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侠你腹肌掉了》作者:扶风琉璃 文案 流云医谷系列最后一篇 谢兰止:伪文青真逗比穿越受 云三(覃晏):老实人攻(hhhhh对不起了三儿……) 文案太难写了就先这样吧,可以参考封面领会精神。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穿越时空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兰(澜)止,覃晏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第一章 天际乌云密布、闷雷滚滚,眼看将有一场大雨冲刷酷暑闷热,京城大到贵客盈门的酒肆茶馆,小到寻常百姓光顾的街边摊铺,各家都在急急忙忙地收拾家伙什,街头巷尾更是行人匆匆。 一片忙乱中,提着鸟笼一派悠闲的诚王显得颇为与众不同,他将鸟笼从左手换到右手,满不在乎地说:“回来就回来了嘛,又不是三岁小儿,还要我这个做爹的亲自赶回王府探望他不成?” 前来禀报消息的侍卫一脸忧愁:“这次不一样,小公子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大好,瞧着不高兴呢。” “还不高兴呢,他有什么不高兴的?”诚王伸出手指吹着口哨逗弄笼中的小鸟,逗弄完了不屑地撇撇胡子,“缺他一口吃的还是少他一口喝的?之前花天酒地胡作非为,我管他了吗?后来天天往流云医谷跑,跟一群不三不四的江湖人混在一起,我管他了吗?” 侍卫吓得脸都白了,恨不得直接上手捂住他的嘴,忙压低声音说:“流云医谷的人怎么能算不三不四呢?您这话万一叫陛下听到……” 诚王噎了噎,迅速改口:“他一个弱质文人,整天跟江湖上一群英雄好汉混在一起,我管他了吗?” 侍卫松了口气:“没有没有,王爷对小公子当然好得没话说,小公子这回大概是在外面受什么气了,回来就找酒喝,总管看他眼眶都是红红的,又打听不出什么消息来,这才急得让属下过来跟王爷说一声。” “受气了?谁敢给他气受?”诚王稍稍正色,将鸟笼递给身边随从,叹口气道,“还是回去看看吧。” 诚王是坐马车回去的,马车没多久就在王府门口停下。 总管迎出来,将诚王请进去,跟在他身边碎碎叨叨地说:“小公子回来就催着人上酒,还不让小厮们在一旁伺候,可把大家急坏了,老奴想着云三公子这几天都在附近给人看诊,就自作主张去将他请了过来,有云三公子陪着,小公子出不了事。” 诚王点点头,忽然觉得不对劲:“云三最近在京城?他不是上个月就来了,怎么还在?” 总管笑道:“王爷您不是妇道人家,自然不知道内情,流云医谷眼下就剩云三公子还未成家,京里好多官宦人家都盯着他想跟他结亲呢,今天李家老太爷卧病在床了,明天赵家幺子头疼伤风了,家家都上赶着生病,他如今入京就好比羊入虎口,不脱一层皮可别想安安稳稳回去。” “一个个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诚王冷哼一声,忽然皱起眉,“云三一直在京城,那兰止这趟出去找谁玩了?” 总管脸上笑容僵住,似乎也察觉到不对劲:“对啊,听说云四公子不在医谷,那小公子去那边只有云三公子能作陪了,难道……他这趟不是去的流云医谷?” 诚王琢磨了一下,加快脚步:“去看看再说。” 天上乌云越来越浓,层层叠叠压低,天边隐隐有闷雷声响起,总管急忙让人送了把伞过来,拿着伞亦步亦趋地跟在诚王身后。 此时谢兰止的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因为小厮丫鬟都被打发得远远的,显得十分寂静。 屋子里,谢兰止与覃晏相对而坐,两人面前是一堆东倒西歪的空酒壶,谢兰止喝得脸颊坨红、醉眼迷离,抱着一只硕大的酒坛子东倒西歪,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三儿,你觉得我家乡好不好?” “好,当然好。”覃晏将他扒拉在酒坛子上的一只手抓过来把了把脉,趁着他不注意悄悄往坛子里掺了一壶凉水,满脸关切地看着他,“你到底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伤心啊!”谢兰止豪情万丈地拎起酒坛子,“来!喝!” 覃晏有点着急,把酒坛子夺过来:“我给你倒。” 谢兰止竖起大拇指:“好兄弟!好哥们儿!” 覃晏又往酒坛子里撒了点醒酒药,晃了晃,这才给他斟酒。 谢兰止一介弱质文人,又带着点醉意,自然对这些来无影去无踪的手法毫无所觉,他端起酒碗喝了一口,喝完觉得哪里不对劲,想了想,抬起头一脸幽怨地看着覃晏,“三儿,你学坏了,竟然给我酒里面掺水!” 覃晏吓一跳,有点手足无措:“啊……那个……没有啊……” 谢兰止收回目光:“我就知道,怎么可能是你干的,这么缺心眼儿的事只有阿福干得出来。” 阿福是他贴身小厮,覃晏听得一脸心虚,磕磕巴巴地劝道:“少喝点儿,你酒量不行,再喝明早醒来要头疼了。” “头疼怎么了,头疼也没人心疼我。” 覃晏想说自己就挺心疼的,又觉得矫情,挠挠头终究没开口。 谢兰止“咕咚咕咚”将一碗掺了水的酒灌下肚,站起身跌跌撞撞往净房走,覃晏知道他是喝多了内急,忙过去扶他。 谢兰止醉得不轻,手上没数,掀开长衫下摆准备脱裤子的时候那下摆落回来了,他又掀开,如此反复数次,急哭了:“为什么没有衬衫牛仔裤,我不要穿这种衣服,太麻烦了……” 覃晏只好硬着头皮上手帮忙,眼睛不敢往下看,听到水流声时更是尴尬得头皮发麻。 他自认对好友坦坦荡荡,可师门上下一个个都断了袖分了桃,他如今都有点不敢想象自己将来会娶个男媳妇儿还是女媳妇儿了,尤其在面对谢兰止的时候。 谢兰止生得一对桃花眼,用上眼线看人时能把人心融化,用下眼线看人时能把人魂勾走,覃晏好几次差点中招,结果让谢兰止拍拍肩一通称兄道弟,又觉得自己并没有那方面的心思,纯粹是受师门影响了。 谢兰止对覃晏的处境毫无所觉,兀自沉浸在伤心痛苦中,他任由覃晏给自己整理衣衫洗手擦手,一边哭一边打酒嗝儿:“三儿,我再也回不去了。” 覃晏清楚他的来历,明白他这句话的严重程度,不禁大吃一惊:“你爹娘……” “我爸妈不认我,把我当神经病当骗子,他们赶我走……”谢兰止越说越伤心,突然嚎啕大哭,“他们有儿子,我怀疑那家伙就是真正的谢兰止,他代替我了,还失忆了,我跟他完全没法沟通,怎么办啊三儿,我回不去了,呜呜呜呜呜……” 覃晏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见他抓着自己肩膀,犹豫了一下,干脆将他轻轻抱住,在他背上拍了拍:“要不……我去给他看看,说不定能治好。” 谢兰止抬起脸凄凄惨惨地看着他:“我,我可能太心急了,在那儿穷追猛打的,他们怕我居心不良,偷偷搬家了……” 覃晏:“……” 谢兰止抽着鼻子拼命哽咽:“我找不到他们了。” 覃晏:“…………” 谢兰止赤红的眼眶里蓄满泪,随着泪珠滚落,再次嚎啕大哭,简直地动山摇。 覃晏正要宽慰,突然注意到有脚步声靠近,侧耳听了听,低声道:“快别说了,你爹过来了,我扶你出去。” 谢兰止正哭得带劲,又酒意冲头,完全没意识到他的警告,嚎道:“什么爹!我没有爹!他们不认我,我也不认他们!” 覃晏耳中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干脆一把捂住他的嘴:“不是你自己的爹,是这边的爹,你父王!” 谢兰止扒开他的手:“什么狗屁父王!他不是我亲爹老子!” 这一声干嚎可谓山崩地裂,覃晏听见诚王的脚步声变得又急又重,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再次将谢兰止的嘴捂住。 谢兰止不等他开口就狠狠将他手扒开:“你们凭什么给我按头认爹,欺负我孤魂野鬼是不是?唔……唔……告诉你们,老子不认!野爹不认!” 覃晏眼角直抽,见他还要发疯,脑子一热,干脆捧着他的头对准他动个不停的嘴吧狠狠亲下去。 “……”谢兰止倏地瞪大眼。 覃晏被自己的举止吓一跳,忙将他松开。 谢兰止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角红红的像染了桃花,眼神无辜又茫然。 覃晏忽然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连忙避开视线,磕磕巴巴地试图解释:“我……我……” 这时诚王怒气冲冲地冲进屋子。 覃晏看看两人还待在净房,尴尬地咽了咽口水:“我们出去……” 话音未落,外面突然惊雷乍响。 “轰——” “啊啊啊啊啊啊啊——”正在愣神的谢兰止吓得差点肝胆俱裂,跳起来朝覃晏扑过去,“啊啊啊啊啊啊——” 诚王冲进净房,就看到谢兰止像只八爪鱼似的缠在覃晏身上。 覃晏:“……” 作者有话要说: 短篇,隔日更,更新时间:18:18:18。 给新读者的背景提要: 有穿越通道,主角谢兰止是穿越的,谢兰止有个好朋友也是穿越的,他们可以穿来穿去,还可以带货,而且皇帝罩着他们不会拿他们祭天,所以看到古代出现铅笔素描本啥的不要太过惊讶。[doge] 看完这个还可以去隔壁看《我撩了我的长腿叔叔》,那篇日更,更新时间:21:21:21。 第2章 第二章 谢兰止有事没事就要去流云医谷玩耍,留宿那里的时候经常和覃晏同床共枕,这些事诚王都是知道的,所以这会儿看自家儿子扒在覃晏身上,他完全没往别处想,只一门心思想着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孝子。 “臭小子!”诚王气得头顶冒烟,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谢兰止,“你说谁是野爹?你给我下来!下来说清楚!” “啊啊啊啊啊啊——打雷啊啊啊啊啊——”谢兰止扯着嗓子嚎,“爹什么爹!我没爹!我是个没爹没娘的可怜小白菜!” 诚王气得差点吐血:“我不是你爹,那谁是你爹?你外面还有个爹不成?连你入土多年的亲娘都要编排,我看你是浑身骨头痒了欠打了!” 谢兰止唱起来:“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颗无人知道的小草……” 覃晏:“……” 诚王气急败坏:“来人!快来人!给本王把这个忤逆子扯下来!”说着捞起袖子,“本王今天要亲自动手!给我家法伺候!” 覃晏忙劝和:“王爷,他就是喝多了……” “啊——”护卫还没冲进来,谢兰止就发出一声惨叫,同时手脚收紧力道死死缠在覃晏身上,号啕大哭道,“我亲爹不会打我!我是社会主义红旗下长大的根正苗红好少年,我家没有封建主义大家长,我亲爹从不家暴!你不是我亲爹!” 覃晏被他的魔音贯耳折磨得头都大了一圈,想把他扯下来又于心不忍,怕他真被拖去祠堂挨打。 诚王被他嚎得脑袋里热血直往上冲,大把年纪受不得刺激,气喘咻咻地差点厥过去。 总管在旁边劝:“王爷,小公子喝醉了酒胡说八道,您跟他计较那些干什么?等他酒醒了再教训也不迟啊!” 谢兰止还在嚎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看起来心酸又悲恸:“没人要我了,再也没人要我了,我以后就是孤儿了……” 诚王刚被劝下去的怒火又冲上来:“听听!听听!哭得跟死了爹一样,还说自己是孤儿!这话置我这个亲爹老子于何地?你们都愣着干什么?给我把人扯下来!” 护卫们面面相觑,一脸为难。 小主子这会儿扒在云三公子身上,云三公子还有意无意地护着,他们上手硬抢肯定是抢不过的,再说云三公子也得罪不起啊,人家可是当今天子的师弟,身无一官半职,却是比自家这个吃闲饭的王爷还有地位。 没看王爷到现在也就嚷嚷着把小主子扯下来,都没开口让云三公子主动交人嘛?王爷不开口,他们这些当差的哪儿敢开口? 谢兰止还在痛哭流涕,边哭边车轱辘说自己是孤儿,覃晏看诚王那边似乎挺尴尬的,又担心谢兰止嘴里不把门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干脆悄悄给谢兰止点了昏穴。 谢兰止声音戛然而止,头一歪,枕在他肩上睡着了,四周瞬间陷入寂静。 总管一脸紧张:“哎哟小公子这是怎么了?” 覃晏装模作样地给谢兰止把了把脉:“喝太多,醉……醉死过去了。” 覃晏不擅长说谎,一说谎就心慌气短,好在王府众人对他不算熟悉,没察觉到他的异常。 没了谢兰止的嚎哭,诚王总算把怒火压下去,他摆了摆手:“快把人拖到内室去!好好给他擦洗擦洗,一身酒气!” 这是不准备打了,覃晏连忙将谢兰止松开稍许,让他脚落地,几个护卫小厮围上来将人接过去,扛猪似的扛进了内室。 覃晏不放心,想过去看看,被诚王移步拦住。 诚王这会儿总算冷静下来,想到儿子一回来就借酒消愁,还把周围的人都支开,直觉事情不简单,他便邀覃晏入座,打算好好打听一下。 结果覃晏一问三不知。 “回王爷,此事在下并不知情。” “兰止并未提及此行经历,光喝酒了。” “在下也一直追问,他什么都不肯说。” 都说老实人最难防,覃晏人在江湖,却是书生气派,看起来温温吞吞、一脸纯良,即便不擅长撒谎,也能撒得人心服口服。 诚王还真信了,无奈地叹口气,最后说:“外面电闪雷鸣、不宜出行,云三公子今日就在王府住下吧,你们年轻人易推心置腹,还请多多开导犬子,免得他借酒浇愁,再想不开做出什么荒唐事。” 覃晏恭敬应下:“是。” 诚王离开后,覃晏走进内室,下人们已经伺候过谢兰止擦洗更衣,室内酒气也散得差不多了,等下人都离开后,他在榻边坐下,伸手解了谢兰止的昏穴,不过谢兰止确实醉得不轻,这会儿睡得正香,压根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覃晏给他掖了掖被角,起身走到窗边,听着外面的雷鸣风雨声,看着映在窗格上的树影随风摆动,心里忽然生出几分踏踏实实的安定感,这种感觉很让人沉迷,会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要无限延长。 他自幼被师父收养,先是跟随师父隐姓埋名,后又陪同师门历经风雨,还从没有过那么强烈的安定感,师门中多是他这样的无根浮萍,就连如今的九五至尊,当年也是无父无母的可怜孩子,在他眼里,世人皆困苦,无一幸免。 直到遇见谢兰止,他才知道这世上还有另一种人存在。 谢兰止像是在蜜罐中泡大的,笑起来眉梢眼角都带着甜意,老天爷似乎没给过他任何烦恼,都这么大的人了,完全不知世事艰辛,整天除了傻乐就是傻乐,偶尔伤春悲秋也是无病呻吟,幼稚得很。 他一度怀疑谢兰止真的脑子有问题,身在皇族,住在京城,竟完全感受不到腥风血雨,这不合常理,除非他是个傻子。 到后来他才知道,此谢兰止非彼谢兰止,这个谢兰止还真是在蜜罐中无忧无虑长大的。 可惜他如今回不去那个蜜罐了…… 覃晏走回榻边,对着谢兰止打量了一会儿,想不通这个伤心得死去活来的人为什么还能睡得如此毫无防备,都不知道该心疼还是该笑。 谢兰止这一觉睡得又香又沉,覃晏被诚王邀去用过晚膳,回来时他还在睡。 王府没给覃晏另外收拾屋子,他直接和谢兰止同榻而眠,与在医谷时没什么不同。 睡到后半夜,风雨声停了,谢兰止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半睡半醒之际爬到覃晏身上,似乎想越过他下榻去。 覃晏被他闹醒,怕他摔了,忙伸手扶住:“你醒了?” “哦,三儿啊……”谢兰止困得睁不开眼,趴到他身上咕哝,“渴,想喝水。” 覃晏推他:“你躺着,我去给你倒。” 谢兰止不肯下去,死死压在他身上:“哇……你身上好舒服!” 覃晏身子僵了一下:“还喝不喝水了?” “喝啊!”谢兰止闭着眼点点头,下巴在他胸口一戳一戳,完全没有下去的意思,甚至在他试图掀开自己的时候双手双脚缠上去,嘴里咕哝着说,“唉……太舒服了……为什么睡在你身上那么舒服?” 覃晏整个人都不好了,胸口紧张得像块硬梆梆的石头,谢兰止娇气得很,他实在舍不得用蛮力把人扒拉下去,只好伸手捡起榻边的长剑,扭头挑起不远处的水壶,甩了个剑花,伸出另一只手将水壶稳稳当当接住。 “来,喝水。” 直到壶嘴凑到嘴边,谢兰止才费力地睁开眼。 歪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谢兰止推开水壶抱怨道:“脖子都酸了,要有吸管就好了,下次回去我带点吸管过来。” 覃晏:“……” 喝完水,谢兰止感觉嗓子舒服了不少,又重新把脸压在覃晏胸口。 覃晏感觉自己不太妙:“你快下去睡。” 谢兰止没回他,也没动,只鼻子里发出绵长的呼吸声,竟然又迅速睡着了。 覃晏:“……” 翌日,晨光从窗格上透进来,谢兰止睁开眼,完全清醒,他扭头看看身边,没看到覃晏,忙起身下榻,穿好衣衫走出门。 覃晏正在院子里练功,谢兰止走过去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撑着下巴看他练,看着看着突然直起腰大声说:“我不会放弃的!” 覃晏被他吓一跳,放下剑转身看他:“什么?” 一夜过后,谢兰止想喝饱了水的花,又恢复精神饱满的模样,他朝覃晏勾勾手指,神秘兮兮地说:“三儿,你过来。” 覃晏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谢兰止凑到他耳边:“我之前想岔了,一个劲儿跟我爸妈强调我是他们亲儿子,除了说说出生年月日、说说小时候的事,拿不出什么有力证据,他们当然不相信。” 覃晏问:“你有好办法了?” “当然。”谢兰止跟他勾肩搭背,压低声音说,“那个谢兰止是画水墨画的,我是画西洋画的,风格完全不一样。” 覃晏看着他:“你是打算……” “作品!”谢兰止眉目舒展,开心地笑起来,“我要用作品证明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不太懂你们直男之间的友谊。[…………] 第3章 第三章 清晨,诚王府的角门缓缓打开,一辆马车在门口停下,车上下来几个年轻小子,跟门房打了声招呼就开始从马车上搬运东西,一时间王府门口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不远处有人目睹这一幕,开始交头接耳。 “这不像王府采买的马车,是外地来的吧?也不知车上搬下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瞧着真不少。” “我方才看见谢公子亲自出来迎接呢,想必那些东西是送给谢公子的,应该是流云医谷的马车。” 谢兰止前身是个纨绔,但在书画上造诣极高,深得文人雅士的推崇,所以世人提起他第一反应都不是王府小公子,习惯以“谢公子”相称。 “真的真的?可是云四公子送的?听说谢公子那里很多闻所未闻的新鲜玩意儿都是云四公子从神仙岛带来的,外面传得神乎其神,可惜咱们这些普通人无缘得见。” “废话!神仙岛的东西哪儿能轻易给咱们这些凡夫俗子看见?” 一时间众人七嘴八舌,对那马车上的东西越发好奇。 这些聚集在角落的人多是京城权贵人家的下人,平时出门办点差事都各走各的路,最近因为云三公子覃晏住进了王府,就不约而同地从王府这边绕道走,想着打听点云三公子的消息好回去讨好主子,结果大家都想到一块儿去了,碰面时好不尴尬。 不过这会儿大家也顾不上尴尬了,都伸头探脑地盯着流云医谷的马车,心思全转到神仙岛的宝物上去了。 一段时间后,东西都搬运完了,马车没多做停留,调转方向疾驰而去。 有人立刻按捺不住,仗着和门房的婆子有几分交情,就走过去打听消息。 王府的下人也都是人精,最近总有人在外面窥探,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会儿见有人上前套近乎,门房处当值的婆子竟卖起了关子,摆摆手道:“有什么好打听的,都是神仙岛的东西,说了你也不懂。” 来人恭维道:“那您可沾上不少仙气了,恭喜恭喜!”说着往她手里塞了几文钱。 婆子嫌弃地撇撇嘴,爱答不理的:“那些东西是我能碰的?仙气我可沾不上,你也蹭不着。” 来人咬咬牙,又给她塞了一块碎银。 婆子眉开眼笑,立刻换了口风:“我跟你说,神仙岛的东西可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当时有一口大箱子打开来过,我瞧了,里面全是颜料,那颜色哟,可真是太鲜艳了,各式各样的都有……还有个人头,呸呸呸,不是人头,是叫什么石膏像来着,起初用布帘子罩着,我没在意,后来一阵风把布帘掀开,露出下面那个人像,把我吓得哟……还有成卷成卷的麻布,那布样子不起眼,但特别结实,听说是专门用来给我们小公子作画的……” 来人一阵惊叹,虽然颜料啊、人像啊、麻布啊听起来也没觉得有多特别,可毕竟是神仙岛上的东西,听在耳朵里就仿佛自带一层飘渺仙气,好不令人羡慕。 此时,谢兰止正在王府里忙碌着,在他的软磨硬泡下,诚王给他腾出来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他就请了几个工匠过来给他把院子布置成画室,如今画室初步完工,他让云四带的各种画具也送到了,他就在院子里指挥下人收拾摆放这些画具,忙得热火朝天。 覃晏站在画室中,好奇地这边看看那边摸摸:“这些都是用来作画的?” 谢兰止就逐一给他解释各种画具的用处。 覃晏见桌上有个东西用布遮着,就好奇地走过去将布掀开:“这是……” “这是大卫石膏像。”谢兰止趁着下人不注意,低声跟他解释,“我们以前上美术课,经常对着石膏像练习,其实现在我用不上,就是觉得花那么大精力弄了间画室,不摆两个石膏像总感觉缺了点灵魂。” 覃晏不太懂他的追求,但还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见旁边地上还有个东西让布帘罩着,就走过去掀开。 “等等……”谢兰止话没说完就见他像被火烫到似的飞快地松开手、连连后退好几步才停下来,忍不住咧开嘴,“我想提醒你来着,没想到你手那么快……” 覃晏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哼哧哼哧半天才艰难开口:“这……这高鼻深目的断臂女子,怎么不穿衣衫……” 谢兰止笑嘻嘻地凑过来扯扯他红得能滴血的腮帮子:“哟哟哟,我家三儿害羞喽!” “别闹。”覃晏尴尬地清清嗓子,将他两只手隔开,略带恼怒地看着他,“你……你以前也经常对着这女子练习作画么?” “这是西方女神维纳斯,很多人为她的残缺美倾倒,我们美术生肯定要画啊。” “岂……岂有此理……袒胸露乳成何体统,番邦人果真蛮夷之辈,你……你……你……”覃晏“你”了半晌说不出一句重话,嘴里吐着大义之言,心里却虚得厉害,似乎全身从头到脚都“咕咚咕咚”冒着酸水。 “我我我我……我怎么啦?西洋画就是这样,很多赤身裸体的人物画像,真正的作品都是体现美的,一点都不淫。” “我……我没说你那个……没说你画那个不好……”覃晏磕磕巴巴的,从没这么词拙过,面对谢兰止明亮清澈的双眼,恨不得立刻遁地逃走。 谢兰止在他肩上拍拍,脸上笑容既像安抚又像调戏:“要不我再给你看看西洋画册?你多看看就习惯了。” “不用不用不用……”覃晏吓得连连后退。 谢兰止乐不可支,连忙将他拉住:“好了好了,开玩笑的,我爷爷奶奶都接受不了,你这个古人当然更不能接受了。” 覃晏听他说自己是“古人”,心里有点不得滋味,看向他的眼神都透着点委屈:“这东西可要藏好了,要是你父王看见,少不得一顿家法伺候。” 谢兰止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太过特立独行,要放在穿越小说里肯定是祭天的炮灰命,不过他命好,流云医谷的云四跟他来历相同,他俩的身份在医谷师兄弟那儿不是秘密,而当今皇帝就是流云医谷的二公子,是覃晏的二师兄,这皇帝对师门护短得厉害,他跟着沾光,只要他不玩造反,就没人敢拿他怎么样。 覃晏强行将心思从石膏像上移开,问道:“运来这么多东西,你打算怎么做?” “我准备出一部作品集。”谢兰止豪情万丈地一挥手,“名字就暂定为——古代众生像!” “眼下第一步要做什么?” “第一步嘛……招揽模特儿吧。” 覃晏知道“模特儿”的意思,以前谢兰止在医谷时给他画过画像,让他站就站着、坐就坐着,那时候就给他解释过,现在谢兰止说要画“众生像”,那模特儿自然不止一个。 覃晏好奇地问:“要怎么招揽模特儿?” 谢兰止凑到他耳边:“你猜?” 覃晏比他高半头,稍一垂眼就看到谢兰止又长又翘又浓密的眼睫毛,那眼睫毛像小刷子似的,一扇一扇刷得他心里直痒痒,他有点呼吸不畅:“猜……猜不到。” 谢兰止嘿嘿笑了一下:“我先画幅画。”说着就喊下人给他摆画架、钉画布。 覃晏见他胸有成竹,就没再多问,站在一旁看他准备,因画布特别大,他以为要忙很久才能画完,没想到谢兰止拿着把大刷子蘸上颜料“刷刷刷”几下,又拿着支粗画笔在上面“刷刷刷”写了几列大字,就大功告成了。 看着画布上的死亡配色,自认还有些审美的覃晏:“……” 翌日清晨,王府角门再次打开,远处近处的人探头探脑,就见里面拉出来一辆马车,随后谢兰止与覃晏并肩走出来,先后登上马车。 周围的人顿时激动起来。 “云三公子也出来了!快快快,快回去禀报主子,就说云三公子今日出门了!” “不是说谢公子要闭门作画么?怎么出来了?” “那就不知道了……哎哎哎?那马车怎么瞧着怪怪的?上面是写了字吗?谁识字的?写的什么?” “好像四面都写了,走!跟过去看看!” 王府的马车从出门开始就备受瞩目,周围很快就多了一群看热闹的人,只见马车的车厢四壁上粗旷地刷上醒目的颜色,几列大字在底色的衬托下简直要跳出来刺瞎人眼。 路边书生摇着折扇对着车厢念道:“想要谢兰止给你画画吗?心动不如行动!快来报名吧!” 念到最后,书生的折扇险些拿不住摔到地上。 酒楼上有早起的文人雅士也在看热闹,坐在窗口对着车厢指指点点:“谢公子怎么……怎么变得如此……” ……一言难尽。 谢兰止看看外面人群的反应,得意地放下帘子:“惊讶吧?还有更惊讶的呢。” 覃晏看看摆在他脚边的音响,欲言又止。 谢兰止笑眯眯地按下音响开关,顿时,响亮的广告声响彻大街小巷。 “京城诚王府,京城诚王府,最穷商铺,如意布桩倒闭了!掌柜谢黄鹤吃喝嫖赌,欠下了3.5万白银,带着他的小妾跑了。我们没有办法,拿着小主子画作抵月钱。原价都是三千多、二千多、一千多黄金的画作,通通二十两白银,通通二十两白银!谢黄鹤你不是人,我们辛辛苦苦给你干了大半年,你不发月钱,你还我血汗钱,还我血汗钱!” 作者有话要说: 谢兰止已疯。 第4章 第四章 马车摇摇晃晃,绕着京城转了一大圈,仅半天功夫,谢兰止打出来的广告就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上到王公贵族、下到寻常百姓,没有人不知道谢公子惊世骇俗的壮举。 在外遛鸟的诚王听到消息后气得差点把鸟毛拔了,周围的鸟友全都露出关怀同情的眼神,凑过来七嘴八舌地为他打抱不平。 “岂有此理,那叫谢黄鹤的掌柜可是家生子?竟然做出这样的背主之事!” “如此大逆不道,应当立刻下令追捕,并将他的家人一并捉拿归案!” “王爷的布桩如今可是经营不下去了?下官愿解燃眉之急,将那布桩盘下来!只是下官家中也着实不富裕,价钱方面咱再商量商量……” “下官也愿伸出援助之手!” 本就气得不行的诚王被这些落井下石、趁人之危的损友刺激到头顶冒烟,脸红脖子粗地说道:“本王好的很!王府没有什么狗屁倒灶的如意布桩,也没有谢黄鹤这个人,诸位的好意本王心领了!” “王爷何必强撑脸面,谢公子都被逼得贱卖画作了……” 王爷差点厥过去,怒甩袖子夺门而出:“回府!” 诚王领着随从杀气腾腾地赶回王府,惹了祸的谢兰止对即将来临的暴风雨毫无所觉,正在马车上带着覃晏玩录音机。 “按这个,对,按这个就可以开始说话了,等说完了再按一下,是不是很简单?” 覃晏好奇地伸手摆弄:“嗯……” 谢兰止兴致勃勃的将坐姿换成蹲姿,覃晏下意识跟着他学,两人就这么蹲在马车里,头靠着头认真捣鼓录音机,若体型再小一点就和两个幼稚小童差不多了。 “你录音试试。” “录什么?” “随便,你说话就行了。” “……” 谢兰止催促:“说话呀!” 覃晏憋了一会儿,不自在道:“怎么有点说不出口呢?” 谢兰止“嘎嘎嘎”地笑起来。 覃晏被他笑得越发局促起来:“你别笑……我一下子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兰止给他出主意:“要不就打广告吧,广告语你都听百八十遍了,肯定背得滚瓜烂熟,怎么样?” 覃晏一脸为难,那么羞耻的广告语,他委实说不出口…… “来来来!你把广告录了,正好下午咱们换个版本,给京城百姓听个新鲜。”谢兰止兴奋地搓着手,见他“哼哧哼哧”不肯说,急得拿胳膊肘捅他,“你倒是说啊!” 覃晏无奈,清清嗓子:“京城诚王府,京城……这句为什么要说两遍?我说一遍行不行?” “说两遍才能吸引别人的注意啊,快说!重来一遍。” “京城诚王府,京城诚王府,最穷商铺,如意布桩倒闭了,掌柜……” “不行不行,你这个语气太平了,像在背书,不够有煽动力,要喊起来。” 覃晏气沉丹田,憋了半天终于把第一句磕磕巴巴喊出来,等喊到第二句又卡住了:“掌柜谢黄鹤吃喝……吃喝……” 谢兰止憋笑憋得肚子疼,在旁边给他做口型:“嫖——” 覃晏虽是江湖草莽,却一向严于律己、恪守礼节,言行举止都称得上一声“君子”,这会儿让他把“嫖”字说出口,简直像要把他的脸往炉子上贴,火辣辣的烧得慌,他扭头看向谢兰止,一脸求饶。 “哈哈哈哈哈哈……”谢兰止笑倒在他身上,“三儿你包袱好重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覃晏猝不及防让他撞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谢兰止枕着他的肩笑得满眼泪花,他感觉颈子里有一阵阵热气钻进起来,胸口突然“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两只手试图在周围找到支点让自己后退避开一些,却徒劳无获。 谢兰止笑着抬起脸,泛红的桃花眼从近处看着他,忽然伸出两只手按在他脸颊上一通揉搓提拉:“我看看你脸皮到底有多薄……” 覃晏心跳得更加厉害,直愣愣盯着他,瞳孔深处像是燃起两簇火苗,在他改捏为摸后忽然将他双手捉住。 “别害羞啊,我就摸摸,感受一下……”谢兰止堪比登徒浪子的轻薄举止给覃晏胸口一记重击。 覃晏气息乱了,双手下意识收紧力道,直到谢兰止喊了声“疼”才猛然醒过神来,忙将他手松开,紧张道:“要不要紧?伤着没有?快给我看看!” 谢兰止揉揉自己的手腕,满不在乎道:“没事没事,唉……三儿你脸皮这么薄是不行的,这么害羞,以后成亲入洞房可怎么办?总不能让新娘子主动吧?” 覃晏正盯着他纤细白嫩的手腕,见那上面有几道触目惊心的红痕,本该愧疚的心里却莫名掀起一阵涟漪,又听到提到“成亲”二字,脑中忽然“嗡”一声,像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要冲出来。 谢兰止看他愣愣的,以为他在内疚,忙拍拍他的肩,正要宽慰几句,马车忽然停下来。 覃晏回神,迅速收回目光,只是心里犹如擂鼓。 谢兰止掀开帘子问:“怎么停了?” 一名随从爬上来,焦急道:“公子公子,不好了!王爷打道回府了,瞧着气得不轻,说是要把你捆起来扔祠堂里狠狠揍一顿!” 谢兰止吓个够呛,转身一把抓住覃晏:“大侠救命!” 覃晏脱口道:“要我带你私奔吗?” 谢兰止:“哈?” 覃晏差点咬到自己舌头,来不及为不过脑子的话后悔,忙补救道:“要怎么帮你?” 谢兰止搭上他的肩,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很简单,等天黑后你带着我翻墙进去就行。” 覃晏:“……” 第5章 第五章 半夜三更,京城百姓都早已歇下,诚王府内也是一片寂静,王府外墙根处响起悉悉簌簌的动静,一道黑影鬼鬼祟祟地拖着另一道黑影沿着墙根悄摸着往前走。 过了一会儿,阴影处响起谢兰止的声音:“三儿,你听听里面有没有动静,是不是都睡了?” 覃晏是练过武的,耳力自然过人,但诚王府那么大,他站在墙外也不可能把所有人的气息声都辨认清楚,只能听个大概:“应该都歇下了,不如我直接进去看看,确保王爷真睡了再带你进去。” “不行!”谢兰止一口回绝,可怜兮兮地朝左右看了看,“你不能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 谢兰止白天就把侍从全都打发回府了,他自己则仗着有覃晏这个武林高手护着,愣是在外面游荡到天黑,古代的夜跟现代的夜完全不一样,要没个人陪着,这么静悄悄的还不把他吓个半死? 他怂得这么明目张胆理直气壮,覃晏当然不忍心抛下他,只好放弃最便捷的法子,跟着他沿墙根溜了半圈,一直走到离他所住小院最近的墙根处才停下来。 谢兰止贴着墙装模作样听了片刻,压低声音说:“你带我飞进去!” 覃晏点点头,将他打横抱起,二话不说就飞上墙头。 谢兰止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觉得哪里不对,一时又想不起来哪里不对。 覃晏站在墙头低声说:“你屋子里点着灯,有人在里面睡着了。” 谢兰止混不在意:“肯定是阿福,走,我们进去。” 覃晏点点头,带着他飞身而下,轻飘飘落在他屋门口,将他小心翼翼放下来。 谢兰止在外晃一天累得不轻,脚一落地就迫不及待将门推开,进去后压低声音喊:“阿福,阿福,有热水吗?”说着走进内室,一看坐在里面撑着头打瞌睡的竟然是诚王,吓得扭头就跑。 诚王让他喊醒,瞬间恢复精神,站起身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来人!给我把这个忤逆子抓起来!” 覃晏也惊到了,不禁暗暗懊悔,最近风平浪静的,都将他养出惰性来了,竟然大意至此。 一时间王府各处都亮起灯,护卫们纷纷赶来,拿绳子的拿棍子的拿各种家伙什的,齐齐冲着谢兰止围过来,谢兰止吓得抱紧覃晏:“三儿救我!” 覃晏不好明着得罪诚王,不能跟护卫们硬碰硬交手,又不能真带着谢兰止私奔,更舍不得让谢兰止真被抓过去绑起来,为难之际只好一把将谢兰止抱住,带着他突出重围飞跃墙头。 谢兰止趴在他肩上对着下面的一众护卫扮鬼脸:“略略略略……” 诚王气得冒火:“给我追!” 一时间王府里鸡飞狗跳,护卫们全都出来围攻覃晏,覃晏又不敢下狠手,以少敌多难免落于下风,好在体力够好,就扛着谢兰止狂奔,指哪儿跑哪儿。 覃晏一向循规蹈矩,没料到有一天竟然在别人家里扛着别人的儿子拔足狂奔,这么出格的行为简直突破自己的想象,不过想想还挺刺激的,覃晏心里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欣喜,只是这欣喜还没来得及扩散开来就被谢兰止一巴掌拍回去。 谢兰止在他背上拍拍,豪气干云道:“好哥们儿!够义气!” 覃晏:“……” 谢兰止仗着有人撑腰,又冲诚王喊:“爹,您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干什么呢?要真是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就去纳个妾养个外室嘛!” 诚王气得头顶生烟,从护卫手里抢过一根棍子,怒气冲天的追过来:“孽子!孽子!” 谢兰止吼:“快快快!老头子追过来了!飞到荷花池那头去!” 覃晏生怕诚王气出个好歹来,无奈道:“你少说两句。” 诚王气喘吁吁地追到荷花池另一头,谢兰止又催着覃晏飞到凉亭顶上,诚王追不动了,扔下棍子从护卫手里抢了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这下可把所有人都惊到了。 “王爷!” “王爷冷静啊!” “王爷万万不可!” 覃晏惊得不敢动弹,谢兰止也吓得不轻,连忙从覃晏身上跳下来:“哎哎哎?爹!冲动是魔鬼!生命诚可贵!您可千万别老糊涂做傻事啊!再说我不就是出去打了个广告嘛,多大的事啊至于吗?以前我整天逛窑子你都不管,现在这都什么针眼大的破事,怎么就把您气成这样了?” 诚王脸红脖子粗,提着刀走过来:“今时不同往日!以前不管你是为你好,现在管你也是为你好!” 谢兰止吓得连连后退:“别别别过来!我真没犯什么大错啊,怎么什么都是你有理,你讲点道理嘛!” “你再退一步试试!”诚王再次提刀横在脖子上。 谢兰止:“……” 诚王吩咐左右:“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这个不孝子绑起来啊!” 护卫们立刻围过来。 谢兰止慌张地朝覃晏投去求助的眼神,覃晏进退两难,只好握住他的手捏了捏,郑重道:“我不会让你挨打的!” 有他这句保证,谢兰止稍稍放心,最后一脸委屈地让护卫们捆了个结结实实。 诚王亲自将他押到祠堂,将他扔到地上,自己则去给列祖列宗上了几柱香,对着牌位好一通忏悔。 “是我管教不严……是我的错……” 谢兰止听得一阵唏嘘,其实诚王挺惨的,膝下二子一女,大儿子小时候坠马医得迟成了废人,小儿子整日流连烟花柳巷,成了纨绔,女儿从小入了江湖门派,差点被个人渣骗亲,如今一大把年纪了还待字闺中,也不知是不是不想出嫁了,可怜诚王一大把年纪,连个孙子都没抱着,整天只能遛鸟为乐。 诚王对着列祖列宗忏悔完,转头就变了脸:“来人!家法伺候!” 卧槽! 谢兰止头皮炸了。 啊啊啊啊啊啊我收回所有同情! 有王爷下令,底下的人再犹豫也还是把谢兰止架到了条凳上,谢兰止吓得小脸煞白:“啊啊啊啊啊啊——疼啊——” 诚王怒道:“还没打呢,喊什么喊?” 谢兰止不管他,用撕破喉咙的声音大喊:“三儿救我啊!我要被打死啦!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好疼啊!” “以前是我疏于管教,从今日起,做爹的不能再纵容你胡闹下去!”诚王咬咬牙,“给我打!” 护卫们战战兢兢举起板子,谢兰止瞪大眼看着头顶落下的阴影。 门“砰——”一声被人撞开,总管跌跌撞撞冲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大公子吐血了!” 诚王脸色大变:“怎么回事?” “兴许是急着治病,吃药吃猛了,王爷您快看看去吧!” 诚王手都抖了,慌乱之下也顾不上谢兰止了,拔腿就往外跑。 谢兰止瞪着地面喘粗气,半晌后气若游丝道:“好险……” “兰止,你没事吧?”覃晏从外面跑进来,蹲在他身边为他松绑。 谢兰止一脸后怕:“没事没事,你快去看看我哥,他吐血了。” 覃晏凑到他耳边低声说:“没事,假的。” 谢兰止眨眨眼,扭头看他:“昂?” 覃晏将他扶起来:“你兄长服了我给他的药,脉象会有咳血之症,但他吐的是假血。” 谢兰止愣愣看着他,脸色精彩纷呈。 覃晏让他看的不自在:“怎么了?” 谢兰止猛地一拍他肩膀:“三儿你行啊!学坏啦!” 第6章 第六章 谢兰止的马车广告连打三天,在京城已是家喻户晓,一时间意动者无数,可惜诚王虽是个只有爵位手无实权的闲王,但好歹也是正经皇室出身,一般人还真不敢敲开王府大门去找谢兰止报名。 谢兰止也怕诚王再怒火攻心家暴自己,就赶紧跟覃晏借地方:“你们城东分馆那儿还有空地方没?有的话腾点出来借我用用。” 覃晏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有!你要临街的还是里面一点的?” 谢兰止想了想:“报名的话,临街方便点,就临街吧。” 覃晏一口应下,转头就回去为他做准备了。 谢兰止也没闲着,又匆匆画了十来幅画,跟官府打过招呼后就安排人带着这些画离开京城前往各个驿站。 没多久,往来官员客商在驿站落脚时都惊讶得发现那边多了一幅醒目的巨大海报,这在现代都快被淘汰的广告方式在古代可是新鲜得很,任谁看了都要眼前一亮、啧啧称奇,于是没多久,谢兰止要“广招模特儿绘制惊天画作”的消息就传遍天下。 数日后,城东流云医馆旁边多了一间小院,院门大开,门口天没亮就排起了长队,谢兰止专门请了个书生坐那儿登记,要求书生将报名者的姓名、籍贯、家庭情况、体貌特征、所做行当等各条各项都清清楚楚记录下来。 覃晏有些不解:“何必如此大费周折?想画什么样的人,我去帮你找就是了,眼下才一天就有这么多报名的,筛选都要花费不少时间。听说其他州县也有不少人在赶来的路上,那得登记到什么时候?” 谢兰止凝泪望天:“我没想到谢兰止的影响力会那么大……说好的古代消息闭塞呢?” 覃晏:“……” 谢兰止一脸悲怆:“说好的古人思想保守呢?为什么他们对新鲜事物接受得这么快?” 覃晏:“…………” 过了一会儿,有小厮捧着一大摞报名册进来:“小公子,外面的人实在太多,报名的册子都快摆不下啦,小的先送这些过来,您先慢慢看着?” 谢兰止收起情绪:“行,放桌上吧。” 小厮放下册子,喜滋滋地转身就要走。 谢兰止眯了眯眼:“等等!” 小厮忙回头:“小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谢兰止摇开折扇,对着他上下一通打量:“什么事这么高兴?说出来让公子我也跟着乐一乐?” 谢兰止待下人宽厚,小厮对他也不阳奉阴违,忙从袖子里掏出鼓鼓囊囊的荷包,笑嘻嘻道:“不瞒小公子,外面来求画的大多是富家子弟,他们是惯会打赏的主,一个个都往小的手里塞银子,让小的在公子面前提一提他们的名字,小的推辞不过……” 谢兰止好奇地伸手去他荷包里翻了翻:“不少啊!都有哪些人跟你打点了?” 小厮立刻竹筒倒豆子般报了一串人名:“李相府的李三公子、王侍郎家的王小公子、林将军的胞弟、城西吉祥金铺的许掌柜……” 谢兰止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摆摆手催他走:“行了行了,不用说了,你该干嘛干嘛去。” 等小厮走了之后,谢兰止开始翻看面前的一堆报名册,边看边拿笔勾勾画画,覃晏在一旁帮忙,两人筛选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定下来一个。 “就他了!”谢兰止在那人的名字上拍了拍,“林镇,林将军的胞弟,年纪轻轻就上过战场,跟文人不一样,跟江湖侠客也不一样,很有代表性,等画完了再采访他一下,到时候做成文字记录一起展览,应该很有话题度。” 覃晏忍不住犯嘀咕:“这位林小将军是刚从边疆回来的?一回来就赶着报名,怎么瞧着比文人还热情呢?” 谢兰止混不在意:“管他呢,可能比较自恋,就像现代人喜欢拍照一样。” 覃晏总觉得哪里不得劲:“……哦。” 谢兰止让人去外面传话,没多久就有小厮领着人走进后院:“小公子,林小将军来了!” 不等谢兰止开口请人,门外面就响起重重的脚步声,紧接着门帘掀开,一个身材魁梧、眉目周正的年轻男子大步走进来,用低沉又中气十足的嗓音激动喊道:“兰止!” 这位应该就是林镇了,谢兰止忙站起身拱手行礼:“林小将军……” 林镇不等他说完,冲上去就给了他一个热情的熊抱。 谢兰止瞪眼:“???” 覃晏:“!!!” 上阵杀敌的人就是不一样,谢兰止感觉快被勒得透不过气来了,忍不住咳了一声艰难道:“这位兄台,麻烦你……松手……” 林镇没松手,反而越抱越紧:“兰止,我想死你了!之前我远在边疆,听闻京中变了天,担心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生怕你受到牵连,现在看你好好地站在这儿,我总算放心了。” 谢兰止:“???” 原来是老熟人? “兰止,你可曾想我?”林镇说着抬起谢兰止的下巴,脸凑过去,眼看一记热情奔放的亲吻就要落下。 “你做什么?!”覃晏沉着脸冲过来一掌拍在他肩上,另一手迅速将谢兰止护在身后,愤愤道,“请林小将军自重!” 林镇猝不及防被他一掌打翻在地,愣住。 覃晏扭头看谢兰止:“你没事吧?” 谢兰止俨然受到巨大冲击,懵懵地摇了摇头,不确定地问:“他刚刚……是不是想占我便宜?” 覃晏一脸愤恨地点头:“嗯!” 林镇回过神来,站起身对覃晏怒目而视:“你是何人?敢管我林镇的闲事!”说着就挥拳而来,虎虎生风。 覃晏不喜逞凶斗狠,轻巧避开他的进攻。 林镇看他一派风轻云淡,更是怒火中烧,一拳一脚接踵而来。 覃晏看他得寸进尺,不得不抬手格挡,义正严辞道:“林小将军好威风,在别人家中大动拳脚,果真是在外面野惯的,粗野无礼,教化不通!” 林镇气炸了,一脚踹烂旁边的桌子:“爷爷我在外出生入死,岂容你这小白脸出言羞辱!会点三脚猫的功夫也敢跟你爷爷叫板!今天就让你尝尝我夺命刀的滋味!”说着拔出腰间佩刀就朝覃晏砍过来。 谢兰止脸都白了,颤着嗓子大喊:“护卫!护卫!” 护卫还没冲进来,林镇的刀锋却已直抵覃晏面门,看覃晏纹丝不动地站在那儿,谢兰止吓得脑子里一片空白,想都不想就扑过去。 “叮——”一枚银针自覃晏袖中飞出,直击迎面而来的刀锋,竟硬生生将那气势凌厉的大刀劈开一条裂缝,火光四射,裂成两半的刀“哐当”落地。 被抱着转了一圈落到安全之处的谢兰止越过覃晏的肩膀看到那一幕,惊得瞪直眼张大嘴:“……” 流云医谷的功夫很厉害他是知道的,但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厉害! 他用崇拜又羡慕的眼神看着覃晏:“三儿,你太牛逼了!” 覃晏被他看得心跳加速,本就有点薄的面皮立刻浮起一层绯红。 旁边因宝刀被毁而震惊的林镇看他们眉来眼去,大受刺激,伤心又悲愤地对谢兰止说:“你方才第一个就选了我让我进来,我以为……我以为 ……想不到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谢兰止:“???” 林镇越想越痛苦,又舍不得责备他,就将一腔怒火转向覃晏,赤手空拳就要继续跟他决斗:“小白脸!我跟你拼了!” 覃晏脸上忽现恍然之色,忙伸出手:“等等!” “啊啊啊啊啊!”林镇目眦欲裂地冲过去。 覃晏伸出两根手指。 林镇的怒吼声戛然而止,人也忽然定住了身形,他瞪着一双虎目,嘴巴僵硬地一开一和,愤怒道:“你干什么!你们江湖人只会耍暗招,阴险狡诈!” “林小将军你误会了……”覃晏一反之前警惕愤怒的神色,好言好语地想要解释,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这该怎么解释?此谢兰止非彼谢兰止,根本没办法说清啊!更何况刚刚林镇差点儿亲了谢兰止,他明明知道内情却还是一时怒急攻心忘了这茬,要是真把真相告诉林镇,人家怎么可能相信?再说这种事轻易也说不得啊…… 林镇看他这么一副忠厚老实的为难样,气不打一出来,眼珠子费力地转向谢兰止:“兰止,你莫要让他骗了!这小白脸刚刚还对我不假辞色,这会儿又装无辜,一看就心术不正!” 谢兰止这会儿也气呼呼的:“闭嘴!我不想给你画画了!你走!” 林镇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一脸愤懑痛苦:“为什么!就为了这个小白脸?!” 谢兰止毫不否认:“对啊!你走!” 林镇一脸痛苦地看着他。 覃晏老好人的心态发作,将谢兰止拉到旁边如此这番地提醒了一通,谢兰止这才想起来自己是个冒牌货,他一脸“卧槽”地看着覃晏,低声说:“怎么办?他真是那个谢兰止的相好?那……那其实是我破坏了人家的姻缘啊……他好像也没做什么错事啊……” 覃晏叹口气:“你也不想的,这事谁都没错……不过,再给他画画确实不合适……” 谢兰止想到林镇差点“吧唧”下来的嘴巴,头皮发麻,不由揉了揉脸,挤出一道僵硬地笑容,转身走到林镇面前客客气气道:“林兄,你误会了,我叫你进来本就不是为了画画,是想跟你叙叙旧,你看现在人也见了、旧也叙了,我还有不少事要做,不如你先回去,我该日再登门拜访?” 林镇一脸绝望地看着他,半晌后用破釜沉舟的语气道:“你不给我画,我就将你在我身下辗转承欢的事说出去!” 覃晏、谢兰止:“???!!!” 第7章 第七章 无言对峙,屋子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半晌后,谢兰止忽然“切”一声,走过去绕着林镇转悠一圈,打开折扇抬起下巴,很不屑地说道:“这世上还有谁不知道我谢兰止风流成性的?我整日流连花丛、醉生梦死,睡过的人手拉手能绕皇城足足六圈,什么□□的事没干过,什么名声没传过?你个黑不溜秋的土兵蛋子,算哪根葱?” 开玩笑,老子刚穿来的时候可是赤身裸体躺在青楼红绡帐里的,左边搂一个右边搂一个身上还趴一个,就这德行还怕被你败坏名声?吓唬谁呢? 覃晏:“……” 林镇眼眶迅速充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知是被气狠了还是怎么的,嘴唇颤抖得像筛糠,肩膀努力挣扎着想要冲破穴道:“不许你这么说自己!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谢兰止摇摇头,越想越觉得林镇是在自作多情,毕竟这人除了家世还算拿得出手,身材还不错,其他也没什么特别出众的,相貌嘛就是及格线以上,脑子看起来也不怎么好使,脾气还暴躁易怒,谢兰止好歹是个大才子,又是龙子凤孙,怎么会看上他?最多就是露水情缘罢了。 林镇还在发狂:“谁敢说你名声不好?谁敢乱嚼舌根我就去拔了他的舌头!” 暴力!太暴力了! 谢兰止大摇其头,想着他莫名其妙就跟覃晏动手,目光再掠过被他踹烂的桌子,心里老大不痛快,就决定刺激报复他一下:“林兄啊,你以什么身份为我愤怒?有什么资格替我拔人家舌根?不是我看不起人啊,你要真是个靠着一步一个人头的丰功伟绩厮杀出来的将军,说不定我还愿意跟你成双成对,可你上头有个兄长,如今外敌也不算强悍,你这将军的职位有多少水分你心里清楚吧?” 林镇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一张脸憋得通红:“你……你……你怎么变得如此肤浅!” 谢兰止怼他:“你不肤浅?你喜欢我还不是看我长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貌美如花、绝世无双!” 覃晏侧过头默默看他:“……” 谢兰止面不改色,还想再搜刮几个成语夸一下自己,但是脑子里突然卡了壳,只得作罢。 林镇被噎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张脸换了几个色,简直五彩缤纷。 谢兰止看他可怜兮兮的,觉得不能再刺激了,再刺激下去孩子该哭了,于是他又放软声音,语重心长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我这么水性杨花,不值得你费心,你还是好好娶妻生子吧。” 林镇嘴唇又颤抖起来,看样子真要哭了。 谢兰止于心不忍:“那个……要不……要不就给你画一幅画吧,咱们好聚好散,怎么样?” 林镇双眼一亮。 谢兰止急忙打击他:“别多想,千万别多想!为了避嫌,我不给你单独画,你们不是会有练兵什么的嘛,我就给你们画一张群像,展示一下你们的军人风貌,怎么样?” 林镇瞳孔中那点微弱的火苗“噗”一下熄灭了。 谢兰止看他一副心灰意冷、垂头丧气的模样,终于放下心来,便扯扯覃晏的袖子:“三儿,给他解穴吧。” 覃晏无视林镇嫉恨的眼神,抬手将他穴道解开。 谢兰止赶紧下逐客令:“林兄赶紧回去安排安排,看哪天方便,我就去你们校场画。” 林镇:“……” 过了一会儿,林镇灰头土脸地离开了,走之前用一种“同病相怜”的眼神看着覃晏道:“小白脸,你别得意,从来都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总有一天你也会走到我这一步!” 覃晏:“……” 林镇离开后,谢兰止对着地面“呸呸呸”好几口,一脸心疼地拍拍覃晏的肩膀:“什么人啊,嘴里没句好话,咱们别听他胡说八道啊,也不看看京城有多少人家等着你去下聘,你能跟他一个命吗?简直放屁!” 覃晏脸色微变,急忙解释道:“我不会娶那些人家的姑娘的!” 谢兰止笑嘻嘻道:“别害臊嘛……” “不是!我真的不会娶她们!”覃晏越发着急,“再说她们盯着我只不过因为我是皇上的师弟,若换成我大师兄未成亲,他们也会盯上我大师兄的,他们看中的又不是我这个人。” “怎么会?”谢兰止眉头竖起来,“看不中你这个人是瞎了眼吗?” 覃晏张了张嘴:“……” 谢兰止拍拍他的肩:“你放心!以后有人给你说亲,我一定会给你把关!” 覃晏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心里忽然涌起一股酸涩。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短小一下~ 后面的内容塞不下干脆放下一章。 第8章 第八章 临近正午,挂在天上的日头相当毒辣,京城外的某校场上一片呼喝声,林镇领着一群士兵比划得热火朝天,刀枪棍棒、你来我往、挥汗如雨,好不热闹。 校场旁边的看台上搭着凉棚,谢兰止惬意地坐在凉棚下,面前是支起的画架,手边是各种绘画工具,身后是两名手持折扇给他打着小风的小厮。 谢兰止一边画一边摇头感叹:“腐败,太腐败了。” 小厮不解:“啊?” “社会主义红旗下长大,根正苗红,一朝混成封建社会的小王爷,竟然腐败堕落至此。唉……别扇了,快别扇了……” 谢兰止嘴里嘀嘀咕咕,小厮听得稀里糊涂、云里雾里,只听懂一句“别扇了”,忙停下手中动作,将折扇收起来。 谢兰止抬起头眯起眼看向校场中热火朝天的比武现场,仔细端详场内众人的神态身姿。 感受到他的目光,以林镇为首的将士们越发卖力起来。 “小王爷看着呢,好好打,表现好说不定能升官发财!” “我是不指望升官发财了,我就盼着能入小王爷的画,小王爷的画必定能流传千古,将来我死了,好歹还有个像留在世上呢。” “对对对!小王爷正看着呢,咱们把最英武的一面展现出来!” “小王爷好像在看我,你们说他会不会把我画得特别英俊?我想凑点银子把画买下来给我娘看看。” 军营里这些男儿对风流才子没什么概念,只认谢兰止的皇室身份,别管他诚王老子有没有实权,总归是个尊贵的王爷,现在王爷最疼爱的小儿子要把他们全都画到画里去,这待遇……何德何能啊! 士兵们都高兴疯了,手中棍棒虎虎生风,一脚跺下去尘土漫天飞扬,打着打着还都不约而同地朝看台方向挪,恨不得离谢兰止近点再近点。 林镇在一旁差点气吐血,被一个人抢风头他还能抢回来,被一大群人抢风头算怎么回事? 谢兰止完全不清楚下面众人的心思,画着画着就把头扭向一边举目远眺:“三儿怎么还没来?” 小厮今天听他问这话都听出耳茧来了,忙道:“云三公子给人看病去了,听说病得很重,推辞不得。” 谢兰止神情恹恹:“我知道……” 覃晏不在,他就感觉浑身不自在,总觉得哪儿哪儿少了一块,坐立难安。 晌午时分,烈日移到当头,男儿们被晒得黝黑的脸上全是汗珠,短衫也被汗水打湿,紧紧贴在身上。 谢兰止注意力转移到这些人的身材上去,一脸艳羡地惊叹道:“哇!这个肌肉厉害了!” 小厮也跟着叹:“比咱们王府里的护卫还壮!” 谢兰止看得眼热:“要是能回去,我一定要好好健身。” 小厮听得莫名:“怎么就不能回去了?王爷最近心情不错啊,不打不骂的。” 谢兰止顿了顿,抬起头一脸忧伤地望着天空:“……你不懂。” 小厮:“???” 到了休息的时候,大营那边把大锅饭菜抬过来摆在凉棚下,林镇下令休息开饭,士兵们兴奋得吆喝了几声,纷纷放下手中兵器朝看台涌过来,本想像往常一样你争我抢、狼吞虎咽,这会儿看谢兰止通身贵气地坐在旁边,忙规规矩矩排起了长队,打到饭的也不好意思胡吃海塞,端着碗站到一边斯斯文文地慢慢吃。 排在前面的士兵在凉棚下扯扯衣衫抹抹汗,好歹舒服了点,排在后面的士兵就没那么好受了,太阳一晒脑门上的汗就哗哗往下淌,有人嫌身上衣衫黏糊糊的贴着难受,干脆脱掉上衣光着膀子排队。 谢兰止朝那边看过去,目光所及全是黝黑发亮的大块肌肉,顿时一阵心驰神往:哇!太让人羡慕了!我要是能有那样的肌肉…… 从小就是弱鸡,穿越过来还是弱鸡,可同样是弱鸡的云四一穿过来就拜入师门,现在还练就了一身武艺,他这只弱鸡只能眼馋,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谢兰止放下画笔,眼神发亮地看着排队的士兵一个个从面前经过,目光紧紧盯着人家健硕的胸膛、结实的手臂,嘴里时不时发出一声感叹:“哇……嚯……” 士兵们虽然某些方面迟钝了点,可被这样一个身娇体弱称得上“美人”的贵公子盯着,还是莫名其妙地臊红了脸。 谢兰止毫无所觉,看得津津有味。 “好看吗?”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谢兰止扭头,一脸惊喜:“三儿你回来了!” 覃晏老远就见他盯着人家光裸的身子看个不停,心里简直酸得翻江倒海,这会儿站在他面前,恨不得伸手将他眼睛捂住,可手在袖子里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抬起来,他看着谢兰止,眼神幽幽:“你喜欢这样的?” 谢兰止连连点头:“喜欢!太喜欢了!” 覃晏一口老血呕在胸口。 谢兰止光眼睛看不过瘾,嘴里还叨叨叨地评价:“三儿你看那边第六个,太有安全感了!真没想到,这些兵的身材竟然一个比一个有料,跟我的大卫石膏像比好像也差不到哪儿去。” 覃晏心里堵得慌:“……哦。” 谢兰止一脸神往:“美好的肉体!” 覃晏一颗心碎得稀巴烂,强忍酸涩道:“画完了么?画完我们回去吧。” 谢兰止依依不舍地将目光收回来,转移到画布上打量一圈:“嗯,差不多了,回去再加工加工。” 覃晏一刻都不想多呆,立刻走过去帮他收拾画具。 回去的马车上,覃晏几次欲言又止。 “今天我们去哪家吃比较好?”谢兰止掀着帘子看外面的酒肆饭馆,见覃晏没给回应就扭头转回来看,这一看终于发现了他的异样,忙放下帘子问道,“怎么啦?” 覃晏一脸纠结,吞吞吐吐道:“你……你以后别那样看别人……” “啊?哪样看?” “先前在校场上,那些兵士上身都光着……” 谢兰止一脸茫然:“啊……光着……光着怎么了?为什么不能看,都是大老爷们儿……” “大老爷们儿也要避嫌的……”覃晏憋得脸色微红,艰难道,“自从皇上立了男皇后,民间就开始盛行娶男妻的风俗了,如今长得好看的男子走在大街上,不光姑娘看,爷们儿也看,你……你平时看看也就算了,他们光着身子的时候,你还是,还是别看的好,免得惹人非议,坏了名声。” 谢兰止一听是这个意思,恍然大悟,随即不在意地摆摆手:“嗨,这有什么的,谢兰止的名声本来就不好,又不差这一点。” 覃晏一听急了,低声说:“他是他,你是你,你又不是真的谢兰止。” 谢兰止顿了顿,脸上的神色慢慢变得颓丧起来:“你知道,别人又不知道,我是不是真正的谢兰止有什么区别?” 覃晏噎住:“……” “再说……”谢兰止忽然鼻子发酸,忙深吸口气忍住汹涌而来的泪意,“万一我回不去了,我就只能是谢兰止,永远都是谢兰止,我连家都没了,败点名声算什么?” 覃晏见不得他伤心,不禁后悔起刚才说的话。 谢兰止被勾起乡愁,一对泛红的桃花眼像是打开了阀门,泪水说来就来,他边哭边摸旁边的画架,哽咽着说:“也不知道这些画管不管用,我爸虽然开着画廊,但他本质是个生意人,对艺术一知半解,我都怀疑他能不能看得懂我的画,能不能认得出我的风格,而且他们都躲着我,我就算回去办展览他们也不一定会来看。” 覃晏伸手去擦他下巴上的泪,指尖似被烫了一下,烫得他心口都控制不住哆嗦起来,他伸出另一只手搭上谢兰止的后背,犹豫一瞬,将人带入怀中,低声安抚道:“别担心,我会想办法。” 谢兰止扯起他的衣襟在脸上擦擦,带着浓浓的鼻音对他表示信任:“嗯。” 覃晏不着痕迹地用下巴碰了碰他的发顶,手在他背上轻拍。 谢兰止擦完左脸擦右脸,边擦边吸着鼻子嫌弃:“你这个绸缎不吸水,还是棉布好。” 覃晏:“……” 谢兰止经他安抚,情绪渐渐平复下来,精神一恢复,嘴里又开始瞎吐噜:“我觉得我身为一个文艺青年,心思细腻敏感,以后想家的时候少不得要伤春悲秋,还是有必要准备几块纯棉手帕的,回去就让他们去绣坊定做。” 覃晏:“…………” 谢兰止擦完了脸给他把衣襟抚抚平,手在他胸口摸摸:“三儿,你是我好哥们儿吧?” 覃晏眼神黯淡下去,强忍心头苦涩:“嗯。” 谢兰止对他的黯然神伤毫无所觉:“之前在校场我就手痒了,那些兵我都不熟,没好意思下手,你跟我交情那么好,给我摸摸没关系吧?” 覃晏脑子卡了壳:“……嗯?” “我还没摸过肌肉呢。”谢兰止说着就开始扯覃晏的衣衫,一只手毫不客气地往里面探。 覃晏:“!!!” 谢兰止道:“哎?你捂那么紧干什么?” “不不不不……不了吧……”覃晏惊地话都说不利索了,“没……没什么……好摸的……” “没事没事,就摸一下。”谢兰止浑然不觉自己口气特别像耍流氓。 覃晏见他如狼似虎地扑过来,又舍不得用力推他,只好狼狈地在车厢里四处躲避,可马车里就那么点地方,躲又躲不开,谢兰止锲而不舍地闹腾,他躲着躲着喉咙开始控制不住地发干,一股不知哪儿来的邪火开始在体内乱窜。 谢兰止见他突然不动了,立刻双眼放光地扑过去,还没来得及伸出魔爪就被一把抱住,紧接着眼前一花,被覃晏搂着腰干净利落地摔过来压在身下。 谢兰止被摔得七荤八素,眨眨眼不解道:“你是不是害羞啊?没事的,咱俩谁跟谁……唔……” 覃晏用力堵住他的嘴。 谢兰止:“???” 覃晏闭着眼一脸绝望:完了完了…… 片刻后,两人的唇慢慢分开,覃晏坐回去垂头丧气地靠在车厢壁上,用面临审判的决绝语气开口:“我……” “哇!”谢兰止激动地爬起来凑到他面前,“扯平了!现在可以给我摸了吧?” 覃晏:“???” 谢兰止再次伸手去扯他衣衫。 覃晏按住他的手:“……” 谢兰止很干脆:“要不亲两下,最多三下!” “……”覃晏强忍吐血的冲动,有气无力道,“别摸了……我的没他们那么大,你摸了会失望的。” 谢兰止一脸震惊:“怎么会?!” 覃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师门的功夫跟那些简单粗暴的拳脚功夫的不同之处,嘴巴张了张又闭上。 ……生无可恋。 第9章 第九章 两人挑了家酒楼吃饭,进门后见大堂里都坐满了,就要了二楼的雅间。 覃晏和谢兰止都是京城的风云人物,两人并肩出现自然引起了众人的瞩目,等他们上楼后,大堂里顿时嗡嗡地议论起来,或许是胆子太大,或许是雅间的隔音不好,这些议论声竟然隐隐约约传到了正主的耳朵里。 “你知道谢公子第一个挑的是谁吗?是林镇小将军!” “哎呀!早就听说他俩有那种关系,还以为林小将军去了边疆关系就断了呢,没想到这又好上了?” “也不一定,听说林小将军出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估计是吵架了。” “唉,难怪林小将军臭着张脸,谢公子风流成性,怎么可能对谁钟情?” 谢兰止筷子差点掉桌上,怒道:“林镇怎么回事?他还拿这种事要挟我,其实全京城早就知道了?” “好像是。”覃晏将窗子推开一条缝,外面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他听了一会儿,吃惊道,“没想到谢兰止的名声比我们想的还要糟,如今在百姓眼中,只要他跟谁走得近一些,马上就会有香艳故事传出来。” 谢兰止眨眨眼:“是吗?那我跟你也有?” 覃晏搭在窗子上的手一抖。 正说着,楼下就飘来对覃晏的议论,谢兰止精神一振,立刻凑到窗边竖起耳朵听。 “云三公子每天都与谢公子出双入对,这么说来,他俩也是那种关系?” “怎么可能?他俩辈分不一样啊,谢公子是诚王的儿子,比皇上高一个辈分呢,云三公子是皇上的师弟,那谢公子自然要比云三公子高一个辈分的。” “这算哪门子辈分?再说了,高门大户里什么龌龊事没有,越了辈分去的阴私只是你没看见而已,更何况他们俩又不是同属一宗,本就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 “可别瞎说,云三公子瞧着多正派,绝不是那样的人!” “就是就是!云三公子与谢公子只是普通朋友,绝不会是那种关系!” 谢兰止听得傻了眼:“这怎么还带双标的呢?” 覃晏没听懂什么是“双标”,就隐隐觉得谢兰止这反应让他莫名臊得慌,他看着谢兰止不满的眼神,满怀希翼地问道:“你觉得他们那么说不对?” 谢兰止想了想:“也没什么不对,你确实挺正派的哈哈哈哈哈!” 覃晏:“……” 楼下食客对于八卦的热情分毫未减,说着说着又开始议论最近有哪些人家请了云三公子去看病,纷纷猜测云三公子最后会娶哪家的闺秀,甚至有好事者掏出荷包为此开了赌局。 谢兰止恍然道:“难怪你那么久不回去,我还以为你是为了留在京城陪我玩呢,原来看病都是假的?”说着伸出手指戳戳他鼻尖,笑嘻嘻道,“原来是为了相看媳妇儿?” 覃晏顿时焦急起来,一把抓住他乱戳的手指,解释道:“别听他们瞎说,看病都是真的,什么娶妻不娶妻的跟这个没关系,人家怎么想的我管不着,你却不能误会我,我没有那个心思!” 谢兰止没料到他反应这么激烈,愣愣点头。 覃晏目光落进他一片澄澈的眼里,握着他的手忽然不想松开,忍不住深吸口气道:“我不会娶妻。” 谢兰止眨眨眼:“啊?” 覃晏一字一顿加重语气:“我不会娶妻!” 谢兰止大吃一惊,都没注意到他手握得太紧,自己指尖都有点疼了:“为什么?你要出家当和尚?还是当道士?” 覃晏摇摇头,认真道:“都不是,我只是不想娶她们,我……已经有意中人了。” 谢兰止:“!!!” 覃晏看他一副大受刺激、精神恍惚的模样,心中一喜,直接将他整个手腕握住,倾身凑近道:“你想说什么?” 谢兰止长了张嘴,心中莫名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好像哪里堵住了一样。 在知道他可能会娶某家闺秀的时候心里平静如水,却在他说有意中人的时候突然感觉眼前一片灰蒙蒙的,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嫉妒好友先脱单,因为没人陪自己玩失落了? 覃晏面露急切:“你没什么想说的么?” 谢兰止摇摇欲坠:“有……” 覃晏紧紧盯着他,眼神难掩热切。 谢兰止说:“你什么时候给我摸摸肌肉?” 覃晏:“???” 谢兰止眼尾开始发红,像是要哭了:“以后你跟意中人在一起,我就不能随便摸了吧?他会生气会嫉妒会跟你吵架,你干脆趁着还没……” “你!”覃晏深吸口气,一脸无奈地咬咬牙,决定豁出去,“我的意中人是你!” 谢兰止惊得瞪大眼。 覃晏无力道:“现在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谢兰止看着他,疑惑道:“你要真喜欢我,怎么连摸都舍不得给我摸一下?” 覃晏:“…………” 谢兰止:“你学会骗人了?” 覃晏再好的脾气都要暴走了,闭了闭眼,用力道:“明天就给你摸!” 谢兰止一脸“果然吧”的神情:“为什么不能今天?” “……今天有点冷。” 谢兰止摸摸脑门上渗出来的薄汗:“???” 第10章 第十章 夜色浓稠,诚王府里的主子下人们都早已陷入沉睡,就连守在各个角落的护卫都有些难抵困意,一个赛一个把头点得像啄米的小鸡。 覃晏睁着眼躺到现在,实在躺不下去了,便蹑手蹑脚地下榻穿衣,穿好后又轻轻坐回榻边,低头看着被表白后毫无心理负担睡得雷打不动的谢兰止出神。 谢兰止说他本人和这副身躯长得很像,不知道究竟是何模样,他想象着这样一张脸顶着干净利落的短发,穿着当朝人想都不敢想的短袖汗衫和短裤,背上背个画板,在车水马龙的街头无忧无虑的慢慢蹓跶,想着想着就觉得心里一片柔软。 他忍不住伸出手在谢兰止的脸上轻轻碰了碰,谢兰止嘴角动了动,依旧睡得一脸人畜无害,他看着这张脸又出神许久,终于依依不舍地起身,放轻脚步走出外间,悄无声息地打开门走出去。 新帝登基已有一段时日,如今京城局势已稳,诚王府的护卫比以往少了些警醒,完全没察觉到墙头有人鬼影般飘过。 覃晏轻轻松松出了诚王府,一路赶往城西某座大杂院,越过墙头进入院子后直奔西厢房,抬手在门上敲了敲,见里面无人回应,又加重力道。 过了一会儿,有人骂骂咧咧过来开门,一抬头看见是覃晏,愣了一下,不可思议道:“云三公子半夜来寒舍有何贵干?” 覃晏脸色微红,好在夜幕中只有几点星子,沉沉夜色将他异样的神色掩饰得很好,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孙先生,能否进去说话?” 孙先生曾病入膏肓,是被覃晏救回了一条命,救命恩人开了口,哪有不应的道理,就连忙将他请进去。 直到大门关上,覃晏才好意思道明来意:“我记得孙先生擅长……擅长易容……” 孙先生一脸恍然,倒了一盏茶推到他面前:“云三公子想要易容成什么模样?年龄几许?是男是女?” “不不不不……”覃晏连忙摆手,顿了顿,略有些不自在道,“你可会做那种以假乱真的肌肉?” “啊?”孙先生摸不着头脑,“鸡肉?是要煮着吃还是烤着吃?” “……咳咳!”覃晏被刚喝进去的水呛到,脸涨得通红,磕磕巴巴道,“我说的是人身上的……胸肌、腹肌……” 孙先生恍然大悟,只是疑惑更深了,完全搞不懂救命恩人要这玩意儿做什么,紧接着就听覃晏此地无银地解释道:“我有些怕冷,想在身上贴一层那样的……肉,不知孙先生可不可以……” 孙先生一脸呆滞:“可以!可以可以!” 覃晏松了口气:“那有劳孙先生,我就在这儿等着吧。” 孙先生:“……” 不是,您这么着急的吗? 覃晏坐在椅子上如老僧入定,一副拿不到货就不走的架势。 孙先生欲哭无泪,连忙起身打着哈欠抹着眼泪跌跌撞撞奔向后面的小作坊。 天将亮时,孙先生眯瞪着眼回来,手里拿着一包做好的肌肉,覃晏还是那个坐姿,眼神精亮地看着他,瞧着是半点瞌睡都没打过。 孙先生撑开双眼强打精神道:“有劳云三公子脱衣。” 覃晏摆摆手道:“不必了不必了,我自己贴。” 孙先生求之不得,赶紧双手将东西奉上,见覃晏要付银子,就趁着拒绝的由头直接将他推出门外:“使不得使不得,又不花几个钱,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一点小忙而已,云三公子不必如此客气,赶紧拿着回去吧。” 说完迫不及待地关上门,转身冲进卧房,一头扎进被窝里。 覃晏拿着那些肌肉,美滋滋地回了诚王府,回去的时候谢兰止换了个睡姿,依旧没有醒来的意思,他凑近看了看,转身去了净房,关上门点上灯,“窸窸窣窣”一通忙活,终于把肌肉贴好了,贴完后又对着镜子前后左右照了照,满意的神色中略含几分羞耻,这才将衣衫重新穿好。 如今天热,内衫外衫都是穿的宽松的,这会儿身材变得壮实了,衣衫也仍旧穿得下,只是行动间稍有些紧绷,隐隐衬得下面鼓鼓的。 覃晏越发觉得羞耻,捂着极速剧烈的心跳把灯熄了,重新回到卧房,在谢兰止身边躺下。 经过一番折腾,天已经蒙蒙亮了,谢兰止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嗓音微哑:“三儿,我去嘘嘘。” 谢兰止紧了紧嗓子:“……哦。” 谢兰止从他身上爬过去,下了榻摸索着去了净房,覃晏在榻上翻来覆去地煎熬着,心里寻思着待天明后怎样跟他开口提“摸一摸”的事才显得不那么刻意。 煎熬了一会儿,谢兰止回来了,也不知怎么了脚下让鞋绊了一下,“啪唧”一声摔到覃晏身上。 覃晏忙伸手去扶他,关切道:“慢点!” “哦。”谢兰止再次从他身上翻过去,躺下后想了想觉得不对劲,又翻回来,“三儿?” 覃晏在迷蒙的晨色中颤着嗓子应道:“哎!” 谢兰止一只手摸到他胸上。 覃晏:“!!!” 谢兰止咕哝着说:“好奇怪哦……” “哪里……哪里奇怪?” 谢兰止本想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胸口这么有弹性的”,结果不知怎么了,就换成:“我摸你你竟然不躲?” 覃晏强作镇定:“昨天答应你的,这会儿天快亮了,算是第二天了。” 谢兰止“哦”了一声,猛然惊醒,一个鲤鱼打挺从榻上坐起来:“哇!真给我摸啊?!” 覃晏觉得躺着给他摸实在太那什么了,容易出事,就赶紧也跟着坐起来:“嗯。” 谢兰止“嗷”一嗓子激动地扑到他身上,才洗过的冰凉的手“刷”一下从他衣衫下摆钻进去。 覃晏全身肌肉猛然一收,从头到脚都麻了。 因为他反应太过激烈,甚至还抖了一下,迟钝如谢兰止都察觉到了,想了一下连忙将手抽出来:“冻到你了吧?哎我先搓搓……”说着就开始搓起手来,边搓边送到嘴边哈气。 覃晏身上贴着一层假肉,根本不觉得他手凉,见他这么郑重其事,感觉全身都尴尬得要烧起来。 谢兰止搓完手在自己脸上摸摸,觉得差不多了,这才去扯他衣摆,一脸虔诚地把两只爪子伸进去。 “我靠!”谢兰止震惊得无以复加,“你肌肉怎么这么牛逼?!” 覃晏隐约有种偷来的虚荣感,又因为这种虚荣加重了羞耻,更因为好不容易给他摸了一下,却由于隔着一层假肉完全感觉不到他手心的温度,生出浓浓的悔意,几相加成后,覃晏脑子里混乱了,乱得话都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愣愣地由着谢兰止上下其手。 “胸肌大汉啊卧槽!” “哇!这个肱二头肌简直了!” “八块腹肌太标准了,好性感!” 谢兰止摸着摸着已经将覃晏的衣襟彻底扯开了,这会儿还是盛夏,压根没什么凉意,覃晏就袒胸露乳、生无可恋地任他看任他摸,满眼“悔不当初”的悲切。 谢兰止摸着摸着生出不怎么真实的虚幻感,忍不住发出灵魂质问:“三儿你外表斯文,身材怎么这么禽兽?” 覃晏:“???” 谢兰止忽然发出疑惑的声音:“咦?” 覃晏不明所以:“怎么了?” 这会儿天已经亮得差不多了,谢兰止凑近了仔细打量:“你受伤了?” 覃晏一头雾水:“没有啊。” 谢兰止伸出手,食指在疑似伤疤的地方摸了摸,发现那伤疤翘起来了,惊得瞪圆了眼睛,看覃晏没什么痛感的样子,忍不住用手指抠了抠,顿了一会儿,又抠了抠。 覃晏低头:“你在做什么?” 谢兰止抠啊抠抠啊抠,一块腹肌“吧唧”掉下来,落在覃晏的裆部。 覃晏隐约觉得不对劲,可惜视线被谢兰止毛茸茸的脑袋挡住了:“怎么了?” 谢兰止瞪直眼呆滞半晌,用看到恐怖灵异事件的颤抖嗓音磕磕巴巴道:“你你你你……你腹肌掉了一块……” 覃晏:“!!!” 不等覃晏做出反应,谢兰止就哆哆嗦嗦地将他那块掉下来的腹肌捡起来,因为抖得太厉害,手指碰到了他的隐秘部位,只轻轻一个触碰,那早已蠢蠢欲动又被死死压制住的玩意儿瞬间造反,直挺挺顶起亵裤戳到谢兰止的手上。 谢兰止:“???” 覃晏羞愤地闭上眼:“……” 谢兰止看看腹肌,又看看他竖起来的旗帜,再看看腹肌,发出充满智障的疑问:“咋回事?这掉下来的是开关?” 说着又做了一个更智障的举动——把腹肌给他按回去,勉强固定住以后再看看那地方,发现并没有偃旗息鼓,就下意识伸手去按了按。 覃晏僵着身子一动都不敢动,满脸绝望。 谢兰止发现那玩意儿不仅没有偃旗息鼓,反而越发生机勃勃,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哦……是那什么了啊……” 覃晏脸色忽红忽白,恨不得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我……我……” 谢兰止好奇地再次伸出手,很有研究精神地摸了一下,惊叹道:“哇!你的小弟弟跟你的肌肉一样禽兽哎!” 覃晏脑中有什么“轰”一声炸开,发出震撼灵魂的巨响,他再也没办法面对谢兰止,顶着烧成岩浆的脸飞快地跳下榻,捡起屏风上的长衫胡乱一裹,“砰”一声撞开窗子,逃命似的跳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覃晏冲进孙先生家里:我要退货!差评! 第11章 第十一章 位于京城城东的流云医谷分馆,掌柜伙计们才刚起来,脸还没来得及洗,就见自家三公子衣衫不整、神色慌张地从墙外跳进来,全都吓傻了眼。 愣了一会儿后,掌柜率先回神,一拍大腿,扔下脸盆,在盆底砸地的“哐当”声中颤颤巍巍冲进屋子。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掌柜瞧着比覃晏还慌,“三公子,可是有人轻薄你了?” 覃晏想到谢兰止那些举止虽坦坦荡荡,却也的确算得上轻薄,没料到被说中,不禁僵了一下。 掌柜一看被自己猜中,大呼“不好”,气愤道:“是哪家干的?忒过分了!未出阁的姑娘竟有如此大的胆子,是觉得咱们三公子秉性淳良就能生米煮成熟饭吗?” 覃晏一听,连忙解释:“不是,你误会了……” “三公子你不必替她掩饰!”掌柜义愤填膺地摆了摆手,“她自己做出如此有辱斯文的事,可见家风是歪得没天理了!这样的人家不能结亲!三公子,你可千万不要心软,谁敢在你身上动那些不该有的小心思,你就冲进皇宫去告诉皇上,皇上必定不会坐视不管!” 覃晏一脸心累:“掌柜,不是哪家姑娘……” 掌柜还没说完的话卡在嗓子眼里,怔了怔:“哦,不是姑娘啊。” 覃晏脸都臊红了:“这会儿天刚亮,我怎么可能从人家姑娘屋里出来。” 掌柜一想是这个理,顿时醒悟过来:“三公子你不是一直住在诚王府吗?难道……难道……难道是谢公子?!” 覃晏:“……” 一夜不睡果真脑子不清醒,非要多嘴解释,越解释交代得越清楚,就不能说是路上碰到一条野狗或是摔了一跤吗? 覃晏悔得想给自己扇一嘴巴子。 掌柜一脸悲怆:“本以为谢公子与三公子你是坦坦荡荡兄弟情,想不到谢公子他秉性难移,终究还是对你伸出了魔爪,可他那水性杨花的性子,又岂能与你长相厮守……” 覃晏:“……” 覃晏是医谷里师徒中惟一还没成亲的,掌柜又年纪大了,遇到这样的事免不得要操一番心,想到外界关于谢兰止的那些传言,一颗老心越发跳得不安稳,只能连声嗟叹。 覃晏见不得别人误会谢兰止,忙解释道:“掌柜不要误会,兰止他没有那个心思,是……是我……” 掌柜一脸震惊,用吃了屎的表情看着他:“你为何如此想不开?” 覃晏:“……” 掌柜:“唉……唉……” “他不是那样的人。”覃晏想进一步解释,又实在没法说,憋得心肝肺都疼,最后在老掌柜“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眼神中无奈道,“他没有轻薄我,是我轻薄他了,我没脸见他,打算回医谷住一段日子,这就收拾包袱准备走了。” 老掌柜一脸“白菜被猪拱了”的心痛表情,沉重点头:“也好。” 覃晏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就简单包了些细软盘缠,早饭都顾不上吃,牵着马就准备出门,只是刚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就听到马蹄和车轮声,紧接着外面传来谢兰止着急的声音:“你们三公子是不是回来了” 门口的伙计回道:“是回来了,好像被哪家姑娘用强了,您快去安慰安慰他吧。” 覃晏:“!!!” 真是丢死人了! 覃晏又匆匆把马牵回马棚,路过掌柜身边时叮嘱他一定要说自己已经走了,说完就迅速钻进一间厢房躲起来了。 掌柜:“……” 谢兰止进来转了一圈没找着人,只好出门去隔壁找,隔壁是覃晏给他腾出来的小院,这会儿刚开门就有人来排队报名了,他走过去拉住门口一个小厮:“你看到云三公子没有?” “没有。”那小厮摇摇头,又喜道,“公子您来得正好!” 说着目光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旁边树下,那儿有个人正背靠着树干打瞌睡,睡得鼾声如雷,小厮朝那人指了指,说:“公子,那个是您挑中的,说是安排在第二个画,小的让他去客栈等着,他说没钱住客栈,就天天在这门口候着,跟门神似的,小的多嘴问一句,什么时候轮到他?” 谢兰止急着找覃晏呢,没功夫说这个,正想随便糊弄一句就走,那边打鼾的人搓搓鼻子醒了,睁开眼睛一看门口站着个富贵公子,立刻亮着眼睛冲过来:“谢公子!谢公子!是不是到俺了?” 谢兰止:“……” 那人面孔黝黑、体格壮硕,瞧着颇有几分憨劲,见谢兰止不做声只当他默认了,就嘿嘿笑起来:“终于到俺了。” 谢兰止没好气道:“我第一张还没画好呢。” 那人好像没听到他的话,自顾自问道:“谢公子打算在哪儿给俺画?这会儿天也不凉,俺随便在哪儿脱都行!” 谢兰止:“……啥?” 覃晏准备出城前悄摸着再看谢兰止一眼,结果就在屋顶上听到了这句话,险些一头栽下来。 谢兰止以为自己听错了,眨眨眼:“你说随便在哪儿……什么?” “随便在哪儿脱。”那人说完又补充一句,“哦,当然最好旁边没什么姑娘,要不然多害臊啊!” 谢兰止一脸茫然:“为什么要脱?” 那人挠挠头:“你不是挑中俺,要给俺画画儿吗?” 都说谢兰止的画价值千金,这次却只要二十两白银就可以买到,俺可是东挪西借才凑出来那么多银钱的,一路风餐露宿赶到这里,就等着把这副画拿回去倒卖一下,赚够了钱给俺娘治病呢! 谢兰止哪里知道他的心思,只觉得他脑子有病:“不是,我给你画画儿,跟你脱衣服有什么关系啊大哥?” “哎哟可使不得使不得,俺可当不起您的大哥!”那人吓得连连摆手,“那……那不脱衣衫可咋画呀?” 谢兰止:“???” 旁边排队的人也都听得云山雾罩,有人就不爽地问起来了:“你这人是来占便宜的吧?怎么开口闭口脱衣衫的?忒流氓了!” 那人梗着脖子不服气道:“你懂什么?那是西洋画!可贵呢!” 谢兰止一脸惊讶:“哎?你还懂西洋画呢?” 那人嘿嘿笑道:“俺哪儿知道,都是听人说的,江湖上都传遍了,说谢公子您画的是西洋画,专门画人家光身子的。” 排队的人都瞪大眼,惊疑不定地看向谢兰止,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谢公子开始画春宫图了?那……那咱还画不画?” “你傻呀?这能画吗?画了回去不给你媳妇儿打死啊!” “你看后面还有蒙着脸的小娘子来求画呢,不会是哪个青楼名妓吧?” “谢公子的风流真是叫人叹为观止……” 谢兰止差点吐血:“谁特么乱造谣?!” 说着一脸糟心地冲杵在跟前的大汉挥挥手:“你走你走,我这次不画这种!” 议论声再次传入耳中。 “这次不画?那就是以前画过或是以后会画。” “谢公子怎么变成这样了?以前是风流,如今是下流。” “可怜云三公子整日与他同进同出,可别被他带坏了……” 谢兰止气得肺都要炸了,叉着腰仰天怒吼:“到底是哪个混账王八蛋在造老子的谣?!” 那汉子被他吓一跳,嗫嚅着说:“这……这不是造谣啊,这是云四公子亲口说的,他可是神仙岛的人,他说的话能有假?” 屋顶上的覃晏紧紧抓住屋脊兽才没冲动地跳下去。 谢兰止眼珠子都快瞪脱框了,破着嗓音吼:“谁?你说谁?” 那汉子退后一步:“云……云四公子。” “好!很好!”谢兰止撸起袖子,咬牙切齿,“画裸体是吧?来啊!老子没画过吗?谁怕谁?你来!” 汉子一脸喜色:“您不赶我走啦?” 排队的人窃窃私语,想散伙回家,又不甘心放弃这么新鲜的热闹,最终还是强忍着羞耻心留下来排队,还互相安慰:“没事没事,就是报个名,也不一定就选中咱们。” 汉子已经高兴疯了,恨不得当场就把衣衫全脱下来,回头一看队伍里还有女子,又生生忍住:“那谢公子,我现在就可以进去画了吗?” 话音刚落,余光里一样东西簌然落地,发出“砰”一声闷响。 人群发出惊呼,汉子回头一看,吓得黑脸都扭曲了:“哎哟好险!这玩意儿怎么掉下来了,差点砸中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回去可得进庙里拜拜!” 谢兰止也吓得往后跳了一下:“哎?屋顶上的石狮子怎么掉下来了?也太不结实了吧?” 所有人都仰头望去,果然看见屋脊上那一排石狮子中间少了一只。 在人群看不见的背面,覃晏蹲在瓦上一脸痛苦。 走?还是不走? 第12章 第十二章 整整一个月,谢兰止都在找覃晏,京城里四处都翻遍了,流云医谷及其名下的分馆也找了,可就是找不到覃晏的踪影。 覃晏身手那么好,肯定不会有事,根本用不着别人操心,可他不辞而别,还是在那样的情形下突然走的,谢兰止就特别慌,着急上火,额头都冒出好几颗痘。 “他身上的肌肉是贴的吧?他干嘛要贴假的肌肉?” “他是不是也像我一样很羡慕人家壮男的身材?” “是因为假肌肉掉了,被我不小心拆穿了,不好意思?” “他是不是自卑啊?我白斩鸡都不自卑,他干嘛要自卑?” 谢兰止坐在画架前嘀嘀咕咕,百思不得其解,神情看起来又颓又丧。 他面前的画已经好几天没动过了,小厮凑过去看了看,还是上回要求画裸体的汉子,那汉子也没□□,□□扎着一块遮羞布,轮廓和神态都出来了,以小厮的眼光来看,眉眼姿态这么逼真简直就是神仙画画,可小公子说这才上了一层色,还得慢慢加工呢。 可加工加了好几天,小厮愣是没看出来哪里有区别。 一阵秋风从窗口飘进来,吹得谢兰止心里空得慌,他突然觉得难受得不行,有点委屈,还有点想哭。 小厮看他眼角都红了,急忙捧出一块手帕:“小公子,您上回说的,纯棉的帕子。” “去去去!”谢兰止没好气地将他挥开,想到说要做纯棉手帕的那次他跟覃晏在马车里闹的情形,心里更难受了。 以后再想哭,都没人借衣服给我擦了…… 谢兰止扔下画笔,吸吸鼻子往外走,一边走一边眼泪往下掉。 这时前院有下人过来禀报,说林镇小将军求见。 谢兰止满脸不痛快:“不见!” 下人有些为难:“林镇小将军是来取画的。” 谢兰止不想见他,这人贼烦,听说覃晏走了感觉危机解除了,就三番两次上门求见,见了又没什么要紧事,光在那儿肉麻兮兮地诉衷肠,还时不时贬低一下覃晏,简直厚颜无耻。 谢兰止拉着脸说:“不见!让阿福给他送过去!” 小厮连忙应下:“诶!” 谢兰止抬起袖子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慢吞吞走到后花园的水塘边,在石桥上坐下来,看着水中游来游去的鱼群发呆。 过了没一会儿,前面传来喧哗声,有小厮匆匆忙忙跑进来:“小公子小公子,林镇小将军要闯进来了!” 谢兰止倏地站起身:“他想干嘛?” 小厮苦着脸:“他说公子您糊弄他。” “啥玩意儿?”谢兰止听得莫名其妙,想了想,捞起袖子气呼呼地往外走,“老子倒要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当我诚王府是菜市场吗?” 他领着一群小厮护卫气势汹汹地赶到前院,果然见林镇杵在门口,他走下台阶冲走过去:“林镇!你好大的胆子!敢跑到王府来撒野!” 林镇一脸委屈地举起手中的画:“这就是你给我画的画?” 只见他手里拿着一张巴掌大的纸,纸质较硬,纸面光滑可鉴,纸上画的是当初他们在校场练武的场景,但这张纸太小了,画中的人只剩下一道模糊的身影,脸都分不清,根本看不出谁是谁。 林镇不知道,这根本不是画,连拓印都不算,这只是一张照片。 谢兰止笑眯眯地点头:“对啊,这上面的画确实是我画的。” 林镇觉得自己被戏耍了,拨开人群冲到他跟前:“你骗人!我明明看到你上次画了那么大的一幅画!”说着张开双臂夸张地比划了一下,“比我都高!怎么现在只有巴掌大了?” 谢兰止看他气成这样,心里暗爽,拢着袖子慢悠悠道:“哎呀哎呀!你怎么脾气这么暴躁?我说给你画画,又没说给你原图。” 林镇气得脸都黑了:“我要真品,不要赝品!” 谢兰止眨眨眼:“这就是真品啊!赝品是模仿的,可以模仿很多,真品是独一无二的,我跟你说,大的是真品,小的也是真品,在本朝你绝对找不出第二张这样的来,这么好的纸你都找不着。” 林镇就着阳光仔细打量手里的相纸,确实觉得稀罕。 他有些不甘心:“我要那幅大的。” 大的还要留着办展览呢,谢兰止当然不可能卖,他摇摇头,一脸无辜道:“我谢兰止画值千金,二十两银子就想买我心血,抢钱呢你。” 林镇瞪着他,似乎被他伤到了:“你骗我。” 谢兰止往后退开一步:“没有骗你,打广告嘛,都会有点夸大其词,以后你慢慢就习惯了。” “你!”林镇咬牙切齿,见他一副风轻云淡不将自己看在眼里的样子,大受刺激,赤红着眼冲过来就要抓他手腕。 谢兰止吓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院子里响起破空声,紧接着林镇发出惨叫,捂着手腕痛苦地倒在地上。 谢兰止愣愣地看着插在他手腕上薄如刀片的树叶,脑子里“嗡”一声响,猛然扭头看向院墙:“三儿!” 一道人影从墙头树荫下消失,谢兰止激动坏了,拎起长衫追过去:“三儿!你别跑啊!覃晏!覃晏!你等等我!快快快!谁轻功最好?赶紧带我去追!” 王府里确实有护卫轻功了得,那护卫听见谢兰止的命令,立刻冲过来一把将他提起,带着他极速飞离王府,直奔覃晏的身影追过去。 谢兰止双眼发亮,不停催促:“快快快!” 护卫累得满头大汗,眼看与前面那道身影的距离越拉越大,急得咬咬牙,用中气十足的声音吼了一嗓子:“小公子你怎么了!” 谢兰止差点被他震聋,吓得都懵了。 “小公子,得罪了。”护卫惊喜道,“不过这一招真管用,云三公子刚才停了一下,还回头看呢!” 谢兰止:“……” 护卫尝到了甜头,过了一会儿又吼:“小公子你醒醒!” 前面覃晏一个趔趄,明知道可能有诈,还是不敢抱有侥幸心理,果然又回头了。 护卫得意道:“小公子你看!” 谢兰止:“……” 过了一会儿,护卫还想再喊,谢兰止突然双手拢在嘴边:“啊啊啊啊啊啊我要死啦!” 护卫:“……” 覃晏感觉自己心脏快要不行了,一脸无奈地停下来。 护卫紧赶慢赶带着谢兰止追过去,落地时累得气都要喘不过来了,他将谢兰止放到地上,呼哧呼哧道:“云三公子,你……你……你轻功好厉害……” 覃晏一脸不自在:“你更厉害。” 护卫:“……” 谢兰止气呼呼地冲过去,想跟他讨个说法,可走到他跟前又委屈起来。 覃晏不敢看他:“兰止……我……” 谢兰止扯住他袖子,委屈巴巴道:“你去哪儿了?” 覃晏目光落在他手上,那只手还沾着些颜料,斑斑点点五颜六色,衬得他的手分外白皙,白得近乎反光。 谢兰止又伸出一只手,抓住他衣襟,委屈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你这一个月到底去哪儿了?” 覃晏看着他的手,有些呼吸不畅,半晌才低声道:“没去哪儿,就在这里。” 第13章 第十三章 谢兰止朝四周看了一圈,才发现他们已经出城了,这里是城外一座人迹罕至的小山,山上到处都是密林,偶尔有鸟鸣声传来,他们这会儿大概正处在半山腰,旁边有一间简陋的木屋,屋前有条一尺来宽的小溪流顺着山势静静往下淌,环境清幽。 覃晏见他四下打量,手却不从自己衣服上撤开,脸色更不自在,憋了半天,来一句:“你……你饿了吗?” 谢兰止好不容易找到人,哪管饿不饿,不过吃是肯定要吃的,他揣着“恨不得吃穷你让你没钱跑路”的心思,一脸委屈地看着覃晏,点点头:“饿啊,我天天吃不饱、睡不香,都瘦了,还有黑眼圈,你看我是不是很憔悴?” 护卫在一旁应和:“咱们小公子最近魂不守舍,好可怜的,半夜还偷偷哭呢。” 谢兰止脸瞬间涨得通红:“别听他胡说八道!” 覃晏又是心疼又是懊恼:“我昨天刚打了野味,这就给你做饭。” 说着忍住不舍的心思,小心翼翼拂开他的手,转身朝木屋走去。 谢兰止惊讶地追过去:“你最近都住这儿吗?” “嗯。”覃晏明显有点躲他,怕面对他,更怕他问近况,他不喜欢对谢兰止撒谎,问了自然是要老实说的,可他最近做的事,实在难以启齿。 谢兰止心里转了一圈,回头挤眉弄眼地冲护卫挥挥手,让他回去。 护卫留在这儿,覃晏说不定还得走,护卫走了,覃晏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山上,肯定不会轻易离开。 谢兰止在心里給机智的自己点了个赞,屁颠屁颠地跟在覃晏身后转悠,看他拎着野味去溪边清洗,看他劈柴烧火做饭,看他灶前灶后忙碌,在他热出一头汗的时候赶紧殷勤地掏出自己身上的帕子给他擦汗,毫不吝啬地夸赞道:“三儿你太能干了!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绝世好男人!” 覃晏耳中听着他的话,鼻端闻着那帕子上的熏香味,脸上浮起一层绯红,低垂的眼睫毛遮住瞳孔深处的悸动,这份悸动让他一颗心空落落的无处安放。 覃晏不让谢兰止帮忙,谢兰止在他身边转悠了一会儿,又跑到屋子外头转悠,转了一会儿惊讶地跑回来:“三儿!屋子后面那些木桩是干什么用的?练功吗?” 覃晏支支吾吾:“嗯。” 谢兰止眨眨眼:“你以前练功都用不上这些啊。” 覃晏:“……” 谢兰止若有所思:“还有好几个沙袋……” 覃晏越发坐立难安,他最近一直没离开京城,除了去诚王府偷偷看谢兰止,就是在这山上练功,练的却不是师门的功夫,是纯粹的拳脚功夫,那沙袋还是他以前听四弟说,现代人有什么力量训练,要用到很复杂的器械,这里的工匠做不了那些器械,他只能自己做一些简单的。 谢兰止又说:“还有那个斜斜的板子,有点像卷腹板哎!” 覃晏简直无地自容,赶紧拿碗:“吃饭了,快来洗手。” 谢兰止挠挠头,一脸狐疑地走过去洗手,到吃饭的时候还边吃边琢磨,扭头凑到覃晏面前,对着他上上下下地看。 覃晏被他看得都结巴了:“怎……怎么了?” 谢兰止忽然笑起来:“没什么,真好吃!” 覃晏被他脸上的笑容晃花了眼,根本移不开目光。 两人各怀心思地吃完了饭,谢兰止觉得自己太游手好闲了不行,就撸起袖子准备洗碗,被覃晏伸手拦住。 “我来洗,你的手是用来画画的。” 谢兰止咂咂嘴,叹口气:“三儿,你这种人在现代是要被发好人卡的。” 覃晏不解:“做好人不好吗?” 谢兰止唉声叹气:“被发了好人卡,就不容易娶到媳妇儿啦!” 覃晏手僵住,眼睫毛垂下去,半晌后低声说道:“哦,没事,我不想娶媳妇儿。” 谢兰止看他闷头干活儿,把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生出几分不痛快,他拉住覃晏:“别做了,你干什么住在这种地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覃晏看着他纤细皓白的手腕,口干舌燥,忙费力地移开目光:“这里清静。” 谢兰止拉着他往外走:“跟我回去。” 覃晏不肯动:“我还有事。” 谢兰止心里那点不痛快开始一点点放大,他扭过头,瞪着覃晏:“你有什么事?” 覃晏无言以对。 谢兰止深吸口气:“那你带我去周围转转,吃完饭不要溜达溜达消消食吗?我又不是为了一顿饭才来找你的。” 覃晏被他瞪得手足无措,忙跟着他往外走。 两人经过屋子后面那片“训练场”,谢兰止什么都没问,覃晏悄悄松口气,带着他往山上走。 此时将近黄昏,山上到处都是密林,光线比山外要昏暗一些,谢兰止找不到覃晏也就罢了,找到了,心里那股积压了许久的委屈和闷气就不知不觉烧到了沸点,他不知道该怎么排解,想骂覃晏,看他那副老实样又实在骂不出来,憋得呼哧呼哧直喘气。 覃晏关切道:“累了?” “是啊!”谢兰止干脆耍起了性子,就地一坐,“不走了!” 覃晏犹豫片刻,在他面前蹲下,欲言又止。 谢兰止眼眶红了:“你背我。” 覃晏心跳加速,转过身。 谢兰止毫不客气地扑到他后背上,双腿抬起缠至他腰间,双臂紧紧勒住他脖子。 覃晏险些栽下去,稳稳心神,双手轻颤抖着勾住他腿弯,背着他站起来,只觉得脑中”嗡嗡“响。 谢兰止把脸埋在他颈后,清浅温热的呼吸直往他领子里钻,随后轻声开口,嗓音好像睡梦时的呢喃,透着委屈:“覃晏……你到底在干嘛呀……” 覃晏闭了闭眼,背着他慢慢往山下走。 谢兰止松开一只手,摸摸他紧绷得像块石头的后背:“你是在练肌肉吗?” 覃晏不作声。 谢兰止手指在他背上敲敲:“是不是啊?” 覃晏闷声道:“嗯。” 谢兰止继续抚摸他后背:“那你干嘛不在王府练?我那儿随便你折腾,你想摆什么就摆什么。” 覃晏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注意力全都集中到那只四处游移的手上。 谢兰止摸完后背又去摸他手臂:“练出肌肉来了吗?” 覃晏让他那不老实的手勾得心猿意马,气息渐渐急促起来。 谢兰止浑然未觉:“你给我看看呗,受了多大的刺激,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到这儿来偷偷练,我又不是故意的……” 话音未落,身子忽然一晃,谢兰止只觉得眼前一花,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双脚落地,让覃晏紧紧抱着压在身后粗大的树干上。 覃晏在发抖,那种隐忍的,难以自抑的颤抖。 谢兰止忽然有些腿软,他抬眼看向覃晏,对着昏沉暮色中那张轮廓模糊的脸,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解覃晏的衣带,手顺着衣襟探进去:“我看看你练得怎么样了,要是有效果,我也练,不过我很懒,要你督促,你跟我回王府好不好……” “兰止……”覃晏嗓音沙哑,气息滚烫。 谢兰止被他握住一只手,换只手继续。 八块腹肌,不是鼓鼓囊囊的那种,却硬得像石头,谢兰止画过人体,上手一摸就知道他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身材,特别有料,比一身腱子肉的魁梧身材更好看,更诱人。 他摸得手心热起来,声音忽然有点飘:“这不是挺好的嘛,还练什么练。” 覃晏在暮色中深深看着他,艰难道:“你……你别摸了……” 谢兰止松开手。 覃晏松口气,随之而来的是深切的失落。 谢兰止却忽然抓住他的手:“那你摸我的,你看我身上全是软肉,我都不介意……” 覃晏:“!!!” 谢兰止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他被抱得太紧,脑子里恍惚成一片,好像很委屈,又好像很气愤,更像是在心疼,他抓着覃晏的手探入自己的衣襟:“我自卑了吗?没有吧?你身材这么好,还有什么好自卑的?” 覃晏手贴上他胸膛的瞬间,整个人就木了。 谢兰止嘴里说个不停:“你到底在想什么?我想敲开你的脑子看看,你说你……唔……” 覃晏狠狠堵住他的嘴,疯了似的将他身上的衣衫扯开。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 第14章 第十四章 暮色渐深,林间穿过微微凉风,树叶沙沙作响,谢兰止被覃晏扯开身上衣物,骤然感受到凉意,还没来得及清醒,又再次落入滚烫的怀抱,他让覃晏吻得透不过气来,下意识双手抓住覃晏的衣衫,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覃晏几乎是带着几分绝望在亲吻他,情感浓烈得化不开,却又因为青涩而不得章法,像每个初次与心上人亲密接触的愣头青那样,在谢兰止的口中搅了个天翻地覆,只把人吻得手软脚软,没了半点力道。 “唔……”谢兰止睫毛“扑簌簌”地剧烈颤抖着,整个人都是懵的,脑中“嗡嗡”响成一片,却没有半点要推开他的意思,甚至在他稍稍撤离时循着本能半张着嘴追逐过去。 覃晏气息顿时变得越发粗重,想都不想就接过他的投怀送抱。 谢兰止衣襟敞开,后背与树干只隔着几层薄薄的布料,粗糙的摩擦再一次刺激到他,让他从尾椎骨一路蹿到天灵盖的酥麻骤然扩遍全身,一层又一层放大的感受让他抖着唇松开牙关,溢出婉转缠绵的呻|吟。 覃晏正情动难忍,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脑中一热,禁不住松开他的唇,开始胡乱地在他脸上身上亲吻,毫无章法,上上下下,碰到哪里就亲哪里。 “啊……覃晏……”谢兰止胸前滑过细微的刺痛,差点腿软滑下去。 覃晏双手将他擒住,滚烫的掌心颤抖得厉害,却又力道很大,将他牢牢禁锢住。 两人在此事上都青涩得很,覃晏只觉得热血在身上横冲直撞,想亲近谢兰止的念头折磨得他几欲发疯,手上嘴上的力道就有些控制不住。 谢兰止只觉得脸上身上各处时不时就疼一下,这种感觉让他混沌的脑子渐渐拉回一丝清明,可他也是第一次受这样的刺激,根本抵挡不了销魂蚀骨的快感,双手想意思意思推拒一下,却根本抬不起来,他软着身子任覃晏为所欲为,只能动用空闲的嘴皮子。 “覃晏……你……你可牛逼坏了……” 这话要放在平日里说,保准能给覃晏兜头浇下一盆冷水,可这会儿谢兰止自己就不太想停,说出来的话自然带了点口是心非的味道,再加上他嗓音飘忽颤抖,简直一唱三叹,直接勾得覃晏鼻孔发热,险些流出鼻血来。 覃晏平日里就老实,这会儿嘴皮子更是不利索,一激动就只能闷头狂亲,亲得他胸前没一块完好的地方。 “啊……你亲点儿……”谢兰止羞耻得头顶冒烟,嘴巴越是停不下来,“真想不到啊……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上我……” 覃晏:“……” 谢兰止抱着他的头泄愤般狂揉,将他发髻都揉散了,嘴里照旧不饶人:“造福兄弟了……行吧行吧……” 覃晏有点亲不下去了,深吸口气停在半蹲着嘬他腹部软肉的诡异姿势上,片刻后站起身,将他紧紧抱住,闷着声艰难道:“对不起……” 谢兰止没说话。 覃晏以为他恼了,急得恨不得以死谢罪,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命根子突然被一只柔软的手隔着薄薄的布料握住。 覃晏:“!!!” 谢兰止脸涨得通红,姗姗来迟的羞耻感几乎将他吞没,他抖着手悄悄丈量了一下,心惊肉跳,又暗搓搓抓着那烙铁一样的玩意儿往侧边推了推,虚弱着说:“你……你顶到我了……” 覃晏闷哼一声,眼里着了火,却又不敢再做什么,只埋着头在他颈间深呼吸,企图压□□内的躁动。 谢兰止却又作死地圈着手指偷偷量了一下直径,哆哆嗦嗦开口:“人人人……人不可貌相……” 覃晏胸口剧烈起伏,感觉要炸了:“……” 谢兰止松开手,绕到自己身后,一把捂住屁股:“造福兄弟也不是不行……但是但是……我有点怕……” 覃晏压根没想到那一步,他亲一下都觉得要失去谢兰止了,天要塌了,哪里敢想那么深,这会儿谢兰止嘴里说个不停,他就一声不吭等着判刑了。 谢兰止却话锋一转:“要不……要不……我们换一下?” 说着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同样精神抖擞的小小谢上。 覃晏吓得整个人都懵了:“!!!” 谢兰止这会儿还没从销魂的余韵中回过神来,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在蛊惑,在勾引,覃晏手指僵硬、掌心却炙热,烫的他气息又乱了,小小谢也更精神了,他松开覃晏的手,不无羞耻道:“我的没那么吓人……要不我上你吧……” 覃晏痛苦难当,想把手撤回来,却实在舍不得,简直难舍难分,他低垂着眼,嗓音沙哑:“兰止……你骂我打我吧……” 谢兰止没骂他也没打他,还让他握得浑身发软,想继续,他想着想着就直接付诸了行动,捧着覃晏的头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口。 覃晏又懵了。 谢兰止亲一口不过瘾,开始上下其手,觉得自己也要把他摸回来才公平。 覃晏像是在地上生了根,动弹不得,谢兰止的手摸到他哪里,他就硬到哪里,谢兰止上上下下地摸,他就全身僵成硬邦邦的石头。 谢兰止摸着摸着开始心慌气短:“你怎么这么硬啊?” 覃晏:“……” 暮色中,谢兰止抬着眼看他,上翘的眼尾泛着红晕,手滑进他衣中。 覃晏:“……” 谢兰止舔舔唇:“覃晏……” 覃晏忽然将他扛起来。 谢兰止:“!!!” 覃晏扛着他飞奔下山,冲进木屋,不过几息的功夫,一阵天旋地转,谢兰止就躺在榻上了,他睁大眼试图在漆黑的屋子里看清覃晏的脸。 覃晏面红耳赤,似乎生怕被他看清,抖着气息扯开被子将两人蒙头盖住。 被子里传出谢兰止沉闷的惊呼声,这一声瞬间被吞没。 夜色渐浓,屋外山间只有零星几声虫鸣,掩不住屋子里此起彼伏的急促呼吸与时不时溢出的呻|吟,灶膛里的火早已熄灭,榻上两个人却完全感受不到凉意,被浪翻滚,如陷烈火。 过了不知多久,屋子里传出谢兰止带着哭腔的声音:“你不要亲我!” 覃晏闷声道:“对不起……” “你去漱了口再来亲!” “……” 覃晏就老老实实起来漱口了,漱完口好不容易冷静一点,根本不敢进去继续亲他,只好闷不吭声地烧了满满一锅水,他在这里住得简陋,连沐浴的桶都没有,只有一个口径较大的矮盆,他几乎同手同脚着走进内室,小心翼翼地把瘫软成泥的谢兰止抱出来坐进盆中。 盆沿很矮,盆也不够宽敞,坐在里面太过局促,谢兰止只能撑着腿,生无可恋:“洗什么洗?你上我了吗?” 覃晏:“……” 谢兰止腿撑累了,叉开来靠在盆沿上,该不该露的都露了,看起来毫无羞耻心,覃晏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摆,脸上烫得能煮鸡蛋,手一抖,舀子掉下去,差点砸着谢兰止的命根子,吓得魂都快飞了。 谢兰止其实心里哆嗦得厉害,觉得自己现在的姿势简直羞耻到极点,而且之前一番折腾让他全身都没了力道,软得坐都坐不稳,可他身为现代人,输人不输阵,不能让一个老实木讷的古人比下去,他只能梗着脖子挺着腰板强装镇定,语速飞快地说:“我自己洗就好了。” 覃晏以为他恼了,脑子里“嗡嗡”响,一脸绝望。 谢兰止顶着发烫的脸一舀子一舀子给自己身上浇水,浇着浇着就听见身后的覃晏呼吸粗重起来,他不好意思回头看,抖着手继续浇,欲盖弥彰地说:“把灯熄了,烘得我脸烫。” 覃晏抬手把旁边的灯熄灭。 屋子里陷入黑暗,月色从窗格透进来,洒在谢兰止白如细瓷的肩背上,覃晏夜能视物,将他身上斑斑点点的吻痕看得清清楚楚,看着水流顺着那些吻痕往下滑,覃晏喉结滚动,“倏”地站起身。 谢兰止手一抖,舀子掉在地上。 覃晏俯身将他抱起,水都来不及擦,大步冲进卧室,再次将他压在榻上。 被子从天而降,谢兰止被蒙住头,颤着嗓子闷声喊:“啊啊啊啊啊我就知道你不会放过我!刚刚我让你进来你不进来,现在你也别想进来!憋死你个孬孙!” 一只偷偷前来觅食的小兽刚在门口探个头,就被里面“唔唔唔”的闷哼声吓得缩回去,一溜烟跑了。 两人折腾到后半夜才停下,谢兰止跪在榻上,红着眼捂着酸胀的嘴,泫然欲泣:“覃晏!我跟你没完!” 覃晏一声不吭,真是觉得天塌了。 他把谢兰止当个宝,结果事到临头竟没抵得住诱惑,让他的宝贝疙瘩做了那么污秽的事…… 谢兰止气得捏他的脸:“你说!是不是偷偷吃了伟哥!” 覃晏:“?” 谢兰止大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许吃!” 覃晏:“???” 谢兰止捏完他的脸又去揉他的头:“装什么装?你能偷偷贴肌肉,肯定也能偷偷吃伟哥!你有前科的别想跟我装蒜!” 覃晏跟听天书似的,看他气得厉害,想问又不敢问,只能闷声任他骂。 谢兰止本就累得不行,又发了会儿疯,彻底累了,他叹口气,趴到榻上。 覃晏偷偷瞄了眼他挺翘的屁股,咽了咽口水,飞快地转开视线,过了半晌,他听谢兰止气息变得舒缓绵长,知道是睡着了,有心喊他起来漱口,又怕吵醒他再次将他惹恼,纠结了一会儿,只好起身去外面重新烧水。 谢兰止睡得很沉,覃晏烧好水过来给他洗脸擦身都没把他弄醒,最后覃晏实在没办法,将他扶起来,硬着头皮喊他:“兰止……兰止……” 谢兰止迷迷糊糊给出回应:“嗯?” “漱口。” 水碗凑到唇边,谢兰止下意识喝了一口,“咕咚”一声吞下去。 覃晏:“!!!” 谢兰止觉得口渴,又凑着碗“咕咚咕咚”连喝好几大口,急得覃晏在旁边喊:“吐!吐!快吐掉!” 谢兰止喝到最后一口,终于听清他的话,把那口吐掉了。 覃晏:“……” 一番折腾,天都快亮了,覃晏在呼呼大睡的谢兰止身边坐了很久,也想了很久,他到现在都还是懵的,也看不懂谢兰止的心思,可事情已经这样了,天亮后总要面对。 天边渐渐露出鱼肚白,覃晏坐到全身发麻才站起来,他看着睡得毫不设防的谢兰止,心里“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过了许久,他走到桌前,研墨提笔,在纸上郑重地写下几个字——等我来提亲。 写完后走回榻边,将谢兰止扶起,披上斗篷防风,抱起人飞快地下山,偷偷翻进城,直奔诚王府。 这会儿天还没亮,诚王府上上下下都处在睡梦中,护卫回来时已经说了小公子跟云三公子在一起,大家没什么不放心的,都睡得很安稳。 覃晏动作很轻地将谢兰止放在榻上,翻找出干净衣衫给他换上,替他盖好被,将那张纸折好放在他床头醒目处,用水壶压着。 他在屋子里站了会儿,终究还是没忍住,走到榻边,俯身在谢兰止唇上啄了一口。 这一口啄出了怪味儿,覃晏脸“唰”一下爆红,他不敢再多待,飞快地溜出去。 到天光大亮,谢兰止迷迷糊糊翻身坐起:“覃晏……” 没人回应,谢兰止委屈地瘪了瘪嘴:“三儿……”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谢兰止昏头涨脑地下榻,差点没站稳,急忙扶着柜子,手碰到水壶,下意识就拎起来往嘴里灌水,灌完总算觉得不那么口渴了,正要把水壶放下去,忽然意识到这是在王府,顿时一个激灵醒了。 他睁大眼朝四周看了看:“三儿?三儿?” 外面有小厮听见他的声音,着急慌忙地跑进来,看到他大吃一惊:“小公子,你回来啦?” 谢兰止心里有点慌:“阿福,我……我怎么回来的?” 小厮茫然:“小的不知道啊。” 谢兰止脸色发白,握着水壶的手开始颤抖,过了一会儿,他随手将水壶往柜子上一扔,不曾注意袖子拂过那张没再被压住的纸。 纸飘然落下,隐没在柜子与床榻的缝隙中。 小厮一脸担心地看着谢兰止:“小公子,你怎么啦?” 谢兰止瞪着眼,眼眶红了一圈,半晌后深吸口气死死憋住眼泪,咬牙切齿道:“我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 谢兰止:他跑了。 读者:他没跑。 谢兰止:他有前科的。QAQ 感谢近段时间给我投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宝宝们~么么啾~ 竹扔了1个地雷  LingZe扔了1个地雷  LingZe扔了1个地雷  麻糬是美人扔了1个地雷  十九扔了1个地雷 读者“淼淼”,灌溉营养液+5 读者“himmelc”,灌溉营养液+16 读者“星光点点”,灌溉营养液+1 读者“偷了后羿的攻”,灌溉营养液+10 读者“”,灌溉营养液+10 读者“安得”,灌溉营养液+1 读者“猫和半支烟”,灌溉营养液+5 第15章 第十五章 从某一日清晨开始,诚王府上上下下都发现,谢兰止变了。 当然这是他第二次改变,第一次是某一天他从青楼回来,变了性子,第二次就是这回,他从云三公子那儿回来,也变了性子,小公子这么善变,王府众人也没办法,只能小心翼翼伺候着。 诚王嘴上嫌弃这个儿子,心里却记挂得不行,经常将谢兰止的贴身小厮阿福召到身边悄悄问话。 诚王:“他今天开了几次口?” 阿福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三次,一次是让小的去外面候着,一次是喊人进去搬画架,还有一次是说画好了,叫下一个人赶紧过来。” 诚王:“他今天吃了几口饭?” 阿福又开始掰手指头:“七口,早上两口,中午三口,晚上两口。” 诚王:“他今天哭了几次?” 阿福想了想:“两次,上午一次,下午一次,夜里有没有偷偷哭小的就不知道了。” 诚王愁得又添几根白发:“他几天没出画室了?” 阿福也是一脸愁容:“那天进去后就没再出来过。” 诚王欲言又止了一会儿,低声问:“他提过云三公子没有?” 阿福摇摇头。 诚王叹口气,摆摆手:“你先下去吧,小心伺候着。” 第二天,诚王派出去的心腹快马加鞭赶往流云医谷。 很快,整个京城都发现了谢公子的异样,因为他已经足足两个月没出王府大门了,实在不合常理,还有碎嘴的下人在外面说,他整天在画室画画,连二门都没出过。 外面的人都震惊了,以前恨不得天天去大街上遛弯儿的谢公子,竟然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宅公子,画画需要这么用功这么拼命吗? 在发现云三公子也许久未曾露面后,京城百姓敏锐地发现了疑点,议论声开始沸沸扬扬。 就在各种猜测满天飞的时候,诚王的心腹回来了,诚王鸟都顾不上遛,急匆匆赶回王府,将心腹召进书房,迫不及待地问:“打听出来了吗?云三在做什么?” 心腹道:“启禀王爷,云三公子在忙着建楼修院子呢。” 诚王一脸不解:“建楼修院子做什么?” 心腹道:“听说他准备成亲了,在流云医谷外面买了间五进的大院子,里面亭台楼阁布置得特别精细,忙得热火朝天。” 诚王震惊了:“成……成亲?跟谁成亲?” 心腹摇头:“小的没打听出来,听附近的人议论说是云三公子对人家小娘子看得很重,半个字都不肯透露。” 诚王坐在椅子上思来想去,一拍大腿。 完蛋了!我儿子不会是看上人家云三了吧?难怪他茶饭不思、精神萎顿,心上人要娶妻了,他这是伤神了啊! 诚王发了会儿怔,赶紧叮嘱心腹:“可千万要把嘴巴闭紧,别在兰止面前提及此事,免得徒惹他伤心。” 心腹也惊到了:“难道……难道小公子他……” 诚王沉痛点头,长长叹息一声:“都是我的错,以前纵容他花天酒地,败了名声,云三公子那样克己守礼之人,能与他做朋友已经很不容易了,又怎么可能对他生情呢?难为我儿浪子回头,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心腹急忙道:“怎能说是王爷的错?之前先帝在时日日防着王爷,王爷出此下策可是在救小公子的命啊!” 诚王摆摆手,又是一声疲惫的叹息:“唉……”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知怎么的,消息不胫而走,这件事很快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如今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诚王府小公子谢兰止爱慕云三公子覃晏,可惜郎有情郎无意,谢公子独坐家中黯然神伤,那边云三公子已经欢欢喜喜准备成亲了。 惨啊!风流才子终究逃不过一个“情”字,可悲可叹! 说书人紧跟形势,很快就编出一则又一则感人肺腑、催人泪下的话本,小厮阿福在外面听了一耳朵,回到王府再看谢兰止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哇”地一声哭起来。 谢兰止扭头看他,开口说了当天第一句话:“你哭什么?” 阿福赶紧擦泪,抽抽噎噎道:“没什么,在外面听了个故事。” “哦……”谢兰止又转回去画画。 阿福看他很快又一幅画画好,翻了翻名册,凑过去逗他说话:“小公子,接下来是个农夫,据说家里穷得很,不知道这回要拿什么换呢。” 谢兰止这次画画,报名者众多,他想绘出古代众生像,自然就不可能只画富人,可穷人都付不起银子,免费画又降低了格调,他就另辟蹊径,让穷人随便用什么东西换一换,好歹搏个风雅的名声。 之前已经碰到过几个这样的人了,有的抱着一只母鸡来换,有的拿着一片据说有来历的瓦来换,甚至还有拿路边捡的春宫图来换的,谢兰止照收不误。 这回阿福就琢磨着,最好让那农夫逗逗小公子说话,比如讲个故事什么的,引小公子发问。 谢兰止对他的话没什么回应,沉默着收了笔。 阿福知道他还是不肯开口,只好说:“小的这就去喊他过来。” 说着转身抬脚跨出门,越想越心疼,捂着嘴就是“呜呜呜”一通哭,哭完了又躲到角落踢着墙砖“没良心”、“无情无义”地将覃晏骂了一通。 第二天,农夫战战兢兢走进诚王府,目不敢斜视,心里哆哆嗦嗦地想:也不知道谢公子喜欢听什么故事,听说他在为成亲的事发愁,我要不要把我跟我婆娘成亲的事给他讲讲?我这样的穷汉子都能娶到婆娘,他一个贵公子哪里会娶不到呢?他听了我的故事,说不定烦恼就散了! 农夫越想越有信心,等踏进画室的时候已经有些跃跃欲试了,阿福让他手里抱一筐谷子,他立马乐呵呵地接过来抱住。 谢兰止提笔作画,阿福在旁边对农夫挤眉弄眼:“小公子,李老汉说要用故事换一幅画。” 谢兰止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 农夫清清嗓子,小心翼翼开讲:“草民小时侯家里很穷,大哥的衣裳给二哥穿,二哥穿不下了给三哥穿,草民是年纪最小的,等轮到草民的时候,衣裳已经贴满了补丁,后来长大了,家里还是穷,爹娘省吃俭用做了条新裤子,我们就轮着穿……” 农夫讲了半个时辰的贫穷经,阿福听得满头大汗,频频给他使眼色:你倒是讲点别的啊! 农夫很机灵地话锋一转:“后来草民到了成亲的年纪,看中隔壁村的王二花,王二花生得可结实了……” 谢兰止手里的笔顿住,眼前闪过覃晏结实的胸腹肌。 阿福一看有戏,精神大振,对农夫用力眨眼:接着讲! 农夫开始绞尽脑汁夸自己婆娘:“……眉眼也生得俊俏,又老实能干,做饭做得香……” 谢兰止想起覃晏俊俏的眉眼,还有他在木屋给自己做的饭、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碗筷。 农夫学会了察言观色,越发激动:“我婆娘不会说好听的话,很害羞,成亲后我说家里穷,她得跟我合穿一条裤子,她羞得满脸通红,我们睡一个被窝的时候,她羞得都出不了声……” 阿福一脸绝望:谁要听你们榻上那点破事? 谢兰止突然打断他的话:“后来她走了吗?” 农夫一脸茫然:“走?走哪儿去?她是我婆娘啊!” 谢兰止嘴唇一抖,眼圈一红,“哇”一声大哭起来。 农夫:“!!!” 阿福:“!!!” 王府众人:“!!!” 谢兰止哭得止都止不住,震天动地,王府里一下子乱了套,农夫吓得手里的筐掉到地上,瑟缩着身子不知所措。 小厮忙乱中将他往外带,好心宽慰他:“没事没事,咱们小公子是才子,才子都是多愁善感的,你先回去,哪天我们小公子想接着画了我再来喊你。” 农夫一脸茫然地往外走,隐约听见谢兰止哭着喊:“我爸妈不要我了,三儿也不要我了,都抛弃我了……我是孤儿……哇……” 诚王急匆匆赶过去,这回顾不上骂他了,搂着他老泪纵横:“父王还在啊……你不是孤儿啊……” 父子俩抱头痛哭,诚王府越发乱了套。 作者有话要说: 角落的纸片:你倒是看看我啊! 第16章 第十六章 一转眼步入寒冬,谢兰止的“古代众生像”终于在京城百姓声势浩大的议论声中结束,这时候河面还没结冰,仍可行船,谢兰止让人将裱好的画全都裹严实小心翼翼搬到大船上去。 有人在码头上询问:“谢公子这些画儿是要运往哪里?” 搬运的船工道:“听说是要运往流云医谷。”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京城百姓哗然,好一阵捶胸顿足的感叹。 “谢公子太痴情了,那么多画作全都是送给云三公子的。” “那么多!卖出去估计能换好几间五进大院了吧?” “你们说,这是不是谢公子给云三公子送的贺礼?” “应该是,听说云三公子的新家已经挂上红绸了,肯定是快成亲了呀!” “哎!谢公子怎么如此痴情,他这心里怕是在滴血啊!” 百姓们八卦的时候很不注意,想着反正谢兰止如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王府下人嘴里也严实,这话必然不会传到谢兰止的耳朵里,可谁曾想到谢兰止这一日竟然出门了。 他裹着厚实的狐裘,帽兜上的毛边将一张冷到发白的脸遮住大半,他从马车里出来,迎着冷风往码头上走,走一路灌一耳朵的同情,听着听着眼圈就红了。 小厮阿福气想打人,奈何诚王只是个清闲王爷,他们王府下人也从来没有跋扈的资本,实在做不出驱赶民众的事,只能徒劳地挥挥手,任那些议论声左一句又一句地往自家公子耳朵里钻。 谢兰止站在码头上,将手里的信交给一名信得过的护卫,因说话太少,开口的时候声音都有些沙哑:“把信交给云四,就说尽人事听天命。” 护卫表情一呆。 完了,小公子连这种绝望的话都说出来了。 阿福在一旁偷偷抹泪:情之一事何其艰难,我们小公子这样一个玉人亲自勾勾搭搭都没能挽□□公子,那云四公子又能做什么?还有这么多画儿,送过去有什么用?云三公子瞧着斯文,可他不是文人啊,他是个武功高强的大夫,哪里能欣赏得了我们小公子的画儿?这简直是抛媚眼给瞎子看嘛!呜呜呜呜可怜我小公子…… 谢兰止拢着袖站在码头上,看着大船越行越远,忍不住潸然泪下。 不知道我爸妈能不能看到画展,看到了又能不能相信我…… 不知道覃晏在做什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是不是打算躲到天荒地老…… 诚王疼的是他亲儿子,不是我…… 覃晏个孬孙吃完就跑,提起裤子不认人,简直不是男人…… 现代没有我容身之处,古代也没有我真正的家,我只是个无处可去的孤魂野鬼…… 谢兰止越想越伤心,泪水打湿衣襟,仍是哭得止不住,最后蹲在码头上,像个无助的孩子似的,嚎得死去活来,最后是让诚王派人给强行扛上马车带回去的。 回去后,谢兰止大病一场,瘦得脱了相。 诚王忍无可忍,召来心腹咬牙切齿道:“把云三给我抓过来!” 心腹一脸为难:“他武功高强,怕是抓不住啊……” 诚王噎住,急得在屋子里团团转,最后一甩袖:“那就用蒙汗药,先把他放倒!” 心腹哭丧着脸:“王爷您是不是气糊涂了?云三公子他精通医理啊……” 诚王:“……” 过了一会儿,诚王气得摔花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把我儿子折磨死?” 心腹想了想:“哎!有了!” 诚王急忙回头:“怎么?有主意了?” 心腹道:“云三公子虽然心有所属,可跟咱小公子的交情也不是假的,他那么久没过来,想必对小公子的心思是不知情的,也不知道小公子最近因他熬坏了,王爷不如把消息散出去,送到云三公子的耳朵里,就说咱们小公子病得重,快不行了,他听到后必定会快马加鞭赶过来!” 诚王一听“快不行了”,气得连声呸好几口,可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思来想去,叹口气:“唉……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诚王派人出去扩散消息的同时,有一份飞鸽传书也从流云医谷送出。 这封信没多久就到了京城分馆,掌柜一看是云四公子写给谢公子的,立刻将自己拾掇了一番,拿着信去诚王府求见。 门房一看是流云医谷的人,忙不迭跑进去禀告,诚王听到消息,竟然亲自出来迎接,将掌柜惊了个好歹。 诚王说:“兰止病了,不便出来,信交给我罢,我拿进去给他。” 掌柜躬着身拱手告罪:“这是云四公子写给谢公子的,上面写着兰止亲启,草民得亲自交到谢公子手中,不然回去会受责罚的,还请王爷赎罪。” 诚王没办法,只好领着他去见谢兰止。 谢兰止一病数日,人瘦了一大圈,倒也没变难看,还比之前多了几分病弱美,掌柜也是听了京中传言的,可他知道覃晏对谢兰止的心思,就没把那些传言当回事,现在看到谢兰止这幅模样,着实吓得不轻。 难难难难道……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哎呀!老夫真是看走眼了,还以为他水性杨花,想不到他竟是这样一个痴人!可三公子又是怎么回事?好好一个老实孩子怎么说变心就变心了? 掌柜暗暗跺脚,赶紧上前把信递给谢兰止,不无怜爱道:“这是我们四公子给您的信,说务必要您轻启。” 谢兰止接过信:“多谢。” 掌柜带着遗憾和不解离开,谢兰止看诚王坐在一旁,死活都不肯看信。 诚王气得拂袖离开。 谢兰止这才把信从信封里取出来,从头到尾看过去,惊得手一抖,信从手里飘落,晃晃悠悠掉进床榻和柜子的缝隙中了。 阿福看他似喜非喜、似哭非哭的魔怔模样,心想不会又受什么大刺激了吧,急忙上前宽慰:“小公子,您可千万要看开啊!” 谢兰止掀开身上的锦被,忽然精神抖擞起来:“快!给我备马车!” 阿福吓一跳:“要要要……要去哪里?” “废话!当然是流云医谷!”谢兰止说着就跳下榻,可身子毕竟虚弱,脚刚落地,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阿福也赶紧“扑通”跪下,哭道:“哎哟小的可受不得公子如此大礼,小的会折寿啊!” 谢兰止:“……” 一番折腾,谢兰止终于在阿福的伺候下穿戴整齐,因容光焕发,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谢兰止匆匆忙忙喝了几口粥,指挥下人抬柜子:“快快快,把那封信给我找出来!” 下人听令,很快将柜子挪开,这一捡竟捡了两张纸出来。 下人也分不清哪张是云四的信,不敢正眼瞧,都呈到谢兰止的面前,谢兰止目光扫过去,顿住,捡起其中一张,眨眨眼,愣愣念道:“等、我、来、提、亲。” “等我来提亲?” “等我来提亲!” “啊!三儿!” 阿福听他突然大喊,吓一跳:“公子您怎么了?” 谢兰止激动得不行,把那张纸凑到他眼前:“你看!你看!这是三儿的笔迹!这是三儿写给我的!他让我等他来提亲!啊啊啊啊啊啊啊他要来提亲啦!” 阿福根本不识字,看他这副疯癫模样都快急哭了,他看谢兰止拿着两张纸满屋子乱转,赶紧冲另外一个下人挥挥手,低声道:“快!快去禀报王爷,就说小公子受刺激了,胡言乱语了!” 诚王听到消息也是惊得不行:“去去去,去把大夫叫过来!我就知道流云医谷来信准没好事,臭小子还不让我看!” 诚王拉着老大夫颤颤巍巍赶过来的时候,谢兰止却先一步走了,阿福哭丧着脸:“小公子执意要走,小的根本拦不住。” 诚王怒吼:“他一个人遇到危险怎么办?可曾有护卫跟过去?” “有的有的!”阿福急忙点头,“跟了不少护卫过去呢。” 诚王稍稍安心,又问:“他去哪儿了?可是去流云医谷?” 阿福点头。 诚王气咻咻问:“云四那封信到底写的什么?” 阿福老老实实答道:“说云三公子要来提亲。” 诚王愣了愣:“放屁!” 阿福:“……嘤……” 一辆诚王府的马车飞快地往城门口赶,马车后面跟着两列身骑高头大马的护卫,看起来阵势非常唬人,引得沿途百姓纷纷驻足观看、议论纷纷。 谢兰止坐在马车内一个劲儿催:“快快快!快点!” 车夫急得一脑门汗:“小公子,这是最快的了,再快马儿要累瘫了,还容易撞到人,马车也容易翻啊!” 谢公子只好忍耐着应了一句:“哦。” 他激动地整了整自己被颠歪的帽子,从怀里掏出那两份书信,低头看了又看,脸上笑得像开了花儿一样。 云四的信里说,覃晏跟着一起去现代了,说他办画展的法子是守株待兔,不够稳妥,覃晏给他想了个法子,准备逼着他父母和那假儿子露面,再趁机给那假儿子把脉医治,只有让那假儿子恢复记忆,他才能有机会与亲父母相认。 谢兰止将信来来回回看了一遍又一遍,心里跟抹了蜜似的,齁甜。 唉……是我错怪三儿了…… 我都没报希望的事,他却为我奔波,他怎么那么好呢? 他怎么那么好呢? 谢兰止又打开云三的留书,也不嫌弃上面的灰尘,贴到嘴上“木啊”、“木啊”亲了好几口,又宝贝似的重新揣进怀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三儿你太好啦! 作者有话要说: 兰止:啊啊啊啊啊啊啊他怎么那么好! 被塞一嘴狗粮的读者:呵呵。[冷漠脸] 完结倒计时啦~ 第17章 第十七章 马车出了京城,直往流云医谷方向奔去,一行人快马加鞭、昼夜兼程,可把一群护卫给忧心坏了。 小公子以前哪回出门不是悠哉悠哉、游山玩水,何时遭过这样的罪?小公子还说云三公子要来王府提亲,必定是病得太重发癔症了,眼看流云医谷就在眼前,万一让小公子撞上云三公子的亲事,将小公子的美梦击碎,那岂不是要挖了小公子的心呐! 马车在医谷附近停下,谢兰止从车上出来,脸上毫无疲惫之色,容光焕发地挥手赶人:“我快到了,你们回去吧!” 车夫和护卫都吓得不轻,齐声喊道:“使不得!” 这怎么行?虽然医谷快到了,可不亲自把人送进去他们怎么放心?再说送进去了他们也不能轻易离开啊,小公子受了情伤,万一想不开有个好歹,他们岂不是要提着头回去? 为首护卫劝道:“小公子,这里荒芜人踪,不安全,还是让小的们送您进去吧。” 谢兰止连连摇头:“不用不用,这里我都熟悉了,流云医谷的大门都看见了,你们还担心什么?” 他来流云医谷是为了走密道回现代去找覃晏的,这种机密当然不能随便让人知道,这些护卫他还不了解嘛,进去了肯定还会得寸进尺要求贴身伺候,到时他还怎么脱身? 护卫们急了:“小公子,就让小的们跟着吧!” 谢兰止瞪眼:“你们是信不过流云医谷吗?” 护卫们吓得脸都白了:“不是不是!” 流云医谷门口还挂着皇上亲手题的匾额呢,信不过谁都不可能信不过流云医谷啊! 双方僵持许久,谢兰止死活都不同意他们跟着,可护卫们也不肯离开,走一步跟一步,谢兰止气炸了,跳起来从马车上提了个铜壶出来高举过头顶:“你们再跟着,我就把自己砸死!” 护卫们:“!” 谢兰止想想大家都知道自己手劲儿不够,这个法子不够有威慑力,他又从一名护卫身上拔出刀来横在颈上:“刀剑无眼,你们再跟过来试试!” 护卫们:“!!!” 真是有什么爹就有什么儿子,小公子平时跟王爷不对付,怎么狠招倒学了个十成十呢! 为首护卫仗着谢兰止手无缚鸡之力,在考虑是就这么耗着等他举刀举累了呢,还是直接先下手为强把那把刀夺过来。 谢兰止像是猜中了他的心思,喊道:“别过来啊,我没了刀还可以咬舌自尽。” 护卫们:“……” 一番威胁,谢兰止终于如愿以偿,甩掉一群护卫独自往流云医谷走去,其实他以前每次来流云医谷都会把人打发走,这次是因为他心情不好,护卫们不放心才僵持这么久,见谢兰止执意赶人,护卫们想着从前都没什么事,到底还是把心安在了肚子里。 不过回京是不可能回京的,为首护卫道:“咱们还像以前那样,就近找家客栈住着,平日轮流到流云医谷附近晃悠,万一小公子那边有个什么事,也好照应。” 其他护卫齐声应下。 只是这回所有人都预料错了,谢兰止刚走出他们的视野,竟遇到一群土匪。 “看!前面那小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来的,身上必定带着很多银子!”衣衫褴褛的土匪们举着铁锹、锄头就朝谢兰止围过来。 谢兰止吓得够呛,顾不上疑惑这一带怎么会有土匪,着急慌忙地把身上的荷包与值钱的佩饰一股脑儿摘下来,扬手往四面撒去:“给你们!全给你们!” 土匪们眼珠子都急红了,闹闹哄哄冲上去抢。 谢兰止趁机撒腿就跑。 其中一名土匪终于想起正事,大吼一声:“别让他跑了,这么点银子算什么,不如把他抓回去,让他家里用赎金来换,到时咱们就发财了!” 土匪们经他提醒,立刻放弃洒落一地的银钱细软,闹哄哄地朝谢兰止追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谢兰止吓得小脸煞白,他生在和平年代,穿过来又是锦衣玉食让人各种伺候,还从没经历过这样的危险,一时吓得脑子都懵了,也顾不上后悔之前把护卫都赶走的事,顶着“嗡嗡”响的脑袋拔足狂奔。 眼看就要被追上,前面又突然策马跑过来一个人,那人高坐在马上大喊:“好大的胆子!” 谢兰止以为那人说的是自己,绝望地闭上眼:“完了完了,前有狼后有虎,我今天要交代在这儿了,死了也好,反正就是孤魂野鬼,覃晏,我们诀别了……” 那人冲到近前,俯身将谢兰止抱上马,一刀朝横向冲在最前面的土匪:“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抢掠他人,你们可知你们抢的是何人?” 那土匪梗着脖子道:“少管闲事!” 谢兰止觉得不太对劲,小心翼翼睁开眼,近在咫尺的那张脸竟然有点眼熟,仔细一看竟然是林镇,他立刻傻眼:“……” 林镇瞪着一对虎目:“你们抢掠的可是诚王府的小公子谢兰止!” 土匪们倒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觑。 后面几个土匪悄声议论:“怎么回事?不是说是一个得罪朝廷命官的富商家的儿子吗?咱们是不是被人骗了?” “不知道啊,咱们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才到这里,是为了发财可不是为了坐牢啊!” “肯定是被人骗了!” “该死,谁想害我们!” 林镇低头看向谢兰止,关切道:“兰止,你没事吧?” 谢兰止懵懵地摇头。 林镇用刀指着那些人:“他们怎么处置?可要我将他们一个个杀了?” 谢兰止毕竟是现代人,打打杀杀的事当然不能适应,急忙摇头,不过之前被吓得太狠了,到现在还没回神,话都说不出来了。 土匪们见他摇头,逃命心切,立刻把抢来的东西扔到地上,一哄而散。 林镇冲他们吼:“小公子心善饶你们一命,下次若是撞到爷爷手里,爷爷可没那么好说话!” 土匪们跑得更快:“啊啊啊啊啊哪个杀千刀的骗我们,回去剁了他!” 林镇从马上跳下来,捡起散落一地的碎银细软,吹掉尘土装进荷包,走过来递还给谢兰止,又重新跳上马,扯了扯缰绳:“驾——” 谢兰止终于回神,一看方向不对,急忙拽他:“哎哎哎!错了错了!你让我下去,我要去流云医谷!” 林镇不让他下,手臂箍紧,又急又气道:“你傻不傻?人家云三都要成亲了,你又何苦过来作贱自己?” 谢兰止用力挣扎:“你放我下去!我要去找覃晏,他不是跟别人成亲,是要跟我成亲!” 林镇怒道:“你疯了不成?他要是真心想跟你成亲,会把你害成这样?你照照镜子看你自己瘦了多少!那小白脸到底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我林镇哪一点比不上他?” 谢兰止又跟他争辩几句,可他一概听不进去,对覃晏骂骂咧咧,认定覃晏是个负心汉,谢兰止见说他不动,眼看离流云医谷越来越远,急得不行,拼命去掰他手臂,可惜他两只手臂像铁铸的,纹丝不动。 谢兰止哭了:“你要带我去哪儿?” 林镇说:“带你回京!” 谢兰止大哭:“你放我下去!你放我下去!” 林镇看他哭得梨花带雨,漂亮得不像话,眼睛都看直了,忙稳了稳气息,粗声道:“你赶了那么久的路,必定累了,我先带你去投客栈,休息一晚,明早上路。” 谢兰止哭着哭着,慢慢冷静下来,一丝狐疑从心头划过。 不对,不对劲…… 流云医谷这一带百姓过得都还算富足,官府也给力,怎么可能有土匪?还有林镇,他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出现?是不是太巧合了? 林镇带着他进城,找了家客栈拽着他进去,他几次想脱身都被抓得死死的,不禁心里再次害怕起来。 可别真的是才出狼窝又入虎口吧?林镇是上过战场的,看着粗鲁,心里却肯定一肚子狡诈鬼计,会不会是他故意向那些土匪散播了假消息,自己再来一出“英雄救美”? 他被迫跟着林镇走进大堂,听林镇跟掌柜只要了一间客房,心里越发不踏实起来,之后他跟着上楼,跟着走进客房,探头一看,里面竟然真的只有一张榻,心里瞬间炸毛。 林镇怕他跑了,全程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谢兰止想尿遁,那厮竟然不准他关门,非要在门口听着,谢兰止咬牙切齿,背着他假装解裤子,腾出一只手偷偷摸摸从腰带中翻出一包覃晏给他的软筋散,又翻出一粒同样是覃晏给他的百毒清。 他把百毒清悄悄塞进嘴里吞下肚,眼圈红红的,特别想念覃晏。 林镇听不到他嘘嘘的动静,心里生疑:“你尿了没?” 谢兰止又假装窸窸窣窣穿裤子:“你杵在门口,我尿不出来。” 林镇道:“那就是不急,等急了自然就尿出来了。” 谢兰止:“……” 林镇这会儿其实非常心猿意马,谢兰止猜得一点都没错,今天这一出确实是他提前安排好的,他想着云三那小白脸都快成亲了,兰止心灰意冷,正是自己趁虚而入的好时机,等回京的路上再朝夕相伴培养一下感情,他就能把人追到手了。 不过他觉得他可能等不到进京就会忍不住想把人办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谢兰止突然发出一声惊叫:“啊!脚抽筋!” 林镇立刻冲进去将他扶住:“疼得厉害吗?我给你揉揉!”说着就准备将他抱上榻。 谢兰止瞄他一眼,忽然扬手,将解开来的那包软筋散一掌拍向他口鼻。 林镇:“!!!” 谢兰止看他瞬间软了身子,双手狠狠将他推开。 林镇“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你……” “我什么我?我吃了解药,什么事都没有!略略略略……”谢兰止冲他扮了个鬼脸,又朝他身上踹了一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卑鄙!” 说着,转身拔腿就跑。 林镇在他身后有气无力地喊:“你回来!云三要成亲了!” 谢兰止跑下楼,怕林镇一会儿过了药效会追过来,就骗着掌柜让小二把林镇的马牵出来,他费力地爬上马,一拉缰绳,逃命似的往城外冲去。 可林镇的马认主,出城后发现不对劲,想回城找主人,见马背上的人扯着缰绳不让它回头,立刻就扬起前蹄发出一声嘶鸣。 谢兰止骑术不精,险些被摔下去,急忙抱住马脖子,他看这马不听使唤,想了想,狠狠心取下发簪在马屁股上使劲儿扎了一下。 马痛嘶一声,开始扬蹄狂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谢兰止看它往山上冲,吓得大叫,“救命啊——前面是悬崖啊——吁——吁——啊啊啊啊啊——” 马跑到悬崖边,来了一个急刹,扬起前蹄原地颠了几下,将谢兰止从身上甩下去。 谢兰止竟一下子滚落到悬崖边,没止得住,半边身子滑下去,他伸出手徒劳地抓了抓,身边的石子悉数滚落,卷着他一起跌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18章 第十八章 流云医谷种满苍劲的翠竹,一年四季都绿意盎然,如今已经入了冬,外面的山间道旁已经树叶凋零,只剩光秃秃的枝桠,医谷中却依然生机勃勃。 医谷里有一条湖,湖面尚未结冰,湖中心泊着一艘小船,湖边有一片空地,地上晒着药草,时近晌午,几名小厮蹲在空地上将药草翻了翻。 “再晒一会儿就可以收啦,咱们先回去吃饭吧。” “不知公子和三公子、四公子什么时候回来,再过几天湖面都要结冰了,水里该多冷啊!” “结冰了也没关系,咱们敲开就是了,反正有公子护着,谁都冻不着。” 正说着话,有个小厮眼尖地发现湖面起了涟漪,惊喜地站起来:“你们看!是不是公子他们回来了?” 几人立刻踮脚看去,只见湖中央忽然传来“哗啦”水声,几道人影自水中飞出,落到船上。 “是公子他们回来了!快快快!快去禀报大公子!” 他们口中的公子是医谷的当家人流云,流云手底下收了四个徒弟,若在别处这样的当家人怎么着都该称一声老爷,不过流云年轻,底下的人不喊老爷,只喊他公子,他几个徒弟也被唤作公子,不同的是前面加了排行。 一名小厮兴奋地进去报信,其他几人则在岸边候着,眼尖地那个小厮疑惑道:“我怎么瞧着像是四个人?”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刚才好像是四个人……” “怎么多了一个?难道四公子从神仙岛带了什么人过来?” “不晓得,咱们等着看吧!” 那边几人在船舱里换了衣衫,陆续走出来,小厮们看到多出来的那个人,傻了眼。 “咦?那不是谢公子吗?” “谢公子什么时候去的?他明明在京城,没过来啊!” “真的是谢公子?为什么头发那么短?” “那肯定不是谢公子,短头发,跟咱们四公子以前一样,肯定是神仙岛的人。” “可长得很像啊……” 流云携着云四,覃晏携着多出来那个人,先后从船头一跃而起,掠过半片湖面,落到岸边。 小厮们定睛细看,惊到了,那人岂止是长得像谢公子,明明就是谢公子啊!除了头发短一点,其他都一模一样! “三公子……”小厮们好奇地围过去,“这是……谢公子?” 覃晏摇头:“不是。” 小厮们张大嘴:“哇!” 太神奇了吧! 不过这谢公子,哦不,这位公子怎么回事?一句话不说,什么表情都没有,眼神看着还有点呆…… 流云走过来,道:“他失忆了,带回来医治。” 小厮们恍然点头,看几人往医谷里面走去,急忙跟上,其中一个小厮凑到云四身边问:“四公子,你不是说神仙岛的大夫很厉害,都能给人开膛剖肚治病吗?怎么连失忆都治不了?” 流云医术出神入化,小厮们已经习惯了,说起失忆这种棘手的病症来就像在说伤风咳嗽。 云四脸上有些挂不住,咳了一声,捂着嘴小声说:“这个说起来有点丢人,你可别大嘴巴到处宣扬啊。”见小厮连连点头,就接着道,“医术呢,是很厉害,但中医吧,有点没落了,特别是药材,那边的药材不能跟这儿比,都是批量种植,成长周期短,吃进去效果不大,好比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好药材,我师父这样的神医都束手无策,只能带他回来医治。” 小厮恍然大悟,一脸感慨:“原来神仙岛上也有办不了的事啊!” 云四清清嗓子:“别说出去啊,给我留点儿面子。” 小厮连连点头。 几人正走着,门口有小厮过来禀报:“公子,公子,苏老板来了。” 流云回头,面露疑惑。 苏老板人称“江湖百晓生”,明面上是个商人,与他是多年好友,不过平时没什么事几乎不来医谷,说是嫌这里到处都是药味儿,来的话必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这里离正门不远,流云干脆停下脚步原地等候,吩咐道:“将他请进来。” 小厮急忙去了,过了没多久,一辆马车驶进来,停在湖边,苏老板抱着个人从车里钻出来。 覃晏一眼扫去,吓得脸色瞬间白了,立刻将手里的人交给云四,拔腿就奔过去:“兰止!兰止你怎么了?” 苏老板抱着人下车,一偏身子避开覃晏伸过去的手,神色凝重:“兰止应该是从悬崖上摔下来了。” 覃晏急得不行,着急的时候也顾不上礼数了,直接从他手里把人抢过来,抱着人就往里跑,边跑边吩咐旁边的小厮:“快,快去准备。” 苏老板额头青筋直跳:“……” 云四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不过这会儿有两个人要医治,也顾不上疑惑了,双方都是老熟人,打了声招呼就急匆匆往里走。 等进了屋子,将一睡一醒的两个病人安置到榻上,苏老板才注意到另一个人竟然跟谢兰止长得一模一样,惊得瞪大眼:“这……这怎么回事?” 云四拉着他往外走:“我们先去外面等着,救人的事交给我师父和我三师兄就行了。”说着见云大闻讯赶来,伸手示意他进屋,又对苏老板说,“再加上我大师兄,肯定没问题。” 苏老板让他拉着坐下,惊疑不定:“那人是你带过来的?他怎么跟兰止长得那么像?” 云四清清嗓子:“先不说这个,我……嗯……我挺好奇的,你跟谢兰止到底什么关系?” 之前流云和云四大婚,苏老板前来赴宴,云四那时候就注意到了,苏老板跟谢兰止之间似乎有什么瓜葛,不过那时候谢兰止已经换了芯子,看苏老板完全就是在看陌生人,苏老板整个人都不好了,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又极力隐忍的模样,现在他又亲耳听苏老板一口一个“兰止”叫得亲热,直觉事情不简单。 苏老板叹口气,什么都没说,只道:“还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呢。” 云四没忍住八卦的心:“你喜欢谢兰止啊?” 苏老板看他这么八卦,忽然觉得自己太紧张了,人又没死,还交到流云医谷了,不出意外是能救好的,他也跟着稍稍放松了些,笑了笑:“他少年时就认识了我,我等他八年有余,你说呢?” 云四倒吸一口冷气:“卧槽!” 苏老板看向内室,不免又露出几分揪心之色,叹息道:“如今好不容易换了天,他不用提心吊胆地活着了,我以为我能等到他,想不到他却出了意外。” 云四眨眨眼,有些难以置信:“你不是一向挺讲究的吗,还有很严重的洁癖,他都……他名声都那样了,你还……” 苏老板笑道:“你三师兄不也喜欢他?” 云四摆摆手:“那不一样!” 苏老板收起笑容:“你最好提醒你三师兄,兰止他是个小骗子,别当真。” 云四一脸尴尬:“啊……是吗?” “他不说一句真话,不做一件真事,全天下都让他骗过去了,你若不信,就等着看你三师兄伤心吧。” 云四听他这么说,想到不久前的事,突然觉得他说的可能是真的。 其实这个谢兰止穿到现代后原先根本就没有失忆,后来让画展给逼出来了,又被覃晏探出了脉象,才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装的,事迹败露后自然要回来,却又无巧不巧路上出了车祸,好好一个装失忆的人,竟然真失忆了。 云四点头认同:“我也觉得他骗人挺厉害的。” 预想了一下不久的将来可能会出现的修罗场,云四决定提前给他提个提醒:“那个,苏老板啊,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一下,其实你跟我家三儿没有竞争关系,你俩喜欢的不是同一个人。” 苏老板:“?” 云四眨眨眼,指着里面说:“要不等他俩都医好后,你猜猜哪个是你的兰止小宝贝?” 苏老板:“???” 作者有话要说: 卧槽怎么还没完结!捶桌! 要不你们也来猜猜哪个是三儿的兰止小宝贝? 第19章 第十九章 一道厚重的门帘将深冬的寒气隔绝在外面,屋子里烧着暖炉,人待在里面丝毫不觉得冷,覃晏端了盆水放在榻旁,手伸进被窝里给依旧昏迷的谢兰止脱衣,拧了热帕子进去给他擦身,小心翼翼、轻车熟路。 旁边另一张榻上躺着短发谢兰止,他双目紧闭,头上扎满大小不等的金针,流云和云大、云四围站在他旁边,两个徒弟举着灯,流云正就着亮光将那些针一根根捻出来。 屋子里很寂静,只听得到覃晏时不时拧一下帕子的水声。 苏老板坐在两张榻的中间,脸色很难看,忍不住低声开口打破寂静:“云三公子,这种事交给下人做就好了。” 覃晏摇头:“这怎么行,澜止即将与我成亲,岂能随便给别人碰。” 他说得理所应当,苏老板听得额头青筋直跳:“兰止不会与你成亲的!” 覃晏回头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你的兰止在那边呢,我又不跟你抢。” 苏老板深吸口气:“……” 他在这儿住了两天,对着云四刨根问底,总算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他的兰止与别人互换了魂魄,如今从神仙岛过来的短发少年才是真正的谢兰止,而旁边那个本名只差一个字,叫谢澜止,写在纸上有差别,读起来却是一样的。 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倒也不是不能接受,横竖两个人生得一模一样,不谈来历的话瞧着像双胞胎,而且他早就发现王府里的谢兰止不对劲了,还偷偷调查过是不是有人易容假扮,后来实在没查出什么名堂才不得不放弃怀疑,虽然仍觉得不对劲,却压根不可能想到换魂上面。 如今倒是水落石出了,可他毕竟刚知道,总要花点时间适应,他看覃晏将手伸进被窝,脑子一懵,都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了,再听覃晏“兰止”、“兰止”叫得亲热,脑子里简直乱成一团。 “唉……”苏老板扶着额叹口气,“对不住,我刚刚糊涂了。” 覃晏宽宏大量:“无妨。” 苏老板将目光转向另一张榻,见流云正在捻最后一根金针,立刻紧张地站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榻上的人看。 最后一根针缓慢地从头皮中旋出来,两个徒弟放下灯,云大将用过的金针包起来拿出去,云四低着头左看右看,凑到流云身边问:“是不是好了?” 流云点头:“该醒了。” 话音刚落,躺在榻上的短发谢兰止就缓缓睁开眼,苏老板屏住呼吸,只见谢兰止醒来后迷茫地盯着屋顶看了会儿,眼神逐渐恢复清明,接着撑起手肘就要起来,他忙激动地冲过去:“兰止,小心点,我来扶你!” 谢兰止手肘猛地一滑,被他及时托住,身子险些砸到榻上。 云四凑过去打量他,伸出手在他眼前晃晃:“还认得我不?想起来了没有?” 苏老板也激动地不行:“兰止,你看看我!” 谢兰止低下头垂下眼,眼睫毛颤了颤,他抬手揉了揉头发,手指在修剪得错落有致的短发发梢搓了搓,一脸迷茫:“谁把我头发剪掉了?啊……还是我穿回来了?” 云四眨眨眼,猛然一惊:“卧槽!真的?” 旁边刚忙碌完的覃晏“砰”一声打翻脸盆,转身激动地扑过来,挤开全身僵硬的苏老板,扶住榻上的人:“你醒了!” 谢兰止揉着脑袋皱起眉:“头晕,我再躺会儿。” “哦哦,那你赶紧躺下来。”覃晏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躺下,又细心地给他盖好被子,一脸愧疚道,“是我不好,我应该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你怎么会从悬崖上摔下去?肯定吓坏了吧?” “有点想不起来了……”谢兰止眼巴巴地看着他,“我渴了。” 覃晏立刻站起身:“我这就给你倒!” 屋子里一时热闹起来,覃晏忙得团团转,云四凑到谢兰止跟前,惊奇道:“你从悬崖上摔下来的时间跟他出车祸的时间隔得挺远啊,这样都能穿回来?太神奇了吧?” 谢兰止摸摸发梢,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啊。” 云四说:“你真是我哥们儿?要不咱们来玩个快问快答?” 覃晏端着水杯将他挤开,一脸心疼道:“澜止刚醒,头还晕呢,先休息。” 云四在覃晏身后探头探脑:“Water!” 谢兰止看看杯子,又看看他:“水啊。” “哦哦,那……give me five?” 谢兰止喝着水,朝他伸出手掌。 云四跟他击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卧槽我英语忘得差不多了,一下子想不起来要考你什么。哦对了,你知道冯巩吗?” “观众朋友们,我想死你们啦!”谢兰止一脸无语,“你能不能出点儿难题?” 云四:“……” 苏老板一脸落寞地走向另一张榻,那边有小厮在打扫地上的水,等小厮打扫完,流云走过去把脉,苏老板紧张地看着他:“能否醒得过来?” 流云松开手,微微点头:“今日即可醒来。” 旁边谢兰止忽然抓住覃晏的胳膊,抬眼看着他:“我想先回家看看我爸妈。” 覃晏连连点头:“自然要的,我还要向他们提亲呢。” 谢兰止迫不及待就要下来:“那我现在就回去!” 覃晏没想到他一听提亲会这么着急,脸上顿时露出喜色。 云四拦住他,看看外面的天色:“这会儿怎么走得了啊,得等明天中午才能过去。” 覃晏和谢兰止扭头朝窗外看,同时露出失望的神色。 另一边,苏老板盯着榻上的人看了一会儿,突然变了脸色,扭头瞪着覃晏:“云三公子,我问你,你可曾……” 覃晏转过身,对上他几欲喷火的目光,一脸莫名:“可曾什么?” “可曾……”苏老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咬咬牙,“你可曾碰过他身子?” 覃晏:“……” 苏老板猛地站起身,又气又急:“你……你真的碰了?” 覃晏脸涨得通红,目光闪躲,神情讷讷:“我……我……那时候他不是……” 苏老板胸口剧烈起伏,伸出抖得厉害的手,看样子气得不轻:“你……” 云四立刻护短,将覃晏拦在身后:“苏老板,这可怪不到我们三儿头上,那时候住在这身体里的可不是你的兰止小宝贝,严格算来,我们三儿可没碰你的人,算这个账就没意思了,再说你家谢兰止以前跟那么多人……咳咳……我没别的意思,我是说你要算账估计一时半会儿算不过来吧?不能仗着我们三儿老实就欺负他,你有本事去找那些真碰了你宝贝的……再说你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不应该主动护着你的人?” 覃晏憋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云四却噼里啪啦一句接一句差点没把苏老板砸晕。 苏老板一张脸气得清白交替:“我怎么没护着他!你知道什么!” 流云被炒得头疼:“四儿,少说几句。” 云四迅速闭嘴,屋子里顿时只剩苏老板“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寂静中忽然响起一道微弱的呻|吟,苏老板脸色微变,随即惊喜,立刻转身看向榻上的人:“兰止?兰止,你醒了?” 榻上的人睁开眼,视线慢慢聚焦,苍白的唇动了动:“这是哪儿?” 苏老板道:“这里是流云医谷,你失忆了,他们带你来这里医治,现在想起来了吗?” 榻上的人露出急切的神色,费力地扭头朝四周看,最后目光落在覃晏脸上,眼圈骤然一红:“三儿……” 苏老板:“!!!” 覃晏傻了眼:“……啊?” 这时有人扯他袖子,他转过身低下头,对上同样一张面孔和相同的红眼圈。 覃晏:“……” 云四看看左边,看看右边,一脸惊悚地跳到流云身边抓住流云的袖子:“卧槽!” 流云:“……” 长发谢兰止哭起来:“三儿,你怎么不过来?” 覃晏傻不愣登地走过去,身后短发谢兰止掀开被子跳下床一把将他拉住,也哭起来:“你不要我了?” 覃晏左右为难,头大了两圈:“你们……你们到底谁是……” 云四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谁敢亲就谁是!” 短发谢兰止立刻拽着覃晏,踮起脚撅着嘴凑近他的脸,眼看就要“吧唧”一口亲上去。 苏老板面如黑炭:“不许!” 长发谢兰止一脸震惊,眼泪流得更凶:“什么情况啊这是?我亲不到啊……” 覃晏看他哭得厉害,心揪成一团,手忙脚乱地跑过去拿袖子给他擦脸:“别哭,你别哭了,是我不好,是不我好……” 短发谢兰止也号啕大哭:“什么情况啊这是……三儿你不要我了?” “够了!”苏老板走过去一把拽住短发谢兰止,想发脾气又发不出来,最后无奈叹口气,“玩够了没有?” 短发谢兰止甩开他的手,继续朝覃晏扑过去:“三儿……” 苏老板闭了闭眼,深吸口气:“兰止,你是不是还不知道,皇帝已经换人了?” 短发谢兰止的哭声戛然止住。 苏老板哭笑不得:“神仙岛就那么好,让你乐不思蜀?” 短发谢兰止朝他看一眼,神色迅速恢复平静,抬手擦了擦泪,不哭了,戏也不唱了,他走到苏老板身边仰起脸盯着他看:“换成谁了?” 云四捂住胸口:“请问,今天还有反转吗?” 短发谢兰止高冷地瞥他一眼:“没有了。” 云四:“……” 哟,这眼神儿我兄弟可学不来,看样子是真没啥反转了。 他咂咂嘴嘴,走到另一张榻边,摸摸谢澜止的长发:“唉……兄弟,刚刚委屈你了……” 谢澜止哭得打嗝儿,一双眼不错眼珠地盯着覃晏看,看不够似的,眼里满是热切的情意,覃晏让他看得浑身都燥热起来,窘迫道:“你怎么这么看着我?对不起,刚刚是我一时糊涂,认错了人……等你好了,我任打任骂。” 谢澜止抽抽鼻子,想抬手摸摸他的脸,手却怎么都抬不起来,忍不住又哭了:“呜呜呜……我是不是残废了?” “没有没有,你很快就能好起来了。”覃晏心疼得不行,一边给他擦泪一边宽慰道,“等你好了,我就跟你回去见你父母,我还置办了成亲的院子,到时带你去看,你喜欢什么我们就添什么。” 谢澜止听着听着高兴起来,眼里还有点泪,嘴角却弯弯的:“覃晏,你过来,我跟你说一句悄悄话。” 覃晏连忙把耳朵凑过去。 谢澜止撅起嘴,在他耳边脸颊上轻轻啄了一口。 覃晏脑子里“嗡”一声响,脸烧得通红,瞬间从头烧到脚,一股强烈的喜悦从心口窜开,往四肢百骸扩散。 谢澜止笑得一脸幸福:“以前我总想我不是这里的人,总想着要回去,没敢对你抱什么想法,但是我从悬崖上摔下去的时候心里特别明白,原来我很早就喜欢你了。” 覃晏一脸呆滞,呼吸不畅。 谢澜止看着他,喜滋滋道:“我都跟你表白了,你亲我一下啊……” 覃晏咽了咽口水,尽力稳住声线,小声道:“这会儿不方便。” 说着尴尬地朝旁边看了看,却惊讶地发现屋子里的人不知什么时候走光了,他愣了愣,转回头看向谢澜止,对上他充满期待的目光。 谢澜止嘴巴一瘪:“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没有没有!”覃晏急忙否认,“你一点都不丑,就算丑我也不嫌弃!” 谢澜止听得心里美滋滋的:“哦。” 覃晏双手捧起他的脸,俯身贴近他苍白的唇,一个充满怜惜又无比郑重的亲吻缓缓落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还!没!写!完! 让你们失望了,身体没换回去~嘻嘻嘻嘻~ 第20章 第二十章 谢澜止在流云医谷足足休养了三个月有余,终于在开春后恢复活蹦乱跳,美滋滋地跟覃晏一起去看新房,开始准备成亲事宜。 想到即将回现代看望父母,他有些近乡情怯。 “覃晏,要不我们就暂时别说成亲的事了,我怕他们一下子接受不了。”谢澜止抬眼看看四周,他们正站在新家的正厅门口,周围是忙碌着布置红绸挂红灯笼的下人,他收回目光看向覃晏,心想覃晏是个较为刻板的古人,估计不能接受“无媒无娉、私定终身”这么大逆不道的事。 覃晏果然不能接受,连连摇头:“这怎么行?” 谢澜止瘪着嘴:“我有点怕。” 覃晏握着他的手捏了捏:“不用怕,你父母很喜欢我。” 谢澜止瞪大眼,以为自己听错:“啥?你说谁喜欢你?” 覃晏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你父母。” 谢澜止一脸的不可置信,抬手摸摸他额头:“没发烧啊,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我爸妈虽然思想确实挺新潮的,但是我跟你不是同性恋的问题啊,是古代人和现代人的问题啊,是几千年的鸿沟啊!” 覃晏捉住他的手,笑得一脸无害:“可是我已经向他们提过亲了,他们也答应了。” 谢澜止:“……” 过了半晌,他硬生生憋出三个字:“你牛逼。” 又过了许久,他从如坠梦中的眩晕感中挣扎出来:“什么时候的事?我竟然不知道?” “之前我把谢公子从现代带回来,你父母就已经知道了你在这里的事,那时候我以为你好好地待在王府,还向他们保证会尽快带你回去见他们,没想到你竟从悬崖上摔下来,要休养百日,我就赶紧过去向他们解释。他们急着过来,我想着冬天太冷,怕把他们冻坏了,就说等开春带他们过来,我怕他们担心,就定期给他们送消息,将你日常的衣食住行都事无巨细地转告给他们,他们还夸我用心呢。” 谢澜止看他一副邀功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捏捏他的脸道:“你是很用心啊,哦,我知道了,我说你最近怎么那么忙,动不动就出门看诊,原来是骗我啊,搞惊喜呢?” 覃晏面露羞赧:“其实你不用太担心,你不是一直说古人思想保守,不如你们现代人开明吗?你看穿越时空这种事,我们师徒几个不都接受得好好的?你父母是现代人,当然也能接受。” 谢澜止觉得他说得还挺有道理,就没再纠结此事,转而用胳膊肘捅捅他:“哎,那你倒是说说,你怎么讨我爸妈欢心的?他们不嫌你傻?” 覃晏不高兴地看着他。 谢澜止哈哈大笑,捧着他的脸搓:“不傻不傻,我们三儿可机灵了!那你倒是说说啊,这么机灵的你是怎么跟我爸妈成功提亲的?” 覃晏让他搓得前仰后合,看他这么开心,自己心里也美滋滋的:“他们看中我老实可靠,再加上我身手好,医术过人……” “哎不错,我们三儿会自吹自擂了……” “不是吹,他们就是这么夸我的。有一次我去的时候顺手救了个人,那人是你父亲一位很重要的客人,突发疾病来不及送医,我将他救了,还将他多年顽疾根治好,你父亲特别高兴,当着那客人的面说我是他半个儿子。” 谢澜止目瞪口呆:“……” 覃晏眼里含笑,神色认真:“你的伤养好了,我们去将岳父母大人接过来,可好?” 谢澜止听他“岳父母”都叫上了,莫名有点脸红:“嗯。” * 没多久,云三公子大婚的消息传遍大江南北,京城百姓还没来得及为遭受情伤的谢公子打抱不平,就见谢公子开始跟一名身份神秘的“苏老板”出双入对,据说二人形影不离、眉来眼去、甜甜蜜蜜、颇有奸情。 京城百姓:“……” 流云医谷这边,有好事者四处打探窥视,想瞧一瞧是究竟是谁家的姑娘那么有本事,将云三公子迷得神魂颠倒,硬生生把人从谢公子身边抢走。 等到成亲那日,覃晏家大门口被看热闹的人挤得水泄不通,左右一打听,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云三公子娶的是男媳妇儿,这男媳妇儿跟京城谢公子生得一模一样。 围观百姓:“???” “怎么回事?真的一模样?” “是啊是啊,听说就连脸上的痣都一样!” “哎呀!我知道了!他们是孪生子吧?” “听说诚王妃就是难产而亡,兴许是一下子生两个吃不消,这才香消玉殒。” “你们还不知道吧?当年先皇在时,对诚王提防得紧,诚王为了活命,特地将年幼的大儿子摔下马,后来有了小儿子,又故意将小儿子养成纨绔,眼下又多了一个儿子,我猜就是诚王当年偷偷送出去的。” “是这个理,诚王可真不容易啊,还是咱们小老百姓过得自在。”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就这么将谢澜止的身份给圆过来了。 听到消息的流云医谷众人:“……” 可真他娘的省事嘿! 覃晏和谢澜止的亲事没打算大办,奈何门口围观者众多,大喜的日子总不好赶人,好在流云医谷这些年赚得钵满盆满。准备的喜糖不够?不要紧,裁红纸,银子替上!准备的酒席不够?不妨碍,剪红布,银子包上! 众人得了红包,脸上笑开了花,院里院外都喜气洋洋。 一场亲事热热闹闹办完,谢澜止喝得微醺,让覃晏牵着手,穿廊过院,摇摇晃晃地往新房走去。 暖春的夜风轻柔地从脸颊上拂过,他抬起头,靠在覃晏身上,满院子的大红灯笼将他的脸映照出红晕,他扭头看覃晏,眼神迷离:“三儿,我们再去现代办一场婚礼吧。” 覃晏认真点头:“自然要的。” 谢澜止弯着眼睛笑:“我熟人问起来,这帅哥是谁啊,我怎么说?” 覃晏让他笑得心旌摇荡,恍惚片刻才找回神思,想了想,道:“不如我去那边开个诊所……” “哎嘿,你怎么这么聪明!”谢澜止捧着他的头,对着他嘴唇响亮地亲了一口,亲完搂住他脖颈,在他脸上蹭蹭,轻吐气音,“我们入洞房啊……” 覃晏紧着嗓子摸摸他早已剪短的碎发,弯腰将他打横抱起,三步并作两步走向新房,用脚踢开新房的门,又将门关上,关门声难掩迫切。 自京城分别后,覃晏想他想得三魂丢了七魄,后来他养伤养了三个月余,覃晏小心翼翼不敢碰,到了今日此时,名正言顺,覃晏再无顾忌,将他压在榻上就是一通胡乱急切的亲吻,三下两下就将他扒得精光,滚烫的唇舌不放过他身上每一处。 谢澜止让他亲得傻了,绷紧着脊背,蜷缩着脚趾,气喘吁吁:“上回你可不是这样的……你轻点……轻点……嗯……覃晏……覃晏……别……唔……啊……卧槽我要死了……” 初偿情|事、食髓知味,两人在榻上翻来覆去,青涩又热烈,谢澜止升天升了好几回,覃晏却始终入不去,倒不是不会,实在是谢澜止太娇气,覃晏又心疼他,稍微有点痛就一个喊一个安抚,硬生生刹住好几回。 谢澜止有种濒死的痛快感,那脂膏效用太好,滑溜溜的,由凉到暖再到热,他实在受不住,哭起来:“你进来,你快进来……” 覃晏怕他疼,一脸为难。 谢澜止哭着说:“我保证这次不喊疼。” 覃晏将信将疑:“真的?” 谢澜止抬起双腿缠在他身上,覃晏忍得满头大汗,犹犹豫豫。 谢澜止目光落在他紧绷的胸腹肌上,舔舔干涩的唇,双手勾在他颈后,气喘吁吁道:“你扶我起来。” 覃晏抱着他坐起来,他在覃晏的唇上用力亲了一口,咬咬牙,跨坐到他身上,在覃晏诧异的目光中找准位置,用力坐下去。 “啊——” “啊!” 两人同时叫起来,一个是痛的,一个是惊的,覃晏吓得动都不敢动,摸摸谢澜止红红的眼尾,将他眼泪擦去,谢澜止委委屈屈地靠在他身上,等短暂的疼痛过后,随之而来的是另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似满足,似空虚,他贴着覃晏的脸,姿态亲密,半晌后试探性地动了动。 “嗯……”覃晏闷哼一声,灭顶的快感将他淹没,他瞬间失了理智,“澜止……” 谢澜止让他堵住唇,瞬间失声。 夜色渐深,红烛越燃越短,两人不知折腾多久,谢澜止短发汗湿、满脸泪痕,哑着嗓子出不了声,只好握紧两只拳头,在覃晏胸口乱七八糟地一阵猛捶。 覃晏虽觉得像挠痒痒似的,却也知道他真受不住了,这才意犹未尽地扶着他躺下,又喂他喝了些水,扯过锦被,将他紧紧抱住。 谢澜止挨着他,困倦得眼睛都睁不开,迷糊之际抬起脸亲了他一下。 覃晏满眼担心:“感觉如何,可有不舒服?” 谢澜止闭着眼摇摇头,一脸餍足地搂着他,哑声道:“覃晏,我爱死你啦!” 覃晏让他一句话说得再次心神荡漾,忍不住埋头在他颈间连喘粗气,喘了会儿后小心翼翼道:“再来一次可好?” 谢澜止:“……” 覃晏挨着他蹭:“今晚最后一次。” 谢澜止捏他脸:“这都第二天了吧?” 覃晏脸皮微烫:“那……第二天来一次,不过分吧?” 谢澜止幽幽道:“哼,不过分。” 覃晏欣喜,立刻翻身将他压住。 “……覃晏!” “……唔唔……王八蛋!” “……” “啊——” 天边渐渐露出鱼肚白,下人们正在酣睡,完全没听到新房里最后那声发飘到好似灵魂出窍的喊叫声。 作者有话要说: 大结局啦!感谢大家的支持! 时隔多年,流云医谷系列终于画上句号,还有那么多人回来看,琉璃很感动,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目前有现代文《BOSS把我变成狗了[娱乐圈]》正在连载,另有几篇准备开的新坑,戳进专栏就可以收藏啦! 咱们下篇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