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骗子与傻白甜》作者：宴枝 文案： se，你能看见那颗星星吗？ 很耀眼。 我的心愿，就是能够有一颗，属于自己的星星。 小骗子x傻白甜 1v1/瞎设定/星际文/流浪/毫无逻辑/傻白甜/群像/略微玄幻/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旧稿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异能 星际 未来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莲莲，se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小骗子送给傻白甜一颗星星。 立意：即使身处黑暗，依旧仰望星空。 第1章 1 星海中，一艘破旧的飞船平稳地行驶着。 被称为“索塔”的星系，美丽而神秘，而“索塔”一词在旧星际词典里的意思是“遥远之地”。 索塔的宇宙环境相当稳定，虽然资源不多，但也算宜居——但这里太远了。 搭上联盟目前最快的飞船也要一年，哪怕是战机也要跳跃四五次。这是个宇宙海盗也不愿意来的地方。 在索塔，也只有这一艘飞船，供土著出行。 这艘破旧的飞船名为“希望号”。 此刻的希望号上，有六名乘客。 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一对去邻星探望父母的夫妇，一名失去了左腿的穿着军装的军人。一个容貌稚嫩的少女以及一名一直待在房间的商人。 这里离下一颗星球还有些遥远，船长设定好自动行驶——实际上大多数时候他都是这么做的，毕竟这里荒无人烟，不会遇到其他飞船，更不会遇到海盗。 他把一个小盒子从柜子里拿出来，打开门走了出去。 “嗨。”他向船舱里众人打招呼。 “杰克船长。”夫妇中的男人向他打招呼。他两算是熟人了，当初船长还不叫“杰克”，男人送他一张老旧的碟，里面有一个帅气的海盗头头叫这个名字，船长很喜欢这个角色，便把自己名字改了。反正原来那个名字也是他胡诌的。 漂亮女人朝他点了点头，断了腿的军人抬眼看了他一眼，少女笑着看向他，回了声“你好。” 杰克船长扬了扬手里的牌，挤出一个笑，开口道：“嘿，朋友们，来玩海盗牌吧。” 海盗牌从千年前的旧星际时代就风靡世界，那时候星际海盗很多，海盗们在长途中为了打发时间时常玩这个游戏。 发出的牌里，大多为海盗牌，有人会拿到联盟牌，有人会拿到卧底牌。 当抽到“船长”身份的人说出“海盗们睡觉了。”除他以外所有人都会闭上眼睛，随即拿到联盟牌和卧底牌的人睁眼，杀掉一个海盗。当船长说出“海盗们起床了。”所有人便睁开眼睛，船长告诉大家谁被杀了，那人则出局，剩下的人依次发言，来阐述自己的看法，一轮结束后是众海盗指控谁是“联盟”，直至所有联盟人或者一半海盗死亡结束。 卧底则很特殊，他可以混在联盟中，把矛头指向联盟，而一旦他在指控的时候连续两轮投向海盗则说明倒戈。只要他自己不被投死，无论哪方赢，他都是胜利。 “好啊。” “可以。” 男人有些迟疑，“人太少了吧。” 杰克摆摆手，“没事，这牌连着整个索塔星系的精神网络。” 牌发到了各自手上。杰克一拿到牌，就感觉有什么扑面而来，他感觉自己抖了一下，不由得闭上眼睛，反应了好一会才喘过气。睁眼，他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一张椅子上，面前是一个圆桌。 不出意外地看见了他的五名乘客，桌上还有六个人，其中一个人缩在黑色长袍里。 他有些烦躁地吐了口水，这才看了眼自己的牌。 海盗。 最无聊的一张牌了。 “那个混账玩意儿。” 与此同时，中央星系的腹地诺亚星系的外太空，刚刚接到属下报告的顾林老将军气得把手里的老古董砂壶一把摔到地上砸了个稀巴烂。 “不是收了他的权限了吗！怎么还能得手了！” “顾将军，那机器人本来就……” “你闭嘴！”顾林呼了口气，“说吧。什么时候被他带走的？一天？还是两天了？” “回将军……至少一个月了。” 顾林一口气又没缓得上来，“你说什么？” 苏副将站在一旁，面色不变道：“将军。那本来就是他创造的东西，联手麻痹系统再容易不过。这次还是去清扫机舱的清洁机器人发现的。” 顾林猛拍桌子，“给我发通缉令！立刻！” 发完火，他才坐下。打开抽屉，里头放了把精致的匕首。顾林的目光这才温和下来。 “那，属下告退了。” 顾林白了他一眼，“姓苏的，毛都没长齐呢，戏倒是演得不错。你早就知道了？” 苏副将笑，开口道：“属下去发通缉令。” 苏曜走出办公室，停在阳台捏了捏鼻梁。 何止知道，那“混账玩意儿”偷东西用的工具，逃走时开的战机，都是他准备的。 那“混账玩意儿”，是个小偷，是个骗子，也是个商人。 各取所需的买卖，任谁都无法拒绝。 “海盗们睡觉了。”抽到“船长”牌的是那个漂亮女人，她发出指令，四周的光线也随之变暗。 一片寂静。 不一会，眼皮子便感受到了亮光。 “海盗们起床了。” 杰克睁眼，他心下一阵不安，那漂亮女人直盯着他，眼角翘起，掀出笑意。估计，是自己被杀了吧。 “昨晚被杀的海盗是，3号。” 3号？ 自己是7号。至于3号，他抬起头看向对面，是那对夫妻里的女人。女人听见是自己被杀了，无奈的耸肩，消失在场景内。 “下面请各海盗陈述意见。从女人的右边开始。” 她的旁边正是她的丈夫，4号。 4号摆摆头，开口陈述：“第一轮，我没什么看法。” 5号是精神网络里的人。 “第一轮随便杀了一个，是大概率的事件吧。”一轮陈述后，有两人杠上了。 “下面开始投票。” 杰克伸手去碰投票板，突然感到一阵晕眩。 星海中，空间剧烈波动。那艘孤船仿佛被奇异的力量拉扯变形。短暂的凝滞后，飞船加速坠落。 “你……你没事吧？” 断了腿的军人倚在倒下的柜子上，看见一个披着蓝色袍子的女孩从飞船更里头钻出来。 一抹情绪被他掩去。 “你还能走路吗？” 军人摇摇头。 女孩跑过来，一只手拿起他的手杖，“靠在我身上吧，我带你出去。” 她眼睛是红的，显然是哭过。察觉到军人看了眼她的眼睛，似是不在意地用手擦了把脸，“走吧。” 这是颗漂亮的星球。 一眼望去延绵到天际的粉色，他们迫降在一块石板上。女孩把军人放到一边，一屁股坐下。 “你……”军人想问什么，又缓了缓。 有人通过“海盗牌”掌控每个乘客的精神空间后释放过大的精神力使飞船系统紊乱，虽然自己及时用精神力控制住，还是被迫降落在这颗孤星上。 可惜的是，这颗星球的高空气流太强，飞船坠毁，精神力又冲击了一波。他本以为，自己是唯一的幸存者。 女孩从背包里拿出来一个蓝色的盒子，打开，里面是放得整整齐齐的一块块巧克力。 她狼吞虎咽地吞下一块，转而又拿出来两块，走过来递给他。 “多谢。”他道谢。 “我……我已经打电话给索塔救援中心了，不过这里太远了。我们大概要熬好多天。” 他点点头。 女孩不知道想到什么，有些沮丧。 失神中她越走越远，眼看着就要踏到那片粉色的地里去。 “停下。” 她猛地一抖，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向他。 “不想活了？”他此刻的神色看起来十分可怖，散发着一股肃杀意味。 “你面前看起来密实的粉色土壤，是一片海。” 女孩忙退后，颇有些手足无措地转过来向他道谢。 漂亮的东西往往□□。 “你叫什么名字？”他垂头，把玩着刚从口袋里掏出来的匕首。 女孩闻言一怔，变故让她有些惊魂未定，反应迟钝。 “我叫莲莲。莲花的莲。” 莲花？那种养在贵族家后院池子里的植物？娇贵脆弱，和她倒有几分相似。 “两个字都是？” 莲莲点了点头，身上的袍子跟着抖动。她依旧迟钝，过了好一会才突然问道：“你，你呢？” “我？” 他看见匕首映出自己有点熟悉有点陌生的半张脸，头上是一片粉得让人腻味的天空，面前也是个有些腻味的小孩。 “我叫se。” 第2章 2 夜晚有些冷。 se在飞船旁搭了两张床，避着风。船舱里毁坏得太严重，他检查了一遍，没有自动炸毁的可能。 清理出一间洗漱间可以用，两三下修好了供水系统，可以支撑大半个月的用水量。 se有些苦恼地看向对面裹着被子抽噎的小孩。 他坐在床沿上，从行李里挑了件厚实的大衣走过去盖在小孩头上。 “别出声。” 被子猛地抖动了一下，果然没了声。 原来小孩子这么好哄的。 莲莲用手捂住嘴巴，这人，好凶。 “将军。” “二殿下。” “顾林将军，听说那个怪物又跑了？” 顾林垂眉道，“是的，殿下。” “还偷走了初号机器人？” 顾林暗吁口气，“是的，殿下。” “将军，如果你尽早同意把初号转移到秘书院，也不会出这种事。” “我的失误。” 二殿下轻笑道：“好了，本王还有事，先走一步。抓那怪物的事本王会交代亲卫帮衬一二。顾将军年事已高，还是早点休息比较好。” 脚步声走远。 “怪物？那玩意是怪物你娘的是什么鬼东西？” “转到秘书院？我还没老年痴呆呢！” “苏曜！给本将军滚进来！” 苏曜走进研究室。 “我的战机呢？” “刚装好最新的巡航系统，将军这是要出去？” “家里有点私事……对了，刚才捕捉到那混账的精神力了，坐标发给你，记住！要在所有人找到他之前把他带回来！” 他们这将军，越老越口是心非。但，也越容易让人看透了。 苏曜想到此前二殿下来过，皱了皱眉。将军对那人的袒护，二殿下应该是看得出的。 事实上苏曜低估了他家将军，也高估了二殿下。 顾林把他当自己人，情绪多少有些外露。此刻的二殿下颇有几分自得，自以为这次那两件东西都会是自个的囊中之物。 第二天清晨，se在岸边生了堆火。 莲莲起床，没出声。去洗漱完拿了本书和一支笔出来，趴在床上看书。 se想说声早上好。 二人共处了一个夜晚，他们应该比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要亲密一些。他摆弄了一下火堆，朝莲莲的方向走过去。 莲莲听见身后军靴敲击在石板上的声音，一抖，瞬间转头如临大敌，“怎……怎么了？”se牵起一丝笑意，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她。看起来是一把小刀。 “里面藏一把小型激光武器。这里太陌生，万一有事，你也好自保。”莲莲把刀尖对着空气再将刀鞘打开，“嗡”地一下，里面就出现了一道光束。 se用手指着刀柄的一个位置，“这里把它关掉。”她一愣一愣地按了下，光束闪了闪，果然消失了。 她忙把刀鞘合上，“谢谢。”语罢想到什么，把背包拿出来在里面摸索片刻，找出来一本书。封面很厚，像是乌黑的树皮，“这个，是我父亲送给我的。我看不太懂，送给你。” 礼尚往来啊。 “说说，你从哪偷跑来的？” 小孩子果不其然红了一张脸，“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偷跑出来的？” se翻开手上的书，里头写的可是联盟最先进的机械技术。 边缘星系的少女，装束简洁，衣料不凡。 还有巧克力和原始书籍。 “你会把我抓回去吗？”莲莲小心翼翼地看向他。 “现在？我怎么抓你？” 也是，这地方这么偏僻。莲莲呼了口气，“我是从诺亚偷跑出来的。” 诺亚星系。 “殿下。”联盟诺亚文明大殿下坐在自个儿的摇椅上，看着露天花园里开得艳丽的花，优哉游哉。他摇摇手里的扇子，美滋滋地享受着清晨的阳光。 “是些什么情况。” “联盟千年大典已经准备好了，具体情况下午可以向您汇报。第四星系卡赛星的星际海盗一部分向外逃窜，大部分已经收押，小部分原地处决。顾将军的机器人丢了，最近在大肆寻找，不过名头安的是讨贼。” 大殿下吸了口花香，“不对，不对。李秘书，他就是在找那个贼呢。对了，凯瑟琳呢？” “小姐在房间里休息。昨晚听说苏副将又走了闹了一会儿。” “苏曜走了？”李秘书点头说是。 “你说我这朋友，天天往外跑。派个小队跟着他。” 李秘书噎住，“呃，殿下。已经找不到苏副将的踪迹了。” 大殿下闻言难得的皱眉，“算了。你先下去。”李秘书没再说话，匆匆离开了。 苏曜防备二殿下使了点手段藏好自己的行踪，却实实在在躲掉了二殿下他哥的追踪。 几日下来se和莲莲已经形成了规律的作息。 两人互不干扰，睡前偶尔聊聊天。se发现莲莲非常喜欢看书，莲莲觉得sa这个人非常无趣。 莲莲一天要花一半的时间看书，se要花更更时间发呆。 他给自己安了假肢，偶尔会去其他地方逛逛，不过次数很少。 她不想出去添麻烦，老老实实待在飞船附近哪也没去。 麻烦是会找上门的。 这天s33说去这颗星球其他地方看看，他有一架小型喷射器，说着就装备在身上飞走了。 莲莲如往日一样看起书来，看着看着，书页开始发抖，迎面传来猛烈的风，火堆也被扑灭。 她缓缓抬头，同时脚往后移撒腿就跑——自然是跑不掉的。 远离中央星系的索塔星系，一颗无人问津的小星球，一片粉海上，数艘战机与三艘战舰稳稳地停在了海面上，遮天蔽日。莲莲只觉一股强大的气流袭来，自己被砸到什么东西上，晕了过去。 战舰上。 “司令，发现了一名年轻女性，应该是飞船坠毁至此。目测，她应该还有一名同伴。” 亚克斯坐在椅子上，手上是一杯红酒，他的目光一直盯着酒杯，面容俊美，悠然自得，全然看不出是从密集的火力中逃亡出来的海盗模样，仿佛是一名地位崇高的贵族。 “第四星系那边没有继续追捕我们。”士兵继续汇报。直至司令的目光移到他身上，他才颔首离开。 自家司令亚克斯是十年前突然参与到他们这伙星际海盗中来的，不过两三年便把他们这伙乌合之众训练得井然有序，虽说外面的人还是叫他们星际海盗，但他们早就以非正规武装军自恃。 这次卡赛星被诺亚星系全面压制，也多亏了司令他们才能逃出来。 想到这里他对自家司令的崇拜又升华了一层，虽然他惜字如金，但十分可靠，每次命令都下得精准有效。 他想起来刚才捡到的小姑娘，往楼下走去。 亚克斯看见小士兵离开，低头喝了口酒。 他在心里暗骂一声。 小士兵绕路到羁押室，看见里头的小姑娘已经醒了，正在吃东西。 “上校。”羁押的人看见是他来了，敬了个礼。小士兵点点头，“下去吧。” 他走进去。 莲莲看见一个明显是管事的人来了，放下手里的食物，好整以暇。 “你叫什么名字？” “莲莲。莲花的莲。” 那是什么花？小士兵不动声色，眼前的小孩长得真好看，他觉得这是他这辈子除了自己妈妈和司令以外看见的最好看的人。 “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反正不是来救我的。” 小士兵噎住。 不过他马上反应过来，“你是说，你发过求救信号？”莲莲无所谓地点点头，“你们最好快点离开这里。” 士兵笑，“一艘破破烂烂的救援船，需要躲？” 这次换她噎住。 小士兵没再同她开玩笑，等会得想个办法把救援船糊弄过去。 他想到什么，低下头问：“你还没结婚吧？” 莲莲跟着小士兵，这是艘很大的战舰，应该是艘新舰，她在父亲的书上看到过，好像是叫“n3型战舰”。 不时有士兵好奇地朝他们打量，胆子大的就直接问了。 “上校，这是？”小士兵笑道：“回来说，回来说。我带她去见司令呢。” 亚克斯小憩了一会，听见敲门声，懒散地睁开了眼睛。 小士兵敬礼，“司令！这就是刚才我们捡到的中央星系少女，她叫莲莲，莲花的莲。” 亚克斯抬眼，眼里划过一丝笑意。小士兵自然没放过这一闪而过的情绪，严肃道：“司令，这几天我有事要忙。就让她来服侍您吧！” 司令也老大不小了，军队里没什么女人，司令也不让他们抓女人回来，现在可是个机会。司令的婚事，目前是他心里的第一位。 小士兵退下。莲莲站在原地，“你好。” “你好。”亚克斯回道。莲莲看见不远处有个小椅子，走过去坐下。她决定打探一些“情报”。 她正襟危坐，开口道：“你叫什么啊？” 亚克斯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你都知道我的名字了。出于礼貌，你应该把你的名字告诉我。” “亚克斯。”他将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站了起来。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十分顺眼。 他走过来，站在莲莲面前。“和你在一起的男人，在哪？” 这个坏蛋头头要找se，不是来寻仇的吧？毕竟se是个军人。 “他死了。”莲莲装作一副伤心的样子，“飞船坠毁，他死掉了。” 亚克斯俯下身，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一只手抓了缕她的头发出来，“说谎的人，头发会掉光的。” 莲莲大惊。“我，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这句话是真的，她是真的不知道他在哪。 亚克斯放开她的头发，走到落地窗前。“这颗星球，可真是好看呢。”突然又转过身来，问她，“你会泡茶吗？” 头皮还有些痛。这头头发是莲莲目前最宝贵的东西，她心疼地摸摸自己的头，闻言下意识反驳。“不会！” 亚克斯斜眼看她：“嗯？” “好吧。茶具在哪？” se拖着一身伤，喷射器有一搭没一搭地吐着气，他在半空中起起伏伏。 他没想到，这颗星球里，居然还有活物。 上个星际年代遗留下来的怪物，小山一样庞大，浑身都是激光武器，还该死的灵活。 他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左腿，假肢坏掉他刚才干脆扔掉了，看来是时候把自己的东西拿回来，否则今天也不会这样失态。 现在入了夜已经有些久，四周只见他身上照明器一束光，稍远的地方便是漆黑一片。 解决那只怪物以后，在怪物的老巢里发现了一艘飞行器。虽然年代有些久远，但足够他离开这里。 必须离开这颗星球，不知道这里还有多少那种怪物。 还有些远啊。他是真的累了，用精神力勉强支撑着身体，黑色的血迹浸透了全身。 他不能死。 一股子血涌上来，se身体一歪，从半空中掉落。 天空里能看见星星。光芒微弱，此时照明器熄灭，他才看见。 “这是什么？” 小士兵低头看了眼，“这是s2战舰模型。” 莲莲拿起来，仔细打量起来。机身优美，看起来不大，应该是偏灵活作战的，机身上看不出炮弹口，不过战力应该极强。 她嘴里囔囔，亚克斯瞥了她一眼眼，继续看手里的报表。 他们在这里停了三天。 小士兵有些无奈，这女孩和自家司令亲近不起来，不过司令对她倒是挺好的，还舍得把自己珍藏的模型给她玩。 “这里的土壤里有混合金属？”亚克斯突然开口问道。小士兵点头，“是的，司令。” “下面那片海里是不是也有？”他还没翻到后面的内容。 “是的，司令。含量更高。还有一些奇怪的物质反应。” 亚克斯皱眉，转身走向指挥台。 “所有人归队。各小队集结完毕后汇报过来。” 转身朝小士兵说道：“我出去一趟，你在这里，灵活点，人齐了给我报告，在此之前别烦我。”他顺手拿起风衣，往外走了两步，一手把莲莲拎了起来。 “你你你……干嘛？”莲莲抱着战舰模型，被他扯得有些找不着北。 “放开我！”这人不会突然想把她杀了吧？ 亚克斯沉下脸，“安静。跟着我。” 方才还张牙舞爪的人一瞬变得乖巧，安安静静跟在他后头。 身体能动了。 se站起身，喷射器彻底罢工。此前真是神智不清，分明有更方便的交通工具。他脱下喷射器，用器身当拐杖，缓步往身后的战机走去。 亚克斯把莲莲拎到位置上，系好安全绳，“别乱碰。”随即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 莲莲听见前面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身体像始终一样，猛地被甩了出去。 战机缓缓降低，“看你左面的热能显示屏，仔细看看地上都有些什么。”半晌身后没有动静，亚克斯回头，看见莲莲翻着白眼，快从位置上滑下去。 “你第一次坐战机？”还是没反应。亚克斯不由得把语气放狠，“说话！” 莲莲一个激灵，“怎么了！”随即反应过来，又觉得恶心，有些想吐。 “你左边有热能显示屏，看看地上都有些什么。” 亚克斯一句话语气有些奇怪，莲莲坐起身往左边的显示屏看去。然而……“那一坨一坨的都是些什么？？”她大惊。 “你们就在这种地方毫无察觉地待了这么久？”亚克斯语气更难听了。 莲莲往前凑去，战机刚好降低到可以看清地面的高度。 平原上一座座粉色的小山蠕动着，有的似是累了，猛地趴在地上，气流卷上来，莲莲感觉战机都颤了下。那些怪物的身上似乎还有些亮闪闪的东西，亚克斯也看到了，继续压低。 “816炮口！”莲莲脱口而出，“那是上个星际时代的武器。 “亚克斯！快走！”亚克斯看她一眼，“不用怕，我开了隐身模式，这些东西发现不了我们。” 虽然没看出来头，但他还是能分辨出这些产物不是如今这个时代的。危险，但也能应付。 莲莲一张小脸激动得发红，“se呢！” se回来了不可能不来找她，这些人也没发现他，他不会出事了吧！ 莲莲突然想到对方把激光武器给她了，不知道他身上除了那把匕首还有没有其他武器，如果他遇到这些怪物了怎么办！ “他不会这么蠢。”就算不巧遇到一只这样的怪物勉强也可以应付，他不会蠢到走进这些家伙的老巢里来。 话虽这么说，亚克斯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我会找到他的。” 亚克斯不知道的是，前几天se经过这里的时候，这些怪物还在迁徙途中。 此刻的se按照来时的方向驾驶着上个星际时代的战机归来，不免要和这些怪物正面交锋。 战机沿着平原边缘行驶着。莲莲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热能显示器。这东西比她的眼睛好用多了。 亚克斯看见她一副严肃的模样，不知为什么放松许多。 莲莲看见什么，脱口而出，“h1型战机？”热能显示器上一个铁甲轮廓在不远处出现，她一眼就看出这是上个星际年代末的现代机雏形h1。 父亲的书里第一页就是这个，她见过无数次。 “亚克斯！请求和它对话！”使唤他得心应手起来了？亚克斯暗骂一声，又恢复一张完美无瑕的面容，搜寻起对方的讯号。 “频率匹配失败，无法对接。”机舱里传来冷漠的系统音。 “我忘了这是以前的机型，亚克斯，快点靠近它。” “……” 还没来得及逼近，那艘h1战机就吸引了最近两头怪物的注意，怪物不在像此前那样懒散，仿佛突然打了一剂兴奋剂，疯狂地往h1那里逼近，甚至逐渐长出双手，伸长着想去抓住h1。 眼看着那粉色的手逼近，战机突然灵活地向上蹿起，怪物似乎觉得有趣，身上又长出许多只手，密集地涌了上去想要把战机网住。只见战机忽又一闪，这个角度看不清它的动作，只觉得刚才的画面让人心惊胆战。 莲莲觉得那就是se。 “快去救他！”就算不是se也要救。 她没察觉到手上动作有些激烈，使劲在往亚克斯头上敲。亚克斯看见h1机身熟悉的动作，无奈地开口：“没事。” “怎么会没事！”莲莲越发激动，直接开始扯亚克斯的头发。 亚克斯慢慢往那个方向滑过去，他察觉到se在把两只怪物往后面引。后面有个小丘，可以遮住平原这些怪物的视线。他注意到他了。 亚克斯的战机上装有新型消音炮弹，只要避过其他怪物的注视，或许他们可以把这两只身上的物质带回去研究。 h1型战机一上一下，身后两只怪物紧逼，看得莲莲心都跳到嗓子眼上来。 “坐好。”亚克斯撂下一句，然后战机极速前行，迅速掠到h1的前方。 霎时间，h1似失去动力一般下坠，忽又向前冲锋，险险从机身底部擦过。此刻亚克斯战机的激光炮已蓄力完毕从炮□□出。 光芒。 眼前似被炸开，莲莲不由得闭眼，尽管如此，她也能感受到那刺眼的光芒。 光芒暗下来，空中粉色的液体与一些器械落下，亚克斯从箱子里拿出一瓶试管，作势要下去。 “我去吧。你去了万一出事我战机都开不动。”亚克斯点头，把试管递给她。 h1战机就在一旁停下。莲莲从□□上跳下来，裹着件军绿色的袄子，se一眼就看见了她。他把□□落下，打开了舱门，莲莲却没有直奔向他。 莲莲跑到粉色的液体旁，看起来倒还很澄澈，不过想起来它们此前的样子，她又犯了恶心，手上动作也加快几分。 把支管伸进去，按下按钮，不一会就收集好满满一瓶。她蹲在地上盖好。 她的背后，有什么正在生长着。 一股大力把她扯了过去。 “se？”你怎么下来了。 虽然她本就等下撇下亚克斯去找他。亚克斯不知道，在莲莲心里他们一行人还是一众反派角色，自然是抓住一切机会能逃就逃。 se拎着她一把把她扔进机舱里，坐进驾驶座，操纵战机上升。 “怎么了？” 刚才如果不是我发现得及时，你已经消失了。 se忍住怒气，开口道：“你可以看看下面。” 莲莲爬起来，也没在意刚才se直接把她丢地上的事，凑到窗前去往下看。 那两只怪物，居然没死！ 莲莲瞬间没声，大气都不敢吸一口，只觉得后怕。 如果自己被吸进去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啊，自然是不能活了，她会变成这样恶心的粉色液体吗？这更可怕了。 莲莲此刻有些头晕目眩，今天她被两个人拎了，第一次坐上了战机，还差点死了。 虽然她现在的确是晕机，但她坚定地认为一定是这些破事让她身体不适，所以她现在吐了也是情有可原。 机舱里传来难闻的味道。 “两分钟自己处理了。”s33稍微稳稳地停在了半空，莲莲觉得他口气不太好，多半是在生气。 她忙屁颠屁颠在机舱里忙活起来。 亚克斯见se把莲莲救走了，放下心来。 他驾驶着战机逼近，闪了两下灯，往回飞去。se也跟在后面。 此时的小士兵站正在指挥台上向司令汇报。“报告司令，所有人已归队。”顿了一下，“除了您和莲莲小姐。” 那头司令的语气比起往常似乎急了几分。“所有队伍飞至大气层，立刻执行。” 小士兵不敢拖延，立刻下达命令。命令刚下完，战舰便抖了抖。 抖了抖？ 什么情况？ “上校！海里突然出现奇怪的生物！” “加速上升！”小士兵临危不乱。 莲莲坐在机舱内往外看，“这是到了他们的活跃期吗？” 平原上的怪物越来越多。 “se它们看起来好像小孩子……” 一只只怪物在平原上打滚嬉戏。 “你更像小孩子。”幼稚而愚蠢。 “你在夸我年轻吗？”莲莲语气有些弱，她没什么体力了，不过眼里倒是神采奕奕。 “虽然我看着小，但我也有十七八岁了！” 什么？ 中央星系那群家伙让自家幼崽逃到了这么远的地方？ 在这个30岁学龄到才能外出60岁才行成年礼的文明里，十来岁的幼崽通常都是神志尚缺被养在暖室里，她是怎么到这么远的地方来的？ 突然理解了她的愚蠢，毕竟还是个小孩。起初他以为她至少有学龄了，谁料到这么小。 “你呢？se。”正打算以后对她更温柔些的se不知道为什么又冷下脸来。 十七八岁在她眼里都是大人…… “你的东西还在营地吗？” “应该还在吧。”亚克斯如果把东西拿走了，应该会给她，或者跟她说一声？ “我们回去拿东西。” “不要！地上那么多怪物！”莲莲惊得从位置上跳起来，他胆子怎么这么大！ se没说话，只是沉默着往前行驶。 “下去。” 摇头。 “怪物没注意到这边，你的东西我会拿错。” 你当我傻呢！莲莲看见近在咫尺的粉海上，一只又一只的怪物冒出来。此刻虽然没有什么动作，但保不定什么时候就动了。 自己前几天还就住在这。想到这里莲莲又抖了抖。 se默了片刻。毕竟她还是个小幼崽。他往前几步直接把她抱了起来，捂住她的嘴巴跳了下去。 “唔！唔！”放开我！ 此刻，索塔星系外。 “不知道还在不在之前那个位置。”狡兔三窟，那只狡诈的兔子不太可能一直待在同一个窝里。 苏曜想起自己刚经过的星际轨道，皱眉。 那些痕迹，应该是不久前才有大规模的星际跳跃。至少有三艘大型舰体。 除了他们，还有谁会往这个地方走？星际海盗？ 此外，将军给的那个坐标，有些熟悉呢。是什么地方来着？ 战舰上，亚克斯站在指挥台前，面色凝重地看着眼前漂浮的窗口。 这颗星球百分之六十左右地表都出现了怪物，旧时代遗留下来的怪物。 小士兵从门外溜进来，小心翼翼地开口：“司令。还是没有找到莲莲小姐的踪迹。” 亚克斯目不转睛。 小士兵迟疑了一下，“还有一件事，有士兵目击到一架没有信号反应的旧式战机从我们头顶蹿过。对方没有相当的武装力量对我们产生威胁，故没有拦截。且莲莲小姐可能在上面，出于对她的安全考虑，没有进行击落。” 跑了？ 这se搞什么？叫他来找他们，他到了他又带她走了。这是怕他会做什么？ 亚克斯转过身，抿唇笑了下。“我有叫你们去找她吗？” 小士兵瑟瑟发抖。 不行了。莲莲直摇头，她必须休息一下了。她坐在位置上唉声叹气。 “没想到啊没想到。” “怎么？”se挑眉问她。 “我这短短一天，比过去十几年都过得丰富和劳累。” 她瘫在位置上，“se刚才是进行跳跃了吗？”se点头。 莲莲心念自己真是厉害，坐过战机还玩了星际跳跃。只是可惜没有带个什么记录工具把自己这精彩纷呈的一天记录下来。 se顺手把一旁的一个箱子推给她，“之前看到的。” 莲莲凑过去打开。 “书？”莲莲翻开，“好古老的书。” 书页还是褐色的，感觉比她父亲那本书还要古老。 莲莲有些兴奋，喜滋滋地抱着箱子里有些厚重的三本书翻看起来。这像是旧世界的百科全书。 她本想一口气看完，但困倦之神的力量是挡不住的。她实在是太累了。 se没听见书页翻动的声音，转过身来看，这只小幼崽已经卷成一团在箱子里，呼呼大睡。 真是只幼崽。 莲莲做梦了。 她知道自己在做梦，但是醒不来。 以前做噩梦的时候，她很容易就被吓醒，但这个梦目前还看不出什么来，所以她就一直困在里头。 虽然暂时不是什么噩梦，但总有股恶心压在喉咙口。面前是一片粉色的海，沉寂了许久。 她眼前一晃，那片海突然激烈跳动起来，变成一只只小狗，越长越大越长越大，最后成长为一只四不像的怪物。 怪物们舞动着手臂，随着不知道哪里传来的节奏摆动，看得莲莲心慌。 不一会怪物们身上又开始长起来一些枪管啊炮弹口啊，粉色的皮囊下流淌的是乌黑色的油。 她先站在原地没动，不一会又觉得有些不对。于是她低下头，看见自己居然和那些怪物长得一模一样，还和它们一起在摆动！这场景让莲莲背后一麻，脑壳子从里头疼到外面，终于被痛回了现实世界。 她张开眼坐起来，觉得自己当时跳得好欢，让她恶心又难过，不由得放声大哭。 这么能哭？se设定好航线，离开驾驶座走到她跟前，以为她是使不上力出不来箱子，便直接开口问她：“出不来了？” 莲莲挣扎了两下，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出不来了？于是她脚上用力在空中蹬了几下。 ……好像更难过了。 se伸手过来想抱她。 “不用！”莲莲哼了声，“我自己能出来，里面比较暖和！”怎么突然不听话。 他放下手，站在箱子旁无奈地看着她。 莲莲这下心里有些难过，如果亚克斯没有出现在这里，se又在外面一直没回来，她是不是现在已经变成梦里那样了。 她现在又为什么要生气，为什么要哭！是不是过于依赖se了呢。 她总觉得在梦里自己能逃掉的，但她没动，她好像就是在等se来救她。 才认识几天，有十天了吗。 莲莲对这样的自己有些生气。父亲告诫过她，不能轻易在别人哭，不能随便信赖陌生人，更不能随便交朋友。可她现在就当se是朋友了啊。 “我不是在生你气。” “我想也是。”se点头。 “我就是在生你气！”她在箱子里气喘吁吁地说道。 se觉得好笑，趁她不备一把把她抱了起来。他伸手擦了擦她的脸，“你这只，唔，这个小孩。这么喜欢哭啊。” 面对自己新朋友的示好，莲莲很受用，于是她大发慈悲地原谅了他，完全忘记了对方并没有什么要她原谅的。 面对一只小幼崽的示好，se很受用，于是他大发慈悲地原谅了她，小幼崽嘛，喜怒无常也是很正常的。 在整片中央星系，幼崽稀少而珍贵。因为生理系统的改变，人类得以存活很久，同时也丧失了大部分生理功能，雌性难以受孕。 而雌性一旦产崽，整个家族甚至联邦都会悉心保护、照料。 因此，当se听说莲莲只有十七八岁时颇有些吃惊。 现在想想，她大概不只是逃出来这么简单。她虽然愚笨，但也没到未启智的地步，不像是普通幼崽。 se给她整理出一个小床，要她躺在上面别动。 虽然没有什么养娃经验，多少还是知道些幼崽保护知识的。比如要少动多眠，这样以后才有足够的能量开发精神力。 但莲莲是谁？一只没有书，就一定会找话的好动崽。 自己的书看完了，船上的书看完了，电子系统留下来的都是些经典书籍，她早就看过了。 “se，听说诺亚星系的大殿下喜欢男的，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啊。” “第四星系的海盗很多，我们千万不要去那边。” “se，你觉得大殿下比较好看还是二殿下啊。虽然我喜欢大殿下的长相，但是二殿下看起来好相处一点。” “se，你看过远古时代的故事吗？” “看过。”所以不用你说了。 “你知道吗？上古时代的人，觉得我们原本是神捏的泥人。”他觉得她似乎是想问点什么，于是敛了眼休憩，耳朵终于仔细听着她说话，“你说。” “我会是泥人变的吗。” “你……”他睁开眼，面前的人眼里带了丝疑惑，带了丝委屈，又有几分欣喜。 se觉得，等找到落脚点，或许需要给她普及一些知识？ 顾林正在检阅下周要进行星际检阅的仪仗队，他满意地点点头。 “是要比我们那时候正规严禁多了啊，顾大将军。”一旁的人与他攀谈。他转过头一看，“你这老头还没死？” 面前的人姓韩，叫韩一严。韩是个大姓，他姓韩的年轻时还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跟着他们在战场上吃了许多苦，最后授勋时被家里人拉回去了，要他不要这么张扬。 家里想他去做军火勾当。 后来军火生意被一位大人物打压得厉害，原先那些军队里头的人反倒是熬出了头。 韩家不在意这些，反正他们生意多，韩一严却因为军火生意失败被架空成了弃子，一天到晚闲着没事就来军队玩，旧伤一直未痊愈，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是以，虽然往日是兄弟，顾林却不太想看见他。 他宁愿韩一严永远是一副吊儿郎当且身体强健的人。他不想看见他如今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韩一严见他一副不想理睬自己的模样，坐在轮椅上扯了扯他的衣袖，“顾将军，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可听清了。” 我们做军火生意的，行当很多，虽然近几年打压得厉害，但好在宇宙海盗还没绝，需求量尚有。于是常年都有许多人在外面闯荡，寻找属于自己的道路，开拓自己的市场。 你知道索塔星系吧？瞧你那样就没想起来。新星历刚开始没多久时我们在那里打了场仗，就是那场战役后你被秘密授勋，我被家里人拉回去了。 对，就是我们遇到当年旧星际时代余孽的时候。你还记得那些家伙做的事吧，在自个身上安武器那缺德事儿，为此我们折了不少弟兄。 前些年，有在路上的军火贩子，在离索塔不远的外星系，发现了类似的……不能再称之为“人”的怪物。 “我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这事，现在手上没什么财力，但也可以再帮你打探一二。我得给你提个醒，那些东西丧失了人道，现在虽然没形成什么规模，但得提上你最近的日常早点解决了。否则……” 顾林听完他的话没什么动静。 可到底是曾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韩一严知他现在心绪复杂，便示意身后的人过来推他离开，临走时拍拍他的手表示安抚，想让他一个人冷静下。 “阿林，杀了我吧。” 年迈的顾林站在光下，不知道想到什么唇畔含了笑意。 第3章 3 “这是哪呀？”莲莲有些迷惑地看着眼前屏幕显示的坐标，xxx6，q121。她从来没见过这样格式的坐标。 “系统混乱而已。”se最近很喜欢拉着莲莲睡觉，但是莲莲自然是不愿意的。于是就形成了se眯觉，莲莲自顾自谈天说地的日常，有时候se也应和她两下。 莲莲手上摆弄着船上翻出来的旧玩意，一会反应过来，“系统混乱？那我们怎么办！” “别大惊小怪。这里是系外星系，系统捕捉不到地图。” “哦。” …… “你说什么！” 小幼崽嘛，见识少。sa心想，他比小幼崽大不了多少的时候就来这了。 苏曜的战机停滞在半空。“果然怪物和怪物相吸。”他放了两个机器人下去采集样本，同时设定好电子摄像，开启自动驾驶绕这星球一小圈。一切准备完毕，开始连接将军的讯号。 “将军。” 顾林应该是在一间办公室里，不过苏曜却从没见过这地。“将军，您这是？”顾林摆摆手，“先说你那边的情况。” “好的。将军，我现在所在的坐标就是您上次发给我的坐标。在这里发现了奇怪的生物，一会我采集完信息直接发给您。这种生物身上带有一些旧式武器，其中有上个星际时代的尖端武器——释剑。” 顾林面上没什么反应，苏曜觉得将军比起他离开时有了些变化。“将军，他算是彻底逃离我们的视线了。” “我在这边等你的报告过来。” 苏曜进军队时，整个联盟已经和平了几十年，那时候顾林在他心中是宛如战神一般杀伐决断的人物。但他终于拼搏到这个位置与传说中的顾将军共事，心里却有一丝失落，又有一分自傲在里头。所谓传说，不过如此。 此刻他却隐隐地感受到自己对将军态度的变化。 “把这个弄开。”莲莲把手展开，里面是个圆滚滚的机械蛋。se没理她，只是敷衍：“这么久，早坏掉了。” “那怎么办？万一里头是个知识型小机器人呢。” 知识型？这意思是不是以后就有个玩伴了？se不承认自己想的其实是小幼崽有聊天对象就不来烦他了，咳一声道：“好吧，勉为其难。我们去个能唤醒它的地方。” “反正你也没什么目的地。”莲莲怼了一句，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所以，我们现在要去哪？” se站起身来，坐到驾驶座上摆弄了两下。“去了你就知道了。” 小机器人这种东西，最开始产生于军事活动做间谍用。什么小鸟小虫子的，后来随着战争结束和先进金属检测技术出现，才逐渐进入平民生活，成为民众的小玩物。一些稀奇精巧的小机器人在市场上也能买个高价成为收藏品。 这艘战机是上个时代末的玩意，这个小机械蛋肯定也是那时候的玩意。不过改一改，大概还能玩。 以前他也学过这个“手艺”，不过多年没碰，还是找个专业的好。 他把机械蛋塞到莲莲包里给她背上，“准备下去了。” “要到了吗？” “嗯，你把激光小刀拿好，等会要一直牵着我别乱跑。还有这是个通讯器，按这个键就是直接打给的我。如果不小心走丢了遇到坏人，就告诉他们你是赤河的人。” 莲莲觉得se有点像小说里那些老妈子。 “这里有人？赤河是你的代号吗？” “很多人。赤河是个组织，他们都敬重或不敢招惹，没有特殊情况千万别说我的名字。” “为什么？你做了坏事？” “……总之，别乱跑。”他再次叮嘱。莲莲点头说是。 不一会，战机稳稳停了下来。 se牵着她，军装早已换成休闲的装束，还戴了顶帽子。 舱门打开，他看着眼前露出的挤满人的长长街道，耳边传来嘈杂的声响。 “莲莲，这里是系外第一市场，赤河管辖地，银河大道。” 一条长街，但是它架在了两颗卫星之间，又像一座桥，或者说是巨大的管道——因为它四面都看不到外面，莲莲站在尾巴的位置，才得以看见身后隔着透明材质一片宽阔的宇宙。 这让她有些害怕，攥紧了se的左手。 眼前的街道无疑是繁华的，诺亚星系的街道上往往都是空无一人，那些街道往往都是用来军队试飞用的，一年到头也很少开放，不过没什么人在意。 而面前这条街，莲莲觉得，这才是一条真正的“街”。 她能叫上名的东西都是此前才在战机上那三本百科全书上看见过的。 她有些兴奋地问sa，“那个是灯笼吗？”se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是。” “那，那个是什么？比灯笼要好看些。” “那叫花灯。” “那个贴在门旁边的就是对联吗？” “不是，那是贴的门神。” 莲莲记得一个词，“所以这里是旧京风格？”se见有片碎纸屑飘到她头发上，伸手理了出来。 “是，这段路也叫旧京路。这里的街道都是以远古时代的一些地方命名的，建筑风格相对应。” “我们能都去看看吗？”莲莲抬头满怀希冀地看着他。 sa无情否定，“你没有这里的身份证明不能搭车，我们走完银河大道不吃不喝不睡也要十年。” 其实中间有很多供飞船战机进入的站点，他们可以逛完一段回来开战机去下一个站点欣赏新的风景。 但没什么好看的，没必要为此费时间。 莲莲有些失望地垂下头。 他左手拉着她，右手摸摸她的头，“等以后有时间？” 莲莲虽然觉得se没急着去哪，但直觉告诉她，他有很多事要做。现在听他这么说，她便露出一个真诚的笑，用力地点点头。 灯火阑珊。 形形色色的人从莲莲身边经过，路旁的房子，屋檐是雕花，门上是镂花，前头栽了许多姹紫嫣红的鲜花。 她有种错觉，她觉得她在梦里，来过这里很多次。 但她分明没见过。 思念流淌在血液里，仿若天性。 se带着莲莲绕进一个小巷子里，推开了尽头的一扇门。 里面是个青翠的小院子。莲莲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绿色植物。她伸出手去摸，忽然一支木棍伸过来打掉了她的手。 “疼！”莲莲叫了声。 “漂亮的东西是□□的，小娃娃。” 她抬起头，面前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se在一旁悠悠解释，“这些植物的生理构成和正常植物不太一样，很容易把自己的生理突变感染给动物。” 莲莲有些委屈地看了他一眼。 “小娃娃，不是他不制止，他是看见我来了。” “提醒我了我就不会被您打手了。” 白发老头一愣，忽又笑了。“有趣，有趣。”笑完过后又冷下脸。 “怎么？不是学干净了就走了吗，这么些年也听不见个回声，这假腿不是做得挺好的嘛。回来干啥？” 看来这一老一少有恩怨啊。 莲莲琢磨了下，立马表诚：“爷爷，是我要来找您的。他就是个带路的！我和他没什么关系！” “……”se站在旁边，难得面露不解地低头看了眼幼崽子的手还把他攥得紧紧的，松了口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开口道：“你放开我的手再说一遍这句话。” “不是你不让放的吗！爷爷，我真的和他不熟，我们才认识了一个月！哦哦，不对，两个月？”在太空漂泊了一段时间，她也不知道怎么计算时间。 白发老头又恢复了笑呵呵的模样，“不管他不管他，我们进去说。” 莲莲松开攥着se的手，打开包确认了眼蛋还好好的，便开开心心地跟在了白发老头后头。 虽然这里比较安全，但se想到此前自己叮嘱过她的话，还是有股小小的别扭。 “等会要一直牵着我别乱跑。” 他突然觉得不能让小幼崽和那个怪老头独处，便快步跟了上去。 第4章 4 上个星际时代的科学疯子，这个星际时代的知名骗子。很少有人知道，他们曾是师徒关系。 se的“师父”不少，但正儿八经拜了师教了他本事的人，好像也就面前这一位。 白发老头姓李，比普通的老人还要高龄，年轻时在外漂泊诌的假名太多，后来人们都只叫他白教授。 白教授在此隐居多年，也不再做生意，反正钱早就赚到花不完了，联盟正式成立的时候给他们这种知识分子的待遇极高，相应的科技产品价格一路攀升，白教授曾经的一个小机械蛋曾卖出百万星际币的高价。后来嘛，他也知道自个年轻时树敌太多，就悄咪咪跑系外来了。 没想到后来收了个笨徒弟。他本是想让自己这一身才华成为所有人追忆的过去，要知道收徒弟，徒弟天资不好，会给他一世英名上撒泡尿的。 笨徒弟锲而不舍金石可镂的精神成功烦到了他，为了图清净，他便答应了。 你说当年那么个傻愣愣的人，现在怎么成人精了呢。 “我可还记得你这龟孙走时骗了我一架战机。” 莲莲听见这话，有些好奇地看向se。 se一本正经地说：“你本就打算把它送给我。” 这能一样么！老子送给你和你提前忽悠我得到了然后溜号一样么！ 不过这小娃娃显然不太清楚傻徒弟的秉性和真实身份，也不清楚他们啥关系，初次见面，他还是站在自个徒弟这边的。要是坏了徒弟的婚姻大事他可担不起。 白教授转而研究起手上这枚刚拿到手的机械蛋。 “哟，小娃娃，这可是枚有文化的蛋。” “怎么说呀，爷爷。” 白教授慢慢寻找旧时的记忆。“这蛋是联盟正式成立时的蛋，你看壳里头，这刻了朵花，看见没。” 莲莲点头如捣蒜，“看见了看见了。” “我们那时候在军队里头，把标记刻在蛋壳内壁，机器一扫就看得见。刻了只眼睛的，就是当间谍用的，刻了把剑的，就是一些武器，这刻了朵花的，就是储备知识，当秘书用的。” “我拿进去给你修，你在这里等会啊。年代久了，第一次打开得小心些，可得费些时间。”他也顺道把里面一些不该给现在人知道的东西删掉。“你这小兔崽子，也跟我过来。” se正要拒绝。 “不来你爷爷我就不修了。”白教授头也不回地撂下一句。 “说说。”白教授摆弄这手上器械，开口道。 “怎么？”se笑。 “你这走了多久了，我他娘的都懒得记，只是中途我有几个老朋友都跟我说拜拜了，说不定隔几天你再来迎接你小子的就是坟头一座。。” “没什么可说的。” 心知这方面他问不出什么来，白教授又问：“外头那女娃你打算怎么办？” “你想多了，她就是一小孩。” “你这龟孙……小孩你给拽这么紧。” se笑，“出了点事，现在她算是我在照顾。” 白教授抬头翻个白眼给他看，“得，随便你。我就是提醒你，有些人想搞事很久了，你一个人都得够呛，这女娃娃最好是别跟你一块。” “把她留在这？” “我可没这么说，不过你要是觉得可以，我当然没意见，我这里可安全了。你看我孤寡老人一个，有个乖孙女陪陪也挺好的。” “你一个科学疯子有什么立场谈安全？” “没大没小！”白教授伸手就拿手上铁器往他身上敲，se退一步避开，“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莲莲坐在房间里，心想这个房子好漂亮。中央星系的屋子要么简洁明亮要么金碧辉煌。她决定这屋子里的小木桌子小木柜看起来格外合她心意，“以后要是有自己的房子，也要装成这样。” se走进屋来，在她身前站定。“我带你出去走走。” 莲莲摇摇头，“不要，累了。” 你在战机上不是一直挺有精神？想到刚才进屋前无意听见的那句话，se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 “这里也有我的房间。”他开口，“你要不要去看看，离这间屋不远。” “好啊好啊！” se带着莲莲绕到后院，里头有三间屋子。他领着莲莲进了中间那间。 屋子比起外头的房间少了很多装饰点缀，大概因为很久没人住显得有些冷清。不过比起外面的房间，里面更有生活气息。 莲莲现在门口没进。 se转身问她，“怎么？” 她皱了皱眉，“se，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小幼崽说完这句话梗了好一会。 “什么事？” 莲莲继续拧着眉，“一件不能告诉你的事。”她故作神秘。 看来小幼崽在长大，有自己的秘密，这很好。“看完了吗？” 莲莲点头。 “我们回去吧。” 这就完了？他怎么不问自己是什么秘密？莲莲急力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房间让莲莲想到了他那把匕首，精美古朴的匕首。在战机上的某一日，被她磕掉了一颗镶嵌在上面的宝石…… 你说她怎么就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呢！ 等待白教授修机械蛋的这两天，se总觉得莲莲戏精附体。 看见他总是一副深思的模样，仿佛在故作深沉，在他眼里看起来有几分好玩，他便没有多问。 莲莲坐在一个亭子里，看见se走了过来，立马用手撑着下巴，耸起了眉头。 se越来越近，然后……与亭子擦肩而过，他怎么就不问问自己呢！ 他要是问了，她就能说，这件事困扰了她很久，她内心很不安。se出于朋友的立场一定会关心她，她就能说了啊！ 莲莲叹了口气。 突然身后一只手搭上了肩头。 “啊！”她吓得跳了起来。 “是我。” 她拍了拍胸口，原来是se。 开始她这副样子se是觉得有趣的，可是今天她看见他还是这副样子，而且丝毫没有想给他打招呼的样子。 是不是自己没有履行好一个观众的职责和她互动，她有些生气了。 “你这两天是在干什么？”他硬巴巴地问她。 刚才被他那么一吓，原本准备好的台词全忘了，莲莲直冒冷汗，但此刻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se……你，你最近有没有发现，你的匕首上少了什么？” 这句话的意思是她把匕首上什么弄丢了？但方才他还看了眼匕首，自知是没什么的。 “没在意。” “你，你这上面，是不是不见了一颗蓝宝石……”她话还没说完，se突然伸手抓住她的双臂。 糟了糟了，她真的闯祸了，那匕首一看他就珍惜得要紧。 se看着她，像要把她看透一样。 “喂……s……” se再次打断，“你怎么知道上面原本有颗蓝宝石？”他的语速很快。 “说话！” 莲莲被吓得魂都没了，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凶，“不是，不是一直都有吗？” “别跟我装傻，那颗蓝宝石百年前就丢了。你不是才十七八岁？” 他放开她，退后几步，左手从身后掏出一把枪端稳，瞄准了她，“你到底是谁。” 一想到自己被她骗了这么久，让她跟着他，还把这么危险的人带到这里来，se就觉得一把把火从心底烧起来，迅速点燃全身。 他还觉得她傻，看来蠢的人一直都是他自己，他都好久没被人骗过了呢。 “不是，我……那个宝石，是我前不久才弄丢的啊……” se现在没办法去思考她前后言语上的逻辑与自己所想的是否契合，他有些忍不住想要扣动扳机。 他最为痛恨的，就是背叛。 他本该没有情绪的，但旧事让他耿耿于怀，他没办法说服自己冷静地处理好这件事。 “你倒是说说，你怎么弄丢的？”他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笑意。 他的双眼如同蛇狼一样注视着她，莲莲知道自己没有撒谎，知道是他在误会自己，也知道自己被他这副模样吓坏了，大滴大滴的泪珠拼命地往下掉。 “我……我没有。我没有骗你！在战机上，我有天精神有些恍惚，看见你的匕首想过去看看，拿起来的时候不留神脱了手，就把匕首摔到桌子角磕了下，那颗宝石就掉了！我那天太恍惚了，就给忘了……” “怎么这副模样？” “se，有件事困扰了我很久，我内心很不安。” “说说。” “我刚才，太恍惚了，一不留神……把你匕首上的蓝宝石磕掉了。” 它把匕首和蓝宝石递给他。 他接过匕首，留下了蓝宝石在它的掌心里。 “送给你。” 它高兴地拍手，“真的吗！谢谢你！” se站在亭子里，一动不动。他听见自己骨骼在挤压的声音，巨大的精神力变化压得他自己难受。对面的小幼崽却丝毫没有感受到，只一个劲地哭。 他们两个就一直对峙着。 直到莲莲身后一个人走过来劈晕了她。 se反应过来，手一软枪就掉到了地上。他手足无措却又坚定地抱住了快要倒下的莲莲。 “你干什么！” 白教授急了。“凶什么凶！我大老远见你端个枪我不以为这女娃有问题？” se没再管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幼崽，他清晰地感受到什么情绪短暂地占领了他，很快又散去。 第5章 5 苏曜回到了诺亚，刚下战机就看见不远处坐在轮椅里的一个熟人。 “殿下。” 大殿下看着他笑，“我们苏将军这是跑哪去了呢。” “殿下，一些私事。” 大殿下摆摆手，让一旁的人退下。苏曜看见身后的人消失，两三步向前，一脚踹向轮椅。“赫赫威名的联盟大殿下懒成这样？” 大殿下稳住轮椅，也没在意他这个越矩的动作，笑了笑，问道：“说说，顾老头派你去干了些什么？” “还不是那些事。” “跑的果然是他，还把妹妹带走了？” 苏曜绕过他，推着轮椅前进，“我是这样告诉将军的。不过你居然也认为那是他妹妹？” 大殿下展开手里的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两个世间绝无仅有的怪物，又凑到一起了呢。” “初号机器人应该不是他偷走的。”苏曜突然来了一句。 “哦？”大殿下扇子掩住唇角，不由得笑，“这怎么说？” 苏曜拧眉，“一是痕迹，痕迹太自然，实在不像被强行带走的。虽然附近的确发现了那混蛋的踪迹，但他应该是半途放弃了。二是出于个人对他的了解，我想他不会把自己心爱的妹妹带出去受罪。” “也是巧了，我也认为不是他带走的。不过有些事还有待查证。另外，最近你回顾老头那边，应该有得忙。” “的确。”苏曜把自己在索塔看到的和盘托出。大殿下用手撑着眉头，“你看到的星际轨道里曾出现过得东西应该是第四星系的那群亡命之徒，不过，他们怎的也往索塔去了。不过是个蛮夷之地，最近倒是热闹得很。” 真是巧。 “将军。” 顾林抬手示意他进来。苏曜走进办公室，看见顾林一张辨不清情绪的脸，沉下心绪。顾林翻了翻手里的文件，开口道：“苏副将，你要如何站队，和我没关系。” 他知道？苏曜不动声色。 “只有一点，你所做的一切，要无愧于诺亚。军队的事，也需得尽力。” 苏曜正视他，“是的，将军。” 顾林这才展开眉眼，“来，详细说说你去索塔看到的东西。” 莲莲脖子疼。 她摸了摸脖子，眼角渗出两滴泪来。等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才看清眼前坐在床沿的人。她也就看了一眼就不再看他，左右打量了一番其他，这是他的房间。 “脖子还疼吗？” 莲莲不想回他。 “之前是我想错了。”se顿了一下，“对不起。” 还顿一下？莲莲觉得鬼冒火，“你怎么不一枪打死我！” “我给你擦药。” 白教授把机械蛋放到桌上，“来，小娃娃，按这打开。” 莲莲伸手，小心翼翼的，按了下。se看她脸上就差写着“期待”两个字，不由得也把目光投向桌上的这颗蛋。 一阵细碎的齿轮转动声传来，阵蛋壳的顶端破开，一层层往下叠，一个头在里头抬了起来。莲莲看到小机器人儿的第一眼，就觉得心底涌起来一股暖意，这是她的找到的蛋孵出的娃娃！ 我也是有小崽子的人了。莲莲美滋滋地想，自己一定要对小崽子好一点，不要像se对她那样，还拿枪指她。 这是个人型的小机器人，蛋壳叠成了他背上一个小包。他有些笨拙地跳了跳，继续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你是谁？” “我是你的妈妈，我叫莲莲！” 小机器人唇角勾了起来，“我叫七七。”两人随即愉快地交谈起来。 se看着这副场景，这个叫七七的小机器人言语间实在不像纯粹的科技产物。 他觉得有点不爽，便几步到白教授旁边，“这机器人有些不对。” 白教授低声，故作神秘道：“很妙吧。不过也是，这事没教过你。” “什么事？” “不告诉你。” 一双手比作枪抵在他背上。“小兔崽子！好好好，跟你说。” “机器人这种东西嘛，没啥个性。人的个性倒是鲜明，但也有相同的属性。我们那时候的女人，很浪漫也很感性，就很喜欢凑啥设定。么‘年下小狼狗’‘小奶狗’‘腹黑大叔’，这做机械蛋的，大多是些心细的女人嘛。这只蛋的属性设定我此前看了看，就是‘腹黑小正太’。” se看了他一眼：“这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白教授没回答他，一脸高深莫测。 se心想，总之他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既然不是好东西，就一定会对莲莲的成长过程产生不好的影响，但莲莲现在看起来很信任这东西，看来自己得小心些，帮她防着这个“七七”。 七七就趴在莲莲肩头，三人外出逛街。旧京路上好看好玩的地方不少，se在这里存了些钱，也没什么好担忧的。 “一些钱是多少钱？” “反正养你和我没问题。” “七七也要养！” “那和我没什么关系。” 莲莲站到他前头，伸手。 se没明白她的意思，挑眉。 莲莲一脸严肃道：“那你把我的钱给我。我养七七。” “什么时候成了你的钱了。” “我救了你呀！” “我免费带你来了这。” 莲莲吧唧嘴，“那白爷爷总要养我的，他这么喜欢我。” 嗯，之前还打晕过你，还是我给你抹的药。 “我顺便养养他吧。” “真的？” se点头，“不过你们……”要有被我养的自觉。 这句话怪怪的，se没说出口。 莲莲没仔细听他说话，因她看见了一件奇怪的事。 不远处一个街角，站了一个浑身黑黝黝的人。他存在感很低，过路人没一个往他那边看。她本来也以为那里没人的。 “se，那里有个人。”她拽se的手，想往那边走。 se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街角安安静静，一个人影也没有。 他想到什么，先把她拽了回来。“你去干什么？” 莲莲就是觉得那个人很奇怪，“没什么，就想过去看看。” se沉下语气，“别过去。他身上带着隐身装置，并不想让人看见。” “那我怎么看得见？”莲莲相信了se的话，其实她也觉得那个男的应该是隐身了。 不过自己怎么看得见呢？想到这她觉得自己更应该去问问。 se看见她一双写满好奇地眼睛，脱口而出：“我带你去吃大餐。” “大餐？” “嗯。” “很大很大的大餐吗？”莲莲眼神发亮。 se继续点头。莲莲欢呼，“那我们快去！” 趴在她肩头的七七掀起眼皮，往那个角落看了一眼。 大餐是要吃的，好奇心也是要满足的。 月上枝头，莲莲唤醒七七，两人往之前那条街溜去。 夜市繁华，却也危险。莲莲怕有人看出自己外来人的身份惹来麻烦，便在街头买了个面具戴上。拐来拐去，终于是到了下午那条街市。莲莲生怕那人不见了，走得有些快。 他还在那。 附近人潮涌动，莲莲状似不经意地走到墙角，靠了上去，装作一副正在打量美景的模样。 那个黑黝黝的人也没在意她，只是安静地立在一旁，一动不动。莲莲几乎要以为这是个死人。 一鼓作气！她鼓励着自己，闭上眼，又睁开。 “你好。” 没反应。 “你好，我叫莲莲。”她放大了声音，怕路过的人听到，也怕身边的人听不到。 那黑黝黝的一团终于动了动，一双眼睛从黑布里露了出来，“你在和我说话？” 他的眼睛看起来有些阴沉，莲莲抖了抖，“是，是我。” “你看得见我？” 这句话问到点子上了！莲莲十分激动，“是的！我也想问问您，请问你用的哪种隐身器呀，为什么我能看到你？” 那双眼睛又消失了，不一会那人伸手摘下了帽子，莲莲得以看清他的样子。一个字，冷。冷得比她看见se的第一眼都还觉得冷。 那人说：“我也好奇，你为什么能看到。” 眉头一抽，“所以，现在我要再多养一个人？”se坐在亭子里，虽然看不见还有一个人，但他感受得到这个小亭子里陌生的气息。 “你发现了呀……”莲莲挠头，“也不用养，九九有这里的钱，他就是需要我帮个忙。” “九九？” “是呀。我刚给他取的名字。九九特别有钱的！他说了只要我给他帮忙可以把这条街里一座宅子送给我！” 我也可以。为了莲莲健康成长，懂得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道理，se使劲憋下这句话，转而问道：“他要你帮什么忙？”莲莲说：“他要我帮他找到一个人。” 联盟雏形在很久以前就诞生了，不过那时候，它就真的就是个小小的盟会，建立者是个下等官兵。 情势把它推到历史这条大河的浪尖，成了一群人的信仰，之后不断壮大。到现在，它成了正式的星际联盟，繁荣而昌盛。 建立日到现在，已经过了千年。 千年联盟大典，在诺亚星系正式拉开帷幕。有人掰着手指头数，其实诺亚文化不过开始百年多，用联盟的千年旗号，多多少少增加了这个文明的底蕴。 前几日是在外太空举行的阅兵仪式，大殿下觉得这些东西自己看了许多遍了，没意思，便叫人推着自己去星际站里头逛逛。恰巧碰见顾林正从底下上来，苏曜和几个士兵也跟在后头。 “顾将军不用参加阅兵式？”他问。 “殿下。”他行礼，“在下已很久未参加阅兵式。”大殿下摸着手里的新宠，“苏副将也不用的吗？” 苏曜在身后行了个礼，回应道：“不必，殿下。” “那你们这是上哪去呢？”大殿下低头抚摸宠物。 “军务杂事，殿下。” “顾将军既然繁忙，那快忙去吧。”苏曜跟着顾林离开，有些不放心地转身朝大殿下打了个手势。 有刺客？顾林还不对外说？ 看来今日阅兵式有趣了。大殿下语气里含着一丝愉悦，“推回去。”观礼台倒是很方便看见下头。 顾林面色不太好看，“人逮住了吗？” “将军，抓住七只，不知是否有余孽。”苏副将汇报情况。闻言顾林笑了声，“只？你这小子还真把那些人当兽类了。” 苏曜也笑，“控制不住自我的怪物，不是兽类难道是人吗，将军说笑了。” 外头战机战舰都在，闹不起什么风浪，但若是有怪物闯了进去，场面会有些难看。顾林下命令道：“继续搜捕！”随即又想到什么，补充道：“去给我把韩一严叫来。” 韩一严在下头观礼，看见战机林立手正发痒。 其实他也不怎么后悔服从了家里的决定去做军火，就是年纪大了，免不得怀念那些峥嵘岁月。 沉浸在往日的回忆里，身后有人叫他好几声他才回神。 “苏副将？”来的人是顾老头身边的副将，他有些惊讶道。 苏曜做出一个请的姿势，“韩先生，将军请您过去。” 韩一严想到什么，“这老头倒是和我想一块去了，正好老子也想找他，走！” 苏曜领着路，心念，难不成那个年代的将士，说话都是这种风格的？ 顾林见着韩一严，带他去后头的临时监狱。里面正躺着几个犯人，看起来和常人无异——除了背后长出来的奇形怪状的东西。 “失败品。”韩一严吐出三个 字。顾林点头，“没错，这一看就是失败了的。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出现在了这里。” 顾林笑，“你不知道？” 韩一严猛地瞪了他一眼，喷出一句，“天地良心！” 顾林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呸了声，“好好说话呢，臭老头。” “咋，今天把你爷爷我叫来干嘛？不是特烦我吗。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啊。” 顾林白他一眼，“正经事。” 韩一严摆摆手，“管你娘的正经事，我这也有正经事说。” “你说。” 韩一严啧了声，“我才说过，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顾大将军求我说我才说。” “呸！蹬鼻子上脸了是吧！看来老子手上这位置得另找他人了。” “什么？”韩一严像没听清。 “求我啊，求我就告诉你。” 韩一严气得掐他一把，“好好说话。” “一个小职务，能打架有战机。当年你不是对那些怪物挺了解的？有你帮衬我也容易些。” “这不就是没了老子就办不成事吗。成！我接了！”韩一严这下是真的高兴，“啥官你说说。” “哦，本将军的训狗员。” 一阵互骂之后，终于消停下来。 韩一严喝了口水，想起此前自己要说的事来。 “别插嘴！正事还没告诉你呢。” 顾林喝口水，手上动作示意他说。 “前几日索塔、英利星系那边我的人探了些消息回来。说是很确切地看见了那些怪物小规模出现在了黑市。” 韩一严顿了一下，“我的心腹探了进去，他给了我确切的信息，带着那些怪物的那个精明的商人，也是只怪物。” 顾林闻言，眉头不由得拧成一坨，“智慧体啊。” 看来情势比他想象的，多少要更复杂些。 第6章 6 原定离开的计划无限延后，九九没等到自己要等的人，莲莲也就不走，se只好也留在银河大道。 莲莲很开心，因为九九带她逛完了银河大道所有出名的地界，她也明白了之前se跟她说“逛完要用十多年”是骗人的。 有些东西梗在心头，久了就成了刺，吞咽个什么都疼。 莲莲最近只喝名为七七九九白爷爷的汤，再也不碰叫“se”的这盘菜。 “你把小娃娃惹啦？”白教授踱着步子磕着南瓜子走过来，前头的se正在庭院里打磨那把爱惜至极的匕首。 他闻言手上一滞，“你怎么这么说。” 白教授吹了下胡子。“你看看人家都不理你了。” “昨天还和我一起吃晚饭了。”se狡辩。 白教授笑，“我们几个一起吃的晚饭，你在不在也没啥影响。” 他用手捻胡子，“这小娃娃性子好玩，让她留在这也不错。唉我就不留你这个不中用的徒弟了，什么时候想走了就快走吧。” “她会和我一起走的。”se看见光滑的刀面映出自己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只要她把事情做完，就会和我一起走了。” 白教授在后头美滋滋地道，“那可不一定呢。” “九九，你要找的人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啊。” “不知道，也许她是假的。” “……” 莲莲坐在椅子上看着他，“说起来，我总觉得我见过你。”她又摇了摇头，“不对，应该是说我见过你说身上这件袍子。”一些画面从她脑海里闪过，那是有些时日的记忆了，但她突然想了起来。“你是商人吗？” “……不是。” 这个停顿，很有问题啊。 莲莲只敢在心里吐槽，毕竟第一眼看见九九时的冷意不时还会从她脑袋里蹿出来，她跟九九虽然已经算是朋友了，但有些事还是不能直接问。 第一眼看见se的时候，她也觉得se很冷。 那时候她提着箱子，颇有些费力地往船舱上搬着，se当时还没安好假肢，拄着他的拐杖靠在走廊口，一身高阶军装显得身材挺拔。 若没失去那条腿，站起来应该是非常精神的。 他那时眼帘垂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莲莲一开始没在意这个站在走廊口的陌生人，毕竟他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莲莲费力地一步一步挪动着箱子。 对方显然注意到她了。他走过来提起她的箱子，“哪间房。” 莲莲有些慌张地往后退了两步，对方的气势压过来，她看清他脸，冷，清俊，透着杀气。 “1……106号。”那人右手提着箱子，左手拄着拐杖，莲莲这才发觉，饶是缺了一条腿，他走起路来也依旧精神有力。 她从那个时候，就很想和他当朋友了。 可现在的se好像并没有把她当成朋友。 莲莲想到这，有些沮丧地低下头。 “你在哪里见过这件衣服？”九九出声问她。 莲莲如梦初醒，“哎？这件衣服？”她组织了下语言，将此前坠机的事简单说了说，略去了海盗牌和那些怪物的事，只说自己在船上见过一个人穿这件衣服。 她沉浸在记忆里，没能注意到九九的表情很难看。 “你就是那个人吧。”一个声音挤进脑海，九九抬眼，看见直直盯着他的小机器人。 七七含笑，“能接收到我的频率呀，你也是那个时候的机器人呢。” “七先生？” “你是x系列的产物吧。难道是小黑？” 九九默了下，“是我。” “小黑既然是我的后辈，莲莲又是我的主人呢，不该打的主意不要打哦。” “是的，先生。”他本来也没打算做些什么，虽然此前是他差点杀了她。 七七伸了个懒腰，“那我接着睡了。” 九九坐到莲莲旁边的位置，皱眉。 为什么她能看见自己？为什么她没死？按她的逻辑，这么说，那个se也是幸存者？他不放心，再次扫描了一遍她的身体——的的确确，是血肉之躯。她不是机器人。 与日益安宁的旧京不同，诺亚这段时间算是暗潮汹涌，暗地里几波势力近来都事务繁忙。在前段时间联盟大典的阅兵仪式上，参与阅兵的二殿下在局部骚乱中消失了。 是的，消失了。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后所有有他身份信息的证件在整片星际一次也没有出现过。他的战机，麾下战舰当时还在参加阅兵，直到结束才知道自家殿下不见了。 他去哪了？ 联盟二殿下此刻头昏脑胀，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他的面前站了两个笔挺的人，站在右侧的人身上搭了件披肩，一看就是管事的人。 只是……这身军装怎么看也不是联盟军啊。 “阁下是？”他不动声色。 那人没回他，站在他一旁的上校军衔的将士回复道：“这是我们司令。” 与生俱来的傲气重新卷了上来，二殿下挺直腰杆，“你们是什么军？”上校愣了下，“我们没有名字。” “很好，”二殿下脸上是运筹帷幄的笑容，“我是联盟二殿下，把我送回联盟，你们会得到想要的。” 那个司令终于动了动，朝身旁的上校看了眼。 “先生，我们是从一群偷渡犯手上救出您的。那群人身份特殊，我们看出您是被绑架的，故将您带回。您有两个选择，一是加入我们的军队，二是在我们抵达下一个星球时离开。特别说明，我们现在所在地接近系外，附近的星球没有文明存在。” ……他还有选择吗？ “我可是联盟二殿下！”他怒不可遏。 那个司令这才正眼瞧他，“这么巧，我们是与联盟作战的星际海盗极端分子。” 亚克斯没有再与他废话，他这次来主要是想打消这位联盟二殿下逃跑的心思——实际上他们现在正隐匿在中央星系边缘。 小士兵跟在他后头，“司令，那些怪物要怎么处置？” “这段时间的数据与采样都出来了吗？” “出来了，司令。” 亚克斯眉目冷峻，“很好，全部溶解成水体，装入冰洞内，派人扔到黑洞里。” 小士兵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问出口。“司令，不需要进行逼供吗？” “不必。” 他对这些生物，还是有几分了解。这群已经丧失了智慧的失败品，除了战斗以及按照设定好的程序行事，没有任何价值。 联盟那边也应该得到消息了。不知道有没有重视。 就算之前没有，现在他们的二殿下消失，无论如何也要仔细调查吧。 亚克斯为自己忧国的情绪利民的行为感到恶心，摆手让小士兵下去，坐在椅子上，喝了口红酒。 “这是人吃的？”二殿下用筷子把眼前的一片肉片拈起来，凑近了仔细打量着它的色泽。“我怀疑你们根本不懂烹饪，这东西会把我恶心到的。” 最近没什么事干，小士兵便来看押这名重要人物。他听见抱怨，站在一旁有些不满地皱眉：“这是少校才能吃上的食物，你如果不愿意吃，可以不吃。” 二殿下勾唇，“朋友，可否让我自己去厨房做。” 小士兵看着他，“你不是联盟二殿下？”二殿下自以为完美地邪魅一笑，“谁说二殿下就不会烹饪了？” 二殿下被带到厨房，一本正经地开始做起菜来。小士兵在一旁看着，发现他的手艺是有几分娴熟。 二殿下切着手下中央星系才有的新鲜蔬菜，忍不住想笑。 看来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英明。 旧京街这条小巷子里有一座水车，人造水源潺潺流淌，清澈透明得有些虚幻。溪流旁是一棵树，看起来青翠欲滴，与街道旁的那些树看起来有些不同——它拥有着生命的力量。一旦走进便会发现它被透明的罩子好好保护着，据说这是整条旧京唯一一棵由天然树种种出来的树。它成了人们无形的寄托。 透明罩子外，溪流旁僻出来的一个小潭子的潭底，积攒着许多硬币。人们喜欢在这里许愿，扔下硬币，以待这棵树的保佑。这里的历史里没有神的存在，他们的信仰就是这棵树。 这几天莲莲觉得九九有些不开心，便拉着他来这要他许愿，也算是图个心安，有个寄托。 “许愿吧，你等的人会来的。” 九九听见她说话，从口袋里掏了一枚价值上万的金币出来。 九九双手合十，在心中默念。许完愿，他将硬币丢进水潭里。 尽管不会灵验，但这是表达他决心的一种方式。他这种人，向来只会依赖自己。 他转身对莲莲说，“我有个故事，”说到这他忍不住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要讲给你听。” 第7章 7 如果把这片星际的历史看作一本书，小黑就是其中一个标点符号。 他们这样的存在，不会成为被书写的对象，但也是它们这样的存在，结束了一个个时代，将旧时代与新时代划分开。 因为被导入了情感系统，小黑是有自己的情感倾向的。 他喜欢旧时代，喜欢那些去外海冒险的人，喜欢繁华的旧市场，喜欢刀与剑。但那个时代还是乱掉了，时代末高新技术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狂潮，他们这样的标点符号也变得越来越重要。 他是个商人，一个行商。他把一颗星的特产运到另一颗行星，把一个地方的人渡到另一个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有了很多钱，自己的身份变得不凡，见到了机器人权力中心的那些人。 他们很聪明，聪明到他多年行商经验得来的道理在他们眼里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他深思熟虑得来的结果不过是他们众多方案里的一个小小分支。 他们的核心芯片是最高机密，仿佛和他根本不是通过同一运算机制运作。 那些人看中了他，说他的程序不知道为什么可以自动升级，想把他的芯片换掉，让他发挥更大的作用。他没有理由拒绝，也没有拒绝的权力。 于是他正式加入了那个阶层。 所谓“更大的作用”—— 他游走于光明与黑暗之间，为各个势力带去利益，将自身利益最大化。 他们是规则的一部分，促成了王朝的衰落，联盟的崛起，促成了利益的冲突，战争的全面爆发。 “旧的时代已经不适合我们了，小黑。”那天他站在战后的废墟之上，七先生走了过来。 那时的七先生还在一副高大俊美的躯壳里，他运筹帷幄，是所有机器人的信仰。 当然，所谓的信仰，不知是来自于他本身的魅力，还是来自于彼此之间本源芯片的阶级压制。 小黑站在七先生身后，什么话都没有说。 有再多的想法，那个美丽的时代也已经无可避免的消失在了滚滚长河中。 只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他一直以为他们是旁观者，但那一天，人类冲进基地，带走了几乎所有机器人。那群人类要他们为己所用。 有的机器人被控制，更多的则是像七先生一样，逃到了其他的躯壳里。而他，虽然这些年为权力中心做了很多事，到底是个外来的，临走时哪里会有人记得他。 他被带走，见到了他的第一个人类主人。 他的主人有一个美丽的名字，爱丽丝。 爱丽丝有一头漂亮的金色长发，在一群褐灰色头发中显得尤为突出，她洁白的面孔因为常年出入战场有几道无法愈合的疤痕，但小黑还是觉得自家主人相当漂亮，比那些机器人还要好看。 爱丽丝战斗能力强悍，枪法精准，在这支军队里地位很高。 这支名叫赤河的军队是由旧时代的一些新兴贵族建立的，他们受利于新的技术，但是又依赖于旧时代给予他们的地位，其中也不乏有着热爱旧王朝的人。 小黑平时不参与他们的任何事务，总之，陪伴主人，执行主人下达的命令，做好这一切就可以了。 他根本不关心这群人的下场，甚至主人的下场他也不在意。商人都是趋利的，这个主人死了，他完全可以离开，无聊的话也可以寻找下一任主人。 说起来可笑，他能有这样的后路，也是爱丽丝给予他的——她给予他绝对的尊重。那些和小黑一起被抓来的机器人多数被进行了二次改造，少数被拆毁研究，只有他还保持着原本的“自我”。 爱丽丝喜欢喝红茶，据说她的家族是纯正的上古欧洲血统，那些人挚爱这些下午茶。 作为一个商人，小黑有很多手段在战火纷飞的世界寻找到新鲜的红茶叶，每次他奉上茶叶时，爱丽丝都会笑着向他道谢，那副温柔的模样和战场上的冷酷截然不同。 偶尔闲下来的下午，爱丽丝在小院子里喝茶，慵懒的模样，一双柔和惬意的眼睛不知道熨帖了小黑哪条代码，他越来越喜欢看她喝茶，他将她喝茶的模样录成影像，没事做的时候就拿出来看。 “小黑，昨天的战场上，出现了奇怪的生物。” “主人，那是种什么生物呢。” “我觉得是人啦，不过欧克利他们觉得那不是机器人。但我看见那些生物流血了。”爱丽丝饮一口茶，此刻有些难得的傻气。小黑笑，“主人，是敌人吗？” “不是不是，”爱丽丝摆手，金色的头发在身后摆动，闪耀着夺目的光芒，“如果是敌人还好，只管杀就可以了。那是友军啊。” “既然是友军，主人更不必好怕啊。”他感受到了她语气里的几分焦灼。 爱丽丝低头，“这样不知来路的生物，成为朋友，才是……”她一句话未尽，院子口来了个人，“爱丽丝，紧急会议！”爱丽丝忙应了一声，“小黑，麻烦你收拾好。”说完便离开了。 他在驻地等爱丽丝回来，他自己也没想到一等就等了半年。爱丽丝的头皮被烧伤了，右眼失明，嘴唇发炎。她那头漂亮的金色头发没了，会看着他的眼睛不会发光了，她也不能在悠闲的午后喝茶了。 小黑愣愣地站在床头，爱丽丝伸手想要去摸摸他的手，他注意到她的动作，向后退了一步。 爱丽丝笑了笑，“怎么啦。” “你去做了什么。” “我才醒几天呢，小黑。”她有几分骄傲地说，“我就觉得那些怪物有问题把，欧克利还不信。还好我及时发现那些怪物发狂了。不然大家都回不来了。” “唉，眼睛也好不了了。我大概不能上战场了。小黑，你大概要换个主人了。”爱丽丝有些苦恼，“其实我，我一点都不厉害。每次打仗真的好累啊。现在也没办法啦，总算可以放轻松一些了。但愿你们可以把旧王朝夺回来吧。” “我还想回到故乡去看鸢尾花呢。”她语气轻快。 小黑叹了口气，“爱丽丝，你不要哭了。” “你终于叫我爱丽丝了呀。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你好，小黑，我叫爱丽丝。” “主人，你好。” “叫我爱丽丝就可以了，小黑。你可以把我看作你的朋友。” “主人，有什么任务需要我完成吗？” 爱丽丝的眼眶里不停地涌出泪来，泪水在她白净的脸庞上肆意流淌，“你现在是把我当朋友了吧。” “你失去了地位，不再是我的主人了。”他站在她面前，冷漠地说。 你不能再上战场，不能再展现你的美丽，我没必要再在你身上耗费光阴。我是个商人，你对于我没有利益可言了。他最后看了她一眼，她的寿命快要耗尽，这个躯体已经无法支撑她继续活下去了。简而言之，她快死了。 看完这一眼，他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 欧克利忙完手里的事，去找爱丽丝。“他果然跑了。”他嘲讽地说：“你回来干什么，回来遭罪吗？这一路过来疼得不轻吧，不如快点死在那里。” “儿女情长不是你的作风，爱丽丝。你这样闭着眼痛苦的样子真让人作呕。”他一只手抚上她的眼，颤了颤，“一点也不潇洒的爱丽丝就不是爱丽丝了。” “我都快死了，欧克利，你能不能……” “你不会死的。”欧克利打断她，“新的技术，或许可以救你的命。”爱丽丝摇头。 欧克利拍了下她的脸，“大势已去，我们已经被这场角逐淘汰了。军队会付出一切救你，这是我们欠你的。” 他的系统混乱了。多次战斗与开启隐身状态。他发现自己已经很难显形，他失去了一些记忆，重组之后又构成了一些新的记忆。他看见午后小院里，他和主人一起喝茶，他叫她爱丽丝，她双眼直直盯着他，他因为这段记忆失控地觉得自己与爱丽丝相爱了。 爱丽丝快死了。他的珍宝，他的挚爱爱丽丝快死了。 他实在是太痛苦了，他曾被抛弃过，是爱丽丝给予了他温暖。 快要失去一切的痛苦对于他这个机器人是难以承受的，好在他终于抵达了地球星，等这一季鸢尾花开放，他就能带着鸢尾花回去找她了。 可是他找不到她。 地球星离他们的星系太过遥远，他回来之后爱丽丝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他搜寻不到她的任何信息，他只能在最后一次接受到她讯息的地方等待她——她曾发了信息给他，她告诉他她还活着。 在漫长的等待中，他遇到了旧时的朋友，他用自己的智慧帮他们出谋划策，执行他们的任务，而他们给予的回报是修正了他身上的所有程序错误。 原来他的记忆是错乱的，是自己搭建的。 爱丽丝根本没有像他爱她一样爱着他。他一路披荆斩棘，为她捧回来的鸢尾花，她根本就不会在意。 她从未接受他的情谊，她的朋友是欧克利那些人类。她让他回来，只是站在一个主人的立场发出指令。 儿女情长，不是爱丽丝的作风。更何况，他还是个在她心里没有情感的机器人。 “所以，你为什么还要找到她？”听着九九的故事一路走回了院子，莲莲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她有些急切地想要知道九九在这里等待爱丽丝的理由是什么。 九九摇头，“我不知道。” “等我看见她，我就知道了吧。” se坐在床沿，正在日常磨刀中，门口传来敲门声。 “进来。”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面前站着的少女已经好几天没有正眼瞧他。 “你来干什么。” se的语气有些吓人，莲莲深吸口气，“se，我觉得我们可以和好了。” “我们有分开过吗？”se依旧是低沉的语气，莲莲倒是不怕他了，冲过去问他，“se，你在打磨匕首吗？” “蠢到不会自己看？” 莲莲心想，反正自己都是要和这坏蛋和好的，此时有求于他，正好快刀斩乱麻，把最近糟心的心事全部抛掉。但是他怎么能这么凶呢！她是来和好的，又不是来低头求他发慈悲的！ “se，你怎么这么凶！” se伸手敲了一下她的头，“愚蠢的幼崽。” “你还打我！”莲莲闹。se放下手上的东西，双手把她抱起来坐到自己腿上，“脾气这么多。” 反应过来他不是真的给自己脸色看，莲莲挣扎着站起来，转身盯着他，“se！” se懒懒看了她一眼，“怎么？” 莲莲瞬间软了语气，“就是，你以前给我说的那个什么东东赤河……你能带我和九九去一下吗。” 所以是为了这事才来找他的？ “你还是放弃比较好。” 舱门还未打开，身后就传来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一句毫无波动的话语，昭示着他的“越狱”失败。 二殿下转过身，右手放在额头的位置，“你们会为这些行为付出代价的。” 亚克斯并没有刻意隐瞒，只是觉得麻烦才骗他说他们在临近系外的地方，现下他虽知道了，总归也是跑不掉的。 他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独角戏的观众相当不尽责，二殿下急得跳了几下，“愚蠢的卡塞人！” “我们将军不是卡塞星人。”小士兵在一旁反驳道。 “从哪里来就是哪里的人！”二殿下气急败坏，“不对！本王管你们是哪里的人，星际海盗也是我们联盟的人！快把本王送回去！”小士兵摆摆手，示意身后的士兵上前抓住他。 亚克斯做了个手势示意士兵停下，走到二殿下面前站定。二殿下不由得一抖。 “听说你读书时化学成绩很好。” 面前的人听见这句话面色一变，顿时眉飞色舞起来，“那还用说，本王可是一名严谨的科学家。”突然，他又沉下脸，“不对，你怎么知道！”有关他上学的事，可是大秘密。 这人怎么知道的？他内心深处有些不安，面上却也只是装作一副愤怒的样子。 “现在有件事要你做，做好了我们就把你放回去。” 赤河管辖地银河大道数年来都是个安宁的地界。这里有南来北往的商人，没有人不识趣地在这闹事，断掉自己的财路。 百年间，这里最大的祸害，是一个星际知名骗子。 一些小买卖的骗子虽然一直层出不穷，然这个知名骗子，一行骗便是一队的战机，几货轮的矿产，委实是银河大道百年来众人心中最大的毒瘤。 赤河的老大欧克利俗称河童，虽然他多次抗议部下给他取的爱称，但显然效果并不好。 他组织打击了几次知名骗子的行动，还设计他了几次，却都没成功，普及的反骗术效果也不好。 对于这样的结果，多少在他意料之中，毕竟对方在这方面是专业的，轻易就被他们赤河算计了，还叫什么最大毒瘤，天才行骗家。 谁知在某次交易之后，那个知名骗子居然骗到了他的头上来。 “河童？”对面那个散着冷意的年轻男人向他打招呼。欧克利打量了他片刻，手上摆弄起刚拿到的文件，面色不太好地看着他，“说吧，你的要求是什么？” 知名骗子指了指他手上的文件，“合法买卖，你答应我的要求，我把我的货给你。” “如果我没记错，那应该是我的货。” “现在已经不是了。”知名骗子扯了扯嘴角。欧克利把合同往桌上一甩，“我没兴趣陪你玩小孩子过家家，浪费时间。” 知名骗子摆了摆手，身后的战机上走下来一个小女孩，站到骗子身后有些拘谨。 骗子把她拉到跟前来，“带她去见爱丽丝。” 爱丽丝？ “换一个要求。” 在这种场景下，突然出现的人物要去见爱丽丝……他有些烦躁，感觉有什么他一直担忧的事要发生了。 他本以为，爱丽丝的剧情已经落幕很久了。 “好吧，那你的存货大概要消失在隔壁黑洞了。” “……”他略微想了下，“一个理由。” 莲莲看着面前这个颇有些气势的男人，又看了眼身边的大佬，鼓足勇气站了出去，“我受她老朋友所托，有话要带给她。” 欧克利看了她一眼，“好，跟我来。” 莲莲扯扯se的衣袖，“你陪我一起吗？” se低头，不知道为什么心情愉悦了几分，开口回答她：“废话。” 走过蜿蜒的廊道，莲莲紧盯着前面的欧克利。 欧克利的步子迈得坦荡而稳健，莲莲这才安下心来，扭过头，想要对se说些什么。 链条滚动的声音倏地传来，se把她一拉抱了起来，疾步往后跃了几步。 莲莲感受se呼吸急促，她自个也是吓得不轻。 se低头问她，“没事？”莲莲拍了拍se的手臂，示意他把她放下来。 他看着她，“我先抱着你，等事情完了再放你下来。” 莲莲索性就着他的臂膀，大喘了几口气，“吓死我了。” 她惊魂初定，缓缓抬起头——只见他们之前站的地方被一个巨大的玻璃罐子罩住了，此刻里面浅雾弥漫，一个人形逐渐显现出来。那是九九！ 脚步声逼近，“我就听说了你的显形器出现了故障。”路的尽头，欧克利笔直的身影出现。“怎么，消失了这么久，如今是又想讨回什么？” “他要见爱丽丝！”莲莲有点激动地在se臂弯里蹦跶，“我可以看见他听见他说话！他要见爱丽丝！” se无奈地拍了拍她的头，“别这么激动。” 欧克利站在路的尽头，沉默了片刻，“这是约定好的。”他也只是为了确认一件事而已。 玻璃罐子向上升起，“快，我们跟上去。”莲莲船长指示se号前进，se目光放远，看了欧克利一眼再收回，抱着莲莲向前走去。 二殿下甩过去自以为狠厉的眼神。 一秒，两秒，三秒。对面毫无反应。有件事要我做？做了就让我回去？二殿下看着眼前十多灌粉色液体，奇怪的肌肉组织，奇异的武器，继续甩了个眼神过去。 “先生，请您不要一直偷看我们司令，请好好工作。”小士兵在一旁不忍出言制止这个联盟二殿下的行为。 “谁偷看了，本王看得光明正大。”二殿下掀起阴阴的笑意，“我说你们，这么多玩意儿，我一个人弄？” “战队没有其他科研人士。” “你们不是海盗吗！去外面抢啊！”二殿下选择助纣为虐。小士兵闻言有些生气，亚克斯听见这话，懒散地开口，“不是抢了你了吗，还是以你才能还不够？” “你……算了算了，不过本王有几个要求。” “说。” “一、我实验的时候你们别来打扰我；二、给我换个好一点的房间，要有独立浴室的！三嘛，想到了再说。怎么样？” 亚克斯看了他一眼，起身离去，小士兵紧随其后。二殿下看着亚克斯离去的背景发愣，这是答应了？ 一天的实验结束，居然真的带他到了一间新的房间。在战舰顶部，视野良好，居然还可以看见外头一片海以及头顶漂亮的星空。 不知道他们在哪寻到的这样一个地方。 他仔细打量外面的场景在脑海里过了一道又一道，实在是想不起来中央星系有这样一个地方，看来见多识广的自己也有欠缺，他谦虚地想着。 过了一会他站在镜子旁，勾起来一个自以为阴险的笑容，笑容越来越大，他不禁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看来我还是很有价值的。” 未尽的笑容哽住，他倒在床上把衣服扯开，这一天天的可把他勒坏了。 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觉得有点委屈，突然大喊起来自己的名字。 “莉娜！” 你这个蠢货！ 为什么被抓住了！为什么不小心一点！ 为什么？你看现在剧情可劲狗血了。 黑帮老大囚禁少年，谁知少年竟是女娇娥？这垃圾剧情谁写的！ 二殿下自暴自弃地在床上打滚，也不知道诺亚那边怎么样了，自己那帮愚蠢的手下不知道是不是以为自己死了啊。 还是说已经投靠大哥了？虽然他们不一定有那个眼力见，怕就怕被忽悠进去了啊。 烦躁。也不知道自己要多久才可以离开。这群该死的海盗。 海盗？ 等等，海盗这种东西，不是最不怕闹事的吗？也不知道这群海盗，可不可以，为她所用？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又要开动她的小脑瓜了。 诺亚星系。 “今天来，是要告诉你们。” 大殿下摆出悯人之姿，“你们的殿下，我会尽力寻找。但是寻找到的机会，很渺茫……” 他垂下眼帘，“我可以理解你们的心情，她也是本殿下心爱的……弟弟。如果不介意，你们可以暂时加入我的部队，一起寻找她……”语意未尽，又坚定地来了句，“我不会放弃的！” “大殿下……”台下有人忍不住哭泣。“我们会找到二殿下的！”“大殿下！我们任你调遣！” 苏曜站在大殿下身后，嘴角忍不住抽搐。所以以前是他多想了吧，这个二殿下和他手下的人，实在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大殿下转过身，“你看，苏副将，就是这么容易的事。” “我那个弟弟啊，总是喜欢给自己加戏呢。” 她的事，她的人，他何曾放在心上过。一群感性生物，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整天自以为是地匡扶正义，又或是自以为是地把自己打成一张反派boss牌，在自己的小天地里表演着，有谁真正把他们放到无声的战场上博弈？ 身为哥哥，平时妹妹传来的玩具小皮球，他怎么着，也要拍两下。 莉娜洗完澡吹了头发，莫名又打了个寒颤。“我是冷着了吗？”可是不冷啊。她换好衣服，趴在桌子上整理今天得来的数据图。 “这些玩意。”她的眉头皱了起来，是真正严肃的表情。“这些玩意，有些麻烦啊。” 机器人是没有感情的。 在欧克利的认知里，机器人是依赖于程序的机械，所谓的情感反应，也仅仅是代码，是高端一点的芯片设定好的。 看，依照这样的计算方式，机器人懂得了“爱”。欧克利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做法是正确的——那些愧疚，只是偶尔才会感受到的情绪。 那一点点，对爱丽丝的愧疚。 莲莲推开了小院子的小木门，她看见了一个坐在院子中间小石桌旁喝茶的漂亮女人。 她是真的很漂亮，金色的长发，洁白的肤色，除了两道疤痕以外完美的脸庞。 她优雅地品着茶，莲莲觉得爱丽丝比她想象中要更有女人味一点。 毕竟都好些年了。 se和欧克利在廊道等待，莲莲带着九九走进了院子里。 爱丽丝察觉到有人来了。她放下茶杯，唇角微扬，温柔地朝她打招呼，“你好呀。” “我这里，好久没来新朋友了呢。”她朝她招了招手，“过来坐吧，小朋友。” 莲莲走过去， “你好，我叫莲莲。”介绍完自己才坐下，爱丽丝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好，我叫爱丽丝。” “爱丽丝姐姐，我来找你，是受人所托。” 爱丽丝收回摸她的手，又伸出一根手指头放到她嘴边，“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来。” “我告诉过欧克利，只有和他相关的人，我才会见。不过在这之前，我有个故事要讲给你听，你听完之后，再决定要不要把你要说的话告诉我，好吗？” 莲莲瞥见一旁的九九点了点头。 “好啊。” 她叫爱丽丝。 从懂事起，母亲就告诉她，她是王朝的武器。死去的父亲给她取了“爱丽丝”这个名字，不是希望她可以生得美丽，而是希望名字可以成为她的助力——作为王朝后院的武器。 从小被教与社交能力，教与如何与男人相处，如何迷倒他们。 “噢，你和你的名字一样美丽，爱丽丝。” 所谓助力，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一方面的软如兔莬丝，另一方面内心积压的情绪越来越深，杀人时越来越狠厉。 爱丽丝游走于贵族之间，游走于各个星际，但王朝的覆灭不是她一个人可以逆转的，旧的时代注定要逝去。 她厌恶旧时代，厌恶虚假的高贵与带刺的美丽。她更希望自己成为一把剑，一把战无不胜的剑，而不是用她的娇弱去依附男人，让他们死于温柔乡——这样的形容让她恶心。 “爱丽丝，这次的目标是新贵族欧克利，你得去说服他加入我们的阵营。” “欧克利？他不也是反联盟人士吗？”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已不用与家族的人虚与委蛇。 “爱丽丝，反联盟也不一定是站在王朝这边，你是王朝的武器，我们都相信你。” “他的手上有全新的战机与很多新武器，我们相信你。” 可是她失败了。 她厌恶她从前的经历，但一旦失败，又觉得懊恼与愤怒。欧克利是个缺乏情感的人，爱丽丝觉得，他就是适合这个时代的人。 “看看你这愚蠢的样子。被王朝侵蚀的灵魂，丑恶无比。” 爱丽丝一脚踢开一旁的士兵，抢过来一把枪，抵在欧克利的额头。“死还是活，自己选！” 欧克利笑，“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 “什么意思。”爱丽丝皱眉。 欧克利提手拍开了她的枪，“你现在，不就是个已经死了的人？” “活过来的机会，只有一次。” 于是，爱丽丝行动失败，并被成功策反。 欧克利从来不让她去做她不愿意做的事，她只需要成为一把古朴的势如破竹的剑。 “爱丽丝，你可以挑选一个朋友。”一次行动后，他们俘虏了很多高智能的机器人。 听到欧克利这句话，爱丽丝突然想起来她刚进入那个基地时看到的场景。 一个穿黑衣的机器人站在一个台子上，有些固执地看着远方的天空。 于是她问道：“是不是有个穿黑色衣服的，我就要他吧。” 欧克利显然也有印象，“哦，那个黑衣的，我记得他，他就叫小黑。” 小黑吗？ 爱丽丝有些期待地坐在房间里，不一会传来敲门声。 “请进。” 黑衣的机器人走了进来，规矩地站在不远处，微微低着头。 爱丽丝努力勾起唇角，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冷硬——她想在这个机器人这里，成为一个全新的“爱丽丝”。 “你好，小黑，我叫爱丽丝。” 机器人向她问好，“主人，你好。” “叫我爱丽丝就可以了，小黑。”顿了一下，她颇有几分期待地补充道：“你可以把我看作你的朋友。” 可是她的好意并没有得到预想中的结果，那毕竟是个机器人，没有什么感情的机器人，只会听命行事。 但也许正因为他的没有“人性”，让她有时候不用在他面前隐瞒一些东西。 比如，她并不是那么憎恶那个旧时代，她也并非对家族没有感情。 她还记得小时候训练完，母亲带她去看花海，带她去街市。 那些美好的记忆曾经被一次次的痛苦磨灭，而此刻她终于活出自我，才从那些痛苦中提炼出珍贵。 有些东西，是责任，是束缚，是无可奈何。但它们，并非没有感情。父亲的突然离世让家族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而把她推出去，似乎是当时最好的办法。 尽管残忍。 日复一日的与小黑相处，向他倾诉，一同品茶，她觉得自己似乎，对他有了某种不可明说的在意。 可是小黑一直把她当作主人，他从不越矩，他对他们所有人都一个样。 直到那次毁灭性的事件袭来。 爱丽丝挣扎着回到了驻地，她失去力气摔在了院里，她看见小黑一张惨白的脸，他惊慌失措地叫人来救她。 她笑着问他：“你这个，叫不叫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啊。那些话剧都这么演。” 小黑抓着她的手，“我还没有失去你。” 他一天比一天话少，大概是看出她命不久已。他每天做的最多的是就是在床前看着她。 “小黑，我真的，觉得我挺喜欢你的。”爱丽丝饮一口红茶，“可是，我大概，快要死了。我死了，你能不能……”带我回故乡。 一句话没有说完，小黑俯下身，吻了她一下。 “爱丽丝，我会启动自毁的。” “我会和你，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爱丽丝偷偷与欧克利通讯。 “我大概就这几天了。我有件重要的事要让你去做。” “你得来这里把小黑这段时间的记忆消除掉，把他送回基地。” 一切尘埃落定，在生命的最后，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回去看他，和他做最后的道别。 莲莲一直在听，她知道九九也在认真听。 原来是这样。 莲莲自以为一直是个有浪漫情怀的人，之前听九九讲他的故事的时候，她就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她觉得，爱丽丝在九九面前，是柔软的。 这份柔软很真实。 而此刻的九九正站在原地，有些无措。 他心里起起伏伏悲悲喜喜，他自己也说不清。他只是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精明在此刻尽失，他好像又成为了很久以前刚诞生的那个自己，情绪很是单一。 起起伏伏悲悲喜喜，化为一个词，其实就是……幸福吧。 这来之不易的幸福吧。 他拼命地显形，启动着程序——或许他一直都是为了她而“消失”，而此刻他伸手触碰到爱丽丝的脸。 “爱……爱丽丝。” 莲莲兴奋地跑出院子。se看见她一脸笑容，迎了上去。 有些事就应该这样，圆圆满满。这样看客也才看得开心。 可这世上多的是煞风景的人。 “你这个愚蠢的小朋友，不会真的信了吧？”欧克利站在一旁，极其没有眼力见地来了一句。 儿女情长，不是爱丽丝的作风。 欧克利对爱丽丝的过往了如指掌，对她对那个机器人的感情觉得十分可笑。同时，也有几分怜悯。 这样一个，生活中注定不会有“爱”存在的人，居然喜欢上了一个通过计算公式思考的机器人。 在一次爱丽丝远征时，他派几个精通机器人的科研专家修改了小黑的程序，加入了几条代码，总而言之，就是增加了“爱着爱丽丝”的设定。果然，那个机器人一醒过来就要去找她。 然天有不测风云，没想到爱丽丝受了重伤，所剩时日不多。 小黑对爱丽丝虚假的爱逐渐让欧克利产生了自己正在欺骗爱丽丝的意识，愧疚让他答应消除了小黑这段时间的记忆，并打算带着爱丽丝离开。 那时候，他已经收到消息，有人可以用一种全新的手段，给爱丽丝换一个躯体。 他不会让爱丽丝与小黑再相遇。爱丽丝临死前对小黑的依恋让他愧疚不已。 只有欧克利知道，那些“爱”，都是假的。 “不对，现在我和se都知道了。”莲莲垂头丧气道。 se不动声色听这个煞风景的河童把最后几句话说完——毕竟话头已经挑起，没办法结束了。 “当时那个技术也是不成熟的，爱丽丝的寿命也不长了。否则我也不会轻易答应你们。” se拍拍莲莲的头，掀起眼皮子问欧克利，“说完了？” 欧克利有些愣，“完了。” “那好。” se一个利落的回旋踢直直踢向欧克利脖子以上那颗不会思考的圆球，把他踢晕在地。 莲莲坐在战机上，沉默地思考着。 “还在想？”se敲她脑壳，“别人的事，别去想了。” 总算把这不知道哪个地方钻出来的九九给弄没了。se心情不错，语气也温柔了几分。 莲莲抱着手，“se我觉得有个地方不对。” “怎么？”还没完呢？ 莲莲觉得此时自己化身成为了侦探。“从始至终，爱丽丝的记忆是没有混乱的。她清楚地告诉过我，她以前会经常和九九一起喝茶。” 她换了只手撑住脑壳，“可是九九也告诉过我，他以前只是给爱丽丝奉茶，他只在虚假的记忆里和爱丽丝一起坐在院子里喝茶过。他说那时候他以为他们的眼睛里看见了彼此，他才认为他们是相爱的。” “可也可能是程序诱导他这样以为的……啊，机器人的感情真难明白。” se忍不住揉乱她的头发。 “我说你这个小幼崽管这么多干嘛。他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在一起的吗。” 莲莲一下趴在桌上。 对于“爱”这种感情，人总是想要了解透彻；对于两人间的感情，人总是想要理清真假。 看来她果然是个懂得思考人生的聪明人。 欧克利坐在办公桌前，嘴角抽搐。 “愚蠢的情商为零的河童，去黑洞里找你的货吧。”一张纸摆在他的桌面上。 情商为零？说谁呢，你个情商为负的骗子。 这张纸下面是之前知名骗子给他的合同。 他打开一看。 “河童与合同读音一样，真好笑。”上面只写了这样一句话。 欧克利的嘴角再次忍不住抽搐起来。 第8章 8 se离开时，有些不放心地把莲莲叫到跟前来。 “我就去一天，你忍一下，别跑出去玩，好不好？” “好好好，你放心去吧。”莲莲十分真诚地点头道。se要去远一点的地方购置新的战机和一些补给品，他们要离开这里了。 离开前他最后看了一眼莲莲。 “你是说系外文明比我们想象中要发达？”顾林手上转着钢笔，抬头看了苏曜。 苏曜回答道：“是的，将军。” “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苏曜没有正面回答他，“将军，我闯荡数年，认识了不少人。”顾林听完他的话没表态，“给我证据。没有证据，没必要去破坏和平。” 高度机密的东西，苏曜有很多并不知道。比如，在接近系外的边缘，有许多关卡，再比如，那里有不少武器。顾林乃止整个诺亚文明有恃无恐。 “将军，有一段影像……是我的人拼死带出来的。”苏曜走到一旁的放星器，把一个小铁片插入端口。 “将军，这几段影像，不会是假的。”他言之凿凿。 黑色的显示屏，光芒绽开。那是只在他们那辈人记忆深处的美好。银河大道，旧梦城，驻军……那个世界仿佛比联盟还要有活力。 顾林脸色原来越难看。 当初他们费尽心力驱逐的丧家之犬，居然就在家门口，创造了一个新的世界。 当初他们几乎剥夺了那群人的全部，他们是怎么在系外生存下去的？当初死伤那么多人，为什么系外还这么繁华，光是影像里就觉得生气盎然。 最后的战争，距今不过百年有余…… 仇恨没那么快消逝。 数年来的高枕无忧在一瞬间消失。 的确，这几段视频，不可能是假的。 整个诺亚没有任何地方可以拍摄出这样的场景，也不会有任何人能虚构出这样真实的画面。 就如现在联盟人观看的讲述从前故事的影片一样，只有他们这些旧人，才知道虚构还原的旧时代与真正的旧时代的差别。 毒蛇猛兽一直潜伏在暗地。 对于自己的人设，莲莲一向非常遵守。她自以为自己是个调皮捣蛋的给主角制造事端的人物，于是在把白爷爷骗出去后，背着自己的小包和七七一起偷偷溜了出去。 她想去隔壁英伦街逛一逛。那里很漂亮，马上就要走了，她想再去看看。 告诉se的话，他一定会像以前一样嫌麻烦。 于是她拿着se前几天刚给她办好的身份证明，搭上了去往英伦街的飞船。 se把最后一样补给放到战机上，简单布置好。 是不是太过粉嫩了？ 不过莲莲应该会很喜欢……吧？在他印象里她挺喜欢粉粉嫩嫩的玩意。他还买了电子书，里面装好了一千多本，这里的书，想来她应该没看过。 突然间，整架战机似被浪头击中般抖了两下。他稳了稳，走到舱门处往外看。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下面一片骚乱。 “你们看那是什么！”远处传来耀眼的光芒。 “大家快转移！银河那边出事了！” “那个方向是旧京吧……我，我朋友住在那……” “天啊！是联盟发现我们了吗！” se在舱门口呆立了片刻。 他往后退了一步，没站稳，摔倒在地。 他回过神来，站起身。他唇角掀起笑来，垂眸。 “真有趣。”他走到驾驶舱，往旧京方向奔驰而去。 人与人之间，人与物之间，一旦发生交集，就总会有有什么牵扯进来，总会有情绪拉扯在里面。 飞船驶出没多久，莲莲就感受到了耀眼的光芒，她的眼睛好一会没办法睁开。 她好不容易睁开眼往窗外看去，就看见不远处孤零零于宇宙中的暗色巨大管道断开冒着什么气体，里面的建筑、植物、人、残骸都掉落出来，像断开的珠链，一颗颗珍珠散落在无边大海。 飞船里很快传来尖叫声、哭声。 划过莲莲心间的第一个念头是，她应该把白爷爷一起诓来的。第二个念头是，她是一个灾星，她所到之处，处处是灾难。 在思绪的大海里浮浮沉沉，感受不到外界的一切。飞船里似乎有有人在组织安抚，但哪里是可以轻易安抚得下来的事。 有个人趴在她身上哭，她似乎是随意拉了个人，不一会莲莲感受到了肩膀一片湿意。她一抖，才从未知世界回到了现实。 那人放开了她，蹲到角落里去了。 莲莲活动了一下手臂，接着她听见了逼近刺耳的铃声——是通讯器在响。 她控制不住一抖一抖地接通。 “喂……”她声音都在抖。 通讯器那边突然传来急促的呼吸声，还有一些奇怪的声响。 “s……se……你在哪，我，我害怕。”她控制不住发抖，通讯器那头终于传来d的声音。 “乖，你别动。我在定位你的位置，别挂断通讯器。” “se，我怕。se，怎么办……” “不要怕，我离你很近了——有一艘飞船，你在飞船上，对吗？” “嗯，我在。” “那好，你走到窗口来，你看见我的战机了吗？” 她移动起僵硬的身体，“等，等一下。” “别慌，慢慢来。”se的声音很轻，一个字一个字敲在她耳膜，她逐渐冷静了下来。 “我，我看见战机了。” 一阵沉默。 “嗯……我也看见你了。” 与飞船搭接好，se与船内通讯打开了舱门。 他倚在舱门上，慢慢找回失去的力气。不一会廊道口就有个小女孩背着一个小包有些僵硬地走了过来。 se觉得这幅场景很是熟悉。 在索塔星系的那艘飞船上，他也是这样倚在廊道口，看见一个少女提着笨重的箱子僵硬地移动着。 他想到什么，抬脚过去帮助了她。 此时此刻，旧时没有在意到他的女孩直直盯着他，朝他而来，满眼都是他。 他抬脚过去，站在她面前蹲了下去。 se提起右手刮了下莲莲的脸，“哭成小花猫了。” 安抚她睡下，设置好航线。se坐在莲莲床前，一动不动。 刚才和飞船通讯时，得知对方的目的地是英伦街。 原来小幼崽背着他，打算偷偷溜出去玩。 真好啊，她一向这么不听话。 他差点就死在宇宙里了。是她救了他。他努力地，在那些不属于他的地方活下去，一路走到了现在。他也是有寄托的人啊。 在“活下去”这个念头之上的，那个寄托。 他驾驶着战机，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着通讯器，可是没有人接…巨大的精神力在他体内冲撞，挤压着他的躯体，以缓解另一种疼痛。 突然，通讯器那头不再是忙音。 “喂……” 他不敢说话。 “se……你在哪，我，我害怕。” 你害怕什么呢？ 他低头，抚摸睡梦中幼崽那头漂亮柔顺的黑色长发。 你害怕什么呢。你逃离了灾难，失去了这些也可以拥有其他的只属于你的东西，短暂的悲伤后你可以创造新的美好的记忆。 该害怕的……一直在害怕的，是我啊。 se脱下外套和鞋，隔着一层被子在莲莲身边睡下。他闭上眼睛，在脑海里勾勒出一旁睡着的人的形状。 真好啊。 你没有听话地待在那个院子里，你及时接通了我的通话。 真好啊。 “你说什么！”顾林猛地一拍桌子。 “将军，边界处受到侵扰，驻军发射了3a射线，系外至少死伤了上万人。” “奶奶的！谁叫那群龟孙发的！” 苏曜不敢说话，那里的驻军有绝对的军事自主权，直接对皇帝负责。 顾林大概也是想到了这些狗屁的规矩，烦躁地挠了挠头发，“把后海的驻军召一半过去。你去把我的旧部叫来，一块去边界。我去申请调动大型武器，接着就来。” 枯萎的种子重新生根发芽，突如其来的对峙，仇恨一阵阵袭来，无法在心间散去。 我们从中央星系逃离，从边缘来到边缘之外，可是还是无法换来安宁。 旧京不再，罄竹难书的罪孽是我们身上永恒的印记。 “我记得我们去修七七之前，你有事要做。”莲莲翻了会书，问他。 se躺在椅子上小憩，闻言侧过身看她，“没事了。”他伸手去摸莲莲的头。 “别摸我头发。”莲莲抱着书往后仰了下，七七正趴在书上，抬头对他说：“别打扰我们看书。” se轻声笑，“是谁天天打扰我睡觉呢。” “se，这里是不是都没人呀。我昨天观察了外面太空好久，一架飞行器都没看见。” “一些星球上已经有文明存在了。但是这边比较落后，所以你在太空看不出有什么人迹。”他解释道。 莲莲撅了下嘴，“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呀。” 等了半晌没听见回音，她抬头一看，se已经睡着了。 “司令，我们和怪物对上了。他们数量不多，打完以后是？” “丢进垃圾桶。” 他们一路从中央星系往外飞行，已经遇到不少怪物，刚开始还会收集或关押起来，现在就是直接打完扔进黑洞范围。 亚克斯坐在指挥台前，不一会一个通讯被接了进来。 “成功了？”他问。 画面那头的二殿下白了他一眼，“一枪不足以致命，多打几枪没啥问题。不过不晓得那些怪物会不会进化。它们的‘链条’很复杂，进化起来应该非常容易。” “所以我建议，如果你们遇到一些新的奇怪的怪物，把尸体留下来。” 亚克斯转了下手中的笔，“那那些粉色液体呢。”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问，”二殿下笑得阴测测，“这些液体非常特殊，为此我费了不少心力，不过结果得拿一件事换。” 亚克斯在心头骂了一声，面上完美得像个冰壳子，“你说。” “我要你们这群海盗，以后无条件帮我做一件事。”二殿下心里也有分寸，要求太多他们会反水，届时让他们做一件不大不小但能左右局势的事最好不过。 “好。”亚克斯没有犹豫。 二殿下一脸满足，“好，我就简单说了，这些粉色的液体，确切来说，应该是粉色的沙粒。就像聚沙成塔，可以散开可以重组，这些粒子非常特殊，至少我从前是没见过的。具体的一些情况我做个表给你，总之试剂也出来了，保定打进去这些沙就会散开。” 亚克斯关闭了通讯器。 灯光投射下来，影子挤成了一团，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消失了。小士兵站在门口敲门，很久都没听见里头有声音。 司令睡着了？ “七七，你以前是只怎样的蛋啊。”莲莲趴在桌上，扭头问他。七七在桌子上走来走去，他最近几天不知道为什么精神特别好。 “以前，以前也是现在这个样子。” 莲莲把他捧起来，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番。“你为什么这么可爱呀。”她问。 七七笑了笑，“主人才是最可爱的。” 这天吃饭的时候，一直秉行着“食不语”这条准则的se突然开口道：“那个九九，和爱丽丝。虽然最后在一起了，但是挺别扭的。” “嗯，嗯。”莲莲顺着他的思路，“在一起的过程也非常艰难。” “可见人类和机器人之间，最好少一点接触。”说完他满足地继续吃饭。 莲莲懵了一会，也跟着一起吃，不知道想到什么，补充道：“但是感情这种东西……”她挺喜欢和人讨论哲学问题的。 “别说话，吃饭！”sa有些用力地盯了她一眼。 …… 某天，莲莲在房间里看书。过了一会，门口一个幽灵飘过。她看了眼，低头继续看书。过了一会，又一个幽灵飘过，发出奇怪的响声。不一会，又一个…… “se！我在看书呢！” 门外的幽灵飘了进来，“怎么了！”莲莲吸了口气，“你一天天叫我小崽子，你才是小崽子！一天没事做！” se眨巴眼睛，有些委屈地看向她，“怎么了？” 一阵沉默。 “没事。你坐下吧，陪我一起看。”她话音刚落，眼前一个虚影闪过，一双手在她身后把她抱了起来再坐下，让她陷在他怀里。他伸手把书拿起来，“来，我们看，这个故事讲的是……” 这样反复了几日，莲莲发现他是真的闲，而且很黏。 “se，你是不是有大空间恐惧症？” “嗯？”那是个什么病？ 他不解地低头看她，只看得见她一个脑勺。于是他把她抱起来放到桌上，他想看她此刻的表情，不然他会不明白她说的话。 莲莲此刻面无表情。 “你是不是一个人在外面机舱待着心里发慌，还是在宇宙里飘久了心里不舒服。” 这什么意思。她很少没有表情的。他有些紧张地摇头，“没有。” “那你干嘛一直跟着我。”莲莲嘟嘴，“你自己没有事做可是我有啊。”se还是不解，“你可以做呀。” “你在旁边会影响到我！”莲莲有些生气地嚷道。他是真不清楚还是装糊涂，人都是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间的！ “莲莲……”se突然俯身贴了过来。莲莲吓得一抖，忙用撑住身体往后移，se越来越近。 “你……你干嘛！” 她看不见se眼里的光。 莲莲有些害怕地继续往后蹭，se一只腿已经跪在了桌子上。 她全然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蹭到了桌子的边缘，手一落空，身体就向后倒去。与此同时，se抱住了她。 “嘶——疼。快起来，你压疼我了。” se自然没起来。莲莲感受到他的头发在她的颈间蹭来蹭去，接着，他的身体往上移，脸贴到了她的脸颊，又蹭了蹭。 “莲莲……”他的声音有点哑。 “se……” 听见她叫他的声音，他猛地一颤。 “se……好像小狗。”莲莲说完，以为他会生气，这样她就好趁机溜走。 se埋头，“嗯……我是小狗……” 为什么他每一句话都说得这么软绵绵的！ se伸出舌尖，在她的脸上，舔了一下。“我是小狗……”接着又舔了一下。 “嗯，莲莲……莲莲说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吧……”他一路舔下来，舔到了下巴。 se突然停下，抬头看着她，眼里是一片迷蒙。“莲莲……你口渴吗？” “你想不想……” 他突然像失去了力气，啪嗒一声彻底压到了她身上。 七七从他头上冒了出来，手里拿了一根电线。“主人，我来迟了。” 她往窗外望去。黑暗是遥远的。 莲莲摸了摸七七的头，“我觉得我们得想办法离开se。” 七七的小手伸出来摸了摸她的手，“可是现在没有办法。” 莲莲一屁股坐下，“唉。以后有机会的时候，你看我眼神行事。” 自从那天se舔了她之后，他一看见她就跑，好在莲莲自己带了许多干粮，不一起吃饭也饿不着自己，她就一直待在房间里。 偶尔出去遇见se，他也不看她，那气氛要有多诡异就多诡异，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难道就一直在这片星海里飘呀飘的，这日子什么时候是头呢。 此刻se正趴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匕首。他盯着那把匕首，突然闭上眼，绯色爬上了耳尖。 赤河总部。 “老大，河那边的队伍已经回来完了。” 欧克斯面前是数个显示屏，他看见什么，把其中一幅拉出来，“这就是‘释剑2.0’？” “还用以前的名字呢，看来这群人比我们念旧呢。” “大概是想说明这武器的威力。”欧克利笑，“当初释剑出来的时候，饶是我们，也是大吃一惊呢。”那种，不应该存在于这个时代的武器。 “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哎呀，我们也该登场了。” 欧克利摆摆手，“不能由我们挑起战争。蓝翼那边有反应了吗？” “说是已经摸到中央星系边缘了。先遣部队已经渗入中央星系。关键人物抓了几个，不过月亮没抓到，半路被截胡了。” “被截胡了？确认不是联盟军？” “嗯……有人看到了星际海盗的踪迹，估计是他们抢走了，想讹点东西。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联盟那边没反应。” 当俘虏当久了，也会成瘾。 二殿下最近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一点。那个司令也就吩咐她天天做实验，她自个也挺喜欢的。 给她好吃的，让她住得舒服。她都舍不得走了。她还体会到一个道理，以前老师这样说，她还不相信。 “知识就是力量。”她如是想。 自她在闲暇时给这群没文化的海盗上课以来，她就收到了无数礼物。其中一个学徒曾明确表示想和她搅基，被她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毕竟她是个女娇娥，性别上就不符合。 那个司令最近似乎很忙，二殿下以为是自己给他惹了麻烦，这天趁着小士兵也来听课了，一下课就把他逮住，拉到僻静的地方。 “那什么。你们司令……” “我们司令是直的！”小士兵大叫。 “……不是，我是想问，你们司令……最近在忙啥啊。” 小士兵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军事机密。”二殿下伸手就给了他一棒槌，“说话呢！是不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啊。” “没有。”小士兵摇头，“你的人还没发现我们。” “那群饭桶！”二殿下骂道，骂完她又把想溜走的小士兵拉住，“那你说说，你们最近在忙啥。”小士兵闭眼不语。 “你说不说！不说我哭给你看啊！” 小士兵睁开眼睛，看着她：“先生，您像个无理取闹的女人。” 莉娜坐在房间里一动不动，没想到自己才被抓来一两个月，外头就发生了这么多事，简直可以用“翻天覆地”二字来形容。 一想到联盟危急存亡的时候自己居然在这么一艘宇宙海盗的战舰上乐不思蜀，不由得有几分羞愧。 于是她拿着放在抽屉里的最后一份报表，往指挥室走去。 传来敲门声。亚克斯按下桌上的按钮，门打开。 “你来干什么？”他有些不耐道。二殿下威武神气地走到他跟前，扔了一沓纸在桌上，“差不多了，你该放我走了。” 亚克斯抬头看她，“虽然我也很想放你走……但是我们现在已经快到索塔星系了。当然，如果你愿意，等我们发现驻守在这边的联盟军时，可以放你去和他们汇合。” “你没骗我？” “我还没那么无聊。”听出他言语间的几分烦躁，二殿下转身，依旧是雄赳赳地退了出去。亚克斯看着门关闭，拿起手里的资料，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 莲莲睡了个好觉。她慢慢从床上爬起来坐着，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间猛地一惊。 “你……你来干什么！” se站在她窗前，碎发遮住了眼帘，光线从半掩的门外洒进来，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无端觉得他需要安抚。 莲莲叹了口气，她其实是个很心软的人。“说吧，你怎么了？” se没有回答她，只是坐了下来，靠着床沿背对着她。 “se，你这几天怪怪的。如果你是觉得那天把我吓到了，其实没什么。我原谅你就是了。”空气凝滞。 “不过你不许再那样了！”她嚷着，想把这怪异的气氛打破。 寂静里突然传出一声笑。 “莲莲真的……好可爱。”se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莲莲一脸懵逼。 所以，现在，什么情况？这算是和好了吧。这样想着，她起床洗漱好，往驾驶舱跑过去。se难得的坐在驾驶座上，颇有几分认真地看着眼前的显示屏。 “怎么了？”莲莲凑上去。 “原来的航线上出了点问题，有文明发射卫星了。我们得换个方向。”se目不转睛。 “我一直没问你，我们是要去哪呀？”莲莲问道。 se不动声色地往前坐了坐，离她远了点。“绕圈子。绕着诺亚文明的边缘，离开战线。” “战线？真的开始打仗了吗……”莲莲之前有几分预感。 se垂眸。“一会就要到站点了，我们下去补充一下物资，之后要走的路有些远。” 第9章 9 四周彩色的光雾晕染着。仿佛误入了仙境。 “这些是什么？” “一次大爆炸留下来的东西。大概刚好散落到这里。” 莲莲一张脸压到玻璃上，“好漂亮。”se闻言不自觉笑了笑。 当旧事重提，我们有无数的谎言可以捏造。 “都看不清外面了。”莲莲小声嘟囔。 d站在她身后，“你去准备一下，到了下一颗星球，我们下去玩玩。” 莲莲猛地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睛里散发出漂亮的光。 “这是颗怎样的星球呀。” “不知道。不过……还没有智慧体出现，植物应该很多。”se手上左臂口袋里装了把枪，拿着他那把匕首跳了下去，转身来接她。 “来，跳。” 莲莲闭上眼，跳了下去。se接得很稳。 “不太清楚情况，我先抱着你。脚上的喷射器开着了吗？” 莲莲点头。 他们降落的地方植物很茂盛，为了避免被虫子咬伤，莲莲穿得很严实。 se披了件夹克，抱着她向光亮处走。 “真的好多植物。”莲莲感叹，“空气也好新鲜，好舒服。” se用匕首开路，不时提手看右手腕上的表。 “一会就到了，你在这里坐一坐。”他把她放到一个倒下的枯木上，莲莲发现木头上有一层看起来黏腻的东西，虽然隔着手套，她还是伸手去摸了摸，“这是青苔吗，我在书上看到过！” 前头的植物有点多，se打算先去把它们割断。 莲莲的脸是露出来的，他怕被割到。等他把路僻开回到原地，脚底的凉意一层一层地涌了上来。 “莲莲？”他喊了声，没反应。他晃了好一会才想起来看手表，他给她身上安了信号器。se低头——她怎么跑到了这么远的地方去！ 此刻的莲莲晕头转向。她趴在一个大型动物身上一颠一颠的，她觉得第一次坐上战机都没这么晕。 这个动物毛发很长很长，她被它扔进一堆毛里，天空都看不到，目之所及全是白色的毛。 她被抖得只能用力抓住它的毛。那一边，se回到原地，开着战机往她的方向而来。 “终于……终于停下了……”莲莲拍拍胸口，心跳逐渐平稳下来。风声变小，她终于听见背包里通讯器的声音。 那个动物只是趴下，没有任何反应。莲莲大胆地从包里拿出通讯器，“se你快来，我被一只毛毛怪绑架了！”她压低了声音。 那边很快挂断。莲莲紧紧抓着通讯器，缓缓站直了身体。 香气扑鼻而来。 地平线洒下余光，面前是一层层浅紫色的花海。风吹过，光影变幻，仿若幻境。 莲莲看呆了。 与此同时，se站在岩石上，望着对面的森林。那片森林缓缓地……动了起来——原来那片森林在某种大型动物的壳上。 他收回目光，低下头。岩石下面，莲莲站在一片毛绒绒里，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漂亮景色。 “所以你是为了救我吗？”毛毛怪没有什么反应，莲莲站在它背上跳，“好软呀。” se扫描了一下下面的花海，确认好没问题，走过来，“下来。”莲莲跳进他怀里。“我们去下面花海里玩。” “没有问题吗？” se颇有些不好意思，“没问题。” “再说，我抱着你呢。” 漫步在淡紫色花海里，清香钻进毛孔，莲莲觉得自己似乎腻在了里面。 “se。”她叫他。 “怎么？” “这片花海，像索塔星系里那片粉海一样漂亮。” se笑，“怎么会一样呢。” 苏曜站在办公室门口，准备敲门。 “还不进来？”顾林在里头看见他在门口迟疑了很久。苏曜只好迈步进去。 “将军。” 顾林白了他一眼，“说吧，什么事苏副将都在这犹犹豫豫的呢。” 苏曜最近是真有点吃不准他。 “将军，二殿下和我们联系了。让我们派人去索塔星3号空间站接他。” “他回来了？”顾林无奈耸肩，“更乱了。先说说你之前纠结的地方。” 苏曜低头看文件，“将军，是时候让初号回来了。” “你说什么话！我也想让她回来呢！这不是找不到吗！” “将军。” 偌大的办公室，一片寂静。 索塔星系，3号空间站。这里停驻了一辆战机。 3号空间站三两颗行星中间孤独伫立着，用于远航补给，即使算是索塔离中央星系稍近的地方，平时也少有飞船停泊。小士兵陪二殿下在这里等待联盟军队。 二殿下看了眼他正经的样子，勾起一抹笑，“你不怕我一走就派人把你抓起来？” 士兵正襟危坐，泰然自若道：“我相信先生。” 二殿下在他们那习惯了，一时还没端好架子，闻言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你相信我没用啊。我就是……不太相信我哥他们会放过你。”她用肩膀去蹭了下小士兵。 “我说你真没给自己准备后路啊。” 小士兵点头，“没有这个必要，我相信先生。” 二殿下在原地踱了两步，“哎，我们干脆自个跑了吧。不然我觉得我哥他们绝对……”小士兵打断她，“不用。”他坐在椅子上，腰杆挺得直直的。 二殿下坐在他身后，突然站了起来。她提起板凳，猛地往小士兵背后摔去。 “唉。真麻烦。”我这么重要的人物，当然要出其不意地出现在棋盘上，怎么可以按部就班呢。她一把捞起她背在背上往战机走去，嘴里嘟囔：“这人看着挺瘦，怎么这么重。” 在她背上的小士兵，悄悄看了她一眼。 莲莲在背包里翻来翻去，“找到啦！”她把相机拿出来，“我在旧京街买的！这次一定要把漂亮的地方拍下来。”她坐在se手臂上，刚好可以平视花海。 “这里的东西都好大只。我们两个好小。” “嗯。” “毛毛怪也好大。”她拍完花海，发现自己可以够着se的头顶，伸手去摸他的头发。“舒服吗？” se没说话。 “看吧，多不舒服！都叫你平时不要随便摸我头发了。”她顺手把se柔软的头发搅成鸡窝状，“快，se。我们两个合影一张！” 她伸手摆正se的头，把镜头转向里侧。 “来，一二三！” 莲莲美滋滋地翻看相册，“你看，美美的莲莲和丑丑的se。你都不看镜头！不对，你怎么头发乱了还是这么好看。” se把她放下来，“自己走。”他伸手，“相机给我拿吧。”莲莲噘嘴，“好吧，免得我弄坏了。你得把它挂到脖子上啊，别弄丢了。” “嗯。” 莲莲大步向前走。se把相机挂到脖子上，显示屏上，一头乱毛的青年抱着个年轻的小姑娘，他的双眼，看着她。se神色有些复杂地看向莲莲几步远的背影。 “se，我们摘一朵花当小花伞好不好。”莲莲跑回来问他，se把匕首取出来，走到一旁正准备割下一朵花。“等等等等，还是算了。” 莲莲走过去抚摸了一下花杆，“是我的错，她会疼的。” se收回匕首。 她不是没有感情的器械，她是个活生生的人。 可是，为什么呢。 她为什么看不到他的眼睛里溢出来的东西呢。 诺亚星系。联盟大剧院。 “大殿下还真是有闲情逸致。这个时候还在看音乐剧。” 大殿下目光洒过去，“你是，韩家的人？” “殿下，我叫韩一严。” 大殿下抚摸着宠物的皮毛，“哦，原来是新晋的韩副将。怎么，没有和顾将军一起去索塔？” 韩一严的胡子刚刮完，他微微皱眉，青皮的下巴也皱起来几条线，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大殿下还真是年轻气盛。我年轻的时候，也和殿下一样十分精神。真是怀念。” “你这句话还真的又酸又恶心。”他没有委婉。 韩一严变了脸色，“大殿下说笑了。”似是平复了一下心情，他准备再开口。 “韩副将还是认真看吧。这出音乐剧可是上古时期就传下来的经典，如今的人很难体会其深意与价值。我相信韩副将在韩家濡染了这么多年，还是有点底蕴的。” 舞台上，一群年轻人意气风发，正在等待一个契机，掀起一场革命。他们的心好像是金色的，他们的世界是多彩的，他们聆听着人民的意志，他们与下水道里的人一起期待着新时代的到来。 韩一严面色不愉地坐在位置上，不一会，他听见了轻飘飘的一句传过来。 “人民的声音？真可惜啊，现在已经没有‘人民’了，不然这个世界，或许还有点趣味。”大殿下说完这句话，右手在扶手上敲打了几下，“说说，韩副将。我有种感觉，你还算个聪明人。” 韩一严这才缓了脸色，“我相信，殿下留下来的理由和我一样。”他没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 “一样？难道韩将军也和我一样，眷恋着诺亚的纸醉金迷？” 他看向舞台，“这样漂亮的景色，我还真舍不得走。” 新历初，联盟与王朝最后的战场。联盟军队一举消灭了王朝手上最后一批“释剑”，为此付出的代价，是整整半数联盟军。 释剑释放威力，射向战场。 经历过那场战争的人永远不会忘记那样漂亮的景色。巨大的光束逼近，所有的一切都湮灭为五颜六色的光雾——不管是人，是物，还是星辰。 那片巨大的光雾从那时起，一直与数万人的灵魂相伴，漂泊在无尽的宇宙里。 第10章 10 se有着强大的精神力。 如果在旧时代，他或许可以凭此成为上层阶级中举足轻重的人物。机械产物经过一次次进化对精神力逐渐免疫，使得拥有强大精神力的人只能去做一个飞行员。 但在这颗原始而落后的星球上，精神力显然能做更多的事。比如—— “往这边偏一点。好好好，就是这个角度！”莲莲兴奋地拍照，se则负责用精神力给各种各样的植物拗造型。 莲莲拍拍胸口，“se，我觉得这些照片拿到诺亚去参加比赛肯定能得大奖！到时候奖金我们对半分。” se无奈道：“让他们发现你有这些照片，你会被关起来。”联盟里的星球可没有这些生物。 联盟对系内外进出把控得很严格——虽然偷渡的人不少，但一旦被抓，后果非常严重。 莲莲垂下头，“不过还是很好看。那我给它们封一个莲莲杯摄像比赛第一名好了。奖励就是一只莲莲。” “怎么了？” 他们正往回走，莲莲走了几步，发现se还在原地没动。他的脸色有点难看。 惹他生气了吗？ 莲莲其实一直觉得他有些凶，不过她还是再次鼓起勇气问了一句，“怎么了？” se快步走上前来，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留下粹了冰的一句话。 “以后别乱讲话。” 这颗星球的夜晚来得猝不及防。天空很低很低，恒星发出光芒，仿佛触手就可以感受到它们的热度。 天上星星不多，但在属于黑暗的世界里，很耀眼。它们各自安于一隅，相得益彰，将夜幕打扮得绚烂。 不知什么散发着荧光的生物从林间钻出，它们相聚于平原，在夜光下起舞，它们在花海里肆意翱翔，似乎不在意任何危险。 这颗星球，有自己的生存法则。 哪怕是没有智慧的生物，也会本能地去守护美丽。 莲莲躺在战机的机翼上，七七充了很久的电，此刻有些好动地在她身侧走来走去，小脚在宁静的夜里踩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有些冷了。莲莲伸出掌心，让七七跳上来。 “我们进去吧。” 莲莲走进机舱，路过驾驶舱瞥见se坐在椅子上背对着她，一动也没动，这是睡着了？ 莲莲从房间里找出一条毯子，抱着往驾驶舱去。 他还在那里休息。莲莲抬脚迈入。 “出去！” 一声有些狠厉的怒斥，莲莲浑身猛地一抖，回神过来也忍不住打颤。她站在那里不敢动。一脚也迈不动。 似乎意识到自己语气太过凶狠，se狠狠吸了口气，补充道：“我在想事情，你乖一点，别来打扰我。”莲莲吓得后退了几步，驾驶舱的门一瞬就关上了。 莲莲回到房间，把毯子重新叠好。“se太凶了。”她小声道。 “他怎么能这么凶。比父亲都还要凶。”父亲从来不与她过分亲近，对她好的白爷爷被她害死了，小黑也找到自己的朋友了。 她坐在床上，有几分委屈地滴下了几颗小泪珠。 她一直记得有个人告诉过她，喜欢谁就去和他做朋友吧。要勇敢地去面对外面的世界。于是她有了七七九九这些朋友，虽然不知道爱丽丝有没有把她当朋友，但她也很喜欢爱丽丝。这样数起来，她也是有很多朋友的。 反正她也有了很多朋友了，se什么的，根本不重要。 莲莲很难过地纠结了一阵子，又滴了几颗水珠。 她不知道。她只是有些自私地觉得，哪怕没有其他的朋友了，她还是很想很想，成为se的朋友。 她为自己这样的心思感到羞愧又愤怒。 se根本不在乎她。 苏曜在这个工作日的清晨，收到了一个任务。 他要去一个远离战场的地方，将本就属于联盟的武器取回来，并把收回武器后的各项权力交于他，他要他为这件武器奉献自己的所有精力。自然，回报很让人艳羡。 苏曜带着小队准备星际跳跃。临走前朝将军办公室的方向看了眼。 他家将军总是喜欢把棘手的事给他来办。虽然对于苏曜本人来说，并非什么难事。将军对这件武器，怀有奇怪的情感。是以，有关这件武器的事情，成为了他的弱点。 联盟大殿下的府邸里的一座花园里，种植的花于整个联盟都是稀罕的奢侈品。一个着装简洁的女性面无表情地摘下了一朵娇艳的鲜花，被折断的花茎渗出汁液来，就像人的血液一样诉说着疼痛。 “大小姐。” 这名面如冰霜的女性转过身。“李秘书。” “怎么，凯瑟琳，去了军队一段时间被那群野蛮人同化了？见到你尊贵的哥哥也不问好了吗。” “哥哥。”凯瑟琳向他行军礼。 大殿下坐在轮椅上翘着腿，“凯瑟琳，过来，拍拍我鞋上的灰。” “你疯了？” “真没趣。”大殿下收回脚，“这次倒是去了几个月就回来了。不过你回来得不巧，苏曜不在诺亚。” 凯瑟琳面无表情的脸听见这个名字有了一丝裂缝。“我知道，哥哥不必如此关注。杀死他是我自己的愿望。” “你错了。”大殿下示意李秘书把他推走，“他是我的兄弟，至于你，你怎么下得去手呢。” “你向来这么脆弱。难怪父亲不允许你进入皇室族谱，你身上丝毫没有家族的精神，饶是莉娜都比你有用。你还是乖乖待在诺亚，为你的婚礼做准备吧。” 新时代。这个新时代还真是处处都上演着旧时代的话剧。 凯瑟琳低下头看向那束美丽脆弱的花，她用精神力将它碾成粉末，轻轻一吹，那美丽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se和莲莲继续上路。 两人的关系再次跌落到冰点。这一次比上一次更为恶劣的是，莲莲几乎随时随地都感受得到巨大的精神力压在她身上。 虽然她似乎天生对这样的力量有很强的免疫力，这一次却仍然感到几分压抑——她伸手触碰到的东西甚至被压断过。 她与se面对面的时候，这股力量更加让她喘不过气。 她几乎疑心se想杀了她。 说话对她而言都成了困难的事，她只能走到se跟前，用同样冒着冷气的眼睛盯着他。 se宛如绷在弦上的剑，一触即发。 偏偏莲莲根本不明白他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火气。整张脸都失去了血色，只是恶狠狠地盯着她。 盯个鬼啊。莲莲没好气地费力地坐在椅子上吃饭。 七七感受到了她的压力，不满地站到se面前：“你在做什么愚蠢的事，主人这样会很不舒服。” se垂头吃饭。 莲莲感受到肩上一轻，可是她还没来得及伸个腰放松一下，更加庞大的精神力再次袭来，她一下没忍住，晕了过去。晕之前se都一直板着一张脸。 一个念头闪过，莲莲忽然觉得，se或许不是在生气…… 好疼！ 什么东西把她的手压得死死的。莲莲拼命把手往回缩，可是那股力量再次抓住了她的手腕，莲莲感觉手都快被扭断了。 她睁开眼的一瞬间，那股力量就消失了。 se站在她的床前，低头俯视着她。莲莲用不疼的那只手撑住自己坐起来，倚在墙壁上。她自己都没发觉她往里面缩了一截。 “对不起。把你弄疼了。”se坐到床沿，他半个身子俯过来，似乎是想要贴到她身上来。莲莲伸手阻止他的靠近，手腕又是一阵余痛。 这幅场景很熟悉。 刚到旧京的时候，se用qiang指着她，她被打晕，醒来时的场景和现在似乎叠在了一起。 莲莲其实一直都没忘记，有时候还会梦见冰冷的枪口和se冰冷的眼神。好像这段时间下来，什么都没有变过。 se站起来，面容冷峻。 啊，这幅样子，更像了。更像她最开始看见的se了。 se轻轻牵起来一丝笑，“前面几天我状态有些不好，把你吓到了，抱歉。”可是他的表情看不出丝毫歉意。莲莲没理他。 “这么小的崽子脾气倒是挺大。明天就到补给站了。你想买什么？” 莲莲摇头。 “那你做好准备，我们下去逛几圈。”语毕，se迈开腿离开她的房间。 他转过弯，走进驾驶舱。 se一脚没踩稳，摔到了地上，浑身发起抖来。 索塔边界。 顾林正在指挥着将大型武器安置好。他一步一步来，不紧不慢，丝毫不在意外面的人突然偷袭的可能性。 最后的驻地正式落成在最边界，与外面的世界不过咫尺之距。 “好戏终于要上演了。”此刻，诺亚国家剧院，联盟大殿下正带着他的胞妹，在最尊贵的席位落座。 第11章 11 诺亚星系主星，一个平静的白昼。 各类交通工具在天空有条不紊地前行，这座城市的新时代化在整个联盟都数一数二，也因此显得有几分没有生气。地面上已经很久没有人烟。 在某个屋檐下，一阵尘埃飘过。 或许是一个普通的生活剪影，就像雨天一样稀松平常。但是——这座城市本该无尘。 这是件异常之事，但很可惜，这些尘埃只是在角落飘过，没有任何人知道它预示着什么。 “凯瑟琳，正如你所见，这座城市里，有许多小丑。” 一座高厦的顶楼，露天的园林里正在举办一场令所有联盟人艳羡的订婚宴。 凯瑟琳今天穿了一件她久未触碰的华丽礼服，舒适的面料贴着她，她却觉得别扭。 她已经习惯于冷刃铁血，对于这样的觥筹交错，很难生出愉悦的情绪。 一个男人举着一杯红酒走了过来，凯瑟琳提起裙边微微颔首，行了个礼。 “学士。” 男人一张平凡的面容因为温和的气质让人感到如沐春风，他高贵的身份又让人下意识生出敬意，生出几分距离感。 学士温柔地看着她，“凯瑟琳，你我不必如此生疏。” 凯瑟琳起身，“应该的，您身份尊贵。”而我只是一个不被人承认的傀儡。 学士没再在她身上下功夫，转而与大殿下攀谈起来。 凯瑟琳封闭好自己的感知，安安静静地站立着，哥哥在身边，没人会来招惹她，她无知无觉地站着，扮演好一个花瓶就可以了。 “凯瑟琳殿下。” 有人在叫她？ 真叫人意外，她敛眸又睁开，将注意力转移回这场宴会。 眼前的人很眼熟。她心里静默了两秒，随后掀起无声的海浪。“苏副将。”她颔首行礼。 “苏副将怎么会在这里。”她语气很平，没有什么情绪。 苏曜还没来得及回复她，大殿下从一旁走了过来，“苏曜。” “殿下。”苏曜行礼。 原来这样的地方，无论是谁都不会行军礼。凯瑟琳在心里默默说道。 苏曜看了她一眼，朝大殿下说道：“将军让我去做一件事，路过此地。刚好得知凯瑟琳殿下的订婚仪式，特来看看。” 凯瑟琳知道他是在给自己解释。她再次封闭了感知，走到窗前，远离这些男人的圈子。 “凯瑟琳。” 怎么又有人。 她收回注意力，“又是你。” 苏曜站在她身后，“殿下和学士去迎宾了，殿下和学士对凯瑟琳都很是上心。” 凯瑟琳转过身盯着他：“当初我就该一枪杀了你。” 苏曜与她对视，“我一直等着凯瑟琳的复仇呢。” “是吗？”她抬头，颇有些高傲地朝他点了点头，“苏副将，我去找我的未婚夫了。”她转身离开。 凯瑟琳，即使你不被承认，你的血液也是高贵的。 她不应该过早地低下自己的头。 时间差不多了。苏曜转身走到天台，驾驶着战机离开。 “这是什么？” 凯瑟琳重新穿回了军装。“这是我的战绩与训练结果。” “可挡千军？”大殿下难得的发出爽朗的笑声，在有些空阔的房间里回荡。“哈哈哈哈，李秘书你听见没，可挡千军。”他一句话语意未尽，又不禁笑起来。 “我的小凯瑟琳，你要笑死你的哥哥吗。”他收了笑意，“你真以为，你去军队受到了磨砺？” 他语气狠厉起来，“要不是我暗地帮持，你早就死在新兵营了。凯瑟琳……这份报告，也只有你这样愚蠢的人才会相信。” “我的战绩是真的。”凯瑟琳面不改色。 大殿下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怎么，想用这些来交换什么？” “我可以为联盟做事，不用靠联姻。” “凯瑟琳，你已经订婚了。” 凯瑟琳语气平平：“我可以去杀了学士。” “我知道你在政事上受他牵制，我也知道你们想杀他很久了。我可以杀死他，以此来换取我的自由。” 他摆摆手让李秘书退下。“凯瑟琳。自由？你还想要自由啊。” “本来我也想让你毫无顾虑地嫁给学士，做一个幸福的阔太太。可是凯瑟琳说的话，实在是太让哥哥伤心了。” “我这要靠精神力支撑才能勉强站立一段时间的一双腿，凯瑟琳要怎么还给哥哥呢。还想要自由。” 凯瑟琳眨眼：“什么意思？”她迷惑地看向他。 大殿下往后一仰，舒舒服服地躺在长椅上，“想不起来也无所谓。” 凯瑟琳一脚踹翻了长椅，“站起来。” 大殿下用手撑起半个身体，翻过身，仰面看着她，“你还真是……无情呢。”他伸手去够长椅，凯瑟琳将椅子踹开，“站起来。” “你在训练营里，那里的老师也是这么训练你的吗？还真是，有趣。” 凯瑟琳俯视他：“训练营里什么样，你不知道吗。” 大殿下抓住她的裙脚，“那样的地方，我怎么知道呢。” 他顺着裙角抱住她，倚着她一动不动的身体站起来。凯瑟琳往后退了一步，他一下摔到地上，发出不小的撞击声。 “你怎么没死。”凯瑟琳走过去，踩在他的腿上，“你的腿有知觉吗。” “嘶——怎么说，有一点吧。” 她沉默片刻。 “哥哥还是要我嫁给学士吗？” 大殿下躺在地上，背对着她：“我好像一直是这么说的。” “那好。”凯瑟琳把脚收回来，“最后一个问题，请你看在过去的情谊上回答我。”她皱起眉，这个问题似乎真的是困扰了她很久。 “我很久以前就想知道，但是所有人，所有证据都告诉我，是的。我现在把这个问题拿出来，问你。” “我和你们这些人，有没有血缘关系。” 房间里传来低低的笑声。“凯瑟琳原来很早就发现了呀。” “莉娜认了一个皇子身份，自然要有一个人来填补她的身份。你是旧时代的余孽，母亲可怜你，把你认过来，保下你的命。” “否则我是疯了吗？吻我的亲妹妹……我还没疯呢。” 凯瑟琳再不看他。“这真是我这辈子听见的，最好的消息。”裙袂飞扬，大殿下看着凯瑟琳离去的背影，心间涌出来愉悦。 补给站。 “下来。”se跳下舱门，转身来接莲莲。莲莲没动，她伸手去按旁边的按钮，等待□□慢慢伸出来，直到稳稳与地板相接，她才一步一步缓缓走下去。 se骗人。这个补给站很小，他们怎么去逛了玩。 莲莲没好气地朝一个路牌上踢了一脚。se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看见她的动作柔了目光。 莲莲见不远处有一张长椅，她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上面。 这个补给站的屋顶是透明的。她在那颗漂亮的星星上来不及认认真真观赏星空，在这里……虽然只能看见遥远宇宙里几颗发光的恒星，但也勉强的美景吧。 se走过来，坐到她的旁边。 “se。”她没等他回答，自顾自说道：“同样都是星空。诺亚的，索塔的，旧京的，在毛毛怪那里的，和在这里的星空，都不一样呢。” “我才十七八岁，居然都看过这么多的星空了。我还做过飞船，做过战机，去了那么多地方……好几次还差点死翘翘了。” 她坐在椅子上，甩着腿玩。“我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 “其实，我觉得我不止这么点大！但是吧，我又知道我只活了这些年头，真是奇怪。”她摸摸自己脑瓜，“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凶啊，我还是个宝宝呢。” 她生气地用力拍了下se的背。 “se骗人。” se想要说些什么。 “闭嘴。”莲莲囔道。sa只好闭嘴。 莲莲抬头，“哇”了一声。 她伸手去抓，“se你能看见那颗星星吗！” “很耀眼。”se浅声道。 “我……一直有一个心愿。” 我在诺亚的时候，我遇见你之后，我离开旧京，我和你在星海里漂泊。 这个心愿，一直都埋在我的血脉里。它来自于我忘记的过去，我从来都不敢忘掉，因为我知道，那是个很重要很重要的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的心愿。 我的心愿，就是能够有一颗，属于自己的星星。 “是怎样的心愿？”se问她。 莲莲看向他，“我不会告诉你的，因为我不想和骗子说话。”她想到什么，非常生气地说道：“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凶，明明你就要把我送回去了。” se睁大了双眼，来不及反应出什么。 “我不想让七七跟着我，你对他好一点，那个地方不适合他。” “他们就在下面吧，我自己下去，你不用陪我。” se伸手抓住她，他浑身发抖，“你，你在说什么……” 莲莲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我有七七呢，你接受的通讯我都知道。本来我还想偷偷和七七跑掉的，不过这些地方太偏僻了也跑不掉，对吧。” “你一直都知道。”se看着她。 莲莲挣开他的手，背着她的小包朝□□走去，“我当然都知道了，你是个骗子。” “如果哪天我还能看见你，我就告诉你我的心愿吧……”说完她就后悔了，“算了算了，去了训练营大概就出不来了，看在你对我颇为照顾的份上，我现在就告诉你吧。”她大度地挥挥手。 此刻她已经走到□□下，正对着舱门，差一脚便踏入。se一直跟着她，垂着头没说话。 她想给自己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我的心愿，就是能够有一颗，属于自己的星星。” 语毕，她跳进舱门，打了个响指。虽然她一眼看出这是个感应门，但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潇洒，还是打了个这样的响指。 舱门关闭。 第12章 12 “e。” “昨天的训练结果出来了，给将军送去，”那人又看向她，“e，出来。” 她光着脚站在角落，她身上从血肉里生长出的触手听见声音也瑟缩在她身后。 那人站在门口，好笑地看她：“明明是强大的武器，还会害怕我一个脆弱的人类？” 没听见声音，他语气里带了一分虚假的关切，“昨天割伤的部分没有长好吗？”他走了进来。 “滚出去！”稚嫩的声线，却像是生了锈。 苏曜既没离开，也没有再前进。“那就是没事了。” “我早就告诉过将军，你太弱了。你很强大，也很软弱。你根本对人类下不去手——即使受到惩罚。” “我再告诉你一次，这是离战争最近的地方，如果你没办法适应，我们只能直接把你扔到战场上去。”语罢他转身离开，关上了那扇厚重的门。 苏曜在门口站了一会，踢脚往二楼走去。 “将军。” “进来。” “训练结果我看到了。我说你……我们又不是反派人物，你把一小姑娘管这么严干啥呢？去给人送饭去！” 苏曜没动。 “还说不动你了是吧！”顾林一把把那训练报告扔到他身上。砸完之后他叹了口气，坐下了。“这算什么事呢。” “将军，严格来说，您并不能叫她‘小女孩’，她不属于‘人类’这个范畴。” “打住打住，我知道了，管你们怎么搞！总之别太过分！” 过分么。对于一个怪物，怎么才是过分呢。 ——怎么都不过分。 黑暗，触手可及的黑暗。骨骸里的‘生物’穿过血肉，作为她的一部分，在黑暗里不安地颤抖。 “喂——”她的声音嘶哑。 “你，你是不是也不喜欢黑漆漆的呀。” 触手听见她的话，摸了摸她的头。 “你很像我的一个朋友，他和你一样，是一种机械生物。他叫七七……说起来，我们认识了这么久，我还没给你取个名字。我叫你小六怎么样。” “六……七，九。下一次遇到什么朋友，就叫他小八好了。” 她闭上眼。 你是暗夜里的食人鱼，你有着联盟最锋利的牙齿。 “你要习惯黑暗。” 进入训练营之前，莲莲还有些不解。他把她还给父亲——她听出来通讯器那面是父亲，为什么又说要把她送到随军训练营来。 直到她走进了一间房间。那个叫苏曜的副将让她去里面休息，她背着她的小包，走进去的第一步就惊呆了。里面铺满了透视镜，她通过这些镜子，看见了她背包里堆得整整齐齐的东西，也看见她青黑色的骨骼。 青黑色的，闪烁着金属光芒的骨骼。 莲莲对于噩梦的记忆一向深刻。她想起来了曾经做过的梦。 她变成了那颗星星上粉色的怪物，随着节奏兴奋地摆动。 苏曜把她的房间号问来，回来一打开门，就看见她的四肢里伸出青黑色的长条。 莲莲倒在了血泊里。 “理论上来说，可以塞下任何弹药。她的速度和力量没话说，剩下的就是心理问题。” “训练还是要继续，她对战场太陌生。” “顾林将军，内阁这边，更关心的，是她的价值在哪里。她能做的事比起普通机器人的优势是什么。” 顾林站在屏幕前，“说实话，太多了。” 婚礼定在下月月初。学士大人在百忙中抽出时间来陪凯瑟琳购置婚纱。 “这两件都很漂亮。”一番比较下来，看中了两款风格迥异的。一件抹胸蕾丝，一件以纱为主，尽显华丽。 凯瑟琳看着学士下完订单。她走到一旁拿起一款短裙，上面镶满了小花。 “还有这件。同样的尺寸，我自己买。” 学士看了她一眼。 “以后有喜欢的，勇敢地说出来。” 联盟腹地在为即将到来的大婚庆贺，边缘地带的形势却是越发严峻。尽管有商人不断从中斡旋，但两军对垒的形势已然形成。似乎都在等待对方打响第一炮。 虽然有信心以碾压姿态赢得胜利，但毕竟对那些余孽实力不清楚。 聪明人往往对未知事物持保留态度，顾林自认为自己在打仗一事上直觉还挺准的，是以偶尔去边界看看，大多数时候在队里操练，给这些没怎么上过战场的士兵做点心理建设。 这天他实在没事可做了，不自觉就绕到了训练场。 “将军好。”“将军！”看见他的人都向他敬礼，他摆摆手比了个噤声的动作，让他们都下去，一个人灰溜溜地沿着墙壁走到场中央。 她在训练驾驶战机。 战机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幅度，实在不像是新手。顾林站在下头往天上看，脖子都仰酸了。 e看到他了。她驾驶着战机缓缓降落。 舱门打开。 她没有像一般的战士一样穿着干净利落的军装，她穿了条裙子，裙子的下摆伸出来两根藤蔓一样的长条，安静地下垂。 顾林走上去。 “莲莲。” 她不解地看向他。“苏副将说，我的新名字叫e。” “呃……都是你的名字。”他别扭地看向她身后，“怎么样，和战机……相处得，咋样啊。” 她手上一根长条伸了出来，她低头温柔地笑。“小六做得很好。他将我和战机融合在了一起，我能感受到风吹过机翼的感觉。很舒服。” 他干笑。“嗯……我给你带了礼物。”他从衣服里掏出来一把漂亮的匕首，递给她。 “谢谢父亲。”e收下。垂在她身后的一根长条伸了过来，它抓住匕首，重新缩了回去。 “我会随身携带您送的礼物的，父亲。” 顾林回到了办公室，他的步伐有些沉重。他坐在椅子上，想到莲莲看那些长条的表情，不由得皱眉。 “将军！” 门外有人跑进来，“将军！急报！帝都叛乱！” 凯瑟琳面无表情地站在阳台上。她换好了一身军装。 阳台外一架战机舱门打开，大殿下跳进阳台里，单膝跪地，牵起她的手吻了一下。“亲爱的凯瑟琳，无需紧张。” “我记得在训练营的时候，我也是这样跑到阳台上来接你出去玩。” 凯瑟琳抽回自己的手，“你身上有血腥味。” 大殿下无力地站在来抱住她，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到她身上。“不用怕，不是我的。出来时碰巧看到你的未婚夫想投敌，忍不住把他一枪崩了。” “投敌？”凯瑟琳退后一步。大殿下把身体倚在栏杆上，勉强站直。 “是敌吗？”凯瑟琳看着他，“进攻帝都三条路，三条都是哥哥前几年开拓的商路。那些奇怪的人……我好像，也不是第一次看到。” “与其说是敌军进攻，不如说是……叛乱吧。怎么，哥哥一时都等不得，这么想要做上那个宝座吗。” 大殿下笑，“被发现了呀。不过凯瑟琳不用在意这些。只需要安安心心地待在这里就可以了。” “哥哥也要清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势力不止两股。”甚至不止有第三方。 “我有分寸。” 大殿下拿准了顾林不会回来。 他并不算得是棋盘上的棋子。他游历于政局之外，他在乎的，只是战场成败——或许说是一场战争带来的结果。 那个顾老头，其实格局比他们这些人要高上那么一点。 所料不差，帝都叛乱的消息传来，顾林不但没有派人回到帝都，反而加派士兵巡逻，直觉告诉他，叛乱是一个讯号，战争快打响了。 他把苏曜叫来。 “让莲……让e待命。” “是的，将军。” 果不其然，在某个工作日快要结束的时候，巨大的蓝光打在防御墙上。 联盟舰队，集结完毕。 如果你来到一片草原，当黑夜降临，野兽蛰伏在暗处，虎视眈眈。 如果你来到一片大海，深海失去光芒，你踽踽独行。 那是片怎样的宇宙。 人们被保护在机舱里，而她仿佛直接赤身裸体，在这片天地里漂泊，感知着宇宙的无穷。 “e，你这次的任务是，潜入敌军后部，探清他们的后路。” “小六，辛苦你了。”e看着自己与战机连接的部分，青黑的管口与特制的接口相连。 右上角有射线，缓慢下移。这里有个屏障，直接穿透。 “父亲，您听见我的声音了吗。我把图像传输到您办公室的显示屏上。” 显示屏出现画面，与e看见的，如出一辙。 “机械，智能，不断发展。 可它们最初，一定是为了服务人类，并依仗着人类施舍的能量得以存活。 不该让他们独立出这个文明世界，创造自己的规则。 拾起被抛弃过的，本应强大的独属于人类的精神力，让它彻底驾驭于机械之上。 e能做的，简单来说，就是这些。” 顾林有几分惊讶。 随即他又想到两个字——牵制。 那群亡命之徒将那么多架“释剑”放到后方，想来还没有失去理智。 那样的武器，最好不要真正加入战场。而作为牵制，作为最后的砝码，实在再好不过。 与此同时，索塔星系附近。 当初外逃成功的第四星系的宇宙海盗们，正无声无息，出现在了联盟军的后方。 帝都叛乱结束得很快，大半个朝堂早已易主，一切令行如流。 诺亚文明上层仿佛与联盟军隔离成了两个世界，现在正举国欢庆他们第二任皇帝即位。 “殿下。” 即位仪式还没有开始，大殿下还依然是大殿下。他坐在华丽的宝座上，右手扶着额头。李秘书走近。 “殿下。小姐去索塔了。” 第13章 13 e打开房门。 里面站了一个陌生人。 “你是谁？”她开口问。 那人面色如霜，看见进来的是个小姑娘，缓了缓神色间的冷硬，回答道：“抱歉。我探寻到这间房是最高权限，所以来躲一躲。” “最高权限？”e有些疑惑地问：“那是什么？” “你不知道吗。没关系。请让我在你这里休息一下吧。你叫什么名字？” “e。” 那人眉目间的冷硬重新塑起来，“你就是那个机器人？” e想反驳。 但是她忽然又觉得，可能自己就是个机器人，只是敷了一层人的皮肉。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人察觉到了她的情绪。 “嗯……我叫凯瑟琳。你好，e。”凯瑟琳觉得自己此前的那句话有些不礼貌，语毕牵起一丝笑意。再说……机器人又如何。 “你好。” 半夜。 e被唤醒。她轻轻问了句：“小六，怎么了？”是小六叫醒的她。她的身体里，长条有些疯狂地往外生长，有些疼。 它们生长的方向是那个叫凯瑟琳的女人。 e走下床，打开小灯。 那个女人倚在窗前睡觉，眉目皱得很厉害。她身边的空间似乎在挤压。 小六大概是感受到了她强大的精神力波动。 “她这样很危险。”e对自己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头问道：“小六，你可不可以试着……进入她的世界。” “凯瑟琳。” 窗外夜色很美。凯瑟琳打开窗户，外面是一架战机，舱门打开，门口站了个人。 她不自觉将语气压得更低：“你来干什么？” 这人是她训练营的教官，亚瑟。 亚瑟挑眉，眼角掀起一个迷人的弧度。“白天让这么漂亮的美人受伤了，我非常愧疚，于是来负荆请罪了。” “荆呢？”她伸手要将窗户关上。亚瑟跳了下来，凯瑟琳没反应过来，他一下往她身上压下来，她被这股力量摔倒在地。亚瑟站在她面前，伸手来拉她。 凯瑟琳没动。她先往身后蹭了几步远，再慢慢站起来，“出去。” “我真的是来请罪的。”他朝她行礼，“美丽的小姐，要不要和我去外海观赏美丽的星空呢。”语气有些无辜。 外海的星空？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温柔，被亚瑟抓住。 “不必。你走吧。”亚瑟没再试图拐走她，翻过窗驾驶着战机走了。 外海。这里的大气层很丰富，星空因此格外美丽。 凯瑟琳白天时刚听人说今天晚上有个大型聚会，想来往日人潮拥挤的外海今晚人应该很少。 她走在沙滩上，有些温柔地看着海平面的波光粼粼。 潮水涌上来，拍打在小腿上。 “这位美丽的小姐，我们真是有缘。” 凯瑟琳一愣，没有回头。亚瑟走过来站在她的身边，笑意盈盈地看着她，“美丽的小姐，愿意在星空下陪我跳一支舞吗？” “我不会。”凯瑟琳冷硬地回答道，家族从来没有给予她作为一个小姐的教育，所以她才会来参军——当然，她现在也喜欢上了这份职业。亚瑟牵起她的手：“我来教您。” 第二天的理论课，凯瑟琳有些疲倦。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有些害怕别人询问她疲倦的原因——不过大家看起来都很疲倦。 “昨天教练怎么不在啊。” “就是啊，明明是他请的客。” 凯瑟琳把笔记拿出来。她当然没有答应让亚瑟教她跳舞，但是他实在太黏人了，跟着她在海边走了很久。 她摇摇头，认认真真地预习起来。 亚瑟消失了几天，凯瑟琳松了口气。 说起来，她第一次见到亚瑟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他的仇家。 他看她的眼神实在是太凶狠，让凯瑟琳想到了饿狼扑食。 不过好在后来他再也没有用那样的眼神看过她。然后，后来就变成了……那个词怎么说？调戏？ 凯瑟琳想到这里，不禁抖了一下。 这次的训练内容是驾驶战机到01星采集样本，然后再返回。 这条航线他们走过很多次了，有人会偷懒设定好航线然后玩自己的，凯瑟琳是属于很老实的一类，她全神贯注地驾驶着战机，朝着目的地驶去。 没人会想到这一次寻常的训练会出问题。 凯瑟琳驾驶着战机拼命地朝着训练营驶去，通讯系统失灵了，敌人选在他们收集完成后刚起飞进行进攻。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尘土汇聚成一个又一个敌人，第一个反应过来进行回击。 但是队长叫她走。 “凯瑟琳，这里的样本一定有问题，你带着你的快走！”她的战机在最外围，她向来不喜欢和别人一起行动，因此更具有逃脱的可能性。她服从命令，似要将燃料燃尽一般以最快的速度冲回去。 或许……或许还来得及救他们。 亚瑟刚从办公室走出来就听见外面传来奇怪的声音。他走到窗前。 天空中开始燃烧着的那是什么？ 摩擦得太厉害，机身已经起火了。凯瑟琳将采集好的样本装进训练服里走到打开的舱门前，在快要接近地面的时候踩在弹簧椅上跳了出去。她狼狈地连滚带爬站了起来，拼命往训练营里跑去。 一个人抱住了她。 “快让开！”她朝那人大吼。 那人没放手，只是用力地抱住她，“凯瑟琳，别怕。我在这，发生什么了告诉我，我帮你解决。” 凯瑟琳回过神来。 “快，快叫他们去01救人。快去救人。”她失去力气，高强度的飞行压力与紧绷的神经让她一下晕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凯瑟琳摸了摸衣服。“样本呢？” “已经交上去了。”亚瑟摸了摸她额头上的绒毛，“凯瑟琳这里的头发软软的，摸起来很舒服。” “多亏了我的凯瑟琳，我们救回来了一个小队。” 一共去了7个小队。 凯瑟琳没说话，又闭上了眼睛。 去了战场上，这样的事还会很多。 她在心里默默地想，还好，现在是和平的年代。最多有一些宇宙海盗打打闹闹，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亚瑟看着她，眼底掀起些波浪。 “今天要去哪？”凯瑟琳翻过窗，亚瑟稳稳地接住了她。“我在海边发现了一个崖洞，今天去探险。”亚瑟把手上的披风披在她身上系好，“设定好航线了。我有几句话要给你说。” “什么？” “队里没什么事，你家里打招呼了，要你快点回去。” “哦。” “你肯定不会听话。总之有什么事找我的朋友苏曜，他会帮助你。”亚瑟低头看她，眼眸里散着奇异的光。 画面在这里戛然而止。 e坐在一片纯净的白色里，“这里开始，就是她精神力崩溃的理由？”可是看不出来有什么啊。e走进画面里，推了推凯瑟琳：“醒过来吧，这是假的，别再想了。” 连接断开。 苏曜整理好资料。 他走到路的尽头，来到训练场。 听说将军给e带了礼物，奖励她这次行动成功。他想，这是真把这怪物当“小女孩”了。 自从上次行动结束，e就喜欢在训练场待着。他打开门，果不其然看到了坐在角落的她。 她垂着头，目光落到一旁。 那里是一盆开得正艳的花。 e抱着父亲送给她的那盆花回到房间，凯瑟琳睡在她的床上，闻声坐了起来向她道谢：“谢谢你。”e将花开得最好一面对着她，问道：“好看吗？” “好看。” “我看到了你的梦，有个问题问你。” 凯瑟琳这才想起来脑海里那个逼近的身影与唤她的声音。 “好。不过，你为什么可以看见……” e打断她，“不然我为什么是e？” 凯瑟琳无言以对。“你问吧。” “我想问你，那个……亚瑟？亚瑟把你带到那个洞里去，然后呢。” 房间里一瞬十分寂静。凯瑟琳依然板着一张冷脸。 “没有然后了，他在那里死掉了。” 第14章 14 亲爱的亚瑟： 展信安。 最近我心情不太好。我无法见到你，你的朋友不让我见你，我非常生气，和他在医院大吵了一架。 说起来，我自己都不太相信，原来我也是这样一个，情绪起伏可以这么大的人。我很小的时候，我的母亲就去世了，父亲对我十分冷淡，仿佛从未把我当做他的女儿。家中诸事，令人烦忧。被装在罐子里塑型，但，不自由，毋宁死。走投无路之际，我选择了参军。 出于逃避的心理，我来到了这里。却逐渐感受到了作为一个军人的责任感。亚瑟文明的和平不过百年，我仔细研究了过去的文献，关于最后的那一次战争，发现了许多疑点。我希望和平是永远的，但那并不现实。 孤身一人的时候，有些事，我无法明白。但是…… 人要为了自己的所爱，去守护些什么。 这大概，就是我现在想要做的事。 你的，凯瑟琳 新星历102年3月17日 亚瑟： 再会。 我要杀了苏曜！！！！ 凯瑟琳 新星历102年3月25日 亲爱的亚瑟： 展信安。 昨天是我失去理智了，他们让我停职一段时间。我想，将军大概也是想让我休息一下。 当我知道，苏曜签下了那份同意书的时候我跑去找你，可是你已经被处理了。他们为什么不问一问我的意见？ 好，我会安静下来。你一定会让我不要生气。 我有很多故事要讲给你听，我应该早一点讲给你听的。其实最开始，我看见你就烦。因为你和我的长兄有一双非常像的眼睛，你一说话我就想起来他曾经对我冷嘲热讽。真的真的很讨厌。 我非常讨厌那个家。想必你是知道的，我的身份。但我真的很讨厌那个家，甚至于这个时代。 好在，你和长兄不一样。你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尽管有些油嘴滑舌吧。 我总是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一些情况，没人教过我，我只好板着脸——这是我自己也知道的事。所以他们不喜欢也是有原因的。我现在，只是想坦诚地告诉你。 我没有表情，但这不妨碍，我爱你。 爱你的，凯瑟琳 新星历102年3月26日 亲爱的亚瑟： 我前段时间想到了一件事，有些痛苦。 因为这样的心情，我不想给你写信了。 为什么呢？我不断问自己。甚至，我在想，我们在崖洞里遇见的生物让你产生了病变，你的腿受伤了，我背着你回去的时候，我看见了你的腿一部分化成了沙尘在空中，虽然后来发现是我的错觉，但是…… 我对你一点也不了解。我只知道你是一个教官，然后呢。 01星上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情了呢。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凯瑟琳 新星历102年5月7日 亲爱的亚瑟： 我什么也不想管了。 我想见到你。无论你在哪里。 凯瑟琳 新星历102年5月19日 “殿下，天气有些凉了。”李秘书走上前给他的新陛下披上披风。 大殿下抬头看他，问道：“为什么还是叫我殿下。”他的面色有些奇怪，不像平时一副含着凉气的笑脸。 李秘书笑道：“如果殿下想要我称您为陛下也可以，不过在我心里，殿下一直都是小时候的样子。” 大殿下坐在椅子里，垂着头。 他还记得很小的时候，他趴在门前，里面是他奄奄一息的母亲。母亲吊着最后一口气，告诉了父亲凯瑟琳身上的秘密，她是旧王朝的血脉，尽管来到了他们家，也是需要提防的人。 他那时颇有些洋洋得意，原来母亲再怎么宠爱凯瑟琳，也没有把她当做自己人。他才是母亲的孩子。 没过几天，母亲去世了。 凯瑟琳没能参加葬礼。他回家时，凯瑟琳站在阳台上仰望着星空。大殿下走过去问她：“你在干什么？” 凯瑟琳被突然的一声吓到了，一屁股摔在了地上。他伸手去拉她起来。那时候的凯瑟琳还会有羞涩的表情，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他愤怒地想，母亲对她那样好，现在母亲走了，她还这么开心。 他正想骂她。 “哥哥。” “哥哥，我在看妈妈！妈妈说，她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一直看着我呢。”她一双眼睛里都是漫天的星光。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当他第二次向她伸出手拉她起来时，她不会再像往日一样信任他，将手放到他的掌心。 大殿下有些无力地翻开最后一封信。 这些信是昨天才送到他这里的，收信地址是他作为“亚瑟”的时候，在军籍资料上填写的假地址。他慢慢地翻开。 真是，拿她完全没有办法了。 亲爱的亚瑟： 我愿你永远死在了训练营。 我会完成自己的使命，来见你。 哥哥，我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一直守护你的。就像母亲一样。 爱你的，凯瑟琳 新星历107年11月3日 风过无痕。 李秘书捡起地上的披风。院子里除了他，再没有任何人。 “该我出场了。”莉娜走进纷乱的大殿。“诸位，好久不见。” 小士兵跟在她身后给他撑场子，莉娜特意回府邸换了套华丽的制服，胸前的银制胸针闪着光，闪瞎了殿里诸位大臣的眼。 “这是……二殿下？” “不对不对，现在是亲王殿下了。”一位两鬓苍白的大臣走过来，“亲王殿下无事吧？”莉娜看了他一眼，行了个礼：“大学士，我一切安好。” 大学士捋捋胡子，“好了，现在亲王殿下回来了，就由他来组织处理事务吧。” 有人暗自咽下一口气，有人懊恼地拧了眉。 “既然兄长有事外出，那自然由我来组织。”莉娜拗着一副傲气，语罢又恭敬地朝大学士道：“学士，您来组织好临时的新内阁吧。” 大学士摆摆手道：“哦，这倒不用。陛下已经处理好了，名单就在他的房间里，劳烦亲王了。” “明日再议。”莉娜转身往内殿走去。 “这件事……以前我向你提过，我知道你向来是个很有自己想法的孩子。但毕竟您身份尊贵，我没办法同意您的提议。”顾林站在天台上，前头站着的正是凯瑟琳。 “将军也知道那种武器，既然大量存在，就一定是隐患。我愿意为了联盟奉献我的生命，每一个联盟人都是一样的，我是不是‘殿下’有什么影响吗？”凯瑟琳的语气里带了一丝冷硬，“当然，我是有要求的。一旦我毁灭敌军后方的释剑，您也要停止释剑2.0的研发，只留下一台实验机。” 顾林在心下盘算。 他也不一样这种武器继续存留的。尽管会受到一些阻拦，哪怕没有这一出，他也会尽力去阻止研发的继续。 “好，我会尽力。但是，我必须派几只……” “我会和她一起的，父亲。”e从楼里走出来，天台的风卷起她的裙角，掩不住小六的兴奋。“小六也很想去和释剑玩玩，它不怕那个东西。我也会努力把凯瑟琳姐姐带回来的。” 顾林没办法不答应她。“话虽如此，还是要带着……” “别让大家跟着送命了。”凯瑟琳提起一把□□，“只要有它在，去多少个人都是一样的。e也会送我过去，多几个人反而会有暴露的危险。” “凯瑟琳姐姐，我会安全把你送回来的。”e一遍摆弄着那盆花一边说。凯瑟琳只是低头看她，没出声。 “还真是安静。”凯瑟琳坐在战机内。e转头过来问她道：“你要不要也试一下……嗯，怎么说来着，精神力掌控的感觉。我感受到了你的精神力比常人强大很多，应该可以驾驭。” 凯瑟琳走过去。她是旧王朝的女儿，那个精神力庞大的家族的后裔，自然会有强大的精神力。她上一次使用精神力……也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好像是为了找一本丢失的书？ 大家都视为废物的精神力，在e这里，却是超越一切强大的武器。 如果当年的王朝也能做到就好了，那么她会不会有一个快乐的童年，有一对恩爱的父母，圆满的家庭。她可不可以也有一室漂亮的裙子，愉快地和朋友一起参加舞会。或许还会依旧选择参军，但她可以更无畏地站在众人面前，保护他们。 她将手放在了e的手上。 那一刻，她仿佛置身于宇宙之中，成为了一颗真正的星星。 战机在茫茫宇宙中飞行了许久，凯瑟琳才看见亮光。 “那就是他们的驻地。”e指着光亮处一个隐约的轮廓，“战机停到近地面30m。我扰乱他们的机械、监控，你去毁掉目标。目标共30个，不出意外你只需要45秒，我在原地接应你。” 凯瑟琳摸摸她的头，“你很能干。”只是可惜，e对释剑了解太少。40秒足够释剑里的元素发挥作用，她会和这些武器一起湮灭在这里。 她靠到显示屏观察片刻，“3秒一次扫描，我只需要在中间的那一瞬间溜进去就可以了。”e摆摆手，“不用，姐姐可以正大光明地跳下去。它们从我们一到这里就失灵了，这个扫描只是做做样子，没有实际作用。” 凯瑟琳看向e的一张小脸。 阴谋，阳谋，在她眼里都是一样的。凯瑟琳怀疑训练营根本没有给她上过谋略课，她只需要执行最简单粗暴的任务。 e注意到凯瑟琳在看她，转头过来问她：“怎么了？” “没事。那我准备去了。” 战机稳稳落到既定位置，凯瑟琳提起长qiang。这把qiang她从好几年前就开始研制了，能在短时间内创造一个封闭空间，将里面的目标彻底清除。这样“释剑”里的元素也不会释放开，造成其他的伤害。 她无畏地向前。 赤河驻地，欧克利坐在位置上打量着来人。 “又来？”他扯了下嘴角，“十年井绳都还在，你以为我还会与你……不，我应该让人把你抓起来，上一次的事还没找你算账呢。” 来人裹了件长袍，他揭下兜帽，一双眼睛空洞地盯着欧克利，让这位久经沙场从地狱爬起来的赤河老大也不禁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来人正是se。 他缓缓开口，“这个交易你没有理由拒绝。” 欧克利沉吟片刻，“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不要再给我什么合同——还有，我叫欧克利。” “你将那批释剑送进黑洞，我让联盟军队里的释剑2.0系统彻底瘫痪。”se只说了一句话。 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凝滞了。 se那边本就一片死气，欧克利这边，则是有些被惊到的屏息。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你知道你在跟我说什么吗？” se唇角微微勾起，似是觉得这样的问话有些好笑。 欧克利只想闭上自己的眼睛。这样一张死气的脸，唇角勾起的模样只会让人越加感到可怖反感。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这句话是问se，也是问自己。 “我可以先毁掉一部分，只留下一台。你将释剑送到黑洞后，我毁掉最后一台。” 欧克利看着他，“你确定你能做到？这可不是……” “你在废话。”se打断他。 “好吧，让我想一想。”欧克利已经在考虑这场交易的可行性。说到底，他也不愿意让这样的武器继续留下去。 尽管强大，但它时刻可能伤害到自己。多年前的那场战争，他亲眼看到旧王朝先遣部队与联盟士兵一起消逝。 他正想把秘书叫进来。 “释剑置放在驻地后方。” 欧克利闻言一愣，se突然的一句话让他有些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他大惊。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压低语气。 se转身就走。 “你可以派人去勘察一下。我们的交易看来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第15章 15 凯瑟琳是安心赴死的。 可能亚瑟并不知道，他对于她来说，真的是很重要的人。如果要去形容这个“重要”一词的话，那就是“唯一”。什么都是唯一。 唯一的朋友，唯一的亲人，唯一在意关心的人，唯一在意关心她的人。 在那个山洞里，他们发现了某种寄生于石壁的生物，它身上溢出的脓液在打斗中差点沾染到凯瑟琳身上，是亚瑟一脚卷起风将脓液踢开。 她背着他回驻地，一步一步，她都能感受到内心的不安。 亚瑟死了。凯瑟琳只要完成使命，也可以消失了。 e站在原地。一切发生得太快，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凯瑟琳已经走进了光雾，与那片混沌一起湮灭于宇宙之中。 这个世界是彩色的，可我只能看见一种颜色。 我是一个非常自私的人。明明知道有的人想要靠近我，为了嫌麻烦，故意装作冷淡；明明知道可以有很多朋友，但总是把“罪”安到他人身上。是他们不在意我，是他们的错。 一旦把所有的“罪”都推到了其他人身上，我就能安安静静地做我自己想做的事。 就像我明明在从01星回来后不久，就知道亚瑟没有把我的试剂送上去。我打听过了，救回来的一个小队根本没有在意那里的样本。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和亚瑟，再也没有人知道那里的古怪。 他们已经死了，救不活了。 我已经努力了。 这样让人烦心的事，我希望自己只想一次就不再放到脑袋里，这不仅仅会给我自己增加麻烦，更重要的是，会让亚瑟陷入危险。 可惜这件事还是会时不时蹿出来，直到亚瑟离开我，它终于彻彻底底地占据了我的脑海。 你不会有那种感觉的，明明在想着其他事，潜意识里却还是会同时把那件事拿出来想。它一遍又一遍地折磨我，我没办法再依存于亚瑟去寄存我那点恶毒的念想。 我在一间大房子里孤独地长大，没有人告诉过我，我要做一个怎样的人，我应该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一切都是他们的错。 凯瑟琳感受到了自己在融入这个缥缈的世界，感官无限伸展。 她看见了藏在心里的，别扭的另一个自己。一个不只是板着脸的有些不讨人喜欢的自己。 她看见了一个人朝她奔来，他眉目里满是焦灼，看见她的一瞬间被熨帖，勾起了一抹凯瑟琳熟悉的温柔的笑。 虽然不是亚瑟的样子，但她知道那就是亚瑟。 他们会交融在一起，一起漂泊在这无尽的星海里。 在他靠近她的一瞬，她仿佛看见了许多东西。 我的世界里本来没有颜色，后来，只有一种颜色，名叫‘亚瑟’的颜色。 那一天从洞穴逃离，她背着他，想要救他，一步一步地往基地走去。途中，她失去力气，摔倒过一次。 亚瑟说，你先别管我，你去基地，叫他们来。你在这，多麻烦啊。 “可是我不能丢下你。你很麻烦，我也很麻烦，我们对于彼此都是个大麻烦。我说不清里面的歪歪扭扭，可是我现在只想和你一起。”她看向外海，“我会带着你回去的。” 她弯下身，想要继续把他背起来。 他像不要命一样地凑了过来，挤出最后一点力气，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 大殿下的记忆里藏了很多故事。 他的名字叫亚瑟，母亲说，这是传说中的一个上古□□字。那个上古神是一名优秀的战士，他带领着他的骑士所向披靡，威名赫赫，但他是一个失败的君主。 亚瑟不一样，他拥有与生俱来的世故，他一眼能看透那些人虚伪的表情，他本身的构成又足够复杂，或许说足够纯粹——他看别人，就像在看跳梁小丑一样可笑。 然后他发现了一个特别好笑的小丑，他的“妹妹”，凯瑟琳。 母亲宠爱着的小凯瑟琳正把母亲送给她的玩偶扔到池子里，一双眼睛有些出神地望着池水。 他当然知道母亲的去世对凯瑟琳来说是天降冻雨，但她此刻的神情，显然不是眷恋、不舍或者是怀念。 那是一种偏执。 过了一会，小凯瑟琳跳进了池子里，把玩偶拿起来，简单用衣服擦了擦，亲了一口。亚瑟就在上面的亭子有些好笑地看着她。 小凯瑟琳真的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小丑。 她面色冷硬地和仆人讲话，散发着冷气把别人逼得远远的，然后又回到房间生闷气。每次上课回到家，观察小凯瑟琳就成为了他一天中最大的乐趣。 不知不觉，他们都长大了。 父亲带还是少年的他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到处都是白色的机器，父亲面色冷硬地看着他，让他站到其中一台机器里去。 那种疼痛永生难忘。不断被撕裂、重组的身体，断断续续地，持续了大半年。他看见过去那个高傲的自己一点点死去，随之眼前浮现起幻象。 那是个小女孩。她捧着一个小礼盒，面不改色地溜进了他的房间。她把那个小礼盒塞进他的枕头下面，然后继续面不改色地大步离开。她不知道他就在书房看书，书房的那面镜子可以看到这边，这边却只看得见乌黑一片。她的一举一动都落进了他的眼帘。 他见到她离开，忍了一会，还是站起来打开门。 盒子里是一枚漂亮的胸针——她还记得过几天是他的成年礼。 这之后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个别扭的人。成年礼那天，他没有戴她送给他的胸针，还有些刻意地在她面前去逛了两圈。 大概就是那时候开始，他们就越来越疏远了，确切说，他开始有些针对她了。 亚瑟看见近在眼前的幻影，他伸出手，很想去改变什么。如果当时他戴着那枚胸针就好了。幻影一帧一帧地在他眼前播放，他居然就这样熬了过去。 那台机器由上个时代的武器“释剑”改造而来，与一些奇怪的东西相结合，部分特殊体质的人可以借由此成为一种怪物——可化为粒子，又可重聚。 后来亚瑟才知道，所谓特殊体质，其实指的是精神力强大的人。这个秘密被藏得很深，连他的母亲应该都是不知道的。 等他拖着残破的不属于自己的躯体回家时，他心心念念的人已经跑去参军了。 可能凯瑟琳并不知道，她对于他来说，真的是很重要的人。 就像现在这样，成为一名伟大的王，真正得民意擅权谋的君主——他从小以来的梦想，都可以为她彻底抛弃。 此刻他视死如归。 他与他永远在一起了。 亚瑟不知道，他永远不能和她在一起。 他的身体早就不是“亚瑟”了。尽管他拼命地想要融入那片彩色的光雾中，他还是重新活了过来。 哪怕他早就死亡。 有人在一片黑暗中，捡到了这样一具活着的尸体。 顾林敲了敲门，里头没反应，他开门走了进去。e坐在角落，看着他送给她的那盆花。 “莲莲。”他走过去蹲在她身边，鼓起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口气摸了摸她一头乱毛，“这不关你的事。” 被安慰的幼崽再也忍不住，扑到他的膝盖头上拼命哭了起来。 每一个人身上都有许多的秘密。一个藏着秘密的人与另一个藏着秘密的人相遇，他们永远地相缠在一起。 即使如此，彼此身上还是藏有许多的秘密。 最大的秘密却是一句早就该说出的话—— “我爱你。” 如此遥不可及的一句话。 第16章 16 帝都风云变幻。 亲王殿下和她的新手下迅速掌握了行政权，常日的政权斗争仿佛都随着陛下的失踪与大学士为首的学士集体依顺暂时落下了帷幕。 此刻，亲王殿下正在翻看递上来的前线战报，看了一会她将战报扔到一旁，就着一堆书册睡了起来。 小士兵早有预料地从里头房间里抱了床薄被出来，搭在莉娜身上。被子碰到她的一瞬，她突然跳了起来。 “先生，怎么了？”小士兵问道。 “哼，还不是边界诸事令我烦忧。”莉娜也不在小士兵面前拗造型，一个劲地踹桌脚。 小士兵走过去捡起地上的折子。 “哦？无事。既然无事，先生这么烦躁是为什么？” 莉娜站起来夺过他手里的折子，“你傻还是跟我装傻呢，这可能吗？”她拿着折子烦躁地踱步，“现在边界的军队已经脱离我们了，我必须得想个办法。” 小士兵闻言道：“原来是这件事，先生不必忧虑。我军正驻守在索塔星系附近打探边界星际军情况，可以为先生牵制一二。” “我军？那也算我军？” 士兵往后退了一步，用手往脸上捻了一下，一层皮落下去。莉娜都有些懒得白他一眼了。 小士兵卸下伪装，眉眼能看出几分亚克斯的模样，却年轻与痞气几分。“之前没感觉出来？”他一双手搂过去。 “滚。”莉娜一脚踹过去。 “十几年没见了。我可装得憋屈。那群海盗被tj得不错，你可以直接拿来用。”亚克斯嬉笑道。 他一屁股坐在沙发里，毫无顾虑地就着莉娜的酒杯倒了杯红酒一饮而尽。 他一双脚翘得老高，仿佛一对出了笼的鸟。 “当年我们莉娜可真是残忍，随便一脚把我踹开了。”他举起右手伸出大手指。 莉娜一脚踹上去。 亚克斯溜开站了起来，“踹，一天就知道踹，什么时候才把我当个人呢。” 亚克斯身上，贵气与痞气揉到了一起，最后露出来一副欠打样。 “怎么突然就揭晓谜底了呢，我还打算先琢磨几天呢。”莉娜道。 亚克斯走过去关上帘子，“你这种疑心病重的人会把一个不知来历的小士兵放在身边这么久？当我和你一样傻吗？” 莉娜又是一脚铲过去。 亚克斯弯腰抓住了她的小腿，“等等。”他把腿放下，莉娜又来，他再一次抓住，低声道：“还来？” “不来了。”莉娜扭头。亚克斯放下她的腿，趁她不备一把抱过去。“还和我装呢，不知道我想你了。” 莉娜没有迟疑，腿上一用力。“你不也装得起劲吗。” “莉娜要谋杀亲夫吗？” 新星历刚开始没多久，某个秘密学校，某个秘密班级，里头有二十来个学生。这些学生都是些身份特殊的人。他们在这里只是接受教育，彼此不知姓名。 当然，莉娜是知道那个臭屁得不要命一下课就往家里跑的人是他哥哥亚瑟的。 彼此不知姓名，她也没必要像小时候一样穿男装。 她穿着新买的小裙子，捆着两个马尾，一如往日地和她哥哥一样臭屁地踏进了这间教室。 唉，昨天的作业真没有难度，对于她这样的天才而言，完全没有挑战性。她把做好的作业摆到桌子上，挺直了胸膛四下张望。 哥哥的方向她是绝对不想看的，一个肚子里钻出来的，怎么他就比她从名字这么多呢，从来不用做作业也考第一。眼珠子在眼睛里转了圈，她转身往后看去。 教室里最后一个位置离她这有点远，那里坐了个额头碎发能遮住眼睛的少年，他的作业也从来不做——因为他不会做，听说他是哪家大臣从外面寻回来的孩子，之前一直在外面流浪，什么都不懂。 她看见他颇有些无精打采地坐在后面，精神百倍地转回来。 不一会就上课了。 今天老师进门的方式有些不一样，老师一边进来，一边还有些不放心地望门外望。 莉娜的眼神不住往外溜，但是她这个位置什么都看不到。 好在老师马上就满足了她的好奇心。 “今天我们班有一个新同学。”他说完之后往门外招了招手，“进来吧。” 门外走进来一个很高很高的男孩——虽然很高，但是还是看得出和他们同龄，一张脸好看又年轻。 莉娜觉得自己给出“好看”这个评价真的极高了，毕竟她从小就和她哥一起长大，虽然她不喜欢亚瑟，但是不可置否的是亚瑟是她心目中最好看的人——不过现在大概要改一下了。 她纠结了一下，本着不能做个喜新厌旧的渣女，还是违心地把这位新同学排到了第二。 新同学站到讲台上，比老师高了一个头。 “你们好，我叫亚克斯。” 没听说哪家孩子叫这个名字啊，莉娜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信心，随即反应过来，这怎么可能是真名字呢。她收回视线，把作业翻开，摆放得更起眼。 亚克斯选了靠窗最后一排，他坐了一会，往教室最后那个位置瞥了眼。 一日课程结束，亚克斯见教室还剩几个人，抬脚往最后那个位置走了过去。 他半路被截住了。 他低下头，看着挑衅者，是一个矮个子，女的。他不屑地笑，“怎么？” 莉娜又动摇了一分，这声音比哥哥的还有磁性啊。她站定，抬头，发现看不到对方的脸，遂往后退了两步，“亚……亚克斯同学，我作为班上的一员，有义务帮助你跟进我们的学习进度。你需要我帮助吗？” 亚克斯没有说话，目光都落到她身上。莉娜顺着他的目光，只看见一个在教室门口离开的背影。 “亚克斯同学？” 亚克斯这才把目光移回来，“帮助？”莉娜能看见他眼里的光晕浮沉。 “我的确需要帮助……我想和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做朋友，你知道，我刚来没什么熟人，就感觉他比较和我眼缘。” “好啊，我给你讲讲他的事吧。”她一口应下，然后发现了自己站的位置。 这里，坐的是谁来着？ “等等，你说谢？” 亚克斯拧眉。 “对，你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叫谢。”莉娜努力压下平时的傲慢，“你确定要和他做朋友吗？” 亚克斯点头。 “他吧，平时不和我们玩，也不做作业，上课也没听吧，好像就喜欢睡觉发愣，课外活动他也没参加过，我都没和他说过几句话。” “嗯。很符合我交朋友的条件。” 莉娜：“……” 莉娜注意到，亚克斯真的对谢相当关注。 她瞟到果无数次亚克斯侧身坐在位置上，□□裸地盯着那个谢。 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有些自我怀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整洁的着装，思考自己到底是哪里不如那个谢。 不知道哪一天，有人传出来她哥喜欢男的。 她大笑三声，怎么可能。她哥每天回家回得这么迅速，都不和那群狐朋狗友出去厮混，不就是为了回去看她的小嫂嫂吗。 要她说干嘛那么敏感，就让小嫂嫂一起来上学好了，省得她哥一天到晚心心念念的。 然后她就笑不出声了。 这个亚克斯，不会是喜欢上了谢吧。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走到正道上了。这样一想，亚克斯高高大大的，谢看起来柔柔弱弱的，那天她还注意一下，其实谢也长得很挺拔，但是平时总是含着胸，弱弱的，没啥存在感。 这两人还挺配的…… 莉娜的初恋就此夭折了，但她没有放弃，现在亚克斯还只是单恋，那个谢不是没啥反应吗。 “亚克斯……” “怎么？”亚克斯坐在位置上，一双腿伸得长长的，一边转笔一边懒散地抬眼。这段日子他已经习惯这个叫莉娜的人来烦他了。 “我可以试试帮你和谢搭上话。”莉娜笑着说。 “不需要。”他收回眼光，眼帘微合，像是一瞬就睡着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不还刚开始衰嘛，于是这天下课，她转身走到了那个她时常打量的位置上，“谢，你好。” 那人的趴着睡觉的脑壳动了一下，没什么反应。 “嗯……”莉娜微微俯下身，压低了声音，“今天放学我们一起出去玩吧。和亚克斯一起。”她不信他没感受到亚克斯对他的特殊关照。 头埋得更深了。 这一个两个怎么都这样？她还是那个人见人爱的小帅哥吗？想当年院里的小姑娘都把她当成梦中情人呢。 回家以后她对自己进行了深刻反省，是不是自己在这件事上犯蠢了。 为什么亚克斯会突然来他们班？为什么亚克斯总是对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对了，他们一定以前就认识。而谢的态度显然不太好，那有可能是亚克斯做了辜负他的事？所以谢现在一天到晚才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年轻的莉娜不会想到，她的脑洞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 这一天，阳光明媚。 莉娜手里抱着一束紫色的风信子——这是她冒着生命危险从她哥的花园里摘来的，是以今天她来得特别早，走之前特别确认了一遍她哥还在睡觉。 真的是上天注定，她抵达教室的时候，教室里只有谢和亚克斯两个人。 两个人各自坐在各自的位置。她走进去放好书包，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亚克斯跟前把花递给他。 “你快……”把这花送给谢，让他原谅你吧。至于花的来历，她决定深藏功与名。 亚克斯一把拽过她的花。 “我答应你了。” 什么玩意儿？莉娜呆在原地，他说啥玩意儿呢，这人难道是傻的？ 亚克斯看她一脸呆样，把花整理了一下，放进抽屉里，抬头见她还是一副啥样。于是他拖着他依旧懒散地语调—— “你的表白，我答应了。” 第17章 17 天空中传来轰隆声，e停下训练站在训练场中间往上看，黑漆漆的苍穹可以隐约看见亮光。 又打起来了。 战场上，小摩擦不断。 她转身走到场子一旁的小桌子，给那盆花浇了水。不知道为什么，花朵一直这么鲜艳，它的花期应该很长，适应能力也很好。 花茎很细，上面一大瓣一大瓣的，有四五瓣。e对它总是小心翼翼地，有些害怕风一大掉了一瓣，那可就像人断了个胳膊，看起来很不完整了。 一盆里有七八朵这样的花，有些密集地朝着一个方向开着。 e抱着这盆花，想了一会。 她觉得自己大概交不到什么新朋友了，于是低头，郑重地赋予这盆花名字。 “我叫你小八，好吗？” 花朵随着微风荡漾，仿佛在回应着什么。 “所以，你前段时间装这么起劲干嘛？”莉娜翻看手上的书页，似是不经意地问道。 亚克斯又窝到那个小沙发里，一双脚在空气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动。“你呢，又为什么不拆穿，别跟我说你不确定。” “先不说这些。”莉娜打住这个话题，“我对你有信心，边界的事宜我先不必放到首位，我哥那些歪歪扭扭，目前才是最麻烦的。” “你把那些怪物给我研究，我大概也能体会到你的意思了。那些怪物和那些凭空出现的‘尘埃人’——我暂且这么称呼他们，从战略布置上看，是一方阵营。绑走重要人物，呼应我哥叛乱，一气呵成方便他上位。但是怪物很明显是属于境外势力的，我不太相信我哥愿意和他们合作。哪怕他能控制住局势，那些旧王朝的余孽在边境驻军愚蠢的炮火下大概早就炸毛了。这样对我哥没什么好处，如果他是站在幕后的人，我看不懂他的套路，又或者是他玩脱了？”莉娜手指在纸业上摩擦，方便她思索。 亚克斯笑了几声，“乍一听我们莉娜还真是长大了，聪明不少。” 莉娜拿起手边的书就朝他砸，“乍一听什么意思，我不是还在接着想吗！” 亚克斯伸手抓住那本书，“《拾遗》？你还看这类书？” “怎么，你听说过？”话语间有几分怀疑。亚克斯否认道：“倒是没看过，毕竟这类禁书太稀少，我看过的几本都是机械相关的。不过听过我的朋友说过这本书——他说他很喜欢。” “喜欢？”莉娜笑道：“那你得和你朋友离远一点，免得他影响你。这就是本胡扯精神力的书，我相信在王朝时代人们都会觉得这些东西是天方夜谭。” “你错怪他了。他的原话是——我很喜欢这本书，因为作者的想象力很丰富。” 后面还有一句话，亚克斯没有说。 莉娜突然想起来，“差点又忘了，我在飞船上遇见的你到底怎么回事？还有当年……” “每个人都有秘密的。”亚克斯打断她。 莉娜挑眉，“你说过对我忠诚。” “或许我可以略掉一些细节。” “随你，我只知道个大概就行。” 追溯至当年的当年，亚克斯和莉娜本来还是两条平行线。 莉娜作为一个优秀的联盟青年，经常会邀请亚克斯参与一些年轻人的活动。 “亚克斯，周末一起去博物馆吗？” “要睡觉。” “亚克斯，放学一起吃晚饭吧。” “不去。” 这样的对话太多，莉娜也越发不满起来。当然，古往今来万万年，无数戏剧都告诉人们一个道理——先爱的人总是处于弱势。虽然这个道理俗气又矫情，但此时很符合莉娜的心境。 她不满亚克斯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却也不敢在他面前表露出来，每天照样上学，第一件事就是向亚克斯说早安。 某一个早晨，她再次走到亚克斯面前，却注意到亚克斯的眼神一直在不放心地往一旁瞥。 莉娜恍然大悟。 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一号人物给忘了。 直到上午快放学那个“重要人物”才姗姗来迟——这样的一个班级不会太多过问私下行程，谢也只是沉默地走近教室，再在最后一排坐下。 但这着实是让整个班级的同学大吃一惊。 他剪头发了。 额头上仍有些许碎发，但剪短了不少，一头利落的短发，显出他格外出色的面容。莉娜原本以为他的面容应该是偏柔的，像他的人一样存在感极弱。 但事实上他俊眼修眉，微微一皱自有一种魄力。 谢毫不自知，自顾自坐在位置上，把抽屉里的书本放在桌上装起样子来。 莉娜下意识看向亚克斯，他显然注意到了谢，却没有丝毫诧异。他们果然是认识的。 或许是闹了矛盾？看亚克斯有些别扭的模样，二人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否则也不会在意。 莉娜有些难过地想，尽管不知道亚克斯都在意些什么，但谢的地位一定是比她高的。 于是趁着午睡时间，莉娜壮起胆子走到谢的面前——他现在看起来有些不好惹。 “谢。”那人没有反应，于是莉娜俯身道：“谢，周末一起出去玩么？和……” “他不会去的。” 有人打断了她。熟悉的嗓音，是亚克斯。 …… “我和你去。”亚克斯补充道。 她没做梦吧？ 既然从三人同游变成了二人约会，一定要细心策划。 莉娜站在原地摆弄起手指头，有些不安地咬唇。约好时间快到了……好在亚克斯并没有爽约，只是稍稍迟了一点。莉娜一看到他就停止了小动作，自然地挺胸抬头。 不能一直处于弱势，她是在谈恋爱，不需要卑躬屈膝。 “亚克斯，我们先去买点吃的，然后去博物馆，好不好？” “这里离博物馆很近，我就在这家店等你。” “……好。” 等莉娜买好东西回来，亚克斯已经靠着橱窗睡着了。 没有人去打扰他，他睡着的样子十分好看。 还好的是，等他醒来并没有拒绝和莉娜一起去逛博物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亚克斯。” “周末一起复习？”亚克斯缠上来，把头靠在她的肩头。莉娜微微往后一退，亚克斯不满地抬眼看她，仿佛她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 莉娜回复道：“周末我有事。” 哥哥说得对，恋人是需要tiaojiao的。 但是！ “家里的人有我重要吗？莉娜不是最喜欢我？难道莉娜要我一个人在外面吗？”他有些委屈地说。“莉娜和我一起吧。” “好啊好啊！” 怎么回事！等亚克斯离开，莉娜站在原地脑海里有些混乱。 这么多年，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了这样。有一次亚克斯甚至亲了她！ 我的天！ 莉娜绝对不承认她想到这里是在脸红。 不过复习么，好像是有这个必要了。 自从哥哥一次远航后回来就变得很奇怪。和她生疏了很多，帝都的一些势力也逐渐形成，她当然不甘于当一个待嫁的小公主，否则在外也不会是以“二殿下”的形象活动。她的私兵养得差不多了，诸事也有人打点。接下来—— 她有些不舒服地想。 她有点想要告诉亚克斯自己的身份与野心。 但是，不合时宜。 她不清楚亚克斯的身份，不知道他家族的利益，也不知道亚克斯是否是守得住秘密的人。说到底，在一起这么多年，她除了感觉出亚克斯越来越黏人以外，什么都没有改变。他对自己来说，一直是个“陌生人”。 毕业临近，有些事，需要戳破了。 从回忆里拔出自己，莉娜突然觉得过去的岁月都像是在做梦一样。 “虚幻感”太真实。以至于她都快忘了亚克斯离开她时的表情，原本她是一直不敢忘记的——大概是因为此刻亚克斯正在她身边？ 这样奇怪的感觉让她无所适从，只是下意识觉得，“陌生人”这个概念应该需要改一改。 回忆让感情变得浓烈，她现在觉得两人的距离很近很近。又或许在那个离别之时，当她告诉他一切的时候，亚克斯对她来说就已经是“自己人”了。 但好歹是在帝都风云中心历练过得人了，莉娜此刻突然惊觉几分不对劲。 亚克斯的性格转变太大。虽然她感受得到他一直是他，但外露的情绪改变太多，那些年一定不是她记忆中那样平静如水，至少对于亚克斯而言，发生过些什么。而她在海盗那里遇到的“亚克斯”熟悉感非常薄弱。 还有那个重要人物——谢。 莉娜感到背后一股一股的冷气。原因很简单，说出来她都有些不信。这样“存在感”极弱，但实际上应该在她记忆里占据重要地位的人，反差感强烈，让人印象深刻。 可是她在今天之前，从来没想到过自己班上还有这样的一号人。在记忆里也同样如此，那个叫谢的人似乎在半途消失了，而她似乎毫不在意。 虚幻、真实的记忆，同样反差感强烈，仿佛在告诉她些什么。 “莉娜，别露出这样的表情。”亚克斯抬手捂住她的眼睛。 “怎么说，我和你那个不省事的哥哥——如果可以分个什么大类的话，大概是属于同一类，也就是你口中的，‘尘埃人’。” 黑暗里光是最显眼的东西。而尘埃无处可寻。 “说句玩笑话，您别当真。”有人站在顾林身旁，指着天空中的光芒，“学士派我来边界看看情况，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家聚在一起看烟火表演。” “烟火大会这东西都几十年没见过了。”顾林回复道：“比这好看多了。” “这群老不死，天高皇帝远，他们施压有个屁用。”顾林一进办公室就扯下领带发脾气，苏曜跟在他后头，看着将军一副气坏了的样子，与刚才沉静的模样大相径庭。 顾林自然不会只让自己不痛快，他转过身，朝这位苏副将笑了笑，“怎么，你呢？主人没了，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苏曜摇头，没有回答。他知道顾林从来不在意这些，现在说的只是气话。 顾林笑声嘟囔了几句，“看来没办法了。你去把莲莲叫过来。”他现在无论如何都不会叫她“e”了。 当初在帝都的时候，哪怕不亲近，他却是真心实意把她当宝贝的。 没道理宝贝换了件衣服就不是宝贝了。 赤河总部，与几月前相似的对峙。台上是河童，台下依旧是那个裹着袍子的叫做“se”的男人。 “我有一份礼物送给你。”se开口。 欧克利都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他了。尽管“释剑”的毁坏与这个男人无关，但在他面前，实在有种憋屈感。“你的礼物？我并不在意。”欧克利尽量不动声色。 “你会喜欢这份礼物，与此相对的，我希望你能结束这场战争——无论是以成功还是妥协告终。” 欧克利脸色微变。 “你和他们不一样。”se继续说着，“你对那帮联盟走狗没什么情绪，包括他们那次冒进的射击行为，你我都很清楚那并不是联盟的意思。你也对生活在联盟外没什么意见。或者说，你很享受。” “你错了。”欧克利冷笑，“我是个没什么情绪的人，在什么地方我并不在意，也没有‘享受’这种情绪，只是恰巧担了点责任。要我改变现在的路，你必须给我你的理由。” “我的礼物已经送到你楼上的房间了。它会告诉你我的理由。”se没有再废话，准备离开。 “你以前并不是这样会寻找‘合伙’的角色……对局势失去控制，心慌了？”欧克利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喜欢的人为自己担心的样子，真是让人心动。亚克斯脸上没有丝毫的“痛苦”，在他看来，死亡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即使对于现在的文明来说，他好像死得有些早。何况他并没有死，他一直存在，甚至通过这样的额方式，达到了另一种意义上的“永生”。 “别难过了。”他伸手想去抚摸她的脸颊。莉娜拍开他的手，“谁难过了！这是生气！生气！”都这么久了，他居然才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她。 “我现在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啊。”亚克斯不太会安慰人，莉娜却总觉得他骚话连篇。 她用力把那股愤怒压下去，“所以你也不太清楚那些人到底是哪里来的？” “你那死掉的父亲应该是知道的。他大概想用同样的方法活下去，但是失败了。那群人无疑，和他有关。他去势后，应该在你哥哥手里……那些人需要资金，内阁或许也有人知道。毕竟是这么大的款项。” “那你和哥哥又是为什么？” “你哥大概是成试验品了，所以不完整……这就要说说我和亚瑟的区别了。也是，我给你的答案。”这句话说完，他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一张脸冷峻很多，看过来的眼神也冰凉无神。只是一瞬，莉娜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还来不及反应，熟悉的亚克斯又回来了。 亚克斯趁她呆愣，一把捏了捏她的脸颊，“吓到了？” 莉娜点点头。 “我也说不清楚。大概就是，可以把身体里的某种情绪分出去？然后通过一些塑容成为一个新的人。那一部分可以去很远的地方，可以帮助勘察甚至是创造出一个傀儡。” 说完他又捏了一把华嫩嫩的脸蛋，“亲王殿下只需要记得我对您绝对忠诚就可以了。” 索塔星系，巨型战舰上。 小士兵关上门。 “上校，司令又头疼了？” 小士兵点点头，“是啊，虽然好久没犯病了。但是这次看起来格外严重……下次一定要劝好司令去看看了。” 小六在她眼前摆了摆，把那把漂亮的匕首放到她跟前来。 e最近冷静了许多。她看着眼前的匕首，很眼熟，se那里也有一把相似的。她把匕首放到手上来回抚摸，有点理解当时se为什么喜欢把玩这东西了。做工非常精美，刀鞘冰凉顺滑，实在是很舒服。 大概是太久没事做，她现在可以很自然地想起这个人了。 se对她的态度一直很怪。他以前是个军人，这点从他的身手也看得出来，要么就是受过训练，装起军人来也毫不逊色。 在他失控用qiang指着她之前，他对她很包容。那之后的态度总有股别扭感，e读不懂那种情绪。 他一开始应该是没打算把她骗到军队里来的。 至少离开旧京之前，他没有——又或许是他演技太好，她一直没看出来。直到七七捕捉到了外来的讯号，她才意识到se的古怪。话说回来，不知道七七现在怎么样了。 她难得有这样认真思考的时候，不由得陷进了一种古怪的情绪里。 她很不想回来，这不是出于叛逆的情绪。 父亲对她很好，以前在帝都的时候，只要有人跟在旁边，她也是可以出来玩的，并没有像现在这样管得很紧。 她甚至还有几个朋友。但她还是逃了——这是下意识的举动。那段时间她好像精神不太好，从早到晚一直在房间里，感受到了某股力量在牵引她，于是她就这样做了。 她想离开。 为什么选择了去索塔？好像也是买票的时候，下意识的举动。 这样的“下意识”举动实在是太多了。多得奇怪。还是船上那场诡异的“海盗牌”，她现在知道了她为什么没死而其他人遇难了——显然是因为特殊的体质。那se呢？难道他是坠机的罪魁祸首？ 星球上的那些粉色怪物和自己有着某种联系，毋庸置疑。 只是她的本体是人，而那些怪物的本体是某种特殊物质。亚克斯那群人来得也很奇怪，那是颗普通而偏僻的星球，那群她原本认为的“反派”又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还有自己。 她一直以为，她只有十七八岁。显然不是。 e深吸了一口气，摆摆混沌的大脑，小六也跟着摆了摆。 她小声地念出声，免得自己越想越乱。 “首先，我丢掉了某段记忆。是在我待在父亲身边之前，换句话说，父亲可能不是我的父亲。其二，亚克斯有可能是……” 虽然可以平静地想着这个人，但很难把名字说出口。 她 继续道：“亚克斯有可能是……se叫来的，但是之后他选择带我离开。其三，我很有可能会在无意识中受到某种力量的控制，这一定和我丢掉的记忆有关。还有，我和se非常有可能以前就认识……或者说，至少以前的他认识我。” 而我……到底是什么人呢。 e觉得脑壳都要炸坏了。好像这样想完之后，还是有很多不清楚的事。 “e。” 有人在叫她。她睁开眼睛。是苏曜。 “将军叫你上去一趟。”苏曜垂下眸子对她说。e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好的。” e向前走了几步，顿了下，继续前行。 ===== 作者有话要说： ===== 有人吗（o-o） 第18章 18 某片空旷的星际，一艘宇宙飞船平稳地行驶着。 这艘飞船内部为三层，最上一层用于起居，最下用于娱乐，中间那层没有直达的通道，据说那里有一些见不得光的买卖。 这艘飞船名为“雅努斯”。雅努斯在上古神话中是一位有着两副面孔的神，一副看着过去，一副注视着未来。 显然这艘飞船的主人拥有着某种傲然于世的野心，妄图掌握世间矛盾的两面。 毋庸置疑——这个世界有黑暗，有光明。他想掌控两个世界，所以他必须穿梭于最遥远的星空与繁华的星际文明间，成为这样的神明。 此时此刻，这位“雅努斯”难得地登上了这艘飞船。 “船长。”这位“雅努斯”对于属下的致意没有分开一点注意力，他的双眼紧盯着面前的这位俘虏。“别打扰我，你们的船长现在很忙。” 俘虏一点也没有俘虏的样子，他被迫卸下了伪装，里面的制服突显出他几乎完美的身材。 “雅努斯”看着他，目色一瞬间复杂起来。 “是你。” 俘虏抬起垂着的头。 “因为你这混蛋，我差点没了命！”船长愤怒道。“你还不知道跑到哪个疙瘩去了，我为了你擦了多少屁股你知道吗！” 俘虏没有在意他眼里的逼迫，自在地坐到了一旁的椅子，开口道：“如果你是说由于你的愚蠢扰乱我计划的事，我想此刻应该是我找你算旧账。” “要不是我跑得快！就和那艘破船一起变成渣滓了！”“雅努斯”愤怒道。 俘虏面无表情地转头看他，“你到现在都没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 “雅努斯”轻笑，一张颇有些沧桑的脸因为皮子皱在一起显得有些渗人。“你是说我们里面出了‘联盟’？那也是你的错！既然你早看出有问题为什么还要把我带上去，我差点就和那群愚蠢的乘客一起说再见了！” “当他把那副‘海盗牌’给你的时候你就应该发现不对劲，而不是现在，杰克。况且那艘‘希望号’上，应该没有任何‘人’说再见——不，或许和你一样从来没经受过精神力受压训练的那两个激进党没有逃脱掉。”他注意到对方脸色微变。 “看来他们真的说再见了……你意识到了，那是你的哪两位朋友呢，杰克？” 杰克恶狠狠地盯了他一眼。“se，你今天的话真是格外多。” 没有人问过标点符号愿不愿意成为标点符号。 有的符号有这个自觉，有的则没有。任何东西，甚至是一粒灰尘，只要予以它情绪，予以它“生命”，它都会有不满，想去改变令它不满的现状。 杰克微微抿了一口红酒。“噢，这玩意真不错，怪不得能流传这么久。” 他话音一转，“你自己说说，我现在都安安心心当个不管事儿的小船长了，别说这艘小飞船，希望号那玩意我都开了几十年，就是因为你这混蛋要搭我的顺风也不会搞些破事出来……等等，我应该让你滚远点。你自己走吧，我就不送你了，记得下次别跑我的地界来闹事。” “你和他们还真是不一样。” 他们？杰克闻言一愣。他又将目光落到了se身上，“怎么说？” “遇见了你的几个朋友，或者说是同事。”他语气平稳。 “朋友？同事？”杰克有些急促道：“你遇到谁了，知道代号吗？” “七。和黑色。” “七哥！”杰克喊道：“老天你居然找到他了！他现在在哪！” “我可不是你的哥哥，十一。”se的肩头爬上来一只小不点。杰克双眼瞪成一个圆，他有些小心翼翼道：“七……七哥？” “我说了我不是你的哥哥。”他并不因身材娇小就显得柔弱，自带一股气场。好久没听见自己的名字，好久没见到亲人，杰克十分激动。“真是我七哥！” 帝都。屋内上座不是往日的大学士，亲王殿下正带着他的新宠落座。 “亲王殿下。”底下一位位学士向座上之人行礼。 莉娜摆摆手，“先生们快起来吧。大学士不在？” “大学士最近身体不太好。” “也是，毕竟年纪大了，不定哪天就醒不来了。”果然是鼻子灵的人，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内阁已经不是以前的内阁了。当他们开始妥协，一切就都变了。 军队被战争牵制，边界的消息与中央星系断绝，这些地方也藏不了什么军事力量，尘埃人的秘密她也知道了。 如果是他哥哥，或许还愿意看在“新时代”的面子上维持平衡点，保留这些碍事的家伙。可是她不一样，她是任性无理的莉娜，不愿意成为暴君，但绝对不想与人分享权力的莉娜。 权力是令人上瘾的东西。这件事在她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 她可以凭借这东西随意地抢走别人的玩偶，在她大发慈悲还给人家后得到诚心诚意的谢意。是的，大发慈悲。 拥有权力，于是可以大发慈悲。 哪怕当初对亚克斯的种种迁就，也是她愿意。只要她拥有权力，想要成为怎样的人就成为怎样的人。她想要独属于自己的权力，不允许任何人涉足。亚克斯也不可以。 “莉娜，看见那只小狗了吗。” 我看见了。 “它叼走了你最喜欢的玩偶，现在，你可以对它进行宣判了。” 死刑。 学士们退了出去。 “他们是在玩我？”莉娜问自己。 亚克斯看了她一眼。“我想他们是真的不知道，仅仅知道每年都会有一些灰色账务。莉娜，看来你的父亲比你想象中要强势□□一些。” “对啊，我都差点忘了。一开始就是他教我，要把权力完完全全地握在我自己手里的。”他又怎么可能是外面传颂的那样——“承袭了上一辈的宽厚、主张民主的联盟之主”——这样的人呢？ 莉娜深思片刻。 亚克斯看着她垂头思考的模样，有些失笑。 这个所谓的联盟时代，还真是完完整整地承袭了旧时代的美丽。 闹了一圈，再次回到了原点——这就是所谓的循环。 “这个世界，是循环往复的。无论是粒子、能量，或者是人类社会中的势力、因果。新的生命替代旧的生命，然后重复他们走过的路。”他的朋友se说过，他很喜欢这句话，来自于那本荒唐的《拾遗》。 “我很喜欢这本书，因为作者的想象力很丰富。丰富得就像这个真实的世界一样。” 亚克斯想到这，伸手摸了摸莉娜的头。 尽管是往复的，但同时，也有着不断前行着的力量。这股庞大的力量，并不允许莉娜去阻止它的前行。 莉娜正在思考，突然感到有人摸了摸她的头。 她忽的起身，一脚踹了过去。 人声鼎沸，灯红酒绿。se穿过人群走到里面的包间。 “这里很吵。”他对着里面的人说。 “大隐隐于世，se。”杰克扬起笑容，“感受到外面这股力量了吗。这是人的情绪在发酵，它们在赌桌上发泄着自己。噢，多么美妙。” “所以你的属性设定是变态吗？”se坐下。 杰克有些惊讶，“你现在连属性设定这回事都知道了？看来白老头告诉了你不少东西。他现在还在外面吗？” “不知道。或许趁着爆炸假死，跑到更远的地方去了。” 七七正在进行芯片系统的转移，杰克给他找了一副新的躯体。 se感受着房间里奇异的气场变化，想到什么，开口问道：“你就是在这样的地方‘安安心心混日子’当个雅努斯的吗？” “你越来越会嘲讽人了。说实话，刚才我刚看见你还真没有认出来，那气场太冷了——等等，我是说，你一直很冷，但是之前冷得很怪。” “你的修饰词很奇怪。” “我的修辞学一向不好，我怀疑是当时程序设定出错了。也可能是老十害怕我这个老幺出世抢了哥哥们的喜爱刻意的。他一向这样自私，自私得跟个联盟狗一样。” se顿了一下，“我收回我的话。你的修饰词用得很好。” 杰克一张老脸上因为笑容太多也年轻了起来，“哈哈哈，谢谢。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给我一副中年人的模样，多半也是老十这个坏家伙。噢，我怎么废话也多了起来。看在你把我最爱的七哥带来了我也不和你计较了，说吧，来找我什么事。不会是特意来把我哥送回来的吧？” 他垂眸，“不是。” 杰克给了他一锤子，“这什么表情，人精似的玩意还是扮演好你的商人本色，多露出一点奸诈的表情。这表情真丑。”他突然想到什么。“该死！这表情我明明见过的，怎么，等到你的小雪了？” 没等到回答。 “有消息了？或许是……不太好的消息？没事，se。天大的事你也可以改变的。相信你的阴险狡诈。” 还是没有等到回答。 “显然她没有什么大问题，否则你也不会好好待在这里。要我说当时你就不该老老实实地答应那些联盟狗，完事儿了就该走人啊！联盟知名的大骗子怎么能……” “我把她送回去了。”se打断他。 “我把她送回去了。” 再一次。 杰克一时有些凌乱，“什么意思？噢我的芯片要炸掉了，让我处理一下……等等，你的意思是，你等到她，然后又把她送回去了？” 异样气氛的沉默。 “好的，我明白了。”杰克深吸口气，“你的脑子没出毛病吧？就算你有什么担心的事，完全可以把她送到我这里吧。” 外面突然传来咒骂声。 “好吧，我这里环境是不太好……但是我们有的是地方让她健康成长。就像你一样。” “就像我一样？”se不禁轻笑了一声。 “好吧，我也不想小雪长成你这样，你长得实在太丑了，不及我的万分之一。” “滴”的一声传来，名为“七七”的小机器人重新成了一颗蛋，一旁俊美的“七先生”重新活了过来。他睁开眼。 “七哥！”杰克兴奋地冲过去。七先生伸手阻止他的靠近。 “所以，你们谁来告诉我，你们口中的‘小雪’和我的小主人之间，是什么关系。” 第19章 19 帝都大剧院，今日上演的同样是一部流传已久的经典音乐剧。 古老的歌剧院里，自卑疯狂地丑八怪埃里克为了获得心上人克里斯蒂娜的爱使出了所有的鬼魅伎俩，带领她穿梭于黑暗的世界，最终消失在了地下迷宫。 “你还喜欢看这个？”莉娜站在昏暗的包间里，“你是喜欢爱情故事的那类人吗？” “莉娜，这不仅仅是爱情啊。人类的感情就是这么奇怪——更何况，爱本就是应该得到传颂的东西。”亚克斯抓住她的手，“过来，和你的爱人一起。” 莉娜无奈，“我不像你一样悠闲。我们这边找到一些线索了，需要你去看一看。” “我？” 天幕很低，伸手就可以触碰一般。好像战机稍微往前滑一点就可以戳破这层幕布。如果在驻地和敌军阵营间做一条线，这颗行星正好在它的中垂线上，离得有些远，位处于柯伊伯行星带，很不起眼，并不是一个值得重视的战略点。 这颗行星上，此刻停驻了一小支战队，统共六艘战机。 e在最后一艘战机里，前面几艘战机里空无一人。通讯器响了起来，e接通。 “一定要记住保护好自己。你的任务就是捡漏，别去管其他的啊。”顾林在那头不放心地嘱咐道。 “是的，父亲。”e挂断通讯器。 “将军最近废话有些多。”苏曜点明，“而且非常喜欢用牛刀杀鸡。” “你最近废话也很多，苏副将，你家里的破事还没处理完吧。”顾林白他一眼，“这次行动可以失败，但e必须完好。” e还没有开始发挥她的价值。 “当然，莲莲如果出事，你最好滚回帝都去玩泥巴吧。” 战线开始往外拉，而这颗行星最特殊的地方，是它刚好处于星际跳跃的一个节点上，从战场逃离的逃兵为了节省燃料，理论上会选择这条路线离开。 e控制好六艘战机隐蔽地藏了起来。 没有人、没有任何机器可以发现她的存在。不一会，那块幕布被撕裂开，一艘飞船行驶了进来。 飞船？ 苏曜正在指挥室，敌方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往后拉战线，现在也无功可争，帝都那群人估计都不清楚这边已经打起来了，他没有逼近，一直维持在一个点上。可惜了e，现在杀鸡都杀不了了。 等等。 如果莲莲出事……e必须完好……他眉目一拧，想要申请和e直接通讯，但失败了。 这次行动不同往常，e是直接与顾林对接的。这是真的不对劲了，大概是这段时间顾林表现得太过在意e，所以对于这次行动对接的细节他并没有深究。 苏曜转而接到顾林的通讯器上。 “发现得很快啊。”顾林在那头笑道，“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通讯会被记录，但这样模棱两可的语言不具有说服力，他直接问他反而会被怀疑。“将军，您要怎么和内阁反映。” “内阁？”顾林大笑道：“看来你真是脱离棋盘太久了苏副将。还是你以为我不在棋盘上也不会看的吗？这一局，你们早就输了。” 他又被骗了。苏曜心底卷起微浪。顾林太过于反感内阁，反而让他以为他还在受到束缚。他是真的太小看这个新历初就在朝局上摸爬滚打过的将军了。他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目光重新投向战场。 赤河方面正式拉长战线之时，e正注视着眼前的不速之客。这样的飞船很明显是商用游轮，不具备军事性——或许会配备一些简单的攻击、保护装置，但没办法对她造成任何伤害。 这么巧？这艘飞船刚好行驶到了这里？可是据她所知，这片柯伊伯带并不如第四星系那片好看，旅游功能还没有被开发。 她及时与父亲通信，但是并没有得到回应。 小六突然动了动，它往战机里面游去，不一会便提着一些东西出来了。 是小八和她的背包。 怎么回事？ 她一向转不动的脑壳很难理解此刻的状况。 只是有些困惑地接过，把背包背上，把小八抱在怀里。这并不会影响她的作战，而对于自己的东西，自己守着才有安全感。 弄不清楚的状况就先放下，她试图通过精神力与父亲通话，但父亲就是不回应她。 e不安地看向这艘缓缓驶进的飞船。 她可以感受到里面鼎沸的人声，这就是一艘普通的飞船。此外，飞船表面上写着它的名字，显然并不在乎暴露自己的来历，可惜她对这些不太了解。 “雅努斯？”她念出它的名字。 “亲爱的小姐，我能否邀请你来参观我的世界呢？”机舱里突然响起人声。 她被发现了！ 不对，还没有，其他几艘也接收到了邀请。但是那人是怎么发现这里有以为“小姐”存在的？难道是父亲的人？ 除了父亲，没有人知道她的具体位置。但是父亲怎么会用这样一艘飞船来接她？ 她想了片刻，还是驾驶着战机逼近。 反正，他们这些人也奈何不了她。 战机停在飞船里的一瞬间，飞船再次进行了跳跃。 这是e没有想到的。普通飞船没有这样的连续跳跃能力，看来是她低估了。不过她的任务本不重要，再加上父亲好像是有意让她来到这里，小六身体里的武器也很多，所以她也只是微微慌了一下，很快又沉下心绪。 在外面看的时候没有感觉出来，真正置身于飞船里面才觉得这艘飞船不一般的巨大。她现在应该只是在一角。e抱好小八，镇定地从战机上走了下去。 一个中年男人迎了上来。 有些熟悉的一张脸。 他看见她，似乎也愣了一下，接着又染上了满脸的笑意。“可爱的小姐，舟车劳顿辛苦了” “杰克船长？”她前几天才刚刚回忆了那段怪异的记忆，所以稍微回忆了一下就认出了眼前的人正是当初的索塔遇见的那名船长。 杰克语塞。“呃，这位可爱的小姐。我们见过吗？” “见过。在索塔星系的希望号上，我原本以为你早就死了。” “呵呵。”杰克干笑两声，对于某人没有告诉他这一段感到有些愤怒，不过他是谁？他很快调整过来，“噢，是那一次。那次我也是在最后关头才侥幸逃脱的，没想到在这里又遇到了你，看来我们之间很有缘呢。”他领着她走向一旁的一道门。隔着门都能听见巨大的喧闹声。 杰克先她一步，打开了门。 “可爱的小姐，欢迎来到我的世界——雅努斯的世界。” 亚克斯看着眼前的巨大机器。纯白色的，呈蛋状，一面被打开。 “事实上我在经受尘埃化的时候并没有太多自己的意识，所以我也不清楚这是不是罪魁祸首。” 莉娜走过去挽着他，“所以需要你。” “需要我干什么？” 莉娜顺手把他推了进去。 好多人。 在旧京都没有看到这么多人，一个紧挨着一个，情绪高涨地挤在一张张桌椅前，充满了“人气”。杰克轻轻扯住了她的衣肩以免她走丢。 “怎么样？” 噪音很大，但杰克的声音清晰地敲打在她的耳膜上。 “很多人。”她回答。 “没见过这么多人吧。”他一边走一边说着，“看到那边的那群人了吗？听说他们来自另一个文明。还有那边嚷得最凶的，其实是机器人啦。还有那个，看见她头上的角了吗，她是人类体和兽体的女儿。怎么样，有趣吧？” e点点头。 “如果你想的话，可以一直和我一起在这里玩。” e摇摇头。 “噢还真是……不曾变过的回答。你可以再想一想，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个朋友想见见你。” 他领着她走到一个包间前，小姑娘低着头，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嗯……在见到这个朋友之前，我有点要求，你看到他别太激动，至少打他的话别往死里打，留他一条小命。你认识他，没错，可能还有点讨厌他，不过别太表现出来，他或许比你以为的要脆弱一点。一点点……我是说，或许要脆弱很多。还有你可能还会……” 没等他说完，他扯着的衣肩就离开了他的掌控。 e一把推开了眼前这扇门，冲了进去。 沙发前站了一个人，他侧身对着她，一眼也没有看过来。 她感觉得到浑身精神力的涌动，小六有些兴奋地往外伸展，扯得她生疼。她现在对于这些东西已经很敏感了，即使还是很笨。 即使还是很笨，她还是在这片嘈杂的环境中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精神力。毕竟那股精神力曾经不安地挤进她的身体，高度紧张地确定着她的存在。 她一把抱了过去。小六稳稳地接住小八。 她嚷了几句，不自觉涌出很多眼泪。“疼……下次你见到那个叫苏曜的一定要帮我把他揍一顿。”想到什么，她继续道：“不过不关小六的事。小六也不喜欢他。” 她前言不搭后语，总之就是在倾诉自己的疼痛和委屈，以及埋怨那个叫“苏曜”的混蛋。 她好像一点也没有说关于他的事。 一点也没有说他的奇怪，说他骗了她、丢掉她的事。 明明他都听到了。她知道自己丢失了记忆，也知道自己的古怪。se两手垂着，一直不敢去碰她。 他有些怕她什么时候就反应过来了。反应过来他其实对她来说是个坏人。 可是她的眼泪像流不尽一样。 se没办法，伸手去擦她的眼泪。“莲莲。”他开口道。 莲莲抬起头，憋着嘴：“混蛋！” 看吧。 莲莲坐在他身边玩他的手指头。 “小六是谁？”se问她。问完他就觉得有什么在戳他的背，他微微转身，一条铁青色的藤蔓似乎给他打了个招呼。 “小六很喜欢你。不过和你是谁没什么关系，它一直很喜欢精神力强大的人。小六最喜欢的是我。”莲莲骄傲地说道。 “你都不问苏曜是谁的吗？你要是知道他长什么样一定和我一样讨厌他。虽然我装作不讨厌他，但其实我很讨厌他哦。” se拍拍她的头，“我大概认识他。”莲莲猛地直直看过来，眼里写着某种诉求。 “好的，我和你一样最讨厌他，超级讨厌他。” 莲莲这才继续安定地玩他的手掌，“对了，七七呢？” se默了片刻，“你现在看到他，大概认不出来。” 这时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杀气腾腾的男人闯了进来，他还来不及收好冷然的面容，一只小幼崽就扑了上来。 “七七！” 七先生震惊片刻，“主人？” “天，七七都长这么大个了！”莲莲惊讶地说道。 第20章 20 “看来这孩子天生拥具母性关怀，”杰克看了眼se，笑着说：“我从来没想到七哥还有被当成小孩子的时候。” “嗯。”se取出那把匕首。 杰克眼睛一亮，“这不是……另一把呢？还在小雪那里？” “你现在最好叫她莲莲。” “好的好的。”他打了个响指，“我这里有个不错的厨师，就在顶层餐厅，我这就打个招呼，一会你带小……小莲莲去吃点东西，她肯定喜欢这口味，照着她以前的口味做的。当时我就觉得她那几盘菜做得好，和我家厨师一起琢磨了好久才琢磨出那些酱料。” se的目光落得很远，不知道在看什么。“你们好像都很喜欢她。” 杰克忍俊不禁，“漂亮小姑娘谁不喜欢？如果我是个人类，大概很想要这样一个女儿天天逗她玩。怎么，吃味了？你不必担心，为了让七哥成为一个绝对理智的智囊，他的程序是没有拟定多巴胺存在的。”顿了一会杰克补充道：“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七哥连忠诚也没有，所以他这么在意小莲莲显然是逻辑上得来的利益结果，并不是真的把小莲莲当主人。” se听完她说的话，走到正蹲在地上逗七七玩的莲莲跟前。 好小一只。 站起来也只能到他的胸膛位置。整个身体很单薄，很瘦弱，感觉稍微用力就会被……但她现在应该很强了，打起来的话他也拿她没办法。 因为换过骨骼，她永远都只能这么小一只。 他俯视她，可以看见她的发旋，很柔软地弯着，头发落到一旁，露出光洁的后颈，顺着目光还能看到…… “se，”莲莲突然站了起来，转过身，“原来真的这么神奇啊，七七现在可以在两只机器人里切换操作呢。”此刻地上的还是那只小小的机械小人儿，莲莲已经把它充好电，七先生躺在沙发上，似在闭眼休憩。 “嗯。”se点头，“一起去吃饭吧。” “是超级大餐吗！”莲莲双眼发光，“我好久没有吃好吃的了！” se点点头，“嗯。” 他顺手把莲莲抱了起来。 “放我下来！”莲莲有些急，推开他跳了下去，她扬起头，“se，我不是小孩子。”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se垂眸看她，“你早就长大了，但是我不抱着你你会乱跑，你总是这样给我添乱。” “我不会，除非你故意丢掉我。” 还是说到这上面来了。se不由得皱眉，往后退了两步。 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别说了，se。 “我当然不会丢掉你，上次是最后一次。可是你遇到我之后又在干什么呢？哭，你总是喜欢哭。” 闭嘴，se。 “你根本不想和我多说一句话，我还不如半路冒出来的虚伪的机器人，随便叫你两声‘主人’你就被骗得团团转，怪不得这么容易上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愚蠢！” 闭嘴！ 他的身体好像不受控制一样表达出他对莲莲的排斥与厌恶。 “se！”有人恶狠狠地拍向他的肩膀，“你失控了。”杰克又拍了下他的肩，俯身去看莲莲。 “小莲莲，他就是个神经病。别管他，走，我们去吃大餐。”他扶着她的肩走出几步，关门时略带担忧地看向se。 重逢时异样的冰冷，之后急促而冗杂的交谈，莲莲回来之后的过分冷静。 还有刚才…… se很不对劲。 门关上的一瞬，屋子里似乎暗了几分。se站在原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七先生从沙发上坐起来，扭了扭手腕。“你看起来不太好。” “你最好闭嘴。” “闭嘴对于我来说这件容易的事，这句话应该给您。不过主人居然没有注意到吗？还是她注意到了却没在意？”七先生走过来，微微鞠躬，“您是主人的友人，我应该好好服侍您的，不过……”他轻轻推了se一把，“您现在也太难看了。” 银河大道与边界比邻，战线拉长后被征作军事基地。此刻，1号堡垒外，一个白发老头拄着拐杖慢步往前走着。 守卫将他拦下。 “先生？” “去通知你们这里的最高领导人，告诉他，白教授来了。” 白教授坐在椅子上，嘴上的小胡子翘得老高，“我需要得到保护，以此相对的，我会送你们一份礼物。” 他原本都快跑到其它星际去了，没想到和以前得罪过的一群星际海盗碰上了，这才灰溜溜地跑回来。 特殊时期对身份查得很紧，趁着还没发现他这个已死之人，不如先下手为强。 “白教授？资料显示，您应该已经死在联盟第一次炮轰里了。” “我们这些搞科研的总有些手段的……” “不过白教授的礼物可是和这次战争有关的？” 白教授高深莫测地点点头，“不错。” “那不必了。对了，您的仇家现在正在来的路上，我家老大看在过去的情分上给了您一分钟的逃跑时间。” 白教授：“……” “你听说了吗……战争要结束了。” “不可能！” “还没有让他们下地狱呢！要让诺亚联盟的狗们下地狱！” “应该把他们当垃圾扔进黑洞里。” “应该把它们分解掉！” 是谁告诉你情感会被岁月淡化！愤怒与仇恨只会越来越浓烈，叫嚣着毁灭一切！ 逃离？逃离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必须成为一把利剑，化身为最强大的武器，披荆斩棘，插入野兽的心脏，感受它的鲜血流淌，听它嘶吼声中的痛苦与悲哀的求饶。 永远不要把棋盘摆于整片天际之间，你无法完全控制那些保有自我意识的棋子。 “深夜里，每一种感觉都在渐渐复苏。”* 联盟大剧院，莉娜于百忙之间抽出一个下午来看这场音乐剧。 亚克斯被温柔的力量包裹着，身体被柔和地撕扯开。 “黑暗唤醒并刺激着幻觉。”* 昏暗的灯光下，台上的魅影无孔不入。 分明是柔软的力量，但全身都仿佛在被针扎。 “无声中，所有感官放下了防备。无法拒绝我笔下乐符的诱惑，因为我谱写了夜之歌。”* 它在蛊惑着你走入这无尽黑夜。 它在蛊惑着你放弃所有。 雅努斯的顶层，起居室旁就是一间餐厅。此时顶层没什么人，杰克带着她走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桌上已经摆好了一桌的食物。 莲莲神色恹恹，没精打采地舀了勺肉羹吞下。“这是什么？”她眼神发光。 杰克指向窗外的某个方向，“那个位置有一颗星球，表层全是海洋。海里有许多兽类，肉质很鲜美，你喜欢吃可以叫se帮你去黑市里收一点。他在黑市里地位很高……虽然很多人都很讨厌他。” “讨厌他？是因为他以前是个军人吗？” 杰克听见了出世以来听见过的最好笑的笑话，“军人？他说的？哈哈，小莲莲，就算他刚才没有神经质我也认为你应该从现在开始多甩点脸色给你看。他的正面身份顶多算个公民，职业？说商人也过了，就是个骗东骗西的小骗子。” 莲莲皱眉，“可是他……可是se身手很矫健。”而且精神力很强大，比她还强大。 杰克摆摆手，“你以为他在外面几年了？联盟还没掌权的时候我就在银河大道认识他了。噢那时的他要可爱很多，虽然还是很奸诈……毕竟算是个商人，奸诈也算好的品质了。他跟过很多人，那些人教了他很多东西，你认识那个联盟将军顾林吗？” 父亲！ “认识。”她之前已经猜出来父亲和se还有杰克有某种联系了。 “嗯，当年就是这位顾林老将教了se许多军事理论和身手。可惜了，se那个混球不肯跟着人家去军队，否则现在都可以在联盟狗里当个官了，免得我总是要交这么重的税。” 她第一次见他时的印象太过深刻，那种凛冽的战场气息原来也是装出来的吗。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杰克打断她的思绪，“有件最最重要的事，得他自己说。”他用手指向莲莲身后。 se走了过来。 se不知道自己差点就被卖干净了。 “莲莲。” “s——e——”莲莲把语气拖得很长，她抱着手微微垂头，眼睛往上看，一副很不满的样子。 “你不应该拒绝我。”se嘴硬道。 莲莲看他一眼，“谁管你。”“谁都不用管我，但我必须管你。” “为什么？你凭什么管我！” “因为法律上你还是只小幼崽，现在正处于糟糕的叛逆期，我必须看着你。保护幼崽是每一个联盟人的责任。” “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成联盟狗了。”杰克在一旁反驳道。 莲莲抬起头，“我是不是幼崽你不是最清楚吗？我想你应该有很多话要告诉我——必须告诉我。” se迅速把目光扫向杰克。 杰克耸耸肩，说道：“你必须对她坦诚些。” se拧着眉毛。就算杰克不告诉她些什么，她自己也猜到很多了。 她的一双眼睛注视着他。 舞台上帷幕落下，悠久的歌声仍未消散。莉娜拿好东西离开，她回到大殿，打开密室走了下去。楼梯是纯白色的，楼梯下是一颗她从实验室带回的那颗“蛋”。 “亚克斯，我算着时间回来的。第一次测试应该已经结束了，我真的很感谢你。”她按下旁边的按钮，门被打开。 里面是一张椅子，椅子上坐了个人，正是亚克斯——不完整的亚克斯，他的下半身消失了，空间里尘埃四溢。 感受到光芒洒进来，亚克斯睁开眼睛。 “莉娜真是一如既往的残忍。”就像当初抛下他那样。 “闭上你的双眼，因为你的眼睛只会告诉你事实——而事实却不是你所想要看见的。”* ===== 作者有话要说： ===== *：《歌剧魅影》 第21章 21 新历尚未开启，王朝未至末年。第一批商队到达了系外，开始了新社会的建立。 商队的尾巴跟了个少年。 “这位小弟弟，麻烦过来搭把手。” 少年走过去，把一旁的弹簧拉住，有几分好奇地问：“我们现在是在管道里面？” 那人擦擦头上的汗，目不转睛地操作着手上的器械，仍是分神来回答他，“是的。新材料做的，很安全。” 这少年是从国都来的，名叫谢，心眼很多。 来的路上有人看少年衣着简陋，把他的吃食抢了，后来那人被人发现躺在水箱里，大病尚未痊愈，又染了恶疾。 少年脸庞清俊，年龄看起来实在不大，从侧面看去，透出看出几分稚嫩。 他甩了甩头上的汗，继续摆弄手上的器械。 谢松了手离开，独自坐到人群之外，从背包里掏出一块压缩饼干。 长途跋涉，目的地荒无人烟，资源实在有限。不狠一点，很可能就死在路上了。和那些来开拓新天地的人不同，他纯粹是为了逃到一个偏远之地，以求活下来。 王朝内两股势力已然形成，不日便有大战。武器需求激增，商人的鼻子此刻比政治家还灵，如今不比上古时期，小规模星战都能毁掉数万人的生存空间，跑到星际外的方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在这群逐利贪命的阶层里忽现，第一群吃螃蟹的人应运而生。 第一段管道搭建成功，链接了两颗小行星，管道内的世界也越来越丰富，在下一批材料抵达之前，他们有一长段休息时间。 如今条件好了很多。这群人掠夺完几颗临星的资源，他们目前算是不愁吃穿。 谢看着眼前的局面，目前管理太混乱，估计过不了多久就有第一次洗牌。为了避开麻烦，他决定去那几颗被抛弃了的星星上看一看。 这颗行星土壤贫瘠，地面翻出来一些黑色的无机物液体，饶是呼吸系统已经进化成如今这样都会有种窒息感。或许在几亿甚至几万几千年前，这里曾经拥有过繁荣的文明，又或许它一直宁静地孤独着，在这片偏远的宇宙里。 谢年纪尚小，对于万事万物仍保有最后的一点好奇心，他站在一个荒坡的洞穴前，带好了呼吸器，拿好了照明器。 这个洞穴里全是一种氢键结晶体，据说这种物质很透明，他或许可以看到里面保存的一些旧物质。 他走了进去。 结晶体里杂质很多，一眼望不进去。 谢有些失望地打道回府。 “把你手上的东西交出来！” “拿出来！叛徒！” 他刚踏进管道就听见争吵声。人群中间是个耸着脑袋的中年男人，他对他有点印象，是来到这里之后唯一有过交谈的人。那个中年男人一个劲地往后缩，可惜他后面也有人堵着。 听了一会，谢大概明白在争吵些什么。 他之所以会跟着这群人跑到这里，一是因为远，二是出发前说好了不带任何通讯设备来，只有飞船上的通讯器可以用，以保证隐蔽性与他们的安全。而现在，那个男人手上正拿着一个小型通讯仪。 “我……我只是想给孩子说几句话。家里好不容易得来这样一个孩子。” 在座的人谁都知道这年头有个孩子有多不容易。 “不对。你都有孩子了，跟我们这群人来这里干什么！”家里有个孩子，王朝补助非常会非常多，实在不用跟他们一起来这里受罪。 “就算是真的他也会暴露我们的身份，来自系外的通讯信号，一旦被王朝捕捉我们怎么办？” “他害了我们所有人！” “必须把他扔出去！” 扔出去？外面是什么？人在外面可以活多久？ 不就是要杀了他。 谢垂眸想了下，从人群里溜了进去。转眼间，风过境。 “人呢！” “你救我干什么？”那人喘着气，手支在膝盖上，抬头看他。 谢向后退了一步。 “好吧，没事。我和他们不一样。虽然我的确在说谎，其实我更想他们把我扔出去，外面有我的人在接应。你叫谢？” 谢不动声色，他把他带到了这颗他刚离开的星球，暂时很安全。 “别担心，我是军人。不会对平民下手……不过你也不是什么平民，对吗？”得不到信任，他继续道：“好吧，我是和之前不太一样。毕竟不能引人注意。我姓顾，叫顾林。” “你是联盟的人。那个刚提上来的副将。” “你小子，这几天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也不知道那边为什么放弃你。管道那边有的闹，要不要就在这跟我学点东西？正好最近我没什么事。” “你是被削权了，很显然，他们也不太喜欢你。” 顾林揉了把他的头发，“怎么这么实诚。不是说心眼多吗。”他挥挥手，“过来吧，这块地平一点，我把坐标发给他们了，跟着我学点有用的。” “这个我见过。” 谢走过去摸了摸机身，“这是h1型战机。”顾林瞥了他一眼，“哦？你还见过这个？” “有一次偷偷跟着老将军去过训练营。” “老将军啊，估计他早就发现你了？” 谢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是的。” “也是，我就没见过他那样和气的人。可惜作为军人，他和气过了头……要不是还有几个老朋友，估计现在就来和我作伴了。”顾林低头啐了一口，“这都是些玩意儿，怎么自怨自艾起来了。” “你不能在小孩面前说脏话。” 顾林转身揪他耳朵，“小兔崽子你是小孩吗？精得跟什么来着……噢我才不在意。”他想到什么，打开舱门跳了进去，“自个儿跳上来。” “你退两步。” “要求还挺多。”顾林往后退了几步。 谢略俯身，双手寻了个着力点，脚上发力，好不容易爬了上去。 “姿势真丑。”顾林嘲讽道。 谢皱着眉，“没有人天生就有这么好的弹跳力。” “可是我看你身手明明挺好的。” “没有。”他打死也不会说他只是用精神力朝那些人身上做了点小手段。王朝衰弱，精神力这些东西似乎变得可笑起来。 顾林笑道：“好吧，那我们就从弹跳力的练习开始。” “这些东西现在还有用吗？谁还会用肉搏？” “谁说没用。比如之前你……救我的时候，就算没有你，没有我的手下接应，我也可以把那些人全部踹翻。” 谢嘴硬道：“那只是少数情况，大多数情况下你可以一枪崩了他们。” “真是愚蠢。你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难道来自于无脑的枪战片吗，相信我，在日常生活中，除了极端危险的人物没有谁会一直揣着一把枪。” 谢站起来，“现在的生活并不算得上是‘日常’。” “总会有那一天的。” “你向我保证？” 顾林闻言不由得笑起来，“哈哈哈哈，我凭什么向你这样一个小屁孩保证。就算你出生在一个很厉害的家族里，却没有任何家族拥有的能力与风度，除了偶尔有点阴森森的——如果这能算风度的话。你也没有作出任何让我觉得尊敬的事，我为什么要向你保证，不是吗？” “我向你表达了善意。” “善意？那是毫无用处的善意。”他拍了拍他还不够宽厚的肩，“好了，就算不向你保证，我也会尽力去做到。那也是我自己的愿望。” 谢抬头看他，“所以你刚才为什么废话连篇。” “人与人相处需要的就是交流，我不和你交流怎么知道你是怎样的人，又怎么去向你展示我呢？等等……我好像真的有点娘们儿，差点忘了刚才要说的话，我还琢磨了一会怎么说才好。” “什么话？” 顾林拍拍他的肩，另一只手指向远方。 “看到地平线了吗？觉得遥远吗？” 谢默默点头。 “这样广阔的土地，实际上只是离国都很远的广阔空间里一个不发光的小点点的一部分。” “所以，在这里，你无需感到束缚，无需记得过去，只用做一个全新的你自己。” 谢连着十几个昼夜都绕着这片平原跑。刚开始跑了两圈就力竭，后来跑了两圈才开始发力。 “不得不说你是个可造之材，虽然比起本将军差远了。” 谢擦完汗，“你小的时候就能跟着机器人跑，全家人都找不到你，最后发现你一天就跑到了国都另一头。你的故事被无数的家长用来骗小孩。” “你不相信？”顾林挑眉。 “为什么要相信？机械都达不到这个速度。” “好吧，其实这个故事大体上没错，不过我中间是乘坐王朝快车过去的。” 谢脸上不见意外。 顾林把一旁的杠铃扔给他举着，“手臂力量太弱——不过原来你家里人也会给你讲这些故事吗？” “不会。家里有个妹妹，母亲讲给她过后，她拿到我面前炫耀了一番，顺便嘲讽了一下我连她一个小女孩也不如的体质。”他的语气崩得有点紧，显然很吃力。 顾林把他丢在这里，转身朝战机里走去。 走到驾驶舱，他接通通讯器。 “查出来了吗？”他问道。 “成不了气候的。那群商人已经被赶跑了，管道要留着吗？” 他没有迟疑，“留着。” “顾林！” 通讯器那头生气了。 “留下后患那是以后的事，更何况这破地方怎么也兴风作浪不起来。留着吧。我好歹还是你上司呢，公子哥儿，听指挥，啊。” 那一头的“公子哥”也是气急，“我就不该上你的贼船！出了事可别拉上我！” 通讯中断。 顾林伸了个懒腰。 “为什么留着？” 身后传来不解的声音。 顾林扬起一个笑，转过身，对着他说：“怎么，要打小报告？” “我还没不要脸到这个程度。” “你现在也没手段举报我，小兔崽子。” 谢重复了一遍问题，“为什么留着？” 顾林耸肩，“虽然怎么看王朝都要死，不过给对方留活路就是给自己留活路，不是吗？” “你还说老将军和气过了头，你自己不也一样。” “你错了。”顾林眼里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光。 “只要是在真正的战场上——无论哪一种战场，我都会是最无情凶狠的武器。” 顾林得回国都一趟。 他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待了够久，现在回去正好缓和缓和紧张的局势，顺便收点权回来。 “你好像对自己很有信心。”谢的语气分不清是嘲讽还是什么。 顾林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答他，“不是对我有信心，是对那些人的脸皮有信心。他们需要我这样的人，当然要给我一点甜头来打发，大局面前不拘小节。” “呵。” 顾林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过身走到zhe面前—— 用力地揪了揪他的脸。 “不要太想我。战线应该很快会压到索塔方向，到时候联系你。” 他不能把他带回去，那里对谢来说实在太危险。 “你的父亲不是一个和蔼的老人，哪天你见到他了别太激动，免得把一条小命给作没了。” 谢不耐烦地把他的手拍开，“我不会再见到他的。” “最好这样……谢。” 谢皱眉，“怎么？” “你现在像一个舍不得大人离开的傲娇别扭的小孩。” 谢一脚踹过去，“快滚。” 一切准备妥当，顾林带着部分心腹回到了国都。 国都一如既往的“辉煌灿烂”，光芒洒在宫殿的一砖一瓦上，带着颓败的气息。 年轻的国王坐于大殿之上，内心焦躁不安，面上也不由得流露出几分。朝臣们站立于大厅内，各怀鬼胎。 有一瞬间这个国王差一点就叫喊出来——“把全部人都拿下！”可是他害怕，害怕他一下命令才意识到他的亲卫早就不是自己的亲卫。 顾林掠过人群，看向这位注定要亡国的君主。 “诸位。今天叫大家来，是有要事相商。我决定，今日下午继位于我的女儿凯瑟琳。”说完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脚步有点不稳。 大殿内一片哗然。 凯瑟琳？那还是个襁褓里的小婴儿。 顾林忍不住笑，真是愚蠢的行为。果不其然，中午这位愚蠢的君主就死在了他的卧室。联盟不会允许这样的行为，王朝方面同样也是。 这几天有得忙，系外的事宜他先放了放，等他想起来接受那边信息的时候已经是新王上位以后——新王自然不是小女婴。 他打开信息箱，第一条是他离开前吩咐下去的日常任务，今天的才刚到。第二条—— “将军，手下的一群人逼走了谢。他受重伤，目前不知去向。” 腹部隐隐作痛，那应该是逃走时最后那一刀。捅得太深。 应该庆幸那些人没有用qiang对付他。 四周很冰冷，地板透着刺骨的凉意，睁不开眼睛。 哦，他想起来了。他跑到了之前发现的那个冰洞里。奔跑的时候有些失去意识，不知道现在的具体位置，但应该很隐蔽。 逃跑是他的本能。 谢撑起身体，靠在身后的冰壁上，轻轻喘气。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浑身筋脉，他还是第一次受这样的刀伤，疼痛有些难以忍受。要是当初不跑就好了，最多被关在屋里哪也不能去，听几句戳心的话，不用在生死边缘挣扎。 想完他又觉得好笑。当初不就是差点死了才逃出来的吗，他还真是会给自己安慰。 手在头发上擦了擦，勉力将眼皮子上结成不久的血痂一点点剥开。眼睛没伤到，只是额头的血流下来了，剥下来也只是有点扯到皮。他一点一点剥，分明比起其他伤痕算不得什么。 花费了好大力气清理完，他摸了摸后背，果然起了层水珠，手指头沾一点把眼睛旁抹干净，这才慢慢睁开眼睛。 ===== 作者有话要说： ===== 反正没有人。 作话区卖萌。 莲莲：=v= se:0v0 大殿下：-w- 凯瑟琳：0w0 莉娜：歪嘴龙王.jpg 亚克斯：痴汉笑.jpg ------ 一点其他的话 这个故事目前为止的文稿都是我两年以前写的 因为觉得写了这么多啦 对我来说还挺不容易的 打算把剩下的写完 虽然我现在写得也挺稚嫩的 但这篇更稚嫩qaq 因为时间隔得很久 可能后面几章会有点画风突变？我尽量保持一致！ 然后剩下的也不多了 本周内应该就能写完 感谢阅读！ 如果能点一下收藏就更加感激不尽啦！ 第22章 22 这个洞穴里，有些冷。 这里的结晶体和之前的看起来不太一样，很纯粹，没有杂质。 晶莹剔透。 然而—— 谢睁开双眼的一瞬间，看见了眼前，一双不能再美丽的眼睛。 乌黑的颜色，流转时有光。 他有些傻傻地开口问：“你是谁……” 眼睛的主人有着漂亮的长发，她张开嘴巴，他却什么都没能听到。 谢这才发现，他们之间隔着一层冰晶。 谢把手伸到面前这层结晶体上。 对方亦好奇地伸出手。 两人的手隔着冰晶，合在一起。 因为不知道她真正的名字，谢叫她小雪。 有时候他以为自己是在自言自语，但她也在朝着他说话。 怪怪的。 谢问她是从哪里来的。 她的嘴巴动了动，他猜她说的是“和你一样。” 谢之前说他是从诺亚来的。 他猜她比他早一点到这里，但是被困住了。 谢在冰晶上比划字，企图让小雪明白他想要说的话。 小雪盯着他比划，摇摇头。 伤口在一天天复原，虽有有些疼。 四周的结晶体有时会闪射出绚丽的光芒，谢倚着冰墙，开始给小雪讲他自己的故事。 明明小雪根本听不见，他仍继续讲着。 大概是因为，他自己太孤独了。 谢和普通人不一样。 普通人从妈妈的肚子里出来，他从一个人的影子里出来。 这人尚且可称为他的父亲。 父亲从上一任联盟首领手里接下委任状，带着联盟军队所向披靡。 成功占领多个星系以后，父亲回到王朝内部，以臣士自居，开始他的政治博弈。 王朝在这个时候，研究出来一种强大无比的武器。 武器名为“释剑”。 释剑过于可怕，它可以在数秒内瓦解一个军队，把某个特定空间中的所有人变为星雾尘埃。 释剑并不常进入战场，但王朝研发出这个武器后，联盟明里不敢妄动，暗地里的动作却越发急切。 饶是父亲也没想到，王朝内部会直接把武器带离前线，进入诺亚，只为一击杀掉他。 父亲在察觉到的一瞬间，下令前线立刻突击，自己则带领着亲卫，企图毁掉这种武器。 释剑一旦发动，整个诺亚首都城内所有人，将无一幸免。 父亲不愧为父亲。 他以一己之身，使用强大的精神力将释剑发射出的光芒挤压到自己的包围范围内。 他一个人，承受了所有的攻击。 他却没有死。 他没有和任何受到攻击的人一样，变成无知无觉的尘埃。 没有人知道，在他遭到攻击的瞬间，他的确化为了没有思维的死物。却又在一瞬间，重新组合为——不完整的他。 不完整的他多了一个由自己“尘埃”组成的宠物。 父亲对外声称，那是他的儿子。 父亲名叫雷欧斯，全名雷欧斯·布理·谢。 他将姓氏赐予他。 谢没有他的记忆。 谢出生的时候，模样便是个十多岁的小孩。 父亲府内的所有人都说，他和父亲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父亲说，谢，你是另一个我。 父亲将自己所有的想法、自己的世界观灌输给他。 谢坐在书房巨大的书桌前，看着桌上摊开的、父亲的笔记。 一日又一日。 时间久到，他从一个矮萝卜，长成身姿挺拔的小少年。 父亲的脾气越来越差。 他大发脾气。 他谈到索塔星系的战争，说王朝的人都是一群疯子。 他讲自己的宏图伟业，他好像缴获了一柄释剑，用那柄释剑研发出不得了的东西。 他带谢去到训练场。 谢看到了那些怪物。 明明是人类，却生长着qiang炮。 他作呕。 父亲怒吼道。 “你为什么是这样的态度！你不为这些伟大的武器感到激动吗！” “啊……多么厉害的东西啊，有了它，我一定、一定……” 他也曾看到父亲哭。 身形高大的人缩在不长的沙发里，没出声，只是流着眼泪。 谢找到纸巾，递给他。 他叫他滚。 谢的日子过得枯燥无味，除了父亲的笔记和一些奇怪的书籍，父亲也给他看稍微正常一点的书。 其中有一本叫《拾遗》。 他很喜欢这本书。 作者谈及社会发展，独到的见解让他觉得新奇有趣，谈及精神力的部分也让他感到开心。 因为父亲的精神力也很强大。 如果父亲的精神力不强大，或许根本不会有他的存在。 谢开始无意识地锻炼自己的精神力，他想像父亲一样强大。 父亲说过，谢，是另一个他。 一日，父亲又来看他。 他单方面地倾诉。 “我终于要和凯莉结婚了……尽管我知道，她的日子所剩无几。” “我不想把她拉进这个深渊里，可是，她怀了我的孩子。” “她给孩子取了一个名字，叫亚瑟。多可爱的名字。我不能放着他们两个人不管，我只有把她拉进来……她一定会觉得我肮脏，一定会。我该怎么办？” 男人不安地踱步，一会笑，一会哭。 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酸涩。 他很少和父亲交谈，但是此时此刻，他不禁问出声。 “父亲，可以赐名给我吗？” 父亲怔住。 他表情扭曲地看着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景象。 他的声音很冷硬。 “你以为你是谁？” 他被关在屋内。 偶尔能听见外面的笑声，他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 很温柔。 女人曾经好奇地问过父亲，这个房间为什么一直关着。 他没听见父亲的回答，两个人走远了。 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 他听见外面多了个小男孩的声音，又听见了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父亲来找过他几次，不再锁上他的房门。 比起从前，父亲更加温和慈善。 谢想，这改变一定和那个女人，和那两个小孩有关。 父亲告诉他。 王朝那边又死了几个皇帝，皇帝换来换去，最后一个傀儡皇帝上位了。 他说凯莉为她添了一儿一女。 没过几天，那两个孩子中的一个女孩找到他。 她说她叫莉娜。 她问，他是不是她的哥哥。 谢摇头。 莉娜嘲笑他是个喜欢撒谎的小孩。 她说她知道亚瑟并不是他家大儿子，亚瑟只比她大一点儿，但是外头的人都说亚瑟二十多岁了。 她说她听见谢叫雷欧斯父亲。 谢皱眉。 “你不应该直呼父亲的名字。” 莉娜“略略略”三声。 “我就要叫他名字，混蛋雷欧斯，一天只会和亚瑟玩——你还说你不是我哥哥！” 谢很疑惑。 “我的确不是你的哥哥，我没有兄弟。” 莉娜恍然大悟。 “原来你是别的女人生出来的坏小孩！” 那之后，莉娜无事便会来刁难他。 他沉默地受着。 谢本以为，这样的日子，虽然谈不上书里的“幸福”，但也会一直无波无澜地，继续下去。 直到—— “一定可以。既然我成功了，就一定可以……” 父亲疯狂的神色有些吓人。 谢站在原地。 父亲看着他，突然大发雷霆。 “你为什么和我不一样了！为什么！” 谢下意识去看镜子。 他很久没有看镜子。 镜子里的少年，长长的头发垂到地上，肤色白皙。 他的眼睛，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黑色。 父亲的眼睛是纯粹的蓝。 父亲继续发着脾气，他把所有能扔的都扔到他身上，最后终于精疲力尽。 父亲哑着声音，深色恍惚。 “她会活着……我已经把她的躯干换掉了，她会活着，就像那些人一样。” 谢知道父亲说的“那些人”是谁，他见过那些长着武器的怪物。 他也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 “你把她变成了怪物。”他嘴里的恶意不知从何而来，带着一丝解气。 “她会恨你的，你把她变成了怪物。”谢重复。 父亲彻底疯了。 “你有什么资格说她！你这个怪物！这个世界上！你才是怪物！” “你给我去死！你去死！” 谢听着这些话，一动不动。 “你说过我和你一样的，我是怪物，你也是。” 父亲的眼睛在一瞬间亮了。 他没能在第一时间逃开。 父亲把他扔进一个古怪的蛋壳里。 他笑得像天使一样，谢觉得，父亲此刻大概很幸福。 “我差点忘了，只要你也成功，她也一定可以。” 噩梦惊醒。 明明伤口快要好了，谢仍觉得浑身像是被撕扯。 被关到那个机器里，他忘了具体发生了什么。 只是觉得，好痛啊。 太痛了，肢体被拉扯，撕裂，重构。再一次，撕裂。 像是过了数万年。 后来他终于跑掉，在路上遇到不少人。 他想，父亲的权力很大，除了王朝之外，大概没有地方可去。 他和一群人，来到了系外。 小雪在另一头看见他此刻的样子，慌忙凑过来。 她似乎是担心极了，在那头手足无措，眼角有泪花。 她还是那样好看。 和他不一样。 他浑身脏兮兮，像是真正的尘埃。 他们一起待了很长时间，哪怕听不见彼此的话语。 谢想，小雪被关在这里，一定和他一样，十分孤独。 两个孤独的小孩在一起，或许有没有可能，不那么孤独了呢。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她度过的漫长岁月，他无论如何，也弥补不了。 ===== 作者有话要说： ===== 求收藏求评论=v= ------- 联盟第一皇帝雷欧斯家庭成员 妻子：凯莉 孩子： “大儿子”：谢； 后被亚瑟代替位置。本体是雷欧斯尘埃残骸构成的新生命。 “二儿子”：亚瑟；后被莉娜代替位置。凯莉所生。 “大女儿”：莉娜；后被凯瑟琳代替位置。凯莉所生。 “小女儿”：凯瑟琳；王朝遗孤，被凯莉收养。 对外只有三个孩子。谢的存在被抹杀。 第23章 23 小雪总能变出不少东西来。 她拿着奇怪的尺子梳头发。 她时常睡着，像个安眠的小公主。 她一呼气，就会有奇怪的气体飘出来，然后结成结晶。 她还会掉头发，每次醒过来看到地上的几缕长发都会鼓着脸蛋，有些生气地继续薅头发，然后头发又掉几根。 谢想到那个自称是自己“妹妹”的莉娜。 他觉得，小雪更像妹妹一点。 很可爱。 是个可爱的小孩。 谢在她跟前，有时候会忘记，自己也是个小孩。他总想为她做些什么，心脏的位置像是被上了一把沉甸甸的锁。 有些重，让他很在意。 小雪除了和他对视，互相比划什么，偶尔也会不见。 初次见不着她的时候，谢以为自己的心脏快停止跳动了。他在洞穴里找了很久，可是怎么都找不到。 指甲按在掌心里，渗出血来。 他感到恐慌。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恐慌，虽然没那么痛，但他几乎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古怪的蛋壳里，受着折磨。 谢丧气地回到原来的位置。 他看到小雪了。 小雪也看到了他。 小雪漂亮的眼睛里泛着光。 他的心脏一点点缩紧，他迫不及待他奔向她，企图隔着冰层触碰她。 可是他碰不到她。 离开之前，谢尝试了很多次。 他无法帮助她离开。 小雪看着笑，偶尔摇摇头。 谢知道，不能再留在这里，这样下去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帮助她。 他决定回到管道去，管道里有不少工具，那里的人或许有其他的办法。 他郑重地向她道别，立誓会尽快回来。 谢疾速向管道奔去。 洞穴内分辨不清昼夜，他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待了多久。 和小雪在一起的时候，时间是过得很快的。 他离开国都前剪掉的长发再次及腰。 想来应该是过了很久。 管道里城镇初具模型，变长很多，谢走了很久，也没走到底。周遭的人来去匆匆，无一不是皱着眉头，彼此急促地交谈些什么。 他游荡许久，没有找到合适的工具，面上表情越来越冷。意识愈加恍惚，他决定先回去找小雪，小雪一个人待在那里，一定很孤单。 “小孩，你也在这！” 有些耳熟的声音，他意识到是在和他交谈。 他静心，凝神去看。 男人白发白须，他的肖像被印在各种期刊的封面上，也被印在王朝的通缉令里。 大家都叫他白教授。 谢曾经在父亲的研究室里见过这人，后来他逃离国都的时候，恰巧也遇到这人狼狈不堪的样子。 白教授说他不会告诉别人遇到过他。 谁料，第二天天未亮，谢就差点被抓住。 此时遇到这人，他原本就不耐的心绪，更加烦闷，他没应他，绕过他想要离开。 白教授后知后觉，好像是才记起来自己坑过人，伸手拉住他。 “抱歉啦，我也不是有意的，那群人说告诉他们就放我走，结果没抓到你，还是不放我走……你这不是逃出来了嘛。” 闻言，他挣开他的手，更想走了。 “哎哎哎，别走啊。大不了我允你一件事……” 谢心思一动。 “你有没有石英？” 白教授手里的确有些石英，他问谢要做什么。 “我从王都带走了一件宝物，打不开，需要特别坚硬的东西才能破开。” 虽然是假话，但是，宝物么…… 的确是独一无二的，无价之宝。 白教授笑着说：“光是石英可没办法，需要通过很多手段才能把它变得坚硬无比。你若是……愿意拜我为师，我自然愿意帮帮你。” 谢没多想。 “我愿意。” 两人约好时间地点，谢迅速往小雪所在的洞穴奔去。 小雪在睡觉。 他许久没见她了，目光有些贪婪。 她安睡的时候，能清楚地看见细密的睫毛。 谢看了一会，见她没有醒过来的意思，留下自己一撮头发，离开赴约。 谢每日都会回来看她。 令他有些不安的是，小雪一直睡在那里，如果不是能看到她轻微起伏的胸口，他一定会，一定会疯掉的。 他问白教授。 “有的动物会一直睡觉吗？” 白教授古怪地看他一眼。 “倒是见识广，我也是很久以前去过一个星球，见过那个星球上一直睡觉的动物，当地人说，他们那里的动物在寒冷天会入睡，听说一方面是因为冷天捕食困难，一方面是因为节省能量。你在哪见过这样的动物？” 原来是因为太冷了。 “没见过，只是在书里看过。” 谢想，他得快点把小雪救出来。 从那个牢笼里。 管道里的人越来越多。 谢没有问，白教授却会在工作时主动讲起来王朝和联盟的事。 “你也知道你上面那谁，搞出来的那些怪物。” 他两都知道说的是谁。 “不知道为什么，他把那些怪物弄到前线去，没过多久，明明没有意识的怪物基本都倒戈了，有的跟着王朝，有的跟着一个新型组织赤河。 你还不知道赤河吧，你看这管道喧闹的模样，虽说大多都是王朝那边逃过来的，但是管事的却不是王朝上头的人，而是一个叫赤河的组织。 赤河打的旗号是反联盟，但是和王朝并不亲近，他们手里也有释剑，不过没怎么用过。倒是群不错的人。” 谢有些疑惑。 他也知道王朝如今的颓势，联盟的兴兴向荣。 他直截了当问：“既然反联盟势力已经壮大，为什么王朝还是往外面跑？” 白教授突然问他。 “前几天我见你在院里锻炼，那些手段挺熟悉啊，你认识顾林他们那群疯子？” 谢一愣，点头说是。 “顾林那帮疯子不知道为什么，战术极高明，仿佛从未见过，手段也挺疯狂。王朝节节败退，一是因为顾林在，二是因为，释剑和你那谁搞出来的怪物，某种程度上算是无差别攻击，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能赢？” 白教授抬头，发现院里已经看不见星空。 为了管道的安全性，赤河将整个管道封闭起来，抬头只能看见灰黑一片。 “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会知道，很多东西已经不属于这个时代，哪怕没有人站起来大声反对，也会被淘汰掉。” 王朝最后一役在索塔落败后，管道亦正式落成。 谢也做好了新的机器，用于割裂那些困住小雪的结晶体。 他甚至带着白教授来见了小雪。 他一个人，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再加上，他好像生出了名为信任的感情。 白教授却像早料到。 “我就知道你这小孩不学乖，早恋了。” 谢垂着头，将机器固定好。 “不是，是我的妹妹。” 一切都很顺利。 机器割开第一个口子，那边的空气涌过来，小雪亦终于缓缓睁开眼。 谢用精神力，帮助机器继续割裂结晶体。 像是触碰到某个开关，冰壁在一瞬间炸裂，他因着惯性往前冲了两步。 谢的脑袋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晕。 他一头栽到了温暖的怀抱里。 第24章 24 在这以前，谢一直以为，小雪该是冰冷的。 但待他触及到她，又觉得，温暖的身体，才是小雪。 他有些舍不得这个怀抱。 “咳咳，你们克制点。”白教授看不下去。 谢闷闷地抬眼，看见一张白皙的小脸唇角含着笑，却没看他。他心下有点恼，自觉直起身，也学着白教授轻咳一声。 他目光错乱，一会低头瞥眼小雪，一会去看白教授，一会有去看这冰壁后的空间。 “我……我叫谢，你叫什么？”他正式打招呼。 小雪听见声音，目光好奇地看向他。 然后，伸手，摸住他的喉结。 “s……s……” 她颤颤巍巍开口。 “e……s，ee” 谢不敢动，肢体僵硬，任她继续触碰。 白教授在一旁，沉声道：“小孩，回神了。你这妹妹不太对劲。” *** 小雪的体温和他们有细微的差异。 他们的体温大概在200刻度，小雪的体温在230左右。 回到院内，白教授给小雪做了全身体检。 做完后，他的面色比谢还要阴沉几分。 “不太好。” 谢一只手拉着小雪，看他：“直说。” 白教授捋捋胡子，“到底是不太好，还是太过古怪。我也说不上。” “我本就不总在王朝混迹，也去过不少低级文明区域，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 你这妹妹，她的躯体结构和我们都不太一样，她的肝脏比我们都要大，肺部也是，差不多占了半大个胸腔，体内氧气也比我们多上不少……不仅如此，你从那个洞穴里带出来的结晶体我也检测过了，里面参杂着大量气体，主要成分是氧和氮。” 谢似是毫不在意地问：“所以呢……” 小雪这会正在玩他的头发，他显然更在意这边。 “你明白我的意思。”白教授眨眼，“我在王都见到你的第一眼，你待的那间屋里，有不少书。” 小小的少年，和自己父亲一般相像，冷峻的眉眼，沉默地坐在书堆里。 他们一行人从那里走过，小少年一丝注意力都没给他们。 谢没说话。 他蹲下身。抬手去碰小雪的发尖。 小雪不会说话，也听不懂他们的语言。 她仍发出古怪的声响。 听起来很像s和e连在一起的读音。 谢开口道：“那不是我。” “从今天开始，我叫se。” *** “在看王朝以前的历史书？” “给她布置一个房间。”se点头道，“以前的人居住的地方，应该是比较贴近旧京风格。” 白教授一屁股坐在他身边。 “今天我看她都会叫白爷爷了，你别说，还挺好听。” se继续看书，没理他。 “你这样也不是办法，这么多年，结晶体快用完了。一旦她消耗完体内的气体，这样的宇宙环境，她能带上一秒钟？” “她的骨骼也越来越弯了，模拟出来的气压环境始终不能……” 纸页发出“呲啦”一声，se突然颤抖起来。 “我错了……” 他错了。 他不该离开王都，他不该逃进洞穴。 他不该想要，占有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甚至，他根本就不该出现。 他只是强大的男人，不小心分裂出的劣质仿制品。 只要他不破开那层冰壁，她就会一直待在那里面，一直一直，安安心心的，哪怕一直睡着，永远不睁开眼睛。 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受到折磨，甚至面临死亡。 白教授顺顺他的背。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se沉默。 白教授讪笑道：“你也想到了，对吧？” se沉默着抚摸书脊。 “其实这个方案也不是这么糟糕，你最近也和赤河打过交道，对吧？赤河以前的一个管事的，是个女人……叫什么我忘了，反正之前赤河失败，她也差不多算是死了，然后赤河就和联盟做了个交易，把她送到联盟的研究室。最后那女的活着回来了，现在也活得挺好的。” se眼眶发红，“你最好是想好了再和我说的这些话。” *** “se……又来，看我。” 小雪坐在房间里，晃着腿。 se递给她一把匕首。 他指着一端，“这里有一个隐藏的通讯器，可以直接和我说话。” 小雪点点头，她已经能听懂他们说话。 “和我讲讲你以前的故事。”se坐在她旁边，小雪习惯地躺进他的怀里。 “雪，有哥哥。和se一样，和小雪一样，黑色的眼睛。和爸爸妈妈一样，黑色的眼睛。” se轻轻梳理她的头发，“上次说你们逃走了，成功了吗？” “飞船，很慢。我们飞船，用精神力，很快。戴森球，被地星占领，但他们，追不上，回去了。” “哥哥后来，因为用了很多精神力，失控了。炸掉了我们的船，碰！哥哥不见了，爸爸妈妈，身体掉出去，我去追，带着破破烂烂的飞船，掉进了湖里。醒来，湖变成了结晶。出不去。” se耐心问：“然后呢……等了多久？” 等了多久，才见到我。 “飞船，冬眠仓没坏，找不到爸爸妈妈，我就睡了。醒了，玩一玩，又睡。没有吃的，结晶里的东西被我吃光了，还是出不来，又睡，假死，消耗精神力。接着睡，睡，醒，睡……” 她像陷入了怪圈。 se捉住她的手，安慰道：“不用说了，睡吧。” 小雪挣开他的手，生气道：“不睡！” se无奈：“好好，不睡。” 小雪抬起头，在他怀里，看他。 “有一天，看见se了！” 她眼睛里流光溢彩，语气里满是惊喜。 se在《拾遗》里，看过讲述雏鸟情结的故事。 他低头，嘴唇轻轻在她的额头贴了片刻。 *** 在管道待着，se做了不少的事。 要让小雪活在这个大变的宇宙环境中，需要不少资源。 管道资源，他没办法，只好用尽手段。 偷也好，骗也好。 后来他也试探着回到王朝——不，已经是联盟。 联盟边缘的星际，不少地方的资源还处于待开发中。 每一次，疲惫不堪地回到那个小院。 小雪总会站在那里，看着他走近，眼里泛着光彩。 直到那一日。 冰晶被报复他的人，丢进了无边宇宙里，他回来的时候，少女正躺在地上挣扎着，一口气一口气，只出不进。 她快被这样的空气碾成碎末。 他抱着她，几乎是眨眼间，就到了曾经拼了命也要逃走的地方。 精神力暴走，他一点控制不住，只能在最后清醒的时刻，把她递到眼前的人手上。 “救她。” 哪怕她变成怪物，哪怕她恨他。 救她。 ===== 作者有话要说： ===== 白教授说的是爱丽丝。 第25章 25 小雪暂且被放置在氧气房内。 顾林和se站在屋外，透着玻璃看里面的人。 “决定了？” se点头。 顾林不经意撩撩额头碎发，“你们这些玩精神力的是不是都喜欢削人头发啊……” se精神力暴走，他们整个小队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压制住。 顾林的头发是他刚暴走时给削下来的。 “那个人呢？” “丑话说在前面，可不是我们军方想夺权，那神经病自己发疯把自己关起来了，内阁暂时掌权，等着你哥……哦不，你弟弟正式上位呢。”顾林毫不在意地谈论诺亚的的权力更替。 se低声说：“那不是我弟弟。” “你说不是就不是吧，老子最近也就是闲得发慌才来诺亚玩，恰好遇到你也发疯，我怎么次次都遇到。” se问他：“他为什么疯的？” 顾林难得沉默了。 “你说，我心里有数。” 顾林有些别扭，“我们答应帮你，一是因为，那些怪物很久没出现了，最近的两个例子，也都挺好的。你知道吧，技术无罪，把技术用到坏处的人才有罪。二是因为，除了那个老疯子，这边的人要么像内阁那群蠢猪一样，不知道你的存在，要么就是懒得和你打交道。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也不知道实验室那边怎么想的，估计……之前的两个例子，好是挺好的，就是一个现在死了，一个在外面要死不活。” “你带来的这个小孩，实验室那边说，必须用于军用，估计给当成小白鼠了。” “死的是凯莉。”se判断道。 所以他疯了。 顾林笑笑，“我可什么都没说啊，我们联盟陛下和皇后现在正和和美美地一起颐养天年呢，什么死不死的。” se看着另一头安睡的少女。 ”她不会死。” 他告诉自己。 *** se第一次在诺亚享受到的贵族待遇，是上学。 除了上学以外，他也会跟随顾林一起去外海参加军营操练。 黑长发太过扎眼，他再次斩断。 初时他过得很麻木，顾林要求他上学，只有这样，他才能回去，看一会小雪。 小雪的躯体结构很特殊，要制成一副属于她的新躯体，很不容易。 某日，教室里突然多出一股熟悉的气息。 se对这样的气息很敏感，因为他自己就是从这样的气息里诞生出来的。 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次闻到的味道，第一次感受到的事物。 他垂眸，装作不经意地看了眼那个人。 听说那个人叫亚克斯。是刚转到班里的一员。 看来他离开之后，父亲也没有放弃继续创造新怪物。 不过亚克斯和他不太一样，他能感受到，亚克斯有身为人类的一面。 *** “然后呢？” 莲莲吞下一口浓羹，觉得很是美味。 se的故事停在了这里。 杰克船长在一旁干笑两声，“se当骗子习惯了，就忘了别人也会骗人了。” 莲莲嘲笑他：“你被骗啦。” se点点头，伸手想要抱她。 这一次，莲莲没有躲开。 “你被谁骗了？” se垂眸看她，确认她的存在后，才开口回答：“另一个自称是我妹妹的人。” 莲莲显然有些惊讶，瞪大了双眼：“莉娜？” 联盟二殿下，是个负情商，也是个狠角儿。 她能亲手把爱人推进地狱，也能把亲人拉进深渊。 se仍记得那一天，莉娜把他叫到实验室，告诉他，小雪的身体数据出现问题。 他疑惑为什么她出现在这里。 “其实我一直是实验室的一份子啦，在外面没有说而已。” 他知道她的相关成绩很优秀，实际上，除了“小雪出了问题”这句话以外，其他的都是真的。 他没有防备，打开了那道门。 莉娜的亲卫迅速将小雪包围。 好在的是，她自负骄傲，给予了他一线生机，带着还没有移植完全的小雪，逃离诺亚，开始短暂的逃亡生涯。 头部和身体无法准确衔接，她总是缩在飞船角落，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她磕掉了匕首上的宝石，又弄丢了宝石，最后，弄丢了se，弄丢了自己的记忆。 se想，或许莉娜没有继续追捕他们，大概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天。 他会再一次回去，对她投降，只是为了救她。 *** “所以，就因为我后来换了个头，你就不认识我，还拿qiang对着我？”莲莲愤怒道。 se无奈地揉乱她的头发，“我记得走的时候，你好好地留在顾林那里，怎么会想到你和我一起来了？” 他沉吟片刻，又说：“其实还是有点感觉的，不然也不会帮你提行李箱。” 莲莲问：“那你的腿呢？” “欠了别人很多，被拿去抵债了。” 杰克闻言，阴阳怪气道：“是被抢了吧。” se无所谓的耸肩。 莲莲突然想到什么，“啊，我知道了……那个变态教官！” se有些紧张，“怎么了？” “其实你这样的人，我知道认识过一个。嗯，单方面认识的，他腿没了，后来又有了。不会是抢的你的吧？” se厚着脸皮：“嗯，我真可怜。” 莲莲不满道：“我觉得我比较可怜。” “嗯，是。” 莲莲忽然发现，他们的话题叉得有点远。 她一把推开他，从他怀里站起来。 “所以你干嘛送我回去！” se眼神落在变空的怀里，他想到什么，像是自己都不敢相信一样。 “交易。” 莲莲：“嗯？——小六！” 小六迅速从她身体里窜出，压住即将精神力暴走的se。 莲莲叹口气，装着大人的语气：“好了，别闹。”她走近，重新回到se的臂弯里。 “你跟着我，会死的。”se看她一眼，又看向虚空。 “就像凯莉一样，或许又像爱丽丝一样，挣扎几年，会死的。” “只有让你回到诺亚，他们才能让你活着。” 莲莲伸手，在他空洞的眼前挥了挥。 “se？” se抱住她，抱得很紧。 “但是现在不会了……没有释剑，你是唯一的，他们会对你好，我也不用送走你。” “se……”莲莲有点不好意思。 “你是不是有点傻啊。” “没有释剑，战争停止，我这样的存在，还有人需要吗？” “我还是会死的，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联盟这么多人，每个人给我一刀，我再厉害，也逃不掉。 “se，你是不是，又被人骗了。” 第26章 星星（完） 事情总不会如他意。 se知道，会走到这一步的。 “你知不知道，你从前，向我承诺了一件事？” 莲莲一瞬间就想到什么，却有点丧气，“原来那是你的愿望啊。” se的头发又有些长了，垂下来，莲莲刚好能够着，缠在手指上玩。 “那是你的愿望。” “你说，联盟太糟糕了。联盟不要se，小雪要。 既然这样，有一天，你要有一颗，属于自己的星星。 在那颗星星上，要给se建一座大大的城堡。” 城堡里住着她的se小公主。 莲莲鼻子皱出几道小纹路，“我真的这样说过吗……” “莲莲，不能耍赖皮的。” “我不记得，就不作数。” “你后来也说过，同一件事。” 他送她离开的时候，在那个不知名的补给站，没有记忆的她，说出了相同的话。 就像她始终记得那把匕首，记得匕首上的宝石。 就像她明明没有记忆，也会追逐她的星星。 “顾林把那颗联盟外有毛毛怪的星星给我们了，他会派兵驻扎在那里。” 是监视，也是守护。 只要他尚在联盟一日，没有任何人能找到他们。 “那七七呢？” se的唇角，肉眼可见垮下来。 杰克趁机插话：“莲莲不用担心哈，七哥已经在联系以前的同伴了，我们会留在雅努斯，也会来看你的，不是看这个男的。” *** 诺亚。 莉娜被软禁了。 亚克斯被亚瑟救出。 莉娜绝不承认，眼前这个冷成一坨的男人是她哥哥。 “你怎么活过来的？” “继续说……我相信你不会介意去陪父亲。” 莉娜眨巴眼睛，看向一旁的亚克斯。 “亚克斯……” “陛下，我会在这里陪伴二殿下的。她一定不会孤独。” “亚克斯！” *** 赤河。 “真不回来了？” “嗯。” “上次把人劫走的事给你压下来了，赤河这边还挺想你的，爱丽丝也是。” “我没有劫走她。” 欧克利眉头一跳：“你别给来这些……” “是她劫走了我。” 果然。 “我快吐了——最近爱丽丝和小黑也腻歪得要死，看得人扎眼。” 亚克斯在那头笑：“你该找个伴了，河童。” *** 管道。 双方终于要展开最后的交战，大战在即，顾林一行人深入虎穴，进行谈判。 联盟方交出钱来当初制定攻打计划的内阁成员，销毁释剑2.0，赤河和王朝方销毁释剑模型，并将靠近联盟方向的管道遗弃。 尽管双方都保留着释剑结构图，管道内更是民怨激奋，每一日都有人在□□示威，游说众人重新攻打联盟。 顾林知道，和平是暂时的。 他必须制定下一步计划。 *** 索塔。 苏曜放跑了se和莲莲，被下放到这里清扫“怪物”。 明面上是清扫，实际上是为了收集怪物体内留下的释剑残骸。 “陛下亲自来了？”他有些惊讶。 亚瑟抵达索塔的时候，索塔正起着风，搞得定位不准，他的战机落到一个偏僻的星球里。 这颗星球很贫瘠，但是结构却很奇怪。 亚瑟没有联系军队，在星球附近开着战机，多逛了几圈。 知道他用精神力，割开了地表。 地表之下。是粉色的海洋。 父亲告诉过自己，那些星雾，一旦遇到强大的精神力，就会变成一颗液体球状。 “凯瑟琳……是你来看我了吗？” “我，过得很好。” “你也要开心。” 他没有留恋。 *** 星星。 “你想你的亲人吗？”se突然问。 莲莲摇头，“我已经不记得了。” 他们躺在一朵巨大的花瓣上。很柔软。 莲莲转过身，朝着他，问：“se，万一你比我死得早怎么办？” “不会的。”他很克制道。 “为什么不会？”莲莲疑惑地说：“难道你想我快点死……” se很正经地说：“如果我比你先死掉，你会很孤独的。” 他一早就认定，只有他们两个在一起，才不会孤独。 “可是我听说，爱丽丝还活了挺长时间的，要是我也比你活得久，怎么办。” “可是我也是怪物啊。怪物se不会比怪物莲莲先离开的。” 莲莲恍然，“对哦，你不是一般人。” “不要再讨论这件事。” 她才是那个，会先抛下他的人。 只要一直不到那一天，他就会永远存在，假装自己很正常。 “说起来，王朝时期有很多精神力强大的人，也有很多死于释剑的人，为什么只有一个你啊。” 从父亲那里诞生出来的他，一定有着其他存在的原因。 se失笑，“我怎么知道。” “总之，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低头，吻向她。 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 很久很久以前。 在一颗星星上。 一个青年被捡起。 他创造了联盟。 他死去之前，留下一股特殊的精神力。 这股精神力，陪伴着每一任联盟首领。 机缘巧合之下，精神力保护了当时的首领被摧毁，然后和光雾结合在一起。 这股精神力的存在，一直都只有一个目的。 代替他，找到她，保护她。 少年找到了她，没能保护她，差点丢掉她。 最后，他爱上了她。 第27章 番外 1 请问您的名字？ se：se，谢。 莲莲：就，挺多的。叫我莲莲就可以。 2 年龄是？ se：嗯？ 莲莲：比联盟老。 3 性别是？ se：男的。 莲莲：女。 4 请问您的性格是怎样的？ se：安全感比较弱。 莲莲：作者和se都说我很可爱。 5 对方的性格？ se：永远是个幼崽的性格，很天真。 莲莲：大多数时候很正常，有时候有点变态。 6 两个人是什么时候相遇的？在哪里？ se：几十年前，联盟之外的一处洞穴。 莲莲：不久以前，我家里。顺便一提后来我家被他拆了。 7 对对方的第一印象？ se：洁白，像传说中的雪。 莲莲：身上全是血和伤痕，挺惨的。 8 喜欢对方哪一点呢？ se：都挺好的， 莲莲：对我好，人也好，虽然放到法治社会会被……（被作者捂住嘴） 9 讨厌对方哪一点？ se：幼崽脾气，不理人。 莲莲：喜欢骗人。 10 您觉得自己与对方相性好么？ se：作者说是她钦定的官方cp。 莲莲：不太好，经常闹小矛盾。 11 您怎么称呼对方？ se：叫名字。 莲莲：se。 12 您希望怎样被对方称呼？ se：se。 莲莲：都行，毕竟我名字比较多，难记。 13 如果以动物来做比喻，您觉得对方是？ se：可以用植物吗？ 莲莲：狼，或者小老鼠。 14 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您会送？ se：星星。 莲莲：星星。 15 那么您自己想要什么礼物呢？ se：星星，或者莲莲。 莲莲：星星。 16 你们的关系到达何种程度了？ se：早八百年就住一起。 莲莲：一般般的程度。 17 两个人初次约会是在哪里？ se：现在这颗星星。 莲莲：（点头）我也觉得。 18 是由哪一方先告白的？ se：我。 莲莲：我没说过。 19 您有多喜欢对方？ se：失去她会失控。 莲莲：相对se来说，不是很强烈。 20 那么，您爱对方么？ se：（挑眉）去看最后一章。 莲莲：不知道。 21 如果觉得对方有变心的嫌疑，你会怎么做？ se：人机跨物种恋爱没有好结果。 莲莲：不知道，没遇到这件事之前应该永远都不知道。但是这颗星星上，除了我没有——毛毛怪？！ 22 对方性感的表情？ se：没有性感的表情。 莲莲：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23 曾经吵架么？ se：吵过。 莲莲：（补充道）还不少。 24 都是些什么吵架呢？ se：她不让我抱，不理我。 莲莲：他心眼小，还骗我。 25 转世后还希望做恋人么？ se：嗯……很希望。 莲莲：不是恋人，应该会是仇人。 26 什么时候会觉得自己被爱着？ se：不知道。 莲莲：很多时候。 27 俩人之间有互相隐瞒的事情么？ se：我想亲她。 莲莲：七七的新身体挺好看的。 28 您觉得与对方的爱是否能维持永久？ se：只要她存在。 莲莲：可以。 29 请问您是攻方，还是受方？ se：作者说她暂时不写女强。 莲莲：……虎狼之词！ 30 初次OO的地点？ se：战机上。 莲莲：（脸红）没有过的事。 31 当时的感觉？ se：。。。 莲莲：你发三个句话什么意思。 32 当时对方的样子？ se：第一次觉得她和年龄相符。 莲莲：你骂我老？ 33 第二天的早晨您的第一句话是？ se：继续。 莲莲：se，起床。 34 每星期OO的次数？ se：这个星球，一星期很长。 莲莲：不是很多。 35 那么，是怎样的OO呢？ se：你想被锁？ 莲莲：屏蔽警告。 36 自己最敏感的地方？ se：头发，腰。 莲莲：（被捂住嘴） 37 对方最敏感的地方？ se：没有。 莲莲：呵呵。 38 用一句话形容OO时的对方？ se：长大了。 莲莲：老男人。 39 坦白的说，您喜欢OO么？ se：还行。 莲莲：呵呵。 40 请对恋人说一句话？ se：我看见你说七七好看了，下次别想见他。 莲莲：……随便吧，见你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