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鲫鱼》作者：俗世欢 文案： 超级大帅锅 X 单纯小可爱 年上√年龄差√身高差√没啥剧情√可可爱爱没有脑袋√一切为了谈恋爱√傻白甜√傻白甜√傻白甜√ 季瑜是个高中生，段崇是土豆粉店老板的儿子，两人本无缘，全靠季瑜砸钱……吃土豆粉。因段崇一句“吃太多长不高”，季瑜单方面视段崇为仇人，没过几天，仇人变情敌。 听闻段崇为人重义气，俗话说朋友那啥不可那啥，于是季瑜想方设法与段崇做朋友，在得知他的择偶标准是十八岁之后惊怒交加，为了不让班花落入对方魔爪，更加努力地和段崇拉近关系，没想到拉着拉着一不小心成了负距离。 段崇：我只说喜欢十八岁的，没说喜欢女的。 季瑜：？？？ . PS：攻不穷 第1章 你才长不高！ 七月炎夏，云净天空，蝉鸣聒噪。 郭历诚比蝉鸣更聒噪，他已经在季瑜耳旁喋喋不休煲了四十五分钟的电话粥。 呼吸间仿佛能闻到烧焦味，季瑜皱眉，伸手掐一下郭历诚大腿。 “……那先这样吧，晚点再聊，爱你，么么~”挂了电话揉一揉被掐的地方，瞪季瑜，“干嘛！” 季瑜斜他一眼：“你好嗲。” “没你嗲，大老爷们出个门还打遮阳伞带防晒喷雾，活该我们班花看不上你。” 季瑜掏出手机，当着郭历诚的面拨通郭妈妈的电话，郭历诚脸色大变：“你要干什么？” “把你早恋的事告诉她。” “喂，小瑜呀。”电话接通的瞬间，郭历诚扑通一声跪下，对着季瑜双手合十。 季瑜笑容灿烂：“凤姨，您送我的防晒喷雾好好用啊，我好喜欢。” 郭妈妈在电话那头笑：“你打电话就为了说这事？” “是，我真的太喜欢了。” “喜欢就好，等我回去给你多带几瓶。” “谢谢凤姨，祝你们旅游玩得开心。” 郭历诚起身，站在自家别墅露台上，单手叉腰指着季瑜你你你，你了半天挤出来一句：“你好毒！” “太阳更毒。”季瑜跳下藤椅窜进屋，熟门熟路跑到冷饮柜前，拿出一瓶冰红茶，拧开盖子咕噜咕噜灌下大半，心满意足地打个嗝，“好爽。” 确实爽，室内与室外相差18℃，季瑜也不知道突然抽什么疯说要晒晒太阳补补钙，郭历诚怀疑他又被人戳了痛处。郭历诚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拧开一瓶绿茶，仰头一饮而尽。 “背上好黏，不行，我得冲个澡。”季瑜喝完剩下的冰红茶，扭身往郭历诚卧室跑。十五分钟后出来，穿着郭历诚的无袖篮球背心，脸很臭，“你的衣服好他妈长。” 郭历诚手里的饮料瓶换了一个，一口柠檬茶差点喷出来，咳嗽几声后硬憋着笑：“衣帽间里有一些小点的衣服，前年我舅从国外给我寄的，太小我穿不上，吊牌都没拆呢，一直在那放着，你要不要？” 大热天季瑜懒得回家，就让郭历诚去拿了，拆了包装吊牌往身上一套，正合身，就是鹅黄色太嫩了，把17岁的季瑜衬得像15。 “你那舅是亲舅吗，什么眼光啊，把你当外甥女呢这是。”季瑜皱着眉头，有点别扭，“看起来会不会很娘啊？” “不会。”郭历诚努力稳住友谊的小船，“你皮肤白，穿什么都帅。” 季瑜也感觉自己挺帅的，盘腿坐沙发里，仰头看郭历诚：“橙子我问你，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我送过你一个钢铁侠手办，你记得吗？” 郭历诚一听小学二年级就知道这事不简单，他小心谨慎地点了下头：“记得，怎么了？” “那天你生日，你激动坏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发誓说季瑜是你这辈子独一无二最最好的兄弟。” 郭历诚额角轻微抽了一下：“是的，然后呢？” “我还没开始行动呢你就说你们班花看不上我，你摸着你的良心说，在你的内心深处，你真有把我当最最好的兄弟吗？” 郭历诚：“……” 季瑜是郭历诚的好兄弟没错，就因为是好兄弟，郭历诚才一直没把他们班花中意段记土豆粉店老板的儿子的事情说出来。段记土豆粉是学校对面美食街里生意最火爆的小吃店之一，季瑜是段记的常客，一开始班花是不去那里的，但在季瑜跟郭历诚透露他挺喜欢他们班花后的某一天里，班花突然出现在了段记，不仅坐季瑜隔壁桌，还时不时红着脸往他那边瞅，季瑜就以为班花对他也有那么点意思。 只有郭历诚知道她真正喜欢的是段记老板的儿子，那个身高一米八.九，有着八块腹肌和完美人鱼线的超级大酷哥。腹肌和人鱼线是真的，郭历诚有幸在酒店的室内游泳池里见过一回。太震撼了，所以郭历诚非常有理由相信，除非班花被下了降头，否则绝无可能在喜欢了姓段的之后又喜欢上季瑜，如果非要说可能性，那他觉得姓段的喜欢上季瑜的可能性要比班花喜欢季瑜高多了。 总之一句话，班花不会喜欢季瑜。 虽然这是事实，但作为季瑜的好兄弟，郭历诚好像不应该直接把这话说出来，毕竟这是季瑜头一回对一个女生表现出好感。 郭历诚于是摸了摸胸口，昧着良心说：“我错了。” “知错就要改。”季瑜对郭历诚说，“手机拿出来，问一问你女朋友，看她闺蜜在哪，在干什么。” 他女朋友的闺蜜不就是班花吗，郭历诚问：“你要干什么？” 季瑜一脸自信，语态轻松：“反正放暑假了，闲着也是闲着，赶在开学前把女朋友定下来吧。” 算了，无痛不青春，无伤不少年，就让他嗨一把吧。郭历诚一脸沉痛地掏出手机。 五分钟后得到消息，两个女生约了下午出去逛街，做完指甲后去吃土豆粉。 季瑜一听土豆粉来了精神：“是段记吗？” “是。” 季瑜从沙发上站起：“走！” “现在吗？”郭历诚大步往卧室走，“等我冲个澡！” “你快点。” 季瑜坐回沙发里，没两分钟又起来，到卫生间里照镜子，衣服还行，就是头发太长了，等下出门顺便理理。凑近了盯着镜子里的人细看，鼻子眼睛嘴巴，哪哪都好看，上小学的时候可多女生喜欢季瑜了，可不知为什么，自从上初中后他收的情书越来越少，相反小学没他受欢迎的郭历诚几乎天天收，打一场篮球后收到更多，一天顶他三年。季瑜很不服气，更气人的是郭历诚比他早一步找到了女朋友，明明幼儿园是季瑜比他先牵的女生的手！ 个子输给郭历诚他没话说，毕竟基因摆在那里，但在谈恋爱这件事上，他不服！其实季瑜也不是多喜欢隔壁班花，只是无意间听见别的女生聊八卦，说班花不喜欢郭历诚那一类的，那很有可能就是喜欢季瑜这一类的。 当时季瑜就下定决心要把班花追到手，在发小面前证明一下自己的魅力。 季瑜对着镜子拨了下额发，忧伤地叹气，啊，这该死的胜负欲。 最后头发没剪成，郭历诚那同样该死的选择障碍症又在关键时刻犯了，等他终于定下出门要穿的衣服，他女朋友那边发来消息，说她们已经做好指甲，正打车往美食街那边去。 郭妈妈的司机休假了，郭爸爸的司机郭历诚使唤不动，他们要过去也只能叫车，但临时出门时郭历诚又改主意，难得他妈不在没人管，他要自己开车去。季瑜知道他想摸法拉利的方向盘很久了，也想在女朋友面前耍威风，脑子一热就答应了。 等到车子驶出别墅区，季瑜才突然想起一件性命攸关的大事。他微微变了脸色，抓紧横在胸前的安全带，扭头看郭历诚：“我记得你是寒假拿的驾照？” “是啊。”好家伙，竟还笑得出来，“第一次上路，有你陪我真好。” 季瑜后背出汗，慌得头晕目眩：“前面，是不是红灯？” 郭历诚紧握方向盘：“我开车呢，没工夫看，你自己瞅仔细了。” 季瑜把眼一闭，算了，一起上路吧。 三十分钟后，两人安全到达美食街。慢腾腾绕了一圈，找到个停车位，但以郭历诚如今的技术肯定是停不进去的，郭历诚感觉自己像跑了趟国际长途，累得要命，顾不得面子问题了，让季瑜去喊段叔帮忙。段叔是段记老板，出了名的好脾气热心肠，据说以前给富贵人家当过司机。 季瑜下车时腿还打颤，弯腰捶了捶才小跑着往段记去，店里面就俩人，郭历诚女朋友晓婷和班花，店里停电，两人面前小砂锅里的土豆粉还剩大半，热得吃不下。 “季瑜！”晓婷朝他招手。 “你好。”季瑜匆匆打过招呼，往后厨去，段叔正好从里面出来，拿着毛巾擦汗，看见季瑜乐得笑出来：“哟，小鲫鱼今天好鲜嫩啊。” 晓婷她们就在后面，季瑜没忘记给好兄弟留面子，压着声音小声说：“段叔，郭历诚开车来的，您出去帮忙停一下车好吗？” “哦，什么车？” “法拉利。” “那让段崇去吧，我这一身油烟。” 季瑜刚要说不用，段叔已经先他一步跨到楼梯口，朝上头喊：“段崇！” 随着这一声喊，前头两个女生刷一下坐直，从随身小包里往外翻东西，手忙脚乱擦汗补妆。 季瑜拿手扇风，热得大喘气。 很快，楼上下来一人，穿灰色跨栏背心和黑色运动长裤，脸色不怎么好看，大概是午睡到一半被喊醒。季瑜一向看个子高的男人不太顺眼，他爸、郭历诚和段叔除外，况且这人还总板着张脸，好像别人欠他千八百万，季瑜就看他更不顺眼了。来这边吃过无数次土豆粉，和段崇也见过不少面，两人却没怎么说过话，基本都是段崇问吃什么，季瑜回答，唯一一次食物以外的对话是季瑜问段崇卫生间在哪，没别的了。 段崇跨下最后一级台阶，站季瑜跟前，问段叔：“什么事？” 段叔对季瑜说：“你带他去吧。” 段崇低头，好像这时候才瞧见季瑜。妈的这人好他妈高，季瑜扭头往外走，段崇双手插兜慢悠悠跟在后头。 把人带到法拉利旁，季瑜瞪了眼蹲在斜对面水果摊遮阳伞下打电话的郭历诚，跑过去拿来车钥匙，递给段崇，指指空着的停车位：“麻烦你帮忙停一下车。” 段崇接过车钥匙坐进驾驶座，季瑜又去看郭历诚，等他回过头来，就见面前站了个人。段崇一手捏着车钥匙，低头看季瑜。 “这就好了？”这才一分钟不到，季瑜接过车钥匙，探头看段崇身后，红色488稳稳当当停在车位里头，目测前后车身距离不超6厘米。这是季瑜迄今为止见过最牛逼的横向侧方停车。 等他回过神来，段崇已经走远了。 郭历诚跑过来，看看车前面，再看看车后面，半晌瞪着眼挤出两个字：“我靠！” 再进段记的时候，电还没来，两个女生坐了那么久，裙子都快湿透，但也因为停电，难得店里没什么人，段崇破天荒主动问她们要喝什么冰饮，说今天免费送，还给她俩一人一个手持小风扇。 “啊，怎么停电了？”郭历诚拎着t恤领口抖两下，往女朋友那边走，被季瑜扯着坐过道那旁：“热死了，别挤一起。” 郭历诚咳嗽一声，拿手挡着，侧头看季瑜：“此行目的是什么，你忘了？” 季瑜还真给忘了，他到现在都还没正眼看班花，扭头看一眼，见班花手里拿着个小风扇，那小风扇颜色好清爽，薄荷绿看着好舒服。晓婷见季瑜看过来，朝他眨眼，小声说：“段崇给的。” 季瑜内心感叹，当女生真好。 刚想到这里，段崇走过来，也往季瑜面前放了个手持小风扇，鹅黄色，好亮眼。 “吃什么？” “他要三鲜土豆粉加五个鹌鹑蛋一个肉夹馍一瓶酸奶我要回锅肉盖饭。”郭历诚一口气说完，对着段崇又补一句，“也给我来个小风扇。” 段崇没听见，转身走了。 郭历诚吃两口就放下了筷子，热得不行，拿着小风扇一会吹吹季瑜，一会吹吹自己，看季瑜低头吃得满头汗，忍不住问：“这玩意儿真有那么好吃吗？” 季瑜点头，大口嗦粉，郭历诚见他额发粘脑门上，看着怪难受的，找女朋友要来草莓发夹帮季瑜将汗湿的额发别到一旁，又拿根小皮筋给他：“把后面头发扎起来，这么长你也不嫌费事。” “我本来要理发的。”季瑜放下筷子，双手拿着小皮筋翻转两下，脑后多了个小揪揪，“都怪你，穿个衣服穿半天。” 女友在过道那边笑，郭历诚擦汗：“你赶紧吃，别说话了，鹌鹑蛋还要吗？” 季瑜一点不客气：“再来十个。” “老板，再来十个鹌鹑蛋。”郭历诚朝倚在收银台前玩手机的段崇喊。 段崇进了趟后厨，戴着一次性手套的右手捏着两颗白嫩嫩的鹌鹑蛋，走过去丢季瑜面前的小砂锅里，季瑜拿筷子搅搅：“怎么只有两个？” “吃太多长不高。” 季瑜脸一热，仰头瞪人，鹅黄色t恤衬得脸色粉白，脑门上顶颗红彤彤的草莓，奶凶奶凶的：“你才长不高！” 第2章 不是我的菜 晚上九点，季瑜洗完澡，穿条小裤衩从浴室出来，站穿衣镜前左右照照自己，身材还行，但身高还差点儿。抱着笔记本趴床上，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框里敲下几个字：长高的方法。 按下回车，搜索结果跳出来，最上面是个什么中医院的副主任医师，她说长高的方法有以下几个方面，首先要注意增加运动，尤其是伸展运动。其次要注意补充营养，补充优质的蛋白质，比如说瘦肉，鸡蛋，牛奶…… 季瑜念到这里突然想起来晚上的奶还没喝，下床拿了一瓶，插上吸管，趴回床上，接着往下看—— “第三，晚餐一定要尽量少吃……” 这个不靠谱，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少吃，再说，他压根经不起饿，季瑜将页面往下拉，看另一个副主任医师的回答，对方说长高潜能不是以实际年龄为准，而是以骨骼年龄即骨龄为准，骨龄是发育的指标，就好比树的年轮，它决定你的最终身高，所以想要了解你的生长发育情况，应该到正规医院拍摄骨龄片。 这个看着比较靠谱，季瑜关闭浏览器，合上电脑，盘腿坐床上喝奶，喝完下床做一套伸展运动，然后睡觉。 第二天季瑜早早起床，去郭历诚家，敲他卧室门：“橙子橙子快起床！” 郭历诚顶着鸡窝头来开门，生无可恋：“都放假了，你起这么早干什么？” 季瑜原地蹦跳：“走，陪我测骨龄。” 郭历诚盯着他脑门上的大红草莓：“我女朋友的发夹你用着还挺习惯啊。” “先去医院再剪头发。”季瑜催他，“你快点洗漱。” 郭历诚打着哈欠进了洗漱间，等他出来，季瑜已经帮他选好衣服：“快穿。” 去医院的路上，郭历诚给了季瑜一个微信号，说：“班花的，你加她。” 季瑜纳闷：“我干嘛加她微信？” “你不是要追求人家吗？” “哦。”季瑜打开微信，添加朋友。 郭历诚抱臂坐在一旁，盯着季瑜侧脸瞧：“你是不是真的喜欢班花？” 季瑜点头：“喜欢啊。” “那你昨天走的时候怎么也不和人打个招呼。” 想到昨天季瑜就生气，那个段崇竟然当着两个女生的面嘲笑他矮！季瑜当时气坏了，吃完最后两个鹌鹑蛋就丢下筷子离开了段记。 “那时太生气，忘记了。”季瑜想起别的，问，“怎么样，你女朋友见了你的车有没有说什么？” “有，她说好爱我。” 气人，郭历诚和女朋友都发展到爱了，他的喜欢还在遥远的路上，季瑜暗搓搓给自己打气，得加把劲啊！ 到医院挂骨科，排了半小时队，进去后医生问他哪里不舒服，季瑜脸红，说没有不舒服，只是想测一下骨龄。医生是个四十出头的女性，戴个眼镜，面相看着挺温柔，声音也是，她看了季瑜两眼，端起面前的玻璃茶杯，喝口茶，说：“想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长高？” 季瑜点头。 医生让他去四楼拍个片子，很简单，就一个左手腕的X光片，他们来得早，前面就一个人，等了半小时就拿到了片子。医生看完，说骨骺线没有完全闭合，身高还可以增长，让季瑜规律作息营养饮食，平时尽量多运动，促进身高发育。 季瑜问哪种运动，医生说跳高跳绳游泳单双杠打篮球，随便都行。 “你只会跳绳。”走出医院大门，郭历诚对季瑜说，“那就一天来个两百下吧。” “太少了。”季瑜满脑子都是“还会长高”，他信心满满，激情澎湃，“加个零！” 跳完两千下，在床上躺了两天，郭历诚来看他，见季瑜靠在床头喝牛奶，郁郁寡欢的模样，忍笑忍得快要崩溃，进卫生间撒了泡尿，顺便抖着肩膀闷笑一通，洗了手出去，季瑜已经喝完了牛奶，拿个崭新的水晶烟灰缸，放腿上剥鸡蛋壳。 “你中午没吃饭啊？”郭历诚问。 “吃了。”季瑜剥完壳，将鸡蛋掰开，拿出蛋黄丢掉，吃掉蛋白。 郭历诚叹气：“太浪费了。” 季瑜又剥一个，把蛋黄给他，郭历诚一口吞下，出去找水，等他拿着瓶矿泉水回来，水晶烟灰缸里的蛋黄已经堆了五个。郭历诚上前抢下季瑜手里剥了一半壳的水煮鸡蛋：“够了，别吃了。” “长个和吃胖这事一样，急不来，你也没见谁一口就吃成胖子是不是。”见季瑜还是不开心，郭历诚想了想，说，“我中午听晓婷说了，她和班花还有另外两个朋友晚上要去美食街吃冰，怎么样，要不要来一场偶遇？” 季瑜终于来了精神：“走！” 季瑜站衣柜前挑衣服，郭历诚盯着他的背影，心想，一听班花这么高兴，看来是真喜欢。现在的喜欢有多真，结局到来那天受的伤就有多深，唉，小鲫鱼真可怜。 郭历诚想挺多，但有一点他没想到，他刚说的那句话里，戳到季瑜兴奋点的关键词并不是班花，而是美食街。 一行人在街口会合，对面四个女生人手一杯奶茶，穿着美丽的小裙子，漂漂亮亮叽叽喳喳，围在一起讨论要先吃刨冰还是先吃烧烤。 晓婷和另外两个女生达成一致，决定先吃烧烤，班花说：“那你们去吧，我想去段记，晚点我们再一起吃冰。” “天天吃土豆粉，你不腻啊？”有个女生说了一句。 “不腻。”班花的脸颊在路灯映照下微微泛红，她说，“我喜欢。” 季瑜也喜欢，他对班花说：“我们一起。” 郭历诚悄悄对他竖起大拇指，季瑜也不知道看没看见，和班花并肩走了。 今天没停电，冷气很足，段记里面好多人，季瑜和班花进去的时候刚好还剩一张空桌子。 季瑜让班花过去坐着，班花抓住他手，往收银台那边瞥一眼，小声说：“你去坐着，我来点餐，你要吃什么？” 季瑜也往那边看一眼，段崇站在收银台里面，穿一身黑还戴个黑口罩，也不知道大晚上在那装哪门子酷，季瑜收回目光，点点头说：“我要三鲜土豆粉。” 班花歪了下头，眼睛弯弯：“加五个鹌鹑蛋。” 不愧是班花，笑起来好好看，季瑜挠了下头，才反应过来又忘了剪头发。他把发夹拿下来，坐到位子上，拿出手机给郭历诚发微信：明天记得提醒我剪头发！ 过了一会，班花捏着点餐小票回来，坐季瑜对面，正好郭历诚发了消息过来：我知道了，你别玩手机，和人聊天。 季瑜放下手机，满面愁容，他不会聊天，更不会和女孩子聊天，目光一转，看到班花手里的点餐小票，他猛然惊醒：“啊，不好意思，应该我来付钱的。” “没事没事，我请你，我还要谢谢你呢。” 就这么自然而然找到了话题，季瑜顺势往下问：“谢我什么？” 班花脸又红了，微低着头小声说：“刚才要不是你也说要来这里，讲实话，我一个人不一定敢进来。” “为什么不敢？你不是经常来吗？” 班花头垂得更低，声音也更小，细白的手指缠绕在一起，这是女孩子害羞时的表现。“就是因为经常来，所以才不敢一个人来。” 有什么不敢的，季瑜爱吃土豆粉，郭历诚不爱吃，他就经常自己一个人来。 季瑜不懂，是因为他不知道，就在他为了长高强迫自己跳绳两千下的那天，班花晚上一个人在段记附近徘徊，她想进去，又因为没人做伴而害羞，她就在那条街上来来回回走，等她绕一圈再走回来，段记已经关门了，她满心失望，拿出手机打算叫车回家，却在这时被人从后面勾住脖子，好在段崇去而复返，及时帮她解了围，他面色冷淡，一脚踹开喝得醉醺醺的中年男人，扭头看班花：“晚上不要一个人在外面瞎逛。”说完往前走几步，拉开卷闸门进了店里，很快又出来，手里多了个充电器，他看见班花还站在那里，没理她，径自走远了。 真如传言那般，待人一点都不热情，很冷酷。但她很喜欢。 吃到一半，季瑜跑向后厨，见里面不仅两个厨师和段叔在，段崇也在，他的脸拉了下来，段叔瞧着好玩：“怎么了小鲫鱼？” 季瑜横了段崇一眼，大声对段叔说：“我还要十个鹌鹑蛋。” “好嘞。”段叔拿小碗装了十个。 戴着口罩的段崇在一边咳嗽，季瑜不高兴了：“你咳什么咳，我就要吃这么多，我去医院测过骨龄了，医生说我还能长高，让我多多补充蛋白质！” 段崇变本加厉地咳。 季瑜双手叉腰，刚才他吃东西的时候又把发夹拿出来别住不听话的刘海，现在脑门上的草莓气得都要蹦跳起来：“还咳，你是在笑话我吗？长得高了不起？我告诉你，我早晚有天要追上你！” “追我？”段崇终于不咳了，转头看着季瑜，眼尾微微泛红，嗓音低哑，他说，“可惜，你不是我的菜。” 第3章 小鹌鹑 季瑜瞪圆了眼，明白过来后气得脸红：“你瞎想什么呢，我是说追上你的身高！” 段叔拍拍季瑜胳膊：“好了，别生气，他逗你玩呢，也没笑你，咳嗽是因为生病了。” “哈？”季瑜放下叉腰的手，一时有些心虚。 “去吃吧。”段叔将装着鹌鹑蛋的小碗递给季瑜，转身对段崇说，“这儿没你事了，赶紧去医院，你看看都成什么样了。” 季瑜端着碗走开，听见里面段崇回了一句“没事”，紧接着被段叔训了：“都三十九度多了还没事，赶紧去！” 天啊，好高，季瑜想起来他发烧最厉害的一次，38.8℃，他当时难受得要命，请了两天假躺在家里养病，要不是怕学习跟不上，他都想请一礼拜。 对比起来段崇简直不要太厉害，竟然跟没事人一样，还照常上班。 吃掉六个鹌鹑蛋的时候，段崇从桌旁走过，季瑜听见段叔在后面喊：“一定要去！” 段崇挥挥手。 季瑜眼珠子滴溜一转，拿纸巾擦擦嘴，对班花说：“你去找你的朋友们吃冰吧，我有点事先走了。”想想不甘心，又往嘴里塞三个鹌鹑蛋，这才起身小跑着离开。 跟着走了一小段，前面的人突然转身，季瑜躲避不及，笔直戳在原地，又惊又呆地打了个嗝。紧接着捂住脖子，噎住了。 往前几步就是个小卖部，段崇善心大发，买瓶水给他，等季瑜仰头咕噜灌下几口，才问：“小鹌鹑，跟着我干什么？” “我没跟着你，这是我回家的路，还有谁是小鹌鹑，我是小鲫鱼！”不对，季瑜恼恨地咬了下舌尖，“我叫季瑜！” 段崇转过身去咳嗽，摆摆手往前走，季瑜躲进小卖部里，探头看他走出一段，才又远远跟在后头。 果然，段崇根本没想去医院，他只在路边药店里买了点药。 季瑜掏出手机想跟段叔告状，又在拨出号码的下一秒后悔，季瑜挂断，算了，这又不关他的事。 段崇在街口拐弯，提着药慢悠悠沿着马路往前走，没过多久竟还抽起了烟，季瑜看不下去了，跑到前面将人拦住。 黑色口罩挂在下颌，段崇缓缓吐出一口烟：“有事？” “我家在那边。”季瑜随手一指，“所以我走这条路。” 段崇抬起夹烟的右手，食中两指按住太阳穴，揉了揉：“所以呢？” 这个男人的手指好他妈长，季瑜略一恍神，说：“既然咱俩同路，又在这遇上了，那我顺便跟你道个歉，刚才在后厨里误会了你，是我不对。” 段崇吸一口烟，声线喑哑：“原谅你了。” 季瑜噎了一下，片刻后又开口：“生病的时候最好不要抽烟。” 段崇掐了烟，将烟头精准弹进路边的垃圾箱里，他这么配合，反倒让季瑜不知道下一句该接什么。段崇没和季瑜继续说话的意思，绕开他接着往前走。 季瑜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 又走了差不多有五百米，到一处街心公园，段崇找一长椅坐下，季瑜见他许久不动，磨磨蹭蹭走到长椅边上：“我不是跟着你，我就是好奇，你真的烧到三十九度了吗？” “想知道就到对面买个体温计。” 季瑜闲的，还真去了，等他买了额温枪回来，段崇早不见人影了。季瑜气得跺脚，掏出手机，他要打小报告！ 段崇到家，隔空满足了季瑜的好奇心，测一下.体温，39.3℃。 还行。 吃了退烧药躺床上，昏昏沉沉正要入睡，床头手机却在这时振动起来，段崇皱眉，没动。振了好一会，停下，安静几秒，再度振动起来，段崇伸臂拿过手机。 “怎么样？”段叔在那边问，“去看了吗？” “嗯。” “医生怎么说？” “小问题。” “还蒙我，小鲫鱼说回家路上看见你到药店买药，还抽烟。” 谎话被揭穿，段崇没多大反应，只说：“我明天不去店里。” “知道了，好好休息，别胡闹啊，实在不行该去医院还得去。” 段崇“嗯”一声，正欲结束通话，段叔早有预料，抢先一步说：“别挂，有个事我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段崇闭着眼，等他说。 “是这样的，你……我那个老朋友，他过几天要来松城，他儿子也来，到时会在我们这边住几天，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 “咳，那我当你同意了啊，好了，不打扰你了，你早点休息。” 段崇丢开手机，侧身将脸埋进枕头里，药效发作，很快便沉沉睡去。 季瑜很早就醒了，醒来躺床上接着想昨晚睡前纠结的事。 鲫鱼他认了，是他先叫果粒橙在先，郭历诚喊他小鲫鱼，他没意见，段叔听见郭历诚叫跟着叫，他也没意见，反正那么熟了，可段崇他凭什么叫，季瑜跟他又不熟，不仅如此，他还给季瑜新取了个外号小鹌鹑！ 小鲫鱼小鹌鹑，凭什么前面要加个小，原因只可能在身高！ 季瑜越想越不甘心，下床洗漱，换上短袖运动装，拿出计数跳绳，开始运动。 每跳一百下停下歇两分钟，咬牙坚持到跳完一千下，出一身汗，季瑜摊开四肢躺地板上，喘会儿气，爬起来做下肢拉伸，拉完又躺五分钟，去冲澡。 冲完澡出来，穿好衣服，下楼，从乔姨手中接过牛奶，季瑜端着玻璃杯喝一大口奶，走过去坐沙发里，问乔姨：“我爸昨晚有回来吗？” “有。”乔姨看了季瑜一一点才回来，喝了不少酒，早上七点不到司机就来接了，下楼时还打哈欠呢。” 季瑜知道乔姨这话是说给他听的，季瑜有时候会忍不住在她面前抱怨。季荣生生意做挺大，分公司不少，天南地北出差，忙得像个陀螺，只有季瑜放假在家的这段时间才回来得勤，却也每次都很晚，季瑜早睡惯了，等到十二点已经是极限，根本撑不到季荣生回来，暑假过了七天，父子俩愣没碰上一回面。生意哪有那么好做，不管你处在哪个位置，应酬总是免不了的，区别只在你应酬的是哪个层次的人。 季瑜知道季荣生忙，他也不是不懂事，只是太孤单。他四岁没了妈妈，那时候的季荣生又刚好处在事业上升期，比现在不知忙了多少倍，现在就算见不到面还可以打电话，偶尔还能视频，可那时候季瑜放学回家拿座机拨他爸的号码，永远都是正在通话中，一两次侥幸打通了，他爸不是在见客户就是在签合同，要么就是在应酬，总是丢给他一句：“小瑜乖啊，爸爸在工作，等回家给你买玩具。” 可他已经有好多好多玩具了。 有一回去郭历诚家，看到郭妈妈在整理书房，郭历诚抱了几本相册到房间里，给季瑜看他小时候穿骑马装的照片，自夸说帅毙了。是挺帅的，但他觉得坐在他后面牢牢护着郭历诚的郭爸爸更帅，季瑜的目光被另一本相册吸引，那里面记录了郭历诚成长过程中的每一个生日，每到他生日那天，无论郭爸爸郭妈妈在多远的地方，无论多么的忙，他们总会在那天十二点前赶回来，在钟声敲响的瞬间在自家客厅里留下一张三人合影。 季瑜好羡慕，季荣生忘性大，他经常过了好几天才想起来自己儿子的生日，然后愧疚地给季瑜买好多玩具。 季荣生也不知道儿子喜欢什么，季瑜快十八岁了，直到去年他还在收他爸送的毛绒玩具，季荣生估计也意识到自己的儿子长大了，所以近几年买的玩偶体积也跟着变大，从巴掌大的愤怒小鸟到去年一米五的泰迪熊，谁也不知道季瑜内心经历了什么。 喝牛奶配心事，吃完早餐的季瑜有点不开心。郭历诚发来微信，提醒他今天剪头发，季瑜从沙发上站起，就这么办，换个发型换个心情！ 刚换好鞋，快递员到了，放下一个大大的长方形纸箱，让季瑜签字，等快递员离开，季瑜蹲在客厅地板上，低头瞅寄件人名字，不认识，乔姨拿来剪刀，季瑜小心拆开纸箱，打开一看，竟是一只穿橘红裙子的米菲兔玩偶。 季瑜：“……” 乔姨默了两秒，说：“好看。” 季瑜面无表情将玩偶抱出来，抖开放地毯上，拿尺子一量，足有两米长。他看了乔姨一眼，乔姨仿佛受过专业训练，竟能忍住不笑，她说：“好大。” 季瑜戴上遮阳帽，穿上防晒外套，扛着两米长的米菲兔出门，步行往郭历诚家去。 路上遇到好几个哭喊着要他玩具的小朋友，季瑜全程冷漠脸：“我爸给我买的，不送。” 小朋友的妈妈好声好气和季瑜说：“能不能帮忙问一下你父亲，看他是在哪里买的这玩偶？” “抱歉，我跟我爸好久没见面了，帮不上忙。” “那能不能麻烦你打电话问问？” 小朋友边哭边扯米菲兔的脚，季瑜将小朋友的手扯开：“对不起，他很忙，没空接我电话。” 丢下这话，冷漠地扛着米菲兔走了，到下一个路口，等红灯的时候余光里看见有人走近，扭头一看，是段崇。 靠，真是冤家路窄。 第4章 可爱死了 “不错。”段崇双手插兜站季瑜边上，停顿两秒，又说，“挺适合你。” 季瑜两边脸蛋被太阳晒得通红：“这玩偶是要送郭历诚的！”跟这家伙又不熟，没必要说实话，平白惹人笑话。 “我说的是发夹。” 季瑜一怔，抬手按住左边脑门。扛这么大东西出门本就走不好路，天这么热刘海再飘下来会很碍事，家里又没有别的发夹，季瑜就随手拿了这个。 “要你管！”绿灯亮，季瑜捂着脑门气汹汹过斑马线。 走到一半肩上玩偶被人拎走，季瑜扭头，段崇左肩扛着米菲兔，右手按在季瑜背后带着他加快脚步：“我帮你拿吧，免得这么大个东西再把你压矮了。” 季瑜气得头顶冒烟，伸手去抢玩偶，段崇举高了让他够不着，迈开长腿朝前跑，季瑜追了他五六百米，气喘吁吁停下，满头汗。兜里电话响，段崇掏出手机看一眼，将玩偶还给季瑜：“以后少打小报告。” 郭历诚来开门，看见季瑜肩上的玩偶吓一跳：“哪来这么大玩意儿？” “让让。”季瑜扛着玩偶进门，将米菲兔搁客厅长沙发里，累瘫了，大喘气，“渴死了，给我水。” 正好保姆阿姨端着榨好的西瓜汁出来，满满一扎壶，给季瑜倒了一杯，季瑜一口干掉，那个冰爽清甜，被段崇捉弄的躁闷之气转瞬给抚平大半，又一杯西瓜汁下肚，季瑜舒爽地叹口气，算了，不记小人过。 “又是你爸给买的？”郭历诚也拿杯西瓜汁喝，“你生日不还有一个多月吗？” 季荣生估计是怕自己忙起来又忘记儿子生日，索性提早把礼物送了。这时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季瑜掏出来看，真是心有灵犀呢，季荣生在微信上问：儿子，收到爸爸送的礼物了吗？惊不惊喜？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惊死他了。季瑜放下手机，对郭历诚说：“这玩偶送你，我跟你换个爸爸好不好？” “好啊，我可喜欢季叔叔了，脾气好又会哄儿子，我爸一天到晚光想着揍我。” 他答应得太痛快，季瑜反倒不乐意：“你怎么能这样说郭叔叔，他多不容易啊，得多能忍才能控制住自己不每天揍你。” “那你到底换不换？” “不换。” “玩偶还送不送我？” “不送。” “压一压装箱子里，后备箱应该能放下，晚点我找人给你送过去。” 季瑜：“不能压，会坏的。” “行，不压，我还找人给你扛回去行了吧。”郭历诚掏出手机，“我先拍个照。” 季瑜抱住米菲兔：“干嘛拍她？” “这东西好适合送女生，问问我女朋友要不要。” “郭历诚！”季瑜跳起来，“你敢问我跟你绝交！” 吃过午饭，在郭历诚床上午睡了俩小时，季瑜爬起来，抓抓睡乱的头发，对窝在懒人沙发里玩游戏的郭历诚说：“陪我去剪头发。” 郭历诚站起来伸个懒腰：“走！” 到一家号称最牛逼的店，找一个话最少的发型总监，理了个帅气逼人的头型。季瑜对着镜子欣赏一阵，非常满意，腰背挺得笔直，感觉自己特别man，从造型工作室离开，打车直奔段记。 郭历诚吓到：“你又要吃土豆粉？” 季瑜摇头，今天不吃，纯粹想给某人炫耀一下新发型。 某人不在，段叔还有与他熟识的几位厨师和服务员一致夸他新发型好看。季瑜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要了一碗土豆粉。 第二天下午，季瑜又去段记，这回段崇在了。 还没到饭点，店里就零散几个食客，段崇走过来敲一下桌子：“吃什么？” 季瑜仰头，转动脖子给他看新发型，段崇道：“剪这么短，好丑。” 季瑜哗啦起身，瞪着段崇：“你说什么？！” “我说，你吃什么？” “我不吃！以后都不吃了！少了我这大客户你们迟早倒闭！”季瑜扭头气哼哼往外冲。 段叔听见动静走出来，拿毛巾擦手，笑着说了句：“这小孩儿真好玩。” 是好玩。段崇往嘴里塞支烟，拿着打火机也不点，勾唇笑，可爱死了。 段叔瞥他一眼，往年每到暑假，段叔的老朋友总要带孩子来这边玩一阵，段崇很烦他们，因为性格原因脸上本就鲜有笑容，到了七八月份更是冷得掉渣，除非必要不开口，今天竟主动找人说话，不怪段叔好奇：“今天心情不错啊。” “还行。”段崇到外头抽烟，刚吸一口，兜里手机振动，拿出来看，好友薛恒在微信上问，我有故事，你有酒否？ 估计又分手了，段崇回他，有。 薛恒：晚上七点，凯宾斯基，我没车。 “凯宾斯基？你是不是又跟人谈生意呢，我不去。” “不谈不谈，就跟我宝贝儿子安安静静吃个饭。” 落地穿衣镜前，季瑜盘腿坐地毯上，他已经和镜子里的小帅哥对望了一个多钟头，拿手机咔擦拍了一张，发给季荣生，季荣生秒回：帅！很帅！帅呆了！ 季瑜咧开嘴，多云转晴，起身从衣柜里挑了套新衣服出来，回复季荣生：谁让你是我亲爹呢，勉为其难陪你吃顿饭吧。 段崇七点到酒店，懒得上去，到休息区坐着，给薛恒发微信。 “……我走不开，机票订好了，你马上去公司接陈副总。”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拉开沙发椅坐下，在冷气强足的酒店大堂里急出一头汗，“不行，真不行，我得陪我儿子吃饭，好几个月没见，我连他有没有长高都不知道，这一去不知又要多久，肯定赶不及给他过生日了，这顿饭必须吃……文件全在车上，司机去接他了，这事不能让他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尽快，陈副总可以的，你和小宗全力协助他，无论如何帮我顶几个小时……” 段崇掀起眼皮看过去，中年男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讲话过于大声，抱歉地颔了下首，捂着手机走开了。 听到中年男人说不知道自己儿子有没有长高的一刹那，段崇莫名想到一个很在意自己身高的小孩儿，听说每天固定两大杯奶，还那么爱吃鹌鹑蛋，补充那么多蛋白质也不知道到开学时能不能长高两厘米。 段崇忍不住牵动嘴角，其实现在这样就挺好，小小一枚，可爱。 “想什么呢，一脸春情荡漾。”薛恒走到段崇身后，屈膝顶了顶沙发靠背，“我这刚失恋呢，你可别说你有对象了。” 说得好像他才是被甩的那一个。段崇没理他，起身往外走。 去酒吧街的路上，第一个红灯，松林灰沃尔沃缓缓刹在停车线前，段崇偏头看薛恒：“你不热？” “热呀，皮筋找不着了。”薛恒随手从中控台上拿支笔，三两下将披肩长发挽起。 段崇替他累：“剪掉得了。” 薛恒嚼着口香糖，修长手指在膝上有节奏地敲击，像弹钢琴：“不要，还没找到真爱呢。” 第5章 抱抱 季荣生先吃饱，放下筷子，陪儿子聊天，中途手机振动不停，季荣生只在一开始摸出来看两眼，后面再没理会。 餐厅里冷气很足，季瑜冻得起鸡皮疙瘩，季荣生却一直擦汗，季瑜看不下去了：“饭吃过了，去忙你的事吧。” “没事，爸爸不急，刚才说到哪了？哦对，你想去哪里旅游来着？” 季瑜放下汤碗，彻底气饱了：“我想睡觉！” “睡觉？啊，爸爸忘了，你习惯早睡。”季荣生划开手机，边看边说，“要是不想回家住酒店也可以，这里面的西餐不错，你可以住一段时间，也可以把朋友叫过来玩……” 季瑜拉开餐椅，季荣生跟着起身，将房卡塞季瑜手里，叮嘱道：“吃什么都可以，但是不能喝酒啊，爸爸得飞一趟德国，现在……”季瑜拿着房卡转身往外走，季荣生提着公文包跟上去，满怀歉意地摸他发顶，“小瑜乖啊，爸爸回来给你买限量版球鞋。” 季瑜乘电梯上二十八楼，找到房间号，刷卡进入，房间好大，季瑜面朝下扑床上，静静趴了十分钟，坐起来，给郭历诚发微信。 [不吃鲫鱼]：干嘛呢？ [爱喝橙汁]：陪郭总打了一天高尔夫，累死个人。 [不吃鲫鱼]：羡慕.jpg [爱喝橙汁]：对了，我爸今天还夸你呢，手好酸不想打字。 季瑜给他打电话，急问：“你爸夸我什么了？” “哈哈哈！”郭历诚在电话那头笑得特别欢快，隐约有那么点欠揍，“段记停电那天我们不是在一起吗，我坐你对面，你那时还没剪头发，扎个小揪别个草莓发夹，还穿鹅黄短袖，我偷拍了一张，翻相册的时候被我爸看见了，我本来是要给他看女朋友照片，到你那儿停住了，他没认出你，还以为你是我女朋友，点评了一句，说挺可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季瑜黑着脸挂断，将果粒橙拖进黑名单。 好气。 季瑜丢下手机，站起来溜一圈，没找着跳绳，桌上倒是有牛奶，还有酒。 季荣生的话回荡在耳边，吃什么都可以，但是不能喝酒啊。凭什么？一天天的不回家，只会买布娃娃，不问他长高没有，也不问他考几分，都不管他，还想他听话。 没门儿，就喝酒！ 白葡萄酒，红葡萄酒，啤酒，果酒，每样来一杯！ 段崇晚上没沾酒，还没好全，嗓子还有点不舒服，带病陪薛恒聊了一晚上。 说是聊，其实全程都是薛恒说，他听，关键时刻配合着点点头，“嗯”一声，就这样薛恒还挺尽兴。 十一点把人送回酒店，段崇上个洗手间出来，看见走廊前边有个人跌跌撞撞走着，背影挺熟悉。 “喂，啊？你到了啊，我在哪？我在，酒店……大门口啊，好，黑色别克，557……好，我马上……” 段崇上前一把将人薅住，季瑜晕乎乎转头，脸蛋酡红，醉眼迷蒙：“who？” “你猜。” “啊，司机，刚是你……给我嗝、打电话吗？” “猜对了，今晚免费送你回家。”段崇拎住他后衣领，季瑜歪歪扭扭，脚下像踩着棉花，段崇索性将人抱起来，大步流星往前走。 出酒店，把人塞进车后座，段崇坐进驾驶室，一脚油门将车开回家。到公寓楼下，停好车，下去，将醉成一滩泥的季瑜从后座里扶出来，抱着上楼。 背部沾床的瞬间，季瑜睁开眼，段崇以为他醒了，问：“现在认出我是谁了吗？” 季瑜哼唧一声，软绵绵喊：“爸爸~” 段崇大晚上思维活跃，可耻地想了不少，屈指轻敲季瑜脑门：“睡你的觉吧。” 季瑜抓住他手，压脸下，吐息间裹挟着暖热酒气，软叽叽撒娇：“讲故事，睡觉觉。” 段崇没见过这个品种的小鲫鱼，觉得新奇极了，拿手指头戳戳季瑜红彤彤的脸蛋：“什么故事？” “抱抱。” 段崇拿出手机，搜到一绘本故事。“有一只小猩猩，它的名字叫bobo，一天，它在森林里玩耍的时候不小心和妈妈走散了，妈妈在哪儿呢？小猩猩bobo看到了大象妈妈……” “妈妈……”季瑜轻声呢喃，蹭蹭段崇掌心，闭着眼睡着了。 季瑜昏天暗地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醒来只觉胸闷欲呕，头疼得像要裂开。想坐起来，浑身上下却使不出一点力气，心慌气促，头昏眼花，季瑜张着嘴喘气，难受得皱起眉头。 段崇从外面进来，见季瑜状态不对，一摸，满手汗，他问：“哪里不舒服？” “饿……” 段崇猜测应该是低血糖犯了，往他嘴里塞块巧克力，季瑜静静含着，过了一会自己坐起来，揉着太阳穴打量四周，问段崇：“这是哪儿？我为什么在这里？又为什么跟你在一起？” 啊，头好疼。 段崇说：“你可以先想想要吃什么。” 季瑜还真想了，两秒钟后说：“土豆粉。” “换一个。” “我就吃土豆粉。” “吃太多长不高。” “有人这么爱吃你家的东西你应该高兴，会不会做生意啊，还把客人往外推。” “真那么喜欢吃，找个开土豆粉店的老板嫁了算了。” 季瑜吸一口气，算了，不记小人过。下床，刚走出两步就被揪回去，一双崭新的室内拖鞋被踢到他脚前，季瑜穿上，仰头看段崇：“帮我叫一份蛋炒饭，谢谢。” 解完手，见盥洗台上摆放着新牙刷和毛巾，心道这人还挺细心。季瑜对着镜子边刷牙边回忆，一直到洗完脸都没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在段崇家里。想不起来也没多大心理负担，把他带回家的要是个女的季瑜有可能紧张到揪头发，怕自己跟人酒后那什么，可段崇是个男的，还勉强算半个熟人，那就什么顾虑都没有了。 洗漱完，低头抻抻睡皱的纯棉t恤，季瑜走出卧室，一抬眼看见客厅正对沙发的一整面易拉罐墙，一罐罐一排排，色彩鲜艳，琳琅满目，视觉冲击力MAX。季瑜愣愣张着嘴，慢慢走近，从上往下数，足有十八层，随手拿起一罐，颇有分量，竟是未开封，低头看罐身上的字，鹅岛印度淡色艾尔，伸手从上层拿一罐，Northern Monk，这个他在郭历诚家见过，好像叫什么北僧跨越巅峰，又拿一罐，季瑜认得罐身上的魔性小人标志，美奇乐的黎明对话。郭爸爸也爱喝精酿啤酒，别墅里有一个专门放酒的储藏室，郭历诚时常趁他爸不在偷尝，有时会带季瑜。 他喝过黎明对话，柑橘皮混着松脂香味，入喉有丰富的热带水果的层次感，很爽口。 “吃饭。” 季瑜抱着三罐啤酒转身，段崇看一眼，说：“放回去。” 第6章 一米八.九 季瑜将另外两罐放回原位，拿着黎明对话走到段崇身边，低头看一眼茶几上香喷喷的什锦炒饭，肚子应景地咕噜两声。 “这个饭看起来好好吃啊。”季瑜讨好地笑笑，给段崇看手里的啤酒，“我可以喝这个吗？” 段崇接过去，打开易拉罐，季瑜眉开眼笑：“谢……”另一个“谢”字硬生生卡在喉咙里，脸上笑容光速消失，季瑜生气，“你这人怎么这样！” 段崇坐下，又喝一口：“我喝自己的酒，怎样？” “你，你……”季瑜刚才看过了，啤酒墙上每一罐包装都不一样，这是唯一的一罐黎明对话！ “未成年喝什么酒。”段崇放下啤酒，低头扒一口炒饭，季瑜瞪大眼：“这饭，难道不是给我吃的吗？” “哦。”段崇像是刚想起来，伸手指指门外，“你的外卖，我让人放门口了。” 季瑜瞪着段崇头顶看了半晌，扭头跑过去开门，果然见外头摆放绿植的柜子上放着一份外卖，拿起来打开，是他要的蛋炒饭。 同样是炒饭，但装在外卖盒里的这份只加了鸡蛋和酱油，很敷衍，而段崇自己做的那份炒饭内容相当丰富，包菜、香肠、鸡蛋、玉米、香菇，色香味俱全！ 季瑜捧着外卖盒子坐段崇边上，眼巴巴瞅着他那份什锦炒饭，段崇只吃了一口，推过去：“不介意的话。” “不介意不介意。”季瑜将手里那份蛋炒饭放段崇面前，段崇正要帮他拆一次性竹筷，季瑜却等不及了，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筷子，低头猛扒米饭。 小家伙还真是一点都不介意。 段崇倒杯水放季瑜面前：“不跟你抢，吃慢点。” “我饿死了。”只要吃得够快，段崇反悔的速度就追不上他！ 十分钟不到，一大碗炒饭全进了肚里，一粒米都没剩下，季瑜拍拍肚子，接着喝水，末了放下杯子，满足长叹：“啊，好饱，好吃，你好......嗝！” 段崇看他：“我好什么？” 季瑜朝他竖大拇指：“厉害，嗝——！啊！”他气得捶打自己胸口，“为什么一直打、嗝！” “这就知道我厉害了？”段崇说着倾身过去，太突然了，季瑜吓得往后躲，整个人缩成小小一团，被段崇逼到沙发角落，抠着扶手瞪圆了眼：“你、你干什么？” 段崇也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等了一会，他说：“好了。” “好什么？” “突然的惊吓有助于止嗝。”段崇坐回去，动手收拾茶几，起身时又看了季瑜一眼，“看来是真的。” 季瑜气得狂翻白眼，过了一会跳下沙发，走到厨房门口，倚着门问：“昨晚怎么回事，你说。” “现在才想起来问，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季瑜双手插兜，望着段崇，他第一次看男人干家务，原来男人洗碗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有点帅呢。 “你别小看我，我戒备心可重了，因为你是熟人我才忍到现在的。” 统共就一副碗筷一个锅，段崇很快洗好，擦干手，从兜里摸出烟盒，季瑜注意到他穿的是棉质的运动长裤，几乎每次见他都是穿这样的裤子，黑色，浅灰，深灰，要不是牌子不同，季瑜几乎要以为他穷得只买得起三条裤子。可即便是穿着这样宽松的裤子，仍看得出腿好长。 季瑜心酸又羡慕，忍不住问：“你有多高？”段崇吸一口烟，掀起眼皮朝季瑜看过来，季瑜立时反悔，“算了我不想知道，你回答上一个问题就行了。” 段崇缓缓吐出一口烟，没有花里胡哨的形状，浅白烟雾萦绕在指间，有种干净利落的帅气。邪了门了，这男的干点什么都能扯到帅上面去，季瑜怀疑自己酒没醒透。 “我送人回酒店，见你醉得分不清东西南北，在那挠墙，看在你是段记常客的份上就顺手把你捡回来。” “送人？”季瑜重点跑偏，“什么人？” “客人。”见季瑜面露疑惑，段崇淡淡说，“缺钱，跑快车赚点外快。” “哦。”季瑜摸摸脖子，突然又瞪向他，“什么叫捡，你当我是路边的流浪狗吗？” “那么小一只，顶多算流浪猫。” “你……”又被戳到痛处，季瑜气到失去理智，“有本事你报身高！” “一米八.九。” 季瑜懵了两秒，选择性失聪，板着脸僵硬地转移话题：“你刚才那话，有一点我得说明一下。” “我，季瑜，就算没喝醉的时候也分不清东西南北！” 季瑜好生气。 到家找出跳绳，一口气三百下，停下来喝口水，又跳三百下。丢开绳子，躺沙发里喘气，小腿好酸，成长好痛。 乔姨搬个小凳子坐边上，给他按摩小腿。“医生不是说了吗，还能长，别急，慢慢来，啊，别累着自己。” 季瑜又想到那个一米八.九的混蛋，送他出门时还故意伸手在他头顶上比划一下，哪壶不开提哪壶，问他多高，男孩子的身高是能随便问的吗？讨厌死了。 不行，不能放弃！一天两千下，一下都不能少，坚持就是胜利！ 季瑜咬牙站起来，接着跳。 第二天又没能爬起来，下午两点还在床上躺着，跟郭历诚视频聊天。 “我感觉这腿已经不是我的腿了。” “你这样是不对的，循序渐进懂不懂？” “不懂，我只想长高。” “你以前不这样啊，怎么突然间这么在意这事了？” 季瑜皱着眉没接话，怎么说呢，反正就是在意了，就是想长高。 “啊，我懂了，是因为班花。” 手机丢到一旁，季瑜拿锉刀修指甲，脑海里回想班花笑起来的样子，好看，应该就是吧，都这样啊，在喜欢的人面前总会情不自禁想表现自己最好的一面。 郭历诚道：“你认真的啊？” 季瑜反问：“我看起来难道不认真吗？” 郭历诚沉默了一会，说：“我思来想去，觉得有件事还是有必要和你说一下。” 季瑜张开手指，盯着食指盖上的月牙白：“说。” “那什么，其实我听说那个谁吧，好像有点喜欢哪个谁。” “说人话。” 郭历诚咬牙：“我听说班花喜欢姓段的那小子。” “什么？”季瑜抓起手机，问郭历诚，“姓段的？段崇？” 郭历诚点头。 季瑜出离愤怒：“这么重要的情报你现在才说？！” 郭历诚心虚：“我也是刚听女朋友说的……” “不行！”季瑜低头瞅自己脚丫，趾甲都是淡粉色呢，他可是从头发丝帅到指甲盖的男孩，输给谁也不能输给嘲笑过他身高的男人，他这辈子最恨这种人！季瑜跳下床，跑到衣柜前找衣服，大声对郭历诚宣布，“班花是我的！” 第7章 我请你吃饭吧 郭历诚后悔死了，早知道忍忍再说，天气预报说过两天有雨，那时肯定凉快。今天气温三十八度，热死个人，他一点都不想出门，只想躺在家里玩游戏。 但又不得不出门，毕竟事关最最好的兄弟的初恋大事。 “怪不得班花总去吃土豆粉，原来是这样！” “你也别气馁。”郭历诚斟酌着开口，试图将伤害降到最低，“晓婷跟我说班花对那谁只是有一点好感，八字还没一撇呢，再说那谁也不一定看得上她，那个年纪的男人都喜欢成熟性感的女人，十几岁的小女生入不了他的眼，毕竟读书那会早看腻了。” 嘴上这样说，但郭历诚心里其实不这么想，因为他明白，不管哪个年龄段的男人，他都没办法抵挡十八岁的诱惑！ “当然不气馁，我有自信。”季瑜暂时只想到一个优势，“我比他年轻！” 年轻，没有经验，没有社会阅历，一点用都没有，当然这话郭历诚不敢说，他只问：“你打算怎么做？”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季瑜决定从情敌身上入手。 两人到美食街吃了顿干锅牛蛙，虽然来之前没说，但郭历诚已经猜到了，他太了解季瑜了，干大事前必吃牛蛙！制定好详细的作战计划，离开饭店，季瑜摸摸圆滚滚的肚子，对郭历诚说：“我出门忘涂防晒了，你去，买两副墨镜，再买两个大草帽。” “买那干什么？打车回去又晒不着。” “这离段记不远，我们走过去瞧瞧。” 郭历诚无奈，领命而去。 二十分钟后，两个戴着黑超大草帽的人慢悠悠从段记门口经过，一高一矮，挺显眼。 季瑜：“你看见什么了？” 郭历诚：“看见班花了。” 季瑜：“几个人？” 郭历诚：“就她自己。” 季瑜：“你确定？” 戴着黑超大草帽的两个人慢悠悠又走回来。 郭历诚：“确定。” 季瑜：“这大热天的一个女孩子跑这么远来吃土豆粉，别的地方又不是没有，看来情报是真的，她真看上姓段的了。” 郭历诚：“那下一步怎么办？” 季瑜：“回家。” 把作战计划再完善一下，好好休息，明天开始干！ 郭历诚赶紧说：“明天郭总要带我去姑妈那里，可能要在蓉市待几天。” 季瑜自信一个人可以搞定，不需要帮手：“你好好玩吧，等我好消息。” 第二天季瑜早早去守在段记门口，从七点等到九点四十，才见姓段的姗姗来迟。季瑜浑身发软，分不清是饿的还是热的，他没料到段记这么晚开门，更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傻傻坐着等这么久，上学时乔姨每天都会往他书包里装些糖果面包巧克力之类的吃食，以备不时之需，放假不带书包，每天空手出门，他就懒得带了，没东西吃，又热得要死，季瑜说话都提不起劲。 “你怎么现在才开门啊？” 段叔为了迎接老朋友，七点不到就开始大扫除，给段崇打电话说等下要去置办东西，让段崇过来开门，段崇一场病拖拖拉拉总也好不彻底，早上又起低烧，在床上磨蹭了一会，这才晚了些。 “你在这干什么？”段崇掏出手机，边打字边问季瑜。 “来你这能干什么，当然是吃饭。”季瑜胸闷气短，感觉自己随时要晕，“我好饿……” 段崇动作利索开了店门，将季瑜从地上拉起来，扶进店里坐好，转身又把卷闸门拉下来。 季瑜往桌上一趴：“今天不做生意啊？” “店员放假，就我一个人懒得折腾，晚点再开。”段崇拿空调遥控的时候顺手捻颗糖，丢给季瑜，“你来吃早饭还是午饭？” “早饭。”季瑜剥了糖纸，将水果硬糖放嘴里。 “我们这没有早餐。”段崇往后厨去，“午饭想吃什么？还是三鲜？” “浓香两掺吧，另加五个鹌鹑蛋。”季瑜有了点力气，给墙上的菜单拍张照，配文字：第一天打卡。 发出不到一分钟，孙平评论：今天不是不营业吗？小鲫鱼你怎么在店里？ 季瑜往后厨看一眼，不营业吗？ 季瑜饿得没心思聊天，但昨晚刚加了孙平，打着有个认识的邻家姐姐看上段崇的幌子，大晚上逮着人问了一大堆有关段崇的事，那么热情，总不能利用完就把人踹一边，太明显了。 于是点开孙平的头像，私聊。 季瑜：今天什么日子啊，你们集体放假。 孙平：不是啊，本来只说晚点开门，到半路才又收到段总的消息，说今天放假一天。 季瑜：段总是段叔还是段崇？ 孙平：段崇啊，他比较有“总”的气质哈哈哈！ 看来是老段不在，小段偷懒，不是说缺钱吗？生意这么好，一天得损失多少啊，季瑜摇摇头，回答一开始孙平的问题。 季瑜：我经过，看到店门拉开一半，就进来看看，来都来了，吃一碗再走。 孙平：那你有福咯，能吃到段总亲手做的饭，段叔都没那福气呢。 季瑜：他没下过厨吗？ 孙平：没，也就忙不过来的时候帮忙端个餐收个钱，段叔把他当少爷养呢。 这时，段少爷端着小砂锅出来，将土豆粉放桌上。季瑜收起手机，饿得不行，拿起筷子就要吃。 段崇伸手挡了一下：“烫。” 季瑜夹起一个鹌鹑蛋，噘着嘴吹吹，放嘴里，啊，好吃。又夹一个。 季瑜吃到一半才发现段崇一直坐对面没走，想起来他今天的主要目的并不是吃。昨晚听孙平说段崇这人虽然表面看着冷淡，但其实很讲义气，对朋友很好，于是季瑜临时调整作战攻略，他决定和段崇拉近关系，做朋友！能当好朋友当然更好。 两个人成了好朋友，那段崇多少会顾忌一下朋友的心情吧，毕竟朋友那啥不可那啥。 段崇有了顾忌，季瑜就无所畏惧，可以放心大胆地追求班花啦！ 完美！ 季瑜畅想未来，心情大好，吃完主动说：“我来洗吧。” 段崇低头看手机，闻言点点头。 季瑜没洗过碗，折腾好久才勉强弄干净，在洗碗槽前站了一会，又拧了抹布出去擦桌，擦完见段崇还在看手机，季瑜将抹布放回去，磨磨蹭蹭走到段崇身边。一般男孩子这么长时间盯着手机，不是玩游戏就是和女朋友聊天——郭历诚就这样——季瑜很好奇段崇是不是已经有了女朋友，想问，又觉得两人的关系似乎还没好到能问这种问题的程度。想了半天，他说：“前天晚上谢谢你把我带回家，作为报答，我请你吃顿饭吧。” 第8章 我觉得你超级帅 段崇没拒绝，季瑜问他什么时候有空，段崇说每天都有，看来不需要问了，这货绝对没女朋友。 那更要小心了，不能让班花约了去。 择日不如撞日！ “那就晚上吧，吃什么你定。”季瑜很心机地接下去，“加个微信吧，方便联系。” 段崇很干脆地亮出二维码，季瑜拿手机一扫，当场哽住。这他妈是个收款码！ “先把饭钱结了，22元。”等季瑜付完款，段崇说，“我微信不加不熟的人，给你留个电话吧。” 季瑜咬牙挤出一个微笑：“好。” 离开段记沿着街道暴走一公里，满头汗，季瑜气喘吁吁停下，双手叉腰，气得直跺脚。 好你个段崇，不熟是吗？给我等着！ 回家睡了个午觉，起来后跳绳五百下，冲完澡出来找了身衣服穿上，跑下楼问乔姨：“好不好看？” “好看。”乔姨笑笑，“要出门啊？” “是啊，对了乔姨，我晚上不在家吃饭。”说完跑上楼，换身衣服，又咚咚咚跑下楼，问乔姨，“刚才那身好，还是这身？” 乔姨还没答话，他又拉着人往楼上去：“还有好几套呢，等全部看完再说。” 乔姨跟着季瑜进卧室，又看着他换了四五套，乔姨紧张了，她问：“小瑜啊，你不是和小郭吃饭吗？” “不是，和别人，乔姨，这件袖子是不是有点长啊？” 别人，看这样子像是要去约会，这可怎么得了，季先生嘱咐过，让她看好季瑜，千万不能早恋了。这要真是去跟女同学约会，那等季先生回来她可不好交差。 “就刚才那身吧，白T恤配浅色牛仔，看起来挺舒服的。”乔姨给他选了身最朴素的，问，“和谁吃饭啊？” “和一个……”想起段崇那句“不熟的人”，季瑜恨得牙痒痒，“挺熟的朋友。” 乔姨听着语气不对，应该不止挺熟，也不仅是朋友那么简单。但这个年纪的小孩内心大多脆弱敏感，有些话不好说得太直接，再说现在还没百分百确定季瑜约的是女同学。 乔姨决定先跟着瞧瞧再做下一步打算。 季瑜七点出发，打车到段记，发现店门开着，里面好几桌客人。段叔在后厨忙得满头汗，扭头看见季瑜，笑着打招呼：“小鲫鱼来了啊。”又对边上帮忙的段崇说，“你们去吧，我来就行。” 段崇看了眼季瑜：“你坐一会。” 这要是平时季瑜就坐着等了，但如今季瑜有私心，他想快点和段崇熟起来，那当然不能坐。 “我来帮忙吧。” 段崇见他穿着白T恤，脚上纯白三叶草一尘不染，皱了皱眉，说：“出去。” 季瑜感觉自己被嫌弃了，有些尴尬地“哦”了一声，退到外面。段崇端着砂锅从他身边走过：“去楼上，二十分钟后我叫你。” 季瑜踩着木质楼梯上楼，这是他第二次上来，第一次是在高二上学期，他高一那会儿就常来段记，店里的人早都和他熟了，除了段崇。季瑜见过别的学生问老板能不能借卫生间用用，段叔说出门左拐两百米有公共厕所，那一次季瑜是吃坏了肚子，实在撑不住了才厚着脸皮去问段叔，段叔二话不说答应了，说段崇在楼上，让他告诉你卫生间在哪，季瑜上楼，碰见光着膀子在做运动的段崇，等人从单杠上下来，季瑜略微尴尬：“请问卫生间在哪？” 段崇拿毛巾擦汗，伸手指了个方向，季瑜道完谢，捂着肚子小跑过去。解决完出来，见段崇身上套了件背心，看不见耀武扬威的腹肌，别扭感减轻不少，又道了次谢，从小客厅经过，被段崇往手里塞了杯温水。 再一次来到楼上的小客厅，季瑜在心里想，其实段崇这人也没多坏，只是季瑜先入为主，打一照面开始就把人当冷面阎王了。 季瑜在布艺沙发上坐了一会，忍不住站起来四下打量，一个卫生间，一个厨房，一间卧室……门没关。季瑜回头往楼梯口瞄了眼，悄悄走近，探头往里瞧，这一瞧把自己吓一跳，床上有人！ 那人背朝门口躺着，身上盖着夏凉被，长长的头发从床沿垂坠下来，乌黑发亮，是个女的！难道是……段崇的女朋友？季瑜捂住嘴，悄无声息往后退。 季瑜不敢待了，轻手轻脚下楼，刚好段崇收拾好一张桌子，端着砂锅往回走，季瑜按捺不住，上前问：“可以走了吗？” “可以。”段崇进了后厨，很快又出来，季瑜跟段叔挥挥手，跟着段崇往外走，刚出店门就迫不及待说：“你女朋友发质好好哦。” “嗯？”段崇带着他往停车场走。 呵，还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季瑜又说：“楼上那个长头发的，是你女朋友吧？” 段崇停下脚步，偏头看他，季瑜赶忙解释：“我是不小心看见的，门没关，而且她盖着被子呢，只看见了头发……” “我没有女朋友。” “啊？”看表情不像是说谎呢，季瑜垂下脑袋，“哦。” 段崇掏出烟来，迈步往前走：“怎么，我没有女朋友你很失望？” 季瑜确实失望，失望透顶。 “不是啦，我只是意外，你长这么帅竟然没有女朋友。” 段崇突然转身，季瑜心里打着小算盘，注意力不集中，差点撞进他胸膛。季瑜拍了拍胸口：“吓我一跳。” “你觉得我很帅？” “是啊，你在我们学校可是名人呢，经常看女生们聚在一起讨论你。”季瑜为了拉近两人的关系，绞尽脑汁回想班上女同学说过的话，“说你长得像一个男明星，你们名字一样好听，还一样帅。” “你觉得呢？” 其实季瑜已经忘了那个男明星叫什么，正在回想，听到这话，愣了两秒才回应：“我觉得你超级帅。” 为了混熟，真是豁出去了。季瑜心里不屑，你哪有我帅，我可是班草！ 段崇看起来挺高兴，唇边带了点笑：“想吃什么？” 原来这人会笑啊，季瑜怔了怔，说：“干锅牛蛙。” 第9章 我喜欢十八岁的 薛恒过了半个小时才回段崇微信。 薛恒：你那时候在忙，我就没跟你说自己上来了，怎么了？ 段崇：没事 回完消息，段崇放下手机，见季瑜巴巴望着他，端起手边的水喝了一口：“怎么了？” “你都没怎么吃，是不喜欢牛蛙吗？”明明一开始说了要吃什么段崇定，但在段崇问吃什么的时候季瑜很自然地就说了牛蛙，并且直到吃完才想起来哪里不对，季瑜担心在段崇心里留下坏印象，于是试图补救，“要不我们去吃别的吧？你想吃什么？牛排可以吗？” “我吃饱了。” 结完账，两人离开餐厅。这是商场四楼，五楼有个电影院，季瑜和郭历诚来过几次，怎么算熟？不说像他和郭历诚那样躺一张床睡觉，怎么着也得一起看一场电影吧。 交朋友这种事就得趁热打铁，季瑜跃跃欲试，他问段崇：“你等下还有别的事吗？” 手机贴着大腿振动，段崇掏出来看，薛恒在微信上说：我表弟的酒吧开业，走起。 [有事，不去。] 段崇锁住屏幕，对季瑜说：“没事。” “那我们去看电影吧，就在五楼。”季瑜怕段崇拒绝，又接一句，“给我一个向你表达谢意的机会吧，好不好？” 段崇点头，手机屏幕又亮，他划开看。 薛恒：听段叔说有个小朋友请你吃饭，你竟然还同意了，怎么回事？看上你了？ 段崇没理会，带着季瑜站上扶梯，到五楼售票大厅，他让季瑜去选电影，自己走到吸烟区。 薛恒：还是你看上人家了？ 段崇咬着香烟滤嘴，垂眸打字。 段崇：喝你的酒。 抽完烟出去，见季瑜手里拿着两张电影票，在排队买爆米花，段崇过去将人拎出来，长腿一迈插.进队伍里，侧头问：“大份小份？” 季瑜选了一部科幻大片，超级燃，看完电影出来仍激动个不停。 “哇，男主真的好帅好MAN啊，真要命。”季瑜说着掏出手机，“给郭历诚安利一下，叫他看。” 段崇等他发完消息才开口：“女主呢，你觉得怎么样？” “女主？”季瑜回想了一下，“女主也挺好看的。” 段崇没再说话，季瑜偷偷看他一眼，觉得现在气氛不错，于是试探着问：“你说你没有女朋友，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段崇答得挺干脆：“我喜欢十八岁的。” 就这一句话害得季瑜当晚回去做了个噩梦，梦里他和班花甜蜜蜜约着会呢，突然一个黑衣人不知从哪里跳出来，抓起班花的手就往外跑，季瑜上前阻止，被黑衣人一把推了个踉跄，让他少管闲事，怎么就是管闲事了，季瑜急得大喊：“她是我女朋友！” 黑衣人上下看他，满脸不屑：“小屁孩，毛都没长齐就想学人谈恋爱。” “我不是小屁孩，过完暑假我就满十八了！” 黑衣人没理他，抓着班花跑走了，季瑜要追，却被另一人从后面捉住手腕，回头一看，是段崇，季瑜急道：“我女朋友被人抢走了，你快帮我追回来！” “你女朋友被抢走了关我什么事，我女朋友在就行了。” “你不是没有女朋友吗？” “现在有了。” “谁？” “你啊。” “你没病吧，我怎么就成你女朋友了？” “因为你十八岁啊。” 季瑜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喘着气四下看看，闭眼用力拍打胸口，还好还好，只是做梦。 虽然只是个梦，但季瑜还是被吓得不轻，心神不宁的，总担心会突然有消息传来，告诉他班花和段崇在一起了。正盯着镜子发散思维，突然外边手机铃响，季瑜一个激灵，吐掉牙膏沫，漱完口出去拿手机，是郭历诚。 季瑜接起来：“怎么了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你紧张什么，是不是瞒着我干什么坏事了？” “我能干什么坏事，你快说你有什么事。” 郭历诚问：“你昨晚和谁看电影？” 季瑜如实回答：“和段崇。” “你和他？你们俩男的去看电影？” “怎么了？你不是男的吗？我们一起看多少次了。” “我们不一样，我们是多好的关系啊，你和我看没问题，你怎么可以和他看呢，他可是你的情敌！小鲫鱼你清醒一点！” “我清醒着呢，我从来没这么清醒过。”手机振动一下，季瑜拿下来看，段崇通过了他的好友验证！昨晚抱着侥幸的心理发出请求，没想到竟然成功了。 “橙子橙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季瑜高兴得蹦起来，“我加到段崇微信啦！” “这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吗？加班花微信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样？”郭历诚真是纳了闷了，“还有，你加段崇微信干什么？还一起吃饭看电影，你到底是追班花还是追他？” “你懂个pee，我这是曲线救国，我有一套修改版的完整作战攻略，等你回来和你当面细说！” 丢下电话，跑去跳绳，跳完趴瑜伽垫上做拉伸，拉到一半听到微信消息提示音，季瑜爬起来拿手机，见是孙平传来情报。 [经常跟小郭女朋友一起来的那位女同学今天又一个人来店里，今天段总不在，她就一直问我段总的事，很可疑哦，段总很抢手的，让你那位邻家大姐姐赶紧下手。] 哪来的邻家大姐姐啊，只有一个自家小弟弟，还没成年。季瑜啃着指甲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小脑袋瓜艰难转动，要现在赶过去和班花偶遇？还是加把劲将段崇拖入好友阵营，一劳永逸免除后顾之忧？ 季瑜跑下楼，两分钟后从身高测量仪上下来，垂头丧气倒进沙发里。他选后者。 不然还能怎么办，班花正追段崇追得起劲，他这时候凑到班花面前，除了遭人嫌弃外，不会有别的结果了。 乔姨端来水果拼盘，好声好气地问：“小瑜怎么啦？” 季瑜拿水果叉扎一块芒果丁放嘴里，了无生气的模样：“这日子一点意思都没有。” 乔姨心里咯噔一下，这孩子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上学的时候天天乐颠颠，老活泼了，可能是郭历诚不在，没人陪他玩，太无聊了所以才这样。郭历诚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他可是跟郭爸爸去玩的，暑假里多少孩子跟大人外出旅游啊，季瑜心里肯定难受。不行，这么下去万一小孩抑郁了怎么办。 “小瑜啊，昨天和你吃饭的那个朋友呢，今天怎么不去找他玩啦？”乔姨会这么问，是因为她昨天偷偷跟着季瑜去了段记，看见他和段崇一起离开，确认不是女同学才放了心，至于和季瑜一起的那个男人，乔姨猜想应该是店老板的亲戚或者什么人，俊得很，看起来不像服务生，反正不管什么身份，两人应该就是在店里认识的，季瑜常跟她提起一家很好吃的土豆粉店，看来就是段记，季瑜和那人应该认识挺长时间了。 季瑜坐起来，又叉一块火龙果放嘴里，声音蔫蔫的：“乔姨，其实我昨天是骗你的，我和那个人还不是很熟。” 不是很熟出门吃个饭那么高兴，那要熟了不得更开心啊。乔姨来了精神，给他加油打气：“交朋友是这样的，都有个过程，多吃几顿饭多玩几次游戏，慢慢的自然就熟了。” 第10章 不睡觉长不高 [小鹌鹑]：我好喜欢你家那个啤酒墙啊，那天忘了拍张照，我可以再去参观一下吗？ “小鹌鹑？”一颗脑袋从段崇身后冒出来，“男朋友？” 段崇拉下脸，反扣手机，对面沙发上，一丝不苟穿着西装三件套的中年男人出声呵斥：“霍以！” “问一下怎么了。”霍以撇撇嘴，绕过岛状沙发，坐段崇身边，看了眼对面的人，“你就会凶我。” 霍峻宏瞪了眼小儿子，看向段崇，段崇不等对方开口，站起来对段叔说：“我去店里了。” “那个，”段叔拘谨地搓了搓膝盖，“店里有孙平他们就行，今天不用去了，家里来了客人，你……” 霍以笑出声：“听到没有老霍，你是客人。” 段叔抹了把汗，悄悄往霍峻宏那边看，段崇没理会他们，径直往外去，到玄关时补了一句：“晚上不回来吃饭。” 霍以起身追过去：“等等我。” 段崇脚下生风走得飞快，好在霍以身高与他相仿，跟起来不算费力，他问段崇：“你去哪啊？晚上不回来吃饭，那回来睡觉吗？” “要回来的话我等你，要是不回来，我可以去你那边，你还住那里吗？” “我烧还没退呢，你可怜可怜我，再跟我睡一晚吧 。” “你是不是要去找那个小鹌鹑？他是谁？是你男朋友吗？我可以见见吗？我年底结婚，到时也把新娘带来给你看。” “算了我不见，你就回答晚上跟不跟我睡？” 段崇皱眉，他最烦话多的人。 “你说句话！” “自己睡。” 段崇坐进驾驶座，开车走人。 季瑜捧着手机从早上等到下午，好不容易等来段崇的回复，他说，可以。 季瑜从床上坐起来，手指头在键盘上飞快敲击。 [不吃鲫鱼]：你在家吗？我现在过去？ [CH]：你不午睡？ 季瑜刚躺下一会，本来是打算睡，但现在睡不着了。 [不吃鲫鱼]：不了，我想去你那儿玩。 [CH]：睡一会吧，我在店里，回公寓的时候跟你说。 [不吃鲫鱼]：那我去店里找你。 [CH]：不睡觉长不高。 这人真的好讨厌！季瑜丢开手机，气哼哼躺下，好气，翻个身，还是好气，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下床跳绳，跳完五百下，丢开绳子摊开四肢躺地上，本想等喘匀了气再上床睡觉，却不想躺着躺着就那么睡着了。一觉醒来，看墙上挂钟，竟然快五点了，季瑜吸了吸鼻子，起来找手机，三点四十分的时候段崇微信上给他发消息，说回公寓了。 季瑜跑进浴室，简单冲个澡，出来穿上衣服就往外跑，乔姨端着牛奶正要上楼，见季瑜急冲冲跑下来，忙道：“慢点慢点，小心别摔了。” 季瑜接过牛奶一口气干掉，打个奶嗝，边往外走边说：“我晚上不回来吃饭啦。” “是要去找你那个新朋友吗？叫段崇的那个？” “是的。”季瑜停在玄关，往鞋架上瞅，“乔姨，上回我嫌热让你收起来的那双跑鞋呢？” 乔姨拉开嵌入式鞋柜，从最顶层抽出一个银灰色鞋盒，拿出里头的鞋子问季瑜：“这双？” “是。”带气垫，增高！季瑜坐凳子上，弯腰穿鞋，听乔姨问：“小瑜啊，你晚上不回来吃饭，那回来睡觉吗？” 乔姨的意思是不回去睡觉也可以，她说男孩子嘛，在一起不都是看看电影玩玩游戏，特别是游戏，组队打着打着关系就近了，泡在一起玩个两三天，再陌生的人也混熟了。她当然会这样想，因为季瑜跟郭历诚就是这样混成好兄弟的。 “但是要记住，电影要看正经的啊，玩游戏也不能通宵，还有，睡前记得喝牛奶。” 季瑜脑袋靠着车窗玻璃，回想乔姨的叮嘱，忍不住思考，原来电影还有不正经的，是他想的那种吗？这倒是给了季瑜新灵感，就是嘛，两个男的在一起看什么正经电影啊，就得看不正经的才能增进感情。 等到了段崇家门前，季瑜才开始想别的，他这样做会不会太明显了，以往见了段崇正眼都懒得给一个，现在突然这么热情，请吃饭看电影还往人家里跑，段崇会怎么看他？ 门开，段崇手里拎着两袋垃圾，见季瑜呆立在门口，问：“怎么不按门铃？” 季瑜看他手上：“丢垃圾啊？我帮你。” “不用。”段崇躲开季瑜伸来的手，绕过他往前去，“进屋坐吧。” 季瑜换鞋进屋，第一件事打开微信，第二天打卡，然后对着客厅的啤酒墙360度拍照，发给郭历诚。 [爱喝橙汁]：酷炫！谁家的？ [不吃鲫鱼]：段家 [爱喝橙汁]：段崇？你怎么跑他家去了？ [不吃鲫鱼]：深入敌营取敌将首级！ 郭历诚不回了，季瑜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编辑好文字按发送。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不吃鲫鱼]：？？？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郭历诚竟然拉黑了他！季瑜气得跳起来，给郭历诚打电话，接通后劈头盖脸一痛骂：“王八蛋你为什么拉黑我我已经不是你最最好的兄弟了吗你是不是瞒着我在外面结交了新朋友！” 季瑜生气，郭历诚更气：“你看看你干的那些事，我这才离开多久呢你就吃饭看电影还上人家里去，你别忘了那个段崇他可是我们的情敌！” 季瑜懵了两秒：“不是，怎么就成我们的情敌了？不是我的吗？” 郭历诚把电话挂了，季瑜捏着手机转动小脑袋瓜，难道…… 他给郭历诚发信息：你女朋友也喜欢上段崇了？ 郭历诚回过来：没明说，但拿我和他作比较，我膈应！ 季瑜：那你们……？ 郭历诚：分了！ 段崇扔完垃圾回来，进门见季瑜拿奇怪的眼神看他，他没问，随手拿罐啤酒打开，喝一口，指指啤酒墙：“不是要参观吗。” “刚才看了，还拍了照。” 段崇点点头，又喝口酒：“那你可以走了。” 好无情一男的，但他越这样季瑜越来劲，这样才有挑战性！季瑜灵机一动，揉着肚子往沙发里一坐，可怜巴巴仰头看段崇：“这马上就到饭点了，我可以吃了饭再走吗？”段崇没说话，季瑜软绵绵躺倒下去，“好难受，我一饿起来就浑身无力头晕出汗，我好想吃东西。” 段崇从兜里摸出一颗水果糖，季瑜怕吃了糖就要被赶走，闭眼说：“不吃糖，要吃饭。” 段崇弯腰，将糖果塞进他嘴里：“含着，想想要吃什么。” 季瑜含住糖果，荔枝味，好喜欢，他弯起眼睛：“土……” “土豆粉除外。” “牛……” “牛蛙免谈。” 季瑜看一眼啤酒墙，坐起来：“吃小龙虾吧，配啤酒！” 第11章 错误之夜 叫外卖，三菜一汤外加一份麻小，季瑜吃掉半碗米饭，戴上一次性手套，开始埋头吃小龙虾，十分钟不到，辣出一头汗。张着嘴呼哈喘气，对段崇说：“给我酒。” 段崇从外卖袋子里翻出一排AD钙奶，拆一瓶，插上吸管递过去，季瑜瞪他，嘴里辣得不行，没空计较，含住吸管三两口喝光。 吃饱喝足，季瑜瘫在沙发里摸肚子：“吃太饱了走不动，我得休息一会。” 段崇当没听见，收拾完桌子到阳台上抽烟。 季瑜盯着段崇的背影看了一会，起身走到啤酒墙前，一排排扫过去，竟然找到了黎明对话，还好几罐。季瑜回头往阳台那边瞅一眼，伸手拿一罐，悄悄打开，喝一口，唔，爽！ 黎明对话酒精浓度只有7.4%，段崇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抽完烟又玩了会手机才进去。季瑜还站那儿，见段崇走近，伸手指了指其中一罐啤酒：“这也是美奇乐的，叫什么？” “错误之夜。” “这个呢？” “酒花之罪。” “酒花之罪，错误之夜，黎明对话，连起来就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呢，妙！” 段崇将酒花之罪和错误之夜拿下来，塞进季瑜怀里，季瑜抬头看他：“给我喝的吗？” “这样故事才能完整，不是吗？” 季瑜尴尬，原来早被发现了。抱着啤酒跟在段崇身后，仗着有酒壮胆，他说：“我们看电影吧。”段崇回身，季瑜道，“不去影院，就在家里看，怎么样？” “都行。”段崇问，“你想看什么电影？” 进书房，打开电脑，不见季瑜回答，段崇抬眼，见季瑜红着一张脸，磕磕巴巴挤出一句：“有没有那种，就是，成年人看的，那什么，动作片……” “有，速度与激情。” 季瑜噎了一下，说：“不是那种，你少跟我装傻，你都二十好几了，我才不信你不知道我说的是哪种动作片。” 段崇往后靠在椅背上，望着季瑜，表情玩味：“我知道，就怕你承受不住。” “我十八岁了，承受得住。”谎报完年龄又接着撒谎，“我和郭历诚经常看，很正常的，身边很多同学都看。” “行。”段崇伸脚勾过一张椅子，“你来下载片子。” “我先上个厕所。”季瑜搁下啤酒转身跑出书房，段崇望着他几乎称得上落荒而逃的背影，没忍住勾了下嘴角。 可爱的小东西。 季瑜开门出去，到外头走廊上给郭历诚打电话，郭历诚不知道在忙什么，没接，季瑜原地转了两圈，打开搜索引擎，输入：好看的成人电影。 十分钟后，季瑜做好心理建设，整备进去，他爸却在这时打来电话，季瑜接起来，心里头明明很高兴，嘴上却不愿表现出来：“干嘛啊。” “儿子，吃饭了吗？” “吃了。” “吃的什么？” “饭和菜。” “小瑜啊，想爸爸没有？” 季瑜嘴硬：“不想。”反正季荣生那么忙，想了也没用。 “爸爸很少在家陪你，是爸爸不对。”季荣生的声音低下来，隔着无线电波听起来有些疲惫，“我过几天就回去，以后不出差了，爸爸补偿你，到时带你出国玩，好不好？” 季瑜能感觉得到，季荣生很累，他真的太忙了，但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常年缺少亲人陪伴，就算季瑜心里能体谅感情上也没办法表现得太完美。 “初中毕业那时你也是这样说的。” “爸爸这次真的不骗你，骗你是小狗。” “才不要，我已经当了好多次小小狗。” 季荣生笑了：“我儿子真可爱。” 你可爱的儿子马上要跟别人看不正经的电影啦，季瑜转身，拿头撞墙。电话那头有人在喊季总，季荣生应了一声，对季瑜说：“那就这么说定了，在家乖乖的啊，等爸爸回去给你带礼物。” 季瑜回到书房，段崇见他进来，灭了烟，朝季瑜招手：“过来，可以看了。” “可以了？你下了？”季瑜松了口气，快步过去坐段崇身边，往电脑屏幕上瞅，黑乎乎的，什么都没有，“下的什么？” “成人动作片。” 段崇按下播放键。 季瑜打开啤酒，一抬头，见电脑屏幕里，两个男人勾肩搭背在街上走着，他喝口酒，心想这俩男的好帅啊，身材也好棒，偷偷往边上瞄，被段崇发现。 “怎么？” “没什么。”季瑜收回目光，好像段崇的手臂肌肉更好看。 这时外头传来动静，段崇按了暂停，问季瑜：“你没关门？” 季瑜骇一跳，以为是小偷，站起来躲段崇身后：“对不起，可能是我忘了。” “没事。”段崇拍拍他，“你在这等我。” 说完迈步走出书房，顺手将门关上。 季瑜轻手轻脚上前，将耳朵贴到门上，隐约听到有人说什么睡觉，是男的，看样子是朋友来借宿。 不是小偷就好，季瑜放下心来，走回电脑前，正要坐下，突然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季瑜吓得跳起来，酒花之罪掉落在地，他顾不上捡，慌不择路钻电脑桌下。 随着又一道惊雷滚过，憋了一天的暴雨终于落下。 客卧里，霍以换好睡衣，边往被窝里钻边喋喋不休，鼻音很重。 “我好难受，上天太不公平了，你都快好了我却病情加重，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就因为我长得比你帅过得比你好吗？” “我也不乐意啊，天天被逼着早起上班，找个老婆都要门当户对，想玩的东西不能玩，不想学的东西哭着跪着也要学，一点自由都没有。还有那个廖女士，她眼里根本没有我这个儿子，在她眼里，天上地下宝贝老公最重要，我只是个继承家产的工具人。” “你看着吧，等结了婚他们肯定又逼着我要孩子，我可太难了。” “你不上来吗？” 段崇真想缝上他的嘴：“你先睡，我还有事。” 霍以坐起来，盯着他往外走的背影：“你不是要出门吧？你不能丢下我啊。” “不出门，睡你的。”段崇关上客卧房门，进入书房，目光扫视一圈，没看见季瑜，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敲打窗玻璃，段崇听得心烦，离开书房到客厅，仍没见着人，他掏出手机，翻到通讯录里的小鹌鹑，拨出去。 响两声，通了，那头传来季瑜压抑颤抖的嗓音：“你忙完了吗？” 段崇皱眉：“你在哪？” “书房，我在……” 轰隆——！ 通话断了。 段崇大步走回书房，进门直奔办公桌后，果然见季瑜躲在桌底下，蜷缩身子捂住耳朵，埋着头瑟瑟发抖。 第12章 忍辱负重 段崇单膝跪地，伸手轻轻按住季瑜颤抖的肩头，季瑜抬起脸，面色白到发青，毫无血色的嘴唇轻颤两下，没发出声音。 “没事了，出来吧。” 季瑜抱着膝盖没动，段崇想把他扶出来，手向下滑，触碰到季瑜后背，沾了满手汗，察觉到对方的抗拒，段崇收回手，起身默立片刻，离开书房。 过了差不多有二十分钟，季瑜才手脚并用爬出来，又在地上坐了一会才站起身。好丢脸，季瑜气红了眼，接电话那时他已经出来了，是那阵雷声吓得他又躲回去，讨厌死了，要早知道今天有雷阵雨，他打死也不会来段崇这。 雨好大，这种天气他根本不敢出门。季瑜胆战心惊，不时往窗外看，磨磨蹭蹭走出书房，见段崇在客厅看电视，茶几上摆着几罐啤酒，季瑜走过去坐段崇身边，毫无预兆地张嘴连打三个喷嚏。 段崇拿过遥控器，调高室内气温。 季瑜抓个靠枕抱怀里，不够，又抓一个，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他问段崇：“我晚上可以留下来吗？” 段崇转过头，见季瑜紧紧抱住怀中的靠枕，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盛满不加掩饰的惊惶。 “可以。”他对季瑜说，“先洗个澡。” 段崇的t恤都是短袖，他给季瑜拿了件长袖衬衫。 “内裤……” “内裤不用了。”这衬衫好大，应该能盖住，季瑜说，“明早我让人送衣服过来。” “行。”段崇出去了。 季瑜一个澡洗了半个多钟头，出来后本想去找段崇，不料刚走几步又听见雷声，这次比之前的都要恐怖，轰隆轰隆响个不停，季瑜脸色大变，回身拉开衣柜门，一头钻了进去。 季瑜在衣柜里闷了许久，又出一身汗，出来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看外面，黑乎乎的看不清，只能凭声音猜测，雨势变小了许多。 卧室门外，段崇背倚着墙，按亮手机屏幕看时间，应该出来了，再给他十分钟。 季瑜又冲了次澡，穿着长袖衬衫出去找人，段崇在客厅抽烟，听见一阵小心翼翼的脚步声，抬头瞄了眼墙上挂钟，伸手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 季瑜又一次在段崇身边落座，脸皮发烫，好尴尬，担心段崇会问他什么，还好没有，段崇只朝卧室抬了抬下巴，对他说：“你睡里面。” “那你呢？” “我睡另一个房间。” 另一个房间？季瑜扭头看了眼闭合的房门，那里面不是已经有人了吗？两人睡一起张床，想必那人和段崇的关系应该很好，就像他和郭历诚那样。 这样挺好，总比睡沙发强。 季瑜想了想，伸手从茶几上拿走一罐啤酒，见段崇没吭声，又拿一罐，底下有包口香糖，季瑜再度伸手。 段崇偏头看他：“你是仓鼠吗？” 季瑜讪讪缩回手，抱着啤酒说：“我拿回房里喝，可以吗？” 喝点酒也好，晕乎乎睡着什么都不知道，不想不听不看，自然也就不怕。段崇点头，又往季瑜怀里塞了罐黎明对话。看得出季瑜很喜欢，他对段崇说了声“谢谢”，抱着啤酒小跑进了卧室。 第二天，酒醒后的季瑜坐在床上对着手机发愁，他忘了郭历诚不在松城，家里又只有他和乔姨，总不好叫乔姨给他送衣服。思来想去，他决定求助段崇，段崇的衣服他肯定是穿不了的，只能让他帮忙买一套了。 段崇刚晨跑回来，在喝水，闻声回头，见季瑜从卧室里出来，穿着他的白衬衫，裸着两条细白的腿，双眸含笑，讨好地叫他：“段崇。” 段崇收回目光，喉结滚动，咽下一大口水。 “你刚跑步回来啊。”季瑜朝他走近。 “有事？” “能不能麻……” “段崇，你这没有一次性洗脸巾吗？” 突然听见后方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季瑜来不及回头就被拽着胳膊转了半圈，回过神来，整个人已被段崇严严实实挡在身后。 “没有。”段崇一手向后护着季瑜，冷脸对站在客卧门口的霍以说，“进去。” “又不是没穿衣服，有什么好紧张，再说看一下怎么啦，早晚要见面的。” “进去。” “你们一个个的都来欺负我！”霍以哭丧着脸后退，甩上门。 季瑜这才从段崇身后探出头：“你朋友啊？” 段崇低头看他：“你刚才想说什么？” “哦，那个……”段崇那个朋友看起来挺生气的，季瑜挠挠眉毛，“我想说昨晚谢谢你收留我。” 说完跑进卧室，从洗衣篮里翻出昨晚脱下的衣服，咬牙穿上，很快又跑出去，对段崇说：“我该走了。” 段崇上下看他：“伸手。” 季瑜疑惑，却乖乖照做，伸出一只手，段崇往他手心里放颗奶糖：“走吧。” 季瑜穿好鞋，出门走出两步又返身回来，看着段崇的眼睛问：“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吗？” “是。” “那我无聊的时候可以随时找你玩吗？” “可以。” 季瑜喜笑颜开：“那个电影，找时间一起把它看完吧。” “好。” 季瑜高高兴兴回了家，冲个澡换下.身上的脏衣服，跳床上翻滚两圈，拿过手机在微信上戳一下郭历诚。果然被对方挪出黑名单了。 [不吃鲫鱼]：橙子么么么～ [爱喝橙汁]：我刚想问你，昨晚没吓到吧？ [不吃鲫鱼]：干嘛呀你，怕打雷那是小时候的事，对现在的我来讲那就跟放鞭炮一样，一点事没有。 [爱喝橙汁]：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不吃鲫鱼]：爱信不信，反正我不怕。 [爱喝橙汁]：找我有事？ [不吃鲫鱼]：跟你说，我和段崇交上朋友啦。 郭历诚没回，季瑜发个逗号，果不其然，又被拉黑了。 这人真的好幼稚，季瑜给郭历诚发短信：橙子你放心，不管我交多少朋友，你永远是我最最好的兄弟！你要相信，我现在忍辱负重是为了我们的复仇大计啊！ 季瑜自认复仇计划天衣无缝，暑假里和段崇交上朋友，天天缠着他让他分不出时间谈恋爱，等开了学季瑜和班花接触的机会明显就多了，到时穷追猛打，能成功最好，就算失败，她和段崇也早已经没戏。到时季瑜翻脸不认人，段崇就连朋友也失去了，结局不要太完美！ 这就是嘲笑他个子矮要付出的代价！ 捧着手机等了一会，最最好的兄弟没理他，季瑜翻个身，忍辱负重地给新朋友发微信。 [不吃鲫鱼]：想吃土豆粉～ 第13章 段总他仇富 季瑜滚来滚去，摊在床上又睡着了，醒来已是中午十二点，他坐起来，感觉头有点疼，鼻子也不通气，可能是感冒了，他懒得动，缩在被窝里给乔姨打电话。 乔姨拎着医药箱上楼，进门搓着胳膊说：“温度太低啦。”她将屋内气温调高，走到床前摸季瑜额头，有点烫，拿体温计一量，38.3℃，果然发烧了。 “你肯定又踢被子了，哎，都怪我，忙着洗窗帘忘了上来看。”乔姨说着到外头小客厅端来热水，冲感冒灵，季瑜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有些不好意思，他醒来时确实没盖被子，t恤往上卷，大半个肚皮露在外面吹冷气，难怪感冒。 “我也不知道这次为什么，我以前不踢被子的。” 乔姨拿勺子搅拌冲剂：“你就没有不踢被子的时候。” 季瑜吸吸鼻子，小脸儿委屈：“真没有，我都没有踢被子的前科，我睡相可好了。” “所以我让你晚上睡觉别锁门。”乔姨说，“你每次睡着我都要进来给你拾被子。” 季瑜震惊：“真的假的？”可他在段崇家醒来的时候被子盖得好好的啊。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乔姨扶季瑜坐起来，看着他喝下感冒灵冲剂，接过空杯子，对他说，“躺下吧，今天别出去玩了，在家休息。” 那不行，还要吃土豆粉呢。季瑜睡到三点，起来换身衣服，背着双肩包下楼，趁乔姨在房里午睡，悄悄溜出门。 经过昨夜一场雨，今天气温下降了些，季瑜进店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笑着朝刚从楼上下来的段崇挥挥手，找个位子坐下，将双肩包反背在胸前，拍了拍。 段崇走过来坐他对面，看他的背包：“带了什么？” 季瑜拉开拉链，手伸进去，边翻边念：“手机，湿巾，唇膏，防晒喷雾，墨镜，太阳伞，糖果，小面包。”还有退烧药，这个季瑜没说。 “小仓鼠。”段崇笑他。 季瑜下意识要反驳，但转念一想，段崇都亲口盖章朋友关系了，既然是朋友，那取个外号也没什么，小仓鼠就小仓鼠吧。 季瑜拉上背包拉链，忍辱负重，忍辱负重，忍辱负重。 心里想通了，脸上就开花，季瑜双手捧脸：“今天吃什么呢？”感冒了不大舒服，有点不太想吃土豆粉，盖浇饭也不爱。 段崇替他决定：“皮蛋瘦肉粥，怎么样？” 对他胃口！季瑜用力点头，问：“出新菜单了？” “VIP专享。”段崇起身往后厨去。 季瑜心里美滋滋，他以前也是VIP，可没这待遇，孙平没骗他，果然段崇讲义气，对朋友好。 摸出手机，第三天打卡。 吃完一大碗皮蛋瘦肉粥，季瑜瘫在椅子上摸肚皮，舒服得不想动，段崇瞧他懒洋洋的，像只猫儿，伸手在他发顶撸了一下，起身干活去了。 快五点的时候，店里来了个奇怪的客人，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西装革履，气质非凡，进来后直奔收银台，也不点餐，就在那站着。店里大部分食客的目光都情不自禁往他身上瞟，估计都在纳闷为什么这种穿着打扮的人会出现在这里。 季瑜也好奇，那人看起来不像是来吃东西的。 段叔看见霍峻宏，立马放下手里的活，洗干净手走到段崇身边：“霍先生来了。” 段崇正在择菜，闻言头也不抬：“你的老朋友来，关我什么事。” 段叔拿他没办法，出去从收银台后拿出一张新椅子，招呼霍峻宏坐下。 季瑜瞧见段叔弯着腰和那人说话，表情神态非常的客气，甚至算得上恭敬，可见那人身份不简单。 孙平端着刚做好的凉拌土豆粉从季瑜身边经过，悄悄碰了下他胳膊，放好餐后径直出了门，季瑜放下背包，起身跟出去。 “我看你一直盯着那人看。”孙平拿支烟咬嘴里，“是不是很好奇那人和段叔的关系？” 季瑜很有眼色，接过打火机帮他点上，孙平吸一口烟，说：“我在段记干了四年，每一年暑假那人都来，据说是段叔认识了很久的朋友，其实我不太相信，他们的相处模式根本不像朋友。” 季瑜也觉得不像朋友，至于像什么，不好说，只是段叔和西装男说话时的样子季瑜看着莫名熟悉，像季荣生和他的司机。 “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人非常有钱，他每年来开的车都不一样，最便宜的一辆你知道多少钱吗？”季瑜摇头，孙平说，“五百万。” “哇！”季瑜很配合，“真的好有钱。” “但段总看那人很不顺眼，那人有时会主动和段总说话，段总根本不鸟他，很奇怪，按理说那人再怎么也是段叔认识的人，一开始我不明白段总为什么那么冷漠……” 这意思是后来明白了？季瑜好奇心旺盛，追问：“那是为什么？” “我怀疑啊，只是怀疑。” “什么？” “段总他仇富。” 季瑜坐在店外台阶上，双手托着下巴，怔怔发了许久的呆，直到段崇出来找他，撑着从季瑜背包里拿的遮阳伞，蹲季瑜边上，盯着他微微出汗的脸庞，白嫩得像剥了壳的鸡蛋。 “这么强的紫外线，不怕晒黑吗？” 当然怕，不怕他带什么防晒喷雾，他刚才是忘了这事，但在段崇面前季瑜总习惯性嘴硬：“不怕，晒黑点看起来更有男子气概。” 段崇将伞往自己这边挪，季瑜身子跟着倾斜过来，段崇把伞移向另一边，季瑜身子跟着往那边去，跟不倒翁一样。段崇瞧着好玩，笑着又在他头顶揉一把：“晚上想玩什么？” 季瑜没考虑好，他还在想孙平的话，他扭头问段崇：“你怎么看待有钱人？” 段崇直言：“不喜欢。” 果然。 还好，还好季瑜从没和段记里的任何人说过家里的情况。他决定撒个小谎。 “我也不喜欢有钱人。” “是吗？”段崇看他，“我一直以为你家挺有钱的。” “并没有，我是单亲家庭，爸爸为了供我上学常年在外地打工，我一直跟邻居阿姨生活在一起，她离异后独自生活，对我很好。” 段崇摸摸他脑袋。 季瑜低下头，乔姨对不起。 “你穿的衣服都挺贵，谁给你的？” “郭历诚。”季瑜面不改色，“他是富三代，家里非常有钱，我用的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是他给的，因为邻居阿姨在他家当保姆，我们又在同一个学校，所以就认识了。” 段崇又摸摸他脑袋。 天赐好时机！季瑜酝酿片刻，憋红了眼，抬头望着段崇：“我再跟你说个秘密。” “好。” “经常跟郭历诚女朋友在一起的那个女生……”叫什么来着？季瑜停顿片刻，说，“是郭历诚他们班的班花，我喜欢她很久了，但因为家庭条件不好一直没好意思表现出来。” 段崇微微皱眉。 “段崇，你说我要不要找她表白？” 第14章 可爱多 段崇说季瑜年纪太小，还是得以学习为重。 季瑜低头，在段崇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翻了个白眼，他小吗？一点都不小，马上就成年了。 段崇上瘾了似的，又摸他脑袋：“谈恋爱的事情可以等上大学再考虑，当然，这只是我给你的建议。” 什么学习为重，段崇就是不希望季瑜和班花谈恋爱，他对班花应该也多少有些好感，能理解，美好的人事物总是招人喜欢。季瑜并不担心，他先一步说出来，这就已经赢了大半。 季瑜点头，一副把段崇的建议听进去了的样子，装了会忧郁，拍拍屁股站起来，对段崇说：“谢谢你。” 店里面，霍峻宏隔着玻璃门看外头站着说话的两人，问段叔：“是不是就那个小孩？” 段叔没懂：“您说的是……？” 霍峻宏以为他装傻，面露不悦：“段晋明！” “哎，少爷您说。” 霍峻宏更不悦：“都让你别这样叫了。”让段崇听到不知又要怎么闹。 “对不起，一时没管住嘴，霍先生，您请说。” 看样子他是真不知道，霍峻宏睨了段叔一眼，再往外看的时候，段崇和那个小孩儿已经不在那了。 霍峻宏皱眉，见了他不打招呼，走了也不说一声，没大没小。 “那个小孩是不是就是段崇的男朋友？” 段崇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他怎么不知道，段叔有些慌：“没有没有，他一直单着，没有男朋友。”小心翼翼观察霍峻宏脸色，斟酌着补一句，“那个小孩是对面五中的学生，经常来店里吃土豆粉，和店里的人都很熟。” “段崇条件那么优秀，怎么会没有男朋友。” 段叔心道，这就要问您了。 当初，得知段崇喜欢男人这事后，霍峻宏连夜跑来松城，那一次两人吵得很凶，要不是霍峻宏霸道专横，硬逼着当时刚上大学的段崇和男友分开，让他冷静一段时间认真想想自己的性取向，段崇也不会一怒之下改姓，更不至于见了霍峻宏连个好脸色都没有。 一冷静就是这么多年，自那以后段崇再没谈过朋友，这都二十五了，段叔虽然不过问，但心里头很是着急，他怕段崇打一辈子光棍。 见段叔没吭声，霍峻宏斜睨他：“说实话。” “真没有，要真谈了朋友我肯定第一时间跟您报告。” “那小鹌鹑是谁？” “小鹌鹑？”段叔不是很确定，“是不是小鲫鱼？” 竟然有两个？虽然也不是不行，但为什么都给人取这种小动物绰号，到底是什么奇怪的癖好。 霍峻宏问：“小鲫鱼又是谁？” 段叔回答：“就是刚才跟段崇在一起的那个小男生。” 这就对了，不管是小鹌鹑还是小鲫鱼，霍峻宏敢肯定一点，那就是段崇看上那小孩儿了。 这点真是得了他母亲真传，就喜欢吃嫩草。 霍峻宏站着不动，不知出神想着什么，段叔陪着站了一会，正犹豫要不要提醒他回酒店休息，就在这时，手机铃响。 霍峻宏回神，掏出手机，来显只有一个字，廖。他到外面接听电话，声音与面对段叔时截然不同：“老婆。” 对面是冷淡自持的女声：“嗯，怎么样？” 霍峻宏低头，皮鞋沾了点儿灰，他皱眉：“段崇不理我。” “我是问你怎么样，吃得惯吗？” “还行，晋明的厨艺你是知道的，不过这边好热啊。” “没事少出门，在室内待着，霍以有没有捣乱？” “没有，他昨晚去段崇那儿过的夜，今天看他气色好多了，晚上还让他俩睡一起。” 廖女士说：“后天回来。” 霍峻宏问：“怎么？集团里有事吗？” “没有。” “那我再待几天，我得想办法让段崇和我说话。”刚讲到这里，就看见段崇远远朝这边走来，霍峻宏挺腰板起脸，又变回庄严肃穆的霍先生，“先挂了，晚点说。” 段崇从霍峻宏面前走过，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自顾进了店里，到楼上用了下卫生间，洗手的时候兜里电话响，段崇擦干手，摸出手机，看见来显微微蹙了下眉。 十分钟后，段崇下楼，拎起季瑜落在餐椅上的双肩包，迈步往外走，再次经过霍峻宏面前时，他停住脚步，偏头看霍峻宏：“什么时候回去？” 霍峻宏愣了下，心感意外，面上却仍端着：“过两天。” “我和朋友一起，晚上就不跟你们吃饭了，跟霍以说一下，晚上还去我那。”不带情绪说完这些话，拎着双肩包扭头走了。 霍峻宏呆愣片刻，给廖女士回电话：“老婆，他理我了。” 廖女士：“嗯，那就这么定了，后天回来。” 段崇坐进驾驶室，将双肩包放后座，见季瑜靠在椅背上，神情恹恹。 “生病了？” 鼻音这么重，感觉也瞒不过，季瑜点头：“感冒。”想了想，又说，“我吃过药了。” “那就别去台球厅了，回家休息。” 可是季瑜还想和他关系再近点，孙平说段崇爱打台球，虽然季瑜看不懂，但他会夸啊，谁都喜欢好听话。多玩玩，多夸夸，关系自然就变好了，乔姨也是这样教季瑜，让他嘴甜一点。 “我不想回家。”季瑜系好安全带，低头看仔裤膝处的破洞，“每次回去家里都空荡荡的，喊一声都有回音，我不喜欢一个人待着。” 段崇摸摸他脑袋，权当安慰。季瑜有点不高兴，小声说：“你别老摸我头，感觉像摸小狗。”话落想起段崇那天说他小小一只更像流浪猫，抬起头，果然见段崇张开嘴：“你……” 季瑜截住他：“不管像摸小狗还是摸小猫，这样都不好，乔姨说了，老摸头长不高！” “哦？”段崇问，“乔姨是谁？” “就是我……”季瑜心虚，声音不觉低下去，“邻居阿姨啊。” “你想去哪？”这是段崇刚才要问的话。 “我想去你家。”季瑜眼巴巴望着段崇，“可不可以？” 段崇没立即回答，望着季瑜，像在考虑，季瑜凑近些，小小声说：“你忘了吗？我们还有片子没看完啊。” 乌澄澄的一双眸子，清澈透亮，一眼望到底，这小家伙估计还以为自己多聪明。 傻得可爱。 段崇发动引擎，往外倒车。 “可以，那就跟我回家吧。” 这种时候，自己单住的好处就完全体现出来了。回到公寓，将季瑜往卧室里一推，段崇转身，刚走两步就被季瑜捉住手。 “我可以不睡觉吗？”季瑜从早上睡到中午十二点，喝了药又接着睡到下午三点，他不想把这一天的时间都花在睡觉上，他没忘记自己的“使命”，“我想和你看电影。” “电影”加了重音，意图很明显。 都生病了还想着看电影，小家伙也太拼了。段崇看他两眼，抽回手，迈步往外走：“去书房。” 季瑜跟着进入书房，拉张椅子坐段崇边上，看他开电脑，找影片，隐隐觉得哪里有问题，两分钟后，果然不对，他想看的是成人动作片，不是儿童动画片！ “这个我已经看过好多遍了。” “我没看过。” 这是在别人家，主人都这样说了，季瑜也不好再发表意见，这样会给人留下没礼貌的印象。他可是要和段崇做好朋友的，当然不能这样。 季瑜对段崇笑笑：“那我先陪你看这个。” 看在他这么乖的份上，段崇给他换了张靠背椅。 看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开始犯困，季瑜整个人缩在靠背椅里，耳边听到一句电影台词，Are you customers aware they're getting snot and mucus with their cookies and cream?季瑜不用睁眼就知道下面的剧情，但那都跟他没关系，他只想吃冰淇淋。 “段崇，那天你说我们已经是朋友了，那我可以提一个小小的要求吗？” “你说。” “我想吃可爱多，香草味的。” 都生病了，想得真美。 “你的可爱已经够多了。”段崇冷漠无情，“不许吃，睡觉。” 第15章 明天还来 段崇根本没把季瑜当朋友，这要换了郭历诚，肯定就答应了，就算家里没有也会出去给他买。仔细想想，他好像也只有郭历诚这么一个要好的朋友，季瑜躺在床上，越想越心酸，摸出手机，给郭历诚发送视频请求。 接通，郭历诚挡着大半镜头，笑容神秘：“小鲫鱼，猜猜我在哪。” “在家。” “错了。”郭历诚拿开手，镜头切换，季瑜看见段记的菜单墙，他坐起来：“你回来了？” “是啊，我正打算给你打电话呢，咱俩可真有默契。” 好歹一起玩了十几年，当然有默契。季瑜问：“你跑段记去干嘛，你又不爱吃土豆粉。” “有人爱吃啊，我以为你会在才答应来这边的，早知道不来了。”郭历诚回头瞅一眼，拿着手机走到外面，“我发现这些个女生不知道什么毛病，都爱吃这玩意儿。” 季瑜黑脸：“我也爱吃。” “哎，差点忘了你是男生。” “你是不是也想尝一下被拉黑的滋味？” “诶？”郭历诚这时发现不对，季瑜的枕头被子不是印花就是卡通图案，根本没有纯色的，“你在谁家里？” “亲戚家。”不能说是段崇，那天跟郭历诚说去段崇家就被拉黑了，这要让他知道上了情敌的床那还得了，季瑜撒完谎，赶紧转移话题，“不是分手了吗？你跟哪个女生去吃啊？” “郭燕云。” “郭燕云？哎，是不是追你好久的，七班的那个？”郭历诚没接话，季瑜只能接着往下扯，“你们同姓，都姓郭耶。” “同姓谈恋爱总比同.性谈恋爱好。” 季瑜没听明白：“怎么这么绕口呢。” 郭历诚问：“你是不是在段崇家？” “嘿嘿，被你发现啦。” “你为什么会在他床上，你到底在搞什么？” “没搞什么呀，就是我感冒了不太舒服，进来躺一会。” 郭历诚一脸不赞同：“都生病了还往外跑，你就那么想跟他在一起？怎么，你喜欢他吗？” “橙子你在瞎说什么，他是男的啊。” “男的怎么了，你不知道男人和男人也可以谈恋爱吗？” “啊？” “啊你个头，你这么笨，我怕你被骗了还在帮人数钱。”郭历诚往里看，见借用卫生间的女同学下了楼来，他对季瑜说，“等我电话，等会我去接你。” 那头，季瑜掀开被子下床，到书房没见着段崇，转身出去，看见他在阳台上打电话。季瑜到沙发上坐着，等段崇讲完电话进来，他站起身说：“我要回去了。” 段崇应该在外面站了有一会了，鬓角出了点汗，他低头看季瑜，可能因为这回面对的是生病的人，声音比起以往温柔不少：“不是不喜欢一个人待着吗？” “不是一个人，郭历诚要来接我。” 段崇转身从架上拿了罐啤酒，打开，季瑜见他只顾着喝酒，也不说话，默默站了会儿，说：“那我走了。” 段崇这时开口：“你跟郭历诚关系很好？” 季瑜没忘记前面撒过的谎，小心谨慎地答：“他对我挺不错的，没有因为我跟他家保姆住一起就看不起我。” “好到什么程度？” 什么程度？季瑜想了想：“我们经常一起上下学吃饭写作业，写完作业如果天色太晚我会在他家过夜。” 段崇喝口酒，盯着季瑜看，季瑜不解：“怎么了？” “你们睡一起？” 季瑜点头：“我们经常睡一起。” 段崇捏扁易拉罐，丢进茶几旁的垃圾桶里，季瑜低头看，满脸可惜：“这罐子好漂亮啊，你干嘛捏扁它，摆架上多好看，我看你那上面摆了好多。” “不是要走吗？” “哦，那我走啦，明天再来找你玩。” 刚走出两步又被段崇拽着手拉回去：“明天还来？” “你不说我们是朋友吗，不欢迎？” “欢迎。”段崇问，“郭历诚到楼下了吗？” “我给他发了地址，应该快到了。” “外面热，等他到了再下去。”段崇将季瑜按坐在沙发上，从吧台上拿了罐糖果塞他怀里，“送你。” “哇——！”罐子是透明的亚克力材质，里头装满色彩缤纷的糖果，季瑜打开盖子，抓起一把在手心里看，片刻后惊喜道，“这里面是不是每一颗都不一样？” “嗯。” 季瑜拆一颗牛轧糖放嘴里，喜滋滋的，甜到心里了：“我好喜欢啊，谢谢你。” “一天三颗，不能多吃，小心蛀牙。” 段崇说这话的口气跟季荣生好像，季瑜点头。十分钟后郭历诚发来消息，说他到了，季瑜抱着糖果罐起身，段崇跟在他后面：“我给你个建议。” 季瑜弯腰穿鞋：“什么？” “不管对方是你多好的朋友，以后在别人家过夜最好自己睡一张床。” 季瑜抱着糖果罐下楼的时候，在心里想，段崇真的好像他爸啊，季荣生虽然不过问季瑜的身高和成绩，但经常问东问西，比如今天吃什么，跟谁玩，是不是又在郭历诚那儿过夜，睡前有没有喝牛奶这样的，有时喝多了唠叨一长串，季瑜回答到喉咙发哑，不得已问道数学题，他爸才假装有事把电话挂了。 段崇也是，好爱管东管西。 但这种感觉还不错，郭历诚除季瑜外还有好些个朋友，有时一起吃饭，他们聊跑车聊高尔夫和滑翔，季瑜根本插不进话，他好羡慕郭历诚，他也想有多几个朋友，可以在郭历诚不在的时候和他一起玩儿。 郭历诚又开他的法拉利。 季瑜坐进驾驶室，关好车门，默默系上安全带。 郭历诚瞥一眼他怀里的亚克力罐子，里面装满彩色糖果：“他给你的？” 季瑜点头。 “给我一颗。” 季瑜抱紧糖果罐：“你又不爱吃糖。” “不爱吃，又不是不吃。” “不给。”季瑜说，“我要留着自己吃。” 郭历诚哼一声，没再说什么，把季瑜送回家，跟着他上楼，进了卧室后将门一关。 “说吧。” 季瑜坐在床沿，仰头看他：“说什么？” “不是有一套2.0作战计划吗，说来听听。” “哦。” 季瑜将计划和盘托出，郭历诚听完直翻白眼：“就这？” “你少看不起我，我已经成功打入敌人内部，他现在不仅同意让我去他家，还给我做饭，送我礼物！”季瑜献宝似的将糖果罐捧搞了给郭历诚看，郭历诚作势要拿，他嗖一下收回去，牢牢抱在怀里，“你要知道，想成为他的朋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呢？” “所以我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等我和他再混熟一点，也成了好兄弟，到时他就算再喜欢班花也没用了！” “好。”郭历诚冷静分析，“假设段崇真的如你所说是个非常讲义气的人，绝无可能做出抢兄弟女朋友这种事，但你想过这点没有，班花是没机会跟段崇在一起了，可你怎么就能保证在你正式展开追求后她一定会喜欢上你？” 季瑜仰头看他，表情呆呆的，过了一会，他说：“班花可以不喜欢我，但她不能和段崇在一起。” “为什么？” “这还用问吗，因为段崇嘲笑我个子矮，我看他不顺眼，而且他亲口说了他喜欢十八岁的，班花就很符合，我要让他得不到！我要搞破坏！我要报复！” “看他不顺眼还硬要做朋友，你确定不是报复自己？” “反正我有信心，他最后肯定栽在我手上。” 郭历诚：“你是不是该吃药了？” 第16章 傻小孩儿 喝完感冒冲剂，季瑜盘腿坐床上，托着下巴想事儿。他其实并不是很自信，他和段崇的朋友关系不够牢固，还没到“好兄弟”这个层面，差一个契机。 成人动作电影命运多舛，第一次刚看几分钟就被段崇的朋友打断，之后又赶上雷阵雨，没看成。第二次季瑜生病，直觉告诉他段崇就是因为这个才改看动画片，他想得挺周到，生病的人确实不适合看动作片，伤身。 除了看片其实还有很多别的方法可以稳固成年男人间的友谊，比如英雄救……英雄，两肋插刀，过命交情，这可比看片子强多了。 季瑜又有新主意，迫不及待想跟郭历诚分享，郭历诚接个电话不知躲哪儿去了，季瑜无聊，于是将罐子里的糖果倒出来一颗颗数。 郭历诚当晚留宿季家，听季瑜在他耳旁叭叭说到十二点，郭历诚哈欠连天，前几天在蓉市疯玩，回松城的第一天困到崩溃，根本没听清季瑜后面说了什么，只记得季瑜求他帮忙。不管是什么，只要好兄弟季瑜开口，郭历诚就没有不答应的，他困顿着含泪点头：“好好好，帮你，睡觉。” “谢谢你啊橙子。”季瑜推郭历诚，“你到隔壁去睡。” “就睡这，我困死了。”郭历诚翻身趴着，眼一闭，几乎是秒睡。 季瑜拽他，但郭历诚太大条了，根本拽不动，季瑜揉揉眼，再困也不忘喝奶，下床喝了牛奶，进卫生间洗漱。出来后坐梳妆镜前抹脸，抹完走到床前，从郭历诚脑袋底下抽出自己的云朵小枕头，抱着到隔壁卧室去睡。 第二天郭历诚比季瑜早起，跑到隔壁房间，见季瑜抱着一米五的bobo兔公仔睡得很香，手贱把人戳醒，问：“干嘛和我分床睡？” 季瑜皱眉，抱着公仔翻个身，背对他：“别吵我。” 睡衣滚乱了往上掀，一截腰身裸.露出来，郭历诚伸手去戳：“起来跳绳，长高高。” 季瑜不情不愿坐起来，揉揉惺忪的睡眼：“昨晚做梦，梦到我长高了，站起来到段崇耳朵那儿。” 郭历诚一点都不嫉妒，甚至有点麻木：“为什么是段崇？” 对哦，为什么不是郭历诚而是段崇？季瑜认真想了一会，说：“到他耳朵比到你耳朵高。” 吃了诚实的亏，被郭历诚揍了两拳，季瑜怀疑他真在外面有了别的好兄弟，下手一点不留情，以前可不这样。郭历诚揍完想起来什么，扯开季瑜睡衣领口，果然见肩膀那儿红了一片，而这些印子会在季瑜身上停留好久天。 “就你这样，以后要跟女朋友偷偷干了啥肯定瞒不过我。” 季瑜要尿尿，往卫生间走，边问：“为什么？” “掀起衣服，满背的印子，对方要是野一点，指不定胸腹腰腿都有，所以我建议你等到秋冬再谈朋友，那时衣服穿得厚，正好也成年了。” 季瑜花了三分钟才理解过来为什么后背会有印子，臊得脸热，他低头洗手，对郭历诚说：“你要是开法拉利也这么溜就好了。” 早餐是紫薯蛋卷、茄汁虾球和南瓜粥，当然季瑜少不了牛奶，乔姨拿来装粥的碗好秀气，只适合小鲫鱼，郭历诚三两口喝完，从餐盘里夹颗茄汁虾球，那么小一颗，根本堵不住他的嘴：“这些天这么努力跳绳，上称看看长高了多少。” 季瑜喝完粥才离开餐椅，踩上身高测量仪，三秒钟后高兴地蹦跳下来：“橙子，我长高了一厘米！” “哇，好厉害，只比我矮十厘米呢！” 季瑜黑了脸，跑过去打人，郭历诚抓个紫薯蛋卷开溜，乔姨真是操碎了心，跟在俩高中生后面追：“小郭你腿长，跑慢点，小瑜别追啦，牛奶还没喝。” 腿长远远不及郭历诚的季瑜心酸地停下脚步，转身回去喝奶。 郭历诚比季瑜高十厘米，而段崇又比郭历诚高出七厘米，怪不得让段崇帮忙停车那次，他从楼上下来时像是根本没发现季瑜的存在，段崇也没说错，他在段崇面前真是好小一只。 敌方太过强大，季瑜感觉自己就是一只弱小无助的小鹌鹑。是的，已经不是小鲫鱼，而是小鹌鹑了，无助到变异。 受到致命打击的季瑜忧郁了，闷在家里写了一礼拜暑假作业。直到这天下午，季瑜躺在床上，无意间刷到段崇朋友圈，看到段崇晒了张图，图上是一碗卡通造型的蒸蛋，两棵水草四条小鱼，还有十来个小泡泡，超可爱，想吃！ 季瑜瞬间来了精神，翻身坐起，在那条朋友圈下评论：卡哇伊！哪买的？看起来好好吃！ 等了五分钟，段崇没回，季瑜馋虫被勾出来了，等不及，敲了孙平。 季瑜：段记出新菜单了吗？开始卖蒸蛋了？ 孙平：蒸蛋？怎么可能，没有。 季瑜：那段崇朋友圈晒的那个小鱼卡通蒸蛋你知道哪家买的吗？ 过了一会，孙平回复：我翻了段总的朋友圈，没看见什么蒸蛋啊。 奇怪，季瑜刷新朋友圈，往下拉，那条还在，正纳闷，段崇发来消息。 [CH]：我做的 [不吃鲫鱼]：真的吗？你好厉害！那几条小鱼好可爱啊。 [CH]：嗯 什么嘛，他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也不说叫他过去尝尝，就一个嗯，好冷漠。 季瑜抓心扰肺等了三分钟，敲几个字发过去。 [不吃鲫鱼]：想吃蒸蛋~ [CH]：来 季瑜起床收拾一番，下楼，跟乔姨打个招呼，背着他的双肩包高高兴兴往外走，乔姨怕他晚上又不回来，趁季瑜坐着换鞋的时候又往他包里塞了两瓶奶。 去段记，没看见段崇，孙平说段崇上超市，估计快回来了，末了问他：“今天吃什么？” 季瑜双手抓着背包肩带，乐呵呵道：“今天不吃土豆粉，要吃蒸蛋。” 段叔正好从楼上下来，听到这句，笑着说：“我们这里可没有蒸蛋。” 季瑜抿嘴笑，往椅子上一坐，拿出手机：“等等就有了。” 十五分钟后，段崇回来，季瑜见他空手，问：“你不是去超市了吗？没买东西？” “买了，在车上。” 段叔端着番茄两掺和拌凉皮出来，往3号餐桌一搁，转身看段崇：“不说要直接回公寓，怎么还过来，是不是落什么东西了？” “这个。”段崇将小鲫鱼从座位上揪起来，带着往外去。 季瑜轻轻挥动胳膊：“段叔再见。” 孙平凑到段叔身边，小声说：“看来小鲫鱼的计划成功了一半。” 段叔问：“什么计划？” “我瞎猜的，季瑜有个邻家姐姐看上段崇了，派他来打探消息，小鲫鱼以前虽然也常来，但和段崇基本没交集，现在你看，他来这边也不吃土豆粉了，光找段崇玩，上次不还一起吃饭吗，我猜再过不久就是邻家姐姐和段崇约会了，嘿，这小鲫鱼还挺聪明。” 到后面段崇和谁约会还真不一定呢，段叔笑着摇摇头。 哪里聪明了，分明就是个单纯的傻小孩儿。 第17章 好看 “热死啦。”季瑜进门先开空调，接着往卫生间跑，熟门熟路，仿佛是这家的半个主人。 段崇弯腰将季瑜的鞋摆正，又把空调遥控器放回储物盒里，这才拎着购物袋进厨房。季瑜解完手出来，晃进厨房，段崇将食材分门别类放进冰箱，料理台上只留了一根胡萝卜、两根细葱和两个鸡蛋。 季瑜走到段崇身边，看他往碗里面敲蛋，说：“那蒸蛋真是你自己做的啊。” 撒点盐，段崇捏着筷子开始打蛋液，手法娴熟：“想知道？” “想啊。” “别走开，在这看。” 季瑜本也没想走，他高兴地点点头。 直到蛋液出现细密泡沫，段崇停下，将蛋液过筛倒入新碗，静置一会等泡沫消失，往碗上封一层保鲜膜，看了下时间，放入蒸锅，接着给胡萝卜去皮切片。 “那几条小鱼原来是胡萝卜做的。”季瑜凑到段崇身边，眼里冒着跃跃欲试的光芒，“我来剪小鱼。” 段崇剪刀递给他：“小心手。” 季瑜回想图片里小鱼的形状，看着不难，一刀剪下去，位置不对，失败。季瑜往边上瞅一眼，段崇在洗葱，没发现他剪坏了，季瑜拿另一片来剪，这次鱼身一边大一边小，又失败。段崇洗好葱，从季瑜手里接过剪刀，另一手拿起胡萝卜片：“像这样。” 季瑜看他手法熟练，中间没有停顿，一刀剪出一条栩栩如生的小鱼，季瑜赞叹：“你好厉害。” 段崇将剪刀塞回季瑜手里：“再试试。” “我剪不好。” “没事。”段崇又切了一堆胡萝卜片，“还有很多。” 季瑜浪费掉八片，终于剪出一个稍微像样的，他捏着那条胡萝卜鱼放到段崇眼前：“成功了！” “不错。”段崇看一眼，笑着掀开蒸锅，将蒸好的鸡蛋拿出来，“跟你挺像的。” 季瑜不乐意，才不像呢，他没这么丑。又剪了一只，小心翼翼捧着给段崇看：“这只呢，有没有比刚才那只好看？” 段崇现在是怎么瞅这小鲫鱼怎么顺眼，怎么看怎么可爱，他说：“好看。” 季瑜满意了，把第一只小鱼丢掉，又剪了四只，然后问段崇：“接下去要怎么弄？” “煮了。” 段崇将五只小鱼丢开水里煮一会，捞起来，用葱叶尖在蒸蛋上摆出水草的形状，小鱼放上去，接着撒入葱花当鱼儿吐的泡泡。 “好可爱，我都舍不得吃了。”季瑜掏出手机拍一张发给郭历诚，他今天穿的t恤领口有点大，低头的时候段崇注意到他肩膀有些紫红的印记，眸色微凛，他问：“你肩膀怎么了？” “肩膀？”季瑜直起身，愣了两秒明白过来，扯开领口问，“是说这个吗？” 段崇低头看几眼：“怎么弄的？” “跟郭历诚玩闹的时候弄的，没事，看着严重其实就是捶了两下而已。”季瑜拉好衣服，捧着蒸蛋找勺子，“我饿了。” 段崇拿个骨瓷勺子，带季瑜到客厅，坐沙发里看他吃蒸蛋，等他吃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问：“这么多天没来是和郭历诚在一起？” 季瑜吃完最后一口蒸蛋，想起来那天从段崇家离开，他说了一句“明天还来”。然而第二天季瑜并没有来，因为在身高方面受了打击，他躺床上忧伤了一整天，接下去几天都闷在家里写作业。 他这算食言了吧。季瑜放下勺子，拿纸巾擦嘴，心虚地偷瞄对面的人。 “嗯？” 季瑜挺直腰背，仿佛对面坐着教导主任：“没跟郭历诚在一起，他就在我那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我们吵架，他就走了。” “在你那睡了一晚？” 季瑜没忘记那天段崇的“建议”，赶忙说：“我们没有睡一起，各睡各的。” “嗯，乖。” 季瑜经常挨夸，习惯了，心里面挺自豪，他是乖啊，身高不够，性格来凑。季瑜从背包里掏出糖罐子，拿出两颗糖，一颗咖啡硬糖，一颗夹心软糖，他将硬糖递给段崇。 “我那天回去数了，这里面有198颗。” 段崇坐到季瑜身侧，将手里的糖果放回罐子里：“认真数了吗？” 季瑜点头，将软糖放进自己嘴里，问段崇：“你不吃吗？” “不吃。”段崇抽走季瑜手里的糖纸，折只千纸鹤，放回季瑜掌心里。季瑜抬高了手，仔细瞅那迷你千纸鹤，折那么快，竟还这么精致，这人真的好厉害，感觉就没有他不会的东西。 季瑜扭头，夸奖的话还未出口，就见段崇迎着他崇拜的目光淡淡说：“数错了。” 季瑜在段崇家待到挺晚，这回没提看电影的事，而是缠着段崇问东问西，在得知段崇不仅会做奶茶、蛋糕、冰淇淋，还会牛蛙的各种烹饪方法，季瑜惊呆了。 “你怎么什么都会，太厉害了吧，我好喜欢牛蛙啊，你什么时候做给我吃？” “改天。” “改天是哪天？” “看心情。” 段崇看时间，十点，拿了车钥匙说：“送你回家。” 竟然不留他过夜，季瑜心里失望，还想着晚点再蹭一顿宵夜，他连吃什么都想好了。季瑜肩膀耷拉下来，双肩包差点没挂住，段崇将背包解下来拎手里，掂了掂，还挺重。 “装什么了？” 季瑜习惯了坐凳子上穿鞋，段崇这边没有，而且这新鞋小了半码，不太好穿，至于为什么非要穿，那当然是因为好看啦，在情敌面前怎么能随便，要精致要讲究要好看要碾压！他弯腰撅着小屁股，单腿站着往左脚上套运动鞋，说：“乔姨给我放了好多零食，还有牛奶。” “少吃点零食。”段崇见他姿态滑稽，折腾几下没穿好，将背包搁鞋架上，俯身下去，左手稳稳握在季瑜脚踝处，右手捏着鞋后跟使巧劲往上拉，好了。季瑜怎么也没料到段崇会做这事，左脚运动鞋右脚踩着拖鞋，呆呆愣在那儿。 “右脚。” 季瑜跟提线木偶似的，抬起右脚，段崇帮他将另一只鞋也穿上，而后站直，拎起双肩包：“这鞋是不是小了点？”季瑜点头，段崇看他一眼，“也是郭历诚给你的？” 季瑜又点头，但其实是季荣生买的。 “鞋子一定要穿合脚的。”段崇这样说，然后带着季瑜下楼，载着人驾车往商场去，直奔三楼运动品牌专区。 鞋子款式是段崇挑的，季瑜挺喜欢，穿脚上也确实舒服。但他没忘记自己现在操的什么人设，这鞋的价格对他这个普通高中生来说，几乎算得上天价。 季瑜看了眼鞋子价格，踮脚凑到段崇耳边，小声说：“这鞋好贵。” 段崇问季瑜喜欢吗，看样子是要送他，季瑜算盘打得飞快，段崇掏钱也好，那样他就有借口回赠他礼物，一来二去，关系更近。 季瑜说喜欢，段崇让营业员把旧鞋子包起来。 到家十点四十，季瑜洗完澡喝完奶，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和段崇的朋友关系好像更近了一步，但还没到和郭历诚那样的程度。 进度太慢了，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吃段崇做的牛蛙，干锅水煮红烧每天轮着来，吃完还有饭后甜点！卫生营养又健康，感觉像养了个私人厨师，想想都要美死了。 季瑜坐起来，给郭历诚打电话：“橙子，明天中午干锅牛蛙搞起来！” 第18章 黑长直 “说吧，这次又要搞什么？” “就那天你答应帮我的事。”季瑜挑出最后一朵有机花菜，放嘴里，“你忘了吗？” “哪天答应的？帮你什么？” 季瑜放下筷子，将郭历诚从蓉市回来在季家留宿那晚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帮他过了一遍，严谨到没漏掉任何一句话。 郭历诚震惊，他对后半部分完全没印象！ “我不可能答应陪你干这么脑残的事！” 担心再待下去会受季瑜影响，郭历诚丢下这话找个借口溜走，无情地把季瑜一个人丢在饭店里。要不是看在他把单买了的份上，季瑜肯定要拉黑他。 太不是兄弟了。 晚上郭历诚出去潇洒，没喊季瑜。 季瑜回家后一直在等电话，到十点都没动静，忍不住给郭历诚拨了一个，问他：“真不帮我吗？” “不帮。”郭历诚跟几个朋友在外头吃烧烤，其中一个眼尖瞅见来显，笑喊：“小鲫鱼出来吃烤鱼。” 季瑜认得那人的声音，让郭历诚开免提，大声回喊：“我不吃鱼！你们谁吃鱼谁长不高！” 今晚聚一起的几个不是校篮球队的就是体育特长生，一米八二的郭历诚身高排倒数第二，听季瑜这样喊，一群人大笑出声，郭历诚从朋友手中接过一罐开封的啤酒，起身走到一旁，哄季瑜：“骗你的，我们不吃鱼。” “出尔反尔不帮我就算了，出去玩也不喊我，橙子你变了。”季瑜又在那边装忧郁，郭历诚早将他看透：“不喊你是想让你在家好好反省，你看看你最近都干了些什么。” 郭历诚挂了电话回去，刚坐下，就听刚喊季瑜出来吃鱼的那人说：“郭子帮个忙，去段记打包一份番茄土豆粉，再来个肉夹馍。” 另一个说：“他家的肉夹馍真是绝，多带几个。” 郭历诚真是纳了闷了：“为什么是我？” “你不是跟那儿的老板熟嘛，肯定给多放点料，还打折，帮个忙呗，我妹要吃的。” 骑着山地车往段记去的路上，郭历诚在心里想，去都去了，要不就顺便帮季瑜带一份吧。 啤酒喝多了，等待出餐的间隙里，郭历诚借用了一下二楼的卫生间，经过小客厅时瞧见沙发上侧躺着个人，身上盖着薄毯，一条胳膊横压在脸上，挡住大半边脸，瀑布般的黑色长直发从坐垫边沿垂下，那色泽，那质感！ 郭历诚跟着了魔似的，戳那儿怔怔盯着看。 上完卫生间出来又看了好一阵，下楼梯时差点和上楼的段崇发生碰撞，段崇往边上让，郭历诚难得有个学生样，停下来朝段崇笑笑：“你好啊。” 段崇面无表情点头，算作回应，郭历诚还想找借口多说两句，段崇却已抬腿迈上楼梯，冷漠地与他拉开了距离。郭历诚挠挠头，心底生出一丝懊恼，要是早点和段崇搞好关系就好了。 还好，有人见人爱的小鲫鱼！ 郭历诚拎着两份外卖离开段记，先往烧烤摊那边去，放下土豆粉和肉夹馍，扭头蹬着山地车去给季瑜送宵夜。 季瑜跳完一千个绳子，正在瑜伽垫上做下肢拉伸，郭历诚突然拎着土豆粉从外面进来，对他说：“辛苦了，来，吃宵夜，你最爱的三鲜土豆粉，我给你另加了十个鹌鹑蛋。” 季瑜不为所动，继续拉筋，郭历诚将外卖盒子打开，筷子摆好，过去将季瑜从地上扶起来，拉进卫生间洗手，接着又将他拉出来，按坐在书桌前：“吃。” 季瑜做完运动，肚子正饿着，拿起筷子夹颗鹌鹑蛋放嘴里：“你干嘛啊，突然对我这么好。” “怎么是突然，我一直都对你很好，别忘了，你可是我最最好的兄弟。” “得了吧，你也就需要我的时候才这么殷勤。”季瑜喝口汤，再吸一大口土豆粉，还是熟悉的味道，他一脸满足，心情大好，“是不是你妈回来了，又要我帮忙圆谎？放心吧，咱俩都合作多少回了，我保证帮你瞒着早恋又失恋再早恋和偷开法拉利的事。” “我妈还有四天才回来，我提前谢谢你。”末了不忘纠正他，“别误会，我还没再恋呢。” 季瑜又往嘴里塞俩鹌鹑蛋，含糊问他：“你不是在和那郭燕云搞同姓恋吗？” “别乱说，没有的事，我和她就是普通同学。”这倒是实话，他和郭燕云现在已经处成朋友了，季瑜闷在家里写作业那两天他还和郭燕云线上开黑，被郭女侠带飞，差点拜人为师。 郭历诚虽然还没再恋，但他已经有了目标。 “小鲫鱼，你现在和段崇关系挺好啊。” 季瑜边嗦粉边点头，是挺好，而且他有信心，以后会更好。 “他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季瑜摇头，含着一嘴食物含糊不清道：“没有没有，没有女朋友。” “你先吞下去。”郭历诚等季瑜咽下嘴里的东西，又问，“那他有没有兄弟姐妹？” “这个我没问。”季瑜停下筷子，用探究的眼神看郭历诚，“你怎么回事？”明明以前听到段崇的名字都要翻白眼，今晚却主动问起与他有关的事。 “没什么。”郭历诚摸了摸鼻子。 摸鼻子是心虚的表现，肯定有什么。季瑜不着急，等吃完最后一口土豆粉，擦干净嘴，这才拍拍肚子，朝郭历诚抬了抬下巴：“别装了，有事就说。” “你今天突然变这么聪明，搞得我很不习惯。” 季瑜踹他一脚，想骂人，嘴张开却先跑出来一个响亮的饱嗝，瞬间气势全无，郭历诚花了好大力气才憋住笑。不敢笑，怕惹恼季瑜，还想从他那儿打探情报呢。 “我刚才上段记二楼，看见沙发上躺着个人……” “是不是黑长直？”季瑜一下坐直了。 “没错没错，你见过？” 季瑜懂了，郭历诚这是动了心思了。季瑜那次没看到那人的脸，但头发那么好看，他相信头发的主人肯定也长得不错。 中午才刚拒绝季瑜的请求，晚上就在段记瞧见了梦寐以求的黑长直，季瑜心下暗叹，这就是命中注定啊。 “我见过，那人是段崇的朋友，长得非常漂亮。”季瑜睁着眼睛说瞎话，“据我所知，她还是单身。” 郭历诚一点没怀疑季瑜的前半句话，虽然他没看见对方全脸，但光凭那优越的下颚线已足够佐证季瑜的说法。至于后半句，郭历诚完全不想怀疑。 郭历诚想认识黑长直。但对方是段崇的朋友，而郭历诚从挺早之前就隐隐约约感觉到段崇似乎有些看他不顺眼，至于为什么，他至今没想明白。郭历诚清楚自己没得罪过段崇，况且中间还有个小鲫鱼，他自认问题不大。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郭历诚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 “小鲫鱼，你帮忙搭个线，我也想和段崇做朋友。” 第19章 看你可爱 季瑜接近段崇目的不纯，郭历诚接近段崇亦是有所企图，他们都在利用段崇。 但其实段崇人不坏，看起来像是脾气很差，实际上性格挺好，他把喝醉酒的季瑜领回家，在雷雨夜收留他，送他啤酒和糖果，还给他做好吃的。季瑜回想这些日子和段崇相处的点滴，心底泛起一丝不忍，段崇好无辜啊，他压根不知道季瑜是在骗他。 对身边的朋友太好，太讲义气，有时候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虽然有点过意不去，但季瑜还是决定和段崇当兄弟，先把便宜占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到后面也不一定非得决裂，要是段崇做的牛蛙和冰淇淋比外面卖的好吃，季瑜可以考虑一直和他做朋友。只要不和班花在一起，什么都好说。 季瑜估计是醉奶，一点没意识到这想法有什么不对。喝完奶例行犯困，季瑜想，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上床，关灯睡觉。 第二天，郭历诚早早起来晨跑，绕一大圈跑来找季瑜，换鞋进门，道过谢从乔姨手里接过运动毛巾，擦着汗往楼上去，先到客卧冲个澡，换上以前留宿时放在这边的衣服，进隔壁卧室。 季瑜还在睡，不知梦到什么好吃的，侧脸贴着小云朵枕头，美滋滋流口水。郭历诚摸出手机咔嚓拍一张留念，弯腰拍季瑜的脸：“醒醒，太阳晒屁股了。” 季瑜摸摸屁股，迷迷糊糊哼唧：“不烫。” 郭历诚一巴掌拍他屁股上，季瑜清醒，迷瞪了会儿，坐起来看时间，还不到八点，揉揉眼，问郭历诚：“你来这么早干什么？” “吃早餐。” “你跟乔姨说啊，干嘛吵醒我。”季瑜说完又往床上倒，郭历诚一把将他薅起来：“别睡了，走，去段记。” 季瑜一听段记来了精神，脑子一清楚，思维就活络。 “你要去段记吃早餐？” “是的。” “他们不做早餐。”季瑜躺回去，“这个点还没开店。” 郭历诚又把他拉起来：“没关系，我们到附近转转，等他们开店了再去。” 季瑜抓狂：“现在还不到八点！” 郭历诚给他看手机上的时间：“八点零一分了。” 季瑜：“才八点零一分！” 郭历诚：“一日之计在于晨，走起。” 季瑜：“你扰我睡眠，无理取闹，绝交！” 郭历诚：“八点零二分了。” 季瑜爬起来洗漱，换好衣服跟着郭历诚出门，拿个奶黄包边走边吃。 “你比我还疯狂，我好歹是为了班花，你呢，你连人家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见了头发就疯魔成这样。” 郭历诚帮季瑜打伞，一路上收获无数注目礼，郭历诚颇不自在，这遮阳伞一举，感觉两人都变得gay gay的。 “你不说了吗，那人长得很漂亮，还单身。”黑长直，皮肤白，长得漂亮，还不矮，简直不要太完美！ 季瑜咽下一口面包，微微心虚：“单身没错，但你一个高中生，人家不一定看得上你。” 郭历诚：“高中生怎么了，年轻有活力。” 季瑜：“她好像跟段崇同岁，那就是比你大七岁。” 郭历诚：“年龄不是问题。” 那身高也不是距离了，可他跟段崇相差十七厘米呢，很难说服自己两人是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季瑜默默啃完面包，从背包里拿出湿巾擦手。 郭历诚帮他拎着双肩包：“我们打车不行吗？” “不行。”季瑜擦完手，将双肩包拿回来背自己肩上，“天太热，坐出租车衣服会染上奇怪的味道。” 郭历诚弯腰嗅嗅：“你喷香水了？” “没有，是留香珠的味道。” 这触及到郭历诚的知识盲区了，他问：“留香珠是什么？” 季瑜耐心给他科普，顺便安利乔姨常买的牌子，郭历诚点头，表示回去就买，其实心思根本不在这上头。 他在想，今天能见到黑长直美人真容吗？ 段崇将地板上散落的空酒瓶收拾好，开始扫地，过了一会，薛恒从卧室出来，裸.着上半身，一张脸白得吓人。 “要死。” 段崇抬头看他一眼：“要吐去卫生间。” “不吐，我饿。”昨夜喝完酒胃疼，给折腾得大半宿没睡，薛恒精神萎靡，半死不活往沙发里一倒，“给我弄点吃的。” 段崇扫完地，下楼将盛出放凉的小米粥端上来。薛恒一口气喝下两碗，满足长叹：“真好，以后搞对象就找个会做饭的。” 段崇还有地板没洗，心里烦他：“你能不能回家去。” “不能，我跟家里闹翻了。” 昨晚没说这事，段崇问：“怎么了？” “都说喜欢男的了，还非让我和女人相亲。”薛恒从沙发里探出小半边身体，脑袋后仰，“好烦啊。” 段崇盯着他垂在地板上的头发：“不用帮我拖地，真想干点什么的话，就到楼下店门外站着，多吸引点客人。” 薛恒将长发捞起来压在脑后，挺认真地望着段崇：“要穿裙子吗？” 一小时后，薛恒换好衣服下楼，开店门搞卫生。段崇说今天段叔不来，让薛恒留下来帮忙干活，抵昨晚的住宿和酒钱。 孙平他们和几个后厨帮工准点上班，看见薛恒在擦桌子，惊得说不出话。 孙平在群里喊：段总，薛少今天怎么回事？ 段崇言简意赅：临时工。 薛临时工嫌外边太晒，说等太阳下山再出去招揽生意，大咧咧坐收银台后玩游戏，没一会开始犯困，薛恒展开折叠椅躺上去，随手拿本杂志摊开盖脸上，开始他的副业——睡觉。 郭历诚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在经历辗转反侧的一夜后竟然又一次在段记见到了黑长直，虽然这次连下颌线都看不见，但有头发就够了，他很满足。 郭历诚扫码付款，对从后厨走出来的孙平说：“一份三鲜土豆粉两个肉夹馍，谢谢。” 孙平见他神采飞扬，说话也比平时客气不少，笑道：“今天心情挺好啊？” 郭历诚挠挠头，傻笑：“还行。” 孙平不知道郭历诚已经分手，只当和小女朋友谈得不错，拍拍他的肩，进后厨。 郭历诚又往收银台后面看，片刻后心想，这姑娘打扮挺中性的，应该是个酷girl。 他喜欢。 回到餐位不见季瑜，郭历诚发微信问：去哪了？ 季瑜在二楼，孙平一见他进门就朝楼上指，季瑜上楼，果然见段崇在上面，正弯腰拖客厅的地板。 会关心人，会做饭，还会搞卫生，好居家一男的。 “段崇。”季瑜站楼梯口对着段崇的背影喊，等人转身看过来，他笑着挥挥手，“我又来啦。” 段崇嘴角上扬，朝季瑜勾勾手指头，季瑜低头看脚下清洁光亮的木地板，段崇说：“没事，过来。” 季瑜走到段崇跟前，段崇摸他发顶，说：“长高了。” 季瑜将小腰杆挺得笔直，得意洋洋：“是长高了。”末了又说，“你好厉害啊，这样摸一下就知道我长高了，上回买鞋也是，你都没问我就直接跟导购员说了码数，穿上去刚刚好呢。” “嗯，摸一下就知道。”段崇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季瑜看，季瑜抬手摸了下嘴角，他吃完面包擦嘴了啊。借着和段崇对视用他瞳孔照一下自己的脸，没沾东西。 “干嘛这样看我？” “看你可爱。” 第20章 暧昧 季瑜又挨夸，心里高兴，他放下背包，对段崇说：“我来帮你擦地吧。” 段崇拄着拖把：“你会？” “会啊。”季瑜现在已经能脸不红气不喘地对着段崇说谎了，“我在家经常帮乔姨做家务。” 段崇问：“吃早餐了吗？” 季瑜回：“吃了个奶黄包。” 有东西垫着就好，段崇将拖把塞季瑜手里，下了楼去。 季瑜没干过家务，好在拖地不是什么技术活，虽然过程磕磕绊绊，还总撞到东西，但好歹是把每个房间的地板弄干净了。季瑜将拖把洗净放好，洗手洗脸，从卫生间出来时正好见段崇上楼，季瑜跑过去邀功：“我拖好啦。” 段崇都没看一眼地板，张嘴就夸：“很棒。”给季瑜看端在手里的馄饨，“奖励你的。” “啊，”季瑜双手合十，搓了搓，“我爱馄饨。” 段崇将馄饨放茶几上，季瑜搬个小凳子坐下，捏着木柄勺舀一颗馄饨放嘴里，皮薄馅厚，满嘴的香菇虾仁，味道鲜美得不可思议，季瑜连连点头，一口气吞下五颗，才停下来问：“这个太好吃了，哪买的？” “我做的。” “这也是你做的？”这个情敌太可怕了，季瑜呆了半晌，“你还会包馄饨？” “小意思。”段崇敲敲桌，“吃。” 真的太美味了，季瑜快吃完了才想起来问段崇早餐吃了没，段崇说他不饿。那就是还没吃，季瑜有点不好意思，试探着舀起一颗馄饨，递到段崇嘴边：“你尝尝？” 段崇没张嘴，季瑜说：“真的很好吃，你辛苦做出来的，怎么也得尝一下。” 段崇仍没动，季瑜突然反应过来：“啊不好意思，我给你拿个新勺子。”季瑜说着作势要起身，段崇捉住他手腕，轻轻往自己这边拉：“不用。”说完将那颗馄饨含进嘴里，嚼两下，确实好吃，他没放糖，但却微微尝出了一点甜。 季瑜下楼的时候仍心不在焉，郭历诚久等季瑜不来，将他那份土豆粉和肉夹馍也吃了。也不知是受心情影响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以前不觉得好吃的东西今天吃起来格外香。 季瑜在郭历诚对面坐下，盯着小砂锅里剩下的两颗鹌鹑蛋瞧：“好吃吗？” 郭历诚吃撑了，揉揉肚子，朝季瑜竖起一根大拇指。季瑜点点头，拿起郭历诚用过的筷子夹个鹌鹑蛋吃了。 “你没吃饱啊，刚段崇不是包馄饨了吗？难道他端上去没分你吃？” 季瑜问：“我用你筷子吃东西，你什么感觉？” 郭历诚莫名其妙：“你想要什么感觉？我没感觉啊。” 他们是从小好到大的兄弟，没感觉是对的，可刚才段崇用他用过的勺子吃馄饨，季瑜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奇怪的念头，他觉得不应该这样，太暧昧了。 但是两个男人怎么会暧昧呢？ 季瑜和郭历诚甚至在一间浴室里洗过澡，他都没觉得暧昧，为什么换了段崇就暧昧了。因为他不是好兄弟而是情敌？不，这说不通。 季瑜很少遇见这样的情况，脑袋里像塞了一大团毛线团，越理越乱，怎么也扯不清楚，往店外去的时候整个人魂不守舍，差点跟往回走的孙平撞个正着。 “中午了，醒醒啊小鲫鱼。” 季瑜抱歉地笑笑，刚出店门听见段崇喊他，季瑜对郭历诚说：“你等我一下。”他走回段崇身边，问，“怎么了？” 边上几个人悄悄竖着耳朵，段崇把人拉到一边，低声问季瑜：“馄饨没吃饱？” “吃饱了。” “那为什么还吃鹌鹑蛋。” 原来他看见了。季瑜低头看自己脚尖：“不吃浪费。” “想吃可以找我要，以后不要吃别人碗里的东西，更不要用别人的筷子。” 季瑜起了逆反心理，想说你管我，话到嘴边又囫囵咽下，撇撇嘴说：“哦。” “外面热，不要到处乱跑，小心中暑。” “知道了。” 段崇摸他发顶：“回去吧。” 回去时郭历诚还想走路，季瑜摸出手机叫车，大中午的，真走回去搞不好要中暑。衣服染上味道就染上吧，反正要回家了。 郭历诚沉浸在再遇黑长直的喜悦中，脑筋转动了一路，到季瑜家一瓶冰绿茶灌下去，对季瑜说：“昨天中午你说的那事，我们来做吧。” 出乎意料的是，季瑜竟然反对：“不要，我仔细想了想，你说得没错，确实太蠢了。” 郭历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别提有多懊恼：“不蠢不蠢，这是不走寻常路，一般人干不出来这种事，我们要跟别人不一样，我们要做二般人。” 季瑜躺床上去，给他一个背影：“你自己二吧。” “怎么回事？这不像你啊。”郭历诚瞧他情绪不对，“走之前段崇跟你说什么了，让你这么消极。” 季瑜是有点消极，他不想和段崇当好兄弟了，像现在这样当个普通朋友就可以。季瑜现在已经有点奇怪，他怕两人关系再近点他会变得更奇怪。 季瑜又在家里闷了三天，写完自己的暑假作业，顺带帮郭历诚搞定了四张英语试卷。好兄弟郭历诚一点都不感动，甚至还撺掇季瑜去跟段崇做好兄弟。 “我人都找好了，就等你一声令下，立马开工！” 季瑜迟迟下不了决心，他好纠结啊，不想和段崇走太近，但又很想吃段崇做的牛蛙和各种甜品。他做的炒饭蒸蛋馄饨都超级好吃，牛蛙肯定也很赞。 季瑜抱着枕头从床头滚到床尾，想吃，又从床尾滚到床头，超想吃。季瑜爬起来，在微信上戳段崇：想吃牛蛙~ 段崇到晚上八点才回：有事，改天。 季瑜等了一下午，看到这条消息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突然就很想喝酒。约了郭历诚，出门顺便帮乔姨把垃圾拎出去。 郭历诚今天不装逼了，骑了辆嫩绿色的自行车，季瑜给颠得屁股疼。半路下来自己走，郭历诚跨自行车上，划拉着两腿跟在季瑜身侧：“怎么样，想好了吗？” 季瑜摇摇头，垂着脑袋往前走。本来约好的吃烧烤，两个人四条腿却都不听使唤，相伴着往美食街去。 快到段记的时候，季瑜看到一辆沃尔沃从对面驶来，稳稳停在段记店门前，季瑜停下脚步，见段崇从副驾下来，他往驾驶室看，那里坐着个男人，黑色西装，红色短发，不伦不类，但五官很绝，帅得人神共愤。 或许用美来形容会更恰当。 段崇让薛恒去停车，却不知在看什么，车门也不关，薛恒相亲回来累个半死，赶着回去睡觉，伸腿勾上副驾车门，对着好友背影翻个白眼，驾车扬长而去。 “卧槽！你看见了吗，那人的腿好他妈长！” 郭历诚不仅是黑长直控，还是个腿控，季瑜感觉这个好兄弟有点变态，想换一个。 段崇就挺好，没有奇怪的癖好。 季瑜走到段崇面前，随口问：“刚才那个是你朋友啊？” “嗯。”段崇三天没见季瑜，多看了他几眼才又说，“他心情不好，陪他散散心。” 季瑜垂下脑袋，段崇光看他头顶的发旋都能猜到他此时的表情。小家伙真是一点都藏不住事，段崇等待几秒，开口问：“怎么了？” 季瑜踢走脚边的小石子，有时间陪别人散心，没时间给他做牛蛙吃，说到底还是关系不够亲密，在郭历诚心里季瑜是第一位，但在段崇这里，他可能连前三都挤不进去。 季瑜往前一步，将那颗小石子踢得更远。 他想在段崇这里也排第一，他想每次给段崇说想吃什么的时候对方回的都是一个字，来。 第21章 英雄救美 季瑜要了份小鱼蒸蛋，段崇亲自下厨给他做，郭历诚瞅了眼墙上菜单，问季瑜：“这里什么时候有蒸蛋了？” 季瑜煞有介事地说：“VIP特供。” 十五分钟后，蒸蛋上桌，郭历诚大呼可爱，对段崇说：“我也要一份。” 段崇回：“鸡蛋没了。” 郭历诚：“……” 看来真是VIP特供。 等段崇走开，季瑜将蒸蛋分一半给郭历诚，吃完自己那一半后，季瑜朝郭历诚凑近，低声道：“你说你找好人了，靠谱吗？” 蒸蛋细腻柔滑，入口即化，郭历诚三口搞定，嘴里含着一只胡萝卜做的小鱼，没舍得嚼烂，一口吞下。“非常靠谱，我表哥道上混的，他借给我的人。”郭历诚拿餐纸擦嘴，问季瑜，“你决定了？” 季瑜点头。 “什么时候？” 季瑜一想到段崇陪那个红头发的大帅哥兜风散心，就一刻都不想等。 “就今晚吧。” 两颗脑袋抵在一起，讨论完细节，季瑜起身去找段崇。 四十分钟后，段崇开车载季瑜和郭历诚离开段记，往城西去。季瑜请段崇吃烧烤，地点是郭历诚挑的。确切来说，是郭历诚他表哥手下的小弟们挑的，对方说那边治安管理比较差，烧烤摊和大排档里隔三差五有人干架，演起来比较逼真。 郭历诚在这方面完全没经验，全听对方安排。 又过去半个钟头，最爱的烤鸭胗上桌，季瑜拿起一串，偏过头，悄悄给郭历诚发消息。 [不吃鲫鱼]： 要不算了吧。 [爱喝橙汁]：别怂！搞他！ 段崇将基围虾去壳，递给季瑜：“别玩手机，趁热吃。” 季瑜接过去，笑容发虚：“谢谢。” 到计划正式实施的时间了，季瑜紧张到尿急，起身去问烧烤摊老板附近哪有公共厕所，老板伸手指了个方向：“直走一百米左拐就看见了。” 季瑜小跑着去了，段崇静坐数秒，到底是不放心，起身跟过去。郭历诚等他走远，拿手机拨了个电话：“你们准备好了吗？……什么？还要半小时？你们搞什么啊，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 他这边电话还没挂，那边季瑜就遇到了麻烦。 “喂，你，过来。” 直接就找他，这是提早开演了？季瑜指指自己鼻子，问倚在破败围墙边，染着一撮蓝毛、看起来不像好人的青年：“我？” “对，就你。”蓝毛吐掉嘴里的牙签，吊儿郎当朝季瑜走近，“也就你看起来顺眼些，算你倒霉。” 季瑜呆呆望着他，蓝毛瞧他可爱，忍不住多嘴一句：“小朋友，你家长呢？” “在这。”段崇迈步上前，将季瑜拉到身后，冷冷觑着面前的人，“有事？” 蓝毛看见比他高出半个头的段崇，一点不怂，他哼笑一声，抬手打了个响指，听见脚步声，段崇回头看一眼，来了三个人。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哥几个最近手头有点紧，想找你们借点钱花花。”蓝毛笑说，“别担心，等我们有钱了会还的。” 段崇低头看了眼季瑜，他自信以一对四没问题，但有季瑜在身边，他不想冒险。 见段崇沉默片刻后竟然从裤兜里掏出钱包，季瑜急了，不行，给了钱这戏还怎么演，他按住段崇的手，朝前一步瞪着蓝毛：“我们不会给钱的，你们这是抢劫，我要报警！” “老师没教过你吗，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蓝毛掏出一柄折叠刀，在手里把玩着，“别动不动就报警，警.察叔叔很忙的。” 季瑜只当那是玩具刀，一点不怂，还很英勇地挡在段崇身前：“反正我没钱！”这样不够，他加一句，“就是有钱也不给你！” 季瑜的反应完全超出段崇预料，他是真没想到这小家伙胆子竟然这么大。 “不怕吗？”段崇问他。 “不怕，我保护你。” “为什么保护我，是喜欢我吗？” 季瑜心脏差点停跳：“……什么？” “操！”见两人竟然当着他们的面调起情来，权威受到挑衅的蓝毛爆了句粗，招呼弟兄，“干.他！” 季瑜还呆着，段崇揽住他腰往边上带，等季瑜想起来今晚的目的是英雄救美，打算有所行动的时候，段崇已经撂倒两人了。还好，还有两个，这要是眨眼间四人全倒了，那场面会很尴尬。 就在从段崇手里挣脱的刹那，季瑜余光瞥见蓝毛手中寒光一闪，段崇一直防着呢，已经注意到了，他本来有把握在不伤到季瑜的情况下将人制服，但季瑜不知怎么回事，突然闪身挡在他身侧，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段崇再想带着季瑜闪躲已来不及。 闻声赶来的郭历诚正好看见这一幕，段崇侧身护着季瑜，左边胳膊被刺了一刀，只见他眼神骤冷，抬脚将人踹开，回身抓住另一人头发，屈膝狠顶，一招秒杀。 这冷酷的表情，狠厉的招式，一看就是练过的，郭历诚仿佛身处电影拍摄现场，恍惚片刻回神，想起来段崇怀里还有个自己的好兄弟，冲过去要扶人，段崇将试图爬起的蓝毛一脚踩回地上，问郭历诚：“你要做什么？” 这一身杀气，郭历诚有点怂：“季瑜，我来扶。” “不用。” “他晕血。” 段崇低头，果然见季瑜吓得小脸煞白满头汗，他皱眉后退，侧身藏住受伤的手臂，季瑜顺势扑进郭历诚怀里，缓了一会，小声问：“怎么回事？” 郭历诚知道他问的什么，揽着季瑜走出几步，用同样小的音量回答：“我表哥的手下有事耽搁了，还没来。” 季瑜又给吓出一身汗，原来他们竟是碰上了野生的混混？怪不得用的是真刀。 回想之前自己无脑的举动，季瑜双手捂脸，蠢，真是蠢。 郭历诚到附近药店买来纱布和止血药，帮段崇处理手臂上的伤口，季瑜等他弄好才小心翼翼挨到段崇身边：“要不要去医院啊？” “小伤，不用。”段崇看他，“你还好吗？” 又一次在段崇面前丢脸，季瑜尴尬死了，扶额点点头。 段崇指路，郭历诚开车，磨磨蹭蹭花了两倍时间才到段崇住的地方，停好车下来，段崇对季瑜说：“以后不要坐他的车。” 郭历诚没听见，季瑜抿嘴偷笑。这边离美食街不远，郭历诚要去段记取自行车，喊季瑜一起，段崇拍拍季瑜的肩：“去吧，回去早点休息。” 季瑜跟郭历诚到小区门口，停下对他说：“你自己回去吧。” “你要干嘛？” “段崇怎么说也是因为我才受的伤，我去看看他。” 今晚闹这一出，也算误打误撞圆了他们的计划，甭管事情真假谁救谁，反正目的达到就行，经过这事，季瑜和段崇的关系亲密度肯定多少会有一些变化。刚给段崇包扎他还道谢，语气没以前冷了，郭历诚也算跟着沾光，就这样再处段时间，指不定再过不久就可以四个人出来吃宵夜了。 郭历诚没反对：“行，你去吧。” 第22章 不讨厌 段崇洗把脸从卫生间出来，从酒架上拿了瓶仁慈之海，打开，刚喝两口，听到门铃响，他一点不意外，过去开门。 “我来看看你。”门外，季瑜微仰着头看他，表情很乖，“我可以进去吗？” 段崇侧身让季瑜进门，见鞋架旁多了个凳子，季瑜坐下换鞋，换好起身，问段崇：“晚上都没吃好，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你饿了？”段崇喝一口酒。 季瑜脸热：“有一点。” “想吃什么，我做。” “不用不用，叫外卖就行。”季瑜摸出手机，点开外卖软件，段崇眼睁睁看着他在搜索框里输入“牛蛙”两字，没忍住露出个笑来，出声逗他：“吃那么多牛蛙，小心长不高。” 季瑜锁住屏幕，忘了问段崇意见，有点不好意思：“你想吃什么？” “想吃鱼。” “啊？” “想吃水煮鱼，但做起来麻烦，下次吧，冰箱里还有馄饨，够两个人吃。”段崇说完往厨房走，季瑜跟着进去：“可是你手臂受伤了。” “不影响。”段崇喝完啤酒，将空易拉罐放季瑜手里，打开冰箱冷冻层，从里头拿出一盒馄饨，转身对季瑜说，“以后少吃外卖。” “乔姨经常不在家，我又不会做饭，所以才叫外卖。”季瑜卖完惨上前一步，轻轻抚摸段崇缠着纱布的左小臂，“疼不疼？” 段崇实话实说：“挺疼的。” “对不起啊，都是我害你受伤。” 段崇用右手拿水壶接水：“没事，你补偿我就行了。” 季瑜仰头看他，一脸认真：“你想要什么补偿？” 段崇拿着装满水的热水壶，朝着季瑜的方向慢慢俯身，季瑜瞪大眼，段崇那句“是喜欢我吗”从脑海中闪过，他心中警铃大作，双手揪紧t恤下摆：“你……” “我想想。”段崇弯腰将电热水壶搁季瑜身后料理台的底座上，按下烧水键。 “哦，那、那你想吧。”季瑜转身跑出厨房。 吃完馄饨，季瑜坐在沙发里出神。吃宵夜的时候他全程埋着脑袋，一直在想事。 有件事他觉得非常有必要确认一下。 段崇收拾好从厨房出来，见季瑜还在那坐着，走近了问：“时间不早了，你要留下还是回家？” “我可以留下吗？” “可以。” 季瑜选择留下，洗完澡，再一次把段崇的衬衫当睡衣穿，他心里装着事，躺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半夜出去找水喝，看见段崇在客厅抽烟，季瑜走过去站他跟前。 段崇灭了烟，抬头看他：“想喝水？” 季瑜摇头，鼓起勇气，豁出去说：“我们来看电影吧。” “什么电影？” “上回没看完的那个。” 段崇看时间：“现在是凌晨两点钟，你确定？” 二十分钟后，季瑜不那么确定了。两个帅哥勾肩搭背在街上溜了一圈，到便利店买了啤酒和一盒冈本，还有一瓶不知道什么东西，结账时其中一个伸手摸了另一个的屁股。 季瑜下意识绷紧臀部，瞧着不太对。 “怎么女主角还没出来啊？” 段崇坐在靠背椅里，懒洋洋伸着一双长腿，右手搭在座椅扶手，捏着罐未开封的Northern Monk引路人。季瑜见他专注盯着电脑屏幕，以为他没听见，又问了一遍：“女主角什么时候出来？” 段崇偏头看他一眼，说：“马上。” 两个帅哥回到住的地方，一个穿着性.感低胸长裙的金发女人来开门，他们互相拥抱，亲吻，然后关门。 妈呀，两男一女，这么刺激的吗？俩男主角一个金发碧眼，一个染白发，白发帅哥进厨房洗水果，金发帅哥和女主角直接就在客厅沙发里接起吻来，季瑜惊到，绷着腰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却在下一秒直直撞进段崇眼里。 “嗯……” 女主角的呻.吟清晰响在耳畔，季瑜头皮发麻，脸颊爆红，慌乱间将脸扭向别处：“这，这个……” “你不是经常看吗，这还没开始呢，就害羞了？” “不，不是，我没有，我就是……”季瑜抢过段崇手里的啤酒，“我口渴！” “啊……” 季瑜手一抖，啤酒差点掉地上。段崇接过去，单手开罐，又将啤酒递回去，不知道金发帅哥做了什么，女主的声音越来越专业，季瑜臊得不行，硬着头皮没话找话，试图缓解尴尬。 “这酒包装好好看啊，叫什么？” “引路人。” 他小小抿一口，伸手从桌上拿了另一罐放段崇手里：“你也喝。”等段崇打开啤酒，他又问，“你这个呢，叫什么？” 段崇仰头一口气喝光，偏头看季瑜：“欲.望与需求。” 季瑜悄悄咽了下口水，段崇张嘴的那一刹那，灯光角度趋近完美，他突然发现，这个男人的嘴唇好性感。像段崇条件这么优秀的男人，会对什么样的人产生欲.望？他也会有需求吗？ 天啊，他到底在瞎想什么！ 季瑜捏着啤酒起身，借口上卫生间落荒而逃。 段崇又开了罐啤酒，电影里的“女主”已补完妆离开，门刚关上，白发帅哥从厨房里出来，两个男人抱在一起，正式进入主题。 片子是薛恒下的，这是段崇第二次看，没多大感觉，男主角是养眼，但不是他喜欢的款。 他喜欢个子不高的，最好是能单手抱起来的那种。 个子不高的季瑜坐在卫生间马桶盖上，抱着双膝把自己蜷成一只小鹌鹑。 好尴尬，那个电影有女主角，看来是他误会了。至于段崇问的那句话，其实也并没有多奇怪，郭历诚和别人打球不叫他，季瑜也会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好朋友之间的喜欢，就只是普普通通的喜欢啊。 段崇的话不奇怪，奇怪的是季瑜的想法，在发现段崇看的成人电影有女主角的时候，他竟然有一丝失落。 季瑜无声呐喊，狂揪头发，他现在已经不怀疑段崇的性取向了。 他怀疑自己。 段崇等了半个小时还不见季瑜进来，起身出去找人。 每个房间都看了，没见到季瑜，他的衣服还在，只穿件衬衫能去哪里，段崇在客厅站了一会，抬步往阳台走去。 阳台尽头，季瑜背靠着墙坐地上，面前东倒西歪摆着十来个空酒瓶，段崇低头看，是Chu-hi的果汁烧酒，果汁含量高于酒精含量，要换了别的早醉得不省人事了。 段崇在季瑜面前蹲下，目光在他光.裸的大腿上停留一秒，很快回到脸上，应该是喝了酒的关系，他的嗓音有些哑：“小东西，你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季瑜没听清他的话，他陷在自己的情绪里，见段崇靠近，鼻子一酸，眼泪掉下来。 “对不起。”他捧住脸，呜咽着说，“都是我害的，是我不对……我知道错了，你不要讨厌我。” 段崇什么都知道，季瑜那么单纯那么傻，他想不知道都难。他在心里叹口气，伸手帮季瑜擦泪：“不讨厌。” 季瑜抓住段崇右手，睁着一双醉蒙蒙的眼，没找到白色纱布，看向段崇另一只手，段崇挺配合，换了左手伸到他面前，季瑜跪坐起来，小心翼翼抱住了：“我给你吹吹伤口，不疼了，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好。”段崇右手施力，托着季瑜屁股将人抱起来。 双脚离地，季瑜吓得抱紧段崇脖子：“你干嘛？” “外面热，回屋里吹。” 第23章 朦胧之恋 刚在阳台上看着还挺清醒，就这么点距离，等段崇将人抱进卧室，季瑜眼皮耷拉，已经快睡着了。 屁股沾床，季瑜睁眼，抱着段崇手臂对着伤处吹气，吹着吹着上下眼皮又开始打架，季瑜头一回这么晚睡，又喝了酒，脑子晕乎，到了这会实在撑不住了：“好困……” 段崇刚想说“那就睡吧”，没等他开口，困顿的小鲫鱼已一头扎进他怀里，两分钟不到，打起了小呼噜。 季瑜是被饿醒的，睁十一点了，手机旁边放着颗糖，季瑜剥了糖纸将牛奶糖放嘴里，翻个身又躺了一会才坐起。 洗漱完走出卧室，听见厨房里有动静，季瑜进去，在料理台前看见段崇忙碌的背影。 季瑜望着段崇身上的围裙，笑着说：“早上好。” “中午了。”段崇回头，目光在季瑜身上停留两秒，收回去，继续手里的活。 季瑜看见玻璃碗里的东西，步上前：“你买了牛蛙？” 段崇往大号玻璃碗里依次加入料酒、生抽和白胡椒粉，拌匀后用淀粉上浆，弄完脱掉一次性乳胶手套，洗手，对挨在身边的人说：“去换衣服。” “等一下。”季瑜低头认真瞧碗里的牛蛙肉。 段崇擦干手，掐住季瑜脖子往外带：“去换。” 季瑜的脖子碰不得，他一下红了脸，挣脱段崇的手，捂着脖子跑进卧室。尴尬死了，季瑜站在盥洗台前看镜子里满面通红的自己，段崇的手触碰到他后脖子的瞬间，就跟触了电似的，他差点跳起来，往屋里跑的时候他脑子里甚至想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 要是段崇知道了，会怎么看他？ 肯定会把他当变态吧。 沸腾的血液冷却下来，季瑜抿嘴站了片刻，弯腰捧冷水洗脸。 季瑜换好衣服出去，正好水煮牛蛙上桌，先前的颓靡之气一扫而光，季瑜欢快地奔向餐桌：“我来啦！” 段崇盛碗米饭放季瑜面前，让他先吃，他进厨房，几分钟后端了盘蚝油生菜出来，见季瑜端坐在餐椅里，腰背挺得笔直，面前米饭一口未动。 乖极了。 段崇搁下青菜，坐季瑜对面：“吃吧。” 季瑜这才拿起筷子，夹了块牛蛙腿肉放嘴里。 “嗯……”他朝段崇竖大拇指，“好吃。” “会不会太辣？” “不会不会，我能吃辣。” 段崇往他碗里夹肉，自己吃青菜。 “你怎么这么厉害啊，什么都会做，做出来又都超好吃。” 段崇开了罐啤酒，喝一口，对季瑜说：“下次给你做冰淇淋和珍珠奶茶。” “真的吗？”季瑜都要幸福死了，“段崇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段崇捏着啤酒，微一挑眉：“嗯？” “喜欢吃你做的东西。”季瑜低头扒米饭，抬头一不小心撞进段崇含笑的眼眸，差点整个儿溺在里面，季瑜耳根一阵热，心脏砰砰跳，见段崇手里捏着的啤酒罐上印着一只狗，很奇特，他又开始找话说，“这啤酒也有名字吗？” “有，朦胧之恋。” 季瑜想起昨晚那瓶欲.望与需求，头一回对段崇的话产生了怀疑：“这些酒真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名字？该不会是你瞎取的吧？” “真的。” “你那酒架上总共有多少瓶啤酒？” “一千多点。”段崇捏着筷子，又往季瑜碗里丢了块肉，“别说话，吃饭。” 吃完饭，季瑜抢着收拾碗筷，对段崇说：“你手上有伤，我来洗。” 洗碗途中迸发新灵感，从厨房出来，季瑜去找段崇。进书房，见段崇戴着蓝牙耳机站在落地窗前，手中捏着份文件，讲的话季瑜竟然一句都听不懂。 好像是，德语？ 季瑜忆起段崇把他“捡”回家的那次，有听他提过跑快车挣外快的事，段崇应该还有别的工作，有可能是翻译。 季瑜安静站在外头，等段崇结束通话才进去。 “洗好了？”季瑜点头，段崇收好文件，看他一眼，“怎么了？” 季瑜走到段崇跟前，小声说：“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你说。” “我想利用暑假时间打工挣点零用钱，但我什么都不会，只会洗碗。”季瑜微仰着头，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段崇，“我看你们店里有在招洗碗工，我可以去吗？” “洗碗很辛苦。”段崇说。 季瑜道：“我不怕辛苦，只要能挣钱。” 段崇目光落在季瑜手上，那手，一看就是没干过活的，沉默片刻，他说：“可以。” “谢谢你。”目的达成，季瑜很高兴，“那我什么时候上班？” “你决定。”段崇停顿一下，又说，“离开学还有一个多月，你可以考虑住店里，二楼给你腾个房间，这样省得上下班来回跑，浪费车费。” 竟然还包吃住！季瑜求之不得：“那太好啦，我回家了，再见！” 段崇伸手把欢天喜地的小家伙拉回来：“这就走？” “怎么了，你有事？” “你还记得你昨晚说了什么话吗？” “昨晚？”季瑜只记得自己喝了不少酒，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完全没印象，季瑜紧张地捂住脸，从指缝里看段崇，“我说什么了？” 段崇将受伤的左臂伸到季瑜眼前：“伤口疼，吹吹。” 季瑜放下手，被段崇幼稚的举动惊到，呆了半晌，低头凑近，给他吹几下，末了又问：“我说什么了？” “没什么。” 段崇将季瑜翻转过去，推着他往外走：“回去吧。”到玄关，等季瑜换好鞋站起，段崇按住他肩膀，低头看着他的眼睛，“以后跟别人在一起不要喝酒。” 季瑜见他表情严肃，下意识点头：“哦。” 季瑜没回家，也没打车，顶着37度高温一路走到郭历诚家，脸蛋晒得通红。 郭历诚把季瑜拉进屋里，给他水喝，帮他擦汗：“这么热的天，你是傻吗？” “橙子，我以后要是干了什么傻事，你会跟我绝交吗？” “这得看你干的是什么傻事了。”郭历诚有点害怕，怎么在段崇那儿过了一夜就变这样了，“小鲫鱼，你干什么了？” 季瑜摇头，他还没干。但已经决定要干了。 “橙子，不管以后我变成什么样，你都不许嫌弃我，你别忘了我可是你最最好的兄弟，你永远都不能抛下我。” 郭历诚见他说着说着竟还红了眼，心下掀起惊涛骇浪，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那姓段的对季瑜做了什么？ 他问季瑜，季瑜却什么都不说，只让郭历诚保证永远当他的好朋友。郭历诚连声保证，哄着季瑜上楼，陪他打游戏，季瑜昨晚没睡好，没玩几局就犯了困，郭历诚等他睡着了才下楼，拿上车钥匙出门。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得找段崇问个明白。 第24章 哥哥带你兜风 郭历诚到段记，段叔告诉他段崇要下午两点才来，自己家的店搞得像上班打卡，郭历诚无语，一看时间，一点二十，店里面凉快，郭历诚决定在这等。 要了瓶冰可乐，找个位子坐下，掏出手机来玩，过一会，孙平送完餐走回来，坐郭历诚对面：“今天小鲫鱼怎么没来？” 郭历诚跟他不熟，随口道：“土豆粉吃腻了。” 孙平笑容神秘：“有段总在，他不可能腻。” 这话郭历诚不爱听，怎么着，他段崇是绝世大美女不成？念头刚转到这里，就见玻璃门被人从外推开，一个染着红头发的男人走进来，穿一身黑，右手拎着个机车头盔，郭历诚睁大眼，震惊于对方的美貌。 这红发有点眼熟，好像是那天在段记门前撞见的和段崇同坐一车的人，那天郭历诚的注意力全被这人的逆天长腿吸引，没仔细瞧脸，现在近距离一看，腿绝，脸更绝。 一个男人竟然长成这样，太他妈绝了。 “薛少，找段总？” 孙平站起身，笑着对薛恒说：“他还没来呢，估计快到了，要不您在这等会儿？”说完想起什么，看了郭历诚一眼，“他也在等呢，你们这是约好了？” 薛恒低头瞧郭历诚，郭历诚没被这样的绝世大帅哥这么看过，不自在地撇开脸，心想，谁和他约好了，根本不认识。 要是能认识一下，其实也挺好，毕竟这么帅，跟大明星似的。 薛恒点点头，让孙平去忙，弯腰在郭历诚对面坐下，抱着头盔，姿态豪放地跷起二郎腿，朝郭历诚抬了抬下巴：“你就是那个高中生？” 他是高中生没错，郭历诚迟疑着点头。 薛恒打量郭历诚，长相是不错：“你多高？” “一米八二。” 薛恒疑惑，段崇竟然会和一个一米八二的男生去看电影？口味变了？ 被一个不认识的人这么赤.裸.裸地盯着看，要不是看在对方长得好看、还是段崇朋友的份上，郭历诚早翻脸了。按亮手机看时间，离两点还有十七分钟，再等一会。 闲着无聊，又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怂，郭历诚顶着薛恒近乎轻佻的目光镇定回望。 好看是好看，但是染发，打耳洞，还有纹身——这个男人在手腕处纹了一朵西府海棠。 电话铃响，郭历诚松了口气，再看下去他要脸红了，妈的这个男人的喉结好他妈性感！一大老爷们长成这样，他一个直男都差点扛不住。 “……等一会怎么了，谁规定男人不能迟到的？我生病了，刚吊完水，不得让我喘口气啊，没骗你，真的，哎，别说了别说了，我去还不行吗，一天天的操这么多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爸呢。” “我是你哥！” 这声音大的，对面人都听见了，薛恒将手机拿远些，揉了揉被震得发麻的耳朵。郭历诚拧开瓶盖，默默喝可乐，顺便看一下时间，还有七分钟。 “好了好了别生气，小心长皱纹，我去，我现在就去。” 挂了电话将手机丢桌上，薛恒烦躁地按了按额角，朝郭历诚道：“小朋友，帮忙拿瓶水。” 谁他妈是小朋友！郭历诚腾地站起身，一米八二的身板，看着是真不小。薛恒仰头看他，弯着眼笑：“谢谢。” 郭历诚转身去了。 两人又坐着等了十来分钟，铃声再次响起，薛恒拒接，给段崇去了个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过两分钟再打，仍在通话中。 手机搁桌上，薛恒手指在桌面一下一下轻敲，直到56秒后自动挂断，郭历诚垂眼，正好看到薛恒的手机主屏壁纸。虽然只是侧影，还戴墨镜，但郭历诚认得那下颌线和头发，绝对就是他在二楼看见的黑长直！ 黑长直是段崇的朋友，眼前这人也是段崇的朋友，他用黑长直的照片当壁纸，而据季瑜从段崇那得来的情报显示，黑长直是单身。也就是说，这人要么是黑长直的兄弟——首先排除普通朋友，关系再好的朋友也不至于拿来当壁纸，他和季瑜好成那样也从没用过彼此的照片——要么是他郭历诚的情敌。 “同学，帮个忙呗。” 郭历诚看着薛恒，微微皱眉：“什么？” “陪我去个地方，不干什么，就安静坐着吃个饭。” 郭历诚点头应下的瞬间，脑子里想的是当初季瑜说的那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不会很久吧，我找段崇还有事呢。” “很快，一小时内应该能赶回来。”薛恒帮郭历诚推开玻璃门，“对了，还不知道你名字呢，我叫薛恒。” “郭历诚。” “果粒橙？”薛恒笑，“真可爱。” 郭历诚：“……” 薛恒朝停在路边的摩托车走去，抬腿跨上座驾，偏头见郭历诚呆在原地，他笑着招手：“过来，哥哥带你兜风。” 郭历诚眼睛都看直了，琥珀酒色的哈雷至尊滑翔，他的梦中情车，酷毙了！郭历诚一直都想拥有一辆美式重机，可郭爸爸不给买，说除非考第一，身边混得熟的同龄人没人玩这个，郭历诚可太馋了。 他咽着口水朝薛恒走近，搓着手，激动得声线颤抖：“我，可以吗？” 到底是十几岁的孩子，薛恒瞧着好玩，扬手将另一个头盔丢他怀里：“上来。” 郭历诚俯身抱住薛恒的腰，血液在血管里疯狂奔涌，他感受不到身旁的车流，耳畔只听得到机车的声浪和胸腔内狂乱的心跳，手臂之下是紧韧结实的腰，炎夏黏热的风呼啸而过，郭历诚不合时宜地想到一个词：私奔。 目的地是一家高级西餐厅，薛恒刚停好车，段崇电话进来，薛恒摘下头盔，顺手塞郭历诚怀里，接通电话。 “刚打我电话了？”段崇在那边问。 “嗯。”薛恒看了郭历诚一眼，往旁走开几步，低声问，“你和那个郭历诚，现在怎么样了？” 段崇声音淡漠：“不熟。” “真不熟还是假不熟？” “真。” 薛恒了解段崇，从他的语气里确实听到了真。 怎么回事，难道是郭同学剃头担子一头热？可惜了一颗纯情少男心，段崇看不上一米七五以上的。 “既然真不熟，那我可要借他来用了。” “随便你。” 挂了电话，薛恒带郭历诚进入餐厅。 此时，距离薛恒他哥跳过他与相亲对象约好的见面时间已经过去五十分钟。 远远看见临窗的位置坐着个穿白色洋装的女人，薛恒凑到郭历诚耳边：“你只要记住一点，不论等下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发出声音。” 郭历诚皱眉，还没开口就被薛恒竖起手指抵住嘴唇：“帮我一次，车借你骑。” 郭历诚很没出息地应下。 他跟着薛恒走过去。 “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来晚了。” 郭历诚额角微微一抽，在薛恒边上落座。 “没事，我也刚到不久。”相亲对象见薛恒竟带着人来，面色微微发僵，看了眼郭历诚，“这位是？” “朋友的弟弟。”薛恒没多说，对方也识趣地没多问。 等餐间隙，两人不咸不淡走着相亲流程。郭历诚想不通，他到底为什么要坐在这里陪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男人相亲？ 郭历诚万分后悔，但没有后悔药吃，只能捧着杯子狂灌柠檬水。 “喝这么多水，等下该吃不下了。” 郭历诚喝完最后一口，正要放下杯子，突然薛恒伸手按住他大腿：“宝宝，你不听哥哥话了吗？” 郭历诚差点被一口柠檬水呛死。 第25章 好正经，好喜欢 郭历诚忍气吞声站起来，借口上洗手间逃离薛恒魔爪。 五分钟后，薛恒也进来。 被摸过的大腿仍在发烫，脸上热度也还未消，郭历诚瞪着弯腰洗手的薛恒，宛如实质的目光几要在他脸上戳出两个洞来。 薛恒一根根搓洗手指，神态认真，好一会才直起腰，从镜子里看了眼郭历诚，笑说：“刚才谢谢你。” 还好意思笑，郭历诚脸拉下来：“你什么意思？” “我以为你能懂呢。”薛恒对着镜子整理刘海，越整越不满意，这假发质量不太行。 薛恒高估了小直男的智商，郭历诚一点都不懂，你叫人就叫人，为什么要摸大腿！ “我不懂。”郭历诚握着拳头，像只愤怒的小豹子，被薛恒无赖的态度惹恼，“你给我个解释。” “郭同学，我发现你有点呆呢，但呆呆的挺可爱。” 郭历诚血液逆流，扬起拳头揍人，薛恒抬臂挡了一下：“哎，我接个电话。” 是他哥打来的。薛恒朝郭历诚比了个求饶的手势，待对方收手后退，他接通电话，开免提。 “薛恒——！” 薛恒将手机搁大理石台上，对着镜子给郭历诚一个飞吻，郭历诚握紧拳头，下一秒被扬声器里传出的暴怒男声吼得一抖。 “你又瞎搞什么？！” “没瞎搞啊。”薛恒手痒，又开始整理刘海。 “人女方刚给我打电话说不合适，为什么不合适，我弟弟那么好看，怎么可能不合适！除非你又披头散发！” 郭历诚无语，能说出这种话的绝对是亲哥。 “我没有……” “我不信！你给我接视频！现在立刻马上！” 薛恒早料到会有这一出，接通视频对着前置镜头拨弄额发：“你看，没有披头散发。” “怎么是红头发？你能不能正经一点，严肃一点，这是在相亲！” 薛恒扭头看郭历诚：“红头发不正经吗？” 在郭历诚眼里，纯天然黑色以外的颜色都不太正经，他点头。 “你在跟谁说话？” “尿友。” “什么？！” “我在卫生间。”薛恒微蹙着眉对他哥说，“肚子疼，我得再进去一趟，挂了。” 薛恒抬手往头上一扯，随着他的动作，瀑布般的黑色长直发倾泻而下，薛恒拿手梳理两下，甩甩头发，挑眉问郭历诚：“现在呢，够正经吗？” 郭历诚双眼在发光，看呆了。 好正经，好喜欢。 一分钟后冷静下来，脸色跟着变，他妈黑长直竟然是男的？！ 薛恒不喜欢吃西餐，又搅黄了一场相亲，他决定回酒店好好犒劳一下自己的胃。 “今天谢谢你啊郭同学，你找段崇还有事，那我们先回段记吧，改天请你吃饭。”薛恒跨上机车后座，拍拍前面的真皮坐垫，“上来。” 郭历诚站在原地不动，他盯着薛恒的头发，内心非常复杂。沉默半晌，他握拳上前两步，问薛恒：“段崇身边的朋友还有谁和你一样留这么长的头发吗？”他顿了顿，强调说，“黑色的。” 这问题好奇怪，看在他今天帮了忙的份上，薛恒回答：“没有。”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郭历诚失望地垂下脑袋，对薛恒说：“谢谢，再见。” 薛恒伸臂抓住他手：“你去哪，不回段记吗？” 郭历诚摇头，他现在没心情管别人的事。 “不骑车了吗？” 郭历诚摇头。 薛恒将他拽回去：“你帮个忙，把我送回酒店。”他抓着郭历诚的手按在上腹部，“我胃好疼，开不了车。” 郭历诚抬头，见薛恒脸唇泛白，不像说谎，内心挣扎片刻，到底狠不下心就这么将人丢下，他说：“好吧。” 郭历诚跨上机车，薛恒自然而然伸手抱住他腰，顺势将下巴搁他肩上：“你会吗？” 郭历诚腰腹紧绷，脸颊跟着发烫，好不自在。 “我会。”他说。 “会就行，你慢点。”薛恒隔着t恤揉他腹部，“不错嘛，还有腹肌。” 郭历诚给他这么一摸，浑身痒，拿过头盔戴上：“你别乱摸！” 薛恒不摸了，贴在他背上皱着眉叹气：“哎，好疼。” 郭历诚偏过脑袋：“能行吗？要不要先吃点药？” “不用。”薛恒圈紧他腰，“走吧。” 将薛恒送回酒店，郭历诚懒得去段记取车，直接打车回家，大步上楼进卧室，将季瑜从床上揪起来。 “橙子你干嘛呀。”小鲫鱼刚睡醒还迷瞪着，挂在郭历诚手里软趴趴地左右摇摆，“你别揪我。” 郭历诚松开他，季瑜软绵绵倒回床上，懒得爬起来，顺势伸个懒腰。 郭历诚站在床前，居高临下瞪他：“你骗我！” 季瑜坐起来：“我骗你什么了？” “黑长直是男的！” 什么？季瑜站起来：“男的？！” “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季瑜是不知道啊，但他能承认吗，不能。季瑜试探着：“他长得挺好看的……” “好看有什么用，他是男的！” 好看就对了。季瑜坐回床上：“他那么好看，又留着长头发，所以我才认错。” 郭历诚忧愁地拧着眉，没反驳，确实这也不能怪季瑜，他自己不也是先入为主，把留着长头发的薛恒当女生了吗。 黑长直吧，除了性别不对，其他哪哪都好，脸美，腿长，还有至尊滑翔，操！薛恒是绝，他是绝望。 郭历诚往床沿一坐：“小鲫鱼，我又失恋了。” 季瑜拍拍他肩：“别灰心，男人和男人也可以谈恋爱啊。” 郭历诚扭头看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就字面意思啊。”季瑜心虚地收回手，“这话是你自己说的。” “你是不是喜欢上男的了？”郭历诚想起来他还没找段崇呢，季瑜昨晚在他那边过夜，回来就奇奇怪怪的，该不会……郭历诚猛一下起身，对季瑜说：“你下床。” 季瑜依言下了床，看郭历诚：“干嘛？” “你……劈个叉给我看看。” 季瑜莫名其妙，但还是照做，俯身劈了个竖叉。郭历诚松口气，很好，看来两人没发生什么。 郭历诚把季瑜从地上拉起来。那个薛恒不仅摸男人大腿，还叫他宝宝，从头到脚散发着基佬的气息，郭历诚担心段崇也有可能是弯的，而季瑜在这方面又单纯得可怕，这么一天天地往人跟前凑，段崇要真动了心思那还得了。 小白兔哪斗得过大灰狼。 “季瑜我告诉你，以后离那个段崇远点。” 第26章 你好贤惠啊 “明明是你说普通朋友不够，非要我和段崇当好兄弟，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们昨晚还合演了一场戏。”季瑜说完自己鼓掌，“押韵了。” “现在改变主意了，我觉得你们当普通朋友就行，没必要太亲密，段崇那个人……” “段崇怎么了？” “他不一定是好人。” “我觉得他挺好的。” “你懂什么，你太傻了。” 季瑜不乐意：“我分数比你高，我班级前三！” 郭历诚道：“就是读书读傻的。” “你……”季瑜不想理他，转身往外走，“你别管我，我就要和段崇好，就要和他亲密，我相信他不是坏人。” 郭历诚跟上去，苦口婆心：“你相信我，他绝对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季瑜蹬蹬蹬下楼梯，郭历诚在后面瞧着季瑜白嫩嫩的后脖子，越看越替好兄弟担心，这么好吃的小白兔，谁不想吃呢？ 季瑜到玄关，坐下换鞋，郭历诚站他旁边：“你去哪？是不是又要去找段崇？” 季瑜不说话，等穿好鞋站起来，他对郭历诚说：“从明天开始，我要去段记打工。” 郭历诚愣住，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你，去段记，打工？” 季瑜点头。 郭历诚深呼吸几下，问他：“这就是你要干的傻事？” 季瑜又点头。 这事儿可太傻了，傻到郭历诚绞尽脑汁都想不出骂人的话。 “季瑜，你先告诉我，你是为了什么？” 季瑜低头：“我要挣钱。” 郭历诚给气笑了：“你要挣钱？你什么时候缺过钱？” “我的钱都是我爸给的，不是我自己挣的。”季瑜给郭历诚看脚上的鞋，“这是段崇买的，我想买个同等价值的礼物给他，不想欠他人情。” “为什么是他买，你自己没钱吗？” 季瑜把他在段崇面前装穷卖惨的事说了，郭历诚扶额。 段崇那么精明的人，不可能看不出季瑜是在说谎，心里清楚却还愿意陪季瑜演戏，很明显，他就是对小鲫鱼有意思。郭历诚将整件事情从头到尾捋一遍，先是把喝醉酒的季瑜带回家，给了季瑜一个请吃饭的理由，再然后就是各种示好，做饭送糖送鞋，还留季瑜在家过夜。 郭历诚越想越心惊，好家伙，这姓段的是在钓鱼啊！ 再看小鲫鱼，连去段记打工这种事都想得出来，明显已经上钩了。 “季瑜，你回答我，你还记得一开始接近段崇的目的吗？”郭历诚很想直接问季瑜是不是喜欢上段崇了，但他又不敢，他还不确定季瑜到底开窍了没有，要是还没，经他这么一点，万一打通了任督二脉，那后果不堪设想。 季瑜低头盯着鞋尖，没答话。那个所谓的复仇计划，他就打了三天卡。 季瑜盯鞋尖，郭历诚盯季瑜。这事不能急，季瑜正上头呢，别看他平时看着乖又软，真倔起来谁都拿他没办法，郭历诚要真管得太过，两人搞不好要翻脸。 郭历诚试探着丢出一句：“你要打工自己挣钱买礼物，可以，但不要去段记。” 季瑜低声说：“可我已经答应了。” “推掉，你不好意思开口，我出面帮你说。” “这样不太好吧。” 郭历诚气得叉腰，这时手机贴着大腿振动响铃，郭历诚掏出来，是他妈，季瑜瞅见凤芸的名字，趁机开溜：“你接电话吧。” “季瑜你给我回来！把事情说清楚！” “就这样很清楚了，我走啦拜拜！” “季瑜！” “你答应过不管我做什么你都支持我的。” “我可没说支持你！” “反正你永远是我最最好的兄弟，再见，我回家收拾东西了。” “等等！”郭历诚拔腿追上去，“你收拾东西干什么，季瑜你给我说清楚！” 季瑜不知道听没听见，一溜烟跑没影了。郭历诚也跑，但不是追季瑜，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被季瑜和薛恒的事这么一搅，他差点忘记亲妈今天回国，法拉利可还停在段记，要是被凤芸发现他偷开，郭历诚极有可能因此葬送整个暑期。 保命要紧，郭历诚火速拦了辆计程车往美食街去。 季瑜从计程车上下来，蹦跳着进家门，先跳绳五百下，冲完澡出来收拾行李，中途接到季荣生电话，说他月底回国。 “爸爸，你要回来了啊。” “怎么，听你这语气，不想爸爸回去？” “没有，我好想你。”季瑜问季荣生，“你声音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没事，有点上火。” “肯定又熬夜。”那天在段崇家是季瑜第一次熬夜，那滋味可太难受了，季荣生有时候忙起来一连几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他四十好几了，肯定更不好受。 “不熬了，以后都不熬了，每天陪着我儿子早睡早起。” 季瑜才不信他，父子俩又聊了一会，季荣生说要出去办点事，把电话挂了。季瑜坐在床沿盯着脚边行李箱里的衣服，来了精神，他决定了，要好好干活，多多挣钱，给段崇买个礼物，再给季荣生买张按摩椅。 收拾好上网搜了下按摩椅的价格，季瑜两眼一黑，赶忙给段崇发微信：洗碗工的工资是多少？ 段崇可能在玩手机，回很快：勤快点的话，三四千。 太少了，季瑜趴在床上飞快打字：我还会洗菜擦桌子拖地，多干点活，可以多发点工资吗？ 一个碗都没摸到呢，就想着涨工资了，段崇勾唇浅笑，低头编辑文字：可以。 [不吃鲫鱼]：我会努力的[握拳] [CH]：在干什么？ [不吃鲫鱼]：[图片] [不吃鲫鱼]：刚收拾好。 [不吃鲫鱼]：要不我现在过去吧，把东西整理好，明天好安心上班。 段崇刚要问那么大个箱子里都装了什么，字打一半看见季瑜这条消息，删掉文字，回了个“好”，然后问季瑜住在哪。 季瑜没回答，问他怎么了，段崇说我去接你。 季瑜住的地方是个高级别墅区，他查了下离这最近的普通小区名字，给段崇发过去，附一句：“你过二十分钟再来，我在小区门口等你。” 季瑜吭哧吭哧拖着行李箱下楼，乔姨端着切好的水果从厨房出来，看见这一幕吓得脸色大变，还以为季瑜要离家出走。 “小瑜你干什么呀这是？”乔姨将果盘放好，快步上前去接行李箱，季瑜没让，只剩最后五六级台阶，他改用拎的，下到地面，累得大喘气：“乔姨，我要出去打工。” “打工？”乔姨惊呆了。 “嗯，就我常去的那家土豆粉店，他们那儿在招工，包吃住。”季瑜没说自己是去当洗碗工，怕乔姨担心。 噢，是那个段记，乔姨知道他跟那家老板的儿子是朋友，昨晚还住人家里呢，可她想不明白季瑜怎么突然想去打工，他在家可什么活都没干过。 “我们班上好多同学暑假都有出去打工，这是好事，可以锻炼自己，还有钱拿。”季瑜用商量的语气对乔姨说，“我爸月底回国，我想赶在他回来之前用自己打工挣来的钱给他买个礼物，我要给他惊喜，乔姨你千万别告诉他。” 段崇在指定地点接到季瑜，先把人带回公寓，动手做了一大杯奶茶，往里加好多料，鲜芋珍珠布丁椰果红豆应有尽有，季瑜满足得要命，喝太快，半杯下去直打嗝，跑到阳台找段崇：“段崇，嗝！你快，快吓我。” 段崇将指间香烟换到左手，猛一下弯腰朝季瑜凑近，季瑜后退，段崇大步上前，一下将季瑜抱起来，季瑜脸一下爆红，太羞耻了，小时候他爸就是这样抱他的。 “段崇，你放我下来。” 段崇抱他进屋，经过客厅顺手将烟头弹进烟灰缸。 “不是需要惊吓吗？” “我，我已经不打嗝了，你放开。” 段崇等了一会，确定季瑜止了嗝才将人放下：“还喝吗？” 季瑜转身：“喝。” 段崇拿起茶几上剩下的半杯奶茶：“在这。” 季瑜转身捧住，又背过身去。 段崇等到段记打烊才送季瑜过去，下车进店，段崇拎着行李箱走在前面，季瑜跟在他身后上楼，边问：“我要在这边打工的事你跟段叔说了吗？” “说了。” “他有没有说什么？” “让你不要偷懒。” “才不会，我很勤快的。” 十分钟后，挂衣服挂到手酸的季瑜摊开四肢躺床上：“好累，我休息一下。” 段崇弯腰帮他整理，季瑜躺着看了一阵，站起来，走到段崇身边。箱子最底下放了好几瓶防晒喷雾，段崇正往外拿，见季瑜在他边上蹲下，偏头看一眼，问：“怎么了？” “段崇。”季瑜双手捧脸，满目真诚，“我突然发现你好贤惠啊。” 第27章 挺舒服的 “你语文成绩怎么样？”段崇问。 “还行。”季瑜见段崇起身，跟着站起来，目光触到他左前臂上的纱布，双手轻轻抱上去，语气里带了点小得意，“我综合成绩排班里前三。” “厉害了小学霸。” 季瑜脸热：“学霸倒还算不上。” 段崇低头看他，季瑜微仰着脸：“怎么了？” 段崇给他看手里的防晒喷雾：“我把这个拿去放。” “好，你去。” 段崇又看他，说：“你不放手我怎么去。” 季瑜这才反应过来，红着脸松开段崇胳膊：“我，我是想问你这伤口，换过药了吗？” “换过了。” “哦。”季瑜像只跟屁虫，段崇走哪他跟哪，“那现在还疼吗？” 段崇将所有物品归整好，矮身坐床沿，咬支烟在嘴里，问季瑜：“你想干什么？” “我想给你吹吹。” “吹什么？” 季瑜垂眸看他受伤的前臂。 段崇望着季瑜略微闪躲的眼神，想知道这小家伙又在算计什么，他倾斜身体靠在床头，抬起左边胳膊。季瑜伸手托住，低头小心翼翼对着伤处吹气，吹完捧着段崇的手臂不放，等了会儿偷偷抬眼瞧他。 这小东西可真讨人喜欢，可爱极了。段崇心都要软化了，面上却端着不显：“怎么了？” “段崇，我这样抓着你的手，你会感觉到不舒服吗？” “不会。”段崇如实道，“挺舒服的。” 不排斥与同性有身体上的接触，是个好兆头。季瑜心下暗喜，转念又觉得心虚，季瑜觉得自己好坏啊，从一开始就对段崇说谎，骗了他后又想掰弯他，段崇这么好的人，遇见他真是倒霉。 段崇见季瑜一会偷笑一会皱眉，忍不住伸手戳戳他白嫩的脸蛋：“想什么？” 季瑜放开段崇的手，摸摸后脖子，问他：“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吗？”段崇摸出打火机，没点烟，也没答话，只静静望着季瑜的眼睛，季瑜脸红心跳，他有点招架不住段崇这样的眼神，“我……等拿到工资，我想买个礼物送你，作为你给我那双鞋的回礼。” “有。” “你说。” “鱼。” “诶？” “我喜欢养鱼。”段崇说，“你买条鱼送我吧。” 第二天正式上班，季瑜一大早起来搞卫生，段崇拉起卷闸门时，季瑜刚将楼下的地板擦干净。 见段崇进来，季瑜高兴地迎上去：“你来啦。” 段崇见他满头汗，微微皱眉：“怎么不开空调？” “我找不到遥控。”季瑜盯着他手里的保温食盒，“你带了什么？是给我吃的吗？” “青菜香菇排骨粥，喜欢吗？” “喜欢喜欢。”季瑜伸手去接食盒，段崇转身放桌上：“去洗手。” 季瑜跑进后厨洗手，很快又跑出来，坐下，拿起粥勺开吃，太心急，第一口就被烫到。季瑜艰难咽下一口滚烫的粥，泪眼汪汪望着段崇：“好烫。” 段崇刚想阻止他的，可惜季瑜动作太快，没来得及。他伸手将粥碗端到自己面前，轻搅吹凉后再放回去。 “谢谢。”季瑜刚被烫红了眼，这会儿又微微红了脸，他低头小口吃粥，假装不经意地问，“你对朋友都这么好吗？” “看人。” 季瑜舀了块排骨放嘴里，抬眼看段崇：“……唔？” “可爱的话就对他好。” 这是在说他可爱吗？季瑜却并没有多高兴，段崇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夸他了，但这其实算不上夸奖，只是找不到别的词了吧，毕竟他长得不高，也不够帅气。 看看自己，再看看段崇。根本不够格做他的男朋友，只能当个可爱的弟弟。 季瑜肩膀耷拉下来，泄气，他就是个弟弟。 假弟弟在这边自怨自艾，那边真弟弟来了电话。段崇看了眼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情绪低落的季瑜，起身到门口接电话。 “礼拜天飞慕尼黑，我去你那还是你来我这？” 段崇问：“你去干什么？” “廖女士夸德国佬办事严谨认真，让我去学学，咱俩一起呗。” “我不去。” “你好歹是挂名的分部负责人，以前也就算了，这次可是上亿的订单，你都不过问一下吗？” 该说该问、该下的决策，他昨天已在越洋视讯里完成，没必要跑这一趟。 段崇冷酷：“不过问。” “不继承家产就是硬气，好羡慕，我也想和霍氏断绝关系。” 段崇把通话掐了，霍以又打过来：“我还没说完，慕尼黑那边你不管，那柏林老街的收购计划呢？廖女士说……” 咚！ “啊！” 段崇闻声回头，面色微变，快步上前将跪趴在地的季瑜扶起来：“没事吧。” 季瑜膝盖重重磕在瓷砖上，痛到飙泪，他甚至怀疑膝盖骨是不是裂了。可今天是他第一天正式上班，昨晚还信誓旦旦说要努力工作，季瑜不希望自己的信用度因为这点失误打了折扣。他咬牙站起来，借着弯腰拍打膝盖的动作掩饰疼到扭曲的面孔。 “我……想去洗手，不小心踩滑了。” “能走吗？” “没事没事。”季瑜深呼吸，站直了，指指段崇手机，“你继续。” 季瑜上楼，冲完澡出来，看看乌青的膝盖，找条棉麻七分裤穿上。下楼时见孙平他们在店门口，正将一筐一筐的新鲜蔬菜往后厨里搬。见了季瑜，孙平笑着打招呼：“今天这么早啊。” “我来上班。” 孙平停下脚步，被身后同事撞了一下，他往边上让，上下打量季瑜，这细皮嫩肉白白净净的，还是个高中生，能干什么活。 “是应聘吧？”孙平朝季瑜凑近，几乎要顶到他脑袋，“怎么改变策略了？我跟你说，这个行不通，段总不可能……” 话到一半被人打断，段崇护着季瑜前额将人往怀里拉，冷冷睨了孙平一眼：“干.你的活。” “好嘞。”孙平扛着蔬菜溜之大吉。 段崇将一副崭新的S码橡胶手套递给季瑜：“戴上。”季瑜戴手套，段崇也没闲着，帮他把围裙系上。等季瑜戴好手套，又往他手里塞了块崭新的、拧过水的抹布，“把桌子擦擦。” 第28章 我不怕疼 段崇还给季瑜准备了一个小凳子，让他舒舒服服坐着洗碗，季瑜一开始不熟练，橡胶手套沾了洗洁精，拿东西总打滑，好几次没拿稳，小砂锅砸进水里，溅他一脸水。季瑜紧闭眼，被掺了洗洁精的水刺激得嗷嗷叫，招来段崇拿湿毛巾仔细给他擦。 孙平一脸见鬼的表情，悄声问段叔：“叔，段崇这是怎么了？”同意让季瑜来这上班也就算了，还给准备了专用的手套和小凳子，他刚才上楼，看见沙发套和窗帘焕然一新，鞋架上多了几双明显不是段崇码数的鞋，除了季瑜还有谁。这招的哪里是洗碗工，分明是小祖宗。 段叔不愧是姓段，那语气跟段崇不要太像，内容都不带变的，他说：“干.你的活。” 季瑜洗完碗，脱掉手套，洗洗手去剥鹌鹑蛋壳，孙平趁段叔和段崇不在，悄声挨过去：“小鲫鱼。” 季瑜偏头看他：“怎么了？” “你住二楼？” “是的。” “是你主动要求的？” “段崇提出来的，他说包吃住。” 孙平实在好奇：“你那个邻家姐姐和段崇到哪一步了？” 季瑜低下头，小小声说：“还没表白。” “听这意思是打算表白了？”八卦之魂再度燃烧，孙平问，“谁要表白？姐姐？” 季瑜点头。 瞧段崇这样，分明是对邻家姐姐也有意思。怪不得给小鲫鱼这么好的待遇呢，原来是盘算着要当人姐夫了。 两人说了好一会闲话，直到季瑜摸出手机看微信消息，很快又放回去，对孙平道：“不说了。” 消息是段崇发来的，内容如下—— 上班时间禁止闲聊。 中午孙平上楼用卫生间，碰见刚洗完手出来的段崇，他笑笑，调侃的话还未出口，就听段崇说：“从现在开始，二楼卫生间禁用。” 这样不够，掏出手机，在微信群里发了条通知。 孙平站在卫生间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那现在，我……” 段崇：“去公用厕所。” 孙平：“……” 下午两点，忙活了一上午的季瑜坐在收银台后哈欠连天，一转头看见段叔，腰板打直坐正，乖乖叫人：“段叔。” 段叔笑容和善：“没事，累了趴桌上睡会儿。” 季瑜强打精神：“不累。” 等用餐的客人离开，又收拾了两张桌子，洗干净碗，季瑜从后厨出来，迎面看见外出办事回来的段崇，他眼睛一亮，迈着轻快的步子上前：“你回来啦。”话音刚落，后面又进来一人，季瑜心头一跳，黑长直！ 果真如郭历诚所说，长得非常好看，只是颧骨青了一块，头发也有些凌乱，他浑身冒着热气，满头汗，像刚经历过一场混战。 季瑜没猜错，薛恒确实刚经历过一场混战，在又一次将相亲饭局搅得一团糟后，他哥终于暴怒，喊来手下围堵，薛恒刚出酒店被迫来了出生死时速，他哥的手下也都不是吃素的，最后还是没躲过，未出市区就在街边干了一架。薛恒好些年没练，拳脚生疏，以一对五渐渐落了下风，要不是段崇及时赶到，他这会儿指不定已经被带回去，在他哥面前上演苦肉计了。 “那个封烨竟然揪我头发，妈的，等逮到机会我肯定搞死他。” 季瑜默，原来长这么好看的人也会讲粗话。 薛恒随便找张椅子坐下，抹把汗，对段崇说：“饿死了，快给我来碗土豆粉，千万别加鹌鹑蛋啊，那玩意儿我不吃。” 季瑜听到后半句，偏头看他一眼。段崇摸摸季瑜脑袋，迈开长腿往后厨走，季瑜转身跟上去：“段崇。” “嗯？”段崇回头。 “你要亲自动手给他做吃的吗？” 段崇看他两眼，笑了：“不，我让孙平做。” 吃完土豆粉，薛恒朝季瑜喊：“哎，服务员。” 季瑜正在擦旁边的桌子，闻言脸色一黑，不情不愿走到薛恒跟前：“有事吗？” 薛恒早成精了，一眼就看出这人和段崇的关系不简单，他问季瑜：“你是高中生？” “是。”季瑜板着脸。 “别这么严肃，我不是坏人，我是你们老板的朋友。” 季瑜盯着他脸，半晌迸出一句：“那个红头发是你？” 薛恒顿了顿，点头：“你见过我？” 原来段崇是陪黑长直兜风！ 这人太危险了！ 季瑜表情更严肃：“还有事吗？没事我工作去了。” “等一下。”薛恒笑眯眯望着季瑜，“小朋友，我猜你应该认识郭历诚。” 季瑜没答话，满眼戒备地盯着他。 “能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吗？”薛恒说，“他帮过我的忙，我想找时间请他吃顿饭。” 帮忙，请吃饭。这套路有点熟悉呢。 季瑜惊疑不定地望着薛恒：“你……” “我……？” “没，没事。”季瑜抓着抹布跑走了。 二十分钟后，季瑜从卫生间出来，快到楼梯口时听见一阵上楼的脚步声。 “我腰疼死了，操，那些人下手也太狠了。”是黑长直的声音，他说，“有红花油吗，给我抹点。” “有，刚买。” “太巧了，要不是刚好你在那附近，我还不知道要被绑成什么样，哎，又想起那个揪我头发的王八犊子，我真的看那家伙不顺眼很久了……” 季瑜等在那儿，等他们上来，轻轻走到段崇身边，小声说：“我也要红花油。” 薛恒回头看他：“你怎么了？” 季瑜看了眼段崇拎在手里的印有药房logo的塑料袋，转身看薛恒：“我膝盖受伤了，我也要抹药。” “噢——”薛恒拉长音调，摸着下巴，“膝盖受伤了啊，严重吗？” 严重，必须比薛恒严重，这样段崇才会给他抹药，而不是给薛恒！ “很严重，我都快走不动了。”这话倒也不全是假，季瑜是真觉得疼，他从没这么疼过。 “是吗，我看看。” 季瑜弯腰要撩裤腿，被段崇阻止了。段崇从袋子里摸出一瓶红花油丢给薛恒，带着季瑜进卧室，关上门。 “坐。” 季瑜弯腰坐床沿，段崇蹲在他跟前，卷起裤腿看他膝盖，一大片乌青，确实伤得不轻。段崇倒些药油在掌心捂热，对季瑜说：“会有点疼。” 季瑜心里高兴，装得挺勇敢：“没事，我不怕疼。” 不过短短三秒钟，就狠狠打了自己的脸。 第29章 留下来陪我 “啊！” 季瑜猛一哆嗦，抬手捂脸。 “疼？” 季瑜摇头，为了不让自己更丢脸，之后整个涂抹药油的过程硬是强忍着一声不吭。 过了好一会，段崇收手：“好了。” 季瑜泪眼汪汪，顺势躺倒在床，翻身背对段崇。 段崇洗完手出来，听季瑜问他：“我可以休息十分钟吗？” “你不用下楼了。” 季瑜坐起来，仰头望着段崇，一双眼红彤彤，声音也委屈：“怎么了，你要辞退我吗？” “你这算工伤，给你半天假。”段崇伸手揩去他眼角的泪，“下次注意点。” 季瑜觉得不好意思，抹抹眼说：“我知道了。” 好乖，段崇没忍住，托着季瑜下巴轻轻捏了一下。 季瑜有点意外，又仰头看他，段崇面不改色：“睡吧。” 薛恒跷着腿坐在客厅沙发里，手里捏着喝了大半的Northern Monk斯可斐山峰，见段崇从卧室出来，他饶有兴致地挑了下眉：“你该不会犯罪了吧？” “瞎想什么呢，不小心摔的。”段崇迈步往啤酒墙走去。 “我不信你没有想法。” 段崇从架上挑了罐North Brewing的压力坠落，打开喝一口，说：“还早。” 薛恒捏扁易拉罐，随手丢垃圾桶里，问段崇：“那个郭历诚是你家小朋友的同学？” 段崇抬眼看过去。 薛恒撩了下头发，笑容里满是坦荡的风流：“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季瑜没这么干过活，加之膝上有伤，沉沉一觉睡到晚七点，醒来浑身肌肉酸痛，还渴，季瑜半闭着眼将脸埋入枕头里，哼唧一会才撑着双臂慢慢坐起来。一扭头发觉身旁坐了个人，季瑜吓一跳，段崇伸手按住季瑜后背，安抚性轻拍两下。季瑜莫名脸热，段崇靠他好近，两人又都坐在床上，这种感觉好奇妙，好像他们是躺在一起睡了一觉。 他和段崇什么时候才能躺一张床上睡觉呢。 段崇将一杯温开水塞季瑜手里，打断他逐渐跑偏的思绪：“饿了吧，想吃什么？” 季瑜捧住水杯小口抿着喝，想了想，他说：“想喝粥。” 段崇给季瑜做了生菜肉片粥，季瑜吃一半的时候段崇到阳台接电话，隔着玻璃门，季瑜看见他倚着碳钢护栏抽烟，偶尔笑笑，姿态闲散，对方应该是段崇挺熟悉的朋友，会是黑长直吗？ 感觉他和黑长直的关系很好啊，就像季瑜和郭历诚，但又有些不一样，郭历诚喜欢女孩子，这点毋庸置疑，而黑长直……季瑜有种很微妙的直觉，黑长极有可能是他的同类。 季瑜将目光从段崇身上收回来，低头吃一口粥，耳畔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季瑜扭头，和刚睡醒的薛恒对上视线。 他怎么还在！ “好香啊。”薛恒伸着懒腰过去，坐季瑜对面，“服务员，给我也来一碗。” 季瑜搁下勺子：“我不是服务员！” “你不是在这上班吗？” “我在这边上班没错，但……” “不是服务员难不成是老板娘？” 季瑜：“……” 正常人哪讲得出这话，不是服务员也可以是别的，什么都能是，他一男的，再怎么也不可能是老板娘，可这人张口就来，季瑜现在基本已经能确定，黑长直跟他一样！ 有这么个人老在段崇身边晃荡，太危险了，好在他聪明，想到来段记打工这一招。 有一点季瑜挺在意的，他想知道黑长直对段崇是否也存了别的心思。 他决定试探一下。 锅里还有粥，季瑜给薛恒盛了一碗。 搁了这么许久，凉得差不多了，薛恒一口气吃完，又让季瑜去盛。第二碗吃得慢，薛恒边吃边感叹：“段崇真是我见过的厨艺最好的男人，不知道谁有那个福气当他老婆，真羡慕。” 羡慕，果然黑长直对段崇……！ “长得又高，还帅，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他。”薛恒望着季瑜，韵致的桃花眼里盈满笑意，“你说是不是？” “啊？”季瑜反应慢半拍，愣愣点头，“是。” “是什么？” “段崇很帅。” 薛恒笑得肩膀打颤，剩下半碗肉片粥愣是没吃下。 季瑜将碗筷收拾好，进厨房前要了薛恒的微信，有没有想法，从朋友圈多少能窥探出蛛丝马迹。 段崇讲完电话回到客厅，见薛恒坐沙发里笑。 “怎么了？” “我天，你家那小朋友也太好玩了。”薛恒接住段崇丢来的啤酒，“要天天有个这么可爱的小家伙在身边，日子得多快活啊。” 段崇喝一口啤酒，想了下，忍不住嘴角上扬，是挺快活的。 十点半，楼下店铺关门，季瑜见薛恒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掩嘴打了个哈欠。 薛恒挺有眼色，见状立即起身，对段崇说：“走吧。” 段崇让季瑜锁好门窗，早点休息，季瑜亦步亦趋跟在段崇身边，到楼梯口时拉住他t恤下摆，用自以为别人听不到的音量小声问段崇：“你也要走了吗？” 前面薛恒听见了，边下楼边喊：“快点啊段崇，我困死了。” “这就来。” “你要还有事我先回也行，你把钥匙给我。” 季瑜揪紧段崇t恤：“他要去你家睡？” “怎么了？” “没什么。”季瑜松开t恤，下一秒又抓住，“你，我……” “别紧张，有话慢慢说。” 他看起来很紧张吗？季瑜尴尬地松开手，低下头：“我不想一个人待着，你可以留下来陪我吗？” “可以。” 季瑜一下抬头，段崇拍拍他胳膊：“在这等我，我把钥匙给他。” 段崇答应得这么痛快，倒让季瑜不好意思了，感觉自己有点无理取闹，怎么昨晚可以自己待着到了今晚就不行了。 段崇送薛恒出去，季瑜站在窗户边往下看，见段崇和薛恒站在路边讲话，他看了会儿，回沙发坐下，拿出手机翻看薛恒的朋友圈。 黑长直真是自恋，发了好多自己的照片，虽然很少有正面。海边烧烤，野营，冲浪，马场……季瑜坐直，看到段崇了！ 穿着英式骑马装的段崇简直酷毙了！脸好帅，腿好长，浑身上下都完美！ 胸腔里小鹿乱撞，这要是躺在床上，季瑜已经翻滚起来了。 但很快，他清醒过来，这个样子的段崇，谁会不喜欢呢？ 不行，不能再这么拖下去，段崇现在还是单身，他得先下手为强！ 季瑜听见上楼的脚步声，咚咚咚，每一下都像踩在他心上。 季瑜决定，今晚要和段崇睡一张床。 第30章 喜欢? 段崇走到季瑜跟前：“去吧。” 季瑜仰头：“去哪？” “洗澡睡觉。” “……！！！” 段崇说：“等你睡着我就走。” 季瑜眼里的光黯淡下去：“哦。” 这样啊，那他要很晚很晚才睡，熬到段崇都受不了，到那时季瑜顺势拍拍身旁的位置，对他说，困了就躺下来睡吧。 连借口都不用想，顺理成章就同床。 季瑜瞎想一通，把自己美得不行，喜滋滋站起来，小跑着进卧室。 段崇在客厅停留一阵，等小鲫鱼差不多换好睡衣，上床把自己裹好了，他才慢悠悠进去。 季瑜真把自己裹好了，双手扒着被沿，露小半张脸，见段崇进来，乌溜溜的大眼睛眨巴两下。 段崇一步一步朝床铺走近，季瑜心跳随着他的靠近逐渐加速，身侧床垫微微凹陷，是段崇坐了下来，季瑜侧着脸看他，毫无预兆打了个奶嗝。 都怪刚才喝太快，季瑜尴尬地拉高被子挡住脸。 段崇体贴地关了灯，往床头一靠：“睡吧。” 季瑜悄悄将被子拉下来一点，在黑暗中静静睁着眼。不睡。 时间在静谧的黑夜中流淌，四十分钟过去，季瑜还睁着眼，段崇轻抚他发顶：“睡。” 就不睡。 又过去半个钟头，段崇轻声问：“睡了吗？” 季瑜撑开沉重的眼皮，声音都模糊了：“睡不着。” “不习惯吗？” 季瑜默了一会，小声说：“没有东西抱。” 段崇将背后的枕头抽出来塞他怀里，季瑜抱着，更小声地说：“太小了。” “嗯？” “我有一个两米长的玩偶，你见过的，我晚上习惯抱着它睡。” 这话倒不假，自从有了两米长的米菲兔，季瑜晚上经常抱它，毛绒绒软绵绵，侧身一条腿跨上去，别提多舒服了。 段崇思索片刻，起身进了浴室，简单冲个澡出来，从衣柜里找件背心套上，掀开被子躺季瑜边上，对他说：“只有一米八.九，你将就一下。” 黑夜使人胆大，季瑜仅仅犹豫了两秒就翻身抱住了段崇。 段崇有一瞬的后悔，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 “把腿放下。” 季瑜羞赧地放下腿，手也跟着往回收，段崇捉住那不安分的手，一个侧身，将人按在胸前。季瑜一头扎进段崇怀里，浅淡的薄荷味钻入鼻间，与季瑜身上软软甜甜的牛奶香有很大区别，段崇用的自己的沐浴露。 季瑜脸颊升温，身体小幅度扭动，就听段崇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熬夜不好，早点睡。” 季瑜趴他胸前不动，安分了不到两分钟，又动起来。 段崇将季瑜往上拎一点，让他枕着自己胳膊：“这样呢，有没有舒服一点？” 季瑜耳根连着后脖子跟着烫起来，他动不是因为不舒服，而是不自在。虽然段崇的身体没有米菲兔软，但抱起来也好舒服，他肩膀和胸膛都比季瑜宽，给人很强的安全感。季瑜喜欢。 季瑜轻轻点头，安分了一会，又伸手偷摸段崇胸肌。 “好硬啊。”季瑜说，“你经常锻炼吗？” 段崇叹气，心想，都别睡了吧。 “嗯。”段崇抓着季瑜的手按腹肌上，“这里也硬。” 季瑜抓两下：“真的，比郭历诚硬。” 段崇声音冷下来：“你摸过他？” “摸过，他好爱炫腹。” “以后不许摸别人。” “为什么？” “你说呢？” 季瑜呆呆的，这一刻，他脑子里忽然涌进好多画面—— 段崇给他小风扇，把醉酒的他带回家。 段崇送他糖，给他做小鱼蒸蛋。 段崇给他做馄饨和奶茶，还有牛蛙。 可是段崇明明不爱吃牛蛙，他为什么要买？过程那么麻烦，他为什么要做？ 季瑜好像有点懂了。 砰，砰，砰！随着胸腔内一下下蹦跳和敲打，某个念头破土而出，转瞬开出一朵小花。 会是他想的那样吗？ “段崇，你是不是……有一点喜欢我？” 段崇比他冷静，比他干脆：“不止一点。” 你偷偷喜欢的人原来也在偷偷喜欢你，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令人欢喜的事了。季瑜头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还是同性，他不知道该怎么宣泄胸腔内满满快要溢出来的甜蜜的喜悦，唯一能参考的就是郭历诚表白初恋的那次，季瑜躲在大树后面偷瞧，见郭历诚兴奋地抱着女生转圈，然后低头吻住了她。 抱段崇转圈有点困难，于是季瑜红着脸鼓起勇气，仰头一口亲在段崇嘴唇上，亲完才反应过来这个算初吻，季瑜猛一下将脸埋进段崇臂弯里。 段崇轻抚他背部：“就只有一下吗？” 季瑜好半天才抬起头，又亲一下。段崇满足了，搂着浑身发热的小鲫鱼：“好了，睡吧。” “现在是真睡不着了，我好多话想问你。” “现在是真的，刚才是假的？” 季瑜点头，在被子底下轻轻捉住段崇的手：“你说等我睡着就走。” “不走。”段崇话里含笑，轻声哄他，“以后都不走。” “你真的喜欢我吗？” “真的。” “好奇妙啊，原来谈恋爱这么简单吗？” 并不简单，只是有的人太傻。段崇将季瑜按在怀里揉两下：“闭上眼睛，有话明天说，不听话揍你。” 季瑜闭上眼睛，过了几秒说：“不公平。”段崇皱眉，在想要揍哪里，就听季瑜接着往下说，“刚才是我亲你，你都没亲我。” 郭历诚亲完女朋友，女朋友也回亲他了。季瑜头一回谈恋爱，可不想吃亏。 “你想亲哪里？” 季瑜给问懵了：“不都是亲嘴唇吗？” 段崇低头吻住那张不听话的嘴，他力气大，吻得凶，季瑜被他牢牢箍住腰身，动弹不得，两分多钟下来，脑子都给搅晕了。段崇见季瑜快要缺氧，这才舍得放开他。 “你……”季瑜缓了半分钟，捂着胸口抱怨，“你不要伸舌头，我喘不上来气。” 段崇忍着不揍他：“亲过了，睡。” “你干嘛老催我睡觉，我不想睡，我想和你说话。” 段崇一巴掌拍他屁股上：“快睡。” 这小东西再不安静，他就要露馅了。 “我睡就是了。”季瑜揉揉屁股，不甘心，又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刚才说喜欢我，现在又打我。” “又想挨打？” “不挨打，挨亲可以吗？”想到刚才段崇问亲哪里，季瑜飞快接一句，“亲哪都行，只要不让我睡觉。” 第31章 跟你谈恋爱好开心啊 “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季瑜刚回答“知道”就又被段崇狠狠拍了下屁股，这下好疼，季瑜委屈地揉屁股，不是很确定：“你是在家暴我吗？” “是。”段崇拿开季瑜的手帮他揉两下，“再不睡还有更厉害的。” 季瑜小身板一颤，脸颊爆红，段崇竟然揉他屁股，他没被别人揉过，感觉这个已经够厉害了。 好奇怪的感觉，屁股热，小腹也热，季瑜捂着脸翻过身：“我，我睡了。” 段崇说：“晚安。” 季瑜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洗漱完仍犯困，换好衣服出去，见段崇已经准备好早餐。 季瑜慢吞吞走过去，坐小餐桌前，看自己面前的早餐，牛奶、厚蛋烧、花卷、小馄饨、火龙果，摆盘贼好看。再看段崇的，一大碗白米粥，配酸豆角。 “为什么我的这么多？” “多吃点，等下才有力气工作。” 季瑜一下清醒过来，对了，他是来这打工的！ 顺便谈了个男朋友。 想到这里心尖儿又开出朵小花，季瑜喝一口牛奶，满心欢喜地开始吃早餐。吃到一半想起来件事，他放下骨瓷调羹，咽下嘴里的馄钝，对段崇说：“你以后不要摸我屁股。” “为什么？” “反正你别摸就是了。”季瑜昨晚被他摸完难受好久，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很多事，都没怎么睡。 “好。”段崇低头喝粥。 今日照常忙碌，季瑜发现后厨里真的好多活可以干，他以前没进过，点了单往那一坐就等着上餐，现在终于体会到做饭的辛苦了。下午两点，段崇让他上楼午睡，季瑜困极了，揉揉眼说：“这样不好吧，我看别人都没有睡，我跟他们一样，趴桌上眯一会就好了。” “别人是别人。”段崇也不怕别人看见，伸手捏一下季瑜耳朵，“你要睡，不睡长不高。” 季瑜转身跑上楼，两分钟后给段崇发微信：上来。 段崇看完消息，没藏住笑，招来段叔一个眼神，段崇收起手机，站原地等，果然段叔磨蹭了一会凑上来问：“跟小鲫鱼好上了？” 段崇心情不错地“嗯”一声。 终于谈了一个，很好，但小鲫鱼还没成年，段叔又操别的心。 “小崇啊，那个……叔跟你说啊，小鲫鱼还小，还没毕业呢，你们俩，可以先谈着……” “知道了。” 知道了？段叔小心看着段崇：“我还没说完呢。” “我知道了。”段崇说完上了楼去。 季瑜坐在沙发里等，见了段崇问他：“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段崇没明白：“哪句话？” “你说不睡觉长不高，老让我睡觉，你是不是嫌我矮？” 段崇失笑，心想怎么会，我就喜欢你矮。他过去坐下，将季瑜抱起来坐腿上，季瑜脸热，有男朋友的第一天，还不适应这么亲密的姿势。 一紧张，又开始没话找话：“我，我还没成年，还可以长高的。” “谎话精。”段崇刮他鼻子，“还骗我说成年了。” 季瑜捉住段崇的手，捏他手指玩：“也不算骗你，还有二十几天就十八岁了，跟成年没差别。” 对段崇来讲，这二十几天是有差别的，差别还挺大。但小孩子哪里懂。 段崇摸他后背：“回屋睡。” “你和我一起吗？” “叫我一起，不怕我摸你屁股？”季瑜要从他腿上下来，段崇给按住了，笑道，“不摸。” 他想，不懂就不懂吧，他以后可以慢慢教。 季瑜低头，耳尖微微泛红：“可以亲，我喜欢你亲我。” 段崇依他，给了季瑜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季瑜：“怎么不伸舌头了？” 段崇：“不是你说的吗，伸舌头喘不上气。” 刚谈恋爱就吃了心口不一的亏，季瑜脸红：“我，我挺喜欢你伸进来、唔——” 段崇给了他一个湿漉漉的法式热吻，吻毕，拇指擦过季瑜湿润微肿的嘴唇，哑声问：“够了吗？” 季瑜腰脊都麻了，点点头，往他肩上趴。 “抱你回屋？” “就在这。”季瑜打个哈欠，声音绵软，撒着娇，“想趴你身上睡。” 睡了三个钟头，醒来又是活蹦乱跳的一尾小鲫鱼。 洗完最后一个碗，季瑜擦干净手，跑去找段崇讨冰淇淋，这是今天的第二个了，段崇上楼给他拿了个草莓味的可爱多，说：“最后一个。” 晚上到外面吃饭，从饭店出来，季瑜又馋冰淇淋，段崇不给，季瑜就亲他，喊他男朋友，段崇脑子一热，又给买了一个。 “这个吃完真不能再吃了，小心闹肚子。” 季瑜熟练点头：“嗯嗯。” 经过街心公园，段崇拉他到长椅上坐下，季瑜挨着段崇，甜筒吃到一半突然说：“段崇，跟你谈恋爱好开心啊。” 段崇逗小孩儿，挠他下巴：“想不想一天比一天更开心？” “想。” 想就亲我一下，段崇刚想说，却被季瑜抢先一步，他拿侧脸蹭蹭段崇臂膀：“以后每天有你在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光看着你我也能一天比一天开心。” 这小嘴甜的，段崇真想亲，可惜边上有人。 散步回去，进店门，卷闸门往下一拉，段崇转身将季瑜抱起来，狠狠亲了一顿，亲完抱着晕乎的小鲫鱼往楼上去。 季瑜两腿夹紧段崇的腰，抱着他脖子，想让段崇以后轻点，刚都快把他嘴唇磨破皮了，想了想到底没说出口，怕说完段崇又不伸舌头了。那样亲吻起来有什么意思呢，一点都不刺激。 “段崇，你喜欢我什么啊？”被放到床上的时候季瑜仰头看着段崇，问了这么一句。 “喜欢你傻。” “……” 段崇笑着脱掉t恤，走到衣柜前拿睡衣：“傻乎乎的，可爱，招人喜欢。” “我不傻。”季瑜本来挺不开心，看见段崇当着他面脱衣服，脸颊一热，转开头去，不到两秒钟又转回来，紧紧盯住段崇精悍结实的脊背，“我那都是装的，其实我什么都懂，我，我还知道两个人谈恋爱后可以做很亲密的事。” 第32章 你能帮我约他吗？ 段崇拿着睡衣转身，将季瑜从床上抱起来，往浴室走。季瑜给吓个半死，这就要做亲密的事了吗？可是这样会不会太快，他们才刚开始谈恋爱。 “段崇……” “闭嘴。” 竟然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算了，反正已经是男朋友了，那就来吧，没在怕的。季瑜学段崇，也把上衣脱了，然后问段崇：“我先给你弄吗？” 拿着花洒喷头的手微微一顿，段崇扭头看季瑜。季瑜假装镇定：“我不仅会弄，还会让你很舒服。” 段崇深呼吸。 季瑜一直在偷摸观察他表情，见状改口说：“那你先给我弄吧。”这样过程里他还可以偷偷学点经验，更好。 段崇忍无可忍：“从现在开始，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丢出去。” 好凶。季瑜捂住嘴巴。 段崇调好水温要出去，季瑜拉住他：“你不跟我一起洗吗？” “自己洗。”段崇扯开季瑜的手，大步出去。 季瑜孤零零站在花洒下，冲完澡出去，见段崇也已经洗好，坐在沙发里喝酒。季瑜过去挨着他坐，沉默半晌忧郁吐出一句：“我感觉你好像不是很喜欢我。” 段崇：“？” 季瑜：“喜欢一个人不应该每分每秒都想在一起吗，你都不跟我一起洗澡。” 段崇二话不说，把人揽到怀里亲了一顿，亲完抵着季瑜额头，说：“喜欢的，很早以前就喜欢。” 季瑜惊诧：“真的吗？多早？” 段崇又将季瑜抱起来坐腿上，狎昵地亲他耳朵：“等以后告诉你。” 季瑜还是觉得别扭：“只有我爸才这样抱我。” “以后换我抱。” 算了，男朋友高兴就好。季瑜往段崇怀里靠：“你说以后告诉我，是要多久？” “等你长大。” “你又在拐弯抹角嫌我矮。” 段崇心累，算了，就这么傻着吧，反正也不吃别人家的米。 见段崇不说话，季瑜又说：“我从高一开始就常去段记，也经常在店里看见你，这么长时间竟然都没发现你喜欢男的。” 段崇心道，要是都能被你看出来，那我得GAY成什么样。 “你怎么不说话？” “嗯。” “嗯是什么意思？” “想堵上你的嘴。” 想亲嘴就直说嘛，季瑜红了脸，他也想亲，段崇的嘴唇好软啊，亲起来好舒服。 第二天起来，黑眼圈是没了，但嘴唇肿了，季瑜一整天都戴着口罩。 虽然戴着口罩，但班花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季瑜！”班花跑到正收拾桌子的季瑜跟前，“你在这里打工吗？”班花之所以不敢确定，是因为季瑜身上系的围裙跟其他人不一样。 是不一样，季瑜的围裙手套和凳子，都是段崇一样一样精心选购的。 当然季瑜并不知道这些。 季瑜摸了摸脸上的口罩，莫名有些心虚：“你…你好啊。”他突然发现，他甚至还不知道班花叫什么，一直班花班花地叫，从没问过她真名是什么。 “你真在打工啊？”班花不可思议，“为什么？你家庭条件不是很好吗？” 季瑜没想好怎么回答，他也在考虑要不要找个时机跟段崇说一下这事。当初编得那么认真，段崇都相信了，虽然段崇说挺早之前就喜欢他，但季瑜仍是担心，毕竟两人刚确定恋爱关系没几天，万一段崇知道这事后生气，觉得季瑜满嘴谎话，与他的想象不符，要分手怎么办。 季瑜忧心忡忡，以至于班花连叫他几声他都没听见。 “季瑜！”班花伸手在季瑜面前晃晃，“你怎么啦？” “没事。”季瑜借口还有活儿要干，桌子都顾不上擦，上楼去找段崇。 没找到人，段崇什么时候出去的他竟然不知道。 季瑜又下楼，悄悄挨到孙平身边：“知道段崇去哪了吗？” “不知道。”孙平好不容易逮到段崇不在，趁机问季瑜，“经过这两天观察，我发现啊，小鲫鱼，你是不是没跟我说实话？” 被发现了？季瑜又开始心虚。 “怎么了？”他问。 “你那个邻家姐姐是不是其实已经和段崇闪婚了。” “……” “不然他哪可能对你这么好。” 季瑜问他：“你觉得他对我很好吗？” “难道不好吗？你放眼看看整条美食街，有哪个洗碗工像你这么好命，一日三餐老板亲自下厨，想吃啥老板给买啥，就你昨天吃的那车厘子，你知道多钱一斤吗？人家在干活，你在那吃冰淇淋，对了，你还能午睡，一睡三四个钟头，老板都没这么爽，你自己想想是不是。” 季瑜听他说完，仔细想了想，还真是。 “没闪婚。”季瑜小声对孙平说，“他们才刚确定恋爱关系。” 至于以后能不能结婚，现在还真说不清。 “怪不得呢，热恋期的男人啊。”孙平给他支招，“你有啥喜欢吃的趁这热乎劲儿还没过赶紧提，他俩能成也多亏了你锲而不舍跟在段崇后面跑，别有心理负担，这都是你应得的。” 段叔在收银台偷听到一耳朵，给他愁得不行，孙平这小子眼瞎成这样，还说年底要回老家相亲，能相得到吗。 季瑜上完卫生间出来，收到班花的微信，问他在哪，说有事想问他。季瑜下楼，才发现班花给他点了份土豆粉。 “请你吃。”班花朝他眨眼，声音俏皮，“坐吧。” “不好意思，我还在上班。” “没关系，段叔同意了。” 季瑜其实也好些天没吃土豆粉了，有些想念。他坐下，先将鹌鹑蛋挑出来吃。 “你有什么事？” “晓婷和郭历诚有可能会和好。” 以郭历诚的性格，感觉不太可能。季瑜没说什么，只轻轻点了下头。 “我听她说，你现在和段崇关系很好。” 季瑜缓慢咽下嘴里的食物，拿餐纸擦了下嘴，垂着眼说：“还行吧。” “我喜欢他挺久了。”可能是因为害羞，这句她说得格外轻，“是最近身边朋友发生了一些事，让我下定决心主动追求他。” 季瑜拿筷子搅动小砂锅里的土豆粉，没接话。 “他应该能感觉到，我不太擅于隐藏。” “季瑜，明天晚上我想请他吃宵夜，顺便告白，你能帮我约他吗？” 第33章 要亲亲 段叔手指在点餐机上连按几下，都按错。 这情况看着不太对啊，那女孩子怎么还脸红上了？怎么回事？她跟小鲫鱼说了什么？ 小鲫鱼怎么还低着头，是不好意思？ 这些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女，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一句话，一个眼神，都可能在看似平静的湖面激起涟漪。这万一哪句话听岔了，想多了，那还得了。 段崇好不容易看上这么一个，多么乖巧可爱啊，段叔也是打心眼里喜欢，可千万别给拐跑了。 “老板，老板？” 段叔回神，喊来孙平，自己在边上站着，借着桌台绿植的遮掩，光明正大往季瑜那边偷看。 孙平打完单，朝后厨里喊两声，在段叔身旁站定，跟着往季瑜那边瞅，摸着下巴说：“郎才女貌，真不错。” 这话段叔不爱听，脸色微微拉了下来。 孙平要是能看懂段叔的脸色，那他就不是孙平了。 “这两个，我看有戏。” 段叔扭头看他：“你没事做吗？” 孙平的求生欲终于觉醒，他说：“有。” 然后溜走。 “他已经有女……”季瑜停顿半秒，接下去，“有对象了。” “真的吗？”班花微微睁大眼，先是震惊，再是失落，怔愣片刻后低声问季瑜，“是什么时候的事？她是做什么的？你知道吗？” 要不干脆说出来算了，外面还不知有多少人在偷偷惦记段崇，但这个念头仅在季瑜脑海中停留了一秒。 他们跟大多数人不一样，季瑜是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但段崇不一定也是这样想。孙平在段记待了这么久，他都不知道段崇喜欢男生的事，这就证明段崇很有可能并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这方面隐私。确认关系后的这两天，在楼下时段崇也会顾忌旁人的眼光，只在没人注意到的时候才会摸摸他的手。 他应该是在意的。 季瑜轻轻摇头：“不是很清楚，段崇不怎么说自己的私事，我只知道他们感情很好。” 班花垂着脑袋沉默，看样子受了不小的打击。 季瑜心里也不好受，感觉自己这样做好像有点卑鄙。以后要是被人知道了他和段崇谈恋爱的事，他该拿什么脸去面对班花呢？ 段崇收到段叔的微信，加紧速度办完事，回到店里，看到一个郁郁寡欢的季瑜。 他看一眼段叔，段叔摇头，表示什么都不知道。 段崇带季瑜上楼，拉着他坐沙发里，问：“怎么了？” 季瑜抱住段崇胳膊，手指轻轻抚摸他小臂上的伤疤，段崇等了一会不见他说话，又将人抱起来坐腿上，亲亲额头，亲亲脸颊。 “谁惹你不开心了，告诉我。” 季瑜摇头，过了一会，低声说：“今天班花来店里了。” “然后呢？” “她问我能不能帮她约你，她想请你吃宵夜，想跟你告白。” “你怎么答的？” “我说你有对象了。” “可不是吗。”段崇在他唇边轻啄一口，笑说，“我对象现在就坐我腿上呢。” 季瑜额头抵着他肩膀：“段崇，你是不是不希望别人知道我们的事？” 段崇捧起他的脸：“就为这事不开心？” 季瑜否认：“我没有。” “脑门上都写着呢。” 季瑜抬手捂额头：“真没有！” 段崇给他逗乐，拿开手又凑上去亲一下，圈着腰将季瑜抱紧。 “有个这么可爱的男朋友，你以为我不想让别人知道吗？我做梦都想呢，想让那些个女同学离你远点儿，还有那个郭历诚，我要警告他以后不许摸你头发，你，季瑜，现在从头到脚都只属于我段崇一个人。” 这算情话吧？季瑜臊得没敢抬头。 “可你还小，马上高三，接下去是至关重要的一年，别人无所谓，但你是我的宝贝，我不希望你受那些流言蜚语的影响，等你毕业了，到时若是还喜欢我，我们再向所有人公开这件事，好吗？” 好肉麻，宝贝都出来了，但那后半句怎么回事。 季瑜抬头，微皱着眉看他：“你什么意思啊，什么叫等我毕业了若还喜欢你，难道在你心里已经认定我是那种一毕业就踹人换新的渣男吗？”段崇正要开口，季瑜捂住他嘴，“等下，渣男听起来年纪很大的感觉，我改改，加个字，渣男孩。” 段崇噗嗤一声笑出来，季瑜脸热：“我还没十八岁，我就是男孩，还是个专一长情的男孩，我要喜欢你一辈子！” “一辈子啊。”段崇又笑，“看来我挺有魅力的。” “是有魅力。”季瑜挨得更近，悄悄摸他腹肌，“我好喜欢。” 段崇捉住他手，拿开，季瑜怕挨骂，前一晚偷摸的时候就挨骂了，他赶紧抱住段崇的腰，耍赖式撒娇：“要亲亲。” 两个人黏黏糊糊又腻歪了几日，这天晚上，吃完宵夜，段崇洗碗，在厨房接了个电话，出来后对季瑜说：“我明天得飞一趟柏林，那边有点事。” 好巧，明天季荣生回国，季瑜正想和段崇请假，之后几天他有可能不能来上班了。 季瑜想起在书房外听到的那个电话，他问段崇：“你还有别的工作吗？” “有。”段崇笑笑说，“兼职。” 季瑜点点头，跟他想的差不多，段崇以前说过他缺钱，季瑜没问太细，怕打击对方的自尊心。他想了想，又问：“你要去多久？” “五天吧，我尽快回来。” “那我也请五天假。” “怎么？”段崇故意问，“把人追到手就不想着赚钱买礼物了？” “不是。”季瑜主动爬段崇腿上坐好，“礼物我肯定买，你放心吧。” “我特别放心，就算你不给我买鱼，”段崇抖腿掂了掂他，“我自己也有鱼。” 季瑜抱住段崇脖子，现在听男朋友说什么都觉得甜蜜，他喜滋滋亲了段崇一下：“等你从柏林回来，我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好，我等着。” “明天要走了，今晚可以多亲亲我吗？” 段崇隔着衣服捏他腰：“你想怎么亲？” 季瑜凑到段崇耳边，小小声说了一句，说完趴在他肩上不敢抬头。 段崇眸色深沉，还想吻遍全身，小家伙真敢说。 第34章 一点教训 洗完澡到床上，关了灯，段崇抱着只穿条小裤衩的季瑜，亲他脸，用低哑的嗓音在他耳边说：“不愧是小学霸，学挺快啊，谈恋爱前还只知道亲嘴呢。” 季瑜才不承认，他不要面子的吗。 “我老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愿意说出来，男孩子也要矜持，你是男人，不懂。” “哦？还知道男孩子和男人的区别。” “我年纪小，你年纪大，而且……”季瑜将脸埋段崇胸前，“想套我话，就不告诉你。” 段崇好想按着自己的喜好给这张白纸染上点儿色彩，理智告诉他还不是时候，应该再忍忍。就在段崇做了几次深呼吸，打算将手从季瑜腰后抽回来、不再继续往下的时候，季瑜不知怎么回事，突然伸出舌头在他胸前舔了一下。 舌头滑溜溜的，热还软。段崇伸手按在季瑜屁股上，用力抓了一下。 正在偷偷使坏的季瑜猝不及防，被突如其来的一下抓得“啊”地叫出声来，嘴唇还贴着段崇胸膛，声音没全发出来，沙沙软软，像小猫叫.春。 这一声极大地刺激到了段崇，他只用了0.1秒就决定，今晚要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一点教训。 段崇是个很有责任感的男朋友，他充分满足了季瑜对他提出的要求，不仅将季瑜从头到脚亲了一遍，还额外赠送一些别的服务。边服务还边问，这个呢，这个懂不懂？ 刚开始季瑜还强撑着说他懂他懂，到后面不行了，拿脚蹬段崇肩膀，脸红得像要滴血，从指缝里漏出来的声音听着都快哭了，小孩儿纯得跟什么似的，哪经历过这些，终于败下阵来，哼喘着说不懂不懂，不行不行。 段崇在床上霸道得很，一点不心软，几分钟过去，硬把季瑜给弄哭了。 季瑜缓了许久，回过神来后都没敢看段崇，吸着鼻子，带着满身印子将自己牢牢裹进空调被里。 段崇从卫生间出来，季瑜已经睡着了，脸蛋红红，眼睫毛湿漉漉的。段崇摸摸他脑袋，在心里叹气，这才哪到哪呢就哭，以后可怎么办。 季瑜可没想那么远，他临睡前想的全是段崇热烫的嘴唇和自己细密发颤的身体，原来还可以这样？和男人谈恋爱可太刺激了。 段崇订的上午十点的机票，他七点半不到就起来，晨跑一圈回来，准备早饭。 做好后进书房打了两个越洋电话，出来进到卧室，季瑜仍裹在被子里，段崇猜测他应该是醒了。他往床边一坐，对着季瑜后脑勺说：“再过十分钟我就要走了。” 季瑜腾地坐起来，甩开被子急道：“不是十点吗？” “舍得醒了啊。”段崇笑着看他。 季瑜给笑得脸红，不大自在地摸摸脖子：“很早就醒了。” “很早就醒，为什么不说话？” 季瑜低头，瞅见脚踝处紫红色的浅印子，又将被子扯回来盖住，耳根一阵发烫：“我，就是……没好意思跟你说话。” 段崇将他连人带被拥到怀里，亲亲柔软的耳垂，问：“喜欢吗？” 季瑜不确定段崇问的是人还是事，但不管哪一样，他都喜欢。喜欢极了。 吃完早餐，季瑜又挂段崇身上，依依不舍抱着他：“要分开五天啊我们。” 他撒娇搬扭来扭去，领口都歪了，锁骨下密密麻麻的吻痕露出来，还有很多被衣物遮挡住，每一处他都清楚，段崇垂眸看着，很舒心，毕竟这片草莓是自己辛苦大半夜种出来的。 “舍不得？”段崇轻轻揉他屁股。 “嗯。” 经过昨晚，季瑜已经不排斥段崇做这个动作了，相反，他还挺享受，段崇的手好像有魔力，揉哪儿都舒服。 两人在沙发里温存了许久，直到薛恒在楼下按喇叭。段崇进卧室换衣服，几分钟后出来，摇身一变成西装革履的职场精英。 季瑜被惊到，捂脸大叫：“好帅！” 段崇揉揉他脑袋，迈步往外走，季瑜窜上去抱他腿，疯魔了似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穿西装呢，好帅啊，腿好长，好性感，我好喜欢，我舍不得你走。” 段崇哭笑不得：“别闹，得走了。” 季瑜坐段崇脚上，侧脸贴着他腿，像个小色鬼：“我再抱会儿。” 段崇将季瑜拎起来抱怀里，低头堵住他嘴唇，狠狠蹂躏一顿后，放开被亲得神魂颠倒的小鲫鱼。 “我不在的时候不许跟别人瞎玩，十点前必须回家，记住了吗？” 季瑜给亲服帖了，乖乖点头。 段崇微信上给他转一笔钱：“提前发工资。”末了收起手机，捏捏季瑜脸蛋，“希望等我回来能收到礼物。” 季瑜说的大惊喜可不是礼物，而是别的，段崇万万想不到的。 既然是惊喜，季瑜就暂且不说，反正段崇也没问他为什么请假。 薛恒见了段崇狂翻白眼，个家伙，穿得像模像样，在楼上指不定干什么了呢。 “还下来干什么，你干脆改签得了，多抱会儿吧，使劲儿抱。” 看在相识多年的份上，段崇没刺激他，只笑着系上安全带，说：“走吧。” 段崇前脚一走，季瑜后脚就开始收拾行李。中途接到乔姨电话，她告诉季瑜，季荣生回来了，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还说打工的事她没提，季荣生问她只说去找郭历诚玩了，让他回家可别说漏了嘴。 季瑜丢下手里的衣服，赶紧给郭历诚打电话，可还是晚了一步。法拉利的事到底是没瞒过郭妈妈，郭历诚这些天被关禁闭，在家刷五三刷到精神错乱，季荣生让他喊季瑜回家的时候，他张嘴来一句：“季瑜不在我这啊。” “果粒橙你害我！” 郭历诚一句“对不起”都到嘴前了，听到季瑜这句又硬生生给咽回去，他说：“我哪里害你了？我这是在帮你！我看你是走火入魔了还跑段记去打工，季叔叔是没问我，他要是问我，我肯定把实话告诉他，我管不了你，让你爸管！” “我成年了，我能为自己做的事负责，我不需要谁来管，顺便告诉你一声，我和段崇谈恋爱了。” “你说什么？！”电话那头，郭历诚的声音惊得都劈叉了。 季瑜丢下炸弹，挂电话，把箱子里的衣服重新拿出来挂回衣柜里，反正家里还很多，不需要特意从这里拿回去。 季瑜下楼跟段叔打声招呼，出门拦计程车。 一进家门，就看见乔姨拉着行李箱往外走，季瑜见她眼睛红红，明显是哭过，他心下一慌，快步上前拦住她：“乔姨你要去哪？” “小瑜啊，我以后没办法再做饭给你吃了。”乔姨抹抹眼，说，“你长大了，要听话，照顾好自己，也要照顾好你爸爸。” 季瑜急死了：“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走？是因为我打工的事吗？” 主人家的事，乔姨不好多说，她拍拍季瑜肩膀：“你爸在书房，你上去找他吧。” 第35章 破产 季荣生在书房里抽烟，神情憔悴，身上的藏蓝色POLO衫皱巴巴的，套在身上显得有些空荡，他瘦了好多，胡子也没来得及刮，季瑜甚至能看见他鬓边多出了几根白头发。 在觉得自己已经长大，能对自己的人生负起一点责任的时候，季瑜才突然发现，原来一直以来默不作声为他遮风挡雨的爸爸已经悄无声息地老了。 季瑜眼鼻泛酸，他无措地站在书房门口，看看满身颓废的季荣生，又看看凌乱铺在地板上的纸质文件，一时没敢再往前迈步。 季荣生抬头看见宝贝儿子，眼里泛起亮光，他掐灭香烟，抬手挥散面前缭绕的烟雾，起身开窗通气，招呼季瑜：“过来。” 季瑜走到他跟前，季荣生伸手在他头顶比划一下，满目欣慰：“小瑜长高了，马上要超过爸爸啦。” 季瑜听到这话心里更难过，脑袋低垂下去，季荣生目光落到他后颈，唇边笑意冻住，他拎起季瑜衣领往后背看，眼里瞬间掀起风暴。 “爸爸？”季瑜抬手按住后颈。 “没事，有只蚊子。” 季荣生在商场沉浮几十年，什么腌臜事没见过，他怎么能不知道这些印子是怎么来的，就因为知道，他才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手。 喉咙里像灌了铅，天知道季荣生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僵硬，他问季瑜：“乔姨说你天天出去玩，我给小郭打电话，他说你没跟他在一起，你最近都跟谁玩呢？爸爸认识吗？” “一个新认识的朋友。”现在不是坦白的好时机，季瑜转移话题，问季荣生，“爸爸，你为什么要辞退乔姨？” 季荣生看他几眼，拉着季瑜到沙发坐下，他拍拍季瑜的手：“小瑜，爸爸跟你说个事。” 季瑜揪紧大腿处的牛仔布料，一颗心悄悄提起来。 “爸爸做生意失败了，赔了很多很多钱。” 季瑜一颗心就这么揪在半空，愣愣望着季荣生，半晌挤出两字：“破产？” 季荣生点头，他温声对季瑜说：“这栋别墅被爸爸卖掉抵债了，过几天我们就要搬出去，御景花园那套四居室也卖了，我们要搬去天英小区，那边的房子比这边小，环境也没这边好，唯一的好处是离学校近。” 天英？那不就是段崇要来接他的那晚，季瑜为了不暴露自己住在高档别墅区的事而在网上搜到的普通小区吗？ 他开了个小玩笑，老天却当真了。 “但你放心，爸爸会努力的，等以后再赚了钱还会给小瑜买大房子，肯定赶在你娶妻生子之前给置办好，你不要有压力，好好学力，喜欢什么跟爸爸说，爸爸还给你买，虽然可能买不起很贵的，但肯定不会给我儿子太差的。” 季瑜听到“娶妻生子”的时候身体微微颤了一下。 最后，季荣生说：“小瑜，爸爸现在只有你了啊。” 季瑜回自己房间，靠墙坐地上，浑噩发了会呆，慢慢将脸埋进膝盖里。 他对“破产”这个词并不陌生，小学有个同桌，某天开始突然没来学校，后来听说是他父亲做生意失败，欠了好多债，全家搬回乡下去了。初二班里有个女同学，也是家里破产，她爸爸承受不住压力，从39楼跳了下去，她后来也没上学，不知道去了哪里。 季荣生为这家公司付出的心血季瑜全都看在眼里，小时候不懂事耍脾气，季荣生打电话回家故意不接，长大后明白挣钱辛苦，哪怕季荣生每年都送毛绒玩具当生日礼物，季瑜也只是小小地扁一下嘴表示不开心，但在季荣生打电话询问的时候还是会说喜欢。 季荣生几乎是拼了命地在做生意，他说要趁现在还干得动，多给季瑜攒点钱，他要给唯一的宝贝儿子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可是现在公司破产，房子也没了，季荣生心里该有多难过。 对未来未知的恐惧令季瑜全身发冷。 季瑜成长过程中遇见的最大的事是妈妈过世，那时季瑜才两岁不到，尚不懂人世悲欢离合，要不是保姆没看好他，让他从家里跑出去，撞见在庭院里嚎啕大哭的季荣生，他妈过世的那个雷雨夜里，季瑜甚至都不知道哭。那之后季瑜一路顺风顺水长大，最近的一次烦恼是如何才能在发小面前证明自己的魅力。 从小被保护得太好，季瑜不懂得如何排解内心排山倒海般的负面情绪，他紧紧抱住自己，冷汗一层一层往外冒的同时，滚烫的泪水亦争先恐后从眼睛里跑出来，他不想哭的，可他没办法控制自己。他太害怕了，害怕季荣生会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打击。 季荣生说他只有季瑜了，季瑜又何尝不是只有季荣生一个亲人了呢。 季荣生并不是轻易被打倒的人，颓废沮丧只是暂时，在异国商务酒店里度过的那几个无眠夜里，他已大致规划好接下去要走的路。 生意上的烂摊子暂且放一旁，眼下最紧要的是要搞清楚季瑜究竟遇到了什么人。 他等季瑜哭累睡着才悄悄进他房间，搜寻一番没找到他想找的行李箱，拉开衣柜门，以往满满当当的，现在空了一片，季荣生脸色发青，胸膛剧烈起伏，气得太阳穴一阵乱跳。 竟还瞒着他搬出去住，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季瑜身上的痕迹又是怎么回事？ 稍微往深里想想这事，饶是见惯大风大浪的季荣生也险些喘不上来气。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悄无声息离开季瑜卧室。 这事不能直接问郭历诚，郭历诚知道了季瑜肯定就会知道，他必须在季瑜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弄清楚这件事，然后视问题的轻重程度，在不伤害季瑜或将伤害降到最低的情况下了结了它。 在客厅里焦躁地来回踱了两圈，季荣生突然停下，想起来一事。他掏出手机点按几下，打开某个软件客户端。 当初给季瑜买行李箱的时候考虑到他以后有可能跟同学出去旅游，所以季荣生特地挑选了内置GPS模块的智能品牌。买的时候他心里想的是，希望这辈子都用不上这个功能。 三十分钟后，季荣生循着定位系统找到段记。 他仰头看店门上的招牌，土豆粉，半个月前他曾打家里的座机找过季瑜，当时听乔姨说季瑜最近新交了个朋友，家里是开土豆粉店的，季瑜很喜欢跟他玩，有时还会去他家过夜，当时季荣生并没有多心，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是爱玩的时候，谁身边没几个要好的朋友。如今回想，季荣生悔得恨不能扇自己两耳光。 他这个爸爸当得一点都不称职！ 第36章 这很正常 刚才出门匆忙，季荣生回家把胡子刮了，又换身衣服，到季瑜卧室里看看，还没醒。怕儿子醒来后找不到人担心，季荣生留张字条，这才又出门，开车往段记去。 “你好。” 孙平将手里的鱼香茄子盖浇饭搁餐桌上，抬头看面前的男人，中等身材，穿一身商务休闲装，样貌斯文。孙平瞧着莫名眼熟，不确定这人是不是来吃饭的。 “你好，有什么需要吗？” 季荣生扫一眼墙上的菜单，就近找个位子坐下：“请给我来一份菌菇土豆粉。” 进店其实是要先点单付钱再入座的，但孙平看这中年男人莫名有好感，没多说，应道：“好的，您稍等。” 大概十来分钟，土豆粉上桌。 “您的菌菇土豆粉，请慢用。” “等一下。”季荣生叫住转身欲走的孙平，孙平回身看他，季荣生客气道，“方便问点事吗？” 孙平点点头：“您问。” “你认识季瑜吗？” 孙平听到季瑜的名字，眼神微微有了变化，季荣生温和浅笑，自我介绍：“我是季瑜的父亲，季荣生。” “还真是！”孙平个自来熟，拉开椅子坐季荣生对面，“刚一见面我就感觉您面熟来着，叔叔您要问什么？” 季荣生叹气：“是这样，季瑜这孩子最近在闹脾气，好几天没回家了，打他电话也不接，我很担心，记得他前段时间说过在这边有个玩得挺好的朋友，就想过来碰碰运气。”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说他怎么突然跑来段记打工，不过叔叔您放心，有段总在，不会让季瑜吃苦的，等他玩得差不多，心里气消了，我们会找机会劝他回家的。” 季荣生不动声色，捏起勺子喝了口汤。 “这孩子就爱胡闹，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会不会，季瑜可讨人喜欢了，段叔，段总，还有我们店里的员工，每一个都很喜欢他。” 季荣生敏锐捕捉到一个关键词：“段总是谁？” “段崇是段叔的儿子，也是季瑜的朋友，段叔是这家店的老板。” 季荣生沉吟片刻：“段崇这人怎么样？” 瞧这神情，这语气，孙平不清楚季瑜那所谓的邻家姐姐和季家有什么关系，他大胆猜测，季荣生这一句应该是为姐姐问的，总不能是为季瑜吧，儿子交个朋友而已，况且这朋友还是男的，不至于。 如果真是为姐姐，那就证明姐姐和季家关系不简单，说不定根本就不是什么邻家姐姐，而是亲姐。这样一来，段崇对季瑜那些近乎过分的照顾就都说得通了。这可是自家小舅子。 孙平自个儿脑补得挺激动，段崇要不是出差，今儿妥妥的就是见家长啊！ “段崇这人吧，个高人帅厨艺好，车技牛逼，重情重义，没有不良嗜好，不是我吹，真挑不出毛病。” 有没有不良嗜好，现在还不好下定论。季荣生斟酌半晌，问：“他几岁了？” 看吧看吧，这不就进入正题了吗？ 孙平双手在膝盖上激动地搓了搓，开启答题模式。 郭历诚花了小半天时间，勉强消化了季瑜丢给他的爆炸性消息。 虽然之前隐隐猜到小鲫鱼可能开了窍，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还这么猛，好歹来个过程，这怎么直接就好上了？ 就说姓段的不安好心，郭历诚想起来最开始那个鹅黄色的小风扇，季瑜就是从那天开始慢慢和段崇有了接触。郭历诚回想那天季瑜的装扮，鹅黄色短袖，扎个小揪揪，戴草莓发夹，他还拍了照，不止他觉得好看，他爸都觉得那天的小鲫鱼特别可爱，甚至因为拍摄角度没认出季瑜，误以为是他女朋友。 段崇指不定从那时候起就惦记上小鲫鱼了，不，季瑜从高一开始就经常去段记，段崇极有可能在更早的时候就瞧上眼了，只是那天过于鲜嫩可爱的季瑜让他彻底下了钓鱼的决心。 精心设计，步步为营，一环扣一环，傻乎乎的季瑜就因为班花的事误打误撞掉进了对方为他准备好的陷阱里。 太可怕了，这个心机深沉的男人！季瑜可还没成年呢，这就谈恋爱了，谁知道那家伙会对季瑜做什么，万一这会儿已经劈不了叉了呢。 郭历诚彻底坐不住了，抓起手机往外冲，经过客厅听见保姆阿姨在后面喊：“小郭，你去哪？” “我有急事找季瑜，肯定赶在我妈下班前回来，放心吧。” 郭历诚跑出门，打车到段记，被告知段崇出差了。 “出差？”郭历诚问孙平，“他出什么差？他还有别的工作吗？” “是啊。”孙平刚在季荣生面前夸了一番，还觉不够，这会儿又对着郭历诚夸一遍，“他不仅在大公司兼职，还搞投资，你别看他平时低调，赚钱可厉害了。” “在大公司兼职？”这话听着怎么那么不靠谱呢。 “是的，霍氏你知道吧。”网上搜出来的企业资产十分骇人，孙平不知道准不准，郭历诚好歹是个富三代，孙平没敢在他面前瞎吹，便以朴实无华的一句概括，“非常牛逼。” 霍氏，郭历诚当然知道。如果孙平说的是真的，那能在霍氏兼职的段崇才是真牛逼。 没找到段崇，郭历诚又去季家，没想到是季荣生来开门，郭历诚愣了下才说：“叔叔，我找季瑜。” “小郭来了啊，小瑜在楼上呢，你上去吧。” 郭历诚带着疑惑上楼，感觉今天的季叔叔好像有些奇怪，进卧室见到季瑜，发现小鲫鱼也不一样，蔫巴巴的，丝毫不见上午在电话里向他扔炸弹的气势。 “怎么了，这么没精神。”郭历诚往床沿一坐，盯着抱膝坐在床上的季瑜看，“哭过了？” 季瑜吸了吸鼻子，没吭声。 “姓段的欺负你了？” 季瑜仍旧垂着脑袋。 “他是不是对你做什么了？”郭历诚伸手撩起季瑜t恤，见他腰背处满是星星点点的痕迹，郭历诚怒目圆睁，哗啦起身，“段崇这畜生！” 郭历诚骂完扭身就走，季瑜终于有了反应，他喊：“橙子！”郭历诚握紧拳头，怒气冲冲往外走：“我找他算账，他不在我就找他爸！” 季瑜跳下床，疾冲过去拉他，怕楼下季荣生听到，压着声音喊：“橙子橙子，你听我说！” “我不听你说，我要听他说！”郭历诚妄图甩开季瑜，季瑜发力将他抱得更紧：“你冷静，他没对我做什么。” 郭历诚终于停下脚步，回身看他：“那你身上那些……怎么回事？” 季瑜将他拉回房里，关上门，这才低着头小声说：“就只是亲，没干别的。” 郭历诚这会儿冷静下来，记起来季瑜是淤痕体质，随便掐一下那印子都能留好久，若是亲得用力些，也不是没可能留下那么深的痕迹。 可这他妈也亲得太重了吧！不是畜生，但混账东西是跑不掉了。 郭历诚恨铁不成钢，一指头戳他脑门上：“这才认识多久就开始种水果了，出息了啊你！” 季瑜捂着脑门蹲下.身：“橙子，我好难过。” 郭历诚跟着蹲下，瞅他泛红的眼：“怎么，难道是段崇亲了你又不要你了？” “要的，我这么好，他肯定舍不得不要。”季瑜坐地毯上，等郭历诚也跟着坐好，他才说，“橙子，我家要是没钱了你还会跟我做兄弟吗？” “这叫什么话，搞得好像我跟你做兄弟是图你家钱似的。”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季瑜抓住郭历诚的手，“橙子，我家破产了。” “啊？”怪不得季叔叔看着跟以往不太一样呢，原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郭历诚迅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反握住季瑜的手，“没事没事，做生意嘛，总是有起有落，现在没钱不代表以后也没钱，你爸那么厉害，肯定可以东山再起，放心，无论什么时候你身边都有我在。” “你真的不嫌弃我吗？” “不嫌弃不嫌弃。” “那我喜欢男人的事，你也不嫌弃吗？” “……” 老实讲，这个郭历诚是有点嫌弃的。但眼下季家正遭受毁灭性的打击，季叔叔能不能撑住郭历诚没办法断定，他能确定的只有一件事，季瑜不能再受刺激了。 郭历诚违心开口：“不嫌弃，这有什么好嫌弃的，现在什么年代了，这点事都不叫事。”为了让小鲫鱼宽心，他咬咬牙又加一句，“搞不好以后我也会喜欢男人呢，没事的，这很正常，你不要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不要有压力。” 第37章 宝宝 郭历诚陪季瑜说话，待到很晚才离开。 季瑜送走郭历诚，见书房门仍旧关着，他在门口静静站了一会，拿出手机叫了两份外卖。 晚上躺在床上，季瑜心惶惶。段崇打来电话那会儿郭历诚还没走，他扫一眼来显问季瑜：“叔叔知道这事吗？” 季瑜摇头。 郭历诚沉默一会，对季瑜说：“这件事，我建议你最好是先瞒着。” 季瑜也是这么想的，现在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根本不敢跟季荣生开口。他原本是打算找个时机跟季荣生摊牌，季荣生疼他，就算再不理解，只要季瑜坚持，他最后肯定也会妥协。季瑜坚信这一点，才会对段崇说等他从柏林回来给他惊喜，奈何天意弄人，计划赶不上变化。 季瑜心里头一团糟，没想好怎么跟段崇说家里的事，心一横便将电话关机。 段崇会怎么想他呢，走之前亲亲抱抱万分不舍，这才过了半天就不接电话还关机，他现在在段崇心里指不定已经是渣男孩了。 太难了，是他以前想得太过简单，和男人搞对象真的太难了。 翻来覆去，到后半夜终于有了点睡意，迷糊间，季瑜在心里想，要是段崇是女生就好了。但如果他是女生，季瑜一开始就不会接近他，当然后面也就不会喜欢上。 想着想着，又来了精神，季瑜抱着被子坐起来，拿过床头的杯子喝口水，认真思考一个问题。 他到底是喜欢男人还是只喜欢段崇这个男人？ 试着想象一下被别的男人摸屁股，季瑜浑身汗毛起立，太恐怖了。 季瑜想，他应该是只喜欢段崇这一个。 第二天睡到很晚才醒，季瑜低血糖犯了，下床时不小心摔了一跤，乔姨不在，没处撒娇，季瑜捂着脑门在地上默默坐了一会，扶着床沿站起来，拿过搁床头柜上的糖罐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颗水果软糖，剥了糖纸放进嘴里。 水蜜桃味的，很甜。 毫无预兆的，季瑜红了眼眶。 他好想段崇。 中午季荣生打家里座机，让季瑜记得吃饭，不想出去可以叫外卖，别饿着，挂电话前提一句：“你手机是不是没电了，记得充电。” 季瑜坐在沙发里，静静盯着躺在茶几上的手机，五分钟后，他伸手拿过来，开机。 四个未接，三条微信消息，除了他爸打一通电话，其他都来自段崇。 [CH]：玩疯了吧，手机都不知道充电。 [CH]：？ [CH]：回去收拾你。 季瑜将这消息反复看了几遍，锁住屏幕，低垂着脑袋，心里默默想，赶紧回来收拾我吧。 晚上，季瑜在楼下帮季荣生整理过两天搬家要带走的东西，其实也没多少，天英那边房子小，这边的家具家电搬过去也放不下，再说还得花钱保养，不如卖掉。 季瑜停下来喝水，给季荣生也倒一杯。季荣生头一回喝到儿子亲手倒的水，内心感慨万千。 他看季瑜的手，自己养大的儿子什么样当爸爸的还能不知道吗，因为心疼季瑜那么小就没了妈妈，季荣生什么活都没舍得让他干，别说洗碗了，他连个水果都没洗过。 就是这么个娇气的孩子，却跑到段记去当洗碗工，那边人流量大，一波波食客进进出出，一天得洗多少碗啊，就算有人帮着分担，那也是不小的工作量。听那叫孙平的店员描述，季瑜干得挺开心。 季瑜为什么开心，不用想也知道。 这孩子就是太单纯了。 见季荣生盯着自己看，季瑜问：“爸爸，怎么了？” “没什么。”季荣生放下杯子，继续手上的活，“不早了，上楼睡觉吧，剩下的我来弄。” 季瑜回屋洗澡，出来坐床边擦头发，枕边手机振动，段崇发来视频请求。季瑜盯着段崇的微信头像看了几秒钟，接通。 “人呢？” “我擦头发。”季瑜将手机搁床上。 “昨晚干什么去了？” “有难同当，郭历诚被罚在家刷五三，我去陪他了。”季瑜仗着对方看不见自己，贪婪盯着视频中段崇的脸，“我好想你。” “请假就为了陪他？” “陪他只是顺便，请假主要是因为我爸爸回来了。”季瑜抛出提前准备好的说辞，“我爸失业了，心情不好，我在家陪他几天。” 这不算说谎吧，季荣生确实失业了。 视频那端，段崇沉默良久，突然问一句：“几点了？” 季瑜看一眼时间，回道：“十点二十。” “该喝睡前奶了。” “什么睡前奶啊，我又不是奶娃儿。”嘴里这样说，季瑜还是起身拿来一瓶纯牛奶。 “喝完早点睡。” 季瑜给牛奶插上吸管，小声抱怨：“你都没想看我一眼，这才异地两天不到，你不会在外面找了洋小伙吧。” 段崇笑了：“哪个洋小伙能有你可爱。” “那倒是。” 段崇取笑他：“我以为你不想让我看，是因为素颜不好意思面对我。” 季瑜咽下一大口牛奶，着急为自己辩解：“什么呀，我一直都是素颜好不好，我白天涂的那是防晒，无色的。”季瑜拿起手机，切换前置，将镜头怼脸上，搓自己脸给段崇看，“我天生丽质，皮肤就是好。” “是真好。”段崇被可爱到了，笑着问，“白天涂防晒，晚上涂什么？” “宝宝霜。”季瑜没瞎说，是真的涂宝宝霜，从小涂到大，习惯了。被郭历诚取笑后换过别的护肤品，用不惯，后来又换回来了。 “嗯，宝宝。” 季瑜：“……你说什么？” 段崇：“霜。” 原来不是叫他。季瑜又将手机丢回床上，咬着吸管猛吸牛奶。 白害羞了。 白高兴了。 “宝宝，该睡觉了，晚上可能有雨，早点上床裹紧小被子。” 季瑜耳根一红，口是心非：“不要这样叫，好肉麻啊。”话音刚落，就听那边有人远远在喊段总，季瑜想起来时差这回事，问他，“你在工作啊？” “嗯，忙里偷闲，给家属打个电话。” 一会儿宝宝一会儿家属，季瑜听得害羞又欣喜，扭捏片刻小声问：“那我要叫你什么啊？” “你觉得呢？” 季瑜想了想，决定整个大的，他叫：“老公。” 段崇沉默。 季瑜将手机拿起来，内心忐忑：“怎么不说话？是不喜欢吗？” 段崇说：“小东西，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通话结束。 季瑜一手捏手机，一手捧牛奶，呆愣愣坐在床沿，怎么又要收拾他，叫错了吗？不能叫老公吗？ 可是别人谈恋爱，腻歪起来都是老公老婆宝贝心肝啊。 季瑜还没理出个所以然来，就听见敲门声，季瑜两口喝完牛奶，起身过去开门，走近了才发现他刚才门没关严，季瑜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做了个深呼吸，打开门。 季荣生端着切好的水果站在门口，问季瑜：“我能进去吗？” 季瑜点点头，往边上退开。 季荣生径直进去，将果盘搁床头柜上后，他就那样背对季瑜站着不动。季瑜盯着季荣生的背影，太过紧张，在季荣生转身的瞬间甚至往后退了小半步。 “小瑜。”季荣生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爸爸问你，你跟那个段崇，发展到哪一步了？” 第38章 吵架 季瑜睁大眼，惊惧地望着季荣生。 “问你话，你回答。” 季瑜抓着t恤下摆又后退半步，他毫无准备，心慌得厉害，声音都在颤抖：“爸爸，你、你怎么知道是段崇？” “你别管我为什么知道，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 季荣生在季瑜面前从来没这么严厉过，无论是在季瑜不小心撕毁一份很重的合同、还是在他为了不去上学而偷偷将药倒掉导致病情加重的时候，他像是没有脾气的好爸爸，在儿子面前总是温柔地笑着，哄着。 季瑜在季荣生面前做得最多的事是撒娇，在他意识里，不管他做错了什么，那个疼他宠他的爸爸永远都不会责骂他。季瑜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以这样狼狈无措的姿态站在季荣生面前接受他的诘问。 “我和他……我们刚谈没多久，没做什么，就牵牵手。” 真是出息了，还学会说谎了。 季荣生心里说不出的失望，更多是自责，后悔自己只顾打拼事业，没多花些时间陪伴儿子，以致季瑜在成长路上受人蛊惑，误入歧途。 季瑜越不敢说，就越证明事情不简单。作为父亲，季荣生没办法在这种时候想起季瑜身上那些痕迹还能保持冷静，在没亲耳听到季瑜喊“老公”之前，季荣生本是打算尽量温和地对待季瑜早恋这事，但现在，看着在他面前为了别的男人撒谎的儿子，季荣生改变了主意，如今事态已不可控，他没时间等那个叫段崇的回来。依目前这形势，那人不在反而不是一件坏事。 既然是季瑜主动去接近的段崇，那身为季瑜的父亲，季荣生并没多少资格去责问对方。时间拖越长，只会让季瑜在这段错误的感情里陷得越深。他必须快刀斩乱麻，哪怕这刀极有可能伤到自己的孩子。 季荣生微微俯身，按住季瑜肩膀：“小瑜，爸爸跟你说，你必须和那人分开。” 轰隆——！ 季瑜身体反射性一抖。一听到“分开”这词，季瑜就无法控制地红了眼眶，豆大的雨点敲击着窗玻璃，狂乱而放肆，一下下在季瑜心上敲出密集的坑。 因为遇到了段崇，季瑜头一回觉得暑假这么美好，没了段崇，这就只是个令季瑜讨厌的雷雨季节。 季瑜深呼吸，梗着脖子和季荣生对视：“我不要。” 季荣生加重手上的力道，目光趋于冷厉：“你不知道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将来会面对什么，你这么单纯，和他在一起会吃亏的，听爸爸的话，和他分开。” “我不要！” 轰隆！ 季瑜挣开季荣生，躲到墙角捂住耳朵：“我喜欢段崇，我非常喜欢他，我不要和他分开！” 季荣生不允许自己心软，他跟过去，在季瑜身前蹲下，再次按住季瑜颤抖的肩膀，逼迫他和自己对视：“小瑜，你还小，做错一件事不要紧，我们可以改……” “我没做错！”季瑜挥开季荣生的手，“我就是喜欢段崇，我就喜欢他一个！” 又一道雷声落下，季瑜一抖，眼泪跟着往下淌，他用力抹一把脸：“你总说我还小，可我再过十几天就成年了，我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你说我错，只不过是因为你不喜欢。” “小瑜，爸爸是为你……” “你是为我好！你经常忘记我生日具体是哪一天，十天半月才回一次家，给我买的衣服鞋子不是小了就是大了，你从来没有问过我喜欢什么。我不爱吃越南菜法国菜，我喜欢烧烤奶茶牛蛙小龙虾，所有那些你认为不健康的东西我都爱吃，你为我好？你只是不停地给我买各种你认为我会喜欢的礼物，往我卡里打钱，你以为这样就是对我好，但我并不觉得好。” “没时间管我的时候我做什么都是好，只要不吵不闹就什么都对，现在有时间管我了，就说我不对，你不是为我好，你只是为了自己心里好过。我不要你这样自私的爸爸，你没资格当我爸爸！” “你真这样对你爸说的？” 季瑜坐郭历诚床上，低着头让他擦头发：“嗯，说完我就跑出来了。” 不跑不行，季瑜怕季荣生再说让他和段崇分开的话。他不想，也不敢再听。 季荣生有一点并未完全说错，在段崇面前，在这段感情里，季瑜只是一个还没参加高考的学生，他真的太年轻了。 “不是我说你，太冲动了。”郭历诚丢开毛巾，拿吹风机给他吹头发，季瑜个子长得慢，头发倒是长挺快，又可以扎个小揪揪了。 吹干后放下吹风机，郭历诚坐季瑜旁边。 “季叔叔事业上刚遭遇挫折，回到家又发现一向乖巧听话的儿子竟然瞒着他和男人谈恋爱，双重打击之下难免说话不中听，他是关心则乱，你是完全不懂事。别说他了，刚知道这事那会儿连我都觉得晴天霹雳，担心你会被骗，他那么疼你，心里不知道要有多难受。” 季瑜心里也难受。 季妈妈去世那晚就是这样的雷雨天气，那时候两岁不到的季瑜光着脚站在雨里，见季荣生哭他跟着哭，雪亮闪电狰狞撕开黑沉沉的天幕，照亮父子俩同样惨白的脸，季荣生哭到脱力，没来得及拥抱因受惊而尖叫的儿子，从那以后每次闪电打雷，季瑜总是心慌惊悸，头两年有几次甚至惊怕到浑身抽搐，后来乔姨住进季家，季瑜害怕时有了温暖的怀抱，随着年龄渐长，后来才慢慢好了很多。 刚出别墅大门季瑜就后悔了，外面那么大雨，季荣生肯定担心坏了。季瑜用力吸了吸鼻子，想给季荣生回个电话，一摸身上才记起来湿透的衣服被他丢在浴室里，季瑜起身进浴室，从洗衣蓝里摸出手机。 摁一下，发现关机了。 他借郭历诚的手机给季荣生打电话，拨通，在即将自动挂断的前一秒，季荣生才接了。 “喂，是小瑜吗？” “爸爸。”听到季荣生温柔似以往的声音，季瑜鼻子猛一酸，“对不起爸爸，我不应该跑出来，我在郭历诚这里，我等雨停了就回家。” “别别别，天这么晚，别来回跑了，你在小郭那里爸爸很放心。” 季瑜咬了下嘴唇：“爸爸……” “先生，这里是医院，不能抽烟！” 季瑜陡然一惊，医院？！这时听电话里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喊：“哎，不好意思，我灭了我灭了。” “爸！”季瑜站起身，急问，“你在医院？！” “没事没事，别急别急，爸爸就是刚才出门不小心摔了一跤，不碍事的，时间不早了你早点睡啊。” 季瑜都要急死了，哪还睡得着。郭历诚在旁边听见，赶忙给季瑜找衣服。 季瑜开了外扩音将手机丢床上，边换衣服边问：“在哪个医院？” 第39章 —— 病房是简陋的三人间，狭小拥挤，季荣生靠坐着和隔壁病床的中年男人聊天，那人理个平头，嗓音粗哑，很好辨认，是之前在电话里喊灭烟的那个。 季瑜呆呆站在病房门口，望着季荣生打着石膏的左腿和缠着厚厚一圈纱布的脑袋，惊得迈不动沉重的腿。 “那个，”平头男朝门口抬了抬下巴，问季荣生，“是不是你儿子？” 季荣生扭头看见季瑜，忙朝他招手：“小瑜来。” 季瑜缓慢走到病床前，还没开口，眼泪先掉下来。 “哎哟，还哭鼻子呢。”平头男笑着问季荣生，“儿子多大了？” 季瑜用力抹眼，忍住泪意，不让人看笑话。季荣生安抚着轻拍季瑜的手，说：“十八了。” 郭历诚将季瑜按坐在椅上，视线往床头小桌上一扫，对季荣生说：“叔，我出去打个电话。” 季荣生语气温和：“辛苦你跟着跑一趟，你去吧。” 郭历诚按按季瑜的肩，转身离开病房。 “爸爸，”季瑜抓着季荣生的手，红着眼问，“你是不是出来追我才摔倒的？” 季荣生叹气：“哎，都怪爸爸不小心，让你担心了。” 季瑜摇头，泪水又要溢出眼眶，他用力一吸鼻子，强忍住。 “爸爸，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是爸爸年纪大了，骨头脆经不起摔，没事的啊，就骨裂而已，石膏固定一阵子就好了。”见季瑜盯着他脑袋看，季荣生又道，“头上也是小伤，就磕了一下，轻微脑震荡，不严重，别怕啊。” 平头男在一旁笑话：“都十八了，老季你怎么还跟哄小孩似的，我儿子十八的时候都上工地干活了。” 季荣生笑着摸摸季瑜脑袋：“还是个孩子呢。” 季瑜起身倒杯温水放季荣生手里：“爸，你先休息，我出去一下。” 季瑜在走廊上碰见郭历诚，他去护士台询问，得知季荣生还没来得及办住院手续，便将手续办了，季瑜问他交了多少钱，郭历诚收起缴费单子，说：“没多少。” 季瑜没再问，他说：“我得回家帮我爸拿些衣服，再买些必需品带过来。” “我跟你一起。” 季瑜点点头，跟着郭历诚往电梯口走。 “你自己的衣服也要拿，别光拿短袖，带两件外套，我看你鼻音很重，晚上淋了雨小心感冒，叔叔已经受伤了，你可千万不能再生病。”郭历诚掏出手机，“我让阿姨煮姜汤，收拾好东西拐过去喝点。” “橙子，谢谢你。” “你都谢多少遍了，再谢跟你急啊。” 半个钟头后，两人回到医院。 郭历诚拎着一包行李和保温桶先进病房，季瑜去走廊另一头，上卫生间。 肚子有点不舒服，蹲了一会却拉不出来，季瑜起身提好裤子，这时听到熟悉的粗哑男声，在外面说：“老婆我跟你讲啊，我今天在医院碰见个人，你怎么也想不到是谁……是季荣生，对，就我跟你讲过的，从我们厂里辞职自己单干，后来开大公司挣了大钱的那个季荣生，此一时彼一时啊，他现在可没以前风光，生意失败公司破产了，可怜啊，年轻那时没了老婆没再娶，现在遇上这事，孩子又那么大，更不容易了……那孩子一看就是给宠坏了，什么也不懂，遇上事情只会哭，老季以后可怎么办……” 季瑜呆立许久，等到脚步声远去，才从隔间里出来。洗完手，季瑜站在洗手池前，静静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郭历诚说，你是真不懂事。刚才那人说，那孩子什么也不懂，遇上事情只会哭。 郭历诚说，你爸爸该有多伤心。刚才那人说，老季以后可怎么办。 是啊，季荣生以后怎么办？妻子去世后没有再娶，他就季瑜这么一个儿子，辛苦大半辈子还没来得及享受，如今年近半百，公司倒闭，唯一的儿子又和男人搞在一起。 生意做大时树敌良多，如今不知多少人等着看他笑话。在大雨里摔倒的时候，他心里该有多绝望。 郭历诚久等季瑜不到，找到卫生间，见季瑜站在洗手池前发愣，他过去轻轻推一把：“想什么呢。” “没什么。”季瑜又洗一次手，末了转身往外走，“你该回去了。” “你一个人可以吗？” “可以。” “那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叔叔。” “好。” 季瑜回病房，在门口又听见那个平头男的声音，他在同季荣生聊天，话里带着藏不住的优越感。 “……我女儿下个月结婚，准女婿在大企业上班，工作体面，工资又高，小儿子嘛，也找了个大学生当女朋友，前两天在电话里说下礼拜要把姑娘带回家，可把他妈给高兴坏了，这女人啊就是麻烦，天天上街搞什么美容，说要给未来儿媳妇留个好印象，你说搞来搞去还不是那么一张脸，真是的……” “爸。”季瑜走进病房，在季荣生床前坐下，“时间不早了，该休息了。” “哎，这都一点多了，老季，睡了哈。” 平头男躺下，没一会就打起了呼噜。 季瑜微微皱眉，季荣生对他说：“很晚了，你也回去吧。” “爸，我记得我刚上小学的时候，有一回你带一个漂亮阿姨回家吃饭。” 季荣生纳闷：“怎么突然提这事？” “就那一次，后来她再没来过。”能带回家，肯定是很喜欢的，季瑜狠狠咬了下嘴唇，他问，“为什么？是因为吃饭的时候我生气摔碗说讨厌她吗？” 季荣生没否认：“你不喜欢的，爸爸就不要。” 季瑜低头沉默良久，起身时拿走郭历诚帮他放在桌上充电的手机。他对季荣生说：“爸爸，我出去一下。” 季荣生没多问，只点了点头。 五楼下到一楼，进出电梯，和好多病人与家属擦肩而过，无论男女老少，无一例外向季瑜投来异样的目光，季瑜起先没明白，直到他从镜面手机壳里看到自己的脸。 双目通红，泪流满面。 走出住院部，季瑜倚着门口石柱缓缓蹲下.身，离季荣生足够远，他终于可以不用压抑，捂住脸痛哭出声。 柏林当地时间，晚上十一点，段崇洗去一身疲惫，刚从浴室出来，听到手机铃响，拿起一看，是季瑜。 国内现在是凌晨五点，段崇微微敛眉，转身往书房走，接通电话。 “段崇，是我。” “嗯。”段崇在办公桌前站定，从牛皮纸袋里拿出一份打印资料，下午助理送来的，太忙了，没来得及看，“这么晚了还不睡？” “我在想一件事，睡不着。” “想一整晚？” 电话那头季瑜吸了吸鼻子，鼻音很重：“是的。” “想好了吗？” “想好了。” “你说。” “段崇，我们分手吧。” 第40章 男朋友在这呢 季瑜一夜没睡，精神头却很足，郭历诚下午到医院来，瞧季瑜第一眼就觉出不对。 “你还好吧？” “好啊。”季瑜将削好的苹果切成两半，一半给季荣生，一半给郭历诚。郭历诚没要，他就自己吃，边吃边说，“我等下要出去一趟，你在这帮我看着。” 季荣生说：“不用，我这小问题，再观察一天就可以出院了，小郭你忙你的去。” “我没啥可忙的，在家要写作业。”郭历诚在床前坐下，双手合十，“叔，求求你让我多待会儿。” 现在这些个孩子啊，季荣生笑笑，随他去了。 郭历诚送季瑜到住院部门口，问他：“你去哪？” “段记。” “去干什么？” “拿行李。” 郭历诚看他几眼，试探一句：“吵架了？” 季瑜说：“分手了。” “什么？！”郭历诚怒火冲天，“他提的？” 季瑜道：“我提的。” 当时他说完那句，远在大洋彼岸的段崇声音冷冷：“你再说一遍。” 季瑜几乎是秒怂，几个小时的心理建设白做了，他挑重点说了和季荣生之间发生的冲突，然后用商量的语气小声说：“段崇，我们先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好不好，我不想再在这时候伤我爸的心，等他身体养好了，重新振作起来，我们……” 他话都没说完，段崇就把电话挂了，季瑜再拨过去，对面关机了。段崇肯定生气了，季瑜没脸再打，难受得想哭，想起隔壁病床平头大叔的话又强忍住了。不能再哭。 可人家没说错，他确实什么都不懂，他不知道怎么样做才能在让季荣生舒心的同时又不伤害到段崇。他颤颤巍巍丢出一招，却似乎没起到什么正面效果。 早上跟季荣生说了分手的事，季荣生并没有多欣慰，他看了季瑜半晌，问一句：“能放下吗？” 季瑜咬牙点头，是他自己埋头跑到悬崖边，如今不能放也得放。不敢再继续这话题，扭头拿了昨晚换下的脏衣服去卫生间接水洗。洗完衣服又擦桌子，擦完桌子整理东西，一直忙到郭历诚来才停。 早上到现在只吃了个包子，想起段崇心里都要难受死了。但他不能让季荣生看出来。 他要坚强，要让季荣生相信他能照顾好自己，也能照顾好受伤的爸爸。 “又发什么呆。”郭历诚推季瑜一下，“我问你呢，段崇他什么反应？” 什么反应？把电话挂了，那么生气，肯定也不想理他了吧。 “他同意了。” “什么？竟然不问为什么就同意，这男人也太渣了吧！” 季瑜看了郭历诚一眼，虽然郭历诚是他的好兄弟，但这话他不爱听。段崇一点都不渣，是他什么理由都没给一个电话过去要分手，渣的是他才对。 现在这么难受，是他应得的报应。 “他很好，你不要这样说他。” “说一下都不行，这么护着，那你分手做什么。” 季瑜低头不吭声，其实郭历诚大概也能猜到，季家出了这种事，季荣生又是因为出来追季瑜才摔倒受伤，偏偏他们出门前是在为季瑜和段崇的事争吵，这种时候季荣生越不提这事，对季瑜越好，季瑜就越愧疚难当。就昨夜待那么一会，加上刚才听了几句，郭历诚已经意识到那隔壁床的大叔有多嘴碎了，得亏季荣生涵养好，这要换个脾气爆点的听他在那阴阳怪气早就重拳出击了。他看着都生气，何况是季瑜。 生意上的事季瑜是帮不到了，现在唯一能让季荣生安心的事，除了这件，估计季瑜也想不出别的了。 郭历诚叹气：“你就当月老暂时把你的红线借去织毛衣了吧。” 拿他的红线织毛衣，那也只能给段崇穿。 季瑜稀里糊涂想了一大堆事，不知不觉走到段记，孙平看见了，打开门把他拉进去，惊呼：“小鲫鱼你怎么了，脸这么红？”伸手摸一下，好烫。 炎夏日头毒，季瑜一路走过来，热到耳鸣，他顿了一会才回：“晒的。” 段叔在后面瞧着不对，走上前来，季瑜见他走近，紧张站直了：“段叔。” “你没事吧？” 季瑜缓慢眨眼：“没事，我来拿行李。” “我是问你身体，没生病吧？” 季瑜摇头：“没有没有。” “你拿行李干什……哎！” 段叔给孙平一肘子，把人打发去干活，对季瑜说：“你上去吧。” 季瑜在楼上待了很久，久到段叔怀疑他是不是收拾行李收着收着睡着了，越想季瑜今天的状态越不对，小孩儿脸上藏不住，明显是遇到什么事了。段叔思来想去，给段崇去了个电话，却没打通。 过半小时再打，仍是关机状态。段叔皱眉，不应该啊，在开会？开会也不至于关机啊。 又等了快一个小时，楼上还是没动静，到底是不放心，段叔上楼去瞧，进房间，见季瑜垫个鞋盒坐地上，趴床沿睡着了，怀里抱个糖罐子。段叔对那罐子有印象，那天去商场采购，段崇挑了好久才挑中这个。 段叔缓步上前，喊了两声，季瑜没反应，段叔手放季瑜肩上轻轻推了一下，就这一下差点把小鲫鱼给推倒了，段叔吓一跳，及时弯腰将人捞住，惊觉对方躯体滚烫，再看季瑜脸色，这哪里是晒红的，分明是病得不轻。 这也不知道烧了多久，段叔不敢耽搁，抱起季瑜大步往外走，快到楼梯口听见上楼的脚步声，段叔急喊：“孙平，季瑜晕倒了，你快把段崇的车开过来，钥匙在……”话到一半抬头，冷不丁看见段崇的脸，段叔惊住，“你怎么……” “我来。”段崇将季瑜接过去抱在怀里，体温太高，像抱个火球，段崇眉心紧拧，转身快步下楼，仗着身高腿长的优势，转眼将段叔抛在身后，等他追出门，沃尔沃已疾驰远去。 孙平手里抓着把小白菜追出来：“怎么回事，刚不还好好的吗？还有段崇怎么突然回来了？” 十多个小时的航程，哪里是突然。段崇和季瑜之间分明是出了什么问题。 段叔像个因儿子儿媳闹矛盾而烦心的老父亲，转头将气撒孙平身上：“有你什么事？干活去！” 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抱季瑜下车时段崇听见他很小声地叫：“段崇。” 季瑜其实醒了有一会，只是头太晕了，嗓子又疼，没力气说话。 “我在。”段崇抱着他进急诊。 测体温，39.4℃，医生开单子，让输液。季瑜脸埋段崇怀里，呜呜地哭，嘴里胡乱说着什么，段崇听见“不要”，以为他是害怕输液，柔声哄道：“你烧得太厉害了，输液好得快。” “不要生病，不要让爸爸知道……不要……不要哭……”季瑜整个人给烧糊涂了，段崇光听声音都能想到他有多难受，季瑜说完不要哭，眼泪却掉得更厉害，“他们都说我，不懂事……可我忍不住，我想哭，我爸爸好可怜，他公司破产，以后没钱了……” “没事。”段崇捉着季瑜右手放左腿上，让护士给他手背消毒，另一手将季瑜按肩膀上，轻轻拍背安抚，“爸爸没钱，男朋友有钱。” 护士小姐姐捏着棉花球的手微微一抖。 “可我，没有男朋友了……” 季瑜摇头，鼻涕眼泪糊段崇衬衫上，段崇一点不嫌弃，也不避讳，偏头在季瑜颊边轻啄一口：“谁说的，男朋友在这呢。” 第41章 好喜欢你 隔壁床那聒噪大叔又在叨叨了。 “我那女婿啊是真孝顺，都说了小毛病不碍事，这过两天就能出院了，非要明天请假来看我，哎，当初可是费了好大劲才得到那份工作，竞争非常激烈，那种大企业管得严，也不知道假好不好请……” 季荣生听他扯东扯西，神情淡定，偶尔微笑着附和两句。 说到后面没话了，便问季荣生：“你儿子呢？这都一下午没见人了。” “他有事，晚点来。” “哎哟十几岁的小孩子，又是暑假，能有什么事，多半是跑去玩了。” 季荣生没接话。 郭历诚给季荣生递个油桃，顺便也给隔壁大叔一个，希望能堵上他的嘴。 “哎，谢谢啊。”大叔接过去，不忘说一句，“这孩子可比你那儿子懂事多了。” 郭历诚额角猛一抽，季荣生拍拍他青筋暴起的手背，翻过来，往手心里放个桃子，郭历诚拿起“咔嚓”咬一大口，狠狠地嚼。 季荣生有点在意隔壁平头大叔的话，他倒不担心季瑜跑去玩，就怕他心里面难受，自己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哭。 凌晨那会季瑜拿着手机出去，季荣生其实已经猜到他要干什么。 在大雨里摔倒的时候，季荣生卧趴在地上，望着儿子决然奔跑的身影，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个念头，要是哪天他发生了意外，留下季瑜一个人，他才十几岁，他要怎么办？拦车去往医院的路上，季荣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季瑜没打电话之前，季荣生坐在病床上，拿手机上网，查看了许多有关同.性恋方面的资料，他的心态从最初的气愤、疑惑，到最后慢慢归于平和。 他的儿子没有病，也没有做错什么，他是少数群体中的一员，他只是平平常常地谈了个恋爱。仅此而已。 身为季瑜的父亲，季荣生仅是赋予了他生命，季瑜有独立的人格和思想，有自己的喜好和追求，作为一个并不十分合格的爸爸，季荣生没有资格插手太多。他能做的只有引导和把关。 季荣生了解自己的儿子，无忧无虑成长，没心没肺惯了，他不够成熟，不够坚强，难以保持对善恶之别的敏感，他身边需要一个强大可靠的人，对方至少要坚韧上进，温暖善良有耐心，要能包容恋人不够成熟的小脾气。能有稳定的经济基础当然更好，没有的话也不强求，季荣生还能拼搏，他唯一的要求，是那人必须对季瑜好，会疼人。 季荣生已不打算干预季瑜的恋情，但他保留了作为一个父亲的最后一点点私心，季瑜还太年轻，没有定性，在经营一段感情的过程里，他肯定会犯些小错，如果对方连这么点小错都没办法包容，那这种恋人不要也罢。 早上季瑜说已经和段崇分手的时候，季荣生就在心里叹气，如他所料，季瑜果然犯了“错”。 这错是大是小因人而异，暂且不提，季荣生想知道的是，段崇会怎么做？ 段崇接完最后一个电话，转身，见季瑜躺在病床上，静静睁着眼。 “醒了？”段崇迈步过去，将床头摇起，倒杯温水，插根吸管递到季瑜嘴旁。 季瑜咬住吸管慢慢喝下小半杯水，润过喉，小声说：“你怎么回来了？” “男朋友要跟我分手，我能不回来吗。”段崇摸摸季瑜额头，将一支水银体温计放他腋下，季瑜乖乖夹住，嘴上讨好：“对不起，我应该跟你好好商量，而不是张嘴就说分手，我知道这样很伤人，我错了。” “知错就好。”段崇刮他鼻子，“现在还想分手吗？” “不想。”季瑜摇头，眼眶又红了，“可是爸爸他很生气……段崇，我以前是骗你的，我爸没在打工，他自己做生意，现在生意失败公司破产了，他已经很难过了，我不想他再为我的事伤心。” 段崇确认道：“你之前在电话里说和你爸发生了争执，是因为他让你和我分手，你不愿意，你说你很喜欢我不想和我分开，对吗？” “是的。”季瑜低下头，“我对他说了很过分的话，还冒雨跑出家门，他是因为出去追我才会摔倒的……段崇，我好不孝啊，我好爱我爸爸，可是我也好喜欢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段崇将体温计拿出来，38℃，可算是降下来了。他摸摸季瑜脑袋：“没事，有我在，你解决不了的事情我来解决。” “真的？你可以吗？” “可以。”段崇拥住季瑜，嘴唇轻蹭他耳垂，“你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有时候成长太快并不见得是件好事，以后我不会再离开你，一天都不会，有我在身边，你可以慢慢来，宝宝，我会陪着你慢慢长大。” 季瑜一颗心都给这柔情蜜意泡软了，虽然但是，当面叫宝宝也太羞耻了，季瑜低下头，羞得耳根一阵阵发烫：“不要叫宝宝。” “嗯，宝贝。” 不管他叫什么，季瑜反正是不敢再叫老公了。沉默一会，他红着脸小小声说：“我想尿尿。” 段崇松开季瑜，托住他插着吊针的右手：“我扶你去。” 季瑜慢慢下床，伸手扶住输液架，夹着腿紧张道：“不不、不用，我自己可以。” 段崇态度强硬，扶季瑜进卫生间，让他在马桶前站好，微微俯身帮他拉开牛仔裤拉链。 秘密被发现，季瑜转身扑进段崇怀里，段崇笑着轻拍他后背：“没事的，这很正常。” 季瑜：“那你还笑。” 段崇：“好，不笑。” 季瑜：“以后不许叫宝宝。” 段崇：“好，不叫。” 季瑜：“让我抱会儿，就一会。” 段崇：“宝宝，要不要帮你？” 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季瑜腿还软着。段崇扶他到病床上坐好，等了会儿，喊来护士拔针。 等护士离开，季瑜让段崇去锁门，等人锁了门走回来，季瑜爬段崇身上，牢牢抱住他，软着声儿黏糊糊说：“段崇，我好喜欢你啊。” “嗯，知道了。”段崇抱了一会，拍拍季瑜屁股，“下去，该睡觉了。” “就这样。”季瑜抱住他不撒手，“我想在你身上睡。” 那还得了，段崇帮他解决了，自己可还没解决呢。 “不行，下去。” “不要，你刚才自己说的再也不和我分开。” “好吧。”段崇还能怎么办，自己的宝宝自己哄，“你快点睡。” 季瑜刚刚退烧，又在卫生间里待了十来分钟，真累了，舒舒服服靠在段崇怀里，没多大会儿就有了睡意。 段崇拥着季瑜，突然问：“你爸在哪个病房？” 季瑜顺嘴说了病房号，然后抬头：“你要去找他？” “岳父住院了，怎么能不去探望。” 季瑜傻乎乎的没反应过来这称呼有哪里不对，只说：“那你千万要小心啊，有话好好说，说不通就撤，我们再想别的办法，不要硬来，不要和他吵架。” “好，听你的。”段崇将他脑袋按回胸前，“睡吧。” 第42章 女婿 在医院守了一夜，第二天仍联系不上季瑜，郭历诚心里急得慌，但见季荣生淡定平常，他也没好表现得太明显。他在想，这父子俩该不会是吵架了吧？ 但是不应该啊，季瑜不是分手了吗？既然分手了，那父子间还有什么可吵的？难不成还有别的矛盾？ 郭历诚想来想去想不明白，一个头两个大。 中午隔壁平头大叔的妻子来医院，打扮得花枝招展，进门也不理他家老头，就逮着季荣生寒暄。以“还记得吗，当初在厂里上班，你去老秦宿舍喝过几次酒”开头，用“生意难做啊，没事，还可以回厂里上班，以你的资历，怎么着也能在老秦手下当个小主管”结尾，中间流淌的可是白花花的二十几分钟，听得郭历诚想打人，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夫妻俩可真他妈嘴碎。 平头大叔终于有机会问话：“咱女婿呢，不说要来看我？” “晚点来，我这不赶在前头先来收拾收拾吗。”他媳妇放下手里挽着的名牌包，动手收拾摆放凌乱的床头小桌，嘴里喋喋不休，“让你住单人病房，你偏不，又不差那几个钱，等下女婿来了看见这里又挤又乱，人心里该怎么想。” 郭历诚听得烦死了，掏出耳机，对季荣生说：“叔你喜欢听什么歌，我给你找。” “哎老季，这不是你儿子啊？” 季荣生始终保持温和从容的样子，即便是老秦媳妇明知故问提起生意上的事，季荣生也如实回应，大有事无不可对人言的豁达之态。季荣生道：“这是我儿子的同学。” “怪不得呢，我猜你儿子应该也长不了这么高。”说完毫无诚意地道了句歉，“不好意思啊，我就随口一说，你别介意。” 郭历诚腾地站起身，把对方吓一跳，女人捂着胸口嘟囔：“干嘛呀这是。” 郭历诚扫了眼她摆在床头的包：“没什么，就是想说你那个包挺好看的。” “是嘛，哎，这孩子眼光真不错。”老秦媳妇将包包拿起来，爱不释手地抚摸几下，“香奈儿的，老贵老贵了，花了我好几万。” “是挺好的，我家保姆阿姨两年前跟我妈去巴黎玩儿的时候也看中了这一款，果然你们同样年龄层的人喜欢的东西都差不多。” “……什么？”老秦媳妇脸有点绿，“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 “好了。”老秦拉一下她胳膊，“你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老秦媳妇铁青着脸坐下，扭头将气撒他身上：“让你住单人房你不住，非待这儿跟乱七八糟的人挤一起，现在舒坦了吧！” 老秦往季荣生那边看一眼，压着声音：“你少说两句。” “我偏要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以后少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来往，小心粘上了甩不掉！” 郭历诚深呼吸，季荣生安抚地拍拍他：“小郭，我饿了，你去帮我买碗馄饨。” “哼！”老秦媳妇也懒得装了，阴阳怪气地横了季荣生一眼，“老季啊，不是我说你，你这不就是骨裂吗，又没断，干嘛在这住着，回家养养就行了，这病房吧虽然没有单间贵，但这一天林林总总下来住院费也不少，你现在这情况，外边一大堆债呢，能省则省，你别怪我说话直啊，我这也是为你好。” 病房外，段崇听得直皱眉。思索片刻，他掏出手机，走到远处打电话。 两分钟后回来，听见里面响起郭历诚愤愤不平的声音：“季叔叔，我们走，我们不住这了，我这就给我爸打电话……” 段崇推门进去，病房里四个人一齐朝他看来。 郭历诚瞪大眼，闪身挡住季荣生视线，朝段崇使眼色，做口型：“你来干什么？赶紧走。” 段崇迈步上前，站季荣生床前，微微俯身，用谦逊恭谨的姿态：“叔叔好，初次见面，我是段崇。” 老秦见段崇一身高定西服，气质卓然，明显跟他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单是形象气质就甩他那大企业上班的女婿好几条街，老秦暗暗惊羡的同时又压不住好奇，这时大腿被掐了一下，媳妇朝他使眼色。老秦张口问：“老季，这位是……？” 段崇和季荣生沉默对望，一时谁也没出声。 郭历诚见老秦媳妇眼睛都看直了，一瞬间不知道脑子里哪两根筋发生碰撞，他脱口而出：“女婿。” 四道目光齐聚在他脸上，郭历诚顶着千斤压力，硬着头皮对季荣生说：“季叔叔，既然您女婿来了，那我就先走了。” 季荣生接受得挺快，淡定道：“辛苦你了，回去吧，代我向你父母问好。” 郭历诚点头，转身开溜。 老秦媳妇可不相信郭历诚的话，那孩子一看就常说谎，什么保姆阿姨看中香奈儿的包，真是张嘴就来。她可都听见了，刚才那衣着贵气的年轻人说的是“初次见面”，真是女婿的话初次见面怎么可能一个人来，女儿肯定得陪着。 她刚想到这里，就听隔壁床季荣生问段崇：“季瑜呢，怎么没来？” “他发烧了，我让他在家休息。” “发烧？”季荣生面上终于有了别的表情，“严重吗？” “没事，已经退烧了。” 退烧了就好，季荣生心下后悔，早知道不逼他了。 “老季，你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吗？”老秦按捺不住好奇心，“这怎么还冒出来个女婿？” “是只有一个儿子。” “那这女婿……” “段总。”这时，一穿着白大褂的微胖中年男人走进病房，微微屈身和段崇握手，满面歉意，“实在不好意思，刚手头有急事耽搁了几分钟，让您久等了。” “不急，我……岳父换病房的事就劳烦院长费心了。” “应该的应该的，我这赶着过来跟您说一声，我现在马上去安排。” 院长一走，病房内陷入安静。 过了一会，老秦悄声问媳妇：“咱女婿怎么还不来？” 老秦媳妇面色不大好看：“闺女刚给我发消息，到了。” 到了就好，老秦心想，没想到老季竟然有个这么牛逼的女婿，他可不能输。他媳妇也是这么想的，她总觉得刚才那一幕过于诡异，好歹是个院长，对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态度那般恭敬，瞧着像是在演戏。她问段崇：“年轻人，你做什么工作啊？” 段崇看季荣生，季荣生往老秦那儿望一眼，平平淡淡，毫无波澜：“以前厂里的同事。” 段崇这才拿正眼看老秦媳妇：“你好，我现在自己经营一家土豆粉店。” 老秦媳妇没忍住，嗤了一声。 “土豆粉啊？那玩意儿挣钱不？” 老秦在旁接一句：“说的什么话，不挣钱人开店干什么？”他笑着看段崇，“小伙子，你平时在店里干活也穿这么精神吗？” 他媳妇又呵了一声。 段崇微微一笑：“不，今天穿这样是因为要到公司开会。” “哟，还搞副业。”正巧这时老秦女儿女婿到了，老秦媳妇挺直了腰杆，看段崇，“你在哪家公司高就啊？我女婿在一家大公司上班，指不定你俩是同事呢，你有名片吗？” 段崇掏出一张铂金名片，递过去：“请多赐教。” 老秦媳妇接过去，一看：“霍氏集团？” 怎么这么耳熟。 “哎？”老秦女婿接一句，“还真是同事啊。” “……总经理，段崇。” 老秦女婿惊在原地，原来这就是传说中那个改了姓氏的霍氏长子。 夭寿啊，今天竟然让他撞见了活的！ 老秦女婿掏出手机：“那个，我可以和您合张影吗？” 段崇冷漠脸：“不可以。” 老秦夫妻俩脸色已经不能更难看了。 第43章 你的小可爱就快长大啦 换了栋楼，五层变十三层，楼层高了，病房也宽敞了，远离那夫妻俩，季荣生心情舒坦不少。他从段崇手里接过水杯，慢悠悠喝着，直到一杯水见了底，方才开口：“处事不惊，沉稳得体，不错。” 段崇道：“叔叔过誉了。” 季荣生沉默片刻，说：“我最近遇到的事，季瑜应该跟你说了。” 段崇如实道：“在季瑜坦白之前我已找人私下调查，此举唐突，还望叔叔见谅。” 季荣生内心琢磨一番，问：“是在季瑜说了分手之后吗？” 段崇回答：“是的。” “查到多少？” “全部。”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 季荣生心情复杂，半晌吐出一句：“真有能耐。” 段崇没接话。这是聪明之举，这会儿他若再接一句“叔叔过誉”估计季荣生不一定能忍住不揍人。 “现在提倡自由恋爱，你和小瑜，你们年轻人的事我就不掺和了，但有一点你必须向我保证。” “您讲。” “不许做对不起季瑜的事。” “我保证。” “还有……” 段崇等待数秒，不见季荣生接下去：“叔叔？” “还有就是，季瑜现在还小，他还没到十八岁，你要有分寸。” 段崇面皮发烫，略微尴尬，能让季荣生当面“暗示”到这种程度，段崇大概能猜到原因。 他颔首应道：“我会谨记，叔叔放心。” “后天搬家，有空的话过来帮忙。”在段崇起身告辞的时候，季荣生说了这么一句。 “叔叔，小瑜是在那里长大的，他也说过很喜欢那个家，我的建议是不要搬。” 季荣生默，现在哪里是要不要搬的问题，现在是…… “这边的别墅我已买下，还有御景花园的四居室，之后都会过户到季瑜名下，叔叔，我希望您能认真考虑我的建议。” 季荣生：“……” 这还考虑什么。 这可真是大手笔，段崇和季瑜才刚谈不久，季荣生压根没料到他能做到这一步。 感到欣慰的同时又不免犯起了愁，季荣生现在已经不担心段崇会对季瑜不好，相反的，他有点介意段崇这么壕无人性，会不会把季瑜宠坏。 季瑜一觉睡到下午，醒来也不动，躺在床上哼哼唧唧。他从小就这样，一生病就特别黏人，病好了还要装虚弱，喊爸爸喊乔姨，要抱抱。 如今知道身边没有爸爸没有乔姨，就小小声喊段崇，眼也不睁开，喊几声没得到回应，委委屈屈抱住被子，蹭两下，迷糊着又要睡过去。 “哎哟，可别又睡着了。”乔姨端着一碗鸡丝馄饨进来，搁床头，弯腰喊，“小瑜，小瑜醒醒。” “嗯——？”季瑜缓慢掀开眼皮。 “别睡了，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可别饿坏了。” “乔姨？”季瑜坐起来，揉揉眼，“真是乔姨啊，你怎么来了？” “段先生让我来照顾你。”乔姨摸摸季瑜的脸，心疼道，“我才离开几天呢，就瘦了这么多。” “我好想你啊乔姨。”季瑜抱了乔姨一会，松开，扭头四下看看，发现这是段崇公寓的主卧，“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上，那会儿你还睡着呢。” 他还睡着，那段崇岂不是抱着他离开的医院？一想到被乔姨看见了那一幕，季瑜就止不住脸红。 乔姨会不会已经知道了他和段崇的事？ “乔姨……” “好了不说了，先吃东西。”乔姨将青花瓷碗拿过来，对季瑜说，“鸡丝馄饨，喜欢吗？” “喜欢，乔姨做的我都喜欢。” 吃完馄饨，过了一会把药也吃了，季瑜坐回床上，拿过手机一看，才发现关机了，他记得电量挺足的，应该是段崇给他关了。 开机，消息提示响个不停，点开看，都是郭历诚。又打电话又发微信的，肯定急坏了，季瑜敲一行字发过去。 [不吃鲫鱼]：你的好兄弟上线啦~ [爱喝橙汁]：我靠，你干什么去了？你知道吗，段崇去医院看你爸了！ [不吃鲫鱼]：然后呢？ [爱喝橙汁]：然后我就撤退了，之后的事情我不知道，我在大门口守着呢，刚才见段崇出来，脸上没有挨揍的痕迹。 当然不会有，季荣生可是很讲道理的人，才不会无缘无故打人呢。 季瑜不理好兄弟了，给段崇发微信，问他怎么样了，段崇秒回：解决了。 [不吃鲫鱼]：真的吗？！ 这时，卧室门从外面打开，段崇拿着手机走进来，笑着说：“真的。” 季瑜下床跑过去，整个人跳起挂段崇身上，段崇托住季瑜屁股，稳稳将人抱住，垂首轻碰他额头：“不难受了吧？” 季瑜摇头：“不难受，我好啦。” “以后不许生病了。”段崇抱着季瑜走到床前，俯身将他放床上，“再有一次就揍你。” 季瑜抱着他脖子不撒手，在他耳边说：“要揍我屁股吗？” 段崇单臂撑在床垫上，另一手扶住季瑜后脑：“喜欢我揍你屁股？” “喜欢。”季瑜两腿夹住段崇的腰，在他身底下扭，“我好喜欢你摸我，你再摸摸我。” 这姿势有点危险，段崇不敢摸，怕擦枪走火。他掀起季瑜t恤，见胸腹和腰上的吻痕还在，只是颜色浅了许多，季荣生的话在脑海中回响，段崇将衣摆放下，拍拍季瑜的腰：“乖，别扭。” 季瑜停下来，看了段崇两眼，仿佛明白他在想什么，他放下腿，挪到边上，等段崇叹着气趴到床上，他才又挪过去，轻轻挨着段崇，在他耳朵边上小声说：“你再等等，你的小可爱就快长大啦，很快很快的。” 段崇快要被他可爱死了，翻身侧躺，张开双臂，季瑜拱着身体钻进段崇怀抱里，仰头在他下巴上亲一口：“过了我爸这关，以后的路就好走了，我们就先单纯地睡一觉吧。” 胸腔微微震颤，段崇拥着怀里的宝贝疙瘩，闷闷地笑：“好。” 季瑜过了两天才知道不用搬家的事，彼时人在停车场，他兴奋得什么都没顾上，抱着段崇一顿猛亲：“啊啊啊，段崇你好棒，好厉害！” 段崇锁住车门，将钥匙塞季瑜背包里：“先别急着夸，厉不厉害等亲身体验过再说话。” “不用体验，你肯定是最厉害的。”季瑜抱住段崇胳膊，傻不愣登，喜滋滋地笑，“你竟然买得起那么大的房子，我真是捡到宝了。” 段崇带着他往住院部大门走：“哦？那要是我买不起呢？” “买不起也没关系，我可以和你一起住小房子，大房子是家，小房子也是家，只要有你在，到哪儿我都不怕。” 段崇笑着捏他后脖子，季瑜“啊”一声朝边上躲，捂住后脖子：“你、你不要摸我这里。” 段崇刚刚完全是无心之举，捏那儿只因为顺手，这会儿记起来后脖子是季瑜身上最敏感的地方。他故意问：“摸那里怎么了？” 季瑜红着脸支吾半天，最后说：“反正你先别摸，等我生日那天……” 段崇喉咙微微发紧：“嗯？” “那天，让你摸个够。” 第44章 一起看 又过两天，季荣生出院，回家休养，乔姨每天变着花样炖汤给他喝，伺候老的同时不忘伺候小的，早上怕季瑜饿久了不舒服，早早喊他起床吃早餐，中午出门担心他晒坏了，防晒衣遮阳帽给捂得严严实实，晚上替他惦记着一顿睡前奶，半夜还要进屋给拾被子。 父子俩就这么给伺候得服服帖帖，十天下来，谁也不服谁，整整齐齐一人胖了三斤。 季荣生待不住了，这天一大早自个儿偷偷跑医院去拆石膏，季瑜也没闲着，在家疯狂跳绳，现在不想长高的事了，只想快快甩掉多出来的肉。 下午收到段崇微信，约他晚上一起吃饭。前天段崇从蓉市回来就约过他一次，季瑜给拒绝了，他现在不想见段崇，不想让他看到长胖的自己。 季瑜低头啃指甲，在想这次要找什么借口，手机屏幕亮起，又一条消息进来，段崇说：干锅牛蛙，我做。 这谁忍得住，季瑜秒回：这就来！ 丢下手机，到衣柜前找衣服，又喊来乔姨当参谋。上回乔姨以为季瑜去见女同学，担心他早恋，这回心态不一样，知道季瑜是跟男朋友约会，乔姨在一堆上衣里挑出一件烟粉色，说：“这件好看。” “这件是郭历诚给我的。” “别管谁给的，好看就行。”乔姨拿起t恤往季瑜身上比，“俏皮可爱，衬肤色，你看这儿有朵小雏菊，跟你鞋子很搭。” 季瑜纳闷：“跟哪双鞋搭？” 乔姨跑进衣帽间，很快抱出来一个鞋盒，季瑜一看，是年初季荣生给他买的奶油雏菊AF1，季瑜收到后只打开看了一眼就收起来了，因为是女款！ “乔姨，这双是女鞋！” “哪有什么男女之分，这个牌子的鞋我跟你去买过多少回了，男款女款都一个样。” “那种是那种，这种不一样，这种有分男女款，这个一看就是女款。” “好看就行了，听乔姨的，穿它。” 季瑜拗不过她，最后还是穿上了。 乔姨细致地给季瑜胳膊腿喷上防晒，检查背包里的东西，确认没忘记什么，这才送季瑜出门，抓着他的手说：“晚上不能住人家里啊，要回来。” 季瑜低头看脚上的小雏菊，心里头嘀咕，把我打扮成这样还要叫我回来。 “听见了没有，要回家里来睡觉。” “听见了。” “路上遇见不认识的人不要随便跟人讲话，知道不知道？” “知道了。” “哎，要不我跟你一起……” “乔姨，我打车过去十几分钟就到了，又不是要出远门，再说我都十八岁了，你不要总把我当小孩子。” 季瑜一路心不在焉，到了段记，进门听见孙平吼叫一声，给吓一跳。 “哇塞，小鲫鱼今天打扮这么好看，是要约会吗？” 好看吗？季瑜低头看一眼脚上的鞋，面露尴尬：“啊，算是吧。” “跟谁跟谁，是那天来这里找你的那个女同学吗？” 季瑜挠头：“是那个，段崇……” “段崇？”孙平反应过来，“哦，段崇在楼上，我都好奇死了，你快告诉我是不是那天那个女……” 段叔从后面走来，给孙平后脑勺一巴掌：“又偷懒，没看客人等着呢，快去！” 孙平往后厨去，不忘回头给季瑜打手势，示意他发微信。 季瑜两手抓着背包带子，在段叔面前站得笔直：“叔，我来找段崇。” 段叔上下看他，笑笑说：“上去吧。” 季瑜低着头往楼上走，看到段崇，见他也笑着上下打量自己，季瑜脸更红了：“我，我没有打扮，我就是随便穿穿。” 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季瑜恼恨地咬了下舌尖，自暴自弃地伸出一只脚，问段崇：“这鞋好看吗？” “好看。”段崇搁下手里的啤酒，弯腰坐沙发里。 季瑜自觉过去，坐段崇腿上。 “乔姨非说好看，叫我穿。”季瑜将下巴搁段崇肩上，沉默了好一会才又开口，“段崇，你说是不是每个养孩子的家长，在发现原来孩子真的已经长大了的时候都会变得很伤感。” 段崇用宽阔的胸膛和臂膀将季瑜严实拢在怀里，抬起手，一下一下轻抚他后背：“是的，所以要趁现在多花些时间陪伴他们。” 季瑜想起季荣生好几次欲言又止的表情，还有乔姨微微泛红的眼睛，他吸了吸鼻子，将脸埋进段崇肩头。 段崇捏他小肚子：“是不是长胖了？” 季瑜一下被转移注意力，没空忧郁了，吸气收腹，又捉段崇的手按上去：“就胖了一斤半。” “是吗？我还以为有三斤呢。” “没有没有没有，就一斤半！” 段崇捏他脸：“你太瘦了，脸都没肉，胖点好看。” 季瑜捂脸：“真的吗？” “当然。” 季瑜就这么捂着脸靠近段崇耳边，小声说：“那我告诉你实话吧，其实我胖了整整三斤。” 小家伙可真好骗，段崇差点笑出来。 “怪不得我说今天看着不太一样呢。” “乔姨也老说我瘦，真的胖点好看吗？那我要多吃点牛蛙，我最近胃口变大了。” 段崇默了片刻，说：“现在这样刚好，不用再胖了。” 腻歪了会儿，两人从店里离开，去逛花鸟市场。 季瑜要给段崇买鱼。 他看中一条，问老板：“这是什么品种啊？” “兰寿。” 段崇指着另一条：“这个不错。” 季瑜又问：“老板，这个呢？” “草金。” 季瑜蹲在旁边观察了一会，草金在水中穿梭，速度很快，兰寿则慢悠悠，看起来安静乖巧。 季瑜两只都想要，但觉得分开养麻烦，鱼儿也孤单，放一起又怕草金欺负兰寿，他问老板：“能混养吗？” 老板扭头在回答其他顾客的询问，没听到这句，段崇拍拍季瑜的肩：“就买这两条吧，可以混养，没事。” 段崇说可以，那就肯定可以，季瑜又挑了个鱼缸，听老板讲完注意事项，季瑜默默总结，过滤充沛，水质清洁，少食多餐，注意检疫。明白了，然后掏出手机付钱。 从花鸟市场离开，回公寓。 到家，看着段崇找地方将鱼缸安置好，季瑜站他旁边说：“挺麻烦的呢。” 段崇找块新毛巾来擦鱼缸，笑着说：“养鱼我很有耐心的。” 季瑜抱住他胳膊：“我也是鱼呀。” 段崇放下毛巾，转身将小鲫鱼抱起来亲：“养你最有耐心。” 亲完将晕乎乎的季瑜放客厅沙发上看电视，段崇进厨房，准备晚餐。 拆完石膏又在家里歇了两天，到第三天，季荣生彻底待不住了，要出门，乔姨拦着不让去，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让他再养养，季荣生问她：“你晚上做什么汤？” “鹿茸虫草排骨汤。” “我晚上不回来吃饭。”季荣生说着小跑着往外去，“中午也不回来，我去看厂房。” “看厂房也要吃饭。”乔姨在后面追着喊，“要不我给你送过去？你别跑啊……” 季瑜拎起双肩包，趁乔姨没注意，也偷偷溜了。 跑到郭历诚家，保姆阿姨来开的门，说郭历诚不在，季瑜问，去哪了？ “见他表哥去了，我刚发信息问他回不回来吃午饭，他说回，估计也快回来了，你坐这等一会，我给你榨橙汁。” “谢谢阿姨。” 季瑜喝完两杯鲜榨橙汁，郭历诚才回来，气冲冲进门，看到季瑜一愣，抬手捂嘴。 季瑜斜着眼看他：“偷吃什么了还怕我看见。” 郭历诚摇头，往楼上走，季瑜冲上去将他手拿下来，一看不得了。 “橙子，你跟人打架了？” “没有。”郭历诚上楼梯。 季瑜跟在他身后：“肯定有，你嘴唇都破皮了，跟谁打架啊？为什么打架？你告诉我，我保证不跟你爸妈说。” 郭历诚一声不吭，直到进了卧室，将门一关，他双手叉腰，咬牙切齿道：“那个薛恒，妈的，他哥竟然是我表哥的老大！” 季瑜捋了捋，薛恒是段崇的好朋友，而郭历诚是季瑜的好朋友，薛恒他哥是郭历诚他表哥的老大，季瑜觉得这挺好的，勉强能跟黑.帮老大扯上关系，这以后要再遇到什么麻烦事就不用害怕啦。 “他哥是你表哥的老大怎么了，这有什么值得生气的？” “我生气的不是这点，我是气他发神经突然咬我。” “他咬你？他干嘛咬……”季瑜顿住，明白过来，“什么？他强吻你？！” 郭历诚恨恨一抹嘴唇：“妈的，恶心死我了。” 季瑜莫名尴尬，小心翼翼问：“你真觉得和男人亲嘴很恶心吗？” “当然了，难不成我还能觉得享受？” 季瑜低下头，脸有点热，跟段崇亲嘴的时候他确实挺享受的。想他亲得重一点，深一点，巴不得24小时窝在他怀里亲。 郭历诚见季瑜耳朵红得快要滴血，这会儿明白过来了，他叹口气：“你跟我不一样，你就可劲儿享受吧，不用有心理负担，喜欢就亲。” 郭历诚从卧室的小冰箱里拿瓶可乐，给季瑜一瓶加多宝，问他：“这么多天不理我，今天突然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季瑜捏住手里的凉茶：“我生日要到了。” “后天啊，我知道，怎么，专程来要礼物？” “不，不是的，我、我在想……” “有话直说，咱俩啥关系啊，还这么磨磨唧唧的。” 季瑜深吸一口气，抬头直视郭历诚的眼睛：“我想看片，你帮我找吧。” “看片？”郭历诚愣了好一会，不是很确定，“是男人和女人的，还是男人和男人的？” 季瑜反问：“你觉得呢？” 他觉得，呃，男人和女人的那种，对季瑜来说，好像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郭历诚也是半桶水，对着电脑折腾老半天，好不容易找到资源，等下载完成，天都快黑了。 郭历诚带季瑜下楼吃饭，吃完回到卧室，季瑜将门反锁，郭历诚问：“干嘛锁门，我还没出去呢。” “你别出去，你陪我一起看。” 郭历诚：“什么？” 季瑜：“我没看过，我害怕。” 郭历诚心说，靠，我也没看过，我也害怕啊！ 第45章 会夸他吗？ 笔记本电脑摆放在床头，季瑜和郭历诚做贼似的缩在床尾。 季瑜：“要不要关灯？” 郭历诚：“又不是恐怖片，不用吧。” 敲下回车键，影片开始播放，没有广告，没有片头，入眼就是两个帅哥抱在一起接吻。 “卧槽卧槽！关灯关灯！” 季瑜把灯关了，按捺住害羞，认真观看起来。 亲了三分钟，开始脱衣服。 “啊啊啊！”郭历捂住眼睛。 “你鬼叫什么，这又不是恐怖片。” 这在郭历诚这个纯洁无瑕的少年眼里已经差不多是恐怖片了，你他妈好歹酝酿一下啊，这一上来就亲，亲完就脱衣服，怎么地，脱完还想马上开干不成？ “哇！”季瑜害羞捂脸，这俩男的身材都好棒。 郭历诚从指缝里往外看，脱好快，只剩下内裤了。看这架势，也离开干不远了。 俩男主角抱一起，倒床上，来回滚几圈，静止下来，一个在上，一个在下。 下面那个皮肤白些，身材也相对纤细不少。郭历诚没忍住往季瑜那边瞥一眼，这细胳膊细腿儿的，真要干些什么的话，还不定要怎么被欺负呢。 真可怜。 “橙子你看。”季瑜戳戳郭历诚胳膊，“他手里拿的那个，是什么？” 郭历诚硬着头皮看过去，好家伙，内裤已经在地上了，郭历诚下意识往肚脐下方看，还真是……好家伙。 “应该是，润滑用的吧。” 被压在下面的那个帅哥突然仰头哼了一声，郭历诚一抖，赶紧把声音关了。 季瑜将脸埋膝盖里，臊得浑身发烫。原来真的是弄那里，跟他想的一样。 过了会儿偷偷抬头看，被弄的那个高高仰起脖颈，蹙眉张嘴，那样子看起来痛苦又愉悦。 到底是舒服还是不舒服呢？ 季瑜低着头：“那里……怎么进得去啊。” 郭历诚闭眼：“别问我。” 季瑜：“会很痛吧。” 郭历诚：“不知道。” 季瑜：“我好怕。” 郭历诚：“……” 郭历诚想想也是头皮发麻，那么粗一根东西往屁.眼里捅，不死也得去半条命。搞什么不好非得搞同性恋，这是拿命在谈恋爱啊。 电影里两个男主角越搞越起劲，跪着趴着，然后到墙边站着，因为关了静音，所以只能看到他们在各种动，听不见声音，慢慢的也就不尴尬不害怕了。新世界的大门彻底向他们敞开，郭历诚和季瑜化身好奇宝宝，趴那儿仔细研究探讨。 季瑜：“竟然还可以这样。” 郭历诚：“我怀疑会扯到蛋。” 季瑜：“哇，这样也行？” 郭历诚：“正常人不行，腰得足够软，同时也很考验攻的臂力。” 季瑜：“攻？” 郭历诚：“咳！你看他，腿能掰那么开。” 季瑜：“我也可以。” 郭历诚：“咳咳！” 季瑜：“那个男人体力好好啊，我看另一个整个身体都软掉了，诶，他哭了，好像在求饶……” 郭历诚：“有些男人是这样的，在床上有奇怪的癖好，喜欢把人弄哭。” 季瑜：“好变态啊。” 段崇突然打了个喷嚏，把孙平吓一跳，段崇屈起食指，按了按鼻梁，孙平看他两眼，凑近：“嘿嘿，肯定是女朋友在想你。” “女朋友”有没有想他段崇不知道，反正他是想“女朋友”了。 段崇拿起手机，拨季瑜的号码。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惊扰到聚精会神观影的两个人，季瑜拿过手机，不忘让郭历诚按暂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看什么国际大片呢，一秒剧情都不肯错过。 季瑜躲进卫生间接电话，段崇光听季瑜叫他名字就知事有蹊跷，他问：“干什么坏事了？” 季瑜往门口看一眼，缩在墙角小小声说：“没干什么，我来郭历诚家蹭饭。” “时间不早，该回家了，二十分钟后在家接我视频。” “这太快了吧……喂？” 就挂了，好霸道。但季瑜还挺喜欢，他就喜欢段崇管着他。 季瑜出去，将笔记本电脑合上，抱怀里：“我爸让我早点回家，电脑借我，明天还你。” 郭历诚抓住季瑜胳膊：“还没看完呢！” 季瑜：“我回家看。” 郭历诚：“是我，我没看完。” 季瑜：“你一个直男看这干什么，又用不上。” 郭历诚：“我好奇，刚那姿势我还是头一回见呢，那怎么进去，我要学学。” 季瑜：“橙子你好变态。” 郭历诚：“你不也一样！” 季瑜：“我不一样，我有男朋友，我应该学，你没有，你还想看，那就是变态。” 被好兄弟这么说，郭历诚生气的同时又有些不服气：“我看看怎么了，万一我以后也有呢。” 季瑜：“你被男人亲吻会觉得恶心，你不会有的，你就安安心心当你的直男吧，放心吧，我不歧视异性恋。” 郭历诚：“……？？？” 季瑜抱着电脑往家赶，到家正好二十分钟，季荣生不在，乔姨也不在，季瑜往沙发里一坐，喘会儿气，主动向段崇发起视频请求。 接通，他对着前置镜头整理一下跑乱的额发，对段崇笑：“我到家啦。” “真乖。”段崇刚锻炼完，一身汗，他将手机竖放在吧台支架上，脱掉背心，走到镜头外，很快回来，手里拿着一瓶水。 季瑜盯着段崇赤.裸的上半身，悄悄咽口水：“段崇，你胸肌好大啊。” 段崇一口水差点没能成功咽下去，闷咳一声，他将手机移开，站在镜头外光明正大盯着季瑜的脸看：“头发又长了。” “是啊。”季瑜拨弄额发，“我要是个子也长这么快就好了。” “个子不急，慢慢长。”段崇笑着说，“头发也不急着剪，明天给你扎小揪揪。” 季瑜点头：“好。” 段崇好想摸摸他，他问：“你爸呢？” “他还没回来，乔姨也没回来，应该是给我爸送宵夜去了。”季瑜想到什么，一下坐直了，“段崇我跟你说，我爸拉到投资了，要开厂。” 段崇隔着手机屏幕摸他脸：“你很开心？” “当然开心啊，我爸爸没有被打倒，他又振作起来了，我很替他高兴。” “那就好。”段崇挂断视频，紧接着发过来两个字，等我。 季瑜跑上楼把电脑藏好，又飞快冲了个澡，穿好衣服跑下楼，在庭院里等了三分钟，看见段崇的车，季瑜飞奔过去，不等段崇停好就去拍驾驶室车门。 段崇熄火下车：“这么着急？” 自那天在段崇公寓里吃完干锅牛蛙后两人再没见面，季瑜抱住段崇的腰，来回摇晃着撒娇：“我想死你了。” 段崇轻轻抚摸他背部，季瑜仰头看他：“怎么不说话，你不想我吗？” 段崇直接将他抱起走进别墅，进房间后将人抵在墙上，用行动回答季瑜的问题。 足足过了有十分钟，四片嘴唇才依依不舍地分开，季瑜红着脸只顾喘气，说不出话。 段崇拥着季瑜轻轻拍背：“笨，到现在还学不会正确呼吸。” “我会的，是你……你太凶了。” “怕吗？” “不怕。” 两天安静抱了一会，段崇说：“我要走了。” “这么快？”季瑜用力抱紧他，“再抱五分钟。” 五分钟后，季瑜又说：“再五分钟。” 最后拖了半个小时，离开前季瑜环住段崇脖子又用力亲了一口，对他说：“我不笨，我会努力学习，保证学会。” 当晚抱着电脑坐床上努力学习到深夜，开着声音观摩完影片后半程，季瑜热血沸腾，妈呀，虽然好难，但好像很刺激！ 心里越惦记一件事，时间就过得越慢，好不容易终于熬到生日这天，季瑜一大早起来，洗漱完换上新衣服。新衣服是季荣生带着乔姨去挑的，款式颜色都非常符合季瑜审美。高高兴兴下楼，乔姨已经准备好两人份的早餐，季瑜往餐桌前一坐：“乔姨早上好。” “早上好。”乔姨拿来一个方形礼盒，递给季瑜，“我们小瑜十八岁了，生日快乐。” 季瑜收下礼物：“谢谢乔姨。” “生日快乐。”季荣生从盒子里拿出一块智能运动手表，跟季瑜喜欢的手机是同一个牌子，他将手表戴季瑜左腕上，“我儿子长大了，爸爸以后不买毛绒玩具了。” 季瑜眼眶微热：“谢谢爸爸。” 季荣生摸摸他头发，坐回去，对乔姨说：“以后早餐做三份，你不用吃吗？” 乔姨飞快看了季瑜一眼，季瑜咧着嘴笑：“是啊乔姨，你不要每次都等我们吃完了再吃，一家人要一起吃饭才热闹嘛。” 吃完早餐，季瑜迫不及待跑去找郭历诚。郭历诚还在睡，季瑜进屋扑床上，在他耳边喊：“橙子橙子橙子！” 郭历诚翻个身，嘴里含糊不清地念：“死基佬，离我远点。” 季瑜怒而起身，一巴掌甩他后脑上：“骂谁死基佬呢你！” 郭历诚给扇醒了，皱眉睁开眼，看见季瑜在他床上，懵了几秒：“你干什么？” “让你骂人！” “我什么时候骂你了？” “刚才！” “我骂什么了？” “死基佬！” “哦。”郭历诚坐起来，抓抓睡乱的头发，“那肯定不是骂你。” 伸个懒腰，拿过手机看时间：“这么早，你来干什么？” 季瑜勉强信了他的话，毕竟郭历诚认识的不止他一个基佬，他可能是骂薛恒呢。 “来要生日礼物。” “还没来得及买呢。” 季瑜双手抱臂，不高兴：“还说我是你最最好的兄弟呢，好兄弟十八岁的生日礼物竟然这么不重视。” 郭历诚发现这个好兄弟自打gay了之后变得越来越无理取闹了，他翻个白眼，下床往卫生间走：“想要什么礼物，你说。” 季瑜跟着下床，见郭历诚尿尿竟然不关门，他过去帮他关上，隔着玻璃门说：“你买套作案工具送我吧。” 郭历诚洗完手，打开门：“什么作案工具？” 就为了这套作案工具，郭历诚半天没理季瑜。 “橙子你别生气了，我请你吃饭，我爸刚给我发消息说晚上不回来，他给我订了蛋糕，我们去吃好吃的，吃完去唱K，怎么样？” 这是往年的基础流程，但今年不一样，季瑜现在不是单身了，连季叔叔都不回来，他可没那么没眼色。 “不怎么样！你都不知道当我说出‘男用润滑剂’的时候人售货员那个脸色！太丢脸了，人肯定以为我搞基呢！我生气，我不吃饭！我决定和你绝交24小时，你现在立刻马上从我家出去！” 季瑜就这么被好兄弟“赶”出了郭家，无处可去，家里又没人，今天生日，他可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 只能去找段崇。 本来想等喝完酒壮过胆之后再去找他的，季瑜抓紧双肩包的背带，想到里头装着的东西，红着脸低下头去。 他学得好认真，又准备得这么充分，到时候……段崇会夸他吗？ 第46章 红烧鲫鱼@ 季瑜站在段崇公寓门外，最后深吸一口气，抬手输密码，开门进入。 换好拖鞋，季瑜站在客厅喊：“段崇？” “这里。”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 季瑜走进厨房，见段崇系着围裙站在水槽前，他靠过去，见段崇在清理鱼鳞。 “晚上要吃鱼吗？” 段崇偏头看了眼季瑜，唇边带笑：“嗯。” “这是什么鱼？” “鲫鱼。” “要怎么吃啊？” “红烧清蒸，也可以做汤，你想怎么吃？” 季瑜悄悄抱住段崇胳膊，小小声说：“我平时很少吃鱼，你决定吧。” “那就红烧。” 季瑜手上稍稍用了点力，段崇抬了下胳膊：“别站这里，等下溅你身上。” 季瑜松开手，往后退开一米。 段崇回头看他：“背包不放下？” 季瑜脸红，抓着背包肩带摇头。段崇没多问，只说：“站着累，去客厅看电视吧。” 季瑜又摇头：“我想陪着你。” 段崇加快速度处理好手里的鱼，洗干净水槽和手，对季瑜说：“去书房拿张A4纸，把印泥也拿来。” 季瑜心下疑惑，却还是乖乖去了。拿着印泥和A4纸回到厨房，见段崇已将鱼腌制好，正在拆娃娃菜的外包装，他拿着东西走上前：“这些干什么用？” “纸找个干净的地方放着，印泥打开。” 季瑜照做，扭头见段崇把娃娃菜根部切下来，沾上印泥，往纸上一按，拿开，雪白的纸上赫然显现一个清晰的玫瑰花形印记。 季瑜张大嘴，看看段崇手里的娃娃菜，又看纸上的玫瑰花印，不可思议道：“好像啊。” 段崇将纸拿起来，递给季瑜：“生日快乐。” “谢谢。”季瑜小心收下，满心欢喜，“我好喜欢。” 段崇做了四菜一汤，牛蛙、鱼、麻婆豆腐和蒜蓉油麦菜，两荤两素，季瑜光挑素的，还吃很少。 段崇观察了他好一会，捏着啤酒问：“今天胃口这么小？” 季瑜放下筷子，低头小口喝汤：“来之前吃过东西了，不饿。”放下调羹，抬头看见段崇含笑的眼，季瑜耳根一热，“干嘛？” “没什么。”段崇捏起筷子夹鱼肉。 季瑜就坐那儿，眼睁睁看着段崇将一条红烧鱼吃得只剩骨头架子，季瑜不爱吃鱼，小时候嫌挑刺麻烦，后来慢慢就不爱吃了，他问段崇：“你很爱吃鱼吗？” “嗯，爱。” 吃完饭，季瑜要洗碗，段崇没让。 “哪有让寿星干活的道理，去坐着休息，我很快就好。” 这顿饭吃了挺长时间，天色越暗季瑜就越紧张，他在客厅转了两圈，慢慢走到啤酒墙前。 等段崇从厨房里出来，季瑜坐在沙发里，身前茶几上的酒瓶已经空了五个。 “嗝！我发现你收藏的这些啤酒，都好好喝啊。”季瑜举高手臂，将手中还剩一半的啤酒递给段崇，“来，一起。” 段崇接过啤酒，坐沙发里，揽过季瑜坐腿上：“醉了没有？” 季瑜摇头，酡红的脸蛋贴在段崇肩头：“没醉，只是……有些晕。” 段崇将啤酒搁茶几上，轻拍他后背：“不喝了，再喝等下难受。” “好。” 段崇抱着他站起来，季瑜挣扎：“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能行吗？” “行。” 段崇放他下地，季瑜晃了一下站稳，拿起沙发上的背包抱怀里：“可以的，我没醉。”看了段崇一会，他说，“现在，我要去洗澡了。” 说完就往卧室走，段崇跟在后面，以防他摔倒，边走边问：“洗完澡呢，要干什么？” “睡觉，我今天来找你，就是要睡觉的。” 到卫生间门口，季瑜停住，转身对段崇说：“我要洗澡了，我要洗很干净，你不要进来。” 季瑜很坚持，段崇拿他没办法，最后让他自己进去了。 他在门口等了很久，期间喊了季瑜四次，确认他没摔倒。足足五十分钟过去，浴室的门终于打开，季瑜裹着浴袍出来，脸蛋很红，身上也红，他是真把自己从里到外洗得很干净，差点没搓下来一层皮。 “我好了，你进去吧。” 段崇只用了十分钟，出来见季瑜坐在梳妆台前吹头发，坐姿端正，看起来羞怯又乖巧。段崇静静站在后面看，季瑜也从镜子里偷偷看段崇，段崇没穿浴袍，只在腰上系了条浴巾，季瑜越看心跳越快，身体一热，手上便没了力气，他放下吹风筒，起身对段崇说：“好了。” 段崇大步上前，俯身将季瑜压在梳妆台上，一手扶着季瑜后脑，一手圈住他的腰，舌头霸道地撬开齿关，长驱直入。 “唔……”不过被勾着舌头吮吻几下，季瑜整截腰都酥了，整个人软绵绵贴在段崇胸前，仰头张着嘴，任对方予取予求。 漫长又温柔的一吻结束，段崇拥着季瑜，满心柔软：“怎么这么乖。” 季瑜猜测段崇应该是看到了背包里的东西，他将脸埋在段崇胸前，脸很热，段崇的胸膛也很热。酒精果然是个好东西，季瑜感觉身体轻飘飘的，他现在什么都不怕。 “我以后也会很乖，你会一直像现在这样疼我吗？” “会，永远疼你。” 得到肯定答案的季瑜满足了，他小小声对段崇说：“我们去床上吧。” …… …… 第47章 挺野的@ …… …… 第二天季瑜没能下得了床。 发了场烧，到下午还在被窝里躺着，他恹恹地想，这个十八岁生日，实在过得太快乐了。 本来不用这么惨，是季瑜自作自受，到后面被段崇弄得舒服得不行，两腿缠着他腰，不让出去，哭着求着，非要段崇射里面。 虽然事后段崇及时帮他清理，但到底还是没能躲过这一劫。 这大概就是纵欲过度的代价。 季瑜叹口气，将脸埋枕头里。大腿根好疼，昨晚被掰得太狠，屁股反倒没那么难受，段崇给他抹了药，凉凉的，挺舒服。 快四点的时候，处理完公事的段崇从书房出来，进卧室，见季瑜还在睡，不放心地伸手摸他额头，季瑜冷不丁出声：“不烧了。” 段崇轻捏他脸：“还装睡，小骗子。” 季瑜睁开眼，瞪他：“我要是小骗子，那你就是大骗子。” 段崇在床边坐下：“我怎么骗你了？” “你每次都说那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做完了还有下一次，你昨晚骗了我好多次！还有，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段崇扶他坐起来，倒杯水给他，等季瑜喝下才开口问：“什么事？” “你还在另一件事上骗了我，你说你喜欢十八岁的女生，可你昨晚却对我这样那样，你明明是喜欢男生的，你那么早就开始骗我了。” “你记错了。”段崇将空水杯搁床头柜上，回头看季瑜，“我只说喜欢十八岁的，没说喜欢女的。” 季瑜：“……” 仔细回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这不怪段崇，只能怪自己傻。 有点尴尬。 季瑜沉默半晌，一头扎进段崇怀里：“鱼的记忆只有七秒，我已经忘记刚才自己说过什么了。” 段崇抚摸他后背：“那记不记得昨晚的事？” 季瑜摇头，耳朵尖泛起一点红：“不记得。” 段崇往他屁股后面摸：“那我帮你回忆一下。” 季瑜按住他手，慌道：“记得记得我全都记得，你不要摸，还疼着呢。” 段崇轻笑着揽住他：“这么害怕？” “没有害怕，我喜欢的。”季瑜脸红，“就是现在还疼，等不疼了我还要和你……像昨晚那样。” 段崇喜欢得不得了，将季瑜抱在怀里揉了一会，拿皮筋给他头发扎个小揪揪，捏捏他软嫩的脸：“再躺一会，我去趟店里，晚点回来陪你。” 段崇走后，季瑜自拍了张大头照，发给郭历诚。 郭历诚等了大半天，终于等来好兄弟的消息，他抓着手机秒回。 [爱喝橙汁]：怎么样？ [DJY]：什么怎么样？ [爱喝橙汁]：你这改的什么破名，DJY是什么玩意儿？ [DJY]：没你事儿，你看我刚发给你的自拍。 [爱喝橙汁]：看了啊，不就是老了一岁的脸吗？ [DJY]：别看我脸，看我头发。 [爱喝橙汁]：头发？ [DJY]：男朋友给扎的，好看吗？ [DJY]：怎么不说话了？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又被拉黑，季瑜习惯了，无所谓，反正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放出来。他翻身趴床上，划拉两下，发现段崇的头像换成了季瑜送他的鱼，美滋滋点开聊天框，给段崇发消息。 [DJY]：想吃三鲜土豆粉和肉夹馍~ [CH]：不行，晚上喝粥。 [CH]：改名了？ [DJY]：是啊，D是你，JY是我，看懂了吗？ 同事收拾残羹，从段崇身侧经过，进入后厨小声和孙平说：“段崇今天怎么回事，我看他一直在笑。” “肯定是有好事发生。”孙平咳嗽一声，往外头瞅一眼，低声八卦，“乐成这样，应该是全垒打了。” 孙平那个大嘴巴肯定又在瞎讲什么了，段崇懒得理会，给季瑜回消息。 [CH]：不懂，你说。 [DJY]：冠夫姓啊，看在我这么可爱的份上，给我带一份土豆粉吧[可爱.jpg] [CH]：虽然可爱，但是不行，晚上只能喝粥[冷漠.jpg] 季瑜失望地将手机塞到枕头底下，趴了一会又睡过去，醒来再看手机，发现郭历诚已将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还发了条奇怪的消息。 [快说。] 季瑜坐起来，打电话过去问：“说什么？” “我前面问的那话啊。” “你前面问什么了？”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郭历诚生气：“你跟我装傻呢。” 这倒真是冤枉季瑜了，他不是装傻，他有些时候是真傻。 “我装什么傻了我，你什么都不说光问怎么样，我哪知道你问的什么。” “我问，你跟段崇，昨晚，怎么样！这下听明白了吧！” “哦，问这个啊。”季瑜面颊微热，低头看身上凌乱交错的暧昧痕迹，有吻出来的，有掐出来的，也有咬出来的。乌糟糟一大片，哪哪都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昨晚被怎么虐待了呢。 事实上季瑜可不要太享受，屁股还疼着，但他已经在暗暗期待下一次了。 掀起衣服，满背的印子，对方要是野一点，指不定胸腹腰腿都有，所以我建议你等到秋冬再谈朋友。 那日郭历诚的玩笑话回荡在耳边，季瑜对着电话那头的好兄弟说：“怎么讲呢，就，挺野的。” 第48章 想要 转眼暑假只剩六天，郭妈妈善心大发，放小郭出笼，郭历诚却不知该找谁玩，自那天通完电话，季瑜已经近一礼拜没来找他。重色轻友的家伙。 上午刚骂完，下午季瑜就来了，说生日那天没请郭历诚吃饭，心里过意不去，想补上。 “想吃什么，自助还是西餐，五星酒店大排档，随你挑。”季瑜坐沙发里，四下看看，问郭历诚，“阿姨呢，今天怎么没见人？” “请假，她当外婆了，去医院照顾闺女。” “哇，这么年轻就当外婆了？” “她年纪不小，五十了，乔姨才是真年轻，对了，说到这个，”郭历诚在季瑜身旁坐下，一脸八卦，“我爸前几天和客户吃饭，在酒店餐厅里看见你爸和乔姨了，他俩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季瑜说：“我不知道，我爸是单身，乔姨也单身，他们就算有什么也没什么。” 看季瑜这态度，应该是有什么，郭历诚懒得听他在这儿绕，说别的。 “吃自助餐吧。” “可以，晚点去。”季瑜指使他，“你先给我榨杯橙汁。” 郭历诚去了，五分钟后端着切好的橙子出来：“那机器我不会用。” 季瑜吃橙子，郭历诚站边上看了一会，冷不丁伸手掀起季瑜t恤，季瑜吓一跳：“干嘛呀你！” 郭历诚看到了，是真挺野的。 “现在还能劈叉吗？” 季瑜红了脸，摇头，又拿瓣橙子，低头吃起来。劈叉是肯定不行了，从过完生日后就没一天是行的，段崇没说谎，他是真的好爱吃鱼，各种吃。 …… 季瑜不由开始担忧，长时间这么下去他会不会坏掉啊。 “喂喂，差不多就行了，我还在呢。”郭历诚拍拍季瑜通红的耳朵，“住脑！” 季瑜丢掉橙子皮，拿湿巾擦手。 郭历诚又坐季瑜边上，季瑜见他坐下，捂着领口往边上挪。 “干嘛呢这是。” 季瑜瞪他：“你以后不要随随便便掀我衣服，以前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我有男朋友，你不能这样。” 张嘴闭嘴全是男朋友，谈个恋爱看把他给嘚瑟的。郭历诚翻白眼：“好，不掀，不看。” 两人坐着瞎聊了一会，郭历诚忍不住又将话题扯回来：“我说，跟男人搞真的有像片子里演的那么爽吗？” “我那天电话里不都跟你说了吗，你要真不信，自己找个人试试不就知道了。” 郭历诚可实在太好奇了，自看完那精彩的片子后，他就一直暗搓搓惦记着这事。 现在好兄弟已经不能劈叉了，还说很爽，他就更好奇了。 找个人试试也不是不行，年轻人嘛，要勇于尝试。问题是，要找谁呢？ 自助餐吃到一半，郭历诚突然问季瑜要薛恒的微信，季瑜当时没想太多，忙着回段崇消息，随手就将薛恒的名片推荐给他，到了晚上才惊觉不对。 薛恒是gay啊，郭历诚加他干什么？之前听郭历诚讲过，薛恒不知从哪问到他的微信，发了两次好友申请郭历诚都没通过，那他现在主动加薛恒是要干什么？ 不会真想找人试试吧？ 很有可能真是这样，郭历诚因为好奇心太重干过的蠢事可不少，小学一年级的时候甚至还把灯泡塞进过嘴里，最后还是去医院才取出来。 薛恒那么好看一人，虽然比郭历诚高点，但看着实在不像很有力气的样子，郭历诚可是篮球队的，季瑜太了解他了，一身蛮力，两个人要真碰到一起，薛恒指不定要吃亏。 现在先不想那么远，万一人薛恒有男朋友，那郭历诚这样插.进去不是瞎搞吗。不行，得先问问段崇。 季瑜丢开擦头发的毛巾，跑去书房找段崇，段崇刚结束和廖女士的通话，转身看到季瑜，放下手机，朝他张开双臂，季瑜扑进段崇怀里，踮脚在他唇上亲一口：“现在有时间吗？” “有。”段崇将他抱起来，边亲边往外走，“又想要？” 什么叫又！季瑜捶他：“我不想要，我有事问你。” “我想要，有什么事等完事了再问。” “我不要……嗯、唔！” 段崇这回很温柔，季瑜全程享受，都舍不得结束，一起在浴缸里洗澡的时候抱着段崇使劲儿亲，红着脸说好舒服好喜欢，完全忘了之前想干什么，直到段崇提醒才记起来。 “啊，我是想问你，薛恒现在是单身吗？” “是。”段崇在水中轻轻揉他腰，“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问问，好奇。”单身就行，至于其他的，季瑜现在懒得管，也没心思管，他抱住段崇脖子，两腿分开跪坐在他身上，意图明显地来回蹭：“还要。” “不来了。”段崇拍他屁股，“洗洗早点睡，明天带你去蓉市。” “去干嘛？”问完想起来段崇任职的公司总部就在蓉市，他问，“上回也去那边开会，你不会是要调到总部吧？那我们不成异地了吗？” 段崇没接话，只是笑。 “你别笑啊。”季瑜用力晃他脖子，“快回答我回答我。” “工作确实有调动，要去总部上班了。” “什么时候？” “明天。” “那我们真的要异地了。”季瑜趴在段崇肩头，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失望，“以后岂不是不能天天见面了。” 忧郁了一会，又说：“那你明天把我也带去会不会不方便，毕竟是总部，纪律比这边严格吧？” “嗯，严格多了。”段崇笑着亲季瑜耳朵，“但是不怕，董事长我认识。” “哇！郭历诚他们家和霍氏有过合作，听他讲霍氏老牛逼了，没想到你竟然认识那边的董事长，太厉害了吧！你们怎么认识的？” 段崇故意卖关子：“这事说来话长。” “急死我了，你长话短说！” “董事长是我妈。” 季瑜：“……什么？” 第49章 我要是喝醉了怎么办@ 季瑜背对段崇躺着，不理他。 这么重要的事，竟然瞒到现在才说。亏季瑜一开始还想着既然土豆粉店这么挣钱，挥挥手就能买别墅，那他以后毕业了要来给段崇帮忙，多找一些人开个二店三店，最好弄成连锁，结果呢，买别墅的钱根本和土豆粉没关系，人就是个豪门贵公子，来这边不过是体验生活。 季瑜猜段崇肯定从一开始就看穿他的演技了，只不过懒得拆穿，反正闲着无聊，逗着玩玩儿。有钱人都这样，喜欢把人当傻瓜，忒讨厌！ 段崇翻过季瑜的身体，笑得无奈：“还生气？” 季瑜不说话，又翻回去，留给他一个气呼呼的后脑勺。 “不说话我模你了。” 摸吧，反正不理你。 段崇摸他后脖子，季瑜“啊”一声缩起肩膀，翻身瞪段崇，段崇伸手掐住他后颈，季瑜“哎哎哎”叫，闪躲着扑进段崇怀里：“不要摸我脖子。” “那要摸哪里？” 季瑜一肚子气都给摸没了，这会儿窝在段崇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食髓知味的身体又起了反应。他埋着头，小小声说：“想摸哪里都可以啊。” …… …… 段崇靠在床头抽烟，右手放季瑜背上，来回轻抚，等季瑜喘匀了气，抱他进浴室清洗，出来后将香喷喷的季瑜抱在怀里，含笑问：“现在呢，还生气吗？” 季瑜给操服帖了，红着脸轻轻摇头，在段崇胸前趴了一会，问他：“你说那天出现在店里的那个穿西装的男人才是你亲生父亲，那你为什么会跟段叔待在这里，为什么姓段？” “刚才我说的时候你不是不想听？”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季瑜手痒，摸他腹肌，“现在心情舒畅了，想听。” 段崇捉住那不安分的手，握在掌中轻轻揉。 “我有个双胞胎弟弟……” “什么？！”季瑜一下坐直，“双胞胎？你俩长得像吗？” “不像。” “啊，好，你继续。” 段崇把季瑜按回怀里揉弄几下，接着往下说：“他从出生起就病痛不断，几乎每天都在吃药，每天都哭，哭起来眼泪鼻涕全蹭我身上，我不是很喜欢他。”段崇说到这里低低笑了一声，季瑜仰头看他，段崇顺势在他颊边轻啄一口，“7岁那年暑假，我离家出走了。” “离家出走？”季瑜觉得不可思议，段崇竟然也会干这种事。 “其实也不能算，段叔开车一直在后面跟着，我就是不想回家。” 季瑜问：“是不想看到弟弟吗？” “嗯。”段崇抱住季瑜，轻轻叹了口气，“可能因为是双胞胎，他每次生病我也会跟着不舒服，看他那么难受心里也难过，可我又不想抱他。” 所以才离家出走吗？季瑜是独生子，他不太能理解两兄弟之间的感情羁绊。他沉默着，抬手拍了拍段崇后背。 “我也不知道我想干什么，可能纯粹是厌烦了每次回家都看到因为生病而哭哭啼啼的弟弟。我在外面徘徊了两天，第三天我妈给段叔打电话，让他把我带回家，过两天她又让段叔带我去很远的地方玩，在农家乐住了一礼拜，等我再回到家，发现他们已经帮我准备好行李，转学手续也办好了。” 季瑜没懂：“什么意思？” 段崇：“我一离开，我弟弟就活蹦乱跳，一点事儿没有，我离开越远，他身体越好。” 季瑜：“……” “然后我就跟着段叔到松城生活，我挺喜欢这里的，我本来叫霍崇，后来因为一些事和我爸吵架，一气之下把姓改了。” 听完这些，季瑜低头沉默了好久，段崇挠他下巴：“想什么？” “我在想，我好像知道你微信昵称CH是什么意思了，倒过来是HC，就是霍崇吧。” 段崇亲他一口：“真聪明。” 这就有点难办了，季瑜苦恼：“那我要叫DJY 还是HJY啊？” 段崇揉他脑袋：“你喜欢就好，怎么都行。” “那就HCJY吧。”季瑜窝回段崇怀里，“以后就是你的鱼。” 郭历诚思考了一整晚，马上就开学了，他决定在开学前干件大事。 第二天上午，他给昨晚刚通过他好友申请的薛恒发了条消息：不是要请我吃饭吗？ 薛恒到下午才回：你想吃什么？ 郭历诚：酸菜鱼。 薛恒：好，地方你选。 约好时间，郭历诚开始挑衣服，他妈进来看见他这样，双手抱臂倚在门边，危险地眯起眼：“你是不是早恋了？” 早都恋几回了，心里这样吐槽，但郭历诚不敢在亲妈面前造次，他乖乖回答：“没有早恋，我爸喊我去公司找他，要教我东西。” 郭妈妈掏出手机，拨通郭爸爸的号码，问：“你喊你儿子去公司？” “是，让他赶紧滚过来，磨磨蹭蹭的能干什么事！” 郭妈妈挂了电话，横了儿子一眼：“快点，去晚了小心挨揍。”说完扭身走了。 郭历诚上去关门，拿手机给郭爸爸发微信：亲爹，谢谢你！ 亲爹秒回：约会牵手可以，不许干坏事，让我发现打断你腿。 郭历诚小腿骨一阵疼，他这回还真是奔着干坏事去的。他安慰自己，只要他不说，谁也不知道他干了什么。 不要怂，年轻人要勇！ 晚上七点，两人在段记门口会合。 薛恒拎着机车头盔，站路灯下抽烟，懒懒抬眼，看朝他走近的人：“今天挺帅的。” 郭历诚的目光牢牢粘在薛恒乌黑柔顺的长发上，夏夜微黏的风吹得他心驰神荡，他悄悄咽了下口水，为一股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紧张感。 “你也好看。” 薛恒掐灭烟头，朝郭历诚抬了抬下巴：“你来开？” 郭历诚的目光终于舍得从薛恒头发上挪开，沉默半晌，他说：“你开吧。” 郭历诚想坐后面，被那么漂亮的头发扫到脸颊的滋味，他想尝试一下。 结果如郭历诚所愿，他被扫得神魂颠倒，到了地方甚至都舍不得下车，抱着薛恒的腰，跟个变态似的将脸埋入浓密冰凉的头发丝里，使劲儿嗅。 薛恒也不催促，等他嗅过瘾了，才慢悠悠问：“可以下车了吗？” 郭历诚这才松手，从车上下去，尴尬站在一旁，等薛恒停好机车走过来，郭历诚挠挠头，目光情不自禁往他肩头望去，黑色的长直发静静躺在那里，散发着诱人的柔亮光泽，郭历诚感觉喉咙有点痒，他问：“你用的什么洗发水，味道真好闻。” “没注意什么牌子，等我回去看了告诉你。”薛恒拿根皮筋，随手将长发扎成一束，扭头甩甩，迈步往川菜馆里走，“先吃饭。” 郭历诚跟在他后面：“吃完饭，我可以跟你回家吗？” 薛恒脚步停顿，回头看他：“跟我回家？” “是的。”郭历诚内心紧张万分，脸上强装镇定，“我迫切想知道你用什么牌子的洗发水，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薛恒转过身来，“既然是迫切，那现在就走吧。” 郭历诚秒怂：“不，不用这么急，先填饱肚子。” 其实填饱肚子也没那么重要，最重要的是喝酒！ 郭历诚随便点了几个菜，然后要了瓶白酒，见薛恒微微蹙眉，他说：“我十八岁了，可以喝酒。” 薛恒：“你一个人喝得完吗？” 郭历诚：“你不喝？” 薛恒摇头，他喝不来白酒。 郭历诚觉得这或许是个机会。 薛恒不仅喝不来白酒，他也吃不了辣的东西，偏偏郭历诚点的四个菜，包括酸菜鱼，全是变态辣。他吃一口得灌两杯水，也不知郭历诚什么时候动的手脚，其中一杯白水变成了高浓度白酒，薛恒一时不察，一口喝下，给呛得不行。 “咳咳、咳咳咳咳……！” 郭历诚过意不去，忙倾身靠近，帮他拍背。 薛恒咳了好一会才停下，抬起头，脸是红的，眼尾也是红的，郭历诚近距离受到美颜暴击，心跳乱了节奏：“你，还好吧？” 薛恒仰头靠椅背里，英挺的眉微微皱着，看样子似乎不太好。 “你真不会喝白酒啊？” 薛恒过了一会才偏头看他，呼吸有些沉，嗓音微哑：“你以为我骗你？” 郭历诚情不自禁盯着他嘴唇看，他突然发现这个男人真是该死的好看，全身上下几乎找不出不好的地方，尤其是这张脸，完美得有些失真。 郭历诚不过喝了二两，却感觉自己好像醉了，他抬手摸了下薛恒的脸，柔滑细腻，有点热。 发质好，皮肤好，人长得高，还漂亮，这个人，除了性别以外，每一点都符合他的审美。 如果对象是薛恒，郭历诚想，他应该能接受。起码他有一头长发，郭历诚光看头发就能硬。 “我一开始也是不会喝，然后我爸就逼着我喝，多喝几次，酒量就练出来了。”郭历诚又给薛恒满上一杯，“你可以试试。” 薛恒端起酒来：“我要是喝醉了怎么办？” “没事，我送你回家。” “郭同学，你还挺热心。” 热心的郭同学心里打着别的算盘，他端起自己的酒杯，跟薛恒碰了一下：“干了。” 两杯下去，薛恒整个晕乎了，郭历诚觉得是时候了，他贴到薛恒耳边：“你是不是喜欢我？”他不像季瑜，他能感觉到对方看他的眼神不单纯，就因为知道，他才把薛恒当作目标。 薛恒点头，他的脸很红，呼吸间裹着酒气：“是，喜欢。” “那我想跟你回家，可以吗？” 薛恒微眯着眼看他，醉意朦胧的模样。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想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薛恒慢半拍地点头：“懂。” “那你要不要带我回家？” 薛恒按住他肩膀，摇晃着起身：“走。” 第50章 你压我头发了@ 怕薛恒坐不稳，机车寄放停车场，郭历诚问了地址，拦计程车回去。 薛恒一路哼哼，皱着眉像是很不舒服，郭历诚问他，他又摇头说没事，软绵绵往郭历诚肩上靠。 郭历诚身体一僵，他害怕薛恒会像上次那样搞突袭，等待片刻，没有。虽然薛恒没有亲郭历诚的嘴，但他一直用脸蹭他肩颈，微凉的发丝垂散下来，随着脑袋摇晃的动作一下一下从他臂膀上扫过。好爽。 头发不是扎起来了吗？郭历诚恍惚着，低头看横在薛恒腰后的手，掌心摊开，里头静静躺着一根黑色皮筋。 什么时候扯下来的？郭历诚像在做梦。 “你别动。”郭历诚好不尴尬，再这么蹭下去，他要起反应了。 “痒。”薛恒抬起头。 郭历诚见他脸红得异常，脖子上起了大片小红点，吓得瞪圆了眼：“怎么回事，你这怎么了？” “应该是过敏。” 怪不得刚才听他一直哼呢，肯定是难受极了。 “你怎么不早说！”郭历诚又气又急，“你对什么过敏？不会是酒吧？” “白酒，辣椒。” 操！今晚两样全中。 郭历诚眼尖瞧见药店招牌，喊司机靠边停车，跑去买了过敏药回来。 到家，郭历诚先下去，绕到另一边，将薛恒从车里扶出来。薛恒吃完药好受许多，就是酒劲药力一齐发作，犯困犯得厉害，郭历诚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人扶上楼。 捏着薛恒手指开了锁，进去，将人放客厅沙发里，郭历诚累得满头汗，坐地毯上大喘气。歇够了站起来，去找卧室在哪，然后将薛恒扶进去放床上，端盆水出来，拧了毛巾细心地帮他擦脸和脖子。 擦完站在床边看睡美人，真的太好看了，这样的脸蛋，这样的身材，这样的……头发，谁看了能不心动。郭历诚觉得口干，抿了抿唇，又盯着薛恒的嘴唇看了片刻，鬼使神差地慢慢弯腰下去。 近了，更近了，我天，睫毛好长。 薛恒突然睁眼，郭历诚停在半空，和他四目相对。 气氛有一丝丝尴尬。 “我，我只是……” 薛恒又闭上眼。 郭历诚脑内掀起风暴，这是什么意思？在这种情况下还闭眼，是不是就是他想的那种意思？ 这是默许了？这么上道，这大美人儿可太有意思了。 郭历诚胆子又壮两分，刚是受了蛊惑，现下清醒些许，记起来“正事”。 亲什么嘴，又不搞对象，今晚的目的只是搞。 郭历诚解开真丝衬衫的纽扣，见薛恒没反对，将衬衫剥下来后又去脱他裤子。目光落在他仅着内裤的下半身上，心里默默想，还挺有分量的。 莫名脸热，郭历诚关了卧室顶灯，新手上路，到底还是紧张，默默给自己打了会儿气，一咬牙，翻身骑到薛恒身上。撑开双臂按在薛恒身体两侧，郭历诚慢慢俯身，果然还是得亲，不亲就直奔主题怪不好意思的，先调动气氛嘛，气氛一到位，之后自然水到渠成。 这么个大美人，玩起来不知道要有多刺激。 郭历诚想挺美，却又一次被卡在半途。 “嘶！” 他还没开始呢，怎么就嘶了。 “怎么了？” 薛恒皱眉：“你压我头发了。” 郭历诚：“……” 默默将头发拨到一边，再次低头，薛恒嫌他动作慢，抬手扣着他后脑勺往下压。 这可比那天的强吻厉害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间地点心态皆与那日不同，这回郭历诚没感觉到恶心，只是仍有一丢丢不适应。男人虽不像女孩子那样香香软软，但尝起来别有一番风味，很痛快，很辣。 … “小朋友，”薛恒低头亲了郭历诚一口，语调悠闲，带着戏谑的意味，全然不见之前的酩酊醉意，“年纪小小，胆子挺大啊。” “你……”郭历诚用力挣扎，按在他腕上的手却纹丝不动，好似铁钳一般，这哪里像是喝醉酒的人，郭历诚恼恨，“你是装的？” 薛恒没立即回答，慢慢深呼吸。其实不全是装的，他是真喝不得白酒，更碰不得辣，他那胃本就娇气，双重刺激下，此刻正火烧火燎地疼，怎么也有五分真吧。 “你不也是？处心积虑把我灌醉，你想干什么？嗯？” 到了这份上，再装模作样就没必要了，郭历诚豁出去：“裤子都脱了，你说我想干什么？” “你不是直男吗？” “直男怎么了，直男不能玩吗？” 也不知道哪个字戳中了薛恒的怒点，话音落下，掐在腕上的手骤然发力，郭历诚有一瞬间感觉自己的腕骨应该是裂了。这家伙力气大得恐怖，根本不是正常人。 “疼疼疼，你轻点，我手要断了！” 薛恒稍稍松开一些，郭历诚伺机而动，奋力撑起上半身，薛恒顺势将他掀翻，用不容反抗的力道从后方牢牢将人压制住。 “想玩？”薛恒俯身叼住郭历诚后颈皮肉，狠狠咬了一口，“那我就陪你玩。” “停停停！”郭历诚崩溃大喊，“我他妈不玩了！” “你说不玩就不玩啊，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 “不过问了也没用，我想玩，我还没搞过直男呢，肯定特别刺激。” … 薛恒舔了舔郭历诚后颈上的齿印，转头又在他肩上咬了一口。 “啊！”郭历诚疼得一哆嗦，破口大骂，“你是狗吗！ … 薛恒躺倒下来，汗津津的胸膛紧贴郭历诚后背，他的气息有些不稳，嗓音比平时低，有种华丽的磁性，特别性感。 “郭同学，不错嘛。” 郭历诚暗暗蓄力，懒得理他。 薛恒见郭历诚安分下来，伸手在他臀上抓了一把：“挺有弹性的。” 郭历诚忍了几分钟，在薛恒又一次将手伸向他屁股的时候，猛地向后给他一肘子：“收好你的爪子！” 薛恒猝不及防，闷哼一声弓起身子，郭历诚听着声音不对，他这下用了狠劲儿，担心不小心把人捅坏了，他回头问：“没事吧？” “没……”薛恒颤抖着慢慢吸了口气，黑暗中，豆大冷汗从额角滚落，“没事。” 听这沉重的呼吸声不像没事啊，郭历诚有点慌了，他坐起来开灯：“你真没……我靠，你他妈别吓我！我可就顶了你一肘子！” 确实是只顶了一肘子，可那一下却不偏不倚顶在了薛恒本就脆弱不堪的胃上，一下卸去他百分之九十的战斗力。 薛恒扯过被子裹身上，缓慢眨了眨被冷汗浸湿的眼，对郭历诚说：“晚上吃了辣椒，胃不舒服，老毛病了，没事，你走吧。” 郭历诚紧盯住他白得吓人的脸：“真的跟我没关系？那我真走了啊。” “走吧。”薛恒将脸埋进枕头里，郭历诚注意到他揪紧床单的手，青筋凸起，用力到骨节泛白。 肯定很疼吧，但人家都说了不关他事，他大腿内侧都被磨红了，没找薛恒算账就不错了，哪还有闲心去关心他。 郭历诚捡起地上的裤子，边穿边想，个王八蛋，还想搞他，疼死活该！ 穿好衣服头也不回地离开，出小区，沿着街道慢慢走出百来米，郭历诚停下脚步。也不能说完全和他没关系，要不是因为他点的菜全是辣的，薛恒哪里会胃疼？ 真把人那样丢屋里，万一出点什么事咋办？ 唉，他就是太善良了。 郭历诚回头往小区里跑。 也还好他回去了，不然这晚指不定真要出人命，薛恒自己也觉出状况不对，咬牙爬起来穿衣服，打算去一趟医院。胃里仿佛给塞了个自动搅拌机，稍稍一动便能触发开关，动作大点儿，那档位一下飙到最高，薛恒两眼一黑，差点没疼晕过去。 刚穿好裤子，听见门铃响，薛恒缓了片刻，咬牙起身。 门一开，看见门内薛恒那模样，郭历诚二话不说转身蹲他身前：“上来，我背你下楼。” 第51章 他们都会很好（完） 薛恒半路上吐了一次，把郭历诚急得直喊司机开快点，薛恒喘口气，趴郭历诚肩上虚弱地笑。 到医院，进急诊，医生诊断后说是急性胃炎，需输液治疗。 郭历诚去办了住院手续，回到病房，见护士在调整药水滴速，边轻声问薛恒：“这样呢，有没有好受一点？” 薛恒白着一张脸靠在床头，轻轻颔首：“可以了，谢谢。” 郭历诚走上前，问薛恒：“怎么样？好一点没有？” 薛恒摇头。 “还是疼？” 薛恒点头。 郭历诚看了眼输液架上挂着的药水，站那儿干着急：“怎么回事，这玩意儿到底有没有用啊。” “你坐下。” 郭历诚弯腰坐床沿。 “过来一点。” 郭历诚依言往前挪：“怎么了？” 薛恒伸手抱住郭历诚，下巴搁他肩上。郭历诚小幅度挣扎一下：“你干什么？” “别动，这样舒服多了，借我靠一会。” 如果这样能让他不那么疼，那借就借吧。郭历诚一开始想着，最多半个钟头，撑死一个小时，他能抱多久。 哪里想到这姓薛的抱上了就不撒手，护士来换药水他也抱着，郭历诚臊死了，去扯薛恒胳膊，可他一动薛恒就喊疼，护士也在一旁帮腔，郭历诚没办法，只能任由他去。 这一抱就是一整夜，第二天早上，薛恒睡醒，从郭历诚肩上抬头，伸了个懒腰，对郭历诚笑：“早安。” 郭历诚没时间说话，起身奔进卫生间，痛痛快快撒了一大泡尿。 啊，郭历诚站在马桶前仰头叹息，好爽，差点没憋死他。 “可以啊。” 郭历诚收起宝贝拉上裤链，扭头看不知何时站他身后的薛恒，既羞且怒：“你进来干什么！” “尿尿啊。”薛恒上前一步，站他边上，拉下裤链，偏头看郭历诚，“不然还能干什么？” 郭历诚扭身往外走。 解完手出去，没看见郭历诚，以为人给气走了，薛恒揉揉空荡荡的胃，想叫点东西来吃，到处没找着手机，才想起来昨晚出门没带身上。认命地叹口气，弯腰往床沿一坐，这时，去而复返的郭历诚拎着打包的早餐进门，将装着一次性洗漱用品的购物袋往薛恒怀里一塞：“赶紧的，该吃早饭了。” 同一时刻，远在蓉市的季瑜正“享受”着小叔子的叫醒服务。 “嫂子，你们起床了吗？” “嫂子，我哥醒了吗？” “嫂子，该吃早餐了。” “嫂子……” 段崇还没醒，昨晚后半夜莫名其妙发起了高烧，自己起床找药吃，被醒来找水喝的季瑜撞见，忧心地守了半夜，好在后面是退烧了。 季瑜小心拿开搭在腰上的手，下床跑进卫生间，对着镜子整理衣领，确定什么都看不见了以后才小跑着出去开门。 “嫂子，”门外，霍以大夏天穿着高领长袖，抱着双臂可怜兮兮望着季瑜，“我哥呢？” “他还在睡，你找他有事？” “有。”霍以点头，说话时鼻音很重，“我想跟他睡觉。” 季瑜：“……” 怎么就不死心呢，昨晚就因为闹着非要和段崇睡觉，被霍峻宏和段崇联手揍了一顿，这才过了十个小时呢，又来。 “我好难受啊嫂子，我生病了，我快死了。”霍以只比段崇矮了一公分，那么大个儿，在季瑜面前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嫂子你行行好，让我进去吧。” 季瑜没搞懂，他生病了不应该离段崇远点吗？怎么反而要往他身边凑。 “段崇昨夜发烧了。”季瑜问霍以，“是不是跟你有关？” “是的，我哥应该有跟你讲过吧，虽然很奇怪，但事实就是这样，我生病的时候我哥也会受影响。” “他有说过，所以我才不懂，你生病的时候不应该离你哥远一点吗？” “看来我哥没跟你说清楚，那是以前，自从成年后我们每年夏天都要在一起待一段时间……阿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事儿没人知道，我有时候甚至觉得我们兄弟俩是不是受了什么诅咒……” 这时，管家上楼来，朝两人微微躬了下.身，对霍以说：“二少爷，唐小姐到了。” 霍以扭头问管家：“她来干什么？” 管家：“说和您约好了去试婚纱。” 霍以：“你让她回去，说我生病了，要和我哥睡觉，没空。” “好的。”管家领命而去。 季瑜：“……” “嫂子。”霍以回头，又是一脸委屈的小可怜，“求求你了。” 季瑜让他进屋，然后眼睁睁看着霍以狂奔进去，上床钻进被窝，一条腿横搭在段崇身上，张臂将人牢牢抱住。 虽然是双胞胎，但这姿势…… 季瑜站在床边搓手：“你，你不要这么用力，别把他吵醒了。” “不会的，我哥跟我一样，生病的时候睡觉很沉。” “拿开你的手脚。”段崇缓缓睁开眼，侧头看霍以，表情冷，声音更冷，“然后，离我两米。” 霍以委委屈屈下床，从柜子里抱出新被子铺在离床榻两米的地上，又拿张毯子，将自己严严实实裹成一个蚕蛹。 段崇坐起来，将季瑜捞回怀里亲一口：“我让人把早餐送上楼，今天可能没办法带你出去玩了，你吃完可以看电影，也可以去副楼玩，”他指指地上的霍以，“那家伙在那边搞了个电玩城。” 霍以将毯子拉下来，探出脑袋，对季瑜说：“三楼我新建了个迷宫，你也可以试试。” 季瑜早餐都顾不上吃，兴冲冲地去了，然后在迷宫里转了半天都没转出来，气喘吁吁坐榻榻米上，给好兄弟郭历诚发视频，对方接起来，季瑜一眼看见从他身后走过的护士，惊问：“橙子你在医院？” “是啊。”郭历诚当了一晚上人形抱枕，此时面容憔悴，双目无神，“我要死了。” 季瑜一颗心猛提起来，脸色都变了：“你怎么了？” 郭历诚瞅见，赶忙说：“没事没事，别紧张，我没什么事，是薛恒，那家伙得了急性胃炎，我送他来医院，伺候一晚上，累死了。” “伺候一晚上？”季瑜真是该聪明的时候一点不傻，“你昨晚和薛恒在一起？你俩干什么了？他怎么就急性胃炎了？” “就一起吃了顿饭，他没说他不能吃辣，我也不知道，点的全是辣菜，然后……咳，他就不舒服了。” “你这一声咳嗽让你这段话的可信度降低了不少。” “真的，你信我，我们就是单纯地吃了顿饭！” “单纯不单纯的我管不着，我只想告诉你一声，薛恒是段崇最好的朋友，你不要太欺负人家。” What？ 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橙子橙子，你看！”季瑜切换摄像头，原地慢慢转一圈，问郭历诚，“你猜猜我在哪里。” “还有什么好猜的，迷宫啊，我前阵子去蓉市也玩过，那家设计好变态，我花了两个小时都没走出来。”郭历诚说着停顿了一下，“不对啊，你出去玩还穿睡衣？” “我没出门，在段崇家里。”季瑜看了下时间，“我也绕了好久都绕不出去，但不想按铃，不想认输，我再试试。” “你等等，你说你在段崇家里？” “是啊，他家三楼。” “……他家多大？” “多大？我不清楚，反正看着挺大的，大概，两千多平？” “再见。” 郭历诚面无表情挂断视频，作为一个朴实无华的富三代，小郭同学生平头一回体验到了“仇富”具体是怎么一种情绪。 回到病房，见薛恒一点没有病人的自觉，手上还插着吊针呢，就拿着手机玩游戏。 郭历诚过去抢走手机：“别玩了，你看，都回血了。” “我才刚说了要以身相许，你这就开始管我了？” 郭历诚白他一眼，洗了手坐床前，拿个小碗放腿上，开始剥石榴：“我求求你赶紧好赶紧出院，出院后你爱许谁许谁去，只要不来惹我就行，好吗？” “好。”薛恒捏住郭历诚下巴，凑上去亲一口，“就许你。” 季瑜又绕了许久，仍没找到出口，四肢发软，肚子饿得咕咕叫，他坐到地上，垂着头刚喘两口气，突觉身前阴影笼罩，季瑜抬头，对上段崇含笑的眼，他惊喜地站起身：“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把迷路的小笨蛋带回去。”段崇俯身半蹲在季瑜身前，季瑜高兴地趴到他背上，在他耳朵边重重亲一口，段崇背着他往前走，“管家说你没吃饭，我担心你饿晕了，所以来找你。” “不会晕的，我口袋里有糖。”被男朋友时刻放在心上惦记的感觉不要太美妙，季瑜又亲了段崇一口，“段崇，你对我真好。” 段崇叹气：“谁让你喊我老公呢，那我不得对你好一辈子啊。” 季瑜想起昨晚的事，害羞地伸手去捂他嘴。 被捂住嘴的段崇笑得更欢了。 季瑜没忍住，又去亲他笑着的眼睛。 他想起昨夜照顾段崇时无聊从书架上抽出来的一本书，书里有一句话。 任何瞬间的心动都不容易，不要怠慢了它。 还好，他没有怠慢。 未来的路还很长，他会慢慢成长，他会变得更好。 他和段崇都会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