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帅,正经点 作者: 繁华锦世 简介: 当月金钻数892 推荐票2245 目录开始阅读 自动订阅: 分享到: 一段乱世军阀里的香艳爱情。 【架空民国,1V1】 传说中臭名昭著沉溺女色的无良少帅VS传说中胆小如鼠却深藏不露的王府三姑娘,她说他“没格调”“没品操”“没人性”,他说她“装白兔”“装孙子”“装逼”——实则,都不是好鸟。 * 在龙家一言天下的军阀时期,看似和平,实则违心者众多,白子国乱权,文家作壁上观,花州十匪帮内外勾结,兰门军阀独立,平城、泰安城、玉溪、汇松四地交汇,形成一股反制力量,暗潮汹涌之下是一触即发的生死大战。 谁主江山,谁主美色? 他掳她入府原是为了做给天下人看,她顺势入局只为救正兴力量中的一抹红星,可后来,他动了心,她乱了心。 当彼此立场不相让,生死相煎时,他说:“一定要你死我活吗?嫣儿,我只与你共生,不与你共死。” 她说:“好。” 一声枪响,岁月留给了回忆。 有人说爱情最美好的样子是恰逢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你,恰逢我爱你你也爱我,恰逢我们都生活在太平年代能够长相厮守。 龙驰——【此生遇见你,于暴乱荒凉里,我找到了世界的安稳。】 深情系列民国①。 若初vip19-02-28完结 https://www.ruochu.com/book/94400 第1章 无良少帅 龙驰坐在圆形单人沙发里,军装笔挺,透着肃杀,那微冷的眉尖被一截军帽轻轻覆着,投下浓沉的暗影,暗影里,那脸白如霜,那鼻,挺如山,那微抿起的唇角性感妖冶,透着魅惑,浑身上下包裹着致命的荷尔蒙气息,禁欲十足,致命的让人一眼就能沉沦。 若他不说话,他就完美无缺。 可他说了话,那就再也不是人。 龙驰看着眼前的男人,纤长有力的手指慢慢摩挲着军帽帽檐,一副很好商量的语气道,“想让本帅退兵啊?唔。” 他挑挑眉,指向王年高,“听说你有三个女儿,个个貌美如花,本帅也不要多了,只要一个,晚上把我伺候好了,我就从平城退兵。” 王年高脸色一白,这个少帅好色的名声几乎天下皆知,被他玩过的女人,听说,从没活过当晚的。 王年高心抖手抖身体更抖,他那三个女儿,最小的才刚满十八岁,若是被他看上了…… 王年高不敢想像,脸上沁了一脸汗。 龙驰睃目看他,“给你三秒钟考虑。” 王年高心想,三秒?三天三年我都不一定能考虑好,谁愿意把女儿送你床上糟蹋! 但为了平城能保下来,那股势力能够保下来,他只好咽了咽气,一秒钟就考虑好了,他说,“我那三个女儿都在府上,少帅想要,就自个儿去挑吧。” 龙驰冷笑,挥手就对身边的副官说,“心情不好,先给我把平城的左门打下来。” 言彬应是,抬腿就要下去执行。 王年高脸一颤,慌忙道,“我去喊她们过来!” 龙驰挑眉,黑曜石般卓冷的眼中逸出轻淡的笑,“王大帅,我耐性有限,一分钟没来,我就烧了你老窝。” 王年高哆嗦着连连道,“是是是,一分钟内必定过来。” 龙驰不再说话,虚蒙着眼看着外面的天光。 言彬抽出一根俄罗斯黑杆雪茄,点燃,递给他。 龙驰接过,眯眼吸一口,当烟雾纵横手指的时候,他冷薄的声音也跟着响起。 他对言彬说,“等王年高把他三个女儿带过来后,你带人去城内搜,我就不信搜不到那个人,真他妈胆儿肥了,敢从我床上抢女人,还敢用枪打伤我,老子若不扒了他的皮,老子就不叫龙驰!” 言彬笑道,“那小子功夫不错,能伤你一子,不易。” 龙驰一噎,想到那一晚的情景,简直呕到吐血。 想他堂堂一国少帅,竟被一个毛头小伙子撬了墙根,还被他一枪命中大腿,差一点儿,他就要废了。 想到那惊心动魄的一瞬,龙驰自己都心尖发麻了。 防守如铜墙铁壁一般的少帅府,何时混进了这等身手了得的歹人? 他是想杀他,还是想救人? 关键是,那臭小子在伤了他之后还能安全逃出去,真他妈邪门了! 龙驰狠狠咬住牙根,想到自己因这件事被迫躺在床上养了大半月,又被好友损笑了大半月,他就气的想杀人,那捏在指尖上的黑杆雪茄瞬间被挫成了灰。 顷刻间,他觉得被子弹打中的地方又在疼了。 他眼泛起了血红。 言彬一怔,吓的不敢说话了。 等到王年高把他那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带过来,言彬就走了。 他去城内,搜那个贼人。 可他不知道,贼人刚刚好踏进来,一脸柔弱怯小像老鼠一般地站在了龙驰的面前。 第2章 平城王嫣 王年高的三个女儿确实如传言一般,美若天仙,千秋各色。 龙驰看一眼站在面前貌美如花的姑娘们,笑着从军装口袋里又掏出一根俄罗斯黑杆雪茄来,点燃,咬在嘴里。 吸一口之后他又将雪茄拿出来,夹在两指之间,一副痞坏魅妖的样子,冲那些姑娘们说,“过来。” 王雪清冷看他一眼,无惧无畏地走上前。 王玲看着面前那张揉和了帅气张狂妖娆的男子,心脏抑制不住的就狂跳了起来,她慢慢地吸一口气,走上前。 王雪和王玲一前一后站在龙驰面前,龙驰慢悠悠地吸着烟,品着狎昵的目光从这两张面容上掠过,落向第三个。 结果,视线落了空。 龙驰目光一凝,顷刻间眯起孤星般的锐眼,看向前方。 王嫣正抱着王年高的胳膊使劲地往他怀里钻,王年高低声劝着什么,王嫣拼命地摇头,浑身都在发颤。 龙驰坐这么远都能感受到她此刻内心的恐惧。 怕他? 龙驰摸摸下巴,大腿翘起来搭在面前的桌板上,动作透着十足十的野性。 帽檐下那张妖孽的脸微抬,看向王年高,语带不耐,“你再护着她试试?” 王年高一惊,飞快地将往他怀里钻试图寻求保护的王嫣给推开了。 王嫣没防备,一下子摔倒在地,发出轻微的痛叫,“啊。” 龙驰眼皮一抖,两腿笔直站起,走了过来。 王嫣趴在地上,原本是想装一下受伤起不来的,谁知,眼前忽然落了一双男士军靴,再接着,一道颀拔的身影蹲了下来,烟雾萦绕头顶,模糊的低沉男音落下,“把头抬起来。” 王嫣不敢,怯怯弱弱的抖动着肩膀,一头乌黑的青丝垂落,挡住了她的脸。 龙驰皱眉,伸手就要去拂她的发。 王嫣吓的尖叫,拼命往后躲。 龙驰怒道,“老子还没碰到你呢,你鬼叫个屁。” 第3章 少帅雅兴 他说着,强行要将王嫣拎起来,王嫣吓的嚎啕一声大哭。 龙驰看着,轻嗤一声。 他收回视线,往后坐进椅子里,咬着雪茄,冷笑,“把她放下,你们都出去。” 王年高大骇,王嫣是他最小的女儿,性子虽然绵软怯弱了些,可她很会讨人欢心,又因相貌完全遗传了她死去的娘亲,历来最得他喜爱,三个女儿中,他最宠的就是她了。 可今天,他心一抽。 “舍不得?那很好,本帅少一个两个也不打紧,可平城老子就非端了不可。” 王年高忍痛松开王嫣。 龙驰咬着雪茄, “你们都出去。” 王年高想到城中的那些人,老眼一红,垂下脸来,攥紧五指,再不看王嫣一眼,扭头就走。 王雪王玲又看一眼坐在那里的龙驰,也走了。 当大门被合上,王嫣瑟缩着往后退去。 龙驰坐在那里,颇为兴致地看着她退到门口,再无可退,龙驰才施施然地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蹲身,将她的头抬起来。 本来他还真没兴趣,就是拿她当借口,来将今天来此的用意掩盖掉。 龙驰起到什么,眯起眼眸,呵笑一声。 眼前女孩的脸慢慢的被迫抬了起来。 龙驰紧抿着唇,眼睛死死盯在女孩的脸上,半丝挪动都没有。 这确实是一张漂亮到极致的脸,皮肤白的毫无瑕疵,乌黑的眼,乌黑的发,薄薄的红唇,一双颤然欲泣的眸子湿漉漉的,撞进他的视线里,带着百合一般的哭泣,惹人忧怜! 龙驰从没见过这么精致的瓷娃娃,他揽住女孩的腰,慵懒低笑。 “放开我!” 王嫣她一边哭一边叫,声音是怒而愤的。 可她的话没有起到任何震慑作用,反倒是让龙驰眯深了双眸,笑出了声。 王嫣好像发觉到不对劲了,她停止了哭声,怯怯地看着他。 看到他眼中闪过一道戏谑,王嫣面上怯小如鼠,心中却在冷笑。 她不吭不哼,也不哭了,垂下头。 龙驰挑眉,踹一脚她的沙发,“继续啊!” 王嫣垂着双肩,沉默抵抗。 龙驰眼皮一跳,阴阴笑出声来,“是存心跟本帅过不去?” 他将雪茄从嘴中一抽,捏在指尖,凌驾在她的上空戏侃,“需要我教你,嗯?” 第4章 烟味和唇 王嫣无声流泪看着他。 龙驰凑过脸庞,烟雾混和着冷调,本是清清冷冷的,却于此时此刻,他看她的目光里,烧起一团火。 他将手中的雪茄摁灭在她旁边的椅座里,埋下脸就要去吻她。 王嫣失声尖叫,叫声震天。 龙驰停住吓她的动作,满意地拍拍她的头,“就这样叫。” 说完,眼神一狠,威胁意味很明显。 王嫣是知道这个无良少帅的狠劲跟好色度的,她只好按照他的意思叫。 门外,听着她叫声的王年高一脸雪霜。 王雪也是一脸冷气。 王玲却是心有不甘地想,为什么少帅看中的女人是三妹,为什么不是她! 王嫣叫了有一个小时,不,大概有两个小时,停顿了一下。 龙驰瞬间危险眯眼瞪过来。 王嫣可怜兮兮的,“好渴。” 龙驰浅笑,“想喝水?” 王嫣怯怯地点点头,金豆挂在那羽扇一般的眼睫上,楚楚可怜。 龙驰吸了一口雪茄,眸中颜色与雪茄一样深暗,薄唇递过来,“那本帅喂你喝。”烟味和唇,压了过来。 王嫣尖叫,猛地往后退开。 龙驰纹丝不动地夹着香烟睨着她,“还渴不渴?” 王嫣摇头,哭声细而浅。 龙驰挑眉,“继续叫。” 王嫣又继续叫,实在是嗓子干的厉害,口渴的厉害,叫一阵歇一阵。 见他阴阴地看了过来,她又持续。 就这般,又持续了将近有两个小时,直到门外传来一道沉沉的敲门声,龙驰才大发慈悲地捞起她按在怀里,笑道,“不用叫了,虽然以本帅的体力不可能这么短。” 王嫣差一点没气死过去,麻痹,我都叫了有四个小时了,喉咙都要叫破了,你还嫌短?你他,妈——是、人、吗! 龙驰拨开她的黑发,去解她脖子上长裙的扣子。 王嫣脸色一白,猛的伸手捂住脖子。 龙驰轻笑,“没道理你叫了半天我却连你衣服都没脱,是不是,嗯?” 王嫣哆嗦着唇,“不要。” 龙驰眼中眯着笑,冷笑,听到那沉重有力的敲门声响了五声,他扬头喝道,“进来。” 声一落,门即开。 当光线从门外照进来,王嫣的裙子呲的一声被撕开了,雪白的肌肤印在光线里,灼亮了所有人的眼。 王嫣的尖叫撕厉而绝望。 刚欲踏进门内的人脚步顿了一下。 龙驰解开军装,把王嫣包裹起来,抬头。 言彬摸摸鼻子,“我以为少帅办完事了。” 龙驰轻笑,睨一眼怀中抖的不成样子的王嫣,痞侃,“刚刚好办完。” 言彬道,“那就回去了?” 龙驰心满意足地抱着王嫣站起身,一起身,那被撕裂的裙子就掉在了沙发上,上面有模糊的血渍,看上去暧昧而惊心。 龙驰只淡淡地扫了一眼,拥着此刻毫无寸缕被他用军装包裹着的小身子,出了门。 一出来,王年高就挡住了他。 龙驰挑眉,“怎么?” 王年高忍着心疼,忍着杀意,轻声道,“少帅玩也玩了,嫣儿她还小,怕是伺候不了少帅。” 龙驰淡笑,“小是小了点,不过本帅喜欢,她刚刚把本帅伺候的很舒服。” 第5章 焉坏焉坏 王年高眼中悲痛,差点儿就要哭了。 他刚刚就在外面站着,这门虽厚,可王嫣叫的那么凄惨,他怎么听不见? 他都是三个女儿的爹了,当然知道那种画面是什么样的。 而一想到那种画面,他就…… 王年高身子一晃。 龙驰却不再看他,抬步就走。 言彬跟上。 王年高想要追,却被王雪一把拉住,她说,“爹,小不忍则乱大谋。” 王年高默默地咬牙,看着龙驰抱着王嫣走了,他恨的锤肩,“是爹无能。” 王雪说,“不是爹无能,是世道如此。” 龙家掌军阀天下,不说平城了,就是其他城的大帅们遇到这种情况,也只有被欺负的份,谁敢在龙驰面前说一个不字? 龙驰抱着王嫣往外走,走到一半,怀里的小白鼠探出了头,怯怯地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龙驰眯眼看着远方,笑道,“少帅府。” 王嫣默了一瞬,小声道,“我想回去看我娘最后一眼。” 龙驰呵笑,“最后一眼?”他收回望向远方的视线,垂头看她,“交待遗言么?知道进了我的少帅府就活着走不出来了?” 王嫣抿着唇不吭声。 龙驰松开她,单手抄进军装裤袋里,一侧头一低眸便是浑然天成般桀骜孤冷的霸气,他单手扯了扯披在王嫣身上像麻袋一般的军装,闲语低懒道,“去吧,给你十分钟,十分钟后你若不出来,我就踏平这里。” 王嫣弱弱地点一下头。 龙驰不再看她,继续往前走,上了车就倚在了后座里,闭上了孤星般的锐眼。 言彬将军队集结起来,到车边敲车窗。 龙驰眼不睁,只问,“搜到了没有?” 言彬摇头,“没有。” 龙驰忽地睁开眼,嗓音蛰伏着危险,“没有?” 言彬道,“没有。” 龙驰开骂,“那么多人搜一个人都搜不到,你是怎么当副官的。”他气的将军绿色的衬衣纽扣一解,呼吸通畅一点儿之后又问,“你确定当时那个小鬼是进了平城?” 言彬道,“是我亲自追踪过来的,不会有错。” 龙驰眯起眼冷笑,“我就不信他能飞天遁地了,派人守住平城,但凡出城进城者,一律盘查!” “是!” …… 王嫣去了九分钟,快十分钟的时候她回来了。 龙驰此刻正闭着眼靠在高大的军用车的后背里,军帽被他搁在一侧,英俊的眉头微拧,脸上一片冰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阴沉气息。 等王嫣走近了,坐在前方驾驶室里的言彬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刚刚好,三点五十五分。 而等王嫣将后面车门拉开钻进去,钟表上的分钟不偏不倚,抵达到六。 也就是说,从她离开到回来,分秒不差,恰恰好用了十分钟,一秒不多,一秒不少,精准到位。 言彬深眯了一下眼,奇怪地往后瞟了一眼依旧怯弱如鼠的王嫣,心想,身上安定时器了?这么准? 王嫣身上当然没有安定时器,她里面真空,想安也安不上。 她之所以能把时间控制的这么好,只因为她专业训练过。 钻进后车位后,闭着眼的无良少帅徐徐地掀起眼皮睨了她一眼,见她躲在角落处,恨不得把自己隐形起来,他就想笑,见她还穿着他的军装,他眉心又一拧,霸冷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嫌弃,但很快就消失,接着他轻启薄唇,用着他那特有的磁性惑人的嗓音,焉坏地说,“把军装脱了。” 第6章 贼精贼精 王嫣一愣,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后几乎是立刻马上条件反射地伸手攥紧了军装的领口,又把腰的地方给拢紧了。 她白着脸,虽然看上去怕的要死,可眼睛却勇敢地直直地对上他的。 那一刻,王嫣在这个勾着坏笑的无良少帅的眼中没有看到一丁点儿的戏谑、调侃或是捉弄的神色,相反的,他的眸底深处掩埋着深层的倨傲的冰冷。 他是真的要让她脱衣服,不是开玩笑。 当然,世人都传这个无良少帅极为好色,王嫣原也是这样认为的,可经了刚刚一事,她觉得世人都被这个少帅骗了。 他不好色,充其量是打着好色的幌子,雷厉风行地做着自己的事。 王嫣想到那天夜里她闯入这个少帅的卧室所遭遇的事儿,不动声色地敛了一下怯弱瞳仁下的精明锐光,软糯又小声地说,“我裙子被你撕乱了,没衣服穿。” 龙驰挑眉,“你刚去看你娘,她都没给你洗一洗,换一身衣服?” 王嫣摇头,“没有。” 龙驰嗤一声。 王嫣道,“我娘不在了,我是去她坟前跟她说话的,没有人在,也没人看到我这幅模样。” 龙驰轻佻地扬起目光,意味深长地凝视着她。 这小姑娘小是小,可贼精贼精啊。 他刚刚在城门上方的接待室里并没有碰她,所以她的身子还是干净的,军装不脱就不会有人发现这出假戏,也就没人知道他是在做戏给人看,军装一脱,这出戏就被勘破了,那她的小命就会完蛋。 她很聪明,知道她要保命,就不能让任何人看到她的身子还是清白干净的。 可是,谁要检查这个了? 在龙驰眼中,所有的女人都是一张无颜色的白纸,激不起他一点儿兴趣。 与其看女人,还不如看一场实地演战呢。 龙驰睨着一双清冽中藏着魅惑色彩的孤星锐眸,薄唇微抿,淡淡静静地看着她,“让你脱就脱,哪儿那么多废话。” 王嫣摇头,一幅泫然欲泣的模样,弱弱地说,“我里面真没穿衣服。” 龙驰不耐,长胳膊伸过去,直接抓住她瘦小的削肩,一把拽过来。 左手一按,不知道按在了哪里,驾驶室与后车座瞬间分开。 但没分离出去,还是在车里面,只感觉后车座变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 王嫣挣扎,可她力量太小,压根挣扎不开。 龙驰扯开她的手,把军装往下一拉。 瞬间,衣服落地,雪白的肌肤印入眼帘。 龙驰看都没看那肤色一眼,大掌搂住她的腰。 虽然他看惯了女人的身体,也受过“色诱”的专业训练,早已对女人绝体,可此刻,抱着她,搂着她,感受着她看似剧烈实则脱不开他掌锢的小小的挣扎,眼眸深深眯了一寸,那贴在她柔软腰上的手也烫了一分。 龙驰低声冷笑,性感薄唇压上她的耳廓,“别动,好好坐着,刚没碰你,是想让我在车里上了你,嗯?” 最后一个嗯字,妖娆之极,却又份外冷冽危险。 王嫣肩头一缩,不敢动了。 龙驰鼻腔里逸出浅薄的一声嗤音,掌心从她腰部一直往上按压,到了瘦削的肩头,扣住,又往前。 当他粗糙的掌腹贴上她的柔软时,王嫣咬住唇瓣,委屈地哭了。 可龙驰一点儿都不怜香惜玉,看都没看她一眼,更不可能去管她的眼泪,英俊的脸上端着无比冷酷的神情,明明眼前的一幕很香艳,刚刚他一个指头都没碰她,可此刻,他的手掌几乎丈量完了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可他就是能够坐怀不乱。 大掌掌心的温度有点热,可热度一直没变。 身体也没有起任何反应。 仿佛他摸的并不是一个女人优美的身子,而是一具尸体。 摸完,没有收到探测器里传来她身体里藏有追踪器或是其它危险的不明先进产品的提示信息,他松开了她,又将掉在沙发上的军装捡起来,披在她身上。 第7章 颇为不爽 龙驰推开车门,下了车,找了一处水源,洗手。 洗完手,他重新上车,让言彬可以出发了。 言彬接到指令,发动车子,离开。 这一路上,龙驰都没有搭理王嫣,王嫣自也不会搭理他,就靠着一边车窗,目光看向外面,不知道在看什么、想什么。 晚上九点十五分,军车抵达少帅府。 王嫣透过窗户玻璃看向外面安静肃穆的少帅府前门,从外面看,少帅府像寻常大户人家的宅子一样,没什么奇特的地方。 可实际上,一旦靠近那道三米高的大门,就有无数只隐形的枪口对准你。 还有四面高墙下守着的持枪士兵。 再远一点儿地方,还有瞭望台。 瞭望台二十四小时都有人把守,只要外面一有风吹草动,立马就会被发现。 当然,摆在明面上的是这些常规的军防之物,但暗地里,这个少帅府可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恐怖的陷阱。 王嫣微微垂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心想,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早知道能通过这种方法堂而皇之地进入少帅府,她何苦要让自己那么出生入死呢? 上一次她潜了进来,差点没能逃开。 王嫣拢了拢军装。 龙驰的专用军车,看守的士兵们自然认得,还有跟在龙驰后面的那么多军队,这造不了假,知道是自家少爷回来了,守门士兵立马将门打开,放行。 言彬将车开进去,快进到车库的时候被几辆车给挡住了。 言彬往外细细地瞅了瞅,随后就道,“少爷,外面停了好几辆车,看上去像是文家、白家、李家还有二少爷的车。” 龙驰撇嘴,“闲的没事儿干,大晚上的不想睡觉就去夜欢楼寻乐子啊,来我这儿做什么。” 言彬笑道,“少爷今天大张旗鼓的去猎艳,他们能不来吗?” 龙驰听着,嗤了一声,闲闲地从军装裤袋里摸出打火机,把玩了起来。 言彬道,“车停不进去了。” 龙驰道,“那就停外面。” 言彬嗯一声,将车熄火,跟进来的少帅府军队已经各安其职地归自己的属地去了,不在这辆车后面。 龙驰玩了一会儿打火机,等到车熄火了,言彬将他这边的车门打开,本份地站在远处等待,他将打火机收起来,斜了一眼窝在沙发另一头的王嫣。 王嫣还在蜷缩着,小的像团糯米。 龙驰眯了眯眼,下颌微抬,立体弧线立刻带着逼迫的冷意压了过来,他手指点了点大腿,忽然出声说,“过来。” 王嫣一愣,心想,在喊我? 龙驰挑眉,“就喊你呢,快点!” 王嫣小手攥紧军装,迟疑思考了一瞬,最终妥协,慢腾腾地挪过去。 还没靠近那个危险的男人,忽然一个大力拉拽,她整个人匍匐着往前栽倒,她吓的尖叫,“啊!” 下一秒,身上一凉,她陡然一惊,还没来得及变脸,细白的脖颈被人咬住,小腿上贴来一只粗糙的大掌,再接着,小腿脖巨痛,她正要发出痛呼,嘴却又被男人用手掌按住了。 龙驰胡乱地在她的脖颈处咬了几下,看到红印后就松开了她。 他凌驾在她身体的上方,看一眼她哭泣的脸,鬼使神差的伸手擦了一下。 擦罢,看着指腹上沾的液体,他皱起眉头,颇为不爽。 他刚是在心疼她? 见鬼! 第8章 要干正事 王嫣还在哭。 当然,在龙驰刚揪她小腿肉的时候,因为太猝不及防,所以痛的不行,可过后就不疼了。 她是严密军成员,八岁开始参加秘密训练,至今年十八岁,已经历经十年,什么痛什么伤没经受过? 王嫣呜呜的哭着。 言彬守在车门外面,眼观鼻鼻观心。 龙驰将指尖上的泪痕狠狠拭掉,冰凉的凤眸在王嫣的脖颈上扫了一下,又在她的小腿处扫了一下,对上面的红痕应该挺满意,他又用军装将她拢紧了。 龙驰抱着王嫣,下车。 言彬立马将车门关上。 三个人往少帅府的那个大别墅走,还没走近,那大门咔的一声被打开了。 文卓希、李昊辰、龙岩、李碧婷、文华元、白书妍、白书棋还有尹小文、尹景豪、李春旺等人,全都涌了出来。 龙岩看到自家哥哥,笑着喊一声,“哥!” 尹小文、尹景豪、李春旺全都恭敬地喊,“少帅!” 龙驰淡淡应声,视线扫过另外几个人的脸,冲李昊辰喊了一声哥,又冲李碧婷喊了一声婷妹,随即抱着王嫣往前走。 李碧婷问,“表哥怀里抱的是谁?” 龙驰慵懒挑眉,坏笑地说,“女人。” 李碧婷白他一眼,“我知道是女人,那么长的头发,不是女人还能是女鬼?我问的是,你抱的是谁?” 龙驰道,“王嫣。” 李昊辰说,“平城王大帅的三女儿?” 龙驰玩味地笑嗯一声。 文卓希抱臂笑道,“传闻说平城王大帅的三个女儿都是国色天香一般的存在,但就偏偏没人敢去掳,那平城到底有什么可怕的呢?” 龙驰说,“你去一次不就知道了?” 文卓希道,“算了吧,平城是你龙家的天下,我哪敢上那里放肆。” 龙驰不置可否,却在这句话里听出了几分不对劲。 什么叫——平城是你龙家的天下? 这天下哪一处不是他龙家的? 再者,上一句才说没人敢去平城掳人,下一句就接上龙家,这不是指桑嫁槐么? 跟他玩字字珠玑呢? 龙驰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却不显露半分,只抱着王嫣,进了别墅。 进去后他就直接上楼。 底下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言彬轻咳一声,对这些不速之客道,“少爷今天折腾了一天,累了,要睡了,时候也不早了,各位也都回去休息吧?” 白书妍不满道,“言副官,你这逐客之话太不厚道了啊,我们等了一下午呢,好不容易把龙驰这小子等回来了,他不得陪我们喝两杯啊?” 言彬道,“白小姐,你没见我家少帅有正事吗?” 白书妍往上瞅。 这栋别墅共有三楼,一楼是聚会和娱乐的地方,还有小型舞厅,二楼以上是禁地,是龙驰私人生活之地。 他住在三楼,吃饭偶尔在二楼,大多数在一楼。 一楼住着尹景豪、尹小文、魏刚和李春旺。 只有得到许可的少数几个人有权限进二楼领地,能进到三楼领地的,也只有他的心腹。 这些心腹除了楼下的几个人和他的副官外,还有一些别的。 那些别的人不在少帅府。 当然,龙驰的副官不止言彬一个。 还有两个人,一个负责军情和地线,一个负责机报和安全。 这两个人目前正在三楼。 从一楼上三楼要走旋转楼梯,龙驰正抱着王嫣往上走。 王嫣虽然被龙驰抱在怀里,又用军装裹的严严实实,可从下往上看,方位的角度问题,让白书妍一下子就看到了王嫣露在外面的雪白的小腿肚上爱昧的痕迹。 白书妍眼神一沉。 底下的另外几个人也看见了。 那么,言彬所说的龙驰的正事能是什么正事,无非是睡女人! 睡女人也是正事吗? 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有他们这些朋友重要? 白书妍气的胸口起伏,一想到龙驰在上面跟别的女人颠鸾倒凤,她就想杀人。 她气的站起身就走了。 第9章 心情不好 白书棋很镇定,看他姐姐走了,他淡定地将手抄进休闲西装裤的口袋里。 眯眼扫了一眼走到二楼拐角处的龙驰,冲文卓希、文华元、李昊辰、李碧婷、龙岩、言彬打了一声招呼,也走了。 文卓希一脸啧啧地道,“每次出门回来都要带女人,还是不同风情的,他是一天离开了女人就活不了吗?这次这个看上去还是被强掳的,不会强了之后又要杀人灭口吧?” 言彬不应话。 龙岩替自家哥哥辩解,“我哥在外面那么辛苦,找个女人解乏很正常啊。” 文卓希切道,“你哥这般好色,又这般任性妄为,就是你们一家人给惯的。” 龙岩瞪他。 文卓希挑眉,“难道我说的不对?” 龙岩想反驳,可似乎找不到话反驳,哥哥确实太过好色了呢,想给他脸上贴点金都贴不上。 龙岩选择沉默。 李昊辰和李碧婷二人对望一眼,不插任何话语,见龙驰抱着王嫣过了二楼转角,看不见了,他二人跟文卓希、文华元和龙岩还有言彬告辞后就离开了。 文华元拉着文卓希,示意他回去。 文卓希撇撇嘴,看了一眼刚刚还热闹无比的大厅这会冷清清的,他顿觉无趣,扫兴地双手往裤兜一插,走了。 等不相干的人走干净,龙岩问言彬,“我哥为什么会突然跑到平城去动王大帅的女儿啊?” 言彬道,“大少爷在一个月前在少帅府遭到歹人暗害,中了枪子儿,躺了大半个月,这事儿二少爷是知道的。” 龙岩说,“知道,为这事儿,我爸都差点儿将少帅府血洗一遍。”他皱眉,小声问,“难道我哥去平城与这事儿有关?” 言彬道,“是。” 龙岩立马问,“那贼人在平城?” 言彬看他一眼,却没说,只道,“二少爷今晚要在少帅府歇息吗?” 龙岩急道,“你快说,那贼人是不是在平城?我哥今天去抓没抓到他?” 言彬抿抿嘴,“没抓到。” 龙岩惊愕地抬脸,“我哥亲自去都没抓到?” 言彬面色微沉,“是,所以我们又回来了,但少帅心情不好,就把王大帅的女儿掳了,谁让那贼人哪里都不去,偏去平城呢。” 龙岩小是小,脑袋却极够用,一听这话就道,“言副官的意思是平城的王大帅有问题,所以我哥才抓了他的女儿当人质?” 言彬看着龙岩,笑着说,“是非存在二少爷心中呢,我就不多说了,很晚了,二少爷是要歇下吗?” 龙岩摆手,“不了,我回龙府。” 言彬道,“那我就不送你了,你路上小心。” 龙岩嗯一声,转身走了。 等人都离开,听到汽车声渐渐远去,言彬让下人们把一楼收拾干净,他上三楼,找龙驰。 龙驰抱着王嫣上了二楼,顿了顿,又上三楼。 三楼有很多房间,每个房间的门都在紧锁着,颜色一样,大小一样,形状一样,让人分辨不清到底哪间是哪间。 当然,外人进来会是无头苍蝇,对于龙驰,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卧室在哪儿。 卧室在最里面的最大房间里。 龙驰抱着王嫣进去后,一把将她摔进沙发里。 他走到窗户边上,撩开一点儿窗帘,看着外面的车辆出行情况。 还在看着,门声响了。 龙驰站着没动,只道,“进来。” 第10章 怎么安置 言彬推开门进来,一进来就看到沙发上窝着的王嫣,他没管,只走到龙驰身边,冲他说,“人都走了。” 龙驰道,“我看见了。” 言彬说,“要不要……” 话没说完,龙驰一眼扫来,言彬立马闭嘴。 龙驰转身,往王嫣窝着的沙发走去。 走近,看王嫣已经端端正正的坐好,军装把身体裹的一丝不漏,带着警惕戒备的眼神盯着他,他轻笑。 龙驰扭头冲言彬说,“把秋燕叫来。” 杜秋燕,龙驰的副官之一,负责整个少帅府的机报和安全工作。 言彬应是,下去喊人。 杜秋燕来了之后龙驰让她把王嫣抱走。 这是很寻常的一句话,可此时此刻,出现在龙驰口中,又动用了杜秋燕这个人,那就不仅仅是抱走那么简单了。 杜秋燕跟言彬对视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窝在沙发里不明情况的王嫣。 龙驰已经转过了身,进了另一道门内。 杜秋燕将王嫣抱走,进行检查。 王嫣一开始确实不知道杜秋燕要做什么,直到被她带到一个房间,也不知道是这个房间的原因还是她身体的原因,她开始发晕,眼前出现幻觉,似乎要被人牵着进入深渊。 她猛地一惊,呼吸急促地喘了又喘,定住心神,假装被“晕化”。 半个小时后,杜秋燕将大汗淋漓又昏迷不醒的王嫣抱出来,敲响了龙驰的房门。 龙驰没来开门,开门的是言彬。 言彬看着杜秋燕。 杜秋燕将王嫣抱进去,放在刚刚的那个沙发上,搓了搓手,往后退开一步,冲言彬摇了摇头,意思是,王嫣是安全的。 言彬去向龙驰复命。 杜秋燕返回自己的工作岗位。 龙驰把自己斜倚进宽大的靠背椅里,绿色军装衬衫解开了脖颈处的扣子,露出他深深的喉结,若隐若现的性感锁骨横陈在衬衣之下,凭添几丝勾人的狂野。 他听了言彬的话,眉梢挑高了一寸,似乎有点儿不信,清冷地笑道,“倒是第一次抱了个女人,还是个毫无‘派系’的,我怎么觉得这么诡异呢?” 言彬低声说,“少爷,你该相信秋燕的能力。” 龙驰道,“我当然信她,我只是不信自己杀人如麻、手染鲜血却能在无意中抱回一只小天使。” 他闲闲地反问,“你信吗?” 言彬道,“我信少爷,再说了,少爷掳这个王嫣回来,又不是因为她是某个派系的原因,你不就是想拿她当诱饵把那天的贼人引出来吗?这女娃十八岁,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她还能翻了天不成?等少爷抓住那个贼人了,这个小女娃,少爷想留就留下,不想留就把她处理了,不会碍我们的事儿。” 龙驰掀眼看他,“你倒是很清楚我为什么会把这个小不点带回来。” 言彬摸了摸头,笑道,“那贼人进了平城,定然与平城帅府有关,不然我怎么可能搜不到?从他进到平城开始我就派人蹲守了,直到少爷亲临也没可疑人出城,那就是说,那个贼人尚在平城,而搜不到,定然是被人雪藏了,而平城有这能力的,除了王大帅府,不会有别人,所以,这贼人肯定与王大帅府有关系,少爷掳了王嫣,那人必心知肚明,就看他来不来救了。” 龙驰说,“分析的很对。” 言彬问,“那这个王嫣,少爷想怎么安置她?” 第11章 放在手边 龙驰伸手,从桌上摸出一盒烟,打开,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点燃,吸了起来。 他微眯着眼,盯着窗帘外面的夜色沉默了一瞬,随后将烟抽出,抵在烟灰缸上,摁灭,扔了进去。 他两手拍打着扶手,闲闲地问,“她人呢?” 言彬说,“在外面的沙发上。” 龙驰淡淡轻笑,“你说,我能白白掳了王大帅的女儿吗?” 言彬道,“少爷想掳谁,不需要理由。” 龙驰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王年高不同于那些苗杆不正的山寨货,他是跟随我父亲一辈打过仗,挨过枪子,靠军功挣得的帅位,他的平城归属我龙家管辖,是直属部队,我掳他女儿的时候他敢怒不敢言,可现在,他肯定在积极地给我父亲打电报呢。” 言彬挑眉,“他想状告少爷一笔?” 龙驰轻笑,手指点在桌面上,万事执掌于心的王者模样,“我很乐意他状告我一笔。” 言彬表示不懂了。 龙驰却没跟他解释,颀长身子一站,踢开椅子,往外走,边走边说,“这个小不点既然是安全的,那就让她暂时跟秋燕住一起。” 言彬一愣,“秋燕的工作是负责机密情报的呢,少爷让王嫣住过去,这不妥吧?” 龙驰淡漠勾唇,“大概我有被害妄想症,也可能我天生就比较多疑,哪怕秋燕测试了王嫣是安全的,我也不能让她脱开掌控,还得随时监视着。而且,我掳她回来是玩乐的,明天我父亲的电报肯定要来,指不定我母亲也会亲自过来,还有刚刚的那些人,我不能让王嫣住远了,得放在手边,随用随拿。” 言彬无语,心想,那么漂亮的一小姑娘,就被你这般当工具使了啊?太暴殄天物了! 言彬虽然肺腑,可不敢当着龙驰的面说。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地走出房间,又过一道门,拐入另一个玄关,推开门,进到了大沙发间。 王嫣躺在沙发上,看上去是昏迷的,其实是清醒的。 龙驰望了她一眼,转身坐进另一个沙发里,对言彬说,“你去盯着平城,明日一早回来汇报捉贼情况。” 言彬应是,领命离开。 龙驰双腿交叠,伸手拿起摆在沙发旁边桌子上的电话,打给杜秋燕,让她来一趟卧室。 杜秋燕应了之后龙驰将电话挂断。 又坐了一会儿,龙驰离开,回自己的卧室洗了一个冷水澡,换了另一件休闲衬衫,休闲西裤。 他系上最后一颗衬衫纽扣,走到王嫣躺的那个沙发前,俊脸上的神色讳莫如深,眸光清清淡淡,心想,安全的吗? 他活到这么大,身边出现的女人,还真的没有几个是安全的,几乎九成以上都是危险的。 龙驰眯了眯眼。 他走上前,弯腰,将王嫣抱起来。 王嫣是清醒的,当龙驰抱她的时候,她一下子就睁开了眼。 龙驰顿了顿,冷笑地看她一眼,抱她起身的动作却不变。 王嫣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刚刚在平城的时候,他是危险的,可现在,他浑身上下充斥着清冽的沐浴露香味,凭添了几丝男性温柔。 王嫣不动声色地保持着警醒,等他站直了身子,她问,“你想做什么?” 龙驰道,“睡觉。” 第12章 不跟你睡 王嫣挣扎,“我不要跟你睡。” 龙驰轻笑,“我也不想跟你睡呢,既然醒了,那就睡到外面去。” 王嫣一愣。 龙驰已经抱着她,打开了卧室的门,把她毫不客气地摔在了地上。 然后,转身,关上门。 王嫣被摔的屁股生疼,身体也疼,虽然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可架不住龙驰人高马大,手劲也大,摔下来的俯冲力还是很大的。 但这点儿疼对王嫣来说,完全是小儿科了。 她坐在地上,心情大好。 上次为了救腾易敏,她在还没有完全摸清楚这个少帅府里面的机关时闯了进来。 传闻中的龙驰是极为好色的,但凡被他抓住的女人,不管这个女人是什么身份,他都会折腾到她们死去活来。 当然,这种折腾法是在他的卧室里。 既在卧室里,能有什么好事? 那天晚上,有消息说腾易敏被带到了龙驰的卧室,王嫣就抓紧机会潜了进去。 结果,事实并非如此。 卧室里没有腾易敏,只有一个风尘女子。 当然,那个时候王嫣并不知道被那个无良少帅压在身下的女人不是腾易敏,她积极营救,打了龙驰一枪子之后抓住女人的肩膀就逃,结果,反被女人扣住了手。 王嫣当时脊背一寒,那手不是腾易敏的手。 腾易敏是她的导师,打小培养她,握她手的次数也很多,王嫣如何分辨不出来? 察觉到自己中计后,王嫣捂住口鼻,甩出早就准备好的迷香,从窗口逃了出去。 出去的时候几番周折,差点儿死翘翘。 后来就被言彬一路猛追。 王嫣其实不想回平城,她不想给平城带来灾祸,可她当时的情况实在太糟糕,不回平城,她难逃一死。 所以,只能回了平城。 那天过后,不单龙驰在床上养了大半个月,就是她,也养了快有一个月。 言彬派兵在城内秘密地搜捕,可他怎么搜得到呢? 她休养的期间正是她娘死后第三年的孝期,她正在墓前守孝呢,第一年是大姐守的,第二年是二姐守的,这第三年自是她守。 而她娘的墓地,是严密军的大本宫,她就在那里养伤。 就算龙驰和言彬有通天的本事和世界上最聪明的大脑,也怀疑不到她的头上来。 当然,他们想抓到那个贼人,只怕也不能了。 倒是救人失败了,这就比较头疼了。 闯过一次少帅府,知道这个少帅府里到处都是龙潭虎穴,她是坚决不敢再硬闯了。 不能硬闯,只能智进。 原本还没想好怎么智进,龙驰就送来了这么好的机会,那么,这一次,她非得要把少帅府摸个透彻清楚了。 王嫣拢着军装站起身,还好这军装质量够好,不然早就不成样子了。 王嫣此刻站在三楼的过道里。 过道很多。 这么大格局的别墅,又有那么多的房间,过道不可能少。 王嫣站在那里打量了几眼周边的布局,从左手边到右手边,左手边两道门,右手边三道门,清一色的欧式风格的木门。 王嫣嘴角抿了抿,抬步往左手边离的最近的那个木门走,刚走到门口,准备抬手敲门,后方就突来一道女人的低喝声,“你在干什么?” 王嫣扭头,看到了杜秋燕。 杜秋燕抱臂,站在那里,一脸狐疑地盯着她。 王嫣张嘴,有点拘谨地带着怯怯的腔调小声说,“我想找件衣服穿。” 第13章 长衣长裤 杜秋燕眯了一下眼,目光又在王嫣身上停顿半刻,似乎是信了,冲她说,“跟我来。” 王嫣哦一声,拢紧军装跟上。 杜秋燕带着王嫣,在交叉复杂的过道里来回转。 王嫣一个一个地记,清晰地印在脑海里。 杜秋燕带她转了好几圈,最后走到一处楼梯旁,不是她刚刚被龙驰抱上来时走的那个楼梯,是另一个楼梯。 杜秋燕带她下楼。 下楼后,又带她转了很多个过道,最后,推开一扇门,进去。 王嫣在门口杵了一会儿,往屋内瞅了瞅,没敢进。 杜秋燕转身脱外衣的时候看到她伸长脖颈的样子,笑着说,“进来吧,往后你就住在这里。” 王嫣小步走进来。 杜秋燕说,“把门关上。” 王嫣转身,把门关上。 杜秋燕拉着她,指了一个套房里的双扇门,对她说,“往后你住这间。” 又指指旁边的一个双扇门,说道,“我住在这里,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来找我。” 王嫣腼腆地笑着说,“谢谢。” 杜秋燕看她一副怯小怕事又温柔白皙,矮小的只到自己胸口的小身板,心想,得,少爷这次真掳了一只小白兔回来呢! 杜秋燕身高一七五,王嫣身高一六零,差的不止一点点儿,杜秋燕的衣服王嫣穿不上,还得去找裁缝来做。 龙驰把王嫣甩给杜秋燕,就是要让杜秋燕随时盯着王嫣,顺便照顾她的。 杜秋燕松开王嫣,去电话亭旁边,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跟那边人说了几句话后,她挂断电话,冲王嫣道,“今天晚了,明儿早上刘师傅过来给你量尺寸,做几件衣裳,你先去洗个澡,把少帅的军装换下来,我拿套睡衣给你,你先穿。” 王嫣浅浅笑道,“谢谢。” 杜秋燕道,“进去吧。” 王嫣嗯一声,拉开门,进去。 反手将门关上后,她靠在门上,眼睛从地毯开始,一路扫到前方的大床、长沙发、桌子、电话台、窗户、衣柜、浴室再到头顶天花板,然后落向那个欧式的雕花壁炉,以及壁炉两边摆着的高大盆栽水墨瓶,最后不动声色地收回。 抬步,走进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来,看到床上摆了一套纯紫色的睡衣。 长衣长裤款,很老土。 王嫣拿起来,穿上。 想了想,还是起身去将门锁住,这才钻到被窝里,睡觉。 这一夜睡的不怎么好。 大概是因为到了陌生地方的原因,也大概是因为长年特工生涯让她养成了浅眠的习惯,是以,敲门声一响她就听到了。 她睁开眼,软糯地问,“谁?” 杜秋燕说,“是我,王姑娘,裁缝过来了,在楼下,你先穿着睡衣下来,让裁缝量一量尺寸,做几件衣服。” 王嫣不逗留,立马掀了被子起身,去浴室拿手巾抹了把脸,又简单刷了一下牙,过来开门。 杜秋燕已经不在门口了。 王嫣顿了顿,摸索着往门外走。 刚走出去,就看到拐道上杜秋燕正在跟龙驰说话,龙驰身边跟着言彬,还有另一个人,叫乌鹰。 王嫣没上前,就站在那里等着。 等龙驰讲完话,带着言彬和乌鹰离开,杜秋燕过来,带王嫣下楼。 裁缝量好尺寸后,杜秋燕带她去吃饭。 吃饭的时候,王嫣记住了专门负责这个别墅里伙食的厨子,负责出门采购的炊事员和外部事防的持枪队队长,还有一个专门负责舞厅的小姑娘。 这些人全都住在别墅的一楼。 至于别墅以外的那些站岗的士兵,在哪里吃饭,在哪里休息,这就不知道了。 用过饭以后,杜秋燕让她在一楼玩,不让她上楼了。 王嫣就听话地呆在一楼。 第14章 可怜见哟 王嫣跟这里的任何人都不熟,虽然她很想套近乎,但能被龙驰这种人重用,又进了这栋别墅的人,不管是谁,都不会是胸无点墨的蠢人,必个个精明。 所以,刚来就积极地套近乎,不难让人察觉出异常。 王嫣一个人安静地坐在一楼大客厅的沙发上,两手规规矩矩地平放在腿上。 她表现的陌生又胆小,既不与人说话,也不四处走动。 尹小文注意观察了王嫣很久,用手肘捣了捣尹景豪的胳膊,小声说,“嗳,哥,你有没有发现少帅这次带回来的女人很怪啊?” 尹景豪抬头,扫了远处的王嫣一眼,什么话都不说,垂头继续用剪刀处理盆子里的西虾。 现在是夏季,正是西虾高产的季节。 成州一到这个季节西虾就特别的旺,应季节的食物总是最新鲜的。 龙驰爱吃虾,一到这个季节,少帅府的别墅里日日都断不了这个。 又因刚刚杜秋燕走之前专门对尹景豪说了,今天中午,司令夫人很可能会来,是以,尹景豪就多备了一些。 因为司令夫人也很爱吃虾,而龙驰能这般喜爱,大概就是遗传了她的。 尹景豪不应话,专注处理虾,尹小文也不生气,活泼的脸上洋溢着浓浓的八卦的神情,“之前少帅带回来的女人,要么浓妆艳抹,要么盛气凌人,要么冰冷的充满杀气,要么就是一些不要脸的,那些人的下场都不怎么好,而这次这个,软白的像只兔子,昨天晚上被少帅抱到了三楼,今天还能安然无恙地活着,还让杜副官亲自带下了楼,叫了裁缝做衣服,你没听杜副官说嘛,这个小姑娘是跟她住在一起的,哎哟喂,我说哥,”她把声音压低下来,“少帅不会真的看上这只小白兔了吧?” 尹景豪面色不变,提醒她说,“少帅的事儿,你少议。” 尹小文咂巴着嘴道,“无聊嘛。” 尹景豪说,“无聊就到厨房去帮忙。” 尹小文努嘴,“才不,我可不是来这里做饭的。” 尹景豪掀眉看她一眼,“那去把舞厅布置布置,如果中午司令夫人真来的话,晚上这里肯定有舞会。” 尹小文道,“下午布置来得及。” 尹景豪瞪她,“别总是一有事就想着往后拖,不赶到跟前就不着急,这种惰性的拖延症都不能改改?” 尹小文道,“不改!”又强词夺理道,“我这不叫拖延症,这叫胸有成竹,不惧临危。” 尹景豪一阵恶寒,“文化浅就别班门弄斧,搁心里自个知道就行了,讲出来让人笑话。” 尹小文抬手就锤他,“哥真讨厌!” 尹景豪清俊的脸上露出一丝浅笑,他穿着短袖衬衣,也是军装款的,却不是草绿色,而是白色。 领口没有系领带,扣的规规整整,看上去严谨又刻板。 他两只手上都戴着防水胶皮手套,衫衣的左胸上口袋里别了一只金壳黑色钢笔,右胸的上口袋里兜了一本小记事本。 尹景豪是这个别墅的炊事员,协助魏刚负责外购。 但其实,除了采购厨房所用之物和吃的东西外,他还采购别的。 而这些别的具体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经常要写字记事,尹景豪就笔和本子每天都不离身。 他虽然坐在那里剪虾头,挑虾的肠子,做着最低等下人做的事,可掩饰不住他一身清俊冷雅的气质。 他处理虾子的手法老练、沉稳,动作不疾不缓,却效率极高。 他手上的动作没停,展眉往尹小文看了一眼,笑着说,“拿你没办法了,一边儿呆着去,别在这儿影响我处理龙虾的心情,如果一不小心把你带给我的糟糕心情转移到了这些虾子身上,让少帅或是司令夫人吃了觉得难受,那你我都得受罚。” 尹小文大拇指扣住下颌,食指伸上去拉长两边的下眼皮,对他扮了个鬼脸,“谁想凑你跟上呢,我去跟王姑娘说说话,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坐在那里,真是可怜见哟。” 尹景豪眉头皱了皱,很不赞同,却也没阻止。 尹小文站起身,拍拍手,往王嫣走去。 第15章 龙驰的调侃 王嫣坐在那里无聊,有人的时候她就安静的像个雕塑,无人的时候她就用余光一点一点丈量着这个少帅府的设计和布局,门有多少扇,都是怎样的朝向,窗户有多少扇,都有什么特点等。 刚扫到厨房那边的走廊口,就见尹小文走来了。 尹小文踩着欢快的步子,身姿轻盈。 王嫣心想,不愧是全权负责少帅府舞厅的人,别看着小,可小的精明事故。 这年头,人都不能貌相。 少帅府不同旁的地方,能来这里参加舞会或者说能在这里举行舞会的人,那都是人上之人,是人精中的人精。 而尹小文专门负责接待这些人,可想而知,她是个多么“能干”的姑娘。 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绝对不在话下。 王嫣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眼睛落在沙发椅前方那张泼了油墨一般高档典雅的欧式矮桌上,静止不动。 尹小文走过来,哼着轻快的歌调,往她旁边的位置一坐。 王嫣坐的不是单人沙发,尹小文这般一坐基本上就跟她毗邻了。 王嫣扭过脸来看了尹小文一眼。 尹小文冲她咧开一个大弧度的微笑,“我看你一个人挺无聊的,就过来与你说说话,你是做什么的呀?” 王嫣淡淡一笑,心想,你可真直接,上来就问这么敏感且极有针对性的话题。 她是做什么的? 呵。 这可真不好回答。 王嫣伸手捋了一下搭在耳边的发丝,思考了约摸有两秒钟的样子,轻轻说,“我原本在为我娘守墓,平城有一个风俗习惯,就是至亲的爹或是娘不在世了,身为子女,要轮留着每年在墓前守三个月的孝,一直守满七年,这叫七年孝替,如此,七年后,爹娘会再次转世到儿女所在的地方,与他们相聚。” 尹小文不是平城人,听到平城的这种风俗,自无比好奇。 她本身就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也很喜欢八卦,更是个话中能手,是以,就与王嫣孜孜不倦地聊起了这风俗来。 越聊话题就越偏。 在王嫣有意无意的引导下,尹小文原本要探听王嫣的消息,结果,没探听到不说,还被王嫣挖到了几条有用的信息。 比如说,今天司令夫人很可能会来。 而司令夫人一来,那成州排得上名号的政界、商界人士也会来。 男人们来不来不好说,可贵太太和富太太还有小姐们肯定会来,这些人一来,少帅府就会非常热闹。 往往,人多热闹的地方,是非就特别多。 王嫣眼眸轻轻转了转,小算盘在心中打了起来。 尹小文自知话题被带偏了,很快又重新掌握主动权,虽然惊异于自己怎么在不知不觉间就跑题了,好在,她临场反应快,在上一个话题结束后,接着问,“在这之前,你都在府里呆着的吗?” 王嫣笑道,“也不是一直呆着,平时要上学的。” 尹小文叹道,“啊?你还上学?” 王嫣正要应话,却不想,头顶传来一道男人的低沉嗓音,带着醇香酒酿一般的清冽,缓缓讥笑道,“这年头到处都在讲自由,讲平等,讲女权,都把社会搞的乌烟瘴气,要我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乖乖矩矩地呆在家里相夫教子就好了,上什么学?上学的女子说是新时代,其实就是寂寞了,想找更大的舞台娱乐而已。” 他忽然一顿,身子半伏在二楼的雕花木质阑干上,闲逸慵懒的模样,却是莫测地笑问,“王姑娘,我说的对不对?” 第16章 哪里来的底气 王嫣扭头往后面的声音来源处望去。 尹小文也往后望。 在看到倚于二楼阑干上的龙驰后,她立马笑着喊,“少帅!” 龙驰淡笑地唔一声,冷星般的锐眼却落在王嫣的脸上,带着搜刮的力度,一寸一寸的扫荡。 他今天穿的不是军绿色的衬衫,而是白色的。 款式与尹景豪身上的一模一样,但颜色似乎要更白一些,下摆扎在蓝色军裤里面,被金属皮带量体合身地系着,油然而生一股强烈的男性刚气。 他一只手握在阑干上面,一只手夹着银杆雪茄,雪茄上的蓝光在荧荧的闪烁,烧了三分之二,还剩三分之一。 那么,他是在那里听了很久吗? 王嫣轻轻蹙了一下眉头,转过脸,不理他。 龙驰挑眉,低低地笑了一声,他将雪茄递入嘴里,微眯着眼吸着,吸完,往底下一掷,不偏不巧,刚刚好砸在了王嫣的肩上。 尹小文惊呼,“啊!” 王嫣立马感觉肩头疼了起来,是被烟头烫的那种针尖似的刺痛。 王嫣气怒,这个该死的人渣,早晚把他收拾了! 王嫣微垂着头,忍着疼意,哭出声来。 尹小文立马关心地问,“很疼吗?” 王嫣咬住唇,不说话,就安静地流着泪。 尹小文看王嫣这个模样,虽然心是向着龙驰的,可依旧觉得这个小姑娘太可怜了,也太惹人心疼了,她忍不住就靠过了身子,想要为王嫣看一看。 结果,还没靠过去,肩膀上的衣领子被人一拎。 龙驰酷霸地瞪着她,“我的女人哭的这般我见犹怜,又是被我惹哭的,自然我来哄,你当什么程咬金,半道截胡,不懂事。” 尹小文讪讪地收回手,冲龙驰笑道,“就是知道她是少帅的女人,我才关心的嘛!” 龙驰道,“关心过了。” 尹小文立刻说,“得,我不在这里碍眼了,我去布置舞厅。” 尹小文离开后,龙驰坐在了她刚刚坐的位置,大腿搭在二腿上,双腿交叠出一种唯我独尊的霸气,长胳膊往左一伸,搭在王嫣肩膀后面的沙发靠背上,呈半拢之势将王嫣拢在了怀里。 他偏斜过脸,近距离地凝视着女孩透明清白的侧脸,右手伸过来,支起她的下巴。 王嫣沉默抵抗,当男人的指尖快要抵上她下巴的时候,她往旁边一闪。 龙驰眸底迅速闪过一抹惊愕,忽而又笑了。 言彬轻咳一声,看看龙驰,又看看王嫣,最后视线收起,往大门去了。 龙驰刚在楼上的时候接到了龙岩的电话,龙岩说,娘动身往他少帅府来了,而龙府与少帅府隔的不是很远,就两条街的距离,所以,这会儿,司令府的车应该快到门口了。 而除了龙岩的电话,龙驰还收到了他老爹传来的电报。 电报是两份。 一份是龙傲明让副官发的,一份是王年高发给龙傲明的“告状书”,被转发给了他。 龙驰想到那封告状书,冷薄的嘴角勾了勾。 他坐在那里没动,白衣蓝裤,单调平凡中彰显着硬气的霸色,他睃一眼几乎又蜷缩到了沙发角落里像白兔一般瑟瑟发抖的女孩,冷声道,“过来。” 王嫣伸手抹了一把脸,将泪擦掉,转头看着他,“你先道歉。” 龙驰挑眉冷笑,“我为什么道歉?” 王嫣道,“平白无故摔人烟头,伤了人,不该道歉吗?” 龙驰嗤笑,“不说伤你一烟头了,就是杀了你,也没人敢置喙一句,你从哪里来的底气敢让我跟你道歉,嗯?” 第17章 让我看看烫到哪里了 王嫣正正有理地道,“对别人无理,正常人都知道是要道歉的,而受到伤害的人,但凡脑子没问题,也都知道要讨要说法,这不需要底气。” 龙驰饶有兴味地道,“哦,你的意思是我若不道歉,我就不是正常人了?你这是在拐着弯骂我呢啊?” 王嫣心想,我就在拐着弯骂你没人性,怎么着了! 但这话,目前而言,她只敢想,不敢说。 人在屋檐下,适时低头得以保命。 王嫣软声说,“我没想骂你什么,我就实话实说。” 龙驰呵笑,这小姑娘,嘴皮子挺利的啊? 刚刚都把尹小文绕的云里雾里,失去了主动权,被她一手牵着鼻子走,现在怎么着,还想牵他鼻子? 龙驰啧一声,所以他说女孩子上什么学,一有文化就嚣张的上了天。 他抓的间谍里面,有八成以上都是女的。 好好在家相夫教子不好吗?非得出来搞事儿,命欠的慌! 还有眼前这个,感觉像是个小白兔,可一张嘴,立马变成了刺猬。 龙驰冷笑道,“我是粗人,不跟你讲文绉绉的,你若非要讲,那你先想一想我为什么甩你烟头。” 王嫣抵制地说,“我不知道。” 龙驰道,“我问你问题,你不回答,还漠视我,你失礼在先,我才摔你烟头的。” 王嫣说,“你歧视女性,那种问题我自然不可能回答你。” 龙驰眯眼,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关键是,他怎么就跟她扯起这个话题了呢? 龙驰觉得这个小姑娘有一种奇特的话题牵导力,会把人带偏。 他也不跟她废话了,他向来喜欢动手的时候就绝不动口。 龙驰长胳膊一伸,直接将王嫣抓了过来。 王嫣拼命挣扎。 龙驰冷笑,睨一眼她的衣服。 王嫣穿的还是昨晚睡觉的时候杜秋燕拿给她穿的那套紫色睡衣,老土的长衣长裤款。 虽然老土,却将她白皙如玉的玲珑身姿遮挡的很好。 龙驰轻佻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穿梭,他见过的女人可能比她吃的盐都多,“亲手经历”过的女人可能比她吃的饭都多,各种风情的女人他都领教过,女人所穿所用之物他都一清二楚。 这套睡衣,讲真的,他所接触的女人之中还真没人穿过。 主要是,太老土了,影响男人欣赏的视觉,还倒尽人的胃口。 虽然布料很高档,增添了几分华贵之感,可老土就是老土,丑极! 但就是这么丑,这么影响视线,这么让人倒尽胃口的睡衣,穿在她身上,让龙驰看到了一朵楚楚风情的娇花里所开出来的古典美韵。 龙驰眯了一下眼,粗糙的大掌从睡衣下摆穿进去。 王嫣大惊,脸色大变,挣扎着推他,小手拼命地去打他作乱的大手,一边流泪疾呼,“你做什么,你做什么,把手拿出来,拿出来!” 龙驰轻笑,魅色眼尾勾起浮萍荡荡的一汪春水,薄唇辗至她白皙的耳边,低喃,“不是想让我道歉吗?呐,我正在道歉,让我看看烫到哪里了。” 王嫣尖叫,“不要!” 龙驰冷笑,“你不是很有胆?敢让我道歉,那就好好受着!” 龙驰将她身体一翻,压在沙发上。 当然,压住王嫣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的手。 他坐在那里,神情寡冷,脸上毫无一丝色慾,白色军装衬衣将他英俊神邪的脸印衬的高洁如雪,高挺的鼻梁,冷睃的凤眸,鬼雕神斧般的立体脸庞,薄情的唇,浑身禁慾般的气息,无一不在昭示着这个男人强悍的力量以及惊心的冷漠。 大掌从她肌肤上穿过,落在她的肩头。 手指往下一拉,将她肩头的睡衣拉了下来,露出她浑圆白皙又精致美丽的削肩。 第18章 再傲也得趴着 王嫣的脸被迫地埋在柔软却皮子味很浓的沙发里,小脸被压的变了形。 肩膀一凉,她就大声哭了起来。 龙驰没有怜香惜玉,自然也不会去吻她。 他的唇迄今为止还没触碰过任何一个女人的肌肤,而能让他一亲芳泽的女人,大概还没有出生。 当然,也没女人能让他有吻的慾望。 虽然昨天在车上他咬了她,但那是情况所需。 而在这之前,他真的没吻过任何女人。 龙驰自己都不知道,他其实对王嫣已经越界了,照以往,这样的事,都是跟随的副官来做。 弄些爱昧痕迹什么的,都是手下人代办。 而这一次,他亲自办了。 听到王嫣的哭声,龙驰眉头皱都没有皱一下,他的目光盯在她肩头那一点儿被烫伤的刺目的红痕上面,啧道,“真娇气,隔着衣服都能烫成这样。” 王嫣哽咽着,用着浑浊不清的浓浓泣腔说,“你存心想伤我,穿再厚都没用。” 龙驰低笑,“确实,这次是轻的,只是摔你烟头而已,烫了一下肩,下次再这么无视我的话,伤的就不仅仅是肩膀了。” 王嫣咬着唇,目光柔弱,泪光闪闪,可哪怕此刻成了砧板上的渔肉,待人宰割,她依然勇敢地迎视上他的目光,怯怯却又坚定地表达自己的不满,“你若尊重人,我自也会尊重你。” 隐含的意思就是,是你不尊重人在先,就不要怪我不尊重你。 龙驰看着她,手忽然伸过去,抵上她的唇。 王嫣呼吸一窒。 龙驰用粗砺的指腹摩挲着她柔软娇嫩的唇,一边摩挲一边冷笑,“别跟我扯,在这里,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跟你说话就得回,就算不尊重你,你也得赔着脸给我笑,如果你不想平城有危险,不想你爹有危险,就乖乖听话,少在这里跟我讲人权,讲自由,讲平等,那是你的世界,不是我的世界,在我的世界里,你再傲也得给我趴着,懂吗?” 王嫣冷冷地睨着他。 那样明显的冷意,让龙驰意外地挑了一下眉头。 这个小不点,胆小的时候像个老鼠一般,呛别人话的时候一本正经的像个老学究,现在,瞪着她,无形中就有一股锐气飞奔而出。 龙驰玩味,心想,不愧是王大帅的女儿啊,就算真的胆小如鼠,可被逼急了,也会露出獠牙来。 龙驰用力辗压了一下王嫣的唇,辗出一片血红后,松手,将她抱起来,让她脸朝下趴在自己腿上。 他懒洋洋地往后倚靠在沙发背里,扬声喊,“李春旺!” 李春旺立马挎着长枪走过来,“少爷!” 李春旺是这个别墅的守备官,也是持枪队的队长,与杜秋燕一起,护卫别墅安危。 龙驰道,“拿支烫伤膏过来。” 李春旺哦一声,二话不多问,扭身就去医务室,拿了一支上等的烫伤膏来。 龙驰接过,亲自给王嫣上药。 李春旺不敢看,远远站在沙发后面,心想,少爷何时会给女人上药了? 龙驰在给王嫣抹药的时候听到了少帅府大门那里传来的汽车引擎声。 王嫣也听到了。 李春旺喜道,“少爷,来客了!” 龙驰浅淡嗯一声,头没抬,只心无旁骛、专心一致给王嫣上药。 上完,收起药膏,往后一抛。 李春旺立马接住,接住后就转身离开了,不敢再呆在这里。 龙驰将王嫣肩头的衣服拉好,又将她一头长长的柔顺漂亮的黑发拢到脑后。 他看着这张哭泣过的百合一般娇美的脸蛋,还有那唇上被他手指辗过的淤痕,满意地点点头,“这个模样,倒像极了被刚刚摧残过的样子。” 第19章 自作贱 王嫣心底冷哼,知道他又要演戏了,面上却假装不知,懵懂地问,“你又想做什么?” 龙驰伸手揉着她的发丝。 大概觉得她的乌丝太柔顺,摸的很舒服,摸了一遍后又摸一遍。 最后,眉头皱皱,五指穿进发丝里面,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抓住她的头皮,把她的头用力往后拉去。 王嫣疼的直吸气。 龙驰却没管,眼睛落在她细白的脖颈上,看着那上面他昨天咬上去的痕迹。 经过一夜,那痕迹有点发青。 但齿痕很显眼。 他说,“把头发扎起来。” 王嫣疼的一句话都不想说,两手无力地抵在他的胸膛上,长睫毛上细雨蒙蒙,像雨中的芭蕉叶,细腰被龙驰搂着。 二人身体紧密地相挨,看上去极为亲昵。 可没有人知道,此刻这沙发处,烽火硝烟正在渐渐滋生。 王嫣本就不是一个软柿子,不是为了救出腾易敏,她何以会忍受这个无良少帅的玩弄! 如果可以,她真想一枪崩了他。 面对这么恶劣的男人,再好脾气的人也会动怒的,更何况王嫣了! 她弱弱地,却坚定地说,“不扎。” 龙驰挑眉,冷笑地捏住她的下巴,“怎么?刚刚才跟你说完,在这里我说什么你就要做什么,你还想尝一尝烟头的滋味,嗯?” 每一个嗯字都异常危险,透着杀气。 他没开玩笑。 王嫣从他冰冷的神色里看的出来,她若敢再抵抗一句,那他会真的再用烟烫她。 而很可能,会比上一次狠的多。 王嫣红着眼死命地瞪他,却不敢再说一句气话。 龙驰问,“有皮筋没有?” 王嫣摇头,“没有。” 龙驰喊,“尹小文!” 尹小文立刻从另一头的舞厅里蹿过来,“少帅!” 龙驰道,“拿个皮筋过来。” 尹小文笑着哦一声,蹦蹦跳跳地跑到自己的房间,拿了一根黑色的粗皮筋,跑到大客厅的沙发区域,把皮筋递给龙驰。 龙驰接过,动手给王嫣扎起头发来。 尹小文看了一眼,偷偷笑一声,立马跑开。 龙驰没给女人扎过头发,王嫣的发丝又长的很,没烫过,没染过,纯黑色的,直的,跟现时代那些时髦的女性们不同,所以,头发极难扎。 龙驰扎着扎着就没耐性了,皮筋往王嫣脸上一摔,郁闷道,“自己扎!” 王嫣无声翻白眼,心想,我让你扎了吗?自作贱! 她捡起从脸上跌落在真皮沙发上的黑皮筋,自己拢着发丝,缓慢扎着。 她在扎头发的时候龙驰就斜着凤眸看着她。 昨天初见,她的容颜都震摄到了他的灵魂,龙驰不得不承认,这是他迄今为止见过的最白璧无瑕,最精致漂亮的姑娘。 她才十八岁,龙驰想,太嫩了。 可这么想着,看着她白皙的侧脸像棉花糖一般近在眼前,他喉咙一滚,闪电般地垂下头,对准那脸吻了一下。 吻完想撤开,却在听到有车声、有人声、有熙攘的声音拥堵着往别墅这个方向来的时候,他又停住。 手按住她的腰身,压在怀里,彻底埋下了头。 龙驰吻着王嫣的脸,吻着她的下巴,吻着她的脖颈。 男人的气息混和着香津烟草味充斥着整个鼻腔,王嫣难受的挣扎。 龙驰低声冷道,“别动。” 第20章 软到了心坎儿里 王嫣原本在绑头发,被龙驰一搅和,头发没能扎成,最终又散了下来。 淡淡的发香沁鼻,柔软的发丝像孔雀的羽毛一般撩了一下龙驰的心,龙驰皱眉,非常不爽的抬头瞪了她一眼。 王嫣道,“我没动。” 龙驰冷道,“你没动你头发是从天上飘下来的?” 王嫣说,“我在好好地扎着头发,是你做乱才导致我没扎成的。” 龙驰啧一声,蓦地掳住她的下巴,看向她小巧嫣红的唇,“真是生了一张巧嘴。” 王嫣眯眼,极为防备地盯着他。 龙驰看着那唇,眸中添了冷笑,却在下一秒,对着她的脖颈咬了下去。 王嫣疼叫一声,秀美的眉头皱起。 龙驰不缓不慢地说,“就这样叫。” 他松了一点儿力道,可牙齿却在她昨日已受过伤的那些淤痕上来来回回地咬,王嫣疼的浑身抽搐,龙驰轻拍着她的背。 大门外,言彬领着李如湘往别墅走。 龙岩跟在李如湘旁边,再之后就是两个警卫员,一个副官,还有两个龙府的小姐。 再紧跟着后面,有白家的人,有文家的人。 李家人尚没来。 白家人除了白书妍和白书棋外,还有白夫人和姨太太生的女儿白洋。 文家也一样,除了文卓希、文华元外,今天文静也来了,还有文夫人。 除了这些人外,还有好几个随行的警卫员。 当然,除了这些人外,晚上还会有一大批商界或是政界有头有脸的夫人和小姐们会来。 所以,晚上的舞会会非常热闹。 而在所有人往别墅大门走的时候,迎客的大厅里,沙发区域,龙驰抱着王嫣,吻着她白嫩的脖颈。 随着他紧贴着她肌肤的时间增长,女孩身上迷人的香气也慢慢的钻进鼻囊,龙驰呼吸渐重,可气息依旧冷沉,不见丝毫紊乱。 他的手从她规矩的睡衣外面钻进去,揉着她的肌肤。 说是揉,其实就是揪了。 王嫣的肌肤娇嫩的吹弹可破,龙驰下手毫不客气,王嫣直直地不停地吸气。 偶尔,龙驰下手特重的时候,她控制不住的就会尖叫出声。 这声音或许能取悦龙驰,他吻吻她的下颌,笑着说,“叫的很好,继续。” 王嫣如果不叫,龙驰就会揪她。 没办法,为了不再受这种非人道的折磨,王嫣只好不停地叫。 就在言彬推开门,李如湘迈步进门槛的时候,龙驰对着王嫣的嘴咬了一口。 这一口,毫无征兆,像中了邪似的,弄的龙驰蓦地一愣,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去碰她的唇,那一瞬间大脑似乎是空白的。 可碰完龙驰就后悔了。 女孩的唇太软,软到了他的心坎里去。 王嫣疼的筋脉抽扯,尖声撕天。 李如湘迈进门槛的脚步一顿。 言彬伸手摸摸鼻子,心想,少爷,你千万别假戏真做了,这声音听上去怎么跟昨天不一样啊? 龙岩听着这叫声,心腔一抖,推开言彬就闯了进来。 一进来就在大沙发区域看到了龙驰。 王嫣的头被龙驰大掌固定着,她没办法随心所欲的动,龙驰让她摆出怎样的姿势她就只能摆出怎样的姿势。 沙发不矮,但也不高,就挡住龙驰肩膀以下的位置。 此刻,女孩被男人搂抱着坐在身前,王嫣的脸是面向沙发背,也就是大厅的方向的,龙岩一进来就看到了她。 不过,没能看到完全的正脸,正脸被龙驰挡着了。 第21章 初吻 龙驰吻着王嫣,这次是吻着她的唇,刚那一咬之后,王嫣的唇破出了一个大血口,血汩汩的往外流,看上去非常吓人。 龙驰拧起眉头,鬼使神差的用舌头舔了一下,又舔一下,见那血没有止的迹象,他就张嘴含住,轻轻的吮。 第一次吻女孩的唇,龙驰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嘴上有血也有泪,滋味似乎不太好,可不知为何,霸占着她的口腔,汲取着她膻口内的香甜,他的气息有点乱了。 其实,早在昨天撞见王嫣的那一眼里,龙驰的心就沦陷了。 只是,他不自知而已。 龙驰想松开王嫣,但这个时候又不能松,只能箍紧了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初吻,他的,亦是她的。 龙岩隔着老远的距离看见了沙发内的一幕,轻咳一声,连忙别开脸,有点恨铁不成钢地想,哥,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让我们撞见你干这种事啊! 李如湘面色如常,扫了那个地方一眼,不慌不忙地走了进去。 后面的人跟上。 其实,所有人都听到了王嫣的那一声尖叫。 那么大的声音,怎么可能没听见? 然后,所有的人都知道龙驰这家伙又在干什么了。 他们已经习以为常。 除了白书妍攥着拳头一脸难看外,其余的人都是好奇地伸长了脖颈,想要看一看这次这个女人长的什么样。 昨晚没怎么看到,被军装拢的很紧。 龙驰昨晚将人抱进来后直接就上了楼,正眼都没让他们瞧见过。 于是,一窝蜂冲进来,然后都看到了沙发那边的一幕。 有李如湘这个司令夫人在,文卓希也不敢打趣龙驰什么了,就噙着一双含笑的眼,看着沙发那边拥吻的男女。 不是假吻,虽然龙驰在背对着他们,可王嫣在面对着他们,那被含住的唇一目了然。 龙岩真替自家哥哥担心,很不安地看了李如湘一眼。 李如湘取下白纱圆顶的帽子,交给副官李贝。 文夫人和白夫人也取下自己头顶的帽子,现在正是夏季,贵太太或官太太们出门都会戴帽子。 虽然旗袍是风靡一时的时髦时装,但偶尔,这些官太太们也会穿一穿西式的裙子。 今天李如湘穿的就是西裙,文夫人和白夫人也是。 只不过,李如湘穿的是白色西裙,文夫人是紫色的,白夫人是蓝色的。 龙家一言天下,龙傲明是总司令,白子国是副司令,文雄是北部督军,龙驰是南部少帅,还有一个东部督军,叫庄厉城,只不过,这个人一向低调,虽为下级,却与龙驰平起平坐,也与龙驰年龄相仿,却与龙驰有着截然相反的性格,又偏偏,跟龙驰关系极好,这个人谁的面子都不给,只给龙驰一个人面子,他所管辖的东部,基本上没大乱子,也甚少出现在总司令府。 总司令府座落在成州,而成州是北方城市,庄厉城住在东部,就更不来了。 西部尚没有设总督,那里是兰门军阀势力,也是花洲十匪帮的盘踞之地,基本上是兰门和十匪帮的天下。 司令、副司令、北督军都住在成州,三家人面上是和乐融融的,背地里到底亲不亲,这就不知道了,人心隔肚皮,谁都看不到谁的内心深处去。 李如湘在李贝将帽子接过去后,站在那里慢条斯理地脱着手套,边脱边说,“我这个大儿子,打仗的时候一个人能抵十个,玩乐的时候一个人也能抵十个,你们别见怪。” 文夫人笑说,“怎么会见怪呢,龙驰是我们看着长大的,长的俊,能力强,女人缘又特别好,我羡慕都羡慕不来呢,要是我家卓希和华元也能有他一半的魅力就好了,我也不用愁了。” 文卓希看文夫人一眼。 文华元也看文夫人一眼。 白夫人道,“讨男人崇拜,讨女人喜欢,司令夫人生了一个不得了的儿子呢。” 李如湘笑着将取下来的手套又递给了李贝,她冲两个夫人睇一眼,笑说,“你们可别夸他了,再夸他得上了天。” 文夫人一听,笑了。 白夫人也笑了。 李如湘领着他们去舞厅玩。 二位太太跟上。 警卫员和李贝也跟上。 龙岩没走,文卓希没走,文华元没走,白书妍没走,白书棋没走。 龙婧莼和龙心怡是姨太太生的女儿,在龙府虽然也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出门被人巴结,活的风光无限,可在龙驰这里,她们一点儿都不敢放肆。 这两个姑娘是正正经经的官家小姐,虽出身在司令府,却从小不练武,是以,每次见到龙驰,她们都感到头顶上罩了一层莫大的煞气。 那煞气让她们对龙驰很惧怕。 虽然平时这个大哥也没怎么歧视她们,可他一抬眼,一瞅着你,就好像带了十万伏的杀气兜了过来,所以,两个小姑娘很怕很怕龙驰。 也是,像龙驰这样的男人,一般女人,当真无福消受。 文静和白洋也全是姨太太们所生,身为官家的女儿,不管是正宫生的,还是姨太太生的,基本上都是联姻的工具,所以,一有聚会,一有官太太或富太太们聚集的地方,正宫夫人都会带上她们。 这二人跟随着文夫人和白夫人去了舞厅。 龙婧莼和龙心怡也跟着李如湘去了舞厅。 龙驰松开王嫣,沉着声音喊,“言彬。” 言彬立马走过来,却不靠近沙发前,隔了五步路的距离,站定,应道,“少帅。” 龙驰说,“拿件大衣过来。” 言彬目光微转,看向被龙驰抱在怀里的王嫣,她此刻垂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挡住了大半个脸,隐约的,能从那晃荡的发丝间看到那张羞涩美丽的脸,以及那红的能滴出血一般的樱桃小唇。 言彬暗想,少爷这次是真动真格的了? 言彬去三楼,取龙驰的大衣。 文卓希一脚踏过去,往龙驰对面的沙发上一坐,看看龙驰,又看看王嫣,笑着说,“昨晚没折腾吗?大白天的还这么饥渴?” 龙驰勾唇轻笑,将王嫣推开,让她惨遭蹂躏的唇和脖颈都暴露在众人眼前。 同时的,也让她的脸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文卓希嘴角的笑一收,看着王嫣的脸,缓缓眯起眼角,他说,“世人都传王大帅的三个女儿国色天香,以前只是这样听着,倒真不知道是何等绝色,如今瞧见了,真不负传言,这小姑娘生的一等一的美貌呢。” 他说着,又笑了,问龙驰,“她大姐和二姐是不是也这般貌美?” 第22章 不大讨人喜欢 龙驰挑眉,双腿重新交叠,规整的白色军装衬衫因为刚刚搂抱王嫣的关系,上面添了几丝凌乱,在那冰天雪地的男人身上勾勒出一种野性的狂乱美来。 龙驰抿抿嘴角,觑了一眼旁边闷着头不作声的王嫣,没有回答文卓希的话,而是意有所指地说,“长的是好看,但就是性格太沉闷,不大讨人喜欢。” 文卓希还没应话,白书妍就已经听懂了。 她抱臂靠在对面的沙发上,阴阳怪气地说,“不讨人喜欢你还把人掳来,昨天晚上抱着没丢吧?今天大白天的你也爱不释手地搂着,这要是讨喜,那你不得把她捆在床上下不来了?” 龙驰掀眉看她一眼。 白书妍也看着他。 龙驰说,“好歹是白家大小姐,说话能不能有点儿素质?” 白书妍哼道,“我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说话的,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现在跟我谈素质?我什么时候用过素质说话了?” 龙驰抚额。 文卓希笑道,“确实,白大小姐都是用实力讲话的。” 白书妍瞪他。 文卓希轻咳一声,又往王嫣看去,越看越喜欢。 原本,漂亮的女人就很让人赏心悦目,更不说王嫣这样的绝世珍品了。 文卓希喜欢软白的女子,越软越白他越喜欢,那样的女人压在身下能让他热血沸腾,但可惜,这个王嫣已经被龙驰捷足先登了。 而龙驰之所以能先得到,无非是因为他龙家的势力。 龙家。 呵。 文卓希在心底冷笑了一声,收回视线,双臂大张着靠在沙发背里,仰脸看着头顶镶了繁琐花纹的天花板,伸手从裤子口袋里摸出烟盒,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他没点火,就那样叼着。 文华元看他一眼,坐在那里跟龙驰说话。 白书妍去到王嫣身边。 坐下去后,龙驰往那里瞅了一眼。 白书妍不满道,“怎么,怕我吃了她?” 龙驰笑道,“你吃不了她。” 说完,视线收回的时候,在王嫣平静如水的脸上定了定,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与文华元说着话。 白书棋对自家姐姐火爆的性子很头疼,可头疼也没办法。 白书妍是白家长女,虽是女子,却不输男子。 白子国有儿子,也不忘栽培自己的大女儿,大女儿未来的用途很广,最有杀伤力的一条就是牵制龙驰,所以,白书妍在白家的地位很高。 当然,白书棋关心敬畏自己的姐姐不是因为她的身份地位,而是因为姐弟亲情。 不过,白书棋的关心其实是多余的。 白书妍能文能武,在白家无人敢冒犯她,在外面也无人敢冒犯她,她看着做事说话火爆的不行,但其实,她心细如发,实力强悍,敢说敢做,敢做又敢当,遇事不慌不乱,巾帼不让须眉不说,还很有大将风范。 白书妍坐到王嫣身边后就挑起话头,问她,“你是王大帅的女儿,龙驰掳了你,你爹都不吭气儿的吗?” 王嫣弱弱地说,“我爹敢怒不敢言。” 白书妍微怔,继尔笑出声来。 文卓希收回看向天花板的视线,直直地盯着王嫣,他好像看到了一株长在墙头柔弱又坚韧的仙人掌,那么的让人着迷。 龙驰眉梢轻挑,面无表情地冷笑。 等到言彬从三楼拿了大衣下来,龙驰将王嫣裹住,抱起来,对沙发上的几个人说,“你们先玩,我先带她上去,等会儿下来。” 白书妍调侃道,“抱上去做什么,让她跟我们一起玩啊。” 龙驰低笑,“跟我们一起玩?”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怀中的王嫣,轻蔑道,“她配吗?” 第23章 别忤逆我 白书妍一愣,回味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后又笑了。 龙驰抱着王嫣上楼。 言彬在下面招呼白书妍和文卓希他们。 上了三楼,进了卧室,龙驰将大衣拿开,把王嫣往地上一摔,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你倒是什么话都敢说。” 王嫣昨天被摔一次,今天又被摔一次,屁股都疼麻木了。 她缓慢坐起,抬头看了一眼高大的充满戾气的男人,撇嘴,“白小姐问了我,我当然要实话实说。” 龙驰冷笑,“是你爹敢怒不敢言,还是你敢怒不敢言?” 王嫣道:“我爹是,我也是。” 龙驰一噎,心想,这爹跟女儿都是欠抽的货! 龙驰长腿一迈,从她身边走了过去,不一会儿,又过来,往她身上摔下重重的一个文件夹,冷酷道:“仔细看看,你爹都说了什么。” 龙驰往后退开,坐进沙发椅里,摸烟吸了起来。 王嫣伸手打开文件夹,翻看里面的纸张。 纸张不多,就六面。 前四面是王年高发的电报,下面有副本字眼,是转发的。 后两面是龙傲明的总司令府发来的,下面有署名总司令府的字样。 王嫣先看第一份,王年高的电报。 电报很长,拐弯抹角的话很多,一目了然看下来,王嫣读懂了这封电报里王年高的埋怨,愤怒,以及威胁。 王嫣轻轻一笑,心想,爹也真敢呢,连龙司令都敢威胁。 王嫣看着那句,“我三女儿从小就是个怕事儿的,她娘生她的时候我在外抗援,没有抱到她,不久,她娘就去世了,我有五年没有续弦,一直把小女儿当作心肝地疼着,平城很大,少帅看上谁,想掳谁,我都愿意奉上,但这个三女儿不行,她那性子,在少帅府是活不长久的,她若死了,我会做出什么事儿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王嫣垂下眼,想知道龙傲明在看到这句话后是什么反应,就往后翻,看后面的电报。 但是,总司令府发出来的这个电报,虽然是两面,内容却极少。 都是官方语言,是问责龙驰的。 王嫣看完,将文件夹合上。 龙驰剔了剔眉,咬着香烟,轻呷着目光懒懒道:“看完了?” 王嫣说:“看完了。” 龙驰换了一下坐姿,慢条斯理地说:“因为你爹的威胁,早上我爹给我打了电话,说让我给我娘好好交待。” 他嗤一声,挑眉看过来,“你说:我要交待什么?” 王嫣道:“我不知道。” 龙驰说:“交待我掳你的原因。” 王嫣眨了眨眼。 龙驰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盯了她一会儿,蹲身,用夹着香烟的手贴住她的脸,将她的脸抬起来,笑问:“知道我为什么去平城掳你吗?” 王嫣心知肚明,却假装不知地摇头。 龙驰道:“因为我要用你做诱饵。” 王嫣不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龙驰拍拍她的脸,“既是诱饵,在我没有钓到鱼之前,我是不会放你离开的,你父亲既担心你的安危,那我可以允许你一个星期给他打一次电话,报一次平安,只要你乖乖的听话,你就不会死,明白吗?” 王嫣弱弱地点头。 龙驰笑着道:“真听话,那咱们就好好聊一聊往后要如何相处。” 王嫣安静地听着。 龙驰说:“很简单,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别忤逆我,你不受罪,我也省心。” 王嫣无声翻白眼,心想,真专制,真跋扈。 但她没反驳,就点头。 龙驰看她一眼,松开她的脸,拿起文件夹,进到书房里,将文件夹锁起来,又给杜秋燕打了一个电话,让她过来接王嫣。 等王嫣被杜秋燕带走了,龙驰就下楼,去见李如湘。 杜秋燕把王嫣带到卧室,又去拿医务箱。 等医务箱拎过来,杜秋燕让王嫣躺床上。 王嫣不解,问她,“要做什么?” 杜秋燕道:“少帅让我给你看看身体。” 王嫣想到刚刚在楼下龙驰对她做的事儿,原本身体是不疼了,可那么一想,身体似乎又疼了起来。 不用杜秋燕检查,她就知道自己上身肯定到处都是掐痕和揪痕。 王嫣咬了咬唇,轻轻的一个动作,就让自己痛出声来。 杜秋燕看着她的唇,其实心里是很惊讶的。 她作为龙驰的副官,作为龙驰的心腹,自然知道龙驰好色的名声是假的,基本上,龙驰都不碰女人,更别说碰女人的唇了。 可王嫣的唇,一看就知道是被男人啃过的。 而在少帅府,能啃到王嫣唇的,除了龙驰,真没别人了。 杜秋燕真的很惊讶,惊讶之余就对王嫣很宝贝很照顾了,能让龙驰碰了唇的女人,这未来,真不好说啊。 杜秋燕将王嫣的睡衣脱下来,脱裤子的时候被王嫣按住。 王嫣红着脸,小声说:“下面没有。” 杜秋燕笑了笑,“哦。” 她松开手,从医务箱里拿出防尘的安全手套,戴在手上,又拿出钳子,消毒水,淤伤药,给王嫣清洗并涂抹上半身以及脖颈和唇上的伤痕。 王嫣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后面的背部处理完,翻过身,处理前面,她也是一动不动。 虽然穿的是睡衣,但里面的衣服一件没少。 杜秋燕在处理后面背部的时候专门把内衣带子挑起来看了一下,被内衣带子挡住的地方没有遭到龙驰的凌虐,但到了前面,定睛一瞧,竟然在那布料没有挡住的地方看到了两三处红色指痕。 那么白的雪肤,那么挺傲的弧线,看的杜秋燕都一阵脸红,更别说男人了。 杜秋燕轻轻咳一声,忍不住肺腑,少帅堂堂一正经的男人,怎么也能干这等下流的事儿呢? 看把人家小姑娘掐的。 掐别处就算了,怎么连这种地方也要碰? 不是不好女色吗? 王嫣见杜秋燕盯着她的胸前看,她虽然红了脸,可没阻挡,她知道她那里也受了伤,刚龙驰吻她的时候,他的手就伸了上去,还用力捏了几下。 王嫣偏过头,看着那扇被欧式窗帘挡住的大窗户,长睫毛微垂,掩住眸内森冷的寒意。 她很乖,并没有哭泣、扭捏,这让杜秋燕上药上的很顺手。 当然,也对她很满意。 聪明的女孩都知道什么时候该拿娇,什么时候该听话,什么时候该软弱,什么时候该狠。 第24章 夜闯监狱 杜秋燕给王嫣受伤的地方都处理了一遍,她其实不是专业医生,少帅府这么大,自然有专门的医生团队,但处理这等“伤口”,她完全能应付。 处理完,杜秋燕没给王嫣穿上衣服,用高档薄丝绒被将她盖住。 站起身的时候,王嫣低声说,“谢谢。” 杜秋燕看她一眼,一边脱着手套,一边笑道,“你好好休息吧,我等会儿去催催刘师傅,让他加紧先给你做一套能现在穿的衣服。” 王嫣嗯一声。 杜秋燕将脱下来的手套放进医务箱里,去洗了把手。 出来后,她什么话都没再说,拎了医务箱就走了。 等门关上,王嫣闭上眼,补眠。 中午吃饭的时候,杜秋燕给她端了饭菜上来,也拿了新做的衣服,还是洗过的。 衣服是夏季旗袍,不是西裙。 旗袍是露臂式,真丝面料,玫粉色的北蜀刺绣,领口荷叶点在那一抹红上,份外醒目,枝干延伸到斜襟盘扣处,与扣子遥相呼应,很精致,也很华贵。 等王嫣吃完饭,杜秋燕就让她试一试,说刘师傅就在楼下,如果这旗袍哪里不合身,让他立马拿回去改。 王嫣睡了一会儿,药都吸收了,这个时候穿衣服也不会将抹上去的药给蹭去,就点了点头。 等收拾掉碗筷,王嫣把旗袍拿到试衣间。 这旗袍是从腰间开的拉链,她自己可以穿,就没再劳烦杜秋燕。 杜秋燕在外面等。 当试衣间的门推开,她抬头往那里望,然后,视线就定格了。 王嫣比较瘦小,可身材很丰满,这旗袍是量身定做,自然非常适合。 而且,她皮肤非常白,白中带亮,这玫粉色的颜色一上身,将她衬的像一池白荷花中独自傲然挺立的红荷花,前凸后翘,腰细如柳,将旗袍穿出了妖精般的神韵。 杜秋燕叹道,“真漂亮。”又道,“有哪里不合身吗?” 王嫣腼腆地站着,对她说,“挺合身的。” 杜秋燕道,“那我就让刘师傅回去了?” 王嫣点点头。 杜秋燕笑着起身,将装饭菜的托盘拿下去,关上门,离开前还是让她休息。 当然,休息的意思就是,别乱跑。 王嫣应了,等门关上,她脱掉旗袍,重新穿上那套老土的紫色睡衣,躺床上睡觉。 这一觉睡到很晚,夜幕降临。 晚上吃了晚饭之后就听到了楼下有很多汽车的声音,还有人声,比中午的时候要哄闹的多,想来,楼下很热闹。 晚饭还是杜秋燕送来的,临走的时候一样的嘱咐王嫣休息。 王嫣表现的很听话,可这一次,等门关上,她迅速走到窗户边上,掀开窗帘,露出一条缝隙,观察外面。 瞭望台上的灯是亮的,说明有人。 守在别墅外围的持枪士兵也没有移动,基本上十步一个兵,站的笔挺如松,堪称夜幕下的北斗极星。 王嫣眼眸转了转,视线落在窗户下面的空地上。 二楼的别墅,离地七米多高,她跳下去的话大概需要五秒,而瞭望塔每三秒都会往这里扫一次,再者,这栋别墅的窗户都是上下对齐的,从窗户跳下,如果一楼窗边有人,亦或是三楼窗边有人,她就会被发现。 王嫣松开窗帘,重新返回室内。 窗户不行,那就走门。 今天晚上是很好的机会,少帅府设宴,司令夫人亲自前来,成州官界、商界的人也都聚会于此,那么,少帅府不可能不调派人手到别墅周围护岗。 而别墅周围的兵增加了,其它地方的兵就会相对减少。 少帅府关押人的地方有三处,这三处地方王嫣都知道在哪里。 上一次是接到了错误情报,她才直闯龙驰卧室的。 这一次,她要闯一闯这三个地方。 王嫣站在房中思考,想着怎样才能无声无息地出去,出去后如果杜秋燕或是其他的人突然来找她,而她不在,要怎么圆说,还有,出去后暴露了怎么办,如果没暴露,回来的时候被发现了怎么办等等。 王嫣想了很多,各种有可能突发的意外都在脑中辗磨一遍。 想好应付的对策和说辞,王嫣就开始翻柜子,找材料。 这个套房是杜秋燕住的,基本上什么东西都很齐全,虽然王嫣目前住的这个屋子里材料不足,可外面有大客厅,还有小客厅。 这两个客厅里真的什么都有。 王嫣找到一卷透明塑钢绳,一瓶强力胶剂,她在门后找了个隐秘的位置,用强力胶剂将透明塑钢绳粘固住,然后从门后穿线,透过柜子后面的墙壁,再过壁炉,到窗户上面的天花板,一路粘过来,最后把塑钢绳的另一头粘在滑动窗帘的滑槽上,如此一来,一旦有人开门,塑钢绳就会拉动,塑钢绳一动,窗帘就会跟着拉开。 王嫣去梳妆镜前,拿出一面镜子,曾一百八十度的角度摆放在窗台上。 窗帘关闭着的时候,发现不了这面镜子,而窗帘一开,经屋里面的灯光和外面的月光的双方照射,会折出一道汇聚的光,直冲天空。 这样以来,有人开了她的房门,王嫣不管在外面的哪个地方,她都能看到。 到时候,她就能第一时间返回来,不暴露自己。 这件事搞定,就是如何出去的问题了。 王嫣用皮筋将长及腰的黑发挽起来,盘住,又用发卡固定的死死的,从衣柜里找出一条夏天带的薄围巾,将宽大的睡衣上摆扎进裤子里面,再用围巾将裤子腰系紧。 她做了一个弯腰、头向下的动作,确定上衣、裤子、发丝没有一处地方会往下掉后,她直起身子,开了床头柜的薄弱灯光,关上大灯,又拿了一双手套戴上,想了想,顺手又绑了一把医用的小型剪刀,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踏出一步之后又返回,去窗户边,将锁住窗户的卡扣给打开了。 她等会儿或许会从门进来,或许得翻窗户,所以,窗户不能锁住。 王嫣做完这个,放心地出了门。 她之前就潜入过少帅府,也研究过少帅府的布局,自然知道怎么出去。 今天只是探探路,找到腾易敏被关押之地,她不打草惊蛇,自也不怕。 从少帅府救一个人出去,得撞上机遇。 而在机遇来临之时,一切的准备工作都得做好,不然,就会枉费一场好的机会。 少帅府防守如铜墙铁壁,别墅里自也装了很多监控器。 但王嫣是专业训练过的,要避开这些监控,并不难。 王嫣离开,无人知晓。 这个时候龙驰正在热闹的舞厅里面。 第25章 明小桥 舞厅不大,却也不小,连结着近两百多平米的娱乐会场,是以,人虽多,却也不觉得拥挤。 上午的时候,龙驰陪李如湘跳了舞,陪白夫人和文夫人跳了舞。 中午吃过饭,龙驰也跟白书妍跳了舞。 跳舞的时候白书妍问他,“你真的不让王姑娘下来陪我们一起玩啊?她一个人在楼上得多无聊。” 龙驰轻笑,俊目染着灯光的绚彩,懒懒地说:“她的身份不够。” 白书妍笑问:“她什么身份?” 龙驰道:“俘虏。” 白书妍秀眉一挑,打趣道:“好歹是王大帅的女儿呢,你积点儿口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娘是来做什么的,要是你以前掳的那些旁的女孩,司令夫人怎么可能会来,还不是因为王嫣身份特殊,不是你想怎么处理就能怎么处理的,不然,你怎么放她活到了今天?再者,王大帅的女儿,能是俘虏吗?” 龙驰低声发笑,心想,你心里倒是跟明镜儿似的,王大帅的女儿当然不可能是俘虏,不然,王大帅和平城焉能存留? 不过,心里跟个明镜似的,却非要问出来,那就是故意试探了。 龙驰有力的胳膊搂紧白书妍的腰,将她往怀里压近了一分,薄唇落在她的耳边,轻声说:“昨天她把我伺候的很舒服,一时半刻舍不得,就放任她活到今天了。” 白书妍两眼一瞪,“这种事,你别跟我说!” 龙驰玩味,“不是你问的吗?” 白书妍气道:“我问你这个了吗?” 龙驰耸肩,“在我看来,你问的就是这种问题。” 白书妍怒的推开他,气的走了。 龙驰轻笑,迎着一地缤纷的艳色裙摆,桀骜优雅的像只猎豹,他整整衣衫,迈出舞池,窝到李如湘身边去了。 中午人少,李如湘就只跟龙驰和卓文希还有龙岩跳了舞,辈份太小或年龄太小的,她都没跳。 而不跳舞的时候,她就坐在沙发里跟白夫人和文夫人聊天。 龙驰走过来,往李如湘对面的沙发一坐,要了一杯红酒。 尹小文立马倒酒给他。 李如湘看着自己的大儿子,问她,“王嫣呢?中午不见她下来,这下午也不下来?” 龙驰抿着红酒,浅笑道:“她在养身子,怎么下来?” 李如湘听着儿子这话,识趣地不追着问了。 自己肚子里钻出来的孩子,什么性子她能不知? 白夫人瞅了一眼舞厅里面跟文卓希跳舞的白书妍,又瞅了瞅龙驰,嘴角勾了一丝冷笑,她不动声色地敛尽眸内幽光,问起龙驰为何会去平城,掳了王大帅最疼爱的女儿来,龙驰回答的很直白,就说看上王嫣了。 白夫人笑了笑,自然不信,可也不深问。 龙驰在自己的少帅府被人伤了,这事儿整个成州都知道,而龙驰的腿伤一养好,他立马就去了平城。 要说这一趟平城之行与他受伤没有关系,谁信? 不过,龙驰好色,这不单是成州人知道的事儿,就是全天下人,提起龙驰,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的艳色史,之后才是他的英雄事迹。 所以,白夫人也拿捏不准了。 而等到晚上,见到了王嫣本人,白夫人更怀疑龙驰是不是真的只是贪恋王嫣的美色,而非有别的不为人知的目地了。 一下午的时间,龙驰都在陪着三位夫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近黄昏的时候,少帅府来了更多的人。 李志坤夫妇,李翰阳夫妇以及子女,华泽君夫妇以及子女,宗冼廷以及他的助理,周阔夫妇以及子女,米康川夫妇以及子女,还有其他的一些政界、商界的太太、少爷和小姐们。 当然,除了这些人外,还有夜欢楼的头牌,明小桥。 明小桥是交际花,比起王嫣,她的身份应该更低下。 可偏偏,她被龙驰邀请了来。 白书妍看到明小桥,远比看到龙驰抱着王嫣更让她眉头紧锁。 要说龙驰好色,那么,他的艳色史里最出彩的一笔就是明小桥,还是东方不败的地位。 不管龙驰身边的女人换过多少,明小桥始终如一地跟着他,从不动摇。 李如湘看到李志坤夫妇来了,立马起身去打招呼。 李志坤是李如湘的爹,窦氏是娘,李翰阳是李如湘的大哥,华媛美是李如湘的大嫂,这几个人来了,李如湘自然要先上去打招呼。 龙岩跟上。 龙驰自也跟上。 白夫人跟文夫人也跟上。 白夫人姓周,叫周嘉颜,周阔是她二哥,再往上,白夫人还有一个大姐,叫周玉敏,不过,周玉敏早在二十年前嫁人的时候就死了,死在官匪之乱里,但其实,周玉敏没死,被当时的严密军救了,后改名为腾易敏。 腾易敏是严密军的首席,也是王嫣的师父,更是王嫣母亲的好友,也是王年高很尊敬的人。 而有关腾易敏的真正身份,无人知晓,就连王嫣,也不知。 文夫人姓米,叫米乐,米康川是她大哥,她自也要上去问候的。 这么多人,一迎进来,就是热闹轰天的笑声。 该见礼的见礼,该问候的问候,该喊人的喊人,客套问候寒暄完,大家就进舞池跳舞去了,也有一些不跳舞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喝酒交谈。 当然,不跳舞的人大多是男士,小姐们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涌进舞池了。 龙驰跟李老太太跳了一曲,跟华媛美跳了一曲,又跟李碧婷跳了一曲,跟华月星跳了一曲,最后就跟明小桥跳了。 明小桥是艳的,跟王嫣比起来,她的艳张扬而成熟。 龙驰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扶在她的肩膀上,不管舞池里的歌曲怎么变,舞厅的气氛多么活跃,他都跟她保持着轻柔缓慢的动作不变。 明小桥艳丽的脸印在灯光下,像午夜纱幔深处的熏香,透着爱昧的香泽,渲染在龙驰的眸底。 龙驰看着她,目光深邃,波澜不惊,虽搂着她的腰,可动作绅士,毫不逾越,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也落在有布料遮挡的地方,裸露的肌肤他碰都不碰。 明小桥笑道:“跳舞就是放松的,你别这般拘谨。” 龙驰道:“我没有拘谨。” 明小桥笑着哦一声,身子猛地往他胸前一贴,手臂横过去就要揽住他的腰。 但是,没有触到。 就在她的手臂快要接触到男人腰身的时候,被一只有力的胳膊挡住,龙驰抓住她的手,眉尖微掀,不温不热道:“你知道,我很不喜欢女人对我不轨。” 第26章 真无情 明小桥无趣地抽回手,又重新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问道,“那王嫣呢?” 龙驰顿了顿,“她没那个胆。” 明小桥笑道,“她要是有胆呢?” 龙驰想都没想,直接道,“那她会跟以前的那些女人们一样,下场只有一个,死。” 明小桥叹道,“真无情。” 龙驰没应这句话,又陪她安静地跳了一会儿,之后就去找李昊辰、华容、宗冼廷还有龙岩、文卓希他们了。 跟他们只坐了五六分钟的样子,就被李如湘喊了去。 此刻李如湘身边没别人,白夫人和文夫人都去跳舞了,李志坤往这里一坐,李老夫人往这里一坐,别人也不敢来。 李翰阳夫妇也坐在这里。 尹小文恭敬地奉酒,奉点心,奉饮料。 龙驰来了之后,李如湘就不再跟他打马枪眼了,今天龙司令不在,可以说,坐在这里的,都是李氏自家人。 李如湘淡淡出声,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说,“让秋燕把王嫣带下来。” 龙驰说,“我白天都跟娘说了,她在养身子,不舒服。” 李如湘看着他,“养了一个白天,再金贵也该养好了,还是你真那么喜欢她,舍不得让娘过一眼?” 龙驰笑道,“哪能啊,她是上不得台面,更没道理来见您。” 李如湘道,“上不上得了台面,得娘看了才知道。” 龙驰正了正脸色,“娘。” 龙岩插嘴说,“哥,娘想看你就带下来呗,早上抱着不丢,我看你是真舍不得啊!” 龙驰睃他,“喝你的酒。” 龙岩撇嘴。 李翰阳说,“要是真喜欢,先纳了做姨太太就是,王大帅的女儿,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也适合进少帅府。” 龙驰没应。 他没打算娶王嫣,不管是正宫夫人还是姨太太。 今天早上,龙驰收到了司令府的电报,而在电报后面,他还接了龙傲明的一通电话。 龙傲明说,“你娘今天会过你府上,让她瞧一瞧。” 龙驰问,“瞧什么?” 龙傲明说,“王嫣。” 龙驰俊目微冷,“爹不会不知道我为什么去平城,又为什么会掳王嫣吧?” 龙傲明说,“你可能查到了那天伤你的人在平城,可领兵去了平城,又没有找到人,就掳了王嫣,是不是?” 龙驰道,“是。” 龙傲明问,“伤你的是什么人?” 龙驰道,“不知。” 龙傲明轻笑,“别跟爹耍心眼,你要是不知道,能领那么多兵去?去了又没搜到人,你肯定怀疑王年高了,所以,抓了他女儿,严密军的总部在平城吧?” 龙驰低声笑道,“爹,你查严密军那么久了,不可能不知道他们的总部在哪里吧?” 龙傲明四两拨千斤地说,“爹还真不知道呢。” 龙驰轻嗤,心想,老狐狸,他说,“我确实怀疑那个人是严密军成员。” 龙傲明道,“那就娶了王嫣,以平城女婿的身份,进入平城去查。” 龙驰道,“我不娶。” 龙傲明说,“那你有别的办法查出这个人?严密军活跃了三十多年,从爹担任司令开始就一直存在,查了这么多年,却一直查不到,可见这伙人有多会藏,又多老练,平城既是你跟我都怀疑的对象,那就重点去查。” 龙驰道,“爹想查,你直接派兵就是。” 龙傲明道,“爹能一直犯傻吗?以前就是派兵,大张旗鼓的,最后打草惊蛇,没抓到人不说,还兴师动众,让他们越发谨慎,也越来越难找了,这次爹要换个方法。” 龙驰撇嘴,“你换的方法是要牺牲我的婚姻!” 龙傲明轻笑,“那王嫣长的很漂亮吧?” 龙驰皱眉,心里有点不悦,暗想,你做为老子,怎么能议论儿子的女人?他不满道,“再漂亮爹也无福消受了!” 龙傲明骂他,“少给我为老不尊,别有两把刷子就不知天高地厚,你好色,看上谁,想掳谁,爹都不管,可王年高的女儿是你想掳都能掳的吗?爹都不动他,你去动?” 龙驰道,“不掳他女儿,难道我要掳那老家伙?” 龙傲明一噎,心想,也是。 龙傲明说,“电报你应该看了,王年高威胁爹呢,你自己看着办,你娘昨天听了你弟弟回来说的话,今天非要去你少帅府,她盼着你结婚成亲,能够正经一点儿,盼了很多年了,以前的女孩她都看不上,这次冲着王嫣的身份,她也要给你上一课的,你悠着点吧。” 之后父子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龙驰挂断电话。 想到司令夫人要过府,他就拉着王嫣做了戏,又跟她说他掳她来府的目地,只是拿她当诱饵,免得她在他娘面前说一些不该说的话,造成麻烦。 龙驰想到王嫣那张过份美丽又安安静静的脸,又抬头看看李如湘、李翰阳、李志坤,还有华媛美,他娘把李家的人都叫来了,明显是要把今天这婚事给定了,而今天,他娘若见不到王嫣本人,肯定不会走。 龙驰揉揉额头,拇指在太阳穴处按了按,最后无奈起身,走到电话亭旁,拿起电话,打给杜秋燕,吩咐说,“把王嫣带下来。” 第27章 十面埋伏 王嫣从二楼的卧室离开,极有技巧地避过隐埋在几个拐角处的摄像头。 这栋别墅,从楼下往楼上的楼梯一共有三个地方。 昨天晚上龙驰抱王嫣从大厅上去的地方是一个,杜秋燕带着王嫣从三楼下到二楼的地方是一个,还有一个,是从阁楼的房间里开下去的。 那是安全楼梯,也是逃生楼梯。 是为这个别墅里的所有人而预备的。 王嫣知道,是因为她之前走过一次。 严密军内部有少帅府大院的布防图,关于这栋别墅,也有较为详细的资料,但龙驰这个人,奸诈鬼滑,每隔半月或是一个月,他都会换一换某些地方的布防。 离王嫣上一次走过那个安全楼梯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她不知道此时那道门内有没有站岗的哨兵,里面有没有增设机关暗井。 所以,她摸索到门前的时候顿了一会儿,就在这一会儿的功夫里,她听到了尹景豪的声音。 王嫣水灵灵的眼眸激灵一转,顺手将门拉开,钻了进去。 进去后,果然闻到了菜香。 也就是说,从二楼通往一楼的安全楼梯是通向厨房的。 或许也不是厨房,但一定与厨房有关。 王嫣早上吃饭的时候细致打量过少帅府的厨房。 厨房很大,是三间的格局。 向南面是烹饪的地方,有四个灶台,东面迎着阳光升起的地方是休息和茶水桌,挨过来的一间是吃饭的地方,也就是餐厅。 灶房是跟外面的洗涤阳台连结在一起的。 而在洗涤阳台旁边,还有一间红瓦小房,看着像是杂物间,但王嫣想,那必然是安全楼梯通向外面的门户。 那么,此刻,那道门是不是在开着? 如果在开着,有没有人? 如果门在锁着,她下去了要如何出去? 灶房与洗涤阳台虽然连结,但不是无死角的,那里也有视线盲区,王嫣不担心会被人发现。 就算是大白天,她也有本事让自己像隐形人一般的从那里走出去,更不说现在是大晚上,有夜色的掩护。 关键是,那门得开着,恰逢又没人才行。 王嫣抬腿,迈下第一级阶梯,戴着手套的手搭在扶手上,轻声缓慢地往下走。 一边走一边前后防备。 走下最后一道阶梯,看到了摆在脚两边空荡荡房间里的几把扫帚,几把拖把,还有两只红色的塑胶桶,半截水管,一包螺丝,以及两盆水仙草。 门在半开着,门檐微低,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可里面的人却能看到外面。 不幸的是,此刻外面有人,还不是一个人,是两个。 李春旺持长枪跨坐在重金属打造的白色阳台的阑干上面,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瓷盘子,盘子里装着刀工齐整、厚度适中的牛肉片。 李春旺用手拿着牛肉片津津有味地吃着。 尹景豪倚在王嫣要出来的那道门的一边墙壁上,半截胳膊正堵在门口,他看着李春旺,笑着说,“今天少帅设宴,请这么多人来就是为了守株待兔,等敌人自动送上门,你不去严密把守,好好巡逻,还有空来我这里蹭吃的啊?” 李春旺嚼着带劲的牛肉,口齿不清地说,“放心,十面埋伏,今天晚上,但凡有贼人出没,哪怕他真能飞天遁地,他也跑不出去了。” 尹景豪道,“这次你可别让少帅失望了,不然,你这持枪队队长的光荣标牌很可能就要被摘了。” 李春旺一听,想到了月余前最耻辱事件。 妈的,那个臭小子,伤了少帅不说,还踩着他的脑袋完成了最后一次逆袭,成功逃脱。 那一次他可是眼泪鼻涕一大把,就差把心掏出来向龙驰证明自己是忠心他的,没有跟那贼人沆瀣一气。 不然,连他小表姨可能都保不住他。 李春旺想到那件事,一点儿都没有心情吃牛肉了。 他将盘子搁在一边儿,搓了搓手,恨恨地说,“那个臭小子最好今晚别来,不然,我一定将他大卸八块!” 里面的王嫣听着这咬牙嗜血的话,脖颈缩了一下。 尹景豪道,“放心吧,不单你想把他大卸八块,我们也想,少帅就更想了,等抓到了人,你就是头等功,到时候少帅折磨他的时候,你也能顺带的发泄几枪。” 李春旺大概很想发泄几枪,站起身说,“我走了,我得亲自把那贼人抓到少帅面前。” 尹景豪笑笑,站起身去端盘子,跟着李春旺一起离开。 王嫣安静地站着,大气也不喘一下。 她知道这个少帅府里的人要是知道她就是那天的贼人,真的会将她大卸八块。 这些人都是跟着龙驰的,自然都向着他。 她一旦暴露,那就是生不如死的折磨,大卸八块、抽筋剥皮、凌辱、酷刑等非人的手段都会朝她使。 所以,她不能暴露。 王嫣深深吸一口气,刚李春旺说了,今晚的少帅府十面埋伏,此刻出去,定非常危险。 那么,今夜出行,必十分不利。 可今晚不去,往后不一定能找到这么好的机会了。 少帅府不会天天设宴。 而今天龙驰也说了,他要拿她当诱饵。 既是诱饵,那他会天天把她带在身边,等待敌人自动送上门。 有她做幌子,一来能引敌人上门,二来能将他好色本性张扬到极致,这是一石二鸟之计。 那么,过了今天,她想要单独行动,妄想。 而救人迫在眉捷,也不能等。 谁知道未来或者说明天等待她的是什么呢,也许是好的阳关大道,也许是死亡之路,她不能坐以待毙。 只要弄清楚腾易敏被关押之地,把消息送出去,她就是遭到了不测,也能瞑目了。 王嫣内心挣扎了小片刻,还是坚定地往小门前走了去。 第28章 千钧一发 小门外面没有守兵。 这道门是用杂物间作为掩饰的,既是杂物间,又怎么可能重兵把守? 像龙驰这种聪明的男人,不会做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儿。 尹景豪和李春旺离开后这里就没人了。 魏刚不在灶房。 晚饭已经过了,现在用不上灶房,魏刚在东侧的那个房间里面做西式点心和万花筒似的蛋派,供太太和小姐们夜宵用。 虽然此刻洗涤阳台上没有人,看上去非常安全,实则,危险时刻存在。 阳台两侧,过了阑干就有持枪的站岗士兵,头顶还有每间隔三秒都会扫过来一次的瞭望台,王嫣要出去,得精准地把握好时间,不能走地面,只能从杂物间的瓦上翻下去,潜进草丛里,借着夜色的掩护,从草地里慢行而过。 那么,她得在三秒之内冲出门口,再借着门檐翻到瓦上,再从瓦片上跳下去,躲进草丛里。 三秒。 不,最多只能两秒八。 王嫣深吸一口气,低头检查一下自己的衣服,再摸摸头发,又看了一眼脚上穿的软胶拖鞋,还好少帅府够档次,连一双普通的软胶拖鞋都是防滑轻便的,而且,还有鞋袢,这就更方便了,不怕鞋子会掉,也不用担心会滑跤。 王嫣走到门口,定目看向地面上晃过的光线。 等一拨光线从眸底闪开,她迅速伸手,用带着手套的手扣住门上房檐上的瓦,身子往外一侧,出门的瞬间她扣在屋瓦上的手用力下压,另一只手按住侧开的门柄,使力往上一蹬,一个高空弹跳的动作,快如闪电地翻上房顶,在另一拨光线即将扫过来之际迅速滑下,两腿撑住后墙曾九十度直角的两条直线上的墙壁,固定住身形,头往下一压,避开瞭望台的灯光,等灯光扫过,她缓缓吁一口气,看着脚下的草地,笑了。 舞厅里觥筹交错之时,王嫣安全离开别墅。 李春旺在严阵以待之时,王嫣悄无声息地潜到了第一号关押犯人的监狱。 龙驰在与明小桥跳舞的时候,王嫣秘密潜到了第二号关押犯人的监狱。 在第二号监牢里,王嫣发现了腾易敏。 她没声张,也没跟腾易敏打招呼,迅速撤离。 而在她撤离的时候,杜秋燕接到了龙驰的电话,往她的卧室去了。 与此同时,李春旺也巡逻到了二号监狱附近。 王嫣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心里其实有点着急,她已经离开有两个多钟头了,这两个多钟头里,别墅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她不知道,龙驰有没有抽风地上楼找她她也不知道,不管怎么说,她得尽快返回别墅。 而少帅府到处都是兵,她要想缩短时间回到别墅,就得把一部分的兵给引开。 怎么引? 王嫣低头看向脚下的草地。 她个子不高,身量又轻,还穿着软胶的拖鞋,从草地上走的时候她保持着轻快的动作,几乎重心都不落下,是以,草地上根本看不出有人踩过的痕迹。 她弯腰捡了一颗不规则圆的石头,对准一条马路之隔的对面草坪十米外的一个路灯上的白色灯泡打了去。 那灯泡是玻璃做的,石头虽然不大,可冲劲很猛,如刀一般,撞在灯泡上,灯泡应声而碎。 “咔——嘭!” 一声巨响。 接着就听到李春旺的紧急厉喝声—— “谁!” “来人!有贼!迅速集合!” 所有人都往那里涌去。 王嫣不动声色地蹲下身子,借助黑暗,借助树影,借助一切可借助的东西,快速回到杂物间的后墙,再翻墙而上,跃下屋檐,钻进小门,踏上阶梯。 因为人都跑去捉贼了,这一路上站岗的哨兵少了很多,王嫣回来的时间去比的时候几乎缩短了一半。 而这个时候,舞会依旧在继续。 十面埋伏的士兵正在地毯式地从第二监狱往外搜刮着贼人。 李春旺兴奋的脸都红了,他今天不抓到这小贼,他就不姓李! 杜秋燕已经拐到了直通王嫣所住的那个套间的走廊上,正一步一步地接近那间套房的门。 王嫣上阶梯,上到一半,可能是因为长期作为特工的警惕以及对危险的莫名感应,她脚步忽然一顿,迅速下楼,又出去。 依然从小门翻到后墙,摸索到她所住的那间卧室的窗户下面,眼睛眯了一下,一个弹指的气流,松叶从枝头落下几片,堪堪好落在窗户延生过来的小石台上。 她爬上树,借助树枝弹跳到那个小石台上,踩在落叶上面,伸手将事先解了锁扣的玻璃窗户推开,她钻进去,轻轻落地,站稳后又转身,伸手将落叶扫掉,一并的,也扫除了她的脚印痕迹。 她将窗户重新关上,拿开放在这里的化妆镜子,掏出剪刀将那根隐秘的塑胶钢绳给剪断,正想将这最后的痕迹也抹除掉,“咔”,一声非常清晰的开门声响在外面。 王嫣一惊,迅速跑到床边,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有脚步声走到她的卧室门口了,王嫣把自己蒙进被窝里,取掉发丝上的发卡和皮筋,再抓抓头发,头冒出一点儿,露出散乱的发丝。 刚把眼睛闭上,卧室的门被推开了。 杜秋燕走进来,就着床头前的浅灯看了一眼睡在床上的女人,她松开门,走上去,低声喊,“王姑娘。” 王嫣没应,头转了个方向继续睡。 杜秋燕笑道,“真能睡,白天都睡那么久了,晚上还睡得着?” 杜秋燕伸手去推王嫣。 王嫣迷迷瞪瞪地睁眼,看到杜秋燕,她好像很迷惑,惺忪的眼里全是睡意,有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迷茫感,好久之后她才意识到眼前的人是谁,软糯地喊道,“杜副官。” 杜秋燕问,“睡醒了?” 王嫣点点头,顿了顿,又摇摇头。 杜秋燕无语,心想,到底睡没睡醒呀? 不过,就算没睡醒也得醒,少帅让她下去呢。 杜秋燕说,“醒了就起来吧,我们下去。” 王嫣一愣,“下去?” 杜秋燕说,“嗯。” 王嫣问,“上哪儿?” 杜秋燕说,“少帅让我带你去舞厅。” 王嫣脸一白,一只手藏在被窝里面,此刻那只手里捏着皮筋和发卡,另一只手抓紧了高档丝绒被的一角,看似紧张,实则是一种防备。 当然,这种防备杜秋燕没看出来。 即便她是龙驰的副官,能力出众,可在王嫣面前,她不一定是对手。 第29章 搂住了她的腰 王嫣忐忑怯弱地道,“我,我能不去吗?” 杜秋燕说,“不能。” 王嫣弱弱地哦一声,将被子又往上拉了一点儿,小声说,“那你到外面等我吧,我梳洗一下。” 杜秋燕没多想,说了一句好就离开了。 王嫣掀开被子,将皮筋,发卡,还有腰上系的那条围巾一一摆回原位,又轻手轻脚地将门后以及柜子后面的墙上,壁炉和窗户上的塑胶钢线用消粘剂撤掉,用手套将所有痕迹抹去,再把这些透明的丝线扔到马桶里面,按水,冲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她开始刷牙,洗脸,换衣服。 目前她只有一套衣服,就是那套旗袍。 所以,她只能穿旗袍。 昨天她被龙驰掳来前是穿着裙子的,裙子被他撕了,可高跟鞋还在。 王嫣换上高跟鞋,临走的时候想到自己在屋里浪费了太多时间,为了不引起杜秋燕的怀疑,她坐在梳妆镜前,给自己画了一个淡妆。 她没挽发,就长发披着,拉开了门。 杜秋燕看她一眼,掩饰不住眸底的惊艳。 少帅这次掳回来的女人,真不是一般的绝色。 杜秋燕带着王嫣下楼。 李春旺还在紧锣密鼓地搜着“贼人”,搜找了一圈,一个鬼影儿都没找到,他气的跳脚。 龙驰给杜秋燕打了电话后李如湘就满意了,挥手让他去别处玩,别在她跟前晃。 龙驰撇撇嘴,跟文卓希、文华元、白书棋、李昊辰、华容和宗冼廷喝酒去了。 龙岩也围过来。 不一会儿,明小桥、白书妍和李碧婷也围了过来。 米家和周家的几个公子哥不往龙驰跟前凑,他们就在舞池里跳舞。 龙驰窝在沙发里,一边喝酒,一边抽烟。 明小桥坐在他的左手边,白书妍原本也想跟龙驰坐的,可见明小桥坐了,她就不坐了。 在白书妍的心里,明小桥就是一戏子,不管龙驰多看中她,她也不配跟她平起平坐。 明小桥知道白书妍自尊心强,高傲的不行,她就专门挡她的道。 明小桥见白书妍坐到了对面,她艳丽的唇尾勾起了一丝笑。 龙驰看她一眼,低声说,“少惹她,小心她又带人去找你麻烦。” 明小桥拢拢发丝,风情无限地说,“有你保护我,我怕她吗?” 龙驰点点烟灰,雍容地道,“我也不能时时保护你。” 明小桥道,“你放心吧,在你不能保护我的时候我能保护好我自己,你不用担心我。” 龙驰又看她一眼,不说话了。 他将酒杯搁下,起身准备去拿点儿东西吃,结果,这一起身,就看到了刚刚踏进舞厅的王嫣。 如果说,昨天的王嫣是开在他眼中哭泣的百合花,我见犹怜,那么,今天的王嫣就是一株闯入视线的烈日玫瑰,开的勾魂摄魄。 龙驰眯了一下眼,眸光微沉,带着不满,就让她下来一趟而已,又不让她陪吃陪喝陪舞陪玩,她要不要穿这么骚? 王嫣其实穿的一点儿都不骚,她穿的就是上午的那件旗袍。 那旗袍的款式是杜秋燕帮忙选的,很保守。 夏季穿的旗袍一般都会短到膝盖上面一点儿,可这件旗袍远远长到了膝盖下面,太太或小姐们为了优雅,会在旗袍下摆或后摆开出长长的叉,体现盈态。 而这件旗袍,只在侧腿的地方开了一截小叉,是为了方便走路的。 从上至下,除了露出了一截小腿肚和两条胳膊外,这套旗袍穿在身上就是那种非常保守、非常矜持的款。 但保守是保守,架不住王嫣那一身性感丰满的身材。 她虽然只有十八岁,可身材如魔鬼一般,苗条婀娜,标准的S型,旗袍一上身,完全的妖精附体。 王嫣站在那里,漆黑的发,雪白的肌肤,靓丽的旗袍,盈盈一握的腰身,黑白分明的大眼,羽扇一般的睫毛,精致的脸,小巧的鼻,粉嫩的唇,脸上搽了一点儿胭脂,白中透红,唇上也涂了口红,滴水的樱桃色,蜜一样的勾荡着男人的心。 灯光从她昏黄的头顶罩过去,在她周身渡上一层强烈的银波,她站在波中,香艳招摇,魅力四射。 龙驰眼角染了冰色,当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王嫣望过去的时候,他抬步一跨,迈了过去。 挡住别人肆无忌惮目光的同时,也挡住了那头顶的光。 龙驰盯着眼前的女孩,瞅着她的衣服,冷嗤,“谁让你穿这样下来的?” 王嫣抬头看他一眼,又低头瞅瞅自己,不解地问,“我这样穿有哪里不妥吗?” 龙驰道,“衣服很丑!” 王嫣道,“可我就只有这一套衣服。” 龙驰皱眉,“你上午穿的那套睡衣呢?” 王嫣道,“在卧室里。” 龙驰道,“去换上。” 王嫣一愣。 杜秋燕也一愣。 这是什么场合啊,舞会呢! 哪有人在舞会的场合穿睡衣的? 杜秋燕轻咳一声,冲龙驰说,“少帅,穿睡衣……不合适吧?” 龙驰转头看她,“多嘴,想领军棍?” 杜秋燕连忙道,“少帅让我把王姑娘带下来,我带下来了,我手头还有事儿呢,就不呆了,我先上楼。” 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王嫣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 龙驰瞪着她,“杵这里做什么,上楼换衣服!” 王嫣哦一声,转身就要走,结果,刚转过身子,还没迈开步子,就有人喊住了她。 文卓希走过来,冲王嫣笑道,“这才刚来呢,怎么就又要走了?” 文卓希看着王嫣,目光里掩饰不住痴迷和喜欢。 漂亮的女人,不管走到哪里,都能俘获很多男人的心。 文卓希从不相信一见钟情,可看着昏暗背景下的王嫣,他觉得他对她一见钟情了。 龙驰幽深的眸很黑,也很冰冷,他看看王嫣,又看看文卓希,一秒钟的停顿之后,伸手,搂住了王嫣的腰,将她的细软美丽全都拥进了怀里。 文卓希面色一寒,瞪着他,“我在跟王姑娘说话呢,你能不动手吗?” 龙驰低侃,“我的女人,我想什么时候抱就什么时候抱,我不让她跟你说话,她就不可能理你。” 文卓希冷笑,“一个女人而已,要不要这么较真?” 龙驰睨着他,忽然勾唇一笑,低头冲他说,“她的身子被我破了,领地被我占了,我用过的东西,你还要,嗯?” 第30章 嫌我脾气好吗 文卓希眯起眼角,看了王嫣一眼,转身走了。 王嫣耳力惊人,一般人可能听不到龙驰跟文卓希的对话,可她听得见,她面无表情地站着,不做任何反应。 文卓希离开后,龙驰搂着王嫣上了楼。 关上卧室的门,龙驰将王嫣往床上一推,压了上去。 王嫣大惊。 龙驰伸手拉着她旗袍一侧的拉链。 王嫣用力按住他的手,眼眶中又聚了泪,委屈地看着他,“不要。” 龙驰冷笑,“没跟你说你在这里是什么身份?” 王嫣说,“我知道。” 龙驰轻蔑低笑,“知道还敢穿这样?你以为你是这个少帅府的女主人?以后在这里不准穿旗袍,不准穿裙子,除了睡衣,就只能穿下人服。” 王嫣点头,眼泪流了一脸,她哽咽着说,“我知道了,你能松开吗?” 龙驰眯眼,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的泪,没离开,反而强势地将手从拉链缝隙里钻了进去。 王嫣咬唇,哭出声来。 龙驰低下头,吻着她脸上的泪。 最后,他的唇落在了她颤抖的唇上。 卧室里,女孩的啜泣声细而小,一直没停,而男人任何声音都没有,哪怕吻她、摸她,也是安静而冰冷的。 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了饥渴,有了反应,龙驰松开她,退身到了沙发里。 他翘起二郎腿,对床上的女孩说,“起来,把衣服换了。” 王嫣想说,“你出去。” 可面对龙驰的“暴力”,她强忍着心底的愤懑和杀意,颤颤巍巍地伸手,将旗袍脱了下来。 雪白肌肤印在龙驰面前,龙驰伸手,重重地摩挲了一下沙发扶手,眼眸深了又深,右手伸进军装裤袋里,摸出烟和打火机。 龙驰咬着烟,透过飘缈的烟雾,看着对面女孩当着他的面换衣服。 等王嫣换好,龙驰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起身,走了。 离开前,他说,“跟上来,我娘要见你。” 王嫣愕然,“啊?” 龙驰转身,闲闲地睨着她,“这反应很值得玩味,看来你不笨,还相当聪明,那你知道等会该怎么做怎么说了?” 王嫣眨眨眼,故作懵懂。 龙驰冷笑,“没关系,等会儿你要是说错了话,我让你领教一百根烟头的滋味。” 王嫣立马道,“我不会说错话的。” 龙驰啧一声,到底是小白鼠还是小狐狸,来日就知道了。 他转身,大步下了楼。 王嫣跟上。 这一次,进了舞厅,龙驰直接领着她去见了李如湘。 李如湘在刚刚就已经看到王嫣了,她虽然只出现在门口短短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可那短短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她是万众瞩目的。 王嫣来到李如湘面前,冲她腼腆却又大方得体地喊了一声,“司令夫人好。” 李如湘看着她,笑问,“怎么把衣服换了?刚那件很漂亮。” 王嫣小声说,“漂亮是漂亮,但不适合我。” 李如湘一愣,看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大儿子,可大儿子没看她,也没看王嫣,就跟身边的华容说着话。 龙岩也凑了过来,趴在龙驰的沙发一侧,支着下巴,看看王嫣,又低头与龙驰交耳。 龙岩说,“哥,刚那件旗袍真的好漂亮啊,你怎么就让她换了呢,这种场合,能穿睡衣吗?你也真是的。”他嘟哝,“我原本还想请她跳舞的呢。”又道,“娘要见她,你怎么着也得让她打扮得体吧?” 龙驰瞪他一眼,却是不搭理他,心想,我的女人,你们一个一个的上赶着来凑热闹,嫌我脾气好吗? 华容见龙驰绷着脸,笑道,“睡衣挺好的,这里是少帅府,怎么穿衣服自然是依着少帅的口味来,再者,衣服是身外之物,撑得起容颜,不一定撑得起台面,心中有天地的人,是不会在乎衣服怎么样的,小岩,”华容喊一声,又说,“你娘是司令夫人,她自不会去在意那一件俗物。” 华容是华府的二公子,华府又是成州股市业的泰山北斗,华泽君坐拥第一商会会长的名头,地位很高,而华媛美是华泽君的妹妹,华媛美嫁给了李翰阳,李翰阳又是李如湘的大哥,可以说,李如湘的后台很硬,政治有自己的老公把持,商界有娘家人把持,想要撼动李如湘的地位,或者说,想要撼动龙傲明的地位,很难。 正因为难,白府和文府一直按兵不动。 所谓打蛇掐七寸,七寸没摸到,就不能打草惊蛇,让蛇给咬了。 华容生在商界第一的家庭里面,聪明不说,情商还很高,对股市有着天生的灵敏,口才极好,一般人是说不过他的。 龙岩见自家哥哥不搭理自己,又被华容挤兑,摸摸鼻子,坐到李如湘身边去了。 李如湘对王嫣说,“女人穿衣服,漂亮得体就行,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 王嫣笑了笑,没应。 这句话,可不止止是文字所表述的那么简单。 漂亮得体,大概指的就是龙驰身边的某个位置,合适不合适,不是她该考虑的问题。 李如湘想表达的,无非就是这个。 王嫣听得懂,可她不会说。 她是严密军成员,她父亲也是拥戴严密军的,而龙驰是少帅,也会在未来继承龙傲明的总司令职位,她跟他,永远不可能合适。 王嫣沉默不言,只是软甜地笑着,这让李如湘拿不准她是什么想法。 李如湘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道,“你爹给龙司令发电报了。” 王嫣问,“说了什么?” 李如湘笑道,“说龙驰掳了你,他很不高兴,要是你在少帅府有个三长两短,他可能会以下犯上。” 王嫣脸色一变,立马慌张地澄解,“那我得给我爹打个电话,跟他说,我在少帅府过的很好,他太忧心了,少帅并没有为难我。” 李如湘淡笑,“哦?龙驰没为难你?” 王嫣摇头,“没有。” 李如湘摸着下巴,“难道我太长时间没来了,他转了性我都不知道?” 王嫣不敢应这句话。 李如湘犀利地道,“早上我来那会儿,你们在沙发上……要不是龙驰逼你的,那是……你俩两情相悦?” 王嫣眼皮猛地一跳,胆战心惊地往龙驰那里看一眼。 龙驰也正往她看来。 那眼神好像在说,“看你怎么回答。” 这个问题确实很不好回答,王嫣如果说不是两情相悦,那就跟她前面说的龙驰没为难她相悖论了,可若说了两情相悦,过后,龙驰大概会刮了她的皮。 王嫣抬头擦了一下额头的汗。 当然,她没出汗,就只是装装样子。 擦完,落下胳膊的时候,她微红着脸,咬着唇,一副羞涩的难以启齿的样子说,“我……夫人,是我,仰慕少帅很久了,巴着他来的,早上的吻……呃,也是我主动献的。” 第31章 太过精明 李如湘来的时候,二人都已经吻上了,具体是怎么吻上的,她当然不知道。 就算问了少帅府里面的人,他们也不可能说实话。 但看王嫣的样子,倒像是真的? 是她喜欢自己的儿子,而自己的儿子只是玩玩她?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说的通。 可王年高的电报那般的气愤,也不可能是假的啊。 也许王嫣猜到了李如湘在想什么,她又结结巴巴道,“我爹不知道我对少帅的心思,那天他也不在,并不知道具体情况,他以为是少帅掳的我,其实是我请求着主动跟来的,跟少帅没有任何关系,我等会儿就打电话给他解释清楚,让他跟龙司令赔礼道歉,哦,不,让他亲自登门,负荆请罪。” 李如湘笑道,“负荆请罪有点儿过了,这事情弄明白了就行,免得上下级之间有了罅隙,让别人钻了空子。” 王嫣受教地说,“是。” 李如湘道,“你去打电话,当面说清楚。” 王嫣哎一声,去到电话亭旁,拨通了平城王大帅府上的电话。 拿着电话柄的时候,她眼中迅速闪过一道精光。 她已经探到了腾易敏被关押之地,原本没有李如湘这一出,她也会在明天找个由头向平城打电话,透出这个信息。 反正龙驰答应了她,让她每周都给家人报个平安,这电话早晚都打得出去。 而如何救腾易敏,救出去之后如何隐匿,如何离开,这就是难题了。 王嫣苦于无计,却不想,李如湘立马就把计送上来了。 王年高是驻平城的大帅,没有调遣令,没有通知,没有特殊情况,他不能擅离平城。 可要是来向龙傲明负荆请罪,这理由就十足十的充分了。 利用王年高来成州之机把腾易敏送出去,这是最安全,也是最好使,还是最快捷的方法。 王嫣拿着话筒,等着对面接听。 可还不等对面接听,话槽就被一双结实有力的手按住。 王嫣一愣,抬头看向面前高大的男人。 龙驰倚在电话亭的实木柜子上,一手插兜,慵懒无忌,一手压在话槽上,古井无波的眼漆黑深邃,定在她的面容上,戏谑味颇浓。 他身子颀长,穿着白色军装衬衫,蓝色军裤,皮带系的很扎实,往那里一站就挡住了大半截的灯光。 王嫣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抽风地按住她的话槽,大概是这个男人太精明,短短一会儿的时间就发现了她的异常。 王嫣面不改色,就站那里看着他。 龙驰挑挑眉,俊脸微倾,带着玩味笑意说,“先别急着打电话,你来说说,你是从什么时候爱慕我的?” 王嫣纠正道,“不是爱慕,是仰慕。” 龙驰佯佯道,“不一样吗?” 王嫣说,“不一样。” 龙驰哦一声,拖着很长很长的腔调,促狭之意很明显。 他似乎专门喜欢看王嫣出丑,或者说,最喜欢看她紧张着解释,又无从解释,最后被他逼的梨花带雨、楚楚动人的模样。 他左手抬起来,掸了一下雪白衬衫的衣领子,贼坏地说,“不爱慕我,你早上那么大胆的在沙发上勾引我,还吻的那么凶,嗯?” 王嫣雪白的脸立马烧出了火云,她拿着话筒的手加大了力道,恨不得将手中的话筒狠狠砸在那一张邪恶又英俊的脸上! 早上在沙发里面,他对她做了那么十恶不赦的事儿,他怎么就能这么坦然地提起? 而且,那事儿是他强迫她的,他不知道吗? 再者,他对一个女孩子下如此重手,他就没罪恶感吗? 还可能真没罪恶感。 王嫣冷冷地想,死在他手上的女人已经不计其数了。 王嫣垂下长长的眼睫,不回答他这个无礼的话题,只道,“我要打电话,请您把手拿开。” 龙驰道,“不拿。” 王嫣负气地将话筒一搁,“那我不打了。” 龙驰冷笑,“今天这电话,还真由不得你不打。” 王嫣攥紧手指头,余光扫了一眼坐在远处沙发上的李如湘,她还在等着她,等着她跟她父亲解释清楚。 所以,此刻,她真的没有负气的资本。 王嫣深吸一口气,重新去握话筒。 但是,龙驰挡住了她。 男人的手抢先一步将话筒握住,托在掌中把玩,他轻轻睇着她,“想打了?可我不打算把话筒还给你了。” 王嫣内心很愤怒,可不发作,只平静地说,“你让我下来,无非是先一步知道了司令夫人来少帅府的用意,你把我抓来当诱饵,钓你想钓的鱼,可别人并不知道你这个计划,你也不打算向任何人言明这一点儿,所以,你让我下来澄清,并搞定司令夫人,那么,就请您别半道给我使绊子,我并不想领教一百根烟头的滋味。” 龙驰低笑,话筒一搁,手伸了过去。 王嫣吓一跳,惯性的要往后退,可看到龙驰冰冷讥俏的脸后,她又定住,没动,忍受着男人的手朝她的脸招呼过来。 龙驰摸了摸她的脸,头垂下来,挡住了外面所有窥视的目光。 他说,“很聪明啊?” 王嫣不动声色,“过奖。” 龙驰道,“胆小如鼠又聪明如狐,王年高生了一个不得了的女儿。” 王嫣冷笑,却垂着长发,不应腔。 龙驰道,“既这么聪明,那你应该知道怎么做才能让我娘相信,是你爱慕我,巴着我,而我只不过想玩玩你,才把你带到少帅府来的吧?” 王嫣一愣。 龙驰挑眉说,“你该不会认为一句话就能打发了所有人?” 龙驰没往后面看,也没往后面指,可这句话就是意有所指。 王嫣眯了一下眼,脑中立刻晃出两个人,文夫人,白夫人! 龙驰想让她做给这两位夫人看。 王嫣很快反应过来龙驰的意思后,往前一跨,跨出一小步,小手伸出来,扶住龙驰的腰身,她踮起脚尖,去吻他的唇。 第32章 . 要不是看你这张脸还挺赏心悦目,你可以下地狱了 龙驰人高体壮,本把瘦小的王嫣挡了个严严实实,可她这一举动出,后面的所有人都看到了。 尹小文捂住嘴惊呼,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乖乖,她想,这王姑娘看着像个胆小的,可怎么就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做这种掉脑袋的事儿呢? 搂少帅的腰,吻少帅? 光想都觉得惊悚,更别说亲眼所见了。 尹小文很想蒙上眼睛,她怕她看到王嫣被当场活剥的血淋淋的画面。 李如湘纤细的手正托着一只高脚杯,杯子里盛装着白葡萄酒,她正端杯往嘴里送,还没送到嘴边,就看到了电话亭那边的一幕,她手一顿。 紧挨着她的沙发坐的华媛美也看到了。 她笑着说,“龙驰是我从小看到大的,这么多年了,总觉得这世上没女人能匹敌他,以前的赵小雅,现在的明小桥,虽然姿色都很出彩,可身份够不上,白大小姐身份倒能相配,但姿色又差了,挑来挑去,竟无一人能担任少帅夫人这个名头的,可现在看啊,这个王嫣倒挺适合。” 说到这里,她顿住了,不知道该如何来表达在见到王嫣的第一眼里她所感受出来的那种感觉。 她说,“这个小姑娘,感觉有点儿特别。” 李如湘看她一眼,弯腰将高脚杯放在桌上,抬头又看向龙驰和王嫣。 男人身材高大,女人身材娇小。 男人的身子挡住了女人的身子,手落在女人的脸上,女人的手搂在男人的腰上,踮着脚尖去吻他。 不太光亮的电话亭下面,这一对男女像一对热恋很久的缠绵恩爱的情侣那般,拥抱,接吻。 从远处看,二人十分登对。 王嫣虽然穿着老土的睡衣,龙驰穿着气质出挑的白衬衫,可不知为何,这二人站在一起,就是有一种非常匹配的感觉。 李如湘修剪的十分漂亮的柳叶眉轻轻挑了挑,笑说,“倒是个极有趣的小姑娘。” 李翰阳双腿交叠,端正地坐着,一边喝酒一边道,“姑娘再好,龙驰不当一回事儿,谁也没辙。” 李志坤苍老的声音慈爱地说,“他还小,二十五岁,离人生大事远着呢,年轻,多历点儿事,尤其是感情,多经历,对他未来有好处,你们也别太操心,他能制服得了天下,定也能制服他想要的女人,现在没碰上,他想怎么玩,你们就随他。” 窦氏也赞同李志坤的说法,点头附和。 李如湘道,“爹,让你来是撑腰的,你可别拆台啊。” 李志坤笑道,“我大外孙的台,我可拆不了,就算拆得了,我也不拆。” 李如湘一噎。 李翰阳笑了。 华泽君吸着烟斗,目光往龙驰身上扫了一眼,没吭声。 华容摸着下巴,耐人寻味地看着那一对即将要吻上的男女。 宗冼廷俊逸冷毅的脸面无表情,却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一边喝酒,一边也不挪动目光,就看着龙驰与王嫣。 明小桥吸着烟,红唇吐纳着烟卷,在热闹的舞厅里,一双动人的眼眸清冷若雪,远远地坐在沙发一角,盯着王嫣看。 刚王嫣穿旗袍的样子,惊艳了她。 讲真的,混这个社会,女人没颜值,根本混不出来。 明小桥之前最大的对手就是赵小雅,后来赵小雅出了事儿,在成州,能盖过她容貌的女人还真的没了。 但今天见到王嫣,她的危机感又来了。 尤其,刚龙驰的举动,透着男人与生俱来的占有慾,好像王嫣穿着旗袍出现在众人面前就是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窥视了,所以,他不爽,又让她换了,换这么丑的睡衣出来,他是不想让别人看到王嫣的美。 明小桥垂下眼眸,心情一下子就沉重悲伤起来。 都说戏子无情,可事实上,真正无情的,不是戏子,而是这场戏。 刚刚龙驰才说过,他不喜欢女人对他不轨。 哪怕是她,也不行。 而以前敢对龙驰不轨,或者说,妄想对他不轨的女人,都被送到地狱去了。 但现在,王嫣搂了他,还要吻他,他却没拒。 会死吗? 呵! 口是心非的男人一点儿都不可爱。 明小桥抽掉嘴中的香烟,拿起手提包,走了。 白书妍、白书棋还有白夫人刚从舞会上散场,一转身,就看到这么“惊心”的一幕。 白夫人一愣,立刻转头去看白书妍。 白书妍脸色确实不大好,她冷冷地盯着那一对男女,重重地哼一声,寻到一处空沙发,坐了下来。 白夫人跟过去,要了三杯酒。 白书棋也跟着走过来,落坐前,目光又看了一次电话亭。 尹小文将酒端过来后,三个人各自拿起一杯喝了起来。 饮了两三口,缓解了嗓中的干燥后,白夫人说,“龙驰身边的女人来了走,走了来,多的如过江之鲫,你要是看到每一个跟龙驰亲密的女人都气,那你得折寿三十年。” 白书妍把玩着酒杯,看着酒杯里的红色液体沿着杯璧转悠,就好像那些各色香艳的美人,围绕着龙驰转悠一样。 这个杯子如果是龙驰,那这酒就是美人,她握得住杯子,又如何驱使不了那些美人? 白书妍笑道,“娘,我没气。” 白书棋看她一眼,对自家姐姐遇事不乱的强大心理佩服之极。 白夫人将杯子举过来,跟她碰了一下杯,笑着说,“没气就好,能跟龙驰好上不算什么,能跟他白头,那才是本事,我女儿有才有貌有地位,是龙驰白头偕老的不二人选,早晚的事儿,不急。” 白书妍笑了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杯子落下来的时候,她看到王嫣吻上了龙驰的唇,她捏着杯子的手一紧,杯子顷刻间就碎了。 王嫣原以为龙驰会躲的,可龙驰没躲,就让她吻了上去。 但一吻之后龙驰就推开了她。 他皱眉,嫌恶道,“让你做给别人看,你就是这样做的?” 王嫣道,“这种方法最直接,也最有效。” 龙驰瞪着她,忽然邪魅一笑,“你不会真的爱慕我吧?” 王嫣翻白眼,心想,神经! 她伸手拿话筒,这次龙驰没拦了,就让她拿走。 他也没挡着话槽了,就让她拨号。 他站在一边,低目看她,“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王嫣不解,稍稍抬头看了他一眼,询问,“什么?” 龙驰道,“什么时候爱慕我的?” 王嫣说,“我没爱慕你,说给司令夫人的话也是权宜之计,你别给你脸上贴金,全世界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可能爱你。” 龙驰眯眼,戾气陡地飞上眉梢。 王嫣一惊,猛地意识到自己一时口快说了什么,她连忙弥补,“哦,不是,我的意思是……呃,那个,我从很多年前就仰慕你了。” 龙驰冷冷地睃着她,整个瞳仁都浸在深冬腊月下的湖水里,结着冰晶。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看着她的脸,毫无温度地说,“要不是看你这张脸还挺赏心悦目,你可以下地狱了。” 王嫣一怔。 龙驰松开手,转身,往文卓希坐的地方看去。 文卓希咬着烟,倚靠在沙发背里,吞云吐雾,见龙驰看了过来,他将烟抽出来掸了掸,端起酒杯冲他举了一下。 龙驰让尹小文倒一杯酒过来,等接到手里,他也冲文卓希举了一下,然后挑了一个无人的沙发坐进去,将酒慢慢喝完。 龙驰之所以让王嫣吻上他,就是让文卓希看的,他的女人,就算只拿来玩玩,也不能让别的男人觊觎,尤其,这个男人还是文卓希,就更不能。 文卓希将酒一饮而尽,夹着香烟站起身,到外面吹风去了。 文华元看一眼文卓希的背影,又看一眼靠在电话亭柱壁上的王嫣,眸中落下冰冷杀意。 王嫣安静地拨着号码。 这一次,那边很快接听,“喂,平城王大帅府,您是哪位?” 王嫣道,“张妈妈,我是王嫣。” 张妈妈一愣,急速问,“三小姐?” 王嫣道,“嗯。” 张妈妈喜着大喊,“老爷!大小姐!二小姐!是三小姐的电话,三小姐的电话!” 张妈妈一听真是王嫣,立马大声喊着。 这一喊,把王府里的人都喊了出来。 王年高一听是王嫣的来电,立马走下楼,夺过电话,贴在耳边,喊一声,“嫣儿!” 王嫣应道,“爹。” 王年高听到她软软的声音,紧提着的心一松,他关切地问道,“你在少帅府还好不好?那个龙驰有没有再欺负你?” 王嫣想了想,低声说,“没有,爹给龙司令写的电报女儿看到了,司令以及司令夫人为了平息你的怒火,有意让我在少帅府伺候这个少帅,给我个正式名份,让我不受委屈,可爹知道,这个少帅好色又可恶,杀人如麻,我不想呆在这个火坑里埋葬自己一生,你赶紧来一趟成州,到司令面前负荆请罪,我好早日回家。” 王年高听着眉头一蹙。 心想,负荆请罪?名份? 还没想清这二者之间的关系,王嫣又道,“大姐在吗?” 王年高说,“在的。” 王嫣道,“我想跟大姐说说话。” 王年高把话筒递给一边儿的王雪,王雪接过,轻轻喊道,“三妹。” 王嫣说,“我想娘了。” 王雪眼一眯,不动声色地说,“娘很好,你不用担心,虽然你不能守墓了,但我作为大姐,作为王府的长女,自然会顶替上去,有我在呢,你别操心。” 王嫣轻叹道,“那就好,我就怕娘会怪罪我。” 王雪笑道,“傻,娘在天上呢,想怪你也怪不上。” 王嫣说,“虽然娘在天上怪不到我,可我自责啊,守墓这么大的事儿,我却半途而废了,这是不孝呢。” 王雪道,“这是外力因素,不是你的错。”顿了一下,又道,“我刚听到你跟爹说让爹去司令府负荆请罪,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王嫣把那电报以及今天司令夫人说的话说了一遍。 末了,她怕怕地道,“大姐,我真的不想呆在少帅府了,你都不知道这里有多可怕,外面黑压压的到处都是兵,我被龙驰带到了他的别墅,他的别墅有三层,我住在二层,可我好害怕,我怕我随时被拎出去枪毙了,你跟爹一起来成州,接我回去,好不好?” 王雪说,“好,你别怕,我跟爹商量商量,晚点再通知你,对了,你往后还能打电话吗?” 王嫣说,“能的,一个星期一次。” 王雪点头说,“知道了。” 王嫣道,“我跟二姐说说话。” 王雪把话筒递给王玲。 在王嫣跟王玲电话里絮叨的时候,李春旺几乎将少帅府翻了个底朝天,但没翻到那个贼人,他只好来向龙驰汇报。 因为,别墅没搜。 而很有可能,那个贼人就潜进了这个别墅里。 龙驰双腿交叠,嘴里咬着银杆雪茄,听着李春旺的低声汇报,他眯起眼,缓缓吐着烟圈。 等李春旺汇报完,他将雪茄夹在手中,对他问,“到处都没痕迹?” 李春旺说,“是,什么痕迹都没有。” 龙驰冷笑道,“难不成他真的会飞天遁地?” 李春旺愁苦着脸说,“都这个时候了,少爷你能不开玩笑吗?” 龙驰掸掸烟灰,面庞勾着冷峻的弧度,“我没开玩笑。” 李春旺一愣。 龙驰道,“每颗树,每寸草,每个房檐,都给我翻查一遍,别墅里的人你先不要管,我自会排查。” 李春旺应一声是,立刻下去,翻树,翻草,翻房檐。 李春旺离开后,龙驰走出去,把言彬喊到跟前,问他,“今日来宴会的人,有人提前离开没有?” 言彬道,“有。” 龙驰问,“谁?” 言彬道,“明小姐。” 龙驰眉头一掀,诧异道,“小桥?” 言彬说,“是。” 龙驰抿抿嘴,吸一口烟,吐纳出来,目光落在对面的摆钟上,缓缓道,“让她来是陪客陪酒的,她倒好,不打一声招呼,说走就走,当我少帅府是什么地方?还是我对她太纵容了,让她分不清自己是谁了?” 言彬说,“她走之前跟我打过招呼。” 龙驰看着他。 言彬轻咳一声,迟疑了半秒,小声说,“那个时候少爷正跟王姑娘在电话亭里……呃,明小姐可能不想打扰你。” 龙驰问,“她有急事吗?” 言彬说,“没说什么事,就说身体不舒服。” 龙驰嗯一声,也不知道信没信,转而问道,“除了她,还有别人吗?” 言彬道,“没了。” 龙驰说,“继续盯着。” 言彬听令,继续回舞厅盯着。 龙驰却没有回舞厅,他先给楼上的杜秋燕打了个电话,问她在监控室里有没有看到可疑人出没,杜秋燕说没有,龙驰就挂了电话,走出别墅,去找李春旺了。 李春旺在指挥十步一岗的那些士兵们检查他们身后的所有草坪以及大树还有房檐,想从中探出一些蛛丝马迹。 龙驰走到那个被砸破的路灯下。 李春旺跟着过来。 龙驰双臂抱肩,雪色军衫在夜色和青草地的映衬间如同飘浮在汪洋上的一艘白舰,带着势如破竹的犀利气势,杵在了天地之间。 他仔细端详了好几眼那个路灯,又往地上蹲去,让李春旺照手电筒,他看地上的碎片,碎片没收拾,就那般散落在地,被头顶的月光和其它的路灯辐射过来的晕光一照,泛出晶莹的光泽。 地上有一颗小石籽,龙驰伸手捡了起来。 李春旺说,“这就是凶器。” 龙驰把玩着那个“凶器”,指尖一弹,往上抛去,坠地的瞬间他又接住,转眼,“咻”的一声,直直地往三米开外的另一杆路灯的灯泡上砸去。 “啪!” 一声碎响,被石籽击中的灯泡破了,碎玻璃渣哗啦哗啦地往下掉落。 正在翻草地,翻树,翻房檐以及还仍坚守自己岗位的部分哨兵听到了这一声响,齐刷刷地扭头,厉喝,“谁!” 李春旺扬声说,“没事儿,少帅在试靶呢。” 众人一听,不再多问,继续干着手头上的工作。 龙驰拍拍手,仰脸冲李春旺说,“把石籽捡过来。” 李春旺忙跑过去捡石籽。 捡过来后,龙驰说,“你试一试,看以你的臂力和射程,最远能击中多少米以外的路灯。” 李春旺不明白龙驰这样做是何意,但还是照做。 李春旺射击的最远的距离是11米。 龙驰射击的最远的距离是18米。 这是空手投石籽,又能将11米和18米开外的灯泡给完美击碎,不用任何工具,靠的是臂力、眼力以及精准度和杀伤力。 看着挺简单,但不是任何人都会的。 若没有特殊训练过,他能投那么远,但不一定能击中灯泡,就算击中了灯泡,可若杀伤力不够,灯泡也不会碎。 所以,这个人,是个十足十的练家子。 龙驰眯眼,问李春旺,“听到灯泡被击中的时候你离这个路灯有多远?” 李春旺道,“就在路灯下面一米开外的地方。” 龙驰说,“那你看到是从哪个方向射过来的了?” 李春旺惭愧地摇头,“没有。” 龙驰没责备他什么,只道,“你离路灯一米之距,却没能看到投来的方向,要么是你警惕性不够,要么是你眼神有问题,要么就是那个人的武力远在你之上,射过来的速度大概极快,眨眼之间就破了灯泡。” 他顿住,在原地转了个圈,精明老练地说,“沿着这根路灯,到11米开外至18米的地方,查一查都是些什么。” 李春旺说,“都是绿化带,半草地。” 龙驰道,“那个面积的草地重点盘查。” 李春旺说,“已经查过了,没痕迹。” 龙驰说,“不可能没有,再仔细查一遍。” 李春旺哦一声,又派人去查。 李春旺离开后,龙驰站在原地,往上看了一眼十米外的瞭望塔,又往左看了一眼七米远的二号监狱,眯眸冷笑。 半个小时后,李春旺过来,冲龙驰低声说,“少爷,发现了两只鞋印。” 龙驰挑眉问,“草地里的?” 李春旺道,“不,是树上的。” 龙驰轻笑,“还真是从天上飞来的,走,去看看。” 李春旺把龙驰带到第一颗留了鞋印的大树前,鞋印是在粗壮的树干上,不清晰,且只有鞋尖处的一点儿印痕,天黑,树干又是黑色的,刚刚盘查的时候没注意到。 龙驰看着那个鞋印,问,“拓下来了?” 李春旺说,“拓下来了。” 龙驰点头,又让他带他去第二处地方看。 第二处地方的鞋印留在树枝上面。 龙驰看着那根树枝,又往树枝延伸的方向望去。 那里,是一号监狱的后门。 龙驰眯了眯眼,转身就往第三号监狱去。 在第三号监狱做了全面的搜查,没能搜到丁点儿痕迹,龙驰断定道,“这个人没来三号监狱,他去了一号监狱,又去了二号监狱,大概在二号监狱发现了他的目标,所以就直接离开,但离开的时候正遇上你来二号监狱巡视,他为了逃脱方便,就以石籽击中路灯,把你和巡逻兵全都引过去,少了这些兵的阻拦,他很轻松地逃走了。” 李春旺皱眉,自责道,“是我太疏忽了。” 龙驰道,“想怪你,但也怪不着,是那个人太狡猾,不说是你今天在巡视了,哪怕是我亲自巡逻,也很可能会中了他的招。” 李春旺大惊,“这人这般厉害?” 龙驰低笑,“武力不弱,大概连智商都高的离谱。” 他抬起头,看着夜色中的闪亮星辰,淡淡地说,“这就是我父亲一直忌惮的严密军。” 李春旺微怔,抬头看着他。 龙驰却又发出一声英雄惋惜般的慨叹,“这样的队伍,若能入正统军,那西部的十匪帮和兰门早就不存在了。” 李春旺应道,“确实。”想了想,又说,“少爷是惜才的,所以抓到了腾易敏,不对她用刑,不对她无礼,好吃好喝地供着,你想用诚心打动她,让她能够带着严密军为你效力,可她不吃这一套啊。” 龙驰勾唇,“不吃这一套,那就换一套。” 李春旺挑眉,“嗯?” 龙驰道,“这小子两次闯我少帅府,都是冲着解救腾易敏来的,人没救出去,自还会再来,他已经探到了腾易敏关在二号监狱,那下一步,他就会伙同严密军成员积极营救,其实我对严密军成员怎么样还真没兴趣,就是觉得他们都是英雄好汉,想要认识认识,当然,总司令有令,要活捉这些人,我也只能听令。” 李春旺道,“那小子打探到了少爷把腾易敏关在二号监狱,那我们可以把二号监狱设为瓮中捉鳖之地,设下重重埋伏,等他们自投罗网。” 龙驰说,“好主意。” 李春旺道,“那我下去布置?” 龙驰摇头,冰冷地笑道,“不急,咱们先以腾易敏为饵,把那臭小子引来,他打我一枪,这笔帐,我若不跟他清算,我龙驰就倒着写。” 说到这个,龙驰浑身的戾气又来了。 一枪命中腿根,简直就是奇耻大辱,长这么大,他第一次想那么狠狠地将一个人挫骨扬灰。 李春旺压根都不敢接话。 少帅府的人都知道,龙驰在挨了那一枪子后,曾有好些天,看到枪就满目的杀气。 龙驰要设计抓住那个打他一枪的贼人,自不会在这里说,也不会只对李春旺一个人说。 这事儿得从长计议。 派去平城那边盘查的士兵没有回来,也没有传来可疑人出城的消息,但今晚,那贼人又出现了。 要么,上一次的人跟今天的人不是同一人,要么,他们是同一个人,而这个人有着极为高明的伪装术,让盘查的士兵都无从辨别。 伪装术。 龙驰咀嚼着这三个字,侧过身子,往后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别墅,深邃漆黑的眼微眯,他想,这个人有没有可能是今天宴会中的一员,借着来少帅府参加宴会的机会,进而行刺探之事呢? 那么,他是已经离开了,还是仍然在别墅里? 他有没有接触王嫣? 龙驰收回思绪,让李春旺去把那些检查草坪、检查树木、检查房檐的士兵都撤回来,各归岗位,再让他去看鞋印拓好了没有。 李春旺听令,先去收兵,再去找杜秋燕。 龙驰返回别墅。 别墅很大,阳台都不计其数,但在每道门的左右两边,都有外伸阳台,欧式的白栏杆,上面架着花盆,这是点缀阳台,作为美观观赏用的,很少站人。 但这个时候,迎黑站了一个人。 不是别人,正是出来吸烟慢慢沉淀自己心事的文卓希。 龙驰看到文卓希,眯了眯眼,问他,“站这里做什么?” 文卓希道,“喝多了,散散酒气,清醒清醒。” 龙驰低笑,心知肚明他为何会出来“清醒、散酒气”,却不点明,只道,“那你好好清醒,我就不打扰你了。” 龙驰抬腿迈进别墅的门。 文卓希将烟掐掉,也转身往别墅里面进。 当二人的目光能看到彼此的时候,文卓希问他,“我看到少帅府的守岗士兵都出动了,是又有贼人潜进了少帅府?” 龙驰单手抄兜,斜斜看他一眼,笑说,“确实有贼人,不过,又让他跑了。” 文卓希一愣,继而问道,“难不成还是上一次打伤你的那个臭小子?” 龙驰摇头,“不知。” 文卓希道,“少帅府防守这么严,他是怎么进来的?” 龙驰脚步一顿,看着他说,“我要是知道的话,他还进得来吗?就算进得来,那也绝对走不了。” 文卓希挑眉,“能在你少帅府来去自如,那贼人颇厉害啊。” 龙驰道,“谁说不是呢。” 文卓希左右看看,见没人,就小声问,“难道是严密军?”滞了一秒,又说,“这个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闯你少帅府,看来目地不单纯。” 龙驰睃目,似笑非笑地睨着他。 文卓希提醒他说,“如果真是严密军的话,那你就要小心了,他们一次又一次潜进来,无非就是想要你的命啊!” 龙驰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眉,伸手拢了一下衬衫脖领,眼角斜出霸气的狂色,一字一句道,“我的命,还真不是谁想拿就能拿的。” 文卓希一怔。 龙驰长腿迈开,进了舞厅。 此刻舞厅里的氛围依旧很热闹,音乐、舞场一直都没断过,年轻英俊的公子哥们很多,老练成熟的绅士们也很多,五彩纷艳的美女们也很多,你来我往,衣香缤影。 男舞伴、女舞伴交替地换,个个脸上都洋溢着笑。 龙岩去跳舞了。 华容也去跳舞了。 李志坤和窦氏也去跳舞了。 李翰阳和华媛美也去跳舞了。 李如湘身边没了多余的人,就只有李贝这个副官形影不离地守在后方。 王嫣挂了电话,走到李如湘跟前,跟李如湘说她已经跟她爹讲清楚了,她爹不会再糊涂地说一些对龙司令不敬的话,自然也不可能以下犯上。 李如湘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这一趟来,一是解决王年高的电报问题,二就是龙驰的婚事。 刚看到电话亭那边龙驰跟王嫣的“亲密互动”,李如湘以及华媛美还有李家的几个人都觉得王嫣跟龙驰很配。 但二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谁都不清楚。 李如湘让王嫣坐到身边,跟她套话。 可王嫣看着小,又软傻怕事儿的样子,嘴巴却极牢靠,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透露,很有技巧性地避开,将话题转到了别处。 李如湘挺诧异,她盯着王嫣,暗暗活络着心思,等龙驰过来了,她张嘴就要说话,但还没说,就看文卓希也跟着坐了下来,李如湘就不直接开口了。 文卓希跟李如湘打了一声招呼,目光落在王嫣脸上。 龙驰踢他一脚。 文卓希瞪眼,“踢我做什么?” 龙驰道,“跟你的小情妇跳舞去,别坐在这儿煞风景。” 文卓希反嘴就道,“你怎么不跟你的小情妇去跳舞,我坐这儿怎么就煞风景了?我来是邀王姑娘去跳舞的。” 龙驰冷笑,“她不会去的。” 文卓希道,“你说不去就不去?” 龙驰挑眉,手搭在沙发上,眸底余光从王嫣微垂的发丝上扫过,落在她雪白的侧脸处,他勾起唇角,浅淡笑了一声,没有回答文卓希的话,而是仪态阑珊地起身,去了吧台,找尹小文要酒喝。 尹小文赶忙给他倒酒。 不是红酒。 而是略有些辛辣的白兰地。 这是龙驰最爱的酒。 在龙驰看来,酒是最能体现男人性情的一种东西,它不仅仅是一种饮品,更是一把丈尺,它所代表的也不仅仅是口味,而是男人的骨子。 当然,龙驰还爱烟,几乎每天,烟不离手。 可能烟之于他,比酒还要狂野些。 所以,爱烟爱酒,又霸道专制,占有慾极强的龙驰,怎么可能容忍文卓希把王嫣带到舞池里去? 再者,他还要拿王嫣当饵,引那个贼人出来呢。 若那个贼人尚在,应该会想方设法来跟王嫣说上一两句话的。 龙驰转身即走,虽不说话,可王嫣很清楚,她不能忤逆他。 当然,她也没那心情陪文卓希跳舞。 龙驰端着酒杯,倚在吧台,一边喝酒,一边欣赏着舞池里的俊男美女们的跳舞情景,眼睛从那些人的脸上一个一个地扫过,沉思。 沙发那边,文卓希正在邀请王嫣跳舞。 他说,“王姑娘,第一次见面,能否赏个脸跳支舞?” 王嫣微笑着,装作局促不安地绞着手指头,用着蚊蚋的声音,柔柔地说,“文少爷,少帅不想我跟你跳舞,你别为难我了。” 文卓希道,“他现在不在,你不用怕他。” 王嫣摇头,“他看着呢。” 文卓希朝吧台的龙驰看一眼,又对王嫣说,“就跳一支舞而已,他能把你怎么着了吗?”说着,朝一旁的李如湘道,“夫人,我说的对不对?” 李如湘四两拨千斤地说,“你又不是邀请我跳舞,怎么会问我对不对呢?” 文卓希一噎,却也极为聪明地弃了王嫣,把手伸给李如湘,邀请她跳舞。 李如湘应了,二人进到舞池里。 李贝是时刻守护在李如湘身边的,见李如湘去了舞池,她也跟过去,她不跳舞,就严阵以待守在旁边。 王嫣落了单,一个人坐在那里。 龙驰找尹小文又要了一杯白兰地,他端着白兰地,去到王嫣沙发前,将酒杯递给她。 王嫣说,“我不喝酒。” 龙驰哼道,“怎么?上女学、与时俱进的小姑娘连酒都不喝?那你这算什么引领时风呢,别落伍,来,喝一杯。” 王嫣不理他,把脸别到一边。 龙驰看着她美丽的侧脸,意味不明道,“我这个人,脾气一直都不太好,你应该领教过了。” 王嫣确实领教过,她转过脸,看了龙驰一眼,万般无奈下,只能接了酒杯。 等酒杯接过去,龙驰往她对面的沙发坐去。 坐稳后,他一边抿着酒一边问,“跟你家人打完电话了?” 王嫣说,“打完了。” 龙驰问,“王大帅心情如何?” 王嫣说,“一直在担心我。” 龙驰看着她,眸底掩着似笑非笑的光。 王嫣垂着头,目光落在手中的杯子上,杯子在她手中慢慢的旋转,那没有动过一口的白兰地也跟着杯子的旋转而旋转。 她只玩,却不喝。 龙驰将酒杯搁下来,起身,走到她面前,拿开她手中的杯子,握在自己手中,仰头,喝了一口。 之后俊脸俯下来,性感的唇带着斩钉截铁的力度压在她的唇上。 另一只没有拿酒杯的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张口,他把嘴里的所有酒都喂给了她。 等王嫣咽下,龙驰退开,含笑又放肆地看着她。 那酒很辛辣,一入喉就是刺辣辣的烧意。 王嫣受不住地咳一声,脸跟着泛红,酡嫣如脂,份外美丽。 龙驰眯了一下眼,手腹触上去擦了擦她嘴角逸出来的一滴酒渍,缓缓,又把手贴在她的脸上,摸了摸,低声道,“这是我最爱的酒呢,滋味如何?” 王嫣老实说,“不好喝,好辣。” 龙驰闻言笑出声来,把酒杯往桌面放稳,单臂掳起她,拥进怀里。 王嫣立马问,“做什么?” 龙驰笑道,“跳舞。” 王嫣一愣。 龙驰已经拥着她,大步往舞池去了。 第33章 . 没有往上放肆 舞厅里的所有人看到他们二人涌进了舞池,纷纷看了一眼,却又各自跳各自的。 王嫣不想跳,一来她穿着睡衣,跳舞不伦不类,二来她对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跳舞的兴趣,既不愿跟文卓希跳,也更不想跟龙驰跳。 所以,被龙驰捞进舞池,身体僵硬如石,一点儿都不配合。 龙驰低声在她耳边说,“不会喝酒,难道连跳舞都不会?” 王嫣小声说,“不会。” 龙驰道,“没关系,我教你。” 王嫣说,“不想学。” 龙驰危险眯眼,呵笑,“又忘记你在这里该说什么做什么了?” 王嫣咬唇,眼角泄了一丝气愤。 龙驰笑道,“生什么气,有幸得我亲自教授舞蹈的,你可是第一个。” 王嫣心想,我稀罕了? 王嫣不甘不愿地说,“简单的我会跳。” 龙驰就搂着她的腰,跳最简单的华尔兹,跳舞的时候,转到文卓希边上,文卓希要跟龙驰换女伴,龙驰不换,跳到白书妍身边,白书妍要跟王嫣换男伴,王嫣也不换,而敢向龙驰叫板挑衅的,除了文卓希,就是白书妍,这二人的面子都被驳回了,其他人也不敢往跟前凑。 长辈们自不会插到小辈们中间来掉脸,就不掺和他们的闹腾。 龙驰慢悠悠地跟王嫣晃着,就如同他跟明小桥跳舞那样,不热烈,静水般的流淌,但不一样的是,龙驰跟明小桥跳舞,手是手,肩是肩,他不允许明小桥对他越雷池一步。 可对王嫣,那是怎么欺负怎么来。 王嫣穿的是睡衣,又宽又大,而龙驰比她高很多,胳膊也极长,把她拢进怀里后手就从她后背的衣摆下钻了进去,没有往上放肆,就在腰上摸了一圈,又紧紧扣住。 衣服大,挡住了外人旁窥的视线。 龙驰觉得掌心下的肌肤滑腻细嫩,极为舒服,摸着就上了瘾。 而王嫣,她在一开始他的手钻进去的时候瑟缩了一下,后面就不发一语,软软地依在他的怀里,任他侵犯。 龙驰的心里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满足感。 他闭上眼睛,一手维持着贴着她肌肤的姿势搂住她的腰,一手按住她的头,把她按在怀里,他的下巴磕在她的脑顶,恣意地汲取着她的发香,听着轻缓的音乐,放松身体。 王嫣不舒服,极为难受,可眼前的男人压根就不管她,自己怎么舒服就怎么来。 等一曲舞结束,龙驰松开她,过河拆桥地把她扔在了舞池。 跳舞,是做给别人看的。 宠她,也是做给别人看的。 只不过,既是拿来玩的女人,就没必要护着。 再者,拉她入舞池也是为了观察各方人士的反应,他们的反应会记录在监控里,他等会儿上楼去看。 龙驰要了一杯酒,去找李如湘。 舞曲结束,也没人继续呆在舞池,纷纷散开。 天色已晚,快到十二点了,陆陆续续的人来向龙驰和李如湘告辞。 李如湘点头微笑。 龙驰喊言彬送客。 白夫人和文夫人没走。 这二人见王嫣落了单,就一左一右围了上来。 按理说,白夫人是白子国的妻子,是副司令的夫人,文夫人是文雄的妻子,是北督军的妻子,不管是身份还是辈份,都凌驾在王嫣之上,她们本不该屈尊降贵来拦王嫣,但白夫人的大女儿白书妍喜欢龙驰,文夫人一眼就瞧见自己的大儿子对王嫣心有所属,自己的儿女似乎都要跟这个女人扯点儿关系,那么,就不能不说两句了。 白夫人刚在王嫣进来的第一眼里就瞧见了她,如果是寻常的一般风尘女子,她不会放在眼里。 就像明小桥。 不管明小桥有多得龙驰的宠爱和保护,在白夫人眼里,她都上不得台面。 可王嫣就不同了。 王嫣是平城王大帅的女儿,身份自高了明小桥很多,也极为尊贵。 龙驰把她掳了来,虽为玩乐,可也不能轻视。 尤其,白夫人要探一探这个小姑娘的水深,是以,舞会一散,白夫人就笑着亲切地拉住了王嫣的手,对她一副自来熟的样子说,“一直听说王大帅有三个女儿,个个貌美如花,可惜我一直居在成州,你爹又从不带你们姐妹过来,倒从来不认识,现在见到你,真是明白了碧月羞花是什么意思了,你两个姐姐呢?没跟着你一起过来?” 王嫣抬头,腼腆看她一眼,笑着回话,“没有。” 白夫人问,“为何没来?” 王嫣嘴角一撇,眼中立马的要委屈出眼泪了。 白夫人一看,连忙哄道,“怎么了?” 文夫人也担忧地问,“是哪里不舒服吗?” 王嫣忍着忍着又忍着,忍了半天,没忍住,呜的一声哭出声来。 她哭的没头没脑,可吓坏了白夫人和文夫人。 这两个夫人根本不知道王嫣为何会哭,而龙驰刚坐进沙发里,人也走的差不多了,他正打算把李如湘这个“烫手山芋”也赶紧送走,却不想,刚起身,就听到了王嫣的哭声。 他浓眉狠狠一拧,扭头,看向后面。 看到白夫人和文夫人在围着王嫣,他把军靴往地上重重一踏,满身戾气地走过来。 走到王嫣身边,伸手就将哭泣的她往怀里一搂。 下巴抬起,冷绷绷地冲两位夫人道,“她性子内向,胆子小,没见过世面,你们别合起伙来欺负她。” 白夫人一噎,回嘴说,“谁欺负她了呀,就问了她一句话,她就哭成这样了。” 文夫人也道,“是啊,想着是王大帅的女儿,我们就好心过来问候一句,谁知她会哭。” 王嫣缩在龙驰的怀里,一抽一抽地哭着。 见龙驰误会了两位夫人,她连忙小声澄清,“不是两位夫人的错,是我……我想到为了你,不顾爹娘和姐姐们,我就……” 龙驰眯了一下眼,一句话就听出来王嫣是在做戏。 故意给这两位夫人一个下马威呢。 真会使用眼泪。 龙驰在心里轻啧一声,心想,真是戏精。 他面上装作心疼的样子,温柔地说,“你若想他们了,就让他们来少帅府看看你。” 王嫣眼睛一亮,陡地仰脸看他,惊喜道,“真的?” 龙驰看着她哭红的眼,心想,她今天哭了几场了?眼睛不疼? 他低声应道,“嗯。” 王嫣笑着抱紧他。 白夫人瞅着这二人相处的模式,心里咯噔一下,往后去找白书妍的影子。 没找到。 白书妍已经先一步离开了。 白夫人也不再逗留,说了几句歉然的话,又去跟李如湘打了一声招呼,走了。 文夫人见白夫人走了,自也不再多留,也跟李如湘打了一声招呼,走了。 白家的车和文家的车都没走,就在车库里停着,等着她们。 等二人上了车,各自司机开着各自的车离开。 回到白府,白书妍上楼回自己的卧室,先是洗了个澡,又洗了个头,换了一身干净的睡衣。 拿着毛巾坐在床上擦头发,擦头发的时候她眼睛是闭着的。 脑海里回忆着今天在舞厅里发生的一幕一幕。 最后,她将毛巾扔开,走到电话机旁,拿起电话,打给文卓希。 文卓希晚白书妍五分钟到家,却收拾的比白书妍快。 白书妍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已经洗过澡,也洗过头发,换好了睡衣,关掉了床头台灯,正准备睡觉。 电话声响了之后文卓希起身去接,“喂,哪位?” 白书妍道,“是我。” 文卓希有点儿意外,抬头扫了一眼对面墙壁上的钟盘,笑着说,“已经快一点了呢,你还没睡?” 白书妍道,“我打算睡的,但想到一件事,就睡不着。” 文卓希问,“什么事儿?” 白书妍道,“王嫣。” 文卓希清隽的眼一眯,眸底缓缓逸出耐人寻味的笑来,他不解地问,“王姑娘怎么会影响到你睡觉了呢,她就是影响,那也是影响龙驰。” 白书妍轻笑,“是吗?我以为你也睡不着的。” 文卓希捏着话筒的手紧了紧,却是哂然,半是玩笑半是无奈地说,“白大小姐,我确实觉得王嫣长的很漂亮,有点儿心仪她,但她是龙驰的女人,我就是心有不轨,也不会付诸行动的,我劝你想开点,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该是你的,你抢也抢不来。” 白书妍打这通电话就是试探文卓希,在舞会上白书妍就看出来文卓希对王嫣有意思了,而她喜欢龙驰,如果她和文卓希联手,定然能各得所爱。 但,她还是小瞧了文卓希啊。 这个男人,也不是好应付和糊弄的主。 当然,她白书妍一旦与文卓希联手,那就不单单是两个人的联手了,那是两个家族的联手。 这确实不是一件儿戏,文卓希谨慎是正常的。 白书妍笑着说,“多谢关心,我收下啦,早点睡吧,累了。” 文卓希道,“嗯,晚安。” 白书妍将电话挂断。 文卓希听着话筒里传来的盲音,低低地笑一声,扣上话筒,躺回床上继续睡觉。 这件事,随着逐渐加重的夜色,被裹进了黑暗里。 时间虽晚,可少帅府里的人没有睡。 龙驰没睡,王嫣也没睡,因为,李如湘没走。 李家的人都走了。 李如湘没走,龙岩就没走,龙婧莼和龙心怡也没走。 龙驰对李如湘说,“娘,很晚了,你快点回去。” 李如湘看看他,又看看王嫣,她其实很想留下来,但她来之前龙傲明说了,不能留夜。 为什么不能留夜,她跟龙傲明都清楚。 少帅府不同龙府。 龙府其实就是一座府邸,里面没有这么多的兵,自也没有监狱。 可少帅府就不同了。 龙驰身为南方少帅,却一直住在成州,又在成州开了个府邸,不是因为南方风调雨顺,有个副帅在那里坚守,事无巨细,向龙驰汇报,所以,他去不去都无所谓,而是因为龙傲明的安排。 龙傲明这几年投注了很多精力在严密军身上,好不容易抓到了一个,他自然要好好利用。 而严密军是个小组织,也从不祸害平民百姓,龙傲明也没打算杀他们,他只是想见见他们,因为严密军的成员都是人上之人,是值得他学习和拉拢的。 但正统军不容这些人,而他作为总司令,又不能明目张胆地去见这些人。 是以,抓到腾易敏后,龙傲明就交给了龙驰。 这件事,白家和文家以及其他的军政人员并不知道,是以,也不能张扬。 龙驰这个人,好色名声在外,做事又毫无章法,横行无忌,杀人不眨眼,哪怕他只是一个少帅,却让很多人敬怕。 有他处理此事,龙傲明才放心。 李如湘是知道的,便不强行留下。 虽然她觉得王嫣这个小姑娘其实还跟她家大儿子挺配的。 但,当娘的能生下孩子,赋予孩子生命,却没办法安排孩子的一生。 爱情也由不得她这个当娘的去插手置喙。 李如湘什么都没说,带着一干人等走了。 龙岩想留下来,被李如湘拉走了。 龙驰亲自送他们到车库,等车开走,龙驰才返身回别墅。 一回去,他就把王嫣丢给了尹小文,让王嫣晚上睡尹小文那里,没他允许,不准再上二楼一步。 王嫣自然不反驳,龙驰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尹小文高兴坏了,有王嫣陪她,她就有人八卦了呀。 龙驰去到三楼书房。 此时三楼书房站了好几个人,杜秋燕、乌鹰、言彬、尹景豪、李春旺都在。 五个人看到龙驰进来,均严谨地喊一声,“少帅。” 龙驰淡淡应一声,走到书桌后坐定,点了点桌面,问,“那两个鞋印拓出来了?” 杜秋燕说,“拓出来了。” 她往前走两步,从黑色文件夹里掏出一张纸,摆在龙驰的桌面上。 龙驰拿起来,看了一眼,问,“对比过检测仪?” 杜秋燕说,“对比过。” 龙驰道,“上面显示这鞋子是女人穿的?” 杜秋燕说,“是的。” 龙驰将纸一丢,身子倚进后面的椅背里,微抬下巴,看着站在书桌对面的五个人,笑着说,“你们觉得,穿女鞋的一定就是女人吗?这个人,不管是男是女,两次入我少帅府,来无影,去无踪,嚣张之极,是男人就算了,可若是女人。” 他指尖撑在桌沿,轻轻啧道,“那你们这些男人都可以回家生孩子去了。” 杜秋燕举手发言,“少帅,我是女人。” 龙驰一噎,没好脸色地睃她。 尹景豪接话道,“若这贼人真是女的,那少帅您也可以回家生孩子了,因为你也是男的。” 龙驰越发一噎,瞪着他,“胆儿肥了,敢挖苦我?” 尹景豪笑着摸摸鼻子,把目光错开。 言彬说,“不管是男是女,我们都得把他抓住。” 乌鹰应话,“确实。” 龙驰坐直身子,手肘支在桌面上,托着下巴,冲杜秋燕问,“今日舞会上的细节看清楚了没有?” 杜秋燕说,“看清楚了。” 龙驰问,“王嫣有没有可疑?” 杜秋燕摇头,“没有,她从下了楼后就一直很乖巧,少帅在的时候她就一直在少帅身边,少帅不在,她就一个人安静地坐在沙发里,跟她聊过话的人有李碧婷小姐、李昊辰公子、华容公子、白书棋公子、文卓希公子以及司令夫人。” 龙驰听着,没言语。 他当然知道王嫣听话,他想问的是,有没有那么一个人,没跟王嫣说过话,却存在可疑? 龙驰把自己的设想说了出来。 几个人听了后,尹景豪当即就道,“少帅多虑了,那个贼人并不在这些人当中。” 龙驰挑眉,“嗯?” 尹景豪说,“发生灯泡被击碎之事是在舞会进行了很久之后的,这些人从踏进少帅府开始就进入了全程被监控中,他们一旦离开别墅,就一定会被发现,三个监狱离别墅并不近,他就算能力再强,这一来一回也得耗费一个小时,而一个小时的失踪,舞会里的人不可能没察觉,司令夫人和李家的人都在,想躲也躲不过去,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早就被挖出来了。” 龙驰觉得尹景豪分析的对,就排除掉今日舞会之人。 那么,此人不在这些人中,就一定是外来者。 既是外来者,人还没救走,那他就不会离开,定然在成州住了下来。 龙驰摸摸下巴,招手将五个下属喊了过来,对他们说着自己的计策。 其实,不是光明磊落的计策,而是奸计,或者说阴计。 不过,有一句话说的很好,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只要能抓到那个贼人,什么计都成。 龙驰的计策不复杂,挺简单的,他让尹景豪去外面散布少帅府近期要处决一批犯人,时间地点尚没有定,尹景豪是炊事员,也是采购,时常出门买东西,与成州市内的很多商铺老板有往来,通过这些老板的嘴把这个信息放出去,既方便也不让人怀疑。 尹景豪听令,走了。 龙驰又让李春旺调一倍的兵力加驻在二号监狱周围,这样以来,就会让外人产生一种错觉,以为这次要处决的犯人就是要从二号监狱提出来,故以,二号监狱加派了防守,如此,那小子得知后定然会再有行动。 李春旺领命,下去布置。 龙驰把杜秋燕喊到跟前,对她说,“凌晨四点的时候,你去一趟二号监狱,对腾易敏言明有人要来救她,她若不想那个人有来无回,就出一条良策。” 杜秋燕不解地问,“什么良策。” 龙驰低笑道,“她明白的。” 杜秋燕哦一声,不再多问,下去准备。 书房里剩下了言彬和乌鹰二人。 龙驰懒散散地又把自己倚进了实木的靠背椅里,双腿自然交叠,看着言彬和乌鹰。 半晌,他开口,喊,“乌鹰。” 乌鹰即刻往前跨一步,应道,“少爷。” 龙驰道,“向王年高发电,说明处决之事,让他来担任这个处决官。” 乌鹰备感诧异,不明白龙驰怎么会千里迢迢把王年高弄来当这个处决官。 其实,处决官只要是少帅府的人,是谁都行。 当然,龙驰是南方少帅,王年高自也归他管辖,也属他手下之人,由王年高来当处决官,也无不妥。 就是,有点怪异。 不过,怪异归怪异,乌鹰却不会多问,应了一声,下去着手发电报。 龙驰站起身,拿了一支烟,点燃,吸。 他靠在窗户边上,看着外面的夜色。 言彬道,“少帅还是怀疑王年高有问题?” 龙驰掸了一下烟灰,笑道,“有没有问题,来了就知道了。” 言彬道,“少帅把王年高调来,不单是为了让他当处决官试探他吧?你也想让王姑娘高兴高兴,是不是?” 龙驰夹着香烟的手一顿,目光冷然扫来。 言彬脖颈一缩。 龙驰甩起脸子,“滚。” 言彬哎一声,麻利地“滚”了,滚出书房,将门关上,他又笑了。 少爷这次大概真的是动真格的了。 那王姑娘…… 言彬回想了一下王嫣的样子,啧啧不已,这世上,竟还有这等美色。 言彬跟在龙驰身边,见识过的女人不少。 其实,比王嫣漂亮,又比她吸引人的女人很多,毕竟王嫣还小,看上去很稚嫩,压根没有成熟妩媚的风韵,而且,她胆子小,总是怯怯弱弱的,但偏偏,这些所有不可能被龙驰欣赏的特点聚集在了她的身上,莫名的形成了一种奇特的气质。 具体是什么气质言彬说不出来,但就是很吸引人。 言彬摇摇头,笑了一声,走了。 龙驰吸完一支烟,回卧室,睡觉。 拉开门,一眼就扫见摆在大床上的那一件女人穿的旗袍,他目光微顿。 脚步停滞在那里,想着今天王嫣穿着这件旗袍时的样子。 从来没有那么一刻,他那么迫切地想要将一个女人拥进怀里。 那一瞬的感觉很强烈,强烈的让龙驰很不悦。 他忽然一声嗤笑,关上门,走到床边,弯腰,拿起那件旗袍,扔在了地上。 他站在那里,抬手解着衬衣扣子,一颗一颗的解,等衬衣脱下来,他又脱裤子,皮带解开,拉开拉链,然后穿着平角裤,进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他拿着毛巾擦拭头发上的水珠。 擦干,毛巾一扔,也不穿睡衣,直接倒进大床里,扯过薄毯,睡觉。 不知是自己的错觉还是怎么着,他总觉得这薄毯里有王嫣身上的香气,一吸就沁了整个肺腑。 龙驰皱眉,嫌恶地踢开薄毯,去衣柜里取出一套真丝睡衣,穿上,什么都不盖,就那样大敕敕地躺着,睡了。 这一夜睡的并不好,早上起来一脸郁气。 他把这一夜的失眠都归结于那个无辜又可怜的薄毯,衣服一穿好他就打电话让杜秋燕过来,把这薄毯拿下去扔了。 杜秋燕莫名其秒,却只能照做。 处于暴怒边缘的龙驰,她可不敢惹。 龙驰下楼,还没走进饭厅,就听到了王嫣的欢笑声。 龙驰冷哼。 比起龙驰一夜没睡好,王嫣可是睡了个好觉。 她昨天经历了一番“惊心动魄”的刺探,又在舞厅里应付了司令夫人半天,还给王年高和王雪打了电话,把信息送了出去,可谓是“硕果累累”。 她有点累,也因为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了地,就很放松。 又因为挪到了一楼来,离那个无良少帅远了很多,身边的危险威胁解除了,睡觉都是香的。 前一天没睡好,昨天晚上彻底补了回来。 王嫣跟尹小文年龄相仿,尹小文又是那种性格开放的女孩子,活泼好动,也很爱讲话,尤其喜欢八卦,正好与王嫣互补,尹小文就觉得自己身边缺一个像王嫣这样安静的听众,她正愁找不来这样的人呢,这不,龙驰就给她送了一个过来。 她很高兴,也很感谢龙驰。 是以,一看到龙驰下了楼,立马狗腿地冲了一杯咖啡,端过去。 龙驰接过来,笑着看她一眼,问道,“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积极?” 尹小文也极会说话,笑道,“以前少帅也不下来吃饭啊,你都在楼上吃,我又不敢上去,心里想积极呢,可行动上付诸不了。” 龙驰一手端着咖啡杯的杯碟,一手伸出来捣了一下她的头,斥道,“嘴贫。” 尹小文哈哈一笑。 龙驰端着咖啡杯,往王嫣坐的桌子前走了去。 早饭还没摆出来,王嫣单手支着下巴,一手拿着小汤匙,在搅着白瓷杯里的牛奶,对面的视线一被挡,她就抬头看了去。 见是龙驰,她立刻松开汤匙,正襟危坐。 龙驰啧道,“别当我是洪水猛兽,该干你的干你的,我就过来坐坐。” 王嫣轻轻哦一声,瞅他一眼,见他面色尚好,也没有要为难或是“欺负”她的意思,她就端起杯子,慢慢喝着牛奶。 龙驰坐在那里,一边喝咖啡,一边欣赏着她的脸。 真的是一张很赏心悦目的脸。 龙驰想,若有一天,他的少帅府没有了鲜花,没有了衬景,她只要往那里一站,就是整片花园,整个布景。 开的清心怡然,世外桃林。 无一丝脂粉俗气,就像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静静地开在乱世之中。 龙驰搁下杯子,手指敲击着桌面。 魏刚连忙走出来,对他说,“早饭还得等一会儿。” 龙驰说,“先端一些点心上来。” 魏刚应一声,下去将今天早上做的西式糕点端出来。 当然,这糕点不是他做的,而是尹景豪做的。 尹景豪今天起的很早,因为有正事儿要干,这个时候魏刚还没起,他就已经进了厨房。 尹小文爱吃甜食,尹景豪若是起的早,就会给尹小文做些糕点放着。 说的是糕点,其实就是蛋糕。 草莓味的,酸酸甜甜,这是尹小文最爱的口味。 尹小文刚刚已经吃过一些了,王嫣也沾着她的光,吃了一小碟,剩下三分之二,魏刚端给了龙驰。 龙驰看着那蛋糕,默默地看一眼对面的王嫣,问她,“饿不饿?” 王嫣说,“还好,我刚吃了一点儿垫肚子。” 龙驰撇嘴,心想,你倒是知道不让自己饿着,他拿起旁边的叉子自己吃起来。 尹小文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不见影子。 王嫣一个人坐在这,总觉得不对劲,她踢开椅子起身,准备把瓷杯拿到厨房里。 结果,刚起身,龙驰就说,“坐着。” 他头没抬,就维持着优雅的动作吃着面前的蛋糕,声音不温不火,低低沉沉,埋藏着冷情的性感。 今日他穿的依旧是军装,不过不是白色衬衫,而是橄榄绿的短袖衬衣,两侧肩膀上镶着显示军衔等级的金色徽章,右胸前的军兜上也有徽章。 大概是因为这些徽章的原因,让他坐在那里,不怒自威,威风凛凛。 王嫣又坐下去。 龙驰拿起刀子,切了一大半蛋糕,放在盘子里,推给她,带着命令的口吻说,“吃了。” 王嫣小声道,“我刚吃过了,早上没进正餐前吃太多甜食不好。” 龙驰看着她,“所以,你想让我吃这么多?” 王嫣一噎,两只手的食指在桌子下面绕着圈圈,支支吾吾地说,“你不想吃的话就先放着,晚点儿再吃。” 说完,肺腑一句,又没人强迫你吃。 龙驰道,“你吃。” 王嫣说,“我不想吃了。” 龙驰将刀子一放,将叉子一放,双手抱着肩膀,冷冷地睥睨着她。 是的,睥睨。 虽然此刻他二人都在坐着,没什么上下之分,但这个男人就是能够用气场完全碾压住她,让她有一种膜拜王者的感觉。 王嫣心底里露出讥俏,面上却木木呆呆。 龙驰眯眼,“你不把这些蛋糕吃了,我就保证吃了你。” 王嫣吓一跳,脸色唰地变白,手一伸,将盘子抓到跟前,拿起叉子就浑沦吞枣地吃了起来。 龙驰啧一声,好言好语不要,非得让人威胁着过,贱的慌。 见王嫣横扫着面前的蛋糕,龙驰就不吃了,摸出一根烟来吸,边吸边盯着她看。 餐厅里的气氛有点儿怪异,期间魏刚往外探了一次头,又很快缩回去。 蛋糕还没吃完,尹小文就带着刘师傅走了进来。 隔了老远,尹小文就说,“少帅,刘师傅给王姑娘送衣服来啦!” 龙驰挑挑眉。 刘师傅连忙过来跟他问安。 龙驰说,“把杜秋燕喊下来。” 尹小文哎一声,立刻打电话到二楼,把杜秋燕叫下来。 杜秋燕下来后,先跟龙驰打了一声招呼,又过去与刘师傅核对衣服尺码以及数量,都核对好以后,杜秋燕拿了钱给他。 刘师傅笑着道谢,拿着钱离开。 尹小文把他送到门口,又由士兵监督着他出门。 杜秋燕看着那么多衣服,对王嫣和转过身来的尹小文说,“你们两个来帮忙拿吧,我一个人可拿不好。” 尹小文走过来,很麻利地拿着衣服,边拿边说,“要放我房间吗?王嫣现在在跟我住呢。” 杜秋燕说,“那就先挂你那里吧。” 尹小文笑着说,“好。” 可下一秒,坐在那里老神在在的男人突地开口,冷幽幽地说,“全都拿到我的房间去。” 尹小文一愣,“啊?” 准备往自己房间迈的步子生生刹住。 王嫣心里猛地一咯噔。 杜秋燕先是跟尹小文一样愣住了,很快反应过来龙驰这句话所暗示的意思后,头一转,看向王嫣。 王嫣红着脸,冲那个无耻的男人问,“我又不住你房间,为什么要拿到你那里?” 龙驰挑眉,冷嘲道,“你问我为什么?” 王嫣语噎,略带无奈地说,“我不是在质问你,我是想说,我住楼下呢,这衣服拿到你房间不合适。” 龙驰啧笑,“这些衣服你穿得着吗?” 王嫣看着他,想到了他昨天晚上说的话,他说在这个少帅府,她只能穿睡衣和下人服。 王嫣垂下眼,松开抱着衣服的手,将衣服重新放在沙发里,不言语了。 尹小文见她一个人可怜巴巴地坐在那,心生不忍,对龙驰问,“少帅,这衣服就是做给王姑娘的呀,她怎么穿不着呢?” 龙驰闲闲道,“衣服是做给她的,可穿不穿得着,是我说了算,她就算要换,也得在我房里换,所以,衣服摆我那里去。” 这句话,简直惊了三个人的脸。 尹小文心想,少帅,你能不能别这么堂而皇之地宣告你的色之本性啊?换衣服只能到你房里换,这是什么恶趣味? 杜秋燕咽了一下喉咙,想到昨晚龙驰冷漠地让王嫣换掉那一身美丽旗袍的样子,霸道中又透着浓烈而惊心的占有慾,心中忽然如开了的明镜,一下子就看明白了。 王嫣捏着拳头,气的眼中都喷了火。 龙驰看着她,忽然邪魅一笑,转过身,继续喝咖啡去了。 杜秋燕称职称责地将衣服全都抱到楼上,放在龙驰的房间。 她不敢进他的卧室,就摆在外面的沙发上。 等做好这一切,下楼,魏刚那边的早饭也做好了。 而出去采购的尹景豪也刚好赶回来,龙驰就让尹小文喊乌鹰和李春旺还有言彬过来吃饭。 尹小文去打电话,不一会儿人就到齐了。 龙驰不另外摆桌,就跟他们坐一起,王嫣被安排在了他的左手边。 吃饭的时候,龙驰看一眼王嫣仍旧气着的侧脸,夹了一筷子凉绊西虾给她,“这是成州特有的虾子,你们平城是吃不到的,尝尝看。” 王嫣不想给他面子,不想吃,可面前坐着那么多人,都睁着眼看着她,她若敢撂龙驰面子,那些人不削了她,龙驰都得削了她。 王嫣不情不愿地夹起龙驰放在她碗里的虾子,送入嘴里。 西虾是尹景豪老早就处理好的,没有皮,没有壳,光净清透全是肉。 魏刚的厨艺很精湛,把这虾拌的爽口怡人。 夏天吃这种虾子,很开胃。 见她吃了,龙驰眼角就逸了一丝笑,问道,“味道如何?” 王嫣说,“好吃。” 龙驰道,“那就多吃一点儿,这也是我最爱的。” 第34章 .那黑暗的眸子很深,如万丈尺寒的深潭 王嫣看他一眼,乖巧地点头。 等吃罢饭,龙驰就上了楼。 杜秋燕要汇报昨日去二号监狱与腾易敏交谈一事,尹景豪要汇报今日出门散布消息一事,乌鹰要去汇报王年高发回的电报一事,李春旺要汇报增兵在二号监狱的事,所以,这些人也跟着上了楼。 言彬还是寸步不离地跟着龙驰。 王嫣吃过饭,因为吃的有点饱,当然,她是故意吃饱的,吃饱了才有借口出去消食。 王嫣对尹小文说,“吃的太饱了,我想出去走走,你能陪我一起吗?少帅府有好多兵,看着很害怕,我不敢乱走。” 尹小文立马道,“好啊,反正我也没事儿。” 魏刚在收拾厨房,时不时的会走到洗涤阳台上去,刚一走上去就看到了王嫣和尹小文,他先是怔了一下,随即就进屋给龙驰拨了个电话。 电话拨到三楼,龙驰正在书房听下属们汇报他们各人所办的差事情况。 言彬伸手将电话接起。 听到话筒里面魏刚说的话,他瞅着龙驰,将话筒蒙住。 龙驰在看手上的材料,头不抬,只问,“什么事?” 言彬说,“魏叔看到王姑娘跟小文一起出了别墅,在少帅府里逛。” 龙驰问,“就她们两个人?” 言彬点头,“嗯。” 龙驰说,“那就随她们。” 言彬哦了一声,将龙驰的话说给了魏刚,魏刚听了,就不管那两个姑娘了。 王嫣拉着尹小文的胳膊,一条路一条路的闲晃。 晃到昨天晚上被打破灯泡的那个路灯下面,王嫣弯腰揉着腿,仰起头,装着累的样子说,“坐这儿休息休息吧,走这么久了,你不累吗?” 尹小文说,“我不累。” 王嫣道,“我有点儿累。” 尹小文瞅她一眼,咧嘴一笑,岔开腿,毫无形象地往地上一坐。 王嫣也跟着坐下。 二人几乎是肩并着肩。 坐稳之后王嫣就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草坪。 顺着草坪望过去,是若隐若现的二号监狱。 监狱四周加固了很多兵,远比昨天晚上她所看到的还要多,几乎多出一倍。 而刚刚,她拉着尹小文也在一号监狱和三号监狱附近的马路上转悠过,一号监狱和三号监狱的周围部署的兵全都没变。 王嫣伸手拔了一小辔草叶,轻轻扫着地上的灰尘,心中快速想着龙驰忽然增兵二号监狱的用意。 这个时候,少帅府要处决一批人的消息还没放出来。 王嫣并不知道这件事。 尹小文撑了个懒腰,仰起头,深吸一大口新鲜空气。 成州是北方城市,夏季的早上没有南方热,没有西方湿,没有东方的干,这里的清晨是比较清冽的,但这清冽只维持在八点之前,过了八点,热气就会降下来,然后随着时间推移,温度越来越高,直至热的人受不了,钻进空调屋里不愿意出来。 尹小文在这个少帅府里不管别的事,就只管舞厅的事,有宴会,有舞会的时候她会忙的焦头烂额,分身乏术,可若没有宴会和舞会的时候,她就闲的像朵悠闲的白云。 早上,哪怕没有王嫣的邀请,她吃完饭也会出来溜达一圈,她还年轻,跟王嫣同岁,十八的如花芳龄,又有龙驰和尹景豪罩着,自活的惬意无比。 她撑完懒腰,往下睇了一眼垂着头的王嫣,用手指捣了一下她的肩膀,嗳一声说,“你到底是被少帅抓来的,还是缠着他来的?” 王嫣偏了偏头看她,笑问,“有区别吗?反正都是进了少帅府。” 尹小文咋呼道,“当然有区别了,一个被迫,一个自愿,差到天边儿去好吧,如果你是被迫的,说不定哪一天少帅还会放了你,可你是自愿的……” 后面的话尹小文没有说出来,但王嫣懂。 无非是,自愿的话,她会死。 如同以前自动倒贴着龙驰进到少帅府的那些女人们一样。 不过,那些女人,都是来杀他的。 而她,并没想过杀他。 龙驰这个人虽然性子恶劣了一些,脾气坏了一些,又被传说极为好色,杀人如麻,完全就是阎王爷的投胎转世,可不管他有多不堪,至少,他没有杀掉腾易敏,单冲这一点儿,王嫣就不会杀他。 王嫣蹙起眉头,装傻地问,“若是自愿的如何?” 尹小文咽了咽唾沫,小心看她一眼,含糊地说,“我也不知道。” 王嫣笑了一下,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见李春旺从侧后方走了过来,王嫣收起脸上的笑容,垂眸静静地又扫着地上的灰尘。 李春旺看到尹小文,走过来问她,“怎么坐这儿了?” 尹小文道,“走到这累了,就坐了。” 李春旺扫一眼王嫣,并没有避讳什么,开口说,“要坐去别处坐,等会儿这里要陈兵。” 尹小文一愣,“陈兵?” 李春旺道,“嗯。” 尹小文诧异,“陈什么兵?” 李春旺笑道,“陈兵演练,过几天要处决一批人,那一批人非常重要,刚少帅说了,不能有任何闪失。” 尹小文一听,立马拉着王嫣起身。 她虽然平时喜爱胡闹,可在正事儿面前,那是一百个规矩。 王嫣听了这话,长长的睫毛闪动一下,什么话都不多插,乖巧地跟在尹小文身后走了。 等回到别墅,她就去找龙驰。 可龙驰在三楼的书房忙着军务之事,没空搭理她。 王嫣就等,等到中午,龙驰却没下来吃饭。 王嫣也不着急,就沉住气地等到晚上。 晚上,龙驰下楼了。 下楼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尹景豪去备车,他要出门。 王嫣听到他要出门,立马站起身,冲他喊道,“少帅。” 龙驰在跟言彬说话,听到她的声音,侧过头,瞅了她一眼,问,“有事?” 王嫣慢腾腾地说,“我想给我爹打个电话。” 龙驰道,“昨天不是打过了?” 王嫣说,“可我想他了。” 龙驰眯眼,这句话听着怎么就那么不舒服呢?想爹了? 他推开言彬递过来的礼物盒子,大步往王嫣走来,走到跟前后,他定定地看着她,“想你爹了?” 王嫣低声道,“嗯。” 龙驰冷讽,“你这么大一个人了,才离开你爹三天而已,就开始想念,你到底是想你爹了还是想男人了?” 这话真是很恶毒,恶毒到王嫣秒变脸色。 她微红着眼眶,气愤地瞪着他,“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我想我爹怎么了?那是我爹,你……” 龙驰打断她,“一个星期只给你一次打电话的机会,不会有多。” 半秒后,又冷冷道,“嫌我说话难听?” 他上上下下把她瞅一眼,忽然伸手,拽住她的胳膊,把她一路踉踉跄跄地拽到了楼上,拽到他的卧室,“嘭”一声摔到地上。 他居高临下站在那里,指着沙发上那些还没有收起来的衣服说,“去挂到我的衣柜里去。” 王嫣觉得这个男人说风是风,说雨是雨,阴晴不定的很! 明明在说着打电话的事儿,怎么就突然扯到挂衣服了? 她不解,抬眼看他。 龙驰道,“挂好衣服,挑一套穿上,跟我一起出门。” 王嫣不给他面子,虽不明着反抗他,可话里话外都透着浓浓的讽刺,她说,“我这种俘虏诱饵的身份,哪有那资格跟你一起出门。” 她慢慢爬起来,整理了一下情绪说,“你不让我打电话就算了,我下去了。” 龙驰看着她,危险地眯起那双森冷的眼,“让你走了吗?” 王嫣站住。 龙驰瞪着她,“把衣服挂起来。” 王嫣攥紧手,很想挥他一拳,暴君! 王嫣长这么大,遇到的人也不少,平城、泰安城、玉溪、汇淞、兰州、十匪帮,这些地方的人她几乎都打过交道,可没有一个人如眼前这个男人一般令人这么讨厌! 王嫣深吸一口气,在“暴君”的压迫目光下,她乖乖地去拿衣服,挂衣服。 迎门的客厅跟龙驰的卧室还是有很长一段距离的。 龙驰睡觉的那个卧室在最里面,而这个迎门的客厅在最外面,中间还有好长好长的走道,走道也不是空的,中间还架了两扇门,每扇门的旁侧还有门,有房。 王嫣虽然十八岁了,可身材娇小,又瘦胳膊瘦腿的,一次性能拿的衣服最多十件。 而杜秋燕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给她做的衣服足足有一百件。 看来少帅府极有钱,都不拿钱当回事儿,像她这样的“俘虏”都能得到这种“贵宾”待遇。 王嫣撇撇嘴,来来回回地搬着衣服。 龙驰卧室很大,足有一百多平米,也是,这个别墅的占地面积是三百多平米,他一个人就算住一百多平米的房间,另外还有两百多平米能够分配。 房间大,衣柜就自然大,龙驰的衣服不多,除了平常穿的军装外就是一些外出场合配备的西装,西装都是高档定制,不多,却极为昂贵,还有几件是睡衣。 王嫣开了几个衣柜的门,看到空的衣柜她就把衣服放进去。 等放完,她累的一身汗。 这个时候太阳的热已经下来了,虽然这个房间里二十四小时都有空调开着,不会热,可她还是出了汗。 她抬起手臂擦了擦额头,想找个沙发坐一下,休息休息。 不成想,还没行动呢,龙驰就走了进来。 他瞅她一眼,又走到衣柜前,将衣柜的门都打开,看到她摆放衣服的那几个衣柜后,扭头冲她说,“去洗个澡,我给你挑衣服。” 王嫣一口气提在嗓眼儿,紧张地道,“在这里洗澡?” 龙驰挑眉,“不然呢?” 王嫣说,“我到楼下洗吧。” 龙驰脸一沉,薄唇抿出戾气,“我没有跟你说,在这里,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嗯?” 又是嗯。 显摆你威风啊。 王嫣在心底轻嗤,大闹天宫一般地骂着他,面上却不显,颓然地哦一声,脸庞、表情、举止无一不在显示着她的抗拒,却又在抗拒中臣服。 龙驰忽然就笑了,伸手将她推进了浴室,关上门。 王嫣站在浴室里,看着满室的男人所用之物,脸庞发红。 她看一眼挂在手台上的毛巾,又看一眼摆在浴台上的干净整齐的洗脸刷牙之物,揪紧了眉心。 要她在这种地方脱衣服洗澡,她怎么做得来? 王嫣僵尸一般地站着,只觉得从未有过的挑战,这远比拿枪杀人或是让龙驰时不时地轻薄一下还要让人难以接受。 可她不想洗,外面的男人非逼着她洗。 见里面一直没动静,龙驰敲门,“快点洗,我赶时间,还是你想让我进去亲自帮你洗?” 王嫣哪可能让他进来,这个男人说一不二,敢忤逆他,他真的会进来的。 王嫣立马道,“我洗我洗,随便哪个毛巾都行吗?” 龙驰道,“蓝色是洗澡的。” 王嫣哦一声,无可奈何地脱了睡衣和睡裤,再脱内衣和内裤。 脱下来全部都小心地放好,不让花洒的水淋到,她等会还要穿的。 又拿起那个蓝色的大毛巾。 举近,就闻到一股淡淡的男人味。 王嫣排斥地皱眉,闭眼,咬牙,往身上搓去。 几乎是胡乱地抹了几下,她迅速关上花洒,擦干身体,连头发都不敢打湿,穿好衣服,出来。 龙驰已经挑好了衣服,听到开门声,往她那里瞅一眼。 随即,眸色骤深。 他将衣服递给她,“换上。” 王嫣接过衣服,手指扣紧,带着发白的力度,艰难地说,“我能到外面换吗?” 龙驰说,“不能,在这儿换。” 王嫣又委屈地要哭了。 龙驰看着她泫然欲泣的眼,饶有兴味地伸出指尖,抬起她的下巴。 见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他好心说,“反正你的身子我看过很多遍了,不也摸过吗?看一次跟看几次不一样吗?你不必有心理负担,我看了你,自会对你负责的。” 王嫣反嘴就想说一句,“我不用你负责,你只要转过身就行了。” 可这话她目前只敢想,不敢说。 无奈,只能脱了衣服,当着龙驰的面,换上那条长裙。 真的是很长的裙子,不是旗袍,是西裙。 龙驰全程看着,一点儿都不避讳。 等她换好,龙驰伸手将她抱住,倒进后面的大床上,按着她吻。 几乎把她的唇啃了个透彻,他才支起身子,眸色沉沉地看着她。 王嫣气息微喘,嘴很疼,眼中有泪翻涌,把她雪亮的眸子洗的翠白晶莹,煞是迷人。 龙驰低头吻吻她的眼,退开身,将她拉起来。 伸手理理她的头发,看一眼她的脚,转身,走了。 走到门口,见王嫣还坐在床上,他回望她,笑道,“想在这里继续刚刚的吻?” 王嫣脸一白,倏地站起来。 龙驰道,“先穿拖鞋下来,路上给你买双鞋。” 王嫣不能反驳,只能应声,跟着他下楼。 尹景豪已经将车准备好了。 龙驰带着王嫣上车,还是言彬开车,龙驰和王嫣坐在后座,车开出少帅府后,龙驰道,“先去老家鞋行买几双鞋。” 老家鞋行是宗家产业,有很多店铺,北街以北是宗家大少爷在打理,南街以南是宗家二少爷在打理。 龙驰跟宗家二少爷,也就是宗冼廷关系挺好,言彬自然将车开到南街上去。 买了鞋,军车直奔夜欢楼。 龙驰去夜欢楼,找的不会是旁人,只会是明小桥。 他也不是第一次来,夜欢楼里的所有人都认识他。 一看到他,立马上前打招呼,殷勤地对他说明小桥这个时候在哪个地方。 龙驰应了,带着王嫣和言彬就上了楼。 王嫣其实很纳闷,夜欢楼是男人们寻欢作乐的地方,龙驰大晚上的来,应该也是来寻欢作乐的,可他寻欢作乐就寻欢作乐罢,为什么要带上她? 王嫣搞不明白,但也不问。 反正来都来了,龙驰到底要搞什么鬼,一会儿就知道了。 王嫣提着裙摆,安静地跟在龙驰后面。 夜欢楼一共有五层,一层就不必说了,全是舞场和看台,还有卡座,沙发台,酒吧台,幕台。 反正,全是吃喝玩乐的场所。 二层到三层是楼上高级观赏沙发间,一张座位票都贵的吓人。 四层是夜欢楼里有招牌的舞女们临时休息和住宿的地方,明小桥就住在这一层。 第五层是龙驰的地盘。 那上面是什么,无人得知。 因为没人敢上去。 那里常年都有少帅府的持枪士兵把守。 有人曾猜测,那里金屋藏娇,藏着龙驰的心上人,但这么多年了,不见那里有任何动静。 有人猜测,那里关着重要的人物,但据常年打扫夜欢楼的某个下人私下透露,她进去打扫过卫生,那里什么都没有,就是空的房子。 龙驰这个人,做事从不按牌理出牌,故意驻兵在此,牵制各派势力的目光,但其实,挂羊头卖狗肉罢了。 里面确实什么都没有。 而第五层的门,真正开启之地,不是在五楼,而是在四楼,在明小桥的房间里面。 上了四楼,直奔明小桥住的那个房间。 言彬提着礼物盒子去敲门。 龙驰一手抄兜,一手压在腰间那个黑色气派的皮带上面,面容寡淡,静默地站着,等明小桥将门打开,他抬步就走了过去。 明小桥看到他,笑着喊,“龙驰。” 王嫣眼皮一跳,心想,龙驰?这名字喊的真是耐人寻味。 敢直呼龙驰名称的女人,可不简单啊。 王嫣抬起头,很认真地将不远处站在门口的女人自上而下地打量了一遍,又不动声色地收回。 明小桥看到了龙驰,看到了言彬,自也看到了王嫣。 她眸底迅速闪过一丝诧异,看着龙驰,问,“她?” 龙驰往王嫣看一眼,随即说道,“她是王大帅的女儿,过来见一见面,或许有点儿作用。” 明小桥也是懂规矩的人,听了龙驰这话,她笑着走过去,拉住王嫣的手,亲切地说,“还没正式见过面呢,我叫明小桥,是少帅的好友。” 王嫣也报上自己的名字。 明小桥笑道,“王大帅的三个女儿,倾城之名在外,我今日也算真见识了。” 王嫣腼腆羞涩地笑。 明小桥拉着她的手,把她拉进了屋。 言彬和龙驰也跟着进屋。 进了屋,言彬将门重重关上。 一关闭,龙驰就问,“他怎么样了?” 明小桥回道,“嘴巴很紧,什么都不说,就算你救了他,他也不拿你当救命恩人,兰门的人,哪有那么容易驯服的?” 王嫣在一边儿听着,心中猛惊,兰门? 龙驰手上有兰门的人? 是谁? 王嫣默默地垂着眼睫,耳朵却伸了老远。 龙驰笑着说,“无妨,他嘴巴牢靠说明他这个人比较忠诚,哪怕兰门迫害他至此,他还为兰门着想,这点儿值得敬佩,一个不忘祖宗不忘本的人,心也坏不到哪里去。他如今回不了兰门,只能寄人篱下住在我这儿,早晚他会明白,与其对敌,不如盟和。” 说完,猛不丁地喊道,“王嫣。” “到!” 下意识的,王嫣蹿起身子,站的笔直,嘹亮地应声。 龙驰怪异地看着她。 明小桥也一脸的好笑神情看着她。 言彬额角抽了抽,心想,这王姑娘被军魂附体了?看她那架势,好像还想来一个正规的军礼似的。 王嫣是惯性使然才喊那一声到的,都怪她刚刚想着龙驰手上竟然会有兰门的人想的出神,一听到她的全名,她就以为是在点名,每次点名的时候都要应一声到,所以,她就应了。 平城的人很少有人喊她全名的,要么是三姑娘,要么是嫣儿。 出门在外,外头的人只会叫她王姑娘,严密军的人平时喊的也只是她的代号。 而龙驰要么不喊她,要喊都是王姑娘王姑娘的喊,这甫一听到全名,就条件反射了。 王嫣暗骂自己怎么这么不警惕,以龙驰这个男人强大的心里逻辑来看,他会不会怀疑她? 王嫣怯怯地抬头,看着龙驰,弥补刚刚的失语,软声说,“我刚刚在想,能不能给我倒一杯水喝,想开口,又不敢开口,怕打扰你们的谈话,就默默地在心里想,正想到到这个字,你就喊了我,我一惊,就脱口而出了。” 龙驰看着她,不知道信没信,只问,“渴了?” 王嫣点头,“嗯。” 龙驰对言彬说,“去给她倒杯水。” 言彬应声,下去倒水。 等水端来,王嫣接过,装作很渴的样子,一咕噜喝完。 她喝水的时候龙驰就端着静默漆黑的眼看着她,那黑暗的眸子很深,如万丈尺寒的深潭,让人捉摸不透那水深尽头到底暗藏的是什么。 等她喝完,龙驰问,“还渴吗?” 王嫣摇头,“不渴了。” 龙驰说,“那就跟我去见一个人。” 第35章 .打完这通电话,晚上留我这里睡 龙驰让王嫣去见的这个人,确实是兰门的人,还不是随随便便的一个阿猫阿狗,而是兰门军阀最初独立之始执掌帅印的兰奎的孙子,名叫兰长林。 也就是兰门的第三代传人。 只可惜,兰奎的孙子不止兰长林一个,儿子也还有一个健在,兰长林这个孙子虽然也手握实权,可他不主张独立,也不主张与十匪帮勾结一起,故而,遭到了独立派的暗杀。 龙驰让王嫣去见这个人,是因为兰长林与平城有一些渊源。 兰长林的母亲出自平城,而兰长林本人,爱慕王雪。 所以,平城在兰长林的心中,是母亲的故土,更是他的故土。 兰长林跟王嫣是认识的。 这种认识不是点头之交,也不是寻常好友之交,而是革命之交。 王嫣是严密军,王雪也是。 兰长林喜欢王雪,王雪也喜欢兰长林,他们两个人是自由恋爱,彼此喜欢的,故此,兰长林知道王雪和王嫣都是严密军。 兰长林为了王雪,志在把兰门内部的所有土匪都消灭掉,但十匪帮盘踞数百载,兰门被军阀占领之前这些土匪们就存在了,身为兰奎,他都没办法消灭掉这些碍眼的势力,更何况兰长林了。 兰长林没能成功,反倒把自己栽了进去。 所有人都认为兰长林死了,兰门的人,十匪帮的人,王年高,王雪以及王嫣,他们都认为这个人死了。 所以,当龙驰带着王嫣,从四楼明小桥的穿衣镜后面上了一道楼梯,来到五楼,看到在五楼养着身体的兰长林时,王嫣猛地一怔,刹那间情绪险险绷不住。 不过,也不用她绷情绪。 龙驰指着兰长林,对她说,“认识吧?” 王嫣扣紧两侧的裙摆,轻声说,“认识。” 龙驰道,“那就打声招呼。” 王嫣走到兰长林面前,她激动,兰长林也激动,兰长林当初命悬一线,身上中了好几枪,在龙驰这里养了半年之久。 如今,身体养好了,能走能跑能动,他蹭的一下从沙发里站起来,看着王嫣,欣喜地道,“嫣儿?” 龙驰眉头一凛,眼光杀过来,带着戾气。 嫣儿? 叫的可真亲热! 龙驰往后坐进沙发里,双腿交叠,沉默雍容地摸出烟,点燃,吸了起来。 王嫣实在是太过震惊,看到活生生的兰长林,扑上去就将他抱住。 这个男人,她是实打实当作姐夫来对待的。 这个拥抱,也是喜不自胜的一种表现。 其实,并无任何男女含义。 龙驰吸着烟,烟雾模糊了他俊美的容颜,他高大的身姿摆在沙发上,默然无声地看着王嫣被兰长林抱到怀里,欣喜地拍了一下肩。 龙驰觉得,兰长林的手可以废了。 一个相逢喜悦的拥抱之后,兰长林松开王嫣,把她拉到沙发处坐下,他也跟着坐下,看着她问,“你怎么在成州?怎么在这儿?” 兰长林抬起头往对面看了一眼吸烟的男人,皱皱眉头,低声道,“是龙驰把你抓来的?” 王嫣摇头,“不是。” 兰长林不解,“那你为何在这?” 王嫣小声道,“我是爱慕少帅的英姿,心甘情愿来伺候他的。” 说着,给兰长林使了个眼色。 兰长林虽然肚子里有一百多个问号在冒泡,可在接受到王嫣的这个眼神后,生生将那些冒泡的问号摁住。 他当然知道王嫣说的这句话是假的。 那么,王嫣既不说,就说明有些话并不能当着龙驰的面讲。 兰长林是兰门嫡孙,又被龙驰看中,自不是无用之人,他的心思也很活络,见这个话题不好明着说,就不继续追问这个了,二人转到别的话题,说的最多的,就是兰长林如何被龙驰救的。 说到这个,兰长林因为看到王嫣而喜悦的脸一下子就变得阴沉。 被救,就意味着曾被杀。 而杀他的,是他自认为最亲密的家人。 兰长林脸上有一逝而过的悲戚,想到那天的情景,他嘴角勾起冷笑,仿佛置身事外说着别人的生死一一般,幽幽开口说,“七个多月前,也就是入冬过年那会儿,大年初七,兰门自我爷爷那辈起,遇七就要祭墓,大年初七也不例外,每年都是如此。 我爹是跟随我爷爷一起死在外面的烽火里的,我娘两年前死于急性肺炎,而我大伯和大妈还健在,是以,祭拜家人的时候,我们所有人一起去的,有大伯、大妈、志全、志忠,还有长平。祭拜完,大伯和大妈先回,我跟三个兄弟去吃酒。 你知道,兰门不止是兰家的地盘,还有一半的地盘是十匪帮的。那天吃酒,在菁蓝寨。菁蓝寨的三伏酒非常出名,遇三伏藏,逢三九开,饮至胃里,带了火热一般的夏季。每年祭拜完亲人,我们兄弟都要去那里喝一杯。以前,那杯酒里装的是情义,而今年,那杯酒里装的是杀义。” 王嫣知道,菁蓝寨是十匪之一付肖承的地盘,而付肖承又与兰门志字辈的两个兄弟交好,也就是与兰志全和兰志忠交好。 但兰长平跟兰长林是亲兄弟,兰志全和兰志忠联合付肖承来对付兰长林,兰长平不可能袖手旁观啊。 王嫣道,“你在菁蓝寨被他们设伏埋杀?” 兰长林沉着脸道,“正是。” 王嫣挑眉,“那你二弟呢?他都没帮你?” 提到兰长平,兰长林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是,兰长平确实是他的亲二弟,可这个亲二弟,联手外人,联手他两个堂哥一起,要致他这个亲哥哥于死地。 兰长林眼眶发红,伸手抹了把脸。 如果不是遭遇了这件事,如果不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他还真没看出来,他一直掏心掏肺的二弟,竟是往他后背插刀的刽子手。 权力面前,亲情渺如尘埃。 不,若他死了,这尘埃只会变成稀薄的雾,随风一吹,就散了。 兰长林久久的沉浸在悲伤里难以回复。 王嫣也不打扰他。 如果说一开始王嫣并不知道龙驰带她来夜欢楼是做什么的,现在,她懂了。 兰志全、兰志忠、兰长平以及付肖承在菁蓝寨设伏,那就必然不会让兰长林有活命之机,那里,必是他的坟墓。 可偏不巧,那天,龙驰肯定也去菁蓝寨饮酒了。 只不过,他还没赶到菁蓝寨,就在外面遇到了命悬一线的兰长林。 为什么王嫣会推测龙驰还没进到寨子里? 因为如果进到了寨子里,又救了兰长林,那么,兰志全、兰志忠、兰长平以及付肖承就不会以为兰长林死了,而龙驰这么一个无良少帅,敢在兰门的菁蓝寨劫人,必然会引起三方势力的火拼。 但其实,去年的年节过的一帆风顺,并没有战火。 龙驰救了兰长林,酒肯定没喝成,而他救下兰长林,用意非常明显,就是奔着兰门去的。 兰门,或者说十匪帮,一直是龙傲明的心头大患,除,除不掉,收,收不了,只能隔山观火,望洋兴叹。 所以,龙驰才会救下兰长林。 只不过,兰长林这人比较愚忠,哪怕他被亲兄弟害成这样,也绝不跟龙驰穿一条裤子,对付自己的族人。 所以,龙驰带了她来。 王嫣眼珠子转了转,想到龙驰去平城掳她,可能不仅仅是为了找那个贼人,试探平城水深,也有可能是因为兰长林。 那么,为何不掳王雪呢? 有王雪在手,不说一个兰长林了,就是十个兰长林,龙驰也能轻轻松松拿下。 王嫣按捺住心中的这点儿疑问,看一眼兰长林发红的眼,轻叹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想了,你现在还有命在,老话说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有命,往后你想报仇,还是想跟你的兄弟们摊牌,都有机会。” 兰长林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在养身体的这几个月里,他其实早就想明白了,人可以蠢,但不能无知。 他二弟要的是权,那么,他就得握上权柄,让他二弟来求。 而他如今光景,能帮他重新握上权柄的,只有龙驰。 可他很清楚龙驰的目地,龙驰要的,不是再给兰门封一个独立的王,而是要一个匍匐的臣。 正因为兰长林心知肚明,他才一直沉默抵抗。 如今见到王嫣,兰长林忽然就开窍了。 兰长林很清楚王嫣是什么身份,她是平城王大帅最疼爱的女儿,是严密军首席官最出色的徒弟,是王雪宝贝着的妹妹,是平城人人都喜欢的王姑娘。 除了这些外在的光环外,她本人也是很厉害的角色。 他曾经听王雪戏称过,说王嫣是鬼枪手,也就是说,王嫣的枪法很厉害,而这么一个厉害的人,此刻装弱装小,伺候在龙驰的身边,必是为了某种目地。 王嫣尚且能为了自己的目地委屈求全呆在龙驰身边,他又如何不能? 论境地,他比王嫣输的可不止一星二星。 兰长林看着王嫣,点头道,“你说的很对。” 龙驰一根烟还没吸完,兰长林就站起身,朝他走了来。 龙驰抬头,漫不经心扫着他。 兰长林说,“你想知道兰门的布防和兵力以及十匪帮的事儿,我都能告诉你,但前提是,你得重用我,给我兵权,我不做傀儡。” 龙驰掸着烟灰轻笑,“你一躺就躺了大半年,这大半年的时间里,兰门的布防和兵力肯定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你给我说的,无非是过时的一些兵力和布防罢了,你拿这个跟我讲条件,你讲得着吗?再者,你没得选择,只能跟着我。如果兰门和十匪帮的人知道你没事,必然会全力杀你,你只有呆在我身边才是安全的,除了我,谁保得住你啊,所以,你还跟我讲条件,嗯?” 王嫣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心想,这男人还真喜欢说嗯,显摆他很牛吗? 兰长林被龙驰怼的哑口无言。 他往后看了一眼王嫣,最后狠狠心,咬咬牙,说,“好,反正我烂命一条,如今也没什么路可走了,就归你麾下。” 龙驰将烟往烟灰缸里一摁,松开手,站起身,拍着他的肩膀说,“你的命,可不烂。” 说完,也不管兰长林是什么脸色,冲言彬喊,“礼物拿给兰少爷。” 言彬应是,将带来的礼物递给兰长林。 兰长林没接,看着那个盒子,问,“是什么?” 龙驰笑道,“上次去平城,带了你母亲生前最喜欢吃的小点心,不是什么珍贵东西,想着你也可能喜欢,就买了些来。” 兰长林瞬间伸手接了过去。 龙驰没等兰长林揭开盒盖,手朝裤兜一插,转身走了。 言彬瞅了一眼处于激动情绪里的兰长林,跟在龙驰后面,也走了。 明小桥没上楼,就在下面。 王嫣见龙驰跟言彬都走了,她也不再多逗留,提了裙摆就走。 下了楼梯,进到四楼明小桥的房间,龙驰和言彬还有明小桥已经坐在餐厅前准备吃夜宵了。 王嫣不知道该不该往前凑,她对自己目前所拥有的“俘虏、诱饵”这两个身份认知很深,反正角色代入,已经入戏了。 她捏着裙摆,局促不安地站在大厅中。 龙驰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她近前,他蹙蹙眉,扭头瞪她,“站那里当花瓶?不吃饱有力气撑花吗?” 明小桥抿唇一笑。 言彬都不知道他家少帅何时说话这般文艺了,骂人都跟花能扯到一块了,大抵是因为最近手边儿养了一朵娇花,近墨得墨。 王嫣知道龙驰在骂她,脸上丝毫不气,提着裙摆,慢腾腾挪过来。 走近,龙驰指了指旁边的位置。 王嫣立马坐过去。 坐稳,言彬就摆了一副碗筷给她。 王嫣仰起头,冲他甜甜笑道,“谢谢。” 龙驰一筷子拍在桌子上。 言彬心一凛,立刻退回自己的位置,垂头吃饭。 明小桥看着龙驰,问,“怎么了?” 龙驰闷声,“没事儿,手有点痒。” 明小桥问,“要不要拿药水擦一擦?” 龙驰说,“无碍。” 明小桥不问了,只眸光往王嫣脸上瞟了一下,她其实很清楚龙驰刚刚拍那一筷子的用意,大概是醋了。 醋? 明小桥一下子被这个字给惊到,龙驰也会吃醋吗? 如果是之前,她肯定不信。 可经历了昨晚舞厅里的那一幕,还有刚刚这一幕,身在夜欢楼这种地方的明小桥如何看不懂男人那微妙动作里的心思? 明小桥在心里低低地叹一声,有些人的命,你比不上。 哪怕心高气傲,却也抵不住命运的支配。 明小桥喜欢龙驰,无可厚非。 可龙驰这样的男人,不是她能掌控得了的。 当然,在明小桥看来,这个世上,没有女人能掌控得了龙驰。 在别人眼中,她是龙驰的红粉知己,是他的情人,更甚至是爱人,可她自己很清楚,她只是他的属下,是放在夜欢楼里的一把枪。 所以,她对龙驰的认知,远比外界的女人认知的要深的深,哪怕是白书妍,也没她了解龙驰。 明小桥垂下眼,安静地吃着夜宵。 用完夜宵,又达成了这一趟来夜欢楼之行的目地,龙驰就带着王嫣和言彬走了。 还是言彬开车,开到马路上后,龙驰又让言彬先绕一趟老家鞋行。 言彬问,“还要买鞋吗?” 龙驰道,“嗯。” 言彬就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后座位上的王嫣。 王嫣挨着车门坐着,与龙驰离的很远,这是她自我保护意识下的一种远距离防卫。 其实,很多余。 龙驰若真想对她做什么,她就是贴在了门上,他也照样能做。 而龙驰,他这会儿压根没兴趣搭理她。 龙驰不理王嫣,王嫣乐的清闲舒服,就冲车窗往外打量,欣赏着成州大都市里的夜景。 到了老家鞋行,言彬将车停在门外,拉开车门下来,给龙驰开车门,龙驰迈步下车,下车后,瞅一眼仍坐在那里的王嫣,冷声道,“下车。” 王嫣推开车门,迈下来。 龙驰走进鞋行。 言彬站在那里,等着王嫣跟上,等王嫣进去了,他才进去。 进去后,龙驰就坐在太师椅里,掌柜殷勤地给他奉了茶,他正在喝茶,看到王嫣进来了,他开口说,“挑两双鞋子,算是奖励。” 王嫣问,“什么奖励?” 龙驰挑眉,“是真不懂,还是跟我装傻?” 王嫣走到他跟前,瞅一眼离了台桌在货柜前整理着鞋子的掌柜,她低头,凑近龙驰耳边,小声且小心地说,“我能不买鞋子吗?我就想给我大姐打个电话,跟她说一声兰长林没死。” 王嫣说完,站直身子,看着面前喝茶的男人。 龙驰沉默地盯着茶杯看,看那茶水,看那茶叶,看那飘浮着的几缕热气。 天热,热气也是黏而湿的,如同她灌入耳中的气息,甜腻、潮湿,煽动人心。 龙驰将茶杯往桌上一放,喊来掌柜,对他说,“明天送十双最新式样的女鞋到少帅府,码子是三十五码,能配旗袍,能配裙子的。” 掌柜的应是,龙驰就走了。 他平时军务够多的了,真没时间跟她在这儿浪费。 龙驰上了车,王嫣自不敢耽搁,也赶忙上了车。 上了车,不一个人杵在车门边儿了,而是往龙驰那边靠了靠。 龙驰察觉到她的靠近,冷冷转眸,严厉警告,“坐远点儿。” 王嫣没挪远,当然,也没再靠近,就坐在离他一胳膊之宽的距离地方,瞅着他,目露祈求,“我就给我大姐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只要五分钟就行。” 龙驰不理她,闭上眼,靠在了沙发的后背上。 王嫣无意识地又往他挪近了一点儿。 这一点点的距离,就让龙驰闻到了她发丝飘过来的香气。 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香。 总之,不是他浴室里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气,也不是任何香水的香气。 她昨晚睡在尹小文那里,前天晚上睡在杜秋燕那里,她如果洗了头,那就是跟她们用的一样的洗发水。 尹小文和杜秋燕平时所用的洗发水龙驰是知道的,万不可能是这种香气。 那么,是她两天没洗头? 没洗头还这么香? 龙驰蹙蹙眉,不知道王嫣头发上的香气是从哪里来的,总之,很好闻,沁人心脾,迷人心扉。 龙驰忽地伸手,将近在咫尺的王嫣搂个满怀。 王嫣着实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龙驰抱着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龙驰说,“回去打,别再聒噪了,很吵!” 王嫣一听龙驰同意了,满脸高兴,任他抱着拿她的头顶当枕头。 枕了一路,龙驰大概心情很好,一回到少帅府,进了别墅,就恩赐了她一台电话。 王嫣拿着电话就走。 龙驰道,“就在这里打。” 王嫣瞅瞅四周,轻咳一声,小声说,“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吗?” 龙驰挑眉,又噙了一根烟叼在嘴里,冷冷清清地看着她。 半晌,他摸出打火机,对着烟草的地方打火。 烟燃着,他吸了一口,食指和拇指将烟夹开,鼻孔里冒出烟雾,他含笑地说,“你也知道很晚了,又为什么非要执着于今天打电话,你确定你爹和你大姐没睡,就守在电话旁等你打电话?” 这句问话,犀利而惊心。 一般人遇到这种临脚贸然的问题,定会慌乱。 可王嫣没有。 她坦坦荡荡地回望着龙驰,半是挖苦半是揶揄地说,“是很晚了,那又怎么了?我想我爹,想我大姐,想我家人,本来白天就想了,等你等了一天,想给他们打个电话,听听他们的声音,可你不准许,后来见了兰长林,我就越发想给他们打电话了,不说现在不到十二点,就是过了十二点,我也要打的,想他们,还分时间吗?” 龙驰掸掸烟灰,问她,“等我等了一天?” 王嫣说,“是,从早上等到晚上。” 龙驰道,“怎么不上来找我?” 王嫣说,“我不敢。” 龙驰道,“往后你若有事儿找我,直接上来。” 王嫣听话地点头,“知道了。” 龙驰看一眼她手上的电话,捏着香烟,步出卧室,离开前,他说,“你打吧,这个电话打完,晚上留我这里睡。” 第36章 .兰长林的屈膝 王嫣原本因为龙驰的“识时务”而暗自心喜,可一听到后面的这句话,她悚然一惊,猛地意识到今天这通电话无论如何是打不成的。 也不是说打不成,是不能打。 龙驰并不想让她爹或是她大姐知道兰长林没死。 王嫣想到这里,郁卒地看一眼手上的电话,又想着龙驰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搞鬼就搞鬼吧,今天自己这电话打不出去,她如何跟她大姐说少帅府增兵二号监狱,很可能要处决腾易敏一事? 王嫣拿着电话走出去。 龙驰倚靠在窗户边上,一边吸烟,一边老神在在地往拉了一半窗帘透出明亮灯光的窗户外面看。 听到脚步声,他侧头看了一眼。 看到王嫣,他眉头微挑,指尖抽出吸了一半的烟卷,问道,“这么快就打完了?” 王嫣道,“我没打。” 龙驰低声道,“为何不打了?” 王嫣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气的将电话往沙发旁边的那个欧式台桌一放,坐到沙发里闷着了。 龙驰玩味笑一声,将还没有吸完的烟往身后的垃圾桶一扔,走过来。 他手臂搭在她沙发后面的靠背上,弯腰,低头,看她生气的侧脸,啧啧道,“准许你打了,是你自己不打的,你生什么气?” 王嫣不吭声。 龙驰绕过沙发座,来到她旁边,往她身侧一坐,闲闲地道,“我很讨厌我问话的时候别人一声不吭的,你是还想尝一尝烟头的滋味啊?” 王嫣张嘴说,“不想打了。” 龙驰问,“为何?” 王嫣忍了忍,终于挤出一句话,“你明知故问。” 龙驰低笑。 王嫣怒瞪他。 龙驰道,“我没把你想成一个聪明的女孩,但现在看来,你远比我想像的要聪明的多。唔,”他道,“确实,兰长林活着这件事,我没打算让你父亲和大姐知道。” 王嫣盯着他问,“为何?” 龙驰挑眉,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你以什么身份来问我这种军机大事?” 王嫣一噎,站起身就要走。 龙驰不冷不热地说,“晚上睡这儿。” 王嫣张嘴就要说不。 可想想自己目前所扮演的角色,只能硬生生地将那个冲到嗓眼儿里的不字给吞下去。 她转身,抗拒而又委屈地看着他。 龙驰扬眉说,“你今天帮我了一个大忙,我留你过一夜。” 王嫣垂眼,“你已经买了十双鞋子给我了。” 龙驰轻笑,“兰长林的屈膝,怎么可能只值十双鞋子的价值。” 说完这句话,他站起身,进了卧室。 王嫣兀自呆在原地,想着自己宁可站在这里站一夜,也坚决不进他的卧室跟他睡一张床。 可想法很骨气,现实很泄气。 龙驰进去洗了个澡,出来没看到她,直接打开门,将她提拎了进去。 提进去之后直接将她往床上一甩,压了上去。 夏季的床品都是单薄的,龙驰的床又软又大,被子都没有。 昨天晚上还有一床薄毯,可他龟毛的认为那毯子上有王嫣身上的香气,一大早就让杜秋燕给扔了。 他也没再拿别的毯子出来,床上光溜溜的。 王嫣一被扔进去就陷进了一床柔软里,这柔软让她心没来由的一慌,她撑着胳膊就要支撑起来。 结果,龙驰压住了她。 王嫣惊的脸色一变,立马开口说,“我……唔。” 她的唇被龙驰堵住了。 王嫣猛的睁大了眼睛。 龙驰霸道又蛮横地闯进她的口腔内,寻着她的软香,去品尝。 自那天鬼迷心窍吃了她的嘴后,龙驰就特别喜欢这味道。 王嫣双手攥紧床单,嘴巴一解放,她就大喊,“不要!” 龙驰没应声,只大力咬了她一口。 王嫣疼的闷哼。 龙驰低沉道,“从被我掳来的那天起,你就只能是我的人,早晚都要给我的。” 王嫣脸色涮白,哭着说,“不行。” 龙驰伸手解开她后背上的那一条带子。 带子一散,柔美弧线印入眼帘。 龙驰眼眯了眯,埋头吻了下去。 王嫣灵魂受到了电一般的冲击,在龙驰的嘴巴含住某个地方的时候,她终于哭出了声。 龙驰松开她,看着深陷在大床内眼泪横飞,被欺负到不行的女孩,眸色沉了沉,自嘲地嗤一声,起身,拉开一扇柜门,拿了一床新的薄毯出来。 他跳到床上,将薄毯铺开,躺在颤颤巍巍、哭泣声不止的王嫣身边。 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停止哭泣的意思,他伸手关上床头灯,闭上眼睛,睡觉。 睡了小半刻,实在受不了她嘤嘤嘤的哭声,他暴燥地将薄毯一踹,手往她胳膊一抓,将她提到胸前,威胁说道,“再哭一声儿,我今天就破了你。” 王嫣鼻腔一梗,霎时止住哭音。 龙驰嗤骂,“真他妈属核桃的,非得让人敲着过。” 王嫣不哭了,趴在他胸口,小心翼翼地呼吸。 龙驰闭上眼,就那般搂着她,又睡了。 王嫣不想睡的,可耐不住困意来袭,不知道硬撑了多久,最后还是睡着了。 凌晨四点,龙驰松开怀里的王嫣,见她睡的沉沉,他伸手拨开她脸上的发丝,看着她在晚夜里份外甜美漂亮的脸蛋,低头,冲她的嘴狠狠吻了一下,又恶劣地伸手,在她身体最柔软的地方用力揉捏了一把,随即,起身,穿好衣服。 出了卧室,他按了一处隐形面板,卧室里面的所有红外陷阱全都开启了。 他瞅一眼那道门,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了。 龙驰去二号监狱,见腾易敏。 腾易敏知道他要来,一直没睡,就坐在桌边喝茶,等着他。 持枪的守门士兵将门打开,龙驰站在门口,朝屋内观了一眼情景,见腾易敏安静地喝着茶,不徐不缓的样子,他冷笑,长腿一迈,踏了进去。 进去后他冲身后的两个士兵说,“门关上。” 士兵应是,等龙驰进去后,他们恪职本份地将门关了。 龙驰双手抄兜,霸气慵懒地走过去。 腾易敏拿起一个空杯,倒茶。 龙驰坐下,看她一眼,意味不明地说,“你倒是悠闲,知道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杀你,所以,在我这里白吃白喝吗?” 腾易敏一边提着茶壶倒茶一边说,“我也不想白吃白喝,你愿意放我,我又如何会赖在这里。” 龙驰道,“放心,绝对养得起你。” 腾易敏笑道,“那就是了,你养得起,我也蹭得起。” 龙驰冷哼,心想,不愧是严密军的首席官,外交辞令一套一套的啊。 他手指点在桌面,看着腾易敏将倒好的茶杯推到他面前,好心地说,“别觉得自己年轻,就老是寻酒作乐,多喝茶,养心养胃。” 龙驰嗤鼻,但还是端起来喝了。 腾易敏温静地坐着,问他,“见过兰长林了?他归你了?” 龙驰道,“归了。” 腾易敏道,“他是兰门里面最孝顺的一个儿子,你拿他娘生前最爱吃的圆馍饼去见他,他定会心软。” 龙驰道,“是这么回事儿,他看到那东西,差点就要哭了。” 腾易敏道,“那么,你答应我的事,不能食言。” 龙驰哼道,“说到做到。” 腾易敏点点头。 龙驰搁下杯子,冲她说,“但你也得配合我,虽然我答应你不将那些来救你的同党给灭了,但能抓一个是一个啊,送他们进来跟你做伴,免得你一个人在这里无聊发闷。” 腾易敏说,“我不无聊,不必你大费周折。” 龙驰道,“那你告诉我,严密军的大本营在哪儿?” 腾易敏轻笑,“空手套白狼也不像你这般明目张胆的,我严密军的大本营,我能告诉你吗?” 龙驰慢悠悠地挑眉,“为何不能?” 腾易敏看着他,脸上收了笑。 龙驰道,“王年高过几天会亲自来成州执行你的枪决,还有王嫣,她在我府上呢。” 腾易敏原本听到王年高要来成州,心里半惊,以为龙驰已经知道王年高也算她严密军的一员了呢。其实,王年高不是严密军,可他提供了平城为严密军生存,而他又是平城大帅,这就好比你拿着捍卫军权的力量去异地封王一样。变相的说,就等同于叛乱了。 若让龙傲明或是龙驰知道了这件事,那王年高就是死罪,而这死罪牵连的还不仅仅是王年高一人,包括整个平城。 腾易敏正担忧,可后面,又听到龙驰说王嫣在他府上,她就连连诧异了。 王嫣? 这可真是平地一声雷,炸到了少帅府里。 王嫣是腾易敏一手带起来的,自然清楚她的能力。 而王嫣入少帅府,定是为了她。 腾易敏担忧的心在知道王嫣此刻也身处少帅府后就完全不担忧了,所有人都以为平城王大帅的三女儿是个软弱的小白鼠,可只有她知道,那姑娘,她是一只狼。 龙驰养了一只狼在身边,而他却不自知。 腾易敏低声笑了笑,她说,“反正你不会杀我,管他是谁来执行我的枪决呢。” 龙驰眯眼,对腾易敏这种油盐不进的老狐狸真是受够了。 他之所以凌晨四点不睡觉来她这里,就是因为听从了她的良策,派人连夜去平城买了兰长林母亲生前最喜欢吃的圆馍饼。 那天,他让杜秋燕四点来找腾易敏,让她出个良策,就是如何让兰长林归顺。 原本他没打算带王嫣去,因为他不想把王嫣牵扯进来。 可晚上那会儿,王嫣惹他生气了,他就扯了王嫣去。 结果,事实证明,王嫣远比那圆馍饼有用的多。 在龙驰看来,王嫣的作用在前,圆馍饼的作用在后,他完全可以不用遵守跟腾易敏的约定。 但,人无信而不立。 男子汉立身于世,不能自掴嘴巴,言而无信。 他既说出了那话,也确实让兰长林心甘情愿点头了,那他就会遵守诺言。 他来,也无非是表达这个诚意。 但腾易敏这只老狐狸,大概跟他爹是同一个级别的怪物,四两拨千斤的功夫登峰造极、炉火纯青,怎么撬都撬不开那张舌灿莲花的嘴。 龙驰低沉地哼一声,站起身,背起手,走了。 龙驰出了二号监狱后,站在夜色下抽烟。 言彬杵在他侧旁。 另一侧旁站着乌鹰。 龙驰连续抽了两三口烟后,眼睛看过来,问乌鹰,“王年高那边回了电报没有?” 乌鹰回答说,“回了,少帅晚上出门后,我收到平城那边发来的电报,少帅不在,我就没给你看。” 龙驰问,“怎么回的?” 乌鹰说,“听从少帅命令。” 龙驰眯了眯眼,将烟扔在地上,军靴踩上去,半晌,他说,“那就好好部署,等王年高离开了平城,你们派兵,搜他大帅府,一个角落都不要剩!” 言彬正襟严肃地应一声。 乌鹰也应声。 龙驰碾了一脚地上的烟头,抬步走了。 他回到卧室,解开那个隐形的面板,打开门,王嫣还在睡,完全没有醒的迹象。 龙驰往床上看了一眼,脱掉衣服,又钻进了被窝里。 这次,他没有搂王嫣了,就一个人舒服地躺着。 而他在这边睡的舒服了,王年高那边却一宿没睡。 王年高发完电报,目光扫过来,看向站在面前的两个副官,还有王雪。 王年高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 女儿都是前妻生的,儿子是现在的妻子生的。 儿子还小,只有十岁,王年高就这一根独苗,要传宗接代,也要指望这个儿子继承平城帅位,所以,老早的,就把这个儿子送到严密军总部训练去了。 平时在他身边尽孝的,就是三个女儿。 而真正能帮他一手的,只有大女儿。 大女儿是从严密军出来的,身手了得,又上过女学,思想和智慧都高一般女子很多。 王年高看着王雪,对她说,“爹带张震和一小部分平城军去成州,你跟胡凡守平城。” 王雪说,“爹,我跟你一起去,有胡叔一个人守平城足够了。” 王年高摆手说,“不行,我虽然带走的兵不多,但平城这个地方,处于三面交汇,东方有庄厉城,西方有十匪帮和兰门,庄厉城跟龙驰关系好,倒不会突然派兵袭我平城,可西部的十匪帮和兰门就不确定了,兰门的底细你是知道的,有你在,他们不会轻举妄动,爹也走的安心。” 王雪想去看王嫣,最关键的是,王嫣昨日打了电话,电话里她虽然什么都没说,可她强调了她住在龙驰的别墅里,又说那别墅有三层,她住在二层,龙驰的别墅有三层这个人人都知道,不需要她特别说明,可她特别说明了,那就是别有所指。 王嫣进少帅府是干嘛去的,是真的被龙驰掳去玩弄的吗? 当然不是。 王雪那天之所以拦着王年高就是因为王雪很清楚,哪怕少帅府是龙潭虎穴,王嫣进去了,也不会有事。 所以,王嫣言明那个别墅有三层,暗示的就是那里的牢房有三个,而她说自己住在二层,无非是说,腾易敏被关在第二个牢房里。 那么,电报上说,少帅府近期要处理一批人,会不会就是二号牢房的人? 如果真是二号牢房的人,那腾易敏在不在其中? 王嫣会不会有别的行动? 王雪不去真不放心,可王年高说的也对,平城这个地方,也是被人虎视眈眈盯着的。 而盯着他们的,就是西部的十匪帮,还有兰门。 不管是十匪帮还是兰门,一旦拿下平城,往东,可逼近庄厉城的地盘,往南,可威胁到龙驰的地盘,如果汇淞、泰安城、玉溪这三个地方也被他们拿下了,那往北,就能直捣成州了。 这样的良机,身为兰门野心勃勃的军事家们定不会放过。 那个十匪帮的头目也不会放过。 王雪认真思索了一阵儿,无奈地说,“好吧,我跟胡叔守在平城,爹你去了成州,一定要把三妹妹带回来,她一个人呆在那种吃人的地方,我真的日夜提心吊胆。” 王年高想到王嫣,沉痛闪过眉眼,可他很好地控制住,不露出一城大帅不该有的片面儿女情长来,他缓了缓情绪,低声说,“爹知道,你放心。” 王雪便不说了。 对她爹的实力,她还是信得过的。 既做出了要去成州的打算,也不能违逆龙驰的命令,王年高这一夜都在部署。 要防的人很多,他一旦离城,平城就成了无帅之城,偷鸡摸狗之辈大概都会蹦出来。 他一夜未睡,王雪也一夜未睡。 而龙驰睡了一个好觉,王嫣也睡了一个好觉。 这二人刚睡觉的时候是在一起抱着的,后来龙驰出去了一趟,回来就没抱了,可等睁开眼,不知为何,又将王嫣抱住了。 龙驰皱眉看着怀中的女孩,戾气充脸。 这个男人,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明明是自己的手不规矩,摸在王嫣身上作乱,可此刻,看着自他怀里缓缓清醒,缓缓睁眼的女孩,他极为讽刺地说,“一边儿贞洁烈女,一边儿又趁我睡着了往我怀里钻,你矫不矫情?” 王嫣初醒,意识还不清醒,她昨晚睡的时候没有穿衣服,这会儿自然也没穿衣服,光溜溜的躺在龙驰怀里,一时云里雾里。 龙驰看着这样的她,晨起的眸半眯,色泽加深,猝然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王嫣还处在忪惺中就被男人夺了呼吸。 吻来的很意外,身体的反应也来的很不应该。 龙驰第一次尝受某个地方不受控制的感觉,他搂在王嫣腰上的手不自觉的加深,吻也加深加重,向来清冽不变的气息缓缓的有了一些急促,刹那间迫切的需要纾解。 他猛地抓住王嫣的手,按在他支起帐篷的某处。 那里很烫,王嫣吓的尖叫。 龙驰强硬地吻住她,不让她叫出声来,手紧紧地锢住她的手,让她为他释放。 不知道多久之后,龙驰松开她,起身,去了浴室。 王嫣红着脸,陷在软棉的被子里,重重地喘气。 房间里没有什么不明气息,可被窝里,那气息很浓,浓的让人恶心。 王嫣伸手,狠狠地在床单上擦拭着。 龙驰洗罢澡出来,往床上看一眼,径自走到衣柜前,取衣服,穿。 先穿裤子,再穿衬衣,然后拿皮带,系。 系皮带的时候,他朝床迈近,靠近王嫣发丝散落之地后,他出声说,“起来洗澡,下楼吃饭。” 王嫣把脸转到另一头,不理他。 龙驰长这么大,头一回体验了男人之乐,这滋味是床上的女人赋予给他的,他虽然极讨厌别人拿脑后勺对着他,也极讨厌他问了话或是说了话出来别人一声不吭的样子,之前他可能会发火,可现在,他脾气极好,想着她可能也是头一回,难免接受不了,生他气也是正常的。 龙驰耐住性子,将皮带系好,弯腰,拉下蒙在王嫣脸上的被子,对着她的后脑勺说,“起来。” 王嫣依旧不吭声,可眼眶却红了。 她没大声嘶嚎,就默默的流泪。 龙驰没听到哭声,并不知道她在哭,他在好脾气地喊了两声后仍不见床上的女孩有动静,他隐隐地有点儿暴躁了。 本来,他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主。 不说女人了,就是男人,也没敢在他面前放肆的,他更从出生到至今,没这般好言好语地哄过一个女人。 龙驰额头青筋蹦了一下,伸手将床上的女孩粗鲁地拎起来。 他其实不想对她动粗,刚在她手中爽了,他也想怜惜一下她的,可她就是欠揍。 手伸过去,刚抓住她纤细的手腕,一滴泪,毫无预警地砸了下来。 泪很轻,毫无份量,也毫无声音,可就在那一刻,龙驰的手指一凉,接着眉目一沉。 他抬腿往床上一跪,大力扳过王嫣的身子,让她的脸面对着他。 女孩在哭,满脸的泪,可没有声音,就那般压抑着,隐忍着,脸憋的通红,长长的睫毛上全是水珠。 龙驰眯眸,俊脸淌着一片冷意,冷笑,“哭什么?” 这一声问一问出来,王嫣就放声大哭起来,歇斯底里。 龙驰眉头狠狠一蹙,很想将她从窗口甩出去,可几次动手,都舍不得,他沉默地黑着脸,盘坐在大床上,就那般看着王嫣哭。 他也不哄,就冷嗖嗖地看着。 王嫣哭了好久,最后哭声小了,哽咽着。 龙驰冷讥,“就这骨气?我以为你不哭倒一片长城就不罢休呢。” 王嫣伸手拽起被子,擦着鼻涕。 龙驰嫌恶地瞪她,末了,看到她光滑的肩头,他又转开视线,下床,去衣柜前,打开装着她衣服的那些柜门,找了一件休闲长衬衣,一条休闲长裤,又在柜子里扒了扒,没扒到里衣,他就问,“你这几天都没换里衣?” 王嫣脸一红,声音里还夹着泣腔,骂他,“关你屁事。” 龙驰道,“怎么不关我的事?你睡在我的床上,你穿着好几天不换的里衣,岂不脏了我的床?” 王嫣脸越发的红,这次是被气的,她瞪着他,“我再脏也没你脏,你刚干的事儿不脏吗!” 龙驰眼一眯,森冷的目光像剑一般射向她,“你说什么?说刚刚的事儿脏?”他嘭的一声将柜门关住,满身煞气地怒视着他,“你再说一遍!” 第37章 .她伸手就捣了自己一个脑门丁 王嫣哪敢再说一遍,他这模样,像吃人的兽,仿佛下一秒他就会扑过来将她撕碎,吞吃入腹。 她虽然很恼恨他刚刚的行为,可她不是傻的飞蛾扑火拿膛臂去挡车的人。 相反的,她很识时务。 王嫣不说了,掀开被子,要进浴室洗澡。 龙驰瞪着她,原本是很火大的,可在看到她雪白的肌肤上的吻痕后,那火气就奇迹地散了。 他抿抿嘴,心想,她难以接受,只说明她没为别人做过。 那他就真的是她的第一人。 这个想法像甘泉一般涌入心田,无端的就生出几丝甜蜜来。 龙驰也不为难她了,瞄一眼她的身子,又瞄一眼她侧边脸颊上的湿泪,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欺负过火了? 等王嫣进了浴室,关上门,龙驰闷闷地摸出一根烟,叼着。 他看一眼浴室的门,走出卧室,到外面点燃。 吸烟的时候,想到王嫣没有内衣内裤换,他又打电话给杜秋燕,让杜秋燕负责买来。 杜秋燕不知道王嫣的尺寸,不知道买多大号的,龙驰就给她报了。 杜秋燕一愕,但很快就本分地收起愕然,连连应道,“我知道了,等过了八点,外面的衣服店开了门我就去买。” 龙驰将电话挂断。 见王嫣还没出来,他就坐在沙发里等。 等了有二十分钟的样子,王嫣出来了,听到推门声,龙驰侧头看过去,王嫣收拾的妥妥当当,穿的是他拿出来的那套长衣长裤,长长的黑发被她扎了起来,束成马尾,飘逸在肩后,看上去清新又活泼,还特别精神。 这装扮很好看,至少龙驰很喜欢。 但让龙驰不解的是,王嫣头发一扎,那脖颈间的吻痕就非常明显地露了出来,以她这两天藏头缩脑的行径来看,她是不愿意让人看到她身上有他留下来的痕迹的,那今天是怎么了,被他刺激的神经失常了? 王嫣当然没神经失常,她就是故意的。 她要博取尹小文的同情,然后借由她的房间,打电话到平城。 王嫣走出来,看了沙发上的龙驰一眼,没打招呼,直接转身往门口去了。 这是一种无声的漠视,也是一种无声的反抗,还有一点目中无人的“叛逆”。 龙驰应该生气,他对自己说,不能让这女孩翻了天,可看着那道纤细的背影,飘逸的长发,他愣是没办法再说出恶劣的话,他对自己此刻的男人气短很鄙视,却在鄙视里缓缓摁灭烟头,抿抿嘴角,站起身,跟在王嫣身后也出了门。 二人一前一后下楼,尹小文正准备打电话喊他们,在楼梯的方向看到他们下来了,她扬声笑道,“早饭摆好了,就等你们呢。” 王嫣轻浅地嗯了一声。 龙驰一个表情都没有,等下了楼,他直接往餐厅去了。 尹小文等王嫣下来跟她一起进餐厅,却在王嫣走到她近跟前的那一刻,瞅到了她脖颈处那惨不忍睹的吻痕。 尹小文捂住嘴巴轻呼,“啊,你……” 她用手指了指王嫣脖颈的某个地方。 王嫣眼眶顿红,一副生生受了委屈又不敢说的可怜模样。 尹小文跟王嫣同岁,十八岁,十岁进入少帅府,在少帅府呆了八年,八年的时间足够让她对龙驰有个彻底的认知。 在尹小文的认知里,龙驰是她跟尹景豪的恩人,也是主子和亲人。 这个男人什么都好,唯独一点儿不好就是好色。 可好色是男人天性,也当不了什么事儿。 以前龙驰带回来的那些女人,尹小文都不觉得杂嘀,后来那些女人们都死了,尹小文就觉得其实龙驰是不好色的,可王嫣一来,尹小文又觉得龙驰骨子里还是好色的。 而王嫣跟以前的那些女人们太不相同了,她白皙小巧,像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怯怯弱弱,似乎风一吹都会被刮跑的样子,这让尹小文无端的内心就生出一种对她的同情、怜悯和保护。 尹小文见王嫣一下子就红了眼眶,猛不迭地哄道,“啊,你别哭。” 王嫣冲过去将她一抱,像汲取温暖一般的将脸埋进她的脖颈,呜呜的哭着。 尹小文轻拍着她的背,迟疑地问道,“是少帅……呃,欺负你了吗?” 王嫣没应声,只很谨小慎微地点了一下头。 尹小文轻叹,“少帅人其实挺好的,就是,就是……稍微好色一点儿而已,你长这么好看,他偶尔忍不住是正常的。” 王嫣闷闷地说,“我知道。” 她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就显出莫大的委屈来,这让尹小文更加觉得她可怜了。 正想好好地哄一哄,却不想,已经坐进餐厅沙发凳子里的男人没见到王嫣跟上来,不耐烦地喊道,“两个人在外面做什么?滚进来吃饭。” 尹小文立马对王嫣说,“先吃饭,吃完饭到我那里说。” 王嫣眸中迅速闪过一抹计划得逞的亮光,不过,很快又消失。 尹小文没看到,她拉着王嫣,进了餐厅。 进去后,龙驰抬头往王嫣脸上一定,见她眼睛又红了,想着她刚在外面肯定又哭了,他冷冷地哼一声,觉得这种哭哭啼啼的女人真特么烦人。 都十八岁了,遇事儿就知道哭,这十八年都是吃糠长大的吧? 龙驰没理会王嫣,自也不可能关心她。 尹小文跟王嫣坐下后,尹景豪往王嫣身上看一眼,李春旺也往王嫣身上看一眼,杜秋燕也跟着往王嫣身上看一眼,还有言彬和乌鹰,也默不作声地往王嫣看了一眼,就是魏刚,也好奇地往王嫣瞅了一下,然后五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到了王嫣露出来的脖颈上面的吻痕。 那吻痕太扎眼了,刻在女孩纤长又皙白的脖颈上,份外醒目。 他们原不是为了看这个而看的,可最终还是看到了。 尹景豪快速收回视线。 李春旺也快速收回视线。 言彬垂头,缓缓笑了笑。 乌鹰什么表情都没有。 魏刚吓的直接就闭上了眼睛,心里默默地念叨,罪过罪过啊。 杜秋燕想到刚刚龙驰打电话让她给王嫣买内衣内裤的事儿,再看着这样的情形,联想到前两天她给王嫣擦身体、抹药膏所看到的景象,百分百肯定龙驰对这个女孩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杜秋燕眸光转了转,笑着起身,倒了一杯牛奶摆在王嫣的手边儿。 王嫣小声说,“谢谢。” 杜秋燕说,“快吃吧。” 王嫣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龙驰霸气地坐在那里,从王嫣坐下开始他都没往她身上投一眼,身为军人,他万不可能像乡坤绅士们进饭那般懒慢,他吃的很快,可动作有条不紊、不疾不缓,透出优雅气韵。 吃完,他抽出一张面巾纸擦了擦嘴,抬头扫了一眼门口,将面巾纸扔进垃圾筒里,出了门。 尹景豪、杜秋燕、李春旺、言彬、乌鹰也吃的快,在龙驰离开之后,他们也跟着离开。 魏刚进了厨房。 王嫣还在吃。 尹小文也还在吃。 尹小文平时就是吃饭最慢的那一个,尹景豪、杜秋燕、李春旺、言彬、乌鹰这些人全都是有军务在身的人,吃饭的时间都有限制,不能太拖,是以,就养成了快速吃饭的习惯,而尹小文,屁事儿没一个,除了吃饭、跳舞、听歌、逛街外,她就没事儿干,所以,吃饭对她来说,也是一项娱乐,既是娱乐,那就得享受着过。 尹小文吃的慢腾腾,王嫣也吃的慢腾腾。 尹小文看着王嫣,笑着说,“原先吃饭我老末,如今有人陪了,原先我想找人聊天找人逛街,还得一个一个的打电话找别人约时间,可有了你,我就有你陪了呀,往后再也不用赔着脸找别人笑了,这真是太好了。” 王嫣轻掀眼皮,看了一眼尹小文欢快的脸,默默地抿抿嘴,心里七上八下地想,她要是知道了自己其实并非纯良之人,进少帅府也是别有目地,等她“真面目”透出来的那一刻,这小丫头会不会因为今天说的太好了三个字而咬断舌头? 尹小文期盼地说,“吃完饭我们去逛街吧?” 王嫣不自在地指了指自己的脖颈,那意思很明显了,我这样子,怎么去? 尹小文叹道,“那就改天吧。” 王嫣嗯一声,继续吃饭,将碗中的米饭吃完,又喝掉杜秋燕倒给她的那杯牛奶,她起身去洗了把手,转头对尹小文说,“去你房间坐坐。” 尹小文正在擦嘴,闻言就道,“好。” 二人离开餐厅,朝尹小文的房间去。 到了尹小文的房间,王嫣随意自在地找了一个沙发坐,尹小文去倒水。 倒水的功夫,王嫣眼睛扫向摆在气派的欧式桌面上的那台电话机,想着怎么拨通这个电话。 尹小文倒了两杯水端过来,是那种超大的杯子,里面泡了茶叶。 茶杯摆在桌面后,尹小文挨着王嫣坐。 尹小文对王嫣脖颈上的吻痕很八卦,双眼亮晶晶地闪着,想问,又怕问到一些禁讳的话题,就一直欲言又止,支支吾吾。 王嫣大概已经了解了尹小文的性格,知道她今天要是不把这件事情八卦一下,她铁定连午饭都吃不下了,更可能这一上午都得在煎熬中度过。 王嫣要用尹小文卧室里的电话,就得让尹小文心甘情愿的入套。 王嫣眼睫轻轻颤了颤,主动打开话题说,“你这里有药膏吗?”她指指脖颈,“能祛这种淤痕的药膏,有的话你帮我抹一抹,我够不着。” 尹小文这里没有,但药房有,她立马说,“有的,我去拿,你等会儿。” 尹小文站起身就走,开了门,出去,没一会儿进来,手中提了一个小方形的医用箱。 她将医用箱摆在桌面,坐下去,打开盖子,拿出一包医用棉签,再取出治淤青的万花膏,把万花膏挤在棉签上,转向王嫣。 王嫣苟下头,用手把头发固定到一边儿。 尹小文从她左耳处下方的脖颈开始搽抹,一边搽抹一边心惊地说,“少帅也太凶残了吧?他是把你脖子当肉啃了吗?” 王嫣刚刚洗澡的时候照过镜子,知道她的脖子有多么的惨不忍睹,刚床上那会儿,龙驰泄在她手上的当时,他低吼着大力咬住了她的脖颈,之后就一直逗留在那里没走,还不说前两天他下的重手了。 其实,还能忍受。 但不能让尹小文有这种认识。 王嫣吸吸鼻子,完全一副被欺辱的良家少女的样子,忍辱负重地说,“他喜欢,我就只能依着他了。” 尹小文砸舌,“那也不能让他为所欲为啊。” 王嫣垂下眸,“我没办法反抗。” 尹小文瞅着她,王嫣此刻的脸在埋着,头发扎成了马尾,那脸就很容易被瞧见,可怜兮兮的表情一览无余,尹小文很同情她,可转而想,她已经在少帅府呆了三天了,小命妥妥地安稳着,少帅虽然总是欺负她,可没表现出一点儿要杀她的意思,那她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呀。 想到这,尹小文安慰说,“你别担心,少帅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王嫣沉默着不吭声,半晌,才幽幽来一句,“我有点儿想家人了。” 尹小文顺口就道,“那给他们打电话啊。” 王嫣说,“我不敢。” 尹小文笑道,“这有什么不敢的,打个电话的事儿,少帅不可能连这个权力都不给你吧?” 王嫣软声说,“他确实不让我给家里打电话,一个星期就只准我打一次,昨天司令夫人来了,我借司令夫人的光,给平城打了电话,但只跟我爹说了几句,没能跟我大姐和二姐说上话,我想她们了,可我……” 她说到这儿,顿住,小声哽咽起来。 尹小文立马说,“你别哭啊,等会儿搽完了药,你在我这里打就是。”她压低声音,调皮地说,“往后你只要想家人了,只管来我这里,你打电话,我把门。” 王嫣眨着眼,惊疑不定地说,“这要是让少帅发现了……” 尹小文特义气地说,“没事儿,少帅每天都忙着大事呢,哪有空管我这一间小屋里面的事情,就算他发现了,我就说是我打的,他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王嫣看着她,有那么一刻,心生不忍。 这是活生生把尹小文拉了下水。 若往后…… 好吧,王嫣现在没空去想往后了,不管往后尹小文会如何对她,她都一力承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给平城去一通电话。 王嫣伸手将尹小文一抱,感激不尽地说,“小文,谢谢你。” 尹小文正准备将用过的棉签扔掉,她已经将王嫣脖颈上的淤痕搽抹的差不多了,忽地被王嫣抱住,她先是一怔,后直接伸手,揽住王嫣的削肩,笑着说,“你要真谢我,往后多陪着我就是了。” 王嫣说,“一定。” 尹小文就松开她,扔掉手中的废棉签,收起万花膏,将小型医务箱盖住,指了指远处高桌上的电话,起身说,“我去洗手,顺便把药箱还到医务室,你打电话。” 王嫣软棉地应一声,尹小文毫无怀疑地走了。 等门关上,王嫣即刻起身,走到高桌前,拿起电话,拨向平城王大帅府。 虽然能打电话了,可王嫣丝毫不敢懈怠,什么话都在电话里讲。 这里虽然是尹小文的房间,电话也属于她的,可到底,尹小文住的地方是少帅府,这里的一切电线和通信全都是由龙驰在监管。 王嫣不确定尹小文这个房间的电话有没有被监听,是以,电话接通后,她只表达问候和想念,别的一概不说。 王年高在准备去成州一事,府里的大小事务全都交给了王雪。 张妈妈接到电话后,自然转接给了王雪。 王雪说,“家里一切都好,你不要担心,我们都担心你呢,爹近期可能会去一趟成州,到时候你就能看到爹了。” 王嫣听着这样的话,心下微惊,心想,这么快就行动了?却不想,王雪又接一句,“爹收到少帅的任命书,让他去成州,担任处决官。” 王嫣一愣,低呼,“处决官?” 王雪说,“是。” 王嫣立马明白过来,她爹以及她大姐都已经知道少帅府要处决一批人的事儿。 那么,他们知道不知道这批人里面很有可能会有腾易敏? 不管他们知不知道,王嫣想,她都要想方设法在这批人被提出二号监狱后把腾易敏救出来,正好她爹当了这个处决官,如果腾易敏在处决名单里面,那就诈尸,如果不在,就利用她爹进到少帅府的有利时机,将腾易敏解救出去。 王嫣原本是要向王雪透露少帅府的动静,可王雪已经事先知道了,王嫣就不再提这个话题,她故作不懂地说,“哦,我对那些打打杀杀的事不感兴趣,但爹能来成州,我真是太高兴了。” 王雪笑道,“知道你会高兴,但也不能高兴过了头,爹是去办事的,不是去玩的。” 王嫣瘪了一下嘴,“我知道,我不会干扰爹的。” 王雪说,“你一向听话,大姐也放心。”又问,“龙驰没为难你吧?” 王嫣微怔片刻,出声说,“没有。” 王雪叹道,“希望爹这次去,也能把你带回来。” 王嫣说,“我一定会回去的。” 王雪道,“那姐在平城等你。” 王嫣低低地嗯一声,也不敢花费太多时间,就又说了两句话,正想挂断,尹小文回来了,见她靠在半人深的高桌沿上,手里还握着话柄,就笑道,“还没打完呀?” 王嫣说,“打完了。”随手将电话一挂。 尹小文说,“老家鞋行的伙计把鞋子送到府上来了,少帅让你去试。”说着,往上指了指,对她挤眉弄眼,“在三楼,大概又在少帅的房间,你悠着点儿。” 王嫣脸色微微泛白,似乎一听到三楼就害怕。 尹小文走上去拍了拍她的肩,宽慰说,“别怕,少帅不会真的吃了你的。” 王嫣心想,那暴君见风是雨,阴晴不定,说不定真会把她吃了。 可这话她只能想,并不能向尹小文言明。 尹小文对她再好,那心也是向着龙驰的。 王嫣白着脸点头,磨磨蹭蹭地走到门口,上楼,按响龙驰房间的门铃。 门铃一响,屋内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龙驰在单独会见兰长林。 言彬、乌鹰、杜秋燕三人在外围的沙发上坐着,随时等龙驰的召唤。 明小桥也来了,她作为龙驰摆在台面上的情人,来他少帅府,无可厚非,这一趟来,自是为了掩饰兰长林入少帅府的目地。 听到门铃声,她抬了抬头。 言彬站起身说,“王姑娘来了,我去开门。” 杜秋燕说,“还是我去吧,少爷要让她试鞋子还有衣服,你去不合适。” 言彬只知道有鞋子这么一回事儿,倒真不知道还有衣服的事,见杜秋燕这般说了,他就不多此一举,当即又坐下。 乌鹰从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的。 明小桥虽然喜欢龙驰,可这种喜欢不能凌驾在无理取闹之上,尤其,在正事面前,所有的感情都是负分,若是在昨晚,在她的夜欢楼,她可能还会打趣一两句,但在这里,进到了龙驰的房间,她就不再是头牌,而是军人,是以,她没动,也没插话。 杜秋燕起身去开门。 门打开,看到站在门口的人果然是王嫣,她往后让了一步,笑着说,“进来。” 王嫣看到杜秋燕,那股子因为即将又要与龙驰单独相处而百分百又要被他欺负的“恐慌”脸色霎时一变,笑容染上眉梢,一时间,愁云乌云全都散去,只剩下了暖阳。 那脸变的那般快,杜秋燕如何看不见? 杜秋燕心想,少帅到底做了什么万恶不赦的事啊,都把这娇滴滴的小姑娘整成这样了! 彼时,杜秋燕心里跟尹小文一样,对王嫣的处境非常同情,自也非常怜惜她,觉得这个小姑娘命也忒不好了,怎么就偏被她们家少帅给瞅上了呢? 而后来,当王嫣一枪抵住龙驰脑门,让少帅府里所有持枪十兵退避三舍,恨的咬牙切齿的时候,杜秋燕觉得,她的眼绝对被鹰给啄了,竟没发现这个娇滴滴,老是被她们家少帅欺负的泪流满面可怜兮兮的女孩竟会玩枪,会玩枪就算了,还玩的那般神乎邪神,就连龙驰,也看走了眼,第一次栽在女人手上。 不过,这是后话。 目前而言,少帅府里的所有人都觉得王嫣是可怜的。 杜秋燕见王嫣进来了,将门关上。 王嫣高兴地喊,“杜副官。” 杜秋燕说,“跟我来。” 王嫣笑着嗯一声,跟着她七拐八拐,拐到了龙驰的卧室。 龙驰的卧室门在开着,门口摆了十双鞋盒,杜秋燕指着那些鞋盒说,“去试试大小,少帅说,这是他买给你的,如果你穿的不合脚,那就是他办事不利了。” 王嫣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龙驰买鞋子给她,不是真的要送她鞋子,而是要还恩,或者像他昨天晚上说的那样,这是谢礼。 当然,兰长林的屈膝是无价的,两双鞋子或是十双鞋子都承载不了这一个谢字。 但龙驰还是送了,无非是他这个人,应该是个不喜欢欠别人恩情的人。 如果鞋子不合脚,他大概又会暴躁。 王嫣眼中不自禁的就浮现出龙驰暴躁的样子,嘴角跟着勾了一下,而意识到自己竟然有片刻刹那的功夫竟觉得龙驰暴躁的样子跟个孩子似的,她眉头紧跟着一皱,不满之色溢于眼眶,她伸手就捣了自己一个脑门丁,暗骂,想什么呢?孩子?那个嗜色成性、杀人如麻、阴晴不定的暴君?嗤,开什么玩笑! 王嫣抬步,去试鞋子。 第38章 .忍着点儿 与此同时,龙驰坐在书房里,与兰长林愉快地谈了一个小时的话,兰长林答应住在少帅府,为龙驰出谋策划,灭了十匪帮,收剿兰门,但兰长林也说出了自己的条件,那就是,在收剿了兰门后,他要继承兰门的帅印。 龙驰答应了他,但转而又说一句,“为了兰门的这个帅印,我想,炮火连天里,你也会让自己活着的,是吗?” 兰长林说,“当然。” 龙驰哂然笑道,“但我不要怕死之徒。” 兰长林一怔,抬头看着龙驰,男人脸上染着薄笑,眉眼神色俊到人神共愤,此刻,那孤星般的锐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凉薄冷寒的令人心惊。 兰长林忽地意识到什么,开口说,“我若是怕死之徒,你就不会花那么多时间和金钱,把我从鬼门关前拉回来了。” 龙驰道,“知道我对你的付出,你就得感恩。” 兰长林点头,“我这个人没什么出色地方,但唯一被人们称赞的地方,就是念本顾恩。” 龙驰毫不留情地戳他,“那是缺点,我要的是优点。” 兰长林不懂了。 龙驰瞧着他,骂一字,“愚!” 说完这一个字,龙驰踢开椅子站起身,似乎再多看一眼兰长林自己也跟着蠢了,论智商,龙驰最看中的是兰门的兰长平,论阴狠,龙驰最看中的是兰门的兰志全,论下流,龙驰最看中的是兰门的兰志忠。 而兰长林,太老好,并非龙驰这类人的同类。 既不是同类,就很难让龙驰欣赏。 但偏偏,兰长林被老天爷安排在了他的身边,那么,他就只好教一教他什么叫念本顾恩。 龙驰离开之后兰长林一个人坐在那里琢磨龙驰最后丢来的这一个愚字,还没琢磨出名堂呢,言彬就进来了,带他去看房间。 兰长林只得歇了心思,跟着言彬离开。 龙驰从书房后门经由一条过道,进了他的卧室。 他的卧室不止一扇门,王嫣试鞋子的那道门是东门,而他此刻站的门是西门,西门跟东门对立,门一开,他就看到了王嫣。 龙驰抱臂,懒洋洋地倚在门边儿上,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另一头的女孩看着。 王嫣已经试好了九双鞋子,只剩最后一双了,这十双鞋子全是高跟鞋,质地非常好,以她平城王大帅府三姑娘的眼光来看,这些鞋子称得上是鞋中之王了。 当然是好质量,老家鞋行是宗家的发家产业,而宗家是盛传在成州市内最辉煌古老的一家州商,牌号是万古传宗的。 如果是在成州以北的地域买老家鞋行的鞋,可能有一百双中,会中一双假货的机率,但在城州以南地区,就是买一千双,也不可能有一双是假货。 尤其,这鞋子是送到少帅府的,更不可能有掺假的现象。 这十双鞋子,全是实打实真皮真质做的。 王嫣将最后一双鞋子穿上,走了两步,又转个弯,继续走,只是她没想到,这一转身,会看到挺立在那里的高大男人,她吓了一跳,落脚时一个支地不稳,急速地往地上栽倒。 她脸色一白,尖叫出声。 杜秋燕正在收拾前九双鞋子,听到王嫣的尖叫声,她立马丢了鞋盒就去扶她。 只是,她动作再快也不及王嫣落地的速度快,她刚奔过去,王嫣就嘭的一声,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吃屎,脸砸在地上,瞬间扭曲。 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摔下去不疼,可这姿势狼狈又尴尬,尤其,龙驰眼睁睁地看她摔倒在地不扶就算了,还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来。 王嫣怒火充脸。 杜秋燕只觉得自家少帅太恶劣了。 他是故意站在那里吓王姑娘的吧?把人家吓的摔跤了,他不道个歉,上来安慰一两句,还笑的好不乐呵,这不纯粹找茬呢吗? 龙驰真不是找茬的,他就是觉得好笑而已。 尤其,他本质里就觉得欺负王嫣是一种乐趣,不管是在明面上的欺负,还是背地里的欺负,不管是在床外,还是在床内。 一想到床内,龙驰就想到了今天早上王嫣给他带来的欢愉。 他好心地止了笑,打算上前将那可怜巴拉的女孩给抱起来,结果,刚一踏步,那地上女孩冷不丁地捡起地上的鞋朝他砸了过来。 龙驰偏头一避,鞋子砸在了他身后的门框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咚”。 龙驰俊脸立马黑了下来,扭头瞪着她。 王嫣气呼呼的说,“砸死你。” 她已经气的失去了理智,完全不知道这句话有多么惊悚,又多么的该死。 敢这般跟龙驰说话的,世上已无人了。 因为,都下了地狱。 龙驰眯起那双冷眸,森冷地睨她两秒,随即对杜秋燕说,“你出去。” 杜秋燕这个时候真的不想出去,他真怕她出去了王嫣又要遭到自家少帅的“家暴”,她顿了顿,先将摔在地上的王嫣给扶起来,把她扶到沙发上坐稳,瞅一眼她的脚,问道,“摔着了吗?” 王嫣软声说,“扭到脚裸了。” 杜秋燕立马蹲下去,“我看看。” 手伸过去,还没触到王嫣的脚,肩膀被人一按,接着男人大力一抡,将杜秋燕抡的踉跄倒退好几步,险堪堪地扶住了门柜,这才站稳。 站稳后她瞅一眼阴着面的龙驰,又瞅一眼兀自坐在那里垂着头的王嫣,有心上前帮忙,可又不敢,只得掸掸军装,老老实实地退出门外,将门关上。 杜秋燕关的是东边的门,西边的门还在开着,王嫣大概也知道自己再一个人呆在这里必然要受到“家暴”,立马站起身,也不顾自己的脚此刻疼不疼,冲着西门跑去。 龙驰冷笑,一把将她扯住,摔在地上。 王嫣倒地,发出一声轻呼。 龙驰听到这声轻呼,眉头不爽地皱起,妈的,跟个易碎的花瓶似的,摔一下就得裂个口子,响一声儿。 龙驰嗤鼻,提起军装裤,往下一蹲。 王嫣立马仰脸看他,抢先一步说,“你不能对我动粗,我现在是病号。” 可怜兮兮的语气,服软的腔调,龙驰看着她,禁不住的就笑了一声,他伸手往她腰上一搂,将她拦腰抱起,放在床上,难得的,他没有发火,也没有发怒,就把她的脚拿了起来,在手里捏了捏。 捏到脚裸处,王嫣疼的啊叫。 龙驰问,“这里扭到了?” 王嫣挂着惨白的脸点头。 龙驰说,“骨头错位了。” 王嫣见他脾气尚好,就开始口气不佳,责备他说,“这都怪你,要不是你站在那里吓人,我能崴到吗?” 龙驰不言语,却猛地往她最疼的地方大力按了一下,王嫣冷抽了一口气,疼的眼泪都飚了出来。 龙驰冷道,“不想受皮肉之苦就别在我跟前逞口舌之快。” 王嫣把脸埋在被子里,哭。 龙驰瞟她一眼,看不到她的脸,只看到她的侧面,他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想看她脸呢,她藏什么藏? 龙驰一肚子不爽,却耐着性子,找准她骨头的错开位置,低声说,“忍着点儿。” 说完,还不待王嫣有反应,他用力一拧,错位的骨头瞬间接上,可王嫣却疼的一下子晕了过去。 女孩像团棉花,又像一片落叶,倒在他的大床上。 这情景,委实该同情一下的。 可龙驰一点儿同情都没有,伸手将埋在被子里的女孩的脸给拉了出来,压在她身上,对着她的嘴咬了去。 王嫣又被疼醒。 龙驰看着她,伸手将她脸上的泪痕擦干,威胁着说,“再哭一声儿,或是再晕一次,我就让你永远下不了这张床。” 王嫣抓着被子,仰面直视着他,半晌,憋一句,“没人性!” 龙驰眯眼,眼神带着杀气凌迟着她。 王嫣不怕,一副有本事你杀了我的样子说,“没人性没道德没品操,还少帅呢,狗屁!你就是一混蛋!” 龙驰被她骂的气笑了,久久地看着她,不知道出于什么诡异心思,他低下头,将她眼睛四周的湿痕吻了吻,随即拍了一记她的肩膀,直起身子,退开床,整了整稍微有些凌乱的衬衫,冷酷地说,“起来,见一见兰长林。” 王嫣默默地坐起身。 龙驰走到西门后,将她刚刚往他脸上摔的鞋子捡起来,扫了一眼,没有毁损,就问她,“穿的合适吗?” 王嫣说,“合适。” 龙驰说,“那就收起来。” 王嫣下床,接过他手中的鞋子,摆到鞋盒,摆好,她扭头问站在那里看着她的男人,“这些鞋盒摆哪儿?” 龙驰说,“你随意。” 王嫣就随意地摆进了衣柜。 摆好,龙驰却没立马出门,而是挑着坏笑的目光,指了指床上很显眼的两个大盒子,对她道,“给你买的内衣内裤呢,也试一试。” 王嫣一听,正准备站起的身子刹然僵住。 龙驰走过去,前胸抵在她的后背上,性感嗓音伴着男人强烈的荷尔蒙气息侵袭上她的脸面,他恶劣地咬着她的耳垂,暗示意味极浓地把手落在她的胸前,“要我帮忙吗?” 王嫣即刻出声,“不用!” 龙驰低笑,“那就当着我的面试。” 王嫣转身,轻咬着唇,眸中含了薄泪,哆嗦着唇说,“不要。” 龙驰眯眼,“嗯?” 王嫣弱弱地说,“能不能不要当着你的面,我自己试。” 龙驰轻笑,“你老是忤逆我,我心情不爽,看你试试衣服,指不定心情就好了。” 王嫣哭出眼泪,仰起头,保证说,“我不忤逆你了,再也不忤逆你了,我为刚刚的话道歉,对不起。” 龙驰伸手擦着她的泪,动作很温柔,可话很无情,他说,“对不起就是这么说的吗?” 王嫣怔怔地看着他,不解。 龙驰一点一点地低头,将她的唇吻住,同时,手探向她的腰间,用力抱住,压在怀里,尽情肆意地撷取着她的甜蜜,她的柔软,以及她的啜泣。 很久之后,龙驰松开她,冷睨的眸里有着暗潮,他伸手揉揉她的脸,看着她嫣红饱满的唇,低低道,“今天放过你。” 龙驰看她一眼,拉开东门,走了出去。 等门关过来,王嫣埋头就冲进了浴室里,打开花洒,将自己洗个透彻。 关上花洒,拿毛巾擦身体的时候,她看着身上被龙驰掐揉出来的痕迹,眸中一片杀意。 身体擦干,她出来换了一身衣服,擦了擦手,又把头发放下来,挡住脖颈处的淤痕。 早上那会儿她是故意给尹小文看,博取尹小文同情才会把脖颈上的淤痕露出来的,等会儿去见兰长林,她自不会再暴露。 她将头发整理好,又对着镜子摆了几个角度,确定从每个角度看都看不到深埋在脖颈里的痕迹后,她整整脸上神色,拉开门,去追龙驰。 龙驰大长腿迈的很快,已经来到了书房门口边缘。 还没进门,见她跟了上来,他往后侧一眼,对她说,“兰长林不在这儿,在二楼,言彬带你去。” 王嫣垂着头哦了一声。 龙驰不再看她,抬步进书房,将门关上。 不一会儿,言彬出来,将王嫣带到兰长林目前所住的房间,是二楼,跟杜秋燕呈斜对面的那间套房。 把人带到后言彬就又回了三楼。 龙驰正坐在明小桥、杜秋燕、乌鹰正对面的沙发上,抽着烟。 言彬进来,冲龙驰低声汇报,“已经带去了。” 龙驰掸掸烟灰,“开启监听。” 言彬应是,杜秋燕跟着去执行,等监听开起来,龙驰就戴上耳麦,双腿自然交叠,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烟,听着耳麦里传来二人的对话声。 王嫣说,“你住到少帅府来了?” 兰长林嗯了一声,笑着道,“这样我就能跟你作伴了,你一个人在少帅府很害怕吧?有我在,你就不用害怕了。” 龙驰冷哼着抿了一下嘴角。 王嫣笑道,“也没有很害怕,就是人生地不熟,不敢乱跑,外面又有很多兵,不能出去,而这里的人我又不敢攀交,所以会发闷,你住过来的话,至少我能找个人聊天,就不会闷了。” 兰长林问,“你来少帅府多少天了?” 王嫣说,“三天了,加今天是第四天。” 兰长林唔了一声,抬头往房间扫了一圈,神情略有警备,像他们这样的人,不管身在哪里,说话做事都不可能信口而来信手而来,要防备着隔墙有耳,还得防备着隔墙有眼。 兰长林的动作王嫣看在眼里,她笑了笑,知道这是兰长林想与她说一些“正经事”。 但在这里,她王嫣不是严密军,不是神枪手,而是一个懦弱怕事、胆小如鼠、遇事只知道哭哭啼啼的草包姑娘,至少等到王年高来到少帅府,接任处决官的期间,她都得维持着这样的“面具”,就算兰长林对她知根知底,她也在要他面前扮演这么一个角色。 王嫣起身去倒茶。 龙驰听到了脚步声,抽烟的动作不停,只缓缓眯了一下眼。 兰长林虽然刚住进来,但既是少帅府别墅里的套房,那家电设备就非常齐全,这个房间里什么都有,格局与杜秋燕住的那间相同,大小客厅,两间卧室,一间书房,外加一间储备的房间。 王嫣去拿茶杯,再拿凉水壶,倒了一些热水在里面放凉。 她做这些的时候兰长林就看着她,当看到凉水和热水分开的时候,他读懂了王嫣要表达的意思。 冷暖分明,勿要搅和。 兰长林心想,不愧是严密军首席的得意弟子。 兰长林懒洋洋地把自己投进了沙发里,看王嫣拎着凉水壶,拿着茶杯走过来。 既不能谈“敏一感”问题,那就只能谈感情问题。 兰长林的感情是王雪,而王雪又是王嫣的大姐,这就有得谈了。 二人谈王雪,谈着谈着兰长林就红了眼眶,哭了。 龙驰听着,用力将耳麦一扯。 言彬就在一边儿站着,见龙驰这般动作,立马皱眉问,“怎么了?” 龙驰站起身,冷冷地瞪了那个耳麦一眼,好像在瞪某个人一般,特别嗤鼻地说,“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不是没死呢嘛!” 言彬、杜秋燕、乌鹰、明小桥都不解龙驰怎么忽地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言彬问,“少帅听到了什么?” 龙驰哼道,“没什么营养的东西,听的反胃。” 言彬,“……” 杜秋燕瞅了一眼往书房去的龙驰的背影,弯腰拿起耳麦,戴在头上,听了一会儿,她也受不了,取了耳麦,做自己事情去了。 言彬和乌鹰颇为好奇,到底兰长林跟王嫣在说什么? 他二人轮流着去听,然后,不约而同的,也扔下耳麦,干自己事情去了。 事儿都够多的了,谁有闲心听他在那里哭情! 明小桥没听,见人都走了,她就去了龙驰的书房。 兰长林和王嫣并不知道他二人的对话在被龙驰监听着,兰长林会哭,也是因为情感所至。 王嫣见他对自己大姐用情那般深,很是欣慰,劝着说,“别哭了,我大姐并没有因为你的噩耗而把你忘了,她在听到你的死亡消息后,曾一度要带兵去剿付肖承,但被我爹拦着,可她念着你的心是没变的,再说了,你并没有死,往后还是能跟她在一起的。” 兰长林抽出纸巾擦擦眼,似乎是真的哭了。 听了王嫣的话,他说,“我知道她不会移情别恋的。” 王嫣笑道,“我姐跟你一样,是个认死理儿的人。” 兰长林闻言就笑了,“所以我们能那般相爱。” 王嫣捂起嘴,眼角挂着真诚明媚的笑意,她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二人正说着呢,房门被敲响了。 王嫣看一眼兰长林收拾情绪的脸,她起身,去开门。 门打开,就看到了言彬。 言彬说,“少帅喊兰少爷上去。” 兰长林去洗了把脸,跟着言彬去见龙驰。 王嫣自下楼,找尹小文去了。 明小桥在少帅府呆到晚上,吃完饭,龙驰亲自送她回去,这一夜,没有回来。 有了兰长林住进少帅府,王嫣无形中就觉得这个少帅府亲切了许多。 但兰长林的身份暂时不能被任何人知道,是以,但凡少帅府有客,兰长林都不现身。 兰长林也忙,他住进少帅府不是玩的,而是干事儿的。 龙驰让他画兰门城的地图,尤其是十匪帮的盘踞地,要一草一物,悉数详尽。 是以,兰长林除了吃饭睡觉,大多数时间都在书房。 偶尔累了,少帅府又没客,他就下来找王嫣聊聊天,或者跟王嫣在少帅府里面走一走。 如此过了一个半月,兰长林将兰门城的地图以及十匪帮们各自盘踞的寨子的地图画好了。 而在这期间,王嫣也将整个少帅府摸的一清二楚,包括明面上的机关要塞,暗地里的机关要塞。 龙驰自那天在王嫣手上爽了一次之后,晚上就不让她下楼了,天天跟他睡。 一个多月的陪伴,龙驰在白天对王嫣是各种各样的嫌弃,看她老是哭哭啼啼的样子就烦,可到了晚上,抱着她不丢,满足自己却又不给王嫣,他从来不脱自己的衣服,却每每一上床就会将王嫣剥干净,欺负到令人脸红心跳。 夏末,少帅府正式发出了一通电报,9月6号,少帅府要处决一批人。 少帅府要处决谁,那是少帅府的事情,别人不会插手,更不会插言。 但身为成州的司令、副司令、督军,他们在看完这封电报后不可能不去瞅一瞅,就派人去少帅府盯着。 而王年高,也在收到龙驰的电报后,动身出来,往成州赶。 一直关注着成州和平城动向的兰门和十匪帮,在看到王年高离开了平城,开始蠢蠢欲动。 而龙驰,在那封明报发出去不久,又发了一封暗报给了庄厉城。 庄厉城看完电报,秘密调军,但凡兰门和十匪帮有异动,他就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而在所有势力都在调兵遣将时,最关键的一股势力,严密军,却风声动静全无。 龙驰坐在餐桌前吃饭,乌鹰过来汇报说,“少帅,王年高已经动身往成州来了,大概在下午6点,抵达成州。” 龙驰面无表情地嗯一声,抬眼看向对面的王嫣。 今天他二人是在楼上吃的饭,没下楼,餐桌前就只有他们。 王嫣小脸微垂,认真地切着手边的牛排,好像没听到乌鹰的话似的。 龙驰伸手,捣捣她面前的桌子,“你爹要来了。” 王嫣不想理他,可还是忍着各种不满应一声,“听到了。” 龙驰问,“不高兴?” 王嫣不回答。 龙驰松开手上的刀叉,乌鹰一见他这动作,连忙退身出去,将门关上,不一会儿他就听到了门内传来王嫣的啜泣声,男人的低笑,以及隐隐约约的接吻声。 乌鹰心想,少帅这次是真色上了。 乌鹰退开。 第39章 .西山防线图 饭厅里,龙驰抱着王嫣,看着她哭的好不可怜的模样,还有那被他蹂躏的不能看的嘴唇,伸手往那眼下的泪珠子拭了拭,轻啧,“好好跟你说话,你乖乖地应了不就没这么多事儿了,老是让我对你动粗,你才会听话。”说到这儿,顿住,又低低地凑近她耳边,坏笑着说,“还是你就喜欢我这么欺负你,嗯?昨晚没被欺负够?” 他说着,手又要探进她的衣服里。 王嫣立刻尖叫着按住。 龙驰失笑,看她小鹿乱撞、惊慌失措的脸,梨花一般楚楚可怜的样子,他凑上唇来,吻了吻那腮红一般的脸颊,单手搂紧她,单手将她吃到一半的牛排盘子拉到跟前,两只手伸出来,拿起刀和叉,将盘中另一半的牛排切成非常匀称的一小块一小块,然后撩起桌布擦了擦手,对她说,“好了,不欺负你了,把牛排吃完,再把牛奶喝了,我们下去。” 王嫣被龙驰抱着,整个后背都贴在他透着强烈男性气息的胸膛里,她不舒服,不愿意这般坐,可她不敢说,更不敢提意见,只能拿了叉子,一口一口地吃着。 吃完牛排,喝牛奶。 当杯子挪开,龙驰的唇就压了下来,贴在她唇上,将她唇瓣边缘的牛奶沫子逐一吻尽,又强迫她张开嘴,与他深吻。 一吻结束,龙驰微微地喘,可他很好地收敛住,眸光定在她嫣红的唇上,带着吃人的慾望,可他没动她,就顺了顺她的发丝,将她推下腿,站起身,走了。 晚上六点十分,王年高的车进入成州市区。 王年高带的人不多,一个副官,一个排的兵力,他跟副官坐在军用轿车里面,那一个排的三十个兵坐在军用运输车里面,一行人安安静静地进城,但再安静,这么醒目的军车,还是引起了很多人士的关注。 路上行人皆闪身避让,这让王年高的军车很快就开到了少帅府门前。 少帅府大门紧闭着,九月的初秋,六点钟这个时辰天气还不黑,太阳还在西山上徘徊,王年高坐在军车里面,往前挡风玻璃镜里细细端详了一眼少帅府的大门。 张震说,“大帅,我们就这般把军车开过来,会不会不太好?有点儿明目张胆之意啊。” 王年高笑道,“成州是司令驻扎之地,这里的兵要比我们平城多出好几倍,且成州还有白家和文家的势力,这两家势力也非等闲,我们既进了成州,就早早落在了他们的眼中,虽然我只带了一个排的兵,人数少的可怜,掀不起风浪,可毕竟,他们也是兵,既是兵,就会留给别人说闲话做文章的风险,所以,把他们带到少帅府,任龙驰调遣,才是最妥当的。” 张震听了,佩服王年高的深思熟虑,竖起大拇指说,“大帅高明。” 王年高看着他,“别贫了,去喊一声。” 张震应是,打开车门下去,到少帅府门前,一边喊一边敲。 不一会儿,大门就被打开。 来人不是小兵小卒,而是李春旺和尹景豪二人。 这二人看到张震,一前一后地喊道,“张副官。” 张震笑应,“李队长、尹炊事员。” 李春旺看到远处的军车,持着长枪走过去,尹景豪也走过去。 王年高下车。 李春旺和尹景豪冲他行了个军礼。 王年高也回他们了一个军礼。 等手放下来,王年高说,“我奉少帅命令,来执行秋季处决之事。” 李春旺笑道,“是接到这样的通知书了,少帅特让我跟尹炊事员一起来迎王大帅。” 王年高讪讪,“迎可不敢当。” 李春旺眯眼一笑。 尹景豪走到后面,检查了一遍那辆军用运输车,又让里面的三十人全都下了车,逐一检查,缴了所有武器之后,尹景豪带他们进了少帅府。 李春旺领王年高和张震去别墅。 进别墅前,无一例外的,将这二人身上的武器收了。 李春旺说,“进少帅府的人,都得这么办,所以请王大帅见谅。” 王年高笑说,“理解。” 李春旺带他二人进门,刚打开门,王年高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少帅府的别墅是个什么样的,一个身影忽地撞到眼前,朝他扑来。 下一秒,他就听到了王嫣的声音。 王嫣高兴地喊,“爹!” 王年高听到这声爹,伸手就将撞到怀里的小姑娘给抱住了,眼中和脸上全是相逢的喜悦的笑,就是一旁的张震,也露出一丝松口气的表情,笑着喊道,“三小姐!” 王嫣仰头,笑着应了声,“张叔叔!” 随即就缠着王年高,叽叽喳喳的像个麻雀。 李春旺看着这样的王嫣,伸手摸了一下鼻头,心想,少帅离开前特别强调,不许王嫣往王年高的怀里钻,这下可好了,才刚见面就粘上了,这等少帅回来得知了,父女俩也不知道是谁该遭殃了。 李春旺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带着王年高去坐。 王年高也不客气,一手拉着王嫣,笑着往沙发区域走。 尹景豪又出去,检查门口的车辆,又在两辆车的底盘不显眼的位置安装了隐形追踪器,最后喊了门口的守兵,让他们把车开进去。 做完这件事,他去给龙驰打电话。 龙驰此刻不在少帅府,而在总司令府。 总司令府的二楼书房里,龙傲明、龙岩都在,电话响起的时候,三个人中止了谈话。 龙驰起身去接。 尹景豪汇报说王年高已经进了少帅府。 龙驰嗯了一声,说,“知道了。” 随即将电话挂断。 挂断后,他转身,看着龙傲明,“王年高进府了。” 龙傲明说,“那你就回去。” 龙驰又转过身,走到他老爹那张超极大的办公桌后面,翻了一个笔记本出来,又从笔筒里取出一秆钢笔,他没有坐,就左胳膊撑在桌沿,右胳膊提起来开始写字。 龙傲明挑眉问,“写什么?” 龙驰道,“遗嘱。” 龙傲明,“……” 龙岩低啊,大为吃惊地说,“哥说什么胡话,你好好的,写什么遗嘱?” 龙驰抬头看他一眼,笑道,“等处决之事结束,哥大概好不了了,所以,这遗嘱得写。” 龙傲明反应过来,瞪他,“没个正形。” 龙驰哈哈一笑,对他说,“爹,这人的正形都是伪装出来给别人看的,你儿子我这么出色,需要伪装吗?再者,对付什么人,就得用什么形,那十匪帮和兰门,一个土匪,一个世霸,跟他们讲正形是没用的,非得我这样没正形的人才治得住。” 龙傲明笑道,“行了,写你的吧,越说越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龙驰低笑,不再说什么,认真写“遗嘱”。 写完,他将笔一搁,绕过办公桌走了出来。 龙岩狐疑瞅他一眼,走过去看他写了什么,结果,定睛一瞧,竟是一张图。 龙岩不解,问他,“哥画的是地图?” 龙驰懒散散地坐进单人沙发里,翘起二郎腿,慢悠悠地应一字,“嗯。” 龙岩看着,没看懂,问道,“是什么地图?” 龙驰道,“你拿给爹看。” 龙岩就把笔记本拿起来,递到龙傲明面前。 龙傲明没有接,就扫了一眼。 不大不小的白色纸面上,浮着一块山凹,这张图就是山凹图。 龙傲明是总司令,虽不至于全国各地每个旮旯处都走过看过记得着,却也对全国一半以上的地形有所印象,这山凹图龙驰虽然一笔带过,却画的非常周正,就是兰门城内西山防线一线图。 龙傲明抬起头,问龙驰,“这西山防线图是兰长林画给你的?” 龙驰说,“是。” 龙傲明道,“西山防线是兰门三大重防之一,兵力时常调换,兰长林画给你的,应该是过年那会儿的布防,现在指不定又换成什么兵了,你给爹这张图,是想表达什么?” 龙驰笑道,“就是让爹从这个地方做突破口。” 龙傲明伸手将纸接过来。 龙岩顺势的就歪坐在了龙傲明沙发上的扶榻上,看着那张图,说道,“哥觉得这个地方最好突破吗?” 龙驰说,“对兰长林而言,这个地方是他与兄弟们的情义丧尽之地,也是他的失利之地,他定然会拼尽全力,以雪前耻,而且,西山防线与十匪之一付肖承的地盘菁蓝寨成前后搭帮之势,一个是背,一个是脸,配合的天衣无缝,只不过,再天衣无缝的堡垒,也有它的裂隙,而今,它的裂隙就是兰长林。” 龙岩咦一声。 龙傲明却听明白了,他说,“你想让爹重用兰长林?” 龙驰说,“是,在我离开少帅府后,爹可以让他全权负责攻兰门一事。” 龙傲明沉吟道,“他值得信任?” 龙驰笑道,“不清楚啊,用过才知道。” 龙傲明看他一眼,不言了。 龙驰站起身,拍拍军装衬衣,对龙傲明说,“我先走了。” 龙傲明挥挥手。 龙驰离开,回了少帅府。 一回到少帅府,进了别墅,还没从玄关的地方走到客厅,就听到了王嫣的笑声。 笑声? 龙驰进门的身子一顿,好像似乎这么多天,他忽视了一点儿很重要的东西,那就是,他从没听王嫣开怀地笑过。 哪怕是跟尹小文在一起,二人聊到好笑的话题,王嫣也只是抿抿嘴角,腼腆地笑开了眼,可从不见笑声出来。 龙驰之前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可现在,听到王嫣在王年高跟前笑的跟个精灵似的,他内心就一阵不爽,跟他在一起就只会哭,跟她老爹在一起就只会笑,特么的她有恋爹病吧? 龙驰冷着脸,解开脖颈一颗衬衫纽扣,拿着军装外套,朝沙发区域走。 还没走近,张震先一步看到他,赶紧喊道,“少帅。” 龙驰没什么情绪地嗯一声。 王年高从沙发里起身,转头看他。 王嫣也连忙站起身,等龙驰踏进了沙发区域,将军装外套扔进了一个单人沙发里,目光往她扫来,她瑟了一下肩膀,下意识的就往王年高靠拢了去。 她这种寻求庇护的行为惹得本来就很不爽的龙驰更加不爽了。 他心想,在平城,老子都能当着你爹的面把你办了,你爹都没护住你,在这儿他就更护不住了。 龙驰冷哼一声,坐进了另一个单人沙发里头。 王年高跟着坐下。 王嫣站着,不敢坐。 龙驰瞪她,“站那里做什么?你不知道男人谈事的时候女人不能碍眼?上楼去!” 王嫣不想上去,他的地盘,她哪里都不想呆。 尤其是他的房间,她更不想呆。 可她也知道,龙驰是个说一不二的主,而且,封建地主般的顽固思想,认为女人天生就要呆在家里相夫教子,给他们暖床生孩子,除了这些,女人都不能做别的。 王嫣在心里低低地嗤了一声,心想,早晚我得让你知道我不是好惹的。 王嫣对王年高柔柔地说了声,“爹,我先上去了。”就转身上了楼。 龙驰对她临走前那一个温柔语调又刺激的心情超不爽,她都没对他这么温柔过! 同时的,王年高见龙驰对自己最宝贝的女儿吆喝来吆喝去,心里的火气也在一截一截地往上蹭。 但是,有气不能发。 在平城,在他的地盘,他都不敢发火,更别说在成州,在少帅府,在龙驰的地盘了。 王年高心里的火气对龙驰发不出来,憋在心里难受,就只好端起杯子,喝水,把那火气压下去。 鉴于龙驰的种种“恶行”,王年高对他积怨极深,以至于后来,当龙驰意识到自己爱上王嫣,要与她在一起,要与她成亲时,遭遇到了很强的阻碍,真是九九八十一难,难难都是辛酸,而在这九九八十一难里,王年高扮演着如来佛祖力压孙悟空的角色,把龙驰恨的牙痒痒,真想一枪把这个老丈人给崩了。 不过,后面的事谁都料想不到。 即便心中坦定、万事执掌的龙驰,他也没法预测出后面的人生之路。 而最让他始料不及的,不是别人,而是王嫣。 当这个女孩把枪抵在他头上的那一刻,他感受到的不是死亡的来临,而是加速的心跳以及爱情的碰撞。 龙驰在楼下与王年高说了一些关于这次秋季处决之事的相关细节,原本,这些细节不必他亲自来说,让副官说就行了,但冲着某种隐晦的目地,龙驰亲自坐在那里与王年高说话,说完话,又亲自带着他去了二号监狱,让他见一见即将要处决的人,以免到时候弄错。 二号监狱原本只有腾易敏一人,后来就加了一些人进来。 但这些人全都是一间房一间房单独关起来的,从外面能看到里面,却从里面看不到外面。 这是高级技术生造下的牢房,枪支难破,外力难毁。 王年高跟在龙驰身后,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看,当走到腾易敏的那个房间,看到腾易敏,他神情一怔,意识到自己目前身处何方,他又连忙把神情收敛。 但他收敛的再快,还是被龙驰捕捉到了。 龙驰让他来做这个处决官,就是为了这一个“神情微妙变化”。 龙驰勾起唇角,心想,果然是认识的。 那么,他知不知道腾易敏是严密军?他个人有没有参与到这个组织里面来?他的平城跟这些人有没有关系?跟他来的这一排士兵里,有没有那个贼人? 问题很多,但龙驰不急。 等处决那天到了,这些问题都会浮出水面。 处决人员不多,总共就五人。 其中必然是有腾易敏的。 王年高从二号监狱出来,晚上龙驰就设宴款待他,却不是在少帅府,而是在外面的酒楼。 一起来吃酒的人,除了龙驰和言彬外,还有文卓希,白书妍,宗冼廷。 龙驰是少帅,他身边总是会跟副官,可文卓希不是少帅,文雄掌督军手令,文卓希就只是督军府的大少爷,白书妍也一样,白子国是副司令,那白书妍也只是白家大小姐,这三个人年龄相仿,打小就在一个军校读书,毕业后龙驰直接掌管帅印,文卓希进入警察厅担任警察厅厅长,白书妍进入国防安全部,任安全部长。 三个人不管身担什么职位,但关系还挺好,平时一家请客,两家都会来蹭。 这次也一样。 成州有名的酒楼很多,但龙驰在外吃酒,都是进宗家酒磨。 宗家族下有很多产业,除了老家鞋行外,酒磨也是顶顶出名的。 但不管是鞋行,还是酒磨,还是其他产业,宗家都分南北而治,以南地区是宗冼廷打理,以北地区是宗佩铭打理。 这两个人都是宗家子嗣,近两年来,一直在明争暗斗,争夺家主之权。 宗冼廷是姨太太生的孩子,宗佩铭是正室生的孩子,又是老大,在宗家众族亲的心里,宗佩铭是当之无愧的当家人选。 但遗憾的是,宗佩铭似乎对经商不太行。 而宗家又是靠经商吃饭的,同是宗家招牌,每年算盈利的时候,宗佩铭所管的以北地区与宗冼廷所管的以南地区盈利相差不是一般的大,每年宗冼廷为宗家所赚的钱要比宗佩铭高出十倍。 宗冼廷不仅经商有一套,就是为人处事,也比宗佩铭精明的多。 宗佩铭如果不是顶着长子长孙嫡子嫡孙的头衔,他是压根没那资本与宗冼廷竞争的。 因为宗冼廷太厉害,原本大太太已经联合了各宗族亲们敲定了宗佩铭的家主身份,可就在开宗祠大会的时候,宗冼廷轻飘飘一句,“若他当了家主,我就自动离府,永不过问宗家商事。”而吓坏了所有宗亲族人们,就连大太太,也在听到这句话后没感到高兴,反而有种被威胁的感觉。 自从宗老爷猝然长逝,两个儿子临危受命,扛起宗家所有产业至今,也有四年了。 这四年,说真的,全靠宗冼廷一人力撑。 虽然大太太对宗冼廷恨的牙痒痒的,却又不得不依赖他,自己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能担多大的事儿,她比谁都清楚。 而正因为清楚,她才忧心忡忡。 如果宗佩铭不当这个家主,那他母子二人往后都得仰仗老二和姨太太鼻息生活,当了家主才能得到各宗亲们的巴结和奉承,哪怕宗佩铭的实力不行,但他是家主,那财产和人脉也全是任他支配的。 但是,这个家主,因为宗冼廷的原因,迟迟地夺不来。 尤其在宗冼廷放了那一句狠话后,大太太再提起让宗佩铭当家主之事,宗人族亲们就不热络了,打马虎眼地跟她淌了过去。 这些宗人族亲们很少有能干正经事儿的,平时就靠吃家业来快活,而宗家的家业,虽说现在是由宗佩铭和宗冼廷二人同时打理,但真正能让他们养尊处优的,还是宗冼廷,谁让他每年给家族赚的钱那么多呢。 有这么一个赚钱能手,赚了钱也任由他们花,从不过问一句,那么,他们是自掘坟墓要把这样的人推出宗家吗? 不可能啊。 其实,让宗冼廷当家主是最好的了,但大太太和大少爷在前面挡着,他们也不敢提这个茬,为此,这事儿就一直搁着。 如今,还是南北分治。 宗冼廷是完全没把宗佩铭放在眼里的,他偶尔会在商场上帮他一把,一为兄弟情义,二为宗家产业和脸面,但要让出家主之位,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龙驰既选了宗冼廷的酒磨吃酒,宗冼廷自会过来陪喝几杯。 如此,精致的包厢内,七个人围着圆桌而坐。 王年高不是成州人,又是大帅,今天这宴席宴的也是他,宗冼廷就先敬他,之后就是张震,然后才是龙驰、文卓希、白书妍。 敬一圈之后他就借口有事走了。 他是商人,不掺合这些军事。 龙驰也没留他,等他离开,门关上,文卓希举起酒杯,朝王年高敬酒,笑容温和,完全没有高人一等的架势,气质彬彬地说,“王大帅,这是我第一次跟你吃酒呢,你是长辈,这杯酒我敬你。” 王年高受宠若惊地说,“文大少爷客气了。” 话虽这般说,王年高还是端起了酒杯,跟文卓希碰杯,仰头喝了。 文卓希一饮而尽,杯底喝干。 龙驰面无表情,拿着筷子吃菜,鲜少喝酒,他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虽褪去了军装,换成了休闲西装,却气场和架势十足。 言彬坐在他的下首位置,跟桌上的人一一陪酒。 这般比较起来,文卓希在王年高心中的印象不知道比龙驰好了多少倍。 白书妍是女子,却也是巾帼不让须眉,既敢坐在这个酒桌上,能与龙驰和文卓希吃酒,那酒量和胆量也不是一般人有的。 白书妍也向王年高敬酒。 王年高客客气气地对碰了,又一饮而尽。 之后就是言彬,然后就轮一圈的喝,这般喝下来,等酒席散开,文卓希醉了,白书妍醉了,王年高也醉了,唯独张震、言彬、龙驰没醉。 龙驰瞅着那三个醉鬼,嫌弃地皱了皱眉,他对言彬说,“你送白书妍回去。” 言彬领命,扶白书妍上车。 张震自然是送王年高回少帅府。 龙驰亲自送文卓希回文家。 回文家的路上,龙驰看着一脸醉熏熏的文卓希,心想,平时不见你这么能喝,这么愿意喝,就一个王年高,你倒愿意降下身份陪他喝到肠胃穿,还不是打王嫣的主意。嗤,那姑娘是好看,可已经是他龙驰的女人了,歪心思最好歇住。 把文卓希送回文家后,龙驰就开车回少帅府。 王年高先一步回去,王嫣没睡,等王年高回来后她就下了楼,一见王年高喝的那般醉,她就责备张震,张震无奈,说那种场合,大帅不喝多才有事儿。 王嫣也知道,她就是担心她爹的身子。 等张震带了王年高下去休息,王嫣回到龙驰的卧室,坐在床上,她想,她爹喝多了,那龙驰应该也喝多了,那她晚上就不会再被他“折磨”了! 王嫣一阵心喜,愉快地拿着睡衣去洗澡了。 今天晚上她要自己睡,睡外面的沙发。 龙驰肯定醉的不醒人事,被摔在床上就呼呼大睡了。 想着自己不会再被暴君奴役,王嫣洗澡都欢快起来,一边洗一边哼歌,哼的歌是在女子学校里学来的建国歌,曲调高昂,振奋人心,很能感染她此刻的心情,她越哼越高兴,禁不住就开了腔子,唱了起来。 龙驰回到别墅,哪里也没去,就上楼睡觉。 所有的布局都布好了,就等处决那天,大鱼落网。 所以,他耐心的等。 但是,他委实想不到,等他上楼了,回了房间,打开了卧室的门,等待他的,不是房间的黑暗,而是敞亮的灯光,还有,女子的歌声。 歌声? 龙驰脚步一顿,目光转向浴室的方向。 他觉得,在那浴室里洗澡的人绝对不是王嫣,那个老是哭哭啼啼,说话像个蚊子一般,偶尔脾气大了嗓音会拔高,可事后又怕的像个老鼠,战战兢兢、腼腆怯弱的姑娘会唱出这等军歌? 而且,还唱的气势磅礴,振奋人心! 被鬼附身了吧? 龙驰眯了眯眼,定在原地三秒钟,手往裤兜一抄,迈向浴室。 浴室里的姑娘不知道危险在临近,还欢呼雀跃的不行。 直到浴室门被打开,男人立身在门口,瞧清楚了站在花洒下面洗澡的人是王嫣没假后,他挑眉横一句,“你吃错药了?大晚上的不睡觉,唱什么歌?” 第40章 .霸道又独裁,显出自己的斯文来 王嫣在斜背着门。 洗澡的时候眼睛又在闭着,所以没看到龙驰,又因为水流声太大,她的歌声太大,就没能听到龙驰的脚步声,况且,这房间里铺着厚厚的地毯,龙驰就算步子重,也消减了很多声音,故而,王嫣压根不知道龙驰回来了,而且,他没喝醉到倒床就不醒人事! 王嫣忽然听到龙驰的声音,可想而知,她的心,何等的崩溃! 她,她,她还在洗澡! 洗澡的时候自然是一身不挂的。 虽然在少帅府的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她确实被他看过摸过了,可她从没有这般光着站在他面前。 王嫣的屁股正对着门,手正往胸前擦着沐浴露,她想到她此刻正以何等羞人的姿势站在龙驰的面前,被他举目看尽,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啊!” 她尖叫,手伸出去就要抓毛巾,可越急越慌,越慌越乱,到最后,毛巾没有抓到,自己倒因为急燥羞涩拼命想要躲避而不小心滑了一脚,堪堪正正往她身后的瓷缸倒去。 这一倒下去,她不撞个头破血流是不可能的。 龙驰心一惊,长腿紧急迈开,一步踏进去,伸手将她扶住。 扶住后,触及到她腰上滑腻的股肤,心一荡漾,入魔一般地把她搂到了怀里。 这一搂真真就不得了了。 也不知道是受浴室里轻薄雾气的影响,还是受她身子的蛊惑,还是受刚刚打开浴室门之后所看到的那一幕的刺激,总之,龙驰觉得自己此刻酒气上涌,血液在毛孔里拼命的扩张,他眼眸由黑转红,手劲也加大了,倏地,他伸出手往后一拉,关住浴室门,抓着王嫣的头发,把她的头拽起来,压下脸,吻住她。 王嫣挣扎,“不不不,不要!” 龙驰忍着要爆炸的身体,深深吸一口气,低声说,“一起洗。” 王嫣惊恐摇头,“不……唔!” 她被龙驰吻住,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再接着,浴室里就传来各种各样让人脸红心跳、异想非非的声音。 持续很久,等浴室的门再拉开,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龙驰抱着晕过去的王嫣,将她放在床上,他去衣柜前取了一套睡衣,穿上,又关掉大灯,躺回床上,瞅着软棉棉地躺在那里的姑娘,他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呢喃,“又没真要你,这都能晕,下次真要了你,你该要怎样了?” 龙驰没给王嫣穿衣服,就让她光着搂在怀里。 这个男人,一向喜欢一个人睡,可自从搂了王嫣睡过一次觉后,晚上就非要搂着她睡,而且,喜欢将她脱光,他自己穿着衣服,霸道又独裁,显出自己的斯文来,实则,是斯文,情,兽。 当然,龙驰决不可能把“禽一兽”这种标签贴在自己的身上,他冠冕堂皇的认为,女人在男人床上,尤其,像王嫣这样的女人,在他的床上,就不该穿衣服。 穿什么衣服,摸的时候多麻烦! 龙驰搂着王嫣,跟以往那一个多月的每个夜晚一样,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睁开眼,怀里没了温香,没了软玉。 龙驰怔怔地盯着空了的怀抱看了很久,一脚踢开被子,眉间拢着戾气,下床,穿鞋,刷牙,洗脸,穿衣服。 下楼,没看到王嫣,龙驰面色不好,问尹小文,“王嫣呢?” 尹小文说,“没见到啊,可能还在睡吧,她平时都起的挺晚。” 龙驰心想,她如果还在睡,我还用得着问你? 平时王嫣确实比自己起的晚,因为每天晚上她都受他的“摧残”,早上能起早才怪了。 可昨晚,他也“摧残”她了,她怎么就能先他一步起床了呢? 龙驰想到王年高住在少帅府,不用想,王嫣八成又跑到王年高那里去了。 龙驰撇撇嘴,对王嫣这种都十八岁了还粘着爹的性子极为讨厌。 他走到餐厅,坐进椅子里,要了一杯咖啡,拿出今天的军事日报,边等饭,边看。 王嫣确实在王年高那里。 王年高是九月二号来的,处决日是九月六号,也就是说,加上今天,还有四天的时间。 王嫣一大清早趁着龙驰还在睡的时候来找王年高,不单是来看王年高的,也是来向他问一些问题,而这问题,关乎到她在那一天救人能否成功。 王嫣问王年高,“爹是怎么来的?开车来的吗?” 王年高笑说,“当然是开车来的,不然,平城跟成州离的这样远,爹还能走来?” 王嫣笑道,“是不能走来,确实得开车,爹开了几辆车?” 王年高说,“两辆。” 王嫣问,“什么车?” 王年高说,“一辆军用轿车,一辆军用运输车,动输车里坐的是爹带来的一排士兵。” 王嫣哦了一声,又问,“车呢?” 王年高想了想,说,“进少帅府的时候被尹炊事员拦下了,后来跟我说车开到南门去了,等走的时候,让我去南门开。” 王嫣蹙眉,“南门?” 王年高点头,“是。” 王嫣说,“南门离二号监狱最近,爹来处决的犯人是二号监狱的吧?” 王年高说,“是。” 音落,眼睛抬起来往门和窗的地方瞅了瞅,压低声音,凑近王嫣的耳边,小声说,“昨天龙驰带爹去二号监狱看了一圈,你猜爹在那里看到了谁?” 王嫣心想,能是谁,腾易敏。 她虽然老早就知道,却还是装作不知的样子,问,“是谁?” 王年高低声说,“腾易敏。” 王嫣轻呼,眼睛睁的老大,诧异道,“腾阿姨?” 王年高面色凝重地道,“是她。” 腾易敏跟王年高的第一任妻子,也就是王嫣的亲娘乔沉香是好友。 乔沉香不是平城人,而是虞城人。 虞城在东,归庄厉城管辖。 而腾易敏原是成州人士,属北方人,这二人压根不可能认识,但因为腾易敏原本姓周,是周家人,周家跟华家一样,都是做票号起家的,但早期,周家票号争不过华家,周家家主就用联姻的方式,让周玉敏嫁入虞城乔家,乔家在虞城也是顶顶有名的一代票股,两家如果结成了亲家,就能形成从东到北垄断模式,进而架空这一代的票商们。 原本理想是很好的,但不幸的是,就在周玉敏出嫁前往虞城的时候,遇到了官匪大战。 她的婚庆队伍全都被土匪剿了。 她也差点儿死在嫁人的路上。 但幸好,她被乔沉香救了。 那个时候,周玉敏跟乔沉香就已经认识了,周玉敏要嫁的丈夫,是乔沉香的远房表哥,虽关系不太亲,但乔家有传统,但凡红白喜事,姓乔的祖姓人氏都要过去捧场。 如此,乔沉香就跟周玉敏认识了。 周玉敏从来不知道乔沉香会是严密军的人,后来被她救了,送到严密军,她才知道。 那个时候的严密军人数还很少,规模不大,在土匪猖獗的时代,他们根本没有入龙傲明的眼。 龙傲明当时的精力全都用在剿匪上,根本没空管他们。 当然,那个时候的龙傲明也不知道有这么一支队伍在壮大。 是以,周玉敏很轻松地被乔沉香带到了严密军总部。 那个时候,严密军的总部就是一家四和院。 四和院是收养孩子们的,周玉敏在那里养好身体,原本是要回去的,可听说周家已经将她发了丧,而乔家那边又因为她的死另娶了别人,她就没回去了。 她回去做什么呢? 再做一次傀儡吗? 再者,她也并不爱乔森。 周玉敏把自己改名,叫了腾易敏,在四和院陪孩子们呆在一起,又深受乔沉香的影响,就义无反顾地加入了严密军,自此,矜矜业业。 乔沉香四十二岁那年,猝死在家中,后检查是心肌梗塞。 乔沉香死后,严密军的首席就落在了腾易敏身上,而这个时候,经过长达二十年的发展,严密军又成了继土匪之后另一个让龙傲明头疼的队伍。 不过幸好,严密军不像土匪那般,老干伤天害人之事,这让龙傲明对他们倒宽忍了些。 又因为这个组织深藏不露,查不到,探不到,就成了顽疾。 而当年,因为周玉敏没能成功嫁入乔家,以至于联姻没成功,周家因为华家的挤兑,票号越见萧条,后来因周嘉颜嫁进了副司令府,借着副司令府的光,周家转战到银行,还有实业等这些新兴的事业上去,也算有所成功,在第一大商会里,有了一席之地。 王年高并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严密军,只知道她心地很善良,身为大帅夫人,时常在贫困街道转悠,接济穷人,又给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们找落角点,每天送饭,还教他们读书识字。 王雪、王玲、王嫣这三个姑娘小的时候,认识的每一个字,都是乔沉香亲手教的。 王年高很爱自己的妻子,自也对她的朋友很好。 乔沉香在世的时候腾易敏就把王雪、王玲、王嫣三个姑娘当自己姑娘般疼爱,乔沉香死后,腾易敏更是把乔沉香生前所做的义工之事全部包揽了,更对王嫣很上心。 王年高很感激她,也很敬重她。 要说交情,腾易敏与平城王府的交情太深了。 府里的人没有一个不认识她的。 王年高提到腾易敏,王嫣自是惊奇。 王年高紧皱着眉头说,“你腾阿姨怎么会被关在少帅府?还是处决名单中的一员?” 王嫣装傻地摇头,表示不知道。 王年高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在房中来回地踱步。 王嫣看着王年高的背影,偷偷地想,爹,处决那天,你可别被腾阿姨还有女儿给吓着了,你可得把稳了车,我们得靠你的车出城呢。 王嫣见她爹转了一会儿,蓦地停住了,她心一咯噔。 心想,这么快就想明白了? 王年高大概猜出来什么了,沉沉地喊,“张震!” 张震就在隔壁的房间睡,他二人睡的房间不抵龙驰的别墅,隔音并不是很好,王年高的声音又大又洪亮,张震虽处在隔壁,却还是听到了,他立刻起身过来,敲门,“大帅。” 王年高说,“进来。” 张震推开门进去。 王年高转身对王嫣说,“爹跟你张叔叔说点事儿,你先回别墅去。” 王嫣坐那里没动,只笑着道,“爹要跟张叔叔说什么事儿,我听着就是,不插嘴。” 王年高道,“不是插嘴不插嘴的问题,是你能不能听的问题。” 王嫣撇嘴,不高兴地说,“什么事女儿不能听?” 王年高道,“大人的事儿,军人的事儿。” 王嫣任性道,“我要听。” 王年高瞪她。 张震笑道,“三小姐想听,大帅就让她听呗,反正都是一家人。” 王年高说,“我是怕她听的无聊枯燥,一会儿就不耐烦了。” 王嫣瘪瘪嘴,“再枯燥我也愿意呆在这里听,总比去别墅被那个无良少帅欺负强。” 一提到龙驰,王年高眸中又对她露出了心疼。 而也因为这句话,王年高就不再赶她了,任她坐在那里,他一脸严肃地对张震说,“关于这次处决,我突然觉得,是场阴谋。” 张震惊愕,“阴谋?” 王年高冷沉地说,“是,昨天龙驰带我去二号监狱走了一圈,我在那监狱里看到了腾易敏,而腾易敏是谁,你应该也很清楚,她是我前妻最推心置腹的好友,也算我三个女儿的导师和良友了,她为我们平城济富救贫之事做了很大的贡献,可以说,她是平城的先进人物,更是平城的英雄,可偏偏,被龙驰抓了来,还关在监牢里,让我来处决她,你觉得,这里面没有阴谋吗?” 张震一听,顿时脸色就不好了,“腾老师被关在了二号监狱?” 王年高点头。 张震脸色变了变,余光扫了一眼王嫣,凑到王年高跟前,用手挡住嘴,小声说,“难道这个腾老师是严密军?不然龙驰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把她抓了来?” 王年高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说,“或许是抓错了,我等会儿去向龙驰问一问。” 张震担忧地道,“大帅这一问,龙驰会不会认为你也有嫌疑?” 王年高冷笑,“大老远把我传来,让我当这个处决官,就已经在怀疑我了。” 张震瞅他一眼,默默地不说话了。 王年高倒了一杯茶喝,喝罢,不喊王嫣,也不让张震跟着,他打算去向龙驰探探风。 结果,还没走出门呢,刚到门口,坐在后面的王嫣就淡淡地出声,她说,“爹,你不必去问龙驰了,女儿可以告诉你,腾阿姨确实是严密军,而且,还是首席官。” 王年高惊的一个紧急刹车,还没站稳,头已经扭了过来,吃惊地瞪着她,“你说什么?” 王嫣道,“腾阿姨是严密军的首席官,龙驰这次要处决的犯人就是她,其他的人只是幌子,而这场处决,看似要处决腾阿姨,其实又不是,这场处决说到底也只是幌子,龙驰的真正目地是引出那天闯入他少帅府,又打了他一枪子的贼人,而这个贼人……” 她顿顿,一字一句地说,“是女儿我。” 王年高盯着王嫣,觉得耳鸣了。 张震也觉得自己耳朵肯定坏了,他听到了什么? 腾易敏是严密军首席? 三小姐是那天打伤龙驰的贼人?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龙驰在少帅府受伤,这事儿从没对外界捂着藏着,所有的人都知道,而当初,听了这个消息,他们平城的士兵着实震惊了一回,想着这贼人倒真是胆大包天,连龙驰的少帅府都敢闯,闯就闯了吧,还敢对龙驰开枪,简直就是不要命了! 后来,少帅府没抓到人。 他们又一致地猜想,这贼人肯定有三头六臂。 到至今,那贼人都还在“逍遥法外”。 可想而知,那人有多厉害。 张震看着王嫣,实难将心目中三头六臂的贼人形象跟眼前的小姑娘联系在一起。 怎么可能? 不可能啊! 就算太阳真打西边升起来了,三小姐也不可能是那贼人的! 王年高就更不能接受了,他惊在原地五秒钟有余,慢吞吞地道,“你刚说什么?” 王嫣又重复一遍,“女儿就是那天打伤龙驰的人,而那天,女儿之所以闯入少帅府,就是为了救腾阿姨的。” 王年高看着她,木呆了。 王嫣道,“这次爹是奉了龙驰的命令来的,就算龙驰没有给你传命令,女儿也定会让爹来成州,女儿上次在电话里对爹说,让爹来向龙司令负荆请罪,爹还记得吧?” 王年高点头。 他当然记得,他当时听到负荆请罪这四个字还是挺疑惑的,还没来得及问,王嫣就要跟王雪说话,他也没有问到。 后来就忘了这一茬。 现在看来,那一个“负荆请罪”也是包含了很多阴谋的。 王年高想到这里,不觉眉头就深深地拧了起来,回想起当初在平城,龙驰强霸王嫣的那一个场景,王嫣胆小的样子,王雪拦着他的样子。 王年高忽然后背蹿起一阵冷汗,这般说来,那一天,王雪和王嫣是在演一场戏? 那天龙驰也在演戏,这是后来他回到城内,知道言彬派了兵,秘密地搜查城内,似乎是在找人的时候猜想出来的。 所以,那天其实就是逢场作戏? 王年高一霎时竟欣喜起来,他问,“那天,龙驰并没有……” 王嫣知道他要问什么,答道,“没有。” 王年高又问,“这几天呢?” 王嫣道,“没有。” 王年高彻底松了一口气,他道,“太好了,你要是真被他……”说到这,哽住,不愿意再说下去。 想到他的宝贝女儿完好无损,并没有真的遭到虐待,他高兴的都想哭了。 可是,想到王嫣说的话…… 王年高忧心忡忡,问她,“你哪里学来的功夫,能潜进少帅府,还能打龙驰一枪,枪法哪里学来的?” 王嫣笑道,“是腾阿姨教我的。” 王年高怔然,半晌后咬牙道,“她怎么能偷偷把我女儿拐了!” 王嫣哈哈一笑,说,“是娘拐的女儿。” 王年高脸部线条一僵,提到前妻,他神情即刻柔软下来,可想到这句话不对,又立马变脸,瞪大眼睛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你娘她……” 王嫣道,“娘是严密军首席,腾阿姨是在娘死后接管的这个首席位置。” 王年高眨眨眼,又眨眨眼,脸皮抖了抖,心也抖了抖,他艰难地吐了一口气,走到桌边,撑着桌沿坐下去,“让爹缓一缓。” 今天这些话,真是太震惊了。 惊的王年高觉得这几十年都白活了。 张震又如何不惊? 他跟王年高一样,完全消化不来这样的消息。 王嫣见他们二人露出被打击的脸色,砸了砸嘴,不再说下面的话,真怕他们承受不住,晕过去。 王年高缓了一会儿,勉强让自己接受前妻是严密军,这个女儿也是严密军的事实。 他知道严密军的存在,也知道大女儿是其中的一员,他为严密军提供平城作为生存之所,是因为严密军对百姓很好,可他从来没想过,他的前妻,他的三女儿,也都是严密军! 如今儿子也在严密军那里训练,他这个平城大帅,真要跟严密军扯不拎清了。 这要是让龙傲明知道了,那还得了? 王年高有种欲哭无泪之感,抬头扫了一眼王嫣,哀声叹气道,“你们瞒的爹好苦啊。” 王嫣走过来,抓住他的手,撒娇地摇着,“爹不会怪女儿的,是不是?” 王年高瞪她。 王嫣就往他怀里钻去。 王年高不让她钻,伸手推她。 王嫣也不依他,非要钻到他怀里去。 父女俩关系一直都很好,又因为王嫣个头较小,平时性子又比较软,王年高从没把她当大人看待,就算她十八了,她也只是他眼中的孩子,故而就对她格外的宠爱。 张震也没觉得有什么,王大帅疼三女儿,这是整个平城都知道的事儿。 可这些“没什么”“正常”“关系好”,在平城人的眼中当不起事儿,在龙驰眼中,那就是天大的事儿了。 龙驰在餐厅看报纸,把军事日报、财经日报还有当天时报都看完了,早饭也摆了上来,尤不见王嫣回来,他就一脚踢开凳子,站了起来,满脸冷气地来找王年高。 本来王嫣一大早不在龙驰怀里,跑到王年高这里,就让龙驰很不爽,偏巧,他来了之后,正看到王嫣往王年高怀里钻,他焉能不火? 龙驰冷冷地站在门口,看着那一对父女。 张震站在一边儿,无端地就感觉空气变得稀薄了,有杀气在身边滋生,他往龙驰瞟去,看到龙驰冷冰冰的脸,他暗想,糟糕,是不是不该放他进来? 确实不该放他进来。 王嫣看到龙驰,尤其,看到他那般臭的一张脸还有杀气腾腾的眼睛后,立马往王年高怀里又钻紧了。 她知道,她一旦离开了王年高,被这个“恶魔”抓到了别墅,又要经受一次“非人的折磨”。 所以,她把王年高当了救命稻草。 偏偏,龙驰最恨她拿王年高当救命稻草的样子。 他冷笑一声,开口道,“过来!” 王嫣不想过去,更不愿意过去,可王年高知道了王嫣是严密军,又能打龙驰一枪,这么久了,她也没让龙驰侵犯到她,知道她能轻松应对,而王年高,也不想处决日还没到来,就惹龙驰生气,进而让他对他太过注意,就把王嫣推了过去。 龙驰一手伸过来揽住了她。 王嫣立马先声夺人,“你不能对我动粗,我爹看着呢。” 龙驰冷哼,睥一眼她迷人美丽的脸,忽而邪魅一笑,快速低头,对着她的耳朵,用着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嗤笑,“我有多粗,你不知道?不动粗怎么可能呢!” 音落,头一抬,拽着她就走了。 王嫣来不及跟王年高说下面的计划,就被龙驰禁锢在了别墅里,严令她不许单独去见王年高。 龙驰问李春旺,“王年高来的那天,我不在,王嫣是不是又钻她爹的怀里了?” 李春旺说,“嗯,钻了。” 龙驰一筷子甩出去,精准地扎在了墙壁上,将墙壁打穿了。 他冷冷站起身,收拾王嫣去了。 王嫣被他折磨了一整天,临到晚上了,他将她哭的通红的脸握在掌中,眯眼警告,“再让我看一次你往你爹怀里钻,我废了他!” 王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浑身都疼,嘴巴也疼,她除了哭,一个声音都发不出来。 龙驰皱眉,看着她哭泣的样子,心也跟着疼了。 他不爽,很不爽。 他想把她甩下,让她自己哭,眼不见心不烦,哭够了自然就不哭了,可几次松手,他都舍不得,这怪异的情绪惹的龙驰英俊的脸越来越黑,看着王嫣的目光越来越冷。 他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一个祖宗? 妈的,真是祖宗! 龙驰气闷,去衣柜拿了一件自己的军装外套,弯腰将王嫣抱起来,军装裹住,大手拍着她的肩膀,别扭地哄道,“好了,别哭了!” 王嫣哽咽着,出个气儿都要打个嗝,泪珠子挂在眼睫上,楚楚可怜,她小声说,“你不能这么无理,那是我爹。” 龙驰冷绷的下巴骤然缩紧,冷冷地睇着她,心想,是你爹怎么了?正因为是爹,那才是男人! 龙驰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她有多么强烈的占有欲,是个雄性动物就不能对她碰一下,摸一下,看一下。他就是不允许她往她爹怀里钻,以前她怎么样他不管,可现在,她入了他的少帅府,上了他的床,成了他的女人,她就不能再有这种恶习! 龙驰哼一声,伸手擦了一下她雪白脸蛋上的湿痕,皱眉说,“别哭了。” 王嫣把脸埋在他的胸膛里,把眼泪和鼻涕都往他衬衫上蹭。 这就是故意的了。 有点儿破罐子破摔,报复他的意味儿。 龙驰忍着,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削薄的唇轻轻勾了一下,漫了一丝笑意,见她止住了哭腔,他就问,“饿了没有?” 一整天他都没给她吃饭。 王嫣当然饿,她小幅度地点头。 龙驰拍拍她的腰,低声说,“去洗脸,把自己收拾干净,我让他们送饭上来。” 他说完,松开她,将她放在床上,起身走了出去。 他去打电话,让尹小文送饭菜上来。 挂了电话,他没再进卧室,拿出一包万宝路的香烟,抽出一根,点燃,站在电话桌旁边抽了起来。 他抽烟的时候王嫣在屋内收拾。 王嫣拿开龙驰的军装外套,低头把自己的身子全看了一遍,见到无一处完好的肌肤,她冷冷地把这个“暴君”诅咒了不下一千次。 虽然皮肤老受他摧残,但好歹,她身体是健康的。 疼的是外面,里面没什么疼的。 王嫣下床,去浴室洗澡,洗完澡,换了一套长衣长裤,脚上也套了袜子,长发依旧垂放下来,长及腰部的黑发随着走路的动作飘逸摇摆,身姿迷人。 等她拉了门出去,龙驰斜眼看过来,不知为何,就这么看着她,都想把她剥光操了。 龙驰用力咬了一下烟卷,长长地吸一口,吐出浓厚的白色烟雾,他站在那里没动,视线移回到窗外,静静地看着。 王嫣不想闻二手烟,也不想跟他呆在一个房间浪费时间,开口说,“我饿了。” 龙驰将烟掐灭,走过来,说,“去餐厅。” 龙驰在前,王嫣在后,二人往餐厅去。 这一顿饭吃的很和谐,龙驰已经折腾她了一天,也饿了她一天,自不会再在吃饭的时候为难她,而王嫣也不会让自己饿着度过一整个晚上,就沉住气地吃着,直到吃饱喝足,精神得到恢复,她才又回了卧室,倒头睡觉。 龙驰打电话让人上来收拾餐厅,他打开卧室的门,看着躺在床上的女人。 半晌后,他挪步,走到床边,对她说,“换了床单再睡。” 这一句话没什么色晴,纯属他的关心,毕竟,一天的时间,他虽然没进去弄她,但他借着她的手和其他的地方爽了很多次,床单自是脏了,她不也爽了好几次吗?床虽大,可到处都是浓物,自睡不成了。 王嫣是不想动,而且,她躺的地方就是床沿,正好是一处干净的地方。 听了龙驰的话,她立刻想到白天的事,唰的一下就弹跳了起来,闷着头就走。 龙驰一把抓住她,“跑哪儿去?” 王嫣扎着头,“我出去,你换。” 龙驰挑眉,“换床单这种事,当然是你来做,你让我换?” 王嫣羞愤着脸抬头瞪他。 龙驰轻笑,把她拽到跟前,拍了一下她的削肩,“快去,我也累了,白天搞了一天,我也要休息的。” 王嫣骂他,“粗鄙!” 龙驰低低地笑,心想,在床上,哪个男人不粗?不粗能爽吗?再者,鄙哦,间接是说下留的意思吧?男人在床上不下留,那也不是男人了。 龙驰指指一扇柜门,“床单在那里,我去洗澡,你自己挑款式去铺,等我洗澡出来,我要看到新床单和新被面,不然,你晚上也不用睡了。” 千篇一律的威胁,王嫣已经习惯了,等龙驰拿了睡衣进了浴室,王嫣就乖乖地去拿新床单新被面。 反正,过了今晚,还有三天时间到处决日,就再忍他三天,三天后…… 王嫣眯了一下眼,眸中清冷地闪出寒光。 龙驰在浴室里面洗了五分钟,五分钟后出来,床单和被面都换成了崭新的,王嫣一头乌丝披在新被面上,后脑勺对着浴室的方向,脸枕向一侧,睡了。 龙驰先把头发吹干,又关了灯,上床,从后面将她拥住。 拥住后手就习惯性的去脱她衣服。 刚触到她睡衣的裤子,手被按住,女孩的声音软软地说,“今晚不要脱了,我不舒服。” 龙驰把她扳过来,面对面地对着,问道,“哪里不舒服?” 王嫣说,“哪里都不舒服。” 龙驰皱皱眉,“要医生过来看看吗?” 王嫣说,“不用。” 龙驰看着她,单手摸了摸她的脸,可能那柔软触及到了心底的某根弦,他低头,吻了上去,蜻蜓点水的吻,像男人的疼惜,他低声说,“刚上药了没有?” 因为龙驰每晚都要折腾她,故而这个卧室里就放了很多治淤青的药膏。 每次都是王嫣自己涂,龙驰从不干那等下人的事,自也不关心她恢复的如何。 反正到了晚上,他一抱着她,身体的感觉来了,他就又要折腾她。 鲜少有晚上是纯睡觉的,几乎每夜都会有几次。 所以王嫣的身上,淤青一直没下,新的旧的,一直停留在她的皮肤上。 龙驰看着,虽然偶尔会心疼一下,但想到她这么娇嫩,这都一个多月了,他不敢真的闯她关口,让她先适应他,适应他的身子,适应他的粗壮,适应他的凶猛,他就怕真到了要她的那一天,她会疼的死去活来,所以,老早让她适应,可她似乎一直都不适应。 龙驰伸手要掀王嫣的衣摆,王嫣立马说,“上药了。” 龙驰松开手,抱着她,轻声问,“穿着衣服恢复的快些?” 王嫣小声说,“应该是这样。” 龙驰顿了顿,看她一眼。 灯关了,夜色笼罩着整个房间,月很明,透过窗帘洒下一片朦胧的影子,影子铺在昏暗的房间里,让房间跟着也带起了朦胧之意。 龙驰垂着头,看着怀里的女孩,软软的,小小的,白白的,香香的,抬眼看他的时候是怯怯的,可眼神直视上来,又带着勇敢的力量。她大多数怯弱的像老鼠一般,可脾气来了也会像只炸毛的老虎,时常在背后骂他,偶尔还会埋怨他,压根忘记她只是来做鱼饵做俘虏的,活的像一只随心所欲的鱼。 是的,明明处在他的地盘,又时常被他欺负,她的身上却没有阴霾的气息,反而让人在她身上看到了明媚的光。 龙驰气息微微逼近,微烫的薄唇贴上她的唇,缓缓厮磨了一下,低声说,“那就不脱了,睡吧。” 王嫣松了松神经,放松地闭上眼睛。 龙驰把她的头安稳地放在胸口最妥帖的位置,一手拢着她的脖颈,一手搂着她的腰,二人身体紧密相贴,从没有这一刻,龙驰觉得,这个女人与自己是如何的契合,她或许就是他身体里缺失的那一块肋骨,如今回到了他的怀里,回到了他的身体,与他合二为一。 龙驰闭上眼,嘴角挂着笑意,睡了。 第二天醒来王嫣还在睡,她要养精蓄锐,为了大后天的行动能够顺利,她也不能再惹龙驰。 至少,这三天,她得让他放松警惕。 王嫣不是笨人,她看得出来龙驰对她的占有欲和男人阴晦的情感,只是她与他立场不一,很难走到一起,就装作不知。 但要办成事情,还是要利用利用龙驰的感情的。 王嫣脸贴在龙驰的心口,睡的香甜。 龙驰晨起的俊目落在她的脸上,有片刻的停顿,最终,他轻轻推开她,下床去梳洗,换了衣服下楼。 等他一走,王嫣就睁开眼。 但她没起,就躺在床上,想着大后天的行动,以及有可能发生的各种意外。 首先,她得在那天弄到枪。 不过,枪这种东西,这么危险,龙驰断不可能把它们放在明处,不过,他每次穿军装,军裤的枪袋里面都装有枪,她曾在夜里,趁他睡着之际,研究过他的枪袋,所以,想要拿出他的枪,很容易。 而除了龙驰,她没办法从别处得到枪。 尹小文不可能给她,她也不可能向尹小文开口,兰长林那里她倒是可以去说一说,但兰长林如今靠着龙驰,她也不想让他还没靠稳这一颗大树,就又被推倒了。王年高和张震身上的枪被收缴了,一时半刻也拿不回来。 所以,那天,她只能从龙驰手里得枪。 王嫣眯了眯眼,打定主意,这几天都不再排斥他,装作对他有好感,造成一种粘他的感觉,这般以来,等到了处决那天,她再粘他,他就不会觉得突兀而有诡异,进而对她心生戒备,到时候她拿不到枪救不出腾易敏,真把自己搭在这里就麻烦了。 王嫣掀开被子,去刷牙洗脸。 收拾好,她下楼。 楼下,龙驰依旧坐在餐厅里看报纸,这是他的每日一常,早饭前,都得先把早上报纸看完,尤其军报和经济日报,那是必然要看的,偶尔闲了,他也会看一看别的方面的报纸,以此来猎取更多的最新消息。 刚把军事日报看了个头尾,王嫣就进来了。 龙驰抬头朝她看一眼,轻描淡写地将她的衣着扫了一圈,又收回视线,继续看报纸。 尹小文看到王嫣,笑着朝她招手,“嫣儿!” 龙驰将报纸掸了掸,视线定在王嫣拉开椅子,准备坐下去的那一张清白美丽的脸上,不知其味地哼一声,“嫣儿?” 尹小文眨眼道,“是啊,这样喊有问题吗?少帅你这语气怎么这么怪啊?” 龙驰,“哼。” 王嫣轻飘飘看他一眼,一边往下坐一边说,“认识我的人都是这样喊我的,少帅若想这样喊,也可以的。” 龙驰瞬间抬起了眼,“谁愿意这样喊你!” 王嫣心想,不喊就不喊,稀罕。 第41章 .像龙驰这种太刚的男人,遇柔就一定会折 吃早饭的时候,王年高和张震都来了,鉴于昨天龙驰的“惩罚”,王嫣不再往王年高跟前凑了,看到王年高进了餐厅,她只坐在那里,笑着喊了一声爹,又喊了一声张叔叔,忽然之间,变得落落大方,彬彬有礼,大家闺秀。 王年高愣了一下。 张震也是摸着头,疑惑着。 龙驰更是将报纸拿开,一双森目长久地凝视着她。 王嫣却不理这三个男人,更不在意龙驰的目光,扬声冲魏刚说,“魏叔叔,我想喝牛奶。” 厨房里立马有人应声,“哦,我马上端来。” 等牛奶端来了,她就拿着汤勺,一边跟尹小文聊天,一边喝着,完全没了之前的怯态,像个正常人了。 龙驰暗忖,昨天把她欺负的神经失常了? 等三个副官下楼,尹景豪出门回来,李春旺也坐上了桌,早饭就开了。 吃饭的时候,八个男人聊了一些军事上的事情,他们没避着尹小文,也没避着王嫣。 当然,最近的军事日报上每天都在报导少帅府要处决人的事情,他们能说的,能聊的,也就是这件事。 王嫣吃着饭,聚精会神地听着,当听到说处决地点在南门的时候,她眉头隐隐地一跳。 南门? 她爹昨天说,他的车也在南门吧? 南门离二号监狱最近,龙驰又故意带着她爹在二号监狱转了一圈,让他看到了腾易敏,如今看来,所有的猜测都不是猜测,就是龙驰设的一出局,而这出局,是单单为了“那个贼人”而设的吗? 不见得。 王嫣一时半刻猜不透龙驰还有什么别的目地,但不管他有什么别的目地,要抓她是肯定的。 王嫣轻轻眨了眨眼,安静地吃着饭。 等早饭结束,龙驰自然忙军务去了,王嫣跟尹小文去玩。 这一个多月的相处,王嫣跟尹小文的关系已经好到能姐妹相称了,尹小文是真的把王嫣当成了少帅府的女主人来看的,尤其,王嫣的年龄跟尹小文相同,性格又特别招人喜欢,尹小文对她推心推腹,这让王嫣一半高兴一半忧愁。 高兴的是,她能在少帅府结识到这么好的朋友,三生有幸。 忧的是,等决决日那天到来,尹小文知道了她进少帅府的真正用意,又知道了那天打了龙驰一枪的人其实是她,不知道她该如何看待她,往后还愿不愿意跟她姐妹相称。 人都是感情动物,一旦投入的感情得到了反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王嫣有点忧心,也有点忐忑,可只能忍着,她又不可能傻到把尹小文的好意推出去。 在这个少帅府,她多少也得有自己的队友。 虽然关键时刻这个队友不一定帮自己,但在小事上,这个队友还是能帮上忙的。 王年高和张震在吃完饭后就跟着李春旺走了。 尹景豪上楼,向龙驰汇报工作,一上午都没下来。 王嫣在楼下跟尹小文玩了一上午,又跟着她学了几段舞蹈,吃完午饭,就上楼睡午觉。 睡午觉的时候,龙驰进过一次卧室,见她在睡觉,也没打扰她,似乎是换了一套衣服,又走了。 直到晚上很晚,龙驰才回来,晚上没在少帅府吃饭,在外面吃饭,大概也是喝了酒,一上楼,看到王嫣软软地躺在床上,他直接扑上去,将她抱住,压在身下,吻着。 白兰地的香气在口腔中四蹿,王嫣被熏的不行,伸手推他,“去刷牙洗脸。” 龙驰低笑,“越来越像个媳妇了,亲一下还非得让我刷牙,不刷,就要这样吻你。” 王嫣尖声骂,“混蛋啊!我不舒服,酒味好呛人!” 龙驰离开她的唇,稍稍撑起身子,目光带着淡薄的笑意,在这灯光肆意的床头,性感撩人,斯文清贵,他用手指触了触王嫣微红的唇瓣,那指尖很干净,可一触上她的唇,王嫣就闻到了烟草气。 王嫣心想,嗜烟如命,嗜酒如命,早晚要你命。 她不爽地推开他的手,“有烟味!” 龙驰啧一声,懒洋洋地起身,一边脱军装秋外套,一边闲闲地调侃,“你还真是娇惯的不行,亲嘴不让有酒味,摸你不让有烟味,那你直接抱吸尘器好了。” 王嫣气哼哼道,“我谁都不抱,我就抱被子睡。” 龙驰说,“那可不行。” 他看着她,毫不避讳地当着她的面解开裤子拉链,王嫣脸一红,别了过去。 龙驰禁不住大笑出声,“这里面的东西你可摸过很多次了,羞什么羞。” 他将衣服脱完,进了浴室。 等清洗彻底,他拿着浴巾擦头发,擦身子,又用吹风机将头发吹干,上床,扯掉系在腰上的浴巾,钻进被窝,将王嫣抱住。 王嫣尖叫,“你怎么不穿衣服!” 龙驰抱着她,不理会她的咋咋呼呼,一吻封唇。 当温热的气息从她下巴上拂过,他低哑暗沉地问,“今天早上,在饭桌上,你让我叫你什么?” 王嫣的身子在这一个月里被龙驰调教的非常敏敢,而龙驰这个“情场高手”,两天的时间就把她身体的敏敢之地都摸熟悉了,是以,他一上手,她就控制不住软了。 龙驰轻哼,“嗯?” 王嫣小声吸气,“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龙驰低低地喊,“嫣儿。” 王嫣轻应一声。 龙驰又吻上她的唇,耐心地与她徜徉在这美好的唇齿交融里,绵长的、深沉的一吻结束,他抚着她的脸,笑问,“今天怎么这么听话?” 王嫣怯怯地道,“我听话了,你能不折腾我了吗?” 龙驰拿起她的手,按在某处,“让我舒服一次,我就不折腾了。” 王嫣闭着眼,忍着男人粗重的喘气喷在脸上。 很久之后,龙驰把她翻了过去,不再用她的手,而是用后面,让自己尽情释放。 结束一次之后龙驰抱起她去洗澡,然后倒头就睡。 如此过去了三天。 王嫣跟龙驰的相处改善了很多,龙驰看她的目光也不再夹着森冷和冰冷,虽然那双深邃黑暗的眸幽沉的堪比照不进阳光的海,可王嫣还是感觉得到,龙驰每每在看她的时候,那眸色里的温暖。 所以,像龙驰这种太刚的男人,遇柔就一定会折。 九月六号,少帅府来了很多人。 都是军方的人。 当然,龙傲明没来,白子国没来,文雄也没来,少帅府处决几个犯人,还惊动不了他们。 来龙驰府上的,无非就是文卓希、白书妍、文华元、白书棋等。 而除了这些与龙驰交好的,还有一些其他人。 这些其他人,或许有正规的军队兵,或许有兰门的眼线,或许有土匪帮花钱买来的探子,但不管是谁,龙驰都不在意。 人越多,事儿越好办啊。 龙驰早上起来,如往常一般,先看报纸。 只是今天,看完报纸,他没立马吃饭,而是上了楼,找了一次兰长林。 再出来,王嫣已经醒了,收拾的很利索。 因为这三天她的“乖巧”和“懂事”,偶尔白天,她还会向龙驰撒娇,惹得龙驰目光不得不追随着她,到了晚上,她也会主动投怀送抱,主动吻他,这让龙驰心口的蜜越溢越甜,当她软软地趴在他的心口,发丝撩着他,亲吻着他的时候,龙驰就成了“俘虏”,她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她说晚上想好好睡觉,他就中毒一般的点头,她不让他折腾她,他也忍着,不再弄她。 龙驰想着,她看起来已经完全适应了他,亲他的时候还知道怎么勾的他心痒难耐,那他就不用再等了。 他想过了今晚,处理了那个贼人,解决了他心头大患,又能顺利进到平城,打进十匪帮的天下,那他就把她彻彻底底地占了。 毫无疑问,他要把她变成自己的女人,从外到里,从身到心,全部都属于他。 龙驰大概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可这心意,远不及变故来的猝不及防。 王嫣今天确实穿的很利索,也很“干练”,跟平时穿的休闲衣服完全不同,头发不是披着,也不是扎着,而是盘着,像个蘑菇一般,稳稳地贴在脑后,看上去像个资深的课堂讲师。 这几天龙驰都没折腾她,那些留在她身上的痕迹就消散完了。 雪白的脖颈上光滑如洗,被紧实的领口遮挡了大半。 上衣是红色衬衫,外面加了一件黑色小西装,紧腿西裤,鞋子是半深的短靴,全是黑色的。 这种正规的衣服穿在王嫣身上,有一种阳刚般的魅力。 龙驰从没见王嫣这等打扮,甫一看到,特为惊艳。 他上上下下将王嫣看了一番,走过去,把她转了个圈,笑说,“今天怎么穿的这样‘英姿飒爽’,呃,这西装不错,下次多给你订两套。” 王嫣抬头问他,“很好看吗?” 龙驰说,“好看。” 他伸手拉住她的手,把她拉到怀里,低下去亲了亲她的嘴。 王嫣看着他,笑了。 龙驰伸手摸摸她的脸,一边拉她下楼吃饭,一边说,“今天人多,你吃完饭后就不要跟尹小文出别墅了,呆别墅里玩。” 王嫣说,“我今天不跟尹小文玩,我跟你一起。” 龙驰脚步一顿,侧头看她,“嗯?” 王嫣抱住他腰,“跟你一起。” 龙驰轻笑,手臂揽住她的腰,把她压在墙壁上,深深地吻着,一吻结束,他贴着她的唇瓣,香气萦绕,他的声音低而沉,“最近几天你都很粘人啊?” 王嫣呼吸微喘,也贴着他的唇,随着说话的动作起,那软软的唇就在龙驰唇下撩波,勾的龙驰一张嘴就含了。 又是一阵深沉粗重的吻。 这次吻完,龙驰贴着她的耳朵,一字一句说,“晚上,饶不了你。” 王嫣心想,晚上看谁饶不了谁。 她佯装生气地嗔瞪他一眼,推开他,拍拍衣装,理理发丝,先一步下楼了。 龙驰站在那里,看着她苗条纤细的诱人身姿从眼前走过,离开,眸色渐渐转深,绯冷的薄唇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淡笑,他单手往裤兜一插,也跟着下楼。 一大清早的,平时少帅府的这个别墅没什么人,除了三个副官,尹景豪、尹小文、魏刚、李春旺外,鲜少有士兵进来。 三个副官吃饭的时候会出现,不吃饭的时候都看不到人影,压根不知道他们都在做什么。 尹景豪每天早上都会出门,在吃饭的时候赶回来,偶尔赶不回来,大家也不等他。 尹小文和魏刚是每天都在的。 但也只是他们两个。 后来兰长林住了进来,也是鲜少下楼,吃饭也极少下来,所以,这个少帅府,平时是很冷清的。 而今天,热闹了。 王嫣一下来就看到了跟尹小文说话的白书妍,白书棋,文华元,还有跟尹景豪说话的文卓希。 下楼梯下到一半,大概听到了高跟鞋的声音,文卓希往楼梯的方向看去。 看到王嫣,他停止了与尹景豪的谈话,仰头笑着与她打招呼,“王姑娘。” 王嫣侧头看他,笑应,“文大少爷。” 文卓希走过来,打量着王嫣的衣着。 自那次舞会惊鸿一瞥之后,文卓希就不曾再看到王嫣了,他本身也是个忙人,不可能天天往少帅府跑,这次若非少帅府要处决一批犯人,他也不会来。 身为警察厅厅长,来督查督查也不为过。 尤其,文卓希来此的目地,也不仅仅是督查。 一来职责所在,二来也是受了白子国的指使,三来,也是为了他隐秘的心思,看王嫣。 文卓希见王嫣穿的这般英姿飒爽,与龙驰一样,深色的眸里透出了惊艳。 这惊艳与上次王嫣穿旗袍不一样。 女人穿旗袍,风韵优律,在这个时代的大街上,随眼一望,全是。 王嫣给文卓希的一眼惊鸿,是源于她太过美丽,脸和身段,无一不让男人渴望。 那个旗袍女子,在那个夜晚,在那昏暗的霓虹灯下,烙进了他的心里。 而今天,这个穿西装西裤,脚踏短靴的女子,似乎,更惊艳了他。 文卓希说,“这样的衣着,看上去很有精神头。” 王嫣朝身上看了一眼,笑说,“是吧?” 文卓希点头,又加一句,“而且,很漂亮。”他看着她的脸,眸中一笑,“不过,我想,你不管穿什么,都会很漂亮。” 这句恭维的话惹得王嫣脸微微红了。 没有人不愿意听好话。 王嫣也是。 尤其,哪个女人被男人恭维了漂亮好看会不高兴的? 王嫣笑了。 龙驰就跟在王嫣后面,自然听到了她与文卓希之间的对话,他抿唇哼了一声,没冲王嫣说什么,只对文卓希不冷不热地说,“她穿什么确实好看,但是,不穿更好看。” 文卓希一愣。 王嫣本来在笑着的脸听到这话蓦地就火了,她扭头,刚瞪过去,龙驰就牵住了她的手,把她半搂在怀中,下了最后一阶楼梯。 那占有在她腰间的大手,强烈地宣誓着主权。 文卓希眯了眯眼,却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抬起手,扯了扯扣的规整的黑色警服领口。 白书妍、白书棋、文华元三个人其实老早也看到了王嫣,但因为文卓希在跟王嫣说话,他们三人就没往跟前凑。 白书棋对王嫣没什么敌意,纯粹是事外人看热闹的心态。 白书妍和文华元就对王嫣有敌意多了。 一个是情敌,一个是很可能会祸害到自己大哥的女人,是以,这二人看王嫣的目光,虽不至于冰冷,却没有丝毫暖意。 龙驰下来后,三人就去打招呼了。 饭还没好,几个人就在沙发区域坐着。 龙驰坐在王嫣身边,双腿自然交叠,吸着烟,敞开的领口露出了深深的喉结,墨绿色的军装气质温沉,修剪出男人无欲则刚的气息。 烟吸到一半,王嫣站起了身。 龙驰瞟她。 王嫣指指一楼卫生间的过道,意思非常明显,她要去入厕。 龙驰又转回头,继续抽烟。 刚抽两口,王年高和张震进来了,随着他二人进来的,还有李春旺和杜秋燕。 几个人一看到沙发区域的人,就往这边走来。 今天是处决日,李春旺老早就起来了,杜秋燕也一样,他二人是负责少帅府的安全工作的,自会在这一天不遗余力地将少帅府的安全工作做到极致,上一次那贼人进了少帅府,打伤了龙驰,这一次,他二人自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 其实安防工作老早就做好了,但二人还是不放心。 从龙驰受伤,到平城抓人,又到设宴那天,那个被无辜砸碎的灯泡,种种事件表明,那贼人,可能真他娘的有三头六臂。 所以,自那次宴会之后,李春旺就不敢对这人有丝毫轻视。 一大早去巡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之后,李春旺和杜秋燕就回到别墅,半路上,碰到了王年高和张震,四个人就结伴进来。 来到沙发区,进来的人与已经坐着的人一一打招呼。 招呼完,四个人也坐了。 王年高坐下去,视线瞅了一圈,没有看到王嫣。 之前的几天,王嫣若不在,龙驰也不在,可今天,龙驰在,王嫣却不在。 王年高皱了一下眉头,问龙驰,“嫣儿呢?” 龙驰往侧后方指了一个方向,“去洗手了。” 王年高哦一声,不再吭声。 今天王嫣要做的事,已经事先跟王年高和张震说了,虽然头一天因为龙驰突然出现的原因,王嫣没能把剩下的事情说完,但后面的三天,因为她的“听话”和“服软”,让龙驰对她百般宠爱,她去找她爹,龙驰也能忍了。 当然,王嫣去找王年高,都是白天无人的时候。 她也只去一会儿,每次去呆的时间都不会超过一小时。 虽然时间短,但三天,足够将事情说清楚了。 王嫣计划周密,又能在龙驰的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自有本事将腾易敏救出来。 王年高不担心失败,他担心的是,“腾易敏是严密军,你潜到少帅府救她,自会被当成同党,而爹搭了手,就不可能置身事外,虽然爹是百分之百的正规军,也是一直站在龙司令这边的,但这事儿一出,爹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这一身‘脏’了,爹若脏了,那平城就不可能干净,爹担心,今日事一过,平城危亦。” 王嫣冷静地说,“不会。” 王年高叹气,“肯定会的。” 王嫣说,“爹顾虑的人只是龙傲明,可你没有看到龙驰。” 王年高眉梢轻挑,问道,“龙驰?” 王嫣说,“是。” 眼睛看着他,迟疑了一瞬,还是将兰长林没死又入了龙驰少帅府的这件事说了。 王年高一听,大惊,“啊?兰长林没死?” 王嫣说,“没死,如今就在少帅府。” 王年高唏嘘,“他命可真大。” 王嫣笑道,“谁说不是呢。命大不说,还命特别好,被龙驰救了。龙驰有灭十匪之心,又有收兰门之意,兰长林的出现,完全就是一拍即合的事情。兰长林被亲兄弟暗害,这笔帐,他肯定要回去算的。而当今时局,敢收他,敢用他,又敢给他兵权,让他直捣兰门的人,只有龙驰。” 王年高道,“这般说来,未来兰门,是属于兰长林了?” 王嫣说,“是他的,但也是龙家的。” 王年高道,“就算是龙家的,可龙家人又不会去兰门生活,在那里,还不是兰长林最大。” 王嫣笑道,“爹说的没错,确实是这样。” 王年高一脸欣慰,“这样就极好啊,等兰长林成了兰门大帅,那雪儿嫁过去,就是大帅夫人,到时候兰门与我平城,也算是亲家了,如此,平城的西部之危就解决了,而十匪帮卡在我平城和兰门之间,要灭他们,轻而易举啊。” 王嫣说,“爹能这样想,龙驰也能这样想。” 王年高眯眼。 王嫣道,“龙驰摆出处决这一场戏,又把爹叫来当处决官,很明显,他是要拉你下水,他不知道那天闯进少帅府的人是女儿,但他已经怀疑到了平城,而很可能,怀疑到了大帅府,但查来查去,查不到人,他就用腾易敏设局,引那个人出来,爹不知道腾易敏是严密军,但那个人绝对知道,龙驰给爹的电报里没有附人员名单,但绝对提到了二号监狱,而少帅府宴席那天,女儿闯过二号监狱,龙驰心知肚明,所以,爹一旦看了电报,消息就会散波下去,那人自会想办法跟爹前来,既是随爹来的,到时候救了腾易敏,那爹就脱不开干系,而这,也是龙驰要的,他就是要让爹淌进这趟浑水里,然后,被他所用。” 王年高挑眉说,“平城本就忠于龙家,龙驰想用爹,不必如此费事。” 王嫣笑道,“龙驰要拿爹的兵去灭十匪帮,怎么可能用正规军呢?如果正规军有用,那十匪帮还能这般猖狂吗?” 王年高眯眼说,“你的意思是,龙驰要让爹……也成为土匪?” 王嫣一听,愣了愣,轻轻笑道,“土匪大概不会,不过,肯定不可能是正规军了。因为,正规军在明,会被龙岩和兰长林率领,去收兰门。而爹和龙驰,则会化明为暗,乔装成另一拨……呃,爹口中的‘土匪’,去扰十匪帮。兰门和十匪帮是革命之交,兰门有危,十匪帮必然要出手帮,而一旦十匪帮动了,龙驰就会下手。十匪帮是由十个匪头组成,要灭他们,定要一个一个击破,而十匪所住的寨子,难攻难进,他们若不动,别人压根拿他们没法,这就是兰长林最大的用处,以及,爹最大的用处,所以,龙驰要用爹,他就自会把平城保下来。” 王年高叹道,“好深的计谋。” 王嫣笑了笑,抬头看向窗户外面。 计谋是深,可是…… 王嫣伸手轻轻点着桌面,嘴角挂着轻浅的笑意,在龙驰的这出戏里,所有人都被他算计好了,唯独他少帅府,置身事外。 可是,他又怎么知道,他在算计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算计他呢? 呵。 少帅。 龙司令的长子。 当她的身份暴露,他又该如何做? 把她玩弄在鼓掌,自称自己的女人,那么,自己的女人跟严密军是一伙的,他又该如何自处?一直盯着龙家出错的白家,在他犯下此等“大罪”的时候,定然会毫不留情地咬住,那么,他这个少帅头衔,很可能就保不住了呢。 嗯,这就叫活该。 少帅不保,龙司令的位置,也岌岌可危啊。 王嫣眯眼,笑的像个奸诈的狐狸,心想,叫你欺负我,往后有你受的! 在王嫣和王年高说完计划后,后两天父女俩就极少见面了。 王年高是来办事的,不是来跟女儿聊天说话的,为了不惹某些人的眼中钉,很少呆在一起。 王嫣去了一趟洗手间,还没出来,白书妍也来了。 二人在洗手台前撞上,王嫣怯怯地看了白书妍一眼,立刻让开。 白书妍瞅着她,越瞅越堵心。 她是想不明白,龙驰怎么就看上这样的女子了。 在白书妍心中,龙驰当配这天底下最好的女子,容貌要一等一的好,家世要一等一的好,才华要一等一的好,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不依靠龙驰的声威,走出去依旧让人敬畏和爱戴,只有这样的女子,才担当得起少帅夫人这个头衔。 可王嫣…… 白书妍委实对这个软弱、胆小、见人先怯上三分的女子喜欢不来。 跟明小桥比起来,王嫣更显得上不了台面。 可偏偏,龙驰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把王嫣留在了身边。 留就留了吧,还留这么久。 着实让人纳闷。 白书妍安静的眸子落在王嫣的身上,今天王嫣这一身衣着倒比舞会那天的旗袍看上去“凌厉”多了,本来这样的衣着,穿在女人身上,会有一种柔和的阳刚美,衬出女子干练的作风。 本是很好的一套衣服,可王嫣一露出怯弱的样子,就全都毁了。 白书妍虽然对王嫣没什么好感,但也不会恶意攻击和抵制,王嫣跟她打了招呼,她也象征性地应了一声,就进到洗手间去了。 王嫣洗手,然后出来。 没坐一会儿,饭就好了,一伙人挪到餐厅吃饭。 吃饭的时候,几个人聊着话。 吃完饭,一行人出去。 王嫣也站起来。 龙驰瞅她一眼。 王嫣伸手拉住他胳膊,“我也想出去走走。” 龙驰看着她。 王嫣粉白的脸微仰,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期盼地看着他,长长的睫毛柔软的覆在深潭周围,越发显得那眸深邃迷人,诱红的唇微嘟,对他敞开着,好像在邀请他一吻芳泽。 龙驰微阖上眼,将她这副模样压在怀里,往后挥了一下手。 所有的人赶紧离开了餐厅,就连魏刚,也不呆在这里了。 餐厅的门关上,龙驰把王嫣按在墙壁上,肆意掠夺。 低喘的气息拂在耳畔,男人稍显急促的声音闷沉的响起,“别在白天诱惑我。”他低喑地道,“嫣儿,晚上我随你撩波且愿意陪你到底。” 王嫣红着脸,身体发软,站不稳,两只小手紧紧抓着他的军装。 龙驰将她抱起来,走到沙发边上,坐下去,让她坐在他腿上,他正面吻她。 这次的吻很温柔,很耐心,丝毫没有急切。 漫长厮磨的一吻结束,他轻抚着她的脸,看着她,那素来深不可见又冷冽森寒的眸子里淌着温情的光。 他低问,“就那么想跟着我?” 王嫣小声道,“嗯。” 应完,似乎觉得不好意思,一下子把脸扎进了他的胸膛里,像个缩头乌龟一般。 龙驰低笑,胸膛跟着逸出笑声。 王嫣小拳头锤他。 龙驰握住她的手,轻吻着她的发鬓和额头,心情无端的好的就像在云端,他说,“好,不笑了。” 王嫣哼了一声,头往他怀里又蹭了蹭,手也往后搂抱住他的腰。 只是,不期然的,左手碰到了一个东西。 王嫣伸过去摸了摸,坐正,把龙驰往一边儿推。 龙驰好笑,问她,“做什么?” 王嫣好奇地指着那枪袋,还有枪袋里面的枪,说,“这是真枪啊?” 她手伸过去就要拿。 龙驰立马按住,眉头轻蹙,“这个东西可不能乱摸,会走火。” 王嫣说,“我看看。” 龙驰说,“不行!” 王嫣可怜巴巴地瞅着他,“就只看一眼。” 龙驰抿嘴,看着她这张让他说不出任何拒绝话的脸,低叹一声,问,“你生在王大帅府,难道你爹就没给你看过?” 王嫣撅嘴,“没有,我爹当我是瓷娃娃呢,哪会让我看这个。” 龙驰说,“那我也不能给你看,你本来就是瓷娃娃。” 王嫣在心里无声翻白眼,心想,我是瓷娃娃?呵。 第42章 .乱他心的美人,原来竟是烽烟之火 龙驰拿开王嫣的手,要起身。 王嫣立刻闹了起来,折腾的龙驰好几次深呼吸,最后实在没办法了,他按住她胡乱摸的手,还有她乱动的腿,眼睛闭了好几次,心里把她骂了好几个来回,最终,还是妥协了。 龙驰瞪着她,为自己越来越没脾气的没落男风而黑着脸,“只准看,不准摸。” 王嫣点头。 可等龙驰掏出了枪,王嫣一把抢了过来。 龙驰还没反应过来,那枪已经在王嫣手中了,她兴奋的指尖在那漆黑的枪身上摸着。 龙驰眼一眯,顷刻间眸色就暗了下来,坠进了慾望。 这是他的武器。 龙驰想,正被她的小手抚摸着。 如同每个夜晚,他身体的武器,被她…… 龙驰不敢再想,本来就因为她刚刚的胡作非为而引起了某处的变化,现在,只要一想到那夜色里她被他摁在身下的场景,浑身控制不住的就疼了起来。 龙驰忽地推开她,站起身,去厨房点了根烟。 王嫣趁他离开的这个空间档里,把这把枪研究透了,等龙驰回来,她就嫌弃地把枪还给他,一脸郁郁的样子说,“一点儿都不好玩,硬冰冰的。” 龙驰笑着将枪收回来,一只手装枪,一只手点着她的脑门,“本来就不是好玩的东西,你偏要看。” 王嫣意兴阑珊地转身。 龙驰扣好枪袋,跟着她出了门。 二人一出来,等在外面的人全都把目光移了过来。 王嫣的唇,色泽是红的。 不过,刚吃罢饭,唇色变红是正常的。 而不正常的是,她脸颊边上那宛如红霞一般绯丽艳彩之光。 这光,不用想,定是男人给予的。 白书妍冷冷地笑了一声,转过脸,往大门口走去。 文卓希不是纯情的小男生了,他与龙驰同岁,已经二十五了,在他们这样的家庭,身处这样的地位,过了十八岁,有时候压根还没过十八岁,就已经尝过女人的滋味,文卓希自也尝过,虽说没有龙驰那般“好色”,却也有几个红颜和小情人,不说夜夜笙欢,但隔三岔五,玩一玩,乐一乐还是有的。 文卓希一看王嫣的脸颊和红唇,就知道刚刚她与龙驰在里面做什么了。 他轻啧一声,心想,看着是长了一张清纯美丽的脸,也像是胆小放不开的人,莫非骨子里,其实是一个骚的? 在床上,很能折腾吧? 文卓希觑着王嫣漂亮的脸蛋,还有那曼妙的让男人看一眼都热血沸腾的身子,慢条斯理地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烟,取出一根,咬在嘴里。 王年高和张震都看了王嫣一眼,但这二人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就只看了一眼,转身走了。 尹小文拽着尹景豪,已经离开了别墅。 李春旺和杜秋燕也已经不在别墅里。 言彬和乌鹰守着。 见龙驰和王嫣出来了,自也往他们看来。 大概是早已习惯龙驰和王嫣这等“随地枪战”的情景,他二人毫不变色,本本分分地站着。 魏刚已经进到餐厅去收拾饭桌和厨房了。 白书棋和文华元旁观者的眼神瞅了瞅王嫣,压根没敢去看龙驰。 龙驰我行我素惯了,自不会管这些人怎么看待他,怎么看待他跟王嫣,想的越深越好,这样就知道王嫣是他龙驰的女人,不是他们能觊觎和无礼的。 龙驰拉着王嫣的手,往门口走。 言彬愣了一下,随即跟上,小声说,“少帅要带着王姑娘一起?” 龙驰道,“嗯。” 言彬,“……”话说,少帅,你色过了头吗?这种时候,带王姑娘一起?没问题吗! 在龙驰看来,带上王嫣跟不带王嫣是一样的,她就在自己手中,能翻出浪吗? 再者,王年高也在他的地盘上呢。 而这几天,王嫣的听话和乖巧也确实让龙驰心花怒放,警惕性松懈,当她用她那独有的软绵绵、湿漉漉、怯萌萌的大眼睛看着他时,他一句让她失望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想宠她,毋庸置疑。 所以,不想看她失望的脸。 言彬虽然在心里那般肺腑,可事实上,他也压根没担心过。 一行人出了别墅,自是去南门。 今天处决之地在南门,而南门也早已布好了刑场。 刑场四周重兵把守,可以说,一只鸟都飞不进来,就算飞进来了,那也是尸骨不存。 早上除了文卓希、文华元、白书妍、白书棋敢来少帅府蹭一顿饭外,别的人是不敢的,是以,早饭过后,快十点左右,那些前来观摩处决一事的军兵们才被放行,进了少帅府。 处斩时间是在十一点整。 斩完就吃午饭。 龙驰预计是用一个小时来猎获那个贼人。 一个小时,足够了。 有腾易敏这个首席官在,捉到此贼人,轻而易举。 李春旺和杜秋燕亲自去二号监狱提人,尹景豪、尹小文兄弟两个人已经站在高台上了。 龙驰他们来了之后,也上了高台。 王年高和张震在下面。 其他来观摩的军兵们自也在高台上面。 犯人提出来,脸上什么都没蒙,就清晰地暴露在众人眼前,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腾易敏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她一出来,王嫣眼睛就眯了一下。 站在高台上的白书妍低低地咦了一声,手无意识地伸出,拉了白书棋一下。 白书棋低问,“姐,怎么了?” 白书妍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可心里已经开始翻江倒海了。 腾易敏的真正身份是周玉敏,而周玉敏是周嘉颜的大姐,周嘉颜又是白书妍的娘,如此说来,周玉敏就是白书妍的大姨。 周玉敏是在二十年前出事的,白书妍如今只有二十三岁,也就是说,当年周玉敏出事的时候,白书妍只有三岁。 三岁的孩子,记忆有限,长大后很多事儿很多人都不会记得。 白书妍觉得腾易敏的轮廓熟悉,似曾相似,是因为周嘉颜的房间里摆了一框相册,那相册里站了两个笑的非常欢快纯真的姐妹,一个是周玉敏,一个是周嘉颜。 那相片是很多年前照的,当时的周嘉颜还是短发,穿着青蓝色的斜襟宽袖学生服,下面穿的是黑色及小腿的长裙,一双黑帮鞋,白色袜子,稚嫩而青涩,而她旁边的周玉敏,打扮稍比她成熟一些,但那个时候的周玉敏,也是非常非常年轻的,眉眼之间也难掩稚嫩和青涩。 事隔二十年后,周玉敏上了年纪,又因为长年教书的原因,让她身上沐浴着很浓的书卷气。 气质沉淀了很多,相貌自也有了很大的变化。 但眉眼轮廓还是与相册上的那人有点儿像。 白书妍双手搭在栏杆上,一瞬不瞬地盯着底下走过来的那个中年妇女看着。 王嫣也在看腾易敏。 腾易敏自不认识白书妍,三岁的孩子,二十三岁的孩子,变化的可不止一点点。 腾易敏往头上看了一眼王嫣,随即不动声色地收回。 五个人排成一排,站在枪口指定的地方。 王年高是处决官,那他就要亲自执枪。 张震在一旁协助。 枪声响,击毙第一人。 枪声响,击毙第二人。 枪声响,击毙第三人。 枪声响,击毙第四人。 第五人…… 王年高锚准腾易敏的脑袋,二拇指一点一点地扣动扳机,他身形不动,腾易敏也身形不动,脸上一丝惧意也没有,龙驰微眯着眼,伸手往裤兜里摸烟,白书妍双手抓紧了栏杆,在出声阻止与不出声阻止之间艰难挣扎,这个人只是看着熟悉,是不是她的大姨还说不定,如此时刻,她要是出声阻止了,被牵连进去了怎么办?牵连了她没关系,可她代表的就是白府,她一旦被定是不明罪名,那白府也得跟着遭殃,龙白二家,表面上看着和谐,但两家人背地里都是较着劲的,尤其,白书妍很清楚,她爹是想要坐总司令位置的。 白书妍挣扎半天,最终按兵不动。 龙驰抽着烟,看着刑场上的情况。 李春旺已经带人埋伏在四周,杜秋燕带狙击手藏在远处,言彬也严阵以待,所有的人,都看向王年高握动扳机的那只手。 然后—— “嘭!” 巨响,火药味,浓烟。 却不是射向人,而是射向刑场边缘上的那道墙。 这墙过去,就是南门。 而王年高的车,就停在南门。 墙很结实,可王年高射出一枪之后,又迅速拉动扳机,连发十弹,墙应声而倒,两辆军车呼啸一般飞来。 王年高大喊,“上车!” 腾易敏身子一翻腾,敏捷地钻进了军用的运输大车里。 张震捞起一杆枪,边往后退边防卫。 王年高转头,看了龙驰一眼。 龙驰冷笑。 李春旺咒骂,“娘的,原来贼人是你!” 他扬臂一挥,所有埋在四周的士兵呼啦一声全涌了出来,密密麻麻的士兵们举着枪,对着王年高,对着张震,对着那两辆军车。 然后,将这一行人围的水泄不通,想逃,难如登天。 李春旺走过去,盯着王年高,嗤一声,“王大帅,你很有胆啊!” 王年高温和地笑,“李队长,我是受人所托。” 李春旺冷笑,“不管你是受谁所托,今日都甭想走了!” 王年高轻声问,“是吗?” 两个字,一个问号,似风一般,挂着轻蔑。 李春旺瞬间就被王年高这嚣张的气焰惹的浑身都炸了毛,他正要抬手给他一记胳膊锤,却不想,龙驰走了下来,拦住他的胳膊。 龙驰看着王年高,问他,“人呢?” 王年高装傻地问,“什么人?” 龙驰面无表情道,“潜我少帅府,对我开了一枪,又跑到你平城,自此消失无踪的贼人。” 王年高还没回答,龙驰身边就响起了一道温软的声音,那声音说,“在这。” 几乎是瞬间,电光火石之间,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连龙驰,只在听到“在这”这两个字后,眉头轻蹙,要转过来看看这声音是谁发出来的,可哪知,头刚偏了一个十五度不到的角度,一柄森冷的枪口,抵上了他额头的太阳穴处,利索而精准。 有个声音冷冷地说,“别动。” 龙驰微眯了眯眼,继续要将头偏过来。 但他一动,枪声骤然响起。 却不是王嫣手上的那把枪,而是她踢起地面上的一粒石子,打中前方持枪的士兵,进而让那士兵手臂失控,打出一枪。 这声枪响,众人面色一凛。 龙驰没动了,他定定地看着远方,眸色里压着阴霾而浓沉的暗影。 他轻轻地喊,“嫣儿。” 王嫣说,“放我爹和腾老师安全离开。” 龙驰没应。 言彬、文卓希、李春旺、杜秋燕、尹小文、尹景豪、白书妍、白书棋、文华元、乌鹰,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持枪士兵,皆被这一突然出现的变故给惊着了。 尹小文怔怔地看着王嫣,好半天都没动。 片刻后,她轻拉了一下尹景豪的手臂,费解地道,“哥,我是不是梦游了?王嫣她,她拿枪指着少帅?” 尹景豪冷沉地说,“你没梦游,王嫣确实拿枪指着少帅。” 尹小文道,“可我明明没看到她拿枪啊!” 尹景豪说,“哥也没看到。” 所以,这个小姑娘可真是藏的深,把少帅府里的所有人都骗住了,就连少帅,也完全没料到吧? 龙驰确实没料到,这个乱了他心的美人,原来竟是挑起未来时局的烽烟之火。 言彬瞪着王嫣,“王姑娘,你在做什么?” 王嫣看他一眼,低声说,“抱歉。” 抱歉? 龙驰一下子就火了,娘的,装逼装到他身边来了! 他不再管王嫣说的能不能转头,能不能动,他呼的一下将头转了过来,恶狠狠地盯着她。 眼前的女孩,还是那个女孩,依旧是清白美丽的眼,湿漉漉的大眼,可此刻,那眼中装的不是怯弱,不是胆小,不是看别人一眼就立马慌张地错开,像个不知所措的老鼠一般,此刻,这个漂亮的大眼睛里只有镇定,只有无所畏惧的锐色,而且,她掏枪的速度应该是极快的,不然,枪在他身上呢,他怎么就没察觉? 妈的,原来是个高手! 龙驰恨恨地盯着面前的女孩,在他面前装孙子装逼,要装就一直装到底啊,特么的谁让你不装了的? 龙驰一瞬不瞬地盯着王嫣,出声问,“那天潜入少帅府的人是你?” 王嫣说,“是我。” 龙驰问,“打伤我的人也是你?” 王嫣睫毛眨了一下,轻声说,“嗯。” 龙驰忽然就笑了,但下一秒他又怒火中烧,想着这段时间哪是他把她耍的团团转啊,明明是她把他耍的团团转。 这个该死的女人! 龙驰气的张嘴就要怼她,可还没开口,门外忽然闯来重型军车的引擎声,这引擎声还不是一辆的,是好几辆的。 不一会儿,那声音就近了。 然后,整齐划一的开车门的声音响起。 龙傲明、白子国、文雄,三大重量型的人物,亲临现场。 龙驰看到这三个人,心里把乌鹰骂了个半死,谁准许他向外发电的? 龙傲明、白子国、文雄来了,小辈们自然要让道。 而在所有人往后退,给龙傲明、白子国和文雄让道的时候,一直静默不动的龙驰忽的一下伸手,搂住了王嫣的腰。 他很用力,王枪疼的手一软。 龙驰立刻伸手,按住了她的手,他低下头,亲吻着她的脸,低低地说,“把枪抵稳了。” 王嫣抬眼瞪他,都被人用枪指着了,他还要色! 龙驰确实色心又起了,看着她瞪过来的半怒半嗔的眼神,被她用枪抵着,他压根没觉得死亡要来临了,他只听到了心花怒放的声音,然后,看到了他的爱情。 是的,他的爱情来了,他的嫣儿。 王嫣。 龙驰滚烫的心掀起了甜蜜的情潮,他几乎是不加思索地错开唇,含上了她的唇。 他的手搂着她的腰,用了辗压的力度,把她往怀里压,另一只手帮她固定住那把抵在太阳穴处的短枪。 王嫣要退,他低声提醒,“退了你可挟持不到我了,如今少帅府里面是十面埋伏,外面也必然布满重兵,你不把我拿捏在手,你跟你爹,还有腾易敏,都会死。” 王嫣一听,果然不动了。 龙驰越发的放肆,把她的下巴抬起,深长地吻了进去,直抵她喉咙深处。 激烈的吻声令所有人都不好意思地别过了脸。 而龙驰,他在众人面前这般吻着王嫣,愿意让她拿枪抵着,以命护她,就是在向众人宣誓,这个女人,是他的,谁都动不得。 吻尽兴之后,龙驰缓缓退开,又亲了一下她的鼻头,低低道,“别紧张,别害怕,我是心甘情愿被你挟持的。” 王嫣心想,谁紧张了!谁害怕了!你能给我老实点吗! 龙驰说完,站直了身子。 龙傲明看着他问,“吻完了?” 龙驰笑的好不开怀,眼睛在王嫣诱人而饱满的红唇上停顿了一下,笑道,“嗯。” 龙傲明说,“没见过被人挟持还笑的这般开心的。” 他这话说完,龙驰还没应腔,白子国就开了口,他看看王嫣,又看看龙驰,不温不热地说,“我看,少帅是故意的吧?” 龙驰说,“当然不是故意的,别人拿枪指着我,我也没办法啊。” 白子国淡笑道,“是吗?什么时候你连一个女人都搞不定了?而且,被人挟持着还能纵情吻乐,你这是被挟持的样吗?” 龙驰挑眉,“怎么就不是被挟持的样了?你没见她拿枪指着我呢吗?你觉得她拿的枪是玩意,她摆的姿势也是假的,那你来被枪口抵着试试?” 白子国哼了一声,他从来就没觉得这个“好色成性”的龙驰是好对付的。 他转头看着龙傲明,“今日少帅府为什么处决人,处决什么人,我想总司令比我清楚,这人既是严密军,那就绝不能放过,但看少帅这个架势,他是想包庇,那么,该以什么罪论处?” 龙傲明说,“你想治我大儿子的罪?” 白子国道,“不是我想治他罪,今天的所有人都有眼睛,都看得清楚明白。”他指指王嫣,“没龙驰的纵容,她能挟持一国少帅吗?” 文雄站在一边儿,不吭声。 龙傲明说,“不管是不是纵容,如今我大儿子被人拿枪指着呢,在这么个生死关头,他能不能保得下命还说不准,若他今天真命丧在了枪口之下,你有再多罪也没法治了,而他能活着,你想怎么治罪,那还有得治,所以,当务之急是保住他的命。” 白子国心想,你儿子那么牛,他能死在这里吗? 他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结果,还没说出来,白书妍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袖子。 白子国转头看她。 白书妍冲他递了个眼色,意思是,爹不要说了。 白子国挑眉。 白书妍对腾易敏的身份存了疑,但此刻,她没办法向白子国说,如果腾易敏被王嫣救下了,又让王嫣和龙驰淌了一趟浑水,而这浑水,泼脏了少帅府,泼脏了平城,少帅府和平城都是龙司令的人,如此,龙司令也脱不了干系。 今日一放,留下来的遗患就多了。 而腾易敏,她若不是她的大姨,白家也抓住了龙家的把柄,而腾易敏若真是大姨,那他白家就等于是凭白无故捡了个大便宜。 白书妍不让白子国说话,白子国暂且听了。 对这个大女儿的心智和实力,白子国还是信得过的。 虽然白书妍爱龙驰,但她一心还是为着白家,为着他的。 白子国不再咄咄逼人,文雄是断然不会说一句处决龙驰的话的,龙傲明身为总司令,威信和威严还是在的,他抬手让人放行,李春旺二话不说,收回所有的兵。 王嫣抓着龙驰,把他塞到车里,她也坐了进去。 关上门,龙驰嘀咕,“都不能轻点?” 王嫣瞪他,“坐好!” 龙驰撇嘴,心想,母老虎!他那个温柔可人的小白兔呢? 王年高和张震在王嫣挟持着龙驰往车里去的时候他二人也连忙跳上了车,等一行人坐稳,两辆军用车飞快地从破了的墙后面又穿出去,经由南门,开出少帅府。 出了门,果然看到外面架满了机枪。 但龙驰在车上,他们也不敢开枪,就眼睁睁地看着那车从他们面前开过去,消失。 第43章 .摘去少帅头衔,永不穿这套军装,如此,我扛不扛得起? 这一路都没人追上来,出了成州的地界,龙驰一把拿下太阳穴处的短枪,反手把王嫣按在了后排沙发坐椅里。 前面开车的司机看到龙驰对王嫣动手,大声厉喝,“你做什么!” 龙驰一脚踹在他坐的那个驾驶位的后靠背上,扬手一拽,拽下军用轿车上面的挡风黑布,丢一句,“开你的车,少给老子往后望!” 王嫣被龙驰反剪着手,她抬腿就往他肩膀上踢去。 龙驰冷呵,腾开一手,快速一挡。 原以为会挡住,没成想,他被女孩一脚给踢翻了。 龙驰倾倒在车门与车座之间,忽然就笑出声,他看着王嫣,慢慢的,目光转向她的腿,眯眼哼道,“腿力挺大啊,那在床上被我欺负的时候,你怎么软的像块棉?” 王嫣瞪着他,怒声说,“闭嘴!” 龙驰冷冷道,“我为什么要闭嘴?你他妈敢装,还怕老子说?” 王嫣抱臂,居高临下,如女王一般睨着他,“我装?你不也一直在装?说我啊?怎么不说你自己?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不是你先装,把我掳到少帅府,也不会有今天这一出了。” 龙驰心想,幸好我掳了,不然我从哪里去找这么会演戏,又这么能勾他心的小妖精。 龙驰瞪她一眼,气哼哼地往沙发上一躺。 王嫣踢他,“起来。” 龙驰不起,闭上眼,睡觉。 王嫣伸手拽他,反被他一把拉住,扯到怀里。 王嫣立马要动手锤他,龙驰用力按住她的头,让她的脸埋在他的脖颈里,他用脸蹭着她侧脸上的柔软,无奈地说,“乖一会儿不行吗?你不知道我今天很气?” 王嫣冷笑,“这都是你自拙的。” 龙驰说,“我自拙的,才会让你这么一个小混蛋在我头上为非作歹,你不知道我多期待晚上,我想给你一个怎样的晚上,可因为你,我的希望破灭了。” 龙驰气的,无非就是这个。 今晚,他打算要她的。 不是这一个多月来的境外徘徊,而是彻底占有。 他要让她深切地感受他,他也同样的,去开拓并徜徉她身体里的领地。 多么美好的夜,多么美好的事。 可因为她,因为这突然的变故,美好的晚上没了,而他什么时候能够彻底的占有她,与她真正的合二为一,就成了茫茫无涯的未知数。 龙驰气的张嘴就在她脸上咬了一口。 王嫣痛的惊呼,用尽全力向他胸口砸了一拳,“还想欺负我?” 她这一拳威力十足,龙驰被砸的嗷了一声,立马坐起来,把她推了下去。 他揉着胸口,闷闷地瞪她,“最毒妇人心。” 王嫣冷道,“规矩点!” 龙驰撇嘴,却不敢真的再对她动手动脚,这小女人,现在的力气大的惊人,跟以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而且,她也不会再在他面前装软,他可不想老挨她拳头,往后回忆起来,丢他男人的脸。 龙驰坐在那里不动了。 王嫣见他安份下来,也朝沙发上一坐。 龙驰问她,“你们要回平城?” 王嫣道,“不回平城能去哪儿?” 龙驰道,“你是严密军?” 王嫣笑道,“是啊。” 龙驰看着她,半晌,闭眼,把脸迈向了一边儿,他想到了那天晚上,他去二号监狱见腾易敏,对腾易敏提起了王嫣,他一脸木然。 龙驰道,“你上一次潜进我少帅府,也是冲着腾易敏来的?” 王嫣说,“嗯。” 龙驰道,“她对你很重要?” 王嫣说,“很重要,她是我的师父,也算半个娘亲了。” 龙驰皱眉,胳膊肘支在车窗上,视线往外瞟了一下,出声说,“严密军的大本营就在平城吧?那我劝你们别回平城了,去东部,找庄厉城,就你跟腾易敏,你爹还照常回平城,把这个车停下,取掉追踪器,现在就换路,不能再耽搁了,我爹派的追兵,不出半个小时,应该就到了。” 王嫣说,“我就这样走了,我爹怎么办?” 龙驰笑道,“能怎么办?被抓回去,戴罪立功。” 王嫣眯眼。 龙驰看着她,“不要跟我说,你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既不是小白兔,长了一颗大灰狼的头,那你就非常清楚兰长林被我带回少帅府的用意,平城是我龙家的地盘,你爹也是我龙家的人,白子国就算想除之而后快,他也没那能力,不说我爹如今还健在,就是他老人家归了西,有我在,他白子国也休想动弹。” 王嫣翻白眼,心想,为老不尊,咒自己父亲早死呢? 但他说的没错,王嫣一早就知道她爹不会有事,最多被龙驰拉着,换个身份,去捣土匪窝。 而她跟腾易敏,暂时确实不能跟着。 而严密军的人,也得赶快从平城撤走。 既要撤走,自要找个非常安全的地方。 王嫣问,“庄厉城是你的人?” 龙驰道,“是,去了他那里,你们就是安全的了。” 王嫣道,“你爹不会怀疑他?” 龙驰笑道,“不是我爹不会怀疑他,是白子国不会怀疑他。” “嗯?” 王嫣表示没听懂。 龙驰也不给她解释,只说,“动作快点吧。” 说完这句话,他让司机停了车,司机不听他的,直到王嫣说停车,司机才停了车。 龙驰也没跟司机置气,时间紧迫,得干正事。 他推开门下去,钻到车厢底下,取出隐形追踪器,扔在草丛里,踩扁。 后面的车见前面的车停了,也跟着停下来。 王年高、张震、腾易敏三个人下车。 王年高问,“怎么停了?” 王嫣朝龙驰看了一眼,把龙驰刚刚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她其实并没有以感情论事,她对龙驰也没什么特殊的感情,以前是利用他才委屈求全他,如今心里是存一点儿感谢的,她身份暴露在了他的面前,他虽生气,却并没有打算将她就地正法,在少帅府的那个情况,他完全有能力让她挟持不了他,但他还是心甘情愿地做了。 而龙傲明、白子国、文雄一来,这一场挟持就不仅仅是少帅府的事儿,而是一国之事。 白子国在那个时候话语已经挑的非常明白。 龙驰,他有罪。 而这罪,无非就是因她而起。 他若把她抓了回去,那他就能洗清嫌疑,但他没那样做,反而给他出谋策划,指明安全之地。 是,他也在将计就计,可他的计谋完全针对王年高。 放她,或许也是他的计谋之一,但站在她的立场,不能理所当然的认为他是必须、应该。 王嫣出于现实情况的考虑,缓慢说,“我跟腾老师转到东面去,爹和张叔还是开车按原路回,不过,很可能你们还没回到平城,就得被龙傲明的人追上了。” 王年高皱眉,问她,“为何非得去东部?” 王嫣说,“东部相对安全些。” 王年高冷哼,“龙驰说安全就安全?你信他,爹不信他!” 龙驰眉头一挑,看着王年高,笑着说,“哦,你不信我?那好啊,你们自己商量,看哪个地方安全,平城你们呆不了了,再入平城,那就是自投罗网,北方更不可能呆,我的南方,都是龙家势力,如今我因为你的女儿,很可能少帅不保了,我爹会另外派兵住入,如此,南方也是危险的,那就还有西面和东面,你不让王嫣她们去东面,难不成是想让她们去与土匪为伍?” 王年高皱眉说,“当然不可能与土匪为伍。” 龙驰挑挑唇,“那还是得去东部。” 王年高气哼哼地瞪着他。 龙驰觉得,这个未来老丈人对他有很深的成见啊? 他撇撇嘴,懒得再跟他废话。 龙驰走开,抱臂倚在车门上,欣赏周边的草地景色,让他们自己去琢磨。 腾易敏说,“龙驰分析的很对,我们只有去东部。” 腾易敏虽然跟王府的关系很好,可毕竟不是亲人,最多算是至交好友,她去哪里,王年高嘴上挽留一下,心里不舍一下,造不成大的割舍,可王嫣就不一样了,王嫣打小被王年高宠着,尤其在乔沉香死后,王嫣更是被王年高宠成了公主,这一去东部,几时还能见着,那可就真的不好说了。 王年高看着王嫣,轻轻喊道,“嫣儿。” 龙驰咬咬牙,猛地踢了一脚汽车轮胎,心想,今天暂且忍了你。 王嫣说,“爹,你放心,我跟腾老师一起去东部,东部的督军跟爹的关系也不差,他应该不会拿我的。” 王年高说,“庄厉城确实跟爹关系还行,但不为恶,也不是深交,他又是龙司令的人,你们去了东部……” 龙驰转身,打断王年高的担忧,出声说,“我会给他去一通电话,让他照顾好王嫣,这点儿你完全可以放心,我的女人,我是不会允许她有任何事的。如今时间很赶,我爹派的兵应该马上就要到了,你确定你还要再浪费?” 王年高又瞪着他。 龙驰闲闲地挑眉,冲王嫣说,“上车。” 王嫣也知道不能再耽搁了,当即就喊了腾易敏,腾易敏能混二十多年的首席官,自也是聪明之辈,一句话不多说,快速跟在王嫣身后,上了车。 司机照常开车,但换掉了军装,穿成了一般家丁的衣服。 衣服是老早就放在车里面的,作为王年高的备用衣服,尹景豪检查车的时候看到了,但他没动。 王嫣和腾易敏的衣着就不用换了,看上去就像一个娘和一个女儿。 车门关上,开车前,龙驰来到王嫣坐的这面窗户边上,敲了敲车窗。 王嫣将车窗落下来。 龙驰说,“到了东部,直接去虞城,进督军府。” 王嫣想了想,迟疑地说,“虽然我也很想找庄厉城庇护我跟腾老师,可如今你爹还有白子国和文雄他们已经知道了腾老师的身份,也猜到了我的身份,我们这般明目张胆地进督军府,会不会牵连他啊?” 龙驰笑道,“你放心,我爹不会动你,至于白子国,他不会动庄厉城。” 王嫣不明白龙驰为何这般笃定白子国不会动庄厉城,想问,可时间不允许,她只能说,“好吧,就借他府上暂避几日。” 龙驰道,“嗯,也不用多久,你会跟我和你爹汇合的。” 王嫣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龙驰已经退开,冲前车门拍了一下,“开车。” 司机这次听了,可能也意识到了情况紧急,再不走就危险了,一油门踩下去,汽车飞快离开,眨眼就消失在茫茫山地里。 王年高、龙驰、张震,还有车里的一排士兵,站在原地,没动。 龙驰问,“不走了吗?” 王年高没好气地说,“走得了吗?” 龙驰轻笑,“确实。” 隐隐的,听到了重型大卡的声音,不一会儿那声音就近在耳畔了,然后,眼前就出现了三五辆运输军车,车上坐满了手持长枪的士兵。 三个人被带回成州,听候宣判! …… 这一场戏,是龙驰自己一手布局的,却没想到,自己把自己给栽了。 …… 少帅府要处决一批人,这批人里面经核实,确实有严密军最高指挥官腾易敏,而因为龙驰的疏忽,腾易敏被同党王嫣救了,而王嫣又被龙驰带在身边近两个月之久,这两个月的时间相处,龙驰能不知道王嫣的身份吗? 事实上,龙驰真不知道。 可,谁信啊? 一来,他去平城,猎色,可王年高有三个国色天香的女儿呢,他偏不掳大女儿和二女儿,就掳这个王嫣,要说他不是冲着王嫣去的,谁信? 二来,少帅府要处决人,万不需要大老远的把王年高叫来,成州多的是兵任他调遣。可偏偏,他又叫了。关键是,叫谁不行,专选王年高,这能没鬼吗? 龙驰的“好色”名声所有人都知道,他玩女人就玩女人,也没人说他什么,可以往他都是一天一换,那些被他带回府的女人,没有一个人能活着留到明天的,可偏偏,这个王嫣,活过了第二天,又被他圈养在身边长达两月之久。 要说他跟这个王嫣之间没猫腻,谁信? 确实有猫腻,龙驰想睡王嫣,念着她小,又不想强迫她,想着等她心甘情愿,本来以为她这几天又听话又乖巧又很能讨他欢心,以为她是愿意跟他了,谁知道,她是在做戏呢? 龙驰打死都想不到自己会被一只小白兔给坑了,他自己都不信,别人又如何信? 面对所有的质问,他哑口无言。 而哑口无言的另一种解释,就是默认。 那么,罪名,难逃。 牵扯到少帅府,牵扯到严密军,又牵扯到平城王大帅,这真不是一件小事儿,这是极其恶劣的事件,而这事件又影响颇远,是以,不能小视! 龙傲明这个总司令亲自坐审,白子国、文雄、文卓希、白书妍坐在一边旁听,而除了这些人外,还有议事局的元老们,这些人齐刷刷地坐着,一个一个的全都军装革面,冷煞阎王似的。 沉闷的房间,肃穆的气息,将这一偌大的办公室装饰的有如地狱。 龙驰、王年高、张震三人被警厅的人持枪围在议事桌的末端。 龙傲明看了龙驰一眼,真不想理他。 有句老话说的好,常在海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天天玩女人,这次好了,被女人玩了! 龙傲明转头看向王年高,淡淡出声说,“你都四十好几的人了,年轻时候挺精明的一人,怎么老了干起这等糊涂事儿?那腾易敏是你的人?” 王年高立刻道,“不是!” 龙傲明说,“不是你的人,你是闲的吃饱了撑的要救她?” 王年高有苦难言啊,女儿的事儿,他能不管? 白子国冷笑说,“什么他的人不是他的人,我看啊,这平城王家,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全都跟严密军有关,他女儿是严密军,他也不见得是干净的,以我之见,司令得收了他的兵权,派更加可靠的人驻守平城,不然,他今天勾结严密军,明天就得勾结兰门和十匪帮,到时候,我们好不容易收复的天下,就得被他给毁了。” 这话说的太严重了,可也说的没假。 平城离兰门和十匪帮最近,又是兰门和十匪们往外扩张的第一个门户。 兰门或是十匪帮但凡有异动,就一定会联络王年高。 而兰门和十匪帮,那是让龙傲明在内的所有正规军都头疼的存在。 龙傲明指尖点了点桌面,应声道,“白兄说的对。” 白子国道,“司令认可我的观点?” 龙傲明笑道,“为何不认可?我也认为如今的王年高,没有资格再驻守平城了。” 白子国道,“那司令打算派谁去?” 龙傲明说,“龙岩。” 白子国眯眼。 龙傲明又说,“你们都是知道的,平城是我龙家亲自打下来的,交给王年高,发生了这等事儿,若是再交给旁人,我也不放心,索性只能交给我儿子了,大儿子上不道,二儿子你们是看着长大的,规矩听话,断不会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打交道,也绝不会做对不起平城,对不起龙家,对不起你们的事儿。” 龙傲明都这般说了,白子国还能说什么? 原本他是想把文华元推上去的,可龙傲明都言明那平城是他龙家打下来的了,他强行塞人去占,岂非说明他想抢他龙家地盘? 虽然,他确实想抢呢。 但现在不是还没到撕破脸皮的时候嘛? 白子国抿抿嘴,耸耸肩,一副你是总司令,你爱派谁就派谁的样子。 文雄说,“那王年高,司令想怎么处置?” 龙傲明说,“收押监禁,任何人不得探视。” 一个元老问,“逃跑的王嫣和腾易敏呢?” 龙傲明说,“当然是抓回来。” 白子国说,“抓人这事儿,是警察厅干的,那就交给文卓希。” 龙傲明点头。 龙驰蹙眉。 文卓希站起身,摆了个端正的军姿,大声说,“请司令和副司令放心,我一定会将这二人抓回来,不负这次使命。” 龙傲明说,“那就辛苦你了。” 文卓希说,“不辛苦,这是我应该为国家效力的。” 龙傲明不说话了,摆手让他坐下。 文卓希落座的时候看了一眼龙驰。 龙驰却没看他,只眉头紧锁,脸别向窗户外面,不知道在看什么。 王年高被收押监管,不许任何人探视,王嫣和腾易敏这两个逃走的严密军又交给了文卓希去抓,龙岩被授予新帅,领兵入驻平城。 那么,龙驰怎么处理? 留在平城的王年高的家人,怎么处理? 白子国沉吟道,“王年高的家人,一并抓来,比较妥当,或许,他剩下的两个女儿还有一个妻子和儿子,也跟严密军有关呢?” 王年高扬声就道,“你放屁!” 王年高不敢在龙傲明面前放肆,那是因为他是龙傲明的兵,吃龙家的饭,拿龙家的钱,年轻的时候也算被龙傲明救过无数次,他能给龙驰面子,那是因为龙驰是南方少帅,是管他的。 可这个白子国,就算是副司令,又如何? 以前他对这个人就没好感,如今,他都是监禁之身了,还会怕他? 王年高冷声道,“别动我女儿和我儿子,他们跟这事儿没关!你们要抓我三女儿就算了,我也认了,谁叫她背着我们偷偷跟严密军来往呢,可我另外两个女儿,还有儿子、妻子,都是清白的,你搞清楚了再抓,别坐在副司令的位置,跟个土匪似的,不分青红皂白,借机铲除异己。” 白子国被他最后那句“借机铲除异己”给刺激的怒拍桌面,他勃然大怒道,“你说谁借机铲除异己呢?你敢保证说你女儿和你儿子没问题?我看你们全家人都有问题,都该抓来审问!” 龙驰一直没说话,在龙傲明同意让文卓希负责去抓回王嫣和腾易敏后他就把头转向了窗外,此时,听到这里,他慢悠悠地转回头,冷笑着说,“平城是我管理的地盘,出了问题,都有我来承担,我人不是站在这里任你们处罚了吗?你还揪着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女和孩子做什么?” 他忽然一声轻哼,“怎么,真想当土匪了?” 白子国惊怒,“你!” 龙驰道,“白叔叔,莫要得理不饶人,今日是我少帅府失查,是我失职,我扛起一切责任,你就别再揪着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了。” 白子国看着他,眯了眯眼,“你扛起一切责任?” 龙驰道,“嗯。” 白子国笑道,“你拿什么扛?若平城真是严密军的大本营,这一放可是放了一大祸患,你一个人,扛得起?” 龙驰挑挑眉,不冷不热地说,“我扛不起?” 他将肩膀上那明晃晃的军衔肩章一扯,狠狠拽下来,大力抛摔在白子国面前的桌子上,又将军装一脱,露出雪白衬衣,他站在那里,一字一句说,“摘去少帅头衔,永不穿这套军装,如此,我扛不扛得起?” 第44章 .深藏不露,戏精迷人,跟少帅极搭 白子国一怔,愣愣地看着桌子上面兀自打着旋的肩章。 肩章是被大力拽下来的,尖锐的毛端正指着他。 他抬头,看着龙驰。 此刻,男人的脸面无表情,军装扔在地上。原本,军装穿在他身上,有一种英俊逼人的冷煞感,可同时,又美的邪乎,男人的美与男人的傲就像上天的手一般,聚拢在他身上,让他天生就带了电,走到哪里,都让人无视不了他的存在。 可此刻,他脱了军装,在白衬衫的照耀下,他像深冬腊月上的湖,光可鉴人,森寒如冰,却偏偏,他那脸,他那眼,他那唇,无一丝情绪泄露。 如此样子的龙驰,让人看到了一股可怕的力量。 白子国咬牙碎哼一声,不再说话了。 反正,目地已经达到,他也无需再多说,至于王年高的家人,那确实不是重要的角色。 白子国自知以龙傲明的身份,以龙驰的身份,哪怕龙驰真的与严密军勾结了,犯下了滔天大罪,想要卸掉他的军衔,也很难。 而今天,他自己开口,倒省了他诸多口舌和功夫。 白子国不咋呼了,龙傲明却蹙眉了。 他伸手,将龙驰摔在桌子上的肩章拿起来,捏在手掌里摸了摸,抬头,问他,“你想清楚了?” 龙驰道,“我想的很清楚。” 龙傲明瞪他,“永不再穿这套军装?” 龙驰说,“是!” 龙傲明气的真想一巴掌扇死他,这个逆子!他想瞪他,可现在连瞪的力气都没有了,男人说出去的话,那是要顶天立地的,自己儿子是什么性子他能不知道? 这话既出,断没有收回的可能,也不可能言而无信。 也就是说,往后,龙驰真的不会再穿这套帅服。 龙傲明紧紧地将肩章捏在手里,气的半天没吭声。 龙驰说,“审完了吗?” 龙傲明一掌拍在桌上,“你闭嘴!” 龙驰立马闭嘴,心想,老家伙气什么气?我不这样说,让白子国去动王府的人?那王嫣能原谅我吗?王年高能原谅我吗?王年高原不原谅无所谓,王嫣要是自此不理他了怎么办?那姑娘若真是软弱可欺的小白兔他还好拿捏,可她不是啊,他想把她拐上床,当然不可能看着你们把她家人送上断头台啊? 一个少帅的职谓而已,他不穿少帅服,他可以穿大帅或司令服啊! 龙驰撇撇嘴角,又把脸转向一边,看窗户去了。 王年高默默地瞅了龙驰一眼,什么话都没说,虽然他是在用他的头衔和未来保他王府人员安康,可这一切,不也因为他的吗? 王年高不感恩,要不是龙驰先掳王嫣在前,怎么会有这件事发生? 而且,他住在少帅府那段时间,龙驰天天欺负他的宝贝女儿,当他眼瞎啊? 什么帐都可以清,唯独这件不行! 张震从始至终都不吭声。 最终,龙傲明拿着肩章站起身,下令拆了少帅府。 当这个旨令下达到少帅府的时候,少帅府里的所有人都被惊住了。 而来执行这个命令的,不是别人,是龙岩。 少帅府拆除,少帅府里的所有人,归龙岩管辖。 尹小文红着眼,紧紧抓着尹景豪的袖子,哭着说,“哥,少帅不会有事儿吧?” 尹景豪说,“他不会有事儿。” 尹小文不信,“府坻都拆了,少帅的头衔也被剥了,他被关到了哪里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没事儿?呜呜呜,我不要他出事。” 尹景豪伸手抱住她,无奈地擦着她的眼泪,“你哭什么哭?平时不见得你那么关心他。” 尹小文哽咽道,“平时我能看到他就行了,关心不关心的,我又不喜欢他,关心他干什么,但我不能看他出事儿,不然,下次再去爹娘坟前烧纸,我怎么跟爹娘说?” 尹景豪说,“实话实说,他出事儿又不是你的错,你没什么不能向爹娘交代的。” 尹小文想到王嫣,想到她一心一意、掏心掏肺地对她,她却是来少帅府害少帅的冤家! 尹小文知道王嫣总是被龙驰欺负,可王嫣不知道,有她在的地方,龙驰总是很平易近人,他虽然没在笑,可他周身散发出来的那股子快乐的情绪她都看得出来。 尹小文看得出来龙驰很喜欢王嫣,而也因为这样通透的心思,她愿意倾尽一切对王嫣好,无非是想让王嫣感受到少帅府的温暖,让她长留下来,陪伴龙驰。 龙驰对她和她哥有恩,若他能幸福,她比任何人都高兴。 可是,没想到,她尹小文看尽世间百态,看尽人前人后的丑脸,最终,还是看错了人! 尹小文哇地哭嚎出声,大骂,“白眼狼!” 尹景豪皱皱眉,无奈地拍拍她头,“好了,你就是骂她狼心狗肺,她也听不见了。” 尹小文听到尹景豪这样说王嫣,一个不爽,推开他手,怒声说,“不准你这么说她!” 尹景豪一脸无语,“不是你这么说她的吗?” 尹小文盛气凌人道,“我能说她,你不能!” 尹景豪翻了一个大白眼,心想,刀子嘴豆腐心,嘴上把人骂的要死要活,心里还维护着,忘了是谁害少帅到这样的了? 他无奈地说,“好,哥不说她了。” 杜秋燕、乌鹰、言彬这三个副官,是龙驰的副官,他出了事,他们三人也要跟着去。 龙岩说,“我哥不带你们,自有不带你们的理由,你们跟在我哥身边很久了,有些事儿,不用我说,你们比我还明白,收拾收拾,三天后,随我去平城。” 杜秋燕一愣,“平城?” 龙岩说,“嗯。” 三个副官对看一眼,忽然就一窃百通了。 李春旺粗声粗气问,“那王嫣呢?” 龙岩道,“跑了。” 李春旺一拳头砸在墙壁上,“她把少帅府搅的天翻地覆,把少帅害成这样,拍拍屁股就跑了?天底下什么时候出现这等好事儿了?少帅就这么放过她?” 龙岩笑说,“我哥想不放过也没办法,如今他被监押,出不来,倒是文卓希,领了搜逮令,全国抓捕她去了。” 李春旺冷哼,“便宜她了!” 龙岩挑了挑眉,大概不太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杜秋燕却是在想到王嫣后,有气无力地说,“混了大半子,头一回被一只猫给抓了。” 言彬深有所感,“我也觉得自己白活了。” 乌鹰说,“深藏不露,戏精迷人,跟少帅极搭。” 众人都扭头瞪他。 乌鹰摸摸鼻子,无辜道,“我是觉得少帅被骗,还很开心。” 众人一人一脚,把他踹到老远。 兰长林不与众人玩闹,就安静地站在一边儿,当然,王嫣是严密军他知道,可王嫣的计划他不知道,如今出了这事儿,他自然也装作不知道,而让他在这些人的面前关心龙驰,他也做不来,只好干干地站着。 等众人哄闹完,龙岩将一封任命书递给他。 兰长林伸手接过来,低声问,“是什么?” 龙岩说,“我哥向我爹要的兵权,统领一个团的团尉,旗下有三个营,共二千人,供你随时调遣,另外,你还可从我这里调兵,人数不限。” 兰长林惊愕抬眼,不敢置信地道,“他真的信我,要给我兵权?” 龙岩笑道,“我哥看人的眼光,一向不差。” 兰长林握紧手上的任命书,感激地说,“我不会让他失望的。” 龙岩说,“那就好,我哥想收兰门,你要是能助他,未来的兵权,不止这一点点儿。” 兰长林沉声道,“我知道。” 龙岩看他一眼,不再说什么,带着相关人等走了。 魏刚不能再呆在少帅府,只能回龙府,给龙司令和龙夫人做饭去了。 龙岩回去后,先见了龙傲明,然后又被龙傲明带着去见了龙驰。 龙驰在吃饭,看他们来,也没起。 龙傲明上去就踹他一脚,“还吃得下?” 龙驰被他踹,丝毫没觉得疼,吃饭的动作没停,只笑道,“爹生什么气?我马上就要去干大事儿了,不吃饱哪有力气?” 龙傲明被他的话气的又是一阵心口起伏,他瞪着他,半晌后又收回视线,觉得他是油盐不进,瞪了也没用,除了让自己眼睛生疼外,那兔崽子还不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老是这么作,今天把少帅府作没了,把少帅头衔作没了,指不定明天就得把命作没了。 龙傲明哼一声,随之坐下。 龙岩也坐下。 龙驰问,“见过兰长林了?” 龙岩说,“见过了。” 龙驰道,“他什么态度?” 龙岩笑说,“很激动,也很感激,大概会不遗余力将兰门拿下。” 龙驰说,“有这个劲头就好,你们在明,我在暗,拿下兰门和十匪帮,不出两年。” 龙傲明看着他说,“别把话说的那么满,小心命,别冒进。” 龙驰点头,“我知道。”他笑道,“我的命可不是谁想拿就能拿的。” 想到这句话他对文卓希说过,他又笑了。 想到文卓希负责去抓王嫣,他又忧了,他不大高兴地说,“爹为什么要让文卓希去抓王嫣?” 龙傲明问,“你把王嫣她们使派到哪里去了?” 龙驰说,“东部,庄厉城的地盘。” 龙傲明说,“那就是了,庄厉城的爱人是乔白,乔白又是乔森的妹妹,乔森当年要娶周玉敏,没娶成,后来就换成了周家另一户的女子,虽然这般一变,生意没联上,可这么些年,乔家跟周家的关系也很好,白子国一心想分我的权,借着这层关系,他不把庄厉城拉到手怎么可能?白子国既不愿意动庄厉城,那王嫣和腾易敏去了东部,文卓希就抓不到,他抓不到,那就是失职,如此,文家就不能再做璧上观,爹就是要把他拉下水,让他不能再坐观虎斗。” 龙驰道,“老狐狸。” 龙傲明抬眼就瞪他。 龙驰说,“让文卓希去抓王嫣,是白子国提的,看来,他也无法再容忍文家做璧上观了。” 龙傲明道,“正是,他有此心,我便顺了他。” 龙驰想到文卓希对王嫣的心思,真是一百二十个不放心。 王嫣还不是他的女人呢,心也没向着他,要是文卓希在抓捕她的过程中,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不得哭死? 龙驰说,“不行,我得给庄厉城去个电话。” 龙傲明哼道,“怎么?你还怕庄厉城怠慢了王嫣?她现在是重犯!” 龙驰道,“我不能让我的女人半路被别人劫了胡。”他将筷子一放,喊,“龙岩。” 龙岩立刻应声,“哥。” “去拿电话来。” “哦。” 龙岩麻利地起身,去拿电话了。 龙驰给庄厉城拨了电话,说明了具体情况,庄厉城让他放心,说只要王嫣踏到了东部领土,他就绝不让她损伤一根毛发,庄厉城的能力,龙驰还是很信的过的,他没说谢谢,只道,“改天有空,你来菁蓝寨,我请你喝酒。” 庄厉城笑道,“菁蓝寨的三伏酒,我可非得喝一喝。” 龙驰哈哈一笑,挂了电话。 等龙岩将电话拿走,他又拿起筷子,吃起了饭。 吃着吃着,他说,“爹不用忧愁我,我在议事厅摘掉少帅肩章,又扬言今生都不再穿那套衣服,不是堵气说的,而是顺应白子国的愿,今天这种局面,不管我愿意还是不愿意,白子国都会揪着不放,他想剥夺爹的兵权不是一天两天了,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如何会善罢甘休?与其让他咄咄逼人,不如我逼他,这般一来,既能保住王家的人,也能让我脱身。不过……” 他顿了顿,看了龙傲明一眼,“爹往后的麻烦,可能就多了,白子国大概会时常拿这事儿踩你一脚。” 龙傲明伸手把玩着桌上的一根闲筷子,淡漠如斯地说,“爹是他想踩就能踩的人吗?” 龙驰微微一笑,说,“哦,我忘了,你才是最大的狐狸。” 龙傲明一筷子伸过去,打向他的头,“少在我面前不正经,这次淌了这么大的事儿,要是再收不回兰门,灭不了十匪帮,你就等着挨家法吧!” 龙驰,“……”说好的慈父形象呢?别给另一个孩子造成心理阴影好吧? 龙岩没有“心理阴影”,他正捂着嘴偷笑呢! 呃,大哥平时都目中无人,唯一能管教他的,只有娘。 其实爹也拿他没办法。 鲜少看到他在爹面前吃瘪的。 父子三人坐在“牢里”,看龙驰吃饭吃那么香,龙傲明也喊人要了一份饭,又给龙岩要了一份,三个人就坐在一起吃了起来。 龙傲明说,“有爹跟岩儿保平城,你尽管放心。” 龙驰说,“这保证爹不该向我说,该向王年高说。” 龙傲明道,“爹给他说了,但也得跟你说一遍,你不是喜欢王嫣?” 龙驰微微挑眉,笑了。 龙傲明觑他一眼,说,“故意把王嫣使派到庄厉城那里去,又对庄厉城说,请他在菁蓝寨喝酒,那你就是变相的在说让庄厉城把王嫣带到菁蓝寨去,文卓希要抓她,自也要上菁蓝寨,如此,菁蓝寨怕是要不保了。” 龙驰道,“爹是聪明人啊,我也没想跟你藏着掖着,不是当着你的面打的吗?” 龙傲明说,“所以啊,在菁蓝寨遇上了心上人,你不得邀一邀功?保平城的是你爹和弟,保她王嫣一家人的是你。” 龙驰默默地垂了垂眼,没应这句话。 龙傲明语重心肠道,“追女人其实就跟打仗一样,该狠的时候,不能心软,她在你府上两个月,你怎么就没让她怀上呢?” 龙驰一筷子拍在桌上,“爹,你能不能不讨论我的女人?” 龙傲明哼道,“不是看你那么没用,你以为爹想说?” 龙驰郁闷,他没用? 是,王嫣在他府上两个月,他确实没让她怀上,更没真的与她欢好,那不是因为她小嘛?他心疼不行? 男人心疼女人,还是自己喜欢的女人,有什么错? 龙驰不理龙傲明,他非常反感当父亲的讨论自己的儿媳。 龙驰理所当然把王嫣惯上“儿媳”这个称谓的时候,压根忘记了他曾经对龙傲明信誓旦旦说过的话,说他不会娶王嫣,更对李如湘也说过。 不提王嫣了,那就说正事。 所谓的正事儿就是龙驰跟王年高如何离开,以什么身份离开,还有龙岩入驻平城之后如何随时跟龙驰保持通信,他们两方的行动要互补,一定不能出差错等等。 讨论完,龙傲明就带着龙岩走了。 龙驰睡觉。 而在他睡觉的时候,很多人都因为他,睡不着。 首先是白家。 白子国回到家,白书妍跟在他后面进家门,刚进到客厅,白子国就脱了军装外套,往沙发上一扔,对白书妍问,“今日在少帅府,你为何拦着爹?” 白书妍眉头皱了皱,双手交握,迟疑了一会儿,慢慢说,“爹今天赶到少帅府的时候腾易敏已经进到军车里面了,爹没看到她的长相,可女儿看到了,女儿觉得,觉得……她,长的很像我大姨。” 白子国弯腰正准备坐进沙发里的身子一顿,他猛地抬脸问,“你说什么?” 白书妍道,“腾易敏很像我大姨,周玉敏。” 白子国惊目。 白书妍道,“我也只是看着像,并不太确定,毕竟大姨死了二十年了,或许,真是我看错了。” 白子国还没应话,楼上听到白子国和白书妍回来,准备下来的周嘉颜神情急迫地道,“书妍,你刚说什么?你说你见到了你大姨?” 周嘉颜匆匆忙忙奔下来,拉住白书妍的手,睁大眼睛问,“真的吗?” 白书妍说,“娘,我只是看着像。” 周嘉颜猛地松开她的手,去抓着白子国,“你快去查一查!” 白子国扶着她,轻拍她手说,“查查查,一定查,你先别着急,书妍不是说了吗?看着像,不一定像,当年大姐是死在官匪大战中的,能存活的机率不大,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小心到时候又伤心一回。” 周嘉颜说,“我知道。” 她失神落魄地坐下来,眼睛红了红,“可我一想到大姐死的那么惨,我就恨死……” 她差点儿又要说出恨死你们这些当兵的和那些土匪的话,可想到如今她已经嫁给了白子国,不能再说当兵的坏话,就敛了敛声,拿手帕擦了擦眼,“都是那些该死的土匪们,害我大姐英年早逝!” 白子国道,“土匪是该死。” 周嘉颜顺腔就接,“既该死,你们赶快灭啊!” 白子国笑道,“若那么好灭,还能称匪吗?” 周嘉颜被噎了一下。 白书妍走过来,靠在周嘉颜的旁边,对她说,“娘放心,土匪是人人得而诛之之人,司令和爹都在想办法,你别着急,大姨的仇一定会报的。” 周嘉颜拉着她,说,“我女儿的话,我是信的。” 白书妍又与她坐了一会儿,就说有点儿累,上了楼。 可上了楼,压根没心情休息。 她走到窗前,盯着外面的景色看着。 可看着看着,眼中就出现了少帅府里,龙驰搂着王嫣,额头被她用枪抵着,在那么多人面前,他不顾生命之危,迫切霸道又沉迷地吻着她。 白书妍伸手摸摸唇,想着龙驰的唇是什么滋味。 她心里很难受,可想到今天龙驰为了王嫣,为了平城的那王姓姑娘和小子,怒摘少帅肩章,扬言永不再穿那一身帅服的样子,心更被狠狠地撕裂着。 她原以为王嫣是上不得台面,连明小桥都不如,不明白龙驰为何那么宠爱她。 可如今,她明白了。 单看人这一点儿,她就输给龙驰不止一点点儿! 在少帅府的时候,王嫣离她并不远,可她竟然没有看到王嫣是什么时候拔的枪,什么时候把枪抵在龙驰额头上的,好像等发现的时候,那枪就已经抵在龙驰头上了,这等闪电般的速度,不是一等一的枪手,完全做不来! 所以,王嫣其实是神枪手吧? 真没看出来,那么软白的一个小姑娘,竟有如此令人意外的身手! 白书妍双手抓在窗户的护栏上,用力扣紧。 门在此时被敲响。 第45章 .井水都流到河水来了,还什么言和不言和的 白书妍深呼一口气,排泄掉内心里升腾而起的较量和杀意,离开窗户,去开门。 门一开,看到白书棋站在外面。 白书妍笑道,“书棋。” 白书棋说,“姐,你还没睡?” 白书妍说,“没有。” 白书棋道,“我听爸说了今日少帅府发生的事儿,过来看看姐。” 白书妍笑道,“出事儿的是龙驰,又不是姐姐,你还怕姐姐有个三长两短?” 白书棋俊雅笑道,“龙驰出了事儿,姐能安好吗?” 白书妍瞪他,“这叫什么话?”她松开门,“进来吧。” 白书棋站着没动,笑道,“不了,我其实是来喊姐吃饭的。” 少帅府出事是在中午,本来处决完那批人,龙驰要请所有客人在外面吃一顿饭的,酒楼都订好了,他也事先跟宗冼廷打了招呼,却没成想,后来发生了王嫣这个意外,以至于中午谁都没吃成饭,下午又忙了一下午,到晚上,大家才能歇下来吃一口饭。 白书妍跟白书棋下楼去吃饭。 文雄这边儿一家人也正在吃饭,饭桌上,文雄对文卓希道,“今日这差事儿,不该揽的。” 文卓希说,“不揽不行,副司令提的茬,总司令附和,那就是他们两家打定了主意让爹没法再置身事外,我若不揽,那他们也会挑个事儿给爹的。” 文雄还没应话,文华元说,“抓王嫣这种苦差事,哥不要去,反正我在你们警察厅实习,也算警察厅的人员,由我去抓。” 文卓希说,“你不行。” 文华元道,“哥是觉得我不行,还是你想借机把王嫣弄到手?” 文卓希一愣。 文雄眯眼,定定地看向文华元,“这话怎么说的?” 文华元闷然道,“哥喜欢那王嫣。” 文雄瞪着文卓希,“是真的?” 文卓希说,“不是。” 一直没说话的米乐淡淡柔柔的开口,“王嫣那个女孩,你降服不了,娘不管你喜欢还是不喜欢,在这,歇了这念头。” 文卓希抿了一下嘴角,轻声说,“知道了。” 米乐对文华元说,“不管你哥对王嫣是什么心思,你要知道,他是接了总司令和副司令同时吩咐下的差事,这差事若真是好事儿,那也轮不到你哥头上,你哥说你不行,就证明你真不行,你不该还嘴。” 文华元垂下头,“娘,我错了。” 米乐说,“吃饭吧。” 文雄看着自己的妻子,伸手给她夹了一筷子菜,打趣道,“慈禧似的。” 米乐扫他一眼。 文雄立刻道,“好好好,不说了,吃饭吃饭。” 可吃了一会儿,文雄又开口了,他说,“白子国和龙傲明都不想让爹再做壁上观,那爹就不做了,他们以为做壁上观很轻松啊?还不是得时时权衡利弊?他们两个人天天斗来斗去,我又不敢掺和,不做壁上观怎么办呢?现在,龙驰失了势,龙傲明被人捏住了把柄,就看白子国翻不翻得了身了,他要是再翻不了身,那我就只能站在龙傲明那边了。” 说到龙驰失势,文卓希总觉得不会。 龙傲明岂是能看着自己儿子失势的人? 文卓希道,“我总觉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 文雄笑道,“是没这么简单,现在兰门和十匪帮是龙傲明的心腹大患,谁先拿下兰门,拿下十匪帮,那这个天下,就真的是谁说的算了,白子国心强,可他儿子没龙傲明的儿子争气,虽然这个儿子太过好色了些,但好色之余,办事是牢靠的,白子国的大女儿也很厉害,但跟龙驰一比,差了不止一大截,再者,历来都没有女人当大帅的,所以,白书妍再厉害,也夺不了兵权,白子国指望的,无非就是让龙驰喜欢上他女儿,好以此来让龙驰唯命是从,但偏偏,龙驰喜欢了王嫣,而白书棋,还没长大,等他长大,指不定天下大势成什么定局了,所以,龙驰今日这一出戏,很可能是金蝉脱壳啊。” 文卓希眯眼,“金蝉脱壳?” 文雄道,“嗯,龙驰和王年高前一脚入了牢狱,后脚,就该出现在西部的十匪窝里了,如果爹猜的没错,不久之后,王嫣也会去十匪窝,所以,这打破壁上观的第一仗,就全靠你了。” 文卓希心思一转,既刻明白,“爹的意思是,让我……帮龙驰?” 文雄道,“什么帮不帮的?消灭土匪,本就是身为正规军的职责。” 文卓希看了文雄一眼,心想,不愧是当爹的级别人物,这话里话外真是处处玄机。 确实不能说帮。 说了帮,往后白子国掌权了,他们文家如何自处? 而秉着正规军的职责,一来不得罪龙家,二来不得罪白家,他若真追到了十匪帮,见到了龙驰,能不伸以援手吗? 当然要伸手。 而伸手,不是帮,是他职责所在。 文卓希非常受教,点头道,“是,儿子听爹的。” 文雄就什么都不说了,儿子不是笨人,稍微提点一下就明白了。 吃了饭,大家歇歇就睡了。 可王嫣和腾易敏,没睡。 她们经过一个下午,又加两个小时的赶车,终于在晚上九点,到达了虞城。 这一路上,轿车没停过,除了喝水,一口饭都没吃。 幸好,路上没再遇上追兵。 而轿车刚开进虞城街道,庄厉城就收到了消息,他亲自带人,来拦车。 拦了车,细细地瞧着车上的王嫣,忽然笑道,“龙驰这小子,眼光不错,比我家乔白还要好看。” 王嫣听着,忍不住翻个大白眼,心想,这什么人啊! 果然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什么性子的人就交什么性子的朋友。 王嫣推开车门,下来,冲他行一礼,“督军。” 庄厉城笑道,“不用这么客气,我比龙驰大一岁,你叫我哥好了。” 王嫣不叫。 庄厉城挑挑眉,心想,果然是那个小子看中的女人,软中带刚,不可小瞧。 他笑了笑,又转头去看腾易敏,然后很崇拜地伸出手,“能得见严密军的首席官,庄某三生有幸。” 腾易敏看着那只手,没握,只淡淡笑道,“井水不犯河水,握手不言和。” 庄厉城道,“井水都流到河水来了,还什么言和不言和的,我跟你握手可不是握一家和,就纯粹表达一下敬意,当然,你要是不乐意我也不介意,毕竟,你往后不还得求着我呢不是吗?” 腾易敏眯眼。 王嫣道,“饿了,我要吃饭。” 说的那叫个理所当然。 庄厉城看着她。 王嫣挑眉,“怎么了?龙驰不会让你饿着我们吧?” 庄厉城道,“你怎么知道?” 王嫣说,“我知道,他不可能让你饿着我们!” 庄厉城叹道,“好吧,聪明的女孩一点儿都不好骗,你这么难骗,他还在紧张什么呢?好了,弟媳都开口了,身为大哥,总得设宴款待。” 他往后招了一下手。 孙汇立刻走过来,“督军。” 庄厉城道,“去订餐。” 孙汇应了一声,扭头就走。 王嫣额头抽了抽,心想,谁是你弟媳!能不能别这么自来熟! 可她真饿了,没力气跟他较劲。 再者,她跟他较什么劲? 陌生人一个。 王嫣跟腾易敏吃了饭,又被庄厉城带到督军府,安排了房间,王嫣没睡,第一时间是给王雪打电话。 王雪正等着她的电话呢,从王年高离开平城到至今,王雪每天神经都是紧绷的,想打探成州的消息,可成州离平城挺远,知道今天是处决日,也知道到现在处决已经过去了,王年高可能明天就能回来,王嫣也能回来,可想是一回事儿,真正是不是这么个情况又是一回事儿了,尤其,处决刚过去,很多消息都还没传开,她想打探消息,也打探不到。 一接到王嫣的电话,她立马就道,“三妹,你还好吗?” 王嫣说,“我很好,大姐放心,不过,爹大概不会好了。” 王雪一愣,问,“这话什么意思?” 王嫣把今日少帅府发生的事情说了,又把她救走了腾易敏,王年高和龙驰被龙傲明带回成州,她跟腾易敏如今住在庄厉城督军府的一事儿说了。 说完,王雪惊呼,“爹被抓了?” 王嫣说,“嗯!大姐要有心理准备,指不定明天或后天,会有新的军队驻进平城,所以,在这之前,你要把平城内的所有严密军都分散了,严密军如今不被龙傲明知晓,把娘的墓关了,机关毁掉,自此,严密军就成了无风的存在,再也不怕谁来查了。” 王雪说,“好,你放心,我会办妥。” 王嫣道,“爹虽然出了事,但我相信,你们不会出事,所以,等我暂时避过这个风头,再去找你们。” 王雪应了,又问,“你这般打电话给我,没问题吗?” 王嫣笑道,“庄厉城没心思监听我的电话,龙驰心中有数,他既不追究,又如何会探听?” 王雪觉得是这个理,便放下了心,知道王年高虽然被抓了,却不会有事,知道王嫣成功救出了腾易敏,她又松了一口气,绷了好几天的神经终于松懈,电话一放下,她就伸伸懒腰,睡觉去了。 三天后,新的军队驻扎进来。 王雪打死都不会想到,新来的平城大帅,会是龙岩,而跟在他身边的男人,竟然是……兰长林! 王雪看着兰长林,眼珠子瞪的大大的。 不说王雪吃惊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就是王玲,也在看到兰长林完好无损在站在面前的时候,吓的尖叫一声,立刻躲到了王雪的身后,抓着她的衣衫,小声结巴道,“大姐,我,我,我看到了鬼?” 王雪很想认为自己也看到了鬼,可很明显,面前的男人不是鬼。 兰长林走到王雪跟前,克制又欣喜地喊道,“雪儿!” 王雪看着他,从眉到眼,从眼到鼻,从鼻到嘴,再从嘴到下巴,再到他穿的笔挺的军装。 军装? 王雪被这件衣服刺激的眼红了红,她缓缓伸手,将他一抱,脸贴上他的胸膛,闻着他身上的气息。 他没死。 真的没死,这身子是热乎的,这气息是熟悉的。 兰长林在王雪抱上他的时候情绪终于绷不住,反手将她狠狠地搂在了怀里,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她的名字。 龙岩看着,慢慢地抿了一下唇,走了。 走之前,把王玲跟胡凡也叫走了。 阔违半年之久的生死恋人重逢,喜悦无以言表,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那颗滚烫的心无以言表,二人相拥相吻,久久缠着不分开。 等到彼此探到了彼此的气息,感到了彼此火热的情意,兰长林松开王雪,气息微沉,抱着她的肩膀,慢慢平复眼中的湿泪。 以前,拥有她的时候他从没想过会有生死一别。 以前,他从不知道亲兄弟会对他做出那等事。 以前…… 兰长林忽然很痛恨以前的那个自己,因为自己的无知,自己的轻信,自己的蠢善,让自己走上绝望死路,让自己心爱的女人遭受焚心之苦。 兰长林抚摸着王雪的脸,轻声说,“对不起。” 王雪又哭又笑道,“说什么对不起,你活着,你还活着,长林,我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兰长林吻着她,让她感受他是真的,是鲜活的,是有生命的。 王雪抱着他,热烈地回应着他。 兰长林受不住,轻轻把她的头按在怀里,小声说,“雪儿,别刺激我,我现在挺不住你的热情。” 王雪破涕为笑,瞪他一眼,倒是松开了他,理了一下发丝,退到后面的沙发上,坐定。 王雪问他是如何活下来的,兰长林说是被龙驰救的,王雪大惊,让他把情况详细地跟她说,当知道在成州,龙驰带着王嫣去见过兰长林后,王雪叹道,“这真是奇妙的缘分。” 兰长林笑道,“如何不是呢?等我住进了少帅府,我以为是嫣儿被龙驰挟持,可后来才知道,那是嫣儿将计就计的计划,为的就是救出腾易敏,而她这一举动,完全打了龙驰一个措手不及,虽然龙驰原本的计划就是以此事来惹火烧身,化明为暗,可他没想把火烧这么大,如今,这火烧了起来,什么时候熄,可就真说不定了。” 王雪说,“所以他化明为暗,却让你由暗走到明,就是想趁火打动吧?” 兰长林说,“是。” 王雪看着他,“当初,你是怎么出事儿的?” 提起这个,兰长林心口又被猛然戳了一下,事关亲情,事关亲情的背叛,想一次心口就疼一次,可兰长林都对王嫣说了这事,对龙驰说了这事,如何会瞒着王雪? 他什么事儿都不会瞒着她。 兰长林将大年初七那天祭墓的事情说了,说完,王雪伸手拉住他,把他拉到身边坐下,她轻轻说,“或许长平是有苦衷的。” 兰长林眸中压着沉痛,缓缓说道,“或许他真有,可他那天,是真的要致我于死地。” 王雪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他,这是亲兄弟的债,血脉连着肉,哪怕她是他心爱的女人,她也插手不了。 王雪庆幸的是,他还活着。 所以,既活着,那就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查清楚当初事情的原委。 王雪说,“你这次回来,就是冲着兰门来的吧?” 兰长林说,“是。” 王雪道,“那你就别急,早晚会弄清楚,若长平真的那般对你,那你也不必顾念兄弟之情。” 兰长林看着她。 王雪说,“觉得我很残忍?” 兰长林摇头,“不,我是想说,在我从鬼门关走回来的那天,我就没有亲兄弟了。” 王雪心疼地抱住他,可话是这么说,等未来,他们跟兰长平见面了,她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对这个亲兄弟下手? 王雪跟兰长林相爱,自也去过兰门,而且,还不止一次。 兰长平是兰长林的弟弟,王雪自然跟兰长平的关系也极好。 王雪觉得,以兰长平的性子,断不会真的亲手杀死自己的哥哥,这其中,很可能是有隐情的。 兰长林性子忠厚,兰长平却是一个心思极为深沉的人。 王雪又跟兰长林呆了一会儿,彼此都诉说了这大半年的相思,也都说了一些这大半年彼此生活里所发生的事儿,兰长林没什么事情能说,他有长达四个月的时间都在养伤,在平复情绪,在平复恨意,另外几个月的时间,他其实算是被龙驰软禁了,而王雪这边,除了王年高跟王嫣出了事外,平城一切安好,至于兰门那边,自从兰长林出了事后,王雪就极少去了,也并不知道兰门的情况。 二人温存完,兰长林起身去开门。 龙岩转身看他,笑问,“说完话了?” 兰长林脸庞不自在地红了红,他低咳一声,松开手,说,“进来吧。” 龙岩走进去。 王玲看着兰长林,现在终于不再把他当成是鬼了,心里却有好多疑问,他不是死了吗?怎么活着?还穿着正规军的军装,还是跟龙岩一起来的! 胡凡看了兰长林一眼,什么都不问,反正晚点儿,大小姐会跟他说一些情况的。 而龙岩和兰长林的到来,变相的证明了王年高真的已经出事儿,平城大帅易手,自此,王家不再是平城的管理者,自此,进入龙家之手,直管。 如此大的变动,一直盯着平城的兰门和十匪帮不可能不知道。 兰建峰迅速组织兰门内部的高层军管来开紧急军事会议。 会议上,听到了王年高出事,龙驰出事,南方以及平城由龙岩暂代管时,兰志全说,“爹,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没了龙驰,没了王年高,就龙岩那小子,他守不住平城的,我们等这机会等了太久了,如今好不容易遇到,可千万不能错过。” 兰志忠也说,“是啊爹,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还有三个高层军管,一个叫叶之威,一个叫李克,一个叫杨家明。这三个人,叶之威年纪最大,是最先跟在叶奎身边的人。叶奎死了之后,叶之威曾跟在兰建怀身边两年,兰建怀死后,叶之威就只好协助兰建峰了。而李克和杨家明是一直跟着兰建峰的,可以说,这二人对兰建峰很忠诚,当然,叶之威也忠,但他忠的,是整个兰门。 叶之威说,“不管这消息是真还是假,得先摸清楚龙驰的动向,我们再来决定发不发兵,攻不攻平城。” 叶之威是跟兰奎一辈的人,兰志忠、兰志全、兰长平都问兰奎喊爷爷,自也问叶之威喊爷爷。 兰志忠说,“叶爷爷,你的意思是不赞同现在攻平城?” 叶之威说,“龙驰是龙傲明最看中的儿子,不说他这次犯的事儿到底算不算严重,单说龙傲明的处罚,就让人很费解。” 他抬头,看着兰建峰,问道,“打个比方,如果说是兰志忠今天犯了跟龙驰一样的罪,大帅您是极力保自己的儿子呢还是将他收押监管,不许任何人探视?” 兰建峰瞪他一眼,“这种事儿,怎么拿我做比较了?” 叶之威说,“大帅您这般说,就说明你是定然要保儿子的,这没什么难以启齿,虽身在高位,但毕竟还是父亲,护儿子是人之常情,也是能让人理解的,而龙傲明,他也是父亲,那么,他却反其道而行,偏不护着,反而还关着,你们不觉得有诡吗?” 叶之威这般一说,兰建峰眉头一皱。 李克说,“为了保险起见,我也以为先查龙驰的行踪,看他是不是真的被收押在成州。” 杨家明道,“可在成州打探消息,还是打探龙司令府的消息,很难啊。” 兰志全道,“杨叔不用担心,白子国和龙傲明一直是面和心不和,我们可以借由白子国的嘴,知道这件事儿。” 他转头看向兰建峰,“爹,这事儿你交给儿子,儿子保准给你办妥。” 兰建峰想了想,点头说,“那就别拖,抓紧时间。” 兰志全说,“儿子明白!” 兰建峰又对李克说,“成州那边,我们去落实消息的真假,但若真像叶伯怀疑的那样,龙傲明监押龙驰有诡,那这诡就一定是针对我兰门来的,这几年,龙傲明一直视兰门为眼中钉,非要收到他手中,还有十匪那边……” 说到十匪,兰建峰食指点了点桌面,沉吟道,“可能也是冲着土匪来的,你带一个班的兵,在兰门周围以及土匪们活动的区域,暗中盘查,看有没有龙驰的身影。” 李克应声,“好,等会议结束,我立马去!” 兰建峰点了点头,沉静了一会儿,他抬头,视线落在一直安静地坐在那里,不说话的兰长平身上,轻声喊,“长平。” 兰长平即刻应声,“大帅。” 兰建峰说,“王年高出了事,你与王家的几个姑娘关系挺好,听说王嫣被龙驰掳了,又传出她是严密军的人,如今被四处搜捕,平城又被龙家人入驻,那么,王家的剩余两姐妹,还有那一对孤儿寡母,大概会过的非常不好,你既与她们熟识,这个时候,是不是得去探视一下,慰问慰问,关心关心?” 兰长平听着这话,不动声色地敛了下眸子。 兰长林活着的时候,跟王雪非常相爱,借着兰长林,兰长平确实跟平城王家的姑娘们关系很好,可如今,兰长林不是死了吗?那这关系,也基本上就断了。可兰建峰却在这个时候让他去关心慰问,那么,真的是关心慰问吗?当然不是。 兰建峰让自己上平城,无非是探平城虚实,以及,龙岩所带来的兵力情况。 兰长平淡淡说,“好,等会议结束,我收拾收拾,今天就去。” 兰建峰笑道,“也不用这么急,你想明天去也行。” 兰长平道,“反正我今天也没事儿,早点去能早点回来。” 这句话还隐含了另外一个意思,那就是,早点去能早点把消息给带回来。 兰建峰便不说话了。 兰长林没死,又跟着龙岩来到平城,这事儿还没向外公布,因为,还没到时候,所以,所有的人都不知道。 也或许,兰长林就在等着兰长平上门呢。 而就在兰门内部所有人各自行动的时候,十匪帮那里发生了一件惊天闻地的奇事。 第46章 .十大特色的十匪帮 十匪帮是由十个匪头组成的,共有十人,十大寨子。 这些寨子看似零散分布,却如同长在明面上的藕,隐藏在污泥里的藕丝,剪不断,层层相连,丝线紧牵。 这十大寨子,都有各自闻名遐迩的特色。 一号寨,菁蓝寨,三伏酒,遇三伏藏,逢三九开,一旦喝下此酒,冬季不怕过。 这种酒传承了上百年,是老字号。 传说饮下此酒的人,冬天赤着胳膊,赤着脚丫,走在雪地里也不会冷。 当然,传说只是传说,其实没那么神。 但喝了此酒,酒意没挥发之前,确实脱了鞋袜,脱了衣袖,走在雪地里,感觉不到冷意。 三伏酒是付家祖传,曾出现过慈禧的饭桌上。 而付家祖上,也曾担任过宫廷制酒的皇差,可见此酒,绝非一般。 菁蓝寨是付姓寨,这寨子里的人基本上都姓付,既是一个姓,那自然是抱成团的,外人想要插足进来,或者说,有人想要拿下此寨,难如登天。 如今,这个寨子的匪头叫付肖承,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自然是不好对付的,好对付的话,也不可能与兰门形成西山防线的腹背之交,兰建峰把后背交给了付肖承,足以可见此人的能力不凡,也可看兰建峰对此人的信任程度。 二号寨,望阳岗,比较出名的是望阳岗的望香楼,望香楼是一栋酒楼,但又不仅仅是酒楼。 如果单纯的只是吃饭喝酒的地方,又如何会成为特色? 这栋酒楼除了吃饭喝酒外,还有一个令所有人惊奇乐道的地方,那就是说书人。 这个说书人时男时女,古今中外,天上地下,当今时局,但凡你能问的,他都能答,但凡你敢问的,他都敢答。 而且,只要你问了,他答了,那一定是答非所妄。 也就是说,不管什么问题,一旦从他口中答出来,那就必然是真的。 这是很多人慕名来望阳岗的原因。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很多人对这个说书人很好奇,虽然说书人似乎天下之事无所不知,可他具体长什么样,真没人知道。 偶尔,那声音是男的,外人就判断坐在那门后的是个男人,偶尔,那声音是女的,外人就判断坐在那门后的是个女人。 传闻,那道门不能开,一旦开了,望阳岗的特色就没了。 自此,说书人就会彻底消失。 这种传闻不是在当今时局的这一辈人中传开的,而是从望阳岗存在之始,这个传闻就在。 也就是说,它是古训。 既是古训,就没人敢打破,包括赵勉洲。 赵勉洲是望阳岗的匪头,虽然他自己也对这个说书人好奇的要死,可他统领整个寨子,也不敢去推那扇门。 有人曾怀疑,说这个说书人所在的屋子必然装着天下古今之书,要么,那屋里的墙壁上就写满了字,不然,哪有人这等神奇,所有事儿都知道的?又不是诸葛亮,料事如神。可就算是诸葛亮,那不也有街亭失守的时候吗? 就算你知道古今中外之事,可当日时局之事,他一不出门,二不出户,三不出寨的,又如何知道的? 难道有千里眼,顺风耳? 当然,更多人觉得,说书人房中既便有书,那也只是说书人在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看的。 在人们提问题的时候,他肯定不会翻书。 毕竟,那么多问题,囊括了天文地理古今中外,他回答的速度很快,几乎人们提问完,他接着就答了,翻书的话,至少也得等个五六分钟吧? 所以,翻书或是看墙上的字,这种猜测就被推翻了。 唯一能解释的通的,就是,此人,必是奇人。 因着这个奇人,望香楼出名了。 因为说书人只在望香楼说书,别的地方都不去。 望香楼一出名,望阳岗自也名扬开来。 三号寨,虎犬坡,匪头叫陆袍。 要说这个寨子有什么让人津津乐道的地方,那就是陆袍此人了。 陆袍不是正宗的土匪,可以说,他是半道出家的。 虎犬坡的由来是由它的名字而起,虎与犬。 这里有最原始的虎林,里面养了很多老虎,而与虎生存的,是狗。 当然,这些虎与狗都不是人养的,而是自然资源下的产物。 自古以来,动物都比人有更为敏锐的嗅觉,它们比人更能找到环境优越、适宜生存之地,这些野生的虎狗选择了虎犬坡作为它们子孙后代生存繁衍之地,代代相传下来,这些虎狗并没有与人和谐相处,而是经常骚扰民户。 因为这些虎狗的原因,猎户自然就产生了。 而随着猎杀的行动开始,这些虎狗与人的关系就更加恶劣。 随着岁月的增进,原本虎犬坡是个集万人以上的大寨子,到现在,只有六千不到,而那些虎狗繁衍的频率却没低。 如此一来,人的数量减少,虎狗的数量倒增加了。 但以前没枪,如今有了枪,那些虎狗倒也不敢肆意妄为地出入户民们居住的地方。 但白天可防,夜里却防不了。 因此,虎犬坡就有个习俗,那就是寨子里的人,但凡是中年男子,身体壮,武力强的,都在晚上排夜,轮替看守寨子,以防那些虎狗半夜来袭人。 这种习俗沿传了祖祖辈辈,说它好吧,它其实不好,谁大晚上的不想睡觉啊?可说它不好吧,谁也不敢说,毕竟,这是为整个寨子着想。 可如果能够不守夜,那就更好了。 陆袍就是在这个时候入了这个寨子的。 陆袍这个人,来到虎犬坡的时候很潦倒,可他潦倒虽潦倒,却眉宇英正,长的一表人才。 怎么说呢? 用第一个寨子里的人见到陆袍第一眼的感觉来说,那就是——惊为天人! 确实,陆袍长的很俊美,而且,是个斯文人。 这种斯文不是假装的,而是从里到外,从他举手投足间的一言一行所表现出来的。 一开始,这个寨子的匪头叫孟达。 孟达的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虎犬坡,他的祖辈们全都是精英猎户,早期是镇长,后来是村长,再后来,就是匪头。 继承了家辈们的荣耀与责任,孟达就有义务护村民们安康。 虽然现在成匪头了,可依然奉行铲除虎患与狗患的责任。 其实,人虎狗相斗了祖祖辈辈,村民们也不想再这般下去,他们想和谐。 可是,怎么和谐? 一来,他们每天吃的肉,全都来自于这些虎狗。 二来,他们也不能跟这些虎狗对话,来表达一下希望“两家”可以和平相处的想法。 以前没枪,靠武力博斗,难免斗不过那些生猛的虎狗,可现在有枪了,孟达就率领了一千多村民,人人手拿一把枪,进森林里,铲除那些虎狗,永绝后患。 可这一去,就没再回来。 一千多村民,只有几十个人狼狈地奔下了山,一身血污。 陆袍来的时候孟达已经走了,如今看到村民们受了这么重的伤,他二话不说,只身进森林,找孟达。 村民们极力拉他,可他轻轻柔柔地笑道,“我不会有事儿的。” 话虽轻柔,态度却很坚决,那就是,他一定要进虎林,要救回孟达。 事实上,陆袍精通兽语。 陆袍祖上是御兽师,相传不是凡人。 但是不是,陆袍自己也不知道,至少,他就是凡人,但有一点儿,他确实得信他的先祖,那就是,他打小从生下来,就能跟各种小动物通话。 陆袍不顾村民们的极力劝阻,执意上山,村民们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虎林里,全都哭了。 可没一会儿,陆袍就将奄奄一息的孟达带下了山,而随着他们身后的,还有一只眼瞳褐黄的老虎。 村民们吓的尖叫,四散逃离。 陆袍想对村民们说,不要怕,这个老虎不会伤人。 可村民们哪里听啊? 奔头相告,说陆袍把孟达救回来了,却又带了一只虎下山。 这消息一传开,有胆大的人就来看情况。 陆袍将孟达安置好,见有人来了,就让他们去喊寨子里能医病的村医来。 剩下的人,看一眼蹲在床边打着瞌的老虎,又看一眼拿着毛巾慢条斯理擦手的陆袍,纷纷惊疑地对视着。 半晌后,有人指着那老虎,对陆袍问,“陆先生,这虎它,它……它怎么这么听话啊?” 陆袍将毛巾平平整整地搭好,对堵在门口的人招手,“进来吧,它不会伤人的。” 有人不信,说,“它怎么可能不伤人?它伤了我们好多村民。” 陆袍说,“以前会,但现在不会。” 有人狐疑。 陆袍又道,“我跟它讲好了。” 众人一听这句话,大感惊异,也不顾进了屋子会不会受到这只老虎的袭击,齐刷刷地冲进来,拉着陆袍,激动地问,“你能跟它通话?” 陆袍点头,笑道,“嗯。” 他这一个嗯字,说的轻描淡写,可真是一字儿甩下来,砸了整个虎犬坡一片沸腾。 后来,陆袍用事实证明,他确实能跟这些虎狗通话。 因为,自他那天进了虎林之后,再也没有虎狗来寨子里骚扰了。 而且,时不时的,陆袍会进山一段时间,下山后,身边总会跟着一只老虎。 有时候,这只老虎看上去是老的。 有时候,这只老虎看上去是年轻的。 有时候,它是公的。 有时候,它是母的。 大概,每次下山,陆袍带的老虎都不一样。 久而久之,寨子里的村民们也敢跟着陆袍进山了,而跟他进山后,看到他与那些虎狗们的相处情景,村民们都忍不住热泪盈框。 那不是人与畜之间的相处,那明明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相处。 后来,孟达的身体养好,也跟陆袍进了一次山,再下山,他就召集了全部村民,要让贤,把匪头的位置让给陆袍。 陆袍不要,他是文明人,怎么能当土匪呢? 他来虎犬坡,只是找个安生之所,并不想当什么匪头不匪头的。 可现在,哪是他说的算的? 孟达说,“你不应,是看不起我们虎犬坡?” 陆袍说,“不是。” 孟达道,“既不是,那你就没理由拒绝。” 他对着村民们问,“你们允许他拒绝吗?” 村民们齐声大喝道,“不允许!” 陆袍被赶鸭子上架,被逼着坐上了虎犬坡的匪头位置。 这一坐就是好多年。 一开始,十匪的头领们都对陆袍不屑一顾,毕竟,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哪有一点儿当土匪的样子? 土匪都不合格,又怎么能当匪首,与他们平起平坐? 可后来,看到了陆袍的御虎能力,以及御狗能力之后,这些人不敢对他轻视了,又有孟达形影不离地跟着他,陆袍虽不能武,却以儒生之姿,坐稳了十匪之一的匪头位置。 四号寨,秘罗湾,风景胜地,有个非常出名的温泉,秘罗泉。 此温泉极大,几乎囊括了整个秘罗湾,是以,风靡整个国家啊。 因着这温泉的原因,秘罗湾是十匪里面最富的。 既是最富,那这里的村民们就不愁吃不愁喝,既然不愁吃不愁喝了,那还会干打打杀杀,随时卖命的事儿吗? 不会啊。 周显之虽然是秘罗湾的匪首,但其实,已经不做匪业很多年了。 但不做匪业,却不能卸下这一身负累。 毕竟,若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话,早晚得身死异处。 周显之不想死,自也不会带领着村民们去赴死。 但生在此地,难免会身不由己。 五号寨,三秋寨,匪首杨安。 三秋寨出名的是三秋饼,这种三秋饼,只有在三秋寨能做,别的地方都做不来。 说也奇怪,不就一种饼子吗?还有别的地方做不来的? 面一和,一揉不就出来了? 但事实上,别的地方真做不来。 这种饼子,它不仅仅是一种饼子,而是乡味。 它不是用面做的,是用三秋寨特产的蝉叶做的。 蝉叶能吃吗? 一般人认为不能吃。 但三秋寨这个,就是能吃。 既是特色,那就定然有其奇特和色彩的地方。 奇特之处就是烘饼的手法,色彩的地方就是这蝉叶与肉粘和,一经火炉出来,就成了外酥里嫩,一层黄裹着一层红,太阳一照,会发出奇特晕光的一种奇特的饼子。 这种饼子不仅美味,而且,对身体极有益。 但这种饼子,从不外售。 想吃,只能进寨子。 六号寨,汜水寨,匪头贾成照。 汜水寨有个天险的吊桥,这座吊桥长达两百米,下面全是悬崖,而这吊桥,说是桥,它其实并不是桥,就是一根很粗的铁索。 这铁索是特制的,是汜水寨早期的居民们研究并搭建的。 汜水寨的人想下山,会人手一根牛鞭。 下山的时候,牛鞭一挝,往铁索上一挂,人就顺着铁索滑了过去。 因为吊桥的原因,汜水寨易守难攻,是十匪里面最难攻克之地。 七号寨,井口。 这两个字听上去很一般,也似乎很弱,但其实,这里是最凶险之地。 匪头叫江五,也是十匪帮的大当家,人称江五爷。 井口这个地方,没有特色酒,没有特色饼,没有特色风景,也没有特色天险,但它却四通八达。 井这个字,本就四方通路的。 井口这个位置,如同井这个字一样,它处在中间,而另外的九匪,处在它四通八达的支干上。 除了拥有天险的汜水关地势太高,没有与井口相连外,其它的八个寨子,都是与井口相连的。 也就是说,从八大寨子到井口,有特殊道路。 从井口到八大寨子,也有特殊道路。 就这是十匪帮明面上看着各居一方,实则蛛网一般,密不可分的原因。 那么,捣毁了井口,这蛛网也就散了。 但江五爷的地盘,是那么容易捣的吗? 一般人进都进不去,更别提捣了。 八号寨,湘水寨,匪头陈文清。 这些土匪们严格来说不是土匪,而是水匪,但湘水以前是大片沼泽,后来沼泽陆变,水匪变成了土匪,但这些人,还是擅长水上作战,不擅长陆地,所以,想要拿下十匪帮,从湘水寨下手是最好的。 九号寨,问刀关,匪头傅知。 问刀关的出名在于进寨口的地方是一处关口,而那处关口,以“刀”命名,可见其何等的凶险。 这处关口是把守问刀关的最关键之地,一旦有敌人闯进了关口,那关口内的人就危险了,所以,此地,是直捣问刀关的门户。 但,既是门户,又岂是那么容易捣毁的? 问刀关和汜水关一样,都是极难攻的地方。 十号寨,八寨,匪头何有德。 八寨的出名,在于这个八字。 古时有看八字面相生的说法,所以,八寨最为流传的,就是这里的八姻庙。 八姻庙带了一个姻字,它就是专门测姻缘的。 听说,极灵。 没有对象的,来这里走一趟,回去后不出三五天,必能找到心仪之人。 有了对象的,来这里走一趟,不说保你百分百与对象结成连理,但百分之九十的人,能够顺利与对象结成连理,所以,这个庙的香火,非常旺。 因此,八寨也不穷,虽没有秘罗湾那么富,却也比其它的几个寨子富多了,按财力排的话,居第二不在话下。 八寨因为这座庙太有名了,故而,也常被叫做八姻寨。 十匪帮的十大寨子,各有特色,却紧密抱成团,是外人极难攻克和打散的。 龙傲明原本以武力跟十匪帮打过漫长的一次战役,最后,两败俱伤,后来,他就偃旗息鼓了。 强攻不行,那就只能智取。 而智取,是要看天时地利人和的。 等了多年,终于等到了机会。 这个机会就是兰长林。 如果那天兰长林没有被龙驰撞见,那么,兰长林会死,龙傲明和龙驰也照样会等下去。 可偏巧,那天救下兰长林的,是龙驰。 那么,这么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龙傲明会放过吗?龙驰会过放吗? 不会。 所以,龙驰在收押看管后的当天晚上,就与王年高、张震一起,秘密离开了成州,来到了菁蓝寨的地界。 为什么要带上王年高和张震? 呃,当然是戴罪立功啊。 也因为只有带上了王年高,王嫣才会跟过来,不遗余力地帮王年高。 而如今,王年高是跟龙驰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呢,王嫣帮着王年高,间接的说,也是在帮龙驰。 这般一来,就真的成一家亲了。 原本,十匪寨里,最容易捣毁的是湘水寨,正常人的想法都是先去捣湘水,先占领一个山头再说。 可事实上,龙驰没去湘水。 他选择的第一个地盘就是菁蓝寨。 当然不是冲着菁蓝寨的三伏酒去的,而是冲着兰门。 十匪帮和兰门这两大势力,不管单灭哪一个,都极难灭,只有二者牵连起来,里应外合,才能瓦解。 兰长林和龙岩在明,龙驰和王年高在暗。 而兰门的西山防线是唯一一个有匪头和兰家军共同坚守的阵地。 拿下了菁蓝寨,进可攻兰门,退可守十匪帮,这个“守”,不是守护的意思,而是观望,是以,这等绝佳好的军事基地,又有了兰长林这个明线,龙驰自不会错过。 三个人并没有直接去菁蓝寨,而是去了付肖承所管辖地界的泉宁县。 泉宁县是老县城,这个老县城不富,但也不穷。 不富是因为这个县城有一个顽固的土匪,名字叫谢光。 谢光本人其实不是土匪,只能说,被一个情字祸害,被迫做了土匪。 而不穷,那是因为这里有一个很能赚钱又很心善的大户,经常帮助县里的人发财致富,但偏偏,谢光这个土匪,放着这么一个大户不抢,天天劳心劳累地抢半道的一些鸡毛蒜皮的蝇头小利,你说,这谢光是不是有毛病? 龙驰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他堂而皇之,一开始,出成州的时候,他还乔装了一番,可一出成州地界,他就大大敕敕地以真面目现身了。 王年高觉得这样不妥,龙驰却无所谓,他向来随心所欲,也从不按牌理出牌,用他的话说就是,他们出来就是要闹事儿的,不把事情闹大,怎么收场啊? 对付谢光这么一个小土匪,对龙驰这样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再加上还有王年高和张震助威呢,很快三人就将谢光拿下了。 谢光看着坐在老虎皮椅上的龙驰。 第47章 .谢光这个人 龙驰今天穿的是中山装,却不是封建的长袍,而是上面黑褂,下面黑裤,一双黑皮靴,虽没穿那套少帅军装了,可这一身中山装,黑暗、简练、一丝杂色都没有,纯粹的几近冰冷。 他虽然被问罪,如今又混入匪窝,可不知为何,哪怕他落魄至此,依然掩饰不了他满身张狂的霸气。 王年高眉头皱了一下,心想,生来是龙,即便落势了,那也还是龙,不会成为犬。 谢光听过龙驰的大名,但没见过他本人,是以,头一回见,真是大跌眼镜。 他皱眉问,“你就是龙驰?” 龙驰道,“我看着不像吗?” 谢光说,“没见过,不知道像不像,但若真是龙驰,怎么会出现在泉宁县?他不是应该在成州少帅府?” 龙驰啧一声,手在龙头扶手上摸了一把,腰微倾,居高临下地看着谢光,“你这土匪当的一点儿都不称职,外面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儿,你居然一点儿也不知道?” 谢光眨眼,果然一副什么都不知的样子,问,“外面发生了什么大事?” 龙驰,“……” 王年高说,“你不认识龙驰,总该认识我吧?” 谢光看着王年高,点头说,“认识,平城王大帅。” 他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王大帅不在平城呆着,怎么也来我泉宁县了呀?而且,你还占了我的山头。” 张震真是对这个谢光无语了,他说,“你两耳如此闭塞,难怪这土匪窝这么穷,人也这般少,当家的不行,害的下面的人也跟着受苦,想来,很多人都不愿意跟着你吧?” 这句话,戳中了谢光的疼处。 原本,青峰山很旺的。 这种旺不单是指人,也指威望和势力。 但自从上一代当家的,也就是关威死了之后,青峰山就不行了。 关威一直活到一百一十三岁,掌青峰山七十九年,他活着的时候,连江五都上山来拜过山门,可想而知,当时的青峰山,多么的“德高望重”。 但是,关威一死,他的大儿子关宇风,莫名其秒死了,他的二儿子关泽涛,虽然生在青峰山,可打小不喜欢舞刀弄枪,十三岁就下山求学,一直没回来过,三儿子关树尔带领青峰山的一众子弟们倒也风光了几年,但他七十一岁就死了,最后青峰山落在了关树尔的儿子关阳手中,这个时候,关威的几个孙子,走的走,斗的斗,他的孙女有些远嫁,彻底脱离了青峰山,有些就跟关泽涛一样,直接不回来,还有一个,叫关星。 关星是关威的曾孙了。 关星是关宇风大儿子的女儿。 谢光当时遇到关星的时候,关星只有十九岁,可怜巴巴的一个女孩,拉着他,请他救她。 那个时候的青峰山已经四分五裂了,内斗很严重,而关威一死,十匪帮的势力就起来了,尤其,江五这个人,心思活络,办事谨慎,又为人深沉,年轻的时候就敢独自上门拜关威,可见此人,不简单。 十匪帮在江五的带领下,很快壮大,青峰山自此没落的不为人知。 谢光就是在这个时候上的青峰山。 当时的青峰山,已经没有关家的人了,除了关星。 谢光不是土匪,可他为了关星,守在了青峰山。 谢光是弃子,没有爹,没有娘,早期在布钟祥的手底下学修鞋,靠这点儿手艺赚口饭吃,遇上关星,喜欢上她,跟她上青峰山,与她成亲,他是心甘情愿的。 为她守青峰山,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哪怕关星死了,谢光依然坚守自己的承诺,为关星守好这座祖山。 关星说,“我爷爷死之前说过,这山是我们关家人的命根,什么都能丢,唯这山不能丢。” 为了她这一句话,谢光坚守了很多年。 虽然他不是土匪,可他也干起了土匪的事儿。 反正他是孤儿,没爹没娘的,不会丢谁的脸。 只是,业务不专,老是挨饿。 泉宁县确实有一大户人家,但那大户人家姓布,是他师傅布钟祥的家门,他敢上那里为非作歹吗? 不敢。 而别的土匪,谢光也不敢抢。 所以,只能打劫一些过路的远处商人,而且,还是那种小门小户的,大门大户的商队都有保镖,他是劫不来的。 身为土匪,已经被泉宁县的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也不敢再重操旧业,摆摊修鞋,只能过一天是一天。 张震觉得,占青峰山是一件很赔本的买卖。 那天,张震一句话戳了谢光的心口窝后,谢光一把鼻涕一把泪,把自己这些年过的苦日子,以及兄弟们过的苦日子说了。 说完,张震瞪着他,老半天不出声。 王年高捂着脸,生平没见过这般丢人的土匪。 龙驰倒是觉得这是一个好势头,呃,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啊,青峰山的人这么苦,现在的人,都是一山望着一山高,以前可能还有人念在青峰山的恩,接济几把,可到了谢光这里,大概没一人会接济了,尤其,十匪帮已经把人都囊括过去了,关威成了过往,青峰山成了过往,谁还会再翻出来看一遍呢?既便是看,那也是看曾经的人,而不是现在的人。 所以,如今,能帮青峰山的,只有他龙驰。 龙驰把谢光拉起来,对他问,“青峰山现今还有多少人?” 谢光说,“你不是看到了吗?” 龙驰皱眉,“就上山的时候拦我们的那十五个人?” 谢光说,“是啊。” 龙驰,“……” 王年高,“……” 张震,“……” 他们三人都不约而同地在心中想,十五个人还搞什么土匪,简直笑掉大牙! 龙驰抿抿嘴,对谢光问,“日子这么苦,青峰山又没落了,你就没去找付肖承?” 付肖承的大名谢光自然知道,统管菁蓝寨的当家人,他们这一带的人都喊他付当家。 谢光说,“找过啊。” 龙驰道,“你找过他,他就没说出手帮一帮你?” 谢光说,“帮了,去他那里一回,他就会给些钱,可除了钱,他别的不会给,如果想让他搭把手,解决青峰山的根本问题,那他就会把青峰山占为己有,这是他自己说的,若我们想彻底摆脱青峰山的困境,只有弃了青峰山,跟着他。” 龙驰说,“这很正常,帮了你们,自然不可能一点儿好处都不落,去一次给一回钱,不就是诱利你吗?” 谢光哼道,“我才不会被钱所迷惑。” 龙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怪物,“嗯,挺有骨气,就是骨气养不饱肚子。” 谢光一噎,瞪着他。 龙驰站起身,往外面走了。 谢光立马问,“你干什么去?” 龙驰说,“看看青峰山。” 谢光即刻跟上去。 王年高毫不迟疑,也抬步追上。 张震也跟上。 四个人出了寨门,一眼就看到外面潦倒的不成样子的十五个人,你说吧,十五个大男人,哪怕不抢劫,不干土匪的事儿,他们也可以做很多事儿啊,总不至于每天无所事事,等着别人接济吧? 龙驰看着那十五个人,那十五个人也看着他。 最后,谢光出声说,“不是要看青峰山吗?我带你去。” 龙驰却不走了,他眯了眯眼,对谢光说,“派一个人下山,去找付肖承。” 谢光一愣,“啊?” 龙驰说,“找付肖承。” 谢光问,“找他做什么?” 龙驰说,“谈判。” 谢光越发一愣,他怔然不解地瞅着龙驰,这么一刻,他忽然就想起来龙驰是南方少帅,他闯进了付肖承的地盘,却没被付肖承发现,这事儿真是透着奇怪。 付肖承是那么松懈的人吗? 不是。 那就是龙驰有问题。 谢光一脸警惕地瞪着龙驰。 龙驰挑眉,转过身睨着他,“怎么?难道你想丢掉青峰山?” 谢光说,“不想!” 龙驰道,“那就听我的话,不然,要么是我占了青峰山,要么就是等你死了,付肖承……” 龙驰本来想说,等你死了,付肖承绝对会毫不客气地把青峰山接手了。 不过,转而想到谢光是与关星成了亲的,那这么多年了,不可能没个一子半女啊。 龙驰问他,“你儿子呢?” 谢光说,“下山了。” 龙驰又问,“女儿?” 谢光说,“没女儿,就一个儿子。” 龙驰道,“你儿子没留在山上?” 谢光说,“没有。”瞅了瞅四周,又道,“我怎么可能让我儿子留在这里呢!这里这么穷,我不可能让他跟着我受罪,还背着土匪的包袱,他十二岁那年就下山了,去了布家,跟布老爷一起学经商,偶尔他想我了会上山来看我,但不常来。” 龙驰心想,你倒还挺会为儿子打算。 不过,布家? 龙驰问,“就是泉宁县的那个大户,经常带动县里的百姓们发财致富的布家?” 谢光说,“是的。” 龙驰就不问了,难怪谢光就是穷死饿死,也不去布家打劫呢。 龙驰单手往裤兜里一插,目光抬起,看向青峰山的一众山峦,他说,“你儿子不会继承青峰山,那么,青峰山要么在你手中毁掉,要么在你手中延续,你想要哪种?” 谢光道,“当然要延续。” 龙驰笑道,“那就听我的,去找付肖承。” 谢光看着他,“你是在帮我?” 龙驰道,“是呀,有这么难理解吗?” 谢光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你是军,我是匪,我们是不可能成为好朋友的,你也不可能帮我啊?” 龙驰砸巴了一下嘴,把张震喊过来,让张震告诉谢光,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儿。 等张震说完,谢光惊的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他看看龙驰,又看看王年高,再看一眼张震,虽然谢光对外界的事儿有点迟钝,但不代表他笨。 对外界事情迟钝是因为他不觉得外界的事对他会造成什么影响,毕竟,他的处境都这样了,还会怎么着了吗? 他能得布钟祥的看重,又在他当了土匪后愿意接纳他的儿子,带他儿子学习经商之道,由此可见,谢光这个人,忠厚,精明,脑袋瓜只那么一转一动,他就猜到了龙驰、王年高、张震这三人出现在他青峰山的原因了。 他将他们三人喊到屋内,关上门。 转身,对着龙驰问,“你来青峰山,又让我喊付肖承,你是想对付他?” 龙驰有点意外,没想到谢光反应速度挺快。 但他知道了更好,本来这事儿,也是需要他帮忙的。 付肖承是十匪之一,想灭他可没那么容易,尤其,他的后面,是整个兰门。陌生人想闯进他的地盘都很难,更别说龙驰这种贴了“高危标签”的“危险份子”了。 那么,龙驰、王年高、张震三人不能亲自出马,就只有用付肖承自己的人,而谢光,是很好的选择。 龙驰没有对谢光隐瞒,他说,“确实是来消灭付肖承的。” 谢光大怒,“你们!” 龙驰伸手按住他肩膀,笑着说,“谢当家的不要着急,你受过付肖承的恩,听到有人要灭他,生气是难免的,但生气归生气,可不要影响到正常思考,”他拍拍他肩膀,又说,“付肖承不灭,你的青峰山总有一日会不保,他现在不动你,不是看在你的面子,应该是忌讳关家的人,关家人如今虽没守青峰山了,可曾经的名气还在,他若强占,大概讨不到好处,所以,他也在等你死呢。” 说到这,见谢光气呼呼地瞪着他,他又道,“不要觉得我说话难听,忠言逆耳。” 谢光冷道,“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可能帮你对付付当家,你是外人,休想蛊惑我对付自己人!” 龙驰不疾不缓道,“哦,是吗?” 他笑着说,“自己人?” 他收起手,慢腾腾地摸了一根烟出来,不吸,就捏在指间把玩,一边把玩一边说,“其实,谢当家的要是真聪明,就应该知道,我既出现在了这里,那你就该把我当作自己人,毕竟,我来自哪里,出生哪里,你应该很清楚,那么,我能给你的,与付肖承能给你的,那可是天壤地别的待遇,比如说,他给你钱,而我,能给你权。” 谢光眯眼。 龙驰又道,“不想青峰山,不想你的十五个不离不弃的兄弟,只想想你儿子,什么样的未来对他才是最好的,他现在还没娶妻吧?娶了妻他敢带来见你吗?他敢对他的妻子说他有个土匪的爹吗?这年头,有几个良家妇女愿意嫁给土匪的儿子的?但若你是正规军,这就又是另一番场景了。” 龙驰说的不缓不慢,字字从容,谢光却听的句句惊心。 是,他现在唯一在乎的,一是青峰山,二就是儿子。 儿子就是不愿意让人知道他有个土匪的爹才不愿意上山的,泉宁县的人对他知根知底,但好在,他人品好,虽然知道他有个土匪的爹,也从没歧视过他。 而外人,谢光是压根不愿意让他们知道的。 如果能摘掉土匪的帽子,又能顺利保住青峰山,还能让儿子娶个好媳妇,能带媳妇天天来看自己,他当然愿意! 谢光没有立刻接茬,而是沉静地思考着。 一旦做下决定,那就是影响一辈子的事儿,万不能掉以轻心,马虎应对。 谢光想的时候龙驰也没打扰他,王年高自也不会多话,张震就更不可能插话了,三个人就等着谢光想清楚,想明白。 大概有五分钟的样子,谢光出声问,“找付肖承,就只是谈判吗?如果是谈判,那我是做不来的。” 龙驰摸着烟,慢条斯理地说,“不让你谈判,你只负责把他请来青峰山就行了。” 谢光大惊,“什么?要把付当家请到青峰山?” 龙驰将烟收起来,笑着看他,“不然,在他的菁蓝寨,我如何跟他谈判?不说我能不能进去了,就算进到了菁蓝寨,可是,在别人的地盘,未战气势先弱,气势先输了别人一等,谈判的时候难免会吃亏。” 谢光皱眉。 龙驰又说,“如何把他请来菁蓝寨,那就要看你的能耐了,想来你做了这么多年的青峰山当家的,这点儿能力还是有的。” 谢光道,“你把付当家请来菁蓝寨,怕不是要跟他谈判这么简单吧?你想扣押他!” 龙驰闻言笑出声来。 谢光瞪着他,“你果然是这样想的!” 龙驰摊摊手,唔一声,声音里依旧夹了一丝笑,尾音沉沉,他说,“是。” 他将烟叼进嘴里,摸出打火机,燃着,吸一口后,吐出烟圈,食指和中指将烟夹出来,他低笑地说,“这也是为了你的青峰山考虑,我找付肖承,跟你没什么关系,但你淌了这趟差使,菁蓝寨的人大概不会放过你,如果把付肖承直接灭了,你没法向菁蓝寨交待,可若只是暂扣,往后还能有个回转的余地,关键是,你我知道是扣,别人又如何知道呢? 你下山去菁蓝寨,想办法把付肖承邀请到山上来,对外,就说付肖承在山上做客,别人也不会怀疑你,毕竟,依你青峰山如此萧条样,也没人认为你有那能力扣得住付肖承。 把付肖承扣住的这段时间,我会做我的事,等我把事做完,菁蓝寨也就不足为虑了,到时候,付肖承在你手,你只要把付肖承交到正规军手中,便能谋一个正经的差事,而且,我会派兵驻进青峰山,让任何觊觎青峰山的不轨之徒都不敢打这座山的主意,如此,你既保住了青峰山,又能脱胎换骨,换一个身份,与你儿子一家团圆,再不怕丢你儿子的脸,也不用再怕他会娶不到媳妇。” 说到这,他顿住,看着谢光。 不得不说,他的这番话,完全让谢光没反驳的理由。 谢光不想应,他不想被人牵着鼻子走。 可这么诱人的未来,实难不让他动心。 谢光犹豫老半天,最终狠狠心,咬咬牙,说,“好,我就去青蓝寨走一趟,你要说话算话!” 龙驰道,“说一句算一句。” 谢光拉开门,出去,喊了三个人跟着他,往菁蓝寨去了。 等谢光离开,王年高说,“付肖承不是好对付的,就算谢光把他请了来,想要扣住他,还不让风声泄露出去,这怕很有难度。” 龙驰笑道,“所以,得让能治他的人来。” 王年高问,“谁?” 龙驰说,“我的兵啊。” 王年高一怔。 龙驰对张震说,“你下山,去布家,借布家的电话打到平城,告诉龙岩,让他派乌鹰和尹景豪来泉宁县,并带三个身手过硬的枪手,上青峰山。” 张震说,“我去布家借电话,人家借吗?” 龙驰挑眉,“为什么不借?泉宁县的布家可是大善人家,乞丐上门要钱都给,借个电话,行个方便之事,他怎么会拒绝?” 张震看一眼王年高。 王年高说,“龙驰说的对,这通电话绝对打的出去,你只管下山。” 张震见王年高都这般说了,他只好听令。 张震拉开门,出去。 等张震离开,王年高看着龙驰,哼道,“借布家的电话用,就等于把布家也拉进了官匪之战中,你这是活生生地要害这一个大善人呢!” 龙驰笑道,“哦,那你还纵容张震下山?” 王年高冷哼一声,不理他,转过脸,找老虎椅坐去了。 龙驰懒洋洋道,“你其实很清楚,不管外面怎么打,也连累不到布家,布家的声望,在整个泉宁县,那是无人盖的过的,不说付肖承了,就是江五,他大概也不敢动布家一根汗毛,不然,这泉宁县的老百姓,会生吃了他们的,所以,往后,我们可以多借布家的电话用用。” 王年高无声翻了个大白眼,心想,真是阴险。 但他却没再说什么。 谢光去菁蓝寨,没个七天八天回不来,张震下山,只需半日,电话打到平城帅府,龙岩接了,会立刻派人过来,七八天,足够了。 而这通电话,它所起的作用,不仅仅是要人手这么简单。 还有一个作用,那就是行动的信号。 龙驰这边把付肖承请出菁蓝寨,那菁蓝寨就群龙无首了。 当然,付肖承离开,偌大一个匪帮,不可能没有暂代之人,或许还有二当家,三当家什么的。 但这些人,威望不及付肖承,在兰门那里,也顶不上什么事儿。 这人跟人之间的信任关系,不会因为他走了,你来了就顶替上了,位置可以替,但信任关系却没法替。 兰建峰对付肖承的信任,不是任何人能够替代的。 所以,付肖承一旦离开菁蓝寨,那么,西山防线,就等于敞开了后背。而这,便是龙驰要向平城帅府,也就是龙岩和兰长林传递的信号。 第48章 .兰长平试探平城 龙岩接到电话,听了张震的话,当即就派出乌鹰、尹景豪,还有李春旺手下的三个精英士兵,董乐山,姜尔,刘锐秘密离开平城,往泉宁县的青峰山去了。 等电话一挂,龙岩去找兰长林,对他说,“我哥行动了。” 兰长林说,“正好,兰长平也来了。” 龙岩微微一愣,问,“什么时候来的?” 兰长林说,“十分钟前。” 龙岩看着他,慢慢走到他身边,靠在他对面的桌沿,见兰长林手里攥着一根钢笔,面前铺的白纸上什么字都没有,只有一截很锋利的划痕,那划痕,起笔温和,一路猝不及防,明眼人一瞧就知道兰长林原本情绪是好的,可半路大概接到了电话,情绪失控,以至于字没写成,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龙岩低声问,“你没事儿吧?” 兰长林眼眸微垂,静静地说,“我没事。” 但事实上,他面色很不好,攥着钢笔的手用了很大的力,在极力地压制着情绪。 龙岩看出来了,却不指明,只道,“是王家的那两个姑娘在楼下接待吗?” 兰长林低嗯一声。 龙岩说,“我也下去看看。” 兰长林没拦他,兰长平这个时候来平城,他们都心知肚明他来干什么的。 兰长平来探平城虚实,平城的龙岩和兰长林,又何尝不是要探他的虚实?龙岩和兰长林领命驻平城,就是要从西山防线打破兰门的缺口。 而这个缺口,从外面极难打破,得从里面瓦解。 怎么瓦解? 自然是利用兰长林与兰长平的兄弟之情。 当然,这一对兄弟,半年前发生了自相残杀之事,如今还有没有兄弟情谊就不好说了,这是一出计,也是一盘赌局,以龙驰对兰长平的认知,他觉得这个人,心思深沉,话语不多,可做事老练狠辣,从对兰长林下手这件事来看,就可以看得出兰长平此人,绝非善类。 他或许是真的要杀兰长林,或许不是。 也许兰长平这般做的用意只是为了取得兰建峰的信任。 龙驰赌的,就是兰长平的心机。 而兰长平为什么要用杀害自家亲哥哥的手段来谋取兰建峰的信任,大概跟兰建怀的死有关。 兰建怀是兰长平和兰长林的父亲,是兰建峰的弟弟,在兰奎活着的时候,兰建怀远比兰建峰要厉害的多,不仅武力出众,智力超卓,还忠厚孝顺,得兰门城内所有人的推崇和爱戴。 那个时候,兰奎是很偏爱兰建怀的。 要说兰建峰不嫉妒,大概不可能,而兰建峰嫉妒了,有没有做下迫害自己兄弟的事儿,那就真不好说了。 兰建怀的死或许是有隐情,而这隐情,大概只有兰长平知道。 兰建怀的这两个儿子,遗传到他的才华和心智的,就是兰长平。 而像兰长平这等高智商的人,怎么会干下迫害亲大哥这等让人捣脊梁骨的事儿呢? 要说里面没蹊跷,龙驰打死是不信的。 兰长平来到平城,虽然事隔了大半年没来了,可也没觉得陌生,他没带一兵一卒,就只带了一个打小跟在身边的副官,叫徐哲。 二人进到平城,没有被拦。 平城的大部分百姓都知道王雪跟兰长林相爱,更别说王大帅府上的士兵了,虽然如今王年高被问罪,平城被龙岩占领,但原来王年高的部下却没撤走,这些人还是认得兰长平的,而又因为这出戏就是要诱兰长平上门,是以,自不会拦他。 兰建峰不派兰志全,不派兰志忠来,专派兰长平来,自也是看中了这一点儿。 兰长平和徐哲顺利进到王府。 王雪和王玲这一对姐妹,还有胡凡在大客厅里接见他。 彼此都认识,也就不介绍了,客气地打了声招呼。 兰长平坐下。 徐哲跟着坐下。 张妈妈给这两位客人倒茶水,倒完茶水,退下去继续忙。 王雪看着兰长平,想到兰长林说的这个二弟向他下狠手一事,王雪实难想像那是怎样的一种场面,在王雪的印象中,兰长平很敬爱他的大哥,对她也极好,兰长平是真心实意地希望她能做他的大嫂,也希望他哥哥能幸福。 可,转眼,怎么就成这种局面了? 王雪不动声色,让自己看起来并不知道兰长林是死在兰氏兄弟手中的样子,颇有些好奇地道,“长平,怎么这个时候来平城了?” 兰长平说,“我听到外面传的沸沸扬扬,说王叔出事了,三姑娘也出事了,就过来看看。” 王雪叹了一口气,面上染了一丝霜色,她沉闷地嗯一声,开口道,“是出事了,也不瞒你,这么大的事儿,我就是想瞒也瞒不住,我爹他……” 王雪顿了顿,艰难地道,“我爹前些日子收到少帅府的电报,让他去做处决官,可不知道为何,好好的处决之事,被搅和成了勾结严密军的大事儿,因为我没有在现场,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了,我三妹妹当时倒是在,可她如今也被冠上了勾结乱党之名,听说是跑了,人在哪里也不知道,我这心里,真是担忧啊。” 兰长平看着她,小心地试探问,“三姑娘她,是严密军吗?” 虽然兰长林知道王雪和王嫣都是严密军,可这事儿他并没有告诉兰长平。 即便是亲兄弟,有些事情也不能全然的倾诉。 严密军不是大街上的阿猫阿狗,而是一个神秘且极有组织纪律的团体,这个团体的人不集中,都是分散的,生活在平城的每个角落,工作在各个岗位,他们敬业,善良,为平城的穷苦人做了很多好事,这也是最初乔沉香成立这个组织的动机以及原因。 这一类人,从最初的小四合院,发展壮大到一个群体组织,这已经不是一个人的事儿,而是群体的事儿,既是群体的事儿,那就不可能四处招摇。 王雪告诉兰长林,只因与兰长林相爱,而兰长林这个人又忠厚。 兰长林为了保护王雪以及王嫣,也不向外张扬这件事。 哪怕是兰长平,他也没告诉。 兰长平问完,王雪立马变了脸色,她陡的一下子拍桌面起,气愤地骂道,“这都是龙驰的阴谋!” 兰长平一愣,“啊?” 王雪说,“我爹好好的一个人,我三妹妹好好的一个人,在平城都没事儿,可去了少帅府,突然之间就都有了问题,你说,这不是他少帅府的问题,龙驰的问题吗?” 兰长平四周看了看,没有看到陌生的兵,开口提醒她,“龙岩不是派兵来了吗?你这话可不能让他听见了。” 王雪不屑地哼一声。 龙岩其实听见了,他就在楼上扶梯的转角处呢。 但他没现身。 王雪说,“正因为少帅府有问题,龙驰有问题,他才会被扣押,而我爹也是倒霉,摊上了这事儿,我三妹妹也被龙驰掳到了少帅府,自也不能幸免。” 兰长平面色平静,沉吟一会儿后说,“三姑娘既没问题,怎么会被通缉?我听说,警察厅派了人去抓她了。” 王雪冷声道,“既便没罪,可摊上了,不也得被抓回去询问吗?这是没办法的。” 兰长平是军人,自明白军人处事的方法,他点了下头,表示理解,不再问话,端起手边的茶杯喝着茶。 半杯茶下了肚后,他将茶杯搁置在桌上,站起身说,“我回去了。” 王雪啊一声,转脸问他,“这才刚来,怎么就回去了?” 兰长平苦笑道,“不瞒雪姐姐,我来平城,是偷偷来的。你也知道我兰门的规矩,没有上级命令,任何领军衔的官兵都不能擅自出城。我是听说了王叔和三姑娘出了事,一时心急,就擅自来了。我来的时候兰门正在召开紧急会议,我也参加了,参加了一半,实在坐不住,就寻了个借口离开。如今看到雪姐姐和二姑娘好好的,我也放心了。听说龙岩的兵已经驻进平城,可我这一路走来,发现王家的兵依然守在城门,想来,龙岩来的消息是假的……” 他话刚说完,王雪接着就道,“是真的。” 兰长平话语一滞,目光抬起,看向王雪。 兰长平长的比兰长林英俊,这种英俊不单是指外貌,还有气质,以及那一双漆黑沉静的眼。 兰长林温厚敦雅,兰长平深邃内敛,不管遇到什么事,兰长平的脸上都是毫无情绪起伏的,就像现在。 听到王雪说“是真的”后,兰长平只眉梢象征性地挑了一个弧度,开口问,“龙岩果然领兵进了平城?” 王雪说,“是。” 兰长平道,“可我一路进来,并没有见到龙家的兵呢。” 王雪轻笑一声,仰起头来看他,“长平,身在兰门那么久,你连这点儿军事布防都不懂吗?我爹如今捏在龙傲明手中,我三妹下落不明,被警察厅的人追捕,平城又被龙岩占领,这般说来,我王府一家人全都成了龙家军的板上肉,如何动弹得了呢?不管龙岩带没有带兵,带了多少兵,我平城的所有驻军也全都得听他指令,还是心甘情愿的,所以,哪怕龙岩不说,这些王家军,包括我,也会守在平城,不会有任何怨言的。” 兰长平微微眯了一下眼,这样的回答中规中矩,挑不出半丝毛病,却也是最大的毛病。 王年高被押,王嫣被通缉,王雪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竟要跟平城的守军一起,为龙岩守城,这听上去真是匪夷所思。 而王雪要守的,真的只是平城吗? 再者,她混淆视听,声东击西,一句话把龙岩带过去了,那么,她是有意还是无意? 兰长平静静地冥想了一会儿,他不会忘记,本来平城就属龙家的地盘,而平城的王年高,也是唯龙傲明马首是瞻的,那么,是平城与龙家人合伙演了一出戏吗? 这出戏,争对的是谁? 兰长平又看了王雪一眼,以及王玲,还有胡凡,从这三个人的举止神态和王雪的话语里,兰长平已经完全断定,王年高出事儿,绝对是一出戏。 那么,兰门的猜想没错,龙驰绝对不在成州了。 至于王年高还在不在,还有得商榷。 而龙驰,从成州消失,能去哪里呢? 要么是兰门,要么是十匪帮。 兰门他暂时进不去,那就一定是在十匪帮了。 兰长平虽然已经猜到了前后事情的大概,也知道王雪有意隐藏龙岩带来的兵力,却不点明,他领命来平城,原也是想来看看王雪,现在看到了,她很好,并没有因为他大哥的死而伤心欲绝,也没有因此而怪罪他,他就放心了。 他对兰长林的死很自责,也很愧疚,可想到这样做的用意,他深藏在漆黑眼眸深处的痛苦就被另一种阴鸷的情绪替代。 兰门被兰建峰把持,他跟兰长林其实都没有多少话语权。 为了能夺下这一方统治,为母亲报仇,兰长平只能这么做。 兰长平知道,他母亲不是死于急性肺炎,两年前的深夜,他亲眼见到他大妈从他母亲的房中偷偷出来,一周后,他母亲就死了。要说他母亲的死跟他大妈没有关系,兰长平坚决不信。而这件事,他一直没有告诉兰长林,就怕兰长林憎恶分明,打草惊蛇。而对亲哥哥下手,他有罪,那么,等他夺了兰门,报了杀母之仇,他自会到九泉底下,向父亲,向母亲,向大哥,忏悔。 但现在,他只能不回头,一往无前了。 兰长平一丝不苟地点了点头,淡淡说,“确实,像雪姐姐这样分析的话,平城是得把龙家供着奉着,毕竟,被人捏住了命脉,不想妥协都难。” 王雪诚然地点头,“正是这个理。” 兰长平拍拍身上的衣服,喊了徐哲,又向王雪告辞,向王玲和胡凡告辞,带着徐哲走了。 王雪坐在那里没动,就看着兰长平慢慢往门口走。 胡凡眼眸动了动,挪步到王雪身边,倾身,小声问,“大小姐就让他这般走了?” 王雪没吭声,伸手打了一个手势。 胡凡看懂了,不再言语。 王玲蹙着眉头,等兰长平走到门槛处,她忽然出声喊,“平哥哥。” 兰长平二十二岁,王玲二十岁,兰长平比王玲大两岁,这声平哥哥,喊的当之无愧,以前也是这般喊的,兰长平不觉有他,停住脚步,顷刻间扭头,看了过来。 王玲站起身。 兰长平嘴角含了一丝浅淡的笑,温和地问,“玲妹妹有事儿?” 王玲双手搅着,有点儿紧张,她先是看了一眼沉着眉目的王雪,这才抬起头,看向兰长平,小心翼翼地说,“我……” 她又朝王雪看了去,视线停留了不足一秒,她又很快收回,走到兰长平身边,脚尖踮起,凑近兰长平的面前,又生怕有人会听到她说的话似的,举起一手,挡在侧脸处,对着兰长平小声说,“我想去看看长林哥哥。” 这话一出,兰长平瞬间变了脸色。 徐哲深眯起眼,瞅着王玲。 王玲一把攥住了兰长平的袖子,把因为听到兰长林的名字而陷入某种情绪困兽中的兰长平拉出了门。 一出门,王玲就道,“你别多想,我就是替我大姐去看看,你知道,自从长林哥哥出事后,我大姐想去兰门给他烧纸祭拜,但都被拦在了城外,今天你来了,我就想着,能跟着你进城,我知道,我大姐如今坚守平城,以她的身份,很难进去,我也不让你带她去,免得你被冠上通敌罪名,我大姐也深陷危险,可我就不同了呀,我不领兵,也不替爹守平城,身无负累,就是一个寻常姑娘,跟你进到平城,你大伯不会为难你的。” 兰长平深吸一口气,看着王玲,说道,“今天不行。” 王玲问,“为何呀?” 兰长平说,“我今天也是违反纪律出来的,回去的时候得悄悄的回,带上你的话,会惹人注意,到时候,我大伯肯定会问罪,本来趁着开军事会议的空档里偷溜出来就已经违返了军纪。” 听到兰长平这般说,王玲只好偃旗息鼓,她郁郁不乐地道,“好吧,那什么时候你能带我去一趟?” 兰长平转头看向院子外,目光微沉,略微思索了片刻,出声说,“晚两天吧,等我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出来,到时候,你想代替你姐姐去看我大哥,我亲自领你去。” 王玲笑道,“好!” 兰长平看她一眼,转身走了。 等兰长平带着徐哲离开,王玲收起了笑,慢腾腾地回到大客厅。 这个时候,龙岩也下来了。 王玲一进来,王雪就问,“他怎么说?” 王玲道,“说是过两天,他寻个正当的理由来了,再带我去。” 龙岩轻笑道,“这个人,警惕性很高啊。” 王雪把玩着手边的空茶杯,不咸不淡地说,“警惕性高才能共事,共事了才能不被拖累,你们龙家要的,不就是兰门内部的这颗警惕性很高的炸弹吗?” 龙岩看着王雪,赞赏道,“王大姑娘真是聪明。” 说完,脑海里想到王嫣拿枪指着龙驰的那一幕,龙岩又笑了,呃,他觉得,这王府的三个姑娘,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兰长平连夜赶回兰门,向兰建峰如实汇报这一趟平城之行的结果。 他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做任务邀功的行为,就直言不讳地说,没探到。 兰建峰问他,“为何没探到?” 兰长平说,“王雪对我防备极重。” 兰长平将自己去到平城所看到的景象,以及与王雪的对话,还有,他去了那么久,并没有见到龙岩的前前后后的事,详详尽尽地向兰建峰说了。 兰建峰听后,沉默了半秒钟,忽然踢开椅子,站起身,来到兰长平面前,抬起胳膊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没事儿,如今这光景,是亲人都得要防上三分,更别说是那么远的平城了。” 他又拍了一下兰长平的肩膀,转身,挥了一下手,“一天连着赶路,你也累了吧?回去休息,等志全和李克的消息回来,我们大概要打一场硬仗了,好好准备准备。” “是!” 兰长平双腿并拢,行了个军礼,沉声应道。 兰建峰又挥了一下手。 兰长平退出去。 一出去,守在外面的徐哲就问他,“大帅没处罚你?” 兰长平给他使个眼色,意思是,等回到屋里再来说这事儿。 徐哲就不吭声了。 等回到兰长平自己的院子,进了卧室,关上门,兰长平站在书桌前脱着休闲外套,徐哲站在他身后,看着他。 兰长平说,“大帅没为难我,本来这趟平城之行,我就知道他要的并不是我能探清龙岩带来的兵力情况,他只是确定我与王府的关系是不是已经僵化了,处在敌对关系上,他才放心给我兵,而今,成州司令府有了行动,龙驰有了行动,平城也成了烽火之城,那我们兰门,也势必要卷入这一场烽火中,所以,在大战来临之际,他得确保我,不会叛他。” 这句话说完,兰长平低笑一声。 呵。 他心想,兰门一旦有危,兰建峰也逃不了了。 兰长平安安静静地将外套脱掉,挂在衣架上,又让徐哲去叫人送饭。 他这边完成了任务,兰志全那边却没有完成,虽说白子国跟龙傲明是死对头,大家似乎也潜移默化地认为在能出卖龙傲明的时候,白子国会毫不犹豫地出卖,但他们太小瞧白子国了,这等“偷鸡摸狗”的小事是他白子国做的吗? 所以,不管兰志全那边采用什么方法,送礼,请客,明的,暗的打探,都没办法弄清楚龙驰到底是不事还是成州,还被关押在监狱里。 不过,兰志全探不到消息,李克这边却是听到了一件稀罕事。 那就是,付肖承离开了菁蓝寨! 与此同时,庄厉城在大清早接到了一通电话,挂了电话,他就去敲王嫣的房门。 王嫣不在房内,庄厉城敲了半天,没见人来开,就去楼下找。 在射击靶场地,他找到了王嫣,还有腾易敏。 庄厉城抱臂站在那里,看着王嫣戴着手套打枪的姿势,他笑道,“这几天看你练枪,都是戴着手套的,这有什么讲究吗?” 王嫣听到庄厉城的声音,收起枪。 庄厉城眯了一下眼,心想,这女孩收枪的动作好快,他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手看的,可明明没有分神,怎么会没看到她把枪收到了哪里? 庄厉城瞅瞅王嫣的衣服,干练的军装。 不,也不算是军装,为了掩饰她的身份,他就给她还有腾易敏备了女子穿的半军服。 虽然是半军服,可裤袋里也装有枪支袋的。 那么,是收到了枪支袋里? 庄厉城走过来。 王嫣拍拍手,取掉手套,塞进裤子口袋里,问他,“有事儿?” 庄厉城道,“你还没说,你为什么每次练枪都要戴着手套呢。” 王嫣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心疼我手,不行啊?” 庄厉城一噎。 腾易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王嫣不仅枪法厉害,就是这嘴,也厉害的很,能一句话把人怼死的。 庄厉城领教了,这几天的相处,他深深为龙驰的未来堪忧。 如此伶牙俐齿、枪法神速,又功夫非凡的女孩,龙驰未来,怎么吃得消呀? 而想到龙驰,庄厉城就想到了刚那一通电话,他清清嗓子,对王嫣说,“收拾一下,我带你去偷袭菁蓝寨。” 王嫣一愣,“菁蓝寨?” 半秒后,又抠住两个字眼,“偷袭?” 她道,“我没听错吧?你堂堂东部督军,却要跑到西部去,偷袭土匪的寨子,这不等于远水扑近火,等到你去了菁蓝寨,黄花菜都凉了吧?” 第49章 .手套一戴,就意味着她要大开杀戒 庄厉城笑着说,“远是有点儿远,但不影响水能扑火的不变道理。我们现在出发,等赶到菁蓝寨,大概能在那里与你爹汇合。再者,从东部去偷袭菁蓝寨,你觉得不可能,十匪帮的人也觉得不可能。趁他们都想不到的时候去偷袭,不是更能成功吗?” 他说完,顿了一顿,挑挑眉,笑着问,“难道你不想去找你爹?” 王嫣说,“当然想的!” 庄厉城就道,“那就不必多问了,你去收拾一下。” 王嫣说,“不用收拾,也没什么东西收拾的,我带着自己,再带一把枪就够了。” 庄厉城看她一眼,笑了笑,表示理解,她是神枪手,有一只枪在手,大概就走哪里都不会害怕了。 他转头看向腾易敏。 王嫣是龙驰指名点姓要带上的,可腾易敏,龙驰说了,暂时把她留在督军府。 说是留,其实就是扣留了。 腾易敏是严密军首席,本就跟他们是敌对的两方,如今因为要捣毁十匪帮,就暂时借了她的身份一用,做戏给外人看,可借用是借用,敌对关系是没有变的,所以,腾易敏从龙驰的手里挪到了他的手里,看似自由,其实一样是不自由的。 当然,王嫣也是严密军,但她是龙驰的人,这未来会如何,还真说不定。 但现在,腾易敏是无论如何不能放走的。 庄厉城对腾易敏说,“如今全国到处都在抓你呢,你还是暂时留在我督军府吧,在我督军府里头,没人敢拿你怎么样的。” 腾易敏笑道,“我正有此意。” 庄厉城心想,老狐狸,老油条,他们借机扣留下她,她又何尝不是在借机躲过这阵风头? 庄厉城眯了一下眼,不管腾易敏了,这等贼精贼精的人,自然知道如何保全自己,不必他再浪费口舌。 王嫣似乎也对腾易敏特别放心,临走就看了她一眼,什么关心啰嗦的话都没有,走的干净利落。 只是,好巧不巧,刚跟着庄厉城回到督军府的大院,二人正商议着如何能够避开十匪帮的人,快速去到菁蓝寨呢,孙汇就神色匆匆地进来,冲着庄厉城小声耳语了一句。 庄厉城听罢,眼眸骤冷,轻哼一声,“倒是来的够快!” 王嫣问,“谁来了?” 庄厉城看着她说,“警察厅的人,文卓希。” 王嫣雪白的小脸上闪过一抹诧异,但很快就明白过来,文卓希是来抓她跟腾易敏的,她不由得也跟着哼了一声,不冷不热地说,“是来的挺快,而且,来的极巧啊,是专门来堵我们路的吧?” 庄厉城皱着眉头说,“不清楚,我去会会他。” 王嫣坐在那里,大腿搭在二腿上,微垂着头,黑亮的发丝束在脑后,长长的发尾从脖颈处倾斜下来,如坠子一般坠在胸前。因为垂着头,看不见她的脸,也瞧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只见她慢悠悠地从口袋里将手套摸出来,一边缓慢戴着,一边说,“你去吧,如果打发不掉他,那就让他进来。” 庄厉城总觉得王嫣那手套不是简单的手套,她戴手套的动作也不是简单的动作。 应该手套一戴,就意味着她要大开杀戒。 可庄厉城觉得,王嫣没有那么蠢。 哪怕文卓希真没被他挡下来,进到了督军府里头,见到了王嫣,王嫣也不会真的动手,将文卓希宰了。毕竟,文卓希是警察厅的厅长,父亲又是北方督军,而王嫣如今是被抓捕的对象,她爹又是问罪之身,平城又被龙岩一手把持了,这种情况下,王嫣断不可能贸然对文卓希下手的,那她戴手套干什么呢? 庄厉城眯了眯眼,却没应王嫣这句话,带着孙汇,去外面的大客厅会见文卓希。 文卓希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带了三个手下。 文卓希是警察厅厅长,庄厉城是东部督军,按官职来看,庄厉城还是要高文卓希一截,毕竟,一方督军,手握千军万马,虽然文卓希是文雄的儿子,可来的人不是文雄,是以,庄厉城客气、疏离,又不失官威地跟文卓希打了个招呼。 庄厉城让文卓希坐。 文卓希哪有时间坐,站在那里,黑色制服显出几分冷冽,可面上挂着笑,儒生一般温和的语气,说,“我有军务在身,实没空闲时间耽搁,就不坐了。庄督军应该也听到了消息,我是奉司令和副司令的命令来抓捕王嫣和腾易敏的,这二人据说进了庄督军的府邸,我是来奉命查人的。” 庄厉城让孙汇给文卓希倒茶,文卓希不坐,跟他来的那几个人自也不敢坐,庄厉城无所谓,他自己挑了个位置坐,坐下后,冲着文卓希说,“我知道你领了命令,军务忙,可我也不闲,我也有很多事情要忙呢,要说你抓捕严密军,我身为督军,自当配合,可是,你的消息从哪里听来的呢?我堂堂督军府,怎么可能会混进那等不肖之徒!你的消息听错了。” 庄厉城说完,孙汇刚好把沏好的茶端过来。 孙汇看一眼站在那里纹风不动的文卓希,又抬眼看向庄厉城。 庄厉城说,“文厅长大老远的跑来,应该也渴了,就算你不渴,你手下的人应该也渴了,先喝一杯水,解解渴,喝完你再带人到别处查查看。若是需要我帮忙,你尽管开口,来到了我的地盘,我总不能袖手旁观。” 文卓希在心里冷笑,心想,贼喊抓贼,明明就是你把人藏了起来,还在这里跟我装糊涂呢。 文卓希伸手抻了抻制服下摆,寻了一把椅子,坐进去。 另外三个人见他坐了,也跟着找椅子坐。 等四个人坐稳,孙汇将茶摆过去。 文卓希端起茶杯就喝,这喝水可不是纯喝水,而是在思考。 他说王嫣和腾易敏在庄厉城的督军府,当然没有确切的证据,只是从分析上看,王嫣和腾易敏必然来了东部。因为东部的庄厉城,与龙驰关系极好。 龙驰在少帅府的表现已经非常明显,他对王嫣,不是单纯的喜欢,而是执在必得,尤其,王年高也被牵连进了这件事中,平城也彻底囊括在了龙家手中,那么,龙驰就决不会放着王嫣不管。 而纵观整个中国,能让王嫣和腾易敏放心安住的地方只有东部,只有庄厉城这里。 因为乔家的关系,白子国对庄厉城也很喜爱,内心里是十分器重他的,势要把他拉到白家阵地去,所以,白子国哪怕知道庄厉城真的有问题,也不会插手。 那么,是个猪脑袋也该知道王嫣和腾易敏在哪里了,更何况他文卓希! 不过,抓贼抓脏,捉奸捉双,没有真凭实据,仅凭自己的推测,想在庄厉城这里搜人,那是不可能的。 文卓希刚刚那一番话也只是试探,他虽然领了军令,可没有权力搜查一方督军的府邸。 文卓希喝了三四口茶水,心里有了计较后,慢慢将茶杯放下来,温温和和地说,“我是一路追查下来,听到有人说虞城这边有线索,我就来了,进了城,四方打探后,好像听说督军府最近住了两个女眷,我就疑心到王嫣和腾易敏身上去了,若府上真没有这二人,我就到别处搜一搜。” 庄厉城哼道,“谁看到我督军府住两个女眷了?你把那人拎出来,我倒要好好问一问,他若是乱咬舌根,害我没办法向乔白交待,我非治他个死罪!” 乔白是庄厉城的心上人,也是他一心要娶为督军夫人的人,只可惜,庄厉城一腔深爱,那姑娘却爱理不理。 庄厉城还没把人追到手,自非常在意。 尤其,像庄厉城这样的男人,身边美女环绕无数。 可为了乔白,他是一直明哲保身,不说在外应酬不与女子攀交,就是家里,也是半个女眷也没有的。他就怕乔白误会,那姑娘可小心眼啦! 文卓希想了想,摇头苦笑道,“忘了,寻常路人,哪记得这样清。” 庄厉城心想,寻常路人?压根没这个人吧!若真有这个人,那就是直接的目击证人,这等重要的人物,怎么可能会忘记?不带在身边都是匪夷所思的,还会忘记吗? 庄厉城说,“你想一想,想起来了告诉我。” 文卓希说,“好。” 二人都装傻,彼此也不捅破,庄厉城又跟文卓希交谈了一会儿,问了一些关于案情线索的事儿,文卓希也没隐瞒,就说既来了东部,自要在这里好好搜查一番,庄厉城就喊了另一个副官来,他对那个副官说,“蒋野,你带人协助文厅长,在我不在督军府的这段时间里,好好招待。” 蒋野沉声应道,“是!督军放心,我一定拼尽全力协助文厅长。” 文卓希听着庄厉城的话,倍感讶异,挑眉问道,“庄督军要出门?” 庄厉城笑着说,“是啊,你有军务在身,我也有,早上司令发了电报,让我去一趟平城。” 文卓希惊咦,“平城?” 庄厉城点头,“是,得去一趟平城。” 他说着,站起身,“这时间有点儿赶,我正打算出门呢,文厅长就来了,这不,为了你,我耽搁了一会儿,但确实得走了,你也知道从我这里去平城,开车得一天,我晚上就得赶到,所以不能再逗留了。你有什么事,尽管让蒋野配合就是。” 庄厉城说完,起身就走。 孙汇连忙跟上。 文卓希眯了眯眼,心想,这么巧?我刚来你就要走?而且,还不是寻常出门,而是去平城那么远的地方,最关键的是他是去执行军务。 军务? 文卓希伸手轻敲着椅子的扶手,余光看着庄厉城的背影从门后消失,再也看不见。 虽然文卓希怀疑庄厉城这趟平城的军务之行是敷衍他的借口,但他只能在心里怀疑,却不能当面说出来。 每个级别的官员都有每个级别官员的任务指令,而不同级别的官员之间是不能打听各自军情上的事情的。 哪怕文卓希问了,庄厉城也不会说。 再者,那电文是总司令直接发的,文卓希敢问吗? 不敢。 文卓希眼睁睁地看着庄厉城离开,虽然他心知肚明,庄厉城的离开,必然有蹊跷,却也无能为力。 庄厉城回到督军府的内厅,王嫣还坐在那里。 听到脚步声,王嫣抬头,看到庄厉城跟孙汇,没见文卓希跟来,她挑眉笑问,“拦下了?” 庄厉城说,“拦下了,但你得乔装打扮一番,换个男装。” 王嫣利索地站起身,二话不多言,坦定地说,“好。” 庄厉城让孙汇带王嫣下去,让她先换男装,再把脸化妆一下,然后跟进士兵里面。 孙汇应了,带王嫣下去。 当然,不管是化妆还是换衣服,王嫣的手套都没有取过。 等乔装完毕,王嫣就变成了正儿八经的男兵。 督军府有很多出口,但出动军车的出口却只有一个,这个出口不在文卓希所呆的那个客厅的前方,是以,军车出动,文卓希并不曾看见,只隐约听到了车声而已。 文卓希没动。 在车声彻底离开督军府后,他带着三个手下的人走了。 蒋野要派兵跟着,文卓希说不必。 蒋野就不跟了。 其实文卓希是很清楚的,蒋野派兵跟着他,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说是帮他搜查王嫣和腾易敏,实则是监视他,当他是第一天出来混的呢? 文卓希离开后就给文雄打了通电话,问他今天龙傲明那边是不是给庄厉城发了电报。 文雄说,“不知道。” 文卓希道,“庄厉城领兵去了平城,说是奉总司令的指令。” 文雄沉吟了一会儿,开口说,“不管司令是不是向他下达了秘密指令,这都是庄厉城离开东部把王嫣送回平城的借口,腾易敏很可能还在他的府上,可王嫣百分百已经离开了,这两个人都是明面上要抓的要犯,你最好留下两个人在虞城呆着,你再带一个人跟去平城。我怀疑,平城也是假的,龙驰如今在十匪帮,他们很可能去了十匪帮,你要盯紧了。” 文卓希应道,“是,儿子明白了。” 文卓希将电话挂断,留下两个人守在虞城,他带着一个人去追庄厉城的车了。 而此刻,庄厉城的车内,王嫣双手环臂,一个人大敕敕地坐在后排软皮椅里,庄厉城坐在前排的副驾驶位,开车的是孙汇,这是一辆军用轿车,里面就他们三个人。 出了虞城之后,庄厉城看着外面的风景,猜测说,“以我对文卓希的了解,他很可能会跟上来。” 王嫣问,“他知道我在这车里面?” 庄厉城说,“即便不确定,也有八九分的怀疑,而他身兼警察厅厅长一职三年,口碑极好,做事认真谨慎,又对上头的指令非常看重,平时不管是查案还是办事,都力求完美。再者,他还有一个当督军的爹,定会在后面为他出谋策划,他们既能在短短几天时间内就来到东部,就说明他们一开始就认定了你一定会来这里。” 王嫣微微一笑,说,“听上去我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 庄厉城笑道,“非也。你既是严密军,那你就应该知道居在成州的三大高官,司令、副司令、文督军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看似一家亲,实则各怀心胎。而这么些年,兰门动不了,十匪帮铲不了,这三人也就维持着这般不上不下,不进不退的关系,谁都打破不了。可偏偏,你出现了,这格局就瞬间打破了。所以,我总觉得,文雄是不愿意让文卓希把你抓回去的,但不抓回去,文卓希又无法交差,那么,他就只有一个跟上来的理由。” 王嫣挑挑眉,收起手臂,换了个坐姿,似笑非笑地说,“你怀疑,文卓希是来帮我的?” 庄厉城道,“不。” 王嫣轻哼,“嗯?” 庄厉城说,“帮龙驰。” 王嫣面色一怔。 庄厉城说,“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具体是什么样的,还得等见了龙驰,看文卓希是个什么反应才知道。” 王嫣唔一声,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不过,她没说什么。 不管是文卓希还是她,对龙驰来说,可能都是个意外。然而,这意外来的恰到好处,原本龙驰只想把王年高拉下水,毕竟,平城是向兰门和十匪帮进军的关键,而正规军很难打得通那两个地方的关节,那么,化明为暗,就非常需要了。 以通叛严密军的罪名把王年高扣押,平城易手,这是龙驰最初的策略。 只不过后来,加了一个王嫣,又加了一个文卓希。 而这二人,对龙驰来说,只会是助力,不会是阻力。 那么,龙驰当然很愿意看到他二人出现在平城地界,出现在兰门地界,出现在十匪帮地界。 就在庄厉城带着王嫣往菁蓝寨赶,文卓希在后面追的时候,乌鹰、尹景豪、董乐山、姜尔、刘锐五个人刚好赶到青峰山,而这个时候,谢光还没回来。 但此刻,谢光已经把付肖承请出了寨子。 付肖承那么精明的人,又逢此等敏感时期,他怎么可能会轻易离寨呢? 谢光又是用什么方法把他请出来的? 其实方法不难,能诱付肖承出寨的说辞只有一个,那就是利字。 而这个利,指的就是青峰山。 旁人不知道,但关家几辈掌舵人很清楚,这山上,有金矿。 金矿是关威发现的,但他没对任何人说,不管是妻子还是子女,等到他快死的时候,他把这一秘密告诉了关宇风。 不过,关宇风命短,不久也长辞于世。 关宇风一生只生了一个儿子,可这个儿子身子不好,无法接任青峰山,儿子膝下有一个女儿,那女儿当时才只有八岁。 关宇风是不放心把青峰山有金矿的事告诉她的,就喊来关树尔。 在关树尔知道了这个消息后,他就坚守在了青峰山,但他能力不行,就四五年的光景,青峰山就凋蔽了。 关树尔曾经是想过用金矿让青峰山再旺起来,但想到关宇风临终前的千嘱咐万叮嘱,说青峰山有金矿这事儿,万不能轻易透露,不然,会惹来杀身之祸。 当时的青峰山,实力已经大不如前,而其它势力的十匪已然崛起。 如果真把青峰山有金矿的事儿张扬了出去,怕不单会有杀身之祸,青峰山怕也不保。 最后,综合利弊,关树尔没有把消息说出去。 而在他快死的时候,他考虑再三,没有把金矿一事对自己的儿子说。虽然是亲生儿子,但这个儿子让关树尔不放心,关树尔只好找来关星,让她誓死坚守青峰山,并告诉她,青峰山有金矿一事。 在关威的所有子孙里,要说最诚实善良,最可靠信得过的,只有关星。 关星虽是女子,却一心为青峰山着想,从没想过离开,不管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她也从来没抱怨过。 消息传递到了关星手中,关星就更不可能离开青峰山了。 她答应过关树尔,誓死守住青峰山,自不可能食言。 后来遇到谢光,嫁给他,被谢光的真诚、忠实、本分所打动,临死之际,把青峰山有金矿的事告诉了他,并让他发誓,有生之年一定守好青峰山。 谢光答应了,自此就坚守了下来。 坚持到如今,谢光也很清楚,青峰山很危险。 就算不知道青峰山上面有金矿,江五也想把它占了,毕竟,这座山,是辉煌的坐标。 不过,江五这个人,讲义气。 他拜过关威,断不可能在他的子弟驻守在青峰山的时候去抢。 他在等这座山彻底衰败,然后,他再易手。 付肖承对谢光的接济,除了他本身也想占领青峰山外,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江五的吩咐。 当然,十匪帮紧密相连,如同兄弟一般,可在利益面前,会不会分裂,这就不好说了。 江五想要青峰山,可青峰山是付肖承的地盘,而今,谢光又对付肖承说,青峰山上有金矿,那么,付肖承会让吗? 付肖承只带了两个人跟谢光去青峰山。 他原来也去过青峰山,知道青峰山如今是什么光景,不说带两个人了,就是他一个人也不带,谢光也拿他没办法,就谢光山上的那些弱兵,他轻轻松松就能对付了。 但他大意了一点儿,那就是成州的局势变化。 也可能不是大意,这等军情,他身为一匪之首,如何会不知? 只不过,在莫大的利益面前,一时熏了头,利高人胆大嘛,付肖承定然是被谢光所说的青峰山上有金矿的事给惊住了,迫切的需要去证明。 尤其,这等事情,自然是谁先到谁先得呀! 付肖承被利益蒙心,失了警惕,一去到青峰山,就被挟持了。 不说此刻青峰山上有乌鹰、尹景豪、董乐山、姜尔、刘锐了,就是龙驰、王年高、张震三人,想要拿下付肖承以及他的两个手下,那也不是难事儿。 付肖承被五花大绑,捆在石壁柱子上,他大怒,“谢光,你敢诳我?” 谢光缩了缩肩膀,躲到龙驰后面去了。 实在是,他打心眼里是怕付肖承的,这一路上他都战战兢兢,就怕付肖承发现不对劲,半路上把他宰了。 龙驰见谢光瑟缩的厉害,就让尹景豪把他带了出去。 龙驰看着付肖承,笑着说,“我很好奇,他是怎么把你诳来的,以我对付当家的了解,你可不是这么容易上当的人。” 付肖承瞪着他,咬牙怒道,“龙驰,是你!” 第50章 .不显山不露水 龙驰淡淡挑眉,目光带着薄笑,但那笑不显山不露水,淡的近乎没有,他唔一声,说道,“是我。” 付肖承眯眼,狠狠呸一声,却不应话,把目光转向王年高,看了半天,猛地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其实,刚进到这个房内,人还没站稳,就被人拿枪抵着的时候他就觉得坏了。 此刻看到龙驰,看到王年高,他这么聪明的脑袋怎么可能想不通? 付肖承虽被捆着绑着,却不惧怕,面上镇定如斯,冷笑道,“让谢光把我骗来,又将我扣留在此,你们想做什么?” 龙驰堂而皇之地道,“收了你的菁蓝寨。” 付肖承闻言,忽地就哈哈大笑出声,大概在嘲笑龙驰的异想天开。 龙驰听着他的笑声,不动不怒,表情自如,闲闲地从口袋里摸出烟,叼在嘴里。 等付肖承笑完,他漫不经心地问,“很好笑?” 付肖承冷嗤道,“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我在离寨前能不做布防工作吗?如果我天黑前没有回到寨子,那么,菁蓝寨就会向其它九大寨子发出信号,九寨的人必会派人上青峰山,而除了九大寨子,我也向兰门通过电话,不出所料,这个时候,兰建峰已经派了兵守望菁蓝寨,你已退去少帅头衔,没法再号令军队,那么,就凭你们这几个人,想夺我菁蓝寨?” 他又冷笑一声,“妄想!” 龙驰摸打火机,点烟,烟点着后就沉住气地吸了起来。 付肖承等了半天没等来他的半字片语,心中不禁恼怒,可他也不是寻常人,怎么可能在这样的场面失了一个当家人该有的风度,他收起怒火,转而问道,“你为什么会来青峰山?” 龙驰吸着烟,漫漫淡淡地看着他。 九月的青峰山,四周是清爽的风,哪怕这个屋子四面环墙,窗户也在关着,可那烟雾依然从指缝间徐徐地荡开,晕染在他黑色中山装四周,模糊了他冷峻的眉角。 他吐出一口烟卷,走向付肖承。 付肖承挂着冷脸睨着他。 龙驰停在他三步远的地方,站定,不缓不慢说,“刚已经说过了,我是来夺你菁蓝寨的。不管你信不信,觉得可能不可能,这都是我来这里的目地。” 说着,眉头一挑,挑出放肆的笑容,“你觉得我丢了少帅头衔,就整不了你菁蓝寨?呵。”他冷笑,“你如今不是被我捆住逮住了,嗯?” 付肖承老脸一怒,目露凶光。 龙驰嗳道,“你别急,就如同你所说的,你一夜不归,其它九寨和兰门必然会有所行动,等他们行动了,你的价值就来了。当然,如果他们不顾虑你在我手上,非要攻上青峰山,那我只好把你撕了。” 付肖承怒喝,“你敢!” 龙驰抬眸,清冷似雪地看着他,“我有什么不敢的?敢掳你,自也敢杀你,而你想要活命,就得跟我合作。不然,你就等着命丧青峰山。” 付肖承气的脸红脖子粗,头一回被人五花大绑,头一回被人这般威胁,头一回丢脸丢到了家,他焉能不气不怒不火? 可形势逼人,现在不是气的时候,而是权衡。 付肖承强迫自己收敛起火气,慢慢寻思着策略,稍顷,他眯眼说,“你是来对付十匪帮的?” 龙驰毫不迟疑地承认,“对。” 付肖承冷笑,“那我就算跟你合作了,早晚也得死,我又为何要跟你合作?你想杀尽管杀,我做当家人这么多年,还不至于怂命被你威胁!” 龙驰看他一眼,心想,老狐狸就是难搞。 如今庄厉城还没到达菁蓝寨,龙驰暂时是不会对付肖承怎么样的。龙驰要的,无非是在其它九寨攻上青峰山的时候让付肖承挡一挡。 诚如付肖承所言,龙驰已无兵权,无法再调兵。抓付肖承来青峰山,一是空置菁蓝寨,二就是引九寨的其他人上门。如此,九寨的人一齐,龙岩的兵就能出动了。而龙岩一动,兰门那边肯定会收到消息,那么,以兰建峰的作风,他不可能不趁机偷袭。 那么,这个首当其冲带兵偷袭平城的人非兰长平莫属。而这一次,兰长平入了平城,就会与兰长林见面。这对兄弟,是化解那一场生死之仇还是大动干戈,就看造化了。 而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龙驰都有办法应对。 当各方势力齐动,兰门的西方防线就薄弱了,如此,时机恰好。言彬就能带兵,杀兰门个措手不及。 龙驰将烟灰掸尽,又看了付肖承一眼,喊道,“乌鹰!” 乌鹰立刻上前,“少爷!” 龙驰说,“好好看着他,不许给他饭吃,也不许给他水喝,饿到晚上,看他是不是还这么骨气。” 乌鹰沉声道,“是!” 龙驰转身出了门,去找谢光。 王年高依旧坐在老虎椅里,不动声色。 张震守在他身侧。 龙驰找谢光,没问他是如何把付肖承请出菁蓝寨的,只是问他,“付肖承离开寨子的时候任命谁暂管菁蓝寨?” 谢光说,“黄磊。” 龙驰嗯道,“这人我认识,是菁蓝寨的三当家。” 谢光说,“是。” 龙驰一手插进裤兜,一手捏着烟,慢慢眯起眼眸,看向远方云雾重峦的山峰,心中寻思着付肖承为何不把管理之权交给二当家,反而交给了三当家。 龙驰还在任少帅的时候就慕名菁蓝寨的三伏酒,时常在过年那会儿,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去,喝酒。 十匪帮虽然与正规军是敌对势力,可龙驰是龙傲明的儿子,又身兼南方少帅军衔,付肖承哪怕很想杀了龙驰,可也不敢在自己的地盘上动手。毕竟,如今看起来,两方势力僵持不下,可不代表龙傲明痛失爱子之后不会举全国上下之兵,哪怕两败俱伤,也要将十匪帮灭个焚烬。 付肖承不敢冒这个风险,杀了龙驰。 而龙驰每回去喝酒,也从不闹事,进了寨子,也从不动任何人,他是纯粹的爱喝酒,冲着三伏酒去的。 当然,他进寨子前,外面有没有埋伏军队,付肖承不知道。因为他们曾经在四周探查过,并没有发现可疑军队。而龙驰这个人,历来跟一般人不一样,做事不按牌理,荤素不忌。付肖承就更不敢贸然动手。如此,龙驰对菁蓝寨还是挺熟悉的,不管是付肖承本人,还是二当家付衍,还是三当家黄磊。 按理说,付衍是付肖承的弟弟,付肖承离开,付衍必接手菁蓝寨。 可付肖承却把管理之权交给了黄磊。 龙驰慢慢琢磨着这其中的奥妙,半晌后他收回视线,将烟扔在地上,用脚踩灭,进屋去喊尹景豪,让他下山一趟,去布家,打电话到东部督军府。 尹景豪去了,不出半天回来,向龙驰回复道,“蒋野说庄督军和王姑娘已经离开虞城,往菁蓝寨来了,不过,他们临走的当天,文卓希去了督军府。” 龙驰淡声道,“那文卓希也必然跟来了。” 尹景豪说,“十有八九。” 龙驰笑道,“正好,那就等他一夜。” 当天夜里,菁蓝寨和兰门同时因为付肖承的迟迟不归而陷进了备战中,兰建峰派叶之威这么一个重量型的人物亲赴菁蓝寨,寻问付肖承离寨的原因。 付衍说,“是青峰山上的谢光来找我大哥,二人在书房说了很长时间的话,出来后我大哥就叫了我跟黄叔进书房,说他要暂时离开菁蓝寨,让我们守好寨子,并把管理权暂时交给了黄叔。” 黄磊点头道,“是这样没错。” 叶之威拧着眉头,手指点在桌面,百思不得其解,“谢光?” 他很是匪夷所思地说,“谢光虽然是青峰山的当家人,可他这个当家人没什么分量,说是当家人,其实是靠你们菁蓝寨存活的,青峰山原来是德高望重,可现在不行了,付当家的怎么会随着谢光跑去青峰山了?” 说起这个,不单叶之威不解,就是付衍和黄磊也是很不理解。 但不理解也没办法,付肖承执意要去,他们想拦也拦不住。再者,他们并不清楚谢光和付肖承在书房里说了什么,想拦也没理由,就眼睁睁地看着付肖承去了。 但是,付肖承做事也谨慎,离开前留了一封书信。 吃过晚饭,付衍和黄磊就在等付肖承,还没来得及打开那封信,如今叶之威也在,时间也确实有点儿晚了,快十点钟。 九月的初秋,十点钟的时候天空暗了,但还没有全黑。 付衍想了想,打着商量说,“要不,我们先把信打开看看?” 叶之威问,“信?” 付衍说,“嗯,我哥临走前有留一封信,说如果他一夜不归,就让我们打开信看,他信上有写一些事情。” 叶之威立马道,“那你快打开呀!” 付衍即刻起身去拿信。 信拿来,当着叶之威、黄磊的面打开。 付衍先看,看罢眉头一下子就沉沉地蹙了起来。 他将信先递给黄磊,黄磊看完,又递给叶之威,叶之威看完,老脸一沉,下定结论说,“以我多年的行军经验来看,付大当家很有可能被谢光骗了。” 黄磊问,“叶叔何以这样说?” 叶之威道,“你们听说成州和平城发生的事儿了吗?” 黄磊说,“听说了,成州少帅府被拆,南方少帅龙驰被拘,平城王年高被拘,少帅换人,平城易手,龙岩掌管一切。” 付衍问,“这消息是真的吗?” 叶之威道,“我兰门也收到了这样的消息,原来觉得龙驰和王年高被拘,这事儿透着蹊跷,如今看来,确实有内幕。十有八九,派遣谢光来菁蓝寨请付大当家出山的,就是龙驰!” “啊?” 付衍和黄磊双双惊讶,“龙驰?” 叶之威沉声点头,“嗯!绝对是他。” 想到什么,他立刻站起身,“不行,我得给兰帅去个电话,告诉他,兰门有危。你们也赶快按照信上所写的要求去派兵,晚一步,今夜这局,就败了。” 付衍想到龙驰,片刻不敢马虎,连忙喊人进来。 黄磊下达命令。 叶之威去打电话。 而就在菁蓝寨派出人手秘密前往其它九寨,叶之威也向兰建峰说明菁蓝寨的事情,向兰建峰说龙驰很可能就在青峰山上,问他要不要领兵去抓了的时候,王嫣、庄厉城、孙汇还有文卓希抵达了菁蓝寨的边界。 今夜的菁蓝寨,四处都灯火通明。 为了不被人发现,车熄了火,停在草深的芦苇群里。王嫣坐在车上,靠在车边,透着车窗镜,看着外面的菁蓝寨。她手上拿着望远镜,很快就发现有可疑人影出没。她将望远镜递给庄厉城,对他说,“菁蓝寨似乎不平静呀。” 庄厉城接过望远镜,也看。继尔嘴角勾起来,笑道,“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 王嫣说,“硬闯吗?” 庄厉城收回望远镜,转身望着她,“身为严密军,身为王大帅的女儿,你应该经常跟菁蓝寨的人打交道啊,要不要先去探探路?” 王嫣瞪他,“拿我当诱饵呢?” 庄厉城笑道,“你是诱饵吗?是猎手吧!” 王嫣一噎,心想,就算你恭维我,我也不会硬闯进去。再说了,她是为她爹来的,她爹都不在,她做什么冒险去闯菁蓝寨?王嫣抱臂哼一声,老神在在地翘起了二郎腿,不咸不淡地说,“我观望。” 庄厉城额角一抽,“今夜是关键,而我只是司机,负责送你过来,我不淌这趟浑水的。” 王嫣嗤他,“身为督军,到了土匪的地盘,却说不淌这趟浑水,你是尸位素餐,站着茅坑不拉屎。” 庄厉城英俊的脸一黑,“小姑娘说话文明点儿。” 王嫣冷笑,正要接腔,听到后面隐隐约约传来了汽车的声音,她漂亮的大眼睛瞬间眯了起来,单手往下一按,开了车门锁。 庄厉城立马问,“做什么去?” 王嫣道,“你不去,我总要找个人跟我一起去。” 庄厉城见王嫣将车门打开了,他也立马跟着下车,刚站稳,后面那辆车就逼近了近前,文卓希坐在副驾驶位,开车的是他的手下。车上就他们二人。 文卓希透过挡风玻璃镜子看到前面隐约的人影,因为天有点黑,车灯虽亮,可周围树影太多,王嫣又是男装男衣,一时倒没瞧清楚。 距离二人所站位置十步的时候,车停了。 文卓希让旁边的人把车熄火,随时注意周围动向,他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庄厉城往王嫣面前一挡,高大的身影将王嫣挡在了身后。 他看着文卓希,说,“文厅长不是在虞城办案吗?怎么来这儿了?” 文卓希笑说,“庄督军不是说去平城执行军令?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庄厉城抿抿嘴,“送人。人送到了,回头我就该进平城了。” 文卓希眼一眯,顷刻间抬步,往他后面走了去。 经过庄厉城身边的时候,庄厉城没拦。 文卓希走到王嫣面前,夜色昏黑,王嫣穿着淡绿色的军装,颜色与周围的树叶一致,可那脸,雪白晶莹,像世间最上等的美玉,如月光一般,点亮了夜晚,点亮了文卓希的眼眸。他忽然就觉得,这一趟差使,哪怕到最后,他背上办事不利被处罚的罪名,他也甘愿了。 文卓希看着面前的女子,喊道,“王嫣。” 王嫣站在那里,声色不动,只挑眉道,“要抓我?” 文卓希笑道,“我要抓你,你会让我抓吗?” 王嫣说,“不会。” 文卓希看一眼她的手,想到那天少帅府里她拿枪抵着龙驰的一幕,啧啧唏嘘道,“是这样,你不会乖乖就范,那我就得动武,而我一动武,你势必要反抗。想来,没有庄厉城的帮忙,以我跟朱显二人,也拿不下你。那么,我追捕王姑娘到菁蓝寨,与你陷进了十匪帮的打杀里,什么时候能将人抓捕,就是个未知数了。” 他侧过身,望着庄厉城的背影,不温不热道,“是不是,庄督军?” 庄厉城捏了捏军装脖颈处的扣子,漫漫笑道,“文厅长是聪明人,那我就回去了。” 文卓希道,“今天这事儿,我会如实向总司令汇报的。” 今天这事儿,什么事儿? 当然是庄厉城私藏王嫣和腾易敏之事。 庄厉城冷冷地笑了笑,没应话,提步上车,关了车门。 孙汇即刻发动引擎,离开。但没有向平城进发,而是去了泉宁县,汽车停在布家的后门,刚停稳,熄了车火,就看到墙边的那一截星火。 庄厉城笑着推开车门,下去。 龙驰捏着烟,压根不看他,只往他身后看,看了半天,没看到王嫣,他皱眉道,“王嫣呢?” 庄厉城说,“你让我把她带到菁蓝寨,我刚把她送到。” 龙驰:“……” 他恨恨地瞪着他,“你把她一个人丢在那里?” 庄厉城挑眉道,“怎么了?心疼?怕她被菁蓝寨的土匪吃了?他们能吃得了她吗?敢拿枪抵着你,在你少帅府混水摸鱼,这小姑娘的胆子可不小。能打你一枪,让你一躺就躺半月,还能逃之夭夭,让你抓无可抓,弄得一个里外不是人,这小姑娘的能耐也不小。我觉得,她一个人单枪匹马去闯菁蓝寨也不会有事,再说了,文卓希还跟着她呢,你就放心吧!” 龙驰怎么可能放心? 原本王嫣一个人,他也许还能放一放心,安慰自己说她身手了得,不会出事。可一听说文卓希也在,他立马就火了,“你是故意的!” 庄厉城无辜,“啊?” 龙驰冷哼,“她在你督军府的这几天,给你气受了?” 庄厉城说,“没有。” 龙驰哼道,“我信你才怪了,你这小心眼的性子我能不知道?” 他将烟掐灭,扔进草从里,从孙汇手上夺过车钥匙,上车、开火、倒车,又一溜烟地冲出去。 庄厉城:“……” 孙汇:“……” 二人被龙驰晾在布家的后门,半晌后,孙汇低声说:“督军,我们……” 庄厉城伸手抚抚额头,怅然道,“算了,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我把他女人丢下了,他就把我丢下了。”庄厉城左右看看,说,“就在这家借住一晚,明天清早,我们自己租车回家。” 孙汇只好应是。 不可能走回去,这么远呢。 半夜三更的,又没了车,想搭车也搭不到,只能先住着了。 孙汇去敲门。 布家是施善之家,声名屹立了几十年,就算是凶恶歹徒,在这家人面前,那也是不敢造次的。像庄厉城这般晚上借宿的人很多,布钟祥都是来者不拒。 庄厉城和孙汇顺利地进到了布家。 龙驰开车,在进入菁蓝寨的范围前他是开着大灯的,但一进到菁蓝寨的范围,他就关了车前灯,借着月光前行。 菁蓝寨四周能隐藏的树林不多,龙驰又对菁蓝寨的地形非常熟悉,很快就找到了王嫣。 王嫣跟文卓希站在一起,大晚上的,一高一矮的两个背影印在龙驰的眼里,怎么看怎么刺眼,怎么看怎么不爽。可能是听到了汽车声,二人原本在往菁蓝寨方向看的视线调了过来,转身看向身后。 龙驰将车熄住,推开车门下来。 王嫣看到他,吃惊的瞪大了眸子。 文卓希也是一脸惊讶。 龙驰站在车门边上,对王嫣说,“过来。” 王嫣问,“你怎么……” 话没说完,龙驰打断她,眯眼说,“带你去见你爹,怎么,不想见你爹了?” 王嫣说,“当然想,我爹在哪儿?” 说话的时候,脚步已经不知不觉地往龙驰迈了去。 龙驰心情无端的就好了起来,等王嫣靠近了,他伸手将她一拉,拉到了身后,他看着文卓希,笑着说:“你既然来了,那就暂时看一会儿,注意一下菁蓝寨的动向,明天早上,跟我们一起进菁蓝寨。” 他说,我们。 文卓希当然不会认为龙驰说的我们是指他跟王嫣。 而很可能,是龙岩的兵。 或者说,是他少帅府的兵。 文卓希虽然在事发当天就从文雄的嘴里知道龙驰这次的“犯罪”事件是一出戏,知道龙驰会出现在十匪帮的地盘,可乍一看到他,他还是秉着公事公办的态度,疑惑地问他,“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应该在成州的监狱里?” 龙驰听着这话,低声笑了。 他没立刻回答文卓希,而是转身,看了一眼王嫣。 王嫣也看着他。 龙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把她推到后面,小声说,“上车,坐到副驾驶位置去。” 王嫣说,“我要坐后面。” 龙驰挑眉,强调,“我不是你的司机。” 王嫣哼一声,伸手把后车门一拉,坐了进去。 龙驰:“……”这小姑娘本性一暴露杂就这么难搞! 他又怀念那个软弱可欺的小白兔了,但是,小白兔不见了,变成了揉捏不住的大灰狼。要是大灰狼对他有胃口就好了,可这只大灰狼,她不吃他呀! 龙驰抿抿嘴角,双手往裤兜一抄,走向文卓希。 人物表 龙府:龙傲明,李如湘。 老大:龙驰25岁 老二:龙岩22岁 老三:龙婧莼19岁 老四:龙心怡18岁 白府:白子国,周嘉颜 老大:白书妍23岁 老二:白书棋20岁 老三:白洋18岁 文府:文雄,米乐 老大:文卓希25岁 老二:文华元22岁 老三:文静18岁 王府:王年高,乔沉香(已死) 老大:王雪23岁 老二:王玲20岁 老三:王嫣18岁 兰门: 兰奎有两个儿子:老大兰建峰,老二兰建怀。 兰建峰的大儿子:兰志全 二儿子:兰志忠 兰建怀的大儿子:兰长林 二儿子:兰长平 宗家大院:大太太,二太太。 大少爷:宗佩铭26岁(大太太生) 二少爷:宗冼廷23岁(二太太生) 后期会出来一个表小姐:沐青溪(暂定这个名字。狠角色。是宗冼廷的克星。) 李如湘的母家:李家: 老爷:李志坤,搞现代实业的,以铁路、药材批发为主45岁 李志坤的大儿子:李翰阳,妻子华媛美。 二女儿:李如湘(司令夫人) 李翰阳大儿子:李昊辰25岁 二女儿:李碧婷22岁 华府:华泽君(主营北华票号) 大女儿:华月星25岁 二儿子:华容23岁(后期会出现一个玉珠姑娘。白子国旗下的来自于虞城的强悍票号世家,挤兑华府的北华票号。玉珠这个名字暂定。是华容的克星。) 三女儿:华童童22岁 四儿子:华楠19岁 不重要的角色不必要记,都是用来打酱油的。 重要的几个:龙驰、王嫣、白书妍、文卓希。 兰长林、兰长平、王雪。 宗冼廷、沐青溪。 华容、玉珠。 十匪帮是用来过度的。但就算是不重要的角色,我也写的很认真,所以,你们觉得像战争片。其实,可以一笔带过的,但那样的话,这篇文就没有精髓,看上去就会显得空洞,没了灵魂。所以,该写的我不会一句带过。 当然,十匪帮只是提出来,不会一个一个去写,重点在菁蓝寨,因为菁蓝寨跟兰门有关。而兰门,是重点。它是龙驰弃少帅服重穿大帅服的过度战役,也是王嫣从幕后走到幕前的一个转折。这场战役过后,王嫣的敌人,龙驰的敌人,就是白书妍和白家了。而文卓希和文家会在龙白二府的对峙中扮演着十常重要的角色,未来怎么样,还得去看。 好了,剧透了一小部分,你们喜欢看的就看,不喜欢看的可以不用看。我一直主张花钱要花的值得。赚钱不容易,花钱自要花舒心。不勉强,不强求,有缘就在这里走下去,无缘就各走四方。但留下来的朋友,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们所付出的每一分钱。 么么哒!! 元旦快乐!!! 第51章 .输心输阵 走近之后,龙驰伸手理了理文卓希黑色深邃的警察厅厅长的制服,拍拍他的肩膀说:“我们之间就不用说这些打官腔的话了,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可能不知道。你追着王嫣来这里,其实心里也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既然选择了,那就好好做。” 文卓希看着他说,“你知道我一定会来?” 龙驰笑道,“不管你是为了什么而来,我都心存感激。” 文卓希撇了一下嘴,伸手拂开他的手,往后看一眼那辆轿车,心想,一步棋引,步步棋引。从他被白子国指名点姓,被龙傲明下达指令抓捕王嫣开始,他就只能顺势而为,见机行事。诚如他爹所说,白家和龙家都不再容忍他文家作壁上观,那么,他文家势必要选择一方来站队。虽然他爹没特别言明,可那天的话其实已经说的非常直白,如今龙傲明还是总司令,那他文家,自然是要站队总司令这边的。 文卓希不咸不淡地看了龙驰一眼,掸着衣襟说:“我是奉命来逮人的,身为正规军,碰上菁蓝寨的匪徒之事,自不能袖手旁观。” 龙驰笑道,“呃,这话很正。” 文卓希刚刚跟王嫣站在这里往远处的寨子看的时候就发现了异常,大半夜的,菁蓝寨的人不睡觉就算了,还不停的出动。看方向,也不像是往一个方向去的。 是以,文卓希就问,“菁蓝寨发生了什么事?” 龙驰说,“他们的大当家,也就是付肖承,离寨了。” 文卓希听着龙驰这般稳定的语气,看着他问,“你做的?” 龙驰笑着说,“是我做的。付肖承如今在青峰山。” 龙驰将付肖承离寨,以及他离寨后十匪帮和兰门可能会有的行动一一分析给了文卓希听,当然,十匪帮、兰门、平城、青峰山,如今因为付肖承离寨一事,牵扯到了一起,谁也避不开谁。那么,十匪帮动了,兰门,平城不可能不动。 龙驰说,“我要一个人先进到菁蓝寨去,不用做任何事,只要随时注意菁蓝寨的动向,以及付衍的行踪还有兰门增兵的情况就行了。” 文卓希笑了笑,好整以暇地说,“原本这个人,是王嫣。” 龙驰低声道,“嗯。” 文卓希抱起双臂,抿嘴说,“但因为我来了,所以,你打算让我去?” 龙驰笑道,“你去比她合适。” 文卓希冷哼,心想,我怎么就比王嫣合适了?不管是年龄性别还是身份,王嫣都是最适合的人选,不然,你也不会让庄厉城把她送来了! 是真的只是来看王年高帮王年高的吗?不见得吧! 王嫣既是平城王年高的女儿,那必然也去过菁蓝寨,与菁蓝寨里面的人应该不会陌生。 而王嫣是女子,现年头,哪个土匪不把女人当香馍馍供着的? 尤其,王嫣还这般漂亮! 再加上如今王嫣被通缉,平城被龙家霸占,王家的人可以说是“丧家之犬”了!这个时候,王嫣上菁蓝寨,不单不会惹来菁蓝寨人的怀疑,还会让他们把王嫣奉为上宾。毕竟,王嫣是严密军,那必然有联系严密军的方法,而龙傲明下令抓捕王嫣和腾易敏,那就是与严密军为敌。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 龙驰这般算计,确实有很高明的智慧,只不过…… 文卓希又往后面那辆军车上看了一眼,王嫣没有规矩地坐在车里了,她打开了车门,身子倚在那里,军帽、雪颜、玲珑纤瘦的身姿,融入夜色里,像罂粟一般,散发着暗香。 那暗香不仅迷醉着龙驰,也迷醉着他。 原本龙驰可能是真打算让王嫣进入菁蓝寨的,可在庄厉城离开去见了他后,知道他跟了上来,龙驰大概就不放心了。 文卓希收回目光,冲龙驰说,“我觉得王姑娘去比我合适。” 龙驰道,“我先带她去见她爹,明天就过来。今夜,你先守在这里。” 文卓希往四周瞅了一圈,面色有点儿不大好看,“这荒山野岭的,你让我守在外面一夜?” 龙驰说,“不用一夜,半夜就够了。而且,你有车,还有人陪着,怕什么呢?你刚站在这里也看到了,菁蓝寨出动了一些人,那些人是去其它九寨通风报信,是以,天亮之前,其它九寨的人都知道我跟王年高在青峰山。我不敢断定江五会不会弃菁蓝寨不顾而集九寨之力齐攻青峰山,拿下我跟王年高,所以,菁蓝寨这里,必须得有人守。” 龙驰说到这里,往一旁漆黑的车辆看了看,问道,“你车里有电话吧?” 文卓希开出来的这辆车,不是简单的军车,它是警察厅专用的办案车,车里不单有电话,还有射击枪。这枪是备用物,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拿出来用。因为此枪,威力还是挺大的。 文卓希点了点头,说,“有。” 龙驰道,“正好,我这辆车里也有电话。” 车里的电话是龙驰特别强调让庄厉城安上的,号码龙驰很清楚,就报给了文卓希,让文卓希记住。并对他说,不用他进寨子,就守在外面,但凡兰门增兵或是十匪帮增兵了,他打电话就行了。 文卓希记下,虽然还是满腹牢骚,却在看到王嫣的时候又止了声腔。 他不能让王嫣认为他连这点事儿都办不好。 龙驰见文卓希应下了,笑着又拍拍他的肩膀,说:“那我们明天见了。” 说完,他转身,走到车旁,伸手拉开驾驶室的门。 上车前,他扫一眼靠在后车门上的王嫣,对她说,“坐前面来。” 王嫣不坐,身子一缩,钻进了后车座,关上门。 龙驰听着关门声,额头抽了抽,咬牙咒骂一句,可那咒骂的话语就在唇齿间徘徊,谁都听不见。虽然碎碎骂了,可那英俊的面庞上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 龙驰不可能强迫王嫣,就算强迫,也不会在这里。 透过窗镜,看到王嫣坐好了,龙驰就上车,关上车门,发动引擎离开。 一路上,二人都没说话。 龙驰就专心的开车,王嫣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黑景。 行了很大一段路后,车子进入泉宁县。 进了县城,龙驰将车灯打开,驶到一处寒洞下面,他又将车灯关住,继而熄灭,开了车顶浅灯,手搭在靠背上,转头看过来,讥讽道:“怎么了?哑巴了?一路上都不吭一声儿!” 王嫣掀起眼皮,轻轻淡淡地看着他,“跟你没话说。” 龙驰一噎,瞪着她:“怎么会没话说?我觉得我们能聊的话题可多了。比如,你可以说一说,大概三个多月前,你是如何潜进我少帅府,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到我的卧室的。还有,那天晚上,你看到了什么?” 王嫣轻笑,“怎么?想跟我翻旧帐?” 龙驰挑眉,“如何?翻不得?” 王嫣伸手取掉军帽,帽子一拿开,柔顺的长发瞬间垂散下来,那一瞬间,浅灯打在她的发丝上,印在那张雪白又漂亮的脸蛋上,像一簇开在星河里的花朵,乍然飘过天际,芬芳四溢,魅力遮天。 龙驰微微眯了一下眼,情不自禁的将座位调低了,他伸手,要去触她的发丝。 王嫣将长发捋到肩后。 龙驰没摸到,恨恨地收起手,咔嚓一声,带着火气将门打开,王嫣还没反应过来他突然下车是干嘛,后车座的一边车门被打开,龙驰钻了进来。 王嫣抬眸,下一秒,车顶上的暗灯啪的一声被关上,车厢内立马陷入完全的黑暗里。再接着,后脑勺被男人的大掌扣住,强烈的男性气息逼近。 龙驰抚摸着那柔顺的发丝,闻着那发丝的香气,沉沉地说:“不管是装逼前还是装逼后,你都喜欢让人对你动粗才听话,好好配合,不会啊?” 他说着,另一只手往前一伸,搂住了王嫣的腰。 王嫣眯眼,半分神色未变,冷冷道:“放开!” 龙驰轻嗤,薄唇压下来,贴在她的耳朵上,“不放!” 说完,嘴巴一张,含住她的耳垂。 王嫣劈手就朝他的肩膀砍去。 龙驰已经领教过王嫣的腿力,还有她拳头的威力,自不敢对她的武力有任何轻视,一见她抬手袭来,他松开她的发丝,用臂一挡。这般动作,自然吻不到她了。 龙驰舔舔嘴角,夜色里的气息格外的放肆,而且,充满攻击性。他低低地呵笑一声,下一秒,英俊的脸上现出冰冷的杀气,他用力一抓,抓住王嫣的胳膊,往后一拐。 龙驰没客气,真没客气,对付王嫣,他若心软,那等会儿吃亏的就是他。 所以这一抓一拐,用了他全部的力量。 龙驰这么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又是军人,可想而知,那力量有多大。 这一拐,王嫣若强制逆行,那她胳膊得被他弄断。 王嫣顺势往后退开,退开的同时一腿凌厉曲起,抵在龙驰的大腿处,龙驰感觉到了危险,闪电般地松手,往后避让,这一松一避,二人同时躲过了对方的攻击,也同时解除了危机。 王嫣解救了手,龙驰解救了腿。 二人在这狭小的车厢空间内彼此对望。 明明是暗到伸手不见五指,可两个人,四只眼,极为明亮地照耀着彼此。 紧绷的杀气因为这彼此的凝视渗进了几分复杂的气氛。 王嫣收起腿,掸掸胳膊,轻哼,“单独把我叫来,不是让我看我爹的,是找我算帐的吧?” 龙驰低笑,“你若这样想,那就是这样的。” 王嫣漂亮的大眼睛立马就露出凌厉的光来,她冷笑道,“卑鄙!” 龙驰挑挑眉,看着她。 虽然面前一团黑,可他就是能够精准地捕捉到她的脸,然后心,不可扼制地滚烫起来。 有时候,人不信邪都不行。 他千找万找,要找出那个打他一枪的贼人,原本,找到了那贼人,他要将他千刀万剐的!他从来不自诩良善,也不是良善之辈。别人伤他一分,他会还其十倍百倍。 可如今,看着面前的女孩,他只有一种不打不相识,相逢即是缘的感慨。 龙驰伸手抹一把脸,老神在在地把腿往前一跨,要坐在沙发椅上。 王嫣单腿一伸,踢开他欲伸过来的腿,不缓不慢地道:“不许坐。” 那小脸小语气,斜过来的时候透着十足十的傲慢。 龙驰英俊的眉头轻轻蹙了一下,满目深邃里,他低问,“为什么不让我坐?” 王嫣轻掀眼皮,“没有原因,就是不想让你坐。” 这无理的话惹的龙驰内心一阵不爽,龙驰觉得这个小不点在他面前真是太猖狂了,他忍她是因为他…… 好吧,输心输阵。 感情这玩意,还真是赔本的买卖! 王嫣不让龙驰坐,龙驰现在也不想再对她动武,不是不想报那一枪之仇,实在是,这小女人如今的功夫让他都有点儿难以招架。尤其,这车厢实在太狭小了,对王嫣那小身板来说,发挥的游刃有余,但对他来说,那就捉襟见肘了。 但这般被她唬住,太失男人颜面。 最后,折中,龙驰长胳膊一伸,在王嫣失去警惕的时候一把抓住她的肩,往怀里一带。 王嫣要挣扎,他转身往后一跌,跌进坐椅里,老神在在地坐着了。 而王嫣,被他面对面地抱着,坐在了腿上。 王嫣挣扎着嗤骂,“混蛋!” 龙驰有力的胳膊挟住她的腰,紧紧桎梏住。 他看着她不安分的身子,漆黑车厢内的眼越发的乌黑深沉,他没阻止她的乱动,任由她在他怀里撒波。 过了一会儿,王嫣自己消停了。 龙驰挑眉,似笑非笑地问,“怎么不挣扎了?” 王嫣脸庞泛红,明显感觉身下某个地方很不对劲,她虽然以前没接触过男生的某个地方,可自从被龙驰掳到少帅府,被他…… 王嫣焉能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 她红着脸,气愤地骂道,“你个色呸!” 龙驰低低坏笑,薄唇压下来,却没亲她,眼看要吻上她的脸了,他却故意停住,欣赏着她微变的眸色,薄唇轻启,说道:“我是正常男人,你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在我怀里扭来扭去,我能没反应吗?” 他又往下压了压颌,浅声说,“嫣儿,我想念你在床上的样子了。” 王嫣怒吼,“龙……唔!” 驰字还没吼出来,嘴巴就被男人吻住。 王嫣深色的瞳孔瞬间张大。 龙驰吻住她,大力吸着她的唇,带着吞噬一切的凶狠力量,将她吞吃入腹。 分开也就短短小半月的时间,龙驰没觉得自己想她,可不知为何,与她处在这漆黑的车厢内,让他无法扼制的就想到了那么多个晚上,她在他的床上,在他的怀里,柔嫩似水,软绵如缎般的样子。 龙驰吻的很深,也吻的很用力,他近乎是用着生命的力量吻着她。 王嫣再厉害,这么被他桎梏着,吻着,压着,一时也起不来。 她伸手狠狠地锤着他的肩膀,两腿也在极力地蹲起。 龙驰不可能一直吻,总要换气。 深长的一个掠夺结束后,龙驰微微敛着紊乱的呼吸,深吸一口气,缓慢退开她的唇,灼热的气息贴在她的唇角,沙哑低沉地笑道:“我确实要找你算帐,你那一枪,崩的我差点儿……” 他咬住她的耳朵,低声暧昧地耳语。 耳语了什么,听不见。 声音太小。 可王嫣听见了。 她原本就嫣红的脸越发的烧红,胸膛也气的一阵起伏,遇上这种“泼皮无赖”,王嫣真是头疼。 她盯着他,缓了一下嘴角的疼意,怒声说,“把手松开!” 龙驰挑眉,“还让不让我坐?不让我坐的话,我就只好这样抱着你,沾你的光,坐一坐了。” 王嫣气吼,“你想坐就坐!” 龙驰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颇有点幸灾乐祸的语气说,“你这性子还真是极不讨喜,就是核桃属性,温柔对待你不要,非得让人敲着。” 王嫣不耐烦地推他,“滚开。” 龙驰扬扬眉,大概刚刚的吻让他心情不错,就不计较王嫣这“不大敬”的话了,干脆地放开她,翘起二郎腿,坐在了沙发另一头。 坐稳之后,从口袋里摸烟,摸出来之后,着手就要点燃。 旁边,女孩皱眉说,“不许吸烟。” 龙驰点烟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她。 王嫣说,“闻着不舒服。” 龙驰抿了抿嘴角,看一眼手上的烟,又看一眼王嫣,最终轻啧着将烟收起,将打火机收起,双手枕在脑后,浅寐起来。 王嫣盯着他问,“不是说带我去见我爹吗?怎么就停这里了?” 龙驰没睁眼,只笑道,“你刚不是说了吗,我带你来不是见你爹的,而是跟你算帐的,帐还没算清,怎么走?” 王嫣冷笑,“你想怎么清!” 龙驰忽地将眼睁开,看着她。 半晌后,他说,“执行枪决那天,我晚上是打算要你的。可因为你,我没有享受到那一夜的欢乐,你打我一枪,毁我少帅府,伤我一子,这笔帐,得拿你的身体清算。” 王嫣不冷不热地接腔,“我的身体?” 龙驰道,“嗯。” 王嫣冷笑,“妄想!” 龙驰砸砸嘴,黑暗里睨她一眼,又闭上眼睛,阖着了。 王嫣伸手推开车门,下车。 龙驰没管她。 从他的车停在这里开始,尹景豪、董乐山、姜尔、刘锐就已经埋伏在了四周。 他不担心王嫣出事。 当然,即便没有尹景豪、董乐山、姜尔和刘锐,以王嫣的身手,也鲜少有人能奈她如何。 她大概是想自己上青峰山,找王年高。 不过,王年高此刻却不在青峰山呢! 王嫣推开车门,看了一眼寒洞两侧透光的出口,她迈步,往一个方向走。 快走到洞口的时候,她忽然停住。 漆黑的夜,因为挂满繁星和月光而四处透着明亮,若不是这个地方是寒洞,他们大概就要暴露在月光之下。 而寒洞的另一方,有人影在渐渐逼近,又在快逼近的时候从狭道里消失。 脚步声不轻不重,极有秩序,不像是为非作歹之徒。 可这么个深夜,不睡觉在外面晃荡的人,能是什么好人吗? 哦,也有好人,就像她。 总不能自己把自己定义为坏人。 王嫣静静地站着,视线却丝毫不动,远望着那些从狭道里上了高山的人们,脑海里想到刚刚听着龙驰与文卓希的对话,又联想到如今的时局,她猜测,这些人,八成就是十匪帮的。 她转身,朝轿车走。 走近,没有拉门上车,而是敲着龙驰那边的窗户玻璃。 敲了两三声,玻璃降下来,男人俊美绝色的脸印入眼帘。 龙驰还没开口,王嫣就率先说,“你是故意把车停在这里的?” 龙驰抻抻眉头,笑道,“看出来了?” 王嫣道,“有人。” 龙驰轻哼,“嗯,就等这些人呢。是往青峰山的方向去的?” 王嫣说,“看着像。” 这般说着,身后有脚步声靠近,王嫣扭头,月光里很清晰地看见了尹景豪。 尹景豪也看见了她,面无表情地喊了一声王姑娘。 其实,尹景豪是不愿意跟王嫣打招呼的,但想到龙驰喜爱她,尹小文喜爱她,这两个人,一个是他的恩人,更是他这一生都要忠诚以待的人,一个是他的亲妹妹。这两个人都喜爱王嫣,他就算心有责怪,也不会表现在脸上。 王嫣笑着回应了他,往后退出四五步,让出窗口位置。 尹景豪去到龙驰面前,对他汇报说,“上青峰山的人不多,就两百多人。但密林深处有虎啸跟狗叫,我猜想,陆袍出动了。” 龙驰双手把玩着方向盘,神情专注,默不作声,低垂的发丝挡住了他脸面线条,可那浑身霸冷的气质油然充斥着整个车厢。稍顷,他收回一手,搭在车窗上面,眸微抬,弧线优美的下巴压着夜色昏沉,他慢慢地说,“陆袍出动,那虎犬坡定然是孟达在固守。” 听到孟达的名字,尹景豪清俊的脸有一瞬间的黯淡,但很快那颜色就消失,他轻应道,“大概是。” 龙驰看着他,“你去收了虎犬坡,让董乐山、姜尔、刘锐协助你。另外,我会给言彬去电话,让他先领兵一万,夜袭青峰山。等天亮后,谢光归位,我再让言彬去协助你。孟达的命,交给你了。” 尹景豪毫不推辞地接令,“是!” 尹景豪向龙驰行了个军礼,转身就离开。 龙驰打电话,打完,拉开车门下车。 王嫣站在月光下,抱臂睨着他,“这一招棋走的很好啊,牵一发而动全身,十匪帮但凡异动,就离瓦解不远了。想来,兰门也已经出动了,而龙岩的兵,大概也在磨刀霍霍。这一小批人上了青峰山,在明面上,其实也是做给你看的,但其实,最大的威胁在暗地里,在菁蓝寨。” 龙驰浅笑道,“唔,说的没错。所以,明天,菁蓝寨、兰门、虎犬坡、平城都会有规模不小的战争打响,为了明天不掉队,我们晚上得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王嫣撇嘴,“这鬼地方,哪里可以睡觉?” 龙驰道,“有的,我带你去。” 王嫣狐疑地看着他,露出完全不信任的眼神。 她可没忘记他刚刚在车上对她说的话,还有,他对她做的事儿! 跟他走? 那岂不是被他牵着鼻子被他卖? 王嫣张嘴就要拒绝。 结果,龙驰大概老早就猜到她不会乖乖跟他走,眉头一扬,轻悠悠地说,“哦,对了,你爹也在那里,晚上你父女俩见个面,觉也能睡的香一些。” 王嫣张嘴要拒绝的话就那般僵死在了嗓眼里。 她心想,他就是故意的! 龙驰就是故意的,看她一副不情不愿又不得不妥协的样子,他就心情大好。 他走上去,牵起她的手。 王嫣甩他脸子,不让他牵。 龙驰也不怒,笑容溢进眼眶,月色下的俊美脸庞越发的深邃迷人,她不让他牵她手,他就搂她腰。 而王嫣连手都不让他牵,又如何会让他搂腰? 他伸手,她就拍;他笑,她就瞪。 一路打打闹闹,往着布家座落的地方去了。 隐隐的,笑声、怒声、调侃声伴在清风下,汇进这一夜的月明朗净里,如一粒爱的种子,播进月海,在那里生根、发芽、茁壮滋长。 第52章 .爱情,如约而至 快到布家门口的时候,龙驰还是成功地将王嫣的手抓到了,他十指紧扣,用力握紧。 王嫣疼,甩着他。 龙驰转身,毫不客气地将她抱了个满怀。 她又挣扎,他低声警告,“想见到你爹,你就给我乖乖的。” 王嫣怒道,“欺负我还让我乖乖的,我有病吗?” 龙驰轻轻笑起来,性感薄唇抵在她耳边,“你可以害点儿相思病,我来治。” 王嫣抬脚就往他命根子上踹去。 龙驰惊险躲开,看一眼自己的身下,又看一眼兀自掸着军装裤腿的王嫣,咬牙哼道,“蛇心女人!” 王嫣冷笑,“再轻薄我,我让你永远不能人道。” 龙驰心想,我不能人道了,你就一辈子守活寡吧! 他不满地哼一声,解开中山装前襟上的一颗扣子,解开,觉得气火难消,一身慾望更是没法排解,索性直接把黑色中山褂脱了下来,拿在手中,往前去敲布府大门。 现在将近夜里一点,布府的主人家都睡了。 今夜布府也真是热闹,起先是王年高和张震先去借宿,后又有庄厉城和孙汇去借宿,没过多久,谢光和乌鹰也来了。 青峰山上的人全都让龙驰清到了山下,此刻的青峰山,是一座空山。 龙驰等的,就是十匪帮的人上山,然后瓮中捉鳖。 前有王年高张震,后有庄厉城孙汇,再有谢光乌鹰,此时又有龙驰王嫣,布家守门的家丁一夜都睡不好觉,脾气再好也给弄的火冒三丈。 他见又有人敲门,被子蒙到头顶,装作听不见。 可那敲门声声音不大,却绵绵不停,誓不把门敲开就不停下的架势。 家丁气的将被子一踢,骂骂咧咧地起身,穿衣服,提着油灯,去开门。 门打开,看到门口站着一男一女,女的似乎还穿着军装,他皱眉问,“做什么的?” 龙驰说,“借宿一夜。” 旁的话也不多说,见家丁想问东问西的样子,他又道:“早先我们几个朋友在此府上借宿,为了明儿早起来能赶到一块,我就不去别的地方了。如今夜已深,时间很晚了,我妻子身子骨不好,不能再颠簸。” 说到这里,王嫣翻了翻眼,心想,谁是你妻子。 但眼下,不是她逞口舌之快的时候,得赶紧找个地方睡觉。 再者,龙驰刚说“几个朋友”,不用想,那“几个朋友”里,必然有她爹。 王嫣不吭声,就看着龙驰与家丁交谈。 两三分钟后,家丁将门拉开,对他们说,“进来吧,那几个人住在歇客院里,我带你们去。” 龙驰客气地说,“谢谢。” 家丁见他面容俊朗,气质不凡,跟他说话的时候处处透着客气与谦卑,素养极好。说真的,家丁在布府工作了大半辈子,见过的人形形色色,还真没有哪一个人能像这个人般如此令人舒服的。 家丁笑道,“不用谢,快进来吧!” 三两句话就把家丁一开始的不耐烦给赶跑了,家丁殷勤地带着他们,穿过大院,往歇客院去了。 带到院中之后,家丁指着东面的两扇屋门,又指指南面一扇屋门,对龙驰说,“你的朋友们在那几个地方歇脚,灯在关着,应该都睡了。你与你妻子就到那一间吧。” 家丁指了一个门扉,是西面的。 龙驰看了一眼,什么挑剔的话都没说,只道,“你是主人家,你安排哪里我们就住哪里。” 家丁笑着摸了一下头,乐呵呵地说,“我家老爷才是主人家呢!” 龙驰笑道,“一个意思。” 家丁不应话了,连忙带他们到那扇门前,取出钥匙,开了门,打开灯。 龙驰和王嫣同时道谢,家丁摆摆手,走了。 龙驰拉住王嫣的手,把她拉到屋内,关上门。 门一关上,王嫣就甩开了他的手。 龙驰轻抿嘴角,却不在意,眼睛扫视着四周,除了床和桌子外,什么都没有,但幸好,单一的房间内还有一道小门,门内是狭小的厕所和洗脸台。像布府这等富商之家,给人借宿的房间能开个洗手间出来,也真是大度。这是一种体贴,也是一种对自己府内人员安全考虑的做法。毕竟,慕布府声名,来府上的借宿的人不少。这些人,东南西北的都有,各行各业的有,大概还会有彼此的仇人。要是不在卧室内开个厕所,这些人大半夜的出来解手,撞上了,闹出事了怎么办?再者,开了洗卫室,这些人大半夜的想解手,也不会出来晃荡,惊扰到府上人员了。 王嫣已经推开了那道小门,发现里面有洗手台,当下就甩了军帽,拿出备用皮筋将长发扎起来,又盘住,扭开水龙头,捧水洗脸。 龙驰看着那狭小门口她的背影,没上前,将手中的褂子往桌子上一放,脱掉皮鞋,裤子也不脱,往床上大敕敕地一躺。 等王嫣洗个脸的功夫出来,龙驰就已经睡着了。 王嫣一阵无语,心想,这人是多久没睡觉了?沾床就能睡着? 王嫣见龙驰睡在床上,这床看上去挺大,可龙驰一躺,那床瞬间就小了。龙驰大字形的躺着,压根没有能让王嫣蹭床的地方。 这房间里也没有沙发,就只有一张方桌,她不可能躺在桌子上一夜吧? 王嫣站在原地,纠结郁闷了老半天,还是摒着不能亏待自己的想法,伸手去捞龙驰手臂,一边捞一边拍打,“醒醒,让个位!” 龙驰睡的沉,他有连续两夜没合眼了。被人骚扰,十分暴躁,乌沉的眉拧出凶悍的戾气。他这个人虽然不拘小节,有身为军人随时随地歇脚的觉悟,但其实,他对睡眠要求很高。这算是他完美无缺人格里的一点儿小瑕疵小洁癖。 以前在少帅府,他但凡睡不着,都会喊赵小雅。 赵小雅会唱曲,似乎什么曲子都会。而她唱的睡眠曲,每每能让龙驰精疲力尽的头脑松懈下来,沉入梦乡,醒来精神就特别的好。 如果赵小雅没死,龙驰大概会纳了她。 可惜,赵小雅死了。 死的时候龙驰正在养伤,他没有去参加她的葬礼。虽然龙驰很惋惜,却也没有太多感情留恋。 而自赵小雅之后,龙驰又遇到了王嫣。 这个女孩,不用唱曲,只单单出现在他的视野里,靠在他的怀里,他都能沉醉的不能自已。 龙驰被人干扰睡眠,本是要发火的,可鼻间闻到王嫣身上的香气,虽然那香气不重,只有飘浮的一点点儿,却也让龙驰瞬间兴奋了。他抬手就将捞着他胳膊的女孩拽进怀里,紧紧抱住。 王嫣猝不及防,一下子栽倒,成功地让龙驰搂了个满怀。 王嫣踢他,“没睡就让一个床位,别给我装!” 龙驰忍了她那一脚,勉强睁开困盹的眼皮,看到近在咫尺的她,他什么话都没说,脸埋下去,枕在她的脖颈里。 王嫣忍无可忍,伸手推他。 龙驰抓住她的手按在心口,“乖,睡觉。我很困。” 王嫣忍着怒气说,“我也很困,你别搂着我,我睡不舒服,各睡各的。” 龙驰实在是困,大脑都不太灵光,但听到她要分开睡,他摇头,不干,低声说:“原来被我压着你不是睡的挺舒服?” 说完,想了一想,又道,“哦,是不是没吻你,所以你睡不着?” 说着,他搂在她腰间的一只手豁地伸到下面,去摸她的腿,摸到一身衣服,他不满,嘀咕。嘀咕着,就开始扯她的腰带,扯她的裤子。 王嫣小声尖叫,一边挡他手一边往后退,退着退着就退到了床边儿,然后,毫无防备地跌了下去。 真的是毫无防备。 王嫣所有的注意力一直在龙驰身上,还有他非要脱她衣服的手上,对周围的情况就没那么多精力去照顾了。 龙驰似醒非醒,只知道自己想摸她,想抱她,她退他就进,压根也不知道到了床边。 床不高,但也不矮。 地上没有铺毯子,就是光溜溜的白石板,王嫣虽小,可也十八岁了,身量和体重还是能当一点儿事的,这一跌下去,“咚”的一声,接着又是骨头顶撞白石板的疼痛传来,王嫣叫了一声。 一声咚,一声叫,成功地将似醒非醒的龙驰给完全的唤醒了。 他看着地上的女孩。 地上的女孩紧皱着眉头,摔的四仰八叉,乌丝铺在白石板上,像造物者随手泼洒下的墨,渲染在洁白的宣纸上,漆黑淋漓,然后在那淋漓里,勾勒出一朵鲜艳的花,花瓣轻颤,带着娇泣,如歌似雨,却在那如歌似雨里,陡然照进来一道亮光,黑黑的,沉沉的,带着霹雳一般的怒意,射向他。 龙驰心口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全身筋脉都漫着酥意,心脏跳的极快。这种感觉就好像在平城,他第一次见她,挑起她下巴,撞进她怯怯又魅惑荡人的黑眸里的感觉一样。 爱情,如约而至。 龙驰心口发热,掌心发热,他迈步下床,伸手将地上的女孩抱起来。 王嫣不让他抱。 龙驰郁闷,这女人倔强起来怎么这么让人头疼! 他说,“地上凉,睡床上。” 王嫣撑着地板起身,闷不作声地上了床,挨着另一边的床铺睡了,她侧着身子,拿背对着龙驰,就一床被子,刚龙驰躺下的时候没盖,王嫣盖了。 龙驰看着缩在床角的那一团绵软,心底也奇异地柔软下来。 他没立刻上床,而是去那个洗手间里简单清洗了一下,出来后他就脱掉裤子,躺到床铺上,拉扯着王嫣身上的被子。 王嫣被他扯的火气蹭蹭蹭的直往上冒,本来刚刚跌倒她就够气了,气的她连一个字都不愿意再跟他说,这会儿他又来惹她! 王嫣怒的转身,瞪着他,“你到底要不要好好睡觉了!” 龙驰说,“当然要睡。” 王嫣冷声,“那你就好好睡!” 龙驰无辜地指指被子,“我得盖着,这晚上天气冷的。” 王嫣气的将被子捞过来一半,扬手往他身上一甩,她转过身,抱着枕头,闭上眼。 龙驰跟她睡一个被窝,王嫣背着肩膀,那被窝就空洞洞的,总感觉有风冒进来,龙驰看着王嫣纤细的背影,默默地往她身边移了一下。 见她没反应,他又移了一下。 王嫣依旧没动静,然后蹬鼻子上脸的男人就把自己胸膛毫无预警地贴上了王嫣的后背。 右胳膊抬起,圈住她的腰,将她搂在了怀里。 王嫣睁眼,没往后看,只道,“松手!” 龙驰隔着她的肩膀问,“刚摔着了?” 王嫣本就在自己咽下这茬火气,他还偏要提?豁的一下,王嫣转过身来,瞪着他,“都是你干的好事!你还敢提!” 龙驰摸摸鼻子,瞅一眼她生气的小脸,白嫩嫩的,红扑扑的,像豆腐又像樱桃,总之,心痒难耐,想亲一亲,吻一吻,或是咬一口。 但这个时候,小姑娘处在火山爆发的边缘,他还是别上赶着去点炮了。 他忍住心底的渴望,轻悠悠地说,“睡觉不脱衣服吗?” 王嫣道,“脱你自己的,你管得着我吗!” 龙驰心想,你现在硬气了,在少帅府的那些日子里,你怎么不硬气一个试试?我管不着你吗?那些个夜晚你的衣服都是谁脱的? 形势逼人,如今不比在少帅府,她委屈求全他身下,他爱怎么弄就怎么弄,随心所欲,为所欲为,现在,小姑娘翻身了,压在他头上了。 龙驰眯眼哼一声,收回手臂,枕在脑后,侧过身,睡了。 他是真困,抱着她能睡的舒服些,不抱也能睡。 反正她就在身边儿呢,气息一直飘浮在鼻端,闻着这样的气息,他也能被蛊惑,进到梦乡里。 龙驰睡了,王嫣也不会瞎折腾,盖好被子,也睡了。 二人各睡各的,一人占一边床位,中间空出很清晰的三八线,可到了清早,鸡鸣叫响,二人又抱到了一起。 王嫣还没醒,龙驰已经醒了,他看着怀里的姑娘,深邃眸底涌动着温情的光。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又低头去亲了亲。 昨晚二人都睡的很晚,王嫣睡的香,龙驰也没叫她,轻手轻脚地拿开她的手,掀开被子,下床。 先去洗了把脸,又出来穿衣服。 穿好,正在系皮带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大概受敲门声的影响,床上的女孩皱眉翻了个身,把被子踢到了床外。 龙驰系好皮带,弯腰将被子捧起来,放回床上,搭在她肩膀以下的位置。 王嫣昨晚没脱衣服,就穿着军装睡的。 外套衬衣裤子一笼统的齐齐全全,所以,这样搭一点儿被子,不会着凉。 不过,见她那么防备他,龙驰又止不住地笑了。他心想,在少帅府的时候,除了我没探到你的身体深处外,你哪里我没有看过摸过的? 龙驰站在床前,静静地注视了一会儿床上的女孩,见她安静了,不再翻滚踢被子,他就去开门。 门打开,不是王年高张震乌鹰谢光他们,而是家丁。 家丁说,“我家老爷早上看到了谢光,就留他一起吃饭。听说他的朋友们也借住在这里,就让我来都喊上,布府是七点准时吃早饭,现在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你跟你妻子收拾收拾,到前缨堂等着。你的另外的朋友我也会去通知,他们都会去前缨堂。” 龙驰说,“谢谢。” 家丁回说,“客气。” 然后转身走了,去通知另外的几个人。 龙驰将门关住,返回床边,拍了拍王嫣的肩膀,喊她起床。 喊了很多声,不见床上女孩有动静,龙驰俊目垂下一片深邃的暗影,盯着那鲜艳的唇瓣看了半晌,忽然倾身,吻了下去。 在昏睡意识里的王嫣没有抵抗,也没有反抗,任他吻着。 吻了很久,王嫣感觉到了疼,轻哼着蹙眉皱眉拧眉,最后被迫睁开了眼。 眼一睁开,全身意识都跟着苏醒复活,那疼意就越发的清晰。 而此刻,她的身子被男人压着,头被男人抱着,嘴巴被男人肆虐,微微粗沉的喘息声就拂在耳畔,拂在脸颊,男人强烈的荷尔蒙气息宣告着他昭然若揭的慾望。 昨晚没抱到她,没亲到她,没摸到她。 今天,如愿以偿。 王嫣的上衣是军装,全是扣子款的,龙驰解开了她的扣子,手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抚弄。 他其实很想摸她下面的,但不敢。 倒不是怕王嫣醒了会对他怎么样,而是他有点儿绷不住自己的身体了。 这里是布府,又是如此“破败不堪”的房屋,他实在不想在这里跟她行欢好之事。 并且,时间也不恰当。 所以,龙驰就这么吻着她,摸着她,过过瘾。 可是,他的瘾过足了,王嫣却怒了。 王嫣瞬间睁大眸子,瞳孔跟着紧缩,下一秒,不知道她是怎么办到的,枪似乎是无中生有,就出现在她的手中了。 她拿枪抵着他。 龙驰微眯眼角,被那么一个危险的东西抵着,他怎么可能没感觉? 他缓缓松开唇,滚热的唇上还粘着彼此的气息,甜腻、黏湿、气息带着点急促,英俊的脸上是色彩璨然的欲色,滋润着那张英俊的脸越发的妖魅邪狂,眼眸微垂,睫毛拦下大片阴影。阴影里,他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凝视着这个在他身下任他取欢的女子。 有那么一刻,他想到了他中枪的一幕,然后阴鸷气息就布满了全身。 她真应该感谢她的这一张脸,让他沉迷。 不然,她定然被挫骨扬灰了! 第一次打他一枪。 第二次拿他当人质用枪对着他。 这第三次她还想拿枪对他,真当他是纸老虎? 龙驰危险眯眼,明明两个人近的比一片纸的距离还薄,鼻尖擦着鼻尖,暧昧的气息还在彼此身上飘荡,没有离开,可就是这么一个场景里,二人眼中全无旖旎。 龙驰看着她说:“把枪给我收起来!” 王嫣没收,冷漠地拢住自己的衬衣,又拢住自己的军装外套,在最后一点儿雪白肌色被盖住后,她胳膊一拐,曾剪刀肘的臂力将龙驰狠狠地抡倒在了一边儿。她翻身压在他身上,枪口直抵他额心,一字一句说:“当我昨晚说的话是耳边风?我没说过,再对我动手动脚,我废了你!” 龙驰仰躺在床上,目光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第一次被女人压,特么的,不带还抵一把枪的! 龙驰没看王嫣,只把目光粘在了天花板上,冷笑:“你有种,就真阎了我。” 他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真是惹怒了王嫣。 但是,王嫣就算真的要阎他,也不可能自己动手。 想想那画面就觉得恶心。 她收起枪,退开,坐在床沿,一颗一颗地扣着衬衣,扣着外套的扣子。 龙驰侧过脸,看她一眼,讥讽,“怎么?没种了?没种就别老拿这个来威胁我,我是被威胁大的吗?你他妈小丫头片子天天在老子面前横什么横!” 王嫣默默地冷笑:“早晚会阎了你,你等着。” 龙驰轻哼,“那你趁早了,不然,我早晚会收拾了你,让你哭着在我身下求饶。” 王嫣愤怒抓枪。 龙驰眼疾手快,将枪抢了过来。 他看着气红了脸的王嫣,啧道:“气什么气,早晚你要成为我的女人。”说着,扫量着她玲珑身姿,抿嘴道,“就你这小身板,不得被我做哭才怪了。” 王嫣气骂,“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龌龊!” 龙驰见她生龙活虎,不仅身手利索,嘴巴也挺利索,想来昨晚那一跌没跌出事儿,而刚刚吻她,也没把她吻的嘴疼,嘴巴子这么利索,疼什么疼? 龙驰哼一声,不理会她的怒骂,这小姑娘骂来骂去也就这两句话,也就十八岁,虽然身手了得,可毕竟还是个孩子,再难听的话她大概也骂不出来了。 龙驰不痛不痒地起身,把枪收起来的时候想了想,又把枪扔回了床上。他靠在方桌上,对王嫣说:“穿好衣服了就去洗把脸,头发整整,我们去吃饭。” 王嫣不搭理他,就认真地整理着衣服。 衣服整理好,又把皮筋拿出来,扎头发。 扎完就去小洗手间,经过龙驰身边的时候,幽香飘浮而过,带着她身上独有的清甜香气漫进男人的鼻翼。 龙驰伸手摁了摁眉心,重重地在心里叹一声,摸出一根烟,打开门,出去了。 第53章 .分头行动 王嫣收拾好出来,不见屋内有人,房门在大开着,她看了一眼,收起床上的枪,装好,踏了出去。 龙驰站在清晨湿润的空气里吸烟,目光遥望着歇客院门口的一处盆景,身姿颀长,左手抄兜,右手夹烟,青白烟雾从他指尖飞出,消散,朦胧了晨光,亦朦胧了他。 王嫣虽然心底对龙驰存了诸多鄙夷,但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长了一张无与伦比的英俊脸庞,若不是因为他对她做的种种恶劣行为,在友好场景下的相遇,她大概也会被这张脸迷惑,进而心动,萌发爱意。但是,就他这粗糙性子的男人,她还真喜欢不来! 王嫣提步往前走,边走边说,“收拾好了,走吧。” 龙驰扭头,烟和眉眼一并扫来,静静地看了她半秒钟,他将烟掐灭,扔到远处的草丛里,嗯一声,说:“站了好大一会儿也不见你爹和张震出来,大概已经去前缨堂了。还不知道前缨堂在哪里呢,到门外问一问,门口应该有守人。” 王嫣没反驳,应道,“好。” 龙驰就抬步走了。 王嫣跟在后面。 二人走到歇客院门外,果然看到有家丁守着,龙驰询问前缨堂的方向,因为路线太复杂,家丁亲自带着去了。 到了前缨堂后,家丁指了指门,然后就彬彬有礼地离开。 龙驰和王嫣都抬头,看着前缨堂那高大的门楣。 王嫣说,“大户人家吃饭的地方,要这么文艺的吗?看上去像古老的书阁。” 龙驰迈步往前,笑着说,“这可能是布家的祖宅,也许祖上出过京官呢。” 王嫣不置可否,耸耸肩。 门在关着,门外守了一个丫环,一个仆从。 见到他二人过来,仆从上前问了几句话,知道他们就是里面老爷等的谢光的朋友后很殷勤地拉开门,让他们进去了。 一进去,就闻到了饭菜香,还有酒香。 龙驰笑着咦了一声。 王嫣眼眸陡然一亮,“三伏酒?” 龙驰表情顿了顿,侧身望她,“你怎么闻得出这里有三伏酒的味道?” 王嫣道,“这有什么奇怪的。” 龙驰说,“怎么不奇怪了?你不是不会喝酒?” 王嫣挑眉,“有么?” 龙驰眯眼,“你会喝酒?” 王嫣轻哼,不理他,先一步往里面进。 龙驰拉住她手臂,在这个问题上他执着了,执拗地非要问出她是不是会喝酒。王嫣说会,龙驰就挑她茬:“你会喝酒在舞会上的时候给我装?还特么接吻的时候不让有酒味!” 想到什么,他猛地盯住她,“会吸烟吗?” 王嫣说,“不会。” 龙驰不信她,如今他倒是觉得,比起滑头,这个看上去老实巴交又软软糯糯的女孩才是最滑头的。从她嘴里吐出来的话,十句中有九句都是假的! 龙驰面色阴沉,想到她这么小,会玩枪,会武功,会喝酒,会吸烟……呃,她之前似乎还跟尹小文说过,她还在上女学。 所以,他怎么会看上这样的女人? 他明明喜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呆在家里相夫教子,暖被窝生孩子,只要长的漂亮,身体棉软,看上去赏心悦目,能美观他的视线,又能在床上任他折腾,让他感到舒服的女人就行了。 以前她倒是各个条件都符合,可是现在,她除了一张脸和一副身子让他迷恋外,其它内涵的东西,她都不符合。 龙驰郁闷了,他其实并不想娶一个太强的女人回家。 论能力,他有。 论实力,他有。 论权力,他有。 论金钱,他有。 论地位,他有。 他什么都有了,还要女人那么厉害干什么? 娶回去纯粹找事儿么! 他的家庭万事都得他做主,可像王嫣这性格的,能是什么事儿都依他的主吗? 龙驰松开抓在王嫣胳膊上的手,面无表情地转身,大步往饭堂的那道门进了。 走近门口,隐约就听到了说话声。 龙驰迈过门槛。 王嫣随后。 刚进去,乌鹰就看到了他,立马站起身,冲他喊,“少……”帅字刚要出口,又立马改口,“少爷。” 龙驰嗯了一声,转头看向主台。 主台那里坐着布钟祥。 龙驰上前,对布钟祥打了一声招呼,布钟祥笑着说,“坐吧。”又往后看了一眼王嫣,说,“那是你妻子吧?让她也过来坐。我没叫夫人来,这里没女眷陪着她,有点儿失礼。” 龙驰说,“不打紧。” 他走回去,牵住王嫣的手,王年高就坐在饭桌前呢,听到龙驰理所当然应承下了那句“那是你妻子吧”,又看着他大敕敕地牵王嫣,脸都气白了。 但不能拆穿。 其实,布钟祥是商人,又养活这么大一家子人,还带着整个泉宁县里的人发财致富,他必然是东南西北地跑生意。像这样的人,不对时局了如指掌,不对当今政坛上的人物了如指掌,怎么混得出来? 他一定知道这几个人的身份,但假装不知。 他既假装不知了,王年高自不会上赶着去挑明,只得忍着。 等王嫣近前了,他责备地瞪了她一眼。 王嫣乖乖矩矩地坐下。 似乎,布钟祥完全无视了她那一身明晃晃的军装,就当没看见似的。 见这二人来了,他对身边坐着的谢光问,“还有朋友没?” 谢光说,“没了。” 龙驰扫了一圈餐桌,没有庄厉城和孙汇。 他不吭声。 布钟祥就招了一下手,以主人的姿态,笑着说,“那就开始吃吧,我六点半还得出门。吃完就不招呼你们了,你们若留就留,若走就走。” 几个人纷纷应声,多余话一概不说。 既是待客,那就绝对少不了酒。 三伏酒,响誉菁蓝寨,甚至是响誉全国的招牌,酒坛口处的塞子只稍微拔开一点儿,王嫣和龙驰就闻出来了,此刻,封闭酒坛的塞子完全拔了出来,那香味,简直了。用古语的话说,十里飘香,香飘十里呀! 布钟祥让谢光把酒给每个客人斟上,谢光这个青峰山的土匪当家人,像个听话的孩子似的,立马起身,拿酒坛,挨个地倒酒。 在他倒酒的时候,布钟祥说:“我本人不大喜欢饮酒,府上也没什么好酒,这两坛三伏酒还是过年那会儿,付大当家上门提来的。我就借花献佛,招待几位了。” 王嫣听着这话,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嘴。 龙驰也骤然间抬头,带着深邃黯光的视线落在了布钟祥脸上。 王年高笑说,“看来布老爷跟付大当家的感情挺好,过年还走动呢。” 布钟祥说,“没办法,我在泉宁县,泉宁县又是他的地盘,他来了,我总不能拒之门外,再者,大过年的,进门即是客,我总不能撵人。” 王年高应道,“确实。” 谢光斟满一圈,将酒坛搁下来,大家都举杯,包括王嫣,也举起了杯子。 龙驰就坐在王嫣旁边,见她跟他们一样,端杯喝了,他目露惊奇,盯着她毫无色变的脸,心里老郁闷了,这不叫会喝酒,这叫非常会喝酒。 拿了两坛三伏酒,一下子喝完了。 布钟祥虽然是商人,却像他说的,很少喝酒,几乎滴酒不沾。但今天,也跟着喝了一杯,但也只是一杯,喝完就把杯口朝下,让他们自己随便,他开始吃饭吃菜。 六点半,他准时离开。 往外走的时候,谢光眼巴巴地看着他,想追上去又不敢追上去。 话说,他都来到府上了,怎么不让他看看他儿子啊? 谢光不敢在布钟祥面前提儿子,就怕布钟祥不给看。其实,布钟祥一听到他来府上借宿,立马招待他吃饭,又招待他的朋友,定是非常看中他的。没把谢程叫来,是因为谢程出门经商了,不在府上。 等布钟祥离开后,几个人也不耽搁,很快搁下筷子,擦了嘴巴,也离开。 出府二三里后,还没到寒洞,王嫣咦了一声,问道,“你们都下山了,那付肖承跟他的两名属下呢?” 龙驰道,“在山上。” 王嫣不解,“怎么就把他们放山上了?这不等于白骗了吗?十匪帮的人一上山,那他就得救了。” 龙驰轻笑,“有那么容易吗?” 王嫣挑眉,“嗯?” 龙驰道,“昨晚我对尹景豪说的话,你应该听到了。” 王嫣想了想,忽然一拍大脑说,“哦,引兵深入,再一并歼灭?” 龙驰还没应话,王年高就道,“是这样。”说完,看着龙驰,“平城的兵动了?” 龙驰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沉声说,“应该已经占山为王了,我跟言彬说的时间是两点十五分,距离现在,六点四十七,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多。四个小时,足够一场战役的胜利了。” 谢光不敢插什么话。 乌鹰说,“我上山去探探?” 龙驰说,“不用。” 乌鹰就不毛遂自荐了。 龙驰喊谢光,“你与你的人没有电话通讯的时候,平时都是怎么联系的?” 谢光说,“学鸟叫互话。” 龙驰道,“联系一下,问一问山上的情况。” 谢光应声,开始学起鸟叫。 等他这边鸟起,另一边,青峰山上,隐藏在特殊秘洞里的他的同伴们响应着,不一会儿,谢光就收了声音,对龙驰说:“昨晚青峰山确实打的很厉害,九寨出动了六寨的人,还有三寨的人没来。陆袍领虎群开路攻山,狗殿后。但是,人数少,被平城言彬一万精兵还有大炮给打的灰头土脸。陆袍逃了,其他的人死的死,伤的伤,还有一部分被言彬关着。此刻,正在青峰山,等着你。” 龙驰听着,默不作声,低头理着中山装的袖口,那动作缓慢斯文,充满优雅气韵,可不知为何,王嫣就是在他一理一折的动作里看到了杀戮之刃。 将本就平整无褶皱的袖口理了一遍之后,他轻抬眉角,看着谢光,笑着说,“不是在等我,而是在等你。” 谢光一怔,大概没听明白。 龙驰冲张震说,“你跟谢光上山,后面的事情,你看着办。” 说完,看了一眼缓缓亮起来的天光,往后拉住王嫣的手,把她拉到身前,低声问她,“是跟我一起去菁蓝寨,还是跟你爹一起去兰门的西山防线?” 王嫣秀丽的眉头蹙了一下,备感不解。 这问题问的可真是奇怪,还很多余。拿他自己跟她爹来做二选一的选择题,用得着选吗?她当然是选她爹啊! 不用脑袋想的事儿他非得问一问,那就不是智商问题,而是时局问题。 王嫣虽然不乐意,却还是说,“我跟你一起去菁蓝寨。” 昨晚文卓希分析的话语很对。 一来她是严密军,如今正被通缉,“走投无路”,跑到菁蓝寨求庇护,很容易卸下那些人的心防。 二来文卓希是为了抓捕她才进的菁蓝寨,她若不去,文卓希的抓捕何来? 三来她是女人。在这些自以为能掌控一切的男人眼中,女人天生就是弱小者,看她们的眼光,天生都带了三分轻视,是以,她先探路,最为合适。 龙驰听着王嫣的回答,赞赏地拍了拍她的头,笑着说,“如此聪慧,让我越发喜爱了。” 王年高重重地咳一声。 谢光立马转身,往青峰山走了。 张震看着王年高。 王年高冲他道,“去吧,万事小心。有事儿到布府打电话。” 张震应道,“是。”跟在谢光身后走了。 龙驰对乌鹰说:“你跟王年高一起去兰门。该做什么,该怎么做,龙岩和兰长林会告诉你们的。能不能恢复自由身,能不能戴罪立功,就看这一战了。” 王年高眯了眯眼,他在当平城大帅的时候也算是跟兰门建交不少,有好的交往,也有不好的交往,历史渊缘挺深。讲真的,兰门想夺他平城,他也想灭兰门。但两家都不敢擅自挑事儿,毕竟,兰门后面有十匪帮在虎视眈眈,他平城后面有龙傲明在虎视眈眈,是以,双方都不敢兴兵,勉得一个不好,老窝就被端了。 可如今,战争一触即发,兰建峰大概在磨刀霍霍,他又何尝不想跟他打一打? 王年高毫不推辞,义无反顾地说,“早就想跟那老贼打一打了,正好,赶到机会,他西山防线,我一定会夺过来的。就不冲戴罪立功,就冲这么多年的恩恩怨怨,我也得在谈判桌上跟他坐一回。” 龙驰笑着说,“有你在龙岩和兰长林身边督促,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王年高听着这话,对他哼了一声,伸手就将他依然停留在王嫣头上的手给打开,瞪着他,“你若敢再欺负我女儿,我收拾完兰门,再来收拾你。” 龙驰:“……”不带这样的啊,他摸一下怎么了?他摸的又不是王嫣的头,他摸的是她的军帽! 军帽都不让摸?当爹管的太宽了吧! 龙驰忍不住肺腑,等我把她娶到了手,我天天摸她,让你管! 乌鹰摸摸鼻子,脸转到一边,不忍看自家少爷吃瘪的脸。 王年高把王嫣拉到身边,背着龙驰和乌鹰,悄悄地说着话。 王嫣嘴角抿着笑,耐心地听着。 龙驰瞅着那笑容,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特不是滋味,他觉得,这个小姑娘就是有恋爹癖!到底是怎么养成的这种坏毛病,他得给她改过来。 王年高把王嫣拉到一边,又当爹又当娘的,苦口婆心地让王嫣注意,小心龙驰。 在王年高的心里嘴里,不管是十匪帮还是兰门的人,那都没有龙驰危险。龙驰在少帅府做的事儿,这段时间的表现,依王年高这般年纪的人看着,如何会看不懂? 龙驰就是想抢他女儿呢! 抢回去不是宠着,而是欺负着,他能允许吗? 王年高是坚决看不上龙驰的,龙驰当军人可以,但是,当他女婿,门都没有,不对,是缝都没有! 王年高说,“我看你事事通透,应该明白爹在担心什么。” 王嫣笑着说,“女儿明白,爹放心,女儿可不是谁想欺负就能欺负的。” 以前王嫣说这话,王年高是一句都不信的。可如今,听着她再说这样的话,他还是很放心的。他伸手揉揉她的头,慈祥和蔼地说:“那爹先走了,你万事小心。” 王嫣低应,“嗯,爹也小心。” 王年高冲她摆摆手,转身,喊了乌鹰,离开。 他们其实不是打手,而是军师。 为何让王年高去兰门?那是因为王年高驻平城二十多年,对平城、兰门都了如指掌,而龙岩虽掌管了平城,却是临时接帅,对平城和兰门都不熟悉,他只负责调兵,而王年高,负责指挥以及出谋策划。但王年高不能出现在平城,只能出现在兰门,这样,他的身份才能恰到好处。 是以,这一趟兰门之行,非王年高莫属。 王年高带着乌鹰离开,二人脚步极快,眨眼就消失在了眼前。 王嫣收回视线。 龙驰看着她,胳膊一伸,将她军帽摘了下来,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进她的发丝里,恶劣地揉了一下,笑着道:“恋爹的小姑娘,上车了!” 王嫣打开他的手,语带不满,“做什么摘我军帽,还我!” 龙驰不还,将军帽扬手一扔,呈抛物线的趋势,飞出老远,然后,不见了。 王嫣大怒,“龙驰!” 龙驰啧道,“生什么气?” 他又去搭她的肩,王嫣转动着肩膀,不让他搭。 龙驰干脆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他是抱的她的两条腿,因为没防备他会忽然做这个动作,王嫣一时愣住,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龙驰举高高了。 王嫣气的拿两只手使劲抓着他的短发,把他的短发搅的像个鸟窝。 龙驰抱着她往车的方向走。 到了寒洞,把人放下。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英俊迷人的脸庞,睨一眼她的腿,笑着说:“明明没什么重量,怎么爆发力那么强。” 他说着,转身,去开车门。 车门开了,就招呼王嫣上车。 王嫣走过去,拉开后车门,一屁股坐进去。 可是,刚坐进去,男人的头探了进来,手也探了进来,将她一把拉了出去,俊美的脸上透着不悦,冲她说:“真当我是司机了啊?坐前面!” 王嫣说,“坐前面跟坐后面有什么差别吗?不都是坐!” 龙驰道,“当然不一样。” 王嫣骂他,“毛病。” 龙驰敲她头:“怎么说话呢?快点上车,先去给你换身衣服,再赶到菁蓝寨,进菁蓝寨的范围前,我们得先把车藏起来,然后步行到寨子,找文卓希。大概要费点时间,不要耽搁了。” 王嫣也知道军情紧急,摸摸额头,不爽地嘀咕一声,倒不犟着了,拉了前车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刚坐稳,龙驰就倾身过来,拉了安全带,亲手给她系。 王嫣看着他,心想,还挺绅士。 正这般想着,龙驰系好安全带,抬头,猛不丁地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王嫣刚刚对他产生的一点点儿好感顿时荡然无存,她心想,色心不改,没得救了! 她气的将脸扭到一边。 龙驰低笑,坐正身子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笑的无比开怀,声音沉闷而低厚,带着绵缠的腔调以及男人天生的狂肆,渗透在车厢内。 他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般拉动引擎开关,将车驶了出去。 王嫣有好半天都不愿意跟他说话,等车开出一段距离,从毫无人声的荒郊野外驶到人声嘈杂的市街之后,她才冷冷转眸,看着他,问,“为什么要给我换衣服?” 龙驰目视前方,认真看着街道名字,好像在找什么,一边说,“总不能穿军装进菁蓝寨吧?那样的话,你还没进去,就得被他们围攻了。” 王嫣说,“那就随便买件衣服,路摊上多的是,你要开到哪儿?” 龙驰没转头看她,大概找到了他想要的店铺,正在看着道路,安全通行,低沉的声音缓缓道,“给你穿的衣服,怎么能随便?我的女人,走哪都不能随便。” 王嫣强调,“我不是你的女人。” 龙驰抿抿嘴,不跟她争辩。这姑娘油盐不进,跟腾易敏是一个德性的。反正早晚会是,现在争什么口舌?他将车停在津衣铺前,拉开门。 王嫣看着那衣铺徽门,下意识地就出口,“又是宗家的产业?” 龙驰说,“嗯。” 他跨出车门,对她说:“你也下来,在铺子里将衣服换好。军装提出来放在车里,随时用随时换上。我去买包烟,里面的人已经打过招呼,你直接进去换。换好在车里等我。” 第54章 .情人眼里出西施 龙驰说完那句话后就没再管王嫣了,他径自去商店,买烟。 王嫣下车,关上车门,进到挂着津字圆形字碑的衣服铺子里。铺子里人不多,现在还早,七点的光景,店门应该也刚开,连店员都没有,只有一个掌柜的。大概是被人耳提面命叫起来的,就候在门口等人,见王嫣进来了,他立刻殷勤又客气地笑问一句,“是王姑娘吗?” 王嫣眯眼,报上名字,“王嫣。” 掌柜听到这个名字,立刻眉开眼笑,特为恭敬地说,“衣服我已经准备好了,就在里面的试衣间里,你去换上吧。” 王嫣原本抬腿迈进的脚步一顿,双眼诧异地扫向掌柜,带着吃惊的语气问,“衣服你已经准备好了?” 掌柜笑说,“嗯。” 王嫣不温不热地说,“可我还没挑选呢!” 掌柜笑容一滞,机警地看她一眼,缓缓慢声道,“衣服是我家东家少爷昨日打电话让赶制的,尺寸也是东家给的,那衣服款式难道不是姑娘选的吗?” 王嫣说,“不是。” 掌柜一噎,有点讪讪,却还是问,“那姑娘还试吗?” 王嫣说,“试。” 怎么能不试?进菁蓝寨确实不能穿军装,那太不符合她此刻被通缉的身份了。而龙驰寻借口去买烟,大概就是他擅作主张给她订了衣服。或许,衣服并不是她喜欢的。他怕她会当着他的面给他没脸,所以,干脆避开,直接不来。 王嫣在内心里哼了一声,想着依龙驰那种恶劣的性子,给她订的衣服肯定奇丑无比。 而事实上,还真的不好看。 当王嫣点头了,被掌柜领到了试衣间,看到了那件衣服,她额头一抽,脸上顿时露出排斥,眸中也露出不喜,那是一件非常丑样的村姑的衣服,虽然款式丑,颜色也不好看,但一眼之观就知道那布料是极为高档的。王嫣无声撇了一下嘴,心想,浪费! 她努努嘴,对掌柜说:“我要换了,你出去吧。” 掌柜立马出去,将门关紧。 王嫣磨磨蹭蹭,在里面换了有十几分钟,这才拉开门,出来。 出来后,掌柜往她身上看一眼,立马把视线转开,脸上憋着一股想笑又不敢笑的情绪。 王嫣那么眼尖的人如何没看出来?她面色一黑,心里把龙驰骂了个半死,觉得他就是故意的!故意把她打扮的这么……她垂下眼,瞅了一眼自己,认命地想到一个比较委婉的词语,奇葩! 掌柜的想笑又不敢笑,其实很受罪的,见王嫣换好了,他挥挥手,指指门。 那意思是,姑娘可以走了。 王嫣没给他钱,他也没要。这衣服确实是宗冼廷亲自打电话来交待做的,当然,宗冼廷能打这通电话,也是因为龙驰事先跟他通电话讲的,包括王嫣的身体尺寸,也是龙驰报的。既是宗冼廷亲自交待的,掌柜哪敢要钱啊?再者,王嫣也没钱。 王嫣找掌柜要袋子,装那套军装。 掌柜找来给她。 王嫣装好军装,提着袋子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靠在车门上兀自吸着烟的龙驰。 男人的脸美的无与伦比,刀工鬼斧般的雕刻,沉稳的中山装将他挺拔的身子包裹的深邃冷练,毛燥的发丝已经被他理平,青烟遮面,指腹修长,夹着烟的动作帅气酷霸的能溺毙一街人。 王嫣再看看自己,特不是滋味地重重地哼了一声。 大抵,这二人从相逢相遇开始就在棋逢对手地较量着,哪怕第一次相见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彼此对彼此都是陌生的,并不存在着较劲的心。可冥冥中,自有神奇的缘份让他们二人产生了磁场。这磁场一开始不显,可在王嫣拔枪抵上龙驰脑袋的那一刻,滋滋滋地转动了起来。 二人虽然不明说,但不可否认,王嫣是打死不愿意输给龙驰的,龙驰也是打死不愿意输给王嫣,男人的有男人的傲,女人有女人的傲,二人实力相当,旗鼓相当,容色相当。那么,谁让谁吃了瘪,那就是谁略胜一筹了。 昨晚,王嫣胜了。 今天,无疑的,龙驰胜了。 听到耳畔传来一道哼声,龙驰吸烟的动作微停,将已经吸进嘴里的烟草香吐出来,烟雾飘浮,浮在王嫣的面前,让她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龙驰看着她,乌黑的眼浸满呆愕。 他虽然确实有心想把她打扮成“丑小鸭”,故意选他印象中最丑最难看也最显老的衣服给她穿,但是,没穿来奇丑的感觉,倒有点儿滑稽。 龙驰忍不住笑出声,指着她的衣服说,“挺适合。” 王嫣气愤上前,将手上拎着的军装的袋子往他脸上狠狠一砸,细嫩白皙的脸上满是愠怒,但她没发怒,就冷冷地扫他一眼,丢一句,“小肚鸡肠的男人!” 龙驰挑眉,在那袋子往他脸上砸过来的时候长胳膊一伸,稳稳接住。 接住后,见王嫣转身去拉车门了,又是后车门,他将另一只手上吸到一半的烟扔开,快速搭上她的腰,搂住,按在车门上,浅笑地压下了脸。 他睥睨着她,嗯哼一声,问:“说谁小肚鸡肠呢?” 王嫣怒瞪着他:“说你呢!” 龙驰轻笑,菲薄的唇猝然贴上她的脸,啄了一下。在王嫣劈手砍他腰身的时候,他又快速退开,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王嫣没劈到他,手心发痒,抬脚就往他腿根处踹了一脚。 龙驰说她爆发力很强,这句话没说错,王嫣的爆发力确实很强,这一脚直接踹的龙驰眉尖揪了一下,但也只是揪了一下,随后又面色无恙地闲闲调侃:“哦,小肚……”他往她肚子上瞅了一眼,又慢慢咬字,“鸡肠……”他又往她身下瞅了一眼,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就只是语调和眼神的转换,却透着深深的邪恶。 王嫣整个人不好了,大声咒骂一句,拉开车门就钻了进去。 龙驰站在外面,笑的不可遏制。 论资深黄调黄腔,王嫣这么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如何抵得过龙驰这只二十三岁的无良之徒? 王嫣败下阵来,她决定不再搭理他,这男人,你越给他脸,他越会蹭脸开染房! 刚王嫣是在后座位的车门上被龙驰压住的,她这一逃,自然逃到前面副驾驶位去了,龙驰见自己的目地达成,慢悠悠地提着袋子,上了车。 上车后,见王嫣已经系好安全带,他扫她一眼,勾唇笑了笑,把袋子扔到后面的坐椅里,发动引擎,离开。 这一路上,王嫣都沉默的像只雕塑。 龙驰也没介意,当然,他现在的全部心思是在周围的环境上,并不在王嫣的身上。 王嫣也是。 从车子驶进菁蓝寨的范围,她就警惕了起来。 今天菁蓝寨四处警械,原本龙驰以为车子至少能开到山脚下,但山脚下有巡逻兵,车开不进去。远远的就看到有小分众挂着枪在来回的走。 王嫣伸手抓住车窗挡板,认真地看了一眼远处的地图,对龙驰说:“右拐,有枯枝林,从枯枝林上开过去,五百米的地方,有一个树洞,树洞下面是一个坡波,地势最低,那个地方常年有雾,鲜少有人去,那里又离菁蓝寨主寨很远,车放那里,很安全。” 龙驰没问她为什么对菁蓝寨周边的地形这般熟悉,当务之急,先隐藏好车,再潜进山林里,与文卓希汇合。他点头嗯了一声,按照王嫣说的路线,将车停稳。 停稳后,二人下车。 龙驰去拉她的手,王嫣手臂撑在车前的前置盖上,一个潇洒帅气的翻身,跳了过去。 龙驰:“……” 所以他讨厌临危不乱、面不改色、遇事儿能一肩扛的女人,她什么都能自己做了,那他怎么英雄救美,怎么护花使者,怎么把她骗到手? 龙驰郁闷收回手,冷着脸走了。 走了两步后,想了想,又调回去,打开车门,拿出电话。 王嫣见他似乎想打电话,立马惊呼出声说:“不可!” 龙驰问,“什么不可?” 王嫣说,“如今不能再随便打电话了。菁蓝寨的山防一出动,信号就会被劫,你一旦拨号,寨子里就能窃听你的通话。” 龙驰将电话放下来,找了个树洞,塞进去。 他看她一眼,拍拍手说,“走吧,我没想打电话。就是觉得车跟电话不能放在一起。” 王嫣道,“挺谨慎。” 龙驰笑道,“那当然。” 王嫣轻轻勾了一下唇,却是不表达任何个人看法,抄着兜,走了。 龙驰眯眼,觉得这人的气质和容貌完全不能用衣服给拉下来,明明穿着那么奇丑的衣服,怎么他就没觉得她难以入目,偏还觉得她光芒四射呢! 他抚抚额头,似有觉悟地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好么,因为这个小姑娘,他也彻底地领悟了一把古人的智慧。 王嫣在前面走,龙驰就跟在后面,二人出了枯枝林后,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小分众的巡逻兵,七拐八绕,终于在一处树林比较密集的地方找到了文卓希。 但就在与文卓希汇合的瞬间,周围忽然涌出了大量军队,将他们团团包围了。 王嫣面色一沉,陡地站立不动。 龙驰视线扫着这些持枪的士兵,确实是士兵,不是土匪。 那么,这些兵,毋庸置疑,必然是兰门军队。 正这样想着,里三圈外三圈排成厚厚城墙一样的士兵让出一条路,叶之威、兰志忠,一前一后走进来。 走进来后,士兵们又把包围圈围住了。 龙驰挑眉,看一眼叶之威,又看一眼兰志忠,最后眼睛落向文卓希。 文卓希没看他,只对叶之威说:“人给你引来了,王嫣我得带走。” 叶之威点头:“当然。” 兰志忠看了一眼王嫣,蓦然出声说,“不行。” 他这声“不行”一出,所有的人都看了过来,包括龙驰,包括王嫣自己。 这一个措手不及的情况,打的王嫣和龙驰有点儿懵。 二人双双不明白文卓希这是在唱哪出戏,他是真的勾结了兰门,出卖了龙驰,还是假意以抓王嫣为借口,引这些人出来?故弄玄虚? 龙驰沉默地不吭声。 王嫣抬脚往前跨一步,压根没理会兰志忠,只盯着文卓希道:“不愧是警察厅的厅长啊,竟会未雨绸缪,知道我一定会来这里,所以你就老早地埋伏在这里,守株待兔吗?” 文卓希笑道:“不是未雨绸缪,而是思考所至。如今你被全国通缉,我能想到你能来的地方,只有十匪帮了。而十匪帮里的菁蓝寨跟兰门交好,兰门里出了个兰长林,与你大姐相爱,这般一想,你的出路似乎就只能在这里了。我来,也只是碰碰运气,没想到,真让我碰上了。” 他说着,看了一眼龙驰,又道,“只不过,我没想到,龙驰竟会跟你在一起!这可真是让人难以想像,他不是该在成州,该被监禁的吗!” 王嫣冷笑,“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会说‘人我给你引来了’这句话?” 文卓希摊摊手,“我也只是猜测。毕竟,行军打仗,偶尔也得纵观一下时局,天马行空一般,不能咬死一成不变的眼前之物观。而我守在这里,被兰门的军以及菁蓝寨里的土匪们误会,以为我要来怎么着他们似的,没办法,我只好为了撇清嫌疑,将自己的目地以及自己的推测说了,然后,就有现在这样的场景了。” 王嫣听出了最关键的四个字,那就是“撇清嫌疑”。 这四个字混和在这么一大段话里,没任何不妥,可拆开了看,那就有问题了。 嫌疑? 王嫣眯了眯眼,目光嗖的一下子射向站在那里纹风不动的龙驰,出声说:“都是你,半道抓着我,不然我哪里会被这些兵给围住。” 说完,她走向叶之威,软糯地喊道:“叶爷爷。” 叶之威是兰奎的兵,兰奎活着的时候最看中兰建怀,叶之威也一样。 兰长林和兰长平都是兰建怀的孩子,兰长林又为长子,兰建怀身上敦厚善良的品性遗传给了兰长林,叶之威就对兰长林格外的喜爱。 这喜爱并没有随着兰建怀的死而消失。 叶之威有过妻子,也有过女儿,但妻子和女儿死了,后来,他就没有再娶。 当时世道不平,他尝尽了痛失爱妻痛失爱女的痛苦,不想再来一回,是以,就坚决不娶。 再后来,一个人生活又习惯了,也没那心思了,就一直一个人。 虽然他自己没有子女,可他却把兰长林和兰长平看作了自己的孩子,延续兰奎的爱,延续兰建怀的爱。 王雪跟兰长林相爱,他是知道的。 在兰长林活着的时候,王雪经常被兰长林带着去兰门玩,也经常去看望他。 叶之威很喜欢王雪,自也因为王雪的原因,王嫣和王玲都去过兰门,见过叶之威。 叶之威早就把王雪当成了自己的儿媳妇,王嫣是王雪的妹妹,那就是一家人。 如今,平城易手,王年高被拘,王嫣被通缉,平城里的王家姑娘还有那一母一子情况如何,谁都不知道。 在这里遇上王嫣,叶之威很高兴,但同时,也很无奈。 高兴的是,王嫣安然无恙。 无奈的是,他并不能解救王嫣,只能让她被文卓希带走。 当然,以目前情况来看,文卓希似乎两袖清风,身边除了一个警官外,再无他人,叶之威完全可以拿下他,再拿下龙驰,还王嫣自由。 但,眼睛所看到的是这样的局面,事实上,叶之威却不敢犯险。谁敢保证这菁蓝寨外面没有文卓希带来的兵呢? 再者,身为军人,军令如山。 叶之威出来的时候是接了军令状的,兰建峰让他守好菁蓝寨,务必确保西山防线的万无一失。 付肖承奇异离寨,西山防线空出后背,兰建峰如何不担心?叶之威如何不担心?他领兵固寨,并不是为了付肖承,而是为了他兰门。 在这么一个节骨眼上,任何事情都不及这件事重要,更不能节外生枝。 叶之威无奈又慈祥地看着王嫣,面前的小姑娘,漂亮的让人晃眼,穿着极为丑陋的衣服,却挡不住她的倾国之貌,而她之所以换成这种不伦不类的装扮,大概就是想避开警察厅的搜捕,跑来菁蓝寨,寻求帮手。 但不幸的是,如今时局动荡,她在半路上碰到了龙驰,又在这里,被文卓希堵路。 那么,她只能被捕。 叶之威低低在地心里叹一声,对王嫣说:“你跟文卓希走吧,叶爷爷还有事儿,不能照顾你。” 兰志忠说:“不行,她不能走。” 叶之威扭头问,“为什么不能走?” 兰志忠看着王嫣那张雪白的脸,阴灰的瞳孔里露出了一丝贪婪。这么漂亮的姑娘,原本是王年高掌上明珠的时候不敢动她,可如今,王年高自身难保,平城被占,王嫣又成了罪犯,正是他下手的好机会。这么巧碰到她了,他如何能让她走?虽然外面闹的沸沸扬扬,说她是严密军。不过…… 兰志忠肆无忌惮地用着侵犯的目光扫视着王嫣,从她的脸,扫向她的身子,这么一个小不点,就算是严密军,身手了得,但到了他身下,也只能任由他摆布。 兰志忠心思邪恶地意婬着王嫣,冠冕堂皇地说:“叶爷爷,择日不如撞日啊。你看今天的运气多好,逮到了龙驰不说,还逮到了文卓希。这两个人,单刀赴会,独闯菁蓝寨,肯定没安好心。” 叶之威还没应话,文卓希率先开口了,他不冷不热地说,“你觉得,我来抓捕人,会不带兵吗?你以为此刻菁蓝寨外围没有我埋下的枪手吗?你以为我是单刀赴会?呵。” 他冷笑一声,又道:“很好,你想一窝抓三,惹上龙府,又惹上文府,还要惹上王府,那么,你做好准备让兰门吃下这三家的怒火了吗?” 文卓希说这话的时候腔调从容,一丝一毫的畏惧都没有。 确实不需要畏惧,兰门之所以难攻,多半在于这个菁蓝寨,菁蓝寨若只是一个独立的寨子倒还好解决,但他所牵连的,是整个十匪帮。以前不动十匪帮,是时机没到,如今,时机既到,龙驰既出手了,那就决不可能无功而返,给十匪帮喘息之机。 这一次,十匪帮必然会灭。 而十匪帮一灭,兰门也岌岌可危了。 文卓希还不知道这次主攻兰门的人是谁,如果他知道了,他就更有底气了。 但哪怕他不知道兰长林还活着,担任了攻兰门的前驱,他也底气十足。哪怕兰门割据着西方又如何?他北督军府、成州总司令府、副司令府、东督军府、南方统兵一起出动,焉有他的立脚之地?这几年之所以兰门长治久安,那是因为成州几家人面和心不和,没能团结。 但若是兰志忠贸然将他们都抓了,这分散的力量就会拧成一股绳,将兰门送上断头台。 兰志忠没什么大才能,又为人阴色,能考虑到的事情并不是很多,虽然偶尔也能聪明,但一见美色,基本上就会犯糊涂。 叶之威能心平气和地放文卓希和王嫣离开,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他瞪一眼兰志忠,对他下令道:“你给我退下!” 兰志忠梗着脸说,“我没说错!” 叶之威不欲与他争辩,只道:“不管你说的是对是错,都要服从命令。在这里,我说的算!你惹违抗军令,我就以军法处置,再把你送回兰门,交由你父亲手上,看他怎么收拾你。” 兰志忠可以不怕叶之威,却不能不怕他爹! 他一听叶之威说要把他交给兰建峰,而一想到兰建峰的凌厉眼色,兰志忠肩脖一缩,怏怏地不说话了。但猥亵的目光还是不停地往王嫣身上扫。 龙驰沉默无声地站着,安静地听着这些人的对话,当他目光轻转,望向兰志忠的时候,视线犹如冰锥,浸满冷意的煞气,他嘴角勾起一抹极为残酷的冷笑,心想,臭小子胆子很大,敢肖想他的女人,还敢当着他的面肖想,活腻歪了吧! 时间紧急,战事面前,一分一秒的浪费都是生死的博弈。叶之威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就对文卓希说:“你带王嫣走吧。” 文卓希二话不说,拉了王嫣就走。 朱显跟在后面。 而当文卓希经过龙驰身边的时候,二人不约而同地抬了抬眸,视线对上了。龙驰眼中一马平川地淌着尚未降下去的冰渣,文卓希眼眸温和,似有怜悯,一逝而过。转眼,他收回视线,走了。 三个人走的很快,一路都没回头。 龙驰被他们撇下,很快成了“俘虏”。 被带到菁蓝寨之后,龙驰想到文卓希离开前的那一眼,那眸中神色分明写着:我好不容易想到用这种方法把你毫无负担地送进菁蓝寨,你不必感谢我。 龙驰啧一声,心里轻骂:贼小子! 第55章 .烽火连天呐 文卓希、王嫣、朱显三个人离开菁蓝寨的范围,到了无人的地方,三个人一前一后地停住脚步。 王嫣最先停步,停在一处废弃的土柸房脚下,她转身望着文卓希,出口道,“说吧。” 文卓希挑眉,笑着问,“说什么?” 王嫣看着他,老神在在地抱起双臂,吊儿郎当地说,“哦,文大少爷,事儿都做了,还想藏着掖着啊?” 她一脚蹬在那块倒下去的破碎泥瓦上,肆意无忌,眼眸斜挑,本就漂亮的小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冷光,那光芒铺在脸上,如涌动在薄冰下的姹紫嫣红,美的令人窒息。 文卓希心口一动,朝她迈开步子。 逼近她面前后,他压低了嗓音,低下头,凑近她的脸面,忍着一冲下去吻住她的冲动,喉结轻颤,微微笑道,“我既做了,自不会藏着掖着。” 王嫣哼唧一声,不惧不悚地凝望着他:“那就说吧。故意把我带出来,又苦费心机地让龙驰顺利入了菁蓝寨,不就是想告诉我你昨夜在菁蓝寨外围的发现吗?你不能对龙驰说,却非得要把信息转到他口中,左思右想,也只有我能转达了。你很清楚,不管我是出菁蓝寨还是入菁蓝寨,都很容易,所以,我捎口信,是最合适的人选。那么,”她眯眯眼,“昨晚菁蓝寨,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文卓希听着她的分析,不得不佩服她的聪明。 当然,刚刚在包围之下,她能一句不问,跟着他走,大概就已经猜到了他的用意。 如此聪明果断,行事如风,又美的不可思议的女子,文卓希真不想放过。没有男人不喜爱这样的女人,他眼睛没瞎,智力没弱,当然会动心。 可是,龙驰捷足先登了。 文卓希暂时不会跟龙驰翻脸,强忍着伸手触碰王嫣的渴望,轻声道,“昨晚,付衍离寨了。” 这句话一出,王嫣顿时就惊呼出声,“啊?” 她说,“付衍离寨了?” 文卓希道,“嗯,大概在昨夜里三点多钟的样子,付衍带了一小分队菁蓝寨的人离开了寨子,方向是朝井口去的,我敢断定,他去找江五了。而付肖承在离寨前十有八九给付衍留有书信,就是不知道那书信上写了什么,而付衍离寨去找江五,一定是带着某种使命。” 王嫣半是沉吟半是推测地说:“这么个节骨眼上,付衍半夜三更出寨子,又去井口,肯定是找江五,不管付肖承有没有留书信给他,不管他是不是带着某种使命,他一旦去了井口,见了江五,那十匪帮必动。这种动可不是昨夜里的那种刺探,而是伤筋动骨,老婆本都要拿出来的那种。” 文卓希笑道,“正是。所以,我才把龙驰送进去的。十匪帮动了老婆本,一旦端了,那就是一锅端。再也兴不了风浪了。” “这是个好方法。”王嫣说,“内部瓦解比外部渗透要容易的多。” 她收回腿,轻轻掸了掸裤腿,仰头看着文卓希,赞叹道,“文大少爷也是个将才啊!” 文卓希莞尔,却没应这句话,只是轻扫了一眼她的脸面,又轻扫了一眼她的衣服,虽然她的衣服很丑,可压根不影响文卓希眷爱的目光。他几乎是贪婪地看着,不愿意将视线挪开。但王嫣有正事儿要做,他也得想法子在不逮捕王嫣,不逮捕腾易敏的情况下把这次任务完美地解决好,是以,都有事做,眷恋不得。 文卓希收回目光,喊一声朱显,转身就走。 王嫣挑眉,“就这样走了?” 文卓希顿住脚步,却没侧身回望她,只说,“我的车停在了县城,我得去开回来。这个理由,足够你去应付菁蓝寨的人以及叶之威了。” 说完这句话,他片刻不再滞留,很快就消失。 王嫣眯了眯眼,心想,这个人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文卓希将王嫣带走,王嫣又重新返回菁蓝寨,那菁蓝寨里的人还有叶之威必定要问她是如何逃脱文卓希之手的。王嫣身手再了得,想要一次性对付两个警察厅出来的精英,大概会有些吃力。而这种对上,还是正面的,不是暗地里和侧面的,能够耍点心机,搞点鬼。所以,文卓希以开车为由,支开了朱显,那么,一对一的情况下,王嫣胜出的希望就大了。 这,就是能让菁蓝寨以及叶之威毫不怀疑的借口。 王嫣叹佩文卓希的缜密心思,转身也走了。 她再度前往菁蓝寨,这让叶之威吃了一惊,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等到王嫣被寨子里的人带了进来,叶之威问她,“怎么又来了?你不是被文卓希抓走了吗?” 王嫣看着叶之威,精致的下巴微抬,傲慢的语气说,“就文卓希,他带得走我吗?” 这话说的不张狂,可莫名的,就是让寨子里的黄磊、叶之威、兰志忠还有排开在两侧的几个土匪以及少数士兵听出了张狂之意。 叶之威嘿一声,对着王嫣好奇地问,“那你跟叶爷爷说说,你是如何摆脱掉文卓希的?” 王嫣就将自己跟随文卓希离开,到了小县城,文卓希让朱显去开车,她借此机会逃出文卓希的掌控,迂回地又进到菁蓝寨的前后一事说了。当然,她说的都是莫须有的,根本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但这些莫须有的却从她嘴中说出来,听上去比真的还真。再者,她添油加醋地将她与文卓希打斗的一幕说的淋漓尽致,还指了一下胳膊的某个地方,说受了轻微的骨折,要涂跌打药。 她说的煞有介事,一时倒真骗过了叶之威。 末了,王嫣又说,“我之所以再进菁蓝寨,就是看到叶爷爷在这里,能帮我报仇。” 叶之威不解地挑眉,“报仇?” 他问,“报什么仇?” 王嫣说,“我爹被监押,这全是因为龙驰。成州发生的事儿想必叶爷爷已经很清楚了。他龙驰也犯了罪,却没在牢房里监禁着,那么,在牢房顶替他罪名的,必然是我爹!他把我爹当顶罪羔羊,关在狱中。很可能我爹会死,这等杀父之仇,我能不报吗?” 王嫣说完,叶之威却没有附和。 虽然王嫣说的没错,听上去没什么不妥,可王年高是龙傲明的兵,会不会为了他肝脑涂地可不好说。 再者,王年高是不是依然被监押在成州监狱还是跟龙驰一样,秘密地离开了成州,去了别的地方,这也不好说。 叶之威虽然关心王嫣,把她当作未来儿媳妇的妹妹来看,但感情是感情,战情是战情,一码归一码,不能混淆。他活到这把年纪,可不是任由一个小姑娘说几句话就跟着煽风点火的。 叶之威慈祥地看着王嫣,安慰地说,“你爹应该不会有事。” 王嫣说,“这时局,谁都不敢保证。” 叶之威不应这话,转而问道,“那你往后打算怎么办?” 王嫣垂头丧气地说,“能怎么办。平城我回不了,别的地方又去不了,只能暂时在菁蓝寨求个安身了。” 叶之威道,“为何不去兰门?” 王嫣表情微顿,紧跟着就抬起了眸光,脆盈盈地看着叶之威。 她想到叶之威问这话是冲着谁,冲着兰长林。 兰长林若没死,那她当然会去兰门。 可兰长林死了呀! 虽然是假死,但也是死。 叶之威问完,见王嫣用一种难以描述的眼神看着他,他陡地就惊醒过来。 是啊,兰长林死了。 要说叶之威那般喜爱兰长林,把他当儿子一般地疼爱,兰长林的死,他不可能不过问,不追查。 再者,兰长林是在年七祭祖与兰长平、兰志全、兰志忠在菁蓝寨喝酒的时候出的事儿,要说这事出的也真是太蹊跷了。 跟在兰长林身边的全是亲人,菁蓝寨又像自己的地盘一样,绝对安全。 那么,兰长林到底是如何死的? 关键是,没见尸体。 但兄弟三人就是一口认定兰长林是死了,你说鬼不鬼? 叶之威想到兰长林,不免神情悲戚了下来,好半天都没再说一个字。 等他从悲戚里抽身,他也不再追问这个问题了。 还问什么问? 王嫣对兰门的依靠全在于兰长林,兰长林都不在了,她自然不会再上兰门。 而且,想到刚刚兰志忠拦王嫣的那一幕,叶之威老沉的眉头狠狠一蹙。他眼没瞎,看得出来兰志忠对王嫣的不轨心思。这王嫣要是真入了兰门,那岂不是羊入虎口? 大概有了这样的担忧,叶之威就对黄磊说,“就让王姑娘暂时住下吧?” 虽然叶之威德高望重,又受了兰建峰的指令来护菁蓝寨,可毕竟菁蓝寨不是他的地盘,接受一个人或是排斥一个人不是他说了算的,这得菁蓝寨当家人的首肯。 黄磊坐了老半天,已经弄明白了事情的前前后后。 如果是王年高站在这里,或是王雪站在这里,他百分百怀疑这其中有鬼。 可若是换成了王嫣,黄磊就不觉得了。 毕竟,王年高不可能真落魄到上他菁蓝寨求安身之所的地步。 而王雪,她不是严密军,就算上了菁蓝寨,他可能也不会接纳。因为,无利可图,那就是累赘。 但王嫣就不一样了。 黄磊装模作样地思忖了小片刻,非常仁至义尽地说,“叶叔都开口了,我能不让她住吗?这小姑娘也挺不容易,而且,听上去身手不错。菁蓝寨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她留下,也是一个助力啊。” 叶之威附和地点头,“所言甚是。” 如此,王嫣就住了下来。 住下来之后,当天晚上,她就蒙头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醒来,阳光大好,日头悬的很灼,渲染着菁蓝寨里里外外的气氛都跟着烧了起来。 烽火连天呐! 王嫣站在寨子楼三层的走道上,手扶木质栏杆,望着底下严阵以待的兰门军队以及土匪们。 他们在集结,应该是有仗要打。 确实有仗打。 王嫣想,这个时候,她爹跟乌鹰应该已经跟龙岩和兰长林汇合了。而兰门的西山防线,应该也遭到了突袭。 那么…… 王嫣眯了眯眼。 龙驰被关在了哪儿? 正这般想着,身后走来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兰志忠。 兰志忠站在王嫣的左手边上,透过清晨的日光看着她睡一夜之后越发显得漂亮迷人的脸蛋,眼神肆意贪婪,几乎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歹心。 见王嫣盯着楼下的院子看着,他就凑近乎地解释说:“昨天晚上,兰门的西山防线遭到平城龙岩兵力的攻击,一大早叶爷爷就收到了战报,要去增援西山防线的腹背之地,所以,这些人整装待发,就是往西山防线去的。” 王嫣淡淡地哦了一声,挑眉道,“叶爷爷要去增援西山防线,可黄当家应该要留下来才对。不然,如果平城又派兵偷袭这里,他走了,菁蓝寨岂不就空了?” 兰志忠笑着说,“怎么可能会空?我还在呢!” 王嫣转过头看他一眼。 兰志忠对这一眼受宠若惊,下意识地就又往前跨了一步,肩膀几乎要抵上王嫣的后背了。 王嫣眉心一蹙,毫不遮掩地露出了排斥的情绪。 兰志忠看出来了,心里头暗哼,想着你都是阶下囚了,还在这里跟我摆什么脸色? 但想是想,在美人面前,他还是不想这么快就暴露自己的本性。 再者,想把她搞到手,有的是时间,他不急。 兰志忠见王嫣转身往楼下去了,他也跟上。 王嫣虽排斥兰志忠,可若是叶之威走了,黄磊走了,菁蓝寨真的是兰志忠固守,那她就得跟他周旋。 既要周旋,少不得要交流。 眼下,王嫣还得从兰志忠嘴里套有用的信息,是以,默许了他的小跟班行为。 到了二楼楼梯口处,见叶之威领兵走了,黄磊也走了,她咦一声,问道,“黄当家也要出寨子吗?” 兰志忠道,“嗯。” 王嫣问,“他要去哪儿?” 兰志忠扫了一眼她的侧脸,慢声说,“平城。” 王嫣备感诧异,“平城?” 兰志忠点了点头。 王嫣即刻就想到了昨天文卓希跟她说的话,他说付衍离寨去了井口,而井口是江五的地盘。那付衍就是去找江五的,找江五做什么?原以为他是去搬救兵去的,却不想,压根不是。 他是…… 王嫣伸手握住木质楼梯的栏架上,仰起头,看了一眼平城方向的那片天。 付衍离寨,江五出动,目地意在平城。 付肖承果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不,应该说,这个不简单的人物是江五。 付肖承或许在谢光请他离寨之际为了防备此行有诈确实留了书信,可这书信里面写的,大概只是在菁蓝寨有危时让江五出手帮助,但在付衍去了井口后,江五就另行有了计划。 比如,偷袭平城。 因为付衍是在昨夜离的寨子,而龙岩很可能也在昨夜里有了兵力出动,江五身为十匪帮的大当家,不可能对外面的事情充耳不闻,在成州少帅府出事后,他第一时间定然派人盯紧了平城。是以,平城但凡有兵力调动,他都能随时知晓。 那么,龙岩离开,平城驻兵能否抵得过十匪帮的偷袭,就真的不好说了。 而江五,弃菁蓝寨,挑上平城,大概是因为不再想倚兰门之膀。 也或者是,有了青峰山的前车之鉴,他觉得死守十匪帮定不会长久,所以,要走出十匪帮,堂堂正正地打入正规军的阵营,如此,他才手握话语柄,争一席之地。 王嫣想到这里,眯了眯眼。 平城,除了正规军外,可还有严密军呐。 她大姐王雪也不是好惹的呀! 这一场烽火,各为其主,各为其利,那就看谁死谁手了。 王嫣见兰志忠点头,抱起双臂,用一种敌视的语气说:“去的好,去平城是去打龙岩的吧?最好把那个姓龙的也抓来,解我心头之气!” 说着,想到了什么,又道,“我想跟着黄当家一起去。” 兰志忠立马拦住她,“不可。” 王嫣扭头,问,“为何不可?我自小在平城长大,平城我熟啊,黄当家带上我,我肯定能让他攻平城的时候事半功倍。” 这话没说错,王嫣跟着,确实能帮上不少忙。 但黄磊不信她呀。 再者,菁蓝寨没了叶之威,没了黄磊,他兰志忠就是一把手了,他想把王嫣弄到床上,那不就成了轻而易举之事? 兰志忠撇开自己的龌龊心思,装模作样地说:“你是从文卓希手上逃出来的,他没抓到你,回去就不好交差,那他肯定就堵在菁蓝寨外面,等你自动送上门呢,你这一出去,不就自投罗网了?” 王嫣伸手摸了摸下巴,恍然大悟地道,“是啊!我怎么把这个人给忘了。” 她拍着脑门,一副感激的语气说,“还好你提醒了我。” 兰志忠笑开,心想,这女人还真好骗。 他正开口想邀她一起去吃早饭,可还没开口呢,王嫣又说,“我不能出去,不能拿龙岩解气,那就拿龙驰解气,他被关押在菁蓝寨,身无官职,又成了阶下囚,看我怎么收拾他,为我爹爹报仇。” 她抬头问兰志忠,“龙驰关在哪儿?你领我去。” “先吃饭吧。”兰志忠说,“吃完饭我带你去。你想审他还是想给他上刑,总得吃饱了。” 王嫣点头,“嗯。” 她这么听话,兰志忠心头大喜,压根把叶之威和黄磊离寨前交待他的注意事项给忘了。叶之威和黄磊都反复交待过兰志忠,不能让王嫣跟龙驰碰头。为什么这二人不管从什么角度来分析那都是仇人,还让叶之威和黄磊都如此谨慎?那是因为王年高的状况如何,谁都不知道呀! 是敌还是友,全在王年高。 而今,王年高情况不明,防备一手是极必要的。 但兰志忠这个色捞子,被王嫣牵着鼻子走了。王嫣这般聪明的姑娘,能不知道兰志忠对她的不轨心思吗?她知道,但有时候,女人的美色,那也是一件利器,运用得当,也能大杀四方的。 王嫣勾唇笑了笑,吃完饭就很顺利地被兰志忠带着去了关押龙驰的地方。 菁蓝寨是土匪寨,关人的地方跟正规军不一样,就是洞穴。 洞穴四周围满了人,大概因为这里面关的人是龙驰,是以,洞穴口还摆了两顶大炮。想来他们是怕有人来攻寨子救龙驰,所以重兵把守,一来防守,二来进击。 王嫣和兰志忠来到洞穴口,守在洞口的士兵看到他们,没让。 兰志忠挑了挑眉,颇有微词地瞪着拦着他们的那一个领头兵,怒声道,“我来看一看犯人,怎么,不让看?” 那领头兵看他一眼,又瞅了一眼王嫣,小声说,“兰少爷要来看,自是放行。但是,”他又看看王嫣,十分为难地说,“这位姑娘,不行。” 兰志忠就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能耐才把王嫣带过来的,他要让王嫣看看他的“男儿本色”,在菁蓝寨,他能说话算话,所以,怎么能“出师未捷就身先死”呢? 他冲那领头兵不耐烦地说,“你们当家的离开前没跟你说菁蓝寨暂由我代理?” 领头兵噎了一下,讪讪地道,“说了。” 兰志忠道,“既说了,那你就让开。” 领头兵麻木着一张脸就是不让。不是他不听兰志忠的,而是黄磊在离寨前反复交待过他,王嫣要协助他们对抗平城的偷袭兵或是龙家派来的军队可以,但要去看龙驰,坚决不行。虽然菁蓝寨暂由兰志忠接管了,但兰志忠却非菁蓝寨人,看守菁蓝寨可以,但要想插手菁蓝寨的事,那是万万不能的。 领头兵还是坚持己见地说,“我带兰少爷进去,王姑娘留下吧。你进去看了龙驰,情况是什么样的,出来告诉王姑娘一声不就行了?” 兰志忠眯了一下眼,眸中透出阴戾之气。 王嫣抱臂,懒懒笑道,“哦,不让看啊?” 她耸耸肩,无所谓地摊摊手:“算了,还以为兰少爷能让我开开眼界呢。我也不是非要看龙驰,我看他做什么呢?无非是嘲笑他几声,或者给他上点刑,出一口恶气,让自己舒坦一点儿。可若不看,也没什么闪失。总而说来,他入了狱,我也是高兴的。我来就是想参观参观菁蓝寨关押人的地方而已。不让看就算了。” 她理理长发,一脸风轻云淡地转身。 可在转身的时候,轻啧了一声。 那啧声很小,微乎其微,散入风中,就像一粒灰尘散尽大千世界。明明看不见,摸不见,听不见,可不知为何,兰志忠就是在王嫣转身的霎那感受到了轻蔑。 轻蔑! 兰志忠瞬间就炸了毛。 第56章 .龙驰说,嫁给我,折磨我就行了。 王嫣已经走出了好几步,她走的干脆利落毫不留恋,但是,走的不快。 大概四五步,她听到了身后有惨痛的叫声。 她眉头一挑,顿时止住脚步,返身往后面望,这一望不打紧,却是让她对兰志忠的勇气佩服了。在菁蓝寨,明目张胆的动菁蓝寨的人。呃,没事儿吗? 兰志忠一枪崩了领头兵,瞬间遭到了周围土匪们的围堵。 兰志忠好像并不害怕,把依旧散着火药味的枪口拿起来吹了吹,然后抬起头,一脸血腥之气地将围着自己的人扫视了一圈,眯眼冷道,“怎么,你们也想试试这枪的滋味?” 男人可以失场子,却不能失面子。 场子失了可以再找回来,可是,面子一旦丢了,那就是再也捡不起来的。 尤其,这面子还是在美人面前丢的,怎么能容忍? 那一枪过后,兰志忠似乎无所畏惧了。 而菁蓝寨里的土匪们双目圆瞪,怒瞪着兰志忠,却什么都没做。 不是没看到地上的尸体,但如今这个时局,若跟兰门闹翻了,那就是前虎后狼,两面相夹,门缝里讨生存了。 领头兵死了,可还有管事儿的。 另一个应该是队长的男人面色沉沉地盯了兰志忠很大一会儿,忽然扭过头,冲一干包围着的土匪们挥了挥手。他什么话都没说,那些土匪们就义愤填膺地将枪支收了,去抬领头兵的尸体。这等严明的纪律,看的王嫣内心一阵佩服。 菁蓝寨,十匪帮,能让龙傲明如此忌惮,确实有该忌惮的资本。 兰志忠杀一儆百,震慑住众人之后,他就顺利地将王嫣带进了洞穴。没人拦他,也没人给他领路。但他能进去,自也有办法找到龙驰。 龙驰被关押在一间石牢里。 说是石牢,其实也是铁牢了。铁牢淬在石壁里,看上去坚硬无比。 龙驰盘膝坐着,手肘支在大腿上,手背托着下巴,闭着眼,似乎是在浅寐。昏暗的牢房,因为常年不见光而显得阴冷潮湿,牢里只有干草,却没有床,也没有被子或是毯子之类的暖身之物。龙驰被关了一夜,脸上不见任何疲色,中山装有些凌乱,却在这昏暗的光线印衬下越发黑的深邃。大概是听到了脚步声,他轻缓地抬了抬下巴,睁开眼。 眼睁开,就看到了笔直地往大牢走来的王嫣和兰志忠。 龙驰收起手臂,嘴角勾了一丝笑,活动了一下筋骨,懒洋洋地起身,来到铁闸门门口,肩膀倚在铁栅栏上面,觑着走来的二人。 当王嫣走近,二人视线对上,彼此瞳仁里都蓄着淡淡灼灼的漆黑光芒。 王嫣率先收回视线,幸灾乐祸地说,“唔,你也有今天啊?” 龙驰淡笑,“人嘛,偶尔受点儿挫,能长智慧。” 王嫣冷哼,“倒是挺想的开?” 龙驰接腔说,“当然,我这个人虽然没啥缺点,优点一箩筐,但偶尔遇到了不顺心的事,也会学着精神病似的安慰自己。这大概就是我能与你站在这里心平气和地说话的原因了。” 拐着弯骂人的本事挺大! 王嫣冷不丁地翻了个大白眼,心想,都关押至此了,还横? 她扭头冲兰志忠说,“不高兴,给他上点刑。” 兰志忠巴不得把龙驰狠狠地收拾一番呢,听了王嫣的话,他就问,“你想给他用什么刑?” 王嫣蹙眉,“我不知道这里有什么酷刑啊!” 兰志忠说,“多着呢,我带你去看看。” 王嫣说,“好。” 兰志忠就带她去了专门的酷刑房,别的土匪寨子里的酷刑房兰志忠可能不知道,但菁蓝寨的,他就非常清楚了,因为,跟兰门的一模一样。 牢里有守人,酷刑房也有守人,兰志忠带王嫣去了之后就让那些人给王嫣讲解。 王嫣一一听着,听的很认真。 等听完所有介绍,也花去了不少时间,但这不影响王嫣兴奋的心情。她双手背着,衣服虽丑,却容颜倾城,走在这一方布满狰狞刑具的石房里,如污泥而生的莲花。她不管走哪里兰志忠都跟着,偶尔闻到她身上飘来的香气,喉结都会滚动一下。 见王嫣久久地逗留在一架拷刑的刑具前,他就上前讲解,“这个东西是套头用的。” 王嫣眉梢轻勾,笑道,“哦,是吗?” 她伸手就要去取。 兰志忠立马当先一步帮她拿了下来,拿下来后顺手递给她,见她接过,低头研究着,他就问,“你想给龙驰用这个?” 王嫣唔道,“这个似乎最简单。” 兰志忠笑道,“确实最简单,夹在头上就行了。” 王嫣摸索了半天,最后发现这个套头拷不是用来伤人的,而是用来夹住犯人的头,让他在受刑的时候连挣扎喘气都不行。所以,目前来看,这个刑具最安全,也最容易靠近龙驰,与他秘密说话。 王嫣说,“就这个吧!” 兰志忠说,“光这一个不行,再加一样。” 王嫣道,“另一样你选。” 兰志忠就挑了一项比较残酷的钉鞭,钉鞭配套头拷,向来是最让犯人畏惧害怕的。 兰志忠选好,取了一根最粗的鞭子拿在手里,王嫣斜过去看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率先走出房门。 兰志忠派人去将龙驰带出来。 捆龙驰的不是麻绳,而是铁链,这是因为龙驰的威名太盛,叶之威和黄磊都怕麻绳捆不住他,是以,就用了铁链。 被毫不客气地扯带着出来,捆在了石柱上后,龙驰冷冷地扫了一眼王嫣,又冷冷地扫了一眼兰志忠,最后默不作声地闭上了眼。 王嫣拿着套头拷来到他近前,双手一举,就要给他套上。 却在套头刑具即将要落下去的时候,闭着眼的男人倏地将眼睁开,幽然无波地盯着她,“上次打我一枪的帐还没跟你算呢,今天又想对我用刑,你想好往后怎么还了吗?” 王嫣看着他,对上他毫无情绪起伏的眼眸,缓缓笑道,“想跟我算帐啊,那得等你有能耐出去啊。”她眨眨眼,忽而凑上薄唇,贴近他耳畔说,“怕你没机会了呢。” 龙驰呵呵一笑,闻着近在咫尺的女人的发香,冷锐的余光却是射在兰志忠身上。 兰志忠见王嫣跟龙驰贴的那么近,面色很难看,他走过来,一把抓住王嫣的肩膀,将她往后拉了一下。就这一下,王嫣跟龙驰的距离拉开了,而龙驰,看着兰志忠抓在王嫣肩膀上的那只手,慢慢地将眼眯了一下,又眯一下,明明周遭不冷,可就是不知为何,感觉气温陡降了好几十度。 兰志忠没察觉到龙驰周身的冷气压,但王嫣察觉到了。 她正要甩开兰志忠,却听兰志忠哼道,“王姑娘,跟他废什么话,直接给他一鞭子钉吃。” 王嫣弱弱地,用着非常同情可怜的目光看了龙驰一眼,利索地将套头拷给拷了上去。 拷好,她拍拍手,看龙驰一身雍容尊贵却不得不“狼狈”的样,实在是想笑。 他这一生,大概从没被人这般五花大绑过,也从没被人如此对待过吧? 王嫣轻咳一声,掩饰自己有点幸灾乐祸的嗓音,低低地嗯一声,说,“好,下面的交给你了。” 王嫣转身就返回到后面的坐位里。 龙驰咬牙,狠狠地瞪着那个小女人的瘦背,心想,你就给我作吧,看你将来怎么还。 刚刚在王嫣凑近龙驰耳边的时候,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了六个字——付衍去了井口。 说完,还不等龙驰有所回应,兰志忠就过来了。 王嫣其实想听一听龙驰后面有什么安排,她好配合,只是,来不及说,所以,今天这一顿皮肉之苦,大概要白受了。 事实上,没有白受。 自那天后,兰志忠就对龙驰甩鞭子甩上了瘾。 隔三岔五就要来一趟,而他来了,王嫣又如何不跟? 也许头一两回,兰志忠防备的紧,可次数多了,见王嫣对龙驰下手毫不留情,他也就不怀疑有他。 本来他就对王嫣没怀疑,只是那天杀了菁蓝寨守洞牢的领头兵后,当天菁蓝寨的人就把消息送到了黄磊和叶之威手中,这两个人,黄磊受调遣往平城偷袭,叶之威领命解西山防线之危,都有紧急要务在身,无暇顾及菁蓝寨,就抽空写了信,警醒兰志忠。 兰志忠看完信,不甚在意。 他觉得不管王嫣想搞什么鬼,凭她一人,能吗? 至于龙驰,天天被他施虐,也没见有什么三头六臂啊! 兰志忠觉得叶之威大概老了,怕这怕那的,又觉得黄磊也把龙驰和王嫣想的太厉害了,如今二人都“囚”在了菁蓝寨,能翻什么浪?向东向西,还不是他说的算? 不把忠言逆耳听在心里,兰志忠还是随心所欲。当然,他的随心所欲全是冲着博得王嫣的好感进而将她弄到手的打算的。 这天,兰志忠又去洞牢了,王嫣跟着。 只不过,施刑施到一半,突然有人急匆匆冲进来,对兰志忠耳语了几句话,大概那人还没说完,兰志忠脸色一变,扔掉鞭子,急声道,“快带我去看看!” 那人应一声是,分秒不敢耽搁,带着兰志忠走了。 这座洞穴外面守的人很多,但里面人不多,因为这里目前就只关押了龙驰一人,刑牢里有人看门,每次兰志忠来,他都会跟上,而兰志忠一走,他就负责收拾刑具,看管龙驰。但说的是看管,实则,他也是在刑房里的床铺上休息罢了。 如今,行刑行到一半,兰志忠又走了,那人就看着王嫣,问道,“王姑娘,还继续行刑吗?” 王嫣摊摊手,“我可不想漂亮的手指头染上讨厌人的血。” 讨厌人? 龙驰眉头一掀,纵然中山装被鞭子鞭的不像样子,残破不堪,英俊刀刻般的脸庞也受到波及,划了几条血痕,却不影响他由内而外散发的唯我独尊的霸气。 他抿抿嘴角,冷冷地呵了一声。 王嫣站起身,闲然优雅地掸了掸袖子,对那个人说,“把他甩到牢房里去,再给我一把小刀,就没你的事儿了。” 那人不解,“小刀?” 王嫣小白牙一咧,笑道,“是呀,鞭子我是甩不动,可小刀我用得动啊,他这么横,在他脸上划几刀,看他还横不横!” 那个人大概听懂王嫣的意思了,马上找了一把最锋利的小刀给她,又把龙驰摔进牢房,他收拾好刑具,该干嘛干嘛去了。 王嫣拿着小刀,蹲在龙驰面前。 龙驰老神在在地躺着,对她在身前和脸的上方比划的刀子熟视无睹。等了很大一会儿,没见王嫣放下刀子,关心关心他的伤口,他就不爽了,忽地睁开眼,瞪着她,“真想在我脸上划刀呢?” 王嫣垂着眼睑,对着他的目光,笑道,“是啊,谁叫你之前一直欺负我的。不趁你落难了补几刀,往后我报得了仇吗?” 龙驰轻笑,“你想报仇,不用划刀。” “嗯?”王嫣挑眉。 龙驰说,“嫁给我,折磨我就行了。这远比你划刀更能解气,也更能报仇。” 王嫣被他的提议说的一愣,半晌反应过来他又在言语吃她豆腐后,一拳头砸下去,龙驰重重地嗷了一声,疼的眉尖瞬间揪起。 大概是这几天的鞭刑让他的身体吃不消,这一拳头下去后,他直接晕了过去,这把王嫣吓了一大跳,她慌忙扔掉手中的小刀,抓着龙驰胸前衣襟,小声惊呼,“你怎么了?你别装死啊!” 龙驰是真的在装,但也不是全装。这段时间兰志忠对他用了不少刑,身上伤口很多,又没人给他涂药,自然好的慢。若非他打小习军练武,哪可能扛到现在?这个女人不偷偷找个时间来给他上药就算了,现在还对他动粗! 龙驰生气了,就要吓吓她。 龙驰装晕,气息微弱的几不可闻,吓的王嫣低头就将他的上半身抱了起来,搁在自己腿上,她用手轻轻拍他的脸,压低声音喊道,“龙驰!龙驰!龙驰!” 喊了好多声,不见龙驰醒来,王嫣只好掐他的鼻中,掐了半天,也没见他转醒,王嫣就真急了。 最后,实在无奈,病急乱投医,她竟一下子低头,吻上了龙驰的唇。 大概觉得龙驰溺了气息,吻一下应该会醒。 也确实醒了。 龙驰没想到王嫣会突然吻他,简直天大的惊喜,眸缝敞开一点儿光亮,偷偷地看着她。女孩睫毛轻颤,眉心聚拢着,双手捧着他的脸,吻的很认真。 她大概是在救人,并无别的心思,可龙驰却没办法对这个吻无动于衷。 他忽然一用力,含住她的软香,重重地吸着。 王嫣吃痛,轻哼了一声,下一秒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她猛地推开腿上的身子,气喘吁吁地往后退开,抬眼,就看到那个原本晕死过去的男人一脸意气风发,眉角眼梢都含着笑。那笑容倾国倾城,照亮了这间牢房,亦照亮了王嫣的视线。 王嫣原本要发怒的,她又不是笨人,自然知道龙驰刚刚是在装晕,可不知为何,看着他这般的笑容,她楞是发不出气来,也真是怪事儿了! 王嫣不明白自己脾气何时这般好了,只板了板脸,伸手擦着嘴,一边骂道,“这么讨人厌,活该被人抓了天天虐待。” 话虽说的难听,却并不见她真的生气。 龙驰也是一百个问号不懂了。 这小姑娘,被他吻了,不该这么平静啊!她以往都是凶神恶煞的。 龙驰看着她,忽然就笑了,他的手脚被捆绑着,没办法对她伸手,就只温柔地说,“过来。” 王嫣不过去,瞪着他问,“干嘛?” 龙驰说,“身上疼,给我上点药。” 王嫣想说我身上没带药,可这话还没说出口,龙驰就道,“我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死活,每次来肯定都带了药的,只是没逮着机会给我上,现在有机会了,快点。” 王嫣心里头不高兴极了,被你言语吃豆腐,被你偷吻,现在还得给你上药,这叫什么事! 可不高兴还得照做,她又不能真的不管他。 王嫣忍着一肚子的瘪火气,从衣衬的内兜里取出一瓶擦伤药膏,慢腾腾挪到龙驰身边,粗鲁地将他的衣服解开,先是中山装外套的,再是那件白色衬衣的,解开后,就露出男人麦色一般诱人又线条硬朗的胸膛,只可惜,胸膛被鞭子甩的血肉模糊,破坏了美感。 王嫣眸色一沉,粗鲁的动作瞬间变得温柔。 因为时间紧迫,还不知道兰志忠什么时候回来,王嫣就不敢耽搁,忙把外套脱掉,铺在草堆上,又把白衬衣脱掉,叠在外套的上面。 其实后面也有伤,但没前面严重,王嫣就先给龙驰前面上药。 龙驰躺在那里,看着她专心的小脸,感受着她软软的小手在胸膛拂过的心悸,薄唇轻启,说道,“你不要着急,兰志忠今天回不来。” 王嫣擦药的手一顿,看他。 龙驰说,“言彬定然攻来寨子了,不然兰志忠不会那么火急火燎地离开。” 王嫣继续手上的动作,反说道,“如果不是言彬呢?” 龙驰说,“不可能不是。能让兰志忠置你我于不顾的大事就只有菁蓝寨的安危了,他负责守菁蓝寨,若是菁蓝寨出了事儿,这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顿了一下,又道,“其实这事儿说起来也真是怪的,付肖承被谢光请出了菁蓝寨,付衍又偷偷离寨,黄磊贸然把一寨安危交给外人,虽然就菁蓝寨而言,兰门的人并不算外人,但终究,亲兄弟还得明算帐呢不是,更别说菁蓝寨跟兰门这样交不算亲兄弟的兄弟了。” 王嫣听着龙驰这般说,把自己的猜测说于了他听,她说,“反常即是有妖。我早先都跟你说过了,付衍离寨去了井口,想必,江五接见了付衍,听了付肖承所遭遇的事儿,江五就做下了弃掉菁蓝寨的打算。而他身为十匪帮之首,断不可能做下割袍断义之事,就想到了用这种方法。付衍求助到他那里,他不可能不管他,定然让他在井口安然无恙地住下,想方设法去解救他大哥,又用偷袭平城的理由把黄磊调走了,用兰门的人守菁蓝寨,若菁蓝寨真失守了,那也跟兰门有脱不了的干系。虽说这事儿十匪帮不会责怪,但心底里,多少还是会埋怨,觉得兰门实力那么大,怎么会连一个菁蓝寨都守不住。” 龙驰笑道,“是这样。所以,原来兰门跟十匪帮,其实并不是和谐的。” 王嫣说,“也不是不和谐吧,只是各有谋夺而已。” 龙驰点头,深以为然。 他看着她,忽然话峰一转,问道,“这几天,兰志忠没对你怎么样吧?” 王嫣被问的一头雾水,装傻地问,“什么怎么样?” 龙驰撇撇嘴,心想,那臭小子把想睡你的目标都写在脸上了,你别给我装作看不懂。不过,看到王嫣这等反应,龙驰也放心了。 这小姑娘惯会扮猪吃虎,指不定兰志忠被她耍着玩呢,就像他当初。 想到当初少帅府的那些日子,龙驰眉眼就越发的温柔下来。他觉得自己活到二十五岁,从没行过差错,或许也有,但不管是差的还是对的,那都与正事儿有关。掳王嫣入府,原本是委屈了这个姑娘,因为拿她当了棋子,当了炮灰,他其实心有愧疚,打算事后好好补偿补偿她的,但就是姻缘际会,冥冥中注定,该你的人,跑不了。 王嫣给龙驰上完药,每一寸上身,前胸后背全都细致地擦了药膏,又让他躺了一会儿,让药效吸收后,就给他将衣服穿上。穿好,她起身要走。 龙驰立马喊住她。 王嫣转身,说,“我得走了。” 龙驰说,“兰志忠这一走,往后就没时间来虐待我了,你也不必再过来。言彬会突袭菁蓝寨三次,第一次是假攻,第二次是引菁蓝寨兵力外出,第三次就是强攻了,前两次你都不用管,注意西山防线那边的情况就行了,等到兰彬第三次攻寨的时候,你再来一次洞牢。” 第57章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王嫣听着,没说什么,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之前来洞牢寻龙驰的麻烦,还以上刑为由让兰志忠一路开绿灯,就是要跟龙驰问清楚后面的行动计划,以免配合不当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现在龙驰说了,她就知道接下来要如何做了。 王嫣抬步往牢房外走,走出去之后又进来,踮起脚尖猝不及防地吻了一下龙驰的下巴。 龙驰一愣,石化了一般。 王嫣说,“你自己小心。” 说完,不等龙驰反应过来,快速转身,锁上牢房门,走了。 王嫣回到寨子里,刚准备上那栋木楼,身后就传来嘈杂的咒骂声以及兰志忠特别得意洋洋的笑声,“那帮兔崽子,有我守着菁蓝寨呢,他们攻的进来吗?” 有人拍着马屁道,“那是,有二少爷亲自出马,谁来都不用怕。” 有人道,“言彬也就是龙驰身边的走狗,龙驰一歇菜,他也无所畏了。” 隐隐的,听到附和的声音。王嫣忍不住就笑了。这兰志忠是个奇葩,身边跟着的人也是奇葩呢。这样的人,兰建峰到底是如何放心把他使派来的?菁蓝寨若真的失了守,西山防线不就危了? 王嫣摇摇头,不理会那些人的幸灾乐祸,言彬在玩欲擒故纵的戏码,照兰志忠那低等脑袋,大概想不通这其中的明堂。 王嫣回卧室休息。 兰志忠赢了第一仗,心情非常好,让人开了三伏酒,在寨子里办起了篝火晚会。王嫣没参加,兰志忠派人去请过,王嫣说累,不想动。兰志忠就不去烦她了,虽然兰志忠打仗不行,当然,他本人是从不认为自己打仗不行的。虽然能力不杂嘀,但对付女人,那是绝对有一手。美人不愿意动,他也不勉强,就与自己的人还有菁蓝寨里的人大喝大闹了起来。 闹到很晚,歇了。 可言彬却没歇。 龙驰放在手边用的那几个人,乌鹰随王年高去了兰门,尹景豪去夺虎犬坡,杜秋燕跟王雪一起固守平城,李春旺跟在龙岩身边,作起了副官以及保镖。言彬领一万精兵出其不意地攻上青峰山,瓦解了前来搭救付肖承的十匪帮之人,等谢光和张震上山后,他又秘密下山,偷袭菁蓝寨。 第一波,小试牛刀,让兰志忠放松警惕。做到了。 言彬就开始着手第二波攻击的时机以及所要派出兵的兵力。 当夜,他拿了随军电话打到平城。 平城如今与兰门一样,可谓是四面楚歌。 龙岩带了精兵离城,平城余下的兵,并不多。但好在王雪打小就是个女巾帼,身边还有胡凡这个王年高身边的副官协助,还有杜秋燕这个龙驰身边的得力助手,以及平城忠心耿耿的原驻王年高手下的兵部鼎力支持,抵抗江五带来的十匪帮势力,还是游刃有余的。 言彬先是打电话到平城,问了一下平城的情况以及江五目前分布的匪力,他得确保第二次偷袭的时候背后不会受到攻击,得知了具体情况后,言彬又将电话挂了。他拨通龙岩那边的电话。 龙岩亲自接的。接电话的时候,王年高、乌鹰、李春旺都在。兰长林不在,他在随时关注着兰长平的行踪。 龙岩开口喊,“言彬。” 言彬说,“少帅。” 龙岩笑道,“还是叫我二少爷吧,这少帅叫的我一身鸡皮疙瘩。总觉得你在叫这个词的时候心里在想我哥。” 言彬一噎,心想,还真是这样的呢!在他心里,少帅这个称谓,永远只属于龙驰一个人。但想是这般想,却不能真的承认。 言彬笑了一笑,打马虎眼地淌过去,低咳一声,说,“我今天突袭了一次菁蓝寨,兰志忠胜利而返,大概会骄傲自满,我想着趁这个时候再偷袭第二次,让他越发的认为自己无所不能,然后第三次,打他个措手不及,一举将菁蓝寨拿下。但这得与你兰门的情况配合,所以,我就是想问问,第三次出兵,大概在何时,我好提前准备。” 龙岩没有立刻回话,而是看了一眼王年高。 目前,外面战火纷飞,龙岩带来的兵在主攻西山防线,王年高不出面,只在幕后指挥,但战场战事,瞬息万变,尤其兰建峰这个人有很高的军事才能,王年高的幕后指挥虽不掉队,但偶尔也会赶不上战场变化,是以,这几天,攻西山防线的战事,其实并无什么进展。 但战争这种事儿,不能拖,一拖往后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化了。 王年高跟龙驰是以“罪身”出来的,不能在外停留太久。 时间久了,龙傲明那边顶不顶得住也不好说。 王年高沉吟了一会儿,从龙岩手中接过电话,对言彬说,“十日,十日后你攻进菁蓝寨,抓了兰志忠。叶之威领兵守在西山防线的后方,也就是菁蓝寨的命脉之地,你抓了兰志忠之后,将叶之威一并收拾了。” 言彬说,“好。” 王年高就将电话挂断,挂断后,龙岩看着他,蹙眉道,“十日不够吧?” 王年高沉闷地说,“必须十日。” 说完,他转身就往大营外面走。 龙岩一惊,慌忙唤住他,“你上哪儿去?” 王年高头不回,只说,“上前线。” 龙岩大惊,乌鹰和李春旺也惊住了,纷纷跑上来拉住他,龙岩说,“你不能出去,你这身份,怎么出去?” 乌鹰道,“你现在是黑身。” 李春旺说,“你是被龙司令亲自下令关押的,如今却混在了龙岩的队伍里,这要是被有人抓住用了,又得治龙岩一个包庇的罪名了!不要等到戴罪立功之事还没做完,又栽了一个少帅啊!” 这话说的很对,但,有句话叫什么来着?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王年高居平城多年,早期也跟兰建峰打过交道,兰建峰那样的人,一般人真对付不了,能让龙傲明不敢动兵,又跟十匪帮称兄道弟多年,一般人可收拾不了他,必须得他亲自上阵! 王年高转身,看着面前的三人,说道,“龙驰如今被关在菁蓝寨,我女儿也入了那么危险的地方,我比你们都着急,也更不想他们出事,所以,不能再这么温温吞吞的了。我知道兰建峰的做战习性,有我去会他,才能快一点结束。” 虽然三个人都不乐意他出去,可又觉得他思量的对,最后,天人交战了好长时间,龙岩开口说,“好吧。” 乌鹰立马扭头,“少帅!” 李春旺也不赞同地侧脸看他。 在乌鹰和李春旺心里,龙岩的安危和性命,高于一切。 可在龙岩心里,这一场战争的胜利,高于一切。 他挥手让他们二人退下,二人无奈,虽然担忧,却也知道军令如山的道理。二人不再说什么,任由王年高走了。 而王年高一登上前线,兰建峰就第一时间知道了,他拍着桌子怒骂,“果然跟姓龙的穿起一条裤子了。混水摸鱼,好样的!” 兰志全说,“爹早该想到的,龙驰既不在成州,那王年高定然也不在。” 兰建峰冷笑道,“想取我兰门,那就让他有来无回!”他大声喊,“李克,杨家明!” 两个军官立刻笔挺地行了个军姿,大声应道,“大帅!” 兰建峰说,“增兵西山防线,把王年高拿下!” “是!” 在李克和杨家明离开后,兰建峰喊来兰长平,对他说,“龙岩和王年高都来兰门了,那平城就只有王家姑娘们镇守,大伯收到消息,知道江五带了人去偷袭平城,身为盟友,这个时候定当协助一把,在旁边出出力,如此,等我兰门真有危了,也能让江五搭把手,你说是不是?” 兰长平低声应道,“大伯说的是。” 兰建峰就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带个百来号人去平城,把王雪拿下。有了王雪在手,我就不怕王年高翻腾了。” 兰长平咻地抬眼,看着兰建峰。 兰建峰眯眼问道,“怎么了?” 兰长平摇头,“没有。”他道,“如今兰门、平城、菁蓝寨、十匪帮都陷入了混战,我这个时候去平城,王大姑娘不一定会见我。” 兰建峰说,“这就不是我要考虑的问题了,而是你。” 兰长平一噎,只得接话道,“是,长平知道了。” 兰建峰点点头,“明白就好,去吧。” 兰长平转身,喊人跟着他,去平城。 而在他出了兰门后,兰长林也动了。这一对兄弟,于安世里自相残杀,于乱世烽火里,能否破镜重圆? 兰长平去平城,原是要拘了王雪,换来攻城筹码,却不想,这是一个陷阱,亦是一场阴谋。 上一回入平城,兰长平见到的人是王雪和王玲。 而这一回入平城,他见到的人,却是本该死去的兰长林! 兰长平整个人都怔住了,从脸到身到心,无一处不在颤抖着,他看着面前的男人,一眨不眨地看着,生怕一眨眼眼前的男人就消失了,他哆嗦着唇,结结巴巴地呢喃,“大,大……大哥?” 兰长林木然无情地说,“我不是你大哥。” 兰长平听着这熟悉的温厚的声音,一下子扑倒过去,抱住兰长林,眼泪流了下来。 徐哲完全懵圈了。 大少爷,竟然……竟然还活着? 兰长林冷漠地推开兰长平,不让他抱自己,也不让他的眼泪淋在自己身上,张嘴就喊,“来人,把这个叛徒贼人拿下!” 刚喊完,兵还没进来,王雪就进来了。 王雪看了一眼屋内的情景,兰长林坐在椅子里,腰微勾,面庞冷若冰霜,可眼眶很红,手紧紧地抓在椅子的扶把上,非常用力,胸膛在起伏,可能是气的,也可能是情绪太过激动,收敛不住,导致气息不稳。 兰长林向来温和,鲜少有这般情绪波动如此大的时候。 纵然兰长平对他做了十恶不赦之事,可到底,亲兄弟啊。哪里真有隔夜仇的? 王雪走上去,把摔倒在地的兰长平扶起来。 兰长林喝道,“不许扶他!” 王雪顿时就真不扶了,给一旁的徐哲使了个眼色,徐哲连忙蹭下腰,将自家少爷扶起来。王雪走到兰长林跟前,对他小声道,“行了,半年多没见,好不容易见着了,别尽摆着个脸。” 兰长林冷哼,“我敢对他摆脸吗?他连我命都敢要呢!” 兰长平刚被徐哲扶着坐在另一边的椅子里,闻言,又立刻起来,跪在了兰长林面前。 兰长林闭上眼,扭过头,不看。 兰长平忍着欣喜的眼泪,解释说,“哥,我不是有意要害你的,我只是……” “不要跟我讲这些,我不想听,也不愿意听。不管你有什么苦衷理由,你伙同兰志全和兰志忠还有菁蓝寨的人害我,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是。” 兰长平无话可说。 纵然有千般理由,万般无奈,可手刃长哥这种事,他确实干了。 他不为自己辩解,只说,“弟弟确实做了对不起大哥的事儿,哥哥想打骂责罚,弟弟都担着受着,决不吭一声,该我承担的罪,我不会推辞,但也请大哥听我说几句,不为给自己辩解,只想让大哥知道娘的真正死因。” 提到自己的娘亲,兰长林紧绷的眸子一下子瞪大,“娘的死因?” 兰长平道,“嗯。” 兰长林说,“娘不是死于急性肺炎吗?” 兰长平摇头,把那一晚自己所见之景以及自己猜测还有这大半年来自己佯装什么都不知,又处处听兰建峰的话,放松他的警惕,背地里却偷偷暗查的一事儿说了。 说罢,他道,“娘出事儿的前一个星期,大妈偷偷去了娘的房屋,后来哥应该还记得,娘突然就咳嗽不停。那时刚好入冬,气候择变,府里的很多人都传染上了。大妈为了娘的身体,专门请了寿明康药堂里的大夫来给娘治病,但治着治着娘就不行了。后来我去寿明康查了很久,才查到那个大夫并不是寿明康里的大夫,是大妈随便从外面请的。就是去害娘亲的!” 兰长平将这大半年自己如何苦苦地瞒着兰建峰以及兰夫人还有兰门内的人,屡次因各种看病的理由去寿明康药堂,各种手段使尽,才打听出他娘遇害那段时间寿明康药堂几个正儿八经的坐堂大夫的名字。 那些名字里,没有当时的那个大夫。 寿明康药堂是李家人办的,坐下医馆极多,里面的大夫也是经常互换。据寿明康药堂里的老伙计说,药堂里经常换大夫,一是让大夫们不懈怠,二是让大夫们能够取长补短,多跟别人学习。这是李家药堂的习俗了。 李家旗下的药堂极多,寿明康只是其一。谁知道竟会有人打着寿明康的招牌去害人! 当然,兰长平并没有傻到将自己来探测寿明康药堂坐堂大夫的真正目地说出来,寿明康也就不知道这事儿,李家人也不知道这事儿。 兰长平说完,兰长林呼吸一沉。 王雪越发担忧地握紧了他的手,生怕他会一时接受不了而昏厥过去。先是弟弟下手害他,没死成,醒来却又听到自己最爱的娘亲是被自己的亲大妈害死的,他怎么接受得了? 兰长林平时最敦厚善良,可能打心里都没想过他的亲人竟是这等蛇蝎之辈。老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何况射这只暗箭的还是自己从不曾防备的亲人,如何让人躲得过? 王雪看着兰长林,抿了抿嘴,想要开口说些安慰的话。 可还没开口,兰长林忽地拽紧了她的手,将她一提,抱在了怀里,脸压进她的脖颈,不一会儿,就有滚烫的泪水在脖颈间泛滥。 兰长林心里痛,王雪又如何不痛? 她爱他,看他哭,她心里也不好受。 可这个时候,劝慰的话似乎起不了什么作用,王雪只好抱紧兰长林的肩膀,让他感受到她在,不管他失去什么,他都不会失去她。 有了王雪这个爱人的陪伴,兰长林没有悲痛太久,他忽然就想明白了,不是他弟弟想杀他,而是兰建峰容不下他。他身为兰建怀的长子,一直以来都占据着兰门一半的兵力大权。他做事一向循规蹈矩,从不行差错,兰建峰找不到借口剥他的兵权,故而,就想到这种残害亲人的手段。 兰长林松开王雪,刚哭的时候没觉得丢人,这会儿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眼神挪向一边,不敢看王雪,怕她取笑自己。 王雪哪会取笑他,担心他都来不及。 见他情绪平定了,她就起身坐到了另一边的椅子里。 兰长林站起身,去扶兰长平。 这一扶,兄弟二人间的嫌隙就彻底地补上了。 兰长平激动不已,抱着兰长林的胳膊,失声喊道,“哥哥。” 兰长林伸手擦了一下他眼中的泪,打趣地说,“还好哥没死成,不然,你一边愧疚一边报仇,定然很累。” 兰长平摇头,“不,弟弟不累。” 兰长林轻叹一口气,把他扶到后面的椅子里坐稳,然后说,“兰建峰派你来平城,是让你抓了雪儿,好以此来挟制王年高。这其实只是其一,还有一个方面,那就是掏空平城,让江五一举攻进来,为他作嫁衣。而江五一旦占据了平城,必定会感谢兰建峰的好意增援,那么,对兰门之危,他就不可能坐视不理。前有兰门的兵,后有平城的兵,夹在中间的龙岩就逃不出生天了。哪怕这个时候菁蓝寨已经失守,换成了龙驰的人,也拿不下兰门了。他要的,无非就是这个作用。但是。” 兰长林顿了一顿,忽而冷笑道,“我们决不能让他如了意!” 兰长平点头道,“是。本来弟弟并不知道大哥还活着,来平城找雪姐姐,就是想告诉雪姐姐,如何拿下江五的。” 王雪一听,眼眸骤然一亮,问他,“你有办法?” 兰长平说,“有。” 兰长平将自己的计划说于王雪和兰长林听。等王雪听罢,大赞道,“真是好计策!” 兰长平的计策很简单,就是诱敌深入。 兰长平前脚来了平城,后脚兰建峰应该就会通知江五,所以这个时候江五定然在等他上门呢。所以,兰长平会跑一趟江五的阵营,然后,将他忽悠到平城,进而斩杀。 剩下的十匪帮的势力,以杜秋燕和兰长林还有胡凡为首,领三队人马,进行包抄。 但要取得江五的信任,还需得有王雪这个人质。 兰长平担心地看着王雪,蹙眉道,“雪姐姐,这一次去江五那里,我怕你会有危险。” 王雪伸手拨了一下额头发丝,笑道,“你不用担心,雪姐姐敢去,就不怕危险。” 兰长平还是很不放心。原本他认为兰长林死了,带王雪实行这个计划,哪怕失败了,王雪死了,那也能九泉之下去陪伴他哥哥,所以,他在来平城的路上,琢磨出这个计划后,压根不担心王雪的生死。不要说他狠,该狠的时候不狠,那就枉为他委屈求全这么久了。 可现在,兰长林没死,王雪断不能去送死的。 兰长林见兰长平一脸纠结,就出声说,“你雪姐姐的能耐你还没见识过,等你带她去了,见识了,你就知道她并不是好惹的了。” 虽是这般说,却还是对王雪叮嘱,“小心点,江五这个人,并不好应付。” 王雪道,“你放心。” 兰长林就不再说什么,把兰长平喊走,两个兄弟去叙话了,一并的告诉他王雪的真正身份。兰长平得知王雪竟是严密军的人,简直吃惊的不行,但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等兄弟二人叙完话,几个人就前去布兵了。 本来江五趁龙岩带精兵离开平城之际来偷袭平城,胜算还是很大的,十匪帮的势力并不小,再加上后来兰建峰递来的一只手,江五对拿下平城很有自信。 但,人算不如天算。 总有那么一个意外,让如意算盘打不响。 五天后,江五被困于平城,十匪帮被杜秋燕、胡凡以及平城内部的王家部队擒的擒,杀的杀,逃的逃,而这个时候,言彬又对菁蓝寨发动了第二次偷袭,依旧以失败告终,在听到江五被抓后,他又发动了第三次偷袭。这个时候,距离王年高说的十天期限只剩下了三天。 第八天兰志忠在三次把言彬打压下去之后膨胀的不行,喝了不少三伏酒,胸膛烧的厉害,身体也烧的厉害,脸醉熏熏的,眼中泛红,扭里扭歪地来到了王嫣的房前,敲着她的房门。 第58章 . 王嫣还没睡,听到敲门声就问,“谁?” 兰志忠说,“是我。” 王嫣眯了一下眼,手下意识地摸出手套,慢条斯理地戴着,一边戴一边问,“什么事?” 兰志忠没说什么事,只道,“你把门打开。” 王嫣说,“我睡了。” 兰志忠笑了一声,醉熏熏的脸上露出一副“我就知道你睡了才来敲你房门”的表情,手大力拍着门板,喊道,“睡了也起来,我找你说说话。” 王嫣冷笑,却是装憨地说,“大半夜的,我不想聊天,只想睡觉。” 兰志忠踹了一脚房门,威胁说,“你不开,那我就撞了?” 王嫣将手套戴好,站起身,双手插进裤兜,慢慢走过来,将门打开。 门一开,兰志忠就狼吞虎咽地扑了过去,堪堪正正往王嫣的身上扑。王嫣闪身一避,避开了,她掸掸衣衫,挑眉看他,“路都走不稳了,还不去休息?” 兰志忠嘿嘿地笑着,一双婬邪的眼来回地在她身上周游,见她衣衫完整,头发平顺,并不像已经睡觉的样子,就不满地嘟哝,“不是说睡觉了吗?还把衣服穿这么齐整!” 王嫣审视着他不轨的目光,柔软漆黑的瞳眸渐渐变的冰冷,她忽然一手拍在桌面上,发出了很大的一声重响,这声重响让兰志忠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正要开口问她怎么忽然就发火了呢,却听见对面的女孩一字一句地说,“兰志忠,别觉得我一个人落到菁蓝寨了,你就能对我怎么着了!我告诉你,收起你心里所有的小九九,不然,呵!” 最后一个呵字,可谓是力斩千均,充满了挑衅。 兰志忠原本还想对王嫣采取怀柔政策的,但见她如此不顾脸面地将话挑明了,他也不再藏着掖着,明晃晃地说道,“你既知道我的心思了,那就从了我吧!如今在菁蓝寨,可没人能保你。” 他说完,恶虎一般地扑向王嫣。 王嫣又一闪,兰志忠没扑着,一下子就火冒三丈,可能是喝了太多三伏酒的原因,兰志忠只觉得自己此刻火烧火燎的,尤其看到明灯下王嫣那张白中透红的脸,还有那深邃眸色里的犀利亮光,他没觉得害怕,只觉得这美人哪怕是一株带刺的玫瑰,他也摘定了! 兰志忠猖狂大笑,忽地将衣领子一解,脱掉外套,摔在地上,又朝王嫣扑去。 王嫣这一次没躲了,就在兰志忠扑近脸前的时候,一柄金属质杆,对上了兰志忠的胸膛。 兰志忠刚要抱揽上美人的肩膀,陡然被这一个硬质的东西抵住,他恍然一顿。 缓缓,低下头,瞧过去。 想要看一看抵住自己胸膛的是什么。 这一看,竟然看到一把枪! 他心口一凛,整个人都如石化了一般僵住了。他确实想睡美人,可他不想死在牡丹花下呀!这世上美人何其多,少她一个王嫣,他照样可以快活啊! 兰志忠白着脸,双手举起来,压根不敢去碰王嫣的肩膀了。 当眼睛对上王嫣那一双冷冽清黑的瞳孔时,他才陡然惊醒过来,这个姑娘,她是严密军。 如今性命被人捏着,兰志忠万万不敢再有不轨的思想,忙讨好地说,“王姑娘,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别当真啊。” 他眼神往门口示意了一下,“我马上走,马上走!你睡觉,你睡觉,呵呵。” 王嫣冷笑,食指缓慢地将扳手扣起,“我不喜欢有人跟我开这种玩笑。” “是是是,以后再也不开这种玩笑了!” 兰志忠装孙子一般地哈着头,连连应是,就差要跪下来了。 王嫣冷哼一声,看他这般窝囊的样,只觉得厌恶透顶,她用枪指着他头,“滚!” 兰志忠立刻屁颠地跑了。 跑出门,伸手往脸上一抹,抹出一把汗。 这个时候,晃荡在体内的三伏酒彻底地消化了,胸膛好像没那么热了,身体好像也没那么热了,可脑袋却热了起来。 他眸中裂出血腥杀气,扭头往后看了一眼王嫣住的那个房门,勾着阴冷的笑,走了。 他回到自己的房中,叫来三个属下的人,对他们说,“给我将王嫣的房间围了!” 其中一人不解地问,“大半夜的,围王姑娘的屋子做什么?” 兰志忠瞪着他,“让你围就围,那么多废话!” 那人被噎了一下,讪讪地道,“是。” 另外两个人,一人道,“我们去围王姑娘的屋子,惊动了菁蓝寨的人怎么办?” 兰志忠冷笑道,“惊动了就惊动了,他们还能帮着王嫣对付我们不成?就算惊动了,他们知道了,也只会装作不知。” 那人想了想,说,“好像是这样没错。” 最后,那三人带了人围住王嫣的屋子,兰志忠又带了另外两个人直闯王嫣的房间,但遗憾的是,王嫣此刻不在屋子里了。 兰志忠瞪着空荡荡的房屋,下令全寨搜人。 他今天就算不睡了她,也得报了她拿枪指着他的鸟气! 如此大的阵仗,自然惊动了菁蓝寨的人。 而就在菁蓝寨里灯火通明,所有的人因为兰志忠的个人私仇而被迫从暖和的被窝里起来,大张旗鼓地一个角落一个角落翻找着王嫣的时候,王嫣偷偷来到了洞牢。 王嫣在菁蓝寨里混了这么多天,又在洞牢里出出进进了这么多次,早就将守在洞牢外面的看守人员的时间摸清楚了。 白天有换岗的时间,晚上也有。 王嫣趁着两拨人马换岗的时间偷溜进洞牢内,这个时候,龙驰已经睡了。 王嫣悄悄来到他的牢房,取掉中指上的银戒指,把打成圈的银戒指拉直,插进锁孔里,极有技巧性地转了几下,就把那大牢的锁孔打开了。 她踮脚走上前,又用同样的工具,同样的方法,将捆绑着龙驰手脚的那铁链子也解开了。解开后,她伸手拍着睡在草地上的龙驰,并喊道,“龙驰,醒醒!醒醒!” 龙驰被她拍醒,模糊着星眸看她。 看了老半天,以为自己做了梦,她又入了自己的梦中,几乎是想都没想,胳膊一伸,搂住她的腰,将她压进怀里,抬手,固定住她的头,吻了上去。 男人温热的唇带着侵略的气息肆虐着她,王嫣先是一怔,后反应过来这个男人在做什么后,大惊大怒,气的脸颊都红了。 她就不该给他解镣铐! 她推搡着他,又不敢太大动作,更不敢大声喊叫,怕惹来刑房看守人的注意。 她气的反口咬住龙驰的嘴角,牙齿像泼辣的猫爪,把龙驰的嘴角咬出了血。龙驰感觉到了疼,眉头骤然蹙起,不满道,“梦里吻一下都不安生!” 王嫣气道,“什么梦里!你真是睡糊涂了!” 这一次,女孩的声音近在咫尺,香气也近在咫尺,太真了,真的龙驰心里犯起了嘀咕,好整以暇地睁开眼,看看这个扰他清梦的女孩到底是真是假。 结果,是真的。 龙驰大惊,囫囵地坐起身,盯着她,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一坐起身,链子哗啦几声,掉落在地。 龙驰看了一眼,惊咦地望着王嫣,问她,“你解的?” 又看看那道大开的牢门,问道,“哪里来的钥匙?” 说完,忽地想到什么,他猛地站起身,往牢门外走了几步,又扭回身看她,“言彬第三次攻寨了?” 王嫣见龙驰清醒了,伸手擦擦嘴角,这个动作惹的龙驰锐眼一眯,大步走过来,将她按在石牢内壁上,凶狠地吻住。 王嫣挣扎,他低声笑道,“乖乖让我吻了,我就不计较你总是事后擦嘴的坏毛病了,不然,我就拿你身体别的地方来弥补。” 王嫣怒瞪他。 龙驰亲亲她的眼睛,笑着将她松开,整了整衣服,表情变的严肃,问她,“言彬果然第三次攻寨了?” 王嫣理着发丝,没好气地说,“早就攻完了!” “嗯?” 龙驰挑眉,“攻完了?” 王嫣道,“嗯。” 龙驰不解地摸着下巴,“不该呀,攻完的话,菁蓝寨应该已经失守了,我也应该不在这里了,莫非,出了差错?” 王嫣整理好衣服,整理好头发,走过来说,“这第三次也是佯攻,大概在第四次,言彬会彻底拿下菁蓝寨,而我猜,第四次攻寨的日期就在近日,所以,我先来带你出去。” 龙驰看着她。 王嫣轻咳一声,被他视线盯的发毛,不满道,“看什么看!” 龙驰走近她,伸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垂下眼睫问,“兰志忠对你做什么了?” 王嫣一顿,说,“没有。” 龙驰抿了抿嘴,冷哼一声,松开她头,大步迈了出去。这一次,走出大牢门口的时候,他一丝一毫的停顿都没有。然而,出了大牢,他却没有往洞外走,而是去了刑牢房。他知道这里面看守他的人只有刑牢那里的一个看刑人。 龙驰去将那个看刑人杀了,王嫣尾随其后,没有阻止。 等他解决完人出来,王嫣说,“你把人杀了,明天肯定会被发现。” 龙驰双手抄兜,看着她笑道,“既然杀了,就不怕被发现,再者,兰志忠现在有精力顾及洞牢吗?你半夜三更不睡觉,来洞牢找我,大概是他……” 说到这里,话语戛然一顿。 龙驰冷冷地想,若不是兰志忠对你做了什么,你断不会半夜三更来我这里的。 那么,他不出去将那臭小子剁了,他就枉为男人! 但在这之前,得跟言彬取得联系。 言彬那里有行军电话,所以,想要跟他取得联系,得先弄一台电话。 龙驰往洞外走,快接近洞口的时候他又停住,问王嫣,“外面守洞口的人多吗?” 王嫣说,“不多,就三个人。” 龙驰点了点头,心想,三个人,其实很好解决。这段时间兰志忠要随时防备着言彬攻寨,是以压根没时间来这里瞟一眼,所以,这三个人死了,一时半刻也不会有人知道。只要在另一班人换岗之前与言彬取得联系,让他发动兵力攻寨,他跟王嫣里应外合,应该就不会有事。 龙驰沉吟半晌,看着王嫣,微抬了抬下巴,做了个手势。 王嫣看到他做出来的手势,秀气的眉头轻挑,笑道,“嗯?要把外面的三人解决掉?” 龙驰点头。 王嫣什么都不问,一听到要动手,眼睛出奇的亮。说真的,今天兰志忠敢敲她房门,还敢真的把龌龊心思付诸行动,她就想大开杀戒了!但考虑到龙驰还被关押着,她就没有一枪毙了兰志忠。就让他再多活一两天。但早晚,他的命要丧在菁蓝寨。 王嫣从裤兜里将手套掏出来,往手上戴。 虽然庄厉城知道王嫣一打枪就定要先戴手套,可龙驰不知道。在少帅府,王嫣也从不戴手套,那天拿枪抵着他,也不见她戴手套,所以甫一看到她这个动作,龙驰就好奇地问道,“哪里来的手套?” 那手套不是白色的,也不是黑色的,而是肉色。若非王嫣皮肤白皙,那手套戴在手上就真的肉眼分辨不出来。 龙驰问完,伸手就要去摸她的手套。 王嫣不让摸。 龙驰挑眉,“有什么不能摸的?不就一块破布?” 王嫣怼他,“确实是一块破布,所以有什么好摸的?” 龙驰一噎,心想,这怼人的本事到底跟谁学的?他哼一声,不去关注她的手套了,见她戴好,他就闲闲地道,“难怪你枪法如此敏捷,手上却没有一点儿茧子了,想来你打小练枪的时候就戴着手套吧?” 王嫣笑了笑,没应。 手套戴好,她转身就往洞口走了去。 龙驰跟在后面。 他没戴手套,也没拿枪,原本王嫣是走在前头的,可就在王嫣一脚踏出洞口的时候,眼前忽然人影一闪,压根没看到龙驰是怎么行动的,洞外一个守门人的脖颈就被他捏住了。他一手蒙住那人的嘴,不让他发出声音,一手快速准狠地扭断了那人的脖颈。 几乎在眨眼之间,解决了一人。 另外二人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当场死亡。等两个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王嫣和龙驰一人对付一个,妥妥的胜算。 王嫣手中的枪是带消音功能的,一枪崩下去,任何声音都没有。 将三人解决,拖走,放在无人能发现的石壁洞里后,龙驰拉着王嫣,去找电话。 王嫣这几天已经对菁蓝寨的每一处地形都摸的十分熟悉,包括寨子里的各大机要之地,议事厅,电房还有叶之威、黄磊、付肖承、付衍等人住的地方。王嫣知道叶之威的房里有电话,叶之威不在,那里并没有人守,所以,她建议去那里打。 龙驰没反对。 二人避开人群,好不容易进了叶之威的房间,关上门,龙驰就问,“外面大张旗鼓的,到处都在搜你,你干了什么好事?” 王嫣翻白眼,哼道,“我能干什么好事,还不是因为兰志忠。” 龙驰眸色一沉,“兰志忠?” “嗯!” 王嫣将兰志忠晚上敲她房门,又在她房中说的那些话,还有妄想对她不轨的事情说了,说完,轻啧道,“我以为他走了就歇了心思,没想到却动用菁蓝寨的力量来抓我。呵,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就这样的人,兰建峰到底是如何放心把他派来的?还有叶之威跟黄磊,他们怎么就放心让他守菁蓝寨?” 龙驰压根不管菁蓝寨如何,兰志忠如何,他只看着她,从头到脚,无一丝遗漏。 最后,闷闷地问,“他没碰到你吧?” 王嫣冷笑,“就兰志忠那德行,还想碰我?回娘胎里再重塑一百年吧!” 龙驰听着,勾唇莞尔一笑,他很想把她抱到怀里,亲昵亲昵,跟她咬耳说,“那我也碰了你呢,怎么不见你这么嫌?是因为你其实是喜欢我的?” 可想是想,他却没动。 只看她的眸光越发的温柔荡漾。 时机不对,时机不对呀。 外面的灯火、火把照的整个菁蓝寨一片通红,还有门外传来的忽远忽近的声音,“到那里找找!那边也找找!还有那里!那里!通通找一遍!” 耳听着有声音来这边了,龙驰赶紧找到电话,打给言彬。 刚挂断电话,凌乱的脚步声就蹬蹬蹬地来到门口了。 王嫣当机立断,拉过龙驰,钻到了床底下。 叶之威的这个房间,床底下有个暗盒机关。这是王嫣无聊,在兰志忠带人去迎战言彬的偷袭,寨内空虚,无太多人把守。她一个人转悠过来,发现的。 暗盒跟床一般大,应该是第二隐床。 所谓的第二隐床就是指床内床。若是晚间睡觉,发现有人来暗杀自己,这第二隐床就能成为暂时的避风港。 王嫣和龙驰双双进到第二隐床内,刚锁上机关,房屋的门就被撞开了。 有人在屋内走动,搜索。 王嫣原本看过这个第二隐床,觉得设计的真是巧妙,当时还觉得这隐床挺大,可今天一躺,顿时就觉得狭小又窒闷。尤其,她是在龙驰身上压着的,那感觉,别提有多糟糕了! 龙驰人高马大的,一进来就将所有空间都挤满了,可以说,她是扁平着压在他身上的。上面一丝多余的空间都没有了。 她想支起一点儿距离,不让自己跟龙驰贴那么紧,可,哪里有空间了呀? 二人贴的很紧,王嫣明显感觉到了男人身体承载着她。 漆黑的空间,狭小的格局,一下子让二人的呼吸都变得暧昧起来。 龙驰伸手,小心翼翼地掀开她后背衣服,粗糙的指腹,带着温热的力量落在她的身上。 王嫣不可自抑地浑身打着颤。 额头发丝轻轻扫落下来,落在龙驰脸上,一并的,气温陡升。 龙驰忍不住,张嘴就含住她近在眼前的红唇。 王嫣顿时就要叫出来,龙驰深吸一口气,将她的尖声吞吃在肚子里,缓缓,磨蹭着她的唇,轻声说,“外面还有人呢。” 王嫣红着脸,几乎脸贴着他的脸,暗咬牙关说,“把你手拿出来!” 龙驰不拿,眸中噙着放肆的笑。 王嫣要哭了,她生平从没被人这么调戏过! 龙驰过了一下手瘾之后就把手收回来了,他没想真的在这里欺负她。可她这么爬在他身上,这么一个姿势,又这么刺激的环境,他怎么可能不兴奋? 龙驰的手规矩地放在王嫣的腰上,嘴巴却时不时地迎上来,对着她的红唇吻一下,又吻一下,亲昵而肆意。 搜查的人在房中转了一圈,没找到人,就走了。 刚关上门,出去,就有人来通报,说洞牢那边出了事,兰志忠让他们速去集合。那几个人一听,纷纷惊了一惊,慌忙走了。 王嫣支着龙驰的胸膛,要起来。 龙驰压住她,小声说,“等会儿,小心有诈。” 王嫣不想听他的,更不想跟他在这里多呆一分一秒,可又不得不防备着真的有诈,只得愤愤地瞪他一眼,又趴在他的身上了。但总是心里不解气,张嘴就在他的脖颈处咬了一口。 龙驰疼的轻哼,却是低低地笑起来,“小野猫。” 他伸手揉揉她的脑壳,大方地说,“一口解气吗?要不要多咬几口?呃,脖子可能不太好咬,嘴唇还是挺好咬的,要不,咬嘴?” 王嫣听着他这没脸没皮却又占尽她便宜的话,咒骂出声,“那么喜欢被咬?行,等出去了,我放一百只狗咬你!” 龙驰轻笑,“你怎么会是狗呢。” 王嫣火冒三丈,“龙驰!” 龙驰伸手压住她唇,“嘘,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 王嫣一把拂开他的手,按开机关锁,直起身子就翻上了床面,气的下床就走。 龙驰快速跟上,从后面将她抱住,笑道,“气什么?我只愿意让你咬,你却要放狗咬我,那我不就当你是狗了吗?” 见王嫣气呼呼地又扭怒了过来,他笑道,“嫣儿,你知不知道你生气的样子很动人?”他又将她搂紧了,霸道地说,“以后这种娇嗔的生气的样子,只准对我一个人做。你是想咬我,还是想上我,我都任由你。” 王嫣气的手脚都抽直了,这个不要脸的臭男人,是不是句句话都要占一占她的便宜才心甘? 第59章 .心动 龙驰委实很冤枉,他并不是要占她口头便宜,他是想占她身体的便宜。因为身体占不到,只能将就着在口头上过过嘴瘾了。 龙驰亲亲王嫣的脸,哄了一句,“好了,不气了。” 王嫣推开他就走,却在手触到门板的瞬间,停住。 龙驰眯了一下眼。 门外,烽火连天的杀喝声传了进来。 王嫣听着外面的声音,隔着一道雪白的窗户纸,似乎看到了外面血流成河的场景,她没动,侧过身来看了龙驰一眼,“言彬攻进来了?” 龙驰说,“大概是。” 他走过来,将王嫣拉到身后,将门打开一条缝隙,从缝隙里看到外面已经乱成一团了。 确实已经乱成一团了。 言彬忽然夜袭菁蓝寨,原本兰志忠今晚就在王嫣那里受了一窝囊气,又搜查半天没搜查到她,有气没处发,憋着呢。又听到洞牢那边传来消息说守岗的三个人死了,这才去洞牢那里探了一番,发现龙驰不见了,正想着这绝对是王嫣搞的鬼,要封寨搜人的,却不想,就在这个时候,言彬带着军队攻了进来。 这一次的进攻远不像前三次那样,软棉棉的,似乎没有力量。相反的,这次的进攻凶猛的很,压根不给他们活路之机。 菁蓝寨虽然是个大寨,匪徒众多,又连着十匪帮以及井口,如果是以往,像这般被正规军偷袭,不说兰门那边会派兵增援了,就是其它的几个寨子以及江五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定然要派兵螳螂捕蝉的。只可惜,如今兰门自身难保,江五自身难保,其它的寨子,都被江五抽调了一部分人去偷袭了平城,剩下的人固然也厉害,却不敢擅自调兵离寨。 再者,尹景豪领命去收虎犬坡,岂能不带兵? 带了兵,收了虎犬坡,又如何不会去捣其它的寨子?如此,那些人也没空来顾暇菁蓝寨了。是以,菁蓝寨的灭亡,显而易见。 而就在菁蓝寨里的人被言彬所领军队打的落花流水,眼见着兰志忠要被抓着了,菁蓝寨岌岌可危了,却不想,原本在增援兰门腹背之地的叶之威抽了兵,前来解燃眉之急。 但是,他一走,一直在盯着菁蓝寨动静的龙岩就逮住了机会。 王年高亲会兰建峰,让兰建峰无暇去顾其他。 兰志忠被派来了菁蓝寨,但兰志全还在。 王年高统领平城多年,又有丰富的作战经验,靠军功挣来的大帅头衔,那可不是简单的一把两把刷子,而是让人不可调以轻心的重量级人物。 兰建峰盯着王年高,原本李克和杨家明在迎战王年高,但一见叶之威抽兵回了菁蓝寨,兰建峰当机立断,遣了李克去菁蓝寨支援,他亲自上阵,对战王年高。 而李克一动,龙岩即刻让李春旺领兵去劫。 如此,烽火一会,全都集在了菁蓝寨。 而就在外面打的热火朝天的时候,龙驰和王嫣则搬了椅子,挪了桌子,又拎了茶壶,坐在房间里喝起了茶,你说气不气人? 当兰志忠被言彬拿下,寻着房间的灯光找到龙驰后,兰志忠气的眼都红了。而叶之威解救不成反被捕,本就脸上不光。又看到王嫣竟是跟龙驰坐在一起,看那架势,哪里是仇人?分明是一家人差不多! 叶之威觉得自己活了大半辈子,真的是一大截身体都已经埋入黄土里的人了,却被这个小丫头片子给诓了。 他也气。 气的死死地盯住王嫣。 兰志忠还是年轻,沉不住气,一被眼前的景象刺激他就破口大骂,“贱人!” 龙驰眉头一沉,上来就是一脚踢在他的脑门上。 那一脚真是狠,直接踢的兰志忠鼻孔和嘴巴都冒出了血。 兰志忠只感觉耳鸣一响,眼前晃过几个虚影,头就被人一脚踩着了。他想起来,半跪着的身子拼命地往后挣扎,被束缚住的双手也在用力地挣着。 可龙驰能依了他吗?能让他起来吗? 不说他首次当着他的面敢对王嫣露出婬邪的目光了,就是今天晚上,他敢敲王嫣房门,那都是一脚往地狱去迈的。 叶之威站在一边,也是俘虏的捆绑姿态,见龙驰那般对兰志忠,他连忙出声说,“士可杀不可辱,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要侮辱人!” 龙驰冷笑,“我侮辱人?” 他又抬起脚,重重落下去,如石磨一般碾在兰志忠的脸上。 兰志忠疼的啊啊大叫。 叶之威愤怒,“龙驰!” 龙驰收起脚,转身看着叶之威,“不说你老了就有点儿糊涂了呢,这个姓兰的,我就是不冲他肖想我女人,胆敢对我的女人动歪心思,就单冲着兰长林,我也放不过他。” 叶之威的愤怒在听到兰长林这三个字后倏地一紧,他目色惊愕地问,“你说长林?长林他不是死了吗?跟志忠什么关系?” 龙驰还没说话,坐在一边一直沉默不语的王嫣轻轻开口说,“叶爷爷,兰长林是兰志忠、兰志全这一对兄弟联合菁蓝寨的付肖承一起害死的。” 叶之威一愣,脱口就道,“不可能!” 王嫣撇撇嘴,“可不可能叶爷爷问了兰志忠不就知道了?就算他不承认,可还有兰志全呢!就算兰志全也不承认,那还有兰建峰呢!” 叶之威是什么人? 跟随兰奎那么久的老人,七十多岁高龄,反过来的年龄都快及王嫣了,见过的事儿,走过的路,遇过的人,那都是比别人多了好几年,如何不懂王嫣这话的意思。 就因为听懂了,他才一下子踉跄着倒在了后面的门板上。 久久,他呢喃道,“你的意思是,长林是……是兰建峰拾掇着人害死的?” 王嫣砸巴了一下嘴,“嗯。” 这一个嗯字一落,叶之威就闭上了眼。 兰志忠却是喷了一口血沫子,眼中狰狞阴狠,怒瞪着王嫣,“你少在那里血口喷人,兰长林是自己过年喝酒喝多了,去找王雪的路上被歹人暗害的,要我说,杀他的人就是你们平城的人,你倒好,在这里倒打一耙了!” 王嫣冷笑,“就算长林哥哥那天去找了我大姐,那也不可能刚离开菁蓝寨就被杀了,你说的好像我平城的人有多大能耐似的,能在菁蓝寨那么多土匪的眼睛下将兰长林杀了,还能不被发现,抹除一切痕迹!再者,我大姐跟长林哥哥相爱,这在兰门、平城以及菁蓝寨都是有目共睹的,你想说,这份爱是假的?还是你想表达的是,你兰门压根没有赞成过这桩爱情,你父亲对我大姐和蔼可亲,你母亲对我大姐和蔼可亲,实则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利用兰长林与我大姐相爱一事来倒戈我平城?你们自己杀了兰长林,却反过来嫁祸在我平城身上,其心可诛!” 兰志忠真没想到王嫣嘴皮子这么利,一下子被她堵的哑口无言。 其实,是内心有鬼。 兰长林的死,确实是他们几人和谋害的,谁叫兰长林在兰门内的声望那么高的? 可这事能说出来吗? 打死都不能的。 兰志忠无话可接,咽了一口血唾沫。 而他偃旗息鼓的姿态完全让叶之威回过味来了,王嫣那话虽然犀利,却剖的人心头顿明。 而不等兰志忠一口气歇下去,不等叶之威缓过劲,龙驰在王嫣话语落后,抬眼看了一眼外面七歪八倒的寨子外栏,以及浮动在寨子外面另一波的撕杀声,他慢慢地说,“是非公理,到底谁杀了谁,谁才是那只披着羊皮的狼,让兰长林当面来说,不是更清楚?” 兰志忠一口血气岔在了嗓眼里。 兰……兰长林? 他蓦地抬眼,惊诧骇然地看着龙驰,“你什么意思?” 龙驰勾唇冷笑,“字面意思。” 他对言彬说,“领一部分兵力去破西山防线的后背,与龙岩前后夹击,拿下兰门。留一小部分兵力随我遣派。” 言彬应是,看了兰志忠和叶之威一眼,问道,“这两人怎么处置?” 龙驰说,“交给我,你不用管了。” 言彬嗯了一声,领兵走了。 他去攻西山防线后背。 而此刻,前来增援西山防线后背的李克被李春旺拦住了,两方人马正打的不可开交,言彬又来了,如此一来,胜负毫无悬念。 李克被擒,西山防线的背部落在了言彬和李春旺手中,这二人联手,与王年高前后夹击,火力猛的让兰建峰焦头烂额。 四面炮火不断,兰门内部每个人都忧心忡忡。 兰志全说,“爹!志忠还在菁蓝寨呢,我去把他带回来!” 兰建峰何尝不知道兰志忠还在菁蓝寨?李克派去了,叶之威派去了,可没能守住菁蓝寨,没能守住西山防线的背部,那么,这个时候,兰志忠一定已经落在了龙家人之手,再派兰志全过去,岂非是送羊入虎口? 他厉声道,“不行!” 兰志全瞪着眸子说,“爹,不能不管二弟啊!” 兰建峰深吸一口气,踱着步子焦躁地在房间内走来走去,大概在想对策,可现今境地,实又想不出好的对策,最后无奈,喊了一个副官,让他去前战停降。 不可能真不管自己的儿子。 要是真这般打下去,儿子不保不说,兰门以及他的妻子、部下很可能也会死。 而江五那里也吃了瘪,是指望不上了。 只能自己去谈和。 兰建峰做了这般打算后,一瞬间泄了气一般的跌坐在了椅子里。 兰志全看着他,不可思议地说,“爹,你要求降?” 兰建峰伸手揉揉眉心,似乎疲惫的不想说话,好半天都没有抬头,约摸三分钟后,他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开水,站在窗户前看着兰门外的炮火连天,缓缓吐出一口湿气,把茶杯递到嘴边,喝着茶。 把一杯茶水喝完之后,郁结在肺里的不甘之气被冲淡了不少,他转身将杯子搁下,语重心肠地对兰志全说,“为了能保住志忠的命,能保住兰门这么多人的命,爹只有求降。” 兰志全紧绷着身子说,“儿子不同意!” 兰建峰道,“你不同意,那你能驱退外面的敌军吗?” 兰志全一噎。 兰建峰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今天爹教你一课,为人该狠的时候得狠,该委屈求全的时候就得委屈求全。面子没有命重要,今天你能屈一膝,明天你才能从别人身上讨回来。可若是连命都没了,别说屈膝讨债了,就是喘一口气,那也是妄想。” 兰志全从出身起就是兰门大少爷,而兰门,一直是独立的。可以说,兰建峰算半个王,他算半个太子了。可如今,这为王为太子的人要为别人卑躬屈膝,如何能让人接受? 既便迫于现今形势接受了,可心里的那道坎却迈不过去。 这个时候兰建峰就觉得龙驰真非一般人了。 要比出身,比地位,比权势,谁比得上龙驰? 可偏偏,龙驰犯了事儿,不但没怂没躲没闹,还以一句往后再也不穿少帅军服保全住了平城的一切。这,才是一个男人应有的担当。 兰建峰说完那句话,也没指望兰志全能一下子明白,他只要能听进去就行了。 副官已经去前线言降了,兰建峰戴上军帽,整整军装,也去了。 这一去,兰门大势,自此转入别人之手。 王年高在前线致电龙岩,龙岩致电龙傲明,龙傲明问了龙驰在哪,龙岩说就在菁蓝寨,龙傲明就不管这事儿了。他说,“区区兰门,还不足以让我亲自移驾,听你哥的就是。” 一句话,头功都给了龙驰。 龙岩听明白了,挂了电话,他又立马拨到平城,与兰长林通气儿,除了战争之外,这兰门内部,可还有一桩冤案要断的。 言彬与李春旺汇合了,与王年高汇合了,知道兰建峰要降和,他就给龙驰去了电话。 龙驰挂断电话,转身就对王嫣说,“兰建峰降了。” 王嫣眉头一挑,笑道,“这么快?我还以为他至少要抵抗两个多月呢。这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就弃城了?” 龙驰道,“不是弃城,是保城。” 他说,“走吧,去兰门。” 王嫣起身,随着龙驰后面,去了兰门。当然,兰志忠跟叶之威也被带着去了。而平城那边,兰长林和兰长平兄弟俩听说兰建峰降了后,他们也带着一小部分兵力来了兰门。 龙岩、王年高、李春旺、言彬还有乌鹰已经率先一步坐在了谈判桌上。 兰志全站在他的身后。 兰建峰虽说主动请降,可面对龙岩,面对李春旺,面对言彬和乌鹰,他没觉得丢人,就是在面对王年高的时候,还是有点儿淌不过脸。毕竟他兰门跟平城也算老邻户了,若非兰长林的死,他兰门跟平城很可能是要做亲家的。但兰长林在兰门的声望太高,又攀了王雪这么一根高枝,王雪一旦真嫁进了兰门,那兰长林的势力就越发的大了,到时候,哪还有他说话的份? 所以,兰长林的死,兰建峰从没后悔过。 只不过,坐在谈判桌上,被别人渔肉,还真是考验定力。虽说淌不过脸吧,但为了儿子的安危,淌不过也得淌的。 兰建峰说,“我来请降,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保证我家人的安全,若是这一点儿你们做不到,我就是拼了老命炸了兰门,也不会让你们得到。” 王年高说,“你若真心降服,自是会保你家人绝对安全。” 龙岩笑了笑,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们兰门内部的帐要怎么算,我们可不管。这兰门不管你是想保还是想炸,如今都由不得你了。” 兰建峰眉头一凛,瞪着他,“你小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龙岩耸耸肩,“意思就是,身为军人,对你说的话,做下的承诺说一不二,王叔叔说你若真心降服,我们就一定保你家人安全。这没有错。但是,若有人来找你算私帐,要了你的命,这笔恩怨可不能搁在我们头上了。” 兰建峰眯眼,“私帐?” 龙岩砸砸嘴,并不言明,只说,“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这等会儿等的时间并不长,龙驰来了,王嫣来了,兰志忠和叶之威也被带来了。既是谈判,那肯定不可能是在兰门内部。谈判还没谈妥呢,就放了敌军入城,兰建峰有那么傻吗? 所以,在西山防线设的谈判桌。 龙驰跟王嫣就在菁蓝寨,离这里最近,是以,来的也最快。 他二人一来,龙岩就让位了。 兰建峰看着龙驰,冷笑道,“一个两个都是被成州挂名的犯人,还有一个被通缉在逃的严密军,就身份来说,你们可都是重犯。如今,重犯却担起一军之首了,真是可笑!” 龙驰坐在椅子里,身子重心都靠在了后背,闲闲地看了兰建峰一眼,笑道,“就因为是犯人,我才要往这里坐啊,这一坐,明儿不就成功臣了吗?” 兰建峰一噎。 龙驰道,“别在这里跟我呛舌,既是谈判,那就来说说谈判的事儿!” 兰建峰冷哼,“你当得了主吗?” 龙驰笑道,“这问题问的好,说真的,我还真觉得自己当不了兰门的主,毕竟,兰门可是你兰家的地盘,里面的人服的,也是你兰家人吧?唔。” 他信手拈来地挑了挑眉,“既是你兰家的领地,那就让兰家人来当这个主。” 兰建峰眯眼,他想到了兰长平。 原以为龙驰指的这个兰家的人是兰长平,可临到晚上,看到那个迎黑进到屋子里,摘掉军帽,冲龙驰、王年高、龙岩几个人打招呼,一脸冷硬漠然的男人时,兰建峰呼吸一紧,猛的一下子从座位里弹跳了起来。 就连兰志全,也是惊吓的瞪大了眸子,他指着跟龙驰从容说话的男人,“你,你,你……” 听到兰志全的声音,兰长林终于将正脸对了过来。 这一对,兰志全完全看清楚了,他立刻尖叫,“兰长林!” 兰长林看着他,莫测斯文地笑了一声,却是将目光一转,落在怔怔站在那里的兰建峰身上。 兰建峰非常吃惊,可到底是个沉得住气的,又身担兰门大帅那么久,很快就镇定下来,他眼睛在屋内的几个人身上转了转,忽然就明白今天是一出什么局了。 谈判,没错。 可真正要谈的,只是降和吗? 兰建峰不明白兰长林怎么会没死,又出现在这里,还出现在这个时候,但不管心头有多少疑惑,看到自己的亲侄儿还活着,他该高兴。 是,得高兴。 兰建峰老眼一红,激动地上前,一把将兰长林抱住了。 他说,“原来你没死的,大伯一直以为你死了。” 兰长林被他抱着,没动,既没挣扎,也没推开,他只是忍着心底的剧痛,沉沉地掩下眉眼,轻声说,“大伯是希望我没死的吗?” 兰建峰说,“当然!” 兰长林忽然一笑,伸手把他推开,走到桌边坐下,“那就好极了。侄儿如今身披军装,是龙驰手下的兵,可到底,我也是兰门一员,如今大伯请了降,身为兰门子弟,我当义不容辞地肩负起兰门未来的改革。” 一句改革,把兰建峰说懵了。 他皱起眉头,不解地问,“改革?改什么革?” 兰长林道,“大伯不会以为你让出了兰门,兰门还会跟以往一样,独立于西方吧?” 兰建峰当然不会这么想,但是…… 他看着兰长林,“兰门的规矩,你跟大伯一样清楚,即便兰门真的易了手,那……” 话还没说完,龙驰就打断了。 他单手插兜,立在桌边,手中玩着盆景里的青草叶,不咸不淡地说,“不管你兰门有什么规矩,从你坐在这里开始,就已经不存在了。不过好在还有一个知根知底的姓兰的人帮你接手,你就知足吧。很晚了,废话就不要多说了,签字划押,排兵进城。咱们尽快把这战事息了,也能让左邻右舍安安心,我也好回成州覆命,让你见见我父亲,给你谋一个恰当的职位。” 兰建峰一听龙驰说要带他去见龙傲明,又能谋正经职位,双眼一亮。 兰长林忍着到嘴的话,他想说,兰建峰有没有那命进成州,见龙傲明还说不定呢。 但这事儿是他兰门内部私事,自当私下解决。 现在龙驰要的,无非就是尽快领兵进城,平定一切。 所以,万由不得他乱说。 兰长林不吭声,在几番交谈之后,降和书终于敲定,龙驰拿着降和书,让龙岩去把兰志忠和叶之威带过来,后面的所有一切事务,全都交由龙岩处理,龙驰带着王嫣,回成州。 王嫣不去。 王年高将自己女儿拉到身后,对龙驰说,“她现在还在被通缉,你把她带到成州,不是存心让她受罪吗?” 龙驰道,“就因为她现在被通缉,才要跟我去成州。文卓希负责抓捕她,她去了成州,文卓希定然也会追过去,而这一趟菁蓝寨之行,文卓希看的清清白白,王嫣对破菁蓝寨有功,对救我有功,文卓希定会将这些事公开在会议室里说起,那王嫣就有了缓刑之机,再者,如今菁蓝寨虽收复了,兰门也收复了,可十匪帮却没有完全瓦解。我带她去成州,就是要让她跟我一起,领军令剿了十匪帮的余众,让她,参军。” 参了军,过往的身份就一概揭了。 这句话龙驰没说,但王年高和王嫣都听得懂。 龙驰说完,把被王年高挡住的王嫣拉到身边,冲她道,“如今时机赶的很好,你若不同意我的做法,过后我可真没办法保你了。” 王嫣想说,谁让你保了? 可气话谁都会说,一张嘴就吐出来了,但要承受气话所带来的后果,可不是简单的事。 现在王年高也算戴罪立功了,兰长林又活了,王雪的爱有了延续,严密军暂时解体,腾易敏在庄厉城那里,一时半刻也不会有事,她若还顶着个被通缉的头衔,对这些人都不利。 王嫣虽然知道,龙驰这提议确实是出于对她的一片好心,可他敢说,他没私心吗? 把她正名,还不是方便他往后更能随心所欲! 但明知道这是坑,她还得跳。 王嫣仰起头,看着龙驰,龙驰也在看着她,他知道她聪明,想得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也不怕她拒绝,当然,王嫣不会拒绝,就如龙驰说的,这机会难得,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拿着兰门回去,龙驰就是想给她正个军位,也没人敢说什么。 但她得跟这个男人说清楚,当兵不代表要被他轻薄! 王嫣不会当着王年高的面跟龙驰说一些有的没的,她伸手,拽住龙驰的袖子,“我们到别处说话。” 龙驰看一眼她抓在衣袖上的小手,深邃的黑眸里逸出了一丝笑,他大掌一裹,将她小手裹进来,拉着她就走。 王年高眼睁睁看着龙驰对他女儿动手动脚,气的直跳脚。 他其实想拦的,但委实又觉得这个时候王嫣要跟龙驰说的事铁定是重要的事,他虽然护女,却还没糊涂。 他忍着,看着龙驰和王嫣走出老远,转眼就看不见了。 龙驰拉着王嫣往外走。 不是往别的地方走,而是往菁蓝寨的方向走。 王嫣说,“不用走太远,我就跟你交待几句话。” 龙驰拉着她不丢,十指扣紧她的小手,慢悠悠地走在不太平坦的山路上,周围空气清凉,却夹着还没有散开的硝烟以及血腥气,夜色虽黑,可月光很好。 走着走着,一阵山风刮了过来,龙驰扭头就问她,“冷吗?” 王嫣说,“不冷。” 龙驰看着清凉的月光,出声说,“十月了呢。” 王嫣蹙眉,“没空跟你瞎聊,我就想跟你说……” “嫣儿。” 她话还没说完,龙驰就喊了一声,那声音低沉温柔,掺进夜风,带着让人心颤的力度,拍打在了王嫣的心口,莫名的,心脏加速跳动了起来。 王嫣伸手,按在胸口的位置。 龙驰伸手环住她的腰,低下来吻她。 按照以往,王嫣铁定不让他吻得着,可今天晚上大概神经失常,不仅让他吻了,还在他的吻中沉沦了,后来,她还回应了,这惹的龙驰大喜,抱起她就往他们原来藏车的地方走,待找到那辆车,龙驰将车门打开,来不及将车开出来,就把王嫣压在车后座尽情肆意地吻了起来。 龙驰吻王嫣,往往不光吻,手也毫不闲着。 王嫣被他折闹的气息不稳,抱着他的头不停地说,“放手放手放手!” 龙驰吻了一会儿,摸了一会儿,呼吸急促,身体紧绷的厉害,他将怀中女孩狠狠地往胸膛里压,让她清清楚楚地感受着自己对她的渴望,他低黯着嗓音,吻着她的脸,但不出一秒,他又克制不住地去啄她的唇,一下一下的吻,吻到心肝发麻,从未有过的愉悦通体传来。 他缓缓松开她,看着她赛若胭脂一般的脸,盈盈晃动着的秋水一般的眸子,他的眸子,也似被一泓秋水点燃,亮的出奇。 那亮被光蒙着,却又被光照着,落在女孩的脸上,像漆黑深空里唯一点亮夜幕的北极星,从上而下,直抵人心! 那一刻,王嫣的心,动了。 第60章 .我对你不好? 车厢虽然狭小,可车门在大开着,刚刚龙驰猴急猴急的,抱着王嫣按着就吻,压根没顾得上关门,月光与风,兜过窗口,轻飘飘地渗进来,缓解了二人身上不同程度燥起的热度。龙驰伸手摩挲着王嫣的脸蛋,忽然眉目生色地笑了。 见她怒瞪了过来,一眼倾城,勾魂荡漾,他又不亏待自己地吻了上去。 王嫣抬脚就踹他。 龙驰闪身避让,哈哈大笑着靠在了另一侧的沙发背上。 他高大的身子往那里一坐,月光似乎就被遮了一层山荫,半分轮影里,他微温的声音带着磁性的力量,轻轻传来,“唔,想跟我交待什么,说吧。” 王嫣张嘴就道,“第一条,不许动不动就吻我!” 龙驰眉梢一挑,斜过暗眸看她一眼,大腿往二腿上一搭,拒绝,“不行。” 王嫣道,“那我宁可被缉捕,也不参军。” 龙驰大手往她腰上一挪,臂力一带将她拐进了怀里,在她撒泼捣蛋前开口说,“嫣儿,讲事就讲事,不要拿讲事当筹码来要挟我。你这气话也就是说说,你难道真不参军?” 他望着她,一副吃定住了她的模样。 确实只是气话。 刚刚龙驰提议让她参军的时候她就想过了,不仅她要参军,她还得让腾易敏也参军,这样一来,腾易敏就不会再被通缉。至于平城内部的严密军,龙傲明也并非真的要对他们实行抓捕或是杀害,他要的,无非是那些人的投诚和效忠。 而腾易敏是严密军首席,一旦她加入了龙傲明的军队,那就间接的表明,严密军也归了龙傲明的麾下。 虽明面上没有得到这股势力,但实则,他已经得到了。 于龙傲明而言,这是巴不得的好事,他定然不会推拒。现在的重点是在腾易敏那边,不知道腾易敏愿不愿意加入正规军行列。 王嫣要跟龙驰说的,一是他对自己动不动就动手动脚的恶习,二就是这件事了。 王嫣被龙驰搂着,身体还是棉软的。她斜靠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沾染的硝烟气,感受着他的目光攫住自己的热烈,她淡抿了一下红唇,细胳膊往他脖颈一环,竟是大敕敕地坐在了他的大腿上,那模样大有一种你想抱就抱吧,给我抱稳了的架势。 龙驰怔然一愣,禁不住又笑出声来。 他似乎很高兴,嗓音都出奇的宠溺,他将腿放下来,轻柔地将王嫣抱到腿上坐稳,让她面对面地与自己对着。 眼中含着笑,看着她道,“不说气话了?” 王嫣翻他一眼,“你别气我我就不会说气话!” 龙驰很无辜,“我什么时候气你了?” 他伸手理理她两耳边的碎发,笑着道,“我也舍不得气你。是你自己小气,吻一下就恨不得大闹天宫去了。” 王嫣怼嘴,“你那是吻一下吗?” 龙驰轻笑,唔,好像确实每次都不是吻一下,而是好多下,也不仅仅是吻,还摸了抱了搂了,每次不过足瘾,他都不会罢休的。 这般想着,只感觉身体又蹿起了火,眼神完全不受控制地又去剥她的衣装了。 王嫣一脚放下去,用力踩在他的脚上。 龙驰疼的哼了一声,揪着眉头瞪她。 王嫣道,“给我正经点!” 龙驰火冒三丈,“我哪里不正经了?没吻你没摸你没动你,是你自己投怀送抱的,我扶着你,你还踩我!” 王嫣冷笑道,“眼睛给我放端正。” 龙驰一噎,狠狠地咬了一下牙,粗鲁地将她推了下去。 王嫣巴不得他离自己远远的,一被他推下去就挪到一边儿坐去了。 龙驰气闷,在车里掏了半天,找到了烟和打火机,也不管王嫣就坐在身边,当场就甩开打火机,将烟点着,吸了起来。 王嫣看他一眼,倒没阻止他吸烟的举动,只是说,“我想跟腾老师通个话,让她跟我一起去成州参军。” 龙驰吸烟的动作一顿,倏地转头看她,“你刚说,让腾易敏也参军?” 王嫣点头,“嗯。” 龙驰将烟抽出来,夹在指缝里,冲车门外掸了掸,眯眼道,“她若同意,我很乐意在我爹面前做这个担保人。” 王嫣轻嗤,“用得着你担保吗?我师傅只要点头愿意,去了成州,你爹保准二话不说,直接把她拉到自己名下。” 龙驰抽了抽嘴角,“这话说的。什么名下不名下的,在你这,这话可能没歧义,但去了成州,这话就有歧义了。参了军,那就是效忠国家的,可不是效忠某个人的。” 王嫣抱臂,“少在我面前装。” 龙驰低笑,瞅着她,慢慢拢起了乌黑眉眼,啧一声,“小鬼精。”他将烟扔出车门外,弯腰下车,去外面的树洞里找出电话,然后递给王嫣,“打吧。” 王嫣毫不客气,接了电话,拨到东部督军府。 接电话的人不是庄厉城,而是孙汇。 孙汇一听对方是王嫣,立刻向庄厉城汇报。 庄厉城二话不说,转接了这条线路,他坐在自己的书房里,拿着话筒,喊了一声,“王姑娘。” 王嫣道,“我找腾老师。” 庄厉城说,“睡了呀,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王嫣往窗口外面一望,真的是夜色铺陈。兰门这边烽火纵横,可东部却一派平静的,这么晚的夜,腾易敏自然是睡觉了。 王嫣觉得这事也不急,反正从西部回成州,路上也得一天,既然腾易敏睡了,那就明天再说也来得及。 王嫣说,“那就暂时不喊她了,等她明天醒了,你再打电话过来,我有事情跟她说。” 庄厉城笑问,“兰门拿下了?” 王嫣说,“嗯。” 这个答案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庄厉城又道,“菁蓝寨也攻下了吧。” 王嫣说嗯,庄厉城就问,“龙驰在你身边?” 王嫣说了一声在,原以为庄厉城要跟龙驰说话,却不想,庄厉城直接道,“那就挂了,我也要睡了。” 说完,真的就直接挂了。 王嫣无语,将话筒扣了回去。 庄厉城在电话里说了什么龙驰是没听见,但王嫣说的话龙驰听见了,知道腾易敏是睡着了,暂时说不了参军的事情,龙驰就到前面去开车,车开出菁蓝寨的范围,在往平城和兰门的分叉口上,龙驰停住了,他问王嫣,“晚上你要睡哪?是去兰门睡还是去平城?” 王嫣说,“平城。” 龙驰就拐向通往平城的那个岔路。 车上,王嫣问,“兰门就不管了吗?虽然兰建峰写了投降书,也划押签字了,可这年头,单凭一张纸就能束缚住一个人太天真了,再者,兰建峰可不是良善之辈。” 从他能害自己的亲侄儿的行为上就看得出来,这个人,真不是能与之为伍的。 龙驰道,“有兰长林在,我相信他处理得好。”顿了顿,又道,“退一万步讲,就算兰长林处理不了他‘死亡’一事,不还有你爹和龙岩吗?还有言彬、乌鹰和李春旺他们在,兰建峰就是想兴什么风浪也兴不起来。你尽管放心。” 王嫣听着,唔了一声,说,“这么听上去,还是感觉人多靠谱。” 龙驰笑,“当然,也不看看那些都是谁的人。” 王嫣心想,谁的人,你的人呗! 二人开车去了平城,大半夜的,平城也是到处烟火气,但好在,江五被捕了,十匪帮有点儿元气大伤,暂时都没有再动,倒缓和了几天安定的局面,王嫣和龙驰来到平城,顺利地进了城,见到了王雪、王玲,还有杜秋燕和尹小文。 能看到王嫣,王雪真是欣喜的不行,冲上去就将她抱住,高兴地喊,“三妹!” 王嫣笑着喊,“大姐。” 王玲也走过来,喊了一声,“三妹。” 王嫣也冲她喊,“二姐。” 三个姐妹搂作一团,场景真是感人。龙驰坐在一边,看着王嫣自内而外散发的一种真诚愉悦的笑容,心里既欣慰又有一点儿小小的不舒坦,总感觉她从没这般真诚真心地冲他笑过。 杜秋燕和尹小文还没有原谅王嫣,看到她,也不理,她们就围着龙驰,问一些兰门和菁蓝寨那边的事情,听说一切都平定了,杜秋燕就说,“那少帅……少爷明天就动身回成州了?” 龙驰说,“给兰长林一夜时间,明儿早去兰门,把兰建峰带上,还有江五,一并带上,回成州,交差。”说完,打趣道,“先把我这牢狱之灾解了。不然,我都不能出去喝酒听曲了!” 说到‘牢狱之灾’,杜秋燕和尹小文都朝王嫣瞄了过去,好巧不巧的,这时候三个姐妹已经寒暄完,王嫣正抬头朝这边望,如此,三个人,六道目光,就这般不期然地对上了。 尹小文冷哼一声,扭头表示‘敌视’。 杜秋燕年龄稍大一点儿,倒喜怒不表现在脸上,但也确实不像之前那般,对王嫣友好客气,她虽不像尹小文做的那般明显,可到底,对上王嫣的目光后,什么关心的话都没说,又默默地移开,问龙驰,“少爷晚上睡哪?我去给你收拾房间。” 龙驰说,“不用。” 他看着王嫣,那意思似乎有点不言而喻。 王嫣走过来,对杜秋燕说,“我来收拾房间吧。杜副官去睡觉就是,这段时间你帮助我姐守住平城,我很感激。” 杜秋燕说,“你这话就说的有点主次颠倒了,如今平城已不是你王家管理,守不守得不住平城,跟你王家也没关系,你说感激,岂不可笑?再者,身为军人,保家卫国,护城护民是职责本份,你说感激,那也太埋汰我了。” 这话虽说的平缓,却是夹枪带棒,字字诛心,一屋子里的人都听出来了。 尹小文将脸转过来,看了一眼垂着头不言不语的王嫣,于心不忍,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拉了一下杜秋燕的上衣后下摆。 杜秋燕没理她。 王嫣重新抬起头,受教地说,“是,杜副官说的对,是我说错了。” 她没在意杜秋燕的挖苦,也没在意她的言语攻击,只是看向龙驰,说道,“走吧,我去给你收拾房间。早点睡。” 龙驰站起身,握住她的手,很快把她拉走了。 到了无人的地方,他说,“对我没见你这么好的脾气,怎么对着杜秋燕和尹小文,你怂成这样?一句话就把你说成了受气包。” 王嫣道,“之前在少帅府,杜副官和尹小文都对我极好,把我当作真正的朋友来看的,虽说我是被你掳去的,可到底也算骗了她们,她们生我气也是正常的。只是一两句带刺的话,我还听得住。” 龙驰轻嗤,“就她们对你好,我对你不好?” 王嫣嘀咕,“好不好你自己心里清楚。” 龙驰不乐意了,揪住她的手臂,理论道,“是,一开始是我掳的你,但你不也将计就计坑了我一把吗?这件事,我两就当扯平了。而你打了我一枪,害我躺了大半个月,这笔帐我都没跟你算。你住在少帅府的那段日子,我没短你吃短你喝,把你当公主一般地供着,哪里不好了?” 王嫣瞪他,“你欺负我,那就是不好!” 龙驰郁闷,看着她的脸,“谁让你长的一副让人蹂躏的模样,知道长了一张犯罪的脸,就别出来惹人犯罪。” 王嫣气噎,“你的意思是,我被欺负,完全怪我自己了?” 龙驰一本正经地点头,“嗯,所以往后你还是呆在屋里别出来了,少让我操点心。” 王嫣气笑了,从没觉得龙驰还有这口才,能把白的说成黑的,把死的说成活的!她一声不吭,扭头就走,她怕她不走,等会儿又要对他亮枪了。 龙驰见王嫣走了,立马跟上。 等到了房门前,王嫣指了指门,努力让自己说话平和,“你今晚先睡这。” 龙驰没意见,只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说,“你是我的女人,在哪儿都不必受气。别人顶你一句,你可以顶回去十句,你有这个资本。” 王嫣努嘴,“你说的这个资本是指你?” 龙驰道,“嗯。” 王嫣笑了一声,迈近他跟前,伸手拍了拍他胸前衣服,说道,“谢了,不过这种狐假虎威的事情不是我做的,再者,我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不需要借任何人任何势。” 龙驰看着她。 王嫣收回手,扭身,这次是真走了。 龙驰没再喊她,推开门,进了房间,休息。 第二天杜秋燕押解着江五回了成州,龙驰跟王嫣又去了兰门。兰门大帅易位,龙家军入驻兰门,清洗了兰门内部所有的其余兵力。兰长林坐镇兰门,清算个人私情。 龙岩、王年高、言彬、乌鹰、李春旺俱不插手。 这一夜,注定不是平静的一夜。 刚入城,龙岩不敢睡,王年高不敢睡,言彬和乌鹰也不敢睡,事情也多,压根也没睡觉的时间。李春旺守在兰长林身边,确保他的安全。 兰长平也来了,与兰建峰夫妇、兰志忠、兰志全这一对兄弟,还有叶之威、李克、杨家明这些老臣们,对峙兰门内部的亲情撕杀。 兰夫人一口咬定兰长平和兰长林的娘是生病死的,与她毫无干系,兰长平就让人去寿明康药堂对峙,你说当初那医生是寿明康药堂的,那好,请那个医生出来。但其实,那人还真不是寿明康药堂的,压根没有的人,如何找得出来? 原本这只是一件小事,若非那天兰长平看到了兰夫人偷偷摸摸进了他娘的房间,后来他娘就死了,又加上那医生最后不知所踪,去寿明康药堂查又查无此人,哪有今天这事儿?最多是计算兰长林被害这件事。而寿明康药堂不是别人办的,是李家人办的。李家人是谁?那是成州数一数二惹不得的人。不说李志坤在商会里如何德高望重,就是李如湘这个司令夫人拎出来,那也无人敢惹李家。然尔偏巧,这件事还就牵扯上李家了。 寿明康药堂一直口碑极好,何时出过这种害人性命的医生? 药店是干嘛的? 救人的呀! 一旦传出害死人传闻,那这药店也就不用开了。 看似一件平凡小事,一个内部家庭的争斗,一场龌龊的算计,却在无形中,把李家人牵扯了进来。 龙岩头一回听了这事儿,当场就发飚了。 他说,“兰夫人,你最好实话实说,若你一口咬定那个不良医者是出自寿明康药堂,那你最好把那人再请出来,不然,这般血口喷人,含口喷粪,不说寿明康要弄个水落石出,就是李府那边,也不会善罢甘休,还有我总司令龙府!” 一句总司令,一句龙府,吓坏了兰夫人。 还有兰建峰。 兰建峰如今已经交出了兰门兵权,就是要求一个安稳。他虽然爱权,可他更爱命。好死不如赖活着啊,原本他去了成州,还有希望谋得个一官半职,凭他的能耐,在成州混个游刃有余还是很有可能的。可惹因为这一桩事,害他被李府被龙府盯住了,那就惨了。 他给兰夫人使眼色,“当时是什么个情况,你直说。” 兰夫人哭着喊,“老爷啊,弟妹那时候病重,我急的不得了,就跑去寿明康药堂请医生,那里的医生可是极好的,可不等进到寿明康药堂里面,就看到有一个医生走了出来,我当时心急,抓着那人的手千求万求才求他来先给弟妹瞧病,还给了他很大一笔钱,我哪知道他不是寿明康的啊!” 她哭喊着,掩面就真的哭了起来。 那模样,倒真像是被骗了而一无所知的样子。 兰长林看着,兰长平看着,均是无动于衷。 兰长平也是兰门的人,如今,也算半个俘虏,他没什么话语权,所以,面对这一情况,兰长林就开口了,但他没有跟兰夫人说话,只是对龙岩说,“我还记得那个人的长相,回头找个人画出来,全国通缉,这等害人之徒,万不能让他逍遥法外,把他抓回来,还我母亲一个瞑目,也还寿明康一个安宁。” 龙岩道,“确实得抓。” 如此,这事儿就这般过去了。 但恩仇却没有过。 兰长林是怎么死的,兰建峰、兰志忠、兰志全一清二楚。若兰长林死了,那这事就被包进了石头里,谁也敲不开。可兰长林没死,那这事就捂不住了。 兰志忠、兰志全这一对兄弟看着兰长林,不约而同的咽了咽唾沫。 叶之威老泪纵横,见兰长林出现在自己面前,联想到龙驰曾经说的话,他如何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只觉得愧疚,觉得无用。 但害兰长林这件事,兰长平也有份,兰志忠和兰志全就咬住这个不放,把一盆子脏水都泼到了兰长平身上。 兰长平不温不热地说,“既都有份,那就一起接受报应!” 这个报应不是指别的,而是指偿命。 兰长林看着兰长平,“你当初害哥,已经是不孝,如今又想以死谢罪,那就是陷哥于不义。” 他站起身,走到兰志忠和兰志全跟前,看着他们二人贼模贼样的脸,微眯起眼说,“不杀你们。我可不像你们那般无情,对至亲都下得去手,你们就跟着大伯大妈去成州吧,自此之后,不得踏进兰门一步。但凡让我看到你们踩了这里的一块砖,我就送你们去地狱。” 对于兰长林这种放生的做法,得到了兰门原部队的一致好感。 本来兰长林在兰门就有很高的风评,如此一来,就更博得了人们的诚心相拥。 但王嫣知道,兰长林变了。 他虽温厚善良,可在这件事上,做的狠绝。 兰门自独立起就是兰家人的地盘,可以说,这里是兰家人的根,是兰家人的祖,生可以在别的地方生,但死一定要落叶归根。兰建峰原本也可能有这样的打算。他保住命,再逍遥几年,等多年以后他死了,他还能回到这里。可兰长林这话一出,兰门焉有他们一家子人的落根之地了? 王嫣和龙驰来到兰门,听说了这件事,她就对龙驰道,“像兰建峰这样的人,到了成州,也不能让他好过,还有他那两个儿子,他那个妻子,绝不能让他们蹦跶。” 龙驰笑着说,“操的不是心,去了成州,自有人管束。” 王嫣提醒他,“小心他被白子国利用,对付你爹。毕竟,拿下他兰门的,可是你们姓龙的。” 龙驰眉头一挑,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她的额头,“这种挑拨离间的话在我这里说说就行了,出去可不能乱说。” 王嫣撇嘴,“本来就不和,还用我挑拨吗?” 龙驰一噎,瞪着她。 王嫣说,“我只是好心提醒你。” 龙驰道,“你若真那么关心我,那就叫你的腾老师去成州,有她站在龙家这边,白子国就算想动也不敢动啊!” 腾易敏代表的是严密军势力,有她加入龙傲明旗下,确实能让白子国忌惮。 但这天下的好事哪能都被一家人占了去? 后来,当腾易敏真参了军,成了名副其实的上校,出入成州各大地方而被周嘉颜认出来,苦苦相认了后,这个当初认定的助力反手就成了定时炸弹。 第61章 .他们的爱情不能走寻常路 王嫣和龙驰自兰门动身,带了兰建峰一家子人离开,往成州去了。王年高跟上,乌鹰、李春旺、龙岩等人在安排妥当兰门内部的兵之后也跟上,兰长林留了下来,暂时管理兰门内部的一切事务。 早上起床后,王嫣就给东部督军府打了电话,跟腾易敏提了一下参军的事,腾易敏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就只问了一下平城现在情况如何。 王嫣将近一个月发生的事情以及平城和兰门还有菁蓝寨十匪帮的事情说了。 虽然这些事情都是大事儿,现在可能全国都知道了,但腾易敏挂着严密军的身份,又被缉捕着,不能出来,庄厉城大概也不会一五一十地向她细致地说这些事情,所以,虽然能听到一些风声,但腾易敏对外面发生的事情真的不太清楚。 王嫣说完,腾易敏就道,“你要跟龙驰去成州,参军?” 王嫣道,“嗯。” 腾易敏问,“你爹和你大姐都同意了?” 王嫣说,“他们没反对。再说了,我的事情我能自己作主。” 腾易敏捏着话筒,心想,这还真是王嫣会说的话,乔沉香的三个女儿,王嫣是最像她的,不管是脾气样貌还是性格,不难怪王年高会最疼爱她了。打小就很有主见,长大了也非常出色,腾易敏没什么可担心的,她既选择了走这条路,那就一定会走好。 腾易敏嗯了一声,没再多问什么,只道,“去了成州,一切安定下来后再给我打个电话。” 王嫣听着,眼神一亮,立刻就听懂了,她欢喜地道,“好,腾老师等着我的电话。” 这像是一种约定,更像是一种承诺。 王嫣坐在车里,想到腾易敏说的那话,轻轻地笑了起来。她心想,不愧是师傅呀,不管身处什么样的境地,遇到什么样的事情,碰上什么样的选择,那头脑都冷静从容,不急不燥,将可能会存在的风险淡化到零。 这种为人处事的方法,王嫣觉得自己还需要学习。 去成州,开车大概得大半天,遇到路不好走的情况很可能得一天,是以,龙驰不可能开车,就叫了言彬来开车。 言彬很乐意,他在前面当司机,而龙驰坐在车后座,与王嫣排并着排。 昨晚睡的晚,今儿又起的早,龙驰其实是有点儿乏。 路途遥远,他就瞌着眼养精神。 浅寐了一会儿之后忽而听到耳边传来女孩的笑声,他备感好奇,就掀了一条眼缝,往王嫣看去。看到她在笑,他就挑眉问,“什么高兴事情?” 王嫣歪靠在椅背上,没穿那套奇丑的衣服了,而是换了正常的秋装。 一件白色带折领的小西装,小西装里面是配套的衬衣,衬衣不是白色的,而是红色的,雪纺纱,颜色非常鲜艳,带着流苏的质感缀在胸前,正好跟西装的折领配合的相得益彰,煞是好看。 西装下面搭配的是一条黑色的裤子,一样深色系的直筒靴,黑发拢了一半扎在肩后,还有一小半垂在胸前,看上去非常优雅,还透着十足十的精致的美。 龙驰看站这样的王嫣,禁不住的目光就呆了。 尤其,她笑的时候,非常甜美,这让龙驰又想起来她的吻她的唇她身体的味道了。 大抵是因为钟情了,所以怎么看她,那都是动人心魄的。 龙驰问完,王嫣掀眉看了他一眼,没回答,只道,“你不是休息了吗?我以为你睡着了。” 龙驰说,“还没睡着。” 他侧了侧身,往她边上靠了靠,问道,“笑什么?” 王嫣说,“也没笑什么,就是想到了一些高兴的事儿。” 龙驰淡淡道,“分享一下?” 王嫣十分傲娇骨气地说,“不要。” 龙驰还没摆出态度,坐在前面开车的言彬就受不了地哼了一声,心想,你还不要?小心我家少爷炸掉! 龙驰没有炸,好脾气地笑了一声,闭上眼,又浅寐去了。 回了成州,刚好晚上,又逮着吃晚饭的时间,上一回因为龙驰,那晚饭吃的不是滋味,这一回又因为龙驰,白子国和文雄连晚饭都没有吃,就被叫到总司令府开紧急军事会议。 上一回会议的主心是龙驰和王年高,这一回也是。 只不过,少了一个张震。 但不影响他们三个人的戴罪立功。 江五是被杜秋燕带着回成州的,先龙驰他们一步到达,但不幸的是,在开军事会议的时候,江五跟兰建峰碰面了,然后兰建峰揭露出这个江五是假的,并非真正的十匪帮的大当家,故而,会议室炸翻了锅。 一开始龙傲明、白子国、文雄都怀疑兰建峰是想邀功才这样说的,但后来,经核实,这个江五切切实实不是真的江五,而是冒牌货。 不说龙傲明、白子国、文雄之前跟江五打过交道,就是付肖承、付衍这一对兄弟,那也是识得江五的。还有黄磊,还有谢光,还有布钟祥,他们也都认得江五。只要找人来核对,就能辨出真假。兰建峰是不是邀功,清晰可见。 既没邀功,一来投诚,二来揭露有功,龙傲明也不会下令斩了兰建峰,就给他安了一个无伤大雅的小军职,让他在成州住了下来。 虽然这个结果让王嫣很不满意,可她却什么都没说,也不能说什么。一来她没立场,二来兰建峰确实老奸巨滑,出卖之前的战友来讨好现在的上司,往后,他的路,是好是坏有得走了,她急什么急? 等兰建峰的事情处理完毕,假的江五被押解下去,那就该处理王嫣了。 但在处理王嫣之前,还是将龙驰、王年高以及张震这三个人的罪名给消掉,而消罪名的时候白子国又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他说,“明明这三个人是犯人,却不关押在成州监狱,反而跑到十匪帮和兰门去了,听总司令这话的意思,你是早知道他们干嘛去了却放任不管?还是这本就是你放纵授权的?” 龙傲明看着他,反问,“是放任不管还是放纵授权,这有什么区别吗?” 白子国说,“自然有区别。放任不管说明他三人是越狱,罪加一等。而如果是总司令你放纵授权,那就是你为身不正,执法犯法,你得给我们一个说法呢。” 面对白子国的言语逼迫,龙傲明不怒不惊,只手往那张降书上一落,就似有了铁证如山的说法。 白子国眯了一下眼。 龙傲明不冷不热道,“这个说法,够不够堵你的嘴?” 见他张嘴又想说什么,龙傲明接着道,“能让兰建峰投降,能拿下兰门,能剿了菁蓝寨,打进十匪帮内部,收拾了我们顽固的敌人,你觉得,这个说法如何?” 音落,又道,“你如果觉得这个说法还不足以信服,那好,十匪帮的当家人江五没抓到,我司令府的人你看不上,鸡蛋里挑骨头,那就让你副司令府的人去办,兰门我两个儿子已经收回来了,还剩个十匪帮,就由你白家去灭了吧。只要你能将十匪帮一网打尽,我让你亲自收拾这个臭小子!” 龙傲明口中的臭小子,除了龙驰,别无他人了。 龙驰听着,默默地抿了一下嘴。 王嫣听着,不动声色地摩挲了一下手指。 王年高听着,无动于衷。 文雄听着,也只是听着,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插。 而其他的人,把这话听进心里,慢慢咀嚼了一下,实觉得白子国挑刺挑的好,龙傲明回击回的好,这白子国若真接了灭十匪帮的军令,那就得不遗余力,不然,哪还有脸坐在这里了?而一旦下苦功夫,就不可能不折损兵力。一旦兵力折损,那就跟龙傲明没有对等权了。这几年,龙府不动,白府不动,不就是怕彼此的兵弱于彼此了,进而被对方吃掉吗?现在,龙家得了兰门,白子国已经处于弱势了,若再在对付十匪帮的时候折掉兵力,那就真的处在了下风,要被龙傲明拿捏着了。但若不接这桩军令,就得把刚刚的话给吞回去。 不管白子国怎么回答,龙傲明都是胜家。 但,若白子国接了此令,将十匪帮收服了,那往后这两家可真分不出东家了。 白子国听着龙傲明的话,很可能也思量到了利与弊,他在权衡,也在掂量,是以,没有立刻回话。 龙傲明看他一眼,不急,缓缓端起茶杯喝起了茶。 大概两分钟后,白子国呵呵一笑,说,“我就是就事论事,总司令您心中有决断,自当我说的话是废话。这三人收兰门有功,功过相抵,我没什么可说的了。” 龙傲明将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好脾气敛尽,冷着脸,责声道,“我知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觉得我不公不正,对自己儿子软了手软了心。可你也该想想,我把我两个儿子都投到前方战场去了,都说刀剑无眼,枪火无情,那十匪帮和兰门都是凶恶之地,一招不慎,就是生死相隔的!我统统也就只这两个儿子,他们若真有个三长两短,我连个养老的人都没了。可我顾我了吗?顾我这个小家了吗?我不还是顾着你们,顾着这个国家,不忍心让你们去受罪,去受伤,到头来,你却怪起我来了?说我放纵授权,说我立身不正,说我执法犯法!” 说到最后,龙傲明一甩袖站起了身。 白子国立马也跟着站起,“龙哥,你别气呀,没说你立身不正。” 龙傲明板着脸,“你刚明明就那样说了!” 白子国往后使了个手势,对着一桌子的军事高官们问,“我刚有说这句话了吗?你们可想清楚了,谁惹得我跟龙哥生了嫌隙,我回头找你们算帐。” 文雄噗嗤一下笑了。 白子国瞪他。 文雄道,“刚刚走了个神,好像真没听见。” 其他人连忙附和。 白子国就对龙傲明说,“你看,都没听见呢,你肯定听错了。” 龙傲明瞪着他哼一声,坐了下去。 白子国也跟着坐下。 龙傲明说,“可能真是我听错了,那你们说,我这般苦心是为了谁?” 众人一致回答,“为了我们。我们都知道的。” 龙傲明道,“你们既知道,那就来说说,该怎么赏怎么罚吧。我就不插言了,免得又被你们说成袒护自己人。” 这噎死人不偿命又处处占尽便宜的好话真是气的白子国牙痒痒的,可气也得忍着,谁让人家龙驰龙岩两兄弟有那本事给自家爹爹长脸呢! 最后,毫无悬念的,龙驰的罪名消了,王年高的罪名消了,张震的罪名消了。 而在奖赏这个问题上,众人犯了愁。 为什么愁? 原本龙驰是少帅,这罪名消掉,又带着这么大的功勋回来,恢复他少帅的身份是妥妥的,可他那天作死地扬言往后再也不穿少帅军装,而比少帅高的,就是大帅和司令了。司令肯定是不能给他的,龙傲明和白子国都活着呢。大帅的话,这点军功还远远不够。 那要怎么办呢? 众人其实想说,这一罪一功,正好两相抵消,给什么官啊?他这么能耐,再挣呗! 但面对龙傲明,他们哪敢这般说? 没定见,又不敢说,只好沉默。 而在一片沉默中,龙驰开口了,他说,“兰门虽然收复了,但十匪帮这个威胁还在,我不要奖赏,只有一个请求,就是领兵攻进十匪帮,抓住江五,彻底收复西部,到时候,封我个西部督军就行了。” 龙傲明听着这话,两眼一瞪。 他真是气死了,这个儿子,杂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刚从炮火里回来,又要冲到炮火里去!这么大的中国,这么多的兵,缺打仗的人吗?就你能耐! 可不等他说什么,龙驰又道,“这次剿灭菁蓝寨,王嫣帮了很大的忙,不是我自己要给她封功,而是她当得起这样的功绩,你们若不信,可以问文卓希,他负责抓捕王嫣,一路追她到菁蓝寨,对我们在菁蓝寨遇到的事儿发生的事儿都十分清楚,我的建议是,让王嫣参军,成为正规军的一员,协助我剿灭十匪帮。” 提到王嫣,就不得不考虑另一股力量,严密军! 而一想到严密军,就不得不想到一个人,腾易敏! 白子国原本是想反对的,毕竟王嫣是严密军,他倒不是怕她的身份会搅什么风浪,他是担心王嫣入了龙驰旗下,连带着严密军也归了龙驰,那也太助长龙家人的气焰了。可转而一想,上次白书妍说腾易敏很像二十年前死去的周玉敏。周嘉颜又不停的询问他查询腾易敏的身份怎么样了。能怎么样?腾易敏自从去了东部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连文卓希都找不到她,他又如何找得到? 大概是住进了庄厉城的府邸。 而正因为所猜所想是这样,白子国才不派人去的,他并不想把庄厉城牵扯进来。 那么,怎么才能把腾易敏引出来? 利用王嫣。 当然,腾易敏现在是重犯,想要她光明正大的出来,那就得有光明正大的身份,什么身份?参军! 腾易敏只要参了军,白子国就不怕自己查不出她。若她真是周嘉颜的姐姐,是当年那个要嫁给乔森的周家大小姐,那就天助他了呀!若不是,那也不打紧,至少,他能对老婆交待了。 这般想着,白子国就说,“既然文卓希是负责缉拿王嫣的,自然得让他来作证。” 如此,文卓希被喊到了会议厅。 而有了文卓希的作证,王嫣顺顺利利地宣了誓,参了军,领了军装,正式进入军旅生活。 龙驰将她放在身边,王嫣不乐意,借口非常多,龙驰不听,只道,“我现在手边没一个可用的人,你就是我的左右手了,你不跟在我身边怎么行?” 王嫣道,“杜副官回来了,言副官回来了,乌副官也回来了,你身边怎么就没可用的人了?他们不都是你的人!” 龙驰笑道,“那些人确实是我的人,但现在不是没出发往十匪帮吗?明面上,他们是归龙岩管的,我可不能随便叫。而你,”他将她上上下下看一眼,眸中敛着幽深算计的光,却是一本正经地说,“在会议厅里,你是他们名正言顺划给我的人,我不用你用谁?” 王嫣嘀咕,“上过学吗?会用词吗?名正言顺能用在这里吗?” 她嘀咕的声音很少,龙驰没听见,就凑近了耳朵,问道,“又有什么意见?大点声。” 王嫣道,“没意见。” 龙驰便抬腿一站,伸手拂了一下她的发丝,嘴角噙了一丝笑,说道,“那就好,饿了,咱们去吃饭。” 王嫣眼睛一眨,“啊?” 龙驰往后看她,“你不饿?”他蹙着眉头说,“这么晚了你还不饿?” 王嫣说,“饿呀,可是……” 龙驰伸手将她一捞,“可是什么可是,饿了就去吃饭。我也很饿了,今天晚上我大概会喝酒,你得时刻跟着我,不然要是我喝醉了被那些家伙卖了怎么办?” 王嫣不解,“那些家伙?”她道,“你不是跟你家人一起吃饭?” 龙驰说,“不是,是表哥、华容和冼廷他们。” 王嫣一听,骤然停住脚步说道,“那我还是不要去了,那都是你的朋友,我……” 龙驰环抱住她,不让她跑掉,低笑道,“我的朋友,往后也是你的朋友,上次在少帅府都见过面,怕什么怕?反正早晚都得熟悉,而且我表妹特别打电话强调了,一定得把你带上。我一向疼她,自不会让她失望的。” 王嫣忍不住翻白眼,心想,得,为了你表妹,我就忍了。 龙驰带王嫣去宗家酒磨,上次王年高在这里吃过饭,宗冼廷陪了酒,这次龙驰带王嫣来,宗冼廷照样陪酒,却不是喝一圈就走人,而是跟众人一起,坐着,喝着,吃着,聊着。 人很多,除了李昊辰、李碧婷这对兄妹外,还有华容和华月星,宗冼廷、文卓希、白书妍、尹小文、龙岩、言彬、乌鹰、杜秋燕等。 一大桌子人,热闹非凡的像过大年一样。 王嫣坐在龙驰的左手边,时不时地端杯子起来跟这些人喝,龙驰瞧着,原本是想阻拦的,但想到那天在布府,她面不改色饮下三伏酒的样子,深邃的黑眸眯了眯,竟也端起酒杯,与她碰了一杯。 龙驰想,灌醉她吧,不舍得。不灌醉她吧,他又实在心痒难耐。实在是她当时挑衅的模样记忆犹新,又极勾人。尤其,他跟她可不是善男信女,她打过他一枪,他欺负过她,二人是有过节的,就着这样的前科来谈情说爱,似乎不能走寻常路。 龙驰一边儿想灌醉王嫣,然后趁机睡了她,一边又委实不想她醉酒头疼,正艰难抉择,天人交战的时候,王嫣蓦地站起了身,冲一桌子的人说,“我去下洗手间。” 说完,踢开椅子就出门。 龙驰看了一眼被她搁放在桌子上的酒杯,想着她刚刚喝了多少,好像是十杯,十一杯?一只小杯装一两酒,那十杯也有一斤了呀! 一斤。 龙驰想到这个词,终于有点儿坐不住了。这年头,女子能饮酒的不少,但他上次见王嫣喝的,也就是二两的杯子,也就那么一杯。龙驰有点儿担心,在王嫣走后没多久也跟着出了门。在女生卫厕外面,看到了王嫣,她正在掬水洗脸。 龙驰松了一口气,远远地看着她洗完脸走过来,然后跟着她上楼。 刚上楼,走到包厢门前,王嫣就咚的一声倒地了。 龙驰吓的瞳孔一缩,立马箭步飞上去,将王嫣抱起,当女孩的脸正对了过来,龙驰看到了一朵烧红的辣椒,脸红扑扑,眼睛闭着,睫毛如蝶翼一般垂在眼下,那么的漂亮,又看上去那么的脆弱。酒香和女孩身上蛊惑的气息带着震撼人心的力量敲打在龙驰的心上,龙驰低下头,吻了一下王嫣的脸,又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将她抱起来,下楼,回到车上。 龙驰开车将王嫣送回去,少帅府没了,龙驰就住回了龙府,龙府很大,洋楼都有好几栋。以前孩子们还小的时候都住在一起,但孩子们大了,有个人隐私,也有独立感了,就不与龙傲明和李如湘住一起,除了两个丫头没单独列洋楼外,龙驰和龙岩都是自己住自己的洋楼。 龙驰将王嫣带回自己的洋楼。 第62章 龙驰是龙府长子,年纪最大,洋楼也是最早列出来的,带点西美风,因为龙驰长年在外居住,这栋洋楼在他承领少帅之前还经常住,后来就不常住了,虽说家居物品一应俱全,还都是最上等的,但总是因为长年不住人而少了人气,一进去就冷清清的。 但好在李如湘知道他往后要住家里的,就提前派了人到洋楼来伺候。 这个人是四十多岁的婆子,是李如湘身边的老人了,也是小时候一把屎一把尿伺候龙驰长大的贴心仆人,姓方,龙驰管她叫方姨。 方姨就睡在一楼,龙驰还没回来,她自然睡的不沉,龙驰将车直接开到洋楼门口,抱着王嫣下车,去开洋楼的门。方姨听到了汽车声,匆忙披上衣服,跑来开门,门一开,看到龙驰站在门外,怀里还抱了个女孩,方姨一愣。 龙驰看到她,似乎并不意外,只道,“怎么还没睡?” 方姨道,“我在等大少爷啊。”她瞅一眼他怀中的女孩,问,“她是……” 龙驰说,“王嫣。” 说着,抬腿进屋。 方姨立马往后让开,等龙驰抱着王嫣进屋了,方姨将门关上,折回来又问道,“她是睡了吗?” 龙驰笑了一笑,宠溺地看了一眼怀中的女孩,温柔地说,“喝醉啦。” 方姨啊一声,“喝醉了?” 龙驰道,“嗯。”他上楼,准备把王嫣带到他的卧室去,走到一半,听到方姨跟了上来,他侧过身,对她说,“我记得我爹以前经常应酬,我娘最拿手的就是做醒酒汤,偶尔我娘歇下了,就是方姨做的,你那手艺,不单我爹我娘夸赞,就是我,也觉得极好。嫣儿醉了,怕她明天起来头疼,方姨就给她做一碗醒酒汤吧?” 方姨闻言,笑道,“大少爷素来体贴爱惜女孩,得,老婆子我去做就是了,家里什么都齐全,一会儿的功夫就做好了,一碗只够她喝了,我做一壶吧,大少爷也喝点。” 龙驰说好,方姨就下去了。 龙驰抱着王嫣,去了自己的卧室。 床还是很大,这是龙驰个人的爱好,喜欢睡大床。 他将王嫣放上去,没有给她脱衣服,只把她的西装扣子解了,让她舒服一点儿。 他又去洗手间,拿了今天刚摆上来的新毛巾,放温热的水,搓了搓,过来给王嫣擦脸。 擦脸的时候,王嫣时不时地蹙眉,申吟,小手像挥苍蝇一般的挥着那个老是在脸上作乱的东西。 这淘气又可爱的模样惹的龙驰心口一阵柔软,低低地笑着,偷香地啄着她的唇,并伴着愉快的调侃声,“小捣蛋鬼。” 等方姨炖好醒酒汤,用壶装着端上来,龙驰就让她去睡。 方姨问,“不用我照顾吗?” 龙驰说不用。 方姨就不多管闲事了,只离开前眼睛在床上的女孩身上落了落,又看了一眼龙驰拿起茶碗,倒醒酒汤,准备亲自喂那女孩的样子。她心想,这还是头一回看大少爷伺候人呢! 方姨笑着合上门,下楼睡觉去了。 龙驰将王嫣扶起来,一点一点地将醒酒汤喂给她。 喝了两小茶碗,龙驰就不让她喝了,剩下的他全部喝了。 等喝完醒酒汤,龙驰动手将王嫣的鞋子脱了,外套脱了,衬衣脱了,裤子也脱了,雪白肌肤玲珑有致地落在眸底,龙驰喉咙一滚,身体瞬间紧绷。 他连忙扯开被子将王嫣盖住,起身,跑到洗手间去掬冷水,洗着脸,冲刷自己的慾望。 等慾望缓解下来,他擦擦脸,出来,又看一眼床上睡的昏沉的女孩,关上灯,走了。 他开车回到酒磨,刚推门进去,龙岩就问,“哥上哪了?怎么出去这么久?王姑娘呢?” 龙驰走回自己的位置,说道,“喝醉了,我把她先送回去了。” 文卓希道,“不见她喝醉啊?” 龙驰揉揉额头,“坐在那里是挺清醒,一出去就倒了。” 华容立刻问,“没出事吧?” 龙驰摇头,“没有。那丫头酒量不行,以后你们可别灌她了。” 李昊辰轻飘飘地看他一眼,“好像灌她的人里面也有你一份吧?我们不还是看你一副想把她灌醉的样子也跟着起哄的?” 龙驰一噎,瞪他,“李昊辰!” 哥都不喊了,直呼其名,可见龙驰是真生气了。 李昊辰却不怕,哈哈大笑出声。 李碧婷说,“表哥的心思,醉翁之意不在酒。” 华月星噗嗤一笑。 龙驰抬手就往李碧婷的头顶拍了一下,“说什么呢!” 李碧婷笑道,“你听得懂,不然干嘛打我?” 龙驰语塞。 龙岩也笑,言彬、乌鹰看乐呵。宗冼廷深邃内敛的脸上一向挂着轻薄如烟的冷冽气场,如今瞧着龙驰,也冷不丁地笑了一下。文卓希闷闷不乐地独自饮酒,白书妍也不大高兴,别人情场得意,那就代表他们情场失意。 二人因为王嫣和龙驰,都喝醉了。 回去的时候是言彬和华月星送的。 龙驰今天是没任何心情去送人了,他虽然没喝醉,却想到此刻王嫣睡在他的洋楼,睡在他的床上,那脚步都是轻浮的。 他只想快点回去,搂着她睡觉,哪可能去顾得上别人? 回到家,门一打开就迫不及待地上了楼。 进了卧室,来不及洗脸刷牙就将床上的女孩抱住,低头吻着。 吻了一会儿,过足了瘾,他松开她,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也不穿衣服,直接往被窝里一钻。 那么,佳人在怀,彼此毫无遮挡,就纯睡觉吗? 不可能的。 像龙驰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纯睡觉?不足足地把王嫣折闹够是不可能睡的。 如此,一夜行为,不可描述。 天灰蒙蒙快亮的时候,王嫣被龙驰折腾醒了,迷迷瞪瞪地看着他。 龙驰轻吻她眼睛,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细密的汗,一滴一滴地垂落在她的发鬓上,他低黯着嗓音,慢腾腾地说,“嫣儿,给我。” 几乎是连哄带骗,在王嫣意识半醒半沉间,他闯了进去。 王嫣疼的尖叫,一下子清醒,看到床上的场景,看到二人的姿势,看到龙驰正在做的事,她拎起枕头就往他脑袋砸了去,“你混蛋!” 龙驰进行到一半,不可能退出来,任由枕头砸向他的脸,又落下去,最后跌到床外。 他深吸口气,将王嫣按住,势如破竹地挺了进去。 王嫣哭,一边骂一边喊疼,身体挣扎的厉害。 龙驰压住她,一边享受着彼此身体合二为一所带来的灵魂的震撼,一边吻着她的泪,霸道却又不失温柔地说,“这样的疼,你总得要为我受的。” 说完,吻住她,温柔、强悍、不容抗拒地开始在她的领地驰骋。 王嫣开始哭的凶,后来大概哭累了,也似乎不疼了,身体被另一拨感觉霸占,在龙驰刻意的带领下,渐渐的尝到了情爱的滋味。 一次之后龙驰又跟着进行第二次,中间连一秒的停顿都没有。实在是头一回品尝女人的滋味,还是这么美丽,这么柔软,这么让他着迷的女人,他完全没办法撤离她的身子,只想一直沉沦在这里,与她不分离。 两次之后龙驰抱着王嫣去清洗了一次身子,然后在浴室里,继续放纵。 三次之后王嫣抵制的情绪太强烈了,龙驰没办法,只好忍着再次将她生吞活剥的慾望,换了床单,抱着她上床,用被子将两人裹住,用尽所有耐心哄着她,好不容易将她哄睡着了,不哭了,龙驰伸手摸把脸,惆怅地想,不吃的时候想吃,吃了就发现吃不够,可小姑娘不好拿捏啊,这会儿是累了困了,没跟他闹,可等她睡精神了,醒了可怎么办?还有,吃过了,尝到了这嗜骨的味道,往后少不得要天天想吃,她不乐意,他不得求着她? 龙驰想像着那个画面,下意识地就排斥起来。 他无比纠结,然后,低头看着躺在自己怀中睡意绵绵的女孩,所有的问题似乎都不再是问题。 他要娶她,毋庸置疑。 她已经成为了他的女人,毋庸置疑。 所以,还有什么可纠结的? 龙驰心思一下子通透,闭上眼,也睡了。 这一睡就足足睡了一天,到下午才醒。 这其间,方姨来过一次卧室,是中午吃饭的时候来的,但那个时候龙驰和王嫣都睡的很沉,压根没听到。 方姨想着昨天晚上这二人都睡的晚,又喝了酒,贪床是正常的,就没当回事儿,去回禀了龙傲明和李如湘,然后他们就不等龙驰和王嫣吃饭了,想着他们醒了,饿了,会通知厨房那边送饭的。 哪成想,这一等就等到了下午。 李如湘听到方姨来汇报说龙驰打了电话到厨房那边,让厨房送饭,就笑道,“这小子打懂事起就不贪床,倒是头一回见他起这么晚的。”说着,笑道,“对厨房那边说,多做点,炖盅鸡汤,送过去。” 方姨点头,哎了一声,笑着下去了。 龙驰没起来,是靠在床头打电话的,打完,挂断,又钻进了被窝,去搂王嫣。 王嫣已经醒了,背对着他,看着近前的那面窗子。 龙驰的手刚搭上她的腰,女孩沙哑的声音就传了过去,“别碰我。” 没怒没气,声音毫无起伏,可显得很冰冷。 龙驰一下子就将她翻转了过来,盯着她,“你若生气,想责骂我,或是打骂我,我都随你,你想怎么解气都行,但别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 王嫣一声不吭地挣开他,翻身就下床,可脚刚落地,就一股钻心的疼袭了上来,最终腿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龙驰吓死了,冲下去抱住她,心惊胆颤地问,“摔哪儿了?疼不疼?” 王嫣不回话,眼泪扑簌地掉着。 龙驰看着她的泪,心里疼的要命,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睡她的呀,昨晚,他实在憋不住,他若不动她,那他就有问题了! 龙驰将王嫣抱上床,用被子裹紧,温热的指腹落在她的脸上,一点一点地将她的泪拭净,她不厌其烦的哭,他就不厌其烦的擦,见她眼眶通红,实在是出门不好解释了,就小声提醒,“等会儿还要出去吃饭的,别哭了,再哭别人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 王嫣忽地抬眼,怒瞪着他,“你本来就对我做了十恶不赦之事!” 龙驰纠正,“什么十恶不赦?那是你情我愿,两情相悦,正常男女之间都会做的事。” 王嫣又哭,“你那样对我,你还强词夺理!谁跟你你情我愿了,谁跟你两情相悦了!你就是彻头彻尾的混蛋!” 龙驰听着她这样的话,心里老大不高兴了,想着你都是我的女人了,再不情愿往后也得跟着我。还有,什么叫混蛋?天天骂他混蛋,他不混个蛋怎么坐实罪名?还有,昨晚一开始你是挣扎了,不愿意了,可后来不是挺享受的吗? 龙驰心里腹诽,嘴上却不敢说,只看着她,瞪着她,听她在那里一句一个骂。 然后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窝囊了。 然后又想着,别的男人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是不是也这般怂? 若不是,那他是不是太丢人了? 他要不要正正男人雄风?像昨晚那样,让她在他身下哭着求饶? 还是算了吧。 他舍不得呀。 就让她骂几句,发发脾气吧。大概发一通脾气后心情就会好了,往后他想再碰她,也应该容易些。 龙驰做好这样的心里建设,再听女孩的骂声就非常心平气和了,尤其,王嫣也不可能一直不停地骂下去,骂骂就消停了,见龙驰看着她,一声不吭,她实觉得一拳头砸在了棉花上,她推他,说,“我饿了,要吃饭。” 龙驰见她将话题转移了,自然不会傻的再去翻出来。见她不哭了,眼睛虽然红着,可到底也没有那么不能见人,他就唔了一声,先一步起床,穿好衣服,又将王嫣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拿到床头,摆在她面前。 王嫣看着自己的衣服在龙驰的手中落稳,尤其那两件内衣被他拿着摆在面前,她脸腾的就红了。 龙驰似乎并没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妥,摆好衣服就说,“我先下楼,把饭端上来,你在上面吃。” 王嫣不干,非要下去吃。 龙驰忧心地瞅着被被子盖住的她的腿,蹙眉问,“能走吗?” 王嫣一下子就来了火气,“要你管!” 龙驰小声嘀咕,“不能走就不要勉强,今天先在这里休息一天,明天再出去,没人敢说你什么的。” 本来王嫣就觉得自己昨晚受了委屈,心里难过,她还没成亲,就已经…… 她想到这里,止不住的又哭了起来。 虽然她能力非凡,可到底也才十八岁,娘亲又死的早,爹爹也不可能教她这些女儿家的事,王雪和王玲又离那么远,她想找个人诉苦都没有。尤其,这里是龙司令府,她如今在龙驰这里呆了一天一夜,龙司令怎么想?司令夫人怎么想?旁人怎么想? 王嫣想着想着就觉得丢脸之极,眼泪根本没办法停住。 龙驰看着,长胳膊一伸,将她连人带被地裹起来,抱在怀里,黑眸盯着她的脸,看着她泪流不止的眼睛,眉头深深地蹙着,半晌,他低叹一声,伸手开始给她拭泪,边说,“心里有什么不舒服跟我说,不要哭。” 王嫣哽咽,“我出去了怎么见人。” 龙驰道,“该怎么见人就怎么见人,你若觉得旁人拿有色眼睛看你,那我就上王府提亲,把你娶过来……” 话没说完,王嫣就打断他,“就你这样的,光想着欺负我,我嫁给你才怪了!” 龙驰瞪着她,冷笑,“除了我,你看你还能嫁谁。” 说着,也不给她擦眼泪了,不识好歹。 他将她身上的被子剥掉,拿衣服给她穿,王嫣羞的全身都红,看的龙驰又是一阵肌肉紧绷,但他克制着,后来实在是克制不住了,将衣服一扔,打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龙驰去外面吸烟,用烟瘾来缓解自己饥渴的身体。 大概是昨晚连着要三次还没能满足,身体依旧饥渴的厉害,看着她就想把她按在床上。 龙驰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太可耻了,也太可怕了,难怪王嫣老说他呢!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太过份。 光这样想着都是种过份,更别说昨晚对她那么凶了。 龙驰将一根烟吸完,看一眼那道门,没动静,他想进去,又不敢进去,一来怕自己真控制不住,二来她看到他又哭了怎么办? 龙驰顿了顿,最后还是下了楼。 方姨在楼下的餐厅摆桌子,原本龙驰住在这边,吃饭是要回主楼跟龙傲明和李如湘一起吃的,但因为今天起晚了,方姨就让厨房把饭菜送到了这边。 还没摆好,看到龙驰下了楼,方姨就道,“大少爷醒了?” 龙驰低沉地嗯了一声,瞅着餐桌上摆的饭菜,荤素搭配,很丰盛,还有一个高瓷汤锅,锅上面正冒着热气,他站在楼梯这么远的地方都闻到了香味。想到王嫣定然很饿了,在方姨将饭菜摆好后,龙驰就让她走了。 方姨也不留,离开前笑着说,“等大少爷用完餐,你叫我一声,我过来收拾。” 龙驰点点头,看到方姨走了,关上大门,他又上楼,去喊王嫣。 王嫣已经穿好了衣服,正在洗手间里洗脸。 龙驰转到洗手间,靠在门上看她。 等她洗完,抬头的时候,他瞅到了她脖颈下的吻痕,龙驰转身去衣柜里翻东西,翻了半天,找到一块丝巾。 那丝巾上面绣着繁缛的花纹,颜色很亮丽,也很漂亮,跟她这套小西装也极搭。 等王嫣出来,龙驰就将这丝巾给她系上。 王嫣说,“不用。” 龙驰看她一眼,“你不是怕别人说什么吗?戴着就看不见了。” 王嫣一把扯掉那个丝巾,瞪着她,“欲盖弥彰!” 王嫣刚刚在洗脸的时候观察过脖颈上的吻痕,她里面的衬衣是半高领带流苏的,如果不把脖子伸长起来,完全挡的住,不怕别人瞧见。不戴丝巾别人还不会往脖子那里看,一旦戴了,那就非常扎眼,出去就得把别人的目光都招惹到脖颈上来,那岂不是自掘坟墓? 王嫣不戴龙驰也不勉强,将丝巾往沙发上一扔,拉着她下楼。 王嫣不让他拉,兜手往裤兜里一抄,往门口走了去。 被一次次的拒绝,龙驰也没生气,跟在王嫣后面,见她走路尚且安稳,他就松了一口气。 下了楼,四处静谧无声。没有仆人,没有外人,刚那个卧室对王嫣来说是陌生的,这楼下的一切也全是陌生的。 王嫣问,“这里是哪儿?” 龙驰道,“我在龙府单独住的地方。” 王嫣知道这里是龙府,听龙驰强调单独二字,她就明白为何会这般冷清了。冷清了好,冷清了她才不觉得尴尬。 王嫣没吭声,一下楼就闻到了香味,肚子就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龙驰笑着把她领到桌边,拉开一把椅子,把她按了下去,然后他站在那里,拿碗拿勺,给她舀汤。 男人俊美高大,一双眼深邃含笑,舀了一碗汤之后,他先尝了一口,有点烫,他又吹了吹,这才把碗递给她,目光宠溺,低声说,“鸡汤,味道不错,你尝尝。” 王嫣是真饿了,并不拒绝龙驰的好意,伸手就将汤碗接了过来,轻抿一口。只一口,她眼睛骤然一亮,又接着喝第二口,然后是第三口。烫很暖,在这样的冷秋季节,能喝一碗这么滋补的汤,整个脾胃都是舒坦的。 龙驰见王嫣喝的眉开眼笑,想着等会得问一下是谁熬的这汤,他得打赏打赏。 龙驰也饿了,在王嫣喝完一碗汤,拿筷子吃菜吃饭的时候,他挪了她旁边的椅子,坐下,跟着一起吃。 吃饭的时候二人都没有说话,各自慢条斯理,优雅斯文。 吃到一半,洋楼外面响起了言彬的声音,“大少爷。” 龙驰抬头。 王嫣也抬起了头。 龙驰往王嫣看了一眼,随即往门口看去,两秒种的迟疑之后,龙驰开口道,“进来。” 言彬立马推了门进去。 进去后看到龙驰跟王嫣正在饭桌前吃饭,他轻咳一声,说道,“少爷还在吃饭呢。” 龙驰说,“嗯,有什么事儿?” 言彬道,“司令让我来喊你去他那里一趟。” 第63章 .往后没机会了 龙驰听着这话,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目光抬起朝王嫣瞥了一眼。 王嫣大概能猜到龙傲明喊龙驰过去是说什么事情,兰建峰归降了,但江五这个隐患还在,昨天会议上已经任命兰长林为兰门新帅,但因为白子国说兰门既然收复了,就不能再让兰家人去管,以免造成往后又独立的情况,最后,白子国把白书棋推了上去。 龙傲明没同意,以白书棋什么都不懂,兰门交给他可以,但他打理不好,惹了一身罪,岂不白瞎? 白子国听着,似乎也有点担忧,就没勉强。 最后,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龙傲明任命兰长林为兰门大帅,任白书棋为副帅,协助兰长林,共同治理兰门。 这个决定,白子国没反对。 龙驰当时也什么都没有说,王嫣是觉得,因为会议上龙驰独自肩挑了要抓住江五,彻底铲除十匪帮的重任,龙傲明不想白子国在这个期间兴风作浪,就给他点甜头吃。 白书棋年岁不大,虽也在军校念过书,但比起龙驰和文卓希来,还差的太远。 现在也不是战乱年代,想打仗就能打仗,想挣军功就能挣军功。 白书棋晚了几年,就晚了整整一个时代。 而白书棋虽念过书,却从没参加过实战,纸上谈兵都会,到近身战场,生死就不是自己能够控制得了。 白书妍可能都比白书棋强,但可惜,是女子。 这年头,虽说女子已经不封闭了,可以独自撑起一片天,但有龙傲明在,他能让白书妍撑起一片天吗? 不能。 故而,白家有白子国这个副司令,可以说近水楼台,伸手就得月呀。他野心不小,却苦于自己膝下没有像龙驰这样的儿子,就一直忍让着。 如今,龙傲明同意把白书棋调到兰门副帅的岗位上去,让白书棋开始接受兵权,并受兰长林教导,白子国还是很乐意的。但龙傲明的心思,想来也不简单。 这个时候喊龙驰过去,定是有要紧事嘱咐。 王嫣眼眸动了动,又垂头继续吃饭。 龙驰对言彬说,“我知道了,你先回复我爹,说我等会儿就过去。” 言彬嗯了一声,冲他行了个军礼,向龙傲明回话去了。 他一走,龙驰对王嫣说,“吃完饭了你跟我一起去。” 王嫣如今是堂堂正正归在他名下的,不提昨晚的事,就单从公事上来说,他去哪儿她都要跟到哪的,虽然龙驰体恤她昨晚是第一次,也担心她身体不舒服,可叫他的人不是别人,而是龙傲明。龙傲明叫他,必然是为了正事。王嫣昨天已经参了军,那她就不再只是一个女人,而是军人,还是他身边的军人,他岂能在处理公事的时候将她撇开? 龙驰有这种觉悟,王嫣自然也有。 听完龙驰的话,王嫣毫不迟疑,点头说,“嗯。” 龙驰伸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当手指穿过她柔软的发丝,实在是喜爱的不行,大掌一扣,肩膀一侧,将她的头按在了怀里,王嫣还没来得及抬头斥他,他的吻已经铺天盖地地吻了下来,先是她光滑的额头,再是她的脸,然后是鼻眼和唇。 触到那柔软带着鸡香以及她淡淡齿香的唇,龙驰兴奋的喉咙里低吼一声,伸手将她抱了过来,按在腿上,吻着。 王嫣真是受够了这个男人到处发青的恶劣毛病,等他一吻结束,她拿了筷子就往他手上打。 龙驰躲着,好笑地问,“打我做什么?” 王嫣骂道,“教你怎么安分。” 龙驰低笑,又一把将她捧到怀里,密密匝匝地搂住,她要挣扎,他小声说,“不安分的是我的嘴,你打我手有什么用?就搂抱了一下,这叫就不安分了?那……” 他作势要把手伸到她衣服里面去,王嫣大惊,“龙驰,你敢!” 龙驰心想,我有什么不敢的? 昨晚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今天摸摸又怎么了? 不过,想是这样想,他却没有真的伸进去,拍拍王嫣的后背,轻笑道,“好了,吃饭。多吃点,你这身板太小了,压都不敢压。” 王嫣真是被这个男人三言两语黄中夹荤的说话方式给打败了,见过色的,没见过这么色的! 王嫣生气地将龙驰的手一推,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闷头吃饭。 龙驰就坐在她旁边呢,见她吃着饭,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心里出奇的满足。这种满足跟打了胜仗,得了军功,封官意气风发的时候不一样。当你遇到一个制霸你生命的女人,你才懂得什么叫灵魂的满足。 龙驰见王嫣吃饭那么认真,又吃的那么香,也受了感染,多吃了两碗饭。 等二人吃好,龙驰打电话叫方姨来收拾,他带着王嫣,去主楼,找龙傲明。 进了主楼,还没去到龙傲明的书房,就在一楼大客厅里看到了李如湘、萧安平,龙婧纯和龙心怡。萧安平是龙傲明娶的二姨太,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跟李如湘这个司令夫人来比,性子腼腆温静的太多。龙婧纯跟龙心怡都是她生的,大概因为没能生出儿子,在龙府的地位并不高。也可能是因为她没有娘家人,是在炮火里被龙傲明救的。 虽然龙傲明是总司令,又对李如湘极好,却也是男人。 是男人就会被美色打动。 刚救下萧安平的时候,龙傲明就被这个女孩的美色给吸引了,后来,救下她,他就把她带到了龙府。一开始并没有给她任何名份,就放在李如湘手下养着。后来,大概李如湘也看出来龙傲明的心思了,就没有阻拦。 虽然萧安平没有娘家人,但李如湘还是给了她体面,以二姨太的身份把她抬进了门。 这等胸襟,实在让龙傲明刮目。 当然,李家出来的人,他素来是佩服的,不管是李志坤还是李翰阳,还是他的妻子李如湘。 进了门,看到李如湘在客厅里,龙驰不可能不去打招呼。 他去了,王嫣自也被他带着去了。 李如湘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又看了一眼跟在他身边的王嫣,还没开口说话,萧安平先是冲龙驰喊了一声大少爷,龙婧纯和龙心怡也腼腆胆怯地冲他喊了声大哥。龙驰一一淡声应了,笑着冲李如湘喊了一声娘。 李如湘道,“吃好了?睡好了?” 龙驰笑了笑,本来他就长的俊美无双,那张脸有时候让女人看了都嫉妒,更不说昨晚一夜春风,虽说三次并不尽兴,可到底尝了女人的滋味,对那嗜骨的味道是餍足了,眼神不经意间就流露出风琉邪肆的光,他只淡淡一笑,就光风霁月的令人眼前生了珠光宝气。 龙驰并不知道自己有多吸引人,只是被李如湘问着,想到自己为什么会起晚,不自禁的就朝王嫣扫了去,然后又笑了,说道,“嗯。昨晚实在喝了太多酒。” 李如湘打趣道,“以前你也经常喝酒,经常宿醉,怎不见你醉的起不来?是酒醉了你,还是人啊?” 说着,目光也朝王嫣看了去。 王嫣虽然听出来李如湘这话是意有所指,却故作听不懂,面不改色地冲她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夫人。” 李如湘拍拍身边的沙发位置,说,“陪我说说话吧?” 王嫣还没应话,龙驰就道,“现在可说不了,爹叫我过去呢。” 李如湘道,“叫你又没叫王姑娘。” 龙驰道,“爹叫我肯定是有正事儿,嫣儿现在是我的副官,怎么能不跟着?”说着,冲李如湘道,“我先上去了。” 然后背身一转,往楼梯走。 王嫣自然跟上。 上了楼,看不到楼下客厅,也没有仆人的时候,王嫣说,“你娘是精明人,话里有话。” 龙驰直步往前,没回头,只笑道,“你也是精明人,能应付就不要找我麻烦啊,往前算,你打我一枪,往后算,我睡了你,就扯平了。今后,你就是我的女人,谁都不能欺负。” 王嫣冷笑,“你可真会算帐。我打你一枪,伤的只是你皮肉,你昨晚却是……” 话没讲完,龙驰忽地一扭身,睨着她,“昨晚我伤的,也只是你……”他往她身下看一眼,意思不言而喻,也只是皮肉。 想到他昨晚冲进去的那一刻,想到那一刻她疼的尖叫的声音,龙驰又拐回来,伸手将她一抱,“嫣儿,我保证,只让你疼那一次,往后绝不会再让你疼了。” 王嫣道,“没有往后。” 龙驰松开她,不理会她这四个字,怎么可能没有往后?既吃了,那就要吃到底的。至少,没吃腻之前,她都跑不了。 龙驰哼一声,整整军装,朝着龙傲明的书房笔直地走去。 敲了门,龙傲明让他进去。 龙驰就带着王嫣进去了。进去后看到王年高也在,王嫣连忙高兴地喊一声,“爹!” 那声音,简直欣喜的不要不要的。 龙驰听着,嘴角重重地沉了一下,他最见不惯的就是王嫣对他爹的那股“喜爱”劲! 王嫣冲王年高喊完,又对着龙傲明喊了一声司令。 龙傲明点点头,对着一个空位置指了指,示意她坐着。 王嫣不客气,就真的坐了。 龙岩、言彬、乌鹰和杜秋燕也在,四个人看到龙驰,都喊了一声。龙驰一一应声,随即问龙傲明,“爹喊我来,是有事儿说?” 龙傲明道,“自然有事。” 龙驰问,“什么事儿?” 龙傲明道,“白书棋已经动身往兰门去了,你跟兰长林交待一声,该揣着的时候就揣着,爹可不想养一只虎狼出来。” 龙驰笑道,“爹放心,白书棋去了兰门,不一定会比在成州学到的多。白子国那边强弩之末,爹也无需操心。爹该考虑的,是文家。” 文雄有两个儿子,这两个儿子也不是省油的灯。 单冲抓捕王嫣这件事上,文卓希的做法就非常耐人寻味。 由此可以看出,文家多么会做事。 文卓希和文华元都在警察厅当差,可以说,警察厅已经成为他文家的天下了。 不过,这种事情,不用龙驰强调,龙傲明自然看得出来。他不管不问,只是没寻到合适的人合适的理由,如今,机会有了。他喊龙驰来,就是想说说这件事的。 龙傲明想把谁安排到警察厅去呢? 自然是王年高。 龙岩已经被任命了平城大帅,又在收复兰门的时候有功,自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卸掉帅位,让王年高再去顶上。昨天会议室里,众人对王年高都没有要封的意思,龙傲明也有自己的打算,便顺其自然了。如今,就该想想,怎么把王年高塞到警察厅了。虽然他是总司令,可要加一个人,还得有一个由头,不然,会让那些看他不爽的人背后挑事。 那么,以什么理由将王年高送到警察厅? 众人一致讨论思考,但都没有适合的方法。 最后,王嫣说,“警察厅接了总司令下达的任务,抓捕我跟腾老师。我已经入了正规军,可腾老师还没有,那腾老师就还是缉捕令上的一员。要是文卓希没有抓到腾老师,而我爹抓到了,还劝她参了军,与司令、副司令、文督军一起,共同铲除江五这个余患,那我爹就非常有功了。以这样的功劳进到警察厅,想必没人敢再说一句。” 龙傲明一听,拍掌道,“好啊,这方法好!”但又忧心地道,“腾易敏会听你爹的,参军吗?” 王嫣说,“会的。” 龙傲明挑眉,“你这么肯定?” 王嫣点头,“嗯。” 说到这个,龙傲明就不得不再一次数落王年高了,他将目光调过来,对上王年高的,指着他,说道,“王年高啊王年高,把你放在平城那么多年,我倒是不知道你养了一个严密军出来,还说她不是你的人,不是你的人能听你的吗?” 王年高真是冤枉啊,立刻出声辩解,“腾易敏真不是我的人!” 龙傲明看着他,“继续装。” 王年高额头一抽,他装什么装?本来就不是!他寻思了一下,说,“老早的时候她跟我妻子玩的好,后来,我妻子死了,她对我三个女儿极好,我就拿她当亲妹子看了。加上她就住在平城,我自然待她亲一些。她是严密军这件事,我也是去了少帅府才知道的。” 龙傲明虽然不信,却也不追究。 那件事已经过去了,现在听到他说的话,知道他跟腾易敏确实渊源挺深,那么,派他去招降腾易敏,应该真的很简单。 龙傲明道,“那你女儿的提议,你觉得如何?” 王年高说,“可以试试。” 龙傲明道,“那你就去东部督军府拜访拜访吧。身为平城大帅多年,你对庄厉城应该不陌生,听说你妻子姓乔,是虞城乔家大户的人,而庄厉城看上的女孩,就姓乔呢,也许你们有得聊的,指不定还能聊出几房亲戚来,这样,你想把人带出来,就比文卓希容易多了。” 王年高的妻子姓乔,与庄厉城看上的那个女孩虽不是出自同一个乔家,却同为乔氏。在虞城,乔氏有很多户,那里也是乔家祖辈们生根发芽的地方。同一个姓氏,之所以会单列出来,那就是旁支生旁支,一代一代生出来的。是以,追本溯源,这些乔姓家户,也来自同一个祖宗。寻常没大事儿的时候,不会聚集到一起,有了大事,但凡姓乔的人,都会前往。 王年高娶乔沉香多年,自参与过这样的事情。 对庄厉城心中的那个爱人乔白,王年高大概有点儿印象,年龄似乎跟王嫣差不多。 王年高想到这里,就对龙傲明说,“我把嫣儿带上一起去吧?” 龙傲明还没应话,龙驰就道,“不行。” 王嫣抬头瞪着他。 龙驰避开她的目光,一本正经地说道,“她刚参军,得训练。跑来跑去像什么样,我过几天就要去跟尹景豪汇合,王嫣她得跟着我。” 龙岩道,“哥,江五跑哪里去了还不知道。你可以跟着王叔叔一起去庄厉城那里坐坐呀,指不定江五也跑到那里去了呢。庄厉城与哥关系好,又因乔白的关系,备得白子国赏识。你们都不愿意动他,那他东部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指不定江五就真的在那里呢!” 龙驰听着,眉头蹙了蹙。 龙傲明手指点着桌面,沉吟小半刻后说,“你弟弟分析的有一定道理,反正你刚收兰门回来,休息一段时间再去剿江五也没人会说你什么。十匪帮那边既有尹景豪盯着,你也可以放心。再者,你弟弟过两天就会去平城,有他在平城盯着,还有兰长林在兰门盯着,成州有爹盯着,你就不必担心这几个地方会漏掉。去东部转转,或许真能有所收获。” 龙驰听着,没有立刻下定决断,而是看着王嫣,问她,“你想跟你爹去虞城?” 王嫣道,“这不是想跟不想跟的问题,而是我如今也无事,跟着我爹,能帮助他快一些将腾老师带出来。早点儿让腾老师参了军,早点儿让腾老师出来,免得夜长梦多。中间再出什么事儿。” 龙驰听她这样说,知道她是非去不可的,就无奈道,“好吧。” 如此,龙傲明就下达了一项军令给王年高。 当文卓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王年高已经动身往虞城去了,而听到龙驰和王嫣也去了,文卓希就对文雄说,“爹,这个龙傲明,真是老奸巨滑。他这是什么意思?明明把抓捕腾易敏的任务交给了我,如今却又派一个人去,是不相信我?” 文雄淡定地看他一眼,说道,“这有什么生气的,他多派一个人去帮你,你就少出一点儿力,少费一点儿心啊。再者,王年高跟腾易敏的关系可不是你能比的,王嫣跟腾易敏的关系也不是你能比的,龙驰跟庄厉城的关系也不是你能比的。而有了这三个人出马,你就坐着,什么都不干,这任务也能完成。” 文卓希蹙眉,“可这样的话,那功劳就被王年高夺了去。” 文雄轻声道,“你把王嫣推到了龙驰手里,等同于把严密军推到了龙驰怀里,你觉得白子国会不在心里埋怨你吗?他埋怨你,也就是埋怨爹。但在这节骨眼上,王年高抢了头功,白子国就会把目光转到王年高身上去。而王年高有了军功,大概不会再闲着了,很可能他会去你警察厅,这样一来,白子国就没空来埋怨我们了。如此,对我们来说,是极大的好事。” 文卓希道,“就算王年高有了军功,也不一定来我警察厅。” 文雄道,“不去你警察厅,龙傲明会让他去抓捕腾易敏?” 这话一说,文卓希就想明白了。警察厅是干什么的?维护治安,抓捕为害社会的人,而龙傲明不对王年高下达别的命令,专下达抓人的事儿,就是部着警察厅来的吧! 文卓希说,“那我也得赶快赶到虞城去。” 文雄道,“是得走了。” 文卓希就回房间收拾收拾,带着朱显,往虞城去了。 庄厉城从没觉得他的东部督军府有一天会这般热闹,原平城大帅王年高,原南方少帅龙驰,原严密军犯人王嫣,警察厅厅长文卓希,还有严密军首席,全都汇集在了他这一方小小的督军府里头。 腾易敏这个时候是不能出来的,是以,腾易敏不在。庄厉城看着大客厅里坐的齐齐整整的王年高、王嫣、龙驰、文卓希,笑道,“真是来的挺齐,你们大老远跑过来,饿了吧?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去听听曲。” 说着,看向龙驰,“你不是最喜欢听曲的?每次来都要听……” 要听什么,还没说出来,龙驰就低咳一声,眼神瞪他,“谁说我喜欢听曲的?来你这是办正事儿的,你以为是来吃喝玩乐的?” 庄厉城看一眼王嫣,偏不让龙驰把这事儿淌过去。偶尔,身为兄弟,不扯扯后腿,怎么能算好兄弟呢? 庄厉城故意揭龙驰的短,“不是来吃喝玩乐的?你这话也真敢说。你哪次来我这里不是吃喝玩乐的?哦,前两个月,赵小雅死了,你因为听不到曲,孤枕难眠,跑到我这里赎了一个唱……” 说到这里,话又没说完,文卓希将话茬接了过来,“一个唱曲的小姑娘,叫东浓。不过,后来也死了。” 说着,看向龙驰,颇有兴味地道,“为什么进过你少帅府的女人,到最后都是死呢?” 说这话的时候,文卓希的余光是看着王嫣的。 大概这句话就是说给王嫣听的。 第64章 .爱一个人,竟是这样的寸步不能离 王嫣确实听了,也在听着他们的谈话,但眉色从始至终都没变过一下,不管是庄厉城说的话还是龙驰说的话还是文卓希说的话。 龙驰觉得他以前没做过对不起女人的事,往后也不可能做。他喜欢听赵小雅唱曲,纯粹是喜欢。他喜欢听曲,也是个人爱好。他那天赎那个唱女回去,是因为他觉得那唱女有问题。进了他的少帅府,她是没幸运活过当晚,谁叫她真有问题呢! 以前别人怎么说他他是无所谓的,不管是说他色,说他狠,还是说他残忍,他都当作耳旁风。可现在,面对这样的调侃,他却没办法无动于衷了。 他先是看王嫣,见王嫣一脸平静地坐着,压根没办法透过她的脸色去揣测她的心思,不知道她此刻在心里怎么想他。但鉴于王嫣老是认为他色的这一偏颇认知,他确实得解释解释,不然她认为他有过很多女人,认为他脏,越发不愿意让他碰了怎么办? 龙驰轻咳一声,没好气地瞪着庄厉城,“听曲就听曲,听个曲又怎么了?你只管去订位置,吃完饭我们就去。” 要打破谎言的最好方式不是解释,而是用谎言本身。 你们觉得我听个曲就不正经了,那我就当着你们的面去听,看你们怎么说我! 龙驰说要去听曲,王年高抬头看了他一眼。 王嫣道,“我长这么大还从没听过曲呢,借你的光,去开开眼界。” 龙驰看着她,觉得这个小姑娘这个时候说这话不是在给他台阶下,而是塞他噎他呢。 不过,塞也要受着,谁让他如今只想对她捧着宠着呢。 有了王嫣这话,大伙就不再耽搁了,一行人收拾收拾,出发往外面吃饭去了。 虞城在东,宗家产业拉不到这么远,所以,主宰虞城经济的,基本上都是乔家人。而一说到乔家人,庄厉城就对王年高道,“既来了虞城,去不去乔安巷看一看?” 乔安巷是乔沉香娘家人住的地方,基本上就那一户乔家。乔沉香的父亲乔末恒,是乔治经这一支下面的后人,乔治经与乔治伟是双胞胎兄弟,父亲是乔培。乔培是乔氏票号的发起人,也是当时那个年代走南闯北建起独立虞南票行的第一人。这个人的画像就挂在虞城票商商会的正厅的墙上,可见此人有多受票家行们的尊敬和崇拜。 其中,最崇拜乔培的就是乔俭荣。 乔俭荣是乔白的父亲,跟乔沉香大概是一个年辈的人,稍比乔沉香大一些。乔沉香没嫁人之前,乔末恒没死之前,乔俭荣还会隔三岔五地去一趟乔安巷。但自从乔沉香嫁了人,乔末恒又不在人世,乔俭荣就很少去了。 王年高也一样。 乔沉香在世的时候,逢年过节是一定要来乔家的。就不说逢年过节了,就是寻常日子,逮到没有公务缠身,时间宽裕的时候,王年高会带上乔沉香,还有女儿们回乔家,看看他的老丈人和丈母娘。 而乔沉香死后没几年,乔末恒也去了。 王年高就很少再来。 后来,他又续娶了一个妻子,对乔家这边就越发的照顾不上。如今,听到庄厉城的话,想到乔家,就想到了自己死去的心爱的妻子,难免脸上有了悲痛,但还是开口说,“当然要去看一看。正好嫣儿也来了,就顺便一些去瞧瞧她外婆。” 王嫣说,“吃完饭就去吧?晚上我跟外婆睡。” 龙驰抬头看她,“不是说吃完饭了去听曲的?” 王嫣道,“你们去吧,我这个不孝外孙女,来到了虞城居然都忘记先去看外婆。实在是该打,要是我娘在世,一定得伤心。” 王嫣想到那个可怜的外婆,连饭都吃不下了,放下筷子准备站起身。 龙驰眼一瞪,“好好吃饭。” 王嫣说,“我想去陪外婆一起吃。” 龙驰嗤她,“真是说一出是一出,别人不提的时候不见你这么积极,一提了你就上赶着。吃饭,吃完饭我送你去。” 王嫣说,“不用,我跟我爹一起去。” 龙驰闷闷不乐地哼一声,却没再说什么。 等吃完饭,王年高带着王嫣就走了,龙驰站在夜色里,周糟是热闹喧哗的人声、车声和夜摊的吆喝声,街边灯光和霓虹那么的亮,却在王嫣钻到车里,关上车门的那一霎那,全部归于了黑暗。 他伸手就摁住眉心,凭生头一次被失控的情绪击了心房。 原来,爱一个人,便是如此的寸步不能离。 王年高将车开走了,庄厉城、龙驰、文卓希、朱显就没有车用了,四个大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庄厉城作东,带着他们去听曲了。 龙驰实在是没心情。 以前,不管他多浮燥,多烦闷,多头疼,只要一来到戏园子,听着那些曲子,那些调子,听着那些嗓调柔婉的姑娘们在台上唱的声韵俱佳,他都会沉醉,然后浮燥的心不再浮燥,烦闷的心不再烦闷,头疼的事情也会一并烟消云散。可今天,他听着这些以前最爱的曲子,身处在以前最喜欢呆的地方,只有说不出来的空虚与不耐。 最后,他站起身,燃起一根烟,站到门外去吸了。 烟火在他指尖纵横,他抬头看着那渐入冷秋佳境里的月光,看着漆黑天幕上寥落闪散的星星,脚步一迈,出了戏园。 王嫣跟王年高开车来到乔安巷。 夜虽然黑了,但乔安巷一派明亮。 乔安巷虽然只住了一家乔姓,可不代表这里就只有这一户人家,还有很多户的。 乔安巷算得上是虞城的富巷了,虽不及海银金贵,却也是有钱人家才住的起的地方。虞城一小半经济商圈的大家户们都住在这里,包括玉字票号的玉家。 昨天玉府的掌上明珠玉珠办十八岁生辰宴,乔老夫人昨日里去吃了喜酒,今日也去了。谁叫这两家人挨的近,乔家又在虞城被奉为票号始祖,虽然乔末恒不在了,但关系户还在。乔老夫人昨天吃了喜酒,今日又被邀请去了。 回来,刚在老奴的伺候下躺床上,还没来得及闭眼休息,守门的家丁就匆匆跑来,一脸难以形容的惊喜神色,把挡住他的老奴推开,隔着门汇禀说,“老夫人,王家来人了!” 乔老夫人隔着床幔,隔着门,问道,“王家人?哪个王家人?” 家丁道,“平城王家呀!二小姐的夫家!” 乔老夫人一听,豁的一下子坐直身子,伸手把床幔一拉,紧着声音问,“平城王家?” 家丁道,“是呀!” 乔老夫人喜不自胜,连连道,“快快快,快请进来!艺新,快来给我重新梳妆穿衣!我外孙女来了吗?是都来了吗?还是只有嫣儿一个人来了?” 艺新听到王家来人了,哪敢耽搁,帘子一撩,推了门就进来,一边伺候乔老夫人穿起,一边劝着她说,“别急别急,老铁不是去迎人了吗?你当心点。” 乔老夫人一脸喜笑,脸上的笑容岁月都压不住。她很想一脚冲出去,但又知道不能失了礼仪,只好让艺新一板一眼地给她穿衣。 待穿好,出了闺门,王年高和王嫣已经被唤作老铁的家丁领进了门房。 门房是三连贯的,客厅、迎厅与餐厅大组合,中间有雕花镂空门相隔,彼此空间独立,却又紧密相连。 乔老夫人一出来,进了迎厅,跨进客厅,抬头就看到王年高和王嫣,整个人激动到不行。她是万万想不到王年高和王嫣竟然能够凭空而降,来府上了! 乔老夫人激动的嘴唇哆嗦,大概太情难自抑,竟生生迈不动脚步,还是王嫣看到了她,欢喜地喊一声,“外婆!” 冲上来将她一抱,她才觉得僵硬的身子有了生命,听她支配了。 她反手搂住王嫣的肩膀,笑的合不拢嘴,激动道,“嫣儿嫣儿!真是嫣儿!我的好外孙女!” 王嫣也激动,婆孙俩抱着,喜极而泣。 艺新眼见这两人没完没了了,赶紧劝道,“老夫人,表小姐从平城来到虞城,定然累了也渴了,你让她坐会儿,喝口水,再好好絮话吧?” 一句话,提醒了乔老夫人。 乔老夫人伸手摸把脸,应道,“是,快去倒水。” 她将王嫣推开一点,细细地端祥王嫣的脸。其实也不是很久不见,过年还见过,但就是觉得隔了好久似的。 看了好大一会儿,乔老夫人欣慰地说,“越来越漂亮了,也越来越像你娘了。” 王年高接着道,“是呀,三个女儿中,就嫣儿最像她娘。” 乔老夫人听着王年高的话,终于松开了王嫣,去到他面前,说了句,“你怎么也来了?亲自送嫣儿过来看我的?” 王年高很惭愧,他说,“并不是。我是有军务在身。” 乔老夫人一愣,“军务?”她眨眨眼,问正在倒水的艺新,“是不是说平城换了大帅,王家不管事儿了,变成龙家人掌管了?” 艺新说,“是呀,前段时间到处都在传。而且,西部那么大的战火,连票号生意都波及了,怎么可能是假的。” 乔老夫人就看着王年高,“被人取了帽子就取了帽子,我又不会嘲笑你,在我面前端什么脸子。你没了大帅当,就能闲下来陪陪家人。这是好事。你能带嫣儿来看我,我也很开心。人嘛,有权的时候是有权的样,没权的时候是没权的样。不管哪一个样,随遇而安,就会心境随和,这才不会生事端,是不是?你也这般大的人了,不用我多说,该明白的。” 王年高道,“我明白。但我真是为军务而来。” 乔老夫人瞪着他,这个女婿,平时什么都好,就是好面子。 乔老夫人张嘴还想说什么,王嫣道,“外婆,爹确实是因为公务才来的虞城,来了虞城想到了外婆,就来看看外婆。外婆别怪我们。” 乔老夫人听王嫣这般说,就问,“什么公务?” 王嫣薄唇一抿。 王年高也没说。 乔老夫人就不问了,只道,“要留多少天?有地方住没有?我让艺新给你们收拾房间,办公务这段时间就住外婆这里?” 王嫣想都没想,笑着说,“好呀!” 王年高道,“我大概不能一直住,今晚就住一晚,明儿早去办事。” 办什么事,王嫣心知肚明,无非是见腾易敏,说参军一事。以腾易敏跟平城的交情,跟王府的交情,跟她爹还有她们几个姐妹的关系,王年高这一趟去见腾易敏,不会有任何意外,无非是做做样子,让文卓希知道,他也是用了苦功的。 既然王年高一个人办的成,王嫣也不往上凑了,就道,“爹不住下来,孙女住下来,孙女这几天就陪着外婆。” 乔老夫人高兴地笑道,“好好好,还是我外孙女最贴心。” 她说着,让倒好茶的艺新去整理房间,还特别强调,腾她隔壁的那个院子。艺新哎一声,即刻松下茶壶,去整理房间了。 王年高也住下,但住的远。 王嫣在睡觉前跟乔老夫人去了一趟她的屋子,陪她说了好大一会儿话,实在是见天色太晚,担心老夫人熬夜太久,对身体不好,就强迫她睡下。 等乔老夫人睡熟,王嫣才从她屋里出来。 艺新说,“老夫人好久没这般高兴了。” 王嫣问,“我舅舅呢?舅妈呢?舅舅的那些孩子们呢?” 艺新叹道,“搬走了。如今在乔培手下做事儿,离的远,来回不方便,就在那边买了房,一家人搬过去了。偶尔过年过节,孩子们想老夫人了会回来。平时很少回来。” 王嫣说,“难怪府上这么冷清了。” 艺新道,“也还好。没那些孩子们在身边吵,老夫人睡觉还能安稳些。今日是因为从玉家吃酒回来,歇的晚,不然,平时的这个点,她早就睡着了。” 王嫣挑眉,“玉家?”她道,“隔壁邻居玉字票号的玉家?” 艺新说,“是呀。” 王嫣笑道,“哦,我记得玉家叔叔跟阿姨很晚才得一个女儿,是那个女儿的喜事?” 艺新道,“嗯,十八岁生日宴。摆了足足一整天,邻里相亲都来了。昨日庄督军也来了呢。” 王嫣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伸伸懒腰,说,“困了。” 艺新立马领她去隔壁的院子,伺候她睡觉。 王嫣摆摆手,说,“不用伺候,我自己来,你也去睡,很晚了。” 见艺新坚持,她又道,“快去睡吧,不休息好明天怎么伺候我外婆?” 艺新一听,只好对她说了句,“有事就叫我,那里有电话。” 她用手指了指桌子。 王嫣笑道,“知道啦!” 艺新出去,合上门,回老夫人院里睡觉去了。 王嫣脱了外衣,刚准备睡,守门的家丁来敲她门,隔着一道门说道,“表小姐,外面有个先生,自称姓龙,来拜访老夫人。” 王嫣道,“外婆睡了,你让他明天再来。” 家丁道,“我说了呀。可他一听老夫人睡了,就问你睡没睡。他说你要是没睡的话,出去见见他,他说一句话就走。” 王嫣心想,谁这么深更半夜的…… 还没想完,脑中忽然闪过龙驰那张俊的人神共愤的脸,而一想到这张脸,她就觉得外面站的人,八九不离十,必然是他。 王嫣急快速地将衣服又穿上,拉开门,对家丁说,“我去看看,别打扰我外婆跟我爹了,那人我认识。我去跟他说几句话。” 家丁二话不说,连忙带着她往门口去了。 打开门,走出门槛,果然看到立身在月光下的男人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不是龙驰是谁? 王嫣左右看看,没看到别人,就他一个人,她站在门槛外没动,隔着老远的距离问他,“你怎么来这儿了?怎么找到这的?就你一个人?” 龙驰看着她,焦躁烦闷的心情一下子就安定下来,他脚下已经扔了好几根烟头了,想来在外面吸了很久的烟。 龙驰其实是不想打扰她的,但实在是,早上才与她共沉慾海,那种滋味还绵长地栖息在体内,他渴望她,哪怕不碰她,看着她都能让他心境愉悦。 他站在铺着大块大块青石板的古巷道里,背景与月光投在身后,阴暗覆面,却又被烟火萦绕,容颜俊美绝伦,一指烟,微垂首,便是荡尽巷道的男色风情。 家丁看的都痴了。 王嫣撇撇嘴,觉得这个男人就喜欢卖他的脸。 龙驰将吸了三分之二的烟扔在进上,脚抬上去踩灭,走过来,对她道,“我一个人来的。” 王嫣问,“不是听曲去了?” 龙驰道,“听着没意思。”他往后瞅了瞅,问道,“乔老夫人呢?” 王嫣道,“我外婆睡了。你找她什么事儿?” 龙驰看着她,心尖泛着酸甜,也许是夜太深,而夜晚总是最能撩动人心,也许是今天刚得到她,对她有着水蛭般的迷恋,总之,说不出来的感觉蔓延在心头,福至心慧般的甜蜜。 龙驰看一眼旁边的家丁,低咳一声,说,“今晚没地方睡,能不能借府上休息一晚?” 家丁正看他看的痴迷,陡地听他跟自己说话,忙不迭地回神,啊了一声,问道,“你说什么?” 龙驰说,“借府上住一晚。” 家丁刚想说,“你既然跟我家表小姐认识,别说借住一晚了,就是住下也没问题。” 可话还没出口,王嫣就道,“没地方。去督军府睡去。” 龙驰道,“厉城今晚上不回去呢。” 王嫣道,“就算庄督军不回去,依你的身份,依你跟他的交情,他那府上的人还敢赶你不成?你去睡吧,很晚了,我也要睡了。” 她说着,就唤了家丁要进门。 龙驰心一紧,下意识地就喊,“嫣儿!” 王嫣扭头,眼神询问还有事儿? 龙驰其实没事,哪有什么事,纯粹是想看她。他从戏园子出来,因为想着她,黄包车都没坐,就一路走来的,别说他是如何知道乔安巷在哪里的,他跟庄厉城兄弟多少年了?打从十二岁进军校,与庄厉城上下教室开始,就是兄弟了。十几年的交情,庄厉城分配到东边来之后,他没事就会来找他,对虞城也是很熟悉的。 虞城乔家,顶顶出名的也就那几家,而住在乔安巷里的,也就一家,很容易就能找来。 一路上想着她,连走路都像是迈步在云端。 如今,看到她,只想亲近,哪可能愿意跟她隔着一墙隔着一门,隔着那么多街街道道? 龙驰说,“很晚了,不想再走回去,让我借住一晚。”说完,强调,“就只住一晚。” 王嫣见他说的委屈,可想到他昨晚干的事儿,早上干的事儿,只觉得不能让他得逞。这个男人,但凡给他点颜色他就敢开染房。 王嫣很无情地说,“不行。府上就我跟外婆,都是女眷,你是一个男士,借住不方便。” 龙驰道,“你爹不是男士?他不也住了?”往旁边的家丁看一眼,“他也是男士。” 王嫣道,“你能跟我爹比吗?还有铁叔,他是府上老人了,你更不能比。” 龙驰听着,心里特不是滋味。 我不能跟你爹比。 确实不能比,你爹再疼你爱你那也只能是爹,能照顾你前半生,却不能照顾你后半生,给你再多的爱也没用,未来,你不是还得结婚,得生孩子,得跟别人过一生? 龙驰见王嫣说完就走了,随即大门就关了,压根不给他一点情面。 想到早上,心里又甜蜜又犯堵,索性一扭身,坐在了大门前的石阶上,摸出一包烟,一根一根地吸着。 这一晚上,他都没走,就坐在那里吸烟。 待到第二天,乔老夫人醒了,她人年纪大了,早上醒得早,王嫣和王年高都还在睡她就醒了,艺新进来给她穿衣服,小声说道,“夫人,昨天外面来了一位先生,说是借住一宿,老铁说那先生跟表小姐认识,八成是冲着表小姐来的。但表小姐拒绝了让他借住一晚的请求。今早,老铁去开门,发现那位先生就坐在门口,坐了一夜呢!老铁吓一跳,连忙把他请了进来。怕夫人责怪,就让我替他说说情。” 乔老夫人一听,没责备老铁,倒开始责备起王嫣了,“这丫头,怎么能这般待客呢?不说那客人是她认识的,就是不认识的,问明身份后能借就借了。哪有让人在外坐一夜的?这要是传了出去,街坊邻居该怎么背后里嚼舌根了?”忙问道,“那先生呢?” 艺新说,“老铁把他领到偏房,烧了热水,让他泡一泡。这天冷了,坐外面坐一夜浑身都是凉的。老铁伸手拉他的时候说他满脸满手都是冰。” 乔老夫人叹道,“通知厨房做饭了吗?” 艺新说,“通知了。” 乔老夫人问,“可问明这位先生的身份?” 艺新摇摇头。 第65章 .因祸得福 乔老夫人蹙眉,半晌后又缓缓眉头,说道,“身份不明,嫣丫头拒他进门也是正常的。大晚上的,西部刚乱完,谁知道来的人是好是坏,嫣丫头不让他进门,定有不让他进门的原因。现在是白天,倒也没那么多顾忌,你去对老铁说,等客人泡完暖水,带来饭堂吃饭。” 艺新点点头,“等伺候好夫人,我过去跟老铁说。” 乔老夫人听了,便不再说什么,转而问道,“嫣丫头还没起吧?” 艺新笑道,“还没呢。昨晚睡那么晚,大概要起晚一些。” 乔老夫人道,“那就不等她吃饭了。让老铁去看看年高醒了没有,他若醒了,客人又到了,我们就先开饭。” 艺新应一声,伺候完她就出门,先是去偏院找老铁。原本是想着跟老铁传达一下夫人的意思,传达完之后,她来伺候这位先生。这位先生竟然是与表小姐认识的,艺新就想着多套套他的身份,好去向老夫人回话,却不成想,来到偏院,就看到老铁匆匆地奔了出来。 艺新立马迎上去,问道,“怎么了?如此慌张?” 她往他后面望一眼,又问,“客人呢?” 老铁伸手抹把脸,急声说道,“哎,这事儿可真是够凑的,那客人在门外蹲了一宿,我原是好心带他进来泡个热水澡,想着驱驱寒,哪知道这热水澡一泡,寒气驱去了,热气又来了。发高烧了!我正想去禀告老夫人呢!” 艺新一听,惊愕地啊一声,抬眉道,“发高烧了?” 老铁沉沉地嗯道,“是,烧的不轻。你进去瞅瞅,我找老夫人说一声,赶紧去请个医生过来。” 艺新听老铁说烧的不轻,哪还敢再耽搁,忙让老铁去找老夫人请禀,她进屋去看龙驰。 龙驰躺在床上,盖着被子,一张俊脸泛着薄红,睡在那里。 虽然在外面坐了一夜,但也不是一夜没合眼,困意来的时候他也睡了过去。就因为睡了过去,才受了寒。 龙驰从戏园子出来的时候是没有穿外套的,现在已入了十月,天气转凉,早晚温差极大,出门那会儿并不觉得冷,也就没穿外套。本来他想着来看一看王嫣就行了,看罢就走,压根没想在乔府蹭睡觉。可一看到她,完全不由自主的,想要跟她在一起。她不让自己借住,那他就只能用这种方法留下来。 龙驰原本可以让自己不受凉,他这么大的人了,又上过军校,拿过枪,练过武术,晚上冷气下来的时候他只要稍稍活动活动身子就不会被寒气侵体,可为了使这招苦肉计,他就任由自己睡了过去。 而在那么冷的夜晚,只穿着单薄的衬衣睡在冷风里,不感冒发烧才怪了! 虽然夜里睡了一会儿,可还是困,尤其泡完热水澡后,全身经络舒张,浑身放松,一沾床就着了。 龙驰并不知道自己发烧了,在睡过去前他还是好好的。 可等他醒来,发现床前站满了人。 龙驰觉得,他是不是梦游了? 他揉揉眼,半撑着身子要起来,可奇怪的是,手臂有点儿发软无力,他大惊,心想,自己莫非真的梦游了? 正这般想着,王嫣蹙眉来一句,“身体不舒服就躺着,逞什么能。” 乔老夫人也道,“是啊,医生刚给你看诊过。开了药,说你高烧四十度点呢,还好老铁发现的早,要是发现晚了……” 话没说完,王年高轻咳一声,看着龙驰那张脸,再看看自己女儿一直紧紧揪着的眉头,低喃道,“皮糙肉厚的,死不了。” 老铁心想,姑爷这话怎么听着这般“幸灾乐祸”? 艺新心想,才多年没见啊,姑爷说话怎就这般刻薄了呢? 两个忠仆虽然觉得王年高态度有问题,可到底不敢当面提出来,乔老夫人瞪了王年高一眼,往床前挪挪,看着龙驰,问道,“饿了没有?” 龙驰还没回话,王嫣拉住乔老夫人的手,把她往外拉,边说,“外婆,这人醒了你就不用管了。因为他,你连早饭都没吃成。现在快点去吃吧。” 乔老夫人道,“可是他……” 王嫣道,“我等会儿给他端饭过来。一个外人,不用劳烦外婆您了。刚刚医生开了退烧药和感冒药,等他喝下,休息休息,烧退了就没事了。这个季节,发烧感冒很正常,不是大病,也不是大事。他是我的朋友,我来照顾他就行了。” 乔老夫人听她这般说,又往床那头瞅了一眼龙驰,最后又看她一眼,把王年高叫上,去吃早饭。 王年高不走。 乔老夫人道,“你不饿?” 王年高哪不饿?他不单饿,他还有重要的事情做。他得去督军府,在文卓希不防备的情况下,把腾易敏带出来,是以,不能在这里逗留。 可一想到龙驰这般堂而皇之地“病”在了乔府,他就没办法放下心来。 王年高皱眉沉着脸,片刻后又忽然眉开眼笑,对乔老夫人说,“饿了。娘,我们去吃饭吧。先给嫣儿和客人送些过来,别饿着他们。” 他说着,率先走出了门,脚步明显还很快的样子。 乔老夫人纳闷,心想,这是演哪出? 艺新和老铁也看不明白。 不过,他们不明白没关系,王年高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就行了,他要去督军府,告诉庄厉城,龙驰“病重”一事。以庄厉城和龙驰的交情,以龙驰和身份,庄厉城听说龙驰病了,怎么着也得来看一眼的,而看了,不把人挪到督军府养着,不是那么回事儿吧?如此,龙驰就甭想在这里祸害他女儿。 王年高的想法没错,但他不了解庄厉城这个人。 也不是说不了解庄厉城本人,而是不了解庄厉城与龙驰之间所谓的兄弟之情。 王年高吃完早饭,去了督军府,告诉了庄厉城龙驰病重一事。庄厉城没有立马惊慌,而是问王年高龙驰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病重了?王年高把前后原因说了,庄厉城一听,笑道,“既然他养在乔府,那我就不去凑热闹了。免得惊扰了乔老夫人,再吓着王姑娘,对了,你昨天说你来这里是有军令在身,又说军令就在我督军府,是什么?” 一句话,让王年高的如意算盘打落了。 而庄厉城主动提及腾易敏,王年高又不可能把这个话题淌过去,就只好留下公干了。 这一公干就没办法再去乔府,接连三天,龙驰都在乔府养身体,而每天都有王嫣照顾他,虽然晚上不能一起睡,可白天睁开眼就能看到她,龙驰表示,这就叫因祸得福。 头一天的时候,乔老夫人、王年高、艺新、老铁都离开了,王嫣坐在龙驰床边,在饭没有送来之前,倒了开水,拿了医生开的药,亲自喂他。 龙驰受宠若惊,眨巴着眼看她,“嫣儿。” 王嫣没看他,将药瓶打开,按照医生的嘱咐,圆的、方的、黄的、灰的四种药各两颗倒出来,倒在瓶盖里面,她做这动作的时候,视线一直没抬,听到龙驰的声音,她说,“自己坐起来。” 龙驰道,“身体很虚,胳膊抬不起来。” 王嫣这个时候抬头看他了,挖苦道,“你也有虚的时候?” 龙驰轻咳一声,闷闷道,“我是病人呀。” 王嫣嗤他,“装。” 龙驰委屈,“我是真的生病了,你们不是让医生瞧过了吗?” 王嫣一听这个就气了,她瞪着他说,“没见过你这么不拿身体当回事儿的!高烧四十度,你是想死?” 龙驰厚着脸皮说,“想你的时候就只想你了,哪还想得着别的,我是真不知道自己会生病。” 其实,他就是故意的。 王嫣大概猜得出来,却不点破他。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是病人,没得假。 而他们来虞城也不是来玩的,说是协助她爹,实则,查探江五才是真目地。 龙驰演这一出戏,也许是别有用心呢。 确实是别有用心,而这颗心,完完全全是为了她的。 至于江五,说真的,龙驰还真没那么高的远见,能够一下子就在茫茫人海里将江五揪出来。或许江五还在十匪帮,或许不在。但不管在不在,江五都不可能以真面目示人。 龙驰住乔家,就是想跟她朝夕相处,多一点儿亲密的机会。 王嫣听龙驰这般油嘴滑舌,真心懒得再多跟他说一句废话,她不吭声,板着脸,眼神示意他坐起来。 龙驰没那么“娇弱”,在外人面前演一演,装一装就算了,但在这个同样戏精的小姑娘面前,那套演戏的把戏还是算了吧。 龙驰双臂撑起来,靠在床头。 王嫣将分好的药瓶盖子递给他,又把倒出来凉到温度合适的水杯递给他。 龙驰接过,一颗一颗地将药喝下。 喝完,蹙起英俊的眉头,嫌弃地说,“我从小到大就没喝过药。” 王嫣道,“活该。” 龙驰一噎,心想,不是为了你,我能尝这些苦味儿? 嘴巴抿了抿,不是滋味地说,“你昨晚让我住宿了,我就不会病了,也不会耽误事情了,这其实都怪你的啊。” 说完,兀自嘀咕一句,“叫你防我防得跟什么似的,明明就是我的女人了。” 他嘀咕的很小,王嫣压根没听见。她也不多问,拿回药瓶盖,装好,放稳,又接过空水杯,正要出去将水杯冲一冲,艺新就端了饭进来。 如此,水杯就被艺新拿去洗了。 王嫣和龙驰吃饭,吃完饭,乔老夫人来看龙驰,跟他聊着话,进而知道了他的姓,而一听说他姓龙,乔老夫人就豁然一惊,王嫣立马按住她的手,笑说,“外婆别惊,他现在不是什么大人物,就是没什么官职的闲人。” 乔老夫人嗫嚅道,“他姓龙。” 王嫣道,“姓龙的可不止一家。” 龙驰眯了一下眼,忽然出声说,“有点困儿了,我想再睡一会儿。” 第66章 .一堂春 王嫣和乔老夫人对望一眼,乔老夫人在站着,王嫣还在床边坐着,听了龙驰的话她就站起身,说了句,“那你睡吧”。就拉着乔老夫人出了门。 一出去,乔老夫人就道,“龙司令府的少爷吧?” 王嫣道,“嗯。” 乔老夫人看着她,“既知是龙司令府上的少爷,你还把他拒在门外,还好他没冻个好歹,不然我这乔户都要跟着冻一冻。” 王嫣撅嘴,“他受冻跟我们什么关系?是他自个乐意坐外面冻着。这虞城那么大,他一个龙司令府的少爷,谁还敢不给他地方住?” 乔老夫人笑着说,“你不就敢?” 王嫣一噎,拉了乔老夫人的手就撒娇,“外婆!” 乔老夫人拍拍她手,笑着道,“好好好,不说了。外孙女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可不想一下子就给说跑了。对了,你大姐和二姐呢?怎么不跟你们一起来?现在平城可不是你王府当家了,虽然你爹揽了别的差事,但你大姐和二姐应该是闲着的。怎么不来看看外婆呀?” 提到王雪和王玲,就不得不说现在的平城和兰门,还有十匪帮。 兰门既不再独立,由兰长林管治,白书棋辅助,而平城,目前是由龙岩管着的,是以,这就真的算是一家亲了。 龙岩那天随龙驰回成州覆命之后,隔了两天又到平城上任了。 王雪不在平城,她去了兰门。 王玲留在平城,时刻粘着龙岩。 龙岩这个少帅是暂时顶替上来的,总有一天,平城依旧会回归到王年高手中。龙岩不懂打仗的事儿,在龙驰上军校的时候,他就去了英国留学。他学的全是西方的先进思想,受西方文化熏陶十几年。龙驰问龙傲明喊爹,龙岩却总是喊爸爸或是爹地的。当然,具体喊什么全凭他当时的心情。反正他是小儿子,在龙婧纯和龙心怡没出生的时候,他就是全家最疼爱的,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从英国留学回来后,暂且没有想好做什么,就在家闲着了。 不是遇到龙驰这事儿,龙岩是打算找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们一起开个相物馆或是书社的。 但因为发生在少帅府龙驰的那件事,他就赶鸭子上架地接了军令。 这军令没有功勋支撑,早晚也得卸下。故而,龙岩身边没个正当的副官,当然,他也不需要副官,也不需要小厮仆从什么的。这都什么年代了,走哪儿还得跟着小辫子。龙岩身边没人,言彬又留在了成州,尹景豪还在十匪帮,那就乌鹰和杜秋燕跟在他身边。 虽然龙驰揽下了抓捕江五这等重要的军令,但身为正规军一员,身为弟弟,龙岩自会伸手帮一帮自家大哥,是以,一去到平城,就与兰长林联手,四面围堵剩余十匪帮的余众,以及抓捕江五。 这期间,王雪一直跟在兰长林身边,王玲一直跟在龙岩身边。 虽然前段时间西部闹的很凶,基本上全国都听说了那边在打仗,但具体细节乔老夫人是不知道的,王嫣就一一地跟她说了。 兰长林是过完年传来的死讯,那个时候她们已经来乔家拜完年,消息就没有送来,乔老夫人并不知道兰长林有被害一事,又有获生一事。 王嫣只对乔老夫人说,如今兰门归在了兰长林手中,军务繁重,王雪在陪着他,没空来。 而平城又去了一个新帅,王玲也留在了那里。 王家除了王年高和她们这三个姐妹外,还有一个继母和一个幼小的弟弟,那个继母和弟弟没办法跟着王年高东颠西颠的,就留在了平城。而留在了平城,就少不得得有人照拂。这个人就非王玲莫属了。 乔老夫人听着王嫣将事情说明白了,也不怪罪那两个外孙女不来看她了,她道,“既然都忙着,那过年来看也一样。” 说着,又问,“你今日没事吧?” 王嫣说,“没事儿。” 乔老夫人笑道,“那跟外婆去一趟玉府,咱们乔府跟玉府是门挨门的邻居,从你舅舅一家人搬到海银,我这院里空了,都是玉家那丫头隔三岔五来陪我外婆说说话的。你与她年岁相仿,指不定还能玩到一起去。” 王嫣这趟过来,起先确实没想到来陪乔老夫人,只想着帮她爹赶紧把腾易敏劝到成州,参军,好让他爹有个正当的差使。但来了,见到了乔老夫人,一心就又扑到乔老夫人身上了。听乔老夫人这样说着,声音里都透着期盼,八成是很想自己跟那玉姑娘交好。 要说玉府的那一个独门千金长什么样子,性子如何,王嫣还是有点儿印象的。 毕竟一直是邻居呢。 玉家那位先生跟她爹年龄一般大,却只有一个姑娘,且岁数还是跟她一样的,而她爹都已经有四个娃了,可想而知,玉府有多宝贝这个姑娘。 多年无出,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姑娘,怎么可能不捧着含着? 要说被爹娘这般疼宠,像千金公主一般地供着,那姑娘必然有点骄纵。 但事实上,这个姑娘不但不骄纵,还极聪慧,待人接物,老练成熟。 若不是因为隔的远,一个在东,一个在西,来一趟不容易,王嫣是很愿意跟这个玉珠姑娘结交成忘年朋友的。 听到乔老夫人说要去玉府,王嫣毫不推辞,笑道,“外婆说去咱们就去,过年那会儿都走亲戚去了,没碰上那姑娘,今儿就随外婆去看看。” 乔老夫人就让艺新去准备礼物,总不能空手而去。 等艺新备好了拿得出手的礼物,乔老夫人就带着王嫣去了。 这一去,就呆到了中午。 临到快吃饭的时候,乔老夫人被玉家夫妇热情地相邀着在府中用饭,玉珠也留着王嫣,王嫣是想同意的,但想到乔府中还有一个龙驰,就没应。她看着乔老夫人,等乔老夫人回话。 乔老夫人对着玉家夫妇说,“晚点吧。反正嫣儿这趟来会住几天,早晚能吃这口饭,今天是不行了,家中还有客人。总不能把客人晾着,我们自个在外面快活了。” 玉世金一听就道,“那就让客人一起来吧,咱们两家毗邻这么些年了,还分你我吗?你乔家的客人也就是我玉家的客人呀。” 说着,询问的语气,“我派人去喊?” 乔老夫人笑道,“我也不跟你见外,他若没病,我就让你去喊了。只不过,他如今病着,躺在床上,怕是来不了。” 玉世金蹙眉,“病了?” 乔老夫人道,“嗯,季节病,感冒发烧。” 玉夫人立马说,“那我们跟老太太一起去瞧瞧。”说着,对玉珠吩咐,“珠儿,快去拿个礼盒来。” 玉珠哎一声,撒腿就跑进后院,乔老夫人还来不及说不用了就不见了那姑娘的身影。乔老夫人笑了笑,说,“客气啥。” 玉夫人只笑着没应,最终还是拿了大礼盒,随乔老夫人和王嫣一起过府瞧客人。 龙驰睡了一上午,不到中午就醒了。醒来嗓子干的厉害,瞅着屋内没人,就自己下床倒水喝,刚喝了两三杯,觉得嗓子舒服了,身体也没有那么虚了,头还有点烫,但这种程度的小疼他还受得住。他就推门,打算去找王嫣。 结果,门刚推开,院子里就涌进来一大堆人,还伴随着热烈的交谈声。 龙驰皱眉,抬眼望去。 第一个就攫住了王嫣的身影。 大概是住在了乔府,衣着都变了。不是西装西裤,也不是旗袍,不是西裙,而是古老年代的那种上裳下裙,裳是黄色的,外面套了一件绿色的褙子,褙子两个对襟之间绣了一把锁,正好卡在腰间那里,下面一身相衬的绿裙,裙摆很大,却又不连脚,鞋子是与裳同色的黄色,上面绣着老虎帽,非常可爱。 这一身服装,明亮鲜艳,却又不失调皮,黑色长发也散了下来,没有绑成她惯常绑的那种马尾,而是挽了个花髻,倒是什么都没插,却优雅美丽的让人移不开眼。 龙驰看着这样的王嫣,头一回觉得古装也这般好看的。 他正看的目不转睛,猛不丁地,进来的人中,一道女孩的笑声,噗嗤一下子传了过来。 龙驰视线一动,望向那个女孩。 女孩却没看他,而是悄声对着王嫣说,“乔奶奶的这个客人怎么这般奇怪,他一直盯着你看呢。” 王嫣眨眼,“是吗?我没注意。” 玉珠笑道,“你抬头。” 王嫣就真的抬了头,头一抬,就看到了龙驰,只不过,龙驰没在看她,而是在看玉珠,这下子,该王嫣打趣玉珠了,她说,“明明在看你。” 玉珠一愣,笑道,“是吗?” 王嫣点头,“真的。不信你抬头。” 玉珠也真的抬起了头,然后,看到龙驰并未在看她,而是在看王嫣,她就又跟王嫣打趣去了。两个小姑娘,私下里玩着这个游戏玩的不亦乐乎,最后,两厢都笑了。 龙驰看着王嫣挂在脸上眉梢和嘴角的笑意,嘴角一抿,也笑了。 等乔老夫人走到近前,他就跟她打了招呼。 乔老夫人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对他客气又恭敬。玉夫人头一回见龙驰,不觉就被眼前男人俊的人神共愤的脸给惊住了,好半天回过神,连忙问候关心,磨蹭到正中午,倒被乔老夫人留着在府上用了饭。 吃完饭,王嫣想跟玉珠去玩,龙驰却喊住她,“等会儿随我出去一趟。” 王嫣正跟玉珠手抓手,闻言不满地嘟嘴,问道,“出去做什么?你不是病着呢嘛?生病就好好休息,别乱跑。” 龙驰看着她细白的小手与另一个姑娘的小手牵在一起,眉头隐隐地跳了跳,很想将她拉过来,扣在自己怀里,处罚她用她的小手把他全身上下摸一遍,让她去牵别人! 可想归想,付诸在行动上却极有困难。 龙驰慢慢吸口气,慢条斯理地说,“就因为我生病了,得需要出去走走,老躺床上,病才难好。” 王嫣嘟嘴,“歪理。” 乔老夫人眼见自己孙女跟客人呛上了,忙道,“今儿天气好,出去走走发发汗,确实能驱除病魔。嫣儿,既是朋友,你就好好陪着。” 王嫣郁闷,“我……” 玉珠瞅瞅王嫣,瞅瞅龙驰,忽然一笑,松开王嫣的手,说道,“我今天也想逛街呢,不如就一起吧?带上这位先生一起,既是你朋友,那也是我玉珠的朋友,总不能怠慢了。” 龙驰不动声色地插话,“那就有劳玉姑娘了。” 玉珠笑道,“走吧。” 她率先出门,王嫣瞪了一眼龙驰,也跟着出了门。龙驰看一眼她的背影,黑发轻飘,绿裙轻盈,纤细的身姿玲珑有致,曲线特美。他勾唇一笑,也跟着出了门。 只是,没走多久,玉珠就借口有事离开了,独留王嫣和龙驰二人,大眼瞪小眼。 身边没碍事的大灯泡了,龙驰也不管这里是不是大街,是不是小巷,周遭是不是有人,伸手将王嫣的小手一抓,十指相扣,笑道,“走吧,你昨晚不是说从没听过曲,想开开眼界?我带你去。唔,虞城比较出名的戏园子叫一堂春,我们就去那里吧。” 第67章 .小姑娘的体力真是好 王嫣心想,是你想带我去开开眼界,还是你自己想去听曲?生着病呢,还不忘寻欢作乐!本不想跟他去的,可转念一想,庄厉城昨晚说龙驰爱戏如痴,更是对唱戏的歌伶们有着特殊的偏好,呃,是不是提了一个赵小雅? 赵小雅是谁,王嫣不知道。 虽然对成州的达官显贵来说,赵小雅的名声响贯门户,但王嫣不是成州人,等她去了成州了,赵小雅也死了,是以,她并不知道赵小雅是成州的。 她以为,就是虞城的呢。 好么,她就去瞧一瞧,这个叫赵小雅的女人是个什么样的。 王嫣被龙驰牵着,半路拦了一辆黄包车。 黄包车有单人和双人之分,龙驰想跟王嫣亲近,哪可能拦单人的,就专挑双人的拦,拦了,拉着她上车,看似规规矩矩,可背地里,那手从后面穿过她的肩,搂在了她的腰上。 王嫣瞪他,却碍于大街上人多,不好发作,就没理他。 龙驰笑着看向前方,乐得享受这一路的温香软玉。 一堂春是戏园子,终日里都是热热闹闹的,不管白天还是夜晚,都有戏剧演出。偶尔这里会有活动,搞一搞大型晚剧会什么的,或是为了某一个贵族子弟一掷千金的豪爽,特排节目。总之,身为虞城最出名的戏园,一堂春是顶顶出名,也是顶顶有排场的。 黄包车到了一堂春门口,还没下车,就看到有川流不息的人在往那里面走。 王嫣单手搭在黄包车车架上,往一堂春那挂着一张超大节目的海报上看了一眼,龙驰也往那里看了一眼,随即就拉住她,说,“走了。去看看今天是什么节目。” 王嫣说,“好。” 二人下车。 龙驰没带钱,让王嫣付车费。 王嫣没好脸色,“你没钱坐什么车?” 龙驰老神在在地说,“有你在,我带什么钱。” 王嫣一噎,心想,我又不是你的钱妈子,给你掌钱的。你钱也没见得给我一分呀,用别人的钱,带女生出来逛街,还让女生掏腰包,这也忒小气了。不会看戏的钱也想让她出吧? 王嫣这样想着,狐疑的目光就扫向龙驰。 龙驰大概知道她在想什么,在她付完钱,又付了小费之后,笑着拉着她就往那门口去了。 海报就摆在大门口,二人站那里看了一眼。 海报上的节目不少,从白天排到晚上的,不同时辰,不同的戏,价格不同。 龙驰扫了一眼,问王嫣,“想看什么?” 王嫣瞅着节目上的列单,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共两列,一共十五余项节目,其中最吸引王嫣的就是那个排在晚上六点钟的“孟姜女哭长城”,而在那节目后面,还备注了演员名单。 王嫣指着那个演员名单,问龙驰,“认识吗?” 龙驰说,“认识。一堂春的老招牌了。” 王嫣笑道,“时间是晚上六点呢,我们再去别处逛逛。” 龙驰看着她问,“想去哪里逛?” 王嫣个人是不喜欢逛街的,虞城又不太熟,想了半天没想到要去哪里逛,就泄气地说,“算了,到里面坐坐吧,里面应该有吃的喝的东西和休息的地方吧?” 龙驰说有。 王嫣就拉着他,往门内进。 龙驰是经常来一堂春,是以,对一堂春里面的景致没什么稀罕和好奇的,可王嫣是初次来,又加上她从没来过这种地方,王年高虽是平城大帅,地位算高的了,整个平城都归他管,身为平城大帅府上的小姐,自也见多识广,但事实上,王年高不喜欢听戏,乔沉香是个现实主义者,不是享乐主义者,乔沉香每天的时间不是学习就是帮助别人,也压根没空去听戏,故而,王雪、王玲、王嫣这三个丫头从没去过听戏的地方,说来大概有点被人取笑,但也在另一方面衬托出这三姐妹的与众不同。 王嫣进到一堂春,被眼前错落有致又装饰别致的内堂吸引住,拉着龙驰让他陪她观赏。 反正时间还早。 这个时间点,正是歇场的时候,有零零散散的客人从某一个门内出来,站在外面或聊天或吸烟或走动。 王嫣想看,龙驰当然乐意奉陪,目光温柔地看了她一眼,牵着她手,带她四处去看了。 而在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堂春里打杂的伙计看到了他们,眼眸一动,跑到后台去找一堂春的幕后老板陈加友,并对他说,“东家,龙少爷又来了。” 陈加友眉头一挑,问道,“就他一个人?” 伙计说,“不是,两个人。” 陈加友微微怔愣了下,眯起眼眸道,“还有谁?不会又是庄督军吧?” 伙计说,“不是,是一个女的。” 陈加友闻言一笑,随即打了个手势,说道,“既是带女人来的,你们就招呼好。他可是未来这片天的主宰,不要怠慢了。” 伙计认认真真地点了个头,陈加友就挥手让他走了。 等伙计一走,陈加友淡笑的眉眼一沉,转身进屋,打开一道暗门,借由暗门进到了另一个房间。 房间齐整,书桌板蹬床榻一律洁整干净,看似无人住的样子。 也确实无人住,若不是陆袍暂时住了下来,这里还真的是一间只余灰尘栖居的地方。 陈加友一进来,陆袍就看到了他,还没开口说话,陈加友就道,“龙驰又来听戏了。晚上有场孟姜女哭长城的戏,是专门为送你离开而准备的,我怕他点到这个,到时候,你走不了就麻烦了。” 陆袍自青峰山一败之后不敢再回虎犬坡,更不敢去见江五。 他本就不是土匪,虽说这几年跟十匪帮也建立了感情,但事实上,他却没办法融入进去。 当初赶鸭子上架做了土匪,他一直想离开,却苦于没机会。 接到江五的命令,让他上青峰山救付肖承,他就知道机会来了。 败给言彬之后,他趁乱逃了出来,一路往东部来。 东部是安全的,过了西桥,他就顺利地进到了虞城。 陈加友祖辈跟陆袍祖辈都是宫廷御兽师,但却又有差异。应该说,是当初皇权金銮殿里敌对的关系,就像东厂与锦衣卫。是以,陆袍最初潦倒的时候,宁可去虎犬坡讨生活,也不愿意来找陈加友。 如果不是遇到生命攸关,他也不会来。 但来了,就不怕被他出卖。 而事实上,陈加友这个人,重义气的很,从陆袍投奔到如今,陈加友都没对他说过一句轻蔑的话,也没对他不待见,更是想着办法助他离国,让他去英国安顿。反正他有一技之长,不怕在英国饿肚子。 孟姜女哭长城这出戏,就是专为陆袍排的,戏的后面,孟姜女是真的要去“长城”面前哭一哭的,然后会有“哭死”这一幕,而虞城的“长城”就是水港码头,哭死之后抬下去,顺便就上了船,那船是直开往英国的,把剧目的时间排在晚上六点,也是因为前往英国的船航是七点半开船,一出戏唱下来,时间刚刚好。 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送陆袍去英国?因为虞城虽在西,远离十匪帮,可虞城是庄厉城在管呀。明面上庄厉城没动,可背地里,有没有派人在秘密搜查陆袍可不好说。 为了以防万一,更为了绝对的安全,就有了这出戏。 陈加友说完,陆袍轻叹一口气,道,“该做的都做了,要是真的被抓着了,那也是我的命。” 听着陆袍这般认命的话,陈加友拍拍他肩膀,宽慰道,“行了。龙驰带一个女人来一堂春,大概就是纯粹听戏的,并非是因为知道了你在这里,来探虚实。所以,你放松点,不要自乱阵脚。” 陆袍点了点头。 陈加友进来就是告诉陆袍这件事,无非是让他在外唱戏的时候注意点,见他听进去了,陈加友就又走了。 大约两个小时后,王嫣走累了,也把一堂春看的差不多,就让龙驰要了一间厢房,窝到厢房里休息去了。 距离六点还有四个小时,王嫣不想再出去,龙驰更巴不得跟她呆在一个房间里温存,就很积极地开了包厢,又点了一些吃的喝的,随即就将门从里面锁死了。 王嫣窝在沙发上,随手拿起一旁的宣传海报看着。 龙驰瞅着她,慢慢的挪过来,坐在她身侧,见她专注地看书,他没打扰,只性感薄唇抿了一下,又抿一下,看着她的唇,思念着那味道。 然后,不由自地伸手,圈住了她。 王嫣蹙眉,斜过眼来警告,“别又动手动脚的啊。” 龙驰低沉一笑,总觉得血液在狂奔,迫切地想要把她按在身下好好爱抚一翻的冲动,身体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 龙驰是行动派,也从不委屈求全自己,好几天没碰她了,在乔家,他只能远远地看着她,连摸都没机会。 平常她来给自己送饭,虽说房间无人,就她一个,可龙驰知道,门外定然守着那个忠仆艺新。 是以,每次看着心上人坐在床边,却只能看不能碰的滋味,何等的煎熬! 龙驰用力将王嫣搂紧,一只手从前面往后一抱,王嫣瞬间腾空,只觉得脸上有风轻扫,还没来得及尖叫,人已经被龙驰密密匝匝地锁住,摁在怀里,长驱直入地吻了进来。 大概这真的是男人天性,在兴事方面,往往能无师自通,游刃有余。 王嫣被吻的呼吸不畅,伸手推他。 龙驰将她的手抱紧,嘴巴紧密地缠着她,忽地,他抱着她站起身,往包厢里面的另一间套房去了。 一堂春既是虞城最出名的戏园,里面设的包厢就不可能是单一的单间。 有贵族子弟或是富家子弟,看了戏,瞧中某个戏伶,当场买下一晚的比比皆是,是以,这些包厢,出现在这里,众人都知道是干嘛的。 龙驰将王嫣抱进屋,扔在大床上,俯身就压了下去。 王嫣挣扎着,龙驰模糊着低黯的嗓音,艰难地开口,“嫣儿,时间还早,我们做一次?” 王嫣大声说,“不要!” 龙驰低头吻着她的脖颈,“上一次我没够。” 王嫣红着脸嗤骂,“龙驰,你要不要脸!” 龙驰不说话,就吻着她,从脖颈到脸颊,腮帮,再从腮帮覆上她的唇。 当吻上那唇,龙驰就不可能再放开了。 可他又委实不想强迫她。 好哄歹哄,各种温柔用心,各种耐心用尽,最后,大概王嫣自己也晴动了,哼哼唧唧着哭了一小会儿。 龙驰生猛如虎,却又处处温柔,就怕把她弄疼了,那天他说了,往后不让她疼。 今天她也没喊疼了,虽然起初不乐意,哭了一会儿,可待她接受了他后,她就没再哭了。 房间里充斥着浓浓的气息,被窝里也有。 龙驰拥着王嫣,她的脸枕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发丝都散在了他的手臂间,香气伴着糜气,把这一方小天地渲染的十分暧未。 而床内,他的腿缠在她的腿上,姿势甚为亲密。 王嫣动了一下,龙驰立马情不自禁的压住了她,头低下来,啄着她的唇瓣。 女孩子的脸红扑扑的,眼眸大而黑,闪着宝石般的光辉,光滑细腻的额上铺了一层薄汗,耳朵很红,脖颈以下全是他种上的草莓。 那颜色看的龙驰又一阵肌肉紧绷。 他就压在她身上呢,王嫣很清晰地感受到了他身体的变化,气的抬眼瞪他,“你能不能收敛点儿?” 龙驰深吸口气,把脸埋进她的脖颈里,吸着她身上的香气。 他闷闷地说,“我若能收敛,用得着对你这般讨好,还低声下气的啊?” 王嫣不理他,把脸别到一边。 龙驰拥着她,女孩的身体娇嫩的像初开的花朵,每每一碰上去就让人沉沦,而一进去,那种滋味,才是最要命的。 前人书上写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如今想来,那话说的一点儿都不假。 若这牡丹花是王嫣,龙驰倒也愿意做一做鬼的。 静静地抱了一会儿之后,龙驰准备退开,因为等会儿还要看戏,说好来带她看戏的,不能享受了后又对她食言,往后她又拿这个堵他了怎么办? 可刚起身,陡地看到床上一片狼藉,一下子,某个思想在脑中炸开。 会不会怀孕? 上一次在龙府,他没做措施,这一次也没有。 龙驰看着王嫣,见她一脸毫不自知的模样,想着她年纪这般小,大概从来没被人教过这些东西,那么,她定然想不到这一层来。 龙驰贼坏地也装作不知,抱着王嫣起身,要去浴室里洗澡。 王嫣不跟他一起,非要自己洗。 龙驰想在浴室里再跟她温存一会儿呢,见她固执的不行,大概刚在哄她同意做的时候耐心用尽了,索性也不勉强了,一个人进到浴室,冲洗去了。 王嫣躺在床上,慢腾腾地揉着腿,骂道,坏蛋! 龙驰确实够坏,洗完澡出来,隔着被子把她压住,按在枕头里狠狠地吻着。 仿佛那唇永远都吃不够。 就像抹了亚片一样,让人一粘就上瘾。 可到底不敢再闹她,吻一阵之后他松开她,黑眸里压着暗沉的光,盯在那嫣红的唇上,沙哑低声道,“等我娶了你。” 这话其实没说完,但龙驰就只说这一句,说罢,站起身,退开床,到外面吸烟去了。 而未尽的话,以王嫣的聪明,如何悟不出来? 无非是,等他娶了她,他就让她一直下不了床吧? 这个色鬼! 王嫣气哼着掀开被子,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来,整理头发的时候,对着镜子,看到自己脸庞红润,眼中春意荡漾,唇色饱满而鲜艳,整张脸,整个人都透着十足十的妩媚气息,她眉头一皱。 大概有点儿不明白,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站了足足有五分钟有余,龙驰吸完一根烟,见她迟迟没出来,又见时间差不多了,该去进场了,就进来喊她。 见她站在镜子前,发呆。 他就笑着走上去,从后面将她拥住,抵在大理石台面上,吻着她的脖颈,耳朵,低声说,“如果不想去看戏了,我们就继续吧,我其实还没够。” 王嫣从自己此刻的样子里回过神,拿手肘捣他,“走远点。” 龙驰撇撇嘴,睨一眼她穿好衣服的样子,说道,“还是不穿衣服……” 话没说完,王嫣一脚踹过来。 王嫣的腿力龙驰是领教过的,在王嫣踹过来的时候他快速往后退开,站在安全距离范围外后,他伸手拍拍衣衫,盯着王嫣的腿看了一会儿,又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最后又将她身体从上至下看了一遍,继尔,眯起眼眸,又冷不丁地勾唇笑了。 他心想,很好,三个小时,他连续与她不间断地做了四次,下床之后还能腰不疼腿不软,还有力气踹他!真真是极好,小姑娘体力这么好,完全跟他有得一拼,他不好好利用利用,怎么对得起这么好的体力?往后看他怎么折腾她。 龙驰这样想着,脑中就勾勒出他日日夜夜将她压在床上欢乐的场景,进而,心情平坦了。 王嫣收起腿,看都不看他一眼,往门外去了。 龙驰摸摸鼻子,也跟上。 看戏的大场子里已经坐了不少人,戏台、戏幕、道具也全都在摆了,眼见着人陆陆续续的进来,应该很快就要开场。龙驰不搞特殊,就拉着王嫣,按照买的票上面的号去找位置。找到位置后,龙驰拉着王嫣坐下,想了想,又起身,去给她买了吃的和喝的。 东西交到她手上的时候,王嫣扭过头来问他,“你不发烧了?” 龙驰伸手揉揉她的发丝,低笑道,“刚下午那会,在床上,所有的火都被你灭了,还烧什么烧。” 王嫣一听,顿时无语地翻了个大白眼。 她就不该关心他!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讲的绝对就是他! 王嫣将装着果饼的纸袋子一拿,坐在那里吃起来,眼睛看向大台子上方,不理龙驰了。 龙驰笑着看她一眼,随即也本本分分地看起了戏。 当戏演至孟姜女跋山涉水,快到长城的时候,陡地,灯光一暗,全场陷入乌漆抹黑里,众人正疑惑,王嫣和龙驰双双机警地眯了眯眼,却忽听,有委婉的泣音悲呛而来,再接着,一道亮光打在幕台上,继尔就是孟姜女一路哭一路喊一路哭天抢地,从早就布置好的那一条路上缓缓往外走。 这一幕场景,让人似乎身临其境地看到了那古老秦地一个可怜妻子的哭夫之路。 王嫣看的眼眸一酸。 龙驰忽然说,“她是要往外面去的吗?” 王嫣点点头,“看样子是的。” 龙驰眯眸,缓缓道,“有问题。”他伸手,把王嫣手上还没有吃完的食品袋子一提,搁在一边,拉着她起身,说,“跟上去看看。” 龙驰说有问题,王嫣也觉得有问题。 但也只是直觉地觉得,具体到底哪里有问题,说不上来,当然要去看。 而除了他二人外,在场的所有看客也都在孟姜女往外走的时候站了起来,大有跟上去一看的架势。 楼上,一直关注着戏台子上的陈加友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幕,而偏巧,就在所有人都跟着孟姜女去水港码头的时候,卓文希也来了这里。 文卓希心知肚明腾易敏在庄厉城那里,而王年高进了督军府,那关于抓捕腾易敏的事,就与他无关了。哦,也不能说无关,只不过是,他不用劳心劳累,坐等腾易敏出来就是了。反正,有王嫣这个前功在,他就算没抓到腾易敏,也落不到处罚。故而,文卓希也不急。 他来水港码头,只是来寻乐子。 却偏巧就碰上了一出大戏。 文卓希刚登船,看到龙驰和王嫣后,他又下了船,目光在二人身上溜达了一圈,问道,“你们怎么来这了?” 第68章 .龙驰整个人都不好了 龙驰的目光追寻着那个唱戏的人,王嫣也是。 二人起初是没看到文卓希的,陈加友给陆袍安排的英国船只正好是文卓希今天要来寻酒问柳的船。自是寻酒问柳,文卓希就没带朱显。 他一个人,正上船梯的时候,回头间就看到了龙驰和王嫣,他下来,挤到二人面前,这才让龙驰和王嫣注意到。 龙驰收回目光,冲王嫣打了个手势,王嫣即刻跟着人群,往陈加友安排好的那个临江的戏城去了。 龙驰站在那里跟文卓希说话。 王嫣跟着看戏的人群进了戏城,戏已经近到尾声,大概因为唱的太惟妙惟肖,又加上这一幕“孟姜女哭长城”的古老戏曲在眼前逼真的演绎,是以,吸引了很多人。 当这一行人进入到码头后,除了之前看戏的人外,码头上的工人、货工、水手、守兵以及各方来往的船只上的客人,等待开航的船只上的客人,这些人统统将目光投了过来。 有些好奇心重的直接就从身处的船上走了下来,往这边的戏城来。 一时,码头间的那座戏城就变得异常的热闹非凡。 陆袍眼见效果出来了,待戏接近尾声的时候,他就一个岔气哭死了过去。 他倒地的那一刻,四周鸦雀无声。 而随着这千古悲曲的落幕,看台也缓缓被遮挡了起来。 王嫣身处于人群中,眼眸紧紧锁住那缓缓盖上的看台。须臾,她抬起脚步,穿过熙攘的人群,往后台去了。 而后台那边,幕帘一遮挡过去,陆袍就从地上一跃而起,活了。 陈加友安排好的小厮拉着他,急冲冲地说,“东家交待了,你先把衣服换了,再从地下室出去,那里备好了小船,有人会带着你秘密上船。上了船,你不要露面,等船开了,你就没事了。” 陆袍在急行中不忘回他一个斯文礼,“有劳。” 小厮笑说,“先生真是客气了。” 小厮只是干活的,当然不会多说什么,也不会多问什么,东家交待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陆袍没来过一堂春,小厮之前也没见过他,不认识。 这人姓什么,是干什么的,与东家又是什么关系,他也不知。 虽然不知,可从他潜逃的行迹里也隐约可以猜出一二。 小厮猜这人大概是十匪帮的人。 十匪帮一直是龙傲明的眼中盯,面前全国都在拔这颗钉子,若是让人知道他们一堂春助十匪帮的人逃脱,那一堂春就有麻烦了。 而不问,就代表不知,不知就代表无罪呀! 小厮也是聪明人,该说的话说,不该说的话一句不说。 把陆袍带到换衣间,换好衣服后,他就带他往地下室去了。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王嫣就来了。 但她没能堵到陆袍。 王嫣给人塞了钱,让她进到后台去观赏观赏,那人见她一个小姑娘的,细皮嫩肉,大眼里盛满了对这看台的好奇,就收了钱,放她进去了。 王嫣借观赏之名在后面绕了很久,没有发现可疑人物,她又回去了。 龙驰跟文卓希还在交谈说话,只不过,没站着了,而是靠在临江空旷的栏杆上,一人嘴里叼着一根烟,靠在那里吞云吐雾。 文卓希是背对着船,眼睛望向王嫣消失的那个方向,所以,王嫣一出来,他就率先瞅到。 王嫣本就长的好看,年纪又小,青春稚嫩,加上她今天穿的是乔老夫人准备给她的古典漂亮的长裙,越发把她衬托的有如仙女下凡。 文卓希看的痴迷,烟烧到了手还不自知。 龙驰觑了他一眼,见他呆立着不动,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他颇为好奇,就扭转了身子,往后看去。 当看到让文卓希失神的对象是王嫣后,他眉头一挑,胳膊肘往后一撞,撞在了文卓希的左肩上面,文卓希立马回神。 龙驰指了指他后面的船,道,“你刚说你要到那里喝酒?” 文卓希嗯了一声,见王嫣走近了,就又说,“听说上面有一个舞会,是英国遣返回国的威廉博士太太举行的……” 话说到这,龙驰忽地接腔道,“哦,是西方太太举行的酒会,那这里肯定有很多美女佳丽了。一般女人多的地方厉城都不会来。而你,恰恰相反。” 文卓希一听这话,反诘道,“是你还是我呀,全国上下都知道你龙驰是来者不拒,身边美女如云的啊。” 这话说完,王嫣正好走到跟前。 龙驰夹着快要吸完的烟,按在栏杆上拄了拄,随即扬手一抛,抛进了江河里。 他斜倚在那里,目光扫向王嫣。 王嫣对他们二人的争风相对没兴趣,也对去那船上喝酒玩乐没兴趣,她也对美女没兴趣。 天色已晚,她得回去了。 随即就道,“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我回去陪我外婆。” 龙驰问她,“戏唱完了?” 王嫣说,“嗯。” 龙驰问,“没可疑?” 王嫣蹙蹙眉,说,“去后台看了,没发现可疑的人。” 龙驰没应声,抬头往后面的大船看了一眼,船上陆陆续续亮起了灯光,婆娑人影在灯光下穿梭。 王嫣不去,龙驰自也不会去。 出来的时候他是当着乔老夫人的面把王嫣带出来的,回去怎能让她一个人回? 不说现在是晚上,她一个女孩家的,会不会遇到危险。 就算她枪法神绝,没人能对她怎么样,龙驰也不会让她一个人回。 但凡能与她共同度过的时光,他都不会放过。 龙驰点了点头,“既然没问题,天色又晚了,那就回吧。” 他站直身子,拉住王嫣的手,对文卓希说,“你一个人去喝酒吧,我就不陪你了。” 王嫣没有甩开龙驰,她不笨,知道文卓希每每看她的眼光都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所以,她得让他趁早歇了这心。不说她已经与龙驰发生了关系,就算没有,她也不会给文卓希任何一点儿希冀。 文卓希看着王嫣顺从地跟在龙驰身边,眸色里有一抹受伤,却很快掩没。 他伤什么伤? 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 大概是太过漂亮,身段太惹人,又没有得到,故而特别念想。 但总而言之,不就是女人? 文卓希这般宽慰自己,很快就收起失落的情绪,上了船。 而王嫣和龙驰,手牵手,离开了码头。 到了大街,龙驰又伸手拦黄包车,王嫣说,“走走吧。” 龙驰微怔,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她的腿,带着惊疑的语气问,“你不累?腿不疼?这都走了好一会儿了吧?” 精力再好也该累了吧! 下午在床上那会,他是真的挺猛的呀。 可看小姑娘的脸色,那个坦然轻松的样,哪里累了? 龙驰一阵心塞心堵,开始怀疑自己在床上的表现是不是太差了。 而一想到或许真是自己表现的太差,才让这个小姑娘没有危机感,他就整个人都很不好了。 龙驰死死地盯住王嫣,看她慢慢地眨了眨眼,无辜地说,“不累呀。我想先去督军府看看,看我爹有没有见到腾老师,有没有把她劝说过来。” 龙驰瞬间无语了。 王嫣伸手,拦黄包车。 这一次,不用龙驰刻意强调,王嫣拦了双人座的,看到王嫣这一行为,龙驰自我怀疑不行的糟糕心情稍稍好了一些,上了车,二人坐稳,报了地址,黄包车就往督军府驶去。 而就在他们去庄厉城那里的时候,文卓希上了船。 这一夜,王嫣和龙驰还有王年高留在了庄府,庄厉城派人去向乔老夫人说一声,让她老人家别等,早点睡。 有王嫣和王年高这对父女的亲自出马,腾易敏很容易就被劝说,答应弃了严密军,加入正规军。 说弃其实也不是弃。 严密军其实就是零散的个人,之所以在后面加个军字,是为了提醒众人,他们要按照军人的要求来克制自己,遵守纪律。 而最初的开始,发展这股力量的人是乔沉香,乔沉香又是王年高的妻子,是王嫣的娘,虽然腾易敏被称为首席,但充其量她也只是一个管理者,而真正能决定这股力量是聚是散的,还是王家人。 既然王年高和王嫣都不愿意让这股力量暴露,又得想办法保全她,那她就别无选择,只能入正规军。 王年高劝降了腾易敏,这可是一大功劳,本来龙傲明可借着这一功劳让王年高稳坐警察厅副厅长的职位,但可惜的是,就在王年高回来复命的当天下午,文卓希也回来了,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也不是只带着自己的下属,而是带了虎犬坡的大当家陆袍! 陆袍从青峰山一败之后就不知了去向,各地都在搜查他呢,好么,让文卓希给逮着了。 这又是一大功。 因着这功,文卓希将文华元提了上来。 文卓希的用意很明显,那就是得让文家的人稳占警察厅的地盘,不管外界怎么闹,不管你龙家跟白家怎么争,这一方警察管理治安之权,一定得在文家人手中。 有了这权,往后才能有一席之地。 原本警察厅只有一个厅长,一个副厅长,龙傲明想给王年高封的这个是又加上去的,但有了文卓希这一出,龙傲明也不加了,给王年高一个副署警,给文华元一个执行队长。 如此,王年高正式进入成州核心权力之中。 这个时候王嫣和龙驰还在乔安巷,在乔家陪着乔老夫人。 乔老夫人起初在听到龙驰的身份后很吃惊,说话都带着三分谨慎和忐忑,可相处几天下来,见龙驰谈吐不凡,待人接物彬彬有礼,对她的宝贝外孙女也关爱有佳,就想着外界是怎么传言说眼前的男人杀人如麻,嗜色成性的?完全是瞎掰嘛! 龙驰自那天出去一趟,在一堂春与王嫣亲热了一番,回去病就好了。 病好了,不吃药了,不躺床上了,他就生龙活虎,早上起得早,起来后就去主院里陪乔老夫人说话,而由龙驰每天去主院开始,那主院里的笑声就没断过。 龙驰做事雷厉风行,杀人的时候也确实是不眨眼,狠的时候让人胆寒,但哄人的时候,那也绝对是个行家。看看他每次在床上哄王嫣,把王嫣哄的丢盔弃甲软在他身下任他为所欲为就知道他多有本事了! 龙驰想顺顺利利地娶了王嫣,自然得把乔老夫人哄好。 王年高不同意没关系呀,有乔老夫人点头同意就行了!百善孝为先,乔沉香虽然不在了,可王年高还得向乔老夫人喊一声娘! 娘开口同意了,王年高这个儿子再反对都没用。 打着这个主意,龙驰在乔家住了十三天。 第十四天的时候,乔老夫人拉着他去拜见了玉世金,王嫣自然也去了,如此,通过与玉世金的交谈,龙驰了解了一些有关玉字票号的事。 回去的时候,深入一想,不觉眉头一蹙。 晚上,吃完饭,龙驰拉着王嫣去散步,这是从那天回来开始,龙驰每晚吃完饭都要与王嫣做的事儿,起初王嫣是不愿意的,但龙驰是当着乔老夫人面说的,一副坦坦荡荡,就只是想跟她在院子里走走,消消食的作派,让王嫣一肚子反驳的话无处说。 乔老夫人看着这一对别扭的小情侣,笑着说,“去吧去吧,我也没空陪你们,就想早点歇下,你们自个注意时间,别走太晚。” 龙驰立刻应道,“外婆放心,走一圈就睡,不会让嫣儿累到的。” 乔老夫人一听,笑了笑,看了王嫣一眼,让艺新掺扶着走了。 等饭厅空下来,王嫣轻卷着袖口,阴阳怪气地说,“这几天叫我外婆你倒是叫的很上口。” 龙驰点头,“是很顺口了,所以,往后这称呼也就改不过来了。” 隐含的意思就是,你嫁给我这件事,铁板钉钉了,跑不掉啦! 王嫣听得懂,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站起身说,“我困了,今晚不想散步,睡觉。” 她起身就往门外走,毫不拖沓迟疑。 龙驰笑着跟上,出了门,见月光不大好,台阶前挂着大红灯笼,但没点腊,阶前一片漆黑,他就伸手一拉,将王嫣拉住,叮嘱说,“慢点走,天黑。” 如此说着,就自然而然地牵着她的手,带她下了台阶。 下去后,手也不松,与她相握,朝主院外走。 出了主院,龙驰就提及了玉府以及玉字票号的事情,王嫣听着听着就听出了不对劲,她脚步一顿,侧身看他,“你在担心玉字票号往成州发展,是冲着华府去的?” 龙驰拢拢眉心,看她一眼,沉吟着说,“十有八九是冲着华府去的。东部是虞南票行的天下,可成州以及北部就是华昌票行天下了,虽然说虞南票行远早于华昌,但因为华昌有李家和我龙家依持,发展的就格外的快,短短几年就远超虞南,可毕竟,经济这种东西,是随时随刻变化的。虞南票商们抱成一团,乔俭荣虽然没动,可玉世金动了,那就代表虞南票商动了。” 提到乔俭荣,龙驰越发蹙紧了眉头。 王嫣的外公,可是乔氏一脉呀! 乔俭荣一旦要与华府争票商天下,那他跟王嫣,岂非站在了对立面? 龙驰想到这里,忧心地盯了王嫣一眼。 王嫣大概也想到了这层面,就极为圆滑地道,“经济我是不懂,只要不影响到我家人们的性命安康我就不管,再者,华府能称霸成州票行多年,又岂非是别人想打倒就能打倒的?你太多心了。或许玉家去成州,只是做生意赚钱呢?” 龙驰心想,如果真是图赚钱,那就决不会去成州。 成州的票家全是跟华府有交情的,外地的票行,哪一个敢往成州去?去了就得被淹死,而玉家不怕,偏要哪方有虎,向哪方行,是冲着赚钱去的吗?是挑事儿去的吧? 龙驰敢百分之百打包票,玉家往成州开票号,就是冲着华府去的。但这话没必要对王嫣讲那般明朗,她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小姑娘精着呢。 龙驰不提这茬了,只拉着王嫣的手,在乔府里面走。 他把这事儿当着王嫣的面分析出来,一是给她提个警醒,二也是探探她的态度。 她既不管,他也无需多担心。 至于她家人的安康性命,有他在,他自然尽全力去保。 走着走着,龙驰就道,“明天跟你外婆辞别吧,我们在这儿逗留的时间太久了,得上青峰山一趟,也得去一趟兰门,还得去一趟菁蓝寨和虎犬坡。菁蓝寨离兰门很近,有兰门和平城两方势力驻守,十匪帮的人不敢去抢夺,但虎犬坡就不一样了。庄厉城昨日接到了尹景豪的电话,说虎犬坡晚上遭到了偷袭。我猜,江五返寨了。” 王嫣眉头淡淡一挑,“江五还敢回来?” 龙驰道,“只是猜测,并不敢确定。付氏兄弟被关押了,虎犬坡遭到了偷袭,陆袍又潜逃而走,如今被文卓希抓住。十匪帮一下子损失两大寨子,江五不可能不怒。就算别的寨子他能不管,但他的井口,他却不会丢下。所以我猜,他其实一直都没走,就在井口。” 王嫣道,“那就去闯一闯井口,听说井口这个地方,地理位置极好呢!” 龙驰笑道,“是这样说的,但从没去过。” 他问,“你也没去过?” 王嫣摇头,“没有。” 龙驰道,“江五这个人,做事非常谨慎,打小就在土匪群里混迹,是个极有手段的人,有可能他弃掉菁蓝寨,不是冲着平城去的,而是青峰山。青峰山是关威打下来的,关家子弟虽不多,可声望极重。江五如果入驻了青峰山,明面上看起来得罪了关家人,可实际上,好处极多。一来谢光死守青峰山,就是因为关家祖训,若关家人知道有这么一条祖训在,即便他们身在五湖四海,也会在青峰山被别人窃占的时候赶回来。不为匪,却不能不为孝。而这些剩下来的关家人,如今都过着正常人的生活,他们不愿意呆在青峰山,谢光又守不住,如此一来,江五就会自告奋勇,替关家守住这座山。一旦关家人同意,那江五就会趁机提出自己的要求。这要求,很可能就是保他,用关家人的势力,保他。” 王嫣听着龙驰这样的分析,觉得非常有道理,她说,“那我们就先上青峰山。” 龙驰道,“不。” 王嫣挑眉,“嗯?” 龙驰道,“先去兰门吧,你大姐在那里,听说她想跟兰长林成亲。” 王嫣猛地啊一声,大惊道,“我怎么不知道?” 龙驰笑道,“我也不知道,白天去庄厉城那里,接到了我爹的电话,说兰长林打了报告书,要与王雪成亲,让我爹批准。” 王嫣愕然道,“兰长林结婚还得你爹批准?” 龙驰道,“这主意大概是兰长平给他出的,结婚确实不用我爹批准,只要告诉一声,他去吃喜酒就行了。但兰长平做事稳重,这事给我爹打了报告,往后不管是兰门还是平城,不管是兰长林还是王雪,出了什么问题,我爹都怪罪不得。” 王嫣撇嘴,“他们能出什么问题。” 龙驰道,“以防万一,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儿。” 这话倒没说错。 不过,去兰门,王嫣还是很同意的。 毕竟,她也有好些天没见到王雪了。王嫣想了想,问道,“那你爹批了没有?” 龙驰说,“能不批吗?当然是批了,但婚期还没定,可能得跟你爹商量,所以,你也去趟兰门,帮你大姐算算日子。” 王嫣巴不得马上去,喜笑道,“好,明早我们去跟外婆辞别。” 龙驰听着她用“我们”二字,嘴角微扬,余光扫了一眼乌漆抹黑的四院,单手把她一搂,压在了身后的树上。夜很沉,月光稀薄,完全照不进漆黑的树影里。龙驰压着王嫣,俊脸一片模糊,头垂的很低,看似要吻她,却又没吻,就那般隔着沉沉的夜,深邃地看着她。稍顷,他低低地说,“嫣儿,快一个月了。” 王嫣不解,蹙眉,“嗯?” 龙驰伸手,把她头按在胸口,下巴抵住她的脑顶,温柔地问,“知道自己每月几号来月事吗?” 第69章 .怀孕了怀孕了?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着实让王嫣愣了好一大会儿,待反应过来龙驰问了什么后,王嫣脸一红,羞愤着骂出声,“这种事你怎么问得出口?” 龙驰低笑,唇瓣在她发丝上摩挲了一下,特不要脸地说,“我俩是什么关系了?怎么会问不出口?你那里……” 听到这里,大概是出于对龙驰的了解,王嫣知道他后面要说的话绝对不会是好话,立刻伸手,按在他的嘴上。 龙驰的话就那般的戛然而止,可他没生气,含笑地看着她,温柔而缱绻。 王嫣瞪着他,“少不要脸了!” 龙驰瞬间将她搂紧,哈哈大笑出声。偶尔,他觉得不碰她,不摸她,跟她说话拌嘴都是一种乐趣。这或许就是因为爱情所故吧。 龙驰抱着王嫣笑了一会儿,随即松开她,清了清嗓音说,“反正我提醒过你了啊,到时候你若……”他目光在她肚子边缘徘徊了一圈,又不动声色地收回,笑道,“反正过后有什么事,你可不能找我麻烦。” 说着,不等王嫣回话,背手一转,对她做了个挥手离开的动作,“很晚了,去睡觉吧。明天早点起来,我们先去督军府借辆车,再去兰门。” 龙驰走的很快,就怕王嫣追着他问东问西。 而王嫣在龙驰离开后皱着眉头将他刚刚问的话研磨了一遍,大概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了。她虽然小,娘又死的早,没人跟她传输这方面的知识,可别人不传输,不代表她就一窍不通。身为女人,女儿家的事,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王嫣伸手摸向肚子,刹那间脸色就变得难看了。 天呐,她怎么就忘记女人还有怀孕这一功能了呢! 王嫣火急火燎地返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坐在床上掰着手指头算着自己的月事。算着算着就开始暗吐槽,糟糕,是不是月事推辞了? 王嫣心惊胆颤,想着自己上个月是十八号来的月事,这个月已经二十号了呢! 王嫣腾的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一路急奔,跑到龙驰的院子,敲他的房门。 龙驰刚刷完牙,洗罢脸,从洗手间里出来,正准备脱掉衬衣,上床睡觉,听到敲门声,他先是迟疑地往门口瞧了一眼,并没有立马去开,而是问道,“谁?” 王嫣说,“是我。” 声音刚落,龙驰就忙不迭地走了过来,将门一拉。 看到王嫣站在门口,他快速地往她后面看了一眼,没人跟着,他就伸手一拉,将她拉进了屋,关门。 门刚合上,他还没来得及责备她半夜三更的不睡觉,瞎跑什么跑,王嫣倒先一步责备出声了,她脸色不好地走到桌边坐下来,瞅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龙驰备感怪异,来到她面前,手撑在她旁边的桌面上,低头看她,“怎么了?” 王嫣抿着唇,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我这个月,月事推迟了两天。” 龙驰怔住,片刻后眼眸转了转,忽地往她面前一蹲,手伸过去,将她两只摆在大腿上的手握在自己手心,微仰起头来,看着她,“因为这个,睡不着觉?” 王嫣低垂着眸光瞪他,“我能睡得着吗!你……”她红了眼眶说,“你刚那会儿说的话,不就是猜想着我会怀孕吗!” 怀孕二字一出,龙驰面色顿时就变得严肃了。 他收回一只手,圈住王嫣的腰,另一只手从她腿腰下穿过去,将她以公主抱的形势抱了起来。起身的时候,王嫣下意识地搂紧了他的脖颈,龙驰低头吻吻她的脸,轻声说,“不要怕。真怀上了我们就结婚啊。” 王嫣不乐意,这等于是奉子成婚。她说,“我没想这么早就结婚。” 龙驰道,“你不想也不行了,若真怀孕了,那就一定得结婚。” 王嫣顿时抡起拳头开始锤打他,“都是你害的!” 龙驰忍着她的小拳头,她的拳头看似小,可力量不小,砸在身上,还是有点疼的。龙驰没吭声,暂且忍着,将她安稳地放在床上后,问道,“推迟两天算正常吗?” 王嫣红着眼,“我怎么知道!” 龙驰说,“那就问一问,等问清楚了,搞明白了再来担心。你这会儿担心也没用,说不定是正常的呢,别自己吓自己。” 说着,问道,“困了吗?” 哪可能不困,都什么时辰了。可王嫣如何睡得着?这事儿不搞清楚,她是压根睡不成觉的,但要问谁?怎么开口?王嫣想着想着就哭了,眼泪流出来。 龙驰看着,心疼的不行,可又不知道怎么去哄。 他打心眼里是希望她月事不来才好。 但能这么当着她面说吗? 不能! 也不能表现出自己高兴的样子,只好蹙蹙眉头,一边给她擦泪一边说着,“要不我现在出去找个女医过来,让她给你号号脉,问一问她有关这方面的知识?” 王嫣哭着声说,“不要!” 龙驰道,“那你别哭了。”简直哭的他的心都跟着揪起来了。 王嫣也不想哭,可止不住呀,饶是哪个女孩遇上这样的事情都会惊慌害怕。若她乐意嫁给他就没这事儿了,可她不乐意呀! 王嫣堵气地说,“就是真怀上了,我也不嫁给你。” 龙驰脸一冷,心想,你不嫁给我?若真怀了我龙驰的种,你敢带着我的种嫁给别人,看我怎么收拾你,再宰了那个男人。但她若真怀了他的孩子,谁还敢娶她?所以,除了嫁给他,她别无选择。 这般一想,龙驰就不哄她了。 他也很困,明天还得开车,他身边没了副官,就王嫣一人,总不能让她去开车,所以晚上得养好精神。 天色真的很晚了,再跟她这般大眼瞪小眼下去明天就不用走了。 龙驰下床,去脱王嫣的鞋子。 王嫣眨眼,强烈地不让他碰她,红着脸,红着眼问,“你做什么?” 龙驰说,“睡觉。” 王嫣踢开他,一骨碌坐起来,骂道,“你有没有心啊,我都焦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情睡觉?” 龙驰抬眸,“不然呢?一夜不睡?” 王嫣不让他脱鞋,他也不脱了,就自己坐在床边,脱起自己的鞋子,边脱边说,“还是先睡觉吧,你就是担心一夜也于事无补。明天带你去检查一下,你若觉得不好意思或是丢人,那我打电话叫寿明康药堂的医生过来。他们都是李家的人,定会守口如瓶,不会将这事给传播出去。若没怀孕,那就没什么事了,若真有怀孕迹象,那我们就先跟你外婆说。正好在你外婆家,不用再跑一趟,让老人家知道这个喜事,高兴高兴。然后再回成州,跟你爹商议婚事。” 龙驰想的面面俱到,想来早有预谋。 王嫣觉得自己肯定上了他的当了,但就如同他说的,若真怀上了,她就是闹翻天也没用,为了家人的脸面,为了她自己的脸面,她是一定得嫁龙驰的。而若没怀上,她闹个天翻地覆也是白搭。王嫣伸手抹了一把脸,闷着头就朝门外走了。 龙驰立马跟过来,从后面将她手一抓,“上哪儿?” 王嫣带着隐忍的腔调说,“回去睡觉。” 龙驰很想说,“今晚睡这吧,我陪着你。” 但想到这里是乔府,不是他的少帅府,也不是他的洋楼,贸然将王嫣留在他的房间,对她的名声真的很不好。 至少,在乔老夫人面前,龙驰还知道分寸。 他虽然很想王嫣留下来,晚上就算不能做,抱着也是舒服的。 龙驰把她拽到怀里,抱着,抱的很紧,一边抚摸着她的发丝,一边吻着她的额头,她的脸,低沉着声音说,“不要多想,回去就睡。” 王嫣没应声,大力推着他。 龙驰深吸一口气,看着她软棉棉垂下去的眼睫,心发痒,手发痒,整个人都痒痒的,可他却什么都不能做,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将门带上。 当合门声响起的时候,他猛地一回神,揉了揉额头,坐回床上,开始脱鞋子。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他正年轻,体力旺盛,慾望旺盛,心中有一个渴望的姑娘,又初尝情味,当然想夜夜奋战,孤枕而卧,谁能睡得着啊? 若王嫣不来,龙驰还能睡。 可她来过了,又走了,龙驰就睡不着了。 龙驰将被子蒙在头顶,不停地念着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念到一百,再重新念回来,反反复复,他心想,她就是过来折磨自己的。 可想到她十有八九或许真怀上了,那心情就抵制不住地飞扬。 一会儿难受,一会甜蜜。 就在这酸甜掺半又不停地数数的过程中,龙驰慢慢地沉进了梦乡。 而王嫣这一夜却没睡,第二天早早地推开门,去了乔老夫人的院子里。乔老夫人刚起,看到她来了,眼眸一睁,讶异道,“嫣儿今天起这么早?” 王嫣一夜没睡,又因为心中藏着焦心的事儿,脸色不好,但她肤色生来白皙,晨起的房间又偏暗,乔老夫人没觉出什么来,在艺新给她穿衣服的时候就瞅着王嫣。 王嫣说,“早点起来陪陪外婆,今天我们得走了。” 乔老夫人一听,啊了一声,道,“要走了?” 王嫣点头,“嗯。” 乔老夫人也知道自己的外孙女能陪自己这么多天已经很不错了,龙驰的身份摆在那里,怎么可能是闲人?再者,这几天的相处,乔老夫人也大概从龙驰嘴里了解到了一些现在的时局,也知道王嫣现在在龙驰身边谋差事,还有王年高,也在龙傲明手下谋差事。虽然之前王年高管理着平城,也等于在龙傲明手下谋差事,但那个时候与这个时候可不同,那个时候王年高是平城大帅,有一方统治之权,现如今,他却只是一个小署警,身份没得比的。 乔老夫人是个很看得开的人,不然,早在她女儿去世,她儿子搬到海银鲜少回来看望她之后,她就得郁卒而死了。 外孙女能陪自己这么多天,她已经很知足了。 乔老夫人没说什么,听王嫣说要走,她也没劝拦,说留下再住几天什么的,在艺新给她穿好衣服,收拾好后,她过来拉住王嫣的手,语重心肠地说,“你这一走,外婆大概又得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看到你了。龙驰这个人不错,虽然外界把他传的很不堪,但真正接触过,了解过,外婆觉得,他还是很可靠的。” 说着,看向王嫣,意思不言而喻。 王嫣听着乔老夫人夸赞龙驰,忍不住内心腹诽,“倒是挺会讨老人家欢心。” 顿了顿,她说道,“这都到十月底了,还有两个月就该过年了,到时候外婆不仅能看到我,还能看到大姐和二姐,不会隔很长时间的。” 乔老夫人笑道,“是呀。外婆最盼的就是过年,最喜欢的日子也是过年啊。” 王嫣附和,“我也最喜欢过年。” 艺新在旁边插话道,“我也最喜欢过年。” 乔老夫人一愣,王嫣也一愣,紧跟着,三个人全都笑了起来。这一笑,王嫣一整晚因为担心自己怀孕而阴霾的心情立马的就好了很多。她陪着乔老夫人出去,刚走出门庭,迎面就看到龙驰走了过来。 这面对面的,自然就一目清晰了然地看见了。 龙驰看着王嫣,她站在门头下,衣服不是昨日的那一套了,也是,住在乔府,那衣服自然多,而今天,她穿的不是古典优雅的裙子,而是旗袍。虽说穿的是旗袍,可旗袍也分妩媚、优雅与精致款的,还分大人与小孩,王嫣穿的这一款,是格子花纹的,整体色彩偏白,穿在她身上,像清新的小雏菊,精致大方,却又落落漂亮。 龙驰眼眸一亮,不得不说,能欣赏心爱女孩的漂亮姿色,真的是一种享受。 龙驰将目光从王嫣的身上艰难地挪开,朝乔老夫人问安。 乔老夫人笑着说,“既然都醒了,那就先去喝口茶吧。早饭大概还得一会儿,去堂屋里坐坐。” 龙驰没意见。 王嫣跟随着乔老夫人进到堂屋。 艺新去厨房催饭。 三个人坐下后,乔老夫人就跟龙驰说话,问他们要去哪儿,龙驰说去兰门,又说了一些兰门的情况,还有去兰门的目地,当听到说王雪要与兰长林成亲后,乔老夫人眉开喜笑地道,“哎呀,太好了,我在有生之年能看到大外孙女成亲,真是大福气。”说着,又问,“这事儿真的吗?” 龙驰说,“真的,兰长林已经请了婚,现在就差对日子,我对嫣儿过去看看,具体什么情况还得等到了才知道。” 乔老夫人很想跟着去,可又不想离家,就扭头对王嫣说,“真确定了,回头给外婆打个电话。” 王嫣说,“当然的。” 乔老夫人就点点头,等早饭弄好,三个人就上桌吃饭,吃完饭临走的时候,乔老夫人让艺新去拿一些虞城特产,让王嫣带给王雪,说是带给王雪,其实也就是带给兰长林。王嫣笑着接了,乔老夫人就不留她,亲自送他们到门口,看着他们离开。 等他们的身影看不见了,乔老夫人才喟叹一声,拿出帕子擦了擦眼。 艺新看她一眼,扶着她的手臂,把她扶进屋。 乔老夫人难过地说,“要是香儿还在……”说到这,想到死去的女儿,声音变得哽咽,后面的话死活就说不出来了。 艺新劝着她说,“二小姐虽然不在了,可表小姐们都在,嫣姑娘陪着您这么多天,正事都往后推了,可见她是很孝顺您的,还有雪姑娘和玲姑娘,虽然她们没来,但过年一来就簇拥着你不丢,有这三个可人的宝贝姑娘孝顺着您,惦记着您,您还有什么哭的?” 说着,倒了一杯水给她。 乔老夫人接着,慢腾腾地喝一口,搁下杯子的时候翻她一眼,“有你这么劝人的吗?” 艺新笑道,“我不这样劝你,能把你劝过来?不过,说到嫣姑娘,你刚在屋子里头的那句话可真有意思,你这是觉得龙驰能当嫣丫头的准夫婿?” 乔老夫人不吭声,只手指点了点杯壁,示意她再把茶水加满,艺新加了,等热气腾腾的茶烟冒上来,乔老夫人伸手将茶杯端着,轻轻抵在唇边吹着气。 她没喝,只是轻轻地吹着,吹淡热气后,她又将茶杯暖在手中,望向大门外的天空,不知道在看什么,又在想什么。 总之,看了很大一会儿,目光里团着一层雾。 艺新见她不说话,也不擅自出声,就顺着她的目光看出去。 外面其实什么都没有,除了泛着石灰色的天色外,就是入秋的风。 但艺新知道乔老夫在想什么,无非是想着乔沉香。 王嫣跟乔沉香长的最像,性格也最像,而这未来的路,也相似极了。 乔沉香年轻的时候也被王年高追求,那个时候王年高虽还不是大帅,地位不比现在的龙驰,可也是军中响当当的人物,他追了乔沉香很久,最后也是先打动了乔老夫人,这才抱得美人归的。 而事隔多年后,乔沉香的女儿,也被一个有势力有身份的男人看中,而且,采用的手段与王年高如出一辙。 大抵,乔老夫人是觉得,愿意屈尊降贵讨好你家人的男人,日后定然也会屈尊降贵地讨好你。 就像当初的王年高。 或许,还会有未来的龙驰。 艺新慢慢收回目光,看向乔老夫人。 乔老夫人暖了一会儿手,又沉缅了一会儿过往之事,心头有悲有喜,念叨了一句说,“什么准夫婿不准夫婿的,我说那话什么意思都没有,纯粹是给嫣丫头提个醒。她要走什么路,嫁什么人,那得她自己选择,我也就是说说。” 艺新笑道,“是,说说。”她问,“今日嫣丫头走了,没人陪你了,要去玉府吗?” 乔老夫人说,“不去了,我一个人静一静。” 艺新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乔老夫人此刻想着王嫣,王嫣却已经离开了虞城,从乔府离开后,二人先是去了督军府,在庄厉城那里坐了一会儿,说了一些话,但没有耽搁太久,随后就借了车,龙驰亲自开着,往兰门去了。 王嫣坐在副驾驶座里,一路都不吭声。 龙驰几次侧头看她,都看到她在闭眼睡觉,他想开口跟她说话话,又不想打扰她。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龙驰想,所以一上车就睡了。 龙驰将车开的很慢,快到平城的时候,王嫣醒了。 龙驰就问她,“要去平城绕一圈吗?” 说是绕一圈,其实也就是去看王玲的意思。 王嫣揉揉眼睛,嗓音有着初醒的惺忪,软软地说,“不了,她可能也去兰门了,我们直接上兰门。” 王嫣这般说了,龙驰自然就随着她。 后面的路,王嫣没睡了,龙驰斟酌了很久,开口商量说,“去兰门后我们先不去找你姐吧,先去一趟寿明康药堂,找人给你看一看。” 王嫣没应声。 龙驰扭头看她。 王嫣不想去,却不能拿这事当儿戏,蹙着眉头说,“嗯。” 结果,去了寿明康药堂,找了最好的女医生给王嫣看诊,还没出诊所,王嫣的月事就来了,推迟了两天半,准时到来。 龙驰很是惊讶,总觉得不可能呀,他跟她做了有七次呢,不可能七次都没中,这也太……龙驰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但见王嫣那眉眼欢快的样,一扫从乔府出来那阴沉的气息,他觉得,算了,没怀上就怀上,往后有的是机会,她能开心就行了。 王嫣的确开心,简直是如释重负呀! 没有这个事儿压在心头,她等会见着王雪了也能开开心心了,进而,面对着龙驰,也能好鼻子好脸了。 龙驰以前确实接触过很多女人,但那些女人在他这里都不是上帝,而是俘虏,只有王嫣一个人被他奉为了上帝。 既是第一个,第一次,那就会有很多不解,会有很多新鲜。 不管王嫣是发脾气发怒,还是一会儿阴一会儿雨,对龙驰来说,都是新鲜而诱人的。 上了车,龙驰就道,“因为这事,你昨晚一晚没睡吧?” 王嫣吐了吐舌。 龙驰又道,“往后再遇到这样的事可别再焦心焦虑了,到头来,白焦心白焦虑,还把自己累的不行,是不是这个道理?” 王嫣翻白眼,“站着说话不腰疼,换成是你,你能不焦?” 第70章 .龙驰真是一百个堵心 龙驰被噎了一下,不再吭声,发动车子,往兰门的兰府去了。 兰府非常热闹,而这样的热闹兼有之前的颠覆,如今的新喜。兰建峰一家人离开了兰门,这个兰府就大变了样,之前所有伺候在府上的人全都被兰长林换掉了,又新雇了一批人进来。而所谓的兰门守兵也全部换成了兰长林带来的人。 当然,因为兰建峰垮了,那些之前跟随他的人也开始倒戈,所谓树倒猢狲散,说的就是此情此景。虽然有眼力见的人投靠了兰长林,但兰长林却没重用。 经由一死,经由一生,他成熟了很多。 善良还是善良,只不过多了一些钢硬的冷。 这种冷,叶之威大概最有体悟。 兰建峰那一家子人走了,叶之威、李克和杨家明却没那幸运走开,全都缉在兰门。李克和杨家明这二人特别忠兰建峰,他二人誓死不服兰长林,兰长林也懒得劝降他们,既便劝降了,他也会对他们存着猜忌,事事提防,处处提防,劳神劳心,不如直接解决掉,省了一大祸患。 是以,李克和杨家明死了。 叶之威活着,但没了任何兵权。 兰门焕然一新,兰府焕然一新,再也没了勾心斗角,也没了背叛与独立,菁蓝寨与西山防线拉成了一片,形成坚固的堡垒。 龙驰开车从大街上驶过,王嫣坐在车里面,眼睛望向车窗外,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听着电车在行驶中嘀嘀嗒嗒的声音,忽然出声说,“没有兰建峰一家人的兰门,感觉天空都是美的。” 龙驰没应声,专注地开着车。 王嫣也就是说说,其实对于兰建峰一家子人,她除了替兰长林喊声冤,觉得没在这场战争中处决了他们,太便宜了他们了外,并没有对他们存在多少不满。当然,在菁蓝寨,兰志忠想占她便宜,对她露出非份之想,虽然他有那贼心,又有那贼胆,却没有成功。是以,王嫣并没有在这家人手上受到什么伤害。 但这件事,龙驰却记在了心里。 他不发作,是没有逮住机会。往后,如果兰志忠还敢对王嫣存在这等龌龊思想,那龙驰是决不会饶过他的。 听了王嫣这句无理头的感叹,龙驰起初是没说什么,快到兰府的时候,他侧头看了身边的小姑娘一眼,笑着道,“你若喜欢兰门,大可以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的。” 王嫣倏地拧眉,狐疑道,“不抓江五了?” 龙驰笑道,“要抓的,不过不急。战争刚过去,十匪帮在夹着尾巴做人,每个寨子都紧锁门口,防守甚严,这个时候不宜出兵。” 王嫣道,“不用出兵,有我跟你去就够了。” 这话说的真是霸气,龙驰猛不丁地大笑了起来。 王嫣不爽,心想,笑什么笑,她说错了吗?本来就是呀!既然如今十匪帮都寸守领土,那就不明攻,暗袭。既是暗袭,那就人越少越好。再者,龙驰领的军令是抓江五,只要江五抓到了,也就能交差了,而江五一被抓,十匪帮就真的群龙无首了,如此,再派兵去攻,就非常的容易。 龙驰笑了一声就没笑了,腾出一手来拍了拍王嫣的小脑袋,另一只手稳稳控制住方向盘,将车停在了兰府门口。 大门在紧锁着,龙驰按了喇叭。 等人来开门的空档里,龙驰侧着身子,看着王嫣,打趣地说,“你这么愿意与我犯险,我打心底里是高兴的。不过,我就想问一问,你从小就这般胆大的吗?” 王嫣瞪他,“什么话呀!” 龙驰笑着看了一眼她的手,“唔,你今年也就才十八岁,枪却玩的这般爽利,想来很小时候就在玩枪了,一般的女孩,不说小时候,就是长大了,那也不敢玩枪的。就冲这一点儿,你就比普通女孩胆大的多,更不说你后来还参加严密军,潜入我少帅府,打我一枪,又敢装模作样地在我身边伏低,还不怕深入土匪窝。” 王嫣听着,吐槽他,“说来说去,你就是还惦记着我打过你一枪的事儿呗!” 龙驰看着她,目光深邃,薄唇勾着轻扬的弧度,一派波澜不惊的神色,低低笑道,“这种事,大概发生在谁的身上,都不可能忘记。” 王嫣撇嘴。 龙驰正要开口说句什么,兰府的大门忽的被人打开了。 龙驰就没再说话。 开门的人是新府管家,龙驰不认识,王嫣也不认识,但管家认识他们,一见车里住的是他们二人,立马将大门拉到两侧,让他们进来。 龙驰二话不说,重新发动车子,开了进去。 车子停稳后,龙驰先下车,又去开王嫣那边的车门,不过,没等他来得及服务,王嫣已经率先打开了车门,走了下来。 龙驰摸摸鼻子,收起手,跟着王嫣一起,朝里面的洋房进了。 兰长林向龙傲明请了婚书,接到电话的时候,龙傲明其实是愣了很久的,关于兰长林与王雪之间的爱情,龙傲明是不清楚的。毕竟隔了那么远,而起初兰门是被兰建峰把持着的,龙傲明最关注的人也是兰建峰,对于兰建峰手下的小辈,龙傲明真没过多打探。 而兰长林要结婚的对象是王雪,王雪又是王年高的女儿,是以,电话一挂断,龙傲明就把王年高叫到面前,向他说了这件事。 不是电话传达,而是当面说,足以见龙傲明对王年高的重视,对这场婚事的重视。 王年高真的不知道,听了龙傲明的话,王年高惊愕了半晌,心里骂道,“鬼小子,想娶我女儿,不跟我这个爹事先打声招呼,就请了婚书,可真行!” 虽然心里这般想着,可也知道王雪跟兰长林是自由恋爱,二者是彼此喜欢的,郎有情妾有意,大概此生,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的。 兰长林的死讯刚传来那会儿,王雪足足伤心了有一个多月。 身为父亲,看着女儿难过,他也难过。 而同样的,看着女儿幸福,他也幸福。 兰长林的人品没得说,对王雪一心一意,忠恳忠诚也没得说,所以,王雪嫁给他,王家人都不反对。 王年高点头赞成了这门婚事,龙傲明就又亲自回了电话给兰长林。 而王年高身为王雪的父亲,在这么大的事儿面前不可能不来,所以,在王嫣和龙驰到达小洋楼前,王年高就已经在了。 还有王玲。 王玲是第一个知道王雪要与兰长林成婚的,她离的近,老早就来了。 不过,龙岩没来。 他在守着平城,以防十匪帮趁大喜之日来攻城。 王嫣进到洋楼里,一见王年高和王玲都在,高兴的跑上去,喊着爹和二姐。 王年高和王玲看到她,也同样的高兴。 王雪虽然还没嫁给兰长林,却俨然已经有女主人的架势了,她看着王嫣,笑问道,“是不是在外婆那里住的都不愿意走了?你知道是要来兰门的,怎么不把外婆接着一起来住住?” 王嫣道,“我也想啊,可外婆不来。” 王玲道,“好久没看到外婆了,我也想她了。” 王年高听着三个女儿谈及乔老夫人,不可避免的又想到了乔沉香,想到乔沉香,就想到了现在的妻子。 王雪结婚,不可能不把妻子接来。 王年高问王玲,“你来的时候没对你惠姨说,你大姐要结婚了?” 王玲道,“说了呀。” 王年高蹙眉,“那她怎么没来?” 王玲道,“惠姨说了,她要等你接她她才来呢。说四弟还小,怕他闹。” 王年高脸色不好看,可也没说什么。这个妻子,他再不喜欢,也还给他生了个儿子,他想了想,站起身说,“我去接她,明日再过来,你们姐妹先一起掰掰日子。” 掰什么日子? 当然是良辰吉日! 有了王年高这话,三个姑娘就开始合计日子。 按理说,定日子这种事都是长辈们来做的,但兰长林没了爹没了娘,王雪没娘,爹又开口放下了大权,那就只能她们自己去取定日子。 王雪其实不急,但兰长林挺着急,一定要在年前把婚事办了。 看他那么着急,王雪一方面高兴,一方面又羞涩,王嫣和王玲对望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而在收回视线的时候,王玲的目光又从龙驰英俊深邃的脸上扫了一下,最后默默垂眸。 三个小姑娘,三个大男人,一下午坐在沙发里合计着日子,最后,定下十一月十八这样的好日子。 今天是十月二十一,也就是说,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筹备婚礼足够了。 日子订好,兰长林就打电话去各方通知。 王雪领着王玲和王雪上楼去说体已话,兰长平坐在楼下陪龙驰,龙驰吸着烟,目光追随着王嫣的背影,深刻能理解兰长林这般迫切要娶王雪的用意。 他也想把王嫣娶到手,日日夜夜耕耘。 哎,想到她没怀孕,龙驰真是一百个堵心。 他将烟一夹,站起身,朝门外去了。 楼上,王雪把王嫣拉到屋里头,对着她问,“你现在归在龙驰手下了,他没找你算帐吧?” 算什么帐,二人心知肚明,无非是王嫣曾经打过龙驰一枪这事。 王嫣嘟嘟嘴,环视着王雪住的这间卧室,想到龙驰之前在泉宁县说的话,又想到他后来做的事儿,心想,他还算什么帐?好处都让他占尽了,便宜也让他占尽了! 王嫣说,“他就是想找我算帐也算不到了,我也不会再给他机会。” 王雪一愣,“这话怎么说?” 王嫣抬头看她一眼,想到昨天晚上自己一夜煎熬没睡,整夜都在惊恐怀孕这件事,她其实很想跟王雪念叨念叨的,可最终话吐到唇边,又被她咽了回去。她真怕那话一出口,王雪就炸了! 王嫣寻思着道,“还能怎么说,那事儿发生在之前,我跟他对立,如今不对立了,之前的事就翻篇了呀,他若真敢找我麻烦,我就找龙司令说理去。” 王雪听着一怔,王玲在一旁看看王雪,又看看王嫣,沉默着不吭声。 王雪说,“他只要没为难你就行。” 王嫣道,“没为难。” 为了不让王雪再把话题围绕着自己,王嫣站起身,拉着王雪的手,笑着说,“大姐带我转转吧,好久没来兰府了,我想看看。” 王雪说,“好。”又问王玲,“你也来吧?” 王玲说,“不了。我比三妹早来,前两日就看过了,我坐坐,你们去。” 王雪就不喊她了,拉了王嫣就走。 待王雪和王嫣都走了,王玲出门,走到过道的栏杆边上,往下望。见龙驰没在楼下坐着了,她也跟着下楼。 兰府很大,占地面积很广,除了一栋主洋楼外,还有两个附属洋楼。 这是当今比较流行的富家或是官家院子固有的宅院模式,洋楼之间会有花园,倒不分中式与西式,只要好看,讲究就行。再有经济条件好的,或是家里的主母小姐们高雅的,会建造几个花房,可以是玻璃的,也可以是栅栏的。 兰府原本的女主人是兰奎的妻子,她是封建制度下的女子,不喜西式东西,府上没有花房,就只有花园,后来兰建峰的妻子掌了家,起了势,就建了两个花房。这两个花房平时也就装装样子,她很少去。 兰志全和兰志忠这一对兄弟也很少去,花房都是下人在打理。 兰长林住进来后,把打理花房的下人也给换掉了,目前还没安排新人过来,龙驰就在这个僻静的地方吸烟。 王玲走了一圈,看到了他,脚步定在树后不动了。 她看着那个身姿高大魁伟的男人,手指紧张地攥紧了衣袖,她抬脚往前迈出一步,又深吸一口气,收回。顿了半晌,见龙驰没有走的迹象,她就壮着胆子,上前与他说话。 现在是大白天,不是晚上,王玲又是王嫣的二姐,她来找龙驰说话,龙驰自然没有多想,就与她交谈着。 说话的时候,烟被他掐灭扔进了草丛里,他就单手抄兜站在那里,眼眸深邃,面色淡淡,谈不上亲近,也谈不上疏远,举止神态都透着绅士般的彬彬有礼。 王玲起初是紧张的,后来见龙驰不曾排斥,慢慢的也就松了神经,说话也轻快活泼起来。 龙驰看她一眼,默默的抿了抿唇,又从口袋里掏烟。 烟还没掏出来,就听到王雪的声音从远处传过来,“咦,龙少,二妹?” 王雪拉着王嫣走过来。 龙驰立马将烟又塞进口袋里,站直身子,看着王嫣。 王嫣看看他,又看看王玲,什么话都没说。 王雪也看看龙驰,又看看王玲,漂亮的大眼睛里露出一抹诧异,带着不明的语气问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龙驰说,“我吸烟。” 王玲说,“我看到龙少在这里,就过来跟他说说话。” 王雪是王玲的大姐,打小一起长大的,王玲是什么性子的人她还不清楚?还有王嫣,她也是跟王玲一起长大的,哪可能不知道自己二姐姐的品性?要说她们这三个姐妹里面谁最喜欢拿势,那就是王玲了。一般人可没办法让她先开口说话,而她看到龙驰,第一反应不是走开,而是跑上来说话,要么是因为龙驰的身份,要么就是她…… 王嫣眼眸动了动,拉着王雪的手说,“大姐,那边还有花园吧?我们去那边逛逛。” 王雪嗯一声,朝王玲招手,“你也来吧,我们三姐妹说说话。” 王玲不敢不应声,虽然她确实对龙驰痴迷,但还不敢太表露,一来那天在平城,她在门外听的很清楚,龙驰要了她三妹,而现在,三妹又在龙驰手下做事,这二人之间是个什么情况还不好说,二来她也听得出来王雪这话是要喊走她的意思。 王玲道,“好。” 走之前又看了龙驰一眼。 龙驰却没看她,一双乌黑发沉的眼只盯着王嫣,半晌后,见王嫣不回应他,他抬脚就走了。 然后这一下午就没安生。 靠在沙发上,脑中想着花园里的那一幕,总觉得自己太大意了。 他就不该跟王玲说话。 等站在窗口吸烟了,他又觉得他没做什么对不起王嫣的事,是王玲主动来找他说话的,而王玲又是王嫣的二姐,他总不能板着脸不理吧? 龙驰是压根不会想到王玲会喜欢他的,他不安生是因为王嫣头一眼睇过来的那个神色,总有些不对劲。 那眼神是什么眼神? 龙驰皱皱眉,正想晚上吃完饭去找王嫣问清楚呢,不料,晚上,兰长林接到了王年高的电话,不久之后,他也接到了龙岩的电话。 龙岩在电话那头说,“哥,江五出现了。” 龙驰一听,顿时眯紧眼眸,问道,“在哪里出现的?” 龙岩说,“泉宁县。” 龙驰道,“去了青峰山?” 龙岩说,“不是,我们安排在泉宁县的人发现他去拜访了布钟祥,就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当时探人就盯住了布府,另一个人去青峰山叫人,但等张震和谢光他们来了,江五却不见了,进布府搜了一遍,没搜到人,还把布钟祥给惹恼了。” 龙驰皱眉问,“江五跟布钟祥也很熟?这没听说过呀。” 龙岩道,“不清楚。” 龙驰沉吟着说,“我知道了,这事儿你别管,守好平城,你手里头还有两个法砝呢,看稳了。这个江五,做事有点像我,不按牌理出牌,我们得警惕小心。” 龙岩点头,表示知道了,又道,“大概兰长林的婚事要推后了,爹发来电报,让兰门倾全力协助你抓住江五。” 龙驰低应道,“抓江五跟他结婚不冲突。” 龙岩砸了砸嘴,说,“这是爹的意思。” 龙驰没坑声,直接将电话挂了,刚挂,兰长林就来找他,二人视线一对上,彼此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兰长林问,“这事儿你怎么看?” 龙驰挑眉,“你说江五这事?” 兰长林道,“嗯。” 龙驰说,“明天我去泉宁县,拜访布先生,但在这之前,先上趟青峰山,你就不必跟着了,该筹备婚礼还筹备婚礼。用你的时候我会给你打电话的,我若不给你打电话,你也不要擅自出手,免得乱了我的事。” 兰长林看着他。 龙驰说完,转身就走了。他还是得去找王嫣,这下子就有正当的理由去敲她房门了,免得大晚上的,他去找她,她又给他甩脸子。 王嫣吃完饭在王雪那里呆了一会儿,回到王雪给她安排的房间后,没耽搁,洗洗就睡。刚躺下,就听到了敲门声,王嫣没起,隔着门问,“谁?” 龙驰说,“是我,有事儿跟你说。” 王嫣一听是龙驰,压根动都不动了,说道,“我睡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龙驰道,“必须得今天说。” 王嫣想到今天在花园看到龙驰跟王玲的那个场景,心里头有点怪怪的,但要说她在意,也不是很在意,王玲跟龙驰碰见了,说说话也不打紧,但也许是女人的第六直觉作祟,她总觉得那场景有点咯人,她在意的很大一部分因素不是龙驰,而是王玲。 想到王玲,王嫣就起身去开了门。 门一开,龙驰就走了进来,一点儿反悔的余地都不给她。 现在入了冷秋,晚上是很凉的,王嫣睡觉是穿了睡衣的,起床的时候披了一件长款风衣,风衣玫红色,领口是高端的雪绒,黑发垂胸,她两只手拢着风衣的领口,棉质睡衣的袖口就滑了下去,露出她葱藕般白嫩的手臂。 龙驰看着那片雪白,喉咙滚了一下。 王嫣开了门就转身坐在了桌旁,大有要跟龙驰正事商谈的样子,正好,龙驰也有事情跟她说,就关上门,走到她旁边,挪了一把椅子坐。 坐定,看着她清秀雪白的脸,还有那细白的胳膊,克制不住地伸手,搂在她的细腰上,正准备将她抱到怀里亲吻一番,王嫣蓦地抬头,冷不丁地说一句,“不准你祸害我二姐。” 龙驰正陷在对她狂热的情迷里,闻言就说,“我跟你二姐不熟,我能祸害她什么?今天是因为看在你的面上我才理她的,不然,我铁定不会说话。” 王嫣推他手,龙驰不松,勒紧了力道将她环住,低眸。 第71章 .就是想抱抱你 二人都坐在椅子里,一个低头,一个仰头,视线挨的很近,龙驰的手还环在王嫣的腰上,王嫣的手推着龙驰的胳膊,一个想要抱,一个想要拒,僵持了很大一会儿,龙驰皱皱眉头,将她抓在胳膊上抗拒的手拿开,一个用力,成功将她搂到了怀里。 王嫣是不想跟他动武,不然哪能让他得逞? 等他抱着她坐了,她就愤忿地说,“说话就说话,就不能不动手动脚?” 龙驰吻吻她额头,顿了一下,又克制不住地去啄她的唇,嗓音嘶黯,低低道,“就是想抱抱你,你别动,好好坐着。” 王嫣没动,在龙驰要吻上她的唇的时候她把头一偏,龙驰没吻到,他不死心,指腹摁住她下巴,又要去吻。 王嫣小拳手往他胸口一锤,“好好说话!” 龙驰郁结,吻一下再说话又杂样了?会掉血掉肉吗! 王嫣不让吻,龙驰就觉得浑身不舒坦,粗鲁地将她推下去,不让她坐他怀里了,他小气巴拉地想,不给吻就不让你坐。 龙驰不让坐怀里,王嫣乐得自在,勾了一只凳子,手臂撑着桌面,坐了下去。 坐稳后她问,“你刚敲门的时候说有事要说,什么事这么急,非得现在说,明天就不能说?” 龙驰嗯一声,说,“江五出现了。” 王嫣腾的一惊,大啊出声,“江五出现了?” 龙驰蹙眉,应道,“嗯。” 他把今天接到龙岩的电话,以及龙岩在电话里说的事情一一说给了王嫣听,还有关于龙傲明对兰长林下达的指令也都说了,说完,见王嫣沉着脸,他就道,“兰长林这边我已经交待过他了,暂时不用他插手,他跟王雪的婚事照常进行,我会跟我爹说。” 王嫣目前记挂的可不是王雪跟兰长林的婚事,他俩情比金坚,此生唯卿不娶唯君不嫁,不说耽搁一日两日一月两月了,就是耽搁一年两年,他二人的婚事也黄不了。她在意的是江五以及抓捕江五这件事。完成了抓捕工作,她或许就能离开了。她本身是不喜欢参军的,她之前入严密军也只是觉得好玩,后来在枪法上面天赋惊人,她娘和腾易敏都份外吃惊,就用心的教她,她也挺喜欢玩枪,就那般一路走了下来。 但到底,她还是想上学的。 她的学业还没结束,在女子学堂挂的课还在,若不是因为腾易敏被抓,王雪又不能擅动,乔沉香也不在了,而整个严密军中,没有一个人能如她一般枪法神速,是以,救腾易敏这事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不然,她现在可能跟一般的世家小姐们一样,学习、玩乐,开开心心。 而因为要抹除身份,她不得不参军,呆在龙驰身边。 但其实,这不是她想要的。 是以,等抓到江五,捣毁了十匪帮,她应该就能离开了。而那个时候离开,她不是严密军,不是正规军,就是普通的王嫣。 所以,对于抓捕江五这件事,王嫣还是很看重很积极的,毕竟关系到她往后的路途。 王嫣听着龙驰的话,深思了一刻,开口说,“嗯,所以你来找我,就是要说江五的事?” 龙驰说,“是的。” 王嫣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龙驰手指轻敲在桌面上,慢慢沉淀着语言,缓缓说,“本来想让你在兰门多陪一陪你大姐和二姐的,但江五忽然出现,我们就不能再滞留了。江五既然在泉宁县出现,那我们就去一趟泉宁县,顺便上一趟青峰山。” 王嫣没反对,说道,“好,那早点睡吧,明天又得赶路。” 她说完就站起身,还很明显地拢了拢肩上的大衣,意思很打眼,就是送客的意思,可龙驰进了她屋,就光抱了她一下,没摸上,也没吻上,怎么可能死心? 龙驰坐定没动,波澜不惊的眉头微掀,淡淡睨着她。 王嫣挑眉,问道:“还有事儿?” 龙驰说:“没事。” 王嫣道:“没事儿你就走啊,我要睡觉了。” 龙驰又伸出手,沿着圆润的桌沿边摩挲了一下,忽地站起身,原本他坐着,房间里灯算是亮的,可他陡然一站,也许是个子太高,也许是他恰巧挡在灯光下,竟生生让房间暗了一半下去,这灯一暗,阴影就被放大,他的轮廓有点看不真切,可身上危险的气息很浓。 王嫣顿生警觉,防备地盯着他,提醒道:“这里是兰府,我大姐就在隔壁第二间房里睡呢,你可别胡来。” 龙驰没想胡来,她月事来了,他想胡来也来不了啊?他就想吻吻她。 龙驰是行动派,想了就做,为了防止她再挡他,他在王嫣话音刚落的时候抬步一迈,几乎是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了她的肩,偏头,对准她的红唇吻了下去。 王嫣还没反应过来,龙驰已经蜻蜓点水的离开,伸手揉揉她的发,笑道:“睡吧,我走了,明天早点起来,吃完饭我们就出发。” 龙驰离开后,王嫣伸手触了一下唇。 不知为何,心尖那里悸了一下。 她拢紧大衣,看着那道关上的大门,闻着空气中残留的与唇上一样香气的男人身上的烟草味,心底莫名的没了排斥。 王嫣不懂爱情,也从没接触过像龙驰这样的男人,因为她长的漂亮,打小围在她身边的男生也很多,可像龙驰这种顽固又霸道,杀起人来阴戾嗜血,哄起人来不偿命的男人还是头一回见。 在龙驰看来,遇上王嫣,是他的铁板。 而对王嫣来说,遇上龙驰,又何尝不是她的铁板? 似乎,越来越抗拒不了了。 王嫣去将门锁紧,按灭开关,脱掉大衣,重新回床上睡觉。 第二天不足七点就醒了,十月底的天空,七点的时候还不大亮,蒙蒙黑,但稀薄天光已经从四点面八方涌了出来,王嫣穿好衣服,将窗帘拉开,又打开一扇窗户,深吸了一口晨起的清凉空气,扎起头发,拉开门。 王雪昨天晚上从兰长林口中得知了江五现身在泉宁县,龙驰今天要带王嫣离开的事情,是以,一大早她就起来了,王玲没起,还在睡,王雪也没喊她,早早地让厨房那边备了饭,陪着龙驰和王嫣吃,兰长林和兰长平也在。 而在龙驰和王嫣吃完饭打算走的时候,兰长平出声说:“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兰长林一怔,看向兰长平。 昨天他可没对他表露出要跟龙驰一起去的意思啊? 兰长平说:“十匪帮跟兰门关系一直很好,除了付肖沉,其他寨子里的大当家也时常来兰门,江五也来过,我对他还算了解,不说能百分之百地帮上忙,但多少能尽点微薄之力。” 有人自告奋勇来帮忙,龙驰求之不得,笑着说:“好啊,只要你大哥同意,我是没意见的。” 虽然龙驰觉得多个人影响了他跟王嫣二人相处的时光,但如今正事当前,儿女情长自要摆在一边,先抓住江五要紧,至于你侬我侬、卿卿我我的事,还是等一切烽烟落定之后再来办。 龙驰同意了,兰长林就瞪了兰长平一眼,心想,你凑什么热闹? 王雪也不明白兰长平为什么会突然要趟这事,狐疑地看着他。 兰长平谁也不看,低垂着脸面说:“我大哥没什么不同意的,跟着你,他还能不放心吗?” 一句话把兰长林想要反对的话给堵住了。 兰长平都这般说了,兰长林能再反对吗?兰长林噎了噎,没好气地说:“你跟着龙少,我自是放心,但是……” 话没说完,兰长平就道:“大哥放心就好了,外面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兰门有平城相照应,又有白家二公子在旁边协助,是不会有问题了,你跟雪姐姐好好准备婚礼。” 兰长林无话可说,只得叮嘱一句,“万事别逞能,听龙少的。” 兰长平点头,表示知道。 如此,龙驰、王嫣、兰长平三个人就出发往泉宁县去了。 既有兰长平跟着,那司机就非他莫属了。 兰长平在前面开车,龙驰和王嫣坐在后面,到了泉宁县,龙驰让车子直接开到布府门口,车停稳后,龙驰却没下车,只是坐在那里,隔着一道车窗户,看向外面的街道。 兰长平问:“不下车吗?” 龙驰摸出一支烟,捏在手指间把玩,半晌后,头偏过来说道:“你去布府,我带王嫣上青峰山,泉宁县在菁蓝寨的地盘上,也就相当于在你兰门的地盘上,想来你对布钟祥也不陌生,你去会会布钟祥,向他问一问江五的事,怎么问,以你的聪明,不用我教了,问好就来青峰山。” 兰长平从前视镜里看向车后面的龙驰,龙驰也恰好看过来,二人的目光在镜中相遇,龙驰眸中一派平坦,坦露着对兰长平此行跟着的目地的心知肚明。 兰长平收回视线,淡应道:“好。” 龙驰就推开车门下去,兰长平也下车,龙驰换到驾驶位置,开车往青峰山。 兰长平站在原地,看着轿车从他面前消失,他扯唇一笑,心想,跟聪明人共事,真是省时又省力,的确,他自告奋勇跟来,不是做无用功的,他确实是要在抓江五以及在灭十匪帮的事情立上一功,而后进入成州。 为什么兰长平一定要去成州? 因为兰建峰一家人去了那里,而他,不会让害他娘亲的人活的逍遥,所以,他也要去。兰门有兰长林就够了,不需要兰长平,但父母血仇,却需要他去报。 兰长平心思缜密,所思所想龙驰都看得明白,他纵容他,无非是觉得此人可用,或许将来也是一大将才。 起初王嫣或许没想明白兰长平跟着的别有用心,但到了泉宁县,听了龙驰那一番话后,立马就想明白了。 坐在车里,王嫣轻声道:“兰长平的心思太重了。” 龙驰手握方向盘,淡淡笑了笑,说:“心思重有心思重的好处,他想借着功去成州,就是要给兰建峰添堵的,你不喜欢兰建峰那一家人,我也不喜欢,但兰建峰去了成州就夹起尾巴做人了,没病没灾的,谁也不能拿他怎么办,但兰长平一去,情况铁定要大转变,我们静观其变就好。” 王嫣皱眉,“可不能光看,好歹要搭把手。” 龙驰笑道:“在成州,在龙家的地盘上,你不想让兰长平出事,他就决不会出事。” 这话说的漫不经心,稀松平常,可细细嚼来,却不难体悟到一股子猖狂不羁的霸色。 王嫣撇了撇嘴,却没再说话。 既然都心中明了了,还说什么说? 轿车一路开到青峰山,中间都没停,只不过,刚到青峰山的寨口,就看到了大片的血。 血? 龙驰面色一沉。 王嫣即刻将车窗落下去,探头往外打量。 龙驰说:“关上窗,坐稳。” 王嫣道:“我下车看看。” 龙驰瞪她,“我在呢,轮得着你去冒险吗?”他将引擎一熄,推开车门下去,下车前交待王嫣,“先在车里坐着。” 王嫣坐不住,推开车门就跟着下来。 龙驰瞪她。 王嫣说:“车里也许还没外面安全。”她伸手往裤腰一掏,掏出一把枪,在龙驰面前晃了一下,说:“有这个在,我不会出事的。” 龙驰是见识过王嫣出枪的速度以及打枪的速度的,小姑娘的功夫他也领教过,很过硬,他实在没什么不放心的,但人之本能,记挂的人,哪怕知道她必安然无恙,也还是会忍不住地多叮嘱几句。 见到这枪,龙驰便不再说话,朝着寨口走了去。 王嫣跟在后面。 从山下开车上来的时候,一路都没有血,唯独寨子四周有血,这血还是从寨口一路延伸进去的,寨口无人看守,也没有关门,血还是新鲜的,也就是说,这里短期内发生过厮杀。 龙驰和王嫣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寨子。 寨子里静悄悄的,偶尔秋风扫过,都带着血腥味。 深入寨子里面后,就看到了尸体。 尸体不多,也就七八具,而这独有的七八具尸体,龙驰都认得,是他当时跟王年高和张震一起攻占青峰山所见到的跟在谢光身边的人。本来青峰山的十匪就非常少,这十几个忠诚谢光的人一直不离不弃地跟着他,而现在,又死了七八人,剩下的那些人,想来也凶多吉少了。 龙驰目光阴沉,视线从尸体上掠过,去旁的地方搜找。 至少要找到谢光和张震。 谢光能力不行,可张震是跟在王年高身边的,应该不会出事。 只不过,沿着青峰山转了很久,几乎快翻遍了,就是没有发现这二人的行踪。 王嫣说:“八成被人挟持了,就像你当初挟持付肖沉一样。” 龙驰站在光秃秃的一块石头上,眯眼吸一口烟,吐着烟雾,不辨喜怒地说:“江五。” 王嫣道:“必然是他,他明知道现在到处都是抓他呢,他却还明目张胆地现身,去了布府,想来这趟布府之行就是冲着青峰山来的,他去布府拜访布钟祥,应该是没任何事情,只为了让你们盯在暗处的人发现,进而行动起来。这个江五,很可能也是假的。他用一个假替身牵制住派在布府周边的暗探,又趁机在青峰山设下埋伏,一旦你的人去青峰山通风报信,他就借机打进青峰山,活捉谢光和张震,以此来握住让他制肘的法砝。” 说到这里,王嫣啧啧道:“真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呐!” 龙驰薄唇一抿,烟雾从眼前飘落,坠下一地冰凉的冷色,他不疾不缓道:“分析的很对,听说十匪帮能人众多,想来会易容术的人也大有人在,而江五坐拥十匪帮头首,他想找个会易容术的人,轻而易举,那么,就去会会他。” 王嫣抱臂,懒懒地道:“怎么会?” 龙驰道:“等兰长平。” 王嫣听闻眉头一掀,片刻后想明白其中意思,大叹,“果然是能一手建起十匪帮,又稳坐头首的人,聪明狡猾呀!” 龙驰冷冷地哼一声,不言语。 这确实是江五的聪明之处,他堂而皇之地现身,让龙驰的人知道他去了布府,既知道他去了布府,那就不可能不派人去打探,既去打探,就会去找布钟祥,江五给布钟祥留了书信,言明若有人来找他打探他的事情,就把书信给那个人。 布钟祥是商人,最重的就是信誉。 他既答应了江五,就一定会办到,自然也不可能去看信的内容以及过问不该过问之事。 而江五为什么不找别人,独独找了布钟祥? 当然是因为布钟祥居在泉宁县,跟谢光有一定的关系,又加上布府声名远播,布钟祥更是整个泉宁县都尊崇爱戴之人,不说十匪帮不会去碰这么一个人了,就是任何势力,也不敢捉拿布钟祥,就怕惹来民愤。 而布钟祥为人没得说,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人提起他,无不是竖大拇指称赞。 江五找他,不怕把他牵连进来。 故而,就去了布府。 兰长平从布府出来,一路没停歇,跑上青峰山,到了寨口,同样的看到了血,他先是一怔,却没太大惊讶,很快就面不改色地抬步,进了寨子。 找到龙驰后,将信递给他,沉着声音说:“布钟祥给的。” 龙驰二话不说接过来,接过来后当下就打开,一张纸,三句话:“谢光和张震在我这里。井口。不许带兵。” 信很简洁,虽不知道是不是江五的亲笔,可从这简短有力却暗含犀利的话里不难看出,确实是江五没错了。 龙驰将信递给王嫣。 王嫣接过手,低头看着。 看完她说:“人既在井口,那就去井口,他既留了信,就会一路亮绿灯,之前还想着怎么进井口呢,这下子,门路自己送了上来。” 龙驰道:“那就事不宜迟,现在就走。” 王嫣说好,兰长平也没意见,三个人,开着车又下了青峰山,往井口去了。 井口的地理位置非常特殊,可以说它既是十匪帮的核心,被十个帮匪围着,是最安全之地,同样的,也是最危险之地。一旦入了井口,若散落在它四周的其它几个匪寨合力来围,那井口必危。江五在井口约见龙驰,可见其心何意。 龙驰不惧,王嫣也不惧,江五以及他的十匪帮若不想寸土不生,那他就不会傻到在这里杀了龙驰,最多是,扣住龙驰,以此来向龙傲明谈判。 龙驰是这样想的,王嫣也是这样想的,但真正到了井口,见到了江五,却不是这么一个情况了。 江五对待龙驰是客气的,但在这客气中又不免渗透了一些敌意,他手中握着谢光和张震,龙驰手中握着付肖沉兄弟还有黄磊,在龙驰看来,江五要谈判的等价筹码也无非是付肖沉兄弟和黄磊,但真正坐在谈判桌上了,江五却不要这三人。 江五笑道:“菁蓝寨都不存在了,付肖沉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用了,谢光和张震可是我花了很大功夫请来的,可不能浪费掉了。” 他目光看向一旁的王嫣,直言不讳地道:“用王姑娘一个人换回谢光和张震两个人,我觉得你们不亏了。” 江五说这话,完全不是冲着王嫣的美色去的,他是因为王嫣的身份。 谢光和张震固然有用,可比之王嫣,那就差远了。 王嫣是王年高的女儿,如今又是龙驰的手下,握住了王嫣,那就等于握住了王年高和龙驰这两个份量非常重的人物。 江五的话说完,龙驰慢慢地将眸光抬了起来,不温不热地说:“你挺敢要。” 江五摊摊手,一副我也没办法的样子说:“你们要逼死我,我总得拉个人保命,是不是?” 龙驰慢条斯理地道:“你说错了……” 话没讲完,王嫣蓦地出声说:“可以呀,我留下,你把谢光和张叔叔放了。” 龙驰一下子扭头,看着她。 王嫣没看他,只对江五说:“你敢收我,我就敢留下。” 第72章 .他们缺的是爱情 王嫣虽说是个女孩子,又年纪不大,看着没什么杀伤力,但她前两个月在成州搅乱了少帅府,又在菁蓝寨混水摸鱼,如今又参了军,名声已经打出来了。 这个姑娘,可不好惹。 但偏偏,江五就有这个胆,要留下王嫣。 王嫣的性子确实跟乔沉香一模一样,是遇挫越勇的人,如今这个情况,江五指名点姓用她来换谢光和张震,用意非常明显,王嫣看得出来,龙驰也看得出来。 撇开私人感情,若王嫣单纯的是龙驰的副将,龙驰二话不说就该把她留下了。 但现在,不行。 井口不比菁蓝寨,当时之所以把王嫣带到菁蓝寨是因为龙驰各个方面都做好了部署,再加上王嫣自己的能力,她要在菁蓝寨保命很容易,可井口就不行了,尤其江五留下王嫣的用意,怕不是表面上所体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龙驰伸手,抓了一下王嫣的肩膀,成功将王嫣的注意力拉到了他的身上后,他看着她说:“我在跟江五爷谈话呢,你不要插嘴。” 王嫣说:“谈的对象是我,我总得表达一下自己的想法。” 龙驰说:“我会处理。” 王嫣挑了挑眉,认真地看了龙驰一眼,见他面色轻淡,毫无一丝情绪泄露,可眼中却露出毋容置疑的专制,那眼神分明在说:没你说话的份,坐着就行了。 王嫣想到一刚开始被龙驰掳到少帅府,她跟尹小文在楼下聊天,谈到女子上学,龙驰调侃她的话语,那个时候王嫣大概就猜出来龙驰是个男权至上的主,现在看来,还确实是。 一般情况下王嫣可能不会听话,但现在,看了龙驰一眼后她没吭声,安静地坐着了。 龙驰转头看向江五,波澜不惊地说:“身为十匪帮的大当家,就该有男儿血性,男人的事情男人来解决,你扯女人干什么?再者,你凭什么以为有了王嫣你就高枕无忧了呢?你确实很清楚你的处境,可你搞错了一点儿,那就是,只要你还与我们做对,你就是手中握着天皇老子,也照样命悬在刀口,所以,决定你命的,不是任何人,而是你的态度。” 江五是想好好跟龙驰谈判的,但眼下看来,这谈判谈不妥呀。 江五笑道:“你现在在我的地盘上,你让我调整我的态度?” 说完,脸上的笑蓦地一收,上一秒还是客气的模样,下一秒就已经翻脸无情,张嘴喝道:“来人!” 立马的,大门一开,涌进来二十多名持枪的土匪。 这些人一进来就将龙驰、王嫣、兰长平给围住了,枪口对着他们,严整以待地等待江五下令指令。 不大不小的待客室,因为这些冲进来的二十多名匪兵而陷进拥挤逼仄里,空气紧绷,别有一股山雨欲来之势。 龙驰坐在那里没动,长枪抵在他眼前,他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王嫣也是。 兰长平也是。 江五有胆,敢杀王嫣和兰长平,却不敢真的杀了龙驰。 江五要的是活命,不是你死我活。 可龙驰不愿意跟他好好谈,那他就决不会放他安然离开,在龙驰和王嫣到达井口之前江五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鱼死网破。 他若不好过,活不了,那龙驰也得跟着赔命。 江五下令说:“把他们三人押到牢房。” 匪兵听令,去抓龙驰、王嫣和兰长平,就在一个匪兵的手快要伸向王嫣的时候,龙驰一脚踹了过去,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王嫣倏地从腰间掏出枪,砰砰砰三声枪响后,临近身边的三个匪兵中枪倒地,当场死亡。 而枪声一响,外面驻井口的所有匪兵们全都呼啦一下涌了过来,兰长平也掏了枪,龙驰也掏了枪,还有江五,也掏了枪。 如此,接待室里,一派兵荒马乱。 枪声,打斗声此起彼伏。 龙驰、王嫣、兰长平三人独闯井口,进来前肯定通气好了,能谈就谈,不能谈就打。 王嫣枪法最神速,又身材娇小,还是女子,难免会让人失去警惕,是以,由她先出手,也由她想办法扣住江五,龙驰和兰长平解决周边的敌人,为她掩护。 王嫣出枪的速度的确很快,几乎江五还没完全站起身,那三人已经倒地身亡,而王嫣,闪电一般地掠到了他的面前,江五吓了一跳,却没有慌乱,立刻找安全物挡住自己,极速地掏出枪,对着王嫣打过去。 王嫣躲了,却不放过他,就揪着他直开枪。 虽说龙驰、王嫣、兰长平都是厉害的人,可江五的手下也不弱,三人抵二十几人,就算身手再好,也有顾及不上的时候,就在王嫣追着江五快要将他逼到无路可走的时候,门外忽然又闯进来一大批人,进来就对着王嫣、龙驰、兰长平放枪,一点儿生机都不给他们留。 而在那些人闯进来的时候王嫣正背对着门,眼看着一颗子弹要打在王嫣的肩头上了,龙驰脸色大变,冲过去就想将那子弹挡住,可他刚冲出一步,凶悍的子弹就朝他打了过来,他连忙往后躲开,完全是应接不暇,也顾不上王嫣了。 人数相差太悬殊,兰长平也顾不上王嫣。 王嫣生生地挨了一枪子,闷哼一声,肩膀颤了一下,紧接着就是烧伤的疼意传遍后背,她立马将枪换到另一个手上,利落地蹲身,从地上又捡起一把枪,两枪连发,朝敌人射了去。 这边接待室里大乱,井口大乱,而接了江五的命令埋伏在井口附近以防止龙驰有援兵到来的其他八个寨子里的匪兵们也大乱了。 龙驰确实有援兵,而这援兵,不是兰门的兵,不是平城的兵,而是庄厉城的兵。 上一次王嫣说庄厉城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这一次,他偏用远水来解近火。 这是龙驰秘密跟庄厉城说的,王嫣想不到来砸井口的兵会是庄厉城的兵,江五自然也想不到,那么,这前功给了庄厉城,龙岩和王年高做什么去了? 兰长林因为要筹备婚事,龙驰没让他参与进来,那么,龙岩和王年高碰上这事儿了,怎么可能不闻不问袖手旁观? 那么,龙岩和王年高上哪儿了? 而这么一个挣军功的机会,白书棋如何会错失? 白书棋给白子国打电话,问白子国意见,白子国说:“龙驰去了井口,井口又跟十大寨子牵联,如果江五为了断龙驰后路,必然在寨子后方埋藏了人,这些人肯定是从各大寨子调过去的,那么,经上一次菁蓝寨、青峰山还有虎犬坡、平城之事,其他寨子里的势力应该都有所减弱,爹若猜的没错,龙岩和王年高必然在龙驰进了井口后去领兵捣其他寨子了,趁江五与龙驰谈判之机,逐一收拾其他八寨,这样,你发一封电报来,请命去协助。” 白书棋道:“可兰长林没动。” 白子国道:“他没动是因为他要筹备婚事,你又没有婚事在身,自当要积极一点儿,怎么脑袋这么死?” 白书棋被教训了,却也受教了,他说:“是,儿子听爹的。” 白子国道:“挂了电话就去发电服,爹找龙傲明去。” 白书棋应声,挂了电话就向龙傲明发了一封请战的电报,有白子国在旁边煽风点火,再加上兰门距离十匪帮近,抽调兵力过去最方便最快速,是以,为了不耽误战情,龙傲明就同意了。 如此,白书棋暂时掌握了兵权,领兵去剿湘水寨。 尹景豪一直在虎犬坡,活跃在十匪帮的势力里,他等的,就是龙驰进井口,是以,井口大乱的时候,他带着被他洗心革面的虎犬坡投诚匪兵,经由秘密道路,进入井口,就在龙驰、王嫣、兰长平各有负伤,眼看抵挡不下去的时候,尹景豪的兵冲了进来,这一下,战况急遽扭转,当天夜里,江五被擒了。 龙驰之所以犯险深入井口,就是为了不让江五再逃脱。 这个男人,一次又一次地易容,像个泥鳅似的,极难抓住,而想要他不易容,以本身现身,只能用这种方法。 谈判。 别的事情江五可能会找人代劳,但谈判,他必然要亲自来。 虽然江五抓住了,但其他匪寨里的战争却没有结束,王嫣、龙驰、兰长平都受了很重的伤,连夜被送往平城,送进医院。 王雪和王玲听说了这一消息,连夜往平城赶。 兰长林也来了。 而成州那边,尹景豪也向龙傲明汇报了龙驰受伤的事,龙傲明来不了,李如湘亲赴平城,看望儿子,而随李如湘来的,还有李昊辰和李碧婷兄妹。 德和医院里头,李如湘坐在龙驰的床头,龙驰已经度过了危险期,身上的子弹全都取了出来,这会正昏迷。 李昊辰压低声音说:“这是第二次见他伤这么重了。” 李如湘道:“是呀,这一次看上去比上一次还轻些,起码没有全身打石膏,也没戴氧气罩,看来都是皮外伤跟枪伤,德和医院是老招牌,这点儿伤还是能处理好的。” 说完,对李碧婷道:“去问问王嫣住在哪个病房,我们去瞧瞧。” 李碧婷哎了一声,出门找医生打听,打听到后来告诉李如湘,李如湘就让李昊辰留下陪龙驰,她带着李碧婷去看王嫣。 王嫣的病房跟龙驰的只隔一个走廊的距离,李如湘很快就来到门口,敲了门,进去。 王雪和王玲一左一右地坐在白色病床的两侧,王嫣伤的似乎比较重,戴了氧气罩,面色发白,唇色发白,但好在,也度过了危险期。 李如湘推门进来后,王雪立马擦了擦眼,站起身,冲她喊道:“司令夫人。” 王玲也跟着站起,喊着司令夫人。 李如湘走过来,问道:“王嫣怎么样了?” 王雪说:“还在昏迷。” 李如湘走到近前,瞅着床前上的王嫣,很是心疼地说:“这孩子,年纪轻轻就枪林弹雨的闯,这勇气值得学习,但毕竟年轻,伤这么重,也不知道疼不疼。” 说着,坐在了床沿,爱怜地摸了摸王嫣的手。 王雪看着,心中顿生一股古怪感。 但她什么都没说,只道:“身为军人,就该有这种自觉性,疼也要受着。” 李碧婷听着,不由自主地就朝王雪看了一眼。 李如湘也抬眼,看了王雪一眼,笑道:“有你这么开明的姐姐,难怪妹妹这么出色了。” 王雪说:“夫人过奖了。” 李如湘道:“孩子受伤了,你们爹在外面打仗,娘总要来看看的吧?娘呢?” 王雪说:“二娘在照顾弟弟,弟弟还小,不想让他看到这些场景,就没让他们来,等三妹身体养好了,回府让他们好好看看,也是一样的。” 李如湘心想,王夫人不来,她怎么跟王夫人提一提婚事呀?虽然亲娘不在,这个是二娘,可二娘也是娘,哪怕是王年高续娶的妻子,那也是正牌妻子,女儿要结婚,必然也要跟这位夫人说一说的。 人不来,说不成,李如湘只好磨着时间。 而白书妍和文卓希听说龙驰受伤了,也纷纷从成州过来探望,还有宗冼廷和华容,是以,龙驰一醒来,面对的就是诸多关切的目光。 当然,在龙驰没醒来之前,文卓希是经常陪在王嫣病床前的。 在龙驰醒来的那个时候,文卓希也在王嫣的病床前。 王嫣昏迷了一个星期,第八天醒了。 龙驰昏迷了六天,第七天醒了。 王嫣比龙驰多昏迷一天,文卓希是第二天赶到平城的,先去看了龙驰,见他没大碍,就跑到王嫣这里来,一进病房门,就几乎不出去。 王雪与兰长林谈恋爱,自然知道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什么状态,一看文卓希这样子,她就知道,这个文大少爷,看上她家三妹了! 王雪不知道王嫣是什么心思,对这个文卓希抱着怎么样的感情,她只是摒着一个患者家属的身份去真诚对待文卓希的用心和关切。 这六天,文卓希在王雪和王玲这里刷了不少的好感。 第七天龙驰醒了,扫一圈床头,站的全是家人、亲人和朋友,唯独没有王嫣。 他想到在井口的时候,在那个混乱局面里,王嫣受了三枪,他就躺不住了,刚醒,身体还虚着,就要下床,去看王嫣。 李如湘按住他,严厉地说:“先等医生来看看,看完你想起再起。” 龙驰心中牵挂着王嫣,一分一秒都躺不下,他看着李如湘,问道:“娘,王嫣怎么样了?” 李如湘道:“基本上也快醒了,身体没大碍。” 龙驰一听,心中大石立刻落了地,知道王嫣没事,他就能躺下去了,等医生来复诊,里里外外地检查一遍,又开了药方,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龙驰就说饿,想吃东西,李昊辰立马二话不说,出去给他买他想吃的。 等他吃完,白书妍、李昊辰、李碧婷、宗冼廷和华容就陪他说着话,说累了,龙驰就又睡了。 而这一睡,就错过了王嫣醒来的时刻。 等他第二天睡醒,王嫣已经醒了。 李碧婷过来告诉他这个消息,龙驰一听,什么都不顾,掀开被子,穿了拖鞋就让李碧婷带他去。 而此刻,王嫣正被文卓希扶着往床头靠。 王雪和王玲都没想到王嫣会在这个时候醒,平时王嫣昏迷的时候,病房里也就轮留着一人照顾,刚刚王玲内急,要去厕所,就让文卓希帮忙守一会儿,文卓希每天都在,王玲即便不说这话文卓希也会守着王嫣,而就在王玲去上厕所的功夫里,王嫣醒了。 醒了就口渴,想喝水。 文卓希给她倒水,倒了水,躺着不能喝,王嫣又没力气,文卓希只好扶她。 文卓希双手搂住王嫣的肩膀,扶起来后又把她揽在了怀里,腾出一手将枕头竖起来,再让她靠上去,然后去桌上端水,递给她。 王嫣伸手接过,因为脸色比较苍白,身体比较虚,接水的动作就显得慢了。 文卓希看着,蓦地伸手,抓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放在被子里,说道:“算了,我喂你吧。” 王嫣虚弱地说:“不用,我能喝。” 文卓希不依她,执着地将水杯抵在她的唇边,他往前倾了倾身子,用着诱哄的语气说:“喝吧,喝完可以再躺一会儿,等王玲来了,我去叫医生。” 王嫣看着他。 文卓希也看着她,如果说之前他认为他对王嫣不过是因为没得到而心痒,这几天的照看与守望,文卓希看清了自己的心,他想得到王嫣,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美丽,她的身段,或许,在少帅府那个舞厅里的惊鸿一瞥,他就失了心。 他一直催眠自己,告诉自己只是因为没得到而念想,可实际上,是因为念想,才更想得到。 王嫣与文卓希四目相对,文卓希没有隐藏自己对她的情意,王嫣在他黑白分明的眸中看的真真切切,她没躲没闪,正视着他的眼睛,亦正视着他的感情,轻轻地说:“文大少爷,别在我身上白费时间白费力气,一杯水而已,我还是端得稳的。” 说完,抬手夺过杯子,自己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文卓希低笑,耸了耸肩膀,看着她喝着水,苍白的小脸上血色全无,却愈见白嫩,漆黑的发,白色的病服,软白的让人真的恨不得上去咬一口,尝一尝是什么滋味。 文卓希伸手揉揉眉头,他这一动作出,站在病房门外静默矗立了半天又听了半天墙脚根的龙驰忽地一下踢开了房门,大步走了进去。 可能真是身体强健的原因,昨日醒的,养了一夜,精神就养回来了,那一脚没用力,却生生将木门的底部给踢了个疱。 李碧婷看着,吐了吐舌,心想:表哥生气了? 龙驰没生气,生什么气?一刚开始到达门口的时候,看到文卓希正在给王嫣倒水,他没多想,直到文卓希的话出来,王嫣看似没头没尾却又明显拒绝的话也跟着出来,龙驰觉得那杯水不对劲了。 但同时,也庆幸。 文卓希这般示好,饶是心性不坚的女孩,大概会被他迷惑,毕竟,文卓希也算成州有头有脸,年轻英俊,能力出色的权贵子弟,想要攀上他进而飞上枝头变凤凰,或者说,想要上他床的女人多的很。 文卓希跟龙驰一样,都不缺女人,他们缺的,只是爱人。 龙驰没进来,就想看看王嫣要如何应对文卓希,如果王嫣但凡表现出一点儿对文卓希的动摇,龙驰大概会对自己说,这个女孩也不过如此,然后他能给自己一百多个理由,让自己不那么深陷在对她的痴迷里。 而结果,王嫣面不改色地拒绝了。 龙驰正高兴,却又冷不丁地看到文卓希揉眉头的动作,要说女人对女人了解,那男人对男人也了解,龙驰每次对王嫣有龌蹉思想又不能达到的时候才会这般揉眉头,所以,刚刚文卓希在想什么? 门一响,文卓希和王嫣都听到了,二人都朝门口看过来。 看到是龙驰,还有李碧婷,文卓希就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龙驰抿住唇,走到床边,高大的身子毫不避讳地朝床边儿一坐。 他这么一坐,生生将文卓希给逼退了好几步。 龙驰也不管,将王嫣喝了一半的杯子拿过来,看了一眼杯底,仰脖,将剩下的茶水喝个光尽。 喝完,又拎起热水瓶,重新倒一杯。 杯子捏到手中之后,他吹了吹热气,等吹到不烫嘴的程度后,他将杯子抵到王嫣的唇边,喂她喝,边说:“受伤了就不要逞能。” 王嫣道:“你也是伤患,没资格说我。” 龙驰道:“我能下床走路了,你能吗?”说着,不耐烦地将杯口又往她唇边抵近,非要喂她。 文卓希在一边儿看着,目色微凉。 李碧婷在一边儿看着,直直地砸舌,心想,表哥这是要争风吃醋了?前脚王嫣拒绝了文卓希,后脚他也上赶着来这么一出,而若是王嫣接受了他的好意,喝了他喂的水,那不就等于打文卓希的脸吗? 李碧婷悄然无声地朝文卓希瞥了去。 第73章 .我的事只能我做主 李碧婷都看出来龙驰做这件事儿的用意了,文卓希如何没看出来?既看出来了,脸色自然不会好看,而王嫣,在定定地凝视了龙驰一会儿之后竟然张嘴将水喝了。 文卓希心里不舒坦,不愿意再留下,转身就出门。 刚出门,就与迎面解决完生理需求而回来的王玲碰个正着,文卓希说:“你三妹醒了,你进去照顾她,我出去抽根烟。” 王玲一听王嫣醒了,哪里还顾得上文卓希,脚步极快地推开房门,还没来得及看清屋内的情景,喜悦的声音就已经飘了过来,“三妹!” 喊罢,定睛一瞅,看到龙驰,她瞬间一怔。 王嫣抬头看她,应了一声:“二姐。” 龙驰将水杯收起来,本来他打算给王嫣拭一拭唇角的水的,说是拭水,其实就是想摸摸她,过过手瘾。 可王玲一出现,王嫣就将他的手推开了。 龙驰面色不善地往后瞪了一眼王玲,搁下水杯,站起身走了。 李碧婷跟王家的姐妹们都不熟,是以,也不多留,随着龙驰一起走了。 在龙驰经过王玲身边的时候,王玲控制不住地抬头往他看去,可高大沉稳的男人连眼神都不屑于给她,携着一股冷风走了。 王玲垂下眸,失落地走到王嫣的病床前,看到王嫣安然无恙,那失落的情绪就又被高兴取代,她问:“医生来看过了吗?” 王嫣摇头:“没有。” 王玲立马道:“我去喊医生,顺便给大姐打个电话,告诉她你醒了,也让她松口气,高兴高兴。” 王嫣没反对,笑着说:“好。” 王嫣醒了,龙驰醒了,兰长平也醒了,大家伙就都松了一口气。 庄厉城见龙驰无大碍了,就回了自己的东部。 宗冼廷虽然是商人,可事情不比龙驰和庄厉城少,其实龙驰不是第一次受伤,也不是第一回 住院,不说远的,就说近的,几个月前龙驰还中过一次枪,躺过医院,所以,他这次受伤,大家伙也不大惊小怪,最多是听说了,作为人情来看看。 他既已醒,就没必要再留下,各人往家回,该干嘛去干嘛。 华容和宗冼廷一起走,白书妍和文卓希没走。 白书妍既大老远地来到了平城,就不可能不去看白书棋。 江五抓住了,十匪帮的其它寨子还处在交战中,白书棋领兵剿灭湘水寨,不费吹灰之力,十大寨子里,就属湘水寨最好攻。 陈文清听说江五被抓了,几乎没做抵抗,把白书棋迎进了寨子里,举了白旗。 所以在剿灭十匪帮其他余寨的兵部里,白书棋是速度最快的,也最快回到兰门,白书妍从龙驰的病房离开,开车去了兰门。 虽说王嫣、龙驰、兰长平醒了,但要养好身子,还得好几日,这几日,三个人就安静地养在医院里,五日后,王嫣被接回了王府。 龙驰见王嫣走了,他也跟着住进了王府。 他二人都住到王府去了,兰长平自然也去了,兰长林都已经跟王雪谈婚论嫁了,王府自也把兰长平看成了自己人,而龙驰住到了王府去,李如湘、李昊辰、李碧婷也去了。 这一去,就见到了王年高的妻子,张蔓芸,还有王年高的小儿子王继承。 张蔓芸的娘家就是平城的,没什么势力,家中只有一个老爹,母亲过早地死了,老爹住在乡下,基本不上门,张蔓芸的性子与乔沉香完全相反,不喜欢出门,不喜欢结交,腼腆,胆小。 王年高去了成州,她也不缠着去,就在王府里照顾着儿子。 李如湘深知自己儿子对王嫣的心思,一见到张蔓芸就热络地聊了起来,张蔓芸受宠若惊,自不敢怠慢。 聊了半天,张蔓芸慢慢琢出味来了,等到晚上,各方歇下,她就去敲王嫣的房门。 王嫣病刚好,医生嘱咐了要早睡,她就吃完饭洗洗就睡。 张蔓芸敲了门就喊了一声嫣儿,王嫣听到是她,连忙过来开门,门一开就喊道:“二娘。” 张蔓芸看她已经穿了睡衣,就道:“要睡觉了?” 王嫣道:“嗯。” 但同时,又让开了房门。 张蔓芸平时极少找她们三个姐妹,除非遇到大事,而晚上来找她,定然有事说。 王嫣让开了门,张蔓芸就进去了,进去后朝桌边一坐,王嫣看这架势,眼眸动了动,反手将门关上,走过来问:“二娘有事儿?” 张蔓芸笑了笑说:“不是我有事,是司令夫人有事。” 王嫣蹙了蹙眉,问:“她有什么事?” 张蔓芸抬头看王嫣,不得不说,小姑娘长的确实很好看,让龙驰心动也不冤枉。 张蔓芸兀自斟酌了一会儿,将下午与司令夫人聊天,司令夫人言语中透露出来的想为龙驰作媒,娶王嫣的意思说了,说完,不等王嫣张嘴,她就先当了说客:“嫣儿,龙家门弟很高,你爹如今又在成州做事,少不得要让龙家罩着,虽然听说龙驰这个人是色了点,可最近大大小小的战火传来,二娘倒觉得,他也是挺可靠的人。” 其实张蔓芸想说,就算龙驰不可靠,他看上了谁,那就是谁的福气呀! 龙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一般姑娘攀的上吗? 就是想攀,龙驰也不一定愿意,就算龙驰愿意了,龙司令也不一定愿意,就算龙司令愿意了,龙夫人也不一定愿意。 而下午,李如湘表达的意思,似乎是,龙家人都对王嫣挺满意的。 这岂非是天大的福气? 是个明白人的,就都不会拒绝。 傻子才会拒绝呢! 张蔓芸说完,王嫣就撇着小脸道:“二娘,你的意思是你同意我嫁给龙驰了?” 张蔓芸道:“你的事,得你爹作主。” 王嫣道:“二娘错了,我的事,尤其是婚事,只能我作主。” 王嫣说完,瞅了一眼窗子外面的天光,又道:“已经晚了,二娘回去吧,二娘来找我说这事,我知道是二娘好心,龙家确实是个很好的人家,但不代表是好人家别人就上赶着往里嫁,人各有志,也各有爱,追求不同,就结不成姻缘。” 张蔓芸嫁进王府也有好多年了,哪不知王嫣的性子? 见王嫣都这般说了,她也不再多费口舌,反正她把司令夫人的话带到,不敷衍她就行了,白日里她也表达的很清楚,她是二娘,不是王嫣的亲娘,在王嫣的婚事上,她只能锦上添花,却不能雪中送炭,落井下石,不然,王年高会休了她的。 张蔓芸尽了自己的心,隔天李如湘来找她,她只摇头,什么都不说。 李如湘也不问了,转头就带着儿子回了成州。 王嫣是龙驰的兵,龙驰要走,王嫣得跟着,可王雪要大婚了,王嫣想留下来,但王年高那边的战事还没停,十匪帮已经分崩离析了,就剩最后的收尾工作,但这收尾大概也得持续一个多月,是以,之前订的婚期大概要往后推,年前能不能结还是个事,王嫣既参了军,就得服从命令,如果只是龙驰一个人,王嫣大概还会讨价还价一下,可现在还有李如湘、李昊辰以及李碧婷在,王嫣自不能端着架子。 王嫣随龙驰一起回了成州。 回到成州,不出一个月,十匪帮的十大匪首都被抓住了。 对于这十个人,龙傲明一个人都没想过留,全都斩了,白子国在这件事情上一句话都不插,文雄也是,而等十匪帮平定,一切尘埃落定,龙驰就被封为了西部督军,他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谢光封官,给青峰山正名。 布钟祥知道这件事后,对谢程说:“你爹这下子又出息了。” 谢程眼睛眯着笑,手中拿着过年要一一检查的帐本,一边看一边说:“我爹其实是个很聪明的人。” 布钟祥呵呵一笑,伸手往他头上拍了一下,“小子。” 那天过后,青峰山就大变了样,不再是土匪寨子,而焕然一新,变成了驻泉宁县的前兵部队训练部,谢光是部长,穿上了绿装,他带着儿子到关星坟头上香,对着关星的墓说:“我帮你守好了青峰山,等我不在了,儿子也会守下去的,一代一代的人,都会守下去,你在九泉之下可以彻底安息了。” 龙驰接手了西部,那就得搬过去,但眼下快过年了,李如湘不放人,说龙驰身体刚养好,多呆家里一段时间,龙傲明同意了,如此,年前一个月里,龙驰就身无负担,什么事都不用做,只管休息。 王年高在成州有了住宅,王嫣就跟爹住了,没跟龙驰在一起。 龙驰晚上睡不着觉,开车去找王嫣,张震拦住门不让他进,龙驰瞪着他说:“是我把你救出来的,你现在拦我,嗯?” 张震无辜地说:“不是我要拦你呀,是老爷吩咐,但凡晚上来找三小姐的,不管女的还是男的,一律拦下。” 这句话就是专门争对龙驰的,因为前几天,龙驰也睡不着觉,翻来覆去,躺在那张与王嫣共过云雨的床上,想的厉害,就穿了衣服出门,找王嫣,但王嫣歇下了,来开门的人居然是王年高,那就毫无悬念,龙驰吃了闭门羹。 隔天,龙驰就找了李碧婷来,让李碧婷去喊王嫣,果然把王嫣喊出来了,但那晚,王嫣没能回府,王年高隔天打听才知道,那晚是龙驰把王嫣扣住了,不是扣在龙府,而是外面。 那一晚上发生了什么事,王嫣没说,王年高也不问,但他彻底把龙驰归为了“最危险份子”。 但凡龙驰来找王嫣,那都是吃门门羹的。 龙驰真是生气,他想着以他的身份,走哪里都没人敢拦他的,就这姓王的一家子人! 老的,小的,都当他是洪水猛兽啊? 龙驰扬腿往张震腿上一踹,张震往后躲避,闪出了门头,龙驰二话不说,腿一迈,闯了进去。 张震伸手就去抓他,龙驰反手一个擒拿手,制住他的肩膀,压低声音,冷冷道:“你能拦住我,我龙字倒着写。” 龙驰是尊王嫣,才尊王府里的每一个人,可他若不尊了,谁也奈他没法。 论身手,张震自比不过龙驰,被龙驰往后一推搡,险险站稳,急着喊:“龙少爷,这天色很晚了,你……” 话没说完,里头传来王年高的声音,“让他进来。” 王年高穿戴整齐,还是白天的警察装,没换,坐在那里,看着龙驰走进来。 龙驰已经受够了想念佳人看也看不到,摸也摸不着的滋味了,他看王年高坐在那里,就直言不讳地道:“你就算是当爹的,也不能左右你女儿的婚事,我要娶她,你就说,如何你会松口。” 王年高说,“当爹的不能左右女儿的婚事,那什么人能左右,你?” 龙驰道,“你别塞我,我是真心想娶王嫣,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拦,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王年高一听,气笑了,“就你,老是欺负她,我能放心把她嫁给你吗?” 龙驰不满地蹙眉,心想,我什么时候欺负过她了?除了在床上,平时他都是把她供着的,可在床上不欺负,他还是男人吗? 想是这么想,但却不能在王年高面前说,龙驰道:“你女儿那么本事,我能欺负了她吗?早先她打我一枪,后来我掳她一次,这都扯平了。再往后的事,我可没怎么着她了,你也不想想,不是我护着,你能这般坐在这里阻扰我?” 这说的是腾易敏那件事,确实,当时若不是龙驰以卸下少帅肩章,永不穿那身帅服为担当,王年高以及王府,怕没那么容易脱险,还能在后来参军,以功抵过。 这件事,王年高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感激的。 但感激归感激,他才不会因为这个而把女儿给卖了,最多是,他尽心尽力做事,为龙家鞠躬尽瘁。 龙驰这句话说完,王年高还没来得及斟酌出合适的语句回对,二楼的走廊栏杆处,传来王嫣的声音,“你现在是要跟我们王府算恩与情了?” 龙驰听到她的声音,蓦地抬头。 王嫣就站在那里,一只手搭在栏杆上,一只手隐在大衣里面,大衣披在肩头,天空一般的蓝色,衫的她雪白的肌肤越发的白,黑色长发垂的很深,有些埋没进大衣里,有些披在肩头,有些垂落胸前,面容美丽。 龙驰克制着自己不冲上去将她抱住的冲动,嘴角勾了一丝笑,扬了扬眉,说:“不是我要跟你们算,是你们非要跟我扯。” 说完,嘀咕一句,“本来就是我的人了。” 这话刚落,王年高猛地站起来,怒瞪着他问:“你刚说什么?” 龙驰撇撇嘴,手扶在一把椅子的顶头,坐了下去,大腿搭在二腿上,老神在在,悠闲自得。 而那句话说完,不仅王年高炸了,王嫣也炸了。 她松开手,几步走下楼梯,来到龙驰面前,冷冷地盯着他。 龙驰看着她说:“去换衣服,带你出去听戏,上次没听成,今天我订了座。” 王嫣将大衣一拢,转身就出了门。 龙驰立马站起来,追上去。 王年高黑沉着脸,扬声喊:“张震,开车送小姐!” 张震哎一声,去开车。 龙驰道:“不用了,我有开车来。”随即拉住王嫣的手,极快速地出了门,又极快速地将王嫣送上车,踩了油门。 等驶到大街上,王嫣出声说:“停车。” 龙驰左右看看,笑着将车停在路边,他侧头看她,只一秒,就解了安全带,伸手去抱她,王嫣抬臂一挡,龙驰眉头一挑,低低地笑出声来,可下一瞬,那目光一狠,脚往车椅下的活动按钮一踩,王嫣的椅背就咻的一下降了下去,王嫣没防备,一时不察,整个身子往后栽倒,刚跌进沙发椅里,身上就压来了一个重量。 王嫣抬眼,撞进龙驰的一双乌黑沉亮的眸中。 龙驰伸手摁住她的下巴,吻住她的唇。 王嫣要躲,躲不开,密密匝匝地被他围着、拢着、吻着,可她不张嘴,死咬住牙关,龙驰进不去,一直徘徊在外面,越吻气息越沉,狠不得将她吃进肚里,血液一直往下冲,他深吸一口气,不舍地离开她的唇,黑眸锁住她的脸,低沉地说:“嫣儿,我要你。” 王嫣喘着气说:“你刚在我爹面前说什么?” 龙驰道:“你听见了。” 王嫣甩手就去扇他,龙驰眼疾手快,挡住她的手,按在座位上,他盯着她,眯眼道:“我的脸是你想扇就能扇的?扇一次就够了,别太放肆。” 王嫣冷笑,“准你放肆,不准别人放肆?你真当你是玉皇大帝了?” 龙驰辩解,“我怎么放肆了?我说的是事实,你本来就是我的人了,早嫁晚嫁都是嫁,正妻娶你你不要,等我耐心用尽了,正妻给了别人,你就是为小,也得进我的府。”说着,补一句,“我睡过的女人,就算我不要了,也不可能过户给别人。” 王嫣原本是很怒的,尤其是在听到了他当着她爹的面说的那句话,她之所以出来,就是要好好与他说他们之间的事的,可如今看来,说不妥了。 王嫣垂下眼,半天不吭声。 龙驰看不到她的脸,拿不定她是什么心思,伸手就要去抬她的脸,王嫣却把脸往旁边一别,看着窗口外面漆黑的天色,说:“你不是强,就是横,你觉得有哪个女孩愿意心甘情愿的嫁给你?” 龙驰抿唇,“除了你,我想要谁不能要?” 这句话并不猖狂,以龙驰的身份地位,看上谁,不需要费心费力,勾勾手指头就能把人弄到手,有哪个女人会像王嫣这般难搞的? 王嫣听了,似乎也觉得他说的很对,就点头道:“龙大少爷女人缘极好,那应该不缺女人陪你,你想看戏,多的是人陪,很晚了,我想回去睡觉。” 她说着,就去推他。 龙驰又抓住她手,皱着眉头,颇为无奈,“嫣儿。” 刚喊出声,王嫣就道,“放开我。” 龙驰哪可能放?不管是软磨硬泡还是软硬兼施还是各种手段用尽,他想她,想要她陪着他,就势必要强势,说不服她,那就睡服她。 龙驰按住王嫣的两只手,又压住她两只腿,蛮横又不失温柔地再次吻住了她。 漆黑的天色,漆黑的车厢内,传来各种声音,最多的就是女孩不间断的骂声,似乎还隐隐夹杂着打斗声,可最终,这些声音全都一一熄灭,车厢内陡然安静,龙驰抱着王嫣,吻着她的额头,沿着额头往下,吻着她的脸。 王嫣气息不稳,咬着唇,控诉,“我是坚决不会嫁给你的,你这个混蛋!” 龙驰轻哼,“混蛋?想再来一遍?” 王嫣红着眼,龙驰吻下去,轻轻地说:“不要拿我的喜欢不当回事,嫁给我对你百利无一害,我不喜欢太闹腾的女孩,你听话点,嗯?” 龙驰从没对王嫣说过喜欢,虽然他对她做了很多“十恶不赦”之事,王嫣眨了眨眼,看着他。 龙驰也看着她,爱怜地吻了吻她的鼻尖,后又被她嫣红的唇蛊惑,又吻了上去。 这一吻似乎又没办法停歇,但实在是车里不方便,龙驰艰难松开唇,脱掉外套,盖在她身上,将安全带一系,他坐回驾驶位,将车开了出去。 这一夜王嫣又没回去,第二天龙驰醒来,没在床上看到王嫣,他激灵灵一怔,推开被子下床,穿好衣服,下楼找人,结果,跟上一次一样,王嫣又不在了。 龙驰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别人是男的提裤子就走人,不认帐,到他头上了,恰恰就相反了,每次是那个小姑娘提起裤子走人,不认帐了! 龙驰心想,爽完了就走,当我那么好睡的? 龙驰阴郁地站在中庭对着空气吸了一支烟,这才返回楼上,梳洗,出来,看到那张大床,想到昨晚上在这张床上发生的事情,那一整夜的销魂,他阴郁的眉尖又一寸一寸地和缓,他站在那里,就看着那张大床,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半晌后,又掏火点着,吸一口,当尼古香漫进鼻翼,昨夜的幽香也蹿进心口,龙驰想,他就是自找的,明明掳的是小白兔,可变成了小祖宗。 第74章 .真是个好地方 王嫣昨天是穿着睡衣出门的,虽然外面披了大衣,可到底里面的衣服不能大敕敕地在街上晃,幸好龙驰那里备了很多衣服,都是为她准备的,什么季节的都有,那个洋楼不是龙府里面的,是龙驰在成州的住宅,他自己买的,家里人都不知道,而那洋楼位置也偏,王嫣上次出来没碰到人,这次也没有。 但是,到了大街上,还是碰到了熟人。 说是熟人,其实也算不上,只能说是认识,不是旁人,是白书妍。 白书妍穿的不是工作装,而是日常裙子,也好像不是去上班,而是去见什么人,与王嫣碰着了,她明显神情一怔,眸中急速滑过一丝短慌,但很快就笑着跟王嫣打了一声招呼。 王嫣回应了一句,彼此就毫不热络地各走各的了。 等回到府,迎面就是王年高的逼问,她也就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直到半个月后,小年,成州大街小巷都融化在新春气氛里,张蔓芸带着王继承来成州过年,王雪在忙着采购之事,王玲在忙着打扫府中之事,从平城来成州,一般都是吃了晌午饭,再出发,到下午五六点就能到达,刚好能赶到小年节,所以,张蔓芸和张继承都不会开车,是坐火车来的,到了后,王嫣负责去接,路过白府门口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不该看到的人。 谁呢? 腾易敏。 当时王嫣想,腾易敏去白府也不奇怪,白子国是副司令,腾易敏现在也是正规军了,还带了官衔,今天又是小年,腾易敏去白府拜个年也实属正常,可后来王嫣才知道,小年小年,就是家人团聚的日子,腾易敏去白府,不是拜年,而是团聚。 腾易敏进了白府,周嘉颜第一个迎上去,抱住她就喊:“大姐!” 喊罢,禁不住的潸然泪下。 周阔也在,可他毕竟也三十多岁了,又掌管周府经济,是个沉稳的人,虽然事隔十几年后再次见到死去的大姐,他也很激动,可他没像周嘉颜那般冲动,只是站着,眼睛死死落在腾易敏身上,眨都不敢眨,生怕一眨,她又消失了。 要说腾易敏怎么就认了他们? 这其实并不奇怪,她虽改了姓,换了名,可骨子里依旧流淌着周家血液。 在王嫣初次向她提及要让加入正规军的时候腾易敏首先考虑的不是自己,不是当时时局,而是周家人。 她知道,自己一旦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了成州,出现在了周家人面前,那她绝对会被他们认出来。 倒不是说她不敢与他们相认,只是,她若真参了军,就成了龙傲明的人。 成州乃至整个全国都知道龙傲明跟白子国是面和心不和,腾易敏一方面是龙傲明的兵,却又与周府有血脉之亲,而周府,又是白子国的老丈人家,腾易敏或许不忠龙傲明,却不能不忠自己的良心,以及乔沉香。 那么,问题就来了,她参了军,被周家人认出来了,若被周家人鼓动着去对付龙傲明,她应还是不应? 不应就等于站在龙傲明的立场去对付自己的亲人,应的话,她就愧对良心。 考虑到这个方面,腾易敏就没应王嫣的话,后来王年高来了,王年高一来,腾易敏觉得自己不答应就不行了。一来自己确实得摆脱身份,不然,就真成通缉犯了,如果真成了通缉犯,被人再抹点黑,那就势力要连累王家,二来王年高是带着军令来的,军令如山,素来没任何借口和理由而言,没完成任务,就要接受处罚。王年高因为自己,被剥去了大帅头衔,腾易敏自不愿意他再因为自己而再无翻身机会,是以,只能应了。 当时想的是,去了成州,不露面或是少露面就行。 但到底,很多事情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还是被周家人认了出来。 腾易敏轻揽住周嘉颜的肩膀,笑着说:“看到大姐不高兴吗?还得哭一场?” 周嘉颜紧紧地抱着她,不松手,被腾易敏打趣也不吭声,只不停地喊道:“大姐。” 腾易敏轻叹一口气,目光望向一侧的周阔。 周阔接到腾易敏求助的视线,终于迈开脚步走了过来,他先是劝着周嘉颜,“三妹,让大姐坐一会儿。” 周嘉颜不干。 周阔道:“大姐现在是活生生的人,不会再离开我们了。” 周嘉颜听到这句话,说道:“不会再离开了?” 周阔道:“不会了。” 又给腾易敏使个眼神,腾易敏说:“不会再离开了。” 白子国站在一边,听着这句话,目光微动,他朝白书妍睇去一眼,白书妍立刻去准备茶水,又去将周嘉颜劝开,如此,一家人就坐在了客厅的沙发里。 白子国以茶代酒,走到腾易敏面前,赔罪道:“大姐,上次在龙驰的少帅府,对您不敬,请您不要怪罪。” 腾易敏看着他,笑道:“我能怪罪你什么,你当时又不知道我的身份,就算知道了,那个情况,也得大义灭亲。” 白子国一噎,虚虚抬眼瞅着她。 讲真的,白子国对腾易敏不熟悉,不管是严密军还是周府大小姐,他娶周嘉颜的时候这位周府大小姐已经没在了。 不熟悉,不清楚,摸不准脾气,自不敢乱说话。 白子国讪讪一笑,往旁边的周嘉颜看去。 周嘉颜收到自己老公求救的目光,拉了一下腾易敏的袖子,说道:“大姐,你别怪子国,他也是身不由己。” 腾易敏说:“我没怪他。” 周嘉颜说:“那大姐就喝了这杯赔罪茶吧。” 腾易敏无奈,苦笑地将白子国手上的茶杯接过来,喝了。 这一喝,之前的茬就揭了过去。 是揭过了茬,又何尝不是揭去了过往? 周府现在的当家人是周阔,周阔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之所以在白府认亲,就是不想惊动乡里乡亲,按理说,事隔十几年,能够看到死去的亲人尚在人间,周阔是想奔走相告,登报让全中国都知道这一好消息的,但考虑到腾易敏如今的身份,只好作罢。 腾易敏千交待万交待这事儿不能向外透露。 腾易敏身为严密军首席那么多年,说话做事,那都是滴水不露的。 来白府认亲,也是她提议的。 这个提议极好,不单王嫣没朝这方面想,就是王年高、龙傲明、文雄这等精明的人,也没朝这方面想,谁能想得到,十几年前死去的周家大小姐竟会是腾易敏呢? 王嫣去火车站接了张蔓芸和王继承,回到府上,对王年高说了腾易敏去白府拜年一事。 王年高说:“你腾老师是个做事圆滑的,现在在成州当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平时可以不登白府门槛,但这过年的,确实得去走一趟,不仅她要走,爹也得走。” 王嫣道:“嗯。” 王雪说:“那爹要走的家数就多了,这成州里里外外,比爹职位高的官能排成一条街。” 王年高说:“就是排成两条街,爹也得把腿撸直了,一家一家的走。” 王雪一听,笑了。 王嫣也笑了。 王玲跟着笑。 张蔓芸只安静地吃饭,不过问这些事。 王年高看向自己的儿子,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慈祥地说:“承儿跟爹一起。” 张蔓芸抬头,脸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王年高瞅她一眼,不等她说话,就道:“承儿也十岁了,不能整天对着书本,也得出去地走,接解一些人。” 张蔓芸道:“成州不比平城。” 王年高说:“我知道,所以我没让你带他出去,我带他出去。” 这话一说,张蔓芸就不吭声了。 王雪、王玲、王嫣这三个姐妹对视一眼,默默地扒着饭。 王继承虽然只有十岁,可他老早就被丢到严密军那里学习了,是以,不管是智力武力都比同龄人强很多,他的长相与王年高极相似,又是王年高唯一的儿子,王年高自把他看的很重,就因为把儿子看的重,才会把张蔓芸也看在眼里的,不然,王年高大概都不会理她。 王继承听说王年高要带他出去,就抬了抬眼,说:“爹,我要让娘也跟着。” 这话没说错,既是上门拜年,就不可能只带儿子不带妻子。 哪一家的夫人不是趁过年过节这个时候去攀交各方势力的?就算不攀交,出门在外,妻子就是圈子,有头有脸的男人出门,都不可能把正妻撇下,不然会被嘲笑的。 王年高不怕嘲笑,他是不打算带张蔓芸去走动的。 可儿子一强调,王年高就不得不正视了。 要说知子莫若父,那懂父亲的,也非儿子莫属。 王继承才十岁,就有此等心思,着实让王年高意外之极,他忽然高兴起来,笑道:“好,带你娘一起。” 因着这句话,王继承就眉开眼笑起来,扒饭的动作就快了。 张蔓芸看一眼自己的儿子,眸底藏不住的欣慰。 她想,她生了个好儿子。 晚饭吃罢,三个姐妹结伴出门玩了,成州好玩的地方很多,尤其快过年了,各条街道都热闹的不行,电车、行人、灯光、闪亮的招牌无一不宣告着这个城市的繁华。 既是过年,那天气就很冷,尤其成州是北方城市,冷意更甚。 王嫣穿了棉袄,王雪穿了棉袄,王玲也穿了棉袄,三个姑娘的衣服颜色不同,却都是质量上等的洋货。 王嫣戴着手套,手缩在羽绒服的口袋里,走在人行道上,跟王雪说话,问她跟兰长林的婚事,王玲也时不时地问一两句,三个姑娘有说有笑,朝今天晚上唱皮影戏的大戏院去了。 还没到戏院,半路上遇到了李昊辰、李碧婷这对兄妹。 两方一碰面,都上前打招呼,招呼没打完,又走来华容和华月星,他们也是往戏院去看戏的,正说着话,宗冶廷也来了,后来,龙驰也来了。俊男美女立在街头,份外的打眼,尤其这些人的身份高的让人畏惧,有行人偷偷地朝这边打量,却不敢靠近。 这些人里面,除了王家人,其余的都是成州本地人。 在王家人没有搬来之前,这些人凡是到了过小年这一天,都会聚众结伴去娱乐。 有时候是看戏,有时候是吃酒,有时候是去赛车,有时候就几个男人结伴,去寻乐子。 说是寻乐子,其实就是去夜欢楼找小姐。 龙驰、华容、宗冼廷、李昊辰最喜欢玩这个游戏,就是去了夜欢楼,买小姐,然后塞到另外三个男人怀里去,只要那小姐能在那三个男人怀里坐足一分钟,就赏她一块大洋,龙驰好色名声在外,又身份尊贵,俊美无涛,能占他身,是多大的荣幸呀!姑娘们都喜欢往他怀里坐。而华容是翩翩公子,却是一只笑面虎,宗冼廷完全是淡薄到令人感觉是个极致凉薄的人,李昊辰暖男一枚,所以,每次遭殃的就是龙驰与李昊辰,但龙驰不想让哪个女人碰他,那那个女人就是有天大的胆子,就坐不到他怀里去,是以,每次输的都是李昊辰。 还好李府有钱,不然,一旦玩起这个游戏,李昊辰就会输的裤子都没了。 去年他们玩的就是这个游戏,今年换了,听大戏。 结果,遇到了王府的三个姑娘。 而在这之前,龙驰是给王嫣打过电话邀请她一起的,然后被她拒了。 自那夜他把她骗去他的小公馆小洋楼,寻欢一夜后,他就再也请不动她了,刚开始还去王府碰碰运气,后来实在是被碰的头疼脑胀,索性也不去了。 后来王雪、王玲两个姑娘也来了,龙驰虽极想把王嫣骗出来寻欢,但还是念着她的名声,不敢太放肆,就一直忍着,没敢再去骚扰她,今夜是小年,他是很想单独约她出来约会的。 当然,在龙驰的字典里,约会就等于做爱。 只要王嫣出来,那他就不会放过她了。 只不过,小丫头贼精,也可能是摸准他的脾性了,死活不出来。 龙驰以为这一夜乃至这一年的念想要落空了,却不想,大街上巧遇了! 龙驰看着王嫣,眸底有火苗在流蹿,却是不理她,只跟王雪和王玲打招呼,打完招呼,知道她们也是要往戏院听大戏的,就结伴而行了。 华月星问王雪:“听说你要结婚了,什么时候的吉日?” 王雪道:“年后二月初八。” 华月星笑道:“到时候可记得给我们都发喜贴呀。” 王雪笑道:“你们不嫌弃,我巴不得你们都去。” 华月星瞅了一眼龙驰,别具意味地说:“这话说的,都在成州了,那往后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谁家有喜事,那都得上门。” 李碧婷也接话说:“是呀,大年三十吃完团圆饭,都来我家打牌吧,我家牌桌多,房间也多,想通宵的通宵,不想通宵的就留我家睡,我给你们做宵夜,铺床。” 王雪笑问:“打马吊吗?” 李碧婷道:“是呢。” 王雪道:“成州的马吊没打过。” 王玲道:“我们只会打平城的马吊。” 李碧婷笑了笑,问王嫣:“三姑娘会吗?” 王嫣摇头:“不会。” 李碧婷乐呵了,她说:“不会的好,今年我就不会是输的最惨的那个了。” 王嫣捂住嘴,偷偷地笑,她说:“哦,去你家打马吊可以呀,但得打我们平城的马吊。” 这话一出,众人一愣,继尔明白她的意思后,全都忍不住笑了。 华容说:“哎,你这小丫头,贼精啊,想包场啊?” 王嫣摊摊手,无辜地眨眼:“哪有,我是脑袋笨,怕学不来成州的马吊,让你们扫兴,就只好用我会的来陪你们玩了。” 李昊辰说:“可我们不会打平城的马吊呀。” 王嫣道:“这简单,我教你。” 李昊辰当下就往龙驰看去。 龙驰一直默不作声地走在人群里,面色淡淡,看不出情绪,听了王嫣这话,视线轻轻扫过去,落在她的脸上。 女孩脸上还挂着笑,是发自内心真诚的那种笑,她每次这样笑的时候嘴角都会微微上扬,樱桃般的小嘴微开,露出雪白的牙齿,牙齿一侧有小虎牙,份外调皮可爱,他每次吻她,都喜欢在那里多停留,而想到吻她的美妙滋味,龙驰只觉得全身又在火烧了,他赶紧收回视线,摸出一根烟,咬在嘴里。 他不说话,李昊辰就笑说:“好,到时候你跟你大姐就当导师吧,我跟龙驰来给你们玩,你二姐就学成州的马吊,这样就不算欺负你们了,你们那边是一个人不会,我们可是两个人不会呢。” 王嫣一听说李昊辰要拉龙驰进牌组,下意识就要反对,却不想,一边吸烟的男人轻吐一口烟,不咸不淡地说:“择日不如撞日呀,就今天吧,等看完戏,我们就去李府打马吊。” 李碧婷愕然一愣:“啊?今天?” 龙驰看她:“你有事?” 李碧婷道:“没有。” 龙驰说:“那你不用看戏了,回家准备去吧。” 李碧婷:“……” 李昊辰见自己妹妹生生一副被打击到的样子,瞪着龙驰说:“急什么急,看完戏再回去做准备来得及。再说了,家里仆人多的是,电话打回去通知一声就行了,哪需要婷婷回去。” 龙驰心想,我是很着急呀,着急着把某个小姑娘吞吃入腹。 他哼了一声,没接腔,继续吸烟。 李昊辰去打电话亭,打电话,等通知好家人,又让王雪给王年高打个电话,就说晚上去李府打马吊,让他们不要担心,王雪打了,王年高没说什么,只交待她注意时间。 王雪应了,可真正去了李家,就真的一夜没回了。 看戏花了两个小时,从戏院出来已经八点了,去到李府,又不可能登门就坐到牌桌前,今天是小年,既上了门,就得给主人家拜年,主人家寒暄几句,哩哩啦啦就到了九点。 一共有九个人,四个人凑一桌,九个人只能凑二桌,还有一个上不了桌,李家的长辈们是不会跟小辈们玩牌的,下人们也不敢,李碧婷就只好打电话把尹小文、尹景豪还有杜秋燕叫了来,这一下子,刚好凑成三桌。 龙驰、李昊辰、王嫣、王雪坐一桌。 龙驰坐在王嫣的对门,李昊辰坐在王雪的对门,平城马吊,龙驰并不是一窍不通,他在庄厉城那里玩过,可他装作完全不懂,一边磕磕碰碰地打着,一边不停地给王嫣放炮。 最后,大概是看他输的太惨,王雪都看不下去了,悄悄睇他一眼,说道:“龙少,要不,我俩换换位置?” 龙驰看一眼王嫣,说:“不用,我输的起。” 这话说的霸气,但又不仅仅说的是牌,王雪和李昊辰可能没听出其中的意味,但王嫣听明白了,她不温不热地说:“输不起的人就没资格坐这。” 龙驰道:“不敢输的人更没资格坐这。” 王嫣抬起头。 龙驰看着她,笑道:“怎么,我说的不对?我输的起,也敢输,你敢吗?” 王嫣不辨喜怒地道:“我好像一直在赢吧。” 龙驰笑道:“嗯,希望你运气能一直这么好下去。” 王嫣哼一声,后面就越发不放过他了。 龙驰也一改之前不停给她放炮的纵容,开始反攻她,如此,牌桌看起来像战场,王雪和李昊辰双双觉得不对劲了,在结束一局,王嫣输在龙驰手上后,王雪站起身说:“我去趟洗手间,休息一会儿吧?” 龙驰耸耸肩,看着王嫣,皮笑肉不笑地说:“嗯,女孩的身体娇贵,确实不能坐太久。” 王雪不应这话,走开了。 王嫣也起身,离开牌桌。 龙驰跟着要走,李昊辰拉住他,“不是喜欢的吗,怎么就较劲了?” 龙驰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她较劲了?” 李昊辰指指自己的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龙驰轻嗤,“你这眼神,还没老就已经不好了,去开副珍视明。” 李昊辰一噎,瞪着他,“为你开的桌呢。” 龙驰道:“我知道。”看着他的手,说:“所以你别再拉着我了,再拉着我,我就追不到她了。” 李昊辰连忙松开手。 龙驰出去找王嫣,在走廊里碰到了她。 王嫣刚从厕所里出来,洗了手,正一边走一边低头擦着手,看到龙驰堵在前面,她想都没想,脚步一转,顺着楼梯下了楼。 龙驰低笑,烟一噙,也跟着下了楼。 这里是李府,王嫣对这屋里的格局不熟悉,旁边有个楼梯,她就猜想是通向院子的,可下来才知道,不是通向院子,是通向底下储物室。 一下来她就后悔了,正要拐头返回上面,龙驰却已经挡在了她的面前。 龙驰朝那乌沫抹黑的储物室看了一眼,笑着伸手,将王嫣一抱,低语道:“真是好地方。” 说完,弯腰将她一抱,腿往后一伸,将门关上了。 第75章 .此地无银三百两 钻石满400加更 门一关上,屋里面越发什么都看不清了,只有彼此的呼吸、彼此的心跳在这漆黑的房间内一点一点地燃烧。 王嫣穿着很厚的羽绒服,龙驰摸她不好摸,就想去脱,王嫣死命拽住,不让他得逞,龙驰道:“穿这么厚,不闷?” 王嫣说:“不闷。” 龙驰道:“屋里有暖气的,你干嘛不脱外套?” 王嫣心想,就防着你呢! 她看不见他的脸,可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就喷在脸上,刚刚压着她就吻,这会虽退开了,可气息依旧压的很紧,王嫣就怕龙驰胡来,但凡他能胡来的时候他就绝不会客气。 王嫣在龙驰耍流忙之前率先警告说:“这里是李府,你别胡来。” 龙驰笑着抵近她耳边,虚心求教地问:“怎么叫胡来?这样?还是这样?” 他的手在她身上乱蹿,放肆的气息漫在她的脖颈。 王嫣劈手就砍向他的肩膀,龙驰往后一退,避过她的攻击,同时也松开了她,王嫣掸掸衣袖,黑暗里谁也看不清谁,只听到女孩清晰的声音冷冷的响起,“别太过份。” 龙驰无辜,“我什么都没做。” 王嫣冷哼,摸索着朝门口走。 龙驰刚刚吻到了她,也算过瘾了,他也知道这里是李府,不能真的对她怎么样,就摸一摸,吻一吻,解解相思。 如今相思解了,他也不拦她了,等王嫣伸手将门打开,他也跟着上楼。 刚上去,迎面就碰到了李志坤。 龙驰立马喊了一声:“外公。” 李志坤不是一个人,他后面还跟着一个老管家,两个人似乎就是往刚刚的地下储物室去的,老管家看到龙驰,客气地喊了一声表少爷。 龙驰淡淡应声。 李志坤看看他,又看看王嫣,最后又看一眼那道楼梯,问道:“怎么来这里了?” 龙驰轻咳一声,说:“迷路了。” 李志坤诧异。 王嫣说:“是我出来洗手,结果迷路了,正好碰到龙少爷,就请他帮忙领一下路。” 这个说法李志坤还是相信的,王嫣在李府迷路说的过去,龙驰要是在李府也迷路了,那就说不过去了,他打小就是李府玩乐,怎么可能会迷路? 李志坤冲两个小辈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领着李管家走了。 龙驰和王嫣往前走,过了拐角走廊,王嫣脚步停了一下,龙驰跟着停步。 王嫣说:“我先进去,你等会儿。” 龙驰闻言一笑,宠溺地看着她,挑眉道:“此地无银三百两。” 王嫣瞪他,“让你等会儿你就等会儿。” 龙驰低笑,却是耸了耸肩,依了。 等王嫣推门进去,过了两三分钟的样子,他也进去,王嫣已经坐好,正在跟王雪说话,龙驰进来后王雪朝他看了一眼,李昊辰也朝他看了一眼,龙驰目无斜视,径自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刚坐稳,王嫣就说:“很晚了,不打了吧,回家睡觉了。” 王雪说:“行。” 李昊辰瞅瞅龙驰,没应腔。 龙驰掀了掀眉头说:“赢了就想走,你这牌品也太差了。” 王嫣一噎,回嘴道:“你的意思是,我不把钱输回去,就不能走了?” 龙驰道:“你第一次打牌吗?输的不说走,赢的人怎么能说走?” 王嫣觉得龙驰就是在找她茬,这都几点了呀?她鼓鼓嘴,指了指被金黄纹理壁纸包裹的墙壁上的那个壁钟,说道:“过夜了。” 过夜的意思就是十二点了。 龙驰问她:“困了?” 王嫣说:“嗯。” 龙驰说:“忍着。” 王嫣没忍住,桌底下的腿狠狠地往他腿根踹了去,龙驰坐在她的对面,王嫣虽然腿不是很长,可龙驰的腿长,这一踹还真踹着了。 龙驰抖了一下,李昊辰立马问:“怎么了?” 龙驰说:“没事,刚没坐稳。” 李昊辰噗嗤一笑,狐疑的视线在龙驰和王嫣脸上不停的转,本来王雪是没觉出来龙驰和王嫣有什么诡异的,这会儿不知为何,就是觉得这二人有猫腻。 什么猫腻,暂时没搞明白。 龙驰不让王嫣下桌,非要继续打牌,王嫣无奈,旁边还有两桌人看着呢,龙驰嚷嚷她赢了就想走,牌品差,这名声若真传出去了,以后她怎么跟别人打牌? 王嫣气的又瞪了龙驰一眼,只好继续打。 而后面,龙驰输的越发的惨,几乎没赢一局。 这会儿不单王雪看不下去了,就是李昊辰,也看不下去了,他摸着牌,对龙驰说:“这局打完休息吧,三点了。” 龙驰出奇的没反对,点头说:“好。” 最后一局,又是王嫣赢,散牌的时候,龙驰坐在那里,点了一根烟,盯着起身的女孩说:“赢了这么多,请我们吃宵夜吧。” 另两桌人一听说要吃宵夜,全都跟着起哄。 龙驰这桌是王嫣赢的最多,宗冼廷那桌是华容赢的最多,李碧婷那桌是尹小文赢的最多,然后大家提议,让三个赢家掏钱去外面包场吃夜宵。 小年夜,年轻人就是喜欢玩,李家长辈们也不管,再者,也都这么晚了,长辈们全都睡下,也不管这些小辈们,他们爱怎么闹就怎么闹。 这些人里,所有人都是单身汉,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王雪有对象,可兰长林不在这里,也还没结婚,就不存在回家陪另一半的现象,一行人,风风火火地出了门。 不是去宗家酒磨了,而是去了成州有名的夜宵王。 既是成州最有名的,那必然人满为患,但好在龙驰身份摆在这里,他一来,老板就给他腾了最上等的包厢。包厢很大,足能坐二十人,大圆桌,能转,不管人坐在那里都能吃到菜,晚间的夜宵,花样很多,有烧烤,有淋汤,有锅,有单菜,还有各式各样的酒,以及饮料,每人一手菜单,各点各喜欢吃的。 王嫣、王雪、王玲三个姐妹坐在一起,互相讨论着点,尹小文、杜秋燕坐在一起讨论着点,尹景豪把点菜的重担交给了尹小文,华容把点菜的重担交给了华月星,李昊辰把点菜的重担交给了李碧婷,龙驰和宗冼廷二人各拿菜单,煞有介事地看着。 华容无事可做,就起身往包厢外走,打算到外面看看酒样,结果,刚出包厢门,过拐角的时候与一人撞了。 还没看清楚对面的人,华容就客气地道歉:“对不起,我没看到对面有人,有没有撞到你?” 说着,头跟着抬起,这一抬就看清楚了来人,他面色一怔。 玉珠笑道:“华公子客气了,我无大碍。” 华容看着玉珠,儒雅清隽的面容有片刻的失神,眸底一逝而过一丝危险的气息,他道:“没撞到就好,玉姑娘聪明才智,若是这一撞撞坏了脑子,那可真是玉府的损失了。” 明明是个白玉公子,说话却夹枪带棒的,玉珠笑了笑,承其善言地道:“多谢华公子提醒,等吃完夜宵,我去找医生看看。” 第76章 .冲着某个人去的 华容不应腔,侧过身就走了。 他去楼下看酒,挑了三种,又点了斤两,就上楼了。 进到包厢,大家已经都点好了菜,华月星问他:“上哪儿去了?本来点完菜单想让你看看的。” 华容说:“去楼下点酒了,结果碰到个仇人。” 华月星一愣,“仇人?” 华容沉着眉头道:“嗯。” 华月星问:“是谁?” 龙驰也睃目看了过来,听着。 宗冼廷也听着。 屋内的其他人也都听着。 华容说:“玉府的人,那个独门千金,玉珠。” 王嫣一听,接腔说:“咦,玉姑娘也来夜宵王吃夜宵了?” 华容挑眉,声音不辨喜怒地道:“你跟她很熟?” 王嫣道:“算是朋友吧。” 华容淡淡道:“玉字票号上个月来成州驻店,收的是我华府旗下一个昌远商号的小家,一个月的时间,小家昌号成了挂牌商号,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王嫣说:“我对经济不懂。” 龙驰道:“吃夜宵是一件快乐的事儿,那些影响快乐心情的人就不要提了,玉家来闯成州,抢你们华府的票行,若真被抢走了,那也是你们的问题,在商言商,在局言局,在人情言人情,虽说你们是对手,可也是同行,见面没打声招呼?” 华容说:“打了。” 龙驰说:“那你没邀请她一起来吃夜宵?” 华容立马道:“我邀请她?”他鼻孔哼了一声,“下辈子都不可能。” 华月星说:“做人得大度点。” 华容脸目一黑:“我哪里不大度了?” 华月星笑说:“你自己清楚,玉家商号入驻成州,确实是冲着我们北华票号来的,既是经商,怎么可能没有竞争?爹和爷爷时常教我们,灭敌人的气焰不是在口头上,而是在实力上,那天玉姑娘来府上拜访,客客气气的,你倒好,一言不和就把人家赶出去了。” 华容想到那天,气就不打一处来。 可他不解释,只冷笑着说:“反正这个玉家,敢来成州抢我华府生意,我是决不会放过的。” 龙驰听着,觑了他一眼,没应腔。 宗冼廷淡淡出声说:“需要我的时候直说。” 虽说华家经济实力雄厚,可宗家更雄厚,产业链远播全国各地,华容点头说:“到求你帮忙的时候我自然不会客气。” 王嫣听着,眉头蹙了一下。 玉府在虞城是跟乔家毗邻的,而虞城的所有票号基本都拜在乔俭荣手下,那么,上一回龙驰跟她说的那件担忧的事,八九会成真。玉家要争对华家,很可能就是乔俭荣下的一手棋。王嫣确实不懂经济,可不代表她就看不清现实。她外公一家是乔字辈的人,如今大舅还在乔俭荣那边做事,可以说,乔家是抱成团的,既是抱成团,乔俭荣要对付李家,那势力会将整个乔家带动起来,也就是说,乔府跟李府,会成仇敌。 王嫣抿了抿嘴,默默地不再作声。 王雪和王玲大概也听出来眉头了,也不插话。 而这一桌子上的人,都来自成州有头有脸的人物之家,个个都是心思精明之人,虽然上面有长辈,轮不到他们来管事儿,可出身于这样的家庭,外界但凡有个风吹草动,他们都比一般人能嗅的更早,也更能看出门道。 乔沉香若没死,那王家势必要卷进来,可乔沉香死了,王家人就与这些商业竞争扯不上边儿。 华容、华月星以及整个华府也没把对玉府的敌意加诸在王家人身上,是以,他们还是可以好好地一起吃饭,好好地做朋友的。 小年夜,朋友团聚,本就是冲着喜庆来的,那些惹人心情不爽的人提提就过去了,把与玉珠意外相撞的事一笔带过,华容就与王家姑娘们聊起了话。 龙驰对王嫣的心思,身为亲戚,身为朋友,怎么可能不知? 今天这牌局,这夜宵,可全是冲着某个人去的。 这一桌子的人,除了王家人外,都是成州本地人,所以,王家人算客了,既是客,少不得就会被主人家们围着聊话。 王嫣、王雪、王玲三个姑娘各坐各的椅,旁边有李碧婷、华月星、尹小文、杜秋燕几个女生,再远一点儿的地方坐的是龙驰、华容、宗冼廷、尹景豪、李昊辰几个男生。尹小文因为前几个月少帅府一事对王嫣的欺骗耿耿于怀,不愿意搭理她,杜秋燕年长一些,起初也是怪罪王嫣的,但后来经过兰门一事,经过十匪帮一事,她倒是看开了,这个姑娘并非真的想害龙驰,当时之所以混水摸鱼在少帅府,也是迫不得已,最关键的是,龙驰喜欢她,而因为这样的喜欢,原谅王嫣之前所做的一切就变得非常容易了。 菜还没上来之前,杜秋燕和气地与王嫣主动搭话,这让王嫣欣喜若狂。 然而,杜秋燕原谅了王嫣,尹小文却没有原谅,一整晚上,不管是从一开始的看戏,还是后来的打牌,还是现在的吃夜宵时间,她都没有理王嫣,王嫣其实几次想找她说话,但看她一副“少来惹我”的样子,就只好作罢。 如此,关系就这般僵持着了。 人多,男士们又喝酒,吃饭的时间就变的渐长,从三点多开始点菜到快接近六点才吃完,幸好这个夜宵王是不打烊的,不然他们得吃到一半就会被赶出去了,陆陆续续的客人们都走尽,唯剩下他们这一厢。 其实吃吃吃就有人困了,但挺过那阵困意后也就不觉得困了。 吃完下去结帐,钱超出原本的预算,那三个原本赢了钱的人又各自掏了腰包,垫了一些,等出了门,王嫣忍不住嘀咕:“白白坐了那么久。” 旁边还有别人呢,王雪捣了一下她的肩膀,瞪着她说:“别在外面丢脸。” 王嫣嘟嘴,心想,我又没说错。 龙驰离她很近,听到了她这句话,没说什么,只往她诱人又透着十足十懊恼的小脸上瞅了一下,随即移开视线,若无其事地说:“散了吧?回家补补眠。” 吃饱喝足,又玩够了,大家都想回去睡觉,就应了话,各回各的。 龙驰没为难王嫣了,看着她跟着王雪和王玲离开。 三个姑娘回去后各自梳洗一番就睡了。 下午,大概四点多的时候,王嫣和王玲都还没睡醒,王雪醒了,先一步下楼,刚下楼就看到正厅里摆着一个精致的箱子,王年高去上班了,张震收的这个箱子。 箱子是龙府送来的,张震原不想收,可送礼物的人说了,东西是送给三小姐的,不送到他们就一直站在这里不走。 既是送给王嫣的,那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送礼的人是谁了,除了龙驰,谁这么横,这么闲? 张震无奈,只得将箱子接了。 接了也不敢拆,谁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 碰巧张蔓芸下了楼,他就把这事儿告诉了张蔓芸,张蔓芸正在跟他说话,见王雪也下来了,张蔓芸就招手:“雪儿,过来看看。” 王雪走过来,那么大的箱子,一眼就瞧见了,她挑眉问道:“哪里来的箱子?” 张震说:“龙府送来的。” 王雪一愣,“龙府?” 张震点头,哼了一声鼻孔说:“龙驰送来的,说是送给三小姐。” 王雪一听,眼睛拼命地眨了眨,不出半秒钟,忽然就醍醐灌顶了,她抑制着惊疑的语气,轻咳一声,低低地冲张蔓芸问道:“二娘,龙驰这是什么意思?” 张蔓芸笑着看她一眼,说道:“能什么意思,你三妹有福气了。” 有福气。 这三个字一出,是傻子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王雪蹙起眉头,想到昨晚龙驰和王嫣之间微秒却又奇怪的氛围,还有之前龙驰在平城掳王嫣,王嫣入了少帅府,进而发生的一系列的事,不想不知道,一想才觉着这二人“缘份”不浅呐! 王雪不像王嫣那般排斥龙驰,王玲也不排斥,这三个姑娘里,大概只有王嫣一个人最见不得龙驰。 听到这箱子是龙驰送的,又是送给王嫣的,王雪就作主地开口说:“打开看看吧。” 张震怔了怔,没敢动手。 张蔓芸默默地伸手去端茶,装作口渴,喝茶的样子,把自己置身事外。 王雪心想,两个胆小鬼。 她毫不惧怕,蹲身,将合着盖子的箱子给揭开。 一揭开,触目不是黄金,不是财宝,也不是稀罕古玩,而是一套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 衣服上面又放着一个精致的盒子。 盒子不大,巴掌的厚度,一张A4纸的长宽。 盒子非常精美,从上皮到下皮之间用一根红色的丝带极有艺术地绑着,还绑了一个心形。 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 张震举目往箱子里望。 张蔓芸也伸长了脖颈,好奇地望过去。 王雪瞅着那盒子,再瞅着盒子下方压着的衣服,没敢再动了。她站起身,重新将箱子盖给合上,往楼上走,说道:“我去喊三妹。” 王嫣虽然没睡醒,可也睡了大半天了,熬夜纵然有点伤身子,但她毕竟年轻,之前也不是没熬过夜,所以,补个囫囵觉也就无伤大雅了。 她半睡半醒间被王雪摇醒,睁着迷蒙的眼睛问:“大姐,天黑了吗?” 王雪说:“没有,不过楼下有你的礼物,我是来喊你去拆礼物的。” 王嫣一愣,正在擦着眼睛的手蓦地一停,瞅着王雪,挑眉问:“我的礼物?” 王雪笑道:“是呀。” 王嫣道:“不可能呀,我跟成州的人都不熟,谁会无缘无故送我礼物。” 王雪咧开小白牙,伸手去捞她,“嗳,姐问你,你跟龙驰是怎么回事?” 第77章 .过年红包拿着去玩 王嫣心想,什么怎么回事? 王嫣眨眨眼,一副无厘头的表情看着王雪。 王雪说:“算了,问你也问不出来,你想瞒我们事情,十只手都撬不开你的嘴。先起床下来。” 王雪说完就走开了。 王嫣做贼心虚,心知自己跟龙驰之间确实有不能说的事儿,而王雪提了礼物,又提了龙驰,那这礼物保不齐就是龙驰送的。 王嫣一边起床穿衣服一边猜测着龙驰送了什么给她。 猜了很多种可能,唯独没猜到是衣服,还有银票。 大箱子里装的是衣服,小盒子里装的是银票,在银票的上方,还摆着一张雪白的纸,纸面上有男人龙飞凤舞写的几个大字:“过年红包,拿着去玩。” 旁边还摆了一个绸袋子,袋子里装的是大洋,王嫣掂了掂份量,很沉。 这个时候,王玲也下楼了,王继承也下楼了,姐弟几个人,还有张蔓芸、张震全都被眼前那一盒子的银票给惊着了。 这还只是银票,还没拿那件衣服呢! 那件衣服一拿出来,众人都跟着惊呼。 王嫣也愣住了! 衣服不是一套,而是两套,上面叠的是裙子,下面叠的是大衣,裙子是玫红色的,非常适合过年这个喜庆的日子穿,而大衣是雪白色的,不是任何一种布料所做,而是皮毛所做,里外都是雪白又细腻的毛,大概经过很高端的处理,那毛看上去一点儿都不笨重,反倒轻盈之极,裙子与大衣是配套的,除此之外,还附带了龙驰的一句话。 依旧是小便笺似的白纸写的,字体非常帅气,一如他的人般,挥斥方遒:“过年不知道送你什么礼物,女孩子应该都喜欢漂亮的裙子吧?收到衣服给我回个电话,还有一套首饰,我想载你亲自去试。” 王嫣看着那衣服,看着那银钱,再看着这纸上的内容,撇了一下嘴角,心想,倒是很知道怎么讨女孩欢心,真不愧是有着好色之称的龙驰!他对多少女孩使过这种手段了? 王嫣不是吃醋,她就纯粹发表一下感叹。 但其实,她是有那么一点点吃醋了。 衣服非常漂亮,钱也多的让人受不了,而这么丰厚的礼物,都送到门上了,被自己揣着了,傻子才会往外推呢。 那么,想要心安理得地收下,那就得回礼。 这样就正儿八经了。 大过年的,认识的人之间送些礼物是很正常的,谁会说三道四的呀? 王嫣毫不客气地将衣服接了,将银钱接了,这让王雪、王玲、张蔓芸、王继承,还有张震都瘆了一下,心想,倒是挺不客气。 王嫣上楼去给龙驰打电话,王继承笑着说:“三姐这性子,我喜欢。” 张蔓芸温声说:“你三姐敢接,是她拿得定。” 王继承道:“是呀,我晓得。” 王玲跟着一句:“要是我收到这样的礼物,我也会收下的呀。” 张蔓芸看她一眼,笑道:“旁人的礼物是好收,但龙驰的礼物,可没那么容易收下的。” 王玲想,若龙驰真送她礼物了,她二话不说就会接下的。 王嫣去楼上,在自己卧室给龙驰打电话。 龙驰一直等着她呢,电话一响,对面就接了,传来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喂。” 王嫣张口,旁的话不说,先说一声谢谢。 龙驰听到是她的声音,又听到她说谢谢,就知道她收下他的礼物了,他一时心情大好,调侃地道:“我以为你会退回来呢。” 王嫣说:“我从来不跟钱过不去。” 龙驰低笑:“是吗?爱钱好办呀,你就说吧,我出多少聘礼能把你娶到手。” 王嫣轻哼:“爱钱跟嫁人有关系吗?” 龙驰道:“有关系啊,你爱钱,我有钱,那不就妥妥地嫁我了?” 王嫣忍不住笑了一声,骂他:“大言不惭。” 龙驰挑眉,歪坐在沙发里,听着话筒里面她轻柔的声音,哪怕是带着骂意的,都让他喜爱的不行。他压低了嗓音,宠溺地问:“要我现在过去接你吗?” 王嫣问:“做什么?” 龙驰道:“去挑首饰,那家首饰铺是龙岩介绍给我的,一个英国人开的,我去看过,里面的首饰很好看。” 王嫣说:“不用了。” 龙驰不悦,微勾着眉头,说道:“送了裙子不送首饰,传出去了别人会说小家子气,这会损坏我的名声的。” 王嫣心想,你能有什么名声?好的名声一个没有,坏的名声能排成一条街,既是坏的,又何来怕别人再损? 可想是这样想,却不能当着龙驰的面说,王嫣道:“我自己有首饰,不用你再破费,我打电话是告诉你收到礼物了,另外问问你,你喜欢什么,我送你。” 这话说的没有任何歧义,正常的询问,可偏偏龙驰就把那句“你喜欢什么”给抹掉了,徒留一句“我送你”在耳边回旋,他轻舔了一下唇角,心思邪念顿起,却不当场发作,老老实实地说:“今年想换一块手表,你陪我去挑吧。” 王嫣豪气地说:“行。” 手表一送,她跟他就互不相欠了。 龙驰说:“我去接你。” 王嫣没拒绝,说了句“我在家等你”就挂了。 龙驰听着那句“我在家等你”,心口越发的滚烫,恨不得现在就飞到她面前去,将她抱住,搂住,上下其手,做一个长夜。 龙驰深吸一口气,搁下话筒,起身下楼。 他开车来到王府门前,准备下车去府里接王嫣,王嫣倒先一步走了出来,他推开车门的手一顿,又继续将车门推开,下来,为王嫣拉开了另一边的车门。 王嫣弯腰坐进副驾驶室,龙弛关上车门,绕到另一边,上车。 上了车,他见王嫣已经系好了安全带,就扣好自己的安全带,踩油门开出去。 等他的车走了,王府三层楼的第三层楼道的外阳台上的那道视线也收了回去,王玲正要转身下楼,却被一道身影堵住。 堵住她的不是别人,而是张蔓芸。 王玲看到张蔓芸,愣了一下,随即就喊道:“二娘。” 张蔓芸狐疑地盯着她,问:“这么冷的天,你站这么高,又站风口的地方,是做什么?不冷吗?” 王玲说:“冷的,我就是上来瞅瞅站这里能不能将大半个成州看完,如果能看,年三十晚上我就跟大姐和三妹在这里看烟花了。” 张蔓芸笑道:“年三十晚上吃了晚饭,你们可以出去看烟花,顺便带着继承一起去见见世面,哪可能窝在楼上看。” 她摆了一下手,说:“下去吧,这里冷。” 王玲就是胡乱编个借口,以应对张蔓芸的询问,没想真的在这里看烟花,大年三十晚上很冷的,这里又是风口,傻了才会站这里看烟花。 既然糊弄了过去,王玲片刻不再停留,拢了拢衣服,下楼。 下了楼,回到房间,坐了一会儿,也换了衣服出门了。 王雪在跟兰长林通电话,兰长林说大年三十晚上,吃了夜团圆饭后他去接她,到平城过夜,王雪觉得从兰门开车到成州,至少得四五个小时的时间,这一来一回不得十个小时了?她心疼兰长林,不想他一下子开这么长时间的车,就说不去。 可兰长林想她,哪能让她拒绝,就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呀,我去接你,就是想看看你。” 王雪道:“时间太紧张了,大年初一还得拜年。” 兰长林道:“大年初一你拜什么年?不就是在城内晃一圈,以前在平城,你认识的人多,是得去走走,可现在去了成州,没几个认识的人,那些人有你爹和你两个妹妹在,自不会怠慢,你就不用上赶着去了,初一在我这里呆一天,初二我陪你一起去看外婆。” 每年初二,王府一家人都会去虞城给乔老夫人拜年,这是不变的规矩。 以前这么正规的日子,兰长林没敢去。 今年是因为跟王雪定了亲事,日子也选好了,婚帖喜贴全都发了下去,所有人都知道他俩要成亲了,就要成为一家人,乔家那边也知道了,所以,今年他去走一走,无可厚非。 王雪听着,觉得挺有道理,她其实也想他,就道:“我跟爹说一声。” 兰长林笑道:“你说吧,说好回我打电话,我看时间过去。” 王雪嗯腔,之后二人又聊起了别的,彼此都舍不得挂电话,就一直拣着事儿说,然后就说到了王嫣被龙驰送礼物一事。 王雪打趣道:“你今年要送我什么礼物?” 兰长林道:“你来了就知道了。” 王雪道:“你跟我说说。” 兰长林道:“不行,等你来了看。” 王雪笑:“还秘密呀?” 兰长林也跟着笑,却不应话,只道:“反正每年都有你礼物,每年都不一样,你也别猜,猜也猜不到。” 说着,话锋忽然一转,颇为诧异地问:“龙驰给三妹妹送了礼物,有给你和玲妹妹送礼物没有?” 王雪说:“没有。” 兰长林忽然沉默,半晌后,笑了。 王雪问:“笑什么?” 兰长林道:“龙驰爱上三妹妹了。” 王雪一愣,好半天都没消化完这句话,等消化完,她说:“不可能吧?” 兰长林道:“很可能。” 第78章 .那架势分明是要牵她 王雪慢慢咀嚼着这三个字,很快脑海里就一系列的联想,有以前的,有昨天的,总之,所有的联想加起来,再加上今天这礼物,还有张蔓芸说的那句“你三妹有福气了”,再笨的人也该想明白了,再说了,她又不笨。 王雪一时没吱声,兰长林在话筒里喊了一声:“雪儿?” 王雪回神,应道:“我在。” 兰长林说:“先不说了,我这边有点儿事,晚点你问好了时间再跟我说。” 王雪说好,兰长林让她先挂电话。 等二人通话结束,王雪去找王玲,知道王玲去逛街了后她也去了。 街上非常热闹,到处都是人,车也不少。 龙驰载着王嫣先去手表商行,再去首饰铺子,手表商行是李家老产业,李家虽然是以铁路和药材批发为主,主打实业经济,但在其他行业也有所涉猎。当然,要说正宗的老牌钟表行业是谁家最稳?还是宗家。不过,这年头,老牌产业和新兴产业交互着发展,各有千秋。老牌产业吸引的是老一辈的人,新兴产业吸引的就是年轻一辈的人了,这年轻一辈的人中,就包括龙驰和王嫣,当然,还有别人,比如,文氏兄弟,白氏姐弟还有入成州不久的玉府姑娘。 龙驰将车停在空树下,熄了引擎,拉开车门。 王嫣解开安全带,手刚触在门把上,车门被龙驰从外面打开了,他站在那里,绅士地伸出一只手,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那架势,分明是要牵她出来。 王嫣抿唇,说道:“不用客气,我自己能下车。” 龙驰把身子往前探了探,不等她伸手,自己把手伸过去牵住她的手,等她主动,大概黄花菜都等凉了也等不到。他就不该绅士,还是霸道的风格适合他。 龙驰主动攥紧王嫣的手,王嫣挣脱了一下,没挣脱开,这里是人行道旁边的树下,来往人不少,二人拉拉扯扯的,引起了不少行人的打量。 龙驰调侃道:“本来你长的就够扎眼的了,还非得调皮,非要把所有人目光都引过来才高兴吗?要不要我拿个喇叭来喊喊?” 王嫣不满道:“不是你强行牵我,我能跟你拉扯?” 龙驰低声说:“谈情说爱的时候不拉手正常吗?” 王嫣一愣,瞬间抬头瞪他:“谁跟你谈情说爱!” 龙驰说:“我跟你。” 王嫣被噎住了,生生被龙驰这般直白,这般直接,又这般不容置喙的三个字给噎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还能说什么呢! 反正不管她说什么,龙驰是爱听的听,不爱听的只当你没说,一意孤行,他认为他是在跟她谈情说爱,那就是在谈情说爱,由得着你反驳吗? 反驳了也没用。 王嫣不说话了,大概再说下去她会被气个半死。 龙驰见王嫣安份了,妥妥地将她的小手扣在大掌里,等她下了车,他反手将车门关上,锁住,牵着她往钟表商行去了。 只是,还没进门,就与白书妍和白书棋这对姐弟碰上了。 白书妍明显看到了龙驰与王嫣牵着的手,目光微微沉了一下,却是不动声色地挪开,笑着跟龙驰打招呼,说话。 龙驰淡淡应话,迈步往钟表行内走。 白书妍跟着。 王嫣在右,白书妍在左,三个人一条线,进了商行之后白书妍就不跟着龙驰和王嫣了,龙驰也没空管她,拉了王嫣就上楼,二楼摆的全是男士手表,一楼基本是以女士为主,白书妍在一楼挑,龙驰和王嫣在二楼挑。 既是李府的商行,那不管是掌柜的还是坐堂售货员,全都认识龙驰。 龙驰一来,一个售货员就殷勤地去迎了上去。 售货员瞅瞅龙驰,又瞅瞅王嫣,笑着问:“龙少是要买手表自己带,还是送给旁边的王姑娘?” 龙驰道:“她送我。” 说的没错,确实是王嫣要买手表送龙驰。 龙驰说这三个字的时候表情连个起伏都没有,一马平川的镇定无色,可就是不知为何,那腔调让王嫣和售货员都听出了他语音里的骄傲和得意。 王嫣撇嘴,心想,得意什么。 售货员兀自在心底失笑,觉得这样的龙驰像个即将要得到糖果而充满期待的小孩子似的。 既然龙驰这般说了,售货员就知道是王嫣要买手表,送给龙驰,那肯定得挑男士款,质量最佳的。 售货员把王嫣领到一栋柜子前,用钥匙打开柜门,从那里掏款式让王嫣和龙驰看。 精致的手表,精致的厢盒,旁边贴有价格标签。 王嫣粗略地扫了一眼,禁不住匝舌,最便宜的都得十块大洋以及一千国银,这也太贵了吧?王嫣正合计着换个地方给龙驰买,龙驰却已经看中了一款,骨节分明的手指往那里一点,售货员立马将盒子取了出来,并笑着说:“龙少眼光果然很好,一眼就看中我们店的镇店之宝了。这款手表不说在成州是独一无二的,就是在整个中国,那也是独一无二的。” 因为少帅府出事,以及后来收复兰门和十匪帮等等事情,再加上一门心思的追王嫣,龙驰已经很久没有出来逛逛了。 李府的商行,按理说他很熟的。 一般商行里新添什么宝贝,李昊辰都会打电话给他,看他有没有兴趣买下。 这回大概也是看他事情多,就没通知他。 也可能是这款手表已经上市一段时间了,但价格太高,暂时没售出去,就在这里摆着。 售货员将手表取出来,比划着龙驰的手臂,意思是给他戴一下试试。 龙驰没伸手,冲旁边的王嫣问:“喜欢吗?” 王嫣看着那价格,简直肉疼。 其实手表很好看,李府商行里的镇店之宝,全成州乃至全国独一无二的手表,怎么可能不好看? 确实好看的紧,但她能说好看吗? 不能。 王嫣摇摇头,挑剔地说:“不好看。” 售货员一愣,正要讲解,龙驰却将长胳膊一伸,对售货员说:“手表拿出来。” 售货员哎一声,立马把手表拿出来递给龙驰。 龙驰接过,转手交给王嫣,说:“给我戴上。” 王嫣嘟嘴:“都说不好看了。” 龙驰道:“我喜欢。” 王嫣不想掏这么多钱,横眉竖目地说:“你既然喜欢那又何必问我意见,闹着我玩呢?” 龙驰低笑,催促:“快点戴。” 王嫣不甘不愿地接过手表,低头给龙驰戴。 而在她给龙驰戴手表的时候龙驰就一直垂眸看着她,女孩低着头,额头及下巴的位置都看不见,只看得见脑顶与鞋面,头是漆黑的,鞋面也是黑的,冬天的加里绒黑靴,大概3厘米高的鞋跟,圆头,精致小巧,靴子里面套的是同色系的圆裤,外面是一件黑色褶皱裙,上面红毛衣,外套黑色羽绒,上车前龙驰只知道王嫣穿的是羽绒服,上车后大概暖气太大,她拉开了羽绒服拉链,然后就忘了再合上。 龙驰鲜少看王嫣穿这般活泼调皮的衣服,总觉得很好看。 当然,在龙驰眼中,王嫣就是穿一块抹布,那也是极好看的。 情人眼里出西施,没办法的事。 龙驰看着,目光渐渐就温柔了下来。 原装手表的表链一般都不会跟客人的手腕尺寸贴合,总要改一改才合适,但在改之前,得客人满意这款手表,确定买下来,所以,王嫣一给龙驰戴上手表,发现尺寸不对,她就挑刺说:“大了。” 售货员即刻回话:“可以改的。” 王嫣就不应话了。 售货员问龙驰:“龙少爷喜欢吗?” 龙驰又看王嫣,大有让她作主的意思。 王嫣说:“不是很喜欢,我们再看看吧。” 售货员露出很惋惜的神色说:“这款手表龙少爷戴上很好看呀,也只有像龙少这样的人才戴得起这块表,这块表是纯精密加工,蓝宝石镜面切割,防摔防水,高端大方,又低调不张扬,时间错差一秒之内,算是非常精准的了。” 王嫣不想买,售货员说个不停,她有点烦,龙驰看出来了,把手表递给售货员,微笑地说:“算了,我也不是很喜欢。” 售货员就什么都不说了,笑着接过表,放回柜子里,继续给他介绍别的。 最后,龙驰挑了一款价格相对便宜,但质量明显差了很多的二等表。 王嫣去付钱,付好,转身走的时候又想到刚刚头一个龙驰戴的那表,脚步顿了顿,折回去,将那表买了。 包装的时候售货员笑不拢嘴地说:“我就知道王姑娘定不会小看这份钱的,这表真的很适合龙少,你买对了。” 王嫣道:“别说我买了。” 售货员一愣。 王嫣也不多解释,只道:“表先放着,我明天来拿。” 售货员很快回神,笑着说:“好,我先给你锁起来。” 王嫣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龙驰在外面等她,见她出来了,伸手又去牵她。 王嫣已经习惯了龙驰这牵手的动作,这商行里里外外全是人,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下,也不好拉扯挣扎,就顺了他。 龙驰牵着她往下走,到了楼下,却没有立马离开,而是拉着她在女士机械表区域逛。 逛着逛着就碰到白书妍了。 王嫣和龙驰在楼上挑手表的时间不短,可白书妍居然还没走,而且,白书棋都没上楼,也就是说,这姐弟二人今天要买的表不是男士戴的,而是女士。 既碰到了,那就免不了问一问。 问话的不是王嫣,而是龙驰,王嫣跟白书妍不熟,只是点头之交,龙驰跟白书妍就熟了,龙驰问:“还没选好?选个表这么难吗?” 白书妍笑道:“我自己戴的话当然好选,但我是选来送人的。” 龙驰眉头一挑:“送人?” 白书妍道:“嗯。” 龙驰没问她送什么人,点了点头,不辨其色地说:“那你慢慢选吧,我们先走了。” 白书妍瞅他一眼,笑了笑,嗯了一声。 龙驰拉着王嫣出门,等他们走了,白书妍往门口望去,白书棋垂着眸说:“龙少这举止,大概在向整个成州表态,他是要娶王嫣不可了。” 白书妍不冷不热地说:“我不会让他娶成的。” 第79章 .文卓希的邀约 白书妍对龙驰的执着如同龙驰对王嫣的执着一样,有可能还比龙驰对王嫣的执着更深,龙驰和白书妍年龄相仿,打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一起参军,一起做过很多王嫣没参与过的事情,说起来算是青梅竹马了,但这样的青梅,抵不过命中注定的爱情。 龙驰拉着王嫣出门,刚走出门口,就与迎面而来的文卓希和文华元撞上了。 龙驰心想,怎么就这么巧了,他今天要来买手表,文卓希也来?是真的巧还是听到了风声,知道王嫣来了这里,他就也跟着来了,那就只有鬼知道了。 龙驰想带王嫣去买首饰,就不耽搁时间,随便与文卓希点了个头,打了一声招呼就拉着王嫣走。 文卓希适时地出声说,“听说你们昨天晚上在李府打马吊了?” 这句话,他是看着王嫣说的,也是问的王嫣,但王嫣还没张口回答,龙驰率先一步问,“听谁说的?” 文卓希笑道,“王玲。” 王嫣猝然一愣,大概是从文卓希嘴里听到王玲二字,觉得十分诡异,她诧异地道,“我二姐?不可能呀,她在府里头呢,怎么能跟你说这些?” 文卓希道,“刚从南街走过来,在老家鞋行碰到了她,说了几句话。” 王嫣了悟,随即笑道,“嗯,昨晚上是打了一会儿马吊。” 文卓希道,“听说你打的是平城马吊?” 王嫣笑说,“是呀,成州的我不会打。” 文卓希道,“我也挺想学一学平城马吊的,要不三十前一晚,到文府来玩,我们一起搓一搓?” 这么明显的邀约,三个人都听得懂。 龙驰没动,静待王嫣回答。 文华元看看文卓希,看看龙驰,又看看王嫣,清透的眸里流过一道利光,但他收敛的很好,不让任何人发现那一抹阴戾,他抬头冲文卓希说,“哥,我觉得刚刚看的那双鞋子挺好看的,我去订了,你先进去看表,我一会儿过来。” 说完,不等文卓希回应,掉头走了。 文华元去到老家鞋行,一路上脚步走的很快,他就怕王玲走了,结果一登门,王玲还在挑三捡四地选着鞋子。 文华元走过去,伸手拿了一双女士高跟鞋给她,温润地说,“这款挺好看。” 突然的男声出现在耳边,王玲吓了一跳,蓦地张眼去望,看到是文华元,她咦道,“文二少爷?你不是跟你哥走了吗?” 文华元笑道,“是走了,不过走到一半,觉得刚那双鞋子还不错,就回头来订了。” 他说着,从她后面的空地走过去,向掌柜去付订金。 付了订金,他见王玲挑了半天挑不到中意的,就说,“不如去别的地方看看吧?你不熟悉别的鞋店的话,我陪你去。” 文华元22岁,王玲20岁,二人年龄相差不大,文华元比文卓希长的刚硬,眉眼比较神似米乐,性子也比较像米乐,遗传了米乐那种果决,又喜欢掌控的性子。文雄是北部督军,可在那个家里头,他这个督军就得靠边站,把舞台让给自己的妻子。 文家一直想让文卓希娶华府庶出的三小姐,这门亲事是文家和米家一致沟通商议,觉得非常可靠,也非常有利的。 华府不从政,却因为华媛美嫁给了李翰阳,而李翰阳又是李如湘的大哥,李如湘是司令夫人,华府因为这层关系,也算与政权攀了个亲。 而华府真正的实力是在商业上,北华票号一直是稳打不动的北股,占据着成州百分之三十的经济。 龙府与李府结了亲,有了稳定的财力后援。 白府跟周府结了亲,周府又与乔府结了亲,也有很坚实的财力输出。 唯有他文家,靠哪都靠不上。 米家虽也是经商世家,却比起华家、李家、周家以及乔家差远了。 是以,两家长辈们一致商量,让文卓希娶了华府姑娘。 一来文卓希是长子,又是嫡子,又出身北督军府,要娶华府一个姨太太生的女儿,算是抬举了华家,抬举了那个姑娘。 华府是商人,看得清形势,必不会拒绝。 本来早就该上门提亲的,但遇到了少帅府一事,文卓希以军事为重为理由,将这事给淌过去了,等回来,再提及这件事,他就十分的不热络。 米乐是当家人,又是个极会做事的人,她见文卓希冷了场,就不上赶着去张罗了。 有些事,尤其是感情的事情,不能急。 儿子是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在想什么,在干什么,她这个当娘的自然知道。 早先她提醒过文卓希,说王嫣那姑娘他降服不了,让他趁早歇了心思,可他不歇,还一个劲地片上凑。 年轻人,不喜欢听老人言,可以理解,那就让他撞一撞南墙,看清楚了再来回头。 文华元是文府二少爷,对文卓希与华府姑娘的亲事自是知晓,如果说文卓希喜欢王嫣,而王嫣也对文卓希有意思,又不与龙驰牵扯,文华元肯定是力挺大哥的。 但眼下的情况是,文卓希一头热,王嫣不搭理不说,还极有可能惹来龙驰的愤怒。 龙驰的愤怒,那就等于是龙府的愤怒。 这么个当口,他文府可承认不住龙府的愤怒。 所以,在文卓希一心奔赴惹怒龙驰的路上,文华元只好拉王府的姑娘来和局了。 王府的姑娘,王雪有了心上人,王嫣文华元又不敢碰,只好打王玲的主意。 文华元说完那句话,王玲先是心头怪异,随即眨眨眼睛,抬头看向文华元。眼前的男生,瘦薄英俊,笑容亲切,堂而皇之地展露着他对她的“意图”。 王玲长这么大,头一回遇到这等“猖狂”的男生,一瞬间心跳就漏了一拍。 她迷恋龙驰,就是迷恋龙驰身上的那一股子张狂劲。 俗话说,人各有爱,而王玲爱的,就是这盘菜。 王玲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下意识地就红了脸,她忽然撇开视线,看向鞋柜,可明明那么大的鞋柜,方圆寸土都是地,她却觉得眼神无处安放,四处乱撞,一如此刻自己的心。 文华元等了半天没等来王玲的回答,就又问一遍,“不想去吗?” 王玲忍着心如擂鼓的声音,咽了咽口水说,“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文华元笑道,“不麻烦,正好我也没事。你刚来成州不久,对大街道可能熟悉了,但小街道还不熟吧?一些小街道里也有好鞋铺的,快过年了,新品肯定很多,我带你去转,一来打发时间,二来我也给我娘买一双鞋,当新年礼物了。” 文华元都这般说了,王玲如何能拒绝? 没拒绝,二人就结伴逛街去了。 这年头,新女学、新思想渗透在每个角落,每个家庭里面,是以,一男一女结伴逛街并不奇怪,他二人走在街上,也无人投去有色的眼光。 二人自在地逛,自在地聊天,感情一下子增进了不少。 文华元刚在李家钟表商行前听到了文卓希邀请王嫣在年三十前一夜去文府打马吊,他捉摸着王嫣铁定会拒绝,是以,就对王玲提及了这件事。 王玲二话没说,应了。 文华元道,“那天带你大姐和三妹一起吧,人多热闹些。” 王玲笑说,“好啊。” 有了王玲的答应,就算王嫣拒绝了,那天也还会来。 文华元猜的很准,王嫣确实拒绝了,而龙驰从始至终都不动声色地站着,既不插话,也不多言,就让王嫣自个去处理。 等打发了文卓希,王嫣朝人行道走,龙驰跟着,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说道,“其实可以去的,我能放你水,给你输一夜的钱,文卓希也能。不接受他的感情可以,但钱,可以赢的。” 这话一出,王嫣瞬间停步,抬头看他,“你刚说什么?” 龙驰抿住嘴角,装傻地道,“我有说什么吗?” 王嫣眯眼,“你昨晚是故意输给我的?” 龙驰轻咳一声,“你管是不是故意的,反正我愿意输给你就行了。” 王嫣要发怒,龙驰猛地牵住她的手,大步往前,到了车边,钥匙一开,将她塞了进去。 车门关上后,他缓了缓,这才坐到驾驶室。 刚坐进去,一旁还没系上安全带的女孩幽幽地开口说,“你那么肯定文卓希会输给我钱,那我岂能不去?我回去就给他打电话,应了他的约。” 第80章 .唯对你如此 龙驰听着,陡然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他侧头,看向副驾驶室里的女孩。 女孩没看他,正低头系着安全带。 龙驰说,“这么爱钱,我今天给你的红包不够吗?” 王嫣反嘴道,“不是全给你买手表了?” 龙驰道,“那我回头再给你送一份过来?” 王嫣停住手,抬头看他,忽然就噗嗤一笑。 大概这笑来的太莫名其秒,把龙驰笑的一愣,从来脸皮厚的他产生了那么一点点尴尬,他低咳一声,幽怨的语气问,“笑什么?” 王嫣摇摇头,但嘴角笑意却不减,只道,“你对每个女生都这般大方慷慨的吗?” 龙驰道,“唯对你如此。” 王嫣挑挑眉,已经习惯了龙驰张嘴闭嘴就情话连篇的套路,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唔一声道,“那你就再送我一份吧。” 龙驰无语了,半晌,憋一句,“你倒真不客气。” 王嫣用他的话回敬他,“我也唯对你如此。” 一个是纵容,一个是不客气,看似针尖对麦芒,实则是一种信任与独一无二的感情,龙驰脸皮够厚,什么话都敢讲,也什么话都讲的出来,可王嫣脸皮不厚,让王嫣对着龙驰说情话,她打死是说不出来的。可王嫣知道,她并不讨厌龙驰的亲近,也不讨厌他的油嘴滑舌。嘴上抵制他无非是对之前他欺负她的一种不忿。 王嫣说完这句话,龙驰久久地盯着前方的道路,石化了一般。 很久很久之后,他扭过头,看向旁边的女孩。 都是聪明人,王嫣这句话所表达的意思龙驰如何听不懂?正因为听懂了,他才感到震惊,感到惊骇,感觉从身到心被一股子说不出来的莫大的狂喜笼罩。 嫣儿这是……在调戏他吗? 哦,不对,不是调戏,是在向他表白。 龙驰忽然就咧嘴笑了,那模样,像被巴巴抛弃,又被主人捡回来喂了一口甜果的宠物,如果可以,龙驰恨不得在王嫣脸上舔一口,再抱着她亲一亲。 但,不能。 好不容易让这个小女人松了口,他可千万别又得罪了她,还是悠着点吧。 龙驰笑着伸手,拍了拍王嫣的小脑袋,忍着将她揽进怀里的冲动,说道,“行,我的女人我不宠着谁宠着?晚上再给你送钱过来,现在我们去选首饰。” 王嫣没反对,别人的钱她肯定不会拿,但龙驰的钱,她拿的心安理得。 买首饰花的时间不长,因为首饰之前龙驰已经看过,带王嫣去,就是再让她看看,看她喜欢不。 龙驰的眼光还是很好的,这套首饰是与下午那套裙子配套戴的,裙子是玫红,大衣是貂白,这一套首饰,包括项链、耳环、手镯以及脚链,全是纯白金打造,不张扬,却低调奢华,彰显着不一般的身份。 售货员将这一全套首饰拿出来,还不等王嫣表态,龙驰就已经在她的眸子里看出了她的喜爱,张嘴就说,“给我包了,送到王府去。” 王嫣没问价格,龙驰也没问,龙驰出门是不带钱的,看中了什么东西直接打包,然后送货的时候商家会上龙府去领钱,这回也一样。 订好那套首饰,龙驰就拉着王嫣走了。 出了门,瞅着天色,龙驰说,“天快黑了,我们在外面吃饭?” 王嫣说,“不了,我回家吃,昨晚熬夜不舒服,今天晚上想早点睡。” 龙驰说,“不耽误你今天晚上睡觉的时间,我们去宗冼廷那里吃,不用等,吃了我就送你回去,你回去了就睡,怎么样?” 王嫣瞅着他,打趣地说,“花钱花上瘾了?” 龙驰笑道,“感觉为你花钱很开心啊。”说着,牵起她的手,往停车的地方走,边走边说,“以前觉得钱这东西没用,现在看你喜欢,我就觉得它很有用了。” 王嫣失笑,心想,别说了吧,再说这个男人得整出一系列因为她而怎么怎么的情话来。 王嫣哼道,“吃饭吧,堵你的嘴。” 龙驰哈哈一笑,目色微沉地将视线落在她绯艳的唇上,喉结动了动,心想,干嘛要用饭堵,用你的嘴不是更直接更省事? 可想是这般想,他可不敢说。 所以,只能吃饭。 今天宗冼廷不在,但酒磨的人都认识龙驰,他一来,自是最先服务,点菜、上菜几乎是一气呵成。宗冼廷不在,自不来陪他喝酒了。哪怕宗冼廷在,看到龙驰单独带王嫣来吃饭,他也不会来插一脚,当个电灯泡。 包厢里就龙驰和王嫣两个人,刚开始吃饭的时候龙驰还是很规矩的,可吃到最后,见王嫣放下了筷子,他就将她一抱而起,按在了墙壁上,吻了起来。 吻的时候上下其手,恨不得将她的衣服当下撕了。 但好在理智尚存,只烫人的呼吸贴在她的耳边,隐忍着,低声说,“等你大姐和兰长林成了亲,我们也结婚吧?” 说完,一寸一寸地吻着她脖颈处的肌肤。 王嫣奈不住他的厮磨,小声哼出来,龙驰听着,只觉得身体每一处的细胞都被她点燃了,他深吸一口气,抬头,覆住她的唇。 漫长的一吻结束,龙驰拥着她,嘶哑道,“晚上不回去了,我们去小公馆?” 王嫣即刻从情慾里抽身,回嘴,“不行。” 龙驰低问,“你不想?” 王嫣一把推开他,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去取了羽绒服外套,穿上就走。 龙驰伸手揉着额头,垂眸看一眼自己身体的某个地方,十分惆怅地掏出烟,发泄似地拼命抽着。一根烟抽到底,他扔掉烟头,下楼。 原以为王嫣会在车边等他,没成想,小姑娘又走了。 龙驰啧一声,心想,到底谁惯的? 王嫣坐黄包车回的家,一回家就看到王年高回来了,正在大厅里跟张蔓芸还有王雪说话,王玲不在,王嫣上前冲三个人喊了一声姐、爹和二娘。 王雪看到她,跟王年高说话的声音中止,笑着问,“回来了?” 王嫣应道,“嗯。”人往王雪对面的椅子走去,边走边道,“刚听大姐在跟爹说,你过年要去兰门?” 王雪道,“年三十吃完饭,长林想接我过去过过团圆,初一反正没事,初二要上外婆那里,长林今年也想去拜见外婆,就把我喊过去,跟他一起。” 王嫣听着,扶着椅把坐进椅子里,笑着说,“这主意不错,婚事已经向外面发了,外婆肯定也想见一见这个孙女婿,长林哥哥能想到先去拜见,可谓是一片孝心了。” 她转头看向王年高和张蔓芸,“爹和二娘同意了吗?” 王年高说,“正商讨要不要带礼。” 王嫣问,“带什么礼?” 张蔓芸说,“虽说兰长林的父母不在了,但该有的礼节不能废,过年登门,怎么能不带礼?你外婆那边也得备礼。” 王嫣诧异地道,“我大姐去兰门,还要带礼吗?不用的吧?至于外婆那边,我们这头去的时候带礼就行了,大姐是跟兰长林一起去的,这礼就该兰长林备。” 张蔓芸道,“说是这样说没错,但兰长林如今掌着整个兰门,雪儿去了,大过年的,那些兰门里面的富商贾士定会上门去贺喜,贺喜的时候夫人们难免会私下里讨论年节礼,女人的嘴是最碎的,就怕说一些不好听的话出来,影响雪儿的名声。” 王嫣听着,眉头微蹙,看向王雪,“大姐是什么意思?” 王雪说,“该带的带,不该带的就不带。” 张蔓芸说,“那就备一份年节礼,再买些冥纸。虽说兰门的规矩是遇七要去烧纸,但你去的时候没赶上逢七的日子,却是大年三十。三十那天,按照我们平城的风俗,是要去坟头给已逝的家人烧钱拜年的,你就随我们的俗,去给兰长林父母上一趟纸,时间晚的话就让兰长林陪着你。” 王雪说,“二娘考虑的是。” 王嫣道,“那就听二娘的吧。” 王年高瞅一眼张蔓芸,虽说这女子他不是很爱,性子也不讨他的欢喜,平时也不见她出门,更不喜欢与旁的夫人们扎堆聊天,但是个明理懂是非的。 王年高正想夸赞她一句,可夸赞的话还没出口,门外就传来了一道汽车引擎声,四个人纷纷抬了眼往前看,就看到张震开了大门,王玲正从一辆黑色轿车上下来。 王嫣一愣。 王年高腾的一下子站起,背手往门口去了。 王嫣立马跟上。 张蔓芸和王雪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也跟着朝门口走。 到了门口,看清送王玲回来的人是文华元后,王年高眼一眯,岁月历尽的脸上显露出一种讳莫如深的打量,他盯着文华元,还没开口,文华元先一步上前打招呼,教养良好,绅士有礼,让人挑不出半丝毛病,可他跟王玲,怎么就走到一起去了的? 王年高自回来事情就多,又赶上过年,就更加的忙,对这三个姐妹就顾盼不上。 王雪已经大了,又与兰长林议了亲,王年高不再操心她。 可王玲和王嫣还小。 王嫣经常被龙驰缠,但也只是被龙驰缠,有龙驰的身份摆在那里,成州别的男人想打王嫣的歪心思,那也得掂量掂量,所以,王年高其实也没啥好担心的,最多是,防龙驰就够了。 可什么时候,文家也来凑一脚啊? 第81章 .应约 要说现在是什么时局,龙傲明坐大,白子国暂时收敛,文雄虽不再做壁上观,可也不对任何一方势力点头哈腰,但若龙傲明真与白子国翻了脸,那文家就成了制衡的一方,谁能拉到文雄的支持,谁就更有了胜算。 王年高是不知道文卓希对王嫣的特殊心思的,但单文华元送王玲回来这一举动就令他足够警惕。他王府刚搬来成州,根基不稳,他只想兢兢业业地在龙傲明手下做事,然后哪天挣了军功,再请求回平城。 平城是他的老乡,乔沉香也埋在那里,那里才是他的家。 成州,不是。 如果王年高知道文卓希也在打王嫣的主意,他铁定要与文家人划清界线的。 可现在他不知道,他只是看着文华元,说道,“多谢文二少爷送玲儿回来,天色晚了,就不招待你了。” 依王年高的身份,说这话是有点不客气的,文华元听出来了,没说什么,只道,“我就是顺便送二小姐回来,现在既已把人送到,我也该回去了。” 说完,向上了门前阶台的王玲道,“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情,我先走了。” 说完这句话,他又绅士地向王年高和张蔓芸颔了颔首,伸手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发动车子离开。 等文华元的车子消失,王年高、张蔓芸、王雪、王嫣以及门口的张震全都把目光锁定在了王玲的身上,对文华元说的那句“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情”非常好奇。 王嫣问,“二姐答应文华元什么了?” 王年高转身,黑着脸对张震吩咐,“关门,都进来说。” 王玲吐了吐舌。 张蔓芸看了王玲一眼,转身进了屋。 王雪挟着王玲的胳膊,在看不见的地方掐了她一下,王玲吃痛,轻呼一声,但她二人掉队掉的远,王年高、张蔓芸没听见,王嫣和张震听见了。 张震只作没听见,走在最后面,关门。 王嫣笑着瞅了王雪和王玲一眼,心想,该,成州这么多人,让谁送不好,怎么就偏让文华元送了?再者,自己没长腿啊?非得让人送? 三个姐妹进屋,张震将门关上。 王年高重新坐进椅子里,张蔓芸小心打量了一眼他的脸色,知道他要批评王玲,王玲不是自己亲生的,被责骂,她不能坐在一边不吭声,但若是吭了声,王年高又得连罪她,是以,为了不里外不是人,张蔓芸就说,“到饭点了,我去通知厨房做饭,顺便去看看继承的书读完了没有。” 王年高挥挥手,张蔓芸身无一责轻地走了。 剩下父女四人,王年高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对王玲说,“别跟文华元走太近。” 王玲道,“我没跟他走太近,就在街上碰着了,他要送我回来,我正好也走累了,就顺了他的车,这应该没什么的吧?” 王雪问,“他最后跟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王嫣补充,“你答应他什么了?” 王玲道,“没什么大事呀,就是他说大年三十前一夜,邀我们去他们文府玩,怕大姐和三妹妹不同意,让我回来当说客。” 王年高不确定地问,“就这事儿?” 王玲说,“就这事,没别的了。” 王年高抿抿唇,看向王雪和王嫣。 王雪道,“那天我就不去了,刚刚跟爹说了,年三十晚上我要去兰门,提前一天我得休息好。”说着,站起身,冲王年高说,“爹,我去给长林回个电话,给他个准信。” 王年高说好,王雪就起身上了楼。 王嫣想到今天在钟表商行前文卓希邀约她的事,原本她是拒绝了的,如今王玲再提起,她没立马回应,而是问,“你答应文华元了?” 王玲说,“答应了。” 王嫣瞪她。 王玲道,“怎么了嘛?李家去得,文家去不得?” 王嫣道,“也不是去不得,就是不想去。” 王玲为难道,“可我答应文华元了呀,总不能放人鸽子吧?往后这话传出去了,我怎么在成州交朋友啊?” 王嫣没好气地说,“大姐不去。” 王玲笑道,“那你陪二姐去。” 王嫣翻白眼,“大姐不去,就算我去了,你也算失信了。” 王玲道,“有你去,我就不算失信。” 王嫣支着下巴瞪她半晌,真的不想松口,哪怕今天龙驰说她去了文府打马吊,文卓希也会给她放炮,她也不想去。不该沾的人就不能沾,不能给希望的人就得让他彻底失望到底,这一旦去了文府,文卓希若是会错意了怎么办? 可王玲说的也对,她刚来成州,头一回答应别人的事儿,转身就给放了鸽子,委实会影响往后的交友。 她们姐妹三人,除去王雪要嫁到兰门去外,她跟王玲,还得在成州住很久,总不能独来独往吧? 王嫣无奈,只好应了王玲,起身说,“我去给文卓希回个电话。” 王玲愣住,不解地问,“怎么要给文卓希回电话了?明明是我答应文华元的。” 王嫣说,“他下午也邀了我,但我没答应。” 王玲眨了眨眼,王嫣抬步往楼上去,回自己房间,取电话打给文卓希。 文卓希下午跟文华元去买礼品,过年要走街串巷,还要走亲戚,除却这些亲人连带的户,还有同事之间。文卓希和文华元都在警察厅当职,过年自也要去拜会一些老干部,当然,还有上级,所以这礼物不能少。再者,每年过年文卓希和文华元两兄弟都会给米乐买一些礼物,还有米家同辈那边的,长辈的礼物,文雄和米乐会备妥当,但平辈或小辈的,基本都是文卓希和文华元包场的。 文卓希和文华元分开买,文卓希负责买送给米家的礼物,文华元负责买送给米乐的。 文卓希跑了一下午,给每个人订好礼物,回到家已经是傍晚了,比文华元还要晚到府上。 他先是上楼歇了一会儿,又洗了把脸,正脱掉风衣外套,卧室里的电话响了。 文卓希一边脱风衣一边往摆放电话的茶桌走,到了茶桌,他将脱下来的外套先扔在沙发里,弯腰将电话接起来。 接起来后惯常的喂一声,说道,“文府,文卓希,哪位?” 王嫣道,“王府,王嫣。” 文卓希一愣,正准备提裤往沙发里坐的身子豁地僵住了,他似乎不敢相信,睁大了眸子又问一遍,“谁?” 王嫣说,“王府王嫣。” 文卓希这回相信没听错了,他握紧话筒,继续将身子投进沙发里,英俊的脸上现出一丝笑容,带着认真的口吻问,“找我有事儿吗?” 王嫣说,“我二姐今天答应了你弟弟,要大年三十前一夜去你们府上玩,她把我连带上了,所以给你回个电话,也算应了你的约。” 文卓希不是笨人,能年纪轻轻胜任警察厅厅长一职,能是笨人吗?王嫣因王玲去他文府,原本不用给他回电话,王玲既答应了文华元,王嫣跟着去就行了,不是他邀约来的,自跟他扯不上关系,可偏偏王嫣就是打了这个电话。 她是冲着他的约来的吗?不是。 是冲着文府来的。 文卓希笑道,“嗯,我知道了。” 王嫣说,“那挂了。” 文卓希其实还想再跟她说说话,但王嫣转手就将电话挂了,他听着那嘟嘟嘟的盲音,一时失落,又一时高兴。从来没尝过这种矛盾的情绪,他想,这就是爱情的滋味吗? 他慢腾腾地将话柄扣回去,仰靠在沙发背上,笑出声来。 王嫣挂了电话,坐在椅子里寻思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刚说话没问题,就打算洗洗先睡。她已经在外面吃过饭,不饿,也不做准备下去了。 等她洗漱好,换好睡衣,掀了被窝要进去,房门被敲响。 王嫣问,“谁?” 王玲说,“是我,三妹下来一趟,楼下有你礼物。” 王嫣眉头一蹙,心想,怎么又是礼物?转而想到今天龙驰说的话,她当时是觉得龙驰是跟她开玩笑的,是以,她就回怼了他,难不成他真的又送了一份礼物给她? 王嫣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大衣,披紧,打开门,跟着王玲下了楼。 下楼后没看到大箱子了,王嫣狐疑,问道,“哪里有礼物?” 王玲小心地指了指一直坐在那里等着吃饭的王年高,“在爹那里。” 王嫣望向王年高。 王年高手下压着一封信,不远处的梨花木桌子上放了一张空信袋,想来信是被王年高拆了,而王玲所指的礼物,是指……信? 王嫣迈开腿,走向王年高,问道,“爹,这信是给我的?” 王年高没应声,只把信纸从桌面拿起来,瞅她一眼,说,“你这一天收的礼物,比爹一年挣的都要多,看看吧,龙驰这小子,他是想做什么?” 王嫣不知道龙驰给了她什么,礼物是信,难不成是情书? 若真是情书,被王年高看了,指不定真得暴怒。 可王年高没暴怒,那就不是情书。 王嫣伸手接过那张纸,展在眼下看,刚触及纸面上的内容,不免神色一惊。 第82章 .无功不受禄 龙驰送礼,尤其是送给王嫣的礼物,怎么可能拿不出手?下午送的那个箱子以及那些钱票与大洋都已经太够份量,这晚上的礼物,自然不能输了下午的,所以,可想而知,那薄薄的纸张,虽然薄,却一定极沉。 确实够沉。 纸张不是信,而是地契。 成州市内数一数二的白金公馆的地契,比之龙驰那个小公馆还要金贵,而除了这张地契外,其实还有一袋大洋,只不过大洋被王年高扣下来了。他只给王嫣看了那张地契,等王嫣一眼扫完,王年高说:“无功不受禄,这地契你还给他。” 王嫣也觉得不妥,收点儿钱财,过年打牌玩一玩,输掉就算了,来年这事儿也就不当个事了,不会给彼此造成困扰,可地契这东西就不能玩一玩给输掉,现摆的实物,相当于现场的证据,不能丁是丁,卯是卯,她若真收下了,就真的中了龙驰的圈套了。 王嫣说,“我明天还给他。” 王年高说,“现在就还,正好爹要去龙府一趟,你跟爹一起去。” 王年高防龙驰防的紧,简直当成了洪水猛兽,虽然他相信王嫣有能力处理好这件事,可就怕她这一去又被龙驰给缠着了,以前没接触过不知道,只听外界传龙驰好色,想当然的就认为他是个不务正业的主,虽然有少帅头衔,但那头衔十有八九是因着龙傲明的身份才得来的,可真正接触了才知道,这个男人,好色也许有,但能力也实在不能让人小瞧,打仗行,哄人的功夫更不差。 小时候大概有乔沉香在,女儿们不用他操心。 也可能是因为小,没什么能操心的。 可如今长大了,个个如花似玉,乔沉香又不在了,没人能把门,王年高就觉得女儿们让他操碎了心,总觉得到处都是虎视眈眈的眼神。 他不知道别人当爹的有没有像他这般杯弓蛇影,反正他是处处提防处处谨慎。 王年高说完,王嫣二话没说,当即点头。 王玲道:“都快吃饭了呢,爹跟三妹吃完饭再去吧?” 王年高说:“是吃完饭去。” 到龙府蹭饭,还是算了吧。 吃完晚饭,王年高带着王嫣去了龙府,龙傲明亲自接见王年高,大概真有正事说,带着上了楼,王嫣一个人留在底下大厅里,倒也不慌不忙,面无怯色。 因着龙驰的喜欢,李如湘对王嫣很亲切,问她过年有没有买新衣,对成州熟悉了没有,王嫣一一作答,而说到过年新衣,她倒毫不避讳,说龙驰送了她一套衣服,她是来还礼的。 李如湘一听,眸底顿时波涛汹涌一阵诧异,盯她半晌,忽地问:“龙驰给你送了衣服?” 王嫣说:“是的。” 李如湘心想,这小子,过年怎么不见他给当娘的买一套新衣服?就想着媳妇去了,不过,也对,还没娶到手,自然得多花点功夫,多花点心思。 一般情况下,收了儿子的礼,自不会当着娘的面说,看上去像显摆似的。 可王嫣没办法,她不用还礼的借口,凭白无故地跟王年高上龙府,实在让人觉得她是“别有企图”。而当着李如湘的面说还礼,等会儿龙驰下来了,她把那地契递给他,当着李如湘的面,龙驰也不会拒绝。那么,这地契就原封不动又不打草惊蛇地还了回去。 王嫣很聪明,李如湘一听她是来还礼的,立马遣了佣人去喊龙驰。 龙驰已经吃过晚饭,下午又在宗家洒磨里抱着王嫣窃了香,虽没能成功将她骗到小公馆,实行一夜漫长欢乐之事,可也短暂得到了满足。 一时睡不着,就喊了龙岩下棋。 二人正将着军,佣人来喊,见两位少爷在下棋,不敢上前打扰,只隔着门道:“大少爷,太太让您下去一趟。” 龙驰视线盯在棋面上,不动分毫,问:“什么事?” 佣人道:“王家三姑娘来了,说是还礼。” 龙驰还没动,龙岩率先抬眸,扭头问佣人:“王家三姑娘,王嫣?” 佣人道:“是。” 龙岩笑,挥挥手:“告诉我娘,马上下去。” 佣人哎一声,下去向李如湘回复。 龙驰默默地将象棋收回来,龙岩把手伸过来挡住,半是玩笑半是趁火打劫的语气道:“还没将到军呢,你这棋一收,是自动认输了啊。咱们下棋前可说过,输的一方要写对子,贴对联。” 龙驰甩他手,轻哼:“写就写。” 龙岩捂嘴笑:“哎,哥,这可是头一回你输给我呢,真是神奇。”他站起身,拍拍衣袖,“我下去迎迎未来小嫂子。” 若王嫣真嫁给了龙驰,还真是小嫂子。 龙岩22岁,王嫣顶多19岁。 龙驰听着龙岩这般喊,嘴角露了一丝笑,却是伸手捣了一下他的脑门,责骂道:“乱喊什么,别让她听见了,越发躲我躲的紧。” 龙岩道:“有什么关系,她能躲,哥能追,还怕她躲到哪去呀?成州乃至全国都是我龙家的天地呢。” 这话虽然说的张狂,却没说错。 龙驰也觉得王嫣逃不出他的手掌心,遂笑了笑,站起身,往门口去了。 龙岩跟在后面。 二人往楼下走,刚过楼梯就看到了王嫣。 她坐在单人沙发里,温声温语与李如湘说话,笑容腼腆,可脸上无一丝拘谨或是卑微神色,大方有礼,讲话得当,自有一股不逊色的气魄蔓延在四周。 龙岩轻啧一声,笑道:“哥看人的眼光真是没得说了,往后我要找老婆,你就帮我把关吧。” 龙驰道:“一边儿去。” 龙岩哈哈一笑,笑声过大,惹的楼下的人全都张望了过来。 看到龙驰和龙岩站在那里,王嫣赶紧站起身,冲他们客气有礼地打了声招呼。 龙驰看着她,扶着雪白欧式的楼梯栏杆走下来。 龙岩调皮地向王嫣做了个握手的姿势。 李如湘道:“没规矩。” 龙岩道:“都是自己人,讲什么规矩啊,累。” 王嫣听着这话,偷偷地往龙岩看过去,原以为不被人发现,却不曾想,眼神刚投过去,就与龙岩的眼神撞个正着,他调皮地冲她眨了眨眼,龙驰抬腿就往他踹了过去,龙岩吃痛,嘟起嘴,瞪着他。 龙驰眼神警告:少惹她。 龙岩郁闷,怎么就叫惹了,看一眼都不行? 龙岩知道自家哥哥宝贝王嫣呢,不再搞怪,安安分分坐着了。 龙驰问王嫣:“佣人说你来是我还我礼的?” 王嫣轻轻点头:“是的。” 龙驰心里露出期待,面上却不显,他不知道王嫣要还他什么礼,四周瞅了瞅,没有瞅到礼物箱子或是盒子,暗忖,莫不是也还他银票? 龙驰不要银票,他只想要她。 哪怕她不愿意给他,不能陪他一度春宵,可在过年的这段时间里愿意陪着他,他就很开心了,她不需要送什么贵重的礼物,只需要一句“愿意”,就是他今年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 龙驰单手搭在沙发椅把上,一手自然垂放,落在大腿,矜贵雍容,透着隐秘的霸气,目光望向对面,看着王嫣,问道:“什么礼物?” 王嫣没看他,只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从斜包里掏出一封信,双手拿着,递给他。 龙驰先是将她苗条的身段从头扫到尾,过了一把眼瘾,这才看向那封信。当视线触及到信封,他眉头一挑,愕然神情一逝而过,带着促狭的口吻说:“情书?” 王嫣默然无声地翻了个大白眼,心想,谁要送你情书了? 李如湘安静地喝着茶,只当没听见。 龙岩勾着唇角,笑的好不明显。 龙驰一看到那信封就知道信里装的是什么了,无非是他送给她的地契,她不要,所以就以这种方式还回来。 龙驰站起身,一手抓住信封,一手拉住她的手。 王嫣触电般地将手缩回来。 龙驰也不强求去握了,将信往掌心中一攥,看也不看她,只对李如湘道:“娘,我上去了。” 李如湘问:“三姑娘是来还礼的,你不陪她坐一会儿?” 龙驰说:“不了。” 他站起身,很快就上了楼。 龙岩匪夷所思地盯了王嫣半秒钟,也蹬蹬蹬地跟着上了楼。 龙岩对那封信很好奇。 李如湘也好奇。 明显的,刚龙驰是生气了,而且,是在看到那封信之后,所以,不是情书,难道是绝情信? 李如湘有点儿坐不住了,她也想跟上楼去瞅瞅那信,可王嫣还在呢。其实招待王嫣,让龙婧纯和龙心怡来就行了,她一个司令夫人,陪着王嫣,有点降身份,但谁叫王嫣是龙驰巴着呢,龙驰巴着,她这个当娘的不也得巴着? 又陪着坐了一会儿,王年高下楼,王嫣就跟着告辞。 坐到车里头,王年高问她:“还回去了?” 王嫣说:“还回去了。” 王年高道:“那就好,他还给你送了大洋,回头爹给你,大概是让你过年用的,你就拿着去玩,剩下来的就存着。” 王嫣笑说好,王年高便不应声。 等回到府上,王年高将大洋袋子给她,回卧室睡觉。 王嫣提着那个袋子,正想倒出来数数有多少大洋,张震从门口走过来,冲她低声说:“三小姐,龙驰又来了!” 王嫣想都没想,说:“不见,回他说我睡了。” 第83章 .爱情本能 龙驰当夜没见到王嫣,第二天也没再去找她。似乎这事儿就过去了,隔天王嫣去看腾易敏,就更加把龙驰抛置在了一边。而龙驰顶着司令长子的身份,逢此大年,想闲也闲不住,每天都有人来找他,倒让他没空去找王嫣算帐了。 如此,二人隔了好多天才见到面。 而这见面,不是在别处,是在文府举办的夜宴上。 腊月二十九,冬风呼啸,似乎还有雪花在飘,天气愈见冷,明天就是大年三十,街上热闹是热闹,可因着这寒冷的北雪降落,路上行人明显少了很多。 吃过晚饭,文卓希就给王嫣去了电话,问她要不要去接她,王嫣说不要,文卓希就不勉强,只叮嘱她:“路上小心,让司机开车慢点。” 王嫣说知道,文卓希就挂了电话。 文府设夜宴,自然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去,虽说这夜宴是冲着小辈们去的,可米乐也想就着这个机会让文卓希跟华童童多接触,好在过了年后,能将这两个小辈的婚事定下来,是以,就邀了一些夫人们过府。 李如湘来了,龙驰来了,龙岩来了,龙婧纯和龙心怡也来了。 龙驰登门后的第一眼就在找寻王嫣的影子,没看到人,他松了一口气。 可前脚刚觉得文卓希再折腾都没用,王嫣看不上他,他都是瞎折腾,后脚王嫣就来了,龙驰一口气没忍下来,差点呛了一嗓子酒。 他恨恨地瞪着那个好几天没见,一见面就魅力四射,还出现在情敌府中的姑娘,将酒杯一搁,抽起了烟。 王嫣不是一个人来的,王玲陪着她。 而除了王玲,还有不喜欢出门露脸的张蔓芸以及王继承。 在平城,王府一家子人只要出现,不管在哪,那都是众星捧月的,可在成州,只不过是众多权贵里的一粒沙子,压根无足轻重。是以,他们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多大的骚动,唯有文卓希和文华元两位少爷迎了上去,一个接待王嫣,一个接待王玲。 米乐正在跟华夫人聊天,见文卓希殷勤地去迎王嫣了,她面上过意不去,却只字不提,就怕华夫人觉得文卓希心有所属,不愿意把华童童嫁到文家来。 但其实,米乐多心了。 华童童不是华夫人亲生的,是姨太太生的女儿,姨太太还健在,知道女儿被文府相中了,还进府当大少夫人,她是一百个点头答应的。 姨太太同意,华夫人也同意,华泽君也没意见。 既是混在成州上等层面的夫人们,那眼睛何其的毒辣?一眼看过去就能瞧出名堂,华夫人倒是不介意文卓希心有所属,她介意的是,文卓希怎么就看上王嫣了? 龙驰问华泽君喊表舅,是连带的亲戚关系,华月星、华容又经常跟龙驰在一起玩的,何以不知道龙驰喜欢王嫣这回事? 华月星和华容知道了,华泽君和华夫人就不可能不知道。 那么,龙驰看上的姑娘,被文卓希觊觎,这就事大了。 华夫人说:“大公子不愿意娶我家童童的吧?” 米乐心一凛,笑笑着说:“这年头,长子娶妻,讲什么愿意不愿意?都是父母做主,门当户对的,结婚前看不对眼,婚后处处就对上眼了。” 华夫人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很愿意跟贵府攀亲,只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一下大公子,不是自己屋子里头的人,还是少惹为好。” 说完,又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埋怨自己说:“你看我,大公子身份尊贵,看上谁哪轮得到我来说,你别介意,也别往心里去,我就是心直口快,老毛病啦!” 米乐道:“没事。” 华夫人就不说了,有些话点到即止。 另一边,王嫣在文卓希的亲自带领下进了宴会厅,宴会厅里非常热闹,跟之前在龙驰的少帅府没什么差别,人也相差无几,基本上都是那些上层人士,这一回,多了王府的人,也多了兰府的人。 王嫣看到兰夫人以及兰志全和兰志忠,眸色沉了沉,幸好王雪不在,不然,这一对上,不得急红了眼? 兰志全、兰志忠和兰夫人来了,但兰建峰没来。 兰府一家人初来成州,又是因为投降而来的,身份多少有些尴尬,一开始他们很少活动,就是在试成州权门们的态度,后来见那些人并不曾将他们放在眼底,也就不存在威胁与被威胁之说,是以就渐渐地露了脸。文府的宴贴不厚此薄彼,但凡与文雄沾了边的,与文卓希的工作沾了边儿的人,全都受邀了,兰府也在其内。但兰建峰不愿意来,来了就得对每一个人点头哈腰,谁说他投降了,可不代表他愿意低那个志气。 兰志全、兰志忠和兰夫人虽然来了,但比较受冷落,这三个人坐在一个角落里,鲜少与他人沟通,看到王嫣来了,兰夫人越发觉得不自在,没呆多久就走了。 兰志忠和兰志全这对兄弟多留了一会儿。 王嫣起初是不拿正眼瞧他们的,直到兰志忠舔着厚脸皮凑上来,王嫣才狠狠地打击了他一番,而因为这样的打击,又因为早先在菁蓝寨,王嫣“吃里爬外”,将整个菁蓝寨搅没了,害得兰志忠成了丧家之犬,兰志忠就怀恨在心了。 王嫣说完打击他的话走开,兰志忠阴毒又婬狠的视线紧紧地追随着她,这让从进门开始虽没上前去理她却一直静静关注着她的龙驰发现了,龙驰英俊的眉头一皱,烟蒂咬进嘴里,带着哼出一道冰冷的气腔,他搁下酒杯,起身就往王嫣走了去。 王嫣背对着龙驰的方向离开,没走出几步,胳膊被人从后面拉住,她一惊,下意识就做出攻击,龙驰立马道:“是我。” 王嫣听到这个声音,收了要攻过去的胳膊,转身,看到面前果然站着龙驰,她气骂道:“做什么背后捞人?” 龙驰道:“想捞就捞了。”胳膊一伸,拢住她的小蛮腰,带着转进了舞池。 文卓希也想邀请王嫣跳舞,但总是会晚一步。 他刚被米乐扯着跟华童童跳了一支舞,回头想请王嫣跳舞呢,就见她跟龙驰一起涌进了舞池。 舞池里跳舞的人很多,衣香缤影的,很快二人就被挡住了。 龙驰下巴抵着王嫣的肩,轻声说:“小心兰志忠。” 王嫣眉头一挑,视线穿过繁琐的人群,找寻兰志忠的影子,没找到,她道:“这个人心术不正,确实得防。” 龙驰越发搂紧她,几乎让二人的身体紧密贴合,毫无缝隙了,他低头吻着她的发丝,淡淡说:“你防着点他就行,在我没处理掉他之前,不要让他伤害到你。” 王嫣匪夷皱眉,惊问:“你要杀他?” 龙驰没应,只说:“他别犯在我手上。” 当然,这只是龙驰对王嫣说的冠冕堂皇的话,而事实上,不管兰志忠犯没犯事,龙驰都会杀了他,从在菁蓝寨,他敢对王嫣产生那等龌龊思想又敢明目张胆当着他的面显露出来的时候就注定了兰志忠的下场不会很好。 从菁蓝寨过来,因为兰门的关系,他侥幸留下一命,不烧香告佛,安安分分以祈求能活的长长久久,竟然还敢打王嫣的主意,不是找死是什么? 龙驰要对付兰志忠,王嫣乐见其成。 她没反驳,只说:“你随便。” 龙驰爱恋地亲亲她的额头,舞蹈转过来的时候又立马松开她,等转到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就又去吻她,王嫣被吻的不耐烦了,甩手要走,龙驰立马抱住她,笑道:“跑什么?” 王嫣说:“不想跳了,口渴,去喝点水。” 龙驰道:“那就去喝点酒。” 说着,不容她反驳,拽着她去拿酒。 拿了酒也不与众人为伍,硬是牵着她去到无人的沙发角落里,窝在那里,低声问:“把我给你的地契还给我是什么意思?不喜欢?” 王嫣慢慢品着没什么酒精度的红葡萄酒,温声说:“无功不受禄,你给的礼太贵重,接不起。” 龙驰扬扬眉头,胳膊抻过来搭在她沙发后面的椅背上,姿势撩人地道:“怎么会是无功呢,你让我欢喜,这就是最大的功。” 王嫣转过脸看他。 龙驰低头又要去吻她,总是不能克制的,随时随地都想吻她,这是男人的本能,亦是爱情的本能。 还没吻上,一个声音突兀地想起:“嫣儿,我们去打马吊吧?牌桌和人都备好了。” 文卓希的声音横插进来,打断了龙驰要吻王嫣的动作。 王嫣当即一起身,想也没想的说:“好。” 好字落,龙驰脸就黑了。 王嫣忽地就意识到现下是个什么情形,忙改口说:“我等会儿,让我二姐先陪你走几圈,我去趟洗手间,刚喝了酒,怕刚坐下就得起来。” 文卓希嗯了一声,转身去喊王玲。 等文卓希走开,龙驰伸手掏烟,又点燃吸了起来,星火在指尖蔓延,一如他的声音一般,烧着灼灼的温度,半晌,他开口:“知道他对你是什么心思还敢应他的约,那天你明明当着我的面拒绝了,怎么转头又来了?” 第84章 .同一行业两大天才 王嫣说:“我二姐应了文华元的约,答应了他要带我和大姐来的,大姐去了兰门,来不了,为了不让我二姐失信,我就只好来了。” 龙驰将烟从嘴中抽出,夹在两指之间,斜眼看她,“这么说不是你自愿来的?” 王嫣说:“不是。” 她这么诚实,倒真取悦了龙驰。 龙驰说:“坐过来。” 王嫣看着他,目露询问。 龙驰说:“坐就是了,我还能吃了你不成?就是真吃,也不会在这里。” 王嫣翻白眼,暗骂,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无所畏惧,真的坐,如龙驰说的,他就算真的想吃她,也不会在这里。而她一坐,龙驰就低声笑了。在她快要弯腰窝进沙发深处的时候一手抄出来,搂住了她,臂膀一用力就将她揽到了怀里,用那只夹着香烟的手抬起来抚摸她的脸,之后又按住她的头,让她承他的吻。 这一刻王嫣没挣扎,龙驰没有吻太久,毕竟是公共场和。这里没人,他才敢放肆地吻她,若是有人,他最多在心里想,却不会碰她。 怕被人瞧见,龙驰只伸进去尝了一口就快速退开,就怕自己沉沦。 他将烟重新衔进嘴里,吸着,深邃视线穿过青白烟雾紧紧地锁定在王嫣的脸上,这样的目光看的王嫣浑身不自在,他若言语轻薄她还受得住,可他用这样的目光轻薄她,她着实有些受不住,即便二人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可依旧受不住他这穿透般的目光。 王嫣挣扎起身,说:“我去趟洗手间。” 龙驰没留她,松开了手。 等王嫣走了,龙驰微垂眼皮,瞅了一眼自己裤档处,重重地吐一口气,继续将烟吸到底。 还没抽完,有人走了过来,他立刻双腿交叠,将身子斜了半寸。 让人发现不到他的异样后,他微掀眼皮,望向来人。 看到是华容,他眸底敛着薄笑,却不吱声。 这个地方是角落处,又处在灯光照不见的漆黑疙瘩里,华容原以为这边没人,过来兀自清静清静,却不想,看到了一簇烟火,进而知道这边有人,他脚步一滞,有点不愿意往前了。 见他要退,龙驰笑着出声:“怎么,看到我就走?” 华容一愣,听到是龙驰的声音,全身放松下来,大步一抬,靠近了沙发。一近沙发边缘,果然看到龙驰一个人窝在这里吸烟,华容打趣道:“孤家寡人呀?” 龙驰不置可否,耸了耸肩,眸底却藏着无尽春意。 角落黑,华容没看到他眸底的春光,就挑了他最近的一处沙发坐,坐稳,本能地问:“王嫣呢?” 龙驰说:“去洗手间了。” 华容笑道:“这般看来你刚是一直跟王嫣缩在这里呀?” 龙驰毫不避讳,他巴不得全成州人都知道王嫣跟他的关系,能宣扬的时候他绝不会低调,尤其这些亲戚们,大都知道了他对王嫣的势在必得,遂点了点头,吐出一个字:“嗯。” 华容道:“那我坐会儿就走。” 龙驰看着他。 华容道:“免得打扰你们。” 龙驰掸掸烟,换了个姿势交叠着双腿,抽了最后一口之后他弯腰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回身的时候说道:“不会来了,你想坐多久就坐多久。” 华容调侃他:“哦,舍得她离开你眼皮子底下?” 龙驰说:“有什么不舍得的,她想玩,我纵着她。” 华容啧啧两声,歪靠在沙发里,不说话了。 龙驰说:“打马吊,去不去?” 华容道:“跟你们打没意思啊,赢了是自己的,输了也是自己的。” 龙驰笑一声,目光意味深长地看着刚从舞池里下来的玉珠,蹿掇着华容道:“谁说让你跟我们打了,牌场如战场啊,谁惹你不爽,你就找谁报仇去。这不有一个现成的吗?” 华容不解,抬眸问:“谁?” 龙驰道:“玉姑娘。” 华容一听到玉姑娘三个字,浑身就像被刺猬扎了一般,隐秘地疼。想他出身于华府,身来就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周遭的人见他,无不是恭敬客气,撇开这些外在物资,他本人也是才高八斗的,他不擅武,却精通文理,打进学堂起他就对票市有着相当高的天份,进了北华票号,年纪轻轻就已经令很多的老一辈人折服,可以说,他的一生都是风光而顺水的。 二十三岁,从没失过马前蹄,唯独在这个玉珠身上,跌了一次铁板。 不,两次。 华容和玉珠这一对冤家的冤事大概得从玉府刚进成州开始算起。玉府进军成州,起先是玉世金带着玉珠一起来的,收购昌远票号旗下的一个小商号。北华、华昌、昌远虽名字不同,所属经营者不同,但都是出自华府。固本老票号是北华,华昌是往外延伸而另起的名号,昌远就是华昌下面的又一个小号,三个名字,呈阶梯式递减,那么谁高谁低,一目了然。 玉世金为了不让进军成州的第一炮熄火,就选了盈利极少,亏损比较大的小号下手。 这样做的目地一是减少麻烦,二是能避开华府人的打压,三则就是他得让成州市内所有做票家的同行们知道他玉府的能力,能把一个亏大于盈的小号起死回生,还能把它从名不见经传的小号提升为挂牌票号,足可见其能力。 虽说在成州票业,华府一家独大,想撼动这颗大树,极难。可也因为这样的独大,暗处会有很多双嫉妒的眼睛,这些眼睛一旦看准他玉家有那能力去蚍蜉撼大树,自然会登门拜访。如此,他玉府就等于有了同盟。而同盟一形成,想在成州立足,就不难了。 收购、谈判以及刚开始的运营,玉世金都在,但等一切走上正规,玉世金就回了虞城,独留玉珠一个人管理着这家票号。 一个小辈,还是个女娃,前不久玉珠才刚过十八岁生日,在华泽君的眼里,玉珠还只是个孩子,对付这么一个孩子,他一个做长辈的出手,有点儿说不过去,就派了华容去。 华容是未来华府的继承人,也是未来北华票号最大的东家,以后要面临很多这种出其不意的攻击,华泽君想锻炼他,亦想提升他,就把驱赶玉珠的活交给他了。 只不过,玉世金敢留下玉珠一人鼎承票号,玉珠也当仁不让,坐实票号小东家的身份,如何会怕?要说华容天生有才,那么玉珠就是天生有一个股市风暴的头脑。强强相对,同一行业,两大天才,敌我双方,谁都不留情。 玉府是在兰门和十匪帮陷入战争之中的时候锁定成州票行的,虽然战争在西部,没有影响到成州,可经济这玩意是无处不在,四孔八入的。看似毫不相关,实则大有关连。战争一旦打响,那么所需军用物品和药品就变得十分值钱了。而对应的票股也会跟着涨势,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是以,在玉珠入进票行之后,头一回引进的票值就是小麦与布,而华容恰与她相反,引进的票值是药与粮油。战争结束,玉珠赚了,华容赔了,你说这奇不奇? 第一仗败北,败在战争上面。 第二仗败北,败在新年上面。 对百姓们来说,过年是个喜庆的日子,对票业的行辈们来说,过年也是个极喜庆的日子,因为每逢过年,都有一股票会爆涨,什么票呢?运途票。唯今年,运途票被另一股新支挤掉了,那股新支,就是从玉珠所在的成州分号东玉票号发出的。 要说这个小姑娘脑袋聪明还真不屈,她瞅准了过年这个时机,率先发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车股,即投运票。东玉票号承诺,但凡买了此票的人,来回返程,不管是经商,探亲还是归家,凡投一大洋,必得千分之一的升值,凡投一百大洋,必得百分之一的升值。 当然,谁都不是傻子,你说升值就升值啊,买了没升值怎么办呢?白瞎了这么多钱。 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有很多人买了。 而这些人都不是富人,而是那些贫困区里面吃了上一顿就没下一顿的穷人。玉珠从这些穷人身上出发,派商号下面的人去人手一份大洋,专买这一支票,然后得了实惠,穷人们欣喜若狂,众口烁金,一下子就将这一支票股给打响了。 然后,下面的事情不用多说了,自然是赚了不少。 这一事件轰动了整个成州票行,不单华容震惊了,就是华泽君,也震惊了。震惊之余就将华容提拎到身边,耳提面命。倒没批评他,但言语里所表达的那个“怎么连一个女孩都搞不定”的调侃语气让华容羞愤了一脸。 之后,就成冤家了。 以前是小冤家,如今就是大冤家。 华容听了龙驰的鼓动,当下就觉得此计甚好,在他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好男不跟女斗这一说法,谁触了他的逆鳞,谁就是要当下刀菜的。 要说打马吊,他们生在一等一富贵之家里的孩子,哪一个不会,哪一个不精? 华容挑眉,目光也望向走出舞池里的玉珠。 玉珠十八岁,年轻稚嫩,那张脸如同她的名字一样,圆滚滚的,似乎还带着婴儿肥,可这样的肥一点儿也不丑,反而透着几分可爱。她上面穿着短毛衣,下面穿着棉裙,厚跟的靴子,不高,头发盘着,打了发油,别了花簪,时尚又不失清新。 她正低头跟成州市内的其她年轻姑娘们说话,那微胖的脸随着说话声调的起伏也跟着起伏。偶尔会眯着眼笑起来,然后就像一只狐狸般。 狐狸。 华容想到这个词,轻轻地嗤一声,站起身,充满豪气地说:“那就去打一会儿。” 龙驰笑道:“走吧。” 在宴会开始之前他们就知道今天有打马吊的娱乐,玉珠是不想参与的,因为她不是成州人,她在虞城也从不摸牌,更对打牌一窍不通,可她不会,跟她一起聊天的姑娘们却会,文卓希喊了人,那些人又一窝烽地起哄,都跟着走了,她正琢磨着是要跟主人家告别,先回去呢还是跟上去瞅瞅成州的马吊是怎么打的,往后说不定也能摸一摸,至少得先融进这个氛围里,不能一人摸瞎吧? 还没做下决定,身后一道男声突兀地想起:“玉姑娘不跟着去打牌吗?” 玉珠转身往后望,看到华容,她先是一怔,后是愕疑。 她觉得,以她与华容的“深仇大恨”,再加上这个男人计仇的性子,不可能搭理她的,刚那么长久的时间,她与他碰面了好多次,也没见他赏自己一个眼神,这会儿怎就主动搭话了? 玉珠狐疑,却不点破,笑着说:“我不会打牌。” 华容嗤地一笑,不知是讥是讽,用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语气说:“真是稀奇,这世上竟也有玉姑娘不会的事儿。” 玉珠闻言,不免多看了他一眼。 实在是,她觉得面前的男人长的温如碧玉,虽然她叫玉珠,可实则,这个男人更贴切这个名字,白俊的脸,优雅的气度,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潇洒之风,珠盘碧玉色,一眼见倾城。 这么好的一张脸,偏生就被这样差的语气给破坏了。 玉珠收敛眸子,轻垂着眼皮,不温不热地说:“这有什么稀奇的,华公子难道就敢保证自己什么事情都会吗?” 华容淡冷道:“不敢。” 玉珠道:“那就是了,所以我不会打牌,你有什么好稀奇的?” 华容看着她,从容地说:“那么,要学吗?” 玉珠一愣,“嗯?” 华容道:“碰上了,不学一学?以玉姑娘的聪明才智,打个一圈两圈就该会了。” 玉珠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这是华容在邀请她去打马吊,怪异感顿生,她微蹙眉头,思考着是拒绝呢还是接受呢,正两相权宜之计,华容又道:“怎么,不敢?” 那语气,那微勾起的眼尾,那淡淡讽刺的态度,无一不彰显着这个男人在激她呢! 玉珠笑了笑,说:“有什么不敢的,我只是……”不大喜欢。 不大喜欢四个字还没说出来,华容就道:“那走吧,咱俩一桌,再找俩人。” 玉珠一愣。 华容抬步就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压根不怕她不跟上来。实则,玉珠在顿了足足有三秒钟之久后还是跟了上去。 龙驰早已经进了牌场,举目一扫,没看到王嫣,只看到了王玲,他又退出去,去其他的牌房找,然后在二楼找到了。 王嫣、明小桥、尹小文、杜秋燕四个人在打。 推开门的瞬间,他听到尹小文在挤兑王嫣,他眉头蹙蹙,心想,改明得跟尹景豪说说,让他管教管教妹妹。 又看到明小桥,直觉的把王嫣放在这里很危险,他想进去把王嫣带出来,但看她一脸镇定地坐在那里,四平八稳,面对尹小文的挤兑,面不改色,应接的绰绰有余,他就又歇了把她拉出来的心思。 他合上门,自己去找牌场了。 他没找别人,就专找兰志忠,挑兰志忠的那一桌坐。 王嫣不会打成州马吊,杜秋燕和明小桥都顺着她,说:“不会打成州马吊,就打平城的吧?” 尹小文却偏不,说道:“平城的马吊我们又不会打,三个不会打的陪一个会打的,打的成吗?”她瞪着王嫣,“你就不能学吗?” 王嫣道:“那你教我。” 尹小文嘟嘴:“不教,就让你输钱。” 王嫣瞪着她。 尹小文横眉:“瞪我我也不教。” 杜秋燕坐在尹小文左胳膊的位置,闻言,腿一伸,桌子底下踢了尹小文一脚,尹小文咋呼,明小桥笑道:“我来教吧。” 杜秋燕对王嫣说:“小桥的牌技比我们都好,她教你你学得快。” 王嫣没意见,说:“好。” 如此,前三局,基本上都是以学习为主,不分输赢,王嫣学的七七八八,不是很会,但至少能一个人将牌看完打完,起初输的厉害,后来就跟上了,眼见她运气越来越好,尹小文不服气了,杜秋燕也睇了王嫣一眼,私下里摸摸自己的腰包,轻咳一声,说:“休息会吧?连坐了三个小时呢,咱们去吃点东西,喝一点儿?” 明小桥想吸烟,就说:“我出去抽根烟,一会儿过来陪你们喝酒。” 抽了烟过来,只看到尹小文和杜秋燕在,没见到王嫣,就问:“王嫣呢?” 尹小文嘟嘟嘴,没吭声。 杜秋燕说:“刚不小洒了酒,去清洗了。” 明小桥哦了一声,窝进沙发喝酒。 王嫣站在盥洗台前,舀水洗着手,裙子上有酒渍,但幸好是冬天,穿的裙子是黑的,看不见斑斓的颜色,她刚用干毛巾擦了,勉强能凑和过去,就打算洗了手再去坐会儿就回家。 结果,手还没洗完呢,身后一道阴影袭来。 基于本能反应,她快速往旁边一闪,那个高大的朝她压过来的身子一下子撞在了坚硬的大理石台壁上,大概撞疼了,他嘶了一声,接着扭头瞪过来,还着凶狠的戾气。而他头一扭,王嫣就看清楚了他的脸,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心术不正的兰志忠。 兰志忠来成州有一段时间了,对成州的马吊上手很快,以前跟旁的富家子弟玩,他手气一直很好,基本上都是赢的那方,可今天跟龙驰坐一桌,压根都没赢过,龙驰不胡,就专逮他,刚开始没看明白,后来再傻也懂了,龙驰专门争对他呢。 而那一桌子人,哪一个不唯龙驰马首是瞻的?然后一个一个的见风,也逮起他来了。 兰志忠把带来的钱输完,没下桌,本想着碰一碰运气,至少赢他一局,结果,又输了。 龙驰老神在在地睨着他,目露杀气,却又被他敛的恰到好处,精明城府中,摸出一根烟夹在指间把玩,带笑不笑的说:“没钱了?” 兰志忠一噎,说:“先欠着。” 龙驰悠闲地掏出打火机,将烟点着,吸一口之后吐着烟雾说:“跟我打牌的人都知道,在我这里,没有欠钱一说,找你哥或是你娘拿钱吧,清了好继续。” 那语气明明很普通,没任何贬低之意,可话里语外分明表达一个意思——只会向别人拿钱的烂泥。 兰志忠脸一红,站起身就出来了。 出来后一肚子气,没处撒,就想着来洗把脸,冷静冷静,却偏偏在盥洗台看到了王嫣,这一股恶口似乎就有地方发了,他本想从后面将她抱住,按在盥洗台上轻薄一番。原先不知道她是龙驰看上的女人,但来成州那么久了,如何能不知? 他既想搞她,又想给龙驰一个难看,就不管不顾了,可哪知,小姑娘明明勾着头呢,却好像后脑勺也长了眼睛,他才一靠近,她就像泥鳅一样的滑走了。 兰志忠阴戾地瞪着王嫣。 王嫣不愿意与这样的人有一点儿的牵扯,双手一甩,哼一声,走了。 窝进沙发里后,脸色很不好。 尹小文看见了,杜秋燕看见了,明小桥也看见了,明小桥端了一杯洒递给她,问道:“怎么一脸要杀人的样子?” 王嫣哼道:“还真想杀人。” 明小桥一惊。 尹小文皱眉。 杜秋燕觉得事儿大了,她不动声色地问:“谁惹你了?” 王嫣一脸晦气地说:“刚碰到了兰志忠。” 关于兰志忠对王嫣的不轨心思,杜秋燕、尹小文、明小桥都不清楚,这样的事情,谁会大声喧哗,闹的人尽皆知的?只有龙驰知道。 王嫣想了想,觉得真不能放过这个兰志忠,有些人就是这样,你不惹他,他偏要来惹你,而千古道理,那句话也没错,戏子难养,小人难防,指不定什么时候这个人又背后阴她。当然,要正面杠上,兰志忠不一定是她的对手,可阴处使招,她十有八九会中招。 王嫣抿一口酒,搁下酒杯,起身,去找龙驰。 龙驰还坐在牌场上吸烟,王嫣推开门,看到了他,不好当着这么多人去喊他,就往他看了一眼,只一眼,龙驰就站起了身,甩一句:“不玩了,你们玩吧。” 第85章 .放心交给我 龙驰离开之后这一桌牌场就算散了,兰志忠今天输的太惨,虽然很想捞回来,可自知手背,不敢再去冒险,从盥洗间出来后就绕到兰志全那一桌去看牌,绝口不提自己输的事情,也不言明自己刚在外面撞见王嫣一事。 可他不说,不代表王嫣不计较。 王嫣在外面等着龙驰,见龙驰出来了,手往墙上一扶,站直身子,往外面走。 龙驰眯了眯眼,跟上。 这个时候还不是很晚,因为有宴会,又支了牌桌,文府里到处都是亮堂堂的,佣人也没休息,四处走动,忙着送茶水送糕点。 王嫣和龙驰一前一后走出来,碰到忙碌的佣人,神色自若。 佣人们看到他二人,笑着点点头,就去做自己的事情,不该看的不多看,不该说的不多说。 牌桌支在二楼,王嫣却往楼下走,龙驰心想:这是想偷偷跟我约会呢? 他双手往裤兜里一插,嘴角微扬,酷酷地跟着下楼。 文卓希心仪王嫣,今天的宴会和牌桌说是为了过年喜庆办的,实则一大部分原因都是为了她,从她进入文府开始,文卓希的视线就鲜少离开。 白书妍也一样,一整晚上,视线都没怎么离开龙驰。 见龙驰跟着王嫣走了,她下意识地起身,寻了个借口离开,跟了下去。 文卓希也跟了下去。 既是追王嫣和龙驰,那自然就得碰上,文卓希和白书妍看了彼此一眼,都知道彼此下来是干嘛的,也不刨根问底,互不干涉地朝着同一个地方去了。 那里是文府的后花园,平时人就少,今天人就更少了。 王嫣只想把龙驰带到无人的地方说说话,其实后来她就后悔了,说话非得在文府吗?回家打电话也一样啊。可刚刚被兰志忠刺激了,一时头脑发热,当下就叫了龙驰。 去到后花园后,面对黑黢黢的环境以及对面男人那热烈到发烫的目光,王嫣觉得自己傻透了,在龙驰靠近她的时候,她低咳一声,说,“别在这里给我难堪。” 龙驰脚步一滞,听懂她所谓的“难堪”是什么意思后,笑着从她身边走过,坐在了她后面的凉椅里。 晚上,冷风袭人,白皑皑的月光似一只调皮的手,拨弄着这昏暗的世界,花园虽然四周有墙,可还有大敞的门,冷风从门里穿过,带着微凉的风,吹开了龙驰风衣一角,他没点烟,怕火星引来别人的注意。 他坐稳之后,冲王嫣道,“你这么喊我出来,又把我带到这么个地方,我以为你想……” “不想。” 王嫣两个字堵住了龙驰后面所有未说完的未尽之语,龙驰眉头一挑,低笑出声,别有意味看她一眼,顺从地道,“好,你不想,是我想。不过,天这么冷,你把我叫出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他在“重要”二字上加重了语气,神色认真。 王嫣说,“其实也不算重要。”她踢了踢脚,仰起脸来被冷风刺了一下,遂将双臂抱紧,轻声说,“关于兰志忠。” 龙驰脸色一凛,“嗯?兰志忠?” 王嫣说,“是他。” 她把刚刚在盥洗台那里发生的事情跟龙驰说了,说完,龙驰紧紧抽起眉角,冷冷地笑了一声,他说,“不用担心,有我在呢。” 他站起身,拉住王嫣的手,摸到她的手一片冰凉,就赶紧将她的手揣进大衣里暖着,边暖边说,“进屋吧?外面冷,就为了这事儿把我叫出来的?” 王嫣低声说,“嗯。” 龙驰伸手揉揉她脸,“放心交给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费神伤脑。”说完,又补充一句,“你该日夜想的男人是我,不是任何旁人。” 王嫣听着这话,知道他又开始油嘴滑舌了,便抽回手,转身走了。 王嫣跟龙驰说兰志忠的事,一是为自己,二是为王雪。 王府刚搬来成州,根基不稳,就连王年高都在夹着屁股做人,更不说他们这些小辈了。 在成州还没立稳脚跟就搞事,很容易翻船。 所以,除掉兰志忠,或者说除掉兰家,只有让龙驰出马,他们王府置身事外。 王雪嫁给兰长林,兰长林和兰长平这对兄弟其实对兰建峰一家人都有恨意的,只不过就暂时的这个局面来说,兰长林和兰长平这一对兄弟无法报仇。 再者,兰建峰是他们的二叔,他们想报仇也不好下手,那就只能借别人之手。 而纵观全国,能当这一把利刃的,唯有龙驰。 一来龙驰荤素不忌,我行我素,做事毫无章法,但凡惹到他的人,下场都很惨。从之前他的少帅府老是死人就知道了。而他的少帅府经常死人,却无人吭一声,可见他有足够的能力让那些想说三道四的人闭嘴。 二来他的身份能让他行使最大的权力,在制伐兰建峰一家人的时候,中间不会出岔子。 三来王嫣知道龙驰对她的心思,她张了嘴,龙驰就绝不会放过兰志忠。 王嫣和龙驰离开后,文卓希和白书妍却没有离开,她二人离的远,却也听见了王嫣和龙驰的对话,文卓希和白书妍都沉默了一瞬,半晌后,文卓希道:“兰志忠……他也敢有这等心思!” 白书妍笑道,“你敢有,为什么别人就不敢了?” 文卓希斜眼看她,白书妍道,“别看我呀,你爱慕王嫣,喜欢王嫣,从第一次王嫣被掳进少帅府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文卓希道,“喜欢又如何呢,她又不喜欢我。” 白书妍道,“喜欢就去追,不追哪可能成为你的人?” 文卓希听之一笑,“照你这样说,喜欢的人,但凡去追就能追到?” 白书妍道,“事在人为。” 这四个字,可谓意义深远,文卓希又瞅了白书妍一眼,白书妍理了理发丝,笑着说,“你喜欢王嫣,我喜欢龙驰,这不正好么?我帮你,你帮我,你能心想事成,我也能心想事成。” 文卓希听着这话,淡淡笑道:“你追了龙驰这么多年,没追到,就想拉我来帮衬你吗?” 白书妍道:“这不叫帮衬,这叫互利。” 第86章 .人心都是肉长的 文卓希虽然喜欢王嫣,可也不想得罪龙驰,他是喜欢王嫣没错,但他的喜欢与白书妍的喜欢不一样,他纯粹是欣赏,并不是唯王嫣不可,他娘在为他积极准备与华童童的婚事,他虽然表现的不热衷,却避不过这桩婚,迟早他要娶华童童的,所以,他喜欢王嫣,哪怕被龙驰以及所有人知道,也无伤大雅。 像王嫣这样的美女,是个男人都会欣赏。 但白书妍就不一样了,她喜欢龙驰,是势在必得的那种,他们二人之间所牵扯的也不仅仅是感情,还有势力以及时局,所以白书妍喜欢龙驰与他喜欢王嫣根本划不到一个等号上去。 白书妍拉上他,无非想拉一个同盟,拉一个靠山,拉一个对抗龙家的战友。 他能上当吗? 不能。 文卓希笑了笑,说:“我是喜欢王嫣没错,但我没想占有她。如果我有幸能得到她,我自然很高兴,若有这种机会,我也绝不会放过。但现在的情况是,王嫣是龙驰的心上人,我抢王嫣,就是与龙驰作对,而王嫣也不喜欢我,我抢也抢不来,那么,我若真动了手,那就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了。再者,我娘有意让我娶华府姑娘,我虽不喜欢华童童,可毕竟这亲事已经谈到两方家长你情我愿的地步,我若在此时得罪龙府,怕是连这桩亲事都得丢去,你觉得,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我能做吗?” 一句反问,把白书妍问的哑口无言。 她心想,想要拉文家下水,果然很难,文雄是老狐狸,文卓希就是小狐狸,好吧,白书妍耸了耸肩,笑道:“我也就是说说,能互利互助最好,不能也没关系,你就当我从没提起过。” 文卓希没应话,转身往楼梯后面走,走出两三步后又忽地想到什么,扭头冲白书妍说:“不要伤害王嫣。” 白书妍不解,眯起眼角。 文卓希什么都没有解释,上楼。 白书妍一开始真没想明白文卓希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直到散了牌场,所有人都走出来,撞见了兰家的人,进而看到了兰志忠,她才想明白,无非是因为她跟文卓希都听到了王嫣与龙驰在小花园后面说的话,知道兰志忠对王嫣的不轨心思,文卓希大概担心她会用兰志忠去祸害王嫣,如此,她既能解决一大情敌,还能明哲保身。 这其实真是一条好计,但兰家人,她不信。 既不信任,自不能为伍。 白书妍没去找兰志忠,反而去找了腾易敏,她在腾易敏那里呆了一天,却只字不提王嫣,不提龙驰,不提平城,不提乔沉香,也不提严密军,她就只拉着腾易敏,给她说她错失了二十年的成州的发展。 白书妍是极聪明的,知道腾易敏跟周家认了亲,也承认了这个大姨的身份,可毕竟她消失的那二十年全都在平城,又是被乔沉香救的,几乎与王府成了一家人,想要让她对付王嫣,或者给王嫣使绊子,或许说让她背叛龙傲明,帮助白家,简直是天方夜潭。 她爹说了,好事多磨,最难的一步已经走出来了,后面再等等也不急。 白书妍觉得白子国说的很对,所以不急不燥,有时候是她去看腾易敏,有时候是她陪周嘉颜一起,有时候是周嘉颜一个人,有时候是白子国,有时候是一家子人同去。大过年的,乡里邻里间走动频繁并不奇怪,也没人把这事看作是怪事,直到年后。 人心都是肉长的,腾易敏身上流淌的是周家血液,也许分离的那二十年,漫长的岁月割断了这与生俱来的亲情,可二十年后再相聚,不用刻意去容纳,那份骨子里的亲情自然而然地又回来了。 腾易敏很珍视这失而复得的亲情,她在家排行老大,又是长姐,老话说的好,长姐如母,周家的长辈们全都不在了,原本周阔是老大,可腾易敏回来了,她就成了老大。 既是老大,就要照顾下面的弟弟妹妹们。 周阔说:“大姐在成州过了一个年,也生活有两个月了,你也看得出来,我周府如今大不如前,几乎整个成州的经济都被李府霸占了,他李府原是做铁路和药材的,可近几年也开始搞起实业,参与快收益行业,几乎每个领域都插了一脚,可以说,成州经济真的要被他李家霸占了。” 腾易敏皱眉道:“周家经济没落这么厉害?” 周阔说:“嗯。” 腾易敏道:“我记得我们周家是做票行起家的,如今也涉入其它领域了?” 周阔苦笑地说:“大姐当年为何会嫁给乔森?不就是因为当年一场票灾,让周家动了根基,华府自那次票灾后突军异起,有华府在,周家一直都没恢复过来。这几年若不是仗着三妹夫的一些权势,发展了一些实业,焉能有如今的周家了?” 腾易敏皱眉道:“那场票灾我知道,不是全国都受波动了吗?怎么就华府起来了?” 周阔道:“还能因为什么,因为当时的华府与李府攀了亲,而李府,与龙府有亲。” 二十年前的成州远不及现在繁华,那个时候的军政也不是龙家一言天下,但龙傲明在那时候已经坐在了总司令的位置,虽有几个异心人不服,可到底他的权力摆在那儿,想要扶植哪家,很容易。华府和李府都是经济世家,没有龙傲明,他们也能发展,却发展不到现如今这等规模。 周阔想表达的,无非就是这个意思。 想要经济永不衰败,一定得傍权。 而如今,他们周家能傍的,只有白子国,但白子国与龙傲明不对盘,一个不小心,白家这颗大树或许就会倒,而白府一倒,他周府怕也难以喘息,是以,想要不被别人渔肉,就只能渔肉别人。怎么渔肉呢? 保白府不倒,利用白府的权,抬高周府在经济市场上的地位。 而想保白府不倒的唯一办法就是除掉龙府的势力,如此一来,才能高枕无忧。 腾易敏是严密军首席,心思敏捷,一听周阔这话她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但她没立马接话,而是问:“是白子国让你来说这一番话的吗?” 第87章 .入乡随俗 周阔看着腾易敏,强调说:“这些话是我站在周家的立场来跟大姐说的,妹夫完全不知道,我拿不准大姐你的心思,如何敢到白子国面前说这些是非?虽然我们都心知肚明,经济跟政权是无法分割的,当年三妹嫁给白子国,也是冲着他的权力去的,可知道是知道,彼此却不会揭开这层窗户纸。白子国跟龙傲明争权也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的事,原先他没有助力,我们周家也提供不了强大的后台经济给他,他也没埋怨什么,不还是把三妹妹捧着宠着的?大姐原先没回来,我们就想方设法与乔府连成一线,来制衡成州的经济,而大姐回来了,又参了军,如此,大姐就能帮一帮妹夫了。” 说着,顿了顿,又道:“帮白子国,又何尝不是帮三妹,帮周家?”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腾易敏若一语回拒,那就是不顾自己跟亲人的情份,可若应了周阔的煽动,那就得与龙傲明为敌。 从表面上看来,这些事情跟王家人扯不上边,可实际上,王年高是忠于龙傲明的,一旦腾易敏跟龙傲明为敌了,那也就变相的把她拉到了与王府敌对的局面上去,这实在不是腾易敏想看到的。 腾易敏斟酌着说:“既不是白子国让你来说的这一番话,那大姐也打开天窗跟你明说,大姐二十年前是被乔沉香所救,那二十年在平城,受王府恩庇极深,大姐无论如何都不会与王家人为敌的,你明白吗?” 周阔点头:“明白。” 腾易敏道:“经济上的事情大姐不懂,也不掺和,但我知道虞城玉家已经来了成州,在挤兑华府票业,想来周家与乔家已经站在了同一战线,结成了同盟,而有乔家的强力相助,周府经济只会上升,不会没落。” 周阔苦笑道:“大姐是在鬼门关前走过的人,难道不明白求人不如求己的道理吗?” 腾易敏一噎,无语地瞪着周阔。 周阔说:“现在这个时局对我们来说,其实是可遇不可求的,龙岩驻平城大帅,龙驰驻西部督军,龙傲明的这两个儿子已经动身去往自己的驻地,龙傲明这里就等于失了两大依撑,这个时候大姐若能帮子国,那子国定能拿下龙傲明手中的权柄……” 话没说完,腾易敏就道:“让我想想。” 周阔也不逼她,闻言说道:“好。” 等周阔离开后,腾易敏就去了王府。 二月初八是王雪大婚的日子,年节过完之后王府就开始忙了,兰长林是兰门人,王雪是平城人,而今又住在成州,张蔓芸的意思是,既是从成州出嫁,那就得随着成州的风俗走,免得落人口实。 可王年高是个恋乡念旧的人,坚持自己女儿的婚嫁一定得随着平城的风俗。 王嫣和王玲两个小辈倒觉得这是小事,大不了按平城的风俗备一份嫁妆,再按成州的风俗备一份嫁妆。 她二人这提议一起,张蔓芸和王年高统统看了过来。 就连王继承,也眨着眼睛看向自己的两位姐姐。 王嫣和王玲被看的莫名其妙。 王嫣道:“怎么了?哪里说错了吗?” 王年高道:“错也不叫错,让你二娘跟你们解释吧。” 张蔓芸说:“备两份嫁妆,也不是没有这回事儿,可以备。但我们家有三个姑娘,大姑娘嫁人备了两份嫁妆,那二姑娘和三姑娘嫁人的时候,也得备两份嫁妆,不然,就是厚此薄彼。到时候,不单男方那里会有意见,就是成州这些人的嘴,不定要说出什么话了。” 王嫣听着,蹙眉:“真是事儿!” 王玲道:“那还是别了吧。我们家又不是多么的富,三妹妹和我与大姐年龄相差也不多,等大姐嫁人了,说不定没几年我与三妹妹也要嫁人了,到时候让爹拿那么多嫁妆钱,哪拿得出来。还是商量着按哪方风俗办吧。” 正在一家子人争论不下的时候,腾易敏来了。 腾易敏一来,王年高就把这头疼的事情抛给了她,腾易敏笑道:“我这椅子都没坐热呢,你就甩给我这么大一个难题,是看我好长一段时间不上门,故意为难我的吧?” 王年高笑道:“这不是确实拿不定,而你又赶巧了吗?你快给出出主意。” 腾易敏问:“是从成州出嫁吗?” 王年高道:“嗯。” 腾易敏道:“从成州出嫁,有点儿远呀。” 王年高说:“不妨事,有车,早上早点来,中午就能到了。” 腾易敏说:“既是从成州出嫁,那最好按成州的风俗来办,毕竟你宴请的客人全是成州人,平城那边虽有人来,却不及成州的人多。你如今也居住成州,自得入乡随俗。” 王年高摸着下巴叹息一声,无奈地道:“既然连你都这般说了,那就按成州的嫁妆礼备吧。” 张蔓芸在王年高拿定了主意后,站起身说:“那我得赶快上街去买了,离二月初八只有十天日子,还得准备喜宴,发喜贴,里里外外要忙的事儿多,我就不陪腾老师坐了。” 王年高嗯一声。 腾易敏笑道:“你去忙你的,我就是来看看三个丫头,再检查检查继承的作业。” 张蔓芸说了句有心了就走了,实在是时间紧,走的时候把张震和胡凡都叫了去,需要拿东西的时候就让他们当苦力了。 陪腾易敏坐了一会儿,王嫣就把王雪喊走了,王玲一见王嫣和王雪走了,她也起身离开,三个姑娘一路上楼,去了王嫣的房间。 王嫣拿出一个精品袋子递给王雪。 王雪看着那袋子,没伸手接,狐疑地问:“是什么?” 王嫣说:“给你的,你拿去送给大姐夫。” 王雪嗔她:“还没正式结婚呢,别乱叫。” 王嫣笑道:“差一天两天的事儿,早叫早顺口。” 王玲看着那袋子,问:“什么礼物?” 王嫣说:“手表。” 王玲一听,伸手就去拿袋子,抢到手里后,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包装盒,一看到里面那名贵低调的男表,眼睛瞬间瞪大了,她抬头盯着王嫣,问道:“这表很贵的吧?” 王嫣伸出两个手指头。 王玲皱眉:“二百钱?” 王嫣摇头。 王玲道:“多少?” 王嫣说:“二千大洋。” 王玲惊呼:“什么!这么贵!” 王雪也觉得贵了,问道:“你哪里来这么多的钱?” 王嫣说:“龙驰送的。” 王雪一愣,慢幽幽地说:“他倒是大方,两千大洋都敢送你。” 王嫣砸巴了一下嘴,没应话。 王玲羡慕之极,睫毛垂了垂,颇有点不是滋味地说:“龙驰对三妹妹可真是用心,过年是又送钱,又送衣服,又送信的。”她嘀咕,“看上三妹了吧?” 王嫣不应腔。 王雪道:“什么看上不看上的,没影的事,别胡说。” 王玲哼一声,起身走了。 王雪说:“别理她。” 王嫣笑道:“二姐心气高,可没坏心思,我知道的。” 王雪将手表重新装起来,包好,还给王嫣,“这礼物太贵重了,兰长林不会要的。” 王嫣不接,只说:“只要是大姐你送的,不管是金子还是粪,大姐夫都会要。” 王雪伸手捣她。 王嫣道:“反正这是妹妹送给大姐的结婚礼物,就此一块手表了,你不要,也别想我再给别的,况且,我送你这块手表,也是让你防身用,你想送给大姐夫就送,不想送就放着,这表很值钱,往后你需要钱的时候,卖了它就是。” 王雪皱眉,“送我女表还好说,可你送我男表,我若不当兰长林的面露一露,他会以为我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私物呢。” 王嫣噗嗤一笑,“他若真这样想,那就不配娶大姐了。” 王雪道:“随口说说。” 最终,王雪还是接了这块手表。 这是王嫣送她的新婚礼物,她怎么能不接? 而这块手表是当初龙驰看上的,也是龙驰极想让王嫣送给他的独一无二,可转眼出现在了兰长林手中,当龙驰去兰门吃酒席,看到这块表戴在兰长林的手腕间,随着他的斟酒动作起,不停地暴露在眼下后,龙驰眯紧了眼。 他抬头,往上席里的王嫣望去。 王嫣今天穿的很喜庆,虽然受西方文化影响,有一些与时俱进的潮流儿们结婚流行起了穿婚纱,可王嫣和兰长林还是秉承中国传统文化,穿凤冠霞帔。作为妹妹兼陪女,王嫣也穿着红衣,虽不是大红,却也是地道的中国红,这样的红熏染在她的身上,充满致命的诱惑。 龙驰在到达兰府看到王嫣的第一眼就挪不开视线了,为了不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他只好生生压住心底的念想,如常的与好友聊天,如常的与客人们谈话,如常的吃菜,如常的喝酒。他不让自己看王嫣,就怕自己忍不住,而这一眼一看,果然就忍不住了。 王嫣喝了酒,脸颊绯红,龙驰知道她酒量不好,上一次在宗家酒磨吃饭,没喝多少她就醉了,那一晚她醉酒,他夺她第一次,想到那一夜的记忆,龙驰越发的坐不住,那笼罩在王嫣脸上以及身上的红色,像致命的毒一般,渗进五脏内腑。 龙驰忽地搁下酒杯,站起身。 他打算找个借口把王嫣骗出去,吻一吻,或是摸一摸,可以的话,做一次也行。 可他刚站起身,热闹又喜庆的兰府门外就响起了不和谐的吵闹声,伴着吵闹声而来的,还有砸门声,咒骂声。 那声音很大,不过,喜宴的洋楼与门口还有些距离,是以,传到人声鼎沸宴席上的声音就小了。 但小是小,却能听见。 龙驰眉头一皱。 正在敬酒的兰长林和王雪也停止了动作,往门口望。 兰长平立刻走过来,一边安抚客人们,一边对兰长林说:“哥跟嫂子好好敬酒,我去门口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兰长林说:“当心点。” 兰长平说:“知道。” 兰长平离开后,龙驰看到王嫣也站起身,跟着去了门口,他也就起身跟着。 一出洋楼,跨过阻挡物花园,近门口石子籽路的时候,远远的就听到了兰建峰愤怒的声音,他在跟新管家理论:“兰长林是我侄儿,他结婚这么大的日子,你居然敢拦我?” 管家很无奈,他说:“二少爷吩咐了,没喜贴的人一律不能放进来,我不是要拦你呀,是你没给我喜贴。” 兰建峰气道:“他没给我发喜贴,我怎么给你?” 管家道:“没喜贴,我真的不能放。” 兰建峰道:“你把他喊出来,不然我就让全兰城的百姓们知道他有多么不孝,结婚不给二叔二婶发喜贴,为老不尊,为长者不敬,这等品德沦丧的人,有什么资格统管兰门!” 一下子从私人婚姻上升到了兰门统治权上,管家敢插话吗?不敢,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对兰建峰道:“您先稍等,我去喊二少爷来。” 刚说罢,还没来得及迈腿,身后就有一道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不是别人,正是兰长平,他说:“不用喊了。” 管家一听到他的声音,简直如蒙大赦,紧提着的神经一下子就松散下来,他恭恭敬敬地向兰长平施了一礼:“二少爷。” 兰长平刚在花房后面已经听清楚了兰建峰与管家的对话,其实,兰长林在发喜贴的时候是准备了兰建峰一家人的,只不过到兰长平手中的时候被兰长平扣下了,她母亲死的蹊跷,哪怕兰建峰和他妻子找尽了借口撇清了嫌疑,兰长平还是坚信自己母亲是被这二人害死的,还有他大哥之事,早先害了,现在又来吃喜酒,不觉得害臊吗? 兰长平背手走过来,装作什么都不知的样子问管家:“什么事?这么吵?你不知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吗?” 管家小心翼翼地说:“有客人,我拦不住。” 说着,手往前面指了指。 兰长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兰建峰、兰夫人、兰志忠、兰志全,他神色不变,连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都没有,脚如生根的柱子,纹风不动,既不上前见礼问候,也不退缩怯场,如对待寻常人一般地开口问:“你们想做什么?” 兰建峰看着他的言行举止,听着他划清界线的话语,眯眼冷道:“怎么,几月不见,连二叔二婶都不认得了?” 兰长平说:“是有点不认得了,你们是我的二叔二婶吗?” 一句话,问的直白,却又问的含糊。 兰建峰一家人做过什么事,他们四口人心里跟明镜似的,兰夫人没应话,兰建峰眯眼想着对策,兰志全、兰志忠这一对兄弟俩被兰长平这种无声胜有声的轻视给刺激的发了毛,兰志忠当下就拔出腰间佩枪,冲着兰长平脚下打了一枪,挑衅地道:“你姓兰,我们也姓兰,这兰门,你还真拦不住我们!” 兰长平沉稳而立,枪子从他脚下蹿起火星,他也没动。 枪声惊动了龙驰,也惊动了王嫣。 王嫣抬步就要穿过花园,龙驰伸手挡住她,“站这儿别动。” 王嫣说:“我得去看看。” 龙驰说:“我去。” 王嫣抬头瞅他,龙驰轻描淡写地掸掸西装,衔了一根烟叼在嘴里,慵懒道:“我已经上任西部督军了,兰门归我管,西部是我的地盘,有人想在这里闹事,呵。” 最后一个呵字,从衔着烟的齿缝里飘出,轻若烟尘,却又重若泰山。 这一个呵字,十足十的杀气满满呀。 王嫣抱起双臂,立在那里不动了。 龙驰正瞅没机会把兰志忠以正当之法给处理了,在成州,自过年前他在文府对王嫣又起不轨心思到如今,龙驰一直没逮着机会治理他,如今,他亲自送上门来找死,龙驰焉能放过? 二月初八,兰长林与王雪喜结连理,兰志忠因持枪袭击兰门二少爷而遭到逮捕,隔天,死在牢中。 兰建峰因此而怀恨在心,回到成州的第一件事就是拜访白子国。 但在他从白府离开后,龙傲明就下发了一封撤权书,霸免了他在成州内的一切从政从军权,从此,彻底成了弃子。 自那天王雪成亲后,王玲回到了成州,王嫣留在兰门,一来玩乐,二来陪王雪。龙驰知道她留了下来,在处理了兰志忠后也来到兰门蹭饭,住下后就不走了。 当成州的消息传到兰门的时候,正是王雪回门的日子。 王嫣要跟王雪一起回,龙驰哪里肯放?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在她的茶水里放了半片安眠药,这种药非常珍贵,若不是李家从事药材生意,龙驰不一定这么快弄得到,结果,王嫣喝了,一觉睡到第二天的下午,等她醒来,王雪和兰长林已经快走到了。 王嫣无奈,只好留了下来。 龙驰说:“你姐不在,兰长林也不在,去我的督军府住几天吧?” 王嫣摇头,“不要。” 言彬自龙驰接管了西部督军这个职位后还是跟了过来,一听王嫣说不要,眉头挑了挑,心想,请你你不去,转头督军又该用阴险方法把你弄去了。 龙驰确实是这么想的。 对王嫣,但凡明的没用,那就一定会用暗的,反正不管是什么手段,只要能把她弄到床上,龙驰就敢用。 他想王嫣多久了?从年前就在想,可惜一直没想到。 这都到二月份了,他憋了快两个月,以他这个年龄,以他这充沛的精力,以他对她的念想,能忍两个月,真的是奇迹了。 委实不能再忍了,等把佳人骗到了督军府,他大概会把她关在房里三天三夜都不会出来。 想到一旦王嫣去了督军府,他可以对她为所欲为,龙驰就心痒难耐,蠢蠢欲动。 龙驰听到王嫣拒绝,神色未变,只抬眸轻声说:“督军府就建在原菁蓝寨与井口相连的地方呢,你不想去看看?菁蓝寨的三伏酒被我买断了,唯有我督军府里有得喝,还有十匪帮原来的寨子,望阳岗,也纳入了督军府范围内,那里有一个神秘的说书人,如今还在呢,你不想去看看吗?还有那个八姻庙,听说有了心仪之人,但凡去那里走一趟,拜一拜,就一定能心想事成,你不想去拜一拜吗?” 王嫣说:“不想。” 龙驰伸手,抓住她的手,笑说:“可我想去,我要看看那八姻庙是不是真如传说中那般灵验,去拜一次就能娶到心上人。” 王嫣掀了掀眼皮看他:“你以前没去过?” 龙驰道:“没有。”又问,“你去过?” 王嫣道:“没有。谁没事去那里干什么,求姻缘的,我又不求。” 龙驰低笑:“以前我也不求,可现在,我求了。”他冲言彬吩咐,“去备车,一会儿就走。” 王嫣想说,我没同意呢,可话还没出口,龙驰就不由分说地攥紧她,起身,拉着她往门外走了。 王嫣抽手,龙驰说:“顺便去看看谢光,青峰山有一半是军区,一半被改造成了旅游地,旅游地存放着关家祖传之物,谢光想要纪念关星,所以建了一座关星园,我带你去看看。” 王嫣听着一愕,脱口而出说:“谢光真痴情,关星真幸福。” 龙驰道:“你不会比她差。” 王嫣撇嘴,却在不知不觉中被龙驰牵着走了兰府,当被龙驰半推半抱着上了车后,她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她又被忽悠了。 她瞪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哼道:“一刻都不能对你松懈。” 龙驰低笑,伸手抱她,抑制不住地亲吻着她雪白的耳郭,嗓音粗沉昏哑,带着色慾:“我也一直没对你松懈过,嫣儿。” 他低声吻过来,沿着她的下颌,一路吻至她嫣红的唇瓣上。 言彬在前方开车,听到后面渐渐传来让人无法招架的声音,他立刻降下前后座位之间的黑幕,正襟危坐,好好开车。 到了督军府,言彬一路将车开进地下停车库,然后拉开车门,走了。 第88章 为数字与顽童打赏水晶鞋加更 龙驰和王嫣没走。 此刻后车座里,混乱一片。 结束后,王嫣不想说话,出奇的事后没有撒泼。 龙驰也不再说话,安静地拥着她。 可到底天气寒冷,虽然刚刚车里开了暖气,但言彬离开后就熄了火,这会儿暖气也散了,龙驰担心王嫣受凉,从车里抽了几张纸给她擦拭。 王嫣一把夺过纸,红着脸说:“我自己来。” 龙驰低低一笑,看着她的目光深情到色浓。 王嫣实在没龙驰脸皮厚,能够在这样的场景下面不改色地收拾,穿衣服。 王嫣背对着龙驰,龙驰却当着她的面,毫不避讳地擦着身上的痕迹。 等二人收拾好,各自下车。 龙驰搂住王嫣,还是担忧地问一句:“疼吗?” 龙驰刚刚在车上,一刚开始,因为有言彬在,他都没敢放肆,可后来,言彬走了,他就完全失控了。 那样的力道,她八成会受伤,会疼。 毕竟,她那么娇。 可他担忧的不行,王嫣却像个没事儿人似的,轻轻瞟了他一眼,推开他的手,站直身子,往光亮的地方走了。 那直绷绷的身子,快捷的小腿,毫不停顿的步伐,无一不再召示着刚刚车上的事,对这个女孩来说,完全没事! 龙驰打击到了。 是不是一次太少? 龙驰也觉得一次太少了,得三天三夜?他低咳一声,为自己这等“光荣”的想法而“可耻”,他没想欺负她,真的,他只是想爱她。然,在床上的爱,不就等于欺负? 龙驰见王嫣快走出光亮的门口了,立马跟上去,拉住她胳膊,把她带到另一边,从另一侧的楼梯往上走。 王嫣问:“刚那里不是出口?” 龙驰说:“是出大门的,我们上楼,不出门。” 王嫣哦一声,四处打量着。 龙驰带着她上楼,走至一半,他忽然一弯腰,打横将王嫣抱了起来。 王嫣小声惊呼,手下意识抱住他脖颈,正想问他干什么呢,龙驰开口说:“有两层楼梯,别累着了,我抱你上去。” 王嫣确实有点腿疼,如今被他主动抱着,她也不想为难自己了,就大大方方地受着。 龙驰见她不拒绝,就将她正面搂了过来,一开始没什么,后来王嫣就觉得出了不对劲。 她立马说:“放我下来。” 龙驰低喑着声音说:“快到了。” 二楼是他休息的地方,这个楼梯是通向他卧室侧门那里,从这里上去,直达他卧室,龙驰也受不了这个姿势,可越是受不了,越是喜欢。 王嫣挣扎着要下来,龙驰抱的愈发紧。 龙驰额头沁了一层汗,王嫣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进那道小门,王嫣刚要跳下去,就被龙驰抵在墙壁上。 晚上,二人没起来吃饭,饭送到了楼上。 第二天龙驰没起。 督军府刚建立不久,人还不多,目前在督军府伺候的,基本上还是原成州少帅府的那些人,尹小文和尹景豪、言彬、杜秋燕、乌鹰,还有厨师魏刚。 除却李春旺派遣到龙岩身边去了后,原来的人都在。 这些人都知道龙驰对王嫣的心思,当听言彬说,王嫣来了督军府后,这些人都不上赶着去喊龙驰吃饭了。 他现在大概精神满满,压根不需要饭。 可龙驰不需要,王嫣需要。 王嫣被龙驰折腾了一下午,外加一个晚上,还有第二天的一个上午,临到中午了,饿的前胸贴后背,可精虫上脑的男人只想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与她寻欢,根本忘记还有吃饭这么一回事儿。 王嫣怒气暴发,饿的精疲力尽,可怒火一点燃,力大如牛,一脚将龙驰踹下了床。 龙驰刚爽完,余韵还没散完,就被怒火中的小女人给踹下了床。 龙驰脸一黑,几乎是毫不思索地翻身又上了床,将王嫣压住,不管三七二十一,做。 王嫣怒吼:“我要吃饭,你想把我饿死在床上?” 王嫣的声音有点嘶哑,龙驰听着,眉头隐隐蹙紧,看着身下的女孩,再看看自己身体秒速般迅起,十分纠结为难。 他想做,可她想吃饭。 这要怎么办呢? 这饭一吃,她铁定不让他碰她了。 那么,是不管不顾地做还是放她去吃饭呢? 正天人交战之际,王嫣蓦地一撇嘴,哭了。 龙驰立马慌了,手忙脚乱地去哄着她。 可这一次,越哄越不当事,女孩的哭声越来越大,堵都堵不住,惊的楼下的局外人也没法置身事外了。 尹小文、尹景豪、杜秋燕、言彬、乌鹰、魏刚纷纷停下手头上的事,奔到二楼。 可到了龙驰房门前,却不敢进,连门都不敢敲。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正打算让尹小文去敲门呢,门内却忽然传来龙驰的声音,低低柔柔的,带着无奈的讨好:“咱不哭了行吗?你想吃饭我们去吃饭,想睡觉就睡觉,不闹你了。乖,不哭了,哭的人头疼!” 龙驰在外人面前的形象都是高大的不可触碰,冷俊的不可亵玩,尤其,长这么大,他什么时候哄过人? 还这般低声下气的。 门外的人原本是想多管一下闲事的,毕竟,王嫣哭的确实太“悲惨”了,饶是一直对她存在埋怨情绪的尹小文都听不下去了,开始担心她,可见这哭声有多惊天。 但他们委实想不到,来到了门口,竟听到了龙驰这般低声讨好的腔。 几个人纷纷对望一眼,发现彼此的眼中都憋着笑。 尹小文最先憋不住,噗地就笑出了声。 这声笑不大,又隔着那么厚的门,龙驰没听见,尹景豪立马往尹小文脸上瞪一眼,尹小文捂住嘴,实在憋不住,头一转,往楼下跑了。 杜秋燕轻咳一声,说:“王姑娘饿了,魏师傅去做些下口的饭菜,端上来。” 魏刚应声,眸子里也藏着笑,下楼去了。 杜秋燕、言彬、乌鹰、尹景豪四个人隔着门听着门内男人与女人轻轻的窃语,本是想偷听一下墙根的,可那声音很小,四个人偷听了半天,什么都没听出来,就彼此对视一眼,耸耸肩,走了。 能听一次龙驰低声下气又讨好的声音,也足够他们幸灾乐祸一阵子了。 而有了这一次,就定然有下一次。 四个人相继下楼后,龙驰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一直哭哭不停的女孩给哄住,他郁闷地揉着额头,看一眼王嫣梨花带雨后楚楚动人的样子,惆怅极了。 他是真不喜欢闹腾的姑娘,怎么就一眼相中这么缠人的祖宗了呢! 第89章 .这桩生意好 龙驰虽然纠结,但王嫣不哭了,他也着实松了一大口气。 他起先在抱着王嫣,虽然隔了一床被子,可还是哄的浑身冒汗,这会儿见她趴在床头抹着脸,哭腔歇了,软糯糯的,黑发铺在湛蓝的床单以及枕单上,色泽亮的闪光,他伸手摸了一下,稍稍退开身子,松了手中棉被,轻声说,“起来吃饭吧?” 王嫣转头把脸埋在浓厚的枕头里,不搭理他。 龙驰被甩个没脸,悻了悻嘴,也不管她了,起身穿衣服,梳洗。 洗好出来,见王嫣还趴在那里不动,他想近前,又怕近前,呃,从昨天到今天,他对她做的事情有多么的“十恶不赦”他自己是清楚的。 龙驰站在原地半天,最终没敢去讨没趣,伸手捋了一下短发,走到门口开门。 他到楼下,交待魏刚做饭。 只不过,刚走到厨房边缘,还没进门,就看到魏刚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出来了。饭菜摆在半米宽的实木托盘上,香气飘了老远。 龙驰眼眸动了动,魏刚走出来,抬头看到他,先是一怔,继尔喊道:“督军。” 龙驰看他一眼,又将视线落在托盘里那几道小菜上面,低应道:“刚做出来的?” 魏刚笑道:“嗯,督军饿了吧?我端上去。” 龙驰说:“不用。” 说罢,觉得说的太快,又补一句:“我端上去就行了,你忙你的。” 魏刚想到刚刚在楼上偷听到的龙驰低声下气讨好王嫣的话,觉得他端上去也确实不妥,便不勉强,把托盘稳稳当当地交到龙驰手上,说着:“厨房得收拾,我去收拾啦。” 他转身进厨房,关了门。 龙驰是不知道这些人偷听了他的墙根,也不知道他的一世“英明神武”就这般扫落在地,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接住托盘,上了楼,推开卧室门,将托盘放在沙发座中间的桌子上面,去床边喊王嫣。 喊了很多声,床上的女孩一声不应。 龙驰以为王嫣还在生他气,迟疑了很长时间,这才往床头靠。靠过去,伸手推了王嫣一把,王嫣还是没反应。 龙驰皱皱眉头,手臂撑住床,侧身跃过她的头,去看她的脸。 不看还好,一看竟然发现小姑娘睡着了。 龙驰一时无语,但想到昨晚他压根没让她睡觉,困是正常的。 龙驰伸手,轻轻地梳理了一下王嫣掉落在脸前的秀发,又看了一眼摆在沙发座区间还在飘着热气的饭菜,最终没有一个人吃,他脱掉鞋子,双手拢住被子,将王嫣从后面抱住,头靠在她的后脖颈处,也睡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期间也没人敢来打扰。 不过,因为龙驰“色令智昏”,以至于他明明说好下午去青峰山,却没有去,就放了谢光鸽子。 谢光知道他要去青峰山,老早的准备好了招待之物,还特意将青峰山上的士兵们操练了一遍,严阵以待,等着他来“视察”,而谢程知道是龙驰将他父亲从十匪窝的“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心里念着龙驰的恩,知道他要来,谢程请了一天的假,专程来青峰山,打算敬一敬龙驰,结果,龙驰没来。 谢光眼巴巴地等了一下午,临到晚上,还不见有车上山,谢程就道:“爹,龙驰上山是有事儿吗?” 谢光道,“也没啥事,只说过来看看。” 谢程说,“若他不是因为公事上山,那我们可以去督军府。” 谢光一听,愣了,半晌才说,“去督军府?” 谢程道,“嗯,我就请了一天假,明日还得回布府,跟布老爷一起去趟成州。” 谢光纳闷地问,“去成州做什么?他不是一直都极力避开在成州做生意的吗?” 谢程道,“以前是,但现在不是了。十匪帮被灭了之后布老爷就着手往成州发展去了,之前因为泉宁县归在菁蓝寨势力之下,而菁蓝寨隶属十匪帮,十匪帮又是成州司令、副司令、北督军一直要铲除的对象,是以,布老爷心存顾忌,没敢过去。现在没了十匪帮,爹又扬眉吐气了,有爹领正统军固守在青峰山,也相当于给泉宁县撑了一个颜面,布老爷说,他也借着爹的光,往成州走一走。” 谢光听着,手往后脑勺摸了摸,大概这一辈子都没想过布钟祥会夸赞他,一时脸上露出了红光,显然是喜悦之情,他笑着说,“我是误打误撞的。” 谢程笑道,“布老爷之前说过一句话,误打误撞,或是赶巧,那也是一种本事。” 谢光越发高兴起来,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谢程说,“所以,我想在去成州之前,陪爹一起去感谢一下龙驰。” 谢光毫不犹豫,说道,“那爹给督军府打个电话,看龙驰在没在府上,在的话,我们晚上过去。” 谢程点头。 谢光去打电话,知道龙驰确实在府上后,谢光就跟谢程一起去了。 谢光不会开车,开车的是谢程。 路上谢光问谢程去成州谈什么生意,谢程说,“成州宗家有老牌鞋号,而爹早年跟布老爷学了一手精湛的修鞋手艺,应该知道布府最拿得出手的手艺是什么,就是制鞋和修鞋。布老爷想把宗家老字号的鞋行承包下来,这趟去成州,就是谈这桩生意。” 谢光早年也算是个滑头的商人,一听谢程的话,手往大腿上一拍,赞道,“这桩生意好,若真能把宗家的鞋行承包下来,往后布府就不用杂七杂八的生意都做了。而鞋行一承包,少不得要雇人加工,如此一来,就给泉宁县提供了很多就业的机会呀。” 说着,越发对布钟祥肃然起敬来。 谢程笑道,“还是爹最懂布老爷。确实,他想揽下这桩生意就是冲着解决泉宁县就业问题来的,再者,宗家鞋行规模很大,这次之所以愿意跟布老爷谈这桩生意,也是冲着布府名声来的,以布老爷的名望以及在泉宁县的影响力,宗家不怕鞋行承包出去后会毁其招牌,儿子觉得,这桩生意,十有八九能谈妥。” 第90章 .大晚上的,看什么看 谢光也觉得有布钟祥亲自出马,不管宗府的品牌影响力有多大,布府都能接下这桩生意。谢光点点头说:“那你就跟布老爷去吧。” 谢程道:“陪爹去督军府,感谢了龙驰后,儿子就回布府了。” 谢光说嗯,谢程就不再多言,专心开车。 因为新督军府是建在菁蓝寨与井口半中道的地方,是以,离青峰山并不远,可以说,青峰山就是新督军府的屏障,相当于山的那头与山的这头的距离,开车不到二十分钟,谢光和谢程抵达到督军府门口。 而这个时候,龙驰和王嫣还在睡觉。 言彬、乌鹰、尹景豪都跟谢光打过交道,接待起来并不陌生,当谢光从言彬嘴中得知龙驰还在睡觉的时候,他啊了一声,奇道:“这么早就睡觉了?” 言彬笑道:“睡了一天啦,大概也要醒了。” 谢光两眼一瞪,心想,这么能睡?竟睡了一天? 言彬让谢光和谢程先坐着,他上楼去敲门。 其实,龙驰是逞了一天一夜的“凶”,然后就眯了一小会儿,就被敲门声给震醒了,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不是问来人是谁,而是先看王嫣有没有被吵醒。 见怀抱里的女孩睡的安稳踏实,没有一点儿被吵醒的迹象,他缓缓抽开手臂,起身穿鞋,走到门口,问道,“谁?” 言彬说,“是我。” 龙驰问,“什么事儿?” 言彬说,“谢光和谢程这一对父子来了,说督军你没有上青峰山,他们就到督军府来看你。” 龙驰听着,好好睡觉而被打扰的不悦情绪就淡了,他笑道,“哦,忘了这一茬,让他们先坐着,我马上下来。” 言彬说了一声好,下去跟谢光说。 龙驰转身回床头,俯低身子吻了吻王嫣的脸,拿起手边坐机电话,打给尹小文,让尹小文上来看着王嫣,若王嫣醒了,有什么需要,尹小文全权处理。 等电话挂断,尹小文捏着话筒,砸巴着嘴,虽然心里有点不大乐意,但到底之前在少帅府跟王嫣也养了两个月左右的感情,嘴上说着怪,心里却也想跟她聊天玩乐的,将话筒挂断,她起身去二楼。 龙驰没将门锁住,尹小文转动门把进去,见王嫣还在睡,她不打扰,也不四处乱晃,拿了一份报纸坐在沙发里看。 大约晚上九点,楼下一桌子男人都在喝酒吃饭,杜秋燕陪着谢光喝了一杯,上楼跟尹小文换班,等尹小文吃完饭再上楼,将近十点。 而这一次,刚推开门,王嫣就醒了。 其实王嫣在半分钟之前就醒了,只不过身体有些酸疼,懒得动,就躺着,听到开门声响起,她捞起被子挡住脖颈及以下位置,扭头望去。 这一望就正好撞上了尹小文看过来的目光,王嫣目光一顿,尹小文反手将门合上,抬步往床尾走,靠近床尾后,她站在那里,看着王嫣,表情平静地问:“醒了?” 王嫣看了看她,见室内都亮着灯光,问道:“很晚了吗?” 尹小文说:“十点了。” 王嫣哦一声,伸手将脖颈前的被子抓的紧了一些,她有点儿口渴,也想去一趟洗手间,可尹小文站在这里,她又没穿衣服,不可能掀了被子起来,哪怕要穿衣服,也要伸手去拿。 昨天…… 想到昨天龙驰一上来就托了她的衣服,她赶紧往地上去看,还好,地上没有“不堪不雅”之物,全都被龙驰收拾起来了。 举目望过去,没有衣服,那她就得起床找衣服。 王嫣心知自己都躺在龙驰床上了,在少帅府的那段时间,她没被龙驰怎么样,却早已被这些人潜移默化地认为她与龙驰已经在一起了,那么,此刻,她也没什么好遮掩的。起先她对尹小文说过,是她主动跟着龙驰的,后来谎言戳破,她顺势入少帅府是别有目地,尹小文对她埋怨挺深,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而此刻,看到尹小文出现在龙驰房中,不用想,定是龙驰使派她过来的,不然,龙驰的卧室,谁敢随便进? 即是龙驰使派来的,那肯定是来陪她的。 王嫣想到这里,觉得这是跟尹小文破镜重新修圆的好机会,也可能是龙驰也发现了她跟尹小文的僵持关系,他嘴上不说,也不积极拉拢,可有机会让她俩合好,他就撮合上了。 一来不能辜负了自己,二来不能辜负了龙驰的心意,王嫣轻轻眨了眨眼睛,对尹小文说:“有点口喝,能帮我倒杯水吗?” 尹小文不应腔,只管抬步往摆了热水瓶的茶架前走。 倒了一杯热开水之后,她端到床边,递给王嫣。 王嫣没穿衣服,也就没接,她看着那冒着滚烫热气的水杯,缓缓说:“会有些烫吧?我先穿衣服,穿好了再喝。” 尹小文嘟嘴:“不喝你让我倒?” 王嫣实恳地说:“不然,我怕你不理我呀。” 尹小文哼一声,转头往衣柜前走。 王嫣看着她脚步行进的方向,知道她要去帮自己找衣服,不知为何,就无端的高兴起来,而一高兴,嘴巴就利索了,她将手臂抬出来,原是想裹着被子靠在后面的床头上的,可手臂一暴露在空气里,上面的吻痕就清晰可见,王嫣眉头一皱,立马又将手臂缩进了被窝,从背后将枕头翻起来,靠了上去。 她靠在床头,见尹小文打开了衣柜,就好奇地问:“有我穿的衣服吗?” 尹小文翻着白眼说:“你不是问的废话吗?但凡龙少住的地方,怎么可能不摆你的衣服?”她说着,从衣柜里取了一套睡衣,冬季款的,长衣,长裤,转身往后举了举,让王嫣看,并问她,“先穿这套吧?” 王嫣说:“穿正常的衣服,我一会儿想下去走走。” 尹小文二话不说,将睡衣挂回去,挑了一套冬季全衣,把衣服摆到床上后,她考虑到王嫣要换衣服,不用王嫣主动提及,她率先出门,留给她私人空间。 尹小文拿了外衣,却没有拿里衣,王嫣还起来翻腾了半天,才在柜子里的抽屉里找到了整整齐齐的里衣裤,她看着那些与龙驰的里衣裤摆在一起的衣服,脸腾地就烧红了。 来不及细看,胡乱地抓了一条,钻到床上去换了。 等她换好出来,她先是将那杯尹小文倒给她的茶水喝掉,之后又倒一杯,捏着杯耳朵,去开门。 开了门,见尹小文就站在门口,她笑道:“陪我下去走一会儿?这个新督军府我第一次来,想看看。” 尹小文道:“大晚上的,看什么看。天又那么黑,想看也看不见。” 王嫣听着,试探地问:“那白天去?” 尹小文道:“白天再说吧。” 王嫣看着她,默默地转了一下眼眸,却不再提这件事,她往楼道走去,因为看到楼下有光,她又睡了挺久,暂时不困,就想在楼下的客厅转转,打量打量这个新督军府。昨天被龙驰一路抱上去,压根没能细看。 可是,刚从楼梯下去,就撞上了谢程。 谢程因为喝酒的原因,频繁上厕所,前几次没遇到王嫣,这一次却遇到了,他咦一声,脸喝的微红,却因为跟在布钟祥身边经商多年,性子相当沉稳,稍稍惊奇之后立马客气含笑地喊一声:“王姑娘。” 王嫣看到他,也颇为意外,笑着说:“在吃饭?” 谢程道:“嗯。” 王嫣问:“你一个人来的?” 谢程道:“不是,跟我爹一起来的。” 王嫣往四周环视了一圈,并不确定哪边是客厅,只隐约能听到某个方向有谈话声,就冲那个方向努了努嘴,小声说:“在那里吃饭?” 谢程笑道:“是呢。因为明天要去成州,就想趁今天有空,陪我爹来一趟。” 王嫣眨眼,不明地问:“去成州做什么?” 谢程就把布钟祥要去成州与宗家谈生意的事情说了,王嫣听的唏嘘不已,她说:“布老爷真是让人敬佩。” 谢程赞同地用力点头:“是的。他是泉宁县的救星,也是所有人心目中的活菩萨。” 尹小文在身后听着,插话说:“若每个县都有像布老爷这样的大善人,那就不愁街头有穷人,社会不安定了。” 谢程附和说:“是呀。” 王嫣道:“你快进去吧。” 谢程点了点头,转身的时候问王嫣:“要进去陪我爹喝一杯吗?” 第91章 .惊变 王嫣跟谢光不熟,尤其他们男人喝酒,她去敬什么敬?她又不是这个府的女主人,真没敬酒这一说,而谢程虽然年轻,却走南闯北多年,接触的人面和世面不少,不可能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王嫣挑眉看他一眼。 谢程笑着说:“其实是我想跟王姑娘喝一杯,这不是要去成州了吗,听说你们王府全都搬到了成州,我就想着上府去拜望拜望,又怕跟宗家的生意谈的不顺利,耽搁时间,不能登门拜访,在这里遇到了王姑娘,就先敬一杯。” 这话说的特别艺术,王嫣是拐了好几个弯才听懂。 王嫣好笑地问:“你今年到底多大了?” 谢程道:“二十了,过了年头就是二十一。” 王嫣道:“酒就是算了,我爹那边我会打电话去说,但他跟宗家没关系,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以布老爷的名声和人品,这桩生意你们肯定能拿下。” 谢程道:“以防万一,为了这桩生意,布老爷忙活了大半年,我不想到头来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被搅黄。他不为己,他是为公,就是冲着这份善心,我也得让这笔买卖十拿九稳。成州有名望的鞋匠子不少,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王嫣其实还是有些纳闷的,按理说,谢程想要确保生意万无一失,就得跟龙驰说,一来龙驰跟宗冼廷关系极好,由他出面,宗冼廷才会照顾;二来宗家产业虽说有族人们共同治理,还有大太太和大少爷掌权,但其实说话当话的还是宗冼廷,但偏偏,谢程不给龙驰说,就跟王嫣说。 王嫣心思转了转,知道谢程是关心则乱,大概也不是乱,这事儿他不对龙驰说,大概是布钟祥吩咐的。布钟祥是个诚信的商人,也是个耿直的商人,他做生意,全靠实打实的实力,从不背后拉关系。 谢程向她说这番话的目地无非是让她转达给龙驰,再让龙驰那边搭手。 王嫣想通了后,笑着说:“那就去喝一杯吧。” 谢程立刻高兴地哎一声,先一步走了。 王嫣迈步,跟在他后面,往餐厅去了。 尹小文小声嘀咕:“这酒你还真敢喝。” 王嫣低笑,扭过头来看她一眼,笑问:“我怎么就不敢喝了?” 尹小文撇嘴:“这里是督军府,不是你们的王府,督军的客人,你去喝什么酒?你又没嫁过来,身份不尴尬吗?再说了,你明知道谢程是什么意思,还偏要去喝,不就是私下受贿?” “受贿?” 王嫣好笑,“我受他什么贿了?你可是一直听着呢,除了几句话,我没拿他一分好。” 尹小文翻白眼,“那才更傻。” 王嫣不置可否,但还是得解释一下,“我去跟谢光喝酒,跟督军府没关系,我是为了布钟祥。” 谢程回到酒桌不久,尹小文敲开了房门。 王嫣走了进去。 几个男人看到她,除了谢程知道她要来,没表现出过多讶异外,其他几个男人纷纷停了手上的动作,不管是举酒杯的还是拿筷子的,全都讶异地看向门口那边落落大方的她。 龙驰率先回神,将酒杯一搁,挪开椅子,站起身,走过去,拉住她胳膊,把她拉到自己的身边,腾开一个位置给她。 这一动作自然而然,仿佛王嫣就是这个督军府的女主人了。 谢光笑了笑。 陪酒的言彬、乌鹰和尹景豪全都冲王嫣点了下头。 龙驰以为王嫣又饿了,拿了一套碗筷给她。 尹小文坐在了尹景豪的身边,原本酒桌上是几个大男人,现在多了两个女生,似乎就有点不一样了。 王嫣坐下后,吃了几圈菜,谢程就朝她敬酒,她接了。 龙驰皱眉看她一眼,又看一眼谢程,没阻拦。 等酒席结束,言彬、乌鹰、尹景豪几个人去送谢光和谢程,龙驰拉着王嫣上楼,关上门问她:“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王嫣走到沙发里坐下,低头把玩着自己的发丝,不理他。 龙驰摸了摸鼻头,走过去挨着她坐,看着她的侧脸,心动的无法自抑,很想伸手抱她,又不敢,低声问道:“吃饱了吗?” 这句问,王嫣应了,她说:“吃饱了。”又道,“谢程要跟布钟祥去成州谈生意,你知道吗?” 龙驰摇摇头,“没说。” 王嫣松开发丝,仰头看他,“谢程跟我说了,大概是想请你出个面,让布老爷能万无一失地拿下与宗家的这笔合作。” 龙驰皱了下眉头,却没吭声,只手臂伸出来,做出要抱她的架势,眼看王嫣没反感,他果断地长臂一伸,搂住她的腰,将她抱到了怀里。 大概是刚刚喝了酒,也大概是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气,也可能是倦意来了,他觉得很困,就说:“睡觉吧?” 王嫣不满,“我在跟你说事,你睡什么觉?” 龙驰抱起她,往大床走,“床上说。” 王嫣一股闷气冲上口腔,张嘴就要骂他,龙驰却先一步说:“从昨天就没睡觉,刚晚上那会儿只眯了个盹,盹都不算,就被挖起来了。现在是真困,只想睡觉。” 王嫣冷哼,“活该你。” 龙驰轻笑,却因为抱着她,笑声都是温柔的,他说:“你不困了吗?” 王嫣说:“暂时不困。” 龙驰嗯一声,近了床畔之后将她放下,他转身走到衣架前,将外套脱下来挂上去,又脱掉衬衣和裤子,去浴室冲洗了一番,换了干爽的睡衣出来,见王嫣盘腿坐在大床上,他就问:“你不洗了?” 王嫣说:“不洗了。” 龙驰就关掉大灯,上床,掀开被子,躺进去。 大概是真的困,王嫣坐在那里他都不想抱了,只想闭眼睡觉。 王嫣见他上床就睡,赶紧趁他睡着之前说:“你跟宗冼廷打个电话。” 龙驰撑开困倦的眼皮,稍稍抬高了一点儿头看她,“非要现在打吗?” 王嫣说:“早点打,让宗冼廷那边也有个数呀。” 龙驰只好坐起来,大爷般的样子说:“电话拿来。” 王嫣积极地去拿电话,拿来殷勤地递给他。 龙驰看她“狗腿”的样子,撇了一下嘴,一边拨号码一边语气不善地问:“谢程给你什么好处了?让你这般为他着想。今天还为了他去酒桌,怎么不见你为我‘折腰’过?” 王嫣道:“我不是为他,我是为了布老爷,还有泉宁县。” 龙驰掀了掀眼皮,打趣地说:“你也被布老爷感化了?” 王嫣笑说:“是呀。” 龙驰将最后一个号码拨出去,拿了话筒贴在耳边,等待接通的时候他伸手刮了一下王嫣的和头,调侃道:“皮。” 等电话打完,龙驰又让王嫣把电话还回去。 王嫣照做。 而这事解决了,王嫣也能再睡觉了,她月兑了衣服钻进被窝,龙驰毫不客气地一把将她抱住,搂在胸前,脸贴着脸,睡了。 还没睡着,怀里的女孩轻轻地说:“你这里有避孕的药吗?” 一句话,成功地将困意十足的龙驰给震醒! 龙驰忽地睁开眼,盯着怀中女孩,眯眸,危险地问:“你刚说什么?” 王嫣说:“避孕的药。” 龙驰道:“要那药做什么?” 王嫣说:“喝呀。” 龙驰道:“我不可能让你喝那药的,不说现在没有,就是有,我也不会给你喝。” 王嫣蹙眉,“可是……” 龙驰低垂视线,瞄向她被睡衣挡住的肚子,宽大的手掌往上一贴,轻声说:“怀了就生。”他下巴抵着她的额头,亲昵地道,“嫣儿,我们结婚吧。” 王嫣说,“不合适。” 龙驰只当没听见,大手托着她的后脑勺,一边抚弄着她的发丝,一边说:“明天我们去八姻庙拜柱香,选个吉日,回头再去你府上正式提亲,你爹一直不待见我,你先跟他说通,我再去虞城请乔老夫人来一趟。” 王嫣挖苦说,“你也知道我爹不待见你?” 龙驰道,“他不待见就算了,你接纳了我就行了!” 王嫣越发挖苦,“谁说我接纳你了?” 龙驰一愣,继尔拉开她的头,看着她漂亮的眉眼,笑道,“没接纳我?”他凑近她耳边,低声痞坏地说,“今天上午,昨天晚上,还有前天下午,还有之前的好几次,你不是完全把我接纳了吗?”他嗓音粗重下来,含着几份压抑的谷欠望,“还是你这么快就忘记了,让我再帮你回忆回忆接纳我是什么感觉吗?” 王嫣脸红着推着他,拉住被子就蒙住了头。 龙驰先是一怔,接着就哈哈大笑起来。她以为王嫣又会说些刺他心的话,也会反对与他结婚,可她虽气,却什么都没说。这不就是同意的意思吗? 龙驰简直高兴坏了,恨不得现在就带她去八姻庙拜香挑日子,可太困,实在有心无力,只得搂着她和被子,睡了。 第二天醒后,吃过饭龙驰就带着王嫣去了八姻庙。 八姻庙位于八寨内,八寨是十匪帮旗下之一的寨子,原来被十匪帮管的时候,就有很多人幕名来此,如今归了龙驰管,到处越发风平浪静,生意就更红火了。这也就意味着龙驰的财富越来越多。 十匪帮是龙驰顶力拿下的,西部又归了他管,那么十匪帮那几个挣钱的寨子挣的钱,自然有很大一部分入了龙驰的腰包。他过年送给王嫣的那点儿钱和大洋,真的是他财富里的九牛一毛。 二人去八姻庙,手牵着手。 龙驰没谈过恋爱,王嫣也没谈过,他二人牵着手,行走在众多来来回回或结伴或形单的男男女女中,心情都有些澎湃。 王嫣想,这或许就是爱情的感觉。 二人在八姻庙呆了一天,中午在那里吃的饭,下午近五点的时候回来。 回来后,龙驰就给龙傲明发了电报,说他要结婚,日子定在红四日。所谓的红四日,就是开春见阳的第四日,也就是三月十八。 如今是二月十二,还有一个多月时间。 龙驰觉得所有人都好搞定,唯独王年高,最难搞定,是以,这么难以搞定的人,就只能交给王嫣搞定了。 王嫣不干,瞪着眼说:“你想娶我,还让我去帮你扫平障碍,那你还是别娶了。” 龙驰被噎的不行,知道这个女孩不好糊弄,就只当这话没说过,转头想办法去搞定王年高。 而就在他还没搞定王年高,龙傲明刚接到他的电报,准备喊王年高来好好谈一谈,又让李如湘请张蔓芸过府,好好商议商议的时候,成州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 龙傲明被软禁。 当然,一开始所有人都不知道龙傲明被软禁了,毕竟,一年一次的高级军事会议在成州西郊的三隆堂举行,时间大概十五天,这期间,三隆堂是封闭的。 以前因为龙驰是南部少帅,每次他都有参与,而今年,因为他的一次恶劣事件,就取消了资格,龙岩又刚胜任平城大帅,资历尚浅,就更没资格来。那么,龙傲明的两个儿子都不在身边,这就给了白子国可趁之机。 既是一年一次的高级军事会议,那各方军政高管都会来,庄厉城也来了。 会议期间,什么异常都没有。 会议结束后,龙傲明没出来,白子国代司令发话。 这原本也没什么稀奇,以往也有代司令说话的先例,都没有出事,唯独今年,出事了。 龙傲明既然是总司令,身边自然有得力干将和忠心的下属,他出事只因为他大意了,对谁大意了?腾易敏。 半个月后,龙傲明被软禁的消息才传到全国各地。 而这一消息出,龙驰震惊了,龙岩怒了,成州李府、华府以及龙傲明旗下的所有直领军队拍案而起了,兰门、虞城也纷纷带兵前往,一时,兵荒马乱,战火顿起。 王嫣接到了王年高的电话,知道了龙傲明以及成州所发生的事,她心下一惊,挂了电话就去找龙驰。 龙驰也刚合上电话,眉头深锁,坐在沙发椅里,面色阴沉。 过了一会儿,他又拿起电话,打给龙岩。 龙岩道:“哥,爸出事了!” 龙驰道:“我知道,我会回去处理,你不要动,守好平城。” 龙岩急道:“我哪里还有心情守在平城呀,我要回去看看情况。” 龙驰厉喝道:“听话!” 龙岩眼眶一红,却不敢再固执,他低声道:“好,我守住平城,但你要答应我,不能出事。” 龙驰道:“放心吧,哥不会有事的。” 龙岩嗯一声,怕说多了自己就不能再听话了,他猛地将电话挂断。 听着咔嚓的声响,龙驰心里有点难受,但很快就摒弃掉此时此刻不该有的情绪负担,站起身,拿起外套,朝门外去。 穿过沙发区,近门口的时候,看到王嫣,他脚步一顿。 片刻后,又走上去,迎着她说:“知道了?” 王嫣道:“嗯。” 龙驰说:“我要回成州一趟,西部的所有事务我会交给兰长林,杜秋燕留下来协助他,你也留下来吧?” 王嫣摇头,“我也回成州。” 龙驰道:“这一趟回去,我大概会面临很多危险,你就不要跟着了。” 王嫣抿了抿唇,“我回去是看我爹的,你爹出事了,我爹跟着也得遭殃,你自作多情什么。” 说着,转身走了。 龙驰站在那里没动,看着她的背影说:“你现在还是我的兵。” 王嫣身子停住,没回头,双手朝裤兜里一抄,脸抬起,看向前方的大门,一字一句说:“就当我违抗军令好了,你现在还有军令吗?” 龙驰眯眼。 王嫣率先走了出去。 成州政权大洗牌,连带着经济也跟着抖三抖。李家的药铺很多药被禁止,铁路大权由私承包的宪法被白子国废了,转为国家所有,还有华府那边的国债和股,全都被负债了,而这个时候,一直按兵不动的乔俭荣大刀阔斧地开始收购华府旗下濒临破产的各个票行,眼看着一场政治风暴掀起了经济风波,李家、华家纷纷四处奔走。 华府、李府、龙府,这三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华府遭到了前所未有的经济亏损,李府也是。 两家同病相怜,谁也帮不了谁。 华容无奈,只得去找宗冼廷。 这么大的经济波动,连商会都关门了,宗冼廷如何不知道?他就在等着华容呢,见华容来了,他先是给他倒了一杯茶。 华容看着那茶水,苦笑地说:“三天没喝水了。” 宗冼廷道:“没人锁着你嘴,该吃的还是要吃,该喝的还是要喝。” 华容说:“是没人锁我嘴,可我没心情吃,也没心情喝。” 宗冼廷问:“龙驰还没回来?” 华容说:“快了。” 宗冼廷道:“等他回来,白子国就器张不起来了。” 华容叹息,摇头:“我其实不想让他回来,白子国这一次铁了心要把龙家翻到阴沟里去,我就怕龙驰回来……” 话没说完,宗冼廷就俯身把茶杯端了起来,亲自递到华容手中,不缓不慢说:“龙驰只要回来了,这成州就又会变样。白子国一心想要白书妍嫁给龙驰,这么个当口,你以为他不会提这件事吗?你该担心的不是龙驰的命,你该担心的是,他一边面对被缚的父亲,一边面对被迫的婚姻,他会不会妥协。” 华容道:“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妥协。” 宗冼廷挑了挑眉,转开话题说:“来找我,是想让我帮忙的吧,说一说,我该怎么帮?” 华容道:“能怎么帮,拿钱解决危机。” 宗冼廷道:“只要钱好办。” 华容说:“你人也得去一趟。” 宗冼廷问:“去哪儿?” 华容说:“东部一个县城,因为分铺太多,一下子调不出来那么多人手,就只能来劳烦你了。你懂经济,又极会做生意,让你去我才能放心。” 宗冼廷二话没说,只道:“地址和店铺名字给我,我明天就出发。” 华容说谢了,也不客气,将详细地址和店铺名字写给了他。 宗冼廷当天筹备钱财,第二天就去了。 这一去就去了半月。 半月的时间,龙驰早回到了成州,王嫣也随他一起回到了成州,王年高确实因为龙傲明受到了连罪,官职没了,暂时在家闲着。 虽然闲着,却也时刻被人盯着。 这种感觉很不好,明明没有坐牢,却像坐牢一般。 王年高不担心自己,他担心的就是王嫣和王继承。 王雪嫁给了兰长林,远在兰门,白子国得先拿下成州大权,稳定了成州,才能朝外面进展,所以一时半刻,兰门是安全的。 而王玲最近跟文家二少爷打的火热,此时文家又是白家拉拢的对象,文家就是非常安全的,有文华元顾着王玲,王玲也不会有事。 王嫣是跟在龙驰身边的,以前有多风光,如今就有多危险。 王继承是他王年高的唯一儿子,也是王家的传命根子,白子国若想对他下手,第一个要抓的,必然是王继承。 就在王年高愁眉苦展的时候,龙驰和王嫣进城了。 一进城就直奔龙府。 龙府被四处围着,龙傲明手下确实有很多兵,可白子国手下的兵也不少,再者,这年头,墙头倒的人远比忠心之人多。龙傲明一被软禁,很多墙头草就倒向了白子国那一边,而文家,自始至终,不动声色。 龙驰回龙府,见龙府外面被那么多兵围着,他眉间戾气一闪而逝,直接对言彬吩咐:“直接开过去,挡者,撞就是。” 言彬在前面开车,乌鹰坐在副驾驶位置,龙驰、尹景豪、王嫣坐在后排,听了龙驰这话,前头的乌鹰一声不吭地将枪掏了出来,言彬踩紧油门,丝毫不停顿,朝着前方的大铁门开去。 不用想,还是被拦了。 言彬直接撞。 这一下子,本因为看到车里坐着龙驰而不开枪的士兵们纷纷掏出枪,对准了那辆轿车。 王嫣眼眸微转,侧头扫了一眼龙驰,只见他面色冷沉,下颌绷紧,整个人看上去冷静异常,可眼神中分明藏着虎狮被拔了毛之后的锐利嗜气。 王嫣想,这个男人倒毛了。 第92章 .命中无缘 龙驰双手交叉放在大腿上,整个人呈笔直之态坐在沙发椅座里。 言彬不顾那些围上来的士兵,直接开车往上撞。 乌鹰扳动板机,随时准备大干一场。 眼看着轿车真要撞上人了,而外面持枪的士兵们也受到了言彬行为的挑衅,准备开枪将轿车的四个轮胎打破,就在里面的人和外面的人均剑拔弩张,气氛异常危险之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包围圈外面传了过来。 那个声音说,“不准开枪。” 说完,脚步声走了过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白书妍。 白子国软禁了龙傲明后,就一直在关注着龙驰那边的动态,龙驰刚抵达成州,他那边就接到了消息。 白子国的意思是,趁龙傲明和龙岩都不在,而成州暂时还能被他控制的时候把龙驰处理了,不然,等龙驰缓过劲,他白家只怕不会好过。 但白书妍爱慕龙驰,是非常非常爱的那种,这种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而是好多年的事儿,你让她看着龙驰死,尤其,还让他死在白家人手中,白书妍怎么肯? 白书妍不肯,白子国因此还怒扇了她一巴掌,如果不是腾易敏和周嘉颜在旁边劝阻,大概连白书妍,白子国都得关了。 虽气,可还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女儿,也是自己一直寄予最高期望的女儿,在腾易敏和周嘉颜的双重言语劝说下,白子国同意了让白书妍去争取龙驰。 但有期限,最长一个月。 超过一个月,龙驰若不点头娶白书妍,那白子国就会用军事力量让龙驰屈服。 白书妍能争取到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很不错了,她没讨价还价,答应了白子国的要求。 为了争取时间,知道龙驰回了龙府,她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而赶过来,看到眼前的架势,她暗道,还好来了,不然,枪声一打响,怕是再也没她说话的份了! 白书妍走过来,士兵们看到是她,纷纷让道。 白书妍走到龙驰轿车前面,透过一扇前挡风玻璃,看向车内的人。 言彬斜着肩膀,冲龙驰说,“是白大小姐。” 龙驰面无表情地道,“不用管,开过去。” 言彬当真就不再管白书妍,踩着油门,往后倒车,又转了个头,从白书妍旁边冲过去。 白书妍在看清轿车内果然坐着龙驰后,正准备打算去叫他,可刚抬步,眼前疾风一闪,强大的汽车罡力迎面压境,强大的动力穿透空气甩在脸上的风打的人脸一阵一阵的疼,那疼意很短,随着汽车尾气的消失而消失,而这疼意却又很长,漫进心口,像锯条一般割着心。 白书妍紧了紧手,微仰起头,看向高处的天空。 她一身军装,飒然有姿,本应该是沙场男儿中的一员,却因为爱上龙驰,藏了女儿娇态。 这娇态很珍贵,龙驰却不欣赏。 白书妍心口闷疼,疼着疼着眼眶就红了,忽地,她冷呵一声,扬声喝道,“十队长!” 十队长应声,“在!” 白书妍说,“带一队兵跟我进龙府。” 十队长立马集结人。 龙驰前脚入,白书妍后脚跟上。 龙府里面,李如湘虽被困,却丝毫没慌乱,依旧把整个龙府打理的井井有条。 下人们该干什么还干什么,主子们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唯一变化的就是所有人不能出府。 龙婧莼和龙心怡两个姑娘还小,都在上学,但因为这件事,学堂那边去不成,就一直呆在家里。 龙府外面有重兵把守着,李如湘也不能跟李家人互通联系,连电话都切断了,整个龙府像一座豪华的墓。 墓里的人要么等死,要么等救。 可哪怕面对这两种极端之境,府里的人,上至主人,下至仆人,全都不惧不惊。 大门一开,汽车声一传进来,李如湘就扶着椅把站了起来。 李贝道,“夫人,我去看看来人是谁。” 李如湘点了点头,嗯一声道,“小心点。” 李贝说,“放心,白子国暂时还不敢对龙府的人下手。” 李如湘又扶着椅把缓慢坐下去。 李贝去开门。 门打开后,一眼就瞧见了迎面开过来的轿车。 当看清楚开车的人是谁后她脸上闪过莫大的欣喜,但很快这欣喜又变成了担忧。 自从龙傲明出事,龙府被隔绝,李贝以及李如湘和李府的其他人都知道龙驰会回来。 而因为这样的认知,他们在等。 可如今成州的时局,他们既盼望龙驰回来,又担心他回来。 人就是这么矛盾,不在眼前的时候就念,念到了又怕。 看着那辆轿车笔直地一路过来,李贝先是激动地抬步,本是要上前迎接的,可想到李如湘,她又立马转身,跑回小洋楼里面。 李如湘虽说为了镇住外面的人,也为了安抚龙府里面的人,遇事不慌不乱,脸上也从不显现焦虑神情,可心里怎能一平如洗? 她的丈夫生死不明,家族在遭受着劫难,两个儿子远在外地,有没有出事,安康与否,全然不知。 作为妻子,作为母亲,她其实一直在煎熬着。 姨太太就坐在她的旁边,龙婧纯、龙心怡两个姑娘坐在姨太太的下首位置。 府里的仆人们虽各司其职的忙碌,但耳朵却伸长了老远,也关注着外面的情况。 李贝一冲进来,不单李如湘站了起来,就是姨太太也站了起来。 李贝是跟在李如湘身边的副官,与李春旺皆是李府子女,却又并非李志坤这一脉,算李府偏支,跟李如湘是远亲关系。 李贝父母早亡后,无路谋生,就来成州找了李志坤。 李志坤看她有些拳脚功夫,就把她安排在了李如湘身边。 跟在李如湘身边将近二十年,李贝自也受龙傲明影响和栽培,练就了一身本事和一身沉稳。 向来遇事不惊的她忽然匆忙奔走,脸上以及脸上都闪动着莫大的情绪,这怎能不让李如湘惊异? 李如湘站起来后,还不等李贝接近,她就率先出声问,“来人是谁?” 李贝激动地说,“夫人,是大少爷回来了!” 李如湘震惊,“龙驰?” 李贝高兴地哎一声,“是大少爷,那车子还有开车的言彬,我不会看错的。” 李如湘一听,立马推开李贝,脚步急急地往门口去了。 刚走出门,轿车的四面门被打开,前后左右陆续地下来言彬、乌鹰、龙驰、王嫣、尹景豪。 李如湘看到龙驰,一直处变不惊的脸刹那间闪过惊喜。 眼眶一红,她奔下台阶。 刚下到第二层石台,龙驰已经大长腿一迈,来到近前,拉住她的手,上上下下地看着,问道,“娘没事吧?” 李如湘喜极而泣地说,“娘没事,白子国还不敢对娘如何。” 龙驰沉声点头,脸上却没有任何神色,在观察了李如湘确实完好无损后,拉着她进了屋。 言彬、乌鹰、王嫣、尹景豪跟上。 李如湘却忽然回头,对着王嫣说,“你先等一下。” 王嫣脚步一停,骤然不解地看向李如湘。 李如湘松开龙驰的手,走到王嫣面前,用着长辈的姿态,还算和气地说,“以前我很喜欢你,也很乐意你嫁进龙府,我大儿子喜欢你,我也想让他心想事成,原本他已经打了电报回来,告知了我们这桩喜事,说是三月十八是良辰好日子,可是,你们两个人,大概命里无缘。有缘相爱,却无缘相守。你们急切赶回来,应该知道了事情的前前后后,我也不细说了。你们王府与这件事无干,你父亲也因为这件事而受到了牵连,可到底,若不是你们王府,若不是你跟王年高,腾易敏如何能站在我丈夫身边,成为反叛他的爪牙?没有这个人,白子国何以有能力软禁我丈夫?若我丈夫没事还好,若他真出了事……” 话没说完,龙驰出声打断,“娘。” 他走过来,一把将王嫣拉到身后,冲李如湘说,“政事是政事,战事是战事,感情是感情,一码归一码,腾易敏做的事不能归罪在王府身上。” 李如湘看他一眼,轻声道,“等这件事结束,等你爹还有命活着,等我还有命活着,等我们龙主的人还有命活着,你再来跟我说一码事归一码事。从现在开始,龙府禁止一切王府的人进入。腾易敏能叛,王年高也能。” 说完这句话,李如湘就迈上台阶,进了屋。 龙驰气闷。 王嫣却很平静,她说,“我回家看看我爹。” 她要走,龙驰却拉住她,“我娘的话别放在心里。” 王嫣扯唇笑了笑,“没有。” 她甩开龙驰的手,在龙驰皱眉的时候抬手理着发丝,将散乱的发丝理平之后,她说,“其实司令夫人的话是为我王府好,你们龙府现在处于风口浪尖,谁沾上来就是狂风骤雨,一不小心大概就会粉身碎骨,她不让我们王府的人来,其实是在保全我们,我懂得,我爹自也会明白。那么,你为你龙府,为了你母亲和爹,我为了我王府,为了我爹和姐妹,咱们就暂时不要碰面了。还有,解除我一切在军职务,恢复白身。这对你好,对我也好。” 龙驰冷笑,“你想离开我,休想。” 王嫣道,“形势逼人,你明知你龙府现在是个什么情形,还偏要把我搭着,这就是你说的喜欢我,爱我?” 龙驰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忽然往后挥了下手,站在一边像雕塑一般一动不动的言彬、乌鹰、尹景豪就立马的进屋,关门。 龙驰将王嫣拉到无人的花园,抱着她,吻着她,低沉地说,“相信我能处理好,嗯?” 王嫣抬眼看他。 龙驰缓慢轻啄着她的唇角,原还想深入的,但耳朵一动,听到了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打破花园周侧的寂静,他眼眸一冷,倏地松开王嫣,扭头往外看。 隐约看到有军队闯进来,他不动声色地敛了一下眸,转手拉着王嫣,去了后门。 后门外也有重兵把守,龙驰将门打开,把王嫣推了出去。 那些士兵们见有人出来,纷纷围了上去。 见出来的人不是龙府的人,而是王嫣,一个一个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让开了一条路。 他们接到的命令只是围困龙府,禁止龙府的一切人员进出。 既不是龙府的人,那就不需要围。 王嫣见士兵让了一条路,想也没想,快速地跑了出去。 刚出去,士兵们又重新将龙府后门围住了。 王嫣扭头往后看,看到龙驰还站在那里。 他人高马大的,矗立在小门台阶前,哪怕他的面前围了黑压压的一群人,他依旧鹤立鸡群。 在王嫣回头的霎那,一下子就看到了他。 门楣很高,栖落在他的肩头,衬托的他越发的高大。 因为走的匆忙,没来得及换军装,而外套落在了车上,他连外套都没穿。 二月的末冬,空气如潮如冰,他只身薄衫,容颜如仙,身姿如松,面对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波澜不惊,眸底深邃地藏着温暖,遥遥地看向人群外的王嫣。 隔着兵戈气息,王嫣看着龙驰,龙驰看着王嫣。 他二人不会知道,这一次的凝望,唤醒了王嫣心底对龙驰模糊的情意,却也斩断了他们二人的并肩之路以及情爱之路。 梦与现实,要么是梦破灭,与现实妥协,要么是在现实里发狠,捕捉梦的高度。 事后很多年,王嫣想,那天她若没走,执意留在龙驰身边,是不是就没有后来的那么多事? 而那天,她没有回眸一望,在龙驰孤单伶仃站着的时候感知到自己对他的心疼,进而明白自己的心意,她也不会为了他,奔赴一条不归路。 可爱是你患难,我与共,你身陷囹圄,我肝脑涂地。 ~ 王嫣与龙驰短暂对望了一眼就走了,她回王府,看王年高。 王年高没事,天天赋业在家。 王府门前没士兵把守,王嫣很轻松就进了家门,刚进去,王年高就奔了出来,张蔓芸也奔了出来,王继承也奔了出来。 王嫣看到他们,高兴地大喊,“爹,二娘,四弟,你们没事太好了!” 目光一转,没看到王玲,她着急地问,“二姐呢?” 王年高看到她也很高兴,虽然王嫣回来,也会面临着未知危险,可到底女儿在眼前了,看得着,摸得着,哪怕有危险,那也是踏实的危险。 王年高高兴的只顾打量她是否安康,压根没空回话,张蔓芸回话说,“最近跟文华元走的近,早上又被接走了,还没回来。” 王嫣好奇地道,“这二人真对上眼了?” 张蔓芸说,“看着像是。” 王年高在将王嫣瞅了一圈,见她确实安康后,想到王玲和文华元,眉头不觉一皱,哼了一哼,无奈地说,“爹是不同意你二姐与文华元交往的,爹总感觉那个文华元接近你二姐的目地不单纯,但现在不同意也不行了。文府目前是白府拉拢的对象,龙驰一回来,那文府也成了龙府拉拢的对象,谁要是把文雄拉到了一条线上,那另一方就会面临着压力,所以,文府可以说是香馍馍了,这个时候有文华元陪在你二姐身边,你二姐走到哪里都是安全的,所以,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眼了,若文华元真心待你二姐,等成州安定下来,爹就允了他二人婚事。” 王嫣道,“爹考虑的是。” 王年高道,“进屋说吧,你刚回来,饿不饿?让厨房给你做些饭菜?” 王嫣说,“吃不下。” 想到腾易敏,心中更加难受,她说,“爹,腾老师为什么会……” 王年高左右看看,胳膊一伸,拉住王嫣,把她拉进了屋。 进了屋,关上门,王年高叹道,“你腾老师在平城生活了二十多年,可她真正的身份是周家二十多年前已经死去的大小姐,叫周玉敏。” 王嫣惊,“啊?” 王年高道,“这也是高级军事会议结束后,爹上门去找她理论,却被白子国的军队所拦,然后从白书妍嘴中听来的,她让爹往后不要再去找腾易敏,免得给她造成负担,说她已经与我们无干了,念在二十年前你娘救过她的份上,白家不会对王家赶尽杀绝,可若王家想生事,那也一定不饶。爹没能见你腾老师,不知道这事儿是真是假,但你腾老师的为人爹是知道的,若没有这一层关系,她不会无缘无故地反戈了龙傲明,去帮了白子国。” 王嫣皱眉,“腾老师是娘救的,当时是个什么情况,娘没跟爹说吗?” 王年高摇头,“没有,你娘是很有主见的人,当说的事儿对我说,不当说的,她只字都不会提。先只知道她俩是好友,后来才知道腾易敏是你娘救的。你娘是大善人,救的人不少,爹当时知道这件事儿后也没在意,就没多问,哪里知道腾易敏竟是周家大小姐呀。” 王嫣抿紧唇瓣,轻声道,“不管怎么说,二十年前,是娘救了她。没有娘,就没有她。这二十年来,我们王府对她有救命之恩,她在平城接受王府的照顾,与娘,算姐妹,与你,算好友,与我,算师徒,更似母女,她与我王府的情义,是一句不见就能斩断的吗?” 王嫣拍桌而起,沉声说,“我去找她,找她要个说法!” 王年高连忙拉住她,斥着,“你逞什么能?从她做下决定反叛龙傲明的时候她就已经不顾与王府的情义了,白书妍为何拦着爹?不就是因为腾易敏与王府的牵扯太深,她怕爹去见了腾易敏,腾易敏难做人。手心手背都是肉,一边是亲骨,一边是救命恩人,就算你去质问了,她又能跟你解释什么?” 王年高将王嫣按进椅子里,轻叹着说,“往后都不要去找她,她若有心,自会上门解释。” 王嫣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她眯着眼,竟脱口一句,“当时真不该救她,不救她也就没这事儿了。” 王年高瞪过来,“胡说什么,她可以不念旧情,我们却不能无情无义。好在王府因着这层关系,也能明哲保身了。” 又想到乔沉香,王年高越发的松口气,“一开始爹很担心白子国会拿白继承和你们三个姐妹来威胁爹,可那天白书妍的话一说,后来乔家又动了,爹就知道王府是平安的了。白子国的经济一方面来源于周家,一方面来源于乔家,大概依赖乔家还多一些,我一想通这个关系,就立马派张震去虞城接她了,有你外婆在家里住着,白子国就必然不会对王府动手动脚,这样就彻底安全了。” 王嫣翻着白眼说,“成州这么乱,外婆年龄那么大了……” 王年高说,“不妨事,我让张震开慢些,务必保证你外婆一路平安。” 王嫣滞了滞,慢声道,“行吧,反正我也想外婆了。” 张震去接乔老夫人,乔老夫人虽然年纪大了,可心里装了个明镜似的,张震一来,乔老夫人就让艺新把早先写好的信放在门头,等乔慎回来一眼就能看到。 乔慎是谁?乔沉香的大哥,王嫣的舅舅。 早先有玉世金和玉珠入主成州票业,现在就有乔慎。 战事之下的经济,也是一触即发的。 乔老夫人也想去成州走一趟,恰巧王年高派车来请了,她就毫不推辞,收拾了一些细软,留下老铁看门,带上艺新,上了车。 早上去的,晚上到达。 王年高、张蔓芸、王继承、王嫣、王玲全都站在门口,等车靠近门前,停下,王年高走下去,给乔老夫人开门。 门开后,艺新就先下来,然后又扶着乔老夫人下来。 等乔老夫人下来了,王年高先喊一声爹,张蔓芸有些尴尬,王年高也没喊她,她站在那里,看乔老夫人的目光看了过来,不知道该喊什么,就笑了一笑。 王嫣和王玲全都涌上来,挤开了艺新,一左一右地扶着乔老夫人,高兴地喊着外婆。 乔老夫人看着自己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外孙女,嘴都笑的合不拢了。 她牵着两个姑娘的手,也不管王年高,直接往门内进。 两个姑娘一路与乔老夫人说话,惹的一串串笑声在脚步声里回荡。 进了屋,扶着乔老夫人坐下后,王嫣立马倒茶递给乔老夫人,笑着说,“外婆坐了一路的车,渴了饿了吧?先喝点茶,缓缓渴,饭菜已经好了,正在摆,等外婆喝了茶水,咱们就挪到饭堂去。” 乔老夫人接过茶就喝,喝完将茶杯搁下来,说道,“饿倒是不饿,路上张少年买了几次吃的,倒是真有点渴,外婆坐一坐,再陪你们去吃饭。” 王嫣笑说,“好!” 王年高和张蔓芸进来,王继承跟着进来,乔老夫人将王继承唤到跟前,看了看,感叹了几句话,就起身说吃饭。 她既开了口,大家自然就依着,便带着她去了饭堂。 王府里这一晚因为乔老夫人的到来而喜气洋洋,可龙府就不大一样了,龙驰回来当时,白书妍跟着进了龙府,自此就没走。 龙驰不愿意见她,却知道不见不行。 白书妍既不为难人,也不强迫人,龙驰不见她,她就等。 等到晚上,龙驰无动于衷,李如湘道,“去见见吧,看她想说什么。” 龙驰冷淡地道,“能说什么,无非是让我娶她,进而让白府与龙府联姻,二家势力绑在一起,白子国安全,我爹也安全。可是,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她白府动了我爹,却想用婚姻和解,当我是吃软饭的吗?” 轻嗤了一声,又道,“还是她白书妍以为,她天之矫女,我娶了她并不委屈?” 龙驰面无表情道,“娶非所爱,不能再委屈了。” 李如湘蹙了蹙眉头说,“她来找你,不一定就是冲着这事。” 龙驰道,“必然是这事。” 李如湘从窗户口往下瞄了一眼,叹口气说,“这孩子与你青梅竹马,小时候经常跟你在家里玩,你也很喜欢跟她玩,娘那个时候就有意给你们订娃娃亲,但你爹拦了一手,说白子国心思不忠,不能为伍,我就没提。现在看来,白书妍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她打小喜欢你,却因为长大后两家的政权关系,一直不得你亲睐。” 龙驰慢声慢语说,“不亲睐她,不是因为我们两家的政权关系,而是我对她从来没有男女之情。” 李如湘一听,脱口说道,“娘不让你娶王嫣,你会恨娘吗?” 龙驰道,“不会,因为我一定会娶到她。” 李如湘抿嘴。 龙驰站起身,双手抄兜,目光顺着窗口往下,也看着等着那里的白书妍。 看了一分钟有余,他出声喊,“言彬。” 言彬立马道,“大少爷。” 龙驰说,“把白大小姐请进来,奉茶。” 言彬眼眸转了转,哎一声,立刻下去邀请白书妍入门,并倒茶给她。 白书妍有点受宠若惊,看着言彬问,“龙驰要见我了?” 言彬还没应话,楼梯口处就已经传来龙驰的声音,“等了大半天,非要见我,我若不来见你,你还得让那些军兵们守在门口一夜,这样会影响龙府里的人休息,我没办法,只能来见你了。” 这话说的毫不留情,白书妍原本欣喜的脸慢慢的淡去笑容,她就茶杯揣着手里,用热水的温度来暖着自己冰凉的心。 她看着走过来的龙驰,轻腔道,“你不用如此讽刺我,低三下气的人不是你,而是我。” 第93章 .在哪里跌倒在哪里爬起 龙驰挑了一个沙发坐,并不理会白书妍的话,只道:“说吧,执意非要见我,是想说什么?” 白书妍眼眸转了转,看向他身后的言彬。 龙驰说:“不用看,你说的事儿我能听,他也能听。” 白书妍心想,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事儿吗?就这么武断地认为言彬也能听。白书妍幽幽出声道:“我也没想说什么,就听说你回来了,过来看看。” 龙驰冷笑道:“是过来看看,还是过来抓我的?” 白书妍被呛舌,愈发抓紧了手中的茶杯,她张嘴想说话,想解释,可又清楚地知道她解释不清,从她爹兵变开始,她跟龙驰,就只会越走越远。她不死心地从她爹那里要了一个月的期限,其实,那不是她劝说龙驰娶她的期限,而是让自己彻底死心的期限。 白书妍做不到放手,那就只能让龙驰的无情来逼她放手。 她手握茶杯,仰头望向对面沙发上的男人。 外面很冷,可洋楼里很暖,龙驰还是那件薄衫,不曾加外套,可哪怕衣衫单薄,他坐在那里,依旧沉稳如山。 不管是曾经少帅府出事,面对白子国的咄咄逼人,他怒摘少帅肩章的果断,还有如今龙傲明被缚,面对虎视眈眈的敌人,他处变不惊的从容,都令白书妍敬佩痴迷。 像白书妍这样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人,所爱的男人,必是顶天立地的真男儿。 白书妍看着对面男人一身钢骨的气质,原本想探一探他的口风的意思就打消了,她将茶杯往桌上一放,站起身走了。 白书妍回到白府,白子国问她,“龙府情况如何?” 白书妍说,“还那样。” 白子国道,“见到龙驰了?” 白书妍脱着大衣的手一顿,随即沉了沉眉,却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嗯一声说,“见到了。” 白子国眯了眯眼,“跟他说了?” 白书妍问,“说什么?” 白子国瞪着她,“别跟爹装傻,他一回来你就慌忙赶去了,难道不是跟他提结婚一事?” 白书妍犹豫了一会儿,出声道,“我还没说。” 白子国冷哼,将身子往沙发后背上一靠,沉声说,“爹虽然也很希望你能嫁给龙驰,但龙驰这人不是我们能拿捏得住的。他原来的做事风格就让爹看不懂,此次他回来,如果不能第一时间将他制住,在他调遣了周边部队后,爹想再拿下他就很难了,到时候,你没法心想事成不说,爹也会陷入生死危局里。” 周嘉颜就在他身边坐着,闻言一惊,插话道,“强扭的瓜不甜,书妍,就一定非龙驰不可吗?” 白书妍将外套脱下,递给一边的佣人,她坐进沙发里,闷闷地交握着手。 白子国看她这样,就知道她在龙驰那里撞了铁板。 女儿的军务,他能帮忙,可爱情一事,他还真帮不了。 白子国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扣了龙傲明,四处驻兵都在举义,成州更甚,若不是白子国做了万全准备,在这些兵得知龙傲明被扣之前率先将之困住,他现在怕不会这么悠闲。但虽暂时控制住了成州,却不代表他就高枕无忧了。平城还有个龙岩,如今成州又回来个龙驰。 白子国站起身,去书房,喊了副官和一批忠心他的人,商议灭龙岩和龙驰之事。 原本白子国是打算在西部就将龙驰解决掉的,但西部早先就没有正规军的势力,后来十匪帮瓦解了,兰门又归顺了,龙驰任命谢光在青峰山开辟了练军基地,龙驰又统揽了西部督军的大权,可以说,西部对白子国而言,是望洋兴叹的存在,想要在西部灭龙驰,难如登天。 不能在西部解决龙驰,白子国就想在龙驰回成州的途中把他解决了。 白子国虽然答应了白书妍,给她和龙驰期限,但不代表白子国真的能容忍龙驰回来。 白子国很清楚龙驰回来后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变得被动,意味着他好不容易制伏住的那些龙傲明的军队,会再次反击过来。 这对白子国而言,是很危险的。 只是,白子国派了伏兵,龙驰却没有从西部返回,而是绕道东部,从庄厉城的地盘,顺着华府旗下各路票行支部的据点回来。 如此,白子国就算使出浑身解数,也拦不住龙驰了。 一来东部的庄厉城是白子国积极拉拢的,二来华府旗下各路票行支部如今被乔家在逐渐吞并,一路都是惊弓之影,白子国不会再凭添一笔,免得造成了大乱,不好收拾。 龙驰这个人,以前白子国没敢小瞧过,如今就更不敢小瞧了。 他能想到绕道东部,又途经惊弓之下的经济之产链线,足以证明此人强大的定力以及缜密的心思,这也向白子国传达了一个讯息,那就是,龙驰对时局,一清二楚,哪怕他远在西部,哪怕龙傲明事件发生的这般突然,他还是在第一时间知悉了所有变化。 白子国喊的人除了常跟随他的一些人外,还有兰建峰。 龙傲明卸了兰建峰的一切职务,但白子国又恢复了兰建峰的职务。 兰建峰原本跟龙傲明没仇,跟龙驰没仇,他诚心归顺,从没想过反叛,也从没想过作死,可龙驰欺人太甚,在兰家的地盘,在兰门领域,拘了兰志忠,又在督军府处决了他。 杀子之仇,焉能不报? 白子国抓住了这一点,就单独把兰建峰叫到了跟前,问他:“想不想为兰志忠报仇?” 兰建峰想到兰志忠的死,想到兰门易手,想到兰长林和兰长平这一对兄弟,想到龙驰,想到那一天他原堂堂兰门大帅被赶出兰门时灰头土脸的样子,心中压抑的恨意顿起,常年浸润着阴谋诡计的狠戾眼眸也眯紧了,露出几丝狰狞,他毫不迟疑地道:“当然想!” 白子国说:“想报仇就好,现下就有一个机会,看你能不能把握得住了。” 兰建峰问:“什么机会?” 白子国没有立马说,而是伸手一指,点向书桌上面铺陈着的那一张超大地图上的某个地方,说道:“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 第94章 .这次是真的 兰建峰听着这话,目光扫向白子国所指之地,不是别的地方,正是兰门。他曾经败北之地。兰建峰眼眸转了转,抬头看着白子国,挑眉道:“你想让我去夺兰门?” 白子国点头,“是呀。” 兰建峰冷笑,“你这话说的有点大言不惭了,不说我如今手上无一兵一卒,就是有,现如今兰门也不是我能夺得了的。要真的容易,你能把我顶上去?我虽然想为我儿报仇,可也不想莽撞。你跟龙傲明之间的权力争霸,别扯上我,我不想当你们的炮灰。” 白子国知道兰建峰这个人阴狠,柔滑,谨慎,想要煽动他确实要费一些口舌,当然,更重要的是兰建峰这个人怕死,从他宁可投降,卑躬屈膝地活着,也不愿意在兰门失守后以血名志就看得出来。既怕死,就得让他有安全感。 白子国说:“如今兰门是兰长林在管,我儿白书棋辅佐,因为成州政权变动一事,为了保证我儿在兰门的安危,我已经派了三队兵力前往了,现在应该已经到达了兰门,而兰长林以及兰长平这一对兄弟,说才能,也有,但论起打仗,比起你来就差远了。他们能在兰门横行,依持的无非是龙家人的背后撑腰。而如今龙家自身难保,何以顾得上他们?你虽被驱离了兰门,但毕竟自小在那里长大,有着很深厚的根基,一旦你回去,还怕夺不回吗?” 说完,又加一句:“你只要有这个复仇的心,我就一定给你足够的兵,让你无后顾之忧。” 白子国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兰建峰再推辞那就是不识抬举。 再者,兰建峰也想夺回兰门大权,也想报仇。 白子国送上便利,他何乐不为呢? 兰建峰一语掷地地说:“好!只要你能给我兵,又能让令少爷与我里应外合,我保证能帮你拿下兰门!” 他说帮你,并没说自己所有,可见也是个老狐狸。 当然是老狐狸,如果不是老狐狸,白子国也不会用他。 白子国笑了笑,见兰建峰答应了,他很高兴,可高兴之余也不含糊,挑明地讲:“拿下兰门只是第一步,我要的不是兰门,而是龙岩。” 指名点姓到龙岩头上,兰建峰就知道这事儿不简单。 他皱了下眉头,沉吟着说:“我既然答应了帮你拿下兰门,就与你利益捆绑,生死捆绑,自然能帮绝不藏着,但龙岩如今在平城,而平城前有兰门,后有庄厉城,左边又有北军,右边又有西军,想要拿下平城,抓住龙岩,不容易呀。” 白子国道:“兰门有你去收,庄厉城不会插手这件事,左边的北军如今只顾着成州了,压根没空去兼顾平城,西军会随时被龙驰调遣,也没那精力照顾平城,这个时候的平城其实就是孤城,很容易拿下。只要兰门一失,那平城就要遭殃了,所以,你不必顾忌,只要放手去做,就一定能成功。” 这样的分析似乎没错,兰建峰终找不出旁的借口来推三阻四,只能应了。 白子国给了他兵权,兰建峰当天就带了近一个团的兵力出了城,这么大的兵力出动,成州城内怎么可能一点儿风声都没有? 龙驰入了龙府,几乎与外界隔绝,他暂时不知道这件事。 当然,他前期的目标并不在白子国身上,而在查龙傲明的下落,以及救出龙傲明,是以,他从回到龙府后就像水入大海,一点儿动静都没了。 听到这件事反应比较大的一是文家,二是王家。 王嫣知道兰建峰领兵去了兰门,当即就不淡定了,见她起身就往门外走,王年高喊道:“做什么去?” 王嫣回头说:“爹,我得去兰门,大姐和大姐夫有危险!” 王年高沉声说:“他们若真有危险,你去了也没用。除了凭白地牺牲,起不到丁点作用,你再厉害也是一个人,逞什么能?” 王嫣咬着唇,心急如焚。 王年高给王玲使眼神,让她把王嫣拉回来。 王玲起身,去拦王嫣。 王嫣被王玲一拉,心思一动,反握住王玲的手,对她说:“二姐,大姐和大姐夫现在有难,龙府现在是指望不上了,能帮大姐和大姐夫的只有我们了,你跟文华元最近走的近,感情又挺好,要不你打个电话给他,探一探他的口风?” 王玲眨眼,“探什么口风?” 王嫣说,“看他愿不愿意出手帮忙。” 王玲还没应话,王年高就出声说,“你以为这是摆泥兵,玩过家家的游戏呢?这是真枪实弹的战争。你二姐就算给文华元打了电话,文华元也不会答应帮忙,就算他答应帮忙了,他手上没兵,只能向文雄开口,而文雄在龙傲明失势的时候是万不可能与白子国为敌的,所以,这通电话打了也是白打。” 王嫣却不这样想,她觉得就算机会为零,也得去试,因为目前龙家被困,所有兵力被牵制在了成州,兰门那边,兰建峰一旦派兵前往,兰长林、兰长平还有王雪就会很危险。 王嫣拧着眉头,紧声说,“就算没希望,也得去尝试。” 她不管王年高说的话,只对王玲道:“二姐,你去打吧,多一条路总归多一份希望。” 王玲听出来事态的严重性,片刻不耽搁,冲王年高说了一句,“爹,我去试试,不行的话我们再想办法。” 王年高其实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调动平城内部的严密军去解围。 严密军首席原是乔沉香,虽然乔沉香死后腾易敏在一手管理,但实际上,王雪和王嫣都是严密军,又是乔沉香的女儿,她们二人在严密军心目中的地位并不比腾易敏低。如今王嫣和腾易敏都各自参了军,摘除了严密军的身份,可王雪还是。 那么,王雪有难,那些严密军的同志们绝不会袖手旁观。 王玲不知道严密军的事儿,王年高也不想节外生枝,原想阻止王玲给文华元打电话,但转念一想,王玲走了,他就能跟王嫣商量集合严密军的事,便不吭声,任由王玲走了。 王玲去给文华元打电话,电话拨通,王玲任何前奏都不拉扯,第一句话就是问:“你听说兰建峰受了白子国的委令,去攻兰门了吗?” 文华元道:“听说了。” 王玲道:“兰门的兰长林是我姐夫,王雪是我姐,他二人此刻都在兰门,兰建峰一旦去了,他们就危险了。” 文华元眼眸转了转,宽慰说:“兰长林和兰长平既能收复兰门,定也不好欺负,兰建峰能被赶出一次,也能被赶出两次,他们不会有事,你太过担心了。” 王玲道:“可是……” 文华元道:“你不相信你姐姐和姐夫的能力?” 王玲说:“我相信,但是……” 文华元道:“既相信,就该放宽心,他们不会有事儿的,嗯?” 王玲被文华元三言两语堵的没话说,只得神情不愉地挂了电话。 电话一挂,文华元就低喃了一句,“真是拎不清,你王家出事,兰门出事,关我文家什么事?现在什么时局呀,谁敢乱动?这一出手帮忙,说是帮忙,可实际上是阵营的选择,是关乎到一家生死和一家荣辱的事,岂能儿戏?” 文华元出门去找文卓希,知道文卓希在文雄的书房,他又去文雄的书房。 去了书房,见到文雄和文卓希,他就把王玲打电话跟他说的话向他们说了一遍,说完,好笑地道:“你们说王家是不是病急乱投医?” 文雄道:“能想到利用你,说明他们很理智。” 文华元哼道:“这王家本就不属于成州,兰门这事儿一出,他们大概又都举家搬迁了。” 文卓希来文雄这里,就是因为听说了兰建峰带兵前往兰门一事,他是来跟文雄探讨白子国这一举动的意义的。 当时在听到消息的第一瞬间他就想到了王嫣。 因为兰门的兰长林娶的是王雪,王雪又是王嫣的大姐,因着这层关系,王嫣肯定会焦心。 文卓希有心帮她,但也不敢贸然出兵。 尤其这个时候出兵增援兰门,就是明着与白子国作对。 这么大的事情,他自要向文雄商量。 还没从文雄口里探出他的态度,文华元就来了。 听了文华元这番置身事外的风凉话,文卓希有点儿不高兴。 本来文卓希是要娶华童童的。 可因为这一突然的军事政变,华府各大票行遭到自建行以来最严重的一次灾难,哪还有心思去筹办华童童的婚事? 文家也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娶华府的女子。 毕竟,华府跟龙府也是连着亲的。 好好的婚姻,因为政变,而被取消。 这其实是文卓希乐见其成的。 没了婚姻的捆绑,他才能追求所爱。 在知道兰门即将有危险时,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白子国软禁了龙傲明,遭到龙傲明旗下所有军队的反攻,白子国驻手的兵基本上都用来扼制龙傲明的势力了,根本无暇再分手来对付他文家。 现在又抽调了一部分士兵交给兰建峰,白子国手上的兵力情况就更加紧迫。 所以,这个时候,若他文家出动了北督军府的军队,白子国就会变得被动,骑虎难下。 他文家成了这一盘棋上的关键一子。 白子国想要,大概龙驰也想要。 但龙驰做事一向不走寻常路,风格迥异于常人,到目前为止,龙府里一点儿风吹草动都没有。 不知道龙驰有何打算。 文卓希其实不想帮龙驰,毕竟是情敌。 可如果王嫣向他开了口,他定然不顾一切,就算赔上整个文府的安危,他也会替她分忧解难。 所以,一心想着王嫣,怕她焦心的文卓希在听了文华元这落井下石一般的话后如何不生气? 他生气。 但他没表现。 他只是轻轻地睇了文华元一眼,说道:“人都有困难的时候,别人在困难的时候能想到你,那证明你在她心中的份量不一般,也代表她相信你。她把她的信任给了你,你不接纳,也别放在脚下踩。” 文华元一噎,怔然道,“我何时……” 文卓希抬手,制止他的话,“哥知道你为什么接近王玲,哥以前觉得离王嫣很遥远,因为中间横着一个龙驰,可如今,哥觉得,哥的机会来了。” 文华元先是没听懂。 包括文雄,也没听懂。 可后来一琢磨,一想,二人均想明白了。 明白后,文华元蹭的睁大了眸子,瞪着文卓希,“哥的意思是,你要出手帮王家?” 文卓希温淡道,“我没这样说。” “可你……” “就算我要出手,也得王嫣亲口求我,她不出口,我当然不会当这个‘好人’。” 这话就等于敞开了说。 文雄看着文卓希,“你为了王嫣,要拉着文府与白子国为敌?” 文卓希笑了,“爹,龙傲明出事后白子国上门不下十次百次了,你却一直闭门不见,不就是不愿意与白子国为伍吗?” 文雄镇定地反问,“谁说的?” 文卓希道,“没有谁说,儿子就是这样觉得的。” 文雄道,“那你错了。” 文卓希道,“爹心中有数,你大概觉得龙傲明不会有事,哪怕现在白子国占尽了上风,可到最后,胜出的那一个人依旧会是龙傲明,所以,你不轻易动摇,却也不插手。因为你看不到好处,可……” 文卓希顿了顿,脑海里闪过王嫣穿着旗袍一眼惊鸿的样子,低低地说:“若儿子能在这次事件里娶到心爱女子,爹出不出手?” 文雄眉头一挑,“娶王嫣?” 文卓希道:“嗯。” 文雄扫着他,“你不怕龙驰与你翻脸了?” 文卓希笑道:“王嫣是个聪明的女孩儿,一旦兰门真的陷入了危境,她定然会来找我,她若主动找了我,就不能怪我了呀。王嫣自己的选择,龙驰可怪不到我头上。” 文卓希说的很对,可王嫣一直没找过他。 兰建峰带兵到了兰门后,与白子棋里应外合,很快就将兰门的半壁江山打下来了。 在王玲给文华元打电话的空档里,王年高跟王嫣说了调出平城内部严密军的事。 王嫣拒绝了。 但知道王玲请文华元失败后,她又同意了。 虽然很无奈,但还是同意了。 本来,平城内部的那些严密军都是基础百姓,他们并不是为打仗而生,是为振兴平城而生。 这些人又在上次少帅府的事件里全部放归百姓群里。 自此,他们就不再是严密军。 他们如今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孩子。 一旦恢复身份,很可能会妻离子散。 王嫣不忍,但也没办法。 她是人,也会有自私的情绪。 她要救王雪,就只能自私一回。 腾易敏叛变的事情不用王嫣说,严密军的人就知道。 毕竟,龙岩如今管着平城呢。 成州的事情也传到了全国各地。 王嫣一通电话过去,严密军就毫不推辞,秘密行动了。 但严密军人数过少,教化教育人可以,指挥作战也行,上阵杀敌就不行了。 虽然不行,却也起到了一些作用。 至少,减缓了兰建峰拿下兰门的时间。 僵持了半个月,兰建峰没攻进兰门,白书棋被兰长林、兰长平兄弟俩给合力给逮住了。 本来兰门已经岌岌可危,但有了白书棋在手,兰长林就有了谈判筹码。 这个时候,他也不着急了。 就死等。 白子国知道白书棋落在了兰长林手中后,立马下令让兰建峰停止一切进攻行为。 兰建峰不想听令,可想到自己手上的兵全是白子国的,他按照白子国的意思使唤还行,要反白子国而行,不说白子国不答应了,就是这些兵,也会第一个不答应。 兰建峰没法,只能暂停攻击,眼睁睁看到即将到手的鸭子与自己擦肩而过。 而大半个月后,龙驰密探到了龙傲明被关押之地,他谁都不带,一个人不停地乔装打扮,悄无声息地去了。 宗冼廷携钱款去帮助华府东部受到挤兑的票行,大半个月稳住局面,回到宗府,却面临着他生命中有史以来第一个强悍的对手。 王嫣在等了好多天不见月例来后,悄悄去看了一趟医生,回来就愁白了眉发。 医生说,她怀孕了。 第95章 .春天要来临,爱情要走 王嫣很清楚这个孩子是谁的,如果龙家没出事,她还会找龙驰,在孩子没生下来前先跟龙驰把婚结了。 可如今,龙驰身上担着龙家所有人的性命,完全顾不上她。 就算顾得上,王嫣也不想让他分神。 那这个孩子,要打掉吗? 王嫣伸手摸向腹部。 从知道自己怀孕起,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从医院回来的。 总感觉一路上自己都是飘的。 医生说她刚怀孕一周,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摸自己的腹部,也什么反应都没有。 可就是,这里面有了一个孩子。 孩子。 多么神奇。 王嫣从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里,在留与不留两个思想里奋力挣扎。 最后,她实在拿不定主意,就去找乔老夫人。 也不是没拿定。 王嫣心里有意留下这个孩子。 这是她跟龙驰的第一个孩子,她不想打掉。 尤其想到龙驰如今面临着父亲被缚,母亲被困,前有虎后有狼的困境里,若他知道自己有了孩子,会不会开心点? 王嫣知道她要留下孩子,必定瞒不住,就先找乔老夫人。 乔老夫人下午有睡午觉的习惯,在虞城是,在成州也是。 王嫣来的时候乔老夫人刚睡醒。 艺新在帮她穿衣。 王嫣迎上去帮忙,艺新笑说:“不用,表小姐去坐着吧,我一会儿就穿好了。” 艺新伺候乔老夫人惯了,也不喜欢别人插手。 王嫣知道,索性就坐在了床对面的实木椅里,等着艺新给乔老夫人收拾好。 待一切收拾妥当,王嫣去搀扶乔老夫人手臂。 这回艺新没拦着了。 艺新笑着跟在后面,看着王嫣拉着乔老夫人的手,步出屋子。 二人到院子里散步,走了一会儿后,王嫣说口喝,让艺新去泡茶,艺新也没多想,哎一声就去泡茶了。 王嫣拉着乔老夫人,坐在檐下的暖炕上。 成州是北地,冬季特别冷。 但凡屋外摆着长条的凳子基本都是炕凳,下面可以加热炭。 屋里是没有这种炭凳的,因为炭有毒,一旦空气不流畅,会致命。 所以,这种凳子只放在外面,供人休息坐。 坐的时候不会觉得冷。 王嫣拉着乔老夫人坐下后,目光越过眼前的走廊栏杆,落在院前外那几株开着花的梅树上。 梅树上开着梅花,不多,却极为醒目。 看着看着,王嫣就叹了一口气,侧头看着乔老夫人,说道:“外婆,我有一件事不知道该怎么办,想请您拿拿主意。” 乔老夫人问:“什么事?” 王嫣垂头,踢着脚尖,慢腾腾道:“我怀孕了。” 乔老夫人一惊,“啊?”她掏掏耳朵,瞪大眼睛问,“你刚说什么?” 王嫣说,“我怀孕了。” 乔老夫人死死地瞪着她,好半天才确定自己没听错,立马左右张望,看四周有没有人,见没人,她拉起王嫣的手,把她牵到了屋里头。 合上门,她问:“是谁的?” 王嫣说,“龙驰。” 乔老夫人眼一瞪,目光刷的移向她的肚子,不知是该气还是该喜,脸上情绪几度变化,最终,手指头一捣,捣向王嫣的脑袋瓜,责备道:“外婆一直觉得你是最稳重的,却没想到,你最不靠谱!你才多大啊!你跟龙驰又没成亲,怎么就……” 这一震惊的消息打的乔老夫人有点手足无措。 好久好久之后她才缓定下来。 她看一眼王嫣,问道:“你爹和你二娘知道这事儿吗?” 王嫣摇头,“还没跟他们说。” 乔老夫人问:“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依龙家现在这个情况,大概没时间去办婚事,龙驰如今……” 王嫣打断说:“我没想告诉他,但我要留下这个孩子。” 乔老夫人厉声说,“不行!不能留!” 王嫣道:“我要留。” 乔老夫人瞪着她,气的不行,反问道:“你要留?怎么留?你一个未婚的女子,冒然生下一个孩子,别人怎么说你?怎么捣你脊梁骨,怎么在背后编排你父母,怎么编排你,你想过这些没有?” 王嫣想过,她既做了要生下这个孩子的打算,自然方方面面都设想到了。 她选择第一个告诉乔老夫人,就是要让她与自己站在同一立场,去劝说王年高,同意留下这个孩子。如果乔老夫人不同意,如何让王年高同意? 王年高本就不喜欢龙驰,也不愿意王嫣嫁给龙驰,知道王嫣怀了龙驰的孩子,龙驰不知道,又无暇分身来照管王嫣和她的孩子,王年高铁定会让她打掉。 王嫣伸手握住乔老夫人的手,蓦地跪了下来。 乔老夫人一惊,伸手就拉她,“嫣儿,你干什么?快起来。怀孕的身子娇弱,这地上都是凉气,你别凉到孩子。” 王嫣不起,紧紧抓着乔老夫人的手,认真地说:“外婆,我留下这个孩子,一是为我自己,二是为龙驰,三是为大姐。” 乔老夫人不明白,“跟王雪什么关系?” 王嫣低沉着声音道:“兰门如今被兰建峰抵着,虽说因为兰长林挟持了白书棋,让兰建峰没法再对兰门举兵,但他堵在兰门城外,断了兰门与外界的一切联系,时间长了后肯定会出问题。我跟爹手上都没有兵,又在成州被白子国盯着,也不敢动。没有人能帮兰门,只有文家。” 乔老夫人眉头一跳,“北督军府文家?” 王嫣说是。 乔老夫人盯着她,“外婆老了,不懂也不关心政治,但还是知道文雄是个极会做事的主,以前他能明哲保身,现在依然能。你想让他们家出府去解救兰门,就是变相地把文家拉到与白子国的对立面去,依文雄的智慧,他不会同意。” 王嫣道,“总得试一试。” 乔老夫人道,“你想怎么试?” 王嫣道,“结亲。” 乔老夫人一怔。 王嫣说,“如果文府与王府结了亲,那兰门就成了文府一半的责任,他们必定会派兵解救。” 乔老夫人蹙眉道,“你能想到这些,白子国也能想到,结亲必定要敲敲打打,一旦这件事情惊动了白子国,他一定不会让这亲事结成,到时候……” 乔老夫人说到这里,忽然一拍大腿,惊喜地嗐一声,“这主意好呀!打着与文府结亲的信号,一旦白子国知道了,不管这亲事结没结成,白子国都不会容忍文雄。文雄在他眼皮子底下与王府结亲,就是公然与他为敌呀!就算亲事结不成,白子国也不会放过文雄,这般以来,文家就彻底跟白子国翻脸了,这就等于把文家推到了龙家这一边……” 王嫣忽然笑道:“外婆,你太小看白子国了。” 乔老夫人眨眼。 王嫣道:“不管文家跟没跟王府结成亲,白子国都不会把文家推到龙府这边来。” 也是。 乔老夫人想,白子国没这么蠢。 但这个时候,文府跟王府结亲,确实很悬疑。 乔老夫人摇头说:“这个主意不好,咱不用。” 王嫣道:“要用。” 乔老夫人又气了。 王嫣伸手摸向腹部,漂亮的眼中闪过一丝温暖以及坚定,“我知道文卓希喜欢我,原来我要跟他划划的明明白白,现在却不能了。目前龙驰不能给我的身份,文卓希可以给,龙驰不能给的帮助,文卓希可以给。所以,我打算嫁给他。虽然这是利用了他,但我也没办法。” 乔老夫人眸底惊色顿起,尖声道,“你要嫁给文卓希?” 王嫣斩钉截铁地点头:“嗯。” 乔老夫人两眼一瞪。 王嫣说:“外婆,现在只能这个办法了。我现在怀孕只有一周,这个时候嫁给文卓希,生产的时候才不会相错太多时间,而孩子生在文府,他也能平安长大,不管是现在白子国当权,还是龙傲明出来后他当权,这个孩子都不会有事,我入了文府,生了孩子,文府就一定会出手帮王府了。这是一石三鸟之计,非常好。” 乔老夫人双手抓住她肩膀,把她拉起来。 王嫣说:“外婆答应我我就起。” 乔老夫人道:“我答应没用呀,你得让文卓希心甘情愿娶你这么一个大肚女人,而且,还愿意为你保密。” 王嫣低了低眼,小声说:“我会找他谈。” 乔老夫人叹一声,拉她,“好了,起来吧,外婆应了你。” 王嫣高兴地笑了,可转眼又没法笑出来,这一步棋走下去,她与龙驰,大概再也无缘了。 文卓希若应了她,那她就等于欠他很大的一个恩情。 这恩情,要怎么还呢? 而且,她一旦与文卓希成亲,就真的与龙驰……结束了吧? 王嫣很难过,以前龙驰阴魂不散地跟在身边的时候她嫌烦,可如今,想到往后她再也不能被他抱,不能被他吻,不能被他宠爱,心里还是密密匝匝地疼了。 爱情,在走的时候才体悟出来,是不是太可悲了? 王嫣难过,可没哭,只一个人坐着。 等艺新泡了茶来,找到半天在后院的厢房里找到她俩时,王嫣情绪已经平定了下来,她接过艺新倒来的茶,喝了一杯,带着乔老夫人去找王年高了。 王年高背手在院子里走着,焦心忧愁之极。 明知女儿和女婿有危,他这个当爹的除了干着急,却一点儿都帮不上忙,能不忧愁吗? 王嫣和乔老夫人来了后他也没有停下走路的动作。 乔老夫人看他一眼,说:“别走了,过来坐一会儿,跟你说件事。” 王年高只好停步,短暂分神后地了过来,问道:“娘要说什么事儿?” 乔老夫人道:“嫣儿的事。” 王年高一愣,扭头看向王嫣,“你怎么了?” 王嫣说:“我跟外婆刚在屋里合计了一下,觉得一个电话请不动文华元和文府出手,那就用一桩婚姻来请他们协助。” 王年高惊愕,“婚姻?”他皱眉,盯着她,“这话爹没听懂。” 王嫣说:“我嫁给文卓希,换文府的兵。” 王年高一听,忽地拍案而起,“胡说,瞎闹!” 王嫣面不改色地道:“爹很清楚我是不是在胡说,是不是在瞎闹,目前这个困局,只有这样才能解开。” 王年高沉着脸,目色阴沉的几乎能滴出水来,他没同意,也没拒绝,只道:“你嫁给文卓希,他文府若不出兵呢?” 王嫣道:“我只要进了文府,我就一定有办法让文府出兵。” 王年高看着她,半晌问:“那么,龙驰呢?” 王嫣转过脸,看向高空中的某一处。 天气没那么冷了,虽然早晚温差极大,可中午是暖和的,四周到处都充斥着春暖花开的气息。春天要来临,可爱情要走,这就像一场不可逆转的四季,春夏秋冬,总有一个季节,让你炙热难忍,也总有一个季节,让你冷入彻骨。 王嫣盯着空中某处出神很久,终是缓缓说:“爹一直不想我嫁他,我就顺了爹呀。” 王年高冷声,“爹也不想你嫁文卓希,你倒是顺一个?” 王嫣撇嘴,“爹是故意为难我。” 王年高背起手,“你又何尝不是在为难爹?爹能做这种卖一个女儿去救另一个女儿的事吗?把王雪救了,却把你推到了火坑,你这才是为难爹!” 王嫣说:“这是我自愿的,与爹无关。” 王年高道:“不管,反正我不允许!” 王嫣见说不通,直接转身往外去了,王年高厉喝:“给我回来!” 王嫣道:“我去找文卓希。” 王年高气极,正要派张震拦下她,一旁从来了后说了一句话就不再吭声的乔老夫人道:“你别拦她了,她怀孕了。不跟文卓希成亲,她怎么生下孩子?” 王年高一震,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结结巴巴道:“娘,你,你刚刚说……嫣儿,她,她怎么了?” 乔老夫人一脸平静,丢出炸懵王年高的三个字,“怀孕了。” 王年高踉跄着往后倒退几步,堪堪扶住身后的树枝才站稳,他几悉咀嚼,慢慢的眼眶红了,半晌,他问:“是龙驰的?” 乔老夫人说:“嗯。” 王年高伸手抹把脸,张嘴就把龙驰骂了个半死,如果龙驰现在在身边,他大概要狠狠揍他一通才解气,不,杀了他才能解气! 他最疼爱的女儿,竟然被龙驰…… 王年高一想到心就疼! 他垂头丧气地站在那里,不发一语了。 王嫣出了王府,直奔文府。 当文府管家去通报文卓希,说王嫣来找他时,文卓希显然被惊到了。他原来确实以为王嫣会找他,请他帮忙,可过了大半个月,王嫣没动静,他就觉得她不会来了。但即便知道她会找他,也从没想过她会亲自登门。 文卓希想也没想的立刻起身,去门口亲自迎。 把人迎进来之后,文卓希挥替了佣人,自己给王嫣倒了一杯茶水,摆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大概知道她来做什么,又不敢百分之百确定,就问:“来找我有事?” 王嫣盯着那个茶杯,轻轻地点了下头。 文卓希笑问:“什么事?” 王嫣抿了一下唇瓣,伸手将茶杯端起来,喝着。 说是喝茶,其实是在放缓情绪。 她贸然跑来,若对文卓希说她怀孕了,而文卓希不娶她,她要怎么办? 她其实没有一点儿把握。 文卓希之前确实表现过喜欢她,可这些贵族子弟们眼中的喜欢,嘴中的喜欢,能维持多久?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 她若没怀龙驰的孩子,大概还能让文卓希产生点兴趣。 可如今,她身怀六甲,文卓希愿意接纳她吗? 不大可能。 但还得说,这是唯一希望了。 王嫣知道自己今天无论如何要说服文卓希答应娶她,是以,三言两语解决不了事情,得耗费时间谈论。那么,客厅肯定不是好的谈事地方,指不定一会儿文雄或是米乐会下来。 王嫣轻启唇瓣道:“能去你书房说吗?” 文卓希恍然一愣,不解的视线看向她,他大概觉得不可思议,但又觉得理所当然,王嫣不是寻常女子,若是寻常女子,他也不会这般痴迷。如今时局不稳,她这般小心,是应当的。 文卓希点点头,站起身,领着她上了楼。 左转右转,转了几个走廊,才走到文卓希的房门前。 房门打开,他带她进去,又带她去书房。 在经过玄关、大客厅、小客厅、隐门小跨的时候,文卓希随口向她介绍了一句。把王嫣带到书房后,文卓希又要给她倒茶,王嫣说:“不用了,我来是想问,你愿意娶我吗?” 与王年高和乔老夫人听到王嫣怀孕消息时的神情一模一样,文卓希突地被王嫣“被求婚”,震惊的无以复加。他盯着王嫣,显然怀疑眼前这个女孩是假的了。 她是王嫣吗? 王嫣会跟他说这话吗? 娶她? 娶她? 娶她! 文卓希惊到了,真的惊到了,他忽然一掉头走出了书房,在外面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很疼,不是梦。他又进去,关上书房门,来到王嫣面前,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问:“我能抱抱你吗?” 王嫣点头。 文卓希伸手就将她抱住了。 抱的很紧,几乎用了勒的力量。 王嫣疼,出声道:“你轻点,小心我孩子。” 文卓希一惊,豁的推开她,问:“什么孩子?” 王嫣道:“我怀孕了,龙驰的。” 文卓希呼吸一沉,只觉得天堂和地狱的感觉一下子挤进了他的心肺里,可能他这一辈子的震惊都不及今天一天的多。他被震的有点反应不过来,可耳朵是灵通的,他清晰地听见了她说了什么,先是说,让他娶她,后又说,她怀了龙驰的孩子。 文卓希忽然笑了,之后就变成大笑。 笑了好久之后,他走到窗口边,点了一根烟。 吸烟的时候,还是想到王嫣怀孕了,他把窗户打开,让烟从窗口飘出去,不影响到她。 吸了足足两根,文卓希才平复掉心中突然涌起来的说不清道不明,却又让他极为难受的情绪。 他将窗户关上,半个身子倚上去,隔着宽大的书房的距离看着她,说道:“你怀了龙驰的孩子,却要嫁给我?” 王嫣道:“嗯。” 文卓希道:“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你了,怀孕的事情告诉龙驰了吗?” 王嫣摇头,“没有。” 文卓希问:“你喜欢我吗?” 王嫣一滞。 文卓希道:“不喜欢吧?” 王嫣低声说:“你人还是挺不错的。” 文卓希闻言一笑,走过来又要抱她,可王嫣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竟往后退开,没让他碰上。 文卓希似乎猜到就会这样,脸上没动怒,只平静地说:“你看,让我抱一下你都忍受不了,往后怎么能忍受跟我住在同一屋檐下?好了,我就当你刚说的话是哄着我玩的。” 王嫣立马道:“不,我是认真的。” 文卓希眯眼,“可我不想娶个只能看不能碰的妻子,我是正常男人,我有正常需求。” 王嫣被噎了一下,讷讷地说:“你娶了我,你还是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就当我是个摆设就行了。” 文卓希低笑,“可我若真娶了你,我就会想要你,哪怕你怀着龙驰的孩子,你愿意给吗?” 王嫣一下子傻眼。 文卓然道:“你不愿。” 王嫣反问道:“你不嫌弃吗?” 文卓希哂笑,“嫌弃什么?嫌弃你跟龙驰在一起过?那你还真不懂男人,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爱的是她本身,与她跟没跟过谁有什么关系?”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不说你跟过龙驰,就是跟过很多人,我也不会嫌。” 王嫣趁热打铁地说,“既不嫌,那你娶了我吧?” 文卓希看她一会儿,忽然问:“这么想让我娶你,是想让文府出兵去解兰门之危?” 王嫣说:“我确实是这个打算,也不瞒你。” 文卓希道:“原本我也在等着你上门,想用婚姻的砝码来与你谈这笔买卖,但现在,谈不成了。你怀了龙驰的骨肉,又不愿意让我碰,我觉得娶了你很亏。这么亏的生意,我不会做。” 说着,笑了,“你很聪明,知道你如今怀着孕,嫁给我之后至少有十个月的时间是安全的,在你怀孕期间,我想碰你也不敢碰,而十个月的时间,足够一切大势平定,那个时候龙傲明大概也被龙驰救了,龙驰也一定拿回了成州大权,你在文府平安度过十个月,生下孩子,龙驰事后知道了,定会算我文府一大头功,如此,你就能还我娶你救兰门的恩情。恩情一消,你就会想办法离开,是不是?” 第96章 .兵不厌诈 王嫣以前觉得文卓希看她的眼神有异,便不大喜欢他,后来他在菁蓝寨出手相助,她觉得此人还算坦荡,便也诚心待他,住到成州之后,这个男人从不曾骚扰过她,可见也是个有绅士作派的,王嫣就打心底里敬重他,知道他要与华府的姑娘成亲,王嫣松了一口气,同时越发对文卓希彬彬有礼。她觉得,一个男人能对感情收放自如,能知道自己的责任是什么,并敢于肩负这样的责任,是真正的男儿,值得人敬佩。 现在,听到文卓希的这一番剖析,王嫣又觉得,不愧是文府出来的大公子,聪明深沉,让人暗地里得提防三分。 王嫣摊了摊手,一脸无奈的样子说:“你全都猜到了,那么,你娶吗?” 文卓希道:“不娶。” 王嫣皱眉,听着文卓希斩钉截铁的话,看着他无动于衷的脸,王嫣有点江郎才尽了,当一个女人舔着脸来问一个男人你娶不娶我,那个男人说不娶,那女人该怎么做呢?是扭头就走还是哭着求着要他娶? 王嫣觉得,扭头走,不可能。 但哭着求文卓希,她也做不来。 她坐在那里没动,既不走也不哭,只是垂着眼,看似一派镇静,实则大脑已在快速想着怎么劝服文卓希。 文卓希瞅她一眼,又推开书房的门出去了。 不出两分钟进来,手里拎着青花瓷壶和杯子,他挑王嫣对面的沙发坐进去,倒了两杯子水,一杯摆在自己面前,一杯推给王嫣。 王嫣手撑着额头,在茶水的热气氤氲到脸前的时候,她抬抬头,看着对面的男人。 文卓希没看她,只在放下青花瓷壶的时候说:“喝点水吧。” 王嫣道:“你觉得我还喝得下水吗?” 文卓希说:“再急也要吃饭,也要喝水。” 王嫣道:“兰门一旦被攻克,我大姐要亡,我大姐夫要亡,他两刚成亲,还算新婚燕尔,就面临着生死危局,我倒想不吃饭不喝水,去帮助他们。” 文卓希双手交叉,往后面的沙发背靠去,他轻轻看着她,无奈地笑说:“我今天若不开口答应派兵解兰门之危,你是不是就不走了?” 王嫣小声说:“我可没这么赖皮。” 文卓希挑眉,“那你喝了茶就走吧,我等会儿还要出门,没空陪你。” 王嫣一听,美丽的小脸就皱巴了,她怎么听不出来文卓希是在逐客?可她能走吗?不能走。文卓希确实说对了,他今天若不答应派兵解兰门之危,她是要赖定不走的。反正不管用什么方法,她一定得让他点头答应。婚事不成,那就…… 王嫣眼珠子转了转,文卓希喜欢她,虽然她时常跟在龙驰身边,他只能远远地看着她,但只看着,也能让他对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了解透彻,一见王嫣转着眼珠,就知道她又在打鬼主意。 文卓希暗自低笑,却不动声色,就看王嫣能想什么歪招来让他点头。 婚姻他都拒了,他实在想不出王嫣还能出什么鬼点子。 文卓希好整以暇,端了茶杯喝着。 喝了半杯茶下肚,王嫣终于开口了,她小声地却清晰地说:“我听说你母亲的娘家,米府,前段时间出现了一点儿经济困窘,你娘让你娶华府姑娘,大概也有解燃眉之急的意思,可因为白子国的突然政变,联姻没联成,如今成州的经济又暴乱的厉害,李府和华府这两大富商米府不敢再去靠,可周府也不敢沾,想必,困窘还没解吧?” 文卓希眼眸一缩,出声问:“你从哪里听到米府经济困窘的?宗冼廷?” 王嫣道:“不是他,我跟他又不熟,他怎么可能跟我说这等机密之事。” 文卓希眯眼,“嗯?那是谁?” 王嫣说:“你甭管是谁,反正是这么一个情况,是吧?” 文卓希抿嘴,半天后搁下茶杯,一字一句地道:“是又如何?你难道还能帮米家解这困窘不行?” 王嫣说:“我能。” 文卓希看着她。 王嫣也看着他,“我若能帮米府解了这经济困窘,你就出兵,解兰门之危。” 文卓希以前是爱慕这个女人的美色,还有她那诱人的身段,如今,他倒觉得,比起美色,比起那身段,她身上还有更吸引人的东西。 文卓希一只手放在沙发上,一只手轻点着大腿,慢慢说:“你先说你有什么办法,米府不是小商户,出现了经济困窘,补钱是补不了窟窿的,得从根本上拔除,若没有像李府或是华府这样的大商户帮衬,实难走出困窘。” 顿了顿,他又说:“当然,若你能把宗冼廷说服了,来帮衬米府一把,那就最好了,毕竟,米府有一多半的生意与布绸有关,而在民生上面,宗家是百年世家,有深厚根基,不管是钱财、口碑还是名声,都让人望尘莫及。” 他挑眉,问:“你是要找宗冼廷吗?” 王嫣摇头,“不。” 文卓希道:“不是宗冼廷,那就没希望。” 王嫣笑道:“不是宗冼廷,但却与宗冼廷有关。上个月宗家因生意过于庞大,鞋行几乎垄断了市场,成州工厂饱和,急需向外开设分厂,原本开设分厂,像宗家这样的家族产业,定是自给自足,派自己人去统建分厂,并进行管理生产,但可惜,宗家有两个少爷,素来不对盘,因为开设分厂的原因,两个少爷多有争执,宗冼廷不放心把开设分厂的事情交给宗佩铭,怕他能力不行,坏了宗家的百年名声,可宗佩铭一心想超过宗冼廷,在成州一直被他打压,如今有机会翻身,如何会放?两个少爷各不相让,最后没办法,只能开家族会议,由宗家众族亲们一致商讨这事儿如何解决,最后,全票通过,向外承包。想必,当时竞选之时,米家也去了吧?” 文卓希很惊讶王嫣居然对宗家的事情这般了解,他眯了眯眼,却不问她是如何知晓这些事的,她既然知道了,就一定有自己的门子。 文卓希点头,“是,米家派人去了,但没能有幸与宗家合作。” 王嫣笑道:“有布钟祥在,想必没人能拿下这次合作。” 文卓希愣了一秒,继尔道:“难道你说的法子,是找布钟祥?” 王嫣道:“是。” 文卓希疑惑不解了,“听说布钟祥拿下这次合作是冲着泉宁县的生计去的,他一生致力于救济、致富泉宁县,不可能让别人来插手,分担其中的利益。” 王嫣道:“商人要的不是短暂的利益,而是长久的图谋。米家想与宗家合作,要的也不仅仅是这一次的利益,而是长远的经济伙伴。宗家为了不损害百年品牌信誉,从不与外人合作,这是头一回,打破祖规,而有一就有二,有二就会有三,布钟祥是个什么样的人,想必你也很清楚,他能拿下这次合作,亦能拿下下一次,而宗家所有人选择了他,想必就认定了他,这般来说,布钟祥就是宗家的第二经济,米家攀不上宗家,能攀上布钟祥,又何愁往后的路不好走?困窘解不了呢?” 文卓希听着王嫣循循善诱的话,又端起茶杯,将另一半的茶水喝了。 喝完,他将空茶杯放下来,认真的语气道:“这事儿我得与我爹商量,出兵解兰门之危,看着只是一场兵力调遣,但却是立场的选择,我不能随口说,得商量后再答复你。” 王嫣顿时就松了一口气,只要文卓希松口,把话传到文雄嘴里,王嫣不怕文雄拒绝,毕竟,文雄本身就有很坚定的立场,他拒白子国多次,已然说明一切。守兵观望,一来是看龙府能力,二来是保存实力,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出手。而知道米府经济困窘有办法解除,他那么爱米乐,定会为米乐赴这一趟烽火之约。 王嫣站起身,说道:“麻烦了,今天确实打扰太久,我就先走了。” 文卓希看一眼她面前动都没动一口的茶水,轻声说:“喝了茶再走吧,不急这一会儿。” 王嫣笑道:“好。”弯腰就让茶杯端了起来,一口气喝完。 文卓希暗自好笑,心想,不谈拢她是不是真不喝? 王嫣喝完茶水,文卓希亲自送她下楼,出洋楼大门的时候碰到了文雄和米乐,文雄和米乐一愣,大概很奇怪这个时候这个地点王嫣会在。 二人不同神色地看着王嫣。 王嫣上前,温和地笑着一一打招呼。 文雄和米乐点头回应,心中虽有疑惑,却不显,也不问,一前一后地进了屋。 文卓希将王嫣送到门口,大门打开,王嫣要走的时候,文卓希说:“要我去一趟龙府,告诉龙驰你怀孕的事吗?” 王嫣倏地抬头看他,“你能进龙府?” 文卓希笑,“为什么不能进?” 王嫣眯眼,“我以为现在的龙府已经是龙潭虎穴了。” 文卓希道:“确实是龙潭虎穴,不过,为了你,我愿意走一趟。” 王嫣垂了垂眸,说:“谢谢,不用。” 文卓希讶然,“你不想让龙驰知道?” 王嫣轻叹道:“这个时候让他知道,不是喜,是惊。还是算了吧,等他忙完,再告诉他也不迟。” 文卓希觉得不妥,以他与龙驰的深交,他觉得以龙驰的性子,若王嫣怀孕了,没第一时间告诉他,龙驰会炸的呀! 文卓希担忧地看着王嫣。 王嫣朝他挥手,“我走了,回去等你电话。” 文卓希终究什么都没再说,看着她走远。 等大门合上,他回身去找文雄和米乐,把王嫣今日过府,与他在书房说的一番话说了一遍,说完,文雄和米乐没一人吱声。 文卓希出声问:“爹和娘怎么看?” 文雄看着米乐,“你说。” 米乐淡淡柔柔地道:“这个王嫣,来府之前就做足了准备,不仅知道宗府的情况,还知道米府的情况,尤其,她把你爹和你娘还有你的心思摸透了,先用婚姻套你,没套上,就用米家的事来套你,结果,你中套了。” 文卓希不解,“怎么叫中套了?” 米乐道:“你来找我们说这事,不就已经在心里默认了帮她?” 文卓希一噎,摸摸鼻子道:“我是觉得她说的挺对。” 米乐翻眼,“说的不对,她敢说?” 文卓希想,这也是。 米乐道:“你舅舅最近也在找布钟祥,打的主意,无非与王嫣说的一样,求长远的经济伙伴。王嫣若非太聪明,抽丝剥茧,从表面的利益看到经商本质,那就是太算计,这样的女孩,你真的拿捏不了,对她死了心。关于她说的出兵解兰门之危,你让你爹来与你说,我下去叫厨房加点菜,晚上喊你舅舅来吃饭。” 米乐说完,站起身就走了。 文卓希一时有点懵,这是,答应了? 文雄道:“你娘素来聪明,又理智,但刚有一点她说错了,像王嫣这样的女孩,娶回来是福。” 文卓希脑瓜子一转,立马道:“爹的意思是,让我娶了王嫣?” 文雄笑道:“你娘不同意,我可不敢有这想法。再说了,她怀了龙驰的骨肉,也确实不适合娶。那就,出兵吧。” 文卓希怔然,没想到文雄这么轻易就说出兵,他眨眨眼,道:“爹不担心你前脚出了兵,后脚白子国就来攻你?” 文雄道:“他没那精力。” 文卓希一愣,“嗯?” 文雄道:“好几天没出去逛街,今日来闲,带你娘出门逛了一圈,就听到一件有趣的事。” 文卓希问:“什么有趣的事?” 文雄看他一眼,笑道:“街上有小道消息传,白子国关押龙傲明的地方被人捣了。” 文卓希不解,“白子国关押龙傲明的地方不是无人知晓吗?” 文雄道:“是呀,所以这事不就有趣极了吗?” 文卓希想了想,忽然一拍大腿道:“虚张声势?” 文雄笑道:“是这样。白子国关押龙傲明的地方,不管是不是只有他一人知晓,但绝对是机密不外泄的事情,而能让他告知的,也一定是他极为信任的人,那些人即便知道龙傲明被关押在哪里,也不会说。那么,这消息又从何而来呢?白子国听到这个消息,铁定不信,可不信,又不得不怀疑,怀疑了,他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问问,或是派人瞅一瞅呢?而这个时候,这个电话一打,必定会被窃听,若白子国不打电话,派人前往,那必然有人会跟着。所以,不管他怎么做,他此刻都无暇管我。” 文卓希道:“我怎么觉得这种坑人的事情只有龙驰做得出来呢?” 文雄大笑,“是龙驰做的,我跟你娘回来的时候,专门去龙府走了一圈,龙府外面围了很多兵,白书妍去了龙府,然后发现龙驰不见了。” 文卓希拍桌,“阴险。” 文雄笑,“是有点阴险,不过,兵不厌诈。龙驰这一招,足以让白子国坐立不安,也给我们腾了一个契机。王嫣来这么及时,想来他二人私底下有联系,而让我们出兵解兰门之危,一是救她姐姐和姐夫,二大概就是帮龙驰了吧?” 文卓希想到刚刚王嫣提到龙驰时的神态,还有他说告诉龙驰王嫣怀孕一事时王嫣的反应,文卓希觉得,王嫣跟龙驰没联系。 这么巧合,只能说明这二人真不愧是看对眼的人。 文卓希心里有那么一丝不舒坦,但并没起多大的波澜,静了一秒钟,说:“那我去回王嫣电话,告诉她,文府出兵。” 文雄道:“不急,等晚上与你舅舅吃了饭再回不迟。” 文雄是故意要让王嫣着急一阵子,谁叫她算计到他文府头上了呢。 王嫣回去后就坐在电话跟前等,确实挺着急,连晚饭都是胡乱吃的,压根没吃饱,王年高、乔老夫人、张震、王玲、张蔓芸也受她情绪影响,草草地吃了饭,陪她一起坐在电话前等。 几乎等了两个小时,到晚上十点钟,那个一直静默不动的电话才刺耳地叮铃铃响起。 王玲伸手就去接。 王嫣按住她的手,深吸一口气,说:“我来接。” 王玲退开。 王嫣接起电话,没一会儿,她将电话挂断,看着众人。 众人都看着她,一脸紧张。 王年高问:“答应了?” 乔老夫人也问:“答应了?” 王嫣沉默着脸,那神色看的王年高心底里的希望一点点的破灭,就在他要心灰意冷时,王嫣忽然激动地跳起来,抱了一下王年高,抱了一下王玲,又抱了一下乔老夫人,高兴地说:“兰门有救了,大姐和大姐夫有救了!” 王年高一听,瞬间抬起脸,问:“文府答应了?” 王嫣喜笑地点头,“嗯!”说罢,又道,“我得赶紧去一趟万商客栈,找谢程,再找布钟祥。”说完,麻溜地往外冲。 王年高拉住她,斥道:“小心点,怀着孕呢!这么晚了,你还是别去了,谢程跟布钟祥肯定睡了,既然有事相求,就别打扰了别人的睡眠。刚都没吃饱,让厨房做点饭,大家补补肚子,再回去睡一觉,明早爹和外婆陪你一起去。” 王嫣觉得王年高说的对,就点头应了。 张蔓芸去通知厨房再起火,做了一大桌菜,众人补回肚子空缺,纷纷回自己房屋里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王嫣、王年高、乔老夫人就坐着车去了万商客栈。 布钟祥拿下与宗家和合作后并没有立马离开,而是住在宗家产业下的万商客栈,接受为期两个月的培训,虽说布家也以鞋业为主,但终究与宗家不属同质,而宗家鞋行能称霸市场多年,定有其与别人不同之处,里里外外,方方面面的技术要求太多,布钟祥得花时间去了解,去铭记,然后去参透。 一大清早,万商客栈门外已经有人在走动了,王嫣、王年高、乔老夫人三人下车后直奔客栈大门,谢程住下后来拜访过王年高两次,也来看望了王嫣两次,王嫣和王年高都知道谢程和布钟祥住在哪楼哪间,是以,一进门就上了楼。 偏不巧,前日宗冼廷在帮了华容解了东部县城旗下的票行危机回到宗家后,休息了一宿,第二天起来查看帐目,惊奇地发现宗佩铭旗下的鞋行收入翻了两番,后来问了情况,知道是大太太请了一个娘家那边的人来帮忙,才让宗佩铭的鞋行收入翻倍。 而当听说了那个帮手的名字后,宗冼廷第一反应是——女人? 管家兼宗冼廷的副手徐节说:“是女的,还是一个小姑娘。” 宗冼廷眸底清冷的波光微微跳动了一下,却又寡淡的面无表情,“大太太以为请个小姑娘来,我就会手下留情吗?她不是一直在背后说我是冷阎王,是来索她跟她儿命的吗?我既来索命,又如何会留情?她可真天真。” 虽是这般说,宗冼廷还是在当天没见到那个能在他离府不足一月就让宗佩铭旗下的鞋行翻了两番的对手后,隔天起了个大早,来“视察”北街以北的鞋行。 出府不远就是万商客栈,他想到布钟祥还在这里,就邀他一道去吃早餐,然后一道去看。布钟祥接了宗家生意,多看看鞋行,自有好处。 就这般,与王嫣一行人撞了个正着。 王嫣跟龙驰的关系,宗冼廷是知道的,龙驰不止一次两次地打电话给他,亲口交待给王嫣做衣服做鞋子的事情,在宗冼廷的记忆里,不管龙驰怎么“色”,他从没在他跟前提过一个女人,也从没为任何一个女人私下打过电话给他,更不曾叮嘱过什么,可为了王嫣,龙驰什么都做了。尤其,龙驰曾明确表示,王嫣是他要娶的女人,让他们尊她敬她,不得在她面前乱说话。 碰上了,当然要打招呼。 王嫣今天来找布钟祥是有目地的,乍一看到宗冼廷这个大东家,她心里呕死了,觉得老天都在为难她,说服布钟祥容易,可要说服宗冼廷这块千年老坛的冰,那怎么可能呀! 王嫣郁闷之极,却不得不笑着先打招呼。 谁叫她有求于人家呢! 王嫣笑着喊了一声:“宗二少爷。”喊完,手在背后外人看不见的地方冲王年高和乔老夫人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先撤。 王年高看到了,乔老夫人也看到了,二人往后退开,要走。 只是,没能走开,宗冼廷喊住了他们。 第97章 .绵里藏针的女子 宗冼廷对着王年高说:“难得遇上了,一起吃个饭吧?”又看向乔老夫人,“宗某一直很钦佩一手建立了虞南票行的乔培先生,能在这里遇到乔老夫人,实在是晚辈的福气。老夫人若不介意,就让晚辈请您吃个饭。” 乔老夫人在这几个人中年龄最大,是长辈,王年高看向她,等她决定。 乔老夫人若答应了去吃这一顿饭,王年高自然陪同。 乔老夫人从上到下把宗冼廷打量一遍,说真的,宗冼廷的大名如雷贯耳,哪怕乔家与宗家经商路子不同,可到底两姓是经商之家,怎能不了解? 乔老夫人身在虞城,鲜少来成州,又加上她这一支的乔家不算大家,自不认得宗冼廷。这甫一见到,着实一惊,又见眼前的男人客气有礼,绅士有度,乔老夫人就暗自佩服,笑着说:“能跟大名鼎鼎的乔家二少爷一起吃饭,老婆子怎么可能会介意,这是我的荣兴呀,但就是不知道我外孙女有没有空。” 她说着,看向王嫣。 乔老夫人知道他们这一行三人今天来万商客栈是干嘛的,有正事要办,这正事又迫在眉捷,闪失不得,全在王嫣,王嫣说去吃她就去吃,王嫣说不去,她就不去。 王嫣见所有人目光都看向了自己,她低咳一声,对宗冼廷道:“今天有事,改天我们王府设宴,请宗二少爷吧?” 这是婉拒,宗冼廷听出来了,他面色不变,只视线往布钟祥和谢程住的那个厢房看了一眼,问道:“王姑娘是来找布老爷和谢程的?” 王嫣想说不是,可转而一想,这事早晚宗冼廷会知道,早碰到早说,晚碰到晚说,不碰到不说。她斟酌了一会儿,低声说:“嗯。” 宗冼廷意外地挑了挑眉,却什么都不问,客气有礼地道:“我也是来找布老爷和谢程的,那就一起进去吧?” 王嫣几乎是赶鸭子上架,跟在宗冼廷后面进了那道门。 王年高和乔老夫人跟上。 徐节跟上。 谢程来成州后经常去王府走动,跟王府里面每个人的关系处的挺好,他与王嫣年龄相仿,混的最熟,今天一大早醒来王嫣就先给谢程去了一通电话,告诉了他今日她们来万商客栈要找布钟祥一事,并告知什么事,让谢程从中帮忙。 谢程答应了,一早就试探了一下布钟祥的态度。 布钟祥说:“我们虽揽了宗家生意,可说到底,作主的还是宗家人,这事儿,得找宗家人说,找我没用。” 这就是拒绝的意思。 谢程听出来了,不再提这一茬,想着等王嫣来了再说。 结果,等来了王嫣,也等来了宗冼廷。 谢程看到宗冼廷,可谓是激动,连忙喊一声宗二少爷,拉椅子给他坐,又是端茶倒水,又是问他吃没吃饭的。 宗冼廷说:“不用忙活,我打算去北街以北的鞋行看看,路过这里,就想着带你们一起。”说着,问,“你们也还没吃饭吧?” 谢程说,“没有。” 布钟祥说,“我也正想着去鞋行观察观察呢,碰巧你就来了,那我们走吧?” 王嫣一听,急了,她事情还没谈呢,走什么走? 正想着用什么借口拖一会儿,宗冼廷瞅了她一眼,寻常的口吻道:“我还没吃饭,王姑娘好像找布老爷有事,也还没吃饭,不如就一块吃个饭,我也听听王姑娘要跟布老爷说什么事,看能不能帮上忙。” 王嫣眼眸一转,抬头望向宗冼廷。 宗冼廷适时地错开目光,吩咐徐节说,“你去准备,我们去大少爷管理的北街去吃饭,先订个房间。” 徐节应是,下去操办。 王嫣心道,宗冼廷这话摆明了是猜出她来找布钟祥的用意,他说帮忙,看来是不会阻扰,而有了他这句话,布钟祥也不会拒了她的请求。 王嫣松一口气,笑着说,“今天这事还真得宗二少爷帮忙。” 宗冼廷淡淡颔首侧向她,觉得这个姑娘真敢顺杆往上爬,他刚说看能不能帮上忙,她后脚就说他定能帮忙,好吧,反正不管她有什么需要,冲着龙驰的面子,他也会满足她的。 宗冼廷面无表情地说:“那就先吃饭吧,边吃边说。” 王嫣说好。 如此,一行人转战到北街宗佩铭的酒磨吃饭。 以前宗冼廷不是没在宗佩铭的酒磨吃过饭,同为宗氏后人,又共同管理着家族产业,产业链这么大,生意场上的人东南西北的都有。 有些人与宗佩铭关系好,有些人与宗冼廷关系好,虽说二人南北分治,但少不得也会遇到在对方的酒磨里吃饭的情形。 在宗冼廷眼里,宗佩铭是不值得他浪费时间去关注的,所以一旦知道宗佩铭去了他的酒磨吃饭,宗冼廷都会“恰巧”不在。 宗佩铭所接触的一些人,宗冼廷也不苟同,所谓志不同不相为谋。 宗冼廷聪明,做事滴水不露,让人抓不到把柄。 宗冼廷对宗佩铭的事情了如指掌,尤其在商业上的事情,哪怕他一个小小的动静,宗冼廷都知道。 可对宗佩铭来说,想要事先洞彻宗冼廷的行踪,难如登天。 因此,宗冼廷多次在宗佩铭的酒磨吃饭,都碰到宗佩铭,而跌破众人眼镜的是,宗佩铭竟一声不吭地甩了宗冼廷脸子。 虽然成州内九成以上人士知道这两位少爷不和,可再不和,外人面前,多少还得顾及一下家族声名。内斗是内斗,可这内斗摆在了台面上,让外人瞧了去,岂非笑话? 宗佩铭从出身就是金贵的大少爷,可以说他是滚着金身蜜糖出身的,从小被人呵护巴结,因为是嫡长子,未来要接管整个宗家的,是以,打小就被各色各样的人物围绕着转。 宗老爷子统统就两个女人,一个大太太,一个姨太太。 大太太生了儿子,又是长子,宗老爷子自然欢喜,在宗佩铭小的时候,言语间也有把宗家交给他的意思。 可自从姨太太也生了个儿子后,风向就有点不一样了。 姨太太这个儿子,打小是个人精,极会看人脸色,他与宗佩铭的最大不同之外在于宗佩铭要别人哄着捧着,而这个老二,是哄着捧着别人。 宗老爷子掌管这么大的家业,那眼睛和心思要比一般人雪亮和深沉的多。两个儿子,谁能堪当大任,谁不能堪当大任,他心里明镜似的。 可自古传位传嫡,封荫封长,宗家世家百年,自也沿袭着这样的传统。 临死前,宗老爷子看着跪在床前的两个儿子,终究没有立遗嘱,把家业交给老大打理。 在宗老爷子看来,老大若能在老二的刺激下成长成才,那未来,他仗着他母亲以及长子的身份,想要拿下家主之位,轻而易举。 说到底,宗老爷子还是向着老大的,谁让他是长子呢! 没立遗嘱,却也知道这位置非老大莫属。 可宗佩铭理解不了宗老爷子的这番苦衷,他也没能在宗老爷子的期盼下成长成材,宗老爷子死后,老二在经商上的手段越来越狠,几乎把宗佩铭压的喘不过气,几乎仰仗着宗冼廷的鼻息才能生存。 宗佩铭打小被人捧,如今被人踩,他能服吗? 不服,却又斗不过,他能不气吗? 自然是气的,可气还得低头,以他大少爷的脾气,他能没怨恨吗? 宗佩铭对宗冼廷的嫉妒怨恨累积太深,深的他一看到宗冼廷就会炸,大脑完全失去理智,做一些身体本能第一反应的事,是以,屡屡在他的酒磨看到宗冼廷,他不是顾着家族脸面上前打招呼,而是冷着脸讽刺,他也没说尽一个大哥的身份,减免宗冼廷的酒席钱,反而加倍的收,他也没说尽一个宗家大少爷的身份,去陪宗冼廷的客人喝一杯酒,是宗冼廷的客人,又何尝不是宗家的客人?哪怕这些人是因宗冼廷而来,可也是冲着宗家而来,他去喝一杯酒,实至名归。 可偏偏,他该做的都不做,不该做的却做了一箩筐。 他颜面扫地,宗冼廷却只当不知。 那么,回回碰到宗佩铭,宗冼廷都会跟着丢一丢脸,他还偏要去宗佩铭的酒磨吃饭,还偏要让他碰到,这不就是故意的吗? 宗冼廷确实是故意的,但以宗佩铭那猪脑子,他是想不到了。 宗冼廷也不怕他看明白他的用意,就算宗佩铭看明白了,告诉自己见到他了要忍,可宗冼廷知道,宗佩铭再多的心里建议一旦看到他后都会土崩瓦解。 所以,宗冼廷把宗佩铭拿捏的死死的,此生都翻不了他的手掌。 今天时辰早,宗冼廷请的是王嫣一家人还有布钟祥和谢程,去北街宗佩铭的酒磨吃饭是为了方便,免得绕到南街去吃饭,吃完后还得绕回北街来看鞋铺,那样就会浪费很多时间。 宗冼廷从府里走的时候知道宗佩铭还没起,今天也不算计他,就纯粹吃饭。 但是,宗佩铭不在,却有另一个人在。 徐节先来订包厢,他前脚刚订好,后脚沐青溪就知道了。与宗佩铭完全相反的做法,沐青溪让掌柜的免了这一厢的茶酒和饭钱,并且在得知宗冼廷带着布钟祥来吃饭后,提起裙摆,一个人去了包厢。 她敲门,里面的人说了一声进,她就推门进去。 屋内的人都不认识她,可徐节认识。 沐青溪一进来徐节就冲着宗冼廷低耳了一句,那句话过耳,宗冼廷目光一震,顷刻间抬头,视线扫向沐青溪。 沐青溪站在那里,一身跟竹子颜色相近的长裙,裙色轻淡,裙子上一点花纹都没有,素的底面朝天,她长的温婉,眼睛清澈,乍一看上去像一湖水,再一看,她仿佛是从无人的森林走来,披着青衫伽纱,来俗尘里走一遭。 宗冼廷从没见沐青溪,沐青溪也没见过他。她来的时候他走了,他回来的时候她不在府,这是头一面,二人初次相见。 对宗冼廷而言,他一不欺妇,二不欺小,可这个敌人,看上去比他小,又是女子,那么,他对她下手,就是犯了自己的戒规。可若不对她下手,那就得任由她帮着宗佩铭和大太太欺到他跟他娘的头上来,他能允许吗! 宗冼廷眸色一沉,他觉得大太太这次真是用了一个卑鄙之极的手段。 请个女娃来当打手,呵! 宗冼廷收回视线,完全不想搭理沐青溪。 沐青溪却是含笑地走过来,拿过一个空酒杯,倒了一杯酒,朝他敬来,“青溪第一次见二少爷,这杯酒我先喝了。” 宗冼廷漠然无色地看着她,不举杯不说话,就看她像喝水一样的将一杯酒吞了下去。 喝完,沐青溪又倒了一杯,从宗冼廷左手边的布钟祥敬酒,“青溪刚来成州,听说布大善人接了宗家生意,一直想上门拜访,又想到布爷爷忙着,不敢叨扰,今天在酒磨里碰到了,我真是高兴,布爷爷年纪大了,不用喝酒,你喝杯茶,我喝酒,我们碰一杯,就当认识了,往后我帮着表哥,布爷爷帮着二少爷,一起把宗家生意越做越大。” 布钟祥确实很少饮酒,不是不能喝,也不是身体不好,是饮酒多有误事。 可此刻,看着面前女孩真诚的眼睛,尤其,朝他敬酒的是个女娃,他怎么能喝杯呢? 布钟祥倒了一杯酒,端起来,与沐青溪的酒杯碰了一下,笑着说:“最近是听说北街鞋行多有改动,因为这改动,生意好像好了不少,原来是沐姑娘在帮着大少爷,这倒是大少爷的福气。我们都是为宗家办事的,能尽心尽力最好。这杯酒布爷爷喝了,初次见面,爷爷可不能喝茶呀。” 布钟祥说的风趣,沐青溪也不做作掩饰,跟着笑了。 这一笑,那如溪水般清澈的脸就开了一朵花,她没有王嫣美,这笑也不见得多倾城,却在这个时候,触及到宗冼廷的眸底,掀起了微波涛澜。 宗冼廷面色依旧清淡,坐在那里,只字不言。 沐青溪与布钟祥喝完,又顺着往下与谢程喝,然后是王年高,乔老夫人,王嫣,最后是徐节。敬一圈下来,她面不改色,又倒一杯酒,与宗冼廷喝。 宗冼廷看着她又举过来的杯子,淡淡扯了扯唇,说:“刚你敬过了。” 沐青溪不拐弯抹角,直言道:“可二少爷没喝。” 宗冼廷嗤笑,可他天生就不是一个能笑的人,在他看来他笑了,可在别人看他,他最多牵了牵唇角,只是一点皮肉的牵扯,压根没任何笑意。 他看着眼前的酒,眸色清凉道:“你的意思是,我若不喝,你今日就要一直敬?” 沐青溪道:“刚布爷爷说了,我们都是为宗家办事的,得尽心尽力,我也是这么想的,青溪来的时候二少爷不在,没有给二少爷敬一杯酒,如今碰上了,青溪若不能让二少爷喝了这杯酒,那就是青溪没有尽够诚意。二少爷若不喝,我就再自喝一杯。” 宗冼廷无动于衷地凉凉睨她。 沐青溪见他没有举杯的打算,果然一仰脖,将杯中的酒喝了。 杯是小杯,不是大杯,可即便如此,那也是装着半两的杯子,刚一圈敬下来,她少说喝了有五两了。五两,可不少!这其间,她一口菜都没吃。 沐青溪喝完,杯底朝下,让宗冼廷看了一下,这举止原本没什么异常,可现下,就有一股挑衅的意味,宗冼廷冷冷地勾了一下唇,忽地一弯腰,伸手将桌子中间那盛酒的小壶提了起来,铿的一声,拄在了沐青溪面前的空桌前。 因为身子前倾,他一手搭在椅把上,一手按住酒壶上方的圆顶,一边微抬下颌,看着近在眼前的女孩。 可能因为距离拉近的原因,宗冼廷清晰地看到女孩眼中水一样清澈的眸仁,他不免微怔了一下。 从出身到现在,二十三年的时光里,他所经所遇之人无数。 男人不计其数,女人更是不计其数。 在那么多那么多的人际圈里,他从来没在一个女人的身上看到这般清澈的气息,仿佛她的人,她的衣服,她的整个气息都不属于人间。 明明已经喝了那么多酒,却闻不到一丝酒味。 这样干净纯粹的人,世间难寻。 倘偌是一般男人,这会儿定然起了怜香惜玉的心,但宗冼廷没有,他只觉得遗憾,这么干净纯粹的一个女孩,就被大太太和宗佩铭给毁了。把她拉进这一场战争里,早晚,她不再干净,不再纯粹,不再是现在的模样。 宗冼廷收回手,凉薄地道:“你若能把这壶酒喝了,我就陪你喝一杯。” 徐节一惊,虚虚地看了宗冼廷一眼,觉得自家少爷打小就不是一个刻薄的人,对女孩向来绅士有礼,能挡酒的时候绝不灌酒,能撑伞的时候绝不让女孩淋着,也从不为难女人,这会儿怎么就故意刁难起来了? 宗冼廷确实不刻薄,对女子也向来温润有礼。 可面前这个女子跟旁的女子不一样,她是来与他作对的,他能给她脸才怪了。 布钟祥皱了一下眉头。 谢程看着摆在沐青溪面前的那一壶酒,暗自替她捏了一把汗,一壶酒啊,可不是一杯! 王年高觉得宗冼廷这人不厚道,怎么能让一个姑娘喝那么多。 乔老夫人也觉得宗冼廷有点欺负人了,可她虽坐在酒桌上,却是外人,尤其,王嫣等会还有事要请宗冼廷,惹他不快,大概不好。 乔老夫人心里低叹一声,什么都不说。 王嫣沉默地坐着,一声不言。一来她跟沐青溪不熟,也压根不认识,为她说好话,似乎太矫情,也来的没头没脑,二来这是人家宗府的家事,她着实没立场去插言。这个女孩敢挑衅宗冼廷,自然有她的本事。 王嫣不插话,一桌子上的人都不插话。 沐青溪安静地端起酒壶,一杯一杯地倒,又一杯一杯地喝,喝了三杯下肚,大概难受了,拿起筷子夹着菜,吃了两口,又继续喝,所有人都看着她,只有她,波澜不惊,不疾不缓地一杯一杯地将壶中的酒喝尽。 足足有一个小时,那壶酒见底了。 沐青溪脸不红气不喘,泉溪般清澈的眼神抬起来,看向宗冼廷,“二少爷。” 宗冼廷二话不说,自己给自己倒杯酒,举起来与她碰。 沐青溪笑道:“喝了这杯酒,往后生意上青溪有什么不懂的,还望二少爷多多扶持。” 宗冼廷鼻腔里发出声音,“嗯。” 一个嗯字,似乎是他的恩赐,却也达到了沐青溪的目地。 虽然,代价有点高,但目地达成,她就不多留了。 她起身,刚站起来,身子一晃,王嫣脱口而出:“小心!” 沐青溪站稳,冲她笑笑,“我没事。” 王嫣忧心,喝了那么多酒,还没事! 沐青溪看上去是真没事,除却站起来那会晃了一下外,她眼睛、脸、甚至是吐出来的气息,都不沾一丝酒味,清醒又清澈。 她冲众人说了几句客气的话,又对坐上的第一个人说往后多来朋友北街酒磨吃饭,她一定殷勤招待等等,说完,又冲宗冼廷俯了一礼,大方温婉,看上去客气有礼,却又充满了攻击性。 宗冼廷笔直地看向盈盈而立的女孩,平生头一回,他嗅到了一丝强敌的气息,当她微笑地看向他,他看到的不是笑容,而是绵里暗藏的针。 这个女子…… 宗冼廷眯眼,弯腰将那个空酒壶提了起来,交给徐节,“带回去,摆在我床头。” 他要时刻警醒自己,这是一个不达目地绝不罢休的女人,他得小心。 沐青溪走后,大家就拿起筷子吃起了饭。 吃饭途中,宗冼廷还是主动向王嫣提及了她来找布钟祥要求什么事,他既问了,那就是给王嫣台阶下,王嫣也不迟疑,并不隐瞒,也不含糊,将自己来找布钟祥的真实用意说了,说完,见宗冼廷停了筷子,抬头看她,她就道:“我知道这般唐突有点自私,可我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了,如今能解兰门之危的只有文府,而文府一动,白子国就会紧张,他紧张了,龙府那边就会有转机,我想解兰门之危,救我大姐和大姐夫,我也想帮龙驰,为他提供他救他爹的契机。” 第98章 .必做的态度 宗冼廷收起筷子,慢声道,“与米家合作也不是不可,只不过,得有一个要求。” 王嫣一喜,接话就道,“你说。” 宗冼廷道,“合作一事保密,米家可以享受宗家产业旗下的所有福利,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与我宗府有合作一事。” 王嫣道,“好。” 宗冼廷看着她,“你能代米康川做这个决定?” 王嫣道,“米家急于解燃眉之急,对他们来说,只要宗家肯点头,不说一个要求了,就是十个要求,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宗冼廷眯眼,觉得龙驰看上的这个小姑娘,极会揣摩人心。 确实,米家若真陷入经济困窘,但凡有人愿意拉他们一把,他们只会用力抓住,并不会看旁枝末节。 宗冼廷道,“今日我有事,大概一整天都要在北街看铺子,你若不急,就明天,让米康川来找我。若着急,那就晚上,让他到南街的宗义楼找我。” 南街的宗义楼是宗冼廷办公的地方,遇到太忙的时候,他也会在那里歇下。 王嫣确实很着急,这事儿早一天谈妥,文雄那边就能早一天派兵,白子国那边也能早一些不安,那么龙驰就能早一天救出龙傲明。 王嫣说,“晚上吧。” 宗冼廷嗯一声,道,“那我在宗义楼等米康川。” 王嫣站起来,冲他举杯,“谢谢。” 宗冼廷看一眼她手中的酒杯,又抬头看她一眼,不赞同的语气说:“不要喝酒了,你喝饮料。” 宗冼廷并不知道王嫣怀孕,他只是因为王嫣是龙驰的女人,进而关心爱护,可王年高和乔老夫人知道王嫣怀孕了,乔老夫人一见王嫣端酒杯,慌的立马站起,也不顾礼仪了,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杯子,厉声斥道:“自己身子是什么样自己不知道?哪能喝酒,胡闹!” 王年高也一脸严肃,“饮料也少喝,吃菜。这杯酒爹来敬。” 王年高说着,给自己酒杯倒满酒,敬向宗冼廷。 宗冼廷看看王嫣,凉薄的眉头微掀,带着担忧的语气问:“你身子怎么了?” 王嫣说:“没事。” 宗冼廷不信,看王年高和乔老夫人担心的那个样,不像没事,可王嫣不说,宗冼廷也不好多问,喝了王年高敬来的酒,也算让他们心里舒服一些。 王嫣来找布钟祥就是为这事,宗冼廷既一口应下了,王嫣就不再缠着布钟祥,等吃完饭,宗冼廷带着徐节、布钟祥、谢程去北街逛铺子,王嫣、王年高、乔老夫人回府。 回到府,王嫣就给文卓希去了电话。 知道宗冼廷答应了,约米康川晚上在南街的宗义楼见面后,文卓希又把电话转给了文雄,文雄听了,不再观望,下午就集结军队,当然,他集结的这些军队不是成州城内的,而是城外的。 白子国防他防的很紧,要从城内调兵,很难。 可城外就容易多了。 从城外调了近五千兵,文卓希亲自带领,去了兰门。 虽然调兵是秘密进行的,可现在这时局,白子国对文府的一举一动都抓的很紧,不说调五千兵了,就是调一兵一卒,白子国也会杯弓蛇影。 一听说文雄动了,白子国当即就动身,亲自去文府,找文雄。 而因为外面不时地讹传说关押龙傲明的地方被捣毁了,白子国是不信的,他本想置之不理,可那消息越传越邪乎,直至邪乎的白子国半信半疑,而在这半信半疑中,他派了腾易敏前往关押龙傲明的地方查看,但其实,腾易敏只是一颗烟雾弹,真正去查看的人是白书妍。 腾易敏猝然叛变,龙府的人都想找她要一个说法,她一旦动了,那些盯在白府身上的探子也会动。当腾易敏把这些探子的眼给拉走了,白书妍的行动就不会再落在旁人眼中。身为副司令,自然很清楚侦破与反侦破,窃听与反窃听,这事儿这般蹊跷,他不会轻易向那个地方打电话,所以,龙驰没能窃听到白子国的电话,却追上了白书妍的脚步。 至于腾易敏,自有人去堵。 谁呢? 王年高和王嫣。 不得不说,虽然龙驰和王嫣从在龙府分开后再也没见过面,也没通过一个电话,私下里也没有过什么密谋,可二人就是出奇的心灵相通。 龙驰在看到腾易敏动了之后第一想法不是冲上去,而是想到了王嫣。 他觉得,腾易敏一出府,王嫣和王年高就一定会得知。 他对王嫣有着莫名的说不出来的一种信任。 而诚如龙驰所猜,腾易敏一动,王嫣和王年高就知道了,她二人一直在等腾易敏上门给他们一个解释,可腾易敏似乎打定了主意要与他们从此“恩断义绝”,回成州这么多天,王嫣从没见过腾易敏,更没见她出过府。 这好不容易逮到她出府了,王嫣怎么会放过? 王嫣带着张震,将腾易敏堵在了清河桥口,桥口下的急水奔腾不息,桥口上方的两队人马僵硬对峙。 说两队人马其实不对,因为双方都没带人马。 王嫣这边只有一个张震,腾易敏只有她自己。 腾易敏是去查关押龙傲明的地方是不是有异常,自不可能大张旗鼓,搞的人尽皆知。 她一个人,还是乔装打扮过的。 腾易敏化作村妇,想掩人耳目,但还是被深知她的王嫣发现了。 王嫣追一路,直至清河口,堵住腾易敏。 腾易敏自知身份瞒不下去了,索性坦然起来,看着对面持枪的王嫣,无奈地喊一声:“嫣儿。” 王嫣眼一眯,厉色滑过眼尾,对她说:“拔枪!我知道你有带枪。” 腾易敏一愣。 王嫣道:“我的枪法师承我娘,可最终教我练至如此炉火纯青枪法的人却是你,你是我敬佩的师父,也是我尊爱的长辈。你有你的立场,你有你的选择,我不能苛责你什么,但你背叛龙傲明,致我爹于不顾,你承认了周大小姐的身份,就等于放弃了腾易敏的身份。腾易敏三个字代表的是与王府的一切恩与情,你既放弃了,那就是放弃了与王府的一切,那么,既要了断,那就断的彻底些。今日,我用你教的枪法回敬你,算是成全你,也成全我,成全我王府。” 她说着,手往笔挺的西裤里一抄,摸出一双手套来。 腾易敏看着那双手套,面色大变。 曾经,庄厉城认为王嫣一戴手套就意味着她要大开杀戒。 后来,菁蓝寨那一次,龙驰也见王嫣戴了手套。那一次他虽没明说,可也与庄厉城有相同的想法。 但其实,王嫣戴手套,不是说她一定要大开杀戒,而是意味着她认真了。 王嫣天生对枪法有着极为精准的捕捉力,或许是因为天赋太高,后来就有点骄傲自满,得意忘形,时常卖弄。 那时候王嫣很小,大概只有八九岁,枪法已远超王雪,甚至远超了比她早练习枪法的很多严密军。 八九岁的孩子,哪怕再聪明懂事,也还是孩子。 既是孩子,就有孩子天性。 王嫣自认天赋高,后来在屡屡测试枪法的时候总得第一名,她就开始膨胀了,练枪不专心,也不每天都练,隔三岔五去练一次,完全不当回事儿。 当时乔沉香还没死,腾易敏见王嫣这般懈怠,想规劝几句,却被乔沉香拦下了。 乔沉香说,“她自认自己能力行,不付出就会有收获,那就让她自己亲身体会体会,不耕耘,何来果实。” 乔沉香说不管,腾易敏自就不管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王嫣慢慢懈怠下去。 而懈怠的后果,就是在下一次比赛中,落后到了第十名。 那一次王嫣被打击的太狠,足足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两日,两日后,她再打枪就戴了手套。 练枪的很少有人戴手套,因为很不方便。 可王嫣不仅戴了,还一戴戴了多年。 起初谁都没问她原因,后来见她练枪必戴手套,腾易敏就没忍住,问了她。 王嫣当时怎么回答的呢? 腾易敏想到王嫣当时回答话时的那个语气,那个神态,心不禁凉了大半。再想到她当时回的话,心彻底凉透了。 王嫣当时说,“因为觉得打枪很容易,所以生了懈怠之心。可戴着手套似乎就变得有些难,这让我不敢掉以轻心,就只能认真对待了。” 后来,王嫣每每练枪都会戴着手套,那手套但凡一出现,代表的不是一件死物,而是她的态度。 什么态度? 必做的态度。 腾易敏狠狠地闭了闭眼,迎面河风打在脸上,又湿又冷,这冰冷的潮气从毛孔钻进去,使血液都凝固了,她不想拔枪,可她深知王嫣的脾性,又十分清楚王嫣的枪法,她的枪法虽是她教,可她却不是她的对手。 王嫣要先打再谈,她似乎没得选择。 腾易敏吸吸气,认命地说:“二十年前,我受你娘所救,又受她教化感谕,才有了今日这身份,这地位。我很感谢她,也从没想过害她的家人。我把你们当作亲人,把你爹当大哥,把你们姐妹当自己的女儿,我想与你们这样过一辈子。可我终究是个俗人,我没办法对跪在我面前的周氏一脉说不,更没办法对他们不管不顾,看他们煎熬,看他们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知道,我做下这一步后你们定不会再原谅我。可我还得做。我宁可负了恩人,也不负血浓于水的亲人。” 王嫣冷笑,“果然血脉亲情高于一切。” 腾易敏毫不忌讳地承认,“是,所以,”她一顿,“我欠你们王家一命,今日就还你一命。从此之后,我们不再同路。” 王嫣一惊,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在王嫣和张震都没有注意的时候,腾易敏掏出暗藏的枪打在了胸前,那速度快而意外,完全让人猝不及防,而这枪声一响,就有紧急的军车急哧哧地开来,王嫣听到那不止一辆的军车的声音,眼一沉,盯向倒在地上流了大滩血的腾易敏,气的上前就要抓她,可张震拦住了她。 张震出声说:“快走。” 王嫣不想走,她恨恨地盯着腾易敏,心想,不愧是做了那么多年的严密军首席,一枪还恩,一枪示警,一枪重生,呵,好,那就……江湖见! 第99章 .很好 含°Distance打赏水晶鞋加更 王嫣扭头就走,步子迈的又快又急,她有点儿气急攻心,同时又有点难过,可更多的是悲愤!她知道腾易敏不会死,那一枪没打中心脏,随后就有军车急奔而来,一定是救她的,看来是早有准备。 王嫣回到家,大概是被气的,肚子疼。 此刻她肚子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人,万不能轻视,疼的没法了,她就去看了医生。 从医院出来,恰巧与刚带着布钟祥、谢程、徐节看了北街某家鞋行出来的宗冼廷碰着了,但人多,王嫣出来后手里拎的有药,她一边往外走一边看药单子,并不曾注意到宗冼廷,可宗冼廷看到了她。 起初宗冼廷也没在意,可在看到她拎了药,又见她是从药堂出来的后,想到今早她要喝酒,乔老夫人和王年高一脸紧张护犊子的样子,宗冼廷直觉王嫣身体肯定有事儿。 如今龙驰不在,华府和李府的人也没精力来关注王嫣情况,唯有他,作为朋友,作为兄弟,有空,有时间,也有精力,去关心王嫣。 宗冼廷想了想,让徐节先带着布钟祥和谢程去看下一家铺子,他在王嫣的背影彻底消失后进了她刚刚出来的那个药堂,打听王嫣来抓药做什么。当那坐堂医生说王嫣是怀孕了,但情绪波动太大,影响到了胎儿,导致肚子疼,就来开了一些药后,宗冼廷何等的震惊。 怀孕! 不用想,肯定是龙驰的。 宗冼廷眉头微沉,静静地坐了一会儿,走了。 他如常的跟布钟祥、谢程、徐节看铺子,等到晚上,他约见完米康川,谈好合作之事后,受米康川邀请吃了饭,晚上就回府,本是想给龙驰打个电话。说来,龙驰从龙府秘密潜出,又不停的乔装打扮,变换各种身份去打探龙傲明的下落时所联系的唯一人不是庄厉城,不是兰长林,不是李府的人,不是华府的人,而是宗冼廷。 一来宗家跟任何政权无牵扯,二来宗家生意遍布五湖四海,服装、鞋帽各行业渗透,又加上宗冼廷本人的经商手婉,想在他的铺子藏个人,或者说,借用他的铺子不停的变化身份,非常容易,也不怕暴露。 所以,龙驰就联系了他。 因着这联系,宗冼廷知道如何找到龙驰。 但他刚回府,还没来得及回自己的院子,去打一通电话,他娘,也就是宗府的二姨太带着丫环从大太太院里走了出来。 宗冼廷一愣,问她:“娘这么晚不睡,跑大娘院里做什么了?” 自从宗冼廷卓越的商业才能展现出来,把宗佩铭逼的节节败退,又因为他,害得宗佩铭没办法拿到家主之位后,大太太看二姨太的眼光就充满了怨恨。二姨太年轻的时候就是大太太的眼中盯,如今更是了。二姨太平时也不往大太太院里去,以前是怕,现在是不屑。二姨太仗着儿子能干,在宗府的地位渐渐高起来,不用仰仗大太太的鼻息讨生活,自不会朝她院里去触霉头。 平常都不去,更别说这大半夜的了。 是以,宗冼廷看到都这个时候了,他娘不睡不说,还是从大太太的院里出来的,焉能不奇怪? 宗冼廷问罢,二姨太就走了过来,拉住他手问:“又回来这么晚?在外头吃的饭?谈生意去了?” 宗冼廷一一回答,答完,又问她,“娘上大娘院里做什么?” 二姨太瞅瞅四周,见没人,就小声说:“你前小月离府时,宗家来了一个姑娘,是你大娘的侄女,听了死了爹,死了娘,一个人孤苦无依,你大娘回娘家吊唁的时候把她带了来,说是当女儿要放在身边养。这个姑娘一开始看着挺温婉,娘还想着大太太身边这回总有一个看得顺眼的人了,可后来,她帮你大哥打理商铺,把商铺的生意理的越来越顺,钱也赚的越来越多,娘就不喜欢她了。” 宗冼廷听着一笑,“娘这话可别让宗氏族亲们听见了,不然,他们又得说东说西。” 二姨太梗了一下,却道:“娘可不是埋怨她帮宗府赚钱,她若是好心,娘自然感激她。可她摆明了就是来对付你的,娘能感激她吗?” 宗冼廷想到今早在北街酒磨吃饭遇到沐青溪的那个场景,那个姑娘,确实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宗冼廷眯了一下眼,不动声色地说道,“娘放心,在宗家,没人能打倒儿子。” 二姨太道,“可防人之心不可无呀。” 宗冼廷道,“儿子知道,那么,是那位姑娘出了事儿?” 二姨太咦一声,“你怎么知道?” 宗冼廷道,“你平常是极不愿意踏进大娘院子的,今日出奇地去了,又是这么晚,想必是因为那个姑娘,说吧,她怎么了?” 二姨太道,“发烧了,高烧。”她比划了一下,“烧四十二度,从中午一直烧到晚上,这会儿还没退烧呢!” 宗冼廷眉头一皱,“发烧?” 二姨太道,“嗯。”又道,“我原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既回来,就去瞅一瞅,虽说这姑娘摆明是来对付你的,但她已被你大娘收为女儿养,那也算你半个妹妹了,不管在外头怎么闹怎么斗,在府中,该慰问的还得慰问。” 宗冼廷不想去看沐青溪,可也知道他娘说的对,他嗯了一声,吩咐一边的下人说,“扶我娘回院里休息。” 二姨太道,“娘陪你一起去。” 宗冼廷说,“不用了。一个小丫头而已,哪能让娘跑一趟又一趟的。你回去睡觉,我去看看也回院睡了。” 二姨太说了一声好,就不再勉强,带着下人们回了院。 宗冼廷站在大院一侧,双手自然垂立,身姿颀长,一身中山装看上去绅士沉稳又派头十足。 他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顶头的天空。 天空漆黑,半镰的月勾挂在天幕,那月勾微弯,弯着弧线般的笑脸,不期然的,宗冼廷面前闪现出沐青溪的那张脸来。她对他笑着,眼神清澈,光如这月夜的清凉色,笑如这月勾下的弧度。那个女子,她似一轮明月,琉璃纯粹,又似一镰残勾,犀利逼人。 宗冼廷倏地收回视线,喊一声,“徐节。” 徐节立马道,“二少爷。” 宗冼廷说,“壶给我。” 徐节先是一愣,当明白宗冼廷所指的壶是哪个壶后他说,“我已经放在二少床头了。” 宗冼廷转脸看他,问道,“什么时候放的?” 徐节说,“下午回府拿印章的时候。” 印章确实是宗冼廷让徐节拿的,下午逛完铺子,在去见米康川之前,宗冼廷让徐节回家去拿,因为宗冼廷很清楚,今晚与米康川谈的合作,是一锤定音的事儿,走走过场而已,到最后还是要签合约,即签合约,就得盖宗章,而宗章一直是存放在宗府的。 宗冼廷原本是想看看那壶,提醒自己,不过没壶也没关系,他掸了掸手,轻声说:“放了就算了,随我去看一看沐姑娘。” 徐节小心地看他一眼,却见宗冼廷脸上什么神色都没有,寡淡的近乎冷情。 徐节嗯声。 宗冼廷迈步往大太太院里走。 因为沐青溪高烧的原故,大太太院子里一片鸡飞狗跳,下人们进进出出,脸上俱是小心翼翼大气不敢喘的样子,看到他进门,撞见的人都恭敬地喊他一声二少爷,他如常的点头,算是回应,并不说话,脚步不疾不缓地进了正院。 大太太的正院一直都是她在住,宗佩铭小的时候住过一段时间,但宗佩铭长大后就搬了出去,有了自己的院子。沐青溪被带到宗府后,大太太就把她安排在了自己的院子里,这是一种喜爱和看中的表现。 大太太无女,这一生也就只有一个儿子,儿子搬出去了,她多少还是寂寞的。平时儿子又忙,鲜少来陪她,她又极不喜欢二姨太,宗亲里的那些女眷们虽也能来陪她搓牌聊天,但终究隔着一层肚皮,并不是什么话都能聊,陪那些不但不能让自己轻松,还累。 可沐青溪就不一样了,她是她娘家弟弟的孩子,也就相当于自己的孩子。还是个女孩,都说女孩是娘的小棉袄,沐青溪来了之后,真的暖了大太太的心。 沐青溪不但长的温婉,眼神干净澄澈,就是心灵,也是干净澄澈的。 她一方面奉大太太为姑妈,一方面又待她如亲身母亲,还一心帮助宗佩铭打理商铺,让他被宗亲们认可。 沐青溪做这些不是为了功,不是为了名,也不是为了宗佩铭,她只是不想让大太太整天唉声叹声愁眉苦脸。 她的孝心,大太太看得出来,是以,就越发的喜爱她。 如果她不是自己亲弟弟的孩子,大太太就会让宗佩铭娶了她。可她是自己亲弟弟的孩子,那就娶不得。娶不得,那就把她当女儿一般的待着。 虽然没有举行认亲过户的仪式,但大太太是真拿沐青溪当女儿看的。 女儿病了,她能不忧愁吗? 尤其,从中午开始就高烧,一直烧到四十二度不降,这多危险呀! 大太太眼见医生走了,药吃了,沐青溪的高烧还没退下来,就气急败坏地说:“什么庸医!看了三趟了,一个简单的高烧都治不下去,不用挂牌了!” 宗府虽不涉政,可势力却很大。 大太太是宗家长媳,出口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她若执意让那个医生不能挂牌,那么,那个医生就甭想再混这口饭了。 沐青溪一听,慌忙伸出手,拉住大太太的手,声音虚弱地道:“姑妈,不管医生的事,是我自己的身体原因,你别开罪他。” 大太太拍着她的手说:“他治不好你,那就是庸医,庸医还挂牌,那会害了更多人。” 沐青溪摇摇头,“我知道姑妈给我请的医生肯定是成州城内顶好的,既是顶好的,就不可能医术不行。不是他的问题,是我身体的问题,我知道的。” 大太太皱眉,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叹口气,把她的手塞到被窝里,又拢了拢她下巴下面的被子,不苟同地说:“你就是太善良了。” 沐青溪微微笑了笑。 刚打听到沐青溪养病的房间,被下人们带过来的宗冼廷还没进门,隔着一道圆弧般的镂空雕花木门,隔着大半个客室,隔着一道门槛的距离,他听见了里头姑侄二人的对话,眉梢轻不可察地挑了一挑,想着今天早上沐青溪喝酒的场景,她临走前那一眼的绵里藏针,心想,善良?呵!怕是只对大太太一家人的善良吧! 宗冼廷收敛情绪,面色裹着如常的冷淡,却又恰到好处的温润,他虽然不客意表现出疏离,但周身的气息都表达着强烈的排斥。他排斥跟大太太有关的一切,包括这间屋子,他都不愿意踏入。但身为宗氏子孙,哪怕再不愿意,也得将表面功夫做好了。 宗冼廷挥了一下手,让仆人进去通报。 仆人进去了,不一会儿出来冲他说:“大太太让二少爷进去。” 宗冼廷嗯一声,在仆人的带领下,绕到沐青溪躺的卧室里。徐节在后面跟着,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带。 进了屋,卧室里的情景就一目了然。 大太太坐在床头,床是深木的,床幔一层又一层,轻纱挡住了床内的女子以及床上的一切,从宗冼廷这个角度看过去,只看到床上铺着的红黄鲤鱼嬉戏的被面,以及大团牡丹花包搌布裹着的床尾,屋内候了三个下人,均是一脸担忧。 宗冼廷歉然温和地冲大太太喊了一声,“大娘。” 大太太转头看他一眼,问道,“回来了?” 宗冼廷说,“嗯。” 大太太道,“听说你今天带着布钟祥去转了北街的铺子?” 宗冼廷说,“是。” 大太太问,“北街的铺子与原来的比起来,如何?” 宗冼廷实话实说道,“进步了许多。” 大太太听着,洋洋得意,却是道,“刚仆人说,你是来看青溪的?” 宗冼廷又嗯一声。 大太太道,“原先你不府,回来又忙着,就没给你二人介绍,既然这会儿你来了,就介绍一下吧。” 她冲宗冼廷招了一下手,宗冼廷走过去。 走过去后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女孩,女孩安安静静地躺着,黑发静静地枕在脑下,脖颈以下全被被子蒙着,两只手臂也塞在被窝里面,只有一张脸露在外面,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自下而上对上他的,原本翡翠一般白的透明的脸此刻涨满了红,像熟透了的番茄,宗冼廷想到二姨太说的她高烧四十二度,这个温度,真的徘徊在生死边缘了。 宗冼廷不动声色地与沐青溪对视了一会儿,听着大太太向他介绍沐青溪,又听着大太太向沐青溪介绍他,介绍完,宗冼廷声色冷淡地颔了颔首:“沐姑娘。” 沐青溪笑容温静地应声,又道,“二少爷。” 大太太见二人彼此认识了,就不愿意让宗冼廷再留着,宗冼廷也不愿意呆在这里,就看了沐青溪一眼,场面话地问了一下她的身体,并无多大关心,问完,不等大太太赶人,他就先告辞离开了。 他离开后大太太没走,直到沐青溪沉沉地睡下,她才嘱咐下人们照看好,回自己卧室睡了。 半夜三更,沐青溪撑着手臂起床。 这个时候整个宗家大院里的人都睡了,就连下人们也进了被窝,大院、小院乃至整个府门,除了一排一排的红灯笼带着微弱的光坚守岗位外,真的没一个活人了。 沐青溪没有惊动丫环和下人,一个人起床,去找湖,或是井。 宗府大院极大,沐青溪才来没多久,对府内每个院的构造还不熟悉,但她对水有着天生的灵敏,一出院,凭着身体的直觉,她往西边走去。 西边是二姨太的地盘,也是宗冼廷和二姨太住的地方。 但二姨太住在西边偏南的位置,宗冼廷住在西边偏北的位置,偏偏宗冼廷在夏天的时候爱游泳,就在自己的院子外面凿了一片极大的湖,他凿这湖的钱是自己赚钱出的,宗家的人也不敢说他一句,就算有怨言,也不敢说。 那湖除了宗冼廷,谁也不敢用。 湖很深,几乎能没两个男人的头顶,夏天的时候这湖有用处,冬天就没用了,现在还冷,宗冼廷又忙,就把那片湖先封了。 说是封,其实也就是不允许任何人接近的意思。 但偏偏,今晚有人来触他的逆鳞了。 宗府内的所有人都知道宗冼廷有个相当龟毛的毛病,就是自己的东西,不允许外人碰一下。 碰了,就惨了。 宗冼廷今天逛了北街的商铺,又与米康川谈了合作,还在不经意中知道王嫣怀孕的事,一来他要分析沐青溪这个人的做事风格,二来要整理合作的细节,三在思考什么时候告诉龙驰王嫣怀孕比较恰当,他知道自己今天晚上铁定睡不成觉,就没让徐节陪着,让他去休息,明天让他先去宗义楼。 宗冼廷还在书房里忙碌,忽然听到有脚步声响在窗户外面,他先是一惊,觉得自己半夜听到鬼步了吧? 后倾耳听了一会儿,确定是人的脚步声后,他打开窗户。 窗户一开,月光照耀下,一身长裙的女子像幽灵一般跃然眼前。 宗冼廷眼一眯,几乎是在眯眼的瞬间,那个急步而来的女子纵身一跳,跳进了那泊极为深的大湖里。 扑腾——! 重物落水声惊起,水花四溅,沐青溪沉入湖中再也没起来。 宗冼廷眼皮狠狠一跳,素来如深冬湖面一般冷硬不起波澜的眸底急速地滑过一抹阴鸷。 他第一反应是这个女子在害他。 第二反应还是这个女子在害他。 第三反应是,她,真,敢! 宗冼廷立在窗边,一边之隔是暗色的夜,披着月光的凉薄,一边之隔是四方的书房,披着灯光的温暖,他站在冷暖交替处,眼眸阴鸷,面若冰霜,冷眼旁观沐青溪纵入湖底不再起来的场景。 他想,若她想用这种方法害他,她还太嫩了! 在他的院子里投湖,以死害他吗? 呵! 损敌一千,自伤八百,这丫头聪明吗?是蠢吧! 宗冼廷一动不动地站着,在起初的震惊、阴鸷情绪慢慢平定之后,现今只剩下了嘲讽。 敢第一次见面就挑衅他的人,怎么可能会蠢? 她不蠢,她知道自己高烧四十二度,如果今夜还没降下去,那明天,最迟后天,她就得向阎王爷报道了。 而在她向阎王爷报道的时候,她偏要把他拉上,一来给宗佩铭扫清障碍,二来让大太太宽心,三来还拉了一个垫背的。 真是一箭三雕啊! 宗冼廷轻扯了一下嘴角,冷冷地眯起眼,沉住气地倚在窗户边上,看沐青溪作死。 她若真死了,那他会拿一包化尸粉过来,将她的尸体……毁尸灭迹! 但可惜,沐青溪才不会作死。 她沉到湖底一个小时,又浮起来了。 浮起来后没有立马离开,游到岸边静静地趴了一会儿,不知道在干什么,从宗冼廷站的这个窗户下并看不到那湖水里面的情景,他只看到冲出湖面的头颅,以及那一头甩着湖水的长发,还有那一道在月光下,在湖水中份外纤细的腰身。 看到那水中的诱人的身子,宗冼廷面色极为难看。 倒不是被她身子诱惑了,而是想到她是大太太的人,那就是他厌恶的人,一个他厌恶的人碰了他的湖,还在他的湖里呆了那么长久,衣服都没脱就进去了,完全脏了他湖! 脏了他的湖,又何尝不是脏了他! 宗冼廷浑身都透出阴沉来,冰锥一般的视线打在远处湖边的姑娘身上,姑娘一开始没察觉,后来大概宗冼廷的目光太有实质性了,明明目光是虚的,此刻落在沐青溪身上,却像重物压境一般,立刻惹来沐青溪的警觉。 沐青溪扭头,冲着第六感的危险方向望去。 这一望,就看到了宗冼廷。 沐青溪一惊,猛地从湖中爬出来,将老早准备好的干净的衣服拿到无人的角落,快速换好,这才跑到宗冼廷这方窗前,冲他虚俯了一个礼,喊一声:“二少爷。” 宗冼廷无动于衷地看着她。 沐青溪等了半天,见他只是看着她,并不应话,就道:“很晚了,青溪不打扰二少爷了,先告退。” 宗冼廷道:“站住。” 沐青溪刚转过身,听到宗冼廷的话,立马停步,侧回头看他。 宗冼廷道:“明日,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我这湖里的水换了,但凡你沾染过的,哪怕是一滴水,也不能出现在这湖里,不然。” 他眯紧眼眸,剩下的话不说,却透着令人遐思的威胁。 沐青溪知道这不是威胁,是真正的杀意。 沐青溪知道宗冼廷的能力,在宗家,他想要谁生,谁就能生,他想要谁死,谁就别想活着。 不知道怎么触怒了这个男人,但还是得解释。 沐青溪往窗户前近了一步,迎着男人不冷不热的视线,温柔一笑,又是绵里藏针的样子,笑着说:“我不知道怎么惹怒了二少爷,但二少爷如此在意这个湖,大概是我碰了这湖的原因。而要说我为什么会投湖,脏了二少爷的水,这实在不能怪我。早上那会儿,我喝了太多酒,回来就开始发烧,姑妈请了很多趟医生,吃了很多药,也打了针,可就是没用。我自己的身体我是清楚的,我不浸一个小时的冷水,这身上的高烧是降不下去的。白天姑妈一直守着,我没空出来,晚上找准了机会,又对宗府不熟悉,就胡乱摸到了这里。说到底,二少爷早上不逼我喝酒,也就没晚上这事儿了。” 宗冼廷听着,真想为她的借口拍掌,他冷漠地道:“你的意思是,你高烧是我害的,我的水被你弄脏了也是我咎由自取?” 沐青溪道:“我并无这个意思。” 宗冼廷冷笑,“你的话不就是想表达这个意思吗?” 沐青溪抬头看他,竟大胆地甩一个字,“是!” 宗冼廷,“……” 他凭生头一回,佩服一个女人的胆量。 很好! 宗冼廷忽然一扭头,将窗户关了。 沐青溪一怔,眼眸眨了眨,完全无厘头,正在她疑惑不解的时候,书房的灯也一下子熄了,四周一片黑暗,宗冼廷离开了,他回了自己的卧室,给龙驰打电话。 龙驰现在在哪儿呢? 在成州西郊,三隆堂附近。 白书妍从白府出来后,去龙府走了一趟,又带兵绕了成州一圈,绕着绕着兵就少了,之后越来越少,再后来就剩了白书妍一人。当只剩下白书妍一人的时候,她人不在指定的县城,而是出现在了成州西郊。 龙驰秘密跟踪白书妍来了西郊,不用再跟下去,他就已经猜到龙傲明被关押在哪里了。 不会是别处,只会是三隆堂。 那么,三隆堂那么大,他爹被关在哪呢? 龙驰之前参加过好几次高级军事会议,对三隆堂还算熟悉,他没有立马冲进去,也没再逗留,悄然离开。 而在他前脚离开,后脚,白书妍反追了上去。 龙驰一开始是没发现白书妍的,白书妍虽是女生,可她是跟着龙驰、文卓希一起从军校毕业的高级人才,她有着强大的智慧以及强大的能力。 腾易敏诱王嫣,解曾经恩与情。 白书妍诱龙驰,谈婚姻与解救。 白子国亲自登门文府找文雄,不是问他罪,而是让他保白书棋安危,带白书棋回成州,白书棋现在在兰长林手中,文卓希领兵去解兰门之危,兰长林定然感谢,这个时候文卓希要带白书棋走,兰长林肯定不会拒绝。 三个人,三个目地,三种策略,展开在如今的时局局面上。 腾易敏受伤,被紧急送往医院,王嫣气怒功心,吃了安胎药,自此,与腾易敏,真成了陌路。 龙驰探到了龙傲明可能被关押之处,却也带来了一个危险的陷阱。 他前脚刚回到客栈的厢房,换掉易容装,喝了一口水,后脚宗冼廷的电话就到了,龙驰毫不避讳,也不起身去看四周有没有多余的耳目,就那般自然而然地接起。 接起后,对方说了一句暗号:“三两。” 龙驰笑着接话,“五杯。” 宗冼廷道,“对暗号还非得是酒,没见你这么贪杯的啊。” 龙驰道,“就因为不贪杯,嘴上过过瘾啊。” 宗冼廷问,“查到你爹可能被关押之地了吗?” 龙驰眯了一下眼,大腿往二腿上一搭,修长指腹把玩着腰兜里的枪,一边耳朵在听着话筒里宗冼廷的话,一边耳朵却已经捕获到了楼梯前侧的脚步声,他唇边勾了一丝冷笑,却动都不动,继续跟宗冼廷对话,“大概是查到了吧。” 宗冼廷也不问在哪儿,只说道,“那你要行动了?” 龙驰低嗯一声。 宗冼廷静了一秒,半晌,说道,“那我祝你一切顺利。” 龙驰道,“你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不是祝我行动顺利的吧?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还是……王嫣那边出了事?” 宗冼廷道,“王嫣很好。” 龙驰道,“那就奇怪了,莫非是龙府出了事?” 宗冼廷道,“也没有。” 龙驰眉头一挑,那楼梯外侧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近的几乎落在他的房门前了,他将手中的枪一扣,对宗冼廷道,“既然都无事,那我先挂了,我这边还有点儿事。” 说完,话筒撤离耳边,就要挂断。 宗冼廷立马喊,“等等!” 龙驰又将话筒抵回耳边,问道,“怎么了?” 宗冼廷道,“王嫣怀孕了。” 这话刚落,一股很强烈的危险逼近眼前,龙驰觉得那句话从耳边过去了,可话入了耳还没过心,他的房间被人围了,大门被人强制性地打开,走进来军装笔挺的女子。 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白书妍。 白书妍进来后又将门合上。 外面的士兵拿着长枪,将整个房间围的水泄不通,不说一个人了,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龙驰在白书妍迈进房间后,抬起手臂,将桌上的电话一拿,走到窗户边上,打开窗户,原本,他是想将电话摔下去的,可低头一瞅,下面黑压压的全是士兵,他想,算了,这电话是他跟宗冼廷联系的凭证,到了那些人手中,被破解了,岂非害了人? 摔不了,那只好砸了。 龙驰将窗户关上,当着白书妍的面,将电话扔在地上,拔出枪,嘭嘭嘭地打了三枪。 三枪枪声一过,电话废了,四周围堵的士兵忽的一下子全涌进来,长枪抵在龙驰周围。 龙驰眉头一挑,枪往地上一扔,双手插兜,抬头,睥睨着那些对准他的枪口,那一刻,他站在那里,手无利刃,身无扶持,寸步难行,却让人不敢近前一步。 白书妍抬手,对一干士兵说,“都出去吧,我跟龙驰有话说。” 那些士兵们小心翼翼地退出,将门关紧。 龙驰看着白书妍。 白书妍也看着他,稍顷,她弯腰,将地上的枪捡起来,递给龙驰,“你想救你爹,我想嫁给你,这有矛盾吗?” 龙驰轻笑,看着她手中的枪,又看着她,“那么,你帮我捡枪,又想要杀我,这不矛盾吗?” 白书妍道,“我从未想过杀你。” 龙驰低笑,“是,你不想杀我,却非要嫁给我,你难道不知道,比起你杀我,娶你是让我更加生不如死的事吗?” 他伸手,正要去接枪,忽然脑海里一阵海啸奔腾而过。 他想起了什么? 想起了宗冼廷刚说的话。 宗冼廷刚说……王嫣……怀、孕、了! 龙驰伸出去的手蓦然僵住,接着就是整个人僵住。 他视线定格在白书妍军装的某一颗扣子上,眼前却浮现出王嫣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来,她被他欺负时的泫然欲泣,她在少帅府装白兔装逼时的委屈求全,她拿枪指着他时的狠绝,她躺在他身下媚丽横生的样子,她…… 好多个她在脑海里回放,似记记的倒带。 原来,不知不觉间,这个女人已塞满了他的回忆,塞满了他的生命。 龙驰最终没有伸手接那把枪,他在慢慢消化了王嫣怀孕所带来巨大的震撼与喜悦后,一字一句地对白书妍说,“你知道我这一生最痛恨什么吗?” 白书妍还没应话,龙驰又道,“我最恨别人逼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还敢威胁我。” 第100章 .抱住了整个世界 白书妍打小跟龙驰在一起玩,可以说,是真正的青梅竹马,又加上爱慕龙驰,白书妍自对龙驰有着相当深的了解,她在听了龙驰这一前一后的话后,心思一动,立马道:“从你回成州进入龙府,又悄无声息潜出来至今,我都没威胁过你。虽然我是想嫁你,可并没有用蛮横的手段来逼迫你同意。” 龙驰打断她,“那么,我爹呢?” 白书妍一愣。 龙驰道,“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想嫁我,可你伙同你爹绑架我爹,至我龙府那么多人于不顾,你爹下令收回铁路私营权,改编药品监管,又大负国债,这不是绑架我爹如此简单,他是想趁我爹不在的时候,拿下李府、华府这两大经济世家,又引乔府入成州,把虞南票行强行挤入成州市行,他想做什么呢?他不单想霸权,还想霸市!他野心这么大,一旦他成功了,乔家成功打压下华家,李家经济破败,那我爹,我龙府,到时候一个人都活不了。” 他微顿,冷冷地笑出声来,“你想嫁给我,你爹同意吗?” 白书妍道,“他同意的。” 龙驰笑的越发的冷,三分玩味,七分嘲讽,“怕是骗你的吧。不管你与你爹是如何谈的,但在你嫁我这件事上,也许以前他是同意的,可自从他软禁了我爹后,这婚事就甭想了,他同意你,无非是让你放松警惕。” 眯了眯眼,又道,“或者,是引我入局。” 正说着,紧合的门忽的一下子被打开,走进来一个持枪的士兵,大声喊道:“大小姐,楼下……” 话没说完,肩膀被人一捞。 那人往后趔趄好几步,刚站稳,四周就被另一拨重兵包围了。 这些重兵不是别人,正是白子国最忠心的副将杜江带来的。 杜江站在门口,一脸严肃,他看了一眼门内的情形,恭恭敬敬地冲白书妍抱了一拳,低声说道:“大小姐,这里交给我,你先回去吧。” 白书妍侧身看他,眯眼问:“你怎么在这儿?” 杜江看向龙驰。 龙驰冷笑,手往裤兜一抄,他这个动作一起,杜江瞬间摸出枪指过来,厉喝:“少在老子眼皮子底下做怪,手拿出来!” 龙驰眯着眼,嘴角挂着极为淡漠的冷笑,他一手抄兜,一手自然垂放,安静地立在那里,眉眼英俊,当杜江拿枪指着他的时候,他眸底淌过一层荫色,却又闪电般消失,白书妍见杜江要对龙驰开枪,吓的脸一白,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脚步一迈,冲到杜江跟前,一把扣住他的枪,杜江皱眉看她,“大小姐!” 白书妍沉声道:“不准伤他。” 杜江道:“不伤他,但他若……” 话没说完,龙驰轻嗤一声,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噙在嘴里,又左掏掏右掏掏,掏出一个打火机,他将烟点燃,拉了一把椅子,往里面一坐,竟是细嚼慢咽地吸起了烟。 杜江额头青筋一突。 白书妍头一回心惊于龙驰这处变不惊的态度。 难怪她爹如此忌惮他了,他确实有惹人暴躁的资本,看着杜江一脸怒容想要暴发的样子,白书妍自己都觉得龙驰这动作太嚣张了。里里外外都是持枪的士兵,他一旦异动,就会被射成马蜂窝,可他好像一点儿都不着急,也没有一点儿被包围的自觉性,还有心情在那里吸烟! 白书妍紧紧抓住杜江,就怕他被龙驰一刺激,开了枪。 杜江确实是被龙驰吸烟的动作刺激了,不过,他既能做白子国的副将,也不是被人一挑就能爆的人,他冷冷地看了龙驰一眼,反而拽住白书妍的手,把她拽出了门。当房门合上,杜江对白书妍说:“我领副司令的令来抓龙驰,因为文家动了。” 白书妍行动在前,文卓希行动在后,白书妍出来后并不知道文卓希已经带兵去了兰门,解兰门危机。 杜江前前后后地将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说罢,又道:“文雄之所以选择去解兰门之危,就是因为龙驰。龙傲明被软禁,文雄一直作壁上观,不曾归顺副司令,就是因为龙家还有一个龙驰。副司令的意思是,一旦龙驰被抓了,文家就不会再蹦达了。龙岩虽在,可他没有让文雄臣服的资本,不足为虑。所以这个龙驰,非抓不可,大小姐不要妇人之仁!” 白书妍一听说文卓希带了兵去解兰门之危后大惊,她吃惊地道:“我爹就任由文家在眼皮子底下作乱?” 杜江笑道:“大小姐放心,副司令自有他的用意。二少爷还在兰长林手中,文卓希这一去,必解兰门之危,兰建峰和兰志全完全不是文卓希的对手,兰门包围一解,二少爷也就安全了,这其实是迂回解救二少爷的手段。副司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为了二少爷。而一旦二少爷被解救,龙驰又被我们抓了,那么兰门、文府,甚至是平城,都可派兵前往,长驱直入。再加上乔府经济入侵,周府在李府和华府疲于应对经济灾难时夺了第一商会会长之位,如今铁路、药、经济还有兵,都掌握在了副司令手上,只要龙驰一抓,这整个天下,就真的是副司令,是白家的了!” 白书妍听一阵心惊,也就是说,龙驰才是最关键的人物? 软禁龙傲明,其实只是引诱龙驰自投罗网的手段? 白书妍猛地抓住杜江的衣袖,问道:“我爹现在在哪儿?” 杜江道:“文府。” 白书妍松开杜江,拐头就要往楼下冲,她要去找白子国,明明说好给她一个月期限的,这才几天呀,他就开始独断专行了! 可刚拐到楼梯口,甫地想到龙驰还在房中,她一走,龙驰岂非就真的落入杜江之手,落入她爹之手了? 白书妍又折回来,不顾杜江的拦阻,强势地推开门。 可门一开,屋里哪还有人了? 白书妍美眸一睁,愣愣地看着那个空荡荡的椅子,似乎椅子周围还飘着烟香,可坐在那里吞云吐雾的男人却不见了! 凭空消失? 杜江大怒,冲进去就开始翻箱倒柜。 白书妍在短暂惊愕之后也立马冲进屋内,在杜江翻箱倒柜找龙驰的时候,她检查着窗户。 窗户在紧闭着,没被打开的迹象。 就算被打开,可窗户底下堵着密密麻麻的士兵,龙驰只要敢现身窗户,就一定会被发现。 那么,不是从窗户逃开的。 白书妍又转回屋里头,找每一个可能会藏机关的地方,还没找到,杜江的声音从身后咆哮而来:“娘的!居然有暗道!” 他猛地扬声喊,“来人!” 门外的人听到叫喊,立马冲进来一名士兵,应道:“参将!” 杜江道:“去查这家客栈是谁名头下的,把他抓来!” “是!” 那人应一声,立马去了。 白书妍来到柜子前。 柜子的门在大开着,杜江伸手敲着里面的木板,敲了三声响,抬脚一踹,只听哐啷一声,那木板裂开巨大的口子,透过口子一看,对面不是墙,而是另一个房间。 杜江一口作气将那木板砸碎,然后踩着碎的木屑,进到了对面。 白书妍也跟着过来。 这间房屋与刚刚龙驰住的那间完全不同,是一个隔间,且不是住人用的,而是藏酒用的,中间有一个很大的口子,口子中央,从上而下,是螺旋状的真空楼梯,楼梯四周摆着很多酒坛,顺着楼梯往下,是隔壁的宗家酒磨。 也就是说,这个地方很可能是宗家酒磨藏酒的地方,但却与客栈相连结。大概是因为房屋的独特性,而正因为这样的独特性,给了龙驰逃生的机会。 龙驰确实是从这里下去的。 他有易容的道具,轻轻松松的从宗家酒磨出去,大摇大摆地进了夜欢楼。 之前他去夜欢楼,都从正门。 而这一次,走的是侧门。 明小桥知道他要来,老早派了人守在侧门,一对上暗号,龙驰就被顺利地带到了四楼。 其实龙驰堂而皇之地带着言彬、乌鹰、尹景豪回龙府,就是要让白子国放松警惕。龙驰身边的人有哪些,白子国自然清楚,若龙驰回成州,回龙府,没有带着他的人,那么白子国定然不敢放开手脚,他怕龙驰有诈,定要提防。可龙驰一旦亮出所有底牌,白子国就不怕。但可惜,他不知道,龙驰手上真正的王牌不是摆在明面上的势力,而是明小桥。 龙驰一来,明小桥立马给他倒水。 龙驰道:“不喝,找到我爹被软禁的位置了没有?” 明小桥说:“找到了。” 龙驰眉头一挑,定定地看向她。 明小桥伸手,模仿着在空中画了一个地图。 无纸无笔,龙驰居然看懂了。 他接过茶杯,一口一口地喝着,喝完,茶杯一搁,说:“那就行动吧。” 明小桥面色严肃,沉应一声,说:“救司令这事,我们去做就行了,你不要去了。” 龙驰勾了勾唇,“我当然不会去,如今成州都乱了套,白子国手下的兵定在四处搜查我,我就在这里等他们,你尽管去,这边一闹,那边就闲了,一旦救出我爹,你就炸了三隆堂,送那些胆敢动我爹的人上西天外,也让白子国惊一惊。” 明小桥说好,接着又道:“白子国真是吃饱了没事儿撑的,惹谁不行,偏要惹你。” 龙驰冷笑,心想,他不就是吃饱了撑的吗?人心不足蛇吞相,说的就是他!早年想尽各种办法把白书妍送到他床上,眼见联姻不成,就想谋杀,呵,他要真让他算计了去,他龙驰就倒着写! 龙驰抿紧薄唇,眸子里的光极冷。 这一次,他一定让白家毫无喘息之机! 龙驰换掉身上的伪装道具,进去洗了把脸,又出来,窝进沙发里。 外面大街上到处都是人声,车声,可他却像没听见似的,从容镇定地对明小桥吩咐:“我想见王嫣,你想办法把她弄过来,小心点,别伤了她。” 明小桥一愣,心里特不是滋味地问:“这个时候?” 龙驰道:“嗯,就这个时候。” 他想见她,很想很想。 她居然怀孕了! 简直…… 龙驰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唯一想做的就是抱抱她,亲亲她,好几天不见,他也确实好想她了。 明小桥见龙驰一脸坚定,只好下去执行命令。 王嫣从药堂回来,喝了安胎药后就在家里休息,哪里也没去了。 她去药堂的事情并没有对王年高、乔老夫人讲,是以,他二人也不知道,王年高只知道王嫣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了屋里,王年高想到这一趟王嫣出去是干嘛的,又从张震口中听到了清河桥口下的那一场谈话,心知王嫣是被腾易敏气到了。 王年高徘徊在王嫣房门外,想进去问一问她的身体。 但又怕打扰到她,就一直纠结着。 还没纠结好,张震来了。 他手中拿着一封信,是密封的。 王年高看着那封信,问道:“是给我的?” 张震摇头,“不是,是给三小姐的。” 王年高眼中立马滑过防备,“给嫣儿的?” 张震说:“嗯。” 王年高道,“信给我。” 张震毫不迟疑地将信给了王年高,见王年高拿着信封上下翻腾,他就道:“送信的人是夜欢楼的小姑娘,我看着像是明小桥身边的人,说明小桥今天有演出,想邀请三小姐去看,信里面是邀请函。” 王年高伸手摸摸,一下子将信封拆开,抖出里面的信函。 低眸扫了一眼,确实是邀请王嫣去看表演的,他眉头蹙了蹙,只觉得这事儿很离奇,但明小桥跟王嫣的关系还算好,虽说不上推心置腹,可明小桥每回有演出的时候都会邀王嫣去看,王年高搭着王嫣的脸面也去了一回。 王年高摸摸信函,原本还纠结着要不要敲王嫣的房门,这下子,不用纠结了。 王年高抬手,敲门。 王嫣没睡觉,只是躺在床上,平缓着心里的怒气,听到敲门声,她坐起来,推开床被下床,来开门。 门一开,看到王年高还有张震,就喊了一声:“爹,张叔。” 王年高看着她的脸,见她面色不好,就道:“不要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生闷气。” 王嫣松开手,转身嘀哝,“我没生闷气。” 王年高抬步走进来,“还说没生气,脸都拉了老长。” 王嫣哼一道鼻腔。 王年高说,“腾易敏的事情,你也不要多想了,她既切割了与我王府的关系,那往后我们也不必顾虑她。喏,这是明小桥给你送来的信函,你看看吧。” 王嫣原本在听到腾易敏三个字的时候隐隐地又有火气在往外冒,陡然又听到明小桥的信函,她一惊,扭头望向王年高,“明小桥的信函?” 王年高说,“是呀。” 他把信函递过去,王嫣伸手接。接住后当即就展开看,看罢,她笑道,“原来是演出。” 看了一下时间,又道,“马上就要开场了呢。” 张震道,“是呢,小姑娘还在门口等着,三小姐若不去,我就出去打发了她。” 王嫣道,“去去去。正好今天心情不爽,去看看演出,我也能心情愉快点。” 王年高起初还担心外面时局乱,怕这信函是假的,可他王府现如今与这时局也搅不到边,白子男还没丧心病狂到要抓王嫣的地步,再者,哪怕腾易敏再无情无义,也不可能看着白子国把王嫣抓去,那么,应该就真的是明小桥的邀约。 王年高拍拍衣衫,说道:“爹跟你一起去。” 王嫣说:“好呀,把外婆也叫上吧。她来成州这么久了,还没带她去夜欢楼看过演出呢。白日夜欢楼的演出都是非常好看的,晚上唱歌跳舞的就算了,顺便把二姐姐也叫上,她因为文华元拒她一事一直心情不大爽朗,去看看演出,转移点情绪。” 王年高想了想,说:“也行。” 他让张震去门口回话,让小姑娘等一等,他去喊乔老夫人,王嫣去喊王玲。 喊好人,一行人去到门口,却被小姑娘委婉地拒绝,“今天就只有一个位置了,只能去一个人。” 王嫣一愣,众人一愣。 王嫣眨了眨眼,问:“只有一个位置了?” 小姑娘道,“是呀,我家小姐说好久没与姑娘聊天了,正好还有一个位置,就留了下来,给姑娘。说是等姑娘看完演出,与她聊聊话。” 王嫣其实跟明小桥没什么话聊,就头一回,受不住她的热情邀约,去了夜欢楼,看完演出后又被她热情地邀到了房间,聊着不熟不生的话题,最后聊到了龙驰身上,还有那个叫赵小雅的女人,王嫣就感兴趣子,可明小桥也是个鬼精,大概怕自己一次性将龙驰与赵小雅之间的事情讲完,王嫣就不来跟她聊天了,就只说一点点,牵动了人的好奇心后又生生刹住。 王嫣只知道龙驰很喜欢听赵小雅唱曲,可他二人之间的感情,她是不知道的。 王嫣觉得不知道也无所谓,可到底,一个人的时候,也会妄想出很多猜测。 不想知道,那是假的。 王嫣摊摊手,对王年高、乔老夫人、王玲说:“那我去了,你们回吧。” 王年高、乔老夫人、王玲也不勉强,这摆明了是只请王嫣不请他们的架势,等王嫣随着小姑娘走了,他们也进了屋。 小姑娘是带着黄包车来的,王嫣上了车,她随后跟上,两辆黄包车,往夜欢楼去了。 到了夜欢楼,王嫣举步就要进演艺堂。 结果,小姑娘拦住了她,笑着说:“我先带你上楼吧。” 王嫣道:“快到演出时间了呢。” 小姑娘道:“不会耽搁的,我家小姐不知道今天穿哪套衣服好看,就想让姑娘帮着参谋参谋,不然,哪会让我请那么着呀!” 王嫣一听,笑了,“哦,那就先上去看看。” 小姑娘嗯一声,领着她上楼。 今天这场演出,确实是明小桥的,时间一个小时,是故意安排的,明小桥已经乔装离开了,等会儿要替明小桥演的,其实是这个小姑娘。龙驰从客栈凭空消失,杜江和白书妍乃至白子国不可能不大肆派兵搜找,那么,夜欢楼也是搜找的地方之一,最多一小时,那些兵就能搜到这里来,而一个小时里,明小桥在表演,却也在三隆堂。这一个小时的时间是经过计算的,若无意外,当一个小时后,那些搜找龙驰的兵搜到夜欢楼,明小桥那边也该成功炸了三隆堂。 到时候,演艺落幕,搜兵撤退,三隆堂毁,龙傲明被救。 龙驰呢…… 呃。 怀抱美人,卿卿我我,你侬我侬。 王嫣被小姑娘带到换衣间,却在换衣间里,看到的不是明小桥的人,而是本该不知道在哪个地方,有可能面临着各种危险的龙驰。 龙驰! 王嫣眨眨眼,又眨眨眼,正想着这人是真的还是假的,是虚的还是实的时,看到她进来后的男人长腿一迈,目光温情地落在她身上,大步走过来,拦腰将她一抱,按在身后的沙发上吻了起来。 王嫣完全猝不及防,被龙驰吻个正着。 吻着,大掌落入她的腰腹,缓缓的,贴上她平坦又柔软的腹部。 王嫣一惊,立刻从他的吻中清醒,她脱口而出惊惶道:“不可以!” 龙驰压着她,却没有把重量放在她身上,他闭着眼,享受着她唇上温暖的气息,甜蜜的滋味。 大概因为太久没吻她,这会儿吻到了,浑身都异常的亢奋。 他虽没有把重量压在她身上,可身子是压着她的,王嫣明显察觉出来了。 又加上龙驰的手一上来就往她的腰上放,照以往龙驰的恶习,他这动作,只表明一个意思。 王嫣真怕他胡来,出声就阻止。 龙驰深吸一口气,性感的薄唇带着炙热的气息绵密在她的唇角,低低的嗓音,调侃的语气,欠揍地说:“为什么不可以?小别胜新婚呢,嫣儿,我想。” 王嫣伸手推他,“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龙驰睁开眼,深邃的眸底铺着淡笑,却又含着宠溺和嗜骨柔情,他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她美丽白皙的脸,手继续往下,恶劣地召示着他的意图。 王嫣红着脸将他的手拉住。 龙驰道:“反应这么大。”他往她肚子看去,“不舒服?” 王嫣道:“是不舒服,我大姨妈来了!” 龙驰眼一眯,“哦?”他说,“我看看。” 他打开王嫣的腿,作势就要去脱她的裤子,王嫣吓一跳,拼命地踢着他,“你个坏蛋,不能碰我,不能碰,我怀孕了!” 后面四个字,王嫣几乎是咆哮着出口的。 她是被龙驰给气的。 这话一出口,她先是怔住。 原本她是没想这个时候告诉龙驰的,就怕他分心。 可她的音腔刚落,身子就猛然被一具温暖的胸膛拥住。 龙驰搂着她,那么的紧,那么的小心翼翼。 他一只手圈在她的腰上,以保护的姿势拥着她,另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脸贴在他的心口。 他吻着她侧耳边的发丝,温柔而低声道:“嫣儿,知道我现在是什么心情吗?”他说,“抱着你,我就抱住了整个世界,你给了我一个完整的世界。” 第101章 .哄我 龙驰素来无形无忌,他虽不轻易碰女人,却也不排斥女人的接近。 在他二十五年的生命里,从小到大,所遇的女人确实无数。而且这些女人,基本都是优质品,容貌上乘,才情上乘。 他承认头一回见王嫣的时候,着实被她的美貌惊着了,也许一开始也是因为她的美,进而觊觎着她的身子。 后来得到了她的身子,他就想得到她的心。 不说女人是贪心的,男人也是贪心的。 龙驰从不敢奢望王嫣愿意怀上他的孩子,他虽然屡次与她欢好,都是冲着让她怀上的目地,可他真不敢奢望王嫣会愿意留下他的孩子。 宗冼廷告诉他王嫣怀孕了,他是信的。 在等王嫣的这十几分钟的时间里,龙驰想着怎么让王嫣亲口承认她怀了他的骨肉。 一旦她亲口承认了,那就代表她心里上接受了。 这个接受,指的不单单是孩子,还有他。 龙驰欣喜若狂,简直高兴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他只知道,这个女人一出现,就结束了他漂泊无形的情路,带给他无与伦比的欢愉,还有,他对未来的全部向往以及期待。 龙驰拥着王嫣,真的觉得自己拥住了整个世界。 他的世界全都在这个女人身上。 龙驰的话音落了之后,王嫣微微抬了抬脸,因为龙驰在托着她的后脑勺,她一动,龙驰就松开了一点儿,这松开的一点点距离刚好让她抬起的下巴抵上了他的下巴,几乎是片刻没犹豫,在王嫣的唇擦过腮颌的时候,他头一偏,吻住。 王嫣被他抱在怀里,承受着他的吻。 这个吻不重,浅浅的,痒痒的,带着电流一般的温度,直击王嫣的心脏。 王嫣情不自禁的伸手,抱住了龙驰的肩膀。 龙驰松开她的唇,目光深深地落在她的脸上,他伸手抚了一下她脸边的发丝,往后靠倚在沙发里,将她面对面地抱在怀里。 他低头看向她的肚子。 刚刚摸过,什么变化都没有。 跟之前一样的平坦。 他低声问:“多久了?” 王嫣说:“快十天了。” 龙驰皱眉,“这么短。” 王嫣翻白眼,“你想要多长?” 龙驰抿抿嘴,虚抬起眼皮看他一眼,又看向她的肚子,“我又没怀过,怎么知道时间长短。” 王嫣道:“怀胎十月呀。” 龙驰道,“这个我知道。”他小心地将她抱起来,侧身弯腰,将她放在沙发上,让她舒服地躺在那里,他蹲在她身边,两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问道,“难受吗?” 王嫣想了想,摇头。 龙驰道:“不是说怀孕的时候早吐晚吐的吗?” 王嫣道:“还没到时间吧?我没觉得难受,也没有吐的迹象。” 龙驰越发皱紧眉头,他狐疑地盯着她,那句“你确定你真的怀孕了?”在齿间转了一圈,终究没问出口。他捧着她的脸,亲了一口,如释重负的样子说:“万幸,你要是早吐晚吐,十分难受的话,我也会跟着遭罪。” 王嫣没听懂,正要问,我难受你遭什么罪,还没问出口,忽然听到窗户外面传来很多兵车的声音,伴随着兵车声而来的,还有重重的军靴声,以及受到惊吓而蜂拥惊呼的人声。 王嫣顿时坐起来,抓住龙驰的手。 龙驰看着她惊险的动作,斥责,“慢点,小心点!” 王嫣无语翻白眼,她就一个坐起的立身动作,怎么就快了不小心了? 平时就这么坐的。 她不理会龙驰的大惊小怪,起身走到窗户边,顺着窗户往下望。 看清那些兵车一路疾驶,沿着各个街道分散,看上去像是在搜捕什么人后,她一惊,扭头就问身后的男人,“在搜你?” 龙驰道,“嗯。” 王嫣这才觉得奇怪,问他,“你不是在龙府里头吗?怎么就跑到夜欢楼了?” 因为腾易敏和兰门这两件事搅在王嫣的面前,王嫣真没怎么关注龙府以及龙驰的情况,她并不知道龙驰离开了龙府,还去过三隆堂,最后在客栈里与宗冼廷通了电话,又与白书妍、杜江罩了面,还一声不响地凭空消失,让杜江、白书妍大惊大怒之下立马就派兵四周搜查了。 龙驰将这些事情一一对王嫣讲了一遍,包括今天明小桥的行动。 王嫣一听,美眸瞬间大睁,“明小桥是军人?” 龙驰道,“嗯。”又加一句,“炮兵。” 王嫣满目惊愕,脑海里回想明小桥那温柔细腻的样子,实在太难将她跟炮跟兵这样的词联系在一起。 大概猜到王嫣在想什么,龙驰走过来,从后面拥住她,脸贴过去亲昵地蹭着她的,低笑道:“你都能参军打枪,枪法还那么神乎其神,她又为何不能是军人?你比她看上去更有欺骗性。” 王嫣一脚伸过去,给了他一个小腿踢。 若非他掳她,她能骗他? 龙驰被小女人“赏”了一记闷脚踢,眉头不悦地皱了下,却甘愿受着,装作可怜的样子道:“我这几天忙着打听我爹的软禁地,又忙着布局,每天起早摸黑,饭都没吃几口,觉也睡不上,还得时刻提防着白子国的人,我都够‘惨’了,你不说好好关心关心我,还踢我。” 他瞪着她,“是我的女人吗?” 王嫣轻笑,“龙大少,别给我下语言的套,我不会钻的。” 龙驰郁闷,手伸过去捣了一下她的脑门,“笨一点儿不行吗?” 一般女人听到这样的问话,要么回是,要么回不是。 王嫣已经怀了他的孩子,她肯定得回答是呀。 龙驰还等着她亲口承认呢。 她倒好,脸不红气不喘,话刚过脑子就反应了过来。 脑子这么灵光干嘛呀? 龙驰不诱她了,对付王嫣,就得在床上,做的她心服口服身体服,玩智商或是玩枪法的事儿,还是别干了。 龙驰拉住她,往后退开。 王嫣顺势跟着他重新坐在了沙发里。 坐稳后,王嫣道,“他们一条街一条街的搜,迟早会搜到这里来。这里不能长呆,你得找个地方去躲。” 龙驰低垂着眸,把玩着她纤细的手指头,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外面四处皆动,明小桥领了人直奔三隆堂,一方面救龙傲明,一方面炸了三隆堂。 杜江派人全成州街道挨门挨户的搜龙驰,搅的城内大乱,一片鸡飞狗跳,行人纷纷避道,有些甚至吓的不敢出门。 白书妍带人进入宗家酒磨,偏巧,这是北街,此酒磨是归宗佩铭管的。 白书妍怀疑宗佩铭暗地里帮助龙驰,但又觉得素来与龙驰交好的宗家人是宗冼廷,不是宗佩铭,所以,这很可能是宗冼廷搞的鬼。而宗家两个少爷一向是不对盘的,那么,十有八九这就是宗冼廷针对宗佩铭又同时能够救了龙驰的计谋。但是,不管是谁的计谋,但凡牵扯了宗家酒磨,那宗家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白书妍不觉得宗冼廷会做这等牵连整个宗家的事,但龙驰凭空消失是真,怎么着她也得查一查宗家。她派兵围住宗家酒磨,这么大的阵仗,这么大的动静,宗家那边怎么可能不知道?宗佩铭、宗冼廷,还有沐青溪都来了。 白子国亲登文府门槛,找文雄议事,这一议就呆在文府不走了。文雄心知白子国是在监视他,文雄也不能赶他走,就是赶,也赶不走,就只好忍着他呆在府里。 文卓希带兵前往兰门,截杀兰建峰和兰志全,解兰门之危。 另一边,平城的龙岩也在接到明小桥的电话后开始了暗地里的操作。 各方人马齐动,唯有龙驰,风平浪静地坐在这方更衣室里,坐在这小小的沙发里,玩着王嫣的手指头,不惊不慌地说:“没事,让他们来。” 王嫣眨着眼睛看他,看了好半天后看出来他不是在强自镇定,而是真的无所畏惧后,心想,他要么太猖狂,要么就是心有乾坤,大局执掌了。 而不用想,以龙驰的能力,定然是后者。 王嫣紧张的心松懈下来,半是敬佩半是调侃地道:“你那么有把握他们抓不倒你?” 龙驰将她的小手指头拿起来,放在唇边吻了吻,胳膊一抬,搂住她,又把她搂抱在怀里,面对面的姿势。 龙驰似乎很喜欢这个姿势。 王嫣骑坐在他身上的姿势。 大概是因为在床上,他从没享受过这种姿势的福利,所以,只要在沙发上抱她,他都喜欢让她以这个姿势坐在他身上。 龙驰抱着王嫣,低头吻她的唇。 王嫣躲了一下,没躲开。 被龙驰吻了好一会儿,他松开,指腹捏着她水嫩的脸蛋,笑着说:“等他们搜到这里的时候,明小桥那边应该已经成功了。而三隆堂的爆炸声一传来,白子国哪还有时间来搜我了?到时候全成州城内的兵大概都会涌到三隆堂去。而三隆堂的爆炸只是引子,白子国的兵一旦涌到那里,就别想再活着回来,言彬、尹景豪、乌鹰会一举歼灭掉围在龙府外面的守兵,控制住成州。 成州不小,但也不大,能容纳的兵力有限,我爹之所以能被白子国软禁,就是因为亲兵在外,来不及救援,而白子国又早有预谋,才能这般顺利。而他为了控制成州,挟制我爹在城内的兵力,自调了不少兵进城,那么,他守在城外的兵就少了。 龙岩一直按兵不动,就是在查白子国留守在外面的兵有哪些,又守在什么位置,基本上也摸清楚了,约定的时间是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不管我爹有没有被救出来,龙岩都会带兵一路清除障碍。那么,前有埋伏,后有追兵,你觉得白子国还有闲心管我吗?” 王嫣听的啧啧称奇,忽然问道:“你的计划里从来没有文府?你难道就没想过拉拢文府来帮忙。” 龙驰说:“不用。” 王嫣一愣。 龙驰道,“危机关头,求人不如求己。” 王嫣又一愣,半晌后问:“那你知道兰门被兰建峰和兰志全围困的事吗?” 龙驰说,“知道。” 王嫣道:“你就不闻不问?” 龙驰看着她,“你不是找了人?” 王嫣面色一惊,“你知道?” 龙驰低嗯一声,他之所以知道,不是他神通广大,而是宗冼廷告诉他的。王嫣去找宗冼廷,让宗冼廷帮忙给米家搭把手,王嫣当时是把兰门的情况告诉了宗冼廷的,当然,她没说与文卓希谈结婚,然后谈崩一事,宗冼廷不知道,龙驰也就不知道。 龙驰知道的无非是王嫣跑上文府,找文府要帮忙,结果文府要她解米家经济危机,她应了,又找上宗冼廷这些事情。 不说文府的势力龙驰不用,兰门那边的势力龙驰也不用。 王嫣说:“既然你知道了,那你也应该知道文府其实是已经站在你们龙家这一边。” 龙驰扶着她的腰,手又摸了一下她的腹部,对文府似乎提不起来兴致,也没想要聊的谷欠望,他只是无比在意她的身子,在意她肚中的宝宝。 现在是下午,不挨中午,不挨晚上,离吃饭的时间还早,龙驰却是问:“饿了没有?听说孕妇极容易饿的。” 王嫣说:“不饿,才吃罢饭没多久。” 龙驰问:“渴不渴?” 王嫣摇摇头。 龙驰摸她的脸,当她巴掌大的小脸被他一手罩住的时候,他又轻叹一口气,“你还这么小。” 确实很小,才十九岁。 他实在不想她这么小的年龄就怀孩子,可他又怕她跑了。 能用孩子绑住她,已经是他想的最完美的方法了。 龙驰一边为王嫣怀了他的孩子而高兴,一边又为她年龄这般小而担心,最关键的是,她还没嫁给他,这才是大事! 龙驰捧住王嫣的脸,认真地说:“等外面的祸事平定了,我们就结婚。” 这一次,他不是询问的语气了,而是陈述的语气。 当然,也不需要再问。 在发生龙傲明被软禁事件之前,王嫣已经跟龙驰去过八姻庙,二人也拜过那个月老,在庙里算好了良辰吉日,只不过,没来得及实施,就被忽来的灾祸打断。 等平定,自然要结婚。 王嫣为了孩子,软软地嗯一声。 其实也不光是为了孩子,王嫣对龙驰老早就动了心,不然她不会允许他碰她。 看到王嫣点头,龙驰激动的不能自抑,抱住她,承诺,“嫣儿,相信我,我会给你和孩子撑起整片天的。” 王嫣挖苦他,“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了,还大言不惭。” 龙驰脸一黑,好不纠结地用着控诉的眼神瞪她,“你不信我?” 王嫣摊摊手,“你本来就身陷囹圄呀。” 龙驰一噎,抱紧她,歪靠在沙发椅里,抚摸着她的发丝,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兵车声和脚步声,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嘴角勾起不冷不热的弧度。他一手搂着王嫣的腰,固定着她的身子,一手抚摸着她的发丝,低头去吻她。 一吻结束后,他说:“来了。” 王嫣一惊,楼下的燥动很清晰地传来,演艺被打断,尖叫以及惊恐声传遍整个夜欢楼,王嫣眼一眯,出口道:“搜你的人来了。” 龙驰低笑,“不,我说的是……” 话还未落,猛然间侧边的窗户外火焰冲天,伴随着火焰而来的是巨大的爆炸声,因为势头太足,火焰太大,一眼就让人瞧见了那火焰燃烧的方向是西边。 西边! 三隆堂! 王嫣猛地推开男人的手,快速站起来跑到窗户边上,盯着那道火光看着。 龙驰微蹙了一下眉头,对她大幅度起身的动作依旧不苟同,但也没说什么,拍了拍稍显凌乱的中山装,施施然地站起身,跟在她身后,立身在窗户边上。 他二人在这里看着,楼下正准备一层一层搜查的士兵忽然被长官喊住。 那长官接到了上级命令,扬声厉喝:“快,去西边三隆堂!” 整个三隆堂被炸,西边天空基本上被焰火吞噬,这么大的动静,那么一片天空阴霾,整个成州人都瞧见了,白子国如何看不见?文雄如何看不见?王年高如何看不见?腾易敏如何看不见?还有从进了龙府后就一直规规矩矩,毫无动静的言彬、乌鹰和尹景豪,他们也看见了。那焰火既是表达救出龙傲明的标志,也是行动的信号。 言彬、乌鹰、尹景豪三人对望一眼,各自拿枪走了。 白子国一脸怒容地盯着西方天空上的那一片火焰,双手攥的死紧,薄唇抿直,泛着青白的光,看上去愤怒之极。 文雄站在他旁边,叹着气说:“你输了。” 白子国冷笑,“不见得。” 他扭身就走。 文雄站在那里没动,看他一步一步地走出视线,走出文府,他想,这一次,我不会再做壁上观了。他面色一肃,扬声喊:“来人!” ~ 这一场政变持续了一年。 从三隆堂被炸,到西部重建,再到白子国被杀,中间历经波折无数。 最终,大势抵定。 只是,政变持续了一年,龙傲明也昏睡了一年。 白子国之所以能那么轻松将龙傲明软禁,是因为他给龙傲明吃了一种睡眠的药,那药一旦入胃,想醒来,就很困难。白子国这次是做足了准备要结束掉龙傲明的势力,只可惜,棋差一招,最终以失败告终。 一年之后,因龙傲明长睡不醒,总司令之位空悬,这惹得上上下下的军官们心底很不踏实,最后,一致通过投票,选举龙驰为新司令。 龙驰不想要,他现在只想陪着王嫣,王嫣两个月前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怀胎十月里,他真的没碰她,坐月子的一个月里他也没碰她,这好不容易等她坐月子出来了,还又给了她一个月的时间养身子,他焉能放过她呀。 龙驰不要当什么总司令,一天忙的不落屋,岂非要冷落王嫣? 他不干。 文卓希掀了掀眼,轻声说:“这天下说到底也不是你龙家一家的,这次灭白子国,我文府也出了很大的力,你若不干,那就让我爹来。” 龙驰瞪眼,“你怎么不说你来?” 文卓希道:“你若推举我,我当然愿意当。你要推举吗?只要是你说,他们肯定不会反对,一致赞成。不过,我若当了司令,指不定会觊觎你的女人。你也知道,男人一旦有了权,不使一使,用一用,会心里发痒的,再者,我觊觎王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心里明镜似的。哦,对了。”他忽然邪恶一笑,“王嫣没对你说过,她年前求救我的时候,让我娶她。” 龙驰呼吸一沉,他不知道这事,王嫣确实没对他说过。 文卓希看着他变的难看的脸色,又不怕死地加一句,“她当时怀着你的孩子呢,却要嫁给我,看来对我也有情义。” 龙驰一脚踹向他,“少在那里自作多情!” 文卓希淡定地收回腿,不痛不痒地说:“当时是我拒绝了她,不然,现在抱着她们母子的人就是我而不是你了。” 龙驰倏的一下子站起,朝门口走去。 文卓希扬声,“你倒是跟他们说,让我当总司令呀。” “想得美!” 文卓希低笑。 隔天,龙驰担任总司令的公文就在各城各市各州各县发布开来,阅兵检兵仪式跟着启动,各级军官赶来见礼,忙了整整三天。 三天后,晚上,龙驰回到府,摘掉军帽,递给言彬,又脱掉大衣,不等言彬伸手接,他就往沙发上一扔,上了楼。 言彬想到楼上住的是谁,眼眸转了转,退出去了。 楼上住着王嫣,此刻却不是她一个人。 她生产不久,又刚出月子,身子胖了不少,本来就白皙的脸越发的白皙,肉嫩嫩的,她长的好看,五官不管是拆开还是组合,都美的让人挪不开视线。 原来她身上总是充斥着少女的甜香,但自从生产完后,她身上总是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奶香,这奶香每每一传进龙驰的鼻子,都让他眼眸充血,身体某处跟着石更起。 不需要碰她,不需要摸她,只闻着这样的气息就让龙驰血液逆流。 他知道他对她忍了太久,已经没法再忍耐。 前几天一直忙,每天晚上回来都很晚,他不敢打扰她,也就没回这个小洋楼,都是歇在书房的。 这好不容易忙完所有事,今晚,他打算好好犒劳犒劳自己的。 上了楼,熟练地走到那道门前,并不敲门,直接伸手一推。 刚推开,里面的交谈声就传了出来。 龙驰眉头一皱,心想,谁这么不长眼色,半夜三更的不睡觉跑到别人家中聊天是闲的慌吗! 其实哪有半夜三更,也才刚八点。 而屋中的人也不“别人”,而是李如湘、李贝、龙婧纯、龙心怡、乔老夫人、王玲、王雪、沐青溪、玉珠、明小桥、尹小文、华媛美、李碧婷、华月星等人。中午的时候,有一多半男士们也来了,在这里吃了饭,晚上不便留下,就走了,留下来的全是女眷。 龙驰走进来,看清坐在外接待厅里的这些人都是谁后,先是上前冲长辈们喊了一声,这才视线一扫,没见到王嫣,他就问:“嫣儿呢?” 李如湘道:“进去哄孩子了,刚哭了,可能是饿了。” 龙驰立马又站起身,“我去看看。” 李如湘想拦,没拦住,就任由他进去了。 一屋子里的人其实是要走的,刚刚孩子哭,请来的奶妈已经喂好,但躺下没一会儿又哭,大概是被吵的,她们这些人全都进屋里看过,王嫣心疼孩子,没出来,而这些人一出来就准备走的,却不想,龙驰进来了。 等龙驰去卧室后,这些人也都陆陆续续地散了。 李如湘没走,就坐在外面等着龙驰出来。 而龙驰一进去就没再出来。 李如湘等到十点,见儿子有了媳妇就忘了娘,苦笑一声,带着李贝走了。 卧室里,孩子在摇蓝里睡的香甜,隔着一道门的另一边才是王嫣的卧室,她躺在床上,龙驰从身后拥着她,密密的吻落在她的脖颈,耳廓,又绵廷到她的后背。 王嫣被他吻的后背发痒,小声抗议。 龙驰忽的一下将她翻转过来,吻住她的唇,月兑掉她的衣服,手摸上去,肆无忌惮起来。 王嫣呼吸微促,小声哼哼,“别闹。” 龙驰眼一眯,“闹?” 他缓缓退开一点,深黑的视线落在她发红的脸上,这样情谷欠熏染的脸印在她白皙透亮的肌肤上,份外的魅心魅骨。 龙驰只觉得身体某处又在发疼,他知道他已经忍到了极限,却还是忍着,额头有薄汗渗出,他却没管,只是看着身上娇软的女人,低问:“文卓希说,你去年找他,让他娶你,嗯?” 王嫣眨眨眼,咦一声,“他告诉你了?” 龙驰气闷,“看来是真的!” 王嫣道:“那个时候是没办……唔。” 龙驰扎头吻下来,力道有点狠,几乎带了咬的劲,王嫣疼,推他,可男人身稳如山,一动不动,在吻的王嫣几乎要断气的时候,龙驰松开她,捏住她的下巴,眸光低垂下来,带着莫测高深的冷意,一字一句道:“他当时若没拒绝你,你就带着我的儿子嫁给他了?” 王嫣心想,是呀。 可一抬眼,看到龙驰的脸色,她哪敢说? 她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地伸手抱住他,开始撒娇,“你别翻秋后帐啊,那事没发生,我不是嫁给你了吗?好困……” “不许睡。” 龙驰勒住她腰,咬牙切齿地低哼,“那事确实没发生,若真发生了,你现在就没机会躺在床上睡觉了。” 王嫣不理他,翻身就要睡。 龙驰道:“不许睡,我还在生气,哄我。” 王嫣抬头吻了他一下。 龙驰不满意,皱眉,“太敷衍了!” 王嫣又抬头,吻他一下,不过这一次时间稍长。 龙驰享受着她的主动,等她要退开的时候,他一把按住她的头,加深加重这个吻。 被窝下的腿分开她的腿,早就蠢蠢谷欠动的某处昂扬着闯进了她。 第102章 .不够 含数字与顽童打赏水晶鞋加更 龙驰太久没碰王嫣了,原本只想一次,满足一下。 结果,碰了她,一次够吗? 不够。 可王嫣的身子刚生产完,虽说养了两个月,也没事了,他却不敢压着她真的一夜。 大概四次,龙驰意犹未尽,却不敢再抱着她。 龙驰起身去洗澡,洗完澡出来,他换了一套干净清爽的睡衣,又进到浴室里,给浴缸放满水,再出来,拿了一条干净的被单,将满身大汗的王嫣裹住,抱起来,放到浴缸里去。 王嫣一身绵软,懒洋洋的都不想动。 龙驰给她清洗身子,只觉得是一场酷刑折磨,可看手下的女人满足舒服的样子,他又觉得这酷刑折磨是一种甜蜜。 洗好,龙驰将王嫣抱起来,擦干身体,换上同样干净清爽的睡衣。 王嫣虽然因为生产胖了一些,可到底骨架小,身体的重量在龙驰眼里压根不算个事,他一只胳膊将她抱住,另一只胳膊腾出来铺床单,铺好,抱着她往下一躺,盖住被子,吻着她的鼻头说:“睡吧。” 王嫣躺在他的怀里,枕在他的心口,很快就睡了。 龙驰却睡不着。 一年的时间,白子国死了,可白书棋和白书妍却凭白无故地消失了,也许死了,也许没死。但尸体一直没找到,那就意味着他们有可能还活着。 龙驰一边轻轻抚摸着王嫣的发丝,吻着她的额头,一边思考着如果白书棋和白书妍没死,如何把他们引诱出来。 想着想着,也睡着了。 第二天他还没醒,隔壁的小祖宗就哭了起来,这一哭,就把躺在他怀里的王嫣给闹醒了。 王嫣自生下这个小祖宗,睡觉就特别的浅,身为姑娘那会儿,她睡觉可是天雷难劈醒,但当了娘,完全相反了。 哭声一响,王嫣就睁开了眼。 她要起床,自然动静不小,龙驰被她闹醒,眼还没睁,胳膊先是伸出来,将她往怀里又一搂,“继续睡。” 王嫣说:“小一哭了。” 龙驰皱眉,“有看护的奶妈呢,她们会照顾,你再陪我睡一会儿。” 王嫣不干,伸手推他,掀被就要下床。 龙驰不满,却见她对儿子那么上心,到底是欣慰的,他低头在她唇上印一吻,松开手,翻个身,自己睡了。 龙驰不是不喜欢这个儿子,事实上,他非常喜欢。 他一直想给王嫣一个盛大的婚礼,奈何,她怀孕的时候适逢兵变,为了不让她背上未婚怀孕的不良名声,他匆忙与她结了婚,没有酒席,没有宾客,没有四方祝贺,有的只是两方的家长,在千辛万苦下坐在一张桌子上,吃了一顿饭。 那顿饭是在宗家酒磨吃的,倒也不寒碜,但龙驰总觉得很对不起王嫣。 而王嫣生产那会儿,他在忙着收拾残局,不在身边。 他没看到她生产时的样子,也没有在第一时间抱到孩子。 名字还是后来在得知她生的是儿子后起的。 龙驰想到这里,困意顿消,再也睡不下了,他掀被起身,先是去浴室收拾干净,又换上军装,这才迈步向隔壁的婴儿房去。 婴儿房里,王嫣坐在一张独背的木椅里,木椅下面铺着厚厚的褥垫,她一身洁净的睡衣,外面披了一件海蓝色的深长大衣,手搭在摇蓝似的床上,低着头,目光温柔浅浅地看着躺在小床上的宝宝。 她的旁边站了两个人,一个中年奶妈,一个年轻丫环。 中年奶妈和丫环全是李家那边的老人,对龙驰毕恭毕敬,对王嫣毕恭毕敬。她二人守在王嫣身侧,中年奶妈姓容,都叫她容妈妈。 容妈妈笑着对王嫣说:“小少爷又睡下了,看着真可人。” 王嫣笑嗯一声,目光落在肥肥嘟嘟的小宝宝脸上,片刻都不分神。 龙驰倚靠在门边,遥遥地看向王嫣那张温柔的脸、专注的眼神,素来深邃的眉眼也跟着温柔下来,他轻咳一声,走进来。 容妈妈和李桃一听到这道低咳声,立马回头看,看到龙驰,二人均恭敬地打了一声招呼。 龙驰淡淡应声,走过来立在王嫣身边,一手伸出来摸着她的头,一手伸到小床里,揉了揉龙战肥嘟嘟的小脸。 龙战这个名字是龙驰起的,龙傲明至今昏睡不醒,李如湘和李家的人知道王嫣生了个带把的,都高兴的不得了。如果龙傲明清醒着,起名字这事大概得他作主,但他没醒,这事龙驰就作了主。再者,这孩子是他的,他当爹的,当然有权利起名字。 王嫣是去年四月份查出来有孕的,怀胎十月,一月初八生下的孩子。 孩子出生的时候成州一片大乱,虽然战乱接近尾声,但依然炮火连天,龙驰就给他起名为战,就是纪念他的诞生。 本来李志坤给孩子选了一个名字,叫龙一帆,寓意一生都一帆风顺的意思,龙驰觉得挺好,就让王嫣选一个,结果王嫣选了龙战。 龙驰笑说:“外公起的名,你不用,这不是不给外公面子吗?” 王嫣道:“你要用就不会让我选了。” 龙驰噎了一下,伸手将她小脑袋一拍,笑说:“好吧。考验你一下,看你是向着我还是向着外公。你这么给面子,这得罪人的事儿就我来做吧。” 龙驰作主定下龙战这个名字,李志坤也不好说什么,他虽是亲人,却是隔了一个姓的,但好在龙驰和王嫣也顾着他,大名虽没用,小名却用了。 龙战的小名叫龙一,后来喊喊就喊成小一了,偶尔还会被人喊成一一。 龙驰刚伸手摸上龙战的脸,龙战就轻轻地掀开眼皮,往上瞅了瞅,见摸他的人是自家老爹,他又眼睛一闭,睡了。 王嫣在旁边看着,已经见怪不怪了。 龙战虽然只有两个多月,可就是有一颗异常发达聪明的脑袋,一眼就能看出来谁跟他亲,谁跟他不亲。跟他亲的人摸了他他不哭,跟他不亲的人摸了他他铁定哭。 龙驰见龙战这般懂事,笑的嘴角都翘了起来,他原本起这么早是想把王年高和乔老夫人喊来,商议一下给王嫣补办婚礼一事的,如今,也不急了。 他将王嫣抱起来,圈在怀里,对容妈妈吩咐,“去通知厨房那边做饭。” 容妈妈哎一声,笑着走了。 容妈妈一走,李桃也不站在这里当电灯泡了,她找了一个借口出去,留这一家三口在这里其乐融融。 孩子一月的时候,因为时局原因,没有办满月宴。 初生宴也没办,王嫣靠在龙驰怀里,想了想,说:“等一百天的时候,给小一办个满百的喜宴吧,他初生的时候没有办到酒宴,满月也没办,总觉得是遗憾。” 龙驰支起她的下巴,吻了吻她的唇角,轻声说:“比起这个,我更想给你补办一个婚礼。” 王嫣心口一动,眨着眼睛看他。 龙驰低声问:“不想补办婚礼?” 王嫣说:“想。” 龙驰被她毫不客气的一个字弄的一愣,半晌反应过来后止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他委实觉得王嫣是个很不亏待自己的主。 他含笑地拍了她一下,将她放下来,起身说:“那走吧,先下楼,我给你爹和外婆打个电话,让他们过来一趟,咱们一起商议商议办在哪天。” 王嫣说:“我先看着孩子,等小桃来了我再下去,你先打电话。” 龙驰扫一眼小床内的宝宝,嗯一声,先出了门。 成州大势抵定,白子国死在战场,白书棋、白书妍不知所踪,但腾易敏没跑。她恢复了周家大小姐的身份,自然在周家,虽然打仗的时候她没有参与,就本本分分的呆在周家,可到底她曾经做过严密军,又叛过龙傲明,叛了王府,实难原谅。 龙驰上任的第二天就派人去周家将她抓了来。 腾易敏很清楚自己的命运,她没有逃,也没有反抗,在士兵闯进周府的时候,她站起身跟着就走了。 周阔在身后大喊,腾易敏只转过身望他一眼,叹道:“打理好周府,不要让周府走向灭亡了。不必来看我,就当我死在了二十多年前。” 周阔眼眶一红,他明白腾易敏这话是什么意思,就是让他趋利避害,守好周家,也就是固守的意思。 确实只能固守了,白子国死了,白家倒了,周府的后台没了,能不固守吗? 幸好周家跟乔家又是亲家关系,不然,怕在白子国死后,周府难存。 说到乔家,就不得不说一说现如今成州甚至是全国的经济状况。 白子国软禁了龙傲明把持了政权后下令将铁路归了国家所有,药监重改,国债放空,导致李府和华府一下子面临着重大经济跌滑,尤其是李府,几乎动摇了根基。 所以,龙驰一上台,就要恢复铁路私有的法令。 但收回好收回,再放出去就难了。 尤其,如今的成州,不光只有一个李府、华府和周府,还有米府、宗府、乔府、玉府。 宗家不涉政,也素来只经营民生经济,大概不会横插一脚,可米府、乔府、玉府就不一定了,这三大府坻如今都在成州有了门户,又入住了商会一员,成为极为实力竞争私有铁路的商家。 那么,这权一旦放出去,李府还能不能拔得头筹就不好说了。 龙驰在这件事上再三思考,最终没能做下决定。 他打电话把王年高、乔老夫人、张蔓芸叫来,谈给王嫣补办婚礼一事。 既是谈补办婚礼,李如湘自然也在。 李如湘在龙傲明回来后日夜的陪在他身边,哪怕他不醒,李如湘也日夜照看。偶尔抽身去看看王嫣和孩子,但大多数时候,她都守着龙傲明。 龙傲明吃进胃里的药是虽是腾易敏下的,但那药却是白子国给的。 白子国给了腾易敏,却没说是什么药,如今白子国又死了,谁也不知道那药是什么药了,解约是什么。事关生死,谁都不敢马虎,是以,龙驰请了成州最好的医生来给龙傲明洗胃,然后再从胃里收刮剩余的药渣,查其中的成份,然后找出对症的解法。 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得等。 龙驰不急,他相信他爹一定会醒来。 李如湘也不急,哪怕急,也会稳住,所以,龙傲明这个家主不在,她就担起了这个家的最大长辈的身份,坐在那里与王年高、乔老夫人、张蔓芸谈补办婚礼的事。 谈到一半,不知出于何故,李如湘把龙驰喊走了。 二人去到书房,龙驰正奇怪着呢,李如湘就开门见山地说:“下回再谈你与王嫣的事,别把乔老夫人喊上了。” 龙驰微怔,问,“为何?” 李如湘道:“能为何,因为她姓乔。而你爹出事,就是乔家在背后支撑白子国的,不然,白子国野心多年,哪有那个胆来谋害你爹!” 这话其实没说错,乔家确实是支持白子国政变的最大筹码。 可乔老夫人是乔沉香的娘,乔沉香又是王嫣的娘,若乔老夫人不在成州还好,她人在成州,却不喊她,这是不敬长辈。 龙驰面色为难,觑一眼李如湘隐隐动怒的脸,上前劝说:“乔老夫人虽然是乔氏一族的,可跟这事没关系,她一直都在成州,住在王府,跟乔俭荣从没联系过。” 李如湘冷笑,“她是没联系过,可她儿子在为乔俭荣办事儿呢!” 龙驰想到乔慎,目光微微一沉,却不急于辩驳,只道:“娘若是很在意这个乔家,我想办法让他有来无回就行,乔老夫人是王嫣最敬爱的外婆,做的太明显,不单让乔老夫人难堪,也会让王嫣难过。” 李如湘说,“我只是给你提个醒。” 龙驰道:“儿子明白。” 李如湘就不再多说,整理了一下情绪,又回到坐席上。 龙驰要为王嫣补办婚礼,王年高、张蔓芸还有乔老夫人都高兴,连王玲也来了,还有王雪和兰长林。王年高一行人在前,王玲、王雪和兰长林在后,都是一家子人,坐在一张谈话桌上,也没什么顾忌的。 龙驰坐在王嫣旁边,一手在桌子下面紧紧地牵着她的手,一手自然地摆放在桌面,看了一圈围着桌子而坐的人,出声说道:“刚我跟我娘出去看了一下日历,六月十八是个好日子,天气好,日子也好,就那天补办婚礼吧。现在是三月,离六月还有好几个月,时间也不赶,我能充分的准备。” 王雪笑着接话说,“上次太匆忙,我都没吃到你们的喜酒,这次可一定得吃上。” 龙驰道,“那天我派车去接大姐。” 王雪道,“不用了,我这次回来后就不打算再回兰门了。” 龙驰一怔,抬头不解地看她。 王嫣问,“大姐不回兰门了,那大姐夫怎么办?” 兰长林道,“我也不打算回去了。” 龙驰眯眼。 兰长林站起身,冲龙驰敬了个军礼,这才将自己此次回成州的用意说了。其实兰长林是想私底下说的,但既然王雪提起来了,这些人又都不是外人,他就现在说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兰长林想把统管兰门的大权交给兰长平,他带着王雪去各地看看。 说是看看,其实就是想跟王雪过二人世界,不愿意再受任何杂事的叨扰。 王嫣是王府三个姑娘里最小的,可她都已经当妈了,王雪却没有。 王雪是大姐,又是结婚最早的,到现在还没有怀上。 兰长林和王雪结婚后,想着以后就太平了,他俩又年轻,先过一过二人世界再生孩子也不迟,可谁知道,后来就有白子国叛变一事,兰门被兰建峰围攻,哪里还有时间去生孩子? 这一耽搁就耽搁了一年,计划远没有变化快,现在是龙驰当了总司令,应该会一切太平了,可谁能保证不出个万一呢? 兰长林考虑了很久,他知道最初的最初,兰长平加害他,要夺兰门大权,也不是看中权力,兰长平只是想夺兰建峰的权而已。但这个弟弟,素来心机比他深,能力也比他强,若非他是大哥,挡在前面,这兰门早就是他的了。 兰长林想让权给兰长平,龙驰听明白了。 他如今也是政事繁忙,好多事都没处理,陪王嫣的机会极少极少。他深知这个中苦味,在听了兰长林的话后,伸手朝他挥了挥,示意他坐下。 兰长林问,“你同意吗?” 龙驰笑着看他,“先坐下吧,我不同意你就要一直站着吗?” 兰长林心想,你不同意,我也不敢一直站着。若是只有他二人,他还敢“威胁”他一下,可现在这张桌子上还坐着李如湘呢。 他敢在李如湘面前放肆吗?不敢。 兰长林抿了抿嘴,只得又坐下来。 王年高觑了兰长林一眼,没吭声。 龙驰也没再提这个话题,只是问桌子边缘的人,六月十八日子怎么样。 王年高说,“六月天气暖和了,那个时候办婚礼,我觉得挺好。” 乔老夫人笑说,“我也觉得挺好,那天气暖和,不管是西式婚礼还是中式婚礼,都不担心冻着。” 龙驰闻言笑了一下,看一眼旁边的王嫣,问她,“你喜欢中式的还是西式的?” 王嫣说,“中式的吧。” 龙驰嗯了一声,又道,“都同意的话,我就把日子定下来了。” 众人没反对。 如此,婚礼的日子就定在了六月十八。 谈论好这件事,王嫣拉着王雪、王玲去看龙战,王年高和张蔓芸还有乔老夫人昨天看过,今天就不去凑热闹了。三个人要走,李如湘热情地留他们下来吃饭,推拒不了,几个人只好留下来。 李如湘陪着张蔓芸和乔老夫人。 王年高去找龙驰。 龙驰在书房里与兰长林谈兰门任命问题,王年高来了之后就又增加了平城一项话题。 王年高是平城人,他虽在成州定居了下来,可心里还想着能回去的。 平城原本是龙岩在守,如今还是龙岩在守。 龙驰知道王年高的心思,在王年高提到平城的时候,他手指扣击着桌面,沉吟了半晌后说道:“爹想回去,我也不能拦着,但你这一走,嫣儿想看你就没那么容易了。” 王年高道:“她嫁给了你,又初为人母,事情多着呢,也没时间天天来看我,再说了,四月十二不是要给一一办百日宴的酒席吗?那个时候我会来的,隔不了多久,又是婚礼,我也会来的,她想看我,看得到的。” 龙驰道:“你还是事前跟她说一声。” 王年高道,“我一会儿过去跟她说。”然后看向兰长林,问道,“事情谈完了?” 兰长林说,“我等司令下命令呢。” 也就是还没谈妥的意思。 其实兰长林在有这个打算之前跟王年高说过,王年高是赞同的,这趟过来,不单是谈龙战的百日酒宴和补办王嫣婚礼一事,也是冲着给兰长林说情来的。 兰长林身为兰门统帅,他有义务守着兰门,没特别事情他是不能擅离的。 龙驰虽然跟王嫣成了亲,问王年高喊一声爹,问兰长林喊一声大姐夫,可到底,龙驰是总司令,在正事面前,哪怕是爹,哪怕是大姐夫,也不敢造次。 见龙驰沉着眉头不说话,王年高就道:“长平的能力其实不比长林差的。” 龙驰抬头看过来,笑道:“我知道,但兰长平没军功,把他推上去,怕有人会不服。” 这倒是个问题。 兰门以前姓兰,可自从被正规军占领之后就不姓兰了,以前的兰门,只要是姓兰的人当家,没人敢不服,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看的是资历,以及军功。 王年高愁着眉头。 龙驰想了一个办法,他说:“要不这样好了,我把龙岩调过去,让兰长平担任龙岩的副官,历练历练,等龙岩回成州的时候,兰门再交到兰长平手中,以兰长平的能力,等那个时候了,信服他的人就很多了。” 王年高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兰长林也觉得很好。 但,问题来了。 龙岩一旦调离平城,那平城又该派谁去呢? 龙驰看向王年高。 王年高立马看懂龙驰的意思,摆手说:“算了吧,我只想回平城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龙驰笑道:“平城是爹打下来的,那么多年也是爹在守,那里的人已经习惯了你的管理,若非之前腾易敏、十匪帮和兰门之事,龙岩也不会入驻到平城。如今刚好,你想回平城,平城又缺个管事儿的,那爹就多劳多劳,肩起这一方治安的领头兵吧。” 提到腾易敏,王年高脸色沉了一下,但很快就回归正常,他想拒绝,可龙驰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道:“爹若不想胜任这个官,那就呆在成州吧。嫣儿想你们的时候随时能看。” 王年高也不想离开女儿,可他更想回家乡。 顿了顿,他说:“我先去看看一一。” 看龙战,也就是跟王嫣说明的意思。 龙驰同意了。 王年高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又转身问道:“那个腾易敏……” 龙驰道:“在牢里关着呢。” 王年高脸上的神色说不清是喜还是忧,总之,看不出喜乐,看不出悲怒,对于腾易敏,他除了遗憾,再也无其它感情能表达。可说到底,腾易敏是乔沉香救回来的,又是乔沉香生前关系最好的姐妹,王年高张了张嘴,想说一句:“别杀她吧。”可转而一想,龙傲明还在昏睡不醒,而害龙傲明至此的罪魁祸首是白子国,又何尝不是腾易敏,而因着腾易敏这一叛,白子国的这一叛,战乱持续了一年之久,这一年里,死了多少士兵,毁了多少家庭,数不清了。 这二人造了孽,无法原谅。 最终,王年高什么都没说,拉开门,去找王嫣。 王嫣、王玲、王雪三姐妹围着龙战,容妈妈和李桃在旁边伺候着。 龙战才两个多月,每天的时间不是吃奶就是睡觉。 王嫣、王玲、王雪在龙战醒后逗弄了他一会儿,见他又睡了过去,三个人就移到了偏厅,容妈妈在卧室里照看龙战,李桃寸步不离地伺候着王嫣。 王嫣问王雪,“大姐准备跟大姐夫去哪里玩?” 王雪道,“还没想好呢,得等你大姐夫卸去兰门大权,一身无责的时候再考虑。”顿了顿,又道,“我怕龙驰不同意。” 王嫣说,“他会同意的。” 王雪看着她,忽然笑道,“你要是去说,他肯定同意。” 王嫣道,“这事儿我不说他也会同意的。不过,”她笑了笑,又道,“他若真不同意,那我肯定得想办法让他同意呀。” 王雪瞅一眼王玲,笑道,“看吧,妹妹还是妹妹。” 王玲也笑。 王嫣道,“但是大姐卸去官职后,大姐和大姐夫在成州呆一段时间,等我婚礼过了你们再出去逍遥吧。” 王雪干脆地说,“好。” 王嫣高兴极了,一高兴,就开始琢磨起王玲的事来。 如今王雪成了亲,王嫣也成了亲,两个姑娘都找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唯独王玲还单着。 文府在之前一直做壁上观,看上去无害,却也很危险,而从文卓希带兵去解兰门之危,又加上后来文雄的大力相助以及靠拢,文家如今也算是与龙府站在同一站线上的了。既是同一战线,那谈情说爱就成了水道渠成之事。 早先王玲跟文华元就似乎在交往。 一开始王玲情绪还很高昂,可那一次,她打电话给文华元,被文华元拒了后,王玲就不去找文华元了。 王玲看着有点不靠谱,可毕竟是王年高和乔沉香的孩子,血液里遗传了王家人以及乔家人的傲骨,她不去找文华元,文华元也不来找她,毕竟一开始,文华元就是冲着王嫣才来接近王玲的,如今王嫣嫁给了龙驰,再也祸害不了文卓希了,文华元也就不搭理王玲了。 王玲也不搭理他,可二人一见面,眼神就会缠在一起。 想来这二人是喜欢彼此的,但二人又都是性格倔强的,谁都不愿意先低头,向对方说一句好话。 王嫣观察注意过王玲和文华元好多次,觉得这二人真是别扭。 她有意撮合,可又不敢。 昨夜里龙驰还在“逼问”之前她向文卓希求助让文卓希娶她一事呢,王嫣虽不说对龙驰百分百了解,但百分之八十的了解还是有的,这个男人,一旦吃起醋来,得好多天才能消。 王嫣让王雪留成州一段时间,也是为了王玲。 既是事关王玲的事,王嫣也不避着人说,当下就提及了。 而她一提文华元,王玲张嘴就道:“不要提他。” 王嫣笑道,“我提他怎么了?我是在跟大姐说呢,又没在跟你说,你这么激动,难道是还没放开啊?嘴上说着不提,心里是不是已经在想着了?” 王玲抬头瞪她。 王嫣道:“别瞪我,反正你跟他又没什么。” 王玲一噎。 王雪眨巴着眼睛,拉了一下王嫣的手臂,轻声问道,“怎么回事?” 王嫣笑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文府的文华元惹到了二姐,二姐心里有气,不让人提他罢了。”说完,却又拉下王雪的头,用手蒙着王雪的耳朵,把年前又年前王玲和文华元之间发生的事情说了,说完,王雪大啊一声,第一想法就是二妹怎么就搭上文府的少爷了? 王雪好半天消化完这个震惊的消息,屁股一抬,坐在了王玲身边,正要开口问她到底喜不喜欢文华元呢,门在此时被敲响。 李桃立马道:“大少奶奶,我去看看是谁。” 王嫣点了点头,李桃就去开门,门一开,看来人是王年高,李桃连忙让进来,王嫣、王雪、王玲三个姑娘站起来,王年高说:“我看看一一。” 王嫣领着他去看龙战。 看完龙战,王年高出来,对三个姑娘说了他要回平城一事。 王嫣眉头一皱,“爹要回平城?” 王年高道:“嗯,平城才是爹的家,而你娘也在那里,爹不想让她一个人孤单。” 王嫣舍不得,可也不能说什么,娘都搬出来了,她能拦吗?拦也拦不住,她说:“爹想回就回吧,反正成州离平城也不是很远,开车一天就能来回。”想了想,又问,“二姐也跟爹一起回去吗?” 王年高还没应话,王玲就道:“我不回。” 第103章 .满汉全席 王年高本来也没打算强迫王玲回,她想回就回,不想回就住在这。反正乔老夫人也在呢,而且成州的房子也还在,王嫣也在这里,王玲留下来能陪着王嫣,王年高才放心,但他还没回话,王玲就抢着说话,王年高觉得奇怪了,他掀眉朝王玲看一眼。 王玲道:“大姐刚说要在成州留一段时间,大姐和三妹都在,我当然也要留。” 王年高问王雪是不是这么回事,王雪说是,王年高就不说什么了,他来找王嫣,就是对王嫣说回平城的事,既说了,三个姑娘也没什么意见,王年高就去找兰长林了。 走之前,王雪问王年高回平城带不带王继承,王年高说带,王雪就不问了。 中午两家人在一起吃饭,吃了饭王年高带着张蔓芸和王玲、王雪回王府,兰长林被龙驰留了下来,乔老夫人去了乔慎在成州买的大院。 早在十匪帮大乱之时,乔俭荣就让玉世金先一步来探成州路子,后又遇上白子国叛龙傲明一事,玉府趁机越发在成州立稳了脚跟,乔俭荣瞅准时机把乔慎派过来,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虞南乔氏票行在玉珠以及乔慎的双双努力下,终于在成州开出一片天地。 如今,乔慎也算扬眉吐气了。 乔俭荣跟乔慎是同一辈的人,都是虞南票行发起人乔培的子孙,只不过,同为一辈,乔慎却差了乔俭荣不止一点点。在整个虞城,提起乔俭荣,无一人不竖起大拇指。乔俭荣继承了虞南票行,并把它发展到如今这等地步,可以说,不简单。 乔慎选的院子跟玉府不远,都在南街上,又偏离繁华地段。 在虞城的时候,乔老夫人跟玉府是隔壁,是邻居,到了成州,他们依然是隔壁,是邻居。 乔慎入住到成州的时候适逢成州大乱,王嫣和王年高都没来看过。 乔老夫人没提,王年高也就不提。 乔老夫人既不提,那就是她没打算让王年高上门的意思。 乔家来成州是干嘛的?是要跟华府争一杯羹的。 华府跟李府是连襟关系,李府又与龙府是连襟关系,原本没他王府什么事儿,可偏偏王嫣嫁给了龙驰,龙府又与王府成了连襟关系,而王嫣、王雪、王玲这三个姑娘的娘又是乔沉香,王府也就与乔家连了个亲。 这扯来扯去,似乎扯不清白了。 王家现在既不与官场搭勾,也不与商场搭勾,可以说是两袖清风,一清二白,可因着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关系,他想置身事外,什么都不管那是不可能的。 大概乔老夫人瞧出来王府的尴尬位置了,所以不想让王年高他们扯进来,就只字不提让他们去乔慎一家走动的事。按理说,乔慎是王嫣的舅舅,乔慎搬迁到了成州,王年高和王家三姐妹怎么着也得走一趟的,但就是一直没去。 乔老夫人带着艺新去了南街乔府,乔慎不在,府门在关着,乔老夫人转身敲了玉府的门,门敲开了,可玉珠也不在,乔老夫人想了想,对艺新说:“去乔氏商行看一看吧。” 艺新说好勒,扬手喊了一辆双人的黄包车,扶着乔老夫人上车,自己也跟着坐上去。 坐稳后,车夫拉着就走。 南街和北街都是经济大街,人来人往的,非常热闹。 去年一年战乱的时候很多店铺和商家都打了烊,纷纷关着门,那段时间,南街和北街是十分萧条的,但自从一月初始战乱平定下来,又经过两个月的恢复,如今的北街和南街比之以往更加的繁盛,人似乎也变多了。 乔老夫人想去乔氏商行看看,而乔氏商行在北街以外的地方,所以得从北街绕过去。 绕过北街的时候,乔老夫人看到了乔慎,还有玉珠。 乔老夫人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怕自己看错,拉了一下艺新的手,让艺新从旁边瞧瞧,艺新瞧了,说是,乔老夫人就让车夫停下。 乔慎和玉珠今天约了华容在宗家酒磨吃饭,因为是乔慎和玉珠做东,就定在了北街。 自从白子国势败之后,乔慎和玉珠就分别换着请华容出来吃饭,可华容不搭理。一刚开始,乔慎是邀的华泽君,可华泽君一点儿面子也不给,别说出来吃饭了,就是请帖,他也不收,乔慎上门拜访,他也不见,摆明了是不吃他这一套。 乔慎去了很多次,全都吃了闭门羹,最后实在无奈,就让玉珠出面。 玉珠是女生,按情理说,华泽君多少会给点面子。 可华泽君也算商场上的老油条了,不管是乔慎还是玉珠,早先在白子国得势的时候,打入成州,又欺压他北华票号,如今白子国倒了,他们又来巴结了。华泽君能让他们巴结了去吗?早先他们如何欺压北华票号,现在,他北华票号就要如何欺压他们。 华泽君谁都不见,哪怕玉珠亲自上门,也被毫不留情地挡住。 在商言商,在这个商人眼里,玉珠是玉字票号少年有成的小东家,与华容有得一拼,华泽君是尊她敬她,才不把她当一个女娃来看,而是当成对手来看。 既是对手,那就立场绝对鲜明。 玉珠在吃了好几次闭门羹后就把主意打到了华容的身上。 华容年轻,哪怕修养极好,可在近一年半的时间里被玉珠欺压着,心里多少憋着一股子恶气,这股恶气憋在心里,不吐不快。 玉珠吃准了华容想扳回一局,如今形势对华府极为有利,华容能不心动吗? 心动后大概就在凑准时机,而玉珠的邀约,恰好给了他这个机会。 谁说吃酒并不能打压什么,可多少能讽刺玉珠一两句。 华容接了玉珠的邀请函,今日就赴了约。 而订酒楼也有讲究,华容与宗冶廷交好,玉珠就偏订了北街的酒磨,这其实是一种策略,玉珠虽小,可心思极深,宗冼廷与华容交好,在宗冼廷管理的酒磨吃饭,宗冼廷一定会帮着华容,可在宗佩铭这里就不一样了,宗佩铭与宗冼廷素来不对盘,宗佩铭这人又是个没什么大脑的,但凡与宗冼廷交好的人,宗佩铭基本上都不会给面子。 玉珠订在这里,就是要让华容也受一受宗佩铭的冷待,转而再把气撒在她跟乔慎身上,怒气越多,撒的时候就越不遗余力,撒完,也就越舒坦。 而华容一舒坦,这事儿就好谈了。 乔慎和玉珠一前一后进酒磨,进来后玉珠点菜,乔慎点酒,还没点完,华容进来了,他就一个人,谁也没带,刚进门,玉珠一眼就瞅见了他,正在跟掌柜说着菜名的她立马把菜单子一合,笑着迎上去。 三月的成州,气候偏冷,出门都穿着大衣。 华容一进酒磨,习惯性的将大衣脱下来,正准备挽在胳膊肘里,忽然一只玉白的手伸过来,笑着说:“我来拿吧。” 华容眉头一挑,侧身望过去。 看到玉珠,他先是盯了她两秒,随即不动声色地转了个身,将大衣往胳膊肘里一挟,嘴角勾了一丝笑意,可那笑意不达眼底,看上去更像是冷嘲。 玉珠的手还在伸着,华容的视线从她的面容上滑过,落在那一双似乎带着与主人一样强势又执拗的手上。 看了足足又两秒钟,他笑道:“玉姑娘这手金贵的很,我可不敢劳烦你拿衣服。” 他把“金”字念的极重,颇有几分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 此金既是比喻,又是实实在在的钱。 说的无非是她玉珠“趁火打劫”,侵犯他北华票号一事。 玉珠听懂了,不疾不缓地将手收回来,如常地笑道:“华公子不愿意让我拿,我不拿好了。乔叔已经在包厢里了,我带你去。” 华容不吭声,只挽着大衣,步伐从容地往楼梯走。 玉珠给一边等着她继续点菜的掌柜使了个眼色,掌柜的就跟在她后面,随着他们一起进了包厢。 包厢里只坐着乔慎。 原本乔慎是想请几个陪客的,来陪华容喝酒,可玉珠说今日是他们求别人,还是别让外人掺和的好,华容又不是那些纨绔子弟,灌两杯酒,说两句好话就能糊弄过去的人,想跟他谈,就得有先低头的自觉性。 乔慎皱眉,一开始很拉不下脸,玉珠说:“乔叔若不想来,我一个人应对就行了。” 乔慎道:“你玉字票号虽然跟我们乔家不是一个姓,可都是虞南票行旗下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早先你已经打了头阵了,这伏低做小又让你来,传出去别人会说我乔慎不关照小辈,在同行里抬不起头的。” 乔慎都这般说了,玉珠当然不会再大包大揽,尤其,有乔慎在,也能挡一挡酒。 是以,为了不丢虞南票行的脸,不让华容反感,他们就没请外人。 华容走到包厢门口,门外站了一个小童,见到客人到了,立马把门打开。 华容走进去。 玉珠跟着进去。 掌柜的跟在后面。 进去后,乔慎先站起来冲华容打了一声招呼,喊了一声华公子。 华容回以一记轻微的点头,却不应话。 这就有点摆谱的意思了。 乔慎眼眸微转,却是笑着站起身,亲自去给华容拉椅子。 乔慎年长,以华容的年纪,他该称乔慎一声叔的,哪怕两家毫无关系,可到底辈份和年纪摆在那里,同行之间,见到辈份高的,年纪大的,喊一声叔,那是尊敬。 华容不喊不说,还带理不理的,可见有多不待见他。 而乔慎这个长辈亲自给他拉椅子,可见有多诚心地巴结他。 华容只当看不见,心想,这会儿知道点头哈腰了,你前面打压我北华票号的时候怎么不点个头哈个腰?不愧是乔俭荣放到成州来的“刽子手”,能屈能伸不说,还特会见风使舵,知道现在龙驰当了权,他华府又要起来了,就来把结了? 可你能屈是你的事,你会见风使舵也是你的事,想要打击或是想要巴结也是你的事,你屈了我就要承其重吗? 想的也太美了。 华容今天应这个饭局,就是冲着让他们打消谈和的念头来的。 不把玉字票号和虞南票行挤兑出成州,他北华票号就枉称成州票号第一了。 华容不理会乔慎,他拉他左手的椅子,华容就偏将大衣往右手边的椅子去搭,搭好后就伸手要将椅子往后挪开,先坐一会儿,结果,手刚伸出去,摸到挂着大衣的椅把,就忽然被一只温柔的手压住。 也不是压,只不过是碰巧碰到。 玉珠见乔慎被华容晾着了,她反应极快,眼见华容要去坐右边的椅子,她想都没想,伸手就去拉。 这般一拉,二人的手就交叠在一起了。 玉珠一怔。 华容也是一怔。 半秒后,他眯起眼,用力将手抽出来,转头朝玉珠瞪去。 玉珠压住那一瞬间二人两手相叠所产生的不知所措的情绪,在华容抽出手后,收敛神色,不轻不重地将椅子拉开。 华容哼一声,坐了。 玉珠连忙招手喊掌柜过来,又把菜单摆在华容面前的桌上,让他点菜。 华容斜瞅她一眼,最后毫不客气地点了宗家酒磨最贵最上档的满汉全席。 三个人吃满汉全席,真的太奢侈太浪费了。 可华容点了,乔慎和玉珠能驳吗? 不能。 那就让掌柜赶紧下去准备。 掌柜笑着连连应是,立马下去了。 满汉全席,那可不是谁都会点的,掌柜一下去就赶紧通知厨房,优先这一桌。 沐青溪听闻有人点了满汉全席,讶了一下,指腹压住左胳膊这侧的帐本,抬头看向书桌侧对面,正坐在沙发里玩着古玩的宗佩铭。 宗佩铭这个人虽然经商不行,可品性良好,不嫖,不堵,唯一的乐趣就是收藏古玩。 这间书房虽说是宗佩铭理料帐本的地方,却也是收藏馆,除了正常的书桌书柜沙发套椅这些日常摆件外,周围又装了很多多宝柜,全都放着宗佩铭的收藏品。 宗佩铭比不过宗冼廷,也不是说他能力不行,只不过是他不爱经商,钻不进去,自没办法修得一身本事。 以前每到月末他都会焦头烂额,全是被这些帐册搞的。 宗家产业那么大,哪怕宗佩铭只管理以北的产业,那帐册也多的足够惊人。 原先一到这个时候大太太就会派帮手过来,可如今,有了沐青溪,大太太不急着找帮手了,宗佩铭也无忧无虑了。 从月中开始,宗佩铭就带着沐青溪一间商铺一间商铺的看,先是衣铺和鞋铺,后就是酒磨,这已经是这大半年来的习惯。 今天刚巧在这家酒磨看帐理帐本,就遇到了点满汉全席的玉珠一行人。 沐青溪帮忙宗佩铭打理以北的产业有半年以上了,里里外外,所有的铺子以及铺子里销的产品,她都印在了脑子里,清楚的很。 而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她清帐的时候从没见哪家酒磨出过满汉全席的单子,倒是宗冼廷那边,点满汉全席的多。 沐青溪支着下巴想了想,忽然站起身,冲宗佩铭喊了一声,“表哥。” 宗佩铭心不在焉地应道:“嗯?” 应了声,手没动,眼也没抬,还在玩着手上的古玩。 沐青溪说,“表哥下去看看是哪个客人点了满汉全席,能点这菜的,必是大商户,你下去走个人情,拉拢拉拢,往后指不定能多一个老客户。现在生意不好做,竞争又厉害,能多一个客户就多一个财源。要是把这个客户维护好了,未来他会带来更多的客户和财源。” 宗佩铭收起手上的古玩,这才抬头看向沐青溪,蹙眉道:“不想去,跟那些人嬉皮笑脸,逢迎巴结,我恶心。” 沐青溪道,“恶心也要做,这是生存之道。” 宗佩铭不干,道理还很多,“我不差那点钱,再说了,宗家地位摆在那里,我身为大少爷,凭什么要对食客们嬉皮笑脸、逢迎巴结的?” 他将身子一扭,“不去!” 沐青溪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好脾气地说:“你觉得恶心的事,宗冼廷可是天天在干着呢,他就不是宗家少爷了?他的人缘和名声哪里来的?不就是在酒桌上来的?他知道食客就是天的道理,表哥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不提宗冼廷还好,一提到这个人宗佩铭就额头青筋直蹦,他忽的一下子坐起来,重重地哼了一声,“你觉得他好,那你去帮他好了!” 说完这句堵气的话,他拿起大衣,连心爱的古玩也不拿了,直接摔门走人。 沐青溪听着摔门声,一阵头疼。 她心想,难怪表哥一直斗不过宗冼廷了,就这样的火爆脾气,被人一点就炸,与宗冼廷那种城府极深又定力十足的高人相比,简直就是炮灰。 既是炮灰,那也指望不上。 沐青溪将帐册合上,锁进抽屉里,等会儿还要上来,她也就不穿大衣了,依旧是那种纯粹朴素的裙子,只不过今天不是青如竹子一般的颜色,而是如油腊一样的白。 她锁上书房门,下楼。 楼下的菜已经在上了,而在上菜前,三个人坐好了位置。 乔慎坐在华容对面,好方便观赏他的情绪和脸色。 玉珠坐在华容旁边,方便给他倒酒。 二人分工极佳,配合的很恰当,可华容却对玉珠坐在身边的行为充满了反感,他侧头看向旁边的女孩,轻敲着桌面,不辨喜怒地说道:“玉姑娘,你能坐我远点吗?我这个人有洁癖,不喜欢闻你们女孩身上的脂粉气。” 玉珠笑了一下,面不改色地回道:“华公子,我是来跟你谈事的,又不是来跟你说情的,涂什么脂,抹什么粉?我身上有脂粉味吗?” 她将胳膊往他面前一伸,“你可以闻一闻。” 二人比肩而坐,距离极近,玉珠胳膊一伸就伸到了华容的眼下。 玉珠今天穿的是毛衣、裤子、长靴,毛衣是西式领,袖口有金扣,显得极为有档次,她那手往华容面前一伸,又被白天的光一照,白的份外扎眼。手掌向上,露出女孩掌纹里清晰的纹路,还有那肉肉的起伏,玉珠长着圆脸,眼睛也圆圆的,本人不胖,但因为这圆脸,让她看上去比一般人要胖,手也显得肥嘟些。 华容看着这手,想到刚刚这柔软的手掌按在手背上的感觉,眉心不觉一皱。 华容上有姐姐,下有妹妹,虽然没有心上人,可到底也牵过姐姐妹妹的手,按理说,玉珠这一按,并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但偏就让他在意了。 那种在意说不上来是什么,总归,不讨厌。 华容不可能真的去闻玉珠身上是不是有脂粉气,她身上确实没有,他只是赶她而已。她听懂了,所以才这么一伸。 华容扭头看着她。 玉珠也看着他。 二人目光相遇,各不相让。 华容一脸面无表情,玉珠一脸笑意盈盈,一冷一热,一静一动,一个英俊温雅,一个笑容甜美,怎么看都不像仇人,却偏偏就是仇人。 玉珠见他不闻,就扬起眉头笑道:“给华公子闻了,华公子不闻,可别说我不敬你呀,我就是想敬你,才坐在你身边的。你没带小童来,等会总得有人给你倒酒啊?” 华容薄唇微掀,“我不喝酒。” 玉珠道,“不喝洒也得喝茶,就算你连茶都不喝,那等会儿总要喝汤吧?” 华容勾唇,皮笑肉不笑地说:“就算我要喝汤,有的是人能使唤,这宗家酒磨里的小童最多,张嘴一喊就来了。玉姑娘今天打着什么算盘我心里清楚,你就别在我身上耗神了。先是打压,又来讲和,你当这是菜市场吗?讲价还价全由你说了算?” 他哼一声,身子往椅背里一靠,冷笑道,“吃个酒就想一笔勾销了,你是觉得我北华票号好欺吧?” 玉珠被他呛的一噎,面色紧了紧,可笑容依然不变。 她起身,提起茶壶,给华容倒了一杯茶。 华容冷冷地看着她的动作,等她把茶杯搁在他面前了,他也没动。 玉珠见他油盐不进,只好又坐下去。 第104章 .仗着王嫣,打关系牌啊? 如此,场面似乎就冷了。 华容完全不给情面,玉珠想见缝插针一下也不行,硬骨头啃不动,那就不啃了。 玉珠坐在一边儿,把玩着手上的玉瓷杯。 乔慎张眼往对面的华容瞧去,见他此刻面容极淡,微垂着头,手指时不时地摩挲着餐桌上的菱形花布,侧脸弧线是优美安静的,看上去毫无生气的迹象,可刚那话,听上去并不像没生气的样子。 乔慎沉着眉头想了想,觉得不能冒进,如今龙驰当权,未来的经济形势有利于李家和华家,不利于他乔家,乔家之前不用如履薄冰,因为从不曾表露过敌意。北华票号称霸北部,虞南票行称霸东部,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可这次,他虞南票行强行入驻成州,已经打破了这样的定规,这种打破是他乔家先发起,如今自然得他乔家补起来。 求人的时候,自然是难的。 乔慎正想着找个轻松的话题,把这个冷场面给缓和过去,还没开口呢,门被敲响。 乔慎坐着没动,玉珠起身去开门。 门打开,酒磨里的传菜员端着菜站在外面,玉珠连忙让开身子,让传菜员进来。陆陆续续的,菜端上桌,这期间,三个人都没再讲话。 而上菜上到一半,来了不速之客。 这“客”还不是一个,而是好几个。一是乔老夫人和艺新,二是沐青溪,三是宗冼廷。 乔老夫人和艺新原是要去找乔慎,半道看到人,就跟了来,沐青溪是冲着满汉全席的客人来的,宗冼廷就是华容刻意请来的了。 三拨人,赶在不同的时间段进来,却又都恰巧赶在上菜的时候。 传菜员看到宗冼廷,简直毕恭毕敬,又看到沐青溪,那也是相当的尊敬。 沐青溪压根没想到宗冼廷会来,她从楼上下来,宗冼廷从楼下上去,一个站在楼上,一个站在楼下,中间是二楼的转角长廊,他二人一开始谁也没注意到谁,就在一个快下到二楼,一个快上到二楼的时候,习惯地抬头,去看前面,结果,这一看就看到对方。 沐青溪微微一愣,清澈的眸底立刻撞进了一丝意外,但很快她就提起裙子,下了最后一阶台阶,站在二楼走廊上,冲宗冼廷喊一声,“二少爷。” 宗冼廷看到她,也是十分的意外,他目光从她脸面以及衣服上扫过,转向二楼走廊的某一处,淡淡应一声嗯,抬步上楼,从她侧边走了过去。 沐青溪跟上。 宗冼廷听到脚步声,薄唇抿了一下,毫无情绪温度的脸微微紧绷,他又走了几步,见沐青溪依旧跟着,他就停步转头,不冷不热地看着她。 从那天晚上,沐青溪擅用了他的游泳池,又没有给他的游泳池换水,当天沐青溪高烧四十二度,一整天都瞧不好,泡了他的水后,第二天高烧就奇迹地退了后,宗冼廷对这个女孩就越发的戒备。 以前宗冼廷从不派人盯着宗佩铭的一举一动,可自从沐青溪参与了宗家的生意后,他就让徐节盯紧了她。 这一盯就一发不可收拾。 沐青溪先是将北街的鞋行全都改了装潢,说是整改,其实是在一个一个地检查鞋行里的水货鞋子。宗冼廷是知道北街有某些鞋行里卖着假货鞋子的,这种辱没宗家品牌的恶劣行径,宗冼廷向宗佩铭提过很多次,让他不要弄虚作假,可宗佩铭就是不听,当然,一开始宗佩铭是算计宗冼廷的,把这些假货的鞋子掺进南街鞋行,就是想败坏宗冼廷的人品,但宗冼廷多精明的人,能让宗佩铭算计了去吗? 宗佩铭没算计成功,就负气地将这些假货鞋子混进了北街鞋行里。 他是有点破罐子破损的意思,还好这些假货鞋子不多,不然,宗家品牌还真的要被他毁尽了。 假货鞋子虽然有,却不多,也不是每个人去买都能买到假货,也有一些人是分不清真货和假货的,而早期是传过一次北街鞋行的客户买过假货,自打那起,北街鞋行的生意就锐减了很多。 而从沐青溪来了之后,门闭检货,不管鞋行里摆了多少鞋,不管仓库里存了多少货,她都请人一个一个地检查。 那段时间,她几乎没在宗家呆过,每天都睡在鞋行里。 整整三个月,她将北街不下四十家的鞋行翻了个遍,翻出一百多双假货,而那段时间,又恰适战乱,很少有人再去街上购物。 她在那个时候重整鞋行,实在是明智。 战乱平后,两个月时间,北街鞋行的销量就比之前上涨了一个百分点,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宗家每月都会开宗亲大会,每季也会开季会,到了年关,还会开年会,都是总结、点算宗家生意的入出情况。 宗冼廷在上月底开宗亲大会的时候,翻阅着北街铺子的帐册,目色里暗露出敬佩。 他那个时候看着安安静静坐在宗佩铭身边的沐青溪,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情绪在翻腾,那是什么情绪,宗冼廷不知道。 而这个时候,看着跟在他身后的沐青溪,宗冼廷目光很冷,可心底却奇异地生出一丝怪异感来。 眼前女孩依旧澄澈似水,穿着白裙,脱尘的不像人间而来,像是画里走出来的。 而她跟在他身后,恍然让宗冼廷觉得,她本该如此,跟在他身后,是他的人。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宗冼廷眉头狠狠一拧,他觉得他是疯了,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宗冼廷看着沐青溪,冷淡地说:“你要跟我走到底吗?” 沐青溪柔柔地道:“我不是要跟着二少爷,我是正好也往这边走。” 宗冼廷眯眼,他跟她接触不深,虽然同住在宗府,可他平时很忙,鲜少回府,遇到在府上的情况,他也跟她很少碰面,最多吃饭的时候,坐在一张饭桌上,彼此打个罩面,说上几句话,可哪怕是说话,也只是表面上的虚语,从不深交。 但有些人,不深交不代表不了解。 宗冼廷觉得自己对沐青溪已经足够了解了,她看着温婉清澈,说话柔声细雨的,可做事毫不拖池带水,说到就一定做到,是个实动和执行力都特别高的人。 那么,她往这边走,是要去哪儿? 宗冼廷收回视线,往旁边一退,靠在了木质墙壁上,声音如常道:“那你先走吧。” 沐青溪说了句谢谢,果然先走了。 然后,这次换宗冼廷跟着沐青溪了。 沐青溪要去华容那个包厢,宗冼廷也去那个包厢。 包厢门口,二人一前一后停住脚步。 传菜员还在陆续的传菜。 他二人没挡门,就在门侧一旁边。 进门前,沐青溪看了一眼立在自己身后的男人,笑道:“原来二少爷也是来这里的。” 宗冼廷离她不远,高海拔的他不用挪步就能居高临下看清她脸上的笑。 那一瞬间,他看着这样的笑,心口蓦地一动,脸色却极反差地阴了下来,他哼一声,什么话都不说,在传菜员离开后,抬步一迈,进了包厢。 包厢里面,乔老夫人已经在乔慎、玉珠还有华容三个人的目光注视里坐了下来。 乔慎问乔老夫人,“娘怎么来了?” 乔老夫人抬头看他一眼,又转过来看看玉珠,最后看向华容。 乔老夫人先乔慎来成州,在成州,她一直住在王府,可以说,跟王府一起,见证了虞南票行打压北华票号的行为。 她是老了,可没老到眼瞎看不见的地步。 去年的时候还恨不得搞死对方,这一转眼,开了年,战平了,又坐在一张酒桌上喝酒了。 这不是讲和是什么? 而她刚进门的时候,见这饭桌上的三个人各不理谁,那气氛,哪是吃饭的氛围啊,倒像是要奔赴一场极刑似的。 乔老夫人不用问,光是看到这三个人,就知道这顿饭是为什么而吃了。 乔老夫人笑了笑,说:“中午在龙府吃的饭,是龙家邀请的你妹夫一家,商议龙战满百日的宴席,还有给嫣儿补办婚礼一事。这不,都订好了日子,我过来通知你一声。” 说到这,她顿了一顿,复又道:“你是嫣儿的舅舅,那也是龙驰的舅舅,是龙战的舅爷,这等大喜事,你可不能缺席,人要去,礼也得备,还得备大礼。” 这话可真是太有份量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啊! 乔慎先是一惊,眼珠子直愣愣地呆着,后反应过来乔老夫人这话里的深意,忽然一阵激动。 他怎么就把这层关系给撇下了呢! 虽然妹妹不在了,可妹夫在啊,而且,王嫣确实问他喊舅舅呢,这是实打实的关系,就算乔沉香不在了,这层关系也在。 王嫣嫁给了龙驰,龙驰不就得问他喊一声舅舅吗! 乔慎喜上眉梢,他觉得虞南票行有救了。 华府之所有能与龙家搭上亲戚关系,那是因为华媛美嫁给了李瀚阳,李瀚阳是李如湘大哥,原先龙傲明当权,李瀚阳以及李家当然很有出息,华府搭着这层关系,自没人敢得罪。 可如今,龙驰当权,他娶的可不是李家的姑娘了,是王府姑娘啊! 这一句话不仅点醒了乔慎,还连带的让华容也惊了一惊。 乔老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仗着王嫣,打关系牌吗? 华容面色黑了黑,乔老夫人这般闯进来,明显的是来为乔慎撑腰的。 华容不吭声,扯到了龙驰,扯到了王嫣,他实在不敢乱说话。 虽然龙驰跟自己交好,可到底,他现在不是少帅,不是督军,而是一国司令。 龙驰有多爱护王嫣,就会有多爱护王家。 而爱护王家,那就必然不会杀伐乔家。 龙驰对乔家可能没什么感情,可王嫣有。 龙驰刚胜任总司令一职,还比较忙,对于经济这边,他还没有下达任何策令,乔慎和玉珠这个时候喊华容吃饭,谈讲和,就是怕龙驰动起真格来,伤害到虞南票行乔氏的利益。一旦龙驰打压了,华容又在旁推波助澜,那么,兴旺如虞南票行,富贵如乔氏,也会挡不住。 乔老夫人这话一说,玉珠脑袋瓜子也跟着转了起来。 早在前年的时候,十匪帮大乱,王嫣去虞城看望乔老夫人,在乔安巷住了大半个月,跟玉珠玩的可好了。 玉珠觉得,抽空得去龙府看看王嫣。 王嫣生产的时候玉珠去过,但那个时候人太多,龙驰又将王嫣保护的太好,除了近亲的几个人进到房间陪着王嫣外,其他来贺喜的外人,全都拦在门外。她当时只在房门外瞅了一眼,压根没瞅到人,更没那幸运进那道门,后来想到票行危机,就一心扑到这上面了,不曾再去过。 玉珠听乔老夫人说今日去了龙府,商议龙战满百日的酒宴还有龙驰为王嫣补办的婚礼宴,就问道:“乔奶奶,司令府的小少爷什么时候办满百日的宴席?” 乔老夫人笑说:“百日酒在四月十二,婚礼席在六月十八,还有些日子,来得及准备。” 现在是三月中下旬,几近末尾,算算也就十多天。 玉珠心里有了计划,也不巴着华容了。 乔慎也一样。 但毕竟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虞南票行有意与北华票行和和气气地赚钱,做生意,自不会再敌视和得罪。 乔俭荣本人还没来,若是乔俭荣来了,那就不是如今这场面了。 乔慎为乔俭荣办事,也是为乔家办事,怎么着也得把这前驱的任务办好喽。 乔慎因着王嫣,就冲华容说:“你看,华少爷,这绕一圈下来,我们两家也是亲戚呢。亲戚对亲戚,之前的事,如果有做的不对或是照顾不周的地方,你尽管说,能补的我们一定补,不能补的,我上门去赔罪,你看行不?” 华容听着,眉头一掀,不冷不热地笑了一声。 先原是打死不想理乔慎的,所谓长辈长辈,长了一辈,不管是年岁、经历,还是面子,都高了自己很多。 他晾着他,就是让他知道华府不是好欺负的,北华票号不是好欺的! 可乔老夫人往这里一坐,华容多少还顾着这位老夫人的面儿,回应道:“乔叔,你可别欺负我小,就用言语坑蒙我呀。” 乔慎不解蹙眉问:“我何以坑蒙你了?” 华容道:“我们华府因着李府的关系,确实跟龙府扯了点亲,你乔府因着王嫣的关系,也确实跟龙府扯了点亲,绕远了说,我们也能算亲戚关系,这倒不假,但之前虞南票行打压北华票号,损失的钱财是小事,重要的是,破坏了成州的经济市场,这个漏缺,你们要怎么补?补钱财可以,但被你们趁机侵占的分行,要还吗?这个你能作主吗?如你所说,补不了,你上门赔罪,那我不是给了你堂而皇之上华府的理由了吗?” 他看着乔慎,嘴角挂着笑,可眼中丝毫没有笑意,“乔叔这如意算盘打的也太好了,不愧是为虞南票行作为前驱的人。” 乔慎那话,确实是埋着陷阱。 那话的中心意思不是亲戚和补偿,而在于最后面的上门赔罪。 一旦华容应下了,又有玉珠和乔老夫人在旁边作证,那他就可以给乔俭荣打电话,让乔俭荣过来了。 华容说的没错,这不是钱财问题,而是市场经济问题,得乔俭荣和华泽君这等身份的人去谈,他委实作不了主。 乔慎见华容破解了他话中的主要意思,没恼,也没气,笑着说:“不愧是华少爷。” 华容哼一声。 玉珠侧脸望了华容一眼,想打个圆场,话还没出口,宗冼廷进来了,没两秒钟,沐青溪也进来了。 这二人来的莫名,玉珠、乔慎一愣,但好歹是知道这个酒磨姓宗,又知道宗冼廷在宗家以及在整个成州所身居的地位,政坛没他的份,可在商业上,宗冼廷三个字,几乎能与李志坤比肩。 玉珠连忙站起身,笑着跟宗冼廷和沐青溪打招呼。 乔慎也站起来,跟这两个东家打着招呼。 乔老夫人年长些,要起来,被宗冼廷轻轻制止,他看一眼乔慎,又看一眼玉珠,很有东家的风范,却又不失温和地说:“都坐着吧,我就是过来陪酒的。” 他说完,拉了一把离华容最近的椅子坐。 华容的右手边坐着玉珠,玉珠的另一边坐着乔老夫人,宗冼廷看了一眼位置,选了华容左手边的位置坐。 坐稳,淡淡掀眼,看着沐青溪。 这里是北街,沐青溪是真正的东家,她下来也是为了拉拢这一桌客人,好为以后的长久“合作”做准备,可没想到,这一桌客人,竟是这几人。 宗冼廷与沐青溪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了,而是近一年。 她的做事风格,他了如指掌。 自从沐青溪打理酒磨以来,她对每一桌客人都很照顾,如果她在酒磨,她一定会随时关注酒磨里的订餐情况,但凡遇到大客户,她都会下来,以东家的身份,与他们喝一杯。 宗冼廷虽然觉得她身为女子,做这样的事不妥,可不得不承认,因为她这一举动,北街酒磨的生意比之往,好了太多。 宗佩铭自持自己是宗家大少爷,从不做这种掉底的事,他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王子,享受着荣誉和自己身份所带来的福利,却不知,这些荣誉和福利,全都是要用实力挣的。 沐青溪是个女子,却从不在乎那些虚名,她要的,就是实实在在的利。 在这一点儿上,她与宗冼廷一致。 所以,她下来,又是跟往常一样,要拉拢这一厢房的客人吧? 宗冼廷那一眼看过来,明显带着几分嘲讽,沐青溪看出来了,她轻轻地望着他,目光纯净,像一块温润的玉,而当她盈盈地看过来时,那玉又似囊括了无限包容,这包容不是容纳,而是显而易见的挑衅。 宗冼廷扯了扯唇,收回视线。 因着乔老夫人,因着宗冼廷,这一场原订的有目地性的饭局就变成了真正的饭局。 纯粹吃饭。 吃完饭,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宗冼廷没走,他在离开包厢后上了楼梯,敲响了三楼的那间书房门。 沐青溪还在书房里,帐册没看完,她是不会走的。 敲门声一响,她就说,“进。” 宗冼廷将门推开,却没进,抱臂倚靠在门框上,隔着半空的距离看向她。 沐青溪原以为来人是掌柜,却不想,是宗冼廷。 她立马站起来,客气有礼地喊一声:“二少爷。” 宗冼廷看她那讨巧有礼的样,再想到她刚刚投睇来的挑衅眼神,破天荒地竟是笑了起来,这一笑,让他英俊脸的顿时如生了花般,而那笑声,比他平时的声音好听了太多。 沐青溪来宗家这么久,头一回听到宗冼廷的笑声,她被惊着了。 真的,被惊着了。 她呆立在那里,看着宗冼廷唇边的笑容生起来,又慢慢落下去。 宗冼廷不爱笑,平生也很少笑,这一笑,时间极短,笑容一落,他就迈步走进来,进来后反手又将门关上。 他走到沙发椅边上,准备坐下去。 坐下去的时候看到沙发上摔着宗佩铭喜欢的古玩,他眉头一挑,问道:“大哥来过了?” 沐青溪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大概被他突如其来的“亲近”搞的有点摸不着头脑,他若一直视她为“眼中钉”她还能应对,可冷不丁的来“套近乎”,实难让她招架。 沐青溪有点手足无措,呆愣地看他半晌,出口回道:“嗯,先前来过,不过又走了。” 宗冼廷最终没有坐那个沙发,他走到书桌边,往下瞅了眼,见桌上摆着帐册,沐青溪的一只手还压在上面,他就问:“每天都是你在看帐册吗?” 可能是男人的气息太近,充满了攻击性,一下子就让沐青溪从失神里回魂。 她反手将帐册一合,往后退开一步,温声道:“都是表哥在看,他看完了,我再看一遍,免得出什么差错。” 宗冼廷淡淡地“哦?”一声,没什么情绪地说:“你不用替他遮,他是我大哥,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 他手往外一伸,要去拿帐册看。 这动作来的太快,又太猝不及防,沐青溪压根没想到宗冼廷会“屈尊降贵”看这个酒磨的帐册,眼见他手要够着了,她连忙伸手一抓。 只是,没抓到帐册,抓到了宗冼廷的手。 宗冼廷眯眼,一点一点地抬起下颌,看向她。 第105章 .森冷如冰 那目光不惊不怒,也没有丝毫的杀伤力,可就是让沐青溪对上的那一刻,眼皮子一跳,后背跟着就蹿起了一股冷意,她缩起手就要退开,可宗冼廷似乎较上劲了,在她手要退开的时候猛的握住,不阴不阳地说:“那么喜欢抓,抓个够。” 他说的是帐册,并非他的手。 但他此刻在握着沐青溪的手,沐青溪自然就曲解了他话里的意思。 沐青溪平静着一张脸,虽然内心里已经突突地在跳了,可依旧冷持着理智,尽量用着温和的语气说:“二少爷……” 话刚出口,宗冼廷就松开了她的手,转身往后退开,挑了一个单人沙发坐。 坐定后,大腿搭在二腿上,目光看向她,说:“过来。” 沐青溪眉头轻轻一拧。 宗冼廷道:“大哥确实不会看帐,在你没来之前,他这头的帐,到最后全都是我加夜班帮他看的,只不过,他不知道而已。如今有你帮他看,我肯定是放心的。” 他顿了一下,问道:“我听大娘说,沐姑娘来自于青溪镇?” 原本在说着帐本,突然话题一跳,跳到她的出生地,沐青溪慢半圈反应过来后点头,“嗯。” 宗冼廷闲聊家常似的问:“你的名字就是取自青溪镇的青溪?” 沐青溪低低地应一声,“是。” 宗冼廷不问了,静了三秒有余,他又道:“过来吧。”他指指对面,刚刚宗佩铭坐过的沙发,“坐那,念一念帐本里有问题的帐,我也听听。” 沐青溪没动,只眼皮轻抬,瞥了他一眼,“二少爷,这帐等我看完了,你想看,我再拿给你看,现在还没检查完。” 宗冼廷不应,左手取出拇指上的碧石扳指,转着圈圈的把玩,一边玩一边说:“沐姑娘看着不大,却是算帐能手,会做生意,会算盘,还会喝酒,一个姑娘家不会的你都会了,那么,你会缝纫唱歌跳舞吗?” 说真的,从沐青溪来到宗家,头半月的时间里没见到宗冼廷本人,后来那一早上,因为一壶酒,晚上,因为一湖水,不打不相识。再之后,二人就是萍水相逢似的罩面、碰头,脸上客气,言语客气,眸底深处却都藏着要致对方于死地的狠戾。 宗冼廷不会让人威胁到他,沐青溪不会让人威胁到宗佩铭以及大太太的地位,那么,就势必要有个高下,有个输赢。 二人都有这种认知,是以,平时从不多交流。 有什么交流的? 早晚会是手下败将。 那么,一直致力于把对方打成手下败将的宗冼廷忽然问出这样的话来,沐青溪心里能不吃惊吗?她瞠的一下子瞪大了眸子,黑葡萄似的眼珠在那撑起的眼眶里染满惊色,可惊色的底部,又铺满了防备和警惕,她默了数秒,出声道:“不会。” 宗冼廷惋惜地道:“那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他没说。 他见沐青溪对他防备极深,颇觉得好笑,这些帐册谁说是北街铺子里的,可到最后,还不是落在了他的书桌上? 也对,沐青溪是做帐高手。 以前宗佩铭不会做帐,就算请了人来,也达不到沐青溪这种境界。 以前的帐本,经过多次检查落在他的书桌后,他还能看出来好几处漏洞。 怎么可能没漏洞? 宗佩铭那般喜欢古玩,他收藏的古玩不计其数,那些古玩,可都是真金白银买来的。身为宗家大少爷,宗氏产业的管理者之一,宗佩铭手上肯定有钱,但那些钱够他永无止尽地买古玩吗?肯定不够的,那么,他私下里定然挪过这些商铺里的钱。 宗家产业庞大,宗氏族亲们又多,为了防止有人暗地里转挪商铺钱财,宗氏可是有专门家规的,但凡不通报宗亲族氏,擅挪商铺钱财的,一律给予严惩。 宗佩铭不止一次两次被宗冼廷逮到擅挪商铺的钱财去私用,宗冼廷把这些帐一一计下来,拿到宗氏族亲大会上说,这般长此以往,那些宗氏族亲们就对宗佩铭越发不满。 要说宗佩铭一直拿不下当家人的身份,也与这些事有关。 而从沐青溪去年来后,宗冼廷就再也不能从这些帐册里找到宗佩铭的漏洞了。 宗冼廷要看帐,沐青溪不给,宗冼廷也不可能动手去夺。 他站起身,不轻不重地往后瞥了一眼,看到女孩婷婷玉立地站着,看着温婉似水,可浑身上下却透着绝然的傲骨。 来自青溪镇…… 宗冼廷眯了眯眼,收回视线,朝门口走了。 只不过,还没走到门口,那门“嘭”的一声被人极为大力地推开,还没看清这般无礼贸闯的人是谁,就有急切的声音先飘了过来:“表小姐,你快去看看大少爷吧!”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宗佩铭身边的随从蒋叶。 蒋叶是跟在宗佩铭身边的人,平时很讲规矩,可今天这般贸然冲进来,还大声急语,可见事态很严重。 宗冼廷脚步当即一停。 沐青溪来不及锁帐册,小手一卷,将帐册塞进了裙子的内兜口袋里,她走过来,轻声说:“别着急,你慢慢说,我表哥怎么了?” 蒋叶缓一口气,他跑的太急,这会儿还在大喘气,呼吸稍平稳后他说:“喝醉了,在陆掌柜那里睡觉呢!” 沐青溪一听,心道,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呢,原来是喝醉了。 喝醉了就喝醉了,抬回去不就好了? 沐青溪道:“表哥喝醉了,你第一时间该把他送回府,怎么跑我这里来了?” 蒋叶急的冒汗,“我是要把大少爷弄回去的,可大少爷今日是在陆掌柜那里喝的酒,陆掌柜这个人……” 他说到这,忽然顿住,这才发现一边站着的宗冼廷。 宗冼廷原本是要往门口走的,蒋叶从外面将门一推,堪堪好挡住了他半个身子。 蒋叶着急,一时没看到他。 这会儿看到,吓了一跳,慌忙喊一声二少爷。 宗冼廷淡淡地嗯了一声,问他:“大哥中午在陆掌柜那里吃酒?” 蒋叶不自禁的小小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实在不想说是,可刚已经话说出口了,这会儿哪敢说不是? 蒋叶一脸菜色地说:“是,二少爷……” 话没说完,宗冼廷抬步就往门外走。 蒋叶立马追过去,大喊:“二少爷,不是你想的那样,今日大少爷纯粹只是去吃饭喝酒的,他跟陆掌柜没有……” 话又没说完,宗冼廷一眼瞪过来,他狠狠地抿住嘴巴,额头顿时生了一层薄汗。 宗冼廷那一眼,森冷如冰。 第106章 .心动只在瞬息之间 陆掌柜是谁? 她不是男的,是女的,原名陆西,是地地道道的成州人,本家是做洋酒生意的,而因为这样的生意,陆西打小就在美国生活。 但不幸的是,她父母有一次在远渡重洋的时候出了事,双双亡故,她上无长兄,她无姊妹,是陆家独苗。 陆家经济着西洋酒楼,原是很出名的,可陆氏夫妇亡故后,西洋酒楼无人打理,陆西从美国回来,接掌家业。 但毕竟年岁小,一刚开始还能撑一撑,后来就不行了。 再加上成州经济发展迅速,很多商人后来居上,老一辈的商号,不是死,就是变得默默无闻。 西洋酒楼连续改了三次名字,到现在,变成名不见经传的陆西饭店。 陆西自小活在美国,虽然归了国,可生活习性和待人风格很西化,为人也不保守,可以说,相当的前卫。 宗冼廷从不喜欢评判人,可这个陆西,他实在欣赏不来。 西洋饭店能在好几次的经济动荡下存活下来,靠的不是它本身的实力,而是陆西的长袖擅舞。 在这个时代,女人想要撑起独门独户的经济,要么有绝对的实力,要么有绝对的手腕,要么,就得有绝对的交际。 而陆西,属于后者。 陆西的裙下之臣,多如过江之鲫,这在成州,并不是秘密。她本人也从不隐藏这一点,光明磊落,可不管她巴结谁,奉承谁,勾搭谁,这都是她的事,而她想把手伸到宗府,伸到宗佩铭身上,宗冼廷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同为宗氏少爷,他不能让宗佩铭丢这个脸。 生意是生意,兄弟是兄弟。 宗冼廷可以在生意上压的宗佩铭踹不过气,却不能放任他作贱自己。 宗冼廷那一眼一瞪,蒋叶立刻缩起了脖子,嗓眼像被人用力掐住了,再也吭不了一声。 沐青溪也瞅见宗冼廷森冷的眼神,她备感奇怪,按理说,宗佩铭丢人了,宗冼廷应该幸灾祸才对,以沐青溪分析的这二人的关系来看,宗冼廷这个时候应该要落井下石的,但是他没有。 不知为何,看到宗冼廷沉稳却又脚步急快地往下走的身子,沐青溪心头缓缓生出一丝敬佩。 男人当狠,却狠的正直良善,这让人怎么讨厌得起来? 沐青溪眼见宗冼廷绕过楼梯拐角,看不见了,她连忙也跟上。 蒋叶愣了愣,也慌忙奔下楼梯。 出了宗家酒磨,一眼就瞅见宗冼廷在拉车门,沐青溪想也没想,冲过去就开后车门。 宗冼廷扭头看她,“我让你坐我车了吗?” 沐青溪道:“你担心表哥,我也担心表哥,坐你车快点。” 宗冼廷冷哼,“谁担心他了?” 沐青溪看着他英俊却又冷硬的面部线条,突然觉得这人也是面冷心热的,她微微一笑,这一笑,犹如霞光冲破云层,明媚的让人移不开眼。 宗冼廷见识过明小桥的美,见识过赵小雅的美,更见识过王嫣的美,他虽不沾女色,可也有自己的欣赏眼光,在他看来,沐青溪能让他欣赏的,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身上那种空灵的不似人间所有的仙气,还有她那满身傲骨,可她这一笑,顿时就笑到了宗冼廷的心坎里去了,无端的,心口一悸。 宗冼廷眉头拧紧,手把车门一拉,坐进了驾驶室里。 沐青溪见他没强烈制止,也赶紧打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刚坐稳,车子就发动了。 蒋叶没赶上,只好又喊了一辆黄包车。 车里,宗冼廷和沐青溪都没讲话。 陆西饭店也在北街,但离这里比较远,遇到早上或晚上人少的时候,开车五分钟就到了,但这个时候是大中午,北街非常热闹,人也多,开车就慢了。 沐青溪来到宗家后全心都扑在提升业绩上面,压根不知道宗佩铭跟陆西之间的关系。 陆西这个人她是听过,陆西饭店她也去考察过,陆西本人她也见过,可委实没想到这个女人会跟宗佩铭有关。 坐在后位上,想着等会儿去了不能闹乌龙事,她就柔声开口问:“二少爷,陆西跟我表哥,有什么特别关系吗?” 她把特别二字说的很慢,强调之意很明显。 宗冼廷嗤笑,“你天天跟在他身边,都跟了有一年了,他们什么关系,还问我吗?” 沐青溪道,“我不是每时每刻都跟着表哥的。” 宗冼廷这次连嘴角都懒得扯了,他专心开车,也不应腔。 沐青溪又问一遍,宗冼廷还是不应,沐青溪就沉默了,但是没沉默多久,大概三秒钟,她又开口问了一遍。 宗冼廷额头微抽,他想到这个女子做事从来都是不达到目地善不罢休的,大概他不说,她得打破砂锅问一路。 宗冼廷为了能让自己开车安静一些,不爽快地回道:“能是什么关系,酒肉关系。” 酒肉关系这个四字,可褒可贬。 宗冼廷说的模棱两可,沐青溪听的一头雾水,她没听明白,就道:“你说明白点。” 宗冼廷道:“听不明白就装糊涂行了,等会儿你坐车里,别下来,我去把大哥弄出来。” 沐青溪立马道,“不行!” 宗冼廷眉头一挑,不阴不阳地说:“怎么,怕我把你表哥害了?” 沐青溪心想,你不会害表哥,可表哥看到了你,又该炸了。 现在想想,宗佩铭跑到陆西这里喝酒,很可能是中午那会儿在书房看帐册,她不小心提到了宗冼廷,刺激到了宗佩铭。 沐青溪有意试探宗冼廷,就毫不避讳地说:“你是表哥的二弟,当然不会害表哥,只不过表哥这个人,心性稚嫩,为人耿直,气一个人表现在脸上,从来不藏在心里,这几年,你打压他无数,他对你存着很深的芥蒂,看到你,他可能会发酒疯,我怕他伤害到你。” 宗冼廷冷笑道:“我打压他是想激励他,他自己不受打,这也怪我?” 沐青溪道,“没说怪你。” 宗冼廷冷哼。 沐青溪道,“可他看到你会生气是一定的。” 宗冼廷又冷笑一声,却不接腔了。 这个姓沐的想让他说什么?说他以后不打压宗佩铭了?二人和平相处?能和平相处吗?不说宗佩铭恨他了,就是大太太,看到自己娘亲,那也是两眼发黑的吧?这个家,要么是他宗冼廷的天下,要么是他宗佩铭的天下,不可能存在共同治理的情况。 宗冼廷抿住唇,双手稳稳打着方向盘,安静地开车,不再搭理沐青溪。 沐青溪没有得到宗冼廷的回应,心里低低地叹了一声,这个宗二少爷,简直成了精了! 这样的人,她表哥斗得过才怪了。 车开到陆西饭店,宗冼廷刚熄火,沐青溪就已经急切地将门打开了,她提起裙摆,冲进陆西饭店。 宗冼廷从窗户玻璃里看到她奔跑的身影,微微地眯了眯眼,他并不着急,慢腾腾地解了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 都是成州的老商户,彼此都认识。 宗冼廷知道上哪儿找宗佩铭,沐青溪也知道。 只不过,当宗冼廷从后门上了二楼后,还没来得及拐进走廊,眼前陡然一个黑影袭来,直直地往他怀里撞,他连躲都来不及,就被人扑了个满怀。一股很清幽的香气闯进鼻间,在那里肆意蔓延。宗冼廷的身后是悬空的楼梯,他被人一撞之后险些跌下去,他来不及推开身上的人,先是伸手往后一扶,扶住栏杆,稳住身体。 他脸色很难看,正要伸手推开怀里的人,怀里的人却在这个时候抬起了脸。 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会撞到人,抬头想说声对不起。 可不期然的,撞进男人黝黑如墨的视线里,沐青溪一愣。 宗冼廷原本苛责的话在看到抬头的那张脸时蓦地一滞,尤其在她抬头的瞬间,她小巧的鼻尖毫不自知地滑过他的下巴,那柔软一瞬即逝,却如烙铁一般,烙进了他的心底。 骤然间,心跳加速,心动,只在瞬息之间。 宗冼廷猛地扶住沐青溪的腰,将她拉离怀抱,他目光看向她的身后,低沉着声音问:“怎么了?” 沐青溪咬住唇,雪白的脸涨着通红,双手不停地绞着扭着,眼神频频闪烁,她比宗冼廷先一步进来,也先来到陆西的办公地方,那门在大开着,若是平常,她定然要先敲一声门,问问里面有没有人再进去的,可今天因为担心宗佩铭,就直接进去了,然后…… 沐青溪想到进门之后在小卧室里看到的画面,她捂住脸,耳根火烧火燎地烧了起来。 宗冼廷先是不解,可看到她蒙脸的动作以及她耳朵红的可以滴出血来的样子,他恍然间想到了什么,用力把她往侧边一推,冷着脸进了那道走廊,进了那间依旧开着门的办公室,进到办公室里面的休息室里。 然后,看到了什么? 宗冼廷站在那里,目光冷冷地睃着那一对刚完事的男女。 经过疯狂纵情,宗佩铭的酒意醒了大半,但他还不是很清醒,此刻有点迷迷瞪瞪,前有酒的恣意,后有情的恣意,这一刻,他舒服的只想睡觉。 他压根不知道当下是个什么光景,拉了被子蒙过头就要睡觉。 陆西推了他一把,“你二弟来了。” 宗佩铭咕哝,“管他呢!” 下一秒,他猛的一下子坐起,上身赤果着,有鲜明的齿痕,陆西作风开放,可宗佩铭却不是作风开放的人,他一坐起,凉飕飕的冷意就传了过来,他低头一看,整个人一惊,可还不够,旁边,宗冼廷毫无温度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衣服穿好,出来,这事儿你若解决不好,我会在宗氏族亲大会上彻底断掉你想当当家人的资格!” 说完这句话,宗冼廷转身出门,出去后嘭的一声将大门关上。 他走到窗户前,盯着外面的街景看着。 沐青溪是隔了很久又进来的,进来就看到立在窗户前的男人身影。 这个房间没什么气息,那道小卧室的门关了,可她就是很恶心,因为刚刚那画面确实刺激到她了,她长这么大,从来没…… 沐青溪扶着墙壁,干呕了一声。 这声音一出,宗冼廷立马扭头看来。 见到是她,他眉头先是一皱,又见她扶着墙壁一脸霜白痛苦的样子,他黑眸定然无波地凝视着她,半晌,他迈开脚步,走过来,盯着她侧脸下的虚青,问:“看到了?” 沐青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确实看到了少儿不宜的画面。 而想到她冲进来后陆西看过来的那个眼神,她觉得,她表哥被算计了。 可到底,那个画面,她真的撞见了。 明明做那种丢人的事情不是她,可此刻,她觉得丢人之极! 她不应话,宗冼廷又问一遍,“你看到宗佩铭的身体了?” 沐青溪愕然抬头。 宗冼廷眯眼道:“看没看见?” 沐青溪咬住唇,垂下脸。 宗冼廷忽然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他盯着她嫣红的脸蛋,嫣红的唇,闪躲不停的眼睛,嗤笑,“表兄妹!呵!” 他松开她的下巴,嫌恶似的拿出帕子用力地擦着。 没擦完,那道小卧室的门咔嚓一声响。 宗冼廷眯眼,边擦手边往窗户边走,似乎,只有站在那里,他才能好受一点。 这个房间,不管是空气还是桌椅板凳,他都觉得脏。 他站在那里,既不靠着窗,也不靠着墙,眉目低垂,天光从他身后的窗户照进来,笼罩在他高大挺拔的身子上面,照的他有如那开光的宝盒一般,光芒摄人。 开门声响了又关,他也没抬头,直到他觉得把手上那丝柔滑的气息擦掉,这才将帕子往口袋里一塞,抬起脸,看向穿戴整齐的宗佩铭,压根瞅都不瞅陆西一眼。 宗佩铭出来,不光看到了宗冼廷,还看到了沐青溪,他陡然一阵尴尬,低咳一声,喊道:“表妹。”喊罢,又问,“你怎么来了?” 沐青溪道:“蒋叶说你喝醉了,怕你出什么事,就去酒磨喊了我,刚好二少爷也在,他就一起来了。”还特意加一句,“二少爷也很关心表哥。” 宗佩铭不屑地撇嘴,可想到刚刚宗冼廷威胁他的话,他又一阵火大,正想质问宗冼廷你有什么权力剥夺我争当家人的资格呢,蒋叶急冲冲地赶了过来,这下子,他把一通火气全都撒在了蒋叶身上,怒骂道:“我就出来喝个酒而已,你做什么去惊动表妹!” 蒋叶一愣,脱口而出道:“当时少爷喝的酩酊大醉,我拉你拉不走,实在没门,陆掌柜就让我去喊表小姐,说她先照顾着你。我想着少爷你最听表小姐的话,当下就没犹豫,就去了呀。” 宗佩铭一听,顿时扭头瞪过来,这个时候的脑袋瓜子极为灵活,他看着陆西,眯眼道:“你算计我?” 陆西笑道:“宗大少爷这话可就说的我听不懂了呀,我好心好意照顾你,是你自己借酒逞凶,怎么?”她挑眉道,“干了的事,想不认帐了?” 宗佩铭冷笑,“我干了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 陆西面不改色地道:“你表妹看的一清二楚,你不知道,可以让你表妹当场讲解一遍。” 宗佩铭怒的扬起手臂就要扇她,被沐青溪一个冲刺给拉住。 宗佩铭怒火中烧,他以前最喜欢跟这个女人喝酒,因为她大大咧咧,又最是能听他诉苦的人,他把她当朋友,她把他当什么了? 趁他喝醉,睡他? 娘的! 从小到大没人敢这么欺负他! 谁说上床就是男人占女人便宜了,他特么的还没染指过一个女人,可她陆西睡过多少男人了! 宗佩铭气,气的还不止这一点儿,他表妹多可人的人,却让她看到这么龌龊的一幕,她心灵该受多大的创伤! 宗佩铭气的不行,他今天不收拾这个女人,他首先得把自己给气死勒! 他冲沐青溪道:“表妹,你松手,我今天一定得教训教训这个女人。” 沐青溪死按着他的手不松,这一巴掌打下去,那还得了? 宗佩铭手劲大,沐青溪手劲小,沐青溪拗不过宗佩铭,宗佩铭又不想伤害到她,就喊蒋叶过来将沐青溪拉走,蒋叶听了,过来一边劝一边拉,沐青溪眼见自己拦不住了,张嘴就冲宗冼廷喊:“你快过来呀!” 这一声喊,像受了委屈的妻子在向丈夫要求助一般 沐青溪长相温婉,说话极为细致,这突然拔高的声调带了那么一点娇嗔,宗冼廷额头青筋一蹦,思想还没来得及,身体已经率先做出反应,走了过来。 等他一手拦住宗佩铭的手,一手将沐青溪护在身后后,他眉头狠狠地拧了起来,颇为后悔。 可来都来了,拦也拦了,护也护了,他就不能置身事外。 宗冼廷将沐青溪护在身后,不冷不热地冲宗佩铭说:“这一巴掌打下去,她就能有理由说你强一女干了她,到时候,你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要么你接受宣叛,要么,娶她。” 宗佩铭脑门生疼,“我何时强……” 宗冼廷面无表情道:“大门开着,窗户开着,这像是正常欢好的人会干的事吗?你这一巴掌下去,陆掌柜定然会破口大哭,到时候这周边以及陆西饭店下面的人都是一涌而来,看这场戏。宗家不能丢这个脸,那就只能被她算计。” 他将视线转过来,这才看向陆西,皮笑肉不笑地说:“陆小姐,你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好,可我宗家是好欺负的吗?”他一字一句地道,“任由你算计?” 陆西看看他,看看宗佩铭,觉得自己白搭了身子,久等半天,没等到宗佩铭的暴躁大怒,好不容易惹得他要扇自己了,又被沐青溪和宗冼廷挡住了,计划失败,她张嘴就开始大哭,颇有撕破脸皮,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大声哭嚷道:“你们宗家欺负人!白白地糟蹋了我,却想当作这事没发生,我陆西是这么让你欺负的吗?” 她哭的很大,叫嚷声也很大。 当然,她是故意的。 而诚如宗冼廷所说,她一哭,楼下楼上,包括陆西饭店四周的行人,都驻足看了过来,而在陆西饭店当差的所有小童,全都一涌而来,有些还带了一些食客来,还有一些看事不嫌大的吃瓜群众,也挤了进来。 一时,人声哄哄,指指点点。 陆西这次是打定了主意要进宗家大门的,可宗佩铭死活咽不下这口气,两相僵持。 陆西那嘴特别能说,黑白颠倒,不一会儿,所有人都开始辱骂宗佩铭不是男人,敢做不敢当。 宗佩铭着实冤,可这年头,发生这样的事情,大多都是同情女人的,在世俗眼里,这种事,受到伤害最多的,也是女人。 最后闹的实在没法,连宗家都惊动了。 大太太,二姨太,还有宗氏族亲的一些人纷纷赶到现场,在得知了前事因果后,果断地报了案。 你想闹,好呀,闹个够。 这一报案,这一闹,就闹到了龙驰那里。 龙驰在中午吃过饭后与兰长林在书房谈了很久,见他离意已决,他就下令剥了他的官职,换成龙岩,又任命兰长平为副帅,共同打理兰门,把王年高恢复到平城大帅的身份,忙完这些,他就让兰长林走了,然后又处理白家反叛后遗留的事情,还有腾易敏的生死。 想到腾易敏,龙驰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就让人把王嫣叫了来。 王嫣进了书房,刚走到书桌边,就被他从侧面一捞,抱着坐在了大腿上,他低头去吻她,王嫣笑着躲了一下,龙驰皱眉,不爽道:“躲什么躲?” 王嫣笑说:“这里是书房,你注意点!” 龙驰道,“书房能办公,也能吻你。” 王嫣嗔道,“你正经点。” 龙驰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雪白的脸蛋,绯红的薄唇,喉咙一滚,低低道,“在你面前,正经不起来。” 说完,压下去,吻上那怎么吻都吻不够的红唇。 冗长的一吻结束,龙驰贴着她,呼吸微沉,却极力忍着渴望,轻声问:“我如果把腾易敏处决了,你会伤心吗?” 第107章 .无巧不成书 含推荐满2000的加更 王嫣听到腾易敏三个字,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她本来在被龙驰抱着,整个身子偎在他的怀里,可此刻不得不仰起脸庞看他。 龙驰也看着她,等她决定怎么处置腾易敏。 王嫣想到清河桥底下腾易敏与自己说的那一番话,眉心紧了紧,轻声道:“她选了立场,做了诀别,那就再也跟我们王家没有关系,你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说着,停顿一下,又道:“就算有关系,她做了这等背信弃义之事,也该受到应有的惩罚,你不必顾虑我。” 龙驰听着,伸手摸摸她的脸,低下头吻吻她额头,嗯一声,说:“她的这罪,是死罪,要枪毙。” 死罪二字一过耳,王嫣脸色瞬间就白了,她紧了紧手,强力压下脱口要出的那句“一定要枪毙吗”,虽然心中气恼腾易敏,可真要面对她的死,王嫣还是觉得难受。但难受也只能难受着,腾易敏叛的不仅仅是王府,还有龙傲明。 大概不杀了她,难以平息这成州城内龙姓一族下面士兵们的怒气。 王嫣面上滑过一丝不忍,可最终什么都没说。 龙驰看着她,轻叹一口气,伸手将她抱起来,打算带她去看腾易敏最后一面。 只是,刚将王嫣放地上,书房外就传来言彬一边敲门一边喊话的声音:“司令,宗家出了一点儿事,闹到府上来了。” 王嫣一愣。 龙驰松开她,走过去开门,门打开之后,问言彬:“怎么回事?” 言彬小声将外头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说完,王嫣也走了过来,她听了一点,没听清楚,言彬又向她重复了一遍,当知道陆西“讹”着宗佩铭要进宗府时,王嫣笑道:“倒像是陆掌柜会做的事儿。” 龙驰问她:“要下去吗?” 王嫣说:“嗯,下去看看。”又问言彬,“都在楼下?” 言彬点头。 王嫣就率先抬步往楼梯走。 龙驰跟上。 言彬跟在后头。 到了楼下,果然看到偌大的客厅里围着很多人,陆西没了父母,就她独苗一户,可她并不是孤单的,整个陆西饭店里的人都跟着来了,为她撑腰撑场子。 宗家家大势大,人也多,这次的事儿可不小,宗佩铭是长子,是最有可能继承未来宗家当家人身份的,那么,他的妻子,就势必要做未来宗家大夫人,所以,他的妻子,可不能随便,而这样的妻子,历来也不会是宗佩铭所选,而是经过整个宗氏族亲们共同商议之后定夺。 这个妻子人选这般重要,发生了这件事,宗氏族亲们一听闻,立马也来了。 宗家大太太、二姨太、族亲长辈、宗佩铭、宗冼廷、沐青溪,还有徐节和蒋叶,全都在楼下。 这里是龙府,不是大街,闲杂人等全都被拦在了府门外。 王嫣和龙驰一前一后地下来,下来后所有人向他二人客气地打了声招呼。 王嫣见众人都站着,就笑着说:“都坐着吧,有事儿好好说。” 大太太当即就接话,“司令夫人,想必你已经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了,陆掌柜算计我儿,辱没我儿名声,又妄想以此要挟他嫁进宗府,目地达不成就撒皮扯泼,今日我万不能由了她,不然往后我宗家脸面就没地方搁了。” 陆西一听,不等王嫣回话,镇定如斯地道:“大太太这话说的好像我欺了宗佩铭似的,明明是他欺负了我!” 宗佩铭怒声,“谁欺负你了,是你趁我喝醉对我逞凶。” 陆西笑道,“结果还不是一样?你占了我清白。” 宗佩铭冷笑,“你还有清白吗?” 陆西笑容一僵,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张嘴就骂,“我到底是不是清白之身,你刚刚感受很清楚,别想给我抵赖,今日这事你做了,就得给我个说法。” 宗佩铭咬牙切齿地瞪着她。 陆西却丝毫不畏惧,哪怕此刻宗家所有人都站在这里了,哪怕这里是龙府,她好像也没觉得自己会输。 龙驰抬头,虚虚看了她一眼,拉着王嫣坐下。 坐下后,龙驰让言彬去泡茶。 泡了茶来,先给王嫣倒一杯,这才去给众人倒水。 倒完水,龙驰问:“陆掌柜是什么意思?不进宗府大门,这事就没完了吗?” 陆西在龙驰面前还是很收敛的,她微微含笑地道:“司令日理万机,这等小事原本不用闹到您面前来的,可宗家非得小题大作,把这么一件小事闹的人尽皆知,还惊动了您,既然惊动了,那我就没啥好说的了,司令明断,定能让我不受委屈。” 龙驰听着,勾唇笑了一下,他手伸过去,握住王嫣的手,当着众人,毫不避讳地问:“嫣儿怎么看?” 王嫣觉得陆西配给宗佩铭很合适。 宗佩铭不懂经商,又不会八面玲珑,常年被宗冼廷打压,累积了很敏感的性格特点,被人一点就会炸,若被有心人利用,很容易给宗家带来灭顶之灾。 而陆西正好相反,她不但懂经商,一个人将陆西饭店撑到现在,足见其适应市场的能力,还极为圆滑。 她打小在美国生活,极会长袖擅舞,见人能说人话,见鬼能说鬼话,什么场面都能应对。像今天这般这场面,她都能不惊不惧,足见其处理事情与应对场面的能力。 而她所擅长的这些,全都是宗佩铭缺乏的。 但当局者迷,旁边者清呀。 宗家都没看到陆西与宗佩铭互补的一面,宗佩铭长这么大,可能从没被人这般算计过,一时气愤过度,非得讨回男人颜面,是以,也没看到陆西嫁给他之后所带给他的补助。 别人看不到,宗冼廷应该能看到呀。 王嫣往宗冼廷看去,笑着问:“宗二少是怎么看这事儿的?” 宗冼廷没想到王嫣会第一个问他,半眯着眼睛沉吟了片刻,出声说:“我没什么看法,大哥若接受,我支持他,大哥若不接受,我也支持他。” 王嫣“唔”一声,心想,这也像宗冼廷的风格,做事滴水不漏,作为宗家二少爷,做为宗佩铭的二弟,不管宗佩铭怎么选择,他这个二弟都是全力支持的。 纵然外界都传他二人不合,可到底,在人前,宗冼廷依然在顾着这个大哥。 所以,现在的障碍不是宗冼廷,而是宗佩铭和大太太。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无非就是男欢女爱的事,既是男欢女爱,那自然得你情我原。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种感情的事,最难断,可人家都闹到门上来了,今天不把这事解决了,大概宗氏一族的人还有陆西饭店的人都不会走。 王嫣想了想,觉得感情的事不能拐弯抹角,直接来比较省事,就问宗佩铭,“你不想娶陆西?” 宗佩铭哼道:“不想。” 王嫣又问陆西,“你很想嫁给宗佩铭?” 陆西干脆地说:“想。” 宗佩铭立马瞪过去,陆西迎着他的视线,笑的份外宽容。 大太太瞧着陆西这样,捏紧了手。 二姨太看看陆西,瞅瞅王嫣,又看看自己儿子,默默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王嫣笑了,“你们一个想嫁,一个不想娶,闹到我们这里来是为哪般呢?” 大太太道:“她坑了我儿子,得受惩罚。” 王嫣道:“你想怎么惩罚她?” 大太太一愣,她着实没想过要怎么惩罚陆西,只是不愿意她进宗家大门,嫁给她儿子。王嫣这一问,把她问懵了,好半天她支吾着,想不出一个好的处罚来,正绞尽脑汁之时,沐青溪柔柔地接一句:“姑妈,我觉得陆掌柜跟表哥挺般配的,不如就罚她伺候表哥一辈子吧?” 要说局外人看局,总是看得格外的明。 刚发生事儿的时候,沐青溪一时还没转过弯,大太太又格外疼爱儿子,在知道事情的起末后第一反应就是气,哪有时间去考虑其它,宗氏族亲们平时也都是不管事儿的,遇到事了,除了顺竿子爬外,哪里敢拧着来。大太太要报官,谁也没二话,便也报了。 现在想来,这事儿用得着报官吗? 王嫣一句反问,将大太太问懵了,把沐青溪问明朗了。 沐青溪的话一落,大太太震惊地瞅着她,哆嗦着唇,难以置信的样子说:“青儿,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大太太是觉得沐青溪这会儿怎么就胳膊肘往外拐了呢!平时挺护他们母子的,这会儿杂就唱反调了呢。 大太太想不明白,二姨太却是听明白了。 还有宗冼廷。 宗冼廷眉梢一挑,望向侧对面盈盈而立的女子。 沐青溪没看他,见大太太露出不苟同的神情,她走过去,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大太太的脸色随着她的话语而起起伏伏,最终,她用力地瞪了陆西一眼,起身冲龙驰说了一句,“打扰”,又冲王嫣说了一句,“抱歉”,就带着宗氏族亲们走了。 宗佩铭不走,强硬地想要留下来要个说法,却被沐青溪一把拉住,给拽了出去。 宗佩铭平时谁也不爱搭理,偶尔还会忤逆一下大太太,可对沐青溪,那也一千一万个百依百顺。 沐青溪一拉宗佩铭,宗佩铭就不吭声了,乖乖地跟着她往外走。 宗冼廷看着这一对表兄妹相互牵着的手,又见宗佩铭对沐青溪百依百顺的样子,心里极为寒冷地哼了一声。 陆西原本就不愿意闹到龙府来,若非大太太执意坚持,又想着她往后是要进宗家大门的,现在不能跟未来婆母闹僵,就由了她。 现在,她自己走了,陆西自也不留。 宗氏族亲们都走之后,陆西挥了一下手,那些正襟危严的陆西饭店里的人立马作鸟兽散,一窝哄地出去了。 陆西在离开之前笑着对王嫣和龙驰说:“今天吵着司令和司令夫人了,改天我在饭店设宴,请司令和司令夫人吃饭,赔个不是,到时候司令和司令夫人可不要嫌鄙门小,瞧不上,不来呀。” 龙驰不应话,只管拉着王嫣的手玩。 王嫣笑道:“陆掌柜客气了。” 陆西道:“这句话,我就当司令夫人应下了。” 王嫣一愣。 陆西拱了个手,告辞离开。 等客厅里安静下来,王嫣笑着说:“这个陆掌柜,可真是个人精。” 龙驰伸手将她抱过来。 言彬眼眸一转,立马退开。 将佳人捧在怀里后,龙驰道:“你很喜欢这个陆掌柜?” 王嫣道:“她的脾性与宗大少正好互补,加上陆掌柜早年是在美国生活的,又主家酒庄生意,虽然后来生意淡了,可她一个人能把家业继承下来,足以证明她能力不凡,你没看刚刚围在她身边的那些陆西饭店的小童和伙计们吗?一脸谁敢动我家东家我就让谁好看的样子,说明陆掌柜不单会做生意,还极会做人,能把人训得服服贴贴,宗佩铭身边就缺这样的人呀,他不能服众,一直被宗冼廷压着,就因为缺少这样的魄力。但今天,他能闹到龙府来,又不怕丢人,不怕被人指指点点,誓要与陆西撕破脸皮,由此可见,宗大少爷也不是懦弱怕事的人,想来他只是不爱经商,不爱与人打交道,可他生在世商之府,哪可能不面对这些?他的妻子,也只有陆西能够胜任,寻常百姓家的姑娘,实难应付那么庞大的产业,以及那么多的族亲。” 龙驰笑道:“你这话可让我听出来眉目了,你是要力挺宗佩铭啊?” 王嫣抱住他,亲了亲他的下巴,笑道:“有吗?” 龙驰享受着她的温软,享受着她的献吻,在她离开的时候,他又按住她的头,吻进她的唇里,肆意一番后,他缓缓松开她,低沉道:“你挺宗佩铭,就是与我作对,想好晚上怎么安然度过了吗?” 这么明显的暗示,王嫣怎么可能听不懂? 听懂了,却假装不懂。 她故意忽视这句话,笑道:“我怎么就是与你做对了呀?我这是为成州市场经济的稳定发展而操心呢!” 她邀功地道,“你看,我这个新司令夫人称不称职?” 司令夫人这四个字,听在龙驰耳里,怎么听怎么顺耳,他亲亲她鼻头,笑道:“称职,但我是力挺宗冼廷的。” 王嫣笑,“我知道。” 龙驰道,“那你还要为宗佩铭配一个厉害的妻子?不是纯粹想让宗家一分为二吗?” 王嫣道,“我觉得不是这样。” 龙驰挑眉,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看着她。 王嫣说:“宗冼廷不见得容不了宗佩铭,这么些年,他用强势的手腕打压宗佩铭,却每每都让宗佩铭有机会活下来,可见宗冼廷对这个大哥,也是有兄弟情义的,宗佩铭担不了宗家大任,身为宗家二少爷,自要包揽一切,既包揽,那就事必恭亲,老大不行,老二总得多担些。这一年,沐青不在帮着宗佩铭管理商铺,宗冼廷的手段似乎柔和了很多,可见,他是愿意看到宗佩铭能担点事的,想来,宗冼廷也有力不所及的时候,毕竟那么大的产业,他一个人操心,也确实够累的。” 龙驰道:“你认为他有意让宗佩铭来分担?” 王嫣点头。 龙驰笑道:“不可能。” 王嫣眨眼,不解地看着他。 龙驰道:“宗冼廷不会让大太太威胁到他娘,就势必不会让宗佩铭有出头之日,这个陆西,若真的如你所说,能给宗佩铭带来不一样的未来,那她,绝对不会被宗冼廷所容。” 事实正如龙驰所言。 宗冼廷在宗家酒磨听到蒋叶说宗佩铭在陆西那里吃酒,醉在了那里,在那里休息,又想到他二人极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后,他当即就赶过去,自是不能让陆西被宗佩铭接受。 一刚开始,沐青溪还敬佩宗冼廷的“善良”,现在,她却越发觉得此人“阴险狡诈”,不得不防。 宗冼廷不想让宗佩铭娶陆西,那她沐青溪就一定得让宗佩铭娶了陆西。 从龙府出来后,沐青溪就记了王嫣一恩。 王嫣那一问,看似在为难大太太,实则是在提醒他们。 沐青溪轻轻叹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天,想着哪天得来专门拜访一下王嫣,这个女人,年龄不大,心智却极成熟,又是司令夫人,确实得好好攀交。 为了不把宗家脸面闹尽,大太太出门后就让沐青溪等陆西,把陆西带到宗府说话。 沐青溪应了,先送大太太他们离开,她立在外面的人行道上等陆西。 等到陆西之后,她传达了大太太的话,陆西二话没说,当即就跟着她去了。 这个女人,做事爽快,光明磊落,虽无父母健在,可在成州,那也是有底子的人,手下人脉大概不比宗冼廷差,嫁给宗佩铭,真的再合适不过。 来到宗府之后,所有人都在议事堂里坐着。 陆西进门后直面这么多有压力的人,面上丝毫不显惧色,笑着冲宗家的各位长辈子打了声招呼,这才走到唯一空着的那个位置,也就是,最末尾的那把椅子走去。 沐青溪去大太太身边。 大太太让丫环给沐青溪搬了把椅子,沐青溪坐下,一抬头,就看到宗冼廷面无表情垂着的脸。 沐青溪盯着对面的男人看了一小会儿。 可能感受到了对面的视线,宗冼廷抬头看过来,见是沐青溪在瞅着他,他眉梢微挑,不痛不痒地抿了下唇,起身,挪开椅子走了。 沐青溪眯眼,不久后,她也短暂的离开。 出了议事厅,在后墙的外围栏杆处看到了宗冼廷。 沐青溪远远地看着,立在墙角的围栏处,冲那道挺拔的背影说:“二少爷不想让我表哥娶陆掌柜吧?” 宗冼廷似乎知道她要来,也似乎就专门在这里等她,听到她的声音,并不讶异,立身不动,看着围栏外面的花花草草,不冷不热地道:“沐姑娘这话问的奇怪,你表哥娶不娶陆掌柜,那是他的事,跟我何干?” 沐青溪道:“在我面前,你不用装。” 宗冼廷忽地转过身,看向她。 那目光,怪异之极,深邃中带着波澜不惊,而在波澜不惊中又似乎藏着锋利的刺探,宗冼廷活这么大,从没人敢在他面前说这话,这句话虽短,份量却不小。 装? 宗冼廷挑眉,长腿一迈,往沐青溪走了来。 走到她面前,隔着一个房屋的转角,她站在那一边,他站在这一边,两边阴影投递在二人身上,将彼此都笼罩在檐下无光的地方。 宗冼廷比沐青溪高了一个头,单单往那里一站,不谈他的气势,不谈他的脸色,不谈他深邃暗沉的眸光,只是那么一站,就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沐青溪下意识地要往后退一步,离他远些,可宗冼廷察觉到了她的企图,胳膊一伸,挡在她往后退开的墙壁上,将她几乎以困兽的姿态困在了手臂和檐角之间。 他俯视着她,以居高临下的模样,淡淡冷笑:“说的好像你很了解我似的,沐姑娘,是不是在来宗府之前你就把我打探清楚了?” 他眯了眯眼,脸又往下压一寸,鼻尖几乎要抵上她娇嫩的脸蛋,却最终没有碰上,留了一丝距离,玩味地道:“既那么了解我,那你说,我能让宗佩铭如愿吗?” 这个如愿,指的可不是娶陆西这件事,而是当家人这件事。 沐青溪听懂了,抬头直视着他,毫不畏惧地道:“我不会让你得逞。” 宗冼廷啧啧嗤笑,“不会让我得逞?”他道,“所以,你要让宗佩铭娶了陆西?” 沐青溪道,“是。” 宗冼廷道:“宗佩铭娶了陆西,就没你这个表妹什么事儿了,指不定到时候你会被赶出宗家呢,听说你父母不在了,上无长兄长姐,下无弟弟妹妹的,你一个姑娘家,说不定会流落街头误入风尘呢!” 沐青溪面色冷淡地道:“不关你事。” 宗冼廷冷哼,“确实不管我的事,可你要挡我的路,我就不会放过你。” 沐青溪正要回话,忽听转角另一边的长廊处传来大太太、宗亲们、陆西以及宗佩铭的声音,那些声音由远及近,脚步也由远及近,沐青溪一惊,伸手就推宗冼廷。 宗冼廷也不愿意让大太太还有宗氏族亲那么多人看到他跟沐青溪在这里争风相对,免得他们觉得他堂堂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女人,虽然,往往都是这个女人在挑衅他,他才回击的,但谁会在意这些,女人天生就显得弱,也更有被人同情的优势。 宗冼廷收起手臂,整整中山装,退开一步,打算从后面的花草地里穿到议事厅大院的小门,再从小门出去。 可他刚退开,眼前忽然一道疾呼声响起。 “啊!” 沐青溪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滑了下去。 宗冼廷眼皮一跳,远处正准备往大门走去的人大概听到了这道声音,纷纷扭头看过来,其间还夹杂着宗佩铭疑惑的声音,“好像是表妹的呼声。” 他说着,就要往这里来。 宗冼廷眼见沐青溪要倒下去了,这阶梯是木质的,不高,摔下去也摔不死,只不过地面是石板,如果磕在上面,定然要见血,宗冼廷打算冷眼旁观,这个姑娘进宗府就不遗余力地对付他,他救她才怪了。再者,宗佩铭也过来了,应该来得及救她。 宗冼廷转身就走,却听到女孩可怜兮兮的祈求声,“救我!” 宗冼廷又将身子转回,一眼望过去,正对上沐青溪可怜巴巴的泛红眼眶,那一刻,鬼使神差的,他将胳膊一伸,拉住她的手,将她扯了回来。 扯回来后由于惯性太大,沐青溪直接撞进了他的怀抱,撞的他连连往后趔趄好几步。 刚站稳,宗佩铭的脚步声就响在了檐下,还有他的声音,一并传来,“表妹?” 此时,宗冼廷跟沐青溪紧紧地抱着,宗冼廷当然不想抱她,可沐青溪经那一摔,惊魂未定,一回到安全的地面她就抓着宗冼廷不丢了。 那一刻,宗冼廷明显在她脸上看到了害怕的神色。 他心想,你也害怕的时候? 怕死? 呵。 他故意推她,她却抱的越发的紧,紧的他都感受到了她紧贴在身上的柔软。 心,猛地一跳。 在宗佩铭即将穿过檐角走过来的时候,他伸手一搂,揽住女孩的腰,往后面的花丛退了去,隐藏在小门后。 小门很小,后面有夹板。 议事厅是开宗亲大会的时候才会用,平时基本不用,所以,这道小门周围压根没有人。 等到隐藏在了小门后面的隔板里之后宗冼廷才觉得自己干了一件蠢事,小门太小,夹板根本难以藏两个人,而原本他与沐青溪是清清白白,光明正大的,这一藏,就显得做贼心虚了。 可能沐青溪也察觉出来了此时境地的尴尬,不敢乱动。 可他们不乱动,不代表外面的人不“乱来”。 宗佩铭说听到了沐青溪的呼声,大太太不可能充耳不闻,在大太太心里,沐青溪就是自己的女儿了,她可能出事,她怎么不担心? 宗佩铭在前,大太太在后,其余的宗氏族亲们见大太太和大少爷都去了,他们面面相觑半天,也跟着来了。 如此,宗佩铭和沐青溪越发的不敢再动。 沐青溪为了不暴露自己,脚往宗冼廷脚上一踩,手搂住他的肩膀,让自己更深的藏在他的怀里,宗冼廷眉头紧拧,这么狭小的空间,她靠在他怀里就够让他受不了,现在还怎么着?要贴到他身上才心甘? 宗冼廷低头,原本是要警告她安分点,可头刚低,沐青溪就借助他的脚往上一站,这下子,那高出一个头的距离就没了,二人几乎齐平齐,他头一低,恰巧与沐青溪撞上来的脸碰个正着,然后,唇贴着唇了。 那一刻,二人均是一怔。 宗冼廷瞪大眼睛,盯着眼下的这张脸,呼吸一窒。 沐青溪也瞪大了眼睛,看着对面的那张脸,感觉要休克了。 她从来……从来没有,这样碰过一个男人的唇。 她木呆呆地瞪大着眼睛,视线都直了,很久很久,直到男人的呼吸从鼻孔喷下来,混和着男人身有独有的冷香蹿进鼻翼,她才惊然回魂,伸手一推,就要退开。 宗冼廷眼疾手快,立马伸出另一只手臂,圈在她的腰上,将她狠狠地压进了怀里。 这一压,二人的唇接触更深,彼此都张开了,进了对方的口腔内。 意外陡生,二人全然无防备,就这般尝到了生平第一次的吻的感觉。 宗冼廷大睁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对面的女子,对面的女子也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紧紧相拥的身子,在外界纷乱的脚步声和一遍又一遍的寻找声里渐渐升温。 沐青溪不敢动,宗冼廷也不敢动,他只是慢慢收紧了圈在沐青溪腰上的手,在她口腔里停顿着,感受着她的柔软,渐渐的,呼吸变沉。 好久,外面的人没有找到沐青溪,又陆陆续续地走了。 二人依旧维持着唇与唇相贴的姿势,等那道门“嘭”的一声被合上,沐青溪的心似乎被什么一下子击中,咚咚咚的直跳。从来没有过的慌乱在她的心底蔓延,她收脚就要下去,却被宗冼廷一把按住,扣住脑后勺,重重地吻了下去。 第108章 .做人不能太狠 那天过后,两人一见面,就少不了有一些尴尬,可又不能不见面,陆西的事情还没解决,那天他二人离开后,大太太忍着各种不满与陆西谈了一会儿,实在是谈不拢,尤其,宗佩铭反对的太强烈,陆西想钻一下空子都不行。 陆西也很想得开,大概也有点有恃无恐,她见大太太和宗佩铭都处在气头上,也不急,就说这事儿往后再谈,率先走了。 那一次没谈拢,回来后大太太就摔东西,觉得自己儿子被陆西讹上了。 本想找沐青溪商量商量办法,可等了一个下午,沐青溪都没进她的房门。 传人去喊,说是在看帐册。 沐青溪从宗家酒磨去陆西饭店的时候确实将帐册揣进了兜里,此刻正用上,她其实不是在看帐册,从小门那里离开后,她就将自己关在了屋里,心绪浮动的厉害,满脑子都是宗冼廷吻她的画面,入了魔一般,在眼前来来回回地播放。 不说她那天一下午什么事儿都没干成,就是宗冼廷,那一下午,也什么事情没干成。 沐青溪出身青溪镇,纯净的像初生的婴儿,从没接触过十丈红尘,也没被任何男人如此轻薄过。 她下午那会才受了宗佩铭和陆西的刺激,又接着被宗冼廷吻了,隔着衣服,他几乎将她都摸了,她心思浮动很正常。 可宗冼廷打小就游走在各色人群之间,又因为与龙驰交好,接触的各色女子不计其数,他虽不染风月,却见惯了风月,他对女色素来无感,心性冷淡,寡淡的近乎无情,可那天下午,吃了她的唇,他一下午都在回味。 回味? 这两个字简直让宗冼廷自己都难以相信。 可事实上,他不单在回味,他还想渴望更多。 尤其晚上,看到那张大床,脑海里就开始各种幻想。 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宗冼廷都被沐青溪给笼罩着,下午没做成事,晚上没睡好觉,第二天醒来,精神不济,却依旧收拾妥当,去饭堂吃饭。 原本早上他若起的早或是起的晚,都不在府上用饭,可今天,他起的稍晚,竟不想去外面吃了,慢腾腾地晃到饭堂。 一进饭堂,看到沐青溪、大太太、二姨太、宗佩铭都在那里坐着。 四个人都没想到他会进饭堂吃饭,瞅瞅天色,都八九点光景了,平日里这个时辰,他铁定去酒磨里吃饭,怎会进饭堂? 二姨太见宗冼廷进来了,连忙吩咐下人再去摆副碗筷,等宗冼廷坐在身边了,她就问:“今天不去酒磨吃了?” 宗冼廷淡应一声嗯,目光并不刻意去看对面的沐青溪,只是跟二姨太、大姨太、宗佩铭打了一声招呼。 周边仆人众多,宗冼廷向来不会在外人面前怠慢宗家长辈。 等这一圈招呼打完,他才抬头,幽深的视线落在对面女孩的身上,客气疏离地喊了一声沐姑娘。 沐青溪轻点了下头,应了一声二少爷。 宗冼廷看着她喊完二少爷后微微红起来的耳廓,无端的,嘴角勾了一下,心情似乎挺好。 等下人将碗筷摆过来,几个人就开始正式吃饭。 吃饭的时候,想到昨天的事,大太太依旧心情恶劣,饭都吃不下。 沐青溪在一边劝,“姑妈不要再想了,吃完早饭,我带你出去走走,马上要开春了,买些布,做些新衣裳,心情也能愉快些。” 大太太愁着眉头,情绪带动不起来,有焦心事堵着,谁有心情逛街? 若是别人提这个茬,她铁定要怼回去了。 可提这个主意的是沐青溪,大太太就朝她看了一眼。 沐青溪柔柔一笑。 那笑容,干净甜美,笑的人再慌的心也能安定了。 大太太忽然伸手,拍了拍沐青溪虚放在桌面上的手,应道:“姑妈衣服多,年纪也大了,换不换无所谓,倒是你,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去年的衣服不能再穿了,我陪你出去买些好料子,让裁缝做几套好看的衣服给你。” 沐青溪笑道,“好。” 大太太总是很喜欢看沐青溪笑,她一笑,她结冰的心都能化。 见她应了,大太太就勉强打起精神,吃着饭。 二姨太素来会做人,真是什么样的妈,生什么样的儿。 宗冼廷的某些长处就是遗传了她的。 二姨太听着大太太与沐青溪的对话,只安静地吃着自己的,从不插言。 宗佩铭是过一天忘一天,醒来就把陆西忘到了天边。 他听自己娘亲要跟表妹出去逛街,就自告奋勇地说:“我也去吧。帮表妹拿东西。” 大太太嗤道:“有的是下人,用不着你。” 宗佩铭嘟嘴,“我就想陪陪表妹嘛。” 大太太瞪他,因为陆西的事,她还是对他有些责备的。 沐青溪瞅着,想着她说出去逛街是虚,实际是想趁逛街的时候跟大太太说陆西嫁到宗家所带给宗佩铭的好处,宗佩铭跟着也好,让他也听听,看他啥意思。 眼珠转了转,沐青溪道:“就让表哥跟着吧,顺便也给表哥扯些料子,做几件新衣裳,” 宗佩铭咧嘴一笑,“还是表妹好。” 大太太瞪他,“娘不好?” 宗佩铭道:“娘也好。” 大太太一笑,因为儿子的甜言蜜语,心中的不快散了很多。 之后三个人就一边吃一边讨论着去哪里逛,完全把二姨太和宗冼廷晾在了一边。 二姨太和宗冼廷似乎也习惯了,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满,安静地吃着自己的饭。 只是,宗冼廷在听到沐青溪说给宗佩铭扯些料子做新衣裳的时候,心口不是滋味地翻腾了一下。 因为这一下,让他好几天见到沐青溪都摆不出好脸色。 当天沐青溪带着大太太和宗佩铭去逛街,途中向他二人分析了娶陆西的好处。 大太太和宗佩铭最在意的就是宗府当家人。 只要能争取到这个当家人,别说娶陆西了,就是娶陆东,宗冼廷都愿意。 宗冼廷并不爱陆西,但也不讨厌。 陆西性格毫爽,为人不拘小节,特别让宗冼廷羡慕。 宗佩铭以前都是跟陆西称兄道弟的,但凡心里犯堵或是心情不好,被宗冼廷“欺负”了,宗佩铭都会去找陆西诉苦。 可以说,陆西不单性格能互补宗佩铭,能力能互补宗佩铭,就是对宗冼廷的深知,也能互补宗佩铭。 虽然不爱,可不代表不能娶。 有了当家人这个身份,还怕以后娶不到自己心爱的女子吗? 再者,宗佩铭并没有钟情的爱人,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争取当家人的身份,是以,一天的逛街,中午在外头吃的饭,晚上回到府,大太太和宗佩铭的态度就转变了。 夜里,沐青溪在大太太屋里呆了一会儿,陪她聊天。 聊到夜深,沐青溪起身离开,离开前说:“姑妈不用操心陆西那边,你跟表哥不用出面,我去跟她说就行了。” 大太太说:“有你去,我放心,你尽管去办。” 沐青溪嗯一声,走了。 第二天她就去了陆西饭店。 她去找陆西,偏不巧,宗冼廷今日也去找陆西了。 二人在陆西饭店碰面,宗冼廷冷冷淡淡,沐青溪强压住甫一看到他而汹涌蔓延上来的那一天的记忆,克制着不让自己脸红,用着镇定的声音柔柔地喊了一声二少爷。 宗冼廷将她上下看一遍,见她穿的还是旧衣服,就不无讽刺地说:“昨天不是做衣裳去了,怎么还穿这么老旧又这么丑的衣服?” 这刻薄又毒舌的话,说的那么明显,沐青溪如何听不出来? 听出来了,长睫毛垂了垂,低声道:“还没做好。” 宗冼廷看着她垂下去的带着点焉焉之气的脸,烦燥的不行,不用言语讽她两下,他心里不爽,可讽了,他更不爽。 宗冼廷冷着脸站在那里。 好在陆西明媚张扬的声音传了过来,将这二人之间僵硬的气氛打破。 “宗二少,实在是太忙了,怠慢怠慢。” 陆西走过来,声音里含着笑,含着客气,含着大大咧咧,可大大咧咧中又极为礼貌。 原本是说宗冼廷找她,可一出来,看到沐青溪也在,陆西一愣,笑道:“沐姑娘也在呀。” 沐青溪笑道:“陆掌柜。” 陆西看看她,看看宗冼廷,笑着问:“你们两个都来找我呀?是为一件事还是各为各事?” 沐青溪说:“各为各事。” 沐青溪当然知道宗冼廷是来干嘛的,宗冼廷也知道沐青溪是来干嘛的,那天虽然在议事厅的小门那里,他二人接吻了,可不代表宗冼廷要纵容着沐青溪,也不代表沐青溪妥协了。 他们二人,一个要阻止陆西嫁入宗家,一个要拉陆西嫁入宗家,目地不同,自然道路不同。 陆西听沐青溪这样说,哈哈一笑,大概觉得很有趣。 她目光在这二人身上转了转,招了一个小童过来,问他谁先来,小童说宗二少先来,陆西就喊了宗冼廷到柜台后面去说话。 说实在的,宗冼廷极不愿意跟这个陆西有什么接触。 她的为人和风格,完全不是他喜欢的,更加不是他苟同的。 但不得不说,这个女人极会做买卖。 变相的说,她天生就是一个商人。 这一点优势没有被大太太看到,没有被宗佩铭看到,反而被沐青溪看到了。 昨日那一出,是陆西算计了宗佩铭,又何尝不是宗佩铭的时来运转? 如果这个机会被宗佩铭抓到了,那往后,想要压制他,就很难。 尤其,宗佩铭身边还有一个沐青溪。 宗冼廷忍着排斥,跟陆西坐在了一张桌子上,面对着面,陆西笑问:“说吧,宗二少屈尊降贵来找我是想说什么事?” 宗冼廷道:“找你谈合作。” 陆西眉头一挑,“合作?”她哈哈大笑,颇有点费解,“宗二少居然来找我谈合作,这真是天上掉馅饼了。”她心知肚明地道,“有条件的吧?” 宗冼廷淡淡嗯一声。 陆西问,“什么条件?” 宗冼廷道,“与我合作就不能嫁进宗府,你知道我历来与宗佩铭不对盘。” 陆西笑说,“你这么直接,若哪一天我真的嫁给了宗佩铭,不怕我拿你当眼中钉看啊?” 宗冼廷道,“不怕。” 陆西道,“既不怕,又何必来找我谈合作呢?你尽管让宗佩铭娶了我。” 宗冼廷慢条斯理地抬头看了她一眼,语气轻淡,却透着十足十的威胁,“你与宗佩铭一直关系交好,却忽然间用极端手法惹他厌恶,又用这种方法想搭上宗府,不就是因为你的陆西饭店被人看中了,想要花大价钱收购,你怕你保不住家父的产业,就想到攀上宗府这颗大树。” 他扬扬眉,“想法很好,实施的也很好,但要成功,却很难。” 陆西笑道,“怎么会难呢?沐姑娘都来了呀。” 沐青溪来找她,代表什么,宗冼廷和陆西都懂。 可懂又如何呢? 如今的宗府,还是他宗冼廷说了算的。 宗冼廷不冷不热地勾了勾唇,“你以为她来了你就能进宗家大门了吗?宗家不是小门小户,宗佩铭又是长子,他的妻子,没有宗氏族亲们的全部认可,难登大门。” 陆西被他说的面色一沉。 宗冼廷又道,“宗氏族亲除了大太太那边的人外,可还有我娘这边的人,就算他们都同意了,若我不同意,他们谁也不敢迎你进门,你要是这般拖着,你的陆西饭店可就不保了。陆掌柜是聪明人,你若选择与我合作,不说明天,就今天下午,我就能让那些打你陆西饭店主意的人自动离开,往后也会助你将陆西饭店经营的更好,不说全国开分店了,至少在成州,开个四五个分店绝对不是问题。” 这不是夸海口,陆西知道,宗冼廷说到就一定会做到。 这个男人就有这种魄力。 陆西被说的心动了。 她的出发点确实是为了保陆西饭店。 宗佩铭不爱她,靠此计进的宗府,大太太不一定会看得起她,那些宗氏族亲们也不一定会拿好眼色对她,她虽有自信能将这些人收服,可收服人心,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得一年两年,甚至是四年五年,或者更长。 那么,在没有收服他们的这些时日里,她定然要忍受很多苦楚。 她生性洒脱,又大大咧咧,不一定受得住。 陆西垂着头斟酌,想了又想,计较了又计较,最后一锤定音道,“我与你合作,先不签合同,等你帮我处理掉那些打我陆西饭店主意的人后我们再签正式的书面合作合同。” 宗冼廷道,“先签合同,白纸黑字写清楚,不然,免谈。” 陆西郁闷,这个宗二,真是老狐狸。 既是老狐狸,她就翻腾不了。 陆西十分不甘,可又深知她若不同意,那极有可能这个在商场上冷血无情的男人会助那些人夺了她陆西饭店,让她再也没有资本依靠,去打宗府的主意。 为了长远利益,陆西咬了咬牙,一拍桌面道,“行,就依你。” 宗冼廷淡淡勾唇,起身说,“那我就先回去了,你还要见一见沐姑娘呢,见完沐姑娘,去南街的宗义楼找我,我们把合同签好,早点让你放心,也早点让我放心。” 说完,并不等陆西回应,提起脚步就走。 出了柜台,他也没再去看沐青溪,直接回了宗义楼。 沐青溪等了很久,才等到陆西喊她,可等她二人坐在谈话桌上了,陆西却不跟她谈宗府,也不谈宗佩铭,更不谈要嫁入宗府的事了。 同为商人,都是精明人,只听话音,沐青溪就听出陆西的态度了。 她也没强买强卖,既然陆西只字不提,那她也不提。 二人聊了一会儿女儿家的事,陆西说了一些她的家庭,说了很多这些年她一个人苦苦撑着这些家业的辛苦和无奈,沐青溪听的认真,听罢,她说,“那些都过来了。” 陆西道,“是啊,都过来了,所以,陆西饭店是我的命根子,我不能让它有意外,更不能让它有闪失。” 沐青溪明白症结所在了。 陆西饭店。 原来是陆西饭店。 她狠狠地压了压眼,又与陆西扯了一些话说,之后她也走了。 一走出陆西饭店的大门,她就阴沉下脸,招了一辆黄包车,打车到宗义楼,找宗冼廷。 宗冼廷在看帐,月底的时候,他最忙。 正一笔一笔地核帐呢,徐节敲门进来,一脸惊奇地道,“二少爷,你猜谁来了?” 宗冼廷挑挑眉,视线依旧盯着帐本,笑道,“陆掌柜。” 徐节摇头,“不是。” 宗冼廷抬起目光,狐疑道,“不是陆掌柜?” 徐节笑道,“不是。” 他伸手比了一下,小声说,“沐姑娘。” 宗冼廷一愣,骤然间听到“沐姑娘”这三个字的时候心脏似被用力地敲了一下,跳动的格外厉害,可他忍着那股豁然升起的喜悦,不疾不缓地道,“哦。” 他又低下头去看帐,可这一次,无论如何看不下去了。 他叹一口气,揉揉额头,将红色朱笔搁下,往后背椅里一靠,扬起眉头道,“她来找我?” 徐节笑道,“是呀。” 宗冼廷道,“带她进来。” 徐节说,“带到书房?” 宗冼廷道,“嗯。” 徐节眸底一惊,却不干预,只心里纳闷地想,二少爷的书房,外人从来不让进的呀! 徐节去喊沐青溪,将她带到书房后他就退开了。 门被关上,宗冼廷靠在椅背里望向遥遥站在那里的女子,见她目露恼意,向来温婉素净的脸上从不见怒气,可此刻,怒气泄露在眼角。 不知为何,看她如此生气,他心情颇为畅快。 他不搭理她,刚那一会儿看不进帐册,这一会儿却很有心情看了。 他又坐直,继续看着帐册。 只是,刚看了两页,一只小手横空插过来,压在他面前的帐本上,那手又白又小,前天之前他还没牵过,没摸过,没碰过,可前天之后…… 宗冼廷想到那小门后门的吻,想到他摸过的那具身子,只觉得心腔在发麻,莫名的有一股渴望在身体里乱蹿。 他呼一口气,又将自己投靠在了椅背上。 椅子的后背是可以往下压的,他往后一靠,上身就低了下去,他仰躺着,目光自下而上,凝视着桌面前愤怒着的,却又份外清纯洁净的女孩。 沐青溪一手压在桌面,一手扶在桌沿,沉着气问,“你对陆掌柜说什么了?” 宗冼廷淡笑,“你这架势,是在对我兴师问罪?”他饶有兴味地道,“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兴师问罪?我与陆掌柜说了什么与你有干吗?” 沐青溪瞪视着他,好半天才从嗓眼里挤出一句话,“二少爷,做人不能太绝。” 宗冼廷收敛笑容,不阴不阳地说,“嗯,这句话我也对沐姑娘说一遍。” 沐青溪寒着一张脸,收起手。 她什么都不再说,转身就走。 宗冼廷看着她,一直看着她走到门口,伸手去拉门,他才慢悠悠地开口,“若我让宗佩铭娶了陆西,你是不是就会大力帮助他,将我和我娘置于死地?” 沐青溪没回头,只丢一句,“我没二少爷那般狠。” 宗冼廷冷笑,看着她拉开门走出去,他丝毫没动。 那天过后,宗佩铭和陆西这一事件就过去了,陆西不追究,也没人再提及,日子还是照常的过,宗冼廷一如继往的打压着宗佩铭,沐青溪一如继往的帮助宗佩铭。 一个月后,4月12日,龙战的百日宴席在龙府热闹地举行,成州大商小商,富商贫商,军官士兵全都来了,因为龙府地方有限,就在宗家酒磨包了场子,那一天的人实在太多,龙府里面招待着上亲及亲朋好友,宗家酒磨就招待着其他一些人。 尹小文和尹景豪这一对兄妹也回来了,龙傲明一直昏睡不醒,怎么瞧都瞧不好,尹小文和尹景豪就自告奋勇,回老家天平一趟,找古方,给龙傲明治病。 去了一年,终于找到了古方,赶在百日宴头两天回来,给龙傲明服下。 第二天龙傲明的手指就有了知觉,感觉动了。 这让李如湘、龙驰、龙岩、王嫣都高兴坏了,但龙傲明还没有醒,李如湘不放心别人照顾,就时刻呆在龙傲明身边,对龙战百日宴的事也管不了太多,但好在王嫣能撑场面,龙驰手下人又多,杜秋燕和尹小文也都回来了,可以帮着接待一些女客。 王雪和王玲也在,帮她分担了不少事情。 当天,玉珠提着厚礼来了,又借着看龙战的机会,跟王嫣粘的不得了,这一粘,就留在龙府吃饭了。 华容瞧着玉珠那样,心里鄙夷,逮着机会了就要刺她两句,玉珠拨弄着发丝,笑道,“华公子是清贵的人,摸钱不染俗,可我是俗人,要吃饭,要生存,与你比不来。” 华容道,“知道比不来,就该知难而退,哪里来,哪里回。” 玉珠笑道,“既来了,当然是既来之,则安之。” 第109章 .无赖的姑娘 华容眯眼。 玉珠笑吟吟地看他,圆润的脸白璧无瑕,印着那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越发的黑,笑的像月牙一般,充满了青春朝气。 华容冷不丁地哼一声,扭头就走。 玉珠见他走了,连忙追上去,哎哎地喊着。 华容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一家人来的,华月星去年的时候嫁了人,目前不在华府,就不在,跟着华泽君和华容来的是华童童。 为什么带上华童童? 当然是因为战乱前那一场被搅和的婚事。 龙家这么大的一件喜事,作为姥爷姥姥那边的人,李府当然全家出动,李志坤年岁大了,去年一整年都在为北华票号操心,操了一年的心,苍老了不少。今天也来了,不过他不在外面走动,来了龙府后就被李如湘如接着进了屋里,不让外人吵他,在外面应酬的是李瀚阳还有华媛美。 李昊辰今年说了亲,女方是军部某个干部的女儿,说了亲,就不再跟小辈们一起咋咋呼呼了,他帮着龙驰,接待着宗家酒磨的客人,是以,也不在龙府。 李碧婷围在王嫣身边,时不时地帮她接一些客人。 四处都闹哄哄的,洋楼里也全是人。 华容顺着挤攘的人群往外走,他打算去找宗冼廷,还有李昊辰。 玉珠见他要走,跺了跺脚,啐啐地念叨了一句,也赶紧跟上。 跟到外头,终于清静,华容伸手拦黄包车,玉珠往他旁边一站,就有一个极有眼色的载双人的黄包车司傅拉着车跑了过来。 华容要坐,无所谓单人还是双人,见黄包车的车杆压了下去,他迈开腿,上了车。 刚坐稳,另一头忽然一重,他抬头,就看到了玉珠稳稳当当地坐在了身侧。 华容脸一黑,瞪着她,“下去。” 玉珠不下,眼珠子贼溜溜地转着,笑说,“你要去哪儿?” 华容冷哼,“管你什么事,你给我下去。” 玉珠不下,抓着车杆不松手。 华容见她像个赖皮一样,说也说不走,赶也赶不走,这光天化日的,正大街上,今天龙府热闹,外面也是陆陆续续的有人进出,他实在不想对她动粗,丢不起这个脸。 眼见说不动她,他只好屁股一抬,又要下去。 玉珠一见,立马伸手往他胳膊一掖,然后往下一拉,华容毫无防备,扑通一声跌坐在了座椅里。 跌的有些狼狈,玉珠没忍住,噗地笑出声。 华容脸都气红了,从没这般有损过形象,尤其在大庭广众之下。 他怒视着玉珠,“你给我松手!” “不松。” 玉珠把他拉下去之后依然紧紧地拽着他。 华容额头青筋直蹦,平生这么大没见过这么无赖的姑娘,这是怎么着,讹上他了? 华容的好脾气全被这个姑娘给整没了,当然,每次看到她,他都不可能有好脾气,眼见扯不开她,华容只好忍着莫大的不爽,扶好身子坐稳。 黄包车师傅一直站在旁边不敢吭声,见这二人都坐稳定了,他赶紧拉起车杆,出发前问他们,“上哪儿?” 玉珠抬头问华容,“上哪儿?” 华容瞅着她那一副“咱哥俩好”的样子,嗤地啧出声来,他先是冲黄包车师傅说了句去南街宗家酒磨,包喜宴的那家,后又挑着眉头对玉珠说,“玉姑娘,可以松手了吧?” 玉珠笑了笑,说,“你不会跳车吧?” 华容冷道,“为你跳车?你做梦吧!” 玉珠伸手摸摸鼻子,呵呵两声,松开了他。 松开后,华容疯狂地掸着被她抓过的地方,那样子,明显的又嫌弃又厌恶。 玉珠撇嘴,心想,摸一下你衣服,你就非得掸,那我要是摸了你手,你是不是得把手给剁了? 要是真剁,下次就非摸你手。 打着这样的坏主意,玉珠心情舒坦了,她一手扶着车厢,一手自然垂放在腿上,迎着四月微暖的春风,哼起了最近去夜欢楼看演艺学会的一首曲调,整个人看上去心情颇为良好。 这良好的心情跟华容此刻的心情形成了极度的反差。 华容心情恶劣,身体紧贴着另一边的车厢,他想视玉珠为无物,可这个无赖的姑娘非得用歌声来显摆她的存在。 华容额头青筋又蹦跳了起来,忍了一小截路,实在忍不住了,扭头呵斥,“不许唱了!” 玉珠正唱到高音部分,被他一呵斥,那刚上去的声调立马如飞泄的瀑布般,唰一下跌落潭底。 声音不伦不类,像极了鸭子。 这下子,轮到华容笑了,他嘲笑道,“没那金钢钻就别揽瓷器活,就你这嗓子,还大街上唱歌,不嫌丢人。” 玉珠轻咳一声,拢拢嗓子,理了理发丝,笑说,“我是不想跟你坐在一起尴尬,唱歌活跃下气氛,你看,我这一唱,你不就跟我说话了吗?” 华容脸一黑,狠狠地又瞪她一眼。 玉珠道,“华公子不生气了吧?我唱歌也是为了讨你欢心呀。” 讨你欢心。 这四个字可谓是晴天霹雳,兜头打了个华容措手不及,他震惊地盯着她,一时竟结巴了起来,“你,你,你……你打我北华票号的主意就算了,现在还想打我的主意,你不怕吃不了兜着走?” 玉珠一愣,眨眼道,“谁要打你主意了,我就是想跟华公子和好。” 华容哼一声,别过脸,不理她。 玉珠见他拿后脑勺对着她,心想,这男人怎地这般小心眼?是个男人吗?她这么一个小姑娘天天巴着他求着他,他是块冰也该化一滩水下来了,就算不化滩水,总该不冒冷气了吧? 可这个男人,一见面就怼她,摆她冷脸。 当她是没脾气的吗? 好吧。 还真没脾气。 玉珠支着车厢,身子往华容边上挪了挪。 华容听到了身边的动静,尤其,女孩的身子一靠近他,幽香也跟着飘过来,他实在头疼之极,这一辈子都没遇到过这么缠人的姑娘。 不仅缠人,还无赖! 华容身为华府公子,也算名门之后,打小接触的女子都是优雅温柔、漂亮大方、教养极好的,像玉珠这种上蹿下跳,在商场上狠辣无情,在生活中无赖缠人的姑娘还真没接触过。 自那天在宗家酒磨吃酒散席后,这个姑娘就时常缠着他。 说缠,倒也不是缠。 就是华容出现的地方,必然会有玉珠,她从不刻意打扰他,却总是以一副笑容甜美的样子接近他。 龙驰掌权以后,北华票号的经济形势越来越好,而市场经济就如一碗水,一杆称,一头满了,另一头就必然会空,北华票号的经济一反弹,虞南票行以及玉字票号就受到了冲击,玉珠百般讨好地接近他,无非就是为玉字票号谋一个出路。 要么,在北华票号的共盈下,持续活在成州。 要么,灰头土脸地滚回虞城。 刚刚华容也试探过玉珠了,玉珠给的话是——既来之,则安之。 那么,玉字票号是打算在成州扎根了。 既想扎根,不被雷霆闪电或是狂风暴雨给击垮,就一定得找一颗大树罩着。 这颗大树是谁? 华府。 华容虽然对玉珠存着很深的怨气,可到底,他打心底里是佩服这个小姑娘的智慧的。 眼见甩不掉这个无赖,华容换上一副心平气和的语气,在玉珠快要贴到身上的时候,他转头看过来,压着眉头说,“好好坐着。” 玉珠仰脸笑道,“我是在好好坐着呀。” 华容皱眉,“别贴我这么近。” 玉珠努努嘴,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他,显得好不委屈。 那委屈的面部表情并不尖锐,可以说,还带了一丝调皮,可就因为这样的调皮,让华容陡生一种错觉,似乎他俩现在的情况像一对闹了矛盾的情侣。 一个呵斥,一个撒娇。 情侣。 撒娇。 想到这两个词,华容浑身都不得劲了。 他又转过脸,半边侧脸都阴沉的能滴出水来,谁跟她是情侣!他心想,找谁都不找她,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怎么可能会跟她成一对! 坚决不可能。 华容深深地做了一个深呼吸,这次不管玉珠做什么,他都不搭理她了。 玉珠也不再捣腾,大概看出来此时华容的样子真的不能再招惹。 这就般,二人各坐一头,安静地去了宗家酒磨。 宗家酒磨承接了龙战百日宴席这笔大订单,自不敢马虎,里里外外都增派了很多人手。 龙驰跟宗冼廷关系好,他不管是吃的、用的、穿的,但凡要出去买,都从宗冼廷这里拿。 订酒宴,自然也选宗冼廷的南街铺子订。 全都在南街,北街任何一家酒磨都没有得到龙驰的垂青。 所以说,做生意,人情关系是多么的重要。 大太太觉得龙驰太偏心了,可敢怒不敢言,怒也只敢在自己的那一方小院里怒,怒完,还得顾着宗家脸面,顾着龙驰的身份,在4月12这天,派出所有人手去帮忙。 就是宗佩铭,也被沐青溪劝着来了。 华容和玉珠去了其中一家酒磨。 华容不知道李昊辰在哪家酒磨招待客人,连找了三家才找到他。 找到后就留在那里不走了。 他不走,玉珠也不走。 李昊辰已经不是头一回看到华容走哪屁股后面都跟着一个“小跟班”了,他看到玉珠,笑着喊了一声,“玉姑娘。” 玉珠连忙亲切地喊,“李大哥。” 李昊辰在这一圈子年轻的贵公子哥们之中年龄是稍长一些,比玉珠也大,玉珠叫他一声大哥,不无厚非。 白子国倒台后,玉珠见到他们这些人,不是大哥就是大姐,不是小弟就是小妹的叫,李昊辰习惯了,笑了两声,又觑了华容一眼,说道,“我忙着呢,没空招待你们,你们自己找位置坐。” 玉珠说好。 华容提起脚步就跟上李昊辰。 玉珠一愣,思虑半天,最终没跟上去。 李昊辰见华容跟着自己走了,往后看一眼,笑的特别的意味深长,“玉姑娘是你带来的,你把她丢下,这不是绅士作派。” 华容撇嘴,“怎么是我带来的了?明明是她自己要跟来的。” 李昊辰笑道,“今天这么多人,连东部督军府的人都来了,还有东部乔家和玉家的人,全都有来,那些人可都比你亲,可她偏不跟,就跟你,你就看不出她的情义吗?” “情义?” 华容讥笑,想到刚刚黄包车上玉珠说的那一句“讨你欢心”,他眉头微皱,本想回一句,“我跟她不可能有情义,就算有,那也是敌意。” 可最终,不知因为什么,他没说。 他只是哼了一声,道,“她跟着我,无非因为我跟她年龄相近,她好从我下手,让我北华票号对她玉字票号手下留情。” 李昊辰笑道,“不管是冲着哪方面的情,总归,都是情。” 华容恼道,“你能不能别张嘴闭嘴的情情情的。”忽然想到什么,挖苦道,“说了亲,思想果然龌龊多了!” 李昊辰一怔,半天反应过来他是在揶揄他后哈哈一笑,伸手拍一下他肩膀,说道,“没大没小。” 华容闻言一笑。 李昊辰道,“今天人多,玉姑娘怕会被灌酒,你还是照顾着点。” 迎面有人跟李昊辰打招呼,李昊辰应对去了。 华容不想去找玉珠,他这样的身份,处在这样的喜宴上,自也有很多人巴结,也有很多认识的人,不一会儿,他也被人拉着走了。 吃酒吃到一半,他去小解,露过一间包厢,看到玉珠在里面。 那里面坐了很多人,有男有女。 玉珠正站起来,跟对面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喝酒。 华容从半开的门缝里瞧过去,看到玉珠泛着熏红的脸,还有那一张极力讨好的笑脸,忽然一腔闷气生出。 他想,招惹他一个还不够,她想招惹几个? 华容冷着脸,推开门。 虽然华家经商,可因着与李家的关系,又因着李家与龙家的关系,不管是商界人员还是政界人员,见到华府的人,也是很客气的。 华容一来,酒桌上率先看到他的人立马喊了一声。 华容笑着回应,之后走进去。 进去后就有人拿了空酒杯,倒了酒给他。 这样的场合,华容又与龙家沾了亲,怎么可能没人给他敬酒? 一会儿的时间,他就喝了一圈。 原本就因为在另一个包厢里喝的有点多,出来排解排解,如今,又喝一圈,确实有点儿受不了,还有人敬酒,他就摆摆手,笑道,“不能再喝了,你们随意,我先走了。” 众人也不勉强,今天是来吃酒席的,不是来拼酒的。 眼见华容搁下了酒杯,他们也不闹喝了。 华容走之前看了玉珠一眼,玉珠立马心领神会,寻了个借口,走了。 一走出来,看到华容正急急地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她也跟上。 玉珠也喝多了,要不是刚刚华容插进来,她还得一圈喝完。 不是别人逼她喝,是她自己非得要喝,不喝如何让这些当官的人记住成州还有一家姓玉的呢! 华容在前,玉珠在后,二人都去洗手间。 但不幸的是,此刻洗手间全都有人。 两个人干站着,大眼瞪小眼了半天,还没等到里面的人出来,华容就把玉珠一拉,准备到楼下找洗手间。 结果,这一拉,把玉珠拉吐了。 呕一声,吐了华容半条腿。 华容脸色立刻铁青无比,身上的呕吐物从大腿往小腿坠,看上去恶心之极。 玉珠吐出来后整个人舒服多了,她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原是打算去倒杯水漱漱口,可一抬眼,看到华容铁青的脸,还有那西装裤上的污秽物,她立马从口袋里翻找帕子,要给他擦。 华容今天来吃酒,穿的衣着很正式,白色条纹的衬衣,外罩一件黑色的马夹,显得帅气又精神,西裤也是黑色,因为是4月,天气虽转了暖,可还得穿一件外套,华容穿着西装外套,儒雅绅士。 可因着玉珠这一吐,形象全毁了。 华容气死了,眼见玉珠翻找半天,找了一块帕子出来,伸手就往他腿上招呼,他连忙把腿一缩,忍着各种叫嚣的情绪,冷沉着说,“不用了!” 他张嘴喊了一个小童过来。 如果在外面,不用他喊,自有小童上前服侍,今天酒磨里的小童多。 但因为他们是在洗手间这个偏僻的地方,是以,小童不多,但总会值班的往这里走。 小童看到华容一腿污秽,立马带他去贵宾房。 玉珠跟上,却被关在了门外。 小童要给华容清洗裤子,自然不能让玉珠跟着。 玉珠瞪着那道紧闭着的大门,想了想,还是去找了茶杯,倒了一杯温水,漱了漱口,又倒一杯,慢慢喝着,清着肠胃,也压一压酒气。 等心里和胃里以及口腔里都舒服了,她将杯子搁下,去找华容。 华容的裤子脏了,清洗之后,当下也干不了,小童就去向宗冼廷汇报。 宗冼廷差人去衣铺子里按照华容的尺寸拿了一套新衣服来,拿来后,他不让小童送去,而是自己亲自送去。 去到门口,看到玉珠徘徊在门外,宗冼廷淡淡讶色从眉尖掠过,却不多问,只喊了一句玉姑娘。 玉珠应道,“二少爷。” 宗冼廷道,“华容在里面?” 玉珠嗯一声,见他手中拿着衣服,她就十分惭愧地说,“我刚刚一不小心吐到华少爷身上了。” 宗冼廷见她目露自责,又徘徊在门口想进不敢进的样子,忽然觉得好笑,他勾了勾唇,如常的语气说,“不是大事,玉姑娘不必搁在心里,我拿了衣服来,换上就好了。” 玉珠哦一声,让开门。 宗冼廷进去,进去后反手又将门关上。 华容坐在沙发里,上身穿着衣服,下身搭着毛毯,无聊之极地盯着窗户外面的风景看着。 听到开门声,他立马掉头看过来。 看到是宗冼廷,他笑道,“怎么是你?” 宗冼廷打趣道,“还有心情笑,我以为玉姑娘吐了你一身,你此刻正恼火呢,我过来给你送衣服,顺便看看你暴躁的脸。” 华容撇嘴,“谁暴躁了。” 宗冼廷挑眉,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将衣服扬手一扔,堪堪好扔在华容坐着的沙发上,在华容伸手够的时候,他怡然然地道,“没暴躁就非常稀奇了。”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就走。 今天太忙,他是好不容易抽身过来的。 宗冼廷将门打开,又出去,等他出去了,华容就掀开毛毯,开始穿裤子。 穿到一半,那门又被打开,华容以为宗冼廷又进来了,低着头穿裤子的动作不变,只道,“这衣服面料不错,回头再给我做一件。” 话刚说完,一道尖叫声响起——“啊!” 玉珠蒙住脸,转头就要跑。 华容在听到那道尖细的“啊”后,来不及去看进门的女人是谁,其实心里已经猜到是谁了,他真是被玉珠这个无赖姑娘给惹的浑身都炸了毛,他原本还在文雅斯文地穿着裤子,一听到这尖叫声,飞快地站起身,将裤子一提,捞起皮带,来不及系,就火大地奔到门口,将那个即将要夺门而出的姑娘给揪住。 他反手一把将门“嘭”的合上,将玉珠按在门上,阴沉着脸瞪着她。 玉珠双手蒙着脸,脸红的能滴出血来,她眼神闪躲,看墙看壁,看窗看椅,就是不敢看他。 华容冷笑,“门都闯了,这会儿来认怂了,胆儿呢?” 玉珠咬着唇,嗓音低低的,“我又不是故意的,是宗二少说你已经换完了,让我想认罪的话进来认罪,我哪里知道你……” 华容黑着脸,“别找借口!” 玉珠道,“我找什么借口啊,本来就是宗二少坑了我。” 华容冷笑,“你没贼心,别人坑得了你?” 玉珠一噎。 华容将按在她肩头的手收回来,转而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他,他眯着漂亮的桃花眼,一字一句问,“玉姑娘,说实话,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想法?” 玉珠眼眸一眨,抬起头看他。 华容道,“喜欢我,嗯?” 玉珠眼眸瞪时睁大,刚要开口说什么,华容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极为刻薄地道,“就你这样的姿色,哪里来的自信认为你能勾搭上我?” 他一把推开她,站在那里,耀武扬威地系着皮带。 系好,看也不看她,拉开门就要走。 却不想,一条手臂,伸过来,挡住了门。 华容眉头一挑。 玉珠道,“我这样的姿色?我这样的姿色怎么了?”她用另一只手捣着脸,“我这样的脸型,整个成州你找不到第二个。” 华容凝视着她的脸,好半天都没有动,大概在评估她的脸到底是不是独一无二,最后发现,还真是独一无二,他说,“圆成这样,确实独特。” 玉珠被伤着了,眼眶微红,她倒不是说对华容有什么不正当的心思,但早期与他在商场对敌,后来又追着他,所谓不打不相识,不追不心动,这一打,这一追,少女春心多少还是有点萌动的。 哪怕她对他无爱意,被一个男人这般打击形象,哪个女孩心里好过? 玉珠再坚强,再厉害,那也是刚到虚二十的小姑娘,她脾气时软时硬,能被人称为小东家,那也是有着相当的魄力与实力的。 在商场上,她不认输。 在情场上,她也是不认输的。 见华容以批判的语气鄙视她的长相,她毫不示弱地道,“你这么嫌弃,可又看得很享受,你是不是心理有问题?” 华容冷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很享受了?你天天在我眼前晃,我就是嫌弃,也麻木了。” 玉珠道,“你骗人。” 华容懒得再跟她扯,这些话题简直幼稚的不符合他的身份。 他伸手去推她。 玉珠却往前一扑,扑到他怀里,在他惊愕呆愣中踮脚一踩又一抬,下巴一昂,对准那张绯薄又刻薄的嘴吻去。 玉珠在斗气,她压根不知道这样的吻代表什么。 她强硬地将自己的嘴压在华容的嘴上,挑衅道,“你别动,但凡你动了,就说明你口是心非。” 华容呼吸一沉,在她的唇贴上来的时候,眼眸一眯。 缓缓,他低下眸光看她,半秒后,伸手一按,将她大力按在了门上,他敛着呼吸,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字眼,“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当然知道。” “很好。” 玉珠还没想明白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腰身猝然被搂,接着天旋地转,她被男人大力扛起,摔在了沙发上。 华容阴沉着脸,脱下西装外套,解着马夹的扣子。 那架势,颇有一股山雨欲来的宁静前奏。 玉珠被摔的眼冒金星,等好不容易大脑不晃了,就看到他在解衣服,她一惊,慌忙问,“你干什么?” 华容居高临下睨着她,不阴不阳地说,“你不是很想献身?给你机会。” 他说着,将脱下来的马夹一扔,俯下去吻住她。 玉珠尖锐的惊呼声全被他吃进了嘴里。 当他的手翻开她的旗袍,落在她身上时,玉珠拼命地挣扎。 华容一边吻着她,一边冷漠地看着她,见她挣扎的厉害,他嗤一声,骤然间松开对她的一切挟持,起身坐在一边,掏烟吸。 但裤子刚换过,兜里没烟。 华容有点烦燥,尤其听着旁边的女孩小小地啜泣着,他就越发的烦燥。 他起身,在房间里踱着步子。 走了有一分钟有余,他走到沙发边,看着缩在沙发一角拢着旗袍领襟的女孩。 长发垂着肩,旗袍的领口被他扯开了,下摆也被推到了腰间,白一皙的腿极为诱一惑地暴露在眼下。 可华容看着,没有一点儿旖旎心思。 他只是盯着她,不冷不热地问,“下次还敢不敢这么轻浮地去吻男人的唇?” 玉珠小声哭,你说她哭什么,她不知道,就是觉得很委屈。 华容说完,见她只哭不应,就又坐下去,伸手拂开她的发,看她肉肉的,圆圆的脸蛋。 这脸蛋其实不丑,说独一无二也当仁不让。 这么圆呼呼的脸,其实很显年轻。 她本来就年轻,在这张脸的映衬下就显得越发的小。 华容觉得自己欺负一个小女生有点过火,伸手过去,将她的裙子拉下来,又圈住她的腰,将她抱起来,放在怀里,他伸手去擦她眼角的泪水。 玉珠别过脸,不让他碰。 华容道,“我又没怎么着你。” 玉珠红着眼抬头,“你都摸我了,还没怎么着!” 华容道,“你不吻我,我能摸你?” 说的又是她的错了,玉珠哇的一声哭出声来,“你坏人,欺负我,我要回虞城,再也不来了,呜呜呜。” 华容笑,“让你回的时候你不回,这个时候却又说回了。” 见她眼泪直流,他顿了顿,道,“好了,不哭了,你想留就留。” 玉珠呜呜哭着的声音一止,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他。 华容道,“你都要卖身了,我还能赶你吗?” 玉珠又挤一滴眼泪出来,“我没对你卖身。” 华容道,“你只能对我卖身。” 他说着,伸手从一旁的桌面抽几张面纸,认真地给她擦眼角的泪水。 擦拭期间,玉珠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等他擦完,手挪开之际,她忽然低头,在他泛着薄光的唇上印了一吻。 这一吻,让正准备丢纸的华容怔住。 他半眯着眼,心想,刚刚才警告你不许去吻男人的唇,现在又吻?他正要对她耳提面命一番,却不想,那离开的唇又压了下来,这一次,她模仿着他刚刚吻她的样子,撬开了他的牙关。 华容低低地喘了一下,按住她的后脑勺,加深加重了这个吻。 吻完,退开,彼此都有些急促。 华容看着她嫣红的唇,猛然间想到她刚刚才吐过,他英俊的眉头一皱,立马把她往沙发上一扔,站了起来。 他居然,觉得她的唇很甜! 他的感管有问题吧! 华容沉着脸,弯腰将沙发上的马夹捡起来,往身上穿。 穿衣服的时候,玉珠将头发理了一下,将旗袍脖颈处的盘扣扣上,又整理了一下衣服,站起来。 华容瞥她一眼,拿着西装外套就往外走。 玉珠跟上,在后面提醒说,“你要说话算话。” 华容没应,只在走到门口即将拉门的时候,抻了抻马夹,对她说一句,“去洗手间洗个脸再出来。” 玉珠不解。 华容勾唇,凑近她耳边,极低的声音,调侃道,“一脸春心荡漾。” 第110章 .杀意 宗家酒磨那边热闹,龙府这边更热闹。 文雄一家人来了,因着王嫣的牵线,米家那边的经济起死回生,米家很感激王嫣,带了大礼来。 要说王嫣给米家牵线,那也是当时她有求于文府,不算是特别恩惠,只能说是两边各取所需,可米康川和米乐都不把这种“各取所需”当作理所当然,他们在心里一直是记着这份恩的。 米康川先带着夫人去向李如湘道喜,今天这么大的场面,李如湘自然也出席了。 米氏夫妇过去的时候华氏夫妇和华媛美也在,乔老夫人也在,乔老夫人在,那么,乔慎自然也在,龙驰和王嫣在忙着接场子,不在这些长辈堆里,这些长辈们,除了龙家外,可都是成州第一商会的成员,凑在了一起,话题就多的聊不尽,尤其,乔慎今天随着乔老夫人来贺喜,还有别的目地,如果单只一个乔慎来,大家可能还不一定很给他面子,可乔老夫人坐在那里,乔慎就没有被冷落。 至少,李如湘对乔慎是没任何成见的,虽然虞南票行在白子国反叛着的时候打压着北华票号,可说到底,乔慎是王嫣这边的亲戚,华府是李家这边的亲戚,两边都是亲戚,手心手背都是肉,既是肉,那就两边都不挑刺。 李如湘一视同仁,这似乎也给了华泽君一个信号。 华泽君原本是不搭理乔慎的,后来也会应他一两句话,虽然只有一两句,那态度也不见得好,却让乔慎看到了希望。 长辈们这边热闹,小辈们那边更热闹。 王嫣跟龙驰已经成了亲,又生了一子,文卓希哪怕还对王嫣存在着向往,却不再觊觎和奢望,他胆子再大,也不敢打司令夫人的主意啊,龙驰会扒了他的皮的。 那么,心爱的女人得不到,娶谁都无所谓了。 战乱前,米乐一心想让文卓希娶华童童,文卓希不乐意,如今,他很坦然地接受了。 华府把华童童带来,也是想让这两个小年轻培养培养感情。 大人们谈完事情,开席前纷纷落座。 吃完饭,不相关的人陆陆续续的跟龙驰和王嫣还有李如湘告辞,一些玩的好的朋友们就留在这里玩乐,打麻将。 龙驰喝了酒,这样的场合,他怎么可能不喝酒? 但好在有很多人帮他分担,他还不至于醉。 他窝在沙发里,一边喝茶醒酒,一边听着播放机里的音乐,听了一小会儿,他偏头看过来,见王嫣跟李如湘低头说着什么,他就先回了小洋楼。 龙驰原本是想躺一会儿再起来的,可这一躺,就躺到了晚上。 睁开眼,瞅到墙壁上的壁钟,已经指到六点了。 他撑起手臂要起床,还没起,卧室的门被人打开。 能进这个卧室门的,除了王嫣,不会有第二人。 他笑了笑,又重新躺下去。 进来的人确实是王嫣,王嫣走到床边,原是要叫龙驰起来吃饭的,见龙驰还在睡,就嘀咕一句:“真能睡。” 说完,手伸过去,要将龙驰摇醒。 可还没碰到男人的肩膀,半空中,她的手被男人的手劫住,攥进了手心,紧跟着,那个装睡的男人睁开眼,含笑地瞅着她。 王嫣道:“醒了?” 龙驰用力一拉,王嫣摔在床上,龙驰将被子一扯,将她拉进被窝里,抱住,低头就去吻。 王嫣伸手挡住,皱眉说:“满嘴酒味。” 龙驰道:“你吻一吻就没了。” 王嫣说:“不要。” 龙驰低笑,心想,你说不要的时候,往往就是要呀,他捏住她下巴,不管三七二十一,凑上去吻。 王嫣推他,没推开。 二人在被子里拥吻了很久,久到龙驰开始耐不住地掀她衣服,王嫣才一惊,挡住他手,斥道:“不许脱,下面一桌子人都在等你吃饭呢!” 她用力推开他,翻身站起来,退的远远的。 龙驰郁闷,此刻正是箭在弦上,不发不快,可她却跑了。他深吸一口气,低眼瞧了一下自己的某处,捞起被子将自己一蒙,堵气地说:“不吃了。” 他有好多天都没碰她了。 这一个月,他平均每天回房的时间都在夜里一点以后,那个时候王嫣早就睡了,再加上忙碌一天,他也疲累,就没碰她。 偶尔几次,抱着她,忍不住,会不顾她睡的沉,还是强行做了。 但次数太少,依他的身体素质以及对她的渴望,那几次怎么能解渴? 今天是喜宴日,他也不处理事情了,下午又睡了一个下午,精神特别好,这会儿当然想。 但王嫣上来喊他,说明楼下真的是所有人都在等他。 龙驰将被子从头顶拉下来,已经做好了起床的打算,却故意使坏地说:“你过来帮我穿。” 王嫣不干,瞪他一眼说:“你快点起,我先下楼。” 说罢,转身就走了。 等关门声传来,龙驰撇撇嘴,心想,晚上绝不放过你。 他起身穿衣服。 穿好,下楼,去了主楼。 ~ 宗家酒磨闹哄了一天,晚上也没幸免,直到夜里十一点,酒磨里才彻底安静下来。 宗冼廷作为东家,又兼龙驰好友,今天也喝了很多酒。 他不到十点就上了楼,在小休息室里躺了一会儿,起来夜已深,可身体的不适悉数淡去,他先是起身给自己倒杯热水,慢吞吞地喝完,这才走到窗户边上,打开窗户,透透气。 站的不及五分钟,视线里就出现两个人。 不是别人,正是沐青溪和宗佩铭。 宗佩铭大概是喝多了,也对,今日这场和,来的全是成州有名望的人,他怎么可能会少喝? 以前的宗佩铭或许死脑筋,觉得生意不是在饭桌上谈拢的,而是在两方喜欢下谈拢的,可有了沐青溪这个帮手,他渐渐的也有了改变。 宗佩铭不是喝多了,是喝的非常多,可以说烂醉如泥。 他整个人都趴在了沐青溪身上,沐青溪抱着他,防止他跌倒,明明她那么瘦弱,可撑起宗佩铭时,似乎身体里有惊人的力量。 那么大的一个男人压在她身上,她还能走路。 宗冼廷就站在二楼,虽然是夜里十一点光景了,可楼下的红灯笼亮的煞眼,他清晰地看到沐青溪强撑的脸上露着担忧,露着责备,又露着心疼。 心疼? 宗冼廷冷冷地哼一声,不知为何,手心发痒,心情莫名不爽。 他转身,去翻找了一包烟,又找到打火机,倚在窗边,一边吸烟,一边看沐青溪以瘦弱的肩膀艰难地将宗佩铭移到路边。 他没喊人下去帮忙,只是冷冷地看着。 沐青溪将宗佩铭挪到路边后,没有伸手拦黄包车,有黄包车过来,她笑着说了些什么,那些黄包车师傅又拉着车走了。 外面有风吹,四月的成州,晚上偏冷,今日宴席,沐青溪穿的是旗袍。 很难得,这个女人会穿旗袍。 从她进宗家开始,宗冼廷都没看她穿过这种时尚、大方,又特别优雅的衣服,她每回都穿老式的古裙,保守的像山里的村妇,胳膊和腿都包的严严实实,这倒是头一回,宗冼廷看她穿旗袍。 露了一小截肩膀,露了一小截腿部,大概是外头太黑,大概是那灯笼的光太红,显的她的皮肤特别的白,白的深入人心。 宗冼廷盯着沐青溪的小腿看了一会儿,又盯着她雪白的胳膊看了一会儿,最后抿抿唇,用力地吸了一口烟,烟是上等的万宝路,不粗糙,很精致,尼古香麻痹着神经,可感管似被记忆勾起,回到了那一天那个小门后,他吻她的场景,然后,谷欠望奔腾而来。 宗冼廷狠狠闭了闭眼,用力掐灭烟,往窗外一扔。 他冷着脸,转身要走,却在转身的时候余光看到宗佩铭踉跄一下没站稳,差点跌倒,被沐青溪慌张着一抱,他二人抱在了一起,脸贴着了脸。 宗冼廷深黑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在那一对贴着脸的男女身上,垂放在身体一侧的手霎时攥紧。 原本要走的脚步就那般定住了。 大约三分钟,或者更长,有一车黑色轿车停在了他们的旁边,蒋叶推开门下来,又打开后车座的车门,跟沐青溪一起,将宗佩铭塞进了车里。 等宗佩铭坐稳后,沐青溪也跟着进去,然后,车门关了。 那辆轿车扬长而去。 宗冼廷一动不动地看着,等轿车消失很久很久之后,他才又从烟盒里掏出一支烟,倚在窗边吸了起来。 可此时此刻,再怎么吸烟也压制不住心底骤然腾起的那一股强烈的情绪! 什么情绪? 嫉妒! 嫉妒? 呵! 宗冼廷冷笑,觉得自己活到二十七岁,从没把宗佩铭放在眼里过,可从沐青溪来了之后,他心底里就在莫名其妙地产生不平衡感。 以前宗冼廷从不把宗佩铭这个大少爷的身份看在眼里,因为,哪怕他是大少爷,他是宗家长子,他也斗不过他,他想当当家人,还得他宗冼廷点头认可,他不点头,宗佩铭这一辈子都跟当家人无缘,然后碌碌无为一生,抱憾而死。 但现在,有了沐青溪,似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宗冼廷深吸一口烟,眼睛望向远方视线里的暗黑天空,将烟雾吐出来,想到这一年来因为沐青溪,宗佩铭所做的种种改变,其实,说改变也没什么大的改变,但这个从来遵循自我感觉的大哥,往往很听沐青溪的话,偶尔,宗佩铭还会反抗一下大太太,但对沐青溪,似乎极为言听计从。 宗冼廷又吸一口烟,这一次,烟雾过了很久才从他的鼻孔里钻出来,那微薄的烟雾,散尽风中,很快就消失不见,可一想到刚刚那一幕,尤其,宗佩铭的脸与沐青溪的脸在意外之中贴在一起的那一幕,宗冼廷就觉得吸进肺腑里的烟带了很烈的灼烧感,烧的他心脏都跟着疼了。 他又一次将烟狠狠扔出了窗外。 表兄妹! 都不知道宗佩铭哪里来的运气,出生在大太太的肚子里,做了宗家嫡长子,又有这么一位…… 宗冼廷伸手揉揉额头,忽的将窗户关上,折身回到屋内,将自己摔进了沙发椅里。 刚靠着沙发背缓口气,门被敲响。 宗冼廷道:“进来。” 徐节推开门,走进来说:“二少爷,客人都走完了,酒磨也要打烊了。” 宗冼廷单手撑着额头,低嗯一声,抬头说:“忙了一天,回去休息吧。” 徐节道:“我去开车。” 宗冼廷又嗯一声,放下手臂,站起身,跟在徐节身后往楼下走。 那一天,宗冼廷虽然心口微微的刺疼,可他不承认自己对沐青溪萌发了情意,日子还是照常的过,而不一样的是,自那天后,宗冼廷对宗佩铭打压的越发厉害。 宗冼廷现在跟陆西合作了,一年前又跟米家合作了,他的势力和实力,远超出宗佩铭不止一个台阶。 宗冼廷倒要看看,沐青溪如何在他一手遮掌的天下里为宗佩铭谋得出路! 沐青溪要做的不是为宗佩铭谋出路,她很清楚,有宗冼廷这个人在,宗佩铭就别想掌控经济大权,他也没那能力。 沐青溪志在端正宗佩铭的工作态度,得到宗氏族亲们的认可。 上一次陆西的事,虽说对宗佩铭造成了一定的伤害,可奇怪的是,这些宗氏族亲们都觉得宗佩铭能不被陆西左右,不被陆西摆布,进而娶了她,说明宗佩铭还是挺有锐色的。 大概是宗佩铭平时太让宗氏族亲们失望,故而,这一小小事件,就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沐青溪也从这件事里看出了一点风向,那就是,在这些宗氏族亲们心里,他们还是坚定认为嫡长子才有资格坐上当家人这个位置。 之所以这么多年不支持宗佩铭,一来畏惧宗冼廷,二来宗佩铭也确实让宗氏族亲们不放心。 如果宗佩铭积极向上的形象得到了宗氏族亲们的认可,一旦宗氏族亲们铁了心的要拥宗佩铭坐上当家人身份,饶是宗冼廷不同意,也拦不住了。 沐青溪就从宗氏族亲这里打开口子。 可宗冼廷也不是省油的灯,能让沐青溪如愿吗? 如此,表面一片祥和的二人,底下里如饿狼与饿狼的相斗一般,十分凶残。 直到两个月后,沐青溪参与成州商会旗下的一次酒会,酒会的举办地方不是在宗家酒磨,她也没有被分配到与宗佩铭一起,反而跟宗冼廷成了隔壁。 成州商会囊括了很多人,也有很多外地人,可以说是五湖四海皆有。 来之前大太太觉得沐青溪是个女孩子,出席这样的酒会不合适,可沐青溪觉得这样的场面难得一见,不去参加会是遗憾,大太太素来知道沐青溪是个很有主见的,也知道她遇事都能冷静解决,说那番话,无非是让她去了之后多注意,也并非真的拦她,可到底,离府前还是不放心,遣了管家跟她一起。 这一去,还真出了事。 倒不是生死大事,却是关乎着她的清白的。 商酒会从六点开始,到十点结束,一般散场都到了十一点,沐青溪也不知道从时候起被人盯上了,她身上的那种气质,非常独特,所谓青菜萝卜各有所爱,除了宗冼廷外,还有别人也欣赏这样的气质。 那人也是商人,却不是成州本地的,他是外地人,只是在成州经商,小有名气,就囊括进了商会会员里。 他看中了沐青溪那清纯如水的气质,喝酒前动了些手脚,在沐青溪的酒里加了药。 沐青溪喝了酒,渐渐的开始不舒服,她撑了一会儿,没撑住,就起身去洗手间。 在去洗手间的这一小段时间里,沐青溪只觉得浑身烧的厉害,眼前也有点模糊,大脑晕糊糊的,内心里一股让她难以适从的渴望,她想着莫非她喝酒喝的发烧了? 她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又去厕所小解。 出来,感觉好多了。 她又回去,吃过饭,还有一场舞会。 原本她想在舞会上多结识一些人,认识认识成州商会的博大精深,可坐在桌前后,又有人找她喝酒。 管家替她挡了,但终归不能全部挡下,她还是又喝了一些。 然后,整个人都有点虚浮。 这会儿不止是烧了,她觉得坐在身边的管家像一块磁铁,吸引着她,她内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想要摸他的想法。 这个想法让她整个人一惊,她不顾正在饭场中,站起身又要走。 这回,有人跟着她起身。 沐青溪头脑发热,平时很机警,可这会儿哪里会注意到旁的,她只想快点离开,在自己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之前,还好大太太派的这个掌柜是个机灵的,眼见她状态不对劲,掌柜也立马跟着起身,追着她。 一桌子里的人,有些是外地的,有些是成州的,但既便是外地的,也基本在成州做生意。 既在成州做生意,以前不认识她,近一年来也认识了。 见她不舒服,有人就开口关心,可沐青溪没空回应,只想快点离开。 管家客气地回应了那些人,立马追出去。 一出去就见沐青溪朝楼梯道那边走,刚走出四五步,她就扶着墙壁急促地喘息。 管家立马奔上去,不敢抬手碰她,只在旁边焦急地问:“表小姐,你怎么了?” 沐青溪听着他的声音,闻着他身上的男人气息,恨不得扑到他的怀里去,可她怎么能?她不能。不说现在在酒会现场了,就是在无人的地方,她也不能。 她摇摇头,纤细的手狠狠地抓紧了墙纸,拼命地忍着。 一滴汗,从她额头滴下来。 在神识彻底混沌之际,她用尚存的理智对管家说:“快去喊宗二少爷来!” 这一句话,虽细微,却极尖锐。 管家一愣。 沐青溪又道:“快去!快点!” 管家大概想不到沐青溪居然会叫他去喊宗冼廷,不过,也能理解,宗冼廷就在隔壁,他们入房间的时候恰好看到,还跟宗冼廷罩了面,彼此点了下头,宗佩铭离的就远了,沐青溪这会儿状态明显不对,去喊宗佩铭,一来一回得花不少时间,可喊宗冼廷,三五步路就到了。 管家想通这些,不再犹豫,立马回身去找宗冼廷。 回身的时候撞到一个人,他也没多想,道了个歉,立马走了。 他去隔壁的房间,找宗冼廷。 宗冼廷坐在酒桌上,正与各个商人们说着话,面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温雅,稳重中透着一股子疏离,正举杯与右手边的同行喝酒呢,管家冲了进来。 他一冲进来,酒桌上的众人都朝他看了去。 他张嘴想喊一声:“表小姐好像出事了。” 可这么多人,又不敢大声宣传,只好歉意地冲桌上的众人说了句:“抱歉,打扰一下”就走到宗冼廷身边,低耳与他说了一句话。 话刚说完,宗冼廷倏地将杯子搁下,脸色微沉,二话不说,站起身就走。 一桌子的同行们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 在宗冼廷随着管家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有人出声问:“二少爷,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宗冼廷回头看了那人一眼,笑道:“没大事,只是宗家的一点儿小事,我去处理一下,你们先喝吧。” 那人一听是宗家的事,哪里还敢多问,笑着嗯了一声,便不多言了。 其他人也不多问。 宗冼廷走出去,管家将门关上。 一出去,宗冼廷的脸色就彻底阴沉了下来,他问管家:“沐姑娘在哪儿?” 管家伸手指向长廊某处。 宗冼廷走过去,然后,抬眼一望,哪里还有人? 宗冼廷当即心里一咯噔,面上有一丝慌,可头脑越发的冷静,他左右看了看,一边是楼梯,一边是房门,他对管家说:“你下楼去看看。” 管家哎一声,忙冲楼梯走去。 宗冼廷去扭旁边的房门,扭了半天,没扭开,今天是商会酒宴,这个大酒店被包了下来,所有的门都不会上锁,唯独这间,上了锁。 宗冼廷冷笑,抬起脚朝门锁上一踹。 “咔嚓”一声,门锁裂了。 他又一脚踢过去,直接将门撞开。 撞开后就看到了房内的场景。 灯光大开着,地上躺着一个女人,还有一个男人,男人正压在女人身上,女人大概没了意识,可还做着抗拒的动作。 唯一幸运的是,沐青溪的衣服还没有被脱掉。 门一响,正在扯着沐青溪衣服的男人就惊的立马收起,弹簧一般跳起来。 宗冼廷反手将门一关,走进来。 那一刻,他冷沉的脸像深冬湖面的冰,寒的渗人。 男人吓死了,却保持着镇定,用早就想好的,如果被人发现后圆过去的借口说:“我出来去卫生间,刚好碰到沐姑娘摔倒了,本上前去问一下她情况的,她却倒到了我的身上,我见她体温特别高,就带她到这个房间里查看查看。” 宗冼廷冷笑:“是吗?” 男人咽了咽唾沫,点头:“嗯。” 宗冼廷没理他,走到沐青溪身边,蹲下身子,去抱她,刚伸手,眸光瞬间一眯,瞳孔极速收缩,他看到了什么?看到沐青溪脸上有一道清晰的巴掌印,嘴角还有血。 血? 宗冼廷伸出指腹,小心翼翼地将那血擦掉,擦掉后又把手指贴在唇上,不知道是在感知还是在隐忍,当闻到手指上传来腥味一般的血气,他眸中立刻射出杀意。 第111章 .由我负责 宗冼廷将沐青溪脸上的发丝拨到一边,理到耳朵后,想要顺着她的耳根,穿到她的后脖颈,将她抱起来。 只不过,手刚触上她的脸,迷乱中的女孩就一把伸手抓住了他的手,然后把他的手紧紧贴在脸上,失声呢喃道:“好舒服。” 这声音又软又娇,失去意识的她完全被药物控制,发出本能的邀请。 沐青溪虽长的不及王嫣貌美,可她一身冰清玉洁的气质很吸引人的目光,原本这样的气质就已经乱了宗冼廷的心,更不用说此刻,她那冰清的眼眸里盛了谷欠望,冰与火的交融,让她浑身都充满了极为诱人的气息。 可这会儿,宗冼廷压根没心情欣赏,更生不出丝毫旖旎情绪。 他只是看着这样的沐青溪,脸色很冷,薄唇抿的很紧,他伸手,将女孩一抱,抬头,看着那里佯装镇定的男人,不冷不热地掀唇:“今天这事儿我会追查到底,你最好祈祷你跟这事没关!” 沐青溪的情况很不好,宗冼廷不敢再多留,说完那句话,抱起她就走了。 刚走出门口,与下了楼没找到沐青溪又跑上来的管家撞个正着。 管家看到宗冼廷怀里抱着沐青溪,又惊又忧地问:“表小姐怎么了?” 宗冼廷道:“没大事,你去开车。” 管家哦一声,又跑下去开车。 宗冼廷抱着沐青溪下楼,在楼梯转角的地方,他腾出一只手,脱掉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沐青溪的身上,将她蒙的严严实实。 这个时候是饭点,基本上所有人都在房间里吃饭,大厅里没人,只有少数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是不会多管闲事去打探客人们的事的,宗冼廷一路通畅无阻地抱着沐青溪出了商会大酒店。 出去后,看到门口停着车。 那车不是他的,是宗佩铭的。 不过,都是宗府的车。 管家站在车门边,看到他抱着沐青溪出来了,连忙拉开后车门。 宗冼廷毫不迟疑,抱着沐青溪上了车。 上车后,管家将车门关住,到前面去驾驶室开车。 车驶出酒店门口,管家问:“二少爷,是直接回宗府吗?” 宗冼廷坐在真皮椅里,沐青溪被他放在了一边,可沐青溪极不老实,他刚将她松开,她就又缠着他钻进了他的怀里。 这还不算,失去意识的某个小女人抬起脸就去吻他。 宗冼廷一愣,眼见那个红唇要贴上自己了,他立马将她的头按住,死死地压在胸前。 沐青溪呜呜呜地挣扎,一挣扎旗袍的襟扣就散了。 尤其,她现在就处在宗冼廷怀里呢,可想而知,这情况多么危险。 宗冼廷深吸一口气,压着沐青溪脑袋的手不动,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腰,不让她乱动,以免做出擦枪走火之事。 他听了管家的话,尽量用着冷静而又低沉的声音说:“先去宗义楼。” 管家在前面开车,虽然他极不想听,可还是阻挡不了后面沐青溪求又欠似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他老脸红了红,极度不自然地低咳一声,心想,表小姐都这情况了,二少爷居然还说她没事! 这哪里像没事儿的样子,是事儿很大吧? 管家这会儿有点后悔把宗冼廷喊了来,却没把宗佩铭喊来了。 管家是大太太派来的,那自然就是大太太的人。 既是大太太的人,肯定是站在大太太那一边的,他当然不愿意看到沐青溪落入宗冼廷手中。 可现在,喊都喊了,后悔都没用。 管家想了想,说:“还是回宗府吧,表小姐看着情况不太好,宗府有预备医生,回去就能帮她看诊,她也能少受一会儿罪。” 宗冼廷无动于衷,只道:“去宗义楼。” 管家道:“二少爷,这样不妥。” 宗冼廷面无表情,可身体却绷着被沐青溪撩起的深深的渴望,他扭头往窗外看了一眼。 现在不到九点,天虽黑,可路灯很明,街上来来往往的也有很多人。 沐青溪明显是被人下了药,这种药不是无药可解。 当然,除了男人外,还有药物能解。 宗府家大业大,府上自有家医,家医有男有女,就算没有家医,以宗府的钱力,要找一个医术了得的女医生也很快。 沐青溪回宗府,是比回他宗义楼要妥善的多。 可怎么办呢? 他也想趁火打劫呀! 而且,他给她解,不是比药物更快?也更能…… 宗冼廷眯了眯眼,想到他既将要跟沐青溪鱼水的场景,身体瞬间就石更了。 他低头,吻着沐青溪的发丝,用尽所有力量克制着那一股想要吻上她唇的冲动。 不急,他告诉自己,不急。 他又深吸一口气,低沉的声音说:“你若觉得我的话对你不当用,那你就把车停一边,我自己开过去。” 管家皱眉:“二少爷!” 宗冼廷冷冷地笑:“怎么?怕我对你们宝贝的表小姐做什么事?” 他嗤一声:“我的话不是很明显了吗?” 管家一瞬间眼眸大睁,震惊地一脚踩在刹车上,“呲”的一声,轮胎磨擦地面的声音刺耳地响起。 管家将车停靠在一边,扭过身子,瞪大着眼睛,一脸惊惧害怕地道:“二少你,你……” 宗冼廷轻掀眼皮,不冷不热地看着他:“下车。” 管家一噎,接着就哭丧着一张脸:“二少爷,大太太派我跟在表小姐身边,表小姐若是出了什么事……” 话没说完,宗冼廷就道:“由我负责。” 管家又一噎,压根不知道怎么办了。 宗冼廷见管家一脸土色,知道他左右为难,他虽然打压宗佩铭,却不苛待任何下人,沐青溪若真出了事,管家大概难以被大太太容于宗府。 宗冼廷深思了一会儿,说:“你去打电话,把徐节叫来。” 管家一愣。 宗冼廷道:“沐姑娘今晚不回去,大娘若是问起,就说她喝醉了,暂时歇在了酒磨,我会让徐节打点好一切。你就当不知道这件事,该吃酒的吃酒,该回去睡觉就回去睡觉,车钥匙给我。”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让他装聋作哑。 但凡聪明的人,听到这样一番话,都知道该及时的闭嘴。 管家愁眉苦脸,很想有胆色有骨气地说一句:“不行!” 可最终,在宗冼廷极有压迫的视线下,他做了缩头乌龟。他将安全带解开,钥匙放在车座上面,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等车门关上来,宗冼廷把一直蹭着他胸口的某个小女人的脸给抬起来,对准她的红唇,吻了下去。 这一吻真是不得了。 干柴、烈火,一燃即烧。 还好,宗冼廷顾忌着这里是大街,还在车上,按住沐青溪做乱的手,深深地做着深呼吸。 等了有十分钟左右,徐节来了。 他没有冒失地直接开车,而是敲了一下车窗,当听到里面传来上车的声音时,他才将车门拉开。 看到车座上摆着钥匙,他拎起来,坐了进去。 坐进去后,目无斜视,直接发动引擎,开往宗义楼。 管家找到徐节的时候把大概的情形与他说了,徐节知道车里是什么情况。 等车到了宗义楼,宗冼廷抱着沐青溪下车。 下车前他对徐节说:“车留下,你叫辆黄包车回去,我娘若问起,就说我歇在宗义楼。” 徐节“嗯”一声,乖乖地下车走了。 宗义楼是宗冼廷的地盘,集办公、住宿、休息于一体,里面什么都有。 沐青溪的脸被人扇了一巴掌,微红,稍肿,宗冼廷把她带到他休息的卧室后就把她放到了床上,取下他披在她身上的外套甩在一边,他准备拿点消肿药给她敷一下,可松手的时候沐青溪抱着他不丢。 宗冼廷无奈,凑近她耳朵,低声说:“一会儿来。” 沐青溪听不进任何话语,见他脸凑到跟前了,她就胡乱地去吻他的脸,他的下巴,还有他的唇。 她只知道,眼前这个男人能缓解她身上的难受。 抱着他就很舒服。 这样去碰触他也很舒服。 她积极地想将自己奉献给他,刚在车上,他压着她手,她解不了衣服,现在,她一边吻着他,一边疯狂扯着衣服。 宗冼廷忍了一路,其实也很痛苦了。 她是受药物所控,他是被她撩的。 见她月兑衣服的那个狠劲,他有点想笑。 可这样的场景,着实笑不起来。 宗冼廷又按住她纤细的小手,吻着她的耳垂,慢慢的,又去吻她的脖颈。 沐青溪舒服的哼一声,抱着他躺在了床上。 宗冼廷顺势压住她,尽情肆意地吻着他想吻的任何地方。 他没着急地去碰触那个禁口。 在用吻让沐青溪舒服一次之后,他连忙抽身,去找医药箱。 找到医药箱,他将她抱起来,让她的小脑袋枕在他的臂弯间,他另一手给她红肿的脸上药。 上药的时候沐青溪不停地捣蛋,以至于花了很长时间,可宗冼廷极有耐心,上药被她打断他也不恼,就吻她一下,然后继续。 上完药,来不及将医药箱还回原地,就被沐青溪缠着滚到了床上。 一番缠绵。 宗冼廷支撑起手臂看着床上发丝散乱、眼眸流水的姑娘,哑低着声音问:“我是谁?” 床上的姑娘努力睁开水雾蒙蒙的眼,想要看清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看了半天,出声说:“宗冼廷。” 宗冼廷原以为她会回答不出来,却没想,她回答的准确无误。 不知为何,心情莫名很好。 宗冼廷低头,奖赏似的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薄唇落在她的唇边,轻声说:“记住,从今天晚上开始,我就是你的男人。” 此处省略……一万字。 咳,自行想像。 ~ 第二天天光大亮,宗冼廷睁开眼。 眼睛刚睁开,手就伸过去触摸旁边的人。 这一摸,摸了个空。 他一惊,倏地坐起来,侧脸往旁边看去,旁边哪里还有人了?再瞅瞅床下,也没了女孩的衣服,只有他的衣服散乱地一件一件落在地上。 宗冼廷伸手摁摁眉心,一瞬间竟觉得自己昨晚是做了一场春一梦。 可是,哪里是梦? 明明就是现实。 空气中还充斥着极浓的气息,床上、被窝里似乎还残存着女孩的体香。 宗冼廷再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到处都是抓痕。 宗冼廷闭了闭眼,拉起被子搭在脖子以下的地方,他靠在床头,从旁边的桌子里翻了烟和打火机出来,他靠在床头,夹着烟,沉默地吸了起来。 一根烟吸完,他将烟头按灭在桌面,起身去洗澡。 洗澡出来,换好衣服,他掀起被子,看向床单上面那鲜艳的红痕。 由这红痕,昨晚的记忆排山倒海而来。 她的尖叫,她的臣服,她的口申吟,她的汗水和泪水,她那柔嫩的身子…… 宗冼廷盯着那血迹看了很久很久,最后一转身,走了。 他应该要回宗府一趟,可没有。 他照常的先去吃宗家酒磨吃早餐,吃完早餐,又去巡查铺子,到了中午,他将徐节喊到了身边,让他去查昨晚沐青溪中药一事。 徐节应是,立马下去了。 宗冼廷坐在桌前看帐本,看了半天,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他也不垂死挣扎,徒劳地做无用功了。 他下楼,开车回宗府。 回宗府的这一路上他都在想,与沐青溪罩面了,该跟她说什么,该以什么样的心态和脸色去对她,要不要问她一句:“身体还好吗?” 苦思半天,觉得还是得问一问。 做好这样的打算,宗冼廷将车停稳,下车。 进了宗府大门,入了府,才从二姨太的嘴中得知,沐青溪今早回了府,去见了大太太,然后就走了,听说回了青溪镇。 宗冼廷紧握着手,脑海里一直回荡着两个字:走了。 宗冼廷莫名的来气,心想,平时那么横,势不把他搞死不罢休的样子,现在是怎么着?刚跟他春宵一度,转眼就做起了贼,跑了! 可真有胆! 宗冼廷不动声色,问道:“怎么好好的突然回了青溪镇?” 二姨太道:“听说下个月是她家父满三年的孝期,她是独女,得回家重坟,就提前回去做准备,你大娘和大哥也去了。” 重坟,原来不是做缩头乌龟去了。 宗冼廷哦一声,说:“那我们吃饭吧。” 二姨太笑道:“就等你呢。” 母子二人去吃饭,吃完饭,宗冼廷回自己的院子里补眠,躺到下午三点钟,被一个电话叫醒。 那头是徐节打来的,说了几句话,宗冼廷就挂断电话,起身出门。 他去宗义楼,处理昨日沐青溪被下药一事。 但是,去了宗义楼,刚进门,迎面就看到了龙驰和王嫣。 徐节正在招待他们。 见他来了,徐节连忙喊一声:“二少爷。” 龙驰目光抬起,笑着说:“你这动作够快的,我才刚落坐。” 宗冼廷心想,我来这里又不是冲着你,谁知道你这个总司令突然会大驾光临我这个宗义楼,他薄唇勾了勾,一边走进内厅,一边道:“门外没看到有警卫,也没看到车,你走来的?” 龙驰点头:“嗯。” 宗冼廷道:“真有闲功夫。” 这句话就有点挖苦的意思了,谁都知道如今的龙驰忙的像陀螺,哪里有闲功夫踩马路? 王嫣说:“是我想走一走,就让他陪我了。” 宗冼廷能挖苦龙驰,却不会挖苦王嫣,闻言,他笑道:“妇唱夫随吗?” 王嫣噗嗤一笑,头一回发现像宗冼廷这样的人也会开玩笑,呃,感觉跟他的风格很不搭,但不得不说,这样的宗冼廷看上去亲切了许多。 王嫣接话道:“算是吧。” 宗冼廷隐隐地笑了一下。 徐节也控制不住地肩膀抖动着。 龙驰眉梢轻挑,纵容地朝她看了一眼。 宗冼廷选个椅子坐,坐稳后,看着他们夫妻二人,问道:“来找我有事?” 龙驰道:“想在你的衣铺子里给嫣儿订几套婚服。” 宗冼廷道:“这事打个电话来就行了。” 龙驰摇头,“我要挑款式。” 宗冼廷唔一声,挥手让徐节去楼上拿款式单册。 单册拿下来,龙驰和王嫣一起挑着。 选中三款样式,宗冼廷让徐节记下来,交给制衣铺那边,让王嫣去衣铺量尺寸。 王嫣没停留,起身就去了。 龙驰跟宗冼廷说一句“你先忙着”,也跟着离开。 路上,王嫣被龙驰牵着手,二人漫步走在热闹的街头,周边是各色建筑,迎面是各色的行人,耳边是各种声音的喧嚣,他二人走在人行道上,碰到有人打招呼,二人都会笑着回应。 等周边没人的时候,王嫣说:“其实你今天不用陪我来的,我选中了样式,拿回府让你看,你再选就是,这几天你都忙到天昏地暗,我听言彬说,你有两日都没合过眼了。” 龙驰伸手摸摸她头,笑说:“没那么夸张,就一夜没睡成。” 王嫣问:“什么事搅的你连觉都睡不成?” 龙驰抿抿嘴,手从她头上落下来,重新牵住她的,他沉默地盯着地面走了两三步,这才说:“白书妍和白书棋的事。” 王嫣一惊,豁地抬起头看他,问道:“查到他二人的下落了?” 龙驰紧皱眉心,低应一声:“嗯。” 王嫣问:“在哪儿?” 龙驰道:“平城。” 王嫣眼皮猛地一跳,不知是因为平城这个词太敏感还是白书妍、白书棋这对姐弟的猛然出现太敏感,总之,王嫣心里有股七上八下的感觉,很不踏实,她问:“具体查到在平城的哪里了吗?” 龙驰看她一眼,说:“查到了。” 王嫣问:“哪个地方?” 龙驰没直接回答,而是含沙射影地道:“嫣儿,我们成亲这么久了,我好像还从没去拜见过你亡母。” 王嫣多么聪明的女孩,一下子就听出这话里所要表达的真正意思,她眯了眯眼,异常冷静地道:“白书妍和白书棋藏在我母亲的墓里?” 龙驰轻轻道:“那里仅仅只是墓吗?” 当然不是! 以前顾忌着龙驰的身份,王嫣没有向他坦明,现在,也没什么可隐藏的了。 腾易敏被抓,严密军早已解体,那个大本营也早已名存实亡。 王嫣说:“你这么问,就说明你已经知道那里不仅仅是墓。” 龙驰道:“你娘才是真正的严密军首席吧?” 王嫣道:“以前是。” 龙驰道:“跟我说说吧。” 王嫣就将她小时候跟着乔沉香去一家收容院里的事情说了,那所收容院,就是后来乔沉香的墓园。 墓园分两个部分,前面是墓,后面是园。 墓里埋着乔沉香,可后面园子里,住着腾易敏。 在很早的时候,乔沉香接济了很多贫苦孩子,有一些孤儿,也被她养在收容院,后来,那些孤儿长大,各奔东西,可曾经养育了他们的园子没有改变,保留着原先的房屋,保留着原先的课堂,保留着原先的格局。 唯一变的,就是曾经的大门,变成了墓门。 自此,挡住一切可能来自外界的伤害。 龙傲明查了严密军那么多年,查不到踪迹,不是他实力不行,而是他尊重死者,从不会想到,一道墓,暗藏那么多玄机。 乔沉香活着的时候庇护着那些人,死了,依然庇护着那些人。 当王嫣娓娓道尽严密军的起始、发展、隐匿和解散后,龙驰啧叹道:“难怪你这般出色了,有这样的娘,女儿总也不差的。” 王嫣道:“你这般恭维也没用,我娘听不见了。” 龙驰道:“我是在恭维你。” 王嫣笑。 龙驰道:“头一回,在平城,我掳你那次,临走前,你说要去看你娘最后一眼,那个时候,你要去看的,不是你娘,而是严密军吧?” 王嫣笑道:“是。” 龙驰哼一声,又道:“你潜入我少帅府,打了我一枪,逃跑之时被言彬发现,他追了你一路,追到平城却不见了你的踪迹,那个时候,你也是躲到你娘的墓园去了吧?” 王嫣又笑了,说:“是。” 龙驰捏起她的小手,放在嘴中咬了一下。 王嫣吃痛,小声惊呼道:“你干嘛咬我?” 龙驰道:“报那一枪之仇。” 第112章 .王嫣是我的宝贝 王嫣闻言额头一抽,嘀咕,“真能记仇,都多久的事了!” 龙驰道:“再久我都不会忘记。” 王嫣瞪他一眼。 龙驰笑着将她的手握紧,但转而想到白书妍和白书棋藏进了乔沉香的墓园,笑容一下子又降了下去,他问王嫣,“你娘的墓园是任何人都可以随意进出的吗?” 王嫣摇头说:“不是。” 龙驰轻哼。 王嫣道:“我娘的墓园一直都有守墓人,在严密军没解散的时候,墓园把控的很严,想进去很难,但严密军解散后,那里的管理就松懈了很多,后来我爹被调离平城,再也兼顾不到我娘的墓园,现在是个什么光景,还真说不到,但守墓人一定还在的。” 龙驰唔一声,蹙眉道,“既有守墓人,那白书妍和白书棋想要进去,定得有守墓人的认可才行吧。”他问,“没有信物,能让守墓人放行吗?” 王嫣摇头,“不能。” 龙驰道:“这么说来,白书妍和白书棋手中握有让守墓人认可的信物,不然,守墓人不会放他们进去,既便放进去了,也不会让他们在那里长久地住下去。” 王嫣道:“是这样没错。” 龙驰眯眼,“你娘的墓园是严密军的大本营,严密军解散了,那里也空了,可你刚说,那里还为严密军保留着院子,那么,守墓人能放行进到墓园深处的人,要么是你们王府的家人,要么就是与你们王府有着很亲密关系的朋友,要么就是严密军的人,但白书妍和白书棋不是严密军,他二人打小生活在成州,素来与你们王家也没瓜葛,更不可能攀上关系,那么,他二人是如何进去的呢?” 王嫣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一个人的名字,她倏地抬眼,看向龙驰。 龙驰也在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了一个人。 他看着王嫣。 二人不约而同地说出一个名字,“腾易敏。” 王嫣怒色冲脸,转身就要往回走,“我去找她!她背弃了我娘救她的情义,背弃了与我王府的交情,背弃了忠义,现在又让我娘的墓园不得安息,让我娘不得安息!她怎么能这么做!” 王嫣气的不行,龙驰却很冷静,他一把揪住她的后脖领口,将她拽住,拉回来。 王嫣气呼呼道:“别拽我,别说劝我的话。” 龙驰调侃道:“不让拽你,那抱你好了?” 王嫣依旧处在气头上,闻言,没好气地道:“不许抱。” 龙驰笑一声,松开她的衣领,转去握她的手,握住之后,劝解地说:“急什么急,先去量婚服的尺寸,量好再去找她讨要说法不迟,如果你真的被她气着了,想要撒气,那你就执行对她的枪决好了。” 王嫣伸手抹把脸,“我娘要是泉下有知,知道她曾经那么真心相对的人这么利用她,她会死不瞑目的!” 龙驰道:“没那么严重。” 王嫣道:“你不会明白。” 龙驰心想,我怎么不明白?是你当局者迷,关心则乱而已。 乔沉香已经死了,埋土黄尘,龙驰对这个没有见过面的丈母娘不了解,但从王嫣的话语里可以听得出乔沉香并不是一个付出了就一定要求会有回报的人,她生平救人无数,并非冲着名和利,她无非是心地善良,见不得穷人吃苦,可怜人受难。 救下腾易敏,收容她,教导她,只是在履行她一颗良善之心在履行的使命,并非是要用这种善良之举来买断腾易敏的后半辈子。 腾易敏的后半辈子怎么过,乔沉香大概不会过多的干涉。 不说乔沉香死了,就算她在活着,她也不会拿这些恩情去要挟腾易敏。 所以,腾易敏不管做什么,都不会影响到乔沉香,也就不存在死不瞑目这一说。 龙驰五指紧紧扣住王嫣的,不顾此刻在大街上,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温声说:“好了,这事儿总会解决的,相信我。” 王嫣当然相信龙驰,可这件事又扯到了腾易敏,她心里难受,腾易敏于她,堪比母亲一般的存在,可有一天,这个母亲背叛了你,你能好受吗?不好受,可不好受也得受着。 王嫣抱紧龙驰手臂,仰起脸,定定地说:“这其实是个机会。” 龙驰不解,“嗯?”了一声。 王嫣道:“腾易敏为了周家舍弃了一切恩义,如今又为了白书妍和白书棋,把身上唯一能保她的严密军信物给了他们,那么,我很想知道,她舍弃一切要保的家族和亲人,在知道她要被处决的时候会不会想方设法的救她。” 龙驰道:“不会。” 王嫣冷漠道:“把腾易敏交给大姐夫,让他带她回平城。” 龙驰一怔。 王嫣道:“她想还,那就哪里起,哪里终。” 龙驰应了她,看她脸色并不大好看,知道提起腾易敏她心里不好受,便将这个话题翻过去,聊着婚礼之事,聊着聊着二人就到了宗家制衣铺。 徐节老早电话通知了制衣铺这边的掌柜,是以,龙驰和王嫣一来就被掌柜热情地迎着进了门。 量好尺寸,出来,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王嫣催促龙驰赶快回去,龙驰笑道:“反正都出来了,陪你逛一逛。” 龙驰平时都是穿军装,原先还是少帅或是督军的时候,他还偶尔穿穿中山装或是西服类的衣服,现在大概因身份变了,他每天早起晚归的,全是军装模样。 今天也一样。 上午他一直在忙碌,吃罢饭,忽然说要带她来量婚服。 王嫣起初还是挺惊异的,但看他兴致高昂,便就依了他。 现在看来,何止是兴致高昂啊? 王嫣狐疑地问他,“你今天没抽风吧?” 龙驰蹙眉,伸手就拍了她一记脑袋瓜,“说什么话。” 王嫣道:“你没抽风拉我踩马路?” 龙驰反问:“不想我陪你?” 王嫣道:“我更想回家看看一一。” 隐含的意思就是,我并不想陪你! 龙驰俊脸立时一黑,垂下视线瞪她,“没良心,我这么忙,晚上忙的没空回去睡觉你也不来书房看看我,就只知道陪儿子!” 王嫣纠正,“不是只有儿子呀,爹醒了,我经常抱着一一去看爹的。” 这个爹,说的是龙傲明。 从龙战百日酒席散的那天,龙傲明服了尹小文和尹景豪这对兄妹从老家带回来的药方,手指出现短暂的活动后,李如湘就每天给龙傲明熬这种药。 吃了七天,龙傲明的手完可以动了。 又过七天,龙傲明睁开了眼,醒了。 到现在,龙傲明已经可以下床,但因为躺了一年多,身体还虚,就很少出门,在主楼里养着。 龙傲明暂时精力不济,又想看孙子,王嫣就每天亲自抱着龙战来陪他。 龙驰是知道的这事儿的,一方面嫉妒着自己的老爹,一方面又很欣慰。 龙驰其实清楚,王嫣不来书房找他,是不想打扰他。 可他很盼望着她的打扰啊! 龙驰今天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陪王嫣逛街。 大概是最近太忙,龙驰自个都想出来透透气吧! 出门的时候不带警卫,也不开车,连言彬都不让跟上,看来是早有预谋。 王嫣无奈,笑着由了他。 龙驰这么扎眼,王嫣这么漂亮,他二人的身份又这般尊贵,自然走哪都引起一阵轰动。 文卓希正陪着华童童在一家玉石店看饰品,被外面嘈杂的声音吸引,目光投了过去。 这一望,就看到了走在大街上的龙驰和王嫣。 文卓希意外地挑了挑眉,大概跟外面的人一样,能在大白天,在这样的大街上,看到龙驰,相当的惊讶。 华童童挑好了一款白玉手镯,小心翼翼地问他意见。 文卓希转回头看了一眼,没说好看,也没说不好看,只道:“你喜欢就好。” 华童童轻咬一下唇,本想抬头看看他的脸色,却不小时看到门外的王嫣和龙驰,她立刻喜上眉梢。 说实在的,华童童每次跟文卓希在一起,都有一种极为卑微的怯弱感。 倒不是说她身份卑微。 她虽然是华家的庶出小姐,可到底是被宠着长大的。 而华府在成州的经济地位不低,她是华府小姐,自也带着无尚尊贵。 她怯弱卑微的是,她觉得文卓希不爱她。 文卓希确实不爱她。 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华童童完全驾驶不来像文卓希这样有着常年政坛生涯,笑起来像绅士,实则城府一样不低的男人。 文卓希实在瞧不上华童童这怯弱的性子,可娶不了王嫣,妻子如何,他都无所谓。 反正能生儿育女就行了。 是个女人就行。 性子怯弱点也有好处,结了婚,不会给他惹麻烦,好管教。 文卓希对她绅士客气,却没有一丝一毫男人对女人该有的那种眼神,以及该有的态度。 不是说文卓希对华童童不好,相反的,他对她很好。 但文卓希早年是跟龙驰一起进过军校,又一起玩着的,身上自然而然会流露出军人压迫的气势。 这气势在龙驰面前,微弱不堪。 在王嫣面前,无伤大雅。 可在华童童面前,那就像高山一般沉重,每次都压的她有点喘不过气。 现在也一样。 所以,一看到王嫣,她就像看到了救星,扬着喜悦的声音对经过玉石店门口的王嫣喊一声:“嫣妹妹!” 华童童比王嫣打两岁,与王玲同岁,这一声妹妹,没叫错。 王嫣听到有人叫,下意识地扭头朝声音处望。 这一望就看到了文卓希和华童童两人。 龙驰也看见了。 以前龙驰没得到王嫣的时候就从不惧怕文卓希会抢得过他,现在就更不惧怕了。 他瞅了瞅店内的摆设,见是玉石店,就问王嫣:“进去看看?挑一套首饰,配西式的婚纱裙。” 王嫣道,“你不是说从英国订了一套水晶的吗?” 龙驰道,“订了,但是玉石也好看。” 王嫣说,“玉石配西式婚纱,不搭。” 龙驰道,“那就配中式的。” 说完,他扯着她把她扯进了店门。 进去后,直挺挺地往文卓希和华童童的方向走。 走近跟前,双方彼此打了招呼。 王嫣看到华童童手上拿了一只白色的玉镯子,就问,“在买首饰?” 华童童腼腆着脸小声应一声。 王嫣笑着看她一眼,又看一眼文卓希,知道这二人既是逛街,也在约会,她哪里会当电灯泡,岔在二人中间,便挽起了龙驰的手臂,笑着说:“那你们看吧,我也跟龙驰去瞅瞅。” 文卓希道,“遇上了就一起看呗。” 华童童立刻点头,她本想拉住王嫣,可王嫣被龙驰紧护在身侧,她想拉也不敢动手,只能用殷殷期盼的目光向王嫣表达一种渴望让她陪她的意思。 王嫣看懂了,松开龙驰的手,去拉华童童的手。 龙驰眼眸眯了眯,却没阻止。 等到王嫣和华童童二人愉快地去逛柜台了,龙驰斜着文卓希,“你的未婚妻,你都不能自己陪?” 文卓希道:“我是在陪她呀。” 龙驰哼一声,用手指指远处高兴地交谈着的两个女人,讥嘲道:“你说的陪,就是把她吓的六神无主,然后还得向外人求救。” 文卓希毫不在意地说:“她自己胆小,怪我什么事。” 龙驰啧道:“你这样当未婚夫是不行的。” 文卓希笑了一下,可笑的并不开心,他幽幽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能娶到心爱的姑娘,然后宝贝着,宠护着?” 龙驰挑眉,这话听上去怎么这么怨气? 不喜欢就不娶啊。 龙驰双手朝军装裤袋里一抄,砸着舌道,“当我没说,我去陪嫣儿了,你一个人站在这里乘凉吧。”走出两步后,又回头,扎心地说,“你说的对,王嫣是我的宝贝,我可不会冷落她。” 说完这句话,他扬长走了。 文卓希被他打击的心窟窿冒血,所谓情场得意,大概就是龙驰现在这个状态了。 文卓希暗暗咬了咬牙,心想,有什么得意的。 不就是女人! 他想要,有的是女人来陪。 文卓希郁卒地一个人站在离柜台一米开外的屏风柱子下,看着龙驰走到王嫣身边,自然而然地牵住他的手,那动作,温柔顺畅,而王嫣在被他握住手的时候抬头看了他一眼,文卓希站这么远都看到了王嫣那双漆黑的眼里闪出了幸福的笑意。 虽然嫉妒的不行,可不得不说,这两个人真是登对。 文卓希暗吐一口气,他既选择了与华童童成亲,自然对王嫣释怀了。 他也走过去,陪在华童童身边。 四个人,逛了一圈,最后王嫣挑中了一款碧绿的四套件玉饰,华童童挑选了一套白玉四件套玉饰,付了钱,四个人走出门。 分道扬镳之际,龙驰忽然想起了什么,喊住文卓希:“晚上吃完饭,来龙府找我,我有事跟你说。” 文卓希随口问:“什么事?” 龙驰道:“关于白家的事。” 文卓希眼一眯,如今的白家,能称得上“事”的,只有在逃的白书妍和白书棋了。 文卓希用询问的眼光看向龙驰。 龙驰道:“就是你想的那样,晚上来我书房说。” 文卓希也知道大街上谈这些事不合适,便点了点头,与王嫣告辞,带着华童童离开。 龙驰答应了王嫣让兰长林带着腾易敏回平城,当然,这一趟平城之行不是放腾易敏生,而是诱出白书妍与白书棋,也是为了给腾易敏心中撕道口子。 白书妍和白书棋藏在乔沉香的墓园,其实很容易抓捕。 派兵去围了就是。 可墓园是安放死者灵魂的地方,尤其,这里埋的还是乔沉香,龙驰就不想大动武力,惊扰到乔沉香。 有腾易敏这个诱饵在,也不怕白书妍和白书棋不出来。 他们出来了就好,不出来,也不打紧。 全国很大,可兵都掌在龙驰手中,龙驰不怕揪不出这一对姐弟来。 早先是刚平了反叛,手头上的事情多,腾不开空。 如今,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龙驰也能腾出手来收拾这一对姐弟了。 龙驰回去后,先是陪王嫣去看了龙战,又带着龙战去看了龙傲明,当着李如湘,当着王嫣,龙驰对龙傲明说了让兰长林带腾易敏去平城,诱出白书妍和白书棋这一对姐弟的打算来。 龙傲明坐在靠背椅里,宽大的手臂托住龙战的襁褓,时不时地逗弄着咬着手指头,两眼亮晶晶地打量着他的宝贝孙子。 龙战被他逗的咯咯直笑,稚嫩又干脆的笑声充斥整个房间。 李如湘满面微笑,时不时地也去摸摸龙战的小脸,喜爱的不行。 王嫣坐在一边儿,脸上也挂着笑。 龙傲明听了龙驰的话,抬头看他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逗弄着孙子,声音不缓不慢道:“把她拿枪使,法子不错,但平城。” 他又抬眼瞥了一眼王嫣,慢声说:“平城是严密军的地盘,小心她回去后严密军那边出什么乱子,所以,在带腾易敏回去的时候,最好王嫣也跟上。” 龙驰道:“不用,平城有王年高,不怕腾易敏翻什么浪,我让兰长林带腾易敏回去,是因为有王雪在,兰长林现在没了一官半职,闲人一个,由他带腾易敏回去,不会让白书妍和白书棋察觉到危险,而真正领命去缉拿这二人的,是文卓希。严密军早年归乔沉香所有,也是受她教导才形成的这股势力,王雪为长女,自也深知这股力量,有她在,爹不用担心。” 龙傲明听着,一下子就恍然大悟,想着原来王雪也是严密军呢。 他笑道:“你考虑周到,爹就没什么可叮嘱的了。” 龙驰嗯一声,退出房间,去了书房。 这一呆就呆到晚上,吃完饭,文卓希就卡着时间点来了。 二人在书房谈了将近一个小时,文卓希离开。 等文卓希一走,龙驰就拿起电话,亲自打给兰长林。 等结束与兰长林的对话,龙驰伸手摁了摁眉心,想着明天腾易敏就要被带走了,这一走,往后,大概王嫣再也见不到了。 龙驰斟酌再三,还是起身去找王嫣,把她带到关押腾易敏地方,让她与腾易敏见最后一面。 哪成想,王嫣却不见。 龙驰看着她,见她面色冷淡,并没有左右摇摆挣扎之色,显然是铁了心不打算再见腾易敏了,可想到今天在大街上,王嫣眼中流露出的那股痛苦的情绪,龙驰伸手,环抱住她的肩膀,挥退伺候在她身边的下人,他顺势坐在她身边的沙发上,将她抱到怀里,稳稳坐在他腿上。 他盯着她的眼睛问:“真不见了?” 王嫣说:“不见。” 龙驰细细地打量着她,琢磨的视线在她脸上逗留了很久,见她一点儿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他也不勉强了。 他说:“不见就不见吧,我们去睡觉,嗯?” 他抱着她不丢,起身就要朝卧室去。 王嫣一惊,脱口道:“才九点。” 龙驰低笑:“不困?” 王嫣说:“不太困。” 龙驰喉咙里逸出低沉的笑音,他抵住她耳朵,低低道:“我也不困,那就在床上做做运动,今天晚点睡吧?” 这话里的暗示那么明显,王嫣怎么听不出来? 她被龙驰搂抱着,手臂自然环着他的脖颈,闻言,她用力地揪了一下龙驰后脖颈处的肌肉,啐骂道:“公事不够你忙的,你还有闲心想这?” 龙驰道:“很想,每天都在想,已经好久……” 他止住腔,用一种“你懂得”的眼神看着她。 王嫣翻白眼,她才不会懂他这低俗的乐趣。 龙驰将她抱到卧室,关上门后就压着她吻了下来,从门口到床,一路都没停,等双双跌到大床之后,衣服也月兑的七七八八了。 王嫣没阻止,这段时间龙驰有多辛苦她是看在眼里的,心疼他日夜操劳,自然全力以赴地满足她。 她这么主动,又这么配合,实在让龙驰难以招架了。 原本只想做个一两次让她好好休息的,结果,她一主动,他就失去了控制。 几乎毫无节制,从九点上床,到过夜两点才结束。 龙驰其实还想继续,但看王嫣累的软棉无力的样子,他一边嘲笑她的体力变差了,一边伸手抚着她的脸,将她额头以及发丝根处的汗给擦掉,抱着她,听着她撒娇似的埋怨,慢慢平复着气息,然后嘴角一点一点地上扬,从身到心,布满幸福。 第113章 .人心都是肉长的 兰长林晚上接完龙驰的电话,转头就去找王雪,对王雪说了龙驰让他带着腾易敏回平城,诱出白书妍和白书棋的事,王雪听后,豁的一惊,问道:“白书妍和白书棋在平城?” 兰长林低声说:“嗯,龙驰是这样说的。” 王雪哼一声,满面讽刺道:“可真会藏,居然藏到了平城去,他们以为藏到了平城就安然无恙了吗?” 兰长林虚虚抬眼,瞅了她一眼。 王雪奇怪问:“怎么了?我说的不对?” 兰长林道:“说的对,但他们二人藏在……” 兰长林把白书妍和白书棋如今藏的地方说了,说完,王雪拍桌而起,一脸阴沉地道:“好心计,我娘的墓园对现在的他们而言,确实是最安全之地了。” 兰长林见她气的不行,伸手拉住她,把她抱到怀里,劝道:“不用生气,他们虽然藏到了娘的墓园,可目前为止,并没有传出来他们有破坏墓园的消息。” 王雪冷道:“他们敢。” 兰长林笑道:“是不敢,所以,你也不用生气。换个思路来想,他们藏在那里,又何尝不是羊入虎口呢?” 王雪眼眸顿时一亮。 兰长林握住她的手,拿在唇边吻了一下,“睡觉吧,明天就得动身,要不要跟二妹说一声?” 王雪想了一会儿,说,“你先睡,我去问问她要不要跟我们回平城。” “嗯。” 兰长林应声,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放开她,先上楼回卧室。 王雪去找王玲,说了要回平城一事。 起初王玲也很奇怪,不明白王雪怎么就突然要回平城了,当听说白书妍和白书棋藏在了乔沉香的墓园后,她同样的义愤填膺,气的捏着双拳。 王雪说:“爹在平城呢,娘的墓园不会有事的,大姐来就是问你,要不要跟我们回去?” 王玲闻言抬头看向窗户,窗户没关,顺着窗户,她看着外面渐渐入夜的天空,好半天,没有吭声。 王年高跟张蔓芸回平城的时候,她没跟着。 她是为什么而坚持呆在成州,只有她自己清楚。 可现在,她突然就不愿意呆了。 她收回视线,冲王雪说,“我跟大姐回去。” 王雪从旁边观察了一会儿她的脸色,其实照王雪来看,王玲若能跟文华元走到一起也不错,文家势力雄厚,文雄这人又老奸巨滑,难保不会在未来成为第二个白子国。 如果王玲跟文华元成亲了,文雄多少会顾着王家,不会向龙家下手。 当然,这是王雪一厢情意的想法,也是她多虑了。 文府不是只有一个文雄,还有文卓希呢! 文卓希不舍得伤害王嫣,自不会对龙府下手,让王嫣痛苦。 王雪见王玲答应了,也不多留,让她早些休息,明日大概要早点走,见王玲听下去了,应话了,王雪就走了。 王雪离开后,王玲坐在那里,呆呆地盯着地面看了很久,起身,去电话桌前,打电话。 打给谁? 当然是打给文华元。 可手摸到了话柄,就是没那个勇气打出去。 王玲深吸一口气,挣扎了半天,最终放弃了,她想,算了,强扭的瓜不甜,她王玲也不是没人要的主,干嘛要求着人来喜欢? 她负气地将电话线一拔,冲到床上,一骨碌翻了进去,拉灯睡觉。 她这头睡了,文华元那边却没睡。 文华元对王玲,其实并没有他想像中的那般不在意,人心都是肉长的,相处那么些日子,就算假情假意,到后面,也处出了感情。 文卓希明天要带腾易敏回平城,这不是单单走一趟就回来,他要去抓白书妍和白书棋。 白子国一倒,白家势力就彻底化为了污泥。 但实则,那些反叛的内贼都被清剿完了吗? 尚没有。 所以,这一趟平城之行,说是捉白书妍跟白书棋,实则,也包含这一路上清内贼的使命。 任务重大,一时半刻大概回不来了。 以前文卓希做什么事,从来不对文华元讲。 但今天,他找了文华元。 当然,在找文华元之前,他先去找了文雄,跟文雄说了这件事。 文雄的意思是让他多带些兵。 文卓希一开始没懂,后来文雄说,“打草惊蛇嘛,你带的兵越多,才能给别人造成一种全国清剿的错觉,让那些人慌,让白书妍和白书棋慌,他们一慌,就一定会暴露,如果能成功把白书妍和白书棋诱出来,那不省了很多事?腾易敏就是个幌子,龙驰让你把腾易敏带回平城,就是让你在平城处决了她。” 文卓希大惊,“啊?” 龙驰并没有这样交待呢! 文雄笑道,“你跟龙驰从小玩到大,一起上学,一起从政,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摸透他,他是心疼王嫣,不舍得王嫣难过,这才把腾易敏送回平城的。在平城处决,腾易敏就不会是王嫣心里的一道坎了,而是一柸黄土。” 文卓希听的佩服不已,他说,“爹,既是这样,他可以直接跟我说呀。” 文雄看他一眼,叹道,“这就是龙驰的城府啊。” 文卓希一怔。 文雄起身走了。 等文卓希回过味来,在心里把龙驰骂了好大一通。 龙驰为什么不直接这样命令,那就是在故意给文卓希出难题呢。 为什么故意为难他? 还不是因为王嫣! 小肚鸡肠的男人! 文卓希哼一声,去找文华元,他觉得,他没有成功娶到王嫣,那弟弟却能成功娶到王玲,王嫣问王玲喊姐呢!若文华元娶了王玲,那王嫣就得问文华元喊姐夫!而他又是文华元的大哥,那王嫣也得问他喊一声大哥。 当然,听着心爱的女子问自己喊大哥,那滋味定然不好受。 但是,王嫣喊什么,龙驰也得喊什么。 王嫣问文华元喊了姐夫,龙驰是不是也要喊? 王嫣问他喊了大哥,龙驰是不是也要喊? 一想到未来龙驰站在他面前朝他喊大哥的场景,文卓希就止不住笑了。 从小到大就没能压过他一回,在这里,他非得扳回一局不可。 文卓希找文华元,二兄弟先是坐在一起喝了一杯酒,又慢慢聊了一些话,有文卓希跟华童童之间的事,还有米家的一些事,聊完这些家长,文卓希就直奔主题,他说,“哥明天去平城,兰长林跟王雪也要回平城,王年高夫妇已经不在成州了,哥猜想,王玲这次会跟着王雪一起回平城。” 听到王玲的名字,文华元轻傲的眉头挑起一抹复杂弧度,他弯腰将酒杯搁桌上,直起身子的时候说,“她想回就回。” 文卓希道,“这个时候说的爽快,事后你追人追不上就麻烦了。” 文华元瞪一眼文卓希,“谁要追她了?” 文卓希笑道,“你不追?哦,那当我白说。” 他站起身,伸伸懒腰,“哥明天得早起,就先回去睡觉了,你也别睡太晚。” 文卓希心不在焉地嗯一声,等文卓希走出去,将门关上,他才闭了闭眼,将自己投靠在了沙发背上。 他用手蒙着闭和的眼睛,回想着跟王玲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一开始确实是怀着目地接近,也有些不耐烦陪她。 后来,不知不觉就习惯了身边有她。 然后,那一天,她打电话向他求助,他拒绝了。 再然后,她就不再主动找他。 而她不主动找他,他自然也不会主动找她。 二人关系就这般晾着了。 一年多的平叛,他身为文家子孙,身为警察厅的一员,自忙的焦头烂额,更没那闲功夫去找她了。 好不容易等到叛乱结束,他又没那勇气找她了。 他觉得,她能忍受一年多的时间不找他,定然是不喜欢他。 若喜欢,能一年的时间都不搭理他吗? 尤其,那次在龙战的百日宴席上,她与他撞见了,连招呼都没打。 这一个多月又过去了,她也没主动联系过他。 文华元收回手,目光抬起,看向头顶的天花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在家排行老二,王玲在家也排行老二,他性子固执,王玲是不是也很固执? 两个固执的人在一起,会幸福吗? 不知道。 但若不尝试,会不会遗憾? 文华元挣扎了半天,还是起身去打电话,可是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却一直嘟嘟嘟地响着,就是无人接听。 等了半小时,文华元最终气的将电话一挂。 第二天他很早就起了床,赶在文卓希离开前跟他一起出了府。 文卓希咦道,“怎么这么早?还不到上班时间吧?” 文华元一脸清冷地说,“散步。” 文卓希噗嗤一笑,“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清早散步的习惯?” 文华元说,“以前没有,从今天起就有了。” 文卓希眉梢一挑。 文华元双手一抄裤兜,沿着一大清早,人丁稀少的大街上走了去。 文卓希要去龙府提腾易敏,跟文华元不是一个方向,见他是往王府所住的那条大街上走的时候,他轻笑一声,“这小子,口是心非。” 文卓希没管文华元,直接赶到龙府。 而在他往龙府赶的时候,兰长林和王雪也去了。 王玲没去,不是她不想去跟王嫣告个别,而是时间太早,她还没起床。 王雪敲了一次她的房门,没听到她的声音,就没喊她,让她再睡一会儿,回头他们过来的时候再从这里接她。 所以,等王玲被闹铃闹醒,穿好衣服下楼,拉开门,看到的人不是王雪和兰长林,而是文华元。 文华元倚在大门一侧的墙壁上,低着头踢着门口那蹲着的石狮,听到开门声,他回头望了眼,看到是王玲,他动作一顿,慢腾腾地收脚,拽了拽套在衬衣外面的小马甲,问一句,“吃饭了吗?” 其实文华元知道她没吃饭。 这么早,哪可能就吃饭了。 他问这话的意思她也明白,就是要请她吃饭。 王玲听懂了,却装作不懂,挑眉反问,“你站我家门口做什么?” 文华元道,“等你啊。” 王玲不冷不热地笑道,“等我做什么?” 文华元道,“请你吃饭。” 王玲嗤道,“你请了我就要吃吗?” 文华元看着她,“你可以不吃,但我却不能不请,玲玲。” 王玲立马怒吼,“别那样叫我。” 文华元走过去,王玲反手就要关门,文华元手臂一伸,直接伸进门缝里,眼看那两扇闭和的门要夹着他手臂了,王玲手一松,两扇门又呼啦一声往后面退去。 王玲瞪着他,“你疯了?” 文华元面无表情地将手收回来,看着她说,“去吃饭。” 王玲气死了,他这是服软的态度吗? 王玲冷冷地站在那里,不动。 文华元伸手,拉起她的手,往外走。 王玲故意跟他作对,就偏不走,文华元拉了半天,没拉动,回头看她不冷不热地瞧着他,他着实有点无奈了,实在没哄过女孩子,尤其还是气头上的女孩子。 他无能为力,只好问,“你想怎么着吧?” 王玲冷笑,“什么怎么着?” 文华元丢出两字,“我们。” 王玲心一疼,头一回感觉他也是在乎她的。 这样的情绪在寻常的情侣中,那是幸福的,可在她这里,却是痛苦的。为什么呢?因为恍然发觉,以前他对她的情义全都是敷衍。 王玲眼眶红了,险险要落泪。 文华元心一紧,忙说,“别哭,我这不是来跟你道歉了吗?你还有什么委屈的?” 王玲的泪啪的一声落下来,砸在地上,更砸在了文华元的心里,他眉头紧紧拧着,看着她,听她委屈的腔调说,“你这叫什么话啊,道歉有你这么横的吗?” 文华元抿唇,想回一嘴,我哪里横了?我不要男人的脸面跑来找你,你不给我好脸色,我能给你好脸色吗?要不是冲着喜欢你,我能来找你吗?找你你给个笑脸,这事儿不就过去了吗?非得给我摆脸色。 文华元知道这话不能说,一说两人就彻底黄了。 他忍着,凭生头一回,忍着一个女人的脾气。 眼见王玲哭的不行,又怕有人经过门口瞧见,他只好跨进门槛,将门一关,抱住她,吻住她的眼睛。 要说二人交往那么久,有没有接过吻? 没有! 除了牵牵手外,谁都没有碰过谁。 王玲是不好意思,文华元是一开始没那心思,后来没那机会。 现在,有心思了,又逮着机会了。 清早的风缓缓从大门内侧的石壁上飘过,两个躲在门后的人静静相拥,从来没有这一刻,两个人的心贴的如此近。 近的似乎只有了彼此了。 再也没有旁边。 当然,这个时候也没有旁人。 吻了很久,文华元退开,眼眸深沉地看着她。 就这般,一直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听到王府里面有下人的声音在远处说话,文华元握紧王玲的手,拉开门,将她带了出去。 到大街上,被风一吹,王玲整个人就清醒了。 她摸了摸唇,低着声音问,“为什么?” 文华元握紧她的手,不回答,只道,“想吃什么?” 王玲执着地问,“为什么要吻我?既然不喜欢我,既然不愿意伸手帮我,既然见死不救,又为何要吻我?” 文华元绷着脸道,“想吻就吻了,哪那么多原因。” 王玲一把甩开他的手,气的转身就走。 文华元从后面搂住她,热唇贴着她的后颈,沉声说,“为什么吻你你不知道吗?” 王玲道,“不知道。” 文华元说,“一个男人吻一个女人,那就是对她有意思。” 王玲冷笑,“承认你喜欢我很难吗?” 文华元一噎,忽地松开她,整了整衣服,说道,“你也没说过你喜欢我,凭什么就认为我喜欢你?只是觉得你无缘无故甩了我,心有不甘而已。” 王玲这下子异常的冷静了,大概从文华元的举止和话题里听出了什么,她心中似有安定,也不生气不恼了,就那般轻轻淡淡地看着他,说,“吻一下就心甘了吗?” 文华元垂眸看她,视线落在她嫣红的唇上,勾唇笑道,“大概。” 王玲道,“既心甘了,那就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今天跟我大姐回平城,再也不来成州了,我要在平城找个好夫婿,跟他恩恩爱爱一生,今天你夺我吻,明天我就把身子献给他。” 文华元危险眯眼,“你敢。” 王玲不应他,转过身又要走。 文华元揉着额头,在王玲走出了三步后,他还是追了上去,红着脸异常不好意思地说,“喜欢你才想吻你的,你是猪吗?这都看不出来?” 王玲听着那三个字“喜欢你”,心里又惊又喜,险险又要落下泪来。 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回头,看着文华元。 文华元看她眼眶泛红,怕她又哭,刚那会是在王府,这会儿可是在大街上呢,已经有人在街人走了,还有人在时不时地朝着他们这个方向瞧,她若此刻哭了,那他铁定要被行人们包围。 文华元胆颤心惊,伸手掏手布给她擦眼,又急急地拉着她,进到宗家酒磨里。 要了包厢,进去后,他总算是放心了。 他回头看着王玲,“你想哭就哭吧。” 王玲,“……” 这什么男人呀! 王玲又气了,这一气就顾不上哭了,她倒水,闷着头喝着。 文华元看她一眼,见她情绪突然缓和下来,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说风是风,说雨是雨,说不雨就不雨了呢? 女人这种生物,真是难以理解。 但好在,她不哭了。 文华元挪开椅子,坐在她旁边,拿起菜单,问她吃什么,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王玲不理他,文华元只好点以前她最爱吃的菜。 等选好,喊来小童,送菜单子下去。 还没等到饭菜端上来,王玲想到这般出来,也没跟仆人们交待一声,等会儿王雪跟兰长林回来,找不到她,该着急了,她说,“我得打个电话回去。” 文华元道,“不急,吃完饭。” 王玲道,“我大姐回去找不见我,该着急了。” 文华元掀起眼皮看她,“你还是要回平城?” 王玲撅嘴。 文华元伸手,在桌子底下牵住她的手,一字一句说,“王玲,我没谈过恋爱,也没跟女人这么亲近过,起先我接近你确实是有不可告人的目地,可随着交往渐深,我发现我渐渐喜欢了你,那天你打电话找我帮忙,不是我不帮,实在是无能为力,我们家是我爹当家,我大哥手里有些兵,可我什么都没有。” 王玲道,“你可以跟你爹商量的呀。” 文华元笑,“你是不知道我爹是个什么性子的人,等你进了文府大门,你就知道了。” 王玲瞪他,“谁要进你文府大门。” 文华元道,“你不进我文府大门,怎么光明正大地成为我的女人?刚那个吻只是开始,等我成了你的夫婿,你就把你的身子献给我。” 越说越离谱,王玲红着脸,转开头不看他,自也不会应他的话。 文华元看她羞涩的样,笑了。 但想到等会儿王雪可能真会担心王玲,文华元就去楼下的收银台,找掌柜拿电话,拿了电话,他上楼让王玲打,王玲打回王府,是下人接的,下人说王雪还没回去,王玲就让她转达,若王雪回去了,告诉她她不回平城了,她在外面吃饭,也让他们不要担心等等。 仆人一一应下后,王玲将电话挂断,见文华元盯着她笑,她又瞪他一眼,气的喝起了茶。 可这个时候的茶,入了喉,再怎么苦涩,都是甜的。 二人在宗家酒磨吃饭,又是南街的铺子,加上这几天宗冼廷因为大太太、宗佩铭还有沐青溪都去了青溪镇,他就变得格外的忙,不忙就容易想到那一夜的场景,然后就会思念。 宗冼廷每天睡的晚,起的早,自然而然的,就跟王玲和文华元碰上了。 宗冼廷起初还挺吃惊,尤其看到二人相牵着的手,微微怔了怔,不过很快他就装作没看到,瞥开视线,冲他们点了点头,说了几句话,就上了楼。 ~ 一个月后,沐青溪随着大太太还有宗佩铭回来了。 第114章 .婚礼,大结局 这一个月发生了很多事情,首先是乔慎上门拜访了李翰阳,后又有虞南票行的第一东家乔俭荣亲自登门拜访,拜会李志坤先生,两个各自称霸票业的巨头坐在一张桌子上,意义非凡, 自那以后,北华票号与虞南票行就齐头并进,繁荣兴旺了不止三十年。 其次是兰长林、王雪、文卓希带着腾易敏去了平城,在平城,利用腾易敏诱出了白书妍和白书棋,这一对姐弟还算有良心,在知道腾易敏即将在平城被枪毙后,偷偷摸摸地赶了过来。 但老早的,李春旺就已经埋伏了军队在乔沉香墓园周围,一旦他们出来,保准插翅难飞。 抓住这一对姐弟,李春旺也没带往成州。 龙驰给的话是,永绝后患。 龙驰不想再看白书妍,也不想让白书妍回成州给王嫣添堵,永绝后患的意思是什么呢? 就是死的意思。 这个男人,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了令人心惊的无情。 饶是他不喜欢白书妍,可毕竟二人自小一起长大,又一起上学,后来也一起玩乐,但最终,这些所有的曾经,都扼杀在了那一场叛乱里,也结束在这一场屠刀之下。 行刑那天,白书妍红着眼看着李春旺,隐忍着情绪说:“让我跟他通一次电话。” 李春旺道:“不是我不答应你,而是司令没有这样的吩咐,他也不可能接你电话。” 白书妍怒声说:“我要跟他通电话!” 李春旺面无表情,“不行。” 然后手一挥,不给白书妍再说话的机会,直接执行枪决。 白书妍和白书棋死后,白家彻底没了后人,其他的人老早就被处死了,只有他们二人逃亡在外,他二人一死,白家真的断了香火。 腾易敏在成州被乔沉香救起,多活了二十几年,又在成州被枪决,落地归根。 冥冥中,似乎自有天意。 白家倒台、瓦解,还有一个周家。 不过,周家很不好过就是了。 上有龙驰的权力打压,下有李府、华府的打压,经济跌落的很厉害。 但,不会死。 而周家之所以能够苟延残喘,那是因为周家跟乔家之间一桩婚事相牵的原故,但这一层关系,如今也起不到大作用了。 最多是,保他周府最后的一口气,让他们可以撑到死。 一个月后的全国,各州各县都安宁无比,如今已没有了战乱,没有了炮火,各地都在开展经济,发家致富,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宗冼廷等了一个多月,等回了沐青溪,知道她回府的那天,他正在外面应酬。 听到他娘打来电话,说大太太跟宗佩铭回来了,他一向淡定的眼闪了一下,对二姨太说了一声“知道了”。 挂断电话,再去吃酒,就有点心不在焉了。 结束应酬,深更半夜回到家,在经过大太太那个院门口的时候,他往里瞅了一眼,并没有停留,一眼晃过之后就如常地回到自己的院子。 院子里静悄悄的,仆人们都已经睡下,只有一排大红灯笼坚守岗位,照亮着路面。 宗冼廷是个大忙人,像这种晚归的日子以前也有,但不多,因为时间太晚的话他就不会回来睡了,直接歇在外面,但今天,大概是听到沐青溪回来了,他鬼使神差的趁夜回了府。 站在门口,望着那一排红灯笼,以及寂静的夜,他兀自低笑了一声,心想,回来也见不到人,折腾个啥。 但已经回了,不可能再跑出去。 宗冼廷迈步朝卧室走,进了门,伸手就按灯。 灯亮了之后,他跟往常一样先将门关上,这才一边脱衣服一边往另一道门走,那道门后才是他睡觉的地方。 只不过,推开门,打开灯,正准备将脱下来的外套往床上扔,就被床上一道影子给惊住了。 床上躺着一个人,长发,瘦腰,长裙,典型的女人。 鞋子没脱,一小截腿伸在床外,大半个身子躺在床上,两手都枕在脸下,脸在侧着,一半向里,一半向外,长长的黑发从那雪白的侧脸上滑下,挡住了一半容颜,但哪怕是挡住了一半侧脸,宗冼廷还是从那微乎其微的一点弧度里瞧出了她是谁。 沐青溪! 那一刻,看着沐青溪躺在他的床上,他的心,不知为何,猛的狂跳了起来。 素来泰山蹦于面前而不变色的他眸底掀起了狂风。 他死死盯着床上的女孩,反手将门轻声合上,抬步,将外套挂在了临窗一旁的衣架上,又去茶水区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喝水的时候,他的视线还是一直紧紧锁住床上的女孩。 等一杯水喝完,他搁下杯子,一步一步走近床。 当大腿碰上女孩的小腿,他俯身将她一抱,扳过她的脸,摁住她的下巴,吻了下去。 结果,没吻到,沐青溪醒了。 宗冼廷眉缝里张扬着一种极为妖艳的笑,当她睁开眼看向他的时候,他准确无误地封住了她的唇。 沐青溪大惊,伸手就要推他,可宗冼廷更快,一把按住她的手,抬头,一脸嗤笑地俯瞰着她:“深更半夜,睡在我的床上,难道不是因为想跟我……” 他低下头,在她耳边慢慢咬出那一个意味深长的字。 沐青溪微红着脸,却坚定地摇头:“不是。” 宗冼廷冷冷地笑一声,松开她,退身到后面的单人沙发里,稳稳坐定。 坐定后,双腿交叠,好整以暇地道:“既不是,那就不要睡在我床上,会让人误会的。” 沐青溪坐起身,清澈如水的脸上有着疲惫,宗冼廷看她疲惫的样,想着她今天刚赶回来,累是正常的,可累就好好休息,跑他这里做什么? 难道因为那一夜春宵过后她人就消失了,觉得有愧于他,过来解释? 宗冼廷一瞬不瞬地盯着沐青溪,那目光不再是一个敌人对一个敌人的,而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看的沐青溪浑身不自在。 那一夜她虽被下了药,意识都不清醒了,可在他…… 沐青溪咬了下唇,想到他突破她身体那刻,她疼的钻心,一下子就清醒,然后看到了伏在她身上的男人。 而在知道这个男人是谁后,她心情何其的复杂。 第二天她在疼痛中醒来,宗冼廷还在睡,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回青溪镇的时间原本不用那么早,但她还是提前回了,就是觉得没办法面对他。 而现在,不面对都不行了。 沐青溪在宗冼廷极为压迫的目光下轻轻扯了扯唇,一向温柔的声音说:“我怀孕了。” 四个字,简直如晴天霹雳,一下子打在毫无防备的宗冼廷的头顶,宗冼廷先是一愣,继尔整个眸子无限扩大,他倏的一下弹跳起来,哪里还有平日里的稳沉,一步跨到沐青溪面前,像是激动,又像是受惊,又像是难以置信,更多的是呆愕。 他盯着沐青溪,唇瓣颤了颤,低声问:“你刚说什么?” 那声音很低,低的似乎都没有份量,生怕吓着她似的。 可再低,沐青溪还是听见了。 她说:“我怀孕了。” 这一次,宗冼廷听的清清楚楚,她说,她怀孕了! 这个孩子,毋庸置疑,是他的。 宗冼廷双手紧握,深邃的眼眸锁住她,消化了好久,才将这四个字碾碎,然后吸收,然后心腔里蔓延开无以言说的感觉,震惊吗?当然震惊,意外吗?意外,高兴吗?当然是高兴的! 宗冼廷慢慢散开紧握的拳头,伸手将纤细的女孩一抱,坐在了床上。 沐青溪被他搂着,有些不自在,总感觉以前是想搞死他的,现在却跟他亲密如此,怎么想怎么别扭。 尤其,处在他怀里,被他宽大的怀抱裹着,让自己看起来弱爆了。 她想推开宗冼廷,坐在一边,可宗冼廷这个时候哪里愿意放开她,见她要走,手臂用力,克制的声音说:“怀孕了。” 沐青溪没应腔。 宗冼廷又自言自语地说:“那我们成亲吧。” 这下子,换沐青溪惊着了,她大啊一声,猛地抬头看着他,“成亲?” 宗冼廷低着脸,看她吃惊大睁的眸子,问道:“不然呢?你是想未婚生子,还是想打掉我的孩子?” 沐青溪道:“我不可能杀生的。” 宗冼廷道:“那就只能成亲了。” 沐青溪轻咬着薄唇,“姑妈不会同意的。” 宗冼廷笑了一下,“她会答应的。” 说完,不等沐青溪再问,他先道,“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怀孕的?” 沐青溪想了想,说,“五天前,那天我不舒服,去瞧了一个郎中,被号出来说我有喜了。” 宗冼廷伸手摸摸她的头,轻声说:“明天我们再去检查一遍。” 沐青溪心想,你还怕我骗你不成? 这种事,我能骗你吗? 但想是想,她却没说,只点了点头。 当然,宗冼廷说明天再去检查一遍,不是怀疑她说怀孕是假的,而是担心她的身体。 她回青溪镇一个月,那一个月不是回去游玩,而是悼记她亡父,可想而知,她心情定然不好。 心情不好,肯定会影响饮食。 她一开始应该没想过自己会怀孕,肯定也没注意。 又加上这一路颠簸,虽然是坐车回来的,可路途遥远,从她眉眼之间的疲态就知道她这段时间劳心劳力,大概没好吃好睡过。 宗冼廷说完,抬起她的下巴,又去吻她。 沐青溪无意识地躲了一下。 宗冼廷眼眸微眯,没有强硬地去吻她,他只是看着她雪白的侧脸,以及那轻轻颤着的睫毛,低声说:“回去睡吧,这一路你应该很累。” 说完他就松开了她。 沐青溪站起来,理了一下发丝,说了句:“那我回去了。” 宗冼廷道:“嗯。” 沐青溪没问他为何那般肯定大太太会同意她嫁给他,以沐青溪对大太太的了解,大太太是决不可能让她嫁给他的。 正因为知道,她才在毫无办法的情况下来找他了。 不过,他既然说了,就证明他是有办法的。 宗冼廷的能力,沐青溪从没怀疑过。 回到自己的闺房,伸手触上肚子,真是百感交集。 怎么事情就演变成这样了呢? 宗冼廷确实有法子让大太太点这个头,不过,他付出的代价有点大就是了。 宗冼廷在沐青溪走后压根没了睡意,独自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院子。 第二天他照常的不在宗府吃饭,而是去了酒磨。 呆到中午,他回了宗府。 中午在宗府吃饭,沐青溪也在,二人跟之前一样,彼此基本不交流,而吃完饭,二人各自回房午休,宗冼廷给她打了电话,让她睡觉起来后去某个衣铺子等他。 沐青溪应了。 宗冼廷沉默了数秒,问道:“昨晚睡的好吗?” 沐青溪说:“还好。” 宗冼廷嗯一声,又道:“你中午吃的不多,是胃口不好,还是吃不下?” 沐青溪道:“没胃口。” 宗冼廷想了想,说:“那不睡觉了,我带你去外面吃一点。” 沐青溪立马道:“我不饿。” 宗冼廷听着,好半天没吭一声,缓缓,他说:“那你睡觉吧,不要睡过头了,一会儿去医院。” 沐青溪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宗冼廷实在不想挂电话,可又找不到话题聊,他本身就不是多话的人,更不是能跟别人唠嗑的人。 短暂的静默后,他将电话挂了。 下午三点多钟,二人在一家衣铺子里碰头。 不是宗家的衣铺,是一家不怎么上档次的衣铺。 这里人少,也基本没有宗家的人出没,不会被人发现。 宗冼廷亲自开车,带沐青溪去看医生。 昨晚他联系好了,这医生不是旁人,而是李府药堂旗下的,也提前打过招呼,二人去了不用排队,不用预约,不用挂号,也不走前门,由侧门进去,也不被人瞧见。 医生是个女医生,细致地给沐青溪检查了一遍后笑着说:“确实怀孕了,时间还短,只有七天。” 宗冼廷问:“她身体没问题吧?” 女医生说:“姑娘身体好着呢,生孩子完全没问题。” 宗冼廷蹙眉,“她中午的饭量比原来少。” 沐青溪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心想,我以前饭量多少,你知道? 女医生笑道:“这个时候的饭量跟她怀孕没有关系,饭量减少,可能是近期没有胃口,也可能是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也可能是过度劳累或是过度操心,吃不下饭,你不用如此紧张,这都是暂时的,明天或后天,你再看看姑娘的饮食,如果还是减少的话,你再过来,我开一些开胃补气的中药,让她每日煎一服。” 宗冼廷道:“你今天就给她开一些吧。” 女医生笑道:“是药三分毒,她现在怀着孕,没有特殊情况,最好不要吃。” 宗冼廷闻言,不勉强了,确定沐青溪的身体以及肚里的孩儿确实没问题后,他就带着人走了。 坐到车上,他说:“往后你就不要再帮大哥看帐本或是打理商铺了,专心养身体。” 沐青溪摇头,“无缘无故不管了,姑妈和表哥会问原因。” 宗冼廷道:“这个你不用操心,我晚上会跟他们说。” 沐青溪一听,豁地抬头看他。 宗冼廷道:“晚上开宗氏族亲大会,我会在大会上宣布娶你的事情,你姑妈不会反对的,你不是宗氏族亲的人,大概参与不了,但不用担心,我不会伤害你姑妈。” 沐青溪皱眉问:“你要怎么说服她?” 宗冼廷道:“大会结束,你就知道了。” 他这般说,沐青溪也就不问了。 宗冼廷看她一眼,让她坐好,他带着她去逛成州市内的小吃街。 沐青溪中午那会儿不饿,可睡了一觉起来,又出来走走,就觉得饿了,她知道宗冼廷是带她来吃东西的,也不矫情,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宗冼廷全程掏钱付钱,见她吃的津津有味,偶尔他也会穿插着买一些来吃。 就这般,二人从小吃街的街头,走到街尾,最后沐青溪累了,宗冼廷就在附近的客栈订了一间房,让她休息。 沐青溪躺下没一会儿,宗冼廷也跟着躺下。 起初沐青溪很僵硬,后来被宗冼廷搂着,听着他温温沉沉的声音说:“早点习惯我们的同床共枕,成亲后,就不只是抱抱你这么简单了。” 沐青溪脸庞发红,一下子又想到了那一夜的情景。 大概宗冼廷也想到了,他低暗着声音说:“那天给你下药的人,我已经把他整的滚出了成州,往后出门,不要单独一个人,也不要喝酒了。” 沐青溪低嗯一声。 宗冼廷抱着她,安静地闭上眼睛。 晚上,宗氏族亲大会召开,沐青溪没有参与。 哪怕她是大太太的亲侄女,如今也被大太太当成了自己女儿,可到底,她姓沐,不姓宗。 而宗氏族亲大会一般不会在这个不是年头不是年尾又没有大事发生的时候召开,大太太心里很不乐意,宗佩铭也不愿意配合,可发起宗氏族亲大会的人是宗冼廷,大太太即便再不愿意,也还是忍着来了,还有宗佩铭,也来了,还有二姨太,还有所有宗氏族亲里的人。 可以说,在如今的宗府,宗冼廷只要发话,没一人敢反驳。 他虽然没有正式胜任当家人一职,却已经有当家人的威信和震慑力了。 没头没尾的宗氏族亲大会,所有人都不知道宗冼廷想干啥,等纷纷落了座,大太太率先发难:“这是什么节日吗?让大家伙都来,难道是铺子出了问题?” 宗冼廷微微勾唇,“不是铺子出了问题,而是我觉得,是该选出当家人了。” 大太太一听,心口蓦地一惊,下一秒,兜头一盆冷水就罩了来。他说这句话是什么?兴师动众地召集宗氏族亲们,难道是想…… 大太太一想到宗冼廷想要篡夺当家人的身份,气就不打一处来,她无不讥讽地道:“怎么?你同意让你大哥上任了?” 素来大太太这般说,宗冼廷都会不阴不阳地暗损她一句,可今天,他出奇地没反驳。 二姨太端起茶杯喝着茶,今早的时候,宗冼廷去她房里,说了沐青溪怀孕一事,二姨太是知道今天这场宗氏族亲大会是为什么而开,不是为了选当家人,而是为了宣布自己儿子与沐青溪的婚事。 要说二姨太赞不赞同这门婚事? 当然不赞同。 沐青溪可是大太太那边的人! 她跟大太太斗了这么多年,自己的儿子又与她的儿子斗了这么多年,哪可能让自己儿子去娶大太太那边的人。 但自己儿子能碰了沐青溪,这已经让她很吃惊了。 碰了后,没说丁是丁,卯是卯,从此划清界线,反而在听到沐青溪怀孕后第一反应不是让她打掉,而是娶她。 谁的孩子谁了解,二姨太知道宗冼廷动了心,便不再言语。 宗冼廷要娶沐青溪,不是因为孩子,而是因为爱情。 作为母亲,最不能扼杀的,就是子女的爱情。 宗冼廷听了大太太的话,很久的时间都没说话,就在众人对他的沉默心惊胆颤,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反常的时候,他慢悠悠地开了口,他说:“也不是不能同意。” 这几个字产生的效果如同昨夜里沐青溪对他说怀孕时的效果一样,简直晴天霹雳! 宗冼廷居然会同意宗佩铭胜任当家人?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不对,就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也不可能让宗冼廷点头呀! 一个宗亲问:“二少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宗冼廷摆动了一下肩膀,让自己靠的更舒服些,低声说:“就是你以为的意思。” 宗亲大惊。 大太太可不认为宗冼廷有这样的好心,她眯眼冷笑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宗冼廷笑道:“大娘这话说的我就听不明白了,我同意让大哥胜任当家人,也愿意推举她,你不高兴吗?” 他忽然站起身,“那就算了,原本我是想在今天定下大哥当家人身份的,既然大娘怀疑我别有用心,那就不用说了,铺子里还忙着呢,我先走了。” 大太太猛地喊住他,“站住!” 宗冼廷停住脚步,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大太太说:“你既同意,那今日就定下来!” 宗冼廷道:“同意之前,还得大娘先同意我一件事情。” 大太太眯眼,“你只要同意你大哥胜任宗氏当家人,在他当了当家人之后全力协助他,不说一件事情了,就是十件八件事情,我都答应你。” 宗冼廷就知道大太太不会问他是什么事情,当着这么多宗氏族亲的面,他可是把话说出去了,大太太也把话说出去了,一会儿想收,可收不回了。 宗冼廷单手抄兜,视线在一屋子盯着他的所有宗氏族亲们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在宗佩铭脸上,看了两秒钟,又挪开,对大太太道:“不需要十件八件,一件足够。” 大太太问:“什么事情?” 宗冼廷道:“让沐青溪嫁给我。” 这句话一落,如大石投入湖,激起千层万层浪啊! 大太太震惊愕然,一下子就呆在那里。 其他宗氏族亲们也没想到宗冼廷会说这句话,愣愣地看着他。 宗佩铭最先反应过来,拍桌而起,怒道:“你休想!” 宗冼廷勾唇,“那大哥你永远也别想坐这个当家人的位置。” 宗佩铭气的眼珠子都凸了出来,他逞气道:“宗冼廷,我就是一辈子不当这个当家人,也不会让你打我表妹的主意!你死了这条心!” 大太太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他,厉喝:“胡说什么,给我坐下来!” 宗佩铭不干,年轻气盛的脸上有着遏制不住的怒气。 大太太扯了半天没把他扯下来,一巴掌扇过去,把他打懵了,他盯着大太太,难以置信地说:“娘,你打我?” 大太太面色不好,却很清楚现下最重要的是什么,她说:“坐下。” 这一声坐下,威力十足。 饶是其他宗氏族亲,也不免被这两个字给说的正襟危坐了起来。 宗佩铭瞅着他娘,失神了一般。 大太太眼见他拎不清大局,也不看他了,多看一眼就多失望一眼,她转头冲宗冼廷道:“你想娶溪儿?” 宗冼廷毫不隐讳,点头道:“嗯。” 大太太道:“你想娶,不代表她想嫁。她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女儿,可如今就是我亲生的了,她的终身大事,我虽能作主,却也得让她同意,她若不同意,我就是答应了你也无用,她的性子,我可管束不了。” 宗冼廷洋洋洒洒地坐了下来,很尊重人的语气说:“那就让她进来一趟吧,听听她的意思,她若不愿意嫁,我也不勉强。” 大太太又眯起了眼,“溪儿不嫁,可不代表我没同意,你刚说的话可得当真。” 宗冼廷道:“当真。” 大太太就亲自起身,去喊沐青溪了。 宗冼廷其实很清楚,大太太这一趟出去,定然会在背后里教唆沐青溪,不让她答应嫁给他,可今天这事,哪是她能作得了主的? 素来能宗家之主的,只有他宗冼廷而已。 宗冼廷不怕大太太会跟沐青溪说什么话,反正,不管她说什么,今天沐青溪都会答应他。 宗冼廷端起茶杯喝杯,耐心地等。 等了半盏茶的时间,大太太进来了,她的脸色很难看,沐青溪跟在她的身后,一如继往的清净如水。 她一进来宗佩铭就唤了一句:“表妹!” 宗佩铭是真心疼爱这个表妹,从他对沐青溪百依百顺的行为上就看得出来。 他之所以对沐青溪百依百顺,还不是因为不想惹她生气? 见她进来了,他就起身给她捞椅子。 宗冼廷看着,手指摩挲了一下茶杯的手柄,眼睛危险地眯起,盯着宗佩铭拉住沐青溪的那只手。 他觉得,往后,他得把宗家所有的铺子生意都交给宗佩铭,让他好好受教受教! 宗冼廷不动声色地收起视线,等着大太太发话。 很可能,大太太知道沐青溪怀孕一事了,不然,脸色不会那般难看。 果然,大太太进来,谁也没看,语气不大好地说:“今日宗家族亲们都在,你们也做个见证,刚二少爷也说了,只要溪儿答应嫁给他,他就支持大少爷当这个当家人,往后也会全力帮助他打理宗府产业,如今,我就问溪儿一句,愿不愿意嫁给二少爷?” 沐青溪小声却稳定沉着地说:“愿意。” 这两个字,在宗冼廷意料之中,却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宗氏族亲们看着这个表小姐,一时讶色连连,但忽地想到她进宗府,帮助宗佩铭翻牌,就是冲着为宗佩铭夺这个当家人而来的,如今,有这个机会,她当然不会错过。 只不过,这次,她牺牲的可是自己的婚姻呐! 不知为何,陡然间,看着这个小姑娘如此的魄力,宗氏族亲们全都在内心生起了一丝敬畏。 本来对这个表小姐,这些宗氏族亲们就没小看过。 敢来挑衅宗冼廷,那胆子,何其的大! 能在宗冼廷的打压下稳定增长经济,那才能,何其的高! 宗氏族亲们看看宗冼廷,看看沐青溪,只觉得这二人若是配成了对,这宗氏家业,又可再上一层楼了,哪怕宗佩铭坐在了当家人位置,什么都不做,这二人也会让宗氏产业越来越好。 冲着钱,冲着未来有更好的资本挥霍,一些马屁精们就开始拍起了马屁。 一时,倒都是恭喜之语了。 大太太有气撒不出,当下只能忍着。 这叫什么? 给颗甜枣再挖一刀? 果然是宗冼廷的做事风格! 恭喜之语贺完,那就是当家人的继任问题了,继任当家人,并不麻烦,就是传一传手续,很快就办完了。 这下子,大太太如了愿,宗佩铭如了愿,宗冼廷也如了愿。 一对深宅里面和心不和的两对家人,因为沐青溪,彻底摒除了嫌隙。 虽然大太太气,可沐青溪已经怀了孩子,那晚的事情也算宗冼廷帮了忙,当然,那晚是宗冼廷强行非要把沐青溪带到宗义楼,才有今日之事,但这事只有三个人知道,就连沐青溪自己,都觉得那晚的宗冼廷虽然夺了她身子,却也相当于救了她。 而知道那晚真正真相的三人,一个是宗冼廷,一个是徐节,一个就是大太太派来的管家。 宗冼廷不会揭露这件事,徐节也不会,那个管家就算以前想揭敢揭,现在也不敢不想了,他装聋作哑,只当作不知。 如此,婚事就定了下来。 不早不晚,也在六月份。 为什么定这么急?还不是因为沐青溪怀孕了,怕肚子大了,惹来背后诟病,就定的早。 而六月,也是龙驰与王嫣补办婚礼的日子。 宗冼廷没想跟龙驰和王嫣一起操办婚礼,可龙驰听说他要结婚了后,当下就打了电话过去,让他把日子改到与他跟王嫣一起。 龙驰的意思是,人多热闹。 他想给王嫣补办一个热闹的婚礼,不一定要人尽皆知吧,但一定得出色出众,让王嫣在老了想起,铭心难忘。 宗冼廷自己无所谓,就问了沐青溪意见,沐青溪说:“能跟司令夫人一起上婚车,这是我的荣幸呀。” 这么明显的暗示,宗冼廷当然听懂了,就答应了龙驰。 是以,六月十八号那天,整个成州城都沐浴在新婚喜气中,但凡城中街道,不管是大街还是小巷,全都铺着红毯,树上全都挂着红喜灯笼,店铺门上全都贴着大红喜字,就连在街上跑的小狗小猫,那尾巴上都带着喜铃铛。 当天,万人空巷。 教堂里,龙驰握着王嫣的手,在神父的见证下,彼此吻了彼此。 因为之前成过亲,神父就不按常规的问话来问了,他问龙驰:“你是否愿意照顾这个女人一生一世,永远尊重她接纳她,爱护她,对她忠贞不渝,直到生命尽头?” 龙驰亲吻着王嫣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我愿意照顾她,爱她,对她忠贞不渝,用我所有力量,乃至整个生命,护她一世无忧。” 说完,他又道:“嫣儿,此生遇见你,于暴乱荒凉里,我找到了世界的安稳,你不仅是我的妻子,是我孩子的母亲,你还是我的世界,没有你,我的世界就毁了,所以,我的世界交给你了,你愿意负责吗?” 王嫣被他肉麻的情话说的想笑,可想到这个场合不能笑,就忍着,轻咳一声说:“我愿意。” 龙驰伸手按住她的头,吻了下去。 全场响起潮水般的掌声。 而因着龙驰与王嫣,宗冼廷和沐青溪这一对壁人也被人格外的重视。 玉珠和华容坐在台下,一左一右,被椅子挡住的阴影里,二人手指扣着手指。 玉珠说:“早知道我也赶在今天结婚了。” 华容挑眉,“你才几岁啊,就想嫁人了?” 玉珠撅嘴,“怎么,你不想娶?” 华容淡淡一笑,却不应话。 玉珠当即就道:“既不娶,那你松开本小姐的手。” 华容笑,“一开始我不愿意牵,是你强塞进来的,现在我想牵了,你又想走?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儿吗?再说了,牵顺手了,也不想丢了。” 玉珠听着心口蜜蜜的,却是板着脸道:“那你说,什么时候娶?” 华容笑道:“明天。” 【全文完】 新文《江山笑》已发 《江山笑》 一场红颜劫,一曲天下泣,一覆九州乱,一段遥想在天地人仙魔之间的传奇爱情。 赵怀雁,赵国公主,父亲在为她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寓意心怀大雁,她父亲常说,孤无子,你便是孤的王子,未来赵国的继承者,赵怀雁听着,专攻权谋术,专攻帝王业,十五岁艳冠天下,却一夕隐匿,自此,燕国多了一个玩弄权术的霸臣,上戏君王,下伐群臣。 燕迟,帝王之子,少年天才,十岁问鼎天下风云榜第一,十六岁住东宫,平四海,敛五湖,设九杼,执霸天下,运筹帷幄,人称燕太子。 他说:“本宫觉得你长的很像赵国公主。” 她笑:“是吗?赵国公主有本相的一半风采吗?” 他莞尔,一把搂过她的腰,俯瞰着她的面容,“有相爷的风采加上赵国公主的艳色,那本宫睡起来就不会委屈了。” 当那一天,山河褪烬,红颜枯骨,他抱着她说:“雁儿,生老病死,你都是我的。” 燕迟——【你所走过的万丈红尘,是我披荆斩棘所遇过的最美风景,红尘之内,与子携手,红尘之外,生死契阔,永不离弃。】 深情系列古言②,《一卷江山笑红颜》 备注:《繁华错》中江山笑曲谱的原版故事,为你谱写一段传奇,为你谱写一段绝恋,为你赠送一首神曲——天下除你,再无红颜。 【古言VS神话】 再现千百年前的朝圣王国、巫族一脉、段家先祖逍遥王以及龙族、蓬莱仙岛、魔帝梵尤还有天庭之间的浩瀚篇章。 从帝宫开始,见证传奇。 ~ 第1章 跃龙门日 燕国,帝宫。 赵怀雁立身于一众文武子弟之中,衣着简朴,面容清隽,嘴角一直萦绕不断挂着轻轻浅浅的笑意,今日是燕国帝君面向全国招贤纳士的日子,燕国百姓戏称这一日为“跃龙门日”。 为什么会这样戏称? 因为一旦这一日,招贤纳士榜上有你的名字,不管你曾经出身如何,地位如何,身份如何,过往如何,都将成为过去,招贤纳士榜一贴,你就会被打上“权贵”的标签,自此,不再同日而语。 燕国是原冰大陆上最强的国家,这个国度之所以能保持着遥遥领先的大国地位,就是因为燕帝不拘一格纳人才的深谋远虑。 赵怀雁虽身为赵国公主,身份尊贵无比,可遗憾的是,她从没那幸运,登上燕国皇宫。 之前因为她小,她父皇不放心她,不许她出赵国半步。 后来,她长大了,有能力保护自己了,却又一心扎在了治国平天下的帝王术里,不曾出国门远行。 今年,她及笄了,学有所成,便出来游历,正好遇上燕国三年一庙的跃龙门日。 既碰上了,那就不可能错过。 头一回来帝宫,赵怀雁还是相当的好奇与激动的,她张着明眸大眼,四处张望,那神态,那举止,那气度,毫无怯弱卑微,以及敬畏。 她用一种闲庭信步似的目光端详着帝宫的一切。 曲昭站在她的身后,见她目光肆意,就伸手小小地拽了一下她的袖子,示意她收敛点。 赵怀雁笑着回头,看着她道,“紧张什么,我又没乱动。” 赵怀雁是少年模样的打扮,曲昭就是小厮模样的打扮,主仆二人女扮男装,混进招贤纳士人群里,无非是想看看燕国皇宫,见识见识远播原冰大陆的跃龙门日到底是何等盛况。 这个时候的赵怀雁压根没想入燕国皇宫,更没想入朝为相。 但命运是个奇妙的东西,也许在她踏出赵国国土的那一刻,命运的齿轮就在她的脚下转悠开了。 赵怀雁说完,曲昭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心想,你没乱动,那眼睛在滴溜溜地瞅啥? 曲昭小声警告道,“说好了只是出来游历,转一圈就回去了,你可别捅篓子,让我们这一趟出门有出无回。” 赵怀雁笑道,“放心吧!” 曲昭嘀咕,“我能放心才怪了。” 她主仆二人说话,虽然压低了声调,可周边有文人,也有武者,文人没有隔耳闻声的能力,可武者有。 站在赵怀雁左手下侧方有一个武者,看上去稚嫩青涩,可耳力却极为惊人。 他不但听出来了赵怀雁主仆二人的对话,还听出了她二人声音里的不正常沙哑,以及这主仆明显有些主次颠倒的对白,明明前面的少年是主子,可似乎,后面的小厮比主子还凶。 少年狐疑地盯了一眼曲昭,又盯了一眼赵怀雁,拱手搭话说,“公子。” 赵怀雁没理他。 没名没姓,谁知道他喊谁。 曲昭倒是朝少年看了一眼,见他是朝她们这个方向拱手,就回敬了一礼,照原样喊了一声公子。 少年笑道,“我姓朱,单名武,字玄光。” 曲昭怪异地蹙起眉头,被少年这热情的自我介绍给弄的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心想,我管你姓啥叫啥,我家公主是你能随便搭讪的吗? 她以批判的眼光丈量着少年的衣着、气度和发带,就连鞋,也不遗余漏地瞅了一遍。 最后总结,差强人意。 ~ 【朱玄光出来了,看过繁华错的朋友们应该还记得朱帝,记得陵山,记得黄炀朱氏。其实朱氏的真正起源地就是黄炀,为什么后来会分到陵山,那就是历史的演变了,而黄炀朱氏的开辟者就是朱玄光,黄炀是他的封地,可以说,朱玄光是朱帝的先辈始祖了,千百年后,黄炀一带就成了朱氏的故土。】 ~ 江山笑如约而至,宝贝们都还在吗? 这本江山笑跟繁华错完全不一样,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喜欢,内心非常忐忑,但开了文,我就会用我最大的努力来写好它。 那么,相约而此的宝贝们,与我一起,来见证另一段爱情传奇。 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如约而来的都在主页面报个道吧,评论前十的宝贝会获得14书币的奖励,币不多,因为作者很穷,你们见谅。上本没吃到肉,这本希望能吃到肉,而我吃到肉了,我太子和小赵就能很快吃到肉,你们懂得的~~~ ~ 不一样的故事,不一样的背景,却是另一段热血爱情的启舰,那么,泡杯茶,与我一起,走向这片瑰丽繁盛的大陆,见证太子与公主的爱情。 我还在,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