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锦鲤在七十年代当团宠 作者：丰西 文案： 福音是条修炼了两百年的锦鲤，刚越过龙门还没来得及锻体变身，就被弱水冲到了个陌生的地方，变成了一个手软脚软，除了哼哼唧唧就只会哇哇哭的奶娃娃。 福音：哦豁，这可怎么活？ ** 金鱼村遭遇干旱，已经一年没有下一滴雨，地里庄稼已经死绝，田土都开了裂缝，就在村民们绝望的准备弃村逃离时，一个小奶娃伴随着大雨出现在了村祠堂门口的百年老树下。 村中最有威望的长者激动的说：这是天降福音，金鱼村有希望了！ 于是准备弃村逃离的村民们又解开包袱重新安稳了下来，纷纷挤出自己的口粮用心的照顾着这个全村的希望。 今天东家熬米糊，明天西家挤狗奶，硬是把福音养得白白胖胖像个莲藕娃娃。 而在抚养福音时，村民们也发现，他们村似乎变得越来越好了。 裂开的田地被雨水滋润，死掉的庄稼重新复活，就连其他村子遭遇蝗灾时，他们村也安然无恙。 甚至在恢复高考后，别的村费劲吧啦也没供养出一个大学生，而他们村但凡参考了的都考上了心仪的大学…… 【阅读提示】本文涉及少量方言,且用拼音表示，介意者请慎选。 内容标签：种田文 甜文 爽文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福音┃配角：金鱼村的村民们┃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是全村的希望 立意：好好生活 第1章 1972年仲夏，刚下过的暴雨冲刷了闷热的空气，让下午五点的金鱼村变得凉爽了许多。 篱笆围成的小院里，福音刚因为饥饿而控制不住的大哭了一场，这会儿正躺在竹编的小摇篮里翘着白嫩嫩的小脚脚吸溜奶瓶里的白开水，一边吸溜还一边哼唧。 她已经沦落到人间一个多月了。 一个多月前，她还是天界最具修炼天赋的小锦鲤，年纪轻轻就越过了龙门，眼看着就要化龙成功走上鱼生巅峰了，结果却在化龙的关键时刻，被弱水那个臭傻子一个浪头给打没了！ 没了！ 她辛辛苦苦的两百年啊！ 天界还能从哪里再找出一条像她这么刻苦，像她这么天赋异禀的小锦鲤！ 简直是气死她了！ 而更可气的是，她不仅没化龙成功，还变成了条人！还是条软趴趴白嫩嫩不仅不能生活自理，还连站都站不起来完全可以被一口一个吃掉的人类小幼崽！ 想着这一个多月除了吃就是拉，除了拉就是睡的糟糕生活，小锦鲤白开水也喝不下去了，奶嘴一吐龇着粉红的牙床就想嚎。 旁边正在给自家小孙女做着小衣裳的王素娥见状，赶忙用脚推了推小摇篮，嘴里哦哦的哄着，“音音不怕啊，奶奶在呢，奶奶没走。” “奶奶是在给咱们小音音做衣裳呢，等衣裳做好了，咱们小音音就可以穿着新衣裳和妈妈去外婆家耍了。” “想不想去外婆家啊？” 福音抽了抽小鼻子，乌溜溜的大眼睛瞅了眼王素娥，看着老人慈祥和蔼的面容，龇开的嫩红小嘴勉强扁了回去。 好吧，看在饲养了她一个多月的奶奶份上，这次她就不哭了。 蹬着小短腿，晃悠着软绵绵的小手手，来回几次找准位置后，她又将灌着白开水的奶瓶重新怼回了嘴里，一边吧唧一边吐小泡泡，就跟鱼儿在水里玩游戏一样。 王素娥见孙女安稳了下来，手轻轻的摸了摸小家伙稀疏细软的胎毛，又给她把护着脑门心的小帽子整理好，才又重新坐回了板凳上，继续做着小衣服。 刚坐下才拿起针线，她大侄儿媳妇宋慧云就提着个篮子走了进来。 “大伯娘，在做啥呢？又在给小福音做衣裳啊。” 王素娥笑呵呵的，从堂屋端了根板凳出来，“音音好带，看着她我手里也空，闲不住就想做点东西。过来坐，从你娘家这么快就回来啦，咋不多耍几天？” 宋慧云的娘家在隔壁镇，比他们这里平，离得也比较远，一来一回要走上大半天时间，宋慧云昨天去，今天回，就相当于把时间都搁在了路上。 “这不下了雨，田里有了水，我娘家那边也在忙着把秧苗插下去呢，这次旱得久，耽误了时间，也不知道今年还能不能有点收成。” 宋慧云一边回一边把篮子放到了脚边，在福音摇篮边坐下后，又伸手去逗正睁着大眼睛揪着她看的小娃娃，“小福音，还记不记得伯娘啊，我是大伯娘哦。” 福音把奶瓶扔到一边，翻了个白眼——没翻动——哼唧了声。 她当然记得，她可是天界最聪明的小锦鲤，她的记性可不止七秒，区区一条人类怎么可能记不住，而且这条人类还给她送过吃的，虽然不怎么好吃，但是！小锦鲤不是忘恩负义的鱼，对她好的她都会记得！ “嘿，还知道冲我哼哼呢，记得伯娘是不是，咱们小福音真聪明，以后肯定能当大官。”宋慧云捏着福音软绵绵的小胳膊笑呵呵的。 王素娥也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娃还小呢，可不经这么夸。” “伯娘可没夸我们福音哦，伯娘说的都是老实话，我们福音就是长得又乖，又聪明，对不对啊小福音？”宋慧云捏着福音的小手手晃了晃。 福音赞赏的冲宋慧云露出了个无齿的笑，乌溜溜的大眼睛盛满了细碎的星子，小脚脚蹬得欢快极了。 会说你就多说点，小锦鲤就爱听大实话！ 小家伙可爱的模样软化了宋慧云一颗心肠，让她再一次后悔起了当初抽签时为什么不提前去祖宗坟前烧柱香，不然这会儿拥有可爱女儿的就是她了！ “要不是你妈手气好啊，这会儿你就该是伯娘的女儿了。” 王素娥听着，笑呵呵的将摇篮里的孙女抱了起来，细细的在怀里圈着，“你都生两个儿子了，还不知足啊。” 一说起儿子宋慧云就脑门疼，她摇着头叹气，“可别提那两臭小子了，提起我就来气，别人家的孩子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都知道帮家里干点活，就这两臭小子，整天上蹿下跳的不着家，跟个泥猴似的，我都恨不得拿他俩来换福音。” 王素娥知道，她虽然嘴上嫌弃着，心里却是很疼自家娃的，便一边扬着下巴逗小孙女，一边回她，“那我可不换啊，我们家音音乖着呢，你拿十个儿子来我都不换。” 宋慧云瘪嘴，“咱福音长得这么乖，这么可爱，还是个小福星，换做是我，别说是给我儿子了，就是给我金子，我也不换。” 提到‘小福星’，宋慧云就想起了一个多月前。 那个时候他们这个地区遭遇了连续两年的干旱，整个县城都遭了殃，粮食颗粒无收不说，地里都全开了缝缝。 尤其他们村，地里位置不好，在山窝窝里头，本来能种粮食的田土就少，这么一干就更没了能种的地。 没了收成，山上的树也干死了，没了木材换钱换粮票，虽说政府免了他们要交的公粮，还发了一些救济粮，可那么多人，坐吃总会山空的。 怎么办，她公爹，也就是他们村的生产队长，只能向乡里打报告，申请逃荒证，拉着全村人去逃荒。 他们决定走的那天是四月二十六号，这个日子她记得非常清楚。 当时他们已经收拾好了家当，带好了各自的娃，锁好了家门，按照计划牵着线的往外走，到了村口，她公爹的一条腿还没迈出去呢，天上就忽然劈下了一道雷，当时把他们吓了好大一跳，等反应过来时，原本艳阳高照的天就全黑了下来，他们盼了好久的雨噼里啪啦的就全砸在了他们身上。 那会儿他们一群人都高兴疯了，啥也顾不上了，身上的包袱都没解，就又蹦又跳的，一直到雷停了，雨小了，他们才隐隐听到有娃娃在嗷嗷的大哭。 等他们循着声音找过去的时候，就在村祠堂前的大柏树下发现了福音。 当时的福音只有两三个月大，身上穿了件红色绣金鱼的肚兜，眉目俊秀，眼大鼻圆，白白嫩嫩的就像是用白面揉出来的面团子，十分喜人。 他们不知道这娃娃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是哪个砍脑壳的狠心把娃儿给丢了，只他们村年纪最大、辈分也最高的幺叔公说，这个娃娃呀是老天爷赐给他们的福星，是她给他们带来了这场大雨，他们须得好生待她。 当时她婆婆就心动了，没有女儿也没孙女的老太太着急忙慌的就想把这乖娃娃抱回家，结果还没来得及行动呢，村里其他几家还没孩子的就不干了，他们也想养这么一个乖乖巧巧的福娃娃，商议过后，她公爹就做主让大伙儿抽签，谁抽中了，福音就是谁家的娃。 最后的结果就是福音现在的妈——乔小男给好命的抽中了。 当然，对于这个结果，大家虽然酸溜溜但也没多说什么，毕竟这一家子情况特殊——她大伯也就是王素娥的丈夫三十年前就去打仗了，之后音信全无，后来她大伯娘唯一的儿子也和丈夫一样，十年前去参军后就没了消息，幸好乔小男是个好的，看着寡母孤苦伶仃也不愿改嫁，两人一直相依为命着，如今有了个胖娃娃，婆媳俩也算有了盼头。 回忆只是一瞬，宋慧云很快就从酸了吧唧的回忆中醒过了神，想起今天来的目的，她赶忙把放在脚边的篮子提了出来，“瞧我这记性，说话说得我还差点给忘了。” “我娘家婶娘家不是养了两头羊吗，没吃的时候把那头公的给宰了，就留了一头母羊，原本是打算留到最后实在没吃的时候再宰的，就没注意它怀了崽子。” “这不，下雨了，能种地了，这母羊也逃过了一劫。我昨天回去的时候啊，我妈就给我说我婶娘家的母羊下了崽子，我一想，我们福音不是没奶喝吗，这正好呀。今天走的时候，我就让我弟去我婶娘家给搞了一罐子奶。还很新鲜呢，一会儿煮开了就能给咱福音喝。” 王素娥抱着福音不好接，宋慧云就直接把瓦罐抱出来放在了一旁的板凳上。 那瓦罐有成人脑袋那么大，隐隐的还能从倒扣的盖子缝缝里闻到羊奶的膻味。 福音有些好奇，伸长了脖子去看。 王素娥见状，便抱着她略微倾了倾身体。 “这么多啊，又劳烦你了，谢谢啊。音音这两天啊正不肯吃米糊糊呢，她妈还想着过两天当集的时候把晒干的耳子【1】和菌子拿去集市上卖了，给她换点麦乳精回来呢。” “嗐，换什么麦乳精啊，那东西我知道，贵的很，要三块多一瓶呢，还没羊奶补，这羊奶膻是膻了点，点点米醋进去，煮开了，膻味就散了。”宋慧云边说边比划，“也就是这天气热，放不得，要能放，我还能再多拿点。” 王素娥连忙摇头，“这就够了，音音才多大啊，四个月不到，这么大一罐子也够她喝好几天了。一会儿我把它放水井里去，水井里凉，能多放两天。” “就知道大伯娘有办法。那行，那大伯娘我就先回去了，这太阳要落坡了，他们估计也要下工了，我这个没出工的得回去给他们做夜饭，不然又要挨说。”宋慧云边开玩笑边起了身。 王素娥也抱着孩子跟着站了起来，“你慢些，我给你拿点耳子回去，昨天刚在坡山摘的，还没晒干，拿回去和干han菜【2】炒，下饭得很。” 宋慧云连忙推辞，“不了不了，家里有昨天挖的野菜，你们留着自己吃吧。” 王素娥嗔了她一眼，一手抱福音，一手在摊着的簸箕里麻利的抓了两大把，强硬的给塞到了宋慧云的篮子里，宋慧云赶忙要放回去，却被王素娥一手给拦了下来，“一点耳子你都不要，那你以后也别给福音送东西，我也不要。” “啊啊！”不要！ 福音也板着嫩嫩的小脸跟着她奶奶附和。 宋慧云无法，只能收了下来，“哎呀，大伯娘你就是客气，都是一家人，我给福音送点奶不是应该的嘛。” 王素娥又嗔了她一眼，“你那么大老远拿回来，哪里就应该了。行了，我也不留你了，快回去吧。音音，给伯娘挥手手。” 福音听话的抬起了小爪爪，乖巧的像只招财猫一样在嫩嫩的小脸边晃悠。 那毛绒绒糯唧唧的小模样萌得宋慧云心都化了，揉着小家伙好一阵亲香，才依依不舍的告了别。 作者有话说： 开文啦，新的崽崽出现，希望大家喜欢呀~ 批注：【1】耳子=地木耳，农村山坡上下过暴雨后长在石头上的，味道和黑木耳差不多，只是更细嫩一点，长得也比黑木耳小一些。 【2】干han菜=农村自家做的咸菜干，是方言。 第2章 等宋慧云走后，天色也逐渐暗淡了下来，王素娥也没再做小衣裳，拿背带把孩子绑在背上，麻利的收拾完小院后，她就提着篮子去了后院的自留地。 自留地里撒了两行毛毛菜【1】，是下雨后不久种的，这会儿刚冒出手指长，还嫩得很。 她选着长得好的掐了一把，递到肩膀处给贴在她后背上的小孙女看，“音音看，菜菜，晚上奶奶拿它给你做菜糊糊吃好不好。” 福音正瞪着大眼睛四处看呢，闻言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马就抗议起来，“啊呀呀，啊呀啊咦呀呀呀！”我不要，我不要吃菜糊糊！ 她都已经吃了一个多月的糊糊了！从苞谷糊糊到苞谷和米糊糊，再到米糊糊，现在又要升级成菜糊糊，再吃下去小锦鲤都快变成糊糊了！ 她绝对绝对不要再吃糊糊！ 想着，小家伙加大了抗议的声音，还拿小手手去刨那把不受待见的小青菜，漏在背带外的两条小短腿也跟只青蛙一样一蹬一蹬的，嫌弃得十分明显。 然而她奶奶是背对着她的，看不到她的真实表情，压根就没理解她这番表达，还以为小家伙咿咿呀呀的是在表达欢喜呢。 “奶奶就知道我们音音喜欢。一会儿煮好了，咱们再加点伯娘送的羊奶进去，保证香喷喷的，好吃得很。” 听到这话，小锦鲤啊呀啊呀的声音更大了，蹦跶得像是要挣脱封印一样。 不可能！我不信！ 菜奶糊糊怎么可能香喷喷！你休想骗鱼！我不得吃的！ 她欢快的蹦跶着，整条崽崽都充满了与命运抗争的激情，然而作为非专业演员，她所传达出去的信息与她内心真实的想法完全是南辕北辙，以至于她奶奶非常完美的误解了她所有的精神思想，甚至当事人还伸手拍了拍她的小屁股，害怕她因为太过‘高兴’而把自己给蹦出去了。 “好啦好啦，奶奶知道我们音音高兴，奶奶知道了啊，别蹬啦，一会儿等奶奶把耳子摘回去，就给我们音音做饭饭啊，乖，咱不蹬了啊。” 正与残酷命运抗争得如火如荼的小锦鲤一下就僵住了，啊呀啊呀的声音像是远去的回音一样逐渐淡化，摇摆着抗议舞姿的小手小脚也停止了工作，就跟被雷劈了一样，彻底蔫巴了下来。 好吧，她放弃了，人类婴儿和人类成人压根就不是同一个物种，做婴儿的，被误解才是最终的宿命。 就让她奶奶自己看着办吧，只要她高兴就好，反正她都无所谓的，真的，完全不用管她的死活，她真的可以自己想开的，她就是这么坚强！ 内心戏十分丰富的小婴儿四十五度角忧郁的望向了天空，那里有她已经回不去的故乡和曾经的辉煌。 然后……然后她软哒哒的脖子就支撑不住脑袋的重量，一丢一丢的滑到了三十度的位置…… 呵，三十度…… 小婴儿就不要面子了吗？！小婴儿就不可以四十五度角装逼望天了吗！ 太没有婴儿权了！还有没有人管了呀！ 被现实打击了的的小锦鲤悲愤的把脑袋砸到了她奶奶的后背上，像只鸵鸟一样将脑袋掩埋了下去。 王素娥并不知道自家小孙女这段九曲十八弯的内心戏，见孩子终于安静下来不再在她背上扭秧歌了，心里也松了口气，手托着孩子的屁股往上抬了抬，“我们要上坡了，音音抓住奶奶哟。” “哦~” 小婴儿抬起脑袋面无表情的应了声，小手手却非常有主人翁意识的揪住了她奶奶的衣服，王素娥见状，便一手托着孩子的屁股，一手拎着篮子，弯着腰弓着背，一步一步爬上了后院旁的山坡。 山坡不高，和金鱼村其他人家户后面的山坡一样，基本属于各家自留地的范围。 只是王素娥家这个坡以前并不好，荒得很，都是些嶙峋的石头，面上浮着一层土，也种不了东西，只能任由杂草覆盖，是后来大旱过后，福音带来了那场暴雨，才引起了些许变化——每当下完一场暴雨，山上的石头上就会长出许多的地木耳。 当然地木耳出现的时间也是有限的，暴雨之后才会出现，等到太阳出来了，晒干了石头上的水汽，它又立马会缩回去，所以一般摘地木耳的最佳时间是在暴雨后的半个小时以内。 今天下雨后王素娥耽搁了些时间，并没有在雨停后立刻就过来，所幸这会儿水汽也还没全干，有些在石头阴影处的地木耳还俏生生的立着。 她走了不远，就收获了满满一篮子。 篮子装满后她也不贪心，背着福音就下了山。 回到家中时，时间刚刚好，太阳落了山，只留下最后一丝绯红的晖光照耀着群山。 借着这丝余晖，王素娥将捡回来的地木耳撒了一大半在簸箕里摊着，剩下的一小部分用小盆装着，和给福音特意准备的毛毛菜一起端到了水井边，打了一桶井水，就着井边就麻利的清洗起来。 期间，作为一枚什么忙也帮不上的小婴儿，福音一直安安静静的趴在她奶奶背上，只偶尔奶奶害怕她睡着逗她说话的时候，她才会哦哦的应和两声，用自己的方式来慰藉辛苦的奶奶。 等到最后一丝天光也散去，村里开始亮起一盏盏煤油灯时，在外劳作的人们才打着火把从山上下来，三五成群的扛着锄头挑着扁担往家里赶。 乔小男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天空上挂起了弯弯的玄月和细碎的星子，院里安安静静的，只有灶房里点着一盏煤油灯。 灯光暖黄，映出灶房里一大一小紧挨在一起的身影。 看着她们，乔小男不自觉的牵起了嘴角，原本已经疲乏的脚步也加快了许多，扬着声音边喊就边进了屋，“妈，音音，我回来了，看看我带了什么好吃的回来。” 福音原本正扁着嘴巴看她奶奶给她制作难吃的菜奶糊糊呢，听到她妈妈的声音，立马就扭过了脑袋，小嘴一咧，龇着嫩红的牙床就啊呜啊呜的冲着乔小男进来的方向喊了起来，边喊还边挥舞起了小手手，小模样欢快极了。 乔小男见状，三两步就跨进了灶房，手上的东西也没放，凑过去就在女儿脸上亲了两口，一边亲还一边拿自己的大脸去拱她，“幺儿，想妈妈没？啊，想不想妈妈？” 福音被妈妈逗得咯咯的笑，小手手软软的推着妈妈的大脸，小脑袋直往她奶奶的后背躲。 王素娥停下手上的活，侧着身笑眯眯的看着母女俩亲昵，等两人亲昵完她才开了口，“你们今天不是去宋家坡bing红苕【2】吗，你手上这鱼哪摸的？” 听到王素娥提，乔小男脸上的笑更大了，她得意的提起了手上用草绳穿着的小鱼，扬着下巴十分骄傲，“我捡的。” “捡的？”王素娥有些讶异。 乔小男笑着连连点头，“对，就在咱家门口的水沟里。我走过去的时候它咻的一下就窜到了我脚背上，妈呀，当时给我吓得魂都快没了，还以为是耗子呢，结果用脚一踢才发现是条鱼，有三指宽呢，细细的煮烂了够我们音音吃两顿了。” 她说的眉飞色舞的，连带着王素娥背上的福音也吸溜起了口水，幻想起了美味鱼摆摆的味道。 她已经好久都没吃鱼了，自从变成人后就再也没有碰过鱼。 当然，不是她不想吃，在小锦鲤这里是没有什么不能吃同类的想法的，她修的是道法自然，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就是道法自然。 而且，说得残酷点，在小锦鲤眼里，这些凡间的小鱼小虾也并不是她的同类，它们只是一群没有开智的食物而已。 小锦鲤想得十分冷酷，在心里已经把那条小鱼红烧、白灼、切片糖醋了，正想得带劲呢，就听到了她奶奶安排小鱼最后的去处。 “下午你大嫂又给音音送了一大罐子羊奶，从她娘家婶娘那抱回来的，我留了一些给音音晚上煮着喝，其他的都冰水井里去了。这会儿你捡的鱼正好，加点菌子、耳子下去，多煮点，你也给你二叔他们一家子送去，自从你爸和嘉国走后，人家一家子就一直照顾我们家，我们也不能光收不回报啊。” “妈你安排就是，我都听你的。”相依为命十年，乔小男非常清楚她妈的为人，当下就麻利的应了。 然而她是应了，听完了全过程的小锦鲤却傻眼了，“啊嘞？” 我的鱼摆摆要飞走了？！你甚至都没给我尝一下味儿就要飞走了？！你好歹也给我尝一口啊！又不是不让你送！ 这个世界太残忍，太冷酷了！ 小锦鲤顿时悲伤了，小嘴当即就瘪了起来，小鼻子一吸，正准备发大水，外面就响起了一道清亮的童音。 “大婆婆，二伯娘，在家不？” 听到这一声，福音下意识就把‘大水’憋了回去，吸着小鼻子睁着滴溜溜的眼睛看向了外面。 乔小男也探出头去看了眼，只看到个小小的模糊影子，“好像是怀觉。” 她话音刚落，一个六七岁的瘦小竹竿就提着个篮子哒哒的小跑到了灶屋门口。 看到三人，林怀觉咧着嘴巴露出了个豁风的笑，“大婆婆，二伯娘，我奶奶让我给妹妹送鱼汤。我伯娘回家的时候在家门口捡的，三指宽呢！煮了好大一锅，可香了！” 这话怎么似曾相识？ 乔小男眉头拧了下，疑惑的问道，“你伯娘也捡到鱼了？” 林怀觉说的伯娘就是宋慧云，他是宋慧云丈夫林思华的弟弟林建新的大儿子，也就是之前王素娥说的乔小男二叔林定元的孙子。 林怀觉不明白乔小男为什么这么问，眨了眨眼睛，天真的点头道，“对啊，就在家门口的沟里捡的，那鱼自己就跳到了伯娘脚背上，还把伯娘吓了一大跳呢，还是我和大哥捡起来的。” 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福音甚至还用意念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些凡间的鱼摆摆真是太蠢了，作死都只知道一种方法，丢鱼！ “怎、怎么了吗？”林怀觉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 王素娥率先回过了神,摇了摇头，“没事。正好你二伯娘也捡到条鱼,你也先别回去了，就在这吃,吃完顺便给你爷奶他们也带点回去。” “哦。” 林怀觉迷迷糊糊的，二伯娘也捡到了鱼？可这也没发大水啊，咋这些鱼还挨家挨户的串门呢？ 作者有话说： 鱼：你以为我想，还不是被下凡的大魔王逼的！ 批注：【1】毛毛菜=就是一种嫩嫩的小青菜，基本上种子撒下去，一两个星期就能吃。 【2】bing红苕=种红薯，方言。 第3章 被挨家挨户串门的鱼弄迷糊了的林怀觉最终还是没在他大婆婆家吃晚饭，从迷糊中醒过神来后，小家伙说了句他奶奶还在等他回去吃饭，就一溜烟的跑了，王素娥喊都喊不住。 等鱼汤煮好了，还是让乔小男跑了一趟，送了大半过去。 等乔小男送完鱼汤回来，堂屋里被奶奶抱在怀里的福音都已经馋得流口水了，看到她妈，小家伙啊呜啊呜的就挥舞起了小手，急切的恨不能让她妈赶快飞过来，看得乔小男好笑得不行，赶忙快跑了两步，进到堂屋，就从王素娥怀里把孩子接了过来。 “咋的，在等妈妈啊，你的菜糊糊不是好了吗，吃你的啊，妈妈又不吃你的菜糊糊。” 福音小眼神扫了她妈一眼，啊呀啊呀的抗议着。 你别以为你是大人就可以哪壶不开提哪壶，小锦鲤才不吃菜糊糊呢，小锦鲤是要喝鱼汤！鱼汤！ “行啦，别逗娃了，把音音给我，赶快吃饭。”王素娥打断了母女两的友好交流，伸手过去想把福音抱回来，却被乔小男避了过去，“妈，我来喂音音吧，你歇歇。” 王素娥嗔了她一眼，“我歇什么啊，我又不累。给我吧，你在外面忙了一天，这会儿好好吃个饭。” 乔小男知道她妈是心疼她，也没再分辨，嘿嘿笑了两声，在闺女脸上亲了两口后，就把孩子递了过去。 好在福音虽然受到壳子影响幼稚了许多，但灵魂依然是那个修炼了两百年的小锦鲤，并不如真正的幼儿那么闹腾，被她奶奶抱在怀里喂羊奶也是安安静静的，只是在她奶奶喂完了羊奶给她喂菜糊糊的时候嫌弃的别过了脑袋。 有羊奶、有鱼汤，休想再让小锦鲤吃菜糊糊！小锦鲤才不得干！ 然而她奶奶作为一个能在吃不饱穿不暖的情况下还独自把儿子没风没雨的培养成人的寡母，对付一个小婴儿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什么也没说，非常淡定的用汤勺舀了一勺鱼汤，凑到了福音嘴边，福音大眼睛一亮，小脑袋立刻就伸了过去，小嘴一张嗷呜就是一口，然后……她就扑了个空。 福音：？ 她长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睛。 奶奶，我的鱼汤呢？我的鱼汤飞走了！ 王素娥泰然的看着揪着她衣服张着嘴巴啊呜啊呜望着她的小孙女，镇定的开出了条件，“音音想喝鱼汤是不是，那先吃一口菜糊糊，吃一口糊糊，奶奶就奖励音音一勺鱼汤。” 福音：？ 你竟然和我谈条件？奶奶你不爱我了！ 她委屈了，小嘴巴扁成了个三角形，黑黝黝的大眼睛也含着眼泪耷拉了下来，小鼻子皱巴巴的，就像只被抛弃在墙角的小奶狗一样。 一旁的乔小男都看得有几分心疼，“妈，要不……” “吃你的。”她求情的话才吐出去两个字就被王素娥无情的给堵了回去，只好脖子一缩，给了闺女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就乖乖的低下脑袋继续扒自己碗里的苞谷野菜清稀饭了。 福音：…… 妈妈你不得行，你这还没开口就哑火，也太没有女子气概了！ 福音对她妈满是恨铁不成钢。 然而现在这个家就她们三口人，唯一可能为她说话的妈妈哑火了后，她就只能靠自己了。 小家伙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秉承君子之道——人在屋檐下暂时低个头。 她扁了扁小嘴巴，耷拉着眉眼就像是被逼迫去前线挖煤的小童工一样，慢吞吞移动脖子把她奶奶再次递到面前的菜糊糊吸进了嘴里，吧嗒了两下也没尝味儿就赶忙咽了下去。 咽完后还秉持着做了好事就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的宝贵精神特别乖巧的冲着她奶奶‘啊’了一声。 那模样就像是在说，奶奶你看，我吃完了，我是不是特别乖巧，特别听话，你是不是该奖励我一点点鱼汤呢~ 王素娥被小家伙那副讨食的模样逗得好笑又无奈，点了点小家伙的鼻子，就信守承诺的在她灼灼的目光下给她舀了一勺香喷喷的鱼汤。 一勺浓白香甜的鱼汤下肚，就像是吸了一口琼浆玉露一般，一股强烈的满足感瞬间就从小锦鲤的心底窜了出来，乐得小家伙眉开眼笑的，小手小脚都不自觉的跳起了舞蹈。 看着她那得意欢快的小模样，王素娥和乔小男脸上也不禁挂了笑。 有了先决条件打底，一言九鼎的福音也没再作妖，乖乖的一口菜糊糊一口鱼汤的吃着，没几下就把小肚子给填饱了。 吃饱喝足后，她打了个奶嗝就舒服的摊在了奶奶的怀里，咧着傻乎乎的笑，眼神涣散的盯着木头做的房梁，享受糊足汤饱后带来的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愉悦。 喂饱了孩子，王素娥才开始吃饭，乔小男有意等她妈，所以一开始就吃得很慢，这会儿两人正好还能一边吃一边聊些家常。 王素娥道，“等过段时间农忙完了，你是不是该抽个时间带音音回你娘家一趟，也让她见见外公外婆和舅舅们。” 乔小男夹菜的动作一顿，低下眉眼含糊道，“再说吧，不急。” 王素娥叹了口气，“是不急，但终归是要见的，你都三年没回去看你爸妈了，也该回去看看了。” 这次乔小男没说话了，只沉默着扒碗里清得不能再清的稀饭。 王素娥见状，又叹了口气。 她知道儿媳妇为什么不肯回她娘家，说来说去也都是为了她。 当年她儿子新婚没多久，就丢下寡母和新婚妻子去参了军，之后两年也有书信往来，可从第三年开始，她儿子就和她丈夫一样，彻底没了音信。 小男的娘家爹妈知道这事后，不愿孩子像她一样守活寡，就想让孩子离婚后再嫁，当时她是同意的，但是小男这孩子心善，舍不得看她一个孤老婆子无依无靠，说什么也不肯离婚再嫁，双方闹腾了好几年。 直到三年前，小男的爹妈直接把媒婆和男方爹妈都带到了她家来，这才彻底惹恼了孩子。 “后天镇上当集，咱们晒的好些耳子和菌子也能卖了，到时候我拿到镇上去卖了，去供销社换点黄糖，再割一斤肉，你带着一起拿回去。”王素娥道。 乔小男眉头一皱，嘟囔道，“这不年不节的，买什么糖割什么肉啊，咱家穷得自己都吃不饱饭，还要打肿脸充胖子，省点钱给我幺儿买麦乳精不好吗。” 王素娥脸板了下来，“那是你爹妈，你三年没回去，要不是我们穷，我还嫌带那点东西少呢，依得我，带头猪去都是应该的。” 乔小男又不啃声了，只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碗底。 王素娥见状，柔和了语气，“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爹妈当年也是为你好，父母子女之间哪有隔夜仇，如今又有了音音，你也该体谅一点做父母的苦心了。” 乔小男听到这话，心里一下就不高兴了，筷子重重的戳了下碗底，抬起脑袋，愤愤道，“什么苦心，不就是说出去不好听吗，是，我是没像我大姐那样嫁个工人，有个铁饭碗，可那又怎么样，我不偷不抢，靠自己双手吃饭，我碍着谁了！嫌我丢人，那我不上门去碍他们眼不就行了！” “你！”王素娥气得直拿手指去戳乔小男，“你这死脑筋，怎么还说不听呢！那是你爹妈，再差也养了你十几年，你将心比心，要是音音也和你一样，嫁了个男人跟没嫁一样，你怎么想，啊，你怎么想。” 乔小男胸口一滞，下意识去看了眼正窝在她妈怀里的女儿，就见小家伙正跟看好戏一样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她们俩，当即凝在胸口的那口气就消了下去。 她撇了撇嘴，不怎么在意道，“妈，你儿子还没死呢，他肯定会回来的。” “那他要是不回来呢。” “那我就守着你和音音过一辈子呗，又不是没了男人就不活了。” 王素娥：…… 她气得胸口都起伏了起来。 ‘看戏’看得正起劲的福音见状，赶忙用自己的小爪爪软绵绵的抚着她奶奶的胸口，学着她奶奶哄她的模样，发出‘哦哦’的声音。 有了小孙女的安抚，王素娥被儿媳妇气出来的那口气也消散了大半。 乔小男见状，也软和了脸色，拖着撒娇的口吻哄她妈，“妈，嘉国是你儿子，你还不信他啊，他肯定会回来的。” 王素娥看着已经嫁过来十年，却还是像个小女儿一样的儿媳妇，不由得又深深的叹了口气，“我不是不信他，我是舍不得你，你本来应该吃得饱，穿得好，有男人依靠，有儿女撑腰的，哪里像现在……” “现在有什么不好，我自己有手有脚的，能劳动能干活，还有你和音音心疼我，至少不会像桂芳嫂子那样，男人在外面搞破鞋，回了家还打她和她的娃，那样的日子才叫苦呢。”乔小男说得振振有词。 气得王素娥胸口再次起伏了起来，好半天她才缓过劲来，拉着眼睛，狠狠的瞪乔小男，“你别给我把话扯远了，我现在不是让你去找男人，我是让你回娘家！” 转移话题失败的乔小男脸垮了下来，眉眼一耷，不情不愿道，“行行行，我知道了，回，我回，等音音长到一岁我就回。” “不……” “哎妈，音音是不是要睡觉了，你看，这小眼皮都往下掉了。”乔小男赶忙在她妈又要唠叨前，再次火速转移了话题，还伸手去摸了下孩子的眼睛，冲她眨了眨。 福音：…… 我服了你个老六！ 小家伙气愤得很，但看在她妈可怜兮兮的份上，她还是生气的磨着牙床闭上了眼睛，闭上后还十分贴心的扯了扯她奶奶的衣服，张着小嘴十分娴熟的开始打小呼噜。 王素娥：…… 她面无表情的看了眼鬼精鬼精的小孙女，又看向对面讪讪笑着的儿媳妇。 乔小男狗腿的站起身，伸手过来抱娃，“嘿嘿，妈，你看，音音真的困了，我抱她先去睡觉啊。” 王素娥叹了口气，默不作声的把孩子递给了她，“先抱她去把小脸小屁股洗了，收拾干净再上床。” “好嘞~” 作者有话说： 福音：万万没想到，吃瓜竟然吃到了我自己身上，真是服了我妈了！ ps：我发现中午十二点更新对我不是很友好，后面就都统一早上十点更新了哈 第4章 鉴于她妈竟然无耻到利用她这个小婴儿来打助攻转移火力，‘怀恨在心’的福音决定给她妈妈来一个难忘的‘爱’的教育。 于是在乔小男给她洗漱好，换上干净的尿布开始哄睡时，小家伙充分发挥了一个定时婴儿炸弹应有的属性——只要她妈敢把她放到床上，她就闭着眼睛开始嚎，非要她妈抱起来哄才行。 来回折腾了几次，乔小男都被折腾出了一身汗，只能苦巴巴的告饶，“小姑奶奶、小祖宗，你都已经困了，就别折腾你妈了，咱闭上眼睛乖乖睡，行吗？” 闹腾了几次确实已经闹腾困了的福音勉勉强强撩开一点眼皮，给了她妈一个高贵冷艳——事实上完全没有——的眼神，吧嗒着小嘴不甘不愿的‘嗯呐’了一声。 好吧，看在你诚心诚意求我的份上，那我就好心好意的放过你吧，下次可不许再拿小锦鲤挡枪了，不然我还折腾你！ 单方面生气的小锦鲤终于又单方面消气了，有了她的主动配合，乔小男终于完成了投放定时炸弹的任务。 看着摊在大床上睡得四仰八叉流着口水的小家伙，她没好气的戳了戳她鼓鼓的小肚皮，“坏娃娃，气性真大。” “嗷呜~” 小家伙似乎感觉到有人在太岁头上动土，不满的扭了扭小身体，小手手还在小脸旁抓了抓，吓得生怕她又醒过来的乔小男赶忙收回了手，屏着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一直等了好几秒，见定时炸弹没有作妖，再次熟睡过去后，乔小男才松了口气，给孩子盖上小毯子，拿着煤油灯就蹑手蹑脚的出了屋。 堂屋里，王素娥正在选这几天晒的干地耳，准备后天拿到集市上去卖。 乔小男吹灭手上的煤油灯，放到饭桌上后，才撩起袖子过去帮忙。 “音音睡了？” “睡了，可折腾了好大半天，也不知道这小小娃儿哪里来的那么大气性。”乔小男说的时候都还心有余悸。 王素娥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道，“还好意思说音音，你自己不也是，这么大个人了，一生气还气好几年呢。” 乔小男不干了，手里的耳子一扔，不依的看向了王素娥，“妈，我那个不一样，我也不是单纯的生气，我就是……我就是，那些事它就像块骨头，它梗在喉咙里，我难受，可我也咽不下去，我真的咽不下去！” “从小我妈就拿我和我大姐比，我大姐勤快懂事样样都好，我呢，手笨娇气什么都不行，我就不明白了，既然大姐那么好，还生我干什么，生了我又觉得我什么都要不得，嫁人不听他们的，改嫁不听他们的，我这么个忤逆不孝的东西，我都不配活着，我活着干什么我！” 乔小男说着说着眼睛里就冒出了泪来，王素娥看着又是心疼又是愧疚，抬起手连连拍着她的背，温声的安慰，“好了好了，妈不说了妈不说了啊，是我的错，是我和嘉国对不起你，以后妈再也不提这事了，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咱们就带着音音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啊，不气了啊。” “嗯。”乔小男抹了把眼睛，吸了口气，把那股委屈劲压下去后，换了话题，“妈，这耳子坡上到处都是，也不稀罕，能换到钱吗？” “能呐，咋不能，这耳子啊虽然长得多，可能摘到的人不多啊。我都问过你红梅姐了，这耳子好得很，晒得焦干的，能卖一毛多一斤呢。”王素娥见儿媳妇换了话，也跟着转了话题。 乔小男将信将疑，“这么贵！能有人买吗，鸡蛋都才六七分钱一个，这都快赶上鸡蛋的价钱了，要是我，我宁愿买鸡蛋。” 王素娥横了她一眼，见她要把半干的耳子扔进晒干了的里面，连忙夺了过来，“你那是吃太多。这么大个渠水镇，有几家像咱们家一样能天天吃的。行了，不用你帮忙了，赶紧去洗脸睡觉，尽给我添乱。” 乔小男讪讪的，重新抓了一把开始挑选，“我不困，我再帮你弄一会，弄完咱一起睡。免得我重手重脚的又把那小混蛋给弄醒了，她哭起来我是真招架不住。” 王素娥嗤了她一声，“现在知道养娃的辛苦了？” 乔小男嘿嘿笑，“知道知道，她一折磨我，我就啥都知道了。妈，这干耳子也不重吧，这么大一堆能有一斤吗？” 见她又转了话题，王素娥也懒得再说她，两人絮絮叨叨的一边闲扯一边挑拣，一直忙到月亮爬上了树梢才忙完。 收拾完，洗漱好，回到屋里，王素娥又摸了摸福音的小屁股，见尿布是干的，两人才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睡了过去。 翌日，福音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奶奶和妈妈了，她揉了揉眼睛，小脚在床上乱蹬了两下，小身体舒展，像奶猫一样拉长着四肢伸了个懒腰，才啊呜啊呜的扯着嗓门喊了起来。 屋外正在捆柴的王素娥听到动静，赶忙放下捆了一半的竹叶，解了围裙，洗完手就连忙进了屋。 小家伙看到奶奶进来，啊呜啊呜的叫得更欢了，倒腾着两只小腿，伸着小手手就要抱抱。 王素娥一把将她从床上抱起，习惯性先摸了摸小屁股，见之前半夜换过的尿布还是干爽的后，才抱着小家伙去洗脸洗小屁股。 洗完脸，福音人也精神了，见没看到乔小男，就转着脑袋四处张望，一边找，还一边拽着她奶奶啊呀啊呀的问。 我妈呢？我妈那个大冤种去哪了？一大早的也不知道来抱抱她的小宝贝~ 这回两人是面对面交流的，所以奶奶一下就看明白了福音的意思，“音音在找妈妈吗，妈妈和村里的嬢嬢伯伯去山上干活了，一会儿等音音吃饱饱了，奶奶就带音音去找妈妈。” 听到她奶奶的话，福音吧嗒了下小嘴，收回了四处转悠的小脑袋。 好吧，既然妈妈干活去了，那她就不闹了，她可真是个贴心的好宝宝~ 收拾完，王素娥就把福音放到了小背篓里，又把昨天宋慧云送来的羊奶装了半奶瓶给小家伙喝着。 等福音翘着小脚脚抱着小奶瓶吧嗒吧嗒喝奶的时候，她就动作麻利的继续去收拾起了那一堆用来当柴火烧的竹叶枝丫。 福音看奶奶忙，自己也没打扰，把半瓶奶炫完后，就把脑袋垫在了背篓上看她奶奶忙碌。 背篓前她妈妈用布条细细的裹了一遍，知道她喜欢把脑袋挂在上面，还奢侈的从自己冬天的棉衣里抽了一大块棉花出来塞在里面，所以这会儿她挂得十分舒服，完全不担心会把自己的小下巴挂出一道红痕来。 王素娥收拾完柴火，回头就见小孙女正乖乖的靠在那里睁着黑黝黝的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当即心里就软成了一片，手在围裙上擦了两下，就赶忙走了过来，“音音喝完啦，奶奶摸摸肚肚吃饱了没。” 福音啊了一声，乖乖的将脑袋从背篓上抬了起来，让她奶奶摸小肚肚。 王素娥试了一下孩子的饱腹程度，见半瓶奶下去，小肚子还是软软的，便道，“还没饱呢，那咱们再吃点糊糊啊。” 一听她奶奶提起糊糊，福音条件反射的就皱起了浅淡的小眉头，阿巴阿巴的抗议着。 不要糊糊，我吃饱了，真的，小孩子家家的，哪能吃那么多，一点点就够了，要保持身材！ 然而她奶奶丝毫没有顾忌她这番阿巴阿巴的抗议，径直起身去灶房给她端了半碗糊糊出来。 福音：…… 行，我知道了，你等我长大！ 等福音生无可恋的又吃完半碗糊糊，太阳已经照过了山顶，气温也逐渐升高起来。 王素娥把她移到屋檐下的阴凉处，又给她拿了个布老虎玩着，自己则去把昨天晚上挑选出来的那些半干耳子和新采的那一批分别倒在两个簸箕里，细细的摊开了晾晒在院子里，又拿扫帚把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后，忙碌了一上午的她，才有空坐下来歇一口气。 福音看着奶奶疲惫的样子，小眉头又皱了起来，扔掉手里的布老虎，张着小手就啊呀啊呀的去摸奶奶的脸，企图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劳累的奶奶。 奶奶太累、太辛苦了，等她长大，她一定不让奶奶这么辛苦，还有妈妈，她要撑起这个家，做她们的依靠，让她们过上吃得饱穿得暖的好日子！ 小家伙小脸绷得紧紧的，软软小小的手手就像是在触碰什么稀世珍宝一样，动作十分的轻，这让王素娥有种落入了一床松软的棉花被里的感觉，浑身的疲惫都一扫而空了。 她弯起了眉眼，大手握着小家伙的小手，声音轻柔，“音音心疼奶奶啊，奶奶不累，音音不要担心，有你和妈妈，奶奶再辛苦也不觉得累。” 福音小脸还是绷得紧紧的。 虽然奶奶这么说，但该心疼的她还是很心疼。 见孩子还是把那张嫩嫩的小脸板得像个村干部一样，王素娥先绷不住了，一下就笑了出来，抬手轻轻碰了碰孩子的脸，嗔道，“小小娃儿，一天天哪那么多操心的，瞧你这小眉头皱得，再皱可长不出眉毛了啊。” 福音一愣，严肃的小脸绷不住了，着急忙慌的就去摸自己的脸，大眼睛里写满了惊疑。 啥？长不出眉毛了？我这可是第一次做人，奶奶你可不能骗我啊！ 见孩子被糊弄住了，王素娥面上虽然还淡定着，心里却已经笑翻了天，俯身将孩子从背篓里抱起，在怀里颠了颠，她一本正经道，“没事儿，只要你以后不皱眉头了，咱眉毛还是能再长出来的。走吧，和奶奶去做饭，一会儿给妈妈送到坡上去。” 福音将信将疑的，被奶奶用背带绑在背上的时候还不住的用小手去摸自己的眉头。 怪不得整天笑呵呵的药仙老头眉毛那么长，而整天愁眉苦脸的秃鹫星君就没有眉毛，竟然是这个原因！ 好家伙，看来以后她真的不能再皱眉头了，至少……至少在眉毛长出来前不能皱！ 作者有话说： 福音：但凡我有个幼儿园的文凭，我也不至于被我奶奶给忽悠瘸了！ ps：大冬天的六点起不来，还是十点吧，十点是个吉利的好数字。（这是给已经看到六点那条的朋友们留的） 第5章 山里人的午饭都简单，尤其他们还刚遭了大灾，能吃的东西本来也少，除了给福音的各种糊糊里加的是纯粹的大米外，王素娥给自己和儿媳妇做的饭都加了大量的杂粮。 洗了锅，架好柴，她正准备炒菜呢，屋外就传来了一道喊声，“大嬢，在家不？” 王素娥赶忙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支出脑袋往外看了眼，见是王红梅，便扯着嗓子回了句，“在呢，在煮饭，红梅，进来吧。” 王红梅和王素娥并不是亲戚关系，她也是外嫁进来的，喊王素娥大嬢，一是因为两人平日里关系好，二也是因为是同一个姓，在农村，关系好的同姓之间认亲戚是很普遍的事。 王红梅进了屋，先笑眯眯的逗了逗挂在王素娥背上扭过头来看她的福音，随后才从口袋里掏出了两颗白壳鸡蛋递给王素娥，“我今天赶场【1】捡到了个大便宜，这鸡蛋才三分钱一个，我换了三个，留了个给柱子，这两个拿来给福音做蒸蛋吃。” 王红梅一家都是手艺人，她家公编的撮箕、背篓好看又耐用，她家婆又会扎扫把，她自己平日里也会做些扣子围裙什么的小东西，所以经常会去乡里镇里的大小集市，有时候东西多还会去隔壁镇的集市。 她今天一大早去的就是隔壁镇，卖完东西回家，缓了口气也没歇一下就过来了，这会儿脸还红彤彤的。 王素娥见状，便先给她舀了碗水，“你先喝口水，瞧你这晒得，别中暑了。” 王红梅道了声谢便把水接了过去。 趁着她喝水的空档王素娥飞快的就把鸡蛋给她塞了回去，“这鸡蛋我就不要了，你拿回去给柱子吃吧，福音才这么点大，也还吃不得。” 从她红梅嬢嬢拿出鸡蛋那一刻开始，福音的眼睛就一直盯着那两颗蛋，嫩红的小嘴咧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本来以为自己又有好东西吃了，结果却听到她奶奶这么说，当即支棱起来的小家伙就又扁着小嘴蔫巴了下去。 算了，在她奶奶这里，小锦鲤就只能吃糊糊，其他人间美味一概都与她无关，她还是不要幻想了，免得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王素娥是背着她的，所以看不到她的小表情，但王红梅正好站在小家伙边上，喝完水就恰好看到小家伙从一脸欣喜到满脸失落，当即就绷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边笑还边拿手指着小家伙道，“哎哟大嬢，你可太应该看看福音刚才的样儿了，你不要这蛋，人小娃可想吃。” 从昨天的鱼汤事件后，王素娥多少也知道点自家小孙女的德行，闻言也有些哭笑不得，“这小娃就是馋，老想吃大人吃的东西，牙都没长一颗，心倒是大，也不看看自己能不能吃。” 听到这话福音就不干了，当即就啊呀啊呀的挥舞着小手手抗议起来。 哪个说的没牙就不能吃了，我还有牙根肉【2】、还有舌头，我就舔舔尝尝味儿不行吗？你们大人忒没见识！ 她咿咿呀呀的样子再次逗乐了王红梅，笑得她前仰后合的。 笑过一阵后，她就又把鸡蛋塞给了王素娥，“大嬢，咱两啥关系啊，都好十几年了，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拿着吧，娃都四个月了，鸡蛋完全可以吃了，柱子像她这么大的时候，他奶奶还不是隔一天就给他蒸一回。再说了，福音也没奶喝，还是得吃些好东西补一补，不然这以后长大了，风吹就能倒。” “啊！”对！ 福音也在她奶奶背上煞有其事的跟着发声支援。 王素娥没好气的拍了拍她的小屁股，也没好再推辞，“那就谢谢她红梅嬢嬢了，音音，给嬢嬢飞一个。” 美味的鸡蛋到手，福音这会儿高兴得很，当即就抬起小手毫不吝啬的给了她红梅嬢嬢一个热情的飞吻。 给王红梅又乐得不行，忍不住拿手轻轻捏了下她软软滑滑的小脸蛋，“咱福音可真聪明，这么小就能听懂大人的话了，果然是天上下来的福星。” 王素娥嗔了她一眼，“她小孩子家家的，这话可不兴说啊。” “是是是，咱不说，咱可不能折了小福音的福气。”王红梅说着又笑呵呵的去捏了捏福音的小脸，惹得小家伙直拿小手去抛她。 又寒暄了一阵，王红梅便提了告辞，临走时，王素娥也给她塞了一大盆耳子。 等送完王红梅，锅里的稀饭也煮得差不多了，王素娥又重新架了柴，热好锅，开始炒菜。 她动作很快，不大一会儿就炒了两样小菜出来，一样清炒野菜，一样耳子炒咸菜干。 将炒好的野菜和耳子咸菜干一样一半装到碗里，又盛了一碗干干的稀饭，将两样都放进篮子里后，她又取出水壶灌了满满一壶凉白开，这才背着福音带着宽沿草帽出了门。 这会儿已经快到正午了，头上的太阳明晃晃的，晒得人浑身都火辣辣的。 即便宽沿草帽的帽沿很宽，可以把福音整个小身子都给笼罩在里面，王素娥又选的背阴处走，可她还是担心会把孩子给晒着，走一截就要问一下小家伙晒不晒。 福音虽然本体是水中生物，但她好歹也修炼了两百年，还成功的越过了龙门，早已脱离了低级水中生物的行列，所以即便不是很喜欢大太阳，但也并不害怕被晒，便每次她奶奶问的时候，都会轻轻啊一声以作回答。 队里今天是在离王素娥家不远的邻山坡撒苞谷种子，邻山坡不高，除了半山腰那一块是沙地，其他地方的土壤都和山脚下的田土一样，比较肥沃，很适合种苞谷红苕这些农作物。 背着孩子走了几条田坎，到了山脚下，就隐隐能看到在山坡上劳作的人的影子了。 “音音，我们到了，看到妈妈没？” 福音听到她奶奶问的这话，不禁在意念中翻了个白眼。 你这盖得严严实实的，我连脑壳都支不出去，就跟只被盖在荷叶底下的青蛙一样，我能看到啥啊。 可尽管心里噼里啪啦的腹诽着，但面上孩子还是十分老实的‘啊呀’了声，也没管她奶奶究竟有没有听懂这其中的意思——当然她奶奶也没管这其中有没有什么意思，只是象征性的和孩子聊天而已。 两人你说我啊的又鸡同鸭讲了一路，便到了半山腰。 半山腰上金鱼村的劳力们正弓着腰顶着大太阳努力的劳动着，男的挑水挖地，女的撒种子盖土，配合得十分默契。 看到戴着草帽过来的祖孙俩，站在外边的村民们就笑呵呵的扯着嗓子打招呼。 打完招呼有人便开玩笑道，“王嬢，你这给儿媳妇送饭的时间也太准了，不多一分不少一秒的，都快赶上那挂在墙上的钟了。” 王素娥听着也不生气，笑呵呵的调侃了回去，“我这个钟不用上发条就能给你们准时报时，可节省了你们多少事，你们就偷着乐吧。” “嘿，哪个给我说的我王嬢老实，瞧这嘴巴利得，我都不知道该咱说了。” “我妈本来就老实，你不知道该咋说就别说。”遥遥看到祖孙俩的乔小男这会儿也走了过来，正好听到这话当即就没好气的怼了回去。 当然她并不是因为这话生气，纯粹是不喜欢这人——说这话的男人就是她之前说过的在外面搞破鞋，回家还打老婆孩子的张桂芳的丈夫罗长根。 罗长根这人嘴巴油滑，逮着个大姑娘小媳妇儿的就要吧嗒两句，之前还舞到过乔小男面前，被乔小男狠狠的收拾了一回，以至于这会儿看到乔小男他都还有些怂，听到她一开腔，也不接话了，老老实实的就缩回了地里干活。 乔小男见状，哼了声，便径直出了地。 王素娥背着孩子提着篮子站在大路旁的树荫下，也没敢摘草帽，看到乔小男过来，就先把挂在腰上的水壶取下来递给了她，“水喝完没，天气这么大，要多喝水，别中暑了。” 乔小男笑嘻嘻的接过，把自己身上挂着的空水壶换了下来，“放心吧妈，我晓得，你看，都喝完了。” 王素娥接过她换下来的水壶晃了晃，见是空的就径直挂到了自己腰上，“先吃饭吧，累了这么大一上午，早上又才吃那么点。” 边说她就边把篮子递给了乔小男。 乔小男接过篮子，把盖在面上的蒸笼布一揭，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她不赞同的看向王素娥，“妈，你咋又给我舀这么多干的，你都舀给我了，你自己吃啥。” 王素娥神色不变，把筷子递给她，“我自己做的饭我还能饿着不成。赶紧吃，别磨叽，等你吃完我还得把碗拿回去呢，太阳这么大，别把音音给晒着了。” 乔小男看了眼趴在她妈背上只露出一双大眼睛和一双小爪子的女儿，也不敢耽搁，一边飞快的扒饭一边嘟嘟囔囔，“明天你别给我弄这么干的，给我弄稀点，这么热的天，我就想喝点稀的。” 王素娥瞪了她一眼，“那稀得能抵饱，有得吃你就赶紧吃吧，这么重的活，身体拖垮了多的都去了。” “啊啊！”就是！ 你还要挣工分养家呢，身体累垮了你是想饿死我和奶奶啊！ 趴在奶奶背上一直安安静静的福音也非常和适宜的出来支援了一把。 乔小男不敢顶嘴了，只默不作声的加快了扒饭的动作。 等她这边吃完，王素娥收拾好，背着福音提着篮子下坡的时候，村里其他送饭的人才陆陆续续的上坡，双方见着打了个招呼，大太阳底下也没多寒暄，就各自去忙各自的了。 作者有话说： 乔小男：我能说什么，这个家我妈第一，我女儿第二，我就是个挣工分的工具人！ 批注：【1】赶场=赶集市 【2】牙根肉=牙龈 第6章 等福音和奶奶回到家，王素娥先把孩子放在摇篮里凉着，才去灶屋把她出门前晒在太阳底下的水端了出来。 试了试水温，不冷不热的，正好合适。 “来，我们先洗个小脸，瞧把我们音音给热的。” 福音：？ 奶奶你是认真的吗？你瞅瞅我这白嫩嫩的小脸，我有半滴汗吗？我甚至脸都没红一下好吗。 我们神仙都是自带冬暖夏凉的！ 然而，自古以来都有种说法，叫着——你奶奶觉得你热。 于是没有出半点汗，十分耐高温的小家伙只是啊呜啊呜的反驳了两句，就被沾着温水的湿帕子糊了一脸。 福音：…… 好的，我知道了，人类婴儿没有人权，谢谢！ 给小家伙洗完脸，又顺带着从头抹到脚，一张帕子擦完全身后，王素娥才放任已经在奶奶翻来覆去的揉搓下变成一条咸鱼的小家伙摊在摇篮里自由活动，她自己则去灶房里把她的午饭端了出来——清得能见底的清稀饭配着给乔小男装剩下的野菜和地耳咸菜干。 饭一端出来，摊在摇篮里装咸鱼的小家伙就一骨碌翻了个身，小手垫在身下，支撑起上半截身子，小脑袋昂起，像只小海豹一样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奶奶。 奶奶你端的啥好吃的，给我看一下呗~ 王素娥注意到了孩子那垂涎欲滴的目光，没啃声，端着板凳在她面前坐下后，才故意把手上的碗凑到了孩子面前，“音音也想吃？” 福音吸溜了下口水，阿巴阿巴的支着笨重的脑袋摇摇晃晃的点着。 王素娥憋着笑，面露遗憾，“可是这是奶奶吃的，音音是小孩子，吃不得。” 福音：…… 呵，她就知道是这样！ 她期待的小眼神咻的一下就暗了下来，欢笑着的小脸也瞬间变得面无表情，小手一松，也不看她奶奶一眼，啪叽一下就把自己扔回了摇篮里，然后一个翻身，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不吃就不吃，菜糊糊我也不吃，我饿死我自己！看谁着急！ 小东西这番急速变脸，逗得王素娥好笑得不行，她忍着笑，又逗她，“其实音音想吃也可以。” 有机会？！ 福音又一个咕噜把自己支起了半边，面无表情的脸重新挂起了小狗狗般讨好的笑，冲着她奶奶啊呀啊呀的叫。 可以吃那你倒是快点呀，磨磨唧唧的逗孩子呢~ 王素娥假装没看到她那副急切的样子，慢悠悠的把剩下的套子下完，“只要音音答应奶奶，以后主动多吃糊糊，不要淘神【1】，奶奶就可以喂你吃一点这个。” 福音：？ 又和我谈条件？ 呵，算了吧，人间不值得，你们这些大人的心都是脏的！ 需要交换才能得到的食物小锦鲤才不吃呢！ 十分有骨气的小锦鲤拒绝了奶奶的条件交换，‘啪叽’一下又给自己滚了回去，双手一摊，睁着大眼睛就重新变回了咸鱼。 王素娥见状，神情依旧淡定，也没多劝她，就这么安静的当着小家伙的面一边喝稀饭一边吃菜。 她的动作有条不紊，面上神情十分专注，嘴里发出咔吱咔吱的咀嚼声，一切都非常正常，就和平时一样，没有一丝半点的刻意。 但就是很奇怪，福音越听心里就越痒痒，就像是猫爪挠心一样，摊成大字型的小手和小脚都忍不住蠕动了起来。 其实，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哈，反正最终都是要吃糊糊的嘛，小锦鲤配合一点，主动一点，不折腾一点，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嘛，还能让奶奶看到她良好懂事的优秀表现。 这完全就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嘛！何乐而不为呢~ 给自我洗脑完的小家伙完全忘了之前那一副不吃嗟来之食的高傲模样，小手小脚同时努力，慢慢的又变回了小海豹的姿势，昂起脑袋，咧着嫩红的小嘴，龇着牙床，笑嘿嘿的看向了她奶奶，“啊啊啊啊~” 我同意了奶奶，快喂我吧！ 王素娥就知道这小家伙绷不住，乐得心里笑开了花，可面上还是一副温厚老太太的样子，“音音是同意了？奶奶给你吃一口奶奶的饭，你以后就乖乖的主动吃糊糊？” 福音连连点着摇晃的小脑袋，嘴里也啊呀啊呀的应着。 同意了同意了，你说什么小锦鲤都依你，搞快点把你！ “可不能后悔哟。”王素娥又补充了句。 福音不耐烦了，啊呀着又重重的点了点小脑袋。 不后悔不后悔，小锦鲤从来不后悔。 王素娥满意了，憋着心里的笑，将自己的碗凑到了孩子面前，“那奶奶就喂你一口吧，只能喝一小口哦。” 福音哪里还能听得进去，她撑着小手快速往前爬了一步，脑袋一伸，迫不及待的就凑过去吸了一大口，把腮帮子都塞得鼓鼓的。 一口到嘴，她吧嗒了几下，吞咽下去的同时，浅淡的小眉头也开始一点一点的皱了起来。 奇怪，这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 没有鱼汤好喝，还和她的糊糊一样没滋没味的，而且还没有她的糊糊顺滑，这个喝着甚至还有点割嘴巴。 大人的食物不应该是这样的呀，奶奶不会是在骗她吧？ 王素娥对上她怀疑人生的小眼神，十分淡定，“怎么样，奶奶的饭饭好吃吗？是不是比音音的糊糊好吃？” 福音立刻摇了摇小脑袋，不，是我的糊糊好吃！你的饭饭一点都不好吃！ 她后悔了！ 早知道大人的饭饭也不全都是好吃的，她就不那么好奇了嘛，现在还赔进去了一个大条件！ 等等，条件？ 她奶奶不会是在给她下套吧？ 忽然回过味来的小锦鲤看向她奶奶的眼神中增添了一丝怀疑，然而她奶奶面上十分淡定，神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还在非常认真的教育她，“现在知道不是所有大人的东西都好吃了吧，奶奶不给你吃是有道理的，以后可不许看着什么都馋了。” 福音瘪了瘪小嘴。 她才不是馋呢，她是好奇，谁第一次做人不好奇，她就不信她奶奶第一次做人的时候不好奇！ 咕咕—— 心里正不服气的叽里咕噜着呢，肚子里就传出了一阵响亮的叫声。 福音嘀嘀咕咕的小表情一收，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小肚肚，扭过头就冲着王素娥啊啊的叫了起来。 我饿啦，奶奶我饿啦，快点给我饭饭吃~ “饿啦？等着啊，奶奶这就去给你拿。”王素娥也听到了那响亮的一声，赶忙放下碗起了身。 小孩子吃饭不定时，每天吃的顿数也没个准头，王素娥便专门升了个小炉子，用来给福音温羊奶和糊糊。 这会儿她就先把温好的羊奶灌了半奶瓶，先拿出来给福音喝着，才又舀了半碗糊糊出来凉着。 等福音抱着奶瓶吧嗒吧嗒的喝完，菜糊糊也凉得差不多了。 王素娥便一手端碗，一手把孩子抱到了腿上，福音刚被她奶奶抱起，看到那碗稠兮兮的糊糊就下意识的别过了脑袋。 可刚一别完，她就又想起了之前和她奶奶达成的条件，便又不情不愿的把脑袋转了回来。 算了，奶奶吃的东西也不好吃，小锦鲤就乖巧一点好了，再说了，她可是条说话算话一言九鼎的鱼！不能言而无信！ “啊~”言而有信的小锦鲤主动冲奶奶张开了小嘴，这让还在想着该怎么哄孩子的王素娥都惊了一下。 她一向知道自家福音和其他孩子不一样，福音早慧，刚抱回家的时候这孩子就像是能听懂大人的话一样——当然后面的相处中她也发现确实是这样，可她却没有想到，孩子还这么小，竟然就能像个大人一样做到信守承诺。 “啊~”福音见她奶奶拿着勺子没动作，又啊了一声，小眼神还一下一下的斜着她奶奶。 老太太你怎么回事，我主动配合你，你还不喂，等会儿小心我不配合了哦~ 王素娥连忙回过神来，赶忙用福音的专属小勺子舀了满满一勺糊糊喂给她，见小家伙皱着小眉头吧唧着往下咽，她不由得笑着夸了一句，“我们音音真棒，真是个乖娃娃！” 福音听到这一句夸奖，眉眼都飞扬了起来，龇着嫩红的牙床小眼神得意极了。 这还用说吗，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吗~ 等奶奶一勺一勺的给孩子喂完了糊糊，肚子吃得饱饱的小家伙也心满意足的舒展开了眉眼，打了个小小的奶嗝，就挣扎着让她奶奶将她放到了摇篮里。 一落到摇篮，她便舒舒服服的散开了手脚，半闭着眼睛，咧着小嘴，进入了奶足糊饱后的贤者时间。 王素娥看着小家伙眉目舒展的样子，脸上也挂了笑，给她在小肚子上盖了张薄薄的小毯子，又出门去看了眼天，见刚才突然黑下来的天又重新变得晴朗后，才又重新坐下来把剩下的饭吃完。 等她吃完饭，福音也已经睡着了，她摸了摸孩子的手脚，见温温的，不冷不热，便放下心来，抱了昨天做剩下的小衣服出来，一边看着孩子，一边做着针线。 小衣服做了一半，太阳往西边走的时候，福音就醒了。 醒过来的孩子闭着眼睛嗷嗷的干嚎着，等奶奶把她抱起来的时候，她便安静了下来，又舒舒服服的喝了半瓶羊奶，残余的瞌睡也消散了干净。 见孩子精神了，王素娥便将她放到了摇篮里，让她自己爬着玩，她则开始收拾起了院子和明天准备拿到集市上去卖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福音：所有的岁月静好都是小锦鲤睁一只眼闭只眼让你们套路着玩的结果。 批注：【1】淘神=淘气 第7章 第二日是六月十三号，缝三，是镇上赶大集的日子，天还没亮，王素娥就起了身，旁边听到动静的乔小男也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妈，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王素娥压着声音，边穿衣服边道，“昨下午和你红梅姐说好的，早上东西好卖些，我们得趁天还没亮就走，赶去镇上占个好位置。” 乔小男眉头拧了下，跟着坐了起来，“那我也起了，我帮你背一段。” 王素娥连忙将她按下，“不用，你睡你的，我带着音音一起走，挑罗兜【1】去，轻松。早上你自己多煮点饭，中午也能热着吃。” “我知道。要不音音你就别带了，我带吧，我背着她去上工。”乔小男又坐了起来。 王素娥摆摆手，“没事，我昨天都把罗兜铺好了，软和，音音睡在里面也和睡摇篮一样，你那坡上晒得很，喝水也不方便，我带着音音还能让她去镇上热闹热闹。睡吧，你再睡一会儿，别说话了，别把音音吵醒。” 王素娥说完，就摸着黑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去灶房打了水，洗漱完，她便回来把还在熟睡的孙女抱了起来，又轻手轻脚的给孩子换了尿布，收拾好，刚放进罗兜里，王红梅就过来敲门了。 这会儿乔小男也没有再回去睡，听到敲门上，就先去开了门。 和王红梅一起的还有队里的另外两个妇女，除了王红梅是用扁担挑着的撮箕背篓外，另外两人都只提了个篮子，用蒸笼布盖着，也看不出是要去卖什么。 看到乔小男来开门，王红梅便压低了声音问，“你妈起了吗？要走了。” 乔小男点了点头，“起了，都收拾好了，我去叫她，红梅姐、葛嫂子、桂芳嫂子，你们要不要进来坐会儿？” 王红梅率先摇了头，“不坐了，别把娃吵醒了，我们就在这等吧。” 乔小男也没勉强，点了头，“行，那你们稍等会儿，我妈马上就来。” 话正说着，听到动静的王素娥就挑着罗兜出了屋，乔小男见状，赶忙迎了上去，抢过王素娥的扁担就扛在了自己肩上，“这会儿天还早，我送你们一截。” 王素娥知道拗不过她，门外又还有队上的人在等，就没和她争，反身去锁好了门，便跟着几人出了村。 一路上几人都安安静静的，只偶尔压着声音闲聊几句，等翻过了一座山，到了大路上时，天才刚蒙蒙亮。 王素娥见天亮了，便不让乔小男再跟着，催促着她回了家，自己接过扁担继续往镇上走。 渠水镇下有三个乡，将近五十个大队，每个大队都有好几十户人家，所以当大集市的时候，这里就特别的热闹，等她们几人赶到时，离得近的或是起得更早的农民和小贩们已经把原本空空荡荡的地方塞了个满满当当。 卖蔬菜、卖粮食、卖小吃、卖包子馒头、卖撮箕背篓、卖鸡鸭鱼肉……一排一排的摆得整整齐齐。 因为几人卖的东西不一样，区域也不同，王红梅就先帮葛秀仙和张桂芳找好了位置，又带着王素娥去了卖菜的那一块儿后，才去了日常她摆摊的地方。 这期间，觉大的福音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依旧安安稳稳的躺在罗兜里睡得香喷喷的，就跟她身边笼罩了一层薄膜一样，把外界那些吵吵嚷嚷的讲价声和吆喝声全给屏蔽了出去。 王红梅给王素娥找的地儿是个T字型的路口，旁边已经有个卖黄瓜茄子毛毛菜这些的大姐摆在那里了，她见王素娥年纪不小，罗兜里还挑着个娃，便在王素娥从罗兜里提东西出来时站起来搭了把手。 “大娘，家里没人带娃啊，咱还把娃带来gai【2】上了，这多闹啊。” 王素娥笑着向她道了谢，“娃儿妈要上工，坡上太阳大，我怕把娃给晒着。” “她爹她爷爷呢，咋两个大男人不去上工？”大姐边帮着王素娥铺塑料薄膜一边又问了句。 王素娥脸上的笑淡了些，头微微往下低了低，“不在了。” 大姐手扯薄膜的手一顿，脸上顿时有些讪讪的，“那啥，我，我这人就是嘴巴多，大娘，你，你别介意啊。” 王素娥摇摇头，“没事。我摆这里不会挡着你吧？” “不会不会，这么宽呢，哪能挡着。大娘你这是卖啥呢，呀，耳子啊，你这耳子看着还挺好，咋卖的？先给我称一斤吧。” 大姐估计是想弥补之前自己说错话，便直接提出了要买王素娥的东西，王素娥猜到了，但也没推辞，接受了对方的好意，“一毛五一斤，我给你算一毛吧。” 大姐连忙摆手，“别，这可是第一单呢，开张可不能讲价扆崋，就一毛五，你这耳子摘得好，黑黝黝的，还大朵，晒得也干，给我秤两斤吧，这个东西能放，等家里没菜的时候，泡一把能炒一大碗呢。” 王素娥笑呵呵的，“是呢。这耳子放点han【3】菜干，或者是放点腊肉，炒着吃特别下饭。两斤一两，算你两斤，你看看秤。” “不用不用，你这秤称得这么旺，一看斤两就足。三毛，你拿好啊。” 有了旁边大姐开的好张，陆陆续续又过来了些人，见王素娥旁边还放着个睡得香喷喷的小娃娃，卖的东西又确实好，就象征性的讲了下价，便一人称了一些。 就这么陆陆续续的卖着，一小时不到，王素娥挑来的那一大袋耳子就卖了大半，连带着旁边大姐的黄瓜茄子也卖了好些出去。 等过了这一气，王素娥歇下来的时候，在梦里吃完了满汉全席，喝完了琼浆玉露的福音也心满意足的醒了，醒过来后的小娃娃也没睁眼，习惯性的先咧着嘴巴嚎。 才刚嚎了两声，旁边听到动静的王素娥就把她抱了起来。 福音干嚎的声音顿住，还有些诧异她奶奶这次怎么来得这么快呢，之前一直被她屏蔽在睡梦之外的嘈杂声就突然传进了耳朵里，她一惊，连忙睁开了眼睛，摇着小脑袋四处转了一圈，小手下意识的抓紧了奶奶的衣领，大眼睛里充满了惊疑。 奶奶，这是哪啊？你这是把我又带到了另一个人间？ 王素娥见孩子小脸绷得紧紧的，大眼睛里也满是不安，便赶紧轻轻拍着孩子的小屁股，一边拍一边哄，“音音不怕哦，咱们这是在gai上呢，你看，热闹不？是不是人很多。” ‘gai上’这个词，福音听她奶奶昨晚上吃饭的时候和她妈提过，就是司命以前给她讲的凡间买卖东西很热闹的街区。 所以，当她在梦里幸福的和司命去偷王母娘娘的蟠桃时，她已经被她奶奶秘密运送到了卖东西的地方？ 这，这她也太没警觉性了吧！这要是传出去，以后她还怎么做天界的战神，会被偷家的！ 小锦鲤一想到这点，顿时不满的冲她奶奶啊啊了起来。 你以后要带我去别的地方要给我提前说啊，不能随随便便就把我转移走，这样会显得我很没用的！ 王素娥并没有从小家伙那一系列的啊啊呀呀中听出她那复杂的表达，只是见孩子并没有哭闹，还十分有精神，便放下了心来，“音音饿不饿，把奶喝了好不好？” 一听她奶奶说起吃的，福音那张啊啊呀呀的小嘴便停了下来。 好吧，虽然梦里吃得很饱，但是现实她确实很饿了。 便伸着小手抓了抓，把要的动作做得十分明显。 王素娥见状，便回身从罗兜前把她用布裹了好几层放在开水瓶一起的奶瓶拿了出来，用手试了试温度，还是温温的，便递给了小家伙。 奶瓶一到手，福音就啊呀着让她奶奶重新把她放到了罗兜里，靠着软软的罗兜，举着小手，她就吧嗒吧嗒的喝了起来。 一旁的大姐见状，忍不住连连夸赞，“这娃娃几个月了，好懂事啊，醒过来也不哭不闹的，比我家那个乖多了。” 王素娥慈爱的看着孙女，笑眯眯的说道，“快四个月了，我家音音就是很好带，一点也不淘神，知道心疼我和她妈。” “哼！” 王素娥正夸着自家孙女呢，冷不丁却听到了一声重重的哼声。 她下意识回头，就看到个身着蓝色的确良衣服，头发有些花白的妇女，当即脸上又重新扬起了笑容，“亲家也来赶场啊？” 乔小男的母亲吴春兰板着脸嗯了声，下巴扬起，眼睛向下看向正在喝奶的福音，“这就是那个娃？” “是呢。”王素娥笑了下，又转头看向孙女，“音音，给外婆招个手手，这是外婆哦，是妈妈的妈妈。” 福音咬着奶嘴儿看了眼正盯着她，感觉不怎么开心的老人，慢吞吞的抬起小爪子在脸边招了招。 吴春兰板着的脸一滞，嘴角不自觉的扯了下，抬手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隔着王素娥摆的摊子生硬的递了过去，“糖，拿给她吃，她大姨特意拿回来孝敬我的，比她那个妈强。” 王素娥假装没听到她最后那句话，连忙伸手接了过来，又笑着对福音道，“音音，给外婆飞一个，谢谢外婆的糖糖。” 福音扫了眼她奶奶摊在手心里的糖果，又看了眼给她糖果的老人，慢吞吞的松开奶嘴，像个被迫营业的演员一样，抬起小手送了吴春兰一个飞吻。 吴春兰看着小家伙这一连串动作，生硬的嘴角再次扯了一下，“她倒是还有几分聪明。” “音音比较懂事。”王素娥笑着道。 吴春兰一看她就来气，缓和的脸色又重新绷了起来，哼了声，抬脚就走。 王素娥赶忙喊住她，“亲家，拿些耳子回去吃吧。” 吴春兰脚步停了下，随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王素娥叹了口气，也没再多说什么，就又重新坐回了扁担上，一边守着孙女喝奶，一边看着摊位。 作者有话说： 福音：这个外婆看着不怎么高兴，我就牺牲一下，给她飞一个吧，希望她能高兴点。 批注：【1】罗兜=农村一种用竹子编的框框，比较精致也比较耐用。 【2】gai上=街上，方言 【3】han菜干=咸菜干 第8章 福音并没有被这个不知道是恰巧遇到还是特意找过来的外婆影响到，抱着奶瓶喝得十分满足。 这次奶奶给得多，装了满满一瓶子，等小家伙喝完，整条崽崽都美晕乎了。 咧着小嘴乐呵呵的冲她奶奶晃了晃奶瓶，啊呀啊呀的表达着欢喜。 旁边大姐看着，调笑道，“呀，这娃娃咋还喝醉了呢，都打起醉拳了。” 王素娥因为吴春兰而低落的情绪在看到孩子欢喜的模样后也缓和了过来，笑着给孩子擦了擦嘴巴，“她这是美着呢，在家的时候要吃一半糊糊，喝不到这么多奶，这一下喝多了，就高兴了。” “这娃娃长得可真乖，大娘，这是你家娃啊？” 王素娥这边正说着，就有顾客上了门，她连忙转过身，笑呵呵道，“是呢，我孙女。要来点耳子吗？” “是，称一点吧，多少钱一斤啊？” “一毛五一斤，我这耳子大朵，晒得干，放到过年都不成问题。要几斤？” “来两斤吧，我家里人也不多。你这娃娃几个月了？看着真机灵，瞧这大眼睛生得，水灵灵的，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长得这么乖的孩子呢，这皮肤也白，看着一点也不像我们农村的娃。” 来人眼睛一直落在福音身上，目光灼灼的，这让旁边卖菜的大姐都升起了几分警惕，不着痕迹的就往福音身边挪了挪，手也护在了罗兜外。 这人话怎么这么多，怕不是个拐子吧！ 王素娥心里也警惕了几分，但面上不显，动作麻利的就给人把耳子称好了，“两斤多一点，你看看秤。” 来人这才把目光从福音身上挪开，接过耳子付了钱，正准备走，就迎面遇上了风风火火走过来的吴春兰。 来人是认识吴春兰的，扬着笑脸便打了个招呼，“吴婶，你也来赶场啦？” 吴春兰本来是没注意到面前人的，听到打招呼才看了眼，“是曹丽啊，你也来买东西？” 曹丽提了提手上的篮子，“割了点肉买了点菜，这就准备回了。你呢？” 吴春兰撇了眼摊位后的王素娥祖孙，“我还有点事，忙完就回。你先走吧。” “行，那你忙你的，我就先走了。” 吴春兰点了点头，率先扭身转向了王素娥，将手里抱着的一匹粉红色的布和一瓶麦乳精递给了她，“这块布你拿回去给她做件小衣服，这个麦乳精我听她大姨说，城里的娃儿都爱喝，也有营养，你拿回去，每天给她兑点在水里头。” 吴春兰说话的时候脸虽然还是板着的，但语气却缓和了不少。 王素娥神情有些激动，手在衣角上搓了好几下，赶忙弯下腰，把地上的耳子装了一大袋，“亲家，我这也没什么好东西，你先把这个拿回去吃，过两天我……” 吴春兰眉头一拧，径直打断了她的话，“你这是干什么，东西是我给我外孙女的，又不是给你的，谁稀罕你的东西，拿着，磨磨唧唧的，也不知道那白眼狼当初看中你家啥了。” 吴春兰绷着脸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将东西强塞给了王素娥，塞完也不管王素娥的反应，抬起下巴冲福音扬了扬，“走了啊，你自己好生的，多吃点，能走路了，就自己个儿找到靠山村来，我给你煮好吃的。” 福音都被她这个外婆的行为搞得有点懵，说她不高兴吧，但她看着她的眼神又很柔和，可要说她高兴吧，但她一张脸又板得比她家的木门还直。 第一次做人的小锦鲤属实不太懂人类的复杂，小脑袋晃了晃，决定不再纠结，直接按照她奶奶教的基本礼仪——道谢就是飞吻——给她外婆连连飞了好几个吻，直把吴春兰板着的脸软成了棉花，绷得笔直的嘴角也往上翘了好几个度。 吴春兰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变化，哼唧了声，下巴又扬了扬，斜着眼睛扫了眼欲言又止缩手缩脚的王素娥，就背着手昂着头十分骄傲的走了。 走了不远就遇到了还没出这条路的曹丽。 曹丽探头探脑的往她身后看了眼，“吴婶，那是小男的婆婆妈啊，那孩子是小男的？” 她怎么记得乔小男的男人十年前就去当兵了，这些年还为了改嫁的事和她娘家爹妈都不来往了，这突然弄出这么大个孩子来，看着也不像是偷人生的啊。 莫非是在哪里捡的，或者是从哪家抱的？ 曹丽想着，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 吴春兰没注意到曹丽的神情，只点了点头，“啊，小男的，娃儿长得还挺好。” “娃儿是小男从哪家抱的吗？”曹丽赶忙又问了句。 吴春兰撇了她一眼，“你问这个干什么？管你什么事。” 曹丽一噎，讪讪道，“我这不是替我大姐问的嘛，你也知道的，我大姐和我大姐夫一直想抱个娃回去养，寻摸了这许久也没找到个合适的，我瞧这小娃长得这么乖，估摸着她家还有没有别的兄弟姐妹能抱出来的，也给我大姐抱一个。” 吴春兰哼了声，斜着眼睛看她，“你这脑子在想什么呢，哪有人家把孩子接二连三的抱出去的，你当是分猪崽子呢，一下下一窝，下完了就抱出去分给大家。” 曹丽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 吴春兰见状，缓和了语气，“这事你也别瞎打听了，这娃就是我家小男亲生的，你大姐要想找娃，最好还是去外省打听，不然就让你们这些亲戚谁给她生一个，亲戚生的，有血缘关系，养着也能更亲。” 曹丽扯了扯嘴角，勉强道，“我大姐和我妈也是这么想的，可我家这边的亲戚和我大姐夫那边的亲戚孩子都少，谁舍得把娃抱出来啊。” 吴春兰哼了声，“那就得看命了，看你姐姐有没有子女缘。” 在这边有人觊觎着福音那不存在的兄弟姐妹的时候，那边王素娥的东西也卖得差不多了，她把剩下的一点耳子送给了隔壁摊的大姐，收了摊子，便准备挑着扁担去找王红梅汇合。 东西刚收好，王红梅就拎着空扁担笑呵呵的走了过来。 “大嬢，你也卖完啦。” 王素娥笑着点了点头，“卖完了，正准备去找你呢，你也卖完了？” “我也卖完了，今天的生意尤其的好，往常我卖一天都还得剩两个撮箕卖不出去，今天我一放下去，人就没断过，几下几下就卖完了。”王红梅喜笑颜开的，看得出来她十分高兴，说着，还伸手碰了碰坐在罗兜里的福音的小脸，“这肯定是咱福音的功劳，是不是啊，小福音。” 福音在意念中翻了个白眼。 你要感谢小锦鲤就好好感谢，别动手动脚的，我的脸是能随便碰的吗？那是得拿好吃的换的！ “得，那咱买点东西，就去找葛秀仙她们？”王素娥边说边挑起了罗兜，又冲隔壁的大姐招呼了下，便出了摊位。 王红梅把扁担捆在后背上，单手把福音从罗兜里抱了起来，在怀里颠了颠才道，“不用去找她们，她们卖完了自己回去，昨天说好的。小福音，想不想吃好吃的，嬢嬢带你去吃豆花饭好不好，可香了~” 福音本来还有些嫌弃王红梅一身汗的，这会儿一听有好吃的，眼睛唰的就亮了，也不嫌弃她红梅嬢嬢了，离得远远的小手主动抱上了人家的脖子，咧着小嘴笑得像只讨食的小奶狗，身后看不见的小尾巴都摇成了螺旋桨，直冲着她红梅嬢嬢啊呀啊呀的喊。 红梅嬢嬢真是个大好人，下次你也能快快的把东西卖完哒~ 淡豆浆三分钱一碗，想吃甜的或者咸的就得再加一分，豆花饭则稍微贵一点，豆花加饭一共八分，往常王红梅是舍不得吃的，但今天生意好，卖得快，又加上带了福音，她就想去奢侈一把。 王素娥本身也有些犹豫，可看着小孙女那眼睛亮晶晶的模样，又心软了下来，便挑着空罗兜和王红梅去了豆花摊。 豆花摊架在卖菜的和卖小吃的之间，卖豆花的是夫妻两个，豆花用一口大铁锅架在大炉子上煮着，豆浆则在旁边的小炉子上。 到了口子上，远远的就能闻到从豆花和豆浆里冒出来的豆腥味。 隔得近了，还能看到好些赶集的人正端着豆花或者豆浆蹲在路边大口大口的吸溜。 王素娥和王红梅带着孩子，要了一份豆花和一份甜豆浆，豆花上铺了大头萝卜做的咸菜粒，还撒了葱花，又浇了少许的红油和炒熟的豆子，红的绿的白的，看着就很有食欲。 甜豆浆就简单些了，一个大粗碗里加了些便宜的黄糖。 豆花配了一碗粗粮糙米饭，王素娥和王红梅分着吃的，甜豆浆则全倒进了福音的奶瓶里。 那老板看着豆浆是给个小奶娃喝的，还特意又给孩子加了一勺，把她的小奶瓶装得满满当当的。 等三人在豆花摊上‘奢侈’完，王红梅又领着祖孙俩去卖鸡蛋和鸡鸭鱼肉的地方捡漏，最终成功的以三分钱一个的价格收购了两个卖剩下的大鸭蛋。 捡完漏，王素娥想着今天遇到了吴春兰，人家又送了那么多的东西给福音，便又去供销社换了两斤黄糖和一斤猪肉。 买完东西，太阳也大起来了，两人也没在耽搁，抱着孩子，挑着罗兜就离开了集市，开始往家的方向赶。 作者有话说： 福音：辣豆花没吃上，但是甜豆浆喝上了，甜豆浆yyds！ 第9章 回到家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乔小男他们今天的活干得利索，便提早收了工，这会儿正在院子里给晒着的耳子翻身。 看到祖孙俩进门，她便放下了手上的活，小跑着迎了上去，走到近前见女儿正在罗兜里睡得香喷喷的，便放轻了脚步，小心的接过王素娥肩上的扁担，压低声音轻轻问道，“妈，怎么样，今天收获如何？” 王素娥伸手往屋里指了指，也收着声音道，“进屋再说。” 进到堂屋里，王素娥先把在罗兜里睡得天昏地暗的小家伙抱了出来安置在摇篮里，又去打水给她擦了擦小脸和小手小脚，自己也就着水擦了把身上的汗，这才坐下来慢慢整理今天的收获。 从衣兜里把一堆一分一角的钱掏出来，放在饭桌上让乔小男数，“出门前我称过，有二十一斤多，我卖的一毛五，基本没人讲价，算下来，这里应该有三块一毛五。哦对，我和她红梅嬢嬢还去吃了碗豆花饭，红梅想请客，我没干，人家才给了我们鸡蛋，又领着我找了个好地方，这钱也是我付的，一碗豆花一碗甜豆浆，一共一毛二，减去这一毛二，应该还有三块零三分。” 听着他妈算的账，乔小男眼睛都蹬圆了，“卖了这么多！这耳子居然这么值钱！那这一堆东西呢，我看还有麦乳精，这东西可贵了，你没花钱吗？” 王素娥嘴角抿了下，边说边把东西腾了出来，“这麦乳精和这块布都是你妈买给她外孙女的，这两根黄瓜和这个南瓜是摆在我旁边的那个摊主送的，哦，还有这几颗糖，也是你妈给她外孙女吃的。这一堆里就这块肉和这两个鸭蛋，还有那两斤糖是我买的，用的也是我之前带在身上的钱，没花到今天赚的。” 在王素娥说麦乳精和布是吴春兰买的时候，乔小男搭在桌子上的手就收了回来，嘴角抿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王素娥当没看到，把东西全拿出来后，就在板凳上坐了下来，唉声叹气的说道，“唉，你说，你妈也就比我大了两岁吧，这头发咋就白了那么多呢，人也瘦了，走路背还有些驼，看着都没以前那么有精气神了。唉，这人啊，看着看着就老了，日子不经过啊，唉。” 她一连‘唉’了三声，唉得乔小男心惊胆战的，嗫嚅着嘴角，瓮声瓮气的问道，“那她、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王素娥斜了她一眼，“说了呀，说让□□走路了，就自己个儿找到靠山村去，她给她外孙女做好吃的。” 说这话的时候王素娥是故意扬着声音学着吴春兰的调调说的，听得乔小男又是一阵沉默，脑袋也低垂了下来。 王素娥见状，也没打扰她，就坐在那安静的把那一角一分的钱一点一点的顺平，按照大小顺序分类叠放。 “还有两天坡上的活差不多就干完了，等水田里放了水，我就给队上请个假，我……我带着福音回去一趟吧。”过了许久，在王素娥把那一叠钱来回数了三次后，乔小男才终于下定决心开了腔。 听到她这话，王素娥脸上顿时露出了满意的笑，抬起下巴冲着那块猪肉和黄糖扬了扬，“东西我给你买好了，现在天气大，肉放不得，晚上我先拿盐给它腌一下，挂在灶台上再熏一熏。” “行。”乔小男点着下巴应了声，应完后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她怀疑的看向王素娥，“妈，你不会是故意拿话诳我的吧，我咋觉得你都算好了呢？” 王素娥神情淡定，斜了她一眼，“我怎么诳你了，那东西又不是我变出来的，你妈当着好些人的面儿给我的呢。行了，你看着音音，我去把这一堆收拾了。” 说着，她便十分从容的拿着那一叠钱和东西起了身。 乔小男看着她妈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中。 真的是她想多了吗？她妈真的没有给她下套？ 如果福音这会儿还醒着，那她一定会非常眼熟这一幕，从而和她妈妈产生强烈的共鸣，然后揭穿她奶奶掩藏在温厚表象下的真实面目！ 然而，很可惜，她这会儿还在睡梦中畅游四海呢，根本没法及时与她妈妈产生共鸣。 而等她醒过来的时候，这事又早就翻篇了，所以母女俩也就错过了这唯一可能的真相时刻。 **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一晃就到了七月，山里的活干完了，早先撒下去的玉米发了芽，红苕也长出了嫩藤，插在水田里的秧苗也长得有人小腿那么高了，看着逐渐复原的大地和生机勃勃的庄稼，饱受干旱折磨的人们也缓过了精气神，脸上开始挂起了笑，连走路的姿势都意气风发了不少。 乔小男选了个不那么忙的日子，找她二叔请了假，拿着烟熏的腊肉、糖和一大包干耳子还有一些菌菇，一大早就背着闺女回了娘家。 她娘家靠山村和他们金鱼村不是一个乡的，金鱼村在石板乡，而靠山村在龙岭乡的十大队二队，两个村属于是渠水镇的一头一尾。 偏偏这两个村之间还没有直达的公路，上山下坡的弯弯绕绕，光是赶路她都走了一个上午，等到的时候，靠山村下都已经冒起了零零星星的炊烟。 看了眼眼前熟悉的景象，乔小男狠狠的舒了口气，将手上的东西放在地上，插着腰，站在垭口处的大树旁，神采飞扬的看向了下面。 靠山村平坦，不像金鱼村四处都被大山包围着，站在垭口这唯一的高地，就能把整个靠山村尽收于眼底——郁郁葱葱的秧苗，泥巴和篾条修筑的房屋，结着青涩果实的树木，美好得就像一副画卷。 “音音，我们到外婆家了，看看，这就是你妈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好看不？” 福音被她妈用背带绑在背上，闻言便从妈妈身后把小脑袋探了出来，又用小手把盖在脑门上的小草帽推了推，露出宽阔的视野后，她才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仔细的打量着四周。 不得不说，人间是真的比天界更加有生气，人类身上总有一股压不垮的韧劲，他们就像是倔强的小草，哪怕是遭遇了灭顶之灾，只剩下一口气了，也依然会顽强的顶破石头，从缝隙里探出头来。 这大概就是天界那些神仙总是喜欢下凡的原因吧。 小锦鲤想着，嘴角不自觉的咧开，露出了个无齿的笑。 这样充满生机和人情味的人间，她也喜欢呢。 乔小男偏头看了眼笑得甜滋滋的闺女，心情也十分的好，她重新提起放在地上的礼物，伸手一指前方，昂着头意气风发道，“走，幺儿，妈妈带你去打响最后一炮！” 福音：…… 无聊，幼稚！ 她在意识里翻了个白眼，然后果断支棱起双腿，立直小身体，举起小手手，冲着前方，法号司令，“嗷嗷嗷！”冲啊，向前进！ 听着女儿欢快的声音，乔小男也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 “哟，是小男啊，终于舍得回娘家啦，呀，还背着个娃呢，和谁生的啊？你男人回来啦？” 刚下了垭口，入了村，就听到了这讨人嫌的话，乔小男当即就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的怼了回去，“是五婶啊，你这是又去哪家忽悠别人卖姑娘呢？” 被乔小男喊做五婶的人是他们乡的媒婆，叫范小霞，因为嫁的男人在家中排行第五，所以大家都叫她五婶。 她也是当初拾掇着乔小男她妈直接带着男方父母去她婆家闹的人，也因此乔小男对她十分厌恶。 范五婶被乔小男怼了，脸上扯出来的笑也沉了下去，狠狠的剐了她一眼，便扭着身姿走了。 乔小男看着那惹人厌的背影，狠狠的啐了口，“什么东西！” “小男？回来啦，好久没看到你了，你妈天天都念叨你呢。”她刚骂完，迎面又来了个熟人。 乔小男赶忙收拾了心情，扬着笑，甜滋滋道，“是有很久没回来了，宋妈你下工啦？” “下工了。你背上背的是你的娃？” “对，我女儿，叫福音。音音，给宋外婆挥个手手。” “呀，小男，回来啦，这是你的娃吗？” “是呢，音音，这是杨舅舅，给舅舅打个招呼。” “是小男啊，你妈昨天还念叨你呢，说你好久都没回来了，嗐，你这不就回来了。” “是呢，回来了，王嫂子下工了啊。” …… 母女俩走了一路，招呼声就打了一路，等终于到了乔小男娘屋门口时，福音的手手都摇酸了，整条崽崽都有些惊惶。 太可怕了，妈妈的熟人实在太可怕了，怎么那么多的外公外婆，舅舅嬢嬢的，她差点手手都要没了。 乔小男也是心有余悸，属实是她太久没有回来了，也太久没有成为八卦的中心了，突然来了这么一出，也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住。 好在，她还是十分□□的闯过了这一关。 吸了口气，她定了定神，看着眼前半敞着的院门，抬起手正准备敲，又咻的收了回来。 脚在地上踌蹴的磨了两下，她压着嗓子有些可怜巴巴的同身后的女儿商量，“音音，妈妈有点怕，万一你外婆不让我们进家门怎么办？要不咱在门口先等一会儿吧，等你外公和舅舅下工了，咱在一块儿进去。” 福音：…… 她无语的横了她妈一眼，小牙龈咬得紧紧的。 我怎么有你这么没用的妈妈，这都到家门口了，你居然怂了！ 小家伙满心的恨铁不成钢，然而她也知道，她的妈妈总是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靠不住，这事儿还得她出马。 于是坚强勇敢的福音宝宝立刻就摆起了范儿，小脚丫往下一蹬，小身体向上拉直，憋足了劲，对着门口，张嘴，“啊——” “堵在门口干什么，不进去在这当门神。” 嘎—— 她喊门的声音戛然而止，唰的一扭脑袋，就看到了正站在他们身后板着脸汗流浃背的吴春兰。 福·创业未半而中道遭遇魔法攻击·音：外婆，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出现？！为什么不等我喊完！你这样非常影响本宝宝解决问题的积极性的好吗！ 作者有话说： 乔小男：你只关心你未完成的业绩，你都不关心受到惊吓的妈妈，呜呜~ 福音：我的妈妈，是个脆弱的需要本宝宝出马的柔弱不能自理的人类。 第10章 吴春兰原本正在自家自留地里忙活，是听到村里人说她小女儿带着外孙女回来了，才着急忙慌的往回赶的，所以这会儿手上都还沾着泥巴，身上也埋汰得很。 对上女儿和外孙女齐齐看过来的两双形不似但神似的眼睛，她默不作声的把沾满泥巴的手背在了身后。 抬着下巴，板着脸，精神烁烁的老太太轻哼了声，硬邦邦道，“咋地，是那屋里有吃人的老虎，还是有赶人的大棒，你走到这门口了就恰不进去脚了。” 乔小男被她妈的话狠狠的噎了下，原本脸上挂着的讪讪的笑也一下就垮了下来，眼神里也带上了不满，“妈，你就不能不那么说话，夹枪带棒的，我是你仇人啊。” 吴春兰神色一滞，面上懊恼一闪而过，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几年不回来，我还说不得你了，你是我生的，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不乐意你就别回来。” 她这话说的，一股恼意直冲乔小男脑门心，气话直接脱口而出，“不回就……” “啊呀呀~” 她话刚说了一半，就被她女儿咿咿呀呀的声音打断了，被恼意冲昏的头脑也瞬间清醒了过来，当即就懊恼的把还没说完的那半句话给咽了回去。 她明知道她妈说话就是这么个德行，干嘛还要和她争啊,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吴春兰这会儿也绷紧了嘴角，眼里的懊恼和乔小男如出一辙。 福音看看她妈，又看看她外婆，才五个月大的小人儿长长的叹了口气。 你们可省点心吧，这还没进家门呢，就堵在门口吵起来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大火气，真是……真是太不懂事了！ 奶娃娃那一声长长的叹息两个大人都听见了，当即两人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吴春兰眼神闪烁了两下，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推开门，硬邦邦道，“进来吧，莫把小娃儿晒着了。” 乔小男轻轻嗯了声，便低着头背着孩子进了屋。 “你爸和你大哥大嫂还在地里没收工，你二哥二嫂和队里去镇上供销社了，小辉和两个双也跟着一起去了。”进了屋，吴春兰硬邦邦的表情也收了些，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气和这个三年没见的小女儿拉家常。 乔小男也压着自己的脾气，一边放东西一边问，“茂祥和思海呢，学校还没放假吗？” 乔小男说的茂祥和思海是她大哥大嫂的两个儿子，一个十二岁一个十岁，而吴春兰说的小辉和两个双是她二哥二嫂的儿女，小辉是小儿子，今年四岁，两个双是一对双胞胎姑娘，大的叫双文，小的叫双丽，今年都八岁了。 她娘家这边和她二叔家情况一样，也没分家，一家人住在一起吃大锅饭。 “放假了，你大姐把他们俩接走了。两个双本来也要去的，小的那个咳了两天嗽，大的那个也跟着不舒服，就耽搁了两天，等过两天你大姐和大姐夫放假，就回来接她俩。”吴春兰边回边洗手。 洗完手，把自己收拾干净，她便绕到了乔小男身后，伸手去接被绑在背后的福音，“把娃儿放下来吧，这晒了大半天也让她凉快一下，莫把她给热中暑了。” 乔小男应了声，便解开绑在身前的背带，把娃交给了吴春兰。 吴春兰把孩子抱在怀里，又给她揭了戴在头上的小草帽，这才让被封印了一路的小锦鲤长长的舒了口气。 小家伙摊在外婆怀里，蹬了蹬小腿，又动了动小手，最后转了转小脑袋，这才完成了一系列激活任务。 等她安静下来，吴春兰才抱着她上下颠了颠，“倒是长大了些，比我上次见也结实了点，小胳膊看着也有肉肉了。” 乔小男在她对面坐下，看着闺女摇了摇头，“还是有些营养跟不上，你看她，这都五个月了，还不会坐，老喜欢摊在摇篮里，她奶奶给她扶起来她就倒，软趴趴的，一点劲儿都没有，哪像别人家的，五个月扶着就能坐，六个月不扶都能坐得稳稳当当的。” 她说这话福音就不爱听了，原本还躺在外婆怀里当咸鱼的小家伙当即就啊呀啊呀的抗议了起来。 外婆，你快看看你这个女儿，她怎么说话的呢，什么叫别人家的，别人家小孩儿能有小锦鲤聪明吗，能有小锦鲤可爱吗，真是的，一点都不知道自家的好，就知道去攀比别人家，这都是个什么妈啊！ 再说了，小锦鲤那能叫软吗，那叫适当的偷懒！我都努力刻苦了两百年了，这一朝变人我稍微咸鱼一点怎么了，谁规定我不能咸鱼了，简直没道理！过分！ 小家伙越说越生气，小手小脚都一块儿舞动了起来，那活泼的样子逗得吴春兰嘴角都翘了起来。 她软和了声音，抱着孩子在怀里轻轻晃悠，“没事，咱不生气，你妈她就是这样的人，嘴巴不会说话，跟那生刀子似的。哪有什么别家的，我们福音就是最好的，不就是坐得晚点吗,坐得晚点的娃有福气。” 乔小男闻言翻了个白眼，嘀咕道，“谁嘴跟生刀子似的，还不是随了你，好意思说。” 吴春兰不高兴了，抬头瞪了她一眼，“什么叫随我了，你长得就和你爸一模一样，你大姐才随我，长得好看嘴巴又甜，还命好。” 她妈这话乔小男从小听到大，当即就来了气，话都没过脑子就直接怼了出来，“是是是，我不随你，就大姐随你，我不是你亲生的，就大姐是你亲生的，大姐是你的宝，是你的心肝儿，我是地里的泥，是你泼出去的洗脸水，这样行了吧！” “你！”吴春兰被小女儿这一顿夹枪带棒的挤兑气得头发都直了，正准备发作，粗糙的大手就被一只小小软软的小手给按住了。 小家伙的手只有她掌心那么大，却用尽了全力伸展着手指去覆盖她的大手，那软绵绵的全身心依赖的感觉，就像是一捧糖浆瞬间融化了吴春兰即将喷发的怒气。 她抿了抿嘴角，轻轻将孩子的小手团在了掌心，吐了口气，第一次迁就了和她顶嘴的女儿，转移了话题，“懒得和你说那么多。娃的奶瓶你带没，她外公和舅舅舅妈要等一会儿才回来，你拿来给我，我去给她兑点糖水去，别把娃给饿着了。” 乔小男那番话纯粹是多年怨气所致，等突突的说完之后，她就有些后悔了，这会儿见她妈主动退了一步，便也跟着转移了话题，“带了，临出门前她奶奶给她兑了一奶瓶麦乳精，路上全喝了，她这会儿应该也还不饿，就给她灌点白开水就成。我去吧，水瓶在哪？” “神龛下那个罗兜旁边，红色儿的那个，你小心点，早上刚烧的，这会儿肯定烫。” “我知道，我拿个碗，先倒碗里。” 有了福音这个润滑剂，争锋相对了半辈子的母女俩难得的和谐了下来。 以致于等乔小男父亲和大哥大嫂收了工赶回来时，看到两人头碰头的笑着逗娃还有些不敢置信。 “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妈和小男今天居然没有吵起来，难道真是因为太久没见，远香近臭了？”进了屋，打完招呼，乔小男大嫂田秋萍趁着在灶屋洗手的空档，就和自己丈夫嘀咕了起来。 乔建东快速洗完手，在空中甩了两下，不怎么在意道，“可能是幺妹当了妈脾气变好了吧，总不能一辈子不长大，还和小时候一样跟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对于这带着哥哥滤镜的话，田秋萍持保留态度，她撇了撇嘴，“我看未必，人家都是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小男这脾气和妈一脉相传，要改，啧啧，我宁愿相信是妈改了。” 乔建东梗了一下，转移了话题，“行了，甭管是谁改了，反正没吵就对了。赶紧生火做饭吧，幺妹带着孩子走了这么大一上午，肯定饿了。” “知道了，大爷，还要你提醒。”田秋萍横了丈夫一眼，麻溜的就拿起了旁边的围裙，一边带一边又道，“你要不去隔壁杨妈家借点肉，我看他们家昨天去gai上买了，应该还有剩。这妹妹第一次带外甥女回娘家，怎么着也该弄点好的吧。” 乔建东眉头拧了下，“家里不是还有鸡蛋吗，先抄鸡蛋吧，也给娃儿蒸个蛋，等下午吃了饭我再去供销社割肉，这大中午的你跑人家家里借肉，万一人家也要吃，那多不好啊。” 田秋萍无语了，冲着丈夫就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你大爷爱面子，得，我去借，你留在这生火切菜。” 边说她就边取了围裙，正要从灶屋的小门出去，吴春兰就抱着福音溜达了进来，“你跑哪去啊，这不吃饭啦？” 田秋萍迈出去的脚一收，侧过身笑着道，“小男这不是第一次带着娃儿回来嘛，我去杨妈那借点肉。” 吴春兰轻哼一声，“借什么肉，是娃儿第一次回来，又不是她第一次回来，我们娃儿又不能吃，你借回来干啥。” 田秋萍：…… 得，确定了，在他们回来之前，她妈和她妹妹肯定是干过了，瞧这语气，压根就不是母慈女孝后该有的！ “神龛旁边放了个麻布口袋，你去提进来，人家自己带了肉，你拿进来煮吧。”最终，吴春兰还是没舍得为难儿媳妇，也没真的硬下心肠来不给女儿肉吃。 “唉。”田秋萍欢天喜地的应了声，立刻就折回来跑去了堂屋。 那急迫的样子，看得吴春兰心里梗了一下。 她平日里是克扣了他们吃，还是克扣了他们穿，做什么一副不跑快点她就要反悔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吴春兰：被误解是不会说话的人一生的宿命。 福音：所以要好好说话~ 第11章 老实说，吴春兰还真不是个苛待子女儿媳的恶婆子，她只是平日里比较爱讲究，又习惯了用硬邦邦的语气来武装自己，所以才会让人觉得她很凶恶，下意识就会怕她。 也因此，在她手下讨生活的两个儿媳都不自觉的把自己修炼出了一身本事。 这不，一会儿工夫不到，她大儿媳妇田秋萍就在物资不怎么丰富的情况下，做出了满满一桌子菜。 ——乔小男带来的地木耳和腊肉加了点黄瓜炒在一起，菌菇焯水后切丝合着胡萝卜木耳一起凉拌，地里刚红的三个番茄，一个煮了番茄蛋花汤，剩下两个加了糖做糖拌番茄，嫩油油的毛毛菜加了干辣椒炝炒，野菜尖合了面粉再打上一个鸡蛋煎成了手掌大小的野菜饼，顺手她还用野菜鸡蛋馅儿包了几个蒸饺。 这红的红，绿的绿，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以至于被吴春兰抱在怀里的小崽崽兴奋得都忘了她奶奶曾经对她的教育——大人的食物不好吃——蹬着小手小脚闪着布灵布灵的大眼睛就一个劲儿的往桌子上扑。 好吃的，好吃的，全都是好吃的！ 小锦鲤要吃！快松开我！松开我！ “得了，别扑腾了，这些都不是你能吃的。你吃的你大舅妈还在灶上蒸着呢，等一会儿哈。” 吴春兰死死的将小家伙锢在怀里，任她怎么扑腾也不动如山，急得小家伙脸都涨红了，扯着嗓子一个字音就吐了出来，“妈！” 正在一边扒饭一边观看自家女儿笑话的乔小男愣了，桌子上正在夹菜的其他几个大人也愣了，齐刷刷的看向了还在往外扑腾的小娃娃。 “音音，你刚刚说啥？再说一遍。”乔小男放下碗，看着女儿，小心翼翼的问道。 福音这会儿哪懂她妈的心情，她现在满心满眼都只有桌子上那些好吃的，小手手对着离她最近的那盘肉不停的抓握，就像是开花的猫爪一样，嘴里也发出啊呜啊呜的声音，就是再没了乔小男期盼的那个字。 乔小男有些失望，却又不死心，想再问一遍，却被吴春兰拦了下来，“行了，吃你的饭去，小娃儿才多大，哪有几个月的娃儿就会说话的，一天天的尽做梦。秋萍，去看看音音的鸡蛋好没好，好了就端出来。” “唉，这就去。”田秋萍应了声，就赶忙放下碗筷起了身。 福音并没有管大人们在说什么，此时此刻在她小小的心里，只有那桌看起来就很好吃的大人食物，于是在她外婆放松之际，她一个饿狼扑食就直接用小爪子攻向了离她最近的那盆菜菜，左右开弓，薅起一把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的塞进了嘴巴里。 一块肉肉到嘴，她立刻就要往下咽，然后，变故发生了—— 她外婆抢走了她嘴里的食物，她外公和她妈一左一右抠走了她手上的残余势力，甚至她舅舅还把那盘香喷喷的美味移到了桌子的另一头。 福音：…… 她张着小嘴呆愣愣的抓握了下小爪爪，又低下头看了眼曾经离她很近如今却已经很远的美味，嘴巴迅速扁了起来。 太过分了！太残忍了！ 小锦鲤那么努力，味儿都还没尝到呢，就被你们抢走了！你们甚至都不愿意让它和我多待一秒钟！哪怕一秒钟！ 小家伙悲愤极了，大眼睛一闭，小腿往外一瞪，张嘴立刻就要开嚎，见状，吴春兰赶忙抱着她轻晃了起来，“音音快看，那是啥，那是不是大舅妈，哎呀，她手上端的是不是我们音音的饭饭啊，好香啊。大舅妈，你还不走快点，我们音音都饿了。” 听到这仿佛接头语一般的暗号，田秋萍加快了动作，赶忙用布垫着碗端出了灶房，边走还边扬着声音回，“来了来了，蛋蛋来了，音音快看，看大舅妈蒸的这蛋蛋好不好。” “音音，听到大舅妈说的了，快睁眼看看。” 婆媳俩一唱一和的，愣是把准备开嚎的小崽崽哄得一愣一愣的，哭也忘了，扁着小嘴，不情不愿的睁开了眼，寻着她大舅妈的声音就望了过去。 田秋萍端着碗走得飞快，几步就到了近前，放下碗，吴春兰就赶忙用小勺子舀了一勺，试了试温度，便喂到了扁着小嘴的孩子嘴边，“来，尝尝大舅妈蒸的蛋蛋，看好不好吃。” 福音扫了眼勺子里的蛋蛋，就不怎么感兴趣的别开了脸。 蒸鸡蛋什么的，她在家吃过，味道是比糊糊好一点,不过也就好了那么一点，根本比不上大人们吃的美味！ 所以，她是不会上当的！ 吴春兰见孩子耍起了脾气，便把勺子收了回来，一边喂到自己嘴边，一边轻轻抖了下怀里闹脾气的小崽崽，“音音，你看，你看外婆，嗷，好香呀，大舅妈蒸的这个鸡蛋太好吃了。” 福音昂起头看了眼她外婆夸张的表演，然后再次面无表情的转了过去。 不信，统统不信，小锦鲤已经不是那个没吃过蒸鸡蛋的小锦鲤了，现在是有见识的小锦鲤，才不得那么好骗呢！ 吴春兰见小崽崽没买账，又转手舀了一勺子喂给乔小男，“妈妈，你也试试，看是不是很好吃。” 乔小男配合的把鸡蛋吃进嘴里，还似模似样的咂摸了下，完了才十分深沉的做下结论，“嗯，真的好吃，比音音奶奶做的还要好吃。妈，音音她不吃就算了，你喂我吧，我爱吃。” 唰—— 正在生闷气的小崽崽立刻就转过了头来,震惊的看向了她妈。 啥？你要抢小锦鲤的食物！ 你还是我妈吗？！那是小锦鲤的，你会不会觉得自己有点过分！ 小家伙又气又恼，扁着小嘴，龇着牙龈，像只被激怒的小奶猫冲着她妈亮起了爪子。 乔小男见状憋笑憋得不行，脸上却还一本正经，“你瞪我干啥，是你自己不吃的，那只能妈妈帮你吃了，可不能浪费粮食。” 她边说还边作势要过来抢碗，这下可把小家伙惹急了,立马就扑了上去，一边张牙舞爪的护着自己的饭碗，一边阿巴阿巴的向她外婆求助。 吴春兰见火候到了，假模假式的打了乔小男伸出的手一巴掌，“谁说我们音音不吃的，我们音音马上就吃。是吧，音音？” “啊啊~” 是的，是的，你搞快喂我，别被我那个没有武德的妈给抢了！ 小家伙着急得很，吴春兰也没故意为难她，顺势就舀了一勺喂给她，这次，都不用吴春兰再哄了，小家伙自己就伸着脖子把那勺鸡蛋吸进了嘴里。 一口鸡蛋到嘴，她也没尝味儿，直接就咽了下去，咽完就张着小嘴催促。 等连续吃了好几勺，确定她妈不会再和她抢了后，小家伙才慢下了进食的速度。 这速度一慢下来，她就咂摸出味儿了。 这个味道似乎、好像和她奶奶蒸的不一样啊？ 似乎更香，更滑，还有一点她以前没尝过的喂到。 嗯，不确定，再品品。 本着专业的精神，小家伙再次冲她外婆张开了小嘴。 吴春兰看着主动的小家伙，嘴角往上扬了扬，也没逗她，就顺势又喂了她一勺。 这一次小家伙品得更久了些，品着品着眼睛就亮了起来。 是不一样，她舅妈煮的这个有咸味！是她还在当小锦鲤的时候尝过的咸味！ 呜呜呜，做人这么久她差点就忘记这个味道了。 尝到了久违的咸味，小家伙也不委屈了，小手手欢快的摇摆着，小短腿也一蹬一蹬的，不断的催促着她外婆搞快些。 那急吼吼的小模样，看得桌上的人都有些忍俊不禁。 乔大舅还开玩笑说，“音音这样儿倒是和幺妹小时候一模一样啊，吃到点好吃的，就欢喜的摆手摆脚，要是没吃到，那天都是塌下来的，全家人都不得好过。” 被她大哥当着女儿的面揭短，乔小男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瞎说，我哪有这样，我乖得很，你们大人给我吃的我才吃，不给吃的我都是自己饿着的，可听话了。” 听到她这话，田秋萍忍不住笑了出来，“你瞅瞅你自己说的，你信吗。” “有什么不信的，这本来就是事实嘛。”乔小男说得理直气壮的，说完后，自己倒是笑了出来。 旁边正在享受咸味蛋羹的小崽崽斜了她妈一眼，然后就果断收回了视线，继续嗷呜嗷呜的催着她外婆喂。 一碗蛋羹吃完，小家伙也饱了，打了个饱嗝，就摊着小手小脚享受当下饱腹带来的幸福时光。 坐在上首话很少的乔外公看了她一眼，扭过头就严肃的叮嘱自己的女儿，“孩子既然养了，那你就得一直把她养到成人，往后不许后悔，不许怠慢，她就是你的亲生孩子，哪怕你以后想通了要再嫁人，也不能丢了她，晓得吧。” 乔小男认真的点了点头，“爸，你放心吧，我就是把自己丢了，我也不会丢了音音的，她可是我和我婆婆妈的命。而且，我干嘛还要再嫁，没男人打，不给男人洗衣做饭的日子我不舒坦吗，何必要给自己找罪受。” 乔国顺没反驳她后面那话，只又严肃的说道，“你晓得就好，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嗯。”乔小男抿着嘴应了，神色有些闷闷的。 吴春兰见状，横了乔国顺一眼，“你少说两句吧，娃儿还在呢，这娃儿聪明得很，可听得懂你们在说什么。” 吃饱喝足的小崽崽这会儿正在观察外婆家的房梁呢，咋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还有些疑惑，冲着她外婆便啊了一声。 啥事？还有好吃的？ 吴春兰好笑的点了点她的小鼻子，“没说你坏话，说你聪明呢。” 哦，不是有好吃的啊，那算了。 小崽崽十分淡然，完全没有被夸奖的骄傲，淡定的就又重新进入了贤者时间。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一家人吃过午饭，福音也到了该睡觉的时候，打了个哈欠，就泪眼汪汪的冲妈妈伸出了小手手，乔小男见状，便赶紧从吴春兰怀里接过了小崽崽，抱着她去了里屋哄睡。 其他几个大人在休息了一阵后，也开始各干各的事——乔建东和队上的人去上工，乔国顺背着烟杆溜达着去镇上买肉，田秋萍和吴春兰两人则搬了纺车到院里纺纱。 这纺纱的活计是吴春兰揽下来的，她年轻的时候就是纺纱的一把好手，每次纺出来的纱锭拿到供销社去都能换个高价钱。 只是后来嫁了人，生了孩子，又要照顾家里，又要出去挣工分，就没了空闲，一直到孩子们都大了，孙子孙女们也都能跑了，她也不用再出去上工了，才又重新把这活揽了回来。 婆媳俩在院里安静的纺了一会儿，乔小男就哄完福音出来了。 吴春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娃儿睡着了？” “睡着了，她不故意折腾人的时候睡得都快。”乔小男边回边在田秋萍旁边坐了下来，“大嫂，也给我根高粱杆子，我也来搓条棍子。” “行。”田秋萍应了声，就从旁边抽了根高粱杆子递给她，乔小男正要接过呢，吴春兰质疑的话就出口了，“你行吗？” 乔小男伸出去的手一滞，拧着眉头有些不满的看了她妈一眼，“我怎么不行了，小的时候又不是没学过。” 吴春兰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硬邦邦的回了句，“得，那你弄吧，别给我瞎搞就成。” “怎么就是瞎搞，我弄得可好了。”乔小男翻了个白眼，说得十分自信。 吴春兰不想打击她这番自信，便没再说话，只安静的继续转动起了纺车轮。 纺车吱嘎吱嘎的响着，配着头顶树叶的沙沙声，就仿佛变奏的乐曲，为这安静的氛围配上了一首和谐的背景音。 然而，下一秒—— “乔小男！你不是说你行吗，你这搓的是什么东西！粗一截细一截的，我怎么纺！”——和谐不过只是浮在冰山上的表象，吵闹才是人间的真实。 二者之间相差的不过是吴春兰的一声咆哮，脆弱得完全经不起推敲。 乔小男被吼得缩了脖子，有些心虚的看了眼自己手里的条棍子，弱声弱气的反驳，“咋、咋不能纺了，这不都是一条一条的，拉上去，手一摇，不一下就出来了。”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缩着的脖子也逐渐理直气壮的直了起来。 气得吴春兰火都烧到了头发尖，抬脚就从纺车前的板凳上站了起来，动手就去拽乔小男，“来，你来，你今儿要是不给我纺出根粗细均匀的纱线来，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乔小男也是个有牛脾气的，被她妈这么一说，当即就上了头，“我来就我来，多大点事，我还不信我会纺不出根纱线来！” 说着，她就起了身，袖子一抄，几步跨到纺车前，在她妈原来的位置上坐下，抬手，右手搭纺车轮，左手拎棉条子，姿势堪称标准，然后—— 车轮转动，棉条子坠落，纱线还是原来那个纱线。 乔小男：…… 她绷紧了脸，不死心，鼓着一口气，再次捡起了地上的棉条子，重复上述动作，再一次的——车轮空响，棉条子以面抢地，死状凄惨。 乔小男：…… 她心脏开始蹦蹦跳，额头上也浸出了细汗，脚趾头在鞋里抓得紧紧的，埋着头也不敢去看她妈，只徒劳无功的像个不服输的赌徒一般坚定的重复着上述动作。 田秋萍在旁边看着有些不忍，正想出声指点，还没张嘴，一旁抱着手看好戏的吴春兰就冷笑出了声，“能啊，你不是很能吗，就晓得嘴巴硬，连要先把纱锭的线牵出来都不知道，早些年教你的全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乔小男这会儿信心本来已经坍塌了，结果被她妈这么一堵，反倒生出了些逆反心理来，当即就梗起了脖子，硬气的反驳， “我那不是这么多年都没碰了吗，那不就跟新学的一样，那新学的能一下就会吗，又不是神童！” 吴春兰翻了个白眼，也懒得跟她废话，拎起她的后脖子就往旁边扔，“死鸭子嘴硬，路都不会走就想跑。起开，好好看看你大嫂是怎么弄的，都是一个师傅教的，怎么人家就能做得又快又好，就你笨手笨脚的！” 乔小男敢怒不敢言，气鼓鼓的站了起来，甩手踢脚的就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田秋萍探过身来轻轻安慰她，“没事，慢慢来，弄这个没什么技巧，咱沉下心来，慢慢捋就是。” “嗯。”乔小男闷闷的应了声，重新拿起一块分好的棉花往高粱杆子上裹，边裹边郁闷道，“我这笨手笨脚的，万一音音以后也随了我可咋办。” “什么咋办，娃儿聪明着呢，才不会笨手笨脚。”乔小男话刚出口，吴春兰就粗声粗气的打断了她。 说完，她又白了她一眼，“再说了，不会纺纱就不活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以后我们娃儿只要有一样会做的，那就饿不死。” 乔小男一噎，慢悠悠的看向她妈，语气凉凉，“我小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让我啥都学，说免得以后饿死。” 吴春兰：…… “你那是自己笨，啥都不精，但凡你有一样精的，能像你大姐那样靠手艺吃饭，我还能让你啥都学。” 她说话的语气阴阳怪气得很，噎得吴春兰当即就变了脸色，正要发作，一旁见势不妙的田秋萍就赶忙岔开了话题，“妈，你看这够不够，不够我再搓点。” 吴春兰对自家儿媳妇还是很给面子的，抿了抿嘴角，就把话咽了回去，顺着打岔的田秋萍转了话题，“再搓点，一匹老布至少要两个锭子，还有一个半锭子得裹。” “行，那我再搓点。小男，你把你那边的棉花也匀些给我，我这边杆子用得熟，弄得快。” “哦。”乔小男闷闷的应了一声，转手把自己身旁的棉花分了一半给她大嫂。 分完后她还不肯认输又想找她妈继续‘友好交流’，结果张了好几次嘴却发现被强行打断的话题它根本就续不起来！ 又气又恼的她只好闭了嘴，气鼓鼓的垂下脑袋，把满腔火气都输送给了手上的棉条子。 纺车吱嘎吱嘎的又转了一阵，等一个纱锭子缠得差不多的时候，院门口便来了人。 曹丽穿着身半新的的确良衣服，怀里抱着她刚满半岁的女儿，探头探脑的往院里看了一眼，在看到桃树下坐着的三人后，脸上便扬起了笑，也不用人招呼，就径直迈了进来，“小男，你还真回来了呀，我听到王满娘说的时候还不信呢。” 乔小男原本正在和手上的棉条子较劲呢，听到声音便下意识抬头看了眼，见来人是曹丽，赶忙站了起来，欣喜道，“丽丽，快进来坐，我给你端板凳。” “唉。好。”曹丽应了声，又给吴春兰和田秋萍相互打了个招呼。 等乔小男搬了凳子来，两人就在桃树下相对坐了下来。 乔小男上下打量了下曹丽，有些感叹道，“咱两有十年没见了吧，你变化还挺大的。” 曹丽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变了吗？还好吧。不过咱两确实很久没见了，我记得咱们最后一次见面，还是我第一次出嫁，你来给我送嫁呢。” “对，我也记得，那会儿送你走，我可舍不得了，席都吃不下了，白白便宜了同桌那些人。”乔小男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笑完又关切的问道，“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这是你的娃吗，看着和我家音音差不多大。” 曹丽抖了抖怀里的孩子，“我二女儿，半岁了，叫亚军，和我第二个老公生的。丁海龙三年前和我离婚了，我回了娘家又招了个，这个老实，听话，不油腔滑调的，也肯干活，嫁给他我日子也好过了。” 听到她这话，乔小男沉默了下。 她和曹丽是一块儿长大的，当姑娘的时候，两个人好得就跟一个人一样。 那会儿曹丽家中没有兄弟，她妈只生了三个女儿，所以很不受她奶奶待见，而她又是排行第二，上不上下不下的，搁家里就跟个隐形人似的，爹妈都当她不存在，她是她唯一可以倾述的朋友。 丁海龙的事曹丽第一个告诉的就是她，原本她以为这个让曹丽不惜和父母闹翻也要嫁的男人会给她幸福，却没想到最后竟然会是这么个结果。 “不说我了，你娃呢，我还说带亚军来和妹妹玩呢。”曹丽看到了乔小男的表情，眼神晦暗了一瞬，便转移了话题。 乔小男回过神来，冲屋里点了点，“在睡觉。音音觉长，一般要睡两三个小时才会醒，可能没法和亚军玩了。亚军，来，嬢嬢抱抱。” 边说，乔小男就边冲着曹丽怀里的孩子伸出了手，孩子有些认生，看到她伸手，就扁起了小嘴，乔小男见状，赶忙将手缩了回来，嘴里也连声哄着，“哎呀，不哭不哭，嬢嬢不抱了，不抱了啊。” 曹丽也赶忙轻轻拍着怀里的孩子，等她不瘪嘴了，才有些歉意道，“这娃儿胆子小，又被我养得有些娇气，连她外婆都不给抱，非得要我。” 乔小男笑了笑，“正常的，娃儿都黏妈妈。” “那你家音音呢，也黏你吗？”曹丽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乔小男没听出有什么不对，点了点头，“也黏，不过音音脾气好，只要不是睡觉的时候，谁抱都给抱，睡觉的时候就只认我和她奶奶了。” “那还挺好，脾气好的娃儿好养活。”曹丽说完，沉默了下，拉着凳子往乔小男身边靠近了些，“小男，我问你件事呗。” 作者有话说： 福音：zzzz~，已睡着，勿care~ 第13章 乔小男见曹丽神秘兮兮的，还觉得有些好笑，“啥事啊，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 曹丽凑到她耳朵边，还拿手做了下遮挡，“你那娃儿不是你亲生的吧。” 乔小男听到她这话，心里就有些不舒服，眉头不由得拧了起来，“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曹丽抬起头，慢悠悠仿佛聊家常般说道，“你别多想，我没什么其他意思，就是想给你做个媒。” 乔小男眉头拧得更紧了，正要拒绝，曹丽就抢先一步开了口，“你先别慌拒绝我，男方你也是认识的，人家都惦念你好几年了，这不一听说你回来了，就着急忙慌的找到了我家，就想着我俩有交情，想让我来给你说说情。” 边说曹丽还边暧昧的冲乔小男挤弄了下眉眼，这让乔小男心里更加不舒服了，她张了张嘴，再次想要拒绝，却又被曹丽截了话头，“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改嫁的时候也一样。你放心，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彩礼什么的肯定不会少了你，还有你女儿也是，到时候你要是想带她走也可以带，要是不想带也可以留给你婆婆或者是找户好人家送了，反正也不是亲生……” “曹丽！”乔小男实在忍不住了，也顾不得对方是不是旧友，径直打断了曹丽的话。 她沉着脸，冷了声音，呵斥道，“我还当你是朋友，你自己也说和我还有交情，你瞧瞧你自己说的是个什么东西，这种话你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曹丽一愣，“不是，我怎么说不出口了，我这也没说什么呀，我这还不是为你好，哪有女人家不嫁人的，而且那孩子本来就不是……” “你莫说了！你要想嫁人你自己嫁去，你想嫁几嫁我都没意见！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你赶紧给我走，别等着我拿大棒子抽你！”乔小男说着直接起了身，完全不给曹丽留一点面子。 气得曹丽也沉了脸，她站起身，瞪了乔小男一眼，恼怒道，“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这副死脾气，乔小男，我告诉你，你别不识好歹，要不是小时候我和你耍得好，我才不来讨这个嫌呢，为好不得好！” “滚！”乔小男脸这会儿黑得跟乌云一样，这要不是曹丽，换得个人，她早就拿大棒子抽了。 曹丽也是知道乔小男那点狗脾气的，见她一副要吃人的样，也没敢再多说，冷哼了声，招呼也没打个，就铁青着脸抱着娃离开了。 等她走后，乔小男也绷不住了，一脚就踹在了板凳上，“什么东西！仗着年轻时候的几分交情还敢对我指手画脚，有你妈个毛病！瓜娃子！” “你撒气就撒气，别踢我凳子，我凳子没招惹你。”旁边看完了两人闹翻全过程的吴春兰从纺车前站了起来，边扶起凳子边凉悠悠的说道。 乔小男恼怒的气息一滞，被气得发热的脑壳也冷静了些，她狐疑的看向她妈，怀疑道，“妈，这事该不会是你搞来的吧？” “你放屁！少给你老娘带帽子，你妈我三年前就不管这事儿了，你爱咋样咋样，又不是我养你。” “那她为什么突然搞这一出？难不成她二婚婚出了幸福，就想让我也二婚？”乔小男实在不愿把自己曾经的好友想得太过不堪，只能找了这么个理由。 吴春兰闻言，翻了个白眼，“鬼知道她哪里来的闲心，他们家自己还一肚子官司呢。” 乔小男一听，头上的八卦之灯瞬间点燃，顿时来了兴趣，“他们家咋啦？啥官司？” 吴春兰活动完筋骨，重新在纺车前坐下，这才慢悠悠的给女儿讲起了村里的八卦，“曹琴你还记得吧，就曹丽那大姐。” 乔小男连连点头，“记得，好像是嫁给了个钢铁厂的工人，听说很有钱，是端铁饭碗的。” “对。”吴春兰点了点头，一边捋纱线，一边接着道，“她妈就是惦记这个铁饭碗。曹琴那老公不能生，两口子结婚十几年也没个娃，前段时间两口子就寻摸着想抱一个，曹琴她妈就打上了曹丽娃的注意，诺，就她今天手上抬着那个，曹丽妈想让曹丽把娃送给她大姐，还给娃改了个名字，叫送生。曹丽为这事没少和她妈唱对台。” 田秋萍也在一旁补充，“这事我也知道。前些时候，温婆子还趁着曹丽去上工直接把孩子抱走送到了她大姐那，曹丽晓得后，差点和她妈打起来，大半夜的跑了十几公里路才把孩子给抢回来，那孩子也是从那会儿开始才变得胆子小的。” “啧，偏心眼儿的温婆子，曹丽不是她女儿啊，简直有毛病！”乔小男撇着嘴骂了句。 吴春兰剐了她一眼，“你晓得个屁，温婆子那是为曹丽好，她二婚招的那个男人，老实是老实，可也没啥出息，除了在地里刨食，半点手艺都没有，哪像她那个大姐夫，人家是工人，要是把那丫头抱给她大姐，就凭着亲姨嬢这层关系，她日子都会过得很好，以后长大了，还能接曹琴两口子的班，有个铁饭碗，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偏生曹丽不会打算。” 乔小男并不赞同她妈这话，再次撇了撇嘴，“那又怎么样，那是人家亲闺女，是人家身上掉下来的肉，人家能不心疼吗。反正我要是曹丽，谁敢动我音音，我管她是谁，我非扒了她的皮，剁了她的骨头喂狗！” “得得得，就你嘴巴能。赶紧去看看音音醒没醒，刚才争得那么凶，别把孩子吵醒了。”吴春兰也就是分析别人家的事理智，真要是发生在她身上，她铁定比乔小男反应还激烈。 乔小男也是知道她妈这一点的，倒也没戳穿，便跟着转了话，“音音瞌睡大得很，雷都打不醒，这会儿肯定也没事，不然早哭了。” 话虽然这么说着，但乔小男还是轻手轻脚的去了里屋，查看女儿的情况。 而在乔小男母女俩说着曹丽母女的事时，曹丽母女也在说她们。 曹丽妈温凤英在院子里搓着草绳，见曹丽回来，便连声问道，“怎么样，带来了吗？” 曹丽这会儿还没从情绪中缓过来，听到她妈问便阴沉着脸嗯了声。 温凤英见状，也没搭理她，径直问道，“那你和乔小男说那事了吗？她怎么说？” “说个屁！”曹丽听到她妈这话火气就冲了起来，冲着乔小男家的方向就狠狠的啐了口，“那个瓜婆娘不识好歹，我刚给她说了曾兴强的事，才提了一句她女儿不是亲生的，她就给我赶了出来。呸，什么东西！活该她一辈子守活寡！” 温凤英倒没有曹丽那么生气，仿佛事情都在她意料之中一般，淡定道，“那这事儿就是黄了。我就说嘛肯定不行，人家既然抱了那娃儿回来，肯定是舍不得送人的。再说了，还有乔国顺和吴春兰那两口子在呢，以那两口子的狗脾气，乔小男要敢把娃儿送人，非得被她老子娘打断腿不可。” 曹丽听着她妈这番马后炮的话非常不爽，烦躁的拧着眉头，恶声恶气道，“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还不是为了大姐！” 温凤英嗤了一声，“你那是为了你大姐？你那是为你自己，要不是你自私自利，不肯把送生给你大姐，现在犯得着去惦记别人家的娃。” 曹丽被她这话气得，太阳穴上的血管都跳得突突的，要不是怀里的孩子被她捏痛哭了一声，她怕是得一口气撅过去。 狠狠的吸了两口气，她压着心里的火，尽量平静道，“你还是让大姐尽快回来一趟吧，她不是挑得很，非要找个合眼缘的娃，那就让她赶紧回来看看，要是真喜欢，我们再想办法。我不信乔小男真肯为了一个不是亲生的娃守一辈子活寡！” 温凤英更想让曹琴抱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亲外孙女，并不想让一个野孩子去享受曹琴家的富贵，所以对曹丽这提议便不怎么热情，只淡淡的敷衍了句，“你大姐要上班，哪来那么多空。” 曹丽咬紧了牙关，“那她还要不要娃！” 温凤英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你要是真为你大姐好，为送生好，你就该把送生给你姐养。你又不是生不出，说不定下一胎还能有福气生个儿子呢。” 曹丽再次咬紧了牙关，心口憋得生疼。 要不是她们一家子还得寄居在娘家，她这会儿哪能受这窝囊气！ 想到这，她不由得就想起了乔小男。 明明都是不受待见的女娃，凭什么乔小男就要比她命好！小时候爹妈疼、哥姐宠，长大嫁了人，就算是守活寡，婆婆也把她当亲闺女，这么多年了，她们那个村也没人说过她一句闲话，还都捧着护着，甚至就连曾兴强那么好的男人也一直惦记她！ 凭什么！ 她乔小男不应该过得这么好！ 曹丽心里突突的燃烧着，情绪却平静了下来，“那女娃比亚军生得好看，还比亚军聪明，大姐看到肯定喜欢，你最好还是让大姐回来看看，毕竟这子女缘是老天爷给的，错过了可就没了。” 温凤英手上的动作一顿，她向来是个迷信的人，当即就妥协了下来，“行吧，一会儿我让人捎个口信，让你大姐回来一趟。” 作者有话说： 福音：？礼貌你吗？居然想抢小锦鲤？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第14章 福音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人惦记着，她这一觉睡得很长，醒过来时，太阳都走到了山的另一边。 嗷嗷两声唤来妈妈后，她就啊呜啊呜的挥着小手手要找吃的。 乔小男知道她的习惯，估摸着时间早就给她兑好了，见她要，就把人收拾好抱去了堂屋，把兑好的奶瓶塞到了她手上。 奶瓶一到手，小家伙就不闹了，迫不及待的就抱着奶瓶吸溜了起来，因而也没注意到自己正在被人逐渐包围。 乔小男倒是看见了，但也只是含笑看着，并没有要提醒自家小崽崽的意思。 一直到小家伙因为喝到了好喝的麦乳精而快活摇摆的小脚脚被人摸了一下后，她才从填饱肚子的专注中分出了一点心神。 目光扫射，小家伙正准备用自己凌厉的视线逼退打扰她进食的‘凶手’时，脚脚就又被摸了第二下。 福音：？！ 好家伙，你居然还敢来第二下，这就有点过分了，小锦鲤的脚脚是能随便摸的吗！ 然而，事实告诉她，小锦鲤的脚脚不仅能随便乱摸，摸的‘凶手们’还十分快活，甚至丝毫没有顾忌当事人的意思，当着小锦鲤的面就热烈的讨论了起来。 “摸到了摸到了，妹妹的小脚脚好软啊，像过年吃的汤圆~”这是第一个摸她的小双。 “我也摸到了！真的好软，和奶奶炖的pa肉坨坨【1】一样！”这是第二个以人犯鱼的大双。 “辉辉也要，辉辉也要摸妹妹~”这是还没摸到，正垫着脚探出罪恶之手的大双和小双的弟弟庆辉。 小锦鲤：……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这群人类幼崽，简直是把小锦鲤当成观光景点了！而且还是不给钱白//嫖//的那种！ 还有没有王法了！还有没有人管了！ 小家伙生气，奶也不喝了，奶瓶一撤，就摆着小手，蹬着小脚嗷呜嗷呜的冲三只小萝卜头叽里呱啦的吼了起来。 一旁她二舅妈，三个崽的亲妈见状，赶忙走了过来，撸起袖子就一人敲了一下脑袋，叉着腰咆哮，“干什么呢干什么呢，让你们好好哄妹妹玩，没让你们玩妹妹，都一边儿去，不准打搅妹妹喝奶！” 三个崽还是很怕他们妈的，当即就脖子一缩，收回了观光的爪爪，默默的排成一排，老实本分的低下了脑袋。 见状，小锦鲤的愤怒之火也随之熄灭了下来，赞赏的冲她二舅妈竖了个大拇指，又啊呜啊呜的表扬了一句，就重新抱起奶瓶吸溜了起来。 裴燕被她这一系列操作惊呆了，扭过头惊讶的对乔小男道，“幺妹儿，你看到没，娃儿给我竖大拇哥唉，这么小的娃儿就晓得给我竖大拇哥，这怕不是成精了哦！” 乔小男被她二嫂这话逗得咯咯的笑，“可不是成精了，她不止能冲你竖大拇哥，她还会告状呢。” 裴燕更惊讶了，“真的？那这娃儿也太聪明了吧，以后怕是不得了，要当大官！” “瞎说什么呢！嗓门这么大，不晓得小娃儿的耳朵尖，受不得声音大。”裴燕刚喊完，脑袋上就被路过的吴春兰敲了一下，那姿势手法，就和她刚才敲三个娃儿的一模一样。 “去去去，一边去，没看到你大嫂在剃竹丫夸【2】，还不赶紧过去帮着一块儿弄，真是眼里没一点活。”吴春兰又拉着脸吼了一声。 裴燕脖子一缩，弱巴巴的应了声，就乖巧的像只螃蟹一样一步步往她大嫂那边挪了过去，吴春兰见状，横了她一眼，便端着个小簸箕进了屋。 排排站着的三个小家伙见妨碍他们的大人都走了，对视一眼，小爪爪又蠢蠢欲动了起来。 小双往前挪了一步，看着福音对着奶嘴一嗦一嗦的小嘴巴，默默的咽了下口水，然后巴巴的问她小姑姑，“幺姑，妹妹什么时候喝完啊，我想和她一块儿玩。” 乔小男看了眼福音手里还剩一半的奶瓶，“快了，妹妹一会儿就喝完了。” 大双比妹妹脑袋要转得快些，她眼珠子一转，就来了主意，“幺姑，你手累不累啊，你把妹妹给我抱吧，我可以抱着妹妹喝的，我力气可大了。” 小双：？ 嗷！狡猾的姐姐！又被她抢先了！她怎么就没想到还有这个办法呢！ 懊恼了一瞬，小双就振作了起来，举起小手，立刻道，“幺姑，我也可以，我比姐姐还厉害！我妈说，我出生就比姐姐重，幺姑，让我抱，让我抱！” 一旁被两个姐姐挤出圈子外的小庆辉见状，也扭着小身子插了进来，奶声奶气道，“辉辉也要！辉辉也要抱妹妹！” “你抱什么妹妹，你还没有板凳高！”两个双异口同声的喷向了弟弟，直接把小庆辉都给喷懵了。 小家伙反应了好半天才扁起了小嘴，气鼓鼓的回怼两个姐姐，“辉辉有板凳高，辉辉都四岁了，是大娃娃，奶奶说的！” 小双插着腰，昂起下巴，冲着弟弟，十分不屑，“我和姐姐都八岁了，比你大一倍，是两个你，要抱妹妹也是我们抱。” 小辉不服气，还想再争辩，进了里屋放下簸箕的吴春兰就又走了出来，三人见状，唰的一下就赶忙缩了回去，如小鹌鹑般恢复了乖巧。 吴春兰扫了他们一眼，也没搭理几人之间的猫腻，继续去忙活自己的去了。 乔小男看着三个缩头缩脑的侄儿侄女就像是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和哥哥姐姐一般，脸上不自觉的就露出了笑。 “妹妹喝奶奶的时候不喜欢被别人抱，等她喝完了你们再抱她出去玩好不好？” “可是妹妹喝得好慢啊，我们要等好久。”小双嘟起了嘴巴。 正在抱着奶瓶使劲吹的小锦鲤给了她一个白眼。 你才慢，没看到小锦鲤都把吃奶的劲儿都拿出来了，要不满意，你来喝啊，你把麦乳精喝到小锦鲤肚子里去啊，你不行吧~ 小家伙嘀嘀咕咕的腹诽着，喝奶的速度也用心险恶的放慢了下来。 不是嫌弃慢吗，那我更慢点，急死你，略略略~ 小家伙自己把自己给逗乐了，却把她的姐姐哥哥整得郁闷得不行。 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个可以玩的、长得乖的妹妹，结果妹妹却在吃奶，压根没空搭理他们，你说郁闷不郁闷。 “唉~”大双叹了口气，在门槛上坐了下来。 “唉唉~”小双叹了两口气，挨着她姐姐在门槛上坐了下来。 “唉唉唉~”小辉左右看了看，有样学样的叹了三口气，然后挤到了两个姐姐中间。 乔小男：…… 她憋笑憋得全身都在抖。 真不知道她二哥那么闷的人，怎么生出了这三个活宝，简直是太好笑了，尤其大双和小双还长得一模一样，看她俩说话就跟听双簧一样。 “坐在这里干啥？”她正想到她二哥呢，她二哥就出现了。 沉闷的声音一响起，坐在门槛上捧着脸把门堵得死死的三个小家伙就抬起了脑袋，齐齐看向他们爸，异口同声道，“看妹妹。” 乔建邦眉头动了动，木着脸淡淡的嗯了声，就把目光从三个小崽子身上转移到了妹妹怀里的小外甥女身上。 他的目光一动不动，就跟两束光一样，弄得福音都以为自己假吃的真相已经被眼前这个人类看穿了，正准备再喝两口糊弄呢，乔建邦就突然伸出了手，“给我抱抱。” 福音：？ 好的，警报解除，继续假吃~ 乔小男则是上下扫了她二哥一眼，嫌弃道，“得了吧，就你这一身又是泥又是汗的，福音才不让你抱呢，还不赶紧去拾掇拾掇，没得埋汰。” 乔建邦眉头几不可见的动了动，低下头看了眼自己刚拖完夹板车还不小心沾了点牛粪的衣服，收回手，默不作声的就往屋里走。 路过挡路的三只时，他也没啃声，直接大手一拎把小庆辉拎到一旁就迈了过去。 庆辉：…… 为什么受伤的又是我！为什么不拎姐姐！不能因为我小就盯着我一个人薅啊！ 庆辉委屈，可一想到他爸爸也没抱到妹妹，还被幺姑嫌弃了后，就又幸灾乐祸起来。 于是等乔建邦收拾干净出来，庆辉还主动起身给他让出了一条道，且十分友好的提醒他，“爸爸，妹妹喝奶奶的时候不让别人抱哟，辉辉和姐姐都抱不到唉~” 乔建邦盯了儿子一眼，淡然道，“我是舅舅。” 庆辉：“舅舅不一样吗？” 乔建邦自信满满，“娘亲舅大。” 庆辉：？ 他迷茫的看向两个姐姐，“姐姐，啥意思？辉辉不懂。” 大小双虽然已经在镇里上小学了，可老师也没教过她们这个，于是对弟弟的求助，两人也只能齐刷刷摇头。 乔建邦很满意自己造成的效果，挨个扫了儿女们一眼，淡定道，“多读书，知识会告诉你。” 乔小男见她二哥不要脸的忽悠自己家的几个崽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轻哼了声，替侄儿侄女们找场子，“得了吧，还读书呢，我们音音以前都没见过你，认都认不到你，咋可能让你抱。” 乔建邦视线转向妹妹，毫不留情的开//炮，“音音认不到我，完全是你的问题，是你跟只乌龟一样怕挨骂，不肯回来，音音才认不到我的，全都是你的问题，你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的，我要是你，我就找个草垛子躲起来，掩面痛哭。” 乔小男：！ 果然，二哥什么的才是最讨厌的！没有之一！ “你不就是多读了两年书吗，会说话了不起啊，突突突的，你开机//关//枪啊，烦人！” 乔建邦面不改色，“只有骂你的时候才会突突突的，其他时候我基本不说话。” 乔小男：…… “你还有理了！” “是的。”乔建邦肯定的点头。 乔小男：…… 不行了，不能再和她二哥说话了，再说下去，她怕自己会手刃亲哥！到时候会坐牢的！ 作者有话说： 福音：我的哥哥姐姐只想拿我当观光景点。 乔小男：我的哥哥姐姐只想拿我当练嘴的靶点。 母女同声：所以，哥哥姐姐都是债啊！ 标注：【1】pa肉坨坨=就是炖的很烂很烂的一抿就化的特别好吃的猪肉块块。 【2】竹丫夸=竹子的枝丫。 实在想吐槽一句：原来那三个字已经成了禁词，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他守护的人民把他的称呼变成了禁词也不知道会怎么想。 第15章 乔小男和乔建邦兄妹俩只相差两岁，所以自小两人的相处方式就是见面就吵，不见又念。 就像三年前那会儿，乔小男和家里人因为再嫁的事闹翻，不肯回来，乔建邦就隔三岔五的去金鱼村偷偷看她，就怕有人以为妹妹和娘家闹翻了，没人给她撑腰就欺负她。 那三年间乔小男的很多事也都是乔建邦带回来的，包括她养了福音和他们村准备集体出去逃荒的事。 当然这些事乔小男是不知道的，不过也并不妨碍她对她二哥的了解，所以在确定福音已经没有再喝，只是在玩奶嘴后，就把孩子团吧团吧递给了她二哥，“诺，她喝完了，你抱吧。” 乔建邦一愣，身体僵硬了一瞬，缓了缓，才伸出手硬邦邦的将福音接了过来。 孩子一到手，他身体僵硬得就更厉害了，胳膊肘支棱着，两只手像个三角架一样，嘴角也紧紧抿着，眼睛更是直愣愣的，生怕自己一用力就会不小心把孩子给捏个稀巴烂。 看得乔小男无语极了，“你这抱的是个什么呀，你到底会不会抱啊，她又不是个炸药包，你手别那么梗着，软一点，你这样她会不舒服的。” 仿佛为了配合她妈，突然被撤了奶嘴、架在她舅舅怀里的福音就哼哼唧唧的挣扎了起来，她一挣扎乔建邦就更慌了，明明是个又高又壮的汉子，这会儿却像个弱不禁风的瘦竹竿一样，额头都突突的跳了起来。 “别动，要干啥，你说。” 福音：…… 我要能说我还用得着哼唧，你是不是傻！ 乔小男也被她二哥这傻不拉几的行为给狠狠的噎住了，她翻了个白眼，上前，亲自动手，“胳膊肘，胳膊肘，你胳膊是个石头哇，你垮下来点啊，放软点，软点，哎哟，你这个木脑袋，你把孩子给我，不让你抱了！” “对，不给爸爸抱，爸爸是个瓜娃子，不会抱妹妹，幺姑你给我，我行，我可以抱妹妹。”小双找到了机会，蹦跳着就挖起了她爸的墙角。 刚喊完，大双就敲了她脑袋一下，“不许说爸爸是瓜娃子，爸爸只是不行。” 乔建邦：…… 个倒霉孩子，不行和瓜娃子有什么区别！ 被自己亲生女儿小瞧这点瞬间激发了乔建邦同志的斗志，他胳膊肘一摆，甩开了妹妹想抢外甥女的手，“起开，我会抱。” “爸爸你不行的，不要逞强，我和小双都可以替你分担。”大双十分善解人意,童音脆脆的在她爸爸心上插了根针。 小双也十分善解人意，狠狠的在这根针上拍了一巴掌，“对对，爸爸你不行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只要勇敢承认就好了。” 乔建邦：…… 我承认个屁！你老子哪里不行了！胡说八道！ 乔建邦气得额头青筋突突的，看得福音都忍不住对她二舅生出了几分同情。 她二舅好可怜哦，还要被自己的幼崽欺负~ 乔建邦吸了口气，刚把被女儿气出来的火气压下去，就对上了他小外甥女同情的目光，顿时心又梗了起来。 你在同情什么，啊，你一个小奶娃你有什么好同情的！你莫忘了，你还在你老舅手上！ 乔建邦心里暴躁的放着狠话，手上动作却轻缓了下来，他仔细的回忆了下自己三十多年履历中那为数不多的几次抱娃经验，笨拙的一点一点的调整起了姿势。 等福音终于不再哼唧，舒舒服服的舒展开眉眼时,乔建邦后背都起了一身汗。 他暗暗的缓了口气，木着脸，状似不经意的扫了眼自家妹妹和两个不开眼的女儿，轻哼了声，“瞅瞅，标准姿势，学着点。” 乔小男：？ “你在教我抱娃？” 大小双：“爸爸，吹牛不是好习惯。” 乔建邦：…… 一群没眼光的！ “懒得和你们说。”高傲的乔建邦同志不屑于和这群没见识的家伙争论，下巴一昂，就抱着怀里的珍贵小炸弹往院外走去。 乔小男见状，赶忙问道，“你干啥去呀？” 乔建邦头也不回，“走走。” 乔小男一梗，还待再问，从院子后面出来的吴春兰就发话了，“让她二舅抱出去认认人，你莫管。” 乔小男嘀嘀咕咕，“什么认人，多半是去瞎显摆，我还不知道他。” 所以说不愧是几十年的兄妹呢，乔小男猜她二哥的心思一猜一个准。 这不，刚出了院门，乔建邦就带着自家小外甥女目的性很强的奔向了村坝上的晒谷场，那里这会儿正聚集了一堆刚下工正坐在坝沿上休息的村民。 他刚走近，还没出声，就有人眼尖的发现了他。 “哟，乔会计，你这抱的是谁家的娃呀，你家婆娘又生啦？” ——乔建邦是他们大队的会计兼出纳，所以有时候队上的人会开玩笑喊他乔会计。 乔会计斜了眼说话的妇女，语速飞快道，“我幺妹的，我小外甥女，五个月了，很乖！” 后面两个字他特意加了重音，这让躺在他怀里的小锦鲤很是满意，还挑着眼睛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不错，能处，有眼光！ 当然，这话并不是所有人都满意的，至少那名妇女就不是很满意。 妇女名叫伍冬梅，是靠山村出了名的自恋狂，在她眼里，这十里八乡的只有她家姑娘配得上‘乖’这个字，因此当听到乔建邦这么说的时候，她顿时就不服气起来，拍拍屁股就从地上站了起来。 “是小男那姑娘吧，有多乖，抱给我瞅瞅。”边说，她就边伸出了手来。 乔建邦见她一身的泥，手刚才又才拍了屁股，生怕她弄脏了自家小外甥女的衣服，赶忙护着娃后退了一步，抬手拒绝，“我家小娃认生，你就站那看。” 伍冬梅有些无语，却也知道这么小的娃娃就是认生，便在离了一步的地方站定，伸着脖子去看被乔建邦抬在怀里的小娃，只一下，她眼睛就亮了，也忘了自己是来‘攀比’的，当即就夸了起来，“嘿，这小娃还真长得乖哈，瞧这小鼻子小眼，水灵灵的，比那嫩豆腐都嫩，都快比得上我家蓉蓉了。” “比你家蓉蓉乖！”乔建邦这会儿可不讲什么男人风度，立刻就替自家小外甥女分辨了起来。 伍冬梅有些不高兴，可福音又确实生得好，小脸圆圆的，大眼睛又黑又亮，眼睫毛也又浓又翘，就跟那年画上的胖娃娃一样，对着这么个孩子，她着实也说不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只能哼哼唧唧含糊道，“一样乖，都一样乖。” 其余人见她是这么个反应，顿时也来了兴趣。 “我嫁到靠山村来几十年，这还是头一回听到伍冬梅夸别人家的小娃呢，这小娃是长得有多乖啊，也给我看看呗。” “莫说你这个嫁过来的没听过，就我这个土生土长的还没听过呢，给我也看看，看是不是哪个小仙童下凡来了。” 几个人边调侃，边起身，笑呵呵的就围了过来。 乔建邦见状，眉头拧了下，赶忙把怀里的孩子往上抱了抱，还轻轻的拍了拍，生怕一下围了这么多人过来把孩子给吓着了。 然而，事实证明，他小外甥女的胆子那可不是真的鱼胆，她心大着呢。 这不，见一伙子人围过来了，小家伙也扭过了脑袋，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打量起了人家。 一边打量，她还一边嘀嘀咕咕的评价。 嗯，左边的这个眼睛有点小，右边那个牙齿居然是爆出来的，还有后边那个，他、他居然是眯着眼睛看小锦鲤的！ 天呐，这也太神奇了吧，人类居然可以不睁开眼睛就看到人！ 她也要试试！ 小家伙想着，便挤眉弄眼的学了起来。 旁边人见状，瞬间乐了,“嘿，这娃是在给我做怪脸呢，她一点也不怕生啊，乔会计，你让我抱抱呗，也让我沾点喜气，争取让我家婆娘也生个这么好看这么机灵的胖娃娃。” 乔建邦看了眼对方的手，再次拒绝，“她只是随便逗逗你们，不代表能让你们抱。行了，看也给你们看过了，认个熟脸啊，以后出门在外的遇到了多照顾，我就先带娃走了。” 说完，也不等几人反应，乔建邦就贼兮兮的抱着小外甥女火速撤离了现场，惹得几人忍不住犯起了嘀咕。 “这乔建邦怎么几十年了还是这副臭德行，小时候妹妹不让抱，现在小外甥女也不让抱，不让抱别出来臭显摆啊，也忒小气了！” “就是，抱抱怎么了，抱抱又不能少块肉，搞得像是谁家没有似的。” “你家是有，但是你家那个没这个长得乖。”最先满足乔建邦显摆欲的伍冬梅同志幽幽的说了句，刺得其余几人齐齐蔫巴了下来。 而已经顺利‘逃’出包围圈的舅甥两人并没有在意身后这些人在嘀咕些什么，乔建邦木着的脸勾起了一点，低头问正转着脑袋四处看的小家伙，“还要不要去其他地方看看，活动室想不想去，这会儿大队干部在搞开会前活动，肯定热闹，二舅带你去见识一下？” 福音转回小脑袋狐疑的看了眼她二舅，你确定是让我去见识见识，而不是让其他人见识见识我？ 不过她确实对人类的多样性很感兴趣，便小小的点了下脑袋。 乔建邦见状有一瞬的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木头脸的样子，“行，那二舅就带你把咱村都走一遍，等以后你妈没空，你自己来的时候，不管走哪条路，都能找得到家。” 说罢，他就带着孩子在村里继续晃悠了起来，一直到充分的逛完了每个角落，见到了大部分人后，两个人才晃晃悠悠的往家走。 在离家门口还有两条田坎的时候，他们遇到了出来摘菜的曹丽她妈。 作者有话说： 乔建邦：走，二舅带你去征服村山村海！ 福音：可是村里没有海呀~ 乔建邦：……那不是重点，重点是征服！ 第16章 温凤英是特意来偶遇舅甥俩的，她在听到村里几个妇女在见过福音就一水儿的夸后，心里就痒痒了起来，于是便趁着出来摘菜做夜饭的空档就悄摸着寻了过来。 上下将窝在舅舅怀里的小家伙打量了一遍，她就笑呵呵的开了口，“这就是音音啊，长得真结实，是个好娃娃，几个月啦？” 乔建邦木着脸，颠了颠怀里对眼前人类没什么兴趣、正在啃手手的小家伙，“五个月，比你家亚军小一点。” 温凤英再次用目光在福音身上扫射了一遍，就像是在掰着牛嘴看牙口一般，“看着倒是比亚军长得好，手脚泡洋洋【1】的，有生辰八字吗？我给她算一个。” 温凤英迷信，这是全村都知道的事情，她一天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不算一卦外，但凡遇到个什么大小事都要掐着指拇尖神神道道一番。 乔建邦作为一个受过教育，沐浴在新时代光辉下的青年人，对她这种做法是很不赞同的，当即就木着脸拒绝了她的‘好意’，“不必，我们不信。” 温凤英一脸严肃，“老祖宗的东西，上下传了多少辈，该信还是得信，趋利避害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又不要你的钱。” “你要不要钱我都不算。走了，我妈喊我回家吃饭。”乔建邦本来话就不多，也不想和她继续掰扯，说完就径直抱着福音走了。 抻得温凤英脸一下就垮了下来，眼里也带上了不满，“为好不得好，多少人求我算我还不给算呢，免费给你算，你还装大头，等着吧，以后你想求我算，我都不得给你算！” 福音小脑袋是挂在她二舅肩膀上的，正好目睹了温凤英的整个变脸过程，也听到了她嘀咕的话，她眨了眨大眼睛，默默的将人记了下来。 乔建邦也听到了，但并未在意，眼看天色渐晚，村里家家户户的房顶上都冒起了炊烟，他便赶紧加快了脚步。 他人高，步子也大，这会儿本来又有些小风，一加快，微风就呼呼的在耳边刮，福音觉得好玩，就伸出小手在耳边抓了一把，手里捞了个空，却有微风穿过手心时留下的痒痒的感觉。 小家伙来了兴致，两只小手手都抓了起来，玩了几把，就把自己逗得乐呵呵的，龇着牙床咯咯的笑。 乔建邦听见了，嘴角也勾了起来，为了逗孩子，他从快走变成了小跑，边跑还边上下颠怀里的孩子，逗得小家伙更乐呵了，清脆的笑声撒得田野两边到处都是。 一直到了家门口，舅甥俩的小游戏才停了下来。 进了门，遥遥的就听见刚从镇上买肉回来的乔国顺正高兴的和吴春兰说着什么。 “……真就是运气好，那男的自己从河里打上来的，他想早点走，家里老婆刚生了娃，他急着要回去看娃，又恰好遇到了我，就便宜卖给我了，三斤一两，只要了我五毛钱，比平日里便宜了两三倍。” “那这也太便宜了，这鱼莫不是有什么问题吧？我可跟你说，乔国顺，你儿子媳妇，女儿外孙，孙子孙女可都在呢，但凡出了一丁点问题，你就等着哭吧你。”吴春兰显然并不相信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浑身都写着‘怀疑’两个字。 乔国顺有点急，“你咋不信呢，我能为了点小便宜就吃大亏。这鱼我买的时候真就活蹦乱跳的，要不是路太远，水干了，它也不能死。你要实在不信，晚上煮了我一个人吃，要死也死我一个！” “呸！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赶紧给我打嘴巴！” 吴春兰恼怒的瞪着乔国顺，乔国顺有些讪讪的，不敢违抗老妻，赶紧拍了下自己嘴巴，吴春兰这才满意下来，剐了乔国顺一眼，嗔道，“真是越老越没个分寸，什么话都突突的往外说。” 乔国顺嘿嘿笑着，“我那不是说顺嘴了嘛，这鱼真没问题。” 乔小男坐在屋外和她大嫂理菜，见她爸妈不争了，才插了句嘴，“妈，我爸这真不算什么事儿，我之前还捡到过呢。那天晚上黑漆麻拱的，我下了工回来，那鱼自己就从水沟里跳我脚背上了，三指多宽呢。哦，我婆家大嫂那天也捡到一条，跟我的那个一模一样，我们两家都煮了一大锅，全家人都吃了，香得很。” 这事福音记得，就是那两条蠢笨得连自杀都不知道多样性的蠢鱼，于是在她二舅抱着她上屋檐的时候，就啊啊的挥着小手手申援了下她妈妈。 乔小男听到小家伙的声音，便扭过头来用下巴点了点，“喏，音音也记得，那会儿她还喝了好大一碗呢。” “啊啊~” 是的，鱼汤可香可香了，简直让小锦鲤回味无穷~ 小家伙再次点着小脑袋给了她妈妈最诚挚的支持。 吴春兰见状，扫了自家女儿一眼，哼了声，“你就吹牛吧，鱼还自己跳你脚背上，它咋不直接跳你锅里，还省得你动手了。” “妈，秋萍，我回来啦，哈哈哈，快快快，快去拿个盆子来，我带回来个好东西！” 乔小男正准备反驳她妈，她大哥就哈哈大笑着从门外走了进来，边走还边吆喝，就跟在地上捡到了十块钱一样。 田秋萍和乔小男对视一眼，抬头问自家丈夫，“你带回来啥了？” 福音也很好奇，攀着她二舅的肩膀就探头看向了她大舅。 乔建东神秘兮兮的看了看四周，快走了几步，到了屋檐下，才扯开了衣服，露出了藏在衣服下的那只手。 看到他手上捏的东西，众人都有一瞬的惊讶。 “你……哪来的？”田秋萍问道。 乔建东下巴一抬，模样颇有几分乔小男当初的风采，“我捡的！我刚和刚子他们分了路，快到咱家门口了，它就从水田里跳了出来，恰好就砸到了我脚背上，我还以为是癞疙宝【2】呢，一下就给它逮住了。你们瞧瞧，能煮一锅汤了！” 看着他手上那条还瞪着眼珠子的鱼，田秋萍沉默了下来，吴春兰和乔国顺也沉默了下来。 乔小男则是看了她妈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只有福音默默的将脑袋砸到了她二舅肩窝里。 凡间的鱼摆摆哦，真是蠢得无可救药，你们就不能找个其他死法吗，这种一模一样的找死方式，真的很丢鱼啊！ “咋啦，怕鱼？”乔建邦察觉到怀里外甥女的异动，大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福音没啃声，也没抬起脑袋。 她现在觉得有点丢脸，还觉得有点可气，怪不得他们鱼类在凡间和天界的名声都不好，几乎成了‘傻瓜’的代名词，全都是拜这群愚蠢的鱼摆摆所赐！ 就他们这群猪队友，以后小锦鲤还怎么带他们飞！ 太生气了，小家伙捏着小拳头就狠狠的砸在了他二舅肩膀上。 乔建邦：…… “大哥，赶紧把你那死鱼丢屋里去，音音怕！” “行行行，音音不怕哦，大舅马上就把这东西煮了。秋萍，赶紧给我拿个盆去。”乔建东边说就边吩咐起了田秋萍。 吴春兰见状，吼他，“你自己没长手啊，非得要你媳妇儿拿，还不赶紧给我拿到灶屋里去。还有你那身衣服，也赶紧给我换了，还藏在衣服里，你要熏死谁。” 乔建东被他妈吼得脖子一缩，也不敢去使唤他媳妇儿了，垫着脚就赶紧溜进了屋。 乔国顺见状，在吴春兰眼神扫过来前，也立马提着那条大鱼梭到了灶屋去。 等他们都消失了之后，乔建邦才轻轻拍着怀里的娃哄，“鱼有什么可怕的，不怕了，你大舅都拿去灶屋了，一会儿就炖成汤给你喝。” 福音刚从自己的颅内小世界气过来，突然听到她二舅这话，顿时就有些懵。 啥？怕鱼？你没搞错吧，我就是鱼啊，还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聪明鱼！记忆不止七秒的那种！ 小锦鲤不能忍，当即就阿巴阿巴的辩解了起来。 乔建邦严肃的听了一会儿，没听懂，果断就将翻译人员的身份递给了孩子她妈，“她说啥？” 乔小男翻了个白眼，“我咋知道。” 乔建邦眉头一皱，“你不是她妈？” 乔小男又翻了个白眼，“你还知道我是她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乔建邦：…… “连自己娃在说什么都不知道，你这个妈当得可真轻松。” 乔小男：…… “你是不是想吵架！” 乔建邦往前迈了一步，抬起了头，做出一副迎战的准备。 不经意间引发战火的福音：…… 她停止了对自己的辩解，咻的扭过脑袋，睁着闪闪发光的眼睛热情的看起了戏。 打起来打起来，不能让小锦鲤这回祸水鱼白当！ 恰好对上小家伙一脸吃瓜表情的乔小男：…… 得，不吵了，可不能白白便宜了这个惹祸又看戏的。 乔建邦也注意到了怀里孩子的兴奋劲儿，挑衅的气势默默的就收了回去，默契十足的和妹妹同时鸣金收兵，让想看热闹的小家伙直接愿望落了空。 福音：？！ 呵，大人，真没意思！ 作者有话说： 福音：本锦鲤在此有两条申明：第一，愚蠢的是某些鱼摆摆，不是全体鱼摆摆，请不要因个鱼行为上升到群体，谢谢；2.我不是想看戏，我只是想验证一下我妈和我二舅之间感人肺腑的兄妹情，就酱~ 批注：【1】泡洋洋=用来夸小孩子的时候就是说她长得好，长得胖乎乎的意思。 【2】癞疙宝=青蛙 第17章 这边，乔家兄妹在小家伙看好戏的眼神中收了兵，那边曹丽家却打起了算盘。 温凤英坐在灶门口，一边理菜一边对曹丽道，“那娃儿我看过了，天庭饱满，眉眼清秀，鼻子两旁也有肉，虽是没拿到八字，但光看面相就知道是个有福气的，要是能给你大姐，对你大姐也有帮助，说不得还能给他们两口子带个亲生的娃。” 曹丽拿着锅铲的手一顿，垂着眉眼，“乔小男要是不肯，有多少福气也和大姐无关。” 温凤英神色淡然，“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大姐聪明，但凡是她想要的，就没有拿不到手的。且看着吧，等她回来了，要真想要，有的是办法。” “那乔小男也不是吃素的啊，那婆娘，凶起来就跟疯狗一样，逮谁咬谁。”曹丽皱着眉头道。 温凤英撇撇嘴，“你不懂，钱财动人心，我们又不是去偷去抢，我们正大光明，给她两三百块钱，换她一个不是亲生的娃，我就不信她不动心。” “那要是她真不动心呢。”曹丽再次泼了盆冷水。 这让温凤英很是恼怒，手里的菜一扔，皱着眉瞪她，“你怎么胳膊肘总往外拐！你到底是谁家的人！” 曹丽抿了抿嘴角，也有些恼怒，“我这还不是为了大姐，我提前把情况想到，她要是遇到了也免得乱了分寸嘛。” 温凤英这才消了气，重新捡起了盆里的菜，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她摘的菜到处都是虫眼，一不注意菜心里还裹着根青虫，她都被刺了好几下了，这会儿手指尖都起了个包，一会儿吃完饭可得好生算算，可别是惹了哪路神仙了。 温凤英一边想着一边将指尖放在嘴里嘬了下，吐出口水，才慢慢说道，“这子女缘啊是命中注定的，就和福气一样，你看丁家那两口子，那个雪梅在她家的时候，长得瘦巴巴的，就根个枯秧苗一样，丁家那婆娘也是，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你再看现在，雪梅到了宋家，小脸圆了不说，见人也会笑了，丁家那婆娘也没了病，身体一天比一天结实。” “她这个啊，就是雪梅和丁家没缘分，和宋家才有缘，这就像你姐姐和那娃，那娃福气大，你姐姐福气也大，他们两个才该是一家人。而有些人呢，命里不带福，受了反而会招灾殃，就比方说本来她那男人是有可能回来的，她受了不该她受的福气，男人可能就彻底回不来了。” 温凤英轻描淡写的说着，就仿佛她就是神的代言人，轻而易举的就判定了世人的命数和运道。 曹丽看了她妈一眼，翘起两边嘴角，“我也相信大姐是有福的，不然当年怎么就她一个人进了纺织厂。” “你这么想就对了。口信下午捎出去的，明天你大姐应该就能回来了，到时候我和她一起去，把这些道理掰碎了细细的和乔小男说，乔小男但凡不是个傻的，就肯定能听得进去。” 温凤英说得十分自信，曹丽眼中却暗含了不屑，还有一丝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就让她妈、她大姐和乔小男狗咬狗去吧，这样她们就不会再惦记她的女儿了，她的亚军也就安全了。 一间屋子的母女，心思各异，等她们这边做好饭端上桌时，乔家这边的饭菜也上了桌。 乔建东捡的那条小鱼被加了菌子熬成了白白的鱼汤，乔国顺便宜买的那条大鱼则是被做成了两吃，鱼肚部分和鱼头加上粉丝、酸菜，做成了酸菜鱼；剩下的骨头大的则被煎成了金黄色的鱼排。 有了鱼，乔国顺买的猪肉就存了下来，晚上就没有再格外煮，田秋萍和裴燕只另外在抄了两个素菜和两个凉菜。 三荤四素，其丰盛程度完全不亚于中午，看得福音眼馋极了，可因为有了中午那一出，桌上的大人都防着她，就连和她混得最熟的二舅都只肯帮她舀鱼汤，其他的一概不给，弄得小家伙郁闷极了，硬是把一口口鱼汤喝出了闷酒的架势。 等吃完晚饭，田秋萍领着裴燕和乔小男在灶屋里洗碗，乔国顺抽着叶子烟和两个儿子在院子外面歇气，吴春兰便放了个大簸箕在堂屋里，点着煤油灯让福音爬。 一旁的小庆辉看着有趣，也脱了鞋子挤到了簸箕里。 福音还没学过爬，以前在天界修炼的时候，她也一直都是锦鲤的形态，没有化过人形，所以也不知道作为人类应该怎么合理的使用四肢。 因此当她外婆把她放在簸箕里后，她就直接顺势躺了下来，如一条咸鱼般摊开了四肢。 “妹妹，你要翻个身，你不能这样，这样爬不动的，你看哥哥。”小庆辉很有哥哥样，一边说一边给福音做示范，咻咻的在簸箕里转圈圈。 福音看了两眼，就没什么兴趣的把眼神移到了天花板上。 爬什么爬，摊着不好吗，又不是没人抱~ 小庆辉爬了两圈，见妹妹压根没理他，有些委屈的嘟起了嘴巴，看向吴春兰，“奶奶，妹妹不爬，她不看辉辉。” 吴春兰给他擦了下额头上的汗，“妹妹还小，你要耐心点，得慢慢的教她。” 庆辉瘪了瘪小嘴，握着小拳头给自己鼓了鼓气，再次爬到了福音面前。 这次他学聪明了，不自己傻乎乎的在前面爬了，他先费劲的把福音搬起来翻了个身，然后才指了指自己，“妹妹，你要看哥哥，哥哥爬，你也爬。” 沉浸在贤者状态忽然被翻了个身的福音：？ 为啥？我都没吃到好吃的菜菜，我不想爬。 辉辉毕竟离开婴儿国还没多久，所以对于妹妹啊呀啊呀的婴语还是解读得非常准确的，他绷着小脸，严肃的看着福音，教育她，“你得爬，不爬就不会走路，不会走路就是瘸子，会……会很不好的。” 福音没理解他这个很不好有什么不好，但也没纠结，只歪着脑袋继续啊呀啊呀的问哥哥。 不爬就不可以直接走路吗？我们鱼都可以直接游的。 “不能直接走路，奶奶说的，小娃娃要先爬，骨头硬了才能走。妹妹，你不要怕，哥哥在呢，哥哥带着你，不会痛痛的，来，你跟哥哥一起爬。”辉辉毫无障碍的和福音交流着。 一旁的吴春兰也没插手，就坐在煤油灯下一边纳鞋底一边盯着，大小双也没管弟弟和妹妹，她们正在加班加点的赶着暑假作业，好过两天跟着大姑去县城里玩。 福音昂着脑袋四处看了一圈，发现找不到一个可以解救自己的人后，便只得无奈的跟着她的辉辉哥哥爬。 然而，作为一条第一次做人的鱼，她的手脚压根就不听她的使唤，爬起来的时候左边的小脚在往前面蹬，右边的小脚却已经飞到了侧面，等好不容易用上了右边的小脚时，左边的小脚又横劈到了另一个区域，最后她实在没法了，只能采取老招数，全身同时摇摆，像一条鱼一样拱着小身子匍匐前进。 来回前进了两次，她就折腾得全身都软了，累得直接一个翻身，再次仰躺在了簸箕里。 好累呀，她的小脚脚明明就有自己的想法，为什么要强迫他们一起行动呢，这也太难了~ 辉辉教妹妹也教出了一身的汗，可看妹妹累得躺下了，他又嗖嗖的挪到了妹妹身边，小手手一下一下的拍着妹妹的小肚皮，哦哦的哄着，“歇歇，妹妹歇歇，哥哥拍拍啊~” 哥哥的手手软软暖暖的，和大人的手不一样，拍着拍着，福音的眼睫就扇动了起来，眨了两下，就控制不住的和下眼皮粘合在了一起。 看着在自己的拍拍下打起了小呼噜的妹妹，辉辉惊呆了，扭头，无措的看向了吴春兰，“奶奶，妹妹睡着了。” 吴春兰放下手上的针线，从旁边拿过毯子，“妹妹累了就让她睡吧，辉辉要睡吗？” 辉辉顺势就躺在了福音旁边，小手手搂着妹妹的小身体，脑袋挨在一起，“辉辉和妹妹一起睡。” “行，那睡吧。”吴春兰应了声，便拿着毯子给两个小家伙裹到了一起。 等到翌日天明，福音从床上起来时，看到蓝黑色的蚊帐还有些懵。 这是哪？我是谁？我这是又到了另一个人间？ “醒啦，今天咋没喊妈妈呢？不认识这地方啦，这是外婆家啊。”乔小男一进屋就看到小家伙睁着大眼睛呆呆的看着蚊帐，顺手就把人给抱了起来，摸了摸小屁股，见尿布有点湿，便抱着人出了里屋。 等洗完了脸和小屁股，奶瓶塞到了手里，福音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哦，她昨天和妈妈来外婆家了，那个黑黢黢的蚊帐是外婆家的床，不是另一个人间啊。 想明白后，她就感觉到了腹中空空，咬着奶嘴就吧唧吧唧吸溜了起来。 她起得晚，等喝完一瓶麦乳精，再吃完一碗蛋羹，就已经是半响午了。 这会儿家里的大人除了吴春兰和乔小男这个外嫁女以外都在外面上工，三个半大孩子也在等不到妹妹睡醒后，跟着自己的小伙伴们跑到外面去玩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曹丽的大姐曹琴和温凤英提着东西上门了。 作者有话说： ◉ 第18章 看到这母女两,乔小男下意识的就皱起了眉头。 她自小就和曹丽相识，从她口中听过太多关于曹琴的坏话，阴险、自私、说谎成性，为了自己的目的她可以大冬天的用冷水浇自己的妹妹,事后还给父母告状,说是妹妹贪玩自己耍水把衣服打湿了,她想拦都拦不住，最后就是曹丽生了一场大病还挨了一顿打,而她却拿到了家里唯一的一颗冰糖。 以此种种,曹丽说过很多，基于这些坏印象，以往乔小男遇到曹琴都是避着走的,两人之间也从来都没有什么交情。 将人迎进了院，也没让她们进屋,就端了两根板凳在屋檐下让她们坐。 等坐定后，乔小男就率先开了口，“温嬢你们咋这个时候过来了，我家里也没个人。” 她的意思很简单,你们来得不是时候,我家和你们熟的都不在,而我,和你们不熟。 温凤英听出来了,却当做不知道，只笑呵呵道,“你不是在吗,我们就找你。” “找我？”乔小男眉心拧了下,眼神有些疑惑。 “对。”温凤英点点头,用胳膊肘碰了下曹琴，“你琴琴姐得了件好事，是特意赶回来找你的，说吧，琴琴，都是自家人，别不好意思。” 曹琴被她妈一碰，才把眼神从正躺在妈妈怀里一边喝水一边玩奶嘴的福音身上拔出，她抿了抿嘴角，脸上勾起温温柔柔的笑，“我这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确实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乔小男疑惑更甚，眉头紧了紧，忽的想起什么，看向曹琴的眼神冷了下来，“你不会也是来给我说媒的吧？” 曹琴愣了下，似乎有些惊讶，“你咋知道？还有谁和你说过吗？” 乔小男呵的冷笑了声，语气一下子就不客气起来，“你二妹，怎么，你们一家子都改行当媒婆了，现在媒婆这行当这么吃香吗，让你们一个个都上赶着来做？” 曹琴仿佛没察觉到她话里的尖刺，又恢复了温柔的样子，充满歉意的说道，“对不起啊，我一直在厂里上班，也没怎么回来过，还真不知道丽丽也给你说过，她给你说的谁？听你这口气，好像是不大乐意哈。” 她这个样子，乔小男也不好一直恶声恶气的，便压了火，尽量平和道，“是不乐意，与人无关，是我自己没有要改嫁的意思，琴琴姐，你也不必操这个闲心。” 曹琴轻轻笑了下，伸手亲昵的拍了拍乔小男的胳膊，“没事，我也不是真的媒婆，就是我厂里的领导吧托了我这件事，说是他的一个侄子，是个军官，三十好几了，身边也没个人，就想着托我给他侄子找个能知冷知热的可心人。” “我吧，你也知道的，我这人面薄，不好拒绝，就捎了个口信给我妈，想问问看老家这边有没有合适的姑娘，这不，我一提，我妈就想起你了，说你能干、相貌好，和那个军官肯定相配，所以我就起了这么个兴。不过，你要是不乐意，咱这事就不说了，我回头再给他找找。” 曹琴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的，方方面面都考虑得很是周全，这让乔小男别扭之余，又有些不好意思，她讪讪的笑了下，充满歉意道，“让你白跑一趟，不好意思啊。” 曹琴连忙摇头，“哪里的话，这结亲本来就是要看双方意愿，又不是过去，还兴包办婚姻。” 说完，她便善解人意的转了话题，“这漂亮娃娃就是你女儿吧，我一回来，就听我妈和丽丽说起了，说你带了女儿回来，可乖可聪明了，是叫音音吗？” 乔小男低头看了眼似乎因为听到自己名字而停下玩耍的女儿，笑着点了点头，“对，大名福音，我们也没特意给她取小名，就连着叫了音音。” “福音，这个名字好，有福气又好听。音音，看看嬢嬢，我是琴琴嬢嬢哦~”曹琴像是很喜欢福音，眼角眉梢都溢着温柔，还伸手轻轻捏了捏小家伙的嫩爪爪。 福音眨巴了下大眼睛，好奇的看向了捏她爪爪的人类，嗯，是个眼睛鼻子还比较正常的人类，牙也没爆出来，整体上还算不错。 曹琴见小家伙黑黝黝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自己，心一下就柔软了下来，她看向乔小男，请求道，“我可以抱抱她吗？” 乔小男抖了抖怀里的孩子，征求她的意见，“音音，琴琴嬢嬢想抱抱你，给嬢嬢抱吗？” 听到乔小男问，曹琴也看向了小家伙，福音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眼前这个长相比较正常的嬢嬢，眨了眨眼，便慢吞吞的伸出了小手。 曹琴见状，顿时欣喜万分，赶紧伸手将小家伙抱了起来，软软的小孩一入怀，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切了些，“她给抱唉，她真的好乖呀~” 一旁的温凤英看着，便笑呵呵的说道，“我听说她平日里都不给人抱的，认生的很，让你抱，说明你俩有缘分呢。” 听到她这话，曹琴脸上的笑意更甚，抱着孩子亲昵的蹭了蹭她的小脸，“是吗，音音是和嬢嬢有缘分吗。” 福音没搭理，只伸着小手手推开了曹琴蹭过来的大脸。 和人类相处的这几个月，她已经能清楚的分辨哪些话需要回应，哪些话不需要搭理了。 眼下这种情况就是，小锦鲤只需要静静的当个吉祥物，让大人们自娱自乐就好。 “她真的好乖呀，不吵不闹的，我抱过丽丽家的送生，那真是一沾就哭，还哭得停都停不下来，怎么哄都没用。”似乎想起了不好的经历，曹琴嘴角不自觉的撇了下，但很快就又恢复成了担忧的状态。 乔小男没注意到，只笑呵呵的回到，“我们家这个倒是不爱哭。她这会儿也是吃得饱饱的，心情好，要是搁往常，心情一般，那也是谁想抱都不给抱的。” “那咱还是个有小脾气的小娃娃呀，是不是啊音音，你是不是有小脾气~”曹琴一边说一边笑呵呵的逗怀里那带着奶香味的小宝宝。 福音小鼻子皱了皱，她并不认为自己是个有小脾气的宝宝，她觉得自己脾气挺好的，平日里都不哭，还总是很宽容的看待大人们的某些骚操作，比如不给她吃好吃的这一点！ “嘿，她不乐意，说她有小脾气她还不乐意了，你多大啊，就知道不乐意了，我们女娃娃是该有点小脾气，有小脾气才不容易被人欺负呢。”曹琴见状，又逗了她一句。 福音斜着小眼睛扫了她一眼，哼哼唧唧的从小鼻子里喷了口气。 得了吧，什么话都是你们大人说的，我一个小婴儿，我哪来的人权哦。 曹琴被她丰富的表情逗乐了，温柔的脸上满是开怀，笑得前仰后合的。 温凤英见状，便知道自己的女儿是真的很喜欢怀里的这个孩子，眼珠子转了几转，看到脚下放着的那一堆东西，便提醒道，“琴琴，你不是还给音音带了东西吗，拿出来给小家伙看看呗，看看喜不喜欢。” 温凤英一提，曹琴便想了起来，赶紧把脚边的一个包裹提起，也没给福音，而是直接给了乔小男，“我回来之前也不知道你带了音音回来，就没特意买东西，里面有两盒麦乳精，一包奶糖，两件小衣服，衣服是按照送生的样子买的，音音穿可能会大一点，你留着，等她大一些后再给她穿也合适。” 乔小男哪能收她的礼啊，两人不熟不说，这东西还是她买给曹丽女儿的，她可不想和曹丽争东西，当即便推辞了过去，“这怎么行，你买给送生的，音音怎么能要，还是给送生吧，音音她吃的穿的也都有，她奶奶外婆给她做的都多着呢，够她穿到一两岁了。” “送生那里我留了的，这个是专门给音音的，你就拿着吧，我难得看到这么可爱的孩子，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曹琴又把东西递了过去。 温凤英也在一旁帮腔，“就是，这是给孩子的东西，小男你也别推了，她琴琴嬢嬢和音音这么有缘，送点吃的给孩子怎么了，该收。” 乔小男还是有些为难，迟疑着不肯收，曹琴见状，就干脆直接塞到了她手里，“拿着，别和我客气，再客气就见外了。” 乔小男心里嘀咕，本来就是‘外’，又哪里来的‘见外’一说，可她也不是个棒槌，这话自然是不好当着别人的面说的，于是只得硬着头皮把东西接了下来，“那就谢谢你了。音音，快谢谢琴琴嬢嬢和温外婆。” 福音接收到妈妈发出的指令，扭过小身体，小手在小嘴上吧嗒了两下，冲着曹琴和温凤英就各飞了两个飞吻。 那古灵精怪的样子，乐得曹琴和温凤英满脸都笑开了花，曹琴更是喜欢得不停的拿脸去蹭她的小脸，直把孩子蹭得往后躲了才停下来。 “这小家伙真聪明，像是什么都能听明白一样，跟个小人精似的。” “嗨，你可别夸她了，一会儿她又该得意了。” 福音听到她妈这话，非常不满的飞了个眼神过去。 小锦鲤本来就聪明，听别人说实话，稍微得意那么一点点怎么了，还不允许人家可爱得膨胀了，哼，没见识的臭妈妈！ 小家伙气鼓鼓的扭过了脑袋，趴在曹琴肩上，只给她妈留了个气呼呼的小背影，逗得曹琴又乐呵了半天。 温凤英也在一旁一个劲儿的说这娃娃和曹琴亲，弄得乔小男都有些吃味儿了。 又闲谈着逗了会儿小家伙，曹琴才慢慢的收起了笑脸，略带忧愁的叹了口气，“唉，有这么个娃娃是真幸福啊，我要是也能有个像音音这么可爱的娃娃就好了。” 乔小男想起了她妈和大嫂给她科普过的曹琴的情况，扯了扯嘴角，安慰她，“这子女都是缘分，强求不来，顺其自然吧，放宽了心，说不定娃儿哪天就来了呢。” 曹琴摇了摇头，面色依旧忧愁，“也不怕你笑话，你姐我啊，这辈子要想有个自己的娃，恐怕是难。你姐夫他、他们那个厂子辐射大，他们厂有一半的人都检查出不能生，有几个女同志怀了没注意，还上着班呢，娃就掉了。” “啊？那……这得多难受啊。”乔小男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事，当即就升起了几分同情。 曹琴苦笑着摇摇头，“可不是嘛，都哭死了，可能怎么办呢，医生都说了，是环境的问题，年限短的还好，出了那个环境，吃点药调理一下，也还有机会，可年限长的，那就是真没办法了。” “要我说，也不能光听医生的，那些医生还不都是捡重了的说，你没病他都能给你说出个病呢。这子女啊，还是得看缘分，和你自己个儿的福气，要是福气大，再差的环境也能生出个娃来。”温凤英撇着嘴在一旁道。 她这话乔小男虽然不赞同，但这却是眼下最好用来安慰人的话，便笑着点了点头，“温嬢说的也有道理，放宽心，说不定有奇迹呢，缘分这个东西谁也说不准不是。” 曹琴勉强笑了笑，“我倒是心放得宽，就是怕自己没这个福气。之前听厂里的老人说，这子女缘啊，有时候是可以靠别的孩子带来的，要是养个有大福气的娃娃，带一带，兴许就能带个弟弟妹妹出来，我原本是打算抱了丽丽家的送生试试的，结果丽丽不肯，唉，我也是没办法，我自己的亲侄女，我哪能亏待她啊，你说是吧。” 这种别人家的家务事乔小男也不好多嘴，只笑了笑，并没有接话。 温凤英见状，便只好自己开了口，“你别管她，她就是个讨债鬼，从小心眼就只有针尖那么大，那送生也不好带，整天哭兮兮的，除了她妈，谁都不让碰，哪像福音，多好的娃，躺你怀里就不哭不闹的，我看那，还是福音福气大些。” 说到这，温凤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拍手，惊喜道，“背着娃娃找娃娃，这不就有个现成的有福气的娃吗。小男啊，要不你把你家音音借你琴琴姐养几个月，我瞧着你家音音就是个有弟弟妹妹缘的，说不得给她琴琴嬢嬢养几个月，就能带个弟弟出来呢。” 曹琴听着，眼睛一下就亮了，眼巴巴的看着乔小男，神色期盼道，“小男，可以吗？要是你能把福音借给我，我一定会对她很好的，比对亲生的还好。” “这有什么不好的，小男你放心，你琴琴姐肯定也不会亏待你，这样，你把音音借给你琴琴姐半年，咱给你三百块钱。三百块钱可不少了啊，咱普通人家半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钱呢。” “小男，行吗？姐就想要个孩子，你姐夫都快四十了，天天就盼着能抱个娃……” 听着眼前母女俩的一唱一和，乔小男眉心突突的跳着，原本平心静气的心里火气一下就窜了出来。 她就说嘛，她当姑娘的时候就没和这对母女来往过，怎么今天还特意来找她了，还故意挑这个时候，好家伙，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她咬着牙，沉着气，趁着那母女俩还在一唱一和喋喋不休的时候，起身，动作飞快的就把福音抱了回来，一边紧紧的搂着，一边垮着脸怼那两母女，“好家伙，我算是明白了，你们今天哪里是来给我说媒的，我看你们是打着说媒的幌子特意来抢我女儿的！还一唱一和的说什么借娃带福，我活了三十年都没听过这么离谱的传言，你们打量着糊弄谁呢！” 乔小男可是个暴脾气，她发起火来，那是绝对收不住的，温凤英和曹琴也知道这点，所以曹琴立刻就解释了起来，“不是，小男，你误会了，我们不是要抢孩子，我们真的只是借……” “我呸！借什么借，你那是明抢！曹琴，你也别搁我这里演，你是个什么东西，曹丽给我说得一清二楚，本来看着你面色和善，说话温温柔柔的，我还想着曹丽说那些话可能是有些偏见，现在看来，倒是我自己蠢，差点就被你这个千年的狐狸精给骗了！”乔小男压根就不想听曹琴狡辩，福音就是她的底线，谁敢踩她的底线，她就能和谁拼命！ 温凤英也是个护女儿的，听到乔小男骂曹琴，当即也凶了起来，“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谁是千年的狐狸精，我们说是借就是借，你要乐意就借，不乐意就算了，你骂你琴琴姐干什么，她招你惹你了！” 乔小男可不怕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就喷了过去，“我就骂她怎么了，她就是招我惹我了！借孩子？你们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打量哪个是傻子呢，由得你们糊弄！爬，速度的给我爬，以后你们一家子要敢迈进我家门一步，我打断你们的狗腿！爬，给老子爬！” 见乔小男完全不讲道理，整个人都跟个疯子一样，什么话都听不进去，骂得也越来越难听，曹琴再好的忍功也破防了，“乔小男，你怎么说话的呢，我妈好歹也是你的长辈……” “什么鬼长辈！少他妈给老子攀关系，我他妈姓乔，和你们姓温的姓曹的有什么关系！你们走不走，不走老子拿扫把撵了啊！”乔小男一听到曹琴开口，火气就抑制不住，当即就转过身去操起了放在墙角的扫把。 曹琴见状，赶忙往后退了一步，温凤英也连忙上前拦在了曹琴面前，挺着胸脯，直往乔小男身上撞，“好啊，你撵啊，你有本事往老婆子身上撵，反正我也五六十岁的人了，你要给我撵出个好歹来，我这辈子就躺你屋头了！” “行啊，那老娘就砍了你的手脚，剁了你的□□儿，给你养完后半辈子！”乔小男还没来得及再次放狠话呢，屋内就冲出了个更狠的。 看到拿着把菜刀直往外冲的吴春兰，温凤英嚣张的气势一下就蔫了下来，赶忙拉着女儿往外窜了几步。 乔小男拿着个扫把还有可能是虚张声势不敢真的把她们怎么样，但吴春兰年轻的时候可是跟着她爹杀过鬼子的，她说砍手脚那可就是真的要动手。 温凤英不敢赌，一边拖着女儿往后退，一边结结巴巴的找场子，“吴春兰，你、你莫发疯，砍、砍人是犯、犯法的，你、你要吃枪子儿的！” “我呸你妈的！你个不要脸的老货，你在我家里还敢欺负我的娃，老娘砍了你也是为民除害！”吴春兰满脸的凶煞气，跟个黑煞星一样，举着菜刀就跟着温凤英母女俩追。 温凤英也不敢嘴硬了，尖叫着就拖着女儿赶忙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吼，“杀人啦，救命啊，吴春兰发疯啦！要杀人啦，救命啊！救命！” 村里这会儿大家都在上工，留了人的家里也都是些老弱病残幼，听到动静，大家伙便伸出头来看了眼，见后面追的是吴春兰不是什么外面来的坏人，便又都把脑袋缩了回去。 温凤英见自己喊了半天也没出来个人帮自己，气得一边狠狠的咒骂一边飞快的拉着女儿跑。 三个人你追我逃的，一直追出去了两条田坎，吴春兰才收了气势，插着腰，瞪着半条田坎以外的两人，中气十足的怒骂道，“你们两个不要脸的贱人，下次要再敢来我家欺负我的娃，老娘就剁了你全家喂狗！” 她嗓门儿大，田野又空旷，顺着风就把话传了老远，温凤英听到后，当即就一个趔趄，摔倒在了水田里。 看到那老货栽了跟头，吴春兰才畅快了些，又啐了两口，才提着菜刀气势汹汹的回了家。 回到家她便赶忙问道，“娃怎么样，有没有被吓到，那两个贱人没干什么吧？” 乔小男也在这个时候缓过了劲，连忙低下头看怀里的孩子，一边轻轻拍着脊背安抚，一边上下检查，“音音吓到没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让妈妈看看。” 福音没有挣扎，任由她妈上下检查，等完了才简单的‘啊’了一声。 吓她倒是没怎么吓到，就是觉得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她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呢，她妈就发飙了，她外婆就提刀了。 这一出出的，就跟做梦一样，让小锦鲤都有点迷迷糊糊的。 人类，难道都是这么彪悍的吗？一言不合就拔刀？ “应该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那两个贱人才刚说了两句，我就反应过来了，没让孩子在曹琴怀里待太久。”给孩子检查完，乔小男才松了口气。 吴春兰也舒了口气，随即就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她，“你也是个蠢的，遇到事不会喊啊，你闷声不做气的干什么！怕她啊！” 乔小男知道是自己理亏，这回也没敢和她妈犟嘴，缩着头老实巴交道，“我、我那不是也没机会嘛，你都不知道她们两个多凶，我头发都绷紧了。” 吴春兰见女儿缩得跟个鹌鹑样，也知道她这次受到了惊吓，便软和了声音，“我在后面没听到，那两个瓜货来家里是干什么的，你咋让她们进门了。” 提起这个乔小男火气就又冒了出来，抱着福音就一屁股坐在了板凳上，“她们说是来给我做媒的，我哪知道他们是打着算盘来抢我福音的……” “什么？！抢福音！我艹她祖宗十八代，温凤英个不要脸的老表子，我他妈……” “妈、妈，音音还在呢，你注意点，注意点。” 乔小男见她妈骂得越来越脏，赶忙打断了她妈。 吴春兰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把那一肚子蓬勃的脏话压了回去，黑着脸就着乔小男旁边的位置也坐了下来，“她是怎么说的，你老老实实的给我讲一遍，不准漏！” 乔小男嗯了声，就把那母女俩从进院门起发生的事，从头到尾一五一十的讲给了她妈听。 吴春兰听完，眉头皱了很久，末了才叹了口气，“看来那老货是早就盯上咱们了，不然也不会你一回来，又是曹丽说媒，又是曹琴说媒的，那一家子一开始就打着要把你嫁了，抢福音的算盘呢。这就跟当初的宋家人算计丁家的雪梅一样，那丁家婆娘要不是听了宋家婆娘的拾掇，抱了孩子不好好养，三天两头的就装病折腾那么个小娃，孩子最后也不会自愿跟着宋家人走了。” 听到她妈这么说，乔小男怒气又冲上来了，“个臭不要脸的，自己生不出娃就算计别人的，活该她一辈子没娃！” “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等你爸和哥哥们收了工，势必得去她们家走一趟，咱乔家人不吃这个亏！” “嗯！” 有了她妈撑腰，乔小男的腰杆子也硬了，答应得中气十足的。 吴春兰横了她一眼，“早怎么不这么硬气。行了，太阳也大了，抱着娃回屋吧，我去摘点菜，先把午饭弄了再说。” 在乔家母女复盘的时候，曹家这边也在复盘。 曹丽听完她妈带着咒骂的一句一句说辞，扯着嘴角不咸不淡的说着风凉话，“我早说了乔小男脾气不好，发起疯来谁都治不住，你们非说你们有办法，现在好了，撕破脸了，娃你们也别想要了，就等着乔家人上门吧。” “你少在那阴阳怪气的，要不是你个自私自利的东西不肯把送生给你姐姐，我们用得着被人拿刀撵出来。还有，你都在外面说了些你姐姐的什么坏话，乔小男为什么那么厌恶你姐姐！”温凤英本来火气就大，这会儿听到自己女儿还这么阴阳怪气的，当即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把火气撒到了曹丽身上。 曹丽被她妈吼得眼圈都红了，委屈的吼道，“我说什么了，你们自己把事情搞砸了，就全赖我身上，癞疙宝都没你们这么赖！” 曹琴看着委屈的曹丽，想起了乔小男那句‘你是个什么东西，曹丽给我说得一清二楚’，眼神当即便阴沉了下来，她抿着嘴角，声音低沉，“丽丽，我知道你从小就不喜欢我，可我们是一家人啊，哪怕你和乔小男关系好，跟她说些是是非非，但你不能无缘无故的就诬赖你的姐姐呀。要是这次乔小男没有因为你的话对我有成见，她就不会在我们刚起了个话头就突然和我们翻脸，兴许也能听进去我们一二句的劝，事情也就不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丽丽呀，你、你真是太不懂事了！” 曹丽听到她这不要脸的话，火腾的一下就窜了起来，人瞬间就炸了，指着曹琴的鼻子就痛骂了起来，“曹琴，你还要不要脸！你竟然把事情怪在我头上，要不是你男人生不出，你想要娃想疯了，抢我的不成，又想去抢别人的，事情会闹成这样？曹琴，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是你自私自利，是你蛇蝎心肠……” ‘啪——’ 曹丽还没骂完，一个清脆的巴掌就落到了她脸上，曹丽疯狂的痛骂停止了一瞬，她诧异的转头，看向了扇她巴掌的温凤英，“妈，你打我？” 温凤英阴沉着脸，“打的就是你，谁让你那么说自己的姐姐的，从小就斤斤计较，心眼比针尖还小，长大了还是这副德行，怪不得人家丁海龙不要你，要把你给离了！” 温凤英的话就像是一把尖刀狠狠的扎在了曹丽心口上，扎得她鲜血直冒，当即就控制不住，呜咽一声，捂着脸就跑了出去。 曹琴见状，想拉住她，却被温凤英一把给拦住了，“别理她，她没地儿去，跑了也会自己回来。咱们还是说说你吧，那福音肯定是要不到了，你是怎么想的，要不还是把送生抱回去？” 曹琴摇了摇头，“送生就算了，丽丽不会肯的，我也不想再惹她厌烦了。再想想其他办法吧，实在不行就去外省买一个，就是钱得花得多点。” “要花多少？”温凤英问道。 曹琴道，“我听我们厂里的一个大姐说，她小舅子买了个男娃，花了一千多。” “这么贵！”温凤英一听就心疼了，也更加可惜没拿到福音，“也怪我，该多打听打听的，要是能打听到福音的亲生父母，从她亲生父母手上过，这事儿肯定好办许多。” 曹琴也想过这个，甚至她还有些别的主意，可一想起今天被吴春兰拿着菜刀追，她就不敢去冒这个险了，“算了吧，福音的事就先不想了，我先找人在外省打听着吧，实在不行，再另说。” “唉，也只能这样了。”温凤英说完，又心疼的看着自己的闺女，“可苦了你了，明明你就该是个享福的命的，怎么就在子女缘上这么不顺呢。” 曹琴也苦笑了起来，“这可能就是我的命吧。妈，不说了，先去弄饭吧，一会儿爸和妹夫他们就该下工了，我下午也还得赶回去，明天还得上班呢。” 温凤英又心疼的看了看自家闺女，随后扯起笑脸，“行，你想吃什么，妈去给你做。” 曹琴扯了扯嘴角，“随便弄点吧，我这会儿也没什么胃口吃。” 温凤英见状，也没再多说什么，只默默的叹了口气，便转身进了灶屋。 到了午饭的点，生产队也收了工，各家各户的壮劳力们也都陆陆续续回了家。 等吃过午饭后，吴春兰就把今天的事情给家里人说了。 听到她说温婆子和她那大闺女想耍花样来骗走福音，裴燕当即就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吓得几个娃齐齐抖了一下。 “做什么一惊一乍的，没见到几个小娃都在。”吴春兰当即就没好气的横了眼自家这个暴躁的二儿媳妇，裴燕脖子一缩，老实巴交道，“我这不是生气嘛。” “生气也不准拍桌子，惊着小娃的魂怎么办。” “哦。”裴燕哦了一声就老实的缩回了乔建邦旁边。 乔国顺吸了口叶子烟，想了下，拧着眉头开口，“这事儿我们不能私底下自己弄，得让全村人都知道。这样，老二，歇一下你就去找大队长、书记员；老二媳妇，你去找妇女主任；老大，你去你二叔家走一趟，把这事给他说一说，叫上你几个堂兄弟一起过来，等人到齐了，咱们就去曹家。” “行。”几个人应了声。 旁边庆辉过来凑热闹，“辉辉也去，辉辉也一起去。” 乔小男低头在他脑门上摸了一下，逗他，“你一个小娃娃，你去干什么？” “去打欺负妹妹的坏人！”辉辉举起自己的小胳膊，小脸绷得紧紧的，小模样特别严肃，逗得原本情绪紧绷的几个大人都不由得笑了起来。 福音趴在外婆怀里，含着手指眨巴了下眼睛，其实她也想去来着，总感觉这么多人一起去，肯定有热闹看。 于是等大家都笑得差不多了后，她就啊呜啊呜的挥起了手手。 “你啊呜啊呜的说什么呢？”她二舅是个听不懂婴语的，当即就问了出来。 辉辉化身翻译，给他爸解释，“妹妹说也要去。” 福音见她的小哥哥听懂了，大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长睫毛扑闪扑闪的，啊呜啊呜得更起劲了。 辉辉见妹妹欢喜，踮起小脚握住妹妹软绵绵的小手，点着脑袋奶声奶气的保证，“可以的，哥哥同意了，我们可以一起去。” “嗤—” 辉辉话音刚落，他大姐就十分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得了吧，你同意有什么用，得爷爷奶奶同意。” 大双一开口，小双就立刻发起了支援，“就是就是，你们两个小萝卜头去干啥，别人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你们戳倒，根本帮不上忙，还不如让我和姐姐去呢，我俩吵架可厉害了。” 她这么说，辉辉和福音可就不干了，两个幼崽联盟同时向他们的姐姐发出了进攻。 一时间整个堂屋都吵了起来，叽叽喳喳的就跟五百只麻雀一样，吵得几个大人脑仁都疼了。 最后还是吴春兰最先受不了，一拍桌子，将四只镇压了下来。 解决了小崽子们，乔老大、乔老二和裴燕也估摸着时间出发了。 等他们走后，乔国顺又想起一事，问乔小男，“娃的户口去上了没？” 乔小男一愣，“还没呢，不一直在农忙吗，我抽不开手，等回去了我就找她二爷爷把户口报上去。” 乔国顺点了点头，“这事得尽快，户口落下来了，别人就不敢再抢了，要敢再抢那就是犯法。” “我知道。”乔小男点了点头。 “知道就行。” 乔国顺想得多，他不只是考虑曹琴这事，还有福音亲生父母的事，万一有一天那把孩子丢了的两口子又找上门来了，要把孩子带走，没有户口，那他的女儿就什么办法也没有了。 “你打算让娃跟谁的姓？”一旁的吴春兰看着怀里的娃，也默不作声的问了句。 乔小男看了眼她妈，有些支支吾吾道，“我本来是想让福音跟我姓乔的，可转念又一想，万一嘉国真的……逢年过节的好歹也能有个人给他烧注香。” 吴春兰抿了抿嘴，不说话了。 乔小男见她妈明显不高兴了，心里就有些忐忑，便将目光投向了她爸。 乔国顺吧嗒了口叶子烟，拧着眉头，“那就姓林吧，林福音这个名字也不错，反正咋的都是我乔家的人。” “唉。”乔小男欢喜的应了声，心里一下就有了底气。 吴春兰见状，忍不住轻哼了声，捏着怀里小家伙的爪爪，阴阳怪气道，“一天天的尽知道胳膊肘往外拐，你以后可千万不能学啊，咱自家人得向着自家人，有好处也得往自家屋头扒拉，知道不。” 福音：？ 外婆，其实你老人家要想骂我妈是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骂的，真的不用拐弯抹角的拉着小锦鲤一起，小锦鲤是无辜的呀！ 乔小男也对她妈这一行为很是不赞同，撇了撇嘴角，正要也阴阳怪气一句，门口她大哥就带着她二叔家的几个堂兄弟到了。 作者有话说： 福音：要出门去看热闹了，嘿嘿嘿嘿~ ◉ 第19章 靠山村出了件大事,温凤英和她的大女儿曹琴想抢乔家小女儿乔小男的孩子，结果没抢成，反倒被乔家人喊了大队干部给堵在了屋里。 这事儿闹得很大，昨天下午看热闹的把曹家的院子都给围了一圈,到今天大家伙都还议论不休。 这不,刚吃完午饭,晒谷场边的黄果树下几个妇女就聚在了一起一边纳鞋垫子一边又说起了这事。 住在村头上的宋婆婆尤其不平，说的时候还啐了一口,“要我说,这温婆子还真不是个东西，老了老了还干这种事，人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她倒好，还偏就逮着自己一个村的祸害,也不嫌丢人！” “谁说不是呢，人家那些小偷小摸的都知道逮着外村的祸害，不在本村下手，她倒好,专找本村的,也不知道这一天天的脑子都在想些什么,她也不怕今后抬不起头来做人。”王富贵家的媳妇也跟着说道。 她一说完,旁边见过福音的伍冬梅就接了话,“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兴许就是眼红呢。毕竟前两年咱村的人都还在可怜小男呢,连带着我吴婶都不怎么抬得起头来,现在倒好,一眨眼,人家一下子就得了个姑娘，且那姑娘还又乖又聪明。再看看她家那个，平日里都捧上天了，吹得跟个天仙下凡一样，看人眼睛都是斜着的，结果呢，结婚十几年了，硬是没生出个娃来，那可不得酸得心肝疼嘛。” 这边几人说完，那边刚嫁过来没多久的文家媳妇儿就插了句嘴，“可我咋听我二婶说温婆子咬死不认呢，还赌咒发誓的。” 和她挨得近的王家嫂子翻了个白眼，“得了吧，赌咒发誓有个屁用啊，这事搁谁身上谁都不得认，你以为温婆子是个傻的啊，她要认了，那她就完了，乔家人得让她脱一层皮。” “现在她不也没讨到什么好吗，名声都臭了。”文家媳妇儿补了一句。 “还不止呢。”伍冬梅把手上的针线在鞋底子上绕了一圈，用牙咬断后打了个结，“大队干部还做了主，把曹家的工分划五十个到乔家身上，年底分红的时候单独算给小男和她家娃，另外那曹琴以后也不能随意在咱们村走动了，妇女主任说了，她是外嫁女，户口也是牵走了的，严格上来说也算不得我们靠山村的人了，这以后要是想来靠山村走亲戚，就需得去大队干部那里报道，村里同意了，她才准回来。” “啊？那也太惨了吧，这都不能回娘家了，那曹琴还不得哭死啊。” 文家媳妇儿才刚结婚没多久，还保留着当姑娘时的天真，宋婆婆一听就笑了，“就说你年轻嘛，没经过事，很多事情都不知道。那曹琴才不会哭呢，哭的是温婆子，曹琴可是她的心肝宝贝，从小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这以后见不到了，难过的是她。那曹琴啊，半点猫尿都没流，当天下午就着急忙慌的走了，还把什么事都推到了她妈身上，连安慰都没安慰她妈一句。温婆子这个女儿哦，也算是白养了。” 文家媳妇儿眉头又皱了起来，语气里也带了不满，“那温婆子也太可怜了，她可都是为了她女儿，曹琴怎么能那么对她。” 这回连伍冬梅也摇头了，看着文家媳妇儿的眼神充满了怜爱，“你还同情她呢，真正可怜的是乔小男那一家子，她这回要是算计成了，那小娃到了曹琴手里，那哭死的就该是乔小男了，还有她那婆婆妈，人活了那么大岁数了，年轻的时候死了老公，中年了又丢了儿子，老了老了好不容易有了个孙女，就跟着儿媳妇回了趟娘家，人就一下没了，你让人家老婆子怎么活，那可真是一点想头都没有了。” 文家媳妇儿被伍冬梅说得羞红了脸，讪讪的笑着特别不好意思，“是我想岔了，我就是觉得温婆子娃也没抢到，还被自己女儿那么对待，有些心酸。唉，怪不得我妈老说我脑子简单，我这脑子可不就简单嘛。” “所以说你还年轻嘛，经的事少，等你事情经历得多了，看得多了，像我这个年纪的时候，你就啥都明白了。”宋婆婆笑呵呵的安慰了她一句。 文家媳妇儿嗯嗯的点了点头，就又把话题扯了回去。 在他们这边聊得火热的时候，已经出来了三天的乔小男也收拾着行李准备带福音回去了。 “这几件小衣服是大小双小时候穿过的，料子很好，小娃穿着舒服，我就没舍得扔，你拿回去晒一晒然后给音音穿。” “这两双小鞋子我是按照一岁娃的脚做的，你先给她收着，等能穿了再拿出来穿。” “还有这几匹老布，我还没来得及给她做，你拿回去让你妈给她做，老布经事【1】，做的衣服不容易穿烂，她这几个月应该就能爬了，到时候满地上爬，费衣服得很。” 吴春兰一边说一边麻利的打着包裹，乔小男眼见着那包裹越来越大，眼底出现了无力，“妈，你装这么多我怎么拿呀，我还要背音音呢，这么远的路，你要累死我呀。” 吴春兰瞪了她一眼，“这么点东西哪里就累死你了，我一只手都能提起来，没得娇气。” 乔小男无语了，翻了个白眼，双手抱胸冲她妈道，“行，那你一只手提给我看看。” 吴春兰一噎，瞪了她一眼，又看了眼那已经有半个簸箕那么大的包裹，然后沉默了下来。 “得，一会儿让你二哥送你。那我再给你装点干han菜进去，去年新做的，我全用的大头菜，晒得焦干，干吃都咬着脆生生的。” “行，那你多装点，这个我最爱吃了，吃着耍我都能吃到饱。”乔小男对干han菜完全没有抵抗力，立刻就应了。 吴春兰见状，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你就知道吃，说到吃的时候就不嫌多了。” 乔小男嘿嘿笑着，“这不是有我二哥下苦力嘛，不用白不用嘛。” 吴春兰横了她一眼，也跟着笑了。 母女俩说说笑笑的收拾了一堆，看着已经整理好的满满一背篓，吴春兰叹了口气，“我就说让你再多耍两天呢，你大姐过两天就要回来了，正好也能让音音见见她大姨。” 乔小男眉心跳了下，下意识就拒绝道，“算了吧，我都出来三天了，再不回去，年底该扣我工分了。过年吧，等过年再让音音见她大姨。” 吴春兰知道自己这个小女儿对她大姐有隔阂，也怪她，小时候总是拿她大姐激她，结果没把人激出息，反倒还让姐妹俩不和了。 “那行吧，那就过年，到时候你提前捎个口信回来，我让你二哥来接你。” “接什么接，我又不是找不到路，难得让他接。” “得，你能干，算我白说。”吴春兰横了她一眼，提着背篓就往外走，“天色也不早了，我就不留你了。走吧，我去叫你二哥。” 知道乔小男今天要走，所以乔家人吃完饭就没急着去上工，这会儿除了在灶屋里洗碗收拾的田秋萍和裴燕外，其余人都等在堂屋里。 看到两人出来，乔建邦就非常自觉的过去把背篓接了过来，背在背上颠了颠，“都装齐了？没啥漏的吧，我咋感觉没啥重量呢，要不再去后院扯两把毛毛菜？” “还没啥重量，要不你把房子给她装走得了。”吴春兰横了儿子一眼，没好气道。 被他妈怼了，乔建邦也不敢再多话了，默默的就把脑袋垂了下来。 乔小男见状，嘿嘿的偷笑了声，便欢快的走过去把正窝在她外公怀里的福音抱了起来，“走，宝贝儿，咱去跟大舅妈、二舅妈打声招呼。” 福音知道她们这是要回家了，喜滋滋的应了声，就欢喜的冲着灶屋里啊啊的叫了起来。 田秋萍和裴燕听到动静，赶忙洗了手，在围裙上擦了两下就迎了出来。 “这就要走了，东西拿齐了吗？” “拿齐了，装了一背篓呢，我二哥送我。” “那路上小心点，别走太急，太阳晒得很，莫把音音热着了。” “知道知道，那大嫂、二嫂，你们忙，我和音音就先走了。” “行，那我们送送你。” 和她大嫂、二嫂寒暄完，又和她爸、大哥以及三个小的告了别，乔小男就带着音音和搬运工乔建邦同志准备走了，临出院门前，一直靠在两个姐姐身边的辉辉还是没忍住摸起了眼泪，乔小男见状，赶忙蹲下身摸了摸他的脑袋，“怎么了辉辉，怎么哭了，舍不得幺姑啊？” 辉辉抽抽搭搭的，依依不舍的看着乔小男，“幺姑，你可不可以寄几走，不要把妹妹带走，辉辉想要妹妹，辉辉可以给妹妹喂奶奶，哄睡觉觉的。” 乔小男听到他这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合着这不是舍不得她，是舍不得妹妹啊。 “那你会换尿布吗？妹妹拉了臭臭要洗澡澡，辉辉会洗吗？” 庆辉愣住了，他不可置信的看向了正因为她妈说了她生活不能自理而羞愤得望天望地的妹妹，“妹妹还要拉臭臭吗？妹妹都没吃饭饭，哪里来的臭臭？” 福音：…… 我只是一只有点修炼天赋的小锦鲤，不是貔貅啊，大兄弟！哪有只进不出的。 哪怕是光喝奶，身体它也是会产生排泄废物的啊！ 小锦鲤不想看她这个连个幼儿园文凭都没有的蠢哥哥了，继续昂着脑袋望天望地。 一众大人也被庆辉这话弄得好笑得不行。 裴燕过去，强行把自己的蠢儿子拎了回来，“得了，你别耽误你幺姑的时间了，要舍不得妹妹，等过年的时候妈妈带你去找妹妹玩就是。” 庆辉被他妈拉回来后，身体还是前倾的，闻言，便仰头巴巴的问道，“那什么时候过年？” “没多久了，等下雪了就过年了，你算着吧。”裴燕甚至都没思考，随口就糊弄了一句。 但辉辉还真就被他妈糊弄住了，他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便沉稳的点了点小脑袋，“好吧，那辉辉一会儿就去见妹妹。妹妹你要好好的哦，等哥哥来找你耍~” “昂~”小锦鲤这回倒是很给她哥哥面子，不仅答应了他一声，还用小手手给他飞了个响吻。 辉辉见状，也回了个响吻。 等两个小幼崽缠缠绵绵完，乔小男才终于背着福音在众人不舍的目光下迈出了乔家的大门。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同，又或许是路上多了个说话的人，乔小男感觉回去的路似乎比来时快了许多。 太阳还没落坡呢，他们就已经翻过了山头，到了金鱼村的地界。 和去靠山村时一样，回到金鱼村这边，一路上也都是和他们打招呼的人。 “小男回来啦” “福音外婆家好玩吗” “呀，你舅舅还给你背了这么多东西回来呀” 就这么招呼了半个村，他们才回到了家中。 到了院门口，在院子里收拾柴火的王素娥就听到了动静，赶忙快走了几步，在乔小男推开院门的同时，她也动手拉开了大门。 这默契的动作让两人同时一愣，还没来得及招呼，福音就先有了动作。 看到阔别三日的奶奶，小家伙尤其兴奋，立刻就从妈妈背上立了起来，一边蹬着小脚，一边挥着小手，嘴巴里还发出啊啊的声音。 奶奶，我回来啦，有没有想你的心肝宝贝啊~ 王素娥看到兴奋的小家伙，脸上也笑开了花，想过去抱抱孙女吧，可她刚收拾了柴火，手上又脏得很，只得一边让开门，一边连声招呼，“回来啦，快进来，她二舅背上重不重啊，我给接一下吧。” 乔建邦连忙摆手拒绝了她，“没事王嬢，不重。” “那快进来，别在外面站着了。” 进了屋，王素娥便帮着把乔建邦背上的背篓卸了下来，又去灶屋打了两盆水，拿了干帕子给乔建邦和乔小男。 “把音音给我吧，你们俩快洗洗，这么热的天，又走了这么远的路，可别中暑了。”边说，她就边过去把福音接了下来。 乔小男把福音一放下，就迫不及待的和她哥把脸扎在了水盆里，王素娥见状，便趁着这个时间带着福音也去了灶屋收拾。 等三个人都打整好，又灌了一肚子白开水后，才搬了椅子在屋檐下舒舒服服的坐了下来。 吹着穿堂风，看着门前熟悉的山景，乔小男不禁喟叹出声，“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这赶路赶得我都快累死了。要是咱家也有辆自行车就好了，就不用辛苦我这两条大腿了。” 乔建邦瞅了她一眼，本来想怼一句‘谁让你嫁那么远的’，可见王素娥抱着福音也在一旁，就把话咽了回去，“就你这么懒，还想要自行车呢，等天上啥时候掉钱吧。” 乔小男翻着眼皮，语气幽幽，“乔建邦，你别忘了这是在谁家，对我客气点，我可是有人撑腰的。” 乔建邦假装没听懂，哼了声，抬起下巴点向了正在奶奶怀里补水的福音，“音音，你妈和舅舅打起来，你帮谁。” 正愉快补水的福音：？ 她抱着奶瓶翻了个身，将整个正面都掩藏到了她奶奶怀里，只露了个小屁股对着她舅舅。 你们大人的事自己解决，别找小锦鲤，小锦鲤忙得很！ 乔小男见女儿完全没给她舅舅面子，毫不客气的就嘲笑出了声，乔建邦梗了一下后，也跟着笑了起来。 王素娥点了点孙女的小脑袋，“你呀，古灵精怪的。” 逗了会儿孩子，气也歇够了，眼看着天色渐晚，乔小男便拍拍屁股起了身。 “妈，家里还有啥菜，我去准备弄夜饭。” 王素娥抱着福音也跟着站了起来，“也没啥菜了，把灶上那半块腊肉取下来吧，再把晒干的耳子和菌子泡一些，地里结了几根黄瓜，油菜尖也能吃了，我去摘吧。” “我去吧，你歇会儿。”乔小男连忙道。 王素娥嗔了她一眼，“我又不累，你就在这陪你二哥。” 说完，她又看向乔建邦，“建邦也好久没来咱村了吧，让小男带你去村子里走走。咱村山口上有眼山泉井，枯了好些年了，前一阵子才又冒出了水来，那水我尝过，甜滋滋的，又冰凉，让小男带你去看看吧。” 见她这么客气，乔建邦也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道，“王嬢，你忙你的，不用管我。这里我还是熟的，你说的山泉井是不是就是金鱼山上那个，我听说过，一会儿我自己去看就行。” “那怎么行，还是……” “没事妈，他都这么大个人了，难不成你还怕他丢了啊，走吧，咱去弄菜，早点弄完好早点煮夜饭，我都饿死了。”王素娥周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乔小男一下给打断了。 她没好气的横了乔小男一眼，还待再说，乔建邦就连忙起了身，“让音音陪我吧，你们去忙你们的，我带她一块儿出去溜达溜达。” “对，让音音陪她舅舅，反正他们舅甥俩也熟得很。”乔建邦一说完，乔小男就接了话，然后也不等她妈反应，转头就从她怀里把孩子转移到了她舅舅怀里，“好了，就这么决定了。走吧，妈，咱去搞饭。” 王素娥：…… 这要不是当着儿媳妇哥哥的面儿，她高低得好好说道说道她，哪有这么待客人的，不陪着就算了，还让人给你带娃。 但恰恰这客人是儿媳妇的哥哥，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欲言又止的看了眼因为突然被转移而瞪大了眼睛的孙女，妥协道，“……好吧，那就让音音陪她舅舅吧。” “这就对了嘛。走，咱两搞饭去，让他俩自己玩。” 福音看着被妈妈拽走的奶奶，瘪了瘪小嘴，就转过头来继续和她舅舅大眼瞪小眼了。 瞪了一会儿，乔建邦才开口，“出去？” 福音昂着脑袋看了眼天边的夕阳，见还有点余晖，便点着脑袋啊了一声。 见她同意了，乔建邦便抱着她慢悠悠的出了院门。 他也没特意选方向，就随意选了条好走的石板路，就这么顺着走了。 山里人家，房子和平原的修建方式不同，基本都是错落着修建的，有的在山腰上，有的在靠近山顶上，还有的在山脚下。 福音他们家就在靠近山顶四分之一处的山脖子上。 两个人悠悠的绕着山脖子逛了一圈，踩了些花花草草，没啥意思了，便准备往山顶的方向再走走，去看看山上的风光。 才迈了几步呢，福音就突然揪住了她舅舅的衣领，小手指着不远处一颗歪脖子树，啊啊的叫了两声。 乔建邦不明所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两眼，除了看到一颗歪脖子树和一丛他小腿那么高的野草外，什么也没看见，便疑惑的问道，“啥？” 福音想起她二舅是个听不懂婴语的，也没再继续啊啊，探着小身体就拽着他往那个方向拉。 乔建邦也没与她逆着来，小心的看了看四周，又试探了下脚下，确定土不是松的后，才顺着她的力道往那边挪。 挪了没两步，他就明白了他外甥女在啊啊的叫什么了——只见那清幽幽的野草中，一只气息奄奄的白兔子正躺在树根下挣扎，它想站起来，但它的脖子又被一株韧劲很强的鞭毛草给紧紧的勒着，让它完全动弹不了。 乔建邦很是惊喜，重重的在外甥女脸上亲了口，“厉害啊小福音，这都被你遇到了，今晚可以打牙祭了！” 福音没搭理她高兴得有点疯癫的舅舅，有些嫌弃的用小手擦了擦自己的脸蛋，就又指着那边啊啊的叫了起来。 “得嘞，您别急，咱这就给它抓过来，不会让它跑了的。”乔建邦笑着安慰了福音一句，便将她换到左手上，腾出右手去拽断了那株鞭毛草，草一拽断，那白兔子就弹了一下腿，乔建邦以为它要跑，一把就将它拎了起来。 拎起来后他才看清楚，这只兔子其他地方都很瘦，只有肚子很大，腹部鼓得高高的，就像是怀了崽子要生了一样。 他皱了皱眉，半是遗憾又半是可惜的对福音道，“音音啊，这兔子咱们好像不能吃了，她好像坏了娃娃，要生了。” 福音没啃声，只顺着他的手看了眼。 乔建邦以为她不高兴了，便拎着兔子颠了颠，安慰道，“没事，咱先救，要是能救活，就好好养着它，要是救不活，今晚就拿它打牙祭！” 福音嗯了声，便伸着小手指向了家的方向。 乔建邦也没耽搁，拎着白兔子就赶紧下了山。 到了家，王素娥和乔小男正蹲在井边洗菜，见他们回来了，乔小男正准备打招呼呢，就看到了乔建邦手上拎着的兔子，她唰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眼睛放光道，“这、捡的？” 乔建邦白了她一眼，然后毫不留情的打破了她的幻想，“别东想西想了，这兔子还活着，你没看到它肚子吗，这么大，要生崽了。” 乔小男眼里的光一下就熄了，哦了一声，就重新蹲回了井边，刚蹲下就又立刻站了起来，“要生崽了？！哎呀，那你还拎着它干什么，快快快，快拎到柴垛子里去，给它铺个窝，我去给它扯点青草，端点水。”说完，她就风风火火的跑了。 看着她风一样的背影，乔建邦无语极了，低着头对外甥女吐槽道，“也不知道你妈什么时候才能成熟点，都是当妈的人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 福音斜着看了她舅舅一眼，心想，她妈这脾气难道不是你们这些大人惯出来的吗，你有什么好吐槽的。 莫名的，她眼里的意思乔建邦竟然看懂了。 他梗了下，便默默的低下脑袋，把白兔子放到了草垛子上，就像小时候一样等着他妹妹给兔子扯草端水来。 作者有话说： 福音：惯的，都是惯的，我妈的不成熟百分之九十都是我家那些大人的锅！ ◉ 第20章 兔子不算什么生命力很顽强的动物,但这只白兔子大概是要当妈妈了的缘故，硬是靠着一点青草和凉水熬了过来。 等到第二天福音起床的时候，它已经能动了，在福音半躺在摇篮里喝麦乳精时,它还慢慢咻咻的从草垛子里蹦到了她的摇篮边。 福音看到它过来,还十分友好的挥了挥小手,腾出嘴巴冲它啊了声。 白兔子似乎也认出了这是昨天救自己的人类之一，鼻子嗅了两下,便又往前蹦了一步,踮起两只后腿把自己的一双耳朵凑到了福音的小手边。 福音不知道它要干什么，眼睛眨了眨，便试探的伸出了两根手指,轻轻的扒拉了它一下。 白兔子脑袋歪了歪，没动,只拿红眼睛不明所以的看着福音，嘴巴还一嘬一嘬的，带着胡须晃动的样子看得福音眼睛一下就亮了。 她也不怕把这只兔子给吓跑了，悄悄抬起手,咧着嘴角,像是做贼一样一把就将兔子耳朵给抓了个满满当当。 软软乎乎的小兔子耳朵一到手,小家伙顿时像个得逞的恶霸一样猖狂的大笑了起来。 旁边正在帮着妹妹补屋顶的乔建邦见状,便冲着福音的方向对乔小男点了点下巴,“你快看看你女儿在干什么。” 乔小男不明所以，扭过头去看了眼,正好就看到了正一边挼兔子耳朵一边悠哉悠哉的翘着小脚喝奶的小家伙,当即嘴角就翘了起来,“嘿,她这小日子过得倒是不错哈，还把只兔子当狗养了呢。” 底下帮着给他们递枯草的王素娥也看到了，笑呵呵道，“这兔子胆子还挺大，一点儿不怕人。以前在山上看到那些，见到人就蹦得飞快，影还没看到呢，兔子就跑光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们要吃人家嘛，这个肯定是知道我们不吃它，胆子可不就大了。这动物啊，也是有灵性的，知道趋利避害。”乔小男笑呵呵的接了句。 “这倒也是。”王素娥也笑了声，边说就又给乔小男递了一捆扎好的草，“也不知道这兔子这一窝能下几个，现在天气热，应该好成活。要是多的话，养到过年，也能请你二叔他们过来好生打回牙祭。” 乔小男道：“我小时候养过，我记得好像是一胎下了十一个还是十二个来着。不过那会儿天冷，我又不知事，那只兔子自己铺的窝也没铺好，第二天我起来的时候全给冻死了，就活了一根独苗苗，我给养了大半年，一直舍不得吃，结果没成想，转头就被我妈给宰了，给我气得，后头再也没养过了。” “还说呢，要不是你想把兔子抱到床上去睡觉，妈也不会痛下杀手。而且我记得当时就属你吃得最多吧，嚎一声吃一口，吃一口嚎一声，那一天下来，全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我们家吃兔子了。”乔建邦毫不留情的揭露了妹妹幼年时的糗事，气得乔小男直接一捆草就给他砸了过去。 王素娥见状，赶忙呵斥她，“注意点，房子上别打打闹闹的，那么高摔下来可咋办。” 在大人们这边忙碌的时候，福音也没闲着。 她挼兔子上了瘾，吧唧几口把一奶瓶麦乳精灌完，也没喊她奶奶和妈，就迫不及待的扔了奶瓶侧过身去用两只手手去抓兔兔。 结果那白兔子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兔子耳朵要不保，就赶紧往旁边蹦了一下，直接就让福音扑了个空。 小家伙当即就给愣住了，不明白这小兔子怎么忽然就不给玩了，神色委屈的阿巴了声，就冲着小兔子直招手手。 然而那兔子是铁了心的不肯过来，就立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一动不动。 小家伙一看，这不行啊，山不来就她，她得去就山啊。 于是一向奉行能摊着就绝不坐着的小锦鲤首次主动抬起了自己的小屁股，蹬着不怎么灵活的两条小短腿艰难的往前挪了一步。 然后—— 她挪了一步，兔子也跟着挪了一步。 福音：？ 你是在跟我玩钓鱼吗？ 虽然我是鱼，可你也不是钓竿啊！ 她不死心，又费劲吧啦的蹬着两条小短腿抬着小屁股往前挪了一步，结果，兔子它也再次挪了一步。 福音：…… 她嘟起了嘴巴，有些生气，也不往前挪了，鼓起腮帮子嗷呜一声就纵身往前扑了过去。 啪叽—— 不出意外的，她很顺利的整个人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贴在了摇篮里，与此同时，手手也和兔耳朵来了个擦肩而过。 福音：…… 呜呜呜，没脸见人了，兔子不给摸就算了，还把我给摔了，呜呜呜，好难过，摸不到兔兔不能起来~ 小崽崽伤心得不行，也不准备爬起来了，直接耍赖的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躺下了。 白兔子见状，红眼睛动了动，探着脑袋试探的抽了抽鼻子，似乎在检查眼前这个人类幼崽有没有被摔死。 福音察觉到了，眼珠子转了转，保持着贴在摇篮里的姿势一动不动，只手手默不作声的抬了起来。 白兔子见那幼崽真的不动弹了，鼻子快速的抽动了几下，折着耳朵连忙蹦了过来，踮起后腿，正准备去扒拉，那刚才还一动不动装死的幼崽就忽然抬起了爪爪，速度飞快的就逮住了它的耳朵。 白兔子：虽然我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居然装死骗一只兔子，良知呢？！ 福音可不管什么良知不良知的，她计谋一得逞，就畅快的大笑了起来。 听到她咯咯的笑声，三个大人还有些不明所以，以为她只是喜欢和兔子玩，便没管她，因此也没人来解救这只可怜的白兔子。 一直到福音挼够了，抬起的半截身子也累了，才不情不愿的松开了手手，饶过了这只可怜的白兔子。 白兔子一得到自由，就抖着被揉得毛乱飞的兔耳朵躲到了一步开外，瞪着红眼睛警惕的看着摇篮里那只狡猾的人类幼崽。 福音这会儿正爽着，也没去在意一只兔子的戒备，翻了个身，就四面朝天的陷入了贤者状态。 正发着呆呢，她二爷爷家的两个小孙子就手牵着手蹦蹦跳跳的进了门。 一进来林怀平就看到了守在摇篮边的小兔子，当即就欢呼了一声：“小兔子！” 白兔子正是警觉的时候，忽然听到这一声，顿时就给吓得蹦了起来，竖着耳朵就从竹篱笆的缝隙里窜了出去，几步就没了踪影。 林怀平傻眼了，张着小嘴不知所措的立在了原地。 摇篮里的福音也傻眼了，她一骨碌就从摇篮里翻了个身，目光呆呆的看了眼兔子离去的方向，瘪了瘪嘴，哇的一声就大哭了起来。 她一哭，天空就迅速暗了下来，前一秒还艳阳高照的天瞬间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把三个大人外加两个小孩都给淋了个措手不及。屋顶上的乔小男和乔建邦手忙脚乱的把剩下的枯草铺完后就赶忙往屋底下挪，王素娥则着急忙慌的过来抱福音，林怀觉也赶紧牵着他刚惹了祸的弟弟往屋檐下躲。 所有人都在慌乱的避雨，只有福音在大哭着为她没了的小兔子悲伤。 “这雨怎么突然就下了，一点预兆都没有，刚刚还是大晴天呢。”乔小男一边胡乱的摸着脸一边往屋里走，一迈过门槛就听到了她女儿哇哇大哭的声音，赶忙快走了进步，急忙问道，“音音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哭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不怪乔小男这么问，从她们养福音开始，孩子就没哭过，就算是饿了、拉了也最多是哼唧两声，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孩子哭得这么厉害，别说是她了，就连养过孩子的王素娥也急得不行。 一边抱着孙女哄，一边上下检查着，“也没看到哪里磕了碰了啊，额头也不烫，尿布也是干的，也没拉肚子，会不会是昨天赶了路晒了太阳，所以这会儿就不舒服了啊。” 乔建邦这会儿也进了屋，闻言便道，“昨天晒的太阳要难受也是昨天难受，不会拖到今天的，会不会是被虫子咬了，或者是蚊子，这山里树木多，蚊子咬人也疼。” “没有，我检查了，身上没有红疙瘩，我之前给她涂的驱蚊子的也还在。不行，小男，你去给我拿蓑衣来，我带音音去找她宋伯伯看看。”王素娥实在没招了，赶忙吩咐起了乔小男。 乔小男也急，连忙应了声，正准备去屋里拿蓑衣呢，站在屋檐下的林怀觉就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了，“二伯娘，大婆婆，我知道音音妹妹为什么哭。” 他一出声，屋里的三个大人就转过了头来，乔小男看着他，有些惊讶道，“怀觉、怀平，你俩啥时候来的？” 林怀觉抿了抿漏风的小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皮，扯过惹了祸躲在他身后不敢出来的弟弟，略有些羞涩道，“下雨的时候来的，爷爷听说二舅舅来了，让我和怀平来喊你们过去吃饭。我们到的时候，看到了一只兔子，怀平喊了一声，就把兔子给吓跑了，妹妹看了一眼就哭了。” 林怀觉一说完，窝在奶奶怀里悲伤得不能自已的小锦鲤就停止了哭泣，她昂起头，一边指着林怀平，一边叽里呱啦的冲着她奶奶说个没完，完全就是一副告状的样子。 王素娥一看，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这小家伙就是像怀觉说的那样，压根不是哪里不舒服，就是因为她的兔兔被怀平给吓跑了，一时受不了就给气哭了。 知道原因后王素娥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转过头让乔小男和乔建邦赶紧去换衣服后，就拍着孩子的后背轻轻安慰，“好啦，不就是一只兔子吗，改天奶奶再去山上给你抓就是，别伤心了啊，你看，你把奶奶、妈妈和舅舅都给吓着了，哥哥也被你吓了好大一跳呢。” 听到前面福音还有些歉疚，听到最后那句她就又不高兴了，抽了抽小鼻子，特意转过身去正面对着林怀平重重的哼了声。 林怀平见妹妹冲着他哼哼，也忽然委屈了起来，撇了撇小嘴，眼圈一下就红了。 林怀觉见状，赶紧推了下他的后背，小声教育他，“是你把妹妹的小兔子吓走的，你要道歉。” 林怀平委屈吧啦的，对着他哥嘀嘀咕咕，“我又不是故意的。” 林怀觉沉下了脸，“不是故意的也要道歉，不然我就告诉爷爷了。” 林怀平是林定元最小的孙子，今年只有三岁，平日里家里人都宠着他，只有他爷爷会在他犯了错的时候打他的小屁股，而且每次都打得很疼，所以他也最怕他爷爷。 听到他三哥说要去告诉爷爷，小家伙屁股一下就幻痛了起来，赶忙拉着他哥哥走到王素娥身边，低着脑袋，小手手扣在身前，姿势熟练的开始道歉，“大婆婆对不起，妹妹对不起，平平错了，平平不该吓跑兔兔，让妹妹哭，平平可以把兔兔抓回来的，你们不要怪平平好不好？平平不想被爷爷打屁股。” 林怀平毕竟只是个三岁的孩子，幼儿心性，王素娥怎么可能怪他，见他这么认真的道歉，王素娥便俯下身去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抚道，“放心吧，大婆婆不会怪平平的，也不用平平去把兔兔抓回来，大婆婆自己会去抓的。” 林怀平一听，脑袋一下就抬了起来，眼睛亮晶晶道，“真的吗？不告诉爷爷？” 王素娥笑了笑，“真的，不告诉爷爷。” “哼！” 林怀平嘴角刚咧开，正准备笑呢，忽的就听到了福音那奶乎乎的冷哼声，当即他脸上的笑意就又收了回来，低着头，搅着手，“妹妹还不高兴。” 福音听到他这话，又哼了声。 她能高兴才怪了！ 她那么大一只兔子，毛绒绒软乎乎的，她都还没挼够呢，就被他一声给喊没了，要换做是他，他能高兴吗！ “妹妹对不起，哥哥会赔给你的，哥哥有蝗虫，有三只，很好耍的，全部都给你，你不要不高兴了好不好？” 林怀平没见过福音几次，但他知道他们家的大人都很喜欢福音，尤其是他爷爷奶奶，要是妹妹一直不高兴，等会儿去了家里，他的事情肯定会暴露，到时候他的屁屁就保不住了，所以一定要把妹妹哄好！ 想着，他又加了筹码，“今天中午哥哥的肉肉也都给你吃，奶奶做的鞋子也都给你穿！” 福音：…… 她龇起了牙床，小嘴巴也气得全瘪了进去，大眼睛里也给气出了生理性泪水。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肉肉她能吃吗？鞋子她能穿吗？更气了好不好！ 小锦鲤气得咯咯的，完全不想再跟这个笨蛋哥哥说话了，呜咽一声就一个猛子悲愤的扎进了她奶奶怀里。 林怀平顿时无措起来，求助的看向了王素娥，“大婆婆~” “没事，大婆婆再哄哄妹妹就好了，妹妹是个大度的娃娃，不会怪平平的。平平和哥哥在这坐一会儿，大婆婆去给你们拿点han菜干吃。” “不用了大婆婆，我妈和伯娘在做饭了，等你们过去了就要开饭的。”林怀觉赶忙推辞。 王素娥笑着捏了捏他的脸，“没事，就吃一点，不涨肚子。你二伯娘和二舅舅还在换衣服呢，得等一会儿。” 为赶最后一点工，乔小男和乔建邦身上的衣服都打湿了，乔建邦又没带多的衣服过来，乔小男还得特意给他找身以前林嘉国的衣服，所以这换衣服的时间就多耽搁了些。 等他们俩换好出来，王素娥也去打整了下，大家都收拾好后，外面的雨也早停了，红彤彤的太阳又重新升到了天上。 锁好家门，一家子人便出发了。 林定元的家修在半山腰上，和王素娥他们家是一个方位，离得并不远，走了没一会儿就到了。 看到他们来，正在院子里扫水的宋慧云赶忙丢了扫把迎了过来，伸手就从乔小男怀里把福音抱了过来，对着小脸就重重亲了两口，“哎哟我的小福音，想死伯娘了，外婆家好不好耍呀？” “呀，这眼睛怎么红红的，哭过啦？” 听到宋慧云这话，林怀平下意识就往他哥哥身后躲了躲。 福音斜着小眼神看了他一眼，哼唧了声，却很大度的并没有告状，只拿软乎乎的小脸去和她大伯娘贴贴。 宋慧云被她这亲昵的小模样萌得心都化了，也没再去追问，抱着她又亲了两口，就侧过身去一叠声的招呼几个大人进门。 进了屋，林定元和他的两个儿子也听到了动静，赶忙迎了过来，先和王素娥、乔小男打了声招呼，三个人就笑呵呵的去和乔建邦握手了，那架势，搞得乔建邦都以为自己是哪个下乡去慰问劳苦大众的干部呢，心里特别的尴尬。 乔小男看出来了，却没有要给她哥解围的意思，撸了把袖子就往灶屋里走，边走还边喊，“二婶，还有些啥没做的啊，我来帮忙。” 屋内林定元的妻子李玉英听到动静，赶忙探出头来看了眼，见是她，便笑着道，“没啥做的了，你在外面耍你的就是，音音来了没？” “来了，这会儿她大伯娘抱着呢。” “在大嫂那？那让她赶紧抱进来我看看。”乔小男话音刚落，林定元的小儿媳妇、林怀觉和林怀平的妈郑梅就接了话。 乔小男白眼一翻，正要开怼，李玉英就先开口了，“抱进来做什么，这灶屋里烟子气色这么重，把音音熏着了怎么办。” 郑梅嘴巴一瘪，也知道是自己理亏，便没再多话，只是等乔小男进来后，她一把就将自己手里的烧火钳给塞到了乔小男手里，“我烧了一上午的火了，你帮我烧一会儿，我去看一下音音，等会儿就回来啊。” 她话音一落，还没等乔小男和李玉英反应过来呢，就一个健步从灶门口窜了出去，看得乔小男和李玉英都无语极了。 李玉英摇摇头，“我就说平平的性子像了谁，这不就是和他妈一模一样吗。” 乔小男嗯嗯的点头附和，“就是就是，我二哥还说我长不大，我看郑梅也没好到哪里去。” “就是，这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做事一点都不稳重。”李玉英又说了句，边说就边把灶上的锅盖盖了下来，手在围裙上擦了两下，然后正儿八经的说道，“得了，锅里还要煮一会儿，你先烧着火，我出去看一眼啊。” 乔小男：？？？ 呵，说什么别人呢，你们一家子都是一个样！ 李玉英可不管乔小男心里的怨念，欢欢喜喜的就去抱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孙女去了，徒留乔小男这个大冤种一边碎碎念一边默默的烧着火。 福音还不知道她妈当下的处境，当然她自己现在的处境也没有多好。 她本来正安安稳稳的摊在她大伯娘怀里享受哥哥们殷切的服务的，结果下一秒，她人就掉了个，到了她小婶娘怀里，然后眼睛还没看清，脸上就被吧唧吧唧的啃了好几口。 等到她小婶娘幸福的啃完，她以为自己可以歇气了的时候，她二婆婆又出来了，然后她又掉了个，来到了她二婆婆怀里。 二婆婆倒是矜持了点，没有对着小锦鲤的脸就啃，就是不住的拿手不停的摸来摸去，摸完手手摸脚脚，摸完脚脚又摸后背，活像是在参观某个珍惜动物一样，让小锦鲤特别的无语。 好不容易等她二婆婆也‘参观’完了，小锦鲤再次以为可以歇气的时候，她小婶娘又再次伸出了罪恶的爪爪。 这次小锦鲤不忍了，她龇了龇牙床，在她小婶娘的爪爪碰上她的爪爪时，果断张口，嗷呜着就一口咬了下去，一边咬还一边发出了呜呜的震慑声音，企图以自己凶狠的姿势恐吓走某个得寸进尺的大人。 然而—— “唉，福音咬我唉，她是不是要长牙了？来，让婶娘看看。” 福音：…… 我在吓你，你没感觉到吗？！你这样我很没面子的！ “可能是要长牙齿了，瞧这口水流得，稀里哗啦的。”李玉英一边说，一边还扯着福音面前的口水巾给她擦了擦。 福音：…… 好的，我明白了，小婴儿要什么面子啊，小婴儿就该耍横！ “那要不今天给她开荤吧，正好今天东西也齐，开了荤，牙齿也长得快些，到时候就能给她吃的东西里添点其他辅食了。” 福音正准备耍横再去咬她小婶娘一口呢，突然就听到了她小婶娘说这话，当即凶恶的小宝宝就乖巧的收回了攻势，眨着纯黑的大眼睛天真无邪的看向了她小婶娘。 有好吃的呀，那不咬了~ 那讨好的小模样看得郑梅一下就笑喷了出来，点着她的小脑袋逗她，“哎哟这个小人精，刚才还要咬我呢，我一说开荤就一下不咬了，咋滴，你就只能拿好处收买呗。” 福音抿着嘴角扬起了个灿烂的笑，大眼睛里满是赞同。 是的，没错，小锦鲤只接受好吃的贿赂哟~ 作者有话说： 福音：咬洗你！ 小婶娘：给你好吃的哟~ 福音：好的，那下次咬吧~ ◉ 第21章 小孩子开荤是有讲究的,并不是真的就拿大鱼大肉给她吃，只是简单的把肉、菜、汤、米饭这些拿筷子沾一点放孩子嘴巴边上，基本上孩子是连味儿都尝不到的。 这一点福音也是在整个仪式开始之后才知道。 那会儿她正满心欢喜的期待着面前那一块香喷喷的肉嘎嘎呢，就等着她二爷爷喂给她了,结果呢,她二爷爷仅仅是在那片肉嘎嘎上用筷子戳了一下,然后就飞快的在她嘴巴边上沾了沾，她想伸舌头舔一舔的,都根本没来得及。 而这还不是一次,后面的蔬菜、汤、米饭都是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就只是大人们跟在后面的吉祥话。 福音整条崽崽都麻了。 你们这是开荤吗？你们这是骗局！惊天大骗局！ 她悲愤、她难过，可她又木有办法,她甚至连跺脚都做不到，最后只能消极的摊着小手小脚,木着脸淡定的配合大人们的表演。 等到整个仪式结束，小锦鲤都觉得自己已经看破红尘了，下一步就完全可以直接引渡到西方成圣。 “妹妹你不高兴吗？”怀平站在桌子旁边，一边嚼着嘴里香喷喷的肉肉,一边懵懂的看着摊在他爷爷怀里喝汤的福音。 福音淡淡的喝完一口她的特制菜汤,眼神垂下,斜斜的看了他一眼。 让我吃肉,让你喝汤,你高兴吗？ 怀平从婴儿国出走也就两年，倒是还能理解一点他妹妹眼里的怨念,又想起之前把妹妹惹哭后给的承诺,纠结了下,就果断伸手从自己嘴巴里把那块还没嚼吧完的肉肉给抠了出来,然后垫着小脚非常自然的就喂到了福音嘴边，“吃吧，哥哥的肉肉给你。” 福音：！ 你是怎么做到用这么淡定的语气说出这么惊悚的话的啊，你那肉肉都嚼过了！ 小家伙赶忙避开了她哥伸过来的手，脑袋一扭就把脸藏在了她二爷爷怀里。 林定元也赶紧放下酒杯阻止了怀平，“你怎么把自己吃过的给妹妹吃。” 怀平看了眼自己原本还有些舍不得的肉肉，略有些委屈，“我又没吃完。” “那也不能给妹妹吃。行了，去你奶奶那，吃你自己的饭去。”林定元虎着脸吼了他一声。 委屈得怀平眼泪花都出来了，一旁的王素娥见状，剐了林定元一眼，“他一个小孩子你好好说嘛，你吼他干什么。” 说完，又把怀平拉到了自己怀里，温声细语的哄，“平平乖，咱不委屈了啊。你爷爷他不是怪你，是妹妹还小，还没长牙齿呢，吃不得肉肉的。” 怀平抹了下眼睛，悄悄看了眼也正歉疚的看着他的福音，瘪着小嘴，糯糯道，“那妹妹好可怜呀，肉肉很香很好吃的。” 福音：…… 真是的，好好的哥哥长什么嘴呀，肉肉很香很好吃要你说吗，我难道不知道？！ 福音不高兴，小嘴嘟得都能挂个茶壶了。 王素娥见状，笑呵呵的逗怀平，“那你就替妹妹多吃几块，免得妹妹吃亏。” 怀平重重的嗯了声，还承诺似的看向了福音，“妹妹你放心，哥哥不让你吃亏，哥哥把它们全都吃回来！” 他一说完，大人们都笑了，只有福音在意识里翻了个白眼。 得了吧，明明就是你自己想吃，大可不必带上我的名号，又吃不到我的肚子里。 事实上，怀平也并没有多吃几块，一来是因为他人小，大人们怕他吃多了肚子受不起，便不准他多吃；二来也是因为这肉本就是用来招待乔建邦的，数量并不多。 不过就算是这样，怀平也还是很高兴的，毕竟从去年开始他们这里就闹干旱，在妹妹来之前，他们甚至连顿饱饭都吃不到，现在能吃到一两块肉肉已经是很幸福很幸福的事了。 一顿饭吃完，大人们就坐在了院子里聊天，乔小男也趁机把福音上户口的事给她二叔说了。 林定元一听完就懊恼的锤了下烟杆，“我就说我把啥事给搞忘了，原来是这事。行，明儿个我就去乡里打报告，尽快把咱福音的户口落实下来。” 说完，他又看了眼乔建邦，小心翼翼的问乔小男，“那娃还是姓林吧？” 乔小男愣了下，点了点头，“当然姓林，我爸妈都同意的。” 林定元舒了口气，笑呵呵的又抽起了叶子烟，“亲家公和亲家母真是好人呐，等过年一定得请他们好生来家里耍耍。” 自从林定元他大哥去打仗后，他就把嫂子和侄儿当成了自己的责任，在他心里，他们就是一家人，嫂子是大姐，侄儿就是他的亲儿子，这也是为何他会以婆家人的身份招待乔建邦的原因。 他就是想告诉乔建邦，就算是我大哥和我侄儿不在，我林家也不会亏待你妹妹，她依旧是我林家捧在手心的儿媳妇。 乔建邦也是明白这层含义的，所以中午的时候才没有因为觉得来别人家吃饭很尴尬而拒绝。 “我爸妈倒是早就想过来耍了，就是平日里走不开。”乔建邦道。 宋慧云提着茶壶给他添了点茶水，说道，“嗐，这过年了就走得开了，年根底下谁家队上还不停工啊。” “这倒也是，谢谢大嫂。这过年了确实也没啥活计了，倒是希望今年能是个丰收年，好歹也让大伙儿吃饱饭。” “肯定行的，我昨天去田里看，那秧苗绿油油的，长得好得很呢。” 大家伙又寒暄了一阵，等到福音开始半闭着眼睛在她二婆婆怀里要奶奶了，王素娥才接过她和乔小男、乔建邦告辞回了家。 回到家推开院门的时候，就看到上午被吓跑的白兔子出现在了草垛子旁，昏昏欲睡的福音一下就清醒了，睁着大眼睛，欢快的摇着手手和白兔子打起了招呼。 然而白兔子一直在衔草刨坑压根没空理她，这让欢快的小家伙顿时委屈起来，扭过头就找她奶奶啊呜呜的告起了状。 王素娥笑呵呵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这小兔子是要生崽崽了，在铺窝呢，哪里有空理你。” 福音这才撅着嘴巴没啃声了。 好吧，看在你是在干正事的份上，我就原谅你吧。 没了和小兔子玩耍的情绪做支撑，福音一下就又恹恹了起来，脑袋一嗑，就软哒哒的趴在了她奶奶肩上，半闭着眼睛再次陷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 王素娥见状，便一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边轻手轻脚的进了屋。 将孩子哄睡后出来，乔建邦也帮着检查完屋顶准备告辞了。 “房子我都看过了，应该没有漏的地方了，要是还有漏的，就让人捎个口信回来，我再过来就是。” “麻烦你了啊。再多耍两天吧，你这一来就忙上忙下的，也没好好耍一下。”王素娥连忙挽留。 乔建邦摇了摇头，“不了王嬢，队上还有事呢，我这多走两天回去就得赶工。” 乔小男也在一旁跟着道，“就是，妈，你别留他，他是会计，这又是月底了，忙得很。” 王素娥闻言，也不好再多挽留，赶忙转身到屋里去提了一袋子干耳子出来，递给乔建邦，“家里也没啥好东西，这是在我们自家山上摘的，都晒干了的，你拿回去给家里人吃吧。” 乔建邦哪能要，赶忙推辞，“不了不了，之前幺妹拿回来的都还剩那么多，王嬢你们自己留着吃吧。” “我们还多呢，吃不完，拿着吧，是一点心意。” “真不行，我真不能要……” “哎呀，让你拿着就拿着，哪那么多废话，磨磨唧唧的，一会儿该把福音给吵醒了。”乔小男实在不喜欢这种推来推去的场合，一把夺过她妈手上的袋子就塞到了乔建邦手里。 乔建邦一噎，狠狠的瞪了他妹妹一眼，正准备碎碎念，乔小男就预判了他的动作，推着他就出了门，“走了走了，别磨蹭了，再磨蹭太阳都落坡了。” “不是，你等等，我还没去看福音……” “别看了，过年再来看吧，没得把她吵醒。” “那你要告诉她，舅舅过年会来看她的。” “知道啦，啰嗦。” “乔小男，我是你哥！” “那不然呢，你喊我一声姐？” 王素娥看着打打闹闹离开的两人，好笑的摇了摇头，又去里屋看了看睡得正香的小孙女，给她把蹬到脚下的毯子重新盖在小肚皮上后，又蹑手蹑脚的去草垛旁看了看白兔子的情况。 白兔子这会儿窝已经铺好了，正焦躁不安的在窝边转来转去，王素娥见状，也没去打扰它，先去后院摘了些菜叶子和青草，又去灶屋给它倒了碗清水，放在它的窝边后，就去干自己的事去了。 等乔小男送完乔建邦回来，白兔子的窝边就出现了几个正嘤嘤扭动的粉红色肉团子，她顿时惊喜起来，冲着院子旁正在洗衣服的王素娥就喊，“妈，生了，生了！” 王素娥连忙抬起头来，也惊喜道，“生了？几只？” “我没数。我、我不敢碰。” 王素娥见她那怂眉怂眼的样，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就赶忙起身走了过来。 白兔子刚生产完，还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可看到有人靠近的时候，还是支起了耳朵不断的用前肢扒拉着自己的孩子。 王素娥见状，连忙停下了脚步，举起手温声道，“我不捉走你的崽崽，你让我看看，看看有没有压着。” 白兔子依旧拿前肢扒拉着自己的孩子，兔子嘴巴也快速蠕动着，似乎只要王素娥往前一步，它就要发起进攻。 无奈，王素娥只好放弃，“算了，毕竟不是家养的，还有野性，别一会儿吓到它，再把崽子都给吃了。” 乔小男：！ “它、它还会吃自己的崽？！” 王素娥横了她一眼，“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兔子和猫一样，你要是碰了它的崽，转头它就得把这崽子吃了。” 乔小男：…… “呵、呵呵，我、我去看看福音有没有醒。” 妈耶，这兔子也太凶残了，不是说虎毒不食子吗，可怕，真可怕！她还是离远点吧。 或许是心有灵犀，乔小男刚拿女儿当了逃避的借口，里屋就传来了福音召唤的声音。 她一听，立刻就窜了进去，卷起的风都给王素娥迷了眼。 福音也是没想到，她仅仅是睡了个觉，就发生了两件事——好事：她的白兔子已经生完崽崽了；坏事：她的二舅舅走了。 “要不要去看看小兔子，粉嘟嘟的，特别好看。”乔小男见福音知道她舅舅走了后就垮着个脸不高兴，连忙就说起了小兔子的事。 福音思考了下，便点了点头。 算了，反正舅舅都走了，还是去看看小兔子吧，她还没见过刚生下来的小兔子宝宝长什么样呢。 乔小男抱着福音到院里的时候，白兔子正在给它的崽崽喂奶，起先它还有些戒备的，可在看到福音之后，就安静了下来，甚至还主动挪开前肢，把自己的崽崽露了出来，就像是在给自己的朋友介绍它的孩子一样，看得乔小男啧啧称奇。 不过也是借着福音的光，让她看清了这窝兔子究竟生了几个。 “妈，六个，全活着。”她扭头对一旁的王素娥道。 王素娥把晾在绳子上的衣服扯开，探出头来，“那就好。你别靠太近，再给它吓着了。” “没事，音音在呢，这兔子不怕音音。” 这兔子不光不怕福音，甚至在后面福音看完兔子，去摇篮里喝奶的时候，它还一只一只的把自己的娃像是晾晒礼物一样给叼到了福音的摇篮里。 等王素娥收拾完，过来看孙女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一排摆得整整齐齐的兔崽崽，当即就愣了一下。 可她又不能伸手去碰，便只能任由那排兔崽崽陪着她的小孙女在摇篮里喝奶。 寒来暑往，秋去冬来，日子在平凡中一天天走过，一晃就到了腊月，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天上也飘起了毛毛细雪。 福音长大了不少，光秃秃的牙床冒出了牙齿，软绵绵的小身子也硬挺了不少，虽然还不会走路，但已经可以满院子爬了，甚至身上厚实的冬衣都没法阻止她迅捷的动作，屋前屋后每个角落都是她和她六只兔手下的痕迹。 “林福音！你咋又爬到井边来了，妈妈是不是说过不准往这边来，过来就要打手手的！” 阳历八月初的时候，福音的户口就下来了，现在但凡她惹到了乔小男，乔小男都是连名带姓的喊她。 然而小家伙并不害怕，因为她知道她妈就是个虚张声势的纸老虎，压根不敢收拾她。 所以在被连名带姓的喊了后，她也仅仅是做了个鬼脸，然后就带着她一帮子兔手下飞快的在井边转起了圈圈，气得乔小男直接就撸起了袖子，“越大越不听话，今天我非收拾你不可！” “大嬢、小男，在家吗？” 乔小男刚把小家伙拎起来，屋外就响起了喊声。 她手上的动作一顿，也没把人放下，就这么拎着就出了屋，“在呢，啥事？” 王红梅见乔小男气势汹汹的还唬了一跳，可在看到她手上拎着的福音后，顿时便明白了过来，“福音又惹你啦。” 乔小男哼了声，晃了晃手里吊着手脚装死的小东西，恼怒道，“可不嘛，这小东西，越大越不听招呼，让她不要到井边去，她非要去，还带着她那一群兔子一起，也不知道那井边有啥好看的。” 王红梅笑呵呵的劝她，“小娃儿嘛，没见过，就新奇呗，等再大点就好了，你也别生气了，快把福音放下来吧，这么拎着娃儿也难受。” 乔小男又愤愤的哼了声，把吊着手脚的小崽子一捞就给捞到了怀里，“红梅姐，你叫我啥事啊？” “开会呢，大队长让大家伙到晒谷场去开会，所有人都去，我正好顺路就过来叫你了，你妈呢？叫她也一块儿。” “我妈在自留地里摘菜，准备做夜饭呢，我这就去叫她，你要不先进屋坐会儿，喝口水。” “不坐了，你去叫你妈吧，我去通知张顺家的，一会儿咱们在岔路口集合。” “那行，那一会儿见。” 王红梅走后，乔小男愤愤的挼了两下怀里的小东西，直把小家伙挼得求饶了，才抱着她去自留地里喊了王素娥。 王素娥把摘好的菜放到灶屋，简单收拾了下，三个人就锁好院门出发了。 临走的时候，福音还想带着她的兔兄弟一块儿，被她妈恐吓说抱出去就要被吃掉后，才乖乖的让自己的兔兄弟回了窝。 就耽搁了这么一会儿，他们到的时候，王红梅和张顺一家就已经在了，打了个招呼，一行人便结伴下了山。 晒谷场是挨着村祠堂铺的，在半山腰上，也是进入村子的一个必经之路。 他们到的时候，晒谷场上已经聚了不少人了，看到他们来，相互便打起了招呼。 “王嬢和小男也来啦，福音，还记不记得我，我是钟嬢嬢哦。” 乔小男也颠了颠福音，给她补充介绍，“钟嬢嬢给你拿过桑葚来的，就那个甜甜的，吃的满嘴黑的那个，记不记得。” 只要是关于吃的福音都记得，她妈一提她就想起来了，就是那个黑黑的小小的果子，很甜，很好吃，当时她和她的兔兄弟都吃得满嘴黑。 “嬢、嬢，谢。”在外人面前小家伙还是装的很乖巧的，当即就给了钟丽娟一个灿烂的笑，还握着小手手有模有样的道了个谢。 钟丽娟听到她道谢还愣了下，反应过来后，便惊讶道，“□□说话啦？这么早？才十个月吧。” 乔小男笑眯眯的，“对，快到十个月了，也不是会说话，就是会简单的说一两个字，妈妈、奶奶、兔子什么说得比较流利点。” “那也不得了，我记得我家大娃说话就算早的了，也是到了一岁才开口的。这孩子厉害呀，好好养，说不得咱们金鱼村还能飞出个金凤凰呢。” 乔小男嗔了她一眼，“哪那么夸张，她就是说话说得早了些。我和她奶奶也没希望过她别的，就希望她能平平安安的就好。” “那肯定能平平安安的，咱福音可是个有福气的好娃娃，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两人正闲聊着，林定元就带着队里的干部们到了，大家伙便停了聊天，安静的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林定元慢慢踱步到前面，站定后，略略起了下范儿才开口，“我知道大家伙都在准备弄夜饭了，我也不耽误大家伙的时间，咱长话短说。” “今年的秋收、冬收大家都参加了，咱的收成大家伙也都看到了，咱们今年是个肥年！” 他这话一说完，底下人就啪的一下鼓起了掌。 吓得福音在她妈怀里还抖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顿时就翻了个白眼。 这有什么好鼓掌的，重点都还没说到。 “下面呢就是重点。” 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她二爷爷立刻就把话转到了重点上，“咱们今年上半年、去年一整年日子都过得惨，饭，饭没吃饱；年，年没过好，小娃儿好不容易长大一岁了，过个生连根面都没得吃。可今年我们不一样了，有收成，乡里也体恤我们，给我们交的公粮返了一半回来，我们书记就和我以及我们的会计盘算了一下，刨除救济粮、分红，单独拿出一部分来，腊月二十三的时候，在祠堂这边，咱们集体过个大年！” 他这一断句，底下又是掌声一片。 好在这次福音准备好了，看到大人动，就也跟着啪啪的拍了起来，顺利的以魔法打败了魔法。 等到掌声渐歇，林定元才再次开口，“至于这次大年怎么过，具体是个什么章程，就请我们的妇女主任宋慧云同志给我们好好说道说道吧。” “行，那我就给大家伙说道说道，今年啊……” “二叔？大嫂？” 宋慧云才刚开口，一道陌生却又熟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众人齐刷刷的回头，就看到了一个穿着军装、提着包裹的壮实汉子正站在晒谷场的小路旁。 “嘉国？是嘉国！” 只一眼，王素娥就认出了这是自己离家十年的儿子，当即就从板凳上站了起来，踉跄着就扑了过去。 林嘉国也赶忙松开了手上的行李，跟着扑了过来，“妈！” 乔小男慢了半拍，在凳子上缓了缓才抱着福音慢慢走了过去，“你回来了。” 林嘉国听到乔小男的声音，便从他妈的怀抱里起了身，抹了抹眼角的泪，正要回一句‘我回来了’却在看到乔小男怀里的福音后卡在了当场。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离家十年，他媳妇儿怀里却有个奶娃娃？！ 作者有话说： ◉ 第22章 林嘉国的归来,引发了金鱼村众人的热烈讨论，会也不开了，叽叽喳喳的就盘着腿坐在板凳上聊了起来。 有人道：“没想到嘉国还真的回来了啊，都十年了,我还以为他和他爹一样都回不来了呢。” 这人一说完,就被旁边人拍了一下,“你可别瞎说，嘉国和他爹那情况能一样吗,他爹那会儿是去打鬼子的,十个人能活一个就不错了，嘉国去的时候那鬼子可早就打完了。” 开头的人撇撇嘴，“那他咋不早点回来,这么多年也没个音信，白让他妈和媳妇儿担心那么久。” 这人一说完,旁边就有人抢白，“那人家肯定是遇到什么事了嘛，这当兵的事咱谁说得准。” “就是，那当兵的都是跟着国家走的,国家让他们干啥他们就得干啥,又哪里是他们自己能做主的,张富贵你就别在那杠了,显得你很没见识。”另一人也跟着道。 “就是,你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整天除了在地里刨食啥也不知道,就少议论些人家的是非了。” 这边几个汉子都在议论林嘉国,另一边的几个妇女却都在说福音。 张顺家的道,“你们说这嘉国回来了,他们家还能对福音好吗，我可听我姐说了外面那些人最喜欢儿子了，养个姑娘那都是给儿子当丫鬟的。这嘉国在外面待了这么些年，别也染了外面那些臭毛病哦。” “这咋可能，就算嘉国有那些臭毛病，那我大嬢和小男也不肯啊。再说了，嘉国回来说不得还有咱福音的一份功呢。”张顺家的一说完，王红梅就接了话。 旁边的葛秀仙疑惑的问道，“这话是咋说的？咋还管福音的事了。” 王红梅斜了她一眼，高深莫测道，“你们想想，福音来的时候咱幺叔公是咋说的，福音福音，那可是给咱村带来福音的福娃娃，福气大着呢。我那几次去gai上卖东西带着她一块儿的时候，那可是比往常都快好几倍，价钱还卖得高，你说说，是不是那么回事。” 王红梅一说完，张顺家的就反应过来了，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兴奋道，“可不嘛，我之前就给福音送了回枇杷，回过身来就在家门口捡到了条鱼，两三指宽呢，可打了回好牙祭。而且你看看咱村，现在多好，自从福音来了后，雨下了，地也不干了，往年每年都有的山洪今年也没来，风调雨顺的，收成还翻了一倍呢。” “而且你们再看看王嬢他们家，往年婆媳娘省吃俭用的，衣服上打十几个补丁都舍不得换，你再看看现在，人家后面那坡上的耳子吃都吃不完，隔一段时间就能拿一大袋去集市上卖，今年还养了一窝胖兔子，还是兔子自己跟着福音回家的。你们说这难道不是福音带来的福气。”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往常但凡我给福音送点啥，回头准能捡到点东西，之前我还以为是我运气好呢，没成想是沾了福音的光啊。”张顺家的一说完，另一个妇女也开了口。 她一说完，其他几个人也顺着话匣子回想起了自己的经历，纷纷都说了起来。 等大家伙都回忆完了自己的经历，王红梅才笑呵呵道，“所以我才说嘉国能回来，还有咱福音的一份功呢，这话没说错吧。” “那必定啊，嘉国都出去多少年了，十年有吧，这十年都没个音信的人突然就回来了，那肯定不是巧合啊，我看啊，就是咱福音给带的。”旁边的陈大发家的一锤定了音。 等大家又欢欢喜喜的讨论了一阵，张顺家的才舒了口气说道，“大家伙这么一说啊，我也就放心了，咱福音是个有大福气的，他们家要真敢学外面的人苛待她，那老天爷肯定都不得依，龙王爷的雷第一道就得劈到他们家的房梁上。” “就是，还有我们呢，咱全村可都盯着呢，谁要敢对咱们的福娃娃不好，咱可不会放过他！”葛秀仙也跟着道。 在他们这边就过去和未来讨论了个热火朝天的时候，和林定元打过招呼后就提前离场的王素娥一家也回到了家里。 看着阔别已久却依旧熟悉的房屋，林嘉国百感交集，一时间竟再次湿了眼眶。 王素娥见儿子定定的站着，看着神龛一动不动，便伸手过去准备接过他的行李，“走了这么远的路，肯定累了吧，来，把东西给妈，咱先把它放下来。” 林嘉国回过神来，连忙将眼泪逼了回去，“没事妈，我不累，我来放就好。”边说，他就边避开了王素娥伸过来帮忙的手，转身小心的将背上的行军包放在了方桌上。 王素娥见状也没多说什么，又笑着问他，“饿不饿，口干吗，妈去给你兑点糖水去。” 林嘉国连忙拦住她，“没事妈，不用糖水，给我倒杯井水就行，我想喝咱家的井水了。” 王素娥嗔了他一眼，“这什么天了，都腊月了，还喝井水，冻坏了肚子怎么办。你不要糖水，那我给你倒杯白水吧。” “行，谢谢妈。”林嘉国连忙道谢，惹得王素娥又嗔了他一眼，“你这孩子，跟自家妈还说谢。” 林嘉国挠了挠头上的青茬，嘿嘿笑着，连声道，“习惯了，习惯了。” 王素娥见状，也没再为难他，笑了笑就准备去灶屋倒水，刚回头，就看到了安静站在屋门槛边神色复杂的儿媳妇和满脸戒备的小孙女。 她一愣，顿时懊恼了起来。 她怎么就光顾着和儿子说话了，小男和音音在那站了那么久都没发现。 想着，她便扬起笑脸走了过去，冲乔小男怀里的福音伸出了手，“音音来，和奶奶去灶屋给爸爸倒水水，让妈妈和爸爸说会儿话，好不好。” “不要！”往常和奶奶很亲的小家伙这次果断避开了奶奶的手，还特别不高兴的将小身子扭了过去，拿屁股对着她奶奶。 王素娥一愣，有些莫名其妙，“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生奶奶的气了？” 听到她这话，福音更生气了，刷的转过脑袋，伸出小手指了指王素娥，又指了指她自己，用含着口水的小奶音凶巴巴的申明，“奶奶，我的！” 她这四个字虽然因为含着口水说得有点糊，可在场的三个大人却还是听明白了，当即三人都有些哭笑不得。 王素娥笑着逗她，“又没人和你抢奶奶，奶奶肯定是你的啊。” 福音可不信她这话，从那个陌生人类出现后，她心里就升起了一股莫名的危机感，后面在见到奶奶一路都只顾着和那个陌生人类聊天，看都没看她和妈妈一眼后，这种危机感就更深了，所以此时此刻，在她小小的心里，眼前这个陌生的人类就是来和她抢奶奶和妈妈的。 于是她又伸出小手指向了林嘉国，龇着只长了几颗的牙齿，凶巴巴的示威，“奶奶，妈妈，我的！抢，兔兔，咬你！” 她难得一气说这么长的话，到后面几个字音全被口水糊住了，但这也并不妨碍大人们理解她的意思。 乔小男好笑得不行，连带着因为忽然看到十年未归的丈夫而产生的复杂情绪也消失了不少，她亲了亲小家伙凶巴巴的小脸，温柔道，“好啦，爸爸没有要和你抢奶奶和妈妈，奶奶和妈妈都是你的。乖，去和奶奶给爸爸倒开水吧，妈妈帮爸爸收拾一下东西。” 福音听到她妈这话很是不情愿，嘟着小嘴，紧紧的抱着她妈妈的脖子不肯松。 乔小男见状，便道，“那妈妈和你去端水水，让奶奶给爸爸收拾？” 福音一愣，认真思考了下，果断探出半截身体对王素娥伸出了手。 开玩笑，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奶奶和那个人类更亲，更容易被抢走好吧，小锦鲤可不能放任他们单独相处！ 王素娥也看出了小家伙那直白的想法，把孩子接过，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她的鼻头，“你呀，啥时候这么小气了。” 福音不满，皱了皱小鼻子，哼了声，临走时，又回头握着奶包一样大的小拳头威胁了一把林嘉国，“抢，兔兔，咬你！” 林嘉国被威胁得莫名其妙，看着跟着奶奶进屋的小家伙，问妻子，“她居然威胁我，她多大了？” 乔小男抿着嘴笑，“快十个月了，小家伙聪明得很，你以后可别惹她，记仇着呢。” 林嘉国苦笑，“我这还没惹她就要放兔子咬我了，以后我哪还敢惹她啊。” 乔小男又笑了起来，“知道就好，她可是咱家的小霸王，她二爷爷二婆婆，外公外婆舅舅们都可喜欢她了。你这些东西贵重不，我给你都放里屋去行不？” 边说她就边去提起了林嘉国放在地上的行李，林嘉国见状，赶忙从她手里接了过来，“我来吧，东西有点重，仔细别伤着你的手。就放里屋吧，都是些衣服什么的日常用品，也没什么贵重的。” “行，那我领你去。”乔小男也没和他争，松了手，就带着他进了平常她们睡觉的那间屋旁边的屋子。 “我和妈还有音音住的隔壁那间，这间屋一直空着，只平常打扫一下，你的东西就放这吧。” “好。” 林嘉国应了声，便打开了包裹。 夫妻俩一个拿东西出来，一个跟着收拾，谁也没说话，屋子里一时间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和物件摩擦的声音。 好半响后，两人才同时开了口，“对不起”、“福音……” 林嘉国闭了嘴，看着妻子歉意的笑了笑，“你先说吧。” 乔小男抿着嘴角，低垂下头，一边叠衣服一边道，“福音是我和妈抱回来养的。那会儿村里干了两年，我们熬不住了，准备出去逃荒，就遇到了福音，她那会儿才两个月大，和大雨一块儿出现在了祠堂门口。二叔和二婶本来想自己抱回去养的，但村里人都很喜欢她，都抢着想要，后面二叔就让大家伙抽签决定，我运气好，抽中了，福音就进了我们家，我让她姓了林，已经上户口了。对了，她这名字还是幺叔公亲自取的，说她是咱村的小福星，给咱村带来了希望。” 乔小男这话的意思很简单，福音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她很重要，我能有这个女儿，是我运气好，你不能有意见。 林嘉国听出来了，当然他也确实没什么意见。 在晒谷场那会儿，最初的震惊过后，他脑子里就自动猜测过了福音的身份，无非就那么三种，一种，福音就是小男当时随意抱的谁家的孩子玩；另一种，这孩子就是他们家的，不过不是亲生的，可能是过继的或者是抱养的；还有一种，那就是孩子就是小男亲生的，只不过和他没关系。 当时念头很多很杂，但有一点却是他非常确定的，不管孩子是谁，与他有没有关系，他都没有资格去责怪任何人。 毕竟他是由他妈一个人养大的，他亲眼见过、也亲身经历过，一个寡妇要独自支撑门楣有多艰难，更何况那个时候他妈还有他，还有他二叔一家帮衬，可小男呢，她什么都没有，新婚当天他就走了，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凭什么要为他苦苦守着，她应该有自己的幸福。 “这些年辛苦你和妈了，以后我不会再让你们过苦日子。”林嘉国认真的看着妻子，郑重的承诺道。 既然妻子为他吃了十年的苦，那他就应该还她往后余生所有的甜。 乔小男怔怔的看着他，好半响后才忽的笑了起来，伸手锤了下他的手臂，嗔道，“快收拾吧，一会儿音音该进来了，小家伙可见不得有人抢她妈妈。” 她正说着呢，余光就瞟到门口有个小身影正嘿咻嘿咻的翻着门槛，旁边还跟着她那一堆兔子兄弟。 她一愣，赶忙过去把正在翻门槛的小家伙拎了起来，哭笑不得道，“你怎么又在地上爬，奶奶呢？” “菜菜。”福音一被妈妈抱起，就紧紧的搂住了她的脖子，边回答还边示威般的冲林嘉国扬起了小下巴。 林嘉国见状，友好的冲她笑了笑，可小家伙并不买账，哼了一声就把脑袋扭了过来，拽着她妈的衣领就往屋外拖，“妈、妈、走、走。” “走什么走，你爸东西还没收拾完呢。”乔小男没好气的嗔了她一声。 小家伙听到又不高兴了，转头就冲着林嘉国凶狠的龇起了牙。 林嘉国见小家伙对他敌意这么大，也有些无奈，便道，“你带她出去玩吧，我自己收拾就行。” 乔小男回头看了眼，“那你会铺床吗？” 林嘉国好笑，“肯定啊，在部队上，不光是铺床、打扫，有时候我们去……嗯，还得自己打猎做饭呢。” “那你挺厉害啊。”乔小男笑着调侃了句。 林嘉国扬了扬眉，“不信？那一会儿晚上我给你们煮饭吃。” “信，咋不信。得了，那你自己收拾着，我先带音音出去了。” 乔小男一说完，福音就迫不及待的拖着他妈走了。 出了门，乔小男才点了点小家伙的鼻子，教育她，“你个小东西，人小小心也小小，那是你爸，又不是什么外人，你做什么防他跟防贼一样。” 福音小鼻子一皱，哼了声，捏着小拳头在空气中挥了挥，大声道，“贼！” “得，又让你学了个词。你奶奶究竟是在干啥啊，打个水要怎么久。” 打个水当然不需要这么久，王素娥只不过是想让儿子和儿媳妇多单独相处一会儿而已，只是没想到她的苦心会因为她的松懈而被她的小孙女给破坏了。 于是在听到乔小男的声音后，她便无奈的放下了手里正理着的青菜，端着倒好的白开水走了出来。 “这么快就收拾好了啊？” 乔小男摇摇头，指着怀里紧紧粘着她的福音，笑着道，“还没呢，音音这个坏家伙不准我给她爸收拾，她爸就让我先出来了。” 王素娥闻言，也无奈了起来，但她也没多说，只笑着摇了摇头，“得，那我进去看看。菜我还没理完，你带她去把剩下的理了吧。多看着她点，这小家伙狡猾得很，我刚才就是一个没看住，她眨眼间就不见了。” “我知道。不过你也别待太久啊，不然我可管不住这小东西，她肯定又要来找你的。”乔小男笑着调侃了句。 福音还很配合的在她怀里点着脑袋嗯了声，看得王素娥好笑得不行。 等她进了屋，林嘉国也说了同样的话，倒是让王素娥又笑了一回。 收拾完手里拎着的那个大包，林嘉国才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那个不大的行军包。 看了眼正在帮他铺床的母亲，他沉吟了下，才尽量用平稳的语气开了口，“妈，我，把我爸带回来了。” 听到这话，王素娥捏着手上的被子狠狠的紧了下，抖着肩膀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转过了身来，哑着声音问道，“他、在哪？” 林嘉国小心的将行军包往下拉开，露出了一套老旧的军装，那军装被折叠得很整齐，但露出的地方却并不干净，上面是大团大团暗沉的血迹。 只看着这件衣服，都不用猜，就能知道这衣服的主人究竟经历了什么。 “骨头国家收敛了，葬在了烈士园，具体的位置我没打听到，这衣服是他们那个营唯一幸存的一个老兵给我的，当时牺牲的人太多了，他带不走，只能每人带走一件物品，爸身上已经不剩什么东西了，只有他牺牲时穿的这件衣服还是好的。”林嘉国声音是颤抖的，眼里也含着泪。 王素娥已经听不清楚他后面的话了，她颤抖着手捧起那件衣服，在看到那件衣服上几乎没有一块原色时，再也忍不住呜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看到他妈哭，林嘉国眼里的泪水也忍不住了，上前抱住他妈，母子俩就一起痛哭了起来。 屋外，准备进门的乔小男也抹了下眼角，便抱着福音悄悄的退了出去。 直到天色渐暗，家家户户都点起了煤油灯，屋里的母子俩才平息了悲伤。 王素娥抹了抹哭得红肿的眼睛，哑着声音道，“明天我去找幺叔公，请他算个好日子，把你爸爸……请进祠堂吧，他值得。” “好。”林嘉国声音也沙哑得很，“我还带了爸的一些战友回来，他们都是咱们这个地方的，有些就是咱们本县的，有些是隔壁县市的，那个老兵本来是想自己带他们回家的，但他退伍之后，身体就已经很不好了，常年下不了床，这次我找过去，他就将这事托付给了我，让我务必要带他们回家。” 王素娥听着眼里又起了泪，吞咽了好几下，才把泪意压下去，“应该的，你去做你自己的事就成，不用顾忌我们。” “嗯。”林嘉国抿着嘴角应了声，随即又道，“妈，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部队让我转业，就分配到咱们县里，过几天文件下来了，我就去报道，以后咱们一家好好的。” 听到这话，王素娥脸上才有了些笑意，她抬起头，点了点，“好，以后咱们都好好的。” 说完，又拍了拍儿子的手，“走吧，天黑了，待这么久，音音怕是都急了。” 林嘉国一听，脑海里立刻就想起了小家伙之前威胁他时张牙舞爪的样子，脑袋顿时就疼了起来。 “她好像不是很喜欢我。” 王素娥笑，“那是她以前没见过你，以后你多和她亲近亲近，混熟了，她肯定就喜欢了。” “真的？”林嘉国可不怎么自信，看那小家伙的样子，他总感觉自己以后的日子会特别的水深火热。 “真的，放心吧，福音是个大气的孩子。当初怀平把她的兔子吓跑了，她也就是哭了一场，哄了哄就好了。” 王素娥拍着儿子的手臂安慰了句，这让林嘉国又升起了一点信心。 于是等母子俩出了屋，看到乔小男背着孩子从灶屋出来的时候，有了一点信心的林嘉国就扬着笑脸主动冲福音伸出了双手，“音音，我是爸爸，让爸爸抱抱，爸爸可以带你飞飞哦。” 福音斜了他一眼，从小鼻子里喷出口气，然后果断扭过了脑袋。 哼，抢奶奶和妈妈的坏蛋，休想讨好我！ 小锦鲤才不吃你这一套！ 林嘉国：…… 不是说小孩子最喜欢飞飞吗？为什么她还是不肯理我。 所以，她就是不喜欢我吧。 哐当，新爸爸刚升起来的信心再次崩塌成了碎片。 作者有话说： 林嘉国：音音，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真的不是来破坏这个家，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 第23章 鉴于这是林嘉国回家后的第一顿饭,晚饭就准备得丰盛了些。 ——肥瘦相间的腊肉切成了大大的薄片；小颗小颗的儿菜在煮过腊肉的汤里炖的软绵可口；清甜的萝卜切成细丝放了白糖、醋腌制，腌好后又加了葱花和辣椒丁拌匀；最后在加上他们家的传统菜单——地耳炒咸菜以及青菜萝卜汤，四菜一汤，就齐活了。 上了桌,福音眼睛里就放起了光,坐在她奶奶怀里不断的张着小嘴巴啊啊的催促。 王素娥见她那急切的样,也没耽搁，给她夹了一块肥一点的腊肉,撕了指甲盖那么大喂到她嘴里。 肉肉一到嘴,小家伙就欢喜的用自己仅有的四颗门牙欢快的磨了起来。 解决了馋嘴猫，王素娥又给儿子夹了一筷子肉，“多吃点,瞧着比刚离家时瘦了好多，部队里是不是伙食不好啊。” 林嘉国端着碗接过,道了声谢，“我们部队还行，不出任务的时候伙食比其他兵种要好很多，只有出任务的时候可能会顾不上。” 王素娥刚消肿的眼睛又红了起来,看着林嘉国,眼里满是心疼,“这十年你是怎么过的,危不危险,为什么不给家里来个信呢？” 林嘉国夹菜的手一顿，乔小男也放下筷子看向了他。 他抿了抿嘴角,歉疚道,“妈,小男,对不起，组织上有纪律，我的兵种特殊，有些事我不能说。” “那危险吗？”王素娥擦了擦眼角，又追问道。 林嘉国嘴角勾起一点笑，轻松道，“也还好，出任务嘛，总是会遇到点困难，不过也都不是什么事，你瞧，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活着吗。” 乔小男看着他，眼神有些严肃，“我二哥以前跟我说过，现在不是打仗那会儿，一般当兵当了很久的，身体如果没什么问题，部队上是不会轻易放人回来的，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受了什么伤，或者是得了什么病。” 听到乔小男这么一说，王素娥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被自己母亲和妻子这么盯着，几次徘徊在生死边缘都不怕的林嘉国却突然紧张了起来，他扬着笑，语气保持着轻松，“真没有，之前不是放了一大批人回来嘛，那会儿我还在执行任务，给错过了，事后部队里商量后，就给我补上了，真的，啥事没有，就是正常的转业。” “我们营长还说呢，给我安排了个好活儿，神神秘秘的也不肯直接告诉我，非要我自己回来等通知。哦，对，还有这个，我还差点给忘了。” 林嘉国边说边解开了军大衣的扣子，手伸到里面撕开了内衬，从内村里拿出了一个用手绢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方块放在了桌子上，“虽然这次没有额外给我发安家费，但这些年部队上发的津贴我都存下来了，之前我们不被允许通信，这次我就一块儿带回来了，应该有将近七千块左右，都在这了。” “多、多少？！” “七、七千？！” 王素娥和乔小男同时开口，两个人惊讶的声音都把正在专心磨肉肉的福音给吓了一大跳。 小家伙眨了眨眼，看了眼桌子上的三个大人，见谁也没看她，便瘪了瘪小嘴，随即又眼珠子一转，慢慢咻咻的把爪爪探了出去，瞄准一块肉肉正准备抓呢，就被她奶奶眼疾手快的给逮了回来。 王素娥治住了小家伙后，才又看向林嘉国，“你、你咋有这么多钱？” 好家伙，七千块啊，他们乡的乡长怕是都没这么多钱哦。 林嘉国挠了挠头上的青茬，有些羞涩道，“一开始我也不知道有这么多，起先也就二三十块吧，后面一年涨一点，一年涨一点，慢慢攒下来就差不多这么多了。” 乔小男咽了下口水，“你平日里都不花销吗？” 林嘉国笑道，“部队上不缺吃不缺穿的，我又没什么爱好，而且我们执行任务，经常一年半载的出不来，想花钱也没时间啊。” 乔小男不说话了，看了眼那个方块，又看向王素娥，小心的说道，“妈，这钱你收着吧，挖个地道什么的咱先藏起来。” 林嘉国不解，“藏起来干什么，我还想把咱家房子修一下呢。” 乔小男扫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不懂，财不外露。咱家房子挺好的，我二哥才来盖过，不漏风不漏雨的，不需要再修。” 王素娥也吸了口气，压下了蹦蹦跳的心脏，“小男说得对，这钱咱们先放着。现在音音还小，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免得到时候需要用钱了又拿不出来。” “好吧，你们做主就行。”林嘉国也没再说什么了，他把钱拿出来给母亲和妻子，就是为了给她们花的，这也算是他对这些年没法回家的一点补偿吧。 王素娥看了眼那叠钱，心惊肉跳的将它推到桌子中间后才舒了口气。 “吃饭吧，再不吃饭就凉了。” 她话音刚落，怀里的小崽崽就张着嘴巴‘啊’了起来。 你们还记得要吃饭啊，小锦鲤的肉肉都磨完了！ 王素娥看了眼她的小嘴巴，见那块肥肉已经没了，就给她又夹了一小块儿菜，正要喂，却被小家伙嫌弃的避了过去。 她指着那盘腊肉，“肉肉。” “你先把这个菜菜吃了。” 小家伙嘟起了小嘴，盯着那颗被夹得只有指头那么点大的儿菜，犹豫了下，还是皱着小鼻子吞了进去，一边用小牙齿磨一边又伸手指向了那盘腊肉。 王素娥没依她，转手就把她看中的那块肉夹给了林嘉国。 福音：！ 我的肉肉！ 她嗷的一声，把那颗还没磨完的儿菜塞到腮帮子里，张着小手就抓了起来，“肉肉！” 王素娥牢牢的锢着她，嘴里哄道，“你菜菜还没吃完呢，先把你嘴里的菜菜吃完。” 小家伙哪肯依，用舌头抵了抵那颗还没磨完的儿菜，小手往身后一摆，挺着小身板理直气壮道，“完了！” 王素娥哪里不知道她这些小动作，当即就道，“那你把嘴巴张开给奶奶看看。” 福音：…… 她撅起嘴巴，张开了一个小小的缝，又用小舌头死死的抵着那颗小儿菜，抵得左边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王素娥：…… 我这还用看吗。 她直接伸手就戳了下她鼓起的腮帮子，“我看到了，在里面，把它吃完。” 福音不高兴了，也不用门牙磨了，强行就要往下咽。 王素娥见状，吓了一大跳，赶忙掐住了她嘴巴，强行将那块儿菜给抠了出来。 小孩子的嗓子眼儿细，哪里就能这样生咽下去。 一旁的林嘉国见状，也赶紧把他妈夹给他的那块肉夹到了福音的小碗里，“音音别急，肉肉爸爸还没吃呢，都给你留着的啊。” 福音准备干嚎的动作一顿，狐疑的看向了他，这个人类这么好心，自己不吃还大方的把那么好吃的肉肉给小锦鲤吃？ 那她是不是应该也稍微大方一丁点，把奶奶和妈妈也让给他一丁点？ “你自己吃吧，这块瘦肉多，音音她嚼不动。”福音脑海里的好感度值刚跳了一个刻度，旁边的乔小男就开口了，还顺势把那块肉又给夹回到了林嘉国的碗里。 福音顿时恍然大悟，冲着林嘉国就龇起了小牙。 好家伙，这个人哪里是好心，他是想噎死小锦鲤！ 坏蛋！小锦鲤要收回刚才的话！一丁点都不大方！ 此时此刻，小家伙已经全然忘了那块肉本来就是她自己盯上的，人家完全是顺水推舟。 林嘉国被小家伙瞪得莫名其妙的，压根不知道自己刚刚得到的那一点好感就这么被妻子一句话给碾碎了，还讨好的又问道，“那音音吃什么，爸爸给你夹。” 乔小男回道，“你别管她，你吃你的，她牙齿没几颗，吃啥都是吃着玩。等一会儿她把这块青菜吃完了，再给她喂点糊糊就行了。”边说，她就边给小家伙又喂了块青菜萝卜汤里的青菜。 小家伙看着那青菜很是不高兴，可也知道她今天的肉肉额度已经用完了，要是不吃青菜，那就真的啥吃的也没有了，于是只能愤愤的吞了进去，用自己的四颗小乳牙狠狠的磨着，就像是要把吃不到肉肉的怨念全都发泄在这颗可怜的青菜上一样。 那小模样看得林嘉国好笑极了，可他又怕自己真笑了会惹得小家伙更生气，便别过了脑袋默不作声的吃起了饭。 等福音把今天所有的辅食额度用完，乔小男就把她的糊糊端了过来，一边喂一边道，“我爸妈那边还不知道嘉国回来了，我想着明天好像有集市，想让红梅姐给捎个口信回去，也不知道这天气她明天去不去。” “要不我们明天自己回去一趟吧，我这么些年没回来，这回来了也该去看看爸妈。”林嘉国看着妻子小心的说道。 乔小男眉头皱了下，“算了吧，这都腊月初十了，还有十几天就要过年了，我们先捎个口信回去，等过年再一起回去好了。” “你这像什么话。”乔小男一说完，王素娥就瞪了她一眼，教育道，“嘉国回来本来就该第一时间去看你爸妈，这是礼数，也是他这个做女婿的应该做的，怎么能和过年拜年混到一起。” “我就是想着反正过年都要回去嘛，也不差这几天啊。”乔小男憋着嘴撒娇。 王素娥又瞪了她一眼，“就知道躲懒，这事是能躲懒的吗，不像话。” “妈说的是，咱不能躲这个懒，明天咱还是自己回去一趟好了，行吗？”林嘉国笑呵呵的哄着妻子。 乔小男瘪嘴，“行吧，这可是你自己要去的，你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啊，反正不是过年，我爸妈和大哥二哥可不会给你什么好脸色。” 林嘉国恍然，原来妻子是在担心这个，心里有些感动，便又温和的笑了笑，“没事，本来就是我的错，我也不该躲。” 福音吸溜着嘴里的糊糊，眼看着她妈和那个准备谋害她的刁民已经把事情敲定了，顿时着急起来，把糊糊一咽，立刻就抬起了小手小脚，憋着气，大声道，“音音，去！” 乔小男没好气的横了她一眼，又给她堵了一勺糊糊，“你去干什么，这大冬天的，穿得这么厚，你还想让你妈扛个炸药包啊。” 福音不甘，避开她妈再次喂过来的糊糊，急得眉眼赤红，“音音，不，炸！” “你不是炸药包谁是炸药包，得了，把这勺吃了，一会儿又给冻得冰凉。” 福音不肯吃，鼓着脸，较劲，“去！” “你先吃。”乔小男不肯妥协。 “去！”福音也是个犟的，脑袋一别，绝不妥协，这可不是肉肉，不吃这勺还有下勺！ 乔小男也看出了小家伙的想法，把勺子一放，插着腰正要教训她，林嘉国就赶忙跳了出来，“去，我们都去，爸爸背音音去。” 王素娥也在中间当和事佬，笑呵呵道，“让音音去吧，反正她爸在部队上抗炸药包也抗习惯了，回来也让他试试抗另一个炸药包。” 乔小男无奈，白眼一翻，“得，你们都是好人，就我是个坏蛋。行行行，去，都去，行了吧，吃吧，小祖宗。” 福音这才满意了，龇着几颗小门牙嗷呜一口就笑呵呵的把不怎么美味的糊糊吸了进去。 吃过饭，林嘉国帮着乔小男一块儿收拾了碗筷去灶屋洗，王素娥则把那一方块钱收拾好后，就带着福音在堂屋里练习起了走路。 小家伙吃了饭有力气，两条小短腿倒腾得飞快，走了几圈就把王素娥累得气喘吁吁的。 洗了碗出来的林嘉国见状，便擦干了手走过来，主动道，“妈，我来带音音吧，你歇会儿。” 王素娥直起身，敲了敲酸痛的腰背，“行，那你来吧，手抓着她后面的背带就行，她自己会走。”边说她就边把捆在福音身上的背带交给了林嘉国。 交完又锤了捶后背，叹息道，“这人啊还真是不得不服老，就这么一会儿，我这老腰就不行了，酸疼得很。” “那你好生歇会儿，我带着她。”林嘉国笑呵呵道。 “行，那你好好带，我去里屋把竹篓子【1】烧起，这屋里湿气重，夜里睡觉冷。” 王素娥说完就进了里屋。 福音看了眼拎着自己的刁民爸爸，瘪了瘪小嘴，她其实不怎么乐意把自己命运的背带交给他的，但奶奶说她背疼，她就只能让这个刁民爸爸提着她了。 乖乖在屋子里走了两圈，小家伙也没作妖，这让林嘉国很有些受宠若惊，还以为小家伙这是接受他了呢，顿时胆子就肥了起来，翘着嘴角，就逗起了小崽子，“音音啊，你看你都这么大了，完全可以自己走路嘛，爸爸松手了哦，你自己扶着墙走吧，爸爸要歇气了。” 福音：！ 好你个老六，就知道你想谋害朕的心不死！ 她鼓起了腮帮子，眼珠子一转，就着往前扑的姿势直接干脆利落的就倒了下去，然后闭着眼，干嚎，“呜哇！” 林嘉国：…… 你这哭得也太快了吧，我甚至并没有放手！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哭了？”在灶屋里收拾残局的乔小男赶忙走了出来。 一出来就看到自家闺女正悬在半空，吊着小脚，捂着小脸，像只被绑架的小奶猫一样，呜呜的嚎得十分起劲，而她刚归来的丈夫则满脸无措的拎着闺女身后的背带，就像是拎了颗马上就要爆炸的炸弹一样，想扔又不敢扔。 她好笑得不行，捂着嘴闷笑了几声，才走过来从丈夫手里把女儿拎了过去，拍了拍她后背，扒开她装哭的小手，“行了，别假哭了，说吧，你爸又怎么你了。” 福音瘪瘪小嘴，收放自如的停了干嚎，小手手指着林嘉国，控诉道，“带带，放，痛痛~” “你是说你爸把你背带放了，然后让你摔了跤，摔痛了？” 福音立刻点头，小脸鼓起，满是义愤填膺。 林嘉国哭笑不得，“我就是那么说说，我压根就没放，而且你不也没摔吗，我都给你拎起来了。” 福音哼了声，半点没有被拆穿真相的心虚，非常理直气壮，“要，摔！” 林嘉国没听懂，乔小男倒是懂了，顿时好笑道，“所以你这是先下手为强，免得一会儿你爸真给你摔了。” 福音重重的点了下脑袋，掷地有声，“对！” 林嘉国无语了，忍不住吐槽道，“你这战略战术也用得太好了，我看你才该去当兵吧。” 福音皱着小鼻子，重重的冲他哼了声。 看着这针锋相对的父女俩，乔小男好笑得不行，拍了拍气鼓鼓的小家伙，“好了，你爸就是和你闹着玩儿，你别一天天的对他意见那么大。行了，去看看你奶奶竹篓子升好没有，升好了，我们就去洗脸洗脚准备睡觉觉了。” 福音还是很听她妈劝的，又冲着林嘉国哼了声，便搂着妈妈的脖子跟着去了里屋。 收拾好，一家人就各回了各屋。 “你……还和我一起睡啊？”王素娥见乔小男半点也没有要去林嘉国那屋的意思，便犹豫着开了口。 乔小男眼睫闪了闪，含糊道，“啊，我还不习惯，再说，音音也还小呢，我得陪着她。” 王素娥见状，叹了口气，也没再多劝，“行吧。不过你们是夫妻，总是要多相处的。” 乔小男低着头，轻轻拍了拍床上的女儿，“我知道的，妈。” “睡吧。” 翌日，天上飘起了雪花，把草垛子、竹篱笆都染上了糖霜，远处光秃秃的山脉也像是披了件白衫，清冷中透着股仙气。 林嘉国起得早，一起来就先把院子扫了，又去灶屋里升了火，把红苕和大米放进铁锅里用小火细细的熬着，随后就在周边溜达了起来，看了看后院的自留菜地，瞅了瞅藏在土洞里过冬的兔子兄弟，又摇了摇挂着几颗柿子的柿子树。 等他溜达完回来，乔小男才起了床。 看到他，乔小男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你咋起这么早，这大冷天的，怎么不多睡会儿。” 林嘉国笑道，“习惯了。训练的时候我们一般四点过就要起来，五点的时候就已经负重越野三十公里了。” 乔小男咋舌，“这也太辛苦了，五点钟天都还没亮呢。” 林嘉国又笑了笑，却没再多说。 “灶上我热了洗脸水，去洗把脸吧，妈还没起吗？” 乔小男摇了摇头，“音音到了冬天就特别粘人，不肯一个人睡，妈得等她醒了才敢起床。” 林嘉国闻言，眉头皱了起来，“这娃娃是不是养得娇气了些？” 乔小男嗔他，“女娃娃娇气点怎么了。再说了，她才十个月，又不是十岁，你指望她多懂事。” 林嘉国不说话了。 乔小男也没再搭理他，打了个哈欠，就踢踢踏踏的去了灶屋。 等她收拾好，又升了小炉子，给福音的米糊糊熬上，快十点时，王素娥才抱着刚睡醒还软哒哒的福音起了床。 乔小男凑过去在小家伙脸上亲了一口，便接过她去洗漱了，等一家人都收拾好，吃完早饭，雪已经越下越大，早上林嘉国刚扫完的院子都已经又铺了厚厚一层，草垛子和竹篱笆上的糖霜也直接变成了雪坨子。 “这天气咱还是不出门了吧，这又是下雪又是刮风的，路滑不好走不说，风还跟生刀子似的，走这么一趟，脸都得刮出冰口来。”乔小男看着这天气，半点想回娘家的心思都没了。 林嘉国想了想，“要不我一个人去吧。” “你一个人去？”乔小男瘪着嘴摇了摇头，“你还记得我家在哪吗？” 乔小男和林嘉国两人并不是自由恋爱，也是媒婆说的媒，结婚之前两人统共就没见过几面，那会儿乔小男觉得林嘉国长得不错，人也懂事有礼貌，虽然家里不富裕，但谁家又不是那样呢；林嘉国呢，也觉得乔小男活泼爽利，性子好，还不嫌弃他家穷，两人就一拍即合，相看不过半年，就定了亲结婚。 所以，细细算来㥋蒊，林嘉国还真没去过乔小男娘家几次。 “应该还有点影响，要是没搬的话，我问问应该就能找到。”林嘉国挠了挠头上的青茬，略有些尴尬的说道。 乔小男白眼一翻，“算了吧，这大雪天的，还是在家猫一天得了。昨天你回来也没吃点好的，正好咱们今天可以喊了二叔一家过来，宰只兔子煮火锅吃。” 福音正躺在她奶奶怀里抱着奶瓶补水呢，突然听到她妈要宰了她的兔子煮火锅，瞬间就不干了，奶瓶一扔，着急忙慌的就摆起了小手，“不，不ci【2】，兔兔，音音，不ci！” 乔小男一梗，这才想起小家伙还在背后，便赶忙转过头来撒了个慌，“没说要吃你的兔兔，我们是说别的。” 福音将信将疑，歪着头看她妈，“不ci？” “当然不吃，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乔小男神色淡定，丝毫不慌，小家伙又看向林嘉国，林嘉国也点着头道，“妈妈确实没有骗你，我保证。” 小家伙这才放下了戒备，重新躺回了她奶奶的怀里，继续喝起了水。 见状，乔小男也松了口气。 好险，还好糊弄过去了。 她小时候可是经历过自己养大的兔子被人吃掉的事情的，依得福音的脾气，要是知道她的兔子被人吃了，那估计离天塌也不远了。 “还是熬猪骨头汤吧，前两天队里给供销社交年猪，带了些骨头和猪下水回来，一家分了些，妈给它用柏树丫熏了下，这会儿煮应该也香。” 林嘉国点了点头，“行，你告诉我东西在哪，我来弄，你去喊二叔他们吧。” “大婆婆、二伯、二伯娘，我奶奶喊你们过去吃饭。”夫妻俩正说着呢，怀觉就带着个毛绒绒的皮帽子裹着一身厚厚的棉袄滚了进来。 作者有话说： 福音：在这里我的为自己分辨一下，不是我小气，我分明是要大方点的，可是某个刁民不做人啊，又是吓小锦鲤，又是要吃小锦鲤的兔兔的，小锦鲤能对他好吗，绝壁不能啊！ 林嘉国：我冤枉啊，这难道不是你妈搞得事吗！ ◉ 第24章 大雪天窝在家里吃火锅是最爽的,火锅的辣和热可以驱散一切寒气。 午时，两家商量过后，就都聚在了王素娥这边。 平日里吃饭的方桌被挪开，堂屋中间放上了柴火炉,柴火炉上架着大铁锅,中间用格子隔开,一边盛上用猪骨头熬出来的清汤，一边装上用辣椒和花椒炒出来的红汤。 因为人多,菜品也很丰富。 ——切成薄片的萝卜,一条条被竹签子串好的青菜，泡发的耳子和切成花刀的蘑菇，还有秋天的时候存下来的大冬瓜和甜味十足的老南瓜,甚至李玉英还从自己家的地窖里挖了几颗用来做种子的土豆，再加上前些天发的豆芽和点的豆腐,以及今天刚卤的肥肠和猪肺。 满满当当的摆了一圈，别说是孩子了，大人看着都馋。 福音窝在她奶奶怀里，品尝过了清汤锅里煮出来的食物后,就把目光落到了红汤这边,伸手拉着她奶奶的手,连连说了好几个‘要’字。 但她奶奶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就依旧我行我素的给她从清汤锅里捞菜吃。 这让小锦鲤很是不甘心,瘪着嘴，要嚼不嚼的,企图用摆烂来表示抗议。 王素娥斜了她一眼,“不吃了？那去吃糊糊？” 福音：…… 不可能！我今天的辅食额度还没用完呢！休想剥夺小锦鲤吃好吃的权利！ 被威胁了的小家伙鼓了鼓腮帮子,默默的就恢复了正常的咀嚼速度。 又吃了两口,她眼珠子一转，就把注意打到了她刁民爸爸的身上。 伸手扯了扯她爸爸的衣角，咧着小嘴，小手指着红锅，软乎乎的撒娇，“要~” 突然被扯了衣服的林嘉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音音你是在和爸爸说话吗？” 福音咧着小嘴友好的点了点头，再次软乎乎的重复，“要，菜菜~” 林嘉国被小家伙突然的示好弄得有些无措，正准备满足她的一切要求，突然又想起什么，拧着眉头问道，“那个很辣，你能吃吗？” 小家伙连忙用力的点了点头，大声道，“能！” 林嘉国不是很相信她这个答案，便转头将询问的眼神投向了身旁的妻子。 乔小男白眼一翻，“你别搭理她，她不能吃，她就是起兴，看别人吃就自己非得想尝。” 林嘉国松了口气，回头以非常真诚的态度说道，“妈妈说不能吃，爸爸不能给你，音音，你吃其他的吧，爸爸可以给你夹其他的。” 福音：…… 呸！ 谁要吃其他的！我奶奶不会给我夹吗！ 真是白瞎了我给你的机会！你就这么活生生的浪费了！ 耙耳朵，怕老婆，鄙视你！ 小家伙气鼓鼓的，横了她爸一眼，就果断撤回了手手，重新将期盼且馋的目光落在了那口冒着特别香气的火锅上。 一旁林定元的大儿子林思华见小家伙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心一下就软乎了起来，他用筷子快速在红汤锅里沾了下，笑眯眯道，“来，音音，爸爸不给你，大伯给。” 边说他就边把筷子伸了过去，小家伙见状，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俯过身正要张嘴去接，她大伯的手就被她大伯娘一巴掌给拍了下来。 宋慧云狠狠的剐了丈夫一眼，“瞎胡闹什么，这汤这么辣，是随便能给娃儿吃的吗。” 林思华揉了揉被拍疼的手，嘟嘟囔囔，“我不是看娃儿可怜嘛，再说了就只是让她舔舔，试试味儿，怀平他们几个不也让他爷爷沾过酒喝。” “那能一样吗？这辣椒这么辣，万一娃儿被辣背过气去怎么办！” 林思华不敢反驳了，只得默默的低下脑袋继续吃自己的饭。 一旁的李玉英见状，也剐了她儿子一眼，“该，让你平日里不带娃，成天啥也不知道。” 林思华听到他妈这话，头垂得更低了，老实巴交得恨不得自己是根木头。 福音看着她大伯那被镇压的可怜样儿，深深的叹了口气。 玩球了，她们家怎么都是些耙耳朵，全都怕老婆！ 以后她可不能学他们，她绝对不做耙耳朵！ 她得让她老婆怕她！ 小家伙踌蹴满志的握了握小拳头，一昂脑袋就把她奶奶喂过来的豆腐嗷呜着吞进了嘴巴里。 嗯，豆腐真好吃，白的煮出来也好吃~ 热热闹闹的吃过午饭，大人们坐在屋子里歇气，小孩儿们则穿得像个雪球一样跑到了屋外打雪仗。 福音被她妈妈夹在腿中间喂糊糊，看着欢乐的哥哥们，她心痒痒得不行，吃了两口就挣扎着要去。 “把这碗吃完，吃完妈妈就让你去。”乔小男紧紧的将她拽住，小家伙则不断的把身体往外探，“饱，饱了~” “饱了也要吃完，不许剩。”乔小男哪里不知道她，压根就不信她这话。 小家伙急得不行，可又没法挣脱开她妈的腿和手，只得一跺脚，急急的张着嘴巴催，“快！” 乔小男白眼一翻，“快什么快，吃饭能快，你给我好好吃，你哥哥们又不会跑，也不知道你在急什么。” 福音没空搭理她妈，糊糊一到嘴巴，她连吧唧一下都没有，就径直往下咽。 等好不容易把那碗糊糊吃完，小家伙就一点也待不住了，整个身体都往外扑了出去，乔小男见状，赶忙给她绑上背带，喊来了这里年纪最大的林怀敏。 小家伙一到她大哥手里，就迫不及待的拖着他加入了雪地战场。 林怀敏一叠声的喊慢点都完全没用，小家伙就跟只上了发条的雪橇犬一样，拖着她大哥这块木板就飞速的狂奔了起来，一边狂奔还一边伸着小手手去抓雪地里的雪，抓着也不知道团一下，就跟天女散花一样往她几个哥哥身上扔。 一个不小心就有一小坨挨到了她小哥林怀平身上，林怀平当即就夸张的大叫了声，抓着自己手里团好的雪团子就张牙舞爪的冲她扑了过来，“嗷，妹妹你砸到我了，我也要砸你！” 小家伙被她小哥这气势汹汹的模样吓到了，尖叫一声，就拖着她的雪橇大哥狂奔了起来，一边跑还一边大喊，“不要，救救，哥哥，救救！” 老二林怀安和老三林怀觉听到了妹妹的呼唤，对视一眼，立刻掉转枪头，大喊一声，“妹妹，我们来救你了！”就火速加入了这场混乱的追逐。 屋子里，大人们听着屋外孩子欢乐的尖叫声和欢笑声，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宋慧云感叹道，“还是今年好啊，吃得饱娃儿们也有力气闹腾了，哪像去年，一个个饿得站都站不住，说话都弱声弱气的，我都怕他们养不住。” 李玉英拍了她一下，“大过年的，说什么丧气话，这日子总会一天比一天好的。” 乔小男也跟着符合，“就是。老人都说瑞雪兆丰年，今年这雪这么早就下了，明年肯定又是个大肥年。” “说到这个，二十三那天，小男和小梅你们俩可得早点起来啊，那天我可忙了，你们得下来帮我。”宋慧云看着乔小男和一旁的郑梅道。 乔小男好奇的问她，“你那天究竟要搞啥，不会还要整出秧歌舞吧？” 宋慧云嘿嘿的笑，“你来了就知道了。” 乔小男撇撇嘴，胳膊肘拐了一下郑梅，“你知道不？” 郑梅也撇了撇嘴角，“不知道，大嫂神秘兮兮的，晚上点着煤油灯趴在桌子上写，我凑过去想看一眼她都给一下盖住了，搞得我好像识字一样。” 她这话逗得大家伙都乐了起来。 笑过之后，林定元扣了扣烟枪，问林嘉国，“回来有什么打算？” 林嘉国笑道，“部队里给安排了工作，转业到咱们县，具体的我也还不知道，得过些天文件下来了才清楚。” 林定元嗯了声，又问，“我听说这转业也分士兵和军官，你是士兵还是军官？” 林嘉国抓了下头发，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我带了几个兵，应该算是军官吧。” “那还好，军官转业的工作怎么都不算差。”林定元说完，又眯着眼抽了几口叶子烟，半响后才又沉吟着开口，“这些年你在部队里打听过你爸没，知道他在哪吗？” 一听林定元说到这个，旁边的王素娥就开了口，“说起这事，正好还有件事得请你帮忙呢。” 林定元面对他大嫂气势就摆得没那么足了，他软和了口气，“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请，大嫂你有什么事就直接开口就是。” 王素娥看了眼林嘉国，抿了抿嘴角，“嘉国把他爸带回来了，一会儿等雪停了，我就去找幺叔公，我想选个合适的日子让定疆进村祠。” 听到她第一句话的时候，林定元的手就抖了一下，烟杆里的烟灰落在他裤腿上烫了一个大洞他都没察觉到。 屋子里其他人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都定定的看向了王素娥。 好半响后，林定元才哑着嗓子开口问，“我哥他，你、你们把他放哪了？” 王素娥绷紧了嘴角，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张了几次嘴都没法出声。 林嘉国见状，轻轻的拍了拍他妈的手，开口道，“只有一件血衣，骨头国家给安葬的，具体的位置我还没打听到。” 林定元的手又抖了下，捏着的烟杆都差点掉到地上。 缓了好半响，他才稳着声音道，“是该进祠堂的。嫂子，不用你去找幺叔公，我来安排，我哥，是该进祠堂的。” 他哥是替他去的。 当年征兵，他嫂子正怀着嘉国，而他的妻子也才刚生了思华。长子不出门，这是村里的规矩，所以他爸妈和他们商量后，就决定让他去，可他哥可怜他孩子才刚出生，妻子又在坐月子，便瞒着全家人自己偷偷去入了伍。 他哥走的那天，也是下着大雪，比今天的雪下得还大，还吹风，那风呼呼的，吹得他们一家人的心肝都在疼。 屋子里安静得可怕，屋外闹腾的孩子们似乎也感受到了。 福音拽着她大哥踉踉跄跄的就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她的二哥、三哥和小哥。 一进门，小家伙就把自己手里紧紧抓着的两把雪贡献给了离门槛最近的林嘉国和乔小男，直接糊了两人一个措手不及。 “林福音！你是不是想挨打！”乔小男气得，一边抹脸，就一边伸手去抓那惹祸的小东西。 小东西笑得咯咯的，一见她妈伸手，就尖叫着拖着她哥往她奶奶那边扑，一边扑还一边夸张的大叫，“奶奶，救救，音音，怕~” 那搞怪的样儿，活像不是她惹的祸，反倒是她妈是个暴君要随意处罚她一样。 逗得原本心情还有些沉重的一众大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王素娥的心情也松快了些，抹了抹眼角，就俯身将这软软的小东西抱进了怀里，点了下她的小鼻子，逗她，“你还知道怕啊，我还以为你天王老子来了都敢去撩一把呢。” 福音撇撇嘴，搂着她奶奶的脖子没说话。 天王老子算什么，压根就没她妈可怕好吗。 她惹了天王老子，最多就是去找王母娘娘撒个娇，可要是惹了她妈，她妈可是会真的收拾她的！ 王素娥看出了小东西的想法，抱着她摇了摇，又看向一旁正累得不停擦汗的林怀敏，笑呵呵道，“怀敏累了吧，妹妹是不是特别难带，赶快喝口水歇歇。” 林怀敏腼腆的笑了笑，“不累，妹妹很乖，很好带。” 听到她哥这话，正软乎乎贴在她奶奶怀里的小家伙又得意的昂起了小下巴，还从小鼻子里喷出了口气。 那骄傲得不行的小模样，逗得大家又笑了起来。 笑过后，林嘉国问道，“怀敏几几年生的，读书了吗？” “六三年生的，在乡上读二年级。”宋慧云笑呵呵的回道。 “乡上？二大队那个？那有点辛苦啊，早上四五点钟就得起吧。”林嘉国皱起了眉。 宋慧云也有些心疼，拉过儿子给他擦了擦汗，“辛苦也没办法啊，咱村又没有学校，离得最近的就是二大队那个乡小了。不过村里的娃儿们都在那里读，他们伴多，早上一块儿打着火把去，晚上一块儿打着火把回，倒是也安全，咱们大人也放心。” 林嘉国眉头皱的更紧了，“咱们村还是该修条路出去，这交通不方便，娃儿们读书困难，大人们进出也不方便。” 林定元扣了扣烟杆，“去年没干旱的时候，我们几个村干部倒也盘算过，可一来这修路费时费力，咱们没那么多人手；二来，要想把到外面的路打通，鸡公头那座山就得炸，那山可是咱村的宝贝，咱村一大半的果木都是在那山上，这要是突然炸了，咱村的人怕是也得炸。” 林嘉国沉吟了下，“我知道鸡公头，小的时候我和大哥三弟经常跑去那边摘柿子橘子什么的。改天我去那边转转吧，看看有没有不毁果木的办法。” “得，这一回来就操心起村里的事了，看来之前在部队上也没少操心啊。”李玉英见叔侄俩正经八百的聊了起来，便好笑的调侃了句。 林嘉国一梗，摆得一本正经的脸也变得讪讪起来，“没有没有，就是提到娃儿上学就想到了，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具体怎么弄，还是得看大家得。” 几人又闲聊了一阵，见天上的雪也停了，林定元便起身领着一家子道了别。 福音本来还有些舍不得她的哥哥们的，但这会儿她已经很困了，只来得及拽着她大哥含含糊糊的嘟囔了两句，就被迫不及待的周公给拉进了睡梦中。 等林定元一家走后，王素娥便抱着福音去睡午觉，林嘉国和乔小男则把碗筷这些收拾了干净。 收拾完，夫妻俩正准备出去走走呢，结果停了一会儿的大雪就又下了起来，无法，两人只好又龟缩了回来，坐在火炉子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了家常。 雪下了一天，等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才停，山上和地上都被裹了厚厚一层。 又过了两天，地上的雪才化了干净，太阳也重新冲破云层照耀在了大地上。 夫妻俩见天气好，便商量了下，把孩子打包好，就带着回了娘家。 他们到时，靠山村正在杀年猪，全村人都在村坝上看热闹，看到乔小男领着个陌生男人回来，还以为她终于想通了，准备改嫁了呢。 “我说你怎么看不上人家曾兴强呢，合着是早就在外面找了个啊，那你早说啊，也难得你五婶我跑断腿不是。” 乔小男这才刚和大家伙打过招呼，还没来得及介绍林嘉国呢，他们村的媒婆范小霞就阴阳怪气的开了口，顿时乔小男脸上的笑就挂不住了，一下就沉了下来，正准备发作，林嘉国就拉住了她。 他笑呵呵道，“范五婶，好久不见啊，这么多年你这眼神怎么还是这么不好啊，这么不好的眼神给人做媒，都没被人给打出去吗？” 这回改范小霞沉脸了，她狠狠的啐了林嘉国一口，插着腰就开始骂，“好你个奸……” “范小霞！你要再敢多说一个字，信不信老娘撕烂你的嘴！” 她一个‘奸夫’还没说完，听到别人说她女儿带着个男人回来了的吴春兰就拎着给猪刮毛的刀风风火火的冲了出来。 范小霞一看到她那凶神恶煞的样就立刻闭了嘴，脸也瞬间胀成了猪肝色。 乔小男看到她妈，赶忙拽着林嘉国上前，正要开口，就被吴春兰狠狠的瞪了眼，“闭嘴，跟我回家！” 乔小男一噎，转头同情的看了眼她的‘奸夫’丈夫，就默默的跟着她妈回了家。 到了家门口，乔小男先进了屋，林嘉国背着福音正要跟进去，吴春兰却突然伸手将他拦了下来，“你进来做什么！” 林嘉国一愣，“妈，我……” “谁是你妈！”吴春兰凶巴巴的就打断了他的话。 乔小男见状，赶忙折了回来，拉着她妈，“妈，他是嘉国。” “我知道他是谁，我拦的就是他！”别人认不出林嘉国，吴春兰却是一眼就认出来了的。 这林嘉国虽然出去了十年，但除了黑了些，瘦了些以外，眉目轮廓却都是没变的。 “妈，有什么进屋再说嘛，音音还在他背上睡觉呢，这么冷，别把音音给冻感冒了。”乔小男这会儿也不敢跟她妈犟嘴，只能好声好气的说。 吴春兰一听说外孙女在林嘉国背上，板着的脸顿时柔和了不少，她冷哼了声，放下手，剐了乔小男一眼，“你也知道这么冷的天，做什么还要把她带出来。” “我这不是怕你生气不让我们进屋吗。”乔小男嘟囔道。 吴春兰又剐了她一眼，“你还知道没她你们进不了屋啊！滚进来吧！” 吴春兰说完就气哄哄的往屋里走了，乔小男冲林嘉国做了个口型，意思是，你看吧，我就说这会儿来不受待见吧。 林嘉国笑了笑，牵起了妻子的手，“没事，妈这不是让我们进屋了。” 进到屋里，吴春兰也没说话，也没给他们端什么茶水招待，就大刀阔虎的坐在那，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乔小男见状，便松开丈夫的手，扬着讨好的笑走了过去，“妈，我爸和我哥他们呢。” “送年猪去了，你不知道？”吴春兰斜着她阴阳怪气道。 乔小男一噎，“咋这个时候送啊，我们队上早些天就送了。” “那是你们队上，我们队上有我们队上的规矩。”吴春兰继续阴阳怪气。 乔小男憋不住了，也不哄了，直接一屁股就在板凳上坐了下来，“我说妈你差不多……” “小男，要不你抱着音音去里屋休息下，我和妈说会儿话。”林嘉国及时打断了乔小男即将出口的气话。 乔小男抿了抿嘴角，闷闷的嗯了声，就起身来从他后背上把睡得正香的福音接了下来。 末了，又小声的叮嘱他，“我妈她脾气有点不好，她要是阴阳怪气，你就稍微忍着点啊，要实在忍不住，你就进屋来叫我，我来跟她说。” 林嘉国轻轻抚了下妻子的头发，温和的笑道，“放心吧，我知道，快去吧。” “嗯。”乔小男应了声，回头又看了她妈一眼，就抱着福音去了里屋。 等她走后，林嘉国便在吴春兰旁边坐了下来，吴春兰斜着眼睛看了他一下，冷哼了声，便默不作声了下来。 林嘉国脸上挂起笑，语气温和，“妈，我知道这些年让小男受了很多委屈，我很抱歉。当然，我也知道光是道歉是没有用的。”赶在吴春兰开口前，林嘉国又补了一句。 吴春兰哼了声，“你知道就好。说吧，你打算怎么办？” “家里的大小事都由小男做主，以后我的工资我一分不留全部按时上交，队上的活她不想干也可以不干，养家是我的事，我不会让她累着。”林嘉国认真的说道。 这些只是他自己心里的决定，原本是没打算说出来的，但如果说出来能让小男的母亲放心，他也可以忍着尴尬说出来。 吴春兰脸色稍缓，可还是不满意，毕竟她女儿为了这个人守了十年活寡，还差点和她这个亲妈断绝往来。 “就这些？” 林嘉国笑了笑，“妈有什么想让我做的，我都可以做。” “我想让你离婚。”吴春兰斜着眼冷冷道。 林嘉国脸上的笑一收，有些无奈，“唯独这一条不行。” 吴春兰又冷哼了声，“听你刚才那口气，你现在也是端国家饭碗的人，我们小男虽然认得几个字，模样也不错，可到底只是个农村姑娘，除了面朝黄土背朝天，她也没别的本事，怕是高攀不起。” 林嘉国神色不变，“如果小男想读书也可以去读书，我会全力支持她。” “那要是她不想读书，只想做一辈子农民呢。” “随她。我也是农民，我祖祖辈辈都是农民，我不可能因为当了几年兵就忘本。” 吴春兰不说话了，刀子一样的目光审视的盯着林嘉国，林嘉国脸色不变，只安静的与她对视。 好半响后，吴春兰才收回目光，淡淡道，“你去看看音音醒没醒，我去巴子坡找你二哥，看他猪肉分完没有。”说着，她就起了身，径直出了门。 听到她妈出门的动静，乔小男才从里屋探出颗头来，“过关了？” 林嘉国轻笑，“过关了。” 乔小男大拇指一翘，夸赞道，“厉害！我妈这么难搞定的人，你居然一下就搞定了。” 林嘉国摇了摇头，“不是我厉害，是妈她疼你。” 作者有话说： ◉ 第25章 吴春兰在乔家那绝对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一般搞定了她，剩下的人也就不足为惧了。 这不，在中午全家都聚齐后，只经过了一轮简单的盘问,林嘉国就顺利的通关了。 甚至在通关后,还虏获了慕强心里很重的乔家下一代。 乔建东的小儿子乔思海眨着闪闪发光的眼睛,围在他小姑父身边，兴奋的问道,“小姑父,你们打枪吗，就是突突突特别厉害的那种！” 林嘉国被他这形容逗得有些好笑，正要回答,乔思海就被他哥乔茂祥打了下脑袋，“笨蛋,当兵哪有不打枪的。” 训斥完弟弟，乔茂祥自己又龇着一口大板牙问了起来，“小姑父你是开坦克的还是开飞机的，我听说坦克可以把飞机都轰下来,特别厉害,是不是真的？” 他一问完,围着林嘉国的一群小萝卜头全都昂起了脑袋,就连对坦克飞机不怎么感兴趣的大双小双眼睛里都放起了光。 林嘉国想笑得不行,却还是认真的给这群天真的孩子解释，“一般的坦克是打不了飞机的,他们的仰角有限制,最多也就15度的样子,也就这个样子。” 边说他边用手比划了个角度,随后又继续道，“这个角度对空射击的话存在很大的盲区，就是你压根就看不见你的敌人，所以除非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否则你连飞机的尾巴都碰不到。” 他这个回答让乔茂祥多少有些失望，他不甘的嘟了下嘴巴，又问，“它不能仰高点吗，直接立起来，就像烟囱一样！” 林嘉国摇了摇头，“不行，这样目标太大了，会成为敌人的活靶子的。” 乔茂祥彻底失望了，眼里的星星都仿佛坠落了一般，“那就没有能打飞机的坦克吗？” 林嘉国不知道这孩子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要用坦克打飞机，但也不忍让孩子失望，便道，“高射炮可以，也是地面作战，它的炮管就可以像烟囱一样直起来，只要瞄得准，把飞机打下来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哇~”小崽子们满足了，一下就惊呼了起来。 乔茂祥也扬起了眉梢，“我就说有能打下飞机的嘛，□□还不信。” “□□是谁？”林嘉国问他。 乔茂祥撇撇嘴，“我们班同学，他爷爷和他小叔叔都去当兵了，他爷爷没回来，他小叔叔去年回来的，回来后他就整天给我们吹嘘他小叔叔是开飞机的，特别特别厉害，都可以把坦克给轰了，就搞得像是飞机天下无敌一样。我就最喜欢坦克！” 听到他这话，林嘉国才算是明白了这孩子为啥那么执着于要让坦克轰了飞机了。 沉吟了下，他又不动声色的问道，“你知道他家在哪吗？” 乔茂祥不明所以，挠了挠脑袋回道，“不是咱村儿的，他们家在十一大队，好像是石板村。对，就是石板村，有次他吹他小叔被一个漂亮的女知青看上了，那女知青还非要跟着他小叔回石板村呢，说得他小叔好像多了不起一样。” 林嘉国没有去管孩子们的恩怨，只默不作声的将这条信息记了下来，打算等过完年后就去看看，或许，这位□□的爷爷就是他要带回家的周南海烈士。 林嘉国这边在逗着孩子们说话，里屋里，吴春兰也拉了乔小男聊。 “这人是回来了，可你也别松懈，还是得多注意些。” 乔小男没明白她妈这话是什么意思，便问道，“我注意啥？” 吴春兰往屋外努了努嘴，“他。虽然这人这会儿看着老实，嘴巴上也说得好，但这人呐，是最容易变的，尤其你俩还没啥感情基础，他现在又是端铁饭碗的，这城里村里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呢，指不定哪天就有那不要脸的往这香饽饽身上扑，到时候他万一也觉得外面的野花香了，你可得做好准备，可千万别吃了那哑巴亏。” 乔小男皱了皱眉，神色有些不悦，“我相信他，他不是那样的人。” 吴春兰撇了撇嘴，“相信有个屁用。那曹琴难道不相信她那男人嘛，那龟儿子还不能生呢，不还是在外面乱搞芝麻糖【1】。” “谁？曹琴那男人？那不是个老实人吗？”乔小男有些惊讶。 吴春兰不屑的哼了声，“老实个屁。那死犯人就是个一肚子坏水的东西，但凡有个女人看得上他，他就屁颠屁颠的跟上去了，跟个不要脸的臭虫一样。还为了个破鞋把自己媳妇儿肚子里好不容易怀的娃都给弄掉了。” 这下乔小男更惊讶了，拉着她妈就兴奋了起来，“怎么回事，妈，你给我细细说说。” “有什么好说的，都是些脏污的东西。”吴春兰虽然嘴上嫌弃着，却还是一五一十的给女儿讲了起来，“曹琴那货之前不是被咱们赶回去了嘛，过了两个月，有两个月吧，就给她妈带口信说，她怀娃了，亲生的，让她妈赶紧收拾收拾去城里照顾她。” “你都不知道，当时温婆子那嚣张的样哦，走路都恨不得鼻孔飞到天上去。第二天她就收拾了东西滚到了城里，结果去了还没两天呢，母女俩就哭哭啼啼的回来了，一回来温婆子就找到了大队干部，要大队干部去给她女儿做主。” “大队干部也一脸懵啊，就问她出了啥事，温婆子就一五一十的说了，说她女婿和他们厂里的一个女人搞破鞋，恰好被曹琴撞见了，曹琴当时要扑上去打那个女的，结果她男人不是个东西啊，护着那个女人不说，还一把就给曹琴掀开了，直接就让曹琴撞在了桌子上，曹琴肚子当时就流了血，刚送到医院，怀了两个月的孩子就没了。” “温婆子说的时候啊，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瞧着也是可怜的很，还有那曹琴，人都瘦成了一把骨头，带着个帽子，风都能吹走。”吴春兰虽然恨曹琴和温婆子算计她外孙女，可在这件事上还是很同情曹琴的，毕竟同是女人，要换做是她遇到了这种事，她都恨不得拿把刀砍死那对奸夫□□。 乔小男也有些唏嘘，本来听到曹琴倒霉她还有些兴奋的，这会儿却生出了几分同情和怒意，“那曹琴就没报警把那两个奸夫□□抓了吗？” 吴春兰叹了口气，“报警有什么用，除了当时抓奸的曹琴，压根就没人见到这两个人搞破鞋。而且，那女人还很有背景，听说家里有人在省城当大官呢，还有曹琴那男人，他家里也不是吃素的，两家人一压，曹琴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那就这么算了？”乔小男眼睛都瞪圆了。 吴春兰拍了下她的手，“你小声点，别把音音吵醒了。” 乔小男赶忙闭了嘴，小心的看了眼床上睡得香喷喷的女儿后，才又恨恨道，“他家有人，温婆子家就没人吗，去他十个八个的，我不行还搞不赢他！” 吴春兰白了她一眼，“温婆子家哪来的十个八个，他们家亲戚早就被她得罪光了，连曹丽在知道她姐这事后，都带着她那男人和娃儿出去躲了。温婆子就只有去闹大队干部，大队干部倒是帮着她出了头，可有啥用，那贱东西一点表示都没有，还闹着要和曹琴离婚，不和她过了呢。” “他凭、什么！”乔小男又要扯着嗓子吼，被吴春兰横了一眼才把声音又压了回来，“这个狗东西，是他在外面搞破鞋，又不是曹琴在外面找男人，他有什么资格离婚！” “还说呢，人家就抓着曹琴怀孕这点不放，非说医生和单位都知道他不能让女人怀娃儿，曹琴哪来的娃，肯定是偷人有的啊。” 这话把乔小男气得，鼻孔都放大了，“这他妈的也太无耻了，这不是倒打一耙吗，你他妈犯了错还污蔑别人，这种狗东西就给拉去浸猪笼！” 吴春兰叹了口气，“遇到这种事吃亏的都是女人，所以我才要你小心点，男人的嘴巴是靠不住的，你只有把他管得死死的，他才不敢跑偏。” 乔小男冷哼了声，磨着牙，“林嘉国要是敢对不起我，我就半夜拿把菜刀站他床头上磨，我吓都给他吓死！” 屋外，正在回答小侄子小侄女们问题的林嘉国突然打了个喷嚏。 小双天真的问道，“小姑父，谁在骂你呀？” 林嘉国好笑的揉了揉她头发，“就不能是有人想我吗。” 小双撇撇嘴，骄傲道，“一声骂二声想，三声是感冒，奶奶说的，我记得可清楚了。” “小双真聪明。”林嘉国又笑着夸了她句。 顿时就把小家伙给夸乐了，昂着脑袋背着小手，身后无形的尾巴都翘到了天上。 裴燕出来叫人吃饭时就看到了她那要飞上天的样，当即就拍了下她脑袋，“做什么呢这么高兴。” 小双不高兴，“妈你别拍我脑袋，我这么聪明都被你给拍傻了。” 裴燕哼了声，没搭理她，“去里屋叫你奶奶和幺姑出来吃饭，动作轻点，妹妹在睡觉，不许把她吵醒了。” “知道了。”小双嘟着嘴应了声，便蹦蹦跳跳的跑进了屋，小手扒在门口，脑袋探进去，压着嗓子用气音喊她奶奶和幺姑，“奶奶、幺姑，吃饭了。” 吴春兰正在苦口婆心的给女儿传授驭夫之术，再加上又是背对着门口的，压根就没听见小双那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乔小男倒是看到了门口鬼鬼祟祟的小侄女，便冲她招了招手，“小双，趴在门口干啥呢，进来啊。” 小双咬着嘴角犹豫了下，才像只猫一样惦着脚尖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 吴春兰看着她那怪模样，没好气的拍了她一下，“你做啥怪呢，老实点。” 小双撇撇嘴角，“我不是怕吵醒妹妹嘛。我妈让我来喊你们出去吃饭。” “你妹妹又不是纸糊的。行了，出去吧，我和你幺姑马上就出来。” 小双冲着她奶奶扮了个鬼脸，吐着舌头略略了两下，随后就在她奶奶瞪着眼睛要来拍她时迅速的溜了。 “这个促狭鬼。”吴春兰没好气的嗔了声，回头又叮嘱乔小男，“我说的话你要记住，别等到吃了亏才回来找我哭，到时候我可不管你。” 乔小男知道他妈是刀子嘴豆腐心，便凑过去抱着她手臂摇了摇，撒娇道，“记住了。你怎么可能不管我，你可是我妈~” “我不是你妈，我是上辈子欠你的。”吴春兰嘴角微微上翘了些，却还是嘴硬道。 乔小男撇撇嘴，松开她妈的手，转头就去抱床上还睡得跟个小猪一样的崽崽。 吴春兰见状眉头又拧了起来，“你抱她做什么，你让她睡啊。” “还让她睡，她都睡一上午了，这都快睡成小猪崽子了。” “是不是啊，小猪崽子。小猪崽子，醒一醒，我们到外婆家了，快点，舅妈做了可多可多好吃的了，你再不醒，我们可就都吃完了啊。” 听到前面的时候，福音毫无动静，只有她妈在提到关键字‘吃’的时候，她小鼻子才动了动，小嘴巴也下意识蠕动了两下，就像是在自动咀嚼一样，看得乔小男好笑不已。 点了点她的鼻头，继续哄，“有你最爱吃的肉肉哦，好香呢，哎呀，是不是要被辉辉哥哥吃了，辉辉哥哥你可慢点，给我们音音留一点啊。” 乔小男一番独角戏下来，不肯从睡梦中醒来的小崽崽终于勉强睁开了眼睛，小嘴一瘪，要哭不哭，“觉觉~” 乔小男赶忙抱着她转了个身，一边轻拍一边转移她的注意力，“快看，这是谁，呀，是不是外婆啊，是不是音音的外婆啊。” 小家伙停止了要哭不哭的状态，小手手揉了揉眼睛，瘪着嘴角，看着面前正冲着她笑的老人，带着哭腔软绵绵的喊了声，“婆~” 这一声着实让吴春兰惊喜，“音音会说话了？” 乔小男骄傲的昂起下巴，“说得可多了，就是不连贯，一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 “那也不错了，她辉辉哥哥一岁的时候只会喊爸妈，是到了一岁半才会说其他的。”说着，吴春兰又冲小家伙伸出了手，“来，音音，外婆抱，咱们出去吃饭饭。” 刚睡醒的小家伙还是有些认人的，脑袋一偏，身子一转，就抱住了她妈脖子，只留了个小屁股给她外婆。 乔小男拍了拍她的后背，解释道，“她不是自己睡醒的就是这样，粘人得很，缓一会儿就好了。” “那走吧，出去吃饭。” 出于对林嘉国这个阔别已久的小女婿的重视，这顿饭还是弄得很丰盛的，三荤四素一凉菜，算是摆出了过年待客的最高规格。 福音在她妈怀里恹恹的窝了一会儿，等她妈给她喂了指甲盖那么点大的肉肉后，才慢慢从瞌睡的余韵中清醒了过来。 清醒过来后，小家伙就恢复了往日的活泼，一边含着肉肉细细的磨，一边伸出小手去招惹坐在她隔壁的爸爸。 “要吃什么？”林嘉国看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撩他，便偏过头来问了句。 福音小手一缩，小眼神一收，晃荡着小脚脚，迅速就摆出了一副啥也没发生我啥也不知道的无辜样。 林嘉国无奈，知道这小家伙是又开始惹事生非了，便转过头故意夹了一筷子她最不爱吃的长青菜喂到她嘴边，“音音今天是不是还没吃菜菜，我看舅妈这个长青菜煮得好，来，多吃点。” 福音：？！ 报复，这绝对是报复！ 就知道这个爸爸是个小气鬼！ 小家伙轻哼了声，小鼻子一皱，扭过头捂着脸就把脑袋埋在了她妈妈怀里。 乔小男见状，嗔了林嘉国一眼，“你做什么又惹她。” 林嘉国无辜得很，委屈道，“是她先惹我的，我一夹菜她就拿手拽我袖子，搞得我都夹不了菜了。” 乔小男一噎，哭笑不得的看向了怀里惹是生非的小东西，小家伙似乎也知道妈妈在看她，就悄悄的抬起脑袋，松开捂着小脸的手，眉眼弯弯的冲她妈妈讨好的笑了起来。 乔小男被她笑得没了脾气，轻轻拍了下她后背，说了声吃饭，就把这事轻描淡写的抹了过去。 桌上其他人看着这一幕也没多说什么，只私底下相互碰了碰眼神。 吃过饭，乔小男和她爹妈哥嫂打了声招呼，便抱着福音带着林嘉国以及她那一串侄儿侄女就在村里溜达了起来，就和当初她二哥显摆福音一样，她也显摆起了林嘉国，势必要将他头上‘奸夫’的污名洗掉。 等他们转完一圈，把林嘉国这个正牌老公的身份坐实后，才慢慢咻咻的往屋里走。 回去的路上，林嘉国状似不经意的问了句，“曾兴强是谁？” 乔小男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老实的回道，“我们队上的，和宋婆婆他们家挨着的，诺，就村东头，我们回来的时候都要路过他家呢。” 林嘉国哦了声，眼睫低垂了下，又道，“我记得村东头那边是不是有颗枣子树，我们带孩子们过去看看吧。” “枣子树？没有吧。你是不是记错了。”乔小男有些迷惑，又转头问侄子侄女，“你们记得那边有什么枣子树吗？” 几个小萝卜头齐齐摇了摇头，“没有。咱村就没有枣子树。” 乔小男松了口气，回头看林嘉国，“你看，我就说没有枣子树吧，你肯定是记错了。” “是吗？可我怎么记得有呢。要不咱还是过去看看，反正这会儿也没啥事做，干坐着也冷。”林嘉国面色很坦然，分毫看不出有什么别的心思。 乔小男也没多想，便点了头，“行吧，那就去看一眼，免得你一直惦记着晚上睡不着觉。” 林嘉国嘴角一勾，脸上带起了笑，嗯了声，便伸手去抱福音，“把音音给我吧，你抱这么久，手都酸了吧。” 福音虽然十个月了，但其实还不算重，乔小男这会儿倒也不手酸，不过她也乐得轻松，就把怀里粘着她的小家伙撕了下来，“音音，去你爸哪儿，让你爸抱一会儿。” 福音不怎么情愿，支着小手小脚不肯，见状，林嘉国把手又往前伸了伸，“音音，妈妈累了，来，让爸爸抱。” 小家伙还是很不情愿，可刁民爸爸说妈妈累了，她又不想让妈妈继续累，就只得缩回了小手小脚，不情不愿的把自己递给了林嘉国。 林嘉国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在小家伙准备搂着他脖子的时候，一举，就给她举到了肩膀上，随后便拉着她的小手小脚往前跑了起来。 小家伙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尖叫了声，又在身下‘马儿’爸爸故意的颠簸下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慢点，你跑慢点，这大冷天的，别让她喝一嘴的冷风，小心肚子疼。”身后，乔小男一边带着侄儿侄女往前追，一边紧紧叮嘱。 听到妻子的话，林嘉国便将脚步放缓了下来，可福音却不干了，她摇着小脚脚不停的催，“快，快快！” 林嘉国仰头看她，“那你喊声爸爸，喊声爸爸，爸爸就快点。” 福音嘟起了嘴巴，小脑袋一别，不肯。 林嘉国也不恼，十分淡定道，“不喊就算了，那咱就慢慢磨吧，等磨到天黑，大老虎出来了，就把你吃掉。” 福音：？！ 又吓我！又吓我！ 我像是胆子很小的样子吗！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福音想也没想，抽出小手手，‘啪’的一巴掌就盖在了林嘉国脑袋上，“坏！” 林嘉国被她这一下打懵了，追过来的乔小男也正好看到这一幕，当即脸就黑了下来，“林福音，你怎么还打人呢，妈妈教过你打人吗！” 福音被她妈这突如其来的一吼吓得一哆嗦，委屈瞬间就漫上了心头，瘪着小嘴，控诉的指着林嘉国，“吓，音音，坏！” 乔小男一滞，“那你也不能打人，给爸爸说对不起。” 福音脾气也上来了，哼的一声就把脑袋别了过去。 明明这次就不是她先挑的事，凭什么要让她说对不起，她就不！ 林嘉国也发现自己好像惹过了火，赶忙道，“算了算了，你别说音音了，是我的错，是我先吓她的，她只是被吓到了，你别说她了，她还小呢。” “小就能随便打人了，那她小还要不要上天。”乔小男又凶了句，随即又转头指着林嘉国骂，“你也是，明知道她还不待见你，你招惹她做什么，不知道好好哄着啊。” 林嘉国见媳妇儿是真生气了，也不敢分辨，陪着笑脸，一叠声道，“是是是，小的不敢了，小的下回一定好好哄着，别生气了啊，这大过年的，别气坏了。” 看着他那副赔小心的样，乔小男火气也消了大半，横了他一眼，便硬着声音道，“把娃儿给我，不让你带了，免得给我养出些坏毛病来。” 林嘉国也不敢反驳，正要听话的把福音拿下来呢，小家伙却不干了，小手手揪着他的头发，小脚脚死死的蹬着他的肩膀，整个身体都充满了抗拒，“不要，不要妈妈！” 妈妈才凶了她，她还没消气呢，才不要下来！ 乔小男也被她那死犟的脾气给噎着了，手一放，赌气道，“行，不要妈妈是吧，那你就跟你爸过去吧！” “过！”小家伙也气鼓鼓的，赌气的冲她妈哼了声，就俯身抱住她爸脑袋不松手了。 “小男？” 母女俩正僵持着，一道陌生的男声就响了起来。 乔小男回头一看，温怒的神色顿时就缓和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林嘉国：开心，音音要我不要妈妈~ ◉ 第26章 来人年纪不大,三十出头，很高，比林嘉国都还高了个脑袋尖，不过也很瘦,是那种常年吃不饱饭的瘦,看着就像是颗营养不良的秧苗一样,皮肤也是黑黄黑黄的，不似林嘉国那种纯粹被太阳晒出来的古铜色。 乔小男见他向着他们走过来,便笑着打了个招呼,“小强，去哪啊，吃过中午饭了吗？” 曾兴强在她一步开外站定,眼睛定定的落在她的脸上，眼角眉梢都溢满了笑容,“吃过了，队上下午要拉骡车去镇上，我是运输组的，得过去帮忙。你吃过了吗？” “我也吃过了。带着娃儿们出来走走。”乔小男应了句。 旁边,林嘉国在听到‘小强’这个名字后,心里的警报就拉响了。 虽然没人正式告诉过他,但从他有意无意中收集到的情报来看,眼前这个黑瘦的大高个很有可能就是他潜藏的‘情敌’。 于是在两人笑呵呵的寒暄时,他驮着福音就默默的站到了乔小男身边，笑眯眯的问道,“小男,这是谁呀,熟人吗？” 乔小男嗯了声,正准备开口介绍，曾兴强就先开了口，“我知道你，你是林嘉国，才回来是不是。我叫曾兴强，是小男的小学同学，我们俩也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 林嘉国自动忽略了后面那句，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是同学啊，以前到没听小男说起过。” 曾兴强呵呵笑了下，非常直白道，“这不是很正常吗，你都失踪了，小男都找不到你，上哪儿去跟你说我，总不能对着老天爷大喊吧。” 林嘉国：…… 一箭穿心，且正中红心。 乔小男眨了眨眼，好心替丈夫解围，“嘉国他不是失踪，只是任务重，没空闲。” “十年都没空啊，那他比咱乡长都忙啊，了不得。”曾兴强竖起了大拇指，老实憨厚的脸上满满的都是佩服。 噎得林嘉国那被射中的心更加的千疮百孔。 乔小男也有些不忍直视，眨了眨眼，打算再为丈夫辩解两句，可又怕说多错多，正斟酌着，林嘉国自己就把状态调整了过来，他笑眯眯道，“以前确实忙，不过以后就没那么忙了，这也回家了，我能陪小男说话的时候就多了。” 曾兴强眼神有片刻的暗淡，不甘也随即爬上了眼角眉梢，“以后是以后，那以前呢，以前可是你对不起小男。要是当初小男看上的不是你，她肯定过得比现在好得多。” 听到他这话，林嘉国还没来得及开口，乔小男就先变了脸色，立刻就呛到，“我现在过得就很好，不用你在这瞎操心。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早点结婚生娃比什么都强。” 说完，她就拽着林嘉国往前走，“咱们走吧，在这杵着干什么，不是要去看枣子树吗。” “嗯，走吧。”林嘉国抿了抿嘴角，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握紧妻子抓他的手就大步往前走去。 身后，曾兴强看着两人手拉手的离开，脸上的不甘瞬间就像是被泼了盆冷水一样，当即就被冻结在了这冰天雪地里。 他以为小男愿意笑着和他打招呼了，他们就可以回到从前了，他也又有了可能的一丝机会了。 原来还是他多想了吗。 乔小男这会儿也懊悔了起来，原本她以为对方在知道她丈夫回来了之后，就不会再有以前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了，所以才像儿时对待伙伴那样友好了些，结果倒好，倒是让他顺杆子爬了。 这个脑子拎不清的！ 也得亏林嘉国不是曹琴老公那起子人，要真以为她和这曾兴强有个什么三瓜两枣的，她就是满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不高兴？”林嘉国见妻子一路都气鼓鼓的，便轻轻晃了晃她的手。 乔小男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这是牵了一路，耳根顿时就红了起来，赶忙把手抽出来，假装勾了下耳边的碎发，“没不高兴，就是觉得这些人怎么都那么喜欢管别人的闲事呢，我过得怎么样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嘛，用得着他们在那说三道四的吗。” “有些人可能是把自己看得比较重要吧，觉得自己有那个资格去管别人，然而事实上，这只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别管了，看，到了。” 乔小男顺着他的话看了眼，“不是说去看枣子树吗，怎么来垭口上了。” 林嘉国脸上浮现起笑容，“我可能是记错了，就是想来垭口上看看。” 乔小男无语，白了他一眼。 两个人在这脉脉细语，孩子们却顾不得那么多了，一个个的就像是刚放出笼的猛禽一样，张着小翅膀就疯跑了起来。 福音在她爸爸肩膀上看得眼馋，挣扎着也想下去，却被她爸直接就给按了回去，“听话，这地滑，咱不去啊，等你像哥哥姐姐一样能跑能跳了咱再去。这会儿爸爸带你飞。” 福音不甘，可她爸就跟托塔李天王一样，把她镇压得死死的，她只能选择退而求其次，张开小手让她爸带着飞飞。 疯玩了一阵，几个小家伙才停了下来，一个个插着小腰，站成一排，俯瞰着整个靠山村。 “站在这里看咱村，咱村真好看。”大双十分文艺的感叹了句。 乔小男斜了她一眼，哼了声，昂着下巴，高傲道，“这就好看了？还有更好看的呢。等谷子熟的时候，你们再到这里来，那会儿到处都是黄橙橙一片，就跟发光的金子一样，那才是最漂亮的呢。”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老师说，像浓墨重彩下的油画！”乔小男一说完，小双就立刻举起了小手。 大双敲了妹妹脑袋一下，“瞎显摆什么，你知道什么叫油画。” 小双抱着脑袋，委屈的嘟着嘴瞪她姐姐，“你打我干什么，你还不是不知道。” 大双哼了声，“我是不知道，但我会问。” 教训完妹妹，大双立刻就转过身来昂起头弯着眼睛甜滋滋的问林嘉国，“小姑父，油画是什么啊，你见过吗，真的和老师说的像谷子一样吗？” 林嘉国：…… 我是当兵的，不是搞艺术的，你这让我怎么解释！ 他沉吟了下，还是十分老实的摇了摇头，“小姑父也不知道什么是油画，我也没见过，大双要是想知道的话，可以多读书，以后去到大城市了，就有机会知道了。” 大双有些失望，撅着嘴巴，“原来小姑父也不知道啊，我还以为小姑父什么都知道呢。” 林嘉国一噎，正要跟她讲讲‘术业有专攻，人无完人’这个道理，大双就被她幺姑敲了下脑袋，“你小姑父又不是神仙，哪能啥都知道。你去问问你们老师，他能啥都知道。” “就是，老师就不知道要用什么把飞机打下来，他连高射炮都不知道。”一旁林嘉国的忠实小粉丝乔茂祥同志立刻就跳了出来。 大双嘟起了小嘴，不说话了。 林嘉国松开一只抓着福音小腿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抚道，“没关系的。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和不擅长的，小姑父擅长当大兵，你们老师擅长教书育人，以后大双也会在自己喜欢的领域做擅长的那个人，这没什么。我们做好自己擅长的就行，其他我们不擅长的就交给那些擅长的人去做就是了。” “这个我也知道，我们老师也说过的，叫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林嘉国一说完，记性很好的小双就又欢快的举起了小手，然后顺利的又领了她姐一记爆栗子，气得小双张牙舞爪的就扑了过去，追着她姐就要敲回来。 又在垭口上打打闹闹了一阵，当天上刮起冷飕飕的小风后，林嘉国和乔小男就带着孩子们打道回府了。 回到家，吃过夜饭，又住了一夜后，夫妻俩就辞别了乔家人，带着福音，准备回自己家了。 临离开前，林嘉国让乔小男在她妈枕头下压了五十块钱，算是他们这对做女儿女婿的孝敬的过年钱。 他们这一路运气着实是好，去的时候雪没下，回来的时候也没下，等到了家门口，天上的雪粒子才憋不住的飘了下来。 “回来啦，音音没冷着吧。”王素娥正敞着门在给福音做过年穿的小衣服，见人进门，就放下针线迎了上去。 乔小男一边接丈夫背上的娃一边回，“没呢，这小家伙一路上都睡得跟个小猪崽子似的，简直就是把她爸当摇篮了。” 王素娥被她这话逗笑了，说道，“她爸背宽，热气又重，这走着一摇一摇的，可不就是个活摇篮嘛。”说着，她又伸过手去，“给我吧，你去把灶屋那炉子端出来，去去身上的冷气。” 乔小男应了声，把福音递给她奶奶后，就转身进了灶屋。 搬了炉子出来，夫妻两个烤了一阵，见他们暖和得差不多了，王素娥便一边拍着怀里熟睡的孙女一边道，“你爸进祠堂的时间定了，就在小年过后，二十四那天。我和你二叔商量了下，既然他的尸骨国家已经收敛了，我们就不单独给他立坟了，就以牌位进祠堂就是。” 林嘉国沉吟了下，“就依妈你的安排吧。我这次回来，临走前也拜托了我的那些战友，他们会给我继续打听的。” “嗯。”王素娥应了声，又道，“不立坟咱就不大办了，就依着村里立牌位的规矩走一遍就成，也省得折腾。” 王素娥翻过年就五十六了，林定疆比她大了七岁，如果活着的话今年也六十三了，这个年纪，父母早就先走了一步，舅舅外公什么的也都已经不在了，剩下的与他有关的亲人也就林定元和他自己的妻子儿子，所以也就没了大办的必要。 母子俩又商量了一阵，眼见着外面雪花越飘越大，有几朵已经穿过了屋檐灌进了堂屋里，乔小男便起身准备去把大门关上，刚合了一扇门，就听见外面谁‘唉’了声。 她停了手，探出头去，就见王红梅正带着个推着自行车的邮递员走了进来，看到她便道，“小男，嘉国在吗，有他的信。” 乔小男闻言，便扭过头对屋里的林嘉国喊了声，“邮递员来了，有你的信。” 林嘉国愣了下，随即便起了身，刚迈过门口，邮递员和王红梅就已经走到了屋檐下。 邮递员看到林嘉国，上下打量了下，“你就是林嘉国同志？” 林嘉国点了点头，“对，我是。” 邮递员打开身上斜跨着的军绿色邮递包，从里面掏出了两封信，一封是盖着红章的普通棕黄色信封，一封则是有着某军区标志的军绿色信封，邮递员把军绿色信封递给他的时候还特意多看了他一眼，“这封是特快加急。” 林嘉国接过道了声谢，见邮递员转身要走，便赶忙道，“这位同志，天气这么冷，先进来喝杯茶烤烤火再走吧。” 邮递员推着车转过身来笑了笑，“谢谢你的好意，但我还有其他信件要送。再会。” 邮递员走后，王红梅也在寒暄了几句后赶忙抄着手回了自己家。 林嘉国合上门进了屋，坐下后，先拆开了那封加急信，拧着眉头看完后，才拆了那份盖红章的普通信。 看完，他便将两封信都叠了起来。 见状，乔小男就好奇的问道，“谁给你的呀，写的什么？” 林嘉国眼睫颤动了下，“我的工作下来了，在县粮食局，过完年初八就去报道。” “粮食局，那是个肥差啊，说没说是什么职位？”听到这个乔小男一下就惊喜了起来，王素娥脸上也带了笑。 林嘉国摇了摇头，“没具体说，只说是正科级，估计要等去了看局长安排吧。” “那也很不错了，好歹是个官唉。”说着，乔小男又促狭的冲他挤了挤眼睛，“那我以后是不是要叫你林科长了啊~” 林嘉国被她挤眉弄眼的样子逗笑了，刚才因为看到那封信上的内容而导致的心烦都散去了不少，“你要叫我也能应，反正我脸皮挺厚的。” 他这么一说，乔小男顿时就翻了个白眼，撇着嘴啧啧道，“确实挺厚的，都赶上城墙倒拐了。” 林嘉国作势瞪了她一眼，敛了笑又道，“还有件事。” 他扬了扬手上那封军绿色的信件，“这是我老领导写来的，他女儿也分到了咱们县，让我一并照顾下。” “你领导的女儿？”乔小男一下就联想起了吴春兰给她说过的曹琴男人的事，瞬间心里警铃大作。 一旁的王素娥也警惕的看向了儿子，斟酌的问道，“他这个女儿不会和你有什么关系吧？” 林嘉国哭笑不得，“你们都想到哪里去了。素芳已经结婚了。” “那你刚才为什么是那个表情？”乔小男目光锐利，并没有打消警惕。 林嘉国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渐渐的淡了下去，“素芳也算是一个有些不幸的人吧。她以前和我是一个军区的，为人性格爽朗大气，我们平日里也都是兄弟相称，后面她到了年纪就和一个大学老师结了婚，两个人也挺幸福的，婚后第三年就有了一个女儿，但也就到此为止了，她的丈夫在她女儿出生不久后就被人举报犯了事，被下放到了边区，那段时间素芳很担心她的丈夫，整天都在跑关系想把他捞出来，也就忽略了家里的孩子。那孩子才两个月大，因为保姆的疏忽，死了。素芳也因为这件事性情大变，人变得有些……偏激。” 说秦素芳偏激，林嘉国还客气了，以其他人来看，秦素芳根本就是疯了，她现在完全听不得‘女儿’两个字，听到就要发疯，好几次都把别人给打了。 那回林嘉国执行任务回来，和战友们闲聊的时候，说起以后是想要儿子还是女儿，他就说了个想要女儿，就被路过的秦素芳听见了，当时她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扑了进来要撕他，要不是他反应快，他刚接好的胳膊都要被她给又撕断。 也是那次，他见识到了秦素芳的疯。 如今他老领导把这么个随时都要爆炸的疯子扔到他这里来，他光是想想脑袋都疼了。 “唉，那她也挺可怜的。那你打算怎么办？”警报解除，乔小男又恢复了放松状态。 林嘉国叹了口气，“能怎么办，不管是老领导的人情还是我们过去的兄弟情，她既然来了，那我也只能照顾着了。只是以后，我可得注意着不能在她面前提音音。” “为啥？”乔小男不解。 “怕挨打。” “打~”林嘉国话音刚落，在她奶奶怀里睡得香喷喷的小家伙就吧唧着嘴软绵绵的跟了句。 王素娥低头看她，轻轻拍了拍，“醒了？” 福音张着小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用小手揉了揉眼睛，才扁着小嘴哭唧唧道，“饿~” 乔小男边起身去给她兑麦乳精边没好气的吐槽，“吃了睡，睡了吃，你怕真成了个小猪崽子了。” 福音瘪瘪小嘴，没理她妈，只一个劲儿的像牛轧糖一样黏黏糊糊的在她奶奶怀里打滚。 等她妈把兑好的麦乳精递到她手上后，她才停止了打滚，抱着奶瓶吸溜了起来。 现在她爸爸回来了，他们家也有钱了，她妈给她兑麦乳精也就不像以前那么抠抠搜搜了，每次都很大方的兑得浓浓的，香甜得小家伙眉毛眼睛都弯了起来。 见她吃得香，还没吃中午饭的三个大人也饿了。 乔小男用胳膊肘怼了下还坐着的林嘉国，边撸袖子边道，“让妈在这带音音，你去给我烧火，不能光她吃饭，咱不吃饭不是。” 林嘉国笑着应了声，便起身跟着妻子去了灶屋。 吃过午饭，外面的雪还在下，不能出门，坐着也无聊，林嘉国就把他临走时，战友送他的一副扑克牌拿了出来。 炫技似的清洗了两下，就问他妈和妻子，“会打牌吗？” 王素娥没学过，乔小男却是会的，她摩拳擦掌，“打什么？” 林嘉国道，“我们三个人正好可以打斗地主。” “音音！” 乔小男正要问斗地主怎么玩呢，一旁窝在奶奶怀里的福音就先不干了。 她嘟着嘴，从奶奶怀里探出身来拽住她爸的手，另一只手指着自己，强调道，“音音。” 林嘉国眉头一挑，逗她，“你也要打？” 福音连忙点头，“音音，打！” 林嘉国继续逗她，“输了可是要受惩罚的哦，你要是打的话，输了可不许哭。” 福音昂起头，小手握成拳用力的挥了挥，“音音，不！” “那说好了，输了不许哭。” 福音皱了皱小鼻子，有些嫌弃的看着她爸，再次道，“不，su！” “啥？” 林嘉国没听懂，实在是她后面那个字说得太糊了，完全就被口水浸泡住了。 “她的意思是，她不会输的。”乔小男解释道。 林嘉国好笑，再次逗小家伙，“这么自信啊，有时候过分自信可不是好事哦。” 福音小手手半抱住了自己，斜着眼睛十分高傲的冲她爸轻哼了声。 过分自信？你在开什么国际玩笑，小锦鲤会过分自信吗，那都是基于事实的各种合理推测！没见识！ 小家伙那副鄙视样，逗得林嘉国好笑的同时，也升起了一份好胜心，他边洗牌边说道，“那行吧，那你就和奶奶一组，爸爸先带你们玩一圈，第一圈咱们不算输赢。后面的话，赢了的就得一颗苞谷米，最后统计输赢，输了的需要答应赢了的一个要求。” “任何要求都可以吗？”乔小男问。 林嘉国点头，“都可以。” 乔小男来劲了，她搓了搓手，“那来吧，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牌王！” 林嘉国憋笑，合着小家伙那过度膨胀的自信是从她妈这里学去的啊。 第一轮林嘉国发牌，福音和奶奶是地主。 因为是试玩，所以拿到牌后，大家都把牌亮了出来。 福音和奶奶是二十张牌，当她帮着奶奶把牌一张一张翻过来的时候，林嘉国整个人都石化了。 ——两个王，四个二，四个尖，四个K，剩下几个小的单牌是七到Q的顺子。 这还怎么玩，直接春天了好吗！ 林嘉国心如死灰，抹了把脸，却还要坚强的给她们讲规则。 看着他一边讲规则，一边将己方打了个春天，小家伙笑得四颗门牙全都龇了出来，小手手艰难的叉着小胖腰得意得尾巴都翘到了天上，王素娥也是笑得不行，就连乔小男这个同样也输了的人都捂着嘴笑得东倒西歪的。 见他们一个个的笑得猖狂，林嘉国也被激发了赌性，他咬着牙，重新洗牌，“再来！上一盘肯定是我没洗匀的原因，不然绝对不可能这么多炸弹扎堆！” 福音见他死鸭子嘴硬，伸着小舌头拉着嘴角冲他略略的做了个鬼脸，气得林嘉国再次咬紧了牙关。 这次他还特意变了两个花样洗牌，洗完他也不自己发牌了，让他们自己摸。 小家伙手手短，不灵活，要抠半天才能把一张牌抠起来，几个人也不着急，就等着她慢慢磨。 也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想要再次打击她老爸，福音摸一张就摆一张，然后林嘉国就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十七张农民牌变成了这样——一对王炸，三个二带一个三，以及四到尖的顺子，甚至那一溜顺子都还特么是同一个花色。 林嘉国：…… 掀桌吧，不打了，这种单方面碾压式的打牌还有什么乐趣！啊，还有什么乐趣！ 作者有话说： ◉ 第27章 福音单方面玩了她爸一下午,一直到该吃晚饭了，才意犹未尽的放过了他。 林嘉国一脸的木然，跟着妻子去灶屋帮忙的时候，还一脸怀疑人生的问她,“音音平日里运气也是这么好的吗？” “平日里？没注意,应该也挺好的吧,反正音音是咱队上公认的小福星，和她沾边的事基本都会变成好事。”乔小男一边刷锅一边回。 林嘉国嘟哝了句,“那我咋没碰到好事,光被虐了。” “啥？”他说的小声，乔小男刷锅的动静又大，便没怎么听清。 林嘉国摇摇头,“没啥。晚上咱吃啥？” “下面。这天这么冷，吃啥都冷得快,就这面条还稍微好点。” 南方不像北方，北方有炕，一烧起来整个屋子都是暖和的，南方这边冷的时间短,没人弄炕,山里面也最多就是在最冷的那几天烤竹篓子或者是火炉子,其余时候还是靠自己的一身正气硬抗。 呼噜噜的吃完热气腾腾的小面,一家人也没再待在床下,洗完脚收拾干净，就挤到了大床上闲聊。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乔小男和林嘉国的位置挨得很近,男人身上蒸出来的热气熏得她脸红,她抿了抿嘴角,想往旁边挪一挪，刚动，林嘉国就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怎么了，冷？” 乔小男睫毛飞快的扇了两下，垂着眼睛摇了摇头，“不、不是，我、我腿麻了，想动一动。” “腿麻了？那要不要我给你按按？”林嘉国看着害羞的妻子，便忍不住生出了几分逗弄的心思。 唰—— 乔小男的脸整个都烧了起来，红晕蔓延到耳后，连脖子也染了半分颜色，她赶忙摇头，结结巴巴的拒绝，“不、不用，我、我自己动动就好，动动就好。” 林嘉国见她害羞得头都抬不起来了，害怕把人给惹跑，便按捺住了心思，只弯着眉眼满脸含笑的看着她。 乔小男被他灼灼的视线盯得脑袋更低了，简直恨不得直接钻到被窝里去，“你、你看我干什么。” 林嘉国眼里的笑意更浓，也低下头去，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好看。” 轰—— 瞬间，乔小男整个人都成了那沸水中的虾米，从头红到了脚。 看着这样害羞的妻子，林嘉国眼里的笑意都晕上了绵绵的水波，飘飘荡荡的满是遮掩不住的情谊。 当年他看上乔小男可不仅仅是因为她是个好姑娘，有些人，你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她将是你的余生。 而这，也是支撑他熬过无数枪林弹雨，几次爬出地狱的信念之一。 旁边，王素娥看着眉来眼去的儿子和儿媳，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她就怕儿子和儿媳之间蹉跎了这么些年后没了感情只剩恩情，如今看着小两口的样，她倒是放心了。 福音窝在奶奶怀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满脸的懵逼。 他们是在玩什么游戏吗？为什么一个个的都笑得那么开心？ 嘟了嘟嘴，她忽然生起气来。 好家伙，他们玩游戏竟然不带小锦鲤！ 一定是因为下午输太多了！ 哼，一群玩不起的大人！ 恼怒的小家伙撅着嘴巴，鼓着腮帮子就冲着那对还在你看我，我看床单的父母吼了声，“要！” 奶乎乎的小嗓音一响起，瞬间就打破了这一室的暧昧，乔小男也从羞涩中回过了神来。 她抬起头，没好气的怼小家伙，“你又要啥呢？” 福音撅着小嘴，理直气壮，“玩！” “音音想玩什么，奶奶陪你玩。”王素娥抱着小孙女晃了晃，言下之意就是，别去打扰你爸妈培养感情。 然而，小宝宝又怎么听得懂这么复杂的言下之意呢，她昂起头，满脸疑惑的看向了她奶奶，大眼睛眨了眨，张着小嘴‘啊’了声。 你们刚才不就是在玩游戏吗？为什么要问我想玩什么？ 王素娥看懂了，忍不住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就爱凑热闹，我们没有在玩，是在说话呢。” 胡说！ 说话能没有声音！ 小锦鲤又不是七八个月大的小孩子了，骗谁呢！ 小家伙很不高兴，撇了撇小嘴，就决定远离她说谎的奶奶，挣扎着就要往外爬。 王素娥按了她一阵，见按不住，便只好松了手，“你慢点啊，小心摔到床下去，把脑壳摔个包。” “不！”小家伙应了声，就像是出笼的幼虎一般，倒腾着小手小脚咻咻的就爬到了她爸妈中间。 昂起脑袋，先讨好的冲她妈嘿嘿笑了下，软乎乎的喊了声‘妈妈’，又扭过头，昂起脖子，颐指气使的冲她爸喊，“jia，玩！” “啥？你第一个字说的啥？”林嘉国感觉自己似乎幻听了，他刚才怎么好像听到小家伙叫他的名字了。 福音手手撑得有些累，便一屁股坐了下来，昂起头，再次冲着林嘉国喊，“jiajia~” 这下不光是林嘉国听清了，王素娥和乔小男也都听见了。 王素娥满脸惊讶，“你喊你爸啥？嘉嘉？这、这谁教你的？” 乔小男连忙摇头，“没人教她，我们都是教的喊爸爸。” 福音斜睨了她奶奶和她妈一眼，小下巴一抬，从鼻子里喷出口气，拍着自己的小胸口，很是得意，“音音！” 王素娥：…… 乔小男：…… 好家伙，她还能自学成才。 乔小男哭笑不得，伸手就把她拎到了怀里，教育道，“不能喊爸爸的名字，不礼貌，那是你爸爸，你得叫爸爸。” 福音一哼，扭头，冲着林嘉国，“jiajia！” 我就喊，就喊！ 看着小家伙那得意的样，乔小男无奈的抚住了额头，这得亏是她现在还小，要不然怕是要连名带姓的喊她爸哟。 想象了下小家伙叉着腰昂着头满院子喊她爸大名的场景，乔小男立刻就摇了头，唬着脸继续教育她，“林福音，妈妈说了不许这么叫你爸，小心他收拾你。” “敢！” 福音才不吃这一套呢，当即就凶巴巴的龇起了自己的四颗小门牙，举着小拳头就耀武扬威的冲她爸挥了起来。 林嘉国眉头一挑，眼里闪过一抹兴味，随即迅速伸手，一把就将小家伙从她妈怀里给拎了出来。 福音被拎了个措手不及，表情有片刻的懵逼。 咋的呢，这个刁民爸爸咋不按套路出牌呢，他居然还真的敢提溜小锦鲤！ 小家伙被激怒了，龇着牙就挥舞起了自己的小胳膊小腿。 然而她的手手脚脚实在是太短了，任由她拳打脚踢都没用，根本连她爸的衣服边边都沾不到。 打了一阵，小锦鲤就累了，她就像只被捏住命运后脖颈的小奶猫一样，吊起了小手小脚，垮下了小嫩脸——摆烂，爱咋咋地吧，有本事你就收拾我！ 林嘉国见她消停了，便拎着她摇了摇，“不折腾了？” 福音手手脚脚随着他的动作摇摆了两下，撩起眼皮子瞅了他一眼，“哼！” “叫爸爸，叫爸爸我就放你下来。” 福音：“哼！” 小锦鲤像是会受人胁迫的人吗？天真！ 林嘉国眉头再次挑起，“好，有骨气。那这样，你叫爸爸一声，爸爸给你做个小飞机。” 福音撇过脑袋，继续很有骨气，“不！” 小锦鲤绝不屈服！ 林嘉国假模假式的叹了口气，“那没办法了，那我只能使绝招了。” 你想干嘛？！ 小锦鲤瞬间警惕起来，迅速缩起小手小脚，正准备往后躲。 下一秒—— “哈哈，哈哈哈，不，痒，痒痒，哈哈哈，妈妈，救救……” 小家伙是万万没想到她爸竟然能这么无耻，这么大个人了，吵不过竟然挠别人痒痒肉。 她笑得不行，直接就倒在了床上，一边打滚一边企图逃离她爸的魔爪。 然而她爸又怎么能轻易的让她逃走呢，直接手一推，就轻松的把刚翻出包围圈的小家伙给扒拉了回来，“叫爸爸，叫不叫。” “哈哈哈，叫，哈哈哈，叫叫，哈哈哈，叫……”小家伙十分机灵，即使是被挠了痒痒肉也依旧精准的找到了她爸话里的漏洞，不断的重复着不是标准答案的正确回答。 弄得林嘉国是又好气又好笑，一旁的王素娥和乔小男也被逗得不行。 乔小男看好戏一样调侃他，“你瞧瞧，你让人家叫，人家一下就叫了，多听话呀。” 林嘉国：…… 他磨了磨牙，“我是让她叫爸爸，不是让她说‘叫’，爸爸才是正确答案！” “那还不是你自己没说清楚，你要不换个别的方式问问。”乔小男还是站在自己女儿这边的。 林嘉国一噎，没好气道，“我这么说她都能钻空子，别的你以为就不会了。这小家伙就是个小人精！”说着，他又愤愤的在小家伙的肚皮上挠了几下，痒得小家伙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见状，王素娥赶忙拦住了自家怨气冲天的儿子，“行了行了，你别挠她痒痒肉了，一会儿孩子该笑岔气了。” 林嘉国其实也知道这个办法肯定不行，不过就是顺势逗逗孩子，再让母亲和妻子高兴高兴罢了，这会儿听到她妈打招呼，就依言停了手。 停下后，小家伙还在那咯咯的笑个不停，林嘉国怕她真的给笑岔气了，就赶忙把人捞了起来，一边半立抱着一边轻轻的拍着后背给她顺气。 又过了一阵，痒痒肉残留的‘药效’才过，笑完后的福音就像是失去了梦想的咸鱼，瘫着小手小脚，涣散着目光看向头顶的蚊帐就一动不动了。 林嘉国见人傻了，还有些担心，抱着她晃了晃，“嘿，音音，听得见吗？想什么呢？” 福音：…… 她斜着眼睛不满的瞪了她爸一眼。 二傻子，吵吵什么呢，能不能安静一会儿，还不准人歇口气是怎么的！ 满打满算林嘉国和女儿接触的时间也不过七八天，所以这会儿他压根就看不懂她那一眼是什么意思，想了想，便自以为是道，“音音是不是想睡觉了，那爸爸给你讲个故事吧，你要是睡着了就得叫爸爸一声啊。” 福音：…… 你果然是个二傻子，我都睡着了，还怎么叫你。 还有，本锦鲤可是经过司命三千命书熏陶的人，区区一个小故事你就想把小锦鲤骗睡着？做梦呢！ 林嘉国听不到小家伙内心的OS，清了清嗓子就开始讲起了那个广为流传的民间故事，“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正在给小和尚讲故事，讲的什么故事呢，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正在给小和尚讲故事……” 福音：？ 你这是什么故事？ 林嘉国：“……讲什么故事呢，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 福音：糟糕，好像有点困。 林嘉国：“……庙里有个老和尚正在给小和尚讲故事……” 福音：呼呼呼～ 这次算我输了，我只是没想到你们人间还有这么无聊到堪比念经的故事——临睡前，小锦鲤充满怨念的想到。 “行了，别念了，娃儿都已经被你给绕睡着了。”乔小男见丈夫怀里的女儿都已经打起了小呼噜，丈夫还在那念，便忍不住出了声。 林嘉国嘴没停，飞快道，“我再给她加固一遍，免得她又醒了。”说完，他就又操着念经的声音把那个故事念了一遍。 乔小男：…… 要不是我功力深，高低我也得被你给念睡着。 好歹等他住了嘴，乔小男长长的舒了口气，赶忙伸手过去接娃，“把娃儿给我吧，时间也不早了，你也早点过去睡觉吧。” 林嘉国递孩子的手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好。” *** 雪一天接着一天的下，到了腊月二十三这天才终于放了晴。 明亮的阳光洒在堆满了积雪的群山之上，就仿佛给这雪白之境披上了一层暖黄的纱衣，将那不见世俗的清冷换成了这人间的热闹烟火。 早上七点，整个金鱼村就动起来了，有人端着准备好的鸡鸭摆在了露天的院坝里；有人则切着一块猪肉放在了灶台边，两边人马都是为了送灶王爷上天，区别只在于各家的家底情况。 王素娥家因为林嘉国的归来，家底丰厚了不少，给灶王爷祭天也不再是往年那寒酸的两指宽的肥肉，而是他们提前一天去镇上买的大公鸡。 大公鸡是一整只，没有切碎，过水煮熟后，就装在了大盆子里，两边各放上一根大葱，就是全部的祭品。 福音此刻正因为被外面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吵醒而窝在妈妈怀里哭唧唧的闹呢，就看到了她爸端着那只肥肥的大公鸡出来，当即哭唧唧的声音就停了，目光像是探照灯一样粘了过去，嘴角也不争气的流下了口水。 乔小男看着她那幅馋样，好笑得不行，扯着口水兜给她擦了擦，便道，“看来还是只有好吃的才能治住你啊，以后妈妈干脆拿好吃的来喊你起床好了。” 福音没吭声，只眼神专注的盯着那只大公鸡。 好肥，好漂亮，一定很好吃～ 林嘉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在把祭品摆好，又念完了祝词后，就回头对离得很近的母女俩道，“小男，你带音音过去点，我要开始放火炮了，小心别溅到她。” “行，你放吧。”乔小男应了声，就抱着孩子往屋檐下挪了两步。 小家伙全部精力都在那只大公鸡身上，压根就没听她爸在说什么，这会儿见她妈抱着她远离了大公鸡，顿时就不乐意了，踢着小脚，张着小手，就啊啊的往前扑。 乔小男见状，赶忙给她捞了回来，“做什么呢，没听见你爸说要放火炮了，溅到了怎么办。” 福音嘟起了嘴巴，满脸委屈，“吃，吃！” 乔小男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吃什么吃，就知道吃。那是祭灶王爷的，得等你爸祭完了我们人才能吃。你老实点，那鸡又不会跑，等会儿端回来妈妈就给你吃，行不行。” 得了她妈这话，福音才老实了下来，只眼睛还是不住的去瞅那只鸡。 乔小男也没管她，只在林嘉国点鞭炮的时候，按住她脑袋，给她捂住了耳朵。 放完鞭炮，烧完纸钱，整个祭灶仪式就完成了。 等她爸拜拜完，福音就迫不及待的拖了她妈过去。 乔小男也是无奈的很，但想着小家伙今天本来就被吵得没睡好，为了防止她再闹，也就顺着她走了过去。 林嘉国见她们过来，就知道是要干什么了，也不让福音催，就动手撕了块鸡皮递给她。 拿到了梦寐以求的食物，福音便老实了下来，乖乖的就窝在了妈妈怀里抱着那块小小的鸡皮用门牙磨了起来。 在她磨牙的时候，王素娥也把面条下好了，林嘉国端了鸡回去，一家人就坐在桌子上吃起了早饭。 吃过饭，乔小男想起之前宋慧云的叮嘱，便把福音交给了她奶奶和爸爸带着，自己则去了山下帮宋慧云的忙。 作者有话说： ◉ 第28章 腊月二十三,农历的小年，在这一天送完灶王爷上天后，就代表着这一年进入了年尾，可以洗洗刷刷的准备过大年了。 金鱼村这一年收成好,大家伙日子有奔头,又想到过年,各个脸上都是笑意。 乔小男刚到半山腰，还没靠近祠堂呢,就听见了底下传来的欢笑吵闹声,不由得脸上也带了笑。 快走了几步，到了晒谷场，就看见了里面热火朝天的景象。 靠近小路这边的桌子旁,几个年纪稍大些的妇女正聚在一块儿说说笑笑的剪窗花，她们旁边,两个壮劳力在喊着号子拿铁锤打桩子，桩子一打好，就有半大的孩子嬉笑着把搓好的草绳拉过去绑，绑好草绳,年纪更小一点的就惦着小脚挂窗花。 红纸剪出来的窗花什么样式都有,小风一吹,年味儿就出来了。 “宋妈、张嬢都忙着呢。” “小男来啦,你大嫂正找你呢,咋这时候才来。” “嘿嘿，路上耽搁了些,我这就过去啊。” 和气氛道具组一一打过招呼,乔小男就扬着笑脸去了一旁的餐饮筹备组。 餐饮筹备组的营地建立在晒谷场右边靠近悬崖的地方,村里的厨子在这里用泥巴和石块垒了个临时大灶,大灶上架着口二十三寸的大铁锅，锅里这会儿正烧着给旁边洗菜的妇女们准备的热水。 铁锅的左边放了一摞洗干净的大蒸笼，右边则架了一块长长的案板，案板上这会儿已经码了一排一会儿要上笼蒸的大菜。 “宋大厨，看到我大嫂了吗？”乔小男冲还在砰砰砰切菜的宋厨子问道。 “后面躲着呢，自己去找。”宋厨子这会儿忙得很，压根没空搭理乔小男，头也不抬的回了句后，就继续快速剁起了手里的菜。 乔小男也不在意，笑呵呵的夸了句“宋大厨你这手艺越来越好了”就甩手甩脚的去了院坝后找宋慧云。 还没靠近，就听见了奇奇怪怪的咿咿呀呀声。 “你们这是干啥呢，还真要表演节目啊？” “嘘，你小声点。”乔小男刚开口，就被旁边的王红梅一把给捂了回去。 她满脸懵逼，不明白这究竟是个啥情况，咋的还要保密呢。 眨了眨眼，示意王红梅放开她后，乔小男才压着嗓子再次道，“大嫂，那我要做点啥，你不是让我早点来帮忙吗？” 宋慧云一听她这话，就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看看这天色，都要到中午了，你这还叫早啊。” 乔小男讪讪的笑着，丝毫没有心里负担的将锅甩给了完全不知情的女儿，“这不是音音被吵醒了不高兴嘛，我得哄她呢。” 宋慧云懒得搭理她，径直就将手上的一张手写纸递了过去，“我记得你是识字的，那这上面的词我就不给你念了啊，你自己背，一会儿背好了，咱再统一排一遍。” 乔小男接过仔细看了一遍，顿时就结巴了起来，“咋、咋还唱起戏了，我这……我这也没练过啊。” “这不叫唱戏，这叫话剧，和唱戏是完全不同的，它是大白话。”宋慧云还没开口，一旁的郑梅就替她大嫂回答了。 乔小男还是满脸懵，“大白话不也还是要唱吗，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那唱戏是从头到尾咿咿呀呀的唱，咱们这个是说话，只有到了情不自禁的时候才唱，那叫应景，懂？”宋慧云睨着她骄傲的解释。 乔小男刷刷的摇头，“不懂。反正是唱的我就不行，我五音不全。大嫂你还是安排我做点别的吧。”边说她就边把那张手写纸塞了回去。 本来金鱼村年轻妇女就少，模样好看还识字的就更少了，宋慧云好不容易诓了乔小男来，又岂能这么轻易的放过她，当即就又把纸给塞了回去，“你试都还没试说什么不行，不能不行！” 乔小男脸苦巴了下来，“大嫂我真的不行，我在娘家的时候参加过一回山歌比赛，结果我一嗓子就把人全给吓跑了，我妈都说我那声音完全可以去打鬼子。真的，我不骗你。他们后来都不让我参赛了。” 宋慧云没想到她还有这一段经历，嘴角一抽，安慰道，“没事，咱这不是唱山歌，大多数时候就是说话，就跟你平常一样，唱的也就那么一两句，很简单的，一会儿我教你，包你一学就会。” 乔小男还是犹豫得不行，脑子一混，脱口而出道，“要不你让音音来，我家音音嗓门儿好，唱歌肯定好听！” 宋慧云：…… 在场的其他人：…… “哈哈，开玩笑的，开玩笑的，音音还小呢，呵呵。”乔小男说完也意识到了自己有点过分，赶紧干笑着找补。 宋慧云嗔了她一眼，“你还知道啊。行了，这事没得商量，这个角儿就是你的了。” 乔小男还是很不情愿，一旁的郑梅见状，悄悄戳了她一下，压低声音道，“你就答应吧，大嫂这会子是卯着劲呢。宋雪琴他们队里搞出来了，还代表玉龙村去县里参加了比赛，大嫂脸都阴了半个月了。” 玉龙村的妇女主任宋雪琴和宋慧云是堂姐妹，两个人从小就不对付，一直比到大。 听到郑梅这么说，乔小男也不好拒绝了，只能苦着脸应道，“那、那我试试吧，万一到时候把人吓跑了，你们可不准怪我啊。” “放心，你大起胆子搞，还有我呢，我给你兜底！”郑梅豪爽的拍了拍胸口。 乔小男苦笑了下，她可没郑梅这么自信，但也没有办法了，为了她大嫂的好胜心拼一把吧，万一这次她瞎猫碰上死耗子，五音全了呢。 在她妈被赶鸭子上架练习话剧时，福音正在院子里和她爸玩着雪。 一大一小蹲在墙根下，大的拿着块木板给雪人做身体，小的则像颗小球球一样手搭在腿腿上，昂着脖子看。 两个人都很安静，谁也没说话。 直到雪人开始有了雏形，脑袋和身子都出来后，林嘉国才偏过头问旁边乖乖蹲着的女儿，“想要个女雪娃娃还是男雪娃娃？” 福音歪着脑袋想了想，“要！” 林嘉国：？ “男的还是女的？” 福音嘟了嘟小嘴，拧起小眉头，皱巴着小脸，用含糊不清的口水音艰难的说道，“dou！” 这回林嘉国听懂了，他给小家伙擦了擦不小心飙出来的口水，“两个都要？” 福音重重的点头，“嗯！” 大人才做选择，他们小孩子全都要！ 林嘉国咂摸了下嘴，这小家伙有点贪心啊。 “那行吧。那爸爸干脆给你堆四个吧，一个奶奶一个妈妈一个爸爸，再加一个你，够吗？” “嗯！”这回福音高兴了，毫不吝啬的就给了她爸一个甜甜的笑。 看得林嘉国心里痒痒得不行，忍不住就伸手捏了下她的脸，当即就给小家伙冻得一个激灵，浑身就像是过电般抖了起来，脑袋上没被帽子盖住的几根胎毛也像是天线一般支棱棱的立了起来。 林嘉国看得有趣，伸手戳了下那几根支棱的天线，发现怎么戳都戳不下去后，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福音见坏心眼的爸爸捉弄了她还哈哈大笑，不满的嘟了嘟小嘴，大眼睛一转，就伸出了她包裹在厚厚手套下的爪爪，捞起一把细雪就扬向了她爸。 林嘉国眼尖，一看她动作就迅速往后蹦了一步，完美的避开了她突如其来的袭击，末了，还像个幼稚鬼一般在她面前炫耀，“嘿，你还想搞偷袭，也不看看你爸是谁，我可是偷袭的高手！” 福音就看不惯他那幅得意洋洋的样，龇着四颗小乳牙，就再次抓了一把雪冲他扬过去。 林嘉国嘿嘿一笑，轻松避过，身体左右摇摆了下，幼稚道，“打不着打不着，你打不着~” 福音：！ 太欠扁了！ 生胖气！ 小家伙鼓起了腮帮子，小手往前一扑，迅速切换到了王者状态，拿出要创死她爸的气势，倒腾着短短的四肢，飞快的爬了过去。 林嘉国见状，玩心大起，像是逗路边追着人非要咬一口的小奶狗般，不断的挑逗福音，又在她嗷呜着即将撞上他时，轻松一跃，拉开距离。 两个人你追我跳，玩得不亦乐乎，直到—— “林嘉国！我让你带娃，你就是这么带的！” 王素娥本来正在屋里准备明天丈夫入祠堂要用的东西，听到外面的动静就出来看了一眼，好家伙，这一眼差点没给她送走！ ——她那不着调的儿子竟然在雪地里遛她孙女！ 她三步并作两步，迅速就冲了过来，一把就将还在雪地里爬的孙女拎了起来，拍了拍她身上沾染的雪渍，瞪着眼就开始怒喷儿子，“你怎么给人当爹的！有你这么带孩子的吗！你晓不晓得这雪有多凉，你居然让她在雪地里爬，你把她衣服打湿了怎么办，她感冒了怎么办！真是越大越没脑子！我看你这些年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林嘉国张嘴想解释，可看他妈正在气头上就又把话咽了回去，垂着脑袋像小时候一样乖乖听训。 福音看她爸爸被喷得像只被遗弃的大狗狗一样，大眼睛眨了眨，轻轻拉了下她奶奶的衣服，给她爸求情，“不，奶奶，不～” “不什么不，他做错了事就该骂！骂了他才能长记性！手手冷不冷，衣服打湿没有，奶奶看看。”王素娥边说就边拎着孩子上下检查了起来。 福音知道她奶奶在生气，也不敢动，就乖乖的任由她检查。 其实她这会儿一点都不冷，她爸带她出来之前是特意给她换过装备的，手手上戴的是她爸越野作战是用的手套，可以防水，身上裹着的军大衣也是用她爸的衣服改的，爬了这么久一点雪水都没浸进去，甚至因为军大衣太厚实，她这会儿还有些微微的发热。 而这也是为什么林嘉国敢让福音大着胆子在雪地里爬的原因。 毕竟他也不是真的傻，当然知道雪地很冷，孩子很脆弱。 王素娥检查完，也知道自己大概是错怪了儿子，但她也不可能道歉，哼了声就要抱着福音进屋。 福音正玩得起劲呢，哪能就这么进去，当即就向外探出了半截身体，冲她爸张开了手手，“抱，抱抱～” 王素娥将她拉回来，软着声音哄她，“先和奶奶进屋，让你爸在外面待着，咱们回去烤火。” 福音不依，再次探出了身体，“抱，jiajia，抱！” 林嘉国本来想违逆他妈的意思去抱女儿的，听到她这身‘嘉嘉’又把手缩了回来。 他哼了声，昂了昂下巴，“叫爸爸，叫爸爸我就抱你。” “jiajia，爸爸，抱抱～”这次福音甚至没有思考，二话不说就喊了，弄得林嘉国还愣了下。 他有些不敢置信，“你真叫啦？再喊一声。” 福音瘪了瘪小嘴，“爸爸，抱抱～” 林嘉国开心了，就像是打了个胜仗一样，瞬间就咧开了嘴角，重重的唉了声，也不怕他正在气头上的妈了，伸手过去就把闺女抱进了自己怀中，还昂起头十分得意的对他妈道，“妈，你还是自己进去吧，音音想和我在外面玩呢，她一点都不冷。” “嗯，玩！”福音也搂着她爸脖子符合。 王素娥看着一唱一和的父女俩，哼了声，酸溜溜道，“得，我成多余的了，那我走，我不在这讨你们嫌了。” 说完，她就作势抬起了脚，正准备等她小孙女软乎乎的挽留她就停下来和他们一块儿玩的，结果就听到了小家伙兴奋的声音，“下、下、玩！” 王素娥：…… 得，我走！我是该走！哼！ 小家伙完全没察觉到她奶奶那点暗戳戳的小心思，从她爸怀里一滑下来，就迅速四肢着地，抓起一把雪就扬到了她爸身上，见一击即中，小家伙咯咯的就笑了起来，边笑还边摆出了让她爸来追她的架势。 林嘉国也没让她失望，装模作样的抓起一把雪就冲她扑了过去，“好啊，你竟敢偷袭我，看我怎么收拾你，看招！” 福音尖叫一声，倒腾着小手小脚就迅速逃窜了起来。 看着他们俩一个追一个跑，笑得咯咯的，王素娥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摇了摇头，也不管这对父女了，转身就进了屋。 福音和她爸闹了一上午，把精力消耗了个干干净净，中午吃饭的时候脑袋就一点一点的，吃完饭就控制不住的去会了周公。 等她在梦里把她爸压着打了十几个回合后才再次心满意足的醒了过来。 醒来时天色已经不早了，村里准备的小年宴也要开始了。 王素娥给她收拾好，裹得圆乎乎的就和林嘉国以及附近的邻居去了祠堂前的晒谷场上。 这会儿晒谷场已经装扮一新了。 正中宽敞的地方摆满了桌椅板凳，前方对着祠堂的方位拉了一块四四方方的白布，白布下面用木板和石头垫了个不高不矮的台子，台子两边用桩子和草绳围了一圈，看着就像是酒楼里唱戏的一样。 除此之外，其他地方也用窗花和草绳做了装饰，进去的地方还用桩子搭了个门，挂着一缕一缕的红纸，看着就像是哪家迎亲一样，特别喜庆。 从这个特别喜庆的门进去后，林嘉国就跟着邻居们去帮忙了，王素娥则抱着福音和其他人坐在了桌子边闲聊。 打量了一圈后，就有人啧啧的夸了起来，“你莫说，你家慧云脑子还真转，不愧是读过书的，瞧这弄得有模有样的。” 王素娥听着也笑了起来，与有荣焉道，“我们慧云啊，不光是脑子好，这心也好，还爱琢磨，可不做什么都做得像模像样的嘛。” “我瞧着还搭了个台子，晚上不会还唱戏吧，也没看到请戏班子啊。”她这边一说完，另一人也开了口。 挨着她坐的张婆子探出头去看了眼，摇了摇头，“瞧着不像，哪有戏台子这么点宽的。再说了，咱村也没这个钱请戏班子呀。” “张婆婆说得对，那戏班子除了能看又不能吃，肯定不可能请的，咱村那几个大队干部算得精得很呢。”张婆子一说完，另一个妇女也开了口。 见大家都不知道，事先挑起话题的妇女又把话转到了王素娥身上，“那这是干什么的？王孃你知道不？咱妇女主任有没有给你透露点啥？” 王素娥摇了摇头，笑呵呵道，“我也不知道，慧云嘴巴紧着呢，估计到时候就知道了。” “就是，反正一会儿就知道了，你着什么急。小福音，冷不冷，要不要和你奶奶坐张婆婆这边来。” 福音对那个台子也很感兴趣，正竖着耳朵听呢，却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眨了眨眼，才缓慢道，“不～” 她这一回答，问话的张婆子就惊喜了起来，“她听得懂？” 王素娥笑了笑，点头，“听得懂一些简单的话。” 张婆子顿时竖起了大拇指，啧啧出声，“了不得，了不得，这娃儿了不得。” 王素娥呵呵的笑，“了不得啥呀，一天天的跟个费头子一样，上午还和他爸在雪地里爬呢，也是一点都不怕冷。” “小娃儿嘛，就是要她多动，多动身子骨才能长得结实。可别学那些城里娃儿，这不让去，那不让摸的，把个好好的娃儿硬是养成了个风不能吹雨不能淋的绣花小姐。” “这到不会，这小家伙是个闲不住的，她只要睁开眼睛，就得拽着人往屋外跑，多大的雪都不怕。” 众人又寒暄了一阵，等村里的人都基本到齐了，将近五点半左右，大队书记和大队长就出现在了那草台子上，两个人各自发表了几句感言就宣布了开席。 帮厨先上了三个凉盘：凉拌豆芽、凉拌粉丝、凉拌猪耳朵。 这三个菜都是用红油拌出来的，颜色十分诱人，福音窝在奶奶怀里口水流得哗哗的，但很可惜，这三样都不是她能吃的。 而接下来的炒猪肚、干煸肥肠、麻婆豆腐以及炝炒青菜块也完全没有她出手的机会，一直到宋厨子开始出笼，端了香喷喷的粉蒸肉、芋儿烧鸡、魔芋炖鸭、黄花虎皮蛋以及盐菜咸烧白出来后，她才终于品尝到了今天这顿坝坝宴。 宴席进行到三分之二，很多小孩子都吃得肚皮撑撑的下桌后，被白布遮着的草台子后面突然就响起了一阵锣鼓声。 当时福音正拿着块夹沙肉啃得香喷喷的呢，被那一敲差点没把她珍贵的肉肉给敲掉。 等她抓紧自己的肉肉恼怒的抬头时，就看到她妈妈和几个熟悉的年轻嬢嬢手挽着竹篮子从那块白布后面冒了出来。 “妈！”小家伙当即就兴奋的举起自己的手手喊了起来。 她声音响亮，周围又很安静，大家一下就听了个清楚，当即就哄堂大笑了起来。 顿时就打断了宋慧云准备好的报幕。 等大家笑了好一阵后，她才清了清嗓子重新开口，“大家伙都吃好喝好了哈，那接下来就请欣赏由我们金鱼村歌舞团精心准备的话剧《采茶女》……” “好！” 她一句‘大家现在可以把巴巴掌都鼓起来了’还没出口，十分捧场的福音就再次扯起嗓子喊了起来。 她一喊，大家就又笑了起来。 臊得台上的乔小男想捂脸。 她本来就很紧张的，这会儿她女儿还来这一出，她就更紧张了。 然而福音不知道啊，见大家笑，还以为是在给妈妈捧场呢，当即就拍着小手手又大声喊了起来，“好！妈妈！好！” 乔小男：…… 求求你了宝，咱能不能不这么捧场了，你妈现在就想下台了。 “音音别喊了，妈妈不好意思了，让妈妈和嬢嬢们好好表演节目啊。”王素娥他们位置离草台子并不近，但儿媳妇往后退的那一步她还是注意到了，赶忙就捂住了小孙女的嘴巴。 福音不明所以，皱了皱小鼻子，但还是听话的没有再充当气氛组。 她消停了，台下吃席的也安静了下来，锣鼓声后，台上的表演也正式开始了。 采茶女的故事很简单，也非常符合农民阶级的审美，台上又是他们村几个长得最好看的年轻小媳妇儿，底下一群人都看得津津有味的，只是在后半段轮到乔小男开始唱她的那部分时，有些人就有点绷不住了。 离得近的那一桌率先捂住了肚子，“那个啥我去窝个尿，你们把位置给我留着啊。” 走了第一个，第二个也立刻起了身，“等等我，我也去！” 连续两个人起身后，旁边几个忍得很辛苦的也憋不住了，正准备开口，坐在下首的林嘉国就突然出了声，“你们也要去尿尿？那不然把这桌撤了吧，我看你们也吃得差不多了。” 准备撤的几人立刻就停住了脚，“那不成，我还没吃饱呢。” “没吃饱，那你尿什么尿！”林嘉国眼神瞬间凌厉了起来，行伍十年的气势如积云般压下，唬得刚才还尿意十足的几人顿时就没了感觉，讪讪的就坐了下来。 林嘉国收了气势，温和又充满歉意道，“不好意思啊，在部队上习惯了，饭没撤桌，人就不能离席。” 林嘉国这一桌都是年轻一辈的男丁，岁数没有几个比他大的，甚至有两个算辈分还得喊他一身爷爷，所以这会儿一听他解释，大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讪讪的陪着笑。 好在台上乔小男那催人尿下的唱腔已经结束，这会儿已经正常的念起了白话，几人也算是松了口气。 见状，林嘉国眼睛眯了眯，呵呵笑着道，“我们家小男演得还不错吧。” “呵，对，是不错，挺好。” 只要她不开腔唱歌，一切都非常好！ 林嘉国知道他们的潜台词，但并不在意，只要他们不走人不砸他媳妇儿的场子，随便他们怎么想。 台上，乔小男在看到她出口唱歌之后并没有走几个人，心里也安定了不少。 还好还好，看来她确实进步了，这次大家都没有被吓跑！ 作者有话说： 林嘉国：我老婆唱歌你们居然敢离席，不给面子是不是！ 福音：我妈妈最棒！ 乔小男：我进步了耶，明年是不是就可以回家参加山歌比赛了～ 靠山村众人：你不要过来呀！ ◉ 第29章 小年夜大家闹到很晚,火把烧了两轮，将近九点时才意犹未尽的散了。 第二日，大家又在村里辈分最高的幺叔公主持下集体送了林定疆入祠堂，至此,该忙的基本就都忙完了,剩下的就是准备欢欢喜喜过大年了。 腊月二十九,一大早的王素娥就起了身，看到在院子里扫地的林嘉国也不惊讶,招呼了声就进了灶屋。 往年家里只有她和小男,除夕这天她俩基本都是在林定元家过的，今年林嘉国回来了，家里又新添了福音,两家人商量了下，便决定晚上到他们这边来过。 扫完地林嘉国往里屋里张望了眼,见妻子和女儿还没有要起床的意思，就来了灶屋找王素娥。 “妈，这会儿还早，我去城里一趟,可能要下午才回来,你给小男和音音说一声,我就不去吵她俩了。” 王素娥唰锅的手一顿,抬头看他,“今天你还去城里干啥？都老大三十了。” 林嘉国嘿嘿一笑，“就是要老大三十去,其他时候去也没用。” 王素娥见他神秘兮兮的回了跟没回一样,也懒得再多问,便道,“那我给你下点面，你吃完再去。” 林嘉国边洗手边道，“不吃了，我得早点走，不能去晚了。一会儿音音要是找我的话，你就给她说我晚上回来陪她玩啊。” “行，知道了，她多半也不得找你。” “那难说。”林嘉国笑呵呵的说了句就出了门。 他走后，王素娥就安心在灶屋里忙活了起来。 等她忙活得差不多时，乔小男就抱着福音起床了。 刚起床的小家伙还有些蔫蔫的，脑袋贴在妈妈颈窝没精打采的，小嘴也憋着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等洗完脸擦完香香，她才重新恢复了些活力。 昂着脑袋四处看了看，见没看到她爸，就拽着她奶奶问了起来，“嘉嘉？” “怎么又喊你爸名字了。”王素娥回过身来嗔了她一眼，“你爸去城里了，有什么事要办吧，得下午才回来。” 听到这话，福音不高兴的嘟起了嘴巴，叽里呱啦的就嘟哝了起来。 她说得快，嘴巴又被口水糊着，压根就没把字音吐清楚，不过大致上王素娥也能猜到她是什么意思。 好笑的点了点她的小鼻子，调侃道，“你爸走的时候叮嘱我一定要给你说他下午回来陪你玩，当时我还寻思着他说这话压根就是多余，你才不会找他呢，没成想，你还真就念叨上了。咋的，不讨厌爸爸啦？” 福音皱了皱小鼻子，撅起嘴巴，狠狠的说了个‘厌’字，说完还别过了脑袋，仿佛在隔空和她爸对线一样。 逗得王素娥和乔小男都好笑得不行。 王素娥又掐了她小脸一下，“行了，别气了，去和妈妈吃饭饭。吃完了咱们好生洗个澡澡，明天要穿新衣服呢。” 听到新衣服福音一下就不和她爸隔空生气了，眼睛亮亮的就拽着她奶奶啊啊了起来。 她老早就看到她奶奶做的新衣服了，红红的，还绣了鱼摆摆，和她特别像！ 乔小男见她听到风风就是雨，也是无语得很，扯着她的小耳朵就教训，“你这耳朵是个空耳朵吗，没听到奶奶说的是明天啊，耳朵不听话的话，咱就给它割下来下酒吧。” “不！妈妈，痛痛，不～”小家伙赶忙缩回手手去救助自己的耳朵，一边救还一边嗷嗷的哀嚎。 弄得乔小男都以为自己真的用了很大的力气。 旁边的王素娥也赶忙过来救援，“你做什么扯她耳朵，赶紧给她放了，她这么小，你扯坏了怎么办。” “她装的，我都没用力气。”乔小男为自己分辨了句，却还是松开了手。 她手一松，福音就迫不及待的爬向了奶奶。 那样子活像她妈是什么可怕的魔鬼一样，看得乔小男直翻白眼。 这小东西，惯会坏她妈的名声！ 福音可不管她妈在腹诽些什么，到了她奶奶怀里她就是到了温暖的故乡。 美滋滋的跟着奶奶去吃过早饭，又喝了半瓶麦乳精，她消食的时候，王素娥就去灌了竹篓子烤屋子，等屋子被烤得暖烘烘的之后，乔小男就拎了小家伙进去，像剥笋子一样剥干净后就赶紧扔进了大木桶里。 两个人一个按着，一个搓，把小家伙洗得白白嫩嫩粉红粉红的了才捞了出来。 裹进被子里穿好衣服，乔小男就带着她到外面玩去了。 王素娥则把屋子里收拾干净后就去了灶屋起火炒瓜子花生。 炒完瓜子花生，又弄了午饭吃，下午将近一点的时候，宋慧云和郑梅就提着东西带着孩子们蹦蹦跳跳的过来了。 进了门，怀平就开心的冲着在屋檐下练习走路的妹妹张开了小翅膀，“妹妹～” “嗷～”福音方式特别的和哥哥打了个招呼，随即就欢快的拖着她妈向哥哥们扑了过去。 乔小男一个没注意还被她拖了个趔趄，等站定后，就迫不及待的把这小炸弹扔给了怀敏。 福音一到她大哥手里，人就嗨了，像只小陀螺一样一边哈哈笑一边转圈圈。 乔小男瞅了眼她那人来疯的样，就不忍直视的别过脑袋和宋慧云、郑梅进了灶屋，开始准备年夜饭。 出于报复性消费的心里，今年的年夜饭准备得格外丰盛。 ——之前夏天捡的干菌菇炖大公鸡，海带酸萝卜炖鸭子，手指宽的小鱼过油炸成的香酥小鱼，以及外面香脆里面软糯的土豆饼和脆脆香香的虾片。 这些还都是提前准备不容易变凉的大菜。 等上了桌，又加了地耳大葱炒的鱼香肉丝，豆腐打底煮的水煮鱼，以及必不可少的青菜块炒粉丝和腊肉香肠拼盘。 哦，还有专门给男人们准备的下酒菜——花生米。 “嘉国怎么还没回来，不是说下午回来吗？老大，你带上火把去鸡公山看看，这天都要黑了，莫不是找不到路了。”林定元拧着眉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转头对林思华说道。 “不用，他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思华这会儿去，万一两人走岔了，那不又得找。”林思华刚要应，王素娥就开了口。 “我还是去接一下吧，嘉国这么久没回来，这天黑估计路不好找……” “谁找不到路？” 林思华话音刚落门口就响起了林嘉国的声音。 “嘉嘉！”正在门边走来走去遛弯的福音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就扬起笑脸喊了起来。 林嘉国手上拎着东西，只有一只手是空的，就俯下身去单手将她抱了起来，用下巴故意戳了戳她的脸，哼道，“没大没小，叫爸爸。” 福音小嘴嘟起，哼了声，就推着他的大脸扭过了脑袋。 “你手上拿的啥啊，去了这么久，不是说下午就能回来吗？还以为你走丢了呢。”乔小男正在摆筷子，见丈夫回来，便放下筷子，迎了上去。 林嘉国将手里拎着的东西递给她，嘿嘿笑道，“好东西，打开看看。” 乔小男见他神秘兮兮的，斜着眼睛嗔了他一眼，便迎着众人好奇的目光将那裹着黑布的东西打开了。 一打开，她眼睛就瞪得溜圆，“这是……” “收音机！”宋慧云喊出了她后半句话。 “你在哪搞到的？” 林嘉国呵呵笑着，“买的啊，就是为了排队买它，耽搁了我一下午，搞得我别的东西都没拿到。” “不是，我知道是买的，可你哪来的票？收音机的票很难得的。”宋慧云神情十分激动，作为一枚爱好文艺的女青年，她做梦都想拥有一台收音机。 但可惜，她家太穷，再加上收音机的票又难得，她的这个梦也一直只是个梦。 “这个嘛，保密，反正是合理合法的。”林嘉国笑呵呵的卖了个关子。 弄得宋慧云无语极了，乔小男也没好气的在他手上拍了下，“瞧你能的，还学会保密了。” 林嘉国夸张的嘶了声，惹得乔小男又嗔了他一眼。 “这收音机怎么开啊？要加油吗？”林思华缩手缩脚的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下收音机的外壳，又飞快的收回了手。 林嘉国抱着福音上前，伸手指了指开关键，“在这里开，不用加油，它里面有电池。不过我们这里信号可能不太好，一会儿我得还用铁丝做个信号接收器才行。” “铁丝就能接信号？”一向沉稳话少的林家老三也凑了过来。 林嘉国摇摇头，“铁丝只是引导信号，接收信号的是这个天线。电台广播都有频率，搜索到这个频率收音机就能出声了。小男，你抱着音音，我先试试不用铁丝这收音机能不能接收到信号。” “得了，能不能先吃饭，你们一个个的是当真闻不到饭菜香是吧。”乔小男刚要伸手过去接娃，王素娥就没好气的开了口。 她一开口，都只顾着看收音机的众人这才把注意力拔了出来。 “吃饭吃饭，呵呵，先吃饭，吃完饭我再给大家弄。”林嘉国笑呵呵说着，说完又讨好的冲他妈笑了笑。 王素娥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从他手中接过了福音，“赶紧去洗手，磨磨蹭蹭的。” 林嘉国不敢和他妈顶嘴，笑呵呵的就去了灶屋洗手。 饭吃了没几口，宋慧云先按捺不住了，率先开了口，“我上次去镇上开会，听镇上的干部说，除夕这天，国家广播电台会放过年节目是不是？” 林嘉国给女儿喂了一小筷子鱼，闻言便回头道，“是有，广播台会准备特别节目恭贺新春，还挺热闹的，基本上要放几个小时，等到守完年过了十二点才会结束。” “是什么节目啊二叔，是和我妈他们弄的那个采茶女一样的吗？”林怀安也好奇的问道。 林嘉国笑呵呵的给他解释，“差不多吧，不过收音机看不到人，你只能听到有人在唱歌，有人在说相声，我记得有一年还有诗歌朗诵，很热闹。” 他这么一说完，桌上几个小崽子就有些按捺不住了，林怀觉悄悄看了眼他爸妈，果断放下筷子，“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见他三哥放筷子，林怀平也在他奶奶怀里扭了起来，“我、我也吃饱了，奶奶，我要下去。” “我看你们是想挨打了，大年三十是不是想让我封个印！”李玉秀还没开口，林定元就拍了筷子。 他一生气，几个骚动的小崽子们就都消停了下来，乖乖的重新拿起了筷子扒饭。 吃得香喷喷的福音斜斜的扫了她几个哥哥一眼，从鼻子里喷出口高贵冷艳的气。 她愚蠢的哥哥们哦，唱歌说话能有饭饭香吗？那个收音机又不会自己长脚脚跑掉。 作者有话说： 卡文卡得我快哭了，所以今天是养胃的一天，明天我会重振雄风的，一定！ ◉ 第30章 好不容易挨到吃完饭,几个小崽子也顾不得他们爷爷和叔叔伯伯们还在喝酒了，跳下桌子就围到了林嘉国身边。 “二叔二叔，我们吃完了，你吃完了吗,可不可以开收音机了。”林怀平年纪小,胆子也最肥,惦着脚抓着林嘉国的手就摇晃了起来。 林嘉国赶忙放下酒杯，有些无奈道,“马上,二叔去开。”说着他就起了身。 林定元见状，横了小孙子一眼，“你别惯着他,吃完饭再说，我看他敢闹。” 林嘉国笑了笑,“没事二叔，我也吃好了，这会儿估计节目也要开始了。” 金鱼村虽然是在山里，但地势高,到也没有之前林嘉国担心的那么信号不好,尝试着着换了几个地方,又转了几个台,他又加了一小节铁线圈,信号就断断续续的出现了。 又把收音机位置垫高，天线拉直,信号就稳定了下来。 当听到收音机里面传出‘红星闪闪放光亮’这句歌时,几个小崽子都开心的欢呼了起来。 大人们脸上也露出了笑意,就连一直把肉肉看得比收音机更重要的福音也忍不住咧开了嘴角。 开开心心把这首歌听完后,林嘉国又想起一件事来，“二叔我记得小时候村里好像有大喇叭是不是，那喇叭能拿过来吗？” 林定元一愣，“是有个喇叭，在活动室里，倒是可以去取，你要这个干啥？” 林嘉国笑了笑，“我想大家伙这会儿估计也都在吃饭，不如我们把收音机声音放大些，附近的人家也能听到，也好一块儿喜庆喜庆。” 他一说完，林定元就笑了起来，伸手重重的在他肩膀上拍了下，“好小子，还是你想得周到，我这就让你大哥去拿。思华……” “马上，马上，我听到了，我接个火就去。”林思华迅速奔向灶屋，从柴火灶里取了一根木棍出来，点了个火把，就匆匆的往山下奔。 索性活动室并不远，就在他们家旁边，不过一个节目的时间他就把那村里唯一的喇叭搬了上来。 “刚才放的啥，放了几个，我没错过吧？” 见他一叠声的问着，宋慧云没好气的拍了他一下，“就一个节目，这又不是让你包着鸡公头跑一圈。赶紧去洗洗你这脚，一身的泥。” “哎呀，一会儿去一会儿去，我都错过一个了。”林思华不乐意，悉悉索索的就凑到了林嘉国那边。 林嘉国先试了试喇叭能不能用，能用后才把它放在了收音机正对面。 喇叭一加，收音机的声音瞬间扩大了好几倍，悠扬的歌声立刻就飘荡在了金鱼村的群山之间。 有隔得近的，听到动静，拢着袖子抄着手就从屋里探了出来。 “谁在唱歌啊，这么大声，唱得还怪好听的。”王长生家的问了句。 她隔壁院子的人也出来了，听到声就回到，“好像是从山头上传来的。” “山头上？”王长生也抄起了同款手走到了自家媳妇儿身边，“山头上就住了那么几户人，乔小男就不说了，那声音听得我想尿尿，张富贵家的婆娘老实巴交的，可不敢这么大起胆子唱，其他两家不是老的老，就是小的小，谁能唱得这么好，跟那戏里的角儿一样。” 王长生家的摇了摇头，“唉，莫猜了，反正这会儿也没事，要不到山上看……” “这里是红星广播电台新春特别筹划节目，下面您即将欣赏的是相声《都是这个好日子》……” 刚说完半句话的王长生媳妇儿：！ 不用猜了，总不能这山上的人还会说相声。 “这莫不是谁家买了三转一响里的响？”隔壁院子宋平英家的小心道。 王长生严肃着脸点了点头，“恐怕是了。” “谁家啊？咱村也没看到有个富贵人啊。谁能买得起那么贵的东西啊。” 王长生媳妇儿话音一落，几个人就同时想起了一个人——林嘉国。 这村里的乡亲都是处了几十年的，谁家是个什么情况大家都一清二楚，不可能上半年大家伙还吃不饱饭，下半年就能买得起收音机了，就算他们大队长贪污了他们所有的公粮都不可能买得起。 “还去看吗？”王长生用胳膊肘拐了自己媳妇儿一下。 “去！我这辈子还没见过收音机长啥样呢，正好涨涨见识。” 她一说完，隔壁宋平英家的也出了声，“等等我，我把我家娃儿也带上。” 两家人说着，就各自锁了门，换好厚实的衣服集结着就往山上去了。 等他们到的时候才发现他们在下面磨蹭了有多久，这会儿王素娥家的院子里都已经坐了好几户人家，还都是比他们离得远的。 “嘿，你们也上来啦，快过来坐。这收音机里面正唱戏呢，唱的是双枪老太婆打鬼子。”离院门近的，看到他们便招呼了起来。 两家人对视一眼，就赶忙走了进去，也不用人喊，和王素娥一家打过招呼，道了谢，就自己去端了板凳挨着坐了。 收音机里的节目精彩纷呈，给大家伙呈现出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热闹、繁华、欣欣向荣。 大家伙听得如痴如醉，情到深处，不由自主的就鼓起了掌，就连平日里不得消停的孩子们都安静了下来，乖乖的蹲在了收音机旁边，捧着小脸，一脸向往。 福音窝在爸爸怀里，目光却不像这群人一样看着那热闹的收音机，而是像一个局外人一般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这群人类。 这群人贫穷、辛劳，但他们却朴实、善良，他们不曾抱怨生活的辛苦，也不曾抱怨命运的不公，他们只是收到了一颗小小的糖果，就能绽放出如此明媚的笑。 这一瞬间，她似乎有些明白，为何会在化龙时被弱水冲下人间了。 她从出生起就在瑶池里，从未与外界接触过，所知道的一切也不过是王母娘娘的教导和司命每日念的命书，她没有真切的与生命接触过，所以她压根不明白司命口中的守护苍生是个什么东西，她只是单纯的想要变强，想要在天界作威作福，她所有的修炼都是为了自己，没有守护苍生这四个大字，而这便是不该。 仙，受众生供奉，享三界福报，原本就该承担重任，反哺三界，更何况，生灵是如此的可爱，守护他们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困了？”林嘉国察觉到了女儿的心不在焉，便低头问道。 福音摇了摇头，没说话，只默默的将脑袋靠到了爸爸的肩窝里。 以后她也应该对臭爸爸好一点的，他也是万千生灵之一。 “先在爸爸怀里睡吧，还要守岁呢。”林嘉国边说就边扯开了自己的大衣，将女儿裹了进去。 他的体温很高，烤得福音浑身都暖烘烘的，本来不困的，这会儿眼皮都有点撑不住了。 摇一摇的，就给她摇睡着了。 等到那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接二连三的响起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被吵醒的小锦鲤很是火大，全然忘了昨晚才信誓旦旦的要反哺苍生，扯着嗓子就哭嚎了起来。 她一嚎，本来有了点太阳模样的天就迅速阴了下去。 好在已经有了小年那天的经验，王素娥和乔小男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因此，一听到她开嚎，乔小男就迅速进了里屋将她抱了起来。 一边轻轻摇一边哄，“好了好了，不哭了，今天大年初一唉，你今天要是哭的话就要哭一年哦。好了，咱不哭了啊，你听这火炮多热闹啊，是不是。” 热闹个屁！ 我好好的觉就这么被吵醒了！ 不知道小孩子睡不好就长不高吗！ 他们这是想让小锦鲤变成小矮子！ 小家伙愤愤不平惨了，不过却是把哭嚎改成了干嚎。 天上蓄积的乌云也就此解散，好险的没有落下雨来。 “奶奶在煮大汤圆，咱们去看看她煮好了没有。不哭了啊，一会儿小嗓子该疼了，嗓子疼了那甜甜的汤圆就吃不了了，会粘在喉咙上的。” 吃是小锦鲤的命脉，乔小男这么一哄，她的干嚎声就小了些。 等她妈抱着她进了灶屋，看着那圆滚滚胖乎乎的大汤圆在开水锅里滚时，她最后的一点干嚎声也消了。 咽了咽口水，她的目光就像是融化的棉花糖一样死死的粘在了那白胖胖的大汤圆上，“吃，音音，吃～” 林嘉国在灶门口烧火，闻言便挑了挑眉，逗她，“你还没给奶奶和爸爸妈妈拜年呢，可不能吃。” 福音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探出身去就抱着她奶奶亲了三口，亲完又回过身来亲妈妈。 亲完妈妈，林嘉国已经非常自觉的站了起来，甚至还偏过了脑袋，露出了半边脸。 然而—— “么啊～” 一个十分响亮的飞吻飞了过去。 林嘉国：…… “音音，小小年纪不可以区别对待。” 福音哼了声，直接扭过身去抱住了妈妈，只给她爸留了个小屁股。 能给你飞吻就很不错了，更何况我还是给的超级响亮的飞吻！ 然而老父亲不甘心啊，他探过身来诱惑她，“你要是亲亲爸爸，爸爸就把你昨天的压岁钱补给你。” 福音：？ 压岁钱是什么钱？很好吃吗？ “你说这个，还不如说带她去吃好吃的呢。”乔小男给丈夫提供了份答案。 林嘉国毫不犹豫就抄了，“你要是亲爸爸一口，等会儿吃了早饭爸爸就带你去镇上吃好吃的。想吃什么咱就买什么，管够！” 一言为定！ 小家伙非常上道，转过头来就亲了她爸一口，末了，昨晚的感悟又袭上心头，她又十分慷慨的附赠了两个亲亲给她爸。 三个软乎乎泛着奶香味的亲亲一落到脸上，傻爸爸就笑得合不拢嘴了，直接就伸手把小家伙抱过去转起了圈圈。 晕晕乎乎的福音：…… 早知道你会这么疯，我就不反哺你了嘛。 作者有话说： 上一刻，福音：众生这么可爱，我要反哺众生！ 下一刻，福音：啊啊啊啊，这些众生是不是想要小锦鲤变成小矮子！吵死了！ 呜呜，我发现我不是真的养胃，我可能是饿的，吃饱饱了，脑子一下就灵活了，迟来的二更君奉上～ ◉ 第31章 过年这段时间日子是过得最快的,今天去东家拜拜年，明天去西家窜窜门，眨眼的工夫时间就溜到了正月初七。 农村有个说法，叫：七不出门八不归家,意思就是正月初七这天是不走亲戚的,要自己待在自己家里。 因为不出门,乔小男就搂着女儿又赖了会儿床，林嘉国和王素娥倒是早早的就起来了。 林嘉国在外面收拾院子,顺便锻炼身体,王素娥则在灶屋里清理好几天都没动过火的大灶。 等母子俩都忙活完了，乔小男才抱着哈欠连天的福音起了床。 洗漱的时候，王素娥没忍住笑着调侃她俩,“我看你俩和那窝兔子差不多了，天天都窝在床上猫冬。” 乔小男脸皮厚,再加上和王素娥相依为命十年，两人早就亲如母女了，压根儿就没有普通儿媳妇面对婆婆时的畏缩，当即就笑嘻嘻道,“那可不是我要猫冬,是你小孙女要猫冬呢,我就是个陪床的,还不给工分任劳任怨的那种。” 福音刚洗完小脸,这会儿已经有点清醒了，见她妈明目张胆的甩锅,当即就不干的挥舞起了手手,“不,音音,不！” “是没有，不什么不，咋啥都用不，你要说没有，我们没有猫冬，来，跟妈妈念‘没~有~’。” 福音：“me~u~” “没~有~” “me~u~” 乔小男：…… “得，你还是说不吧，两个字对你来说还是太难了，等咱在长大一点再说吧。” “嗯！”福音攥着小拳头重重的点了下小脑袋，就像是在说，嗯，你等我长大，长大后我一定可以说两个字的！ 那傻乎乎的小模样看得乔小男忍不住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嗔道，“小傻子，傻不愣登的。” 这话也是在门口旁观了这一切的林嘉国想说的。 他的傻闺女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是在抗议她妈甩锅这件事了，整个儿直接就被带偏了。 事实上，福音确实是忘了。 主要是她妈也没给她想起来的机会，给她洗完小脸，擦完香香，就把奶瓶怼到了她手里。 一看到奶瓶，小家伙哪里还记得别的啊，脑子里就只有吃的了。 一家人吃完早饭，王素娥去收拾碗筷，乔小男带着福音在院子里遛弯，林嘉国把收音机打开，边听里面的新闻就边去了屋里收拾明天要去县里报道用的材料。 正各自忙着各自的呢，两个女人就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其中一个是她们村的，看到乔小男就连忙喊道，“小男，你家嘉国在家吗，快帮帮我，我们家妞妞不见了！” 乔小男听到这话还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就赶忙抱着福音迎了上去，单手扶起差点摔倒的女人，安抚道，“桂芳嫂子，你先别急，慢慢说，怎么回事？” “我们家妞妞不见了，昨天我和罗长根带着妞妞从我娘家回来，罗长根非要带着妞妞去五大队看他姨嬢，我拗不过，就让他把妞妞带走了。我以为他们晚上会回来的，我等了一夜，结果，结果……” “罗长根来找我了，那个天杀的还把我儿子也带走了，说什么要带他来家里耍，我看他带着他闺女就同意了，没成想，老娘今天来要人，这该死的犯人竟然没回来！我的儿子啊，那可是我的命根子啊，他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张桂芳没好出口的话，另一个女人倒是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的全说了出来。 她一开口，乔小男脸色就有些不好，也想起了这女人是谁。 罗长根在外面搞破鞋，对象就是七大队的寡妇齐美娟，这是他们村里的人都知道的。 所以，这个女人就是齐美娟。 不过，这会儿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她又安抚了张桂芳两句，转身正准备去屋里喊林嘉国，听到动静的林嘉国就关了收音机和王素娥出来了。 一看到他，张桂芳就扑了上去，抓着他的手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一叠声道，“嘉国，你帮帮嫂子，你是当兵的，你体力好，你帮嫂子找找，妞妞肯定是和她爸走丢了，昨天刚下了雪，山路滑，他们肯定是走丢了，肯定是走丢了。” 她说得语无伦次的，神色十分激动。 林嘉国只好扶着她的手臂好生安抚，“嫂子你先别急，你先跟我说说，你确定妞妞和罗哥昨天是回家了吗？会不会是去了别的亲戚家。” “没去别的亲戚家，罗长根跟我说的，他要带我儿子来金鱼村耍，说是你们这里谁家买了台收音机，好耍得很，我儿子就是听到这个才愿意跟着他走的。”张桂芳还没开口，旁边的齐美娟就妖妖俏俏的开口了。 她走上前来，捂着嘴，斜斜的看向林嘉国，楚楚可怜道，“你说我一个寡妇，平日里带着个娃日子就够艰难的了，现在罗长根还把我儿子给弄丢了，你说，你说我这以后可怎么办呀~”边说她还边嘤嘤的哭了起来，全然没有了刚才面对乔小男时的泼辣和理直气壮。 看得一旁的乔小男直翻白眼。 王素娥脸色也有些不好。 她上前一步，垮着脸，冷着声音，“说话就好好说话，这大过年的你跑到别人家里来哭哭啼啼的做什么，没得晦气。” 齐美娟抽噎的动作一滞，抬手轻轻擦了擦眼角，弱声弱气道，“对不起嬢嬢，我就是想到我可怜的儿子了，他还那么小，他才七岁呀，这要是被哪个挨千刀的人贩子拐走了可怎么办呀，嘤~” “咳，这位妇女同志，先打断一下，昨天罗哥带着你儿子和妞妞是什么时候走的，他们是往哪个方向走的，你确定他们是回了金鱼村吗？”林嘉国也有些受不了这样做作的妇人，也不讲什么男人风度了，径直就打断了她的表演。 齐美娟强忍着哽咽，红着眼眶，上挑着细长的眼睛柔柔的看着林嘉国，“我叫齐美娟，瞧着应该比你小一些，你叫我美娟就好。我确定他们昨天是回了金鱼村的，大概是下午四点过走的吧，我还送了他们一截呢，要不是飘了雪花，罗，嗯……心疼我，要让我先回去，我也舍不得让他就这么带走我儿子啊。唉，都是我的错，怪我一时信错了人，要是我儿子有个什么……” “既然确定他们是回来了的，那就可能不是人贩子拐走的。昨天下午下了那么大的雪，山上滑，很有可能他们是被困在了哪座山上了。”眼见着她又要开始表演了，林嘉国就赶紧打断了她。 回头，又对张桂芳道，“桂芳嫂子，这样，你赶紧去通知大队干部一声，我也去叫富贵哥他们一起，大家伙都一起去找找，这天寒地冻的，人多力量大。” “好好，我这就去，这就去。”张桂芳没有齐美娟那么戏多，她是真心担心她女儿的，赶忙就应了，应完也来不及道谢，拔腿就跑了出去。 齐美娟慢了半拍，见她跑了，也不急着走了，扭着手，向前一步，抿着殷红的嘴角，柔柔的道谢，“谢谢你啊嘉国，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幸好有你，等找到了我家金宝，我一定带着他来好好感谢你~” 林嘉国木着一张脸，完全的公事公办，“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这位妇女同志，我建议你也去给大队干部汇报一下情况，有些事情可能你比桂芳嫂子要清楚一些，多方落实，才能更快的找到你儿子和妞妞。” 齐美娟：…… 他么的你是个木头吧！ 老娘都抛了半天的媚眼了，你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死人样！ 还特么一口一个妇女同志，妇女同志你个大头鬼啊，老娘有名有姓的好不好！ 齐美娟憋气憋得不行，狠狠的瞪了不解风情的林嘉国一眼，就轻哼一声，扭着细腰去追张桂芳了。 她一走，乔小男就狠狠的啐了口，“呸，骚狐狸精，瞧她那卖弄风骚的样，这哪里是来找儿子的，根本就是来找男人的嘛！” 王素娥脸色也沉沉的，走过去，拿手指头去点自己的儿子，“我可警告你啊，你离她远点啊，那女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七大队八大队的都被她勾了一箩筐，你要是敢搭理她，你老娘我手上的棍棒可不认人。” 林嘉国有些哭笑不得，“妈，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自己养大的儿子你还不知道嘛，我能是那种人吗。再说了，她也没咱家小男好看啊，歪鼻子斜眼睛的，说话就跟苍蝇进了嗓子眼一样，连咱家小男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乔小男被他这直白的话羞得脸都红了，伸手过去就没好气的拍了他一下，“瞎说什么呢，我能和那种女人比。还不赶紧去找人！” “遵命，老婆大人。”林嘉国又挤眉弄眼的作怪了一句，臊得乔小男又伸手过去打了他一下。 “不说笑了，我先走了，这大冷天的，他们要是真的困在山上了，怕是要挨冻。”受了老婆一击后，林嘉国便收敛了笑意，又恢复了正经。 “去吧，注意安全。” “音音，去！” 王素娥叮嘱的话，和福音含糊的小奶音同时响起。 与此同时，小家伙还使出了吃奶的劲一个猛扑，就从她妈怀里探出半截身子，揪住了她爸的衣袖。 “音音，去！” 乔小男被她拽了个趔趄，站稳后，顿时没好气起来，伸手就要去拽她，“你又要去凑什么热闹，你爸又不是出去耍，他是去找人。松手！” 福音嘟起了嘴巴，小手揪得紧紧的，指节都泛起了白，乔小男本来想直接把她的手给掰开的，见她这样也不敢动手了，只能好言相劝，“音音乖，爸爸是去找人，等爸爸把哥哥姐姐找回来了，再带你去耍好不好？” 一旁的王素娥也赶忙上前来劝，“音音，你把爸爸的袖子松开，奶奶带你去看小兔子，咱们好久都没看到小兔子了是不是。” “不！”福音想都没想就果断拒绝了。 这会儿看什么小兔子，小锦鲤要去救人！她要去履行仙的职责！她要去守护她的苍生！ 责任感突然爆棚的小家伙涨红了小脸，说什么都不肯撒手，不管怎么劝都咬定了一个字，“去！” 乔小男被她这犟驴脾气弄得也来了气，伸手就在她小屁股上拍了下，“你不听话了是不是，妈妈都说了爸爸是去找人，你赶快给我撒手！不然我揍你了啊！” 你都揍了！我不能白挨那一下！ 福音紧紧憋着小嘴，大眼睛瞪得溜圆，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坚持。 见状，林嘉国先妥协了下来，“要不我带她一块儿吧，我拿背带给她绑身上，不耽误什么事的。” 见有一个松口了，福音更加来劲了，空着的那只手也伸出去拽住了她爸的衣摆。 眼见小孙女脸都涨红了，王素娥也心软了下来，“要不就听她爸的吧，去拿背带，她爸步子稳，没事的。” 乔小男看着他们这一个个的，又是生气又是无奈，狠狠的剐了眼那小犟驴，赌气道，“行，我让你去，你是我祖宗！” 说完，她就把孩子往林嘉国怀里一塞，气鼓鼓的就进了屋。 福音一到她爸怀里，就像只树袋熊一样双手双脚缠在了他身上。 林嘉国无奈的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瞧把你妈给气得，也不知道这脾气随了谁。” “能随谁，就和她妈一模一样。”王素娥撇着嘴吐槽了句。 刚好就被拿着背带出来的乔小男听了个正着，当即她就翻了个白眼，“少来，我可没她那么犟，我脾气好着呢。我看是像她爸！” 林嘉国不敢反驳，见妻子拿了背带过来，就主动把孩子背到了背上，乔小男横了他一眼，就麻利的把这小东西给捆了个结结实实。 打包好，想了想她又道，“要不我也去吧，这山路我也熟，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 已经耽误些时间了，林嘉国便没怎么犹豫，“那你得跟着我，走我后面。” “放心吧，我也是农村长大的姑娘，没那么娇气。” 两口子商量完，便没再耽搁，和王素娥说了声，就赶忙出了门，喊上旁边的张富贵家和另外两家男丁，就紧跟着下了山。 金鱼村连通外界的大路基本都在鸡公头那边，那边一共有三条路，一条在山脚下，路比较宽敞，但很绕，平日里只有腿脚不怎好的，亦或者是队里送粮、送木材出去时才会走；另一条盘在半山腰，路比较陡，旁边又是悬崖，但胜在距离大路近，村里的年轻人出行时大多会选择这条路；还有一条是条小路，这条路是孩子们玩耍时走出来的，是从山中间穿过去的，因为里面有个溶洞，夏天凉快冬天冷，所以基本上只有夏天才会有人走。 几个人盘算了下，都觉得罗长根要是真的带着孩子们回来的话，多半会走半山腰那条路，便一致决定往那条路的方向找。 沿途找了一阵，没发现人，眼看到了岔路口，他们正要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往半山腰走，福音就忽然在后面扯住了她爸。 林嘉国扭回头问她，“怎么了音音？” 福音想说话，但她又说不出来，只得着急的用小手不断的比划。 林嘉国和婴儿打交道的时间并不长，看得云里雾里的，只得将目光看向一旁的妻子。 乔小男认真看了会儿女儿的比划，猜到，“你是说我们走错了？” 福音眼睛一亮，连忙点头，点完，又拿小手往前比划。 “走那条？”乔小男顺着她比划的路指了过去。 福音立刻就咧开了嘴角，疯狂点头。 果然还是妈妈和她心有灵犀，笨蛋爸爸简直就是个大傻瓜！啥也不知道！ 乔小男抿了抿嘴角，把女儿的意思转达给了其余几人，完了，又道，“音音她可能就是看到那条路有很多石头，觉得好耍，咱还是按咱之前商量的路走吧。” “要不，咱按小福音指的走？幺叔公都说了，咱小福音是福星呢。”张富贵还是有一丢丢迷信的，他坚信福音是个小福星，尤其是在他家婆娘给福音送了枇杷回来捡到鱼后。 乔小男却有些犹豫，如果女儿最后指的是对的，他们顺利找到人了，那固然是好事，可如果最后他们没有在福音指的那条路上找到人，耽误了事情，那岂不是都要怪在她孩子身上。 “要不咱们分开走，两条路都找？” “也好。二叔他们估计也快到了，到时候也可以和他们会和。”林嘉国明白妻子的顾虑，而这也正是他的顾虑。 人喜欢造神，也喜欢毁神，这一点他非常清楚，而他也不敢赌。 “我看行。那我和你们两去小福音说的那条路，老王和老李你俩去半山腰那条路，咱们分开行动。” “妞妞！” “长根！” “金宝！” 张富贵刚说完，远处就传来了一连串的呼唤声。 听到这声林嘉国舒了口气，“二叔他们也下来了。” “那要不咱再等他们一下。”张富贵道。 林嘉国摇摇头，“我们还是先走吧，早点找到为好。” 看着这满山的雪和毫无人迹的路，他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样，李叔，你留在这里等我二叔他们，顺便给他们说一声，我们去溶洞那条路了，要是找到人我们就在大路上汇合。” “行。”老李点头应了，又叮嘱了他们一声，“那你们注意安全，这路都滑溜溜的，那溶洞的路面怕是也结冰了。” 溶洞里确实已经结冰了，不仅是路边，上面的水滴也全变成了冰凌子，尖尖的，人脑袋要是不小心撞上去了，保不齐会被戳破皮。 “音音，你把脑袋缩爸爸后面，不要抬起来。”林嘉国叮嘱了女儿一声，又把她脑袋往下压了压，就率先进了洞。 一进洞，一股刺骨的寒气就扑了过来，除了林嘉国，身后的几人全都齐齐打了个寒颤。 “这么冷，罗长根是作死才会走这条路吧，咱要不还是撤回去？”走在最后的老王犹豫着开了口。 他一开口，福音就发出了抗议，“不！” 她的直觉告诉她，那三个人类就在这个洞里。 她的直觉是不会错的！ “喊你把脑袋低下来，你抬起来干嘛。”走在福音父女后面的乔小男见她又把脑袋支棱了起来，赶忙就伸手给她压了回去。 压完又回头对老王道，“王哥，你要是受不住了，就先退出去吧，我们过去找就成。” 老王有些讪讪的，“来都来了，有什么受不受得住的，我就是觉得罗长根不会那么蠢，他那妞妞可才六岁不到，走这个地方，人都得冻成冰棍。” “这条路比山腰上那条路离大路还近，而且头顶上还有山洞遮着，昨天又飘了那么大的雪，他们还真说不定会躲到这里面来呢。”张富贵是坚定的福音派，他坚信福音是不会错的，所以立刻就反驳了老王的话。 “啊啊，妞！” 福音才懒得管这群大人，小手拢在嘴边就学着外面找人的一样喊了起来。 她一喊，乔小男也跟着喊了起来。 溶洞石壁多，回音很大，声音一直这一方空间里飘飘荡荡。 距离溶洞出口十米的地方，冻得已经没了知觉的小女孩手指跳动了两下，似乎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下意识的就做出了回应般。 又走了好一阵，他们还是没发现人影，老王都已经冻的说话不利索了，“有、有一半了没，咋还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们喊得这么大声按理说他们不会听不到啊。” 张富贵这个坚定的福音派这会儿也被冻得嘴唇青紫，完全说不出话来。 乔小男有林嘉国给她捂手，还稍微好点，至少舌头还是直的，“走了一大半了，马上就到出口了，估计人真不在这里……” “有人！在哪！”乔小男话还没说完，走在最前面的林嘉国就眼尖的看到了缩在前方大石头上的那一坨人影。 他赶忙松开牵着乔小男的手，迈着大长腿就小跑了过去。 身后的几人见状，也赶忙跑了起来。 但他们不如林嘉国是受过训练的，脚底不断打滑，跑了几步后就不敢跑了，只能老老实实的慢慢往前走。 到了近前，林嘉国在看到那一坨人影的样子后，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瘦长的男人蜷缩在大石头上，怀里紧紧的抱着个壮实的小男孩，而在他身后不远处还有个瘦小的小姑娘趴在距离溶洞冰层不到一厘米的地方。 三个人脸上都有伤，其中小女孩和罗长根的伤又要更重一些，小女孩的左手似乎被摔折了，手掌不正常的外翻着，而罗长根的伤是在腿上，他的右脚裤腿上有一层已经冻结的暗红色血迹。 只看这三人此刻的行状就知道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嘉国抿了抿嘴角，先试探了下三人的呼吸，呼吸已经很微弱了，估计他们要再来晚点就真的没气了。 他不敢迟疑，赶忙扯开了自己的衣服，正准备先把小女孩抱起来，身后几人就赶到了。 “怎么样？他们没事吧。”乔小男率先问道。 “还有气，就是伤得有点重，估计是从哪里摔下来的，摔晕了爬不起来，这里又冷，就耽搁在这了。”林嘉国解释了句。 他刚说完，看到这边情形的张富贵就嚷嚷了起来，“这罗长根脑子是不是有病啊，妞妞才是他的亲生女儿吧，他咋把别人的崽护得这么死紧，到不管不顾自己的娃！” “先别管这些了，先把人抬出去吧，再冻一会儿人就没命了。”林嘉国边说就边把小女孩抱了起来，裹进衣服里用自己的体温暖着。 张富贵也是有分寸的人，知道这会儿不是该责怪谁的时候，应了声，就赶忙和老王脱了自己的外套盖在罗长根和他怀里的孩子身上。 盖完，两人就一个搬罗长根一个搬孩子，结果那罗长根把那孩子抱得太紧，他们两个人硬是抠都抠不下来。 “算了，就这么抬吧，小男你搭把手护着点那娃儿。”张富贵泄了气，径直道。 乔小男应了声，三人就这么横着把人小心翼翼的抬了出去。 刚出溶洞，他们正准备从出口这边上大路把人送到卫生站去，说到大路这边汇合的林定元等人就下来了。 看到他们，张桂芳和齐美娟齐齐的就扑了过来。 “妞妞！我的妞妞！” “金宝！哎哟，我的金宝你没事吧！” 作者有话说： 福音：看看，我就说我的直觉很准吧，我可是我们天界最厉害的小锦鲤！ ◉ 第32章 因为林嘉国他们赶到得及时,罗长根和两个孩子的命算是保住了，只是他们是从山上摔下来的，又挨冻太久，身体上的擦伤和冻伤一时半会儿的却是好不了的。 两个孩子还稍微好点,金宝有罗长根护着,擦伤很轻,基本都是冻伤，妞妞则是因为年纪小,复原能力强,摔折的手掌好好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只有罗长根，他是最惨的,因为一直护着金宝的缘故，他的脚撞在了岩壁上,被支出来的石头划断了脚筋，以后就算伤口愈合了，也没法再像以前一样正常行走了。 齐美娟在知道罗长根废了以后，就以自己儿子是罗长根带出去才受伤的名义闹到了张桂芳面前,要让张桂芳赔她儿子的医药钱和营养费。 张桂芳在经历过这件事后也一改之前的懦弱,硬气的和齐美娟撕扯了两回。 齐美娟见从她这里捞不到好处,就带着人又闹到了大队干部面前,一口咬定就是他们金鱼村的路不好,才让她儿子从那么高的坡上摔了下去，非要让大队干部给个说法,不然她就赖在金鱼村不走,要让金鱼村养着她和她儿子。 “所以她现在还在活动室睡着？”乔小男抱着怀里的女儿换了个手,问来找她吐槽的郑梅。 郑梅吐了口瓜子皮,呸了声，“可不是，都在那铺窝了，铺盖被子啥都搬来了，估计过两天咱村的活动室都要变成她的绣花闺房了。” 乔小男眉头皱了起来，“这也太不像话了，哪有人摔了跤怪路不平的，她脸皮咋这么厚呢。二叔呢，他怎么说？总不能一直让她赖在这不走吧？” 郑梅叹了口气，剥了颗瓜子喂到福音嘴里让她慢慢磨，“我听大嫂说，村里书记倒是想筹点粮给她打发了算了，但我爸那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吃软不吃硬，而且他也怕那齐美娟万一尝到甜头后就没完没了的，那咱村成什么了，不就成她的救济粮库了吗。” “这倒也是，那女人看着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这要真轻易答应了她，保不齐她还要在作什么幺蛾子。”说着，乔小男又狠狠的啐了口，骂道，“也怪那罗长根，管不住自己身下那玩意儿的东西，非去招惹那狐狸精干什么，这下好了，把咱村都拖下水了。我看他就是活该！” “可不就是活该吗。”郑梅也不同情那在外面搞破鞋的玩意儿，说完，她又拔过福音脑袋，怼到乔小男耳边悄悄道，“昨天我看到张桂芳来找大嫂了，我隐隐约约听到她好像是要和罗长根离婚。” 福音被强行屏蔽了听八卦的机会，当即就抗议的冲着她小婶娘挥舞起了手手，“啊~” 郑梅熟练的给她喂了颗瓜子，就果断切断了她发出来的请求连接的信号，继续和乔小男摆龙门阵，“我看她这次是铁了心了，就是不知道这以后要怎么办，这家里没了劳动力，她娘家又是个指着她倒贴的，又还带着孩子，怕是日子不好过哦。” “再不好过也不会比现在难过，至少以后不会再有人打她和妞妞啊。而且小梅，你是没看到当时那样，要换做是我，林嘉国敢这么对我音音，我当场就得抱起石头把他另一条腿给砸断！” “怎么我一不在就说我坏话呢，我招惹你了啊，乔小男。”乔小男前脚刚把狠话放出去，后脚林嘉国就进了门。 看到他，福音立刻就在妈妈怀里蹦跳了起来，伸着手手就要抱。 林嘉国把自行车停好，又把外面冰凉的外套脱了，才伸手过去把她拎了起来，拿下巴戳了戳她的小脸，“告诉爸爸，妈妈在说爸爸什么坏话呢？” 福音摇着小脑袋啊啊了两声。 林嘉国眉头一挑，“是没说坏话，还是你不肯告诉爸爸。” 福音扁起了小嘴，抬手捂住耳朵，十分委屈的还原了当时的场景，“音音，没~” 林嘉国见状，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你妈也没让你听啊，对不起啊，是爸爸错怪你了，那咱一起申讨妈妈好了。” “申讨什么你，还不赶紧去穿件衣服，也不怕感冒了。”乔小男嗔了他一眼，就把福音又抱了回来。 林嘉国嘿嘿笑了两声，和郑梅打了声招呼，就去屋里换了件外套。 出来后，乔小男才问他，“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单位不忙吗？” “今天不是十五吗，过元宵节呢，我们局长就放了我们半天假，正好昨天二叔不是说要找我商量啥事，我就没在单位多留了。” 林嘉国是救了人的第二天，也就是腊月初八正式上班的，被分到了县粮食局的运输科，暂时担任副科长，领正科级的工资。 自行车也是单位给配的，本来单位是给他分了间宿舍的，但当时有另一个科员和他一块儿入职，那个科员身体比较文弱，离家也更远，他就把房子让给了他，自己早出晚归，骑车上下。 “我估计就是说齐美娟那事。”郑梅插了句嘴说道。 林嘉国愣了下，“她还没走？” 乔小男撇撇嘴，“没呢，赖上了。” 林嘉国轻啧了声，显然也是对这妇人有些无语。 完了，又冲福音拍了拍手，“音音来，爸爸带你去二爷爷那，咱谈事情去。” 福音嘴角一咧，立刻就从她妈怀里探了出来，往她爸怀里扑去。 乔小男被她拖得赶忙往前走了一步，没好气的瞪了眼林嘉国，“二叔找你肯定是有正事要说，你带她去干什么？” 林嘉国伸手掐着福音的咯吱窝，轻轻松松就把她从乔小男怀里提溜了出来，在怀里颠了颠，才道，“带她去涨见识呗，反正你们这些大人摆龙门阵也不给人家听。是不，闺女。” “嗯嗯！”福音立刻就点起了小脑袋，小手手也缠到了爸爸的脖子上，扭过头，看着她妈神情十分愤慨。 乔小男翻了个白眼，“得，我懒得管你们，赶紧走吧，别在我这碍眼了。” “好嘞，音音，给妈妈和小婶娘挥手手，我们出去玩去了。” 福音飞快的抬起爪爪冲她妈和小婶娘晃了晃，随即就指着门口迫不及待的催着她爸出门了。 林嘉国带着她一路晃到了林定元家，这会儿他家院子里已经坐了好几个人，大队干部全在，还有村里几个辈分高、威望重的村民代表。 看到他来，宋慧云便连忙招呼了声，“快来坐，还以为你赶不回来呢。” 林嘉国笑了笑，“今天不是十五嘛，我们局长也要过节的不是。” 说着，他又带着福音和其他人一一打过了招呼。 招呼完，才在挨着林定元的位置旁坐了下来。 “人到齐了，那咱就开始说正事了。”林定元抿了口茶水，就拿出了自己大队长的范儿。 “罗长根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下雪路滑，加上带着两个孩子，没注意就从坡上滚了下去。这事要搁平常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但现在有几个问题摆在了我们面前，第一，这罗长根腿肯定是废了，干不了重活，以后他的工分是个什么章程，咱们得商量一下；第二，就是那齐美娟，那婆娘是个胡搅蛮缠的主，要咋处理她，我们也得商量商量；还有就是第三，也是我今天想说的最重要的一件事——修路。” “去年，不对，翻了一年了，是前年，前年咱还没干旱的时候，就提了这修路的事，我琢磨着，要不今年咱就趁着春耕还没开始，先把它搞了，也省得再出现这次的事。大家伙怎么看？” “我是赞成大队长的看法的，要想富先修路，这可不光是个口号，那是切切实实对我们有帮助的。你就拿这次的事来说，假如这回摔下去的不是罗长根，而是个岁数大一点的，又或者咱没有及时找到他们，那是不是几条人命就没了。再有，就咱们现在这个路的情况，去镇上赶个gai就要半天，娃儿去乡里读个书也得天还没亮就走，这也太老火了。要是这路修好了，别的不说，光是娃儿读书这一条我就觉得值了。”林定元一说完，大队书记吴小勤就跟着开口了。 “这修路没有问题，我们肯定是支持的，问题就是这路要怎么修，从哪里走？咱们村四面环山，出口就是鸡公头，你要修路，是要把鸡公头炸了？还是从其他地方绕着去与大路接？要是把鸡公头炸了，那咱的果木就得毁，那就相当于断了咱们自己的一份收成；你要是从其他地方绕，那又要从哪里绕，哪里又比鸡公头更近，其他人又乐不乐意？”夏明庆算是本次来参加会议的村民代表中年岁较轻的，基本上他的顾虑也是年轻一代壮劳力们的顾虑，不可不重视。 “这个问题我倒是可以帮忙解决。路线规划我在部队上也是学过一些的，可以尽量以最小的成本把路开通。”林嘉国沉吟了下开口道。 夏明庆看了他一眼，“你有具体章程吗，要怎么解决？不要只是空口说白话，这个谁都可以说。” 福音听到他这么说她爸爸，当即就有些不高兴的皱起了眉头，小手一挥，正准备出声，林嘉国就预判了她的动作，一把就给她捂了回去。 随即说道，“我的建议还是从鸡公头走，一来那边的有些路线还可以继续沿用，能够节省相当一部分人力；二来鸡公头的山石坚固，不像其他地方大多是沙石，炸掉一部分的话也不会引起其他地方塌方。假如是遇到发大水，也不会出现泥石流的情况。” “那那些果木呢？”夏明庆问道。 林嘉国抿了抿嘴角，“可能就要挖出来一部分了。” 一听到他这话，夏明庆就有些炸掉了，声音也拔高了一度，“挖出来一部分？你这话说得倒是轻巧。你知不知道那些果木每年有多少收成，又能给咱村换来多少粮食？又知不知道咱村大部分时候都是靠这些果木换粮过活的。你说一句挖出来就挖出来了，你完全没想过你挖出来的是什么！” 林嘉国很冷静，并没有因为夏明庆的不客气就激起什么情绪，他认真道，“我想过，但我认为这是值得的，那些果木挖出来后，最多就是……” “最多什么最多！你当然觉得值得，你是端国家饭碗的，又不靠咱村那点收成过活，可咱村其他人呢，他们还有一家老小要吃饭的！”林嘉国话还没说完，就被夏明庆激动的打断了。 旁边吴小勤见状，赶忙出声调节，“好了好了！咋还越说越起火了，咱们这不是在商量吗，有意见就充分交换嘛，说着说着就吼，怎么，声音大就有理了！” 吴小勤一开口，夏明庆也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有些过分了，赶忙抽了口叶子烟冷静，“我不是那个意思，嘉国你别往心里去，我只是觉得那些果木就和咱们村的人一样，养了咱们祖祖辈辈，现在说挖出来就要挖出来，我这心里……我心疼。” 林嘉国浅浅笑了下，大方道，“我明白。夏叔你也先别激动，先听我把话说完，我说把那些果木挖出来，并不是要把它们当废柴烧，我们可以把它移栽到其他地方去。鸡公头旁边的喵呜山不是也长了些果木嘛，那里的泥巴应当也是适合种这些果木的。最多也就是耽误一年或者两三年的收成，之后就没什么影响了。所以我觉得，用这两三年的收成来换咱们一条宽敞便捷的大路是值得的。” 林嘉国一说完，夏明庆脸色就有些讪讪起来，他又抽了口叶子烟，悻悻笑道，“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啊，怪我，怪我这脑子一时间没转过来，我以为你是要把咱那些果木直接毁掉呢。怪我，怪我啊。” 夏明庆这是先入为主了，其实在场的其他村民代表也是他这种先入为主的想法，只不过夏明庆先跳出来了，他们也就按捺着先没说了。 这会儿听了林嘉国的话，大家伙也都松了口气。 “那这事大家还有什么看法？”林定元用目光逡巡了一圈，问道。 在场的众人相互看了眼，都摇了摇头。 见状，林定元便道，“那既然都没意见了，那这事咱就这么定下来了。” “我看行。一会儿咱们就请幺叔公给我们选个合适的日子，咱们就动工。”吴小勤笑呵呵道。 坐在上首和林定元并排着的林松德捋了下花白的胡须，“合适的日子我这里倒是有几个，正月二十、二月初一还有二月十六，就这三天，你们选一个吧。” “正月二十那就是没几天了，日子太赶了，要不还是二月初一吧。” “二月初二就是龙抬头了，二月初一动土万一惊到龙王爷呢，我看还是二月十六好了。” “二月十六也太晚了些，咱们还要先挖树，再炸山，再挖路，你这细细一算，春耕前都搞不完，我看还是二月初一好。”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为着个日子，一群大老爷们儿像群小学生一样争了起来。 福音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果断一扭头，抱着爸爸的脖子，将小脸藏到了他肩膀后。 原来人类开会也是这样啊，她还以为只有他们天界开会的时候，才会吵得像麻雀精唱歌一样呢。 “行了行了，都别争了！瞧你们一个个的，不就是个日子嘛，争得娃儿都看不过眼了。我看还是老办法好了，抓阄，抓到哪个是哪个！”最后还是林定元出来控了场子。 “行，那就抓阄吧。我手气好，我来抓。”林定元一说完，夏明庆就又第一个跳了出来。 宋慧云扫了他一眼，哼了声，“要说手气好，那咱在坐的加起来都没咱福音手气好。那天要不是她给她爸他们带路，等咱们从山坡上绕下去，罗长根那三爷子小命都没了。” 她说这话还真没人好反驳，尤其这里还有个给福音取名的林松德在，这位可是亲口说的福音是给他们村带来希望的福星。 “那行，那就让小福音给咱们抓，她抓到啥咱们就认啥。”夏明庆手一摆，就把这个抓阄的重任交给了福音。 福音：？ 我就是躲了会儿清净，你们咋还给我安排起任务了？ 我只是个还没有一岁的小宝宝啊！ 看着闺女瞪大了眼睛满脸懵逼，林嘉国笑呵呵的颠了她一下，“爷爷他们让你来抓阄选日子，你要不要玩，不想玩的话，就让爸爸来。” 福音思考了下，抬起自己的小胖爪子看了眼，又像开合的猫爪花一样抓握了两下，然后就重重的点了下脑袋。 既然你们这么相信本锦鲤，那就让本锦鲤给你们选个黄道吉日吧！ 得了小家伙的首肯，宋慧云就把写好的三个字坨坨放在瓷盅里给她端了过来，压着盖子摇了摇，就笑呵呵道，“来，音音，抓一个。” 福音睁着大眼睛往瓷盅里看了看，觉得中间那个字坨坨最顺眼，便小手一抓将它捞了出来，捞出来后，就啊了声递给了宋慧云。 宋慧云举着那个字坨坨在空中转了一圈，“都看到了啊，我没掉包啊。现在咱们就来看看，咱福音选的是哪一天。” 边说她就边拆开了那个字坨坨，“二月初一！” “哦吼！” 她一说完，一开始就想选二月初一的那几个人就高兴的吼了出来，其余两拨不是很想选这个日子的则是有些失落。 不过愿赌服输，既然说了抓阄定结果，那他们就不会反悔。 “好了，日子也定了，具体的章程我们几个大队干部商量后就跟大家伙说。现在我们就来说说剩下两个问题吧。罗长根的事怎么处理，以及要不要拿粮食打发了齐美娟。”在大家热闹了一阵后，林定元开口道。 “罗长根这个好解决，他就跟着妇女同志们做些轻省的活就成，工分也照着她们的来算。”吴小勤说道。 他开口后，宋慧云本来是想说说张桂芳来找她说的离婚的事，想了想又把话按了回去。 旁边一直没怎么开口过的会计也同意这个办法，点了点头，道，“那就这么办吧，要是到了年底，咱们村里有富裕，倒是也可以给他们家一些适当的补助，就当是可怜那小闺女吧。” 他说这话在场的众人都没有反对。 毕竟他们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家家都有可能遇到些灾难病痛，也都希望在自己遇到那些坎坷的时候，能有人伸手搭一把。 见敲定了罗长根的事，吴小勤又道，“关于齐美娟那边我个人的意思还是给她点粮安抚一下，不能让她就这么一直闹下去，毕竟影响不好。” “怎么给，给多少，以后又要怎么防止她再来闹，这些你有什么章程？” 林定元问的也是在场众人想问的。 毕竟这给出去的粮是他们集体的公粮，他们每个人都有份的，要是少还好说，多了，他们肯定是不依的。 吴小勤想了想道，“给多少这个还得大伙商量下，我是想着，到时候给的话，肯定是要当着他们大队的大队干部写字据按手印的，得让她保证拿了这一次之后，就不能再来咱们村闹了，要是她再来闹，咱们就有权利给她扔出去。” 林定元沉吟了下，“你这个是个办法。但那妇人开口就要二十斤大米，还要精米，这我是不同意的，最多给她两斤糙米。” 吴小勤嘴角一抽，“两斤怕是不行，我看怕是得五斤。” “五斤？不行！”林定元还没开口，旁边就有人先说了，“一斤我都嫌给多了呢，还给五斤，那都够我们一家子吃半个月了。” 这年岁，大米可不是能可着他们吃的，都是糙米里面加杂粮，有苞谷的时候加苞谷，高粱出来了，就加高粱，没了苞谷和高粱，就加红薯，要是连红薯都没了，那就只能喝野菜清稀饭了。 大家都是饿过肚子的人，也就今年光景才好了些，所以谁也不想把自己家的粮食抛出去，尤其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见局面僵持在那了，林嘉国看了眼怀里无聊到已经开始啃手手了的闺女，开口道，“这样吧，队里给两斤，剩下三斤我来出。” 他一开口，争执的场面就安静了下来，就连在啃手手的福音都抬起脑袋望向了她爸。 “胡说些啥呢，你的粮食又不是打水漂来的，谁要让你来出了。”宋慧云赶忙拍了他一下，阻止了他这耍大方的行为。 林嘉国苦笑了下，“总不能一直这么僵持下去，总有一方得让步的，我们不让，那位妇女同志也不让，她天天睡在咱们活动室，饿了就东家窜西家跑，不也是给大家添麻烦还浪费粮食吗。” 他这么一说，在场几个被窜过门的顿时就回想起了那女人跑到家里来大吃大喝的场景，当即就松了口，“那就给三斤，不能再多了，三斤是极限了，她那金宝儿在金贵那也不是真的金子。” “对！三斤，不能再多了！她那娃油皮都没破点，要不是罗长根瘸了，我才懒得管这闲事，他自己惹的祸让他自己管去！” 大家又讨论了一阵，基本达成了共识，给三斤糙米，由大队书记去办，要是那女人不肯，就一斤也不给，她爱待就待，大不了他们天天关门上锁，看谁能熬过谁！ 事情就此定下，村里代表们也各自回了家，剩下几个大队干部兼被特邀留下来的林嘉国和福音小同志继续商量修路的事。 作者有话说： ◉ 第33章 商量了一下午,天快擦黑的时候，几个人才把修路的大方向敲定，剩了一些细节要等开工后再落实。 商量完，大家伙也没再多留,打了个招呼,会计和大队书记他们就先撤了。 林嘉国在带着福音和她二爷爷二婆婆玩了一会儿后也准备告辞。 刚开口呢,林定元就发话了，“大过节的还走什么走,去喊了你妈和媳妇儿,今晚上咱一家人一起吃个便饭。” “就是。别走了，你成天早出晚归的，咱一家子自从过完年就没在一起吃过饭了。”林定元一开口,李玉英也跟着发话。 林嘉国有些犹豫，“煮个汤圆吃就行了,难得麻烦。”边说他就边去李玉英怀里抱福音。 李玉英侧身避过，抱着福音不撒手，“有什么麻烦的，饭菜都是现成的,都不用怎么弄,热一热,再炒两个青菜就能吃。你搓汤圆不也得半天,这大冷天的还费手。” 林嘉国见他二婶拎着他家‘小人质’不肯放也有些无奈,想了想，反正他小时候也经常在他二叔家蹭饭,也不差这一顿两顿的,便商量的看向了闺女,“要不,咱今天就在二爷爷家蹭个饭？” 福音正被她二婆婆撸得舒服呢，听她爸这口气似乎是在问她，便微微睁开了下半眯着的眼睛，“啊？” 林嘉国：…… 得，你还是继续当你的小奶猫吧。 爸爸就不指望你了。 李玉英看着孩子那样也好笑得很，伸手又像撸猫一样挠了挠孩子的胖下巴，说道，“得了，你也别问音音了，咱音音这会儿正舒服着呢，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说完，她又转头喊宋慧云，“慧云啊，你去后山把那几个费头子叫回来吧，让他们赶紧去叫他们大婆婆和二伯娘，顺便也把他们那个跑没了影的妈给我拎回来。” 宋慧云正在和林思华收拾干部们走后留下的残局，闻言应了声，把残局交给林思华，在围裙上擦了下手，就从灶屋去了后山。 到了后山，没看到那四个崽子的影子，她也懒得找，插着腰扬声就吼，“林怀敏，人呢，赶紧把你弟弟们带回来，去坡顶上叫你大婆婆和二婶娘过来吃饭。” …… 后山里一阵寂静，一个小崽子都没给出回应。 宋慧云哼了声，使出杀手锏，“装聋是吧，那我让你二叔把妹妹带回去了啊。” 嗖—— 四条高低不等的影子立刻就从大石头后窜了出来。 “妹妹来了？” “在哪呢？” “啥时候来的？” “伯娘你怎么不早点喊我们。” 四个小崽子一边七嘴八舌，一边赶忙从石头后翻了出来，宋慧云见状得意的轻哼了声，斜睨着几个连滚带爬的小家伙，笑骂道，“就知道你们几个狗崽子不省心。赶紧的，怀安怀觉去叫人，怀敏带着弟弟去前面带妹妹。” “为什么不是大哥和弟弟去叫人，我也想带妹妹！”她一吩咐完，怀安就叫嚣了起来。 她一个爆栗子就敲在了小儿子头上，“就你这小身板，你抱得动妹妹吗，妹妹要跑的时候你追得赢吗？自己都弄不好自己还带妹妹。麻溜的，让你去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怀安嘟起了嘴巴，不高兴道，“每次你都是这样，你都没让我试过，我明明可以抱动妹妹的，妈你就是偏心，一点都不公平！” “嘿，你个小崽子，还说你妈偏心，我看你是皮痒痒了。”宋慧云被气笑了，伸手就要去揪他耳朵。 一旁的林怀觉见状，赶忙拉了他二哥一把，讨好的冲宋慧云嘿嘿的笑，“没有没有，二哥没说。伯娘我们马上就去，马上就去啊。” 林怀安还有些不服气，正打算再嘀咕一下呢，就被自家弟弟一巴掌给捂了回去。 林怀觉咬着牙，凑近他，“我们走小路，跑快点，回来就能和妹妹玩儿，你再磨磨唧唧，一会儿还得挨揍。想想怀平的小屁股。” 林怀觉这么一提，林怀安顿时就打了个哆嗦，当即就点了头，也没跟他妈说一声，拽着弟弟就跑。 他可不想成为下一个怀平，怀平挨一次揍，小屁股可是要肿好几天的。 怀平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树立的那个典型，挠了挠小脑袋就拽着他大哥往屋里拖，“大哥走啦，去带妹妹。” “好。”林怀敏应了声，又和他妈说了下就牵着小弟的手蹦蹦跳跳的进屋了。 进到屋里，一看到正躺在他们奶奶怀里舒服得呼噜呼噜的妹妹，两人立刻就冲了过去。 “妹妹！” 怀平开心的大喊了一声，吓得猫咪音当即一个哆嗦，浑身像是过电般抖了一下。 哎哟妈呀，是哪个傻瓜蛋喊这么大声的，吓死小锦鲤了都！ 李玉英见她被吓着了，赶忙安抚的在她后背上拍了拍，又在小孙子胳膊上拍了一下，“做什么呢，疯疯癫癫的，不知道妹妹人小，经不起吓啊。” 李玉英这一下拍得并不重，对于经常挨他爷爷揍的怀平来说就跟挠痒痒似的，他嘻嘻傻笑了两声，就把大脑袋凑到了福音面前，小声声道，“妹妹快起来，小哥带你去玩。” 福音本来因为被吓还有点生她小哥的气的，可一听到说出去玩立刻就不气了，啊呜一声就冲她小哥旁边的大哥伸出了手。 林怀敏见状，一屁股就挤开了弟弟，笑呵呵的就把妹妹抱了起来，像大猫提小猫一样，提着她就和一旁嘟囔着‘为什么妹妹不让我抱，我也可以抱妹妹’的怀平开开心心的出了门。 李玉英被他那提人的姿势吓得心惊肉跳的，赶忙起身追了过去，一叠声的叮嘱着，“你小心点，怎么能那么抱妹妹，手往下挪一挪，别把她摔了！” 林嘉国看他二婶担心的不行，便笑着调侃了句，“二婶你别念了，怀敏有分寸的，不会把人摔了。再说了我们几个小时候谁没摔过，摔摔打打才能长大嘛。” 李玉英听到他这话，当即就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呢，你瞧瞧建新那脑门，那就是摔摔打打的代价。咱家音音长得这么好看，白白净净的，跟个瓷娃娃一样，你要她像她三叔一样在脑门上摔条疤，破了相，到时候有你哭的。” 林嘉国闻言顿时有些讪讪的，林家老三林建新脑门上的疤是他和大哥带着他去鸡公头摘李子的时候摔的，那会儿林建新才四岁，家里穷，没给他医治好，就让那条疤留到了现在。 而林建新也因为那条疤从原本的活泼爱闹变成了现在的沉默寡言。 林思华显然也想起了这事，眼里便带上了愧疚。 “以前说这条疤还是心疼我，现在说这条疤倒是把我当树立的典型了，妈，你这多少还是有点过分了。”林建新看到了他大哥二哥眼里的愧疚，抿了抿嘴角就幽幽的开了口，当即就把李玉英噎得说不出话了。 林思华见状，一下就笑了起来，“果然还是只有老三才能治得住妈，我和老二注定只有被削的份。” 他这么一说，林嘉国也笑了起来，似乎还真是这样。 从小到大但凡惹了祸，挨打的都是他和他大哥，林老三只要拿他那双黑眼珠子一看人，他妈和他二婶娘就舍不得动他了，就和现在的音音一样，惹了祸，无辜的小脸一摆，遭殃的就成了他们这些大人和她几个哥哥，她自己倒是一点事都没有。 几个人正说笑着，就见青年书记蔡永泉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气还没喘匀就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出、出事了，打、打起来了！” “什么打起来了，谁打起来了？”刚收拾好从灶屋出来的宋慧云率先问道。 “活、活动室，吴、吴书记，和齐、齐美娟，还、还有……” “这个齐美娟，太不像话了，她还敢打人！”他话还没说完，林定元就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走，看看去！” 他一说完，林思华林嘉国和林建新就跟着出了门，宋慧云也赶忙摘了围裙跟上。 到了院门口，林嘉国看到福音，正准备叮嘱一句，听到动静的小家伙就拖着她哥哥扑了过来，抱住林嘉国大腿，昂着小脑袋，嫩生生的撒娇，“音音，去~” 林嘉国立刻摇头，“不行，这次爸爸不能带你去，你就和哥哥在这玩儿，爸爸一会儿就回来。” 福音看爸爸拒绝得这么干脆，小嘴立刻就瘪了起来，小身体一扭一扭的，小奶音拖得老长，“去嘛~爸爸~” 林嘉国被小家伙那软乎乎的一声爸爸喊得心软了一瞬，可一想到那可能的混乱场面，就又硬起了心肠，果断拎起她就交给了林怀敏，“怀敏，你是大哥，看好妹妹和弟弟，不准他们出去凑热闹，知道吗？” 林怀敏紧紧的搂着不断挣扎的妹妹，严肃的点了点头，“二叔你放心吧，我会看好妹妹和弟弟的。” “好，是个男子汉。”林嘉国大手一伸，死劲揉了揉大侄子的脑袋，就头也不回的迈出了院子。 看着她爸爸果断离开的背影，福音的小嘴顿时就瘪成了三角形，大眼睛委屈的眨了两下，随即就猛的一哼，扭过身来赌气的抱住了怀敏的脖子。 有热闹都不带音音出去看，这个臭爸爸是不能要了，以后她都不理臭爸爸了，让他自己玩去吧！ 林嘉国还不知道自己回来以后会面临什么，这会儿他正追着他二叔往活动室的方向赶。 等到了活动室，外面已经围了一大群人，包括怀觉和怀安去叫的王素娥等人。 看到他们，相互打了个招呼，林定元就扒开人群，带着儿子和侄子走了进去。 进了里面，他们才看到那混乱的一幕。 ——吴书记几乎不敢还手，只抬着一只胳膊抵挡齐美娟的撕扯，这会儿这个总是秉承着君子之道、有些书生气的男人头发已经被撕扯乱了，衣服也被拉扯出了个大口子，脸上还被齐美娟的指甲划出了几道血痕。吴书记的妻子想去帮忙，也被齐美娟的儿子死死的抱住了手脚；治保主任带着民兵想冲过去，又被罗长根拖着那条废腿给拦在了外面。 一时间，几个身强力壮的竟是被三个妇孺和残疾给压着打了。 “住手！都给我住手！”林定元看着这场面，胡子都气得飞了起来。 但他喊了半天，齐美娟和罗长根也没搭理他，依旧在撕扯着吴小勤和治保主任郑京山。 林定元见状，也不客气了，直接吼道，“郑京山，把人给我抓起来，罗长根要是再敢拦着，你就别管他的死活，从他那条废腿上踩过去，死了我赔！” 他这么一喊，一直投鼠忌器不敢还手的郑京山立刻就不收着了，在罗长根又伸出他那条废腿来拦的时候，直接就一脚踩了上去，当即就把罗长根踩得惨叫出了声。 齐美娟听到这一声惨叫立刻就吓得打了个哆嗦，回过神来就扯着嗓子撒起了泼，“杀人啦，金鱼村的人杀人啦，老天爷啊，还有没有王法啦，一村子的人合起伙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 她这话一出，周围一直克制着没有出手的村民们脸一下就黑了。 好家伙，他们还在这怕授人话柄不敢帮忙呢，这下可倒好直接就被人倒打一耙了。 当即村里几个泼辣的妇人就忍不住了，袖子一撸就扑了过去。 “好你个小娼妇，你当真以为老娘们怕你了是吧，合起伙来欺负你？行，老娘现在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合起伙来欺负！” 齐美娟见没把人吓着，反倒让这些缩手缩脚的人豁出去了，当即心里便升起了一丝怯意，却又色厉内荏的在那喊，“做什么做什么，你们要做什么，我告诉你们老娘娘家可是有人的，你们今天要是敢动老娘一根手指头，老娘就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好啊，老娘今天就要看看你怎么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张孃，你跟她废话什么，抽她丫的。” 张婆子刚喊了回去，乔小男就憋不住了，一耳刮子就扇了过去，当即就扇得齐美娟尖叫了声，扑过去就要撕打她，“你敢打老娘，老娘和你拼了！” 一旁的林嘉国见状，眉头一皱，立刻就要上前，刚迈出去一步，乔小男就左右开弓啪啪的给了齐美娟两巴掌。 齐美娟都懵了，反应过来后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一边蹬腿捶地一边哭嚎，“我不活了我不活了！你们逼死我吧，逼死我吧！我不活了！老天爷啊，太欺负人了，这群黑心肝的太欺负人了！” “你再敢闹，信不信老娘又抽你！” 乔小男又扬起了巴掌，吓得齐美娟抽噎了下，赶忙止了哭嚎，还下意识的往后躲了一下，这一躲他就看到了被像小鸡仔一样拎着的罗长根，顿时又有了底气，吼道，“罗长根，你就看着他们这么欺负我吗，你说了要护着我的！” 罗长根被拎着的身体动了动，低垂着的脑袋抬起，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后又默默的垂了下去。 他都被乔小男按着打过，怎么可能还去帮她，又不是想找死。 看着他那没出息的样，齐美娟顿时升起了满肚子的火，当即就忍不住狠狠的骂了句，“废物！” 罗长根敢怒不敢言，只低着脑袋没吭声。 见状，齐美娟更气了，但也知道罗长根已经帮不上忙了，只能恨恨的忍了下来。 林定元见她消停了，才向前一步，冷着脸出了声，“齐美娟，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之前怎么胡闹我们都看在娃儿的面子上由着你了，现在你还敢打我们大队书记！那我们就不可能再忍着你，要么你现在带着你的娃自己滚蛋，要么我们就给你敲锣打鼓的绑出去！”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林定元也是真来了火，现在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了，今天不收拾了这女人他们全村都不得安宁！ 齐美娟似乎也看出了林定元是铁了心，知道之前她倚仗对方心软这套现在已经没用了，便斟酌着收敛了些，“我要赔偿。” 一旁在按着伤口吸气的吴小勤见状，赶忙道，“之前给了你三斤！” “不够！”齐美娟立刻道。 林定元眼睛一眯，“那你想要多少？” “二十……十，五斤！再给我五斤我就走！” 林定元冷笑了声，直接挥手招过了治保主任，“郑京山不用客气了，她不要脸我们就不用给她留脸，绑了，明天一早就敲锣打鼓的给我送到镇上去，让镇干部处理！” “得嘞！”郑京山凶狠的笑了声，招了两个民兵就向齐美娟走了过去。 齐美娟慌了，一边往后退一边改口，“两斤，你们再给两斤我就走！再给两斤！” 林定元懒得跟她废话，“把之前给她那三斤也给我搜出来！还有送到镇上去后就说这个人在我们村偷盗，大家伙都回家算算这段时间都损失了些啥，明天一早交给会计，让她给我赔！” “不是！你们怎么还能倒打一耙！明明是你们村让我儿子摔了的！你们不讲道理！” 林定元冷漠的扫了她一眼，半个字也懒得跟她多说。 郑京山见状，拖着她就要走，齐美娟哪肯就范，立刻就拳打脚踢的挣扎了起来，几个民兵见她是女人又不好动手，只能一边生受着一边紧紧的抓着她。 旁边她儿子看到妈妈被抓，也哭嚎着扑过去撕打民兵。 林嘉国眼见着那两个民兵要控不住场子了，一个健步就冲上去将小崽子拎了起来，随后就在齐美娟即将尖叫出声时一个手刀打在了她后脖颈上，当即就让她晕死了过去。 他的动作麻利又迅捷，还透着一股狠劲，当即就让在场的人安静了下来。 林嘉国见状，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讪讪的摸了摸脑袋，“那个我没有打她，只是让她安静一下。” 似乎怕大家不信，他又补充了一句，“真的，我不打女人的。” 乔小男和王素娥在一旁看着他那傻蠢傻蠢的样顿时翻了个白眼。 林定元也轻咳了声，“行了，事情处理完了，大家伙就都散了吧。郑京山人就交给你了，好生处理。” “放心吧大队长，绝对不会让她跑了的。” 林定元梗了下，默默的扫了他一眼。 他刚才说那话的意思其实是，不要看太紧，人半夜跑了是最好的，也省的让他们村落个欺负孤儿寡母的坏名声。 “大队长还有什么事吗？”郑京山比林嘉国还蠢傻的眨了眨眼。 林定元：“……没事了，散了吧。” “大队长，我还有事。”林定元话音刚落，一旁牵着妞妞的张桂芳就站了出来，“我要和罗长根离婚，请村里的大家伙做个见证，也请队里给出个证明。” 她这一开口，一直在旁边装死的罗长根一下就不装了，立刻就支棱了起来，“臭婆娘你在胡说八道些啥，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罗长根，你信不信老娘先抽死你！”乔小男这暴脾气可忍不了，立刻就扬起了巴掌，吓得罗长根下意识就缩了下脖子。 张桂芳见状，上前拉了下乔小男，“小男没事，不生气，反正这婚我离定了。” “行啊，你离，老子早就看你这个臭婆娘不顺眼了，你今天晚上就带着你生的那个赔钱货给我滚出去！” “罗长根！注意你的言辞！”这次林定元也出声呵斥了。 回过头，他又看着张桂芳正色道，“要离就离吧，明天就给你出证明办手续。娃儿你自己带着吧，交给他怕是也活不了。其他的房子家产这些还得你们自己琢磨一下……” “房子是我爹妈留给我的，这臭……她休想沾！”林定元话还没说完，罗长根就扯着脖子喊了起来。 林定元眉头拧了下，这自古以来就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他最多只能同意他们离婚，但却不能左右人家的财产分割。 “我不要他的房子，我只要我的妞妞和我的嫁妆。”张桂芳也硬气，立刻就开了口。 “不要房子，那你住哪，别犯傻。”一旁的宋慧云赶忙拍了她一下。 乔小男也跟着道，“就是，你和他结婚十多年，为这个家付出这么多，凭什么不能要。再说了，还有妞妞呢，妞妞是他的娃，就该分！” 旁边其他同情张桂芳的妇女也在劝她，但张桂芳这会儿只想快刀斩乱麻，便果断的摇了头，“我不想和他再有什么牵扯了，我只想快点离婚。至于住在哪，我娘家肯定是容不下我们的，我也不想再嫁人了，所以就想请大队长看在我们母女可怜的份上，容许我们在山上搭个草棚吧。” 林定元看着她，叹了口气，“你决定好了？” 张桂芳点了点头，“决定好了。” “不反悔？” “绝不反悔！” 林定元看她这么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道，“行吧，那就这么着吧。今晚上你也别回去了，带着妞妞去我那住吧，让慧云给你们藤一间房子出来。明天办完了手续再去搬东西，至于以后，你想留在村里，就喊几个壮劳力在山上给你们搭个房子，也算是我们村对你的补偿。” 张桂芳感激一笑，“谢谢大队长。” 说完又推了推站在旁边还吊着手的妞妞，“妞妞，快谢谢爷爷。” “谢谢爷爷。”妞妞抿了抿小嘴软软道。 林定元摇了摇头，又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走吧，先回家。” 村里人见事情已经定了，也都没再说什么，只摇摇头叹息了声，又骂了句罗长根不是个东西，就结着伴回家了。 福音在家里想了无数种爸爸要如何哄她，她要如何不理睬的方案，正准备等爸爸回来实施呢，结果却看到她二爷爷带了个别的小姐姐回来，而且她妈、她奶奶以及她伯娘还在对这个小姐姐嘘寒问暖，甚至都没注意到这么可爱的她正向他们投去了注视的目光。 福音：？ 所以是没我啥事了是吧，那我走好了！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日个万，但我高估了我自己的实力…… ◉ 第34章 一行人进了门,和李玉英打了个招呼，乔小男就瞧见了她姑娘正靠在她大哥身旁垮着张小脸，模样很不高兴，就跟别人欠了她十大片肉肉似的。 当即便走了过去,蹲到她身边问道,“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 “哼！” 福音重重的哼了声，刚才看也不看小锦鲤一眼,进门也不第一个来找小锦鲤,现在倒是想起小锦鲤了，晚了，你自己过去吧！ 生气的小家伙斜睨了她妈一眼,就拽着她大哥要走。 乔小男被她弄得满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她在生什么气,赶忙将她拽住，问道，“你哼什么哼呢，林福音你好好说话,谁惹你了,妈妈帮你收拾他！” 福音又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随即再次重重的哼了声。 谁惹我了,你们都惹我了,一个不带我玩，一个只关心别的小姐姐不关心我！都是坏蛋！ “哼！” 乔小男：…… 得,看来今天是从这只哼哼怪嘴里问不出来什么了。 她还是换个人吧。 这么想着她便果断转移了沟通目标,看向林怀敏,问道,“怀敏，谁惹你妹妹了？” 林怀敏还不知道妹妹在吃醋，只记得之前他二叔不肯带妹妹出去玩这事，便憋着笑，抬起手悄悄指了指已经在一旁坐下的林嘉国。 林嘉国被指得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乔小男就兴师问罪的看向了他，“你惹她了？” 林嘉国哭笑不得，回忆了下，便想起了是怎么回事，“那会儿书记来通知我们，她也闹着要去，我没肯，时间急我又没好好哄她，估计就是在气这个。哎呀，音音，爸爸不知道你还在生气，来，爸爸抱抱，别气了啊。” 边说他就边起了身走到福音身旁，蹲下身正准备抱她，小家伙就气鼓鼓的抱着她大哥的大腿扭了过去。 林嘉国碰了一鼻子灰也不尴尬，转了个方向，陪着笑脸继续哄，“明天爸爸下了班给你带奶糖吃好不好？很甜很甜的，比麦乳精还甜。不气了，让爸爸抱抱，昂。” “吃什么奶糖，她牙齿还没几颗呢，别再给牙吃坏了。”一旁正准备去灶屋帮李玉英和郑梅做夜饭的王素娥刚好听到林嘉国这话，扭过头就呵斥了一声。 福音原本听到甜甜的奶糖神色已经松动了，抱着她大哥大腿的手也往外挪了挪，这会儿听她奶奶这么一说，果断又把小手手收紧了。 林嘉国有些无奈，只得重新道，“那换肉肉吧，李大厨做的，音音上回吃过的，比你手手还大的那个把子肉。怎么样，给爸爸抱抱？” 福音咽了咽口水，显然是已经想起了曾经大肉肉的滋味，果断一扭身，攥着小拳头，冲她爸飙出了一根小手指，“勾勾！” 什么三十六种原谅计划，七十二种求和方针，统统都不如她的大肉肉！ 林嘉国看着小家伙那眼睛亮晶晶的小模样，好笑的勾起了嘴角，果然，这个哄人方法百试百灵，“拉勾！” 两个人拉完勾，做好约定，福音就没什么心里障碍的投入了她爸爸的怀抱，还抱着他的脖子亲昵的蹭了蹭。 乔小男见状，憋着笑逗她，“你呀一天天的就知道吃，要是哪天把你卖了都不知道。” 福音小鼻子一皱，立刻就想起了她妈妈刚才进门时的‘罪状’，当即就哼的一声把身体扭了过去，将曾经给她爸的待遇再次递交给了她妈。 乔小男：？ “我不过就是白说了句话，就又把你给惹着了？林福音，你啥时候这么小气了？” 福音不理她，抱着她爸脖子又哼了声。 我就是小气，我就是不听话，有本事你去找别的听话的乖娃娃啊，你搭理小锦鲤干什么，你都不稀得看小锦鲤一眼的！哼！ 乔小男哪里知道自家女儿这是打翻了醋坛子，还以为只是因为自己刚才那随口的一句话呢，便有些无语的拍了拍她的小屁股，“林福音，我说你差不多得了啊，妈妈又没说要卖你，就是那么随口一说，你瞧瞧你，人不点大，气性那么大。” 福音还是不搭理她，还拿小手去刨她挨在她小屁股上的大手。 乔小男无奈得不行，凑过去在她耳边轻轻哄，“咱别气了，还有外人在呢，你瞧瞧那边的桂芳孃孃和妞妞姐姐，你这么生着气，人家会以为你是不喜欢她们所以故意耍脾气的，那人家得多难过啊，是不是。” 林嘉国也帮着妻子一起劝，“就是，你看，妞妞姐姐手手还伤着呢，咱们福音这么大方这么乖巧，怎么会忍心让一个受伤的小姐姐难过呢，对不对？” “对！”福音下意识就点着脑袋应了句，应完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她这是被她爸妈套路了吧？ 他们这是在道德绑架她！ 小家伙腮帮子又了鼓起来，正准备发作，乔小男就预判了她的动作，往妞妞的方向一指，“你看，姐姐在看你呢，你要不要给姐姐打个招呼。” 福音刚鼓起的怒气被她妈这么一打岔，就又消了下去，她眨了眨眼，便顺着她妈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而妞妞这会儿确实也在看她。 应该说，从进门开始，妞妞就一直在看她。 看她撒娇，看她生气，看她被爸爸妈妈轮流哄。 这些都是她短短的人生中不曾有过的，她的妈妈会抱她，但她的爸爸不会，甚至他生气了还会打她，骂她。 她从来都吃不饱饭，更没有肉肉可以吃。 她好像也没有生过气，只有被打得太疼了才会哭，哭也不敢哭出声，因为爸爸听到她哭会打的更用力。 原本她以为所有的爸爸都和她的爸爸一样呢，现在才知道也有爸爸不会因为小娃生气而打她，甚至还会好好的哄她，给她糖吃，给她肉吃。 想着这些，妞妞忽然就难过了起来。 为什么她不是妹妹呢，为什么她没有一个这样的爸爸，为什么妹妹过得那么甜，她就要过得那么苦呢？ “啊～”福音见那个小姐姐一直盯着她也不说话，为了表达友好，便主动抬起手手和小姐姐打了个招呼。 妞妞却被她这突然的一声给吓醒了过来，瞳孔惊恐的收缩了下，就赶紧低下了脑袋。 一旁的张桂芳见状，连忙推了她一下，“妞妞，福音妹妹在跟你打招呼呢，你得给妹妹回一个啊，别这么不懂事。” 妞妞身体僵硬了一瞬，她很想听妈妈的话像之前给大队长爷爷道谢一样给福音妹妹打个招呼，但不知为什么，她就是不想开这个口。 张桂芳见她像根木头一样一声不吭，又推了她一下，“说话呀，舌头被狼叼走啦。” 妞妞抿了抿嘴角，没抬头，甚至还默默的往她妈妈怀里靠了靠。 福音：？ 她迷惑的歪起了小脑袋。 咋滴呢，小锦鲤很可怕吗？为什么这个小姐姐不敢看小锦鲤，还要躲呀。 张桂芳似乎也被女儿这行为搞得有些尴尬，连忙冲着林嘉国和乔小男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妞妞被我养得胆子小了些，她不是故意不理福音的。” 乔小男也笑了笑，“没事。小娃儿嘛是这样的，不熟悉而已，等熟了，不用你说人两个就能叽叽喳喳的说半天。” “希望吧，这娃儿也是我对不起她。”说着，张桂芳就叹了口气，“原本我想着不管罗长根做什么，打我也好，在外面乱搞也好，我都忍一忍，好歹还能给娃一个完整的家。可谁知道，他、他竟然是那么个混蛋，要命的时候他不管自己的亲生女儿，却把那个贱人的娃儿护得跟个命根子一样。这事儿我没法忍，我也绝对不能忍！” 乔小男见她说着说着眼里就起了泪光，赶忙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没事的，以后就好了，以后你好好护着娃儿，等娃儿长大了，你就可以享清福了。” 张桂芳抹了下眼角，笑了笑，“我也不想享什么清福，我能看着她好好长大，看着她有了别的依靠，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肯定会的，别担心了，还有我们这些人帮衬呢，日子会越过越好的。”乔小男又安慰了她一句。 张桂芳抿着嘴角点了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感激，“谢谢你啊小男。” 说着，她又转头看向林定元等人，“谢谢大队长，谢谢各位，要不是有你们和村里的大家伙在，我也不敢提离婚，恐怕一辈子都要忍着那个残废。” “还有嘉国和福音，这段时间我一直被耽搁着，还没来得及感谢你们，谢谢你们救了妞妞，等安顿下来，我一定带着妞妞登门道谢。” “哎呀，搞得那么客气做什么，都是一个村里的。”乔小男被她那一连串的谢谢弄得怪不好意思的，赶忙推了她一下。 林嘉国也跟着道，“就是，嫂子，你不用这么客气，乡里乡亲的，这都是应该的。” 林定元抽了口叶子烟也道，“既然你还叫我一声大队长，那你的事我就不能坐视不管。以后这样的话就别说了。” 张桂芳笑着点了点头，“不说了，说那些空话也没用，以后您只管看我们做的吧。”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该吃饭了。小男去帮着一块儿摆桌子。”宋慧云从灶屋里出来，喊了一声。 “来了。”乔小男应了声就赶忙起了身。 张桂芳见状，也赶忙站了起来，“我也来帮忙吧。” “行啊，那你去洗碗，我来摆筷子。” 两人说说笑笑的就进了屋，林嘉国见旁边的妞妞孤零零的站在那，正准备过去逗逗她，孩子就突然走了过来，郑重的对他说道，“谢谢嘉国叔叔，谢谢你和福音妹妹救了我。” 她的声音细细的怯怯的，就像是缩在洞穴里猫冬的小动物探出了一根细软的爪子，听得人心里发软。 林嘉国摸了摸她的头，温和的笑了笑，“妞妞不用这么客气，手手好些了吗？” 妞妞看了眼打着夹板的手点了点头，“不痛了。” 说完，她又看向了正沉迷于扣手手的福音，抿了抿嘴角，又小声声的说了句，“福音妹妹，对不起。” 仿佛中听到有人喊她的福音：？ 啥？啥玩意儿？能不能别在别人认真扣手手的时候说话，你们这样会显得小锦鲤很不合群的好吧。 妞妞当然听不到福音的心声，她只以为是自己刚才没有回应妹妹的招呼惹她生气了，便又怯生生的补了句，“对、对不起，我、我以后还可以和你玩吗？” 她是真的不知道是嘉国叔叔和福音妹妹救了她，她醒过来后，爸爸和金宝还有金宝的狐狸精妈妈就一直在找她妈妈的麻烦，妈妈也没空告诉她是谁救了她，她是刚刚才知道是嘉国叔叔和福音妹妹救她的。 想到在梦里听到的那个奶乎乎的小嗓音还有那个和妈妈一样暖暖的怀抱，妞妞很是难过，她刚才为什么要因为自己不高兴就不理妹妹呢，她、她太坏了！ “啊，不，么么～” 福音也搞不懂，她甚至都还没说话呢，眼前这个小姐姐怎么一下就哭了呢。只得一脸懵的一边用手手给对方擦眼泪一边用自己的方式哄人。 结果，她不哄还好，越哄妞妞就哭得越凶了，小家伙顿时就懵了，满脸无助的就看向了爸爸，“爸爸，妞～” 林嘉国安抚的拍了拍她，又看向眼前的孩子，他也知道这个孩子受了很大的委屈，便轻叹了口气，也没多说什么，把福音挪了个位置，就把妞妞抱了进来。 妞妞一感受到那熟悉的温暖，就再也控住不住了，‘哇’的一声就哭出了声。 从灶屋进堂屋的张桂芳见状，也轻轻的抹起了眼角。 “没事的，会好的。”乔小男走到她身旁，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张桂芳笑着点了点头，“嗯，一定会好的！我以前还没听过妞妞哭这么大声呢，可见这次是真的委屈了。” “那晚上就给她补补，吃点好的。”乔小男笑了声。 “好。” ** 元宵过后，天气就逐渐暖和了起来，等到了二月初一，连山顶上的积雪都化了个干净。 这天日子很好，风和日丽的，一大清早的，金鱼村就动了起来。 按照事先分好的修路队伍，年轻的妇女们去鸡公头移栽果木；力壮的男人们按照规划好的路线扩宽道路，顺便再抽调出一部分有手艺的去悬崖边打防护桩子；剩下的年老力弱的则负责看守村子和给大家准备饭菜。 王素娥一家三个大人，乔小男是年轻妇女组，要去移栽果木，林嘉国是作为本次任务的总参谋，不去上班的时候就要帮着吴小勤一块儿统筹全局，解决突发事件，剩下的就是王素娥带着福音在后勤组煮饭了。 对于这一点福音是很不满的，她总觉得以自己的资历怎么着也应该混一个总参谋小挂件当当才对，怎么可能沦落到当后勤组的小挂件！ 这简直不科学！ “音音这是怎么了，怎么蔫哒哒的，哪里不舒服吗？”李玉英见小家伙一声不响的贴在她奶奶后背，整个人都没精打采的，便问了句。 王素娥扭过头来看了一眼，神色有些无奈，“黏她爸呢，想去跟着看热闹。早上起来就闹了好一阵了，不让她去，她就这样了。” 李玉英闻言呵呵的笑了起来，“这不就和她小哥一模一样吗，她小哥也闲不住，早上见他三个哥哥都跑去跟着捡柴了，他也非要去，挨了他爷爷好一顿揍都还是犟着去了，简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王素娥也是头疼得很，“怀平也还好些嘛，至少能跑能跳，咱后背这个能干啥，才刚能走稳一点，她要真去了，她爸就只能驮着她上山下坡了。也不知道她这一天天的怎么就这么闲不住，眼睛一睁开就半点不能留屋里，就跟那屋里有吃人的耗子似的，非得漫山遍野的去溜达才行。” 福音面无表情的听着她奶奶和她二婆婆控诉，整个崽崽都毫无波动。 我一个小崽崽，我成天想出去玩怎么了，还不许我出去玩了？再说了，我要哪天真不想出去玩了，你们怕是又得急了哟，到时候又说小锦鲤怎么怎么滴，真难伺候！ 小家伙想着，轻哼了声，果断扭头，换了半边脸贴着。 旁边李玉英看着她那小模样好笑得不行，她像是看懂了小家伙肚子里的腹诽一样，好生劝着王素娥，“小娃儿嘛就是这样。你看她那几个哥哥，谁闲住了，还不都是跑得天上都是脚印。我看呐你也别给她拘背上了，人家都能走了，你还是让她多走走的好。这样，让妞妞带她福音妹妹出去遛遛，你也松快松快。” “二婆婆，你叫我？”王素娥还没来得及出声，旁边坐在灶门口吊着一只手烧火的妞妞就突然抬起了头来。 李玉英笑呵呵道，“是叫你呢，说让你带你福音妹妹出去遛遛弯，你想不想去啊？” 妞妞抿了抿嘴角，冲着正看向她的福音重重的点了点头，“我带妹妹去。” 自从元宵节过后，妞妞人就活泼了不少，和福音也混熟了，前两天他们家房子搭好后，她还主动牵着福音去她家玩了一天。 今天也是她自己主动来帮着后勤组烧火的，她妈妈说，要知恩图报，村里人帮了她和妈妈那么多，即便她还小，也应该力所能及的去回报。 “大婆婆，你把音音给我吧，我带她出去玩。” “去，音音去～” 福音快一岁了，话也比之前说得更利索了些，听到妞妞发出的邀请，也不装死了，立刻就在她奶奶背上蹦哒了起来。 王素娥都快被她蹦达得散架了，赶忙按住了她的小屁股，“行了行了，让你去，别蹦了，你把奶奶脑袋都蹦晕了。” 福音听她奶奶这么一说，小腿儿立刻不蹬了，只一个劲儿的催她奶奶，“放放，音音下，下！放放，奶奶，放！放放！” “知道了知道了，马上就放你下来，咋学得跟你爸一样啰嗦。”王素娥实在受不了她的絮叨，一边说就赶忙一边给她放了下来。 小家伙一落地，立刻就扑向了她妞妞姐姐，拽着她就要往外跑。 王素娥见状，连忙跟了上去，“你慢点慢点，你别摔了，哎哟，你背后有狗在撵吗！你慢点！” 福音哪里肯听她奶奶的话，她现在的心早就飞到了群山之间，到了某个不知名的好玩的地方。 这次给集体做饭是定在林定元家的院子的，所以福音对这一截都非常熟，出了院子，就拽着妞妞往山上爬。 妞妞赶忙将她抓住，“音音，我们只能在这附近玩，不能上山，山上在挖石头呢。” 这次修路本着修好、修到位的理念，将战线拉得很长，起头在王素娥家的山头，结尾在鸡公头连接大路的地方，基本上是涵盖了村里所有的人家户。 这会儿拓路的就正在挖王素娥他们家那座山。 而那里也正是福音的目的地。 “家、家、要去～” “你要回家吗？”妞妞问道。 福音连连点头，“去去，爸爸～” 她要去找爸爸当他的腿部挂件，然后巡视群山！ 妞妞小眉头皱起，“可是嘉国叔叔有可能不在那里。他和吴叔叔要全部都管的，那里肯定已经看过了。” 福音嘟了嘟小嘴，想了想，还是果断道，“去！” 万一她爸在呢，就算她爸不在，她也可以看到别人啊，到时候不管是谁，让他们带她去找爸爸就好了～ 小家伙想得十分美好，见妞妞还拧着眉头犹豫，就拽着她的手手撒起了娇，“去嘛～去嘛～妞～姐姐～” 妞妞本来就是个不怎么会拒绝人的性子，这会儿被福音这么软软的一求，哪里还绷得住，立刻就抛弃了那些无谓的原则，“好，那姐姐背你去。” “不不，走，音音会，寄几会。”福音果断拒绝了妞妞的背背，昂首挺胸的就往前迈了一步，然后—— 啪叽—— 福.豪言壮语.五体投地.音：…… 妞.被拒绝.见证一切.妞：…… “摔得痛不痛，姐姐看看。”妞妞赶忙上前想要扶起她。 福音吐了口嘴里的草，推开她的手，蠕动着默默的爬了起来，随后四十五度角昂起头，倔强道，“不痛！” 妞妞给她拍了拍身上的泥，皱着眉头担忧道，“还是姐姐背吧，上山的路不好走。” 福音脖子一昂，哼了声，然后默默的走到了妞妞后面，伸开了手手。 嘤嘤嘤，还是有一丢丢痛的～ 而且，她的脚脚明明都能走了，肿么就抬不高呢，竟然被颗小草给绊住了，太伤心，太难过，太丢人了！ 作者有话说： ◉ 第35章 一个六岁的孩子背着一个一岁的孩子上山还是有些困难的,尤其妞妞的左手还没好，只能用右手扶着福音的小屁股，而福音呢，虽然一直紧紧的抓着妞妞姐姐的衣服,可她毕竟年纪还太小,力气有限,所以两个人走一段路就得停下来调整一下姿势，免得走到半途就把福音给漏地上了。 走了大半天,两个人都走得浑身冒汗了,才看到了在山尖尖上嘿咻嘿咻的喊着号子挖路的人。 看到他们，福音一下就兴奋了起来，小脚脚晃荡了两下,就抬着小手指了过去，“妞,啊~” 福音看到了，妞妞自然也看到了，便偏过头笑着对妹妹安抚了句，“嗯,姐姐看到了,咱们马上就到了。” “快快,走～”一听到马上福音就按捺不住了,摇着小脚脚就催促了起来。 妞妞托着她的小屁股往上颠了颠,又安抚了句，就向着正在挖路的方向继续往上爬了。 又爬了一长截,等到了坡坎边,离得近的几个汉子就看到了他们。 站在最下面的黄喜悦认出了这是前些天他去帮着盖过房子的张桂芳家的闺女,便率先开了口,“妞妞？你咋跑这边来了？这里正在挖路呢，要上山走别的路啊，别到这里来。” “找爸爸！”妞妞还没来得及回呢，趴在她后背的福音就支棱出了颗脑袋。 黄喜悦没见过福音，闻言当即便愣了下，“找爸爸？” “嗯！”福音重重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妞妞赶忙解释，“喜悦哥哥，福音是想找嘉国叔叔，你晓得嘉国叔叔在哪吗？” 黄喜悦这才反应过来，挠了下头皮，说道，“嘉国叔就一早来咱们这边转了下，安排完活儿就走了，这会儿我也不晓得他去哪了。” 说着，他又扭头冲着山坡上的人喊，“林山叔，福音要找她爸，你看到嘉国叔去哪了不？” 林山刚喊着号子砸了一锄头下去，听到声响便扭过头来，“啥？嘉国？是不是去狗子坡了。你们找他干啥，他忙着呢。” 妞妞对和罗长根外形类似的中年男人还是有些下意识的畏惧的，所以这会儿一看到林山回头，她就赶忙往后退了一步，脑袋也低垂了下来。 福音察觉到了姐姐似乎有些害怕林山，就连忙支棱起了上半身，探出小手捂住了妞妞的眼睛，随后理直气壮的冲着林山吼，“音音，来，妞，带！” 她的意思是：是音音要来找爸爸的，妞妞只是带音音来的，你不准吼妞妞，要吼吼音音！ 林山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反正为了防止这两小孩满山乱窜到时候又给自己摔了，他就赶紧吩咐了黄喜悦，“喜娃子，你先莫忙活了，赶紧把这两娃儿带到山下去，不然就让他们去和那群捡柴的小娃儿一起耍，莫让他们上坡上来，这飞沙走石的磕着了可不得了。” 黄喜悦应了声，抬手在身上擦了两把，转过身来就对着刚到就要被赶走的姐妹俩道，“走吧，哥哥带你们下山去，这里太危险了，不能来。”边说他就边要过去提妞妞背上的福音。 福音哪里肯啊，立刻就伸出小手把他的手拍开了，嘟着小嘴，盯着他，倔强的重复，“找爸爸！不，走！” 黄喜悦被这犟脾气的娃儿弄得有些苦恼，被晒得黑乎乎的娃娃脸苦巴巴的皱成了一团，他今年才十七岁啊，既没当爹，也早就过了要黏大人的时候，哪里知道要怎么摆平这种黏糊糊又犟脾气的小孩儿啊！ 纠结来纠结去，想了半天他也没找出个既不让孩子哭又能顺利带她们下山的好办法，无奈只能妥协道，“那好吧，那哥哥就先带你们去狗子坡看看，要是那里没人，你们可就得乖乖回山下待着，不能乱跑哦。” 福音皱了皱小鼻子，没啃声。 开玩笑，不让小锦鲤乱跑？怎么可能！ 小锦鲤可是有脚脚的，还是很能走的那种！ 妞妞也没开口，她觉得就算自己答应，妹妹肯定也会自己跑出来的，干脆还是不说话好了。 黄喜悦没有对付孩子的经验，见两个人都不说话，就当她们是默认了，便再次将手伸了过去提福音，这次福音倒是没拒绝了，乖乖的就让他提走了。 王素娥他们住的这座山叫桃坪山，距离狗子坡也就一个山头。 黄喜悦本来是想把两个人都提着一起走的，但妞妞作为一个六岁的小大人，坚决拒绝了他这一代步提议。 于是手长脚长想要赶进度的他只能迁就着妞妞的步调慢吞吞的往旁边山移。 路过桃坪山和狗子坡中间的石林坡时还遇到了村里那群很早就起来跟着大人们捡柴的娃儿们。 “音音，你们要去哪儿啊？”福音的四个哥哥蹦蹦跳跳的就围了过来。 福音被黄喜悦拎着像个横行的小飞机一样，听到她小哥问，就抬起脑袋往旁边随意指了下，“狗狗~” 怀平想了下，猜到妹妹说的是狗子坡，就又问道，“去那里干啥呀，那边还没开始挖呢。” “找爸爸。”福音再次不厌其烦的重复了一遍自己的意向。 怀平昂起小脑袋问他大哥，“二叔在那里吗？” 怀敏摇摇头，“没看见。” 旁边的怀觉似乎想起了什么提议道，“要不咱也去吧。” 怀平憨憨的挠了挠脑袋，“可是那边都还没有挖呀，咱们这会儿去干啥？” 怀觉恨铁不成钢，拍了傻弟弟脑袋一下，“笨，我们当然是提前去踩点啊，就像张冬瓜他们今天一样，要不是他们对这片比我们熟，又来得早，抢先把大柴都捡走了，咱今天起码还能多捡两捆！” 怀平揉着脑门嘟嘟囔囔的觉得他哥心眼子有点多，怀敏却觉得弟弟这个想法才是聪明人该做的，于是便果断点了头，吩咐旁边的怀安，“老三说得对。老二，你去喊柱子他们，这片儿没啥好捡的了，咱提前去狗子坡踩踩点，估计明后天就能挖过去。不能再让张冬瓜他们抢了先！” “行！”怀安也因为今天没捡到大柴而不爽快，听他哥这么一吩咐，当即就拔腿奔向了还在往犄角旮瘩找断树枝的小伙伴们。 黄喜悦木着脸看着这群小少年，整个过程都没人问过他一句话，也没人多看他一眼，仿佛他这么大个人只是个提着他们妹妹往前走的飞机架子一样。 “那个，我说……” “喜悦哥，人齐了，咱走吧。” 他话才刚出口，怀安就带着他的小伙伴们拖着捆好的柴火跑来了。 黄喜悦：…… 算了，我还是不开口了，反正也没啥用。 路上多了一群捡柴的小伙伴，沿途就没那么安静了，几个人叽叽喳喳的，先是好奇福音这被提着的姿势舒不舒服，围着她转了几圈后，又好奇黄喜悦的手劲究竟有多大，能不能把他们也拎起来。 当他们试探着想让黄喜悦也拎他们一下时，他们终于迈过了石林坡的地界到了狗子坡规划出来要挖的那节路。 看着近在眼前的目的地，黄喜悦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庆幸过，连出口的语气都带着一种急迫，“到了！” “啊？这么快就到了，我还没试成呢。”相比于他的急迫，几个想荡人形秋千的男娃女娃倒是有那么些遗憾。 而已经荡了一路秋千看了一路地面的福音也长长的舒了口气，迫不及待的就想看看其他除路面以外的风景，“下，下，音音下！” 黄喜悦见她挣扎，便赶忙将她拎正放下了地。 落了地的福音还有些不适应，摇晃了两下，怀敏扶着她缓了一会儿后才稳当下来。 站稳后，她就松开怀敏的手，小心的抬高自己的腿腿往前走了几步，找了个视野开阔点的地方昂着脑袋往四周看了一圈，见除了一座竹泥巴房子外连个鬼花花都没有，小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可怜兮兮道，“爸爸，没～” 黄喜悦也看了周围一圈，确实没见到 林嘉国和吴小勤，就估计他们是又换地方了，便蹲下对福音道，“呐，咱们事先说好的哟，爸爸不在这，咱们就要下山。现在走吧，哥哥带你们下山。” 福音这一趟的目地就是要当她爹的腿部挂件，目地没达成又哪里肯轻易离开，当即就撅着嘴往后退了两步，“不要！找！” “不要找是吧，行，那咱们就不找了，回家家吧。”黄喜悦故意歪解了她的意思，伸过手去就要抱她。 “不要！” 福音才不想回家，赶忙就往后躲，结果，她完全高估了自己的腿脚功力，也低估了山坡的崎岖程度，脚下一绊，身体就不受控制的往后倒去。 黄喜悦一惊，和旁边的怀敏、妞妞同时伸出手去，然而他们还是晚了一步，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福音已经控制不住的一屁股坐了下去。 …… 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一群孩子小心翼翼的看向了那个似乎被摔懵了还没想起来要哭的小奶娃。 好半响后，黄喜悦才谨慎的伸手过去抱她，“福音，摔疼了没？哥哥抱你起来。” 福音没搭理他，按在地上的小手手往下压了压，才抬起头，说道，“juju～” “啥？”黄喜悦没听懂。 福音抬起自己的手手摊开，小下巴点着手心，又重复了一句，“juju，手手。” 黄喜悦：？ “是有东西叮到你的手手了吗？”这个时候怀敏这个亲大哥就发挥出作用了，立刻猜测道。 福音连连点头，一边伸手去拉他，又一边用小手去拍刚才自己手按的地方，“大锅，juju手手～” “大哥知道了，音音别拿手手去碰，哥哥这就把那个juju挖出来，给咱音音报仇！” 林怀敏边说就边拿手去刨福音指的地方，林家其他三兄弟见状，也蹲了过来。 林怀平一边咬牙切齿的挖土一边安慰妹妹，“妹妹你放心，它敢叮你，哥哥今天就把它踏平！” “对！踏平它！我们也来帮忙！”一群小家伙都正处于爱起兴的时候，一听林怀平这话，立刻就热血涌上了脑门，撸起袖子就围了过来。 在场唯一的成熟大人黄喜悦：…… 没什么，只要孩子不哭，你们想怎么样都行，把这座山铲平都没问题，真的，人不轻狂枉少年嘛，谁还没个犯病的猖狂时代呢，想当初他可也是这么嚣张且唯吾独尊过呢。 “哇！这是什么？” “萝卜吗？” “好大！” 黄喜悦正回忆着自己逝去的青春呢，就听到了小孩子们的惊呼，连忙探过身去看了一眼，顿时就睁大了眼睛，“是，是山参！” “山参？”林怀敏听到他的话，将手里的‘大萝卜’举了起来，“喜悦哥，你说这是山参？” 黄喜悦咽了口唾沫，往前走了一步，又拧起林怀敏手上那个‘萝卜’仔细看了看，最终确定的点了头，“没错了，就是山参。我师父带我去收过，这个看着年份应该很久了，应该值不少钱。” “哇！值很多钱吗？那就可以买好多肉了！” “还可以买新衣服！” “还有跳绳！” “我想吃白米饭！不加红苕！” 他一说完，一群小孩就热烈的讨论了起来，一个个兴奋得脸都红了，仿佛已经遇见了未来的美好日子。 隔了好半天，黄喜悦才忍不住出声打断了这群小孩，“那个我说，你们是不是高兴得太早了，这东西是人家福音摔跤换来的，挖也是人家哥哥先挖的，你们充其量就是帮着刨了点土，没了你们人家也能把它挖出来。这怎么算，这东西也落不到你们头上吧。啊？” 他这话就像一瓢冷水浇在了孩子们脑袋上，当即一群兴奋的孩子就蔫巴了下来。 黄喜悦看着蔫巴巴的孩子们虽然有些不忍心，但无规矩不成方圆，他们村能维持住良好的村风靠的就是那些在外人看来已经非常陈旧的规矩，于是他又继续冷着声音说道，“咱们村的规矩一向都是谁的东西就是谁的，其他人不准抢，不准闹，也不准在背后耍阴招，你们虽然年纪小，但也应该明白这些道理。这东西是人家福音的，和你们没有关系。” “可是我也挖了的。”有人小声声的嘀咕。 黄喜悦板着脸看过去，“没有福音你能发现吗？” “那么大不能分我们一点吗？”又有人忍不住道。 “那也要看人家愿不愿意。愿意给那是情分，不愿意给那是理所应当。” 孩子们不说话了，只撅着嘴巴眼馋的看着那颗有福音手臂那么粗的山参。 “啊，吃！”福音见小娃娃们突然都不说话了，还丧眉耷眼的，就拽着她大哥的手摇晃了起来。 林怀敏这次没有完全解读她的意思，便道，“这个不是萝卜，音音不能吃。” 福音当然知道这不是萝卜，山参嘛，她都听见了，就和她们天界人参精的孙孙们一样，拿来给人补身体的。 “奶奶，咕嘟咕嘟，饿婆婆，咕嘟咕嘟，大大，吃！” 林怀敏：？ 他思考了片刻，一拍手掌，“音音，你是不是说，让奶奶和二婆婆把它煮了，给大家一起吃？” “嗯嗯，大锅，棒棒！”福音见她大哥再次顺利的翻译出了她的话，立刻赞赏的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林怀敏吧唧一口就亲在了妹妹脸上，“音音也棒棒！” 夸完妹妹，他又仰头看向黄喜悦，“喜悦哥，这个能吃吗？” 黄喜悦眼神有些复杂的看了眼福音，点了点头，“可以的，和老母鸡一起炖汤，可以补身体的。” “那好，那咱就拿回去让奶奶和大婆婆给它煮了，正好大家伙都在修路，可以给他们补补身体，让他们修路更快！”林怀敏开心的宣布着。 他一宣布完，小孩儿们就又欢呼了起来。 “好耶！那我也可以喝一口汤吗？” “怎么不能，我们也在出力。” “就是就是，我们在捡柴的，肯定能喝！” “那我们赶紧回家，中午就能吃！” “好啊好啊。福音妹妹，我来背你～” “不行，我来背福音妹妹，你一个女娃子，一点力气都没有，一会儿再给摔了。” “呸，你才没力气，信不信我撕掉你的耳朵！” “音音，来，别听他们的，大哥背你，咱们快走。”趁着几个小家伙吵起来的时候，林怀敏果断背起妹妹跑了。 等几个小家伙吵完，抬头一看，哦豁，人已经溜出去大半截了，这下架也不吵了，赶忙就追了上去。 “狡猾的怀敏哥，站住！” “把福音放下来！” “还我福音，嗷嗷！” 看着叽叽喳喳欢快的往前追的孩子们，黄喜悦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目光在扫到那个正一边催着哥哥快快，一边回头看着众娃咯咯笑的小奶娃身上时，笑意又加深了许多。 他对福音是闻名已久却从未见过，今天才是第一回正式见面。 之前他一直跟着师父在外学医，成天都是上山下乡的没个闲头，就连干旱那两年他想回来他师父都不放人，直到去年快过年的时候，他师父见他勉强可以出师了，才让他归了家。 回到家，他妈和奶奶就给他说起了那两年干旱的事，自然而然的就提到了福音，他们说，这个孩子是他们村的福星，不仅给他们村带来了大雨，还让他们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他妈当时说得唾沫星子都出来了，一个劲儿的夸着那孩子，说她聪明，说她好看，说她懂事，总之，就是天上有地下无的，听得他都翻白眼了。 可偏偏他奶奶还很赞同他妈这话，还说，要不是他妈手气差，这会儿她也该有个乖乖孙女，言词之中顺便还嫌弃了他一回。 这让他狠狠的憋气了一回，还发誓一定要戳穿他们嘴里那个天上有地下无聪明乖巧小福星的‘真面目’，让他们这些沉溺于自己幻想的迷信人士好好的清醒清醒。 然而现在，他奶奶和妈清醒不清醒他是不知道的，反正他认为过去的那些誓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了。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仰嘛，他一个信奉科学的有识之士怎么会去指责别人的信仰呢，对吧。 福音这会儿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让某些有识之士自己打了自己的脸了，在跟着大哥带着一棒子小伙伴回来后，一群人就叽叽喳喳的把王素娥和李玉英包围了。 等两人头晕脑胀的听完那七嘴八舌，又看到被怀安举在手里的大山参时，两个人都沉默了一瞬。 片刻后，李玉英才艰难的开口，“你是说这个山参是你们随手挖的？” “不是我们，是福音，福音摔倒了，这个叮了她，我们才挖起来的。”怀安又老实的解释了一遍。 李玉英撑了撑额头，又用手碰了碰旁边的王素娥，示意她开口。 王素娥想了半天，憋出一句话，“可咱也没有老母鸡啊，咋个炖？” 李玉英：…… 你是真对福音的运气习惯了啊，居然只想着吃。 “我家倒是有一只，可这刚过完冬，也瘦得很，要炖一锅，怕是连个鸡味儿都没有。”正在灶门口烧火的宋婆子也仿佛习惯了福音的好运，直接就接了话。 她一说完，旁边的张婆子也跟着道，“我们家也有一只，就是还在生蛋。” “生蛋就算了，生蛋的鸡不能宰。”王素娥连忙摆手。 “那就没有了。要想吃只能赶集的时候去镇上碰碰运气了，可这刚过完年，估计也不好买。” 这会儿鸡养得少，一家最多养两三只，一般在过年的时候那不生蛋的就已经宰来吃了，生蛋的一般人家也舍不得。 孩子们在听到这个结果后，都有些失望，眼巴巴的瞅了眼那安安稳稳躺在怀安手上的山参，就像是看着被自家奶奶放在大衣柜上的糖罐子一样。 “没事，这会儿煮不了就先晒着，等当集的时候让你们红梅嬢嬢去镇上看看，有咱就买回来煮，反正是跑不了的，放心吧。”李玉英看着孩子们失望的样子也有些不忍心，便安慰了一句。 听到她这么说，小家伙们又高兴了起来。 柱子过来拽福音，“福音妹妹，走，柱子哥哥带你去捡柴。咱们捡多多的，存起来，以后炖大山参吃。” 福音：？ 我？捡柴？你没搞错吧，我还要人背的。 她的心声仿佛被说了出来，怀敏和怀安同时出声，“我们背你！” 福音：…… 我有点怀疑你们是把我当成什么了不得的吉祥物了。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她本来就是天界的吉祥物嘛，跟着哥哥们出去，还能愉快的玩耍。 于是没当成爸爸挂件又想跑遍群山的小锦鲤立刻就冲着她的大哥牌坐骑伸出了手手，“大锅，背背～” 作者有话说： 福音：我们是相互成全～ ◉ 第36章 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村里其他人也都知道了福音想找爸爸没找到，结果却抱了根大山参回来的事。 当即一群大人们就乐呵了起来。 住在狗子坡的林铁牛说道，“要不咋说咱福音运气好呢，我在那狗子坡住了好几十年了,别说什么大山参了,每年开了春,不在屋里逮好几回蛇那都算是运气好的。” 他一说完，坐在他旁边扒饭的丁建强就哈哈的笑了起来,“那可不是,你也不看看人福音叫啥名儿，这名字里就带着福气。” 他这么一说，林铁牛就不干了,当即就道，“那你要这么说,改天我还非得找幺叔公给我改个名儿不可。” “找啥幺叔公啊，我给你改，叫旺村怎么样，旺村旺村,就旺咱村。”坐在他对面的汉子也笑着调侃了起来。 他这话一出,周边的人都笑了起来。 另一人也开玩笑道,“哈哈哈,我看还不如叫旺财呢,旺财更喜气。” “呸，你才叫旺财！”林铁牛唰的就拍了对方一筷子。 对方也不起火,又道,“不叫旺财,那叫来福吧,名字里也有福呢。” “滚！”林铁牛一脚就踹了过去，踹完自己也哈哈笑了起来。 “我说你们也别光笑，想想老母鸡的事，在哪去整几只，不能白瞎了咱福音给咱找的山参不是。”旁边一位妇女同志说道。 她一说完，林铁牛就接了嘴，“嗐，这还不简单，让红梅姐去呗，她见多识广的，肯定能找到。” 王红梅笑呵呵的，“行啊，那你让福音给我过点好运呗。” “那还不简单，你去把自己洗干净，多亲香亲香福音，保你连奶味儿都给粘上，哈哈哈哈……” 大人们这边说说笑笑的好不欢乐，崽子们那边却有一群人不那么欢乐了。 以张冬冬，也就是怀敏他们口中的张冬瓜为首的几个小家伙围在了一桌，听着大人们在那嘻嘻哈哈，一个个脸拉得跟面条一样长。 “福音福音，又是福音，不就是捡到根山参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捡了那么多大柴呢，他们怎么不夸夸我。” “就是，在家里嘚吧嘚个没完就算了，在外面还嘚吧嘚，烦死了，那么喜欢福音，他们养福音好了，养我干啥呀。” “他们倒是想养福音，可是养不着啊。”有人说了句大实话，饱受隔壁家小孩摧残的几个小家伙顿时就说不出话了。 好半天后，年纪稍大点的宋宗林才开了口，“东哥，要不咱下午也去狗子坡转转，那边咱还没去过呢，指不定还有啥好东西。” “呃……我妈说那边林子里有蛇的，万一我们去了碰到蛇怎么办？”张冬冬还没来得及回，胆子比较小的陈文平就开了口。 他一开口就被自家哥哥敲了一下，“笨蛋，大冬天的哪来的蛇，蛇都猫洞里了，得等三月三后才出来呢，这会儿早得很。” “就是！还没到三月三呢，怕个锤子。东哥，咱去，咱也进林子里给他搞个大山参回来，我看他们还有什么好夸的。”沈强一开口，一桌人都看向了张冬冬。 张冬冬也被这话说得有些心动。 他们家和福音家挨得近，他爸张富贵和他妈都是福音吹，所以他比这群小娃受到的福音‘摧残’更重。 “行！去，咱吃完饭就去！” 他们这边卯足了干劲，与他们对立的另一个角落里的林怀敏等人也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 柱子趴在桌上，悄咪咪看了他们几眼，便转过头像个接头的特务一样小声说道，“怀敏哥，张冬瓜他们好像在说狗子坡，他们是不是也想去狗子坡啊。” 林怀敏不怎么在意，抱着福音给她喂了口饭，“他们要去就让他们去呗，那路又不是我们修的。” “那万一他们也捡到好东西怎么办？”柱子有点急。 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怀平给了他一个白眼，含含糊糊道，“泥以为好东西弄么好捡呢。” 怀觉敲了弟弟一下，“吃东西不准说话。把饭咽下去！” 也准备开口说话的怀安在听到怀觉这话后，下意识就把嘴里包着的饭咽了下去，完了后才说道，“小四说得对，你以为好东西那么多呢，谁都能捡到。” “就是，要是能捡到，铁牛叔家早就发财了，才不会和我们一样饿肚子呢。”和妞妞坐在一起扒饭的生花也跟着附和。 妞妞没说话，只重重的点了点头，末了还伸长筷子给福音夹了一筷子豆腐。 福音享受着哥哥姐姐们的服务，完全没在意他们在说些什么，只幸福的沉浸在没有爸妈干涉的快乐进食当中。 干活的人吃饭都快，几下扒完，大人们就准备继续去开工了。 乔小男临走前过来看了女儿一眼，见小东西摊在她大哥怀里舒服得眉眼弯弯的，也没管她，只叮嘱了怀敏几句，就赶忙跟着妇女大队一起走了。 倒是林嘉国，因为女儿上午来找他这事有些不放心，便过来想把孩子给领走。 “二叔，没事的，我带着妹妹就好，你去忙你的吧。”怀敏拒绝了他。 林嘉国眉头拧了下，“我怕她一会儿又要跑来找我，找不到又要闹。” “不闹！”福音蠕动着小嘴将最后一点菜菜咽下，昂起头就回了她爹。 “真不闹？”林嘉国不怎么相信。 福音哼了声，笃定的点头，“不闹！” 想当爸爸的腿部挂件也不过是想跟着出去玩罢了，现在她有这么多哥哥姐姐一块儿玩，还要爸爸干什么。 没用了好吗！ 巧妙的，林嘉国看懂了小家伙脸上那些微妙的表情，突然的心里就梗了起来。 好家伙，这还没长大呢，就嫌弃起老父亲没用了？ “嘉国叔，你去吧，我们可以带好妹妹的，她和我们一块儿玩可高兴了。”偏偏这时候还有不懂眼色的跑到他伤口上来撒盐。 这让老父亲都忍不住咬住了后槽牙。 自己生了一会儿闷气，又突然泄了气，“行吧，那就让她跟你们一块儿玩吧。不过音音，跟着哥哥姐姐不许闹腾啊，危险的地方也不许去，没路的林子也不许窜，听到没？” “啊，到~”福音敷衍的应了声，就赶忙挥起了手手。 那迫不及待的样子让老父亲心更塞了，吸了口气又扭过头来叮嘱林怀敏，“怀敏，不要什么事都依着她，要是她不听话，你就告诉奶奶，让奶奶打她小屁股。” 福音：！ 她蹭的一下就坐直了，鼓着腮帮子怒视她爹，“音音，乖！走！拜拜！” “放心吧二叔，妹妹很乖的，不会打她小屁股的。”怀敏憋着笑，一边安抚炸毛的妹妹，一边回他二叔。 林嘉国嗯了声，又拿手指点了点炸毛的闺女，便和一旁已经交代完事情的吴小勤一块儿走了。 他走后，福音还是气鼓鼓的，哼了好几声，才把小脸垮了下来，嘟着嘴巴，闷闷的生胖气。 真是的，这是什么爹啊，居然还想让奶奶打她小屁股，坏蛋！ “好啦，不气啦。吃饱了没，要不要去睡觉觉？”林怀敏下面有三个弟弟，带孩子还是很有一手的。 不过福音早上起来得晚，这会儿倒也不困，就摇了摇头，“不觉觉~” “怀敏哥，我刚刚看到张冬瓜他们往狗子坡去了，还听到沈强说要去林子里捡好东西。”中途去撒尿的柱子急匆匆的跑了回来，气还没喘匀就说了起来。 “他们要去林子里？”怀敏皱起了眉头。 怀平惊叫一声，“林子里有蛇的，他们不怕被蛇咬吗。” 狗子坡那边的山林地势不怎么好，大人们害怕孩子们去那边乱窜，就经常用有蛇这件事来吓唬他们，目的就是不让他们进林子里去，要耍也只能在大路附近耍。 孩子们也谨记着这件事，去狗子坡也都是走大路，不会往林子里钻。 “估计是看三月三还没到吧。”怀觉倒是很冷静。 三月三蛇出洞，九月九蛇进洞，生在山里的孩子，对这话也是记得滚瓜烂熟。 生花闻言，抿了抿小嘴，小声声道，“那要不要去告诉大人啊，他们进林子是要遭打的。” “不告诉。我们要光明正大，不能做小人！”五岁的鲁星星握紧了小拳头。 生花一噎，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说谁是小人呢，学了两句白话就乱用，有个读书的哥哥了不起啊。进林子本来就要挨打！” 鲁星星腮帮子一鼓，正要开口，他们这个小团体的老大林怀敏就先开口了，“好啦，咱不管他们了，咱做好咱自己的事就成了。上午咱们捡柴没赢过他们，是靠音音那根山参才多了他们两个工分，下午咱可不能碰运气了，得老老实实多捡点柴才行。” “去鸡公头吧，我妈说那边也砍了很多树丫下来，都还没人去捡呢。”柱子说道。 “对，鸡公头多，刚才妈也过来跟我说了。”柱子这么一提，怀安也想起了吃饭前宋慧云悄咪咪来跟他说的话，“而且妈还说，咱要是能帮着搬树，也能算工分呢。” “真的？！”他这么一说，几个小孩都兴奋了起来，迫不及待的就起了身。 “那咱快去，多挣点工分，管他张冬瓜捡啥宝贝，咱都不怕！” “行。那你们等我一下，怀平，去找大婆婆把妹妹的背带拿来。” “大锅，音，寄几，走~”怀敏一说完，福音就拽住了他的手。 她不喜欢被背带绑在身上，一点都不自由。 怀敏猜到了妹妹的想法，便安抚道，“哥哥不把你绑背上，咱们用背带绑你身上，然后大哥牵背带，这样好不好？” 福音想了想，这样确实比牵手手要方便点，便点了点头。 怀平很快就从王素娥那把福音的背带拿了过来，怀敏给她绑在腰背上后，就像只线太短飞不起来的风筝一样被遛着走了。 因为有福音这个拖后腿的小短腿儿在，他们一行人走得并不快，沿途生花和妞妞还扯了几把枯草搓草绳子，准备一会儿用来捆柴火。 正搓到一半，路过狗子坡和主路交界的地方时，沈强、陈文平等人就面色惊惶的冲了出来。 看到他们，几个人扯着嗓子就喊了起来，“林怀敏，快跑，快跑！有蛇，有蛇啊！” 林怀敏反应很快，听清楚后，就一把将福音提了起来，喊了声‘跑’，就迅速往山坡下冲去。 结果才冲了几步呢，身后就响起了刺耳的尖叫，“啊啊啊，救命，救救我！啊啊啊！不要过来！滚开！” 林怀敏脚步一滞，咬了咬牙，一把将妹妹塞到离他最近的怀觉怀里，夺过生花和妞妞搓了一半的草绳就迅速折返了回去。 “大哥！” “锅锅！” “别管我，往前跑！” “我去帮大哥！”怀平一扭身就准备跟去，却被怀安一把给拽了回来，“你去干什么，给蛇当口粮吗！我去，你赶紧往前跑！” 怀平不干，却又被抱着福音的怀觉拽了回来，“往前跑，跑快点，去喵呜山喊大人，快点！” 怀觉是四兄弟中脾气最好的，很少这么疾言厉色的说过话，怀平当即就被他哥镇住了，脚步一转，就带着妞妞他们飞快的往前跑去。 怀觉也没耽搁，往回看了眼，就抱着妹妹咬着牙跟了上去。 福音搂着他三哥的脖子，看着往回折返的大哥和二哥，急得眼泪花都出来了。 而随着她情绪的变化，原本晴朗的天空也迅速昏暗了下去，紫色的雷电也仿佛被激怒的游鱼般不停的在云层中游走。 坡上，怀敏和怀安已经冲到了喊救命的陈文平和陈文林身旁。 看到缠在陈文平腿上的那条青竹标，怀敏一下就变了脸色，想也不想就把那根编了一半的草绳砸了过去。 他的手法很准，但力气有限，只砸到了青竹标的尾巴上，而这却激怒了正紧紧缠在陈文平腿上的青竹标，它獠牙一张，吐着蛇信子就转头攻击起了林怀敏。 怀敏一惊，连忙一边往后退，一边飞舞起了草绳。 怀安也把自己的外套扔了过去。 然而，蛇多灵活啊，尤其还是条猫了一个冬已经饿得不行了的蛇，那根本不是普通的草绳和一件笨重的衣服就能抵挡住的。 眼看着那条蛇已经穿过了重重阻碍，就要咬到怀敏的手了，摊在地上的陈文平和也试图把衣服扔过去拦住的陈文林都吓得尖叫了起来，怀安更是龇着牙直接就这么生猛的扑了过去。 然而，下一秒—— 咔嚓—— 游弋了半天的惊雷迅速劈了下来，直直的撞上了只差一厘米就要咬上怀敏的青竹标。 …… 这一刻，现场仿佛按下了暂停键，陈文平和陈文林的尖叫声停止了，怀安扑过去的脚步也顿在了当地，远处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的怀觉和福音以及沈强那波人也停了下来，只有领了命令的怀平还低着脑袋拼了命的往前跑。 目瞪口呆的盯着刚才惊雷劈下来的地方看了半天，沈强才战战兢兢的出了声，“没、没事了吗？” 怀觉冷漠的剐了他一眼，抿了抿嘴角，正准备抬脚过去，可在看到怀里的妹妹时，又犹豫了起来。 “你过去看看。” 沈强愣了下，反手指向自己鼻尖，“我？” 怀觉淡淡的看着他，“不然呢。” 沈强不乐意的皱起了眉，粗声粗气道，“你让我去，你怎么不自己去。” 怀觉轻哼了声，“这事是谁惹出来的？” 沈强一噎，这事还真是他们惹出来的，当时他们进了林子里，陈文平胆子小，一直畏畏缩缩的梭边边走，结果脚下一滑就不小心踩到了一个坑里，当时他们还以为陈文平就是福音第二呢，赶紧欢天喜地的去刨，哪成想刨开后居然是条盘着睡觉的蛇。 好家伙，当时给他们吓得，着急忙慌的就往外跑，结果也不知道是谁没注意，一脚就踩在了那蛇尾巴上，一下就把正在猫冬的蛇给踩醒了。 想到这，沈强打了个哆嗦，又嘴硬道，“那、那也不是我一个人惹的啊，他们也有份，你怎么不叫他们去。” 怀觉斜了他一眼，“这里你最老。” 沈强：！ 玛德，那叫大，不叫老！亏你还是读过书的人！ 而且同为七岁，你也就比我小两个月，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老！ 沈强心里骂骂咧咧的，面上却不动声色的把周围的人看了一遍，结果不看还好，一看就更加骂骂咧咧了。 他们那伙人早在最开始跑的时候就已经跑散了，几个年纪比他大的，比如张冬冬和宋宗林都往狗子坡上面跑了，现在在这的就只有几个小不点，算起来，还真就是他最老、啊呸，最大！ 瘪了瘪嘴，沈强十分不乐意，却还是勉强应了，“我去就我去，不就是蛇吗，我才不怕呢！” 说完，他又四处扫了眼，企图找到个愿意和他一起的，结果一群被吓破了胆的小崽子全都把脸撇到了一边，无奈，他只得气哼哼的自己走了。 等他走后，福音才抹了抹眼角，哭兮兮道，“砂锅【三哥】，去，音音，去！” 怀觉轻轻拍了拍妹妹，安抚道，“音音乖，咱们先不去，先让沈强看看还有没有蛇，没有咱们再去。” “大锅【大哥】，饿锅【二哥】，音音，怕。”福音说着说着就抽泣了起来。 蓄积已久的细雨也从厚厚的云层里飘了下来。 怀觉赶忙将她放下，脱了衣服顶在她头上，然后又把人抱起，细细的安抚，“没事的，大哥和二哥没事的，音音刚才看到那道雷了吗，那道雷把那个要咬大哥的蛇劈死了，没有咬到大哥。” 事实上，因为隔得太远，怀觉也没看到那条蛇究竟有没有咬到他哥，他这会儿心里也忐忑得很，但是在妹妹面前，他作为哥哥，是不能显露出来的。 只能赶忙转了话题，招呼一旁的几个小崽子，“下雨了，咱们先慢慢往上走，去铁牛叔家避避雨。” “可、可是铁牛叔家在狗子坡上。”这会儿几个小崽子都被吓得够呛，所以他们宁愿在这淋雨也不敢往上走一步。 怀觉叹了口气，只得好生安抚，“没事的，我们不走狗子坡那条路，我们往大路这边绕过去，大路是安全的。” 可几个小崽子还是很犹豫，“我、我们要不……” “怀觉，音音，上来吧，没事了。”小崽子打退堂鼓的话还没说完，怀安就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小崽子们愣了下，就齐齐的松了口气，随即也不让怀觉说了，就争先恐后的往坡上爬去。 怀觉给福音扯了下盖着的衣服，也赶忙跟了上去。 一行人在正路旁的草垛边汇合，怀觉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呢，福音就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扑过去要她大哥抱。 怀敏被大雨和妹妹的哭声同时袭击，也顾不得打理自己额前被烧焦的头毛了，赶忙接过妹妹，一边往草垛子旁躲，一边安抚，“没事，没事，音音不哭了哦，大哥二哥都没事，真的，你看，大哥二哥这不是好好的吗，那蛇都被雷给劈死了。没事了哦，乖，别哭了。” 怀觉也担心得很，上下给他大哥二哥打量了一遍，见他二哥除了衣服乱点外也没伤着哪，大哥也只是头发烧焦了点，并没有其他伤口，这才放下心来。 放心后，又问一旁相互搀扶着的陈家兄弟，“你们没事吧？” 陈文平这会儿已经吓得不会说话了，只摇了摇头。 陈文林倒是哆哆嗦嗦的开了口，“没、没事，平平裤子穿得厚，只、只把毛线和棉花给咬出来了，没、没咬到肉。” 也得亏这是冬天，要是夏天，陈文平肯定逃不过。 听到他这话，在场几人才算是彻底松了口气。 一松气，也就能感觉到外面哗哗下着的大雨了，怀觉赶忙举起手垫在脑袋上，“这雨越下越大了，大哥，咱别在这杵着了，铁牛叔家就在旁边，咱们过去躲躲。” “行，走吧。” 怀敏应了声，就把妹妹往怀里一裹，迅速往前跑去。 福音被哥哥这么抱着，渐渐的心里那种要失去什么的恐惧感也消失了，呜呜的哭声也渐渐停了下来。 她一停，天上的雨也跟着停了。 跑路跑了一半的崽子们：…… 挖路挖了一半准备紧急避雨的大人们：…… “这雨是有病吧，说下就下，说不下就不下，简直、就是有病！”沈强被淋得瓜兮兮的，当即就憋不住的骂了起来。 他刚骂完，一道陌生的男人声音就响了起来，“可不是有病嘛，这还没到六月份呢，就开始乱变天了，瞧给我淋得。” “你是谁？” 作者有话说： 福音：有我在，变天？随时好吗！ ◉ 第37章 来人矮胖矮胖的,三十岁左右，身高只比不到十岁的怀敏高半个头，脸盘子很圆，皮肤也不似他们山里人那般黑,红头发色的,气色很好,看着很像某个吃得很饱的酒楼老板。 听到沈强问，他便弹了弹被雨水淋得蓝一块黑一块的大褂,笑眯眯的回道,“我是个行脚商，姓王，你们叫我王叔叔就好,我是专门到各个山区收药材的，有人跟我说你们这山里头好东西多,遍山都是宝，我过来看看。小朋友们，你们有知道这山里哪里有好东西的吗，可以带王叔叔去,要是有值钱的,王叔叔就把这些糖都给你们吃。” 边说,这位自称行脚商的老王就边从兜里掏了一把硬糖出来,那硬糖包着五颜六色的糖纸,看着十分漂亮，当即就把一群小崽子馋得眼冒绿光。 沈强咽了下口水, 第一个举手,“我,我知道哪里有,我们才刚刚挖了一个……唔……”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怀觉一把给捂了回去，怀觉警惕的看着面前矮胖矮胖的男人，板着小脸，“我们老师说现在不能自己私自贩卖东西，那是投机倒把，是□□。你是从哪里来的，都没被人举报吗？” 老王：…… 他抽了抽脸皮，脸上依旧笑眯眯的，“瞧你这小兄弟说得，我哪里算什么□□，收药材又挣不到什么钱，而且这还是国家鼓励的呢，我也是支持国家建设啊。” 怀觉显然对他这话存疑，可他毕竟年纪还小，即便聪明阅历也有限，只能半信半疑的说了句，“那你还真是个好人。” 老王谦虚的呵呵笑了下，“也算不得什么好人，不过是力所能及的做点事，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嘛。” 说着，他又指了指旁边的虎跃山，“这位小兄弟，瞧着你也是读过书的人，想来也是很有见识的。我看那边那座山的地势很像长药材的地方，不如你喊几个小朋友领叔叔去看看。要是真有，叔叔一定给你大大的报酬。这把糖，还有这包饼干都先给你们做定金，怎么样？” 边说，他又边拿出了一包用黄色包装纸包着的饼干，还特意在孩子们面前晃了晃，看得几个孩子又咕咚咕咚的咽起了口水。 有按捺不住的想自告奋勇的上前，却被怀敏一个眼神就给瞪了回去。 怀敏虽然不似怀觉反应那么快，但这会儿也看出了不对劲，眼前这人像是故意要把他们往虎跃山那边带一样，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老师说过的一些人贩子的招数。 他绷了绷嘴角，往前一步，挡在了小娃们的前面，“你是从哪边过来的，想买东西为什么不进村去找大人，干嘛非要让我们这几个小娃儿带路，我们小娃子啥也不知道。” 见又一个小崽子反应了过来，老王半眯着的眼睛里划过了一丝凶光，但很快就又恢复成了笑嘻嘻的和善样子，“唉，我说你这小兄弟警觉心也未免太强了吧，你王叔叔又不是坏人，我就是看你们这边的大人都在忙，正好又遇到你们几个，才来找你们说话的。喏，我过来的时候还问了那边山的一个妇女，她忙着搬树没空搭理我，还让我来找一个叫妞妞的女娃儿带路呢，还说妞妞是她女儿，对咱这山熟得很。咋的，你们这里有叫妞妞的吗？” 他这么有名有姓的一点出来，被怀敏和怀觉点醒的小崽子们一下就动摇了起来，再加上糖果和饼干的诱惑，当即戒心就消散了大半。 沈强抛开拦着他的怀觉，挺着胸脯就站了出来，“妞妞不在这，我可以给你带路，我对我们山的路也很熟。” 说这话时，他的眼睛一直落在老王手上拿着的饼干和糖上，暗示意味十分的足。 老王也是个上道的，没让他把话挑明，就直接道，“行啊。那叔叔就先给你三颗糖做定金。来，拿着。” 沈强眼睛一亮，小跑着就上去把糖接了过来，旁边其他几个小崽见状，立马就眼红了，除了还在恐慌中没回过神来的陈文平两兄弟，其他人都争先恐后的挤了上去。 “我、我也可以带你去。” “我也行。” “叔叔，我也知道，我还知道哪里有大山参。” “唉，别急别急，一个一个的来，都有啊，都有。”老王看着围在自己身旁伸着手来要糖的孩子，笑得像是一条成功偷到鸡的黄鼠狼一样。 怀觉见状，拉了拉他大哥的衣袖，“哥，我总觉得这个人不太对劲，我们还是去喊大人吧。” 旁边碍着哥哥弟弟都没去自己也不好去的怀安闻言，收回了直勾勾的目光，舔了舔唇瓣，“人家不都说了吗，大人们在忙，没空搭理他，桂芳嬢嬢不也让他来找妞妞吗，能有啥事。老三，你别一天天尽动脑子，小心长不高。” “饿锅，笨蛋！”他刚说完，就被福音一巴掌拍到了脑袋上。 当即他就有些委屈起来，“我怎么又笨蛋了，妹妹你不能老是偏心老三。” 福音哼了声，满脸的恨铁不成钢，小手指着天上，“天天，没，饼饼！” 怀敏也剐了自家蠢弟弟一眼，同款的恨铁不成钢，“妈和小婶娘肯定是把你和老三抱错了，我看你才该和怀平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妹妹都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你这脑子还不如一岁的妹妹。” 他这话扫射的范围有点大，除了不在场的怀平，还内涵了在他怀里的福音。 还不如一岁的妹妹？ 怎么滴一岁的妹妹很笨吗？ 意识到这一点的小锦鲤当即就不干了，立刻就拽住了她大哥的衣领，把他脑袋拉低，怼上去，严肃的强调，“大锅，音音，不笨！” 怀敏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那话扫射得有点广，赶忙道，“对对对，音音不笨，是哥哥说错话了，咱音音聪明着呢，哥哥是说你二哥笨，二哥是个大笨蛋，脑子就跟新生出来的一样。” 福音有点怀疑他说这话是在敷衍她，便歪着脑袋仔细的盯着他看，“真的？” 怀敏立刻点头，“当然！” 福音又盯着他看了半响，确定他是严肃认真不是敷衍她的后，才满意的松开了拽着他脖子的手，昂起下巴点她二哥，“饿锅，学点~” 怀安撇撇嘴，哼了声，“不学！” 话虽然这么说着，但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在关于脑子这方面他一向把心放得很宽，所以很快就又调整了过来，戳了戳旁边的怀觉，他悄咪咪道，“那我去叫人？” “不用。你们刚才说起妞妞的时候，我才想起刚刚我已经让小四去喵呜山喊大人去了。喵呜山离这边要近些，上午妈他们在鸡公头那边挖了树，下午应该会分几个去喵呜山栽，按小四的速度，应该也快来了，咱们这会儿就先拖着他就是。”怀觉十分的沉重冷静，没有表现出一丝慌乱。 怀敏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句，“而且这人如果真的有问题，咱们这会儿去叫人，说不定还会激怒他，到时候我们不一定打得赢。” “对。咱们先小心拖着，别惹恼了他。” 他们这边刚商量完，那边分吃糖果的孩子们也把糖果都含到了嘴里。 沈强还得意的昂起脑袋向他们炫耀，“林怀觉，我们要走了，你要不要和你哥他们也一块儿来？王叔给的糖老好吃了，还有柑子味儿呢，老甜老香了~” 怀安被他那得意洋洋的样给刺激到了，龇了龇牙正准备把他妹妹送给他的那两个字扔沈强脸上呢，就被怀觉一把给薅了回来。 怀觉淡定的上前，冷静道，“是吗，我们也想一块儿去呢。不过我们身上的衣服都被雨打湿了，我奶说，这生雨淋不得，淋了要生病的，我们必须得先回去换身衣服才行。王叔，要不你等等我们？我妹妹还小，冷不得的。” 老王眼睛眯了眯，看了眼怀觉身旁，除了怀觉，还有四个男娃一个女娃，四个男娃普普通通，模样只能算是清秀，倒是那女娃，长得俏生生的，模样一个能抵他身旁那群小崽子全部，这要是拿出去…… 他舔了舔嘴角，心里痒痒了起来。 伸出手，又从怀里掏出了几颗糖，这几颗糖和给沈强他们的水果硬糖不一样，是大白兔奶糖，价钱要贵很多。 “没事，你们去吧，叔叔就在这里等你们。来，把这几颗大白兔奶糖拿着，也给妹妹喂一颗，很香很甜的。” 怀觉很谨慎，并没有被那奶糖诱惑，微笑着拒绝，“不用了叔叔，我妹妹还在长牙齿，我奶奶不让她多吃糖。”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和我哥也在换牙，也不能吃。” “王叔，他们不吃，你给我吃吧，我还可以带你去狗子坡，狗子坡上还有大山参哦。”沈强倒是馋得很，又自认为自己是第一个‘投诚’的，理应得到优待。 老王有些不耐烦，把他扒开，“你不是手上还有吗，吃完了再说吧。叔叔也要一视同仁。” 说着，他又往前走了几步，把糖纸扒开，喂到了怀觉嘴边，“不多吃，尝一颗吧，一颗不伤牙齿，大城市里的娃娃都可喜欢了，我家女儿也每天都要闹着吃呢。” 怀觉眉头拧了下，却又很快克制住了，抿了抿嘴角，他笑着将那颗糖接了过来，“谢谢叔叔，那我尝尝。” “嗯，尝吧。你们也尝尝吧。”说着，他又把剩下几颗递给了其他几人。 怀安和陈文平兄弟见怀觉和怀敏都拿了，也伸手过去接了过来。 老王看着几人，就像是看见了已经落入陷进的羊羔，脸上满是丰收的笑容，见怀觉和怀敏迟迟没动，又伸手去推他们，“吃吧，快吃吧，可甜了。” 怀觉和怀敏对视一眼，抿了抿嘴角，正准备假意将糖喂到嘴边，福音就突然出手了，她一巴掌就拍在了怀敏的手上，一下就把怀敏手上捏着的那颗奶糖打在了地上，怀觉见状，也顺势把自己手上那颗扔了下去，还趁机踹了脚正准备傻乎乎吃糖的怀安。 老王见自己马上就要到手的胜利突然被截断，神色有一瞬间的狰狞，正准备发作，啪啪的两个清脆巴掌就扇到了他脸上。 他一怔，立刻怒视过去，刚扇完人还在吹手手的福音立刻假装被吓到，哇的一声就夸张的扑到了哥哥怀里，“大锅，怕怕，音音，怕怕~” 老王：…… “王叔，我妹妹不是故意的，她可能就是见你脸盘子圆，肉多，就想试试手感，你别介意啊，她还没满周岁呢。”怀觉赶忙上前，笑嘻嘻的拦在了福音前面。 正在疼惜到手的奶糖被踹到地上的怀安见状，也赶忙站了过来，“就是，你这么大个人了，我妹妹能有多大手劲，你瞧瞧你，不就是轻轻拍了你一下嘛，你还吓她。” 脸都被拍红了的老王：%&*#% 他吸了口气，“没事，叔叔不介意。你们不是要回去换衣服吗，快回去吧，这时间也不早了，别一会儿衣服都穿干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几个小崽子贼精贼精的，要不是这会儿也没看到去喊大人，他都要以为自己已经被这几个小崽子识破了。 他干这行已经很多年了，经手的小崽子、婆娘媳妇儿不少于三位数，经验是非常丰富的，也知道贪心不足的道理。 眼见搞不定这几个小崽子了，也不打算再耽搁时间，看了眼那边吃了糖已经起效果的几个小崽子，他便准备撤离了。 怀觉和怀敏也看到了那边的情况，就连怀安这个反应没那么敏锐的都察觉到了不对。 怀觉和怀敏对视一眼，扯着嗓子就往那边喊，“沈强、兰花，我们要回去换衣服，你俩回不回？” 意料之中的，那边的人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倒是老王察觉到他们已经发现了，干脆也不装了，脸上的笑一收，那张肥胖的大盘子脸上横肉就跳了几跳，“别喊了，他们是要跟我走的。你们要是不愿意回去，那叔叔也只好带着你们一块儿走了。” “你果然是人贩子！我告诉你我妈他们马上就过来了，你带着他们走不出金鱼村！”怀觉和怀安将怀敏和福音拦在身后，两个半大少年，强忍着恐惧怒视着面前的人贩子。 老王狞笑一声，从怀里掏出把匕首，“小崽子，这会儿还跟你王叔放狠话呢，我见过比你骨头硬得多的。来吧，既然不想回家，那就跟王叔一块儿去你的新家吧！” 说着，老王就冲着怀觉抬起了手中的匕首，怀安见状，想也没想就扑了上去，抓着他的手臂就是狠狠的一口，老王吃痛，正准备把他甩开，怀觉又扑到了他另一边。 “小崽子，想死是不是！”老王两边被吊着，卯足了劲的去佚䅿甩人。 福音看着，着急得不行，赶忙一边往地下滑，一边催她大哥，“放，下，下，帮，快快！” 而天上早已散去的乌云也在此刻再次凝集了起来，紫色的雷电比之前劈死毒蛇时的还要粗。 怀敏眼看着两个弟弟已经憋红了脸，犹豫了一瞬，便赶紧将妹妹放到了一边，快速叮嘱了句，“音音，在这待着，千万别动。”就赶忙扑了过去。 福音看着三个哥哥和那个死胖子扭打在一起，急得不停的跺脚，眼睛也四处的瞟着，想要找到什么可以帮助哥哥的东西。 忽的，她眼睛一亮，迈着小短腿就踉踉跄跄的跑到了沈强身旁，捡起他掉在地上的东西就又快速跑了回来，跑得近了才扬着声音喊，“锅、锅、让、让开！” 正和老王扭在一起的林家三兄弟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一条焦青焦青的长长的东西就飞了过来。 三人一惊，赶忙松开了手，迅速往旁边一跳，那条焦青的长长的东西就直直的挂在了老王被弄乱的地中海脑袋上。 被雷劈死的青竹标再次发挥了它的作用，死不瞑目还吐着蛇信子的脑袋直直的与老王对上，老王惊叫一声，就疯狂的撕扯了起来。 怀敏见状，捡起一旁的石头就往他脑袋上狠狠的砸了过去。 老王被砸了个正着，挣扎的动作一顿，身形晃了两晃，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现场安静了一瞬，过了好半天怀敏才像是醒过了神，刷的一下丢了石头，哆哆嗦嗦问道，“死、死了吗？” 怀觉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往老王身旁挪了挪，垫着脚轻轻踢了他一下，“不、不动了。” 怀敏一下愣住了，“我、我杀人了？我、我把他打死了？” “不管你的事大哥，是他先要害我们的，我们没有错。”怀安立刻道。 福音也赶紧扑过来抱住了她哥哥的大腿，昂着头，安慰他，“对！大锅，对！” “来啦来啦，哥，音音，我们来啦！”山脚下，去喊人的怀平还不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变化，边爬坡就边在那扯着嗓子喊。 听到他的声音，虽然很不合时宜，但怀安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就他这速度，真要等到他带着大人来打蛇，咱们全都得交代在这。” 福音也很赞同她二哥这话，重重的点了点脑袋。 当初就不该让她小哥这小短腿去喊人，等他喊过来，人都死八百遍了。 怀平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哥哥妹妹吐槽了，还迈着小短腿嘿咻嘿咻的努力爬着坡。 前面跟着过来的宋慧云和张桂芳也没等他，快速的就冲到了半山腰上。 脚刚落地，就看到了现场的情况。 “这……不是说闹蛇吗？这人是怎么回事？”张桂芳有些懵。 福音踮起小脚，踢了下那条发挥了余热的青竹标，“死了，坏，死了。” 出声的张桂芳：？ 怀觉看了眼他木愣愣没有反应的大哥，抿了抿嘴角，补充道，“蛇被雷劈死了。这个人是人贩子，想把我们绑走，被我们打死了。” “打死了？！”张桂芳声音一下就拔高了一个度。 这让有些浑噩的怀敏也回过了神来，他低着头，语气低沉得仿佛要哭出来，“我打死的，和他们没关系。” “蛇，音音的！”福音立刻就站到了她大哥面前，伸开小手，昂起下巴，将他护到了身后。 怀觉和怀安也站了过来，将妹妹和哥哥挡在后面，“不关大哥的事，是这个人贩子要打死我们，我们才还手的！” “先别急，不一定人就死了，我先看看。”宋慧云见几个小家伙都快哭出来了，赶紧安抚了句。 “没、没死吗？”怀安眨了眨眼。 宋慧云摸了摸他脑袋，又抬手去安抚的摸了摸怀觉和怀敏，亲了亲福音的小脸，末了才转身蹲到老王面前，先探手在他手腕子上捏了捏，又趴到心口听了下，才松了口气道，“没事，没死，可能就是被打晕了，别担心。” 她这么一说，四兄妹一下就松了口气。 怀安拍着胸口，“还好还好，没死就好，我还以为我年纪轻轻就要去吃牢饭了呢。” 怀觉拍了他脑袋一下，凶巴巴道，“放屁，赶紧给我呸掉。” 怀安委屈，摸着脑门，认真的对怀觉道，“小三啊，我希望你记住，我才是哥哥，就算只早出生了一个上午，我也是哥哥，你不可以这么对哥哥，知道吗？” 怀觉和怀安是佚䅿同一天出生的，怀安是凌晨一点出生的，怀觉是下午一点出生的，刚好差了一个对时。 怀觉懒得搭理他仿佛没有心肺一样的二哥，切了声就扭过了脸去。 怀敏抿了抿嘴角，眉心皱成了一个川字，“那他怎么办？要关起来吗？沈强他们吃了他给的糖都变成傻子了。” 宋慧云当然也注意到了沈强他们的情况，解释道，“他们不是傻了，应该是那糖里掺了迷//药，带回去让他们睡一觉起来应该就没事了。” “至于他，肯定是要先绑起来的，得等他醒了再押到镇上去，让镇干部他们处理。” 说完，宋慧云又苦笑道，“去年年终开总结大会的时候，镇书记还提醒我们，说是隔壁县已经丢了好几个娃子没找到，要我们提高警惕，看好各家的娃，那会儿我还寻思着咱金鱼村山高路远不好进，不会有拐子想不开进来呢，却没想到……我真是……” 宋慧云这会儿也后怕得不行，如果今天孩子们没发现异常，真的丢了，那她估计也活不成了，村里其他几个人家户估计也都活不成了。 “他说是桂芳嬢嬢让他来找妞妞的，桂芳嬢嬢，你见过他吗？”怀觉忽然想起了之前这个人贩子骗他们时说的话，补充道。 张桂芳愣了下，连忙摇头，“没见过，我怎么可能见过，我要是看到有生人进来，肯定会跟大家伙说的。” “可他知道妞妞，还知道我们村在修路，大人都不得空。”怀觉认真道。 他这么一说，宋慧云一下就意识到了不对，立刻到，“桂芳，把人绑了带到活动室去。怀安，去叫爷爷，怀觉，去找你二叔和书记。咱们村修路的时间可还没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作者有话说： 说一句：人贩子都该死！ 之前有长辈回忆，她小时候去镇上赶集，就只是被人拍了下肩膀，整个人就变得迷迷糊糊了，跟着那个人贩子走了好半天，遇到熟人把她拉住，才清醒过来，真的是非常非常的恐怖！ ◉ 第38章 金鱼村要修路这事是早就传出去了的,这十里八乡的稍微一打听就知道，可他们具体什么时候动工，从哪里开始挖，又要挖到哪里去,人都集中在哪几个地方,这个却是除了本村人外再没外人知道的。 拐子能那么清楚的避开有人的地方,还在他们开工的第一天就摸了进来，要没人通风报信,别说是宋慧云不信,连张桂芳都不信。 林定元在跟着大家伙一起挖路，怀安倒是没费什么力气，很快就找到了他,倒是怀觉，他二叔和吴小勤不在固定的地方,他打听了一圈才把人给找到。 等他们到的时候，宋慧云带着怀敏和张桂芳已经把那几个中了迷药的小崽子安置到了活动室后的休息室里，林定元也让治保主任拿冷水把老王泼醒后询问了起来。 一看到他，福音就从大哥怀里滑了下来,径直扑了过去,“爸爸~” 林嘉国一把将她抱起,上下打量了一遍,见孩子精神头还不错,才松了口气，用下巴戳了戳她嫩嫩的小脸,“有没有吓到？” “没！音音,蛇,咻咻咻,棒！坏蛋，哐哐哐，死掉！”小家伙一边说还一边兴奋的比划，那满心炫耀的小模样就跟个初次征战就赢得了胜利的二代少将军一样，完全没有一点心里阴影。 该说不说，福音这次也真是运气好，不然以她一个还差十几天才满周岁的孩子，哪能那么准的就刚好把那条死蛇扔到那死胖子的脑袋上，纯粹就是老天爷在故意帮她而已。 林嘉国见她高兴，绷了一路的脸也终于有了点笑的模样，亲了亲小家伙兴奋得红彤彤的小脸，笑道，“了不起，不愧是我女儿，厉害！” 被爸爸夸了，小家伙咧着的嘴角翘得更高了，大眼睛都眯缝了起来，身后无形的尾巴都摇得跟螺旋桨一样，抱着爸爸就死劲蹭了起来。 蹭得林嘉国心里都软成了一片，又亲了亲她的小脸蛋，才看向了一旁蹲成一排的侄子们，揉了揉怀安和怀平的脑袋，见怀敏坐在那神思不属的，林嘉国又走过去使劲揉了揉他脑袋，“怎么了，赢了人贩子保护了兄弟姐妹还不高兴啊。” 怀敏抬起头看他，眼圈有些红红的，鼻音很重，“二叔，我差点杀了人。” 林嘉国眉头拧了下，严肃了起来，路上的时候他就已经听怀觉说过事情的经过了，也知道自家这个自小就心善的大侄子此刻是什么心情，如果不给他掰扯清楚的话，怕是又要变成第二个林建新。 “那你后悔吗？”他问道。 怀敏想了想，果断摇头，“他有刀，他会杀了弟弟妹妹的，还会把沈强他们都拐走。” “既然你明白这个道理，那就说明在这件事上，你并没有错，你是在保护弟弟妹妹和自己。而他，在想要伤害你们的时候，他对于你们来说就已经不是普通人了，而是敌人。” 说到这，林嘉国又严肃的拍了拍怀敏的脑袋，“怀敏，你要记住，在战场上，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要想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你的善良就得有棱角，要清楚仁慈和善良的边界。你马上就要满十岁了，是个小大人了，二叔不希望因为这一件合情合理且合法的事就让你变成一个胆小鬼。明白吗？” 怀敏绷紧了嘴角，垂落在身旁的手紧握了几下，忽的重重的点了点头，“二叔，你放心吧，我明白的。” 林嘉国见状，又死劲揉了揉他脑袋，“你要真明白才好。今晚上来家里和二叔一起睡吧，二叔给你讲讲二叔当初第一次去执行任务时的经历。” “嗯！”林怀敏脸上这才有了点笑的模样。 一旁的怀安怀平见状，也眼馋了起来，一左一右缠了过来，“二叔，二叔，我们也想听~” 怀觉矜持了些，但也睁着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 窝在他怀里的福音见状，也跟着起哄，“音音，听！爸爸，音音，起~” 林嘉国看着起兴的几个小家伙，摇了摇头，“行，都来，吃了饭就来，行了吧。” “好哎，二叔万岁！” “吵吵什么呢！小声点，没看到你爷爷在屋里审那人贩子啊！”宋慧云听到动静，赶忙支了个脑袋出来呵斥。 几个小崽子见状，连忙收了声，脑袋一垂，就缩手缩脚的又蹲到了屋檐下。 林嘉国也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正准备把福音塞到大侄子怀里就进去，结果却被小家伙紧紧的抱住了脖子，“爸爸，音音，一起~” 林嘉国看着小家伙可怜兮兮的嘟着小嘴，又想着孩子虽然表现得很兴奋，但潜意识里肯定还是有些没安全感的，便妥协了下来，“好吧，不过进屋后，你不许说话，要安安静静的，知道吗？” 福音重重的点了点头，“嗯！” 只要能进屋看热闹，不说话就不说话呗~ 见她应承了，林嘉国也没再耽搁，抱着人就推门走了进去。 屋里，老王的嘴很硬，一口咬定自己就是来收药材的，他们错怪了好人，还叫嚣着要去告他们，把林定元给气得，拿着装着叶子烟的长烟杆就是一顿猛敲，“艹你娘的黑心烂肺的玩意儿，跑到老子的村里来作乱，还敢告老子，老子打死你个黑心烂肺的狗东西！” 林定元的烟杆是他爷爷传给他爹，他爹传给他大哥，他大哥临去参军前又留给他的，是金铜混合磨出来的，打起人来比那黄荆棍还痛。 老王一边哀嚎一边想躲，可他又被治保主任给绑在凳子上，压根就躲不了，只能一边干嚎一边求饶，“哎哟，别打了，别打了！痛死我了，哎哟，停手，停手！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听到他求饶，林定元又操着烟杆狠狠的在他身上敲了两下，才慢慢压着火歇了气，“说，是哪个砍脑壳的和你接的头，你外面还有哪些同伙，有没有祸害别的娃子，那些同伙现在都在哪！说！” 老王被他最后一个字吼得打了个哆嗦。 但他也不是什么单纯的好人，被人一吓就什么都说出来了，他小眼珠子一转，心里就冒起了坏水，“要我说也行，你们得放了我。” “你还敢提条件！老子踹死你！” 治保主任说着，就一脚踢在了老王粗壮的小腿上，当即就痛得他又龇牙咧嘴起来，哼哼唧唧了好半天，才缩着脑袋道，“那我说了谁和我接的头，你们就不准打我了啊。” “说！”治保主任边说就边扬起了巴掌，吓得老王赶忙把脑袋缩到了旁边。 “是个女的，长得很妖艳儿，说你们村子穷，娃儿没见过什么世面，好骗得很，给颗糖就能骗走。” 林定元眼睛眯了眯，“那女的姓什么叫什么，年纪多大，住在哪？你们是怎么接上头的？她还说了啥？” “我哪里知道她叫啥，我啥都没问，她自己就倒豆子似的说出来了。年纪嘛，就二十来岁，不超过三十岁，反正骚得很，还想勾引我呢，要不是我警觉，就让她给跑……嗯，骗了。” 林定元和吴小勤都在脑子里过着他说的这个人，几乎是瞬间两人就想到了同一个人，正要开口，一旁注意到老王只说了个音就咽回去的林嘉国就开口了，“你们把她关在哪？” “啥？”老王没反应过来。 林嘉国冷冷的看着他，淡淡道，“你们拐了她，她为了自保，就把我们村要修路，大人都不在的事告诉了你们，让你们来拐我们村的娃子，如果你们抓到了娃，就把她给放了。对吧？” 老王咽了下口水，没说话。 “你们是不是还把她儿子也抓了，叫金宝吧，胖嘟嘟的，长得很结实，七八岁的样子。”林嘉国又补了一句。 老王瞳孔紧缩了下，身体也不自觉的往后挪了一挪——尽管没挪动。 林嘉国看他反应就明白了，又淡淡的问道，“你们那伙人定的在哪里接头？” 见他问得这么笃定，之前又从那么两句话中就理出了一条线来，老王也不装了，轻哼了声，淡淡道，“天黑之前他们要是等不到我，就会直接走，不会和我接头，毕竟手上那么多货，我们是不会让货烂在手里的。” 听到他用‘货’来形容被他们拐卖的孩子，在场几人都被气得不轻，林定元更是拿起他那烟杆子就又对着他猛捶了一阵。 林嘉国倒是还能绷住，等林定元捶完人，就冷静的抬起手上的梅花手表看了眼，“现在是两点四十五，如今开春了，天黑得晚，要差不多六点左右才会黑，粗略估算的话，你应该还有三个小时左右。” 老王没搞懂他说这话的意思。 其他人也是一头雾水。 郑京山想问，却被吴小勤一眼给瞪了回去。 林嘉国回到位置上坐下，抬起手捂住福音的耳朵，神色淡淡的像是在和老朋友坐在树下嗮太阳喝茶一样，“我六二年参的军，六八年的时候接到个任务，去蕙省峰山县桃溪村救一名被拐卖的女大学生，这位女大学生在距离我们去营救的时候已经被拐卖了八年，八年间她生了九个孩子，其中三个是她丈夫的，两个是她公公的，剩下四个是她丈夫两个弟弟的。她全身长满跳蚤，牙齿被拔了个精光，脖子上拴着狗链子，精神已经失常。” 听着他讲这些，老王有些不耐烦，轻哼了声，“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博取同情？那你算盘就打错了。那女人本来就是人家买来生孩子的，人家花了大价钱，她娃都没生就想跑，那人家用狗链子拴着她怎么了？不是应该的吗。再说了，反正都是生孩子，和谁不是生，她要这么想不开我又有什么办法。” “你给老子闭嘴！再满嘴喷粪信不信老子打死你！”郑京山脾气暴，当即就忍不住给了他一耳光，打得他脑瓜子都嗡嗡的。 其他人脸色也气得铁青，尤其是身为女人的宋慧云，要不是郑京山先给了那死胖子一耳光，她这会儿就该扑上去收拾他了。 林嘉国咬紧了后槽牙，面上出现了笑意，“既然你这么善解人意，那想来也是很能想得开的人了。那正好，你是个男的，长得又歪瓜裂枣的，不能生娃，还不能当暗//娼，放出去呢也是当牛做马，反正给谁当牛做马不是当呢，那你就干脆给我们村当牛做马吧。” 说着，他似乎来了兴致，径直吩咐道，“这样，老郑，你去喊两个民兵进来，拿老虎钳把他牙齿拔了，注意啊，拔的时候小心点，别伤了神经，本来脸就丑，再伤了神经就更丑了，到时候还得给他到个铁罐子在脑袋上，浪费钱。哦对，拔完记得用狗链子拴着，关地窖里去啊，还有手筋，这个没什么用，一并挑了吧，能站着拉犁耙就行了。快去吧。” “得嘞，马上就去！”郑京山被他说兴奋了，冲着老王龇着牙狰狞的一笑，就兴致勃勃的准备去喊人了。 老王见状，刚才那冷血的样子顿时不复存在，连忙慌乱道，“等、等等，你们不能这么做！现在是新社会！你们不能滥用私刑！” “还挺会说话，滥用私刑？你们对被拐卖的女人就能做，为什么轮到你就不行了。京山，去！今天不收拾了这狗东西，老娘不姓宋！”宋慧云憋了一肚子火，这会儿可算是发出来了。 老王听着她这么说，眼睛瞬间瞪得溜圆，脚也不受控制的在地上蹬了两下，“我、我可以告诉你们，他们在哪等我。” 屋里没人搭理他。 眼见着郑京山已经开门喊人了，老王彻底慌了，“真的真的，我可以说，我真的可以说！我不骗你们，骗你们我不得好死！” “京山，先等等吧。”见他是真的软了骨头，林定元才喊住了郑京山。 郑京山遗憾的回过头，有些可惜道，“你咋软得这么快呢，我还没亲自拔过人牙齿呢，算了，先留着吧，一会儿再拔。” 老王：…… 他决定不去管这屠夫一样的壮汉，扭过头看着林嘉国道，“五点钟，我一个兄弟会在你们村南边，叫什么，虎跃山？对，就是虎跃山，他会在那里接应我。” “剩下的人呢？”林嘉国问道。 老王咬了咬牙，豁出去了，他宁愿去吃牢饭，也绝不要落在这群蛮子手上被他们折磨！ “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把我交给你们镇上的公安特派员。” 林嘉国看了眼林定元，林定元点了点头后，他才说道，“可以。只要你保证你说的都是真话，我们只要找到你的同伙，会把你们一并交给公安特派员的。” 老王紧了紧被捆在身后的拳头，一咬牙一闭眼，豁出去道，“在落石村，王大年是我本家，他儿子是跟着我们一起干的，现在他们都在他家。” “被你们拐的人呢？”林嘉国又问道。 “有的已经送走了，剩下的在王大年家的地窖里。你们答应了的，要把我交给公安特派员，不能说话不算数！” 林嘉国没搭理他，等他一交代完，就径直看向了林定元，“二叔。” 林定元点了点头，立刻吩咐郑京山，“京山，把咱村的民兵团都带上。慧云，你脚程快，赶紧去通知七大队的大队长，让他们的民兵也一起，再让他们那边分个人去镇上通知公安特派员。另外，吴书记，你跑快点，让十四大队的大队长配合，给我围了落石村！嘉国，你和我带人去蹲在虎跃山那边。” “二叔，让其他人去虎跃山吧，我去十四大队，我怕那些人会狗急跳墙。”林嘉国这些年营救过人质，也和匪徒面对面交战过，他知道这些人穷凶极恶的心里，在被逼到绝路的时候，他们很有可能会干出伤害人质的事情。 林定元想了想，“也好。那你就和郑京山一块儿去吧，注意安全。” “好！” 福音见她爸顺利的换到了任务，眼睛一亮，小脚一摆，正准备说自己也要去呢，就被她爸一下给捂住了嘴巴。 “音音，说好的不能说话。去找哥哥。” 福音：！ 失算了！ 这次他们行动得很快，吴小勤和宋慧云前脚刚走，林嘉国和郑京山就带着扛着锄头和撬棍的民兵们出发了。 十四大队虽然排行第十四，但距离金鱼村这个五大队还真不算远，从北边的蓝屏山一翻过去，基本就能看到十四大队的位置了。 十四大队这边的地势和靠山村那边有些像，也是个典型的盆地地势，外面围着一圈山，里面是平缓的平原，只有一个缺口可以进出，要是放在古代，这就是个绝佳的易守难攻地势。 不过放在现在也差不离了。 吴小勤比林嘉国他们先到一步，他进了十四大队就直接奔向了十四大队队长的家里。 路上有认识他的村民，还笑着和他打了招呼，“吴书记，你咋来咱队了，是要和咱大队长说说修路的事吗？” 吴小勤勉强笑了笑，“是呢，和你们大队长说说。” “那感情好，咱们也可想修路了，这路宽敞了，咱做啥都方便了。” “对。你先忙着，我先走了啊。” “去吧去吧，不耽搁你了。” “他是五大队的书记？”王大年的儿子王小虎见吴小勤形色匆匆的，隐隐感觉有些不好，便赶忙问了旁边人一句。 旁边人不明就里，笑呵呵的回了他，“对，吴小勤，你别看他文文弱弱的，他可是下乡的知青，有文化着呢。唉，小虎，那唱猴子戏的是不是还在你家啊，你让他们也去金鱼村唱唱呗，我听说金鱼村去年收成可好了，他们要是去唱，肯定能换到很多粮食。” 王小虎笑着嗯嗯了声，“行，那我这就去给他们说。你们聊着啊。”说完，他也没管其他人的反应，拔腿就往他屋的方向跑去。 旁边人见状，顿时嘀咕起来，“这小虎出去两年咋变得这么毛毛躁躁了，说风就是雨的。” “这不是你提人家才去的嘛，人家听你话，你还不乐意了。” “切，他要是真听我话就好了，也能带着我一块儿发财了，你是没看到人王大年媳妇儿穿那一身，那可比城里的富太太还阔气。” 在他们背后说着王小虎一家的情况时，王小虎也已经一脚踏进了屋里。 一进门，他就赶忙关上了院门，压着嗓子一叠声冲屋里喊，“豹哥，出事了，咱们得赶紧走！” “毛毛躁躁的像什么话。出什么事了？”正在屋里和几个同伙盘算这次手里的货能卖多少钱的豹哥闻言，抬起头就呵斥了他一声。 王小虎缩了缩脖子，把自己看到吴小勤的事说了一遍，末了又道，“按理说，王哥这会儿应该已经得手了，吴小勤应该忙着找娃儿才对，但他却跑到了我们这边来。豹哥，王哥会不会出事了？他不会把我们卖了吧？” “别瞎说，老王是软了点，但他都经手多少次了，这活儿他熟，不可能轻易翻车的。”他一说完，另一个女人就呵斥道。 豹哥却是个谨慎的人，“小虎担心得也没错，小心点是好事。玉枝，赶紧去收拾东西，咱们先出去避避。” “那货呢？还有个在发高烧呢，不照看着点怕是要黄。”叫玉枝的女人赶忙道。 “先别管了，死了就死了吧，。咱们先走，等风声过了再看情况。” “行！”玉枝虽然有些舍不得那个模样好看得堪比女娃娃的男娃子，但这会儿还是保住自己要紧，应了声，就赶紧去收拾东西了。 正收拾着呢，院子外就传来了拍门声。 “小虎，王小虎，在家吗，开开门，有事找你。” 收拾东西的几人一惊。 豹哥看了王小虎一眼，“你去应门，我们从后门走，一会儿在康平村汇合。” 王小虎点了点头，“好。” “保重自己。记住，我们是兄弟，一条船上的兄弟。”豹哥半是叮嘱半是威胁的又说了句。 王小虎再次点了点头，“我明白的豹哥，快走吧。” 外面拍门声越来越响，几人也不敢在耽搁，豹哥等人抓了包贵重物品就赶忙从后门走了。 等他们走后，王小虎搓了搓脸，才去前面开了门。 门刚一打开，几个拿着铁锹撬棍的民兵就冲了进来，王小虎甚至还来不及反应，人就被按在了地上。 他挣扎了下，努力抬头看向黑着脸的他们队的大队长，“贵东叔，你这是干嘛，我犯啥错了，你要让人抓我！” 何贵东这会儿脸色难看得很，听他一开口，就一脚踹了上去，“混账东西，你不知道你干啥了？人呢？” “什么人，我不知道。”王小虎嘴硬道。 “大队长，他们从后门跑了。” 何贵东脸更黑了，又踹了王小虎一脚，“给我把这混账玩意儿绑起来。老宋，你带几个人去追！” “行！” 和郑京山兵分两路，先赶到这边的林嘉国见状，便道，“何队长，问问他们家地窖在哪？” 见林嘉国一来就直接问地窖，王小虎顿时就明白了，当即就破口大骂起来，“王正强你个怂包软蛋，你他妈居然敢出卖老子！” 看他这样，起先还觉得他只是暂时误入歧途掰一掰还能掰回来的何贵东是彻底心寒了，抬起脚就又狠狠的踹了他两脚，末了才到，“不用问这狗东西，我知道他们家地窖在哪，当初他们家修地窖，还是我帮着修的，我带你们去！” 地窖里一共关了七个人，三个妇女，四个孩子，这三个妇女除了齐美娟，另外两个都是精神有些问题的，被救出来后也不敢说话，只敢挤在一起发抖；另外四个孩子，年纪最大的是唯一的女孩，今年十岁，头上有伤，是为了救她弟弟才被绑来的，她弟弟三岁，这会儿躲在姐姐怀里也不敢吭声，剩下两个，一个是齐美娟的儿子金宝，另一个是长相精致得像个女娃娃的男孩。 金宝还好，除了衣服脏点外，身上并没有什么外伤，但那个男孩状况就不怎么好了，高烧烧得他全身通红，已经惊厥过去了。 林嘉国抱着他的时候，他手脚都在一抖一抖的跳。 他也不敢耽搁，赶忙让何贵东喊了队上的大夫过来，给这孩子医治。 等宋慧云和七大队的人带着镇上的公安特派员过来，事情才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之后，郑京山和吴小勤以及七大队的人押着在山口子上堵住的那群人贩子跟着公安特派员回镇上，宋慧云和林嘉国则和九大队的人帮着一起送被拐的几个人回家。 那对姐弟和齐美娟母子好解决，姐姐年纪大，记得自己家在哪，齐美娟就更不用说了，她和宋慧云林嘉国都是老熟人了。 为难的是那两个精神不太好的妇女和那个刚退了高烧还没醒的男娃娃。 两个妇女都说不清楚自己家具体在哪，只记得自己家那边有什么，一群人折腾了好半天，挨着一个队一个队的问过去，一直到天都黑透了，才把两人送了回去。 “这男娃咋办？我问了个遍，也没人认识他，而且瞧这小模样，还有身上这小衣服，也不太像咱乡里的人。”宋慧云拧着眉头看着已经醒了正缩在床脚抱着自己，谁也不搭理的孩子说道。 何贵东抽了口叶子烟，眉头也皱得死紧，“既然祸是我们村的人闯的，那这责任也该由我们村来承担，把这孩子留在这吧，我们先好好养着，等他好了，再问问他家在哪。” 宋慧云沉吟了下，“也只有这样了。” 说完，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她又道，“这天也不早了，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这就先回了。” “好。今天这事麻烦你们了，改天我一定登门致歉。”何贵东也知道这会儿很晚了，便没多挽留他们。 “没事，这事也不赖你，都是那人贩子的错。行，那咱就先走了，回见。” 宋慧云说了声，便和林嘉国一块儿起了身，两人正准备离开呢，那一直不声不响的孩子却一下扑了过来，紧紧的抓住了林嘉国的衣摆，林嘉国抬起的脚没收住，差点还给他带一个趔趄，反应过来后，就赶忙伸手扶了他一把，“怎么了？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孩子抬起头，清凌凌的眼睛看着他，抿着嘴角，沙哑的喊了声，“爸。” 林嘉国：？！ 宋慧云：！ 何贵东：！ 作者有话说： 福音：好家伙，我说怎么不敢带我去，原来是你在外面有了别的崽！ ◉ 第39章 福音和几个哥哥等爸爸回来讲故事等到了大半夜,实在熬不住了才挤挤挨挨的睡了过去。 于是等到第二天，小家伙一睁开眼就开口找起了爸爸。 王素娥边给她穿衣服边回她，“你爸在外面呢，还没走。以前咋没见你这么黏你爸。” 福音直接当没听到后半句,衣服穿了一半就急着要出去,却被王素娥一把给拉了回来,“急什么急，你爸又不会跑。赶紧坐好,奶奶把衣服穿完了才准出去。” 福音只好瘪着嘴消停了下来,但也只消停了一小会儿，就又摇着脑袋四处找了起来，“锅呢？” “你哥哥们啊,早就起来去捡柴去了，哪里像你个小懒虫,睡到半上午了才起。” 福音嘟起了嘴巴，不满道，“不，音音,坏！” “谁让你不早点起来的,要是等着你,那你哥哥们还挣不挣工分了。”养了小崽子这么久,小崽子什么心思,王素娥一清二楚，她撅一撅屁股,她就知道她要干什么。 对于她奶奶的指控,福音是一点也不心虚,甚至还理直气壮的昂起脑袋轻哼了声。 惹得王素娥没好气的刮了下她小鼻子,“你哼什么哼，惯得你。你大哥说了，等你醒了他就回来接你，这下高兴了吧。” 福音嗯了声，还重重的点了下脑袋，咧着嘴角，“大锅，好~” “个小东西，就数你变脸最快，刚刚还说哥哥坏呢，这会儿就又说好了。得了，穿好了，走吧，出去吃饭。”王素娥说着就把她抱下了地。 脚一沾地，小家伙就拖着她奶奶哒哒的往外跑，边跑还边喊，“爸爸~” 林嘉国正在给带回来的小孩喂药，听到小家伙奶糯糯的喊声，脸上下意识就露出了笑意，“在这呢，没走，跑慢点啊。” 他不回应还好，一回应小家伙脚底下的步子迈得更快了，王素娥都怕她把自己给摔了，赶忙叮嘱，“慢点慢点，别摔了，哎哟，你这性子急得，都随了谁啊。” “爸……呃……” 小家伙刚迈过里屋的门槛，就看到了堂屋里正坐在小板凳上的爸爸，同样的自然也看到了倚在他旁边喝药的漂亮‘小姐姐’。 当即小家伙头上的警报就拉响了，瞪着圆眼睛质问，“嘉嘉，谁！” “你怎么又喊你爸的名字。”王素娥嗔了她一下。 福音这会儿正和被偷了家的奶猫一样呢，压根就没工夫搭理她奶奶，只瞪着圆眼睛怒视林嘉国和他身旁的‘小姐姐’。 那‘小姐姐’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怒气，怯生生的往林嘉国身旁靠了靠，弱弱的喊了声，“爸~” 福音：！ 爸？ ‘她’居然喊爸！ 好啊，我说你林嘉嘉怎么大半夜不回家呢，原来是在外面养了别的崽！ 小家伙悲愤了，小嘴撅得跟个茶壶嘴一样，她愤愤的看了林嘉国一眼，随即重重的一哼，就扭头将自己整个人埋进了奶奶的大腿间，还拿小手去推她奶奶，“走，奶奶，走，音音，不要他，不要！” 林嘉国看着小家伙那醋得快要爆炸了的小模样也无奈得很，上次妞妞那事他其实就看出来了，这小家伙占有欲很强，除非是她认可的人，比如她那几个哥哥还有妞妞，其他人要想碰一下她的奶奶和爸爸妈妈，她能直接把自己气哭。 这也是为什么他耽误了一个早上留在家里的原因，就是怕这小东西看到家里突然冒了个人出来，不高兴再把自己给气着了。 他将药碗递给面前的小孩，揉了揉他脑袋，“君辉，你又忘了叔叔说的了，我是叔叔，不是爸爸。来，你自己端着碗把药喝了，叔叔去看看妹妹。” 傅君辉有些委屈，虽然他确实记不清爸爸长什么样了，可林叔叔给他的感觉真的很像他爸爸，抿了抿嘴角，他又看了眼那边连背影都透着股悲愤的小妹妹，还是没多说什么，抱着碗就乖乖的点了点头。 林嘉国见状，又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这才起身走向了正抱着奶奶腿腿生闷气的小崽崽，伸手将人抱起，好言好语的哄，“生什么气呢，亏得爸爸还特意等你起来了才去开工，你就这么不高兴看到爸爸啊。” 福音冲着他哼了声，又拿眼睛去瞟正喝一口药就看她一眼的傅君辉。 你知道小锦鲤在生什么气，少给我扯别的！ 林嘉国憋着笑，转正身体正对着傅君辉，小声给小家伙介绍，“那个哥哥叫傅君辉，比音音大几岁，可能和你二哥三哥差不多，是昨天爸爸和郑伯伯他们从人贩子手里救回来的，人贩子音音还记得吧。” 福音点了点头，随即动作一滞，歪起脑袋，“锅？” 居然是哥哥？不是姐姐吗？ 林嘉国没意识到女儿把人家性别给搞错了，还以为她说的是‘这个哥哥也被人贩子拐了’呢，当即便点了点头，“对呀，哥哥也是被人贩子绑来的，爸爸和郑伯伯去救他的时候，他发了很重很重的高烧，这会儿病都还没好呢，你瞧，都还在吃药。” 福音听到说对面那个好看的小哥哥还在吃药，酸溜溜的心顿时就软了下来，正准备温和友好的慰问他一声呢，又突然想起了一个点，顿时小眉头又挤成了个小山峰，揪着她爸的衣领，“他，爸爸！” 他刚才还喊你爸爸，这事你怎么解释！ 林嘉国看着软萌软萌的小家伙故作凶狠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压了压翘起的嘴角，才开口道，“哥哥发高烧影响到了脑袋，这会儿只记得自己叫什么，不记得他爸爸是谁，也不记得家在哪了，可能就是觉得爸爸很像他爸爸，才喊的吧。音音啊，哥哥这会儿还在生病呢，很难受的，你要不要去抱抱哥哥，和他打个招呼？” 福音好不容易硬了一点点的心又软了下来，鼓了鼓腮帮子，点了点头，“要！放，音音，下！” 林嘉国嘴角一勾，立刻开始吹捧，“爸爸就知道咱音宝最大方、最乖巧、最善良了~” 福音：嫌弃！ 她一巴掌捂住了她爸给她洗脑的嘴巴，命令道，“放！” 林嘉国笑弯了眼睛，乖乖听命令，给她放了下来。 小家伙一落地，先小大人般似模似样的整理了下她厚厚的花棉袄，然后才背着两个在身后都合不拢的小手，迈着八字步霸气侧漏的走了过去。 到了傅君辉身旁，小下巴一昂，学着大人的样子发声示意，“哼~” 傅君辉：？ 他瞪圆了眼睛，满脸懵逼。 小妹妹是在和他打招呼吗？那她这个哼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 福音见傅君辉呆愣愣的一点反应也没有，小眉头顿时就拧了起来。 爸爸说他高烧伤到了脑子，果然是傻了吧。 这么一想，小家伙又宽容了起来，将艰难的别到身后的小手伸出来，走过去，软软的圈住了他的腰。 傅君辉：！ 他捧着还剩一点点药汤的粗碗愣在了原地。 小妹妹抱他了？是不生气了吗？所以小妹妹也喜欢他的对不对？ 福音抱完了小哥哥，发现他变得更加木头了，小眼神顿时充满了同情。 唉，小小年纪就傻了，这可怎么得了哦。 以后小锦鲤还是罩着他点吧。 小家伙唉声叹气的又拍了拍傅君辉，把本来有点反应过来的傅君辉又给弄懵了，眨巴了下眼睛，正准备问小妹妹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就见小家伙像是突然遭受了什么攻击一样，小身体抖了下，一扭身就跺着小碎步跑向了她爸，边跑还边喊，“爸，奶呢，音饿，喝奶奶！” 傅君辉：…… 算了，等小妹妹喝完奶再说吧。 林嘉国也正看女儿唱独角戏看得有劲呢，听她一喊，大长腿一伸，迈了一步过去，就将人拎了起来，“奶奶在灶屋给你热饭饭呢，马上就端出来了。咱先去把小脸洗了，起床这么大半天了，还是个小花猫。” 福音虚着眼睛斜了她爸一眼，还哼了声。 这么大半天了，怪谁！ 洗完脸，又给小家伙抹完了香香，等王素娥给孩子喂饭的时候，林嘉国就叮嘱了两小孩一声，便赶着时间去出工了。 毕竟明天就是周一了，他还得去城里上班，没时间再泡在修路上，所以今天至少要把一大半的路线都给完善完。 福音也知道爸爸很忙，一会儿又有大哥要来接她出去玩，便没粘着她爸不放，在她爸走的时候随意的挥了挥手手，就继续嗷呜嗷呜的吃起了奶奶喂的蛋羹。 吃完蛋羹，又喝了一奶瓶的麦乳精，把小肚子喂得饱饱的后，小家伙才满足的呼出了口气。 期间，傅君辉一直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小手放在腿腿上，抿着小嘴，乖巧的看着她。 他模样生得好，卷卷的半长黑发配着白生生的小脸蛋，黑葡萄似的眼珠子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二的瞳孔，抿着的小嘴也像是微笑着的小猫咪，看着就像一个乖乖巧巧的妹妹一样。 王素娥看着他那模样心软极了，一边给怀里的福音拍奶嗝，一边笑眯眯的问他，“辉辉这会儿肚子饿不饿，要不要也喝点麦乳精？甜甜的，妹妹很喜欢喝的。” 傅君辉刚高烧过，还吃不得鸡蛋，早上王素娥就只给他下了一碗清淡的素面，但孩子估计是生病口苦，只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 傅君辉摇了摇头，秀气道，“谢谢奶奶，我不饿。” 福音舒服的打完一个嗝，就听到了他这软软的一句，当即小眉头就又拧了起来。 爸爸真的没搞错吗，这真不是姐姐？ 他真的好像姐姐的。 “妹妹，起了没，哥哥们来接你来了~”福音正纠结着要不要喊他一声姐姐试试呢，外面就传来了怀平欢快的声音。 当即小家伙就把这事给抛到了脑后，翻身就从她奶奶怀里滑下了地，迈着小短腿就哼哧哼哧的翻过门槛去迎接她的哥哥们了，“起了，锅，这！” 怀平四兄弟一进院子就看到了正在翻门槛的妹妹，赶忙就嘻嘻哈哈的跑了过来。 怀敏年纪大些，腿长又走得快，直接就占据了领先地位，跑到屋檐下，伸手就把翻了半天门槛都没翻过去的妹妹抱了起来。 亲了亲她因为努力而变得红彤彤的小脸，怀敏笑着问道，“什么时候起的？吃过饭饭没？” 福音笑呵呵的躲开哥哥的亲亲，拍着鼓鼓的小肚子，小下巴昂得高高的，“吃了，饱饱~” “那咱走吧，今天去鸡公头。”说完这句，怀敏又凑到她耳朵边小声声道，“哥哥看到有折耳根冒头了，一会儿咱去挖，晚上回来拌着吃。” “嗯嗯！”福音虽然不知道折耳根是什么，但是见她大哥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那肯定就是好东西，当即便催促了起来，“走，快快！” “好，马上，咱把背带拿上就走。” “背带来了。”怀敏刚说完，怀平就兴匆匆的从王素娥手里拿过了背带。 照例给小家伙绑好，又和王素娥打了声招呼，几个人就被妹妹遛着走了，快出院子时，福音忽然想起了什么，猛的一扭头，就看到了正扒在门边渴望的看着他们的傅君辉。 她眨了眨眼，冲着傅君辉招了招手，“来~一起昂~” 傅君辉神情一滞，摇了摇头，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 福音歪了歪头，有些不解，“玩呀，一起~” 傅君辉听到她这话，似乎想起了什么，神情顿时变得恐惧起来，扒着门板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喘起了粗气。 把一旁的王素娥给吓得，赶忙一边扶着他，一边给他拍起了后背，“辉辉，辉辉，吸气，快吸气，没事了，没事了啊，来，听奶奶的，慢慢吸气啊，慢慢来，不怕的，慢慢来啊。” 福音也被他这突然的变故吓了好大一跳，小手手无措的抠着背带，昂起头满脸茫然的看向了怀敏，“大锅，音音，害吗？” 怀敏蹲下身，安抚的抱着妹妹轻拍，“不是音音害的，和音音无关，他可能是病还没好，音音不怕啊。” 福音扁起了嘴角，“音喊，他怕。” “不是的，音音喊第一声的时候他也没怕，肯定是病还没好，不怪音音的。”怀觉也赶忙蹲了下来安慰妹妹。 怀安也跟着道，“就是，肯定是病还没好，喜悦哥不是一大早就来给他煮了一大锅药吗，我还悄悄听见了喜悦哥说，要好好养着呢。音音你就别担心了。” “就是就是，音音别担心了，他是自己病了，跟你有啥关系。”怀平也忙拍了拍妹妹。 听着哥哥们的安慰，福音心里还是有些难过，她总觉得是自己害得漂亮小哥哥发病的。 明明刚刚他还好好的，就是她喊了一声把他给吓着了。 早知道小哥哥胆子小，她就不那么大声了吗。 怀敏见妹妹愧疚得都快哭出来了，赶忙道，“音音要不要过去看看，他好像好些了，哥哥抱你过去。” “嗯。”福音抿着小嘴点了点头，就伸出手抱住了大哥的脖子。 怀敏抱着她，又和三个弟弟一块儿回了屋。 这会儿君辉也在王素娥不断的安抚和顺气下缓了过来，虽然呼吸还有些紧，但已经不似刚才那种仿佛要厥过去的样子了。 福音从大哥怀里下来，也不敢伸手去拉他，只敢轻轻的喊了声，“漂锅~【漂亮哥哥】” 听到福音喊，君辉又紧赶着大喘了两口气，胸口舒服了些，才翘起嘴角，依靠在王素娥怀里，看向几人，歉意道，“我没事，对不起，吓到你们了。” 王素娥嗔了他一眼，“你这孩子说什么对不起，那又不是你想的。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让你喜悦哥再来看看？” 君辉摇了摇头，“不用的，我没事了。” 王素娥探手又摸了摸他的头，没发现高热，才松了口气，“先好好歇着吧，今天也别想着出去耍了，等病好了再说。” “好~”傅君辉乖巧的应了声。 等奶奶和漂亮哥哥说完话，福音才搅着小手走到他身旁，轻轻开口，“对起~吓你了~” 她话说得有些不连贯，但君辉还是听懂了，便摇了摇头，主动伸手去摸了摸她的小脸，“是我吓到你了，和你没关系。你们快出去玩吧，不用管我。” 福音小眉头皱成了座小山，看着他的眼神满是担忧。 见状，君辉又摸了摸她的小脸，笑着道，“我真的没事，你看，我还能跳。”边说，他就边从王素娥怀里站了起来，喘着气要跳。 吓得福音赶紧拉住了他的衣角，“不跳，病的。” 君辉顺势停了下来，又喘了两口气，笑着道，“是不是没事，我很行的。” 福音看他这么逞强，眼神很是不赞同，但又怕再说什么刺激到这个柔弱多病脑子还不太好的哥哥，就干脆闭紧了小嘴，啥也不说了。 一旁的怀敏见状，便蹲下身圈住她，问道，“音音，要不今天你就留在家里和小辉哥哥玩，大哥给你把好东西带回来就是。” 福音眨了眨眼，神情有些纠结。 她不喜欢待在家里，她喜欢漫山遍野的跑，她的灵魂是不羁的，是属于自由的，但家里新来的小哥哥看着弱弱的，又很需要她的样子…… “没关系的音音，你和你的哥哥们去玩吧，不用管我，我自己可以的，真的，去玩吧。”傅君辉扬着好看的笑脸说得十分的善解人意。 福音听着却更加内疚了。 小哥哥多乖巧多懂事啊，明明自己那么柔弱，那么需要我，还劝我出去玩，我，我一定要多挖点折耳根回来给小哥哥补补！ 想着，小家伙握紧了小拳头，果断道，“好，音东东，拜拜~大锅，走！” 傅君辉：…… 你刚才的表情告诉我好像不是这样的…… “行，马上。”怀敏应了声，又笑着拍了拍傅君辉肩膀，“你好好养着啊，等会儿回来，我们和音音会给你带好东西的。” 傅君辉弯起眉眼，“好的，谢谢大哥。” “不客气。走了，音音！” “走，玩~” 小家伙高呼了声，就举起手手踌蹴满志的迈着霸气的八字步遛着她的哥哥们再次出发了。 看着逐渐消失的小背影，傅君辉再次扒住了门槛，脸上挂着的笑也慢慢的变得失落了起来。 一旁的王素娥见状，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没事的，等你好了，就可以和哥哥妹妹一块儿去玩了。咱金鱼村好玩的地方多，等天气暖和了，还可以去挖野菜呢。” “嗯，奶奶我知道了。”傅君辉重新扬起了笑脸。 王素娥看着他笑心就软了下来，忍不住抬手去摸了摸他脑袋，温和道，“奶奶要去半山腰二婆婆家给挖路的大家伙准备午饭，你是留在家里休息，还是跟奶奶一块儿去凑凑热闹？” 傅君辉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咻的一下就消失了，眼里也划过一瞬间的惊惶。 他、他不敢出去。 “妹妹他们一会儿还回来吗？” “他们应该不回来，直接到二婆婆家吃饭吧。那群小子在比赛，看谁拿的工分多呢，时间抓得很紧。” 傅君辉咬紧了牙，又试探着问道，“二婆婆家……很远吗？” 王素娥似乎看出了他的恐惧，温和道，“不远，就在半山腰上。我和二婆婆，还有隔壁的张婆婆、宋婆婆他们都在，人多，很热闹，去吗？” 傅君辉又纠结的咬紧了牙齿，小拳头也紧握了好几次，“去、去吧。” 是在家里，不是去外面，人多，很近，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他不断的安慰着自己，王素娥见状，心疼的叹了口气，却没多说什么，只用平常的语气说道，“行，那奶奶再去给你拿件厚实的衣服。你这小身板可不能着凉了。” “好，谢谢奶奶。” 在两人商量着去李玉英那里准备午饭时，福音也遛着她的哥哥们下了山。 这会儿距离开春也有将近一个月了，除了有些高的山尖尖上还有点积雪外，其他地方都是一片盎然生机。 嫩绿嫩绿的小草从枯败的杂草中冒出脑袋，扭着细腰怯生生的感受着春天对大地的照顾；掉了一冬季树叶的树干也重新焕发生机，长出了嫩绿的新芽，他们走过去的时候，树枝还随着风轻轻摇摆了下身姿，就仿佛是在炫耀自己刚长出来的‘头发’一样。 “锅，芽芽，吃~”福音看着那嫩生生的新芽就像是看到地里刚冒出嫩尖的黄瓜一样，口水一下就流出来了。 怀敏好笑，弯下腰给妹妹擦了擦嘴角，“这个树的芽芽不能吃，是苦的。要吃只能吃榆钱树和春芽树。榆钱树做榆钱饭可香了，春芽树的嫩尖尖炒鸡蛋也香得很，就是鸡蛋贵，咱家也不能经常吃。” 福音起先听到哥哥说芽芽不能吃的时候还有些遗憾呢，听到后面眼睛一下就亮了，“锅，找，吃！” “现在找不到的，春芽树一般要清明节祭祖的时候才有，榆钱树也差不多要等到那个时候去了。”一旁的怀觉跟着解释道。 福音脸一下就垮了。 怎么吃个树芽芽还要等啊，这也太难了。 “没事，现在吃不到树芽芽，咱们可以吃其他的呀，走，大哥带你去挖折耳根，我们回来的路上，我看到苏红坡那边的田坎上冒了好多嫩尖尖出来了，保管今晚上能拌一大盘！” “好嘞！” 只要是新鲜的、她从来没吃过的，她都很高兴，当即二话不说就拖着她大哥在大路上飞奔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福音：新来的小哥哥柔弱可怜胆小，脑子还不好，我可得多给他挖点折耳根补补~ ◉ 第40章 养孩子的日子如流水一般,哗哗的就过了，眨眼间就从农历的二月初到了二月十九福音满周岁这天。 福音的出生日期是金鱼村人捡到她时在她的小肚兜里发现的，当时说她是福星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她的生日——这天正好是他们西南这边流传的观音菩萨的三个诞辰之一。 一大清早的小家伙还睡得香喷喷的呢，就被奶奶给捞了起来,洗漱过后就被迷迷糊糊的换上了红彤彤的小衣服,脑袋上为数不多的几根头毛也被红绳子扎成了两个小揪揪,支棱在脑袋两旁。 折腾了这么好一番，瞌睡瘾很大的孩子也还是没醒,大人们也没管她,抱着她就去了村里的祠堂，这会儿那里已经有几个村里的长辈在等了。 等他们一到，村里辈分最高的幺叔公林松德就冲着祠堂里使劲吆喝了一声,“娃子立地，祭祖了~” 他这一声十分宏亮,仿佛要把所有沉眠在这的祖宗先人们都给喊醒一般，自然而然的，之前怎么挼都没醒的小家伙也给吓醒了，她嘴巴一瘪,闭着眼睛就要开嚎,抱着她的林嘉国见状,赶忙轻哄道,“音音今天不能哭哦,昨天我们说好的，你今天过生哒。你瞧,二爷爷、幺祖祖还有表爷爷他们都在,你哭了他们可都瞧见了。” 小崽子也是个要面子的,听她爸这么一说,立刻就把干嚎憋了回去，睁开一只眼睛，转着眼珠子瞟了眼前面站着的几个老人后，就双手搭着腿腿变得乖巧了起来。 这场祭祀祖宗的仪式并不繁琐，林嘉国一家子基本不需要出什么力，就跪在那跟着磕头就好，大多还是林松德和几个老人在那根据原有的唱词说给祖宗们听，大意就是林家的这个小崽子今天满周岁了，算是立住了，乞求祖宗们护佑这个孩子今后可以顺顺利利的，平平安安的长大。 祭祀完，原本蒙蒙亮的天就已经彻底大亮了。 感谢完几个主持仪式的长辈又请他们中午来家里吃饭后，一家子就回了家，到了屋，福音本来还打算再睡个回笼觉的，结果她大伯娘就端了一碗香喷喷的长寿面上来，而且那面上还卧了个流着金黄蛋液的荷包蛋！ 这谁能忍住，必须不能忍啊！ 当即半睁着眼睛的小家伙也不蔫蔫的要睡了，立刻在她爸怀里就扑棱了起来。 看得一众大人都好笑得不行。 林嘉国还故意逗她，“你不是还没睡醒吗，要不爸爸再抱你去睡会儿，反正你小辉哥哥这会儿也还没醒。” 福音：？ 她木着脸盯了她爸一眼。 你没事吧，有好吃的在前，你居然让我去睡觉？你当谁傻呢！ 王素娥看到了小家伙和她爸的眉眼官司，笑着拍了林嘉国一 下，嗔他，“行了，别逗她了，一会儿面该坨了。” 就是！ 你说这人多不懂事啊，好好的一碗面他就摆在那给人看，也不晓得赶紧喂我。 小家伙哼哼唧唧的白了她爹一眼，踢着小腿就拽着他的大手催，“快！吃！” “好呢，马上喂您啊~”林嘉国搞怪的应了声，就尖起筷子给她挑了一根面。 美味的面条一下肚，小家伙顿时原谅了所有，眯着大眼睛就愉快的享受了起来。 等她吃完了这小半碗长寿面，村里的厨子和帮工们也来了，王素娥和乔小男招呼着他们在院子里垒灶搭案板，林嘉国则帮着去挑水砍柴。 霎时间小小的院子就热闹了起来。 小家伙看得有趣，背着合不拢的小手，就迈着八字步到处溜达了起来。 看到大大的蒸笼摸一下，问旁边正在切菜的大厨，“xi么呀？【什么】” 大厨笑眯眯的往她嘴巴里塞了一块正在切的豆腐干，“这个呀，这个是蒸笼，一会儿要蒸耙肉坨坨的。小福音喜欢吃耙肉坨坨吗？” 福音咀嚼着嘴里的豆腐干，重重的点了点小脑袋，“xifan~【喜欢】” “那一会儿要多吃两坨哟。” “嗯嗯~” 在大厨这边溜达完，骗了一嘴食物，她又顺着溜达到了旁边垒灶的帮工面前，蹲下身，小手搭在膝盖上，像一颗小小圆圆的胖竹笋一样，小嘴还一动一动的，看着可爱极了。 旁边的帮工见着就忍不住想逗她，拿着沾满了泥巴的手就去点她的小鼻子，吓得小家伙赶忙往旁边躲。 那惊慌失措的小模样逗得周围一群大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小家伙看着这群幼稚的大人，哼了声，就拍拍屁股起了身。 哼，不和这群幼稚鬼玩，她去找小辉哥哥。 傅君辉这会儿还在屋里睡着，养了大半个月，除了还是想不起自己的家在哪以外，他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脸色也不再苍白，睡觉也不会时不时的被惊醒了。 福音哒哒的翻进屋，看他还裹在被子里睡得香喷喷的，眼珠子一转，坏心思就冒了出来。 踢了鞋子，拿出吃奶的劲哼哧哼哧的爬上床，对着她柔弱可怜的小哥哥就是一个泰山压顶。 傅君辉本来正在梦里和妹妹开开心心的挖折耳根呢，忽然天上就落了块大石头下来，直接就砸在了他胸口上，当即就给他压得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他就看到了正趴在他胸口上捣乱的‘小红包’，抬手，温柔的摸了摸妹妹的小脸，“音音今天怎么起来得这么早呀？” 福音瘪瘪嘴，小脚脚在身后翘了翘，“音音，生，奶奶，抓的。” 虽然她吃了面面作为补偿，但是对于被强行闹醒这事小家伙还是耿耿于怀的。 “对，你今天的生日。音音，生日快乐呀。”傅君辉笑得眉眼弯弯的，漂亮的脸蛋就像是被铺上了一层柔光，迷得小红包眼睛里都冒起了星星，当即就吧唧一口啃在了人脸上。 傅君辉被妹妹软软的啃了一口，脸上的笑意更加灿烂了，也凑过去在小红包脸上亲了一口。 乐得小家伙笑得咯咯的，末了又不肯吃亏的再次啃了回去。 两个人在床上打闹了会儿，见时间不早了，傅君辉便搂着妹妹坐了起来，先自己穿好衣服，又给小家伙穿好鞋，理了理她捆不住的几根碎发，就牵着人出了屋。 到门口时，看到院子里来了那么多人，傅君辉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牵着福音的手也微微的有些颤抖。 “锅？”福音歪着脑袋看了他一眼。 傅君辉勉强笑了笑，“没事。” “辉辉起啦，快去洗脸，好吃早饭。”乔小男端水出来时，就看到俩小家伙堵在大门口，便扬着声音喊了声。 “就来。”傅君辉也扬着声音回了句，又转头回来问福音，“音音洗过脸了吗，要不要和哥哥一起去洗？” 洗脸等于吃饭。 没洗脸就等于再吃一次饭。 福音眼睛一亮，正想说自己没洗，可在低下头看到红棉袄下那鼓鼓的小肚子后，还是犹豫着摇了摇头，“洗了~” 算了，不能一次性就给吃撑了，不然下次有好吃的就吃不到了。 傅君辉并不知道妹妹在自己脑子里划了什么奇怪的等号，又问她，“那要不要和哥哥一起去？” 福音想了想，果断摇头。 去了又吃不了，她去干什么，看着不高兴嘛。 傅君辉不知道妹妹那奇怪的脑回路，见她摇头虽然有些遗憾，却还是道，“那好吧，那你自己先在这玩一会儿，一会儿哥哥洗完脸就来找你。” “嗯！拜~”小家伙一说完，就果断松了手，就和当初面上一副很舍不得他，却依旧麻溜的选择了和她的其他哥哥们外出玩耍一样，弄得傅君辉哭笑不得。 “音音~小哥来啦~”他正想着当初呢，怀平就张扬的进了院子。 一听到怀平的声音，福音就更加没什么好留恋的了，欢喜的冲着她小哥回了声，就迈着小短腿嘿咻嘿咻的爬起了门槛。 傅君辉：…… 知道了，我就是个外人。 “音音快看，小哥给你带啥好东西了。哦对，还有大哥二哥和我哥让我给你带的礼物，全在这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二月初五的时候福音的三个哥哥就开学了，怀敏读三年级，怀安和怀觉读一年级下。 今天又不是周末，他们学校离家又远，所以三个哥哥都没法亲自来给福音送礼物，只能让怀平这个不用上学也不用上工的村里闲散人士代劳。 大哥心思细腻，送了个嘴巴歪歪眼睛斜斜的布娃娃；二哥崇尚武力，送了把长得像刀又不那么像刀的小木刀；三哥务实，崇尚文学，直接给她送了本自己手抄的一年级汉字；而她的小哥，送了她三只草蚱蜢。 福音：…… 我的四个哥哥有一个是正常的吗？ “音音，我，我也有礼物给你。” 在怀平提到礼物的时候，傅君辉也想起了自己偷摸着做了好几天的礼物，颠颠的就跑回屋把藏起来的礼物拿了出来。 福音听到他这么一说，已经如止水的心脏又活泼的跳动了起来，一转头，眼睛就亮晶晶的看向了他。 小辉哥哥长得这么好看，送的礼物也一定很好看吧~ “这个泥娃娃送给你，希望你喜欢。”傅君辉羞涩的抿着唇瓣，将藏在身后的泥娃娃拿了出来。 福音：…… 她脸上的期待凝固了，甚至还怀疑的揉了揉眼睛。 你说这是啥，泥娃娃？ 它有眼睛有鼻子有嘴巴吗？ 它什么都没有好吗！它就是个有点曲线的泥疙瘩啊！ 小锦鲤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看来看去，居然只有她小哥的礼物最正常。 呵，一群啥也不懂的笨蛋哥哥。 然而，又能怎么办呢，自己的哥哥只能自己受着呗。 今天的小寿星也很无奈，小小的叹了口气，就默默的将东西都扒拉到了自己怀里。 “音音，你不喜欢吗？”傅君辉看她这样，拧着眉有些纠结的问道。 福音抬起头瞅了他一眼，木着脸，“喜欢。” “可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喜欢的样子。”怀平在一旁补了一句。 福音：…… 她咧开嘴巴，露出只长了几颗的门牙，假笑，大声，“喜欢！” “哎哟我的小乖乖，你喜欢啥呀？”福音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一道爽朗的女声。 她一扭头，就看到了率先进院门的裴燕，当即脸上的假笑就变成了真笑，声音也变得甜滋滋起来，“饿舅妈~” “咋还是饿舅妈哟，二舅妈可不饿，哈哈哈，来，二舅妈抱抱~”裴燕说着就要跑过去抱人，却被身后的吴春兰给一把薅了回去。 “得了吧，看你这一身的泥，别把人孩子的新衣服给弄脏了。” “外婆~”福音看到冒出来的吴春兰又甜甜的喊了声，喜得吴春兰绷着的脸立刻就笑皱巴了起来，“唉，外婆的乖孙孙，来，外婆抱抱~” 裴燕：…… 这咋我不行你还行了呢，你也太宽于待己，严于律人了吧。 吴春兰可不管儿媳妇是怎么想的，推开她就走到了前面去。 等她满足的把小崽儿抱起来亲了好几口后，身后抬着东西的那一溜串人才冒了出来。 屋内听到动静的王素娥和乔小男赶忙迎了出来，福音也趴在外婆肩上一叠声的打起了招呼，“外公，大舅，饿舅，大舅妈，辉辉锅锅~” 当她喊到辉辉哥哥时，傅君辉下意识就抬起了头，正准备应，就见跟着父母进门的小男孩欢喜的应了声，立时他就抿着嘴角把脑袋垂了下去。 原来妹妹不止一个辉辉哥哥啊。 站在他旁边的怀平也注意到了这个称呼，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小声声道，“我知道那娃儿，比我大一点点，叫乔庆辉，和你名字一样。” “不一样。”傅君辉抿着嘴倔强道。 “好吧，有一个字一样。” “只有一个字一样。”傅君辉再次强调。 怀平也不懂他在坚持什么，这也没什么好唱反调的，就顺着他的意点了头，“好吧，只有一个字一样。” “嗯。”傅君辉闷闷的应了声，寻思着等过了今天，一定要教妹妹把对他的称呼改过来，叫君哥哥就很好，君哥哥就没人和他重名了！ 福音还不知道她另一个小辉哥哥已经醋巴巴的想要该称呼了，这会儿她正舒服的摊在大舅妈怀里被撸。 等大舅妈撸完，二舅妈又给她顺了顺毛，末了两个舅舅又抱着她举了会儿高高，逗着大人们玩了好一会儿，小家伙才结束了营业。 从舅舅怀里下来，让外婆重新给她把松开的小揪揪扎好，她就拖着她的庆辉哥哥来找这边的君辉哥哥和她小哥了。 几个人在院子前后玩了一圈，又去看了福音那群还没出洞的兔子兄弟们，等听到前院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后，林嘉国才冒出来把人给提溜了回去。 “音音还记得爸爸昨天晚上教你的吧，一会儿要干什么？” 福音想了想，手手在空中做了个抓握的姿势，“抓。” “对，一会儿音音要记得抓自己最喜欢的，知道吗？” “嗯！”福音重重的点了点头，两只小手都同时做了个抓握的姿势。 等把人拎回屋，又收拾了一遍后，堂屋内抓周要用的东西也已经放好了。 ——大大的红布上摆放着八样东西，一本用线缝的老旧三字经、一只狼毫毛笔、一个算盘、一个拨浪鼓、一张一角的纸币、一把竹锅刷，一根量衣服的软尺，还有一枚印章。 其中三字经和毛笔是林松德贡献的，算盘和印章是林定元贡献的，剩下的就是他们家自己准备的了。 福音绕着红布看了一圈，却没找到一件她喜欢的，昂起头就去找她爸妈，“肉肉？” 为什么没有肉肉？ 就算没有肉肉，你有个其他好吃的东西也行啊，尽放这些不能吃的，你让我怎么抓！ 林嘉国看懂了小家伙的暗示，一旁的乔小男和王素娥也看懂了。 乔小男捂着脸转到了旁边，当时把那个汤圆端出去是对的，不然这家伙就该抓个汤圆了。 林嘉国还能绷住，笑呵呵的给她画饼，“你抓完了咱们就能吃肉肉了。” 福音眨了眨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嘴角一弯，狡诈的谈起了条件，“多多？” 不给多多就不抓哦~ 现在可是你求我呢~ 林嘉国：…… 他保持住了微笑继续画饼，“让你吃到饱。” “勾勾~”小家伙眼睛一亮，立刻跑了过去，踮起脚就要和她爸拉勾。 这一出出的，看得一旁围观的大人们都笑得都停不下来了。 乔小男和林嘉国两人也是哭笑不得。 解决了肉肉问题，小家伙也不纠结了，直接就走过去一手抓起了三字经一手抓起了毛笔。 什么喜不喜欢的，能让她吃到肉肉就行~ 作者有话说： 福音：任何行为都不过是为了吃到好吃的而已~ ps：今天腰和腿不痛了，但还在持续发烧，嗓子也已经连喊宝娟都喊不出了，所以就更得少了些，容我在养一个晚上，明天咱们恢复正常！ ◉ 第41章 抓周结束后,又响起了第二轮鞭炮声，这一轮是要告诉那些还没赶来的客人们要开席了，赶紧抓紧时间过来。 当然，一般情况下是很少有人会等到主人家放第二轮鞭炮才来的,通常在放了第一轮的时候就会收拾收拾,放下手上的活计过来了。这也算是农村人的礼数。 放完了第二轮鞭炮,帮工们也开始上菜了，毕竟是自家宝贝女儿的周岁宴,再加上林嘉国现在工作上的一些便利,这次的菜品就准备的很丰盛。 先上的凉菜就有五个：胡萝卜海带粉丝合一块儿的凉拌三丝；黄豆芽焯水后淋上辣椒油做的凉拌黄豆芽；干地耳泡发后，焯水加泡椒做的泡椒地耳；卤猪头肉和猪耳朵、猪尾巴做的猪拼盘，以及一个烧腊鸭子。 这五个菜先后一端上来,来吃席的众人就相互对看了眼。 有嘴碎的还压着声音嘀咕，“看来他们队上日子是好过了,瞧这席办得，在咱几个队上算是数一数二了吧。” 这边一嘀咕完，旁边就有人接口，“哪止咱们几个队,咱整个镇都得是头一份。以往吃席你见过哪家有这么多凉菜的,还有那笼,我细数了下,得有十一层呢。” 另一人也跟着道,“我也瞧见了，我看旁边还支了大锅,怕是还有炒菜。这排场……啧,我都想搬到金鱼村来了。” 这人话一出口,旁边就有人笑话他,“你想搬也要看人家乐不乐意收啊。” 最先开口的人也跟着道，“就是，就你那副懒骨头，让你上个工你就这儿疼哪儿痛的，人能要你？” 这话算是揭短了，顿时就让说想搬过来的人面子上绷不住了，夹了一筷子菜就狠狠的塞到了对方嘴里，“吃你的菜吧，这么多好东西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这边这些人在羡慕嫉妒着，那边金鱼村的人和王素娥的那些亲戚们却是与有荣焉，尤其是吴春兰，她吃饭的时候背都挺得笔直笔直的，向来喜欢板着的脸上笑就没停过，说话的嗓门也抬得比往日里高了几个度，完全就是一副扬眉吐气的样子。 素来低调的乔国顺看着她这样也没拦着，只是在她哐哐的说完一堆后就给她夹上一筷子菜，免得她光顾着说都没工夫吃饭了。 席办得丰盛，大家伙也都吃得开心，吃到最后都恨不得能多长几个肚子出来，等吃完了，一个个的都摊在了凳子上，休息了好一会儿才陆陆续续起了身和主人家告别。 福音这一顿也吃的很开心，她爸没有诳她，切切实实做到了让她吃肉吃到饱的承诺，要不是后面有她奶奶拦着，她能把自己的肚皮吃成一个圆皮球。 当然，这会儿她的小肚子也没小到哪里去，红棉袄都被她撑出了一个圆润的弧度，就跟那庙里放的弥勒佛一样。 王素娥见孙女吃成了这样，担心的一边给她揉肚子，一边让乔小男赶紧去煮点消食的水，末了还把惯着孩子的林嘉国数落了一顿，“说了让你不要给她吃这么多，不要吃这么多，你非不听，什么都满足她，她才多大点，知道什么分寸，你瞧瞧这肚子，都吃成什么样了，要是她一会儿闹肚子了，你仔细你的皮！” 林嘉国也知道是自己理亏，摸了摸鼻子，讪讪道，“这不是娃儿过生嘛，难得一回……” “难得什么难得，每年都要生那么一回，那你每年都要惯着她，要她明年要天上的星星呢，你去不去摘。简直莫名堂！离远点，看到你就来气！” “那、那我去找喜娃子，看看有没有什么消食的药。”被他妈一顿抢白，林嘉国是一点头也抬不起来，只能弱唧唧的找补。 王素娥横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倒是她怀里正躺着被舒服的揉肚子的小崽儿支棱着说了句，“不药药~” 她又没事，吃什么药。 不就是吃多了点吗，他们锦鲤经常吃多，只要肚皮没撑破，一点点多完全不碍事。 然而她忘了，她现在已经不是一条自由自在的鱼了，而是一个被管束的人类幼崽，于是在她开了口之后，她奶奶的火力就集中到了她身上，“不许说话，老实给我躺好，下次再敢这么贪嘴看我怎么收拾你爸！” 福音：？没我啥事？ 林嘉国：？都是我的事？！ “哎亲家，你也别怪嘉国了，这娃儿贪多是常事，他一个大男人没啥带娃的经验，有了这回下回就知道了。嘉国，你也不用急着去拿什么药，一会儿先让孩子喝点消食水，多动动，小娃娃还是让她少吃点药。” 这回，吴春兰这个暴躁丈母娘倒是和王素娥这个温柔亲娘掉了个个，不仅帮了林嘉国说话，说话的时候居然还是笑呵呵的。 这让她的两个儿子以及两个儿媳妇都忍不住看向了她。 几个人眼里都写着同样一句话：我妈这是被人下迷魂药了？ 接触到这几人的眼神，吴春兰瞬间暴躁，眉头一竖，脸就垮了下来，“看什么看，看什么看，要不要老娘给你们屁股上开朵花！” 确定了，还是他们亲妈，没有被下迷/魂/药。 被这么一打岔，王素娥那冲到脑门心的火也消下去了，恢复了理智后顿时就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赶忙歉意道，“不好意思啊亲家，瞧我这火发得，你们别见怪啊。吃烤柿子吗？嘉国你去拿几个柿子出来放炉子上烤。” “行。那我去地窖里拿几个上来。”听到他妈吩咐，林嘉国赶忙应了声。 吴春兰见状连忙将他拉了回来，“行了，莫忙活，这才刚吃了饭呢，哪还吃得下。咱清清静静的说说话就成。” “就是，嘉国、王嬢你们都莫忙了，这都忙一上午了，也歇歇吧。王嬢，要不把你把福音给我吧，我带她去找她哥哥们玩？”一旁的田秋萍也跟着开口道。 “没事，也不累。上午都有村里的人帮衬，我们也没干啥活。”说着，王素娥又看向了怀里半眯着眼睛的福音，“音音，去不去大舅妈那里？大舅妈抱你去找哥哥们玩。” 福音这会儿因为吃太饱，脑子也停止了思考，听她奶奶问，啥也没想，就直接伸出了手，田秋萍见状，就赶忙上前将她抱了起来，颠了颠，又亲了亲她的小脸，才笑呵呵道，“走了，咱出去找哥哥玩去。” 福音懒懒的，对她这个提议可有可无，轻轻的嗯了声，就搂着她的脖子把脑袋搭了上去。 等两人走后，屋里原本轻松聊家常的气氛也变得稍稍紧绷了些。 吴春兰先点了下两个儿子，让他们自己出去溜达后，就又点了裴燕，“你去灶屋看看你妹妹消食水煮好没有，煮好了就让她赶紧出来。” “行。”裴燕应了声就去灶屋喊乔小男了，不大一会儿两人就从灶屋里钻了出来。 等关键人员都到齐了，吴春兰看了眼与她并排坐着的乔国顺后，才看着乔小男和林嘉国开了口，“福音这眨眼就满一岁了，你们两个是怎么打算的？” 两个人被她这话问得有些懵，一时间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互视一眼，乔小男开口问道，“什么什么打算？妈你要问什么你得说清楚啊。” 吴春兰白了她一眼，“别给我装傻充愣，我要问什么你们清楚。” 乔小男：？ 她看向丈夫，“你清楚吗？” 林嘉国这会儿隐隐猜到了些，便点了点头，“我可能知道。” “啥？”乔小男依旧是满头雾水。 林嘉国抿了抿嘴角，看向吴春兰，“妈你是不是想说我们再要一个孩子的事？” 吴春兰先横了她榆木脑袋的女儿一眼，然后才点了点头，“对。按理说这话也不该我来说，反正最后娃儿都姓你们林，可毕竟乔小男是我生的，今后的外孙怎么着也有我乔家的一半血脉在，我想我也还是能开这个口的。你说呢，亲家？” 王素娥点了点头，笑着道，“是这个理。不过这事也得看两个娃儿的意愿，也是急不得的。”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林嘉国回来这么久，乔小男和他两个都还是分开住的。 王素娥也暗示过几次，但两人都说顺其自然，她又做不出强行把两人关到一个屋里去的事情，就只能顺着他们来了。 不过这事吴春兰是不知道的，当即眉头就皱了起来，“该急了。嘉国都回来这么久了，小男也快要到三十了，哪有女人第一胎三十岁都还没生的。” “妈，这是生娃又不是猪下崽，哪有那么容易的。”乔小男原本听到他们说起这些还有些害羞的，可这会儿却不高兴了起来，“再说了，三十岁不生怎么了，我本来也没打算再要一个。” “你说啥？” 乔小男后面嘟囔那句说得很含糊，除了离她最近的林嘉国听清楚了外，在场其他人都没听明白。 乔小男没啃声，悄悄看向了旁边的丈夫。 这事她还没跟他商量过，本来是想等福音周岁宴办完了再和他好好商量的，但现在她妈开始催她了，她就只能提前说出来了。 林嘉国轻轻握住妻子的手，又安抚的冲她笑了笑，才开口道，“是这样的，我们俩商量了下，音音还小，我们养她一个就还挺费劲的，暂时就不给她添弟弟妹妹了。” 他这话一出口，在场包括王素娥在内的都皱起了眉头。 吴春兰尤其不满，“音音那么好带哪里就费劲了，再说了，你这个暂时不要是暂时多久，两年，三年？再过两三年乔小男年纪就大了，再生娃多危险。我不同意！” “是我生又不是你生，你不同意有什么用。”她一说完，乔小男就立刻怼了回去，气得吴春兰眉头都竖了起来，“你以为我想管你，你要不是我生的我才懒得管你！” “那你别……嗯。”乔小男还想再怼，就被林嘉国给按了回去。 他笑呵呵道，“没事。小男年纪大了，我也年纪大了，到时候我们有音音也就够了。” “你现在当然说够了，那是你还没到年纪，等以后你年纪到了，你又想要个自己的娃怎么办，难不成你还让我女儿一把年纪了还挺着个大肚子啊？”吴春兰装出来的温柔终究只是纸老虎，不过一两个回合就打回了原形。 林嘉国也不介意她说话的语气，因为他明白她在担心什么，“年轻的时候都没有的心思，年纪大了哪里还能那么折腾，再说了，音音粘我的很，我每天下班在家的时候她都得粘着我，我也没那个时间和精力再分给其他娃了。” 男人都想有自己的血脉，林嘉国在部队上的时候也幻想过要和自家媳妇儿生至少一个班，不拘男女全都给取名成他的战友，可回来后这段时间，他却渐渐的没了这些想法，福音就已经给了他所有做父亲的体验。 他不需要再体验第二次了，也不想让人来分走属于福音的疼爱。 “反正不管你们怎么说，我的肚皮我自己做主，我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你们谁也管不着！”相比于林嘉国的委婉，乔小男就要直接多了，她也完全不怕她妈揍她，说得十分硬气。 裴燕倒是有些怕她妈会这么撅过去，一直在拿眼睛瞟她，但经历过乔小男宁愿和家里人翻脸也不肯改嫁这事后，吴春兰对她的宽容度已经高了很多，这会儿也只是气得自己眼冒金星，气还是能喘上来的。 “行，我不管你！你爱咋地咋地，以后你也别来找我哭！” “你放心，我以后每次见你就算是哭着的我也立马笑！” 吴春兰：…… “好啊，你就嘴硬吧！亲家，你呢，你不说句话吗？” 王素娥苦笑了下，“他们做决定的时候都没和我说一声，这会儿我说什么还有用吗。顺其自然吧，带一个也挺好的。” “得，你们一个挺好，一个自己做主，就我一个讨嫌，那我也不管了，反正都是你们姓林的，你们爱咋咋地吧。走，乔国顺，咱们回家！”吴春兰气得不行，拽着旁边的乔外公就刷的一下站了起来。 见状，林嘉国赶忙起身挽留，“妈，不是说了要在这住一晚吗？” “住什么住，我继续留在这里讨人嫌吗！” “亲家，消消气消消气，别和娃儿们一般见识，他们心里清楚，你都是为他们好呢。”王素娥也赶忙跟着劝。 吴春兰火气稍稍消了些，但还是火大得很，“他们清楚个屁，他们现在就恨不得把我赶紧撵走，免得碍他们的眼！” “妈，你……”乔小男正要憋不住的火上浇油就被预判了她动作的林嘉国给拦在了后面，“这会儿你先别说话。” “妈，大嫂他们还在外面呢，要不咱在等等大嫂他们？”一旁的裴燕也跟着劝。 “等啥？要去哪吗？”她话音刚落，田秋萍就牵着福音到了院门口。 一看到她俩，拉拉扯扯的几人就安静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抱歉，我高估自己了，以为自己是天选之人，烧了痛了就了事，结果今天鼻塞、咳嗽啥都来了，而且还特别难集中精神，花了同样甚至比之前多的时间都才码这一点，后面我也不敢说啥大话了，我尽力而为吧，实在抱歉。 ◉ 第42章 “福音,林福音，哎哟，小崽子，你又跑到哪里去了,回来吃饭啦！” 都说小孩子是见风就长,这不,时间一晃，福音就从个走路都需要人牵着拽着的小奶娃长成了现在每回吃饭都得她奶奶扯着嗓门到处喊才能把人找回来的猴孩子。 “音姐、音姐,不好了,你奶奶找来啦！” 喵呜山上，六岁的张全喜着急忙慌的冲正爬在李子树上摘果子的四岁福音喊道。 他一喊完，周围等着捡李子的小伙伴们就急了,一叠声的催了起来。 “音姐，别摘了,快，快下来！” “跳下来，我们接着！” “对，我们接着,你快点！” 底下人着急得不行,当事人却不慌不忙的淡定得很。 福音小脚熟练的勾着树枝,小手快速的在一树李子中挑挑拣拣,嘴巴里也塞得鼓鼓的,不停的咀嚼着，听着底下七嘴八舌的催促,她舌头一顶,将嘴里的果肉顶到一边,气定神闲道,“不慌不慌，多大点事儿，我奶奶她就是路过。” “可她手上拿着竹条子！” 福音：！ “你咋不早说！” 淡定的小家伙顿时就不淡定了，手里的李子一扔，抱着树干就唰唰的往下滑，全然不顾身上的衣服是今天早上才新穿的。 气喘吁吁找过来的王素娥一来就看到了那野猴子窜树的场景，当即血压就飙升了起来，“林福音！” 她一声大吼，吓得福音又唰唰的窜了回去，小手小脚抱着树干，小身子趴在枝丫上，就跟只受到惊吓的小猴子一般。 “奶、奶奶，你咋来了呀~” “我不来，我不来还等你上天吗！你给我下来！下来！”王素娥那个气啊，头顶都快冒烟了，挥着手里的竹条子就往树边走去。 吓得福音赶紧又往上窜了两步，“啊，奶奶我错了，我错了！” 底下一群小伙伴见状，也赶忙围了过来，挡在王素娥前面。 “王婆婆，你别生气，别生气啊。” “音姐她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打她。” “对对，是我们想吃李子，音姐才帮我们摘的，王婆婆，你要打就打我们好了！” “就是就是，你要打就打我们，不能打音姐！” 看着这群护着猴崽子的小崽子们，王素娥更气了，就是因为在外面有这群小崽子护着，回家又有她几个哥哥和她爸担着，这猴崽子才越发的无法无天！ “好啊，讲义气是吧，那我一会儿就去告诉你们爹妈！看他们怎么收拾你们！” 现场安静了一瞬，随即一群热血上头的小崽子们再次无畏的站了出来，梗着脖子冲王素娥吼： “告诉就告诉，我才不怕！” “我、我也不怕，反正你今天不能打音姐！” “就是，你不能打她！” “等一下！”眼看她奶奶在小伙伴们的‘助攻’下越来越生气，蜷缩在树干上的福音也待不住了，生怕她奶奶一会儿真去告诉了家长，那她的小伙伴们就惨了。 她可还记得一岁那年，有群人因为招蛇还吃了人贩子给的糖被打得有多惨。 那可真是‘哀鸿遍野’、‘满目疮痍’啊。 “我、我下来。” “不能下来！” “别下来！” 她话一出口，她的小伙伴们就齐齐喊出了声，吓得她刚探出去的小脚脚都抖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再次稳住后，她才豪迈的一挥手，像个要去当人质还宽慰手下的将军一样，“没事没事，我奶奶最好最好了，她是天底下第一的好奶奶，她才不会打我的。是吧，奶奶~” 王素娥哼了声，“少在那给我戴高帽子。赶紧下来！” “那我下来你不能动手哦~”福音眨着大眼睛谈条件。 王素娥又哼了声，“我数三声，一……” “我下！我马上下！”福音不敢谈条件了，在她奶奶还没开始数二之前，立马就唰唰的往下滑。 看着那被树枝勾着扯着的新衣服，王素娥脑袋上的青筋突突的跳着，等到福音一落地，她手上的竹条子就按捺不住了，‘啪’的一下就甩在了她小屁股上。 福音当即就吓得‘嗷’了一声，立刻就捂着小屁股往旁边窜。 “奶奶，你怎么说话不算话，你都没数到三！” “我就说话不算话！好你个小崽子，现在是越发的无法无天了，让你不准爬树，不准爬树，你还带着一堆人来爬，今天不好好收拾你，明天你就能上天！” “嗷！奶奶，奶奶，有人，有人，别打了，我的面子！” “你有个屁的面子！你给我站住，站住！” “不站住，就不站住！你打不着，打不着，略略略~” 看着祖孙俩你追我逃的下了山，张全喜担忧的问旁边的兰妮，“福音……屁股不会开花吧？” 兰妮眉心紧紧的皱着，“君辉哥和怀平哥都在上学，嘉国叔又在上班，我估计福音这次真的要惨了。” “那咋办啊，福音是帮我们摘李子才爬树的。”一旁的四花也担忧的皱起了小眉头。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们去也不管用，嘉国叔又不能赶回来。唉~”兰妮叹了口气。 旁边的小伙伴们见状，也跟着深深的叹了口气。 小虎头捂着自己装得鼓鼓的荷包，鼓着腮帮子，“我、我下午多给福音带点好吃的。” “那我也给她带点好吃的。我舅妈昨天给我拿了一大袋子红苕干，我给福音拿去。” “我也有，我妈过年炒的瓜子还有，我给福音嗑好了拿过来。” “行，那咱赶紧回家，看看各自家里都还有些啥好吃的，都给福音捎点，争取、争取让她屁股好得快点。” 在福音的小伙伴们想着怎么慰藉她受伤的‘小屁股’时，她也一路鸡飞狗跳的逃窜回了家。 一到家，她就老实了，就像是换了个人般，变脸变得飞快，看到她奶奶舞过来的竹条子也不躲了，乖乖的缩着手手低着脑袋在那等着。 弄得王素娥都有点不好下手了。 又抽了她小屁股一下后，就气鼓鼓的坐在了板凳上，“知道错了吗？” 福音老实巴交的点头，“知道了。” “错哪了？” 福音继续老实巴交的背课文，“不该爬树，李子树矮也不该爬，我才四岁，是个小娃娃，要是摔下来会被摔成残废的，断手断脚，走不动路。” 王素娥气笑了，手上的竹条子狠狠的抽在了小东西边上，“知道你还干！林福音，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啊，是不是！” 福音捏着小手，缩着肩膀，可怜兮兮的往前走了一步，“不是，奶奶，那李子可甜了，我想摘颗最好的给你。”边说她就边从口袋里掏了颗红彤彤的李子出来。 她人小，手也小，李子窝在她手心，就占据了她整个手掌。 “奶奶，这颗是最好的，我选了好久哒，给你~” 孩子白生生的小脸上堆满了甜甜的笑，她奶声奶气的讨好着，长睫毛还扑闪扑闪的，就像是幼生的小猫咪在用自己软软的小肚皮蹭着你的手心。 当即王素娥心里的火气就降下了大半，她伸手接过她手心那颗红彤彤很漂亮的鸡血李，没好气道，“以后不准再去爬树，奶奶想吃李子，奶奶可以自己去摘。你是小娃娃，爬树很危险，万一摔下来，你小脑袋都能摔没，知道了吗？” “知道了。奶奶，你快尝尝，甜不甜？”小家伙软软的偎了过去，小手手抬着王素娥的手，不断的催促着。 王素娥就着她手的姿势，啃了口那颗李子，李子皮儿一破，果肉带来的清甜汁水就溢满了口腔。 “甜吗？”福音期盼的问道。 王素娥点了点头，又把那颗李子喂到了她嘴边，“你尝尝。” 福音摇了摇头，推了回去，“我不要，这个是给奶奶的。奶奶吃。” 王素娥眉眼弯了起来，就仿佛李子清甜的汁水从口腔蔓延进了心里。 她又轻轻啃了一口皮，把剩下的全喂到了福音嘴里，然后抱起她，“走，吃饭去。” 福音嚼着嘴里的果肉，小脑袋四处转了转，“妈妈呢？” “你妈中午可能就在你哥学校吃了。咱两先吃吧，这么大中午了，不等她了。” 傅君辉的身世这三年都没个消息，他自己想不起来，林嘉国顺着人贩子给的地方找过去也没找到人，为了不耽误孩子，等他身体好了后，一家人就商量着把他送去了怀觉他们小学，和怀觉他们读一个班。 这会儿也是三年级了，上个星期刚期中考试完，昨天出的成绩，老师让家长去开家长会，家里人都不空，乔小男就作为全家代表去给他和怀觉怀安开家长会去了。 中午只有祖孙俩在，王素娥也煮得简单，一碗肉末蛋羹、一个炝炒青菜，一个凉拌黄瓜，再加一锅红苕稀饭。 福音不喜欢吃杂粮，所以她碗里的稀饭都是白米，就这样小东西也不是很高兴，勺子戳着碗，嘟嘟囔囔，“我想吃肉肉，我不要吃菜菜。” 王素娥给她喂了一勺子鸡蛋羹，“这里不是有肉肉。” 福音嚼吧着将蛋羹咽下，斜了眼那一点点肉沫子，“这么一点点，爸爸说要给我买大肉肉的。” “你爸这不是还没回来嘛，先将就着吃吧。来，张嘴。” 福音摇了摇头，拿着勺子自己舀起稀饭往嘴里糊，“奶奶不喂，我自己吃，我可以自己吃，我已经长大了。” 听到她这话，王素娥就想起了之前听到那群小崽子对她的称呼，又给她嘴里塞了口蛋羹，问道，“为啥妮子他们喊你音姐啊？” 跟着福音一起玩的那群小崽子，除了小虎头比福音小一岁，其他的都比她大，怎么算都轮不到人家叫她姐才对。 福音一听这个立马就来劲了，小身板一挺，昂着脑袋，十分得意道，“江湖地位！” 王素娥：…… 她轻敲了下小东西的脑袋，“以后不准你爸再给你讲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江湖地位，你小小个人知道啥是江湖地位。” 福音摸了摸脑袋，不服气，“我知道！就是很厉害！是大姐头，大姐头最厉害！” 王素娥：…… “得，收音机也没收了。” 福音：？ 她撅起了嘴巴去扯她奶奶的袖子，“为啥呀奶奶，收音机好好的，为啥要没收呀，我喜欢听~” 王素娥斜了她一眼，“再让你听下去，你都要学成个二流子了。” 福音：…… 她撒开手，愤愤不平的往嘴巴里塞了一条黄瓜，磨着牙嘟囔，“才不是二流子，是时髦，奶奶你不懂欣赏。” 王素娥眼睛一瞪，“小东西，你说谁不懂欣赏？” 福音赶忙堆起笑，讨好道，“我不懂欣赏，音音不懂欣赏。奶奶吃菜菜，吃菜菜~”边说她就边用勺子给她奶奶舀了一条黄瓜。 看着她那讨好狗腿的样，王素娥又好气又好笑。 瞪了她一眼，就懒得管她了。 祖孙俩热热闹闹的吃过午饭后，王素娥拿了针线篓子出来准备给小崽子缝一件罩衣，免得以她那费头子的德行把好好的衣服全给挂在一条一条的。 福音无聊，本来想溜出去找自己的小伙伴们玩的，但上午才惹了祸，这会儿就不敢顶风作案了，只能无聊的像条猫猫虫一样趴在她爸给她做的秋千上晒太阳。 这会儿还没到端午节，天上的太阳还不是很炙烈，晒在身上也不烤人，倒是暖暖的很舒服。 福音半眯着眼睛，小手小脚吊着，舒服得都快睡着了。 “布谷~” 忽的一声似鸟非鸟的叫声从他们家院子东侧响了起来。 福音顿时一个激灵，小身体瞬间就从秋千上弹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正准备跳下去，她奶奶就幽幽的开了口，“这才五月间，这布谷鸟怎么就乱叫起来了。” 福音：…… 在外面发出暗号的小伙伴：…… “喵~” 过了半响，院子右侧又响起了一声猫叫。 福音按耐不住了，咻的一下就从秋千上跳了下去，颠颠的跑到她奶奶身边，扯着笑脸讨好道，“奶奶，我出去看看猫猫啊~” 王素娥撩起眼皮子，“看什么猫，小心野猫挠你一爪子。” 这帮小崽子，还真把她当耳聋眼瞎的老婆子了，就这点小招数，都是她年轻的时候玩剩下的。 “不会的不会的，我会很小心的，奶奶，你让我去嘛，我想出去玩~好不好嘛，好不好~”福音知道她奶奶吃软不吃硬，撒娇耍赖就是对付她奶奶最好的招数。 这不，王素娥已经肉眼可见的松动了，正准备开口同意呢，外面又响起了一道声音—— “汪、汪汪！” 福音：…… 王素娥眼角漫上了笑意，没好气的点了下小东西的鼻子，“行了，去吧。再不让你去，一会儿老虎耗子都得一块儿来。” “谢谢奶奶，奶奶最好了，么啊~”福音乐得眉开眼笑的，凑过去就抱着她奶奶使劲亲了一口，亲完就撒腿往外跑，边跑还边喊，“奶奶，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啊~” 王素娥赶忙嘱咐她，“你跑慢点，不准去爬树！不准去崖边！听到没！” “知道了知道了！”福音头也没回，抬起小手手挥了挥，就迅速钻出了院子。 她一出院子，藏在外面发暗号的小伙伴们就迅速围了过来。 “音姐，你屁股疼不疼？你奶奶打你打得狠吗？” “音姐，我给你带了红苕干，你赶紧吃两口补补。” “我亲手嗑的瓜子，给你。” “没事没事，不疼，我奶奶没真打，她不真打的。”福音被塞了一嘴一手的吃的，嚼吧了两口才赶忙安抚自己的小伙伴。 兰妮围着她转了一圈，还用小手去按了按她的屁股，确定她没事后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你奶奶那会儿看着可太凶了。” “嘿嘿，我奶奶就是看着凶，不吓人的，不害怕啊。”福音赶忙踮起小脚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了一句。 安慰完，又问，“我们去哪里玩呀？” “我妈说鸡公头的桃子熟了，过两天队上要摘去卖，要不咱先去摘点？”张全喜说道。 兰妮立刻摇头，“不去。王婆婆刚刚还说不让音姐去爬树呢，鸡公头那边靠着大路，大人一眼就看到了，会被抓到的。” 张全喜嘟起了嘴巴，不高兴道，“那你说去哪，狗子坡不能去，苏红坡要种地，虎跃山太高懒得爬，都没好玩的了。” 兰妮看向福音，“音姐，你想去哪玩？” 福音正在嗑小虎头贡献的炒瓜子，闻言眨了眨眼睛，“我想去捉鱼。” “捉鱼？”兰妮有些茫然。 他们这里都是山，水沟都少得很，哪里来的鱼哦。 福音却很笃定，“金鱼山，我们去金鱼山捉鱼。” 这回张全喜也挠起了脑袋，“金鱼山有鱼吗？金鱼山不是只有口井吗，我奶还说那井是仙人留下的，不准我去玩呢。” “有鱼的，金鱼山有鱼！”福音再次笃定道。 都叫金鱼山了，怎么能没有鱼呢，肯定有鱼！ 得亏福音没把她这逻辑说出来，不然她的小伙伴们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信任她。 毕竟猫呜山也没有猫，狗子坡也没有狗，虎跃山更没有虎，所以金鱼山又凭什么要有鱼呢。 “那行吧，那咱去看看。”兰妮首先应和。 紧接着张全喜也挥了挥手，“行，走吧。万一有鱼，那今晚咱就可以吃炸小鱼了！” 这几年金鱼村风调雨顺的，收成也一年比一年好，孩子们已经很久都没饿过肚子了，但说起吃炸小鱼还是很兴奋的，当即就欢呼一声，浩浩荡荡的往金鱼山的方向去了。 丝毫没想过晚上回家可能会被揍得屁股开花。 作者有话说： 姐妹们，朋友们，我丰汉三又回来啦！想死你们了~ ◉ 第43章 “嗷,奶奶我错了，我错了，嗷！” “站住！林福音，你给我站住！个小崽子,你还敢下河,你给我站住！” 乔小男和傅君辉送完怀觉和怀安,刚上了坡，还没靠近他们家房子呢,就听到了院子里你追我逃的声音。 想起回来这一路听到的此起彼伏的揍小崽子的声音,乔小男狠狠的磨了磨牙，“这小费头子肯定又闯祸了！” “不会的，音音那么乖,肯定不是她闯的祸。”傅君辉下意识就替他妹妹说起了好话。 乔小男一噎，斜了他一眼,“是是是，你妹妹没错，错的都是别人，你妹妹多听话多乖巧啊,走个路都怕把蚂蚁子踩死了,文静得很呢。” 傅君辉神色有些讪讪的,却还是果断点了头,“对。” 乔小男：…… 她懒得和这个一面对妹妹就毫无原则可言的傻小子说话,直接就加快了脚步。 傅君辉在听到他妹妹越来越响亮的嗷嗷嚎叫声后也加快了脚步，最后还比乔小男先一步迈进了院子。 他们一进门,遛了她奶奶一路的福音就被逮着了,眼看着她小屁股就要承受王素娥手中竹条子的重量,傅君辉赶忙推开乔小男,撒腿就冲了上去。 啪—— 竹笋炒肉的声音清晰的在小院里响了起来。 闭着眼睛只听到声音没感受到疼痛的福音小心翼翼的撩开了一只眼睛，疑惑道，“不、不痛？” “哥哥痛。”傅君辉边吸气边咬着牙开口。 福音愣了一下，一扭头，就看到了挡在她身后正在吸气的傅君辉，顿时就担忧的跳了起来，“打到哪了？我看看，看看，是不是很疼啊？不疼不疼啊，吹吹，吹吹~” 她伸着小手想去碰碰他，可又怕碰到他刚挨了打的地方，只能挥着爪子像只焦躁的小猴子一样不停的打转。 傅君辉见妹妹担心得不行，心里很受用，赶忙伸手拉住她，安抚道，“没事没事，哥哥没事，就那么一下，缓缓就好了，没事啊。” 福音还是不放心，拧着眉头盯着他，“真的没事吗？” 傅君辉弯起眉眼，“真的没事，一会会儿就不痛了。” 福音这才放下心来，随即鼓起腮帮子，小手叉着腰，气鼓鼓的瞪向她奶奶，“奶奶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打哥哥，哥哥又没错！” 王素娥本来也因为误打到了傅君辉而有些内疚呢，这会儿却被小东西这么倒打一耙，顿时就气笑了，手里的竹条子再次扬了起来，“我过分？行啊，今天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我过分！你给我站住，你别跑！你有本事别跑啊！” “我没本事！” 福音在她奶奶抬手的时候就知道事情不妙了，一秒都没有思考，就脚底抹油的再次逃窜了。 傅君辉见状，赶忙上前拦住王素娥，“奶奶，奶奶，你别生气，别生气啊，妹妹她还小，你好好跟她说嘛，你别吓到她。” “我吓到她？她吓到我还差不多！你知不知道你好妹妹今天都去干了些啥，她上午去爬树摘果子，下午去河沟里摸鱼，人家还带着一大棒子人，还是他们的大姐头！” 王素娥越说越生气，一旁的乔小男听着脸也黑了下来，刷的一下就瞪向了旁边正垂手垂脚装死的小崽子，点着她的鼻子就骂，“林福音，你现在胆子是越来越肥了啊，你还敢爬树摸鱼，哪天是不是还要上天摘星星啊！” “我又没法力。”福音嘀嘀咕咕。 乔小男眼睛一瞪，“你说啥？！” 福音秒怂，腆着笑脸，“妈妈，我错了~” 乔小男不吃她这一套，她狠狠咬着牙，继续拿手指头戳小崽子脑门，“每回认错都认得比谁都快，犯错的时候又不长记性。林福音，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不会收拾你，啊！” “不是不是，妈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下次真的不敢了，我发四！”福音立刻举起了两根小手指，白嫩嫩的小脸上写满了认真，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眨着，仿佛误入密林的纯白小鹿。 看着她那样，乔小男心软了一瞬，随即又用指头狠狠的戳了她两下，“你那是二！你个不学无术的小东西！下回你再敢淘气，你信不信我饿你个三天三夜！” 福音自小就很会看大人的脸色，这会儿自然也看出了她妈藏在狠话下的心软态度，当即就顺着杆子往上爬了。 她伸手拽着妈妈的衣角，扬起白嫩嫩软乎乎的小脸，糯糯的撒娇，“不会了，音音最乖了，音音保证，以后不淘气了，妈妈不气啊，不气~” 面对这么一颗软乎乎白糯糯的小团子，乔小男的意志力也是脆弱得不堪一击，她抿了抿嘴角，一把就将小崽子拎了起来，轻轻的在她小屁股上拍了一下，边往屋走边数落，“早晚得被你气死，去换衣服，瞧你这一身脏得！早上才刚换的。以后不准去爬树，不准去摸鱼，要是你再敢去，妈妈可就没今天这么好说话了，知道不？” “知道知道，都知道了。妈妈吃果果，音音特意给妈妈摘的，可甜可甜了~”小家伙边说就边从口袋里掏出了颗红李子，喂到了乔小男嘴边。 甜甜的果肉一进嘴，乔小男彻底缴械投降了。 看着两人就这么欢欢喜喜的进了屋，傅君辉忍不住抿着嘴角看向了他奶奶，王素娥看懂了小崽子眼里的意思，没好气的拍了下他脑袋，“你们就惯着她吧，早晚惯出个混世魔王来！” 傅君辉笑容灿烂，信心十足，“不会的，音音只是调皮了点，她其实很乖的。” 王素娥翻了个白眼，“行了，赶紧去洗手做作业，晚上吃你妹妹捞回来的鱼。” “好~” 傅君辉应了声，就背着书包欢快的进了屋。 看着他高兴的小背影，王素娥忍不住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一家子人是真的不得行，全都宠着惯着，没一个狠得下心来管那皮猴子，看来以后还是得她来继续当这个坏人了，不然那小东西真就天上都是脚印了。 福音可没管她奶奶的决心，等她妈妈给她换好干净的衣服，洗了小脸小手，就蹦蹦跳跳的出了屋，挤挤挨挨的凑到正在做作业的傅君辉身边，软软的问他，“哥哥，你还痛不痛呀？” 傅君辉抬起手摸了摸妹妹细软卷翘的头发，“不痛了。音音，咱以后别惹奶奶生气了，万一哥哥今天没赶到，那竹条子就要落你小屁股上了，到时候得多疼啊，你会哭的。” 福音撅了噘嘴，没说话。 她又不是笨蛋，对付她奶奶当然不可能只有一种方式了，要是哥哥没有回来，她也最多挨那一下，完了该怂就怂，该哭就哭，流程她都熟，保证一个磕绊都不打！ 当然这话是不能和她哥哥说的，不然她多愁善感的哥哥又要担心了。 小家伙想着忍不住嘿嘿的笑了下，末了又从口袋里掏了颗红红的李子出来，递到傅君辉面前，“哥哥，给你吃果果，我特意给你摘的，甜甜哒~” 傅君辉感觉这话有点耳熟，瞅了眼那颗李子，狐疑道，“你不是特意给妈妈摘的吗？” 福音嘿嘿一笑，小身体扭了扭，“都是特意的，都是特意的，吃嘛，可甜可甜了~” 她手小小的，抓着那颗红李子，就像是上好的玉盘装着颗盛世明珠一样。 傅君辉也不忍再逗她，接过轻轻咬了一口，“嗯，好吃。” 小家伙得意了，身后的小脚脚顿时开心的翘了起来，就像是在摇晃她身后的尾巴一样，“这可是我爬了好几颗树才找到的，我亲自尝过的，包甜！” “音音真厉害。来，你也尝尝。”傅君辉夸了她一句，又把没咬的那边喂到了她嘴边。 福音没要，又推了回来，“这个是给你的，我不要。” 傅君辉笑得温柔，眼里盛满了细碎的星光，“哥哥的就是音音的，哥哥所有的东西都可以和音音分享。来，尝尝。” 或许是她哥笑得太温柔了，又或者是那张脸太好看，反正福音没抵抗住，嘿嘿傻笑着就凑过去啃了一口。 嚼吧完，小家伙就夸张的挥起了手手，“吼吼，真是太好吃了，不愧是音音大姐头亲自摘的！” 傅君辉就喜欢看她明媚骄傲的样子，就像是颗无忧无虑的小太阳般，暖暖的，可以驱散人心底一切寒凉和不安。 “来，再吃点。” “嗯嗯，哥哥也吃~” “好~” 小小一颗果子，兄妹俩你一口我一口的就瓜分了个干净。 吃完，福音也不打扰哥哥做作业了，自觉的端了个小板凳，坐在一旁捧着腮帮子默默的对着天边的云彩发呆。 傅君辉做一会儿作业就抬头看她一眼，见她已经开始无聊的打哈欠了，便道，“音音，要不哥哥教你写大字吧？” 福音抬手抹去眼角因为打哈欠而冒出来的生理性泪水，懒洋洋道，“不要，我还小。” 傅君辉没想到她拒绝得这么干脆，再次道，“我们可以从最简单的练起，这样等你以后正式念书的时候，就可以拿第一名了。” 福音还是懒洋洋的，“第一名有好吃的吗？” 傅君辉噎住，“第一名有奖状，还会得到老师在全校师生面前的表扬，可威风了。” 福音不上这个当，她非常务实，斜斜的看向她哥，“拿到奖状，接受表扬，就能有好吃的吗？” 傅君辉：…… “你会得到所有同学的羡慕，大家都会夸奖你，会想和你一块儿玩，音音难道不希望别人夸奖你羡慕你吗？” 福音叹了口气，看她哥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不会做生意的大傻子似的，“羡慕和夸奖又不是肉肉，有什么好希望的。哥哥，你不要在意这些虚的，我们要脚踏实地，要实实在在。知道吗？” 傅君辉：…… 他明明是想教妹妹写字的，为什么会被妹妹反过来教育啊，这不科学！ 小少年被打击得有些怀疑人生了，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就蔫吧了下来，“算了，你不想写就不写吧，反正你比我聪明，我也说不过你。” 福音他们家是一脉相承的吃软不吃硬，一见她哥哥蔫吧了，小家伙就没那么嚣张了，笑呵呵的就又凑了过来，小手手安抚的给她哥顺着后背，软乎乎的哄他，“不气不气，说不过音姐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小虎头和兰妮都说不过音姐，不气哦~下次音姐让着你~” 傅君辉被她这话哄得也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鼓了鼓腮帮子，扒开她的手，“得了音姐，谢谢你啊，您老自己玩一会儿吧，我要做作业了。” “好嘞，你认真做啊，音姐出去走走。”小家伙说着，就唰一下的站了起来，小手往身后一背，就迈着八字步准备往外开溜。 乔小男正好从灶屋里出来抱柴火，一下就给她逮住了，“天都要黑了，你又要干啥去！” 福音迈出去的小脚咻的一下就缩了回来，扭过头，笑得老实巴交，“不干啥去，就在院子里走走，我走走。” 乔小男哼了声，“你最好是。” 福音嘿嘿的笑着，连连点头，“是的是的。” 乔小男看着她那副狗腿的样，又哼了声，扭过头叮嘱傅君辉，“君君，你给我盯着她，不准她这会儿出去，她要是敢跑，你就喊我，看我怎么收拾她！” 傅君辉抿着嘴角偷笑，“我知道了嬢，你去忙吧，音音不会出去的。是吧，音音？” 福音嘟了嘟嘴，郁闷的点了点头，“嗯。” 乔小男这才满意，又警告的盯了小家伙一眼，才抱着柴火进了屋。 福音见状，哀叹了一声，像条被抽干了水分的咸鱼一样，整个崽崽都垮了下来，磨磨蹭蹭的就又坐回了自己的小板凳上，捧着脸，继续看天。 傅君辉见她可怜兮兮的，安慰她，“没关系音音，等哥哥做完作业就陪你玩，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福音斜了他一眼，“哥哥你还是先做作业吧，再磨蹭爸爸都要回来了。” 傅君辉：…… 他默默的垂下了脑袋，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怼完了哥哥，郁闷的小家伙心情也明媚了起来。 她得意的哼了声，身体往后一靠，双手交叠在脑后，左脚往右脚上一搭，晃了晃，神情就变得闲适起来。 其实她也不是非要这个时候出去的，只不过是不想打扰她哥哥做作业罢了，顺便也想去看看她的小伙伴们，看看他们这会儿屁股是否还健在，要是屁股正在阵亡中，她也能顺便拦一拦，毕竟她是他们的大姐头嘛，怎么着也该为小弟们承担一二。 但现在，大姐头被她妈挡住了，她也就只能明天再去检查她小弟们的阵亡情况了。 无聊的吹着暖暖的夜风，看着星星和月亮逐渐升起，小家伙默默的开始在心里数数。 等数到五十的时候，她爹准时推开了院门。 小家伙眼睛一亮，立刻就像颗小炮弹一般咻的一下冲了过去，搞得一旁还在写作业的傅君辉都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爸爸，音音好想你呀~” 林嘉国单手扶车，另一只手腾出来把攀在他腿上的女儿拎了起来，抱在怀里，使劲亲了亲，“这么想爸爸，是不是又惹祸啦？” 福音嘟了嘟小嘴，“才没有，音音今天可乖了。” “是，可乖了，乖得都去爬树摸鱼去了。”乔小男听到声音出来，毫不客气的就戳穿了某个小家伙的谎言。 林嘉国眉头一拧，福音见势不妙，立刻就从她小口袋里把那最后一颗李子掏了出来，直接就塞到了林嘉国嘴里，“爸爸，吃果果，果果好吃，音音特意给你摘的~” “是，她还特意给我、给她奶奶、哥哥都亲自摘了，都可甜可甜了。”乔小男再次出声拆了她的台。 傅君辉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福音拧着小眉头扫了他们两一眼，抬起小手捧住了她爸的大脸，然后严肃道，“爸爸你不要乱听，每一颗果果都是音音特意摘的，都特别特别甜，都是最好的，爸爸你要有自信。” 林嘉国：？ 他有些好笑，“爸爸要有什么自信？” 福音绷着小脸，认真解释，“爸爸要自信音音给你的就是最好的。” 林嘉国绷不住了，他使劲亲了亲怀中的活宝闺女，笑得好不开怀，“好，爸爸自信，爸爸相信音音给爸爸的就是最好的。” “嗯！”福音重重的点了点头，显然十分满意她爹的上道。 乔小男见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就听她给你灌迷魂汤吧，看你灌不灌得饱。” 福音看向她妈，眼神里充满了宽慰和包容，“妈妈你别难过，音音给你的也是最好的，你们的都是最好的，不要吃醋。” “我吃醋？呵，我还吃饺子呢！哼！” “在说什么呢，吃饭了，小男，进来端碗。音音，别拉着你爸爸了，让他把车停了好吃饭。君君，你也别写了，把作业收了，吃完饭再写。”乔小男刚说完，王素娥就从灶屋里支出脑袋来吩咐了一串。 她奶奶一发话，几个人都老实了。 福音乖乖的从爸爸怀里下来，帮着她哥一块儿收拾书包，摆桌子。 收拾好，乔小男也端了饭菜出来。 四菜一汤，一个番茄炒蛋，一个凉拌黄瓜，一个炝炒青菜和一小碟子腊肉，再加一个音姐亲自下河捞的小鱼熬的鱼汤。 福音对腊肉的兴趣大过于鱼汤，看到那碟子腊肉，眼睛里就放起了光。 王素娥也知道她爱吃肉，为了弥补她中午没吃到肉的遗憾，一上桌，她就给她夹了一小片让她细细的磨着。 随即开口道，“明天当集，我想去逮只小猪崽子回来养。正好养几个月过年也能杀。” “明天有领导要下来视察工作，晚上我们单位要放电影，我还想着正好是星期六，咱一家人可以一起去看呢。”林嘉国接口道。 王素娥摇摇头，“没事，你们去看吧，我都这么大岁数了，看不看都行。” “不行！奶奶岁数不大，奶奶是年轻的奶奶。”她一说完，福音就不干了，咬了一半的肉肉扔回碗里就抗议了起来。 王素娥嗔了她一眼，“胡说什么呢，吃你的肉肉。” 福音嘟起了嘴巴，“我没有胡说，奶奶就是年轻，是大美人。” “越说越不像话，是该把你那破收音机给没收了。赶紧吃你的饭。”王素娥被小家伙说得不好意思，赶紧把那块肉又给堵回了她嘴里。 福音叼着肉，坏坏的看着王素娥，挤眉弄眼道，“奶奶不好意思了，嘿嘿~” 王素娥被她那促狭的样气得，作势要去打她，福音脖子一缩，嗷的怪叫一声就赶紧藏到了她哥哥身后。 乔小男见小东西作怪，赶紧拍了她一下，“行了，不许胡闹，好好吃饭。” 招呼完，她又对王素娥道，“妈，还是一块儿去吧，赶集什么时候都可以去赶，这电影可是难得看一回。” 王素娥不干，“有什么难得的。那猪崽子才难得呢，明天要是不去，下个月都不一定遇得到。再说了，我都和你红梅姐说好了，人家也答应了帮着我一块儿看，你这说不去就不去，那不白耽误人家工夫吗。” “那要不让红梅姐帮我们买，我们多给她些钱？”林嘉国也跟着劝。 王素娥横了他一眼，“就你钱多是不是。” 林嘉国一噎，讪讪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主要明天我老领导也要来，我当兵那些年，他很照顾我，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我的今天。所以我就想趁着明天这个机会，也正好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他这么一提，王素娥就不好多说什么了，当即便点了头，“那一会儿吃完饭我就去和红梅说一声吧，看她空不空，要是空的话就帮咱逮只猪崽子回来，要是不空，就只能等下回遇到了咱再买了。” “好耶，奶奶万岁！”林嘉国还没来得及应，一旁的气氛担当林福音小同志就举着小手欢呼了起来。 王素娥嗔了她一眼，又给她碗里夹了一筷子肉，“奶奶不去又不是不让你去，做什么这么高兴。” 福音摇头晃脑的，像个掉书袋子的小学究一样，“非也非也，奶奶不去，音音怎么能去呢，奶奶去，音音才能去，这叫‘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的’。” “得了吧，赶紧吃你的饭，这一天天的就你属你最活宝。”乔小男被小东西这耍宝的样逗得不行，夹了一筷子菜就塞到了她嘴里。 福音叼着嘴里的菜菜哼哼唧唧，“难道音音没让你们开心吗？” “开心，开心得不得了，好了，吃饭不准说话。” 作者有话说： 福音：不要叫我活宝，请称呼我音大姐头，谢谢~ ◉ 第44章 吃过晚饭后,王素娥就去找王红梅去了，傅君辉也抱了作业出来继续做，乔小男则收拾了碗筷进灶屋里洗。 林嘉国牵了福音在院子里消食，边溜达边问她,“你今天怎么又惹奶奶生气了？” 四五岁的孩子人嫌狗憎,尤其他们家这个,性子皮，好动得很,眼睛一睁开就在想法子出去玩。 福音老实交代,“我爬树了。小虎头他们害怕，不敢爬，果果好吃,我想给奶奶和爸爸妈妈还有哥哥摘。” 林嘉国想起那颗塞到他嘴里的鸡血李，心里软乎乎的,但孩子该教育还是得教育，“以后想摘果果，你可以跟爸爸说，爸爸要是不在家你就去找哥哥们,要是哥哥们也不在,你还可以去找其他的叔叔嬢嬢。音音,爸爸教过你的,自己做不到的事不要逞强,要学会寻求帮助，你不记得了？” “记得。”福音乖乖的点了点头,又仰起头看她爸,“可是我做得到呀,李子树矮矮的,我咻咻的就爬上去了，都不用别人帮忙。” 林嘉国一噎，“那万一摔下来呢？” “不会摔下来的，我抱得可紧了。”福音十分自信，完全没注意到她爸被梗得黑乎乎的脸色。 “爸爸说的是万一，万一你手脚突然没力气了，又或者树上突然掉了条蛇下来，你怎么办。万一你受了伤，不能走不能跳了，你又让爸爸妈妈和奶奶怎么办？音音，爸爸知道你一个人在家里很不好玩，想和小伙伴们一块儿出去，爸爸也没拦着你，可是你不能去危险的地方，干危险的事啊，这会让爸爸妈妈和奶奶很担心很担心的。你看看奶奶，她白头发都长出来了，还每天都追着你跑，你都不心疼心疼奶奶吗？” 福音脑袋低了下来，小脸上也满是愧疚，她搅着手，声音低低的，“对不起。” 林嘉国看着孩子这样也有些心疼，但心疼归心疼，他还是比自家老娘和媳妇儿理智些。 蹲下身，捧起闺女的小脸，他又严肃的问道，“那你以后还去干危险的事吗？” 福音抿着嘴角摇了摇头，“不干了。” 林嘉国脸上这才有了些笑意，伸出大手，“那我们就说定了，拉勾。” “嗯！”福音重重的点了点头，又伸出小手勾住了爸爸的大手。 两个人拉完勾，林嘉国才一把将人抱起，亲了亲小脸，“走，我们去听收音机。” 福音搂着他的脖子，小嘴一憋，委屈巴巴道，“奶奶说要没收收音机。” “没事儿，奶奶这会儿不在，我们可以偷偷听会儿。” “嗯！”福音嘴角一咧，顿时又恢复了活泼的模样，“我要听蒸麻花！” “那叫背菜谱，是相声，今天没有相声，咱们听评书。”林嘉国解释道。 福音有些失望，“没有相声吗？” “对，相声是星期二和星期四，今天星期五是评书。” 福音小脸皱巴了起来，神色很是勉强，“那好吧，评书我也将就听听吧。” 林嘉国被她那勉强的样逗笑，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人家讲评书的可都是大师，厉害得很，你还在这将就听听，大师要是知道了，非骂你不可。” 福音摇了摇头，摆着小手指，“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大师知道了会原谅我的。大师都很大方！” 林嘉国被她逗得不行，哈哈的就笑了起来，惹得屋里正在做作业的傅君辉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福音注意到哥哥的眼神，赶忙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哥哥你做作业，我们没事。” 招呼完哥哥，福音就赶忙拉着她爸去了隔壁屋听收音机。 等两人听完了一则评书，收音机里开始插播其他内容时，林嘉国突然又开口道，“音音，你想不想去读幼稚园？” 福音还在回味大师刚才讲的那出空城计呢，猛然听到她爸这话还有些懵，“啥？” 林嘉国解释道，“爸爸单位有个幼稚园，里面有很多像你这么大的小娃娃，他们每天一块儿吃饭、睡觉、玩游戏，还有老师教他们读书写字，唱歌跳舞，很有趣的，音音想不想去？” 这事情林嘉国吃晚饭的时候就在想了，他之前总想着不应该约束女儿，应该让她像他们小时候那样，想去哪里野就去哪里野，漫山遍野洒满脚印也没关系，只要孩子开心就好。 可他从来都没想过，他的女儿其实是很孤独的。 她为什么总是想往外面跑，那是因为家里面的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爸爸上班，妈妈上工，哥哥上学，奶奶还要到处操持家务，她人小，她干不了活，也参与不到任何一件事情里去，家里的玩具也就那几样，收音机也只有晚上才有好听的故事，在这样的情况下，孩子不出去玩，她又能做什么呢？ “我去了幼稚园还能看到奶奶、爸爸妈妈和哥哥吗？” 福音在天上当鱼的时候并没有听说过什么幼稚园，来人间做人这几年也没听过，她的哥哥和小伙伴们都没去过这个地方，这会儿听她爸爸这么说，她总感觉她爸是在扔什么不要的包袱一般，心里不免就有些忐忑。 林嘉国也注意到了孩子的不安，将她搂在怀里温声细语的解释，“你只是去上幼稚园，就和爸爸去上班一样。早上的时候你坐爸爸的车车和爸爸一块儿去单位，爸爸去上班，你去幼稚园，等到下午，爸爸下了班，你放了学，爸爸就来接你，咱们一块儿回家。” “在幼稚园里你还可以交到很多和你年龄相仿的朋友，路上也一直有爸爸陪着你，怎么样，想不想去？” 福音小眉头皱着，神色还是有些抗拒，“我在家里也有很多朋友。” “爸爸知道，小虎头和兰妮他们嘛。但是家里和幼稚园不一样，幼稚园有很多音音没有见过的东西，有梭梭板，摇摇车，跷跷板，还有木风琴，音音去那里可以看到很多很多新鲜的东西，中午还可以和爸爸一块儿吃单位的食堂，吃钟师傅亲手做的大酱肉，音音不是一直很喜欢钟师傅做的大酱肉吗，去幼稚园的话天天都可以吃到。” 福音舔了舔唇瓣，因为大酱肉而略略有些心动，但还是再次确定道，“爸爸你会每天都接我吗？我每天都可以回家吗？” 林嘉国抱着她晃了晃，笑着道，“当然啦，爸爸不是说了嘛，你每天都和爸爸一起去，一起回。” 福音抿着嘴角又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轻轻点了点头，“那我去吧。只要爸爸不把我丢掉就好。” 林嘉国本来还因为说服了女儿而高兴呢，听到她后面那句话后他脸上的笑就慢慢消失了，他低下头看向女儿，严肃道，“音音为什么会觉得爸爸要把你丢掉？是不是谁跟你说了什么？” 福音头低了下来，左手不安的抠着右手，轻轻道，“我听到外婆和妈妈说，如果有一天音音的亲生爸爸妈妈找来了，你们就会把我丢掉，所以要生一个亲生的。” 说到这，她抬起了头，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林嘉国，认真道，“爸爸，我不会欺负弟弟妹妹的，我会好好照顾他们，你能不能不要把我丢掉，我不认识别的亲生爸爸妈妈。” 福音说的是实话，她从雷劫中醒来后就在金鱼村了，压根就没见过什么亲生父母，在她的意识里，她就是从鱼变成了人，根本不存在被人生出来这回事，但那天听到她外婆和她妈说的话后，她才明白原来一直都是她想错了，人都是要被人生出来的，这个世界压根就没有什么神仙妖怪，她也不可能直接从鱼变成人，还顺利的像人一样长大。 “你看，小虎头他们我就照顾得很好，他们不敢爬树，我就帮他们摘果果，他们捉不到鱼摆摆，我就帮她们捉鱼摆摆，他们现在都叫我音姐。”小家伙说这话时小模样十分骄傲，小脑袋昂得高高的，就像只逮住了老鼠正在跟主人炫耀的小奶猫一样。 看得林嘉国心里又酸又涩的，他紧了紧怀抱，又亲了亲女儿的小脸，“你是因为想做他们的姐姐所以才去爬树摸鱼的？” 福音想了想，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爬树是想做大姐头，摸鱼是音音自己想吃鱼摆摆了，他们捉不到，音音捉完了自己的，顺便帮忙的。” 林嘉国听到她这话，有些哭笑不得，“音音真诚实。” 福音脑袋一昂，“当然，诚实是人民的美好品德。” 最后一句她还凹了一个半类不类的播音腔。 逗得林嘉国不禁又笑了起来，笑完，他便抱着女儿摇了摇，郑重道，“音音，你听爸爸跟你说，以后不会有什么弟弟妹妹，爸爸和妈妈只会有你一个娃娃，你就是我们最珍贵的宝贝，谁来我们也不会给。外婆那天说的也都是气话，她只是拿话去激妈妈的，并不是要把音音丢掉的意思，外婆其实很疼音音的。” 林嘉国只知道他女儿从小就聪明，但却没想到她的记性也这么好。 这件事还是发生在她满周岁那天，当时已经是晚上了，他们把孩子哄睡着后，她外婆看着排排睡着的孩子们就忍不住又提起了让他们俩多生两个的事。 当时小男憋不住就和她妈吵了起来，两个人话赶话的说了很多气话，是后来害怕把孩子吵醒了才住了声。 只是没想到那会儿孩子还是被吵醒了，甚至还把这事记了这么久。 怪不得那之后福音就不肯再和他与她妈妈一块儿睡了，有时候被她妈强行抱过去了，也会自己跑掉，还说不能打扰他们生弟弟妹妹。 那会儿小男只顾着害羞，他也以为孩子是在馋别人家的弟弟妹妹，他们俩都没想过原来孩子一直是在害怕。 “音音不要去听别人说什么，爸爸妈妈和奶奶永远都不会不要音音的，就算哪天音音自己要走，这里也永远都是你的家，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就可以什么时候回来。知道吗？” “嗯！音音知道了。”福音点了点小脑袋，又抬起头问她爸爸，“真的没有弟弟妹妹吗，我还是很想要有一个弟弟妹妹的，当大姐头……很过瘾！” 小家伙说着，还捏着小拳头挥了挥，一副要带着小弟去征战的样子。 林嘉国好笑得不行，把她的小拳头包在手心晃了晃，“那你得去问妈妈了，看她愿不愿意给你生个弟弟妹妹。” 福音眼睛一亮，立刻就从她爸膝盖上跳了下来，“我现在就去问。” 林嘉国见她说风就是雨的，赶忙将她捞了回来，“你先等等，下半场马上就开始了，你要不听完了再去？” 福音纠结了下，又乖乖的坐了回来，“好吧，我听完了再去。” 反正生弟弟妹妹也要很久很久，听一点点评书也不耽误事。 听完评书又是洗脸洗脚，她这不耽误不耽误的直接就耽误到了睡觉前，被她妈放在床上拍拍的时候，她才想起了这件要紧事，赶忙揪住她妈衣袖，迷迷糊糊说道，“妈妈，你什么时候生弟弟妹妹，音音想要。” 乔小男愣了一瞬，随即没好气道，“要什么弟弟妹妹，赶紧睡觉。有你一个我还不够操心的啊。” 福音眼睛已经要睁不睁的了，却还是倔强道，“我听话的。” “听话你就赶紧睡觉，别一天东想西想的，你看你哥哥都已经睡着了，你还磨磨唧唧的，赶紧睡。” 乔小男在她小屁股上拍了下，福音‘哦’了一声，就闭着眼睛侧翻了过去。 傅君辉似乎察觉到了妹妹的动静，手一伸，就在睡梦中将妹妹抱了个满怀。 乔小男看着相互依偎的两个小孩，嘴角勾了勾，一直等他们彻底熟睡过去后，她才轻轻起身出了屋。 先去里屋里和王素娥说了声，她才回了自己屋。 屋里，林嘉国正在煤油灯下写着材料，见她进来，便抬头问了声，“睡着了？” “睡着了。这小东西也不知道今天又受了什么刺激，这大半年都没找我要弟弟妹妹了，今天又提起了这茬。”乔小男敲了敲肩膀，说道。 林嘉国手上的笔一顿，想了想干脆合了笔帽，起身走过去，一边帮乔小男捏肩膀，一边开口道，“音音她还记得她满周岁那天的事。” “啥？”乔小男有些懵。 林嘉国抿了抿嘴角，“就是那天晚上你和妈吵的那事，音音全听见了。她在害怕。” 林嘉国说着，便把自己和福音听收音机时说起的事一五一十的全说给了乔小男听。 乔小男听完沉默了许久，好半天后才叹了口气，“这小东西，我看她成天上蹿下跳的，还以为是个没心没肺的呢，结果我才是那个没心没肺的，一点没发现孩子的不对劲。” 林嘉国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怪你，是我平日里总忙着，对她关心不够。又总觉得她还小，又活泼，家里也不缺吃穿的，以为她不会想那么多，却忘了这孩子本身就很聪明，而聪明的孩子心思自来就敏感。以后我们还是多花点时间多关心关心她吧。” “嗯。”乔小男闷闷的应了声，半响后又道，“你说的那个幼稚园的事能行吗？我好像听说要双职工才能去读啊，我又不在城里工作，他们会收音音吗？” “放心吧，应该没问题，我们单位还是很灵活的。”林嘉国安慰道。 乔小男还是有些担忧，生怕因为自己而拖了女儿的后腿，“早知道是这样，上回你说那个纺织厂的事我就该去试一试嘛。” 去年六月份的时候，县里纺织厂要招一名女工，举办了一场考试，林嘉国得到消息后就想让乔小男去试试，乔小男呢，因为不想读书，又害怕会不中浪费时间，就推脱了。 这会儿因为女儿的事才又后悔了起来。 林嘉国也知道妻子的德行，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安慰道，“放心吧，我好歹也是个部长，安排闺女去读个书还是没问题的。别多想了，早点睡吧，等明天去了也顺便让孩子先去看看环境，万一音音不喜欢，咱们也能再想想办法。” “能想什么办法，她要是不喜欢，还不是只能让她回来继续野。”乔小男瘪着嘴没好气道。 林嘉国嘴角一勾，手轻轻按住了她肩膀，头低下，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我们还可以给她生个弟弟或者妹妹。” 轰—— 乔小男脸一下就红到了脖子根，她胳膊肘往外一拐，就狠狠的抵了林嘉国胸口一下，“滚！没个正经的。” 林嘉国低笑着揉着胸口，故意拉长了声音，学着他女儿的调调，“我哪里不正经了，我这是在满足咱闺女的愿望呢，人小家伙可好想当大姐头了。” 乔小男脸红得不行，狠狠的剐了林嘉国一眼，凶巴巴道，“你别说话了，赶紧吹了灯睡觉！” 林嘉国笑嘻嘻的，“遵命，老婆大人！” 乔小男脸又红了起来，一脚就踹了过去，“滚蛋！” 林嘉国嘿嘿一笑，扭过头吹了灯，趁着乔小男还没反应过来，人就扑了过去。 一夜好眠，第二日一大早一家人就起了身，收拾好，又吃过早饭后，就出发了。 福音因为起得太早，人还是迷迷糊糊的，饭也没吃两口，被爸爸抱到自行车后的背篓里后，就又软趴趴的睡了过去。 索性金鱼村的路都修好了，她这一路也没受到什么颠簸，又有坐在后座的傅君辉给她垫着，倒是也睡得香喷喷的。 等一家人到了城里，人声鼎沸之下，她才揉着眼睛慢悠悠的醒了过来。 昂着脑袋看了看四周，她才问道，“哥哥，我们到了吗？” 傅君辉点了点头，“进城了，还没到叔叔单位。音音还困不困，要不要再睡会儿？” 福音摇了摇头，“太吵了，睡不着。” 福音的睡眠质量还是很好的，就是受不得吵闹，声音稍微大点她就会醒。 “那你饿不饿，哥哥带了奶糖。” 福音按了按小肚子，点点头，“有一点点饿，可我不想吃奶糖。” “不想吃奶糖就一会儿去爸爸单位吃，有大馒头，还有大包子，肉馅儿的，还包了葱葱，香得很，咬一口都滋滋冒油。” 咕咚—— 福音狠狠的咽了下口水，眼睛也幽幽的冒起了绿光，小身子更是不自觉的从背篓里立了起来。 旁边的乔小男见状，拍了林嘉国一下，挤眉弄眼道，“你可快别说了，你看看你闺女，都馋得流哈喇子了。” 福音听到这话，赶忙伸手抹了下嘴巴，见手上干干的，顿时就不干了，“音音没有流口水，妈妈胡说。” 乔小男憋不住了，噗嗤一声就笑了起来。 她一笑，一旁的王素娥和林嘉国也忍不住了，就连傅君辉都肩膀一抖一抖的。 福音见状，知道自己是被耍了，哼了声，就抱着自己坐回了背篓里，扭过头去生闷气。 林嘉国见她这样，连忙哄道，“好啦，音音别气啦，咱们马上就要到了，转过这条街，再过了前面那个路口，再一转弯就能看到爸爸单位的牌子了，到时候爸爸就给你买大包子吃。” “要两个！” “两个你吃得完吗？”林嘉国还没来得及应，乔小男就先问了。 福音眼睛一瞪，理直气壮道，“吃不完我可以拿回去给小虎头吃！” 乔小男一噎，调笑道，“你这个大姐头当得还挺合格嘛，吃好吃的还不忘你的小弟呢。” 福音下巴一昂，特别骄傲，“那是当然，我是最好的大姐头！” “好，最好的大姐头，坐稳了，爸爸要加速了！” ◉ 第45章 他们一家人出发得早,到粮食局门口的时候也不过九点钟。 今天虽然不是正式上班，只是为了应付检查而临时加的工，但他们这种单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不管啥时候,只要单位发话,该来的都还是得来,再加上晚上要放电影，很多人都和林嘉国一样带了自己家的人来,所以这会儿来来往往的也还是有不少人的。 和相熟的同事相互间打过招呼,林嘉国也没多做停留，停好自行车，就带着一家子人去了食堂。 食堂这会儿还有不少人在,大多都是带孩子的，林嘉国找了个位置让王素娥和乔小男坐着等,自己则领了两个孩子去食堂的窗口处排队。 福音人小，踮起脚都够不到窗口的台子，等轮到他们后，林嘉国就干脆将人抱了起来。 窗口打饭的大师傅看到是他,胖乎乎的脸上就扬起了笑,“林部长来了啊,这是你闺女和小子吗？” 林嘉国笑着点了点头,“对,我女儿福音和儿子君辉。来，你们想吃啥,包子馒头花卷,这边还有油条油饼,给大师傅说,让大师傅给你们拿。” “要包子！大师傅，我要大包子，葱葱加肉的！”福音连想都没想一下，就直接指向了那笼冒着热气的大白包子。 她模样可爱，今天进城又是特意打扮过的，这会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往那么巴巴的一望，大师傅脸上的笑就不自觉的添上了一抹慈爱，“好，给你拿大包子，要几个啊？” “要、要五个，不对，要六个！”小家伙掰着手指算了算，然后果断伸出了自己肉嘟嘟的小手。 大师傅被她那副小模样可爱得不行，忍不住又逗了句，“怎么要六个啊，你们有六个人吗？” 小家伙摇了摇头，“不是的，我们有五个人。奶奶一个，爸爸一个，妈妈一个，哥哥一个，音音要吃两个，加起来就是六个。” 她算得十分认真，小模样看着就跟那刚出锅的糯米汤圆一样，萌得大师傅心都化了，忍不住就伸出手去捏了捏她的小脸，“好好好，给你六个。那还要其他的吗？” 福音想了想，低下头去问傅君辉，“哥哥，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傅君辉笑着摇了摇头，“音音吃什么，哥哥就吃什么。” 福音又转头去问林嘉国，“爸爸，你还有想吃的吗？” 林嘉国捏了捏她小鼻子，转头径直对打饭的大师傅道，“王师傅，你给我们拿六个包子，两个馒头两个花卷，再加五碗豆浆吧，谢谢啊。” “不谢不谢，谢谢啥啊，林部长你总这么客气。”王师傅笑呵呵的应了声，就动作麻利的给他们装了起来。 “六个包子，两个馒头两个花卷，再加五碗豆浆，林部长，六个包子你就给五个的钱就行，多的那个包子算我请小闺女吃的。” “那怎么行，该是多少就是多少，不能坏了规矩。”林嘉国一边推辞一边态度强硬的把钱和粮票递了过去。 王师傅没法，只好收了钱和粮票，随即又飞快的从旁边的案板上多摸了一根油条出来，硬是塞到了福音手上，“这是我自己个儿的，给小闺女吃，林部长，这你可不能再推了啊。” 林嘉国有些无奈，他倒是想把这油条再塞回去，可后面还排着队，他又不能一直占着窗口，便只能收了下来，“老王，谢谢啊，下次别这么客气了。” “我哪里就客气了，你帮了我们村那么大的忙，我还不能请小闺女吃根油条啊。”老王嗔怪道。 他说的事是去年秋收后交公粮时发生的事。 那会儿林嘉国负责各个乡镇公粮的调度安排，本来是想提前下去摸摸底的，结果正好遇上老王他们村和粮站的工作人员发生冲突，便顺手调解了一下。 本来也没多大的事，林嘉国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但老王这人较真，知道后就三番五次的要请他吃饭，他不肯，他就记到了现在。 林嘉国也是无奈的很，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抖了一下怀里的女儿，“音音，快谢谢王叔叔。” 福音捧着那根香喷喷的油条，小脸笑得像颗向日葵一样，甜滋滋的道谢，“谢谢王叔叔，你的手艺一级棒，一级好吃！” 老王被她夸得笑眯了眼，“一会儿吃了不够再来找王叔叔啊，王叔叔再给你拿。” “嗯嗯，谢谢王叔叔~”小家伙又甜甜的道了声谢。 买完饭，回到位置上。 王素娥看着那一大堆，眉头就拧了起来，“咋买这么多，你们吃就行了嘛，我早上吃过的，又不饿。” 林嘉国笑着给她拿了一个包子一个花卷，又推了一碗豆浆过去，“这东西又不占肚子。” “就是，妈你也尝尝他们食堂的味道呗，省的一天天的尽觉得他被饿着了。”乔小男也在一边笑呵呵道。 王素娥横了她一眼，“是我觉得他饿着了吗，不都是你觉得他饿瘦了，非要晚上给补，补得小肚子都长出来了。” “我哪有。”乔小男被她妈怼得有些讪讪的，再加上一旁林嘉国笑呵呵的眼神，她脸噌的一下就红了。 一旁的福音没注意到大人们的眉眼官司，她认真的把那根油条撕成了五份，然后张着油乎乎的小手就开始分发了起来。 先是王素娥，她直接把油条怼到了王素娥的嘴边，“奶奶吃，王叔叔给的，香香的。” 王素娥斜着避了过去，“奶奶有，音音吃吧。” 福音空着的小手拍了拍自己面前那一堆，“都有的，这个是奶奶的。”说着，她就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直接把那根油条怼进了王素娥嘴里。 王素娥被她塞了个猝不及防，只能赶忙接了下来。 分完了奶奶，剩下的就好办了，她的爸爸妈妈和哥哥都是很上道的人，小家伙把属于他们的那一块一递过去，三个人就老实的道了谢接了过去。 饭吃到一半，林嘉国正准备交代一下接下来的行程，肩膀就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 “嘿老林！来得这么早啊，我还以为你要中午才来呢。” ——这种例行检查领导一般都是下午来，所以大家伙来了后才能这么优哉游哉的。 林嘉国回过头去，见是自己的老搭档宋卫东，顿时没好气的一坨子锤了回去，“跟你说了多少遍，人吓人吓死人，你下次能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跟老子打招呼！” 宋卫东翻了个白眼，“老子哪里不正常了，就你胆子小，你属兔子的吧你。” “滚！”林嘉国飞起一脚就踹了过去。 “行了老林，你别搭理他，他就是这么个不正经的人。”一旁宋卫东的媳妇儿刘秀芬见状，赶忙上前道。 末了，看到桌上其他人，又笑眯眯的打起了招呼，“这是婶娘和嫂子吧，我叫刘秀芬，是给你们家老林打下手的，这个不正经的是我男人，宋卫东。呀，这两娃娃生得可真好，这个是叫音音对吧？老林经常给我们说起她。” “对，大名叫福音。她哥哥叫君辉。嘉国也经常跟我们说起你和老宋，说秀芬姐你聪明能干，老宋为人仗义，是他难得的朋友呢。”乔小男也笑着回了句，末了又推了推还在埋头苦吃的女儿和一旁正在给她喂水的君辉，“音音，君君，给刘嬢嬢和宋叔叔问声好。” 两孩子闻言，同时抬起了头，福音脸油乎乎的，君辉还顺手给她擦了下嘴巴，末了，两人才扬起笑，礼貌的向刘秀芬和宋卫东问好，“刘嬢嬢好，宋叔叔好~” “好，都好，音音和君君真乖。”兄妹俩本来就生得好，这会儿笑脸一扬，容貌就更出色了，就像那三月里盛开的桃花一样，看得刘秀芬眼睛都冒起了光，一个念头瞬间就冒了出来。 “音音有四岁了吧？我记得老林说她是二月间生的。” 乔小男不明所以，点了点头，“对，七二年二月十九生的，四岁零四个月了。” 刘秀芬眼睛更亮了，“这生好啊，和观音菩萨一天呢。还正好比我家文艺小了一个月。我家文艺也是七二年的，正月初十。这两孩子还真有缘。” “说起文艺，你今天没带来吗？”刘秀芬说完，林嘉国便问道。 刘秀芬瘪了瘪嘴，“那小皮猴子哪里需要我带，一来就伙着他幼稚园那一群人跑得不见影了。” “妈！” 刘秀芬话音刚落，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紧接着一颗小炮弹就冲了进来，直直的落到了他们桌子边。 一落下，那咋咋呼呼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咦，有个小妹妹？” “作死啊，除了小妹妹你看不到其他人啊，还有你林叔叔，婆婆、婶婶和哥哥呢。赶紧给我打招呼！”刘秀芬一看到自家皮崽子就火气大，一巴掌就拍在了那皮崽子后背上。 宋文艺早就习惯了他妈的做派，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挠了挠脑袋，就笑嘻嘻的挨个喊了人，“林叔叔好，婆婆好，婶婶好，哥哥好，小妹妹好~” 喊完，他又麻利的从口袋里掏出颗黏糊糊的奶糖，咧着嘴角就凑到福音面前，“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告诉哥哥，这个糖糖给你吃哦~” 福音手里抱着大包子，闻言懒懒的看了一眼，“不要你的糖糖，我叫福音。” “吼吼，福音妹妹，好名字！哥哥叫文艺，你记住了啊！来，糖糖给你吃。”宋文艺说着，就不由分说的把手里的糖塞了过去。 福音小眉头一皱，正要避开，一旁的傅君辉就眼疾手快的将宋文艺的手拦了下来，“音音不吃你的糖。” “不吃糖？那你想吃什么，告诉哥哥，哥哥给你买！哥哥有钱！”宋文艺十分豪气，说话的时候还挥了一下手，颇有种只要你想，我就给你打下一片江山的架势。 这让傅君辉特别不爽，他漂亮的小脸一板，搂着福音就把她和宋文艺拉开了距离，“你不是他哥哥，音音只有我一个哥哥。” “可是哥哥，家里还有大哥、二哥、三哥和小哥呀。”福音眨了眨眼，糯糯道。 被拆了台的傅君辉：…… 作者有话说： 姐妹们，元旦快乐，祝大家2023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ps：蓝正在慢慢的回，虽然回的很慢，但是我是不会放弃的，这些天也一直在努力的复健，我相信我一定可以打败那该死的奥密克戎，重拾脑细胞巅峰！ ◉ 第46章 孩子们之间那点官司大人们并未干涉,任由他们在一旁闹腾，他们自己则在一旁说着他们自己的事。 宋卫东就着林嘉国喝剩下的豆浆喝了一口，随即一抹嘴巴，问道,“今天下午检查是要来几个人啊,我看老肖这次还搞得挺隆重的,又是安排吃饭，又是放电影的,还让我们提前过来准备,莫不是有什么大人物要来？” 林嘉国白了他一眼，把自己的豆浆碗拉回来，“是新领导,这次几个新领导都下来了，要在这周围转一圈。听说还挺严格的,前几天嵩山县那边查出了问题，局长和底下一堆人都被骂了，还当着面让做千字检查呢，脸都被丢光了。老肖估计也是知道了这事儿吧。” 宋卫东一听,顿时紧张了起来,身体都坐直了不少,“这么严格啊,那我今晚上让食堂再多加两个菜。不行,我得把吴建军那家伙喊上，那家伙会来事,酒量也好,可不能让咱老肖当面做检查,不然老肖怕是要剥了我的皮。” 说着他就要起身,林嘉国见状，赶忙伸手把人拽了回来，“你这么急躁干什么。人家是有规定的，不能多吃喝，你原先那安排就很合适。而且这次来的里面其中最大的那个最讨厌的就是在饭桌上劝酒，你要真喊了吴建军，老肖怕是才要真的做检查了。” 说完，他又眉头一拧，“不是，我说你好歹也是个后勤部长吧，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老肖没给你交代清楚吗，你这一天天的都在干些啥啊。” 宋卫东被林嘉国这一番反问问得有些无语，坐回凳子上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理直气壮道，“我干什么，我当然是干工作啦，我活儿多着呢，这上上下下多少口人啊，这吃喝拉撒采办买卖的我不都得操心，哪里有空去打听这打听那的。你以为都像你呀，成天端个茶杯这儿指点两句，那儿指点两句，活儿就一下就干完了。” “瞎胡说什么呢你，咱林部长什么时候端个茶杯这里指点那里指点了，还不都是亲力亲为。自己一天天的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说别人。”宋卫东话一说完，就被刘秀芬拍了一下。 拍完，刘秀芬又笑着对乔小男和王素娥解释，“你们别见怪啊，我们家老宋就是这么个嘴巴上没把门的，他和老林就跟那亲兄弟一样，见面就损，不见就想，打打闹闹的都习惯了。” “可不是，我们宋部长可厉害了，只能他打打闹闹我，我都不敢还嘴的，免得惹恼了他，下一顿就不给我吃喝了。”林嘉国立马就装起了可怜。 宋卫东白眼一翻，一巴掌就拍在了他肩膀上，“你少来。婶娘，嫂子，你们可别听他瞎胡说，他才是歪【1】的那个，来的第一天就因为少了他一根铅笔，那好家伙，闹得我中午饭都没吃成，立马去给他采办了一把回来才消停。” 林嘉国呵了一声，双手抱胸，老神在在，“你编排，你可劲儿编排，你看她们信不信你。” “咋不信，我编得那么像。嫂子，你说，你信不信？”宋卫东哼了一声，扭头就转向了乔小男。 乔小男抿着嘴呵呵一笑，“别的我不信，你们俩感情好这一点我倒是很信。那模样就跟我们家那几个小崽子一模一样。” 她这话刘秀芬十分赞同，当即就点了头，“可不是嘛，都多大人了，还成天打打闹闹的没个正行。” “你不懂，男人至死是少年，我和老林这是心态年轻。是吧，老林。”宋卫东转手就揽住了林嘉国肩膀。 林嘉国踮起两个手指把他的手拿开，淡淡道，“不，你是少年，我是中年，来，叫一声叔叔。” “滚！” 又闲话了一阵，林嘉国才话锋一转，说起了正事。 “别的不说，老宋，我这还真有件事要麻烦麻烦你。” 宋卫东斜了他一眼，“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你跟我在这假惺惺的客气什么呢。” 林嘉国哼哼，“我这不是想给你宋部长一个面子嘛。” 说完，他便往正头抵着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三个小家伙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喏，音音现在不是也大了嘛，家里她妈妈要上工，奶奶又要忙其他活计，哥哥也要上学，就没人看着她，娃儿一个人在家也孤单，我就寻思着想让她来咱单位读个幼稚园。可我们家的情况呢，你也是知道的，不是双职工，不符合这招生要求，但你不是后勤部长吗，你给你侄女儿想个办法呗。” 林嘉国一说完，宋卫东表情就松了下来，“嗐，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情呢，不就是上个幼稚园嘛，包在我身上了。说吧，想让音音什么时候来？” 林嘉国想了想，“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办好？” 宋卫东道，“我这个想办什么时候都可以，就是个程序的问题，只要老肖和幼稚园那边负责的钟姐在，这事儿一天我就能解决完。” “那下个星期怎么样？”林嘉国问。 宋卫东点了下头，“应该没什么问题。我争取星期一把手续给你走完，星期二你就可以带着娃儿过来，反正幼稚园嘛，也不考学，娃儿什么时候来都可以上。” “我也是这么想的。感谢啊老宋，改天请你吃饭。”林嘉国拍了拍宋卫东的肩膀说道。 宋卫东哼笑了声，昂着脑袋，“行啊，我要下馆子，吃好的！什么鸡鸭鱼肉的，统统都给我来一份！” “瞎胡闹啥，请什么吃饭，老林你别搭理他，不就是上个学，多大点事。”林嘉国还没来得及应，刘秀芬就拍了宋卫东后脑勺一下。 见状，乔小男赶忙道，“要请的，不管怎么说老宋都是帮了我们大忙，我们应该好好感谢他的。” “哎呀，嫂子你太客气了。不说平日里老林对我们家老宋的提点，就这事儿，老林直接去找局长也是成的，老宋他不过就是举手之劳，可不能邀功。”刘秀芬不赞同道。 末了，她又赶在乔小男开口前，再次开了口，“音音去看过幼稚园吗，要不要让她文艺哥哥先提前带她去看看啊，别到时候娃儿不适应。” 乔小男摇了摇头，“就是还没去看，我们是打算一会儿中午等她爸爸空了的时候就带着一块儿去看看的。” “等什么中午啊，让文艺带她去啊，文艺在幼稚园里都读一年了，卡卡角角【2】他都熟，保证能好好的带音音熟悉的。”刘秀芬道。 乔小男想了想，点头，“那感情好，那就麻烦文艺了。” “麻烦什么呀，他说不定就等着呢。文艺……” 刘秀芬说着就扭过头准备吩咐宋文艺，刚一转头，就听到宋文艺正拍着胸脯给福音炫耀，“我们幼稚园可好玩了，那个梭梭板老长老长了，有楼房那么长，我上次滑下来的时候差点飞起来。还有秋千，香蕉做的，你见过吗，特别特别大的香蕉，比这个桌子都大，装我们三个都装得下的！” “吹牛，香蕉是用来吃的，怎么可能用来当秋千。骗子，音音你别信他。” 福音小嘴巴刚张开正准备表达惊叹呢，她哥就非常冷艳高贵的戳穿了宋文艺的牛皮，当即她就又把惊讶的小嘴巴合拢了。 宋文艺见状，顿时不干了，刷的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双手叉腰，瞪着傅君辉，“我才不是骗子，我也没吹牛，你不信，不信我可以带你去看，除了香蕉还有苹果，也可大可大了，装十个妹妹都装得下！” “瞎吹什么呢。”一听他吹完，刘秀芬就给了他后脑勺一下，“妹妹下个星期也要来幼稚园上学，你这会儿没事，就先带妹妹和哥哥去你们幼稚园玩玩呗。” “妈，你别打我脑袋，你都把我打傻了。我们本来就是要去的。”宋文艺揉着脑袋十分不满。 刘秀芬哼了声，又扬起了手，宋文艺见状，赶忙往旁边躲了躲。 “好好照顾妹妹和哥哥，不许胡闹，知道不？” “知道啦。”宋文艺拖着长音不耐烦的应了一声，末了一转头，脸上又挂起了笑，伸手就去拉福音，“妹妹，走，哥哥带你去幼稚园。” 福音避开了他的手，转头看向了父母，林嘉国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带着哥哥和文艺哥哥去吧，去看看喜不喜欢，一会儿爸爸就过来接你们。” 福音这才点了点头，拉着傅君辉从凳子上跳了下去，跟着宋文艺去了幼稚园。 粮食局的幼稚园是和隔壁其他几个厂办单位合办的，就在粮食局后面，占地很大，里面设施设备也很齐全，都比得上一个小型的公园了。 他们去的时候，很多跟着爸爸妈妈来看电影的小朋友已经在里面玩了，有宋文艺幼稚园的同学看到他们，就抱着颗小皮球跑了过来。 为首的肖邵杰好奇的打量了下福音和傅君辉，问宋文艺，“宋文艺，他们是谁啊？” 宋文艺拽着福音的小手晃了晃，挺着小胸脯，介绍道，“这是我音音妹妹，旁边那是她哥哥。” 傅君辉对他这个介绍很不满意，拧着眉头将福音拉回来，嘟哝道，“说了不是你妹妹，你要叫福音。” 宋文艺当没听见，再次拉过福音的手，继续炫耀，“我音音妹妹下个星期也要来读幼稚园，就和我一个班。” 肖邵杰眼睛一亮，“哇，那不也是和我一个班。音音妹妹，走，我们去踢小皮球！” 宋文艺眉头一皱，“你不能叫音音妹妹。” 肖邵杰有些懵，“为什么呀，你的妹妹不就是我的妹妹吗？” 宋文艺哼了一声，“才不是呢，我的妹妹是我的妹妹，你没有妹妹，你要叫她福音。” 他说这话时傅君辉横了他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然而宋文艺脸皮厚，压根没在意。 一旁的肖邵杰倒是对他这番霸道有些不满，切了声，“小气。不叫就不叫，福音，你要不要和我们一块儿去玩小皮球？” “我音音妹妹才不去玩小皮球呢，我们要去玩梭梭板。”福音还没来得及回，宋文艺就抢先开了口。 肖邵杰眉头一皱，嘟囔道，“我又没问你，我问的是福音。那个梭梭板有什么好玩的，小孩子才玩那个，我们大孩子都玩小皮球。” “谁说的，小孩子才玩小皮球，我们大孩子都玩梭梭板！”宋文艺立刻反驳。 肖邵杰脸一皱，怒目而视，“你胡说！” 宋文艺双手叉腰往前站了一步，“你才胡说！” 针锋相对的两人愤愤的对视着，谁也不肯让谁。 还是一旁的小朋友看不过去了，悄悄扯了扯他俩的衣袖，“那个……” “干啥！” 两人唰的扭头，齐齐看向了开口的小朋友。 小朋友被吓了一大跳，咽了咽口水后，才伸手指向了安放着香蕉秋千的地方，“福音和她的哥哥去坐香蕉秋千去了。” 宋文艺：…… 肖邵杰：…… 作者有话说： 傅君辉：你们吵你们的，我带着妹妹去玩了~ 福音：这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批注：【1】歪=凶、厉害、霸道的综合意思。【2】卡卡角角=犄角嘎达 ps：分享一个解决脑子迟钝的方法：找人聊天，最好是多人，一个群那种，说不同的话题，反正也别管你是不是语序混乱，词不达意，反正先输出，一般输出半个小时脑袋就会特别胀痛，这时一定要抗住，是你在长脑子了，扛过这一波，胀痛会消失，脑子就慢慢长出来了。 ◉ 第47章 福音并不是认生的性子,在像小动物般悄摸着摸索了一遍周围环境后，本性就开始暴露了。 先是和哥哥去坐了样子像香蕉一样的秋千，紧接着又跟着宋文艺去滑了他口中长到能让人飞起来的梭梭板，中途还抽空去转了一圈手动版大风车,玩遍了幼稚园里的设施设备后,才跟着肖邵杰加入了他的小皮球队伍。 小孩子打皮球无非就两种方式——踢和拍,傅君辉作为一个已经读小学三年级的少年人是不屑于玩这种幼稚的游戏的，在应付式的给完妹妹面子后,他就找了个角落蹲下来,捧着脸看他妹妹和那群小孩儿追着皮球跑。 “怎么不去玩了？”他正看得出神呢，一道柔和中又透着股英气的女声就在他身旁响了起来。 傅君辉一愣，下意识就抬起了头,见是个陌生的女人，曾经被人//贩//子拐卖的经历一下就涌上了心头,他猛的起身，迅速往后退了几步，“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女人被他戒备的动作弄得一愣，反应过来后,顿时就好笑的摇起了头,“搞什么,小娃儿,你以为我是人//贩//子啊。哪个人//贩//子会这么大胆子,敢跑到粮食局的幼稚园里拐孩子。再说了，你都这么大了,我要拐也拐那小的啊。” 傅君辉没啃声,眼里依旧充满了戒备,就如一只曾经被虐待过的小猫咪在遇到来给他好心喂食的人类时一样。 女人见状,叹了口气，“算了，我本来是看你一个人孤单准备过来和你说说话的，既然你这么害怕，那我就先……” “不许你欺负我哥哥！”女人一个‘走’字还没出口，眼前就刮过了一阵旋风。 福音本来是在和小伙伴们追着小皮球疯跑的，结果她刚从梭梭板后面转回来，就看到了有个大人在欺负她哥哥，当即就踹飞了小皮球，像颗小炮弹一样飞奔了过来。 她张着手，挡在傅君辉面前，昂起小脑袋，气势汹汹的就瞪向了面前的女人，“你是谁，你不准欺负我哥哥，我有爸爸妈妈的，他们一会儿就来，我爸爸很厉害，他会收拾你的！” 女人并没有被她这不客气的行为激怒，在看清她的样子后，目光就凝固在了她脸上，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蹲下身，神色激动的想去摸她的脑袋。 傅君辉见状，赶忙将福音拉到了自己身后，戒备的瞪着女人，“你、你要干啥？” “你、你不准打孩子啊，我、我们会喊人的。”这会儿宋文艺几人也跑了过来，正鼓足了气势瞪着女人。 女人没搭理他，只偏头去看探出颗小脑袋的福音，“你叫什么名字？” 福音哼了声，小下巴一抬，傲娇的反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轻笑了声，“我叫秦……” “素芳？你怎么在这？”女人自我介绍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过来接孩子的林嘉国打断了。 看到林嘉国，福音立刻就从哥哥身后跑了出来，扑到爸爸的腿腿上，反手就指着秦素芳告起了状，“爸爸，她欺负哥哥。” 秦素芳一愣，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林嘉国也有些无奈，把女儿拎起来，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是汗，“这个是素芳嬢嬢，爸爸以前的战友，她不会欺负哥哥的。” 福音嘟了嘟嘴巴，“可是我看到哥哥很害怕她。” 傅君辉这会儿也知道是自己闹了个误会，挠了挠头皮，讪讪的解释道，“没有，哥哥没害怕，只是刚才不认识素芳嬢嬢而已。” 福音半信半疑，歪着脑袋盯着她哥，“真的？” 傅君辉重重的点了点头，“真的。” 福音这才勉强信了，“好吧。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可得告诉我，我能替你报仇。” 她模样十分认真，傅君辉不自觉的就弯起了眉眼，“好~” 见兄妹俩扯完了官司，林嘉国才拍了拍女儿的脑袋，“现在知道是自己搞错了，你是不是该给素芳嬢嬢道个歉。” 福音没有挣扎，立刻就收起了刚才张牙舞爪的样子，乖乖的就给秦素芳道了歉，“素芳嬢嬢对不起，音音错怪你了。” 一旁的宋文艺等人见状，也乖乖的给秦素芳道了个歉。 秦素芳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就再度抬手摸向了福音的小脸。 这次福音没有躲避，只眨了眨眼睛，便让她的大手落在了自己的小脸上。 “真像啊。”秦素芳感叹着，眼里隐隐的似乎有泪光浮现。 林嘉国见状，抱着福音的手顿时紧了紧，“素芳……” 秦素芳扯了扯嘴角，“放心，我没发病，出门前吃了药的。” 林嘉国有些讪讪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说完，他又赶忙转移了话题，“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我还以为你得下午和师父一起呢。” “没有。我想着这边有幼稚园，就想先过来看看。你叫音音吗？”最后一句秦素芳是对着福音说的。 福音眨了眨眼，“我叫林福音，音音是小名，奶奶和妈妈生气的时候都叫我大名。” “你经常惹奶奶和妈妈生气吗？”秦素芳眼睛弯了起来。 福音对了对手指，理不直气也不壮的说道，“没、没有，我，我可听话了，是奶奶和妈妈自己想不开。” 秦素芳听到她这话顿时就笑了起来。 林嘉国也宠溺的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你啊，小心被你奶奶和妈妈听到了，晚上回去又要挨揍。” 福音哼了声，眼神有些心虚的四处扫了扫，见没发现她奶奶和妈妈，才疑惑的问道，“奶奶和妈妈呢，她们怎么没来呀？” 林嘉国道，“你奶奶和妈妈和你刘嬢嬢去百货商店了，去给你和哥哥买些东西，一会儿就回来。” 福音皱了皱小鼻子，“买什么呀，也不带我和哥哥。” “你不是和哥哥在幼稚园玩吗，怎么带你。” “可以来喊我们呀。”福音回得理直气壮。 林嘉国一梗，点了下她小鼻子，嗔怪道，“哪里你都想去。” 说完，他便不再搭理她，转头对秦素芳道，“素芳，中午一块儿吃饭吧，正好介绍你认识一下我媳妇儿和妈。” 秦素芳目光一直落在福音身上，闻言便点了点头，“好。我可以抱抱她吗？” 林嘉国顿了下，低头询问的看向了女儿，“音音？” 福音想了想，便冲着秦素芳伸出了手，“只能抱一下下啊，我有脚脚的，要自己走路。” “好。”秦素芳笑得温和，伸手就把孩子抱了个满怀。 或许是小时候老是吃糊糊，营养没跟上的缘故，尽管福音已经四岁了，身量还是比同龄的孩子要小一些。 秦素芳将她抱在怀里，就像是她小小的女儿又回来了一样，心里瞬间就酸胀了起来，眼泪也不自觉的落下了眼眶。 “贝贝……” 福音：？ 她还在等这位嬢嬢吸完好下去走路呢，怎么突然就哭起来了。 莫不是她太胖给人压坏了？！ 这么一想，福音顿时就慌乱了起来，一边手忙脚乱的给秦素芳擦着眼泪，一边像哄小孩子似的哦哦的哄着，“不哭不哭啊，是音音太重了吗，你、你放音音下来吧，我、我不把你压坏了，你别哭，别哭昂~” 福音想下去，却又不敢挣扎，而她怀里的秦素芳在听到她奶声奶气的安慰后，眼泪就掉得更厉害了，脑袋也埋进了福音小小的怀里。 听着那呜呜的哭声，福音慌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只能求救的看向林嘉国，“爸爸……” 林嘉国摸了摸女儿的脑袋，轻叹了口气，他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秦素芳，这些年她一直在自我折磨，虽说换了个环境又加上有药物控制，她的状态已经好了很多，不会再一看到孩子就发疯，可林嘉国知道，她心里的疙瘩其实一直都没解开。 当然，也有可能这辈子都没法解开了。 林嘉国想着又叹了口气，安慰的拍了拍秦素芳的肩膀，“素芳啊，过去的事情还是让它过去吧，人总得往前看。师父不是说，明年敬远就可以回来了吗，到时候你们两口子就能团聚了。” 林嘉国也没好在这种情况下，直接说他们以后还可以生很多孩子，只能用这种比较委婉的方式表达。 不过这也不重要了，反正秦素芳也没听进去，只兀自呜呜的哭着，过了好一会儿，福音都感觉自己的肩膀湿透了，那哭声才停止。 发泄了这么一场，秦素芳也算是把沉积已久的情绪发泄了个干净，这会儿也平静了下来。 抬手擦了擦眼泪，在看到周围正担忧的望着她的几个孩子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尴尬了起来，扯了扯嘴角，有些不好意思道，“吓着你们了吧，对不起啊。” “没、没有。” 说实话，几个孩子吓是没有吓到，就是感觉有点新奇，毕竟他们长这么大，也是第一回看到有大人在他们面前这么哭的，往常哭的可都是他们。 福音倒是感觉平常，毕竟大人也是人嘛，是人总是要哭的。 只是，她有些担忧…… 捧起秦素芳的脸，她拧着眉头问道，“你为什么要哭啊？是我把你压坏了吗？” 秦素芳被她这话逗乐了，点了点她的小鼻子，“你才多大一团啊，嬢嬢可是当过兵的，抱十个你都不成问题。” 说完，她脸色又暗淡了下来，“我只是想起了我的女儿，她应该也和你一般大了。” 福音眨了眨眼，天真的问道，“你女儿在哪里啊，也在这里吗？” “福音！”秦素芳还没回答，林嘉国便赶忙呵斥了女儿一声。 秦素芳摆了摆手，“没事的，嘉国，你别吓着孩子。我的女儿她不在这里，她……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她应该长得很漂亮吧，就和你一样漂亮。” 福音还想问‘为什么她的女儿在很远的地方不和她在一起’，但林嘉国不停的在给她使眼色，她便按捺了下来，只乖乖的安慰了一句，“你放心吧，我以后会更漂亮的，你女儿也会更漂亮。” “嗯，我相信。”秦素芳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她又转身看向林嘉国，“嘉国，我有个不情之请。” 林嘉国点了点头，“你说。” 秦素芳看了眼怀中的福音，“你能不能把福音抱给我？” 林嘉国一愣，“啥？” 秦素芳见他误会了，赶忙补充，“就是我想认福音做干女儿，你能不能把她抱给我，正好我爸下午也要来，可以一并认了。” 林嘉国这才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林嘉国：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吓死人了！ ◉ 第48章 应下了抱干亲这事,恰好又到了中午饭点，林嘉国便领着孩子们和秦素芳去了食堂。 期间，秦素芳一直抱着福音不肯撒手，孩子几次想溜下来自己走路都被她给抱了回去,无奈,小家伙只能向爸爸求救。 林嘉国接收到女儿的求救信号后,便轻咳一声开了口，“素芳啊,要不你把音音放下来吧,她都四岁了，可以自己走路的。” “对对，音音脚脚有力,可以自己走！”福音立刻附和，末了还用期盼的小眼神看向了她新鲜出炉的‘干妈’。 然而秦素芳是什么人,她是个失去过女儿还因此得了心病的人，压根就听不进去这些话，只兀自抱紧了怀里的孩子，哄她,“乖,干妈抱你走,这里人这么多,会走丢的。” 福音有些无奈,小手指向一旁的傅君辉和宋文艺，说道,“可是哥哥和文艺都在走路呀。” “是文艺哥哥。”跟在一旁的宋文艺插话道。 福音没搭理他,继续试图说服她干妈,“我们可以牵着手手,牵着手手不松开就不会丢了。” “是啊，素芳，你牵着音音就行了，而且这是在粮食局内部，都是自己人，孩子不会丢的。”林嘉国也跟着劝。 他知道秦素芳的心病，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刺激她，便只能好言相劝。 秦素芳眉头拧得死紧，看着怀里的娃娃，“抱着不好吗，走路很累的。” 福音连忙摇头，“不累不累，我喜欢走路，我都是大娃娃了，我都可以爬树的，还会捉鱼摆摆，很厉害很厉害的！我们村没有人干得过我，我是大姐头，他们都要听我的话！” “这么厉害呀。”秦素芳被孩子吹的牛逗笑了。 福音见有戏，赶紧趁热打铁，“音音一级厉害的！” 末了她又双手合十，扭着小身体软软的撒娇，“让我下来吧，求求了，音音想自己走，不抱抱嘛~好不好~” 她生得好，白嫩嫩软乎乎的一团，这么奶声奶气的一求，秦素芳顿时就有些抵挡不住了，犹豫了片刻还是松开了手，将孩子放下了地。 脚一落到实处，福音就大大的松了口气，在地上愉快的蹦跶了两下，就伸出小手主动牵住了秦素芳，摇了摇，便欢喜道，“出发，去吃肉肉！” 秦素芳见孩子这么开心，一直不安紧绷的心也踏实了下来，她笑了笑，问道，“你很喜欢吃肉肉吗？” 福音摇头晃脑的，小脚也不安分的一踢一踢的，“我喜欢吃所有好吃的。” “菜菜也吃？”秦素芳又问。 “吃！”福音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就应了，应完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小鼻子一皱，瓮声瓮气道，“只要不是妈妈做的，音音都吃。” 秦素芳好笑，“妈妈做的不好吃吗？” “嗯！”福音似乎是想起了妈妈做的菜的味道，小脸都皱成了一团，“妈妈抄的菜菜黑乎乎的，还苦，一级一级难吃，我喂给黄黄，黄黄都吐掉了，黄黄也不喜欢吃妈妈做的菜菜。” “咳！”秦素芳正准备问‘黄黄是谁’呢，一旁的林嘉国就突然假咳了一声。 福音眨眨眼，仰头问他，“爸爸你喉咙不舒服吗？” 林嘉国没啃声，只眼睛一个劲儿的往旁边瞟，福音不明所以，小脑袋歪了歪，“眼睛也不舒服？” 林嘉国：…… 他梗了梗，正准备再次给女儿报信，那站在拐角处树丛后的人就直挺挺的站了出来。 一看到她，福音瞬间瞪圆了眼睛，歪七扭八的站姿也变得笔直笔直的，“妈妈！” 乔小男冷笑一声，“喊什么妈妈，妈妈炒的菜菜那么难吃，哪里还配做你的妈妈。” 福音：…… 她连忙松开秦素芳的手，扬着讨好的笑脸，颠颠的就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乔小男的大腿，牛皮糖似的黏糊糊撒娇，“妈妈，妈妈，你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妈妈，音音最喜欢妈妈了，妈妈不生气哦~” “呵，妈妈哪里会生气，妈妈做的菜菜一级一级难吃，黄黄都不喜欢吃呢。”乔小男斜眼看着小东西，继续阴阳怪气。 福音自知理亏，也不敢顶嘴，只能一边把自己的小身体往乔小男腿腿里挤，一边甜言蜜语的哄她妈，“不是的，妈妈最最厉害了，一级一级厉害，是音音和黄黄不懂事，是我们想不开，我们以后会好好吃妈妈做的菜菜的。妈妈你不生气了嘛，好不好~不气了昂~” 乔小男知道这小东西是在口是心非，可偏偏她又最吃她这一套，只得冷哼一声，将这狡猾的小东西拎了起来，轻轻在她小屁股上拍了一下，威胁道，“是你自己说的要吃妈妈做的菜的啊，晚上回去我就给你抄一桌，必须给我吃完！” 福音：…… 她腆着小脸讨好一笑，用小手比了个指甲盖大的距离，“可以只吃这么多吗？” 乔小男脸一板，“不行！” 福音：…… 她小脸上的笑顿时就垮了下去，哀嚎一声就栽倒进了她妈怀里。 乔小男这才心里舒坦了些，手在她小屁股上拍了下，轻哼一声，“记住这次的教训，不要在背后说人是非，知道不？” “知道啦~”福音拖长音调应了声，末了又抬起脑袋，“那可不可以少吃一点点？” “不可以，免谈！” “嗷，妈妈我错了！”福音再次发出了哀嚎。 一旁的秦素芳看着母女俩旁若无人的亲昵，嘴角抿得死紧，脸色也很不好看，就像是下一刻就要扑过去抢人一样。 乔小男在收拾完小东西后也注意到了她，见她一直看着她怀里的女儿，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扭头问林嘉国，“这位是？” 林嘉国连忙介绍，“秦素芳，我跟你提过的，我那位战友。” 乔小男恍然，“哦，我记得。素芳姐，你好，我叫乔小男。” 秦素芳目光勉强从福音身上挪开了一瞬，克制的对乔小男点了点头，“你好。” “素芳姐也是在粮食局上班吗？”知道她是谁后，乔小男就知道她为什么要一直盯着女儿了，抱着福音的手也不自觉的紧了紧。 秦素芳没察觉到，只当她是在寒暄，便淡淡道，“没有。我在县一中教书。” “素芳姐是老师啊，了不得。”乔小男有些惊讶，她还以为以秦素芳的情况，会去什么清闲的单位呢，却没想到竟然是个老师，那她这一天天的看着那些活蹦乱跳的孩子不是更受刺激吗？ 乔小男有些想不通，但也没憨戳戳的去问，只将问题压在心里准备回去问林嘉国。 秦素芳并没有理会乔小男这话，只敷衍的扯了扯嘴角，眼睛就继续落在了福音身上。 乔小男眉心拧了拧，神情有些不悦，林嘉国见状，赶忙站了出来，“那个，咱还是先别站在这了，先去吃饭吧。妈呢，和老刘在一块儿吗？” “嗯，秀芬姐在陪着妈。我是看你们这么久都没过来，才过来看看的。”乔小男抱着福音边走边说。 林嘉国点了点头，又问，“老宋呢，老宋到了吗？” 乔小男白了他一眼，“早到了，还有你们肖局长和他夫人，就等你们了，磨磨蹭蹭的，也不知道在磨蹭些啥。” 听着妻子的抱怨，林嘉国也不敢反驳，只讪讪的笑了笑，“我们不也只耽搁了一小会儿嘛。” 乔小男横了他一眼，又轻哼了声，便懒得再多说他什么了，回过头正准备问问女儿幼稚园的事呢，福音就和秦素芳同时开口了。 “我……” “妈妈我要下来。” 福音说得快，盖过了秦素芳想说的话。 乔小男也没听清，便扭过头问她，“素芳姐，你刚刚说什么？” 秦素芳摇了摇头，抿着嘴角，“没什么。” 乔小男见她不乐意搭理自己，自己也没有拿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的习惯，便也没再理会她，转头见孩子一直扭着要下来，就干脆的把她放下了地。 “好好走啊，不许蹦蹦跳跳的，这路上这么多小石子，小心绊你一跤。” “知道，妈妈牵牵~”福音笑眯眯的应了声，便将自己小小的拳头塞进了乔小男的手心。 乔小男白了她一眼，随即脸上便挂满了笑意。 秦素芳见状，心里又不是滋味起来，抿了抿嘴角，神色便暗淡了下来。 正暗自神伤着，手心里就钻进了一颗软乎乎肉嘟嘟的小拳头，她下意识扭头，就对上了福音灿烂的笑脸，“干妈也牵牵~” “嗯！”秦素芳重重的点了点头，脸上的阴霾瞬间就被笑容驱散了。 倒是一旁的乔小男忽然皱起了眉头，“音音，你刚才叫秦嬢嬢什么？” “这事我们回去再说。”福音还没回，一旁的林嘉国就压低了声音道。 乔小男看了他一眼，便抿着嘴角按捺了下来。 这会儿的员工食堂还没有包间的说法，也不分什么领导员工的，大家都吃一锅饭，坐一个食堂，最多不过就是领导坐一桌，员工坐一桌罢了。 他们到的时候，他们肖局长已经领着老宋几人围了一个圆桌。 见他们这姗姗来迟的，老宋还准备嘴贱两句呢，结果话都到嘴边了，在看到秦素芳后就咽了回去，“秦老师，你怎么有空光临我们粮食局啊？” 秦素芳这会儿心情好，情绪也稳定，平日的素质和礼貌就拿出来了，闻言，便笑道，“来你们幼稚园走走，看看情况，准备调过来当个老师。” 老宋一愣，哈哈笑了两声，“秦老师你可别开玩笑了，你可是教初中生的，来我们这幼稚园带小娃儿，那可是屈才了。” 秦素芳笑了笑，没说话，只眼睛看向了一旁乖乖坐着的福音。 一旁的老肖是知道秦素芳身份的，轻咳了声，便打了个圆场，“行了，人到齐了就开饭吧，娃儿们跑了一上午也饿了。我们也得赶紧吃完饭去干活，今天这事可耽搁不得。” “是是是，开饭开饭。老林，把碗拿过来，有你最爱喝的老鸭汤，我给你装一碗。”宋卫东立刻笑呵呵的说道。 刚说完，就被刘秀芬暗地里掐了下。 宋卫东一脸懵，“你掐我干啥？” 刘秀芬：…… 她简直想把这个憨憨一脚踹出去。 一旁的林嘉国也好笑得不行，他往上桌指了指，明示道，“你先给局长和夫人打吧，我不着急。” 宋卫东转头看向肖局长，依旧一脸憨像，“姐夫你啥时候也喜欢喝老鸭汤了？你不是爱吃红烧肉吗？我都把红烧肉放你面前了。” 林嘉国：…… 得，这憨憨他也不想救了，让他自生自灭吧。 作者有话说： 宋卫东：我那不叫憨，我那叫大智若愚，你们不懂！ ◉ 第49章 吃过午饭后,老肖和宋卫东两口子就先一步去了办公楼。 林嘉国则在临走前拉着乔小男去了一旁悄悄交代秦素芳想抱福音做干女儿这事。 乔小男对秦素芳的第一印象很不好，在听完林嘉国说的话后，脸就垮了下来，“我不同意。” 林嘉国没想到妻子会拒绝,闻言还愣了下,“怎么啦,还在生素芳的气啊，她只是性子有些别扭,没什么坏心思的。” 乔小男哼了声,“她是没什么坏心思，可我就是不舒服，你瞧瞧她,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跟她说话,她眼睛都不瞧人。哼，这么高贵的小姐，我一个泥腿子可不敢去高攀。” 林嘉国有些无奈，“你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她没那个意思,她只是……” “有病嘛,我知道。可那又怎么样,她有病我就要迁就她啊。福音是我的女儿,她倒好，一副我抢了她女儿的样子,什么人啊,真是。”乔小男一想起在饭桌上秦素芳那几次看她的眼神,心里就不痛快得很。 林嘉国也是知道这茬的,吃饭的时候两人就一直在暗中较劲，这个给孩子夹一块肉，那个务必就得塞一筷子菜过去；这个给擦擦嘴巴，那个就添一杯开水，搞到最后，孩子都吓得直往他这边躲。 想到刚才两人的‘争风吃醋’，林嘉国叹了口气，抬手搭在妻子肩膀上，语重心长道，“小男，我明白你的心情，素芳她有心结，把音音当做了她的贝贝，看到音音亲近你她难免会醋。答应这事呢除了碍于过去的情谊，我也有别的考量，音音她四岁了，再过两年就得上小学，乡里的条件你也是知道的，君辉在那都耽误了。” 听了他的解释，乔小男也逐渐冷静了下来，“你是想把音音弄到城里来念书？” 林嘉国点了点头，“我们俩是农村户口，音音也是农村户口，要想来城里念书，音音就得有个城镇户口。她和君辉的情况不同，君辉有自己的父母，迟早是要回去的，我们不能随便给他迁，只能委屈他将就在乡里念着，可音音是我们的女儿，她的户口我们还是有权利决定的。” 乔小男眉头紧皱，思索了片刻后问道，“你是想把音音的户口迁到秦素芳名下去？” 秦素芳是从省城调到他们县城来的，自然是城镇户口，认了干亲，只要双方愿意，孩子就可以迁到秦素芳名下来，这样福音就可以拥有一个城镇户口，享受城里的福利。 这事林嘉国其实已经考虑很久了，在送傅君辉去乡里的小学后他就一直在盘算，只不过那个时候他选定的是宋卫东两口子，今天带着一家人来也有跟宋卫东通口气的意思，只是还没来得及说，秦素芳就主动开口了，他也就想着干脆顺水推舟得了。 “我想给音音最好的，别的孩子有的她也要有。” 乔小男理解了林嘉国的想法，可她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抿了抿嘴角嘟囔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我的女儿我不想让她和别人在一个户口本上。” 林嘉国轻笑了声，拍了拍妻子的肩膀，“有办法啊，首先我们得在城里先有个房子，然后把我的户口迁到单位来，你们在随我一块儿迁来，这样也行。不过这样一来家里田地就得被收回，你没地种可就得依靠我了哟。” 乔小男翻了个白眼，“谁要依靠你。你这说来说去还是怪我当初没去考那纺织厂呗。下回要有机会，我肯定去考！” 说完，她又冷哼了声，“抱干亲这事我同意了，但是迁户口不行，反正还有两年，咱们再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就按你说的，我们迁你单位来。” “你愿意让我养着啦？”林嘉国轻笑着用肩膀去撞了撞乔小男。 乔小男轻哼一声，翻了个白眼，“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本来就该养我。” 说完，她又推了林嘉国一下，“你赶紧走，别一会儿领导来了你不在，再把工作搞脱了，到时候说啥都没用。” “好～”林嘉国笑着应了声，随即又试探道，“那素芳那……” 乔小男翻了个白眼，“放心吧，我大人有大量，我不跟她一般见识。” 林嘉国又笑了下，“我就知道我们家小男最大气。那我走了啊，你带着妈和娃儿们在城里转转嘛，差不多五点左右我们就能结束，到时候我们来食堂这边汇合。” “知道了，啰嗦，赶紧走。” 夫妻俩‘密谋’完，乔小男就收拾好情绪回了食堂这边。 她一进来，就看到自家小崽儿正摊在秦素芳怀里睡得四仰八叉，当即收拾好的情绪就变得咬牙切齿起来。 忍了好半响，才憋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这小崽子怎么随便在哪里都能睡着，素芳姐，你手累了吧，把音音给我……” “嘘——” 乔小男话还没说完，秦素芳就不悦的抬起了头，竖着食指在嘴边嘘了声。 “你小声点，别吵到音音睡觉。” 乔小男：…… 想掀桌！ 我才是亲妈好吧，这女人是把我当后妈了吗，啊？！ 一旁的肖局长夫人宋卫红见两人又开始了，赶忙就打起了圆场，“呵呵，小男啊，要不你今天就好好歇歇吧，反正平日里也辛苦，这不带孩子了，岂不正好。” 王素娥也跟着调和，“上午你不是说那百货公司还没走jiao【1】嘛，要不你带着君君和小文艺再去耍一哈？” “我不去，我要看音音妹妹睡觉。”宋文艺正趴在桌上，手垫着脑袋‘欣赏’他音音妹妹可爱的睡姿，听到王素娥提到他，立刻就抬起脑袋拒绝了。 傅君辉瞪了他一眼，随即也开口道，“我也不想去。奶奶，要不你和嬢嬢去吧，我在这里看着妹妹，放心，我不会把妹妹弄丢的。” 傅君辉说着，还拍了拍自己胸口。 乔小男白了他一眼，一屁股就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去什么去，这大中午的，这么大太阳，出去晒油渣啊。” “让你小声点，你这么大嗓门干什么，不知道孩子觉轻，听不得吵闹。”她刚凶巴巴的嚷嚷完，之前一直像个泥菩萨一样谁也不搭理的秦素芳就又瞪了过来。 当即就给乔小男气得，火噌的一下就燃到了头发丝，正准备撸着袖子好好和秦素芳理论理论，在看到她怀里的小家伙拧着眉头翻了个身后她就又咬着牙按捺了下来。 算了，她先忍忍，反正这女人也就最多得瑟这么一小会儿，等他们回了家，她就再也不让福音见她，看她怎么办！ 见她气鼓鼓的，一旁的宋卫红赶忙开了口，“既然大家都不想出去耍，那要不去我家打麻将吧，正好我们有四个人，你们都会打吧？” 乔小男点了点头，“我和我妈倒是会一点，不过我们俩都打得不好，勉强会识个牌。” “没事，会识牌就成，我们打着玩，又不赢钱。素芳呢，你会吗？”宋卫红又偏头问道。 秦素芳抿了抿嘴角，她这会儿啥也不想干，只想就这么抱着怀里这一团安静的坐着，但宋卫红毕竟是肖局长的妻子，年纪又比她大，她怎么着也不能驳了她的面，只能点了点头道，“会。” “那成，那咱走吧。”宋卫红一拍手掌，定了音。 宋卫红他们的房子是单位分的，两室一厅，将近七十多平，不算大，但宋卫红能干，搭理得好，看着也不拥挤。 开了门，看着那清理得雪白的地板，乔小男和王素娥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下脚。 他们乡下的房子虽然也收拾得干净，但再干净那也是泥巴地，不会像这地板一样白得反光。 乔小男斟酌了一下，开口道，“卫红姐，要不我们还是不进去了吧，这脚上到处都是泥巴，别把地给踩脏了。” 宋卫红正招呼着两个孩子进门，闻言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又有些哭笑不得，“你这说得什么话，赶紧进来，这地脏了收拾了不就成了，又不是啥麻烦事。哪有到门口了不进门的，赶紧进来，别让我三催四请的。” 乔小男还是有些犹豫，宋卫红见状，直接上前，一手一个就拽着人进了屋。 “这俗话说得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家这一家子还真是一个模样，那老林也是客气得很，没回让他来家里吃个饭，都得三催四请，来了还得大包小包的拿一堆，说了多少次都不听，我真是服了你们这一家子了。” 乔小男和王素娥都被她数落得有些不好意思。 王素娥扬着笑，“这不是应该的嘛，哪有去人家里吃饭不带东西的，那多没规矩。” 宋卫红嗔了她一眼，按着她在椅子上坐下，“是是是，您老人家说得对。快好好坐着吧，我去给你们倒点糖水。” “别麻烦了，卫红姐。”乔小男赶忙想拦。 宋卫红又嗔了她一眼，“进了门就是我说了算，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麻将在那边柜子上，你去帮我拿过来把桌子铺好，等我回来。” “唉，好。”乔小男应了声，扭头看到一旁抱着孩子坐得像个泥菩萨一样的秦素芳眉头又皱了起来，正要开口，一旁的宋卫红就先开了口，“那个啥，素芳，你把孩子放床上去吧，就左边那间屋，那是我们家姑娘睡的，她这几天下乡去了，不在家，床也没人睡。” 秦素芳摇了摇头，“没事，我抱着。” 宋卫红眉头一拧，不赞同道，“你这么抱着你是不累，那孩子睡着累啊，再说，一会儿我们要搓麻将，那声音响得很，不得吵到她啊。” 秦素芳张了张嘴，正想说‘她可以不打麻将’，但想到事先她已经答应了人家，又只得把话咽了回去。 “素芳嬢嬢，我可以抱妹妹去，你把妹妹给我吧。”一旁盯了许久的傅君辉赶忙开口。 秦素芳看了他一眼，摇头，“没事，我去。你要不要睡，和妹妹一块儿？” “我要和妹妹一块儿睡。”傅君辉还没来得及应，正在摆弄小人书的宋文艺就立刻举起了手。 秦素芳点了点头，“那一块儿过来吧。” “嗯！”宋文艺咧着嘴角立刻就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傅君辉横了他一眼，又冷哼了声，便赶忙抢在前面跟着秦素芳进了屋。 进了门，秦素芳小心的把福音放下，又给她盖好了被子后，才帮着宋文艺脱了鞋和外衣，让他和傅君辉上了床。 “你们轻点，别吵到妹妹，她醒了，就立刻喊我，知道吗？” “嗯嗯，知道。”俩小家伙立刻点了头。 秦素芳又轻轻摸了摸福音的小脸，给她掖了掖被角，这才念念不舍的出了屋。 等她反手将门合上，原本在床上正睡得香喷喷的福音立刻就睁开了眼。 吓了傅君辉和宋文艺好大一跳。 “音音妹妹你……唔” “别说话，别把干妈喊进来。”宋文艺话还没说完，就被福音两只手按着给堵了回去。 “音音，你没睡着吗？”傅君辉疑惑的问道。 福音先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我睡着了的，妈妈回来后才醒的。干妈和妈妈太可怕了，我不敢醒。” 想起她妈和她干妈那一出出的，福音就心有余悸。 简直是太可怕了，那还是她第一次觉得菜菜和肉肉不好吃，想吐掉。 傅君辉见妹妹害怕，赶忙安抚的拍了拍她，“没事没事，她们这会儿都在外面打麻将，不会进来的。” “嗯。”福音点了点头，就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 “音音妹妹你不睡了吗？”宋文艺也跟着坐了起来。 福音摇了摇头，“不睡了，我不困了。” 宋文艺一喜，“那我们出去耍吧，幼稚园后面有好大一个池塘，大师傅在里面养了很多很多鸭子，我们可以去看鸭子！” 福音眼睛一亮，正准备应，又想起什么，小眉头顿时便拧了起来，“可是妈妈和干妈他们都在外面，我们出去他们会发现的。” “不会的，我有办法。”宋文艺立刻道。 傅君辉拦着妹妹的肩膀，斜斜的看着他，“你别乱出主意啊，这里可是三楼，跳下去会断腿。” 宋文艺一瘪嘴，哼了声，“你瞧不起谁呢，我可不是三岁小孩子，会干那么蠢的事。我们家也在这个单位里，和我大姑家是一模一样的，我熟得很，你们就跟着我混就行了，走吧，起床！” 傅君辉将信将疑，还准备在细细问问呢，福音就已经跟着宋文艺跳下了床，看着两个正在哼哧哼哧穿鞋的小家伙，他也只得无奈的跟着起了身。 希望一切顺利吧，不然逮着了估计要遭殃。 作者有话说： 福音：我睡着了，我装的，嘿嘿，没想到吧～ 批注：走【1】jiao=走遍，逛完全的意思 ◉ 第50章 搓了几圈麻将后,秦素芳就有些不放心起来，她偏着脑袋听了听屋里的动静，见没听到任何声响，眉头就皱了起来,“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乔小男一边洗牌一边懒懒的回她,“人家是在睡觉,又不是在里面翻跟头，咋可能有声音。” 秦素芳没搭理她,“都睡这么久了。我去看看。”边说她边径直起了身。 宋卫红见状,赶忙拉住她，“唉，孩子睡觉呢,你还是别去了，再把孩子吵醒了。” 秦素芳眉头皱得紧紧的,“我就在门边看一眼，不进去。不看看我不放心。” 说着她便扒开了宋卫红的手，走向了福音他们睡觉的房间。 看着她那紧张兮兮的样，乔小男忍不住嘀咕,“她这搞得我这个亲妈跟后妈一样,压根不关心自家孩子似的。” “你少说两句吧。”王素娥横了她一眼。 乔小男哼了声,“本来就……” “人呢！不见了,音音不见了,我的孩子不见了！”乔小男话还没说完，秦素芳就突然发疯的从屋里冲了出来。 听到她的话,桌上的三个人唰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乔小男一个健步就冲了过去,几步就到了门口,扒着门口一看,屋里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半点几个孩子的影子。 瞬间她也慌了，“真的没有人，三个孩子都不在，他们去哪了？” “不会是跑出去了吧？可我没看到有人出去啊。”王素娥也急得不行。 这单位分的房子结构都板正，进门是厨房和厕所，中间是客厅和阳台，里面是两个平分的房间。 福音他们睡的是左边的房间，他们是在右边阳台打麻将，虽然不是正对着的，但王素娥坐的上位，不管是有人来还是有人走，按理都应该看得见才是。 “我不该松手的，我该一直抱着她的，我怎么能松开她，我怎么能松开她！我该一直抱着的，我该一直抱着的！”秦素芳越说越急，整个人不停的在原地转圈，状态明显不对劲了起来。 宋卫红见状，赶忙道，“大家都先别急，这里是家属院，门口有人守着的，外人不能顺便进来。我们先出去找找，他们说不定就是跑到哪里去耍去了。” “对对，他们肯定是跑出去耍了，还有君辉在呢，他有分寸的，肯定会看好音音和文艺。”王素娥这会儿也冷静了下来。 “肯定是去了幼稚园，那里好耍的东西多。这几个小崽子出去也不跟大人说一声，等找到了人，看我怎么收拾他们！”乔小男也从焦急中找回了理智，咬着牙恨恨道。 末了，她又拽了一把旁边状态不对的秦素芳，“别念叨了，那小崽子没那么容易丢。走吧，咱们出去逮人！”说完，她就撸起了袖子。 此时，幼稚园后的池塘边，正围观妹妹和宋文艺围攻一只彩色鸭子的傅君辉突然打了个冷颤，摸了摸后脖子，他仰头看向了艳阳高照的天，“太阳也没阴啊，怎么突然就冷起来了，奇怪。” “哥哥，你快来帮忙，今天我得逮着它！”他正思考着，远处的福音就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傅君辉叹了口气，“音音要不咱换一只吧，这只你都追大半天了。” 也不知道这只鸭子是不是前辈子作了孽，这辈子才碰上他妹妹这个小魔王，好好的在岸边打着盹呢，突然就被两只黑手揪了羽毛，要不是跑得快，估计毛就被薅秃了。 “不换，我就要它！它好看！哥哥你快来！”福音头也没回，抹了把脸上的汗，就顶着红彤彤的脸继续和宋文艺围追堵截了起来。 傅君辉摇了摇头，起身拍了拍屁股。 算了，自己的妹妹，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 “找着了吗？” “没看到。梭梭板和跷跷板那都没人。” “秋千那也没有，我去教学楼看看。” “那边那个转转那也没有，要还找不到，我就去办公楼多喊几个人来。” “行，我们再往后面找找。这小崽子，到底跑哪去了，她还以为这是在家里呢，天上都是脚印！”乔小男又急又气，把落在小崽子屁股上的板子又往上加了几个。 福音完全不知道暴风雨即将来临，在三人合力之下，他们终于将那只可怜的番鸭逮到了手里。 小家伙搂着它，像个强抢民女的恶霸一样，龇着一口小白牙嘿嘿的笑，“嘿嘿，你是跑不出我的手掌心的，鸭鸭，你就认命吧！” “嘎——” 回应她的是番鸭有气无力的一声短促的叫。 福音对此很是满意，小手轻轻抚摸着它的脑袋，眼睛都笑眯缝了起来，“别不高兴了小东西，跟着我不好吗，我可以喂你吃最漂亮的虫子哦。” “音音妹妹，鸭子不吃虫子吧？”一旁也跟着在撸毛的宋文艺开口道。 福音愣了下，邪魅狂狷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傻愣，她眨巴了下眼睛，懵懵的问傅君辉，“哥哥，鸭子不吃虫子吗？” 傅君辉也没养过鸭子，也不知道鸭子具体要吃什么，但凭借着其他相关经验，他做了个大胆的猜测，“应该是吃粮食吧，和鸡一样。” 福音皱了皱眉，“可它长得和小黑小白一样啊，小黑小白就吃虫子。” 小黑小白是福音在山里捡的两只鸟儿，小黑是麻雀，小白是野鸽子，两只鸟儿被捡到的时候都已经半死不活了，福音给它们装在竹筒里养了好长一段时间，天天上山下坡的去捉虫子，才把它们又给救活了过来。 只不过后面这两只鸟儿在伤完全好之后就被林嘉国给放生了，福音为此还闷闷不乐了好长一段时间，那几天连天都是阴沉沉的。 “它只是长得像，你看它都飞不高。”不然也不会被他们三个给逮着。 当然，后半句傅君辉没说。 福音闻言叹了口气，小手怜惜的摸了摸番鸭的翅膀，“真可怜，有这么漂亮的羽毛不能飞，真是白长了。” “是啊，白长了，要不拔了吧。”宋文艺跟着附和。 福音瞪了他一眼，“不能拔，它都已经够可怜了，没了羽毛就更可怜了。它现在只有羽毛了，不对，它还有我，我可以教它飞啊。”福音想到什么，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宋文艺天真的问道，“音音妹妹你还会飞啊？” 福音小胸脯一挺，骄傲道，“我不会，我的小黑小白会，它们都是我教的。” “哇，你好厉害！”宋文艺眼里立刻亮起了崇拜的星星。 福音嘴角一咧，“一般一般全国第三，嘿嘿～” 看着那一吹一捧的两人，傅君辉突然很想远离他们，免得也被沾染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咳咳，音音，你们是不是想得有点多了，这鸭子是食堂大师傅养的，不是小黑小白那种野鸟，我们在这玩玩就行了，可是不能抱走的。” 眼看着两小家伙已经开始给番鸭制定三年模拟五年实战的起飞课程了，傅君辉赶忙出言提醒。 俩小家伙一愣，热情瞬间冷却了下来。 福音遗憾的摸了摸怀里已经认命的番鸭，像个明明已经抢到了绝世美女却被告知绝世美女的老公已经打上门来了的糟老头子一样，失落得连阳光都不灿烂了，“罢了罢了，这都是命啊，小鸭鸭，这辈子你不能跟我走，下辈子我一定……” “林福音！” 她‘深情款款’的告白还没说完，她妈那雷鸣般的吼声就响了起来。 她当即一个哆嗦，冲着她哥和宋文艺喊了声“跑”就立刻抱着怀里的鸭子飞奔了起来。 和宋卫红一起找过来的乔小男见小崽子还敢跑，当即气得头发都飞起来了，袖子一撸就要追上去揍人，“林福音，你给我站住！” 宋卫红见状，赶忙拉住她，“冷静点冷静点，孩子找着就好了，别把孩子再给吓着了，那旁边是池塘，掉下去可不得了。” 乔小男气得不行，也顾不得拉她的是谁了，开口就怼，“你看他们像是会被吓着的样子吗！今天我非收拾这小崽子不可！简直是无法无天！” 说完，她甩开宋卫红的手，就大步追了过去。 “小崽子，你给我站住！你有本事偷溜，你有本事站住啊！” “我没本事！” 三个小家伙眼见着就要被追上了，嚎叫一声就立刻加快了速度。 然而，这个池塘是人工挖出来养鸭子的，本身就不大，而且还是个圆，他们围着跑了一圈，一绕过来就被留在原地的宋卫红逮了个正着。 三只崽：…… “跑啊，怎么不跑了，这下我看你们还往哪跑！”乔小男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的，停下来后面色都有些狰狞。 福音紧了紧怀里的鸭子，讨好的冲她笑了笑，“妈妈，我们没有想跑。” 乔小男冷笑一声，“你看我信吗？” “孃，对不起，是我带音音和文艺出来的，你要罚就罚我吧。”福音还想再撒撒娇耍耍赖，一旁气喘匀了的傅君辉就站了出来，将妹妹护在了身后。 一旁的宋文艺见状也立刻站了出来，挺着胸脯道，“是我带音音妹妹和君辉出来的，乔嬢嬢你要打就打我好了！” 乔小男气得脸色铁青，闻言冷笑一声，袖子一撸就迎了上去，“好啊，讲义气是吧，那我成全你们，今天一个都别想跑！” 宋卫红见状，赶忙上前拦住了乔小男，“小男小男，你冷静点，有话好好说，不能打孩子啊。” “我没法跟他们好好说！不收拾个狠的他们就永远不长记性！” “不会不会，你好好跟他们说，他们记得住的。孩子们，是不是？下次还偷偷跑出来吗？”宋卫红一边按着乔小男一边冲三个孩子使眼色。 福音在这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立刻就站了出来，“妈妈我错了，下次我不敢了。” “嬢嬢我们也错了，我们下次也不敢了。”傅君辉和宋文艺也立刻老实巴交的认了错。 “你看他们都知道错了，消消气，消消气啊。” 乔小男火气降了点，但还是紧紧咬着牙齿，“你都不知道，这小崽子在家就是这德行，一犯错就立马认错，认了错下次还是不改！” 福音不敢明着硬刚，只能低着脑袋嘀嘀咕咕，“我明明都改了，每个错我都只犯了一次。” “你说啥？！”乔小男眼睛一瞪。 福音立刻缩紧了脖子，“没说啥，我说我错了。” 乔小男冷哼一声，向宋卫红告状，“你看她就是这样，这小崽子你说一句她就有十句等着你，就跟天生长了跟反骨头一样，永远都是面上服气心里嘀咕！” 宋卫红拍了拍她肩膀，细细的安慰，“小孩子嘛，都是这样的，他们姐姐小时候还不是一样，可淘气了，这院里的花花草草没少被她祸害。你得慢慢教，不能一生气就打人，棍棒底下出孝子那已经是过去的老黄历了，他们这辈的孩子你得给她将道理才成。我看音音和君辉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小孩，慢慢讲他们听得进去的，谁也不是天生啥就懂不是。你不能总把他们当做大人看啊，小孩子本来就是要在犯错中不断成长的嘛。” 宋卫红语气温和，说得不紧不慢的，乔小男在她的劝慰下，脑袋上的火气也慢慢消了下去。 “卫红姐，你说得对，我有时候就是太急了。” 宋卫红笑了笑，“没事，这也得慢慢来，毕竟都是第一次当妈，也不是天生就懂这些。走吧，王孃和素芳还在幼稚园等我们呢，别让他们等着急了。” “嗯。”乔小男应了声，又板着脸冲三个小崽子喊，“你们三个还不走，还要站在这晒油渣吗？” “走走，马上就走。”傅君辉赶忙推了把还想说什么的妹妹和宋文艺一把，推着他们就赶忙往外走去。 出了池塘，到了幼稚园，一直焦急的在里面转圈圈的秦素芳和王素娥就看到了他们。 一看到他们，秦素芳立刻就飞扑了过来，一把就将福音紧紧的抱在了怀里，“你吓死妈妈了，你去哪了，你不要妈妈了吗？你个坏娃娃，以后不许乱跑了，知不知道！” 秦素芳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福音被她哭得猝不及防，赶忙一手护在胸前，一手轻轻拍着秦素芳，“干妈对不起，我以后不乱跑了，你别哭，别哭啊。” 然而，这会儿秦素芳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里，压根听不见福音在说什么，只抱着她一个劲儿的哭，“是妈妈的错，都是妈妈的错，妈妈不该把你交给别人，妈妈以后再也不把你交给别人了，你不要离开妈妈，妈妈不能没有你。” 福音：？ 干妈你在说什么？我咋听不懂？ 还有，你别抱这么紧啊，我的鸭鸭要没了！ 妈妈快救我！ “嘎！”福音正想要向她妈求救呢，一直被她藏在衣服里的鸭鸭‘妖妃’就不堪重负的叫了出来。 这一声就像某个停止键一样，瞬间就把秦素芳从她自我的世界里拽了出来。 一旁被人‘抢’了妈妈身份正脸色不好的乔小男也愣了下。 她看向缩着脑袋的小家伙，眉头皱了起来，“你怀里抱着什么？” 之前福音一直被哥哥挡着，乔小男又在气头上，并没有发现她怀里鼓鼓的，后来气消了，她又一直被推着走在前面，所以乔小男和宋卫红也都没发现。 “鸭鸭。”福音边说边从秦素芳怀里退了出来，掀开衣服，露出了那只羽毛漂亮的番鸭。 乔小男：！ 秦素芳：！ 宋卫红：…… 王素娥：…… “妈妈你别生气，我就和鸭鸭玩一会儿，我会把它送回去的，我不抱走。”眼看着她妈又要发飙，福音赶忙开了口。 乔小男深吸了两口气，“这鸭子你从哪来的？” 福音老实道，“后面池塘里捉的。” “你还下了池塘！” “没有没有，没下，它在岸上，很好捉的。”福音赶忙道，径直忽略了自己三个人捉了半天才捉到的事实。 乔小男又吸了口气，“你给我放回去，现在立刻马上！” 福音小脚一缩，“不能再玩一会儿吗？” “不能！”几乎是她刚说完，乔小男就吼出了声。 福音瘪了瘪嘴，恋恋不舍的看了眼自己的宝贝鸭鸭，又看了眼正瞪着她的妈妈，不情不愿道，“好吧，我给它送回去。” 傅君辉摸了摸她的脑袋，“哥哥陪你一起去。” “我也去！”宋文艺也跟着道。 宋卫红一把就将他揪了回来，“你不准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这事就是你带的头！” 福音和傅君辉都是第一次来这里，哪里知道有什么池塘，有什么鸭子，还不都是宋文艺带的头。 宋文艺也不敢反驳，低着脑袋就缩回了自己跟上去的脚步。 福音回转身拍了拍他，“不要伤心，我和哥哥一会儿就回来，你就在这里等我们，我们会回来找你的。” “嗯。我会等你们回来的。” 留下宋文艺当‘人质’，福音就和傅君辉在她妈妈的押送下奔向了鸭子回家的路。 本来秦素芳也要跟来的，但她刚刚才发泄了一通，这会儿脑袋还有些晕，便被宋卫红和王素娥留了下来，在原地休息。 走在送鸭子回程的路上，乔小男也心平气和了起来，她晃了晃手里牵着的女儿，问道，“你今天为什么要和哥哥偷偷跑出来？” 两个孩子的秉性乔小男很清楚，傅君辉乖巧听话，是不会犯今天这种错误的，能跟着干这事，多半还是因为他妹妹。 福音踢了踢脚下的石子，“我要是说实话妈妈不能生气。” 乔小男白眼一翻，“你妈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容易生气的？” “嗯！”福音十分没有眼力见，重重的点了点头。 乔小男：…… 她狠狠的咬住了腮帮子。 福音仰头看她，“看，又生气了。” 乔小男：“我没生气，我牙疼！” 福音小小的叹了口气，“好吧。音音相信你了。” 说完，她就老实交代了起来，“我有点怕妈妈和干妈在一块儿，就假装睡着了，等你们走了，我才醒，醒了又睡不着，又不想和妈妈干妈一块儿，小文艺说可以出来玩，我们就偷偷溜出来了。” 乔小男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当下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起来，“所以你是因为妈妈和干妈才偷跑出来的。” 福音嗯了声，又摇摇头，“想出来是想出来玩，偷跑是害怕。妈妈，你以后不要和干妈抢着做一样的事了，你是妈妈，你要大度，音音可以一直陪着妈妈，又不会一直陪着干妈，一点点陪着的时候，妈妈你就不要和干妈抢了，大方一点，不要让音音难做。” 乔小男被小家伙这番话说得哭笑不得，捏了下她的脸，“小东西，你还教育起我来了，我是你妈。” 福音皱了皱鼻子，“有理不关年少，爸爸说的。” “哼，你爸说的你倒是记得清楚，妈妈说的你怎么一点都不记。”乔小男有些酸。 福音斜着瞟了她一眼，“妈妈我刚刚才说了，要大度，你看你，你又和爸爸比起来了，我们能不能不要比，你只做妈妈，爸爸只做爸爸，不好吗？” “小家伙说得对。”乔小男被教育得正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呢，忽的身后就冒出了一道声音。 他们一扭头，就正好看到一大帮子人从食堂的后门走了出来，其中就包括了肖局长和林嘉国。 而刚才说话的人这会儿刚转了过去，教训一堆人，“你们看看，这么浅显的道理，人家一个小奶娃都懂，你们为什么不懂！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建设好自己的单位，不要整天就想着和那些个与你们不同职能的单位比，这比来比去有什么意义嘛，到头来还不是耽误自己进步。” “顾局长说得是，我们今后一定吸取教训，好好完成我们的本职工作。”老肖连忙保证。 “行了，小顾，你也别这么严肃，一点小事而已，不用绷得这么紧，相信他们以后会吸取教训的。” “是是，秦首长说得对，我们已经吸取教训了。”老肖又连忙赔着笑脸道。 这边训完了下属，那顾姓局长才转过了身，正准备夸福音两句呢，眼神在瞟到一旁的傅君辉后，忽的就愣住了，“君辉？” 被喊道名字的傅君辉也是一愣，“你认识我？” “你真的是君辉！”顾长喜瞬间惊喜起来，赶忙往前走了几步，正要去捏傅君辉的肩膀，傅君辉就往后退了一步，“我是叫傅君辉，但我不认识你，你是谁？” 作者有话说： 鸭鸭：我也不想做妖妃，奈何太过绝色，音音尊上就是要宠我，宠我～ ◉ 第51章 老肖家中。 在顾长喜讲完他和傅君辉的关系,以及傅君辉的身份后，场面就安静了下来。 乔小男抱着福音坐在一旁的椅子边没出声，傅君辉依在特意请了假过来的林嘉国身旁也没开口。 而顾长喜也一直只顾着打量自己的小外甥，没有说话。 过了好半天,他才感叹了句,“你长大了,和在家时不一样了，更像个小男子汉了。你外婆看到你肯定会很高兴的。” 距离上一次他见到这个小外甥已经过了三年了,这三年里,他们一家子找了很多地方，几乎把整个安皖省都翻了个遍，可依然没有一点傅君辉的消息。 本来他们都已经不抱希望了,也已经准备在端午过后就给在海岛上驻守的姐姐姐夫拍电报说这事了，却没想到他会在自己新上任的县城里找到他。 “你说你是我舅舅,可是我不记得见过你。”傅君辉抿了抿嘴角，直视着顾长喜。 顾长喜被他看得一愣，“你是不相信小舅舅说的话？” 傅君辉摇了摇头，“你说的话可能是真的,但我不认识你。” 顾长喜没太理解他这话的意思,“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想认我这个小舅舅？还是你不想回家？” “我……” “君辉。”傅君辉正想开口,就被一旁的林嘉国打断了,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让嬢嬢带你和妹妹去找文艺玩吧,这里先交给叔叔处理。” 傅君辉抿了抿嘴角,有些犹豫,他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舅舅没有一点印象,他也不喜欢他，更不想和他走，他只想留在这里，和妹妹、奶奶、叔叔嬢嬢一起。 但他也知道，他现在还只是个小孩子，并没有给自己做主的权利，于是只能不高兴的点了点头，走到了福音和乔小男身边。 乔小男摸了摸他的头，安抚道，“别担心了，交给你叔叔处理，我们会保护你的。” 有些事情林嘉国没给孩子说，但却都是跟她通过气的。 “嗯，我知道。”傅君辉点着头应了声。 乔小男又摸了摸他的头，牵着福音起身，“那走吧。我们去找奶奶。” “好。” 等乔小男领着两个孩子离开，屋里只剩林嘉国和顾长喜后，他才开口道，“顾局长，你别怪孩子，君辉三年前发过一场高烧，烧退后他就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 顾长喜眉头皱了皱，“怎么回事？” 林嘉国并没有回他这类似于质问的话，而是在笑了笑后说道，“顾局长请恕我直言，其实我也有个问题想要问问您。” 顾长喜看了他一眼，“你说。” 林嘉国看了眼门的方向，“您刚才说君辉的父母一直在外岛驻守，他四岁之后就一直跟着你们在省城生活，由你们几个舅舅舅妈和他的外公外婆照顾，平日里饮食起居都照顾得非常精细，既然如此，那君辉又是怎么出事的呢？你们安皖省的省城应当比我们川西这乡下小地方要安全得多吧，不至于随随便便就能把那么大一个孩子给丢了吧。” 林嘉国这话说得已经很直白了，就差指着鼻子点了。 这让顾长喜有些不高兴，不管怎么说他毕竟也是林嘉国的上级领导，他怎么能这么不客气的说话。 然而他也知道林嘉国也并不只是一个小县城粮食局的运输部长这么简单，他还是秦建邦最信任的学生，还有几个没有退下来的战友。 “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了解得也不是很清楚。君辉丢的那天我在乡下视察，回去后，我妈，也就是君辉外婆才跟我说孩子丢了，她说当时君辉是跟着家里阿姨和他大舅妈二舅妈还有家中其他几个孩子一块儿出去的，他们去了公园和儿童乐园，去公园的时候君辉都在，可进了儿童乐园后不久他大舅妈就发现孩子不见了，当时他们也找了很久，和儿童乐园的人把整个儿童乐园都翻了一遍，还报了公安，可都没有找到君辉。” “这三年我们也找遍了安皖省，可都没有君辉的消息。” “那你们怎么不往外省找？”林嘉国又问道。 顾长喜叹了口气，“我们也想往外省找，可一来外省这么大，我们没有一点线索，找个孩子就跟大海捞针一样；二来家里人都要上班，他外公外婆年纪又大了，家里还有其他几个孩子要照看；三来我姐姐姐夫那边家里也一直是瞒着没有说的，要是太过大张旗鼓的话……他们……。唉，我们……也是无能为力啊。” 顾长喜说这话时很是汗颜，他们一家的工作都是靠他姐夫安排的，结果姐姐把他们唯一的儿子交给他们一家照顾，他们还把人给弄丢了。 “幸好孩子现在找到了，不然我们一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姐姐姐夫。” 林嘉国看着他那唏嘘的样子，眼神不由得冷了下来。 “三年前我们县城抓了一窝人贩子，公安特派员也知道这事。根据这窝人贩子交代，君辉并不是他们拐来的，是有人直接卖给他们的。” “什么？！”顾长喜猛的抬起了头。 林嘉国看了他一眼，声音很冷淡，“您先别惊讶，我还没说完。我顺着人贩子交代的地方查了，是在安皖和川西交界的一个小村子里，我去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周围的邻居说这一家人都搬去了安皖，他们女儿在那边给某个领导家看孩子。我让我的战友帮忙去安皖查这家人的女儿，但，没有线索，所有的线索都被抹了个干净。顾局长，你说这事情是不是太巧合了？” 听到这里，顾长喜如果还不明白林嘉国是什么意思的话，那他这些年也白混了。 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在此之前……” “在此之前我希望君辉继续留在我家，并且希望你不要告诉其他人你已经找到孩子了。”林嘉国打断了他的话。 顾长喜眉头一拧，“我大嫂这几年因为君辉的事寝食难安，前段时间已经病得起不来床了，还有孩子的外公外婆，他们最大的心愿就是把孩子找回来，我想这件事……” “顾局长！”林嘉国再次打断了他，眼神冰冷，“我不在意。” “你！” “如果你办不到，我可以直接电报傅参谋长。当然我可能没有这个资格，但我师父有，我也相信他会帮我这个忙的。” 林嘉国生冷到毫不客气的话让顾长喜脸黑到了极点。 他咬着牙思考了半天，最终还是点了头，“好吧。那就照你的意思去办。等事情查清楚后，我会亲自来接君辉，在此之前，还请你照顾好他。” 林嘉国点了点头，“我会的。希望你也不要耽搁太久，毕竟孩子已经上三年级了，不能耽误了他的学习。” “我知道。” “那顾局长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找孩子们了。”林嘉国说着便准备起身，顾长喜连忙拦了他一下，“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君辉。”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和他外公外婆还是很疼他的。” 顾长喜已经不敢保证其他人的想法了，只能代表自己和爹妈。 林嘉国闻言笑了笑，“我也很疼孩子。”说罢，他便起身出了门。 外面，被乔小男领着出来找王素娥他们的傅君辉和福音兴致都不是很高。 两个人都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低着脑袋踩街道上的蚂蚁。 乔小男看着这一个两个都丧着个脑袋，正准备开口安慰，福音就突然叹了口气，“唉～” 她这一叹把乔小男刚想好的话都给叹没了，气得乔小男没好气的就拍了她脑袋一下，“你一个小娃儿，你叹什么气。” 福音抬头瞅了她一眼，随即又叹了口气，“妈妈你不懂，我这是在提前叹气。” 乔小男被她弄得云里雾里的，“做什么要提前叹气？” 福音冲着心不在焉的傅君辉撇了撇嘴，“喏，哥哥要回他自己的家了，以后就是别人的哥哥了，音音没了哥哥很难过的，所以我得提前叹叹气，不然会忍不住哭出来。” “我不走。”乔小男安慰的话还没出口，傅君辉就突然出了声，“我不走，我哪里都不去，这里就是我的家。” 福音脸色一喜，赶忙松开妈妈，走到傅君辉边上，踮起小脚捧住他的脸，认真问道，“真的？” 傅君辉重重的点了点头，“真的！” “那你不去给别人当哥哥？”福音再次确认。 傅君辉果断道，“只当你一个人的哥哥。” 福音高兴了，咧着嘴角笑出了牙花，伸出小手指，“那我们拉勾，说好，你要一辈子给音音当哥哥。” “嗯！我给音音当一辈子哥哥！”傅君辉郑重的承诺着。 乔小男看着两个拉着勾欢快摇晃的小崽子，莫名的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多余。 什么一辈子，小屁孩懂什么是一辈子。 不对，她刚才要说什么来着？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以后总能再见面？ 算了，想不起来了，不想了，就这样吧，船到桥头自然直。 “现在你们俩高兴了？那还去不去找奶奶他们啊？” “去！”福音立刻应了，伸出另一只手就牵住了她妈，走了一段路后，她又突然开口道，“妈妈，我想养一只鸭鸭。” 食堂后面那只番鸭被放走后，福音还是有些不舍的，但她也知道那是别人的东西，她不能随便拿走。 “养鸭鸭干什么？你想吃鸭肉了？” 福音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想养一只会飞的鸭鸭，有很漂亮很漂亮的羽毛，然后飞得高高的。” 乔小男：…… 她一副看傻子的样子看着自家闺女，无语道，“林福音你不要告诉我你是认真的，什么鸭子能飞？要不你买一只给我看看。我看你怕不是在踢梦脚。【1】” 福音被妈妈这么说，顿时就不干了，她嘟起嘴巴，可劲儿的摇晃着她妈的手，“不是踢梦脚，可以的，它不会，我可以教它的。就像我的小黑小白一样，它们都可以飞得高高的。” 乔小男：…… 她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的戳破了某幼崽的童年幻想，“人家小黑小白本来就是鸟，天生就会飞，压根就不用你教。不是，这道理你爸和你哥没告诉你？” 福音：…… 她默默的扭头，看向了身旁牵着的哥哥，“哥？妈妈说的是对的吗？” 傅君辉一向在妹妹面前扮演的都是顺从的好人角色，这会儿被妹妹这么一盯，顿时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是、是的吧。” 看着他那副怂怂的样，乔小男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什么是的吧，你就该老实的告诉她，就是。不光是你那两只鸟天生能飞，还有你那几只兔子……” “嬢嬢！”傅君辉眼见着乔小男说漏了嘴，赶忙喊住了她。 但福音已经听见了，便忍不住抓着她妈问了起来，“我的兔子怎么了？爸爸不是说他们回山洞生崽崽去了吗？明年我就可以有一窝的崽崽的，还可以送小辉哥哥一只。” 乔小男不敢说她那窝兔子染了鸡瘟都死了，正被他爸埋在后山上呢，只能支支吾吾道，“对。你爸说得对，兔子就是去生崽崽去了。啊，你看那前面是不是你干妈？她在买什么啊，咱们快过去看看。” 福音觉得她妈妈有些奇奇怪怪的，明明前面那个人就不是干妈，她干嘛要乱认。 不过作为一个贴心的小崽崽，她还是没有戳穿她妈，牵着哥哥就顺着她妈走了。 作者有话说： 乔小男：宠着吧，你们就宠着吧，迟早教出个小傻子，哼～ 林嘉国：可是兔子的尸体你也帮着埋了唉～ 乔小男：…… 批注【1】踢梦脚=就是做梦，想多了的意思。 还是有点卡，今天没日够，明天我继续加油！ ◉ 第52章 一家三口并没有走多远,就碰到了往回走的王素娥和宋卫红。 见没看到秦素芳，乔小男便哼着鼻子问了句，“她呢？” 宋卫红有些没反应过来，“谁啊？” 王素娥倒是知道乔小男在打什么哑谜,便道,“素芳她身体不舒服,我们就先把她送回去了。”之前她就是害怕宋卫红一个人看不住秦素芳才跟着留在了外面。 回完乔小男，王素娥又担心的看向了傅君辉,“说得怎么样了？那人是君君的亲人吗？” 这一路上她这心里就没安宁过,既希望那人是孩子的亲人，又希望对方只是认错了，毕竟他们也养了君辉三年,她私心里早就把这孩子当做了一家人。 乔小男这会儿的心情也和王素娥差不多，矛盾得很,闻言便在心里叹了口气，“那位顾局长说他是君君的小舅舅，君君的爸妈都是当兵的，一直在海岛上驻守,就和当初的林嘉国一样,三四年也没个空回家。” 王素娥听到她这话眉头就皱了起来,抿了抿嘴角,将心里埋怨的话咽了回去,“那他是现在就要把君君带走吗？” “哥哥不走的。”乔小男还没回，福音就抢先回了话,她紧紧的抓着傅君辉的手,昂着小脑袋认真道,“哥哥和音音说好了,要留下来一直做音音的哥哥的。” 一旁的君辉也跟着重重的点了点头，“嗯，奶奶，我不走，我都不认识他们，这里才是我的家。” 乔小男看着这俩天真的孩子，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摸了摸两小家伙的脑袋，说道，“这事说起来也挺复杂的，还是等他叔叔和那位顾局长谈完了再说吧。反正他们要是不好生给个交代，我是不会让他们把君君带走的。我们家就算再穷那养一个孩子还是养得起的。” 王素娥听完她的话欲言又止了会儿，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其实如果对方真的是君君的亲人，又坚持要把他带走的话，他们是没有什么办法的，毕竟君君和他们不管是在血缘还是道义上都没什么关系。 “别担心了，小林肯定会把事情处理好的，他那个人做事最是认真不过了，放心吧。”一旁的宋卫红见一家人都丧着颗脑袋低迷得很，便赶忙安慰了句。 乔小男吸了口气，扬起了笑，“就是，想那么多做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走吧，中午那会儿我在百货商场里看到件好看的小衣服，咱们过去试试。”边说她就边牵起了身旁的两个孩子。 福音对小衣服兴趣不大，便拽着她妈的手摇了摇，“妈妈我不想要小衣服，你给哥哥买吧，我想要鸭鸭。” “鸭鸭？你还没忘了人家那只鸭子啊？”王素娥的第一反应和乔小男那会儿一样，都觉得这孩子是还惦记着那只番鸭。 “妈，你别管她，她可不是惦记那只鸭子，人家是想要会飞的鸭子。” 王素娥一愣，看向小孙女，“会飞的鸭子？哪里有会飞的鸭子？你莫不是又被你爸给忽悠了？” 福音嘟起了嘴，主动接过了她奶奶扔给她爸爸的锅，“不是爸爸说的，是我自己想的。有会飞的鸟儿就有会飞的鸭子。” 下凡几年，福音曾经作为天界锦鲤的记忆已经被身体洗刷得差不多了，除了偶尔睡觉做梦的时候还能想起一些，现在的她和普通的四岁小孩基本没什么区别。 王素娥看着她那笃定的样有些哭笑不得，“行吧。那咱们去给你找找吧，不过你下个星期就要跟着爸爸来幼稚园上学了，你的鸭鸭谁给你喂？” 王素娥问了个关键的问题。 福音思考了一会儿果断道，“我可以抱着它一起。” 乔小男抽了抽嘴角，“你抱着它一起，你就不怕它拉屎到你身上。到时候你浑身鸭屎味，看哪个小朋友还和你玩。” 福音：…… 她僵住了，木愣愣的看向她妈，“鸭鸭会拉屎？” 乔小男白眼一翻，“它不光要拉屎，它还会在泥里打滚，把浑身都弄得脏兮兮的，就和你一样。” 福音：…… 她前进的脚步一点一点的慢了下来，对会飞的鸭子的期盼和渴望也像是被敲碎的冰层一样慢慢的坍塌了。 乔小男见状，哼笑一声，“怎么样，现在还要养吗？” 福音鼓起了腮帮子，犹豫片刻后坚定的点头，“要！音音不是叶公好龙，鸭鸭不到手，我是不会放弃的！” 这回轮到乔小男无语了。 倒是一旁的宋卫红有些惊喜，“这孩子好能干啊，这么小还知道叶公好龙，谁教你的？” “爸爸。” 宋卫红来了兴趣，“那爸爸还教了你什么呀？” 福音晃了晃两边牵着的手，开始显摆，“可多了，爸爸教的音音都会。还有相声，音音会背菜谱！” “你爸还教了你相声？”宋卫红惊讶道。 福音小脑袋高高的昂着，脸上满是得意，“不是，是收音机教的，我听一遍就会了，很简单的，我可以背给你听。” 宋卫红笑了起来，“好啊，你要是背得好，宋嬢嬢就奖励你一个大鸭子。” 见宋卫红一言一语就把小家伙的注意力给引走了，乔小男在心里默默的竖起了大拇指。 一路闲聊着去了百货商场，在里面逛了一圈，宋卫红给福音买了个布娃娃和上学要用的小书包，给傅君辉买了一套彩色蜡笔和文具盒，乔小男又给两人各买了身衣服和波波鞋，见天色差不多了，她们才出了百货商场往回走。 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老肖带着一帮子人在给下来检查的领导们送行，等把人都送上了车离开后，她们才走了过去。 “不是说晚上还要接待吗？这怎么就走了？”宋卫红问道。 老肖摇了摇头，“顾局长有急事要急着赶回去，就先带了一帮子人走。秦首长倒是还在，小林和卫东在接待。” 说完，他又扫了眼她们这大包小包的，挑了挑眉，调笑道，“看你们这样收获不小啊，买了啥好东西了？” “娃娃还有书包，哥哥有个小盒子，很漂亮！都是宋嬢嬢送给我们的。”福音举着小手笑容灿烂的回道。 老肖就喜欢这样明媚的孩子，笑呵呵的揉了揉福音的小脑袋，“不错，收获颇丰，下次再让你们宋嬢嬢带你们出去玩，让她继续给你们买东西。” 福音笑容收了起来，摇了摇头，“不要了，不能一直要宋嬢嬢的礼物，音音还太小了，还不起的。” 老肖被她这话逗笑，捏了下她的小脸，“怪不得你爸老在我们面前显摆，果真是个伶俐的娃娃。你还不起，可以让你爸爸妈妈还啊。” 福音严肃起来，“爸爸妈妈可以还一小会儿，不能一直一直还，上工很辛苦，音音不能那么不懂事。” 老肖再度被她逗乐，一旁的宋卫红也被逗得满脸笑容，“这孩子真有孝心，没白养。” 乔小男摇了摇头，挼了闺女脑袋一下，“她呀，懂事儿的时候是真懂事，调皮起来也是真皮，有时候我和她奶奶都恨不得把那黄荆棍长她身上。一点都不如她哥哥。” “妈妈～你要给我留点面子。”福音不依的嘟起了嘴巴。 乔小男哼了声，“你下午闹那一出满世界的人都知道了，还有什么面子。” 福音不出声了，嘟了嘟嘴，就松开她妈的手挤到了哥哥身边。 宋卫红也是下午事件的亲历者之一，见状，便笑呵呵的打起了圆场，“下午这事又不是人家一个人干的，你也不能全怪在人家身上不是。” “可以只怪我一个人的。”福音赶忙道。 宋卫红：…… 我在给你开脱，你在自己揽锅…… 逗我玩呢这是！ 乔小男憋笑，冲宋卫红挤了挤眉眼，“是不是很气人？” 宋卫红哭笑不得，“是有一点气人，不过精神可嘉。” “嗯，这孩子挺讲义气的，随她爸。”老肖也夸了句，随即又道，“走吧，时候差不多了，饭店那边应该也安排好了，我们也过去吧。” 宋卫红一愣，“我们也过去吗？秦首长不是没带家眷。”唯一在这边的女儿秦素芳还因为不舒服提前被她们送回了家。 老肖看了眼妻子，“你就是个顺带的，主要人秦首长想见见小林的家人。” 宋卫红：…… 她扭头看向乔小男，“看到没，这个才是最气人的，他也不怕我一生气就直接尥蹶子不干了。” “哈哈哈，肖局长那不是开玩笑嘛。” ** 这一餐晚饭宋卫东本来是要安排在他们局里的食堂的，被老肖知道后硬是骂了半个小时，才改到了粮食局旁边的国营饭店。 这会儿有能力下馆子的人并不太多，他们来的时候，大堂里面也就坐了两三桌人的样子。 林嘉国和宋卫东陪着秦建邦坐在最里面，用一扇画着山水图案的屏风隔着。 他们过去的时候，林嘉国正在给秦建邦说着什么，“……那家人能瞒傅参谋长夫妻三年，我是不敢再相信他们了，师父，这事您可得帮帮我。” “说了多少遍，要叫老师，你这一根筋什么时候扭扭。” “师……老师，我说正事呢。” 秦建邦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知道了，给你办。小王，把这事记下，回去后，就给海岛那边发电报。” “是，首长。” “谢谢师父。” “是老师！林嘉国你再敢喊师父，信不信老子一坨子捶死你！” 福音牵着妈妈的手过来的时候，刚好就听到这句话，小家伙顿时就不干了，松开她妈的手，咻的一下就钻了进去，“不许锤爸爸！” 秦建邦正伸手去拍林嘉国的脑袋，一回转过身来就看到了颗圆滚滚胖乎乎的团子。 团子头发卷卷的，脸蛋圆圆的，身上穿着件红色的小褂子，这会儿正张着双手怒瞪着他，就跟只要挠人的小奶猫一样。 秦建邦看得有一瞬间的恍惚，回过神来后，便眉头一挑，“你是哪家的小崽子？” “音音，不要闹，这是爸爸的师父，你要叫师公。”福音正要回话，就被林嘉国一手给拎了起来。 秦建邦白眼一翻，“不许叫师公，叫爷爷，你这声师公喊得我能老十岁。” 福音哪个称呼都没喊，只瞪着圆眼睛怒视着秦建邦，看得秦建邦无奈极了，“行了行了，你别瞪我了，你叫啥名，几岁了，上过学没有？” 福音哼的一声，脑袋唰的一下就扭了过去。 秦建邦：…… 林嘉国有些无奈，拍了拍女儿，给秦建邦介绍，“她叫福音，七二年生人，下个星期就去我们单位上幼稚园了。” “七二年？那就是四岁了，等等，不对，七二年，你年底才回去吧，那这孩子……” “老师，我媳妇儿来了。”林嘉国无奈的打断了秦建邦的话。 这会儿秦建邦也看到了刚从屏风后钻出来的几人，连忙讪讪的笑了下，“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别介意啊。” 林嘉国嘟囔，“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也就你们那辈人才爱开。” 秦建邦瞪了他一眼，转过脸来又扬起了笑，“都到了，过来坐过来坐。唉，我那不成器的女儿不是跟你们一块儿的嘛，她人呢，怎么没一块儿过来？” “素芳身体有些不舒服，我们送她回去休息了。”宋卫红连忙道。 秦建邦是知道自家女儿的状况的，闻言便叹了口气，回过神来又连声招呼，“坐坐坐，赶紧坐啊，不用拘束，都是一家人。” “领导都发话了，那咱赶紧坐吧。”老肖笑呵呵道。 秦建邦横了他一眼，“什么领不领导的，我就是个蹭顺风车的，顺便来看看我那不成器的女儿和一根筋的徒弟。” “爸爸才不是一根筋！”福音可没把这老头子要捶死她爸爸的事忘了，老早就盯着他了，秦建邦一涉及到她爸，她立刻就炸了。 秦建邦本来就是个顽童性子，见小家伙气鼓鼓的，便逗她，“你爸爸不是一根筋，那是什么？” 福音想了想，“爸爸有很多根筋！” 林嘉国：…… 我谢谢你啊，你还是别说话了。 “哈哈哈，这娃娃有趣。来，想吃什么，给爷爷说，爷爷给你买。” 福音不领情，哼的一声就把脑袋扭了过去，“才不要，我爸爸可以给我买。” 林嘉国无奈，拍了拍女儿，“音音，爷爷刚才是和爸爸闹着玩的，咱们要大方点，不能小心眼。” 福音有些犹豫，仰头问他，“他不要捶死你啊？” “肯定不会啊，爸爸可是爷爷最听话的学生。” 秦建邦撇嘴，“你可不是最听话的，当初我让你不要转业……” “老师……” “行了行了，我不说了。让厨子上饭吧，赶紧吃，吃了好去看电影。” 秦建邦性格随和，没有一点领导架子，再加上有福音这个活宝在，两人斗斗嘴活跃活跃气氛，一餐便饭就轻松愉快的这么过了。 吃完饭，秦建邦让林嘉国他们去看电影，自己则在警务员的陪同下去了秦素芳家。 秦素芳回家后就吃了一道药，这会儿正昏昏沉沉的睡着，是家里照顾她的阿姨来开的门。 秦建邦在她床边坐了一会儿，见她比过年他来看她时又长胖了些，脸色也比那时好了许多，提着的心便放了下来。 叮嘱了照顾她的阿姨几句，正准备起身回招待所，秦素芳就醒了。 “爸？你怎么来了？天怎么黑了？我这是睡了多久。” 阿姨回道，“也没睡多久，宋同志她们是下午四点过送你回来的。” “啊对，爸，你看到音音了吗？”阿姨一回完，秦素芳的记忆就回笼了，赶忙从床上坐了起来，抓住了秦建邦的手。 “是嘉国的女儿福音？” 秦素芳连连点头，“对对，她和贝贝很像很像，贝贝耳朵下面有颗红色的小痣，音音也有，而且都在同一个位置，还有，音音也是七二年生的，爸，你说音音会不会就是我的贝贝？” 秦建邦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素芳啊，这么多年了，你也该放下了，贝贝……已经不在了，那孩子她是嘉国的女儿，不是你的贝贝。” 秦素芳连连摇头，“不，不是，我有感觉，我有很强烈的感觉，我抱着她的时候就和抱着贝贝一样。爸，你相信我，音音肯定是我的贝贝，我的贝贝没有死！” “素芳！”秦建邦严肃了下来，“贝贝已经死了，是我亲手埋的。以后你不要再去找那个孩子，你和敬远两个人已经欠过嘉国一次，我不允许你再去伤害他。” 秦素芳蔫了，拉着秦建邦的手也松了下来，她喃喃道，“可是她真的是我的贝贝。” 秦建邦咬紧了牙齿，恨不得一巴掌把这女儿扇醒，但咬了咬牙，他还是忍了下来，“最迟明年，敬远就可以回来，到时候你们生十个八个贝贝我都不管，可只有一点你要记住，福音是福音，她是嘉国的女儿，你不能去动，听明白了吗？” 秦素芳抿紧了嘴角，没有啃声。 秦建邦见状，沉了声音，“你要是听不明白，明天我就带你回省城！” “我不回去！” “那你就把这事记住！” 秦素芳咬紧了牙关，好半响后才开口道，“我要做音音的干妈。” “你……” “嘉国已经同意了。” 秦建邦捏着的拳头放了下来，缓了缓脸色才道，“他真的同意了？你没有逼他？” 秦素芳有些不满，“我才是你亲女儿，你不相信我。” “我敢相信你吗？你给我惹了多少事。当初要不是嘉国……” “我没逼他，是他自愿的，他想让音音在城里读书，有个城市户口。”秦素芳不想再听她爸的当年，赶忙道。 “那他媳妇儿呢，他媳妇儿也同意？”秦建邦又问。 秦素芳哼了声，“她和我抢音音。” “那是人家的女儿，你才是抢的那个！”秦建邦咬紧了牙齿。 秦素芳不啃声了，过了半天才道，“反正这事说定了。你在这多留一天，明天我们就去把这事办了。” 秦建邦：“你安排你老子？” 秦素芳哼了声，“那你走吧，我一个人去也行，反正我是个疯子，要是发疯了也没人管得了我。” “你！你简直是个懒皮狗！”秦建邦气得不行，感觉这女儿就是他前世欠的债。 然而秦素芳可不管这些，她现在心里眼里都只有把女儿搞到手这一件事，任谁说什么她都不听。 这执拗的样子气得秦建邦再次捏紧了拳头，气了半天却还是妥协了下来，“认干亲可以，但你不能越界，干妈就是干妈，你不要去抢人家亲爸妈的活，记住了吗？” 秦素芳不说话。 秦建邦实在忍不住了，抬手就给了她一坨子，“你记住没有。” 秦素芳不耐烦，“知道了。林嘉国才是你亲儿子。烦不烦，你赶紧走，我要睡觉了，明天我要漂漂亮亮的去见音音。” 秦建邦：…… 这孽障真的是他前世欠的债吧，啊！ 秦素芳和秦建邦父女俩之间的争执福音并不知道，她这会儿正窝在妈妈怀里看电影看得起劲。 今天放的是一部武打片，讲的是两个被灭门的年轻人上山学艺后准备下山复仇的故事，故事内容比较复杂，小孩子们没几个在意，他们在意的只有里面嚯嚯的武打动作，每次看到主角和坏人打斗，一群孩子就会跟着比划。 最开始福音还很矜持，坚决拒绝了宋文艺等人的邀请，基本上保持住了遗世独立的姿态，可到了后面看到主角一个人打十八个金人的时候，她就按捺不住了，兴奋得小手小脚都动了起来，她妈按了几次都没按住，到后面折腾得累了，干脆也就不管了，任由她拖着她哥加入了一群小孩子的蹦跳。 一直到电影都放完了，工作人员都开始撤幕布了，那群孩子都还没冷静下来，叽叽喳喳的你来我往的继续比划着，那兴奋的样子，简直比过年还热闹。 “得了，今晚上估计这群娃儿做梦都在打拳了。”乔小男头疼的摇了摇头。 “没事儿，今晚上咱们打大通铺，有的是地方让他们打拳。”宋卫红笑着道。 本来林嘉国是打算带一家子人去住招待所的，反正离得也不远，就在单位旁边，但宋卫红实在热情，非要他们住家里，他也拒绝不得，就只好答应了下来。 “走吧，咱们也先回家，回去洗漱洗漱，这一天真是累得够呛。”见人也走得差不多了，老肖便发了话。 林嘉国应了声，便过去把女儿、儿子拎了回来。 回了老肖家，洗漱过后，福音都还在和她哥兴奋的畅聊，后来是乔小男实在忍不住了，才强制给她拍着关了机。 作者有话说： 睡梦中的福音：我左勾拳右勾拳，在吃我一记后踢！ 挨着她睡的乔小男：我能把这小崽子踢下床吗！ ◉ 第53章 在老肖家住了一晚, 第二天吃过早饭，一家人就准备去给秦建邦打个招呼然后回家。 到了招待所，招待所的工作人员却告诉他们，秦建邦昨天并没有回来,无奈,林嘉国只好让工作人员传了个口信,就带着一家子出了城。 结果他们前脚刚走，秦建邦和秦素芳就回来了,得知他们已经走了,父女俩又火急火燎的跟在后面追。 也不知他们是追岔了路还是怎么的，一直追到了城门口也没追到人。 “叫你不要摸东摸西磨磨蹭蹭的，好了吧,人走了吧。当过兵都还改不了你这磨蹭的性子，你能干成什么事！”秦建邦气不打一处来,瞪了秦素芳一眼就背着手往回走。 秦素芳敢怒不敢言，在那嘟嘟囔囔，“我这不是想多给音音拿点好东西嘛。” 说完，她又不甘道,“我记得嘉国说过,他们家住在平西乡的金鱼村,我们直接去他家不就成了。” 秦建邦一梗,抬手就给了她一坨子,“平西乡那么多条乡路，金鱼村到处都是山,你能分清那条路该往哪里走。你给我消停点,再多等一天,等嘉国明天来上班再说。” 见秦素芳还想在说什么,他又瞪着眼睛补充了一句，“老子也陪你一起等。” ** 回家时走的路总感觉要比离开时要近一些，虽然花的时间并没有相差多少，但人就是会有这种错觉。 到了家，已经临近中午，看到仅仅只阔别了一天的小院，一家子人都长长的舒了口气。 听到那长长的呼气声，一家子人都相视了眼，末了齐齐笑了起来。 “还是在自己家自在啊。得了，你们去收拾东西，我去弄饭，走了这么大一上午，早上吃的那点东西早消耗干净了。”王素娥边说边撸起了袖子。 “奶奶我来帮你！”刚被她爸从背篓里抱出来的福音连忙举起了小手。 王素娥也没拒绝，“行啊，你去和哥哥到后面摘点毛毛菜回来煮汤。昨天吃太好了，今天得清清肠。” “嗯嗯。”福音连忙点了点头，伸手过去牵着傅君辉就去了院子后面。 后院是他们家的自留地，原先只开了两行，一行用来种毛毛小菜，一行用来种其他应季的瓜果蔬菜。 林嘉国回来后，又把靠着山旁边的土地挖了一行出来，原本是准备种点红苕土豆什么的，但那土以前没养过，贫瘠得很，粮食种下去也活不成，乔小男看着可惜，就想法从坡上移了些野花回来。 野花围着后院栽了一圈，这会儿已经开了好些黄色和白色的小花，瞧着星星点点的，很是漂亮。 福音跟着哥哥在菜地里摘了两把小菜，注意力就被停留在野花上的白色蝴蝶给勾走了，看了眼认认真真摘菜的哥哥，她悄悄的就探着小脚往边边上溜了过去。 伸手，正要去捉那只白色的蝴蝶，傅君辉的声音就突然响了起来，“音音，你踩到嬢嬢种的天麻了！” 福音被这一声吓得一个哆嗦，即将到手的蝴蝶飞了不说，人还被左脚绊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福音：…… 傅君辉：…… 他摸了摸鼻子，赶忙上前把妹妹扶了起来，又给她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没事吧，摔疼没有？” 福音摇了摇头，随即抬头控诉的看向她哥，“哥哥你把我的小蝴蝶吓走了。” 傅君辉有些歉意，“对不起啊，哥哥没注意到。要不哥哥再给你捉一只？你看看那边，那里有几只，你选选，看喜欢哪一个，哥哥给你捉。” 福音顺着傅君辉指的方向瞟了眼，见没看到她之前一见钟情的小蝴蝶，便瘪瘪嘴摇了摇头，“算了，不要了，好看的都已经飞走了。哥哥我们回去吧。” 傅君辉看着妹妹这样，顿时更加内疚了，“等中午吃完饭，哥哥再带你去山上捉。” 福音眼睛一亮，“嗯！再叫上二哥和小虎头他们！我好久没见他们，都想他们了～” 傅君辉：…… 他有些酸溜溜，“不是就一天没见嘛，你前天还和他们去摸了鱼呢。” 福音摇头晃脑的摆着手指，“哥哥你不懂，这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个秋天啊，可久可久了～” 傅君辉：…… 他咬紧了牙齿，心里像是喝了五斤米醋一样，酸得都快成酸萝卜了。 “你就只想他们，你都不想哥哥。” 福音：？ 她狐疑的看向她哥，“哥哥你不是一直和音音在一起吗？” 傅君辉一梗，随即理不直气也壮道，“才没有一直在一起，昨天晚上睡觉就没有，那可是一夜，比一天就少一点点！”边说他还边用手比划了个指甲盖大小的距离。 看得福音无语极了，她叹了口气，踮起小脚拍了拍她突然幼稚起来的哥哥的手臂，迁就道，“好吧，音音也想你。” 傅君辉对这个勉强的回答不满足，皱着鼻子继续问，“那你想我比想他们多？” 福音：“……是。他们是三个秋天，你比三个秋天多一点。” 听到这话，傅君辉才满意了，他嘴角一咧，牵起妹妹的手，就得意的昂起了脑袋，“走，咱们回家！” 看着她志得意满的哥哥，福音突然陷入了沉思。 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难道她哥哥的脑袋被她小哥给换了吗？为什么她安静不爱说话又大方的哥哥会变得这么小里小气的？ 福音实在想不通。 她想不通，但傅君辉却很高兴，他之前总是觉得自己就是个麻烦，叔叔嬢嬢愿意收留他，他就应该谨言慎行，懂事听话，而不是出去给他们惹更多的麻烦，所以平日里他总是不敢多说话，也不敢去表达自己心里的想法，就怕哪里不对让奶奶和叔叔嬢嬢操心。 可当他那个所谓的舅舅出现后，叔叔嬢嬢和奶奶的态度却让他明白了，他们从来都没有把他当做过麻烦，一直一直都是当着自己的孩子在照顾的。 “哥哥，你不要和小哥学，我们要大方一些，不能小气。”快进灶屋时，还没想通的福音试探着说了她哥一句。 但傅君辉并没有回她这话，只神秘兮兮的笑了笑。 这让本来就没想明白的崽崽更加懵了，正想不自己纠结坦白的问她哥时，她奶奶就已经发现了他们。 “让你们去摘个菜怎么去了这么久，你们是把那菜叶子都标了个记吗？” “没有奶奶，我们就选了一下，有些太嫩了就没摘。”傅君辉牵着妹妹就笑嘻嘻的走了进去。 看着抢先回话的哥哥，福音小眉头拧得更紧了。 不对劲不对劲，她的哥哥真的很不对劲。 “音音你别在这站着了，去看看你爸妈收拾好没，收拾好了就让他们赶紧出来吃饭。君君啊，你小心点啊，别离井边太近了，舀缸子里的水就成。” “知道了奶奶。” 俩小家伙同时应了声，应完福音就把这事抛到了脑后，颠颠的就跑去找她爸妈了。 反正不管哥哥换没换脑袋，不都还是她的哥哥吗，只要还是她的哥哥又有什么要紧的。 ** 一家人吃过午饭，福音本来要和她哥哥一块儿出去玩的，临出门前，帮他们家逮了小猪仔子的王红梅提着装了小猪仔子的竹篓子就过来了。 看到那不断拱着嘴哄哄叫的小花猪，小家伙立刻就走不动道了，蹲在竹篓子前就逗起了小猪。 “这回还算运气好，五队和十大队都有猪崽子卖，我请李妈他们看过，都说这猪崽子脊背宽，四肢长，好生养着，到了过年至少能长到两百斤呢。”王红梅在凳子上坐下，喝了口水后就开始说起了这猪。 王素娥笑呵呵的，对这猪仔也是一万个的满意，“谢谢你啊红梅，麻烦你了。” “嗐，我们两个还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说完，王红梅又压低了声音悄悄道，“我上街的时候听到别的队上说啊，现在好像管得没那么严了，以后咱们买猪仔也没那么麻烦了，好像鸡崽子鸭崽子咱们也能自己家孵，自己家养了。” “真的？”王素娥瞬间惊喜起来，“这是好消息啊。” 这几年管的严，一家养的鸡鸭不能超过三只，也正因为这样，本来很多可以自己家孵小鸡仔的也嫌麻烦不孵了，结果就是，市场上鸡仔和鸭仔的价格上涨，很多人家要省吃俭用才能买上一只。 福音耳朵灵，和小花猪玩的时候也没漏过这关键信息，当即就兴奋了起来，扭过头就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王素娥，“奶奶，我可以有鸭鸭了吗？” 王素娥梗了一下，“你还没把你那鸭鸭忘了啊？” 福音连连点头，“不会忘的，奶奶我想要三只鸭鸭，不，五只！”她伸出小手比了个数。 一旁的王红梅见状，乐出了声，“怎么的呢，音音怎么突然喜欢上鸭鸭了？” “鸭鸭漂亮！”福音脖子一昂，郑重道。 王素娥无奈的给王红梅解释，“她是在她爸单位看到了一只番鸭，就起了兴，昨天就缠着她妈要买鸭子，过了一夜我还以为她忘了呢。” 王红梅听明白了，当即就笑呵呵道，“番鸭啊，那羽毛确实比普通鸭子好看。那这样，嬢嬢过两天去集市上给你看看，有就给你买回来。” 王素娥赶忙拍了王红梅一下，“你可别惯着她。” 王红梅摆摆手，“没事，正好我也想养几只，到时候多，放一块儿养也不怕丢。” “对对！”这话福音很是赞同，“音音也可以帮忙一块儿养。谢谢嬢嬢～嬢嬢你最好了～音音最喜欢嬢嬢了～” 王红梅被她逗得不行，一边隔空点着她一边咯咯的笑着，“你这小家伙，要不是你嬢嬢我上过你的当，还真就信了。” 福音嘟嘴，“音音说的是实话，嬢嬢你要相信我～” “相信，我相信，只要你下回给别的嬢嬢这么说的时候不要让我听见。” 这福音可不能保证，于是只憨憨的笑了两声，就装着无事发生的样子扭过头去继续逗起了她的小花猪。 王红梅见状，顿时哭笑不得起来，“这小家伙，真是鬼精鬼精的，一点当都不肯上。” 王素娥也有些无奈，“她这一天天的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油嘴滑舌的，净会哄人。” “会哄人好，比那闷嘴葫芦强多了，以后长大了也不吃亏，做什么都强。” 又寒暄了一阵，王红梅就起身告辞了。 这几年她的生意做得好，基本成了这附近几个镇上的名人，谁都知道她家的东西好，好看还耐用，也因此，她也就更忙碌了些。 王红梅走后，王素娥又让福音和君辉跟那小花猪玩了一会儿，就把它拎去了后面围出来的猪圈里，随后就领着俩孩子背着小背篓去了坡上割猪草。 作者有话说： 福音：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所以我怎么可能会忘了我的小鸭子呢～ ◉ 第54章 割猪草的主力还是王素娥,傅君辉也能帮上一点忙，只福音年纪小、贪玩，在扯了两把猪草放进她的小背篓里后，她就被一旁的野花、蝴蝶给勾走了。 追着那些花啊蝴蝶的就到处乱窜了起来。 王素娥招呼了她两声,看她有分寸没跑远,也懒得再管她,让傅君辉在一旁看着她点后，就埋头干起了活。 扯了一背篓,装够了小猪几天的伙食后,王素娥才招呼着还没玩够的福音和傅君辉下了坡。 路上福音也没闲着，这里摸摸，哪里摸摸,沿途都在招惹那些无辜的小花小草。 王素娥看不过眼正准备招呼，迎面就遇上了刚从旁边苏红坡上上完工下来的人,还没来得及打招呼，跟着父母一块儿去上工的几个小家伙就蹦了起来。 “音音！” “音姐你回来啦！” “城里好玩吗？” “是不是特别大？” 福音看到自己的小伙伴也欢喜得很，欢呼一声就冲了过去，和他们抱着转完了圈圈,才叽叽喳喳的挨着给他们解答。 “城里很好玩的,也很大,比我们村大好多好多,还有好多好多东西,我去了百货商店，有个嬢嬢还给我买了娃娃和书包。” “哇,你有书包了,你要去上学了吗？”兰妮问道。 福音点了点头,“嗯嗯,过几天就要去爸爸单位的幼稚园上学了。” 小虎头有些不舍，“那以后你就不能和我们一起玩了。” 福音小手一挥，拍了拍他的脑袋，安慰道，“没关系的，我可以下了学回来和你们玩。” “爸爸单位的幼稚园也很好玩的，那里有个很长很长的梭梭板，长得能飞起来，还有长得像香蕉和苹果一样的秋千，还有可以转来转去的大风车，也一级好玩的。”福音继续显摆着，半点没有要和小伙伴们分别的离愁。 几个孩子也被她描述的给吸引了，惊呼瞬间就盖过了心里那点不舍。 “梭梭板也能飞起来吗？是和风筝一样吗？”小虎头天真的问道。 福音连连摇头，一边说一边比划，“不是不是，梭梭板就和我们之前在狗子坡耍过的那个一样，从头头上滑下去，然后很长很长，很快很快，就像飞起来一样。” “好厉害！我也好想飞～”小虎头舔了舔嘴唇羡慕道。 福音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霸气道，“可以的，这个没问题，我让我爸爸做一个，到时候我们可以一块儿飞。” “嗯嗯！”小虎头眼睛亮晶晶的，一旁几个小家伙眼睛也亮了起来。 只有大人们好笑得不行。 有人开玩笑般提醒她，“音音啊，你给你爸揽活，你爸知道吗？” 咻的一下，福音上头的热血退了下去，炫耀的小表情也瞬间凝固在了小脸上。 几个大人见状，顿时又哈哈大笑起来。 兰妮小心的看向福音，“音音，那你还能让嘉国叔叔做吗？” 福音小脸皱巴了起来，两只小手同时拍在脸上，苦恼道，“我又吹牛了，我不能给爸爸随便找活干的，他很忙的。” “没关系音姐，你可以给我们说梭梭板长什么样，我们自己来做。”一旁的张全喜连忙安慰她。 “对对，我们可以自己做。”四花也跟着道。 福音嘴角一咧，眼睛亮得就像那挂在天空中的太阳一样，“嗯嗯，我可以画出来，哥哥有彩色笔，我可以用哥哥的彩色笔画。啊，还有鸭鸭，爸爸单位有个可漂亮可漂亮的鸭鸭了，红梅嬢嬢说可以给我买。我们可以在梭梭板旁边挖个小水塘，把鸭鸭也放进去，然后一边滑梭梭板一边看鸭鸭！” 对于她前面的规划小伙伴们都还是很心动的，可她后面那个放鸭子的行为他们就有些不理解了。 四花嘟了嘟嘴，率先开口，“音音鸭子不好看的，我在我外婆家见过，灰灰的，叫起来嘎嘎的，又丑又笨，还不下蛋。要不我们还是养鸡咕咕吧，养大了还可以吃鸡蛋的。” 福音并不赞同她这话，她嘟起嘴巴，“鸭鸭也有好看的，我看到的那只就是，不灰，真的，不信你可以问我哥哥。” 说完，她就立刻转头看向了傅君辉，“哥哥，你说那只鸭鸭是不是很好看？” 傅君辉无意卷入小孩子们的‘战争’，但既然妹妹需要他下场，他也只能跟着下场，“音音没有骗你们，那是番鸭，羽毛和我们平常看到的普通鸭子不一样，是绿色和蓝色一块儿的，和开花的奶浆草有点像，确实很好看。” 傅君辉是读过书的小学生，年龄又比他们大好几岁，所以在这一群还没上过幼稚园的奶娃儿面前还是很有权威的，他这么一说他们就相信了一大半，剩下一半在福音说要画给他们看后，他们就全信了。 “那我也要小鸭子！”小虎头说完，就立刻攥着小拳头看向了他爹，“爸爸我也要养小鸭子。” 他爹没好气的敲了他脑袋一下，“养什么鸭子，你跟你爸我说有什么用，回去自己找你妈要去。” 小虎头嘟了嘟嘴，揉着脑袋哼哼唧唧，“什么事情都要问妈妈，爸爸你就是个耙耳朵！哼！” 他一说完，几个小孩就有志一同的点了头，气得几个大人抬起手就给了各家小崽子一爆栗子。 “打胡乱说！是不是想挨打！” “本来就是。”孩子们对爸爸的惧怕可没妈妈那么重，张全喜当即就顶了一句嘴。 气得他爹又捏起了拳头。 一旁的傅君辉见状，连忙推了妹妹一下，“音音，你还没说电影呢，我们昨天看的那个武打片，不是很厉害吗，你给大家伙说说。” 被她哥一提醒，福音也想起了电影这个重头菜，立刻又绘声绘色的给她的小伙伴们以及旁听的大人们讲述了起来。 她叽叽喳喳讲了一路，间或回答一下小伙伴们的提问，一直到下了坡，都还没讲完这趟县城一日游。 孩子们还想听，大人们也懒得管他们，挥挥手将让他们跟着去了福音家。 福音搬着小板凳坐在院子中间，几个小伙伴围在她周围，一个个像向日葵般捧着小脸在那听她手舞足蹈的讲话。 末了，她又去把傅君辉新得来的彩色蜡笔拿了过来，趴在地上给一群小孩画她之前说的梭梭板和小鸭子。 几个人凑成一团，从上往下俯瞰下去，就像一朵盛开的五色花。 林嘉国和乔小男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场面，愣了一下后，才走到正在屋檐下赶作业的傅君辉身旁。 乔小男戳了他肩膀一下，压低声音悄悄问道，“你妹妹这是在演哪一出啊？怎么看着邪里邪气的。” 傅君辉抿着嘴角忍笑，“妹妹在给他们画梭梭板，他们准备自己在山上造一个出来。” 乔小男一噎，抽了抽嘴角，“她还真敢想，自己造梭梭板。” 傅君辉瞟了眼一旁的林嘉国，捂着嘴偷笑，“本来这活是妹妹安排给叔叔的，王三叔插了句嘴，妹妹才把活给自己揽了回来。这不，正想着办法嘛。” 林嘉国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当即也有些无奈，“她啊，我就知道放她在屋里不安生。” 乔小男正准备点头，忽的意识到他这语气不对，狐疑的瞟了他一眼，问道，“你不会真的要去给她做个梭梭板吧？” 林嘉国摸了摸鼻子，含糊道，“那她要是做不出来肯定也要来找我啊，那我不得出手啊。” 乔小男：…… 她简直无语了，伸手狠狠的在林嘉国身上戳了几下，“慈父多败儿，你就惯着她吧，等哪天她想要星星了我看你怎么办！” 林嘉国讪讪的笑，“不会的，音音挺懂事的，知道我不会飞。” 乔小男一噎，懒得再搭理他，横了他一眼，就甩着袖子进了屋。 傅君辉见状，抬手安慰的拍了拍林嘉国，悄悄道，“叔叔你放心吧，我会帮你的，梭梭板一点都不难的。” 正回过身来准备说点什么的乔小男：…… 得，这一家子没救了。 果然最后还是得靠她啊。 福音并不知道她爹妈这一出，在用意识流的画风给她的小伙伴们画完了梭梭板和鸭子后，几个人就决定立刻出发，去寻找一块合适的地盘修建他们的梭梭板。 福音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小手往前一指，十分有气势的喊道，“出发！” “出发！”几个小家伙齐齐应了一声，小手往身后一背，就昂着脑袋雄赳赳气昂昂的跟着他们的老大往外走去。 刚走出一步，一直被忽略的傅君辉就抬起脑袋，慢悠悠的开了口，“去哪啊？” 听到他一出声，福音咻的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嘿嘿的陪着笑脸，“哥哥我出去玩一会儿，你不用搭理我，继续做作业昂～” 傅君辉见小家伙误会了，眉头挑了一下，“你得告诉哥哥你要去哪，免得我一会儿找不到人。” 福音想了想，还是老实回了话，“先去狗子坡，后面去沙沙坡，再后面去石榴坡。” 傅君辉嘴角一抽，“你们这跑得够远的啊，都跑了大半个山了。” 福音没说话，只嘿嘿的笑。 傅君辉被她笑得没了脾气，摆了摆手，“算了，我知道了，你去吧，一会儿哥哥来石榴坡找你。” 福音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哥哥你不用来，我自己可以的，你做作业，不要耽误学习。” 傅君辉眼睛一挑，看着她淡淡道，“我是怕你一个人回来会挨打。” 福音：…… 她想起了自己每回从外面回来后的待遇…… 然后果断道，“谢谢哥哥，不打扰哥哥，我们在石榴坡等你，再见！” 她快速的说完，就赶忙招呼着小伙伴们出了院门，生怕再晚一点就走不掉了似的。 出了门，他们就和之前她给傅君辉说的一样，一路往狗子坡的方向走去。 此时已经快要到农历的五月了，秧苗早已种下，这会儿正长得郁郁葱葱的，小风一吹，就能卷起一股绿色的波浪。 兰妮背着小手，学着家里大人的样子似模似样的点了点那片水田，“今年这秧苗长得好，咱们又有大米饭吃了。” 张全喜也学着她的样子，严肃的点了点头，“我爸说咱村的秧苗是附近几个大队长得最好的，只要没有虫来祸害，保管家家都能吃上大米饭。” 小虎头年纪小，还不懂事，听到他这话便昂着脑袋问道，“为什么虫来是祸害呀，虫来了我们可以把它吃掉呀，去年我哥哥就烤了蚂蚱，老香了。” 张全喜见他憨乎乎的，敲了他脑袋一下，“笨！虫来了会把秧苗都吃掉的，没了粮食我们都得饿肚子，那点虫子根本吃不饱。” 小虎头是福音来到这个村子后才出生的，没有经历过那几年灾荒，所以还不知道饿肚子的滋味，正准备分辨两句，就听一旁的福音道，“虫子很难抓的，它们跑得很快，而且它们还不睡觉。” “它们不睡觉吗？”小虎头惊讶了。 福音郑重的点了点头，“对呀。它们会在晚上我们睡觉的时候把粮食都吃光的，吃光了它们就会跑走，我们都抓不着，所以不能有很多虫子。” 小虎头被她这么一说，有点怕了，赶忙道，“那、那还是不要有虫子来了，我、我不吃烤蚂蚱了。” “没事。一点点虫子没关系，我们一起捉可以全部捉住的，不要害怕。”福音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虎头很听福音的话，当即便点了点头，“嗯，我们一起捉，然后让我哥哥烤来吃！” 作者有话说： 蚂蚱们：我还没来你们就盘算着吃我了，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 第55章 说到烤虫子,福音就想起了去年她和几个哥哥偷偷在后山吃的烤胡豆。 舔了舔唇瓣，她有些怀念道，“烤胡豆也一级好吃的，我哥哥带我吃过。” “我也吃过,我姐姐还教过我怎么做。”她一说完,一旁的丽嘉四花就开心的蹦跳了起来。 “把胡豆剥出来,放一点点盐，然后塞到竹筒里,拿火在外面烧,等里面烤得噼里啪啦了，就可以吃了。特别特别香！” 她一说完，几个小崽就齐齐吸溜了下口水,随即便有志一同的将目光飘向了隔壁坡上结满了豆荚的胡豆丛。 张全喜咽了咽口水，大胆提议,“要不……我们也试试？” 兰妮眨眨眼，“我们没有盐。” 福音也眨了眨眼，“还没有火。” 小虎头点点下巴，“还没有竹子。” 张全喜：…… 他张了张嘴,正准备说话,泼完冷水的三只就立刻转过了头来异口同声道,“我们可以回去拿！” 张全喜：…… “我回去拿火柴！”福音一拍小手定了音。 兰妮点点头,“我去拿盐！” 小虎头最后举手,“我、我去砍竹子！” 张全喜把他的手按下，“我去拿竹子,我爷爷今天早上才刚砍了新鲜的竹子回来编簸箕,有剩的,我悄悄拿一点出来。” “那、那我干什么？”小虎头嘟着嘴懵懵的。 福音拍了拍他脑袋,“你可以和四花去摘胡豆，等我们把东西都拿来了，我们就可以马上烤。” 小虎头想了想，立刻应了，“好！” 任务分配完毕，福音清了清嗓子，小手往身后一背，昂着脑袋道，“那就这么决定了，一会儿我们狗子坡老地方汇合！” “嗯！”几人齐齐应了声。 应完，兰妮又提醒道，“我们要悄悄的，不能告诉别人。” “对对，要悄悄的，不然被大人知道了，我们要挨打的。”四花也提醒道。 福音小手一挥，“放心吧，我们有经验，我连哥哥都不告诉。” “我也不告诉我哥哥。”小虎头点着脑袋保证。 商量完，一群还没到达目的地却已然忘了他们此行目地的小家伙们就领着各自的任务往回折返了。 回到院中，福音并没有先急着进去，而是先探了颗脑袋进去，准备先打望一番。 结果她脑袋才刚伸进去呢，就被听到动静抬起头来查看的傅君辉给逮了个正着。 福音：…… 她讪讪的笑了笑，缩手缩脚的就把身体剩余的部分从门外挤了进去，然后手脚摆得整整齐齐，甜甜的冲傅君辉喊了声，“哥哥～” 傅君辉一见她这样就知道肯定有鬼，挑了挑眉，问道，“干嘛呢，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你梭梭板造好了？还是和你那群小朋友闹掰了？” 福音连连摆手，“没有没有，都没有。我、我、我是口渴了，对，就、就是口渴了。” 她一撒谎就容易结巴，这是他们全家都知道的毛病。 这下傅君辉更加确定这小家伙不对劲了，他放下手上的笔，正色看向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音音你老实交代哥哥还能帮你。” 福音一见她哥那样下意识就想交代，可刚一张嘴就想起了他们的‘保密协定’，便又果断的把嘴巴闭上了，“没、没有，我、我就是口渴，我、我去灶屋喝、喝水。” 说完，她就一咬牙，低着脑袋像个无头苍蝇一样闷头往前冲去。 到了屋檐边，她也没注意，脚一抬就被台阶绊了一下，得亏傅君辉拉得及时才让她避免了个被摔得狗吃屎的结局。 “你慢点，哥哥又没说不让你进屋，你这么急吼吼的干什么？摔没摔到哪儿？哥哥看看。”傅君辉一边拧着眉头教训，一边着急忙慌的检查着她的手脚。 福音也被吓了一跳，这会儿小心脏还蹦蹦跳着，等她哥哥检查完了，才缓过神来，“没、没事，没有摔着，不疼。” 傅君辉又捏了捏她软乎乎肉嘟嘟的小手，叹了口气，“好了，哥哥不问你要去干什么了，你走慢点，别再摔了。” “嗯嗯！我小心的，不会摔了！”福音没想到差点摔一跤还有这个好处，立刻点头应了。 傅君辉又拍了拍她小脑袋就转过身去重新坐到了自己的凳子上。 福音见状，眨了眨眼睛，就蹑手蹑脚的进了屋，探头探脑的在灶屋里看了一圈，没发现人，就火速跑了进去，将她奶奶放在灶台边的火柴捏到了手里。 火柴一到手，她也没敢耽搁，左手捂着右手就快速的跑出了屋，到了门边也没敢和傅君辉打声招呼，就像只偷了油的小老鼠一般窜了出去。 傅君辉一直看着她出了院门，才慢慢咻咻的合了本子站了起来。 正准备跟出去，乔小男就从后院扯了草回来，“去哪啊？” 傅君辉扬起笑脸，“我去看看妹妹。” 乔小男眉头一皱，“你作业做完了？明天你可就要上课了，学习不能丢。” 傅君辉点了点头，“我知道的。已经做完了，只还有一篇课文没预习，我晚上回来预习。” 乔小男这才松了表情，“行吧，那你去玩吧。多看着她点啊，别让她又出去惹祸。” “不会的，妹妹很听话的，不会惹祸。”傅君辉连忙道。 乔小男白眼一翻，“得了，我懒得说你，她什么德行我一清二楚。你赶紧去吧，注意着点天色，别太晚回来。” “嗯嗯，我知道。” 福音还不知道她哥已经追她来了，她一路上按着火柴跑得飞快，到了主路上，也遇到了同样按着口袋跑得飞快的兰妮。 两个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没被发现吧？” “我没有，你呢？”两人又是异口同声。 回完，俩小家伙同时咯咯的笑了起来。 笑完一阵后，福音就摊开了掌心，露出了被她捏在手心的火柴盒，“火柴拿到了。” 兰妮也往下拉了拉自己的衣服口袋，露出了半口袋白花花的盐，“我不知道够不够，拿多了我妈妈会发现，只倒了一点。” 虽说农村的孩子普遍成熟得早，四五岁就开始搭着板凳学做饭，但福音他们这一批小崽儿上头都有哥哥姐姐顶着，所以一直很幸福的还没开始学着做饭。 福音瞅了眼那半口袋盐，也不是很确定，“够了吧，盐很咸的，一点点就可以了。” “嗯，那我们走吧。也不知道小喜拿到竹子没有，竹子那么大，他万一拿不走怎么办？”兰妮有些担忧。 福音摇了摇头，垫着小脚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拿到我们就自己去掰一个就是了，没问题的，放心吧。” “嗯！” 她们在担忧张全喜，张全喜也在担忧她俩。 他这一路都顺利得很，他回家的时候他爷爷奶奶都去了后面的院子，前面只有砍好的竹子堆着，他选了个小点的能拿动的藏在衣服里，就赶忙跑路了。 他到的时候，连负责去偷摘胡豆的四花和小虎头都没到。 是过了好一会儿她们才抱着一衣兜胡豆角回来的。 再等福音和兰妮到了约定好的地方，他们仨都把胡豆角拆好了。 “你们终于来了，我差点就要去找你们了。” 福音走过去，在他旁边的地上盘腿坐下，“我已经很快了，我哥哥在院子里做作业，我都骗他了。” “我也是，我姐问我，我都没敢说话。”兰妮也跟着道。 “那你们没被发现吧？”四花担忧道。 福音和兰妮齐齐摇了摇头，“没有，绝对没有！” 一路跟过来，目睹且耳听了他们全部计划的傅君辉：…… 也一路跟过来，目睹且耳听了他们全部计划的兰妮她二姐：…… 两人对视一眼，兰妮二姐往小家伙们的方向指了指，用口型问道，“要上去吗？” 傅君辉摇了摇头，也用口型回了个字，“不。” 这个时候他要是站出去不就是明晃晃的拆他妹妹的台吗，小家伙肯定会委屈得想哭的，他可不能这么欺负他妹妹。 兰妮二姐见傅君辉保持了不动，她也没出去当这个恶人，就抱着手看着那几个小家伙折腾。 “竹子不要这么多，前面破开的不要，要后面没破开的，胡豆要全部灌到竹筒里去，不然会被烧糊。”作为这一群人里唯一一个有做饭经验的四花，立刻成了这场烤胡豆局的主角，麻利的安排起了小伙伴的行动。 “我、我来灌！”张全喜立刻道。 “盐，哎呀，放多了放多了，抓出来点，快抓出来点。” “啊，多了吗，那我抓出来，我马上抓。”兰妮也赶紧跟上指挥。 “柴，我们还没有柴，还要一些柴，得去捡一点。” “我们去捡柴！”福音和小虎头应了一声，就立刻窜向了树林，不大一会儿就抱了一堆干树枝和干树叶回来。 等东西都筹备齐全了，小家伙们就按捺着兴奋围着坐成了一圈，捧着小脸等着四花点燃火柴。 但火柴点燃树叶，火苗升起的那一刻，几个小家伙都忍不住欢呼了起来，高兴得就像是已经吃到了那美味的烤胡豆一般。 兰妮二姐悄悄走到傅君辉旁边，压着声音小声道，“他们还挺厉害的，居然还真的弄得有模有样的。” 傅君辉矜持的点了点头，“我妹妹一向很聪明。” 兰妮二姐：…… 这事儿有你妹妹什么事，明明都是人家四花在安排，火也是人家升起来的，你妹妹最多就是捡了个柴！ 还有，别一副我没有妹妹的样子！ 我妹妹也在那！ 傅君辉并没有搭理兰妮二姐的想法，见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小家伙们都在畅想烤胡豆的美味了，便清了清嗓子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兰妮二姐见状，也赶忙跟了过去。 “音音。” 福音正在畅想胡豆的美味，并决定要带几颗回去给她爸爸妈妈和奶奶哥哥尝尝呢，就突然听到了这一声喊，吓得她当即一个哆嗦，刷的一下就把脑袋转了过去。 “哥、哥哥？！” 傅君辉微笑，“你们不是要做梭梭板吗？怎么烤起胡豆来了？” 福音嘴角僵硬，脑袋飞速转着，“我、我们饿了，要、要吃饱，才能干活。” “对，吃饱才有力气。”兰妮也看到了她二姐，悄咪咪往后缩了缩，手也下意识的按在了装盐的口袋上。 傅君辉没有戳穿他们，保持微笑走过去坐在了福音旁边，伸手帮他们压了压火，又把竹筒掏出来用树枝顶着，“下次要烤胡豆喊哥哥一声，哥哥帮你们烤，你瞧你们这个，火太大了，一会儿竹子就得燃起来。” “燃起来不说，竹筒要是爆了，你们一个个的都得遭殃。”兰妮二姐翻着白眼补了一句。 福音瞪大了眼睛，“竹、竹筒还会爆吗？！” “可不是，比火炮还爆得凶，要是溅到你们脸上，保准给你们一个个的都烫出一张疤子脸来。就跟七队那个刘疤子一样！”兰妮二姐凶巴巴的恐吓着他们。 吓得几人急忙往后退了好几步，一张张本来因为兴奋而红扑扑的小脸都变得惨白惨白的。 刘疤子他们都见过，鼻子眼睛嘴巴都像是被锅盖烫过一般，看着特别吓人。 傅君辉见兰妮二姐把人吓成了这样，顿时有些不满的看了她一眼。 他是要教育妹妹，但是她也不能吓她啊，万一把他妹妹吓得晚上睡不着觉做噩梦了怎么办！ “也莫那么害怕，你们只要注意点，不要离得那么近，也不要自己单独出来玩火，让哥哥姐姐带着，就不会有事的。”他安抚的拍了拍妹妹的头。 福音还是哆哆嗦嗦的，揪着哥哥的衣角，脸都皱巴成了一团，“我、我不敢了，我以后都不玩火了，我不要变成林疤子！” “我、我也不要变成张疤子！” “我也不要！” 看着小家伙们一个个被吓得像只被雨淋湿的小鹌鹑一样，傅君辉又忍不住瞪了兰妮二姐一眼。 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吓人，这下好了，以后这几个小孩怕是都不敢靠近火了。 兰妮二姐摸了摸鼻子，神色有些尴尬，但她并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错，毕竟她小时候耍火她妈也是这么吓她的，虽说她现在也怕火怕得要死，看到灶里的火星子溅出来都要哆嗦，但至少她知道那火是很危险的，不会作死的轻易去碰。 “哎呀，那么胆小做什么，不就是个火吗，你们现在也就还是小娃娃，等你们长大了，像我这么大的时候，自然就不会怕了。唉，我好像闻到香味了，你们闻闻，是不是能吃了？” “二姐，才这么一小会儿，竹筒烟都没冒，你不要这么心急，我们会给你吃的，我们小娃娃没有那么小气。”兰妮淡淡的看了眼她姐。 福音也扫了她一眼，“心急吃不了热胡豆，会把嘴巴烫坏的，我们小娃娃都知道。” 兰妮二姐：…… 所以这两小崽子是在报复我刚才吓他们，对吧？ 作者有话说： 兰妮二姐：我小时候我妈就是这么吓我的，我现在这么吓我妹妹有什么关系！ 傅君辉：因为我妹妹也在！ ◉ 第56章 吃完了胡豆,又在哥哥姐姐的指点下擦干净了嘴，收拾完了地上的残局后，几个小家伙才想起了他们原本应该是来选地盘修梭梭板这事。 然而现在天色已经渐渐晚了，他们再去其他两个坡也来不及了,众人便在傅君辉的提议下在狗子坡他们原本玩的地方圈了一块出来,几个小家伙商量了下,又重新约定了明天下午吃过午饭后再来正式修建，才各自收拾着回了家。 回家的路上,傅君辉想起什么,叮嘱福音，“音音，一会儿回家要是妈妈和奶奶问你去干什么了,你不要给他们说你吃了烤胡豆哈。” 福音蹦蹦跳跳的走着，闻言便点了下脑袋,“我知道的哥哥，说了要挨打的。” “对，这是我们的小秘密。”傅君辉扬起了笑脸。 福音也咧开了嘴角，过了一会儿,又像是宣布什么重大决定般说道,“哥哥你今天是个好哥哥,以后我都带你玩了,小秘密也告诉你~” 傅君辉听到她这话,眉头一挑，“为什么只有今天是好哥哥,哥哥以前不好吗？” 福音想了想,摇头,“哥哥以前也好,但是没有今天好，以前哥哥总是不让我和你们一块儿玩，音音都只能看着。” 哥哥和堂哥他们对她都很好，没回妈妈和奶奶要收拾她的时候，他们都会给她挡着，但就是有一点不好，他们总把她当两三岁的小孩，明明她都四岁了，还这个不让她做，那个也不让她碰，没回带她出去玩，她就像个布娃娃一样被放在一边，这让她很不高兴。 她明明就很有用的，可以和他们一块儿玩。就算是犯了错，她也可以自己挨打，不让别人帮。 “哥哥我长大了，我很有用的，我可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福音再次握着拳头强调。 傅君辉按了按她的脑袋，神色温和，“哥哥知道了，以后哥哥不干涉你了，有什么事都让你和哥哥一起做，好不好？” “嗯！”福音重重的点了点头，“哥哥这才是对的！” “你啊，什么都得顺着你。”傅君辉有些无奈。 福音嘿嘿一笑，就拽着哥哥的手继续蹦蹦跳跳的往家的方向走。 两个人手牵手回到家，父母和奶奶已经从外面回来了，林嘉国在院子里挽柴，王素娥和乔小男则在井边理菜准备夜饭。 两小家伙挨着打了声招呼，福音就悄悄拉了拉傅君辉。 傅君辉低下头，福音就垫着小脚在他耳边小声道，“哥哥你帮我遮着，我要去把火柴放掉。”边说她还边拍了拍自己的小口袋。 傅君辉了然，轻轻嗯了声，两人就一前一后蹑手蹑脚的从井边退回了灶屋。 走到灶门口，福音先从哥哥身后探出一双眼睛瞅了瞅正在井边理菜的奶奶和妈妈，见她们没有看过来，才小心翼翼的从口袋里把火柴拿出来，正伸着手要去放，林嘉国就抱着一捆柴进了屋。 “你俩干啥呢？” 福音手一个哆嗦，手上的火柴盒都差点掉下去，她赶忙拿左手接着，才把它给捞了回来。 但即便是这样，林嘉国也还是看到了，他放下手上的柴火，挑眉看向小家伙，“说说吧，你要拿着火柴去干什么？” 福音：？ 她眼睛瞪大了一瞬，下意识就扭头看了眼她哥。 傅君辉也同样又一瞬间的惊讶，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笑呵呵道，“叔叔，我们没想干什么，就是想看看一盒火柴有多少根。” 福音也立刻道，“对、对，哥哥、哥哥教我数、数数。” 见她又结巴了，傅君辉悄悄按住了她的肩膀。 林嘉国来回扫了两人一眼，傅君辉倒是还绷得住，只福音心虚的低下了脑袋。 林嘉国轻哼了声，也懒得和这两小崽子计较，伸出手，“拿出来吧，想数数一会儿爸爸给你削竹签子。小娃儿不能随便玩火柴，火也不能，不然晚上要尿床的。” 福音一愣，瞳孔瞬间放大，“还要尿床吗？” “可不是。玩火的小孩都要尿床，所以你可千万别玩啊，不然都这么大了还尿床，你那群小弟要是知道，会笑话你的。” 林嘉国说得煞有其事的，福音脸顿时就苦巴了下来，她扁着嘴嘀嘀咕咕，“怎么还要尿床啊，我不想要尿床……” 林嘉国眉头一挑，“你玩了？” 福音正准备点头老实承认，就被她哥一下给捂住了嘴，“没、没有，我们本来是想试试的，还没试呢。” 林嘉国扫了他一眼，哼了声，“小小年纪还跟你叔叔我耍花花肠子。行了，我也不教育你们了，反正你们记住，小孩子不能玩火。” “嗯嗯，我们知道。那叔叔，我先带妹妹出去了。”傅君辉赶忙应了，在林嘉国冲他们挥了挥手后，就拉着妹妹出了灶屋。 这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阳下坡了的缘故，原本还很明媚的天光一下就变得暗淡了起来，看着就像是要下雨一般。 兄妹俩坐到屋檐下，福音脸还是苦巴巴的，心情就和现在的天空一样。 傅君辉见状，便用肩膀碰了碰她安慰道，“你别相信叔叔说的，这都是大人说来骗小孩子的，我们老师说，这事没有科学依据。哥哥第一次玩火不也没尿床吗。” 福音嗯了一声，想了想又扭头问他，“哥哥你今天晚上能陪我一起睡吗？” 他们俩现在是住的同一个屋，但是不同一张床。 虽然福音也相信她哥哥说的话，但心里还是有一点点害怕，毕竟万一真的尿了床，那她音姐的面子可就一点都没了，以后也别想再做别人的大姐头了。 傅君辉也有点怕小家伙会因为刘疤子那事做噩梦，便摸了摸她的头应了，“好啊，晚上哥哥看着你。” “嗯嗯！”福音这才欢喜起来，“哥哥你最好了，音音最喜欢哥哥~” “又最喜欢你哥哥了，下午不还最喜欢你红梅嬢嬢吗？”王素娥从堂屋路过，听到便支出脑袋来调侃了一句。 福音这会儿解决了‘心头大患’心情正好，也不和她奶奶计较，扭过头就笑呵呵道，“红梅嬢嬢是嬢嬢里最喜欢的，哥哥是哥哥里最喜欢的，都喜欢！” 看着她那油滑的样，王素娥无奈的摇了摇头，“得了，不跟你贫嘴了。君君，带妹妹去把院子里的衣服收回来，要……算了，收回来吧，天要黑了，别被露水打湿了。”她本来是想说要下雨了的，可看着又忽然亮堂起来的天色，便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好的，奶奶。”傅君辉应了声，便牵着妹妹起身去收衣服了。 两个人一个取一个抱，嘿咻嘿咻就把一家人的衣服都给收到了屋里。 这会儿天气已经逐渐热了起来，薄一点的衣服晒一天就能干，将干的叠好，半干不干的继续挂在屋里晾着，弄完了，兄妹两就各自干起了各自的事——福音听收音机，傅君辉温习课文。 等奶奶和妈妈把饭做好，两人才收拾着出了屋。 吃过饭，在院子里走几圈，再听林嘉国给他们讲讲故事，等到星星布满天空，和月亮一起温柔的照亮大地时，两人才洗漱好，换上干净的小衣服爬到了床上。 或许是有哥哥陪着的原因，福音这一夜倒是睡得很好，没有梦到自己变成疤子脸，也没有在梦里嘘嘘，只是好像变成了一条胖嘟嘟的金色小鱼，还去了一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地方，在那个地方她还遇到了个很漂亮很温柔的仙女，仙女似乎还抱着她跟她说了什么，她有些不记得了。 “怎么啦，还没睡醒啊。你哥和你爸都早出门了。”乔小男给孩子穿衣服的时候，见孩子呆呆的盘腿坐着，便戳了戳她。 福音晃了晃还没梳过有些凌乱的脑袋，糯糯道，“妈妈我做了个梦。” “梦到什么了？”乔小男边给她穿衣服边问道。 福音顺着抬起右手穿了个袖子，然后老实道，“梦到我是一条鱼摆摆变的。” 乔小男一愣，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见孩子抬头看她，才把笑意给憋了回去，但还是忍不住调侃道，“那是哪种鱼摆摆，草鱼、鲤鱼还是鲫鱼？” 福音想了想，摇头，“不知道。是条很漂亮很漂亮的鱼摆摆，羽毛是金色的，可以飞很远很远，还遇到了个很漂亮很漂亮的仙女姐姐，仙女姐姐喂了我果子吃，还和我说了很多话。” 乔小男憋得不行，给孩子扣扣子的手都在颤抖，“宝宝，鱼摆摆那不叫羽毛，叫鳞片，金色的鳞片的话就是金鱼。仙女姐姐给我们小金鱼宝宝说了什么呀？” 福音再次摇了摇头，“记不到了。仙女姐姐说了很多，太长了，我记不住。” “那好吧。那咱去吃饭吧，吃完饭妈妈也要去上工了。”乔小男怕自己再逗下去就憋不住了，万一又笑出来，她家认真的金鱼宝宝怕是得跟她急。 “来，下床，奶奶已经把你的蒸鸡蛋都凉好了。” “嗯！”福音应了声，就把她那个神奇的梦给扔到了脑后，跳下床就牵着妈妈的手去了堂屋。 堂屋里，王素娥已经把三个人的早饭都准备好了，福音的是一碗蒸鸡蛋和半碗菜稀饭，而她自己和乔小男的则都是稀饭。 吃过早饭，乔小男交代了一声就和队上的人去上工了，只留下祖孙俩在屋里看家。 王素娥上午没事，在收拾完家里后，就捧了针线出来做。 福音无聊，捧着小脸在屋檐下坐了一会儿，看了会儿天，看得都要打瞌睡了，才拍了拍小屁股猛的从地上站起来，“奶奶，我出去一会儿，一会儿回来昂~” 王素娥也知道孩子是闲不住的，也不能一直把人困着，便只问了句，“去哪啊？” 福音边往屋里走边回，“我去隔壁山上看看妞妞姐姐，给她拿点桃酥。” 妞妞比福音大四岁，今年已经八岁了，按理也应该是去上小学的年纪，但她现在跟着张桂芳单独生活，尽管队上已经给了她们母女俩很多补助，但也就够她们母女俩的温饱，并没有余钱能让她去上学。 原本林嘉国是打算资助她的，但被林定元给按住了，毕竟这村里念不起书的又不止她一个，林嘉国能资助一个，难道还能资助全部嘛。 而且妞妞自己也不愿意，一来是她不想欠这么大份人情；二来她也担心她的妈妈，她要是去读书了，她妈妈除了去上工，下了工回来还得照顾家里，她想给她妈妈减轻一些负担。 “那你去把兰妮叫上，别走边边，中午早点回来。”王素娥叮嘱了声。 福音摆了摆小手，“我知道了奶奶，我把桃酥给妞妞姐姐，玩一会儿就回来。” “注意安全啊。” “嗯嗯~” 福音从屋里拿了三片桃酥用干净的纸包好后，就背着小手一路往妞妞家的方向走去，路过兰妮家的时候，喊了一声，见没人应，她也就没再多喊，自己走了。 到了妞妞家，妞妞正在拿着把菜刀砍猪草和鸡食，那菜刀比她脸都大了一倍，她一只手握着都有些吃力。 福音一进门，就扯着小嗓门喊了一句，“妞妞姐姐，我来了~” 妞妞听到她的声音，便停下了剁草，回头冲她笑了笑，“音音来了，你先坐一会儿，我马上就好。” “嗯嗯，你忙你的，我等你。”福音应了声，就自己去屋里端了根小板凳出来，乖巧的坐在妞妞身边。 一直等妞妞剁完了草，又端去喂了猪和鸡，洗了手坐下来后，福音才把自己包好的桃酥递给了她。 肃着小脸，一本正经道，“这个是桃酥，是我这趟去城里，城里的嬢嬢买的，很好吃，你尝尝。” 妞妞看了眼那包桃酥，笑着伸手接了过，“谢谢音音，那我尝尝。” 妞妞说着，小心的掰了指甲盖那么大一点下来，放进嘴里，抿了抿，“嗯，是很好吃。音音你也吃吧。”边说她边将手里的那包递了过去。 福音摇了摇头，推回给了她，“这个是给你的，你留着自己吃。” 末了，又叮嘱道，“放高一点，莫要被耗子啃了。” 见她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妞妞温和的笑了笑，“我知道，谢谢你啊音音。” 福音摆了摆手，“不谢谢。我过几天要去上幼稚园了，以后时间少，不能常常来看你，你自己个儿要好好的，有困难去找我二爷爷，他是村长，会帮助你的。” “嗯嗯，我会好好的，音音念书也要好好的。”妞妞满脸的笑意，本来想伸手去捏捏福音的小脸，可看到自己那双浸满草汁的手后又缩了回来。 福音见状，便自己伸出手去把她的手拉了过来，放在她的脸旁，“等我学到了本事就回来教你。” 妞妞被她逗乐了，笑得眼睛都眯缝了起来，把桃酥放在膝盖上，伸出另一只手也放到了她脸上，死劲揉搓了下，挤得孩子嘴巴都撅起来后，她才心满意足的放开。 “好，那我等音音。” 福音拍了拍自己的小脸，点头，“嗯。那我先走了。”边说她就边起了身，还似模似样的给自己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 妞妞好笑，“不再玩一会儿吗？” 福音摆摆手，“不了，奶奶还在家等我。最后陪她的几天，要让奶奶有个好印象，以后我去念书了，她才会想我。” “那好吧，那你慢慢走啊。” “嗯嗯，你不送。” 从妞妞家出来后，福音又绕着去了张冬冬家，随后又去了趟陈文平家，再然后又去了趟柱子家，等逛完了大半个村，把自己即将去读书的事情宣布出去后，她才心满意足的背着小手回了自己家。 作者有话说： 王素娥：所以你这趟出去的目的是？ 福音（举起手手）：告诉他们，音音大人即将远航！ ◉ 第57章 在福音散布完自己即将去上幼稚园这个消息后的第三天,林嘉国那边的手续就办完了，等到第四天清晨，也就是星期五这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小家伙就被从床上捞了起来,收拾完就给塞到了背篓里,挂在她爸自行车后座上，就给带去了县城。 等到了单位,听到不间断的打招呼声后,她才不情不愿的睁开了眼睛。 “醒了，爸爸先带你去吃个早饭，吃完咱们再去幼稚园。”林嘉国边说就边从背篓里将她抱了出来。 理了理衣服,又停好车后，才牵着她去了食堂。 吃了一个酸菜粉丝馅儿的大包子后,她才从低迷的起床气中缓过来，啃着还剩一口的包子皮，她糯糯问道，“爸爸,一会儿我要一个人留在幼稚园里吗？” 林嘉国知道孩子可能会不适应,便安慰道,“文艺也在,他和你一个班。放心吧,你要是不习惯，就让文艺带你来找爸爸,爸爸就在幼稚园旁边那栋楼的二楼上工作,你们过来了问一问其他的叔叔嬢嬢就能找到。” 福音嗯了声,小小的啃了口包子皮,又拧着小眉头问道，“爸爸要是老师不喜欢我怎么办？她会打我吗？” 林嘉国温和的笑了笑，“不会，老师们都很和气，不会轻易打小朋友的。” 福音想起了什么，小眉头拧得更紧，“可是小哥的老师就打过小哥，小哥屁股都开花了，哭得可惨可惨了。” 林嘉国耐心的给她解释，“那是因为你小哥把别人同学的铅笔给撅了，还扔到了水塘里，被抓着了还不肯道歉，老师生气才惩罚他的。音音只要不欺负同学，不上课捣乱，认认真真听讲，老师就不会打你的。” 说完，他又看着孩子的眼睛补了一句，“爸爸相信音音可以做到爸爸说的这几点的，对不对？” 福音仔细想了想，掰着手指头开始算，不欺负同学，这个她肯定是不会欺负的；捣乱的话，她是个好孩子，也一般不会轻易捣乱；认认真真听讲，嗯，应该也能做到，毕竟她是个好孩子嘛。 确定之后，小家伙果断点了头，“没问题，我可以！” 林嘉国欣慰一笑，摸了摸她脑袋，“爸爸就知道我们音音是最勇敢最懂事的，肯定不会害怕上幼稚园的。” 福音捏紧了小拳头，将最后一口包子嗷呜一下塞进嘴里，就像是把所有的胆怯都给咽到肚子里了一样，郑重道，“爸爸说得对！音音是最勇敢最懂事的，一点点幼稚园完全没有事！我不怕！” 林嘉国被她这副像是宣誓一样的模样逗笑，夸奖似的附和了一声，又给她擦了擦嘴角，问道，“吃饱了吗？” 福音低头看了眼微微鼓起的小肚子，点头，“吃饱了，就是起的太早，有一点点吃不太下。” 林嘉国收拾桌面的动作一顿，默默的扫了眼她面前——一个酸菜粉丝包子、一个香葱肉馅包子，外加一个水煮蛋和一碗豆浆，加起来比他们办公室有些女同志的早饭都丰盛。 不过这也确实不是孩子平时的饭量，依照她平时，至少还得再加一个老面馒头才行。 所以林嘉国也没多说什么，径直起了身，“吃饱了那咱就走吧，把你小书包背上。” “嗯。”福音应了声，就跳下凳子，把前几天宋卫红给她买的军绿色小书包跨在了身上。 她身量小，这书包又是文具店统一的尺码，尽管王素娥根据她的身量给她缩了下书包带子，但这会儿她背着，还是显得有些过于宽大，走路的时候那书包在小屁股边一搭一搭的，看着就跟只东倒西歪的小鸭子一样。 林嘉国见状想要帮她，却被孩子拒绝了。 “不用爸爸，我自己可以，我都是上幼稚园的大孩子了。” 她说话的时候小手还紧紧的捏着书包带子，小包子脸也板得一本正经，逗得林嘉国都乐了。 他把手缩回来，憋着笑，“行，那大孩子，你加油。” “嗯嗯，加油！”福音点着脑袋还比了个加油的姿势。 逗得林嘉国憋着的笑一下没憋住，哈哈的就笑了起来。 福音瞟了他爸一眼，严肃道，“爸爸，注意点形象，成熟的大人是不会像你这样笑的。” 林嘉国再次被逗乐，又哈哈大笑了起来，乐了好一阵才把笑意忍了下去。 抬手使劲揉了揉女儿卷曲的小短毛，教育道，“爸爸就是成熟的大人，我们大人都是这样笑的，这叫豪迈有气度。” 福音欲言又止的又瞟了他一眼，随即小小的叹了口气，摇着小脑袋道，“好吧，谁叫你是我爸爸呢。” 林嘉国：…… 怎么莫名有种你在迁就我的感觉？ ** 幼稚园距离食堂并不远，过了办公大楼，再穿过一条鹅暖石铺的小路就到了。 到了幼稚园门口，各个班的老师就已经站在那接人了，林嘉国牵着福音过去，给她介绍了下老师，又领着打了个招呼，完了正准备叮嘱她两句就把人交给老师呢，人孩子自己就乖乖的松开了手，主动去牵住了老师。 还一个劲的叮嘱他，“爸爸你去上班吧，不要迟到了，我自己和老师进去就行。你中午记得要来接我，不要让我饿着了昂～” 林嘉国：…… 他满腹叮嘱的话如潮水般瞬间退了回去。 随即又有些不甘心道，“要不爸爸陪你进去吧？反正爸爸要过一会儿才上班，还有时间。” 福音秀气的小眉头拧起，摆了摆手，“爸爸你不要陪我去，我是个大孩子了，你陪我进去要是被我的同学看到，他们会笑话我是个离不开爸爸妈妈的小娃娃的，我会很没面子的。爸爸你走吧，不要太想我，要认真工作，再见！” 林嘉国：…… 他梗得一口气都差点没出出来。 你明明刚刚还很害怕的，还问我老师会不会打你，怎么一会儿功夫就一点都不粘老父亲了！ 你还没长大呢！ 才是个还没人大腿高的小萝卜头！ 早知道就不夸你勇敢懂事了嘛！ 林嘉国后悔得不行，但他也知道孩子这样其实是好的，父母爱子女必得为其长远计。 所以尽管他内心纠结得不行，还是忍着憋屈夸了孩子一句，“音音真懂事，真是个好孩子，爸爸要向你学习。” 福音眯起了眼睛，她就知道她爸爸会夸她。 于是她小手一抬，挥了挥，昂起下巴，骄傲道，“这没有什么的，都是爸爸教得好。” 林嘉国：…… 他感觉自己要憋出内伤了！ 看着他脸色不断变化，一旁的老师忍笑忍得不行，肩膀抖得都跟筛糠一样，深吸了好几口气，又暗自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职业道德’后才把满腔笑意压下。 “林部长，你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小福音的，你去上班吧，不用担心。” 林嘉国脸色稍缓，客气道，“麻烦你了刘老师。” “不麻烦，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福音，给爸爸说再见。” “嗯嗯，爸爸再见！”福音听话的给林嘉国挥了挥手，然后就十分果断的跟着刘老师走了，期间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弄得一直在期盼她转过头来看一眼的老父亲就像是被抛弃了一样，独自在晨风中萧瑟。 看着孩子进了屋，消失得干干净净后，他才长长的叹了口气，收回望女石一样的目光，垂头丧气的往办公楼走。 刚走完鹅卵石的小路，他正要转弯去办公楼，迎面就碰到了秦素芳。 “素芳？你怎么来了？你今天不上课吗？” 秦建邦是星期一走的，走之前见了林嘉国一面，确认了他对于秦素芳想要认福音做干女儿的态度后，才带着警卫员离开。 “我过来办手续。” 林嘉国一愣，“办手续？什么手续？” 秦素芳抿了抿嘴角，“我准备调到幼稚园来当生活老师，一中那边已经同意了，我今天过来走这边的程序。” 林嘉国：…… 他有些一言难尽的看着她，“你这……”他想说你这样会不会有些过了，又觉得这样不礼貌，便把话咽了回去。 “你要是想见音音随时都可以，也没必要调过来当生活老师啊，这照顾小孩子可和教普通的学生不一样。你这会不会有点大材小用了？” 秦素芳固执的摇了摇头，“能陪着音音就什么都值得。” 林嘉国不想说话了，只心累的叹了口气。 也重新思考起了，要不要把福音的户口迁到她名下的决定。 毕竟依照秦素芳这执拗到近乎偏执的性子，要真把音音迁过去了，以后要想再迁回来可就难了。 “行吧，你的事情我也管不着，我要上班了，先走了。” “嗯。”秦素芳应了声，在林嘉国抬脚往前走时又突然出声道，“你和我爸把日子选好了吗？什么时候我们把认亲仪式办了。” 林嘉国脚步一顿，“老师还没来电报，应该就这几天吧。”之前他拜托老师帮忙给傅君辉父母发电报那事也还没有回信传来，他估计两个会一块儿。 毕竟两边都是需要耗时间的，傅君辉父母那边，海岛距离远，一来一回都要等，认干亲也是麻烦，得合了双方八字去选黄道吉日，还得找个亲朋好友都有空的时间，这一来二去的时间也拉得长。 秦素芳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我一会儿给他发个电报催一催。” 林嘉国眉头一皱，想让她不要催，可想了想，他说了反正也不管用，也就懒得再说了。 应了声，就摆摆手提步回了办公楼。 他走后，秦素芳也马不停蹄的赶去了幼稚园，和守在门口的守卫打了个招呼，也没急着先去园长办公室，就循着大中小班找去了福音班上。 作者有话说： 天气越来越冷了，手脚都冻木了，没有暖气的西南边陲只能靠一身正气啊π_π ◉ 第58章 福音上的是小班,和宋文艺他们一块儿。 秦素芳找过去的时候，孩子正在老师的引导下站在屋子中间给小朋友们做自我介绍。 她脸蛋红扑扑的，大眼睛扑闪扑闪，虽然样子有几分羞涩,但腰背挺得笔直,说话的声音也很洪亮,并不显得怯懦。 “我叫林福音，今天四岁两个月零……” 介绍到这的时候,她脑子卡壳了一下,掰着手指算了算，发现算不过来后，就又果断放了下来,重新开口，“我叫林福音,我今天四岁两个月零很多很多天，我会爬树、会捉鱼，还会丢沙包抽签子，以后我可以带大家一块儿玩,谢谢大家~” 说完,她还似模似样的拎着小裙子弯了下腰,看着特别文静,一点都不像她说的会爬树捉鱼的样子。 不过,小朋友们都还是很天真的年纪，脑子里还装不了太复杂的事情,所以也并没有想太多,等她介绍完,就啪啪的鼓起了掌。 鼓完后,才有个小女孩昂着头天真的问她，“很多很多天是多少天啊？我也是四岁两个月，我妈妈说我还有十五天就是四岁三个月了，你也是十五天吗？” 福音被这个问题给问住了，她就是因为没算清楚是多少天才想了这个办法准备蒙混过关的，现在被人这么一问，顿时就有些懵了。 脑子里也天人交战起来——她是要老实说自己不知道呢，还是再次蒙混过关？ 要是老实说不知道同学们会不会觉得她是个大笨蛋，以后就不和她玩了啊？可要是再次蒙混过关，那他们会不会又继续问？那样的话她又该怎么办？又不能说谎。 爸爸说撒一个谎就要用一百个谎来圆，那样太麻烦了。 孩子纠结着，愁得小眉头都皱成了毛毛虫，水润的大眼睛里也满是无措。 坐在旁边的宋文艺见状，凶巴巴的瞪了眼开口说话的女孩，正准备凶过去，一旁的老师就打起了圆场，“黄雪梅小朋友，这个问题可以等到你和林福音小朋友成为好朋友以后再问。现在我们请林福音小朋友坐到位置上去吧，你的位置在宋文艺小朋友旁边。” “这里这里，音音妹妹，这里～”老师话一说完，把话憋回去的宋文艺就高高的举起了小手。 福音见状，咧着嘴角冲他笑了笑，又扭头看了眼老师，在老师点头后，才背着小书包颠颠的跑了过去。 看到她过来，宋文艺忙不迭的给她拉开了小凳子，还用袖子给她把桌子扫了一下。 “音音妹妹，好了，可以坐了。” “谢谢文艺～”福音道了声谢后，才在小凳子上坐下来。 放好书包，就乖乖的把小手放在了腿腿上。 宋文艺见她这么安静，还以为她是紧张，连忙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臂，“音音妹妹你不要害怕，哥哥罩着你！” 福音眨了眨眼，“我不害怕呀。” 宋文艺以为她是在逞强，又安慰道，“没关系，我第一次来幼稚园的时候也可害怕了，我还哭了，喏，就是外面那个柱子，我当时就是抱着它哭的，老师说很多小朋友都抱着它哭过。” 福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眼，是画着星星和月亮的一根铁柱子，她进来的时候看到过，但当时并不知道它还有这段‘可歌可泣’的历史，所以也没抱着它哭一下，于是她想了想后说道，“那我明天来也抱着它哭一哭吧。” 毕竟她得合群。 噗嗤—— 坐在福音左边的小女孩憋不住了，一下就笑了起来。 福音眨了眨眼看向她。 小女孩也冲她眨了眨眼，随后伸出手，“林福音你可真有意思。我叫王珊珊，四岁半，比你大一点，交个朋友吧。” 她这番江湖气息很重的自我介绍很得福音的心，她当即就咧开嘴角冲她笑了下，“嗯嗯。” 王珊珊：？ “你嗯嗯什么呀，你得和我握手。” “啊？”福音愣了下，交朋友还要握手吗？ “哎呀，你不会不知道握手吧，就这样的。”王珊珊看她呆呆的，直接就自己动起了手，抓过福音放在腿腿上的小手就一把握了上去，还捏着她的小手似模似样的晃了晃。 “这就是握手，以后你就是我王珊珊的朋友了，姐罩着你啊！” 福音想说她知道什么是握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交朋友要握手而已，结果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呢，坐在她右边的宋文艺就不干了，“王珊珊，你什么意思！音音妹妹是我的妹妹，她是我林叔叔的女儿，是我先认识她的，要罩也是我罩，你凭什么抢我的罩！” 王珊珊冲着他不屑的哼了声，“你有姐姐读大班吗？你有哥哥读中班吗？你什么都没有。” 宋文艺：…… “我、我爸爸和音音妹妹的爸爸是好朋友，我和音音妹妹也是最好的朋友！” 王珊珊：“那你有姐姐读大班吗？你有哥哥读中班吗？” 宋文艺：！ 他、他忍不住了！ 这个王珊珊太过分了！ 今天必须打一架！ “好了，小朋友们，不可以再说话了，老师数一二三，把小手背到后背上，我们就开始上课了哦。” 正在宋文艺龇着牙准备去挠王珊珊的时候，老师就发话了。 无奈他只得憋屈的按捺了下来，用口型冲她放了句狠话，“下课你给我等着！” 王珊珊哼了声，完全不在意，甚至还示威似的捏了捏她手里还没松开的福音的爪爪。 宋文艺：！ 等着吧，这个场子他必须得找回来！ 福音不知道这两小朋友是什么情况，也不明白他们究竟为什么吵，既然两个都想罩她，那就一起罩好了，她又没说只要一个，这有什么好争的。 小家伙想不通，干脆也不想了，抽回还被王珊珊像捏泥巴团子一样捏着的手手，重新放在腿腿上后，就认真听起了她往后漫长生涯中的第一堂课。 站在外面‘偷看’的秦素芳见状，也才长长的舒了口气，整理了下刚才被捏皱的衣角，就起身前往了园长办公室。 ** 幼儿年纪小，专注力不够，所以老师们总是会想方设法的把简单枯燥的课程变得丰富多彩。 福音是第一次接触到这样有趣的事情，全程都听得很认真，配合度也很高，老师让做什么就乖乖的照做，始终不哭不闹也不走神，甚至期间宋文艺和王珊珊想找她说悄悄话，都被她给按了下去，逼得两个孩子也不得已的认真听起了课。 这也间接的带动了他们这一片的小朋友，让辛苦的生活老师难得清净了一回。 以至于临下课时，高兴的生活老师还当着所有小朋友的面奖励了她一朵小红花。 “厉害！不愧是我王珊珊的朋友，第一天上课就能拿到小红花！”王珊珊边说还边羡慕的摸了摸福音手心摊着的小红花。 一旁的宋文艺见状，‘啪’的一下就打在了她手背上，“不许你乱摸，这是我音音妹妹的！” 王珊珊怒，伸手就去揪宋文艺耳朵，“是音音的，又不是你的，你拼什么不许！” 宋文艺也不甘示弱，一边拿手拯救耳朵，一边抬脚去薅她，“就是不许，就是不许！嗷嗷，王珊珊你给我松手！” “那你给我松脚！” “不松！” “那我也不松！” 福音：…… 她一脸的莫名其妙加一言难尽。 默默的把手心的小红花装到书包夹层里放好，她才慢慢起身，走到已经纠缠着倒在地上互撕的两人身旁，蹲下，幽幽开口，“你们想当我的朋友吗？” “想！”两人异口同声的回道，回完互相瞪了一眼，便各自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那你们松手吧，松开我们就做好朋友。” 宋文艺：“你让她先松！” 王珊珊：“凭什么我先松！是你先打我的！” 宋文艺：“是你先揪我耳朵的！我妈说男人的耳朵不能随便碰！” 王珊珊：“呸！我妈还说女人的手不能随便碰呢！” 福音：…… 这都是什么事哦。 她小小的叹了口气，十分头疼道，“我在我们村也有很多好朋友，他们都不打架，我们在一块儿玩得很开心。你们两个打架，我看着一点都不开心，你们是不是不想和我做朋友啊？” “我想！”宋文艺立刻道。 王珊珊也不甘示弱，“我也想！” 福音小脸一板，“那你们就不要打架！” 王珊珊：…… 宋文艺：…… 两只都没啃声，只互撕的力道相互降低了些。 福音见状，小脸垮了下来，唰的一下就从地上站了起来，“我去找爸爸了，我不和你们两个玩了！”说着她就要往外走。 宋文艺见状，赶忙松开了手，“等等音音，我松手了，我松了！” 福音脚步停下，扭头，看向两人。 王珊珊也赶忙松开了手，嬉皮笑脸的从地上爬起来，还顺手薅了宋文艺一把，“哎呀，音音，不要生气嘛，小孩子打架多正常啊。我哥说，就是要趁着小的时候打架，不然以后长大了想打都打不赢。” 福音嘟了嘟小嘴，“你哥哥说的是错的，好朋友之间不可以打架。” 王珊珊还没摸透她的性格，这会儿也不敢逆着她来，连忙附和着点了点头，“嗯嗯，你说得对，我以后不打架了。” 宋文艺也跟着保证，“我也不打架了。” 福音这才满意，咧开小嘴笑了起来，“这才是好朋友嘛。那我们出去玩吧，我想大师傅养的鸭鸭了～” “是我们在池塘里抓的那只吗？”宋文艺问道。 福音连连点头，眼睛亮亮的，“嗯嗯，就是那个，我们去看看它吧。” “可是上课期间我们不能出幼稚园的。”宋文艺遗憾道。 福音小脸垮了下来，“为什么不能出去啊，我又不走远。” “你们在说什么鸭子？”王珊珊听得一脸懵。 宋文艺得意的一昂头，哼了声，“不告诉你，这是我和音音妹妹之间的小秘密～” 王珊珊：…… 她冲着宋文艺翻了个白眼，又轻哼了声，随后才颠颠的走到福音身边，伸出手拦住她的肩膀，拿头去蹭她，就跟只撒娇耍赖的小猫咪一样，捏声捏气的说道，“音音，你最好了，你告诉人家嘛，人家也好想好想看看鸭鸭呀～告诉人家嘛，好不好～好不好嘛～” 福音被她这奇奇怪怪的腔调激得浑身一哆嗦，头上的小卷毛都绷直了一瞬，也不敢犹豫赶紧老实交代，“就、就是食堂后面那个池塘里大师傅养的小鸭子，羽毛是绿色和蓝色的，很漂亮很漂亮，我和文艺还有我哥哥捉来玩过。” 王珊珊得到了答案，立刻就恢复了正常，得意的瞟了宋文艺一眼，换来了宋文艺一个不待见的白眼。 她也不计较，只悠悠道，“那个啊，我知道，就是几只番鸭嘛。不过他们已经被吃掉了，你们看不到了。” 福音：！ 她瞪圆了眼，不可置信道，“吃、吃掉了！” 王珊珊点头，理所当然道，“对啊，吃掉了，我妈说，那批鸭子长大了，他们星期一就给全宰了，炖了好大一锅呢。你不知道吗？哦，对，我忘记了，你星期一还没来。” 轰隆—— 外面晴朗的天空突然劈下了一道惊雷，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迅速被乌云遮盖，密集的雨点也在屋内小崽崽放声大哭的时候一同落了下来，淋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这……这怎么哭了？”王珊珊傻眼了，手忙脚乱的想要安慰。 宋文艺幸灾乐祸的看了她一眼，“你惨了，你把音音气哭了，音音可喜欢可喜欢那只鸭子了，你居然说鸭子被吃掉了，你惨了。” 王珊珊结结巴巴，“我、我也不知道啊。鸭子、鸭子养着本来就是给人吃的啊，我哪里知道。” 福音听着哭得更凶了，王珊珊赶忙手忙脚乱的哄，“哎呀，音音你别哭了，我给你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啊，我回去就让我妈再买几只回来养，你别哭了啊，一会儿老师要来了。” 王珊珊妈妈是宋文艺老爸手底下的，主要就是负责食堂这块，在池塘里养鸭子这事就是她在负责的。 福音抽抽搭搭的，“再买几只也不是原来的，呜呜，鸭鸭，你死得好惨啊，呜呜～” “可、可是已经吃掉了，也、也不能再活过来了呀。”王珊珊急得不行，横了宋文艺一眼，示意他赶紧过来帮忙。 宋文艺家就他一个，自小都是别人哄他，他也没哄过别人，接收到信号，绞尽脑汁来了一句，“鸭死不能复生，音音，节哀。” 王珊珊：…… 你还是别开口了！ 作者有话说： 福音：我的鸭鸭啊，你死得好惨啊，我都没吃到一口，呜呜～ ◉ 第59章 福音在幼稚园的第一天过得也属实丰富,情绪起起伏伏的就跟那被风吹拂的海浪一样，没个消停。 以至于到下午放学林嘉国来接她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跟被耗尽了电量的蓄电池一般，蔫了吧唧的。 摊在背篓里也不说话,就拿两只小手垫着下巴,眼神涣散的看着前方。 “怎么了音音,文艺和王珊珊小朋友又打架了吗？” 上午的事，在中午吃饭的时候,福音就已经一五一十的告诉爸爸了,包括宋文艺和王珊珊打架，也包括她那还没闻到鸭子味儿就已经没了的可怜番鸭。 福音捋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长长的叹了口气,“打了，中午睡觉就又打了。文艺想和我睡一块儿,珊珊也要和我睡一块儿，文艺说我们是好朋友，我们应该睡一块儿，珊珊说我们都是女孩子,女孩子应该睡一块儿,可我的床小小的又睡不下三个人,他们都想睡一块儿也不行啊。” 孩子说着又深深的叹了口气,似乎又想起了那混乱的场面一般。 “太愁人了～”她抬起手又垫到了下巴下面,一张小脸拧巴得像是苦瓜一样。 看得林嘉国好笑得不行。 他们家闺女也属实是有些太受欢迎了些。 “那最后你是怎么办的？” 福音抿了抿嘴角，抬起头斜斜的看着他,露出一个坏坏的笑,“我把小床让给他们了,我让他们俩睡一块儿,嘿嘿～” 林嘉国：…… 不愧是他闺女。 没法一碗水端平的时候，就果断把碗给掀了。 “那他俩没有再打起来吗？” 福音眨了眨眼，摇头，“没有，我看到刘老师来了才跑开的，他们想要小红花，来不及打架。” 说完，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小眉头再次皱了起来，嘴巴也不太高兴的撅成了茶壶嘴，“不过珊珊好像很不高兴，下午老师带我们玩老鹰捉小鸡的时候，她都不让我牵她衣服，还说不让她妈妈买鸭子了，以后都不买了。文艺也是，我和他说话他都一直哼哼，也不看我，我都哄了他们好久，都累死了。” 她哭的时候都没让他们哄那么久，就哄了一小点点她就忍着没哭了，结果他们还让她哄了那么久。 气性也太大了。 她嘟了嘟嘴，又问，“爸爸，和城里的小朋友交朋友都是这么累的吗？” 林嘉国生怕孩子因为这事心里有什么阴影，以后都不肯交朋友了，便连忙解释道，“当然不是，城里的小朋友也是很懂道理的，只要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你好好的和他们说，不要直接强行让他们做什么就成。” 福音小眉头又拧了起来，“可是他们都不听我说话，他们只自己吵自己的，我不喜欢这样。我和兰妮小虎头他们，我们都不吵架的，都会听别人说话。” 宋文艺是独生子，父母都是双职工，家里人一向都是宠着依着的，性子难免就会有些霸道；王珊珊也一样，上面有哥哥姐姐，是家里的幺儿，除了父母，家里的哥哥姐姐也是宠着依着，自然性格也不会弱势到哪里去。 林嘉国和他们的父母都是一个单位，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点，见女儿不高兴，便空出一只手来摸了摸她的头，“没事，音音如果不喜欢也不用去迁就，交朋友除了真心以待，还有就是性格相投，音音还记得爸爸教你的那个成语吗？” 福音点了点头，自信的接到，“记得，是臭味相投～” 林嘉国：…… “不，是志趣相投。” 福音：…… “一样，都一样，嘿嘿。” 她嘿嘿傻笑了两声，假借着捋头发来掩饰了下这小小的尴尬。 林嘉国也没戳破她，继续给她讲人生道理，“志趣相投，性情相合，再加上真心以待，你们自然而然就会成为朋友。志趣相投而性情不合，那你们只能成为合作伙伴，可以一起共事，会惺惺相惜，但却没法成为朋友。而如果连志趣都不相投，那这个人，你就和他保持距离，做个认识的熟人就行，没必要再深交。” 他这段话说得有些深，福音听得云里雾里的，思考了好半天也没捋清楚这里面的关系，便摇了摇头，懵懵道，“爸爸我没有听明白，好复杂呀。” 林嘉国笑了笑，“没关系，现在不明白不要紧，你还小，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来，等你以后长大了，自然就会明白爸爸说的话了。” 福音皱巴着小脸，将她爸刚才那段话又默念了一遍，然后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爸爸，明天他们要是还那样的话，我就去和其他小朋友玩了，不和他们一块儿。” 林嘉国笑了声，又挼了下她的头发，“明天周末，不用上学。” “啊？”福音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又欢喜道，“那可太好了，我可以和兰妮他们继续修我们的梭梭板了！也不知道我今天不在他们修了多少，有没有拱起来。” 林嘉国眉头一挑，试探着问道，“音音啊，你们那个梭梭板真的不打算让爸爸帮忙吗？” 福音果断摇头，“不要！我们都是大孩子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爸爸你上班那么辛苦，回家要好好休息的，不要太操心！” 听到这话，林嘉国就像是在大雪天里喝了一碗香浓的骨头汤一样，从头到脚都是暖融融的。 “好，那要是你们搞不定了再来找爸爸，爸爸给你们弄。” “嗯嗯，我们搞得定的！”福音非常自信，还握着小拳头挥了挥。 林嘉国看着她那欢欣的小模样，脸上也不由得再次挂起了笑，满身的疲惫也似乎在这一瞬间尽数消散了般。 “坐稳了，爸爸要加速了，奶奶和妈妈还在等我们回去吃夜饭呢！” “嗯嗯，爸爸加油！起飞！” 金鱼村路修好后，就大大缩减了到县城的路程。 没人在一旁走路，只林嘉国自己骑着车带福音，花了将近一个多小时就到家了。 到家的时候，天还没黑，落日的余晖还笼罩着大地。 “音音，音音你回来啦～” “音姐，我们在这！” 进了院子，林嘉国刚把自行车停下来，还没来得及把福音抱出来呢，蹲在他们家屋檐下的几个小家伙就一窝蜂的扑了过来。 看到他们，福音也很是欢喜，也不让林嘉国抱，自己就攀着背篓边缘快速的往外爬，“兰妮，小虎头，小喜你们怎么在这里啊？” 小虎头凑到她左边去扶她，等她从背篓里出来后，就一叠声的说道，“我们在等你呀。音姐，幼稚园好玩吗？你们老师凶不凶啊？她打人吗？” “不凶，我们老师可好了，还给我发了小红花。我给你们看。”边说，福音就边翻开了自己的小书包，把珍惜的藏在夹层里的小红花小心的拿了出来。 “老师说，等我拿到十个小红花的时候就奖励我一个文具盒，和哥哥那个一样。” “哇！你们老师好好～”兰妮羡慕道。 福音咧开嘴角笑得十分灿烂，“嗯嗯，我们刘老师超级好的，她还给我画了手表，就是这个，你们看。”边说她就边撸起了袖子，露出了生活老师用圆珠笔在她手上画出来的简易手表。 “这个就是手表吗？我也想要一个～”小虎头有些馋。 “我给你画！”福音立刻道。 “嗯嗯！”小虎头眼睛亮晶晶的，迫不及待的就掀开了自己的袖子。 一旁的兰妮见状，也跟着道，“我也想要。” 福音小手一挥，“可以，没问题！小喜你要吗？” 张全喜矜持的抿了抿嘴角，然后点了点头，“要一个吧。” 福音见状，小脸顿时乐开了花，小手一挥，指挥道，“你们先坐着，我拿笔。” 做完了作业从屋内出来的傅君辉听到了，好心提醒她，“音音，铅笔在手上可写不现，你得用圆珠笔。” 福音翻书包的动作一顿，扭头，“可是我没有圆珠笔。” 傅君辉一笑，反手点了点自己，“哥哥有啊，哥哥借给你。” 福音眼睛一亮，立刻颠颠的跑了过去，“哥哥你最好了，谢谢哥哥～” 傅君辉宠溺的点了下她的额头，转身便进了屋，“过来拿吧。” “嗯嗯～” 福音应了声，便跟着进了屋，拿了笔，就欢快的跑了出来。 “你们谁先画？” 小虎头第一个举手，“我，我先！” 兰妮道，“小虎头最小，你先给他画吧。” 福音嗯了声，“那我们按年纪来吧，先给小虎头画，再给兰妮画，最后给小喜画。” 张全喜点了点头，“可以，我没意见。” “那小虎头，你想要几点钟？”福音顺势就在小虎头旁边坐了下来。 小虎头想了想，“三点钟，不，六点钟，我要六点钟，六点钟爸爸妈妈就下工了，哥哥和音姐都放学了，很热闹。” “好，那给你画六点钟！”福音应了声，就撸起袖子给小虎头画了起来。 先画一个圆滚滚的表盘——失败了，表盘有些扁，不过，看得出是个圈，然后再点上几个小点，这个最简单，数十二个就成，最后再从中间支出一长一短两根指针，画上两根长长的表带子，就顺利完工了。 “好了，看看，怎么样，好看吗？”福音拍了拍小虎头的胳膊。 小虎头抬起来看了眼，傻乎乎的笑了下，“好看！就是这个带带是弯弯的，和你的不一样。” 福音：…… 她有些尴尬的看向了旁边。 她不好意思说是因为她没有老师厉害，手手太软，画不直。 “你不懂，弯弯的才好看，是时髦。”一旁的兰妮十分善解人意的给福音解了围，然后又伸出胳膊，“音音，该我了，我要早上的九点钟，我想睡到那个时候才起来～” “好，没问题！”福音立刻应了，下笔之前还深吸了口气藏在腮帮子里，下笔的时候也比之前要谨慎得多。 最后的成品也确实比第一个要好一些，兰妮很满意。 只小虎头有些懵懂的问道，“怎么兰妮姐姐的表哟比我的大呀？” 其实不是兰妮的大，是因为兰妮的表盘子更圆。 福音摸了摸鼻子再次望天。 张全喜拍了下小虎头的脑袋，“因为兰妮比你大，所以手表也比你的大。” 小虎头懵懵懂懂的，“是这样的呀。” “对啊。我比你大，肯定表也比你大呀。”一旁的兰妮也跟着附和。 小虎头这才打消了疑虑，欢喜道，“该喜子哥了，喜子哥你要几点？” 张全喜想了想，“十二点吧，我喜欢中午。” “好！”福音应了声，就立刻下了笔，还为了证明不是自己技术差，是确实按照年龄来的，而特意把表盘子扩大了些。 等给自己的三个朋友画完了手表，收起圆珠笔后，四个小家伙才支着画着手表那只手坐在一排说起了他们梭梭板的修建进展。 作者有话说： 福音：画表我是专业的～ ◉ 第60章 第六十章 几个小家伙叽叽喳喳聊了很久,一直到天都黑了，各家父母扯着嗓门开始摇自家孩子回去吃饭后，几个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等小伙伴们都走后，福音又自己捧着脸在外面坐了会儿,吹了会儿夜风,看了看星星,直到傅君辉来喊她去吃饭了，才长长的叹了口气,拍拍小屁股跟着进了屋。 吃饭的时候小家伙也是心不在焉的,戳着碗里的饭半天也没个动静。 乔小男见状，夹了块肉给她拌到饭里，“吃饭啊,你唉声叹气的干什么，今天上学不开心？你们老师不还给你奖励了朵小红花吗？” 福音戳了一颗米放到嘴里,咬着筷子头含含糊糊道，“我在比较。” “比较啥？不准咬筷子头。”乔小男将她筷子头按下，夹着肉和饭给她塞了口进去。 福音嚼吧着咽下去后，才慢悠悠说道,“比较新同学和旧朋友。” 乔小男：？ 她有些无语的嗔了她一眼,又给她嘴里喂了口饭,“你说你这一天天的,人不丁点大,心思还忒多。赶紧吃饭，别一天天东想西想的,当心以后都长不高,变成个小矮子。” 福音想反驳,可腮帮子里被塞满了饭又腾不出空呢,只得按捺着，先把饭嚼了再说。 咽下去后她才挺直了腰背，清了清嗓子，把小拳头抵到嘴巴边开口，“我认真的想过了，我决定不去上幼稚园了。” 乔小男眼睛一眯，“你说啥？！” 林嘉国也扭头看向了她，“怎么突然做了这个决定？” 福音摇摇头，“不突然，我已经想了好一会儿了，刚刚决定的。” 林嘉国嘴角一抽，有些无语道，“那你能告诉爸爸是为什么吗？明明下午我们回来的时候你还好好的。” 福音嘟了嘟嘴，理直气壮道，“下午是好好的，可我仔细的比较过了，我还是更喜欢我的旧朋友，我不用去幼稚园交新朋友了。爸爸你去把学费要回来吧，我们不浪费钱。” 乔小男：…… 她呵的一声冷笑，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摆，沉着脸就准备好好教育一下小崽子，一旁的林嘉国赶忙将她摁住，“你别激动，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再说这事。” 王素娥也在一旁跟着劝，“饭桌之上不教娃，这是规矩。你先让娃好好把饭吃了，吃完在好生跟她讲道理。” 乔小男这才哼了声，瞪着那不识好歹的小崽子气鼓鼓的重新拿起了筷子，末了，还是咬着牙警告了她一句，“我不管你在想什么，这事没得商量，你必须去上学！我跟你爸送你去幼稚园也不是让你去交朋友的，是让你去学知识！你一天天的少给我想起一出是一出！” 福音不高兴，嘴巴一撅立刻就要反驳，傅君辉见状，赶忙给她夹了一筷子南瓜丝，“音音，吃点南瓜，奶奶今天还特意放了辣椒，特别好吃。” 福音不乐意的看向她哥，傅君辉冲她笑了笑，又偏过头凑到她耳边压着声音道，“不要正面发起冲突，不能硬碰硬，得智取。” 福音抿着嘴不说话，傅君辉又冲她使了个眼色，用口型说道，“智取。” 福音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反驳的话给咽了回去，拿着筷子把南瓜丝塞到了嘴里。 见一场无形的‘战争’被压下，林嘉国悄悄给儿子竖了个大拇指，傅君辉也冲他眨了眨眼，回了个笑。 吃过饭，乔小男和王素娥收拾了碗筷去洗，傅君辉拿了课本出来温习，林嘉国便拎着小崽子到了院子外面说话。 把孩子放在秋千上，林嘉国问她，“音音，你老实跟爸爸说，你到底是为什么？真的只是因为不喜欢新同学就不愿意去幼稚园吗？” 福音在秋千上晃荡了下小脚，没回他，而是说道，“爸爸，我们为什么不能在我们的村里修一个幼稚园呢？” 林嘉国：？ 他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福音就掰着小手边数边说了起来，“你看，我们自己修幼稚园的话，我就不用去城里了，村里其他小朋友也都可以来，我们可以一块儿玩，可以一块儿学习知识，还不用花钱，多好呀，一举很多得了～” 哥哥说要智取，这就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智取’！ 但她这智取法却吓了她爸一跳。 林嘉国喉头滚动了下，有些一言难尽的看着他天真的女儿，过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语言系统，“抛开别的不说，假如我们把幼稚园办起来了，那老师呢，你想过要去哪儿找个老师来教你们？你不是很喜欢幼稚园的刘老师吗？” 福音想了想，“我是很喜欢刘老师，可是刘老师又不能来我们村里，她还要教别的小朋友。我们可以找妈妈教我们，妈妈她会认字，会算数，她可以教我们认字和算数。还有大伯娘、大哥、二哥、三哥和哥哥，他们也可以教我们。我们又学的不多，会认字就行了。今天老师教的那些字爸爸你都已经教过我了，我都认识，老师还说很难很难，别的小朋友都念不会呢。” 林嘉国彻底被她的天真打败了，但同时心里又隐隐的有些意动。 假如真的可以在村里办个幼稚园，确实不仅解决了女儿的问题，也至少可以解决村里绝大部分孩子的识字问题。 但问题是…… “幼稚园也不只是教识字，老师们还要培养你们良好的生活习惯和思维习惯，这个你妈妈……”说到这，林嘉国把话咽了回去。 乔小男脾气不好，耐心有限，让她去教孩子，怕是那些孩子第二天就得哭着喊着不去上学了。 “我们的生活习惯很好呀，四花花会自己做饭，小喜喜会编小撮箕，妞妞姐姐会喂猪，兰妮妮可以自己洗衣服，我、我也会扫地，我们的生活习惯都很好哒。” 福音说得头头是道的，林嘉国那一点点意动也被逐渐放大。 但他也没有立刻答应，“这个事情不是说办就能立马办成的，它很复杂，就像我们修路一样，要一步一步走，很费时间。所以音音，在这个期间，你还是得去幼稚园。” 福音嘟了嘟嘴，林嘉国又补充道，“不过你这次去幼稚园就和今天不一样了，你是带着任务去的，你得努力的多学一些知识，以后回来了就可以教给你的小伙伴们。就像今天你教他们画手表一样，他们是不是很开心？” “嗯嗯，对！他们可喜欢了。”福音重重的点了点头，末了又昂起脑袋郑重道，“那我去好好上学，争取多学点知识回来！” “对。”林嘉国笑着，欣慰的摸了摸她的头。 又推着她荡了会儿秋千，等王素娥出来喊两人进去洗脸洗脚后，他才抱着孩子回了屋。 洗漱完，把孩子哄睡着，回到他自己的房间后，乔小男便问了起来，“怎么样，说通你闺女了吗？” 林嘉国点了点头，“暂时说通了。” 乔小男眉头一皱，“什么是暂时？她难不成还要定期发作？” 林嘉国走到她身后，“小家伙给我提了个很好的建议。” “啥？”乔小男一边解着头发一边问。 林嘉国伸手帮她按摩头皮，“她跟我说，想在咱村修一个幼稚园……” “啥！嘶……”林嘉国话才开了个头，乔小男就激动的扭过了脑袋，结果一个不注意就被林嘉国扯了把头发。 她按着生疼的头皮，龇牙咧嘴道，“你不会答应了吧？” 林嘉国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我是觉得这件事有可操作性。修幼稚园也花不到什么钱，无非就是桌子板凳这些花点钱，这个我可以去找二叔商量，让村里的木匠帮着做。至于手续，我在县教育局也认识几个朋友，也应该可以拿下来。” “不是，那……那老师呢？你去哪里给她搞个老师来？”乔小男问了当时林嘉国同样的问题。 林嘉国冲着她挤了挤眉眼，“你女儿想让你教他们，她说她妈妈有文化，会识字，懂算数，是个一级一级厉害的妈妈，教个把学生完全不是问题。” 乔小男白了他一眼，“你少给我灌迷魂汤。我才没那个耐心教一帮小崽子读书呢，我自己小时候都不爱上学。” 林嘉国呵呵的笑，“我猜也是。所以我这里想了几个人，大嫂、幺叔祖，大嫂读过初中，教小孩子完全不成问题，幺叔祖以前是秀才，文化比大嫂还高，也没什么问题。其他的像喜悦啊、东魁啊，这几个，有时间就让他们来串串课，也能给小崽子们增加点世面。” 乔小男沉默了下，“你想好了？决定了？” 林嘉国点了点头，“基本上想好了，明天我去找二叔商量一下，再让他问问村民们的意见，要是大家伙都没意见，那这事就这么定了也行。” 乔小男叹了口气，“行吧，反正这对村里来说也算是件好事。不过小东西可不能就这么不去上学啊，这学期她必须读完！没得一不顺心就闹脾气不去，惯得她！” “放心吧，小家伙这会儿积极得很呢，人家还要学了回来教她那伙子小朋友呢。不过我怎么记得你小时候也是这样啊，一不顺心就不去上课。”林嘉国逗她。 乔小男眼睛一瞪，“屁！你是从哪里知道的我小时候。我小时候乖得很，要是我敢不去上学，我妈能拿着竹条子追我二里地，非打得我屁股开花不可。也就是我们家这个，被你给惯坏了，碰一根手指头都不行！” 林嘉国摸了摸鼻子，“那我不在的时候，我也没看你揍她啊。你还不是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乔小男：…… 她恼羞成怒的挠了林嘉国一爪子，色厉内荏道，“吹灯，睡觉！烦死了你！” 林嘉国嬉皮笑脸的，跟个二流子一样，“好的老婆大人，遵命老婆大人！” “爬！” 福音还不知道她爸妈已经商量了大半，她这一夜睡得很香，除了又做了那个她变成鱼摆摆的梦以外，还吃了一大桌子的好吃的。 以至于等到第二天日上三竿，被外面喳喳喳的叫声吵醒的时候，她还有些不高兴。 “妈妈，外面是什么呀？” 乔小男给她穿着衣服，“你一会儿出去看了不就知道了。” 福音眨了眨眼，哦了声就不说话了。 她只要不是自然睡醒的，情绪都会不好，就和外面的天一样，阴阴的，一般都要等到吃完早饭回了血才会从阴转晴。 乔小男也知道她这个德行，见她蔫了吧唧不说话，也没管她，给她把衣服穿好，就抱着下了地。 出了房间门，小家伙就看到了那一群在地上跑来跑去的黄澄澄的毛绒绒，当即她黯淡的眼眸就闪起了光，“小鸡！” “是小鸭。”乔小男无奈的纠正她，“去看看吧，你红梅嬢嬢一大早就给你送过来了。” “嗯嗯！” 作者有话说： 福音：我终于有小鸭了，吼吼吼！ ◉ 第61章 王红梅一共送来了十二只鸭子,她家和福音家一人一半，因为不知道哪个合小家伙的眼缘，就都一块儿送了过来。 “挑好了没？要哪几只？”乔小男端着饭碗一边凉一边问还在鸭子堆里巡逻的小家伙。 福音背着小手眉头紧皱，她是看这只也喜欢,看那只也舍不得,纠结了好半天,都没做出决定。 只得扭过头来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妈，“不可以都要吗？我养得起的。” 乔小男白眼一翻,“你养得起也不行。你都要了人家红梅嬢嬢怎么办？人家好心好意的给你买了鸭子,到头来自己却没有，这说得过去？” “说不过去。”福音撅着嘴巴摇了摇头，“可是它们每一只都好好看,我都好喜欢好喜欢的。” 福音纠结得眉头都打了结，她本来就有些选择困难,顾着这头，又想着那头，所以才会成为一枚优秀的端水大师。 乔小男也知道她这德行，摇了摇头,没多话,只是提醒她,“我可提醒你啊,做人可不能贪心,不然到最后鸡飞蛋打，啥也得不到。” “我知道。”福音泄气的应了声,捧着小脸就在鸭子窝里蹲了下来。 小鸭子不怕人,一个个伸着扁扁的小嘴就去啄她的衣服。 远远看着,就跟在她身上坠了一圈毛绒小球一样。 乔小男摇了摇头,没再搭理她，舀起一勺蛋羹试了试温度，见凉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道，“得了，你也别纠结了，先过来把早饭吃了，吃完再慢慢选吧。” “哦。”福音应了声，小脑袋又左摇右晃了两下，才叹了口气，起身，背着小手，拖着沉重的步伐像个踽踽独行的老人家一样慢慢的离开了鸭子堆。 端着碗吃了口蛋羹，她才像是想起什么般，问道，“我爸爸呢？” 乔小男给她擦了擦嘴角粘的蛋沫子，“去你二爷爷那里商量事情了。” “商量什么事情呀？”她又问道。 乔小男害怕小家伙在知道她爸已经决定修幼稚园后就不去城里念书，便有意卖了个关子，“自然是商量大人们的事情，你一个不丁点大的小娃娃管那么多干什么。” 福音含着蛋羹哼唧了声，“我就是问问，不说就算了。” 她才不是要管她爸爸去做什么了呢，她就是想找个人帮她做选择。 现在爸爸不在，那她就只好寄希望于她哥哥了，“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已经是农历的五月初一了，再过几天就是端午节，要包粽子和挂菖蒲艾叶辟邪，所以一大早的，王素娥就收拾好和傅君辉去了后山挖菖蒲和割艾叶。 “肯定还得有一会儿，他们挖完菖蒲，还要去摘粽子叶，五月五要包粽子哒，你忘啦？” 福音摇了摇头，“我没忘。” 说完，她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算了，看来这一次她是真的谁也靠不住了。 还是得她自己来！ 乔小男瞧着她那几经变换的脸色，也逐渐回过味来，但她只挑了挑眉，并没说破。 “赶紧吃吧，你不是还要去和你的那群小朋友修你们的那个什么跷跷板，别耽误事儿。” “是梭梭板。”福音哼唧了声纠正她妈。 “好好好，是梭梭板。把稀饭也喝了，菜叶子吃干净，不准剩啊。” “知道了，我又不会浪费粮食。”福音不耐烦的嘟囔了句，就嗷呜嗷呜的快速往嘴里扒起了饭。 因为扒得太快，左右两边脸上就粘起了饭粒。 “你看看你，吃得满脸都是，你慢点，又没人和你抢。”乔小男边说就边要给她擦，手才刚抬起，一旁不知何时溜达过来的一只小鸭子就扑棱着小翅膀啄到了她脸上。 乔小男：…… 福音：…… 她垂着脑袋看着那只正在吞咽米粒的小鸭子，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就在乔小男想好了措辞准备安慰她的时候，她忽然抬起了脑袋，眼睛亮晶晶道，“我想到办法啦！” “啥？”乔小男有点没跟上节奏。 福音兴致勃勃，“我想到怎么选小鸭子了！” 说着她就从屋檐下站了起来，将饭碗放到地上，用小勺子舀了一小勺米饭在手心，也不等乔小男招呼，就颠颠的跑到了鸭子堆。 “谁吃了我的饭饭，谁就是我的鸭鸭！” 乔小男：…… 有没有可能，所有的小鸭子都会吃…… 当然这话她并没有说出口，毕竟小家伙迟早也是会悟到的，她又何必去做这个坏人呢。 而福音也确实悟到了，就在那一群小鸭子一窝蜂的扑棱着小翅膀过来啄食的时候。 福音：…… 她自信且明媚的笑容逐渐消失了，小嘴扁得也跟鸭子的嘴巴一样，伸着手整个人都木呆呆的，仿佛眼前已经没有光了似的。 乔小男没忍住一下就笑出了声，边笑还边拍起了大腿，丝毫没有顾及她可怜女儿的脆弱小心脏。 福音：…… 她幽怨的看向她妈，“妈妈你可以不要笑得这么开心的。” “对、对不起，实在是太好笑了，妈妈忍不住，哈哈哈哈～” 福音：…… 算了，自己的妈妈，就让她笑吧，憋坏了不好。 “啥事这么高兴啊，我在院子外都听到笑声了。”乔小男笑还没停，已经干完了一圈活的王红梅就过来了。 福音看到她，唰的一下就把小手背到了身后，乖巧的喊了一声，“红梅嬢嬢～” 王红梅走过来揉了揉她脑袋，“音音选好了吗？要哪几只？” 福音下意识想摇头，脑中却忽然有一道灵光闪过，她抿了抿嘴角，矜持道，“我不能先选的，红梅嬢嬢你这么辛苦，应该你先选。你选吧，剩下的给我就好，我都喜欢。”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反过来也成立！ 既然她不好选，那就让红梅嬢嬢先选呗。 她可真是太聪明了！不愧是她！ 小家伙眼睛亮晶晶的，脸上满是真切的笑，看得王红梅心都软成了一片棉花。 她再次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音音真懂事。你先选吧，红梅嬢嬢也都不喜欢，没关系的。” 福音：…… 噗嗤—— 刚止了笑声的乔小男又笑了起来。 王红梅不明就里，问小家伙，“你妈怎么了？啥事这么开心啊？” 福音满脸深沉，“没事，妈妈就是爱笑，我们不用管她。红梅嬢嬢你选小鸭子吧。” 王红梅再次谦让，“不用不用，你选了给嬢嬢就是。” 福音欲言又止，抿着嘴角满脸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一旁笑够了的乔小男见状，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泪珠，说道，“红梅姐，你别推辞了，你赶紧选吧，你再不选，小家伙要憋坏了。” 王红梅：？ “啥意思？” 乔小男挤了下眉眼，毫不客气的开始揭她女儿的老底，“我们家福音她选不了，她现在看每一只都喜欢，每一只都想要。” 王红梅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也觉得有些好笑，摸了下已经羞愧得低下脑袋的小家伙的头，“怪嬢嬢，不该让你选的，你要是都喜欢……” “红梅姐，你可不能惯着她，咱也不能养这么多。”乔小男猜到了王红梅后面要说的话，赶忙打断了她。 王红梅想了想，转了话锋，“没事，以后我们可以一块儿放，音音要是喜欢的话，随时都能来看小鸭子，没关系的。” 乔小男也跟着道，“听到你红梅嬢嬢说的了，现在可以选了吧。” 福音抿了抿小嘴，嗯了一声。 她其实还是有些纠结的，但已经没有之前那么舍不得了，便深吸了口气，拿出壮士断腕般的勇气，指了指自己左边，又指了指之前啄她脸，现在正在啄她鞋的小鸭子，“我想好了，我就要左边的五只，和这一小只。” “行。那嬢嬢就先把右边这几只先捉走了。” “嗯嗯！”福音一边点头，一边将脑袋扭到了一旁，不去看被自己‘抛弃’掉的另外六只鸭子。 乔小男见状，便喊了她一声，“行啦，你别挡着嬢嬢捉鸭子了，过来把你没吃完的饭吃了。” “哦。”福音蔫蔫的应了声，转身往屋檐下走时，还是没忍住偏过头去看了一眼，在看到那几只叽叽喳喳不停往篮子外乱窜的小鸭子时，她的脸duang的一下就垮了，心里也莫名的升起了一股愧疚感。 总觉得是自己抛弃了它们一样。 “好了好了，别看了，赶紧吃，别一会儿兰妮他们来找你了，你早饭都还没吃完。”乔小男边说就边强行将她的脸扭了过来。 塞了口饭，福音低低的问道，“妈妈，小鸭子会不会怪我呀？” 乔小男一愣，“怪你什么？” 福音抿了抿嘴角，“怪我没有要它们。” 乔小男嘴角一抽，“你想多了。小鸭子才不会怪你呢，人家跟着你红梅嬢嬢不知道有多好，饿了有上好的青草吃，累了有舒服的鸭窝睡，丰收的时候还能吃几口纯纯的粮食，日子别提有多好了。” 捉完了鸭子的王红梅也跟着道，“你妈妈说得对，嬢嬢会照顾好这群小鸭子的，保管让它们长得肥肥的！走路都打晃！” 福音听着心里虽然有些酸酸的，但也松了口气，“那就好。我也不是不要它们，我就是要学会取舍，也不能全都负责，总是要辜负一部分的。” 乔小男：…… 她一言难尽的看着她自我感觉有些过分良好的女儿，好半天才语重心长道，“音音啊，以后不要跟着你爸学那些虚浮的东西，要脚踏实地，低头看路，要清楚你就是个还没长大的三寸丁，没有那么大的能量，什么拯救世界的事还是等你长大了再说吧。” 福音眨了眨眼，不解道，“我没有要拯救世界呀，妈妈你在说什么。” 乔小男：…… 怪她，想得有些多了。 “没有就好，吃饭吧。” ◉ 第62章 吃完早饭,福音想了想，在征求了妈妈的意见后，就打包好自己的小鸭子去找小伙伴们汇合了。 他们村因为地势的原因，水田少,所以一般都是喂鸡,基本上没人养过鸭子, 第一次看到这个阶段的小鸭子，几个小家伙都喜欢得不行。 “它们好小啊,还没有我的手手大～”小虎头趴在地上,用小手轻轻戳了下那毛绒绒的小家伙。 “妈妈说它们长得很快，一个月就能长成大鸭子，羽毛也会变得很好看。”福音手里也抓着一只,就是之前主动来啄她脸的那只。 “长大就会变成绿色和蓝色的羽毛吗？”小虎头又问。 福音肯定的点了点头，“会！还可以长成五颜六色！会变成大美鸭！” “哇～那它也太好看了吧,我也要让我妈妈买～”小虎头欢呼着，看着面前小鸭子的眼神闪闪发光的，就跟已经看到它变成大美鸭了一样。 看得一旁的四花欲言又止。 作为一枚见过灰扑扑成年鸭子的大孩子，她实在没法相信鸭子会变成五颜六色这件事。 但她也不好说出来破坏小伙伴们的美好幻想,只得默默的提醒道,“太阳出来了,我们还是快干活吧,不然今天又堆不了多少了。” 她这么一说,沉浸在挼小鸭子的小家伙们才猛然想起他们来这的任务。 “是该干活了，星期一我又要去上学了,得抓紧时间。”福音赞同的点了点头,说着就把手里的小鸭子放回了竹篓子里,拍拍屁股就起了身。 其余几人见状,也依依不舍的将各自手中的小鸭子放了回去，收拾着就准备干活了。 如今他们的梭梭板已经初具规模——已经堆完了一个大概有一米那么长成人手掌那么宽的一个斜斜的小土坡，只是还不高，最高的地方也只有小虎头身高那么高，面上也还粗糙得很，看着摇摇欲坠的。 今天他们的任务就是要让这小土坡不那么摇摇欲坠，得把它踩扎实。 几个人商量了一阵，最后决定由张全喜上去完成这个任务，他们其他人负责运送泥巴。 “你小心一点哦，不要踩塌掉了。”张全喜上去前，福音还叮嘱了他一声。 “放心吧，我有经验。”张全喜应了声，脱掉鞋子，就信心满满的赤脚踩了上去。 刚开始还好，泥巴只是往下凹陷了些，这也是他们堆得太松的缘故，属于正常现象。 可等他越往上走，情况就越来越不对劲了，原本老老实实堆在一起的泥巴像是被削掉的碎屑一样开始不停的往下掉，中间也像是被压扁的泡沫一般开始往外鼓胀。 “别、别动！”福音见势不好，赶忙大喊了一声，正准备跑过去扶着，变故就发生了——他们第一个土胚滑梯从张全喜踩着的地方迅速辐射，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两边扩散，然后以非常符合地心引力的方式散落成了一堆不值钱的泥土。 伸出手并没有扶到的福音：…… 一屁股坐在泥巴堆里的张全喜：…… 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的其余小伙伴们：……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只余风卷起树叶和泥土的声音。 好半响后，小虎头才扁着嘴哭丧着第一个出了声，“垮掉了……” 他们幸幸苦苦堆了一个星期的梭梭板，他们耗费无数心血，想要修出来惊艳全村的高级手工制作，居然就这么说垮掉就垮掉了？！ 甚至没有给他们一点点缓和的余地，这、这也太残忍了！ 别说小虎头想哭了，在场的几个人现在都想哭，就连天此刻都阴沉了下来。 “都怪我，我太重了，我该小心一点的。”张全喜坐在泥巴堆里也不爬起来，只懊恼的锤着自己的脑袋。 福音吸了吸鼻子，把那股想要哭出来的难受劲憋回去后才开口道，“不怪你，是我们堆的时候没堆结实，下次我们再堆结实点就是了。没有关系的，这个垮了，我们再重新堆一个就是，不是什么大事！放心吧！” 兰妮也抹了抹眼角，慢慢恢复了平静，“音音说得对，这次是我们没有经验，下次我们就有了，下次我们边堆边踩，每一步都踩结实，肯定就不会垮了！” 四花也附和的点了点头，“对！你快起来吧，趁着还有时间，我们赶紧干起来！” “嗯！”张全喜重重的点了点头，一骨碌就从泥巴堆里爬了起来，一抹脸，就咬着牙干劲十足道，“开干，这次我们肯定能做好！” “嗯嗯，加油！” 在经历过短暂的挫折之后，小家伙们又重新鼓起了干劲，挖起泥巴来甚至比之前还要卖力，一个个累得满脸通红也没有停下来休息过，操起袖子抹一把汗就继续干活。 一直忙到中午，大人开始喊人回去吃饭了，他们这种上头的状态才接触。 约定好下午过来干活的时间，几个人就收拾着回家去了。 回到家，福音刚把小鸭子放下，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呢，就被她妈给拎了起来。 乔小男一边拎着她往灶屋走，一边恼火的数落，“你看看你，你上辈子是属泥鳅的吗？天天往泥巴里钻！早上才刚换的衣服，你看看现在都成什么样了！早知道就不给你换，就让你这么脏着！省得我每天给你洗衣服！” 福音平日里虽然会和妈妈犟嘴，但也是个会看眼色的，知道她妈这会儿火气正旺，不能惹，便老老实实的闭着嘴巴，低着脑袋任由她妈揉搓。 等把她小手小脸都洗干净了，又把面上那层沾满了泥巴的外套换好，乔小男那股顶到脑门心的火才消了下来。 见妈妈气消了，福音才试探着开口，“妈妈，你不生气了吗？” 乔小男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你又想作什么妖！” 福音嘿嘿的笑着，揪着她妈衣角，老实巴交道，“没有的妈妈，我不作妖。” “不作妖就给我去吃饭，下午你哪儿也不许去，就给我好好在家待着！”乔小男又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福音张了张嘴，想说他们下午约好了还要继续去干活的，可乔小男压根就没给她机会，拎着人就出了房间。 中途吃饭的时候，福音也几次想开口，可每回都会被岔开，无奈她只好把话咽了回去，决定等吃完饭再找机会和妈妈说。 然而吃完饭她也没找到机会，因为他们家来客了——秦建邦带着秦素芳和一对陌生男女找到她家来了。 那对陌生男女身上的气势和当初刚回家来的林嘉国非常像，都有种装在刀鞘里的利刃的感觉，这让正和哥哥在院子里玩耍的福音下意识就有些排斥，张开手就如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小兽一般，龇牙咧嘴的护在了她哥哥身前。 就和当初她第一次见到林嘉国时一样。 而傅君辉的反应也和当初他第一次遇到林嘉国时一样，对着那个气势十足的男人，脱口就喊了一声：“爸！” 男人听到这一声，脚步停顿了一瞬，随即就红着眼眶大步走到了两小家伙面前，也没管那只挡在前面碍事的小兽，抬手就狠狠的揉了傅君辉脑袋一把，“好儿子！” 傅君辉眉头一皱，带着正准备扑上去咬人的妹妹就往后退了一步，他抿了抿嘴角，垂着眼睛，“对不起，我刚才只是觉得你有点熟悉，像我记忆中的爸爸。” 抬手的男人一愣，跟着快步走过来的女人也愣了下，她红着眼眶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君，我们就是爸爸妈妈呀，你不记得我们了吗？” 傅君辉没说话，只看着女人沉默的摇了摇头。 女人看着他满脸的陌生，憋着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她捂着嘴，神色痛苦，“怎么会，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君你怎么会不记得爸爸妈妈呀？” “小钟，小傅，你们也先别太激动，先进屋再说吧。”秦建邦见状，赶忙安抚了两人一句，末了又转头问两个小家伙，“你们家大人呢？不在家吗？” “爷爷，我就是大人，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傅君辉还没来得及开口，挡在他前面的福音就绷着小脸叉着小腰回话了。 秦建邦被小家伙这话逗笑，揉了下她脑袋，“好了，小音音，你知道爷爷是要找爸爸妈妈。你爸爸妈妈去哪了？你能帮爷爷去把他们喊回来吗？爷爷可以请你吃糖哦。” 福音并没有被糖果诱惑，她抬头戒备的看了眼正虎视眈眈的看着她哥哥的两个大人，鼓了鼓腮帮子，正准备拒绝秦建邦这个提议，傅君辉就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爷爷，叔叔和嬢嬢在后面自留地里干活，你们先进屋坐吧，我和音音去喊他们。” “好，还是君辉懂事。”秦建邦笑着夸了傅君辉一句。 福音听着哼了声，嘟着嘴巴就拽着她哥哥走了。 刚转过弯，就碰上了听到动静出来的林嘉国。 看到林嘉国，福音顿时一喜，张嘴正准备告状，林嘉国就已经看到了在院子里站着的那几个人。 看到他们，他还愣了下，“老师？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秦建邦摆了摆手，“嘉国啊，你来得正好，我正要让小音音去喊你呢。”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就是傅仲山参谋长和他的妻子钟丽指导员，他们是特意请了假过来的。” 一听到秦建邦介绍，林嘉国顿时就明白了两人的身份，看了傅君辉一眼，他就赶忙抬手请人进屋，“傅参谋长，钟指导员，先请屋里坐吧。” 末了，他又吩咐孩子，“音音，去后面喊妈妈一声，就说家里来贵客了。” 福音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正准备拽着傅君辉走，林嘉国就又开了口，“君辉留下，音音，你自己去。” 福音皱了皱眉头，看了眼哥哥，又抬头看了眼院子里的几个人，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傅君辉，“哥哥你先撑着，我很快就回来，别害怕，没有人敢欺负你！” 傅君辉抿着嘴角笑了下，“好，哥哥不怕。” 福音又扭头看了眼傅家两口子，捏着拳头挥了挥，“我哥哥是我罩着的，我很厉害，你们要是敢欺负他，我、我就咬死你们！还让我的小鸭子也咬死你们！” 被威胁的傅家两口子一愣，反应过来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钟丽温和道，“小家伙，我们不会欺负你哥哥的，我们是你哥哥的爸爸妈妈。” 福音才不信，只皱着鼻子哼了声。 一旁的林嘉国见状，赶忙招呼她，“音音你赶紧去吧，还有爸爸在这呢。” 福音这才收起自己张牙舞爪的样子，冲着林嘉国抬了抬下巴，“爸爸你先照顾好哥哥，我去去就回。” 说完，小家伙就背着小手迈着八字步快速走向了后院。 看着小家伙那不规则的走姿，林嘉国很是无奈，赶忙向傅家夫妻道歉，“抱歉，小家伙被我给惯坏了。二位里面先请吧。”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顺遂，财源滚滚～ ◉ 第63章 进了屋,安顿好客人，林嘉国又给几人都倒好茶水后，才慢慢开口。 “冒昧问一句，钟指导员和顾长喜顾局长是……” 钟丽将目光从傅君辉身上拔开,回道,“他是我弟弟,我是跟着母亲姓的，小时候一直跟着舅舅长大。” “明白了。”林嘉国了然的点了点头。 看样子钟丽是被抱出去【1】的,怪不得那一家子人敢这么对傅君辉,合着压根就没把这个外孙当着亲外孙啊。 钟丽又道：“嘉国同志，这次实在是太感谢你了，我和老傅一直待在岛上,也没时间回来，没回写信回去,他们都说一切都好，半点也没提起过小君丢失这事，要不是你救了小君，又托秦老给我们发了电报,我们怕是至今都还被蒙在鼓里！” 钟丽说的时候眼里划过了一抹狠色。 那一家子人都是依托着她和她丈夫才有了今天的好日子,结果弄丢了她儿子不说,竟然还敢瞒着不报,甚至这三年来还伪装她儿子的口气给他们写信！ 她还奇怪为什么没回让他们给孩子照张相片一块儿寄过去,他们都有各种的理由不寄，压根就没想过竟然会是这个原因。 这也怪她,怪她太过信任他们,把他们当一家人看,才会养出这么一群不要脸的白眼狼！ “钟指导员太客气了,这也是我和君辉有缘。”林嘉国客气了一句，停顿片刻后，又道，“不知二位可有回过顾家，见过顾局长？” 钟丽抿着嘴角摇了摇头，“我们一接到秦老的电报就赶过来了，顾家的事，等我们带小君回去后再解决吧。” 说到这，她冷厉的神色一敛，抬头看向一直站在林嘉国身旁不说话的傅君辉，“小君，你……真的不记得妈妈了吗？” 傅君辉看了她一眼，缓缓的摇了摇头，“不记得。” 钟丽脸色有一瞬间的痛苦。 林嘉国见状，叹了口气，解释道，“我遇到君辉的时候，他大概是惊吓过度，发了一场高烧，醒过来后就把小时候的事情都给忘了。” 说完，他又扭头拍了拍傅君辉，温和道，“别站在叔叔这里了，去你爸爸妈妈那里吧。你们也很久没见了，让你爸爸妈妈好生看看，看叔叔嬢嬢有没有虐待你。” 最后一句他开了个玩笑，可傅君辉却并没有笑。 不知为何，他心里有些排斥。 可能还是有些怪他们吧。 林嘉国见他抿着嘴角不动，又拍了他一下，“去吧，那是你爸爸妈妈，他们这次是专程为你而来的。” 钟丽也期盼的看向他，“小君，到妈妈这里来好吗？” 傅君辉还是有些纠结，抿着嘴角站在那不动。 傅仲山看出了什么，他叹了口气，从位置上起来，主动走到了傅君辉身边，摸了摸他的头，“对不起啊儿子，是爸爸妈妈不对，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内陆，也不该这么几年都不回来看你一眼，爸爸妈妈向你道歉，你能原谅我们吗？” 钟丽也走了过来，忍着眼里的泪意轻轻抱住他，“对不起小君，是爸爸妈妈想差了，爸爸妈妈只是想让你过得好一点，岛上的条件实在太有限了，我们想让你有更好的生活，接受更好的教育，却没想到……以后不会了，这次爸爸妈妈就是来接你一块儿去岛上的，以后我们一家就再也不分开了。” 福音刚牵着妈妈的手过来，就正好听到了这句话，当即小家伙头发都差点竖起来，甩开她妈的手，就快速跑了进来。 跑到傅君辉身旁，张开双手，“哥哥不走！哥哥答应了音音不走的！” 林嘉国见状，赶忙去拉她，“音音，不许胡闹，到爸爸这来。” 福音嘟起了嘴巴，委屈的看了林嘉国一眼，“爸爸，不要让哥哥走好不好，我舍不得哥哥。” 林嘉国将她拉到一旁，“这件事情由你哥哥自己决定，那是他的亲生父母，他本就应该和自己的爸爸妈妈在一起。你不许再胡闹，不然爸爸就生气了。” 从福音有记忆以来，林嘉国还是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和她说话，当即小家伙就有些绷不住了，小嘴一别，眼里就绪满了泪。 外面的天也在瞬间阴沉了下来，徐徐的微风也变得凛冽，整个温度都像是降了四五度下来一般。 “我舍不得哥哥，我不想让哥哥走，我们明明都说好的。”她絮絮念着，可怜巴巴的哭腔，听得傅君辉也难过了起来。 他挣开钟丽的怀抱，几步走到福音面前，牵住她的小手，又给她擦了擦不小心掉下来的眼泪，“音音别哭，哥哥不走，哥哥……” “君辉！”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嘉国打断了。 他严肃着脸冲他摇了摇头，“叔叔教过你，不可以在情绪上头的时候做出决定，做任何决定都要深思熟虑，尤其关乎你的未来。” 说完，他又拍了拍傅君辉的头，柔和了声音，“我先带音音出去，你好好和你爸爸妈妈谈谈。你已经九岁了，是个大孩子了，叔叔相信你会有正确的判断。” 说完，他便不顾福音的抗拒将她抱了出来。 秦建邦和秦素芳父女见状，也跟着出了屋，把堂屋空出来留给了那一家三口。 福音被爸爸强行抱出来后，情绪直接跌落到了谷底，眼泪合着天上的大雨哗哗的就流了下来。 林嘉国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轻声哄，“好啦，你不是早就知道哥哥迟早有一天会走吗，别哭了，以后又不是见不到。要是以后你想见哥哥了，爸爸放了假就带你去见就是，别哭了啊，再哭眼睛就肿了，变成桃子可就不漂亮了啊。” 福音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这些，她只知道爸爸不仅没帮她把哥哥留下来，还帮着那两个坏人和她抢哥哥，当即就把怒气转移到了林嘉国身上，一边使劲儿推他就一边挣扎起来，“我不要你，不要你！你是坏人！坏人！” 林嘉国有些无奈，“爸爸怎么就成坏人了，那是你哥哥的亲生爸爸妈妈，人家大老远的特意来找你哥哥，难不成爸爸还要把他们赶出去吗？” “就赶就赶！你放开我，我不要你抱！不要！”正在气头上的福音才不会和你讲道理呢，推林嘉国的力气也越来越大，好几次还差点拍在他脸上。 一旁的乔小男见状，赶忙上前，伸手正准备把女儿接过去呢，旁边秦素芳也伸出了双手来。 “嘉国，你把音音先给我吧，她这会儿生你的气，也听不进去你的话，让我来哄哄她。” 乔小男眉头皱了下，不满的看了秦素芳一眼，可当着秦建邦的面，她又不好说什么，只得按捺了下来。 倒是福音自己不乐意，继续抹着眼泪哭嚎，“我不要干妈，干妈是坏人，我要妈妈，呜呜，我要妈妈～” 边说她边又蹬起了腿儿，扭着身体就去找乔小男。 乔小男压下嘴角的笑意，挤开脸色难看的秦素芳就把小家伙抱进了怀里。 福音到了妈妈怀里，就像是终于找到靠山了一般，汪的一声就大声哭了起来，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乔小男赶忙轻拍着她的后背哄，“好了好了，不哭了啊，不哭了，妈妈在呢，哥哥不也还没走吗，咱先不哭了啊，你看这雨下得好大，这么大的雨，就算哥哥想走也走不了啊，是不是。乖，不哭了啊，悄悄我们小嗓子，都哭沙了，走，妈妈带你去喝点水。” 边说，她就边轻拍着福音的后背进了灶屋。 听着孩子的哭声渐渐远去，林嘉国长长的叹了口气，脸色也有些颓唐，“唉，这孩子……” 秦建邦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小孩子是这样的，受不得分开，等她长大了就好了。” 林嘉国没说话，只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又何尝舍得君辉，可舍不得又怎么样，人家本来就该回到父母身边，他不过是短暂的照顾了他三年而已，连个正经的叔伯都不是。 “好啦，别想那么多了，有些事情就让它顺其自然吧。哦，对了，我今天来还有另外一件事，之前不是让我订日子吗？我订好了，就在端午节好了，到时候你们跟我一块儿上省城。” 秦建邦这话林嘉国还反应了会儿，反应过来后，就苦笑了声，“师父你这日子挑得……” 秦建邦眉头一挑，“怎么？不好？” 林嘉国摇了摇头，“不是不好，是时机不对。我们家小家伙最是记仇，我们今天帮着外人‘抢’她哥哥，得罪了她，还不知道要哄多久呢。” 秦建邦摸了摸鼻子，呵呵一笑，“也是呵，我没考虑到这个因素。那就缓两天吧，我再重新挑个日子，反正好饭不论早晚，心急也吃不了热豆腐。” 这个时候，从被福音拒绝后就情绪低落的秦素芳也回过了神来，“音音现在是不是很讨厌我？” 林嘉国冲着她摇了摇头，“不，不止是你。现在她应该只喜欢她妈妈和奶奶，其余人都不待见。不过没关系，小家伙还是很好哄的，要是她哥哥最后决定不走，稍稍花点时间就能把她哄好，放心吧。” 秦素芳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万一傅君辉要走呢，又该如何’，林嘉国就再次开口了，“这雨好像小点了，屋里闷热，师父、素芳，要不要去外边凉棚坐坐，我家小男在那周围养了些野花，这会儿都开了，看着还是有几分可赏性的。” 秦建邦点了点头，“也好，这屋里确实有些闷热。” 秦素芳也没意见，林嘉国便带头起了身，“那咱走吧，随便也听听小家伙还哭没哭。”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 ◉ 第64章 傅君辉走了,在端午节过后的第二天。 他走那天福音哭了很久，瓢泼大雨下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吓得大家都以为山洪要提前了，就连原本已经越过山脉跑到这边来啃噬秧苗叶子的蝗虫都又连夜吓跑了回去。 走之前,林嘉国找傅仲山两口子谈了一次,把自己调查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给两人说了一遍,包括之前他隐瞒顾长喜的那一部分自己的猜测。 两人听完沉默了许久，之后没过多久,就听到安皖那边传来消息,顾家除了顾长喜以外，其他人全都下了岗，顾家老大两口子还闹起了离婚。 听到这些消息后,乔小男狠狠的啐了口，“我呸,这一家子真是活该！靠着人家爹妈得了工作，发了财，还想着把别人唯一的儿子给丢了，自己好霸占别人的家业,真是不要脸！”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这一家子也算是得到报应了。”王素娥也叹了口气。 乔小男不满,狠狠道,“这算什么报应,人好好一个娃娃，本来应该在父母身边被宠着长大,结果却因为那群人的贪婪吃了那么多苦,当初要不是那群人贩子贪,跑到我们村来拐孩子,这娃娃指不定现在是什么样呢，总不能因为人家运气好，没缺胳膊少腿，这群人就心安理得的觉得自己不亏欠吧。那杀人未遂还要被判刑呢。” 王素娥也说不出个什么，只又叹了口气，“总归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也不好真的把人送监狱里去。” “怎么不能，她既然做得出，那就要承担后果，她都不把你当成一家人，你干嘛还把她当一家人。”乔小男气鼓鼓的说着，末了又嘲讽了句，“这钟指导员还真是个菩萨，别人都卖她儿子了，她还当别人是一家人，真是好笑。” 林嘉国也知道自家媳妇儿是个嫉恶如仇的性格，便简单解释了句，“总归还是要名声的。” 乔小男对这话嗤之以鼻，“名声能值几个钱，人家都把你里子给剥了。” 林嘉国也说不过她，便起了身，“我去看看音音。” 王素娥赶忙将他拉住，“你别去招她，人好不容易肯去和娃儿们耍了，你就让她在外面多耍一会儿吧。” 傅君辉走的这段时间福音一直都是蔫蔫的，什么都不肯做，爸爸带她去幼稚园她不愿意，小伙伴们找她去修梭梭板她也不去，她几个哥哥特意来带她去山上玩她也不肯，整天就捧着个小脸坐在屋檐下看天。 把一家人都给愁死了。 怎么哄也不行，一直到林嘉国给她说明天就在村里修幼稚园以后，她才从丧丧的情绪中走出来。 阴了半个月的天也才渐渐放晴。 “音音，我们村真的要修幼稚园吗？”狗子山，孩子们的秘密基地里，兰妮盘腿坐在地上，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正在和张全喜玩扒尿坑游戏的福音。 福音抽空抬了下头，“我爸爸说的，明天修。” “那以后我们就可以一块儿读幼稚园了吗？”她又有些兴奋的问道。 福音点了点头，“我就是这样想的。” “太好了！我们可以不用分开了！”兰妮欢呼了一声。 其他几人也很高兴。 只有四花有些忧愁，“可我妈说，下一年子就要送我去乡里念小学了，去了小学我就不能和你们一块儿读幼稚园了。” “小学和幼稚园不一样吗？”小虎头眨了眨眼天真的问道。 四花解释，“当然不一样。小学是大孩子读的，要长到七岁才能去读，幼稚园是小孩子读的，像你们这么大就行。” 小虎头嘟起了嘴，“那小喜哥哥是不是也要去乡里读小学啊？” 张全喜和四花是同一年的老庚儿，只是月份不同，四花要去上小学，那张全喜肯定也要去。 张全喜扒泥巴的动作停顿了下，“我妈也说过明年子要送我去念小学。” 小虎头啊了一声，脸一下就垮了下来，“那不是你们都要走啊。” 四花小大人般摸了摸他的头，“谁叫我们是大孩子呢，长大了就要去读书啊，以后你们也会去的。” 小虎头更不高兴了，嘴巴撅得能挂油壶，“我不要！我不长大，我就要这么大！” “不可能不长大的，小娃娃都要长大。”福音深沉的开了口，顺手还把土堆上的木棍往自己这边扒拉了一点。 “我还是想长大的，长大了就可以做很多很多自己想做的事。” 兰妮好奇的问道，“那音音，你长大了想做什么事啊？” 福音扒泥巴的动作一顿，抿了抿嘴角，抬起头看向天边，“我想去找哥哥。哥哥说，等他长大了有本事了就来找我，可是我怕他会迷路，我想自己长大去找他。” 她一说完，几个小家伙都沉默了下来。 作为福音的好朋友，再加上又是一个村的，他们自然知道傅君辉已经被他的亲生父母带走了这件事，当然也知道自家小伙伴因为这件事有多难过。 所以今天见福音终于愿意出来和他们一块儿玩了，几个小家伙就约定了绝对不在福音面前说起傅君辉。 不过现在却是福音自己提起了他。 兰妮见她扁着小嘴很难过，便抬起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等我们长大了，我陪你一块儿去找。” 小虎头也赶忙把自己的爪子搭在福音的另一边肩上，“还有我，我也陪你一块儿去找！” “我们也是！”张全喜和四花也异口同声道。 福音终于露出了笑容，她看着自己的小伙伴们，重重的点了点头。 “以后我们要是也分开了的话，就来秘密基地集合！” “好！” “一言为定！” 这日下午，将来注定要分隔四方的五个小家伙做下了人生最重要的约定。 往后分离的每一年，他们也会在这里相逢，彼时他们已经成为了他们想要成为或是不愿成为的大人。 当然这是很久以后的事了，现在眼目前下，他们还是群烦恼没有碗大的小萝卜头。 “话说我们真的不堆我们的梭梭板了吗？”张全喜问道。 他们原先堆的那个梭梭板泥胚子早就已经被那场遮天蔽日的大雨冲刷成了一堆泥浆，还是捡都捡不起来的那种。 “不堆了。爸爸说新修的幼稚园里会修梭梭板，还有跷跷板和秋千，我们不用自己修。”福音道。 张全喜犹豫了下，嘟囔道，“可是感觉不一样。” 福音抬头，“为什么不一样？不都是用来玩的吗？” “这个我懂！”张全喜还没开口，一旁的四花就抢先回道，“就像煮饭一样，我自己炒的菜再难吃我也觉得好吃，我姐炒的菜再怎么吃也就那样，这个叫做……叫做……” “大傻子。”四花叫做了个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于是福音就淡定的给她接了个词。 只是一接完，四花和张全喜脸就僵成了一团。 兰妮见状，噗的一声就笑了起来。 她一笑，小虎头也反应了过来，拍着自己的大腿就跟着哈哈大笑。 直笑得四花和张全喜脸色铁青，两人对视一眼，牙齿一咬，就冲着猖狂大笑的两人扑了过去。 “我让你笑我！我让你笑我！你还笑不笑了？还笑不笑？！” “哈哈哈哈，又不是我说的，是音音说的，你为什么不去找音音！” “就是就是，是音姐开头的，你们有本事去找我音姐啊！欺负我小虎头算什么本事！” 福音：…… 真是我的好小弟呢，出了事就甩锅给自己的老大，真有出息！ 她磨了磨牙，恨恨的剐了两个不讲义气的一眼，在接收到四花和张全喜看向她的眼神时，连反应都没反应一下，就迅速从地上弹起，往旁边窜了过去。 四花和张全喜没料到她反应会这么快，慢了一拍后就直接扑了个空。 两小家伙对视一眼，狞笑了声，撸起袖子就追。 “林福音你给我站住！你有本事骂我大傻子，你有本事站住啊！” 福音头也没回，扯着声音就喊，“我又不是大傻子，我为什么要站住！有本事你来追呀！略略略～” “好啊！我今天非要抓住你不可！看招！” 身后声音呼呼的，福音完全没搭理，径直往自己的目标窜去，等到了她的目标地——一棵很有艺术感的歪脖子树前，两手抱住，两脚一蹬，就像只窜天猴一般迅速爬了上去。 在她上树的同一时刻，四花和张全喜也追到了歪脖子树下。 福音攀在树上，咧着嘴冲底下两人笑得灿烂，“哟，你们好呀～” 四花：…… 张全喜：…… 四花咬着牙，“你给我下来！” 福音找了个粗壮的树干坐下，小手抱在胸前，睥睨着他们，十分霸气，“我不！有本事你上来！” 四花磨牙，跳着去够她。 福音八风不动，依旧保持着一副睥睨众生的表情，仿佛再看一只在地上挣扎的蚂蚁一样看着她。 四花蹦达了几下，连她裤腿边都没摸到，自己倒是累得气喘吁吁的。 她扶着腿大口喘气，“不、不行，小，小喜，你上！” 张全喜一愣，有些不情愿，“我还没你高呢。” 这是张全喜不能言说的痛。 明明他和四喜是老庚儿，平日吃得也不比四喜差，可就是不管怎么长都比四喜要矮半个头。 他妈还安慰他，男娃娃长得慢，以后他就能长超过四喜了。 这话他信，不过现在还没有实现，所以他得尊重现实。 “爬树！你爬树上去！”四喜气喘匀了，只脸蛋还红扑扑的。 张全喜更为难了，纠结了半响，又抬头看了眼那个这会儿还在挑衅他们的家伙，牙一咬，“行！我上树！” 说着，他往手心里呸呸了两下，搓了搓，就攀到了树上。 福音见状，心里慌了一下，赶忙又往上窜了一点，觉得以张全喜的本事够不到她这后，她才又重新老神在在的坐了下来，刚一坐下，她眼角余光就瞟到了一团黑压压的东西，连忙扭头看去，顿时一惊，指向远处，“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张全喜正在哼哧哼哧的爬树，闻言咬着牙回她，“你休想骗我！” 福音有些急，“我没有骗你，那里有东西在飞，真的，你们快看！” 四花见她神色不似作伪，便垫着小脚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眼，但除了连绵的青山和郁郁的树木，她什么都没看到。 “音音，你就别挣扎了，你这招对我们不管用，今天我们必须抓到你。” “对！”张全喜咬着牙重重的点了点头。 福音这会儿哪里还有心情管这些，直觉告诉她，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行，我得去告诉爸爸！” 说着，她就迅速往下滑了下来，直接把刚刚才起步，连油门都还没来得及轰一下的张全喜给又挤了回去。 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张全喜：…… 我不要面子的吗！ 作者有话说： 福音：要什么面子，音姐给你的才是面子！ ◉ 第65章 福音可没心思管张全喜的面子,一落到地上，顺手把张全喜一薅起，就火急火燎道，“我得回去找爸爸,我不能和你们说了。” 说着,她就要跑,四花眼疾手快一把给她揪住，“不能跑！音音你的小把戏我们都看透了！” 张全喜这会儿也回过了神来,也立刻揪住了她另一边,“就是！音音你每次都用这招，现在不管用了！” 福音急得跳脚，“哎呀,你们是不是傻！我要是不想被你们抓住，你们压根抓不住,我都不下来！快松手松手！” 一旁兰妮也跟着道，“音音说得对。就你们俩那本事，音音要是不主动下来，你们压根抓不住。” “对啊对啊,你们快放开音姐,音姐可是我们里面爬树最厉害的。”小虎头也上蹿下跳的去够两人。 四花思考了下,好像确实是这样,她犹豫的看向福音,“你说的是真话？这次没有骗我们？” 福音连连点头，“没有没有,是真话。我以前也没有骗你们啊。快撒手,我真的急！一会儿那黑乎乎的东西就要飞过来了！” 四花看了张全喜一眼,张全喜想了想,“虽然我没看到那黑乎乎的东西，但我觉得福音这次没有骗我们。” “那松手吧。”最终四花也选择了相信自家小朋友。 “嗯。” 等两人松开手，福音也没再多逗留，撒腿就跑。 余下四人见状，对视一眼，也拔腿跟了上去。 一路跑回家，福音气都没歇，扒在院门口就扯着嗓子喊，“爸爸，我看到个黑乎乎的东西，它飞过来啦！” 院里正在商量修学校的声音戛然而止，几个人齐刷刷的看向了院门口。 福音喊完也才注意到院里还有其他人，她眨了眨眼，立刻扬起笑脸，挥了挥爪子，甜甜的打了个招呼，“叔叔伯伯们好呀～你们在忙吼～” 林山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也冲着她挥了挥手，“哟，小福音，你这是又恢复精气神啦。” 金鱼村又不大，哪家有点啥事基本都知道，所以福音因为傅君辉被带走汪汪哭了好几天这事也是全村皆知。 当然她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特别神气道，“没事了，都恢复了，我现在浑身都是精气神！特别有力量！” 她模样搞怪，逗得在场众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林嘉国有些无奈，按了按脑袋，冲她招了招手，“过来吧。你刚刚说什么黑乎乎的东西飞过来了？” 爸爸一发话，福音就连忙蹦蹦跳跳的跑进了院。 她一进院，跟在她后面的一串小崽子也跟着溜了进来。 福音依靠在林嘉国身边，边说边比划，“我在那边看到有黑乎乎的东西，密密麻麻的，这么多这么多，看着一级吓人，在往我们这边飞，肯定是个坏东西！” 林嘉国无奈，“你怎么肯定是坏东西，万一人家是小鸟呢？” 福音连忙摇头，“不会是小鸟的，小鸟很大只，我一下就能认出来。那个是黑点点，很小很小的黑点点，我都认不出来。” “黑点点？莫不是蝗虫？下雨前就看到有，这会儿看到不下雨了莫不是又跑回来了？”福音说完，林山旁边的张宗林就皱着眉头接话道。 这个季节是最容易招惹蝗虫的，如果遇到虫灾年，那些蝗虫能把秧苗叶子都啃个精光，就连地上的草皮都会被啃得连根都不剩。 前几年他们这里风调雨顺倒是没什么蝗虫，只今年有了些苗头，不过之前连续下了几场大暴雨，那些蝗虫都没能飞过山脉来。 林嘉国听到他这么说，眉头也皱了起来，他拉过女儿，又问，“你是在哪里看到的？” 福音凭着感觉抬手往东边指了一下，“是那边。” “虎跃山？” 福音不确定，她思考了下，还是把自己爬树的事老实交代了出来，“不是虎跃山，我是在狗子坡的老松树上看到的那边。” 林嘉国眉头皱了下，没在这个时候和她计较爬树的事，只顺着她的话思索了片刻，“那方向好像是八大队那边。” 林山点点头，“是八队的方向。没下雨前他们那边就说今年的蝗虫有点多，火把都烧不完，怕不是要闹虫灾，都还担心着呢。” 说完，他又道，“要不我过去看看？” 林嘉国想了想，“也好。万一真是那东西，我们也能早点做准备。” “行。那你们继续商量，我和孩子们去看看。”边说，林山边起了身，伸手冲福音招了招，“走，小福音，带山伯伯去你看到黑点点的地方。” “嗯嗯！”福音应了声，将小手递给林山，就拽着他快速出了院子。 几个小家伙互视一眼，也颠颠的跟在了他们身后。 走了一截，四花终于按捺不住了，她悄悄戳了张全喜一下，压低声音问道，“山伯伯他们怎么那么容易就相信音音了啊，他们都不怕音音是瞎说的吗？” 张全喜看了她一眼，以一副你竟然不知道的表情看着她，“你爹妈没给你说过吗？” 四花满脸懵，“说啥？” 张全喜见自己终于有一样可以压过四花了，脸上顿时出现了喜色，他下巴微微昂起来，将拳头抵在嘴边，清了清嗓子，压着声音神秘兮兮道，“因为福音是咱村的小福星。” 四花：？ 她白眼一翻，“你能说点我不知道的吗？福音是福星这是我小时候就知道了。” 张全喜哼唧一声，“我这不是还没说完吗，你急啥。” 四花：…… 她咬着牙，“行，你说。” 这次就让他得瑟一回，下次她再找机会赢回来就是！ 张全喜还不知道四花已经在心里做好了下次碾压他的准备，嘴角微微翘起，面露得色道，“我妈跟我说，音音才几个月大的时候就凭本事带着人救了罗家的妞妞；一岁的时候我们村里修路，用大炮炸鸡公头，结果有颗炮没响，嘉国叔要去检查，音音抱着他腿不让，一直拦着他，还一直说一会会儿就要爆了，爸爸去了会受伤，结果你猜怎么着，那颗炮它还真爆了，把鸡公头那块山皮都给削了一块下来。还有……” “我知道我知道，我来说！”张全喜还没显摆完，兰妮就赶忙挤开他，凑到了四花面前， “音音两岁的时候做梦，梦到苏红坡垮了，落了很多石头下来，还砸死了人，然后她就在小男嬢嬢去上工的时候闹着也要去，结果等要走到苏红坡了，她又闹着不肯去了，还一直在地上打滚不准大家过去，说苏红坡要垮，气得小男嬢嬢都要打她小屁股了，结果小男嬢嬢刚把她抱起来，还没动手呢，苏红坡就垮了。” “还有还有，音音两岁半的时候……” “我知道了。”就光是这几件事四花就已经目瞪口呆了，不等兰妮继续科普下去，她就摆了摆手，用一副感叹的语气说道，“音音是个神人。” “四花姐姐，幺叔祖祖说，音姐是福星，福星就是很厉害的人，不是神人。”小虎头绷着小脸认真纠正她。 四花点点头，“我说的神人就是这个意思。” 说完，她又抬头望天，握着小拳头作了个重要的决定，“从今天起，我要相信音音说的话了！” 张全喜沉默了下，想了想还是提醒道，“其实也不是，音音正常的时候确实很可信，可是她也有不正常的时候，我们还是不能全相信的。” “我什么时候不正常了。”张全喜刚一说完，他们身旁就冒出了颗小脑袋。 当即就把几个小家伙顿时吓了一跳。 “音、音音，你怎么停下来了？” 福音撇撇嘴，小手抱在胸前，“我都停下好一会儿了，山伯伯说前面要上坡，带着我们走不快，他自己过去就成，让我们留在这里等他。” 说完，她又狐疑的瞅着四人，“你们刚刚背着我说我什么坏话了？我都喊了你们两声你们都没听见。” “我们没有说你坏话，我们在说你好话。”小虎头立刻道。 福音半信半疑，“真的？” “一级的真！”小虎头挺直了小胸脯。 福音还是比较相信这个唯一比她小的小弟的，抬手拍了拍他脑袋，“不错不错。说我什么好话了，我也要听，给我听听。” “我们在说……” “走，赶紧回家！”小虎头话才刚开头，就被火急火燎跑下来的林山给打断了。 看到他，几个小家伙连忙迎了上去。 福音问道，“山伯伯你看到了吗，那个坏东西是啥啊？” 林山神色沉重，“是蝗虫。现在应该还在八大队那边，等它们把那边吃光了，就要跑到我们这边来了。娃子们，情况紧急，山伯伯得走快些，不能带你们了，你们自己慢慢回来啊。” 林山说完，就立刻跑了起来，几步就转过弯消失不见了。 几个孩子对视一眼，也提步追了上去。 等他们急喘吁吁的追到时，全村都动起来了。 绞铁丝的绞铁丝，扎火把的扎火把，捆枯草的捆枯草。 来来往往的，大家伙也没空搭理他们。 “……铁丝绞细些，山娃子，把窖里的铁丝全都拿出来，钢丝也要，只要是硬的咬不动的都给我找出来。龙娃子，你再去各家各户问问，谁家还有铁丝钢丝的全拿来，捆在锅子上的也给我扒了。这秧苗才刚开始扬花，苞谷也才半人高，咱可不能让那些蝗虫毁了咱一年的收成。”林定元一边编铁丝网一边扯着嗓门安排。 末了又扭头四处找，“小男，小男！” “唉，二叔，在呢，啥事？”乔小男赶忙放下手上的枯草，昂起头应他。 “你赶紧和你红梅姐去把村里所有的鸡鸭都放出来，赶紧全部赶到地里去！” 鸡鸭可以吃蝗虫，虽然他们每家每户都养得不多，但集合在一起还是很多的。 尤其后面管得松了些，有小孩的人家在看到福音那一伙子人天天赶着自己的小鸭子炫耀后，也闹着让家里人养了几只。 如今这么细细算来，他们村公鸡母鸡加在一起至少有六十几只，鸭子的话则更多一点，应该有百来只左右。 “二爷爷，二爷爷，我去！我可以放鸭鸭和小鸡！”乔小男和王红梅正要应，一直被忽略的福音就蹦跳着举起了小手。 她的小伙伴见状，也赶忙举起了手，“我们也可以，我们也想帮忙！” 林定元没有犹豫，“行，那你们赶紧去，赶不动就让其他小娃子和你们一块儿，务必要让这些鸡鸭全部下地！一个都别留在圈里！” 这会儿他也顾不得那些鸡鸭会不会啄掉嫩菜叶子和刚长出来的那点稻穗花了，毕竟和它们吃的那点比起来，那些蝗虫才是最恐怖的。 “二爷爷，你放心吧，我们保证完成任务！”福音立刻拍着胸脯保证，说完就拉着自己的小伙伴跑了。 他们先回各自家把自己家的鸡鸭全放了出来，赶着上了大路后才去敲别家的门。 村里的孩子彼此都是认识的，蝗虫的事在听到大人们嚷嚷后也都知道了，所以等几个小家伙挺着小胸脯像个小信鸽一样来传达使命时，也都没有多说什么，把自己的鸡鸭放出来就跟着他们一块儿往田地里赶。 一直忙到下午三点，大人小孩谁也没空吃饭，赶鸡鸭的赶鸡鸭，插火把的插火把，安铁丝网的安铁丝网，一直到鸡鸭全部下了地，火把也插满了田野，铁丝也将坡上和田地围了一圈，正要盖上厚厚的枯草褥子时，那密密麻麻的蝗虫就嗡嗡叫着飞过了山脉，往低洼的方向飞了过来。 “来了！点火把！” 林定元一声令下，漫山遍野瞬间被火光点亮，远远看着就像是山脉燃起了熊熊烈火般，把气势汹汹的蝗虫都给吓了一跳，俯下直冲的速度都慢了一些。 当然，也只是慢了一些，它们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在啃噬完周边草皮后，继续向那些被保护起来的农作物发起进攻。 不大一会儿，空气中就弥漫起了烧焦的味道。 福音和小伙伴们蹲在自家院子门口，捧着小脸使劲嗅了嗅，“好香啊～感觉好好吃～” 张全喜也对着空气深吸了口，“是烤蚂蚱的味道。” “缺点盐，感觉需要再撒点盐。”四花点着下巴言之凿凿。 四人齐刷刷看向她，四花一愣，“怎、怎么了？” 福音眯起眼睛问，“你怎么知道缺点盐，你闻到了？” 四花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猜的，这会儿田里的大人都等着收拾那蝗虫呢，身上肯定没有盐。” 福音有些失望，哦了声，扭过头，又忽然起了身，拍拍屁股，“走！” “去哪啊？”几人不明所以。 福音伸手指向火光冲天的地方，豪迈道，“去捡烤虫子！我们要吃光它！” “啊？可是大人不是不让我们去吗？”兰妮挠了挠脑袋说道。 福音哼了声，“为什么不能去，我们又不是去捣乱的，我们是去吃虫子的！是帮忙！” 在听过福音那几个传奇故事后，四花现在对她有种蜜汁信任，于是也跟着拍拍屁股起了身，还说道，“需要带点盐吗？” 福音想了想，点头，“带点吧，可以沾着吃。” “行，那咱走吧。” 小虎头年纪小，又一向是福音的小尾巴，见福音和四花起身，他也二话不说站了起来。 剩下两只对视一眼，叹了口气，也默默的跟着起了身。 得到了小伙伴们的全票通过，福音瞬间扬起了嘴角，举手伸向山下火把处，意气风华道，“出发，去吃灭蝗虫！” 作者有话说： 福音：知道未来人类是怎么对待小龙虾的吗？没错，是吃掉它！ ◉ 第66章 吃灭蝗虫这是个美好的愿望,但福音他们却没机会实现了，他们甚至都还没靠进那个山窝窝，就被守在那的大人们给撵了回来。 重新回到他们的临时据点——福音家大门口——的几只十分惆怅，坐成一排捧着小脸直直的看着山底下那不断冒出香气的地方。 惆怅1号小虎头深深吸了下那焦香焦香的味道,蔫哒哒道,“我好饿,我还没吃中饭呢。” 惆怅2号兰妮目光涣散，“我也好饿,大人们这会儿都没空管我们。” 惆怅3号张全喜唉声叹气,“他们应该让我们吃两口虫子的，最起码让我们垫垫肚子。” 惆怅4号四花人间清醒，“他们可能是怕虫子把我们给吃了吧。” 她一说完,几只齐齐叹了口气。 毕竟他们刚刚下去的时候也都是看到了的，那些蝗虫,密密麻麻的，就跟饿疯了一样，也不管火把是不是会把它们烧死，就一个劲儿的往那些被铁丝网拦着还没来得及盖上枯草褥子的农作物里面扑。 有些扑不过去的还往人脑袋上扑,大人们都受不了的拿衣服把脑袋给蒙了起来,更何况他们。 然而知道是一回事,肚子饿又是另一回事。 福音按着已经瘪了下去的小肚肚,舔着小嘴巴,羡慕又向往的说道，“小蓝小绿它们今天肯定吃得很饱。” 小蓝小绿是她养的那几只小鸭子的名字。 它们已经长了半个月了,绒毛也都掉光了,这会儿已经长出了短筒筒毛,虽然看着颜值不在,略略还有些丑，但从那短筒筒毛的颜色来看，未来肯定是会变成大美鸭的。 “它们今天肯定吃得很饱啊，那么多的虫子，够它们吃好多好多天了。”兰妮也羡慕得不行，恨不得自己现在就是只小鸭子。 “要是我们也能变成小鸭子就好了，这样我们也可以吃好多好多。”福音代替她说出了心声，边说她还边吸溜了下口水，“真的太香了，我真的有点忍不住了。” 其实其他几人这会儿也有点忍不住了，她说的时候几个小家伙就齐齐咽了下口水。 那响亮的咕咚声就跟砸进石头上的水滴一样，清晰得方圆一米都能听见。 福音：…… 她沉默着扫了几人一眼，忽的做下决定，一拍手掌，唰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不行！我们不能坐在这里干等，会被饿死的！” 几只齐齐望向她，“你想干啥？” 福音下巴一昂，“吃不了虫子，我们可以吃饭！” 小虎头愣愣的，“可是我们没有饭啊。” 有饭他们还能挨饿吗？就是因为大人们全都搞蝗虫去了，哥哥姐姐们也都跟着去搞蝗虫去了，大家都没空做饭，他们才会在这里挨饿的呀。 福音当然知道这些，她生下来就没挨过饿，今天这还是头一遭家里没人管她。 她轻哼一声，斜睨着小虎头，小手背在后背上，“没有饭我们可以自己做！” 兰妮小眉头一皱，“可我们也不会做饭啊。” 福音绷着脸，严肃的看向她，“我们可以会！” 其他几只：？ 张全喜问：“怎么个会法？” 福音下巴一昂，“四花花烧火，你们洗菜，我看到过我奶奶做饭，我可以来做饭。我们还可以做多点，给爸爸妈妈他们送去！他们肯定会夸我们的！” 说完，她还清了清嗓子，捏着喉咙，学着大人的样子对着四花用粗犷的声音说道，“哇，我们四花花真厉害，还给爸爸妈妈送饭，真是爸爸妈妈的乖娃娃！” 四花：…… 她面无表情，“我爸妈不会这么夸我的。” 福音摆摆手，自信满满道，“那是因为我们没给他们送饭！只要我们送了饭，他们肯定会夸我们的！” 四花有些心动了。 其他几只也是。 现在的父母都是属于内敛不善表达型的，当然他们每天忙忙碌碌的，也没精力去给自家孩子说那些煽情的话，能让他们吃饱穿暖顺利长大，对他们来说就已经是尽到当父母的责任了。 “那要不我们试试？”张全喜意动的开了口。 四花点点头，“我觉得行，我烧火很厉害！” 兰妮问，“那我们要去哪里煮？” 福音往自己身后一指，理所当然道，“我家啊，我们现在不就是在我家吗。我家啥都有，直接烧火煮就成。” “行，那就这么干！走，咱去煮饭！” 小孩子都是行动派，他们说要干什么就立刻要去干什么。 一商量完，几个小家伙就直奔福音他们家灶屋。 和之前商量的一样，四花点柴烧火，福音搭着板凳刷锅下米，兰妮和小虎头负责去后面的院子摘菜洗菜，张全喜则负责从井里提水和切菜。 一开始除了四花，几个小家伙都手忙脚乱的，福音刷锅刷了半天，剩下那点水怎么都舀不出去，后面好不容易用帕子一点一点的沾干了，放米的时候又忘记了放水，差点没把米给烧糊。 张全喜呢，第一次打水没经验，要不就是桶提上来是空的，要不就是装太多提不上来，折腾了半天才顺利的提了半桶水上来。 兰妮和小虎头这俩摘菜全凭喜好，逮着一棵小白菜就薅到它只剩根，不过他们这个也不算什么大问题，要头疼也是大人们回来之后他们头疼。 一直折腾了好半天，他们才算勉强顺利的开启了人生中第一次正式煮饭。 等闻到米香，听到锅里咕噜咕噜冒泡的声音时，几个小家伙都高兴得不行，咧着嘴直乐呵。 乐呵了好一阵后，他们才又意识到一个问题。 小虎头昂起沾满水珠的脸问福音，“音姐，饭饭要咕噜多久才熟呀，我都好饿了。” 他这个问题算是把福音给问住了，她看到过奶奶刷锅下米和把饭饭舀起来，但她也不知道饭是什么时候熟的。 仔细回忆了下她奶奶做饭的全过程，她肯定道，“在煮一小会儿，你们菜菜洗好了，我们就把饭饭舀起来放到后面的顶锅里，把菜菜炒完，饭饭就熟了。” “太好了！我们洗完了！”小虎头支着两条滴水的手臂立刻站了起来。 福音：…… “那我把饭饭装锅里去。” 说着她就要揭开锅盖，一旁的张全喜见状，赶忙过来，“音音我来，你太小了，小心烫着。” 福音不干，她也就比张全喜小个两岁，怎么能是‘太小了’呢。 “我没问题，我可以！” 她双手同时使劲，一用力就把锅盖提了起来，锅盖一提起，水蒸气凝结的雾就糊了她一脸，顿时就模糊了她的视线，“嗷，我看不见了！” “怎么啦怎么啦？” “是烫着了吗？” 几个小家伙连忙围了过来，四花也从烧火的凳子上站了起来。 “不是不是，我被烟熏着了，你们别动！”福音喊着别人别动，她自己也立在小板凳上一动不敢动。 缓了好一阵，她才试探着先睁开了左边的眼睛，确定没事后，才又睁开了右边的眼睛。 左右看了看，视野清晰，没有任何障碍，她才松了口气，“好了没事了，我看得见了。” 见状，其余几个小家伙也长长的松了口气。 四花拍拍胸口，“吓死我了。我把火烧小一点，你慢慢弄。” “嗯嗯。”福音应了声，就把锅盖放到一旁，接过张全喜递过来的水瓢，吭哧吭哧一小点一小点的往顶锅里运。 等运完，把顶锅装得满满的后，她自己也累得两条手臂成了面条。 张全喜见状，再次请命，“音音，我来炒菜吧，你在旁边告诉我怎么弄就行。” 福音想了想，又试探着去掂了下锅铲，确定自己手手软得拿不起来后，才叹了口气，不甘的将前线这个光荣的位置让给了张全喜。 她跳下小板凳，“行，你来吧。” 张全喜接力过第二棒，果断上了小板凳。 福音在一旁指挥，“先刷锅，然后放菜，放盐，搅吧搅吧，熟了舀起来。” 四花在一旁补充，“刷锅后等水干了，要放点油才能放菜。” 福音：“？还要放油吗？” 四花点头，“我姐是这么教我的。” 福音仔细思考了下，好像是有这个步骤，便果断道，“那我去找找油在哪？” 走了两步，她又猛的回头，问四花，“油长啥样？” 四花：“……白的？” 看她这么不确定，福音又把询问的目光投向其他人。 结果其他人连四花都不如，除了摇头，啥也不知道。 福音失望了，她想了半天，还是收回了脚脚，“不放油了吧，我们也不认识油，拿错了吃了要死人的。” 不知道就不要瞎搞，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那我们还是拿水煮吧。”四花点头。 确定了最后的炒菜方针，张全喜就按照福音和四花的综合指导意见进行了实操。 洗完锅，把一大盆参差不齐零零碎碎的小白菜倒下去，然后又舀了一汤勺盐倒下去，搅吧搅吧，再舀了小半瓢水下去。 咕噜了一阵后，福音觉得可以了，就端了个大脸盘过来，踮起小脚放到灶台上，“可以了舀出来吧。” 张全喜应了声，就麻溜的拿起水瓢将那一盆汤汤水水的白菜舀到了盆里。 小虎头凑过来闻了一下，满脸喜色，“是好了吗？我们可以吃了吗？” 福音点点头，“是好了，但是我们不能吃这个。” “为什么呀？”小虎头不解。 福音严肃道，“我们要把好吃的留给大人们吃，这个是给他们的，我们吃han菜，我奶奶做的han菜也好吃。” 小虎头嘟了嘟嘴巴，不甘不愿，“好吧。” 福音见状，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脑袋，“别不高兴，大人们平日里也总是把好吃的留给我们，我们也该把好吃的留给他们呀。” 小虎头点点头，“嗯嗯，我知道了音姐。” 福音这才欣慰的笑了笑，随后又安排道，“饭饭应该也好了，我们先舀一点出来，剩下的给大人们送去吧。” “我来。” 张全喜再次请命，和四花一起把大顶锅从灶台上抬了下来。 揭开锅盖看着那蒙了一层水，也不知道熟没熟的米饭，几个人都沉默了一下。 好半响后，兰妮才小心的开口，“我们煮的是稀饭吗？怎么还有水？” 福音紧抿了下嘴角，事实上她内心里是煮的干饭，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煮出来会是稀饭。 想了想，她果断起身，去旁边拿了个大汤勺，“是干饭！我们把上面的水舀出来倒掉就是干饭了！” 兰妮没想到她还有这个操作，有些结巴道，“是、是这样吗？” 福音重重点头，“是这样！” 兰妮半信半疑，可见福音这么笃定，那半分疑又默默的被压了下去，只沉默着看福音挥舞着汤勺在那舀米汤。 舀完米汤，锅里剩下的部分看着就像干饭了。 几个小家伙这才松了口气。 张全喜跑到碗柜旁拿了五个碗出来，洗过后，福音就挨个舀了一勺。 看着那白胖胖的米饭，小虎头不断的咽着口水，肚子也不停的咕咕叫着。 福音饭一分好，他就迫不及待的问道，“音姐，好了吗？可以吃了吗？” 福音点点头，“可以了，堂屋的桌子上有早上我奶奶切好的han菜，你们先吃着，我去给爸爸他们送饭。” “我和你一块儿去。”张全喜赶忙道。 四花也跟着道，“我也去，这么多东西，你们两个拿不完的，我可以端菜，你们俩抬那口锅就行。” “那我也去，我可以拿碗和筷子。”兰妮也赶紧说道。 小虎头见他们几个都去，只得把已经落到饭碗上的眼睛拔了出来，“那我……” “你不去，你还太小，不能一直饿着，你就在家边吃饭边看家。” 福音这话正中小虎头下怀，他立刻亮着眼睛应了。 安排好，几个小家伙就出发了。 兰妮提着篮子装了几个碗和筷子篓里的所有筷子走在前面，四花吭哧吭哧捧着那一脸盆的水煮白菜走在中间，福音和张全喜则一个一边提着顶锅耳朵走在最后。 几个人吭哧吭哧的走了一阵，到了大路边就看到了守在那的大人们。 这会儿蝗虫扑得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厉害了，小部分被烧死了，小部分被鸭子和鸡吃了，还有小部分飞走了，只有剩下的那一撮还在垂死挣扎。 看到他们几个，几个大人下意识就要让他们回去，话还没出口就看到了他们手上的东西。 林山扒开蒙在脑袋上的衣服，讶异的问几人，“你们这是干啥呢？” 走在最前面的兰妮扬起笑脸，大声道，“山伯伯，我们来送饭！” 林山一愣，“送饭？” “嗯嗯！”兰妮连连点头。 四花跟在后面解释，“是我们几个自己煮的。” 听到这话，几个大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这饭能吃吗？别米都没淘吧’，但考虑到孩子们的自尊心，他们也没多说什么，只笑吟吟的夸了夸几个小孩。 乐得几个孩子眉眼都弯了起来，小脸也害羞的红成了一片，心里的成就感咕噜噜的直冒泡泡。 当即就把东西往地上一放，招呼着要给几人舀饭。 在看到他们揭开锅盖的那一瞬，几个大人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一步。 “小福音、四花，你们爸爸妈妈就在前面那个路口，要不，山伯伯去把他们叫过来，先让他们吃？” 福音舀饭的动作一顿，然后果断道，“不用，山伯伯你们先吃，你们也辛苦了，一会儿我们再给爸爸妈妈送。” “来，山伯伯这碗是你的，我特意给你多舀了一勺，压得平平的。” 林山：我谢谢你啊，这碗真要吃下去，我今天非得住茅厕里不可。 然而福音亲自给他递的，他又不能让人家一个小娃娃失望，只能含泪接了过来，“谢谢你啊，小福音。” 福音下巴一抬，昂着头，“不谢谢，都是为人民服务！” 林山：…… 此时此刻我多么希望自己不是那个被服务的‘人民’。 一旁其他几个被服务的人民也是这个想法，但又有什么办法呢，这是孩子们的一片心意，他们总不能辜负。 分完饭，福音又舀了一勺水煮白菜出来给他们下饭。 见他们迟迟不动筷子，还催促了一声，“山伯伯，你们吃啊，不要客气。” 林山：我也不想客气啊，可你这饭一看就是夹生的，我下不去口啊！ 然而对上孩子那期盼的眼神，他压根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咽了下口水，默默的将筷子伸向了那看起来至少熟了的水煮白菜里。 尖起筷子夹了一片菜叶子，像英勇就义般慢咻咻的放进了嘴里，菜一入口，他差点没吐出来，憋了好大一口气才将那片咸得舌根发苦的菜叶子咽了下去。 结果一旁的张全喜还在期待的问，“怎么样？山伯伯，好吃吗？” 林山强颜欢笑，“好吃，很好吃。” 张全喜立刻就笑了，摸着脑袋憨憨道，“我也是第一次炒，没经验，主要还是音音和四花教得好。” 林山：…… 四岁和六岁的孩子教六岁半的孩子炒菜，你们也真是一个敢教一个敢炒啊。 “龙叔叔，坤叔叔，翠芬嬢嬢，你们也吃啊，不要光吃米饭，菜菜还很多呢，我再给你们舀点昂。”福音热情的招待着，边说还边伸着勺子又要去舀。 几人见状，连忙阻止她，“不用不用，这些就够了，下面人还很多呢，快给他们也拿些去吧，他们肯定也饿了。” 对不起了我亲爱的同村们，这难咱可不能一个人受啊，要拉咱得全村一起拉，要苦咱也得全村一起苦才行，毕竟这样才公平嘛。 福音见他们如此谦让，心里很是欣慰，收了小勺子，扬着笑脸给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和自己的小伙伴们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往了另一个路口。 等几个仿佛浑身都冒着黑气的小家伙都离开后，林山等人才松了口气。 松完气，又忽的觉得心里有些不得劲。 林山看着碗里的饭，冷冷的哼了声，“小的我就不说了，我们家大的那个好歹也七岁了，怎么连个四岁娃子都不如，人家福音还知道喊娃子们一起做了饭给我们送来，我家那个连瞅都不来瞅一眼，真是白养了！” 他一说完，赵一龙也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也没盼着他能做多好，哪怕是和这个一样，是个夹生，他只要能送来，老子心里都能乐开花。” 赵坤山也感叹道，“还是姑娘知道心疼人啊，姑娘才是爸妈的小棉袄，这男娃儿天生就缺根筋，老爹老妈死在外头都不晓得来问一句。” “那也不是，你看人老张家那全喜，人家不也懂事得很，主要还是得教，教得好，男娃女娃都一样。”胡翠芬说了句公道话。 一旁的宋兰芳也赞同的点了点头，“翠芬姐这话在理，人福音这么懂事可不就是人嘉国和小男教得好嘛。别一天到晚娃儿有点什么，就把责任全都推到娃儿身上去，这老祖宗都说了，养不教父之过，你们没教好，到怪起人一个不大点的孩子来了，真是出息！” 几个大男人都被这话说得面红耳赤的，林山支支吾吾，“那我们一天要上工，哪有空管他们，能给口吃的就不错了。” 宋兰芳白眼一翻，“说得人家不上工了一样。” 林山一噎，顿时说不出话来。 胡翠芬见状，赶忙打圆场，“没事，这不村里要建学校嘛，咱不空，还有老师呢，咱积极点，早点把学校修好，多对老师好点，将来说不定咱这山窝窝里也能飞出几个金凤凰呢。” “这话在理，等把这该死的蝗虫搞完了，咱就动工！” 作者有话说： 福音：我敢说我们这次煮的饭饭绝对一级棒！ 差点脱水的村民们：谢谢你治好了我久治不愈的便秘之症。 ◉ 第67章 这次虫灾,因为发现得及时，金鱼村这边基本没什么损失，地理位置在他们西边的几个大队也因为他们这波抗虫跟着沾了些光，没有如前面几个大队一样被蝗虫啃得连草皮都不剩。 也因为这个,金鱼村在这次全县大会上还受到了表彰,被评为了县一级优秀模范大队,给了表彰锦旗不说，还减免了他们大队今年要上交公粮的百分之十。 乐得林定元和书记两个人眼睛都看不见了,全是牙花子。 回到村就喜气盈盈的直接奔向了福音家。 彼时,福音正趴在凳子上画幼稚园老师布置的美术作业，看到他俩刚抬起手手准备打个招呼，就被林定元一把从凳子上给抱了起来。 “哎哟,爷爷的小福星，你可真是太厉害太厉害了,哈哈哈~” 被举高高的福音：？ 二爷爷他是疯了吗？ 他这是在说啥子呀？我怎么突然就厉害了？ 不对，等等！ 莫非二爷爷也知道我今天在幼稚园把大班的娃娃给揍哭了？ 想到这，福音悚然一惊，瞪着大眼睛赶忙悬空护住了自己的小屁股,“我不厉害我不厉害,我只是轻轻打的,是他太爱哭了,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真的，我一点都不厉害！” 正高兴得找不着北的林定元：“啥？你把谁轻轻打哭了？” 福音一愣,眨了眨眼,小心的试探道,“二爷爷你不是在说我把人揍哭厉害哦？” 林定元哭笑不得,正准备说不是，又忽的反应过来，“你把人揍哭了？把谁揍哭了？城里的娃欺负你了？” 村里的幼稚园还在修，才刚把房子外面的土胚子做好，要想投入使用恐怕得等到农忙完后的下半年，所以这会儿福音还是跟着爸爸在城里上幼稚园。 福音摇了摇头，“不是欺负我，是欺负我的同学，不对，不是欺负我的同学，是欺负我同学的姐姐，他把我同学的姐姐打哭了，我是去帮同学的姐姐报仇的！” 说到最后一句时，小家伙脑袋昂得高高的，仿佛自己就是什么正义的使者，秩序的典范一般。 看得林定元和一旁的书记乐呵呵的。 林定元又抱着她举了下高高，随后夸赞道，“我们音音真是个仗义的好娃娃，像你爸爸。” 福音脑袋又是一昂，正准备得意的来一句‘那是当然’，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的乔小男就开口了，“二叔，这事你可不能夸她，她去和人打架那是犯了错误，你要夸了她，她还以为自己做得多对呢，保不齐下回还敢。” 看到妈妈，福音撅着嘴巴就把脑袋撇到了一边。 因为把人揍哭这事，爸爸已经严厉批评过她了，她也知道自己不该打架，回来后就主动找妈妈承认了错误，结果妈妈倒好，居然逼着她立字据，要她保证以后都不打架，要是打，就打一次减少一次看哥哥信的机会一次。 真的是，她的信誉度就这么低吗？还要妈妈拿哥哥的信做人质！ 针对这一点，福音心里很是不爽，这会儿看到她妈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林定元没有看到母女俩的眉眼官司，只笑呵呵的维护着自家小孙女，“那哪能啊，我们家音音最是乖巧懂事了，哪能无缘无故就去打架，她打架肯定是有人欺负她了，绝对不会是她去欺负别人。” 乔小男：…… 她抽了抽嘴角，有些无语凝噎。 要说这个家里谁最无原则无底线的宠福音，那铁定是林定元。 小的时候福音要骑大马，他就给她放到肩膀上打着马马肩漫山遍野的跑，福音喜欢拔他胡子，他不仅不阻止，还一边忍着痛，一边心疼孩子会不会没力气，拔不下来。 就他这种百依百顺的宠法，要不是有他们镇着，铁定养出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世魔王来。 “二叔，看你们这么高兴，是有啥好事吗？”乔小男知道她二叔的德行，明智的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一边给两人端板凳一边话题扯开。 林定元将福音放下来，任她继续去做作业后，才笑眯眯的开口，“喜事，是大喜事。” “啥呀？”乔小男越发好奇。 林定元冲书记吴小勤示意了下，吴小勤就笑眯眯的将捏在手里的锦旗拿了出来，“全县大会上，咱村因为这次抗击虫灾有功，被评为了一级优秀模范大队，县委书记和县长当着全县干部的面儿亲自给我们颁发的锦旗，还减免了咱村百分之十的公粮。另外，县长还说，这次的事他们要作为成功案例上报到中央去，到时候咱村说不定还能上大字报呢。” “真的！那真的是大喜事啊！”乔小男也喜出望外，赶忙接过锦旗仔细看了看。 林定元矜持的抬了抬下巴，却也掩盖不了眼里的喜色，“这些都是咱音音的功劳，得亏她及时发现了那些蝗虫，咱村才没有像那七大队八大队一样，粮食被糟蹋个干净。” 吴小勤也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是啊，要不是小福音眼睛灵光，老远就看到了那虫子，咱辛苦这大半年可就白费了。” 乔小男听着两人的夸赞连连摆手，一边把锦旗还给吴小勤一边道，“那哪能都是她一个人的功劳啊，她小人家一个，这是大家伙的功劳，要不是大家伙忙了一天一夜，守着火把不眠不休的烧那蝗虫，那蝗虫也灭不了啊。这都是咱村全村人齐心协力的功劳。” 福音虽然因为妈妈要她立字据这事对她有些意见，但这会儿却是很赞同她的话的，放下画了一半的花就昂起脑袋道，“妈妈说的是对的，这都是全村人的功劳，叔叔伯伯和婶婶嬢嬢都很厉害，还有我的小蓝小绿，它们也一级厉害，它们吃了可多可多虫子了，香喷喷的！” 说到这里，她还咕咚一下咽了口口水，仿佛又想起了那火烤蝗虫的味道。 当时她和小伙伴们去送饭，走到爸爸妈妈他们那一块儿时，看地上被烧死的蝗虫比较多，就趁着他们不注意，悄悄从地上捡了一个，本来是想先尝尝味儿的，结果刚把蝗虫的腿腿放到嘴里，还没来得及嚼吧呢，就被她妈眼尖的给抠了出来，让她白白错失了吃到美味的机会，以至于至今想起她都还觉得遗憾。 “要不是妈妈给我抠了，我差一点点也可以和小蓝小绿一样为咱村做出贡献的。” 乔小男听到了她的嘟囔，顿时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你那是做出贡献吗，你那就是馋！” 福音理直气壮，“这叫一举两得，我馋了，我也贡献了。妈妈你好狭隘！” 乔小男：…… 她气得不断的吸气。 一旁的林定元见状，赶忙道，“咱音音说得对，这确实是一举两得。不过音音，你妈妈不让你吃那也是对的，那也虫子只是烧死了，又没被烧熟，你要真吃了，会肚肚痛的。” 福音嘟嘴，“小蓝小绿怎么没事，它们还长胖了。” 林定元耐心的给她解释，“那是因为鸭子本身就是吃生的，你看它们平日里，是不是除了吃生草就是吃生谷子和生红苕这些。” 福音想了想，点点头，“没有烤虫虫吃的时候，小蓝小绿都吃的生红苕，有了虫虫它们都挑食了，晚上给它们喂红苕都不吃。” 林定元呵呵的笑，“那是因为它们白天在地里吃得太饱了，回家就吃不下了啊。” 福音有点明白了，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林定元依旧笑呵呵的，“就是这样。你要是真想吃那虫子，等过段时间那知了出来了，爷爷让你大哥二哥给你抓。” 福音眼睛一亮，“知了也可以吃？” 林定元点点头，“当然，那知了油炸了比那烤蝗虫还好吃，脆脆的，跟那有瘦肉的油渣一样。” 有瘦肉的油渣福音最爱吃了，听到他这么一说，她眼睛更亮了，连续吞咽了好几下口水，简直恨不得现在就能吃到炸知了。 看得一旁的乔小男白眼翻了又翻，但她也知道，自家孩子就是喜欢去尝试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而且是你越不让她做什么，她这心里就越惦念什么，偷偷摸摸的都要去干。 于是她想了想，便从源头上断了这个话题。 “二叔，咱要不要开个啥会，把这好消息给村里的大家伙都说一声啊？” 林定元愣了下，反应过来后便连连点头，“那肯定是要的，这么大的喜事，大家伙可不得乐呵乐呵。一会儿我就去放广播，让大家伙吃了夜饭就去祠堂那边，顺便也商量下该给咱福音啥奖励。” 乔小男愣了下，连忙拒绝，“二叔别，这都是大家伙的功劳，可不能给福音搞特殊。我看要不咱就办席，让大家伙都搓一顿，就跟过年一样，这样还喜庆些。” 林定元眉头一皱，他有些不乐意，在他看来，村民们固然有功劳，可也没有福音来得重，要不是福音提前发现了那还没飞过山脉的虫子，别说是一天一夜了，他们就算是辛苦两天两夜那也是白搭。 一旁的吴小勤看出了林定元的想法，轻咳了声，说道，“这事咱们再回去商量商量，肯定是不能让大家伙白辛苦的，当然小福音也不能吃亏。” 听到他这话，乔小男下意识就想再次拒绝，但吴小勤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径直扭头对林定元道，“队长，我看时候也不早了，大家伙应该也要下工了，要不咱先去把通知出了，让他们早点吃夜饭，也准备准备。” 乔小男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不再耍一会儿嘛，就在这吃夜饭嘛。” 林定元被吴小勤这么一打岔，心思也沉了回去，拍了拍大腿站起了身，“不吃夜饭了，事情还多。走吧，咱先去活动室，找个敞亮的位置给咱这锦旗挂好。这可是咱村有史以来第一面锦旗，得写到咱村志里去。” 说完，他又冲福音抬了抬手，“音音，好好做作业啊，二爷爷走了。” 福音捏着彩色蜡笔挥了挥爪子，甜甜道别，“二爷爷再见，小勤叔叔再见～” 送走了吴小勤和林定元，乔小男折身回来正准备检查一下福音的家庭作业，福音就先揪住了她的衣角，“妈妈你是不是要给我奖励？” 乔小男一愣，“我给你什么奖励？” 福音小脸一板，严肃道，“我刚刚都听到了，二爷爷要给我奖励，你不让给。我知道妈妈不让给肯定有你的道理，音音赞同妈妈，我不要二爷爷的奖励。但是音音的功劳还在，所以妈妈你该私人掏腰包给音音奖励！” 她说得头头是道的，听得乔小男无语极了。 她没好气的戳了小家伙脑袋一下，“你现在吃的穿的都是你妈我给的，你还要你妈掏什么私人腰包。” 福音捂住脑袋，不满的看着她，“一码归一码，妈妈你不能混在一起，这是不对的。” 乔小男哼笑一声，“你翅膀硬了啊，还教训起你妈了。” 福音哼唧，脖子一昂，理直气壮道，“有理不在年少，我小可我有理。” 乔小男被气笑，又戳了她一下，“小东西你说谁没理呢！” 福音抱着脑袋，满脸不高兴，“妈妈你不能随便戳我脑袋，我这么聪明你戳傻了要赔的！” 乔小男白眼一翻，懒得理她，哼了声，直接问她，“说吧，你想干啥？” 福音脸上的不高兴瞬间消散，她嘿嘿一笑，讨好的看向她妈，“刘老师说还上一个星期我们就要放暑假了，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妈妈我想去找哥哥，我想他了。” 乔小男一梗，心里有些酸涩，他们大人还好，习惯了离别，能自己调节心情，但小家伙重情，又是第一次经历离别，所以在傅君辉走后的那半个月里她总是会不自觉的去屋里喊他吃饭，没回喊完都会难过好一阵。 想着这些，她暗自叹了口气，摸了摸女儿的脑袋，轻轻道，“哥哥不是每个星期都在给你写信吗？还给你寄了照片。” 福音摇摇头，“照片不会动，信也没有声音，我想看到活的哥哥，和活的哥哥一块儿说话，一块儿玩。” 乔小男说不出话了，她轻柔的抚摸着女儿的脑袋，“那妈妈先写信去问问哥哥的爸爸妈妈，看他们有没有空，要是空的话，妈妈就带你去找哥哥，好吗？” 福音眼睛亮晶晶的，连连点着头，“嗯嗯，谢谢妈妈，妈妈最好了～” 乔小男轻笑了声，收起了那满腹柔肠，拍了下她小脑袋，“这会儿知道妈妈好了。赶紧做作业，做完去喊你奶奶和爸爸回来吃饭，一会儿还得去祠堂那边开会呢。” 福音揉着脑袋，不乐意道，“知道了，你别打我脑袋，她是颗聪明脑袋，你要对她好一点！” 乔小男白眼一翻，哼了声，就转身进了屋。 福音在她背后嘟嘟囔囔，“妈妈真是不知好歹，这么聪明一颗脑袋她也下得去手，我都下不去手。” “你嘀咕啥呢？” “没啥！” 福音立刻禁声，脑袋一埋，就继续对着手边的一盆栀子花画起了她的家庭作业。 他们刘老师让他们画花，说第一名可以奖励三朵小红花。 从开学到现在她已经集齐七朵小红花了，只要再拿到三朵小红花，她就可以去兑换一个文具盒，所以这次她必须得好好画，拿到这个第一名！ 毕竟下个学期开始她就要读他们村自己的幼稚园了，在城里拿到的小红花就没用了，可不能浪费。 作者有话说： 学骑电瓶车把自己给摔了，手脚下巴都给摔肿了，所以休息了几天，见谅。 ◉ 第68章 在福音想着要去找她哥哥的时候,傅君辉也在盘算着放假后回来看她。 本来他都和父母商量好了，拿了成绩单就出海，结果却没想到，海上起了台风,且天气预报还检测到,近一个月内海上天气都不会好。 无奈,他只好搁浅了自己的计划，并写信回来告知了这事。 福音在听完妈妈念的信后,难过了好一阵,之后就再也没提起过要去找她哥哥这事，就像是突然之间想通了般，彻底接受了她的哥哥已经不再是她的哥哥这个事实。 因为这,乔小男还提醒吊胆了好几天，夜里也忍不住和林嘉国嘟囔,生怕她闺女会因为这事出了什么毛病。 好在后面孩子一切正常，除了不再经常提起傅君辉以外，还是和以往一样趁着放假就和她那群小朋友到处追鸡撵狗，见此,乔小男才渐渐打消了心里的担忧。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农忙过后,村里的幼稚园也晾得差不多了,九月一号就正式投入了使用。 原本村里定的老师是林松德和宋慧云,结果秦素芳在得知福音下个学期就不去城里上幼稚园后，便辞了在幼稚园的工作,跑到了他们村来要求当这个老师。 她本身学识就高,又在傅君辉走后没多久就正式成为了福音的干妈,提出这个要求,林嘉国也不好拒绝，在和林定元商量过后，就把老师改为了林松德和秦素芳两人，她的工资也按照之前和队里商量好的给工分，此外，队上还在林嘉国他们家旁边给她搭了个房子。 对此，秦素芳十分满意，只乔小男脸色阴沉了好几天，是后面见秦素芳除了在学校对福音特别看顾以外并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她脸色才渐渐好起来，也乐意和秦素芳慢慢走动了。 而秦素芳也不知道是心里有了福音这个慰藉，还是青山绿水养人，她的病情也渐渐稳定了下来，不吃药也没再发作过。 等到秋去冬来，山里下了第一场雪，她的丈夫也从边疆来到这里后，她的病就彻底好了，人又恢复成了原本那个英姿飒爽的女少校。 等到翻过年开了春，林嘉国又升了一级，成了粮食局的副局长，板上钉钉的老肖接班人，只等过两年老肖退下去，他这个副字头就能去掉，正式成为粮食局的一把手。 只是在这个时候，秦建邦又带来了一个消息。 “我接到消息，明年很可能会恢复高考。” 秦建邦说这事时，林嘉国正坐在院子里端了杯子准备喝水，听到后，当即就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还呛咳了好几声。 惹得一旁正在认真做作业的福音都探出脑袋来看了一眼，“爸爸你怎么啦？” 林嘉国摆了摆手，哑着嗓子，“爸爸没事，喝水呛到了，你做作业吧。” 福音哦了声，叮嘱了他一句‘小心点’就又埋下头继续认真的写起了作业。 昨天她已经过完了五岁的生日，干妈说以后她就不能像个幼稚园的小朋友一样了，她的学习任务得加重，所以就让她新来的干/爹给她布置了一堆的数学题，还让她每天都要写一篇日记。 她都快烦死了。 偏偏又没人能救她，她爸妈和奶奶甚至还帮着干爹干妈压迫她，他们家第二聪明的三哥也不肯帮她，还暗搓搓的盯着她不让她随意糊弄。 她简直太难了，委屈得都想哭了。 想到这，她吸了吸鼻子，继续认命的捏着铅笔写她今天的日记——“……傍晚时分，爷爷和爸爸在院子里喝茶，爸爸粗心大意，被茶水呛到了，爸爸真笨，是个大笨蛋，我以后可不能像爸爸这么笨……” 林嘉国还不知道他刚才一时失察的行为被他女儿归结为了笨，压了压震惊的心情后，他才小心的问秦建邦，“老师你确定吗？” 秦建邦点了点头，“上头已经开了好几次会，应当八九不离十了，国庆节前这事儿应当就能定下来，到时候各大报纸应该就会发通知。” 他停顿了下，又道，“你要是有什么打算，尽早准备吧。” 林嘉国喜欢读书，曾经也想像他幺叔祖一样做个秀才，考个‘状元’什么的，只不过在他长大之后，实现这个梦的道路就已经被切断了，但他也并未停止学习，后面他去当兵，升了军衔，有了进入阅览室的资格后，只要有空，他就会跑到阅览室里泡着，这也是当初秦建邦看中他，收他做学生的原因之一。 林嘉国手指摩挲着茶杯，心里难得的久久没有平静。 其实以他现在的条件，去不去实现这个梦都已经不重要了，甚至如果去实现这个梦的话，他说不定还得放弃他现在已经拥有的地位。 秦建邦也明白他现在的情况，便开口道，“这事也不急，第一批肯定没那么好考，开放招生的学校大多数都还在观望，招收人数应该不会多，你可以慢慢想。” “要是想好了，决定了，准备去试一试的话，也不用担心工作的问题，我手头上还有些人脉，你那些战友也还没退，给你调个方便点的工作也不成问题。” 他这话相当于是免了林嘉国的后顾之忧，让他不至于为了去追这个梦而没了养家糊口的能力。 林嘉国也明白他的好意，所以并未推辞，“多谢老师。晚上我再和小男商量一下吧。” 秦建邦没多说什么，只拍了拍他的肩膀，调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怕老婆的。” 林嘉国苦笑，“不是怕，那是尊重。” 秦建邦轻哼了声，从石凳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行了，连音音都知道她爸爸是个耙耳朵，你也别解释了。” 林嘉国神情一滞，扭头就看向了正拧着小眉头写日记的小家伙，磨了磨后槽牙，“这小家伙……晚上不给她瘦肉吃！” 秦建邦还以为他要放什么狠话呢，结果就这，顿时无语的摇了摇头，起身就从茅草亭子里走了出去，“得了，我出去转转，坐得我这把老骨头都疼了。” 走了几步看到屋檐下认真写作业的福音他又想起了什么，脚步停顿了下，想了想又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摇了摇头就背着手出了院子。 有些事还是烂在肚子里吧，这样对谁都好。 福音刚把日记的最后一笔落下，抬头就看到秦建邦出门的背影，眨了眨眼，问她爸，“爷爷去哪啊，他不吃夜饭吗？” 林嘉国也从亭子里走了出来，“爷爷出去转转，一会儿就回来。你日记写完了，拿给爸爸看看。” 福音赶忙捂住自己的小本子，连连摇头，“不行，不能看。” 林嘉国眉头一挑，“为什么不能看，你是不是在里面写了爸爸的坏话？” 福音有些心虚，眼神四处瞟了瞟，结结巴巴道，“没、没有，不、不是坏话，干妈说，日、日记是记录生活，是、是真实。” 她一结巴，林嘉国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猫腻，眼睛眯了眯，站在她身旁，好整以暇道，“既然是真实，那为什么不能给爸爸看。” 福音一噎，飞速转动脑筋，“爸爸又不是老师，看了也没用。” 林嘉国哼笑一声，“爸爸不是老师？那你写的第一个大字是谁教的？会数的第一个数又是谁教的？林福音，你现在把过河拆桥这个成语运用得很熟练嘛，是不是等到爸爸老了以后，你就要把不重要的老父亲一脚给踢开了。” 福音：…… 她被她爸这一顿输出给惊呆了，一时半会儿的竟然找不到词来反驳。 她的爸爸什么时候这么能说会道了？ 以往不都是在妈妈的攻击下节节败退的吗？ 他要是早就有这么好的口才，至于一直是个被老婆压着打的耙耳朵吗？ “爸爸我错了，你看吧。”福音打不过已经进化的爸爸，她脑袋一垂，果断认输，双手伸过头顶，就把牢牢护在胸前的日记本给递了出去。 林嘉国见状，轻哼了声，满意的接了过来。 “农历二月二十，天气晴，上了一天的学，我有点累，干/爹是个魔鬼，给我布置了好多好多数学作业，让小小年纪的我就吃够了数学的苦头，我希望干/爹在看到这篇日记以后可以善良一点，做个不压榨孩子的好人。” 林嘉国读到这里停了下来，挑着眉头看向了脑袋已经快要垂到胸口去的小家伙，好笑道，“音音啊，你觉得你这样写，你干/爹看到了真的会做个不压榨孩子的好人吗？” 福音眨了眨眼，抬头，十分笃定道，“会的。干/爹说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他之前是魔鬼就是不知道自己错了，我让他知道错了，他肯定会改成好人的！” 林嘉国看着他天真的女儿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说，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孩子嘛，总是要吃点现实的苦头才能真正的成长，不然大人说再多他们也不信。 “行吧，那明天你就看看你干/爹改不改吧。” 说完，林嘉国又继续念起了下面，福音眼见着她爸要念到关于他的那段了，小动物的直觉让她感知到了危险，脚步不自觉的就开始往外挪去。 结果她才刚挪出去半米，后脖颈就被人提住了。 林嘉国停止了念日记，他眯着眼睛危险的看向了手底下这个企图逃跑的小家伙，声音阴恻恻的，“音音，爸爸是笨蛋？” 福音在她爸手底下瑟瑟发抖，却还是硬撑着辩解，“纪、纪实、日记是纪实，我、我说的都是实话，爸爸你、你不可以生气。” 林嘉国睨着她，“看来你还知道你这‘实话’会让爸爸生气啊。” 福音不敢吱声，像只在外面泥地里打了滚回来被拧住后脖颈的小猫咪一样，湿漉漉的，很可怜。 林嘉国见状，硬撑出来的脾气也有点撑不住了，他哼了声，松开拧着她的手，教育道，“看来你还没学会说话的艺术啊，那今天爸爸就好好教教你。过来，这篇日记重新写。” 福音：…… 她脸苦巴了下来，欲哭无泪的看向她爸，“爸爸你要不还是揍我一顿吧，我不想重新写日记。” 她真的很讨厌写作业，他们为什么就不能让她快快乐乐的做条没文化的小鱼干呢？ 林嘉国有被她的表情愉悦到，他面露微笑，“不想写日记啊？” “嗯嗯。”福音连连点头，生怕慢一秒都赶不上否定的趟。 “那要不咱们写作文？” 福音点头的动作一顿，眨巴着眼睛，“啥是作文？” 林嘉国笑得像只诱//拐小兔子的狼外婆一般，“作文很简单，比日记简单多了，也不用纪实，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完全由你自己发挥，就像编故事一样。来吧，爸爸教你。” 福音对编故事还是很感兴趣的，思考了下，就慢咻咻的挪了过去。 一坐下，林嘉国就将小本子放到了她面前，耐心的引导道，“写作文之前呢，我们需要观察生活，你这个日记就是个很好的观察生活的素材，你可以用这个素材来写你的作文。首先呢，根据这个素材你得给你的作文取个名字。” 福音满脸茫然，“取啥名字？” 林嘉国没有直接告诉她，而是继续引导，“你看看你这篇作文里提到的谁最多？” 福音扒着本子仔细看了看，“作业？” 林嘉国：…… “第二多的呢？” 福音又找了找，“干/爹。” 林嘉国：…… 他咬着牙不肯认输，“第三呢？” 福音这次没找了，果断道，“爸爸！” 林嘉国满意了，“很好，那就以第三多为题目，写吧。” 福音再次蒙圈，“写什么，爸爸吗？” 林嘉国轻咳了一声，微微昂头，“你可以在前面加个形容词，比如我的好爸爸，我的帅气爸爸或者我的厉害爸爸，都行，看你选择。” 福音：…… 我有得选吗？ 她看了眼她厚脸皮的老父亲，欲言又止了会儿，最终还是认真的在本子上一笔一划的写出了五个大字——我的好爸爸。 看到这个题目，林嘉国嘴角迅速飞了起来，他克制了下，才再次开口，“好了，现在可以写了，标题就是你的中心思想，围绕着这个题目，你仔细回忆下你的好爸爸有多好，然后把他仔细的写出来，写得越详细越好。” 末了，他又补了一句，“不会写的字可以用拼音表示，爸爸认得到。” 福音：…… 所以我就仅仅是在日记本上写了一句你是笨蛋，你就要让我写一整篇作文来夸你。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爸爸！ 福音愤愤不平，但随即又轻轻的叹了口气，认命的捏着笔一笔一划的在本子上写了起来。 算了，总归是自己的爸爸，就哄哄他吧，只要他高兴就好。 作者有话说： 福音：但凡我有个小学文凭，我也不至于被忽悠得去写什么劳什子的歌功颂德的作文！ ◉ 第69章 福音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写得手手都软了才结束了对她老父亲的赞美。 对着手手吹了吹气，她又仔细欣赏了下那篇写得方方正正密密麻麻的小作文，欣赏完，才从凳子上起来,正准备拿去给她爸好好欣赏一下呢,秦建邦和秦素芳就满脸喜色的走了进来。 看到他们,福音举起爪爪招了招，“爷爷,干妈~” 秦素芳满脸笑意,“音音你作业写完啦？” 听到她问作业，福音脸上就冒出了怨气，嘟着嘴巴抱怨,“写完了，写了好久好久,我手手都酸了。干妈，你得和干/爹好生讲讲，我还是个五岁的小孩子，你们这么压榨我是不对的,我得有个快乐的童年！” 最后几个字她咬得特别重,就像是不屈的灵魂在呐喊一般,逗得秦素芳和秦建邦都乐得不行。 秦素芳点点头,“行,回头我让你干/爹给你减点负，少布置一点作业。” 福音小眉头皱起,“就只减一点吗？” 秦素芳眉头一挑,“那你想减多少？” 福音小脚脚在地上踢了踢,哼哼唧唧道,“五岁的娃娃是不应该做作业的，最多、最多就是画一点点画，写一点点大字，其他时候都应该玩的，学习的事应该放在长大了再做。” 秦素芳看着她，不动声色，“所以你这是一点都不想做？” 福音抿了抿小嘴，理直气壮道，“也不是一点不做，还是可以做一点点，就做一点点就行。”她比了个小拇指尖尖那么点大。 秦素芳笑了，抬手就敲了她小脑袋一下，“你想得美！你又不是三四岁的小孩子，你都已经五岁了，你干妈我五岁的时候资治通鉴都读两遍了，你干爹五岁的时候都已经开始背函数公式了，你以为五岁很小！” 福音：…… 五岁不小吗？五岁的我甚至还没你们大腿高！太小了好吗！ 小家伙委屈得不行，小嘴撅得都能挂油壶了，大眼睛也湿漉漉的，就跟只被欺负了趴在墙角呜咽的小奶狗般，看得一旁的秦建邦顿时就心疼了起来。 他赶忙上前，轻轻将她抱起，“好了，咱不生气，没事啊，爷爷给你做主，你干爹干妈是有点过分了，咱不理他们，一会儿爷爷就去找你干爹说道，让他不许给你布置这么多数学作业。真是的，他自己喜欢数学难道别人也喜欢不成，做什么要这么对我们音音，爷爷一会儿一定好好教训他一顿！” “爸！”秦素芳不赞同的看了秦建邦一眼。 秦建邦立刻将矛头对准她，“还有你，你以后不许这么凶巴巴的对我们音音，更不许敲她脑袋，她又不是你手底下那群兵娃子，她这么小，你把她脑袋敲坏了怎么办，真是不知道一点轻重！” 秦素芳：…… “就是就是，爷爷说得对。干妈你和妈妈的这个坏毛病都要改一改，音音的脑袋瓜子这么聪明，怎么能随便敲呢，你们该好好爱护才是。”有了秦建邦撑腰，福音现在可硬气了，挺着小身板就直面了她干妈。 秦素芳看着她那狐假虎威的样子磨了磨牙，脸上挂起了阴恻恻的笑，“把作业拿出来，干妈先给你检查了，要是有错的，哼哼，你懂的。” 福音：…… 她默默的抱紧了秦建邦的脖子，糯糯的撒娇，“音音害怕~” 秦建邦赶忙瞪了秦素芳一眼，又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没事，不怕，你不是写完了吗，那就拿给你干妈看看吧。放心，有爷爷在，她不敢动你。” 福音嗯了声，这才勉勉强强的将一直捏在手里的小本子递了出去。 事实上她其实并不害怕，那些题对她来说是很简单的，并没有什么难度，也就比上次她偷偷给她小哥写的作业难一点点。 小哥那作业她拿了一百分，这次的她再拿个一百分也完全不在话下。 她装害怕也不过是不想让她干妈知道她觉得题目很简单而已，免得回头作业又要加倍。 小家伙的这点小花招秦素芳看在眼里，但并没有戳破，只随手翻开了那本被捏得有点皱巴的作业本。 前面是秦素芳的丈夫宋敬远给孩子出的数学题——三位数的加减题，对于福音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已经算很难了。 她挨着仔细检查了一遍，基本上都是对的，顿时有些惊讶。 抬头看了眼正巴巴望着她的小家伙，却又觉得这似乎是情理之中的，遂又默默低下脑袋继续翻看了起来。 在翻看那篇日记时，她表情很是丰富，憋笑憋得胸口都疼了，最后实在忍不住还是哈哈大笑了出来。 看她笑得前仰后合的，福音没说话，只眨了眨眼，默默的将视线投向了天边的云彩。 倒是一旁的秦建邦很是好奇，抬腿踢了她一脚，“音音写了啥？你笑成这样。” 秦素芳捂着胸口深吸了好几口气，把笑意压下去后才开口，“我念给你听。” 说着，她便从头到尾声情并茂的念了起来，边念还边笑。 秦建邦在听到她念的之后，嘴角也不停的抽动，胡子就跟被狂风吹拂的树叶一样，抖个不停。 福音保持不动如山，甚至还贴心的给秦建邦理了理他抖得纠缠在一起的胡子。 等秦素芳念完了，秦建邦才擦了擦笑出泪来的眼角，看向怀里的福音，赞叹道，“咱家音音很有天赋啊，以后长大了可以去当个作家。” 福音有些意外，她以为爷爷也要让她学学‘语言的艺术’呢。 “爷爷不让我学学语言的艺术吗？” 秦建邦一愣，“语言的艺术？谁说的？” 福音瘪瘪嘴，指向秦素芳手上的本子，“爸爸说的，他看了日记，不能接受这种实事求是，要我学习语言的艺术，还让我写了一篇作文来夸他，我写了老长老长，把会的词语都写完了。” 听到她这么说，秦素芳便翻开了日记的后一页，在看到那个标题后，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我的好爸爸？” 福音重重的点了点头，掰着手指开始告状，“爸爸让我在我的好爸爸、我的帅气爸爸，我的厉害爸爸里面选，我选的字少的。” 秦素芳噎了下，“不错，很有你们父女俩的风格。我瞧瞧你这篇作文，看看水平咋样。” 福音下巴微微昂了一下，略略谦虚道，“第一次写，水平应该一般般吧，可以打个九十分。” 秦素芳：…… 你对九十分和一般般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拿不拿得到九十分，得我看了才知道。” 福音压了压下巴，十分矜持，“行，你看吧，莫给我一百分就是，我觉得我还有进步的空间。” 秦素芳：…… 她无语的看向骄傲得不行的小家伙，“你有点过分自信了。” 福音勾起一边嘴角，给了她一个邪魅的笑，“没办法，实力在这。” 秦素芳：…… 她不想再和这个自恋的小家伙说话了，低下头就仔细看起了那篇充满了浓浓父女情的小作文。 和看那篇日记一样，起初她还能绷住，可到后面她就忍不住了，浑身就像是被电打了一般，抖个不停。 秦建邦见状，连忙催促她，“写的啥，你别光自己看，也念出来给我听听。” 秦素芳压住笑意，清了清嗓子，从头开始念，“题目：我的好爸爸，我有一个好爸爸，你们可能不知道，他长得高大weiwu【威武】，黑咕隆咚，是个远近闻名的pa耳朵【耙】，不过只有耳朵pa，其他地方都不pa，我小的时候长牙齿，喜欢咬他的手指，那手指硬得，差点把我的小牙齿都给淬了，后面我就改咬他的排骨了，嘿嘿，我聪明吧，我的爸爸也很聪明，他认得很多字，会讲很多故事，我最喜欢听他讲他出去做任务的故事，那很有意思……” 秦素芳念着念着，便没有在笑了，秦建邦神情也变得认真起来。 等那满满当当的一页念完，秦素芳还仔细的轻轻抚了下那一页纸，末了才问秦建邦，“爸，你怎么看？” 秦建邦轻轻捋了下胡须，低头看向怀里老实坐着的孩子，“思路清晰，逻辑缜密，文字朴实，情感饱满，给一百分都不够，应该再加二十分。” 秦素芳点了点头，“我觉得可以去参加下个星期的青少年作文大赛，说不定还能拿个奖回来。” 秦建邦想了想，“我看行。这事你再问问嘉国，和他商量下，毕竟这文章的主人公是他。” 秦素芳嘴角勾了下，坏坏道，“他怕是还没看到吧。”说完就问福音，“给你爸看了吗？” 福音老实的摇摇头，“爸爸还没看。” “没看啥？”福音话音刚落，挽着袖子的乔小男就和林嘉国从后面的自留地里出来了。 秦素芳将手上的本子递过去，笑盈盈道，“咱音音专门给她爸爸写的文章，夸她爸呢。” 乔小男狐疑的扫了福音一眼，接过本子，“你惹什么祸了，怎么突然讨好起你爸了？” 福音没啃声，只默默的看向了一旁的林嘉国，林嘉国不自在的轻咳了声，伸手准备去拿乔小男手上的本子，“你要不歇歇，我来念？” 乔小男避开他的手，哼了声，“干嘛要你念，我又不是不识字，我念，我倒要看看你的好闺女都夸了你些啥。” 说罢，她就清了清嗓子抑扬顿挫的念了起来。 福音已经听过一遍了，所以这会儿已经没有了自己的文章被人当着面念出来的羞涩感，倒是林嘉国这个文章主人公有些尴尬，乔小男念开头的时候，他几次都想伸手过去打断，结果都被乔小男身手敏捷的给避了过去。 不过等到后面，他慢慢调整过来，以旁观者的角度去听后，也渐渐品出了他女儿这文章的质量。 等乔小男念完，他又忍不住拿过本子再仔细的看了一遍，看完后才点了点头，“不错，写得很好，音音在文字和表达方面的天赋比我想象的高。” 秦素芳与有荣焉，“是吧，爸也是这么说的，我觉得比她的数学天赋高，她的文字有感情。” 说完，她又道，“下个星期市里有青少年作文大赛，我想把音音这篇作文拿去参赛，你觉得怎么样？” 林嘉国想了想，问道，“有年龄限制吗？” 秦素芳摇摇头，“这有什么年龄限制，十五岁以下都可以参加。” 林嘉国点点头，“那行，我没意见。” 福音听着他们商量，末了，才从秦建邦腿上跳下来，伸手去拽了拽林嘉国的衣摆，“爸爸，看来你对我夸的很满意。” 林嘉国：…… 他忍着心里的尴尬，点了点头，“是挺满意的，爸爸没想到在音音心里爸爸竟然这么好。” 福音松开手，背在身后，“既然这么满意，爸爸你是不是要给音音奖励。” 林嘉国没有犹豫，果断点头，“你想要什么奖励？” 福音昂起头，“音音的奖励很简单，爸爸你也写一篇作文来夸我，要夸得我满意。” 林嘉国：…… 乔小男在一旁憋笑，心里因为女儿夸了丈夫而没夸她的那点酸溜溜也没了，只幸灾乐祸的瞅着林嘉国，“我觉得行。你不是老常说我们做父母的要以身作则嘛，现在就到了你以身作则的时候了，加油，努力，我看好你！” 秦素芳也跟着起哄，“我也看好你，加油，说不定你也可以去参加个什么中老年作文大赛呢。” 林嘉国：…… 他木然的扫了她们俩一眼，轻哼了声，“写就写，我就当提前练习了。” 在福音做作业那会儿，林嘉国已经把要恢复高考的事和乔小男说了，夫妻两商量了下，决定两个人都去参考试试，不管结果如何，总之先试试再说，万一运气好，他们真的考上了呢。 “爸爸加油，要写到音音满意哦。”福音也垫着小脚去拍了拍她老父亲的手。 林嘉国看着这个坑爹的闺女磨了磨牙，“你放心，爸爸一定让你满意。” 福音满意了，点了点头，背着小手往外走，“作业做完了，我出去玩会儿~” “天都要黑了，马上都要弄夜饭吃了，你还去哪？”乔小男赶忙伸手拽住她。 福音皱着小眉头转身，不高兴道，“我去找奶奶。我都忙一天了，还写了那么好那么好的作文，妈妈你得让我放松一下。” 乔小男：…… 她松开了拽着她后衣领的手，“行吧，你去放松，别走远了啊。” 福音整理了下衣服，“不走远，我去帮奶奶赶鸭子。” 他们家鸭子现在大了，心也野了，到了晚上也不肯回家，每次都要人去赶才肯回，唉~ 作者有话说： 福音：来啊，互相伤害啊，让我写作文夸你，那你也得写作文夸我！ ◉ 第70章 帮着奶奶把愁人的鸭子赶回窝,福音就抱着收音机躺在藤椅上舒舒服服的听起了电台。 从去年末开始，大环境就放松了不少，如今电台的内容也丰富了许多，除了以往的相声和评书,还有些唱歌的、讲经济的、讲历史的节目。 经济和历史不是福音一个五岁小孩子能听明白的,她也不感兴趣,她新进的兴趣是fm95.8的唱歌节目，这节目好玩,经常听得她手舞足蹈的,来了兴致还扯着嗓子嚎上两句。 这不，这会儿她又激情开麦了，“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四周……” “林福音你给我闭嘴！”她刚演唱了两句，她妈就受不了了，从灶屋里支出颗脑袋，就吼了起来。 原本乔小男是在灶屋里一边切菜一边和秦素芳闲聊的,结果小家伙那摧古拉朽的声音忽然就响了起来,当即就吓得她手一抖,差点把指拇尖给削了。 “你嚎什么呢,是不是还没饿？！” 福音刚起了兴,忽然就被她妈打断了不说，居然还说她是‘嚎’。 她那能是‘嚎’吗,她那明明就是美妙动听的演唱！ 妈妈真是不懂欣赏！ 自我感觉十分良好的小家伙腹诽了两句,就从躺椅上支出颗脑袋来,皱巴着脸抗议,“妈妈你该提高你的欣赏水平，音音明明唱得这么好听，你不该打断我。” ‘好听个屁！’乔小男被她这话气得差点爆粗口，好险在最后关头忍了下来。 她深吸了口气，诚挚的建议到，“妈妈是不懂欣赏，你去后院唱吧，后院宽敞，还没有鸟啊虫啊这些小动物，祸害不了啥。” 福音如今还没掌握阴阳的精髓，所以也没太理解她妈这话的意思，不过她也没纠结，只老实的陈述，“后院没有信号，我收不到台，我得跟着一起唱才能唱得很动听。” 乔小男：…… 她深吸了口气，又深吸了口气，默念了好几遍‘要尊重孩子的爱好，不能打击她的自信’后，才保持着稳定的情绪开口，“那你小点声，这大半夜的，别把人给吓着了。” 福音抬头看了下天，天上还挂着一丝绯红的晚霞，摆明了白天还没过完，哪里就大半夜了，她妈妈真是……又没欣赏水平又眼睛不好。 福音暗自嘀咕着，末了还是不甘不愿道，“行吧，我尽量小声点，那你就听不到那么好听的歌曲了哟。” 乔小男：…… “没关系，妈妈可以不听。” 福音啧啧了两声，撇撇嘴，“不听是你的损失。算了，我不和你计较，下次想听了找我啊，我给你一个人唱。” 乔小男：…… “我谢谢你的好意啊。” 福音晃了晃脑袋，“不客气。” 说完，她就扭身回来，继续像个大爷一样摊在躺椅上，翘着小脚脚跟着电台里的歌声哼哼了起来。 没了那摧古拉朽的噪音，乔小男顿时松了口气，“这小东西也不知道随了谁，唱歌这么难听，都能拉去杀小鬼子了，保准一嗓子能干下去一大堆。” 坐在灶门口烧火的王素娥沉默了下，最终还是没忍住，“是啊，也不知道是谁，娘家的山歌比赛都不准她参赛，生怕她一开口全村人都给倒了。” 乔小男：…… 她火速转头，飞快的转移了话题，“素芳，你刚才想说啥？” 秦素芳还在憋笑呢，闻言脸上的笑意散了下去，摸着肚子略有些羞涩道，“那个，我……我有了。” 乔小男没反应过来，呆呆的问，“有了啥？” 秦素芳嘴角一抽，王素娥也没好气的横了她一眼，“你说有了啥，还能是啥。” 说完，她又一叠声的问秦素芳，“几个月了？让喜娃子来看过了没？他咋说，安稳不？” 秦素芳抿了抿嘴角，“喜悦中午来看的，挺安稳的，就是这几天累着了，才有了反应。算算日子，应该就是过年那会儿有的，这会子也两个多月了。” 那会儿她已经断药一段时间了，应该对孩子不会有什么影响。 “哎呀，那你该好好休息啊。唉，你快别摘菜了，我去给你端个高凳子，可别把娃给挤着了。” 这会儿乔小男也反应过来了，她赶忙停下了手上的活，在围裙上蹭了蹭手，就准备去端板凳。 秦素芳连忙拦住她，“哪有那么娇气，我身体好得很，再说了，她这会儿都还没成型呢，哪里就挤着她了。我之前怀她姐姐的时候八个月了都还在部队上呢，贝贝生下来不也有六斤七两。” 兴许是放下了，秦素芳现在说起贝贝的时候心里除了有些酸涩以外，已经没了之前那种仿佛要将她埋葬一般的愧疚和心痛。 乔小男嗔了她一眼，边说边往堂屋里走，“那怎么能一样，你怀贝贝的时候多年轻，这会儿你都多大岁数了，都要到四十的人了，那不得多注意啊。来，坐这。” 秦素芳拗不过她，就着她的手坐到了高凳子上，忍了忍还是道，“我没有四十，我才三十三，我比你小！” 乔小男理直气壮，“那我身体比你好啊，看起来也比你年轻。” 秦素芳额头青筋一跳，正准备回怼，乔小男就像是忽然想起了她还是个孕妇般，摆摆手，“算了算了，我不和你争，你还怀着娃呢。” 秦素芳：…… 我当初怎么就和你和好了呢？！ 要我现在还疯着，非撕了你这张臭嘴不可！ 秦素芳气得磨牙，乔小男却大大咧咧的啥也没发现，还好心好意的问她，“你有啥想吃的吗？要吃酸的还是辣的？要不我给你炒一盘酸han菜，再多加点辣子？” 秦素芳心里一口气就跟被雨打散了一样，突然就卸了下来，她叹了口气，“随便吧，这会儿还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就还是和平常一样。” 末了，她又道，“主要我今天说这事儿，是想让你明后天给我代个课，我和敬远得跟我爸回趟省城，顺便把音音那作文拿去参赛。对了，高考的事，你们俩商量得咋样了，要我给你们买点教科书回来吗？” 乔小男点了点头，“要吧。我们俩商量了下，我俩都去，到时候考一块儿，要都考上了咱两就拖家带口一块儿去上学，要是只考上了一个，那咱就都不读了。” 秦素芳赶忙劝她：“别呀，要是考上了一个，明年另一个再考呗，这第一年肯定最难，往后说不得就轻松了。” 乔小男摇了摇头，“不了，我俩就去试一试，都这把年纪了，考一次就成，要多考几次那不就成了古代那考不上进士的老秀才了嘛，到时候惹人笑不说，还耽误事。” “而且就我和音音爸那水平，要是有一个能考上，那多半也是音音她爸，我这么多年都没摸过书本，很多知识都遗忘了，要重新捡起来，就必须得全力以赴，那种废寝忘食头悬梁锥刺股的我搞一次还成，要让我搞第二次，那我肯定受不了。我小时候读书都没这么舍命过。” 乔小男其实也是聪明的，小时候课本上的知识她看一遍就能记住，只是她懒，再加上那会儿已经没了考大学的希望，也就懒得再去读书，反正读那么多也没用，到头来不都是干农活。 秦素芳欲言又止，好半响后才到，“算了，现在都还没开始呢，讨论那些结果也没用。一会儿吃了饭我把备课本给你拿过来，明后天的课我已经备好了，你照着给孩子们讲就成。” 乔小男将切好的菜赶到锅里，问她，“两天够吗？别太奔波了，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肚子里还有个小的呢。” 秦素芳点点头，“放心吧，我算好了的，明天星期四，我们明天走，后天到省城，把事情办完，星期六休息一天，星期天回来，刚刚好。” 乔小男拧了拧眉，“还是有些奔波了。” 王素娥也跟着劝，“是啊，你多在家耍几天吧，让小男多代几天课就是，也耽误不到啥。” 秦素芳摇了摇头，“没事，我应付得来。而且我也舍不得音音，在家待久了，看不到她，我这心里也挂念得很。” “行吧，那你自己斟酌吧。”乔小男心里有些吃味，也不想再劝了。 虽说她已经和秦素芳和解了，这几个月也相处得不错，可一旦涉及到福音，她这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的，尤其也不知道是不是福音和秦素芳相处久了，这两个人现在竟然长得越来越像了。 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她俩的眼睛简直是一模一样，队上的人都有好几次说福音长得像她干妈了。 “妈妈，饭好了吗？我饿了，肚子都咕咕叫了。”正想着小家伙，小家伙就从外面探了颗小脑袋进来。 乔小男收起心里那点酸溜溜，一边麻溜的翻炒着锅里的腊肉萝卜干，一边回她，“快好了，再炒个青菜就行了，你去隔壁喊爷爷、爸爸和干/爹过来吧。” “嗯嗯。”福音应了声，蹦蹦跳跳的正要走，乔小男又忽然喊住了她，她一回头，乔小男就飞快的塞了块肉在她嘴里，“去吧，慢点走啊，看着路。” 福音嚼吧着肉肉重重的点了点头，又含含糊糊的冲乔小男道了声谢，就蹦跳着欢快的跑走了。 看着小家伙那开心的小模样，乔小男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总之无论如何，这一次她都得全力以赴，不为别的，就为将来能给她女儿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 作者有话说： 福音：我妈妈在为我将来成为富二代而努力，那我可以躺平了，嘿嘿~ ◉ 第71章 福音是在吃饭的时候知道她干爹干妈要回省城的,当时她就高兴得从凳子上蹦了起来，咧着嘴角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这让秦素芳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幽怨的看着小家伙，怨念十足的问道,“音音你就这么不想见到干妈吗？” 福音这会儿乐呵得都找不着北了,哪里还能体察到她干妈那点小怨念,只一边摇头晃脑的呵呵笑一边回她，“不是啊,音音是不想见到作业~吼吼吼,我音某人要脱离苦海了，值得吃块肉肉庆祝！吼吼吼！” 秦素芳：…… 桌上其他人：…… “你高兴得可能有点早，今天晚上我会把作业提前给你安排好,四天的量一分也不会少，放心吧。”一旁造成福音这么‘憎恨’作业的罪归祸首宋敬远淡定的开了口。 福音狂喜的声音戛然而止,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宋敬远，忽然感觉刚刚庆祝到嘴里的肉肉都变得不香了。 她噘着嘴，满脸的控诉，“干爹你有点过分了,你们去省城玩,凭什么音音不能放假！村里的老黄牛都没音音辛苦！” 宋敬远淡淡的看着她,“你和老黄牛的工种不同,它是下地犁田,你只是做个数学作业而已，数学作业没有犁田辛苦。” 福音：…… 是人话吗？啊,是人话吗！ 老黄牛都十岁了,我才五岁！他都比我大一倍！ 福音十分生气,她鼓起了腮帮子,满头小卷毛乱炸，像只被气炸了的小河豚一般，“我不干！我要抗议！你们去省城玩，音音也要放假！” 宋敬远情绪稳定，撩起眼皮子看她，“谁说我们是去省城玩的，你要觉得我们是去玩，那你和我们一块儿去。” 福音：…… 她顶上头的火气瞬间降下来了一半，她哼唧一声，昂起脖子，别过脸，“我不去！去了要生病！” 去年认干亲的时候她就去过一趟省城，结果因为水土不服，到了那里她就开始上吐下泻，把个胖崽崽都给瘦成了干煸四季豆，吊了好几天盐水才缓过劲来。 但是瘦下去的肉肉到现在也还没长回来，下巴还是尖尖的，完全没了当初那胖乎乎肉嘟嘟的模样。 而这也是为什么这次秦素芳提都没提要带福音去省城这个话的原因。 “不去那你就好好吃饭，晚上我争取把作业给你少一篇。”宋敬远依旧保持着情绪稳定，淡淡道。 福音察觉到他话语里的松弛，眼珠子一转，举起两根小小短短的手指，开始谈条件，“两篇。” 宋敬远眼皮子一搭，“我没有要和你商量的意思，我是在通知你。” 福音：…… 她嘟起了腮帮子，满脸愤愤，“干爹你不讲道理！你、你……” “独断专横。”见她你了半天也没想到个合适的词，一旁的林嘉国就好心教了她一句。 福音立马就学了过去，小腰一叉，像头初生的小牛犊子一样，昂着脖子吼，“对，独断专横，干爹你不能这个样子，万事都应该有商有量才是！” 宋敬远这次连眼皮子都没动了，像个不近人情的木头一样，“受着吧，我就是这么独断专横。”边说，他还边往福音的小碗里夹了一筷子她最不爱吃的炒地耳。 急得小家伙手忙脚乱的就把自己的小碗扒拉到了怀里抱着，“你不许给我夹这个，我不要吃！” 宋敬远：“地耳补气养血，为什么不要吃，种地很辛苦的。” 福音死死的捂着小碗，“地耳又不是种出来的，是自己长出来的，就下一点点雨，根本不辛苦，你休想骗我！” 她又不是没文化的小孩子，地耳是怎么冒出来的，她清清楚楚，她都和兰妮他们去捡了好多回来。 “那长出来的地也很辛苦，要淋一场雨，还要从石头缝里冒出来，地也要费很大的劲。”宋敬远开始诡辩。 福音瞪大了眼，满脸的不可置信，“干爹你是老师唉，你居然为了骗小孩子不讲道理！你也太无耻了吧。” 宋敬远：…… 噗嗤—— 秦素芳没忍住，一下就笑了出来。 乔小男嗔怪的拍了福音一下，“你怎么说话的呢，怎么能这么说干爹。” 福音扭头看她妈，嘟着嘴，“我又没撒谎。” 乔小男一噎，正准备教育她，秦素芳就赶忙打断了她，“好啦好啦，多大点事。音音你别理你干爹，他一天就是憋得慌，吃个饭还和孩子打嘴仗。” “是不是不爱吃地耳，夹给干妈吧，干妈爱吃。” “小孩子不能挑食，会长不高。”宋敬远幽幽飘来一句。 秦素芳眼睛一瞪，“你不许说话。” 回头又对福音笑得温柔，“来，音音，倒给干妈吧。” “嗯嗯。” 见她可恶的干爹被镇压了，福音顿时就得意了起来，她冲着宋敬远哼了声，就一股脑的将碗里那几朵地耳倒进了秦素芳的碗里。 碗里干干净净后，她才开开心心的继续吃起了饭。 吃饭的时候她也不安生，报复心很重的去挑衅她干爹，比如她干爹想夹肉，她就也去夹肉，她干爹想舀豆腐，她也拿着自己的小勺子去舀豆腐，反正就是要拦着他，不让他那么顺利的吃到菜。 乔小男招呼了她好几次她也不听，后面还是林嘉国出手才让她消停了下来，没再和宋敬远作对。 等吃完饭，秦素芳帮着王素娥和乔小男收拾碗筷，林嘉国和秦建邦就去了院子里喝茶。 福音本来也要去凑热闹的，才迈出去一步，就被她干爹拎到了屋子里亲自看着他布置作业。 为此，她晚上做梦都在做算术题，早上醒来的时候嘴里都还念叨着乘法口诀。 当然，这种艰难的日子也就那么一晚上，等到第二天她上完了幼稚园的课，并利用课堂上的时间把那些作业一口气都写完后，她整个人就神清气爽了。 就跟只出笼的小鸟一样，放了学，小书包一放，就拉上她还没去上小学的两个小伙伴小虎头和兰妮，撒丫子在山里面乱窜了起来。 他们先去山沟沟里挖了点刚冒出尖芽的折耳根，又去小河沟里用树叶子捉了一捧的小蝌蚪，最后再带着小蝌蚪和折耳根去了平顶山的青草丛里打滚，一直玩到天色渐黑，大人们开始扯着嗓子喊人了，三个人才拍拍身上的草屑，拎着战利品大摇大摆的回家。 回家的路上，经过黄喜悦家，看到他正坐在门口的石磨上借着最后的天光看书，几个小家伙便齐声打了个招呼，“喜悦哥哥~” 黄喜悦听到招呼声，从书中抬起头来，冲着几个小家伙扬起了笑脸，“你们几个小家伙又跑到哪里野去啦？” 小虎头摆摆手，一本正经，“不是野，我们是庆祝音姐脱离苦海。” 福音轻咳一声，纠正他，“严谨点，不是脱离苦海，是暂时出来放风，苦海还早着呢。” 小虎头连连点头，“对，是暂时出来放风，等秦老师和宋老师回来了，音姐就又要苦海了。” 黄喜悦被两人逗笑，他摸了摸福音的小脑袋，有些羡慕道，“你那可不是苦海，秦老师和宋老师那都是为你好，等你长大了，到了哥哥这个年纪你就明白了，小时候吃点苦，多学些东西，长大了和别人的距离才不会那么大，也才能更好的在这个社会上立足。” 福音没太理解他这话，她歪了歪头，看到黄喜悦手里的书，问道，“喜悦哥哥你也是要去考试吗？” 昨天吃饭的时候她就听到了爸爸妈妈和干爹干妈说这个事，虽然她也不知道是要考什么，但却知道那是个很重要也很难的考试。 黄喜悦点点头，“是啊，哥哥也要去考试。” 林嘉国昨天征求了下秦建邦的意见，得到他同意后，他今天早上出门前就悄悄给村里几个有能力去报考的人说了这个消息，其中一个就是黄喜悦。 “就是不知道考不考得上。”黄喜悦看了眼手上的课本，有些忧虑的叹了口气。 福音见状，踮起小脚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分笃定道，“可以的，喜悦哥哥你加油，你们都可以考上的，放心吧。” 黄喜悦乐了，他轻轻捏了捏福音的小脸，“哥哥谢谢我们小福星的吉言啦，你说哥哥能考上，那哥哥肯定能考上。” “嗯嗯。”福音重重的点了点头，“喜悦哥哥你加油，努力看书，我们要回家吃夜饭了。” “好，回去慢慢走啊，要看着路，别踢石子儿。” “知道啦，再见~” 辞别了黄喜悦，三个小家伙才继续蹦蹦跳跳的回家。 路上他们又碰到了同样坐在院子里借着天光看书的村书记吴小勤和他的妻子，同样上去打了个招呼，说了几句吉利的话后，便离开了。 离开后，兰妮问福音，“他们都在考什么试啊，他们不是早就没读书了吗？” 福音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很重要很难的考试，我爸爸妈妈也要去考，妈妈还说等他们都考上了，就带我和奶奶一块儿去读书，去外面，去大地方！” 兰妮疑惑的小脸皱巴了起来，她抿了抿嘴角略有些忧愁的问她，“那你去了大地方以后，还回来吗？” 福音点了点头，一蹦一跳的，“肯定要回来啊，我就是出去看看，这里可是我的家呀，我可喜欢这里了，我喜欢我的房子，喜欢我的秋千，喜欢狗子坡上的歪脖子树，喜欢喵呜山的李子，还喜欢金鱼山水井里的小鱼摆摆，我这么喜欢这里，怎么会不回来呢~” “嗯嗯，我也喜欢这里，我要是走了也会回来的！”小虎头没兰妮那么多愁绪，应和的跟着点了点头。 “嗯！你们回来我也会回来的！”兰妮皱起的眉头散开，小脸上露出了如朝阳般灿烂的笑。 “好，那我们先飞，然后再回来！” “好，飞了，哈哈哈~” ◉ 第72章 1977年9月,教育部在京都召开高等学校招生会议，正式决定恢复停止了十年的全国高等院校招生考试，十月国庆过后，各大报纸就刊登了这一好消息,消息一出,全国沸腾。 金鱼村更像是过年般,敲锣打鼓的热闹不已，仿佛他们村已经出了个状元似的,惹得旁边几个大队的都忍不住说起了酸话。 七大队的酸溜溜,“也不知道在瞎高兴些啥，这考试和咱们这些农豁皮有啥关系，人家都是给那些读书人搞的,有咱们啥事啊。” “就是，这林定元也忒拎不清了,这会儿搞这么大阵仗，万一他们村一个金凤凰都没飞出去，那不就笑死人了嘛。” “可不是嘛，以为自家修了条路,办了个学校,拿了几个模范大队的奖状,就不得了得很了,这读书人的事也敢去掺和,也不怕被打回原形。” 七大队的酸完，八大队的也像是被腌了的酸黄瓜一样,“一个个地里刨食的,半辈子都没认个字,还想去参加考大学,还不如回家去把枕头做高点呢。” “就是，他们村能有几个文化人，那考大学可不是识个字、读个小学就能去的，那得有正经学问。就他们村，满打满算也就一个吴小勤看着像样，就那林嘉国也都是表面看着威风，实际上不还是靠着当了几年兵，运气好嘛。” “我看哪，他们村就是这几年好日子过多了，个个儿都飘了，那国家说你农民工人可以去考大学，那你农民工人还就真去啊。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肚子里有几滴墨。” “哼，可不是飘得厉害。你看看咱们村，队上好几个知青，那松娃子、飞娃子、红霞妹崽都念过初中，咱都没飘，咱就老老实实的，哪里像他们村那么大愣其白【1】。” “等着瞧吧，他们村这回特定会翻船。” 外面酸的、等着看笑话的都伸长了脖子盯着金鱼村，可金鱼村的人却完全没搭理，敲锣打鼓的庆祝完了，就安静了下来，给即将去考大学的人留一个安静的读书环境，甚至队上为了照顾这些参考的人，还减去了他们一半的上工时间，就为了能让他们好好的准备考试。 时间就在这种紧锣密鼓的准备中悄然离去，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1977年12月，高考如期而至，全国五百七十多万考生怀着紧张的心情参加了他们梦想中的、也是他们人生中最关键的一场考试。 县中学外，福音穿着红色的大棉袄牵着奶奶的手，捏着小拳头殷殷的给爸爸妈妈加着油，“爸爸加油、妈妈加油，你们可以的，你们一级厉害，没有问题的，肯定可以考上大学的！等、等你们考上了，音音就给你们买糖吃！大白兔奶糖！” 林嘉国和乔小男这一路还有些紧张，被女儿这么一逗，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乔小男揉了下女儿的脑袋，嗔道，“你哪里来的钱买奶糖，不还是要我和你爸自己掏钱。” 福音昂起脖子，据理力争，“我有钱，私房钱！” 乔小男：…… 林嘉国扶额，好心提醒女儿，“音音啊，私房钱之所以叫私房钱，就是不能被拿出来说的，得秘密藏着。” 福音歪了歪头，“是这样吗？爸爸你也是这样吗？” 林嘉国：…… 他飞快的解释，“爸爸当然不是这样的，爸爸只是给你解释，这只是一个解释。” 福音哦了一声，又好奇的问，“那我在堂屋墙壁缝缝里找到的钱不是你的哦。” 林嘉国：！ 乔小男阴恻恻的笑了，斜睨着林嘉国活动了下手腕，“解释解释吧，那钱是谁的啊？从哪儿来的啊？” 林嘉国默默往后退，一边退一边解释，“那不是私房钱，那就是我正儿八经放钱的地方，真的。啊，开始进考场了，我先过去排队，妈，你带着音音去招待所吧，别在外面晒着了啊。” 说完，他麻溜的一个转身，飞快的跑了。 乔小男不屑的切了声，才回过身叮嘱笑得前仰后合的祖孙俩，“妈，这儿风大，你快带音音回去吧，一会儿考完了，我们就来找你们。” 王素娥止了笑，给乔小男理了下裹在脖子上的围巾，“看你们进去了，我们就走。进去别紧张，平常心对待，不是什么大事，咱有的是机会。” 乔小男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不紧张。那我先走了啊。” 王素娥也点了点头，“去吧，祝你旗开得胜。” 福音也在一旁道，“妈妈加油，你是最棒的！” 乔小男摸了下她的小脑袋，“嗯，听我们音音的。” 这次考试，金鱼村一共有十一个人报名，是附近几个大队报名人数最多的，来送的人也是最多的。 等把各家考生都送进了考场，各家来送的人才去了旁边的招待所等候。 十二月的天还是有些冷的，尤其路上还下着零星的小雨。 进了招待所，大家伙就聚在了一块儿。 有人忧心忡忡，“也不知道这次的题难不难，我家龙娃昨天晚上一晚上都没睡好，大半夜还披了衣服起来看书，早上也没吃下什么东西，也不知道他在考场里受不受得了。” 说话的是小虎头的妈妈曹晓芬，龙娃就是小虎头的大哥，也是这次参考的人之一。 王素娥安慰她，“放心吧，你家龙娃聪明，咱又比别人多准备几个月，肯定没问题的。” “就是，咱们村比别的大队可有优势多了，提早几个月知道不说，还有秦老师和宋老师帮着教，肯定没问题的，放宽心吧。”黄喜悦的父亲黄健中也跟着宽慰。 其他人也打气似的相互宽慰了几句。 但曹晓芬还是很担忧，她的儿子她知道，龙娃从小性格就执拗，这次考试他又点灯熬油的努力了那么久，要是考不上，肯定会落下心病。 她拧着眉头，巴巴的看向王素娥怀里正晃荡着小脚自己玩手指的福音，“小福音你说呢，你龙哥哥能考上吗？” 福音抠手指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眨巴了下眼睛，随即果断道，“可以的，龙哥哥、喜悦哥哥，我爸爸妈妈，吴叔叔和嬢嬢、兰草姐姐、松林叔叔，芳芳姐姐、红林哥哥、贵生叔叔都可以考上的，没问题。” 或许是孩子说得太笃定，屋子里的人都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曹晓芬拧着的眉头也松了下来，她扯着笑，“咱们福音说可以，那肯定就可以，咱们福音可从来不说谎。” 福音重重的点了点脑袋，拍着自己的小胸脯保证，“音音只在小事上偶尔说个善意的谎言，大事上从不说谎！” 曹晓芬被孩子逗乐，伸手去摸了摸她的小脸，“音音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嬢嬢去给你买。” 福音摇了摇头，“不饿。” 说完，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隔着衣服捏了捏，有些忧愁的说道，“我最近都长胖了，都圆了，回去不能再让干爹喂我饭了。” 秦素芳在十月国庆的时候生下了她的第二个女儿，大名叫国庆，小名叫念念，福音因为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妹妹，天天都要跑去看她，也为此成了宋敬远分担的对象——但凡秦素芳不肯吃的鸡呀、肉啊、蛋啊什么的，都是他俩分的。 偶尔小念念喝不完的奶，秦素芳也会挤在杯子里骗福音喝，所以不过短短一个月，小家伙就长圆了一圈。 现在小脸红彤彤的，看着就跟红苹果似的，看得谁都忍不住想挼一把。 “音音不胖，小娃娃就是要圆乎乎的才好看，音音这样才喜庆呢。”曹晓芬安慰她。 福音一副你不懂的样子看了她一眼，随即仰头看向那雾蒙蒙的天，“我已经不是小娃娃了，我都当姐姐了，姐姐得有个姐姐的样子。” 曹晓芬被逗乐了，捂着嘴巴就笑了起来，其他人也被逗得不行。 黄健中逗她，“那音音觉得，姐姐该是个什么样子？” 福音腮帮子一鼓，捏着拳头，“姐姐应该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可以一根手指头就把妹妹举起来跑的那种！” 一群人再度被她逗得哈哈大笑，王素娥也是又好笑又无奈，捏了下她的小脸，“你呀，哪有那样的姐姐，你说的那个是妖怪。你要想给妹妹做好榜样，那就要当个勤奋好学的好孩子，那才是妹妹需要的榜样。” 福音皱巴了下小脸，嘀嘀咕咕，“我哪里不勤奋好学了，我都比老黄牛都辛苦了，我都没时间和妹妹玩了。” 福音原本以为只要干妈生了妹妹，她和干爹就没空管她了，可结果倒好，这反而成了他们‘压榨’她的理由，不想做数学作业，干爹就说，你得给妹妹带好头，这可是你的妹妹；不想写日记，干妈就说，妹妹好可怜啊，以后长大了都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甚至还因为她上次那篇我的好爸爸拿了奖，她还又写了一篇‘我妹妹的出生’？！ 这是人能想出来的吗，啊，简直过分！ 然而能怎么办呢，在那个家，没有一个人帮她，她今天能出来送爸爸妈妈，都是提前把作业做好的。 想想都心酸。 逗了孩子一阵后，大人们又聊起了别的事。 黄健中问，“宋老师和秦老师是不是要调回省城了？我前两天听到说要把幼稚园交给慧云来教。” 王素娥点了点头，“是要回去了，敬远他们大学给他发了通知，年后就回去报道，素芳一个人带着孩子也不方便，所以也要跟着回去。” 曹晓芬叹了口气，“他们走了，咱们村的娃就少了两个好老师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人宋老师和秦老师那么有学问，能来教咱们村的孩子也是咱们村的福气，咱们也不能一直耽误人家不是。” “对。等宋老师和秦老师走的时候，咱们多给准备点好东西，也感谢他们教了咱们孩子。” “我看行。” 在大家伙的闲聊和等候中，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场考试就这么结束了，放在后世来看，他们这一年的考题并不难，甚至是很简单，可对于当时缺衣少食、全部精力都用在了饱腹，很少有时间学习的他们来说却是很难的。 所以当后面录取通知出来，在很多人落榜，而金鱼村参考的十一人全部考中时，不光是附近冒了酸水的几个大队，就连县里和省里都惊动了。 县委书记陪着省教育部的人还亲自来金鱼村走了一趟，直感慨他们这里人杰地灵是个好地方，乐得全村的人比过年还高兴。 报纸上也大肆刊登了这一新闻，惹得很多人都慕名而来，甚至到了后来，很多学生还会在高考前来这里住上几天，就为了能吸收点运气，在考试的时候取得好成绩。 这一现象很好的拉动了这边的旅游业，在改革开放过后，金鱼村就成了全县第一个旅游景点，人气比寺庙还火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这会儿在接到录取通知书后，村里就开始热闹了，腊月初一的时候，就在林定元的主持下开了祠堂祭祀先祖，之后又以大队的名义连摆了三天的流水席，摆完又是各家请客，一直热热闹闹到过年后村里才渐渐安静下来。 “音音，你真的明天就走了吗？”狗子坡歪脖子树下，兰妮眼里含着泪，满脸不舍的问福音。 福音轻轻点了点头，又安慰的摸了摸兰妮的脑袋，“爸爸妈妈还有一个星期就要开学了，干妈提前给我们找好了房子，得早点搬过去。” “可是我舍不得你。”兰妮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 小虎头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音姐，你走了我们怎么办啊，我都还不会爬树。” 福音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了回去。 她安抚的拍了拍两个小伙伴，“不要难过，我干妈跟我说，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而且我们不是约好了吗，以后每年都回来，在这里相聚。” “可是才刚过完年，明年还要好久啊……”兰妮哭得不行。 福音给她擦了擦眼泪，又从怀里掏了两个本子出来，一手一个递给兰妮和小虎头，“这个是我让干爹帮我出的数学题，送给你们，你们要是想我的话，就每天做一页，等这一个本子的题都做完了，我就回来了。” 兰妮：！ 小虎头：！ 两人哇哇的哭声戛然而止，兰妮一抹眼泪，默默往后挪了一步，“音音你放心，我后面很忙，没时间想你了，你去了省城自己好好的。” 小虎头也连连点头，“对，开年我妈就要提前送我去读小学了，我也没时间想你了，音姐，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事给我们写信。” 福音：…… 不是，你们刚才还哭得稀里哗啦说舍不得我呢，咋一眨眼的功夫就没空想了？ 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就这么不值钱吗？ 福音郁闷了，丝毫没有觉得是自己送作业本的行为耽误了自己两个好朋友想她，还径直将作业本塞到了两人怀里，“作业本你们收着吧，万一有空想我呢。” “不，我们没空！”小虎头和兰妮满脸惊慌，连忙往外推拒。 福音：…… 哼，这不值钱的友谊！ 她一把将作銥嬅业本塞他们怀里，拍拍屁股就起了身，“没空就算了，我走了！” “等等音音，我也有东西要送给你。”兰妮见把人给气着了，赶忙将人薅了回来。 福音哼哼了声，“不是不想我吗，送东西干啥。” 兰妮嘿嘿笑，将自己那份作业本像扔烫手山芋一样扔给小虎头后，就赶忙从口袋里翻了个手绢出来，“这个送给你，我自己绣的。” 福音接过，看了两眼，“你绣根草干什么？” 兰妮：…… 她咬紧了牙关，“那是兰花！” 福音：……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哈、哈哈，兰花啊，哈哈，好看，很好看。” 兰妮翻了个白眼，“这是我第一次绣的，你要好好收着，以后想我了，就拿出来看看。” 福音连连点头，“嗯嗯，我一定好好收着。” 一旁小虎头也从地上站了起来，左手抱着作业本，右手拿了个碧绿的草蚱蜢，“音姐，我不会绣花，这个是我跟大哥学的，送给你。” 福音接过，郑重的道谢，“谢谢小虎头，谢谢妮妮，我以后会经常给你们写信的。” 兰妮眼里再次泛起泪光，她摸了摸眼角，主动从小虎头手中把那本作业本拿了过来，“我也会经常给你写信的，等我把这本作业写完，你一定要回来啊。” “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 与小伙伴告完别，第二天一早，福音就和父母奶奶在全村人不舍的送别中离开了。 离开时，福音趴在爸爸怀里一直往后看，直到上了火车，再也看不见那青翠碧幽的山脉后，忍着的眼泪才掉了下来。 与此同时，天空中也飘起了小雨。 林嘉国抱着她一边轻拍一边哄，“乖，别哭了，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以后我们会回来的。” 福音抽抽鼻子，“真的吗？” 林嘉国给她擦了擦眼泪，“当然是真的，二爷爷还在这呢，大伯大伯娘三叔三婶还有外公外婆舅舅哥哥他们都在，这里是我们的家呀，我们的根在这里，不管以后我们走多远，终究都是要回来的。” “你爸爸说得对，咱们的根在这，走多远都会回来的。好了别哭了，等我们到了省城，还有个惊喜等着你呢。”乔小男也跟着哄。 福音自己抹了下眼泪，看向她妈，“什么惊喜啊？” 乔小男眉头一挑，“现在不能告诉你，等你到了就知道了。” 福音不依，直接扑过去挠她痒痒，“妈妈你快说，快说！” 乔小男一边笑一边躲，“不说，说了就不是惊喜了。” “说，快说！”福音发了狠，手在嘴巴边哈了下气就压在她妈身上挠她。 “不说，就不说，哈哈哈，小东西，我要还手了啊！看招！” “嗷，妈妈不要，奶奶救我，爸爸救我！” 笑闹了一阵，耗费完精力，又吃了点干粮，福音就摊在她妈怀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她一觉醒来，火车就到站了。 出了站，看到那个高高瘦瘦，正微笑着冲他们挥手的俊朗少年时，福音才知道了妈妈说的惊喜是什么。 当即她就甩开了她爸爸牵着的手，欢喜的扑了过去，“哥哥~” 离别之后，我们终将重逢，在未来的某年某月某时某刻。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