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小美人,难养也》(狼狈系列) BY:明仔 文案:一个是朝廷命官,一个是魔教少主。一个生来就不喜欢麻烦的青年,一个生来就是为了杀人的少年,乱七八糟的事件让两人的关系也乱七八糟的发展着。少年讨厌青年的温文尔雅,青年却打了个呵欠,笑着说:没事,你继续讨厌。想把自己置之事外?哼,没门。少年一怒,却不想让两个人的关系更乱七八糟的前进着,继续前进着…… 1 苏念清不是自己想要当官的。该死就该死在他还牙牙学语的时候,爹亲在他面前横陈了三样物品,银票,毛笔,短刀。这抓阄是流传已久的习俗了,但凡孩子到了一定年龄,都会让他们做一个选择,以确定将来的人生道路该往哪个方向走。 苏念清是苏老爷的第一个孩子,自然他的选择备受关注。 据说,当年苏念清在挑选银票跟毛笔之间徘徊了许久,最终,伸向了毛笔。苏老爷顿时老泪纵横:苏家发迹多年,却甚少有人在朝廷任职,更不用说什么状元探花了,而今自己第一个儿子就选择了文墨,怎能叫他不欣慰? 苏念清每当听到这段故事时,总是微笑着点头。大人们总爱一厢情愿的解读孩子们的行为:当初自己找毛笔的原因,定然是嫌那银票上的数额太小,要拿毛笔去修改这些不起眼的数字。 被误解的人生,便从这只毛笔开始。 四岁那年,第一个弟弟的降生,抓阄时,先抓的是银票,可揉成一团,就扔了,然后爬往短刀,心疼得苏念清连忙冲过去,想要捡起那银票,却不小心摔了一跤。爬起来时,手里攥着的,又是毛笔。 从此苏家毫无悬念的有了"文武双全"。 六岁那年,第二个弟弟降生,苏念清吸取教训,站得远远的。小小的娃儿在地上爬着,竟一样样的把东西都捡了起来,收进怀里。大人们惊叹。苏念清也惊叹。等抓阄结束,奶妈要抱起苏映梓,却不想那小娃儿竟号啕大哭。原来平日里,他都爱黏着苏念清,今日客人众多,他本身就有些害怕,等了半天也不见哥哥过来抱自己,难免委屈。 苏念清连忙上去,抱起这个自己疼爱的么弟,如玉般的娃儿揪着哥哥的衣衫,鼻涕眼泪都揩了上去,连怀里的东西都忘了抓紧。结果手一松,东西都掉了下来。苏念清连忙接着,却不想,短刀挂在了衣摆上,银票被风吹了开,只有毛笔,紧紧的被他接在了手里。 苏老爷再度老泪纵横。= = 十岁那年,教苏念清武功的师傅也收了两个弟弟为徒。却不想,这俩孩子都是难得一见的练武人才,虽然苏念清也不差,可相较之下,难免逊色。本来已经把内功心法修得差不多的苏念清一听,乐得很,便假装为了两个弟弟能得到师傅更多的指点,能多看些书,提出只学轻功便可。 得知此事的大人们,纷纷认为,苏念清这辈子是注定与书打交道了。只有苏念清清楚,本来就不喜欢动手动脚的他,只需要能让自己在危难时逃跑的功夫,就已足够。 十四岁那年,苏念清参加科考,不小心在考试时睡着。为了尽快弥补失去的时间,他奋笔疾书,用尽一切简练的词语,剔除一切的无用词藻,硬是赶出了一份仅仅四页的答卷。 却不想,那些年流行浮华,看腻了这些肥油四溢的文章,小皇帝对苏念清这份答卷简直是满意得不能再满意,当即拍案允许其参加殿试。 一切就像吸面条一样,刺溜一声,全都顺利进去了。苏念清成了当年的文科状元。这状元来得可是真才实料。要知道,治国如治家,苏家的大少爷,这些年在苏家的历练可不是白费力气的。诺大的苏家,到如今能如此平和,也多了苏大少爷的一份功劳。 十四岁的文科状元,因为年纪尚小,仅被分配了一些文职,可苏念清竟毫无怨言,做得圆圆满满。如今十年过去,苏念清在朝廷上的地位已经不可轻易动摇。 这就是苏大少爷短短的一生--目前的看来是这样。 风平浪静呀,水到渠成呀,这都是些平坦的人生大道的形容词。 所谓风雨前的宁静,这样看来,苏念清的风雨足足宁静了二十四年才到来。 这天,难得清闲的苏念清像往日一般,来到了挽月楼。门口的杂役一瞧见苏大少爷,立马谄笑着,将他请向青月厅最前面的位子。能有这样的待遇,不仅因为苏家是挽月楼的大主顾,也因为即将成为楼主的吕少爷与苏家关系极为密切。 然而人才刚进了青月厅,就见最前头的位子已经坐了两个少年。 杂役一拍脑袋,笑得尴尬:"嘿嘿,您瞧我这记性,今日吕少爷也带着朋友来了,不如......您......"苏念清轻笑着摇头,打断了他的话。 "不必,我坐在后头便可。"他示意杂役不要打搅到吕寿喜,便自己走到了一个靠窗的位子,点了壶碧螺春,只等着青弘姑娘出场。 前方的两个少年显然各有心思。寿喜总是疑惑地看向身旁的少年,身旁的少年却若无其事地接受着寿喜的殷勤招待。 苏念清不禁好奇起来。这寿喜娃儿的性子他不是不晓得,能让他露出这幅模样的人,他所知道的,除了苏家三个少爷,还能有谁?因为只有对着亲近的人,他才会让自己看来如此低声下气。 那少年有着一双勾魂的桃花眼,精致得不输映梓的脸蛋。身上的气息,却与映梓截然不同。慵懒,放纵,却隐隐散发着危险的冷冽。 苏念清品着茶,只是淡淡笑着,没有上去询问的意思。 寿喜是个聪明的孩子,他自己就知道该和什么样的人做朋友。 青弘一出现,青月厅里立刻掌声雷动,随后,又马上静了下来。 渔樵问答,悠然而出。 苏念清闭目,听着琴声,心里积郁起来的不快再次被一扫而光。什么朝廷里的纷争,君臣的暗中较劲,全都被置之脑后。 古今兴废有若反掌,青山绿水则固无恙。千载得失是非,尽付渔樵一话而已。 然待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前方的两个少年已不见了踪影。青弘姑娘也似有离去之意。苏念清有些惋惜的站起身,留了锭银子在桌上,便离开了挽月楼。 唉,回到家中还要面对那成山的文书......想到这一点,他的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 一声呼唤更止住了他的脚步。"苏大人!请留步!"听闻身后的声音,他讶异的回头。 青弘姑娘正一脸担心地朝自己疾步走来,连方才表演的服装都来不及换下。 "姑娘有事?"因为经常过来,她与他的关系也算得上是不错。 "苏大人......方才是否看见了寿喜?"青弘似乎有些焦急。 "出来时不曾见过。怎么了吗?"对于美人,他总能和颜悦色。 "......没什么。"青弘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苏念清一看她为难的神色,便笑着安慰道:"寿喜是个聪明的孩子。" 所以不会有事的。 青弘皱着眉头,再看看苏念清脸上云淡风轻的笑容,犹豫了好久,才慢慢地将自己心中的担忧和盘托出。 这就是为什么苏念清现在会在小巷中寻找寿喜的原因。 这少年不是别人,就是曾经伤了寿喜的那个狠毒少年。如今两人走在了一起,却并不像是一般朋友的关系。青弘担忧寿喜的安危,只得拜托苏念清帮忙寻找一下。 苏念清当然记得当年寿喜一身血迹的模样。当时不光是吕家,连苏家的人都难过得不行,更何况这伤还是因为映梓而受的。寿喜这孩子怎么就会与那个少年凑在了一起呢? 不解的时候,正巧撞见了这么一幕。 邪肆的少年毫无所忌的切断了两人的手臂,寿喜愣站在一旁,有些无奈。 苏念清忍不住倒抽一口气,两个少年立刻发现了他的存在。 那双冰冷的眸子扫射过来时,苏念清立刻换上诧异的神色,像是不经意撞见这两人。寿喜的模样看来并不像是为人所迫,只是有些不知所措。"苏,苏大爷?"显然是没料到会在这里撞见他,就连称呼都变了样。 苏念清摆出一副对现场状况不了解的表情,寿喜则连忙想要辩解,可那少年却打断他,露出不屑的神色。 好个狂妄的少年。苏念清并不恼。他知道以自己的模样,从来没能让那些身怀绝技的侠士们一开始就放在眼里。 只是少年眼底隐隐浮动的残虐之气,却让他替寿喜有些担心。 寿喜显然不知道如何跟自己解释,只能咬牙,跺脚,道:"唉,念清哥您就装作没看见,拜托了!"说着,拉着少年的袖子就要将他带往别处。 何必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苏念清有点好笑,快步上去--不知不觉竟用了内力--一把揪住他的领子,让他吊在半空。 "乖寿喜,你的脸上还有血迹,要出去了可是会吓坏别人的。"他一如既往地笑得温文,掏出手帕,给这孩子擦去脸上的血迹。 映梓既是他最爱的弟弟,这孩子也将是他最爱的弟弟最爱的人了吧。 只是不知旁边这少年,究竟对寿喜抱着怎样的感情。 而今那双冷冽的眸子正在打量着自己,不带任何好意。 苏念清叹气。够了,今日休假,别给自己再添什么麻烦。寿喜这孩子比泥鳅还难抓,真要遇着什么事,总能自己摆平。这么想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孩子的头,下一刻却感到更刺人的视线。 啧。他又不是来抢人的,年纪轻轻就那么容易上火怎么行? 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他拿开手,朝寿喜告别:"好好保重。"便转身离开。全然不管寿喜听到这句话,心里会有多复杂。 风和日丽了太久,是该有些小风小浪了。苏念清愉悦的打开扇子,遮掩住自己贪玩的笑容。 2 苏念清喜欢甜食。 应该说苏家三个少爷都爱甜食。 旁人会觉得,哎呀,多亲密的三兄弟,就连喜好都是一样的。 苏念清总会笑眯眯的,每日不间断的拎着四处搜来的甜点带回家。 这才是真相。f 两个弟弟小时候一直跟着苏念清,无时无刻不围着这个笑得温柔的哥哥打转。哥哥爱吃什么,自然不会少了弟弟们的一份,当然养出了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味觉。这也导致苏家的上下都不得不跟着一同吃上了甜食。如此一来,苏念清不需开口,便能天天尝到各式不同的甜点。 今日苏映梓刚从陵州归来,还没到家便捎人送了盒蜜饯菱角回家。深感欣慰的苏念清立马带了几个皇上赏赐的香芒过去,谁知却扑了个空。 "三少爷先去了吕家,尚未归来。"先行归来的总管如此回道。 吕家?这孩子难不成已经......苏念清愣了一下,看看手中的香芒,忽然觉得有些失落。 犹如雏鸟离巢的感觉让他深深叹了口气。 下午,苏映梓终于回到苏家,可还未来得及给他洗尘,少年便匆匆地带着一人出去了。苏念清又扑了个空。 夜里,他得知苏映梓已经归来,便拎着一壶贡酒,满心期待的来到了苏映梓的院子。不是香芒,而是贡酒,只因不能再把他当作孩子来看待。 然而刚踏入院子,便看到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拎着两桶水,站在院子里,竖着耳朵,似乎在听着什么。 苏念清皱着眉,悄悄地走了过去。借着月光,这才看清对方原来是苏家的下人。 两人的模样似乎是在偷听着房中的声音。而房中也隐隐约约的传出一些喘气声。 苏念清没打算去惊醒两人,反倒从地上捡起了一个小石头,弹向了房门! "嘣!"的一声,吓得两人几乎跳起来,连忙从另一个方向溜了出去。而房门也很快被推开,苏映梓有些衣冠不整的走出来,警觉的打探着四方。 苏念清借着他推开的门缝,隐约地看到了里头的情况。 一个白色的身影坐在里头,依稀的面容,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手中的酒壶一抖,差点掉至地面上。 苏念清深吸一口气,看了眼再度合上的房门,才悄悄的离开了院子。 想了一会,似乎有点明白其中的玄机。不由得苦笑。这孩子为了寿喜可真是费尽心思。 拿着酒壶,又不想回房,他干脆就坐在花园中,自己对着月亮喝起来。唉唉唉,眼看着弟弟已经与他的青梅竹马恩恩爱爱,自己却还是八字没一撇,而二弟又一直躲在他的黑狼堡里,轻易不肯出来。恐怕,解决这件事后,爹下个目标便是自己了,这可怎么办好? ......啧。明日他就上朝去请皇上恩准自己去南方巡视。 这么想着,心情总算好了些。 月色如水。弯月如钩。 ......哎? 苏念清放下酒壶,打了个呵欠。是该睡了,是该睡了。竟然从月亮上看到了人影。 他站起身,就想往房间走去。可走了两步,还是忍不住停了下来。皱着眉头,在心里暗暗骂自己多管闲事后,人就跳上了房檐,追向方才从苏映梓园中跃出的身影。 那道身影果然是朝着吕家去的。 苏念清虽然对自己的轻功颇有信心,却还是不敢过于靠近。这少年身上的杀气,不是三言两语便能化去的。 白色的人影很快便来到了吕家的房顶。 一双勾魂的眸子此刻正紧紧盯着房中的人影。没有任何动作。 苏念清站在阴影处,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依稀能看见房里的是个少年。虽然不用看便能猜到,但亲眼看到这个场景,还是想要叹气。 他原先担心的是寿喜,可现在,却忍不住同情起这个少年:虽然看不清表情,可紧绷的身子,欲进而止的身影,怎么也掩不住少年心中的挣扎。 混迹官场那么多年,察言观色的本领他还是有的。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少年。 少年站了许久,才慢慢离开吕家。 苏念清也跟在身后。可走了几步,忽感不对,连忙停下脚步,正要离开,手却被人猛地扭到了背后! 他叹气。"我原是担心寿喜。" 那人冷笑:"你现在该担心自己。" "是有点担心。"他垂眸,却轻笑:"感觉有点像是偷看到了新婚前,旧情人与新娘子告别。"刚说完,手上承受的力道更大了,他强忍下痛楚,盘算着如何脱身。 "与你何关?"少年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气。 是啊,与自己何关?既然少年会关心寿喜,自然不会对他有任何伤害。自己竟然连这点都没想到,贸贸然就跟了过来。苏念清被他这么一问,也愣了。 想了想,才道:"也是担心你吧。" 他说的是真话。 少年却似乎有些恼怒,更加用力:"担心我?我是谁,你可知道?"声音冰冷至极。 "......"没有回应。 少年更加恼火,想将他甩开,忽然感到奇怪,又拉了回来。 那个风度翩翩,温文尔雅,什么时候都似胸有成竹的书生,竟然就这么晕了过去。 这算什么回事?! 苏念清其实怕疼。 你还能要求一个从来不爱练武,只想着怎么提高轻功逃跑的书生有怎样的强壮身躯? 没丢脸的叫出声来,全靠着苏家人祖传的骨气在那里支撑着。 结果撑着撑着,后果就是丢脸地在别人面前晕了过去。 可你是要丢脸的求饶,还是丢脸的晕倒?苏念清自然毫不犹豫的会选择后者。 舒瑾恼火地盯着这个比自己高了半个头,却比自己单薄许多的青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处置。如果是平日里,早就扔到一旁,没补上一刀就算仁慈了。可现在,他却不想杀了这人。至少,不是那么轻易地杀了他。 他是苏映梓的大哥,那又如何?他是吕寿喜最尊敬的人,那又如何?他讨厌那张总是笑得温和的脸。好像世间没有任何烦心的事,自在得叫人厌恶。 可如果现在就杀了他,似乎又有些无趣。 这家伙的轻功的确不错。要不是方才他的叹气声过重,也不会让自己发现他。可真抓到手上后,却发现内力差得很,跟苏映梓相比,跟黑狼堡的堡主苏夜相比,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 苏家虽说是靠商发家,却一直都在武林中享有盛名。 眼前这家伙,纯粹就是在糟蹋着自己的好根基。 舒瑾皱了皱眉头,踢了那人一脚,见确实没动静后,只好收起匕首,将这个青年抗在了肩上。 哼,轻得就跟羽毛似的!果真是手无抓鸡之力的酸腐书生! 虽是这么想着,人还是朝着苏家的方向回去了。 走到了一半,肩膀上的人居然又开始呻吟起来。 "疼......"苏念清是被疼醒的。手臂隐约感觉到脱臼的疼痛,又被人这么毫无怜悯的上下颠簸,就算是晕死过去,也被疼活过来。 睁开眼睛,是一件白色的衣衫。他想笑,却被疼痛扭曲了脸蛋。只得请拍那人的背部,轻声道:"放我下来吧。" 话音还没落就后悔了,他还没来得及补充,身子就被人扔到了一旁,疼得他眼角含泪。 嘶......他就知道,跟这少年沟通,一个字都不能少! 舒瑾居高临下的盯着他,似笑非笑:"你自己走着回去?" 苏念清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苦笑不已。堂堂一个吏部侍郎,竟然落得这种下场。手肘的疼痛越来越剧烈,他知道如果再这么颠簸下去,他绝对会再次晕死过去。小心地护着自己的手,不再看向少年:"嗯。我自己走着回去,谢了。" 这一个"谢"字听得刺耳。舒瑾瞪着他,冷哼一声,转身果然就走了。 苏念清难免有些失望。 可下一刻又摇摇头,开始嘲笑自己无聊的失望。 夜里的街道寂静得很。不能再用轻功,因为这会引动筋脉,让手肘更为疼痛。苏念清只能慢慢地走回苏家,幸好吕家离得并不远。只是开门的小厮瞧见门口站的居然是方才还在院里的大少爷,惊讶不已。 苏念清收起自己受伤的手,毫无异样的回到了房间。 从柜中取出药箱,一点点地擦拭上跌打损伤药,丝丝沁凉却让他大叹一口气:看这情形,这几日都是无法亲手处理公务了。 从药箱中取出绷带,他正要用嘴和手一点点包扎时,房门却被踢开了。 进入房中的人让他惊得松开了嘴上的绷带,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人就已经开口道:"闭嘴。" 苏念清一愣。忍了好久才没笑出来。 少年径直走到自己面前,粗鲁的拉起自己的手,三下两下就把已经脱臼的手复了位,随后又像丢掉什么脏东西一般甩开他的手,冷道:"三日内不能碰冷水。" 像个乖学生一般的点了点头。苏念清始终没有说一个字,随后便默默的开始自己包扎起来。 被少年这样对待的青年,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态度好得叫人以为这家伙根本就没有脾气。 舒瑾盯着这个青年。他与寿喜截然不同。寿喜像一团火,一团跳跃的火,而这家伙,却像水,静静流淌的怎么也激烈不起来的水。 却同样都让人无法产生敌意。 ......明明是这么一个深不见底,根本没法捉摸的人。 他忽然觉得,也许这个男人并没有自己想象中这般无趣。可舒瑾似乎有些不满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立刻冷下脸,摔门而出。 苏念清叹气。 好漫长的一日。 3 第二日,苏家果然如同想像一般大乱起来。 苏念清一直站在弟弟的身旁,笑看着这一切的发展。曾经那样狂妄高傲的弟弟,面对着爱人依旧不改本性,可那霸道的独占欲下,却是无法分割的深爱。 别扭得叫人心疼。 他当然也没错过舒瑾眼里的嫉妒与失落。 再怎么样坚强的外壳,内里毕竟还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的柔弱。他不免有些同情。 苏家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苏老爷黑着脸,不得不让步。而舒瑾当日便离开了苏家。 这也是难免的吧? 苏念清脑中闪过弯月下那道白色的身影,不自觉地轻抚着手腕受过伤的地方。 突如其来的小风雨没能改变他的生活。苏老爷果然没过几天,便开始明挑暗示大儿子是否该成亲了,二十四岁,事业有成,怎么说也是成亲的大好时光,要再不抓紧...... 苏念清则不紧不慢地打起太极。 受过打击的苏老爷一看这形势,心中大感不安,次日便不知从哪里找来一群媒婆,花枝招展的媒婆把整个苏家染得尽是脂粉气味,浓妆艳抹的,连苏家的下人们都被吓得躲开老远。 刚下了早朝的苏念清还没回到家,便收到弟弟发来的警告,丝毫没有犹豫,立刻调转脑袋去了挽月楼,再也没有回来。当天夜里,几个黑影开始在大少爷的房里进进出出。 第二日,吏部侍郎苏念清主动请求前往陵州一带考核吏治,小皇帝也没忘,前些日子陵州一带官员贪赃枉法的案子便是由苏念清主持的,考虑了一会,便恩准了此次特别巡查。 苏老爷连自己儿子的尾巴都没揪着,又让他溜了,直懊恼得捶胸顿足。 陵州是南方最繁华的地区之一。虽说年年水患不断,可这也没妨碍陵州的繁荣。几代的知府都算是较为励精图治,再加上人民的勤劳聪明,使得陵州的赋税年年都位列前排。 可这两年,不但水患越来越厉害,就连知府也变得糜烂不堪起来。 好在苏念清借助弟弟搜来的证据,一举掀翻了整个陵州的腐败大网,陵州上下无不称快。如今听闻这位好官要来陵州巡查,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们自然不敢怠慢。 前脚才踏入陵州的地界,后脚就被人抬入了知府住处,苏念清面对着流水盛筵,淡笑着,没有拒绝,反倒是很愉悦的接收着众人的敬酒,把一杯杯的黄汤喝了下肚。 新任知府一看这情形,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立即拍拍手,让那些衣着单薄的舞女们上场。 已然是初秋,还穿得这般单薄,若不是存心,那便是有意了。 苏念清嘴角含笑,眼睛没从姑娘们身上移开,说道:"知府可真是客气......" 知府笑得就差没把眼睛缝上。 众人官员举杯,尽欢颜。 月上中天时,院子里还是没有停歇下来的迹象。苏念清慢慢站起身来,朝知府大人抱拳:"本官明日尚有要事,很遗憾无法继续奉陪......" 知府大人一听,连忙说道:"若是苏大人不嫌弃,尽可住在府中,我早已命人打点好一切,苏大人只需在此休息便可。" 苏念清笑道:"这怎么可以,我是来考核的,住在此处,不小心会落得别人的闲话。苏家在此处也有别馆,知府大人您就不用费心了。" 知府一听,有些惋惜的点了点头,可还是不甘心,又提出:"那我立刻派人送您回去。" "还是多谢大人。"苏念清摇头道:"我许久未来陵州,正想欣赏一下陵州的夜色,就不用劳烦大人了。" 这年轻的侍郎不但长得好,就连脾气看来也是一等一的好啊! 知府只能罢休,在三拜别后,苏念清终于从觥筹交错的宅院中脱身而出。 而此刻,已是夜深人静时。 离开了知府住处的苏念清这才开始有点脚步不稳起来。 说实话,他的酒量一点都不好。死撑到现在已经算很了不得了,平日里苏夜带回的陈年女儿红,半盏就能让他脸色大变,今日还能与那胖知府谈笑风生,简直如同奇迹。 初秋夜里的街道带了点寒意。苏念清扶着墙根,强忍下胃里的翻腾,靠着墙,深深地吸了口气。 虽说现在这副模样有醉倒在外面的危险,可总比坐在轿子里,承受那种可怕的颠簸要来得强。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靠着冰冷的墙壁,有些单薄的衣衫让寒意不断的渗进来,人总算清醒了许多。 微凉的夜,朦胧的月,似乎总会有什么发生。 尤其是不要抬头往天上看。 没人会从你头上踩过,所以别老是望天。 你看苏念清后来不就后悔了么? 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头上掠过,忽然间,又返了回来,站在他对面的墙头。 苏念清一愣,那人显然也愣了一下。谁会想到在这里相遇? 苏念清忽然低下头,扶着墙壁,捂着嘴,一幅难过的模样。清亮的月光照在脸上,越发显得他的苍白。 那人犹豫了一会,才跳下来,有些不耐烦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根本就直不起腰来,你叫他怎么回答?r "喂!"得不到回答,又看他这样难过,那人忍不住伸手去拉他。 这一拉,刚好,就撞在那个点上。苏念清青白着脸,拽着他的袖子,低低的说了句:"好......难受......"就哇啦拉的在他面前吐了起来。 犹如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舒瑾气得差点没把这人掐死。 莫名其妙在陵州遇见他,第一面就碰上这种事!什么斯文书生,如今这副模样哪还有平日里风流淡定的气质?! "给我滚开!"想推开他,已然无用。虽然苏念清没吐在他的身上,可那股酸臭的气味,必定也熏染了整件衣服。 苏念清拽着他,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别看他手无抓鸡之力,真要抓住某样东西的时候,就跟死死黏住了一般,甩都甩不开。 没一会,吐干净胃里的所有东西的苏念清两眼一闭,又晕了过去。或者该说,是睡了过去。 舒瑾盯着这个三番四次在自己面前晕过去的书生,顿时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任何脾气了。 这个大胆的书生,真的以为自己不会对他下手么? 哼。 恼怒的把他身上被弄污了外衣撕去,舒瑾一把扛起苏念清,朝自己的住地走去。 4 苏念清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身处于房间中。可这里并不是苏家的别馆。更多的,像是一间客栈的上房。 自己正趴在一张桌子上,而桌子旁是一个屏风,屏风上方挂了一件白色的外衣。外衣并不干净,上面沾染了一些污物,还有......显眼的血迹。 那并不像是受伤的血迹,更像是从别人身上飞溅出来的血迹。 苏念清盯着衣服发怔。 屏风后响起了水声。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后,那张艳丽的脸蛋再次出现在眼前。 苏念清"哎呀"了一声,似是想起自己曾作了什么坏事,白皙的脸上难得的浮现一丝红晕,便一声不吭地,只是盯着他。 "哼,你还算记得你做过的事。"仅着一件单衣的舒瑾冷哼一声,然后将屏风上的衣衫取下,扔到了角落里。 那家伙却只是笑。微红的脸蛋,朦胧的眼神,哪里有清醒过来的模样? 舒瑾皱着眉头,走上去,一把拎起他的衣领,微恼道:"死醉鬼,快给我醒来!" 被猛烈晃动的人不但没有清醒的迹象,反像是要被晃得睡过去。 啧。他怎么会神使鬼差的把这个麻烦的东西捡回来?! 扫了眼桌上的东西,舒瑾想起茶能醒酒,便胡乱地倒了杯茶,然后粗鲁的就要往苏念清的嘴里灌。可怜的苏大少爷,就被人这么掐着下巴,欲挣扎而不能。 可喝醉了的他与平日大不相同。 被茶水呛着了的他,不高兴地用手架着舒瑾,不让他靠进自己,还紧皱着眉头,死死抿着嘴巴,全然一副闹别扭的孩子模样。 舒瑾挑眉,忽然抓着他的手,低下头,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句:"要不我用嘴喂你?" 换作别人,早就跳起来了。当然,有可能是高兴的,也有可能是惊吓的。 可苏念清却抬起头,一双雾蒙蒙的眼睛有点闪亮闪亮的,突然天真无邪的笑开。 舒瑾一愣。 这家伙是真喝醉还是假喝醉? 有种被反将一军的恼火感。 往嘴里灌了一杯茶,他拉着他,迅速的贴了上去。 温热的唇,带着酒的香气。茶水一点点地渡入他嘴里,像是在交换着一些让人心跳不已的东西。 那喝醉的家伙却意犹未尽的紧紧拽住了他的衣衫,喝光了他嘴里的茶水,还不满足的将舌头伸了进来,企图寻找更多的水源。 口中多了一种完全不属于自己的温度和触感,这种明明该是熟悉的感觉,却让舒瑾陌生得很,想拉开他,那家伙又开始发展缠功,紧紧地揪着自己不放,半天,没发现任何水源的他似乎有点失望,微微离开了舒瑾后,忽然又咬了上去! "喝!"吃疼地推开他,舒瑾捂着自己的嘴,又恼又不可思议的盯着一脸得意的家伙,过了一会,便拉着这家伙的手,把他拖到门外,恶狠狠的说道:"滚!" 瘫坐在地上的苏念清似乎还是没搞懂情况,愣愣地看着他。 门板被狠狠地甩上。 房中人此刻正坐在床边,用上好的绢丝布料擦拭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匕首的外身雕刻着精致的麒麟,因而也被起名为"银麒麟"。这把匕首已经跟了他多年,不管是在哪儿,都决不会离身。 就连今日的暗杀使用的都是这把匕首。 他不爱用长剑。因为匕首刺入的感觉是那么强烈,这样才能让他切实的感觉到他已经杀了人。匕首会让他与血的温度相当的接近。 相对的,也会让他每次杀人时,身上难免都会沾了血迹。 视线落在角落的白衫上,他眼神骤冷,大步上去,三下两下就把衣服给撕了个烂。 心理的急剧变化很快又被抚平。 他忽然想起门外的人。至少已经过了半个时辰,那家伙该走了吧? 忍不住过去推开门。 门口没有人。 可门旁边却坐了一个人。堂堂苏家大少爷,就这么靠着门板,沉沉的睡了过去。 舒瑾皱眉,伸脚去踢他,大少爷还是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 这样的家伙究竟是如何做到吏部侍郎这种高位的! 跟这家伙见一次面,他就要生气一次,舒瑾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脾气如此的差劲。退回房中,他摔上门,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可过了一会,门又被推了开来,少年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将青年拖进了房间里。 房中传出水花声,少年的低吼声,以及...... 青年的笑声。 又是一个麻烦的夜晚。 看来这家伙酒醉得不清。 待他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挣扎着,痛苦不堪的从床上爬起来的苏念清睁开眼,赫然发现这里不是苏家别馆时,着实愣了许久。 房中有股淡淡的香味,却不是他惧怕的脂粉味。 可身上穿的,却不是昨日的衣衫,而是一件略显窄身的单衣。 苏念清绷紧了神经。这里可不是京城。况且他还是来公办的。 就在他努力回忆着昨晚的事情时,房门被人推开,进来的人让他大大松了口气。苏念清叹气道:"还好是你。" 舒瑾挑高眉脚,猜到他这话的意思后,不禁冷笑道:"我是男的,就能放心了么?" "若是你要我负责,我定然不会拒绝的。"苏念清微笑道。 哼,这死狐狸,就赌着自己不会说这种恶心的话?舒瑾瞪着他,忽然挑衅道:"难道我会像是吃亏的那一方?" "......我是无论哪一方,都不会觉得吃亏的。"不愧是苏念清,无论这话是否真心,但作为一个男人,还能轻笑着说出这句话,着实厉害。 舒瑾嫌恶的撇嘴:"就你这种货色,送上门我还不想要!"他喜欢的,要么是漂亮的娈童,要么是吕寿喜,而绝不可能是这种干巴巴,一点乐趣都没有的臭书生! 被人当面这么嫌弃,苏念清再淡定,也难免苦笑。"我没打算过送上门。" 那昨晚又算怎么回事?舒瑾差点脱口而出,可还是憋了回去。当事人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样,他若主动提起,又是什么意思?这么想着,心里不免有些憋气。从未有人这么挑拨他,然后还全身而退的。 烦闷的舒瑾甩了个包袱给他,苏念清接过,打开,笑容更深。 里面是一套新衣裳,显然是刚买回来的。虽然知道不可能是他亲自去买的,可这也足以让旁人诧异不已。 "换上就快滚!"冷漠的甩下这句话,少年再也不看他一眼。 虽说如此,苏念清一点生气的意思也没有。这孩子别扭起来的模样,真是跟映梓相差无几呀......这么想着,苏念清忍不住上前摸了摸舒瑾的头,犹如对待自己的弟弟一般。 正在看书的少年被人这么一摸,差点没跳起来,猛地转过头来,恶狠狠的瞪着苏念清,犹如一只被逆着摸了猫的猫。只是脸上微漾起来的红晕,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了了。 苏念清眨眨眼,确定自己没看错后,才一脸歉意地拿开手,笑道:"抱歉。" "滚开!"少年一双漂亮的眼睛此刻夹杂了无数的感情。并不仅仅只有愤怒。 再不滚,的确是有生命危险了,苏念清很识相,扔下了一句"下次见",便离开了房间。 谁要跟你再见!门才关上,一本书就飞砸了过去。 啧,小美人的脾气真是不好呢...... 5 这一别,就是三日的平静。 这天夜里,舒瑾正要入睡,房门外却传来脚步声。身子未动,手中却已握紧了银麒麟。虽说感觉不到来人的恶意,可他还是没有放松警惕。 房门被猛地推开,舒瑾一个机灵坐起来,正要抽出匕首,一个非常不愿见到的脸就出现在他面前,笑得无比烂漫。"今晚能否住你这儿?" 烛光被穿堂而过的夜风吹得晃动,今夜,有点冷。 收回银麒麟,舒瑾几乎是用牙缝来吐出这句话:"三声之内,滚。" 这"滚"字听多了也会习惯。那人笑眯眯的走了进来,帮他关上门,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就今晚。我实在撑不住了。" 撑不住?舒瑾扫了眼来人,果然在那张白净的脸上看到浓浓的黑眼圈。可这跟他有何关系?"苏家别馆住不惯?"他冷笑。谁不知道苏家别馆可算得上是陵州一带顶尖的私宅,他苏大少竟肯舍弃好端端的房子不住,非要来挤这个小小的客房? 苏念清依旧是笑着,只是带了些无奈。"来客太多。" 门庭若市,别说公务,就连休息都受到干扰。这可怎么行。 舒瑾挑眉,嘲笑道:"苏大少年轻有为,自然是巴结的好对象。更何况还是单身未婚,陵州的大小人物怎会不来拜访拜访?" "您过奖了。"被他这么一说,反倒没觉得不好意思。苏念清笑着,走近了床铺,坐在床边的人立刻瞪着他:"你还挺自觉?" "总不能睡地上吧?"才说完他就后悔了。这个从来狠心的少年果然踢了张被子到地上,冷笑着看他:"你要是想留下,就睡地上,不能睡,那就滚。" 可没赶他出去已经算很给面子了不是? 苏念清看看地上的被子,再看看四周,忽然笑开,推开门,走了出去。 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就离开,舒瑾的眉头微微打结。 可过了一会,两个小二竟然扛着一把太师椅进来,身后还有两名托着被褥,被单的人。 舒瑾瞪大了眼,没想到这家伙竟会出此对策。 待一切整理妥当,苏念清便给小二塞了锭银子,小二们连忙点头哈腰的出去了。只留那个笑得得意的男人。"你只是不希望我睡床而已。我不会碍着你的。" 这么巨大一个人竖在这里,难道还不碍着他么?! "你......" "要不我们打个赌吧?"苏念清打断他。 这个总是出人意料的家伙又有什么鬼主意?"谁要跟你打赌!" "如果我赢了,你就让我留下,如果我输了,我立刻离开。"一张清秀的脸上写着"绝不骗人"这四字。 "......现在就给我离开。"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 "这赌注不能是已经可以推出结果的,而且每次打赌要轮庄。如何?"他不怕他的拒绝,继续补充。 "......我才......"只见那双眸子笑成了弯月形,到嘴的话又吞了回去。舒瑾瞪着他,心里有点不服气。若是拒绝,就像是自己认输了一般。难不成他还不懂见招拆招么?"......那好,我跟你赌。" 苏念清一听,立刻笑开。"今天由我来出题如何?" 舒瑾怒目而视。这家伙难不成明天还要来? 不回答便是应承了。苏念清走到窗边,推开窗子,指着外面那棵桂花树说道:"今日我们就赌......今晚是否会有鸟儿停留此树,可否?" 床上的人一愣。e "我赌不会。"提出问题的人没等他回答,便笑着走到太师椅边,慢慢褪下自己的外衣,躺下,拉好被单,朝床上的人说了声"晚安",便沉沉睡去。 凉风阵阵,送入房中。而放在角落里的太师椅并未受到太大影响。 舒瑾咬着牙,死死瞪着那个睡得香甜的家伙。这个混蛋,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开着窗睡下,更何况,谁会整夜盯着那棵树,就为了等一只笨鸟飞来? 不管他赌会,还是不会,这个赌注定就是他输。而且,这问题并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答案,完全不违背他的前提。 所以说他讨厌这个满腹黑水的家伙! 而被人在心里臭骂无数次的青年嘴角带着笑,睡得相当安稳。 继续是夜深人静。被推开的窗户又被关得死紧。一片黑暗。 房里只有低低的呼吸声。青年并未因为睡在太师椅而觉得拘谨,他似乎早已习惯随处而眠。可房间的主人却怎么也睡不着。他始终无法习惯房里另有他人。平日里男宠与自己欢好过后,从不曾在夜里停留,他的身旁也从未有人与他同眠。这男人虽说并未睡在身边,可房里多出来的呼吸还是让他难以安睡。 辗转反侧? 岂有此理,这种情况怎么该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为何又老实得让那个厚脸皮的家伙留下来! 床上的人正要爬起来,去踹醒某人,忽然一个激灵,从枕头下抽出银麒麟!几乎是同时,窗子被人猛地踹开,一道黑影蹿了进房! "来者何人!"舒瑾大喝一声,力道十足的声音让黑影稍稍顿了一下,随后立刻挥剑朝他袭来! 只有点点月光的房间,两人的对打似乎都毫不受影响。 而太师椅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 刀光剑影没持续多久。黑影很快落于下风,身上显然也挂了不少彩。眼见偷袭失败,黑影不做任何停留,使了一招虚招,便狼狈的跳窗逃离。 遇上的若是别人,恐怕他还能逃出生天。因为屋里还有一人,往往不会贸然舍弃这个毫无根基的家伙前去追敌。可舒瑾与他有何关系? 一盏茶不到的时间,少年已然回到房中。单衣沾上的液体也凝结成块。 房里的蜡烛被点燃了。突然消失的人此刻准备着热水,手里还拿着一件干净的单衣。 "辛苦你了。"他笑得纯良,把手中的单衣递给他,"快去冲洗一下吧。" 还带着血迹的匕首忽然横在他脖子上,苏念清并未有太多的吃惊,只是笑容淡了下来,轻轻说了句:"利用你是我不得已。" 他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即便手握重权。 舒瑾并未说话。他只是盯着他的眼睛。并不像他所喜欢的那样清澈,反而是心事重重,有带了许多的......疲惫。 这家伙不过是个二十四岁的年轻人,眼底的疲倦却是他见过最深沉的。 "我知道他们会做出这种举动,可还是低估了他们的能力。虽然从苏家带来了人,可我总怕牵连到其他无辜的下人。"没有了笑容的苏念清看起来,带了点朝廷命官的威严。 "我就可以了么?"他冷笑。心底竟有些郁气。 "......抱歉。可我只能想到你。"苏念清表情变回柔和,"快去洗吧,水要冷了。" 凶器竟然真的离开了他的脖子。 舒瑾粗鲁的拿过那件干净的单衣,看也不看他,径直过去沐浴更衣了。 苏念清摸着脖子,那里开始隐隐作疼。手上也感觉到了温热的液体。 要是再一点点,他就没命了吧? 笑容再度消失。眼皮有些疲惫的垂了下来。他并不是那么喜欢做苏念清。 至少现在,不太喜欢。 6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有三就...... 就成了习惯。 舒瑾今天依旧输给了那个笑得得意的男人,然后咬牙切齿的看着他安躺在太师椅上,眨眼的功夫就开始沉睡。 如果第一次失败是因为失算,那接二连三的失败又算什么? 他才不要承认这个男人比自己强! 虽这么想着,太师椅上的人依旧睡得香甜,而舒瑾也渐渐的合上了眼睛。 习惯了他的突然闯入,也习惯了他在房中的气息。 更习惯了夜里不时出现的突袭。 第一天的失败没能让对方丧气,第二天甚至派了三人前来"拜访"。舒瑾解决后,回来依旧看到已经准备好热水的木桶。第三天夜里,竟来了五人。舒瑾看着一脸无奈的苏念清,对方轻叹了一句,难不成明日要从窗口跳进一支军队么? 这些暗杀的家伙怎么就那么笨,五人挤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连抽刀都难,误伤简直就是必然。这些家伙身上的伤有一半是自己人划出来的。 舒瑾站在他们面前,面无表情的闪过那些刀剑,只听"啊"一声。......又是一次误伤。 苏念清平日里就跟这种人的主子打交道?啧,真是浪费他的才智。 就算这些笨蛋最后认识到问题,跳出户外后,依旧未能为难住舒瑾。只是身上的血迹实在多得让人厌烦。这天回到房中,除了热水,苏念清还在他的床上放了好几件新做的衣裳。全都是最好的布料。那人轻笑着说,这些衣服都是刚订做好的,算是赔偿。 舒瑾扫了他一眼,一句话不说,拿了衣服就去沐浴。 可出来后,"一人五百两银子",便冷冷的开出自己的价码。苏念清一愣,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张五千两银子的银票,轻笑着放到桌面上。"我还担心不够。" 瞪着那张似乎早已准备好的银票,舒瑾赌气地将它抓成一团,随意的扔到抽屉里。 他讨厌死这个"我早有准备"的笑容了。 第四日,没有想象中的军队来袭,反而度过了一个安静得不能再安静的夜晚。清晨的阳光落在舒瑾脸上时,苏念清早已洗漱完毕,逆着光,站在窗口,似乎在想着什么。 他竟没发现这男人早已起身。 皱着眉头,他刚起身,那男人就转过头来,笑着对他说:似乎平静下来了。 那笑容比晨曦还要温和。仍是云淡风轻,却多了一分平日少见的真心。 舒瑾哼了一声,硬是要把刚才的心动解读成高兴。这男人终于能回苏家了,他高兴,夜里终于没人来打搅了,他高兴。 再也不用看到这男人,他更高兴。 这高兴没持续多久。当天夜里,苏大少爷又笑咪咪的出现在房里,手里还拎着一包桂花甜糕,朝他晃晃:要不要尝尝? 什么叫阴魂不散?!他这次可真是尝够了! "你什么时候才能滚?"当他发现自己的语气里居然还带着祈求的味道,心里就更加窝火了。 "你替我解决了九人,应该是四千五百两银子,我在等剩下的一人。"凑个整数嘛! "我还你五百两银子!"青筋暴跳。 "不用不用,做生意的,怎能把送上门的生意推掉呢?我想,这两天就能解决了吧?"这话听起来,好像是他在为他着想似的。 舒瑾开始怀疑,这家伙是不是父亲派来专门锻炼自己忍耐力的。 今天的打赌又轮到苏念清。舒瑾没等他开口,就悲哀的觉察自己早已放弃的心态。 "要不要尝尝这桂花糕?我特地让店家给我留一份的。"那家伙却这么问道。 "不要!"这种甜腻的东西只有吕寿喜这样的家伙爱吃。 苏念清有些惋惜:"我特意买来给你的呢......" 鬼才信。 他哪天不是让小二送些甜点上来?这些甜点哪些不是入了他的肚子? 舒瑾忽然想起,那天醉酒后,这家伙满是酒气的嘴里,竟然还带有一丝丝的甜味...... 正分着神,那个把天分糟蹋在轻功上家伙竟然不知什么时候飘到了自己面前,轻轻的撬开自己的嘴,塞了块桂花糕进来。 甜而不腻,还清香得叫人全身舒畅的味道,立刻融化在嘴里。 舒瑾恶狠狠的瞪着他,嘴里的东西吐也不是,吞也不是。可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苏念清笑开。"今天打赌,是我赢了。" 舒瑾微微睁大了眼。什么时候赌的? 苏念清手里拿着桂花糕,笑得得意。 吃不吃? 这只该死的狐狸! 结果又是一个多了一人的夜晚。 舒瑾从没有像今晚这般渴望有人跳入房间。最好拿着刀,狠狠地砍向太师椅,而不是每次都直愣愣的朝床这边奔来...... 破晓鸡鸣。 竟然又是一夜好眠,连蚊子都没飞进来一只! 这些笨蛋杀手,难道就不懂什么叫锲而不舍么?! 7 第六日。 今晚苏念清早回来了一步。 虽说苏大少爷在陵州是贵客,可事必躬亲的他忙碌的程度比在京城时有过之而无不及。更何况,这里还藏了那么多只硕鼠,就他一只猫,可真是够忙的。 天禄城的少主不知在陵州做些什么,同样是早出晚归,却比苏念清要回得早。 习惯了回来就戏弄他的苏念清,今天没做例行公事,难免有些失落。放下手中的一袋糖藕,他坐下来,给自己沏了杯碧螺春。 舒瑾原先喝的是毛尖。可自从苏念清从自家带了盒新上的碧螺春后,这房间里除了碧螺春,就再也没有别的茶。 苏家的下人刚送了好些生活用品过来,进来的时候,忍不住偷偷打探了眼这个房间。他们实在想不明白,是什么样的客栈能让大少爷放着别馆不住,非要与别人共挤一个房间。 也幸好他们来得早,没遇见那位小美人。要看到全身长满了冰刺的小美人,恐怕会更匪夷所思。奇怪的事情千万别让人知道,一旦让别人知道了,迟早会传遍天下。 苏念清脱下外衣,开始沐浴。 舒瑾推开门的时候,扑面而来的是一阵熟悉的淡香。 桂花的香味。 他曾在两个人身上闻到过这种香味。两人是兄弟。可舒瑾觉得这并不是恰好。那个看起来笑得温柔的家伙,总是会潜移默化的影响一个人。 要是一不小心,绝对会被他牵着鼻子走。 想起了自己曾经的败笔,舒瑾皱紧眉头,朝屏风后面的人催道:"快点!" 屏风后传来一阵水声。 当那家伙湿漉漉的出来时,舒瑾愣了一下。之前不是没见过他刚沐浴后的模样。可那时候的他总是把自己打理得整整齐齐才出来,清爽得很。可现在,湿漉漉的头发披散着,润湿了薄薄的单衣,衬着微微被蒸红的脸蛋,竟...... 莫名的好看。 这个男人从来都是淡淡的,温柔的,不经意时才会流露出一种商人才有的算计。 只是,从来没有眼前这样,带了些许的,干净的,媚意。 他盯着青年,似乎要看透这副干净的皮囊里究竟装了个什么样的灵魂。 苏念清被他盯得苦笑:"怎么了?" "给我换热水。"舒瑾挪开眼,冷哼道。 这人长得是圆是扁,与他何干?! e 等他也洗干净身子后,出来时,苏念清早已睡熟在太师椅上。他手中还拿着一本书,吊在椅外,摇摇欲坠。 看着他完全不管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就这么入睡,舒瑾心里一动。过了一会,他忽然走了过去,坐在椅边上,掐着他的脸颊,等他醒来。 不轻的力道让苏念清很快醒了过来,睁开眼,漂亮得有些妖艳的脸蛋正在自己头顶,似笑非笑:"你还未与我打赌。" 他轻笑,却没起身,就这么昂着头看他。"今日要赌什么?" 粉色的唇瓣勾出一道弧线,带着狡猾的气息。刚沐浴完,还散发着热气的身子忽然压上来,竟微微的沾染了自己身上的味道。 少年双手撑在他头的两边,两腿跪在他身子的两侧,犹如一只准备开餐的狼。 "不如我们赌一个好玩的?"他第一次在他面前这么笑,笑得极其魅惑。 苏念清微微呆了下,笑容依旧不变:"你决定就好。"今日本来就是他做庄。 "不如......我来诱惑你如何?" 一言既出,赌约既定。 8 躺在太师椅上的人愣了好半天。第一次让他如此失态,舒瑾难免得意地笑起来。 俯下身子,与他的距离短得不能再短,只要说话的动作再大一点点,就会不小心碰上他的唇。 "不说话就是答应了。"他沿用苏念清的套路,笑道,"时间就定在五日内,我们来速战速决。你要输了这次,就不要再过来了。" 也就是说,五日内不再有任何的赌注。 而五日后呢? "若我赢了,也无需再赌了?"终于回过神的苏念清反问道。 舒瑾笑了一声,当作回答。 "那好,"苏念清终于恢复了笑容,刚刚因惊讶而微微抬起的手又放松的垂落下来,"少主想如何来诱惑鄙人呢?" 刚说完,胸口就感到一阵凉意。原本穿得整齐的单衣如今已被扯到肩下,白皙修长的手指若有似无的滑过。微冷的风,微热的手指,少年带着傲气的笑容,盯着他,想要从那张淡定的脸上看出些端倪。 从来都能听到身下人的呻吟,可这回,他却听到了一阵阵压抑的低笑。 "好痒......"苏念清咬着下唇,不让自己笑得太过分。那孩子离自己太近,一不小心就会亲上去。他可没有自己送上门的习惯。 这句话果然惹恼了身上的人。轻柔的手指立刻变得锐利起来,笑声立刻变成了闷哼声。 "你是要诱惑我还是要杀我?"苏念清忍不住问道。 "少罗嗦!"恼羞成怒的时候,脸上竟带了一丝红晕。 看着他这副表情,苏念清忽然想到了什么,试探地问了句:"你从未对别人这么做过吧?"话才刚出口,少年就猛地拔起身来,恼怒的瞪着他。 "叫你给我闭嘴!" 话是在威胁,可脸上的红晕却绝不可能是假的。 那是当然的。他舒瑾是什么人,何须做这种勾引人的事?更何况,就算需要利用美色来办事,平日里他只需稍稍露出笑容,那些人都已自甘堕落。可眼前这个男人,不但坐拥不乱,竟然还能研究自己是不是新手! 岂有此理! 苏念清愣了一下,又轻笑着抬起手,把他垂落到脸颊上的发丝给绕到耳后,露出它原本洁白似玉,如今却烧红了的耳朵。"何必勉强自己呢......" 这话是真心的,绝无任何撩拨之意。苏念请可以对天发誓。 可从小到大就经常被误解的他,到了关键时刻,总是逃不了这个宿命。 譬如现在。舒瑾一副恨不得把他撕碎了,咬烂了的模样。苏念清立刻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定然是把自己方才的话当做挑衅了,连忙摆手道:"我是真心不希望你这么委屈自己。你别误解了。这种事情不需要熟练,更不需......呜!" 最后一个音被人咬在嘴里,混进了对方的口舌之中。 温热的舌头纠缠着苏念清,像是泄恨一般,激烈得像要把他的魂都给勾了过去。 舒瑾恼怒的"咬"着这男人,恨不得他一辈子都说不出话来。什么都给他揭了去,偏偏这人还能带着一副温文尔雅的,无动于衷的模样! 他在他眼里就这么毫无魅力么! 熟悉了的桂香变得更加的清晰,他甚至能感觉到淡香中的温热。苏念清的嘴里依旧带着甜味,兴许与他放在桌上的糖藕,还有茶杯里的碧螺春有关。 甜得居然叫人有些意犹未尽...... 背脊被人拍了好几下,舒瑾才回过神来。抬起身,发现身下的人雾眼迷蒙,两颊泛红,心里不免得意。终归是个普通男人。 可苏念清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说得出话来:"......你方才压着我的胸口了......" 简直是把所有的骄傲,所有的情欲给吹散得一干二净! 舒瑾咬着牙,忍不住反问道:"你是不是做过这种事?"若不是定力太足,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是不是不举?"他又补充了一句。 是男人听到这句话都会脸色大变。苏念清自然也不例外。 "......我正常得很!"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他咳嗽了一声,有些尴尬的举例道,"前些日子才解决过。" 舒瑾半信半疑。苏念清叹了口气:"我只对女人感兴趣。" 得到的反应是冷笑。还有冷哼。还有冷眼。 "你不是第一个人对我说这句话。" 苏念清看他,压抑不住好奇地问了下去:"那些人后来呢?" "要么是被我吃了,要么,就是一辈子都不能再感兴趣了。"少年冷笑着回答。 "......我自然是例外吧?" 少年盯着他,只是笑,不回答。 "自然是例外的。"苏念清微笑着给了他,给了自己一个完美的答案。然后又抬手给他整理已经松乱开的衣衫,系紧衣带,又道:"睡吧,天色不早了。明日还有事呢。" 语气轻松的得就像两人已经完事了一般。 少年又恼怒的瞪着他。 明明该是他主导着这场赌局,为何偏偏总被这男人牵着鼻子走? 苏念清又给自己整理好衣衫,然后摸摸那个还不肯离去的少年的头,一脸慈爱的模样:"乖,真的很晚了,睡吧。" 舒瑾气得咬牙切齿。 方才任何的诱惑,任何的动作,在这个"乖"字面前,都变得那么的毫无意与可笑! 这个该死的男人!无论要花上什么代价,他都要让这男人在自己身下认输! ...... 可爱的舒瑾,你就不该下这种决心的。 9 繁华的陵州如今几乎看不出经受灾害的痕迹。这多少要归功于之前的苏家与吕家的帮忙,再加上本地富商的捐助,如今陵州焕然一新。 这也让某些人有了玩乐的本钱。 苏念清挑眉,看着眼前浓妆盛舞的姑娘们,不着痕迹的推掉知府大人递过来的酒杯,笑道:"今日知府大人怎么这般好心情?"按计划,今日本当前去视察粮仓及漕运的情况,可众官员笑脸盈盈的,硬是把线路改成了围场打猎,累了一天后,又转战到这家临河而建的酒楼,未到掌灯时分,便已开始了新一轮的盛宴。 知府大人偷偷的打量了吏部侍郎一眼。那张清秀的脸上掩不住的疲倦,反倒让他高兴不已。"苏大人来陵州多日,我们未曾好好招待过您,今日苏大人玩得可高兴?" 苏念清笑道:"不错,陵州山清水秀,确是个好地方。" 席中官员尽欢颜。 苏念清半垂眼眸,轻笑着喝下一杯茶。主张带自己来的人,除了知府,还有负责漕运的调度使,而今日,掌管粮仓的人并不在场。再扫了眼席下那些笑得轻松的官员们,他一一将名字记在心头。 有些东西,不是非要亲临现场,才能调查得出来的。 眼见苏侍郎并非传言中的难对付,知府大人更是高兴,连忙拍拍手,示意领舞的姑娘过来。 那姑娘一走近,众官员便发出了低低的赞叹声,随即,羡慕的眼光都移至苏念清身上。这小子,年纪轻轻便已身居要职,如今还有美女投怀,怎叫人不眼红? 姑娘嫣然的走到苏念清面前,柔柔的作了个揖,甜声道:"小女子绿柔,见过苏大人。"真是名如其人,一袭绿色轻纱,柔美动人至极。 苏念清微笑着,并没有朝她招手,只是问:"姑娘老家在哪?" 绿柔笑眯眯的靠近他,贴着他的耳朵轻道:"绿柔是北方来的。"这闻声细语,这吐气如兰,只要是男人都会面红耳赤,或者兽性大发。 可苏念清侧过头,正视着她,一双眸子带着笑意,还有,挑逗之意:"哦?姑娘孤身前来陵州,可真不容易。" 明明只是一张过分清秀的脸,可绿柔却忽然觉得心动不已。这是个极好的男人啊。她眼神闪烁,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整个人几乎贴在了苏念清身上:"苏大人要是对我的经历感兴趣,我们不妨找个地方慢慢地谈谈?" 一时间房中静谧无声。 是个男人都在羡慕这苏念清。 绿柔的建议正合他意,苏念清扶起她,朝知府说道:"知府大人......""呵呵......苏大人无需顾虑我们!您尽管玩个痛快!"知府笑得眼睛都不见了。最好玩得连明日都无法出来。 大家都笑。 苏念清也笑。 各怀鬼胎的笑容,无论是朝堂上,还是在朝野下,都是百看不厌。苏念清的笑容为的是这个。 苏念清回到客栈时,房里是亮着的,显然另一人已经提前一步回来。不由得扁了扁嘴。今晚想要装睡,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推开门,却见那身影正背对着自己,准备脱下外衣。他一愣,连忙转身就要离开,可一件衣服却被甩了过来,苏念清想不清到底力道有多重,总之,门,被甩上了。 柔软的衣服滑落至地上,人被定格在门前。 "为什么躲那么快?"少年挑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这时候否认是不是太心虚了点?"非礼勿视。"为了自己的清白,他还是说了。叹气。 "非礼?"少年冷哼一声,"连嘴都亲了,还有什么非礼?" 就算自己再怎么处之泰然,可听到这赤裸裸的言语,难免还是有些脸红。苏念清还是没转过身来,盯着门板道:"即便是夫妻,也是有礼的。" 听到夫妻二字,舒瑾忽然皱起了眉头,苏念清连忙趁他沉默的时候打开门,准备溜出去。偏偏,一阵风吹进来,身上沾染的,不属于苏念清的脂粉味,硬是飘进了舒瑾的鼻子里。 不仅是刺鼻,更是刺心。b 就像拿根针,一开始是一点点地扎,后来,就猛地一捅。 还能不恼么? 前脚还没踏出门的苏念清一眨眼间就被人拦腰抱起,不,该说是扛起,还没来得及惊讶,门就被狠狠地甩上,还没来得及说话,衣服就被撕了个全烂,还没来得及抗拒,身子就被扔进了水里,毫不怜惜,毫不温柔地。木桶不大,可人还是被水呛了个够。 一连串的动作让苏念清惊诧不已,用手擦去脸上的水珠,他睁开眼,看向桶边的人,哭笑不得:"不该是你先洗么?"衣服都脱了,却把自己扔进水里。 桶边的人盯着他,冷笑道:"不肯与我欢好,却要与别的女人共度春霄么?"这句话,说得连他自己都觉得窝火。 苏念清愣愣的看着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笑开:"我没有。" 舒瑾自然不信。"哼,那女人能满足你么?" "真的没有。"唉,这种事叫他如何证明? "......"舒瑾瞪着他,想从那双眸子里看出心虚。 "那是别人硬推过来的。既然与你打了赌,我自然不会随便破坏规矩。"他苦笑。 在赌局之外私下解决,那是作弊。他苏念清还不至于卑劣至此。 舒瑾不吭声。他知道这家伙说的话是真的。可就是很不高兴。 泡在水里的男人见他不说话,也只能叹气,看看他,又看看自己,低声说了句:"要不你出去,我先洗?" ...... ......大眼瞪小眼。苏念清开始后悔说这句话。 少年扬起恶劣的笑容,道:"我们一起洗。" 喝!简直是要命呀! 苏念清眼睁睁的看着少年褪去衣衫,露出白皙却结实的身子,脸上终于难得的露出了明显的红晕,有些僵硬的靠着桶边,轻声道:"两个人,太挤了。" "我倒觉得刚好。"舒瑾仅在腰上围着一块布,站在桶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桶里的人。哼,这次还不让你束手就擒? "......水,会洒出去的。"他无奈道。 "不够就加。"他用下巴指指地上摆放的木桶。因为舒瑾喜欢热水,里面准备了不少刚烧开的热水。 "......"终归是在劫难逃。身上的衣服都被他撕干净了,想逃出房间根本不可能。苏念清只能一滑,让自己尽量靠边。尽管知道这根本于事无补。 偏偏少年却从台阶上跨坐过来,坐在桶边--桶身可真够结实的--俯视着他,丝毫没有大举进攻的意思。"怎么不想办法呢?"少年恶劣的笑着,修长白皙的双腿浸在水中,一摆一摆的,荡起阵阵水波,"苏大少爷不是最聪明的么?要是不情愿,你总该能想出办法逃开才对。" 苏念清不得不承认,从这个角度看上去,真的......风景太美。愣了好一会,那张常见的笑脸再度浮现,虽然带了些苦涩。"天有些冷,小心着凉。" 他真的是好心在劝诫。 可就是被误解。 这就是命。 少年的秀眉立刻竖了起来,显然对他的恢复感到非常不满,更对他的无视感到窝火。轻盈的身子立刻一滑,落入的水中,溅起的水花让苏念清闭了下眼睛,等睁开眼时,那张令人不敢直视的脸蛋已经贴近自己,近得连体温都能感觉到。 苏念清的膝盖已经紧紧贴着那具还青涩着的躯体。 "怎么?不躲吗?你不是最能躲的吗?"舒瑾笑得得意。如此近的距离,如此亲昵的姿势,要是这家伙再没反应,一定是他身体的问题了。 长长的黑发一半垂落在水中,一半湿漉漉的贴上苏念清的身子,情欲的气息足于让所有人心跳至几近屏息。 苏念清睁大了眼睛。终于,难掩尴尬与羞涩之色,面红耳赤。舒瑾心情打好,更是趁热打铁的凑过去,贴着他的耳朵,唇瓣若有似无的轻咬着他的耳垂,低声道:"受不了了么?" 要是受不了就快些投降。 他并不嫌弃这个比自己大六岁的身子,反倒,现在颇有兴趣。纤细得近乎孱弱的身材,却又韧得似乎怎么也推不倒,更何况...... 苏念清身上的桂香味再度沁入心脾中。 他忽然发现,似乎这男人一旦遇到这种情况,身上的香味就会越来越清晰...... "你......"身下的人终于开了口。舒瑾抬起身,笑容满面的等待着他的求饶。 床很近,可以直接把男人扔到上面,共赴云雨。 "......你的心跳得好快。"青年泛红着脸,低声说道,"你没事吧?" ...... 舒瑾看看他,虽是脸红,却并非太过激动。 再看看自己,竟早已有些觉醒。 ...... 大眼瞪小眼。只是这回位子对调。 ......啪!无辜的木桶被人卸了个全烂。 青年跌坐在地上。无奈的看着少年披上衣服,恼怒离开的背影。 第二夜,失败。 10 第三日清晨,舒瑾起身时,太师椅上的人依旧沉睡。鲜少见他如此放松的沉眠至现在。平日里睁开眼时,若不是他喝醉了,绝不会在太师椅上看到人影。 平日? 猛然发现自己居然想到这个词,舒瑾稍稍瞪大了眼睛,立刻嫌弃地皱起眉头。 他才不要与这只狐狸有什么过深的来往。 从床上起身,随便披了件外衣,他轻步走近苏念清。这是他第一次在他沉睡的时候研究他的容貌。 太过清秀。没有两个弟弟的惊人美貌,也没有两个弟弟的张扬气势,这个人,内敛得像一朵云,虽然轻,虽然白,让人怎么也抓不住真实的他。 可闭上眼的时候,却怎么也掩不住脸上的温柔,......还有疲倦。 太过聪明的人自然会劳累的。舒瑾这么告诉自己,可心底却又忍不住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让他看起来那么劳累?他处在的朝堂,与自己所在的江湖,又有什么不同? 好奇,终归是好奇。一双眸子闪了闪,难得的稚气又被抹煞干净,换上了原来的冷漠。一双手毫不客气的摇醒沉睡中的人。"起来。" 那双紧闭的眼睛没有迅速的睁开,而是眨动了好久,才慢慢撑开。 朦胧的眼睛盯着他,舒瑾等着他露出寻常的笑容,然后自己便可以开始嘲讽,然而男人却又闭上眼睛,低低地说了句:"晚些再说吧。" 声音有着不寻常的沙哑。舒瑾一愣,这才发现他的嘴唇红得异常,脸色也不如往日。 看着他把自己几乎是团在被褥里,舒瑾忍不住伸手过去要探温,可手还没放到额头上,又像是被烫到了一般收了回来。 眼神复杂地瞪着显然已经是病倒的人,他起身,不再看向太师椅,随便梳洗了一下,穿戴整齐后,甩上门,大步走了出去。 他只是要与这个男人打赌。 并不是要与这个男人有任何超越赌注的关系。 被关门声再次震醒的人艰难的睁开眼,望向紧闭的门板,然后再度被病魔攻击得不得不在闭上双眼。 他是真累了。 既然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他休息一下,也无妨吧? 身子变得轻飘飘的,似乎要脱离这副躯壳而去。 四岁那年,第一个弟弟出世。爹亲与娘亲便开始叮嘱自己要做个照顾弟弟的哥哥。他喜欢那个柔软的孩子,便一口应承了下来。 六岁那年,第二个弟弟出世。那个天天哭得震天动地的弟弟,只有被自己抱着的时候才会咯咯的笑出声来。他也喜欢这个弟弟。 后来,弟弟们都长大了,各显其长。小小的年纪,便已成了武师们眼中的人才。苏念清笑着,慢慢的敛去了自己的锋芒。自己是最年长的,一旦出了名,难免会给过几年才能成型的弟弟们带来阴影。虽然他知道,这两个弟弟并非这样的无能之辈。 可他只希望他们能漂亮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毫无阴影的成为苏家最强的。 十岁那年,苏念清看着父亲焦头烂额的应付着朝廷与苏家的纠葛。皇帝眼皮子底下就有这么一个富甲天下的家族,怎会不成为眼中钉? 尽管苏家在朝廷中也有关系,可毕竟是外人,再怎么努力,也抹不平皇帝对苏家的忌惮。 苏家的未来不该握在他的手上。 他却想要守着这份产业,让弟弟们能安心的承接下这份大业。 于是十四岁那年,他参加了科举考试。并一直坐到了如今的高处。 然而十年与小皇帝的互相试探,与朝中官员的尔虞我诈,他真的有些烦了,有些累了。 只是这些责任,推不开,也放不下。 如果这场病能持久些,他倒是乐意得很。 可天不从人愿,冰凉的触感从额头传来,睁开酸涩的眼睛,眼前的人并非是他所希望看到人,而是个两鬓斑白的老人。 "入秋时节需多加小心,更要多休息,保重身体。"老人慈祥地说道。 "这是药方子。"老人似乎在对另一个人说,而那人接过单子便快速的离开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大夫已经离去,房里又进来一人。依旧不是那人。 "公子,您起来喝药吧。"似乎是店里小二的声音。 "嗯。"虽不情愿,还是撑起了身子。苦涩的药让他撇撇嘴,可还是很快喝了个精光。 "是那白衣公子让我给您找的大夫。若是您还有任何不适,尽管吩咐我,我就在外面收拾东西。" 点了点头,苏念清尽管觉得嘴里的苦味未尽,可还是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小二离去后,他再度闭上眼睛。 头疼已经没有原来那样厉害,身子的温度也稍减了些,像是卸下了一层茧般舒服。 诱惑么? 其实何必做得那么辛苦,单是那张脸蛋就足以让所有人卸下防御。 只是自己............ 不是不能人道,而是,不敢...... 若投怀送报不能同时附送上那颗心,他是怎么也不敢接下这朵剧毒却艳丽的花朵的。 温柔的笑容忽然变得有些恶劣起来。 这才是真正的苏念清。 可惜回到房中的人并未发现这一点。 太师椅上的人早已睡熟。苍白的脸色总算恢复了些许的红润。 舒瑾走过去,犹豫了好久,才把手按在他的额头上。还是有点烫。 咬着下唇,有些不甘,又有些恼怒,可他还是弯下腰,把卷成棉团的人抱起来,从太师椅,移到了床上。 原先蜷成一团的人也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似乎原先的那张椅子,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舒服。 下唇被咬得血红。 有些粗鲁的将自己的被子扯过来,盖在他的身上,又降下幕帐,少年才转身离开。 要说方才什么都没有改变。 那绝对是假的。 可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说。 11 夜里,正要回房的舒瑾忽然停下了脚步。房里传来低低的说话声。那是男人的声音。 心口忽然紧了一下,他快步走过去,可到了门口,又顿了下来。房里的人突然停止了说话,似乎也感觉到门口有人。 舒瑾面无表情的推开门,果然看到房里多了个不认识的男人,正站在床边。 那是个高挑的,看起来很精干的男子。一双丹凤眼警戒地盯着自己,似乎自己才是突然闯进的陌生人。 "你就照我方才吩咐的去做就好。我要在这里歇息几日。"半躺在床上的人完全不在意某人的到来,依旧吩咐道。 男子脸上挂着不赞同的神色:"大少爷,为何不回苏家别馆?二少爷已经派人到这边来保护您了,为何......"苏念清的视线让他立刻闭上了嘴。 不怒而威。 "我自有我的想法。"他一句带过,然后又转至方才的话题:"刘家的人恐怕已经感觉到不妥,你们要尽快行动。至于我,不需你们担心。免得碍手碍脚的。" 向来温柔的人会这么说,让房里的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男子皱眉,看看床上脸色苍白的人,又看看身后那个少年,显然很是不能赞同。"无华。"床上的人再度出声。他身子一震,又转头回来。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是苏念清。更不是苏大少爷。 无华低下头,握紧拳头,朝他鞠了个躬。"我知道了,大少爷。" 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g 始终冷眼旁观的人这才走过来,看清床上的人此刻的模样。 身上多批了好几件从未见过的衣服,被褥是全新的,就连头发都被整齐的梳理过了。 显然这些都不是这个病人能做到的事。 心里面一阵阵不舒服。"好些没有?"他脱口而出,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改变。 苏念清笑了,虽然因为不舒服,笑得有些虚弱:"嗯。"一扫刚才的严厉。 嘴唇动了动,还想问些什么,可还是咽了下去。房间又恢复了原先的寂静。 不是不敢说出来,而是说出来后,某些不敢正视的东西,兴许就会被语言带出来,然后瞬间被扩大无数倍。 苏念清又怎么会不明白。 闭上双眼,他开始假寐。闭上眼睛后,就看不见那些细小的东西,也就不会被那些细小的东西所影响。 只是还是难免有些寂寞。 身边忽然多了个体温。他猛地睁开眼,还带着水汽的少年撑着身子,从上方俯视着自己,发稍的水珠一点点的滴到脸上,乍一看,竟然有点...... 像是在哭。 睡意顿时消减了许多。他抬起手,替舒瑾捋去发稍的水分,轻笑道:"就算我病了也不肯放弃么?"他说的是赌局。 "你瘦了。"少年忽然冒出这句不搭便的话。那双眼睛里并没有戏谑。 苏念清盯着他,笑容不变,只是,舒瑾觉得,明显比平日里多了许多的真心。 明明在自己看来,好吃好睡,悠闲自在,可相较第一次见面时还要瘦了些许。这男人究竟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度过了什么样的日子? 这男人......好难抓住。 有些不甘心,可又掩不住心底突然冒出的好奇与兴奋。 苏念清愣愣的看着少年脸上突然改变的神色,然后,愣愣的接受了他突如其来的热吻。 温热的舌头再次窜入自己的口中,肆意的搜索着,然后挑拨着自己的舌尖,让苏念清不得不闪躲,最后......绞缠。 湿漉漉的头发粘到了自己的脸上,水珠一点点地顺着自己的脸颊滑落,直至喉头,又滑落至衣内。 冰冷的触感让他全身微微颤抖。 无动于衷?那怎么可能? 他又不是化石。他又不是傻子。 身下自然产生了反应。 刚要伸出手去勾住那个少年,对方却早了一步抽身而出。白皙的脸上带着异乎寻常的粉色,似乎病的不是自己,而是他。 少年瞪着自己,没再有更进一步的动作。然后有些懊恼地说了句"我睡了",便翻身钻进自己身旁的被窝里,背对着自己,不再出声。 苏念清哭笑不得。 是该庆幸,还是该觉得遗憾? 这个问题要是交给身旁的少年,恐怕又是个截然不同的答案。 12 这场病来得突然,去得也迅速。 睁开眼的时候,苏念清明显感觉到身体轻松了许多。 可窗外竟然只是蒙蒙发亮。究竟自己是睡了一天一夜,还是醒得太早? 正要撑起身来,他才猛地发现身边多了个人。 诧异的扭头过去,只看到了一个还未成熟,略显青涩的背影。显然非常不习惯与人同床共枕,整个身子几乎缩到了最里面,与自己隔了相当大的距离。 心里忽然暖暖的。忍不住抬手,想给他拉起被子,遮住露在外面的肩膀。正在熟睡的人却突然翻身过来,充满戒备地瞪着自己--右手已经探入了枕头下面。苏念清一愣,他知道那里是他放银麒麟的地方。 刚从睡梦中惊醒的少年终于看清对方是谁后,紧绷的身子才慢慢松了下来,可还是瞪着他:"你想做什么?" 就像惊弓之鸟。 这才几岁的孩子?苏念清盯着他,顿在半空中的手还是放了下来--放在了舒瑾的眼睛上。一只手不松不紧的蒙住了他的眼睛,不让他看见任何的东西。"你说我还会想做什么?"声音里面有着不被了解的叹息。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少年变得沉默起来,他下意识的缩了下,却没有离开那只手。 他搞不清楚这男人究竟想做什么。可又想去相信他说的话。 矛盾得很。 苏念清一手捂着他的眼睛,一手把他搂进怀里,低声笑道:"你有没有试过被人蒙着眼睛抱在怀里?" 怀里的人果然僵硬得就像石头。 早就知道肯定得不到答案,苏念清继续道:"那你一定没试过在别人的怀里睡觉吧?" 这不是废话么? 就连别人在他怀里睡着都不曾有过。 "今天要不要试一下?"苏念清笑得很是开心,因为那孩子并没有拒绝自己,"要不要尝试相信我一次?被人抱着睡会比一个人睡还要舒服的。"因为人从一生下来,不就是被母亲抱在怀里睡觉么? 少年忽然抗拒起来,虽然没有很剧烈。"放开我......"连声音都是恼怒的。 苏念清依旧笑着,没有松手,干脆把蒙着眼睛的手都放开,把他的头按进自己的怀里。 比接吻时还要清晰的桂花香环绕着自己,整个人都能感觉到属于他人的温度。......温暖得叫人无法抗拒。舒瑾握紧了手,还是没舍得推开。 反正......反正又不属于赌局不是? 他刻意忽视掉耳朵上过烫的温度,有点自暴自弃的整个人都扎进了他的怀里。 抱着自己的人又笑,只是这次笑得咳嗽起来,把怀里的人震得抬起头,皱眉看着他。苏念清一边咳着一边又把他按了回去:"别起来,乖,好好睡。" 舒瑾没再动,只是静静的听着他压抑的咳嗽声,心跳声。 然后,也不小心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一阵阵的。甚至让他担心起会不会被这男人发现,然后让两人的关系变得更加的奇怪。 可是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两人现在的关系。 "要不要放弃赌局?"苏念清忽然低声笑道。 舒瑾又抬起头来,只是这次怒瞪着他。"为什么?" "要是你赢了,我就要走,你真的舍得我走?"青年笑得很是纯良。 "......你不是很有把握赢的么?"少年冷哼,又想起昨夜的失败,不免有些迁怒。可恶,不但没把他撩拨起来,自己反倒先有了反应!要不是顾忌着他还在生病,自己早就不管不顾的上了这个混蛋! "......" "......" 又是大眼瞪小眼。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有把握?"绝对冤枉。 舒瑾瞪着他,又不能说"既然如此为何你还能老神在在",以免扫了自己威风,可他实在搞不懂这男人为何现在又一副随时都会被自己引诱上钩的模样? 啧,这个狡猾的死狐狸! "若是你输了,我也不吃亏,况且我怎么会不舍得你走?!" 苏念清盯着少年倨傲的表情,只是笑。 似乎在嘲笑着他的口是心非。 舒瑾正要恼,青年抬起手,又把他按回了自己的怀里:"乖,睡吧。" 少年不肯接受这种招安似的举动,正想挣脱,青年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定住了:"即便我赢了,两天后我也不能再住这里。既然输赢对我都没任何益处,我输了,也许对你是好的吧......" 赢了有什么好处?输了又有什么好处? 舒瑾愣在那里,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他以为自己会很高兴的。 持续的静默让两人再度沉入了睡眠中。 等舒瑾从他怀里爬起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全亮,青年还在熟睡中。伸手去探他额头上的温度,竟然已经与自己的相差无几。 这男人看起来单薄,底子却实在不差。 舒瑾从上方盯着他,一时还没有起床更衣的意思。 今天是赌局的第四天。不管是赢是输,这男人都会在两天后离开,这让输赢顿时变得没有太大意义起来。 可舒瑾并不想输,他把这一切都归咎于自己的好胜心。 只是,现在已是白天。 白日里的苏念清与舒瑾,都是他们彼此都不认识的陌生人。 眼神一变再变,他撑起身子,悄声的离开了卧床。 房门被关上时,床上的人也睁开了眼睛。有些虚弱的从床上爬起来,他慢慢的给自己换了衣衫,然后洗漱,整理仪容。待一切准备完毕,才推开门,朝门外等候已久的人淡淡的说了句:"我们走吧。" 那人迟疑了一会,似乎在担心他刚刚病愈的身子。苏念清只是看了他一眼,径直就往前走。那人知道主子的性子,连忙跟了上去。 休闲的日子结束了。 13 月光爬上窗棂。已经快到中秋,空气变得更加澄清干爽。 舒瑾回到房间的时候,房间里如同平日一般寂静黑暗。 正要关上门,走廊外却传来了阵阵压抑的咳嗽声。 "少爷!"这焦急的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 脚步声忽然停了下来。舒瑾没关门,只是站在那里。下意识的想要听到些什么。 "大少爷......"那人又不甘心的叫了声。 既然对方不愿跟你走,一个大男人还在那里依依不舍做什么?舒瑾忍不住皱眉。 走廊里又静了下来。被叫住的人没有说话,反倒是开口的人无奈地说了句:"对不起,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 离开的脚步声。然后是走向这边的脚步声。舒瑾下意识的想要关门,可又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些欲盖弥彰,想了想,还是不甘心地站在了门口,等着那人出现。 果然来人看到他的脸,微微吃了一惊。 那张清秀的脸蛋无论何时都没有过于激动的表情。就像是对这世上所有一切好坏他都有所准备了一般。 舒瑾很想知道,这男人一旦激烈起来,又会是怎样的表情。 "怎么不点灯?"苏念清边说,边替他点燃了桌上的蜡烛。 "你两日后便要离开?"憋了一天的问题终于问出口,心里反倒更加的沉重。 苏念清又开始沏茶,半天,才应了声。"嗯。" "回京城?"声音低沉了许多。 将沏好的茶递给他,苏念清点了点头。 舒瑾瞪着他,胸口有些憋闷。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都埋在了心底。 今夜就是第四夜。 两天后,不管谁输谁赢,苏念清都要离开这里。 可两人之间竟然安静得出奇。舒瑾没有对苏念清做任何事,苏念清也毫不奇怪的坐在一旁看书册。丝毫不珍惜这场赌局最后剩下的点点时间。 敞开的窗子透进一阵阵冷风。正在看书的人看向窗外那轮弯月,忽然开了口:"过几日便是中秋了。" 刚沐浴出来的人看看月亮,随意的"嗯"了声。 "要不与我回去一同过中秋如何?"看书的人看似不经意的问道。 舒瑾瞪着那家伙,绝不认为他是随口提起。 "你还要留在陵州多久?"苏念清这回终于抬起头看向他。 "......与你何关。"这话是说惯了的,那人也是听惯了的,便笑着,毫不在意地继续说:"到苏家过中秋,总比一人留在陵州要好。"他却不提天禄城--那个本该是少年的家。 "不去。"少年立刻就拒绝。 "咦......"苏念清挑眉,神色惋惜,"那就算了。" 他拒绝的干脆,他接受拒绝也干脆,丝毫没有挽留的意思。舒瑾愣了一下,立刻又红了耳根,心里的闷气更加的厉害。 混蛋,他绝不是真心想要带自己回去的。 这么想着,便决定自己先行上床休息了。 不是不想碰他,实在是......这男人今晚实在咳嗽得厉害。 不愿承认的事实让少年的脸蛋微红,为了不让某人看见,还别扭的转过身,背对着他。 就是这个转身,让他后悔了好久。 敞开的窗子亮光一闪,苏念清再机警,仍是闪不彻底,伴随着一声闷响,他的右手臂立即出现了一道狭长的血口! 舒瑾回头,还没看清现状,便被苏念清猛地拉了过来,两人顿时跌坐在一起! 方才他站的地方现在插了三根手指粗细的银针! 舒瑾脸色大变。不是因为自己差点丧命的危险,而是因为银针的形状。 再看向伤了苏映梓的暗器,他倒抽了一口气。如果不是有人假冒,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好久不见。小瑾。" 那便是天禄城里的某人。 舒瑾护着苏念清,盯着窗外的人,眼神变得冷冽无比。 蹲在窗口,穿着一身黑衣的男人虽然是在笑,那神色却明显是在敌视着屋里的少年。 屋里的气氛完全改变,苏念清打量着两人,自然也把两人间暗地里的交流都看在眼里。他一边思考着,一边将袖子撕开,扎在自己的伤口上。 总不能在战斗前就因失血过多而退场。 "舒餍......"叫出这个名字,舒瑾便是承认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在天禄城里面,敌人永远不会少。而舒餍便是其中斗得最激烈的一人。 "要不是刘家出钱够多,我也不会过来,不过没想到竟然会遇上你,这可真让人高兴。"舒餍依旧蹲着,只是已经把手放到了背后。 舒瑾皱眉,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他一定会回头,狠狠地揍那男人一拳。他原以为舒餍是冲着自己而来,没想到竟然是为了苏念清。 天禄城的人不是那么好请的,代价总是高得让人望而生畏。到底苏念清做了什么让对方这样难以忍耐? "果然是刘家。"身后的人居然笑了出来。舒瑾不能回头,却能从舒餍的表情中猜出,此刻这家伙是真的在笑。 恼火,却又难掩好奇。 "刘家给了多少钱?五万两银子?还是更多?"苏念清淡淡的问道,"他们的漕运自然不止这点点银子。只是你真的值那么多钱么?他们必然不会乖乖的给钱。就算是天禄城又如何?要杀你的人不会少,在天禄城里就有一大把,这五万两银子能买你,自然也能买下别人。" 看似可怕的天禄城,内里其实互相猜忌,根本没有团结可言。 只是目前正道何尝不是如此?散沙与散沙,只有五五平手。可悲可叹。 苏念清的话让舒餍的表情立刻变得凶险起来。舒瑾更是沉默不语。 "哼,你分析得不错,只是无论如何,这些事情都是杀了你之后再说的。"最后一个字不轻不重,手里的银针却迅猛的射了过来! ...... 苏念清手臂已经疼得几乎完全失去了知觉。 可他只是坐在地上,盯着前方那个满脸是血的少年。这血当然不可能是他的。也不是少年的。而是窗外正在失去体温的人,不,尸体的。 刚换的衣服又被染上了鲜红,只是这次,他整个人都像是浸在血液中。手中的武器一滴滴的往下坠着血珠。 少年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苏念清站起来,走过去,用没受伤的左手搂过少年,搂进自己的怀里。"血没有人的体温热。何必这么依恋?快去洗洗。" 少年抬起头,茫然的看着他。c 他不是第一次杀了自己的兄弟,更不是第一次杀人。只是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人面前,杀了自己的兄弟。对这个人而言,似乎没有什么比兄弟之情更重要了。 "......以后换成长剑吧。"苏念清轻声说道。 为什么? "总有一天,这剑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保护自己,或者保护别人。"他用手擦去他脸上的血迹,眼里是浓浓的怜惜。 不是怜悯,而是怜惜。心疼。非常的心疼。 这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 舒瑾像个木偶,被他按进热水里,又被他一点点的清洗着身上的血渍。 苏念清在热水来之前已经简易包扎了一下伤口,而现在却完全不怕水透进纱布里,双手一起用上,就为了给他清洗干净身上的血迹。 少年抬头看他。 忽然掉了眼泪。 掉得猝不及防。 苏念清手忙脚乱的要给他擦眼泪,可头却被拉了下来,被贴上了温热的双唇。 "我不会杀了你的。"少年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 这个吻夹杂了咸涩的味道。苏念清笑开。"别随便接吻,我病还没好。" 舒瑾盯着他,忽然也笑了。 笑得真正叫作梨花带泪。与平日的漂亮截然不同的漂亮。 "苏念清。这场赌局我要赢。"他低低的说了这么一句,便从水里站起来,搂着青年开始热烈的吻起来。 14 苏念清任由他亲吻着,吻着吻着又忍不住发笑。终于缠绵够的少年不满的离开他的唇,皱眉瞪他:"不要总是扫我的兴。" 这家伙难道就不懂什么叫春宵一刻值千金么? 苏念清却笑道:"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耐不住?" 舒瑾挑眉。"我既然想要,为何要忍耐?" "身子都不擦,是想象我这样病倒么?我还没好,你就倒下,下次谁来保护我?"苏念清扯了扯自己湿透的衣服,而少年身上的水分却早已被蹭干。好像掉进水里的人是他而不是他一样。 "谁像你这样弱不禁风。"想起他病倒的原因,少年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就乖乖的从水里走了出来,随便批了件单衣在身上。 苏念清无奈的转身就要去找干衣服换上,手腕却被人牢牢抓住,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子就被人毫不客气地甩到了床上。 苏念清哭笑不得。"不要用强暴女人这招来强暴我。" 此刻少年正趴在自己身上,自己难道还要配上一副惊恐万状泪眼婆娑的模样,才能与现在这种状况相符合么? "我没强暴过女人。"舒瑾俯视着他,"不会疼的。" ......什么不会疼? 苏念清盯着他,第一次笑得有些勉强。"我们来打个商量。" "没有什么可以商量。"终于看到他紧张的模样,少年更是不肯退让。 "我比你大......"怎么说他也比他大上六岁。 "那里可不见得。" "......我说的不是那里。"真是无奈啊...... "既然与大小无关,就该听我的。" 苏念清还想解释些什么,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就被人扒了开来,露出大片的肌肤。沾了水的皮肤突然遇到外面冰冷的空气,立刻感觉到了凉意,苏念清下意识的缩了缩,却不想少年温热的舌头竟然掠过了自己最敏感的那一点,毫无防备的他忍不住"唔"了一声。 从耳根到脖子,竟然全都染上了红色。 舒瑾抬起头,神色挑衅:"没想到你这么敏感......" 早知道这家伙根本受不住肌肤相亲的刺激,他就直接上手了,何必憋屈到现在? 苏念清哭笑不得,想要撑起身子,可人还是被压在身下,只能徒劳无功的用手挡住他,不让他太过靠近:"你慢点......" 一上场就来这种刺激的动作,是嫌他老人家命太长么? 自己虽然不算禁欲的人,可也不是经常做这种事的人,再来多几次这种过分的刺激,迟早会"马上疯"......这种死法太难看了。 "我都等了四天,再慢点你不就又逃了?"哼,干脆吃干抹净,免得天天记挂。 "......孩子,有些事情急不来。"比如,某些让人心跳的事情。 当然,不是指这个......嗯......虽然这孩子的吻实在让人贪恋。 舒瑾绞缠着他的舌,一只手拨开他胸前的阻碍,另一只手滑入衣内,撩拨着那两颗红色的茱萸,立刻满意地得到对方喉头传出的呻吟。 "唔......你不要......"不要太欺负大人了。苏念清还没来得及说出这句话,身上的衣服就被立刻撕了个精光。 ......这是第二件被毁的衣服了。看着地上的碎布条,苏念清心想,要是这时候提出,自己做上面那个,这孩子会不会把自己也像这件衣服一样撕成布条? "你给我专心点!"发现在苏念清自己的挑逗下还能分神,舒瑾不免恼火。 苏念清轻笑,因为是躺着,忍不住又咳了好几下。少年一愣,连忙把他扶起来,顺着他的背轻拍着,让他咳得没那么难受。 自己竟然忘了他还是个病人。舒瑾皱着眉头,欲望又下去了几分。 可苏念清这回却把头枕在了他的肩窝,轻声道:"不用顾忌我。你要做的话,就做吧。" 舒瑾瞪大双眼,不知为何,脸蛋竟然微微红了起来。 这让他反倒更加不知如何下手。 糟糕,这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从来没有这种经验,该,该怎么办好? 少年难得的露出孩子气的不知所措,看到他裸着上半身,又忍不住把旁边的被单拉过来,覆在他的身上,就怕他着凉。 苏念清一边咳,一边笑。 "你紧张什么......" "谁紧张你!"当然是要反驳的,可人却担心的用被单把他裹紧。 "只要不接吻,就不会有太大问题......"苏念清说完这句话,脸忽然更红了,只能低下头,别扭地说了句:"......其实我也忍不住了。" 这是可真话呀...... 舒瑾眨眨眼,看看他的表情,又忍不住揭开被单,偷瞄了一眼,终于笑开来:"我还以为你是神仙呢......" 要不怎么会一直对自己的勾引毫无反应? "......你究竟是做不做?!"苏念清忍不住加重了语气。只是发烫的脸蛋让他这句话看起来纯粹只是在勾引。 舒瑾盯着他,忽然说了句:"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好看......" 这句话是在自夸还是在赞美他?苏念清想瞪他,可下一刻就被人压倒在了床上--这次背后垫了一层厚被子,让他不至于呼吸不畅而咳嗽。 "苏念清......"像是在确认什么似的,少年一次次的念着这个名字,苏念清每听一次,耳根都像是被烫到了一般,最后忍不住抬起手,遮住自己的耳朵,闭上双眼,咬牙道:"你给我快点!" 他现在真有些后悔说出这些话了。 因为少年立刻露出愉悦的笑容,手却毫不客气地探上了他的下身,冰冷的触感立刻覆上自己的分身,苏念清忍不住往后仰头,喉头逸出一阵呻吟。 15 苏念清自认并不是情欲旺盛之人。 有需求的时候,自然会去烟花巷里寻人。只是,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竟会在一个少年的手中解放。 而且还是那样毫无掩饰的。 第一次看到舒瑾手中白色的液体时,他的脸上一片炙热。犹如年少时第一次的高潮。 而舒瑾只是看了看手中的残物,然后抬眼看他,笑得得意。 就好像是从对方手中抢到了自己觊觎了许久的东西。 "你快擦掉......"难以忍耐的把脸扭开,苏念清感到许久未曾有的极度尴尬。 舒瑾却凑了上来,笑着索要他的亲吻,苏念清被他撩拨得不行,只能侧头回应他的亲吻。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不过是声东击西之计。 沾着液体的手指竟直接滑入了自己的后方! "嗯!"苏念清瞪大了双眼,想要推开他,可对方却紧紧地贴着自己,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你......你慢点......"知道无法拒绝的苏念清只能一再重复。他对于男男之间的事情虽然略有耳闻,可亲身经历毕竟还是第一次,更何况身为男人的意识让他一时还没法完全接受这种状况,只能让这个似乎身经百战的孩子放慢前进的速度。 "......不好。"少年像是赌气一般的拒绝了,苏念清还想说些什么,可看到他脸上同样的殷红,忽然想到了什么,居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身下那顶着自己的东西还会是什么。 "不许笑!"少年的命令也许该称作恼羞成怒更合适。 冰凉的手指滑入菊穴中,舒瑾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盯着那男人因情欲而有些羞涩的脸,他从未有过如此的渴望,想要亲吻他。 明明是自己赌局的对手。 如果,现在亲了他,那又会与平日里自己与男宠间的欢爱有何区别? 他这么想着,忍不住又吻上那个人。 从唇上传来的颤抖,还有从舌尖传来的香甜,让他的心跳快了好几下。 舒瑾抬起身子,忽然又脸红起来。 糟糕。 似乎......很糟糕。 能清晰地感觉到手指在体内的滋味并不好受,苏念清只能闭上眼,强忍下自己体内的骚动。可舒瑾并没有结束这一折磨的打算,入侵的手指从一根变成了两根,苏念清难忍的发出呻吟声,全身的每一寸似乎都在发烫。 舒瑾轻咬着他胸前,让他分散注意力。"苏......念清......" 那苏字叫得极轻,乍一听就像是在叫着最亲昵的人的名字一般。发觉了这一点的舒瑾有些不自在,可对方似乎有没听到,只能也装作未曾叫过一般,继续索着他的吻。 只是心却跳得更快了。 苏念清咬着牙,感觉到肌肤象是要彻底蒸发一般,烫得异乎寻常。 明明是个男人,却在此刻觉得无比的兴奋。身体像是突然被改造了,升起自己从未感受过的欲望,一遍遍的流过的全身。 尽管如此,身子还像是缺了些什么。 "......嗯......"他下意识的抬起身子,虽然这个动作已经让他的自尊严重的受到了挫折。 他是苏念清。 苏家的大少爷,朝廷的吏部侍郎。 如今却在他人身下承欢。 "念清......"像情人一般的低语忽然在耳边响起,他猛地睁开眼,却只看到少年不自然的表情。别扭得像是不肯像大人认输的孩子。 念清。念清。 若是撇下了所有的包袱,那是不是就无需顾忌这些事情了? 他只是......想好好的抱着这个比自己小了六岁的少年,看着他寂寞的眼神里慢慢的被填上自己的色彩。 尽管那个比自己还要脆弱的少年如今却坐在自己的身上,企图要了自己的全部。 "你再叫一次看看?"他笑开来。这句话不像是平日里的询问,反倒更像是......撒娇? 舒瑾盯着他的笑容,心里的东西似乎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害羞的一次。小声地,几不可闻地,别扭的,又叫了一声。 "念清。" 心底浮现出来的东西,纯粹得叫人害怕。舒瑾愣在那里,好半天没有动静。 苏念清却笑得越发的开心,带着情欲的笑脸,竟是舒瑾见过的,最好看的模样。 这男人究竟是算到了这一点么? 舒瑾羞恼起来,撤开了手指,抽身就进了去。 "喂,你......嗯......"苏念清根本压抑不住自己的呻吟声。那东西毕竟不是手指,还是让他倒抽了一口气。 使用这种反击,实在太过狡猾。 "你......啊啊......"断断续续的句子,还是没法凑成一句话,苏念清脑子一片空白。抓不住空隙的抽动让他几近窒息。 舒瑾要不是赌着一口气,早已在他体内留下了自己的痕迹。 他想看到这男人更多的,更多未经压抑的表情。很想狠狠地砸碎他千篇一律的微笑,然后,只留下刚才那抹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习惯的想去索要他的吻,本以为普通的舌吻突然变得激烈起来。 苏念清从未像此刻这样热烈的回应着自己。 绞缠着,热烈得就像下一刻两人就将融合为一体,狂热得连一丝空隙都不肯留下。 舒瑾竟也难以抑制的呻吟出声。 这男人......他根本就不舍得放开。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已经在他的身体里释放出来。 而那男人虽然一脸疲倦,却依旧笑着,笑得满足。 少年看着身下的人,半天,终于也笑了出来。 他喜欢现在这种感觉。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如果...... "与我一同回京城,好么?"轻抚着自己脸颊的人忽然问道。 他一愣,苏念清的表情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如果这"如果",是由他们自己促成的,那又该如何继续发展? ...... 半天,他才附下身子,半咬半啄着他的唇,低声道:"你用身子来邀请我,我就去。" 被亲吻的人轻笑出声。 16 已经记不清何时入睡了。 苏念清睁开眼睛的时候,全身上下同时冒起的疼痛让他连一根手指都不愿动弹。 手臂的伤口已被人重新包扎了一遍,而身子更是被人彻底的清洗过了,干净得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如果不去看身上深深浅浅的痕迹,不去感觉体内传来的酸痛的话。 可眼下房间里除了自己,并不见另一人的身影。 他不是不知道,最近隐藏在陵州一带的各种斗争。 金钱与权力的勾结,邪与正的混淆,让这块人杰地灵的地方蒙上了阴影。舒瑾正是天禄城派来的其中一支力量,虽然看似单枪匹马,可隐藏在他身后的,却是天禄城最可怕的杀手。 他在这里呆了多久,这块地方的争斗就持续了多久。 而今日,正是这场争斗的最高潮。 掌握漕运多年的刘家会否答应与天禄城共同分享这块大饼,还是勾结所谓的正道,一起反击天禄城? 他不过是朝廷派来的人,只想知道刘家与官府勾结的程度,却已被刘家怀恨在心,如此狭小的心胸,真愿意与天禄城分享这条黄金水道? 他可是等着看好戏等了许久呢...... "大少爷!"推门而入的人瞧见还躺在床上的苏念清,有些吃惊。苏念清不紧不慢的拉好衣服,遮去身上的痕迹,撑起身子,说道:"我没事。" 无华怎会看不出他的改变?只不过一夜的时间,他竟变得...... 不经意的冷艳。 跟在苏念清身边多年,无华并不认为他真如外面所传的温文有礼,相反地,他最常看到的,便是苏念清冷下心肠,毫不手软的对待敌人的模样。 那时候的苏念清冷漠得叫人心惊,更叫人折服。 无华甚至不知道,哪个苏念清才是真正的苏念清。 看到他从床上起来,无华连忙过去,帮他换上新做的衣裳。里衣间隐约露出来痕迹让他红了脸,可还是坚持着替他穿上了衣服。 "昨晚刘家派人来过了。"苏念清忽然开口道。 无华一愣,连忙点头。他自然知道。之前他们就预料到刘家会派人夜袭,因而他才坚持要让苏念清回别馆住,可大少爷却坚持要留在这里,只是让人在暗中守着,除非自己明显处于弱势时,才能出来反击。 可当他得知大少爷因此受伤时,还是忍不住责怪他的大胆。 "我轻易是不会死的。"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苏念清道。 无华愣了下,又默默地点头。 他知道,苏念清绝不是那些莽撞的,随便拿自己性命冒险的人。 苏念清动作稍显缓慢的洗漱着,心里在埋怨自己昨晚太过不知节制的放纵。 要不是担心舒瑾今日的任务不能顺利完成,他又怎会轻易的屈服在男人身下?激烈的吻,到了最后竟成了彼此的索要...... 脑中不期然浮现的画面让他微红了脸,苏念清不自在的擦去脸上的水渍,便朝无华道:"我们也该出发了。" 解决完今天的事情,他便可以与倔强的小美人一同回京城。 到时,再认真讨论下谁来诱惑谁的问题。 只是,眼下,他们还只能是陌生人。 掌控着陵州黄金水道的刘家近些年越发的壮大。靠着这条水道发迹的他们也是靠着这条水道成为富甲一方的霸主。 然而这也成了他们的烦恼之一。 天禄城早在多年前就开始介入陵州水道的上游,逐渐霸占了上游漕运的生意。而处于下游的刘家如果要继续发展壮大,就只能有两个选择,一个就是吞并上游,一个就是与上游合作。 显然以目前的状况,前者根本就是个梦话。 不甘于守着下游的刘家,遂决定与天禄城商讨合作的事宜。天禄城似乎早就等着这一天的到来,刘家的信使一到,天禄城立刻给了较为善意的回复。 然而两家都不是什么好鸟,各怀鬼胎,彼此猜疑,这让合作之事变得越发艰险。 舒瑾并不是前来商讨的。 刘家与正道的小动作,自然没有被天禄城漏掉。这边是虚情假意的商谈,这边是恶意频频的挑衅。 要不是下游的漕运对天禄城而言实在太过重要,刘家是绝不能安然无恙的留到现在的。 而舒瑾则是为了除掉那些妄图在两家当家面谈的时候做小动作的渣滓,并保护城主安然的留在陵州。 能被赋予这样的任务,还带着一群精兵强将,大部分人私底下纷纷议论,恐怕下任城主非他莫属。 而听闻这些传闻的舒瑾神色只是更加冰冷。 他对继任这件事,从来没有特别大的欲望。从一开始就是被迫成为如此的人,他更不愿看到自己到最后也是被迫的成为如此的城主。 忽然想起那个同样是带着虚假笑容的男人。他恐怕也是如此吧? 也难怪他会如此毫无芥蒂的接受自己。 "少主,城主已经到了。"身后人低声的提醒,他抬头看向前方气氛诡异的坐席,只是冷淡的点了点头,并未有上前露面的意思。 他想到了昨晚的事。并不仅是眷恋着昨晚的激情,还想到了昨晚某人的话中话。 他心里有种奇怪的预感。 那个从来不吃亏的男人怎么可能会乖乖的就成了他人的标的,又乖乖的,在自己的身下承欢? ......这个狡猾的男人,真舍得让自己吃那么大的亏么? 17 刘家当家与天禄城主的会面约在了陵州最好的酒楼里。 因为整个酒楼被包下的缘故,楼上楼下皆静悄悄的,只有二楼正中央坐了三桌的人。 刘家、天禄城的人各自一桌,中间一桌则坐着两个当家,以及一批官员。 本当是私人买卖的会面,却能找来如此多有头有脸的官员,刘家在陵州的势力可想而知。 一开始的谈判是不着边际的,双方互相试探着彼此的底线,终于,不知谈到了什么,刘家当家轻松的表情霎时变了又变,周围的官员也都变了神色。 唯有天禄城主含笑品茶,眼神却是一如既往的寒冷。 舒瑾看了看气氛霎时紧张起来的主人席,又扫了眼开始蠢蠢欲动的刘家的席位,放在桌上的手指轻轻地,敲了下桌面。 刘家果然不想分享这块大饼。坐在刘家席位上的人,绝对不是刘家自己人。看样子,至少有一半是曾与天禄城结过怨的江湖门派。 尽管易了容,但握着武器的姿态,绝不是一时半会能改变得了的。 舒瑾冷笑,等着大开杀戒的那一霎那。 "你不要欺人太甚。"刘家当家终于开了口,阴沉道:"你该看得出,现在的状况,对谁比较有利。" 尽管他请来的高手有不少都被天禄城的人干掉,可强龙终究压不过地头蛇,这楼里楼外,多的是想要消灭天禄城的人。只要他一声令下,这该死的男人就会死在这里。 到时,到手的不仅是黄金水道,还有消灭魔教教主的名声。 天禄城主盯着他,冷笑道:"我若是怕,又怎会答应前来陵州?" 全场寂静。c 就在刘家当家准备有所动作时,楼下忽然传来了声响。"你们什么人?!" 质问却没能阻止对方的进入,只听闻几声巨响,楼下不再有动静。 当不速之客出现在二楼时,主人席上顿时一片混乱。 为首的一个清秀男人手上缠着绷带,身着一身淡蓝长袍,面带微笑。 "苏,苏大人!"一声称呼,却让在席的所有官员们软了脚。 今日之宴事先并未声张,而对方却能挑正这个时间到来,恐怕早有准备。想到自己的乌纱就将离去,众官员们除了面色惨白,再无其它言语。 舒瑾诧异地看着来人。 他终于知道那预感是什么了。 只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男人真的敢在这时候,这场面,出现在这个地方。 苏念清扫了眼全场,完全不管周围绷得死紧的气氛,轻笑道:"人很齐嘛!" 刘家当家的脸色更是难看。他不是没觉察到苏念清派出的人频频在自己眼下打探,他也曾试过派人去暗杀。只是每次都无疾而终。眼下,他竟然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自己眼前,在这个他已经布满了眼线的地方! 这苏家大少爷究竟有何天大的本事?! 而天禄城主则始终坐在那里,虽是惊讶,却并未像其他人那样慌张。 这是朝廷的人,与自己并无太大的利益冲突,眼前这清秀的男子应该也懂得这道理,既然如此,他们二人就没有互相敌视的理由。 "既然人都在,我也省了不少事。无华。"他回头唤了声,身后的人立刻恭敬的拿了卷黄色的卷轴出来,在场人看了,无不大吃一惊。 无华虽是面无表情,心里却在佩服着自己的主子。 "圣旨在此,众人听令。"淡淡的,不高不低的声音,却让整个房间顿时一片死寂。然后又整齐的跪了下去。 "万岁万岁万万岁!"除了天禄城的人,所有人都跪了下来。苏念清瞄了一眼那始终高傲的一群人,只是笑,并未指责。 人人心底都有自己敬畏的神,若这皇帝不值得他们跪,何必勉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吏部侍郎苏念清,奉旨意前往陵州考核吏治,若有任何违反国法律令之官员,皆可先行扣押,再做审判。" 宣读完毕,苏念清又看了那些瑟瑟发抖的官员,勾起嘴角,朝频频偷看自己的知府问道:"知府大人,你可知道陵州有何违反律令的官员?" 知府大人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陵州的官员看来都很遵纪守法么......"他笑道。 这回知府大人的头点得跟鸡叮米一般。 "知府大人知而不报,刻意包庇,欺上瞒下,这又是一宗罪,唉......"他替地上的人叹息。知府立刻煞白了脸,连忙问道:"何,何来欺瞒之罪?!" "你明明自知自己有罪,却说不知,不是欺瞒又是什么?"他俯视着地上的人,冷道。 "我怎会......"话还没说完,人又哑了。 楼梯处又出现一人,那人便是本该与苏大人欢好整日的绿柔姑娘。 知府瘫软在了地上。他原以为苏念清第二日未出现,是因为与这姑娘共享鱼水之欢的关系,却没想到,如今她却成了他的软肋。 "知府大人,您给的东西,还在我那儿呢......"绿柔盈盈一笑。本该是知府心腹的她,不知被苏念清如何的劝说,最终还是倒戈到了这边来。 "其他人呢?"苏念清的语气相当温柔,可还是把一干人等吓得汗流浃背。 刘家当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苏念清要是只想挑走那些官员,早就该把他们都抓起来了,可非要等到今日,无非不是想在自己面前做足威风。 因为最大的那尾鱼,就是你啊......苏念清的笑容变得冰冷无比。 暗潮汹涌间,舒瑾死死盯着那个单薄的男人。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苏念清。 他们在这时候,真的只是陌生人。他们各自有各自的利益,他们各自有各自的坚持,就像两个无法融合的铁球一般,相交只会产生巨大的碰撞,火化,然后遍体鳞伤。 也只有夜晚,放下了一切的苏念清,放下了一切的舒瑾,才能有相互碰触的可能。 "不说么?"苏念清只是低低的问了句,气氛霎时就变得更加险恶起来。 无华走上前,把几本册子放到他手中,他冷笑一声,扬手就把册子全部扔到了对方面前。"这些东西我送你,可身后还有很多东西,我想送也送不完,这可怎么办好?" 刘家当家咬着牙,瞥了地上翻开的册子一眼。额头上冒出了大量的汗水。 他向各个官员的行贿,漕运中的各种黑暗交易,就连数目不大的项目都被详细的计了下来。 苏念清不过才查了几天,就将这些东西查得一清二楚! "你......你究竟用了什么方法?"他实在不能相信。 "说出来下次就用不了了。"青年笑得无害。 刘家当家险恶地瞪着他,悄悄地做了个手势,决定来个鱼死网破,然而对方却先他一步开了口:"别想着动手,这里的人有一半不听你的。" 他一愣。 苏念清冷笑:"不是江湖中人,还敢借用江湖的力量?我看就算请到的是敌人的手下,你也未必清楚。" 这当然都是拜托他那可爱的二弟。外面守着的人,大半都是黑狼堡伪装的。而这酒楼则是吕家的。后面的事情,用脑袋想想就能知道。 局势根本就是一面倒。 就连坐在这里的天禄城主,都将面临着巨大的危险--如果他愿意的话。 刘家当家像是被抽了筋,瘫软在地上。 天禄城主则面不改色。 "该抓的抓,不抓的放。"苏念清一句话,让两人免于敌对的危险。 "陵州的漕运呢?"天禄城主忽然开口道。 青年侧脸,一脸的理所当然:"归还国家。" "那我们是否有合作的可能?"城主挑眉,那模样,竟与舒瑾有三分相似。果然是父子。 苏念清唇角扬起挑衅的弧度:"如果彼此的条件都合适,那自然会考虑。" 不卑不亢,不紧不慢,却依旧能置于高地,操纵全盘。这样的男人,虽无强壮的身躯,却足以叫人害怕。 而这样的人真的愿意屈居自己身下么? 舒瑾有些好奇。 所有事情即将结束的时候,一直没看向舒瑾的人忽然感叹了一句:"该是中秋了......"然后低下头,笑着转过了身。 舒瑾却愣了一下,半天,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这个狡猾的男人。 18 陵州一行,像是梦一般。 为了尽早回家与家人们共度中秋,解决了所有事情的苏念清连夜赶回了京城。 甚至未曾向那个少年说声再见。 第二日,还未能好好的休息,苏念清便上了朝。 吏部侍郎查抄刘家的事情让朝臣们大吃一惊。朝堂内站着的人,不少曾拿过刘家的好处,那脸色,自然不会好看到哪里。七上八下的时候,苏念清已经把情况全部告知,其中并未提及与他们有关的事情,不由暗中替自己擦了把汗。 可那张清秀的脸看向他们时,却带了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与其一网打尽,不如留着几条大鱼,慢慢的喂饱自己的宠物们。 迅速阅览完奏折的小皇帝显然很是愤怒,但依然压着自己的怒气,道:"有劳苏爱卿了。" "这只是皇上英明,微臣只是奉旨行事。"苏念清垂眸,不去看小皇帝的脸。 他入朝多久,他们两人就斗了多久。 小皇帝与自己年纪相仿。似乎正是因为如此,才让这皇帝喜欢处处考验自己。 不仅如此,苏家越来越庞大的家产,也让这个天子心里像扎了根针。 若不能纳为己用,便连根拔起。 可惜如今苏家已经不能说抄就抄。紧连着国计民生的产业大半有苏家的身影,而在江湖上声名鹊起的黑狼堡似乎也在呼应着苏家的壮大。 而自己要做的,则是在朝堂上,压下任何有可能对苏家不利的攻击。 即使,这要与当朝天子勾心斗角。 不过,与小皇帝亦敌亦友的关系,倒让他乐在其中。微抬头,眼角瞄向高台上的人,那双眼睛正好与自己的相撞。 苏念清勾起嘴角,小皇帝"哼"了一声,却也难掩眼底的欣赏。 若是他俩能成为朋友,也许,这高傲,就不用伪装的这样辛苦了吧? 退了朝,回到家中时,许久不见的苏家二少爷居然冲过来就给了自己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全家在中秋前团圆,自然分外愉悦。苏念清甚至喝了不少酒,酒席散尽时,他身上的酒气就连苏老爷都感到吃惊。 苏念清微笑着,告知自己没事,心中却在想着别的事。 也不知道那少年是否还留在陵州。 望着天上越来越圆满的月亮,他毫无内疚。 若是一直由他来做找上门的那个,岂不是就没有乐趣了么? 唇角扬起算计的弧度,他转身,就要去书房,迎面却撞见了正黏成一团的两个少年。 "放,放开我!"发现来人的吕寿喜涨红了脸,粗鲁的推开对方。 被打断缠绵的苏映梓不悦的看向来人,发现竟然是自己的大哥后,愣了一下,只能拉着寿喜的手,朝他打招呼:"念清哥。" 因害羞而挣扎的寿喜,绝不肯放手的弟弟,两个少年的小动作让苏念清笑了出来。 "寿喜怎么还不习惯呢?"他宠爱的摸摸寿喜的头。 寿喜低着头,不好意思看他。"......这种事,怎么会习惯。" "不习惯也无所谓。我习惯就好。"苏映梓哼了一声。 "你这个恶棍!"黑亮的眼睛瞪得老大。 "爱上恶棍的人不就是你么?"他挑眉。 纯净得让人嫉妒的爱恋。 苏念清盯着两人,笑容变得欣慰,又有些感慨。 同样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那孩子背后却刻满了伤痕,与寂寞。 悄悄的离开还在争执的两人,已经无心公务的苏念清决定回房间睡觉。 刚从陵州回来,还没能好好调整歇息,便要马不停蹄的朝皇帝禀报一切。就算是他,也觉得累了。 干脆明日就跟小皇帝抱个病假,好好在家休养一天。反正就算他不上朝,还有身后那群养了多年的小跟班们撑着么...... 这么想着,他当即便叫来无华,把明日的事情全部吩咐妥当,又让他没有什么急事千万别来打搅自己。 留下了最空闲的一日。 苏念清伸了个懒腰,脱下外衣,正要上床睡觉,窗子却被一阵风猛地吹开。他只能下床去关窗户。 窗外除了花园,月亮,还有......高墙上坐着的少年。 他一愣,又笑开,还没来得及走过去,把那高傲的少年请入房内,对方却一个纵身,跳了下来,直接把他拉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是热吻。 久违了的香甜。舒瑾肆意地品尝着他的味道,忽然发觉自己从未像现在这样满足。 只是一个吻,就足以把潜藏在最深处的东西全部暴露在青天白日下。 真糟糕。这男人,简直比任何一种武器都来得危险。 终于恋恋不舍的离开他的唇后,舒瑾有些不服气的说道:"天禄城主对你这个吏部侍郎似乎相当感兴趣。" "吃醋么?"苏念清毫不掩饰的笑问道。 第一次面对他这种直白的问题,舒瑾想也不想就瞪着他,否定:"当然不可能!" 早就料到是这种答案,可苏念清还是笑得像是得到了最满意的答案。"他为的是那条黄金水道,自然是要对我多加关注的。" 舒瑾盯着他,不知道为何刚见面就要提起这些无聊的事情,可再一想,两人之间似乎并没有太多私事可以讨论,便不知道如何接下去。 因为见到他而消散的烦闷,忽然又涌上心头。 19 "见过寿喜了吗?"忽然一句话,让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情绪破坏殆尽。舒瑾瞪着他,想知道这家伙突然提起别人究竟有何用意。 更何况,他是知道自己曾对吕寿喜的感情的。 "我去见他做什么?"他恼怒的反问。 "......不为什么。"苏念清摇了摇头,嘴角不经意的勾起满意的弧度。舒瑾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苏念清就把他拉进房里,习惯的给他倒了杯茶。 房间里每个角落都有那男人身上的桂花香气。角落里的香炉正燃着,淡淡的香气,异常的平抚人心。舒瑾忽然想起自己父亲似曾不经意的说了句:"你身上也有那种香味。" 当时不曾在意,现在想来,心里又有一点担心。 虽说这是早晚的事,可自己与这男人的关系让天禄城主知道后,又会发生什么? 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的苏念清盯着他,半天,笑道:"你刚到京城?" "嗯。"刚答完就发现自己又跳进了他的圈套里,舒瑾有些羞恼。心里怎么也不愿说出来的东西,总是能被这男人轻易的捅破。 对方却轻笑:"很累了吧,我去让人给你准备房间。"说着,竟真的走了出去。 舒瑾虽不悦,却没阻止。哼,他知道事情绝不这么简单,也别想自己再傻傻地跳入这家伙的陷阱,他倒要看看,今天夜里,这家伙到底会搞出什么花样来。 苏念清果然安排了一间离自己房间并不远的客房。 只不过隔了个小花园,又隔了个走廊,再隔了个......书房。 被下人们带到客房里的舒瑾扫了眼四周。也不知道是苏念清故意的,还是本来如此。房内也点了桂花香料的香炉,桌上也放了一个与他房间一模一样的紫砂壶,就连床褥都是相同的花色。苏念清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疑惑着,下人们已给他准备好热水。舒瑾也懒得再去猜想,脱了衣服就去沐浴。 等他洗好出来的时候,桌上已趴了一个睡着的青年。 清秀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疲倦,低缓的呼吸证明他睡得颇为香甜。 明明累成了这幅模样,还不忘算计着别人,这男人显然比自己要恶劣得多。舒瑾盯着沉睡的男人,恼怒的想着。 可他还是弯下身子,把沉睡中的人扛了起来,扔到床上。动作依旧粗鲁,却明显比从前要好上许多。尽管如此,苏念清还是醒了。揉着眼睛醒来的他看起来比平日里要稚嫩许多,那幅毫无防备的模样,像个才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 "我睡着了?"他打起精神来,看向舒瑾。 "睡你的,少罗嗦。我也困了。"说着,就把他推往床里面,自己睡在外面。 苏念清本来的计划并不是来此与少年肩并肩,纯睡觉的,可被他这么挤在里面,身上又盖了温暖的被褥,身旁的人还带着刚沐浴出来的湿润的热气,好不容易赶走的瞌睡虫又爬了回来。 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身旁的少年冷声道:"你到底睡不睡?" 苏念清笑着躺了回去,没多会,便又沉入了梦乡。 舒瑾盯着他,忽然靠了过去,靠着那个缓缓起伏身子,也合上了眼。不过是第三次与他共枕,却觉得这份温暖已经异常熟悉了一般。 如果就停在这一刻,不用去想将来会发生什么,该多好。 因为事先说好了不许来打扰,苏念清一直沉睡着,甚至等日上三竿了,人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舒瑾原想自己先起来,可身子撑起来后,才发现腰上搭着他的手,而自己竟一直都没有发觉。想要拨开那手,却怎么也拉不开。要是力气再大点,就能吵醒那个睡得像个孩子一样深沉的男人。 舒瑾挣扎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放弃。 只能任他搂着,再次合上眼。 中午的阳光晒到了屁股。 可苏念清是饿醒的。睁开眼,对上的就是一张比女孩子还要漂亮秀美的脸。尽管不是第一次看,可他还是忍不住伸手过去,划过他的眼角,鼻尖,唇瓣。全部都漂亮得无可挑剔。 这也不难明白为何初次见面时,就能感觉到这孩子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放纵与慵懒。 好看的孩子若是没有自己的生存方式,只会被这个可怕的世间给吞没。 苏念清不是不知道,从前的舒瑾是什么样的人,也不是不知道天禄城里他的男宠究竟有多少个。即便如此,当那个自以为蔑视天下的少年亲吻上自己的唇角时传来的细微的颤抖,却每每让自己沦陷得无以复加。 这只不过是个比谁都要寂寞的孩子。 猛地睁开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眼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朦胧。 "把手伸出来。"苏念清低声说道。 舒瑾照着做了。 苏念清一点点地摩挲着他的手,感觉到上面磨出的老茧,一声不吭。直到舒瑾别扭地要收回来时,他才放开他的手,笑着起了身:"我们吃饭去。要不饿坏了你,我可有责任。" 舒瑾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苏念清,低哼了一声,扭开头,一边下床一边道:"这东西就算一辈子不再去磨,恐怕也不会消失了。" 身子还没离开卧床,又被人猛地掰了回去,压倒在床上。舒瑾瞪大眼,而从上方俯视自己的人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你真的喜欢?" 被压制着的人一愣,又咬牙道:"与你何关?" "......可我是真不舍得。"苏念清说完,低下头,咬上他的唇瓣。身下的人果然僵硬了好久。那是自然的,这可是他第一次主动。 "等了很久么?"他轻笑着,亲吻的方式与舒瑾的截然不同。不是激烈的绞缠,而是慢慢的,一点点的,像是试探一般,勾得人心里直发痒,却又不肯一次性给予足够的分量,像是把人逼到了悬崖的边上,然后怎么也不肯再去补上一脚。 "你......"被压在身下的人虽然气恼,却没法再说出任何一个字,喉间不自觉地冒出一阵阵压抑的呻吟。 苏念清玩够了,慢慢抬起身子。被咬得发红的唇瓣有着让人心猿意马的诱惑力,只是,现在不是时候。出手太早,酝酿出来的味道就会少一分。 他恶劣的笑着,看着舒瑾泛着红晕的脸,说道:"是时候去吃午饭了。" 剩下的时间还很漫长,有的是机会继续。 什么温文有礼,什么斯文谦厚,那些都是放屁。真正的苏念清,谁也看不清。不过,至少眼前这个被气得双颊发红的少年,还是有机会目睹了大半的真面目。 自己已经很善良了,不是么? 20 因为某些说不出口的原因,寿喜也起得很晚。因此他才会在饭桌上看到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的人。 瞪大了双眼,盯着坐在苏念清身边的人,他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怎么了?"随后进来的苏映梓挪开堵在门口的人,看向屋内时,也愣了下。 向来懒得吃虾子的苏念清正卷着袖子,一点点地剥开虾壳,然后放到了旁边的碗里。 而舒瑾则是绷着脸,一句话不说。 "不喜欢吃虾么?"苏念清笑着问。 舒瑾没答,可还是把他剥好的虾仁夹起来吃了。 奇特的互动看的门口的两人目瞪口呆。 "念,念清哥......"寿喜犹豫地打了声招呼。究竟要不要过去坐?还是现在转身就走?可他真好奇这两人之间的关系...... "寿喜也没吃饭?"苏念清抬起头,笑容一如往昔。 寿喜求助地回头看向苏映梓,后者拉着他的手,大大方方的坐在了两人对面。 见舒瑾头也不抬,寿喜眨眨眼,忽然咧开嘴,朝他打了声招呼:"舒瑾怎么来了也不告诉我们?亏我还是你朋友。" "我见你与苏映梓打得火热,就不好去妨碍了。"舒瑾终于看向他,露出许久未见的挑衅的笑容。 寿喜脸蛋猛地一红,想否认也没底气。还是苏映梓撑得住,盯着他,故意问道:"你昨夜住哪里?怎么到现在才跟念清哥一起出来吃饭?" "因为我这个主人太没用,到现在才起来。所以他也不好来找我。"苏念清突然插话,替舒瑾化解了这个难题。 "念清哥怎么这么晚才起来?不用上早朝么?"苏映梓虽然也好奇,但还是忍着。 "我请假了。"苏念清继续剥虾子。 寿喜很想问:是为了舒瑾么? "昨夜身子不舒服,就让无华替我请了假,没想到突然来了贵客。"苏念清像是知道了寿喜的想法,再次扑灭了他的猜疑。 舒瑾脸红了红,哼了一声,继续吃虾仁。s 寿喜不可思议的盯着那个曾在自己面前狂妄放纵的笑着的少年,如今竟变得与自己一样的孩子气。 他又看向苏映梓,对方眼里同样有着惊讶。 寿喜想到了自己。自己只有在喜欢的人面前才会露出这样别扭的一面。那舒瑾是否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念清哥,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把这匹骄傲的白狼给驯服得如此乖巧? 这一顿不算午饭的午饭吃得很诡异,苏念清吃完,就说要带舒瑾出去逛逛京城,寿喜很想跟踪过去,可苏映梓却比他更警觉的发现大哥笑容底下的意义,立马拉住他的手,阻止了后面惨剧的发生。 寿喜回头看看苏映梓,从怀里掏出一颗碎银,一脸严肃:"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什么赌?"早就习惯他突如其来的奇思妙想,苏映梓也拿出一颗碎银放在他手上。 "赌是舒瑾做上面那个还是念清哥做上面那个。" "......你赌谁?" "舒瑾。"寿喜恶狠狠的笑。他认为他了解舒瑾,至少,他了解那个在天禄城,拥有无数男宠的舒瑾。 苏映梓盯着他,忽然一把拿过他手上的两颗碎银,勾起嘴角:"那你还是把银子交给我保管吧。念清哥是不会甘心做下面的。" "为什么?!"他的银子! "因为他是苏念清,苏家的大少爷。我的大哥。"苏映梓得意地笑着。苏家的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自己成为弱势的那个。就算开始时处于下风,到最后,也会牢牢把握住自己成为强势的权利。 比如他自己。 舒瑾打了个喷嚏。 苏念清立刻停下脚步,侧头去看他。 "你要带我到哪里去?"走了那么远的路,他却没叫轿子,舒瑾猜不透这人在想些什么。 "去没人打搅的地方。"苏念清轻笑。 舒瑾一愣,就这么被他拐到了偏僻的地方。 这里离苏家至少有四五里地。苏念清不辞辛劳的走到这里,就是为了带自己来眼前这间看来没人居住的大宅子? 苏念清却笑着把他拉了进去。屋里刚好走出一老头,提着一个木桶,看见苏念清后,又惊又喜:"大少爷,您来了?" "嗯,院子里的东西怎么样了?"苏念清看来对老头颇为信任。 "都漂亮得很呢!现在正是季节!"老头笑得皱纹都挤在了一起,又看见苏念清身旁的少年后,立刻摆手道:"那少爷我就先走了。" 苏念清点头,拉着一头雾水的舒瑾就进了庭院。 穿过长长的竹林道,才进了屋里。舒瑾看了眼满脸笑容的苏念清,忍不住问道:"这是你自己买下的院子?" 苏念清点头:"是我的,外人很少知道。" 说着,就带他进了一个房间。房间里的摆设与他在苏家中的相差无几,只是案头上摆了一个花瓶,里面插满了盛开的菊花。 苏念清推开房间所有的窗子,舒瑾这才明白他带自己来此处的理由。 窗外满眼盛开的都是菊花。就连空气里都带着菊花的淡香味。 舒瑾愣愣的看着那些在风中摇曳的花朵,喃喃道:"我还以为你喜欢的是桂花。" "我是喜欢桂花,那是因为它甜。菊花却有不同的模样,不同的颜色,可以慢慢的去研究,慢慢的去欣赏。"苏念清笑道。就如同某人一样。太过纯净,反倒容易厌倦,只有外在与内在截然不同,那才有值得欣赏的价值。 舒瑾盯着放在窗台的一盆大菊,忽然问道:"要是我毁了它,你会怎么样?"问完,就扭头去看他,那双眼睛里带着挑衅。 "那就再种一盆。"苏念清并不恼。 "......要是我把你也毁了呢?"舒瑾瞪他。 "可你不是会心疼么?"苏念清反问。 "谁心疼!"舒瑾习惯的反驳,可话音没落,就被封住了嘴。 他挣扎了一下,但一想四周无人,就不再掩饰,直接搂住了苏念清的脖子。 其实他是喜欢的。非常的喜欢。如果只有他们两个,他甘愿就这么抱着这个家伙,毫无顾忌的去亲吻,去做更多的事情。 眼角扫了下房间,床边就有一个舒服的躺椅,舒瑾当即就把苏念清按倒在躺椅上,自上方看着他,挑衅道:"早上的事情是不是要继续下去?" 苏念清停了一下,又笑道:"我们要不要打个赌?" "又打什么赌?"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苏念清却笑得很是温柔。 总不能就这么决定了谁上谁下吧?凡事也要有个规矩不是? 21 稍稍推开身上的人,苏念清从怀里掏出一枚铜钱。舒瑾皱起眉头,不能理解:"抛铜钱?" 对方竟然笑着点头。"这不是最简单,最公平的方法么?" "我们赌什么?"选择什么方式舒瑾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赌约的内容。 苏念清撑起身子,附在他耳边,低声地说了句:"赢的人在上面,如何?" 压在上面的人顿时就僵住了。 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苏念清虽说比自己年长,可那单薄的模样怎么看怎么都适合被自己压在身下。......当然,大部分原因是自己从来没有在下面经验。 "你确定?"他挑眉,神色很不自然。 "我什么时候开过玩笑?"苏念清说着,果真把自己凌乱的衣服整理好,似乎在等着自己掌控大权的时刻。 "......那还是算了。"刚燃起的性趣被浇熄了一大半,舒瑾正想起身,苏念清却难得的主动拉住他,低笑道:"难道就这么不信任我?" 就算信任,也不能随便决定主动权在谁手上吧?舒瑾没说话。 "我也是男人。"苏念清拉下他的身子,让他的耳朵贴在自己嘴边:"难道我就不能有这个机会?我们不是平等的么?" 温热的气息在耳边掠过,舒瑾猛地抽起身子,脸色微红的瞪着他。很好,这个男人彻底的让自己知道什么是禁区了。从前那些男宠的挑逗,比起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只是小儿科而已。 "要不要赌赌看?也许什么都不会改变呢?"那双弯成新月形的眼眸带着挑衅的意味。 舒瑾瞪他,只是犹豫了一会,便哼了一声,当作应许。 苏念清的笑意更深:"你先猜好了。" "正面。"舒瑾想都不想。 铜钱抛起,落在苏念清手心里,他再打开,舒瑾忐忑的看了眼,立刻愣在当场。 反面。 难怪那家伙笑得这样开心。 "愿赌服输?"他故意凑近问道。 咬着牙,又看了眼那枚铜钱,舒瑾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愿赌服输。" 话音未落就那双带着桂花甜味的唇就凑了上来,舒瑾叹了一声,没抗拒,一只稍显冰凉的手就伸进了中衣内。 一切像是早已习惯了一般,苏念清压上自己的时候竟然毫无违和感,那张温柔的笑脸早已变得恶劣,而他身上的衣服滑至半腰时,那带着侵略性的魅惑让舒瑾愣了好久 他见过这人在百官面前威风凛凛的样子,他也见过这人在弟弟面前温柔宠爱的模样,究竟哪个才是苏念清?哪个才是真正的苏念清? "......你这个阴险的家伙......"舒瑾在他咬上自己的喉间时,忍不住皱眉道。 苏念清只笑不答,似乎承认了这个说法。 舒瑾丝毫没有感觉到不舒服。这人虽然只是体验过了一次男男之间的欢好,却学得飞快,自己那套挑逗的方法全数被学了过去,还加倍的发挥出来,弄得舒瑾好几次都恨不得翻身过去直接压倒。 可惜愿赌服输。 了解这一点的苏念清越发的恶劣。因为情欲而发热的手不再冰冷,探至舒瑾下身时,很快就撩拨起了他的欲望。舒瑾抬头,盯着那张相识了并没有多久的脸,想起这短暂时光中经历的一切,心脏跳得越来越厉害。 然后心脏又猛地顿了一下。 苏念清抬手,看了沾在腹部的浓稠液体,笑容变得难以言喻的温柔。 "我喜欢你。" 舒瑾呆在那里,喉头像是被堵上了一般。 本来还能强装出来的若无其事这下子全被人戳穿了。因为从不说出口,所以还能维持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尽管下面早已暗潮汹涌。 可这人又怎么能一瞬间就破坏了这脆弱的假象?这下还能假装不在乎么? "本来只是一点点的,现在......似乎多得我非要说出来不可呢,你说怎么办?"苏念清到了这时候,仍不忘调笑。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心里明明一阵狂喜,深处却又疼得不得了。很想点头,眼泪却又像是只要点头了就会掉下来一般。 明明该很高兴才对,为什么又难过得不得了? "......你骗人。"他竟如此回答。可声音里的哽咽却怎么也掩饰不了。 苏念清似乎不想辩解,忽然又吻了他,半天,才轻声叹道:"如果只是骗人,那多轻松?" 他们能躲在这个无人打搅的地方多久?他身后是朝堂百官,他身后是魔教众徒,任谁都不能突然消失在这个世上,然后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更不用说与一个男人相恋,与一个身份截然不同的人相恋。 舒瑾听着他的低语,一声不吭。 自己并不在乎身后那些繁杂的事情,只是,已经沾满了鲜血的双手是不是还能再坦然的碰触这个干净得叫人敬畏的男人? 可苏念清就像是有读心术一般,勾起他的手指,轻轻的揉搓着他的骨节,笑道:"可还是很喜欢,那有什么办法?" "你的话真多。"舒瑾扔出这句话,随后竟主动凑了上去。 他忽然羡慕起苏念清的勇气。这句话不是谁都能说得出口的,比如现在的他。明明只是张嘴闭嘴的事,做起来却比身体诱惑要让人难为情。 只是属于他的东西,他绝不会拱手让人,即便是未来充满了未知的艰难。既然说不出口,又害怕弄丢,那也只能用身体来解释,不是么? "苏念清,你看上的到底是什么?"情欲正浓时,舒瑾压下自己的呻吟声,艰难的挤出这句困惑了好久的问题。 苏念清替他拨开额前的头发,露出一张精致得绝艳的脸,然后轻笑着回答道:"......要是说得出来,你能改掉么?" 舒瑾困惑地睁开眼。改掉什么? "改掉这个性子,改掉这些习惯,那我也许就不会喜欢你了吧?" "......我以为你喜欢的是这张脸。" "......嗯......"他居然有些迟疑。 "......该死的,你果然也喜欢这张脸吧?!" "我可没说。"苏念清连忙按下他的肩膀,不让他起身。唉,明明正做到最高潮,怎么就问起这种极容易闹矛盾的问题了呢? "那你说!"漂亮的眉毛竖了起来。 "......如果连这张脸都喜欢,那你怎么改我都只能喜欢你啊?是不是太自私了点?"苏念清笑得无奈。 而身下的人却从耳根红到了脚趾。 所以说,这话可千万不能说。杀伤力实在太强。 不到关键时刻,他本不想拿出来的。苏念清心里这么想着,还是如愿以偿的乘虚而入,吃干抹净了。 他卑鄙?才不,谁要这孩子先让自己喜欢上他的? 先喜欢上的人比较可怜不是? 22 苏夜有点后悔在这个中秋回到苏家。 前有豺狼后有虎豹。 虽然这个形容对于可爱的弟弟,可敬的哥哥来说,实在有点失礼。 今年二十岁的苏二少爷,已经成了黑狼堡的堡主,意气风发,少年得志。要家世有家世,要才干有才干,若非要说上一个缺漏的话,那就只有最贴身的伴侣了。 他还年轻,自然不急。可到了今年中秋,真是够刺激的。 左边是硬拉着吕家小鬼的弟弟,右边是笑眯眯的疼着一个陌生少年的哥哥。只有坐在中间的自己是孤家寡人,而苏老爷哀求的眼神几乎没把他给杀死。 映梓喜欢吕家小鬼的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听闻,因而并不是太过惊讶。 然而念清哥跟那个少年又到底是怎么回事?前些日子还听爹说,正考虑给他安排婚事,这才过了几天,就发展出了这样一段感情? 刚吃过晚饭,苏夜就在苏老爷企图叫住他的前一刻,拉着苏念清溜出了饭厅。 被他宠爱着的少年却毫无跟上来的意思。 七拐八拐的终于来到他俩小时候经常玩捉迷藏的地方,苏夜回过身,直截了当的开口问道:"哥......那个家伙......" "是我喜欢的人。"苏念清笑得一如既往的温柔。 苏夜哑口无言。太过直白,反倒叫人难以质问下去。 "苏夜你有喜欢的人了么?"苏念清反问道。 "......没有。"苏夜原来一直认为他喜欢的只会是柔软香甜的女孩子,可现在看到上下两人喜欢的都是男人后,他不禁动摇了。 "这不会是苏家的传统,放心吧。"看穿他的担忧,苏念清安慰的拍拍他的头。 "......但愿。"苏夜不敢去想今天夜里,爹那双饱含热泪的眼睛。 映梓的问题还可以用咆哮着训斥,念清哥的话,就只能默默含着泪水一声不吭了。明明在苏家,掌权的是苏老爷,可府里上下最怕的还是这个"温柔的"大少爷。 苏老爷最疼爱的是三儿子,最放心的是二儿子,而大儿子,则是最尊重的。二十多年的抚养,难道还会不知道,这个看似笑得温柔的孩子,其实比谁都倔强? "哥,我听映梓说过,那孩子是天禄城的人。"苏夜最担心的其实是这个。苏念清就算再聪明,也不是江湖上的人,更不用说对方还是天禄城,那个被正道所鄙夷的魔教。 "我知道。"靠着栏杆坐下,苏念清摘下一旁的桂花枝条,无意识的把玩着。 "你可是朝廷命官......要是这件事......"苏夜没当过官,却不是没听说过官场中的明争暗斗,苏念清如今高居要职,更是容易成为他人的目标。 "我早就不想做了。"苏念清回头,那张笑脸上第一次明显的流露出疲倦,"只是我也不会笨得让他们用这件事来逼走我。" "哥!"最开始的那句话让苏夜相当震惊。刚想说什么,又住了嘴,恶狠狠的望向拐角处,恼道:"这些事难道你没听过么?何必站在那里偷听?" 苏念清一愣。z 拐角处居然走出一人--他原以为不会跟上来的人。"谁要偷听,我不过是来找苏念清而已。"少年勾起一抹挑衅的笑容:"这些事我的确早就在床上听他说过了,虽然带着喘息,让人听得不那么清楚。" 苏夜涨红了脸,继续瞪他,苏念清反倒笑开。 "有人送了刚做栗子糕的过来,我怕冷了,就拿过来给你,你可别浪费了。"舒瑾把一个纸包塞入他的手中,回头瞄了苏夜一眼,又对着苏念清刻意叮嘱道:"今晚我想好好听你说说,别只把详情告诉你弟弟,我可是你最重要的人,不是么?" 苏念清笑着收下栗子糕,道:"你要听什么,我都会告诉你,别欺负苏夜,他还单纯。" "哦?童子鸡么?"故意扬高的声音差点没把苏夜气得冲上去掐他。 念清哥怎么会喜欢上这个恶劣的小屁孩! 23 "舒瑾。"无奈的阻止他进一步刺激他可爱的弟弟,苏念清苦笑着拉过他,从纸包中掏出一个栗子糕,掰了一半,塞进他嘴里,"苏夜怎么说也是唯一能承担下继承香火责任的人,你就不能对他好一些?" "我为什么要对他好?苏家怎么样,与我何关?"舒瑾哼了一声,半天,还是掰不过他的甜蜜攻击,还是忿忿的咬了口栗子糕。 苏夜剑眉一竖,忽然冷笑道:"要我不用承担下这重担还不简单,你跟映梓两人先想办法有了孩子,然后不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么?" 舒瑾没有答话,只是吃着糕点,似乎在嘲笑他的挑衅。 "你要我祸害一个善良的姑娘家?"苏念清反问。 "哼,这世上,只想进入苏家而不管对象是谁的女人多了去,随便挑一个不就好,只要有了孩子,苏家就能有......""你真这么想?"苏念清只是笑着打断了他的话。 ......当然不可能!只是苏念清实在太过狡猾,硬是把一切都摊开来,让自己想逃避责任都不成!他还年轻呢,怎么就已经背负起比成家立业还要重的重担了? "黑狼堡还需要你。你还小,先干成大事了,别急着成家。苏家这么大,难不成还找不到人么?只要是姓苏的,随便抓一个来,苏家就不会毁在我们手里。"苏念清安慰道,虽然方式不是那么对劲。 苏夜盯着自己的哥哥,又看了眼已有离去之意的少年,神色一变,语气有些严肃:"我可是黑狼堡的主人。而你,却是天禄城的人。我们会没有交手的机会么?" 即便同样鄙夷那些所谓的正道,但黑狼堡怎么说也是正道的一份子,白与黑的较量从来没有停止过,那将来呢?这个少主人以后免不了与自己交锋,到时候,自己的哥哥又该站在什么立场? "那又如何?只要人不犯我,我自不会犯人。"舒瑾冷冷的扔下这句话,完全不理会苏夜,大步离开了走廊。而苏念清始终笑着,似乎完全不把这个问题放在心上。 苏夜皱眉,不能赞同,还想说些什么,对方却打断了他: "苏夜,只要你还没找到喜欢的人,在我面前都不必装成大人的样子。" 低低的一句话,让苏夜迅速的红了脸。 "......你是我大哥,我何必伪装。"苏夜逞强道。他本身就是个直爽的,甚至有些孩子气的人,有时还热血冲动得很。可这么多年在江湖上打拼,自然也磨炼出了另一种性格。只是被苏念清这么一揭穿,还有有些难为情。 苏念清轻笑:"知道映梓为何总是那样独立自主么?" "那小鬼不是天生如此吗?" "他在遇到寿喜前只算是被我们宠坏了而已。后来遇到了寿喜,映梓才慢慢的变得懂事起来。要不是喜欢寿喜,他哪愿意为了别人这样改变自己?" 苏夜哼了一声,也算是赞同。 "所以,苏夜,你要是遇上了喜欢的人,一定也会改变的。" 苏夜盯着那张百年不变的笑脸,叹道:"......大哥,你虽然是笑,但里面的意思总是不同。"这次,里面多了许多不常见的狡黠,这神情看起来竟与映梓那傲慢又狡诈的小鬼有几分相似。也难怪爹总是暗暗感叹,他们三兄弟内在都是一个性子。 八成都是被这个笑面虎大哥给带出来的吧?在他俩还没分得明是非黑白的时候,这个笑面虎早就把自己的习惯潜移默化的转到了他们身上。苏夜暗暗替自己感叹。 "是么?"苏念清没否认。 "那......你又被他改变了什么?"那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冷漠,残忍,还养了好几个娈童,这样的人为何又会与温柔的,聪明的苏念清绞缠在一起? "我么?"苏念清轻轻捻碎落在手中的桂花,想了一会,才道:"耐性比以前差了吧?" 苏夜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耐性差?能让苏大少爷急性子的东西这世上到底有多少样? 苏夜还想追问,对方却已打了个呵欠。 还能怎么样?纵有一百个问题,苏夜也只能憋在肚子里。打搅苏大少爷的睡眠,就算是皇帝老爷也未必能救得了你。从小跟在他身边的苏夜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好好休息,别想那么多。"苏念清笑着跟他告别,转身就朝自己房间走去。 耐性确实比以前差了许多。 要不也不会连自己的弟弟都顾不上,就为了去找那个孩子。 这算是好的改变还是不好的改变?苏念清懒得去想。只知道当自己被人猛地拉入房间时,心情突然好了许多。 "你又在盘算些什么?"本该在客房里的人会出现在自己房间,一点都不令人惊讶。 "你想问什么?"苏念清反问他。 舒瑾忽然微红了脸,只能用恶狠狠的眼神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你想辞官?" "嘘,小声些。"苏念清把手指放在他唇上,故作神秘。 "要真担心被人知道,方才还在那里大放阙词?"舒瑾忿忿地拍开他的手。 "苏夜是我弟弟,我自然信得过。"苏念清笑道。 ......这人到底是故意刺激他还是什么?舒瑾只觉得胸口憋闷,什么也说不上来,只是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要出房间。 可那人居然没有拉住自己。 舒瑾正想甩门离去,可刚脚跨出大门,又退了回来。"......你是故意的?"他盯着他。 苏念清失笑。"我又做什么了吗?" "今晚我才不会走。"舒瑾扬起嘴角,挑衅地笑道:"该是轮到我回敬你了。" "......与这个无关。"苏念清咳嗽一声,脸色泛红。 "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否则我可就直接上了。"少年毫无顾忌。 "我本不想做官。"苏念清苦笑着解释:"要不是为了苏家,我也不会坚持到现在。" 舒瑾直勾勾的望进他的双眼,半天,才问:"是因为我?" "......要是我点头,你会高兴?"他居然又反问。 "你点不点头,与我何关?"舒瑾一边冷淡的回答,一边拉近他,咬上他的唇。 苏念清轻笑着回应他的热情。那日虽然他很愉快,可终究这孩子还是傲气得很,挫伤他傲气的事不但让他别扭,自己也不忍心。委屈的事还是让自己来接受好了。 当然,偶尔还是需要证实一下自己能力才行。 "苏念清,你这个狡猾的狐狸。"热吻中,还是有人冒出了抱怨的话语。 被批评的人却笑得无法反驳。或者该说是被吻得无法反驳。 "要是不喜欢就算了。"好不容易争取到喘一口气的时间。 "......我又没说不要。"舒瑾恼道。 "我要辞了官,就是路边的一棵草而已。你还要?" "......苏家大少爷,您这棵千年人参还不被人供奉着?"他冷嘲。 "人参可不能乱吃。" "我可以把它小火炖了,慢慢的,每天一点的喝下去,强身又健体,甚是不错。" 于是,果真就把千年人参拔了,带回家去,慢慢的炖汤。 强身又健体。 身心皆为之一振也。 24 寿喜像往日一般来往于苏家。可每次都没能"巧遇"上舒瑾,憋了几天,实在憋不住,终于亲自跑到苏大少爷的书房,不顾打搅吏部侍郎公务的危险后果,发出疑问:"他人呢?" 才过了中秋,就没再见到那个好看却危险的少年,吕寿喜身为他的朋友,自然好奇。 "回去了。"苏念清头也不抬。 案台上的公文比往日还要高,摇摇欲坠的,看得人心惊。 寿喜还想问些什么,张张嘴,还是都吞了回去。 苏念清旁边放了一杯已经没冒烟的茶,一碗凝结了油层的鸡汤,还有一盘似乎都发硬了的枣糕。这些东西都是他平日里喝惯吃惯的东西,可现在却丝毫未动,公务有多繁忙,可想而知。 现在不是谈论儿女情长的时候。 兴许舒瑾就是因为这样才回去的,或者是他自己也有自己的事要忙? 寿喜默默地把一旁的茶水鸡汤枣糕都放到茶几上,又悄声的退了出去。 刚转身,迎面就碰上正要进屋的总管。惊讶的总管用嘴形询问他的来意,寿喜指指屋里的人,无声的问:最近都这么忙? 总管无奈的点头。忙了好些日子,似乎没有尽头的样子。 寿喜眨眨眼。 甚少见这位办事效率极高的侍郎大人如此繁忙。莫非朝廷除了什么大事? 好奇的去问苏映梓,那个同样因为入冬调度而忙得不可开交的人只是冷冷的说了句:苏念清要是能让你看明白,他就不是苏念清了。 自讨没趣的寿喜只能不再追问。 可后来却更奇怪了。 苏念清没再踏出过京城一步。每日只是来往于皇城与苏家,偶尔才在街上走走,或者去附近的寺庙拜拜。 而那个狂妄的少年也没再回来。 一个月,两个月。枯叶落尽,白雪融尽,桃花开了又败,甚至都结了桃,却再也没见少年的踪影。苏念清像是遗忘了这个人的存在,每日的公文依旧多得几乎能掩埋住他越来越清瘦的身子。 寿喜怎么也不愿相信两人会如此突然的了结,不信邪的他甚至在大冷天的深夜,蹲在苏念清房檐上,想看到房里突然多出个熟悉的身影。 结果除了冻出病来,当然什么也没有。 苏映梓恶狠狠的教训了他一番后,终于透露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苏念清是什么人?他看上的东西绝对不会放手,这些日子的忙碌自然不会是只为了那个小皇帝。从他最近插手苏家的事务来看,似乎有意辞官从商。 只是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他们这两个弟弟都不清楚。 缩在被窝里流鼻涕的寿喜几乎把眼睛都瞪圆了。 辞官?这世上还有比苏念清更适合当官的人么?为什么要辞官?! 刚说完,额头立马得到了一个重击。 念清哥不是自己愿意当官的。苏映梓冷冷的扔出这句话。 啊?裹着棉被的寿喜,愣愣地,一字不漏的,从对方嘴里听来关于他所不知道的苏念清的事情。 半天,才张开口,说了句:"......啊?" 可日子还是要过的。 转眼又到了秋叶枯黄的季节。 这段时间苏家出了大事。不过众人都不算太吃惊。 苏念清果真辞了官,小皇帝自然万般挽留,只是后来苏念清不知在给小皇帝的奏折上写了什么,小皇帝抽搐着笑脸,接受了他的请辞。 无官一身轻。苏念清在外游玩了好久,才回到苏家。 就在众人以为苏念清要回来接管苏家时,苏大少爷却宣布,苏家还是苏三少爷负责,除了与朝廷打交道,其余事情他一概不理。 而他自己则在京城开了家美人钱庄。 对的,就是叫"美人钱庄"。没有美人,却有大把大把的银子做背景。美人钱庄的规模之大,就连在京城内都能傲视群雄。 这才是苏念清真正兴趣所在。比起跟那些油头粉面的文官们打交道,跟那些白晃晃的银子打交道不知要愉悦多少。 而急流勇退的苏大少爷当然不会白白把官位拱手出让。这些年来明里暗里提拔、帮助的官员们,大部分都成了他最坚实的后盾,就连吏部尚书都成了苏家的常客。有了这些垫背的,苏大少爷能不乐得逍遥么? 原来苏大少爷之前忙的都是这些事!寿喜大为敬佩。从前就对这个神秘的苏家大少爷充满敬仰之意,如今看到这家迅速夺取了京城里所有钱庄光彩的美人钱庄,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原先只是叫"念清哥""念清哥",如今直接改为"大哥""大哥",直接把自己划入了苏家的领地。这种急剧的改变看得苏映梓大为吃醋。 而寿喜的"嫂嫂"却始终没有回来过。 又快到中秋了。 吕寿喜望着窗外陆续出蕾的桂花,不由失神。苏夜依旧孤家寡人,而已经三日没出书房的苏念清更是形单影只。 看得人心里酸酸的。 叹了口气,寿喜拎着刚买的桂花糕就要往"大哥"的书房走去,刚转到走廊,迎面快步走来的人猛地就把他往相反的方向带去。 "过些时候再来。"那是苏映梓的声音。 "可桂花......""他房里多的是。"苏映梓似乎想到什么,声音带着笑意。 寿喜见他这副奇怪的模样,忽然猛地瞪大眼,露出惊喜的表情:"他回来了?" "你很高兴?"苏映梓挑眉。 "你不高兴?"他反问。 "......我才不要叫他大嫂。"苏映梓在意的只是这个。 寿喜大笑。原先是情敌,如今竟成了大嫂。这世上还有什么可爱的事情要发生? 书房里,书桌上,本来摞得整整齐齐的账本全被弄乱了,苏念清甚至来不及挽救被弄掉到地上的糕点。"你......你慢点......嗯......"胸口被人轻咬着,苏念清连话都没法好好说。 "都积了一年,还要怎么慢?"那人心不在焉的反驳。 "可你也不能一进门就咬上来......映梓还在......"被弟弟看到这样的场景,说不尴尬是假的。 "他将来是我的弟弟,敢有什么意见?"终于放开他的舒瑾恶劣的笑着。 苏念清挑眉。难怪映梓刚才看他的眼神不对。 眼前的人已经渐渐脱离了少年的稚嫩,五官都变得清晰凌厉起来。曾有的妖艳的也变成了更成熟的精致。 "......你都解决了么?"为了彼此的将来,他们才决定短暂分开,并约定没达成目标前决不见面。虽然说这个问题有点愚蠢,可苏念清还是忍不住询问。毕竟,这可是关乎着自己的幸福。 "天禄城里有谁能比我适合当城主的?"解决了反对自己的异端,又展露出让城主欣赏的才干,如今的舒瑾不再是个只懂杀人的少主。 苏念清笑出声来:"舒城主,需要我推荐一些掌管财务的人才么?本钱庄里多的是人才,保准能让您的金库越发的饱满。" 说到钱庄,舒瑾皱眉:"你那钱庄是怎么取的这个难听的名字?" 美人钱庄。怎么听怎么让人误会。 "因为我要蓄养一个小美人。"苏念清笑道。 "哦?那苏大人养在哪里了?"舒瑾一边问,一边将他的衣服扔到一边。 "现在还没法抓到身边来圈养着。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小美人怕是比他们更难养了,我现在还不敢轻易出手呀......" "那你还不快点?让别人抓走了怎么办?" "连我都抓不住的东西,别人还抓得住么?" "......你这只该死的狐狸。"终于没法忍受住"小美人"这个称号,舒瑾恼火的把他压在账本上,剥了个精光,开始用餐。 "念清哥,我给你买来城东刘家做得杏仁糖了!"苏夜久违的声音由远及近,伴随着房门被粗鲁踢开的声音。 ...... "啊啊啊.................." 养个小美人,也是需要本事的。不是么? 全文完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