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你掉了个河神 作者:孤桐与 文案 “诚实的少女哟,你掉的是这枚金硬币了,还是这枚普通的硬币?” “我掉了个河神。” 请看一段段奇幻的旅程,开解少女的阴郁人生。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都市情缘 时代新风 搜索关键字:主角:荞芙,河神 ┃ 配角:杰森,戴琪琪,财神,厨神 ┃ 其它:虹梦 ================== ☆、河神 某某年,二月十三日天气阴 最后的告白伴着彩霞,随着天际远去。无声地回荡在天空中,久久不愿离开。 哎,又是一部情情爱爱的片子。我打了个哈欠,勉强撑到了最后。可旁边的女生却跟开了水龙头似的,呜呜咽咽,有的甚至泣不成声。 至于吗,搞得跟她们失去了爱人一样。 或许我是个怪胎吧,所以不能体会。 七点五十了,得快点,不然赶不上最后一班回去的公交车了。 公交站就在电影院外,对面是孟河。因为城市的排污,原本绿色的河水已经被染成了黑色的。或许也不错吧,就当是换了件衣服。几千年来穿着同样的衣服其实也挺单调的不是。 昨天有消息称,因为污水引起的臭气已严重影响了周边的生活,所以要开始整顿了。 只是产生的东西还能放回去吗?或者丢到了别的地方。 45路公交车来了,这是今天的最后一班。因为天气冷,所以也不如夏天那样开得晚了。人一个个地挤了进去,车并不十分满,就是位子已经都坐满了。但总是有那样一种尽头,想争取点什么。我不习惯去挤,也挤不过,慢悠悠地在后面走着。要上车时,忽然身后一位婆婆赶来喊着等等。 我于是停下了脚步帮婆婆争取了点时间,扶着她先上了车,才跟着也上了车。 不想当我准备投币时,却发现原本放零钱的口袋空空如也。 我记得出门前明明准备好了零钱的。 婆婆看我面色不对,就提议道:“姑娘,我帮你投吧。” 说着,滴的一声,就听“寿星卡” 三个字响彻了车厢。 虽然我自认心态稳重,可皮相还没到这个境界。 司机怀疑地看着我,正要关门的手停住了。前面站着的人更是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这目光让我感觉有些不自在,就像掉进了水里,并且出现了数十只的水怪。 我不由自主地转身下车了。 婆婆一看就急了,“姑娘你怎么下车了?” 我有些慌,随口说:“我等下一班。” “这是最后一班了,我帮你投。”婆婆好心地提醒着,手上已拿着找出的硬币。 可我还是走了,虽然车门还没关。 司机见我去意已决,也便关上了车门,走了。 我又回到了站亭,天有点沉,看来是要下雨了。不知道怎么的就忽然发起了呆。 直到雷声一响,我才回过了神。下雨了。 对了,我的硬币了。 我抓过背包,很快就在前面的小口袋里找到了它的存在。原来是今天出门时太过紧张,连电影票一起放进去了。不过现在好像也没用了。 心里这样想着不觉手也跟着一松,硬币就轱辘的往前面滚去。我急忙追去,莫名的有种幡然醒悟的感觉:今天用不上,明天还能用上嘛,怎么搞得跟世界末日似的。 可惜,它没有给我这个机会。咚的一声,掉进水里了。 掉进水里了,我的心情好像也一样。 我急忙左右看了看,这下雨的天,应该没人经过了吧。 等了一会儿,果然没人。 天就要黑了,磅礴的雨让这个地方看起来像是一座孤岛。不远处的小区都亮起了灯,正常应该都回家了。这样我就放心了。 终于,眼泪可以放心地掉下来了。 刚开始我还倔强地憋着嘴,怕发出声音,引来侧目。可嘈杂的雨声很快就打消了这个顾虑。 偶尔经过的车辆匆忙忙的,又谁会注意到我的脸上是泪还是雨了。但毕竟还是会投来好奇的目光,所以我急忙假装要躲雨朝站亭走去。 车很快离开了,我愣在了那里。 忽然雨停了,可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因为我脸上的水还在流着。以至于也没发现会有那样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 我想我应该是在做梦吧。 有一个声音从我的头顶传来。 “诚实的少女哟,你掉的是这枚金硬币了,还是这枚普通的硬币?” 我愣了一下,回过头。竟然看见半空中有一个人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就像天使一样。 “这不是河神的台词吗?”我奇怪地问道。 “我就是河神啊。不好意思,刚放出来,一时太高兴,飞高了。”他说着降了下来,落在了我的旁边。 我寻思着,威亚了。但没有找到。 他又问了一遍:“诚实的少女哟,你掉的是这枚金硬币了,还是这枚普通的硬币?” 我伸出手,怀疑地看着他,就要指向那枚普通的硬币。 可不知道为什么,手却又突然僵住了。 “你真的是河神?”我怀疑地看着他,毕竟我可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这事太诡异了。 他说:“是的,少女。不用怀疑你的眼睛,我就是河神。” 我还是以怀疑的表情面对。 他仍旧微笑着说:“我若不是河神,你的硬币怎么会到我的手上了。” 他左手拿着一枚金光闪闪的一元钱,右手拿着一枚普通的一元钱,好像就是我刚才掉的那一枚。 我几时变得那么脆弱了,连掉个硬币都能伤心得出现幻觉。 不过倒是挺有意思的。 他不厌其烦地再一次问道:“诚实的少女哟,你掉的是这枚金硬币了,还是这枚普通的硬币?” 这是一个早在小学就知道的故事,早就知道的答案。 就像日复一日,我每一天的生活。 但过了这个学期,这寻常的生活却要将我推向一个未知的世界,而我却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因为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只要你活着,就是这样。 “我掉了个河神。”我告诉他,莫名的不想随他的心意。就好像这一点点的叛逆能对抗这一刻的世界一样。不过既然是幻觉嘛,那我就天真一把。 “不,少女,你掉的是硬币,不是河神。”他依旧面带微笑,就像当初我在酒店里当的迎宾员。 我坚持,“我就是掉了个河神。” 他脸上依旧带着笑,可那笑已经有些不自然了。 我就像小时候那些抢了别人糖的孩子一样,有些得意。 他无奈地又要重复着他的台词。 但我已不想给他这个机会机会,动摇我这一刻的恶念了。 我快步走了,得意地回头想看他无奈追上来的样子。 可迎来的却是车灯的亮光,还有喇叭声。 雨又下来了,而他不见了。 我漫无目的地沿着河边走回了学校,也就一个小时的路程吧。湿漉漉的衣衫已经让我习惯了冰凉。当看到了学校的亮光时,我加快了脚步。总算在校门关上之前,赶了进去。 回到宿舍,舍友们又围在了一起看电影。 “啊…”一声疯狂的尖叫,五个人靠成了一团。 “谁把门开了,快关上。”梅丽慌忙喊着,头也不回。小娟和琦琦紧张地捂住了眼睛,珊瑚也是,只是忍不住又裂开了手指缝。米悦和梅丽却是护抱着,坚持不闭眼。 最近新上映了什么恐怖片吗? 我一边疑惑着一边把门关上,随后走到了自己的床前拿了衣服,先到澡堂洗个热水澡吧。 洗完澡后我回来时,灯已经灭了,她们都睡了。 我蹑手蹑脚地回到了床上,头发还没有全干。但雨后的风有点冷,我又不能开窗户。只好拿着干毛巾枕着,慢慢地擦拭着。 大雨洗后的天空格外明亮,月亮仿佛就在屋外,我伸出了手,却也明白那是永远都触碰不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生活就是一座孤岛,要建的是桥。 ☆、金玫瑰 某某年二月十四日天气晴 今天发生了很奇怪的事,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早上我像往常一样起床,梅丽她们已经先起来了。琦琦抱怨着昨晚的电影太恐怖了,还是之前的爱情片好看。她眼睛都哭肿了。 小娟故意逗她,说她的男朋友冰山那么的高冷,肯定不会抛弃她的。米悦也凑热闹地靠了过去问她,有没有趁机投进冰山的怀里求安慰。琦琦羞涩地和她们打闹了起来,一边走了出去。 下楼时,就见冰山捧着玫瑰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琦琦惊喜地差点大叫。 高大帅气的男孩,配上娇艳可人的女孩。不知艳羡了两旁多少同学。 梅丽她们酸了几句,也就识相地先走了。 我这才想起,今天是情人节。走在路上,绿荫下,绿茵上,到处是红色的玫瑰游动。整个校园充斥着恋爱的粉红泡泡,还有单身的怨念。 在这气氛的带动下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仿佛都带着荷尔蒙的气息,凑成了不少。 这不,梅丽面前就走来了捧花的男孩,还有深情的告白。 男孩是学生会的副会长,计算机系的张新杰。个子不算高,但热情大方,优益的成绩,良好的家世。可是不少女生梦中的白马王子。 在聚集的目光中,梅丽骄傲地点头了。 至此,校园中又多了一对梦幻情侣。 观众欢呼着,拍手吹口哨。我匆忙路过,来到了餐厅。 今天餐厅的人少,不用排长队。我照常点的豆浆油条,不想厨师发挥超常,竟也格外美味。 或许是因为这特别的日子,特别照顾我们这些无法过节的人吧。 吃着吃着,我不觉望向了窗外,也不知在看什么。只是看着错开的人来人往,觉得这个世界好安静。天很蓝,云很白。 忽然一张脸闯入了我的眼帘,在向我打招呼。 我一愣,同样的微笑,同样的眯眯眼,竟和昨天一模一样。只是昨天它梳着发髻,穿的是一件白色的长袍,古人打扮。而眼前的这个人穿着蓝色T恤、卡其色的休闲裤,一头略卷的短发,却是一个普通大学生的打扮。难道是我又产生幻觉了? “诚实的少女哟,你掉的是这束带着金硬币的金玫瑰了,还是这束带着普通硬币的普通玫瑰了?” 好吧,听到这句话我不用再怀疑了。只是没想到原来这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因为旁人侧目的眼光也都聚集到了这里。 “你怎么在这?”我问。心里五味杂陈的,不想在这一天我也能收到玫瑰花。 他解释:“因为你若不做出选择,我是无法回去的。” “就会一直跟着我?” “是的。所以,好心的少女哟,你掉的是这束带着金硬币的金玫瑰了,还是这束带着普通硬币的普通玫瑰了?” 那束夸张的金玫瑰,甚至引起了外面不少路过的人跑了进来看热闹。 女生的尖叫,羡慕,嫉妒,男生的无奈。 有那么一刻,让以往如隐形人般的我虚荣心爆棚。但很快那些聚焦的目光就如火焰般烧得我难受。 我慌忙起身,离开了这里。 他跟了上来,带着那两束特别招摇的玫瑰。 沿路越来越多的目光随之跟了过来。 “是荞芙。”梅丽发现了我,拉着其她舍友指了过来。 原本今天出尽了风头的她忽然有些不是滋味。“那男的是谁?” “金玫瑰啊。”小娟感慨着,忙大声唤了我。“荞芙。” 立时,所有的目光都向她瞧了一眼。我讶异看向了她,她是如此热情。 上下铺了四年,除了初次见面的自我介绍。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热情地叫我的名字。 我有些受宠若惊,有些不知所措。 她八卦地跑了过来问:“他是谁啊?没想到你平时一声不吭,竟然闷声发大财啊。” 说完,她立时发现说错了话,“呵呵,我开玩笑的。土豪,你好,怎么称呼啊?” 河神微笑地看着她伸过来的手,有些莫名。“我叫河神。” “河神?”小娟讶异地打量着他。 我慌忙想要替他掩饰。却听他又说:“在下免贵姓何,单名一个深字,深浅的深。” 不想,他竟早有准备。不过也是,看他连衣服都换了。 小娟尴尬地收回了手,但见他彬彬有礼,脸上始终带着微笑,并不以为意。又打趣说:“难得啊,现在这么纯情的男孩子可都绝种了,连其她女孩子的手都不碰一下,还文绉绉的。中文系的还是考古系的哈?怎么认识的?什么阶段了?” 我知道她误会了,可想解释又该怎么解释了?总不能说,是因为一个硬币,他自己从河里蹦出来的吧。我只觉连脸部都失去了控制,不知该作何反应。我慌忙转过了身想逃离这里。 小娟莫名地叫了我,随听到河神说,“告辞。” “告辞。”小娟也回了一句,听语气有些懵。 我匆匆而行,一时不知该躲到什么地方。而他在后面跟着,还捧着那一金一红的两束玫瑰,引得路人不断侧目,甚至招朋引友。让以前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清净地的我,感觉就像是忽然变成了一只猴子似的,任人围观。我实在忍无可忍了,愤怒地转过身对他吼道。 “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他有些错愕,随即又微笑地举起了那两束玫瑰问我,“那诚实的少女哟,你掉的是这束带着金硬币的金玫瑰了,还是这束带着普通硬币的普通玫瑰了?” 我一气之下抬起手想选择了那束普通的玫瑰,让他赶紧消失。 可不知为什么,却又忽然僵住了。 “为什么是玫瑰?”我问。 他说:“因为我见此处的女子收到此花都很是开心。便想以此讨你欢心,好让你做出选择。” 看来他是完全不知道玫瑰花代表的意思阿,特别还是在这一天。 而这可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收到的花。但严格意义上说,也不算是送我的。 我赌气般说:“反正我掉了个河神。” 我也不知为什么会这样说,只是觉得看他错愕又无奈的样子,心里舒服极了。 他还要再说些什么,但上课铃响了,我跑了。 刚进教室,我便又要朝最后排角落的座位走去。可刚刚进门小娟就发现了我,并向我招呼她旁边的位置。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想坐回以前的位置。那里让我觉得清净,安心。不想全班的目光都看向了我,并小声议论着,我想再没哪里是清净的了。而小娟热情地呼唤和梅丽微恼的脸色,最终让我妥协了。 我走了过去,一下成为了全班的热点,让我如坐针毡。幸好,这时候老师来了。 课上,至少是清净了。间歇,起初小娟仍会小声地问起关于河神的事情。我只是勾起唇角回应,又再低头做着笔记,一副认真学习的样子敷衍。 她见我不答,也就悻悻然地没有再问。 但一出了教室,她还是忍不住拉着我又问道:“那个何深,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我真不知要怎么回答。 “算了吧,小娟。人家不想说,你就别问了。搞不好,还让人以为你是想挖墙脚了。”梅丽看不过去,冷言冷语地抛了这么一句话过来。 米悦和琦琦冷然笑了笑。 但小娟却不以为然,还是拉着我。“荞芙才不是这种人了,是吧荞芙。” 我不想看到她受委屈,于是说了。 “我们是昨天在公交站遇到的。” 小娟如获至宝,眼前一亮。“该不会是,他差点被车给撞了,然后你救了他。他感激你的恩情,就打算以身相许了?” 她可真是个脑洞少女啊,来服装设计可惜了。 我尴尬笑了笑说:“不是。只是我硬币掉了,然后他捡到了。” “那他就是对你一见钟情了。正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心有灵犀一点通。” “不会吧。”我尴尬地说,实在不知该怎么解释。 可就在这时,有人很没眼力劲的又冒了出来。 小娟想上前去直接问他。我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就急忙拉着他走了。 小娟在后面看热闹不嫌事大,竟喊道:“记得不用早点回来哈,玩得开心点。” “搞得跟你女儿似的,走吧。”梅丽不悦地说。 我把河神拉到了一边,总算有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没了那两束夸张的玫瑰,我们也就是校园中普通的男男女女。 不想这僻静的角落却也是个抢手的地方。 “老娘就是看上你了,怎么的吧?” 一米六左右的身高,让女生在男生面前显得格外的娇小。但那坚定的眼神,却让她如一个巨人般有着不容拒绝的气场。 男生愣了一下,在她焦急的期盼中,沉默着,点了点头。 她欢呼着一蹦老高,整个挂在了男生的身上。 我急忙拽着河神躲到了一边。不由感叹着:“真勇敢啊。” 河神灵机一动,随见他身边出现了两个人。又问了,“心动的少女哟,你是要这个带着金硬币的金色少年了,还是要这戴着普通硬币的普通少年了?” 竟然就是刚才被告白的那个男生,只是男生虽然睁着眼睛却好像根本没有知觉。我着急退了两步去看那个女生,竟见她依旧保持着悬挂的姿势,停在了半空。 “你在做什么?”我错愕地问他。 他却理所当然地说,“少女,勇敢地做出你的选择吧。” 这河神,为了让我做出选择,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快放回去。”我紧张地提高了声音,感觉就像当了小偷一样。 “你不喜欢?”他奇怪地问着,有些想不明白我的脑回路。 我哭笑不得,不知该如何同他说清楚,索性又逃离了现场。 几步后,忽然一阵冷风从侧面吹过。不知道那男生和女生怎么样了? 而我猛然想起,看了看手表,时间快到了。差点忘了,今天还要到花店打工。 作者有话要说:耀眼时刻突如其来,容易闪瞎狗眼。 ☆、告白 某某年二月十五日天气,不明。 早上刚出了太阳,可不多久天又阴了,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今早小娟拉着我和她们一起出了门,一起上课,一起吃饭。我有些不习惯,有一种莫名的窒息感。习惯了三年多的独来独往,早已不知该如何去亲近一个人,也不知该如何去回应。 她们总有说不完的话,而我就像是个挂件被小娟拉着硬镶了进去。也只有她会时不时地问我几个问题,而我的回答最多就三个字。 我看得出来,梅丽有些不耐烦,米悦和琦琦更是因为我的存在而感到了不自在。只有珊瑚很少说话。只是同样的不言语,她却看起来那么自在,完全不同于我。 夜里,琦琦提议去校外的小街逛逛。我趁机说还有衣服要洗。小娟说,让我回来再洗。但我的犹豫彻底惹恼了梅丽。 “小娟,人家不愿意,你何必了。” 小娟见状,也只好放弃了。 虽然我觉得让小娟受委屈了,有些内疚,但离开却让我如获大赦。 看着她们离开后,我没有回宿舍,而是来到了池塘边。 风吹得很冷,可却让我觉得很舒服。一天躁动不安的心绪这才平静了下来。 池塘中有一块凸起的小石头,周边围着因寒冷而枯萎了的荷叶和凌乱的叶梗。 忽然,一阵风将我吹到了那石头上,我竟变得像拇指姑娘一样。 月亮很美,圆圆的就像玉盘。洒落的月光独独打在了我的身上。因而显得外面的黑是那样的神秘。 我寻着出路,可间隙的水沟长过了我的小短腿。我只能无奈地停留。 “诚实的少女哟,你掉的是这把带着金硬币的金雨伞了,还是这把带着普通硬币的普通雨伞了?” 河神忽然升出了水面,从雨帘中走来。左手举着一把金雨伞,右手举着一把普通的雨伞。 随后走到了我的前面,因为空间的缘故,金的那把雨伞正好罩在了我的头顶。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讶异地问他,抬头,昂望着这个巨人。 他说:“吾乃孟河之神,水出入处,皆吾之所在。” “那你岂不是上天入地无所不在吗?” “是啊。所以少女请择之,如若不然,吾将常伴左右。”他威胁我,我想是威胁吧。 常伴左右?我心头瞬时被这四个字萦绕着。好像,也没什么不好啊。 他又说:“来吧,诚实的少女,请做出你的选择。” 我愣了许久,依旧答:“我掉了个河神。” “不,少女。你掉的是硬币,不是河神。”他再一次强调着。 他好像一点脾气也没有,就像一片静湖,任你扔入无数的石头依然不起半点涟漪。 我下意识地得寸进尺,“不,我就是掉了个河神。” 说着,我心里就像有个尘封了许久的箱子,一下被打开了。无数只的怪兽从里面蹦了出来。“我就是掉了个河神。” 我笑着再次强调,见他那无奈的模样,莫名的得意。 风,忽送来了一片荷叶。 我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不想却没站稳,一下跌进了那冰凉的水里。 但我并不觉得冷,反而享受着这种包围。轻轻的,柔柔的,没有任何的挤压感。 忽然,脚下的水如柱拖着我升上了水面,升到了与之比肩的高度,我便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雨还在下,我们坐在了池塘边上。雨水溅在了我的背上,在干燥的衣服上就像开了一朵又一朵的小花。风将他往我这边推了一下,两只雨伞便拼接成了一个小小的屋檐,挡在了我的头顶。 “下午我说那女生勇敢,并不表示我喜欢那个男生,想向他告白。只是我羡慕她的勇敢,敢于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敢跨出那一步。”我不知为什么,忽然想跟他说些心里话。 他说:“说出是勇敢,但不说又何尝不可了?” “是没什么。只是,总觉得自己的脚步被自己束缚着。如果当年我也勇敢地走出那一步,或许我就会更勇敢些。不会像现在总是不自觉地躲在乌龟壳里了。” “那就去说吧。”他说,还是那样的波澜不惊。 我一愣,看向了他。无奈地告诉他:“那是在我读高中的时候,已经过去四年了。” 他看着我,忽然道:“恋爱的少女哟,勇敢地去告白吧。” 我莫名看向了他,还来不及反应,就见雨忽然停了,流水在眼前往西倒流。 待眼前变得清晰,竟见我的眼前出现了高中学校的走廊。 “阿芙快点。” 小美?我讶异看去,鼻头不觉一酸。这称呼,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我的耳旁了。那胖嘟嘟的脸,圆滚滚,哦不应该说是国宝级的身形,就像一个超大的毛茸玩具。 我一个箭步追了上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 她那敦实的身形大步往后一摇,错愕地瞪圆了双眼,就像一只受了惊吓的熊猫。 我松开了手,落地。忍不住又捏了捏她脸颊上的两团肉。怀念道:“还是那么有手感啊。” 她习以为常地拉开了我的手,不满道:“注意点影响,注意点影响。可别把我的追求者们都给吓跑了。快走吧。”她说着,拉起了我的手就像一阵风一样往前跑。 我想起来了,今天是中学篮球赛的最后一天,我们校队过关斩将,以一分险胜进入了决赛。 那天我们校的女生都嗨疯了,疯狂的欢呼声淹没了整个篮球场。 今天是决赛,共同出了一份力的我们自然不能视而不见。 虽然有课要上,但在我们纠结了许久之后。小美的一句话敲下了锤子。 “集体的荣誉需要我们的呐喊,为大我舍小我。” “有道理。” 所以我们怀着昂扬的献身精神,豁出去了。 不想,还没走进体育馆,就听见了加油声一浪高过一浪。我们对视了一眼,本来还有点摇摆的内疚瞬间烟消云散了。随即犹若一朵浪花卷了进去。 以小美的优势,我们挤进了前排。 比赛正进行得如火如荼。我校的张松截到了球,但对手紧随发动了包围攻势,将球传出的路径给截断了。而张松离篮筐差不多有半个球场的距离。他试图做了反抗,假动作等一系列挣脱动作,但都无济于事。对方的攻势就犹如一张渔网将他笼罩在了其中。 若是换成李思佳,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投球。因为他是队里三分球得分最高的。 或者是陈鹏和高月三,这两人也有着不错的记录。 但张松在之前比赛中的几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如今正是最重要的决赛时刻,紧咬着的分数,焦灼着每一次的决定。汗水和期望,自己的还有其它队员的。 忽然,所有的加油声戛然而止。 因为,张松他要投球了。 正在这时,李思佳挣脱了防守,已得到了空隙。张松瞧见了,但伸出去的手还是不由自主地投向了篮筐的方向。 他紧盯着球框,所有人都紧盯着球框。 那一刻我竟然忘了当初的结果,也盼着这颗球能顺利从篮筐穿过。 最终,比赛输了。 但没有任何责怪和埋怨,他们高高兴兴地去领了银牌,高高兴兴地一起去庆祝。 而比赛后,失落自责的张松收到了一个告白。 “我,我喜欢你。” 我终于说出口了,并把写好许久的情书带了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出现的。) 但,还是没有交出去。 因为正当我要递出去时,小美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一个刹车不稳,竟直接把我撞向了张松的怀里。而这一刻,狗血地正好被对面走来的女生看到了。 女生很生气,张松急忙推开了我,去追。 任谁一看,就都明白了。 “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小美后知后觉道。 我无奈地点了点头。 但小美现在可顾不上这些,急道:“对了,下节可是女魔头的课。我们要是迟到,可就麻烦大了。” 我还在回想,但她已拉起了我的手半拉半拽地赶紧走了。 原来没有人需要我的告白,原来有时候有些话藏在心里比说出来更好。 第二天,我带着小美去解决因我而造成的误会。 是后来我向班里的包打听打听的。才知道,那个女生叫柳依依,就在我们隔壁班。听说和张松是青梅竹马。一起上的小学,初中,直到现在的高中,将来还要上同一所大学。 多么令人艳羡的感情啊,我当然不能当那个破坏者。 柳依依一见到是我,脸瞬时板了下来。 我道了歉后,解释:“那天是我和小美做游戏,搞得恶作剧。” 她将信将疑地看着我。 我诚恳无比地道了歉,又告诉她,“真的。我们是看了篮球赛认识的他,正好看他经过。就一时起了歹念,选择了他做对象。我们不知道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实在抱歉。” “原来。”柳依依展颜一笑。 “你们还真敢玩。不过张松昨天就已经跟我解释过了,我相信他。” 我松了一口气,也为把自己那美好的暗恋变成了一场笑话而失落。 但很快这就变成了无关紧要了,因为我要走了。再次告别曾经快乐的高中生活。 流水复东,逝然眼前。 当我再睁开眼时,便又回到了之前的池塘边。 “原来不是真的穿越回去了。”我无比落寞地叹了口气。 河神说:“当然不是。那不过是吾将水流暂歇,择尔生命之流以幻境展现罢了。不过须臾,便又会复归历史长河。” “那能改变什么吗?”我着急问道。 他摇了摇头,“时不可逆,事不可改。” 我失望地垂下了头。但心里的某个地方遗憾已变成了释然。 作者有话要说:遗憾,有时候更美 ☆、焦点 某某年 7月3日天气阴 毕业前的那几天生活总是忙碌着,上课,打工,上课。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也没什么特别的烦恼。除了河神偶尔的出现,在能诱导我做出选择的某个时间里。比如下雨天忘带的伞;比如到了图书馆里要还书,却忘了带的图书证;比如在我羡慕某个女生漂亮而昂贵的衣服时;比如在我没能打到最喜欢吃的菜时……但都因我坚持的选择,他都失望而归了。 毕业前的一个夜晚,我如常到池塘边坐坐。那里的晚风令人舒服。 忽然听到了有人说话,回头竟见是梅丽和珊瑚。梅丽的眼睛都哭红了,一直在说。而珊瑚一句话也没回,只是静静地听着。 原来梅丽和父母商量了,想毕业后回去工作,但张新杰却想留下来发展。因此他们不得不面对着是分道扬镳,还是异地相思的抉择。 “他根本不够爱我,要不然就会和我一起回去的。”梅丽哭诉着。 她并不是一个任性的姑娘,相反她很照顾身边人的感受。她的家乡在一线城市,且父母的工作都不错。人脉资源足以为她和张新杰找到一份很好的前途。可能也已经找好了。而这座城市顶多算是二线,找工作的机会虽然还行,但相对的见识面没那么广,资源也没那么丰厚。而且张新杰所学的旅游管理行业,这里也还不大成熟。 “他要是说想回去,我可以理解。可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要留在这里?” 我走了过去,本要避开的。但又想她们已是我的朋友,我不该对朋友的痛苦视而不见。 她们很意外,特别是梅丽,有点厌恶我这个突如其来的闯入者。 我的脚有些动摇地要往离开的方向,但我深吸了一口气,还是留了下来。 “人生本是负重前行,对别人的要求,会增加自己的重量,也是在增加他的重量。好与坏,随着世事的变迁未必一定界限分明。或许,你可以让自己轻松一点。” 梅丽莫名其妙地看着我说完了这一番话,愣了片刻,起身走了。 “我好像说错话了。” “没事。就算错了又怎么样?”珊瑚说。她脸上风轻云淡的一笑,让人看着很舒服。 “她可能会讨厌我。” “那是她的事。” “你不在乎她对你的看法?” “在乎,只是我该怎么做还得怎么做。朋友,可不是谁的上帝。” 就是这句话,新环境的不如意让我淡定了许多。 只是明晚有个迎新晚会,需要一件礼服。这叫我一时半会儿去哪里弄了? 适时的,他又出现了。 “美丽的少女哟,你掉的是这件镶着金硬币的金礼服了,还是这件镶着普通硬币的普通礼服了?” 我习以为常地瞟了一眼,不想那金色的礼服用的虽是金丝面料,不灵,不灵的,却堂皇而不俗。简单的剪裁内修身而外磅礴,有一种埃及艳后的气场。而那件普通的礼服用的竟是丝绸的,那好像比金子的还要贵吧。 这物美价廉的抉择,我说不动心,谁信? 控制不住的手啊,差点就指了过去。好在另一只手还算冷静,又及时掰了回来。 “不,不用。我可以自己解决。” 可是橱窗逛来又逛去,逛去又逛来。不是那足以吓退我的零头,就是眼花缭乱,不衬心意。或许是被河神那两件礼服影响了,所以都看不上吧。 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为什么我不能自己做一件了,我不就是学这个的嘛。 对了,我可以。既省钱,又合心意。 某某年 7月4日天气晴 晚会在一个沙滩旁的小酒店举行,两层半的白色别墅点着微亮的光,幽幽的,就如海边站着一位忧郁的女士。屋前种着两棵椰子树,海风吹得沙沙作响。落地大窗挂着彩灯,一览无余窗外那奔腾的海浪。那汹涌的波涛就如我此刻的心情,一浪高过一浪,阻止了我前进的脚步。 “美丽的少女哟,你掉的……你为何还不进去?” 我焦灼地回答:“你觉得我这件礼服还OK吗?” 他打量了片刻,瞬间又举起了他的金礼服和普通礼服,回答:“美丽的少女哟,你掉的……”可他不知怎的,又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有些无奈地看着我,索性把手一挥。舞会的音乐,狂荡的晚风,奔腾的海浪瞬间停了下来。四周安静得只有心跳的声音。 随即,一声泡泡被搓破的轻响。 一切又都恢复了原样。 但我却已经出现在了酒店的门内。而且所有目光都看了过来,打量着我的礼服。 “这礼服可真够廉价的。”缇娜轻声说着,但那声音却正好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跟她站在一起的高庆和戴维跟着冷笑。 苏珊也发表了意见:“可不是,看那设计,估计是街边淘来的。” “哎,还不错了。刚出校的学生,家庭情况又不好。能买得起什么高级的礼服?” 那讶异的目光透露出了或冷然,或讥讽的神色,品味着手里金光闪闪的香槟。 我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但不知怎的,我的头竟然昂了起来,就像是一只骄傲的公鸡。大步地往前走了进去,嘴上竟还挂着笑,但却一点笑意也没有。 我走到了缇娜他们的面前,很坦然地说:“你们说的对。” 他们讶异地看着我。 我继续说:“不过遗憾的是,你们就算想买也买不到。因为这是世界上唯一的一件。” “唯一?你该不会告诉我,这是你自己设计的吧?” “恭喜你,猜对了。” 缇娜一愣,很快又说:“没想到你还真有勇气。竟然还敢穿到酒会上来。” 我不以为意地说:“既然我选择了这个行业,若连展示自我的勇气都没有,那还怎么给别人设计。” 他们愣了一下,缇娜又说:“不是随便裁两块布,缝起来就叫设计的。先提高提高你的审美水平再说吧。” 我面不改色地回答:“多谢你的建议。我会的。” 忽然设计总监杰森走了过来,“你的设计虽还不够成熟,但想法很独特。” 我虚心地笑了笑,“谢谢。” 他欣赏地递给了我一杯香槟。我接了过来,悠然地品味着成为焦点的这一夜。 忽然“砰”的又一声轻响,原来我还在酒店门前,吹着冷风。 “刚刚是什么情况?”我奇怪道。 河神回答:“那是虹梦,能展现你心中期望的一面。” “我真可以这样吗?”我怀疑着。 河神又恢复了他那职业的标准笑脸,说着:“美丽的少女哟,你掉的是这件戴着金硬币的金色礼服了,还是这件……” “停。”我喊道。 无论如何,总不能当逃兵吧。 于是,我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歌声正伴着舞蹈,优雅而又迷离。 我忐忑不安地走了进去,却发现根本没有任何的目光看向自己。虽然缇娜四人站的位子就跟梦里一样,但他们只顾着聊天,根本没有注意到我。而其他的人,各自忙着寒暄,根本谁也没空去理会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卒。 我松了一口气,悄悄走到了角落里。旁边正好有一桌吃的,我就随手拿了些。有点事情能做,总不至于感觉那么奇怪。 忽然聚光灯打上了舞台,杰森走了上去。他拿着麦克风,满是热情地宣布着:“今天很荣幸,迎来了新的伙伴。我们因共同的梦想而聚在了一起,奋斗努力。感谢你们的到来。” 他忽又沉默了片刻。我能感受得到,他言辞中闪过的真挚与感慨。因而想起了一句话,忘了是在哪里听到的。大概的意思是,在这芸芸众生中,有着许多的巴扎特,有着许多的莫奈,有着许多的爱因斯坦。他们有着同样的天赋,但生活,时运,契机,会让他们走上不同的道路,让他们远离了梦想的彼岸。 而成功者,就是那最幸运的一个。 虽然每个人都说着努力,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可无疑,努力也是需要天赋的。 碌碌无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梦想就像一个气球,高高地飞在天上。而你紧抓着不放,却无能搭起天梯。悬空的脚远离了大地,而漂浮的身体却随时可能因气球的破灭而摔得破碎支离。 “现在我宣布,今晚的幸运儿就是,13号。” 我回过神,忽然听到了这个结果,才想起来入门前每个人都领了一个号码牌。 我低头看了看挂在手臂上的号码牌,正是13号。 从小到大,这还是我第一次中奖。不会又是幻觉吧? “谁是13号了,有请上台领奖。” 不是幻觉,竟然不是幻觉。 聚光灯四处摇晃着,所有人都在找这个13号。 我瞬间心跳加速,急忙将号码牌藏了起来。 “你是几号?”旁边李妍忽然问我。 我故作镇定地看着她,想随便说个号码。可号码都是单独的,一查就知道。 她见我的样子有些古怪,猜测:“你不会就是13号吧?” 我就像偷了东西被发现一样,索性将号码牌塞到了她的手上,然后跑了。 是的,我跑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 出门前,听着话筒里一遍又一遍地问。 李妍回话了。 我无心管那奖品是什么,只是大步地出了门,打了车,回了家。 作者有话要说:别当自己是聚光灯,容易自燃。 ☆、悬崖一 某某年 7月5号天气晴 昨晚我做了个梦,或许应该说是今天。因为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 我梦见我和小美在学校的大堂里高唱着,逃离地球表面。忽然班主任老朱来了,说要期末考。我们随即坐到了座位上,一张张考卷分下来,我却惊恐地发现,一道也不会做。 我惊醒,好在只是一场梦。 醒后,我就睡不着了。因为明天是周末,我也就不勉强自己了。 我走到厕所,洗了把脸,忽然看着哗啦啦的流水,想关掉水龙头的手停住了。 我知道自己在等着什么。 可许久过后,他依旧没有出现。 我灵机一动,把水龙头关了,走出了厕所。 我回到了房间,翻箱倒柜地找着什么,顺手把电风扇的插头悄悄给拔了。 “我的扇子了?哪去了?我明明记得前些天才买了把扇子的。哎,怎么这么热啊。” “好热的少女哟……” 我一愣,虽然有了心里准备,但还是被吓到了。 他继续说着:“你掉的是这把坠着金硬币的金扇子了,还是这把坠着普通硬币的普通扇子了?” “金扇子能扇吗?一点风也没有。”我故意说。 他一高兴,充满希望地问:“那你是选择这把坠着普通硬币的普通扇子了?” 我摇了摇头,故意大声说:“啊,原来是插座不小心被扯掉了。” 随着电风扇又转动了起来,我得意道:“我现在什么扇子都不需要了。” 他失望地收起了两把扇子,转身就要走。 “等等。”我喊住了他,但一时又找不到借口。 他回过头,依旧面带微笑地看着我。 我只好随便找了个话题,“是不是每个人掉了东西你都会出现?” 他说:“你是第一个。” “什么意思?”我问。要知道,那河里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知扔了多少。 他答:“天庭每一千年,会往人间派一千福缘。首次遇到之人,便是得福缘者。需福缘了,方能回天。那日我刚接到了旨意,你就掉了硬币。” “所以,你才一直缠着我让我选择?” “所以,好心的少女哟……” “停。我可没那么好心。嗯,人间还是挺好玩的,你也不用着急着回去嘛。” 他很无奈。 但我却很舒服。不过基于对工作的负责,我还是很能理解的,难免又有些自责。便又问他。“一千福缘,都要你去实行吗?” “不是。一名神仙只需负责一个。” “这么说,有一千名神仙下凡了?” “是的。” “怎么没听过有这么多神仙?还有什么神仙也下凡了?”我好奇着。 他竟当真数了起来,“灶神,福神,财神,八仙,福德正神……” “等等,财神。那要是遇到他,岂不发财了。” 他理所当然地回答:“不错。” “这么看来,遇到河神好像比较没什么用。” 他眯着眼,不说话,转身就走了。 我想他是生气了吧。可我嘴角却不自觉的翘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了? 之后,我又回到了床上迷迷蒙蒙地睡了一觉。 天刚微亮就起来了。洗漱后,下楼买早饭。 路边的小摊已经热闹地摆开,我如常地买了包子和豆浆。转身却忽然不想回去了。那空荡荡的屋子,忽然像是一个无边无际的宇宙,叫人孤寂得可怕。 就在这时,有吉他声传来,我便寻了过去。 天空,蓝色的海洋倒影在我的眼里。 我总试图去找寻找点什么。 或许是被浪打沉的小舟,又或许是飘过的浮木。 吉他的弦缓慢地拨动着,年轻而粗糙的手仿若木头精雕出的一般。 但每一次的挑动,却又那样的温柔。 这忽然让我想起了罗大佑的追梦人。 让青春吹动了你的长发,牵引着你的梦。 不知不觉,这城市已记取了你的笑容。 已经远去了的笑容。 “这曲子不错,你自己写的吗?” 走来了一个男的,高高壮壮,西装革履。 弹吉他的手停住了,抬起头。那一双眼睛就好像水晶一般,映着太阳的金光闪闪发亮。 可冷风一扫,吹乱的发丝也难掩其脸上的疲惫。 他留着一头半长发,T恤牛仔,看起来酷酷的。洒脱,真诚,但却无奈而彷徨。 或许那只是我的双眼看到的自己。 “是啊。”他回答,有点小骄傲。 “挺不错的啊,我以前也玩过音乐。只是,后来就不玩了。” “哦。”他没有问为什么。 同是大海的乘风者,有人破浪前行,有人回到了此岸。 他忽然看到了我,见我看了许久,投来了询问的目光。 我意外地走了过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看着他的吉他,忽然想到。 “能为我弹一首追梦人吗?” 他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随着吉他声的响起,唱起了最温柔的歌。 我们两人静静地听着,都沉默着。 “大学毕业后,我也曾经进过企业,世界五百强。或许是太顺风顺水了吧,总想着要做些什么大事。两年后,我就辞职了。觉得没意思。之后也自己创业过,也打过工。” “我可就没你那么幸运。毕业那会儿,找了五六家,才勉强找到了一份还算不错的,一直干到了现在。多少年了,工资还是那样?吃不饱,饿不死。如今成了家,有了小孩,更想做点什么,却又想就这样也挺好。” “我是很幸运,上天给了我许多机会,如果我照着走,不只发大财,搞不好都能光宗耀祖了。可偏偏就是拧啊,偏偏每次都避开了所有正确的选择。” “哼,你啊,还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 “可不是。自己该的,也没办法。就是,放不下。” 听到这一句,他们都沉默了。 “什么是正确的选择?”我忽然问。 他们讶异地看向了我,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下雨了,好像要洗净这一切。 都说风雨过后会有彩虹,可那是遥不可及的。遥不可及的路,又有几个人走到了尽头。 我们奔跑着,朝不远处的一家茶馆跑去,躲在了屋外的棚顶。 茶馆的门忽然打开,老板走了出来。 “三位,到里面避雨吧。” 竟见他和河神长得一模一样。 我们走了进去,古朴雅致的地方,让人的心有了少许的平静。但随之而来的羡慕,却又让人心绪翻腾。我们坐在檀木椅上,忽然有些局促不安。 “我可没钱享受这样的消费。”吉他手坦然地道出了自己的窘境。 西装被捋了捋,显得更为精神的样子。勉为其难地说:“给我们来壶茶。” 我没说什么,只是看着老板,不知道他又再搞什么花样。 “放心吧。这茶是我请三位喝的,我只是想让你们听听我的故事。” “还有这好事。人蒲松龄是请茶买故事,你是请茶,还说故事。” “他是初步,我是二步。” “什么二步?” “三位听了就知道了。” 也不知是这茶香的芬芳影响了我,还是这幽暗的环境显得格外的神秘。 那两人忽然从我的眼前消失了。 “少女哟,你掉的是这个有着金硬币的金故事了,还是这个有着普通硬币的普通故事了?” 果然,是他。 “金故事是什么,普通故事又是什么?” “金故事,是一个普通人艰难万苦的创业之路,最后走向成功的故事。” “那普通故事了?” “普通故事,是一个普通人艰难万苦的创业之路,最后走向绝路的故事。” “要不要这么现实啊,人生已经很艰难了。” “那你就是选择金故事了?” “我两个都不选。” “为什么?” “金故事不就是我一直做的梦,而普通故事不就是现在的我。” “少女哟,每个人的旅途是不一样的。” “直面生活的残酷,还能勇敢前行。这就是英雄,都有其精彩的部分。” 河神无奈地看着我。 “你把他们弄哪去了?”我问。 “就在你的身边。” “我的身边?” 忽然茶馆的门开了,烟尘随之弥漫进来。间隙间,我竟然看到外面不再是之前的公园,而是一处正在施工的废墟。 两个年轻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正是那弹吉他的和穿西装的。 只是这一次,他们对换了。之前穿T恤的打着领带,穿着西装;之前穿西装的,穿着T恤和牛仔。他们神色洋溢地走了进来,外面立时下起了瓢泼大雨。 “幸好跑得快啊,不然就得成落汤鸡了。” “可不是,我这西装可是名牌。” “呵呵,我这吉他也是。理想牌。” 店里只有一张长方形的桌子,他们便坐到了我的对面。 我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茶。 “这茶多少钱啊?”T恤男问。 “这茶算我的。”西装男不以为意地说。 我说:“这茶免费品尝。” 他们放松了下来,谁都没有说话,享受这短暂的宁静。 大雨就像神仙施的结界,将所有的柴米油盐都隔在了外面。 “明天,我有一场面试,希望能成功。”T恤男说。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已经浇灭了他眼中对成功的幻想。只是他已走到了这里,他只能继续走下去。为了不负悄无声息溜走的岁月,也为了心中那储存多年而未能说出口的话。 “一定会的。”西装男漫不经心地说着,眼中不知为何莫名的落寞。 雨停了,他们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彩虹,遥不可及吗? ☆、悬崖二 某某年某月某日天气晴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又过了一天。 只是太阳升起,又落下了。 我忽然出现在了一家公司里,面前的电脑正显示着我前天没画完的图稿。 我不自觉拿起了鼠标,动了起来。 这款设计的主题,名叫蝶变。主体颜色为紫色,绿色为辅。雪纺的轻柔,搭配蕾丝雕刻一般的质感。犹如蠕动的蛹,破壳而出。 最近,国内有个服装设计大赛,名为Dreen and Gold。公司组织了报名,有两个参赛的名额。 作为新手,我知道我的希望是渺茫的,但平凡的生活中,梦的跳跃总是在所难免的。 至少做过了努力,总有希望。 “张总。”问候的声音就在对面。 我回过头,竟然是茶馆里那个穿西装的男人。 他走了过来,笑着说:“早。” 随后就匆匆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公司总共就两个人,对面的英姿还有就是我。 “哎,又要换工作了。” 我奇怪地看向她,问:“为什么?” “这还用问。都一个月没有生意了,还能撑多久。” “为什么?” “就四个人的公司,还两个是老板。如今,勉强让工厂将货生产了出来,却又没地方摆卖。等过了季,款式过时了,也就更卖不出去了。工厂的帐还没结清,这边又卖不出去。资金都已经周转不灵了,可别连我们的工资都欠了。” “那另一个老板了?” “估计又到街上摆摊了吧。” 忽然房间里穿来了一声斥喝。 “我都说了,我们要做的是品牌,是品牌。你当路边摊卖算是怎么回事。” “你给我回来,赶快回来。” “还有,把所有的货都带回来。立刻,马上。”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英姿摇摇头。 我看着自己设计的衣服,顿时也心沉到了谷底。 门忽然开了,很大的开门声。 “荞芙,你去,把他拉回来。” “就在前面广场旁的小街。” 我一愣,站了起来。“哦,好。” 广场很热闹,旁边的小街更是集满了人。 我好不容易挤了进去,才想起我根本不认识另一个老板。 不过,我看到了河神。 一个穿着西装,却卷得跟下地农民一样的男人,正跟一群大妈讨价还价。 “七十,最少了,不能再少了。” 大妈紧抓衣服不放,犹豫了片刻。终于点头道:“行,加上这条围巾。” 河神看起来快崩溃了,但还是只能咬着牙,一口应下。“行,成交。” 很快,两人做了交换。 他随即又向旁边的大妈群们投了进去。 “你怎么在这?”他看到了我,抽空问道。 “是张总让我来带你回去的。” “别管他,他就喜欢打肿脸充胖子。五十,四十五,最少了,最少了。” “看着也不怎么样吗?”一个胖大妈嫌弃地说,可手却拽得紧紧的。 河神一把将衣服扯了过来,大声说:“看看这位大姐的身形,再看看这衣服的质量。亲爱的大姐们,我们这是名牌品质,你们还不信吗?” 这话一出,谁与争锋。 胖大妈羞了一下脸,急忙又抢过那件衣服,把钱撂下就走了。 衣服很快销售一空,我们也总算能够喘口气了。买了两瓶水,坐在了广场的许愿池旁。 “张总说这会拉低品牌档次。” 他很诚恳,很沉重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说得对,很对,非常对。” 我从他的话中听到了无奈,可又能说什么了,这道理谁都知道。 “好了,你回去吧。” “那你了?” “下午放学时间,还有一波人潮。我再碰碰运气。” “河神?”我忽然唤道。 可他就像失了忆一样,茫然地看着我。 “有事?” 我摇了摇头,又说:“我帮你吧。” 他欣然一笑,没有拒绝。 某某年,某月某日+1 天气阴 今天早上,我刚进公司,英姿就急忙跑了过来。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出什么大事了?” 她忽然压低了声音,“他们闹掰了。” “谁和谁闹掰了?” “老板和老板啊。” “怎么回事?” “张总昨天找的买家给回复,成了。但因为何总在街边卖的衣服被他们看到,他们很不高兴。觉得我们品牌没有如张总说的档次,不配同他们合作。于是,何总就自动请辞了。并说是公司一时困难欠了他的工资,他才擅自拿公司的衣服去卖的。” “怎么会这样?那他现在人了?” “走了,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我转身想去找他。 忽然房门又很响地被推开了,“去海边。” 随即门又关了。 我和英姿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莫名其妙的三个字。 我果然在海边找到了河神,他正呆呆地看着大海。 “我都听说了。” “这没什么。”他装出一副潇洒的模样。 我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只好陪着他坐了一会儿。 他忽然开口:“人生嘛,也就那么几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何必急于成功了?你说是吧。很快就到达了终点,多无趣啊。大器晚成不成,那就再晚成几年。反正活着总要追求点什么不是?”他说着,看向了我。我无话可说。 张总成功了,公司逐渐步上了轨道。我和英姿也算是元老了,有了自己的事业。 一个多月后,我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前遇到了河神。那天,我是陪张总去和一个客户谈生意的。 河神还是老样子,和他在一起的还有另一个人,就是茶馆里那个穿T恤的。 他样子看起来有些憔悴,生活似乎将他快压弯了。 河神将他介绍给了我们,“这是李白,一名歌手。” 张总礼貌地和他握了握手,问起了河神的近况。 “你最近怎么样了?在做什么?” “在酒吧当大堂经理,还不错。你了?” “还行。” “哼,看起来何止还行。改天吃饭,我们还有事。” “好。” 河神带着李白走了,临走前给了我一个微笑。 那天晚上,我找到了他所在的酒吧。 他穿梭在人群中,看起来是那样的风光。可在这暗夜里,灯光又是那么的微弱。 李白的歌唱得很好,深情款款。连我这个不懂音乐只懂听歌的人,都不觉听醉了。 正听得入神,河神忽然走了过来。 “来了。” 我微笑地点了点头。 他随即看向了李白,欣然地说着:“我刚帮他和一家唱片公司搭上了线。” “我相信他可以的。你觉得了?”他又问。 “他唱歌很好听。”我说。 “是啊,就是欠缺个机会。这世道,不是你有才就行的,还得有机遇。而要想有机遇,就得脸皮够厚。等是很难等到的。谁都喜欢新鲜,新鲜劲儿一过,就又什么都没有了。” 我不知道他这两句话里有什么联系,只是我发觉,他以前并不爱讲大道理,而现在张口就是。 “对了,你最近怎么样了?跟着老张发财了吧?” “还好,就是做好本分工作。” “那哪行。你的设计我看过,不错啊,很有创意。会是现代人喜欢的新鲜。没去参加个比赛什么的?拿个奖,青史留个名。” “青史上留名的多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 他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还是像之前一样的诚挚,和沉重。 “也是,上面的不是大将军就是大诗人。我至今也就记得一个李白。”他笑着指了指李白。 又说:“我算个屁,我连个屁都算不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富人穷人到最后都得成死人。活着嘛,嗯活着。能活着就不错了。” “是啊。这里的酒不错。” “是不错,要不再来一杯橙汁儿?我记得你是喜欢喝橙汁儿的是不?” 我好像没跟他说过,不过他也不必我真的说过。 他随即唤来了服务员,给我点了杯橙汁儿。 李白下台走了过来,和我打了招呼后,有些犹豫地看着他。 “怎么了?”他问。 “我找到工作了,在一家公司当业务员。” “找什么工作,我已经帮你联系好唱片公司面试了。” 李白沉默着,眼睛里忽然像黑洞一样看不到一点的光。 他的眼角哀伤地垂了下来,可嘴角却翘着,露出了一个笑容。 若非眼前所见,我实在无法想象,人的脸竟然能做出这样上下启合的表情。双眼垂到了极致,嘴角却翘到了最大的高度。 忽然,四周变成了一座高高升起的山,太阳升起了耀眼的光。我们不断地朝那光明奔跑着,一直跑啊一直跑。到了以为的终点,却发现前面原是悬崖。 “前面好像没路了。”我说。 “是啊,后面有路”李白说。 “难道你要往回走?”河神问。 “让,开。”忽然张总大声地喊着,从后面冲了过来。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 黑夜过后的彩虹挂在了天边,雨停了。 茶馆的热茶烟煴着湿润了所有人的眼。 “该走了。”T恤男起身抱着吉他走了出去。 西装男端起了手上的茶杯一饮而尽,就如同喝酒一样。随后,他重重地放下了茶杯,豁然起身,也走了出去。就好像壮士出征般。 只是,不知何时才能奏响凯歌。 作者有话要说:成功,就是走好自己选择的路,不要东张西望。 ☆、弼马温传 某某年 7月6日天气晴 这天一上班,李妍就找到了我。 “给,这是那天晚会你抽到的项链,可是珍珠的哦。” 我看着那条还算昂贵的项链,有丝犹豫,但还是没有接过来。“这是你去领的,应该是你的。” “你是不是有聚光灯恐惧症啊?” “算,算是吧。” “难怪了,我说这么大的诱惑,身为一个女人怎么还能忍心逃走?既然是你抽中的那就是你的。我虽然喜欢,但也知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就拿着吧。” 她微笑着,把项链塞进了我的手上。 我也便接受了。 “那我回去工作了。” “好。那个,作为答谢,中午我请你吃饭吧。” 她有些意外,但还是答应了,“好。” 我急忙回到了位子,抑制不住心里的雀跃。我竟然说了。 我打开了电脑,忽然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礼服还有少许就完成了。只是我突然觉得那充满了神秘的紫有些太过,倒显沉暮了。反而是跳跃的绿,蹦哒在我的眼前。满满的活力,又不失清雅。 “这是,你设计的?”李妍忽然回头问我。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还有些地方没改好。” “挺不错的啊,很有新意。是为了这次大赛准备的吧?” “嗯,我想试一试。” “好啊,给自己一点信心,你会成功的。” “谢谢。” “对了,我是想告诉你,我忘了我午饭已经约了人了,我们改天吧。不好意思啊。” 我有些失望,但还是很快微笑着说:“没事。我们改天再约。” “那就好。”她如释重负。又说:“反正这顿你是跑不掉的。那我先去工作了。” “好。” 虽然有点失落,但难得交了个朋友。往长远点看,又何必计较这一时了。 公司有食堂,我心情不错,所以多点了些。 “这里,有人坐吗?”是文员小蔡。来公司三年多,也算是老员工了。 “没有。” 她坐在了我对面,看着前方,忽然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我问她。 她说:“你说我当年怎么就没想到去学服装设计了?要是学了,现在就能跟你们一样当个设计师了。既体面又风光。哪像现在,只能当个小文员,累死累活的,还不招人待见。” 我勉强组织了语言安慰她,其实也说不上安慰。 “这怎么会了。公司就像是一台机器,每个职位就是螺丝钉,少了一颗都运转不了。” “呵呵,那为什么你这颗螺丝钉和我这颗螺丝钉的工资和待遇差那么多?” 我回答不出来了。是因为我们所能创造的价值更高?是因我们上学时更努力,付出的更多? “当年,要不是我爸妈离婚。我跟着我妈转了学,功课跟不上,至于连好的大学都考不上吗?平时我的成绩也不错,可是时常挤进班里前三的,年段也进过前五十。哎,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了。只不过,多了让人取笑的材料罢了。” 她夹起了一大团饭大口地嚼着,就好像乱七八糟的心虚都在瞬间可以被吞了般。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默默地吃饭。 吃完了饭,我们一起回了办公室。 下班时,很巧的,我跟她搭上了同一班公交。她动作快,帮我占了位子。 “谢谢。”我说。 “不用。顺便罢了。对了你住哪里?” “平安小区。” “那是在孟河附近。还挺远的,要换两趟公交吧?” “嗯。” “为什么要住那么远?” “便宜。” “原来。你不是本地的吧?” “我是在这里上大学,毕业后就留了下来。” “那这点我要比你强些。我家就在幸福小街,搭公交也就五站路。” 我笑了笑。 车快速地行驶着,因为满是迫切回家的心情。 经过一块广告牌时,上面的女明星吸引了她的注意。 “当明星可真好啊,赚那么多,还每天那么风光。搞不好哪天我也能被星探发现了。” 她眼中那无比渴望的眼神,是我不曾体会到的。有些无奈,有些不尽如人意。 司机没赶在红灯前加速开过斑马线,只能停在了对面,等上九十秒。 九十秒,其实也就三分钟,相比一天的二十四小时,一千四百四十分钟,简直微不足道。但不知为什么,这三分钟却好像很漫长,好像需要一个世纪。 我盯着交通杆上的计数数着,九十到一。 “快看,是志愿者诶。太有意义了。你说我要是去应聘能成功吗?”小蔡忽然说。 “你可以去试试。” “嗯,改天我去试试。不过,我听说,当志愿者有的也要求学历的。” “应该不用吧。帮助人只要有心就行。” “嗯,那我改天去试试。” 还有三秒,司机就按了喇叭。当跳到零时,便着急地想冲出去。但无奈前面的小汽车不紧不慢,还挡在了面前。他很不耐烦地骂了一句,用力又按了三下喇叭。而前面的汽车在他按了第一下时就开走了。 “你说,我是不是很贪心。”小蔡又忽然问我。 “为什么?” “设计师,明星,志愿者,画家,歌手,作家……这世上有那么多职业,每一样我都想成为。” “那只因你觉得什么都没有吧,所以你才什么都想要。如果你有了一样,就不会再看其它的了。” “是啊,我什么都没有。”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还不确定自己想走的路。” “可我还有机会吗?以前或许有,因为世人对年轻总是比较宽容。随着岁月走让人宽容的资本也就跟着慢慢地没了。” “你现在不也挺好。” “好吗?哎,我到站了。你自己小心点。” 她急忙走了出去按铃,回头又跟我挥手告别。在车靠站时,下了车。 晚上,我忽然睡不着了。小蔡那无奈的眼神始终萦绕在了我的脑海。 我好像说错话让她伤心了。 我走到了窗台,望着远处的灯火,不觉又发起了呆。 “伤心的少女哟,你掉的是这个带着金硬币的金河神了,还是这个带着普通硬币的普通河神了?” 我就看到了一个金光闪闪的河神,还有一个,就是他自己。而那枚普通的硬币就挂在他的脖子。像是楼下王大妈养的发财带着项圈。 “你终于承认我掉的是河神了?” 他讶异地看了看那尊金河神,又讶异地看了看自己发愣着。很久得出了一个结论, “看来,你在想我了。”他竟然一点也不脸红心跳,脸皮真够厚的。 我慌忙否认。“你胡说什么。” “孤独的少女哟,别害怕承认你的孤独,我因你而来。你是想要这个金色的……” “停停停停停。” 我梳理梳理了心虚,悄悄褪去的绯红,仍未褪去的烫。 “我睡不着。” “那就不睡吧。” 真是块木头,也不知道安慰安慰我。 “要不你给我讲个故事吧。以前,小时候我睡不着的时候了,我……反正,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好吧。” 这是一个很古老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孙悟空。它接受了朝廷的诏安,当了弼马温。弼马温安于当弼马温,它驱策着马儿逍遥自在。不顾其它神仙的冷眼与嘲讽,不理玉帝和太上老君的别有用心。每天赶马,养马。养得马儿肥壮成群。马儿又生马儿,数量增长了一倍。 没有大闹天宫,没有战争,马儿安生,多了又多。天庭便需要扩大养马的地方。 久而久之了,马儿没用,天庭也就不养马了。 没有了马儿,就没有了弼马温。 没有弼马温了,孙悟空又变成了孙悟空。 这时孙悟空就想:我该怎么办了? 孙悟空想:我当不了弼马温了。 孙悟空又想:我已习惯了当弼马温,我只会当弼马温,我想当弼马温,可怎么样才能当上弼马温了? 对了,大闹天宫。只要闹了天宫,就有打仗。有打仗,就需要马儿。有了马儿,它就再能当弼马温了。 于是,它大闹了天宫,想当弼马温。 可它成功了,玉帝却害怕了,不让它当弼马温。 它就想:当了齐天大圣,就能自己下令,让自己当弼马温了。 玉帝勉强答应了,可还是害怕啊。 于是,请来了如来佛祖。 如来佛祖对孙悟空说:“只要你逃过了我的五指山。我就管不了你了,你就能当弼马温了。” 但孙悟空没有逃过五指山。 它被压在了五行山下。 它每日吃铁丸喝铜汁儿,它有些受不了了。它就不明白了,它不过就想当个弼马温,怎么就不行了? 有一日,观音忽然出现。让它护送唐僧取经,以此换取它的自由。 它问:“取完经,我就能当弼马温了吗?” 观音说:“取完经,你就可以当斗战胜佛,就会忘了弼马温的。” 它说,好吧。 它实在是受不了这五行山了,也不想再吃那铁丸,喝那铜汁儿了。 第二天,唐僧来了,骑着一匹马。它看见了,又想起了当弼马温的日子。后来它赶着马,和唐僧一起去西天取经了。 一路上,妖怪们都笑它,笑它曾经当了弼马温。 它很生气,不明白当弼马温怎么了?当弼马温有什么不行? 但妖怪们还是笑,说他虽然当过齐天大圣,但还只是个弼马温。 它很生气,因为它已经当不了弼马温了,为什么还要笑它。 它很生气,很生气。它已经忘了,它们为什么还要提醒它。 它斩妖除魔,除魔斩妖。 谁再提弼马温,它就杀了谁。 终于,它来到了西天,成了斗战胜佛。可它还是忘不了弼马温,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它当不了弼马温。 “这什么烂故事。”我嫌弃地说。躺在了被窝里,眼皮有些沉重。 他一笑置之,轻声说:“安心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梦中的英雄,就是勇于追求自己的梦。即使它平庸如草,轻如鸿毛。 ☆、蝶变 某某年 7月10日天气阴 这天我早早地醒了,原本想给自己弄顿早餐。但天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的样子。所以我打消了念头,索性早早地出门。 公交车上,旁边站着一位大叔。四十多岁的样子,头发已有些稀疏,眼角的皱纹明显可见。他戴着耳机,双眼望着前方。专注的就好像在另一个世界。 他忽然开口:“我无法选择最好的,是最好的选择了我。” 声音很轻,也就我和站在他另一边的一个老伯听到了。 但老伯也不知是否听明白了,转头看了大叔一眼又转过了头去,似乎已习以为常。 我转头看向了窗外,太阳很明媚,虽然它躲在了云后。但在这七月的天里,烈日炙烤着大地,又未尝不好了。 比赛交稿的期限就在明天,大部分的参赛者都已经交上去了。可我却还在犹豫,似乎能找到一个完美的答案。我盯着那张设计图看了一下午,修修改改,就是无法对紫色与绿色的比例达到满意。我在纠结什么了? 我涂涂改改,偶尔在纯紫的领子上勾勒出了绿色的线条。可又觉得有些喧宾夺主了,又改掉了。但随后又觉得袖子单调,就在上面描绘了一抹绿烟。可又觉得有些突兀,又改掉了。我看了看,忽又发觉领口似乎高了些,显示不出锁骨的美感。但将领子修成了小V后,又觉得与大体风格格格不入。我到底该怎么做了? 我的脑袋就像是一团浆糊,看不到一点清晰的纹路。 “阿芙。”李妍走了过来。她来公司五年了,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设计师了,想来一定很有经验。 我急忙让她帮我看看。 她认认真真地看过后,微笑地说:“这样就挺好的了,别对自己那么没信心。” “嗯。”我顿时从心底燃起了希望。再看那张图,瞬间所有的都对了。 “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交上去?”她问我。 “下午就交。你的交上去了吗?” “交了。还记得你欠我一顿饭吧?” 我一愣,有些讶异。自从那天说要请她吃饭没去成,往后我们就很少碰面了。虽说是在同一家公司,但她有项目要忙,而我不过还只是个实习生,所以交集很少。我以为她忘了,没想到她还记得。 “当然记得。”我说,有些喜出望外。 “那就走吧。” 公司外有条美食街,很受欢迎。但因为我无人结伴,所以还没来过。 李妍带我来到了一家粤菜馆,她说这是她吃遍整条街后觉得最好的一家。 我对吃的没什么要求,就让她随便点。 她点了自己最爱吃的烧鹅和鱼肚,还有餐厅推荐的白切鸡。 她饭量不大,也就不铺张浪费了。 “这里的菜可是我这些年吃下来最吃不腻的,等一下你可得好好尝尝。” “好。” “你平时都喜欢吃什么?” “嗯,我对吃的没什么要求。只要简单点,能吃饱就行。” “这么无欲无求啊,生活是很精彩的,不给自己一点追求,太无趣了。那你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没有?” 我摇了摇头。 她有些失望,“对生活若是没有热爱,怎么会有激情激发灵感了?” 她说的好像没错,可我除了设计服装,对其它的完全提不起兴趣来。或许,我可以尝试一下。 “那你们平时都喜欢做什么?” “嗯,比如画画啦,弹古筝,做瑜伽,学学茶艺,还有做蛋糕。” 这生活,可真是丰富多彩啊。 我不好意思地说:“我好像什么都不会。” “不会没关系啊,可以学嘛。这样也可以多交些朋友。现在这个社会什么最重要,还得是资源,而最重要的资源就是人。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我点了点头,受教了。 “菜来了。快尝尝。” 我随即提起了筷子,正要吃,她的手机屏幕亮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有些不情愿。 “怎么了,有事?” “是朱丽,说是有款设计出了点问题,让我赶紧回去解决。” “嗯,那你吃了就赶紧去吧。” “来不及了。你自己慢慢吃吧。抱歉了,这顿算我的。” “不用。是我说要请的。” “那不好意思了,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好。” 她走了,匆匆出了门。 我不觉看了一眼手机,安静得就像关了机。什么时候,我才能像她一样,也匆匆忙忙。 菜闻起来很香,可一个人吃饭的我却如同嚼蜡。 天闷闷的,没有一丝风。屋外走来走去的行人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汗流浃背沾满了灰。我又何尝不是了?只不过现在在店里,店里开着空调。凉气渐渐褪去了身上的黏糊,但闷热的天气,还是让人感觉十分烦躁。 忽然下雨了,瓢泼来得突然。 其实这样的天因着自然的习惯,早有预知。但当雨泼下来的那一刻,冰凉的舒心还是会让人恍如隔世。只是这个隔世,我的对面还是没有人。 至少,菜还是不错的。开吃。 忽然餐厅的门开了,伴随着一阵雨泼了进来。很快又关上了。 “菜看起来不错。”声音就在对面。 我讶异抬起头,竟见对面坐着河神。 “你怎么来了?” “这雨下得有点大,河里的水都泛滥了。” “我看是闻着饭香来的吧?” “是挺香的。” “你的开场白了?今天怎么不说了?” “无用之功。” 我嘿嘿一笑,有点恶作剧得逞的痛快。 玻璃外面的雨,被狂风吹舞着。碰撞的节奏,有力而欢快。 很快,风卷云残,饱腹一个打嗝。 我不好意思地看向了他,不想他相继来了个合奏。 吃完了饭,因为记挂着设计稿,所以我想早点回去。但来时因为没有带伞,现在要回去可就有点麻烦了。 小街离着大厦要走上十分钟左右,这一路回去用跑的也铁定成了落汤鸡。 “着急的少女哟,你掉的是这把带着金硬币的金雨伞了,还是这把戴着普通硬币的普通雨伞了?”他说着,看向了我。 我早有预料,得意笑着,早已冲入了雨里。 落汤鸡就落汤鸡呗,本小姐可不是随便受人诱惑的。 但雨却忽然停了,停在了半空。就像一个水晶般的世界,映照着四周的五彩缤纷。 他慢慢走了过来,无奈地说:“早知如此。” 我越发的得意,快步走入了大厦。不想,电梯同样停止了操作。 幸亏我目前还只是个实习生,也就在三楼。 我趁兴,一口气跑到了三楼。 全然忘了,我进了大厦,雨也就回来了。 办公室还空着,看来因为下雨,她们要回来的晚一些。 忽然我看到了李妍在我的电脑前面。我奇怪地走了过去,竟见她拿着鼠标,而屏幕上显示的正是我要参赛的设计图。 她想做什么? 我预感不妙地急忙要过去阻止,但听滴答一声,鼠标的按键动了。 电脑的屏幕瞬时空了。 “愤怒的少女哟,你掉的是这把金斧头了,还是这把普通的斧头?”河神忽然出现。 我愣愣地看着屏幕上的空白,十几天的心血就这样没了。 “我……别添乱。”杀人可是犯法的,虽然怒气差点冲昏了我的理智。 河神很是泄气,差点就成功了。 怒气慢慢地逼近,李妍总算察觉到了我,很是意外。 “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不起。但我实在没有办法。”她说着,后面竟不受控地歇斯底里了起来。 “为什么?” “我已经在公司五年了,却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设计师。而朱莉来了不过两年,就被升为了主管。为什么?就只因她得过那一次起航设计大赛的冠军,而我没有。” “比赛,有时候也是要靠机遇的。” “我知道,我知道。可凭什么是她,而不是我了?这两年我不断地参加大赛小塞,可却连一个奖也没得到。我设计的不好吗?那为什么我设计的衣服,每每能成为公司的主款?” 我沉默了,我也不明白。 “那你为什么要删除我的设计稿了?” “我,我只是想突破自己。不,我是想用你的创意参赛。对不起,我也不想的。只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很无助。 我的愤怒随之也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忽然办公室里响起了掌声,竟见杰森带着所有的同事拍着手走来。随又走到了李妍面前,“恭喜你了,得了这次Green and Gold设计大赛的冠军。” 李妍愕然地看着眼前的人,片刻后,总算确定了消息。一笑,有些不知所措。“谢谢。” 当晚杰森为她开了庆功宴。宴会上,觥筹交错。看着所有人羡慕的眼光,看着朱丽哀怨与不安的神情,她喝了很多。我想她是因为高兴吧。 第二天,她单独约了我出去。 “你辞职吧。”她单刀直入,没有丝毫的婉言。 “为什么?” “我走的是钢丝,不能冒一点的风险。相似的风格早晚会引起猜疑的。” “那我怎么办?” “我们可以合作啊。” “合作?” “设计师不只是设计,还需要与客户沟通。你害怕与人交流,无法完整地表达自己的想法,而我可以啊。今后,你只需负责设计,沟通由我来负责。这样你就可以只做自己喜欢的事了。” 我沉默着。 她又说:“公司接下来会借此大造声势,以比赛的那款衣服……” “蝶变。”我说。 她继续说:“是蝶变。做延伸设计。你若还留在公司,早晚会露馅的。” 她想了想,又说:“你放心,你应有的酬劳我不会亏待你的。你也无需再找别的工作,只要在家里设计就可以了。” 为什么我不行?为什么我只能躲在后面? 作者有话要说:扭曲的步伐,走不出正步的骄傲。 ☆、约定星球 闷热的天,就像是个火炉,将人困在了里面,蒸得满头大汗。 街上,几名大学生正发着宣传单。 虽然往往徒劳,但他们还是一次又一次地走了过去。 大学打工时,这是最好找的工作。但我去当服务生,当家教,当店员,就是从未选择过这个。 “我……” “如果你不想,那就算了。就当是我做了一场美梦。我现在就回去告诉他们真相。” 她的绝望像一根刺,深深插在了我的心上。 虽然现在的世道好了,可人活着总是不容易。 她说的也没错,我是厌烦甚至害怕别人的聚焦,害怕与人的交流。 或许,这样也不错。 一辈子,又有几个人能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好吧,我答应你。” “真的?”她喜出望外,差点站了起来。 某某年,某月某日,天气晴 不用按时上班了,也就不用早早地离开被窝。我睁着眼,看着窗外的云。一下子,就好像离开了原本执着的世界,来到了陌生的地方。 设计很顺利,李妍因此得到了杰森的欣赏,升职加薪。 她很高兴,给我包了个大红包,并增加了我的酬劳。 我们之间的联系一般通过电脑和手机。她说怕被公司人的撞见,所以最好不要有当面的接触。她没有规定我设计的主题,只是让我每个月给她三个创意。 我按时将稿子发过去,她就立时将酬劳转给我。 偶尔会在网上跟我聊两句,关心关心我的生活,寄一些东西给我。 说实在的,她是个不错的主顾,也是个不错的朋友。 我们就算是各取所需吧。 “姐姐,姐姐,帮帮我吧。”是一个小女孩,也就八九岁的样子,圆嘟嘟的,很可爱。只是,不知为什么穿着病号服。 我蹲了下来问她:“你怎么了?” 她伏在我的耳边小声说:“有怪兽在追我。” “怪兽?” “是啊,有一只,两只,三只。” “什么样的怪兽啊?” “一只头大大的,脚小小的,像个气球。一只脸上长满了鱼鳞,身上像玻璃一样透明。还有一只,浑身爬满了绿色的腾,就像蛇一样,可恐怖了。” 我见她形容得如此形象,还真差点信了。 这时远处跑来了三个人。一名护士,脑袋是有些大,圆滚滚的身材,脚相对纤细。一名中年女士,显瘦的身形,皮肤皙白,看起来风吹就倒,脸上的雀斑不少。另一个,还真是身上爬满了绿藤,只是不像蛇,而是套着演出服。为了融入,脸上同样画得满脸绿。 “阿福,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了。”中年女士温柔地责问着。 阿福委屈地看着他们说:“我不想做手术,我不想剃成光头,那样同学们会笑话我的。” “可你生病了,要是不做手术,就见不到吴校长还有同学们了。”护士说。 “为什么?我又没有做错事。”无辜的双眼,诉说着无尽的哀怜。 吴校长一时语噎。 护士弯下身回答:“生病没有错。只是生病了,身体就会变得很脆弱,就会很容易受伤。受伤了就会很痛很痛。所以就不能正常地和其他小朋友们一起玩耍。你愿意这样吗?” “就只能我自己一个人吗?” “是的。” “我不要。” “所以啊,我们要动手术,把病治好。治好了病,身体就不会变得很脆弱,就不会容易受伤了。就可以正常地和其他小朋友们一起玩耍了。” “可是,我的头发。我都没有剪过头发了。” “头发还会再长出来的。” “好吧。可是,可是剪了头发,就不漂亮了。”她说着,竟哇哇大哭了起来。 这让我想到了七岁时,第一次将长长的胎发剪掉哭得跟泪人一样。好不容易止住了,不想一照镜子,又哭了。感觉都不认识自己了。 我蹲下身安慰她:“剪了头发也是可以美美的。” “真的吗?”她那小眼睛狐疑地看着我。 “当然。仙女有长头发的,也有短头发的,也有没头发的。只要穿上美美的小裙子,小仙女还是一样的漂亮。” “真的?你会做仙女的小裙子?” “真的。等你手术出来后,姐姐就送你一件小仙女的裙子。” “那好,拉钩。” “好,拉钩。” 安抚了她,护士和吴校长投来了感谢的目光,就带着她走了。 我忙拉着最后一个怪兽,问道:“她什么时候动手术啊?” 他回头,一笑说:“我还以为你只是说说了。” “我可不会骗人,特别是小孩。”我郑重其事地说。 他又一笑说:“手术就在后天早上。” “后天,那可有点赶了。”我计划着。 他打量着我问:“你是服装设计师?” 我一愣,竟然有些不自在。“我,不是。只是会点小手工而已。对了,她在哪家医院?” “就在前面的小太阳儿童医院,五楼,36床。” 我默默记了下来,急又说:“好,谢谢你了。”话未落,就匆忙往公交站跑去。 买完布料和辅料回家时,天已经快黑了。我也顾不上吃饭,就走到了工作台,拿起了笔。 我想象着阿福的模样,脑海里忽然出现了自己。 刚买的小裙子是红色圆点加白底,大大的裙摆铺在花丛中,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小公主。 那天,阳光明媚,还有我最爱吃的鸡翅和沙拉。 鸟儿在枝头欢叫,我快乐地笑着。随之唱起了歌,跳起了舞。 不远处的树下传来了打节拍的掌声,还有温柔的笑脸。我欢快得就像变成了一只黄莺。 黄莺在蓝天下畅游,越飞越高,越飞越高。直到看不见了树,看不见了花海,看不见了人。 它哀鸣地想要飞下去,可大气就像一片厚重的浮木,阻挡着它往下沉。 我愕然惊醒过来,心跳响彻着空荡荡的房间。 许久,许久,才从沉默中的沼泽里挣脱了出来。 我做了个深呼吸,再一次提起了笔。 可面对空空的白纸,却忽然又下不去了。 勉强着自己画下了第一划,脑海中瞬时像被暴风席卷了一般,指引着手上的笔。 一口气结束,我看着纸上的画,惊呆了。 只见由角构成了多变的层次,充满了犀利的冲击感。 黑色的主体,红色的绣花,强烈对比的色彩,竟叫人有些触目惊心。 这怎么会是小仙女的裙子?完全是恶魔的裙子。 我这是怎么了? 我将设计稿拿起来要揉成一团。可刚动了手,却又舍不得了。 我想我该静静了。 我倒在了床上,莫名地感觉到无力。伴着乱七八糟的梦,睡着了。 某某年某月某日+1日天气多云 沉甸甸的天,就好像要压下来一样。 我需要呼吸。 不知不觉,我又走到了昨天的地方。原本想过去看看阿福的,可又怕自己会失信,停下了脚步。 我该转换一下心情。比如,听听快乐的歌。 对,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走,走,走走走,我们小手拉小手。小小蜡笔咦,穿花衣…… 好像是好点了,可沉沉的心绪还是欺骗不了自己。 “嗨。”河神? “昨天穿绿衣服的那个怪兽,还记得吗?”他笑着说。 我想起来了,笑笑点了点头。“你昨天是有什么表演吗?” “这几天,我和几个朋友组织了一出童话剧,来医院演出。” “原来。你是舞台剧演员?” “不,只是兴趣而已。对了,你的小裙子进展怎么样了?” “说实话,还没什么头绪。” “放轻松点。很多时候,你越想做好一件事,它反而越喜欢和你唱反调。” “是啊,可我已经和阿福有了约定。” “你听过,一个关于约定星球的童话吗?” “约定星球?” “是啊。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个约定星球。这个星球上的人了,在出生时,都会给自己定下一个离开的时间。” “离开世界吗?”我奇怪地问。 他点了点头,继续说:“所以,这个星球上的人了,从一出生就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离开。由此,他们制定了一系列的计划。几岁到几岁学习什么,几岁到几岁做什么。如果他们在规定的期限内没有完成目标,那他们就会受到惩罚。” “什么惩罚?” “被判处死刑,提前离开。” “这也太严格了。人总有不如意的时候,不能总按计划行事。” “是啊,可这就是约定星球的规矩。” “或许这次做得不好,但下次会做得更好了?” “规矩就是规矩,是不允许人违背的。” “那要是提前完成了了?是不是也有奖励?” “没有。要是第一个计划提前完成了,也要等到第二个计划的时间才能开始。” “这可真死板。就不能提前完成了,再订一个计划。” “不行。约定星球的人,就只能按约定行事。不能延迟,也不能提前。” 我若有所思,忽然不知为什么,有种想打破这个星球的冲动。 “什么事都按部就班,其实也挺没趣的。” “或许,他们觉得有趣了?” “那他们都完成了吗?” “好像没有。有甚,很多到了第二个计划的时候,就提前离开了。” 真是个让人绝望的故事。我原本郁闷的心情,更加郁闷了。 “什么烂故事。”我叹道。 河神笑了笑说:“好了,该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给自己设的界限是无法突破的界限 ☆、蝶变三 回到家后,我又看向了那张设计稿。恶魔的裙子忽然从纸上跳了起来,在我面前叫嚣。 我静静地看着它,想到了约定星球。 瞬间不知怎么的,那衣服弯曲连接,一顿神操作,竟然变成了一颗黑色的球。 我随即将球打了出去,就见它砰砰砰的,在屋子里四处乱撞。 忽然,那球不知被什么刺穿了,咻的一声,漏了气。在屋里上蹦下跳,最后砸到了我的脸上。 我急忙用手将它抓住,拿下来,还是一张纸。 我忽然笑了,笑自己,也笑刚才那可怜的恶魔裙子。 再看那由角构成的多变层次,线条都模糊了。黑色因为折叠隐隐泛出了光,手指边的红色因为摩擦,似乎变成了粉色。 我想我该怎么做了。 某某年,某月某+2日天气晴 闹钟在清晨的曙光下跳跃着,我迷蒙地睁开了双眼,看见了玻璃折射的彩虹。虽然通宵了一夜,沉重的眼皮挤出了成圈的熊猫眼,但跳跃的心情还是阻挡不了我离开被窝的决心。 很快梳洗打扮后,我在楼下买了早餐。就匆匆往医院赶。又在路上狼吞虎咽地吃完,及时地扔到了医院门前的垃圾桶。 五楼,36床。 我就像一个迫不及待的取经者,直奔来到了房间。 但看起来,手术还没有结束。因为阿福的床,还是空的。 “你来了。”河神忽然出现。 我讶异看去,回答:“是啊。但好像来早了。” 他看了看手表回道:“不会,也快了。” 我们坐在了病房外的走廊里等着,我忽然有些不安。 “不会出什么事吧?” “为什么这么问?” 我一惊,急又摇了摇头说:“没,没有。” 时间就在沉默中溜走,他看见了我带来的袋子,却一点想问的意思也没有。 我忍不住问他,“你要不要看看我设计的衣服?” 他回过头,微笑着说:“等一下不就看到了嘛。我可不想打破这个惊喜。” “可要是阿福不喜欢了?”我忽然有些不自信。 他看着我说:“你不是已经带来了吗?” 是啊,我已经带来了,难道还有时间去重新修改。我真是想太多了。 又没过多久,总算看见了阿福被推了过来。 吴校长陪在旁边,轻声地和我们打了招呼。 一切安顿好后,我着急问:“手术怎么样?” “很顺利。”她喜笑颜开。 护士走过来欣慰地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一个礼拜后就可以出院了。” 喜悦瞬间填满了病房,吸引着阳光也照射了进来。 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后,阿福醒了。 她一睁开眼,摸了摸自己的头,还有些失落。 但转眼看到了我,就好像见到了圣诞老人一样,瞬间又高兴了起来,“姐姐,你来了。” 看着她脸上的欢欣,我还是有些犹豫。但已到了这里,就没有退路了。 我拿出了裙子,展开。 只见雪白的纱滑下,圆润的线条勾勒着一抹又一抹的清风。带动着飘扬的裙摆,舞动在曦光中,散发着点点金色的流光。袖口做成了荷叶流袖,腰间的蕾丝花边一直连在了胳膊肘上,就好像一对小小的翅膀。 “怎,怎么样?”我紧张地问。 “好漂亮啊。”阿福笑着说。 我心下的大石总算落了地。 但可惜,她现在还只能躺着,没办法穿上。 因为李妍打来了电话,所以没坐一会儿我就离开了。 河神和我一起走了出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 “原来你真的是设计师。” “我……”我是吗? “你看起来很没自信,为什么总是急于的否定自己?是怕高估了自己,惹来别人的非议?” “我只是,还不确定。” “为什么?这只是一种称呼,一份职业,并不是什么荣誉。” “但称呼也是需要被人认可的。” “原来。你果然是害怕。” 我无话可说了。 “你的设计很有灵气,但因缺少了自信,总有些不足。”他又说。 “有什么不足?” “这个得你自己才能发现。” “你不是发现了吗?” “这只是我的一种直觉。你若决定了走这条路,就应该有自己的立足点。一千个人中,有一千个的哈姆雷特。这世上本就没有完美的作品。所以你在害怕什么了?如果你连自己都无法认可,又怎么能期望得到别人的认可?” 我沉默着。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又说:“胆怯的少女哟,勇敢前行吧。” 回到家里,李妍的语音就发了来。 “阿芙,三月后,将会有一个全国性的学院杯设计大奖赛,公司选了我作为代表。” “哦。”我习惯性地回答,心里莫名咯噔了一下。 “你能帮帮我吗?”李妍说。有些心虚,但又不得不说。 “阿芙,你在听吗?” 我回过神,“我在听。” “我想这次引入汉服的元素,以儒士风貌,融入当代的OL风格。” 她的这个点子我觉得很棒,我想不用我的参与她也完全可以做得很好。 只是,她还是打来了电话。或许已成了习惯,又或许她根本没有意识到。 河神说:如果连我自己都不认可,又如何能期望得到别人的认可? 是啊,我是如此,她又何尝不是。 “妍姐,我想你可以自己试试。”我提议。 她沉默了片刻,很快说:“可这次事关重大,我不能有一点的闪失。” “好吧,我不勉强你。这只是我的一个提议。” “阿芙,你是不是不想帮我了?”她担心地问。 我也不知道,只是我想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正名吧。 “阿芙,如果你不想帮我了。就这一次,最后一次。” “我明白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考虑考虑我的提议。” “我会的。” 电话挂了,我的心情有些复杂。我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乌龟,被困在了大海的石滩上。却忘了,乌龟也是会游泳的。 设计什么了? 某某年,某月某+3日天气鸡蛋摊在马路上,直接成了荷包蛋。 电风扇加上自我催眠的心境,已经无法再拯救我了。 不得已,我跑到了商场。 反正现在也还没什么头绪。逛一逛,或许就有了。 商城正在打折,五一劳动节过了,六一儿童节也过了,八一还没来到。为了噱头,现又增加了一个热卖节。全场打七折。 真是恨不得三百六十五天,天天过节日啊。 我走着走着,来到了一家女装店,难得的没有做任何的折扣活动。 没有优惠,自然也就不受大众的青睐。毕竟谁都有点贪便宜的小心理。即使你可以定个比实际价格高出三倍的售价,再打个五折,人们也会觉得占了大便宜,更愿意去看。 就算是专业人员,也不可能将五块十块的,计算得那么仔细,更何况只是纯观赏群众。 不过现在的服装也很少再着重于性价比了,更多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身份。 一件衣服通常穿不了三年,有的甚至一个月,甚至就穿两次。 因为过了时的衣服,再穿,有些丢面子了。 跟着潮流走的人往往多于自己创造潮流的。 “您好,您想买什么样的衣服了?”导购走了过来。 我看了看,指了一条白色的阔腿裤,她立时拿了过来给我。 很普通的款式,经久不衰。只是在上面添加了一条米黄色的腰带,显得别致了些。 “要是在这上面补个丁,贴一只小猪,你说怎么样?”我开玩笑地说,只是突发奇想。 她为我这奇特的脑洞惊呆了,但还是很有礼貌地回答,“很有创意。” “那好,等你们哪天有这样的裤子了,我再来看。” 她说:“您要是喜欢,可以回去买只小猪自己贴上啊。” 这好像有点不太好吧,擅改别人辛辛苦苦的设计。我笑了笑,要走。 “为什么不可以了?”不想河神竟然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我讶异地问。 他笑了笑说:“这是我的店。” 没想到这么巧。 “这里的衣服都是我设计的。”他又说。 “原来你是个服装设计师?” “不错。”他大大方方地承认了,甚至还有点小骄傲。 我有些触动,或许下次别人问我,我也可以。 “怎么样?有什么建议尽管提。” “没有。”我急忙说。 他习以为常地笑了笑,“不用担心,就随便说说。来吧,带你参观参观我的工作室。” 我觉得有些别扭,想走。但在他的盛情邀约下,还是走了进去。 不想,还有更巧的。 “荞芙?你怎么在这?”李妍讶异地站了起来。 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河神发现地说:“原来,你们认识?” 李妍想否认,但已经来不及了。尴尬地掩饰着:“只是,见过两次。” 我没有说话,其实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河神让我坐到了李妍旁边,然后解释:“是这样,我这家店你也看到了,没什么生意。所以我打算让出去,连这块牌子。只是我不想随便让出去。希望购买者,能维持品牌原本的风格。彩颉有兴趣,所以就让李小姐带着她以往的设计来和我交谈。” 李妍不自觉地将那本画册移了移,封面上的主设计款正是我的点子。 我只当没看见。“那你们继续聊吧,我先走了。” “不用。正好你来,帮我看看。” “我……”我想走。 但河神不容我说完,就拿过了那本画册递给了我。“怎么样?” 我翻开画册,看见那一身又一身的衣服,就像看见自己种了多年的果树第一次结果一样。只是这个袖口的丝带好像有些多余。整套系列的风格是简练干脆的,如果想增加特色可以用别样的剪裁,添加了丝带反而有些突兀。 “怎么样?”河神又问了一遍。 我不自觉地说出了方才的看法。说完,才发觉自己说错话了。急又道:“我胡乱说的,挺好。” 可他却已经入了耳,略思后说:“李小姐,我想再考虑考虑。” 李妍见到了嘴的鸭子要飞,自然不甘心。 “你是看不上我的设计?”她有些恼。 河神一笑道:“实在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我还想再考虑考虑。” 李妍看了看我,有些恼羞成怒。不甘心地说:“要不这样,我们来打个赌。” “打什么赌?” “正好,你也要参加这次的学院杯设计大奖赛。我们来订个赌约,如果你赢了我,悉听尊便。如果你输了,我们就按刚才的条件达成交易。如何?” 河神想了想,愉快地答应了。“好。” “那好,我就先走了。”李妍说着,看向了我想说些什么。但忽然手机响了,又不得不走。 “这下,你可得帮帮我了。”河神忽然对我说。 “我?”我讶异着,慌忙看向了刚走到门口的李妍,不知道她听到了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龟壳外有温暖的,你也探探头。 ☆、蝶变四 某某年,某月某日,天气,风挺凉,吹得人有点心寒。 这天是比赛宣布最终结果的日子,我一大早赶到了比赛会场。竟听到了一则惊人的消息:出现了两份相似的设计,设计师正是何深,还有李妍。 我明明记得上次回去李妍说不再用我的设计了,我才把意见告诉了河神。而河神因为觉得我所说的风格和他原本的想法有些出入,所以也不打算采用。 怎么会这样? 随着记者的围堵,李妍遮着脸走了出来。 河神随后,却是微笑着,而且招着手。 “请问你们到底谁才是原创设计?”记者立时蜂拥而至。 李妍闭口不言。 河神说:“你猜。” 记者又问:“那请问你们这次的设计理念是什么?” 李妍还是闭口不言。 河神说:“这次的设计理念啊,我想想啊。叫做,真相。” “真相?”所有人都懵了。 河神却还是嬉皮笑脸着,继续说:“是啊。古代儒士需能黑白分明,方能澄清玉宇,修身治国。承古人之志,无论从商,从政,甚至当个流浪汉。我们都应持正己心,摒邪除杂。所以我以上白下黑,表示近明疏墨。这就是我的理念了。” 好一通胡说八道,我分明是从太极上得到的灵感。只是用最简单的两极之色,用来表示阴阳交错,生生不息。 “那李设计师了?” 李妍还是沉默着。我知道,以她的经验,不可能想不出任何的理念搪塞的。更何况,初衷就是从她那里来的。可她依旧没有辩解。 大厦外的显示屏上正播放着获奖的名单,只是抄袭事件抢走了全部的风头。 “冠军是Cindy,这Cindy是谁啊?” 嘈杂声中,李妍听到了这个名字着急跑了过去,紧紧地盯着显示屏,看着上面的名字。 我看了旁边小窗口展现的作品:汉服斜领,短款的小西装,略减了修身效果。袖子收口并系着绢丝,让整体偏硬的风格中显示出了一抹浪漫的遐想。裤子是长款的西装阔腿裤,裤腿中间增加了少许的褶皱。让整体看起来像是襦裙。主体是清冷的灰,又不失干练。 我意识到了什么问李妍:“你认识这个Cindy?” 她愣愣地回过头,闪烁的目光不知是喜是悲。 “如果我说,我就是这个Cindy,你相信吗?” 天忽然下起了雨,就像是李妍哭不出的泪。 上班的时间快到了,我和她来到了阳台,这是一个让人暂时放松的地方。 她看着远处的太阳,一缕光曦穿破了厚厚的云层。 “对不起。”她总算开口了。哽咽着,有许多吞不下的话。 “你的设计稿虽然被我删了,但可以用我的修改。” “不要了,我有备份。” 她讶异地回头看着我,如释重负之余,庆幸地松了一口气。 “没事了。”我说。 她欲言又止,但终在我的笑容里释然了。 下午,我们一起将自己的设计稿交了上去。随后去找了家店大吃一顿。虽然不知道结果如何,但重在参与嘛。 某某年 8月1日天气,依然那么热 在千辛万苦的等待中,结果终于出来了。 意想之中,却又意料之外的结果。 我们都落选了。 但意外的是,我的设计得到了杰森的认可。他将我安排进了跟李妍同一个设计小组。 这个小组是针对中低消费阶层,开始探究的一个新品牌。天蓝 杰森打算以南面城市作为拓展点,并开发一条新的生产线。 以往的主题风格主打的都是高级白领阶层,在本地这个品牌已经成熟,发展空间得不到更大的拓展。所以他打算往低一消费阶层拓展。但这一阶层,本地已有了另一个品牌,乔伊。没有蓄足的实力,杰森是不会轻易展露自己的目的。所以他打算先从南面城市开始,反进军回来。 首先,是经济与消费水平的差异。 其次,南面虽说服装产业十分发达,但已到达了顶峰,呈衰退迹象。 那里的服装店随处可见,大多是市场批发,高价出售。因为街道的扩展,店面价格往往是最大的成本。后来人流因商场的兴建,失去了原有的竞争力,街道店铺也就开始衰落了。服装店成批关门,而有大资金的品牌则进驻了商场。 它们以往的模式,大多是工厂跟着外面的潮流稍加改动便大量生产,随后店铺取货销货。真正的设计少之又少。所以面对品牌的竞争,只能挣扎在中低层消费者之间。但随着物质消费观的大扬其道,中低消费层也在渐渐奔向中高消费层。 杰森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想设计一个平价而独立的品牌,打开另一片市场。 其三,公司在此地的形象一直是以高端为主。高层们怕影响品牌的形象。而在南方名气还不十分响亮,所以勉强让杰森一试。 毕竟,量与奢,是一个很大的选择。 风格是市场的主定,朱丽定下的方案是,简洁大方。最简单的款式,百搭,又不失特色。 李妍曾提出过另一个方案:在民族的蓝与白间,佐以碎花的立体感,挑染生活的诗意。 但刚一提出,就被朱丽给否决了。 “阿芙,你等一下跟我去参加订货会吧。”李妍来问我。 “好。” 地点在市中心的商贸大厅,李妍自己开车。临上车前,她给了我这次展品的小册,让我熟悉。 我紧张地打开册子,恨不能过目不忘。只是车一开,因为低头晕车的原因,便无法再继续了。 “别紧张,只是带你来熟悉熟悉环境。有我了。”李妍安慰我说。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忐忑不安着,希望不要有意外的状况发生。 到的时候,热闹的场面一下把我给震住了。 我跟着李妍走了进去,找到了公司的驻点,挂上了工作牌。油然而生的责任感,和跃跃欲试的小野心,再次折腾得我七上八下。 很快有人过来咨询,我负责端茶送水,然后站在李妍的旁边听。 可因为紧张,不知怎的,左耳进右耳就出了。 她很厉害,很快就达成了交易。 “王总。好久不见。”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穿着中山装,胸前挂着一块很大的翡翠,手上带着一大串的佛珠。 我急忙又去倒了杯茶来,不想李妍突然走了过来,正好给撞上了。 “你没事吧。”我着急问她。竟见她脸色有些不好。 “阿芙,我胃有些不舒服。”她小声说。 “那我带你去医院吧。”我着急说。 她摇了摇头,呼吸有些重。“不用,老毛病了。胃药在车上,你去帮我拿。” “好。”我急忙应下,不想她脸色竟刷的一下白了,弯下了腰。 “妍姐。”我急忙扶着她走到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她捂着肚子,喘了口气,咬着牙说:“看来,我过不去了。”她看着不远处王总的方向。 “我先陪你去医院吧。”我说,根本顾不上其它。 她摇了摇头,无奈地看着我。“看来只有你了。” “什么?”我一愣问,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环视其他同事,都有客户在接待。 “阿芙,别紧张。”李妍安慰着我。 我点了点头。 雷鸣忽然在脑海中响起,孤岛凸起在沸腾的海洋。 阴沉的天,电闪劈裂着长空。 滔天巨浪袭来,像一堵巨大的高墙。 随之一声吼叫,冒过浪头的脑袋,张开着如利刃一般的尖牙。 “王总,你好。” 杰森? 阳光随之出现,就像个站在船头指挥,乘风破浪的船长。 “杰森,好久不见啊。上次的足球赛你可还欠我一顿饭了。” “记得记得,随时恭候着了。王总什么时候有空赏光?” “你可是个大忙人,我怎么好意思打扰。明天怎么样?清水斋。” “行啊,明天早上十点,不见不散。” “那好。对了,我们先谈正事吧。” “请坐。阿芙,给王总倒杯茶。” 我一愣,回过了神。急忙应道:“哦,好。” 危机解除了,我长长舒了一口气。 走到茶水处,李妍正趴在了桌上,看起来很痛苦。 我着急说:“妍姐,你怎么样?我帮你打120吧。” “不能打。我可不想明天上头条。我还撑得住,订货会要紧,你先把水端过去吧。” “好。那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陪你去医院。” 她没有回答。看来连说话的力气都勉强了。 我忧心忡忡地端水走了过去,杰森正和王总看着合同,看样子很快就会结束。一结束,我就可以向杰森请假,带李妍去医院了。我心急快走了两步,不想一脚踩到了方才洒掉的水上,就见杯子顺着抛物线泼了出去。赶在王总落笔前,代劳了。 王总惊得站起来,离开了桌子。再看那张满是茶渍的纸,签字的心思都没有了。 “王总,你没事吧。实在不好意思。”杰森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急忙道歉。 王总看着自己的衣服,沉下了脸。但还算客气,“杰森,看来今天的事我们得改日再谈了。” “实在不好意思,改日我当面谢罪。”杰森说,走向另一张桌子拿纸巾,顺便将我扶了起来。 “再说吧。我先走了。”王总接过杰森递过来的纸巾,简单擦拭后,就离开了。 杰森面带微笑地送他出了门口,转过身,面无表情。 经过我身边时,只是冷冷地说:“把地弄干净了。” 我垂着头让开了路,随即想到了李妍,急又要开口。但他已又走向了正走来的刘经理。 我想过去说,可却已提不起勇气了。情急之下,我快步拿来了纸巾盒将地板擦干,便匆忙跑到了茶水区。 狼狈的一天,我瘫坐在医院的椅子上,帮李妍看着点滴。 身上的衣服已经干了,但茶渍还留着,而且越发的明显。可原本害怕的异样目光,我此刻已经顾及不上了。 “你还好吧。”李妍忽然问我。 我挤出了一个微笑,“我没事。” “其实,别说新人了,像我们这种工作了好几年的也会犯错。” “嗯。” “王总的脾气不错,只是是个很迷信的人。你看他的打扮就知道了。当年,他白手起家,错估了形势,导致差点破产。无意间他夫人跟朋友到庙里烧香,为他求了一支签,说是否极泰来。于是他东拼西借,抵押上了房子,又拼了一把。结果,竟真的成功了。你今天弄脏了那张合同,他肯定觉得是不祥之兆,所以才取消了交易。” “那我该怎么办?” “没有什么怎么办,事情已经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只能吸取教训,争取以后不再犯了。” “可我给公司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要怎么弥补?” “阿芙,看开点。生活嘛,没有十全十美的。总有不如意的时候。” 我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她为什么胃痛得如此厉害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你有自己的想法,只是你拼命想要别人的想法。 ☆、猜拳 回到家,关上了门。我就像被人拿着枪在后面追杀,总算躲到了安全的地方一样,全身失去了力气。摇摇摆摆地走到了沙发坐下,不觉蜷缩成了一团。冰冷冷的脸,呆呆地看着前方,就好像变成了一块木头。 “咕咚。”肚子忽然发出了抗议。这才想起来,从订货会出来,我就一直没吃东西。 “饥饿的少女哟,你掉的是这碗带着金硬币的金泡面了,还是这碗带着普通硬币的普通泡面了?”河神忽然出现。 我送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没有心思搭理他。 他见我的样子有些奇怪,又问:“你怎么了?” “你不是知道吗?”我有气无力地答。 他看着手上的两碗泡面,微微一笑,正是可乘之机。 “我不想吃泡面。” “那饥饿的少女哟,你想吃什么了?” “冰箱里有昨晚剩的米饭,你给我炒一份吧。还有,弄个西红柿鸡蛋汤。” “有礼貌的少女哟,无赖可不是好榜样。” “没事,那就让我饿死吧,这样你也解脱了。”我说着,疲惫盖过了饥饿,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忽然闻到了一股焦味。就感觉温烫的火燃烧在了身上,瞬间就像身上有冰块融化了一般,泪水和鼻涕稀里哗啦的摔在了一件白净净的衣衫上。 “少女。” 谁叫我了,叫谁了? 片刻后,又有声音。 “阿芙。” 我一个激灵睁开了眼。只见面前摆着一盘,额,迷你巧克力?黑米?还有那碗比特效血还像血的东西是什么?鸡蛋了? “做好了,吃吧。”河神用那温柔不惊的声音提醒着。 这何止是做好了,是好过头了。 我一下醒了过来,问他:“这是什么?” “炒饭啊。还有,西红柿鸡蛋汤。” “哦。”我提起了筷子,忽然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感觉。好歹尝一尝。 味道嘛,其实还可以。只要油少点,盐少点,糖少点,胡椒粉少点。还有就是,炒的时间别那么久,火可能太旺了。还有…… “炒饭为什么要加糖?” “糖?”他回头看了看桌上的瓶瓶罐罐。又说:“我看那桌上摆着,就都加了一点。” “都加了一点?酱油,醋,番茄酱?” “是的,味道还不错吧。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嗯,还不错。要不你也尝尝,辛辛苦苦做的。” “不了,就那么一点,可不够你吃的。” “没事,我饭量小。” “不用,我不饿。” “你是不是吃过了。”我忽然站起来质问他。 他一愣,显然被我强大的气场震慑住了。点了点头说:“没有。” “神仙也会撒谎?” “我就是舔了舔,没吃。” “舔?” “是啊,我信手摘了两粒,试试味道。” “然后了?” “扔垃圾桶了。” 扔垃圾桶了,垃圾桶? 我看着眼前这碗黑乎乎,还有旁边那碗红乎乎的,额,食物。深深叹了一口气。 但在肚子的抗议下,还是有些诱惑力的。 可舌头是深刻拒绝的。 我该听哪个的了? 我无力地提起了筷子,还是妥协了。因为,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做一顿了。 “嗯,凡人的口味果然不一般。”河神在一旁感叹着。 我送了一个老大的白眼给他,索性一鼓作气。 跟生活那说不出的苦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了? 某某年,8月2日天气,热得脑袋冒烟 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谁也逃避不了。 一上班,就好死不死的撞见了杰森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他无视了我,插肩而过。 我以为他会破口大骂的,我也早做好了准备。 可他一句话也没说,这是什么意思了? 看着他匆匆离开,我就像是被绑在了刑场,刽子手却迟迟不下刀的死刑犯。 我垂着脑袋,好像真掉了一样。走进电梯,按了三楼的按钮。 公司如常运作着,每个人依旧忙忙碌碌。昨天的事让我感觉好像天都快要塌了,可眼前却根本毫无痕迹。我是应该庆幸了,还是应该失落。 “阿芙。还傻站着干吗了?”小蔡走过,唤我。 我回过神,见她抱着一大堆的资料,急忙过去帮了一把。 “怎么一大早的,就这么多文件?”我问她。 她说:“还不是昨天订货会的后果。不,应该说是成果。总之,这段时间有的忙了。” 我帮她把文件搬到了办公桌,她又说:“对了,你这段时间可得小心一点了。因为昨天的事,杰森被老总骂了一顿。最近脾气肯定不好。” “昨天的事?” “是啊,你不是也在现场嘛。就是王总的订单啊。” “那是我造成的。”我内疚地说出了口。不明白当时这么多人在场,小蔡怎么会不知道。 小蔡一愣,想了很久。“那你好自为之吧。我先忙了,你也快去吧。” “好。” 我走进去,刚坐下,就有人通知开小组会议。我随即想叫李妍,却发现她的位子是空的,电脑也还没开。上班的时间也快到了,通常这个时候她已经来了啊。 昨晚从医院出来,我提议要帮她请假,她还说不必的。说不想因为一点小事就旷工。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我走过去问另一个同事范萱萱,她也说不知道。 这次的会议,是讨论派两个人前往南方出差,做市场调研的。 原本是想让李妍跟着朱丽去的,但李妍没来。只好另定人选。 萱萱毛遂自荐。她来了也有两年多了,表现一直不错。 但青荀和贝蒂也想去,他们比萱萱晚了半年,之前一直是由李妍带着的。 三选其一,所以朱丽开了这个会。 现在没有主动请缨的,就我还有阿和两个人了。 阿和是个比较随意的人,从来不争取什么。而我因为是新来的,连实习期都还没过,所以连争取的资格都没有。 “你们怎么说?”朱丽问我们。 阿和见我一副新手懵懂的样子,只好自己先开口了。“石头剪刀布吧。这样最公平。谁赢了谁去。” 当时,我还不懂为什么都争着要去。 后来得小蔡指点,才明白。原来这事关升职的比分。 “这太儿戏了。”萱萱反对。 “那你说。”阿和两手一摊,所幸不管。 萱萱说:“当然是论资历了。我们小组最有资历的是妍姐,既然她不去了,那轮到的就该是我。” “这话不对吧。”青荀发表了意见。 “该是阿和吧。你才来了两年多,阿和可是来了三年了。” “他不是不去吗?” “我可以去。” 怎么感觉他就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那好……”朱丽说。 “等等。”萱萱撇了撇嘴,无奈道:“那还是剪刀石头布吧。” “你说了?”朱丽问向了阿和。 “可以,我无所谓。” 猜拳的顺序,还是按照资历来。为了节省时间,一拳定胜负。 阿和第一个,先和萱萱。萱萱胜。 接下来,是萱萱和青荀。萱萱胜。 再接下来,是萱萱和贝蒂。还是萱萱胜。 爆棚的胜负心,欲望掌控了一切。 胜利者俯首着所有的挑战者,享受着赞美与欢呼,已准备着冲向新的世界。 “到你了。”阿和忽然说,将所有目光都引向了我。 我错愕地看着他,仍置身事外。“我就不用了吧。” “她还只是个实习生。”萱萱不满地指明,像个骑士坚决地守护着自己的胜利果实。 但阿和却似乎故意和她唱反调。 “实习生怎么了,人人平等嘛,实习生也是我们这个小组的。” “就是,谁曾经还不是个实习生。”贝蒂附和着。 “那好,荞芙你来。”朱丽说。 我只好在萱萱幽怨的目光下,走了过去。 虽然机会难得,但我有自知之明。以我现在的能力,我根本没有信心胜任。再加上昨天发生的事,我的信心已如沉入了北极,怎么捞也捞不上来。 我很想走过去告诉萱萱,我出布,让她出剪刀。但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显然是不可行的。 石头,剪刀,布。我,布。萱萱,石头。 但不想,我那另三根手头不自觉地,又在瞬间缩了回来,变出了一个剪刀。 不亚于大变活人的震惊。 地球就像停转了一秒,在场的人各有心思地看着那两根手指。 特别是贝蒂,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写满了委屈。好像我赢了她能去,而我又亲手毁掉了这个机会。她觉得我作弊了,从她的眼神就可以看出。 青荀冷冷一叹,倒没说什么。只是那打量的目光写满了轻视,好像是我刻意巴结萱萱一样。 “好了,结果出来了。”朱丽做了宣布。 萱萱当然是最高兴的那一个,看我的眼神都充满了友爱。 我想解释。可我又要怎么解释? “好了,好了,都工作去吧。”朱丽说着,遣散了会议。 走出来时,青荀和贝蒂故意走在了前面,以示和我形同陌路。 可我真不是故意的。 “小姑娘,叹什么气啊。”阿和随后走了出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不是故意的。” “so what.反正都要选一个人出来的,选谁不是选。” “我只是怕我把事情搞砸。要是萱萱换做是青荀或者贝蒂,我也会这么做的。” “嗯。”他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又说:“但他们可不这样认为是吗?” 我也点了点头。 他一笑说:“那如果你赢了,萱萱就不怪你了?” 我抢走了她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她当然不会甘心。 阿和又笑了笑说:“别想太多了。你是来工作的,不是来研究如何不得罪人的。” 他说得对,我的重点了? 虽然青荀和贝蒂不满意我,时常给我脸色看。但他们同样是员工,也清楚自己的本分。 有些事情只是一时气恼形成的大问题,等气消了再回头看看,或许就没那么地动山摇了。 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杰森回来了。一脸丧气的样子,看来事情真被我搞砸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棵树,只管向上生长。可不管秋天的冷落,夏天的谄媚。 ☆、挽救 某某年 8月3日天气公交站的铁牌都是烫手的 昨晚,打了电话给李妍,她说要请年假。我想是她的胃真的需要好好休息吧。 她给我的印象总是那么的坚强,积极。就像一个巨人一样,让我仰望。忽然她停下了,我的头也不觉跟着垂了下来。 “杰森,早。”小蔡的声音 “早。” 杰森!我当下紧张了起来,想说点什么。 可挡住了他的去路,又不知如何开口了。 “杰,杰森。上次的事,对不起。”我终于说了,不必再忍受纠结的痛苦。 杰森看着我,我等着他怒火的冲击。 可他却只是说:“没事。”然后就走了。 没事,就这样没事了。 可为什么我的心里还是忐忑不安了。 我向小蔡打听了吴总的公司,汉凰。可也就只是打听,还不知道该怎么做。 坐立不安了一天,总算等到了下班。 一回到家,竟然见灯亮着。 不会是进小偷了吧。 可怎么还有烟啊? 难道着火了? 我急忙拿出钥匙开门,在一阵烧焦的迷雾中,我竟然见到了一尊神。 “你在做什么?”我惊讶地看着他那满脸的黑。要不是我有火眼金睛,还真认不出来。 “咳咳,做饭啊。” “做饭?做什么饭?” 我捂着鼻子,冒着生命危险走了进去。只见噼里啪啦的,不知什么东西往外跳。为了性命安全,我急忙先关掉了火。在一阵混沌之后,这才看清了那是一粒又一粒的米,哦,不,现在应该叫爆米花。也不是,反正就那个意思。 “你这是要做什么?”我问,稀奇的,实在突破了脑洞。 “炒饭。”他一本正经地说,好像还没发现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炒饭?干炒啊?” “我放了油了,只是奇怪,怎么不像那天软软的。” 还知道放油,有些天赋啊。我哭笑不得地说:“那是因为饭先煮熟了。” 他一愣,恍然大悟。“原来。” 这是神仙当久了,不知凡间疾苦啊。 我摇了摇头,收拾吧。 好一顿清理,总算收拾好了。 我给自己泡了碗面,在他期待的目光中,也给他泡了一碗。 我们就坐在窗台前,一起等着面熟。 “你怎么突然想起做饭了?”我问他。 “昨天不是没做好吗,我就想着再做一次。” 没想到他会因此对做饭产生兴趣,真是误打误撞拉下凡尘。 “没事,失败是成功之母。多做几次,总能做好的。”我说着,忽然想到了方才的战场,有些后悔,急又想收回来。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他也当真了,“不错,万事开头难。” “但也不能乱闯不是。” “那该怎么办?” “至少,你得先知道步骤啊。先向别人学习,学习。” 他略思,“可厨神也下了界,一时半会儿,我也不知道上哪去找他。” “厨神?”我讶异,要不要杀只鸡用关公刀啊。 “这么简单的炒饭就不必劳烦大神了,我可以教你的。” “那好。煮饭的少女哟,你掉的是这袋绑着金硬币的金米了,还是这袋绑着普通硬币的普通米了?”他又来了。 “金米能吃吗?”我习惯性地就要伸出手指,但很快又反应了过来。 “我自己有米。” 吃完了面,我们走到了厨房。用电饭煲煮了饭,又用炒锅炒了蛋炒饭。 他在一旁认真地看着,就像一个三岁的孩子,好奇于这个世界的新事物。 这让我莫名的有种自豪感。能够付出的价值,让我因获得生活的肯定而感到了满足。 其实,我也不是一无是处嘛。至少炒个饭还是可以的。 这份微弱的自信,继而让我对之前的过失充满了弥补的冲动。 某某年 8月4日天气太阳吐着火舌,频频舔噬行人的汗水。 “就是这里了。” 我站在了汉凰的办公楼前。 “那你就进去吧。”河神无知无觉地说。被我拉来壮胆,显然还是有些怨气的。 “好,那我进去了。” 我大步朝办公楼走去,来到了前台。 “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 “我想找吴总。” “您有预约吗?” “没有。” “那不好意思了,您改日再来吧。” 既然进不去,那就只有在外面等了。 太阳升到了正空,但烈日灼烧不了我的决心。 “小王啊,这空调是不是开得太低了。怎么这么冷。”吴总突然出现。 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急忙冲了过去。 “吴吴总,那天订货会的事情,实在对不起。” 吴总打量着我,似乎才想起来。 “你是那个摔倒的姑娘?” “是我,那天实在对不起。是我自己的失误,不关公司的事。” “我明白。小姑娘我不怪你,也不怪你们公司。宰相肚里能撑船,这点肚量我还是有的。” “那您为什么取消了订单?” “我取消订单,只是因为意头不好。不关你们公司的事,更不关你的事。” “可那杯咖啡是我倒的,是我的失误。” “那你想怎么样了?” “我……”我能怎么样?我总不能逼着他重新签协议吧。 “您觉得,我能做什么弥补吗?” “什么都可以?” “只要不是犯法的,不违背道德的,合理的。” 他讶异笑了笑,忽然想到了什么。“那你跟我来吧。” 我随他上了楼,电梯一路走高。我的心脏似乎也跟着一路走高。 终于,在五十一楼停下了。 我如临大敌,跟在了他的后面,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办公室很大,门的两边放着两盆发财树,中间放着一张台子,上面摆着一只巨大的玉蟾蜍。墙上挂着一副万马奔腾的国画,对面是一副草书对联,这个我就看不懂了。又走进去,是一扇门。 他正要推开,忽又回头看了看我,似有深意。 忽然,里面传来了吵杂的声音。 光天化日的,我不知为何冷的一颤。 他推开了门,示意我走了进去。 昏暗的光,充斥着不良猜想的诡秘。 忽然啪的一声,灯亮了。只见偌大的房间竟凌乱不堪,像一个小孩的房间。 “这……”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形容我的疑惑。 他笑了笑走过来,又走向了床边,蹲了下来。 “宝宝,乖,快出来。”说着,温柔地伸出了手。随见一双手搭在了上面,竟比他的手还要大。 然后,随着他柔声的引导,床底下的人慢慢爬了出来,慢慢站了起来。我跟着昂起了头。我的天,一米八几的大高个。 咦?怎么是这张脸…… “这是我儿子。吴何深。”吴总介绍道。 我惊呆了。 “我儿子今年快三十了,可你也看到了,他很特别,不是一般的人。” 我点了点头,很诚恳的。无论如何,生命都是值得被尊重的。虽然它们有时脱离了轨迹,变成了与我们迥异的存在,但它也值得被尊重。 “到了他这个岁数,许多都已成家了。而可他因为特别,也就被特别地对待了。” “您什么意思?”我有些预感了。 他看向了我说:“我别的本事没有,但看人一向很准。我看得出,你秉性纯良,是个好孩子。我早上刚抽了一签,是上上签。风弄竹声,只道金佩响;月移花影,疑是玉人来。”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觉地向门的方向走了两步。 他并没有阻止,又说:“这签有意,天降良缘。而你,恰好这时来了。当然啦,你可以考虑考虑,我不逼你。但只要你嫁给了我的儿子,这公司就有一半是由你做主的。我不签,但你可以签。” 精心的呵护,皙白的脸。那皮肤,比广告上的还要吹弹可破。大眼睛,高鼻梁。还别说,就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不知是多少少女心中的白马王子。身高有了,大把大把的银子有了,长相更是不用说。简直就是高富帅中的高富帅。只是,那稚嫩纯真的犹如三岁小儿的目光,实在让我有点老牛吃嫩芽的罪恶感。 “吴总,我,我还是在考虑考虑吧。”我说着,就要夺门而出。不想河神忽然扑了上来抱住了我。“姐姐,姐姐和我一起玩吧。” 那大长手将我的肚子环得死死的,我竟然连一点挣脱的力气都没有。 “不,不,不。我可不要嫁给一个傻子。” 这让我太有犯罪感了。 我拼命地挣扎着,总算挣脱了他的手。 他哭喊着要追过来,“姐姐,姐姐。” 我慌忙夺门而出,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 下了楼,我都不知是怎么跑下来的。只觉脑子里一片空白。 “荞芙。”是杰森的声音。 我愣的一下回过头。原来我还站在办公楼前面的停车场,跨出去一步后就再没然后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杰森问我。 我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解释。 但他看向了前面的办公大楼,瞬间就明白了。 他一笑说:“我不是跟你说了,没事了吗?” “可吴总的合同……” “那你以为你能做什么?” “我,去道歉,直到他原谅为止。” 他笑着摇了摇脑袋,“阿芙,吴总有他自己的信仰。他拒绝,并非因一时意气。再说了,你觉得你一个小小的实习生能有多重的分量?足以让他放弃原本的生意,然后又重新答应?” 我心上的大石瞬间崩塌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伴随着失落的盘旋。 “好了,快回去上班吧。”他说着看了看手表。 又说:“已经迟到快半个小时了,正好凑个整,好扣工资。” “嗯。”我弱弱应了一声,不觉垂下了脑袋。可能是这样诱惑了他,他忽然抬起手往上面拍了一拍。我记得公司里那些八卦,他曾经是校篮球队的,现在还很喜欢打篮球。 “傻丫头。快去吧。”他说着,从我的身边穿过,进了汉凰。 我一下不知是什么滋味,深吸了一口气。对于有这么善解人意的上司,工作总是让人倍感动力的。走,赶紧上班去。 公交站等车时,河神忽然又冒了出来。 我顿时想起了方才的傻子河神,不悦地质问:“你为什么捉弄我?” “那是你自己的幻想,我不过是客串了一下。” 我没什么好说的,专心等着公交车。 忽然脑袋上有支手,我回过头。 一瞬间对视的目光,他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缓缓地将爪子又收了回去。 “你,做什么?”我问他。 他面不改色地回答:“没什么。” 但对于我质问的目光,还是有些闪烁。 忽然他指向了前方道:“财神。”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却只见一个满身尘土,推着推车的农民工。 作者有话要说:接受,有时候是必须的。虽然它像根刺。 ☆、神仙 某某年 8月8日天气,八点多钟的太阳,就像藕一样烦躁 这天是周末,下了点小雨。但铺在了马路上很快就干了。 我和河神又回到了那天看到财神的地方,那天因为车多,没能及时找到。 “你确定?”我不可置信。电视上那穿着金边红服,到处撒钱的财神爷。怎么就成了穿着洗白了的衣服,满身泥土,还灰头土脸的搬砖工了了? “当然确定,神仙是有仙气的。”他回答。 好吧,我还想说,他会不会脸盲。 河神是不能长时间离开河水可视区域的,不是因为像鱼儿离不开水,而是因为不能擅离职守。但当听闻了人间办公也有休息日时,他就给自己也定了个休息日。 今天一大早,他就拉着我出了门。为了行动方便,还是变成了当初在校园里的少年打扮。 我们找到了附近的工地,在一堆人当中,总算在一二楼的起吊器旁找到了财神。 他现在就是个三十几岁的中年男人,呆滞的目光写满了生活的残忍。 趁着他吃饭的时候,我们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真是财神?”我不可置信地问他。 他没有回答,显然不愿意承认。 曾经的辉煌在现今的落魄面前,总是变得难以启齿。 “你怎么会在这里?”河神问道。 他这才像是看见了亲人一样,有所动容。忽然嚎的一声,竟然大哭了起来。 “那天我们下界,我就遇到了在这工地上打工的男人。就我现在这幅模样。他同我说,他就想赚很多很多的钱。我堂堂财神,这岂不简单?帮了他,我也就能回天界了。于是,我就在他买彩票之时,给他吹了一点风。果然他中了头奖,五百多万。然后,就乐极生悲,先我一步升天了。我这冤枉的啊,天帝说我搅乱了人间秩序。就收回了那五百万,罚我代他生存。直到完成了那五百万的美梦,才算我任务完成,才可以返回天庭。” 他一口气说完,都不带喘气的。就跟那电视上,他撒的币一样。 当时我觉得河神没什么用,怎么不来个财神,现在看来,那时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我们等到他大喘了一口气时,才知道终于可以插话了。 河神说:“那老兄你慢慢干吧。有空来坐坐。” “哎,好的。” 要不要这么平静啊,真是神仙交情。 这工地一天就算能有五百,一年就是十八万两千五百,十年就是一百八十二五千。也就是说要二十七年多才能完成,还得不用吃不用喝,什么花销也没有的。 不过对于神仙而言,几千几万岁都活过来了,这小小的二十几年确实也不算什么。 至少,他现在工资可比我高得多的多。我又什么时候才能赚到这么多的钱了? “她就是你的任务?”财神忽然问。 “正是。” 财神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阿财快干活了。”工头催促着。 “好的。来了。” 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叫人不免唏嘘。 可见河神却全无动容。 “你会不会帮帮他?”我问。 “为何?” 算了,神仙这几千万年来,什么大场面,人间惨剧没见过。对于我等蝼蚁,在苦的现状,于他们而言,顶多也就像我们见到一只苍蝇被粘在了苍蝇纸上一样。 路上有一家彩票站,我突发奇想,也进去买了一张。 我不贪心,五十万就够了。有几个人能得幸遇见财神,搞不好了。 某某年 8月13日天气 马路上的热气,肌肤可触 放下了吴总的事情,我轻松了许多。 只是愉快的早上,在青荀和贝蒂冷漠的目光中一下又黯淡了下来。 虽然我知道了不用去理会,但闲来时还是会让自己感觉格格不入。 我起身去了饮料间,或许做点什么会找回自在的空气。 “阿芙。”小蔡向我打了招呼,阿和也在。他们正讨论着什么。 便听小蔡又说:“有时候坚持真的很难,谁不知道梦想的美好,谁不知道通往的道路。可这路是真是假,是高是低,你永远都看不清楚。我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就是坨烂泥,扶不上墙的那种。”她说着,无奈撇了撇嘴。 阿和笑了笑说:“何必妄自菲薄了。” “你是设计师,你当然体会不到我们这种在盲目游走,没有任何称呼的人。” “话也不是这样说,人能活着本来就不容易。有份工作,有个好的心态,知足常乐嘛。” “少说漂亮话了。谁不想有个体面的工作,有个让人羡慕的人生。” “那你看我这样混日子,混了这么多年的,好吗?” “至少比我好。” “哎,也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罢了。在那些大佬面前,还不是你说的无任何称呼的人。” 小蔡这么一听,心里稍稍平衡了些。“说来说去,还是先得解决生存这一大问题啊。” “可不是。” 我冷不丁地想起了一句话,问:“那梦想了?” 小蔡一笑,“我要有五百万,什么梦想都可以有。不说了,上班上班。” 阿和回过头,笑了笑说:“别听她的。梦想还是美好的。” 可我看他那笑满含深意的,根本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我原本想给自己倒一杯水的,但转念还是倒了杯咖啡。 我一向不喜欢咖啡,觉得像一股古怪的烧焦味。 走出茶水间时,我看见李妍回来了。她应该算是这公司里我唯一的朋友了。我很高兴地走了过去,却见她在收拾东西。 “妍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她头也不抬地回答:“我辞职了。” 语气是那样的平静,就好像在说,今天是星期三一样。 “为什么?”我问她。分别的落寞一下涌上了心头。 她收拾好了东西后,总算看向了我。微微一笑说:“这几天,我和朋友合伙开了一家小工作坊,专门设计民族风格的服装。在西街牌坊下,有空来玩。” “这里不好吗?” “挺好的。只是,我想走了。你多保重。” 她抬头环视了一下四周,我想她本来是想说句道别的话的,但见那忙忙碌碌根本连头都没抬的同事,话又咽了回去。 “就这样吧,阿芙。有空常联系。” “我送送你吧。” 她迟疑了一下,终是点了点头。 我一直送她到了大门口。她走的时候没有半点留恋,甚至是那样的畅快。就好像脱离了一个牢笼,可以展翅飞翔了。 “保重。”她微笑地对我说,掩去了眼中的语重心长。 我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也保重。” 她也点了点头,“就送到这里吧,有空来找我玩。” “好。” “再见。” “再见。” 看着她飘然离去的背影,我不知为何叹了一口气。 我笃定的前程,已经走在前面的人却已不以为意。我还未站稳脚跟的地方,在里面的人却已选择了离去。 “走了。”杰森忽然出现,看着远处还可见的乌黑秀发。 我一愣点了点头,“是啊,走了。” “也罢,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嘛。” 我又会不会有一天离去了? “想什么了?快去上班。”杰森催促着,也走了出去。 只是他下午就会回来的。 下班的时候,我没有等到小蔡,她今天要加班。我一个人辗转在公交车上,看着窗外的大楼,忽然感觉就像是误入了钢筋丛林的小鹿。我找寻着,原本喜欢的浆果。但看到的只有一颗颗发烫的灯泡。这里是明亮的,森林是黑暗的。可明亮的地方却总难掩藏什么,反而越让人想要掩藏什么。 回家的时候,我打开了门,却没有开灯。 反正家里也就我一个人,而且窗外的华灯掩盖了月光照进来,也不用让我像一个瞎子一样,面对四壁的黑暗。 我简单洗漱后就上了床。望着窗外的灯,魂一下子不知飘到了哪里。 “有人在吗?”忽然有人敲门。 这时候,谁会来?在这里我没有朋友,而河神根本不用敲门。 我起床走到门后,问:“找谁?” “我是送快递的,这是您在网上买的东西。” 我看了看猫眼,果然是快递。 我打开门,没想到是那么大的一个箱子 “可我没买东西啊。” “收件人,何深。是不是住在这里?” 河神?他一个神仙竟然买东西? “啊,是。” “那麻烦您签收。” 我快速划拉了两笔,把箱子抱进了门。还挺沉。关了门打开一看。我的天啊,鹅肝酱,鱼子酱,松露,西蓝花。还有好几种的海鲜,牛排,再加上各种调料。这是要开西餐厅吗? “土豪的河神哟,出来解释一下吧。” “这是厨神给我寄来的。”他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我的旁边。 我习以为常地转过头去,“你找到厨神了?” “是啊,就在我们旁边的菜市场,一家卖海鲜的铺子。” “他的有缘者是个卖海鲜的?” “是啊。而且对厨艺一窍不通,看样子也没什么天赋。” “那可真白瞎了厨神这尊大神了。” “所以厨神想训练他。但他因为生意太忙了,不想学。所以两人整天吵个没完。” “那就让厨神另找一个呗。” “缘者不可说,哪能说换就换。” “那你要这些做什么?”那一股子沙滩的腥味现在扑面而来,还真有些受不了。 “做炒饭啊” “用这些,就只为了做炒饭?” “厨神说了,炒饭,不只有蛋炒饭。还有虾仁炒饭,牛肉炒饭,海鲜炒饭,松露炒饭,菠萝炒饭,什锦炒饭……” “好,好,好。其实也可以做点别的嘛。我看那虾就挺好,就炒炒就很香了。” 说来,好久没吃海鲜了。光看着,脑海中的食谱就已经展开了,还真有些受不了。 “你不是想吃炒饭吗?” “偶尔也可以换点别的嘛。” 这鱿鱼也不错啊,还有螃蟹,哇,海胆,三文鱼。 心动,不如马上行动。 “欸,那我们不做炒饭了?” 这神仙的脑回路,跟不上,跟不上。 ☆、起点 某某年 8月16日天气 很热 这天阴沉沉的,但比太阳出来的时候还要热。 犹如一直巨兽憋着烈焰,在随时喷发的边缘。 一进了大厦的门,空调的冷风吹来,总算舒服了。 “嗨,荞芙。”我回过头,是萱萱。 “你出差回来了?” “是啊,我还给你带了礼物。给。” “谢谢。”我接了过来,是一串贝壳风铃,可这鬼天气,连一点风也没有。我只好自己动手了。 叮铃铃的轻音,就像来自海边的晚风,一下子让人窥视到了遥远的大海。 “怎么样,喜欢吗?那个卖风铃的说了,这会给人带来好运的。” “谢谢,我很喜欢。” “中午一起吃午饭吧。” “好啊。” 一走进办公室,就听见贝蒂在嚷:“他根本不了解我的设计,凭什么说我的设计不好?” 说着正好看见了萱萱和我走了进来,她一愣,立时收起了刚才的怒气,好像没发生过一样。 “你回来了。”她打招呼。 萱萱心情大好地递上了礼物,说:“是啊,这是纪念品。小小意思,还请笑纳。” “不必了,我还很忙。” “那给你吧。”萱萱笑着,转交给了我。 见我迟疑,又说:“不嫌弃吧?” 我还能说什么了,“不嫌弃。” 趁着电脑开启的间隙,我到茶水间倒了杯茶。要离开时,贝蒂插肩而过。 或许是她心情太烦躁了,又或许是她正想着什么。只见她将文件随手放在了桌上,倒咖啡时竟一个手抖,舔了花。 “该死。”她气急地咒骂着。着急将文件拿到了另一张桌子,用纸巾擦拭。 每一张作品谈不上是设计者的儿子,但那当中付出心血,却也往往足以牵肠挂肚。 我走了过去,只是想将另一包纸巾递过去。因为她拿着的那包快完了。 她转头看了我一眼,不知为何莫名地多疑,“你也瞧不起我的设计是不是?” “没有。”身为一个菜鸟,我哪敢啊。就是设计再怎么不好,我也只能说是我的眼光跟不上。 她忽然很委屈,“为什么都不喜欢我的设计了?” “他们不是不喜欢,只是有时候现实需要一些妥协。” 她一愣看向了我,“我不觉得。” 她眼中是她的完美,这又有什么错了? 她看着自己的设计,忽然泄气般说:“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改。” 我探头过去,只见咖啡渍纷飞在纸上恍如一层薄纱。 杰森这次定的这一系列,名叫飞舞。 贝蒂用粉色系,轻纱萝莉风,歌颂着每个女生放飞的少女心。 我不知道杰森不满意的地方在哪,但那咖啡渍让我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较为深沉的咖啡色,犹如历经了岁月的洗礼。蕴藏的力量,由衷绽放的自信。 “或许,你可以换个角度。”我提议。 “什么角度?”她问。 那一刻,或许是因为倾诉。我们不再拘泥于资历与经验的圈套,享有平等的交流。 我说:“飞舞并非只有青春的烂漫。” 她若有所思地又看向了画稿,或许她看到的和我不一样,但我想她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我微微一笑,要走。 她忽然说:“中午,一起吃饭吧。” 我一愣,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示好,跃然于心。“好啊。” 可我好像忘了一件事。 回到坐位我才想起,我还约了萱萱了。而她们两个好像,还有些不对头。 这好不容易缓和的人际关系,我好不容易得到的友谊,不会就这样毁了吧。 我真是太糊涂了。 幸好,这时杰森走了过来,“萱萱把材料整理一下,等一下交给我。” “好。”萱萱温和的脸立时严肃了起来。 杰森又说:“贝蒂,刚刚的设计稿修改好了,放我桌上。” “好~”贝蒂有气无力地回话。 杰森又说:“阿和,传承送来的那批辅料,你等一下和青荀去看看。” “明白。”阿和应道。 说完,他就转身要走了。我还等着他给我分派任务了。 可他就这样走了。 其他人都开始忙碌了起来,就我无所事事。我正好走到了电脑桌前,继续画图了。 “对了,还有谁?”他忽然又转了回来问。 “现在还有谁有空?” 我一个激灵起身,不觉举起了手。“我。” 他看了过来说:“准备一下,跟我去秀场。” 还以为是端茶送水什么的,没想到要去秀场。这一下子,问题好像就都解决了。 “哦,好。” 其他人都讶异地看向了我。跟着老大出门,看来不亚于萱萱出差的性质。 华美的T台,靓丽的模特,最新潮流的衣服。 这一切就像一场梦般,环绕在了我的耳边。 以前都是在屏幕上远观,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还真有些不太适应。 只是猫步看了没几分钟,杰森就示意我跟上,带着我来到了后台。 模特正在化妆,忙碌的吵杂中显得有些冷清。 杰森带我走进了里面一间小小的独立间,不想竟是当下最红的模特,黛琦琦。 黛琦琦十八岁参加了丝路模特大赛,赢得了冠军,至此进入了模特圈。她的五官精致而大气,可以说是目前中国超模中,最具有东方女性韵味的。 “人我给你带来了。”杰森说。 我回头看了看,身后没人啊。说谁了? 再转过来,面对的竟是黛琦琦打量的眼神。不用问了,就是我了。 要不是知道这是光明正大的世界,我还以为自己被卖了。 “就她?”黛琦琦怀疑道。又转了过去,继续化妆。“你可别随便弄个人来糊弄我。” “怎么会,事关的可是我们公司的形象,我还不想丢了饭碗。” 黛琦琦了然地一笑,走到了杰森的面前。修长的身形,穿着深V的吊带长裙,胸前好一片春光。可她竟就附身地向杰森靠去,丝毫不忌讳。 我忙转过了头,心想要不要回避一下。天气已经够热的了,我可不想再发光发热。 “还是实习生吧?”黛琦琦柔声地问。双眼轻轻一瞟,竟充满了魅惑。 就连同为女人的我,竟也不觉地脸红心跳。真是丢人啊。我发誓,我可绝对是直的。 “不错。”杰森没有推开,也没有迎合。坦然自若的简直不像正常男士的反应。 要说他定力足够强了,还是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看,你的小朋友怀疑你了。”黛琦琦含笑道。直勾勾地看向了我,好像猜透了我的心思。 我不觉脸一红,这怀疑是什么,又不是傻,怎么会不知道。 杰森无奈一笑道:“或许她猜对了。” “我可不信。”黛琦琦说着,忽然握住了他的手。充满了试探的进攻,但顾忌我在场,到底不敢太放肆,悻悻然又松开了手。 杰森巧妙的一个起身,推开了她,走向了我。 “你嫌弃我们公司的设计师太传统,不够大胆。我就特意招了个新人。观察期间,表现还不错。” 黛琦琦也走了过来,有意无意地搭在了杰森的肩膀上。她足有一米七五的个子,而我撑到了头也就一米六。她打量着我,就跟打量一个初中生似的。这让我有一种见班主任时的紧张。更何况,这班主任是那样的耀眼。相同的性别,总难免有些比较。比较之下,总难免有些自我感觉不好。 “妹妹,你是真心喜欢服装设计吗?”她问我。 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她看了杰森一眼,意味深长地说:“还是年轻好啊。初出茅庐,就跟白水一样。” 杰森眼神黯然了一下,随即笑道:“你可不像会说这种话的人。” “为什么不会?” “你前天不还说自己今年十八吗?” “那是前天,前天是前天,今天是今天。人要老,也就一夜之间的事情。” 她盯着杰森的双眼,似乎想诉说些什么,又或者找到些什么。 但遗憾的是,她失望了。 “男人终究还是和女人不一样啊。岁月,也是重男轻女。就她吧,三天。” 她忽然转过身回到了位子上,拿了粉笔为自己补妆。可见她刷了一次又一次,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原来,那笔上根本没有扫粉。 “你不用考验些什么?”杰森问,公事公办。 黛琦琦猛地回过头,缓缓一个灿烂的微笑。“不用,给年轻人一个机会嘛。” “那好,三天后,我再带她来找你。” “好。” “那我们先走了。” “不送。”黛琦琦说着,回过了头。 杰森随即转身离开,而我却愣了一下。 因为化妆镜中出现的一点闪光,似乎是停留在睫毛的地方。 回去的路上,我忍不住问杰森。 “你们是什么关系?” 杰森开着车,把音乐的音量调低了。方才回我,“朋友。” “认识很久了?” “是啊。她出道那年,正好也是我正式当设计师的那年。也是在秀场上遇到的。同病相怜的两人聊着共同的话题,于是就成了朋友。当时她还只是个不知名的小模特。虽然得了冠军,但并不受器重。她们公司更看中一个新来的模特。长得没她漂亮,但比她年轻,而且家境好,学历高,好几家公司挣着要。” “我怎么没听说过。” “因为那名模特第二年就因迫于家庭的压力,改了行了。她这才有了出头的机会。” “原来,那挺可惜的。” “没什么好可惜的。能将路走好的人走哪条路都能走好,不能走好的人哪条路都走不好。” 是啊。总在说梦想,可坚持下来的又有几个了? 生存向来就是一个最大的难题。 “那你了?” “我?怎么了?” “她好像对你有些不一样。” 杰森自嘲地笑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 我想,就算再勇敢的人,可能也有某一部分不愿让人触碰吧。 夜色在夕阳的欢送中降临,公园里最新的歌曲伴着年代久远的舞,响彻了整片小区。 到了门口时,我看见灯亮着。猜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我回来了。”我打开了门,说着。这种感觉还不赖。 立时,香味扑鼻而来。 我一闻就知道,“牛排。” 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果然见桌上摆着两份牛排,全熟的。 就是没有刀叉,摆了两副筷子。 筷子就筷子吧,中西结合,合璧无敌。 “等等。”河神急唤住。 我已经咬在了嘴里,不舍得放下。就含糊着问他:“怎么了?” “我还没加酱汁了。” “随便啦。”我先咬一块再说。 还挺香。河神这天赋真不是一般的好,厨神这师傅也真不是一般的牛。 这才几天啊,都快赶上西餐厅的水准了。 ☆、请客 某某年 8月17日天气 终于下雨了 或许是憋的太久了,雨如宣泄般瞬间泼了下来。昏暗的天空中,一道道闪电划过。那异样的阴沉,好似进了魔兽的世界。 黑腾腾的云,运载来了一匹又一匹的妖魔。 勇士临危受命,只有一把剑,一块盾牌,但他无从退怯。 雷鸣,响彻着战斗的激烈。雨,清扫着一次又一次的血流。 “怎么停电了?”青荀的声音忽然响起。 我恍惚才回到了现实世界。幸好我刚刚的画稿保存了。 意外总在不经意的来临,失去带来的教训时常让人懊悔不及。 不要试图去揣测意外的不降临。因为习惯只是我们的习惯,而不是它的。 “该死,我还没保存了。”萱萱懊恼地说。 贝蒂也愤怒地摔了一下鼠标。 只有阿和似笑非笑,“看来我刚才的创意不好。” 这大城市,一年都不一定会停一次电,谁能想到了。 小蔡走来说:“电力公司说了,正在抢修。估计最快也得到下午。” “哎,那现在怎么办?”萱萱急问。 所有人都看向了杰森的办公室,但不见有任何动静。 这就奇怪了,停电这么大的动静,怎么里面一点表示也没有。而且因为阴天光线并不是太好,是开着灯的。一下子暗了下来,怎么会没有感觉了? “小蔡,你去看看。”青荀说。 小蔡略思,还是没动静。“怎么不是你去?” 谁知道那昏暗的房间中正发生着什么?搞不好自找一顿骂挨。 杰森虽然平时对下属不错,挺平易近人的。 但上司毕竟是上司,光是这名头上权利带来的压力鸿沟,就是人与人之间难以抹去的。 “你是后勤,这些当然你负责。”青荀说。 小蔡不以为意,“这可不是我分内的事。难道你们平时工作沟通,还要通过我转达不成。” “就是,你为难一个小姑娘做什么。”阿和说,“阿芙,我看你去吧。” 我一愣,这是双标啊。 “阿和,阿芙就不是小姑娘了?”贝蒂抱不平。 萱萱身为同性的立场也积极发声,“就是,两个大男人就会为难我们小姑娘。” 阿和笑了笑说:“惹不起,惹不起。我去,我去,还不行嘛。” 可他刚起身,门就开了。 杰森走了出来说:“那今天就放一天吧。” 短暂的讶异后,是庆贺的欢呼声。 我忽然想起了曾经在哪看到的一句话: 你喜欢做的事情,你付了钱就是爱好,别人付钱给你就是工作。 相信当初入行都是凭着满腔的热情。但长日以往因为工作的迎合,渐渐地也在吞噬着某些东西。而这种吞噬,也需要暂时的脱离,获得短暂的自由。工作如是,梦想也如是。 “阿芙,我们去吃好吃的吧。”贝蒂走了过来,发出邀请。 想来是昨天中午的午饭没吃成,她想补上。 不想萱萱也走了过来,“阿芙,我们之前可是先约好了的。” “我们也是之前就约好的。”贝蒂不服输地说。 “我们昨天中午就约好的。” “我们也是昨天中午就约好的。” “阿芙,你说。” 这怎么想要的时候一个没有,一来就来了两。 都怪我昨天一时嘴快,现在才落了这两难的境地。 “这桃花旺的不对啊。是吧,青荀。”阿和打趣道。 青荀也是意外,弱弱地提了个很有建设性的意见。“要不,分我一个。” 但结果却不大尽如人意。“滚。” 两位男士面面相觑,见着我这修罗场是既羡慕又同情。 其实我也知道,这两位大姐了。也不是非得拉着我一起吃饭,只是谁也不愿让着谁,宁愿鸡飞蛋打。而我了,不管怎么表态,肯定是两个都得罪。 这可叫我怎么办啊? “要不,我们一起吃吧。我请客。谢谢你们这段时间的照顾。”我急中生智说。 可见她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却是谁也不肯先低头。 “诶诶诶,听着有份啊。”阿和这时机掐的,真是我的救命稻草。 “就是,请一个是请,请两个也是请嘛。”青荀附和着,这可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了。 “好好好。”我急忙应声,总算两位大姐见谁也占不了便宜,顺着台阶随了大众。 “那去哪了?”小蔡不愧是搞后勤的,提出了一个关键性的话题。 去哪?当然不能太贵了。大哥大姐们,我可还只是个实习生。 “去金生园吧。”杰森忽然发话,那可是本市最贵的中餐厅了。我那可怜的工资估计就只够买两盘青菜的,还得是最便宜的那种。 要不要这么狠啊,连阿和,青荀,贝蒂,萱萱和小蔡都傻了。 “她请客,我付钱。”杰森又说。 这算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懵了。 “你们先去,报我的名字,我随后就来。”杰森又说,说完就转身回了办公室。 去吗,当然去啊。老大请客哪有客气的道理?机不可失,可是失不再来啊。 于是我们欢呼着,出发了。 雨还是很大,但原本令人厌恶的天气,瞬间变成了热烈的狂响。 我们一路冒雨狂欢,奔向了目的地。 金生园,名字虽然听着有些俗气,但地方却一点也不俗气。是民国时期,典型的西式大公馆。主人在那个动荡的年代举家迁往了英国,改革开放后不久才回国发展。但因为生意不顺,濒临破产。大彻大悟后,就把这座公馆改成了餐厅。也就是如今的金生园。 经历了数十年的发展,原本金融传承之家,变成了如今的饮食大亨。 据说开创者名叫金天意,如今还健在,已有近百岁的高龄了。 现在由他的孙子,金太心接手。 金太心大刀阔斧,将原本只是价格昂贵的餐厅,恢复成了公馆模式。实行会员制,且每日接待的人数都是有一定限制的。所以来之前,都要提前预约。 这一改革自然引起了长辈的担忧,但事实说服了他们。 到达时,大大的铁门拦在了前面。但很快,铁门就开了。 一进门,就见到了一个偌大的喷泉。天使的雕像栩栩如生,两旁由神女守护着。 停车场在最里面的一块空地上,罗马柱连接的走廊,通往主客厅。 我们兴致勃勃地下车,正打算走进去,却见阿和忽然愣在了那里。 “怎么了?”小蔡问他。 只见他盯着停车场中的车,脸上显得有些不自在。好像一瞬间,他成了误入巨人世界里的矮子。 他的大众是白色的,普通车型,街上随处可见。在那一排排黑色或蓝色,红色或黄色,高低各异的车中,显得是那么的乖巧。好似一个被挤压的孩子,瑟瑟地想躲入自己的墙角。 或许是明白,或许是不明白。我们都没有说什么。 “走吧。”小蔡催促着。 阿和忽然一笑,可却不再如以前那般随意。而是仿若平整的大地受到了烈日的暴晒,突然干裂。 “走吧。我这小秘,今天也算充了一回阔太太了。”小蔡说。 “可不是。等我买了车,我也让杰森带我来蹭蹭贵气。”青荀打着哈哈,搂过了他的肩膀。 到了门口,立时有一名穿着长衫,梳着油光大背头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六位,中午好。杰森已经打过电话来了,这边请。” “谢谢。”阿和作为领头,代表发言。 那人愣了一下,仿佛第一次听到。随微微一笑,带我们走了进去。 我们看着高高的房顶,偌大的走廊,脚步开始有点飘。接着,两个人打开了大门。我们不由都先昂起了头,偌大的水晶吊灯闪闪发亮,足足占满了整个圆顶。前方大大的厅堂,光洁一新。正对面是连通了两层楼的背景墙,挂着一副巨型画像。两边是半圆形的楼梯,共同通往了二楼。楼梯之宽,就算五个人并排都搓搓有余。 我们被带到了二楼的一梅轩,原以为同外面的风格一般,不想却简单雅致。大致以竹为具,清雅的淡黄色,飘着淡淡的竹香。 首先入目的是一间小客厅,落地大窗的阳台,外面一个小院,种满了绿竹。院中一株光秃秃的梅花树。两旁是流水的小渠,叮咚作响。 “五位,这是菜单。”那人说着转身,从后来的服务员手中接过,又递给我们。 我们都好奇地凑了过来,想看看这样已经不足以用高级形容的地方,都会有些什么吃的。 但刚翻开了扉页,阿和就起身离开了位置。“随便点点什么,能吃饱就行。” 这方面,我也没什么要求。青荀看着手机,就让萱萱、贝蒂、小蔡负责了。 “你们真的不点?这辈子我们恐怕也就这一次机会能来这种地方了。”小蔡说。 贝蒂却不以为然,“搞不好,我以后能掉个金龟婿了。” 萱萱则说:“我看啊难,不过要是老天爷可怜可怜我。或许会让我中大奖了。” 青荀有些看不下去,抬起头说:“女人啊,就不能自己发愤图强吗?” “嗯,是是是。等你以后发达了,记得别忘了我们啊。” “如果下下辈子还记得的话。”萱萱补充道。 两人对视了一眼,就跟两朵并蒂花般,笑得花枝乱颤。 青荀欲言又止,不服气却又没底气。只好靠向了难兄难弟,寻找支持。“阿和,你看看她们。女人啊,就是这么不切实际。” 可阿和只是笑笑,没有搭理。一向爱开玩笑的他,今天也不知怎么了,一路上都沉默着。 我们点好了菜,面对着那一道道让人垂涎大动的菜肴,讨论着要不要等杰森。 忽然门开了,还以为是杰森,却见黛琦琦走了进来。 这什么情况? 我们面面相觑。 随后杰森走了进来,笑着问向我们。“怎么样,菜都点好了吗?” 旁边黛琦琦那跟吞了苍蝇似的脸色,他却视若无睹。 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觉得,这房子的光线可真是太刺眼了。 ☆、一而再 因为多了杰森的一辆空车,所以人员进行了重新分配。按照路线,我和萱萱由杰森负责。 萱萱先下了车,最后剩下了我和杰森。 雨停了,暴雨洗后的清新,凉爽的风。 “设计稿怎么样了?”杰森忽然问道。 “我想……” “你不用告诉我。完成的时候直接交给琪琪就行了。” “你就不怕我搞砸了?” “搞砸了就搞砸了吧。换成是我,搞不好也搞砸了。” “我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总之,你尽管大胆地去做,不用顾虑其它。” “可我怕,我的设计她会不喜欢。” “她喜不喜欢,不是你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你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就是了。” “嗯。” 一时无话,他打开了音乐。简单抒情的旋律,是我不知道的英文歌曲。 天空明亮的星闪烁着,动人的夜晚,仿佛一支华尔兹,旋转在两个痴情的男女之间。 拐弯处,他放慢了速度。只见旁边一个男生在前面走着,身后女生大喊着他的名字跑了过来。男生窃笑着像要逃走,可却有意无意地放慢了脚步。当女生到了他的身后一跃而起时,他恰好地弯下了腰将女生背了起来。旋转着,欢笑着。根本未注意过一眼旁边经过的车。 反而是车上的人,羡慕地看向了窗外。发愣的眼神,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 幸福,每个人追逐的梦。 不断地充斥着幻想,无数次,无数回,在破灭与希望中徘徊。 可却没有人,能够描绘出它真正的模样。 更残忍的是,它似乎剥夺了人们对其鄙弃的资格。 “羡慕了吧?”杰森忽然问。音乐不知何时已经调小了。 我回过神,本不想说。但由衷还是点了点头,“有点。” “你谈过恋爱没有?” 我一愣,觉得他不像是会问这种私人问题的人。他总是那么的理性,似乎对这个世界,甚至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意外,都能掌控自若。怎么也像小蔡她们一样八卦起来了。 他见我没有回答,笑了笑又说:“我猜没有。” “你怎么知道?”我讶异地问,瞬间暴露了。 “因为我也没有。”他似笑非笑地说。 这谁会相信?我投以怀疑的目光。看破,但不说破。 他很有自知之明地笑了笑,又说:“是因为你的眼神。” 我的眼神?我疑惑地看向了他。 他一眼就能看穿我在想些什么,随即又作了解释:“你的眼中只有羡慕,没有悲伤。” 我看了看他,想明白他说的那种眼神。 他忽然转向了我问:“接过吻吗?” 我一愣,不想他会问这么露骨的问题。 他了然一笑又问,“要不要试试?” 这,虽然他长得不错吧,可也太流氓了。要不是看他正在开车,而我又坐在车上。事关我性命安危的份上,老娘现在就给他一拳了。 他见我生气,笑了笑又说:“真是傻丫头。跟你开玩笑的。”说着,顺手摸着我的脑袋,把我转正了过去。 沉默了下来,片刻后我恍然大悟。 每个人总有某个地方是不可轻易被触及的,也是绝不允许别人窥视的。 一时的沉默,我们都陷入了各自的回忆中。 “就是这里了吧?”他问,将车缓缓停了下来。 我这才从回忆里拔了出来,急忙道谢,然后下了车。 他随又跟我道了别,便离开了。 目送他离开后,我转身要回去。不想,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还能有谁?这大半夜的,也不出个声。 “他是谁?”河神问。 “我们公司的设计总监,杰森。” “他怎么送你回来了?” “今天公司停电,杰森就请我们去了金生园吃大餐。确切的说,是我请客,他买单。” “他为什么替你埋单?” “就,他有钱想买就买呗。” “哦。” “你这么晚了,在这里做什么?”我问。 “我,赏月啊。” “赏月?”我随他抬头看去,今夜月色确实是美。 如玉的朗空,一轮莹莹的光。仿佛一杯醇美的酒,潺潺流淌着。无需入口,但格外入心。只需一眼,便痴迷了凡尘。 而这人世间最美的又是什么了? 我忽然想起了月下的那对小情侣,又想起了杰森开玩笑的那句话。 “回去吧,风有点大。”河神说。打了个哈欠,就要回他的老窝。 我急忙拉住了他的手,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问:“你接过吻吗?” “吻?”他莫名道。想来神仙当久了,早已忘了人间这些烦心的琐事。 “就像这样。”我凑了过去,轻轻一点。 绝没有其它的意思,就只是想试试。都怪杰森的那个问,都怪这月色太迷人。 他傻了,愣愣地看着我。那无辜的眼神,就好像受了欺负一样。 这让我羞的啊,冲动真是魔鬼。 我灵机一动,忽然要倒下去。他急忙扶住了我,让我靠在了他的肩头。 这不是让我更加慌乱吗?我故作醉了一般说:“那酒的后劲可真大。” 说着,就闭上了眼睛,佯装睡着了。 耳边忽然传来了两个强有力的心跳声。 怎么神仙也有心跳的吗? 我不觉勾起了唇角,心里好似绽放了的烟火。 某某年 8月20日天气 明朗 终于完成了给戴琪琪的设计。 我本来想让杰森先过过目,但他却坚决地拒绝了。还给了我戴琪琪的电话号码,让我自己联系她,有什么问题也自己和她沟通。 这什么情况?他好像有意躲着戴琪琪一样,而把我推出去当挡箭牌。 那晚戴琪琪看他的眼神,撩拨他的举动,我可不瞎。 这样辜负一个美人的心意,他该不会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就此问题,我曾佯装无意和小蔡聊起过。 小蔡说,不仅没有见他带过女朋友来,也没有见他和哪个女生约会过。 当然啦,公司外面的事情,或许有我们不知道的。 但若是他真有对象,为什么不和戴琪琪说清楚了? 我看戴琪琪也不像是那种会死缠烂打的女人。 我们约在了星空咖啡馆,离公司不远。某个座位上,看向窗外就能够看见公司的大门。 我到的时候,她还没来。 我喝了两杯咖啡后,她还是没来。 我想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可又怕她工作忙,打扰了。反正我也没什么要事,多等会也没关系。毕竟,她给了我一个难得的机会,我也得显示出足够的诚意才是。 终于,在分针走完了第二圈时,她出现了。确切的说,是她的助理出现了。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琪琪,她实在走不开。” “没事。那这个设计图?” “交给我吧,我带回去给她。有什么问题,再跟你们联系。” “好。麻烦了。” “不用,那我就先走了。” 我点了点头,她连坐都没坐就走了。看来,是真挺忙的。 我结了账也准备离开,正好透过玻璃见她上了一辆车,竟见戴琪琪就坐在里面。 过了好一会儿,车才开走。 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很快就自我消化了。毕竟她是看在杰森的面子上才见的我。今天杰森没来,她能派个助理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我慢悠悠地走回了公司,对第一次独自完成的任务充满了信心。但下一秒,这信心就又沉湖了。翻翻复复的,恨不得能马上得到答案。 不过,希望也是一天,失落也是一天,为什么不让自己好过一点了。 “小蔡。”电梯们打开时,我整理好了心绪,毕竟还有别的活要干了。 不想小蔡如此热情,竟然跑了过来,“阿芙,你等一下可别伤心啊。” “怎么了?”我莫名其妙道。 她没有回答,而是说:“杰森在办公室等你了。” 我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竟然见戴琪琪也在。还有我的设计稿,就放在杰森的办公桌上。 这是会瞬移吗? “杰森,你找我?”我预感不妙地看着桌上。 实在不是我没有信心,而是戴琪琪的脸上写满了不满。 杰森说:“阿芙,琪琪对你的设计不是很满意,想让你重新设计一套。” “是完全不满意。”戴琪琪强调着,瞥向了我,又说:“果然菜鸟就是菜鸟啊,什么见识也没有。” 我是菜鸟,你也不过就是个模特。平时只负责穿,你设计出一张我看看啊。 可想就只能是想。我根本不知该怎么回她,只能垂着头聆听教训。 “你不是说要给新人机会嘛。”杰森说。 戴琪琪这才收起了傲然的目光,看向了杰森。“好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阿芙,你先出去吧。”杰森说。 我慌忙转身要走。 “把你的稿子也一起带走。”戴琪琪忽然道,嫌弃地将那稿子递给了我。 我急忙扯了过来,只觉什么堵在了喉咙间,吐不出,咽不下。 “请,请问一下。您对我的设计有哪里不满了?”我鼓足了勇气问她。 她冷眼一瞥,淡淡说:“全都不满。” “那,那您有什么想法没有?” “我要有,还用你做什么?” “那好,我先出去了。” 门关上的瞬间,仿佛总算阻隔了汪洋中那向我扑来的海怪。但转瞬,我的眼前就又出现了一台绞刑架,一张张的画稿仿佛活了一样,排着队被行刑了。 什么要求也没有,全都不满意。 就这样轻飘飘的两句话,否决了我这三天来所有的努力。哎,我能怎么办了? “阿芙。”小蔡将我唤醒。 “你,还好吧?” “还好,还好。” “嗯,继续努力,加油。” 说完,她就走了。脸上露出了一个鼓励的微笑,略带着庆幸。 我回到了座位上,像探死囚般,看了又看那些稿子。巨大的落差像一台吊车,空隆空隆的吵得要死。我心烦意乱地将它们推到了一边,重新想寻找点灵感。 阿芙,重新来而已。比很多人幸运,至少你还有机会。你一定可以的。 然而,直到下班。我画了又画,画了又画,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画些什么。 时间的催促,一下将所有的平静都挤压走了。我索性关了电脑,收拾好东西,先下班了。 下班时人很多,今天没有空座,我只好站着。望着窗外循循而过的街景,我不断地在想:到底要怎样,才能设计出一款令她满意的作品了? 原本我以为我是了解的。 华丽对于她而言已如素无奇。身为模特,各种各样的潮流估计她也都司空见惯了。 就像一个人每日品着美酒,最特别的反而是一杯清水。 所以我以简单出发,挑选了最不突出的主题,家居。 想象着,简单的公寓,简洁的装修。在一个午后,褪去铅华。两人在小小的阳台上,一张小小的桌子,两张小小的椅子,对坐着。享受着落日的余晖,温暖的光。手牵着手,静默灵犀。 所以我用了白与橙的结合,T恤,布裤,长裙,针织披肩。 小雏菊若隐若现的点缀,棉质的柔和,安抚着时光的安逸。 可我好像错了,或许她依旧喜欢华丽的舞台,依旧愿意展耀风采。 夕阳洒着余晖,在河面上金光闪闪,犹若流光,永不消逝。 我豁然开朗,我想我找到了。 ☆、绝望 某某年 8月21日天气 热气满满的一天 我再次联系了戴琪琪,这次是她助理接的电话。我们约在了之前的那家咖啡馆。 我依旧提前了十分钟到达,原以为要等很久,所以带来了耳机,打算将前天看了一半的电影看完。却没想到,这次她的助理很准时,但依然拿了我的稿子就走。 戴琪琪的车同样停在了外面,我假装看不见。我想她还是更愿意跟杰森亲自交流吧。 这样也好,就算有了结果,也得等周一上了班才能知道。 可不想,我正准备离开。她的助理却又突然跑了回来,叫住了我。 “琪琪想见你。” 我莫名看去,虽然只有几步路的距离。但人与人脑子里想的东西,却往往隔了整个银河系。 她怎么想的?认可了吗?所以不用再通过杰森婉拒我了? 还是说,她依旧不满意,想当面指出,省得浪费时间? 黑洞洞的车窗,在我走到面前时,摇了下来。 竟见我的设计稿直接被她扔出了窗外。 “你到底会不会设计?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劝你还是趁早转行吧。” 她忽然一通噼里啪啦的,把我给说懵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车就开走了。 我默默地捡起了自己的设计稿,扫去了上面的尘土。心里不免委屈。好好说不行吗?真的有那么差吗?以至于让她如此大发雷霆,当面斥责,丝毫不留情面。 我打开了袋子,抽出来怔怔地看着。太阳辉耀的光,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我真的不行吗? 之前所有的执着,忽然好像泡沫一般,被戳破了。 不,荞芙,这才只是开始。你要相信你自己。 我相信…… 可一千遍的说,一万遍的说,还是没能阻止眼泪湿润了眼眶。 谈不上绝望吧,只是很糟糕。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忽然觉得找不到任何的彼岸。 原本我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去往哪里又有什么差别了。 “阿芙。”河神忽然出现。 “你怎么在这里?”我奇怪地问他。 竟见他紧张地看着我,风有点大。 这是哪里?我环视了一下。竟见自己身处在一二三,数不清啊,在大厦顶层,一只脚已经悬在了天台外面。不会吧,我有这么脆弱吗?竟然遇到了一点点挫折就想到了自杀。 “阿芙,快过来。”河神小心翼翼地劝我。 我真的没那个意思,我小心翼翼地爬过天台的栏杆,想要回去。 谁曾想啊,忽然一个人冲了过来,一把把我给推了下去。 这下好了吧,一了百了。 只是,你谁啊?为什么推我? 我努力睁开眼睛一看,只见他穿着工地的服装,满身的污泥。 咦?怎么有些眼熟。这不是财神爷吗? 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不想,这个还有点复杂,得倒个带。 某某年某月某日天气 不详 因为我此刻满眼就只看得见那扬起的一层又一层的灰尘。 混凝土搅拌机的声音,搅得我头都快炸了。 “阿芙,今天下了工,我们去吃点好的怎么样?”河神凑过来,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哦好啊。”我有气无力地回着,继续铲着泥土。 那味道,就跟烈日暴晒下一条马路从我的胃里穿过一样。没有半点舒服的感觉。但工作嘛,习惯了就好,总会适应的。 “阿财,一起去吧。”河神招呼着。手上的推车已经装满了砖,他该又一轮新的启程了。 阿财搬砖可是有一手,很快。照这速度,他那五百万的期限应该可以稍稍提前一点。 “不了,我还是把钱寄回老家吧。”他憨憨笑了笑,很是灿烂。 谁说女儿红颜娇,哪及劳工一抹欣慰眉描。 我笑了笑说:“去吧,我请。就当犒劳犒劳自己,才有更好的动力。” “这怎么好意思了。” “没啥不好意思的,多双筷子的事。不去,不给面,那才不好意思了。” “那,那行吧。” 原来,今天是领工资的日子。这每天起早贪黑的,一个月下来也就盼着这一天了。就跟过个小年似的,漫长而枯乏的日子总得找个由头来点乐子。 一下工,人龙就在办公室前排了起来。 可等了许久,工头说出去办事,却到现在还没回来。 不好的预感啊。 有人开始慌了,纷纷拿出了手机给工头打电话。 要知道,这可不只是这一个月工资的事情。为保稳定,还压了两个月了。还有,要是效益不错,年底还有奖金的。这说说,一大笔钱了。 “没人接。” “我也没人接。” “打他家里的电话,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可一通电话过去,只听到嘟嘟嘟。 庙当然不会跑了,可庙可以改啊。 我们冲到了他的家里,才知道原来他早在半月前就把房子卖了,如今带着老婆孩子跑了。 这下可咋整? 我们又冲到了警察局报警,又冲到了建筑公司讨说法。 但可想而知,有没有结果还是其次,不管怎么样都需要时间。而时间却是我们最耗不起的。人家大老板,是一个小时就几百万、几千万的大买卖。恨不能连睡觉,地球都围着他转。而我们一年下来赚的,可能还不如他一分钟赚的。只有时间的积攒,才能勉强养活老婆孩子。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我提出。 河神附和:“是啊,与其这样干等。不如把这事交给警察,我们另想出路。” “能有什么出路?” “我们这么多人,现在又到处在建房子,肯定缺人啊,我们可以自己去找。” 但这人有一技长,也有一技短。 这些习惯了靠手脚生存的人,平时吹个牛,打个哈哈的还行。但要真到了大场面,还没开口了,想溜的心就先有了。总感觉在人前矮了一头,日积月累的残壳,不知不觉中已累积成了一个城堡。还是古堡,带城墙的那种。别说进去了,连要过护城河,他们都不会给你放下吊桥。 所以啊,这一商量,就由我和河神出面交涉。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只因为我们两个年轻。 年轻嘛,总归离时代近点。 我们勉为其难地应下了,当然其中一点就是,可以多点适当的酬劳。 只是我们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不是。那心啊,就跟七八个水桶,又上又下的。那井里的水啊,扑通扑通个没完。我们互相牵了牵手,互相鼓励。 就这样如临大敌的,走进了那干净得让我们自觉隔离的世界。 出乎意料的,事情谈得很顺利。 我们回去后,好好地庆祝了一番。作为明天的开工酒,也作为,一次重生吧。 希望在新的一天走来,却也在新的一天砸碎。 半年后,很不幸的,那家公司倒闭了。还欠了三个月的工资。 我们就不明白了,那么大的一家公司怎么说倒就倒。听说项目可是在好几个城市同时开展着的。而且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会连我们这些蚊子肉都付不出来了? 哎,这下倒霉的就是我和河神了。 谁叫我们是接头人了。而且还是拿了适当酬劳的,不找我们,找谁? 所以,就有了刚才的一幕。 “反正你们就得还钱。我老家可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就等着这点钱糊口了。”阿财歇斯底里地喊着。一开始还算冷静,苦苦哀求着。后来见我们没啥进步,就改威胁了。 可我也是实在没办法啊,我和河神也是要吃饭,要养老的啊。就算拿出了眼下的全部积蓄来补,也远远不够。我们又不是富二代来体验生活的,一时哪拿得出这么多钱。 隔壁酒店里听说一顿饭就好几万,那倒是有钱,可又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我实在没钱了,你们要再逼我,我只能跳下去了。” “阿芙,别做傻事。钱,我们可以慢慢还。命没了,就全没了。” 我偷偷回头看了一眼,我的妈呀。一二三……数不清啊。我是怎么上来的?妈妈,我想回家。可回头,那一张张苦逼的脸,却跟无数机关枪,哦对了,我们没钱,无数弹弓对着我。要是我轻轻移动一步的话,就会全往我脸上砸。 “阿芙,有话好好说。别冲动,还有我了。都算我的,都算我的。只要你下来。” 说实在的,那一刻我哭了。 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因为终于能卸下这个负担了。而是因为我真是个怂包,为什么就不能像河神一样,勇敢点了? 我也还不想死啊,我不贪恋这人间。因为这人间也没什么值得我贪恋的。只是,我不甘心啊。为什么我这样努力,还是过不好这日子。为什么每天的太阳给我带来了希望,却又一次次地浪了回去。我也不贪心啊,我只是想活得安心,只是想能够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不用金,不用银,只要有两个铜钱花花,饿不死就行。为什么,为什么就是那么难了? “阿芙,看着我,看着我。”河神紧张地叫我,小心翼翼地慢慢向前挪。 忽然一阵风浪过,把我推的一摇,我差点就跟着去了。我急忙抓住栏杆,后怕地认清了自己。我可不想死,怂点就怂点吧,我可不想摔成肉泥。 我慢慢地拔起悬在外面的那只脚,就怕它自己一时任性,自由去了。 河神松了一口气,急忙走过来要拉住我。 不想阿财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冲了过来,顺带着手拉了我这个垫背的。 “阿芙。”河神的声音顺着高楼往下,很快就听不见了。 ☆、财神 “55555……” 是谁在哭?我揉揉眼睛,从一片黑暗里钻了出去。 好多人啊,这不是我工地的工友吗? 走到前面一看,哦原来是给我和阿财送葬了。 可看他们脸上虽然挤出了两滴泪,但没有声音啊。我转到旁边,这才发现,原来是阿财。 “你哭什么啊?”我走过去问。 他说:“我妈,还有老婆和儿子以后可怎么办啊?” “那你还跳?” “我也不想啊,我是想去拉你的。可不知是谁绊了我一脚。” “我看是你在心里纠结着想杀,还是救我。自己一时没走好,自己打自己脚了吧?”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不信。哎,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了。现在可好,解脱了,解脱得彻底。也别管你什么老妈,老婆和儿子的了。今后还不知是谁老婆,是谁儿子了。” “你别乱污蔑啊。” “我污蔑什么了我。世事皆有可能。你昨天会想到,我们现在在这吗?” “什么昨天,我们头七都过了。” “啥?怎么这么快?” “你那么大声做什么?又不是我让快的。” “那,接下来了。” “什么接下来?” “我们总不能就这样飘着吧?” “反正现在也不用吃,也不用穿的,就这样飘着挺好。难不成,你还想要去搬砖啊。” “好像也是,就是总得干点什么吧?” 他叹了一声,沉默了。 我们就这样呆呆地坐着,看着人群离去。就好像心被挖走了一样,空落落的。 “呜呜呜……” 忽然一辆绿皮火车经过,喊着:“开往天堂的最后一班车,要上车的赶紧了,要上车的赶紧了。” 天堂?我们眼前一亮,急忙跑,额这个脚着不了地,好像是叫飘,飘了过去。 不想这想上车的人还挺多,我们挤不进门,索性从窗户钻了进去,勉强占了个位置。 随着夕阳西落,驶向了远方。 “到站了,到站了啊。都下车吧。”喊话的是一个女的,列车员的打扮。 我们被人流挤着下了车,就见站台上竖着一排的门。门里有光,但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哪扇门是去天堂的啊?”我问列车员。 她说:“自己选呗,爱去哪去哪。”说着,就又上车,走了。 怎么这天堂感觉这么随便啊。 我们在门前来回张望,跟其他人一样,忽然有种到菜市场买菜的错觉。 “随便吧,天堂还能错得了?”阿财说。 我想也是,就就近挑了一个。 阿财也跟了进来。话虽是那样说,但毕竟还是有个伴保险。 咦,这是哪里?“喵,喵。” 怎么是这个声音?这视角也不对啊。怎么消防栓比我还高? “妈妈,那猫好丑啊。”忽然街旁一个小男孩说。而他手指的方向,竟然是我。 这什么情况?不是到了天堂了吗?怎么还在这碌碌红尘,怎么变成猫了? 等等,谁丑了?你这小胖子。“喵,喵。” “妈妈,它好凶啊。” “傻孩子,我要是说你丑,你能不生气吗?。” “可猫又听不懂。” “听不懂,但可以感受得到啊。” “是吗?” “好了,我们快点回家吧。爷爷奶奶还有爸爸还等着我们吃饭了。” “哦,好。” 多么温馨的一家子啊!那我的家又在哪里了? 我环视着四周,只见自己在一条街铺前。车来车往,人来人往。就是没一个看见我停住脚步的。 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脚,好像刚从泥潭里出来的一样。 看来,没错了。我是一只猫,而且还是一只流浪猫。 不是天堂吗?怎么会是这样的?我也太可怜了。“喵喵……” “你怎么在这啊?” 忽然一个人影压了下来,我本能地想要逃跑,以求安全。可他手一伸,我竟就被揪了起来。 猫不是很灵活的吗,怎么到我这就这么迟钝了?哎呀,好饿,好晕,没力气了。 “喵呜……” “饿了吧?哎,我们也算同病相怜了。” 我被他抱到了一间潮湿的小屋,一进门就看见了床。床的旁边是一张小小的桌子,连张椅子都摆不下。桌上有些凌乱,一塔的泡面桶。 “我先帮你洗个澡吧。” 他说着,带我拐弯走进了一间浴室,跟床就隔了一面墙,只能进一个人的大小。 随后,把我按在了地上,拿过花洒,开了水龙头,水就哗啦一下地砸了下来。 “喵呜……”这人到底会不会照顾猫啊?真是笨手笨脚的。 “对不起,对不起。”他自己也吓了一跳,急忙把水关小了。然后小心翼翼地安抚着我,别说还挺舒服的。“喵……” “高兴了吧。”他欣慰地笑着,真是好看。可怎么脑子进水了,都从眼睛里流了出来? 他急忙用胳膊肘抹掉,深吸了一口气后,便把我捧了出去。又随手扯来了一块毛巾,把我擦干。 只是,这毛巾也不知多久没洗了,一股子脚臭味,搞得我身上都是味。 “喵……”我很不满,但想逃走,却又逃不过他的大手。 “好了,好了,这就好了。”他笑着说,不知有什么好笑的。 “喵~”我很不满。 不过,好在吃的还行。鱼骨加饭,饱饱一餐。 “好了,现在大家欢迎神奇狗,阿财。” 旁边电视里传来了声音。我听到阿财,这才想起跟我一起进门的阿财了? 我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尖头尖脑的人,牵着一只京巴。我一眼认了出来,那就是阿财。 只是,我一只猫,是怎么认出一只狗的了? “它将为我们表演十以内的算术。” 台下掌声雷动,就跟我见到鱼一样。 “猫会不会算术了?”他忽然回头打量着我。 哎呀别看了。那种低级的技能,可配不上我高贵的气质。 “喵呜。” “看来是不会了。”他放弃了,还没开始。 接下来的日子,就跟变魔术似的。 首先,是川剧变脸。他有天回来唉声叹气的,还把我整只抱在怀里。脑子进水了也不管管,把我的背都弄湿了。有天他回来,坐在窗台前,那样子就跟块木头似的。但第二天出门,他又跟我笑,说什么加油。我又不是车,加什么油,真是一个怪人。 就这样,兴许是他自己觉得节目太单调了。又不知过了多久,他回来时,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还神神叨叨的,一直搬东西。 第二天,我还没睡醒了,就被他抱了起来,竟然把我的窝给拿走了。 诶,我说你干什么了?“喵,喵。” 他这次竟然不理我,只顾着和别人说话。然后抱着我下楼,上了一辆白色的车。 这什么情况?哎呀,好晕。 好在,很快车就停了下来,我的窝又回来了。 只是这地方,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难道他要把我送人了? “喵……”那两扇门里,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跑出来吧? “好了,这就是我们以后的新家了。”他说。把我抱了起来,就一直转啊转。 喂,停下停下。我的脑袋已经跟浆糊似的了。“喵呜,喵。” 可他根本没听进去,直到把自己也转晕了,倒在了沙发里。也不注意一下,差点压到了我,幸亏我机灵,跑得快。 “喵呜……”你小心点。 可他只是傻笑,还一直搓着我的后背。 喂,毛会掉光的。“喵,啊呜。” 不过,好舒服啊。 “啊哈~” 这天电视里又出现了阿财的节目,好几个台都有。它就跟不用睡觉似的,从早上演到晚上,一天又一天,一台又一台。照这速度,它的五百万估计很快就能凑齐了。 只是这电视也不知是多久的了? 这天,他带我出去散步。遇到了阿财,自己一只狗,无精打采的,比电视上瘦了一圈。 “喵~”我问他,怎么了? 他说:“汪,汪。” 事情是这样的,原来它运气好。到了一户有钱人家,每天好吃好喝,就跟养亲儿子一样。 有一天,他看到他家小主人在学算术,也就是个一加一吧。算了好半天,还没算出来。他看不下去,就叫了两声。主人原先没在意。教会了小主人一加一,又教他一加二。 小主人又反应了老久,他看不下便叫了三声。 因此,它成功引起了它主人的注意。主人又考了考它,惊喜地发现他家的狗竟是只天才狗啊。 所以主人就开始训练了它。 接着,报名各种电视活动。什么比赛啊,直播啊,电影啊。成了著名的神奇狗。 可这一通下来,把阿财可累得够呛,表现力大减。再加上人都喜欢新鲜,渐渐的它也失去了吸引力。后来主人就想训练它跳火圈,朗诵,唱歌啥的。但都没成功。自此后摇钱树没了,也就不怎么待见它了。觉它没用,没赶出家,就算好的了。 我说:“喵~”你活该,自作聪明。人家三岁小孩开发智力,你显摆什么。 他说:“汪汪。” “喵。”听说那上电视挺挣钱的,那你应该赚足五百万了吧? “汪。”有了,但不是它的,是它主人的。 哎,这当狗可真没有人权啊。 “可怜的小狗哟,跟我回家吧。” 我们转过头,只见一个身影压下来,一手一只,把我们抱了起来。 “可怜的小猫小狗哟,欢迎来到天堂。”这熟悉的声音,这熟悉的调调。 我们抬头看去,果然见到了河神。而我们出现在了一间地中海风格装饰的房子里。 “可怜的小猫、小狗哟。我是你们天堂的主人,财神。” “汪。”我才是财神。 “可不是你说是财神,就是财神的。” “汪,汪。”你抢我的位置 “我可没抢。是你自己放弃了你的位置。” 电视机忽然打开,播放着。 河神承担下了所有的债务,离开了工地。先是在一家家政公司当保洁,本来是想学会了,再回去组织开一家的。但不想,这家政公司也是不靠谱。刚干了一个月,就以各种各样的名目,扣了他半个月的工资。他看不是出路,就辞职去了二手房门店当了销售员。毕竟这几年在工地跑,地理位置什么的也比较熟悉。只是他没啥文化,合同根本看不明白,更别说推销和交流的技巧了。所以一切都得从头学起。这里的老板倒是不错,看出了他的决心,给了他三个月的时间学习。领着最基本的工资,也就够吃饭的。三个月后,他渐渐上手,总算完成了第一笔交易。 日子在努力中,越来越好。 还清了债,买了房。 诶,那只猫。原来他就是那个之前脑袋常常进水的家伙。 “阿芙。” 谁叫我了?阿芙是谁?我是阿芙? ☆、答案 “阿芙,你又开小差了。”是我小学时候的语文老师,蔡老师。 我一愣,转眼竟回到了课堂。 蔡老师又说:“阿芙,你说说,你长大后想做什么?” 长大后?我那时还没想这么多。便说:“赚钱。” 同学们听后都笑了。我这才看清黑板上写的字,今天这一课叫做,我的理想。 “好了,别笑了。”蔡老师示意我坐下。 随后又说:“同学们没什么好笑的,生存是理想的基本。只有在生存中立足了,才有机会走向理想的道路。理想是伟大的,但也是艰辛的。我问你们长大后想做什么,并不是说你们长大后一定要做什么。只是,人生需要一个目标,才能真正地享受自由,才能找到自己。” “老师,那什么是自己了?”我们的班长,吴非问。 蔡老师说:“这个老师也还不明白。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这就需要你们自己去找了。” 吴非坐下了,同学们懵懵懂懂,估计谁也不明白。 小学时,蔡老师一直是我们的语文老师。每一年她都会拿出一节课,问我们同样的问题。 所以我们也就经常地会设想着,当医生,当老师,当科学家,当作家,当律师…… 直到小学五年级那堂课,我终于坚定地做了回答。 “我长大后,要当服装设计师。因为这样,我就能给我奶奶和我妈做全世界最漂亮的衣服了。她们最爱漂亮了,老是喜欢逛街,又总找不到喜欢的衣服。我每次陪着她们,走得脚都酸死了。” “哈哈哈。”同学们大笑着,但那时我并不在乎。 某某年 8月25日天气,阴 闹钟在七点准时响起,我刚把它按掉。不想房门就砰砰砰的,又被敲响了。 这河神搞什么啊,一大早的。 我睡眼惺忪地过去开门,不想,“鬼啊。” 他缓缓抬起头,一副贞子的模样。有气无力地说:“有人找。” “找我?”谁啊?而且怎么是让河神转达。这好好的陆地不走,偏偏跳河? 原来,是阿财。他看见我,便拘谨地站了起来。然后解释:“阿芙姑娘,是这样,我想麻烦你个事。” 财神找我帮忙?我这一下子的还真没反应过来。“你说。” “我想在你这借住几天,等一找到地方就走。” “为什么?” “实不相瞒,是这样的。我们工头卷着我们的钱跑路了,还骗了我们说什么投资。这下可好,全没了。扔水里,还能听个响了。因为这工头是我家亲戚,当初又是我带他们来的。所以他们就都找我要钱。我能明白,也能理解。可我也没钱啊。于是我就跟他们都立了字据,慢慢还。他们也同意了。我就寻思着,树挪死,人挪活。干脆啊,我不在工地干了。闯一闯。要不然这欠债,还有那五百万,可能等到我死了都完不成。现在我离开了工地,没地方住,又身无分文的。所以啊,就想在你这借住几天。你看,行吗?租也行,等我找到了工作立马付给你。” 他这表达能力好啊,总是一通话就解决。 只是这情节,怎么跟之前的虹梦里这么像啊。难道那梦是个预言?只是河神的角色改成了真正的财神。看他脸上一点沮丧也没有,这自我调节能力,不愧是神仙啊。千年,万年的活过来,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行,你就安心住下吧,不用房租。只是我这里也没有多余的房间,只能委屈你睡客厅了。” “好好,这就不错了。谢谢哈。” “那好,你们聊着,我回去继续睡了。”河神说。 阿财急忙拉住了他,“你得留下。不然,我们这孤男寡女的,对人姑娘名声可不好。” 河神愣了一下,也不纠结。“那好。”说着,倒在沙发就睡。 我随后收拾收拾,就上班去了。 经过三天的奋斗,我总算完成了给戴琪琪的第三稿。 我想她既然嫌弃我没见过世面,那肯定就是觉得我的设计不够国际化。 所以我浏览并研究了大量的服装秀,参考了各种各样的国际大牌,总算找到了灵感。 我打电话给她时,依旧是她的助理接的。不想这次,要来公司找我。 我忐忑了一天,不断地看着设计稿,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改动的。本来还想问问萱萱和贝蒂他们的,但看他们忙碌的身影,只好作罢。 朱丽还没回来,她被留在了南方的开发项目,所以我们这个小组目前是由杰森直接负责。 杰森对南方项目的设想有很多,但因他还有其它的工作。就适当地将一些项目放手,让我们参与。最后再根据每人的提案做总结。 我因为还处在实习期,对公司的情况又了解不多,所以一般只是打打杂。 下午快要下班时,戴琪琪终于来了。一来就直接进了杰森的办公室。 随即,小蔡便来告诉我,杰森让我带着设计稿进去。 我敲了敲门,得到同意后,走了进去。 “好了,小朋友让我看看你这次的杰作吧?”戴琪琪说。 挑衅的眼神让我有些不舒服。就像看到一只狗对着你狂吠,你又不敢去揍它,怕被咬。 我走过去,将设计稿交给了她。 她一张张翻开,嘴角始终挂着讥讽的笑。 真有这么差吗?我紧张地握紧了自己的手。特别想走过去一把夺过我的稿子,离开这里。 她总算看完了,随把纸一推,向杰森说:“看来,你的眼光并不怎么样啊。就这样的设计,我随随便便都能找出十个人来。” 杰森停下了笔,抬起头一笑说:“那我只能说抱歉了。” “没事。”戴琪琪说着,眉眼一挑,真是极尽的柔情。又说:“这个不行,那就再找一个就是。反正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杰森又低下了头,看着文件。随口回道:“行吧。” 戴琪琪脸上有些失望,但似乎已习以为常。温柔地微笑,展现着无限的魅力。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找到后,再通知我。” “好,不送。”杰森头也不抬地说。 戴琪琪随起身要走。 就这样?我一时愣住了。自己努力了许久的成果,就这样随意地被否决了? 大浪滔天扑向了我,我勇往直前,穿破巨大的浪墙,奔向耀眼的太阳。 可一次次的,又将是滔天巨浪。 我被打在了海里,淹没的海水让我抬不起头。 但窒息提醒着我,不奋力反击,就将永沉海底。 “等等。”我叫住了戴琪琪,也提醒着杰森,我不是轻易能被忽视的。 “请你们告诉我,我的设计到底哪里不好?” 戴琪琪讶异地看着我,冷笑道:“那请你告诉我,它有哪里好?” 我走了过去,拿回了自己的设计稿。原本想来个漂亮的反击,可当看见那上面的画稿时,我竟感觉不出这是出自我的手。它们就好像是我在睡觉时画的,竟没有一点真实感。 看着它们,我竟没有任何表达的欲望。 杰森这时也抬起了头,看向我。眼里有着讶异,有着期盼。 我不想让他失望,更不想让自己失望。可当我再三看着手上的稿子时,我竟然发现自己真的无能为力。 杰森看出了我鼓起勇气后的窘迫,总算动容了。提议道:“这样吧,琪琪,你给她点时间。阿芙,你先去喝杯水冷静一下。” 就像给了对手喘息的机会,戴琪琪原本并不高兴。但听杰森发了话,还是勉强答应了。 “好啊,我等着。反正,有你陪着。” “那,那我就先出去了。”我慌忙将稿子放到了背后,转身走了出去。 “你只有五分钟,不,十分钟。”戴琪琪说,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到底是怎么了?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会这样? 我一出门,就往茶水间走。给自己倒了杯水,却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迷茫的少女哟,你掉的是这张带着金硬币的金画稿了,还是这张带着普通硬币的普通画稿了?”河神突然出现,不知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我吓了一跳,把整杯水都洒在了他的身上。谁让他吓我的。 他很平淡很平淡地擦掉了水,一点火气也没有。 “你怎么在这?”我问。 他说:“财神,说帮我看会儿。我就出来溜达,溜达了。” “那要是出事了?他现在是凡人,能做什么?” “他可以通知我?” “怎么通知?难道你们神仙直接有感应?” 他缓缓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手机。 呵呵,现在是信息时代了嘛。 “你现在来捣什么乱,我正烦着了。” “哦。那我走了。” “等等。你帮我看看,我的设计稿吧。” 他瞥了一眼,淡淡地说:“挺好。” “认真一点。” “衣服这种东西嘛,保暖挡风护体而已,何来如此多的花样。舒服就好。” 我看了看他身上最简单的白色长袍,想想也是,问他不等于白问嘛。 “好了,好了。你走吧,可别被人看见了。” “好的。”他说着。我只觉眼前一闪,微微的亮光便融入了阳光之中。 那光从西斜来,暖暖的,就像朝阳。 从东到西,人们总是喜欢给它设置不同的定义,但它依旧只是阳光。 我的心绪瞬间平和了下来,因为我找到了我想要的答案。 ☆、选择 我重新走进了杰森的办公室,拿着我的设计稿,重新展示。 “这不是你第一次拿给我的吗?”戴琪琪奇怪地说。 “不错。因为这是我自己觉得最适合的设计。” “这么普通?” 我又看了一眼,似乎是普通了些。 “阿芙,说说看。”杰森倒是饶有兴趣。 我顿时重整了信心,介绍道:“身旁若都是霓虹,最特别的反而是寻常的太阳。你特意挑选了新人想要有新创意。你说的没错,我是没什么见识,这方面还不足以驾驭。所以我并不着重于突出,而是从身边出发。用最简单的款式,制作出最舒适的衣服。” 我不知道我这番话是不是太简陋了。 他们愣了片刻。 “这就没了?”戴琪琪问。 我点了点头。 这才表示发言结束。 “果然是没见识的菜鸟。”戴琪琪鄙夷地说。 杰森倒是有些意思,盯着作品。突发奇想道:“这个主意倒是不错,正好能当今年秋季的主题。对了,你们公司的贝芬气质也正好契合。最适合这种家居风格的。男人一看就想娶回家的那种。” “我就不合适吗?”戴琪琪忽然转过头盯着杰森,很是懊恼。 杰森尴尬笑了笑说:“你不是不喜欢吗?” “我,我是不喜欢。但就不能,满意啊。” 这什么逻辑?我是没捋出来。 但杰森看来是明白了,“你是说她通过了?” 戴琪琪迟疑地看了我一眼,终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说:“是。” “不容易啊,都两个月了。阿芙,你这下可是立了大功了。” “费什么话。快去准备合同,免得我反悔了。” “遵命,戴琪琪小姐。阿芙,出去让小蔡把合同拿进来吧。” “好。”我愣了一下,实在是太突然,突然得不可思议。随即反应了过来。 立时小碎步的急忙溜了出去,门一关上,“耶。” 体内就仿佛什么东西要往上窜似的。 “对了,赶紧的。可不能让她反悔了。” 某某年 8月28日天气 云层一叠叠的 戴琪琪的稿子通过后,和公司的合同签了。我因此,提前转了正。 真是美好的的开始啊。 生活似乎是一潭泥沼,坑坑洼洼的路不好走。但太阳不会消失,偶尔的烈日总会有将泥泞晒干的时候,给一段惊喜。 “阿芙,下班了。”萱萱经过时喊了一声。 不知不觉的,都到这点了。“明天见。” “明天见。” 转眼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长舒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这一天充实。 整理好后,关了电脑正准备离开。忽然小阳台处传来了争吵的声音。还有谁没走了? “你就不能再想想?”是小蔡的声音。 “我已经想了很久了。”是阿和,声音听起来有些颓废。 “你忘了你当初刚进公司时的样子吗?” “我忘了。” “不,你没忘。你当初进这家公司的时候,那种豪情壮志哪去了?” “什么豪情壮志?还不都是年轻时候的不懂事。” “我想有还没有了。”小蔡不满地抱怨着,可抱怨谁了,她自己也不知道。 阿和忽然沉默,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条路我已经看不到尽头了,所以我想换一条试试。” “就不再坚持坚持?”小蔡问,恨不能替他做决定。 但阿和的眼神非常坚定。 小蔡无能为力地看着他,悲伤犹若波涛涌上了双眼,她急忙转过头去。 “有时候我在想,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有吃有穿,为什么我们还总是活得不安心?总想搞出一点乱子来。是不是就因为吃得太饱,闲得慌了。” 阿和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因为不服气。” “是因为那天去了金生园?” “难道,我就不配吗?” “不是。只是有时候,生活它就是这样。” “那为什么我不能闯一闯,试一试?” “我又有什么资格反对了?” 人啊,真是挺奇怪的。 那天,为了庆祝我通过戴琪琪的测试。我张罗着财神和河神一起出去吃饭。河神便提议到厨神开的小店去。因为海产店的老板不愿意学,厨神苦劝无果又一时技痒。老板就在旁边给他租了个小店,省得他整天烦自己。 生意还不错。那是自然的,厨神的小吃店那还不得爆棚。 我们到的时候,连位子都没有,等了快一个小时。不过还真是特别特别的值得。 过了饭点,也就冷清了不少,厨神这才有机会出来跟他的老朋友们聊聊天。 “阿财,汝之近况,吾已耳闻。若不嫌弃,且先在小店安身,可否?” “行啊,多谢。”阿财一口答应了下来,每一个机会可都有可能是他翻身的资本。 “客气了。此店虽无日进斗金,但如今声明远播,未来可期。” “那就承蒙关照了。” “好说,好说。” 这,要不是街道吵闹。还不得引来纷纷侧目。以为拍穿越剧了。 “爹,神叔我回来了。”老板的儿子,名叫家声。一进屋放下书包,就又跑了出来。 “臭小子等等。”老板追了出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臭小子,作业做了吗?” “没有。回来再写。” “回来,回来你就又喊着困,不写了。臭小子,整天不知道好好学习。” “不,不写就不写嘛。反正以后也和你一样当个卖鱼的,差不多就行了。” “差不多?那晚饭不必吃饱,差不多行不行?玩游戏的时候,别打通关行不行?臭小子。” “还不都跟你学的。” “我?怎么了我。我每天起早贪黑的,辛辛苦苦养大了你。” “宝源的爸是律师,圆圆的爸是老师,高珊珊的爸是大老板。他们学习才有用了。” 老板一时语噎,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厨神趁机出场,“可不就是嘛。”这画风突如其来一转的。 “跟我学厨艺,当个厨师,起码也是个师啊。” 老板这受的两面夹击,火力一碰,顿时冲击了上来。 “卖鱼的怎么了?要是谁都当了律师,当了老师、厨师。那谁卖鱼?他们不用吃饭啊。” 好像也没错。 “朽木不可雕也。”厨神叹道。 “那就别雕,我当个朽木挺好。”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 我回以微笑。看什么?挺热闹的,挺好挺好。 “这炒饭不错。”河神表示。 “我的厨艺,有错的吗?” 河神点点头,还是继续吃吧。 这人啊真是奇怪。 晚上回家的时候,河神又坐在了外面。抬头看着月亮,越看越美。 到底是月亮美了,还是人美? “啊,在干什么了?”我悄悄走了过去,想吓他一跳。可看他的样子,丝毫也没被吓到。 “看月亮了。” “怎么又看月亮?你最近怎么那么喜欢看月亮?” “没什么,就是,月亮好看啊。” 我懒得理他,这一路转车也够累的。还是回去,洗洗睡吧。 可他却忽然拉住了我,“阿芙,坐一会儿吧。” “怎么了?” “坐一会儿吧。”他又说。 见他如此坚持,我也便顺从了。 “怎么了?今天看起来有些忧郁啊?” 水面清粼粼的,夜遮掩住了水中漂浮的杂物。仿佛还是初现的时刻。 “我一直很奇怪,这条河污染这么严重。你到底是怎么住下来的?” 河神说:“我在河底开辟了一块净土,在那上面建了座水晶宫。四面是冰棱镜,映照的是青芜满园。眼不见,心不烦。” “那你每次出入,不都还是看到满地的垃圾。” “我不必经过。” “那怎么出来?” “我另辟了一条小道,直接通往了你。” “我?住的地方。” 河神一笑,又说:“阿芙,你有什么愿望吗?” “我?”我说不出口,只有满心的长叹。因为那是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为什么突然这样问?”我问。 “今天福神回天宫了。” “你也想回去了?” “我们总归要回去的。” 是啊,可我竟然忘了,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了。 “什么时候?”我问。 “在完成你的任务之后。” “那要是一直不完成,你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回去了?” “好像,是的。” “那我就一直不完成不就是了。” “不,不。诚实的少女哟,你掉的是这枚金硬币了,还是这枚普通的硬币?” “我掉了个河神。” “哎。”河神无奈地叹了一声,可随即的一笑却不知从何而来。 ☆、无奈 某某年 9月3日天气 挺好 如果没有观众,你还可以坚持自己的创作吗? 显然少有人能够真正地奉献这份热爱。 因为生活中还有更多的诱惑,让人自觉享受着这个世界。 阿和了,听说是和朋友合伙开了一家辅料公司。也算是在行业之内吧。只是关于设计,在成功前似乎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我们一起送他到了大门口,小蔡始终沉默着。他们是最早认识的,也是我们当中看着彼此经历过来的。如果说这个公司里还有谁能够了解阿和,相信就只有她了。 “又走了一个。”青荀感叹着。 “也没什么不好啊。”萱萱深吸了一口气,大声说。 “就是。正所谓前浪推后浪嘛。”贝蒂说着,眼中也免不了黯然。 就在这时,忽然一人走了进来。 “这是迎接我的吗?” 我们一愣,特别是我。 “荞芙,好久不见。” “珊瑚。你怎么在这里?”我喜出望外地走了过去。 命运巧妙的安排啊,还未从离别的低落中走出来,就赢来了重逢的喜悦。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新同事了。” 她变了,不再是原先在一旁默默的观望者。而是自信昂扬,仿佛生活的开拓者。 “阿芙,你们认识?”小蔡问。 我惊喜之余,急忙给他们介绍。“这是珊瑚,我的大学同学。” 珊瑚随即向所有的同事问候。 简单的寒暄之后,我们走向了电梯,乌云转眼一扫而空。 只有小蔡,迟滞的脚步又望了一眼大门。 珊瑚一来,便成了正式员工。竟完全没有实习期或试用期。 这让刚刚转正还是提前转正的我很是不解。而萱萱和贝蒂更是了。 基于多了一层关系,所以我就成了代表。 她是这样说的,“之前我在公司表现不错,所以总监就破格给我写了推荐信。” “那为什么你要离开原来的地方了?” “因为,我太优秀了。” 这什么原因?不过既然她不肯说,我也便不好再追问了。 “对了,荞芙等等陪我去见一个人吧。” “什么人?”我问。 “去了你就知道了。” “好。” 一下班,她就拉着我打的来到了郊外。车子渐渐从公路上转下,来到了一条两旁种满了绿树的小道上。阴风徐徐,伴着隐隐的花香,停在了一座度假村前。 “桃园山庄?”我讶异地念着,来这里读书了四年,还是第一次发现这个地方。 她付了车钱下车后说“走吧。” 我们走了进去,在大厅的候客区坐下。 天已有些黑,月亮露出了头。门前空旷的广场上故意设计了微亮的灯,照射着两旁的景致,犹若星河。一直延展到了远处,烘托得很有气氛。 不一会儿,就听到了皮鞋哒哒的声音。“珊瑚。” 我转身过去,竟见是张新杰。不想,珊瑚让我陪她来见的竟是他。 “这位是?”他不认识我。 珊瑚介绍:“荞芙,我们以前大学同一宿舍的。” “哦,我曾经听梅丽提过。就是情人节时,一个土豪捧着红玫瑰和金玫瑰追求的那个?” 这往事不堪回首啊。我尴尬地笑了笑,表示不想继续这个问题。 “那你们现在怎么样了?”他问。 以前觉得他挺高冷的啊,没发现也有八卦的潜质。 “对啊,荞芙,后来那个何深了?”珊瑚也来了兴趣。 我这怎么说好了?是修成正果了?还是分道扬镳了? 面对他们好奇的眼睛,我犹豫了片刻。“额,挺好。” “看来有戏哈。”珊瑚笑着,以前的冷漠了? 怎么一出了校园,这不管男的女的都变化这么大? 张新杰坐在了我旁边,忽然脸色暗了下来。“她让你来干什么?” 珊瑚说:“她说她打你电话你不接,所以就让我来问问你,到底怎么想的?” “你觉得我该怎么想?” “不管怎么样,你给她回个电话吧。” “我已经跟她说得很清楚了。是她自己无法接受,老觉着是我摆架子。” “那也是因为她珍惜你们这份感情啊。” “跟你说实话吧。自从毕业后,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她父母给她找的工作时常需要应酬。去的都是些高级会所,她如今已经看不上我这种小职员了。我也不强求,好聚好散吧。” “你们这异地恋啊,可真经不起考验。” “什么考不考验的。说穿了,已经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 “你不是不可以选择的,她父母不也为你搭了梯?” “那又怎样?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凭什么听别人摆布?” “也是。爱情又不是生活的全部,更何况,你们也还谈不上爱情。” 张新杰笑了笑,没说什么。 只是无声的叹息,让我们都不觉感慨时间的变迁,如此之快。 “那好吧,我跟她说。你也别再跟她联系了,长痛不如短痛。” “好,麻烦你了。天晚了,回去也不安全。你们就在这住一晚吧,就当我为你洗尘。明天正好是周末,好好玩玩。” 珊瑚看向了我,“你觉得怎么样?” 我迟疑着,因为我跟张新杰不熟,自然不太好意思。 “怎么?该不会是怕你那位土豪担心吧?”张新杰打趣道。 这就算有,我当然也不能承认了。“没有的事。好吧。” “行,那我去安排。” 我要不要给河神打个电话说晚上不回家了? 可他又不是我什么人。但好歹现在也算室友吧。还是打一个吧。 我们吃了晚饭,来到了游泳池边。这里风凉,夏天是最舒服的了。珊瑚临时买了套泳衣,尽情地享受着。本来她也想让我买一套的,但我不会游泳就算了吧。最重要的是,我不敢穿。 虽然我这样实在有些太古板了,但人嘛总得有个适应的过程,是吧。 我打了个哈欠,觉得有些无聊,索性想回去看电视。不想刚要起身,却发现了重大新闻。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了。 “琪琪,嫁给我吧。” 月光下,昏暗的灯光,闪闪发光的大钻戒。 别以为是个油腻的中年男人啊,也别以为是那种长相抱歉的土豪。看看游泳池里那些女人想杀人的目光,就知道这求婚有多童话了。 游泳池四周的灯忽然灭了,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音乐。抒情的蓝调,伴随着一束光打在了琪琪错愕的脸上,还有那鸽子蛋一般的钻石戒指。 “琪琪,答应我吧。” 我听到旁边尽是暗暗喊着,不答应的声音。但这声音也只能沉入暗夜里了。 男的五官立体,一头短发有些卷。身材健硕,比例极好,就好像那些希腊的雕像一般。 琪琪犹豫地看着他,眼中闪着亮光,相信那一刻她是心动的。可那种无法自抑的哀然 却又是如此的无奈。仿若一条项圈紧紧地拴住了她,让她无法走向其它的方向。 “琪琪,答应我吧。”男的再一次请求着。满满的希望,不愿相信有失败的结果。 但琪琪却仍有些犹豫。“太心,我……” 她说不出口,在这种面包和爱情都完美地冲击下,谁能够狠心拒绝。 我都想替她答应下来了。 只是周围黑暗中的涌动,似乎也不能轻易得罪。我只好小声地发出我的意念波,“答应他,答应他。” 忽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回头看去。太黑了,看不清楚。 “你怎么在这里?”声音好熟啊,谁啊? 他蹲了下来,面对着我,我这才看清了他的面貌。杰森? “你怎么会在这?”我奇怪地问。 他笑了笑说:“这里是我朋友开的,没多久。我每逢周末都会过来照顾照顾他的生意。” 我说戴琪琪怎么会这么巧在这?原来是蝴蝶闻着花香来的。 只是杰森在这,似乎也巧了点。 “我是跟珊瑚来的。” 他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忽然我觉得背后一凉,感觉有什么阴森森的东西在飘荡。 杰森却似乎没有察觉,又问:“感觉怎么样?” “还,还不错。”我示意他看向了戴琪琪的方向。 他这才转了脸过去,“这求婚可是我安排的,怎么样,气氛还不错吧?” “你安排的?”我讶异道。 他点了点头,很得意自己的杰作。可他真没看见对面那幽怨的目光吗? 还有别误会啊,不管我的事。戴琪琪看着我,愤怒的想杀人。 我急忙起身,和杰森保持距离。 不想杰森却又凑了过来,竟然还拉起了我的手。然后,走了过去。 “你这是要做什么?”我错愕地问,急忙要甩开他的手。 他却笑了笑,不放。拉着我不知要走到哪里去。 随后,我就听到了一声,很大声的,“我愿意。” 杰森一直拉着我来到了一个小院,一到地方就松开了手。很明显的逢场作戏嘛。只是为什么拿我当挡箭牌?我只是想当个小透明,可不想要成为什么焦点。 “对不起了。” “没事。只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戴琪琪?” “我只是觉得她不应该将时间浪费在我身上。太心比我更好,更适合她。” “哦。那你不喜欢她吗?” “倒也没有。” “我斗胆一问,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他一愣,随笑了笑说:“你猜。” “男的女的?” “你还真敢猜啊。” 我笑了笑,可不敢再乱说了。 他忽然一愣,看着我发起了呆。 “怎么了?”我奇怪地问。 他忽然一笑,又糟蹋了我刚弄好的发型。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早点回去睡吧。明天好好玩,难得出来一趟。” “嗯,那我先回去了。” 某某年 9月4日天气 太好了 水上乐园的欢呼,响彻了云霄。我混在其中,就跟个七岁的孩子一样。 还记得第一次到游乐园,是在我七岁的时候。我爸工作忙,我妈又要照顾爷爷奶奶。所以根本没有空带我出去玩。而班上大部分的小朋友都去过了。这让我郁闷了好一阵子,甚至一个礼拜没有和他们说话。最后我爸狠了狠心,请了一天的假,终于让我如愿了。 现在想想当时可真是幼稚啊。 自己活过来了,才明白生活的不易。这已经让他们焦头烂额了。我却还为了因虚荣心而不能满足的比较,去给他们增加负担。 “呜呼……”我又滑了一圈,好像要弥补童年无法享受的所有。 看着因浪花腾起的彩虹,那一刻我好像又回到了最幸福的时刻。 ☆、等待 太阳公公开怀大笑了,所有人也便都离开了水面。 珊瑚觉得这活动幼稚,没有跟我一起来。现在到了午饭时间,我一时还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她。只好先回房间,拿了手机再联系了。 “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敬个礼呀,握握手,你是我的好朋友……” 我心情大好地唱着歌回了屋,给她打电话。不想我打电话过去,她却说她有事已经先回去了,忘了跟我说一声。 一下子,度假那美好的心情化为了乌有。 这地方这么远,别说公交车没有了,打车也是件麻烦事。幸好,杰森还没走。 他看见了我,就顺带把我捎上了。 “你把我放在公交站就可以了。”我提议着,不想太麻烦别人。 “没事。用不了多久。” 忽然他停住了车,呆呆地看着前面走过去的人。 是一对夫妻,还有他们可爱的女儿。 车灯照亮着三人的步伐,缓缓地前行着,有说有笑。 “你认识他们?”我好奇地问。 他发着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目光的闪动,似乎藏了许多无法说出口的话。 直到他们拐进了路口,看不见了踪影。杰森这才再次启动,开走了。 可他依旧开得很慢很慢,似乎永远都看不够。 我沉默着没有问,我想要是他想说的话,就会自己开口的。要是不想说了,只会是揭人疮疤。 他也一路沉默着,不知在想着什么。 “你说生活可以重来吗?”他忽然问。 我还来不及回答,就听前面疯狂的喇叭声闯了过来,远光灯瞬间晃走了所有的视线。 就在顷刻间,一切都发生了。 在绝望的剪影后,有一刻我竟觉得也挺好。 忽然眼前是晴朗的天,我站在了一座两层的小楼前。幽静的庭院里,秋千上晃着一个小女孩。 “这是哪里?”我问。有些不可置信。一切都太熟悉了,熟悉得叫人不敢相信。 “阿芙,吃饭了。”是我妈的声音。 真的是我妈。那是梦里无数次回荡的声音,无数次抓不住的身影。 我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深怕这一切和以前一样是梦,稍一触碰便会幻灭。 “来了。”可当小女孩应道,朝着房间跑去。 瞬间吹来的冷风让我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切的虚幻。 我急忙加快了脚步,就一眼,只要看一眼。 但当我一脚踏进门时,所有的一切还是瞬间化为了乌有。 “为什么?”我愤怒地质问着。就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就可以再看见他们了。 随之,砰的一声巨响从黑夜中传来。 我慌忙捂紧了耳朵。不想听,我不想听,那才是假的,假的。 “萌,看这里。”忽然一个温柔的声音闯了进来。 黑暗瞬间被曦光划破,绿茵碧水,欢畅地迎接着鸟鸣。 “萌,发什么呆了,快看这里。”前面一个男生拿着照相机正对着我。 我回头,只见身后湖泊粼粼。 萌?又是谁?好像是在叫我。那根据以往的经验,他一定就是河神了。 “萌,你的表情要不要这么呆啊。”他无奈地放下照相机,竟然是杰森。 我到底是在哪了? “看这里,笑一笑,扮个鬼脸也成啊。”杰森又说。 我反应过来,弯起了唇角。 可他还是不满意,无奈地走了过来。忽然大叫一声“啊”,吓死姥姥了。 “哈哈,怎么了?不是你说要拍的吗?怎么呆头呆脑的。到时候又要怨我技术不好了。” “没,没什么。” “想什么了,想得这么出神。” “没什么。” “好了好了,我看你是肚子饿了吧?那我们先吃饭去,等等再来拍。” 我松了口气,发现这也就脸长得一样,性格好像不怎么一样啊。杰森虽然有时候也爱开玩笑,可都让人觉得有什么目的。不像他,看起来没心没肺的。 “怎么?现在就饿得想吃了我呀?” 看来没错了,这一样的流氓气质。 “好了,走,我们吃大餐去。”他说着,搂过我的肩膀,就把我带走了。 我沿路看了看,才发现这里是个景区,至于是哪里还说不太上来。只是街道的铺面,都是红砖斗拱的老房子模样,偶尔的几栋,有点像是民国的公馆。 我们走进了一家餐厅,嘉常菜。刚坐下,服务员就过来了。 杰森菜单都没翻,就驾轻就熟地点了起来。 “来一份海鲜拼盘,宫爆鸡丁,豆腐鱼汤,两碗米饭。” “好的马上就来。” 我好奇地问他,“你常来这里吗?” 他一脸讶异,“什么叫我常来这里吗?” 我懵了。 “怎么,今天脑瓜子这么不好使啊。”他站起来,拍了拍我的脑袋。 敢情这是他早就养成的恶习。 “我们第一次来,还是你拉着我来的了。你说这里的菜不怎么样,就刚点的那几道不错。让你有种家的味道。怎么了?全忘了?” 家的味道?我是真的忘了。 “你呀,总是这样糊里糊涂的。等会儿吃饱了,有精神了,我一定把你拍得美美的。”他笑着看着我,就跟宠孩子一样。那温柔的脸,简直叫人沦陷。我急忙端起餐前的清茶,喝着。 真羡慕这个叫萌的,不会就是那天晚上的那个背影吧? 那他们是怎么分开的? 很快,服务员端来了菜。“请慢用。” 看起来味香色俱全,还真不错。我急忙提起筷子想夹一块鸡肉尝尝,不想一个没夹好,鸡肉崩到了桌上。桌子不怎么脏吧?还是可以吃的。我随又要将它夹起来。 不想一双筷子却忽然将我打开。 “不知道脏啊,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 我讶异看去,是杰森没错啊。只是语气怎么差了这么多。 他随即又夹了一块放进了我的碗里,又说:“真是笨手笨脚的。” 我默默吃了起来。 他放下了手上的手机,又说:“下个礼拜,我要到北京出差几天。房子的事,你就先看着。” “房子?” “是啊,我最近没空。你就多跑几家中介,比照比照价格。还有去看看户型,考察考察环境。” “哦,好。” “你先看看有哪几套合适的,等我回来后再做决定。” “哦,好。” “好了,吃吧。等一下,我还要去开个会。今天可能会晚点回去,你就不要再等我了。” “哦,好。” “嗯,吃吧。” 他说着,看见我伸出了筷子,就又给我夹了两块鸡肉。但其实,我是想夹海鲜拼盘的。 我将筷子缩了回来,眼前的美食瞬间没了滋味。 “你好,有什么吩咐?” “给我一杯水,谢谢。”杰森说。 我抬起头看去,他灌下了一大口。看起来有些烦躁,拉扯着领带,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套采光也太差了,而且才一百五十多平方米,扣除杂七杂八的,剩下的就更小了。还有这套,虽然采光不错,但离地铁站太远了。还有这套,离地铁站虽然近,但绿化不行。” 我探头去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他前面放着一叠的宣传册。 他又翻了翻,不耐烦地说:“没一套行的。” “我看着都还不错啊。” 他懊恼地看着我,“这叫不错?” 我瞬间没话说了。 他又说:“还有,都跟你说多少遍了。穿这条裙子,不要搭配这件外套。颜色不搭不说,这外套也太降档次了。回去就换了吧,别穿了。算了,过段时间我到巴黎出差,给你买一件吧。” “可这是我最喜欢的外套。” “那你就留在家里穿吧。下周有个舞会,我可能没办法带你去了。” “没事,我也不喜欢那种场合。” “那可不行。将来这种场合会越来越多。现在还没结婚可以。但以后结婚了,我总不能再带其他的女伴去吧。别人都带着自己的妻子,就我不是,怎么跟人交代?” “可我实在是不喜欢。” “第一次总是难免会有抵触,习惯了就好。等有空,我带你到会所多走动走动,熟悉熟悉。” “那好吧。”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他走了,我看着对面空空的位子,心里忽然说不出的低落。 翻腾的浪涌,拨动心弦,可却犹如断了弦的琴,再也发不出任何的音响。 只有破碎的铿锵,随其凌乱。 “你好。”忽然一个温暖的声音唤醒了我。他的笑犹如天使般,平静而祥和。 还以为他不会出现了。 “你好。”我忙提起一丝精神,以至于不怠慢了这位‘陌生人’。 他手上拿着一杯草莓缤纷,慢慢放在了我的面前。 “这是小店的新品,想请您试试。” 粉色的泡泡挤在杯口,淡淡的香甜,有一种幸福的温柔。 我不觉尝了一口,凉而不冰的爽滑,饱满的果粒。一口咬下去,清甜的芬芳沁人心脾。 “真好喝。”我由衷赞道。 河神笑了笑说:“多谢。您喜欢就好。” 我不觉被他的笑容感染,映照在粉色的玻璃里,仿佛又回到了童年的城堡。 暖阳,绿茵,明媚的午后。 窗外,忽然一辆车停了下来。随见杰森下车,穿着白色的礼服,走了过来。就像我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一样。只是我梦中的王子,他很温柔,他有着一颗包容的心。 “你怎么还在这里啊?”他走了进来质问我。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茫然地看着他。 他不耐烦地转过了脸,又转了回来。“你怎么连礼服也没换。” “要去哪?”我问。 他叹了一声,严肃地看着我说:“我昨天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今天有个酒会。” “我可以不去吗?” “为什么?” 他那质疑的眼神逼得我有些喘不过气。 “我,我肚子有点不舒服。” “那好吧。那我叫辆车送你回家。” “不用了,你赶时间。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那好吧。回家后,打电话给我。” “好。”我诺诺地答应着。看着他匆匆忙忙离开,却根本不想动。 “喝杯热水吧,会舒服些。”河神走来,放下了一杯热水。 “谢谢。其实我并没有肚子痛。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我明白。”他说完,便又转身回到了他的工作台。 可就这三个字,我却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等待二 这世间有许多美丽的梦,关于梦想,关于爱情。可就像是握在手中的月光,握紧了就是一片黑暗。 黑暗的迷途让人觉醒,可往往只能回首,却无法再回头。 婚礼的钟声敲响,雪白的婚纱拖过长长的绿坪。在他们初次相识的地方,走向了人生的殿堂。 或许,这一路有风雨,他们需要共同承担。 或许,随着沧桑的变化,无奈会挤压他们的背脊。 或许,坚定的携手,依旧抵抗不了生老病死。 但只要这一刻,他的眼中是满满想要与她缔结的童话。是不变如长水的温柔,这就够了。 杰森站在场外,他不明白。直到繁华也抵不了失去带来的空洞与遗憾,日夜折磨着自己。 他想放下,但却无能为力。他开始怀恋,那段简单而又纯粹的记忆。 忽然,新郎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 “河神。”我着急地喊着。 可他闭着眼睛,就去了。 要不要这样啊,婚礼还没结束了,我就当了寡妇。这样的克夫命我承受不来啊。 “喂,要死,也等过两天再死啊。最起码也得结了婚,洞了……喂,喂。” 河神没有反应,看来是真嗝屁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杰森急忙冲破了人群,来到我的旁边。 我,很悲伤。哭着喊:“快打120啊。” 但旁边不知谁手那么欠,“没气了。” 杰森一惊,脸上有些抽。嘴角不知是该垂下了,还是弯上。 “萌,你也别太难过了。”最终他还是忍住了,露出了悲伤的表情。 我凄凉地看着河神,什么话也没说。我很伤心,真的。 120来后,证实了抢救无效。原因了,是心肌梗塞,太高兴了,一时缓不过气。 开什么国际玩笑,这才几岁啊。心梗? 不过既然权威都这么说了,我又能说什么了? “哎,这年纪轻轻的就这样走了。让新娘以后可怎么办啊?”亲戚们摇着头,还算通情达理。 杰森默默走到了我的旁边,轻声安慰着:“萌,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的积蓄不多,又刚办了婚礼。也不能给他什么隆重的葬礼,就一切从简吧。” “葬礼的事,有我了,你放心。” “谢谢了。但这样不太好。我们自己的事情,我们自己会处理的。” 杰森一愣,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回忆往昔,尽是撒娇,耍赖的画面。那时,她就像他怀抱里的一只小精灵。 而如今,却只有冷漠的客气。 岁月啊,到底是怎么了?难道就真没有一次重来的机会? 处理好了河神的葬礼后,我开始学习厨艺,把他留下的餐厅经营了起来。 我原先是不大会做饭的,不过幸好有阿财帮忙。 杰森时常来,在同样的位置。只是如今,上菜的换成了是我。 “还是老样子。”他说。 我微笑着说:“换了厨师,味道可不一样了。” 他一愣反应了过来。“没事,我都喜欢。” “那好,很快就来。” 那是我第一次下厨,显然并不怎么样。因为从杰森的脸上,我看出了为难的神情。 但他还是吃完了,一点也不剩。 我很欣慰,忽然想起了以前。我每次做饭,都会被他嫌弃一番。 如今他的心意,我又怎会不明白了?只是有过一次的受伤,人变得坚强了,也更防备了。 岁月无波风澜,就这样,日复一日。 圣诞节这夜,窗外忽然下起了雪。 柳絮纷飞春已去,华研不再纯如玉。 窗外,杰森已是颤颤巍巍的老人,拄着拐杖缓缓走来。手上捧着第一次告白时,同样的九枝玫瑰。 “萌,圣诞快乐。”他高兴地说,将花献给了我。 我已是满头华发,分明的皱纹细细垂下。微驮着的腰,穿上了他第一次送给我的外套。还像年轻的时候哈,臭美,臭美。 我缓缓接过了他的玫瑰,细嗅芬芳,仿若又回到了当初的模样。 雪花纷飞,随着狂风覆盖了已经枯黄的草坪。摇动着,落叶已空的大树。 平静的湖泊,结成了冰。青山不移,映照着永不坠落的明月。 “阿芙。”轻柔的呼唤声,唤醒了沉睡的意识。 我醒来,急忙往右拨动了一下方向盘。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对面的车从旁划过。巨大的摩擦声仿佛要将车撕裂般,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杰森的车撞到了旁边的树上。 有惊无险的,我们捡回了一条小命。 120赶来时,做了全面检查。幸亏都只是皮外伤,没有脑震荡什么的。 警察抓到了那辆车,原来是疲劳驾驶。索性刹车的及时,只是头被撞破了。 杰森看在他道歉诚恳的份上,没有追究。也没要他一分赔偿,反倒是连我的医药费也付了。 “为什么不让他负责?”我问。 他说:“不为什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 其实不问我也知道,他是看出了那名司机的不容易,不然也不会连自己的命都顾不上了。 出院后,他坚持打车送我回去。到了门口,没下车,就让司机又转了方向。 我忽然想起了刚才的虹梦。若真有那样一个机会,我想他真可能等到白头到老。只是眼下她过得很好,他又怎么好去打扰了? “喝杯水吧。”阿财给我倒了一杯水。 “谢谢。”我接过,暖暖的热水下肚,总算稍稍平复了方才的后怕。 “对了,河神了?”我问。回到家以后,就没见他人影。去哪了? 阿财说:“他有事。” “有什么事?”就见他每日闲晃乱逛的,能有什么事,也不来安慰安慰我。 阿财说:“他现在不方便见人。” “有什么不方便的?” “这个……你还是等他愿意见你的时候,再自己问他吧。” “到底怎么了?他现在在哪?” 阿财支支吾吾着,“他不让说。” 我自认为脾气还行,可被他这样一说,只觉佛都有火。“到底在哪?” 阿财为难地说:“他都说了不让说了。” “你要是不说,我就往那河里一跳,直接去见他。”我只是说说哈。 阿财一愣,也不是真的相信。只是见我发火,他又是借住的,总得给几分面子。 “我是真不知道啊。”但那他手往厕所一指,却已指得分明。 我走了过去,只见该在的还在,不该在的也没多。没什么特别的啊。 “我都跟你说了,我不知道了。”阿财说着,又往马桶的方向瞟了瞟。 我这才注意到,马桶盖往日是不盖上的。随即过去,掀开。 这,只见一条小小的泥鳅在里面乱窜。幸好今早刚刷了马桶。我说我怎么突如其来想把马桶刷干净了,原来是预感了有这用途啊。 “哈哈,怎么会这样?”我没忍住。 财神不好意思憋了一会儿,但终于也还是没忍住。“哈哈哈。还不都是为了不让你看到嘛。我一时情急,想先把他放到浴缸里。可不想手一滑,就给溜那里去了。” “有何好笑的。”河神不愧是河神,到了这地步了,还能用平静的口吻,说着这么有生气的话。 财神解释:“他改变了那场车祸的结果,乱了人间秩序。所以被打回了原形,并剥夺了法力。” 他说着,戴上了手套把河神那泥鳅捞了起来。放在了洗手盆里,好好洗洗。 “原形?原来他是条泥鳅啊?”我好笑地说。真没有取笑的意思,只是太意外了。 “你才泥鳅了。”河神不满。 财神解释:“是蛟。” “蛟?”实在看不出来。那种气势磅礴的神话动物,和眼前这连马桶都能装进去的小东西,能有关系吗?不过,头上还真长了两个角哈。别说,还挺可爱的。我不觉逗了逗他,他很生气。但没法啊,只能翻着白眼,无奈叹了口气。 “那还能恢复吗?”我问,自是免不了愧疚的。 “放心吧。只要做三十件善事,助其修行,很快就能恢复过来了。”财神说。 那就好,那就好。“只是,他现在这样怎么去做好事啊?” “这就要麻烦你了。我如今也是自顾不暇。” “嗯。我一定会帮他完成的。” 以前都是他帮我,如今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了。只是有个问题,总不能当遛狗一样拉出去吧? 我走出去,四下翻找。也就灶上那小锅合适了,就先将就一下吧。 财神将泥鳅放入了锅中,就端了出来。 有一种上菜的感觉。可别我明天一时犯迷糊,就给煮了。 焖泥鳅我可是吃过的,味道那是相当的不错。闷蛟,是什么滋味了?不是有个成语叫,龙肝凤髓吗?那可是相当珍贵的食材啊。 估计这意念也会传播。他抬起头,瞥了我一眼,以示警告。 我就想想嘛,不动手,真的不动手。 ☆、民国往事一 某某年 9月5日天气 凉爽 为了早日完成任务,我带着河神出来瞎溜达。只是端着那锅形象有点不大好。 “这是卖什么的?”有人好奇过来问问。我就跟那卖火柴的小姑娘似的。 “没什么,没什么。” 所以一出门我就去店里,买了一个小小鱼缸。 “欸,这是泥鳅吧。挺特别的,卖吗?” “不卖,不卖。” 算了,还是去买个大点的碗吧。 但又怕别人把我当成了流浪汉,乞讨的。我便又买了个袋子,把碗端端正正地放在里面。 溜达了一天,也没见什么特别的事情。就在我打算打道回府时,迎面走来了一位老婆婆。 她坐在了河边公园的石椅上,拿出了一张相片看着。看着,看着就泪目了。但脸上却还挂着笑,说不尽的凄凉。她叹了一声,忽然歪过了头。手一松,照片飘向了河里。 她急忙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要去捡,差一点就掉到了河里。 幸亏,一条尾巴从后面及时拉住了她。 她后怕之余,回头一看。不想,竟见一颗巨大的脑袋。直接仙去了。 额,这算怎么回事? 河神很郁闷,他明明是想救人的。 “这下怎么办?”我问。 河神冷静了下来,将手放在了婆婆的眉心。“她确实寿命已尽,只是还有心愿未了。” 随见他走到了河边,手轻轻一起,就将老婆婆那张相片拿在了手上。 只见相片已经泛黄,像是从什么地方剪下来的。上面一男一女,女的穿着民国时期的短衣长裙,端庄贤惠。站在前面,挽着一个人,但左边只剩下了一只穿着西装的臂膀。右后方,男人站在花圃前面,一副佣人的打扮。但那规规整整的蓝色长衣长裤,却被他穿出了潇洒不羁的样子,有点地痞流氓的感觉。端正的相貌,眼睛斜看了过来,似乎是在看前面照相的人。 “旁边被剪掉的好像是她的丈夫。但那一个男的,和她又是什么关系了?”我好奇地问。 河神看着老婆婆惊吓的脸,难免有些内疚。 虽然人到终了,逃不开死亡的命运。但活着的希望,才是走下去的动力。 就算离开,也总更愿意在完美的尽头追寻。 我想起了方才老婆婆看着这张相片时的双眼,幸福而年轻,尽管眼角的泪如断了弦的珠帘。但这种可遇而不可期的永恒,并非谁都能够有幸遇见。 梅丽与张新杰因为距离和生活,快速变质的感情,年轻而脆弱。 杰森因为追求,一时迷途的遗憾。留下的伤刻骨铭心,终身难忘。 我期望着这种永恒,但或许是我总把自己关在了保护区里。所以不管是月老的红线,还是丘比特的箭,都寻不到入口。 但又或许是见到了太多起初的美好,在现实的折磨中变得支离破碎。让我不再相信。 “这会是一个怎样的故事了?”我好奇地问。 时光的剪影瞬息万变,回头时,之前的公园忽然变成了一条马路。 吵杂的人来人往,电车穿行其中。 忽然一名拉黄包车的汉子向我招手走来。原本疲惫的脸,瞬时如见了珠宝一样。 “不是叫你别送来了嘛,我等一下就回去了。” “刚煮好的,趁热好吃。”我半撒娇地说着。虽然不知是怎么回事,但嘴上就是这么说的。 汉子一听就乐了,便要接过食盒。 忽然一个胖女人醉醺醺地走了过来,扫了一眼之后,就定格在了我们的方向。摇晃了几步,满身珠光宝气,随往黄包车上一坐。 这体型,一坐进去就满了。拉得起来吗? 汉子无奈又缩了手回去,笑着对我说:“还是等回去后再吃吧。最后一趟了。” 说着,就见他憋一口气用力向前。奇迹般,竟然真的走得了。 我讶异地目送他离去,抱着食盒就站在那里等着他回来。 可等到天都黑了许久,却还不见他回来。 这时另一辆黄包车跑来说:“小渔,你爹杀人了,被抓了。” “杀人?怎么回事?在哪?” “就在前面的胡同里。就坐他黄包车的那个胖女人死了。警察说他,是见财起意。” “不会的。” “我们也不相信啊,可那现场就他一个人……” 他话没说完,我就急忙跑了过去。 我去的时候,胡同里已经没有人了。于是,我又跑向了警察局。 警员把我带到了一间办公室。 “探长,她就是胡老九的女儿。” “知道了。” 只见他把腿跨在桌上,不知正在看什么,嘴里骂骂咧咧的。什么探长,倒像个流氓。 他放下文件,抬头看了来。 河神?这么说他就是这故事里的主角了。那怎么会从一个探长变成佣人的?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楚渔。”我回答。 “你爹姓胡,你怎么姓楚?”他奇怪道,其实我自己也奇怪。 “他是我的养父。”原来。 “原来。你爹平时有跟什么人结下仇怨吗?” “没有。我爹是出了名的老实人,从来没得罪过人。” 他点了点头,又继续问:“那你们家最近是不是很缺钱?” “没有。只是弟弟妹妹要上学有些困难,但我已经找到了工作可以帮忙。” 他又点了点头,问了几个家长里短的问题。 最后说:“这件事了,还在调查。你先回去吧。” “我爹是不会杀人的。”我坚决地告诉他。 他习以为常地说:“我会调查清楚的。” 我只好先回了家。面对全家的着急,我也没有办法。只能尽力安抚,等明天再去打探消息了。 可不想,当第二天我再去警局询问时,却被告知,我爹已经认罪了。 我想不明白,明明他没有杀人,为何要认罪? 这时,河神走了出来。一脸的无奈和疲惫,欲言又止。 “我爹不会杀人的,他没有杀人。”我坚信地告诉他。 “我知道。”他小声地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发出了声音。 我震惊地看着他,不明白。 他满是愧疚,渐渐因此满眼的怒火再也无法抑制,快步地走了出去。 看来,他虽然有心,但是无能为力。 而我连想见我爹一面,都不被允许。 回家的路上,我努力想着自己能做点什么。跟丢了魂一样,穿行在街道上。 忽然一辆车停在了我的面前,拦住了去路。 我看了一眼车里的人,心中不知为何不快,转身就走。 可回到家后,面对着养母和弟妹们的哭声,我却又想起了那辆车上的人。 眨眼,我来到了一栋大公馆前。偌大的铁门伫立在了我的面前,犹如一只长牙的巨兽。我想逃,但我已无路可逃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上前敲门。 “找谁?”管家出来问道。态度还算客气,看来主人家的家风还算不错。 可我的心情却沉重得跟块秤砣似的,难道是杀父之仇? “金老爷在吗?”我很不情愿地问。 管家打量着我,估计无法想象这样一个穷人家的孩子能跟他家老爷有什么关系。 “你是?” “我是楚渔。” 不想,管家听后眼前一亮,竟急开了门走出来说:“楚小姐,快请进。老爷左盼右盼,总算把您给盼来了。他要是见到您总算回来了,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回来?不是一个姓楚,一个姓金吗?什么情况? 而且我的心情也不像是回家的样子,不高兴就不说了。对眼前的一切,更是完全陌生。 这楚渔到底是什么身份?难道是流落人间的公主?体验人间疾苦去了。还是身怀什么能够发财致富的秘密?还是跟这金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不会是私生女吧? 沿着大门走进去,就见一座喷泉。竟然跟金生园的一模一样。 金公馆?不会那么巧吧。这里就是以前的金公馆,那老爷难不成就是金天意? “老爷,楚小姐来了。”管家先一步走到了喷泉后面的亭子里通报。 我随后走了过去。 昨天车上没看清,眼前的人果然和金生园大厅内挂的那副画像有几分相似。但应该不是同一个人,因为年龄对不上。 对了,我这脑子。 婆婆的年纪都能当他女儿了,而金天意跟婆婆应该差不多。这么说,他应该是金天意的父亲,或者叔叔之类的。 “你总算来了。”他说。拄着拐杖走了过来,打量着我,眼里却好像在看另一个人。 “我想请您帮忙救出我爹。”我说,沉重的心绪已让我顾不得许多。 “你是说胡老九?”他问。这么看来,他是认识我另一个爹。 “是。”我点了点头,始终不曾看他。 他有些疲惫地回到了位置上,忽然叹道:“你和你娘长得可真像。” 怅惘的年少,多少深情。仿佛回到了昨日。 我没有说话,有些愤怒。若不是因为是来求人的,估计转身就走了。 他自己回忆了半天,那眼里满是美好的画面。许久过后,忽然冷着一张脸。 “忙我可以帮。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我意料之中地回道:“只要您能救出我爹,我什么都答应您。” “那好。”他期盼的眼神总算得到了回报,就跟加了油的老汽车,重新焕发了活力。 好什么好,到底怎么个情况?该不会是给这老头当小妾吧? 我可不要啊。不过,好像也不关我的事。 ☆、民国往事二 出人意料的,是我想多了。 老头居然不是要纳小妾,而是要娶儿媳妇。而且老头的妻子,也就是金夫人。待我跟亲生女儿一样,可能比她那两个儿子还要好。 不想这套路中的婆媳矛盾根本不存在,还有两兄弟关系十分融洽,也根本没有什么争夺家产的惨案。反倒是我要嫁的那人吧,正是老二金天意,很是别扭。抵死不从的那种。 为什么了?因为他已有了青梅竹马,且到了生死相许的地步。 这天他来找我,“你去跟我爸说,就说你不同意嫁给我。” “你为什么不自己跟他说?” “他要是听我的,我用来找你吗?你缺钱我可以给你,只要你不履行这桩婚事。” “抱歉,我无法答应你。” “为什么?你就非缠着我不放吗?”他鄙夷地看着我,看着我身后那十分简陋的房子。 又说:“真不知道,我爹为什么非要让我娶你。” “这个,你应该回去自己问你的父亲。” 他见我态度坚决,也就只能恨恨地走了。 我不知道老头是怎么说服他的,反正我养父被放出来后两天,我们就结婚了。 当夜,他连新房都没入,就逃走了。 而我本来就是交易来的,也不怎么在乎。 反正这一大家子,除了老头时常摆着个脸,其他人对我都挺好的。 特别是金夫人,要不是明确了金天意真是她亲生的。我还以为,我才是她的亲生女儿了。 据她说,她是我娘以前最要好的朋友。而老头原本是喜欢我娘的,不知怎的却娶了她。 过了没多久,我娘也就嫁给了我爹。 这上一辈的关系可真够乱的,要再细细了解,可能比一部狗血爱情片还狗血。 之后,她就生了金天善和金天意两兄弟,我娘生了我。 因为金天意跟我年龄相仿,我娘就曾开过玩笑,说要定个娃娃亲。 不想,老头听了竟就当真了。 我的亲娘额,真是给我挖的一个好坑啊。 断断续续的回忆中,我看到了当年的事情。 当时,因为战乱,急需药材。而我家又是世代开药铺的,所以军阀便把主意打到了我家的药铺上。 他们扣下了我爹发给商家的两船药材。致使了我爹违约,需承担双倍的赔偿金。 我爹无奈之下,打算用药铺做抵押,向当铺贷款。 而金家正好是开当铺的,老头和我爹又是总角之交。若是平常,肯定能成。 但因此事有军阀关照,老头的爹怕受牵连,就铁了心不肯。 我爹无奈,只好将药铺卖给了归顺军阀的付家。很不巧,金天意那女朋友就是付家的。 十几代人经营的心血毁在了我爹的手上,我爹自愧难当,只有以死谢罪了。 而我娘抑郁成疾,没多久也跟着去了。 她临走前,将我托付给了她的贴身丫鬟,也就是我现在的养母。 迫于生计,养母带我进了城。之后遇到了好心的养父,成了家。 这就是老头为什么非要我嫁给他儿子的理由。只是对于下一代人,难免不公平了些。 我原先还有些抵触,但他说了一句话,让我下定了决心。 “难道你不想报仇?” 我想,现在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了。 这天,我按照老头的安排去了铺子里帮忙,河神无意闯了进来。他受了伤,流了很多血。 而外面正有一大群帮派的人,拿着斧头在找。 我一时心软,就救了他。 “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 “我们放火少了他们的货。” “什么货?” 他只是一笑,没说。 “你不是警察吗?怎么怕他们?” “我已经不是了。这世道警察还不如土匪了。” 也对。这个世道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其实我也不用太惊讶。 只是黑帮的人将整个城围得密密麻麻的,他也逃不走。 我只好让他暂时躲在了金公馆里。 至此,他就成了照片上的那个佣人。 金家原先是开当铺的,随着世代的变迁,老头有先见之明,已经转成了银行。只是银行这行风险不小,所以他也会适当地投资些产业,还有实业。 因为叛逆,金天意被安排在了最小的一家茶叶铺里,也就相当于打入了冷宫。 今年天气不怎么好,茶叶的收成也就不怎么好。市场上都在忙着抢购新茶。金天意也亲自上阵,下了趟乡。但结果不太妙,去晚了。只剩下些不怎么好的。 他很泄气。我想起了以前在陋巷时的经历,就跟他提议做些茶类的糕点。 可他不以为意,“穷人的买卖能赚几个钱?” “也不一定。凡事试试总没有错。再说了,要是出了名。谁说富人就不会有兴趣。要不,我们可以换种方法。做好了,先从茶馆入手。到那里的,总不会是穷人吧。” 他有些动心,但对于山下泥泞的路很是厌恶。这不,他留学时买的皮鞋都不舍得穿。现在被泥巴糊了一脸,又刮刮蹭蹭的,连他都不认识了。 “要去你去,我可不去。”他赌气道。 我去,就我去。我懒得理他,便要出发。 可当我走到车子面前时,问题来了,我不会开车。而那乡下光靠脚,等走到天就黑了。 “出门啊。”河神经过。 我急忙问:“会开车吗?” 他点了点头,随进了屋。很开出来,手上就拿着金天意的钥匙。 “走吧。”他说,随即上了车。 金天意追了出来,看到我也就明白了。 看着我也上了车,他忽然脑袋好像被什么挤了一下。“没我带路,你们知道地方吗?” 说着,他也上了车。 今天阳光明媚,泥泞干燥后,道路好了许多。 我们一路奔驰,很快到了条小路前。车开不进去,只能用走的。 看着眼前的路,我总算明白了,金天意那皮鞋是怎么受的委屈的了。 在我的利诱,和河神的威逼下。事情很顺利。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了金天意的笑容。 虽然有些尴尬,但我们还是愉快地返程了。 只是天公不成人之美,忽然下起了暴雨。 石块纷落为了躲避,不幸导致了翻车。 金天意因为是在后坐,先爬了出去。而河神在驾驶座上,原本也可以逃出去。但因为了护住我,手反而被压在了我的头下。幸亏如此,不然那破碎的玻璃扎的就是我的脑袋了。 我挪了挪,想让他先出去。 “别动。你要再乱动,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我怔怔地看着他,那一刻竟然没有一丝害怕的感觉。 “你们没事吧?”金天意着急回来确认。想把我们救出去。但试过了许多办法也无济于事。 “你们等着,我去叫人。” 最后在附近村民的帮助下,我们侥幸活了下来。只是河神的手,因为失血过多,又伤了神经。即使恢复了,也再不如从前了。 岁月如梭。他恢复的比较快,而我因为脚也受了伤,行动还是不便。可虽然我被困在了房间里,但有窗外开得娇艳的玫瑰。 就是苦了金天意,因为我受伤无法掩护。他不能再去找心爱的姑娘约会了。而只能被金太太叫回来陪着我。 他很哀怨,搞得我也很哀怨。 “要不然,你就把她娶回来吧。”我提议。 “你同意?” “我没什么好不同意的。更何况,你也不在乎我同不同意。” “但有一个人在乎。” “你是说金老爷?” 他无奈地点了点头。 “我可以帮你说服他。” “有什么条件?” “没有。就当是报答你的这次的救命之恩吧。” 他对我一笑,以示感激。真是难得啊。 其实我也不需要他的感激,因为我有我的目的。 “现在还不是对付付鹏的时候,我们可以借机示软,麻痹他的判断。更何况,他的女儿嫁进来后,就相当于是我们的人质。他必定有所顾忌。” 老头原先是不同意的,但听了我的话,总算是同意了。 最后,在我们的联手之下。利用了付柳诗的关系,假意传了消息给付鹏。说吴司令要购买一批军火。付鹏动了心思,便暗地里联系卖家,主动联系了吴司令。 不想吴司令已中了河神的离间计,得到的却是有人要卖军火给对手。因此来查军火的, 不容分说,便把付家一锅端了窝。 付柳诗伤心欲绝。金天意护妻心切,为了报复,便故意泄露了河神的行踪。 河神为了不连累金家,只得匆忙离开了。 我得知消息后,赶了过去。就在这孟江边上,一群穿黑衣的人远去的尽头,他满脸是血,身上更是被砍得血肉模糊。 他看到了我,对着我笑。 见我要走过去,微微一颤,竟转身投了江。 我想追上,随他而去。 但被赶来的金天意强行拉了回去。 之后,我疯狂地派人寻找着,但都毫无结果。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可我始终相信他还活着,不管多久。 “河神。”我轻声唤道。 河里忽起了一阵风浪,只见他缓缓走了过来。 我飞奔过去,一把将他抱紧。 我们永不再分开。 后来,金天意带着付柳诗远走他国,和我离了婚。 我则放下了金家所有的一切,同河神回到了老家。又开了一家小药铺,共度余生。 岁月芳华,此生无憾。 婆婆惊恐的脸,忽然变成了笑容。 相信,她终于可以安息了。 虽然有些诡异。 ☆、全民偶像一 某某年 9月6日天气 挺好 婆婆因为终身未嫁,一个人住在养老院里,所以葬礼就在养老院简单地举行了。她弟弟和妹妹的孩子也都闻讯而来,算是一个幸福的终结了吧。 只是意外的是,金天意也来了。 九十多岁的老头,看起来还很精神。也不用拄拐杖,由金太心搀扶着。 在老婆婆的照片前驻足良久,眼中的光闪动得格外明亮。 戴琪琪也来了,走在他们爷孙后面。她很讶异看到了我,我也很讶异看到了她。 “她走的时候,就是你在她身边的?”金天意忽然走来问我。 我点点头。 他又问:“她有说什么吗?” “没有。只是拿着那张照片。” 他看去,很不是滋味。“你为什么非要等他了?” 这个问题,想来婆婆自己都没有答案。 某某年 9月15日天气 还有些热 这天,一上班,贝蒂和萱萱就跑来找我。 “阿芙,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我一脸莫名,能出什么大事? 贝蒂接着说:“你那个同学啊,杰森将秋季新品发布会的事情,交给了她去负责。” 这才来几天?毕业也才多久,怎么杰森就放心将事情交给她了? 下班的时候,我想找珊瑚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时间不凑巧,她先进了电梯。我急忙追下了楼。到了门口,竟见公司门前停在一辆车,张新杰从里面走了出来。两人亲昵地打着招呼。 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勾搭,不,好上的? 张新杰看到了我,向我挥了挥手。 珊瑚转头朝我一笑,应该是看出了我的想法。但她并不以为意。随向我拜了拜,上了车。 我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简直好像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某某年9月16日天气 挺好。 为了尽快完成善事,我将泥鳅,啊不河神偷偷带来了办公室。这上班,下班的,总难免碰上很多事情。搞不好就能完成个三五件的。 “阿芙,你养只泥鳅做什么?”小蔡首先看到。 幸亏我早已想好了说词,“转运的。那个前几天啊我碰到了个算命的,他告诉我说,养宠物,特别是水里的,能转好运。遇水则发嘛。” “真的,哪个算命的,下次介绍我也看看。” “偶遇的,不收钱。说是见我面相奇特,给算了一卦,算完就走了。” “那看来可真是高人了。” “当然,要不我怎么会相信了。” “长什么样子的?” “就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大众脸,街上一抓一大把那种。” “我怎么就没遇上了。不过你说得对,下了班我也去买一条。” “啊,啊好。” 小蔡走了,我总算松了一口气。 不想萱萱又走了过来,“阿芙,这是泥鳅吗?” “啊,啊。” “哦,对了。等一下开会,你知道是谁主持的吗?” “是谁啊?” “你那个厉害的同学。”她说着,不觉翻了个白眼。 别说她了,我虽然不怨,但也有些不服气。同一时间毕业出来的,而且算起来我还是她的前辈。要是高一层楼吧,她成绩一向比我好,我没什么意见。可这已经不是差距的问题了,而是我还在跑,她却已经坐上了直升飞机。这根本不是同一水平线上的起跑线了。 可不服气,又能怎么样?开会,开会。 “我也知道,你们这个小组了,原先是在朱丽的带领下,负责南方城市拓展计划的。但现在情况有些特殊,你们那个计划的设计目前已经全部通过了。所以说,你们这一阶段的工作暂时完成了。而公司这边了,秋季新品的发布会才刚开始筹备。设计原本是由凯文那组负责的。但因主款设计出自荞芙,且已由此跟戴琪琪签了代言。所以现在由两个小组合并,共同完成。还有就是,这期策划是要参加时装周的。” 这可是难得展现自我才华的机会啊。 萱萱和贝蒂一听,立时摩拳擦掌。 只是,这么盛大的活动怎么会交给新来的珊瑚负责了? 散会后,我们随即又开起了小会,天底下有一个共同的主题,八卦。 “我昨天和朋友出去吃饭,见到她和一个中年男人从酒店里出来。”贝蒂小声说。 昨天?她下了班不是被张新杰接走的吗? “还有,还有啊。前天我经过小阳台,听到她打电话。说什么限量版的手表。”小蔡说。 萱萱也不落后,“你们这些啊,都不够劲爆。” “快说快说,别卖关子了。” “我从我同学那里打听到,你们知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离开原本的公司?” “这你都能打听得到?”小蔡表示怀疑。 “这有什么?都是同一行,一批批从学校出来的。三五成群碰一碰,总难免碰到几个认识的。” 小蔡悻悻没再说什么。 萱萱继续说:“原来啊,是她和老板有某种特别的关系。后来被老板娘发现了。老板娘当然容不下她,老板这才让经理帮她另谋高就的。” “难怪了,一来就是正式员工。没多久,就又成了项目的负责人。别人是连跳三级,她是连飞三级啊。有关系,真的就是不一样。我等平民,还是老老实实地工作吧。” 我将信将疑,一个人忽然像变成了两个人。 一个人站着了小蔡她们一堆,一个人站在了一块白色的空地里。 或许是因我还存有一点幻想吧,因为我始终记得临毕业前,池塘边的那一夜。我始终觉得珊瑚是个超脱,很有主见的人。绝不会因为了想要往上爬,做出某些不正当的行为。 可当我下班时,看到了真有一位中年男子开着豪车来接她时,瞬时又被拉向了小蔡她们一边。 珊瑚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了? “你当真想要知道?其实你不是已经知道了。” 哪里来的声音?我环顾四周,只见自己竟又回到了办公室里。 每个人匆匆忙忙的,好像都在赶着什么。 我的电脑屏幕是黑的,我试着打开,却见怎么也打不开。 “阿芙,来帮我一下。”小蔡说。 我走了过去,只见她在整理一叠纸张。好厚好厚,竟有半个人那么高。而上面的内容,竟全部都是一个人的画像,珊瑚。各种各样的穿着打扮,各种各样的动作。 小蔡说:“我们得快点整理好了,不然等一下头版就该开天窗了。” “什么头版,我们不是服装设计公司吗?” 小蔡好像根本没听到我说的话,自顾整理着那一大堆文件。可见文件还是那么厚,好像根本没有变过。但她却还在不断地整理,好像根本没在意。 “小蔡。”我想提醒她。 “别说话了,快点帮我整理好了。” 我明明看见了整理无果,还费那功夫? 萱萱走了过来,拿着一叠杂志。我瞥到封面上也是珊瑚,急拿了一本来看。 翻开,竟见里面一页一页的,也全是珊瑚。 “阿芙,你做什么?别浪费时间了,再浪费,头版就得开天窗了。”她怎么也这样说? 说着,一把夺回了我手上的杂志,快步走了。 贝蒂更夸张,竟然拿出了一堆T恤,那上面,可预见的,也全都是珊瑚。 “珊瑚,珊瑚。” 窗外忽然传来了巨大的呼喊声。还有巨大的横幅和气球,全都印着珊瑚。 那珊瑚又去哪了? “或许在逛街吧,珊瑚走在街上,付钱的样子最帅了。” “不,我说应该在图书馆。她写的小说最精彩了。” “不,我说在篮球场。她可曾是MVP。” “珊瑚到底是干什么的?”我奇怪地问。 他们非常讶异地看着我,“你竟然不知道。” 我不知道怎么了?难道就不允许我不知道? “警卫,警卫,快来。这里有个不知道珊瑚是谁的人。” 立时两名身着保安服的男人走了进来,把我给抓走了。 这什么情况,不就不知道一个人是干什么的吗? “我犯了什么错?”我不服气且茫然地问。 警卫鄙夷地看着我,“你可以不知道自己是谁,你怎么可以不知道珊瑚是谁?” “他们一个说是写小说的,一个说是打篮球的,那你说珊瑚是干什么的。” 警卫说:“珊瑚当然是名警察了,她可曾一人击毙了三个抢劫银行的歹徒。她可是英雄。” “怎么又成警察了?” “难道珊瑚是个组织不成?” “当然不是。珊瑚只有一个,这世界上也只有一个珊瑚。” “那难道她会□□术?” 他却好似没听到一样,将我带到了牢房,转身就走了。 牢房黑暗暗的,连人的脸都看不清。 “又来了一个。”忽然一个声音响起,可把我吓了一跳。 “什么人?”我问。 她说:“来这里的还能是什么人?” 也对,牢房里除了囚犯还能有谁? “你犯了什么罪,不会也是不知道珊瑚是谁吧?”我问。 她说:“不错。我也不知道珊瑚是谁?” “你刚才说又来了一个,这么说以前也有人犯过这罪吗?” “不,他们只是普通的抢劫犯和杀人犯。不知道珊瑚是谁的罪,是会被判无期徒刑的,是永远出不去的。就像我一样,只能永远地被困在这黑暗暗的地牢里,直到老去,死去。” 这是什么古怪的世界? “杀人犯不用被判死刑吗?” “不用。只要他们知道珊瑚是谁,就可以被放出去了。” “那他们知道的珊瑚又是谁?” “杀人犯说珊瑚,是一名世界上最厉害的医生。抢劫犯说珊瑚,是一名世界上最伟大的慈善家。” “那你也可以说珊瑚是个老师,是个商人,是个化妆师,为什么你会说不知道了?” “因为我根本不知道。” “可他们又何曾真正的知道?但他们可以乱说,你为什么就不能?” “他们并没有乱说。谎言在这个世界上是行不通的。” “可有的说珊瑚是个警察,有的说她是是医生,有的却说她是个作家。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什么都是。她就像是神仙一样,无所不能。” “珊瑚是谁了?珊瑚到底是谁了?”她竟好像根本没听到我的话般,喃喃自语了起来。 妈呀,这个世界太疯狂了。疯了,简直疯了。就如这个黑洞洞的地牢,我满眼满耳都是珊瑚。 珊瑚到底是谁? ☆、全民偶像二 接下来的日子,我也好像魔怔了一般,不断念着那一句话。“珊瑚到底是谁?” 我们在黑暗中对坐,谁也看不清谁,有时甚至完全忘了牢里还有另一个人。 只是不断地在想着:“珊瑚是谁?” 渐渐地我发现,原本听到的珊瑚是警察,是医生,是作家,全都忘了。好像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这些职业,只有珊瑚。她一个人站在偌大的宇宙里,犹如创世之神。 她悲悯地俯视着众生,渺小的地球似乎不过她手中的水晶球。而里面的人,就如蚂蚁一般来回爬行着,毫无知觉。 忽然其中一只蚂蚁透过水晶球,看到了那无边无际宇宙中观测的眼珠。 它问:“你是谁?” 珊瑚说:“我就是你。” 可她是那么的高大,而那只蚂蚁却不过是她眼里的一粒沙尘。 “我就是珊瑚。”我忽然喊道。 黑暗的牢,忽如暗涌。 她说:“珊瑚就是我。” 暗涌忽然高涨,冲向了上空,冲破了屋顶。阳光照射下来,黑暗的冲柱瞬间光洁。 我终于看到了她,她就是珊瑚。 但喷洒的水珠,环绕着整个房间,那里面是无数个不一样的我。 医生,作家,警察,篮球运动员…… 忽然,牢门开了,我走了出去。总算又回到了办公室里。 某某年 10月10日天晴 这是一个十全十美的日子,天气也不错。不热不冷,没有刮风,也不见要下雨的样子。 准备了近一个月的发布会,就在这一天举行。 不同以往,珊瑚这次将地点选在了一个仅能容纳三百人的小会场。T台也并非T台,而是围着房间环形搭建的原形台。邀请的嘉宾就坐在里面。 但这个小会场有个特别之处,就是它的四面都是巨大的彩色玻璃窗。外面的人可以看进来,但却无法看清楚。再加上彩色玻璃的渲染,充满了视觉误差的幻想。 可就算是身在里面的人又何尝没有这层彩色的玻璃了。 当最后的主款,由戴琪琪压轴走出时。我已忘了周遭的一切,包括衣服。我的眼前只有华美的灯光,耳边只有音乐的跳动,人们满含赞赏的目光。 而我旁边的萱萱、贝蒂和青荀,眼中的闪光想来与我相差无几。 但当转眼看到与人寒暄的珊瑚时,所有的灯又瞬间全灭了。 发布会结束后,我终于忍不住找到了珊瑚。 她听到了我的来意后,并不讶异也不得意。 “我不过是比你们幸运了些。”她说。 这自然不用说,我们已经只有仰望的角度了。 “大一的第二学期,我找了一份当家教的兼职。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有一天下雨,博远,也就是那家的男主人开车送我回了学校。跟我聊了一会儿。” “他说了什么?”我好奇地问。 “你学的是什么?” “服装设计。”我回答。 车在两道的绿荫中缓缓前行,偶得的曦光就像个调皮的孩子,不断地在抓迷藏。 “设计,不错啊。那以后是想当个拿笔的画匠?” “那是艺术家才有的资格,我们可得生活。” “觉悟够高,认识得够清楚的啊。” “什么觉悟,还不是生活所迫。” “这世界上多了是有觉悟的人。可这种觉悟多了,也就无知了。” “无知也挺好的。吃喝住行,简简单单。” “这种觉悟已是高人了。无欲则刚嘛。” “那还追求什么?” “说是追求,还不如说是自我摆脱。” “扯远了吧。” “是有点。你的追求是什么?当个服装设计师?” “或许吧。” “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领着仅够生存的工资?” 珊瑚一愣,感觉似乎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 博远又道:“不是吗?” 我忽然出现在了副座,加入了这场聊天。看着他的车,回想着他的房子。幻想中的小屋,还有美丽的衣裳。 他像是看穿了我,又说:“看来,梦想还是需要成功的。而这个成功则需要名利的认可。” 我无可反驳。 他又说:“那你又想要用什么得到这份名利,啊不,是证实。用你的设计征服这个世界?” 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他也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似乎还有话没说。我回过头,问珊瑚。 珊瑚说:“我知道,每一个圈子都不只是单纯的有自己喜欢的事情,也有自己不喜欢的。” 博远点了点头,继续说:“那你为什么不在学习的同时,也去接触看看那些不喜欢的部分了?” 珊瑚恍然一笑说:“我会的。” 我想起来了,大二那年暑假我在餐厅打工。曾看见她穿着工作服走了进来,和人谈什么业务。 还有一次在路上,我看到了她在发宣传单。只是不同的是,其他人都只是将传单发出去就了事了,而她却能够和人攀谈起来。直到我走到了路的尽头,还看到他们在交谈。 又有一次,我在花店打工,也遇到了她。她穿着套装,和商场珠宝店的店员走在一起。 她在学校总是沉默得多,成绩很优异。所以我们总以为她闲暇时都在努力读书。却不知,她已经比我们更早地开始进入了这个行业。 我还说自己在这家公司是她的前辈,可在这个行业里,她却已不知比我多了多少经验。 “其实这也没什么。只是人的追求不同罢了。”她喝了剩下的最后一杯香槟,就像喝水一般。 我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局促,放下了手上的橙汁。 她笑了笑说:“如果可以,我也想仅凭自己的设计,去征服这个世界。” 那一笑,映在了她脖子上那黑色的宝石项链里,显得是那样的别具滋味。 “好了,辛苦了一天,我们去吃点东西吧。”她说着,左脚重新穿上了高跟鞋,不由打了个哈欠。 吃完饭后,我们在大街上乱逛了一会儿。看着路上的车来来往往,一栋又一栋的高楼大厦。只觉这天好高,可却不怎么广阔。 “你那袋子里装的什么?我看你从公司带到了发布会,又从发布会带到了这里。”她忽然问。 这个嘛,我迟疑了一下。走到了旁边的花圃坐下,然后拿了出来给她看。 “泥鳅?你带着它做什么?”珊瑚奇怪地问。 至少不像贝蒂见到时,问我是不是今天下午要去海鲜餐厅,她也想去。 我说:“我算了个卦,需要将它带在身边一个月。可以转转运。” “是吗?”她显然不信。但无所谓,她一向最明白不点破的艺术。 “是财运还是桃花运啊?” “财运,财运。” “我看也是,要不然你那个土豪男友该跟你急了。对了他怎么样了?” 我慌忙看了那泥鳅一眼,幸亏不是我瞎掰的,是他造成的。不然这脸丢的可就大了。 “挺好,都挺好的。” “他也在这里工作吗?” “嗯。”应该也算吧,职业河神,工作地点孟河,没毛病。 “那就好。至少不会像梅丽和张新杰似的。” 她言语中颇有感慨,看来还是很在乎梅丽的。 “她知道你们在一起了吗?”我问。 “我想,不知道吧。反正也不一定有结果,她知不知道都一样。” 说的也是,只是未免太消极了些。我开玩笑说:“不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可都是耍流氓。” “这么说,你们已经打算修成正果了?” “没,没有。”这怎么是挖坑给自己跳了。 最美的人生,有爱情相随。 旁边大楼的广告电子屏上,随着钻戒的出现不断闪耀着。 我抱着泥鳅,忽然有丝惆怅。 似乎每个人与生俱来都逃不开这个命题。 我了,真的会遇到那样的人,有那样的一天吗? 某某年 10月11日天气 凉爽 虽然,我并不十分嫉妒,但每当看到珊瑚那高于寻常的表现,难免还是有些自卑。 她很优秀,但却是很少人能做到的那种。我又何尝不想,可有些事情真不是我想做就能做到的。可以强求吗?其实了,当个普通人也挺好的。 “想什么了?”是杰森。 我回过神,急忙站了起来,“没什么。” “今天下班有空吗?” “有。怎么了?” “一起吃个饭吧。” 我脑子转了一圈,几百种可能。最后,总算想起来了。“又找我当挡箭牌啊?” 杰森一愣,笑道:“算是吧。” “那我可不可以说不啊?” 他缓缓摇了摇头,“不行。” 要是驳了上司的面子,会不会被开除啊?算了,还是识相点。 “那好吧。” 他满意地笑了,又拍了拍我的脑袋,这人真是喜欢打篮球啊。 恭送老大离开,我抬眼看去,竟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还有小蔡,萱萱,贝蒂那满眼的意味深长是怎么回事? 好像我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 ☆、魔咒一 下班时,我和杰森一起下了楼。虽然是上司的上司,整天在同一屋檐下。可下班后的相处却是另外一回事了。不说话,有些尴尬啊。 “那个,这次发布会的事情,谢谢你给我机会。” “嗯。” “那个,我之前交上去的设计还行吧?” “嗯。” 这话题终结者啊,我又不是话桶,哪里那么多话,好歹也多说一个字啊。 “到了。” “啊?”我反应过来,原来是电梯的门开了。 上了车,小小的空间,气氛就更压抑了。他倒是说句话啊。 “把安全带系上。” “哦,好。” 碧绿的草坪上,白色的丝带缠绕着香槟玫瑰的芬芳。迎宾处,红色的玫瑰礼盒搭起了一座小小的高塔。这好像是个婚礼现场。 “这是谁要结婚啊?”我问。 他没有回答,脸上却异常的严肃。 我思索着,想起了之前金太心向黛琪琪的求婚。难道是他们? 果然,走进去就看见了巨大的相片上有着金太心的面孔。只是旁边的新娘,却不是戴琪琪? 这是怎么回事? 我讶异地看向了杰森,只见他正看着前方。 是琪琪,她穿着一袭白色的长裙,犹如仙女一般。脸上微微带着笑,不再像往常那般总是愤世嫉俗。朝我们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她看向了杰森,又看向了我。 “好久不见。”杰森说。面无表情的脸上,直盯着琪琪。像是质问,又像是无奈。 琪琪一笑躲开了他的眼睛,看向了我。 我说:“你今天真漂亮。”由衷的。 “谢谢。”她笑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诚挚的笑容。明媚的双眼就如一汪清泉。 忽然她脸色一凝,打量着我,嫌弃地说:“可你看起来却不怎么样啊?” 额,还是老样子。 我尴尬地笑了笑,略带幽怨地看向了杰森。还不都是这位仁兄,要来这么重要的场合,也不事先通知一声,好让我准备准备。 “我明白了。”琪琪说,瞥了一眼杰森。 忽然她一把把我拽了过去,“借用一下。” 随即便将我拉走了。 我纳闷地看了一眼杰森,但是指望不上的。 “你要带我去哪?”我问。 她一笑,心情似乎不错。“怎么?怕我把你卖了?” “是啊。”我弱弱地说。卖了倒不至于,只是觉得根据以往的印象,有些阴影。 她笑了笑说:“那记得等一下帮我数钱啊。” “我算术不好。”我说着,不觉想往回走。但很快又被她拉了回去。 我忽然觉得,她是在逗我。 我们走出了绿坪,进了旁边的房子。通过宽阔的走廊,往右进了一间小屋。 门一打开,就进有五个人正坐在里面休息,包括之前跟我联系的那个助理。 “来,整顿,整顿。”琪琪说。 所有人讶异的目光一跳,随即动了起来。 等等,这是要整顿什么? 随即,我被所有人包围了。立时一人拿着梳子就要往我头上招呼。 “那个,我自己来吧。”我急忙说。 那人没理我,不过下一秒,我想他可能就后悔了。 因为我昨晚看电视看得太晚,没顾得上洗头。更要命的是,我是很容易长头皮屑的那种。 “睡醒了吗?”早上我一头乱发来到河神眼前,随便投了点面包屑。 自己一个人住就是方便,随便吃点什么就行。 河神却愣在了那里。以前他是吃的啊,这面包还是我带他去,他自己选的。 “怎么不吃啊?”我问。 他白眼翻到了顶说:“那是什么?” “什么什么?” “你把面包都吃到头顶了?” “面包怎么会吃到头顶了?”我奇怪着,抬手摸了摸头发。 咦,好像真有什么飘了下来。 我又用手扫了扫,竟见碗里都下雪了。 “邋遢的少女唷,请离我远一点。”河神说,整条贴在了碗的另一边。 我迷迷糊糊的,这才开始将电脑开机。“哦~好像是头皮屑,也就一晚没洗头。” 本来想洗个头再上班的,可转过身一看,竟然快八点了。哪还有那个美国功夫。我一个激灵,急忙换上了衣服,拿包,就出门了。 诶,对了。好像忘了什么?算了,也不重要。 只是现在,丢人啊。我闭着眼睛不敢看。可等了许久,却见那人根本没什么反应。 我奇怪地看向了他,又看向了他。 他被我看得奇怪了,忍不住问:“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看向了他放下的那把梳子上一点白一点白的。 他继续帮我整理着头发,根本没在意。 一阵喷喷洒洒之后,就见我脑袋上跟换了个世界似的。所有的头发都被堆了起来,就像戴了顶皇冠。那瞬间,我恍惚成了女王。 可瞬间,一直手过来,就又把我拉走了。 这个可真的等等。 “我自己换就可以了,不用麻烦。” “那好吧。”她说,把衣服给了我。 我走进去,忽然又想起了昨天晚上。 财神为了方便,搬到了厨神那里去了。之前怕影响他休息,所以我总是很早就回了房。昨晚他不在,见房间里空荡荡的,有些太安静了,就把电视打开了。 一边吃着晚饭,一边看。不想那连续剧还挺好看。万绿丛中一点红,格外鲜美。 不知不觉的就看困了,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忽然啪的一声,我醒了过来。只见四周还是空荡荡的,想来是电视发出的声音。就把电视给关了,准备回屋睡觉。可忽然又想起自己还没洗头洗澡了,就拿着衣服又转回了浴室。我刚脱了外衣,忽然看见洗手盆的镜子里有什么在动,而且还有声音。 我一下子惊醒,不会是鬼吧? 刚要走过去看,竟见一条黑不溜秋的什么东西掉了出来。 定睛一看,原来是河神。 只是,他怎么在这?我回想了一下。 瞧我这记性。那天他回家的路上,哄了一个小孩不哭。有些小成,所以小泥鳅变成了大泥鳅,抱怨碗小了。我就先把他放到洗手盆里,想等明天再去买个大的。 只是,它怎么老是把头扭过去啊? “你还真当我是条泥鳅了。”他幽幽地说。 我这才发现了哪里不对。 “谁叫你跳出来的?”我急道。反手就抓起脱下的衣服朝它扔去,盖得他严严实实的。 “洗手盆上有镜子,也可以看到啊。”他无奈地解释着。 我抬头过去,还真是。毕竟在这小房间里,浴室更是小。要是角度找对了,整间都能看到。 我急忙拿了睡衣穿上,这才小心翼翼地将他抱回了洗手盆里。 “算你是个正人君子,不然我就把你焖了吃。” 他无语地送了我一个白眼。“把锅拿来吧。” 咦,这么视死如归? “我现在还不饿了。”我以为他赌气,撇了撇嘴说。 “想什么了。不拿锅来把我装出去,你怎么洗澡?” “哦。” 这一番折腾下来,头也就彻底忘了洗了。 我重新出现在了杰森面前,他笑了,走过来想摸摸我的脑袋,但发型可不能乱,手一时僵在了半空。“还不错嘛。打扮打扮,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什么叫像啊。”我不满地说,因为我可也被自己惊艳了了。 琪琪在一旁看着,看着那一只不安分的爪子。 “你为什么喜欢拍她的头?”她问。 杰森笑了笑收了回来,没说什么。 我说:“那是他打篮球习惯了。” “要算起来,我们认识的可更久。怎么没见你拍过我的头?” 杰森是这样解释的,“你太高了,手感不好。” 这,什么意思?我没听明白。好歹我也一米六,不算矮吧。 “是吗。”琪琪说,嘴角抽了抽。似乎想配合地当成是一个玩笑,但真的笑不出来。 钟声响起,婚礼开始了。 金太心微笑地看着走来的新娘,可我并没从他的笑中感受到一丝的幸福。反而是新娘羞怯地微微垂着头,看来就跟梦里一样。 我好奇,小声问琪琪,“这是怎么回事?” 琪琪说:“没什么。只是我任性了一次。” 言语中,我听出了她的歉意。 忽然有谁扯她的衣服,我回头一看竟见是个小孩。圆嘟嘟的,就跟糯米丸子似的。 琪琪蹲下身,温柔地问他:“怎么了?小朋友。” “姐姐,这是你的吗?”他问。手上拿着一枚钻石戒指,很像是之前金太心送给她的。她好奇拿了端详,在戒指的内壁果然看到了刻着两个字母,正是金和黛的首字母,J&D。 她奇怪:“小朋友,你从哪拿来的?” 小朋友却忽然大哭了起来,喊着:“我没有偷,我真的没有偷。” 这怎么回事?琪琪懵了,急忙安抚他。“小朋友别哭,别哭,我没说是你拿的啊。” 可小朋友还是哭,这哭声把其他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 我也着急地蹲下来想安抚他。 可他就是一直哭着,“没有偷。” “他没偷,那就是你偷的了。”新娘忽然走来说,脸上就跟要杀人一样。 琪琪莫名奇妙看去,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新娘随走到了小朋友面前,温柔地说:“炎炎,别怕,姑姑给你做主。” 小孩瞟了一眼琪琪,急忙躲到了新娘的后面。 搞得好像真有谁冤枉了他似的。 “喂,小孩。你说清楚。明明是你拿来问我,这戒指是不是我的。”琪琪急了。 新娘一听也急了,“你凶什么凶。我说这戒指刚才怎么不见了,原来是被你拿了。” 琪琪这下可算明白了,不是无意,是有意。她冷冷一笑说:“我要想拿,它还会在这?” “你什么意思?”新娘恼道。 琪琪犹豫了一下,本不想扫了这婚礼的。但见新娘这么咄咄逼人,忍不住道:“我要想拿,这戒指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也轮不到你在这里撒泼。” 新娘一愣,“你胡说什么?你没看到哪戒指上刻着我的名字吗?” “名字?” “金太心和胡小蝶。J&D。” 戴琪琪看了金太心一眼,竟见他事不关己地站在那里,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不过,金天意的脸倒是刷得煞白煞白的。看来堵的慌,索性闭上眼,提前谢幕了。 “爸。” ☆、魔咒二 某某年 10月12日天气 今天的风儿有些喧嚣 金天意住院了,婚礼上的消息瞬间成了各大媒体的头版。 虽然我和杰森可以证明这并不是琪琪的错,但这并不是法庭,根本无需证据。相反的,有时候证据反而会让事情愈演愈烈。 黑与白是什么,已经无人关心,只是从中各取所需罢了。 “金生园太子大婚,中国第一超模嫁入豪门无望,竟当场破坏。” 第一?这问过其他模特和广大网友没有,他们同意吗? “岁月无声,模特危机,如何复燃?最错误的示范。” 这,好像有点跑题了吧。 “盛传集团千金出阁,豪门联姻,竟遇小三当场毁婚。” 谁小三了?而且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又不是没名没姓。 “任性,婚礼现场某集团千金收不住自己的脾气,竟惹怒老太爷当场晕倒。” 这才像句人话嘛。 …… 这一条条的新闻,别说琪琪了,就是我看了都糟心。 昨天我和杰森陪她到医院,想看看金老太爷的情况,但被拦在了外面。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生命真是匆忙啊,意外也说来就来,而且打得人措手不及。 琪琪就像一个登山者,辛辛苦苦地爬到了顶端,不想瞬间就山崩地裂,反而陷入了泥沼里。 “沧海笑,滔滔两岸潮……”是我的手机铃响。 我拿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喂,你好。我们这是志铭街道派出所的。” “派出所?” “你认识戴琪琪吗?” “认识。” “那麻烦你来派出所一趟吧。” “哦,好的。谢谢。” 电话挂了,我急忙转身打车。还有给小蔡打电话,让她帮我请假。 也就大概十分钟吧,我来到了派出所,见到了琪琪。 她坐在椅子上,看到我来,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了下去。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 “警察叔叔,她怎么了?”我问。 纯属习惯,这叔叔看起来也就二十几岁,跟我差不多大。 他讶异地看了一眼,也不介意。回答:“她昨晚喝醉了,被人抢劫。幸亏有位好心大叔看见,救了她。见她醉醺醺的也不知道住哪,就送到我们这里来了。” “那她没事吧?” “看着没什么事,你要不放心,就带她去医院检查检查。” “哦,好。谢谢你了,警察,同志。” “没事。回去好好看着她。” “好的好的,谢谢。” 他随走到了琪琪面前说:“好了,你可以走了。” 琪琪抬头瞥了他一眼,却说:“谁说我要走了。” “你不走,呆在这里做什么?” “我今天就呆在这里了,至少这里清净。” “你要想清净,回家去,把门关起来,把电话线和网线都拔了,不就清净了。” 看样子,今早的新闻他也看了。只是谁对谁错,又谁知道了? 琪琪讶异地看向了他,没有质疑,没有看热闹,没有关心,没有同情。 这让她一下子平静了下来,感受到了久违的平常心。 她忽然哭了,我也不知道她哭什么,警察同志更是一脸茫然。 怎么说哭就哭啊?而且眼泪就跟拧开了水龙头的水一样。 我有些不知所措,试图想说些什么安慰她。 但警察同志说:“让她哭吧。” 忽然杰森给我来了电话,我不敢打扰琪琪的眼泪,就到旁边接了。 “在哪?”杰森问。 “志铭街道派出所。”我回道。 便听电话挂断的声音。 什么情况?我莫名地收了手机,走了回去。 一通宣泄后,琪琪总算平静了许多。 “我反悔了。”她忽然开口。 警察叔叔一愣,看向了我。我笑了笑,知道她说的是和金太心的婚事。 我不知琪琪为什么要在这有些不合适的场合提起这件事,但既然她想说,那就说吧。 她又忽然停住了,似乎在等人问。 所以我就问:“为什么?” “因为我放不下。我不断地劝自己,要狠下心,可就是放不下。” 警察同志又是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但听这语气,他也多少猜到一点了。转身走回了位子,也就不打扰我们谈心了。 “我明白。”我说。杰森,婆婆,又何尝不是因为执念。 “你不明白。”琪琪说,“我感觉自己就像被诅咒了一样。明明什么都可以很好,事业,爱情。可为什么我就是偏偏做不到。为什么?难道,真的是我被下了诅咒?” “不会吧,应该不会。” “会的,一定是的。不然,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有天堂我偏偏不去,却选择了下地狱?” 对于她的质问我也不知如何回答,我未经历过,也不明白。 我只能无力地劝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会吗?”她问。 我一愣,看着那双空洞洞的黑眼珠,忽然感觉深不见底。 “我恨他,但我更恨我自己。” 哭红的眼,密密麻麻的血丝,犹如一张巨大的网缠绕着我。 我想要挣脱,可我根本没有力气。 忽然,一条小美人鱼,男的,游了过来。他拿出了一把珊瑚模样的匕首,划断了所有的红绳。将我救了出来。黑暗中,他牵起了我的手逃离。 “咚咚。小姐,该起床了。” 我醒了过来,原来只是一场梦。可那张脸是那样清晰,仿佛真的在何处见过。 “小姐,起来了吗?” “起来了。”我说,走了过去开门。忽然地板有些摇晃,看门也有点小,应该是在船舱里。 “小姐,外面都已经准备就绪了,就等您出去了。”小丫鬟模样不错,是小蔡的样子。 只是外面什么准备就绪了? 简单的梳洗打扮后,她又帮我戴上了面纱,这才走上了船板。 不想啊,好大一群人。前面站了一堆的贵家富家公子。那五彩缤纷的绫罗绸缎,简直快闪瞎了我的狗眼。 “他们是谁啊?”我惊讶道。 小蔡说:“这些都是来向您提亲的啊。” “提亲?”我有这么大的魅力吗? 看看,前面那个穿白衣的,眉清目秀,那皮肤白的就跟水豆腐似的;再看看穿绿衣服的那个,玉树临风,宗之再世也不过如此了吧;还有那穿黑衣服的,那身材,哇,健身大师啊,瞧瞧那蜂腰猿背的;再看看那穿红衣服的,妖艳啊!狐狸仙投胎转世的吧;还有那穿蓝衣服的,剑眉星目,修身玉立,完全是禁欲系;还有,还有,还有…… “小姐。”小蔡唤道。 “啊。”我头也不回地应道,目不暇接,还没看够。 “小姐,各位公子都已经等了很久了。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开始什么?” “招亲啊。” “招亲?你是说这些我都可以随便选?” “那是自然。不然他们来此做什么?” “那好。那就快开始吧。”我说,跟着小蔡回到了船舱,坐在了纱帘后的位子上。 很快,船靠了岸。便听外面一阵吵杂后,很快安静了下来。 随即一阵脚步声靠近,止步于纱帘之外。 “阿芙小姐,小生这厢有礼了。” “请坐。”我得保持矜持。 他坐下好,微笑地又说:“小姐喜欢听琴吗?” 高雅,我回:“还可以。” “那小生就为小姐弹一首春江花月夜如何?” “公子请。” “见笑了。” 客套话还真多。我嘀咕着,忽听铿锵一声,唉呀妈呀我的小心脏。 随听抑扬顿挫,错综复杂,杂乱有序,絮絮叨叨,叨,叨……呵欠。好困。 “小姐。”小蔡小声叫着。 我迷迷糊糊看去。 “结束了。” “哦。好,公子所弹真是,婉转动人,叫人心平气和哈。” “小姐真乃知音也。小生最拿手的并非这首,而是凤求凰。若小姐今晚有空,不知可否赏光?” 凤求凰啊,卓文君什么下场。私奔一时爽,过后心寒凉。 我可不想当卓文君。“抱歉了公子,没空。” “那可惜了。既然小姐无意,那小生就告辞了。” “慢走。” “不送。” 很快,又一人走了过来。 “小姐,在下有礼了。”这声音,豪爽。 “大侠有礼了,大侠请坐。” “在下是个直性子。不会弹琴也不会作诗,就只会点十八般武艺。小姐若是嫁给了在下,在下一定保证,以后绝不会让小姐受半点欺负。” 这倒是挺有安全感的。只是,不会家暴吧?我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啊。 “这个,不好意思啊。我胆子小,打打杀杀的,可能不大适合我。” “小姐真是快人快语。那行,在下告辞了。” “告辞。” “好了,第三个吧。” “本世子见过小姐。” 还是个世子啊,身娇肉贵的。 “世子,请坐。” “小姐这纱帘可是出自姑绣房,杜大娘之手?” 这我还真不知道。 小蔡回道:“正是。” 世子又道:“身上的胭脂,是水芙堂上月刚到的货,红涟香。” 我怎么没闻到,我抬起手嗅了嗅,好像是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这种香味,淡而雅。最适合像小姐这种身份高贵的大家闺秀。小姐果然好品味。” 一个男的,要不要研究得那么透彻啊。太不给身为女子的我面子了吧。 “呵呵,世子可真是见多识广啊。” “好说,好说。就是小姐这衣服……” “衣服怎么了?” “虽然遮着纱帘,但若本世子没看错的话,是出自万福布庄的吧。那里的布料花样最多,且最精细。深受商贾富家欢迎。就是啊,不够庄重,少了些气派。” “世子,好眼力。”小蔡说。 这讲究的,养不起啊,养不起。 “世子谬赞了。其实这些,都是我这丫鬟小蔡替我准备的。您若有什么问题,可以和她探讨探讨。你所说的气派,小蔡也曾说过,不过她又说了还需看是在何种场合。” “哦?”世子转眼看向了小蔡,眼中颇露赞许。 “小蔡,送送世子。” “是,小姐。” 这要不是身份限制,估计就当场订终身了吧。 接下来,也不知是怎么看的。每个都好,可就是每个都觉得不可靠。 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魔咒三 海风吹得浪,我站在船板发起了呆。 忽然看到远处飘来了一个瓶子,红色的釉彩,像是藏着什么秘密。 “小蔡,快。把那瓶子捡起来我看看。” 小蔡随即拿来了一支竹竿,上面绑着一个网,将瓶子捞了起来。 我急忙取过瓶子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了一首小诗。 风飘来的远方,是思念的你。 月下水面的涟漪,是微笑的你。 下雨天,坠落的雨滴,是爱哭的你。 你?是谁了?真羡慕啊。 第二天,我等在了船板。竟见又是那样红色的瓷瓶,“小蔡,快。” 小蔡将瓶子捞了上来,我急忙打开。只见上面写道: 白云漂浮的蓝天,恣意昂扬的风。 它雕刻出了一双眼睛,明亮得好像装入了所有的星星。 我试着祈求风,让它再雕刻出鼻子和嘴巴。 它吹散了浮云,描绘出了一个小巧可爱的鼻子,一张樱桃般的小嘴。 那是你。 我闭上眼睛,拂过的清风,仿佛落在了唇边。 这个你,到底是谁啊?世间真有如此痴情的人吗? 我看着天,看见一朵飘过的云,仿佛看见了上面写的那张脸。好像,是我吧。 第三天我醒来时,船已经开了,驶出了港口。 我正着急着,无法再捡到那瓶子,竟见那瓶子又飘了来。 “小蔡,小蔡,快,快。”我着急喊道。 小蔡正要捞起来,不想,忽然扑来了一个巨浪,船晃动了一下,瓶子被飘远了。 “小蔡。”我一个着急,竟直接跳了下去。我只觉那一刻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是不断地朝那瓶子游去,抓住后,着急打开,取出了里面的纸。 苍鹰穹庐任自由,碧海无际却成笼。 为何秋水望不穿,何处高山见梧桐。 碧海无际却成笼,为何? 只因他倩影无踪,不知西东。所以他只有呆在那汪洋里,盼着船儿回笼。 “小姐,小姐,你快上来。”小蔡着急地喊着。 我这才想起来,我不会游泳啊,救命啊。 但瞬间,巨浪又扑了上来,直接将我打沉到了海底。 我紧紧地抓着那张纸,忽然水流催动着流光。我好像看到了自己。 红色的网瞬间崩开,一张稚嫩的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灿烂的笑容仿若六月的朝阳。 他拉着我的手,往前游。身后巨大的血丝不断地涌来,仿佛要将我们吞没。 他随即带着我拐进了一个巨大的蚌壳,蚌壳立时合上,险险躲了过去。 “好险。”他笑着说,随要推开蚌壳带我出去。可却推不开了。 “呜呜……”里面的大珍珠哭着。 “你怎么了?”我问。 它说:“我失恋了。” “失恋?珍珠也会失恋?”真叫人匪夷所思。 “珍珠怎么了?珍珠不恋爱,哪来的小珍珠?” 额这好像是蚌该说的吧,但形势比人强哈。 “也对哈。那你为什么不放我们出去了?” “失恋太苦,我想要吃点甜的。” “我身上可没糖。” “那种糖我可不吃。” “那你要吃什么糖?” “喜糖。” “什么?”我很惊讶。 它嘟着嘴,很无辜地说:“只要你们两个在我面前许个山盟海誓,我就放你们出去。” 这,我讶异地看向了小美人鱼。 他笑着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可我不同意啊,人和鱼怎么能结合? “那个,要不你再考虑一下。”我向珍珠说。 那胖子竟然闪着白光,不理我了。 我没办法,又看向了小美人鱼。 竟见他的眼睛充满了无限的哀伤。 “不是,我没做什么啊。”我急忙解释。 他黯然地点了点头,向珍珠说:“你放了她吧,你叫我做什么都可以。” 珍珠被他感动了,也就同意了。随即展开了蚌壳,把我放了回去。我便浮到了水面。 就在这时,我看见一条大船驶了过来。 “小姐,小姐。”是小蔡。 他们把我救上了船,之后我派人潜入了水中,可却怎么都没找到那个大蚌壳。 我等了三天,找了三天。等着小美人鱼的出现,想知道他的情况,但都毫无消息。 “小姐,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小蔡说。 我想也是,便命令开船了。 之后在生活的忙忙碌碌中,也便忘了这件事。 只是偶尔会在梦中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是你吗?”我问。 水里忽然游来了一个人。似乎是一样的面孔,可他已不再是小美人鱼。耀眼的鱼鳞被从后背刮去,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图案。脸上充满了绝望的哀伤,带着淡淡的恨意。 “是我,你回来了?”他说着,珍珠落了满地。 可我却仍是那般无情,“我是为了捡一个瓶子掉下来的。” 他愣了一下,看向了那个瓶子。“那是我写的。” “你写的?”我讶异道。 “那这上面写的那个你,是不是就是我?” 他沉重地点了点头,哀伤让眼皮变得格外的沉重。 “你的背,怎么了?”我问。 “那日你离开后,珍珠刻的。似乎,是个诅咒。” “诅咒?”我奇怪道。 他点了点头说:“我爱之人,若不回头。今生无爱,终老孤独。” 沉默溢满了海洋,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看着我,眼睛似乎在说话,可他没有说。 如今,你还愿意留下来吗? “阿芙。” 谁叫我了,我还不知道答案了。 “别做梦了,正主该说话了。”泥鳅,啊不,河神幽幽地说。 我回头看去,竟见杰森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 他缓缓走了过来,看了我一眼。 我明白,急忙提起袋子往旁边移了移。 他们对视着,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终于,琪琪忍不住问:“你……” “嫁给我吧。”杰森终于开口了。 惊天动地地震撼着在场的每一个人。除了警察叔叔,开心,就开心。 “你说什么?”琪琪不敢相信地问。 杰森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道:“请,你,嫁,给,我,吧。” 他的眼睛明亮而诚挚,像极了初次见到的小美人鱼。 琪琪还是不敢相信,呆呆地看着他。“如果你是同情我的,我不需要。” 杰森一笑道:“我像那么有爱心的人吗?” 琪琪笑了,喜极而泣。可还是迟疑地不敢交出自己。 杰森明白,又说:“有些事情我的确需要时间。但如果现在有一个人,能让我心甘情愿地跳进去,那就只有你。” 这不是求婚吗,怎么说得跟视死如归似的。 不过看琪琪的样子,却是比世上的任何甜言蜜语都甜。 “不许骗我。”琪琪说。 杰森认真地点了点头,“绝不。” 话落,就见琪琪一个熊抱扑了上去。 这一刻,相信就算是世纪末日来临了,也是最平静的一刻。 天长地久,至死不渝。 我抱着袋子,真希望也有那么一个人,快点出现在我的面前啊。 “想什么了?傻丫头。”杰森走过来问。只是,怎么又拍我的脑袋。 我急忙整理了发型,回答:“没什么,恭喜你们哈。” 琪琪可不满,抓过杰森那只不安分的手。质问道:“你为什么老喜欢拍她的头?” “对啊。”我附和着,和琪琪站到了一边。 杰森一愣,不想我们站到了统一战线。解释道:“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琪琪逼问着。 “真的。就只是觉得这角度和手感吧,很好。”杰森说,趁机又要往我头上招呼。 幸亏琪琪反应快,一把抓住了他。又问:“什么意思,我的脑袋手感就不好了?” “不是。只是吧。”杰森说。低头看着琪琪那十几公分的高跟鞋,还有平视着他的双眼。 手试着抬了抬,似乎有些费力。冷不丁的,又往我头上招呼,随手就到。 如此清晰的示范和比较,这下,琪琪明白了。释然一笑,略带滑稽。随两脚那么一踢踏,便把高跟鞋给脱了。“看看,这高度怎么样?” 杰森笑了笑,轻轻拂过她的脑袋。顺便,偷亲了一口。 “诶诶诶,注意一下影响啊,这可是公共场所。”警察叔叔英明。 好了,该休息的休息,该上班的上班。 为了不被打扰,在杰森的一再劝说下。琪琪勉为其难的,就先去他的家躲避几天。 “阿芙,原来昨天你和杰森去参加金太心的婚礼了?” 一上班,小蔡,萱萱,贝蒂,甚至连青荀和珊瑚都围了上来。 “说说,昨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萱萱问。 “对啊,对啊。戴琪琪真的是小三吗?”贝蒂问。 “我看不像啊。”青荀说。 “你昨天真漂亮。”果然还是老同学好,这才是关注点嘛。 “谢谢。”我说。 其他人一愣,似乎才注意到了那新闻照片上有我的存在。但对于他们而言,这显然不是重点。 贝蒂很快又问:“到底怎么回事,快说啊。” 我放下了包,整理了思绪。一口气将昨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众人听后,反应极好,极为舒适。 ☆、抉择 某某年 10月20日天气 风有些大 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身处在古代的街道上,当了乞丐。 正在乞讨时,忽然一群乞丐走了过来,说我占了他们的位置,要把我给赶走。我孤身一人,也打不过他们,可这位置是人流最好的地方啊,能得到的赏钱也是最多的。我有些不甘心。 忽然另一个乞丐出现了,他打败了所有的乞丐。 我以为是英雄救美,却不想他一脚把我给踢飞了。 我醒来把这个梦告诉了河神,还把那个乞丐的样子代入了他。 他幽幽地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哼,这个不知人间疾苦的神仙。 我吃了点面包,顺便给他投了点,就带他匆匆上班去了。 这都过去半个月了,可断断续续的也就做了三件好事。 第一件了,就不用提了。 第二件,有些扯。就是我洗澡时,搞得那个乌龙。什么非礼勿视的,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也就是个道德鼓励奖,勉强凑了个数。 第三件嘛,是拾金不昧。可捡的了,是颗糖,而且还交给了警察叔叔。 他缺胳膊少腿的,当然是没办法捡的,也不可能交的。就只是眼睛一瞟,其余我来。 这到底是谁做的好事?我是不会跟他计较的,只是那画面,我现在都不愿再回想。 幸亏啊,只有这第一次能够生效。要不然,我该成环保工作者,而警察亭该成回收站了。 不想,这做三十件好事还挺有些难度。要是能扶个老太太过马路什么的,就简单多了。 一下车,我忽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好像是阿和。 但我没办法确定,只是跟在后面走着,竟见他也走到了公司门口。 “阿和。”我叫他。 他回过头,果然是。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样潇洒,即使是表面的。 “你最近怎么样?”我问他。但一看就知道,过得并不怎么好。 他愣了一下说:“挺好。” “那你今天来?”我问。 他笑笑说:“没什么,就是刚好经过,随便走走。” “那要不上去坐坐。”我提议。 他说,“你上班该迟到了。快上去吧。” “那好。我就先上去了。” 我上了楼,看见了小蔡,本来想将阿和的事情告诉她。但萱萱恰好走来,说要开会了。 朱丽回来了,就这两个月的战况做了一下简单的报告和成果分析,结果是喜人的。就是宣传还需要一些力度,还有人手有些不够。 普通的员工可以在当地找人,但设计师她想从总公司掉两个过去协助。毕竟合作过的,能力考察方面就不再需要太多的时间。 她原本是想让阿和去的,因为无论从工作经验,还有沟通方面,阿和的能力都不输于她。 但不想阿和辞职了,这样一来,她就得另做考虑了。 下班的时候,我把事情告诉了小蔡。她立刻联系了阿和,约在了旁边的咖啡厅。 “嗨,好久不见啊。”阿和微笑着向我们打了招呼。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好久不见。”我说。 小蔡则只是盯着他问:“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阿和笑笑说:“还不错。就是今天早上经过,顺道过来看看。” “哦。”小蔡说。盯着他不断晃动的手指。 “对了,我还有事。公司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我去处理了。”他说着,便起身要走。 “等等。”小蔡唤住了他,“我们能去你们的公司参观参观吗?” 阿和愣了一下,笑笑回答:“不大方便。现在公司刚起步,有些乱。” “没事,我就看看。”小蔡不容他分说,起身就拉着他走了出去。 我急忙唤来服务员结账,随后跟了出去。但见他们已经上了的士,走了。 我只好悻悻地拎着河神自己回家了。 路上有些失落,每个人好像都很忙,都过得很好。 我应该也算是吧。上班,下班,很充实的生活。 可为什么偶尔也会那么落寞一下了。 “怎么不回家?”河神忽然问。 我就坐在了公寓外的椅子上,看着那上面的房子,黑洞洞的。 琪琪有杰森,小蔡有阿和,就算是萱萱和贝蒂也有家人可以牵挂。 我转头把锅取了出来,看着那游来游去的泥鳅,瘪着嘴。 “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我说。能说什么了? “阿芙,右边。”他忽然说。 我回过神,就听“哇”的一声。原来是一个小胖娃娃跌倒了。穿着一身的红衣服,就跟年画娃娃似的。小脸肉乎乎的,手感真好。 “小朋友,没事了。不哭,不哭。”我把他抱了起来,哄着。 他哭了一会,竟也就不哭了。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宝宝,你妈妈了?” “妈妈,妈妈在那。”他指着身后。 我探头过去,竟见一个女人倒在了地上。 我急忙走了过去,叫她。 好在只是太累了,很快就醒了。 “我送你到医院看看吧。”我说。 她急忙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我休息一会就好。” “那我帮你联系你的家人吧。”我又问。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抱过了宝宝,温暖的怀抱,瞬间露出了笑容。 “谢谢你了。”她说着便抱着宝宝要走。 “还是我送你们回去吧。”我说。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的。”她说。 但在我的坚持下,她还是同意了。 不想,她就住在我的对门。这一天到晚上班下班的,竟然从没遇到过。 “我们也是刚搬来没多久的。我每天早上六点就要出门,晚上十点多才能回家。” “怎么这么早?” “工作需要嘛。” 我点了点头,又问:“那宝宝了?” “他幼儿园的李校长是个好人。知道了我的情况后,就让我每天早上提前把宝宝送去她那里。” “那你的家人了?”我问。 “都走了。” 某某年 10月21日天气 晴 天凉了,太阳晚起。我也想晚起,可是上班的时间不允许。 我迷蒙着,想要挣脱床和被子的怀抱。可却怎么也挣不开,好像什么压在了上面似的。 奇怪,我睁开了眼看去,瞬间整个人都清醒了。竟见被子上当真压着什么,一只白花花的胳膊。 什么情况?我一惊坐了起来。顺着瞧去,竟见是一个男的。 哪来的,我一个激灵急忙跳下了床。做梦?哎呀好痛,不是做梦。 我冷静下来,探头过去看了看。 原来是河神。 可他不是在锅里吗?而且昨天晚上回来我明明记得,应该是把他放在了外面的桌子上的。因为那次乌龙事件后,回到家我就给他规定了安全坐位,怎么跑进来的? “喂。”我不满地喊了一声。 可他懒懒地睁开了眼,却又拉着被子睡了过去。 “喂,醒醒。”我懊恼地走过去推他。想索性拉开他的被子,但看那白花花的臂膀,想想还是算了。只是,脸有些烫。这谁被窝里忽然躺着一个大男人,能不吓得面红耳赤。 “喂,快醒醒,醒醒。”我气急败坏地推着他。 他总算醒了,看见我也是一阵莫名。“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应该是我该问的吧?” “是吗?”他环顾着四周,努力回想着。总算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他懊恼地指了指床头柜上的袋子。 难道昨晚我没有把他放回安全位置?不会吧,应该有吧。 “你昨晚回来,也不知怎么的,整个人就像斗败了的公鸡。开了门,就径直回了房间。把袋子随手搁在了桌上,倒头就睡了。” 是吗?我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不是睡衣,还是昨天穿的。看样子是了。 “可你怎么变回来了?而且还躺在我的床上?” “这个嘛……”他闪烁其词着。 “什么?”我追问着。 他忽然看向了我,难道跟我有关? 他很快又说:“反正就是变回来了吗?” “这么说不用做三十件好事了?” “还是要做的。我现在变回来,也就是个普通人。还没有恢复法力。” “这样也好。你就可以自己去做好事,不用再让我代劳了。三十件,很快就能达成了。” 他笑了笑,随掀开了被子要下床。 “等等。”我着急喊停。 “我先出去,柜子里的衣服你随便挑。” “为什么?”他莫名其妙地问。 “不,不为什么。”我说着急忙要跑出门去。 但他却不以为意,随手便掀开了被子。我真不是故意,就是下意识的,转过了头去。 原来穿着衣服了。我想什么了。 只是忽然就变了回来,哪来的衣服?还是他之前在学校穿的短袖T恤和长裤。 “这衣服也是你的本体?” “不过是我落入人间的其中一个形态罢了。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我急忙捂着两颊,没有,绝对没有。 “是不是发烧了?”他走了过来。 都怪昨天躺错了边,压着心脏了。这心怎么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 “我,没事。”说着,我急忙往外跑,也不知怎么就顺手一推,把他推出了房间。 就听“哎呀”一声,有些惨。 ☆、下凡 房门打开,竟然闻到了一股香气。我好奇走了过去,不想河神正在厨房里煮东西。 “你在做什么?”我问着,看了看。原来是粥,浓稠雪白,看起来还真不错。 已经不知有多久没见到了。 “去刷牙洗脸吧,很快就能吃了。”他说。 我受宠若惊,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说:“我现在还没有法力,所以回不了河宫,只能暂时在你这里落脚了。” 暂时在我这里落脚?也就是说以后我们两个人要住在一起,而且没有财神。 “所以啊,我得讨好讨好你呀。”他微微一笑。 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快去洗漱吧,要迟到了。” “哦。”刷牙,洗脸,我得先冷静冷静。 可不管洗了多少次的脸,我这一天啊,不知怎的,怎么都冷静不下来。 “阿芙。你是不是生病了?”小蔡眼尖,总能发现点什么。 我着急说:“没有。对了,你刚刚说什么?” 小蔡微微一笑说:“我和阿和,在一起了。” 这我早料到了,不过还是很替他们高兴。“恭喜你们哈。” “还没结婚了,只是交往。瞎恭喜什么?”可见她那眉眼笑的,感觉早就领证了。 “在聊什么了?”萱萱走了进来。 我正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小蔡却扯了扯我的衣服阻止。 我奇怪地看向了她,她只是笑笑。 我只好自己编了,“没什么。就是我问她中午要吃什么?” “中午啊,哎一想起来就烦,我也不知道要吃什么。你们要去吃什么?” “我无所谓,能填饱就行。” “像你这么无欲无求的,世界早就太平了。小蔡你了?” “我嘛,想吃盖浇饭。” “这个好像不错。那我们下了班就去小胖吧。” “好啊。” 小胖,量大便宜。你想少点,他还不让,就怕你吃不饱。所以为了防止浪费,我们经常是三个人点两份,四个人点三分。但这分的往往也不平均,因为她们要保持身材。而我比较没什么顾虑,所以通常是扫尾的那个。其实我饭量真没那么大,只是不想将饭剩下。 今天一通分下来,我竟然差不多等于自己吃了一份。再看看青荀那碗,就跟喂小鸡似的。 “青荀,要不你再多吃点。看你瘦的。”我提议,强烈提议。 青荀说:“不了,一吃多我就容易发胖。还是你吃吧,不用客气。” 我客气什么啊我?。你怕胖,我就不怕吗? “阿芙,你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呗。吃不下的,就别吃了。”小蔡说。 总算有一个关心我的了。 “好。”我说。可自小那粒粒皆辛苦的句子,不管在学校还是家里就不断被强调着。导致我一看到有饭剩下就浑身不舒服。老觉得这么浪费,会遭天谴。 “听说阿和出去后,好像做得不错诶。”萱萱忽然提起。 贝蒂说:“对啊。要不怎么说树挪死人挪活了。要是等哪一天我找到了机会,也要出去闯一闯。自己当老板多好啊,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也不能这么说。凡事都有风险的。”青荀说。 “不试试怎么知道。就像阿和,不是成功了吗?”贝蒂说。 “就是。我们当中你和阿和认识得最久,你说了。”萱萱忽然问小蔡。 小蔡一愣,仿佛才来到这个世界。“说什么?” “你光顾着吃了。” “我饿了嘛。” “你觉得阿和会不会成功?” “那我怎么知道。” “就随便聊聊嘛。”贝蒂说。 “那好,我觉得,世界和平,人人心想事成。” “切~” 小蔡不以为意,继续吃饭。 晚上回到家,灯亮着。我不知为何踟躇地放慢了脚步。 虽然以往也亮着过,可眼前的这一刻却是那样的真实,又那样的虚幻。 我忽然害怕,害怕一打开门,里面就会像泡泡一样,瞬间被戳破了。 忽然门从里面开了。 河神探了头出来,“怎么站在门口?” 我还来不及回答,身后的门忽然也开了。 萍萍姐抱着宝宝,手上提着垃圾袋。一看到这画面,讶异地问:“阿芙,这位是……” 我一愣,不知要怎么介绍。 河神倒是处变不惊,自我介绍:“你好,我叫何深。” 一听这姓氏不一样,萍萍姐立马就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表示明白了。 我急忙解释:“你别误会,我们只是朋友。” “明白,明白。”她说着,就下楼倒垃圾去了。 只是,她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进来吧,饭做好了。”河神说,走了进去。 我深吸了一口气,也走了进去。不知为何,竟仿佛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一进去,就看见桌上摆了两道菜。河神端着盛好的饭走了过来,活脱脱一个家居主夫。 这样的场景,我做梦都不敢想。老觉得自己好像偷了别人的生活一样。 “怎么了?”他奇怪地看着我。 别说是他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自己怎么了。 “不吃饭吗?”他又问。 我这才回过神,放下了包,坐到了椅子上。可一坐下,看着眼前如此不真实的画面,我又开始恍惚了。老天啊,如果这只是一个梦,求求你,让这个梦晚点醒吧。 “我想找份工作。”他又说。 我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这神仙当得逍遥自在的,何苦来哉。 他又说:“财神说了,我要想学着当一个人,就得先找份工作。” “你不是再做几件好事就可以恢复法力了吗?为什么要学着当一个人?” 难道,是为了我?我不知怎么冒出来的念头,但瞬间就自我否决了。我哪有那么大的魅力啊? 他看了我一眼,轻描淡写地回答:“我只是这段时间看得多了,有点好奇。想体验体验。” “原来,你是想体验生活。”我有些失落,不过也还不错。 “那你想找什么样的工作?”我又问。 他说:“还不知道。财神说这附近有个人才市场,让我明天去看看。” 我点了点头,“嗯。那找工作最起码得有身份证,你要怎么办?” 他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放在了桌上。 竟见是一张身份证,只是年龄那一栏怎么是1开头的。 我想看清楚,但被他注意到了,随即又被收了回去。 “失误,失误。” 我想着,一开头的,总不会是十八岁吧。那是一百还是一千了? “你到底几岁啊?”我问。 他笑了笑,没有回答。 不过看那张脸,十八岁似乎也挺合理的。 既然他不说,我也就不问了。反正我迟早会知道的。 “那你这身份证怎么来的?”我好奇地又问。 他说:“厨神依葫芦画瓢,变出来的。” “神仙还有这功能。” “只是障眼法罢了。” 我点了点头,心里又不知为何忽然有一种很踏实的感觉。瞬间胃口大开。 某某年 10月22日天气 太阳当空照 这天早上,我一出房门又见到了早餐。原来这一切都不是梦,美美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只是美好的一天,却也不免遇到糟心的事情。 “嘀~”一辆红色的跑车骤停,离我就只有一厘米的距离。 “瞎了眼吗?”车上的人探出头来,骂道。 我余惊未定,只见竟是金太心。 他也认出了我,火气立时没那么大了。 “没想到我们还真是有缘。”他冷笑着,下了车。走到了我的面前,冷不丁地抓住了我的手。 “你做什么?”我惊讶道,想甩开他的手,可却甩不开。 他摘下眼镜,压着怒气。盯着我问:“她去哪里了?” “谁?”我一下子有些懵,但很快反应了过来。 “还能是谁?琪琪,她去哪了?” “你不是和胡小蝶结婚了吗?还找琪琪做什么?” “是我失忆了,还是你的记性不好。婚礼已经被搞砸了,而且是被琪琪搞砸的。” “琪琪可没有搞砸你们的婚礼。” 他冷笑了一声说:“那就是你搞砸的。” 这什么逻辑,真是个让人讨厌的家伙。 “我看你就是被胡小蝶甩了,来找人泄愤的吧。” “谁甩了谁啊。”他不以为意地说,总算松开了手。 我看他这态度,似乎根本不在乎婚礼被破坏。反而更在乎琪琪。猜测道:“婚礼上的那出闹剧,该不会就是你自己策划的吧?” 他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承认。忽然又拉起了我的手,蛮横地说:“走,陪我喝两杯。” 我急要甩开他的手,但没甩开。 “我不去,我还要上班了。而且要是旷工了,我这月的全勤奖就没了。” 可他却置若罔闻,强行把我塞到了座位上。那力气可真是够大的,我都还来不及喊救命。 我急要推开车门下车,但却被他先一步给锁了。 随后他坐到了驾驶座上,油门一踩,绝尘而去。 我急忙打电话给小蔡求救。 ☆、转移目标 车一停下,我就着急想拉开车门下车,但没成功。 他随即走了过来,亲自给我开门,拽着我的手下了车。 只见是在一家酒店门前,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哪还能顾得上他到底要干什么。暗搓搓的,就给他来了一脚。 高跟鞋的威力劲可不是白说的,他痛得差点跳脚。总算松了手。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立时转身就要跑。 却听他说:“要不要这么狠啊,我只是想找人喝杯酒。” “你可以去找你那些狐朋狗友啊,我们又不熟,找我做什么。” “你也说了是狐朋狗友,有几个真正能说几句话的。” 他忽然黯淡的神情,就跟被人丢弃了的流浪猫。瞧得我,还真有点心软。 “那你带我来酒店干什么?” 他一愣说:“大小姐,这个时候哪有酒吧营业的,而且这家最近。你以为我想干什么了?” 好吧,我承认我想歪了。可这也不能怪我啊。面对这样的情形,谁敢保证自己不想歪。 忽然他拿起了手机,很不满地瞥了一眼。无奈地说:“教训人的来了。” 随即便把电话给了我。我一看,原来是杰森。 我接通了电话,便听那头杰森气急败坏地斥责:“臭小子,你到底闹够了没有?” “杰森,是我。”我说。 他瞬间缓和下来了语气,“阿芙,你没事吧?” “我没事。” “他把你带到哪里了?” “易元大酒店。” “这家伙,又喝酒。阿芙,你把电话给他。” “哦,好。” 我递了过去,金太心不情愿地接过。可一到手,却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随后看向了我说:“走吧,就陪我坐一会儿。” 我见杰森也知道在这里,应该没什么事,也就答应了。 一进门,他就跟进自家后院一样。大堂经理走上来迎接,他也是爱答不理的。 “酒吧开了吗?”他问。 经理忙说:“我这就去安排。” 安排?敢情这酒店他家开的啊。难怪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经理说完,就快步离开了。要不是形象问题,想必就跑起来了。 等到我们走到酒吧,一切都准备好了。 他先坐下,我保持距离坐在了对面。随后他给自己倒了杯酒,让经理给我来了杯橙汁。 “谢谢。”我说。 经理笑了笑说不用,就走了。留下我们两个人,他喝着酒,我喝着橙汁。 我也不急,反正工资该扣的也扣了,我就当享受一回这高级场所吧。 幽暗的灯光有些暧昧,衬得四周颇是神秘。每一处就好像一个独立的角落,不管是一个人或两个人,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空间。偶尔的碰撞,更是激情四射。 “我到底哪里比不上杰森了?我比他帅,比他有钱,也比他用心。”他忽然问。像个赌气的孩子。 感情这种事吧,其实还真说不清。要是能这么算的话,那那些资本已被压榨在底层的人,就根本不用考虑结婚这码子事了。这一辈子,要想的就只有挣钱。 我说:“琪琪喜欢。” 他不说话了。 又是三杯酒下肚,似乎才松了一口气。 “我费了那么大的劲,做了那么大的努力。就赢不过一句喜欢。” “那你又为什么非琪琪不可了?” 他又不说话了。 “你这人到底会不会聊天啊。”他无可反驳,只能抱怨。 我懒得理他,“你要没什么要说的,我就走了。” “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放下琪琪,重新开始吧。”我语重心长地说。这样对杰森和琪琪来说也是件好事。 “说得容易,可该怎么放下?” “我听人说,想要忘掉一段旧的恋情,最好是谈一段新的。以你的条件,肯定有许多女孩子排队等着了。你只要放开心胸,很快就能走出来的。” “是吗,我才不稀罕了。”他说着歪了下头,看来是刚才喝得太猛,酒劲上来了。 “那你就慢慢找,找到你稀罕的呗。”我说,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晚上回家时,正好遇到了平平姐抱着宝宝回家。 “今天下班这么早啊?”我问。 她微笑着说:“公司倒闭了,我失业了。” 为什么人已经卑微的只想抓住一点尾巴,却还是怎么也抓不住了。 “没事,那就再找呗。”我也笑了笑说。想当是风轻云淡,但见她那勉强维持的笑脸,还是免不了惊涛骇浪。我走过去抱过了宝宝,好像这样能帮她减轻一些负担似的。可我自己也才勉强有了立足之地,又何来能力帮她了。 当下我请她回家吃饭,但她微微一笑说:“我可不想当电灯泡。” 她有她自己的尊严,不需任何人的怜悯。所以我也没有再坚持。 某某年 10月23日天晴迷蒙的云 今天早上,我下楼正准备要去上班。忽然喇叭声响起,我看去竟见是金太心。 “你怎么在这?”我问。 “等你啊。” “等我?” “你不是让我转移目标吗?我决定了,就你。”他很得意,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这吃饱了撑的富二代,真是没事找事。 “我很忙,我没空,我可不陪你玩这无聊的游戏。” 他笑了笑不以为意,那脸皮估计有城墙那么厚。“上车吧,我送你去上班。” “别了,我自己可以走。” 我说着就走了,他也就看着我走了。 估计是怕早上要去上班的人多,把他当流氓给抓了起来。 总算有他怕的了。 可不想,当我搭上了公交车。竟见他开着车跟在旁边,还不断地按着喇叭求存在感。 车上纷纷侧目过来,议论纷纷,那目光瞬间将我淹没了。 我不觉垂了头,握紧着拳头。慌忙中,想在下一站下车。 可就在下一站时,门开了,竟见河神走了上来。 他穿过挤挤的人群,来到了我的身边,把我护在了怀里。 虽然引来了更多的目光,可那一刻我却不再恐惧。而是享受着艳羡的目光,很安心。 “你怎么会在这?”我问。 他依旧微微一笑,“我送你,正好去面试。” “去哪面试?” “去了你就知道了。” “那你怎么跑到下一站来上车的?” “要是这车再回来,不是要等很久。所以我就跟着跑了一站。” “这车有好几趟了。” “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再过十分钟左右就会有另一辆车,去的地方是一样的。” “哦。”他看起来并不太讶异。 这让我不得不怀疑,其实他早就知道。 不过这种突然降临的感觉,倒也挺奇妙的。 车到了站,我下了车,竟见河神也下了车。 我还来不及问,就听那烦人的喇叭又响了。 可瞬间就又停了,因为金太心没想到,我一下车旁边就多了一个人。 “他是谁?”他问,似乎有着某种直觉,眼里充满了敌意。 “不用理他,我们走。”我说。 但金泰心随即又把车开了过来,挡住了去路。又问:“他是谁?” 我为了摆脱他,索性说:“他是我男朋友。” “唬我了,昨天怎么没听你提起?”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爱信不信。” 河神微笑着,忽然说:“金大少,阿芙可是向我提起过你。” 金太心一愣,但不以为然。“认识我的人多了,好多都是我不认识的。” 虽然他说的是实话吧,但怎么就是有一种想揍他的冲动。 河神又说:“那你要怎么样才会相信?” “我怎么样都不会相信的。” 真不知是什么榆木脑袋,我正想着要不要来点实际措施。 “阿芙。”谢天谢地,珊瑚走了过来。 “你好啊,阿芙的土豪男友,总算再见面了。” “你好。”河神回应着。 真是来得及时雨啊。金太心这下总算不得不信了。可这形容词,实在有点不那么合适。 “土豪?”金太心疑惑道。 珊瑚笑着说:“对啊,好像还是今年的情人节吧,怎么感觉像过了好久似的。他捧着一束红玫瑰,还有一束金玫瑰,送到学校给阿芙。可是轰动了我们全校啊。” “什么土豪?我看是土鳖还差不多。”金太心说。 珊瑚见状有些不妙,急忙又说:“对了,快迟到了。阿芙还不快点。” “哦。”我忙跟她走向大厦,留下金太心气急败坏。不想河神也跟了上来。 我奇怪地问:“你不是要面试吗?” 他说:“就是这里啊。” “我们公司?” “不错。” 我一愣,这突如其来的,有点像礼物,可怎么回事?“那面试什么职位?” “保洁员。”他说,还颇为得意。 “啊?”我和珊瑚同时表示震惊。 ☆、离别的预兆 某某年 10月25日天气 凉爽 河神顺利被录取后,我们每日同进同出。说实在的,我心情有些复杂,但大体还是挺高兴的。 “阿芙,喝水。” “谢谢。” 这频繁的交流,我们之间的关系不管是真是假,反正全公司都知道了。 “阿芙,你男朋友什么不好做,怎么做保洁员。你也太没眼光了。”萱萱说。 贝蒂同样嫌弃的鄙夷,“就是。要我说啊,你赶紧甩了他,另外找一个吧。” 我笑了笑,不知该怎么回答。 忽然小蔡兴奋地跑了进来,“阿芙,阿芙快看。” “怎么了?”我问。 她激动得连话也说不出,就把我拉到了窗口。 “哇⊙⊙!哇” 疯了,疯了。楼下竟然停着金太心的车,而那后备箱里装了满满的红玫瑰和金玫瑰。 真是老套。看来是那天他听了珊瑚的话,就来个量大化处理,证明自己的实力。我怎么觉得,就跟斗牛场上的斗牛似的。真是胜负欲爆棚。有钱没处花,烧得慌。 “阿芙,你就不动心嘛。我看着都像直接跳下去了。”萱萱那个激动的。 贝蒂就更不用说了,满眼的星星,都快蹦出火花来了。 “那你就跳呗。”我说。没多大兴趣地转过了身。 朱丽也闻讯而来,见这盛况。调侃道:“没想到啊,原来金大少好你这一口。” “谁比谁差了?”珊瑚忽然现身。有点针锋相对的意思。 朱丽冷笑一声,转身回去了。 珊瑚又瞧了一眼,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慎重。” 说着也走了。 这啥意思?我一时搞不明白她。 贝蒂那星星眼忍不住了,“阿芙,你命可真好。要是有人这样对我,我就嫁了。” “就是,就是。你还在犹豫什么了?”萱萱附和道。 这两人啊一到工作的事情就不对付,可一到工作之外的,就跟连体婴似的。 我无奈道:“爱嫁你嫁去。” 我傻了不是。又不是不知道他只是为了摆脱琪琪的阴影,逗我玩了。哪里真有那份心。 “女人啊。”青荀经过叹了一声,摇了摇头。迎面正好看见河神走了过来,不觉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坚强啊。” 河神莫名其妙,啥玩意儿。转眼才见窗口那一出大戏,拿着扫把走了过来。 “没事,就是有人太无聊了。”我急忙解释,怕他胡思乱想。 “哦。”可见他点了点头,却毫无反应。 哦什么哦,你好歹给点态度啊。可我不是就怕他胡思乱想吗? 哎,真是纠结。 萱萱立时又凑过来说:“真是块木头,这种男朋友不分,留着过年吗?” “对,我支持你。”贝蒂举起了双拳。 小蔡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我说你们啊,人小两口的事情用你们多嘴吗。” “你们家阿和可是潜力股,你当然满意了。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懒得理你们,工作去了。” 可这两人就像看到了蜂蜜的蜜蜂似的,还不依不饶的。 “阿芙你就赶紧的,这样一来我们也就有个有钱的朋友了。发财了,可别忘了我们啊。” “就是,就是。你要是不敢说啊,我去帮你说。” “没想到我们身边也能有丑小鸭变白天鹅的童话。” “可丑小鸭本来就是天鹅。” “那就灰姑娘。” “灰姑娘她爸原本好像也是贵族。” “诶,你到底站哪边的啊?” “当然是童话这边的了。” 这两人,我很无语。“那不过就是个人,我这个可是神仙。” “神仙?”她们面面相觑。不以为意地说:“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 下班时,河神已经等在了门口,我快步走了过去。 每每看见他的笑容,我总有种是火坑都敢跳的勇气。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他忽然问。 “没有啊。”我莫名地答。 “那他们看我的眼神怎么怪怪的?” “没有。可能只是因为你是新来的。”我尴尬笑了笑。 他点了点头,似懂非懂。“看来我把人间想得太简单了。” “是不简单。但也不太复杂。” 他若有所思,“我回去再好好想想。” 还真是挺难为他的。 某某年 10月30日天气 凉爽 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 又一轮的订货会。我如今已经是正式员工,也得独当一面了。 只是虽然陆陆续续的事情让我积攒了不少信心,但真到了紧要关头,还是不够用。 这次又没李妍在身边,心里就更没底了。看着萱萱和贝蒂如鱼得水,我简直就像是块木头一样。可青荀跟朱丽去了南方,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让我犹豫。 “喝杯水吧。”河神走了过来。 我看着他,顿时安心了不少。“我有点害怕。” “别怕,有我了。” 我一愣,竟见他走了过去,直接向客户问好。他几时学会这些的? “你觉得你们这季的主题有什么优势?”客户问。 河神说:“衣服这种东西,不就保暖……” 这话怎么听着有些耳熟。我想起来了,是之前在茶水间他说过的。 “衣服这种东西,保暖挡风护体而已,何来如此多的花样,舒服就好。” 我急忙走过去,抢过了话头。“我们这季的主题是,归。不再采用修身的剪裁,而是利落宽松。款式突出上短下长,可遮掩和修饰各种身形比例的不足。让她们重新焕发魅力,找回自信。……” 我越说越流利,忽然发现,这其实也并不是很难嘛。 晚上,为了庆祝我这跨出的第一步,我们决定去厨神的小店庆祝一下。 不想,竟见爆棚的客流量差点把街道给堵了。 还有许多人闻讯而来,开着车却找不到停车位。 “你们来了。”老板抽空问候了一声,回头实在寻不到空位置了。连他那铺子面前也都坐满了人,只好又说:“要不你们改天吧?” “没事,你忙你的。”我说。 “那好。你们随意啊。”说着,就急端菜去了。 “可真红火啊。但这样也不是办法啊。” 河神忽然挽起了袖子。 “你想干什么?”我奇怪问。 他说:“帮忙啊。” 就这样,我们刚下了班。就又投入了热烈的服务员工作中,也当做是一次庆祝吧。 直到了晚上十一点,总算这股热潮渐渐平息了。我们这才有空,坐下来喝点小酒。 老板给我们端来了几道小菜,阿财和厨神还在里面忙着。 “为了答谢你们,这餐我请了。”老板说。不想放下菜后正要直起身,咔嚓一声,卡主了。 河神忙起身扶他坐下。 “这样下去真不是办法。”我说。 老板无奈地说:“我也知道。钱是要赚,可别把小命给搭进去了。那样赚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 “你们怎么不请几个人?”我提议。 “倒是想啊,可这一下子要去哪里请人啊?白天我还要忙自家铺子的事情,也没时间找啊。” “要不你干脆把铺子关了,也加入进去。”我提议。 “那我可不要。那铺子可是我多年的心血,怎么能说关就关了。更何况还有那么多老邻居了。那可不只是生意,可都是交情。” 这倒也是。情意这种事,可比钱财难聚多了。 “而且也不知道还能开多久了。”他又说。 “什么意思?”我问。 “前两天有个人来,自称是金生园的,要高薪聘请大厨去金生园。” “那他同意了吗?” “还没有。不过年薪一百多万了,谁不动心啊。不过他是神仙,倒还真不一定。” 正说笑着,老板娘忽然跑了出来,拿着抹布招手。“好像出事了。” 她的神情很是古怪,害怕却又好奇,声音压着好像怕其他人听到。 我们急忙起身,随她进了厨房。 竟见厨房里原本该是忙碌的两个人,只剩下了财神一个。 而财神愣在那里,整个人都空了。 “出什么事了?”老板问。 老板娘怔怔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看着财神。 河神见状走了进去,轻轻拍了拍财神的肩膀。财神这才如梦初醒,愕然回过了头。 “怎么了?”河神问。 财神回过神说:“他,回去了。” “天庭?” 财神点了点头。 河神回头看向了老板,很是疑惑。厨神一直想让他学厨。他还没学了,怎么厨神就走了? “刚刚我们正在聊天,聊着聊着他就忽然走了。”财神说。 “你们聊什么了?” “他说我的厨艺进步的很快,不久就能独当一面了。我说我只希望五百万能凑齐。他说我没志气,光有五百万又有何用。我说就算学得再好也是为了赚钱。这个世界对于成功的界定,还就是钱。有名也是为利。老板就算不当厨子,有了资金,把海产店做大,也不比当厨师差。他就忽然放下了勺子,看着窗外的老板,然后就不见了。” 看来他是想通了,缘来缘散竟是如此奇妙。生活,真的无法太习惯,因为意外总会不期而至。 ☆、告白 某某年 10月31日天气 阴 最后的告白,伴着彩霞,随着天际远去。无声地回荡在天空中,久久不愿离开。 熟悉的画面中忽然代入了河神远去的背影。 我惊醒过来,急忙掀开被子下床,连拖鞋都顾不上穿,便打开房门出去确认。 不会的,不会的,荞芙,你别自己吓自己。 可他睡觉的沙发是空的,厨房也是空的,对了,或许在厕所。 我急又转身,厕所也是空的。 他真的走了,就像厨神一样,悄无声息。瞬间我的世界就像失去了所有的养分。 我靠在墙壁上,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看着他以往走过的每一寸地方,忽然一片空白。仿佛又回到了那汪洋的孤石上。奔腾的浪涛,不断地拍打着。总是在将我淹没的边缘。而我无处可逃。 “我不要一个人,你回来。”我念叨着,虽然明知毫无用处。 眼泪瞬间决堤,竟然没有一点点的防备。咬着嘴唇无声的抽泣,最终还是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忽然开门声打断了我。 我一愣急忙看去,是河神,他回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怔怔走到了他的面前,第一次伸手触碰了他的脸。嫩嫩的,软软的。 “是真的。”我竟然喜极而泣。哎,真是丢脸。 “怎么了?怎么哭了?”他蹙眉地问,急忙腾出了一只手帮我抹去了眼泪。 我摇了摇头问:“你刚才去哪里了?” 他说:“我刚才去倒垃圾了,正好碰到了萍萍姐在买早餐,就……” 话还真多。我等不及便一把抱了上去,紧紧地搂住了他。决心再也不会放手了。 “我以为你走了,我怕找不到你。”我哭诉着。 不争气的眼泪流个不停。我竟然从未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习惯了他在身边,而且根本无法想象他不在的日子。 他轻轻地拍着我的背,任后背被我的泪水打湿。许久,许久。才轻声地说:“好了,饿了吧。” 我搂着他不放,本来不想放手的。可不争气的肚子啊,“咕咚”。 “我们先吃饭吧,好吗?”他问。 我点了点头,这才松开了手。可视线却还是无法离开他,就怕他一个不小心忽然消失了。 他无奈一笑,牵起了我的手走到餐桌坐下。这才将早餐一样样摆好,继续刚才的话。 “我今早下去倒垃圾,碰到了萍萍在给宝宝买早餐。心想你或许想吃,就也买了两份。” “我看见厨房什么也没有,还以为你走了。” 他把豆浆和包子给了我,忽然双手手掌一翻说:“诚实的少女哟,你掉的是这枚金硬币了,还是这枚普通的硬币?”可见他手上却空空如也。 又说:“我现在法力还没恢复,就算想走也走不了啊。” 我窃喜道:“那就别走了。” 这才有心情,拿过早餐开吃。 他笑了笑,坐在了旁边。 今天真是个温馨的早晨啊!虽然天阴阴的,但我却好像看见了太阳出现在了九点钟的方向。 “对了,几点了?上班要迟到了。”我一下来了精神,急要去换衣服。 河神却拉住了我的手说:“今天是周末。” 我这才想起来,原来今天是周末。昨天加班给加糊涂了。 “那我们等一下做什么?”我问。 他说:“等一下,我要去财神那里。厨神不在了他需要人手帮忙。” “那我也去。” “你不是说想好好睡个懒觉的吗?” “我现在不困。”还有什么比看着你还重要的。 厨神不在了,小店便由财神撑了起来。他虽然只跟厨神学了两个月,但手艺可是真不错。 “你们都不知道,他每天关店后,可都还要在厨房练习到半夜两点才睡。第二天早上天不亮,我起来卸货,就见他又起来买菜了。他这人就好像不用睡觉似的。” 我讶异地看向了财神,他身上好像总有一股用不完的劲,有一种如顽石一般的决心。 难怪能是财神了,有这种毅力和坚持,无论去到哪里,哪有不成的。 只是比起厨神那种超神级选手,还是略差了些。但独有一道,豆腐鱼汤,已不输厨神的水平。 “早啊,各位。”金太心忽然出现。 我本是意外的,但又想起了昨晚老板的话,也就不意外了。 “就是你要高薪聘请这里的大厨?”我问。 他走过来坐到了我的对面,反倒有些讶异。“不错。真巧啊,我们可真是有缘。” “有缘什么有缘?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他一笑说:“还记得那一车的玫瑰吗?” “额,不记得了。” “我知道你记得。其实那天早上我本来是,又,要接你去上班的。但为了买玫瑰耽搁了,来的时候你已经走了。我肚子饿,就四处看了看。不想这种小地方,还有如此受欢迎的小店。我一时好奇就进来坐了坐。竟发现这里的大厨比我们金生园的水准还要高。” 那还用说,那可是厨神,凡人哪可匹敌? “于是,我就跟他提了高薪聘请的事。可他一口就回绝了。我想是我的诚意还不够。隐世高人嘛,总得费一番功夫。刘备可以三顾茅庐,我就可以六顾,这小店。” “只可惜,你来晚了一步。”我遗憾地告诉他。 他一愣,疑惑道:“为什么?” “因为他走了。” “走了?被谁请去了。多少钱,我可以出三倍。” “不是钱的问题,是他回家了。” “那他家在哪里,我这就买机票。” 没想到他看起来吊儿郎当的,竟还是个慧眼识人,且毅力非常的人。 但可惜了厨神遇到的不是他。 “你找不到他的。”我说,忽然有些同情。 他不信,“怎么可能找不到。除非他不在这地球上,飞外太空去了。” 那里算不算外太空了?想来也差不多吧。 “豆腐鱼头汤。”财神忽然走来,放下了自己最拿手的好菜。 金太心疑惑地看着他,不知他什么意思。 财神不慌不忙道:“尝尝。” 金太心本不以为意,但见他神色从容,似乎有点东西,便低头尝了一口。 立时眼前一亮,就跟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嘴角不觉扬起,满满的享受。 财神又说:“我目前只有这道菜能登大雅之堂。” 金太心不仅不失望,反而刮目相看。问道:“你是他的徒弟?” “不错。不过只学了两个月。” “就两个月?”金太心讶异道。原还以为他是故意抬高自己。但见他神色从容,让人很是信服。 金太心瞬间明白了,又问:“你想进金生园?” “不错。” “可以,不过无法得到和你师父一样的待遇。” 财神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好。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试用期三个月,如果三个月后你无法达到我的要求,你就得走。” “一言为定。”财神说。那种波澜不惊的笃定,隐约震慑了全场。 金太心微微一笑,但许是因为想找的是厨神,没找到,如今退而求其次。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满。 忽然他看到了正在厨房忙碌的河神,灵机一动道:“阿芙,我请你们到金生园吃饭吧。” 我一愣,不知他又要耍什么幺蛾子。 金太心又说:“庆祝庆祝嘛。他,你叫什么名字?” “阿财。” “庆祝阿财的加入。预祝他前程似锦,也帮我们金生园大展宏图。” 我还未回答,老板和老板娘就急忙跑了过来。“好啊,好啊。” 看来他们也是仰慕已久了。 我便也只好同意了。 老板急脱了围巾,又向老板娘说:“快去,把那臭小子也叫回来。” 老板娘应着,急也脱了围裙冲了出去。 那劲头,就好像要去见财神爷一样。 “可还有客人了。”河神探出头来说。 老板早已去请顾客离开,回头说:“大厨都走了,还开什么。” 兴奋之余,又凑到了河神的面前小声道:“去那吃一顿,可顶我们这赚两天的了。而且还不是想去就能去的。机会难得,还是别人请客。不去才傻了。快收拾收拾,走吧。” 河神还想再坚持坚持,但听老板已转向顾客高声说:“各位抱歉了,大厨已走,店铺关门。为了表示歉意,今天通通免单。” 那解脱了的雀跃就跟被放出笼的小鸟般,一刻也呆不住。可这不是乱来嘛,果然不是亲儿子都不在乎的。我想劝两句,但看他那劲头根本插不上嘴。 幸好金主开口了,“做生意,怎么能虎头蛇尾的?” 这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请客的人啊。老板悻悻然,只能再坚持坚持了。 很快,客散匆匆。小店的门被关上了。短短的两个月,感觉就像一转眼。 新生,不也正是告别。 ☆、家人 当老板开着他那辆面包车驶进金生园的大门时,简直吸引了足够的目光。 就像一个小人国的人进入了巨人国的世界。虽然他那辆面包车在其中鹤立鸡群。 下了车,便换了过来。他们一家子的眼睛就跟木偶被绑了线般,无法停下地四处乱转。 恰时,一辆黄色的跑车开了进来,就停在了面包车旁边。 下车见了,一愣,有些担忧。 只见那面包车上鱼腥,油垢,就跟个刚从泥里爬出来的野丫头。而那跑车就像是一个穿着礼服,精心打扮了的贵妇人。谁不怕被蹭一身泥。 老板急说:“我把车开到最后去。” “不必麻烦了,等一下叫人洗洗就好了。”他说着,招手唤来了门童,随手给了几张红票子。 门童立时明白了过来,转身去处理了。 老板想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就跟声音忽然被人拿走了一样。 金太心的车有专门的车库,刚停好走了出来。 那人一见就问:“啊太,他们是谁啊?” 金太心走了过来介绍:“我朋友。” 那人点了点头,只是微微对我们一笑。随又说:“等等喝茶。”说着就快步走了进去。 老板一家颤颤巍巍的,这才松了一口气。我是因为来过,打了预防针。而财神和河神那是真的处变不惊。到底是神仙,和天庭相比,这些想来也不算什么。 “走吧。”金太心说。 把我们带到了一间叫万芳阁的包间。和之前一梅轩的雅致不同,里面极尽奢华,简直像是到了皇宫。就连餐具都是用的金色。但奢华归奢华,却一点也不庸俗,反而有一种雍容的大气。 很快菜就上来了,什么鲍参翅肚,鱼翅燕窝,都只是其中最寻常的。反而是几碟素菜,做得相当精致,光是上面的雕工就叫人叹为观止了。就跟艺术品似的,搞得我们都不忍下筷子了。 老板一家都忍不住大惊大喜地拍照留恋。 当然了不能只中看不中用,味道那可真是没得说。 “怎么样?还想吃点什么,尽管点。”金太心说着,把菜单递给了河神。 河神也便翻开一看。 我忽然想起了阿和,那平波下的滔天暗涌。担心地要抢过他河神手上的菜单。 “我来看看。” 却见他微微一笑开始点餐了,“所有的都来一样尝尝吧。” 这下金太心愣了,他一直盯着河神。想来是想用那金子似的价格,吓退这个月工资还不够他一天花销零头的保洁员。可不想,河神脸皮够厚。不仅脸不红心不跳,还反摆了他一道。 “你吃得完吗?”金太心说。并非请不起,只是忽然有种当了冤大头的不快。 河神微微一笑说:“吃得完。” 那人畜无害的笑脸,我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金太心自己给自己挖的坑,现在想不跳也不成了。 “只是有些食材已经没了。”之前接待我们的那位中年男人小声说。 金太心面不改色道:“那就空运过来。” 空运?要不要这么夸张。 老板惊道:“不用了,随便点几道,够吃就可以了。” 老板娘也着急说:“就是。反正也吃不了那么多。你说是不是,小何。” 河神淡淡一笑说:“是啊。” 可那笑在金太心眼里似乎别有深意,因为他坚持。“去吧。” “好的。” 这一餐可真是吃大发了。 不过河神的食量还真是,竟真的全都吃完了。 我和他明明每天一起吃的饭,他可都是正常人的饭量啊。 我都明显看到了金太心那跳动的眼皮了。 吃饱喝足后,老板一家典着肚子差点走不动道。可见他却跟没事人一样,还幽幽地把自己那杯水喝完了,这才满意地擦了擦嘴。 这人到底是什么构造? “还真能吃啊,比猪都能耐。”金太心说。 虽然听着有些怪,但好像也没什么错。 河神微微一笑说:“你这一餐可比馊水强多了。” 这话好像也没什么错,但听着实在怪。 金太心当下拉下了脸来,那黑的,跟黑咖啡似的。“金岳替我送送几位。”说着,起身拉开了椅子就大步离开了。 “是。几位请。”金岳职业般的笑容,也不觉满是意味深长。 这饭吃的。 到了停车场,老板差点没找到自己的车。还是在金岳的指点下,才依着车牌认了出来。 可这是吗?老板一家简直不敢相信。 只见那车在阳光的照耀下,不仅一尘不染,还闪闪发亮。站在里面,全然没有了之前的突兀。 原以为那人给钱是洗自己那辆黄色跑车,不想洗的却是老板这辆面包车。 简直了,就跟给一个邋遢了十几年的黄脸婆改头换面,变成了贵妇模样般。 “你瞧瞧,瞧瞧。难怪人家有钱。”老板娘掐着老板的胳膊说,好像要让他长记性一样。 老板急忙躲开,不情不愿地回着:“知道了,知道了。” 只见他那双眼睛闪闪发亮的打量着,就跟酒醒了一样。 “爸爸,我一定努力读书。以后也带你和妈妈到这样的地方来。”老板儿子忽然信誓旦旦地开口。 老板大喜地说:“臭小子,终于开窍了。不过这话听着耳熟,好像你老爸我小时候也说过。” “额,那就算了。” “别啊,臭小子你有没有点志气啊。” 回去的路上,我问老板。 “既然你那么不喜欢到小店里面帮忙,为什么还要去?” 他回答:“其实啊,我也知道大厨他是为了我好。我虽然不乐意。但总不能看着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更何况,他也帮了我不少生意。我总不能忘恩负义吧。” “嗯。”我笑着点了点头。 他又说:“不过这次我也反思了许久。条条大路通罗马。还有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就算只是个开海产铺子的,也能创一番事业嘛。我可以开分铺,让我的海鲜铺布满全省,全国,甚至是全世界。还可以延伸冷冻行业,什么鱼丸啊,蟹□□的。” “老公,我支持你。” “老爸我也支持你。这样我就可以像高飞和至美他们一样,成为富二代了。” “臭小子,净想便宜事了。别想得美了。老爸我只是起步,往后的发展还要靠你了。” “咦,我尽力吧。” 有家人,可真好啊。 晚上到回家的时候,还早。太阳挂在西边,才要落下。 我走到了阳台,不觉又想起了从前。 “阿芙,看这边。” “阿芙,快看,棒棒糖。” 那是这世间最温柔,最温暖的声音。 “想什么了?”河神走了过来,给我泡了杯茶。 我沉默了片刻,许久以来开不了的口,总算知道如何开口了。 “想我爸,我妈了。” 跟着落下的泪,仿佛心中结冰的消融。刺痛着,但有一种释放感。 河神轻轻把我揽入了怀中。或许就是这样的温暖吧,我终于可以面对以往的梦。 那一刻我多么希望就是永恒。 我紧紧地抱着他,真的不希望再有任何的别离。 某某年 11月11日天气 好大的太阳,就跟电灯泡一样 这天是光棍节,可见那成双成对的一,我倒觉得更像是情人节。或许叫配对节会更准确一点。 为了应节,杰森特地带了琪琪来,更加形象地让我们过这个节日。 当然啦,我和小蔡是不在其列的。萱萱和贝蒂那哀怨的眼神,转呀转的,不约而同的,转到了此间唯一的男同事那里,可叫青荀受宠若惊了。这边笑一笑,那边笑一笑,不想却鸡飞蛋打。 这个冬季的新款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主题为复春。以绿色主打,配以白色的延边。清新自然的节奏,调节紧张的都市生活。冬日的萧条,焕发自身的春意。 可杰森看起来仍是心事重重,不知出了什么问题。 我起身到茶水间倒水,两个多小时没见到河神了。可茶水间没有。 我又走出来看了看,竟见他和杰森并肩站在了小阳台上。一起看着前方,就差一轮夕阳。 “你们在看什么了?”我走过去问。 杰森说:“你看。” 可阳台就那么一点大,两个大男人并列着也就占满了,我挤不进去啊。 河神微微侧过了身子,总算给了我探头的机会。 只见对面商场里,乔伊的门店竟然人满为患。 “怎么销量这么好啊?”我讶异道。要知道,这流量就算是平时节日打折促销都难有的。 “已经第三天了。”杰森说。 我又讶异看去,旁边我们的门店就显得冷冷清清。而且不只我们,连旁边的其它店面都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我问。 杰森摇了摇头说:“我从业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状况。” “或许是他们做了什么特价活动?” “我调查过了,他们连折都没打,而且都是新款。” “这就奇怪了。” “是螺祖。”河神忽然开口。 杰森一愣,“螺祖?什么意思?” 我也才反应了过来,急忙解释:“他是说,那个有螺祖庇佑。” “螺祖?几时服装业也需要拜始祖了?”杰森寻思着。 我急忙又说:“他乱说的。”就怕杰森不走歪路。 杰森想了想,还是坚信了科学。“看来,我得找一天去看看他们店里的衣服了。” “嗯,实践才能出真知嘛。”我无比诚恳地说。 杰森得了鼓励很是满意,习惯性地就伸手要拍拍我的脑袋。 不想,却被河神不动声色地一个揽雀尾,把我拉了过去。 他尴尬地笑了笑,手撩拨撩拨着,收了回去。讪讪说:“那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就走了出去,但很快又回来了。“我记得现在好像是上班时间吧。” 额,好像是啊。 “快去上班。”他正色道。可刚走了一步,就看见琪琪走来,两人搂搂抱抱的。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来,我也亲一口。 ☆、螺祖 下班的时候等了许久,公交车还没有来。或许它平常就是这样,只是今天的我有些心事。 站台的对面就是商场,商场最右边的铺面就是乔伊。 我忽然想起问道:“你下午说的螺祖是怎么回事?” 河神说:“我感觉到了螺祖的气息。下午的时候,就在乔伊的店铺里。” 螺祖是人文始祖之一,可以说是服装的始创人。难怪乔伊的衣服忽然这么受欢迎,就像厨神开的小店一样。这是神力啊,人类怎么能够对抗? 公交车来了,但我犹豫了一下,没有上车。 河神看了过来问:“你想过去看看?” 我点点头说:“我实在好奇,那些设计到底是什么样的?” “那就走吧。”他说着,便转身朝天桥走去。我急忙跟上,反而像个跟随者。 不过嘛,我也乐意。 我走快了两步,跟上了他的步伐。见那白嫩嫩的手摆着摆着,就像是一个快要飞走的风筝一样,让人想要握在手里。可每次伸手,却总是跟共振球似的,达成了统一的节奏。 我有些泄气,脚步也不那么雀跃了。跟在了他的后面,走下了天桥。 忽然一辆跑车开了过来,他一个激灵,急忙回头握住了我的手,将我整个人拖入了怀里。 我还没来得及惊吓,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给惊呆了。 其实,我的要求也不高,就牵个小手就成。虽然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 “嗨。”是金太心,他来得可真是时候。 他总是那么得意,就像全世界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一样。但当转头看到我们这个画面,那脸沉的,就跟世界末日一样。 “你怎么在这?”我问。离开了河神的怀抱,毕竟大街上的还是得注意一点形象的。只是手没松开。河神讶异地看了我一眼,也就这样了。 金太心探过头来说:“放心,我不是来找你的。” “哦,那好拜拜。”我说,拉着河神就要走。 金太心却又将车倒了一段距离,拦住了我们的去路。一脸得意地问:“你就不好奇,我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 他那神情就跟献宝的孩子一样。 但我很礼貌地微微一笑,然后摇了摇头。 他泄气地撇了撇嘴,又说:“你一定有兴趣的哦。” 他不是个会说空话的人,我这才问:“做什么?” 他得意一笑,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和河神牵着的手。 我哪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不说,拉倒。” 正要走,却听河神开口了。“你是来见一个人的,而这个人是乔伊的设计师。” 金太心的脸色瞬间又沉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他问。 河神说:“因为阿芙除了服装设计并无其它兴趣。” 谁说没有?就算以前没有,现在也有了。我忍不住凑到他耳边,小声说:“还有你。” 河神一愣,立时红了脸。 我噗嗤笑了笑,感觉自己就像是个流氓,格外的有成就感。 但我高兴了,有的人可是老大的不高兴。 “这是你们给我的节日礼物?”金太心翻着白眼,不满地说。 到底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我垂下头,脸上也不觉火辣辣的。 “还说不说了。”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河神继续说:“与服装设计有关,且在这片出现的,如今的焦点就是乔伊。” “不错。”金太心说着,有些刮目相看了。 “而设计出自设计师之手。” “全对。而且这个人你也认识。”金太说着看向了我。 “我认识?”我讶异地回想着。 他点了点头,又问:“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看看。” “合适吗?”我犹豫着。 “没什么不合适的。上车,就在前面的咖啡厅。” 只是,我做梦也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胡小蝶。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裙,散落的头发飘扬而随意,就如复仇天使一般。 看到这件衣服的时候,我似乎有点明白了乔伊如今大卖的缘由。 她身上的长裙虽然看起来普通,但衣服间有些细微的褶皱,都正好地凸显出了她的曲线。她的身材本来就好,是个典型的衣架子。但这件长裙又略显不同,将她整个人的魅力展现得淋漓尽致。就算此刻有一千个她,穿着不同黑色的长裙,你也能一眼就认出这一个她来。 “金太心,你什么意思?”她一来,见到我们便恼怒地质问道。 我想我要是她,也会这样吧。毕竟他们是什么关系?要聊的肯定是两人之间的私事。我们这两个外人坐在这里,又算是怎么回事。 “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我说着起身,忙要拉起河神。 “坐下。”不想金太心却命令式的让我坐下。又不以为意地回答:“什么意思,不想和你谈的意思。” 我可算明白了,还以为他是真的好心想介绍设计师给我认识。不想却是让我们来恶心人的。 胡小蝶火冒三丈,换做我也一样。但她见有外人在场,到底不敢太放肆。只能压着火气,咬着牙说:“我知道,我一时冲动搞砸了婚礼是我不对。但你又做了什么?” 金太心微微一笑,看来全不在乎。 这看起来水火不相容的两人,当时是到底为什么要结婚的? 胡小蝶压着怒火,又说:“你自己不想担这个恶名,就利用炎炎让我来担。” “又不是我叫你去跟琪琪吵架的。”金太心说。 “你,故意拿那枚戒指当结婚戒指。我们宣誓前,竟看到它在别的女人手上。我能不生气吗?更何况炎炎可是我最疼爱的侄子。” 金太心冷冷一笑说:“所以了?” 这胡小蝶也真是倒了血霉了,当时怎么会答应嫁给他了。连我都看不下去。也难怪她火冒三丈。 “你难道不需要给我一个解释吗?我等了你一个礼拜,可你却连一个电话也没有。你不来,好,我找你。可你却不接我的电话,连短信也不回。你到底想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你父母不是已经提出退婚了吗?我同意。” “可我不同意。”胡小蝶咬牙切齿着,但她又能怎么样了? 我犹豫着,递给了她一张纸巾,擦擦脸上那毫不知觉落下的泪滴。 但她瞪了我一眼,随即就给甩开了。 我尴尬地缩回了手,不想金太心却忽然伸手过来抢了纸巾。 胡小蝶讶异瞪向了我,敏感地察觉到了那动作中细微的关系。 我急忙坐了回去,蜷在了河神旁边,只想当个隐形人。 “当初你们说要结婚,我同意了吗?”金太心忽然开口,将胡小蝶的视线拉了回去。但那言语中的冷漠,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胡小蝶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可,伯父是同意了的啊。” “那现在退婚,胡总不也同意了?” 胡小蝶一时无语,想争取却又发现无能为力。 她恍惚着,快速地喘息。那种无助的窒息感,让她困在了原地。茫茫地寻视着,想找到一个出口。一个可以转移伤痛的地方。 忽然,她看向了我。“难道是因为她?” 我们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就非要喜欢那些平平无奇的女人?是不是这样让你很有成就感,让你觉得自己很有爱心,像个慈善家?”她说。 我仿佛看到了恶毒的公主,因为得不到王子的爱,就迁怒到了可怜的女仆身上一样。 “不,公主,不关我的事。”我是不是该这样哀求着,以免被扔进地牢,然后被活活饿死。 “一定是你,是你迷惑了王子的双眼,是你勾走了他的魂。” 我选择沉默,因为被仇恨,特别是因爱生恨蒙住了双眼的女人,是最没有道理可讲的。 更何况是像她这种高高在上,掌握了别人生死的人。又如何会去在乎一个仆人的想法了。 “院子里的花最近都枯萎了。”她忽然平复了情绪,淡淡地开口。 随即两名健壮的仆人走了进来,把我压了出去。 “金金,来。”她抱着她那条宝贝哈士奇,跟着走了出来。 阴冷潮湿的天,我被压到了院子里,身后猎人的枪已经准备就绪。 在这个阶级牢固的年代,出生就已几乎注定了一个人的一生。 多少像我这样死去的人,我并不是特例,也无需过于自艾自怜。 只是那天上飞来的麻雀,那如轻纱般透过浓雾的一缕曦光,是多么的美妙啊。 就只因那天…… 午后,我端着红茶和点心,正要上楼。 “下午好啊,我美丽的姑娘。”王子突然到访,高声问候着,心情很不错。 我被吓了一跳,差点掉落了手上的盘子,他急忙过来帮我扶了一下,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手指。 “小心。”他微笑地提醒着。 这一幕正好被闻声下楼的公主给看到了。 那天下午,公主的父母就委婉地提起了婚事,但被王子委婉地拒绝了。 导致了我如今的处境。 “公主,请您放了我吧”我忽然灵光一闪,抱着最后的希望。 但公主无动于衷。 我又说:“我可以立刻就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永远不会在您的面前出现。” “我又怎么知道你离开后会去哪里?为何不就此永绝后患?”公主高昂着头说。 我急又道:“亲爱的公主您发发善心,放了我吧,您要我做什么都成。” 公主打量着我,突发奇想道:“除非,你能让王子爱上我,并和我结婚。” “这,可是公主,人的感情如何能够勉强了?” “那我的感情又如何能够勉强了?”她冷冷说着,便转过了身。 眼见我结局就要悲催地降临,我已不得已。急道:“亲爱的公主,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公主一愣,不想我真的会答应。本已没有的希望忽然又如暗夜里的明月,穿透了乌云。 “你当真能够做到?”她不可置信地确认着。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还是愿意去相信。 我别无它法,只能放手一搏。“能,请相信我,我一定能够做到的。” “那好,我给你三个月,不三个月太长了。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你能让王子爱上我,并与我结婚,我就放了你。并给你一笔钱,让你的后半辈子吃穿不愁。” “谢谢你,亲爱的公主。” 公主这才满意地转过了头说:“放了她吧。” 随又转过头向我身后说:“河神,你看着她,可别让她跑了。” “遵命,我亲爱的公主。” ☆、巫女一 某某年某月某+1日天气 迷雾如卷帘 许诺就像一把钢刀,时时悬在了我的头顶。我想暂时忘掉死亡的威胁,无所顾忌地尽情享受。但那显然是痴人说梦。我想活着,我热爱这个世界。虽然它时常叫我遍体鳞伤,绝望透顶。但我仍然热爱它。 美食,华服,宽敞的房间,舒适的大床。 我好好地享受了一个晚上,反正不管结果如何,总不该亏待自己。 第二天一早,等不及的敲门声便急促地响了起来,我抬头挺胸走了过去开门。 “公主已在大堂等着你了。”河神冷冰冰地说。 我点点头,便随他走去。 一见面,公主就迫不及待地问:“我们该如何开始?” 我说:“首先,我们得搞清楚王子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那该如何知道?总不能让我去问他吧。” “当然不能,我亲爱的公主。就算是问,他也未必能够说清。男人,常常是花心的。” 河神看了我一眼,看来有些不同意见。 “那可不行,他只能喜欢我一个。”公主着急地提高了声音。 我说:“那是当然的,我亲爱的公主。他只能喜欢您一个人。无论他喜欢什么样的人,男人,女人,那个人都必须是您。” “不错,不错。可我要怎么样才能做到了?” “我已经都替您想好了。首先,我们得知道他的行踪。” 红魔坊,艳情的女郎,妖娆的歌舞。这里有各种各样的女人,高矮胖瘦。各种各样的酒,甚至是各种各样的游戏,刺激的游戏。 幽暗暧昧的灯光中,一张张迷醉的脸,每一个眼神都是那么的痴情。 王子正在舞池里举着酒杯,红色的液体摇曳在幽暗的灯光中,好似激情四射的血液。 他搂着一个丰满的女郎,戴着黑色的面具。那前凸后翘的体型,完美地诠释着S型。 “公主,别着急。”我急忙道,并不是怕她过去搅了局。而是怕那个丰满的姑娘遭了殃。 “您这样冲过去,只会吓跑王子的。” “那该怎么办?”她着急得像一直饥饿的老鹰,看到了腐肉。 我立时给她戴上了和女郎一样的面具,带着她走入了舞池。 在一曲欢快的群魔乱舞中,我领着她慢慢靠近了王子。随后在一个华尔兹般的旋转中,我猛的拽住了那胖姑娘的裙子,致使她一惊急忙捂住了胸前。我便趁机将公主推了过去。 这样,待王子回头时,只见胖姑娘竟然一眨眼变成了曼妙的瘦姑娘。 “你会魔法?”王子惊喜道。 公主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灿烂的笑容,简直比这迷醉的灯光还要醉人。 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我拽着胖姑娘的手,到底没能抵上她身材的优势。她转身就要走过去,我情急之下不知该怎么办时。忽然一只手往她脖子上一敲,很直接的让她睡了个好觉。 她倒了,我急忙想接住,但无奈如泰山压顶。直压得我腰快断了,才勉强撑住。 河神见状,为了不打扰到公主,这才嫌弃地搭了只手,把那胖姑娘给拖了出去。 我本想来个甩锅大法,将胖姑娘推给他,趁机逃走。但他却好似早有预料,在我刚要动手前,便嫌弃地把手一推,做好了准备。 胖姑娘倒了下去,就像多米诺骨牌般,倒霉的过路人都成了肉垫。 我一怔,无奈地想要挽回。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发生什么事了?”王子好奇地看了过来。 公主急忙说:“没什么。”随张开了双手,要搂住他的脖子。 可王子却对事发的地方越发的感兴趣,因为他看见了一个滑稽的背影。他随侧过身,避开了公主走了过来。 我可不能让他看见我的脸,不然可就穿帮了。所以急忙将河神推到了前面,随手抓过了胖姑娘的面具,匆忙戴上。 他走了过来,想把我从河神的背后揪出去。但河神挡着不让。 他有些生气,堂堂的王子,几时受制于人过。 他立时拔出了佩剑,想同河神较量较量。 但河神并非贵族,没有公主的命令他无权反击。就算被王子杀了,也只能自认倒霉。 可公主喜欢王子,当然不会下令。 我急忙自己跳了出来说:“且慢,王子。” 王子见我出来了,这才满意地收起了剑。见我也戴了一样的面具,越发好奇。 我灵机一动,急忙示意公主藏起来。 恰时王子回头,就见不到人了。 而她还是我,我就是她。 “原来你真的会变魔术。”王子兴奋地说。 我趁机凑到了他的耳旁,小声说:“亲爱的王子,因为我是个巫女啊。” 那可是要被抓起来,绑在十字架上烧死的人。 但王子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也凑到我的耳边说:“那就让我见识见识。” 我笑着,明媚妖娆。缓缓蹲下施了个礼,暗中掐了胖姑娘一把。 胖姑娘猛然醒来,惊叫着一个深深地吸气。 所有的目光立时都被吸引了过去。 待到王子转头时,我和河神已经再无踪迹。 我们躲在了舞台背后,朝外望去,只见他正四处寻找着。 “看来,我们的第一步成功了。”我高兴地向河神说。 河神先是一愣,忽然又怔住了。 “怎么了?”我正奇怪。 就听咚咚咚的脚步声传来,我回过头,不想一巴掌就往我脸上烙了下来。 “公主?”我讶异地看着她,但很快便明白了。 急又解释:“王子现在正在找您,明天我们便可以进行第二步了。” 她怀疑地打量着我。 我为保命,哪里还顾得上其它。索性也冷了脸,“您若不信,可以现在就杀了我。” 公主这才想起是我性命的主宰,收起了自己的恐惧,又复趾高气昂。 某某年某月某+2日天气 白雾 策马的狂野,践踏着枯枝。临冬的繁忙,是最好的猎场。 “来了,来了。”我着急提醒着。河神立刻准备就绪。 随见王子骑着他的白马,追着兔子进了蘑菇林。不想路上横出的枯藤并未着地,勾住了马儿的前蹄。马儿被绊倒,将他摔飞了出去。 所幸,他并非新手。一个滚地,只是受了些擦伤。 公主着急要冲出去。幸好我及时将她拉住。 “别急。还不到时候。” 她将信将疑,但最终选择了相信。 王子起身,竟见方才的兔子停在了不远处看好戏。气不打一处来,便奔了过去,要抓住那只兔子。 “好了,开始。”我说着。躲到了大树后,一把将公主推了出去。 随即甜美的歌声响起。缭绕在空荡荡的林中,飘扬着很是神秘。 王子讶异看来,便见一个带着面具的小姑娘,挎着小小的竹篮子,穿着朴素的裙子,两条粗粗的小辫子。就像是从森林里走出来的精灵。 “贝贝,来。”公主蹲下身唤道。 可小白兔却不按剧情走,一动也不动。 我只好拍拍手,微微露了个胡萝卜。 兔子便要朝我跑来,眼见它就要跑过公主,导致穿帮。但被公主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好险,好险。 王子看呆了,他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女子。 “这只兔子是你的?”他问。总想说点什么,引起姑娘的注意。 公主点了点头,也着急着要说些什么。 但听我用力一扬枝叶,如梦初醒的,这才想起了之前背的台词。 “贝贝全身都在发抖,好像很害怕。” 王子急忙说:“他可能是误会我要抓它了。”随即走过去,摸了摸兔子脑袋,想示好。可不想兔子急了,咬人。他忙缩回了手,只能还是笑笑。但见姑娘也笑了,便也觉得值了。 “对不起了,我帮你包扎。”公主说着,愉快地放下了篮子,拿出了自己的手帕。 王子痴痴地看着她,把手指伸了过去。又问:“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公主想了想,总算想起来了。“因为我是巫女,外面的人会烧死我的。” “巫女?”王子立时想起了另一个巫女。看着她的眼睛,似乎认出来了,又似乎没有。 “好了。”公主说着,原是要起身离去。但看来是有些舍不得。 王子又说:“你昨晚是不是到过红魔坊?” 公主心急着就要承认,便听又一声狂乱的枝叶乱拽。随即改口道:“那是什么地方?” 王子见她不像说谎,笑了笑说:“看来是我看错了。” 怎么就看错了?公主着急,“或许就是了。” 可话一出口可就遭了,王子疑惑地看着她。怀疑起了她的目的。 我急忙让河神打那马儿,嘶鸣惊叫间。王子回头,我把公主拉了回来。 来不及多做解释,我出场了。 王子回头,就见一个换了衣服的巫女。“你们巫女都喜欢换衣服的吗?” 我说:“你是谁?” 王子一愣问:“你不是方才的巫女吗?” “什么巫女,我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可从来没见过巫女。” “那么巫女了?”他疑惑着,看向四周。 我故作镇定地往前走,在一棵大树下急忙拐弯。总算完成了第二步。 “王子,王子。” 他的仆人寻来了,我们也该撤了。 ☆、巫女二 某某年某月某+3日天气 曦光透过云层,一缕晴空 巫女就像一粒种子深深地种在了王子的脑海里。它生根,发芽。但就是无法开花和结果。 王子好奇又不甘心。但他却无法派人去寻找。 因为若是一旦泄露,那个美丽的梦就将如泡沫般被彻底地毁灭。 白日,他寻找在蘑菇林里;夜幕,他流连于红魔坊中。 可就是再未见到过巫女。 他唯一的线索就只有那条手帕。他整日带在身边,看了又看,找了又找。虽然明知可能是一个骗局。但他还是心甘情愿的,一往无前地想要找寻答案,想要拥有那个特别的姑娘。 “到底要等多久?”当然了,更着急的是公主。她已不知在我面前徘徊了多久。恨不得长出翅膀,立刻飞往王子的怀里。 “你知道吗?我昨晚做梦,梦见我们举行了婚礼。”她激动地说着,仿佛已经实现。 梦真是个让人发狂的东西。 她忽然脸色一沉又说:“要是你搞砸了,我不知会杀了你,还会把你剁了喂狗。” 我都死了,还管你喂不喂狗的。 “放心吧,亲爱的公主。等到他思念成疾,只想把你拥在怀里之时,就是你们的重逢之日。” “那要等多久?”她问,双手抓住了我的肩膀。 “再过五天,不三天。” 她总算松开了手,稍稍平静了下来。 我看着她跟只战斗的母鸡一样,忽然预料到了结局。 三天后,城堡里举行了盛大的酒会。邀请了所有的贵族,包括王子。 王子盛装出席,但依旧难掩神色的颓废。他索然地在酒杯与寒暄声中穿行着。见那一张张精致的面孔,如同嚼蜡。他坐在了阳台,看着月亮,祈求着姑娘的出现。 “是时候了,是时候了。”我忙向河神说。 河神随即抬着公主的画像,从阳台前不远处的地方经过。 让王子正好看到了画像上公主拿着的那条手帕,和王子怀里的一模一样。 王子差点喜极而泣,急忙跑了过来。他总算看清了那张思思念念的面容,他飞奔向了楼上。 公主正要准备下楼。惊讶而又无措的神情,不打自招了。 可接下来,竟见她愣在那里,恨不得立刻飞扑上去。就跟她那哈士奇见到肉骨头一样。 我亲爱的公主,你可别演砸了啊。 我无奈低着头走了出来,拽了拽她的衣衫。让她克制自己的本能。 她回过神,这才一惊一乍地惊慌失措,跑回了房里。 “公主。”王子急了。眼见就要到手的鸭子飞了。这形容词可能有点不太合适。 “公主,请您开开门。我有好多话要向您说。”王子激动地敲着房门。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公主紧张地问。若不是房门被我按着,估计早就飞出去了。 看来台词是又忘了。幸好,作者在此。 “不,王子你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不,王子你该,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公主实在纠结。 “你就当不认识我吧。” “你就当不认识我吧。”公主说着,那纠结的脸啊,恨不得立刻杀了河神。 “你知道的,这样会使我坠入地狱。” “你知道的,这样会使我坠入地狱。” “我只是想要一场梦,一场关于你的梦。” “我只是想要一场梦,一场关于你的,梦。”公主撇了撇嘴,有点怕真是一场梦。 “不,公主。”王子激动地说。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坠入地狱的。我保证。” 公主大喜,看向了我,示意可以开门了。 但河神仍在继续,“不王子,与你无关。都怪我自己,是我太痴心妄想了。” 公主不想废话,但见我们坚持。还是照说了,“不王子。与你无关。都怪我自己太痴心妄想了。” 河神不满地瞧了一眼过来,以示语气不够饱满。 公主就像个犯错的学生,低了一下头。但很快又想起自己公主,瞪了回去。 河神急忙垂下了头,继续说:“我知道我这样不对,但我也无法控制我自己。” “我有什么不对?”公主小声地反对着。 但事已至此,还是说了,“我知道我这样不对,但我也无法控制我自己。” “亲爱的公主,我明白,我都明白。求求你了,你开开门。我有许多许多的话想当面向你说。” 王子的话就像魔咒,公主又想去开门了。 “不,王子。”河神说,竟用那白开水一般的语调说得如此惊涛骇浪。 公主不解地迟疑了一下,看来早将昨晚商量的剧本抛之脑后了。 “不,王子。” “这样会连累你的。我不愿你说谎,也不愿你为了守住这个秘密而受煎熬。” “他会受什么煎熬?”公主小声地问着。 但还是得说:“这样会连累你的。我不愿你说谎,也不愿你为了守住这个秘密而受煎熬。” “多么体贴的公主啊。”门外的王子回应着。 公主愣了一下,这效果她很满意。急忙又看向了河神。 “我总有一天会嫁给别人的,你忘了我吧,就只当是一场梦。不然,你一旦见到了我,便会陷入要不要揭穿我的纠结中。我不愿你受苦,一丁点也不愿意。我宁愿你揭穿我,如果你忘不了的话。哭,纠结的。”河神严谨地说。 公主点点头,竟真一字不漏地复述了出来,这记忆力真是让我自愧不如。 “哭……啊不。呜呜呜……求求你了,忘了我吧。” “不,公主。我忘不了,忘不了。”王子歇斯底里地喊着。 然后了?公主看向了河神。 河神摇了摇头。 就听王子又说:“我娶你,亲爱的公主,我娶你。这样你就不必再纠结,我也不必。” “听到了吗?”公主不可置信地说着,竟然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倒了下去。 我急忙接住,提醒道:“镇静,镇静,我亲爱的公主。” “亲爱的公主,我求你开开门,我求求你了。”门外王子已到了极限。 是时候了,我小声说:“可以开门了。” 公主毫不迟疑,竟就又弹了起来。立时转动了门把,激动地想要冲出去。 我急忙又拉了拉她的衣衫,提醒道:“坚持。” 她勉强控制住了自己。 王子一见到人,立时就单膝下跪,兑现着自己的承诺。 “亲爱的公主,请嫁给我吧。” 公主控制着强烈的冲动,娇羞地点了点头。 很快,婚礼便举行了。 我如愿得到了赔偿款,得到了自由。 临行前,河神来送我。 我忽然有些踟躇,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笑什么?”他问。 “你说王子爱上的是在红魔坊里的那个我了,还是门后那个深情款款的你了?” 他脸刷的一下就不好了。 忽然,里面传来了砸东西的声音。 “你为什么总抱着那副画,我不就在这里吗?”公主无奈地控诉着 “你们根本不一样。”王子说,冷漠而心灰意冷的声音。 我看向了河神,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要不,我们一起走吧?” 河神犹豫了一下,忽然拉起了我的手,又接过我的行李,奔向了外面自由的天地。 从此以后,我们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没听过吗?情人眼里出西施。”金太心冷冷地说着。 迎面就是一杯咖啡。 胡小蝶甚至摔碎了杯子,愤然离去。 我想经过了虹梦,虽然没有记忆,但经历,应该让她明白了强扭的瓜不甜。 “擦擦吧。”我拿了纸巾递给金太心。 金太心接过,擦了擦脸。冷哼一声,“就当我今天倒霉。” 我不知那当中的曲曲折折,也就不发言了。 “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我说,拉着河神起来。 他忽然喊道:“买单。” 立时服务员走了过来,“你好,总共是两百五十元。” 这吉利的数字。 “他付。”金太心赌气地指着河神。 河神之前拒绝了我给他备用的提议,只留下了一百块钱防身。现在工资又还没领了,哪来这么多钱。我拿出钱包,偷偷塞给了他。 他愣了一下,我怕他会尴尬。但见他朝我微微一笑,不慌也不忙地拿了钱付账。 但钱包上那只HelloKitty还是漏了陷。 “今天没带钱出门?”金太心说,阴阳怪气的。 我急要解释,但见河神根本不需要。 “不是,只是现在还没钱。等领了工资,再还给阿芙。”他说,没有丝毫的局促。 金太心本是一脸不屑,但见这种坦然,一笑,反觉自己没趣。 “走吧,我送你们回家。” 我正想拒绝,但听河神说:“那就有劳了。” 到了楼下时,正好遇到了萍萍姐。她脸上的神色不太好,但见到我们还是挤出了微笑。 “回来了。” “是啊。面试怎么样了?” 萍萍姐没说什么,只是笑笑。看来不太顺利。 金太心忽然道:“想找什么工作?” 对啊,这不是有个大金主在了吗?我急忙说:“萍萍姐是会计。” “会计?那行吧,明天到金生园来上班。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就开车走了,也不管别人愿不愿意。不过看来是不用问的了。 萍萍姐还没反应过来。 ☆、会议 某某年 11月12日天气 阴阴的,有些焦躁 今天一上班杰森就召开了会议。关于面对乔伊如此强势的市场占有率,该如何应对。 “我们的衣服不输乔伊,我就不信我们打折处理,会吸引不了顾客。”朱丽提议。 珊瑚说:“不行,降价会影响品牌形象,导致档次降低。吸引的新客户不仅不在应有的消费层次上。反而会让原本的顾客动摇,考虑其它品牌。” “那你说该怎么办?” “加大宣传力度。找最热门的明星代言。” “不行。这样会加重成本,相应的就需要增加更大的销售额。要是达不到,后果不堪设想。” “要不就找个人,制造丑闻。”坐在末尾的何帆说。 但在杰森冷然的注视中,立时犹如石头沉入了湖底,但未激起半点涟漪。 在场一时无言,谁也没个解决办法。 “到底该怎么办啊?”小蔡小声地说。 萱萱和贝蒂摇了摇头,她们要是知道就坐在里面了。 “打折不行,增加宣传也不行,那还有什么办法?”青荀也犯难着。 “阿芙,你们做什么了?”河神抱着刚印好的文件走来,交给小蔡。 小蔡道了谢,随即检查了起来。闭紧这是河神第一次出手,当然要小心些。 “说了你也不懂。”贝蒂说 “就是。”萱萱附和着。 看在我的面上,态度还是可以的。 我虽然有些不悦,但她们就是这样的人,也不是说针对谁。我又能和她们计较什么了? 我走过去,把河神拉到了一边,小声说:“是这样的。乔伊的销量太好了,已经严重影响到我们店面的销量。杰森他们正在想办法,看要如何改变这一面倒的局势。” “原来。”河神说,“这很简单啊。” 我一愣,那里面好几个脑袋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你竟然说简单? 但见他真诚无比,且略带无辜的脸,要是怀疑他说谎,就好像犯罪一样。 “你真的有办法?”我确认道。 他点了点头。 我犹豫了一下,问题未抛到我头上,我是否该出这个头了? 我想去,可以往习惯了的退缩,又让我很实在难以迈出步伐。 “何必犹豫了?”河神说,淡淡的神色,却好似能够看透我的心思一般。 我看着他,就像吃了颗定心丸般。 “那好。”我坚定地说,随即拉起他的手,走到了办公室门口。 “阿芙,你做什么?”萱萱奇怪地问。 贝蒂更是像看见我要犯罪一般,打量着我。 我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敲了门。 就像等待审判一般,我忽然全身僵硬,跟块木头似的。 就近的杰森开了门,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询问的眼神,又打量向了河神。 “河神说他有办法。”我说。面对里面聚来的目光,说实在,我抖了一下。 杰森微微一笑,让我们进了房间。没有预先的判断,只是何妨一听。 但其他人就不这样认为了,他们看了过来,讶异,怀疑,最是莫名其妙。 我紧张地握紧了拳头,虽然进门前早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但真面临时,还是免不了退缩袭上心头。我想出气,但我不能。河神在这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他需要我给他勇气,面对那些质疑。要是我离开了,他会害怕的。 所以,我强忍着恐惧,站在了他的身旁。 虽然,看他的样子并非如此。 他朝我微微一笑,就好像有魔力般,让我瞬间松了一口气。 这笑容,总是有让我即使跳入火坑也不怕的勇气。因为我知道,他永远不会让我一个人的。 “阿芙,你们到底想说什么?”朱丽不满地催促着。显然是不相信的。 但见珊瑚鼓励的目光,还是让人充满了勇气。 河神不以为意,幽幽地开口:“若欲取之,必先予之。” 众人一愣,你瞧瞧我,我看看你。这啥意思? “你能不能说人话?”朱丽憋着嘴说。 河神又说:“乔伊之盛,不仅不该打压,反而应该助长。” “助长?别人抢了你的钱,你还把钱包给他?这不是傻子吗?”朱丽冷哼道。 看来其他同事也颇为赞同,都在暗暗发笑。 那种从心底的讥讽,就如一快快寒冰,往我心上砸。 “你继续。”杰森发话,这才让他们闭了嘴。 河神继续说:“以服装抗衡,你们绝无胜算。所以只得另择其道。” “等等,为什么服装,我们无法抗衡。以往我们的款式也从未逊色过乔伊。”珊瑚问。 河神自然不能说出螺祖,便另做了解释。“那你们此刻另做设计,再生产,时间来得及吗?” “这……”珊瑚思量着,点了点头。 河神又说:“两个品牌实力相当,若要打压,只会两败俱伤。倒不如助其声势,搞得人尽皆知。” “这是什么道理?”何帆问道。 河神解释:“所谓时装,便是时兴之装,贪图的往往是个新鲜。若是款式人尽相似,你们会如何?” 珊瑚说:“撞衫什么的,最是讨厌了。” 河神点点头,又说:“不错。人们就会往其它方向去找。物以稀为贵,鲜者更容易入人眼帘。” “可这需要多少时间?我们根本等不起。”朱丽说。已不是方才瞧不起人的态度。 “举行一场全民设计比赛。”河神说。见众人还是一脸茫然,又做了详细说明由。 “比赛由群众投票,以此增加关注度。每个人都喜欢当主宰,关注的往往是自己可能得到的机遇,还有就是能够让自己掌握的权利。比之乔伊的鼎盛,便也更愿意去发现不一样的事物。” “这个主意好。”不想何帆竟是第一个赞同的。 在场的人更是都另眼相看。 “可若是我们输了比赛了?”贝蒂站在门外,忍不住问。 在座的各位一愣,只是笑笑。 其实我也不明白。 河神解释说:“名次于个人而言,是强辅。但对已有知名度的公司而言,不过锦上添花。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模特一般的身材,他们选择的,只是适合自己的。” “不错。”杰森说,拍了拍河神的肩膀。 随又看向了众人问:“大家还有什么意见吗?” 沉默代替了回答。 杰森松了一口气说:“那行,就这样办。各部门回去都准备准备。散会。” “我有。”我忽然举手。 杰森看了过来,一笑说:“你说。” “那比赛,我们能参加吗?” “当然可以。”杰森愉快地回道,走来顺手又要摸摸我的脑袋,但在河神十分友善的目光中,还是作罢了。讪讪地缩回了手,又说:“看来我屈才了。” 我很是骄傲,就好像高三那年,800米的长跑得了冠军一样。 但见河神微笑地看着我,似乎与他无关。而是我,方才出尽了风头。 我开心地昂起了头,但态度还是要谦虚的。 不想河神却说:“那你就给我换个位子。” 他一向淡泊,怎么忽然也学起了财神? 杰森听他毛遂自荐,不只没有失望,反而高兴。 当下决定道“明天,到人事部报到。市场部,如何?” “可以。”河神说。没有失望,也没有欢喜。 他总是这样不急不慢,不慌不忙。好像一切的事情,都能够顺其自然。 晚上,回家的时候。竟见金太心的车停在了楼前,但人不在车上。 我们奇怪地看了看,便上了楼。 竟见他出现在了萍萍姐的门口。双方对于这次突如其来的会晤,皆是一愣。 “你怎么在这里?”我问。 他支支吾吾着,回答:“就,无聊过来看看啊。没想到,你们还没回来。” 是吗?我表示怀疑。 他急忙又说:“当然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了什么?为了那个带着孩子的女人?别开玩笑了。” 我有说什么了吗? “金叔叔。”宝宝忽然跑了出来。“妈妈说,我不能随便麻烦别人,你不要去买可乐了。” 金太心一愣,本着不能对说过的话不负责任,拉下了脸,不耐烦地表示:“谁要去买……” 但见那张能融化人的小脸,到底还是下不了手,哦不,是嘴。 “不是雪碧啊。我还以为是雪碧了。”那嘴咧的,就跟抹了棉花糖一样。 “是可乐。不过,你也不要去买了。”宝宝叮嘱着。 “哦,好。”金太心也只有答应的份了。 “那好,我先去吃饭了。”宝宝说,走了进去。 瞬间,金太心拉长了脸,以掩盖那微红的两颊。 不想这看着吊儿郎当的人,脸皮一向厚得潇洒,竟也会有这样腼腆的时候。 “那个,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哦,好。拜拜了。”我挥着手,不觉莞尔,看来我错过了什么。 ☆、回头 某某年 11月16日天气 晴 赶忙着进度,比赛开始了报名。初一宣告,就有数百人前来报名。那些画稿想来不知费了多少心血,等了多少年,总算能有一个展示的机会。 比赛的发起,是服装协会。 杰森的补充,是不能让公司刻意地成为焦点,而应该是无意的。 所以彩颉只是其中的一员,而乔伊也参加了。 那些什么大事与我有关,但又与我无关。 我目前关心的只有比赛,无独有偶,我也选择了之前的作品稍做修改报名。而非重新创作新的。那是我在小学那年,决定要成为一名服装设计师时,涂鸦的作品。 昨晚报名前,我正苦思着主题。忽然想起了,许多年前的那个瞬间。 “没想到你也敢来参赛。”巧了,遇到了胡小蝶。 她趾高气昂地看着我,好像已经登上了冠军的宝座,俯视着我这小透明。 “我看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她说。 我当然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别说她有螺祖加持,就凭她在服装圈工作多年的能力和眼光,还有巴黎的留学经验。我也是莫能企及的。但残存的幻想,总还是想试一试。 不是那个谁说过的吗,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见鬼了了。 我能跟她说什么?我十分礼貌地笑了笑,转身走了。 可背后却仍一股凉气,反倒像是我抢了她的东西。我哪得罪她了,奇怪? 河神调入市场部后,一切都要重新开始,所以连下班的时间都无法固定。 我一个人下班,也懒得回去。就在旁边的街上乱逛,一边等着他。 一直到了九点,他才联系了我。 我有些生气,其实只是失落啦。以往我和他形影不离,突然分开了,还真有些不大习惯。 都说两个人相对久了,看到对方就会厌烦。 但我发现我没有,反而像上了瘾一样,一离开他,就会觉得心慌。 可怎样的两个人才能永远在一起了? 我忽然看到经过的一对情侣,那手上拿着的红本本是什么? 不错了,我恍然大悟。 “等很久了吧?”河神忽然出现。 我讶异看去,“你怎么找到我的?” 他笑着说:“你不是说就在附近逛逛吗?我就试着找了找。” 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走吧,我饿了。” “好。”他牵过我的手,向前走去。 自从上次我牵手未遂,被他知道后,他总算学会了反客为主。 杰森很够意思,知道了他的窘况后,先结算了他当保洁员的工资。 所以他现在有钱了,可以请我吃饭了。 “就这家。这家的混沌面最好吃了。我一直想来,但小蔡她们老说吃烦了。” 他看着我笑了笑,没说什么。 吃完后,班车已经没有了。我们打了个车,回去。 吃的时候没好意思提,回到了家,就我们两人。那才遗忘的小苗头,便又跃跃跳了起来。 等等,我得先找个舒服的姿势。 我打开电视,坐在了沙发上。等着他也坐了下来,这才开口。 “那个,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商量。” “你说。” “虽然现在的社会比较开明了,也不稀奇了。但像我们这样一男一女住在一起吧,还是有点伤风败俗的,你说是不是?” 这话好像严重了些,算了算了,反正就这样了。 “是有点。”他点头了。太好了,来继续。 “所以啊,为了社会的良好形象,良好影响。我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他想了想,顿悟道:“那我明天就去财神那里问问。” “问什么?”这节奏不对啊。 他说:“两个男的住在一起,不就没事了。”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有些着急。 “那是什么意思?”他不解地看着我。 该怎么说了,我绞尽脑汁继续奋斗。 “是这样啊,怎么样,一男一女才能住在一起,而且合情合理。” 这循循善诱,还行。他又不是傻子,应该能听明白了。 “母子?”他说。 好吧,我……“我可不想当你妈。” “还有了?”我又问,不甘心啊,不甘心。 他想了想,又说:“那兄妹?” 兄,你妹。 “姐弟?” 这,绝对是故意的。我扭过头,给了他一个愤怒的背影。 “你明天还是找财神去吧。” 就听他噗嗤一笑,我莫名回头。不想,就见他那大脸贴了过来。 柔声道:“阿芙,嫁给我可好?” 我怔怔看着他,好像掉入了云里,愣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看着看着,看着看着,就成了斗鸡眼。他也是,但一点也不影响他仍是我眼中最帅的人。 “阿芙?”他见我发愣,唤道。 我这才回过了神,可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却说不出来了。 颤颤巍巍地张了张口,总算挤了出来。 “好。” 他微笑着抚摸着我的脸,便要离开。 那哪行,我立时来个猛虎扑食,牢牢锁住了他的脖子。 他一愣,看着我。我脸红得,现下估计有41度。 “你……”他支吾着。 “我……”我支吾着。 “还没成亲好像不太好。”他说。差点忘了,还是古人来着。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其实,我也真的没想要怎么样。只是觉得搂着他很舒服。 他无奈一笑,就像不忍拒绝一个孩子讨要糖果一样。 终于,他缓缓靠了过来。我有些不知所措。 某某年 11月18日天气 晴 今早一上班,小蔡就找到了我。她把我拉到了茶水间,犹豫了片刻后总算开口了。 “阿芙,你帮帮我吧。” “发生什么事了?”我问。 “阿和的公司经营一直不太好,他的那个合伙人已经失去了耐心,撤资了。现在就他自己一个人苦苦支撑着,也不知道能支撑多久。可说要放弃,他又不甘心。而且一旦放弃了,他就得重新开始。现在找合适自己的工作并不容易,更何况他已经不小了。” “要不,你让他找杰森聊聊,回来吧。” “我说过了。可他怕丢脸。” 也是,当初萱萱和贝蒂那样地平价他,不知给了多大的泡泡。 现在要是知道了他如今的状况,还指不定怎么看他。 “我想请你帮我们跟杰森谈谈。” “为什么你不自己去?” “我不过是个后勤,在这公司可有可无。说话能有什么分量?” “后勤怎么了?公司的琐事一向由你负责。你要是突然不见了,那些文件,用具什么,他们一时也会没了头脑的。只是每个人分工不同罢了。杰森不会看轻谁,也不会看高谁的。” “我知道。只是,还是请你帮帮我吧。” “那好吧,我试试。” 中午休息的时候,我找到了杰森。他正准备去吃饭,就顺道邀我一起了。 我跟他说了阿和的情况,但他只是点点头。 “你早就知道了?”我讶异地问。 他说:“圈子就这么大,偶尔总会听到两句。” “那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让阿和回来。”说别人的事,总是好开口些。 他点点头说:“可以啊。那就让他回来吧。” “但有一个问题。”我犹豫着。 不过看来他早已看穿,“我会给他打电话的。” 我一愣,没想到他这么善解人意。 “这餐你请啊。”他又说。 “好。应该的,应该的。”反正可以找小蔡报销。 不过,说说而已。但小蔡也是善解人意的。 我“阿芙,太谢谢你了。改天我和阿和请你和河神吃大餐。” 不想我也不亏,还赚了一个。 某某年 11月20日天气 晴 阿和回来了,面对其他人讶异的目光,难免还是有些局促的。 但好在,小蔡站在了他的旁边。 “大家好啊。”他打着招呼,勉强笑着。 萱萱和贝蒂,停下了手上的工作,只觉不可思议。反倒是朱丽和珊瑚的冷漠,让人自在了些。 青荀一如往常,走了过来。“嗨,兄弟你总算回来了。要不然我们公司这阴盛阳衰的,我都快被折磨得待不下去了。这下好了,我也有战友了。” 不过看来他那点小心思,效果不怎么样。 我们配合的笑了笑,萱萱和贝蒂也只好勉强裂开了嘴。 小蔡见状,忽然说:“我和阿和要结婚了。” 可见阿和讶异地神情,好像也不知道。 小蔡又说:“最近公司的事情比较多,阿和才刚回来,总得先好好表现表现。等过段日子,订了时间,我们再发请帖。” 虽然来得突然,但到底是好事。瞬间,方才的尴尬被淹没了过去。 一个个人脸上,只有真诚的祝福。 阿和也总算真正地笑了。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希望 某某年 12月18日天气 阴晴不定 终于在乔伊狂热的销量下,杰森暂时关掉了彩颉的门店,贴出了整修了公告。 进而,乔伊的衣服大热,促使公司增加了生产,一批接着一批。 而因销售区域所限,导致少数的款式,成了街上的主流。随处可见着,那主题中的土黄色。 销售热季即将来临之际,这样地成绩可以说是创造了奇迹。 但随之而来的是,同款的不断撞击。为了避免穿着效果的差异,人们渐渐换上了不一样的衣服。甚至是不一样的品牌。就像雨水扫去的尘黄,慢慢地转变了色彩。 或许是盛极必衰,品牌的效应在发酵中,渐渐出现了抵触的一部分。 虽然他们已及时上架了新款,但之前的冲击,还是让消费者多了一层考虑。 就是这三秒钟带我犹疑,给了彩颉重生的机会。 却不想,彩颉在这个时候忽然宣布关张三天,整修铺面。 “这样真的好吗?真不会有大问题吗?”萱萱叹气道。 看着那几个经过探头的人,实在有些惋惜。 贝蒂却不以为说:“憋大招了,你得有点耐心。” “我这不是担心,别大招没憋出来,反而胎死腹中了。” 萱萱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我也曾跟河神提过,但他只是微笑着让我放心。 索性,我也就是个画图的,高层的决策我也插不上手。 “你说彩颉,该不会是倒闭了吧?”忽然两名女士经过讨论着。 “应该不会吧,他们的产品我一向挺喜欢的。没理由,一夜之间就倒闭了。” “也是。也不知三天后重新开业,会不会打点折扣。” 听到这个,我们多少欣慰了。 “好了,我们先去吃饭吧。”小蔡提议说。 还是来到了小胖的店,点了餐就坐。就见店里的电视,正播放着关于这才设计比赛的宣传广告。店里的人,看得津津有味。当入围的设计稿出现在屏幕时,更是引起了热烈的探讨。 就连小胖这种平时不注重打扮的人,也忍不住瞄了几眼。 “我就说那件白色的好看。” 吃饭的大叔不同意了。“什么白色,那是乳白色。” “不都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了。白色是白色,乳白色是乳白色。白色显黑,乳白色才衬皮肤了。” “我看着就都一样。我就选白色带我那件。” “那我就选乳白色的。就看看,我们到底谁有眼光。” 旁边两名白领刚进门,就不被电视上那百花齐放的款式吸引住了。 “这也叫设计,我都可以。”其中一个短头发的女生,很不以为意。 长头发的女生一笑道:“可人家就是能上电视,你能吗?” 她们走到了旁边一桌,点了餐,还在看。 “那件黑色的好,我喜欢裙子。” “那款跟乔伊最近流行的款式好像啊。” “是吗。说来乔伊最近的款式好是好,就是同事们也都喜欢。到处撞。我都不敢穿第二次。” “幸好我没买。我还是觉得彩颉的好些。” 失踪似乎也代表着某种提醒。我们总算看到了一些效果。 只是当出现我那件设计时,票数似乎不大理想。 看来是不太行了。 而胡小蝶的票却遥遥领先。 “阿芙,你的是哪一副?”小蔡问。 我知道她是想帮我拉票,但我总以为我该凭自己的本事。 所以只是摇了摇头。 她也摇了摇头,“真是死脑筋。” 我笑了笑,有些苦,有些涩。 晚上回家的时候,河神见我无精打采的。忽然提议道:“我们逛逛再回去吧。” 我点了点头,也确实需要散散心。不能老将心思放在比赛里,生活还有许多其它的事情的。 我们漫步在人来人往中,看着或悲,或喜的面孔。 那一刻,我真心发觉有人陪伴和分担,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也是最幸福的事。 其实吧,生活有吃有喝的还有什么过不去的了? 而且我还可以依着自己的兴趣为生。 这一点已经比许多人要幸运多了。 “让青春吹动着你的长发,让他牵引你的梦。 不知不觉着尘世中,已记取了你的笑容。 ……” 不远处,忽然传来了熟悉的歌声。 我们寻声走去,竟然见到了之前的流浪歌手。 还是一样的短袖T恤,还是一如既往的窘迫。 看来梦想并未给他带来什么好的改变,反而因此让他千疮百孔。 他朝我们笑了笑,未唱完的歌依旧需要继续着。虽然观众只有寥寥几个人。 我忽觉头上一大片乌云沉了下来,看不到一丁点的希望。 可当我沉浸在他的歌声中时,美丽的梦依旧盘旋不去。 “还坚持吗?”我问。 “为什么不了?”他毫不犹豫地说。 他看起来已经布满沧桑的脸,却因那闪闪发光的双眼,显得格外年轻。 “人生很长,为什么不为自己想做的事情花多一点的时间?人生很短,为什么不抓紧,而让自己活在遗憾里?我始终相信,当你一心想要做成一件事时。全世界都会为你让路的。” “真的会吗?”我怀疑道。 “至少我是这样想的。”他没有坚持,毕竟谁又说得清。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人走了过来。他西装革履,却又显得那样随意。 “你好,我是祈梦唱片公司的。有时间谈一谈吗?” 某某年 12月20日天气 焦灼的阴云。 天冷了,开始进入了新年的倒计时。 河神的提议,与杰森的决策无疑太过冒险。 服装销售的热季已经开始,但门店还未重开。 不过,这也不是我现在该担心的。 明天可就是入围的日子了。早在一天前,萱萱和贝蒂就接到了入围的通知。 而我还在整日等着电话。 看来是没有希望了。不过,我也并不灰心。我还有下一次,下下一次,下下下一次……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阿芙。”小蔡唤我。 我回过神,看向她。 “你的电话,或许是入围了。”她提醒着。 我一愣,急忙去接。 “喂,你好。我们是服装设计协会的。您的作品,童画入围了我们本次比赛的初选。” 真的,竟然是真的。 “喂,你好。在听吗?” “哦,在的在的。谢谢你了。” “不用谢。请于明天上午9点,到会场进行复赛。” “好的,谢谢。” 我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小蔡立时向我道贺,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可我转瞬想起了河神,也顾不上许多。便一把将她推开,相信她不会怪我的。 河神,河神,我真的做到了。 我一鼓作气冲进了市场部。他正低着头用一指禅,敲打着键盘。 不想背后忽然一个熊抱,可吓了一跳。一不小心,把刚打好的字又给删了。 “我入围了。” 他回过头一愣,当然也是替我高兴的。 我没羞没臊地抱着他。待他眼色示意,这才想起来是在办公室。 不过嘛,同事们还是很友好的。笑声中,忽然响起了掌声。 我就像得了世界冠军般,享受着所有的喝彩。 足矣,就算这次败了,我也可以再接再厉。 某某年 12月21日天气 焦灼的阴云 天还没亮,我就醒了过来,像是不安的游魂。 但河神昨天忙了一天,我可不能打搅。 我小心翼翼地下了床,仔细收拾着,准备出发。 到了现场,我总算安心了,我的作品真的入围了。 我怀着忐忑而又雀跃的心情,走了进去。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参赛者,就像看到了同行的人。 只是其中一个好像不是很友好。 “嗨。”我尴尬地打了招呼。 胡小蝶冷冷地盯着我,就像我身上藏了什么她的东西一样。 我实在忍不住了,“你到底在看什么?” 她说:“你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也能入围?” “这你应该问评委。” 她不以为然,“评委也有脑子秀逗的时候。” 我不以为然,她说她的与我何关? 但她不依不饶,“你们彩颉都关门三天了,你觉得你来参加还有意义吗?” “只是整修而已,今天就会重新开业的。” “是吗?整修也没用。” “世事无绝对。” 她冷哼着,可眼中却有一种哀然。“真不知道,金太心到底看上了你什么?” “这你应该去问他。” 她不说话了,闪动的眼神,就像受伤的猛虎,随时准备咬人。 进场了,她恨恨地看着我。有再多的怒气,也只能在比赛上拼个输赢了。 我的作品,是童年所做。所以用了稚趣的颜色,大开大合的线条,就像一个孩子的耍闹。 评委见了都是微微一笑,心情看来格外愉悦。 这就是我要的效果了。 而胡小蝶则选择了白色,雍容而又高雅,充满了神性的光辉。 不怪乎,是螺祖的徒弟。模特一走出来,就惊艳了全场。 连评委都赞叹不绝,不想上身的效果竟更出乎意料。 ☆、相信 意料之中的,胡小蝶得了冠军。 只是她的这个冠军,却瞬间被淹没在了彩颉重新开业的焦点中。 虽然慕名而去的不在少数,但乔伊的销量并没有因此而受到多少影响。 反而是我和萱萱还有贝蒂组成的‘接力姐妹团’,赢得了广大朋友的喜爱。 我们的作品获得的名次都还是不错的,虽然比不上冠军的光环。但更亲民,更有人情味。 或许因为我们都是在路上的人吧。 某某年 12月24日天气 下雨了 今天是平安夜,正好明天放假。下班后,我们顺路去到超市,买了一大堆的东西。准备今晚来个通宵,明天窝在家里一整天。 只是,自从他进了那个市场部后,就整天忙得连下班都不得安宁。 这不,电话又来了。可这次当他拿起电话时,却忽然一怔。 “怎么了?”我问。 “是财神。”他说着,便走到了一旁,接起了电话。 我便自己继续逛,毕竟就算最亲近的人,总也得有自己的空间。 “对了,苹果。平安夜,一定要有苹果的。”我推着车,正往前走。 不想,这世界说大很大,说小还真是小。 “金太心?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家伙有段时间没出现了,我还真快忘了有他的存在。 他看来脸色不太好。朝我走了过来,盯着我说:“阿芙,你这段时间想我了吗?” “你发烧了?”我问,推着车继续前进。 “不是说,距离产生美吗?我消失了这么久,你就一点都不想我?”他死皮赖脸地追问。 我莫名地看着他,实在不明白他脑袋里装的什么。“你到底怎么了?” “看来,还真是没用啊。”他垂头丧气地说着。 “什么没用?”我问。看着挺可怜的,还真有些不忍不管。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萍萍说,你不是那种喜欢死缠烂打的女孩。所以让我换种方式追你。” “原来。难怪我说了,这段时间怎么清净了不少。”我笑着,正好走到了苹果堆前。 他很不满,跟过来。哀怨道:“你还笑得出来,还有没有良心了你?” “我当然有了。好了,好了。请你吃个苹果。”我说着,随手递给了他一个。 他不接,可转头却自己拿了一个就啃了起来。 “喂,还没付钱了。”我急道。可见他吃都吃了,也就这样吧。 我继续挑选着我和河神的苹果。忽然想起来,也该给萍萍姐和宝宝带两个。 “对了,他了?”金太心忽然问。 “打电话去了。” “你们可真是形影不离啊。”他哀怨地说。 那神情就跟宝宝调皮捣蛋,被萍萍姐训了一样。 “对啊,你尽管羡慕嫉妒恨吧。”我得意地把选好的苹果放进了推车里。 好了,大功告成。算钱去。 他咬牙切齿,但也就只能咬牙切齿。转头找了起来,又道::“哪里打电话去了,怎么没看见人?” 我回头也找了一遍,还真没看到。“可能是到外面去了吧。” 我买好了所有的东西,要去找河神,却发现他不知哪里去了。 “等他做什么?我送你回去。”金太心不悦地说。 东西是挺多的,但是我可以等。我要将东西放在地上,去拿手机。 金太心虽然满脸的不情愿,但还是帮了我的忙。双手伸来,接过来我手上那两袋子。 电话很快接通,河神让我等着。 我收起了电话,随要将金太心手里的东西取回来。 但他却不让,“我一个大男人站在这里,让你提?我好意思吗?” 好吧,我就当对了个免费的劳力。 金太心越想越不甘心,又问:“阿芙,如果我要死了,你会为我掉眼泪吗?” 我可是个菩萨心肠的人,我很郑重地告诉他:“会的,你放心。就算是一条小猫小狗要死了,我也会很伤心的。”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嫌弃地说:“那你还是别掉了。至少,我在你心里还特别一点。” 这人真是,明明是为了转移对琪琪的注意力,搞得跟真的喜欢我一样。 “你真当自己是多情公子了?”我说。 他哀怨地看着我,欲言又止。 转眼,我看到了河神走来,高兴地迎了上去。 不想忽然一道刺目的闪光冲了过来,我还来不及反应,身后忽然冲出来一个人,把我拉到了身后。瞬间车撞了上去,而我被甩在了后面。 “金太心。”我惊慌地念着,只觉是如此的不真实。 车上下来的胡小蝶,更是无法接受这一切。 “快打120。”她慌忙地从车上找到包包,可却如何也打不开。 她全身颤抖着,终于压不住的怒火,歇斯底里地发泄了出来。“救救他,救救他。” 医院里,抢救无效。 我又想起了他的问:“阿芙,如果我要死了,你会为我掉眼泪吗?” 不会的,我说了会。 所以我不掉眼泪,他也就不会死了。 “救救他,救救他。”我慌张地求着医生。 但医生摇了摇头,他们也无能为力。 “不,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我茫然地问着。 只觉心里像一个无底洞,怎么也填不满。 “阿芙。”河神忽然开口,微笑地看着我。 我急忙抓住了他的手,下意识地害怕着某些事情的发生。 他微微一笑说:“我可以救他。” “怎么救?”我颤抖地问着,不好的预感越发的强烈。 他忽然探过头来,亲吻了我的额头,微微一笑地说:“亲爱的少女,你掉的是这个带着金硬币的金色金太心了?还是这个带着普通硬币的,普通金太心了?” “我……” 我不知道,我抓紧着他的双手。 某某+1年正月15日天气 冷嗖嗖的 昨晚我又梦见河神了,他还是那样温柔地笑着。 但惊醒后,环视着四周,还是只有空荡荡的房间。 河神的忽然消失,就好像根本从未存在过一样。只有我,依然记得。 下班回家时,屋里没有灯亮。开门进去后,也没有任何动静。 每一次,我都像一下被抽走了所有的氧气。缓缓找回了呼吸,才能再次鼓起勇气进门。 他会去哪儿了?怎么就消失得如此彻底? “阿芙姑娘。”财神又来了。因为担心我又像上次一样,跑到孟河边上,跳了下去。 我开了门,他如今已是金生园的主力。彩色的烹调,得到了许多客户的赞许。还清了所有的欠款,就等积攒够了那五百万的目标。 “你能带我去见他吗?”我每一次都问。 他每一次都摇了摇头。 “阿芙姑娘,河神是不会再回来的。你还想想自己吧。”他语重心长地说。 可我根本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我只是想等,等到他有一天回来。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当时老婆婆的心情。 并非故意,并非不愿意,只是无能为力。 那些回忆已经深深扎根在了脑海里,想拔也拔不出,想砍也砍不掉。 我只有每天坐在河边,扔点东西。 “姐姐,你怎么把硬币扔进河里了?” “硬币?”我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真是有钱得没处花,竟然可耻地浪费。 “阿芙。”金太心在楼下喊。虽然记不起了当夜发生的事,但心里总感觉有什么怪怪的。 今晚是元宵,看着圆圆的月亮,如初遇一般。可人却到哪里去了了? 我躲在了家里,不想将这要死不活的情绪传染给别人。 见金太心站在楼下,实在等得太久。萍萍姐忍不住走过去的劝说,他这这才离开。 其实这样看来,他们两个也挺般配的。 某某+1年 3月4日天气 大好 这天是阿和和小蔡结婚的日子。幸福的小两口,举行的是中式的婚礼。在一家普通的酒楼举行。小蔡穿着一身红色的长裙,端庄而又典雅。就算平常不突出的她,今天也显得格外动人。 “哇看得我也想结婚了。”贝蒂叹着。 萱萱羡慕的眼光,也始终闪闪发光。 我也不例外。要是我有那么一天,也一定要选中式的。因为他肯定更喜欢。 虽然有些不和规矩,但为了照顾单身的我们。行程上,还是加了抛捧花。 “阿芙,快来接。”小蔡喊道。 萱萱和贝蒂立时拉着我就往人群里跑。我们三个形成了一道强大的壁垒,挤到了最前面。 “一,二,三。”小蔡大喊着。用了眼角的余光,显然做了点小弊。因为绣球进行了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正好落到了我看的怀里。 我一愣,还没做好准备。而且现在我得到了这颗绣球,又有什么用了。 我正要随手把球交给萱萱。却见不远处的前方忽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河神?”我急忙追了过去。 清风涟漪,不知不觉,我跟着他一直走到了孟河河畔。 “阿芙。”他微笑着。他回来了。 我立时冲了过去,牢牢地搂住了他。 原来他离开的时候,正巧碰到了螺祖。 螺祖为了替胡小蝶赎罪,就帮他躲过了天庭的巡查。 只是他回来的途中,又碰到了扫把星归位。 怕被发现,一不小心,掉入了天河。 天河元帅,瞧他基业非浅,硬要让他继位。 他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那以后天庭还会不会派人来抓你了?” “会。不过,我可以藏起来。只要他们无法感应到我的法力,就永远找不到我。” “可你的法力不是恢复了吗?” “螺祖给了我金蟾,只要我不再使用法力,就不会被察觉。” ☆、番外一 某某+2年 2月14日天气 一如既往的雨 还记得当年初遇,孤身一人。一道亮光打破了如死水一般的生活。 如今平平无奇,但该有的都有了。 “吃饭了。”河神喊着。 我随即从窗户旁走了过去,看着满桌子的菜,心满意足。 “怎么做这么多,我们两个人怎么吃得完?”我奇怪地问,他一向不是铺张浪费的人。 他脱下了围裙,回答:“因为有客人。” “客人?”我好奇地想着,阿和和小蔡?金太心和萍萍姐?还是杰森和琪琪? 恰时门被敲响了,我去开门。 原来是财神,差点忘了还有这位老朋友了。 他很忙,所以自从河神回来后,就少有联系了。 “阿芙。”他打着招呼,带来了一瓶白酒,看起来容光焕发。 “快进来吧。”我随即把他请了进来。 坐下后,倒了酒。我这才知道,原来这顿是为他践行的。 “也就是说,你要回天庭了吗?”我问。和这两位大神生活久了,还真忘了他们是从何而来的。 “是啊。”他说,满脸的欣慰。“我已经跟金总说了,而且帮他培养好了新的人选。” 我一时还真有些舍不得,但总算是他完成了任务,应该高兴。 “那你回去后,可要记得保佑我们,今后发大财哈。” “那好说。”他笑着,忽然脸色一沉,又说:“只是……” “只是什么?”我着急问。看向了河神,看来他也已预料到了。 财神继续说:“昨天我刚刚得到了消息,天庭已派了霉神下凡,要来抓河神。” “那他现在在哪?”我急又问。 他笑了笑,让我别着急。又说:“不过你放心,他没那么快找到河神的。” “为什么?”我问。 他笑了笑说:“因为霉神下凡时,误测到了福神的仙气是河神的。所以正追踪福神了。而福神的有缘人,因为半年前抢劫银行侥幸逃脱。所以如今福神也跟着他正四处逃窜着。如今,更是已经逃出了国。距离太远,霉神无法再测到他的神力。一心以为他就是河神,要把他抓回天庭。所以他如今加入了警局,正忙着抓人了。” 这霉神,还真是自带属性啊。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我们暂时安全了。 “可他怎么会认错了?”我不可思议地问。 财神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向了河神。 某某+3年 3月4日天气 明朗 太阳刚从东方升起,伴着呱呱坠地,我和河神迎来了我们的第一个宝宝。 一个漂亮的小公主,何小溪。 她圆圆的脑袋,高高的鼻梁,弯弯的眼睛。简直跟河神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怎么就跟我这个妈长得一点都不像了? 我很郁闷,但看见她安静地躺在我的旁边时。就像个小太阳,不断地散发着温暖的热量。 河神更是看不够,眼睛都发直了。 “你说,她长大了会不会有什么状况啊?”我担心地问。 河神逗着她,幸福溢满了周身,已感觉不到任何的状况。 “能有什么状况?” 我说:“比如啊,像你一样,忽然变出来个什么东西。然后问我,诚实的少女哟。你是喜欢这个巧克力蛋糕了,还是喜欢这个草莓蛋糕了?” 他一笑,没放在心上。“你不是两个都喜欢吗?没什么为难的。” 我可不想像沉香救母那样,被压在华山底下。不过,好像压也不是压我。 “她会不会也有神力?” 要是被察觉到了可不妙。到时候,可别两个都带走了,就剩下我自己一人。 河神见我满脸的忧虑,总正视了。小心翼翼地坐到了我的旁边,轻声说:“放心吧,不会的。” “为什么?”我问。基因这东西可是非常强大的。 河神说:“因为我已经用螺祖给的金蟾丝做了一条项链,带在了她的脖子上。螺祖的金蟾能包裹住神力,不被外界察觉。” 我转过头去,可见小溪的脖子空空的,哪有什么项链? 他又解释:“金蟾丝是隐藏在身体里的,肉眼是看不见的。” 我点了点头,既然他这么说了,那我就放心了。 河神见我放心了,就又转了头去逗小溪。一刻也停不下来,搞得我都郁闷了。 见她醒来,索性又抱在了怀里。 “孩子是不能老是抱着的。”我说。但也只是耳边风。 他又说:“更何况,就算有了神力,也得觉醒后才懂得使用。她如今还太小,长大后,生活忙了,也未必能够觉醒。你就别太担心了。” 我释然一笑,他都想得周到了,我还瞎操什么心。 看着他们高兴的样子,我已经别无所求了。 某某+4年 5月1日天气 晴 伴随着着小溪的健康成长,我们的工作也有了不小的进展。 河神当上了市场部经理,而我虽然还是个设计师,但算是老人了,工作得心应手。不再像初出茅庐的那一年,总是不断地再怀疑自己。 彩颉的事业也在蒸蒸日上。南方城市的发展稳步进行到了现在,朱丽嫁了人,而阿和成了那边的负责人。小蔡嫁鸡随鸡,带着一儿一女也跟了过去。不得已,她辞了工作。如今是一门心思,围着老公和小孩团团转。 萱萱和贝蒂也都各找了男朋友。只是她们对于事业的憧憬,还不打算结婚。 反倒是珊瑚,她和张新杰分了又合,合了又分。 我原以为他们不会有结果的。却不想,他们反而在去年领了证。 杰森是最忙的,他和琪琪的婚礼一拖再拖,总算在今年举行了。 他如今已没有空再回想往事,或许也已经放下了吧。 金太心可就乐了,他不顾家人的反对,和萍萍姐领了证。 他的父母都放了话,说不会参加他的婚礼。 但他一意孤行。 结婚当天,还是金天意到了场,那一家子才被无形地压着参加了婚礼。 只是看他们脸色,萍萍姐要是回去肯定也不好过。 索性他搬了出来,结婚那天更是连酒席都没吃。宣誓后,就带着萍萍姐和宝宝度蜜月去了。 只是这蜜月吧,可能会有点够呛。 生活还在继续,虽然一地鸡毛加狗血。但我还是很热爱的。 ☆、番外二金太心 发生了什么事? 我睁开眼睛,只看见雪白的天花顶。好像是在医院。 “阿芙?”我奇怪地问。 她一愣,垂着的头急忙看了过来。“你醒了。” 我的头有些重,感觉像是被什么撞到了一样。可摸摸脑袋,又好像什么事也没有。 “我怎么在这?”我问。 她好像哭过,而且很伤心,眼神完全没有了光彩。 “你被车撞了,不过好在没什么大事。”她说着。可看她方才的紧张,却并非如此。 医生走了进来,检查后,说没什么大碍了,可以出院。 她便去帮我办了出院手续。出了医院门口,帮我拦了车。就自己黯然神伤地走了。 我实在不放心,便关了车门,向司机道了歉。悄悄地跟了上去。 她一个人怔怔地走着,就好像魂丢了一样。 走了许久许久,一直走到了孟河河畔。 冷风中,她望着湖面,好像在找着,或是等着什么。 我正要走上前去,却见她竟然跳了下去。 “阿芙。”我着急唤着,跑了上去。 不想阿财突然出现,已先一步跳下水,将她救了起来。 “阿芙。”我慌忙上去。侥幸她只是呛到了,并没有什么大事。 “阿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着急地问着,隐约觉得事情应该和我有关。 但她站起来后却笑了,可却冰冷的可怕。 “我没事。”她说着,又走了。 我着急问向阿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财说:“没什么,她只是失恋了。”可见他的神色,我知道,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 但他不愿再多说什么,追上了阿芙。不知跟她说了什么。 第二天,我来找阿芙。 可她却不愿意见我,我就站在楼下等着,一连几天。 她除了上班下班,就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这天风有些冷,我等了许久,看见她就站在窗台。她看见我了,可她却好像根本没看到。 空荡荡的双眼,只是盯着孟河的河面。 “金总,你还是回去吧。这天太冷了。”萍萍看不下去,走了出来劝我。 我犹豫地又看向了阿芙,怕她出事。 萍萍说:“您放心吧,我会看着她的。” “那好吧,有事就立刻给我打电话。” “放心吧。” 回到家后,胡小蝶得的父亲又来了。 “小心,伯父求求你了,你就去看看小蝶吧。我说的话,她不信。” 我不耐烦地说:“那是她的问题,我已经答应了不追究了。” “我也知道。不该再麻烦你了。可小蝶的样子实在太让人担心了。她不相信你没死,她觉得是我在骗她。求求你了,你就去让她看一眼。什么话也不用说。” 我气不打一处来,“当时她开车撞我,不就是想要这个结果?” “她不是想撞你……” 我又何尝不知道。只是阿芙又犯了什么错?想起她现在的样子,我心里就不好受。 “那也是她咎由自取。”我说着,便上了楼。 金生园的事务堆积了几天了,我不得不处理。好在萍萍帮了我不少忙。 “阿芙,怎么样了?”我问。 “还好。她说她不会轻生的。只是心里难受,不想见人。给她点时间吧,她会好起来的。” 我点了点头,一想起这事是因我而起,就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她有没有告诉你,当时到底出了什么事吗?她就好像丢了魂一样。” “我也奇怪。总觉得,好像少了什么。” 是啊,总感觉好像少了什么。可到底是什么了?却又想不起来了。 直到阿和和小蔡结婚的那天,我受邀参加。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阿芙追了出去。 我就跟在后面。 看到了他时,我终于想起来了。是河神。 那天出车祸他也在场。他去哪里了? 不过看着他们重逢的欢喜,我没有上去打扰。 或许,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事,他又回来了。 哎,可我还是失落啊。 我回到了家,想找个人说说话,却忽然发现不知道该找谁了。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萍萍。 “金总实在抱歉,这么晚打扰您。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她哭了。 “你先别哭,告诉我在哪。”我着急坐了起来。 “我在医院,医生说宝宝得了肺炎,有生命危险。需,需要住院。可我一时,又没那么多钱。您看,能不能先预付我两月的工资。” “你等着我。”我挂上电话。便赶了过去。 去到医院的时候,我看到萍萍泪流满面。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哭。一向是个坚强的母亲,我竟忘了,她其实也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 “金总,我以后一定努力工作。”她说。 “先不说这个,我先去交钱。” 我交完钱回来后,她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哭了起来。 我用力将她搂在了怀里,那一刻不只是说给她温暖。 我也感觉到了一位母亲的坚强,和被需要的满足感。 ☆、番外三河神 “天地数数,善恶轮转。今命尔等下界历劫,着有缘人。成一己之私,助天道行运。” 随着十里白云相送,就这样一道水花,我来到了人间。 还没来得及观赏观赏,脑袋就被什么东西给砸了。 我接来一看,原来是枚铜板。只是这铜板有些古怪,应是如今的铜板。 我立时就想到,把硬币还给她,也算是成其之私。很快,自己就又可以回到天宫了。 只是自然是不能随便给的,这样普普通通的行事,如何能符合我等天界的身份。且考核官若见如此,还道我为敷衍了事。于是我遵照传统,又变出了一枚金硬币。 随即,上了天。 许久未入凡尘,一时兴奋,飞高了。 少女长得很可爱,就是看起来有些伤心。 我缓缓降到了她的面前,觉得她失而复得,应该会高兴。便愉快地问道:“诚实的少女哟,你掉的是这枚金硬币了,还是这枚普通的硬币?” 一旦她选好了,我便可以完成任务回天宫了。 虽然才入凡尘,转个头就又回去了,有些快。但缘分嘛,就是这么奇妙。 “我掉了个河神。”她说。 这情况不对啊,我答案里没有。而且河神怎么会掉?河神又怎么会跟一个凡人扯上关系。 “不,少女你掉的是硬币,不是河神。” 少女不听,就是一口咬定了她掉了个河神。 这是同样的中国话,语言不通吗?明明说的是一样的,怎么意思不对还是? “少女,你掉的是硬币,不是河神。”我强调地提醒她。 她听明白了,从她那撅着小嘴可以看出,她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这是为什么了? 夜里,我查看着雨滴,顺便见了许许多多这一时代人间的事。确是有些不一样了。 终于我找到了她的落脚处。我撷来那滴雨。 只见她躺在床上,伸着手向窗外,眼中满是哀伤。 月亮那么高,当然是不可取的。 这少女可真奇怪。 可为什么,我却不觉伸出了手,想要牵住她了? 对了,一定是她太伤心,所以殃及池鱼,故意为难我。 我只要让她高兴,她就会愉快地做出选择了。 第二天,我来到了她住的地方。一进门,就看见许多男生捧着玫瑰花送给女生,而女生收到了花都很高兴。相信她要收到也会高兴的。 于是,我找到了她,在用膳的地方。为了不表现的显眼,我变成了这里的少年模样。 找到她时,她又望向了窗外,眼中满是哀伤。我想她时看着天上那飘着的白云吧。为何她总是喜欢看着那些遥不可及的东西了? 我走到她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看我啊,我这两枚硬币可是实实在在的。 “诚实的少女哟,你掉的是这束带着金硬币的金玫瑰了?还是这束带着普通硬币的普通玫瑰了?” 她大吃了一惊,好像以为我是假的。 “诚实的少女哟,你掉的是这束带着金硬币的金玫瑰了?还是这束带着普通硬币的普通玫瑰了?”我又问了她一遍,让她知道我是真的。 不想她问了我几个问题后,竟然还是没选,而是起身逃走了。 她为什么要逃走?我长得有那么可怕吗? 可见围观的人,都一脸欢笑,应该不可怕才是。 我追了上去,又要问。 “是荞芙。”有人发现道。好像是她的朋友。又说:“那男的是谁?” “金玫瑰啊。”旁边另一名女子,两眼都发光了。看来我这招还是挺有效的。 “荞芙。”她热情地招呼着。真是活泼,跟少女完全不一样。看起来跟少女很要好的样子。 可少女看起来,却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好像很她们完全不熟。 那活泼的女子小跑了过来,又问:“他是谁啊?没想到你平时一声不吭,竟然闷声发大财啊。” 她看着我,好像是在说我。可什么意思? “呵呵,我开玩笑的。土豪,你好,怎么称呼啊?” 土豪?是和时代对男子的称呼吗? 随即她向我伸过来了手,这是为什么?男女不是授受不亲吗? “我叫河神。”我说。手上捧着玫瑰,也空不出手来。 “河神?”她讶异地打量着我。 也是,在凡尘神可是都活在神话里的。一般无故,我们是不会下界的。 所以我又说:“在下免贵姓何,单名一个深字,深浅的深。” 她尴尬地收回了手,又说:“难得啊,现在这么纯情的男孩子可都绝种了,连其她女孩子的手都不碰一下。还文绉绉的,中文系的还是考古系的哈?怎么认识的?什么阶段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 少女看起来有些为难。竟慌忙转过了身,又逃走了。 那女子唤都唤不住。 我也只好跟了上去,“告辞。” “告辞。”那女子也回了一句。 少女脚步越来越快,低着头。就跟龟丞相似的,老是缩着。 忽然转过身对我吼道:“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我怎么了?我只是想让她做个选择。 “那诚实的少女哟,你掉的是这束带着金硬币的金玫瑰了,还是这束带着普通硬币的普通玫瑰了?” 她抬起手,像是要选向那束普通的玫瑰。可不知为什么,却又忽然僵住了。 “为什么是玫瑰?”她忽然问。 我说:“因为我见此处的女子收到此花,都很是开心。便想以此讨你欢心,好让你做出选择。” 她不知为什么,很失望。 不是该高兴地吗? 她又说:“反正我掉了个河神。” 这是为什么?我不明白。 忽然叮铃叮铃的声音传来,她又跑了。 我看见她走进了一间很多人的屋子,我也不好再进去问。就在附近逛了逛。 一直等到她又走了出来。 她看起来有些不高兴,随即一把将我拉走。 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她正要开口,忽听旁边有人说话。 “老娘就是看上你了,怎么的吧?” 只见是名娇俏的女子。而对面站着一名男子,修长如竹。 现在的女子都这么生猛吗? 男子一看就是性情有些内敛,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女子立时欢呼着,一蹦老高,整个挂在了男子的身上。 这,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忽然,少女一把将我拽到了旁边,感叹道:“真勇敢啊。” 原来她也喜欢那名男子,这就简单了。 “心动的少女哟,你是要这个带着金硬币的金色少年了,还是要这戴着普通硬币的普通少年了?” 她着急退了两步去看那个女生,立时又回来问道:“你在做什么?” 我道:“少女,勇敢地做出你的选择吧。” “快放回去。”她紧张道,就像当了小偷一样。 “你不喜欢?”我奇怪地问她。 她哭笑不得着,竟然又跑了。 我见这招无果,也便将男生又还了回去。 第二天晚上,我在一汪小池塘边,看见了少女。 见她看着水中那又够不着的石头发呆,就所幸让她达成一次。或许她开怀了便会做出选择。 我将她变成拇指姑娘,吹到了石头上。 不想雨下得有点大,她想踏着残叶走出去,但可惜腿短了点。 我伺机而出。“诚实的少女哟,你掉的是这把带着金硬币的金雨伞了,还是这把带着普通硬币的普通雨伞?” 可见她狼狈的样子,不觉又走近了两步。金的那把雨伞正好罩在了她的头顶。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讶异地问。 我说:“吾乃孟河之神,水出入处,皆吾之所在。” “那你岂不是上天入地无所不在吗?” “是啊。所以少女请择之,如若不然,吾将常伴左右。” 她一愣,看起来好像害怕了。这样就好。 “来吧,诚实的少女,请做出你的选择。” 可她却依旧回答:“我掉了个河神。” 真是个犟丫头。我耐心地再一次提醒:“不,少女。你掉的是硬币,不是河神。” 可她还是道:“不,我就是掉了个河神。” “我就是掉了个河神。”她越说越得意。铁了心一般,我能怎么办? 她忽然向一片荷叶跳了下去,不想却没站稳,一下跌进了水里。 我只好将她救起,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雨还在下,我们坐在了池塘边上。风有些大,伞被吹向了她一边。 她忽然说:“下午,我说那女生勇敢,并不表示我喜欢那个男生,想向他告白。只是,我羡慕她的勇敢,敢于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敢跨出那一步。” 我说:“说出是勇敢,但不说又何尝不可了?” “是没什么。只是,总觉得自己的脚步被自己束缚着。如果当年,我也勇敢地走出那一步,或许我就会更勇敢些,不会像现在,总是不自觉地躲在乌龟壳里。” “那就去说吧。”我说。或许她说了,就不会老是再逃走了。真是郁闷。 她一愣说:“那是在我读高中的时候,已经过去四年了。” 这有什么?简单。我道:“恋爱的少女哟,勇敢地去告白吧。” 虹梦,能将幻想编织成梦。虽然并非真实存在,但烙在脑海中的经历却是实实在在的。 她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开朗的我有些不认得。 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挤进人群里,就看到十几个人在抢一颗球,又将它投入一个挂在高处的框里。 虽然看不懂,但那一浪高过一浪的声音,还是很令人激动万分的。 结果似乎有些遗憾,不过那将球投出去的男子勇气可嘉,还是值得赞扬的。 少女就是要向他示爱。 “我,我喜欢你。” 她整个人都在抖,但总算是说出口了。 只是出人意料的,那位男子已心有所属。 而她的示爱,无奈成了一个玩笑。 哎,都说了,有时候说了也未必比不说好。 虹梦破灭后,她怅然若失了许久。 “原来不是真的穿越回去了。” “当然不是。那不过是吾将水流暂歇,择尔生命之流,以幻境展现。不过须臾,便又会复归历史长河。” “能改变什么吗?”她忽然问道。期待着什么。 我摇了摇头,“时不可逆,事不可改。” 她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但我想在她心里的某个地方,应该释然了。 ☆、番外四河神 阿芙毕业后,就走了。那里是孟河到不了的地方,我正要另想办法去找她。 不想,没过几天她就又回来了。 她在了孟河旁边租了房,时常到河边来散步,可却又说得很少。 这一天,她说有个酒会,需要一件礼服。可她没有。 我一想,机会又来了。 “美丽的少女哟,你掉的是这件镶着金硬币的金礼服了,还是这件镶着普通硬币的普通礼服?” 她瞟了一眼,很惊讶。眼中是喜欢的,可随即又蹙眉,不知在嫌弃什么。 纠结地抬起了手,我以为她终于要选择时,却又被另一只手掰了回去。 “不,不用。我可以自己解决。”她说。 就像跟我打了赌一样,选择了就是输了。可我根本没有和她打赌的意思啊? 真不知这少女脑子里都是什么古怪的想法。 她出去了一趟,回来后说,决定自己做一件。 我想自己做就自己做吧,反正衣服嘛,穿着舒服就行。 可当我被她拉着来到了酒店门前时,她却不敢进去了。 “美丽的少女哟,你掉的……你为何还不进去?”我问道。 这少女,老是喜欢逃跑。 她焦灼地问我:“你觉得我这件礼服还OK吗?” 我打量着,没毛病啊。可见她还是犹犹豫豫的,索性又举起了金礼服和普通礼服。 “美丽的少女哟,你掉的……” 可她的答案肯定又是一样。我有些无奈地看着她,索性给了她一个虹梦。 她走了进去,面对聚焦过来的目光,信心满满。 将所有的取笑和讥讽怼了回去,并赢得了欣赏。 该醒了。风一吹,就凉 “刚刚是什么情况?”她奇怪道。 我回答:“那是虹梦,展现着你心中期望的一面。” “我真可以这样吗?”她依旧怀疑。 我说:“美丽的少女哟,你掉的是这件戴着金硬币的金色礼服了,还是这件……” “停。”她喊道。深吸了一口气,总算走了进去。 这样就对了,勇敢的少女啊,向前进吧。 可当舞会宣布幸运名单时,很不巧,正是她。 她犹豫了一下,尽然把奖券塞给了别人,又跑了。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 我睡得正香,在她身上施的感应,就显示她在找东西。 “好热的少女哟……” 她被我吓了一跳。我愣了一下继续说:“你掉的是这把坠着金硬币的金扇子了,还是这把坠着普通硬币的普通扇子。” “金扇子能扇吗?一点风也没有。”她说。 “那你是选择这把坠着普通硬币的普通扇子了?” 她总算是要选了,我喜出望外啊。 可她又摇了摇头,大声说:“啊,原来是插座不小心被扯掉了。” 就见电风扇又转动了起来。她又道:“我现在什么扇子都不需要。” 我收起了扇子,转身就要走。 “等等。”她忽然喊住了我。 “是不是每个人掉了东西,你都会出现?” “你是第一个。” “什么意思?” “天庭每一千年,会往人间派一千福缘。首次遇到之人,便是得福缘者。需福缘了,方能回天。那日我刚接到了旨意,你就掉了硬币。” “所以,你才一直缠着我让我选择?” “所以,好心的少女哟……” “停。我可没那么好心。嗯,人间还是挺好玩的,你也不用着急着回去嘛。” 我很无奈。 她又问:“一千福缘,都要你去实行吗?” “不是。一名神仙只需负责一个。” “这么说,有一千名神仙下凡了?” “是的。” “怎么没听过有这么多神仙。还有什么神仙下凡了?” “灶神,福神,财神,八仙,福德正神……” “等等,财神。那要遇到他的,岂不发财了。” “不错。” “这么看来,遇到河神好像比较没什么用。” 谁说没用了,你掉了一个硬币,我不是帮你找回来了? 既然没用,那我就走吧。 天亮后,下起了雨。我知道她没有带雨伞,本来想再次乘人之危的。但我想她的答案一定还是那样,还是算了吧。 跟她在一起的,还有两名男子。 听了他们的谈话,她不知为何黯然神伤。这不是很平常的生活吗? 有的人想要安稳,每一步都在为生存做打算。 有的人喜欢追求,不管不顾。 或许活得细水长流,或许过得惊心动魄,每一个选择都是人生的体验。何必较真。 这是不错的两个小伙子,只是因为际遇的不同,有了两种人生。 人们时常在想,如果会怎么样?可这世间根本没有如果。 这样出去有些奇怪,我索性变出了一座茶馆,让他们避雨。 谈到茶钱时,他们犹豫着。 我找了个借口说:“放心吧。这茶是我请三位喝的。我只是想让你们,听听我的故事。” “还有这好事。人蒲松龄是清茶买故事,你是清茶,还说故事。” “他是初步,我是二步。” “什么二步?” “三位听了就知道了。” 我先让那两人到后台准备。顺便再诱惑一下少女,“少女哟,你掉的是这个有着金硬币的金故事了,还是这个有着普通硬币的普通故事了?” 她说:“金故事是什么,普通故事又是什么?” “金故事,便是一个普通人艰难万苦的创业之路,最后走向成功的故事。” “那普通故事了?” “普通故事,是一个普通人艰难万苦的创业之路,最后走向绝路的故事。” “要不要这么现实啊。人生已经很艰难了。” “那你就是选择金故事了?” “我两个都不选。” “为什么?” “金故事不就是我一直做的梦,而普通故事不就是现在的我。” “少女哟,每个人的旅途是不一样的。” “直面生活的残酷,还能勇敢前行。这就是英雄,都有其经常的部分。” 河神无奈地看着我。 “你把他们弄哪去了?” “就在你的身边。” “我的身边?” 能有什么如果了,生活兜兜转转其实都是一样的。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路,如果你不按着走,机遇也会有所安排。 所以,勇敢点吧少女。梦也好,现实也好。往前走,不要回头。 ☆、番外五 这天晚上我发现阿芙还没回来,就到楼下转了转。看见有一辆车送了她回来。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至于是为什么?女子嘛,总该矜持一些,怎能随便晚上跟男子出去了? “他是谁?”我问。 “我们公司的设计总监,杰森。” “他怎么送你回来了?” “今天公司停电,杰森就请我们去了金生园吃大餐。确切的说,是我请客,他买单。” “他为什么替你埋单?” “就,他有钱想买就买呗。” “哦。” “你这么晚了,在这里做什么?”她问。 “我,赏月啊。” “赏月?” 可不就是赏月吗?不然还能是特意下来等你的。 “回去吧,风有点大。”我说着,正要回去。 不想她忽然拉住了我的手,竟然问:“你接过吻吗?” “吻?”蚊,文,稳。我惊讶地回忆着,不知道什么意思? “就像这样。”她凑了过去,轻轻一点。 这?我当下就傻了,我可还是清清白白的。 她忽然要倒下去,我急忙扶住了她,靠在了肩头。 她好像喝醉了,糊里糊涂地说:“那酒的后劲可真大。” 说着,就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她一定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碰了一下。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 因为第二天醒来后,她就跟没事发生一样。 只是那天以后,我发现月亮好像格外的美。总喜欢在某个时刻,下楼溜达一圈。 财神搬来,说要借住在阿芙这里。为了避嫌,拉着我一起住。 我好像也没什么不愿意的,就答应了。 这天,我忽然察觉到了她有危险,也顾不上其它。就定住了时间,改变了结果。 人间讲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天庭讲的却是天道秩序。 我乱了秩序,因此失去了法力,现了真身。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因为是初犯,所以也就是给个警告。 只要再修些善也就能恢复了。 之后,为了快点完成,阿芙就带着我去上班。 路上碰到一些小事,鸡毛蒜皮,但有心也是善行之一。 正所谓,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我渐渐长大,阿芙也便将我锅碗瓢盆的捣腾。 索性,将我放在了洗手盆里。 谁能想到,她自己却忘了。看完了电视,竟就直接进来要洗澡。 我急把头转过去,可不想那镜子角度却更显得妙。我急又将头埋进水底。可这一举动得到了赞扬,一个激灵我又恢复了一点。挣扎着,也就掉到了地上。 这下,她总算意识到了我的存在。 她随即把我抱起来放到了锅里,放在灶头,真怕她一不小心把我给炖了。 好像是因为被阿和和小蔡给遗漏了,她今天有些失落。毕竟两个人的旅程才是最完美的,三个人有些多余了。之后回到了楼下,她不愿上去。看着我一声又一声的叹气。 又遇了单亲的萍萍带着宝宝。 送她们回家后,她看起来好累。一开门,就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倒在了床上。 我看着她睡着了,那样安静,那样寂寥。眼角似乎还闪着泪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月亮圆圆的,我又想起了那天那个不经意的动作。 我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可我是河神,她是凡人,早晚还是得天人永隔的。 哎算了算了,别胡思乱想了。 可不知怎么的,早上起来,我竟然出现在了她的被窝里,竟然还变成了一个人。 当人了,也就不如神仙潇洒了。 吃喝拉撒睡,一堆的琐事。 我跟财神和厨神探讨了之后,做了一个决定。 我决定当一个人。 所以第一步,就是得赚钱。 厨神帮我做了张身份证,只是年龄没弄好,还差点被阿芙看了去。 我现在可是人,不再是神。以往的就让它随风去了,怎能暴露信息了。 最近有一名男子,名叫金太心。总缠着阿芙。 所以厨神和财神他们就给我献计,近水楼台先得月。 “我得什么月?”我奇怪道。 财神说:“没什么,没什么。随便说说的。” 厨神说:“是啊。一时口误,口误。” 这两人神神叨叨的,不过也本来就是神嘛。 随后厨神让老板帮我找了一份工作,就在阿芙公司。 我想也行吧,反正工作嘛,哪里工作不是工作。 第二天早上,我就跟阿芙一起去了公司。 还遇到了她以前的同学,珊瑚。 她们得知我来面试的工作后,很是讶异。好像我偷吃了猴子的香蕉似的。 反正以后我就和阿芙一起上下班,一起吃饭,一起回家。 原来当人,也挺好的。 不久,厨神就因为完成了任务升天了。 阿芙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刺激,那天回家时,老是时不时地看着我。 早上我出去买了早餐回来,她竟然还哭了。 抱着我,眼泪鼻涕一把,连衣服都湿了。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我心里常常的不是滋味是什么滋味了。 我怕她一个人,想陪着她,永永远远地和她在一起。 “好了,饿了吧。” 她搂着我不放,但肚子发出了抗议,“咕咚”。 “我们先吃饭吧,好吗?” 她点了点头,这才松开了手。 我牵起了她的手走到餐桌坐下。将早餐一样样摆好,继续说着, “我今早下去倒垃圾,碰到了萍萍在给宝宝买早餐。心想你或许想吃,就也买了两份。” “我看见厨房什么也没有,还以为你走了。” 我把豆浆和包子给了她。为了让她安心,双手手掌一翻说:“诚实的少女哟,你掉的是这枚金硬币了,还是这枚普通的硬币?”可手上空空如也。 告诉她,我法力还没有恢复,就算想走也走不了。 她这才放心。 下午金太心请我们去金生园吃饭,我知道他是故意给我菜单。看着那上面昂贵的价格,我没钱支付,想羞辱羞辱我。但这凡人难道不知,人生而有时运,是贫是富又岂是只有你说了算。 我点了全部的菜,成全他装这个阔。 至于那点食量,在我还是一条不大不小的龙时就能一口给吞了。 因为一个机会,我掉被调到了市场部。这里的工作我从未见识过,所以我想尽快适应。 阿芙总是坚持着,等我下班一起回去。 起初她还说不在意,但久了难免有些怨言。 这天回到家后,她就欲言又止地坐在沙发上等着我。 等了片刻,她终于开口了。 “那个,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商量。” “你说。” “虽然现在的社会比较开明了,也不稀奇了。但像我们这样一男一女住在一起吧,还是有点伤风败俗的,你说是不是?” “是有点。” “所以啊,为了社会的良好形象,良好影响。我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那我明天就去财神那里问问。” “问什么?” “两个男的住在一起,不就没事了。”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我其实是明白她要说什么的,只是故意逗她。毕竟这种事情,还是应该男子开口才是。 而且我还有一丝犹豫,因为我发现最近法力好像恢复得差不多了。怕会有什么意外。 她又说:“是这样啊,怎么样,一男一女才能住在一起,而且合情合理。” “母子?” “我可不想当你妈。” “还有了?”她又问,很不甘心。 我说:“那兄妹?” 她立时耷拉下了脸,有点吓人。 “姐弟?” 她愤怒地扭过头,给了我一个愤怒的背影。 “你明天还是找财神去吧。” 我噗嗤一笑,在这一瞬间我也想通了。世事无常,又何必为了未到来的事情错错眼前的该珍惜的?与其留下的都是哀怨,不如有短暂的美好。再说了,说不定有不走的办法。 “阿芙,嫁给我可好?” “好。” 这里结婚需要什么了?我得打电话问问财神。我微笑着抚摸着她的小脸,便要离开。 不想她忽然扑了过来,牢牢锁住了我的脖子。脸红得就像猴子屁股一样。 “你……”我支吾着。 “我……”她支吾着。 “还没成亲好像不太好。”我说。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就像一个孩子讨要糖果一样。 那个,我实也在是不忍心拒绝啊。 这天我们下了班逛超市,财神忽然给我打来了电话。他提到了螺祖,我以为是关于回天庭的事,就躲着阿芙,到一旁听了。 原来是胡小蝶去金生园找金太心,让他遇到了螺祖。 她告诉财神,因为胡小蝶已经得了冠军,且成了设计总监,达成了私愿。所以她也该离开了。只是她让我小心胡小蝶,因为胡小蝶最近的行为有些偏激,且时常念叨着阿芙的名字。 我挂上电话,回头要去找阿芙。却见阿芙不在原来的位置,而是和金太心走了出去。 这家伙消失了一段时间,怎么忽然又出现了? 他其实是个不错的朋友,就是有时候爱摆摆谱。 阿芙说他之所以缠着自己,是因为想转移注意力,从戴琪琪的情伤里解脱。 可我们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能为了救阿芙,连命都不要。 就在我送他去医院时,我完成了最后一件善事,恢复了法力。 阿芙终于没得选了,可这一刻,我却根本不希望出现。 “阿芙。”河神忽然开口,微笑地看着我。 我急忙抓住了他的手,下意识地害怕着某些事情的发生。 我探过头去,亲吻了她的额头,微笑地说:“亲爱的少女,你掉的是这个带着金硬币的金色金太心了?还是这个带着普通硬币的,普通金太心了?” “我……” 她抓紧着我的双手,但我还是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