王。” “小奴遵命！” 鲁王的人就躲在暗处，发现了他们的对话后，心里有些着急。想跑去将此事告诉鲁王，又担心自己离开这里后，林瑒会在这个时候出来。让齐王的人先一步带走林瑒。 寝宫里，林瑒在用膳，辽国皇帝坐在一旁低眉思量，不知道在琢磨什么，脸色微沉，看得出来对方的心情不太好。 林瑒仿佛挑剔的吃了一些菜后，告诉辽国皇帝：“若我是陛下，我会在这菜里下|毒。对于一个不信任的人，用威胁的手段来掌控对方，这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辽国皇帝：…… 这小子是个狠人啊！ 林瑒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唇，又说道：“不过由此可见，陛下的确是个合格的帝王。站在巅峰之人，是凭着人格魅力吸引到他人为自己做事，能够令对方做到舍命效忠的地步。使用威逼手段，并不能得到人心。哪怕对方肯效忠，也只是因为屈服于淫威，并非发自真心。只有得到他人发自真心的效忠，才能图谋大事。” 辽国皇帝觉得林瑒夸赞人的方式挺特别的。不像其他人，直接溜须拍马，献媚的模样，一看就是个佞臣。林瑒这样的人，将来一定是个好臣子！ 林瑒又说道：“该聊的我们都聊了。我累了，就不打扰陛下休息了。” 辽国皇帝：…… 到底是谁打扰谁？ 他笑了笑，对林瑒说：“你这孩子说话真是有趣。朕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孩子。” 林瑒挑眉言道：“像我这样的人才，几百年才会出现一个。我当然与其他同辈人不一样。” 辽国皇帝：…… 你小子还真是一点都不会谦虚。 林瑒站起来，告诉辽国皇帝：“黄金万两，一个子儿都不能少。待我回去后，让大辽的细作主动联系我。我要掌握大辽在周国的情报网。” 辽国皇帝：…… 林瑒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有道理。这样的高傲人才，必须要给予全部的信任，对方才会尽心尽力的效忠自己。这是一场赌局，赌对了，他将一统天下。赌输了，两国开战，辽国战败被赶出中原…… 林瑒也不催促辽国皇帝，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 辽国皇帝对林瑒说：“朕先给你一半的名单。有这些人听你的话，足够方便你行事了。” 林瑒倏地一笑，回应道：“我说过了，那三个要求，其中最难办到的是信任。得不到绝对的信任，我绝对不会全心全力效忠大辽。我可不想认真卖命的时候，随时被人猜忌防备，从背后捅我一刀。” 辽国皇帝笑着改口说：“朕并非是不信任你，只是大辽安排在各国的细作名单，朕不是全然知晓。朕手里只有一半名单，另一半名单在菊华公主手里。朕要问对方要来，才能给你。” “可是我听陛下方才的意思，只给我一半的人手用。我还以为陛下在防备我。”林瑒摇头。 “怎会！朕既然答应了你的要求，必然会做到！世上人才不少，可像你这样的绝世奇才如此罕见。朕岂会分不清楚轻重。”辽国皇帝一脸认真地解释。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这么晚了，该休息了。”说着，林瑒打了个哈欠。这时候的他，才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辽国皇帝喊亲信进来，让亲信送林瑒去休息。特别叮嘱道：“保护好林二郎。” 亲信虽然疑惑，却没有多问，点头回应：“遵命！” 齐王的人与鲁王的人看到林瑒出现，两人顿时精神起来。可看清楚站在林瑒身后的人，两人顿时变了脸色。他们没想到辽国皇帝会派身边亲信送林瑒，这让他们如何接近林瑒？ 两人暗暗跟了一路，发现对方将林瑒送到住处后，就守在外面，看养着是不打算离开了。 齐王的人无奈，最先离开。 鲁王的人看到对方离开了，便回去找鲁王。 “所以你就回来了？”齐王有些恼怒。 今晚他被林瑒的狂妄噎到了，有心想接近林瑒，没想到却靠近不了。 “副统领一直守在门外，小奴靠近不了……”随从一脸委屈。 “真是废物！”齐王抬起脚，将对方踹倒在地。 另一边，鲁王得知是禁军副统领亲自保护林瑒，便猜到这是辽国皇帝在防着他们两个皇子接近林瑒！ 看来林瑒的确不简单！就是不知道这小子背后有没有高人在指点。这是鲁王最在意的问题。 沉思片刻后，鲁王开口说：“明日寿宴，寻个机会接近林瑒，本王要见他一面。” “遵命！” 这一夜，礼部侍郎等人休息不好，他们担忧林瑒与林璟在辽皇宫里被欺负。 次日，天还没亮，礼部侍郎顶着一脸憔悴的神情爬起来穿戴。 其他官员见到礼部侍郎，被他的面色吓到了，纷纷开口关心其。 礼部侍郎挥了挥手，心不在焉地说：“诸位再去检查一遍寿礼，千万不能出差错。” 西夏使团就住在隔壁院子里。这群小人，以前可是对大周送给辽国的礼物做过手脚。还得大周丢了面子。 “我等已经检查过了，没有问题。” 礼部侍郎不放心的说：“多派几个人守着寿礼。” “明白！” 礼部侍郎正准备去叫太子他们起来。没想到几人早已起来，已经准备好了。 “赵侍郎，不如我们先进宫？林家二位郎君昨夜入宫留宿，也不知道有没有受委屈……”太子没睡好，有点头晕，精神看起来不太好。 大皇子开口说：“我觉得，与其担心他们受人欺负，不如担心他们有没有搞事情……” 二皇子神色疑惑，好奇问：“他们能搞什么事情？” 礼部侍郎：…… 他觉得，大皇子所言很有道理。林瑒的性子，会做出什么事情，真的令人意想不到。万一在辽皇宫里闹事，亦或是大胆的直呼辽国皇帝的大名，这可就惨了！ 越想心里越不安，礼部侍郎说道：“随便吃点东西，我们马上进宫！” 另一名官员提醒道：“可是还没到进宫的时辰……” 这还没到点呢，怕是辽国皇宫不允许使团现在就进宫赴宴。 礼部侍郎告诉他：“特殊情况，他们会让我们进去的。若是有人拦着，就去找鲁王与齐王，让他们带我们进去。” 太子颔首。 随便吃了些东西后，礼部侍郎带着使团的人出门。 西夏使团与其他国家的使团发现周国使团这么早就出门，觉得他们行为可疑，赶紧带人追出去。 “他们凑什么热闹！真是跟屁虫！”二皇子把头缩回来，小声嘀咕。 大皇子吃着干粮，没说话。 太子打着哈欠，眼皮有点沉重。好想睡觉啊！但是不能睡！今天他代表的是大周，不能丢人。 韩小郎君手里握着一把唢呐，垂眸盯着唢呐，不知道在想什么。 礼部侍郎吩咐随从：“你带几个人去找鲁王与齐王。” 他已经预料到待会儿会被辽禁军拦下来了。都是这群跟屁虫。如果没有他们，也许大周使团能够顺利进宫。眼下各国使团蜂拥而至，还没到时间，辽禁军肯定不会放他们进去。 第52章 杀了她 鲁王的人跟齐王的人早早过来守着, 等着林瑒起来。 即将正午，林瑒还不出现，让他们开始怀疑林瑒是不是在他们过来之前就出门了。 长青推着林璟过来找林瑒。 林瑒懒洋洋地说：“我不想参加寿宴。” “这……” 林璟微微一怔。 禁军副统领上了一晚的夜班, 不见疲惫，站在屋里，暗暗观察林璟。 林瑒告诉林璟：“哥，耶律裴虽然答应了给我黄金万两, 但是我还是不解气。不想去赴宴。” 禁军副统领的眼角微微抽搐。 这小子竟敢直呼他们皇帝的大名！ 禁军副统领板着脸，面色肃然, 突然咳了咳, 警告的看了眼林瑒。 谁知林瑒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一点都不怵。 再看林璟，面色忽变，似乎有些害怕。 禁军副统领沉声提醒道：“请林二郎注意称呼。” 林瑒打着哈欠说：“你好像没资格管教我吧？” 禁军副统领的手握紧了刀把, 脸色变冷。 若不是辽国皇帝特别交待，好好保护林瑒，他一定要给这小子一点教训！教对方做人！ 林璟面色惶恐，对林瑒说：“瑒儿，你别这样……” 林瑒耸了耸小肩膀，改口说：“知道了。” 禁军副统领扯了扯嘴角, 神色冷酷。 林瑒对林璟说：“哥，你也别去赴宴。我们就在这里休息。若是耶律裴派人来请我们，也莫要理会。” 禁军副统领忽然抬起手，双手攥成拳头，开始做动作活动筋骨。 林璟被吓到了，神色慌张不安，再次对林瑒说：“瑒儿, 别再这样说话了……” 林瑒笑了笑，丝毫没有改口的意思。 林璟一脸无奈，向禁军副统领言道：“抱歉，家弟年纪小，不懂事。为人比较单纯，若是说错了话，还请见谅……” 禁军副统领冷呵一声，目光冷冷地盯着林瑒。 林瑒打着哈欠说：“我要再睡会儿。” 林璟回应：“那、那你好好休息。我在隔壁屋，若是有事就过来找我……” “嗯。”林瑒漫不经心的点头，躺下继续睡觉。 在长青将林璟推出屋子后，禁军副统领冷眼盯着林瑒，出声警告道：“这里是辽国，请林二郎客气点。” 林瑒睁开眼望着他，笑着说：“你若是什么都不明白，不如回去问问你们陛下。” 禁军副统领脸色阴沉，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出去后，他让手下在这里守着，去见辽国皇帝。 辽国皇帝刚睡醒，闭着眼睛任由宫人伺候他穿戴。听完禁军副统领的话，一直没说话。 等宫人为他穿戴整齐后，辽国皇帝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 “只要林瑒不在众人面前直呼朕的大名，随他。” 禁军副统领：？？？ 这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陛下对那小子那么宽容？ “陛下，臣不明白……”禁军副统领低头说。 辽国皇帝语气淡淡的说：“你不需要明白。保护好林瑒即可。” 佳佳公主与林家兄弟在闹市上发生的事情，各国使团肯定都知道了。若是有一方对林家兄弟下手，将此事闹大，故意挑起两国矛盾，到时候吃亏的是辽国。 这个猜测，也是林瑒说了之后，辽国皇帝才重视起来。 林瑒这个孩子，年纪不大，算计却很深。必须牢牢抓住这个人才！这可是他称霸天下的好帮手！ 禁军副统领：？？？ 这林瑒究竟有什么本事，能够让他们陛下这么看重？ 禁军副统领离开后，齐王的人跟鲁王的人马上找到机会溜进去，试图找到林瑒，与其接触。 鲁王的人在齐王的人找到林瑒居住的屋子后，忽然大喊一声，把人叫过来。 “来人啊！有人图谋不轨！” 齐王的人被吓了一跳，脸色发白，赶紧逃走。 侍卫跑进来，发现一抹残影，马上追过去。 “站住！” 鲁王的人趁机摸进屋里，把屋门关起来。 轻声走进内室，鲁王的人看到林瑒就坐在榻上，托腮看他，顿时被吓了一跳。 “林、林二郎……” 林瑒挑眉问道：“你是谁的人？” “小人、小人、小人是鲁王派来的……鲁王、鲁王想见林二郎一面……” 林瑒点头：“行啊。让他来吧。” 鲁王的人僵着脸，低声说：“殿下的意思是，不让其他人知晓……” “你用什么办法进来，就让他用什么办法进来见我。”林瑒笑着说。 一张干净的童颜，说出来的话，却很顽劣。 鲁王的人嘴角抽搐，面色不自然的说：“殿下的意思是，林二郎今日找机会离席见他一面……” 林瑒摇着头告诉他：“我今天不赴宴，就躺在这里休息。他若是有心，就来找我。” 鲁王的人：…… 这真的是一个孩子吗？ 沉默了片刻，他开口问：“林二郎为何不赴宴？” “不想去便不去。”林瑒说完，躺下来。 鲁王的人：…… 怎么会有这种孩子！ 他若是这孩子的父母，一定会天天揍孩子。如此嚣张，迟早会把自己作死。 呼了口气，鲁王的人对林瑒说：“能否请林二郎帮个忙？在小人走出屋子后，将那些侍卫叫进来。如此，小人才能趁机离开。” “好！你回去之后跟鲁王说加一百两黄金。”林瑒爽快的答应了。 鲁王的人：！！！ 是他们家殿下疯了，还是傻了才会答应这种事！ “这……”好想骂人！ “当然了，你也可以凭本事离开。这样就为鲁王省了一笔钱。”林瑒翻身，侧躺着面向对方。 鲁王的人沉着脸，没说话。 好想揍这小子！ 沉思了一下，鲁王的人不能保证自己有这个运气不被人发现，悄悄离开。最后答应了林瑒的条件。 在鲁王的人离开屋子后，林瑒把侍卫叫进来，询问他们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鲁王的人溜出去后，快速跑去将情况告诉鲁王。 鲁王听完，半晌没说话，那张脸看起来很平静。 “殿下？” 鲁王语气温和地言道：“走吧，去见见他。” 他一定要套出林瑒的背后有没有高人指点。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然而，鲁王来到外面的时候，禁军副统领回来了。 鲁王选择用手下刚才使用的手段，安排两个人先进去吸引禁军副统领的注意，自己趁机溜进去见林瑒。 走进屋里，鲁王快速关上屋门。 “来了？” 林瑒的声音从内室传来。 鲁王扬起笑容，走进里边。 “林二郎真是奇才。不知要这么多钱有何用？” 林瑒告诉他：“有人喜爱权力，有人喜欢美色，有人喜欢钱财。我这样的聪明人，为了性命，最后必定会放弃权势。至于美色，我年纪还小，现在要了也没用。所以思来想去，还是要钱最好。” 鲁王眯起了眼睛，目光深邃地盯着他。 “不知林二郎师从何处？”他笑着询问。 “天生我才，无师自通。你觉得我背后有高人指点？还真是瞧不起我啊！”林瑒嗤笑一声。 鲁王摇头：“非也。只是好奇。本王从未接触过你这样的人，故而想了解。” “我这样的奇才，几百年才出现一个。你若是从前就接触过这样的人，那不是显得我很平庸？” 林瑒做了个手势，又说道：“同样的招数，效果会减半。很快侍卫就会过来询问我。我们还是长话短说吧。你想试探我，怕是没时间。” 鲁王一噎，脸上的笑容微顿。 林瑒拿出一张纸，递给他：“这是我提出的要求，鲁王若是能答应，你我便合作，从此我就是你的人。” 鲁王接过来，打开一看。 这百年来，辽人一直在学习汉字。他还以为林瑒会用汉字写字，没想到竟然用的是契丹文！ “林二郎的契丹文是谁教的？”鲁王一边看内容，一边用余光留意林瑒的神色。 “太宗取中原后，外太祖母流落南下，虽然与汉人成亲。却在暗暗组建势力。”林瑒回答鲁王。 鲁王明白了。林瑒背后的确有人在支持他。但是这人却不是汉人，而是定原公主与近几代后辈这些年经营的势力！ 看来，林瑒的确值得信仍。 鲁王看到最后，发现最后一行字，眼神微变。 “你要佳佳的性命？” “是。她险些杀了我，我岂会放过她。”林瑒面色淡漠。 鲁王直视他：“黄金万两还不能满足你？” “我说过了，黄金万两是拿回去给周国皇帝的。我要以此换取他的宠信。” 鲁王沉默。 倏地，外面传来声音。 “林二郎！” 是禁军副统领的声音。 林瑒站起来，对鲁王说：“杀了她，我就跟你合作。若你没有这个诚心，那便罢了。” 鲁王垂下眼眸。 林瑒这人，不能把他当成一个孩子。性子嚣张狂妄，睚眦必报，不可得罪。 打开屋门，林瑒一脸不快的问禁军副统领：“什么事！” 禁军副统领目光复杂地看着他，询问道：“方才屋外可有什么动静？” “没有！你们可真烦！”林瑒说完，直接把门关上。 禁军副统领：…… 忍一忍，忍一忍…… 回到内室，林瑒低声对鲁王说：“待会儿你想出去可不容易。” 鲁王目光深深地看着他，说：“一百两黄金，你想办法让本王出去。” “两百两黄金。”林瑒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鲁王说：“行。你出宫后，本王会让阿嗒联系你。” “好！”林瑒点头。 第53章 你孤独吗 在鲁王离开后不久, 礼部侍郎等人出现了。 得知林瑒与林璟不想去赴宴，礼部侍郎无奈极了，好脾气的劝说了很久。林瑒这小子就是倔脾气, 不肯去赴宴。 “这宫里的人可有欺负你们？”比起劝他们去赴宴，太子更在意入宫之后林家兄弟有没有被辽人欺负。 林璟摇头，回答道：“昨夜本该去见辽国陛下的，可在我如厕回来后, 对方却说不想见我们了。当时瑒儿已经去休息，我也只好听从安排去休息。今日瑒儿不想去赴宴, 我只能留在这里陪着他。请诸位见谅！” 太子等人放心了。 礼部侍郎却觉得有些奇怪。总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问道：“所以佳佳公主那件事, 并没有谈妥？” 林瑒挑眉说：“赵侍郎觉得呢？” 礼部侍郎：…… 看林瑒的态度，肯定是因为不满意辽国处理此事的态度，所以才闹脾气不肯去赴宴。 礼部侍郎沉思起来。 其实吧, 林家兄弟并不是使团的主角，去不去无所谓。他就是不放心此举会引起辽国皇帝不悦，到时候辽国皇帝找借口在宴会上刁难他们大周使团，亦或是故意找借口拖着他们，不许他们回国…… 得罪辽国，对他们大周而言并没有好处。得罪林瑒, 对将来的大周而言，也没有好处…… 礼部侍郎皱着眉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此事。 太子开口言道：“林二郎受了惊吓，本就该好好休息。还是回驿馆休息比较好，这里不宜久待。” 礼部侍郎点头：“是也。” 让林瑒待在这里，礼部侍郎心里不踏实。总担心这小子会搞出事情。 “行吧。”林瑒站起来。 听说林瑒跟林璟要出宫，禁军副统领先把人拖住, 马上派人去告诉辽国皇帝。 辽国皇帝知道后，挥了挥手，让禁军副统领亲自护送林家兄弟回驿馆。 直到开席，齐王才知道林瑒跟林璟出宫了！立即派人出宫去驿馆接近林瑒。 阿嗒一直在驿馆里，看到林瑒回来了，赶紧找机会混进院子里，偷偷进屋找林瑒。 “林二郎，现在小人手里有两千两黄金！都是鲁王给的！在林二郎回来之前，鲁王派人传来消息。让小人转告林二郎，明日你会看到他的诚意。” 鲁王已经给了两千两黄金，这个诚意，应该是指别的东西。阿嗒很好奇，却不敢多问。 先前他帮着林瑒多坑了鲁王几百两黄金，没想到鲁王今日这么爽快，直接给了这么多黄金，让他带给林瑒。看来这两人肯定是私下见过面了。 林瑒神色诧异，如林璟所料，这个鲁王真的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快对佳佳公主下手。 各国使团还没离开，鲁王便挑在这个时候对佳佳公主下手。到时候林瑒与林璟与大周使团一定会成为众人怀疑的对象。 此举，究竟是帮林瑒，还是害林瑒。 小眉头微微皱起来，林瑒想不明白鲁王的心思。 沉思了片刻，林瑒摇了摇头，对阿嗒说：“两千两黄金，你自己留着五百五十两黄金，其他的黄金，给我送到一个地方。” “遵命。”阿嗒点头，没有多问。 林瑒又说：“虽然有了钱，但是现在却不是你大手大脚享受的时候。让鲁王发现你的消费水平突然提高，必定会有所猜疑。” “小人明白！大事未成前，小人必定不会暴露！”阿嗒面色认真。 随后，林瑒写了个地址，让阿嗒将黄金送到指定地点埋起来，到时候陆氏旁支会去取。 等阿嗒离开后，林瑒去隔壁找林璟。 长青守在屋门后边，防止有人在外偷听。 林瑒将情况告诉林璟。 说到最后，他抓着头发问林璟：“哥，这鲁王究竟是什么意思？明日那个女人出事后，我们必将成为怀疑对象。他这不是害我们吗！” 林璟手指摩挲着衣袖，缓缓言道：“这正是他聪明的地方。放心吧。到时候耶律裴必定以为这是其他国家下的手，想借此事挑起双方矛盾，逼两国交恶。耶律裴不是蠢货，他会派人调查清楚此事。最后查出来的结果，不是西夏的人出手，就是金国的人出手。” 林瑒醍醐灌顶，低声说：“这个鲁王不简单，心机深，又阴险。可怜这两个背锅侠。” “名单呢？”林璟问林瑒。 林瑒告诉他：“耶律裴知道我记忆惊人，我便当着他的面背下来了。” “写下来给我。”回去之后，林璟要把这份名单给皇帝。 “只有一半的名单。剩下另一半名单，耶律裴说回去当日给我。但我觉得他们不会把全部名单给我。”林瑒说。 林璟不以为意地说：“不妨，能拿到一半人员的名单足矣。回去之后，上交给陛下。观察一两年，这些关系网自然会浮出来。” “哥，你这几日可有做梦？”林瑒好奇的问林璟。 每次林璟梦醒之后，总会知道一些未来的事情。 “做了一些梦。回去之后再说吧。”林璟看了眼长青。 长青对他们做了个手势，外面来人了。 林璟坐回轮椅上，林瑒将幻方拿起来，随意玩着。 门被人敲响了。 长青过了一会儿才打开屋门。 几个辽人侍卫拿着东西，对长青言道：“陛下得知两位林郎君身子不适，特地派我等将寿宴上的美食送来给他们品尝。” 长青出声道谢，让他们将东西送进屋里。 进屋后，几个辽人侍卫又将刚才说的话对林璟与林瑒说了一遍。 林瑒仿佛没听到，正在玩幻方。 林璟微笑着出声道谢。 几个辽人侍卫对林瑒有些不满，但是没有说什么，离开了这里。 “哥，烤肉味道还不错。可以尝尝。”林瑒告诉林璟。 林璟看了眼长青。 长青用银针验过毒后，搬来一个小炉，在院子将烤肉热一热。 肉热好后，长青端进屋里给林瑒跟林璟品尝。 林瑒切了一块肉，递给林璟。 林璟摇头：“你吃吧。” “哥，味道真的很不错！不必蘸料，吃起来也很香。偶尔吃一回儿应该没事吧？”林瑒知道林璟身子不好，忌口很多食物。 “我不吃。”林璟拿起了幻方，垂眸推着小方块。 林瑒瞥了眼屋门，小声地说：“哥，你说将来大周北伐，需不需要跟金国结盟，两国一起对付辽国。” 金国在海上，也就是位于辽国的北部。大周位于辽国南下，西夏也位于辽国南下的位置。至于西州回鹘，位于辽国西南的位置。西州回鹘便是曾经的西域。西夏占领河西走廊之后，曾经的玉门关已废，西夏将重兵把守在沙洲与瓜州防着西州回鹘。 大周收复西夏之后，辽国失去了西夏这个盟友，便失去了一层保障。只能跟西州回鹘合作才能对付大周。但是西州回鹘想要东出，并非易事。哪怕跟辽国合作，西州回鹘也讨不到便宜。 如果大周能够跟金国结盟，同时出手对付辽国。辽国一定会败得很惨！ 林璟漫不经心地言道：“届时，哪怕我们不与金国结盟，金国也会伺机而动，对辽国出手。我们只想打跑辽人，收复失地，他们却想灭辽。” 林瑒愣住了。一块肉刚放到嘴里，突然没了兴趣吃东西，他随便嚼了嚼，咽下喉咙，出声问：“金人与辽人没有仇恨吧？为何想灭辽？” 林璟抬眼看向他，眉目平静。说话的语速很缓慢。 “不灭辽，金人如何取而代之？有些弱小的国家，国土不大，百姓不多，野心却很大。其羡慕强国，嫉妒强国，恨不得取而代之。而泱泱大国，讲究气度与道义，极少动手欺负弱小的国家。一旦大国出现内乱，那些周边小国定会抓住时机瓜分大国。故而许多大国灭亡的时候，都是内乱外患一起发生。” 说到底，一切战争与算计，都是为了利益。 林瑒面色凝重，低声说：“的确如此……” 想到什么，林瑒忽然问：“所以金国将来会灭掉辽国？” 林璟却不再说话，低头继续玩幻方。 林瑒一脸无奈。总是如此，每次一谈到将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林璟就会沉默。 林瑒觉得，林璟知道未来发生的一切事情。对方不说，他也问不出来。 很多时候，林瑒觉得这位兄长离自己特别遥远。仿佛是从一个神秘的地方来的，身上藏满了秘密，令人看不穿。 沉默了片刻，林瑒轻声问林璟：“哥，你孤独吗？” 林璟抬头看他，浅笑着回应：“有你们陪伴，怎会孤独？” “哥！你是这天下最好的人！”林瑒笑起来，也不擦手，直接走过去抱住林璟。 长青走进来的时候，看到林瑒用一双油腻腻的小手抱着林璟，林璟的衣服上快速沾了油渍。 长青的眼角抽搐起来。出声咳了咳，开口叫道：“二郎君，擦手！” 林璟笑着推开林瑒，摸了摸他的头。 林瑒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说：“我忘了擦手……” 长青无语丢了一块手绢给林瑒，走出去叫人打一盆水进来给他洗手。 第54章 你高兴个什么劲 天色渐暗, 各国使团陆续回到驿馆。 太子等人喝了酒，有些微醺。 二皇子拉着林璟的手，口齿不清的说了很多话。将今日寿宴上发生的时候告诉对方。 林璟笑着听他说话。 长青神色无奈的站在一旁陪着他们。 大皇子拉着陆玄的手, 想要拜师学武。 陆玄拿不定主意，想让林瑒帮他做决定。 林瑒正面无表情的听太子逼逼。 太子语重心长的跟林瑒说了一大堆道理。大意是林瑒的性子不好，劝他改改脾气。 礼部侍郎含笑的坐在一旁看戏，难得看到林瑒吃瘪, 有趣有趣！ 隔壁的西夏使团故意借着酒意，跑到大周使团居住的院子外面大喊大叫, 恶意谩骂。气得大周的侍卫想拔刀砍死他们。 礼部侍郎知道后, 不打算出面理会那群疯子, 派人将此事告诉辽国的官员。让辽国官员出面将那群疯子赶走。 夜深了，众人都累了，各自就寝。 临近天亮, 驿馆里传来一道尖叫的声音。 “啊！” 各国侍卫纷纷跑去了解情况。 这一看，众人震惊！ 佳佳公主死了！ 死得很惨！右手被砍下来，不知所踪！ 西夏使团幸灾乐祸，故意提起了佳佳公主与林家兄弟在街头发生的矛盾。阴阳怪气的暗示凶手与大周使团有关。 金国使团与西州回鹘使团虽然没有出声发言，但是看大周侍卫的眼神意味深长。 大周侍卫脸色大变，猛地转身奔回院子。 “赵侍郎！赵侍郎！大事不妙！” 昨晚礼部侍郎陪着几个孩子, 在他们各自就寝后，他回房写工作日记，休息得很晚，睡得有点沉。 听到声音，他惊醒。睁开眼睛，呆呆的盯着房梁。还没彻底清醒。 “赵侍郎！大事不妙！快起来啊！” 拍门声，将礼部侍郎的灵魂彻底唤醒。他顾不上穿鞋, 赤着脚跑出去，打开房门问道：“出什么事了？” 侍卫脸色苍白，告诉礼部侍郎：“那个、那个公主、死、死了……” 礼部侍郎瞪大眼睛，激动的问道：“哪个公主死了！” “就是、就是佳佳、佳佳公主……” 礼部侍郎顿时觉得一股凉意袭来，让他背后发寒。 “怎么会如此……”礼部侍郎脸色青白，低声呢喃。 不用猜，都知道这是针对他们大周的一场阴谋！ 侍卫僵着脸，小声地说：“她、她的右手不见了……” 闻言，一股气冲上脑门，礼部侍郎身子一晃，险些栽倒。 侍卫手疾眼快，赶紧扶住礼部侍郎。 抬起发抖的手捂住额头，礼部侍郎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侍卫只好先把他扶进屋里休息，给他倒了一杯水。 礼部侍郎哪里喝得下水，一口水入喉，直接呛住了。 “咳咳咳——” “赵侍郎可千万不能有事！”侍卫很担心礼部侍郎的身子。 礼部侍郎用力喘息，过了一会儿，他推开侍卫，站起来往外走。 “快！把所有人叫过来！” 礼部侍郎终于发出了声音。他要知道大周使团每个人昨晚的行踪！ 太子被叫醒，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急匆匆的穿好衣服，来到院子里。见到鲁王与齐王也在，心里惊讶，有种不安的感觉。 大皇子与二皇子慢了一步出现，看到院子里聚集着这么多人，众人神色苍白。他们也感觉到了气氛的紧张。 二皇子低声问：“发生了什么事？” 没人告诉他。 齐王扫了眼众人，出声问：“两位林郎君还没起来？” 林瑒与林璟可是主角，在街头与佳佳公主发生争执的人是他们。这两个主角还没出现，很容易让人猜疑。大周使团的人更是忐忑不安。 礼部侍郎讪笑着回应齐王：“这两个最爱睡懒觉，赵某这就去把他们叫醒！” 说完，他快速跑去找林瑒与林璟。 林家兄弟居住的屋子挨在一起，礼部侍郎路过林璟的屋子的时候，用力的拍了拍房门，大声喊道：“快起来！” 然后，礼部侍郎往前走了几步，用力推开了林瑒的屋门，疾步走进去。 “林瑒！” 看到林瑒睡得正香，礼部侍郎心情复杂。伸出手摇醒他。 林瑒睁开眼睛，神色不悦地说：“为何吵醒我……” “别睡了！出大事了！”礼部侍郎神情焦躁不安。 “出什么事了？”林瑒声音懒洋洋的问。 礼部侍郎告诉他：“佳佳公主死了！右手被砍下来，不见了！” 林瑒却笑起来，高兴地说：“真的吗？” 礼部侍郎：！！！ 他气得瞪眼，咬着牙说：“你高兴个什么劲！现在我们有麻烦了！大周有麻烦了！” 这臭小子！真是欠揍！ 若是能平安回去，一定要让林淼好好收拾收拾林瑒！ 林瑒不以为意的说：“她遭报应了，我为何不能高兴？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是一场陷害。” 礼部侍郎要被他的态度气死了。神色狰狞的盯着林瑒，伸手抓住他的双肩，气呼呼地说：“你要气死老夫吗！这个时候，哪怕是一场陷害，那也是针对大周的麻烦！你还笑！让外面的人看到你这副笑脸，到时候事情会闹成什么样！从现在开始，你给老夫注意点！若是敢露出一点笑容，或是说出嘲讽的话，老夫就扇你嘴巴！回去之后，定让陛下处置你们林家！” 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不见，林瑒面色淡漠地看着礼部侍郎，冷声问：“你敢动林家？” 礼部侍郎：…… 呼了口气，他低声说：“对。就是这样，不许笑，也不许出声评价此事。无论辽人问起什么，你都否认。明白吗？” “哦。”林瑒冷淡地点头。 礼部侍郎叹了口气，捂着脸说：“老夫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此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林瑒告诉他：“我要进宫见耶律裴。当面将此事说清楚。” 礼部侍郎：…… 他张大嘴巴，震惊的看着林瑒。 是这小子没睡醒，还是他耳朵出现了幻觉。林瑒哪里来的勇气跑去见辽国皇 礼部侍郎疲惫的说：“你、你怎么说？你以为你说了他们就会相信吗？这是一场阴谋！” 谁也不知道，这是辽国一开始针对大周的阴谋。还是其他国家的人动手杀了佳佳公主，故意挑起周辽两国矛盾，使两国交恶，逼两国开战。 “难道我们沉默就能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吗？”林瑒反问。 礼部侍郎沉默，脸色沉重。 林瑒没理会他，起身下榻，开始穿衣服。 第55章 你可明白 林瑒与礼部侍郎从屋里出来的时候, 林璟还没出来。 礼部侍郎也没顾上林璟，他深吸一口气，将情况告诉众人。 “什么！” 太子等人一脸震惊, 不敢置信。 哪怕是他们年纪小，也知道佳佳公主出事，肯定会连累到他们！ 二皇子看着齐王跟鲁王，小声地说：“跟、跟我们没关系……” 大皇子伸出手, 将二皇子拉到后面。这种时候，不能随便说话。 太子皱着眉头, 抿着嘴唇, 小脸神情凝重。 林瑒正准备开口说话, 便见到长青推着林璟过来了。 “哥。”林瑒跟林璟对视一眼。 林璟望着众人，好奇的问道：“这是要回去了吗？” 齐王意味深长地言道：“诸位短期内暂时无法启程回国了。” 林璟神色疑惑，刚要开口追问。 礼部侍郎沉声告诉他：“佳佳公主出事了……” 林璟一脸惊讶, 关切的问：“她怎么了？” 二皇子告诉他：“死、死了……” 林璟目瞪口呆，震惊的呢喃：“为、为什么……” 林瑒转头对齐王言道：“方才齐王说我们大周使团暂时无法启程回国，这是何意？莫非怀疑是我们是凶手？真是可笑！杀了她，我们有什么好处？她活着，我还能拿到黄金万两。她死了，让我们大周使团一身骚臭。与其怀疑我们, 不如去怀疑别的使团。” 太子出声说道：“是也。佳佳公主出事，的确与我们无关。” 大皇子与二皇子颔首。 韩小郎君一脸敬佩的看着林瑒。不愧是他师父！无论面对什么场面，林瑒都是一副唯我独尊的模样，一点都不畏惧胆怯！ 礼部侍郎讪笑着对齐王与鲁王说：“佳佳公主出事，令我等十分意外。然而，此事的确与我等无关。还请二位殿下明察！” 齐王语气淡淡地回应道：“眼下你们的嫌疑是最大的。近日只有你们跟佳佳发生过矛盾。本王需要知道你们使团所有人昨晚的行踪。” 礼部侍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低声说：“齐王殿下的确有理由怀疑我等。我等愿意配合查案。” 接下来, 齐王说要亲自过林瑒与林璟昨晚的行踪。至于其他人，交给鲁王来审问。 鲁王没有反对，目光深邃地看了眼林瑒。 齐王此举，是借着单独审问的机会接触林瑒。 齐王先单独询问林璟。 林璟面色胆怯不安，让齐王没什么兴趣，倒是长青引起了齐王的关注。 齐王打量着长青，语气淡漠地言道：“听说你的功夫不错。” 长青垂眸回答道：“小人的功夫比不上辽人。” 齐王哂笑，讽刺的说：“你倒是挺谦虚。昨晚你在干什么？” “小人昨晚在休息。”长青回应。 “可有人证？”齐王追问。 长青告诉他：“因为郎君腿脚不便，需要小人贴身伺候，小人日夜与他待在一起。” 林璟点头说：“的确如此。” 齐王冷淡地说：“你们出去吧。” 长青推着林璟走出屋子。 过了一会儿，林瑒走进了屋里。 在他踏进屋里后，齐王的随从将屋门关起来。 齐王对林瑒露出一抹笑容。 林瑒挑眉说：“令妹死了，齐王还笑得出来。莫非此事与你有关？” 齐王脸上的笑容顿时没了。他微恼，反驳道：“当然跟本王没关系！” 若不是看你有用处，本王至于添个脸吗！ 林瑒泰然自若的坐下来，开门见山的问道：“所以齐王想说什么？” 齐王一噎。这小子真是不按套路来！ 他开口说道：“前晚你与父皇聊了什么？” 这个内容，也是鲁王想知道的。但是林瑒没有告诉鲁王。 林瑒做了个手势，告诉齐王：“想知道？这得看齐王出什么价格了。” 齐王：…… 这小子真的靠谱吗？ 小小年纪这样唯利是图，将来会不会背叛大辽？ 齐王面色微沉，眯着眼睛言道：“不如林二郎开个价。” “那一晚我跟陛下聊了这么多内容。一个话题一千两黄金。不知道齐王能拿出多少黄金？”林瑒笑着说。 齐王：…… 一千两黄金一件事，你小子还真敢开这个口！ 齐王是有钱，但是他不想花这个冤枉钱给林瑒。他对林瑒并不放心。 “本王想要你的忠心，需要花多少钱？”齐王目光锐利地直视林瑒。 林瑒告诉齐王：“陛下许诺我，将来大辽统一天下后，封我为王，封地任我选择。另外包下我的终身消费。齐王能给我什么？” 齐王：…… 好歹知道了一点内容。 看来林瑒这个人，只要抛出一定的诱惑，对方就会为自己做事。 齐王对林瑒说：“父皇能给你的，本王将来也可以给你！甚至，本王将来给你的比父皇许诺给你的东西要多！” 林瑒忍俊不禁，哈哈笑了几声后，回应齐王：“难道说齐王已经稳操胜券？认定自己将来一定会坐上龙椅？我看未必吧！” 齐王脸色忽变，冷眼盯着林瑒，双手攥成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桌面。 “你凭什么认为本王将来坐不了那张龙椅！” 林瑒丝毫不畏惧，慢悠悠的摇头说：“就凭你现在说出来的话。有哪个夺嫡的皇子，趁着皇帝壮年时，拉拢对方的心腹？这可是大忌！让陛下知道齐王所为，你说他会怎么看待你？” 齐王忽然冷静下来。他目光幽深莫测的盯着林瑒，开口问：“你有何要求不妨提出来。本王定会尽量满足你。” “在陛下驾崩之前，我不会站队。齐王想知道消息，可以从我这里购买。明码标价，绝不坑你。”林瑒回答。 齐王：…… 他沉着脸问：“你所言，让本王如何相信？” “齐王既然不信任我，又何必搭理我呢？得罪你我有什么好处？”林瑒反问。 齐王沉默。 少顷，他出声问林瑒：“昨日在宫里，鲁王是不是派人去找你了？” 林瑒伸出一根手指头，对齐王说：“一百两黄金。” 齐王：…… 闭上眼睛，齐王克制住烦躁的情绪。 调整好心情后，他睁开眼，开口说：“本王身上没有携带这么多黄金，你启程回周国时，会派人送给你。” 林瑒点头：“好。我相信齐王。昨日，鲁王的确派人来找过我。” 齐王追问：“他什么意思！” 林瑒说：“他跟你的想法一样。你们兄弟都想拉拢我。可我心向陛下，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站队呢？所以我拒绝了他。我对你们的态度一样。谁给我钱，我就把消息卖给谁。” 齐王：…… 他阴阳怪气的说：“你不去经商真是可惜了。” “我这不是在做生意吗？谁需要消息，我就卖给谁。”林瑒笑眯眯的说。 齐王呵呵一笑，开始询问林瑒当晚跟辽国皇帝聊了什么事。 两人聊了半个时辰，齐王最后花了五千两黄金，肉疼极了。不过知道了不少事情，这钱也还算是花得值。 鲁王一直派人留意屋里的动静。 齐王审问林璟，不到一刻钟就结束。审问林瑒，审问了半个时辰。也不知道这两人在屋里谈论了什么事情，谈到了哪一步。 看到齐王面色复杂的走出来，鲁王走上前，关切的问道：“大哥，可问出什么情况？” 齐王斜眼盯着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哂笑，也不出声回答，迈开脚步离开。 鲁王目光深邃地盯着他的背影。 在齐王带人离开后，剩下鲁王。鲁王以审问为由，干脆让人守在门外，自己走进屋里见林瑒。亲自询问刚才两人在屋里聊了什么。 “鲁王担心什么？难道以为我会跟齐王合作？放心吧，他的脑子不如你，算计不过你。你们二人之间，我比较看好你。”林瑒告诉他。 鲁王淡淡一笑，温声言道：“本王定不会让林二郎看走眼。不知方才二位聊了什么，聊了这么久？” “他问我，那一晚跟陛下聊了什么事情。我跟他说，一件事一千两黄金。齐王花了五千两黄金，从我这里知道了五件事。”林瑒玩着幻方，漫不经心的说。 鲁王目光深沉的注视着林瑒。提醒道：“林二郎已经见到了本王的诚意。日后可莫要再与齐王走近。” “难道你想让齐王现在就知道我已经暗中投靠你？”林瑒抬眼看向他。 鲁王面色微顿。 林瑒轻笑着说：“我告诉齐王，此时不会站队。你们想知道消息，可以花钱从我这里购买。如此，齐王才不会怀疑你我已经暗中合作。” 鲁王轻笑一声，夸赞道：“还是林二郎手段高明。” 这小子真是够坏的！ 鲁王都有些同情自己的傻大哥了。若是将来得知被林瑒欺骗了这么久，坑走了这么多钱，齐王得气得吐血吧！ 林瑒问道：“你安排哪一方的人背锅？” “背锅？”鲁王疑惑。 “最后是谁顶罪。”林瑒换了个表达。 鲁王告诉他：“西夏使团的人。” “很好。”林瑒满意的点头。 鲁王再次问起了当晚林瑒跟辽国皇帝私聊的事情。 林瑒伸出手说道：“一百两黄金一件事。” 鲁王：…… 脸上的笑容维持不下去了。他以为林瑒已经效忠他了。没想到这小子还跟他提钱！ 林瑒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面色认真地说：“我虽然愿意站你这边，但不代表我免费为你做事。我是需要报酬的！你可明白？” 鲁王呵呵一笑，回应道：“本王知道……” 第56章 朕明白 “明日就是六月了。林郎中, 你说西夏那边当真会发生地震吗？” 虞部郎中出声问林淼。 林淼发着呆，手里拿着饭盒，迟迟没动。 虞部郎中摇了摇头, 又说道：“林郎中？又在思念令郎啊？想必此时他们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林淼眨了眨眼睛，心不在焉地说：“使团回京，怎么会没有消息传来？” 按理说，这个时候, 使团快回来了。可是至今没有半点消息。林淼这心里忐忑不安的。 林璟的身子那么弱，长途奔波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了。林瑒那小子性子张狂, 也不知道在辽国有没有找惹麻烦。 “不如去向陛下询问？”虞部郎中也觉得此事有些奇怪。 林淼直接放下饭盒, 起身往外走。 “陛下, 林郎中来了。”殿前都指挥使告诉皇帝。 皇帝：…… 不用猜，林淼过来肯定是询问使团的情况。 七日前，皇帝收到消息。因为辽国的佳佳公主在驿馆里遭人谋害, 各国使团全都被留下来，配合调查这桩案子。 皇帝觉得，有林璟在，肯定不会有事。倒是不担忧。比起辽国的情况，皇帝更在意西夏的情况。明日就进入六月了，大周早已布置好一切。皇帝近来休息得不好, 因为西夏近一个月在边境不停的骚扰挑衅。传过来的话，很难听。现在全天下都在等着看皇帝的笑话，大家都觉得皇帝是修仙修疯了，所以才会胡言乱语，把自己当成神仙。皇帝心里憋着一口气，等待六月的到来。 “陛下？” 殿前都指挥使神色诧异的看向皇帝。 皇帝回神，对他说：“让他进来吧。” 殿前都指挥使颔首, 出去将林淼请进来。 “陛下！”林淼向皇帝行礼。 皇帝笑着对他言道：“林卿家不必多礼。昨日传来消息，使团在归来途中，一切顺利，不必担忧。” 闻言，林淼松了口气，关切的问：“大概还有几日他们才回到京城？” “快了快了。进入雨季，若是途中遇大雨，会在路上耽搁一些时日。朕也说不准。”皇帝笑呵呵的回应。 林淼皱起了眉头，担忧林璟的身子情况，幽幽地叹了口气。 皇帝走过来，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头。 “放心吧。令郎得神仙保佑，不会有事的。” 林淼：……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总觉得此话从皇帝嘴里说出来，怎么有种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嫌疑。 “臣就不打扰陛下了。” 皇帝让殿前都指挥使送林淼出去。 辽国上京城内，案发之后，西夏使团本来还在幸灾乐祸，乐见大周使团倒霉。可各国使团都被辽国强制留下来配合调查后，西夏使团笑不起来了。 调查了半个月，最后查到了西夏使团的头上。西夏使团气得要死。拼命指责这是大周使团对他们栽赃陷害。 辽国皇帝冷眼看着西夏使团，正准备派人去西夏找李氏讨说法。 这时候，传来了西夏京都地震的消息！ “什么？西夏当真发生了地震？” 辽国皇帝吃惊，不敢置信。 前几日进入六月，他还在笑话大周皇帝。没想到天灾真的发生了！ 难道这大周皇帝真的修仙成功了？竟然有了预知未来的本事？ 辽国皇帝心情烦躁，派去禁军副统领，将林瑒与林璟请进宫里。 明面上，是见林家兄弟。实际上辽国皇帝是找林瑒询问此事。 “西夏地震了。” 林瑒神色诧异：“当真？” 辽国皇帝沉着脸点头，问林瑒：“这是怎么回事？” 林瑒将神医的事情与太安神君的事情告诉了辽国皇帝。 辽国皇帝听完之后，若有所思，询问道：“所以那位神医并不存在？那令兄的命格当真是命带将军箭？” 林瑒笑着说：“家兄的确命带将军箭。若不然周国皇帝也不会利用此事，编出太安神君的笑话。” “可如今西夏真的发生了地震，他怎会事先知道会天灾的事情？”辽国皇帝觉得这件事实在是太玄乎了。 林瑒告诉他：“先前周国皇帝追求修仙方法，请了很多方士进宫。大部分方士也许是混子，但是万人当中，总有一两个有真本事的人。有人预料到了这件事，告诉了周国皇帝，故而他才会利用此事借天威造就自己的神圣威严。” 辽国皇帝觉得有道理。若是大周皇帝真的是神仙转世，早就借用天机预料将来的事情布下大局，统一天下了。怎么会当了这么多年的咸鱼皇帝，一点功绩都没有。 “此事，回去之后你要查清楚。”辽国皇帝命令林瑒。 林瑒颔首：“明白。查清楚背后的高人后，我定会想办法拉拢其，让其为我们效力。” 辽国皇帝满意的点头。他就喜欢林瑒这股聪明劲！ 林瑒做了个手势，对辽国皇帝说：“拉拢人，做大事，都需要花钱。陛下明白我的意思吧？” 辽国皇帝：…… 他太懂了！ 辽国皇帝笑着言道：“朕明白，放心吧。朕会安排好的，这些小事，不需要你操心。” 随后，他问起了近来的事情。 “朕那两个儿子，近来经常去烦你吧？”辽国皇帝目光深邃地看着林瑒。 “是也。齐王与鲁王都是有上进心的人。天天跑来拉拢我。但我是个聪明人，怎会现在就站队呢？我多次拒绝他们，偏偏他们不放弃。”林瑒神色无奈。 “事情已经水落石出，过几日你就随使团回去吧！这是另一半名单，你记好。”辽国皇帝将名单交给林瑒。 林瑒打开扫了一眼纸上的内容，写的是契丹文，他也不问，看完之后直接把纸撕了。 辽国皇帝知道定原公主栽培了一批势力，这批势力正在效忠林瑒。处于对同族的信任，因此对林瑒更是放心。 林瑒与林璟从宫里回到驿馆的时候，西夏使团正在跟大周使团打架。 “你们这群卑鄙小人！故意陷害我等！”西夏使团怒骂大周使团。 金国使团等，正在一旁看热闹，没有出手劝架的意思。 林璟眉眼淡漠地扫向西夏使团，抬头看向长青。 长青迈开脚步走过去，动作利落的将西夏使团的人拽走，踢到一旁。 大周侍卫冲过去，继续殴打西夏使团的人。 长青没有再管，过来推着林璟进院子里。 “可算是回来了！怎么样？辽国陛下没有为难你们吧？”礼部侍郎关切的询问情况。 林璟笑着摇头。 林瑒不以为意，对礼部侍郎说：“耶律裴为何要为难我们？又不是我们杀害了他的女儿。他找我们，聊了黄金万两的事情。他已经同意，允许我们即日启程回国。届时会把黄金万两送到边境，交给我军。” 礼部侍郎神色惊喜：“可以走了！” 他欢喜地吩咐其他人：“快！快去收拾东西！明日就启程回国！” 这个鬼地方，真是一刻都不能多待！ 林瑒忽然言道：“西夏地震了。” 礼部侍郎愣住了。 太子跟大皇子等人也一脸震惊。 “真的让父皇说中了？”二皇子觉得太神奇了。 礼部侍郎问林瑒：“这个消息你从辽皇宫知道的？” “对。我们要尽快回去。西夏使团的人知道此事，定会朝我们发疯。”林瑒告诉礼部侍郎。 礼部侍郎脸色凝重，沉声说道：“那就是群疯子！到时候肯定会怨恨是我们陛下诅咒西夏出事。我们得马上启程离开！别准备午膳了！快去收拾东西！午后我们立即启程！” 阿嗒近一个月，忙得不可开交。 刚拉拢了齐王的人，阿嗒正准备今夜跟林瑒汇报工作成果。却听说林瑒要离开了！ “什么？今日就走？” 阿单儿高兴地点头：“总算走了！我可是受够那小子了！” 阿嗒心不在焉的对阿单儿说：“我出去一趟。将此事告诉殿下！” 阿单儿没在意。近来阿嗒总是这样忙碌。 阿嗒跑去找鲁王，将大周使团今日离开的消息告诉其。 “殿下，林二郎的意思是，让我们准备好钱……” 阿嗒现在可是一心效忠林瑒。他知道林瑒坑了齐王跟鲁王黄金上万两，这两位王爷许诺在使团离开的时候，会把钱给林瑒的。 鲁王有些诧异：“他们这么快就走了？” 阿嗒点头：“听说两位林郎君进了一趟宫，回来之后大周使团就打算今日启程离开。” 鲁王马上对另一个手下说：“去打听今日父皇为何要见他们。” “遵命。” “殿下，这钱……”阿嗒提醒道。 鲁王语气淡漠地说：“本王早已准备好。你告诉林二郎，今晚把钱送过去，让他拦住使团，留宿一晚。” “是……”阿嗒点头。 阿嗒回到驿馆的时候，大周使团准备出发。他连忙找到陆玄，将鲁王的意思告诉其，让其转告林瑒。 陆玄回应他：“告诉鲁王，西夏地震了。至于那些钱，让他们送到边境城里的驿馆。数目一定要对！” 阿嗒震惊，低声呢喃：“西夏真的地震了……” 传了两三个月的消息，竟然是真的！ 那大周皇帝，当真是神仙转世？ 陆玄问：“还有事？” 阿嗒连忙摇头。 陆玄对他挥手，低声说：“记得写工作报告，定期将工作报告送到指定地点。” “小人明白！” 阿嗒退开了几步，站在角落里目送车队离开。 齐王得知消息的时候，大周使团已经出城了。他气得打骂手下：“废物！大周使团离开，竟然不告诉本王！” 已经被阿嗒拉拢的人，咬着牙齿，忍下这份屈辱。 “殿下！陛下召见！” 齐王将茶杯砸到对方头上，冷着脸离开。 来到宫里他才知道西夏发生地震的事情！ 鲁王下午的时候便知道了此事，他有事情想问林瑒，可这小子已经跑了。只能准备好钱，另外联系对方购买消息了。 辽国皇帝面色平静地言道：“大周会趁此机会收复西夏，你们有何想法？” 齐王立马言道：“自然不可能让周国收复西夏！我们必须要得到西夏！大辽此时出兵取西夏！这便是我们的粮仓！” 鲁王却说：“若我们出兵西夏，岂不是要正面与周国开战？父皇，儿臣认为此时并不是与周国的开战时机。” 齐王冷笑着反驳：“此时不是，何时才是？” 鲁王缓缓说：“若大辽此时与周国开战，金国定会伺机而动，对付我大辽。既然周国事先料到了这场天灾，肯定早有准备，我们大辽已经慢了一步。也许，周国早已暗中与金国合作。在周国收复西夏的时候，大辽若是出手，周国就会与金国联手从两面对付大辽。” 齐王双手攥成拳头，正准备跟鲁王争执这个问题。 辽国皇帝忽然挥手说：“你们说的都有道理。此时的确并非大辽出手对付周国的好时机。大辽虽然不能正面出手对付周国，但是却可以联合西州回鹘，支持他们派兵东出。” 鲁王与齐王沉默。 过了一会儿，两人出声夸赞道：“父皇英明！” 辽国皇帝淡淡地扫了眼他们，对他们说道：“你们近来查案辛苦了。好好休息一阵子吧！” 齐王与鲁王怔然，不明白辽国皇帝的态度。 “回去休息吧！”辽国皇帝摆手。 鲁王与齐王对视一眼，两人面色暗沉，各自转身离开。 第57章 喜报 西夏百姓没想到地震传言真的应验了。 地震发生后, 侥幸逃生的百姓纷纷朝大周京都的方向跪拜，求皇帝保佑他们。 大震之后，余震不断。短短三日, 如同人间地狱。在天灾面前，无论贵族还是平民，无论人还是动物，生命是如此的脆弱。 礼乐崩坏, 法律无法再约束人性。 大周边境的百姓，能够清楚的感受到那一晚的震感。 此事发生后, 天下人都开始相信皇帝是神仙转世。各地开始修建太安神君庙, 寻求保佑。 大周军队与西夏军队僵持了三日, 大周军队并没有动武，而是选择各种方式。放孔明灯，大声呐喊, 告诉西夏百姓大周军队带着救灾物资来救人了。 “七郎！大周军队来救我们了！你们还拦着他们干什么！快让他们进来！” 身为西夏兵，陈七很为难。他的母亲求了他两日，可他只是一个小卒，根本没有权力让大周军队进来。 “娘，我没办法……我做不了主啊！” “傻小子！陛下是神仙转世！你帮着逆贼李氏跟他们对抗会遭天谴的！还不快放下长矛！跟娘回家！别跟大周军队对抗！” 站在一旁的妇人冲自己的孩子说：“小石头！你听到了吗！帮着逆贼李氏跟大周对抗会遭天谴的！难道你想遭天谴？” “这……” 好几位官兵面色犹豫，不知所措。其实他们也在害怕, 他们也不想跟大周军队为敌。可是他们只是卑微的小卒，若是不听命令，就要被上级处罚…… “他们是来救人的！你们这样拦着，要害死多少人！这是要折寿的！听老妪一句劝！放下武器，打开城门吧！” 许多百姓过来劝说西夏兵。 也不知是谁先丢下了武器，脱下了身上的衣袍。接二连三的西夏兵跟着丢下了武器，脱掉衣服。 “大事不妙！我军打开了城门！让大周军队进来了！” “什么！”夏州刺史震惊, 脸色瞬间变白。 等他出去了解情况的时候，街上的百姓正在欢迎大周军队。 “怎么会这样！”夏州刺史摇头，双手抖得厉害。 “现在怎么办？”身旁的人询问夏州刺史。 夏州刺史僵着脸，他怎么知道怎么办！ 若一开始，他就放大周军队进来。还能讨个好，大周皇帝没准还会封赏他。可他阻拦了几日！大周的皇帝肯定不会原谅他了！ “怎么办？逃命吧！”夏州刺史踢了一脚对方，赶紧去收拾东西。 如林璟所料，大周军队进入灾区后，西夏百姓见到他们就如同见到了天兵似的。无论曾经手握权势的人，还是侥幸活下来的平苦百姓，见到大周军队喜极而泣，纷纷朝他们跪拜。 领兵的将领感慨万千，大声言道：“诸位！吾等奉陛下之命，前来救人！请诸位放心，吾等绝无恶意。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以及将来，吾等汉人都是一家人！” 这番话，令当地百姓哭的更厉害。只有天知道，他们这几日是怎么活下来的！内心是多么的恐惧！就在他们以为自己即将熬不下去的时候，皇帝派军队来救他们了！ 这才是他们要的天子！ “呜呜呜……多谢陛下！” “吾皇万岁！” 大周将士面对这场景，心情同样是激动的。他们开始行动，该发粮食发粮食，该扎营扎营，该救人救人。 几日接触，两地人敞开心扉，终于没有了隔阂。 获救的百姓，也在尽自己所能，帮忙救其他人。 十日前，兴庆府还是人间地狱。现在的兴庆府因为大周军队的到来，充满了人间温暖。 随行的文官，每日用文字记录下一件件事情。这时候才发现，皇帝此举是多么的高明！此乃轰动史册的一桩大事！比起收复失地，更重要的收复民心。这将成为后人学习的榜样！ 为此事，皇帝将朝会改了。从每五日一早朝变成每三日一早朝。君臣前所未有的亢奋。 韩宰相发现皇帝近来有点飘了，特地给他泼泼冷水。 “陛下，逆贼李氏至今没有踪影。我们得防着他们去找大辽借兵。” 皇帝不以为意，笑着言道：“韩相放心。大辽不会借兵给逆贼李氏的。” 韩宰相呵呵一笑，告诉皇帝：“使团至今还没有平安回来。太子与两位皇子，他们在外可不安全。若逆贼李氏派人对他们下手怎么办？利用他们来威胁陛下，此种情况如何应对？” 这话让皇帝笑不下去了，他僵着脸看韩宰相。 使团此去，已经三个月了，还没有回来。 皇帝讪讪地说：“朕昨日收到消息，他们已经启程回来了。只要入境，就不会有事。韩相不必担忧。” 韩宰相皮笑肉不笑地言道：“陛下怎知我国没有逆贼李氏派来的细作？万一他们对太子等人下手……” 皇帝：…… 他故作镇定的回应道：“朕派了高手保护，不会出事的。” 真是的，这老家伙就不盼着点好！ 韩宰相面色淡漠地说：“但愿如此。” 跟韩宰相聊完之后，皇帝心里不太踏实。把殿前都指挥使叫进来，命令道：“另外挑选出一批高手，去接使团。” 殿前都指挥使颔首：“臣遵命！” 殿前都指挥使刚走出御书房，便见到了林淼。 “林郎中。”他对林淼笑了笑。 林淼对他说：“下官求见陛下。” “稍等。”殿前都指挥使返回御书房告诉皇帝。 “他怎么又来了……”皇帝有些无奈。 这段时间，他找了好几个借口敷衍了林淼。今天得找什么借口呢？ “陛下可要见他？”殿前都指挥使询问。 皇帝点头：“请他进来吧！” 躲是躲不掉了。他躲着不见，林淼肯定会起疑，担忧使团出事了。 过了一会儿，林淼进入御书房，对皇帝行礼：“陛下。” 皇帝笑着问道：“林卿家寻朕有何事？” 林淼眉目间流露着忧愁的神色，开口说：“算算时日，使团快到京城了吧？” 皇帝故作轻松地笑着说：“前两日朕收到消息，太子他们想在星州多停留一段时日。朕允许了。林卿家若是思念孩子，不如写封信，朕派人送过去。” 林淼回答道：“陛下稍等，臣马上写信！” 皇帝借笔墨，让林淼在御书房里写信。 一刻钟后，林淼停下笔，站起来，指着书案上未干的信告诉皇帝：“待墨迹干后，请陛下派人送去给犬子。” “嗯。”皇帝点头。 “臣告退。”林淼离开了御书房。 林淼离开后不久，殿前都指挥使进来对皇帝说：“陛下，御史中丞来了。” 皇帝揉了揉脸，轻声说：“请他进来。” 片刻后，御史中丞拿着好几本折子进来，向皇帝行礼：“陛下。” “多少人？”皇帝看了他一眼。 御史中丞把折子交给宫人。开始汇报近期的工作情况：“近七日，御史台根据《官员纪律守则》抓到违纪官员共九百二十八人。其中有七百五十人是京城的官员。” “朕知道了。你们御史台辛苦了。”皇帝其实心里期盼林璟能赶快回来，他有很多话想跟对方说。近几个月撸掉了这么多官员，这群人怨言很大，皇帝不知如何应对。 御史中丞微笑着说道：“此乃臣等本分！御史台的官员，每日都兢兢业业，为君解忧。” 陛下你懂得我们御史台的官员对你忠心耿耿，到了年底评选十大好官的时候可要多选几位我们御史台的人！ 皇帝笑了笑，又夸赞了几句御史台的办事能力。 御史中丞满意地离开了御书房。 皇帝摆了摆手，让宫人退下，他一屁股坐下来，盯着不远处的花瓶发呆。 没认识林璟之前，遇事的时候皇帝很依赖韩宰相，无论韩宰相怎么骂他，为了大周，皇帝都能忍下来。自从认识林璟后，皇帝对韩宰相就有些疏离了。 林璟不在的这几个月，皇帝也没有像从前那样依赖韩宰相。除了早朝会议，韩宰相近段时日也很少来找皇帝谈事情。君臣之间表面和和气气的，其实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态度转变。 今日韩宰相特地过来提醒皇帝，表面上是在说太子的事情，实则是在提醒皇帝把林璟这个人盯紧点。林璟此人，决不能落入敌国。 “陛下！”外面传来殿前都指挥使的声音。 皇帝回神，让对方进来。 “陛下！西夏送来的情报！” 殿前都指挥使将军报递给皇帝。 皇帝看到军报，微微一怔。马上接过来用火烧掉封蜡，拆开包装看内容。 看完内容，皇帝眉头舒展，笑起来。 西州回鹘出兵沙州了！ 林璟曾说过，若辽国不借兵给逆贼李氏，肯定会在背后支持西州回鹘出兵侵犯西夏地区！ 而沙州那边的西平军司并没有接受大周军队留在当地驻守。当地将领效忠逆贼李氏，现在的情况是既不敢对大周出手，也不会让大周军队接近他们的军营。因为当地军队正面面对的是西州回鹘军队，背面面对的是大周军队，他们夹在其中，动弹不得。 如今西州回鹘出兵，其实对大周而言是一件好事。西平军司若是撑不住，抵抗不了西州回鹘军队的进攻，大周军队就会顶上去！ 看到皇帝笑成这样，殿前都指挥使憋不住，出声询问：“陛下，是喜报？” 皇帝笑着点头，对殿前都指挥使说：“让韩相过来！通知枢密院的人让他们准备好，半个时辰后，朕过去！” “遵命。”皇帝没有告诉他军报的内容，殿前都指挥使不好继续追问。 第58章 你究竟是什么人 如韩宰相所担忧的一样, 使团在归来途中，的确在路上出事了。 在经过花州城的时候，太子他们在街头游玩, 不料，出现了几批人对他们下手。 “别管我，保护太子！” 林璟第一反应是让长青跟陆玄去保护太子他们。 太子他们被一群人围住了！ 侍卫们正在跟那群人打斗！ 长青跟陆玄只好冲过去帮忙。 林瑒拿出了唢呐吹响。 韩小郎君今天身子有些不舒服，躺在驿馆里休息, 没能跟他们一起上街游玩。听到唢呐声，他面色微变, 马上叫道：“赵侍郎！赵侍郎！大事不妙！他们出事了！” 礼部侍郎正在跟当地官员喝酒, 谈论此行发生的事情。 看到韩小郎君慌慌张张的跑下来, 路不是了惊讶地问：“怎么了？” “我师父他们出事了！快去看看！”韩小郎君激动地说。 礼部侍郎：？？？ “你怎么知道林二郎出事了？” “我听到了唢呐声！是求救信号！”林瑒教过韩小郎君辨认唢呐吹出来的求救信号。 礼部侍郎刚才的确听到了唢呐声，但是并没有在意，还跟花州太守谈论起了林瑒。 “什么求救信号？”礼部侍郎刚问完, 外面忽然响起了爆竹声。 这是—— 礼部侍郎脸色大变，急忙喊道：“不好！太子他们真的出事了！快！所有人随本官出去救人！” 韩小郎君本想跟着他们，被礼部侍郎拦住了。 “你添什么乱！好好驿馆里待着！” 说完，礼部侍郎不再管韩小郎君，跑着离开。 街上的路人已经跑了，两派人打成一片。 就在两边人都打成一团,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太子身上的时候。有几个人快速靠近林瑒与林璟，大皇子就站在他们的身旁。 “快跑！” 林璟发现这几人的时候，出声让大皇子与林瑒逃走。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再次醒来，大皇子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破屋里。外面下着雨，还有雷声。 大皇子环顾四周，看到了林瑒跟林璟。他们都被绑住了手脚。林瑒的唢呐不见了，背上的伞也不见了。 咽了咽口水, 大皇子心里惶恐极了，他低声叫道：“林大郎，林二郎……” 见二人没反应，大皇子动了动身子，他的手脚也被捆绑住了。 大皇子咬咬牙，像一条虫子似的，蠕动身子朝他们靠近。 “林大郎，林二郎！” 大皇子叫了好几声，这两人丝毫没反应。 他只好凑过去，张嘴咬住林瑒的耳朵。 林瑒的眉头皱了皱，缓缓睁开眼睛。 似乎有些懵，他怔怔的看着前方，过了一会儿，视线才开始环顾四周。然后，他想起了先前发生的事情。 “哥？”林瑒低声叫林璟。 大皇子直接凑过去，张嘴咬住林璟的耳朵。 林瑒不悦地瞪着他：“你干什么！” 大皇子也很无奈啊！ 等了一会儿，不见林璟醒来，大皇子惊讶。谁能想到这招对林璟没用。他准备再试一下，咬用力点，被林瑒拦住了。 “不许伤害我哥！”林瑒警告他。 “那你想办法把他叫醒吧。”大皇子把头缩回来。 林瑒低声说：“为什么要叫醒我哥？让他睡，等他睡醒，我们就平安了。” 大皇子：？？？ “为什么？”他问林瑒。 “问那么多干什么。”林瑒不打算告诉大皇子林璟的事情。 大皇子：…… 这两兄弟，为什么总是神神秘秘的。 “可是我们现在被人抓起来了，很危险……”大皇子一脸愁容，不明白林瑒为什么能这么淡定，一点都不慌张。难道他不害怕吗？ 林瑒不以为意，告诉大皇子：“他们抓我们必有所图，在目的没有达成之前，他们不会伤害我们。” 大皇子佩服林瑒的风轻云淡，一派自信。他问道：“他们为何抓我们？目的是什么？” “这就是你需要思考的问题。这点问题都想不明白，你将来莫要踏入庙堂。”林瑒回答。 大皇子：…… “这是良言？”他很认真的问林瑒。 林瑒点头：“我会害你吗？” 大皇子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他问林瑒：“那你将来会踏入庙堂吗？” 林瑒回答：“回京之后，我就踏入庙堂。” 大皇子惊讶：“可是你年纪尚小……” 林瑒一脸傲然的说：“那又如何？甘罗十二岁为相，我现在入朝为官，努力几年，没准能赶在十二岁之前为相。” 大皇子：…… “哈哈哈！笑死我了！里边那个小子，你有什么本事为相？” 外面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大笑声。 大皇子吓了一跳，面色煞白。 林瑒皱着眉头，目光警惕的盯着那道木门。 有人打开了屋门，走进来。 大皇子与林瑒见到对方，神色戒备。 “你凭什么认为你这么小就能当官？”男人一脸讥笑的问林瑒。 林瑒故意用风轻云淡的语气说：“是手握权势。” 男人笑得更大声，冲门外叫道：“老二，你进来看看，这小子可真有意思！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不敢吹这么大的牛皮！” 外面走进来另一个男人，对方左眼眉骨处有一条疤痕。他面无表情地打量着林瑒。 林瑒丝毫不畏惧的与对方对视。 大皇子与林瑒挨在一起，两人的神色这一对比，立马看出了两个孩子的差别。 眉骨有疤痕的男人挑了挑眉，对林瑒说：“看得出来，你很有胆气。怕不怕死？” 林瑒嗤笑道：“死有何惧？” “真是年少轻狂。”对方蹲下身子，与林瑒平视，掏出了一把匕首，拔掉匕首鞘。将锋利的匕首指向林瑒。 大皇子心脏狂跳，害怕极了。声音颤抖的说：“你、你莫要、莫要伤害他……” 眉骨有疤痕的男人看了眼大皇子，轻飘飘的说：“殿下不如担心自己。” 大皇子转头僵着脸问林瑒：“你不是说，他们暂时不会伤害我们的吗？” 林瑒笑不出来了，表情僵硬地看着对方，故作镇定地说：“你不敢杀我们。” “是吗？你还真是自信啊！这么聪明的孩子，可不能放你走。大哥，把他的腿打折了。”眉骨有疤痕的男人抬头对同伙说。 林璟的眼皮颤动了一下，他缓缓睁开眼眸，目光迷离地看着眼前的事物。 “你们……” 想起先前发生的事情，林璟出声说：“李氏派你们的？” 两个男人眼神微变，没想到被林璟猜到了！ “你怎么知道？”站着的男人沉声问林璟。 林璟抬头看向对方，缓缓说：“西夏地震，逆贼李氏寻求辽国帮助被拒之后，想到了绑架太子等人威胁陛下。” 眉骨有疤痕的男人把匕首收好，站起来，与同伙对视一眼，然后居高临下的打量林璟，他冷声问：“你如何知道这些事？” 林璟没有回答，而是轻声说：“你们中毒了。” “你……”两个男人被林璟吓到了。他们觉得怪异极了。这小子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 林璟告诉他们：“我可以为你们解毒。” “当真？”先进屋的男人激动的问林璟。 林璟颔首：“嗯。”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知道这么多事情？你知道我们中的是什么毒吗？就有自信为我们解毒？”眉骨有疤痕的男人警惕的问林璟。 林璟语气淡淡的说：“我可不是白给你们解毒的。” “你想让我们放了你们？”眉骨有疤痕的男人问林璟。 林璟摇头：“我要你们为大周做一件事，将逆贼李氏拿下。事成之后，你们将成为有功之臣，还能得到健康的身体。做一个平平安安的富贵人不好吗？” 两个男人震惊的看着林璟。 这真的是一个孩子吗？ 为什么感觉如此诡异。 若是一个成男人如此跟他们谈条件，也许他们还会考虑。可这是一个孩子跟他们讲的话，感觉是如此的诡异。 本身林璟知道这么多事情就已经让他们感到害怕了，现在还想利用他们抓李氏，简直令人觉得悚然。 林璟接着说道：“如今大周收入西夏，顺应天意，顺应民心。你们效忠逆贼李氏毫无前途，这是一条死路。不如弃暗从明，归顺大周。我们汉人，本就是一家人。何必为敌？” 两个男人沉默，相互看着彼此，内心开始被打动。可是又不好意思先开这个口，与林璟谈合作。 大皇子目瞪口呆地看着林璟，这是什么操作！ 原本，大皇子以为林瑒才是心机最深的人，现在他发现林璟才是哪个心机最深的人！ 刚才林璟说话的时候，林瑒一句话都没有说！大皇子突然怀疑，林瑒平日里所做的一切事情，该不会都是林璟在背后教的吧！ 越往深处想，大皇子越发肯定是林璟在背后教林瑒！难怪他父皇这么喜欢林璟！ 没点本事，没点心机，林璟能得到皇帝的喜欢吗？ 大皇子目光惊恐的看着林璟，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害怕。他也不知道心里为什么会冒出这种感觉。 林璟太能装了！ 第59章 怕是有诈 “这可怎么办！” 礼部侍郎慌得要死。 大皇子跟林家兄弟被人绑走了三天, 至今还没有任何线索！ “赵侍郎，今日有人拿着这把金唢呐到当铺里当！” 礼部侍郎立马起身，快速伸手把唢呐抢过来。 金唢呐上边刻着林瑒的大名, 礼部侍郎激动地说：“是林二郎的唢呐！人在哪？抓起来了吗？” “小人已经审问过了。对方是在花州城外三十里地的深山里见到这把金唢呐的。” “除此之外呢？还有什么线索？”礼部侍郎神色着急的追问。 侍卫摇头。 礼部侍郎一脸愁容，叹了口气。 韩小郎君忽然眼睛发红，小声地说：“我师父曾说过，唢呐在, 他在……” 礼部侍郎面色僵硬。他讪讪地低声安慰道：“人肯定没事。” 对方是冲着太子来的，虽然没有抓到太子, 但是却抓到了大皇子。他们费尽力气绑走皇子, 必定有所图。至今没有联系使团, 或许会直接联系京城那边…… 礼部侍郎现在就担心对方认为林家兄弟没用，嫌他们是累赘，会在路上弄死这两个孩子。 韩小郎君流下了泪水, 抬起衣袖，给自己抹泪。 太子跟二皇子两人心情沮丧，自从当日受惊后，他们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稍大一点动静，就能吓到他们。 看到长青从外面回来，礼部侍郎走上前询问：“如何？” 自从林家兄弟跟大皇子被人绑走后, 长青跟陆玄一直在外面寻找线索。 长青目光幽深地盯着金唢呐，伸手从礼部侍郎手里抢过来，确认这就是林瑒的唢呐，他立刻问道：“在哪找到的？” 礼部侍郎将情况告诉他。 这把金唢呐值不少钱，歹徒怎么可能会丢在路上。 长青若有所思，重新检查金唢呐。发现里边塞有东西，他用牙签把东西小心翼翼的弄出来。 见状, 太子跟二皇子有了一些精神，两人凑过去看。 礼部侍郎激动起来，目光灼灼的盯着长青的动作，不敢出声催促对方。 弄出这团纸后，长青动作温柔的打开。 看清楚纸上写的文字，长青眉头舒展，松了口气。 “这、能让本官看看吗？”礼部侍郎伸出手，低声问长青。 长青告诉他：“我家郎君目前暂时平安。” “这纸……”礼部侍郎还是想亲眼过目。 长青直接将纸团揉碎。 礼部侍郎的眼皮跳了跳，僵着脸问：“大皇子可好？” 长青语气冷淡地回答：“三人暂时平安。” 礼部侍郎看出来了长青不想让他知道纸上的内容。他只好换了个问题，问对方：“他们人在何处？” “不知道。继续寻找。” 长青说完，转身往外走。 “这！”礼部侍郎想把人拦住，奈何长青走得太快了。 韩小郎君伸手将桌上的金唢呐拿起来，紧紧握着。 礼部侍郎叹了口气，一脸无奈，让太子跟二皇子回屋休息，他提笔写信，将最新情况告诉京城那边。 陆玄得知情况后，跟随长青一起赶回京城。 吴管事陪林夫人逛街买东西，看到两个身影穿过闹市，他愣了一下。 “夫人，老奴好像看到了长青？还有那个陆郎君？” 闻言，林夫人停下脚步，快速环顾四周，她问：“在哪？” 吴管事指着他们方才离开的方向：“从那边过去了。夫人，使团是不是回京了？” 这都三个月过去了，也该回来了！ 林夫人顿时没闲心逛街了，带着吴管事回家。 长青跟陆玄跑去韩家找韩宰相。 韩宰相正在宫中跟皇帝商讨三个孩子被抓的事情。 殿前都指挥使进来打扰了他们。 “陛下，中书省王舍人有急事寻韩相。” 韩宰相诧异，对皇帝说：“臣出去看看。” 皇帝颔首，心头烦躁不安。 韩宰相走出御书房，王舍人立马上前告诉他：“韩相府里的人入宫说府里出了大事，请韩相速速回府一趟。” 韩宰相皱起了眉头，转头对殿前都指挥使说了几句话，让其帮忙转告皇帝，然后请假出宫。 回到府里，韩宰相见到了长青跟陆玄。陆玄此人他见过一面，但是印象深刻，毕竟对方长得出众。长青那就更熟了，这是林璟的随从。 “有线索了？”韩宰相急切地询问他们。 长青扫了眼韩家的仆人，韩宰相对他们挥手，让人退出去。 等人都走了，长青才开口将情况告诉韩宰相。 “我家两位郎君与大皇子暂时平安。此事的主谋是逆贼李氏。郎君三人已经说服了那些从犯，他们愿意归顺大周。” 韩宰相惊讶，这三个孩子是怎么说服那些歹人的？ 可他知道现在不是问细节的时候，韩宰相问长青：“既然那些人愿意归顺大周，为何还不放了他们？” 长青回答道：“我家郎君打算让将逆贼李氏套出水面，一网打尽。此事需要调兵之权，故而小人想要面见陛下求一道密令。” 以长青跟陆玄的身份进不了宫，两人不能回林家，如此一来林家人就知道出事了。所以只能来找韩宰相帮忙。 韩宰相心里吃惊，面色凝重，低眉沉思片刻，开口言道：“你二人这就随本相入宫。” “多谢韩相！” 长青与陆玄向韩宰相行礼。 韩宰相摇头，试探地问：“这是林大郎的意思？” “纸条上的字迹出自二郎君之手，应该是二郎君的意思。”长青回答韩宰相。 韩宰相若有所思，进宫的路上，他一直在思考这件事。不知为何，韩宰相总会怀疑林璟身上藏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林瑒这小子虽然聪明，但是只是表面上的聪明。或许在某方面有着过人本事，却并非那种心深似海的人。一个性子骄傲轻狂的人，心机能深到哪去？ 韩宰相先前就怀疑，林瑒所言所行，可能是林璟在背后教导的。可是林璟此人，韩宰相三番五次的试探，都没有试探出林璟的另一面。韩宰相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林璟伪装的太好了？小小年纪就这么能装，究竟是不是神仙在背后教林璟做事？还是，林璟就是那个神仙转世？ “韩相，到了。” 长青提醒韩宰相下车。 韩宰相回神，先下了马车，带着长青跟陆玄进宫。 殿前都指挥使见到长青跟陆玄，十分诧异。好奇的询问道：“使团回京了？” 就连殿前都指挥使，都不清楚使团出事的事情。 韩宰相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言道：“本相要见陛下。” 殿前都指挥使颔首，进去通禀。 皇帝正烦忧着，见到韩宰相带着两人进来，他愣了一下，指着长青激动的问：“人找到了吗？” 长青与陆玄向皇帝行礼，然后开口将情况禀告。 皇帝得知三个孩子目前没有危险，顿时松了口气。 他笑着说：“朕就知道璟儿跟瑒儿这两个孩子聪明，竟然能够说服歹人归顺大周！干得好！朕这就下一条密令给你们带走！” 韩宰相：…… 陛下你就不能多问问此事的细节吗！ 其他人问皇帝要调兵之权，皇帝都要三思再三思，拖上好几天才会做出决定。现在给的也太爽快了吧！ 皇帝现在很欣喜，满脑子想着抓到逆贼李氏之后，天下人会如何的称赞他这个皇帝英明神武！ 韩宰相使劲眨眼睛，都被皇帝无视了。 皇帝快速写好一道密令，让殿前都指挥使进来，命令道：“将此道密令拿去枢密院。” 殿前都指挥使惊讶，欲言又止，最后憋住了，没有出声询问。 要不是此时机会不合适，韩宰相真想喷几句皇帝。长青跟陆玄说什么皇帝就信了，若是这两人被敌国收买了呢！这密令一发出去，让这两个人得到调兵之权作乱这怎么办！ 皇帝向长青跟陆玄询问此番使团去辽国贺寿发生的事。 长青简单的将情况告诉皇帝。 “二郎君已经成功离间耶律裴与其长子、三子的父子感情。并且得到了一份潜伏在我国的辽人细作名单。” 皇帝惊喜，兴奋地说：“当真！” 韩宰相也很惊讶。林瑒有这本事？ 他还以为林瑒最大的本事是气人。 长青点头：“小人不敢欺君，的确如此。” “你细细说来！”皇帝高兴极了，想听更多细节。 “我家二郎君见了耶律裴后，假意效忠辽国，与耶律裴深入交谈过后。耶律裴决定信任二郎君，便将细作名单给了二郎君。”长青三言两语简单的说明。 韩宰相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为何辽国皇帝跟鲁王、齐王都对林瑒这么信任？这小子并不招人喜爱啊！ 林瑒假意效忠辽国，辽国皇帝就信了？这耶律裴有这么蠢吗？ 韩宰相怀疑这是敌国将计就计！ “陛下，其中怕是有诈！”韩宰相出声提醒。 皇帝不悦地说：“有什么诈？难道韩相不相信瑒儿？” 韩宰相：…… 他解释道：“并非臣不相信林家两位郎君，而是臣不相信辽人。辽人诡计多端，万一给的是一份假名册怎么办？” 长青回答道：“给了一份假名册，对我们并没有任何损失，只是让对方看清了二郎君对辽国的假意。” 皇帝点头：“是也！也许这是辽对瑒儿的试探！” 韩宰相摇头，不赞同。他总觉得这件事怪怪的，好多地方捋不通。最古怪的地方就是辽国皇帝对林瑒的信任，辽国皇帝为何对林瑒如此看重？竟然要拿出一份名单来试探林瑒的忠心？ 长青告诉皇帝：“至于二郎君与耶律裴详谈的内容，小人却不清楚。只能等抓了逆贼李氏之后，二郎君回京当面向陛下说明了。” 皇帝一点都没有怀疑林瑒跟林璟的办事能力。这两个孩子如此与众不同，他们能够办到这件事并不让人意外。 韩宰相一脸无语地盯着皇帝。他看得出来，皇帝现在更信任林家的两个小子。 就皇帝这样，若林家那两个孩子他日起了异心，大周就要变天了！ 越想，韩宰相越发看皇帝不顺眼。 皇帝注意到韩宰相看他的眼神，脸上的笑意微微收敛。 啊——这熟悉的眼神——这老家伙想骂他！ 皇帝咳了咳，对韩宰相说：“朕要与他们谈论调兵之事，韩相先出去吧。” 韩宰相皮笑肉不笑的盯着皇帝，目光幽深森然。 皇帝咽了咽口水，冲他挥手。 “臣告退！” 韩宰相一甩衣袖，转身离开。 第60章 随他们玩吧 长青与陆玄拿到调兵之权后, 准备离开皇宫。不料，在出宫的路上遇到了林淼。 陆玄反应迅速，立马拉着长青躲起来。 林淼脚步一顿, 是他眼花了吗？好像见到了长青？ 林淼朝那个方向走去，发现没有人，他摇了摇头。低喃一声：“真是我眼花了……” 等林淼离开，陆玄跟长青这才从树上跳下来。 两人走了一段路, 遇到了韩宰相。 韩宰相刻意在此等他们，对他们微微一笑, 出声言道：“二位留步。” 陆玄看了眼长青。 长青对他说：“你先走。” 陆玄颔首。 韩宰相看到陆玄绕过他离开, 真准备出声拦住其。 长青开口言道：“韩相有话请问。小人很忙, 不敢耽误大事。” 韩宰相目光深邃地盯着长青，缓缓说：“你在林家待了多久？” 长青回答道：“五载。五年前的今日，小人被林家收留。郎君请人教导小人读书学武, 林家待小人很好。小人不会背叛林家。” 韩宰相倏然一笑：“你倒是明白。” 就连一个随从都能想到韩宰相的担忧之处，皇帝却想不到。直接把调兵之权给出去了。韩宰相心里对皇帝更是失望。 “可惜啊，有人却不明白。”韩宰相这话，透露着深深的无奈。 长青低眉回答道：“陛下身边韩相这样的良臣辅佐，是大周之福。” 见了这么多次，今日是韩宰相第一次正眼直视长青, 观察这个小厮。这就是林璟培养出来的人。一点都不像个小厮，说话的语气倒是像常年混迹官场的人。 “所以，你效忠的是林家，还是大周？”韩宰相的声音不轻不重，就是一副随意聊天的口气，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如同一座山，忽然给人重重的压力。 长青惊讶, 抬头看了眼韩宰相，沉默了一下后，他出声回答道：“我出生在大周，乃大周人。生为大周人，无论大周如何，我都应当爱国护国。林家收留我一条贱命，认真栽培，为的是让我成为一个对国家对社会有用之人。将来进入庙堂后，报效祖国，为民谋福。韩相担忧的事情，不会发生。我家郎君，懒得很。” 韩宰相愕然地看着他。 从长青抬头挺胸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后，他的气质就变了。这让韩宰相心里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触。无论什么身份的人，国有难，愿意挺身而出保卫国家，都是英雄！长青给他的感觉，正是如此！ 韩宰相忽然往前走近两步，伸出手，落在长青的肩头拍了拍。 “你很好。” 韩宰相突然纳闷起来。林璟能把长青教成这样，为什么林瑒的性子却…… 韩宰相问长青：“两位林家郎君是一起长大的吗？” 长青感受到韩宰相对他的态度变化，认真地回答：“二郎君的母亲离去后，便被接过来一起生活。兄弟二人这几年形影不离。” 韩宰相更是诧异，追问道：“林大郎平时如何教导林二郎？” 长青面色复杂，告诉韩宰相：“小人不知……” “你不知道？”韩宰相不信。 长青真诚地说：“小人的确不知。他二人不上学，小人要上学。所以，小人在读书学习的时候，并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韩宰相：…… 长青又说道：“平时小人在的时候，他们不是在看书，就是在玩游戏。” 韩宰相问道：“林郎中是怎么教育他们的？” 长青告诉韩宰相：“因为二郎君丧母，老爷跟夫人心疼他，对他管教不严。至于郎君，因为身子羸弱，老爷与夫人比较溺爱他。从不逼着他读书学习。” 韩宰相：…… 行吧！ 这林家，看来就没指望这两个孩子将来成才，出人头地！宁愿栽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仆人，也不愿意让孩子受累读书学习。真是奇葩！ 为防止韩宰相继续打探更多事情，长青出声说：“调兵之权小人与陆郎君各执一半，方才小人让陆郎君先行一步，说实话，小人对他并不放心。” 韩宰相眼神微变，对长青说：“不如本相借你几个人手吧！” 长青摇头：“多谢韩相好意。只是此事不宜让太多人参与。请韩相派人保护好林家！” 韩宰相面色凝重的点头，让长青行事小心，目送对方离开。 林淼从御书房回来，见到韩宰相面色沉重，他出声问道：“韩相有何心事？” 韩宰相正在思考林瑒跟林璟的事情，乍然听到林淼的声音，被吓了一跳。 “是林郎中啊！不在工部做事，怎么来此了？”韩宰相快速调整情绪。 林淼一脸忧愁，叹了口气，回答道：“使团至今没有回来，下官心里牵挂孩子，故而去御书房询问陛下可有消息。” 韩宰相故作不知，好奇问：“可有消息？” 林淼摇头。 韩宰相安慰道：“此乃太子他们第一次出远门，在路上贪玩一些时日也是正常的。不必担忧。” 话虽如此，林淼这心里总是不太踏实。 下班回到家，林淼刚踏进家门，吴管事马上冲过来一脸期待的问：“老爷，使团是不是回京了！” “没有。”林淼幽幽叹气。 吴管事一脸失落，纳闷地说：“可是今日老奴似乎在街上遇到了长青跟那位陆郎君……” 林淼惊讶：“你今日见到他们了？” 难道说他在宫里看到的那一幕不是幻觉？长青跟陆玄今日真的在宫里？ 吴管事告诉林淼：“也许是老奴眼花了？” 林淼猛地摇头：“不不不！也许不是你跟我眼花了。他们可能真的回来了！我这就进宫问问！” 吴管事诧异地说：“这个时候了，老爷还能入宫吗？” 林淼：…… 翌日，林淼进宫面见皇帝，询问使团的情况。 皇帝再次敷衍了林淼。 这一回林淼却不好骗了。他语气肯定的说：“臣昨日见到了犬子的随从，他们已经回京了！” 皇帝脸上的笑容微顿，接着惊讶地说：“令郎的随从先回来了？” 林淼目光狐疑地盯着皇帝。难道真的是他们昨日眼花了？ 皇帝好奇问：“不知令郎的随从为何会先回京？” 林淼：…… 这让他如何回答。 见林淼不说话，皇帝对他说：“想必是使团在路上耽搁太久，迟迟不回京。令郎上次收到了林卿家的家书，故而先派随从回京报平安。” 林淼：…… 可问题是长青并没有回林家啊！ 林淼又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神了。 皇帝笑呵呵地言道：“看来孩子们还想在外面多玩一段时日。林卿家就莫要催促了。随他们玩吧！” 林淼面色微沉，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闷闷不乐的离开了御书房。 皇帝松了口气。差点就被林淼发现了！ 长青与陆玄得了密令，快马加鞭赶往周辽边境的河间府。 而林璟他们，此时正在慢悠悠的乘船前往河间府。 “解了毒之后，身体果然舒服多了！” “大哥，我有些不放心。虽然这林家郎君本事不小，可是他毕竟是一个孩子，真的能够调动兵马捉拿李氏吗？”眉骨有疤痕的男人始终保持着几分戒备。 “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已经传出消息，告诉那边抓到了大周太子与两位皇子。若是他们发现我们欺骗，定不会饶恕我们。现在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既然上了这条船，就只能跟着他们干下去。否则，下场你明白……” 眉骨有疤痕的男人沉默了。 “陈老二，过来。” 林瑒朝他们招手。 两个男人转身走过去。 “不知林二郎有何吩咐？”陈老二询问林瑒。 林瑒告诉他们：“前方到德州的时候船队会停下来，到时候你下船进城找到一家叫济世堂的医馆要回我的唢呐。” “小人明白。”陈老二虽然有疑惑，却没有询问。这两个林家小子并不简单，背后有自己的势力。 到了德州的时候，船队在码头边停靠一个时辰。陈老二趁机下船，找到林瑒所说的那家医馆后，进去要东西。 半个时辰后，他回到船上，告诉林瑒：“并没有唢呐。掌柜倒是将一封信交给了小人。” 他拿出信，看了眼林璟，对方在玩幻方，似乎没听到这话。然后陈老二把信递给林瑒。 林瑒拆开信笺扫了一眼内容，不满地嘟囔道：“哥，这个长青把我的唢呐落在了赵侍郎那里。” 林璟头也不抬，漫不经心地问：“他们拿到了调兵之权？” “拿到了。他们比我们早两日赶往河间府。现在应该到了。”林瑒回答。 大皇子默默地吃着果，存在感很低。自从发现了林璟的另一面后，大皇子突然不敢跟对方说话了，这几日变得很沉默。 两个男人神色惊讶。真的让这两个小子弄到了调兵之权！ 林璟放下幻方，开口言道：“回刚才那家医馆，告诉掌柜我们丢了一把唢呐。” 陈老二愣了一下，然后点头。按照吩咐办事。当他跟医馆的掌柜说完唢呐的事情后，掌柜的只回了一句‘知道了’便让陈老二离开。陈老二实在是搞不懂这其中有什么信号，回来如实告诉林璟。 “你做的很好，到了河间府，你们找机会去买一把唢呐。”林璟对陈老二说。 陈老二这才明白唢呐是他们互相联络的信号！ 林璟对两个男人挥手，让他们出去。 大皇子听不懂他们说的话，发现林璟在看他，顿时觉得手里的果不香了。眼神躲闪，不敢正视林璟。 林璟浅笑着对他说道：“快到河间府了。到了那边，请大皇子配合演一场戏。” 大皇子连忙点头：“我懂、我懂……” 林璟拿出哨子，递给大皇子：“若发生意外，大皇子切记要保护好自己。不要管别人。吹响哨子，会有人马上来保护你。” 大皇子愣住了。他知道林璟的计划，也许是对林璟与林瑒太聪明了。所以他觉得一定他们的计划会成功，并没有想过会失败。 “我们会成功的吧？”大皇子低声问林璟。 “八成把握。”能想到的事情，林璟都有了应对的安排。其余意料之外的事情，只能随机应变了。 大皇子咽了咽口水，忽然紧张不安。他对林璟跟林瑒说：“我相信你们……” 林瑒看了他一眼，轻笑着说：“我们当然会成功！” 大皇子见林瑒这么自信，顿时放松多了。 两日后，船队抵达河间府。 陈老二他们扛着三个大箱子下船，环顾四周，找到了接应他们的人。陈老二走过去，假意讲价格，谈好价格后，把箱子扛到了马车上。 马车缓缓行驶了一个时辰，来到了城南一处偏僻小院里。 “没人跟着。放心吧！” 院子里的人点头，开口说：“把货搬进屋里！” 三个大箱子被搬进了屋子里放着。七八个男人走进屋里，将屋门关起来。 陈老二他们打开箱子。 大皇子、林璟、林瑒都被捆住了手脚。 其中一个男人看清楚林瑒的面容，神色微变。 陈老二指着林瑒告诉他们：“这便是大周太子。” 然后，他又指着大皇子说：“那位是大周的大皇子。 最后指向林璟说：“这是大周的二皇子。途中想逃跑，被我们折断了腿。” 听完陈老二的介绍，站在角落里的男人皱起了眉头觉得这件事不对劲。 西夏地震发生后，李氏狼狈逃往辽国。向辽国皇帝借兵求助。辽国皇帝并没有借兵给其，但是却出了一个主意，让李氏对大周使团出手，绑架大周太子皇子来威胁大周皇帝撤兵西夏。李氏请求辽国相助，若不是有辽国势力参与，光凭李氏的能力根本不能顺利在大周境内对使团动手。 林瑒跟随使团回到大周后，在大周潜伏的辽国细作便接到了新的通知。他们都拿到了林瑒的画像，辽国皇帝亲自下令，要求他们日后见到此人要恭敬对待。 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遇到了林瑒。 阿语得发现此事有古怪，为什么陈老二说林瑒是大周太子？究竟是李氏的人弄错了，还是林瑒故意认错身份？ 考虑辽国皇帝要求他们见到林瑒要恭敬对待，阿语得决定暂时先不戳破林瑒的身份，另寻机会私下与林瑒接触，询问清楚这件事。 李氏的人并没有怀疑陈老二说的话，满意的点头，夸赞道：“你们做得很好！等把人送出去后，陛下一定会重赏你们！” 陈老二与陈老大露出了笑容。 “好了，你们先去休息吧。”李氏的人挥了挥手。 陈老二与陈老大最后看了眼林瑒跟林璟，收回视线离开了屋子。 为首的男人开口对阿语得说：“按照计划，明日我们把人从暗河送出去。多谢相助！” 阿语得淡淡地说：“都是听命行事。明天你们可得小心些。” “明白。” 大皇子他们一直在装晕。听到离开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大皇子正想睁开眼睛看看。忽然听到了打喷嚏的声音！屋里还有歹徒！他吓得眼皮颤动了一下。 林瑒也没想到对方会留下一个人在屋里看守他们。他还想跟林璟谈谈暗河的事情。 周辽两国只有政治上的往来，周国百姓出不去，辽国百姓也进不来。林瑒正好奇这些人会用什么手段将他们送出城，没想到竟然有一条暗河通向城外！ 暗河是林璟意料之外的事情，此事他正在思考如何将暗河的消息传给长青他们。 不知过了多久，大皇子睡了一觉，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屋里黑漆漆的。回想起先前发生的事情，大皇子想给自己一巴掌。 现在他们正处在刀刃上，他竟然睡着了！ 大皇子刚闭上眼睛装晕。屋门打开了。 阿语得拿着饭菜进来，对屋里的男人说：“行了，你去休息休息吧。我替你看一会儿。” “那就多谢了！”李氏的人没有多想，心情喜悦的走出屋子。 阿语得将屋门关好，拿出火折子吹了吹，找到蜡烛点燃。 他将饭菜放下，靠近林瑒，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的脸蛋，小声的叫道：“林二郎？” 大皇子慌得要死。林瑒的身份被人发现了！ 林瑒也很震惊，没想到会被人认出！ 林璟倒是比较淡定。既然此人先前没有当着众人的面揭穿林瑒的身份，说明此人并不是李氏的人。不是李氏的人，那就是辽国的细作。难怪李氏敢对太子他们下手，原来是有了辽国的帮助。 阿语得叫不醒林瑒，只好加大力道暗暗掐了一把林瑒的手。 林瑒这回睁开了眼睛，眼神迷离地看着对方。 阿语得低声说：“林二郎，小人乃阿语得……” 林瑒记忆惊人，立马想起这个名字在辽国细作名单上见过，他出声说：“我知道你。耶律裴说你表现不错，有意赏赐你。” 阿语得不敢置信的看着林瑒，没想到对方竟然敢直呼辽国皇帝的大名！ 可他的关注点还是倾向于辽国皇帝要赏赐他！阿语得高兴地问：“当真？” 林瑒点头，告诉对方：“我被他们抓了，他们想杀我，我只好骗他们我是大周太子，他们这才不敢对我动手。这是怎么回事？” 阿语得：…… 这叫什么事啊！ 李氏的人是猪吗！抓人都能抓错！大周太子没抓到，把林瑒抓来了！ 阿语得转头看了眼另外两个箱子里的孩子。大皇子跟林璟闭着眼睛。他问林瑒：“他们是什么身份？” “这位是我的兄长，那位是我的徒弟。”林瑒回答。 阿语得：…… 白干了！ 没有抓到一个有用的人！ 阿语得无语的把事情告诉林瑒。 林瑒听完后，缓缓说：“暗河在哪？” 阿语得愕然，惊讶的问：“林二郎听到了？” 林瑒一脸疑惑的反问：“听到了什么？” 阿语得：？？？ 没听到他们先前的话，林瑒是怎么知道暗河的？ 林瑒看出了对方的心思，回答道：“我知道有一条暗河通往城外，却不知道具体位置。现在这种情况，他们抓错了人，若你把我们的身份戳破，他们定会恼怒杀人。不如顺着他们的意思行事。” 阿语得还以为是辽国皇帝告诉林瑒暗河的事情，便没有继续怀疑。他皱着眉头说：“可他们会把你们交给李氏，到了李氏手里可就危险了。” 这件事怎么会这么复杂呢！ 辽国帮助李氏抓大周太子，借此威胁大周皇帝。结果李氏的人抓错了人，把他们辽国细作的新领导抓了！而他们的小领导还要顺着对方的意思去见李氏…… 阿语得疑惑的问：“林二郎为何要见李氏？” 林瑒颔首：“我要借此机会立功，捉拿李氏，大周皇帝定会封赏我。届时，我当了官，让你到我身边做事。” 阿语得愣住了。 “李氏身边有高手，林二郎如何是他的对手？”阿语得问。 林瑒回答：“我另有安排，不必多问。” “可是……”阿语得还是觉得这件事太古怪了。多方势力掺和，互相算计，现在都不知道谁是螳螂，谁是蝉了。 “记住，我们所为，都是为了大辽！”林瑒一脸认真的说。 阿语得犹豫了一下，转头看了眼林璟跟大皇子，见这两人都没醒，他小声的回应林瑒：“可上面的意思是，让我们配合李氏抓大周太子……” “你们已经配合了。我现在就是大周太子。”林瑒说。 阿语得越发糊涂了，捋不清此事。 林瑒继续说：“你的上级让你们配合李氏的人抓大周太子。我现在的身份就是大周太子。你们已经完成了任务。你就当做不认识我，只要不戳破我们的身份就算是立功了。” 阿语得觉得有些道理，被林瑒说服了。 过了一会儿，阿语得问：“小人明白了，林二郎还有什么吩咐？” 林瑒再次追问：“暗河在哪个位置？” “这、小人也说不好，暗河的位置实在是太隐蔽……”阿语得不知道要不要把位置告诉林瑒。 “罢了。下回我亲自问耶律裴吧！”林瑒改口说。 阿语得僵笑着说：“暗河的位置在河间府东南方向五十里地的清兰山底下。清兰山上有大周军队把守，他们不知道地底下有一条暗河。” 林瑒颔首：“嗯。” 这时候，外面传来脚步声。 阿语得立马说：“那小人先走了。” 林瑒快速闭眼装睡。 阿语得刚站起来，便见到刚才的男人又回来了，他问道：“不是让你去休息吗？” “我不累……”对方倒是想休息，可是被同伙骂了几句，让他回来继续看守三个孩子。 “那你继续守着他们吧。这些饭菜，等他们醒了，让他们吃下去。”阿语得说。 “行！”对方点头。 阿语得离开了屋子。 第61章 不太放心 夜深人静, 陈老二却不敢休息。 差不多到时候了，陈老二起身走出院子。 守夜的人见到他，出声问：“还不休息？” “起来解个手……”陈老二讪笑着说。 守夜的人指了个方向：“去那边。” 陈老二点头, 朝最偏僻的角落走去。 假模假样的解手完后，陈老二朝对方走去，开口说：“兄弟，明日我们是跟着你们一起走吗？” “嗯。”对方点头。一个人守夜无聊, 他示意陈老二坐下来闲聊。 陈老二坐下来后，好奇问：“我们怎么出城？”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有条暗河通往城外, 不会被周军发现。”对方告诉陈老二。 陈老二一脸惊讶：“那可真是太好了！不知那条暗河在哪？” “你跟我们走, 自然会认识路。现在告诉你, 你也不清楚。”对方打了个哈欠。 陈老二关切的说：“兄弟累了吧？要不眯一会儿？我替你守着？” “这不太好吧？”对方倒是想睡觉，但是不太好意思。 陈老二笑着说：“都是自家兄弟，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西夏。何必跟我客气呢！只要顺利将大周太子跟皇子送出去, 我们就立功了！” 这话让人听着高兴，对方打消了顾虑，开心的说：“说得对！我们所为，都是为了西夏！等把人送出去，我们完成了任务，陛下定会重赏我们！没准还会得个一官半职。” 陈老二颔首, 试探的问：“是也！不知明日从暗河出去，陛下是否会派人接我们？” 对方回答：“放心吧，陛下都安排好了，会有人接我们的。” 陈老二若有所思，对其说道：“你累了就快休息吧。我替你守着。睡一个时辰，我把你叫醒。” “行！那我就不客气了！”对方心情不错，没有怀疑陈老二。 片刻后, 等对方睡着，陈老二小心翼翼的走到门边轻轻叩响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陆玄翻墙进来，落地无声。 陈老二目光闪烁，这是高手中的高手！ 陈老二指向关着林璟他们的屋子，压低声音告诉陆玄：“屋里有人看守。” 陆玄点头，脚步轻轻来到屋门外面，轻轻地敲了一下屋门。 回应他的是一道细小的动静。 看来里边的人已经被林璟他们迷晕了。陆玄放心的推开屋门走进去。陈老二在外面守着。 屋里漆黑一片，陆玄进来后不敢点灯，低声叫道：“你们还好吗？” “陆兄，河间府东南方向五十里地的清兰山底下有一条暗河通往城外。”屋里响起了林瑒的声音。 “明白了。可还有其他吩咐？”陆玄询问。 林璟缓缓言道：“告诉长青，出了城后我会在路上撒清蓝香。” “好！”陆玄点头，又说：“明日我会跟踪你们出城，暗中保护你们周全。” 林璟对陆玄的武艺放心，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 获得信息后，陆玄快速离开小院，将情况告诉长青。 长青马上回军营下令部署。 翌日，阿语得拿着饭菜进屋，看到看守的男人睡着了，他走过去踢了一脚对方。 对方警醒，愣了一下。 阿语得说：“出去吃点东西吧！” 对方揉了揉眼睛站起来，走出屋子。 阿语得将屋门关起来，先来到林璟与大皇子的身旁，检查这两个孩子有没有醒。然后伸手掐了一把林瑒，把其弄醒。 “林二郎？” 林瑒睁开眼睛，不悦地说：“你弄疼我了。” 阿语得讪讪的说：“小人叫不醒林二郎，只好这么做……” “有什么事？”林瑒问他。 阿语得犹豫了一下，告诉林瑒：“正午过后，他们就会带着你们出发。林二郎当真能够保护自己？其实现在说出林二郎的身份，有辽国护着，他们不敢伤害你们。” 林瑒斜眼看他，徐徐说：“现在说出我的身份，虽然能够保证他们不会伤害我。可是却会让人起疑。你们凭什么会保护我们？也许他们是孩子，不会多想。可回去将事情告诉其他人后，其他人定会多想。现在不能暴露我的身份，你明白吗？” 阿语得一噎，改口说：“林二郎当真有把握能够保护自己？” “怎么？你不相信我的能力？也好，借此事让你们看看我的本事如何！”林瑒话音刚落，隔壁箱子里传来动静。 阿语得见林璟动了动身子，一副要醒来的模样，不再跟林瑒说话，快速离开。 在箱子里躺了这么久，大皇子觉得浑身难受极了。可是他不敢抱怨，林璟跟林瑒都没有嫌弃环境恶劣，他怎敢开口抱怨。 为首的男人过来看了眼林璟他们，确定几个孩子还在，往饭菜里撒了点迷|药，让人喂这三个孩子吃下去。 “三个孩子都晕了。” “很好。把箱子合上，带走！” 阿语得面色犹豫，始终有些不太放心，出声对他们说：“我送你们出城。” 李氏的人觉得奇怪，开口问：“你们不是说，只帮到这里吗？” “多一个人，若是发生意外，也多一个帮手。”阿语得说 李氏的人觉得阿语得突然转变，有些古怪。为首的男人起疑了，拒绝道：“能出什么意外？难道你不相信我们的能力？” 这话，今日阿语得听了第二遍。林瑒说话的语气跟寻常孩子不一样，又是他的小领导，他不敢反驳对方说的话。而西夏人却不同，阿语得没把西夏人放在眼里。他淡笑着说：“我还真是不太放心。” 李氏的人脸色不太好，为首的男人一起冷淡地说：“这就不有劳你们操心了。接下来的事情，我们自己能处理。” 阿语得被拒绝了，面色微冷，哂笑道：“这可是你们说的。若是发生意外，到时候可别怪我们没有出手帮忙。” 为首的男人呵呵一笑，挥一挥手，让人将箱子搬到车上，赶着马车出发。 一路来到清兰山附近，马车停下。十个男人扛着三个孩子走到暗河，分成三队划着竹排出去。 半个时辰后，终于划出了暗河。 陈老二与陈老大身上藏有林璟给他们的药粉。上岸后，他们心情紧张。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偷偷将药粉抹在沿路生长的树木上。 陆玄暗中跟随，发现身后还有人跟着，他避开对方隐藏起来。 阿语得思来想去不太放心，带了两个人尾随在李氏的人身后走暗河出城。 陆玄诧异，不知道这是哪一方的人。他想了想，打算搞出动静，让李氏的人发现身后还有尾巴跟着他们。 李氏的人察觉到异样，留下三个人隐藏在路上。看到阿语得他们出现，十分惊讶。 “你们要做什么！”李氏的人拿着刀指着阿语得他们。 阿语得没想到被对方发现了。 他面色微顿，丝毫不觉得尴尬，也一点都不担忧。反正他们是辽人，西夏的人不敢动他们。 “上头命令，让我们护你们到边成山。”阿语得淡定的扯谎。 李氏的人不信，可是他们拿辽人没办法。只好将情况告诉为首的男人。 为首的男人面色微沉，目光莫测地盯着阿语得。沉思片刻，最后同意让阿语得跟着他们。 第62章 演一场戏 山路难走, 天色渐暗，众人停下来休息。 只走出了一座山，他们不敢生火, 生怕被对面山上的周军发现。 在李氏的人吃干粮的时候，阿语得带着一个人离开了一会儿。 “你把消息带回去，让他们有个准备。” 阿语得话音刚落，忽然听到有动静, 他警惕地叫道：“谁！” 李氏的人走出来，质问阿语得：“你说的可是真的？那三个孩子都不是大周皇子？” 阿语得面色微变, 没想到被李氏的人听到了！ 这下子可坏事了！ 这该如何收场？ 阿语得快速思索应对方法的时候, 对方大喊一声, 将其他人叫过来。 阿语得立马动手，捂住对方的嘴巴。 可惜，其他人还是听到了动静。 躲在暗处的陆玄没想到会是这个发展, 心里替林璟他们担忧。 “你干什么！放开我们的人！”为首的男人过来后，冷眼看着阿语得。他已经拔出了刀。其他男人也拔出了刀。 “此人乃大周派来的奸细！”阿语得用力捂紧对方的口鼻，大有要把人捂死的意思。 为首的男人不相信，用刀指着阿语得说：“不可能！我与石老三共事十余载，他不可能是大周派来的细作！你马上将他放了！若他死了，别怪我们翻脸！” 阿语得冷笑着说：“翻脸？好啊！那就翻脸！你们西夏如今已经被大周收复了, 若不是我大辽出手帮你们，你们能绑架到大周的太子与皇子吗！” “唔唔唔——” 男人脸色憋红，使出力气，拔出了一把匕首。割伤了阿语得的手腕。 阿语得被迫松开了手，并且后退了好几步。 “将军，陈老大他们骗了我们！那三个孩子没有一个是大周太子，也不是大周的皇子！他们只是官宦子弟！” 跟过来了解情况的陈老大顿时变了脸色, 立即转身跑了。 陈老二守在三个孩子的身旁，一看到陈老大慌张奔回来，立刻站起来。 “快跑！” 陈老大大喊一声。 装昏迷的林璟瞬间睁开眼睛。 事情发生得突然，出乎林璟的意料。 林瑒与大皇子也睁开了眼睛。大皇子一脸紧张无措的看向四周，目光最后落在林璟的身上，出声问：“逃、逃跑吗？” 林璟冷静的开口叫道：“陆兄。” 躲在暗处的陆玄当即现身，快速将情况告诉他们：“他们知道了你们的身份。现在怎么办？” 另外两个男人对于这突发的情况震惊了一下后，快速拔刀朝陆玄砍去。并且大声喊人：“有人来救他们了！” “杀了他们。”林璟面色从容，语气平静地命令陆玄。 陆玄拔出了短剑，身手矫健的避开了两个男人的袭击，并反手利落的割伤了一人的脖子，令其浑身剧烈颤抖，倒在地上。 明明是第一次杀人，陆玄却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动作麻利的杀掉另一人。 再一次见到这种杀人场景，大皇子心里仍然感到恐惧害怕。他缩了缩身子，靠近林璟，挨着对方。 林瑒也默默地贴近了林璟。 陈老大跑到了陈老二的身边，两人拔出了刀，护在林璟他们的身旁。 李氏的人赶回来一看此场景，顾不得思考，赶紧拔刀冲向陆玄。 阿语得没想到出现一而再的意外。另外两个辽人低声问他：“我们要过去帮忙吗？” 阿语得看向林瑒，皱起了眉头。 按理说，吃了迷药，这三个孩子至少要昏睡一日，他们怎么都醒了？ 盯着那三个孩子，阿语得心里越发觉得古怪。尤其是林璟，三个孩子里就属他面色最平静。见到如此血腥的场景，竟然如此淡定，不正常！ “过去，将那三个孩子带走。”阿语得出声命令身边的人。 “是！”两个辽人朝林璟他们靠近。 林璟望向那两个走过来的辽人，开口对陈老大与陈老二说：“解决他们。” 陈老大与陈老二没有犹豫。他们听从林璟的命令，朝那两个走来的辽人动手。 见状，阿语得骤然转身逃走。 “哥，他跑了。”林瑒告诉林璟。 林璟挣脱了绳子，解开大皇子的手脚，告诉他：“吹哨。” 大皇子顾不得活动酸疼的手脚，赶紧拿出哨子吹响。 陆玄已经杀完了李氏的人，正准备帮陈老大他们杀那两个辽人，林璟指了个方向对他说：“跑了一个。” 陆玄当即跑去追阿语得。 阿语得听到哨声便知道大事不妙，一边跑，一边发出信号，让辽军知道。 后面是清兰山，有周军把守，前面是石头山，有辽军把守。现在就看两边人谁来的更快了。 刚发出信号，阿语得就被陆玄从身后踹了一脚，直接撞到了前面的树，瞬间晕了过去。陆玄面色冷酷，一剑刺穿对方的心口。然后利落的拔出剑。确定对方已经断气，陆玄这才转身回去。 陈老大与陈老二本来分别对付一个辽人，其中一个辽人发现陆玄去追杀阿语得后，马上放弃打斗，转身去追陆玄。 剩下一个辽人应付陈老大与陈老二，快要应付不过来了。 陆玄折返回来的时候顺手杀了这个跑过来的辽人。 等他回到现场的时候，陈老大与陈老二已经练手杀死了那个辽人。 “现在怎么办？”陆玄擦了擦脸上的血，出声问林璟。 林璟告诉陆玄：“演一场戏。陆兄来追杀我们，陈家兄弟带我们逃。” 陈老二指着林璟他们说：“可是你们三人……” 林璟看了眼大皇子，对他说：“你留在这里，等待我军出现。” 大皇子愕然，愣了一下。 看到陈老大来到林璟的面前，将林璟背起来。他才反应，出声问：“我不用跟着你们了？” 林璟点头，对陈老大与陈老二说：“若是他们问起，就说大皇子在路上受伤，你们来不及带走他。” “明白！”陈老大与陈老二点头。 让大皇子一个人留在这里，跟一群死人为伴，他如何能接受。 “带上我！我、我不想留在地……”大皇子僵着脸对林璟说。 林璟看向陆玄：“陆兄留在此陪着大皇子，等长青带人赶到，你再来追我们。” 陆玄颔首。 大皇子松了口气，顿时没有那么惶恐了。 在他们离开后，大皇子对陆玄说：“你、你过来点……” 陆玄走到了大皇子的身旁，笑着说：“殿下莫怕。” 月光照在陆玄的脸上，明明是一张俊美的脸，笑容明媚，犹如春光。可是大皇子却莫名感到背后发寒。他咽了咽口水，低声问陆玄：“你是什么人？” 当初林瑒说陆玄是随从，大皇子就有些不相信。今日林璟亲口喊陆玄为陆兄，证明了陆玄的身份绝不是仆人！ 陆玄轻声说：“未来的武状元。” 大皇子：…… 以陆玄的武艺，没准还真的能考上武状元。 “你跟林家兄弟如何相识？”大皇子好奇问。 陆玄笑着说：“林瑒弟弟带人去星州做地震逃生知识演讲时认识的。觉得有趣，便结交了。能够认识他们，真是三生有幸！” 大皇子正准备问下去的时候，长青带人赶到了。 陆玄三言两语简单将情况告诉长青后，马上去追林璟他们。 长青派人将大皇子送回了城内，然后按兵不动。等待信号。 第63章 你懂我意思吧 “陛下, 是信号！” “马上带人过去接应！”李友寒沉着脸命令手下。 “遵命！” 陈老大与陈老二发现前方有火光，背着林家兄弟往那个方向奔去。 很快，两边人遇上了。 “什么人！”李氏的人将刀剑对准陈老大他们。 陈老大出声言道：“我们是陈双！周人在后边追我们！” 陈双是陈老大与陈老二兄弟二人的代称。 李将军立马知道了他们的身份, 当即说道：“快过来！保护他们！” 当陈老大与陈老二来到他们身边的时候，李将军盯着他们背上的孩子问：“他们的身份是？” “大周太子与二皇子！我兄弟二人来不及把大皇子带走……” 陈老二话音刚落，陆玄忽的出现。 见状，李将军马上让人护着陈老大他们离开, 自己带着部分人留下在此拦着陆玄。 陆玄挑了挑眉，开始动手。 夜风吹过, 乌云遮住了明月。 打斗了一刻钟, 李将军意识到陆玄是位绝顶高手, 眼看不少人被他杀掉了。李将军决定不再留下来，让人拖着陆玄，他趁机逃离现场。 “陛下, 他们回来了。” 闻言，李友寒转过身。 陈老大与陈老二背着林家兄弟，身边护着一群人，来到了李氏扎营的地方。 “陛下！” 陈老大与陈老二将林瑒与林璟放下来，朝李友寒行礼。 李友寒先看了眼林瑒跟林璟，发现陈家兄弟身上有血迹, 他沉声问道：“发生何事？” “赵副将带我们出城后，发现三个辽人在后边跟踪我们。之后赵副将允许他们跟着，谁知今晚赵副将跟辽人发生了矛盾，两边正准备动手的时候，周人出现了。赵副将让我们带着大周太子与皇子先逃，然后……” 陈老二说到这里，李友寒已经明白了, 他皱着眉头问：“辽人为何跟踪你们？” “小人不知……”陈老大与陈老二同时摇头。 李友寒的目光落在林璟与林瑒身上。这两个孩子好容色，眉眼相似，一看就是兄弟。他问陈家兄弟：“哪位是大周太子？” 陈老大指着林瑒与林璟说：“这位是大周太子，那位是大周二皇子，至于大周的大皇子，有人在追我们，带上他我们逃不了……” 李友寒点头，对他们言道：“你们做得很好。回国后，朕必定重赏你们！” 陈老大与陈老二一脸激动的回应：“多谢陛下！” 李友寒转身命令其他人：“马上离开此地。” 有人提醒道：“陛下，李将军他们还没回来……” 李友寒语气冷淡地言道：“朕知道。留下两人，若李将军回来，让他带人往辽军那边引。” 辽国皇帝说过，绝不会派出辽军帮他们。如今身后有周人追踪，他们必须要立马离开此地。 “遵命。” 一群人开始行动。 林瑒看向林璟，林璟对陈老二使了个眼色。 陈老二默默将另一种药粉弄到地上。 李友寒居高临下的看着林璟与林瑒，倏然一笑，缓缓言道：“伺候好他们。” 随后，林璟与林瑒被人捆绑起来了。 等李将军回来的时候，留下来的两个人将李友寒的意思告诉他。李将军只好带着人企图将陆玄往辽军驻守的地方引去。 陆玄追到此停下了脚步，他拿出小竹筒，将发光的小虫子放飞，小虫子往另一个方向飞去。陆玄朝那个方向追踪。 刚追出一段路，陆玄便发现小虫子不动了。 陆玄当即发出信号，让长青他们追过来。 李将军带着人跑了一段路，发现身后一直没人追踪，生怕陆玄跟丢了他们，故意放慢了速度。谁知，乍然听到一声响动。 “不好！那是陛下他们逃离的方向！快调头回去！” 李将军脸色大变，带着人往回赶。 长青接到信号，马上带人冲过去。 两边人在半道上相遇，李将军指着长青他们大声喊道：“杀！” 长青做了个手势，开口命令：“一半人留下，其他人跟着我！” 长青带来的人数是李将军所带人数的五倍。李将军他们被拦了下来，与周军打斗。 陆玄一边追李氏，一边放信号。 李友寒面色阴沉，让人分成五路，引开身后的人。现在不到百人保护他。 陈老大与陈老二抢了侍卫的活，他们背着林璟与林瑒，跟着李友寒逃走。 发现身后一直有响声传来，越来越近，李友寒让剩下的人分成了两路。 如此逃了一段路，李友寒发现身后的响声就跟索命的恶鬼一样对他们穷追不舍，他意识到不对劲，突然停了下来。 这时候，林璟出声命令陈老大与陈老二：“跑！” 陈老大与陈老二立马调头往回跑。 身边的侍卫愣了一下，没有迅速拦住他们。 “废物！拦住他们！”李友寒大怒。 等侍卫反应过来的时候，陈家兄弟背着林瑒与林璟已经跑出了队伍。 林瑒与林璟的绳子，已经被陈家兄弟做过手脚，可以轻易挣脱。林璟掏出一包东西，朝身后的人洒出粉末。 林瑒掏出火折子吹了吹，燃起火后往身后一丢。 空气之中顿时发出爆竹般的动静，迫使侍卫停下了脚步。 李友寒双手攥成拳头，咬牙切齿地言道：“走！” 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李友寒万万没想到，陈家兄弟竟然敢背叛他！也许从一开始，收到成功绑架大周太子与皇子消息的时候，对方就给他下了圈套。 陈家兄弟带着林瑒与林璟跑了一段路，便遇到了陆玄。 林璟指着方才的方向，告诉陆玄：“那边！人数五十人。” 陆玄兴奋起来，以追快速度朝李友寒逃走的方向追去。 李友寒觉得自己遇到了索命的恶鬼，眼睁睁看着陆玄杀光了他的精兵。他不停的发出信号，让跑去各路的人赶回来救他，奈何已经来不及了。 “你、你要什么、只要你放了朕、朕都给你……” 陆玄轻笑一声，抬脚踹倒对方，拿出绳子动作麻利的将李友寒捆绑起来，并且用手绢堵住了对方的嘴巴。 长青刚跟林璟他们碰面，便遇到了从各个方向赶过来的李氏手下。 他让人保护好林璟与林瑒，然后拔出长剑，向这些人出手。 这一夜，风云变幻，惊心胆战。 辽军一直没有出手帮助李氏。 最终，李友寒被抓。其余孽都被剿灭。 大皇子待在军营里，不敢睡觉，一直在等待消息。 见到林瑒回来，他大喜的跑过去抱住了对方。 林瑒笑起来，声音清脆。得意的告诉大皇子：“逆贼李友寒已经被抓。怎么样，厉害吧？” 大皇子激动地拍了两下林瑒的后背，然后放开他，急切地问：“令兄呢？” “他去沐浴了。我要先吃点东西，再去沐浴，然后好好睡一觉。”林瑒高兴地说。 大皇子放心了，他握着林瑒的手，开口说：“你不知道，我一直在担忧你们。幸好你们平安无事……” “你小瞧我们兄弟二人了。我们可是得神仙保佑的！不会有事！”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危险后，林瑒极其享受成功的喜悦。 大皇子点了点头，好奇问：“你们怎么知道自己得了神仙保佑？” 林瑒抓起一个饼开始吃，没有回答大皇子。 大皇子一眼不眨的看着他。 林瑒吃完了一个饼后，喝了好几口水。大皇子再次问道：“方才你说你们兄弟二人得了神仙保佑，这是怎么回事？” “与你无关。”林瑒又拿起了一个饼吃起来。 大皇子：…… 想到什么，大皇子欲言又止盯着林瑒看了一会儿。 等林瑒吃完第二个饼，大皇子低声说：“你们兄弟二人真聪明。尤其是令兄，他将来一定会成为宰相。” 林瑒正准备喝水，忽然扭头看向大皇子。 不知为何，明明林瑒一脸天真，可是他的眼神却让大皇子感觉有些不安。 林瑒用陈述的语气说：“你在试探。” 大皇子僵着脸，心里顿时紧张起来。 “我、我……” 林瑒伸出手，搭在大皇子的肩头，面色认真地说：“你日后小心点。莫要生出复杂的心思。” 大皇子面色瞬间发白，神色惊恐地看着林瑒，后退了几步，远离对方。 他一脸戒备地问林瑒：“你、你想干什么？” 林瑒笑了笑，告诉他：“等你长大一些，自然明白我的意思。” 大皇子：…… 虽然听不懂林瑒的话，但这不影响大皇子产生巨大恐惧。 随便吃了两个饼后，林瑒拍了拍手去沐浴。 林瑒离开后，大皇子松了口气，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心口。 谁知，林瑒突然折返回来，吓到了大皇子。 林瑒对大皇子说：“回去之后，你可要小心说话。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自己想清楚。” 大皇子：…… 好、好可怕！ 林瑒又问了一句：“你懂我意思吧？” 大皇子：…… 他面色发白，怯怯的摇头。 林瑒一脸嫌弃的说：“我哥说的话，就是我说的话，你明白吗？” 大皇子：…… 他似乎明白了林瑒的意思。 “可明白？”林瑒再次问。 大皇子咽了咽口水，怯怯的点头。 林瑒满意颔首，转身离开。 第64章 不干了 太子、二皇子、韩小郎君一直在担忧林璟他们的安危。 这一日, 他们用过晚膳后各自回屋休息。 倏地，唢呐声一响，令使团上下激动。 “是我师父！他们回来了！”韩小郎君冲出屋子, 欣喜的跑出去。 太子与二皇子也从屋里跑出来。 礼部侍郎正在写检讨书，乍然听到唢呐声，令他手一抖。原本他以为是韩小郎君在练习吹唢呐。可听了一会儿发现并不是。 “这是——林二郎！” 礼部侍郎连忙起身，赶紧出去看看。 见到林璟、林瑒、大皇子安全无恙的回来, 礼部侍郎等人双眼发红。 太子与二皇子、韩小郎君凑到林家兄弟面前，抢着拥抱他们。 大皇子站在一旁, 显得有些孤单。 礼部侍郎走上前, 关切的询问大皇子：“殿下可有受伤？” 大皇子摇头, 出声回应：“并没有受伤。” 太子他们已经开始向林瑒他们追问被抓之后发生的事情。 林瑒指着大皇子说：“让他来告诉你们吧。” 礼部侍郎的眼角微微抽搐。 怎么感觉被抓了一遭，回来之后，林瑒比之前更嚣张膨胀了呢？ 偏偏大皇子很听从林瑒的话, 开始讲述被抓之后他们的经历。 礼部侍郎看看林璟，对方笑得温柔乖巧。他又看看林瑒，对方小眉头上扬，一脸傲然。再看看大皇子，正一脸认真的讲述这些天的经历。 礼部侍郎倏然笑起来。看到他们这几个孩子平安无事，好好的, 礼部侍郎觉得天也晴了，雨也停了，世界又变得美好了。 这一晚，林瑒吹了很久的唢呐。礼部侍郎难得很容忍。 使团的其他官员实在是受不了了，跑来找礼部侍郎，委婉地出声让礼部侍郎过去让林瑒停止吹唢呐。 礼部侍郎笑着言道：“平安归来，值得庆祝, 随他们玩乐吧！” 其他人只好闭嘴。 第二日使团出发回京的时候，林瑒又吹起了唢呐。一曲毕，又接着来一曲。令使团的人觉得痛苦。 礼部侍郎见林瑒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好打马来到马车旁边，冲车里叫道：“林二郎！” 林瑒停止了吹唢呐，探头出来看礼部侍郎。 礼部侍郎告诉他：“差不多行了。” 林瑒挑眉问：“赵侍郎这是对我吹唢呐此行为不满？” 你懂就好。 心里这么想，面上却不能如此回应。赵侍郎笑呵呵地言道：“非也。本官是心疼林二郎。昨晚吹了这么久，今日又吹，怕是累了吧。” “我不累。”林瑒说完，将唢呐对着礼部侍郎吹起来。 礼部侍郎：…… 回京之后，一定要找林淼谈谈林瑒的问题！这小子实在是太可怕了！ 今日的林淼气疯了。 皇帝乐呵呵的在早朝上夸赞林瑒，打算封赏林瑒与林璟。林淼这才知道这段时日林家的两个孩子遇到了危险！ 屯田郎中刚从星州回来，并不知晓林家的事情。下朝后，他笑着转身正准备恭喜林淼，夸赞林家的两位郎君英雄少年。发现林淼脸黑如墨，阴沉极了。屯田郎中惊讶，转头看向虞部郎中低声询问：“为何林郎中看起来心情不好？” 不应该啊！两位林家郎君小小年纪便立下大功，抓到了逆贼李氏，如此英勇，令人敬佩又羡慕林家有这样的后辈。为何林淼心情不好呢？ 虞部郎中小声地告诉他：“林郎中甚是宠爱其子，听闻其子身子不好……” 接着，虞部郎中将之前林淼与保章正打架的事情告诉了屯田郎中。 屯田郎中听得津津有味，觉得有趣。 林淼可不管同事就站在一旁谈论他，站在大殿里不肯离开。 韩宰相早就预料到了林淼的反应，他走到林淼的面前，语重心长的言道：“林郎中可有真正了解过两位林家郎君？” 心情愤怒的林淼怔然，皱着眉头盯着韩宰相，沉声问道：“两个孩子是下官看着成长的，韩相认为下官不了解他们？” 韩宰相意味深长的说：“林二郎曾说，要当治国良医，雄心壮志。能做出如此英勇的事情，倒也不奇怪。” 林淼双手攥成了拳头，问韩宰相：“韩相之意，难道此事是孩子们出的主意？” 林淼觉得，此事肯定是皇帝韩宰相搞出来的。没有皇帝的允许，谁能够调动兵马！他才不相信两个孩子能搞出这么大的事情。 皇帝趁着林淼与韩宰相交谈的时候，悄悄地带人离开大殿。 虞部郎中与屯田郎中一直待在殿外等林淼出来，一刻钟后，他们见到人出来了。 林淼的神情凝重，一副深思的模样。怒意已经消失了。 屯田郎中与虞部郎中互视一眼，虞部郎中摇了摇头，原本准备好的安慰之言看来用不上了。 使团回京当日，皇帝高兴极了。特地让殿前都指挥使去迎接他们。 韩宰相什么事都没干，特地守在御书房里。 看到人出现了，韩宰相目光深邃的打量着林家兄弟，看完他们，才关注自己的孙子。 韩小郎君目光灼灼的看着韩宰相，韩宰相对他露出慈祥的笑容，无声夸赞。 韩小郎君心情愉悦，嘴角上扬。与林瑒他们一同向皇帝行礼。 皇帝先是夸赞了一轮太子、大皇子、二皇子，这才开始夸赞林瑒与林璟。 夸起林家兄弟，皇帝就滔滔不绝，越说越兴奋。 韩宰相看不下去了，出声咳了咳，提醒皇帝适可而止。 皇帝这才换了个人夸赞，开始夸赞韩小郎君。 其后，皇帝又夸赞了陆玄与长青。然后对太子等人言道：“你们兄弟三人辛苦了。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太子等人点头，离开了御书房。 皇帝又对韩小郎君说：“韩家小郎君也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改日朕定会好好奖赏你们！” 韩小郎君喜悦的离开了。 皇帝又挥了挥手，让其他宫人退下。御书房里剩下长青、陆玄、林瑒与林璟，还有韩宰相没有离开。 皇帝不再克制自己的兴奋之情，立马询问林瑒是怎么跟辽国皇帝谈的。 除去假身世这件事，林瑒将自己当时与辽国皇帝的谈话内容如实告诉了皇帝。 “我告诉耶律裴，以我之才，若他错过，将错失天下。我就是辅佐他统一天下的稀世奇才。若他不信任我，我将来就去辅佐其他国家，让其他国家统一天下。” 听到这里，韩宰相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别说，林瑒的话的确充满了很大的诱惑。但凡有点野心的君主，谁能够拒绝统一天下如此大的诱惑呢！ 林瑒小小年纪，就能从容淡定的吹牛逼对一国之君画大饼，还真是挺有本事的。这世上有几人，能有如此胆量去对一国之君画大饼哄骗对方。林瑒这小子，有勇有谋，的确聪慧过人！ 韩宰相突然有些后悔，当初没有收林瑒为徒。林瑒的性子，若是改一改，将来肯定能够成为一代良相！ 皇帝听完林瑒所言，龙颜大悦，哈哈大笑了好久。 殿前都指挥使在外面守着，听到这笑声，心里好奇极了，不知道里边谈论了什么事情，令皇帝如此大喜。 “陛下打算如何封赏我们兄弟二人？”林瑒问皇帝。 皇帝看向林璟，有些歉意的说：“璟儿想当王爷，朕暂时满足不了，但是当个侯爷还是没有问题的。” 林璟颔首，笑着言道：“我听陛下的安排。” 皇帝满意地点头，伸出手摸了摸林璟的脸蛋。这孩子就是好！善解人意，听话懂事，温柔体贴！最关键的是长得还挺好看！ 皇帝越看越喜欢，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把女儿许配给林瑒与林璟！ 林璟看着皇帝，笑着问道：“陛下有何想法？” 对上这张好看的脸，皇帝没有任何防备与戒心，笑呵呵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朕想把公主赐婚给你们兄弟二人。” 韩宰相惊讶地看着皇帝。总算有点脑子了！让林家兄弟尚公主，将来这两兄弟就会尽心尽力的辅佐太子，帮助太子治理好大周！ 林瑒愣住了，此时的他就像一个普通孩子，面色惊讶，甚至有些无措，他转头看向林璟。 韩宰相铺捉到这个细节，眯着眼睛，若有所思。 林璟笑容不减，缓缓回应道：“陛下又忘了。先前你在梦里说过，日后让我潜心修行，怎能尚公主。至于瑒儿，姻缘天注定，待他长大之后会遇到他的良人。” 皇帝这才改口说：“还真是如此……” 林璟提起了李友寒，询问道：“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逆贼李友寒？” 皇帝冷哼道：“自然是处斩！” 林瑒开口说：“我觉得应该将其关在寺庙里。天下人都会觉得陛下乃仁慈之人。如此，也能够引出其他余孽。” 皇帝眼睛一亮，夸赞道：“瑒儿聪慧！” 把人杀了，只不过是给大周找回了面子。但是把人留下来，可以引出其他余孽，一旦这些人来救李友寒，就能将其抓获。而且，天下人还会夸赞他是一位仁慈宽容的皇帝！这多好！ 林瑒又对皇帝说：“陛下封赏我哥为侯爷，能否封赏我当个正一品官？” 韩宰相没忍住，突然干咳起来。 你小子还真是不客气！人不大，胃口还不小！一开口就要当正一品官！韩宰相在庙堂上混了四十多年，才混到这个位置。林瑒一个未满十岁的孩子刚踏入庙堂就想登上高位，做什么美梦呢！ 韩宰相生怕皇帝会答应林瑒，正准备出声劝劝。 林瑒面色认真的跟皇帝解释道：“陛下，我已经跟耶律裴说过。将黄金万两给陛下，换取官职。有了权力之后，安排辽国细作到我身边做事，如此耶律裴才会越来越信任我。现在，我不单将黄金万两上交给陛下，还设套抓获了逆贼李氏，难道当不起一品官员的位置？” 韩宰相：…… 你小子一踏入庙堂就站这么高，也不怕摔个大跟斗。 虽然林瑒所言有理，可是韩宰相还是认为正一品的位置实在是太高了，林瑒根本站不稳。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到时候林瑒肯定会成为众人监督的重点对象。 皇帝没有看韩宰相，而是询问林璟：“璟儿觉得让瑒儿任何职位合适？” 韩宰相嘴角下拉，目光幽深地盯着皇帝。 林璟转头看向韩宰相，轻声言道：“不知韩相认为瑒儿任什么职位合适？” 皇帝这才转头看向韩宰相，面色有些不太自然，不敢与韩宰相对视。 韩宰相呵呵一笑，语气淡漠地言道：“林二郎年纪尚小，虽然立功，但是一下子站在这么高的位置，必当成为众人监督的对象。” 林璟点头：“韩相所言有理。瑒儿，要不换个官阶？” 林瑒轻呵一声，斜眼看韩宰相，出声说道：“既然韩相如此认为，那我就委屈委屈自己，先当个正二品官吧！” 韩宰相：…… 韩宰相板着脸跟林瑒争论起这个问题。 争来争去，最后林瑒态度坚定的说：“正四品官！再低我就不干了！” 韩宰相：…… 斯文如他，生平第一次想对一个孩子动粗。 皇帝见状，连忙出声哄林瑒：“好好好，正四品就正四品！” 韩宰相气得甩袖，沉着脸不再说话。 他怀疑林瑒其实一开始就是打算要正四品官的。 林璟咳了咳，轻声说：“陛下，我有些累了。” 皇帝立马言道：“朕这就让人带你去休息。” 林璟说：“离家多日，家中亲人必定为我们担忧。” 皇帝反应过来，把殿前都指挥使叫进来，让其护送林家兄弟回家。 林瑒与林璟要走，长青与陆玄自然也要跟着离开，剩下韩宰相，目光幽深莫测的盯着皇帝。 皇帝突然有些不自在，假笑着言道：“瑒儿这孩子性子便是如此。这盘棋已经开局了，若瑒儿真的不玩了，岂不是功亏一篑。一切都是为了大局，为了收复失地。这些道理韩相也知晓。” 韩宰相皮笑肉不笑的说：“陛下如此信任林家两位郎君，就不怕有朝一日被他们反咬一口？” 皇帝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不敢置信的看着韩宰相。 他从来没想过林瑒与林璟会背叛他。 皇帝讪讪的说：“韩相过虑了。璟儿与瑒儿都是好孩子，他们如此爱国，岂会做出不忠不义的事情。” 韩宰相淡淡的言道：“既然陛下说是臣多想了，那便是臣多想了。臣告退。” 说完，韩宰相转身离开。 皇帝：…… 这老家伙怎么生气了。要不要哄哄？ 思考了一会儿，皇帝放弃了哄韩宰相的想法。 吴管事与林夫人得知使团回京后，快速搞了个欢迎仪式，等待林瑒与林璟回家。 “夫人，好大的阵势！”吴管事一直守在大门外面，见到禁军出现，他一脸吃惊。 林夫人立马从里边走出来。 殿前都指挥使做了个手势，让队伍停下来。 马车停下，林瑒先跳下马车。长青放下木板后，将林璟推下来。 林夫人与吴管事等人顿时眼红了。 “哎哟，郎君啊！都瘦了！”吴管事心疼极了，赶紧凑过去。 林夫人心里亦是心疼林璟，可她走到了林瑒的面前，弯下腰温柔地关心林瑒：“瑒儿在外面吃苦了？” 林瑒笑嘻嘻地摇头：“婶婶，我们在外面玩得很开心！” 林夫人一脸无奈，轻声说：“可让我们担忧了。回来了就好！” “郎君在外吃了不少苦吧？瞧这小脸，瘦成了什么样。”吴管事想摸林璟，又不好意思伸出手。 林璟伸出手，握住了吴管事的手，笑着言道：“在外面这段时日，每日我都会想念你们。吴叔，我想喝你泡的茶了。” 闻言，吴管事精神起来，马上跑回去拿茶水。 林璟笑如春风，那双似水涟漪的眼眸，如同星辰般灿烂动人。 林瑒对殿前都指挥使说：“徒儿可要进府喝杯茶？” 殿前都指挥使的眼角微微抽搐，连忙摇头：“多谢师父，不必了。” 他可不想喝林家的茶水。 将林家兄弟安全送到林家后，殿前都指挥使带着人收队回宫。 陆玄欣赏着林家挂在门口的欢迎横幅，夸赞道：“真有意思。” 这一下午，林淼心不在焉，根本没心思干活。 虞部郎中看不下去了，出声对其言道：“要不，请假回家吧？” 屯田郎中点头，对林淼笑着说：“是也。早些回去吃团圆饭。” 林淼得到了他们的支持后，直接把手头上的工作放下来，跑去请假出宫。 林家此时充满了欢笑声，林瑒、陆玄在陪陆夫人、吴管事等人聊天。 林淼走到正堂外面停下了脚步，偷偷瞄了眼里边。没见到长青与林璟，他皱了皱眉头。 陆玄注意到了林淼，还以为对方会走进来，没想到对方转头离开了。他心里诧异，却没有多想。 林淼拉了一个仆人，让仆人跟着他去林璟的院子。 他先让仆人进去，把长青支开。 看到长青离开了院子，林淼这才走进去。 林璟刚沐浴完，正懒洋洋地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林淼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柔和起来，他静静地看着林璟。 感觉到什么，林璟睁开了眼睛，转头看向院门的方向。 被发现后，林淼面色突变，忽的伸出手捂住了心口，浑身剧烈颤抖，然后摔倒在地。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见状，林璟脸色大变，开口叫道：“长青！” 可惜长青不在。 没有人出现，林璟骤然起身，快速朝林淼跑去。 听到脚步声，林淼睁开眼睛，正好看到林璟跑过来这一幕。 林淼：！！！ 林璟看到他睁开眼睛，突然冷静下来，停下了脚步。清澈如水的眼眸，目光深深地凝视着林淼。 “爹。谁教你这么做的？”林璟平静的问林淼。 林淼根本不会想到用这种方法试探他。 林淼张了张嘴巴，忘了爬起来，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林璟，震惊不已。 “你、你的腿、没事？” 林璟沉默。 林淼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他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林璟说：“你骗我们！” 这一刻的林淼，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做梦。 他的乖儿子，怎么会装残疾骗人呢？ 喉结蠕动了两下，林淼用一种不敢置信又陌生的眼神看着林璟，低声问：“你、你为何要这样做？” 长青回来的时候，见到这一幕，一脸慌张。 完了完了！怎么会这样！ 林璟再次问道：“是谁让爹试探我的？” 现在的林璟，虽然是一副童颜，可是那双眼神，却深沉的令人看不透。林淼忽然有些心慌，不知为何，他生出了几分恐惧。 “你、你……” 一时之间，林淼僵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璟叹了口气，神色无奈地言道：“我的腿的确没事。我一直把这当成一个游戏。” 为什么要装残疾，林璟从一开始就想把自己摆在一个弱者的位置，让人对他没有防备与戒心。以便日后遇到危险之时，能够出人意料摆脱困境。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戳穿了。试探他的，是他从来没有防备过的人。说实话，林璟心里意外又有些失落。 林淼一脸不解，低声问：“游戏？装残疾这有什么好玩的？” “因为我懒得走路。”林璟说。 林淼：…… 震惊过后，林淼突然冒出了火气。他气愤的指着林璟骂道：“你把我们当成了什么！傻子吗？” 林璟摇头，回答林淼：“你们是我最信任的人。我知道，无论我做什么，你们都会爱护我。我亦是如此。爹，你是最好的父亲。我很爱你。” 林淼：…… 脸上的怒意顿时消失不见，林淼面色有些不自然，他撇开头，轻哼一声。 林璟又说：“其实我这么做也有赌气的意思。爹离开阳州赴任前，对我如此凶，罚我跪祠堂。让我心里很难过，当时我以为爹不再疼爱我了。所以我才会这么做。我想看看，在我腿残之后爹还会不会疼爱我。” 林淼哪里还有怒意，心情复杂极了。他走到林璟的面前，弯下腰伸手摸了摸林璟的脸，叹气道：“傻孩子。你是爹的孩子，无论变成什么样，爹永远都会疼爱你。你娘亦是如此。其实说完罚你跪祠堂的话后，当时我就后悔了。离开阳州这一路上，我都在后悔，心疼你……” 林璟笑着抱住林淼。 林淼轻轻地抚摸他的后背。 长青：？？？ 这就过去了？ 他还以为林淼会动手打一顿林璟，亦或是狠狠惩罚一顿。谁知，林璟三言两语就打消了林淼的怒意。 随后，林璟从林淼口中得知了是韩宰相怂恿林淼来试探他的。 林淼皱着眉头说：“这么多人被你骗了，若有他人戳穿，你就是欺君了。” 林璟低声说：“只能一直演下去了。” 林淼的眼角抽搐起来。问林璟：“你想一直欺君？” “日后寻到合适的机会，我会站起来的。”林璟告诉林淼。 林淼无奈地说：“也只能如此了。” 随即，林淼看长青的眼神变得不善。 长青：…… 他讪讪一笑，对林淼解释道：“小奴的主子是郎君……” 林淼呵呵一笑，讥讽道：“你倒是挺忠心的！” 虽然不爽，但是林淼并没有责罚长青。 晚上，睡前的时候，林淼思来想去觉得不对劲。 “怎么了？孩子平安回来，为何你晚上总是一副不高兴的模样？”林夫人掐了掐林淼。 林淼憋不住，把今日发现的事情告诉了林夫人。 林夫人虽然吃惊，却并不生气。 林淼若有所思的说：“我越想，越觉得璟儿不简单。” “怎么？你宁可相信一个外人的话，也不愿意相信我们自己的孩子？”林夫人不高兴的掐了一把林淼。 林淼抖了抖身子，回应道：“我当然更相信璟儿。只是我总忍不住多想……” “想什么想，睡觉！不睡觉，你就出去赏月。”林夫人翻了个身，背对着林淼。 林淼摇了摇头，掀开被子坐起来。 林夫人惊讶，回头看他：“你还真的出去赏月？” “我这心里不踏实。出去静静。”林淼说。 林夫人将他拉回来：“你有什么不踏实的？难道你怀疑璟儿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林淼反驳：“当然不是！有件事你不知道，逆贼李氏是璟儿跟瑒儿设套抓获的。” 闻言，林夫人大吃一惊，接着笑出声来：“孩子们聪明，小小年纪便立功，这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啊！他们也是的，今日回来都没有提一提。” 林淼：…… 接着，林夫人追问道：“快说说孩子们用了什么方法抓获逆贼李氏的？” 林淼哪敢说出来啊。把详情说出来，林夫人还要不要睡觉了？肯定会一阵后怕。 “你明日自己去问孩子吧！我出去赏月，你睡觉吧！”说完，林淼站起来，摸黑拿了一件长衫披着走出屋子。 林夫人冲他说道：“夜里风大，别在外面待这么久。” “知道了。”林淼回应。 这一夜，林淼在院子里踱步到丑时三刻。他回想了很多事情，越想身子越冷。 最后，他折断了一根树枝，低声说：“罢了，我想这么多干什么。” 这世上，总有些人比较特殊。只要不害人，不做恶，不行坏事，管这么多干什么！ 再说了，林璟小小年纪就懂得行善事。林淼觉得林璟更像是被神仙上身了。这是福气！ 思及此，林淼忽然就想通了。高兴地笑了一会儿，然后回屋睡觉。 韩宰相却睡不着。自他下班回家后，韩小郎君高兴地吹唢呐给他听。韩宰相听了一会儿实在是受不了，让韩小郎君讲述在外的事情。韩小郎君讲了两个时辰，终于把此行经历讲完了。韩宰相让人抱他回屋休息，自己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沉思。他总觉得，林瑒与林璟在背后做了什么其他人不知道的事情。否则辽国皇帝怎么会如此信赖林瑒呢？ 过了丑时，实在是屡不清楚，韩宰相这才闭眼休息。 皇帝要封林璟为长灵侯，任命林瑒为环卫官中的左监门大将军，翰林学士院炸开了。 他们认为林瑒与林璟虽然有功，却无法得到这么高的封赏。尤其是林瑒，未满十岁便胜任正四品实权官位，难以让人接受。翰林学士院一群人全都反对了皇帝的旨意，拒绝草拟圣旨。 皇帝觉得很没有面子。 若是从前，这群翰林学士院的人不同意那就不同意呗。皇帝也就放弃了。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林瑒与林璟在背后做了这么多事，布下大局，若是止于这一步，接下来的棋局如何下？ 皇帝把韩宰相叫来御书房，将情况告诉对方。然后询问韩宰相，能不能帮帮忙，去劝劝那群人。 对此，韩宰相语气淡漠地言道：“他们反对，很正常。让一个不满十岁的稚子担任正四品的左监门大将军，听起来就像个笑话。” 这种情况，韩宰相早就预料到了。 皇帝面色微顿，无奈地说：“可朕已经答应了瑒儿。瑒儿的性子韩相也了解一二。若他真的不干了，那这局棋怎么下？” 韩宰相沉默。 皇帝腆个笑脸对韩宰相说：“韩相若是去劝劝他们，他们必定会给韩相一个面子。” 韩宰相呵呵一笑，甩袖言道：“他们连陛下的面子都不给，臣何德何能能够让他们给臣这样的面子。恕臣无能为力。臣还有事要处理，先告退了。” 言罢，韩宰相立马撤退。 皇帝：…… 这老家伙！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皇帝叹了口气，一脸愁苦的神情。 思索了半日，皇帝把其中一位知制诰叫到了御书房，暗示对方，若是不同意草拟圣旨，就让其回家种田。 李知制诰听出皇帝的威胁后，冷笑一声，挺直身板硬气的对皇帝说：“臣就是不同意！若陛下执意要下诏如此封赏林家兄弟二人，臣愿意辞官归乡！” 来啊！谁怕谁！ 若皇帝当真要如此行事，到时候定会被一群文官唾骂！ 皇帝：…… 当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朕啊！ 若是以往，皇帝肯定会哄一哄这些臣子。 现在，为了大局，他摇了摇头，对李知制诰言道：“既然李卿家如此思念家乡，朕也不是那种不体谅的人，那就准了你的请辞。” 李知制诰：？？？ 陛下，你认真的？ 李知制诰懵了。这不对劲啊！ 皇帝挥了挥手，又说道：“早些收拾东西回乡吧！” 李知制诰：…… 皇帝莫不是疯了？ 深吸一口气，李知制诰沉着脸对皇帝说：“多谢陛下体贴臣！” 虽然他是臣，但也是个要面子的人。文人可以穷，但不能丢了傲骨！ 李知制诰黑着脸摘了官帽，离开了御书房。 殿前都指挥使看到李知制诰脱了官帽从御书房里阴着脸走出来，心里吃惊。这是怎么回事？ 接着，皇帝又陆续叫来了其他的几名草拟圣旨的知制诰。 这几位知制诰的态度与李知制诰一样，皇帝心里无奈，挥手让他们回乡，一点都不挽留，也不哄着这几人。 韩宰相听说了这件事后，并没有发表什么想法。 其实，皇帝若是想要随心所欲，尽可以任命听话的人为知制诰。可是这么多年来，皇帝从来没有费尽心思的将舍人院与翰林学士院草拟圣旨的职位换成自己人。说明皇帝很有逼数，知道没有了他人监督，自己可能会乱来。寻常人犯错，还能改过自新。皇帝犯错，国家百姓受难，难以原谅。 皇帝一天内气得七位知制诰请辞，此事立马传到了各位官员的耳中。群臣惊讶，皇帝这是吃错什么药了？有什么重要的圣旨非要下诏。竟然跟翰林学士院的知制诰撕逼成这样。 如韩宰相所料，皇帝最后换了两个肯听自己话的翰林学士任命为知制诰，让他们草拟了封赏林家兄弟的圣旨。至于陆玄与长青，皇帝有意授他们官职，被两人拒绝了。陆玄打算考武状元。虽然林家收留了长青，却从来没有让他入奴籍，长青准备参加科举。皇帝惊讶于这两人的想法，很欣赏他们。既然不要官职，便赏赐了一些钱财给他们。 事情传到后宫，德妃让人去把二皇子叫过来。笑着说：“既然你跟林家两位郎君是好友，过几日你生辰，请他们过来陪你吃顿饭吧！” 德妃要好好认识认识这两个孩子。 二皇子摇头说：“不必了。母妃，我准备了一份礼物送给你。” 德妃惊讶：“为何要给我送礼？” 二皇子认真地说：“在我诞辰之日，是母妃最痛苦的日子。母妃，谢谢你生下我。我要好好孝顺你！” 这话如同一块蜜糖，让德妃心里顿时变得柔软又甜蜜。她眉眼柔和地看着二皇子，伸出手轻轻抚摸对方。笑着说：“懂事了。” “这是林璟告诉我的。他教会了我很多道理。”二皇子告诉她。 德妃笑容微顿。 仔细想想，自从二皇子与林璟相识之后，变得越来越懂事了。德妃觉得自己也许多虑了。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能把二皇子教成这样，林璟肯定也是个好孩子！ “那也要请他们吃顿饭。”德妃想接触一下林璟与林瑒。 “他们怕是没空。”二皇子说。 “为何？”德妃问。 “这几日他们忙着烧窑。听说烧出了天目瓷。”二皇子回答道。 德妃惊讶：“他们能烧出天目瓷？” 二皇子高兴地说：“曜变天目碗我已经看腻了，打算送给母妃。等他们烧出新的天目瓷，会送给我的。” 德妃：…… 什么懂事了，错觉！ 想想自己接触林家兄弟，好像也没什么好处。德妃摇了摇头，懒得再管这些事。 韩宰相上了半天班后，请假出宫去找林瑒与林璟。 来到林家，听说这两兄弟去了窑厂，韩宰相跑去窑厂找人。 林璟见到韩宰相的时候，放下了手里的实验数据，让长青推着他到休息室。 林瑒本想跟着，林璟对他做了个手势，让他继续玩。 韩宰相注意到他们兄弟两人的互动，挑了挑眉。跟随林璟他们来到了一间屋子里。 林璟对长青挥手。长青转身走出去，将屋门关起来。 剩下韩宰相与林璟，韩宰相微笑着对林璟说：“先生。” 林璟笑着回应：“担不起韩相的这声称呼。” “韩某觉得足下担得起。”韩宰相目光深邃地注视着林璟。 林璟开门见山地言道：“韩相试探长青，让家父试探我，是在担忧什么？我对着江山没兴趣。只想救人。” 韩宰相神色惊讶，面色肃然地询问林璟：“所以先生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救更多人？” “知我者，韩相也。”林璟颔首。 此时的林璟，神态一点都不像个孩子。尤其是这双眼睛，眼神如同阅尽千帆的人，深不可测，又满是沧桑。令韩宰相心里震撼。 韩宰相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什么神仙保佑，神仙入梦，教林璟做事。这一切，会不会都是林璟自己编的。抛开这一切，如何解释林璟知道这么多事情？为何会有预知能力？心机为何如此深沉？ 这一瞬间，韩宰相觉得背后发凉。 韩宰相想问林璟，可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令他发不出声音。 林璟浅笑着说：“韩相放心，我所为，皆是为了大周。待到大周收复失地，我便会隐匿避世。至于瑒儿，他会辅佐太子成为一位合格的帝王。为官十载，绝不贪恋权势。” 韩宰相哑然失声，手指头微微哆嗦。 林璟又言道：“若韩相愿意，到时候可随我们一同避世。” 韩宰相张了张嘴，还是发不出声音。 林璟轻声说：“我来自何方，此事只有天知道。不便告知。还请韩相见谅。” 韩宰相屏住了呼吸，脑子里冒出了特别的想法。仿佛他此时此刻面对的并不是一位凡人，而是仙者！ 林璟猜到了他的心思，也作出了回答。韩宰相知道，自己应该适可而止，不能再追问下去。 无论林璟来自何方，有何过往，都不是他能够了解的。 林璟将长青叫进来，对韩宰相笑了笑，离开了屋子。 韩宰相冷汗连连，身子哆嗦了一下，伸出手撑住椅子，大口喘气。现在的他，背后的衣衫都湿了。 皇帝辞掉了几位知制诰的事情，在两日后早朝时果然被人提了。皇帝厚着脸皮，非要说是这些人闹着要辞官回乡。至于原因，一旦涉及封赏下诏等事情，那就轮不到其他人来跟皇帝讨论了。 中书省的官员一直在等韩宰相出声骂皇帝。谁知，韩宰相一点开口逼逼的意思都没有。这件事就这么过了。 三日后，皇帝成功封林璟为长灵侯，任命林瑒为左监门大将军。 成为白衣的李某人，带着其他几名昔日的知制诰寻到了林家，本想跟林瑒讲大道理，劝其拒绝任命。结果林瑒跟他们谈古论今，滔滔不绝。举一反三，将他们说得无言以对。 李某人惊叹于林瑒的才华，这才反应过来，皇帝也许不是疯了，可能是找到了一个稀世奇才，所以才会抛弃他们这些人，执意要任命林瑒为正四品的官员。 林瑒身穿官袍与韩宰相等人一同站在大殿上早朝的时候，成为了众人的焦点。却一点都不慌张，其他人冲他发难，林瑒应付自如。并且扬言，自己只为官十年。 刚开始，很多官员瞧不起林瑒。都认为这是个有点聪明的孩子。可见识了林瑒的才华，了解了林瑒的性子后，众人对其避而远之。大家都奉行一条行事守则，宁可得罪皇帝，也不能得罪林瑒！ 明明林淼跟林瑒是叔侄关系，两人在庙堂上却如同陌生人，极少交流。林淼已经放弃了管束林瑒。就连林璟，林淼都不管了。孩子们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吧！反正他也管不了！ 消息是一个月后传到辽国的。对于阿语得等人与李氏手下死在一起的事情。辽国皇帝觉得很可疑，已经开始怀疑林瑒了。 可当收到新的消息，林瑒被周国皇帝任命为正四品的左监门大将军，并且林瑒还安插了两个辽人细作到自己身边做事。辽国皇帝顿时打消了怀疑。 自己的女儿被西夏使团杀害，辽国皇帝心里还愤怒着。本来他也不是真心帮逆贼李氏的。如果不是为了算计周国，辽国皇帝怎么会同意帮助逆贼李氏。对方被灭了也就灭了。通过此事，倒是让人见识了林瑒的能力。辽国皇帝满意一笑，觉得过不了几年，也许大辽就能够灭掉周国了！ 第65章 我心里都是你 春去秋来, 六年一晃而过。 时光匆匆，令人抓不住。 在林璟封侯次年，陆玄考上了武状元, 前往河间府任命。 这几年，长青参加了科举选拔，明明已经考中二甲进士。却不满意，继续考。今年终于考上了状元。韩小郎君刚考上举人, 现在跟着林瑒做事。 今日太子在东宫设宴席为他们庆祝。 见到韩小郎君出现，太子出声问：“只有你一人？” 韩小郎君向太子行礼, 回答道：“他们出宫了。” 太子：？？？ “为何？”说好了今日来东宫吃饭的。林璟他们是怎么回事？ 韩小郎君告诉太子：“听说家中来了人。” 太子：…… 好吧。 可惜了这桌饭菜。 太子笑着对韩小郎君说：“那你多吃一些。吃不完, 带回去吃。” 韩小郎君：…… 他其实就过来知会太子一声, 然后打算出宫去林家看热闹。 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面子，能够让林瑒放下这么多事情请假出宫呢？ 要知道，这六年里, 林瑒不单在庙堂是站稳了脚跟，还让皇帝给他搞出来了一个副宰相的位置，分走韩宰相的部分权力，成为一股与韩宰相相互抗衡的新势力。对此，许多人不满，可是却没人敢针对林瑒。林瑒太邪乎了, 就连韩宰相对其都要客气三分，其他人哪敢与林瑒正面刚。 “多谢太子殿下。下官想去林家看看……”韩小郎君诚实的说。 太子诧异：“林家究竟来了什么人？” “下官也不知晓。去了才知道。”韩小郎君说。 太子改口言道：“不如这样，本宫让人将饭菜装起来，随你一同出宫。” 韩小郎君惊讶，倒是没有反对。 “爹！别动手！给我点面子……” 刚进入林家，太子跟韩小郎君便见到林瑒狼狈的跑过他们的面前。身后追着一个中年男子。 吴管事讪笑着对他们说道：“这位是我们林家的大老爷。因为二郎君近几年一直没有回阳州看他，大老爷十分生气, 觉得二郎君没有孝心。这不，父子两一见面便动起了手。这一幕，好多年没见到了。” 说着，吴管事一脸怀恋。 太子与韩小郎君一脸震惊。难以相信林瑒竟然会被人追着打！ 林瑒是多么轻狂的人啊！许多人虽然看其不爽，却碍于权势不敢对林瑒动手。 这么多人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今日终于有人做了！ 太子倏然笑起来。 韩小郎君吃惊过后，面色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出手拦着林大老爷。 见韩小郎君往前走了两步，太子立马猜到对方的心思，伸出手拦住他轻笑着说：“这可是罕见的事情，难得见到，让本宫多看一会儿。” 这几年，太子没少被林瑒虐。皇帝每次都会拿他跟林瑒比较。同样的岁数，看看人家林瑒，都已经忙国家大事了。再看看你，连篇策论都写不好……诸如此类的话，太子听得耳朵都生茧了。尤其是步入青春期后，有时候他会生出逆反的心理。就很期待林瑒会犯错。 现在看到林瑒被林大老爷追着打，太子心里可真是太欢乐了。此时此刻，他终于有种林瑒跌下神坛就是个普通少年的感觉。 “你个臭小子！当权臣了不起吗！这几年，都没有回阳州看看我！我要你这个儿子有什么用！一年就写个两三封信给我，你当时打发叫花子呢！你看看你哥！每个月都会派人捎来东西给我！他比你还像我儿子！” 林大老爷追不到林瑒，干脆脱了鞋子抛过去。 林夫人等人追过来，无奈地拦着他：“大哥。瑒儿心里是很关心你的，每个月捎过去的东西，真的都是瑒儿准备的……” 林大老爷恼怒的反驳道：“莫要骗我！这小子能有这么细心？肯定是璟儿做的！这小子要是有点孝心，能够几年都不回一次阳州吗！小小年纪，贪恋权势，把自己的亲爹丢在阳州不管。他可真是无情啊！” 长青推着林璟过来，林璟看了眼太子跟韩小郎君等人，出声对林大老爷说道：“伯父。瑒儿这几年没有回阳州看你，没有接你来京城，这是有苦衷的。他小小年纪，便手持重权，在庙堂是树敌众多。他这是怕连累你……” 听了这话，林大老爷面色缓和，没有那么恼怒了。他冷哼一声，单脚站着，身子有些摇晃。 林璟对林瑒做了个手势。 林瑒捡起地上的鞋子，慢吞吞的走过来，笑嘻嘻的对林大老爷说：“爹。我心里都是你！” 林大老爷顿时又来气了，抬起手，想打林瑒的头。林瑒早就不是孩子，如今身高已经高过他了。这陌生的模样，让林大老爷心里难受，他错过了见证孩子的成长。他把孩子交给弟弟跟弟妹照顾，看得出来，他们把林瑒照顾得很好。 这手举了一会儿，林大老爷终究没有打林瑒，他把鞋子抢过来，弯腰穿鞋。 林璟转头，微笑着跟太子打招呼。 “太子殿下来了。” 闻言，林大老爷面色惊讶，扭头一看，这才发现多了一群人。 “太、太子？”林大老爷突然有些慌张。他刚才都做了些什么。肯定让林瑒丢了面子！林大老爷顿时后悔不已！ 林瑒瞥了眼太子他们，也不行礼，语气随意地问道：“太子登门，有何贵干？” 太子笑着说：“约好了今日来东宫吃饭，你们却爽约了。本宫便让人将饭菜送过来了。这位是林副相的父亲？” 林大老爷正准备对太子行礼，没想到林瑒对太子的态度如此随意。 林夫人倒是向太子行礼了。其他林家仆人跟着行礼。林大老爷马上向太子行礼。 太子摆手，让他们不必多礼。走下台阶，一脸笑意的走到林瑒与林大老爷身边，太子打趣道：“本宫与林副相相识多年，第一次见到林副相如此被人对待。” 林大老爷更是惶恐不安，僵着脸解释道：“这、林某方才是与他开玩笑……” 太子笑眯眯地说：“这样的玩笑，可要多开啊！本宫爱看！” 林大老爷：？？？ 这是什么意思？ 林瑒挑眉对太子说：“既然饭菜已经送来了，太子殿下也早些回宫吧！昨日布置的策论写好了吗？” 太子：…… 林瑒可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林夫人讪笑着说：“太子殿下将饭菜送过来，岂能请人离开。若是太子殿下不嫌弃，那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吧？” 太子感谢林夫人给他的台阶，顺着林夫人给的台阶留下来吃饭。 刚开始吃饭，宫里便派来了使者，请林瑒与林璟入宫。 太子放下了筷子，出声言道：“本宫随你们回去吧！” 韩小郎君看着林瑒。林瑒没有跟他说话。看意思是不需要他陪同。 林璟与林夫人跟林大老爷说道：“娘，伯父，你们慢慢用膳。我们先进宫了。” 林大老爷连忙点头。转头看着林瑒。 林瑒咳了咳，对他说：“好好吃饭。” 林大老爷瞪了他一眼，没大没小！ 林瑒嘿嘿一笑，对林大老爷说：“出宫的时候，我会跟陛下讨要些好东西送给爹！” 林大老爷：…… 他忐忑的看了眼太子。 太子却面色自然，这种事仿佛早已见惯了。 林大老爷低声警告林瑒：“瑒儿，你可不能当奸臣。若是敢给林家丢人，我一定扒了你的皮！” 林瑒摆手言道：“爹多虑了，我怎么可能会是奸臣呢！” 太子瞥了眼林瑒，现在看不出林瑒有没有往奸臣方面发展的意思，将来就不得而知了。林瑒这种性格的人，要顺着毛捋。若是日后变心，不再效忠大周，一定要除掉。 林大老爷依依不舍地望着他，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有些不安。 林瑒跟着长青走，长青推着林璟走在太子的身后。 韩小郎君顿时觉得有些尴尬。同龄人都走了，只剩下他一个晚辈跟林家长辈一起用膳。 林大老爷忘了韩小郎君，转头对林夫人说：“弟妹，不知为何。我这心里惶惶的。” 林夫人笑着言道：“大哥多虑了。没事的。陛下很喜欢璟儿跟瑒儿。经常召见他们。” “话虽如此，可我这心里，不踏实。”林大老爷叹了口气。 林夫人又安慰了他几句，让他吃菜。 林大老爷发现韩小郎君还在，收敛起低落的情绪，开始用膳。 到了皇宫，林瑒与林璟、长青要去御书房。太子本打算回东宫，林璟叫住了他。 “太子殿下随我们过去看看吧。” 太子惊讶，这是林璟第一次邀请他一同去御书房。 思考了一下，太子决定给林璟这个面子，跟随他们一起去御书房。 殿前都指挥使见到太子也来了，神色诧异，倒是没有拦着太子进去。 在他们进去后，殿前都指挥使就关上了御书房的大门。 太子脚步停顿，回头看了眼刚关上的大门。有种预感，皇帝跟林家兄弟谈论的是特别秘密的事情。 皇帝听到轮椅滚动的声音，站起来走出去。 见到太子也来了，他神色诧异，问道：“你怎么来了？” 太子：…… 他也不想过来啊！这不是给林璟一个面子跟过来的嘛！ 林璟开口告诉皇帝：“是我让太子过来的。陛下，可有消息了？” 谈起正事，皇帝无视了太子的存在，激动地言道：“金国那边传来消息，当地出现了内乱。完颜寻驾崩，几位皇子正在争夺皇位，其他地方的藩王也开始行动。这内乱，至少一年内平不了。我们的机会来了！” 太子听到这话，心里吃惊。 林璟面色平静，一点都不诧异。 林瑒出声言道：“陛下，是时候该收复中原了。” 金国内乱，在大周与辽国开战时，金国就无法从东面进攻辽国了。金国的这一场内乱，大周没少在背后推波助澜。为的就是等待这个时机，趁着金国内乱时，大周北伐收复中原，让金国无法插一脚。 “百年了！终于要收复中原！朕对得起祖宗与先辈了！”皇帝笑着笑着，眼睛忽然变红了。 这是太子第一次见到皇帝又哭又笑，他怔怔的看着皇帝，低声问：“我们要对辽国出兵了吗？” 北伐收复失地，这是太子立誓要完成的事情。没想到皇帝忽然就要出兵北伐了！ 皇帝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太子，兴奋了一会儿后，拉着林瑒的手说：“成败在此一举！看你的了！” 林瑒面色认真严肃，回应道：“臣定当不负使命！” 太子欲言又止，他很想问问怎么收复中原。可眼下自己问出来，估计也没有人会回答他。 太子转而问道：“父皇，我能够做什么？” 皇帝这才看向太子，擦了擦眼泪，对他说：“你？好好读书。” 太子：…… “我想为大周收复失地出一份力……” “你现在能做什么？回去好好写策论吧！”皇帝敷衍的摆手。 林璟却说：“太子殿下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该看看奏疏了。” 太子：？？？ 这不太合适吧？ 他才十五岁…… 皇帝若有所思，目光深邃地审视着太子。太子被皇帝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他低声说：“儿臣、儿臣年纪尚小，怕是担当不起重任。父皇尚在壮年，不需要儿臣帮忙，儿臣觉得还是写策论适合我。” 林璟淡笑着说：“太子殿下方才不是说想为大周收复失地出一份力吗？接下来陛下会很忙，为了让陛下专心应对与辽国的战争，其他政务就交给太子来处理了。” 几年前林璟就看出了太子很谨慎。尤其是面对皇帝的时候，皇帝的东西，没有允许，太子绝对不敢碰。皇帝说过的很无心之言，太子却回答得很认真，生怕被皇帝猜忌。小小年纪，如此谨慎，林璟多次试探，才发现是韩宰相在背后指点过太子。韩宰相这只老狐狸，的确很会教太子。 “这……”太子目光惶恐地看向林璟，不知道对方为何要提出这样的事情。这不是在为难他吗！ 皇帝直接言道：“你已经十五岁了，是时候该接触一些政务练练手了。接下来这段时日，朕让韩宰相带你学习如何处理政务。” 太子听了心里更是紧张。生怕被皇帝知道了他跟韩宰相暗中往来的事情。 他神色不自然的看着皇帝，沉默了片刻，没有出声回应。 皇帝皱起眉头，不悦地问道：“怎么？你不愿意？” 太子连忙摇头，低声说道：“儿臣担心自己做不好……” “有韩相看着你，朕很放心。这老家伙虽然脾气不太好，整日板着一张脸，但是心地还是不错的。若不是这老家伙到现在都不肯放权，朕早就让他当你的老师了。”皇帝一脸信任的说。 太子目光复杂地看着皇帝。过了一会儿，他点头说：“儿臣明白了。定会好好学习，不会辜负父皇的信任！” 皇帝满意了，对太子挥手：“好了，你先回去吧！” 太子看了眼林璟跟林瑒与长青，犹豫了一下，出声问道：“父皇要御驾亲征吗？” 皇帝奇怪的反问：“朕为何要御驾亲征？” “那长灵侯为何说父皇要专心应对战事？”太子询问。 皇帝解释道：“收复燕云十六州！此乃大事！朕应当心无旁骛的应对战事，哪还有心思操劳别的事情？” 自己这一生最辉煌的日子即将到来，皇帝当然要专心致志的应付与辽国的战争。若是北伐成功，收复燕云十六州，那他将功比太|祖！千秋万世，汉人将一直歌颂他的功劳！ 太子垂眸：“原来如此。儿臣懂了，这就告退。” 在太子离开后，林璟与林瑒又跟皇帝聊了一会儿，随后皇帝发了一道调动兵马的密令，让殿前都指挥使将密令传到枢密院，其后拿回来，交给林璟。 收复燕云十六州，前期靠林瑒出手，两边演戏，让辽国觉得时机到了，主动攻打大周。待辽国被林瑒坑了之后，这时候对方恨极了林瑒，林瑒就要躲起来暂避风头了。此时就轮到林璟出场，指挥接下来的战事。而前线情况瞬息万变，哪怕军报加急送往京城，皇帝下令调动兵马这需要一定的时间。如此一来容易耽误战况。所以林璟要提前得到调动兵马之权，以便在前方指挥。 若是其他人，或许皇帝会斟酌斟酌，再给出调动兵马之权。但这人是林璟。这些年来的相处，皇帝对林璟与林瑒的信任，简直是深入骨髓了。哪怕他怀疑太子等人，都不会怀疑林家兄弟对他的忠心。 林家兄弟离开后，皇帝让人把韩宰相请过来。 自从吃了林璟开的药，韩宰相觉得自己越来越有精神，身体比年轻的时候还有劲！就连脱发问题都得到了改善，并且还长出了黑发。看起来年轻了十几岁。韩宰相早就在心里将林璟当成了仙人。 知道林璟与林瑒来过御书房，韩宰相有所猜测，却不打算管林家兄弟。 听说皇帝找他，韩宰相立马放下手头上的工作，赶去御书房。 “陛下。”进入御书房，韩宰相向皇帝行礼。 皇帝挥手，让宫人退出去，将御书房的大门关上。 韩宰相眯起了眼睛，目光深邃地盯着皇帝。 皇帝来到了他的身旁，将金国内乱的事情告诉韩宰相。 得知此事，韩宰相便知道大周收复燕云十六州的时机到了！ 他不急着出声询问，而是冷静地听皇帝讲完。 “所以，接下来朕要专心盯着战事。其他政务，朕打算让太子来处理。有劳韩相教教太子。” 皇帝说完，看着韩宰相。 这老家伙，近几年脾气变得温和了。 皇帝都忘了韩宰相上一次骂他是什么时候了。 看来心平气和会使人变得年轻！自从这老家伙不发脾气骂人后，头也不秃了，发也变黑了，听说跑起步来，比司天监还厉害！ 韩宰相垂着眼眸，淡淡地言道：“太子已经到了志学之年，的确应该接触政事了。陛下放心，臣定当尽心尽力教导太子！” 皇帝满意地点头，开心的说道：“韩相，我们要收复燕云十六州了！” 韩宰相的嘴角微微上扬，眉眼变得温柔慈祥。 收复燕云十六州，这可是百年来多少汉人的心愿！ 如今的大周一片繁华，国强民富。他们忍了这么多年，总算可以北伐夺回失地！这如何不让人兴奋！浑身热血沸腾！ 若韩宰相能够年轻二十岁，定会上前线参加北伐！ 虽然北伐令人兴奋，但是韩宰相心里还是保持着几分冷静。他将嘴角下拉，语气平静地言道：“陛下可要保护好林家人。” 皇帝连忙颔首：“朕知道！璟儿跟瑒儿已经开始行动，在辽来犯后，朕立马将林家人接进宫中保护起来！” “若是陛下没有其他事情交代，臣告退了。”韩宰相回应道。 皇帝心情太激动了，还想再拉着韩宰相多聊一会儿。这六年来，知道收复燕云十六州大计就五个人。皇帝、林璟、林瑒、长青、还有韩宰相。现在林璟、林瑒、长青开始行动，只有皇帝跟韩宰相留在京城里，皇帝只能跟韩宰相分享兴奋喜悦的心情。 韩宰相一眼便看穿了皇帝的想法，提醒道：“北伐尚未成功，陛下未免高兴得太早了。长灵侯与林副相虽然安排好了计划，但不可大意，万一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导致北伐失败，这几年的布置全都功亏一篑。我大周……” 韩宰相的话还没有说完，原本高兴的皇帝，顿时变了脸色，有些恼怒地出声打断他：“朕觉得大周此番定能收复燕云十六州！难道韩相不相信朕吗！” 韩宰相：…… 面色微顿，韩宰相改口言道：“臣相信陛下。” 皇帝面色缓和，又扬起了笑容，对韩宰相说：“朕毕竟是神仙转世！每次预料的自然灾害，都会应验！如今天下百姓都信奉朕！此番，我们必定能够成功！” 韩宰相呵呵一笑。 这些年所有的自然灾害，都是林璟预料到的！就连收复燕云十六州大计，也是林璟在背后谋划！无论是皇帝、还是林瑒、长青、陆玄等人，都是林璟的棋子。 有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韩宰相睡不着觉。总是会多想，如果林璟一直不出现。自己会不会早就因为腹部重疾离开了人世。没有了他，皇帝能够依靠何人？大周将怎么办？ 越往深处想，韩宰相就背后发凉，头皮发麻。 好在，林璟出现了！他来到了京城！来到了皇帝身边！大周有救了！ “韩相？”皇帝说了一堆话，一直不见韩宰相回应他，转头一看对方在发呆出神。 韩宰相蓦然回神，咳了咳，对皇帝言道：“臣先告退。” 说完，也不管皇帝同不同意他离开，韩宰相直接转身走了。 皇帝望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 第66章 不会嫌弃 林瑒与林璟离开皇宫后, 先后离开了京城。 林璟与长青暗中离京。林瑒代表皇帝巡视军中情况为由，带着队伍离开了京城。 晚上，林家人才得知这个消息。林大老爷虽然没有开口议论此事, 可是脸上写满了担忧焦虑的情绪。 林淼这心里也感觉到不安，他干脆跑去皇宫，求见皇帝。 皇帝听说林淼来了，并没有见他。 林淼心中烦躁不安, 干脆跑去韩家找韩宰相打听情况。 天已经黑了，夜市繁花热闹。 韩宰相与韩小郎君正在下棋, 爷孙两没有休息。 按理说, 韩小郎君作为林瑒的徒弟与手下, 应该会跟随林瑒出京巡视，可是林瑒却没有带上他。韩小郎君总觉得林瑒这一次代替皇帝到军中巡视，意义不凡。他询问韩宰相知不知道详情。韩宰相让韩小郎君与他下棋, 没有直接回答。 韩小郎君不愧是得了林瑒的传授，棋艺百变，让韩宰相在不知不觉中被包围了。 明明胜败已定，韩宰相却盯着棋盘一副认真琢磨如何破局的模样。 韩小郎君照顾对方的颜面，没有出声催促韩宰相。 直到仆人过来，告诉他们林淼来了。韩小郎君这才沉不住气, 对韩宰相说：“阿翁，结束了。” 韩宰相眉眼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回答这话，而是对仆人言道：“请他过来此处。” “是。” 片刻后，林淼来到了韩家的书房。 “韩相……”林淼看到韩小郎君在，愣了一下。 韩小郎君起身向林淼打招呼：“师翁。请坐。” 林淼盯着他，呆呆地问：“你没有跟随瑒儿去军中视察？” 韩小郎君摇头：“晚辈也不知道为何师父没有带上我。” 在林淼坐下来后, 韩宰相捋着胡须慢悠悠地开口言道：“因为，此番林副相是去指挥战事的。” “战事？”林淼顿时坐不住了，腾地一下站起来，一脸震惊地看着韩宰相。 韩小郎君也是一脸吃惊，着急的问道：“阿翁，大周要北伐？” 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韩宰相偷偷挪动了韩小郎君的黑棋子，缓缓说：“不是大周要北伐，而是辽国要攻打我国，我们是正义的反击。” 林淼激动地问道：“不管谁先打，这场战事要发生了？陛下让瑒儿这时候代替他到军中巡视，难道是想让他为帅？” 林淼其实想询问林璟的情况。可是又怕被韩宰相怀疑。毕竟韩宰相可是一只老狐狸。 韩宰相颔首，告诉他们：“是也。陛下先让林副相去军中巡视，一旦辽国来犯，林副相便以主帅的身份指挥战事。至于长灵侯……” 说到这里，韩宰相停顿下来，意味深长地看着林淼。 林淼急得瞪眼，催促道：“犬子如何？” 韩宰相再次摇头。 林淼双手攥成拳头，红着眼睛对韩宰相说：“请韩相将情况告诉下官！” 韩小郎君也着急的问：“阿翁快说吧！” 韩宰相一脸平静地说：“此事得从六年前说起……” 林淼：？？？ 韩小郎君：？？？ 两人刚开始不明白，可听韩宰相讲起了这些年林瑒与林璟在暗中做的部署。两人大为震惊。 林淼震惊过后，平静的接受了这件事。毕竟，林璟自小就与众不同！林瑒，也是天生奇才！这两兄弟，能够在小小年纪，久算计天下大事，的确令人难以相信，可又不得不相信。 而韩小郎君，张着嘴巴，许久闭不起来。六年前，林瑒与林璟已经开始为大周北伐收复燕云十六州作部署了。可是他才刚开始学算计，读策论，学唢呐…… 那种被同龄人打压的感觉，再一次冒出来。使韩小郎君开始怀疑人生。 韩宰相趁着韩小郎君怔然的时候，偷偷挪动了几颗棋子。然后下白棋子，淡定的对韩小郎君说道：“到你了。” 韩小郎君愣愣的看他，过了一会儿才低下头看棋盘。这一看，韩小郎君突然怀疑起自己的记忆力。 “这？”韩小郎君指着棋盘，不敢置信，一脸怀疑。 韩宰相从容地说：“怎么？” 韩小郎君：…… 呼了口气，韩小郎君疑惑地问：“为何师父不带上我？” 难道是觉得他太废物了吗？ 韩宰相瞟了眼林淼，没有回答韩小郎君这个问题。 辽国战败后，辽国皇帝发现一直以来都在被林瑒欺骗，一定勃然大怒，用尽任何方式报复林瑒与林家人。这件事不让韩小郎君掺和，是为了保护其。韩宰相能够看得出来，林瑒收了三个徒弟，上有殿前都指挥使这样的高位，又有司天监这样的精通推算的徒弟，可是林瑒最看重的人是韩小郎君。若是林家兄弟在战场上发生意外，将来大周就依靠韩小郎君辅佐太子登基，治理国家，为民解忧。 从这件事可以看出，林璟虽然步步为谋，但是却并没有十成把握。所以，林璟要为大周的将来做打算，留希望。故而此番行事没有带上韩小郎君。 韩小郎君盯着韩宰相，期待对方能够回答他的问题。 林淼的脸色却越来越差。活了几十载，此前他的脑子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清醒！ 韩宰相发现林淼的脸色变成这样煞白，顿时没心情下棋了。林淼莫不是猜到了吧？ “林郎中……” 韩宰相刚开了头，话还没有说完。 林淼双手激动地颤抖，面色发白的看着韩宰相，声音沙哑地说：“下官就这一个孩子，家兄就这一个孩子。若他们发生意外，我林家便没有了后……” 韩小郎君听了这话，脸色渐渐发僵。 难道说，此行林瑒与林璟会发生危险，所以没有带上他？ 韩宰相起身，朝林淼走去，握住他的手准备安慰一下。 林淼突然后退了几步，摇头说：“不，我不能失去他们！” 韩小郎君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韩宰相叹了口气，看着林淼跑出了书房，吩咐仆人跟紧林淼。 韩小郎君看着韩宰相，低声问：“阿翁，我师父与师伯，他们不会有事的对吗？” “这是一场战事，不是纸上谈兵。有句话叫做人算不如天算。”韩宰相心里也没底。 就连林璟，都没有十足的信心与把握，担心出现意外。韩宰相又怎能用肯定的语气来安慰韩小郎君，这场战事他们大周必胜，林瑒与林璟必定会平安归来。 漆黑如墨的眼眸，顿时黯然。韩小郎君露出了牵强的苦笑，自言自语的安慰道：“师父与师伯都是奇才，他们必定不会有事的……” 韩宰相叹气道：“早些休息吧！” 韩小郎君怎么睡得着！他想起林淼失魂落魄的模样，喉结蠕动了两下，声音沙哑地问韩宰相：“阿翁是不是怕我出事，所以不让师父带上我？” 韩宰相愕然，觉得不可思议。 “你觉得这一次林家兄弟没有带上你，是因为我阻拦？”韩宰相反问韩小郎君。 韩小郎君沉默。以往林瑒做任何事，都会带上他。为什么这次搞大事却没有带上他？ 韩宰相无奈地言道：“虽然你是韩家唯一的后辈，但若是你想上战场，我不会拦着。在我心中，一直都是国忠于家。若是我年轻几十岁，定会与你们一同上战场。少年血气，一身肝胆照照，浴血奋战，保家卫国，谁不想如此？” 韩小郎君忽然没有了力气，跌坐在椅子上。 “那、为何师父他们不愿意带上我？难道是觉得我不配吗？” 韩宰相语重心长地言道：“非也。这几年，你的成长，我都看在眼里。林家兄弟传授了很多东西给你，他们如此认真地栽培你，是在为大周的将来铺路。” 韩小郎君伸出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震惊不已。 韩宰相对他点头，轻声言道：“孩子，恰恰因为他们看重你，所以才把你留下来。太子与大周，将来都依靠你。你可不能辜负他们对你的栽培。” “我……”韩小郎君心情顿时变得很复杂，很难受。有种压力冒上他的心头，可是他又感动得想哭。没想到林家兄弟如此看重他…… 林淼跑回到家里，便恢复了冷静。 林大老爷跟林夫人看得心里急切，却不敢问他。 林淼跑进书房把自己关起来，写好请辞书后，他将官袍任命书等一切东西准备好。打开书房，把东西交给吴管事，林淼面色严肃，沉声言道：“明日一早，将这些东西送到韩家。” “这事？” 林大老爷、林夫人、吴管事面色不安地看着林淼。 林淼呼了口气，面色凝重地说：“要开战了，孩子们要上战场。我想了想，觉得不能够阻拦他们。便打算奔赴战场，与他们并肩战斗。我们是亲人，应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更何况，我们还是他们的长辈。岂能让晚辈顶在前方保护我们？” 林大老爷与林夫人、吴管事被林淼的话吓得大惊失色。 三人震惊地忘了出声回应。 林淼挥了挥手，对吴管事说：“安排人收拾东西，天一亮，我们便出发吧！” 吴管事僵着脸，转头看向林夫人跟林大老爷。 林夫人咬着嘴唇，流下了两行泪，拼命点头。支持林淼的做法。 林大老爷拍了拍大腿，大声喊道：“干！我早就想北伐，收拾那群辽人了！” 林家人一夜未睡，忙碌着收拾东西。天亮后，他们便离开了京城。 韩宰相出门上班的时候，仆人打开大门，见到地上放着一堆东西，惊讶地走过去捡起来。 “这？” 韩宰相接过来，认出这是林淼的官袍，神色惊讶。然后长叹一声，低声言道：“是老夫格局小了……” 他原以为，以林家溺爱孩子的程度，林淼今日肯定要跑去找皇帝闹一闹。阻止让林璟与林瑒上战场。可没想到，林淼会选择放弃一切，跟随林家的两个孩子一起干大事。如此胆气，让韩宰相敬佩不已。 韩宰相拿着东西，进宫后直接求见皇帝。 皇帝看到林淼的官袍与请辞书，僵着脸，不敢置信。 “林卿家他、他这是何意？” 韩宰相告诉他：“臣收到这些东西后，派人前往林家。林家人已经不在家中。想必是离开了京城，前往河间府了。” 皇帝低声呢喃道：“怎、怎会如此……” 韩宰相冷静的对皇帝说：“林家人突然离开进城，必定会让辽国细作怀疑。陛下，臣觉得应该派一队人伪装成林家人，让他们前往阳州。让细作误以为林家人回乡躲避战乱。” 皇帝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只看到韩宰相张嘴，却没有把对方说的话听进心里。 见对方这副模样，韩宰相一脸无奈，抬高声音叫道：“陛下！” 皇帝这才回神，呆呆地看着韩宰相。 韩宰相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皇帝连忙点头：“韩相所言极是！朕马上派人伪装成林家人，让他们去阳州！不让那些细作起疑。” 韩宰相觉得没有别的事要提醒皇帝了，便打算离开。 皇帝却叫住他，低声问：“韩相，林家此番举动，会不会影响瑒儿与璟儿做事？” 韩宰相摇头：“林家此举，是在告诉长灵侯与林副相放手去做。林家人的肝胆勇气，令人敬佩。” 这就是林家人溺爱孩子的方式，韩宰相时至今日才明白。 皇帝的心情突然变得很沉重。深吸一口气，他言道：“若能大胜，他们平安归来，朕定要重重封赏他们一家！” 韩宰相淡淡地说：“与其想着事后改如何封赏他们，不如陛下好好做事，当一位明君，励精图治，如此才能不愧对这些为国赴战的人。” 皇帝：…… 他已经很努力的当一个明君了，这老家伙还是嫌弃他…… 韩宰相又言道：“臣年岁已高，也不知还能为大周效力多久。若是臣与林家兄弟都不在了，陛下能够依靠谁？大周将来怎么办？” 这话，让皇帝背后发凉。他猛地摇头，僵着脸说：“你们怎么会都离开朕呢！朕不许你们离开！大周与朕都需要你们！” 韩宰相语重心长地说：“林家兄弟已经为大周铺了一条路。殿前都指挥使，司天监，还有臣的孙儿。这三人，只要陛下能够对他们足够信任。未来五十载大周都能稳稳当当的。” 皇帝直直地盯着韩宰相，骤然起身，快速走到韩宰相的面前，拉住对方：“韩相要做什么？” 这种交代事情的行为，让皇帝心里惶恐极了。 韩宰相回答道：“臣怕陛下不明白这些事，提前告诉陛下。” “不……”皇帝不信韩宰相的话。总感觉对方要做什么事情。 韩宰相闭上了眼睛，语气无奈地说：“陛下总是如此，令臣失望。” 皇帝：？？？ “臣不会离开京城，陛下放心吧！”韩宰相回答。 皇帝松了口气。他真怕韩宰相会像林淼一样请辞后奔赴战场。毕竟，韩宰相曾经说过如果他能年轻几十岁，必定要上战场的话。 皇帝放开了韩宰相的手，又问了一句：“韩相当真不会离开京城？” 韩宰相叹气道：“臣哪怕是死，也是死在陛下身边。不会离开陛下！” 皇帝：……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韩宰相又说：“哪怕坐在皇位上的是一头猪，臣也不会嫌弃，一辈子为大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就是臣的使命！” 皇帝：…… 这老家伙果然是在嫌弃他。 罢了，念在对方为大周辛苦大半辈子的份上。他就不计较这些话了。 皇帝觉得自己真是一位宽容大度的明君！试问，有哪一位皇帝被大臣辱骂笨如猪头，能够宽容原谅对方？只有他了！ “陛下莫要误会，臣并没有恶意，并无冒犯龙威之意。只是打个比方。”韩宰相心不在焉的解释道。 皇帝：…… 你就是在骂朕是一头笨猪！ 皇帝扯了扯嘴角，假笑着看韩宰相。 “臣告退。”韩宰相说完，转身离开。 这一回皇帝没有留下他。在对方离开后，皇帝盯着林淼的官袍与进宫身份牌子等物件看了许久，然后才拿起请辞书打开过目。 看完，皇帝眼睛湿润。林淼虽然字字句句写的都是思念家乡，所以要请辞归乡。可是皇帝却感受到了一个父亲对于孩子浓烈的爱。 皇帝擦了擦眼泪，叫来人，将林淼的请辞书与官袍等物件送去相关部门办理辞官手续。 辽国比大周先一步知道金国内乱的消息。辽国皇帝这几日夜里辗转反侧，入睡困难。 这一晚，实在是睡不着，辽国皇帝起身，正准备让人把菊华公主叫进宫里询问消息。没想到菊华公主来了。 “陛下，菊华公主求见……” 闻言，辽国皇帝立马言道：“让她进来！” 片刻后，菊华公主进来了寝宫。她的衣服虽然穿的整齐，但是头发却散披着，并没有梳妆。显然是急着进宫。 “如何？”辽国皇帝拦住她行礼。 菊华公主告诉辽国皇帝：“林瑒传来消息，得道高人说下月初三，是大好日子！我大辽必定会一举攻下周国！” 辽国皇帝大喜，眉宇间的烦躁之意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喜悦的情绪。 “好好好！”辽国皇帝高兴地点头。 菊华公主犹豫的说：“陛下，我觉得在开战之前，先让林瑒将那位得道高人送过来。” 辽国皇帝颔首，他早就想把那位能够预知未来的得道高人接过来了。可惜对方一直不愿意。 五年前，林瑒查出来大周皇帝身边的得道高人，原以为不好说服对方效忠大辽。未料，对方直接说将来这天下是属于大辽的！并且，对方还指点了几件事。比如，四年前大辽有部落作乱的事情。还有预料到大辽将经历饥荒之年。 辽国皇帝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相信了那位得道高人的话。这一查，果然发现了有部落在偷偷谋划谋逆之事。因此事，让辽国皇帝更是相信那位得道高人所言。所以面对饥荒之年的预言，辽国皇帝提前两年做好了准备。后来，果然应验了。幸好辽国皇帝事先做足准备，所以辽国才顺利度过！ 如今，终于等到了金国内乱的消息。并且，那位得道高人也说了与大周开战的好日子！一切早已准备充足，现在，就等着下月初三的到来！ 辽国皇帝沉思片刻，对菊华公主言道：“先传消息询问对方的意思。” 若是对方执意不过来，辽国皇帝可不敢用强硬手段把人弄过来。毕竟，这是一位得知天机的高人。辽国皇帝不敢得罪。 菊华公主点头。 辽国皇帝又说道：“战事发生后，让潜伏在周国的细作，开始散布大周国君并非神仙的事情。” 说到此，辽国皇帝眼角露出笑意，眼中瞳孔幽暗，透露着算计之意。 这些年，大周皇帝风光极了。自从预料到西夏地震，与其他几件事应验后。受天下百姓尊敬，各地纷纷为大周皇帝修建庙宇，奉若神明。就连大辽境内也有汉人在偷偷拜大周皇帝。说不嫉妒，那是假的。现在，终于等到了打脸的时机。众人发现自己一直以来信奉的神明是假的，定会信念崩溃，对大周皇帝由爱转恨！想到这里，辽国皇帝笑的更开心。 菊华公主面色严肃，回应道：“明白。” 辽国皇帝一脸自信的说：“等朕取下周国后，西州回鹘，金国，这些算得了什么！” 菊花公主见辽国皇帝如此欢喜，抿了抿嘴唇，低声说道：“陛下，我总觉得有些事情说不通……” 眼中的笑意淡了，辽国皇帝盯着她。 菊华公主被他的眼神震慑到了，忽然闭嘴。 辽国皇帝淡笑着说：“三妹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菊华公主僵着脸说：“也许是我多虑了。我总觉得那位得道高人有些奇怪。为何他先前帮周国，这几年又帮我们呢？” 辽国皇帝不以为意，告诉她：“那还不是因为，他先被周国皇帝发现，带回了宫里。若他被朕发现，早就来大辽帮我们了！” “可是……”菊华公主对上辽国皇帝的眼神，突然说不下去了。 如今成败在此一举，辽国皇帝准备了几年。现在劝他，他怎么会放弃呢？ 辽国皇帝微笑着鼓励菊华公主说下去：“可是什么？三妹还有什么疑惑？” 负责管理细作情报网的菊华公主咽了咽口水，小声的说：“为何这几年，我们多次想把他接来大辽，他却不愿意？” 辽国皇帝摇了摇头，对她言道：“若我们当真把对方接来辽国。周国那边发现人不见了，他们的蠢皇帝必定会慌张无措，不惜任何代价都要把人找到。万一最后查到是我们动手把人带走的，这场战事就要提前发生了。而前两年，大辽正是饥荒之年，不能发生战事！” 越想，辽国皇帝越觉得后怕。若是那位得道高人不把发生饥荒的事情告诉他们。辽国受饥荒影响，肯定会被金国与周国伺机对付。哪怕辽国能够守住，可国力也会快速衰弱。如此情况，辽国只能够背水一战，博一条生路。举全国之力，攻打周国。若是胜了，辽国不单能够挺过来，而且还能够成为天下霸主！若是败了…… 发现辽国皇帝脸色越发阴沉，菊华公主不敢说话了。 齐王与鲁王，是得知菊华公主半夜进宫，便知道是大周那边传来了重要消息！两边人马上传消息，暗中联系林瑒。 虽然阿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他却感受到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亲自将黄金带到那个那个传消息的地方时，阿嗒犹豫了一下，又写了一张字条，询问林瑒的意思。 陆氏族人收到黄金跟消息，笑了笑，明明此时生活在黑暗的环境里，可是他们却觉得即将要雨过天晴了！ 一场战事，正在悄无声息的部署中。 第67章 功成身退 林瑒算着日期, 慢悠悠的行了一个月的路，终于来到了河间府。 到了河间府后，林瑒直接到各个军营里巡视, 检验当地驻军的实力。这几年边境驻军一直在训练各种方阵战术，已经能够做到听从指挥旗命令，快速摆出指定方阵。 林璟比林瑒来得早，已经做好了暗中部署。 “郎君！我们的人在渡口处见到了老爷与夫人他们！” 闻言, 正在写信的林璟停住了动作。他蓦地抬头看向长青，出声问：“确定是他们？” “是他们！发现人后, 手下的人便把他们拦在了渡口处, 没让他们进城。”长青也很吃惊, 不知道林家人怎么会突然跑来河间府这边。 林璟冷静地说道：“把他们请过来。” “明白！” 两个时辰后，赶在宵禁前，手下的人将林家人接了过来。 长青到巷口接人的时候, 发现不单林家人来了。就连大皇子与二皇子也来了！ 长青面色惊讶，觉得这件事很奇怪。但是没有开口询问，先带着人回到院子里。 “璟儿！” 林夫人见到儿子，顿时红了眼眶。 林淼咳了咳，不等林璟开口询问，他主动说：“我辞官了。过来陪着你们。你看看, 我们能帮些什么忙？” 林璟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们，目光落在大皇子与二皇子身上。 大皇子被林璟盯着，觉得浑身不自在，不自然的解释道：“二郎发现太医局半数以上的学生不见了。又得知林副相替父皇到河间府巡视军中情况的事情。便跑去找父皇打听。父皇将事情告诉了他……” 大皇子说到这里，二皇子接着他的话告诉林璟：“身为医者，理当救人。太医局的多数学生都能去军中救人，我自然也要去！所以, 我请求父皇恩准我来军中帮忙。在我收拾东西的时候，大哥过来找我。他从我这里套出了话，知道要打仗了，所以跑去找父皇，请求父皇恩准让他报名参军，为保家卫国出一份力。” 大皇子颔首。有些不好意思。 林璟打量着大皇子，缓缓言道：“大皇子赤子之心，肝胆爱国，令人敬佩。只是，现在军中暂时不征兵。” 大皇子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二皇子，指着他说：“那我去军中帮他救人。” 因为二皇子学医，大皇子与太子也了解一些医术。虽然医术不精，但是处理外伤这些事情，他们还是会的。 “既然大皇子决定好了，那这几日好好休息。”林璟说。 林璟没有拒绝，这让大皇子松了口气。 跟大皇子与二皇子简单的聊了几句后，林璟才跟林家人说话。 林大老爷看着林璟，欲言又止。他其实想去林瑒身边，可是又怕自己跑去林瑒身边会给对方添乱。 林淼就直接多了，问林璟：“我们是不是也能去军中帮忙救治伤员？” 受林璟影响，林家人也学会了一些救治外伤的医术。 “辛苦爹娘了。伯父想去瑒儿身边？”林璟声音温和的询问林大老爷。 林大老爷面色纠结的问：“我去他身边，会不会添乱？要不，我还是跟你爹娘他们去救治伤员？” “好。伯父放心，瑒儿不会有事的。”林璟笑着告诉他。 林大老爷被林璟的笑容晃了眼。什么叫绝代风华？林璟就是绝代风华！ 林璟让他们好好休息，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到林瑒的手上。 林瑒没想到林家人会来到河间府，惊愕许久，他回过神来，烧了这封信。 其后，林瑒让辽国的细作进来，面色淡漠地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细作压低声音，恭敬地回答林瑒：“准备好了。” 林瑒盯着细作，缓缓言道：“这两日，你莫要休息。盯紧点。” “卑职明白！”细作点头。 林瑒站起来，准备出去巡视。细节叫住他，低声说：“那边传来的命令是，从明日起开始散布周国皇帝并非神仙转世的消息。” 林瑒停下脚步，斜眼看向对方，淡淡地言道：“以大周百姓对这位陛下的信奉，你们若是在此时散布这种消息，必定会令人起疑。还等不到开战的时候，你们就被抓起来了。” “这……”细作愣住了。林瑒说的有道理，可是这是上面的命令…… 林瑒告诉对方：“等开战之后，在散布这类消息。” 细作面色犹豫的说：“可上边的命令是从明日开始散布消息……” “有什么后果，我来承担！”林瑒语气铿锵有力，不容拒绝。 细作颔首。反正上面也说过，让所有人手听从林瑒的命令。既然林瑒愿意担着，那就不用担忧了！ 细作离开之后，林瑒嘴角上扬，露出了深深的笑意。 这些人，是没有机会散布消息了。 几日过去，这天夜里，城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惨叫。惊动了大周军队。 辽国军队追着一位周人来到了河间府城外。 “怎么回事！” 大周将领脸色肃然，拦着辽国军队，让人保护那位周。 “你们周人越过边境，杀害我们我们十个军人！” 辽人话音刚落，那位周人立马激动地大声反驳：“不！不是的！不是这样！我一醒来就出现在一个陌生的林子里，身边都是死人！我没有杀人！你们相信我啊！” 大周将领已经反应过来了。这是一场阴谋！辽国要攻打大周了！ 如此情况，哪怕把这位周人交给辽人，辽方军队也不会善罢甘休！这场战，辽国打定了！真是欺人太甚！ 这群辽人，百年前入侵中原，屠杀汉人，占了燕云十六州！百年后，他们还要再来欺负汉人！企图重演百年前的战争！又一次屠杀汉人，灭大周政权！ 大周将士义愤填膺，咬牙切齿地怒视这群辽人，恨不得立马动手，狠狠教训这群恶匪。 大周将领面色阴沉，手攥成拳头。压着怒火，对辽人说：“此事怕是有误会，不如让我们过去看看受害者的尸体。” 辽人开始讥讽起来，各种谩骂羞辱周人。 大周将士气得举起了兵械，想要敲碎这些辽人的脑壳。 辽人一看到大周的士兵举起了兵械，快速动手。 动手的时候，辽人大声嚷嚷：“岂有此理！周人杀了我们辽人！我们过来讨公道，他们还要动手打我们！” 大周将士被辽军的无耻行为惊到了，被打之后，大周的将士忍无可忍，出手反抗。 两派军队就这样殴打了起来，打着打着，有人倒在了地上，辽方军人在这场小型斗争中被打死了！ 大周将领觉得事情已经控制不住了，马上带人撤退回城。快速将事情禀告给林瑒。 林瑒代表皇帝来军中巡视，而且位高权重，是唯一一位能够进入枢密院参加会议的文臣。如今只能依靠他来处理此事了。 林瑒得知情况后，沉默半晌，对众将领言道：“立即戒严，并且今夜开始疏散城内百姓。辽国此番筹谋许久，怕是明日就会攻城。” “是！”众将领心情沉重。开始办事。 此时，已经是半夜。敲锣声震耳欲聋，让熟睡的百姓惊醒了。 “发生何事？” “不好！怕是有战事！”家中经历过战争的老人一下子就听出来这敲锣声代表着什么。 家家户户，点亮了烛火，众人心情惶恐不安。 隐藏多年的细作，觉得时机到了。正准备出门散布消息，给大周百姓制造心理恐慌。没想到有人闯进了他们居住的院子里！ “你们是什么人？” 陈老大与陈老二冷笑一声，也不跟这些人废话，直接开始动手抓人。 “这、隔壁发生了何事？盗贼？” 陈老大抓着人，临走前特地跟附近的邻居解释道：“这是辽国潜伏多年的细作！” 闻言，四周的邻居震怒起来。 “我呸！混蛋！亏我好心帮过他们！没想到他们竟然是细作！” 有人气得动手，冲过来殴打被抓住的细作。 陈老大拦着对方，出声说道：“要打仗了，诸位快收拾东西出城吧！” 一位年过古稀的老人摇头说：“老朽不走！老朽要留在这河间府坚守住！” 陈老大愣住了，劝道：“老翁已经年迈，留下来也做不了什么啊。” “是啊！爹！我们快走吧！”老人的儿子也在劝说。 老人板起了脸，信念坚定，告诉他们：“少年的时候，朝廷征兵北伐，老朽与好友来此参军，发誓保家卫国，夺回失地。可战友们牺牲在了战场上。老朽留在此，惜命好好活着，是为了等待朝廷再次北伐，好出一份力！莫要嫌弃老朽年迈，老朽还能提得起刀！能够上战场杀敌卫国！吾虽老，却不忘少年壮志，依然身怀热血！儿啊！你若是有胆气就留下来，与爹一同上战场杀敌卫国！” 老人的儿子怔然。 陈老大与陈老二也被老人的一番话感动到了。 “爹！我随你留下！这就去报名参军！绝不让那群辽人再一次欺辱我们！” 老人的儿子被说服了，转头对妻子说：“你带着孩子出城。告诉我儿，以后要做一个保家卫国的好儿郎！” 老人的媳妇顿时哭了，捂着口鼻点头，张开双手抱住自己的丈夫。 其他邻居受到感染，男子纷纷出声表态要留下来守住河间府。 陈老二深深呼了口气，第一次见识到大周汉人的家国情怀。他对这些人言道：“诸位出城吧。我军暂时不会征兵。” 众人愕然。 老人出声说：“既然暂时不收新兵，那我们留下来帮忙行吗？帮忙做饭，照顾伤员……” “这……”陈老二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 老人转头对儿子说：“让你媳妇收拾细软离开，粮食留下来。” 老人的媳妇却摇头开口说：“阿爹，我不想走。保家卫国，并非是儿郎的责任。我们女子，生长在这片土地，亦是愿意舍命保卫国！” 这时候，老人的孙子出声说话了。 “阿翁！爹！我也不想走！我八岁了，听说林瑒八岁时就当官了。我虽然不能当官，但是我想做个保家卫国的小英雄！我会烧火，可以留下来帮你们一起做饭给战士们吃！” 原本打算收拾东西逃出城的邻居，受这一家人影响，纷纷放弃了逃走的念头。打算留下来帮忙。 陈老大与陈老二将城内的所有辽国细作全都抓起来后，把他们今夜遇到的事情告诉了林璟。 林璟听完之后，笑了起来。如此容色，理应能够勾人摄魂。可是陈家兄弟却从林璟的笑容里感受到浓浓的哀伤，两人愕然不解。 长青也感觉到了林璟的情绪异样。 虽然相处多年，可是长青依然看不穿林璟。很多事情，他不明白林璟身上突然出现的哀伤之情是因为什么。 “郎君？”长青请叫一声。 林璟收起笑容，对陈家兄弟言道：“其他各地的细作也抓起来了？” “想必已经开始动手了，应该不会发生意外。”陈老二回答道。 林璟告诉他们：“不可放跑一人。” 虽然当初辽国皇帝只给了林瑒部分细作名单，但是通过这几年的暗中盯梢，令他们发现了不少身份更隐秘的细作。明日初三，正式开战，今夜要将所有潜伏的细作全都抓起来。控制住这群人，让这群人没机会作乱。 “明白。”陈老大与陈老大齐声回应。 林璟的手，握在一起，垂着眼眸一副沉思的模样。 陈家兄弟对视一眼，长青对他们做了个手势，让他们离开。 等陈家兄弟离开之后，长青出声问林璟：“郎君在担忧何事？” 林璟摇头，他这心里总有些不安。 筹谋多年，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在他的算计中。可不知为何，林璟心里总有一股不安。 历史，真的能够改变吗？ 这一夜，许多人无法入眠。 城内只有一半的百姓愿意离开，剩下的百姓，无论当地官府如何劝说，他们都不肯离开。 天色渐亮，城外风平浪静。 可是另一边，在辽军出动后，城内的陆氏族人便发出信号，联络各方汉人，准备行动。 当斥候汇报辽军的动静时，林瑒身边的细作早就被绑起来了。林瑒坐镇城楼指挥台，长青站在他的身旁。陆玄为主将，奉命带上万名剑盾兵出城准备迎战。 城内气氛紧张，百姓们一大早就煮好了食物，准备好各种伤药。 听到战鼓声，城内的老人，忽然唱起了战歌。 年轻人与孩子，是第一次听到战歌。他们的神情很凝重。 许多老人唱着战歌，大家从四面八方，大街小巷而来，聚在了城楼下。 年轻人与孩子听了两遍后，开始学着唱起来。 林瑒听到城内传来的战歌微微一怔，接着笑起来。 “我周人何曾惧怕外敌来犯！”林瑒笑着笑着，眼睛忽然湿润了。 他想起了林璟讲过的一个故事。故事里，有一个国家财力鼎盛，可是国君昏庸，制度落后。外敌来犯，短短一个月便快速攻入京都，灭了这个国家的政权，皇帝成为了阶下囚。曾经辉煌的一国皇族被外敌欺辱，尊严被践踏得一丝不剩。侥幸逃下来的宗室子弟，重新建立了新的政权。然而百年后，外敌侵犯。这是一场亡国之战。大臣不忍年幼的新君像前朝祖宗一样被外族欺辱，直接抱着新君跳海。得知国君跳海，数十万军民跟着国君殉国。 林璟讲过的故事太多了，林瑒虽然记得这个故事，可是从来想过将大周代入到这个故事里的国家。而今日，感受到大周百姓对国家的情怀后，林瑒觉得背后有些发凉，心中冒出了一种恐惧与焦虑。 长青发现林瑒流泪了，大吃一惊，不敢相信。他从未见过林瑒流泪。在众人眼里，林瑒一直都是嚣张狂妄骄傲的人。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在阵前流泪呢？ “二郎君？”长青轻声叫林瑒，神色关切担忧。 林瑒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擦了擦眼泪，忽然大笑几声。大声呐喊：“我大周人人都是肝胆英雄！” 长青心情复杂，不知道林瑒为何变得神经兮兮的。 他紧张地问道：“需不需要让郎君过来？” 林瑒摇头：“不必。” 长青心里不放心。林瑒的状态不对劲啊！于是，他偷偷派人，传消息知会林璟。 大皇子与二皇子站在人群里，大声跟着众人唱起了战歌。林家人也在其中。 城外的将士，听到了城内传来的战歌，心中更是充满了力量。哪怕牺牲他们的性命，也要守护住国土！保护身后的百姓！ 与六年前相比，陆玄气质大变。年少时的风骚收敛起来了，现在的他变得成熟稳重。常年驻守边境，训练部队，虽然没有作战经验，可是他已经带兵训练了无数遍。养精蓄锐，辛苦训练，只为等待这一日！ 看到辽军出现，按照计划，林瑒开始指挥军旗。先让陆玄带着两千人上阵。 辽军主帅一看周军果然是先派出了两千人，而且使用的方阵，跟他们受到的消息一样，便放心了。扬起笑容，让两千人上场，一下子破解了周军的方阵。 周军两千人顿时乱了，四分五散。 林瑒又让四千人上场，换了另一种方阵包围辽军。 辽军主帅一看这阵法，笑得更是得意，马上让两千人上场，直接用一半的人数破击了周军的方阵。 “元帅，这些周军为何看起来这么没用？方阵被破后，四离五散，溃不成军……” 辽国主帅嗤笑道：“那是因为他们太弱了！而我们又早早掌握他们的方阵战法情报。他们自然不是我们的对手！三军听令！给本帅冲锋！灭了周军！” 然而没想到，辽军全军涌过来后，战场两边的林子冒出了很多周军。周军从三面快速围住了辽军。 这个巨变令辽军主帅震怒，这才意识到情报是假的！ “撤！撤退！” 可惜上了战场的辽军已经撤不回来了。被周军围得紧紧的。 辽军主帅企图用军旗指挥被困的辽军突围，奈何他根本没见过这种方阵，无法破解周军的方阵战术。 知道无能为力，辽军主帅只能带着其余人撤回。没想到狼狈撤退到辽城楼下，城楼上却有人朝他们射|火|箭！ 辽军主帅勃然大怒，不知道城内是什么情况，他怒骂城里的人。 “你们睁大狗眼看清楚！是本帅！你们要造反吗！” 陆氏族人露出脸，哈哈大笑。 其他汉人，也发出了畅快的笑声，并且继续冲城楼下的辽军射|箭。 辽军主帅脸色大变，面如土灰。万万没料到被城内的汉人断了后路！城内的汉人，被奴隶了百年，竟然还有如此血性！胆敢杀辽人反抗夺城！ “天要亡我大辽！”辽军主帅悲惨长啸，让部下开始攻城。 辽国皇帝情绪亢奋，正在等待前方捷报。 齐王与鲁王斗了多年，辽国皇帝一直在平衡这两个儿子的势力。以往他面对这两个儿子可没什么好脸色。但是这几日心情大好，天天召见他们。 齐王与鲁王陪着辽国皇帝等待前方捷报。天色渐暗，两人离开了皇宫。 在回府的路上，阿嗒拦住了齐王。 “殿下，拦路的是鲁王的人。” 齐王诧异，让人把阿嗒放过来。 阿嗒上车，神色着急的将情况告诉齐王：“鲁王欲要在今夜暗杀齐王殿下！” 齐王脸色微变，气笑了，打量着阿嗒问：“你是鲁王的人，为何要将这个消息告诉本王？” 阿嗒叹气道：“小人的妻儿曾经得过齐王妃的相救，故而小人得志这个消息，便跑来通知齐王殿下……齐王殿下若是不信，小人也不知如何是好……” 齐王眯起了眼睛，先把阿嗒带回府里。 回到王府，齐王询问了齐王妃。齐王妃惊讶地指着阿嗒说：“原来那一日本王妃救下的人是你的妻儿！” 见齐王妃确认了，齐王对阿嗒将信将疑。 阿嗒将六年前鲁王暗杀佳佳公主的事情告诉了齐王。 齐王没想到那件事是鲁王干的。这回不再怀疑阿嗒。听从阿嗒的话，率先算计鲁王。让另一位官员将鲁王邀请到酒馆里，等鲁王一到，齐王立马让人动手击杀对方。 杀完鲁王后，齐王直接进宫主动请罪。 辽国皇帝震怒不已。没想到佳佳公主是鲁王杀的。更没想到齐王把鲁王杀了！ “你、你们要反了！手足相残！毫无人性！” 辽国皇帝拿起笔筒，狠狠地砸向齐王。 齐王被砸破了头，理直气壮的言道：“儿臣得知老三是杀害佳佳的凶手，怒上心头，便杀了他替佳佳报仇！若是父皇觉得儿臣做错了，那便责罚儿臣吧！” 辽国皇帝被齐王的态度气得脸色发青，指着齐王怒骂：“你想逼宫造反是不是！” “陛下！前方战报！” 闻言，辽国皇帝顾不得处置齐王，先让人把军报送进来。 当看清楚军报的内容后，一股气冲上头顶，眼前一暗，辽国皇帝身子摇摇欲坠。 “父皇？”齐王惊讶，站起来扶住了辽国皇帝。 “可是捷报？”齐王问他。 这一问，辽国皇帝浑身剧烈颤抖起来。猛地喷出了一口血。 “父皇！”齐王脸色惊慌，马上让人穿医官。 然而，没等到辽国医官赶过来，辽国皇帝便咽了气。 齐王看到军报的内容，赛时浑身发凉。 这才反应过来，大辽被人算计了！他们父子都被林瑒玩弄了！ 若不是太过信任林瑒，相信对方给的消息。他们大辽怎么会大败？ 齐王心中充满了恨意，咬牙切齿地骂道：“林瑒！本王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随后，他召集群臣开会，临时登基。并且连夜撤走。 这一战对于大周，实在是太顺利了。 林瑒指挥完第一场战事便退下来，让林璟主持大局。 大周军队士气高涨，百姓大喜。 陆氏族人带着其他汉人，打开城门，欢迎大周军队入城。 不知道隔了多少代的同胞，喜极而泣，激动地相互拥抱。 入城当夜，林璟收到了一封信。 辽国新君虽然带着臣民离开了燕云十六州，往北撤出长城。可是却在路上抓了上万民汉人。辽国新君亲笔写了一封信给林瑒。让林瑒独自走出长城，前往句南山。若是林瑒不从，那辽方就杀了那些汉人。将他们的脑袋斩了，用投石机投往长城。 林璟捏着这封信，面色暗沉。似水潋滟的眼眸，此时冰冷如霜，散发着浓浓的杀意。 长青第一次见到林璟露出这种阴暗的神色，感到不安，关心地问道：“郎君？是坏消息？” 林璟闭上了眼睛，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封信。 长青心里着急担忧，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知过了多久，林璟睁开了眼睛。眼神恢复平静。他冷静地写了一封信，连带着辽国新君的那封信装进了信封里。让长青派人快马加鞭送回河间府给林瑒。 一日后，林瑒收到了信。 看完信，他沉默半晌。然后派人将林家人请回来。 林大老爷与林夫人、林淼、大皇子、二皇子等人正在军中帮忙照顾伤员。 二皇子刚刚帮一位战士处理完伤口，正在擦汗。 大皇子蹲在一旁，照顾另一名伤员。见到林家人被叫出去，他若有所思，拉了拉二皇子，两人站起来跟出去。 “林副相因何事要见你们？”得知林瑒要马上见到林家人，大皇子觉得奇怪。 “小人也不知道，林副相的意思是让诸位快些回去。” 大皇子出声对林家人说：“小王陪你们回去吧！” 说着，大皇子拽着二皇子，跟随林家人离开军营。 看到林瑒穿着官袍，大皇子与二皇子，林家人感到惊讶。 下了战场后，林瑒就脱了官袍。为什么这时候又穿起了官袍？ “瑒儿？”林夫人敏感的察觉到了异样。 林大老爷心里冒出了不安的感觉，他突然转身，不自然地说：“我还是回军营继续照顾伤员吧！” 林瑒叫住了他：“爹！” 林大老爷想走，可是双腿却不停命令，迈不开脚步离开。 林瑒走到了他的面前，扬起笑容，对他说道：“爹，我收到了一封信。” 林大老爷的双手忽然开始发抖，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再次背对着林瑒。 “我不听！” 林淼脸色微变，僵着脸问林瑒：“瑒儿，怎么了？” 大皇子与二皇子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两人没有出声说话。 林瑒将情况告诉他们。 听完后，林家人与大皇子、二皇子震怒。 “这群辽人真是丧尽天良！竟然抓了那么多汉人，以此来要挟你单独过去见面！林副相！你千万不能去！”二皇子激动地劝说林瑒。 大皇子却很沉默，目光深邃复杂地看着林瑒。 林瑒这样子，明显已经决定好了，要单刀赴会。 一直以来，大皇子对林家兄弟的感情很复杂。他对这这两人畏惧多于敬佩。这对兄弟，太能演了，可怕的不像正常人！可今日，林瑒要为了那上万汉人的性命，明知此行凶险，也要毅然前往。这份勇气，令大皇子心中震撼。 林大老爷呜呜哭咽起来。 林夫人也开始小声哭泣。 林淼握着林瑒的手，哽咽地说：“璟儿知道此事吗？” 林瑒笑着说：“哥知道。他说，会陪我去。你们放心吧，我们定会救回那上万人。” “那你们呢！我要的是你们平安回来！”林大老爷哭着喊道。 林淼的泪水潸然落下，他张着嘴巴，想劝劝林瑒与林璟，改变主意。可是话到嘴里，却一直说不出来。他知道，哪怕自己劝了，这两个孩子也不会听他的话，改变主意。 这毕竟是上万条同胞的性命。若是林瑒不去相救，定会被人唾骂。 “我就你这一个儿子，我们林家就你们这两个后辈，你们若是回不来，我们怎么办？让我们这几个黑发人送你们吗？你们怎么忍心如此对待我们？”林大老爷痛哭流涕，质问林瑒。 林夫人泣不成声，哭得越来越厉害。 二皇子也哭了，出声劝林瑒：“林副相，再想想别的办法，你们这么聪明，肯定有别的办法救那些人。亦或是，我们继续打辽人！逼他们把那些汉人放了！” 林瑒摇头，平静地说：“辽国新君恨极了我。若是我不去，他定会说到做到，在五日内杀光我们的同胞。他想摧毁我，让我将来一辈子活在愧疚之中。我岂能让他如意？” 骄傲张扬如他，宁可壮烈赴死，也不愿意让良心受到煎熬，活得痛苦不安。 露出灿烂的笑容，林瑒对林家人言道：“爹、叔父、婶婶。谢谢你们多年来如此宠爱我们。哥说过，你们是最好的亲人，值得最好的爱。我们兄弟二人不孝，请你们原谅，日后会有千千万万的周人替我们孝敬你们。” 说到此，林瑒转头对大皇子与二皇子说：“有劳二位皇子日后照顾林家人了。” 二皇子心里难受，哭得泪水哗啦哗啦的，直接张开双手抱住林瑒。 大皇子心情复杂，他曾经想过，日后这两兄弟功会因高震主被猜忌。没想到林家兄弟会是如此下场。 林大老爷直接将二皇子拽走，狠狠包住林瑒，哭声凄厉。 林淼也含泪抱住了林瑒，心痛如刀割。 林夫人哭得喘不过气，身子摇晃，好在被大皇子搀扶住了。 林瑒待了一刻钟，最后狠心转身离开。 “是林副相！” “林相公！林相公！” 街上的百姓见到林瑒打马出现，兴奋不已。纷纷跑过来，冲林瑒招手。 林瑒笑着举起手，回应众人。 很多小孩大胆的拦住了林瑒，一张张稚嫩的脸，目光崇拜地望着林瑒。 “林相公！听说你很厉害！八岁就立功当了官！现在十四岁，坐镇战场指挥我军取胜！” “林相公！我怎么样才能变得像你一样厉害呢！” 林瑒坐在马上，笑着看他们。他很想告诉如实告诉这些孩子，他能有今日，全是因为林璟在背后教导。他有一个厉害的哥哥。 摇了摇头，林瑒告诉这群孩子：“好好吃饭，做一个好人。你们是大周的将来。送你们一首我最喜欢的曲子。” 说着，林瑒拿起了唢呐，开始吹奏起来。 这是战歌的曲调。 听出来后，这群孩子马上高兴的跟着唢呐声唱起了战歌。 四周的百姓，也欢喜的跟着唱起战歌。 有些老人疑惑，大声问林瑒：“林相公要出城吗？” 林瑒仿佛没有听到，用腿夹住马腹，吹着唢呐，缓缓往前走。 大皇子与二皇子追出来，见此场景，两人泪流不止。 百姓唱着战歌，送林瑒来到城门口。 守城将领拦住了林瑒询问。 “林相公欲要出城？” “是也。你们要好好守城。”林瑒笑着颔首。 守城将领面色严肃，认真地回应林瑒：“末将必以身躯守住城门！” 林瑒满意地点头，让人开城门。 大皇子、二皇子抢了两匹马，追着林瑒出城。 见状，其他人担忧，正准备追出去拦着大皇子与二皇子。林瑒蓦然回首，做了个手势，让城里的人放心。 不知为何，有人忽然哭了。 “林相公他、他……” “老翁为何落泪？”身旁的年轻人疑惑的询问流泪的老人。 老人抬起手捂住眼睛，摇了摇头。 林瑒吹奏的唢呐曲是战歌的旋律，只有上过战场的人才能理解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唱起战歌，吹曲战歌旋律。 长青跟陆玄好些天没有好好休息了。虽然辽朝廷撤退了，但是遗留下来的辽人却作恶作乱，结队成群对抗周军。 林璟整日闷在车上，一直在写东西，也不知道在写什么。长青很担忧，可是林璟不停的下命令，他需要去做事，无法一直陪伴在林璟的身边。 直到林瑒来了，林璟才从车上下来。 “来了。等我沐浴完，我们好好吃一顿。”林璟笑着看林瑒。 林瑒乖乖点头。他日夜赶路，终于来到了胜州城。 林璟看出他的疲惫，对他说：“你也洗洗身子。” “好。”林瑒颔首。 大皇子与二皇子欲言又止，两人盯着林璟。 “二位皇子也来了。”林璟笑着与他们打招呼。 “长灵侯……”二皇子张嘴，想劝劝林璟。 辽国点名道姓，让林瑒一个人前去。林璟可以选择不参与的。 林璟摇了摇头，对他们说：“二位不必劝。我们兄弟二人，已经做好了决定。” 说完，林璟做了个手势，陈老大与陈老二将他推进了屋里。 大皇子出声对林璟说：“哪怕你们去了，也无法将那些人救出来！你们如此聪明，定能明白这是辽国故意骗林副相过去报复的圈套！难道你们甘愿入套，白白牺牲吗？” 林璟没有回应，陈老大与陈老二动作微微停顿，见林璟没有出声回应大皇子的意思，只好继续推着他进屋。 林瑒瞥了眼大皇子，淡淡地说：“你话可真多。” 大皇子：…… 听出了林瑒的警告之意，大皇子面色不太自然。 失去林璟与林瑒，对于大周而言，犹如痛失国宝！大皇子岂能让这两人都去赴死呢！好歹要把林璟留下来！让林璟继续为大周效力！ 他鼓起勇气对林瑒说：“长灵侯不能去！” 林瑒轻笑一声，将唢呐对着大皇子。 大皇子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看着他。 林瑒缓缓言道：“我哥去了，那上万人才有机会活下来。” 大皇子：…… 林瑒又说：“若是辽人将我们兄弟二人杀了，也没有放过那上万同胞，大周定要打得他们千年爬不起来！无论如何，我兄弟二人都要去。” “可是……”大皇子还想劝说。 林瑒直接对二皇子说：“话太多了，把他毒哑了吧。” 大皇子：！！！ 他怒瞪着林瑒。 二皇子一脸无措。看看林瑒，又看看大皇子。 林瑒没再管他们，先去洗澡。 洗完澡，林瑒与林璟吃了一顿丰盛的饭。 长青得知林瑒来的消息马上赶回来。回来的时候，他们正用完膳，准备出发。 “郎君！二郎君！”长青神情激动，拦住他们。 林璟笑着对长青说：“马车上有个箱子，那是留给你的。” 长青朝林璟跪下来，红着眼睛看他。 林璟伸出手，摸了摸长青的头。轻声说：“乖。” 明明林璟是长青看着长大的，可这一刻，林璟却像个长辈一样，慈祥地看着长青。 “起来吧。莫要耽误我们出发。”林璟对陈老大与陈老二使了个眼色。 陈家兄弟一起将长青扶了起来，并把人拉到了一旁。 把林璟推到一辆马车上，林瑒驾车出发。 长青追着他们来到城门口，泪流不止。 二皇子跪在城门口痛哭流涕。 大皇子伤心难过，又焦虑无奈。 出城二十里地后，林瑒被辽人拦了下来。 辽人要求林瑒一个人前往。 林瑒却将林璟推下了马车，告诉辽人，自己必须要带上林璟才肯继续前往。 辽国新君得知此事，觉得林瑒带个双腿残疾的废人过来也没什么用，便没让人拦着。 林瑒将林璟推到山下，便不打算继续上山。他们要求见辽国新君。 “呵呵！他们还敢提出见朕？”辽国新君气笑了。 辽国大臣说道：“陛下直接下令处死这兄弟二人即可，不必去见他们。” “直接处死岂不是便宜了林瑒！不！朕要亲自手刃他！”咬牙切齿的说完，辽国新君站起来，下山去见林瑒。 知道新君痛恨林瑒，知道继续劝也劝不了新君，大臣无奈，干脆由着新君。 见到辽国新君，林瑒向其行礼。 “恭喜辽国新君登基。” 辽国新君却觉得林瑒这是在讥讽他，立马拔出了长刀，朝林瑒奔去。 林璟却出声叫道：“耶律旦，你年幼时经常欺负鲁王，十四岁时曾非礼过他的生母。” 这话令辽国新君脸色大变，忽然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其他侍卫冲过来保护辽国新君。 辽国新君稳住身子后，用刀指向林璟，不敢置信地吼道：“你在胡说什么！” 林璟淡淡一笑，从容地言道：“我是不是在胡说，你知道。” 辽国新君目光幽深莫测地盯着林璟。突然想起大周皇帝赐给林瑒的封号——长灵侯！ 为什么叫长灵？ 难道林璟才是那个得道高人？ 这不可能！ 林璟才多大！怎么可能是得道高人！ 辽国新君的脸色变了又变。 林璟对他言道：“如你所料，我就是那个人。古今千年之事，我都知晓。” 辽国新君目光晦暗，做了个手势，让侍卫退下。他提刀朝林璟走去。 林璟徐徐说：“瑒儿所做的事情，都是我教的。你该怨恨的人不是他，而是我。而我所做的一切事情，皆是顺应天道而为。你若杀我，必遭天谴。” 辽国新君被林璟逗笑了，冲他说：“你若是真有这个本事，早该知道朕会抓住这些汉人。必然早有防备，又何必来此一趟？” 林璟回答道：“因为这是顺应天道。天道让我从暗处现身，来到你身边，辅佐你治理大辽。” “哈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你们欺骗了大辽！把大辽坑得如此惨！害死了我父皇！让我们手足相残！朕定不会放过你们二人！”辽国新君的神色变得狰狞起来。 林璟面色平静地言道：“你刚登基，难道不想做出一番伟业？我可以助你东攻金国，西攻西州回鹘。” 林瑒颔首，夸赞道：“是也！我哥能够花六年的时间，让大周收复燕云十六州。定能够帮辽国拿下金国与西州回鹘。” 辽国新君一听到林瑒开口，就杀气腾腾地瞪着他：“你闭嘴！” 林瑒耸肩，神色无奈。 林璟笑着说：“你若是不信，我们可以谈谈天下大势。我如何助辽国东取金国，西取西州回鹘。” 不等对方回应，林璟开始讲起了未来的天下大势。 辽国新君心里不相信林璟的话，可是却偏偏听了起来。不知不觉，听得很认真。越听越入迷，被林璟画的大饼诱惑到了。 林璟滔滔不绝的说了很久。 辽国大臣等了两个时辰，心里纳闷。杀两个少年，至于这么久吗？ 下山一看，辽国新君压根没杀人！正在跟那两个少年聊天！ 这发展不对劲！ 辽国大臣马上走过去了解情况。 听到脚步声，辽国新君警惕的回头盯着来人，冲对方说道：“别过来！” 辽国大臣：？？？ 陛下你怎么了？被威胁了就眨眨眼！臣来救你！ 辽国大臣低声询问侍卫们，得知辽国新君不许他们靠近，一直在跟林家兄弟聊天，他越发觉得这件事古怪。 “陛下！”辽国大臣高声呐喊。 辽国皇帝又做了个手势，让对方安静。 辽国大臣：…… 他只好让侍卫们做好准备，若是林家兄弟敢伤害他们新君，就直接射杀这两个少年。 半个时辰过去了。 辽国新君神色兴奋的走了过来。对大臣说：“把那群汉人放了。” 辽国大臣：？？？ 陛下你没搞错吧？花费那么大的力气抓了这么多人，就是为了报复林瑒。结果却要把人放了。臣看你也不像个善良之人…… “这……那林瑒呢？陛下打算如何弄死他？”辽国大臣询问。 辽国新君说：“不杀他。让他带着那群汉人离开。” 辽国大臣：？？？ 陛下你没事吧？要是中毒了，或者被威胁了，你就使个眼色。 辽国大臣开始对辽国新君使眼色。 辽国新君盯着他问：“你的眼睛怎么了？” “臣……臣不解……陛下为何会放走林瑒与那些汉人？”大臣纳闷极了。 辽国新君告诉他：“朕只要林璟一人，其他人都放了！” “可是……”这个双腿残疾的少年有何用处？难道就因为长着一张容色绝美的脸？ 大臣目光狐疑地看着辽国新君，猜测对方是不是被美色迷昏了理智。 辽国新君察觉到大臣的目光，顿时不悦，解释道：“朕都是为了大辽！快去放人！” “可……” “怎么？难道朕命令不了你们？”辽国新君沉着脸。 大臣不敢再多问，赶紧下令放人。 长青等人看到一大群人出现在城外，还以为是敌军来了，正在耍诡计。 听到熟悉的唢呐声，长青激动地流泪，赶紧让人打开城门，迎接他们进来。 “二郎君！” 长青喜极而泣，抱住了林瑒。 林瑒将他推开，出声说：“我哥还在辽人那里。” 闻言，长青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放开了林瑒，面色发白地问：“为、为何如此……” 林瑒面无表情地说：“我哥说服了耶律旦把我们放了，他被留在了耶律旦身边。找到合适机会，便会逃出来。” 林瑒的心情糟糕极了。虽然林璟智慧过人，可是他依然很担忧。 大皇子与二皇子高兴地跑出来，看到林瑒，他们正准备拥抱他。没想到却被林瑒推开了。 “长灵侯呢？”大皇子发现了林瑒的异样，心里不安。 在他看来，林璟可比林瑒重要多了！林璟对大周意义重大！决不能有事！尤其是不能落入敌军之手！ 林瑒没有回答大皇子，垂着头走进城里。 大皇子转头问长青：“长灵侯没有回来？” 长青摇头，白着脸，低声将情况告诉大皇子：“郎君留在了耶律旦身边……” 大皇子面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他担忧的事情发生了。 京城，皇帝得知林瑒与林璟单刀赴会的消息后，气得晕了过去。 醒过来时见到韩宰相，他激动的说道：“韩相！朕梦到璟儿了！他一个人在林子里跑啊跑啊！快！快去救他！” 韩宰相叹息一声，对皇帝言道：“陛下，保重龙体。” 林璟双腿残废，怎么可能跑得起来？ 皇帝猛地摇头，坚定的说：“不！朕要去救他！” 韩宰相拦住了皇帝，劝道：“陛下可记得自己是大周的皇帝？陛下有陛下要做的事。臣相信长灵侯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平安无事。” 皇帝红着眼睛，流下了泪水，哽咽着说：“这是多好的孩子啊！他帮了朕！帮了大周！朕不能失去他！大周不能失去他！” 韩宰相怔怔的看着皇帝。 原来，陛下也知道林璟一直在哄骗他。可还是愿意给林璟十足的信任。把大周的未来，都压在了林璟身上。这是多大的胆子。 韩宰相伸出手，摸了摸皇帝的脸，轻声说：“陛下难道不相信长灵侯吗？他敢去，必定是有十足的把握。” 皇帝抱着韩宰相，呜呜哭起来。 他知道自己没本事，不够聪明，一直以来都在依靠别人。林璟的出现，皇帝一直觉得这是上天的安排。上天虽然没有给他聪慧的脑袋，高深的城府，可是却将很多能人奇才送到了他的身边。所以皇帝十分珍惜。对林家的两个孩子，比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女还要温柔体贴关怀。 林瑒单刀赴会，救回了上万人一事，很快传到了河间府。 河间府的百姓感动不已。 只听说林瑒平安无事，并且救回来了上万人，却没有听说林璟的消息，林家人心情焦虑不安，直接赶去胜州城。 自从林瑒回来后，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林家人见到他，不敢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林夫人与林淼猜测林璟凶多吉少了，夫妻俩抱头痛哭。 林瑒声音沙哑地安慰他们：“哥会没事的。” 林大老爷哭着点头：“对！璟儿定会平安回来的！” 林夫人直接哭晕过去。 “回来了！长灵侯回来了！”二皇子欢喜地从外面跑进来，看到屋里的林家人都在哭泣，他愣了一下。 “我哥回来了！”林瑒最先反应过来，骤然起身往外奔跑。 林大老爷跟着跑出去。 林淼掐了一把林夫人的人中，等她醒来后，擦着眼泪笑着告诉她：“璟儿回来了！快！我们出去看看！” 林夫人直接跳起来，推开了林淼，大步奔跑。 大皇子、二皇子等人看到林璟站着走进城里，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这、长灵侯的腿……”二皇子惊讶极了。 大皇子却冒出了一个猜测。难道林璟一直以来，都是装的！他的腿其实根本没事？ 越想，大皇子越发肯定自己猜对了！林璟医术高超，治过很多奇难杂症，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的医术。因为众人太相信林璟的医术了，所以林璟说他的腿治不好了，所以大家便相信了！ 没想到，原来是装的！ 一装就装了这么多年！真是太可怕了！ “臭小子！你让你娘担心坏了！”林淼走到林璟面前，抬起手，想打儿子，却停在半空中，舍不得真的打孩子。 林璟直接张开双手抱住林淼。 林夫人咳了咳，不满地叫道：“璟儿！” 林璟放开了林淼，轻轻抱住林夫人。 他笑着说：“爹，娘，我很想你们。回家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林瑒站在一旁，笑着笑着就哭了。 “哥，我就知道你会平安回来的！” 林大老爷擦干了眼泪，高兴地言道：“平安回来就好！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二皇子低声呢喃：“长灵侯，你的腿？” 林璟回答他：“不知为何，我的双腿忽然能站起来了。也许是陛下保佑。” 大皇子：…… 你就骗傻子吧！ “肯定是父皇在保佑你！父皇果然是神仙转世！”二皇子没有怀疑，开心的笑起来。 大皇子：…… 算了，他继续装傻子吧！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躲在暗处的阿嗒与阿单儿两人神情焦虑。 阿单儿问阿嗒：“你不是说林瑒会造反吗？你看他这样，像是会造反称帝的样子吗？” 当初他被阿嗒哄骗，背叛了鲁王。没想到阿嗒效忠的人却是林瑒！阿单儿后悔不已，可是却没有退路了。 阿嗒也纳闷啊，低声说：“这……我找机会问问……” “快去问问！” 这段时日林瑒虽然回来了，但是心情不好，阿嗒可不敢去打扰对方。 趁着众人庆祝，林瑒高兴之时，阿嗒找到机会单独接触林瑒。 林瑒见到他，笑了笑，出声言道：“你想问我称帝的事情？” 阿嗒点头，面色有些不自然。 林瑒告诉他：“我改变主意了。争夺天下太累了，打算再干几年就退休。你想当王爷有些困难，但是当个侯爷还是没问题的。若是愿意接受，回京之后我跟陛下提一提。” 阿嗒：…… 好想骂人！ 可他知道，现在不由得他选择了。 最后，阿嗒乖乖接受了。好歹混到了一个千户侯，没有白干啊！ 阿单儿知道后，气得想打人。 “那我呢？你是千户侯，我是什么？” 阿嗒讪讪地说：“你若是不嫌弃，可以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 阿单儿忍无可忍，动手殴打阿嗒。 阿嗒被打伤了之后，一咬牙，直接拔刀捅死了阿单儿。 “呸！给脸不要！” 这一幕，正好让陆玄见到。陆玄将这件事告诉了林璟与林瑒。 林璟与林瑒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 林璟一个大活人，突然消失不见，让辽国新君产生了畏惧。他派人寻找了几日，都没有找到林璟，最后只能放弃。害怕周军追出城灭他们，赶紧跑回原来的部落。 皇帝得知林璟平安回来的消息，松了口气，高兴极了。 再次见到林璟与林瑒，那是三个月后的事情。 看到林璟站着走进宫，皇宫的禁军惊呆了。 殿前都指挥使见到林璟的时候，也是一副震惊的模样。 皇帝等待着车轮声，没想到只有脚步声。他抬头一看，看到林璟站得笔直。整个人都惊呆了。 韩宰相听说林璟走进宫里的事情后，飞奔赶去御书房。 一进来，就看到皇帝欣喜若狂的抱住林璟。 “你真的站起来了！哈哈哈哈哈哈！朕果然是太安神君！韩相！看到了吗？璟儿站起来了！他的腿没事了！” 韩宰相的眼角抽搐起来。 他知道皇帝的言下之意。 皇帝一直以为自己被林璟忽悠，没想到真的做了一个灵验的梦！现在又觉得自己行了！牛逼了！自己不是人了！自己又开始是神仙了！ 林璟笑着言道：“多谢陛下让我重新站起来。陛下本来就是太安神君。” 皇帝一手牵着林璟的手，一手拉着林瑒的手，对韩宰相说：“朕要立马封赏他们！封他二人为王！” 韩宰相正正经经地回应道：“陛下英明。” 林瑒却说：“陛下，四年后再封我为王行吗？” 皇帝疑惑，问林瑒：“难道你真的只当官十年？” 林瑒颔首：“是也！话都放出去了，若是不照做，多没面子！” 皇帝看向林璟。 林璟笑着颔首。 皇帝便顺着林瑒的意思照做。 “在这喜庆的日子，陛下，我吹奏一曲，让诸位乐一乐吧！”林瑒说着，拿起了唢呐。 韩宰相一脸无奈，摇了摇头。但是这一次，却没有离开，认真的听林瑒吹完了一曲唢呐。 他眉眼慈祥地看着林璟，又看看林瑒。皇帝说得对，这是两个好孩子。 林璟封王的消息传达辽国，已经是半年后了。辽国新君大怒，一想到自己被林璟戏耍了就觉得毫无颜面。可是他却拿林璟无可奈何。 现在的辽国，各部落开始骚动作乱，就连金国跟西州回鹘都要来欺负他们！辽国新君忙着应对这些事情，压根没工夫报复林璟。 自从庆功宴结束后，林璟就带着林家人离开了京城。 皇帝找不到林璟，焦虑极了。好在林瑒还在。他让人盯紧了林瑒，生怕这个也跑了。 林瑒无奈地告诉皇帝：“陛下若是愿意，四年之后，可随我一同离开庙堂，隐居避世。” 皇帝愣了一下：“朕能放下这一切吗？韩相知晓朕有此想法，定会拉着朕去太庙反思。” 林瑒好笑的说：“陛下将皇位传给太子，不就一身轻了吗？至于韩相，他早就打算好了，届时与我一起退出庙堂。避世享乐。” 皇帝：？？？ 这老家伙！竟然早就想好了退路！ “可是太子尚且年幼……”皇帝一脸不太放心。 “韩相虽然离开庙堂，但是他的孙子却还在庙堂里。陛下担心什么？难道不相信我徒弟的能力？”林瑒反问皇帝。 皇帝觉得有道理，不再有顾虑。 下定决心后，皇帝进一步给太子施压，让他努力学习朝政。 太子心里好累。自从战事平定后，林璟与林家人消失不见了。韩小郎君忙起来，比太子还忙，两人很少能见面。大皇子受封后，带着贤妃去了封地生活。二皇子受封后，也带着德妃离开了皇宫。陆玄成为了封疆大将军，长青进入了枢密院。年幼认识的好友，各奔东西，各忙各的。太子有时候，想找个人倾诉都找不到。偏偏皇帝还日日给他增加压力，让他拼命学习处理朝政。 时光飞逝，四年眨眼过去。 皇帝将皇位传给了太子。 登基大典结束后，韩宰相与林瑒开始请辞。 新君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这几年皇帝拼命压着他学习。都是为了这一日！这一群人，开始享乐，而他，要开始承担重任！ 二皇子带着德妃在民间当了几年的游医，十分快乐与满足。 德妃万分庆幸，当初自己被二皇子说服了。同意让他行医，走自己想走的道路。 如今，她过上了自由的生活。跟着儿子学医术，行医救人。人生开始变得有意义起来。 “娘，那好像是爹？”二皇子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前面坐在瓜田里的人，就是太上皇！ 二皇子停下车，让德妃下车，母子两朝那边走去。 太上皇正在睡懒觉，韩宰相坐在阴凉处与林瑒下棋。口渴了，朝太上皇喊一声，没听到回应。他起身过去找人。 “老夫过去看看！你小子不许挪动老夫的棋子！”临走前，韩宰相面色严肃的警告林瑒。 林瑒嗤笑一声，一脸不屑。 韩宰相对林璟笑着说：“看好这小子。” 林璟笑着颔首。 韩宰相过去的时候，见到了两个熟人，神色诧异。他向两人行礼。 德妃与二皇子见到韩宰相，二人亦是惊讶。 “韩相公？” 韩宰相摇头说：“什么相公，那都是过去了。老夫现在是白衣。” 说话的时候，韩宰相咳了咳，企图叫醒太上皇。 奈何太上皇睡得熟，压根没有吵到他。 韩宰相只好动手摇醒他。 太上皇睁开眼睛，见到德妃与二皇子的时候，愣了一下，指着他们说：“你们怎么来了？谁告诉你老夫的行踪？” 二皇子：…… 德妃：…… “没人告诉我二人。”德妃淡淡一笑。 看到林瑒与林璟走过来，二皇子高兴地叫道：“长灵王！长安王！原来父皇是跟你们在一起！” 故人重逢，这一夜，大家畅饮畅谈，分享各自的经历。 大家都喝醉了，只有喝过解醉药的林璟保持清醒。他望着夜空中的明月，浅浅笑起来。 一个历史老师，因为一场车祸，穿越到过往的朝代，并且改变了历史。这一切，就像梦一样。 林璟觉得好笑。 也不知道千年之后的历史书，是怎么书写介绍这个朝代的故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