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心不良》作者:逆签
    文案：
    余欣恬一觉醒来就觉得不对劲了，当她气冲冲跑去找白皓想要讨回公道的时候，他却似笑非笑看着她：“你说说，我到底把你怎么了？
    一句话就让余欣恬哑口无言，她隐约记得昨晚似乎是她先主动求的他……第一次，她败走。
    第二次她无意坏他“好事”，被吓跑。
    第三次他指控她毁了他生意，余欣恬几乎是落荒而逃。而这一次白皓却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简介：总之就是软妹纸憋不住要爆发，但还是被某只狼扑倒的故事。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虐恋情深爱情战争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余欣恬，白皓┃配角：┃其它：逆签
    一句话简介：他对她心怀不轨
    立意：2
    第1章
    余欣恬是被隔壁墙上传来的钝钝的撞击声吵醒的，最近睡眠质量一直不好，有点响动她都分外敏感。她倏地睁开了眼，看着有些泛黄的墙壁发了一会儿呆。其实不想细听，可是那一阵阵撞墙的声音无孔不入地钻进耳朵里，实在无法忍受的时候，她掀开被子起床。
    床头的闹钟显示时间是早上5点多，要是换做以前，她这个时候还在抓紧时间做梦。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嗤笑，还谈什么以前，清闲日子被她整没了，目前只能在家呆着。可呆在家里实在不是办法，她才回来几天就有些不适应了。
    在床上半眯着眼换衣服，突然又听到了隔壁房间的响动，这次像是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刮过墙壁，“吱”的一声，她起一身鸡皮疙瘩。
    打开门的时候刚好见岑桂芬黑着张脸从她身边走过。岑桂芬也是刚醒的样子，披着件外衣脚步匆匆，在一道门前站定，很用力的拍门：“小轩，你给我出来！”
    门里突然就没了动静。余欣恬打着哈欠要去上厕所，突然那扇门开了，她弟弟余少轩衣衫不整地挡在门边，很不耐烦：“妈你干嘛呢，这才几点？”
    岑桂芬见他裤子都还没穿好，翻了翻白眼想要看里面，却被余少轩挡住了视线。她瞪了他一眼，朝里面喊：“莎莎你也出来。”
    “妈你到底想干嘛！她还在睡。”余少轩不满了。
    岑桂芬又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没一会儿走出来一个身形娇小的女人，藏在余少轩后面，细声说：“怎么了？”
    岑桂芬哼了哼，狠狠剜了她儿子一眼，“我跟你们说，怀孕期间最好不要行房，莎莎这才一个多月，你们怎么可以这么荒唐？”她伸手将姚莎莎拉了出来，教训道，“你看看莎莎这小身板，要是出了意外可怎么办？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她有些说不下去。
    姚莎莎被她说得面红耳赤，低着头看地板。余少轩脸上也不好看，迟疑着反驳了一句：“妈你想多了，我们没有……”
    “别跟我说你们没有，你当我老了还是傻了？你妈我是过来人，你这种小年轻心里想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我儿子我还不了解你？都能给我整出一条人命来了，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的？你给我老实点，再不知道节制你俩就暂时分开睡，免得出什么意外。”岑桂芬说完之后有些气喘，不知道是因为说得太快还是被气的。
    余少轩心里自然不服气，但是被说中了也有些怂，他抓了抓头发，懊恼地说：“知道了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
    岑桂芬犹不解气，转头对一旁装鸵鸟的姚莎莎说：“你也是，不要由着他胡来，你自己身体要紧！”
    姚莎莎抬头快速看了她一眼，一张脸羞红，只知道点头。
    这动静闹得挺大，把余正康也吵醒了，只是他什么也没说，目不斜视地进了卫生间。
    房间太小，所有人都出来了免不了尴尬，余欣恬见那边已经停止了，于是返身回房。
    她刚进来，岑桂芬随后就推门而入，气咻咻的，在她身后骂：“你弟弟太不像话了。”
    余欣恬权当没听见，坐在镜子前面梳头。
    是挺不像话的，余少轩是通过网络认识的姚莎莎，俩人在游戏里结了婚，后来聊着聊着产生了感情，刚好姚莎莎也是同城人，于是俩人见面。对彼此都挺满意的，不管是性格还是外在，越看彼此越喜欢，于是克制不住当晚就去开了房。
    余欣恬刚辞职回家就被她妈拉住了手，岑桂芬哭丧着脸对她说：“家里出事了，你弟弟把人肚子给搞大了！”
    余欣恬当时脑袋轰的一下，这事太突然了，她也震惊不少。
    糊涂人干糊涂事，余欣恬在惊讶过后也就想通了。只是万万没有料到岑桂芬会叫姚莎莎留下孩子。
    当时岑桂芬一把鼻涕一把泪对她说：“你是不知道，莎莎她爸说要打死她，她现在连家也不敢回。咱们只能自认倒霉，谁让你弟弟不争气！”
    余欣恬听她唉声叹气了一晚上，心里也慢慢接受了事实。只是像今天这样尴尬的事情，她希望以后都不要再发生。家里简陋，墙壁已经不堪重负。
    岑桂芬一面走向床边一面念叨：“我真不想管他了，他们爱怎样怎样。”
    余欣恬心里叹了一声，想说点什么，转头看到岑桂芬在帮她收拾床铺，她连忙过来阻止：“妈我自己来吧。”
    岑桂芬在边上看她，顺了顺气，才说：“你还要在家里呆多久？工作的事情怎么办？”
    终于还是说了，余欣恬手里的动作一顿，只是一秒钟，她头也没抬地说：“越越说帮我找了份工作，我一会儿出去跟她吃个饭。”
    岑桂芳眼睛一亮，在床沿坐下，“听说越越男朋友很有钱，她人脉那么广，给你介绍的是什么样的工作？”
    余欣恬看了看她，“还不知道呢，我没好意思问。”
    岑桂芬拉住她的手，轻斥：“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跟她从小就认识了，你们上学那会儿她没少找你帮忙吧？她人好说话，况且你们关系那么好，你就随便问问，问了又不会少块肉！你就这点不好，跟你爸一个样。”
    她爸忠厚老实，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余欣恬一直沉默，最后才动了动嘴，“好，一会儿我问问她。”
    岑桂芬听说卓越肯帮忙，强烈要求余欣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赴约，出门前还不忘嘱咐她：“既然是求人帮忙，咱们得请客，该花钱的时候你可不能省着。”
    余欣恬顺从地点头，好不容易出了门，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生怕迟到，她决定奢侈一把。
    她招来一辆出租车，坐进去之后报了地名。在系安全带的时候感觉出异样，她倏地抬头，恰好从后视镜里看到司机仓促别开的视线。那一眼看的绝不是她头部以上位置，她下意识地低头一看，骇然发现自己前胸的一颗扣子崩开了，隐隐露出一片胸前嫩白。
    余欣恬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匆忙将扣子扣好。这样的尴尬多了去了，她发育得早，胸脯足有C罩杯，加上她骨骼娇小，总是找不到合适的衣服，稍微穿紧身一点胸口就绷得难受，穿大了又空荡荡的没有安全感。这件裙子没买多久，穿着更是不舒服，当时岑桂芬还直夸好看。
    不知道是因为车里空调温度太高还是别的原因，余欣恬不停地冒虚汗，等终于到了目的地，她才松了一口气，连忙将钱递过去就匆匆下车。
    腾皇阁就在眼前，她先低头检查一遍着装，呼出一口气之后踏了进去。
    这是家新开不久的主题餐厅，内外的装潢上透出一股浓厚的古韵气息，一根根小竹子构成了围墙，暗沉的墙壁搭配绿意盎然的盆景，不会让人感到太压抑。从前台到服务员个个穿着浅色系的旗袍，余欣恬总觉得自己来错了地方，有种跟环境格格不入的错觉。
    在她短暂的彷徨之后，她看到了与这里环境更加不搭的一道靓丽风景。那人穿着最新夏季款吊带靓裙，裙子的颜色花花绿绿，衬得那人的笑容更加明艳动人。
    卓越已经看到了她，大声打招呼：“在这儿呢！”她脚上穿着十公分的高跟鞋，“蹬蹬蹬”跑下了木质楼梯。到了余欣恬跟前，手臂舒展将她抱了满怀：“哎呀小甜心，几年不见想死姐姐了！”
    余欣恬被她搂着亲着，脸上一热，稍稍推开了她，由衷称赞：“越越，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卓越原本五官就生得好，现在穿着讲究，化妆细致，将她身上所有优点都体现出来了。卓越被她一夸之后面上一喜，突然狡黠一笑，低声说：“钱是个好东西，我之前打了瘦脸针，你能不能看出来？”
    余欣恬微张着嘴，认真看她的脸，最后老实回答：“看不出来……”
    卓越娇笑着，掐了掐她的脸颊，说：“不逗你玩了，走吧，咱们先去一个地方。”
    卓越带她去的是家私人会所，外面还是艳阳高照，会所里面却已经如同夜晚。走廊里光线暧昧，环境幽静得甚至有些阴森，卓越这时搂紧了她的胳膊，对她说：“这帮臭男人就喜欢这种调调，你别紧张，这里是正规场所。”
    余欣恬笑了笑，其实她一点也不紧张。
    卓越的话音才落，突然侧边的门开了，震耳欲聋的音乐随之而起。俩人还没反应过来，黑压压的包房里突然跑出一男一女，嬉笑着旁若无人的拉扯。
    借着暧昧的灯光，男人猛地将女人推到了墙上，他亲了上去，与女人激情热吻，一只手不老实地从女人胸口探了进去，另一只手抬高女人的腿。
    余欣恬腾地看向身边的卓越，眼里写满了疑惑。她刚刚还说这是正规场所……
    卓越像是感觉不到她的目光，她向前走了两步，用戏谑的声音说：“哟白大少，刚回来你就要我看这么生猛的表演？”
    男人动作一僵，突然就没了兴致，他猛地放开女人，循着声音看过来。
    然后余欣恬看到了很张扬的一张脸。
    那人看人的时候眼光放肆，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他视线定格在某一处，微微眯起眼睛，最后嘴角慢慢扯出一缕玩味的笑。而他这一笑就令余欣恬身体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第2章
    背光的原因，白皓望过去只能看到两个模糊的影子。他嘴角还挂着一抹笑，单手撑在墙上，终于认出了来人，他稍稍转头看向里面，喊道：“阿威，你女人坏我好事。”话里带着些许促狭的笑。
    洞开的门里突然亮起了灯，余欣恬下意识地用手遮了遮，透过指缝看到一群人涌了出来，有男有女，吵吵嚷嚷。
    玉荣威走在前头，一出来眼睛就焦灼在卓越身上了，到了她跟前将她抱了抱，开玩笑地说：“既然这样，那我只好把她带走了。”
    白皓佯怒：“还是不是兄弟？说好了今天为我接风洗尘。”
    卓越将玉荣威推开了些，笑着说：“你们玩，我过来看一眼就走，还有朋友在。”她说完，往身后看了看。
    余欣恬原本微垂着头，哪里料到卓越会提到自己。一抬头就看到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她，她愣住。
    卓越趁机将一张纸塞进玉荣威手里，她动作很快，不等玉荣威反映过来已经回到了余欣恬身边，她亲昵地挽着她，“咱们走。”
    突然有人说：“越越，既然带朋友过来了怎么也得喝一杯再走，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啊！”说话的那人身形高大，脖子以上的皮肤一片通红，看起来有些面目狰狞。
    卓越瞪了说话的那人一眼，怪道：“丁亦宇，喝多了吧你！”她不管不顾地拉着余欣恬转身就走。
    被叫做丁亦宇的那人也不恼，笑嘻嘻的，见她们离去，他碰了碰玉荣威：“她走了你不去送送？”
    玉荣威却是盯着手里的检查报告发呆，被丁亦宇一碰才醒过神来。丁亦宇见他走神，好奇地拿过他手里的纸张，一看之下满是疑惑：“阳性，这是什么东西？”
    玉荣威霍然看向他，眼睛里流露的是比丁亦宇更加困惑的东西。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脸色突变，撒开腿朝着卓越她们离去的方向跑去。
    丁亦宇拿着那张纸研究，他觉得自己喝得有些多了，不然怎么连上面那么简单的几个字都看不明白？他念出声：“两周，什么两周？”
    突然纸张被人抢了去，那人一看，喜道：“哟宇哥，你怀孕了。”
    丁亦宇一愣，愣过之后大叫：“胡说八道什么，这是阿威的！”
    那人继续开玩笑：“哟，感情是威哥怀孕了。”
    众人爆笑，丁亦宇还是迷迷糊糊的。渐渐的笑声停止了，先前开玩笑的那人再看一眼化验单上的名字，目瞪口呆：“天啊，这是卓越的孕检报告！”
    一阵死寂的沉默，良久，有人说：“该向威哥道喜了。”
    “不，威哥惨了……”
    玉荣威最后没有追上卓越，在茶餐厅里，卓越不停摆弄桌面上的手机，有些心不在焉地说：“欣欣，我怀孕了。”
    余欣恬往咖啡里加糖的动作一滞，倏然看向她：“你说什么？”
    “我怀孕两周了，是玉荣威的。”她看着她，“吓到你了？”
    余欣恬缓缓放下勺子，故作镇定地摇了摇头。
    “我知道，事情太突然了你可能一时难以接受，我是昨天才去拿的检查报告，当时比你还震惊。”
    余欣恬抿了抿唇，没想好怎么回答。其实不应该震惊才对，她前不久才听说她弟弟余少轩把人肚子搞大的事情，没想到卓越也摊上了这样的事……她迟疑地开口：“你打算怎么办？”
    卓越低头看着眼前的咖啡，几不可闻地叹气：“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现在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她说话的时候瞥了两眼窗外。
    余欣恬揣测不了她话里的含义，想了想，提醒她：“那你还关机……”
    “因为害怕啊，这个时候不想听他说什么，如果他让我打掉我该怎么办？我没做好心理准备。”
    余欣恬愕然，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刚刚在私人会所里见她跟玉荣威俩人卿卿我我，怎么突然一转身就成了这个样子？这些疑惑她没有问出口。
    或许是她的样子太呆板，卓越笑了笑，很快转移话题：“不说这些了。之前跟你说的那份工作是去交警大队，他们那边都是大老爷们，就缺个做行政的。工作轻松简单，不过开始的时候工资不高，但是慢慢地好处就来了，你可能有机会接触到上面的人，至于能不能往上走……我认识的人还挺多，说不定也能帮到你一些。”她顿了顿，又说，“能稳定下来就最好了，当然愿不愿意全看你自己。”
    余欣恬一直知道卓越交际面广，设想过各种可能，却没有想到过进机关单位。她以前在那家外贸公司也是做行政，因为被老板性骚扰，一怒之下踢了老板要害才不得已辞职回家。现在一提起行政这个词她都有些敏感，不过卓越说的条件也不是不心动，她想了想，说：“我能不能考虑几天？”
    “这事是应该好好考虑，不过机会难得，你不要拖太久。”
    余欣恬点点头。
    眼前的咖啡冷掉了，卓越想了想还是让人换了杯橙汁。俩人又聊了很多，但当卓越问起为什么辞职的时候余欣恬就迟疑了，最后模棱两可地说是因为不想做了。
    卓越对此也是兴趣缺缺，说着说着话题就扯到男人上面了，她问她：“你有男朋友了么？”
    余欣恬脸上微赧，老实地摇摇头。
    卓越却说：“我不信。”
    余欣恬忙解释：“是真的！又没人追过我……”
    卓越微微惊讶，见余欣恬头埋得越来越低，脸上通红通红的，她信了，笑笑：“没事，改天我给你介绍个高富帅。”
    余欣恬猛地抬头，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不着急。”卓越认识的人还真是……乱七八糟。刚刚在私人会所里她就见识了，那些人一个个放荡不羁，一眼看过去就不是来自普通人家，她清楚自己跟他们不是一个层级。
    卓越见她反映过激也没太在意，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俩人说说笑笑，转眼就到了晚饭时间，结账的时候余欣恬抢着要给，卓越却拉住她的手，“不需要的，都记在玉荣威账上了。”
    余欣恬只好作罢，只是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出门前她妈岑桂芳还叮嘱她要请客，可是这半天下来都是卓越买单。但卓越也说了，都是好姐妹，不要计较这些。
    回去以后也没提起这茬，只是跟岑桂芳说：“越越说是去交警大队，做行政的。”
    岑桂芳听了之后大喜：“这工作好啊！这不就是等于公务员了么？现在找工作就要找个可靠的稳定的，你看看你先前那份工作，虽然说做了三四年，可现在不还是没了？机关单位就不一样了，那是一辈子的铁饭碗，你赶紧给越越打电话，说你做。”
    余欣恬忙拉住她，“妈你别急，我还没考虑好。”
    岑桂芳骂道：“你傻啊，这么好的工作你还需要考虑？再考虑机会就是别人的了，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余欣恬顿感头大，最后退而求其次，说：“你让我再想两天。”
    岑桂芳直说她傻，余欣恬费了很大功夫才把她请出房间。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两天过后岑桂芳准时来敲门，“你给越越打电话了没？”
    余欣恬无奈之下拨通了卓越的电话，那边接起了，还没等她开口卓越就说：“我下个月结婚，你给我当伴娘吧。”
    余欣恬欣然答应，跟她道喜。不管怎么说都替她高兴。卓越的声音很是愉悦，通过电流传递过来，“这周有个单身派对，你也过来玩玩吧！”
    卓越说嫁人之后就要收敛了，趁此之前她要疯狂一番。余欣恬听她说起派对的时候有些犹豫，因为卓越的朋友太杂，她怕自己不适应。卓越却说：“大家都是女人，你担心什么？”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余欣恬只好点头。
    见了面卓越就很不客气地打击她：“你就这个样子？拜托咱们是去派对又不是去菜市场买菜。”
    当然也要看是跟谁比，余欣恬粉黛未施，只是穿了一件素色连衣裙。反观卓越就隆重许多，束身的高腰长裙，脖子上手上佩戴名贵首饰，妆容无懈可击。卓越冲她眨眨眼：“我这是女王装。”
    身上的衣服还是余欣恬特地去买的，可卓越对此意见很大，最后硬是拉着她去换了一身黄色小礼服，之后又花了几个小时做头发化妆。直到看到焕然一新的余欣恬，卓越才稍稍满意。
    等她们到达派对地点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还是上次来的私人会所，配合着派对主题，墙壁和天花板都装饰成了具有女性特点的图案，新时代女性宣言被涂鸦在墙壁上，抢眼且气势十足。包间门口立着跟卓越真人高的立式牌子前，卓越见了之后笑得合不拢嘴，“比我本人漂亮。”说着推门而入。
    与其说是单身派对，还不如说是卓越一个人的狂欢。屋子里全是女人，一个个穿的花枝招展，画着浓妆让人眼花缭乱。一群女人簇拥着卓越为她带上皇冠，卓越还没有玩疯，小心护着肚子：“当心我的宝宝！”
    一群女人大笑，一个个抓住她就往她脸上一通乱亲。看到这番景象的时候余欣恬庆幸自己被排挤出来了。
    单身派对现场一片混乱，有人尖叫有人大笑也有人大骂，余欣恬安静地躲在角落里。
    外面的人却忍不住埋怨：“靠！什么单身派对，居然开始批斗我们男人！”
    丁亦宇话音才落，里面就传出一声尖叫：“臭男人都滚过来给本小姐提鞋！”
    丁亦宇又忍不住爆粗：“靠！这是哪个女的？”
    突然后衣领被人扯了扯，丁亦宇被人拉开。玉荣威一脸着急：“这么玩下去准出事，伤到我儿子怎么办？”他推了推门，却没推动，他顿时沮丧，“反锁了。”
    “你们继续，我先走了。”一直靠在墙壁上沉默不语的那人说话了。
    丁亦宇忙拉住他：“别啊皓哥，再听一会儿。”
    白皓哼了哼：“无聊。”他双手插兜，晃悠悠走近了隔壁房间。留下丁亦宇跟玉荣威面面相觑，最后也觉得自己行为可耻，俩人灰拜地走了回来。
    卓越有孕在身不能喝酒，可那群女人玩嗨了之后哪里管得了许多，一杯杯酒水堆到她眼前。余欣恬这时候忙跳出来阻止，“她不能喝！”
    那些女人看了看她，突然狡黠一笑，有人说：“她不能喝你就替她喝了吧！”
    于是酒水转移方向，那群女人一个个满含期待地看着余欣恬。
    余欣恬很为难，听之前说话那人又说：“果子酒而已，醉不了。”
    余欣恬向卓越求助，却见她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没阻止反而鼓励：“真是果子酒，你喝一点点没关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余欣恬也不好推拒，咬咬牙喝了一杯，的确是酸酸甜甜的味道。那些人见她喝了一杯那肯轻易罢休，接二连三地劝她。
    余欣恬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到最后她看所有的物体都出现幻象，可她还有清醒的意识，她知道卓越在摇晃她的身体，问她：“欣欣，是不是醉了？”
    余欣恬傻傻一笑，“我没醉。我想尿尿。”
    她摇摇晃晃站起来，眼前的景象也是歪歪斜斜的，卓越说：“我陪你去。”可是她是主角，哪里能够轻易脱身。她又说，“你等等，我让人带你过去。”
    余欣恬感到手臂一紧，她回头看那人的脸，只见那人画着大浓妆，加上有重影，她看不真切对方的脸，只能傻笑着说：“谢谢。”
    那人面无表情，“走吧。”
    余欣恬走出去的时候心想幸亏有人带着，不然她肯定要爬进洗手间了。越往里面光线越暗，那人放开她，“我在外面等你，你快点。”
    余欣恬又说了声谢谢，然后摸着墙进去。她总觉得这里的厕所很奇怪，外面居然放了那么多的洗手台，可是这些洗手台也很奇怪，一边高一边低还没有封口。她迷迷糊糊进了一间隔间，坐在马桶上尿出来。
    出来的时候却找不到洗手的地方，她摸索着到了门口，终于看到了一面大镜子，她洗了手，来不及擦干就出来。可出来的时候带她来的那人已经不在，她以为是自己进去太久人家不耐烦了，只能自己摸着墙壁回来。
    她分明记得派对的房间是最里间，好不容易摸到了门边，她推门而入。却没有意想中的吵闹，里面甚至有些空荡荡。余欣恬擦了擦眼睛，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她朝那人走过去，迷惑不解地拍了拍头，“大家都走了么？”
    突然脚下踩到了什么，她原本就脚步虚浮，一个踉跄之后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白皓眼睁睁看着一个喝醉酒的女人推门进来，眼睁睁看着她倒下，他原本想躲，可是事情太突然，他只能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女人倒下的时候力道很大，他后背撞上了椅背，皱着眉头想要斥责这女人，却发现她双目紧闭，好似已经睡着。
    第3章
    白皓白天的时候才跟人应酬完，一时间却不想回家，于是开车到了老地方。一踏进来就觉得气氛古怪，这里面过于女性化的装饰让他误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这时丁亦宇迎了出来，颇有些无奈地对他说：“今天不巧了，卓越包了场子，你要是想喝几杯咱们可以换个地方。”丁亦宇是这里的老板，卓越跟他提起包场的时候他痛快地答应了。
    白皓愣了一下，说：“没事，你让人给我弄几个菜就行，我今天没心情，就是有点饿了。”
    丁亦宇说行。
    随后玉荣威急匆匆赶了过来，等菜上台的时候三个男人沉默地坐着，玉荣威有些沉不住气，摸出香烟来点燃。
    白皓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他觉得累，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
    丁亦宇说：“你要是真担心，那咱们过去瞧瞧？”
    玉荣威与他对视一秒，掐灭了烟之后站了起来。丁亦宇噌的一下站起来，说：“我也去！”
    白皓一睁开眼就见他俩大喇喇站在那里，丁亦宇将他拉起：“走走走，看热闹去。”
    结果热闹没看成，丁亦宇莫名其妙生闷气，玉荣威焦躁不安。白皓连晚饭也没吃，他放下筷子，脸上不愉：“你们能不能先坐下让我好好吃个饭？”
    那两人顿了顿，之后继续暴走。
    白皓只能让人把饭菜端到了另一个房间。这里没别的好处，就是隔音效果好，他自己在单独的房间里，难得清静，他连电视也没开，一个人沉默的用餐。吃完以后也懒得让人进来收拾，靠在沙发上休息，还没休息好房间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余欣恬是真醉了，倒在他怀里不省人事。白皓只觉得她身上绵绵软软的，推开她，将她的脸朝向光的方向。他倒是要看看这个打扰了他休息的女人是谁。
    这女人脸真小，也许只有他一个巴掌大，小脸红扑扑的，齐刘海盖住了她的眉毛，小鼻子小嘴巴，闭着眼，睫毛颤颤巍巍。白皓轻轻皱着眉头，这人像是在哪见过，可是长相太平庸了，他又不是很肯定。他拍了拍她的脸：“喂，起来。”
    余欣恬身体岿然不动，努了努嘴，却没吭声。她吐出的气体喷在白皓手上热乎乎的，他突然松手，余欣恬顺势倒在沙发上。
    身体与沙发重重接触，其实没有痛感，余欣恬却皱了皱眉，嘟囔着：“越越，你不能喝酒……”
    白皓原本打算扔下她独自离开，可是听她喊越越的时候他就迟疑了，回头一看，只见她双目紧闭，翻了个身：“热。”
    说着双手就去拉自己胸前的衣服，她原本就穿的吊带裙，卓越为了改变她还特意选了一件V领束腰型的裙子，她翻身的时候一边肩带已经滑下，露出她半边光洁的肩膀，她犹不自知，又将胸口拉低了些。白皓随着她的动作看到了一条深沟，他微微眯眼，心想这女人看起来挺娇小的，没想到身材这么有料。
    “越越，咱们回去了吧？”
    余欣恬再次说话的时候白皓才醒过神来，他匆忙别开视线。
    卓越居然有这样有趣的朋友，就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这女人傻乎乎的，醉成这样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随便就进来，随便就将自己暴露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要是有心怀不轨的，她这个样子只怕难逃一劫。
    余欣恬哪里知道自己正被人盯着，她完全是无意识地行为，只是觉得胸口闷闷的。她扯了扯没摸到衣服，倒是摸到了自己胸前温热的皮肤，她更觉得燥热了，手往下摸到了凉凉的衣料，她又觉得舒服。
    她的所作所为在白皓看来简直等同于自摸，他喉头一紧，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而这次余欣恬却安安分分地将手放在了小腹处，面色平和。
    不得不说，这女人的皮肤真是白，像是嫩豆腐，他刚刚接触到她的皮肤，触感也是极好的，滑腻腻，富有弹性。这么一想白皓也觉得热了，他想自己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什么样的女人他没见过，怎么眼前这么一个长相毫无特色的女人却能勾起他的一丝冲动？
    简直是见鬼了。离开之前想了想，他脱下衣服将她裸露的身体盖住，就当做做好事。
    可余欣恬并不这么认为，她原本就燥热，哪里受得了，扬手就将衣服掀在了地上。
    白皓听到动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自己那件高级定制的西装正被人嫌弃地仍在地上。真是不识好人心。他也不打算去捡，只是狠狠瞪了沙发上的女人一眼。
    余欣恬毫无感应。
    门口的透视窗上有影子一闪而过，白皓最后看一眼沙发上的女人，慢吞吞走出房间。
    余欣恬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有人在左右扇她耳光，耳边有人不停喊她：“欣欣，你醒醒。”
    最后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捂住了她的脸，冷热交织，她猛地睁开了眼，朦朦胧胧看到卓越近在眼前。
    卓越见她终于醒了，长舒了一口气：“你怎么上个厕所还把自己弄丢了？害我担心死了！”
    余欣恬意识渐渐苏醒，她记得之前自己被人灌酒，然后她去了厕所，回来的时候走错了房间，最后没了意识。她低头检查自己，发现身上衣服齐整，她松了口气，抬眼的时候冲卓越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过去了。”
    卓越见她呆呆的，笑了笑：“你人没事就好。”
    余欣恬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她身边只有卓越跟另一个女的，她诧异：“结束了？”
    “还早着呢，熙熙说你不见了我才跟她出来找你的。”
    余欣恬看向另外的那女人，觉得这人有些眼熟，终于想起来，她说：“刚刚谢谢你。”刚刚正是这人送她去洗手间。
    那女的淡淡“嗯”了一声。
    卓越介绍说：“她叫秦暮熙。”
    秦暮熙冷冷淡淡：“你好。”她朝她伸出手。
    余欣恬跟她握手，发现这人指甲很长，做了美甲，闪闪亮亮。
    “你还行不行？要是不舒服我让阿威先送你回去。”卓越问道。
    余欣恬的确是挺不舒服的，脑袋晕乎乎，可是自己先走了肯定扫了大家的兴，她勉强笑笑：“没事。”
    卓越扶她起来，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绊到，她低头一看，是件男士西装，她问：“谁的？”
    余欣恬比她还不解，摇摇头。
    卓越也没放在心上，扶着她一起出去。
    派对房间因为卓越暂时的离开气氛骤降，大家也许都有些玩累了，一个个或坐在沙发或坐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看。她们推门进来就看到这样一幅过分安静的诡异场面，卓越不明所以：“你们这是干嘛？”
    “啊啊啊——”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充斥耳膜，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她俩，瞪圆了眼睛又要尖叫，卓越忙捂住耳朵：“别叫！”
    一群女的被她一吼之后愣了愣，尖叫声硬生生哽在喉间。
    卓越拉着余欣恬进来，满腹狐疑：“见鬼了？怎么一个个的……”她看向跳动的屏幕，当看清画面的内容之后也噤声，这回换她不淡定了，拔高声线，“谁找来的这些东西？”
    此时画面里正在播放某些少儿不宜的东西，余欣恬顿觉尴尬，连忙低下头。
    有人小心翼翼回答：“在这房间里找到的，我们，我们只是好奇……”
    卓越不由得想笑，点了点她们：“你们一个个的，又不是没有男人，瞧这点出息。”
    那人红着脸说：“不一样，感觉不一样。越姐你过来坐，看一分钟保准你受不了。”
    卓越白了那人一眼，“少来，你让我宝宝看这些东西？胎教啊！赶紧关了。”
    大家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有人找了遥控器，刚要关掉房门就被人推开了，秦暮熙扭着腰走进来，视线盯着屏幕，问：“这是什么？”
    “当然是好东西，熙熙你要不要带回家偷偷看？”
    秦暮熙面不改色，“好东西当然是大家一起分享。她抢过遥控器，说：“别关。”
    卓越捂住眼睛，恨声道：“你们这群坏女人！我先闪了。”
    余欣恬如蒙大赦，可是她刚一转身就被人抓住了手，秦暮熙冲她扬了扬眉，“别走啊。”说着就强硬地将她拉到了沙发上，她的手劲很大，余欣恬根本挣脱不开，转眼卓越已经推门出去了，她暗道倒霉。
    耳朵里钻进一些奇怪的声音，像是哭又像是笑，粗重的喘息，不堪入耳的话语……余欣恬霍然看向画面，一看之下马上别开了头。
    她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一股恶心感涌上心头。她按了按胸口，低头的时候发现秦暮熙还紧紧抓着她的手，她的侧脸很冷，表情却很专注。余欣恬想要尽量忽略那些淫乱不堪的声音，但根本不可能。
    秦暮熙动了动手指，将画面快进，电视里传来的声音更加古怪了，时紧时慢，听上去还不止两个人的，分明是一女N男，女人叫得很大声，男人们言语下流。余欣恬觉得自己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了，她猛地看向秦暮熙，却发现她突然皱了下眉，喉头动了动。
    “天！这不是白皓么？他好帅……”有人惊呼。
    秦暮熙呵斥：“别吵。”她依旧专注地盯着画面。
    余欣恬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不自觉地转头看向了屏幕。
    那男人坐在角落的暗影里，他衣衫完好，冲着镜头抿了抿唇：“记得做好安全措施。”他突然站了起来，朝着镜头走近，他按下开关，最后画面消失。
    房间里鸦雀无声，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人小声说：“你们猜，他是不是也把那女的搞了？”
    没人回答她的问题，一个个面面相觑，好像还沉浸在刚刚的震惊中。
    余欣恬再也无法忍受，突然一阵反胃，她匆匆说了句“对不起”，甩开秦暮熙的手就跑出去大吐特吐。
    第4章
    余欣恬从来没有觉得哪一刻像现在这样难受，满脑子都是那些淫乱的画面，耳朵里嗡嗡嗡的都是画面里那几个人的声音，像是魔咒一样刺激她的耳膜。她今晚吃的本来就不多，一吐就根本停不下来，胃里酸涩难耐，终于什么也吐不出来了，她却还止不住干呕。
    一想到刚才看到的画面她就跟吃了一斤苍蝇一样恶心。她非常后悔，刚才就应该强硬地挣开秦暮熙。怪她软弱，她活该。
    突然肩上一紧，有人按住了她，“欣欣，怎么了？”
    余欣恬听到熟悉的声音就安定了些，她缓缓转头看向卓越。
    卓越一看到她苍白的一张脸就被吓了一跳：“天啊，你要不要紧？”
    余欣恬动了动嘴，声音很轻，“越越，我想回去了。”
    卓越见她脸色难看，以为她是因为刚才的酒劲上来了所以难受，忙说：“好，我跟她们交代一声就让阿威送你回去。”
    余欣恬虚弱地点点头，“那你快点。”却是紧紧抓住卓越的手。
    “好的好的，你再忍忍。”卓越费了很大力气才将她的手掰开，转身就进了派对房间。
    余欣恬一瞬不瞬地盯着卓越离开的方向，多呆一秒对她来说都是煎熬。腿是软的，她扶着墙壁站好，才挪动了一下，身后就有脚步声。她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到一个高亢的声音说：“奇怪了，我那张碟居然不见了！”
    余欣恬一听这个声音就脊背僵硬，这男人的声音陌生又熟悉，跟刚才听到的那些声音中的其中一个很像。她告诉自己不要回头，不能回头，可是那人已经发现了她。
    丁亦宇“咦”了一声，大踏步走了过来，大叫：“靠！谁把我这盆君子竹给糟蹋了？”他气冲冲跑过来，定睛一看，傻眼了，但很快又被酸臭的味道熏得大退，他捂着鼻子一脸嫌弃，指着一旁呆如木鸡的余欣恬质问，“是不是你干的？”
    余欣恬完全被吓呆了，听见声音的时候勉强还能安慰自己那是幻听，可是当看到丁亦宇的脸时却再也做不到自欺。这张脸粗犷，因为大声说话而显得狰狞，如同画面里出现的那样。
    男人的喘息，丑恶的嘴脸，下贱的嘴，肮脏的凶残的器官……她只是匆匆看了几眼，那些画面却已经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浑身冒冷汗，眼看又要吐了。
    丁亦宇见状，突然大步上前，惊叫：“不要！”
    他视线紧紧盯着那盆竹子，伸手过来扳住余欣恬的身体不让她再祸害自己的宝贝。低头一看跟前的女人，却发现她面色突变。丁亦宇暗叫不好，却已经来不及。
    余欣恬从他的手碰到自己肩膀的那一刻起，那些可怕的记忆迅速沾满她的头脑，更加强烈的恶心感涌了上来，她“呕”的一声，又吐了。
    丁亦宇看着自己胸前被呕吐物弄脏了的衣服，猛地将余欣恬推开，大骂一声：“操！”
    余欣恬被他大力一推之后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倒，由于还没回魂，她根本来不及恐慌。她只看到眼前的物体突然倾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真是倒霉的一天，她不指望什么了。
    却完全没想到身后有人稳稳托住了她的身体，紧接着一个低沉好听的男人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小心！”
    余欣恬猛地偏头，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男人的侧脸，她连忙推开他站好，低着头说了声谢谢。
    “我操！你这可恶的女人！”丁亦宇暴怒道，眼神恶狠狠地看过来。
    余欣恬缩了缩脖子，不露痕迹地往陌生男人靠近。
    玉荣威扫了一眼丁亦宇，最后打量起余欣恬，不确定地问：“你是欣欣？”
    余欣恬一愣，缓缓点头。
    玉荣威笑了笑：“我是卓越男朋友，她给我看过你们的合影。”
    余欣恬了悟，低低叫了一声：“威哥……”
    玉荣威又笑了笑，转头看向丁亦宇的时候板起了脸：“阿宇，你怎么可以对女孩子这么粗鲁？”
    丁亦宇听到了他们之间的谈话，脸上的怒气消下去一些，他指了指刺猬一样防备着自己的余欣恬，狐疑：“你俩认识？”
    玉荣威说：“这是卓越的闺蜜，你把人给吓着了，回头卓越找你算账的时候可别找我帮忙。”
    丁亦宇听他这么一说，马上哭丧着脸，“我……我之前不知道啊！”忽而大变脸，“美女你没事吧？你刚刚是不是吐了？现在还难受么？你尽管吐！朝着这盆竹子使劲吐！没关系我不介意！”
    他说着就要过来拉余欣恬的胳膊，吓得余欣恬尖叫一声赶紧躲到玉荣威背后。玉荣威说：“得，真把人给吓着了。”
    丁亦宇摊摊手，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身后一群人涌了过来，卓越走在前头，问：“吓着谁了？”她一见丁亦宇的狼狈样子，惊诧，“你这是怎么了？”
    丁亦宇尴尬地笑了笑，“小事，小事！”
    参加派对的所有女人都出来了，卓越说：“今天暂时这样了，一个月之后我大婚，到时候再陪你们好好玩。”
    大家附和着说好。
    加上她跟余欣恬，一共十一个女的，卓越说：“天太晚了，我让人送你们回去。”她叫住正打算溜走的某人，“丁亦宇，你帮我把这些好姐妹送回家。”又对玉荣威说，“你也帮忙送送。”
    玉荣威点头。
    丁亦宇原本打算偷偷溜走先去处理一下，当着这么多美女的面他简直把脸丢光了，被卓越叫住了名字他也没有立即转身。
    卓越思索着，有些犯难：“还是不行，怎么都得三辆车才行。”
    丁亦宇头也不回，喜道：“没问题，我去叫个人！”不等卓越回应他就跑了。但愿这个时候白皓还没走远。
    他跑得很快，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他忙叫道：“皓哥，先别走！”
    白皓回头，见丁亦宇急匆匆跑过来，被他身上的酸臭味熏到，他皱了下眉头：“怎么搞的？”
    “一言难尽。卓越正找你，说是让我们帮忙送那些女的回家。你今天不是开了车过来？既然没走就过来帮个忙。”
    白皓听了之后眉头皱的更深，语气冷了些：“你让我给她们当司机？”
    丁亦宇忙说：“不是。我跟威哥也要送。实在是没办法，她们人太多了。”
    白皓脸色一沉，直勾勾盯着他。
    丁亦宇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他太清楚白皓的脾气，这人心高气傲，平时出来玩的时候虽然也能放开，只是玩过之后就变得冷冷淡淡，从来不等女人，也从来不让女人坐他的车。尽管这样那些女的还是愿意倒贴上去，一个个跟着了魔似的。
    丁亦宇想了想，只好说：“可那些毕竟是卓越的朋友，咱们总得给威哥面子。”
    白皓扯了扯嘴角，转身就走。
    丁亦宇忙追上，急道：“兄弟，你还真就这么走了？”
    白皓淡淡地说：“我今天有些累了。”他脚步不停，到了前台的时候停下。
    丁亦宇还在喋喋不休：“皓哥，白皓！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白皓瞥了他一眼，敲了敲桌面，问前台那人：“会不会开车？”
    值夜班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没想到白皓突然问他这个问题，他愣了愣，之后点点头。
    白皓扬手就将车钥匙丢给了前台那人，转身对丁亦宇说：“让他送吧，我今天是真累。”
    丁亦宇见他脸色平静，也不知道有没有生气，也只好妥协。
    三辆车，十一个女人，三名司机，外加一个白皓，勉强够分配。白皓一出现，那些女的齐刷刷看过来，眼含期待。白皓却淡淡说道：“抱歉，我没办法开车。”
    那些女的听他这么一说微微失望，不过他总要走的，能跟他同乘也不错。
    卓越毫不在意，“既然这样，丁亦宇你帮忙送四个，那位帅哥也带四个，白皓跟我们顺路，那阿威这边还能再带一个。”她目光一转，将余欣恬拉了过来，“欣欣跟我们一起。其他人你们自由组合。”
    话刚说完，几个女的就朝着同一辆车子蜂拥而去，卓越忙叫道：“错啦！那是我们的车！”
    已经晚了，四个女的将后车座挤得满满的，有人抱怨：“下去一个啊！给白皓留个位置。”
    可大家谁也不让谁，最后僵持不下。卓越也觉得头大，对剩下的那些说：“丁亦宇跟小帅哥，你们自己……”
    她话还没说完，剩下的人几乎都挤上了同一辆车，车子都快要被挤爆了，她们却没有争来争去，反倒松了一口气。
    丁亦宇眼睛发直，看着无人光顾的自己的车子，纳闷了：“靠！什么意思？我给她们当免费司机她们还不乐意？”
    卓越坏心一笑：“丁亦宇，不是我损你，谁让你长得连那小帅哥都不如。”
    “靠！”丁亦宇今天连受打击，他看看身边还剩哪些人，突然大手一伸就将身边一直低着头安静得像小白兔一样的余欣恬拉了过来，狠狠地说：“就你了！我就不信邪了！”
    余欣恬身体猛地一僵，她受不了他身体的碰触，一张脸变得煞白。丁亦宇却毫无察觉，蛮横地将她塞进了后车座。
    “砰”的一声，车门合上的时候余欣恬才醒过神来，趴在窗口寻找卓越。
    丁亦宇大喇喇坐到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后从后视镜里看她，“刚刚吓到你了，我现在就送你一个人回去，就当是赔罪。”
    余欣恬脸色噌的又白了些，她才不愿意他送。
    开了车门，脚还没跨出去头上就有一个黑影将她笼罩。她猛地抬头，光线太暗只能看到对方坚毅的下巴，那人的喉头滚了滚，头上传来声音：“进去一点。”
    她微怔。
    见她没动作，他躬身钻了进来。余欣恬只好本能地往里面挪，背部撞上另一边的车门，她偏头看了看，再回头的时候那人已经坐在了她旁边。
    白皓听到身边的人轻微倒吸气的声音，他不由得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目光如炬，双手置于胸前，一脸防备。难道她认出自己了？
    余欣恬心里想的却是，她今天怎么这么倒霉，不但喝醉了，看了不该看的脏东西，最后居然跟两头狼同乘一辆车。她在心底哀嚎，汗毛直立。
    第5章
    丁亦宇回头寻找余欣恬，“美女你放心，保证第一时间将你安全送到家。你叫什么来着？欣欣？总之你放心，坐好了啊！”
    欣欣？全名不知道叫什么。白皓沉默，不由得偏头看了一眼余欣恬。
    余欣恬刚好接触到他的目光，这人自进来后就一直没说过话，眼睛在自己脸上流连，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像是探究些什么。余欣恬心里突的一下，不由自主联想到刚才的视频画面，那时候他对着镜头，抿唇坏笑。她连忙别开视线，看窗外那个熟悉的身影。
    卓越向她走来，余欣恬迫不及待地摇下车窗，刚想说话就被对方抢先：“那就这样吧，丁亦宇跟白皓一起送你，我也就放心了。”她望了望里头，发现后座上的俩人隔得远远的，她嘀咕一声，回头对不远处那人说，“这还有个位置，要不熙熙你来坐？”
    秦暮熙抱胸而立，眼神淡淡扫了过来，摇摇头：“你忘了，我自己有开车过来。”
    “可是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卓越说。
    秦暮熙扯了扯嘴角，像是笑了下，“没有什么不安全的。”她环顾一眼，又说，“既然她们那么喜欢挤在一起，那我自己一个人走好了。”
    “等等！”秦暮熙话音才落，就听到一个声音着急地说。她回头，看到余欣恬正拉开车门走了下来，快步到了她眼前，眼巴巴看着她，“你能送送我么？”
    跟那两只狼在一起她实在忐忑，手心直冒汗，她不动声色地将汗水擦在了裙摆上。
    秦暮熙微眯起眼睛看她，似笑非笑：“你确定？”她说完，意有所指地望了望丁亦宇他们那边。
    “嗯，我想跟你一起。”
    其实看不真切，秦暮熙慢慢将视线收回来，再看余欣恬的时候多了些研判的味道。余欣恬被她看得有些心慌，最后才听她说：“走吧。”
    余欣恬乖乖跟在她后面上车，在副驾驶座上坐好，她跟卓越挥手：“越越，我先走了。“
    “到家之后给我电话，拜拜！”
    丁亦宇已经被打击得连骂人都不会了，猛地回头，“她这又是什么意思？”
    白皓不答，眼睛不知道看的哪里，表情很耐人寻味。
    车子缓缓启动，直到那些人消失在她视线里了，余欣恬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她在系安全带的时候，却不知道自己一直被人盯着。秦暮熙将她身上打量了个遍，这才看前方路况，漫不经心地说：“有帅哥送不是很好么？别人都巴不得，就你跟见了鬼似的跑了下来。”
    余欣恬的动作一僵，她表现得那么明显么？连秦暮熙都看出来她在害怕？
    见她不答，秦暮熙又说：“丁亦宇跟白皓是什么人，你今天这么不给他们面子，算是把他们给得罪了。”
    余欣恬摩挲着安全带，情绪恹恹：“随便吧。”
    秦暮熙想不到她会这么回答，快速看了她一眼，却见她低着头。秦暮熙冷哼，也不再说话。
    余欣恬心想，得罪了又怎么样，他们那种人，她希望永远也不要再见到。
    一路无话，秦暮熙冷冰冰的，只是中途问了余欣恬地址。安全将她送到了目的地之后，余欣恬忙说：“今天真的是谢谢你了，帮了我两次。”
    秦暮熙似笑非笑看着她：“我怎么不知道我帮了你两次？”
    余欣恬尴尬，小声说：“我喝醉了，是你扶我去洗手间。”
    “呵。”
    秦暮熙一声冷哼，逼得余欣恬看向她。
    “真不知道你这人是真傻还是假傻，哪一天被人卖了也不知道。”
    余欣恬诧异：“为什么这么说？”
    秦暮熙不打算回答，却说：“下车吧。”
    “哦。”余欣恬满腹狐疑，脚刚落地，还没来得及跟她道别，车子已经擦着她的身体扬尘而去。
    当晚睡得很不好，余欣恬是被饿醒的，醒来的时候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厨房里也没有可以吃的东西，她正纳闷，突然家里座机响了。是岑桂芳打回来的，刚接起就听她说：“我们现在在医院，家里没吃的了，你一会去超市买些排骨回来炖着。”
    余欣恬惊疑：“去医院做什么？出什么事了？”
    岑桂芳在那边叹气，愤愤然：“还不都是因为你弟！我就说不能乱来，现在好了，莎莎今天早上见红了，差点儿就出大事！”
    余欣恬心惊，忙道：“那现在怎么样了？莎莎还好吧？”
    “还能怎么样，吓坏了一直在哭。好了不跟你说了，我们马上就回去，你记得去超市买些骨头回来，当归、阿胶家里好像还有一点，你看看冰箱……哎算了，等我回去再弄。”岑桂芳说到后面自己都凌乱了，匆忙挂了电话。
    余欣恬放下电话之后一时怔忪，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居然一点也不知道，居然还能睡得着，想想都愧疚。她忙换了衣服，拿了包提了个购物袋就出门了。
    该买的都买了，准备去结账的时候想了想，她推着购物车到了女性用品专区。时间不够她研究太久，她只好寻找自己常用的那个牌子，找了半天发现居然是在最里侧的最顶层，她踮起脚还是够不到。突然身边有人靠近，她以为是到购员，瞥见那人个子挺高，就说：“能不能帮我把它拿下来？”
    那人好像有些迟疑，但也只是短短一秒，人靠了过来，影子将她笼罩。
    余欣恬指着最上面那个牌子对他说：“就是最顶层那个，我拿不到，你能不能……”她一回头，却猛然发现那人太过高大。视线上移，看到的是一张含笑的男人的脸，她大惊，下意识地后退。
    白皓觉得她的反应实在是太激烈，就跟昨晚一样，她防备十足的离他远远的，最后居然落荒而逃。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怕的，难道真的是认出了他？可是不应该啊，是她自己闯了进来，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做各种撩人的动作。
    余欣恬哪里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上白皓，而且这是女性用品专区，他一个大男人出现在这里也太违和了。她刚刚一时疏忽，现在却恨不能溜走。而她刚要转身就被白皓识破了意图，他拉住她的衣领，将她拖了回来。
    余欣恬脸色又白了，紧紧看着他。
    白皓见她这么紧张，又笑了笑，他伸手将一盒卫生巾拿在了手里，问她：“这个牌子的好用？”
    余欣恬却是一愣，这人有病吧，居然拿着女性用品问自己好不好用。她只想着摆脱他，根本懒得回答他的问题。但见他执着地看着自己，她胡乱点点头，细声说：“你先放开我。”
    白皓见她点头了，只好将她放开。可余欣恬一旦得了自由就离他远远的，最后连东西也不拿，低着头就要跑开。白皓又抓住了她的衣领，低头审视她，沉吟：“你好像很怕我。”
    余欣恬低着头不看他，闷声说：“我不认得你，麻烦你让开。”说完拨开就朝着反方向跑了。
    白皓看着她跑掉的方向，越看越觉得这事耐人寻味。正疑惑不解时，兜里手机响了，他接起，懒懒散散：“没你说的那个牌子。”他看了看手里的女性用品，不由得发笑。
    那边的人说了些什么，他突然皱眉，骂回去：“白梨我警告你，以后别再让我给你做这种事！”他掐了线，想了想又把东西放回去。两手空空出来，那小女人早就跑得没影了。
    白皓过后也觉得自己挺无聊的，答应帮白梨买卫生巾就是个无聊的开始。
    那女人傻愣愣的，见了自己跟见了鬼似的，他白皓长这么大还没这么失败过。不过他发现她小脸煞白的模样还挺有趣的……
    连他都没有发现自己居然可以这么恶趣味。他今天频频走神，直到秘书推门而入，将一样东西交到他手上，“白总，干洗店送来了您的衣服。”
    秘书出去以后，白皓拿出里面的东西，突然眼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这件西装一下子唤起了他的记忆。那个喝醉的小女人，那些迷糊的话，那些撩人的举动。他捏着那件西装不自觉笑出声来。小样，真的这么怕自己？还敢说不认得自己，既然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却连上门道谢的勇气都没有，让干洗店的送来算什么回事。
    衣服口袋里掉出一张卡片，上面只有一行娟秀的小字：能否请你吃个饭？今晚八点在雨石轩，不见不散。
    雨石轩是情侣主题餐厅，她确定没有约错地点？白天他们才见过面，她跟见了鬼似的躲他躲得远远的，怎么突然一下子态度就大逆转了？如果真是这样表里不一的人，那么白皓觉得她也没那么有趣了。他轻笑，随手就将卡片扔到了一边。
    第6章
    一直工作到7点多，白皓才走出办公室。外面夜色已黑，他该先找个地方吃饭。首选丁亦宇那里。
    车子经过了帝王大厦，等红灯的时候，眼镜不经意地瞥见副驾驶座上的那件西装外套。去到丁亦宇那里最快也要半个小时，而雨石轩就在前面不远处。白皓手指无意识地在方向盘上敲打，红灯转绿的时候，他突然将方向盘一转。
    还从来没有哪一个女的请他吃过饭，白皓在雨石轩门口定了定神，他倒是要看看这小女人要搞什么名堂。
    而他刚出现在雨石轩门口就有服务生过来，白皓跟着服务生到了雅座专区。没想到她还挺会挑位置，这儿隐秘又安静，适合俩人独处。白皓远远看到那人的背影，她对背对他，长发披肩，露出一点点小香肩。
    已经站在背后，白皓示意服务生不要出声，他在她身后默默看了很久。前面那人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缓缓回头。
    白皓一直专注看着她，脸上是一丝似有若无的笑，却在看清了那人长相之后敛了敛容。
    女人见了他，也不站起来，美美笑道：“你居然真的肯来。”那笑容里到了些莫名的兴奋和得逞的傲娇。
    白皓凝神看着眼前的人，很久才辨认出来：“是你？”
    秦暮熙不答反问：“很奇怪么？你好像很失望。”
    白皓撇开头，他有失望么？
    白皓对秦暮熙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一晚，他刚从外面回来，朋友们为他接风洗尘。玩大冒险的时候他跟秦暮熙中招，他将她推到外面，眼睛灼灼地看着她。却发现秦暮熙也正看着他，眼睛里全是挑衅。白皓突然就失了兴致，用手盖住了她的唇，在她震惊的目光下他深情地吻自己的手背。
    他没什么是玩不起的，只是这女人目的性太强，对付这种女人需要花点心思，而白皓最烦的就是在女人身上下功夫。
    秦暮熙指了指对面示意他坐下，白皓没动，而是问她：“我的衣服怎么会在你那里？”
    “不在我这里，那么你希望是谁？”秦暮熙不答反问。
    白皓冷笑：“秦小姐，我没功夫陪你玩。”
    秦暮熙见他恼了，也自觉刚才那句话有点无聊过头，她站起来与他对视，柔声说：“我很认真，我没有想逗你玩。”
    这话内涵了，白皓微眯着眼睛看她，发现她的眼神太过热辣。他沉声说：“先吃东西吧。”
    秦暮熙面上一喜，又重新坐下。
    有美女作陪，白皓却有些心不在焉。他居然鬼使神差地以为是那小女人请他吃饭，简直中了邪。
    只是那个躲他不及的小白兔哪儿去了？
    余欣恬在厨房里守着排骨汤的时候突然打了个喷嚏，瓦罐里咕嘟咕嘟叫着，她揭开看了看，火候差不多了，她将火调小，擦了手出来的时候刚巧岑桂芳他们回来了。
    岑桂芳一进门就脸色不对，直接问余欣恬：“汤好了没？”
    余欣恬说：“快了。我煮了些白粥，你们饿了的话可以先吃一点。”
    她弟弟余少轩跟姚莎莎自进来之后就没说过话，听她这么一说也没答应，就想偷偷回房，岑桂芳冷声说：“先吃东西。说你们一两句就委屈了？给我脸色看呢是吧？”
    余少轩只好拉着姚莎莎返身回来，余欣恬见状就要进去帮他们盛粥，岑桂芳又说：“你别管，忙你自己的去。”她进了厨房看一眼汤，之后又黑着脸出来。
    余欣恬问：“妈，你不吃？”
    “不吃了，气饱了！”说完进了房间，猛地将门合上。
    餐桌旁那俩人对望了一眼，之后默不作声地低头吃东西。余欣恬也觉得没胃口，解开围裙进了自己房间。
    卓越之前提到的那份工作她想了又想，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她的第一份工作她很喜欢，可是却因为被上司性骚扰宣布终结。她现在找工作都有些小心翼翼，不知道新的工作环境她能不能适应，而且卓越基本没说清楚工作条件，这也是余欣恬摇摆不定的重要原因。这种时候打扰卓越似乎不好，她忙着结婚的事情，也不知道有没有空。
    余欣恬左右为难的时候，手机响了。一看居然是卓越打来的，她心里一突，不知道是喜还是惊。
    卓越直截了当地说：“上一次我给你说的那份工作，我这边忙不过来了，要是你着急的话我帮你联系个人吧，他这人有些权力，这份工作也要通过他帮忙才能落实。不过问题不大，你看看什么时候有时间就去跟他见个面，就说是我朋友就行。”
    余欣恬忙说：“我随时都有时间的。”
    卓越说好：“那我回头把他联系方式发给你，地点就在腾皇阁吧，他那人架子大，档次太低的地方他估计不愿意去。”
    余欣恬忙不迭地说好，又一个劲给卓越道谢。惹得卓越不高兴了，责备她：“跟我还这么客气干嘛，捉紧时间把工作落实了，那样我也安心。”
    “好。”她还想说谢谢，话到了嘴边又咽下，最后笑着挂了电话。
    没一会儿卓越就把那位大人物电话发过来了，余欣恬想趁着今天周末不妨试一试。电话打过去了，是秘书接的，秘书公式化地告诉她大人物没空，余欣恬只好说自己是卓越的朋友。
    一提到卓越的名字果然好办了，电话终于传到了大人物手上，大人物也痛快答应了她的邀请。时间就定在明天中午。
    余欣恬为此一晚上没睡好觉，她觉得自己心理素质真是越来越差了，见个人而已搞得紧张兮兮的。反正也睡不着了，她早早起来，特地去买了件正式一点的衣服，穿的规规矩矩，上了点淡妆，就等时间到来。
    腾皇阁是玉荣威名下的一家私人餐厅，与丁亦宇那家私人会所不同，这里主要是吃饭，消遣的活动一样也没有，不过环境很好，适合谈天。
    余欣恬等了将近两个小时大人物还是没来，她想了想只好打电话过去，这次还是秘书接的电话，余欣恬委婉地问：“请问许先生什么时候有空过来？”
    秘书却说：“哦是这样，许先生今天刚刚出差公干了，要一个星期才能回来。”
    余欣恬一愣，怎么昨天还说得好好的，今天就被人放了鸽子？可是毕竟人家权力大，自己一个小人物他可能也没放在心上，最后只能作罢。
    过后卓越问起这事，余欣恬只好老实回答：“没见到人，说是出差了。”
    卓越默了默，最后安慰她：“没事，改天我帮你联系他。”
    余欣恬感激不尽，让她先忙结婚的事情别太为自己操心。
    卓越的确有些自顾不暇，只有一个月的时间，的确有些仓促了。拍婚纱照、选宾客、选酒店样样都要操心。她这人习惯了掌控大局，事事都要亲力亲为，就算再苦再累她也觉得值了。一辈子说不定就这一次，卓越似乎很享受这样的过程，这不成果刚出来她就把余欣恬叫了过来。
    玉荣威微笑着在旁边看她们两个女的讨论照片。
    余欣恬由衷地说：“好美！”婚纱照是在沙滩拍摄的，银色的沙滩，金色的阳光，新郎新娘在沙滩上甜蜜互动，看了都让人心生向往。
    卓越用手肘撞了撞她，半开玩笑地说：“什么时候你也结婚好了，看把你羡慕的。”
    余欣恬脸上一热，“我的还早呢，不着急。”
    卓越见她害羞了也不再挤兑她，况且旁边还有玉荣威在，很多女人之间的事情不方便说。俩人又看了其他生活照，见卓越美滋滋的，余欣恬受她感染也心情大好。
    末了听卓越说：“说好了你要给我当伴娘的，到时候可不能反悔。”
    余欣恬笑：“怎么会。”
    卓越心满意足，捧着照片突然问玉荣威：“我这边伴娘找好了，你那边怎么样了？”
    玉荣威一直留意她们之间的谈话，听到卓越叫自己，他走过来半搂着她，说：“刚刚才确定了，阿皓答应了。”
    “白皓？真难得啊。”卓越诧异又感慨。
    “嗯。是不是很惊讶？”玉荣威含笑着说。
    卓越附和：“的确很诡异啊。”白皓这人对什么都冷冷淡淡，原本她想找丁亦宇的，毕竟这人比较好说话，没想到白皓居然会同意。这样也好，白皓的背景比丁亦宇大，能请得动他当伴郎别提多有面子。她转而看向余欣恬，“白皓你应该认识的吧？就是那天晚上，你跟他坐在一起的。”
    余欣恬一阵恍惚，眼里一片迷茫：“你刚刚说什么？”从玉荣威说出那人的名字时她就心里一紧，哪里还能听进去其他。
    卓越看不出她的异样，笑着重申了一遍：“伴郎是白皓啊，你是不是把人家给忘了？不过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时间，你们好好认识下。”
    看到卓越这么幸福满满地规划着这一切，余欣恬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第7章
    原本约好了一起吃饭，地点就定在腾皇阁，路上玉荣威接了个电话，挂了电话之后转头对卓越说：“阿宇打过来的，他那边今天有节目，你们要不也一起过去玩一下？”
    卓越撇了撇嘴，不以为意地说：“算了吧，你们男人之间的聚会就不要拉上我们了。”
    玉荣威也不强求，笑了笑说：“我先送你们过去。”
    玉荣威将他们送到之后就要走了，卓越让他开车小心，目送玉荣威离开之后，她拉着余欣恬进来。
    推门而入，只见里面的人站成了两排，见她们进来之后齐声说：“欢迎老板娘大驾光临！”
    饶是卓越见过大世面的人也被这架势唬住了，她嗔道：“吓我一跳！”脸上却是明媚的笑。
    人后，余欣恬说：“看来他对你很好。”
    卓越自信满满，“不对我好点我能嫁他啊？”
    余欣恬跟着笑。
    点的菜都是些清淡口味，卓越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碗筷，她吃着话梅看对面的余欣恬。最后余欣恬也吃好了，俩人坐着聊天。
    卓越问她：“前几天我去检查的时候碰到你家里人了，你弟弟身边那女孩是他女朋友？”
    余欣恬没想到她突然会提起自己家里人，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
    “我都还不知道他交女朋友了，那女孩子看起来还挺小的样子，多大了？”
    余欣恬想了想，说：“好像刚满二十吧。”
    卓越微微讶异：“那还真挺小的，这么小的年纪，”她顿了顿，刻意压低声音，“这么小就有了，那你家里……”
    看来卓越也知道了，余欣恬也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苦笑一声：“我妈的意思是让她生下来。”
    卓越又是一阵惊讶，但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她换了个坐姿，说：“这是打算跟我一样奉子成婚了？”
    余欣恬看向她，发现卓越还挺坦然的，她却只能笑笑，不知道如何回答。
    其实她妈岑桂芬并没有对此有过明确的表示，只是说姚莎莎身体瘦弱，孩子流掉的话只怕以后很难再怀上。又加上姚家放出了狠话说是不认姚莎莎这个女儿了，岑桂芬一时气不过就说把孩子生下来。那两位当事人装鸵鸟，她爸爸余正康不闻不问，余欣恬一直觉得这事挺荒唐的，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吃饱喝足了，一个小时后玉荣威的电话准时到来。卓越跟他简单聊了几句，最后嘱咐他说：“别玩太晚也别喝酒，早点回来。”
    挂了电话之后又对余欣恬说：“他那边节目才刚刚开始，没办法过来接咱们了，他让我跟你说声对不起。”
    余欣恬简直受宠若惊，忙摆摆手：“没事没事，我自己可以回去。”玉荣威这么说不过是因为她跟卓越关系好的原因。
    分别之际，余欣恬忍不住小声说道：“你老公人真好。”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把称呼换了。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惹得卓越大笑不止：“羡慕了？你以后会找到更好的。”
    余欣恬闹了个大红脸。
    好男人好老公却深陷酒水美人的包围中无法自拔，玉荣威电话刚挂断就被人按住了。丁亦宇已经喝高，勾着他脖子吼：“威哥你太特么听女人话了，一点也不大男人，这点我非常不喜欢！”
    玉荣威也不恼，只是将他推得远远的：“卓越在的时候你要是还敢这么说，我就算你是大男人。”
    丁亦宇含糊不清地反驳：“卓越又不是我老婆，我才不怕她。”
    一句话惹得众人大笑。他摇摇晃晃站起来，目光寻找着什么，突然找着了，又摇摇晃晃走过去，一屁股坐下来，对那人傻笑：“皓哥你都快成仙了，你说你出来玩的不碰女人不碰酒，你有意思吗？”
    白皓原本在闭目养神，被打扰之后只是抬眼看了看。
    “最近我看你跟秦大美人走的挺近的，该不会是为了她从此以后洁身自好了吧？”丁亦宇摸了摸下巴，像是在回味，“那妞脸蛋不错，身材也挺火的，不比以前你那些女的差吧？”
    他这话才说完，明显感觉到一双锐利的眼睛刮了过来，他以为自己眼花，揉了揉，再看的时候发现白皓又恢复了平时懒懒散散的样子。
    白皓往旁边挪了挪，丁亦宇不妨有他，身体前倾，额头磕在了沙发背上，他清醒了一点点。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白皓坚挺的鼻子，丁亦宇听到他说：“少胡说八道，我跟她半点关系也没有。”说完就要站起来。
    丁亦宇忙拉住他，仔细看他脸色，“别生气啊，我也就随便说说，我看她对你挺上心的，还问我要了你的电话。”
    白皓猛地看向他，“她问你就给了？你最近是不是闲得慌，改作媒人了？”
    丁亦宇忙解释：“不是，我那天看到她一个人在那喝闷酒，眼睛直勾勾盯着你看，是真对你有意思啊！而且人家还是模特，看起来干干净净的，我以为你会喜欢。”
    白皓只顾对着他冷笑，“干干净净？你怎么就知道她干干净净。”不知道他从哪里抽出样东西砸到丁亦宇脸上。
    还好丁亦宇反应快，不然鼻子就遭殃了。他拿着拿着那张方方正正的东西在手里看了看，突然喜道：“我那张碟！我就说怎么不见了，原来是被你拿走了。”
    白皓对此很不屑，也不愿解释。
    那天跟秦暮熙吃完饭，白皓送她回去的时候她拿出了这张碟，对他说：“这个不知道是不是你的？”
    白皓看她递过来的东西，几乎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丁亦宇的“宝贝”。他没接，而是别有深意地说：“秦小姐平时肯定是低着头走路。”
    秦暮熙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不是低着头走路，怎么每次都能捡到东西。”
    秦暮熙被他说得脸上一热，见他久久不肯接，她最后将东西搁在了座位上，开了车门下车。
    那张碟除了一个特别的logo，上面也没署名，她居然猜这是他的东西，证明里面的内容她已经看了，而且还是看完了。白皓只剩下冷笑了，正经女孩都不该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丁亦宇还在检查那张失而复得的光盘，笑得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白皓有些受不了了，离开时说：“东西毁了吧。”
    他要去拿，丁亦宇却死死护着，示意他靠近，神秘兮兮地说：“我还要珍藏起来，跟你说，上次那女的吃了药之后居然可以玩一个晚上，我们几个大老爷们都快被她搞残了她还缠着要。”他指了指碟片，“这女人是极品，那药也是极品，我这还有一些，你要不要……哎，你干什么？”
    白皓抢过那张碟直接掰成两半，丁亦宇傻眼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吼道：“白皓，你有病吧！”
    白皓见他如此丧心病狂，面无表情地将毁掉的碟片扔在他身上，淡淡地说：“为你好，以后少做这些丧尽天良的事。”
    丁亦宇忙捡起那碟片，红着脖子死死盯着白皓离去的背影，“你有资格管我？有本事当初你别在一旁看啊！”
    白皓充耳不闻，径直走出了乱哄哄的房间。外面的空气好很多，只是这里的光线暧昧，他半张脸陷在暗影里，看上去鬼魅而阴森。门没关紧，隐隐有喧闹传来，偶尔掺杂着丁亦宇的骂声。白皓皱了皱眉，最后离开。
    下午这个时候太阳很毒，白皓看了看时间，摸出电话拨了过去，他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那边却很快接起。
    白皓看着外面蒸腾着热气的马路，问那边的人：“今天不忙？要是不忙就出来喝一杯吧。”
    挂了电话之后，他驱车前往老地方，丁亦宸已经先到。白皓坐下之后说：“看来你今天真的很闲啊。”
    丁亦宸笑说：“刚闲下来而已。”他给他倒了杯白茶，“只是不能陪你喝酒，以茶代酒吧。”
    白皓看了一眼，揶揄他：“做你们这行真无趣，戒烟戒酒，是不是还要戒色？”
    丁亦宸沉着应对：“从养生上来讲，这三样东西最好都少碰，尤其是第三样，你别仗着自己年轻就可以乱来，要懂得养肾。”
    白皓嗤之以鼻，喝干净那杯茶，觉得不过瘾，招来服务生要了杯烈性酒。
    丁亦宸看了他一眼，放下水壶，“心情不好？”
    白皓扯了扯领带，看着窗外没说话。
    丁亦宸也不深究，慢悠悠续水，头也不抬地说：“我今天出来也是有事要跟你说。”
    白皓看向他。
    丁亦宸不急不缓，从兜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他。白皓狐疑地接过，听他解释说：“白梨今天来做了检查，虽然最后没有查出什么，但是我觉得你这个做哥哥的应该好好管管她。”
    第8章
    白皓马不停蹄赶回家的时候白梨正在游泳池旁晒太阳，见到他也不起身，笑嘻嘻跟他打招呼：“哥，今天那么早就回来啦？”
    白皓黑着一张脸，到了她面前将那张报告甩到她身上，“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白梨不慌不忙捡起来，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忽而色变：“你怎么会有我的检查报告？”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噌的一下站起来，气鼓鼓的，“肯定是丁亦宸出卖了我！”
    白皓狠狠将她头发揉乱，“什么丁亦宸，那也是你哥，别没大没小的。”
    “我就一个哥好不好，不要给我乱认亲。”白梨反驳。
    她慢悠悠又想躺回去，白皓忙将她拉起来，阴测测地盯着她：“别想蒙混过关。你去做孕检，你都跟人干了些什么？那男的是谁？有出息了啊，这么点大就敢跟人……”
    “你瞎说什么呢，我哪有跟哪个男人怎么样？我是你妹妹，你怎么可以侮辱我的清白？”白梨仰视他，愤愤不平。
    白皓缓了缓气，抖了抖那张纸：“既然清白，你去做什么孕检？”
    “因为……”
    “因为什么？”
    白梨咬咬牙：“因为我吃饱了撑的好了吧！”她猛地抬头，发现白皓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她又低下头，去拉白皓的手，晃了晃，“哥你就别逼我了，这种事多难为情啊。”
    白皓好言相劝：“你是我妹妹，我得确保你没被人占便宜。你跟我说实话，我绝不骂你也不打你。”他半蹲下来与她对视。
    白梨眼闪烁不定，最后急了，她猛地甩开白皓的手：“哎呀你好烦，不就是想知道我还是不是处么？我是！完璧如初！货真价实！你要不信我明白找人验给你看！”
    白皓被她的声音吼得耳膜生疼，镇定自若地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要去做检查？”
    白梨厚着脸皮说了那么多，哪里料到白皓又把话题绕了回来，她挫败地躺回去，用手蒙住了脸，哀嚎：“你又欺负我，只会欺负我！我都不愿意说你还逼我！”说到后面声音带了哭腔。
    白皓不为所动，“行了，装哭也没用。”他将她的手拿开，却发现白梨正用一种愤恨的眼神看着他，红红的眼眶里有晶莹液体在转动，他一愣：“真哭了？”
    白梨不愿同他说话，侧身面向另一边。这下白皓尴尬了，正不知道怎么办，突然他兜里的手机响了，他看到是陌生的号码，迟疑了一秒才接起。
    他没出声，那边的人好像在酝酿什么也是久久不语，白皓不耐烦了：“再不说话我就挂了。”
    “我是秦暮熙。”
    白皓听到这个名字之后脸色不但没有缓解，反而又阴沉了些，声音也是疏离淡漠：“什么事？”
    秦暮熙在那头笑了笑，“也没什么事，只是想确定一下这个号码是不是你的。”
    白皓想起之前丁亦宇说的那些话来，没来由地烦躁，“既然没事就不要随便打过来，我很忙。”说完不等那边回应就掐了电话。
    站起来就发现白梨正在偷瞄他，白皓打趣她：“哭完了？”
    白梨哼了一声：“你对别的女人也这么凶，难怪到现在还找不到女朋友。”
    白皓哭笑不得，伸手又去揉了揉她已经乱糟糟的头发，“别想趁机打击报复。”
    白梨懊恼地格开他作恶的手，白皓沉声说：“今天的事我就不追究了，你以后给我老实点，少惹事。”
    白梨见他样子挺严肃的，忙不迭地点头。白皓这才肯罢休，将那份检查报告塞进了她手里，站起来就要走。
    “你今晚在家吃饭么？”白梨问他。
    “嗯。”
    白梨噌的一下坐起来，却发现白皓正沿着泳池走远，她忙叫他，“你去哪儿？”
    白皓头也不回地冲她挥挥手，他扬手的时候有样东西从他手中脱离，朝着泳池飞去，最后沉入了水底。他却看也不看一眼，拐弯，下楼梯，最后消失。
    第二天白皓让秘书去补办了另一张卡，并挨个通知手机里所有好友。他在看文件的时候秘书推门而入，捧着手机对他说：“白总，您的电话。”
    是丁亦宸打来的，白皓伸了个懒腰，“怎么，又闲下来了？”
    “白梨来我这儿捣乱，你赶紧把她带走。”
    丁亦宸难得不淡定，白皓一听他口气不对，以为事态挺严重的，忙说：“你先帮我管管她，我马上就到。”
    那边已挂断，丁亦宸却倍感头痛，他想管也要对方配合。他推门而入，白梨忙转过身来：“丁医生，现在可以开始了么？”
    说着就要去脱衣服，吓得丁亦宸脸色都变了，忙按住她的手，他无奈地看着她：“白梨，这里是医院，不是你能胡闹的地方！”
    白梨眨了眨眼睛，“我没有胡闹啊，上一次你让我哥知道了我来做孕检，害得他怀疑我不是处女了。你不是专业医生么，你帮我验验，我好拿证明去给他看。”
    丁亦宸低声呵斥：“荒唐！别闹了，我已经通知你哥了，他马上就来。”
    白梨一听就傻了，支支吾吾：“你，你怎么能这样啊。他不是换号码了么，你，你怎么知道……”
    “我想知道自然就会知道。”丁亦宸抢白她。
    白梨脸色白了些，连忙整理衣衫，什么都顾不上了，拉开门就冲了出去。她没有料到外面有人，抚着额头嗷嗷叫。
    余欣恬带着姚莎莎过来检查，她看到前面那位进去之后很久没有出来，倒是医生进进出出了好几回。她一时坐不住就想过来探一眼，谁想里面的人刚好出来，她闪避不及就跟人撞上了。听到对方叫疼，她自顾不暇，忙着道歉：“对不起，你没事吧？”
    白梨看向面前的人，见对方额头也红了一片，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忙说：“没事没事。”突然发现了什么，她脸色大变，拨开余欣恬就想溜，而她刚跑出两米就被人拎住了后衣领，惊悚地回头，“哥……”
    余欣恬一直注视着白梨的方向，看到她被人逮住的时候她心里一紧，莫名地觉得那人拎人后衣领的动作很熟悉，还没回忆起来，已经看到了那人的脸。
    白皓要笑不笑地看着手里的人：“还想逃？让你在家好好呆着，居然不听话，还敢给我惹事。这次又搞什么花样？”他出门前明明还看到她在床上睡得死死的，没想到转眼她就跑来医院了。
    白梨摇头，紧闭着嘴不愿意说话，说多错多，她听到动静，猛地看向诊室门口。丁亦宸拿着个小册子走了出来，瞥了他们那边一眼，之后低头看本子，“57号，姚莎莎。”他看了看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人，不确定地问：“是你？”
    余欣恬回神，“不，不是。”她转头对坐在休息椅上昏昏欲睡的人，“莎莎，到你了。”
    姚莎莎慢腾腾起来，跟着丁亦宸进去了。余欣恬找了个位置坐下，刚坐下就发现有人在看她，她猛地抬头，正对上白皓那双眼睛，放肆地从她身上掠过，只一眼就让余欣恬如坐针毡。
    姚莎莎因为上一次见红之后动了胎气，今天又说不舒服，实在放心不下只好来做检查。大家都忙，最后只能是余欣恬陪她过来。好在没检查出什么状况，她俩一前一后走着，像两个毫无交集的路人。
    太阳很毒，姚莎莎却走得很慢，她嘴唇有些发白，病恹恹的：“姐，我好像有点低血糖。”
    余欣恬半天才反应过来那声“姐”是在叫自己，愣了愣，才想起过去扶她。身后有车，她们靠边站好，一辆火红的跑车从她们身边划过，突然又缓缓倒车。
    最后车子在她们面前停下，车窗摇了下来，里面现出那人张扬的脸。“上车吧，我送你们。”
    “不用了。”余欣恬下意识地说。
    白皓见她紧抿着唇，又是一脸戒备，那紧张的小模样惹得他想笑。
    “咦，是你啊。”车子里另一个声音说。
    余欣恬往里面看了看，只见之前跟她相撞的那人正探头看她，她勉强笑笑。
    白梨很是兴奋，“天太热了，你们就上来吧，反正我们也要走。”
    余欣恬犹豫不决，她被某人盯着好不舒服，忙低下头，却见姚莎莎手都是抖的，颤颤巍巍说：“姐，我头晕。”
    走出去也要十几分钟，余欣恬想了想，最后妥协。她跟姚莎莎坐在后面，对前面的人说：“到门口就行。”
    白皓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启动车子。到了医院门口，余欣恬着急着说：“就在这里吧，谢谢你。”
    她去开门，结果没成功，她不由得看向前面，却从后视镜里看到前面那人也正在看她。白皓笑了笑，“抱歉。”他将门锁打开。
    笑成那样，余欣恬没觉察出他有什么歉意。开门下车，又说了声谢谢，她扶着姚莎莎走得飞快。
    “你不要每次都板着张脸，瞧，又把人给吓跑了吧。”
    白皓将视线收回，看向身边有些幸灾乐祸的白梨。白梨一接触到他的目光就立马噤声，别开头假装看窗外。
    余欣恬以为医院里那段小插曲不会再有，她天真地以为从此以后就再也不会遇到白皓了。那天她被卓越叫过去，进门的时候刚好白皓和玉荣威从里面出来，她垂着头给他们让道。眼看着四条腿从她眼前晃过，她松了一口气，可一抬头却发现前面站了个人。
    白皓不知道什么时候返身而回，凝神看了她很久，突然说：“你说你这么怕我，当伴娘那天你怎么办？”他笑了笑，不等余欣恬反应过来就抽身而走。
    余欣恬愣在当场，她怎么就忘了还有伴娘伴郎这事？眼看时间就要到了，到时候免不了又要跟他接触，而且是更进一步的接触。眼前浮现的是白皓临走时那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她埋头走路的时候想：不就一纨绔子弟，我到底怕他什么？
    第9章
    余欣恬到底怕白皓什么？这个问题直到卓越结婚那一天她还是没有想明白。其实也没有刻意去想，只是这段时间她频频往卓越那边跑，帮忙做些小事情，而她没去一次都能看到白皓。
    像是有意无意的，只要她抬头见能见到他的身影。
    比方说她刚从洗手间出来，拐弯的时候就差点撞翻了一棵大树。她惊呼着想去扶那棵树，却碰到了一个热乎乎的东西，她一惊，忙松手。只见白皓扶着那棵树，隔着树叶看她：“小心。”
    余欣恬低声说了谢谢，埋头就跑了。她明明记得在她进洗手间之前那棵树是没有的。
    又比如她抱着刚刚写好的请柬拿去放好，走路的时候她小心翼翼，结果白皓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吓得她退后一步，结果请柬掉下来几本。
    白皓帮她捡了起来，放好之后看着她眼睛，要笑不笑的：“你走路一般都不看路的？”
    这次余欣恬连谢谢没说就走了。
    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到后面余欣恬都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只要看到男人的背影就提心吊胆地以为那人是白皓。她经常走神，卓越为此开玩笑：“谈恋爱了？怎么跟你说话总是心不在焉的。”
    余欣恬忙摇头否认：“没，可能昨晚没睡好。”
    卓越见她有些憔悴，就劝她好好休息。婚礼前一晚，百忙之中还不忘给她打电话：“你今晚早点休息，明天五点钟就要起来化妆了，到时候我让人去接你。”
    余欣恬说好，让她也好好休息，卓越感慨：“恐怕有点难，要操心的事情多了去了。别管我了，你要养足精神，明天我跟阿威应付不了的时候你跟白皓可是要顶上来的。”
    余欣恬也想睡好，结果因为睡前卓越那通电话而彻夜难眠，第二天闹钟醒了她又舍不得起来。关掉闹钟还想再眯一会，结果她的手机响了，她被吓了一跳，噌的一下坐起来接通电话。
    那头的人说：“我已经在你家楼下了，你还要多久才能下来？”
    余欣恬想也不想就说：“快了快了，给我十分钟！”
    十分钟够她换衣服和洗漱了。那头的人淡淡的“嗯”了一声，也不催她就直接挂了电话。余欣恬忙快速换衣服，将全身剥了个精光的时候突然脑海里闪过什么，刚刚电话里那声音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那懒散的调调，余欣恬几乎是立马联想到了某人不怀好意的笑，于是她瞬间就清醒了。
    白皓揉了揉眉心，瞥了一眼那个路口，发现余欣恬正走出来。他抬腕看表，在她靠近的时候说：“还挺准时。”
    余欣恬觉得自己脸上干干的，她微低着头去后面，手刚碰上车身就听到前面那人说：“你们老师没教过你基本礼仪？”
    余欣恬不解地看向他：“什么？”
    “前面空着不坐坐后面，余小姐，你太不给我面子。”
    余欣恬脸上一热，只好坐到了副驾驶座。白皓瞥了她一眼，提醒：“安全带。”
    余欣恬觉得自己跟机器人一样，白皓说什么她就怎么做，系好安全带之后她不知道该干嘛了，傻愣愣地坐在那里发呆。
    车子启动了，白皓一直专心开车。等红灯的时候他手指敲着方向盘，突然说：“你很热？”
    余欣恬忙抬头看向他，摇头。
    白皓扯了扯嘴角，“不热你干嘛一直流汗。”他看了她一眼，最后什么也没说，自觉将冷气开大。
    余欣恬打了个寒颤，却没吭声。车子继续前行，这时卓越的电话来了，余欣恬如蒙大赦，连忙接起：“越越，我快到了。嗯，他在……”她看了眼白皓，最后将手机举到他眼前，“越越有话跟你说。”
    白皓目不斜视，“我开着车腾不出手。”
    余欣恬犹犹豫豫，电话里卓越又催了催，她没法，只好将手机放到白皓耳朵边。她以为自己够小心翼翼了，却因为车里的波震，她手一抖，手指尖擦过白皓的脸颊，她忙又撤离。白皓没听到声音，不得已瞥了她一眼：“开免提。”
    余欣恬手又是一抖，她傻呀，刚刚怎么没想到可以开免提。
    免提开了以后，里面传出卓越的声音：“白皓，你送欣欣过去之后就过来帮个忙，阿威一个人应付不来。”
    白皓语气淡然：“嗯。”
    “那没别的事了，你好好开车。”说完卓越就挂了电话。
    余欣恬把手机收回来，小心放回兜里就一直垂着眼。白皓瞥一眼后视镜，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显得她脸部很柔和，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小女人嘴角微微扬起，难道已经不紧张了？
    一到化妆的地方白皓果然就走了，余欣恬长舒了一口气，随着化妆师进去换衣服，上妆。
    中途的时候热闹起来，卓越他们一群人急匆匆走了进来，连寒暄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各自的化妆师领走。余欣恬半睁着一只眼睛却看得真真切切的，最后面不紧不慢进来的那人不是白皓又是谁？她马上闭上眼睛。
    可就算这样也无法忽视他的存在，互戴胸花的时候余欣恬一直低着头，一低头就看到白皓那双修长的手。怕走光，她特地选了有肩带的抹胸小礼服，胸前的白色蕾丝刚好可以掩住她呼之欲出的事业线，可是当白皓走近的时候她觉得这些遮掩都成了虚设，她感觉得到他凉凉的指尖擦过她的皮肤，她动也不敢动，白皓却已经抽离：“好了。”
    其实也就几秒钟的事情，轮到她帮白皓戴的时候几次扎到自己的手，她还不敢吭声，出了一头的汗。
    终于要去婚礼现场了，她捏了捏被刺痛的手指，过去帮卓越拢好长长的曳地裙摆。
    到了婚礼现场就没有功夫胡思乱想了，婚礼仪式过后就到了酒宴时间，这才是余欣恬最担心的问题。之前就听人说过宾客会整伴郎伴娘，酒水毫不客气地招呼过来，还不能推掉。她把这些担忧说给卓越听，卓越却说：“别人劝你也别喝，喝茶或者果汁，实在不行就抿一小口，别逞能。”
    余欣恬还是担心：“这样行么？”她放眼看过去，餐桌上那些人已经喝开，架势实在吓人。
    “听我的啊，你那酒量实在不行，别为难自己。实在不行还有白皓在，你紧紧跟着他别跟丢了。”
    余欣恬脸色一热，她就是因为不能喝才担心。说话间玉荣威跟着白皓过来了，司仪拿着话筒说：“大家起立，现在新郎新娘敬大家一杯！”
    所有人起立，敬酒的时候余欣恬喝的是果汁，她抿了一口，发现有人盯着她，她忙侧头，却发现白皓的视线从她杯子上扫过，没说什么。
    不过后来证明白皓还是大有用处的，那些人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样的机会，新郎新娘他们不敢灌，可是伴郎他们就无惧了。平时哪有机会整白皓，酒水一杯杯递了过来，白皓一一接下。
    余欣恬被人挤来挤去，突然有杯酒送到了她眼前，她恍然看向那人。
    秦暮熙看着她笑了，“大喜的日子，伴娘不来一杯么？”
    余欣恬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回绝，秦暮熙明明知道她不能喝。左右为难间，突然有只手伸了过来：“我替她喝。”
    那手还没碰到杯身秦暮熙就收了回去，“白皓你少逞英雄，这杯酒是我要敬她的。”说着又将酒水递到余欣恬面前，抬了抬下巴，“不敢？”
    周围的人跟着起哄：“伴娘也喝一杯，跟伴郎一起喝个大交杯！”
    余欣恬一听大交杯就愣住了，猛地看向白皓，却发现他也正盯着自己看，她忙别开头。
    秦暮熙脸色不怎么好看，固执地看着她：“你到底喝还是不喝？”
    “喝！新娘别太扭捏，痛快点就干了！”
    秦暮熙直接将酒塞进了她手里，余欣恬这时候想求助又羞于开口，她只好眼巴巴看着身边的人，而这一次白皓并没有在看她。
    最后抵不过大家怂恿，她心一横，仰着脖子就喝了大大一口。酒水刚入口她就后悔了，辛辣的味道刺激得她眼眶一热。她想吐出来，可是这样又不好，强忍着吞了，一瞬间眼泪就流了出来。众人见她这个样子也不再为难，又转向白皓。
    余欣恬却受不了了，转身就钻出了人堆，朝着洗手间方向跑去。想吐又吐不出来，她猛地漱口，直到口腔里的味道淡了些她才走出来。外面还在热火朝天地进行着，她一出现卓越就一脸着急地向她走来：“你没事吧？我刚刚听说你喝了白酒。”
    余欣恬勉强笑笑：“没事，只是一小口。”
    卓越也不管真假，嘱咐她要保护好自己，之后又被拉着去敬酒了。
    余欣恬开始搜索白皓的身影，几乎是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他。他刚喝下一杯酒，搁下酒杯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朝她这边看过来，余欣恬只好磨蹭过去，刚靠近白皓就压低了身子，悄声对她说：“想办法撤。”
    余欣恬没听明白，刚想再问他，突然感觉肩膀一沉。白皓半边身子压着她，呼出的气体喷在她颈侧，余欣恬试着推他却没推动，他反而变本加厉又加了些重量。
    旁边有人问：“白少这是怎么了？”
    “他……”
    “说我醉了。”
    白皓的声音很轻，只有余欣恬一个人才能听到。感觉他说话的时候嘴唇几乎碰到她脖子，余欣恬一紧张，忙说：“他醉了！真的不能再喝，你们放过他吧！”
    她因为喝了酒的原因脸蛋红扑扑的，眼睛水汪汪，那群人见好就收，又继续喝自己的。可余欣恬还不能轻松，正不知所措，又听到某人指示说：“扶我去休息室。”
    余欣恬觉得身体跟思维都不像是自己的了，扶着他进了休息室，门踏进去就感觉身体一松，白皓精神奕奕地站在那里，他反手去关门，余欣恬被他动作吓了一跳，“干什么？”
    白皓理所当然地说：“一会要是有人闯进来，你还想出去被人灌酒？”
    余欣恬当然不想，可是更不想跟他独处。白皓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他将她上下打量，直言：“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那眼神就像是在说：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什么样。
    余欣恬并没有因为得到他的保证而心安，可外面她也不敢轻易出去。白皓绕过她往里走，边走边扯领带，“休息一下吧。”
    这房间还有隔间，他径直走到最里面，合衣躺在床上，闭目。
    他没关门，余欣恬见里面没了动静，她搬了个椅子坐在大门口，跟个门卫似的，眼睛却时刻留意里面的动静。到后面她也累了，身体放松下来。她觉得困，但又觉得热，口渴得不行，她起身想找点水喝，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脚像是没了着力，“哄”的一声倒了下去。
    响声惊动了里面的人，白皓一出来就看到余欣恬倒在了地上。她的脸很红，跟当初在会所里见到的时候一模一样，他拍了拍她的脸，余欣恬突然傻笑：“越越，别闹。”
    得，这是真醉了。白皓收回手，想了想，他给丁亦宇打电话，“你那些特效醒酒药带过来了没？不是我要用，总之别废话，有的话就拿点过来。”
    他这边电话刚挂掉余欣恬的就响了，他从她的包里拿出来，见是卓越打来的，他开门见山地说：“她醉了。”
    余欣恬觉得身体软绵绵的，她被人扶起，被灌入什么东西，当清凉的液体划过喉咙的时候她喟叹一声，她抓住了什么东西，喃喃：“我还要。”
    白皓一愣，说：“这是药，不能乱喝。”
    他一点点地掰开她的手，却听丁亦宇戏谑地说：“哟，白少可真会怜香惜玉。”
    白皓一眼扫过来，“去把车开过来，卓越嘱咐了要把她送回家。”
    丁亦宇不情不愿走了出去，谁让他没喝酒呢，今晚没喝酒的男人们几乎都成了免费司机。
    白皓打横将她抱起，将她塞到后车座上。丁亦宇回头看了看，啧啧嘴：“这秦暮熙还挺狠的，居然拿了纯度最高的白酒。”
    白皓对此不置一词，而是问他：“她多久能醒？”他可不希望一会还要抱她上楼，没想到她看起来挺娇小的，居然这么沉。
    “快了吧，药力很猛，平时我都不敢轻易用。”他看了看后视镜，说道：“好像醒了！”
    白皓回头去看，昏暗的车灯下余欣恬翻了个身，眼看就要醒来，却是一直闭着眼，她的手又开始不安分地在身上游走，嘴里哼哼唧唧说着什么。白皓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慢慢收回了视线。
    可是后面声音越来越不对劲，像是猫儿解不了馋，一声声呓语像是痛苦又像是愉悦的呻吟。白皓回头，却发现那人蜷缩在那里，小腿儿相互磨蹭，嘴里叫个不停。他猛地看向丁亦宇：“你到底给她吃的是什么？”
    丁亦宇原本专心开车，听到呵斥他忙从后视镜里看了看，越看越觉得蹊跷，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他大惊：“糟糕！可能搞错了，之前那包合欢散……”白皓正阴测测地盯着他看，让他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第10章
    “停车。”
    丁亦宇一面看前方路况一面瞟了一眼白皓，“啊？这里不允许停车。”
    白皓却不管不顾，又重复了一遍：“我让你停车！”
    丁亦宇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只好假装镇定地加速前进，将车子靠边停好。他回头一眼，只见余欣恬正缩在后座上，表情痛苦，他一时慌乱：“皓哥，现，现在怎么办？”
    白皓冷眼看过来：“有没有解药？”
    余欣恬发出的那些细碎的叫声怎么都无法忽视，丁亦宇不由得又看了一眼，不知道是因为车里冷气不足还是过于紧张，他额头出了一层的汗，像是敷衍：“没有啊！”突然又觉得有些冷，他倏然看向白皓，只见他不发一言看着自己，他脊背一寒，“怎，怎么了？”
    白皓面无表情地说：“下车。”
    “什么？”丁亦宇以为自己幻听了。
    白皓又强调了一遍，“你下车。”
    这回丁亦宇听清楚了，他猛地睁大眼睛，看了看后面痛苦难耐的余欣恬，又看了看表情莫测的白皓，惊道：“皓哥，你该不会是想……她可是卓越的朋友！”他被自己的猜想吓到了。
    白皓微微皱了下眉头，他懒得解释，隐隐有些不耐烦：“我让你现在下车，还听不明白？”
    “皓哥，这样，这样不好吧……”
    丁亦宇虽这么说，却在白皓阴寒的目光下渐渐没了底气，慢腾腾开了车门，刚钻出去门“砰”的就合上了。转眼就见白皓已经坐在了驾驶座上，侧脸冷峻。丁亦宇去拉车门，结果没拉动，“喂，你打算把我扔在这里？”黑压压的大马路上，偶尔有一两辆车子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白皓横了他一眼，“早就警告过你少做这些丧尽天良的事。”
    丁亦宇慌了，他猛地拍车门：“皓哥我真不是故意的，这不是搞错了嘛！”
    白皓最后看了他一眼，脚踩油门，车子飞了出去。丁亦宇身体一个趔趄之后才站稳，看着渐行渐远的车子骂道：“白皓你个乌龟王八蛋！”
    白皓对身后的骂声充耳不闻，车后座上时不时传来余欣恬的呻吟，他像是已经自动屏蔽，带上蓝牙耳机拨打电话。响了三声，那边的人接起，来不及寒暄，白皓一面开车一面问：“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迷幻药，就是人服了之后会产生性幻想。”
    他说这些的时候表情淡定，那边的人愣了愣，反问：“你说的是催情剂？”
    “也许是，我不知道那东西叫什么。”
    丁亦宸疑惑：“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出什么事了？”
    白皓从后视镜里看了看车后座的那人一眼，才说：“有个朋友误食了，药性已经发作，你看看能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丁亦宸略为难：“不好说，首先我得知道那药的主要成分，而且这个东西得看情况，你那朋友服了多少的量？”
    他俩像是在谈论天气一样，语气稀疏平常。白皓又看了一眼后视镜，只见余欣恬翻了个身，“咕噜”一下滚下了座位，他沉吟：“可能量有点大。”
    “可能？”
    白皓见后面没了动静，匆匆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一会再联系你。”
    车子越开越远，渐渐偏离了主车道，白皓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停车，熄火之后，静候。
    车后面又传来了动静，像是什么猛地撞在了椅背上，“咚”的一声响。
    “嗯——”那声音在此时此刻听来如同享受。
    白皓感觉腰间有什么东西在动，一低头就看到一条藕一样雪白的手臂在他身侧摸来摸去，像是寻找借力点，但却因为力气不够，哼了哼之后不得不放弃。那只手软绵绵要滑下去的时候，白皓鬼使神差地抓住了。
    她身上很热，表皮上却是一层冰凉的汗，滑不留手的，白皓眼睁睁看着她从他手里脱离，倒地的那一瞬间听到她绝望一样的呻吟：“救我……”
    他深呼吸，开门，然后下车。拉开后车门的时候，发现余欣恬已经瘫软在那儿。她的裙摆被掀到了腰部以上，一条腿挂在了座位上，晃了两下，最后又软了下来。
    外面的热气跑了进来，余欣恬觉得难受，她一只手试着拉低衣领，另一只手抬高想去抓住眼前那人，明明近眼前，却怎么也抓不着，她嘤嘤哭泣：“救我，求你……”
    头顶上那人无动于衷，她看不清他的脸，绝望随之而来，她的手软了下去。她像是在探索自己的身体，从胸口而过，之后是下腹，往下……却突然被人按住了手。
    余欣恬因为痛苦而哭出声来。
    白皓被她两条白白的腿晃得头晕，他突然躬身下来，抓住她两条胳膊将她抱了出来。外面是又热又闷的空气，那人的体温温凉，让她想要贴近。可是她还没得逞就已经被白皓放倒在地。
    他发现地上那女人一动不动，他不得不蹲下来。手刚碰上她就被紧紧抓住，余欣恬发出一声叹息，她抓着他的手很用力，黑暗里水汪汪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帮我……”
    白皓下腹一紧，本能地推开了她。余欣恬身体再次倒地，她再也没了力气，眼睁睁看着那人走掉。
    白皓心烦气躁，返身回了车里，在里面一通翻找，却什么也找不到。他只好空手而回，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淡淡月光下，余欣恬曲着两条腿躺在那儿，敞开的腿朝着他的方向。她的手放在胡乱地捻弄，静谧的空气里全是她如泣如诉的声音，像是不知足。她发现了他，半坐起来，眼神如水一样看着他。她闭起眼睛，两行热泪悄然滑落。
    白皓心里莫名一突，朝她走了过去，按住她的手的时候余欣恬眼巴巴望着他。他轻声说：“别动。”他按住她的腿，伸手去勾她白色的底裤，已经全湿，他慢慢将那条可怜的小东西褪了下来，扔到一边。
    余欣恬不知道她哪来的力气，她抓着他的手，盯着他的脸，在他手上或重或轻地蹭着，嘴里哼哼唧唧。没几下白皓整个手掌全湿了，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亮的不行，只是盯着她的脸看。最后余欣恬欢快地叫了一声，身体一个痉挛之后，她放开了他的手。
    白皓将湿淋淋的手收了回来，他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地上虚脱一样的小女人，静默。
    余欣恬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酒店的床上，头痛欲裂。她蹭的一下坐起来，却感到身下一阵刺痛，她脑袋出现短暂的空白。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手颤抖着去摸了下去，毫无意外地发现自己没穿底裤，昨晚那些破碎的画面一点点拼贴完整，她完全呆滞住，突然坐在床上痛哭出声。
    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嗓子痛了才想起来要报警，却发现手机不在身边。在这几秒钟的时间里她想了很多问题：她到底该不该报警？她要怎么说？后果是什么？
    后来她发现不敢，浑身抖得厉害。她爬下床去找座机电话，卓越的号码她拨了几次才能成功，可是里面传来的却是客服的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sorry……”
    电话从她手中滑落，她像是丢了魂一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酒店大门的。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一样被路人审视，拦了一辆车恍惚坐了进去，司机问她地址的时她头脑一片空白，最后说了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车子最后停在了一家会所面前，她推门就下车。
    司机在后面喊她什么她像是没听见，横冲直撞进到里面，耳边吵吵嚷嚷她全部忽视，抓着一人的衣领问他：“白皓呢？”
    那人被她吃人一样的眼神震慑住了，愣了愣，才说：“小姐，您不可以……”
    余欣恬听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猛地将那人推开。她继续往里走，被人拦下，她赤红着眼睛吼了一声：“让开！我要找白皓！”
    那些人那里容许她胡来，有人已经跑去叫保安，余欣恬像是入了魔怔，别人越是阻止她越是反抗。
    “怎么回事？一大早的吵什么吵？”
    “老板，她突然闯进来我们根本拦不住。”
    余欣恬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朝她走来，她认出那是丁亦宇，猛地挣脱那些人就冲了过来，到了他跟前，怒视着他：“告诉我，白皓在哪里？”
    丁亦宇愣了愣，“哟，这不是欣欣嘛，你找白皓……”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生生顿住。仔细瞧余欣恬，发现她样子狼狈，衣衫上沾了些黄的绿的不知道什么东西，两双眼睛带着莫名的仇恨，小身板抖的不行。他心下一紧，说：“白皓这会儿估计是在公司。”
    “他公司叫什么？”余欣恬迫不及待地追问。
    丁亦宇做了个为难的表情，迟疑着说：“天成……”他话还没说完余欣恬已经转身要走，他忙拉住她，“你去了也见不到他。”
    余欣恬猛地将他的手甩开。
    最后是丁亦宇开车。余欣恬坐在后座上，脑海里回放的是昨晚发生的一切，她当时也是坐在后车座上，那人将她拖了出去。她记起惨白的月光，热的风，还有他粗粝的手……她突然崩溃地掩面哭泣。
    丁亦宇知道她在哭，却是默不作声地开车。
    到了之后不等他吭声，余欣恬已经拉开车门跑了下去。要不是丁亦宇陪她前来，她的确很难进得来，她却没心思管这些，随着丁亦宇到了顶楼。电梯门一开她就冲了出去，丁亦宇拉住她，提醒道：“他现在在开会，你这样进去……”
    余欣恬却管不了许多，挣开他的手就闯了进去。
    会议室的大门因为被人突然的闯入而被迫终止，所有人都看着这个闯入者。余欣恬眼里只有那人的身影，快步朝那人走了过去。
    白皓放下文件，坐在位置上静观其变。余欣恬却被他这幅不咸不淡的模样刺激到了，他凭什么还可以这么镇定？身体里的恨全部被激发出来，她颤抖着高高扬起了手：“混蛋！”
    第11章
    眼看着手就要落下来了，白皓不慌不忙将她的手接住，面无表情看着她。
    余欣恬挣了一下，根本不能撼动一分，她急的眼眶一红，抬起另一只手，白皓又稳稳接住。余欣恬恨极，哽咽着朝他吼：“放开我！”
    白皓冷笑：“你觉得我会这么蠢？”
    会议室的其他人屏息静气看着这边发生的一切，惊诧于这个莫名闯入的女人居然上来就要扇白皓耳光，余欣恬动作太突然了他们根本反应不过来，直到听到白皓出声才回过神来。有人说道：“快叫保安！”
    白皓一眼扫了过来，轻飘飘地说：“你们先出去。”
    那人迟疑：“白总，这……”
    白皓眼神忽而狠戾，那人立马噤声。老板的事情哪里是他们可以管得了的，一个个快速收拾好自己面前的东西就跑了出去，有心者甚至还帮关好了门。
    最后只剩下他们俩人，余欣恬虽然气过了头，但是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也羞于开口。独处之后她发现自己更加胆怯，全身又开始颤抖，她狠狠盯着眼前的人，恨声说：“你，你这个……”
    半天话不成句，白皓打断她：“如果你是来这里骂人的，我立马让保安把你请出去。”说完就放开她两条胳膊，他依旧是悠闲自若地坐在那里，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对她说，“坐。”
    余欣恬颤抖得厉害，不得不抓住桌子边缘才能稳住身体。她明明是来找他算账的，这人为什么还能这么镇定自若地让她坐下来？她积攒了些力气，上前一步，指着他鼻子说：“昨晚，你……”
    白皓将她的手按了下去，突然皱了一下眉头，态度冷了下来，“余小姐，请你好好说话。”他将椅子退后一些，好整以暇看着她，“我昨晚怎么了？”
    他居然还有脸问！余欣恬真想狠狠扇他一耳光，但她清楚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只能隐忍着说：“你……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昨晚你趁我昏迷，然后你就把我……把我……”她呼吸急促，眼眶的热意逼得她无法继续，却固执地盯着他。
    白皓面不改色，“你说说，我到底把你怎么了？”
    余欣恬身体一阵摇晃，她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里面多了些决绝：“我可以告你迷奸。”
    白皓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微微惊讶，他缓缓站起，低头看她，最后却笑了：“余小姐，酒可以乱喝，但话可不能乱说。”
    他靠前一步，余欣恬下意识想要后退，可是一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她又逼迫自己不能退缩。她必须仰着脸才能看到他，他的笑容太过刺眼，她深呼吸一口气，“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虽然我已经……但是我的意识一直是清醒的，当时只有你，是你把我……从外面，最后在车里……你趁我……”她根本说不下去，昨晚那些记忆凶猛地朝她轰炸而来，让她招架不住，抓着桌子边缘的手泛白。
    她说的其实很含糊，白皓又朝她靠近几分，似笑非笑的：“你刚刚还说我趁你昏迷不醒，然后把你……现在你又说你当时意识清醒。你连话都说不清楚，你想怎么告我？还有，你要告我什么？具体点，我好像有些糊涂。”
    “白皓！你不要欺人太甚！”余欣恬拔高声音说道：“你灌我喝了迷药，然后趁机占了我便宜！后面我已经清醒，你对我做的一切我记得清清楚楚！你不要以为……”
    “以为什么？”白皓敛了敛容，“既然你那么清醒，你自己说的那些话还记不记得？”他回身从桌上取了样东西。余欣恬视线跟着转移，看清了他手里拿着的正是她丢失的手机。
    白皓手指在上面滑动，手机里开始传来了模糊不清的声音。他不紧不慢又将手机放在了桌上，然后他紧紧观察余欣恬的脸。
    从他拿出手机之后余欣恬的视线就已经完全被吸引了过去，她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手机，当听到里面传来的既熟悉又陌生的类似于呻吟的声音之后，她的眼睛骇然放大。
    暗哑的，低迷的声音，恳求着：“别走……”
    “等等。”白皓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波澜不惊，像是根本不受影响。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他又说：“是你先求我的。”
    “嗯……我求你，帮我……”她迫切的，抽泣着说。
    “帮你什么？”白皓的声音听上去冷静得可怕。
    “我难受，求你帮帮我，求你……”她嘤嘤哭泣，仿佛已经到了痛苦的临界点。
    一阵静默之后，白皓说：“怎么帮？还是你要自己来？”
    手机里只剩下余欣恬急促的喘息声，那声音娇娇怯怯，时而痛苦时而欢乐。还有一些难以辨别的奇怪的声响，像是衣服间的磨蹭。又有模糊的，“噗滋噗滋”的声音。
    “这样不行，你会把自己玩坏。”
    “别走……”
    “……”
    “别走，求你。嗯……那里……唔……”
    ……
    那些淫荡的不知羞耻的声音，是她的么？余欣恬突然血液涌了上来，她再也听不下去，猛地要过来抢手机。
    白皓比她更快，余欣恬红着眼睛说：“还给我！”
    白皓将手高高举起，余欣恬与他身高悬殊太大，就算跳起来也不可能够到，可是她管不了，她一心想要毁了录音。“还我！”
    白皓不慌不忙，垂眼看她：“还给你没问题，但首先你得承认是你求的我，我并没有想要占你便宜。”
    余欣恬身体一震，有录音，她无从反驳。她突然跳了起来又要去抢手机，白皓身体稍稍往后，手上躲过了，一时疏忽，脖子上就被她的指甲划出了一道痕迹，他低骂一声：“操！”
    他跳出去老远，而余欣恬却已经急红了眼，她根本无惧，只是有些绝望。“你毁了我清白，休想再用这个威胁我！”她朝他扑了过去。
    白皓一个侧身避过，反手就将她压在了会议桌上，他压着她的背平息顺气。
    余欣恬剧烈反抗着：“放开我，你这混蛋！”
    脖子上被她抓伤的那一处还火辣辣的，白皓全身重量都压在她背上，俯身在她耳边说：“你以为自己是谁？我要是想上你，根本犯不着用药。”话音才落，突然撩起她裙摆，单手分开她的双腿，手指顶了上去。
    意外地接触到了她热乎乎的软绵绵的下体，他刚刚忘记控制力道，手指几乎顶了进去，却因为受到一层阻隔而停止不前。
    余欣恬浑身一僵，隐隐作痛的下体因为被异物侵犯而难受着，她动也不敢动。空间里静的似乎连呼吸都没了，余欣恬整个身体趴在了桌子上，她放声痛哭。
    白皓实在是因为被她惹恼了，原本只是想要吓唬她，谁料到她下面居然未着寸缕。他隐隐忆起昨晚她那条湿掉的内裤已经被他丢在了野外。她绝望的哭声唤回了他的理智，他缓缓将手抽了出来，低声说：“对不起。”
    “啪——”一声脆响之后，白皓愣住。
    余欣恬回身，在白皓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泪痕从脸庞滑落，她颤抖着说：“畜生！”
    先是被指甲刮伤脖子，现在又被人扇了耳光，白皓再能隐忍也到了极限，却在看到她带着恨意的眼神时迟疑了一下。眼里的精光渐渐弱了下去，他当着她的面将录音删除，将手机往桌面重重一丢，最后什么也不说，他转身出了会议室。
    余欣恬在他转身的那一刻，身体不堪重负滑到地上。手机被她扫落，“啪”的一声，像是她碎掉的心。她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流了出来。
    丁亦宇一听到开门声连忙闪到一边，可他还是慢了一步。他被白皓勒住了衣领，身体被他推到了墙上。后脑勺狠狠撞上了墙，他咒骂：“我操！”
    白皓沉着一张脸阴测测盯着他，突然用力将他身体拉开，然后又松手。“咚”的一声钝响，丁亦宇被撞得头脑昏沉，这次是想骂又骂不出声。
    “东西交出来。”
    白皓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是他扣着丁亦宇衣领的手很用力，好像随时都能将对方勒死。丁亦宇想掰开他的手，艰难地说：“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白皓又收紧了力道，“少给我装蒜，那包迷药，你肯定还有。”
    “我，咳咳，我今天没带！”
    白皓却不信，一条腿死死压住他不让他动，一只手就来翻他上衣口袋。一摸就摸出了一个小盒子，丁亦宇突然神情紧张。白皓也无需多问，将盒子收了起来，猛地将他放开。
    丁亦宇蹲在地上猛地咳嗽，“皓哥你够了，你都把人女孩给毁了，还要这东西……啊！白皓你个疯子，你有病……啊——”
    白皓上去就狠狠踹了他几脚，直到对方抱头求饶才肯罢手。打了人之后有些喘，白皓愤恨不平：“早就想揍你！”越看越有气，上前补了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第12章
    余欣恬跑出来的时候才想起来没拿手机，可是她不可能再回头去拿，更糟糕的是她身无分文，她徘徊在人来车往的街头，说不出的委屈跟狼狈。她再也扛不住，倒在地上掩面大哭。
    最后嗓子都哭哑了，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她，可她却不愿意别人看到她的样子。突然有人靠近，她本能地后退，那人却只是放下东西就走了。
    余欣恬拿起那张陌生人施舍的十块钱，眼泪再一次流了下来。
    她就靠着那十块钱回到了家。
    到了自家门前却有些害怕了，她是去参加婚礼，夜不归宿这个问题很好解释，可是她现在这个样子……她快速整理自己，却发现如何都无法掩饰她一身的狼狈。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响动，余欣恬猛地抬头，就撞上了姚莎莎惊愕的双眼。
    “姐，你……”
    “我回来了。”余欣恬生怕她看出异样，匆忙低头从她身边钻了进去。
    姚莎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出去买点吃的，你要不要？”
    余欣恬却像是没听到一样，飞速进来房间，靠在门上仰着脖子大口大口的呼吸。她听到姚莎莎走了才敢出来，客厅很乱，到处都是姚莎莎吃零食留下的痕迹。家里没有其他人，她松了一口气，挪步到了浴室。
    冰凉的水浇在身上的时候她的心猛地揪紧，她将衣服脱掉，可是手抖得厉害，她费了很大力也不能脱下来，一急之下眼泪就冒了出来，但很快又被冷水冲刷干净。
    赤身裸体站在镜子前的时候，她紧紧捂住嘴开始痛哭。
    在她模糊的记忆里，她被人灌下了什么东西，后来身体被陌生的情欲所支配，她完全不能自已，卑微地求他，在他手中绽放，欲罢不能……那段录音几乎让她崩溃，她怎么可以那样的淫荡，她恨自己恬不知耻！
    她的手颤巍巍往下，还能隐约看到双腿之间红肿着，走路的时候很疼。快要碰到的时候她却生生将手收了回来，她觉得自己脏，拽下花洒往身上猛地冲刷。
    哗啦的水声掩盖了一切，身上的皮肤都有些疼了，她反应过来不能洗太久，关了花洒裹了条浴巾重新回了房间。她躺在床上，两眼放空看着天花板。
    没一会儿姚莎莎就回来了，余欣恬屏住呼吸，脚步越来越近，到了她房门前停下：“姐，我买了馄饨，你要不要吃一点？”
    “不吃，莎莎，我想睡了，不要吵我。”余欣恬用被子裹住了身体，她缩在里面，却是睁大着眼睛。
    “哦。”
    姚莎莎走了，她以为终于可以清净一下了，可是不到三秒钟外面的座机电话就响了，姚莎莎再次走近，“姐，你电话。”
    余欣恬有气无力地说：“就说我不在。”
    “可她说她叫卓越。”
    余欣恬脑袋有点懵。卓越！她突然掀开被子下了床。她太过激动，猛地拉开门的时候把姚莎莎吓了一跳。她扑过去拿起听筒，眼眶一下子就热了，“越越，我有话跟你说，我……”
    “唉欣欣，你先别着急，先听我说。”卓越抢白她，“我太对不起你了，之前说好的那份工作有人做了，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打你电话又打不通。我原本打算今天去蜜月旅行的，可是听到这件事就放心不下。”
    余欣恬好像听不进去一样，抱着电话像个木头人。卓越见她没有反应，着急着喊她：“欣欣？”
    余欣恬恍然回神：“我在！”
    “真的很对不起，欣欣你听我说，我把蜜月旅行推后了，这件事实在是我做的不好，明天你可以出来一下么？我还认识个人，也许他可以给你介绍工作。”
    卓越满是愧疚，余欣恬听了不忍心，她缓了缓情绪，才说：“不需要了，越越，我不能再麻烦你。你安心去度蜜月吧，不用担心我。”呼吸有些不顺，她忙将电话拿开了些，卓越又说了什么她也没听清，她匆忙说道，“祝你玩得开心！”生怕卓越发现什么，不等对方回复就挂了电话。
    “姐，你怎么哭了？”
    姚莎莎探头要看她的脸，余欣恬忙抹了一把眼泪，低着头跑进了房间。
    晚饭的时候她没吃，岑桂芬在她门口喊了半天，余欣恬只能说自己太累，这才勉强蒙混过去。
    躺在床上却一直睡不着，她原本还指望卓越可以帮她出口气，却忘了卓越才是新婚，怎么可以把这样糟糕的事情让她知道？不能这么自私。
    唯一可以倾诉的对象也没了，余欣恬心里一阵悲凉。眼睛干涩得好像已经麻木，彻夜未眠，她脑海里反反复复想着那些事情。先是被下药，后来又被人侵犯，现在工作又没了。她这辈子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大劫，无法言说，无处宣泄。轻易就被吓跑了，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窝囊，再无睡意。
    第二天一大早余欣恬就出门，到了天成她自然进不去，她也不急，顶着大太阳守在门口，眼睛死死地盯着路口。可是直到太阳落山她还是一无所获，白皓像是早有准备，一天都不曾露面。守株待兔了一整天，头晕目眩，最后抵不过饥饿，她不得不放弃。
    她想有的是时间，她等得起。
    白皓此时正在一个人喝闷酒。他生平第一次打自己兄弟，没后悔，只是觉得很不解气。
    已经喝下两灌冰啤，丁亦宸才姗姗而来。他似乎是刚刚换下制服就赶来，眉宇间透着些疲倦。他在白皓对面坐下，解释说：“抱歉，路上有点堵。”
    此时白皓已经去开第三灌啤酒。丁亦宸见了，忍不住说：“空腹喝酒对身体不好。”
    白皓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我今天心情不好，你最好别劝。”
    丁亦宸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工作需要，他是极少喝酒的。才刚坐下就有侍者过来，丁亦宸照旧点了杯苦茶。
    白皓又看了看他，未置一词。丁亦宸眼尖发现了他脖子上的抓痕，略微惊讶：“怎么搞的？也不处理一下。”
    白皓咽下口中的酒，无所谓地说：“被猫挠了一下，没事。”
    “母猫吧。”丁亦宸揶揄道。
    白皓没点头也不否认，只是灌酒的时候动作猛了些。
    丁亦宸又说：“我车上有药。”
    白皓摇头，“都说了没事，又不是女人，一点小伤没什么大不了的。”
    丁亦宸心想也对，长得好就是有资本傲，就算在他脸上划伤一刀估计对他也没什么影响。
    经他提醒才想起了什么，白皓从兜里拿出样东西递给他，丁亦宸擦干净手之后接过：“什么？”
    “上次给你提到的迷药，你要是有兴趣可以拿回去研究。”白皓半真半假地说。
    丁亦宸满腹狐疑，将里面几包白色粉末打开煞有介事地闻了闻。听到白皓那样说，他没反驳，只是将东西小心收好。见他只是一个人喝闷酒，于是提议说：“要不去我那坐坐？你也没吃饭，过去了我给你做。”
    白皓看着他，一时没说话。心里想的却是，怎么同父异母生出来的两个人，性格居然差距这么大？半晌才摇摇头，淡然说道：“下次吧，还得回家看着白梨。”
    丁亦宸欲言又止，见他兴趣欠缺放下了空瓶子，最后什么也没说。彼此都不说话。侍者送上茶水，丁亦宸倒了一杯，问对面的人：“你要么？”
    白皓很是不屑地别开了头。丁亦宸笑了笑，也是自斟自饮。白皓突然站起来，“我去下洗手间。”
    丁亦宸回他：“你随意，反正我今晚不用值班。”
    其实他是烟瘾犯了，洗手间出去一点的地方有个休息区，面朝人工小喷泉，白皓看着汩汩流出的泉水在吞云吐雾。迷幻一样的灯光下，有人向他靠近，他闻到了淡淡的香水味道，慢悠悠转身。
    在他身边站了个女人，身姿窈窕，她朝前走了一步，将她化了精致浓妆的脸暴露了出来。她轻启红唇，声音带着一丝魅惑：“能给我一根烟么？”
    坦白说，秦暮熙在他见过的女人中姿色算上等的。此时她上本身靠在柱子上，迷蒙的眼睛望着他，灯光打在她脸上，很柔很媚，白皓没办法拒绝，给她递上了烟，为她点燃。俩人之间一直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静谧的空间里，只有熏人的烟雾在缭绕，偶尔有水珠飞溅到皮肤上，清凉，但那种清凉远远不够。
    秦暮熙稍稍侧身看着他的侧脸，率先打破了沉默：“你今天看起来很不一样。”
    白皓也看向她，眼里带了些玩味：“哪里不一样？”
    秦暮熙不动声色向前一步，仰头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你好像很不高兴。”
    白皓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
    见他将烟掐灭，秦暮熙脸上一阵慌乱：“白皓……”
    有人从中路过，将他们的距离拉开。秦暮熙豁然看过来，发现了他脖子上的抓痕，她又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脸上的温情已不在，她问他：“你的脖子怎么了？”
    白皓摸了摸那道伤口，无所谓的笑笑。他不打算解释，饶开她准备要走，秦暮熙却寸步不让，目光突然间犀利：“你是不是看上那土包子了？”
    白皓退后一步，脸上冷了些：“秦小姐，你管太宽了。”
    秦暮熙紧跟不舍：“白皓，你明明知道我对你是认真的，这些天你躲着我，是不是因为……”又有人经过，将她打退了一些。
    白皓静立一旁，似笑非笑看着她：“你好像误会了。”
    秦暮熙蹙眉：“什么意思？”
    “我原本不想把话说得太直白，毕竟你是女的。”白皓朝她逼近，自上而下看她紧张的面孔，一字一顿：“秦小姐，我对你没有任何兴趣，或者性趣。明白？”说完，不等她反应过来就抽身离开。
    秦暮熙像是半天才领会过来他话里的意思，越想越是觉得羞辱，她气得浑身发抖，豁然转身：“白皓，你会后悔的！”
    白皓置若罔闻，径直离去。
    第13章
    余欣恬照旧来得早早的，这一天她还算幸运，白皓的车子刚出现她就一眼认出来了。她跑了过去，张开双手拦住了去路。
    车子在离她身前十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尖锐的刹车声刺耳，余欣恬脊背发寒，眼皮却眨也不眨。她直直地盯着车里那人，那人也在看她。
    她深呼吸一口气，绕到了车旁。白皓摇下车窗，就看到隐忍着蓄势待发的她。她这幅模样倒是把白皓逗乐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还想怎样？”
    余欣恬很不喜欢这样跟他说话，她虽然是站着，却根本没有任何优势，她要低着头才能看清他的脸，可是他那张脸她更讨厌，只会提醒她在不久前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人对她所做的一切。她握紧拳头，压下眼底的热意，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白皓却没有那样的耐心，他重新发动了车子，余欣恬连忙抓住车窗，她惊叫：“别走！”她身体被车身带着走，跌跌撞撞眼看就要摔倒。白皓余光扫见了，不得不再次刹车。
    余欣恬身体被抛了出去，但是手还紧紧抓着车窗，手腕处传来阵痛，她低呼一声。
    白皓沉默着从口袋里摸出香烟点燃，他其实烟瘾不重，这两天是抽的最凶的。余欣恬好不容易站稳，她捏着生疼的手腕，更是凶狠地看着车里的人。可是她眼眶湿润，额头冒汗，怎么看怎么羸弱。白皓朝她脸上吐了一口烟，她很固执地低声咳嗽，眼神哪里还有半点杀伤力。
    她一直不说话，白皓的最后一点耐性也被磨没了，他掐灭了烟，开门下车。
    余欣恬毫不怀疑她如果再慢一步，他就会用门将她推倒。她大退了好几步，白皓只淡淡瞥了她一眼，然后当她不存在一样关上车门走人。
    他将钥匙丢给了保安，回身就看到余欣恬小跑着跟了上来。已经近了，余欣恬却被保安拦住，对方很不客气地对她说：“你不能进去。”
    余欣恬恨极，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白皓消失不见。
    她还是太懦弱，一见到他就完全不能言语。后来她渐渐找到了些答案，她准备不充分，只是拼着一股冲动和愤恨就跑来了，他一句话就能让她哑口无言。她到底是来干什么？连她自己都不清不楚。
    头昏脑涨，像是中暑的征兆。余欣恬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明白自己真正来的目的，她开始很不合时宜的想到那晚上的种种，她溺水一样的无助的挣扎，他漫不经心的肆意的挑弄……她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她觉得自己随时都会晕倒。可是不能，她强迫自己硬撑着，猛然睁眼，她看到白皓正走出来。
    余欣恬精神一下子就来了，她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保安眼疾手快将她拦住，她急的大喊：“放开我！”
    白皓淡淡扫了她一眼，说：“放开她。”他慢条斯理地上车，启动。从后视镜里看到余欣恬追了出来，他扯了扯嘴角，突然加速。
    余欣恬追出来的时候，白皓的车子已经没了踪影。她在街头喘着粗气，热热的呼吸灼疼了她的眼，左顾右盼，她拦下一辆出租车，却是漫无目的地行走着。
    司机突然跟她说话：“姑娘，前面有家娱乐城今天刚开张，开业大酬宾，你要不要跟朋友去玩一下？”
    余欣恬从后视镜里看到司机冲她笑，她却连一个最简单的笑容也回不了。她现在这幅模样，哪有心思去玩？她侧头看向窗外，阳光刺得她眼睛有些疼，刚想摇起车窗，突然视线被什么吸引住，她紧紧盯着那一处，着急着喊：“停车！”
    胡乱塞了张钞票过去，车刚停稳她就跑了下来。那边人山人海，她眼睛看到的只有舞台上那人。她拨开人群想要挤进去，不知道被谁推了一下，她脚下不平，身体东倒西歪。等她站稳的时候再看台上已经没了白皓的身影，她顿时慌了。人员开始疏散，她一不注意就被人推倒在地，有人踩了她一脚，她痛极，眼泪应声而落。
    无比狼狈，万分挫败。
    白皓受邀过来给新开的按摩城剪彩，剪完了人就要走了，可老板不让，热情对他说：“白总，请留步！”
    中年模样的男人朝他快步走来，白皓同人握手。该说的场面话刚才在舞台上已经说了，白皓显得有些冷淡，但那老板显然没发现，兴致很高地说道：“感谢白总您能来，不过来了可不能就这么走了，我们今天开业，白总要不要感受一下我们的服务？我们这边有国内最高级技师，包您满意！”
    白皓对这人的印象不深，只记得先前吃过一顿饭，酒后谈了合作事宜，白皓对此意愿不强，当时也没有给出明确的指示。这事后来他就忘了，谁想这人前几天亲自上门拜访他，辗转说道：“白总，上一次您答应我的事……”说的正是今天剪彩的事情。
    白皓哪里还有什么印象，加上当时喝了酒，是真是假已经无从探究。也不是多大的事，他就顺路过来了。
    转眼的功夫又来了几个合伙人，免不了又是一番客套。白皓只觉得耳边嗡嗡的有些吵，恍惚间已经被人推进了一个包间。
    那老板指着里面的摆设对他说：“白总您看，这是我们最豪华的包间！这酒还有这烟都是您平时喜欢的牌子。您坐，我们马上给您安排技师，技术绝对一流！”
    那老板退了出去，将一名身穿白衣服的女人推了进来，随即关上了门。那女人一直低着头看不清面容，声音倒是娇娇柔柔：“您请坐。”
    白皓身体陷在软软的座椅里，身体向后躺着，不动声色观察眼前的女人。女人像是有所察觉，稍稍抬头，冲他腼腆一笑。白皓注意到她的衣着，不知道是因为角度的原因还是刻意为之，胸口拉得很低，白皓可以很肯定她里面没有穿内衣。他别有深意的笑了笑，而他一笑女人就微微脸红。
    白皓却已经闭上了眼。他想，既来之则安之。
    女人帮他脱了鞋，水很烫，女人的手很软，她一点点的将他的裤管挽高，手指有意无意地划过他小腿上的皮肤。闭着眼的时候感官很敏感，那种感觉很奇怪，湿漉漉的手，软得像条蛇一样在他皮肤上游走。白皓纹丝不动。
    “嗯……”女人突然一声娥吟，白皓豁然睁开了眼睛。
    那女人胸口又拉低了一些，外衣形同虚设，她一只手在自己胸前挑逗地抚摸，另一只手不断往上。白皓眼底的颜色深了一些，那女人胆子大起来，舔了舔唇，两手来到他腿间。
    白皓单手就将她两只不安分的手抓住，要笑不笑地看着她：“玩过了啊。”
    女人没能挣脱，反而被他抓疼了，她娇嗔地说：“求您……呀……”
    她身体突然被拉低，向前倾倒。白皓单手抬起她下颚，看她不施粉黛的一张脸，很年轻，饱满的唇，浅水一样的眼。
    投其所好也不找个漂亮点的。
    她蹙眉，喘气的时候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人的脸，不过那人胆子太小，连看他一眼的勇气也没有。她也没有眼前的人这样放肆，刚放开女人就像蛇一样爬了上来，白皓推开了她凑上来的唇，她微喘，手灵活的滑了下去，准确的握住。
    白皓倒抽了一口气，一瞬不瞬看着她。那女人像是受到了鼓舞，摩擦了几下，嘤咛一声去摸他腰间的皮带。
    ……
    电光火石间，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紧接着是嘈杂的人声：“唉这位小姐，你要干什么？”
    可是已经来不及。门开的那一刻，女人停了下来，她骇然回头，看到门外站的一群人，她又马上低头。想要站起来却发现手腕已经被白皓紧紧拽着，她更是诧异，抬头看他，还没看清就被他用手压住了头。
    白皓饶有兴趣地看着突然闯入的余欣恬。她的表情很复杂，从原来的愤恨变成了惊愕。
    余欣恬的视线从白皓脸上挪开，下移，看到了俯首在他腿间的女人，女人的后脑勺有频率地一上一下动着。她像是渐渐看明白，惊恐代替了一切。再抬眼的时候就撞见了白皓黑沉沉的眼里，她脸色瞬间煞白，猛地转身。
    她想逃，可是身后一群人将她堵着，她急的一头的汗，双手已经被人抓住。之前那老板走了出来，歉意满满地对着里面的人说：“白总对不起，我马上让人把她轰出去。”
    听他这么一说余欣恬反而不挣扎了，她手心冒汗，由着他们把她拖走。
    可是还没走出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等等。”
    余欣恬脊背一僵，像是被定在了原地。她被人推着被迫转身，她看到白皓推开那女人站了起来，他一步步向她走来，余欣恬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身后有人推了她一把，已经是退无可退。
    第14章
    白皓朝她走来的时候，余欣恬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心跳，很乱,急促，像是随时都要蹦出胸膛，她惶恐不及：“我，我搞错了。我马上就走！”
    身后有人推了她一把，余欣恬却想着退后。突然手腕被人抓住，她的视线从那人修长的手指快速转移到那手的主人，之后就忘了动弹。
    白皓其实没用多少力度，轻松就将她扯了过来，他用很平和的语气在对她说：“你过来。”
    他那样的语气，那样的神态，让余欣恬误以为他突然转变了性格要跟她好好聊聊。在她怔忪的短时间里，那群人已经识趣地退了出去。眼前一个白色的影子逃也似的从她身边跑了过去，余欣恬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她强烈抗拒着想要摆脱白皓的钳制。
    一声重重的关门声，余欣恬扭头去看，身体却被人猛地转了过去，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已经被白皓推倒在一张绵软的躺椅上。头上一个阴影压了下来，她低呼的声音还发出口，嘴巴已经被白皓用手死死地捂住。
    白皓眼里暗潮涌动，哪里还有刚才的平淡无波。他轻扯嘴角，像是在嘲笑：“还没开始就叫这么大声。”
    他突然俯身下来，热热的呼吸擦着她皮肤而过，余欣恬身体一僵，眼睛骇然睁大。她不停地摆动头部，无助和恐惧沾满了眼睛，可怜巴巴望着他。
    白哈却像是没注意到一样，他凝神细听着外面的动静，等了很久，直到确定外面窥视的人已经走散，他才不紧不慢地从她身上爬起。
    余欣恬好似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额前的发全湿了，白皓放开她的那一刻，她脑子里出现短暂的空白，呆滞地看着不知名的方向。直到听到一声冷哼，她恍然回神。
    白皓正用一种嘲弄一样的眼神看着她，这让余欣恬很不舒服。她揪紧了胸前的衣服，想要站起来，却发现手脚酸软。
    白皓却已经离她远远的，手边是好烟好酒，他手指尖碰了碰，最后什么也没拿。他转身，看座椅上那个怒视着他的小女人。他坐下，开始质问她：“为什么跟着我？”
    “我……”余欣恬试着开口，却发现喉咙干涩难耐，她以为是胸前的衣服被她揪得太紧的原因，可是一松手，她就开始不合时宜地咳嗽起来。
    白皓冷眼看着她的狼狈样子，说：“干脆我替你说好了，你想找我算账，你觉得那一巴掌真是太便宜我了，你心里不服所以想要从我这里讨回公道。可是余小姐，你怕我怕的要死，你觉得你这么死缠烂打有意思？”
    直到他说完余欣恬还在咳个不停，白皓像是没了耐性，站起来要走。余欣恬突然站起，她起身的动作很大，带倒了面前的一盆水。温水很快漫过她的帆布鞋，又湿又热，滋味很不好受。
    她厉声说道：“你就是因为知道我怕你，所以你才会这么有恃无恐！”她跨过那个翻倒的水盆到了他眼前，距离不合适她又退后一步。
    她怒视着他，等攒足了力气，才继续：“你给我下药，在我昏迷之后侵犯我，你可以不承认，但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做的！我承认我怕你，那是因为我担心如果惹恼了你这样的变态不知道会有怎么的后果！我……唔……”
    白皓觉得眼前的女人简直就像是突然间变了一个人，哪里还是平时装可怜的小白兔，越听越是不可理喻，他再次将她推倒，准确的封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
    余欣恬只觉得一股陌生的男性气息将自己迅速包围，她来不及闭上眼睛，眼前是白皓放大的阴森森的一张脸。他同样睁着眼睛看着她，那里面全是滔天的怒气。他野蛮地用身体的各个部位压制住她不让她有所动弹，嘴上发狠一样的掠夺她口腔，舌头蛮横地伸进去，翻搅，吮吸。
    当他眼里的怒火一点点地变成某种可怕的东西时，余欣恬心底的恐惧达到了顶点。她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那人身上某个危险的部位已经抬头，她开始奋力反抗，想说话，声音却变成得支离破碎。
    突然腿上有了松动，却是白皓将她的双腿分开，他强硬地挤了进来，下身有力地往前顶了顶。余欣恬再也不敢乱动，大大的眼睛里毫无预兆地流出了眼泪。泪水很快将她两边的鬓发打湿，白皓用力吸住了她的舌，她的哭声变得凄厉而绝望，这时白皓放开了她，却还死死压制住不让她乱动。
    余欣恬嘴上得了自由，流着泪骂他：“变态！”
    白皓怒极反笑：“这样就变态了？亲下你怎么了？”
    见余欣恬面露鄙夷，他身体压下来，附耳对她说：“刚刚那女人，如果你没有闯进来，她会心甘情愿取悦我，为我口交，她的胸比你的还大，说不定还会为我乳交。”说话间，他的手指似有若无地从她胸前扫过，声音放低，“想不想知道我会用什么姿势上她？”
    “别说了！”
    余欣恬惊恐地大叫，她根本不想听这些污秽不堪的话，可白皓却像是在戏耍她，看她狼狈，要她失控。
    “是后入，因为她长得不漂亮，但是目测身体还不错。一晚上……”
    “别说了！求你……”余欣恬哭喊着，泪水模糊了她的眼，她看不清眼前人的面容，只知道他在渐渐远离。
    白皓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她，嘴角藏不住的讽刺：“余小姐，今天你坏我好事，这个你怎么说？”
    余欣恬根本控制不住情绪，脑海里一片混乱，那个混乱的男女群P视频，还有那晚上迷乱的不能自已的放纵……这些模糊的画面交替着鞭挞她的内心，她觉得恶心，双手扼住喉咙，她拼命的摆头：“别说了，你不要再说了！”
    泪水随着她摆头的动作飞溅出来，有几滴溅到了白皓的手背。他无动于衷地看着眼前哭得不能自已的小女人，突然抓起她的手，在她惊恐的注视下将她的手探入她双腿间，眼神狠戾：“我要是够变态，你今天就休想好好地出现在这里！你自己摸摸，看看那层膜到底还在不在？”
    他突然又将她的手丢开，离开之前丢下一句话：“我还是那句话，想上你根本不需要下药，你好自为之。”
    “啊——”余欣恬抱头尖叫，无助与恐慌，她像是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
    哭累了，等她终于清醒的时候白皓已经走了。
    走出来的时候没有人为难她，余欣恬像是行尸走肉，她攀着墙壁走得很慢，有人朝着她的方向走来，她突然拼命地开始跑，她要远离那间房，她要离开这里！
    余欣恬魂不附体跑了出来，到家的时候身体哄然倒下，当晚就病了。她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噩梦，场景很混乱，各种声音在她耳边盘旋不去。半夜的时候她被惊醒，抱着被子在黑暗中流泪到天明。
    只是过了一天而已，余欣恬却感觉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窗外的知了在很卖力地鸣叫，房间里很闷热。“呼啦”一声，有人拉开了窗帘，耀眼的阳光刺了进来，余欣恬微微眯眼，等适应了之后她下床，连鞋子也不穿就往外走。
    手腕却被人抓住，姚莎莎不解地看着她：“姐，你要去哪？”
    姚莎莎的手探了过来，余欣恬像是被吓了一大跳。她猛地后退，身体撞上床沿，她一屁股坐在床上，面色比之前更加难看。姚莎莎更觉诧异，上前一步，“怎么了？我只是想看看你烧退了没有。”
    眼前是姚莎莎稚嫩的面孔，对方的眼神真诚，满脸掩不住的关切。不是他……心有余悸，余欣恬半天才回过神来，她呼出一口气，“没事了。”
    姚莎莎还是要来摸她的额头，确定温度不烫手了才放心：“你饿了么？厨房里有肉粥。”
    余欣恬缓缓摆头：“莎莎，我想继续躺会儿。”
    姚莎莎无奈，只好退了出去。
    余欣恬却是看着天花板发呆了一整天。
    她想了很多事情，她从小就是乖孩子，上学之后也是同学和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工作以后一直安分守已。她第一次爆发是在被新老板调戏之后，她怒极之下踢了老板要害把他直接送进了医院，她也因此丢掉了做了三年多的工作。这一次她上门找白皓，她一直以为是准备不充分，不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才导致如此狼狈，后来才知道错了，就算她有充足的理由和足够的证据，最后的结果还是会一样，被欺负，被羞辱，甚至更严重的不可预知的后果……
    弱肉强食，她斗不过他……
    第15章 余欣恬这病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岑桂芬回来的时候见她好了也没怎么唠叨。只是趁着无人的时候拉住了她，紧张兮兮地说：“我问你，之前越越给你介绍的那份工作是不是丢了？”
    岑桂芬要是不说的话，余欣恬几乎把这事忘记了。她马上给卓越打了电话，电话一接通卓越就炸开了：“小甜心！你到底搞什么啊，打你电话一直不通，你这是要急死我呀！”
    余欣恬一个劲道歉：“对不起越越，我手机丢了……”
    卓越不是要跟她计较这些，而是说：“你倒是给我个明确的答案，不然我都没办法去度蜜月！”
    余欣恬不好意思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突然电话被人抢了过去，岑桂芬眉开眼笑地对着电话说：“越越啊，欣欣她之前还在考虑呢，她随时都有空啊！今天也行！这样啊，那你给安排吧，麻烦你了啊。”
    岑桂芬将电话还给余欣恬，听卓越在那头说：“这次的工作百分百没问题，主要就是看你愿不愿意。明天我就要走了，你过来我再好好跟你说，行吧？”
    岑桂芬不停地给余欣恬使眼色，她无奈，只好先答应下来。刚放下电话岑桂芬就说：“别管什么工作，先去瞧瞧，合适就做，总不能整天在家闲着。”
    余欣恬已经别无选择。
    卓越是下午三点的飞机，早上九点钟余欣恬就赶了过去，一进门就被卓越拉住了手，“我主要是想见见你，我跟那边都说好了，就等你来。”
    到了腾皇阁，还是那个高雅的包间。余欣恬清楚地记得那一天她在这里等许先生，结果却被人放了鸽子，后来就听说工作丢了的事情。这一切仿佛发生在昨日。
    包间里已经有人，见到她们进来那人马上站起来。卓越笑意盈盈地帮忙介绍：“欣欣，这位就是莫少。”又对那人说，“莫少，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欣欣，之前跟你提到过的N大高材生。”
    高材生？余欣恬诧异地看向卓越，卓越却碰了碰她的手，示意她别分心。余欣恬意会过来，匆忙间主动伸出了手：“莫少，您好！”
    那人笑了笑：“别太客气，叫我莫谦就行。”他握了握她的手，很快放开。
    余欣恬也知道对方是在客气，哪里好直接叫人名字。三人坐了下来，其实就是喝茶聊天，莫谦很爱笑，也很健谈，虽然开始的时候话题很官方：“余小姐，我听越越说你上大学的时候很优秀，年年拿奖学金。”
    余欣恬险些丢了手里的茶具，她猛地看向卓越，而卓越却是看着莫谦，笑意满满的：“欣欣学习很厉害啊！不怕你笑话，我以前都是抄她的作业。”
    那都是上大学之前的事情了，大学里余欣恬平凡无奇，她偏科严重，好在专业课学得还算扎实，至于学习很厉害……余欣恬面上一热，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莫谦又笑了笑：“余小姐这么优秀，难怪一毕业就进了世界五百强的公司，还做了三年的总裁助理。”
    这回余欣恬只能陪着干笑了。
    半个小时下来几乎没聊工作上的事情，倒是莫谦跟卓越说说笑笑，余欣恬成了陪衬。
    分别时，余欣恬跟卓越在门口目送莫谦离开，等人终于走了，余欣恬忍不住说：“越越，我什么时候成了N大高材生？还有总裁助理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卓越理所当然地说：“你的确是N大毕业啊，你之前的公司的确是世界五百强，这总没错吧？”
    余欣恬微赧：“但也不用说的那么夸张……”
    卓越凑近了说：“我都铺垫了那么多，到时候你可别露馅了啊。莫谦这人好说话，他过来只是相人，他哥的意见才是最主要的，虽说这件事妥妥的没问题，可人家要的就是一个经验丰富且能力不凡的人，你好歹也是世界五百强公司出来的，这点自信总有吧？”
    “我……唉我说不过你！”余欣恬总觉得这么做不对，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卓越见她沮丧，挽住她的手，柔声说：“我只会为你好，这回你就听我的。”见余欣恬还在犹豫，她当机立断，“就这么决定了！明天你跟莫谦过去看看，他的手机号码你记了吧？”
    余欣恬忙答应道：“嗯，已经记下了。”
    “你赶紧去买个手机，不然不方便。”
    “嗯……”
    回去的路上卓越又说：“其实莫谦这人挺不错的，在我认识的这些公子哥里面，他算是比较单纯的了。”
    余欣恬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对，突然说道：“所以好骗是么？”
    卓越愕然地看着她，最后笑了笑：“你也挺单纯的，我不过就是夸大了一些，你就这么惴惴不安了。”
    余欣恬脸上一热，忙说：“我没别的意思。”
    卓越拉过她的手，笑看她的眼睛：“我当然明白。你不要有任何负担，一切有我呢！”
    卓越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余欣恬心里却生出了些异样的情绪。她从来没有想过要通过卓越获得些什么，每一次都是卓越主动要帮助她，为她操心，为她着急。她能感觉到卓越是真心为了她好，以前她会感动，最近心里却有了些许变化。卓越越是这么不遗余力地帮助她，越让她觉得自己很没用，隐隐生出一些愧疚和不安。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很快就到了卓越他们的新居，俩人手牵手。进屋的时候迎面走出来两个男人，其中一人笑着迎了上来：“这么快就回来了？我刚想过去接你们。”
    玉荣威刚走近卓越就挽住了他的手臂，嗔怒：“得到了就不知道珍惜了，你哪里还记得我跟孩子。”
    玉荣威无奈地笑道：“说的什么话。这不是要走了么，我有些重要的事情需要阿皓帮忙，是你想太多。”转身对另一人说，“怀孕的女人脾气古怪，你别介意。”
    卓越用手肘撞了撞他，玉荣威很配合地低声闷哼，看着她，眼里全是宠溺。
    白皓笑道：“好了，不妨碍你们夫妻恩爱。我先走了，祝你们一路顺风。”
    余欣恬自看到白皓的那一刻就开始身不由己了，他目不斜视从她身边经过，而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强，她咬紧牙关，告诉自己不要冲动。当他终于走出了她的视线，余欣恬像是虚脱一样，眼前有白光，她浑身无力。
    卓越看过来就发现余欣恬神色不对，她放开玉荣威走了过来，刚碰到她的手就吓了一跳，“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嘴唇都白了，欣欣你要不要紧？”
    余欣恬只觉得耳边的声音很吵，她恍然回神，看清了是卓越，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她虚弱得连笑都挤不出来，只能说：“可能因为病刚好，现在有点头晕。”
    卓越惊呼：“你生病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也不告诉我？”
    余欣恬见她紧张，忙说：“没事，昨天烧就退了。”
    卓越不放心，用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一双秀眉越拧越紧，“该不会是复发了吧？这样不行，去医院看看。”
    “真的没事了越越，时间不早了，你们早点出发吧。”
    卓越一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但又放心不下，她看了看，突然扬声说道：“要不让白皓送你过去？”
    白皓也没走远，她们之间的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听到卓越叫他，他慢悠悠转身，神色淡然。
    余欣恬面色突变，连忙拒绝：“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卓越却不听她的，拉着她到了白皓面前，说：“生病可不是小事，你怎么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要是时间允许我都亲自陪你去了，你乖乖跟着白皓，别闹了，啊。”
    卓越的语气像是在哄小孩，也没问白皓愿不愿意，直接将余欣恬往他身上推。余欣恬为了避免碰到他身体一个踉跄，等她站稳的时候白皓已经当先走了出去。
    卓越推了推她：“快跟上啊！”
    卓越她什么都不知道……余欣恬这么安慰自己，她深呼吸一口气，最后只能在卓越热切的目光下跟了出来。
    她站在炎日之下，车里那人看着她又不像是在看她，余欣恬别开头，就是不肯靠近。她怎么可能坐他的车？
    白皓不急不躁，看着外面那女人在痛苦中挣扎。
    太阳很毒，余欣恬最先扛不住，抬脚要走，突然又有一辆车飞驰而来。车身折射出刺眼的亮光，余欣恬稍稍眯眼，适应之后她看到丁亦宇跨了出来。
    丁亦宇最先注意到停到路边那辆熟悉的车子，他过来敲了敲车窗，等白皓将车窗摇下了一半，他吊儿郎当地说：“哟，原来是我皓哥，好久不见真是越长越帅了！”
    白皓横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又将视线移开。丁亦宇顺着他阴森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了不远处傻傻站着的余欣恬。他视线在俩人之间逡巡，突然嘴角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他朝余欣恬走来，低头看她，“欣欣！太阳这么毒，你站这里做什么？”
    余欣恬懒都懒得看他，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丁亦宇觉得无趣，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看到的是白皓那张冰块脸，他又看向余欣恬，自顾自笑起来：“你好像要揍人，我是不是挡着你了？”
    余欣恬冲他翻了翻白眼，绕过他打算走人。
    丁亦宇顿时觉得面上无光，他“嘿”了一声，还没闹明白自己怎么把这小姑娘得罪了，又见余欣恬折了回来，瞪着他，突兀地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丁亦宇见惯了她怯弱的样子，这还是头一回见她摆脸色，愣了愣，下意识地说：“马上。”
    余欣恬面色缓和了些，低着头，声音小了下去：“我能不能坐你的车？”
    丁亦宇心想奇了怪了，当初自己主动给她当免费司机她都不乐意，这会儿怎么眼巴巴求自己来了？凭什么她想怎样就怎样，他就这么廉价？
    可当他看到车里的白皓时，像是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心思一转，他乐道：“当然没问题！走吧！”说着就拉住了余欣恬的手，在她错愕之时就将她塞进了车里。
    第16章
    等上了车余欣恬又觉得哪里不对了，她怎么能上丁亦宇的车？这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她当真是急糊涂了。可是后悔也来不及了，丁亦宇兴致勃勃发动了车子。
    突然有辆车子反超了过去，速度很快，转眼就将他们甩得远远的。余欣恬认出那是白皓的车子，她长舒了一口气，安安分分坐好。
    丁亦宇一面开车一面从后视镜里看她，一针见血地说：“你很怕他”
    无需点名道姓余欣恬就已经明白他说的是谁，脸色马上变得不自在。丁亦宇见自己猜中了，他洋洋得意，又继续探究：“可我刚刚看到你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我还以为你要冲过去打人，这跟你平时的模样还真是差别挺大的，你们之间怎么了，你像是跟他有仇一样？”
    余欣恬身体一僵，忙转头看向窗外，“反正跟你无关。”
    丁亦宇碰了一鼻子灰，他也没泄气，话锋一转，说：“作为朋友，我就是想关心一下你。”
    “抱歉，你不是我朋友。”余欣恬冷冷说道，说完又觉得自己态度太过强硬，她忙低下头。
    丁亦宇也觉得自己那样说唐突了些，他换了个说辞：“你跟卓越是好姐妹，我跟威哥是好兄弟，好兄弟关心一下嫂子的好姐妹，这有什么不可以？欣欣你不能这样啊，我刚刚就是来给威哥送行的，你说要走我马上就说送你！现在你居然说咱们不是朋友，真是太伤我心了。”
    他说的冠冕堂皇，余欣恬脑子转的慢，半天才说：“那，谢谢你。”
    丁亦宇不乐意了：“就这么谢啊？”
    余欣恬不说话了，跟他根本聊不到一块，这人嘴上爱占便宜，说话时眉眼乱飞，余欣恬不喜欢他这么不正经的样子，宁愿看窗外冒着热气的地面。
    丁亦宇见她不吭声，自言自语道：“还真是无趣。”但他又不死心，思索着，最后说，“结婚那天晚上，你喝醉了，之后有没有……”
    丁亦宇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脊背一寒，他不由得看一眼后视镜，发现余欣恬正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像是恨，又像是惶恐。他还来不及分辨，余欣恬已经恢复如常，低声问他：“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丁亦宇马上收住，生怕自己露馅，他酝酿很久，笑着说：“我哪里知道什么，就看到你醉了，不知道白皓给你灌了什么，你最后也没醒，他就把你弄上了车。我见他喝了酒还想帮他开车，结果他把我赶了下去。后来嘛……”
    再看余欣恬，却发现她静静坐在那里，低垂的眼里看不出情绪，但是肩膀却在微微抖动。他适时打住，余欣恬等缓和了气息，抬头看他：“后来发生了什么？告诉我，他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丁亦宇漫不经心地说：“男人跟女人，还能做什么。”
    余欣恬脸色瞬间苍白，她突然间激动，失控之下抓住了丁亦宇的手，“你到底知道什么？”
    丁亦宇还在开车，一面防着她一面掌握方向盘，车子歪歪扭扭，他骇然色变，大叫道：“你疯了，我还在开车！”
    余欣恬被他一喝之后猛然惊醒，知道自己失控，她又是羞愧又是害怕，缩在角落里垂着头不语。
    丁亦宇将车子靠边停下，他侧身观察余欣恬的表情，可是她的半边脸被刘海遮住。他回想刚才她突然失控的情绪，小心翼翼问道：“那天晚上，你是不是真的被他……”
    “没有！”余欣恬本能地反驳，话说出口之后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她到底在否认什么？他明明做了那样禽兽不如的事情……她是在为自己辩驳，她害怕，害怕那样的羞辱的事情还有其他人知道，她想自欺欺人。
    她越是反常丁亦宇越是忍不住好奇，他靠近来一些，“你好像在发抖。”
    他的手还没碰到她，余欣恬已经快速将他的手打掉，她慌忙解安全带，闷声说：“谢谢你送我。”
    她越是着急就越解不开，头上出了一层的汗，丁亦宇说：“还没到你家。”
    余欣恬却管不了这些，她真的不想面对他，被人窥探隐私的感觉非常糟糕。这帮人她都惹不起。
    终于解开了，她拉开车门。突然丁亦宇抓住了她的手，他欲言又止。余欣恬皱着眉头小小反抗，很轻松就挣脱了。就在她转身之时，丁亦宇意味深长地说道：“欣欣，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玩不过白皓。”
    余欣恬跳了下去，“砰”的一声合上了门。丁亦宇也不再纠缠，耸了耸肩，重新发动车子。
    余欣恬沿着路边走，头顶是毒辣的太阳，她却觉得全身发寒。她忍不住去猜想，丁亦宇到底有没有参与当晚的事情，他知道了什么，又在暗示她什么？越想心越不安，她环抱着自己，漫无目的地走着。
    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前方的道路被一辆车子挡住，她抬头，几乎就在同时，车门打开，白皓走了出来。
    余欣恬还在想着心事，太阳刺眼，她有那么一刻的恍惚。短短时间白皓已经到了她眼前，他低头看她，稍稍不耐烦：“走这么慢。”
    余欣恬听到他的声音才回过神来，她下意识想拉开和他之间的距离。白皓见她这么刻意地躲避，讽刺地笑了笑，“我想了想，那天似乎有些过分。”
    余欣恬根本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还以为这人突然转了性，愕然看着他。但是下一秒，却听他说：“说到底你还是在意你的清白问题。这样吧，我认识一个妇科医生，你可以找他帮你验身。”他拉过她的手，将两张卡片塞进她手里，又说，“这是丁医生和赵律师的名片，如果有需要，你可以随时找他们。”
    余欣恬真的认真看了那两张名片，看完之后看向白皓，问他：“这俩人你都认识？”
    白皓点头。
    余欣恬冷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这俩人你都认识，到时候不管我说什么或者做什么，一切都会偏向你！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我，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玩？”她将名片狠狠丢掉。其实更想朝他面门甩过去。
    白皓默了默。“丁医生和赵律师很有职业操守。”
    余欣恬又是一声嗤笑，退后一步，冷冷地看着他：“不要你好心。”她转身欲走，手腕却被白皓抓住，她怒视着他，“你还想怎样？再次羞辱我？”
    白皓隐忍着，放开了她，“我只是想用一种更委婉的方式告诉你，我的确没有把你怎么样。”
    余欣恬眼泪都笑出来了，她抹了抹眼角，说：“下药和猥亵，原来你觉得没把我怎么样？”她哽咽，顿了顿才继续，“白皓，我知道我斗不过你，而且……”而且她也没有证据。她实在太没用，眼泪又要掉出来，被她狠狠抹掉。
    “你好像听不懂人话。”白皓突然抓住她两只手举到胸前，让她看着他，眼神有些凌厉：“还要我说几遍，下药的事情与我无关！你要搞清楚，那天晚上是你哭着喊我求我！”
    余欣恬不顾一切地吼了回去：“如果不是你，那么你告诉我是谁下的药？”
    白皓抿紧了唇，不语。
    余欣恬已经哭得嗓子沙哑，“是我贱！我不该求你！可那不是我想要的，你完全可以扔下我不管，你凭什么那样对我，为什么那样对我？为什么！”
    白皓见她垂泪，看她身体摇摇欲坠，他手上的力道没放松，别开头，懊恼不已：“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他一松手，余欣恬就要倒下，他将她托了起来。
    余欣恬哭得不能自已：“你就是看我好欺负，知道我怕你……”
    白皓被她哭得心烦，摸了摸口袋，发现身上没烟，他又懒得进去拿。突然触碰到某个硬的东西，他顿住。
    余欣恬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哭声渐渐停止了，她盯着地板，仿佛出神，突然又喃喃自语：“不能相信你，丁亦宇告诉我，他那天晚上看到你给我灌东西。”
    白皓豁然看向她，拉她起来，眼神有些吓人：“他跟你说了什么？”
    余欣恬挣开他的手，退后，“你怕了？谎言被揭穿了？”
    白皓不耐烦，冷笑一声：“我他妈要是怕，当初就不会那么对你！”
    他在原地走了几步，突然又到了她跟前，警告她：“丁亦宇说的话你最好别信，他这人你最好也离得远远的。”他说完又懊恼，“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余欣恬根本听不进去，她猛地摇头：“我谁都不信。是我没用，我斗不过你。”她频频后退，脚后跟磕到石头，她一个踉跄之后才站稳。
    白皓定了定神，朝她走来，将一样东西塞进她手里。余欣恬本能地想要甩掉，白皓瞪了她一眼，“你自己的东西也不敢要了？”然后他放手。
    余欣恬低头一看，发现手里躺着的赫然是她丢失了许久的手机。再抬头时白皓已经转身，他上了车，车子扬尘而去。
    第17章
    余欣恬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直到头晕目眩。低头的时候看到了地上散落的名片，脑海里不禁想起白皓说的那些话。
    她清楚自己身体还是完整的，但她还是觉得脏。不是她死心眼一定要抓着这一点不放，视频，下药，录音，亵玩，强吻……这些白皓全部让她见识了，羞辱纷至沓来，防不胜防。
    回想这几天自己的反常举动，她跟泼妇一样追在他后面，不是哭喊就是谩骂，不仅什么好处也没讨着，最后还落得一身狼狈。正如丁亦宇所说，她玩不过白皓。她承认自己如今怯懦又无能，容易冲动，没头没脑一样四处乱窜。浑身疲惫，她都快想不起来自己以前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终究是什么都没做，她觉得累，却开始奔跑。只想放纵，或是发泄。
    她还需要好好生活。
    第二天在尚品国际大门与莫谦见面，余欣恬想了想，还是决定坦白：“莫少，其实我根本不是什么N大高材生，我也没有年年拿奖学金，也没有做过世界五百强公司的总裁助理。我其实就是很简单的一个人，成绩很普通，表现很普通。你看，我其实并没有那么优秀。”
    莫谦被她给说愣了，她又说：“我跟你说这些，只是不想骗你。”看到莫谦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她又忙着解释，“这不关越越的事，她都是为了我好才那样说！”
    莫谦倒是淡然了，好整以暇看着她：“你说出了实话，但这对你没有半点好处，你有没有想过会因此丢掉工作？”
    余欣恬苦笑：“我知道，但是如果不说，我心里会不安。”她从文件袋里拿出一份简历，恭恭敬敬递给他，“这才是我真实的情况。”
    莫谦接过，看了足足三分钟，最后含笑看着她：“你现在什么打算？”
    余欣恬深呼吸一口气，说：“我还是很希望得到这份工作，所以我决定拼一拼。”
    莫谦又笑：“怎么拼啊？”
    余欣恬一愣，“你可以通过面试进一步了解我，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录用我。”
    莫谦看着她的简历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余欣恬一急，就说：“你刚刚也看了我的简历，我虽然各方面都很普通，但我最大的优势就是我的工作经验。我曾经在XX公司做个三年多的总经理助理，对于助理这个职位我非常熟悉，而且XX公司是家外贸型的企业，跟贵公司有一定的相似性，我相信在以前的公司我能够做好，那么现在这个岗位同样也能胜任。”
    莫谦抬头看她，审视或探究。余欣恬被他看得不自在，讪讪地说：“你还可以问我其他问题，简历上其实看不出什么东西。”
    莫谦颔首表示赞同，“简历能看出什么呀，是不是人才用了才知道。”
    “你的意思是……”余欣恬心下忐忑。
    莫谦笑，将简历还给了她，“面试的事情就免了，我先带你去熟悉环境，要是觉得合适明天就来上班吧！”
    余欣恬面上一喜，却不敢表现太明显，“我被录取了？”
    莫谦点头。
    余欣恬还是不放心，小心翼翼说：“尽管知道我骗了你，你还是要录取我？”
    莫谦又再次点头。
    余欣恬狂喜，激动之下握了握莫谦的手，“非常感谢！我一定好好干！”
    莫谦愣愣地看着被她握住的手。余欣恬意识到自己行为过激，马上松开他的手，憨笑着不知所措。
    莫谦最后莫名其妙地说：“你这人还挺好玩的。”
    莫谦说她好玩，而到了卓越这里她却被骂得狗血淋头。
    当晚回去余欣恬就用之前的手机给卓越发了短信，也不知道卓越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国际长途打了进来，劈头盖脸骂道：“你是不是傻啊？什么都敢说，还整什么面试，要不要这么搞笑啊？好在那人是莫谦，要是换做他哥，事情就没那么好办了。”
    余欣恬耳朵一热，“我就是觉得这么骗他不好。”
    卓越几不可闻地叹气，“不过也傻得可爱。莫谦还夸你来着，说挺喜欢你这样的。”
    余欣恬一怔，完全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卓越还在倒时差，余欣恬听她打了几次哈欠，忙说：“你去休息吧，别累坏了。”这才依依不舍挂了电话。
    卓越的话余欣恬原本不上心，却在第二天的时候觉得有些异样。
    正式上班那天，她特地花了淡妆，上身穿淡粉的衬衫，下身是及膝小短裙。总经理莫礼出差在外，秘书在给她安排工作的事情。余欣恬一直专心致志，突然颈后的皮肤感受到了热热的陌生气息，她猛地回身，额头差点撞上莫谦的胸膛，她忙后退。
    莫谦低头打量着她，笑道：“我就说这美女是谁，看着还挺熟悉的，原来是你啊。”
    余欣恬忙跟他打招呼：“莫少，早。”在公司里大家都习惯叫莫礼莫总，莫谦还是叫莫少。
    秘书不得不停下来跟莫谦打了声招呼，之后眼睛不经意地看了看余欣恬，倒也没说什么。
    莫谦又说：“你今天看起来很不一样，就应该这么打扮，好看。”
    周围全是人，余欣恬不知道其他人听到了没有，她只觉得脸上热热的，只知道干笑。秘书假咳一声，打断道：“莫少，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跟小余交代完。”
    莫谦无所谓地笑笑，“你们继续。”
    余欣恬这才得以摆脱尴尬，跟在秘书后面，拿着本子细心记下工作内容。
    中午的时候余欣恬跟着大家到了一楼的员工餐厅，她打好饭菜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好。刚来第一天还不认识人，她望了望，看到了秘书的身影。刚想端起餐盒往秘书那桌走去，突然眼前人影一晃，莫谦已经站在了她跟前。
    莫谦埋怨道：“让你等我你怎么一个人跑来这里吃饭了？”
    余欣恬不明所以，“什么？”
    莫谦在她对面坐下，微喘着气说：“我给你发短信你没看到？”
    余欣恬马上拿出手机，果然有一条未读短信，她脸上一热：“不好意思，我没注意。”
    莫谦也不计较，看了看她的餐盒，饶有兴趣地问道：“好吃么？”
    余欣恬愣了愣，老实回答：“我还没吃……”
    “看着挺好的，算了，反正也是一个人，你等我，我去打份饭。”
    他动作速度，一会功夫就端着餐盒走了回来，在她对面大喇喇坐下。
    餐厅本来就不大，莫谦的出现很引人注目，余欣恬能感觉到大家窥探的目光，像是要把她看穿，她只好低头专心吃自己的。莫谦吃了几口就不动了，想来是吃不惯，坐在对面看她。余欣恬更是不自在了，快速吃完，擦干净嘴和手，站了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走得匆忙，莫谦在后面喊她：“下班的时候别跑那么快！”余欣恬全当没听见。
    她实在想不明白莫谦是什么意思，晚上下班的时候疑惑更深。莫谦提前十分钟过来找她，毫不掩饰地说：“一会我送你。”
    余欣恬见有人看向她这边，她低声拒绝：“不不不，我自己坐公车回去，很方便。”
    莫谦却不为她考虑，一直守到她下班，拉着她进了电梯，直接将她拐上了车。无人的时候，余欣恬不得不说：“莫少，你这样影响很不好，会有人说闲话。”
    莫谦不以为然，“有什么好说的，他们都知道我是什么样子。再说了，他们也不敢。”
    余欣恬低着头，声音低了下去：“可是我在意，我不希望刚进公司就被人误会。”
    莫谦愣了愣，默不作声发动了车子。
    正值下班高峰期，车子经过帝国大厦的时候分外堵。尽管开了冷气，俩人都没说话，空间里有些闷。莫谦摇下了车窗，有一搭没一搭地问她：“工作还习惯吧？”
    余欣恬看他的侧脸，“还好。”
    莫谦有些心不在焉，一会儿看窗外一会儿看前面的红绿灯，突然说：“我就是觉得你人挺好的，想找你说话解解闷，没想到居然给你造成困扰。”
    余欣恬惶恐，忙说：“不是的，我是怕别人误会。”她也觉得这个解释很不好，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理解。”
    一时又恢复了尴尬。
    余欣恬出声：“灯绿了。”
    莫谦视线盯着某一处，他将方向盘打偏，不是直走，而是向右拐，余欣恬再次提醒：“走错了！”
    莫谦却说：“等等。”突然加速前进。
    前方一辆银白色的车子，余欣恬觉得有些眼熟。不等她辨别清楚，莫谦已经抢道跟了上去，他扭头看那辆车里的人，叫道：“白梨！”
    余欣恬心里一突，猛地看过去。白梨刚好也看过来，没好气地说：“莫大头，干嘛呢？”
    “果然是你。”莫谦看上去很是愉悦，“你下车，我有话跟你说。”
    两辆车子在路边停靠，莫谦对余欣恬解释说：“你等等，我就下去说几句话。”不等余欣恬答应他就下了车。
    白梨不情愿，被莫谦拉了出来。俩人站在前面说话，对话内容清晰。
    余欣恬眼睛不由得往旁边那辆车子看过去，发现里面确实没有另外的人，她心里绷着的那根弦一松。她看向前面那对男女。
    莫谦说：“你哪来这么好的车？”
    白梨无不骄傲：“我哥的，酷吧！”
    莫谦了然，却说：“你哥出了名的爱车胜过一切，怎么他的车你也敢开？”
    白梨眼神一凌，“他出差了，我偷偷玩几天又不会把他的给弄坏了！”
    莫谦笑了笑，靠近几分，悄声说：“你都半个月没理我了，之前都躲到哪儿去了，害我都找不到人一起玩。”
    白梨白了他一眼，抱胸看着他：“少来，你莫少天天有女人陪，车里不就有一个？”她下巴点了点车的方向，视线看过去，却愣了一下，突然凑近，“呀，是你！”
    余欣恬笑容牵强，“你好。”
    白梨的手从车窗伸进来，笑盈盈的：“你好，我叫白梨。”
    余欣恬微微犹豫，握住：“余欣恬。”
    白梨还是很亢奋：“我记得你，在医院的时候我跟你撞在一起了！”她眨了眨眼睛，话锋一转，“你是我哥的朋友吧？”
    余欣恬面上陡然一僵，不知道怎么继续。
    第18章
    莫谦好奇地凑了过来，“你们认识？”
    “刚认识！”白梨视线在余欣恬和莫谦之间逡巡，突然暧昧地说道：“你们俩——”尾音故意拖得很长。
    莫谦面上一慌，“你别误会！我跟欣欣只是普通朋友！”
    当白梨探究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余欣恬坦然的笑了笑。好在白梨也不纠缠这个问题，不咸不淡地说：“我有什么好误会的。”
    莫谦见她这个样子，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又有些别扭，他将她拉到一旁，“既然大家都能认识，咱们一起吃个饭吧！”
    白梨挣开他的手，摇头，“今天不行，我跟人约好了的。”
    莫谦一听这话就急了，“约了谁？男的女的？”
    “男的。怎么，你有意见啊？”白梨斜着眼睛看他。
    莫谦面色不怎么好看，悻悻地说道：“没，没意见。”
    白梨没觉察出他有什么异样，将钥匙圈在手里转了转，回来趴在窗边对余欣恬说：“下次再跟你一起吃饭。”
    “……好。”
    “走了啊，拜拜！”白梨冲他们挥挥手，转身上车。
    莫谦在后面喊：“开慢点！”
    白梨开着车一下子就飞了出去。
    莫谦依依不舍地将视线收回，上了车，他看了看屏幕上的时间，说：“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真的不用了……”余欣恬下意识地拒绝。
    莫谦眼神一暗，倒也不强求，他一路上情绪有些低落，余欣恬也不好说什么。俩人各怀心事，一路无话。到家的时候余欣恬下车，下了车对他说：“谢谢。”
    莫谦说：“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余欣恬笑。
    莫谦低落的情绪一直延续到了第二天，一大早余欣恬就与刚到公司的他碰面，她抱着文件袋站在一边，笑着同他打招呼：“早！”
    莫谦也笑，只是有些敷衍，晃悠悠进了办公室。由于办公室是用透明玻璃隔着，余欣恬望过去就看到他在里面无聊地转着笔头，偶尔看一眼手机，之后又扔到一边。如此反复。他突然起身，余欣恬忙低下头工作。
    莫谦径直来到她桌前，一副委屈模样：“你什么时候下班？”
    余欣恬假装整理笔记，小声说：“大家什么时候下，我就什么时候下。”
    莫谦听她这么说，又晃悠悠进了办公室。之后就没再出来。
    余欣恬吃了午饭上来就看到莫谦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里随意地翻着她的笔记本。她一出现莫谦就精神一震，清了清嗓：“能不能帮我冲杯咖啡？”
    余欣恬闹不明白他这是要做什么，却乖乖说道：“好。”她移步茶水间，莫谦紧跟进来，反手就将门锁住。
    他只是抵着门板，苦恼地看着她：“你们女孩子都喜欢什么？花，礼物？”
    余欣恬隐约明白些什么，思忖着，“花跟礼物没有谁不喜欢，但是具体情况不同，又因人而异。”
    莫谦眼睛一亮，“什么因人而异？你说，像你这个年纪的，你们都喜欢什么？”
    余欣恬心想她跟他心里念着的那个“她”可不是一个年纪，对方明显比她小很多。她伸手去拿上面的咖啡豆，转身面对他：“我比较现实，我喜欢钱。”
    莫谦脸上一副“逗我玩吧”的表情，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余欣恬笑了笑，突然正正经经地说：“如果是感情方面，我只求真心。”
    莫谦一愣：“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这话说起来容易，莫谦却万分费解。他恍惚开了门，余欣恬问他：“咖啡不要了？”
    莫谦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背影很是落寞。
    被告知总经理莫礼将要回来，秘书已经去机场接人，余欣恬留守在公司。她之前没见过这位老板，难免有些紧张。她连忙翻看笔记，记住了莫礼的喜好，提前洗好茶具做好了准备。
    下午四点左右，秘书和一个中年模样的男人走了进来。余欣恬忙站起，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秘书匆忙说：“送茶进来。”
    余欣恬心想中年男人就是莫礼了。比她想象中年纪大了许多，莫礼是莫谦的亲哥哥，莫谦跟她差不多年纪，而这位总经理看上去应该四十好几了。不过这些不是她该关心的问题，泡了一壶莫礼平时喜欢喝的茶，她敲门端了进去。
    莫礼见她眼生，问道：“这是谁？”
    “新来的助理，小余。”秘书忙说。
    余欣恬放下茶具，垂手而立：“莫总您好，我叫余欣恬。”
    莫礼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却说：“行了，都出去吧。”
    突然又道，“莫谦那小子去哪了？把他叫过来。”
    最后一句话是对秘书说的，余欣恬心里却是一突。莫谦自从上一次“请教”她问题之后就没出现过，不知道这会在忙些什么。
    秘书出来了之后叫住了她：“小余，你赶紧给莫少打电话，就说莫总找他。”
    余欣恬将电话拨了过去，莫谦很久才接起，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暗哑，像是刚睡醒：“谁啊？”
    余欣恬用的是座机电话，电话里莫谦的声音有些失真，她也不废话，直奔主题：“我是余欣恬。莫总回来了，说马上要见你。”
    ……
    半个小时后莫谦才急匆匆赶过来，头发乱糟糟，见了余欣恬冲她咧嘴一笑，“嗖”的一下就跑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隔着玻璃，余欣恬隐约听到莫礼在里面训话，莫谦却是背对着她。训了将近半小时，莫谦才垂头丧气走出来。余欣恬正准备下班，见他过来，指了指他领口处，“领带歪了。”
    莫谦索性把领带扯了下来，看到她在收拾东西，“你要走了？”
    “嗯。”
    “一起。”
    下班时候电梯有些挤，余欣恬跟莫谦被人群分开，大家认出了莫谦，频频跟他打招呼。莫谦强打着精神应付，等出了电梯，他小跑着追了上来，在她身后悠悠地说：“你说的真心，到底要怎么做？我花和礼物都送了，可她一点也看不上。她从来不缺这些东西，还说我俗。”
    余欣恬脚步微顿，转身看向他，见他沮丧，一时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失恋了。”
    “啊？”
    “她亲口对我说，她不喜欢我，她有喜欢的人了。”他又着急，声音拔高，“我居然不知道她喜欢上别人了！”
    “哦……”
    莫谦瞪大了眼睛看她：“哦是什么意思？”
    余欣恬脸上一热，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总不能说“人家这么直接地拒绝了你那你真的没什么机会了”。
    莫谦又说：“连我邀请她当我的舞伴她也一起拒绝了。”
    余欣恬微微张嘴，莫谦又瞪了她一眼，“不许再说哦！”
    弄得余欣恬一脸尴尬。“感情是不能勉强的，你看开些。”她也觉得自己这样安慰人简直弱爆了，“对不起，我嘴笨。”
    “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
    余欣恬以为自己就这么把莫谦给得罪了，可是没几天他又出现，跟打了鸡血似的拉住她的手，言辞恳切：“欣欣，你当我的女伴吧！”
    余欣恬猛地抽回了手，不明所以：“什么女伴？”
    “周六有个会展，晚上的宴会需要带女伴，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了。”
    余欣恬也知道会展的事情，她这几天一直忙于整理资料。她初到公司，会展当天是不需要去的，她还想着可以趁机休息。对于莫谦的邀请，她本能地拒绝：“不行，我怕自己应付不来……”
    一年一度的商业会展，晚宴那样宏大的场面，到时不知道会有多少大人物出现。她最怕人多热闹，那样她会浑身不自在。
    莫谦却说：“怕什么，就是吃吃喝喝，你以为还能怎么样？再说了，我哥有秘书作陪，你给我当女伴合情合理啊！你要是担心，我一会进去跟我哥说。”
    哪里还用等，他“嗖”的一下跑进了总经理办公室，出来之后得意洋洋地对她说：“搞定！”
    余欣恬顿感亚历山大，她顾虑的问题太多，“我没有礼服，到时候……”
    “这个简单，我现在带你去买！”
    余欣恬忙说：“算了，我穿自己的吧……”
    她那件晚礼服花了她一个月的工资，在之前的公司年会上穿过一回，之后就压箱底了。看起来还是崭新的。不知道是她胖了还是衣服松了，胸前的沟若隐若现，她不得已披了一件小披肩。一年前买的衣服，现在穿着居然有种装嫩的嫌疑，余欣恬左右看不顺眼，最后只好把头发披散下来。
    莫谦当晚来接她，毫不吝惜地夸赞：“挺可爱的！”
    余欣恬就更加不自在了，看来真的是衣服显嫩。可是已经来不及，俩人急匆匆赶到了晚宴现场。
    完全是自助餐的形式，到了以后莫谦将她带到了甜品区，“饿了就先吃点东西。”他给她夹了块蛋糕，递给她之后却有些心不在焉。突然又丢下她，自己跑了过去。
    余欣恬忙放下东西随他而去，远远地看到一身白色公主裙的白梨，莫谦将她拉到一边：“你骗我，你说你已经有男伴了。”
    白梨理直气壮：“我怎么骗你了？谁规定妹妹不能当哥哥女伴的？”
    莫谦气结：“你！”他看向旁边身姿挺拔的那人，敛了敛容，“白总，我能不能借用一下白梨？”
    “莫大头，你把我当成什么了？”白梨表示抗议。
    抗议无效。白皓冲他微微颔首，莫谦得到他首肯，不顾白梨反抗，拉着她走了。突然又想起什么，他返身回来，对木头一样的余欣恬说：“你先跟着白总，可别走丢了啊！”
    余欣恬像被钉在了原地。白皓朝她走来，她低下头，看到的是他的鞋尖。他的声音自上方传来：“走吧。”
    余欣恬岿然不动。
    他又说：“我的女伴被你的男伴拐跑了，我也是没办法。”他说话的时候懒懒散散，哪里像是为此而苦恼的样子。
    第19章
    心里千千万万个不愿意，惹不起总躲得起，余欣恬装没看见打算掉头走人。突然肩膀一疼，却是白皓捏住了她，身体撞进他怀里，她还没发表意见，就听他说：“走路也不看人。”
    有人擦着她走了过去，余欣恬才意识到自己差点撞到了人，忙道歉：“对不起。”
    姿势太过暧昧，她浑身僵硬，白皓也感觉到了，适时放开了她。余欣恬想要逃离，却遇到了阻碍。她的蕾丝披肩被白皓的西装扣子勾住了，她一动披肩另一边就歪歪斜斜，露出半边光洁的肩膀。
    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正不知道如何是好，人已经被白皓搂住肩膀带到了一边。余欣恬非常不满自己被他这样亲昵地搂着，她稍稍抗拒，白皓马上厉声警告：“别动。”
    余欣恬果然不动了，他把她带到人少的地方，低着头与她的披肩作战。有人向这边看过来，余欣恬觉得多呆一秒都是煎熬，低声问：“好了没？”
    白皓突然松手，“没办法，勾得太死，恐怕要把你的衣服弄破了。”
    他嘴角一抹坏笑，余欣恬心想怎么不是把你的扣子给扯下来！但这话她不敢说，俩人离得很近，她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陌生的气息，这让她很不舒服，索性动手脱掉披肩。
    身高悬殊，白皓配合着躬了躬身体方便她动作。这样姿势看起来更加的暧昧，余欣恬一着急，手上的力道没有控制好，右手直挺挺地捅了过去，恰好撞在白皓坚毅的下巴处。披肩顺利脱掉，她马上跳开。
    白皓一声闷哼，“你故意的吧！”
    余欣恬不动声色地揉了揉自己发麻的拳头，憋住不说话。
    白皓将她的披肩从扣子上扯了下来，要还给她的时候却迟疑了下，微眯着眼，目光从她胸前扫过。
    余欣恬猛地低头，看到自己胸口呼之欲出的一片白嫩的皮肤，她下意识地用手遮住，气恼地还击：“你也是故意的吧！”
    白皓这才将披肩还给她，要笑不笑的：“明明是你自己要脱。”
    余欣恬被他一句话噎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展开那件披肩，果然被他弄破了，她沮丧地抱着披肩转身就跑了。
    她在洗手间里苦恼了半天。披肩破了不好意思再穿，可是这件衣服胸口实在太低，她性格本就保守，哪里可以忍受这个样子。正左右为难，突然包里的手机响了，一看却是个陌生的号码。她接起，里头传出一个懒懒的声音：“在哪？”
    余欣恬懵了一下，等辨别出这是白皓的声音，她马上挂断。捏着手机不知所措，这人怎么会有她的号码？
    发呆了一会，有人进来。那人穿着隆重，画着精致妆容，应该也是来参加晚宴的。余欣恬给她让道，那人却是打量她半天，“余小姐？”
    余欣恬愣了愣：“我是。”
    那人笑：“有位先生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那人递了盒东西给她，余欣恬狐疑着接过，说了声谢谢，那人说不客气，转身就走了。
    打开一看，发现居然是一盒别针，联系刚刚那通电话，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做的。余欣恬却忍不住阴暗地想，他会这么好心？
    但又想，怎么都是他惹出来的事端，他是在弥补过失。尽管心里很不是滋味，余欣恬却不打算跟自己过不去。对着镜子研究半天，在腋下不明显的地方加了两枚别针，虽然这样很不舒服，但最起码不用太担心春光乍泄了。只是可惜了她那件可怜的披肩就这么报废了。
    做好这一切，她整理了着装才出去。出来的时候没有看到白皓，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出门前没吃什么东西，这会也有些饿了，余欣恬一个人到了自助餐区，要了一块蛋糕和几样水果，端着餐盘寻找位置。她其实还是担心别针别得不紧，走路的时候小心翼翼。低头看了一眼别了别针的位置，突然眼前人影一晃，鼻尖钻入一股浓香。她抬头，看到眼前的丽人，惊艳。
    秦暮熙将她上下打量，才说：“你居然也会出现在这里。”脸上的鄙夷毫不掩饰。
    余欣恬不明白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被她看得不自在，也就忘了跟她打招呼。只是冲她点点头，绕过她想走，秦暮熙却挡住了她的去路。
    余欣恬不解地看着她，“秦小姐，有事？”
    秦暮熙冷哼一声：“没发现你有什么特别，凭什么……”
    莫名其妙的半句话，发现对方眼神不善，余欣恬不敢轻举妄动，打算原路返回，秦暮熙突然扳住她的肩膀，“不许走！”
    “嘣”的一下细微的声响，余欣恬暗叫糟糕。身体被秦暮熙大力扳了过去，余欣恬“啊”了一声，手上的餐盘掉在了地上。地毯很厚，东西掉在上面没发出多少声响，惊呼声倒是把其他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腋下那一处皮肤被锋利的别针刺了进去，余欣恬眉头深锁，被人抓着却不敢乱动。秦暮熙见她面露痛苦，更是气恼：“装什么可怜！”有人看了过来，她又突然放手。
    余欣恬眼眶湿润地看着她，一脸莫名：“秦小姐，我到底怎么得罪你了？”腋下皮肤钻心地疼，她丝丝抽气。
    秦暮熙倒也直接，冷眼看着她：“没怎么得罪，就是看你不顺眼怎么了？”
    余欣恬语塞。反正都是惹不起的，她打算息事宁人，秦暮熙却又将她的手反扭了过去，余欣恬再也憋不住，大叫一声，眼泪应声而落。
    秦暮熙气得鼻子都歪了：“做戏给谁看？”
    余欣恬泪眼朦胧地看着她：“你放开，我受伤了！”
    秦暮熙哪里信，这里耳目众多，她要把她拖到外面去，余欣恬忍痛反抗：“秦小姐，你……”
    “怎么了？”身体的另一边被另一人扯住，余欣恬痛得死去活来，她看向那人，又气又恨，欲哭无泪。
    白皓见她的痛苦不像是装的，依旧提着她的一条胳膊，面部表情看着秦暮熙：“你这是做什么？”
    秦暮熙见到白皓现身眼睛就完全移不开了。白皓也在看她，只是眼神有些冰冷，“放手。”
    秦暮熙怔怔的，倒是听话的松开了手。
    余欣恬从牙关里挤出几个字：“你、也、放、手！”
    白皓还以为自己幻听了，低头看她，发现了她腋下衣衫上的血迹。他皱了下眉头，非但没松手，而是扶着她快速往外走。留下秦暮熙在原地，眼神阴狠地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余欣恬生怕一挣扎伤得更重，闷声说：“遇上你准没好事。”
    白皓像是没听见，径直将她拖到了阳台外面。他提着她两条手臂，看她腋下的血迹，嘲讽：“没见过这么笨的人。”
    他的眼神放肆，盯着她隐秘的地方不放，余欣恬胸口一阵恶心，莫名的恨意汹涌而出，脑袋一热，她低吼：“你滚！”
    白皓被她吼得一怔，眼睛慢慢眯起，却发现手里的人颤抖得厉害，嘴唇被她咬得泛白。白皓不怒反笑，在她目光注视下快速除了她腋下的两枚别针。
    余欣恬被触到痛处，哼了哼，白皓已经将她放开。她两条手臂紧紧夹在身侧，痛得眼泪差点流出来，被她强逼了回去。愤恨地看着眼前的人，不愿意同他独处，她转身要走，手腕却被他攥住。
    不等她出声，白皓警觉，低声说：“有人。”
    余欣恬被他神秘兮兮的样子迷惑，凝神细听，果然外面有人在说话。厚重的落地窗将阳台和大厅格开，此时他们身处阳台外面，窗帘另一边有男女在亲热，帘子随着动作荡起了波纹，掀起的一角露出穿着高跟鞋的女性的脚。
    如果这么贸贸然闯出去，双方都会尴尬吧……余欣恬一迟疑，就听到了不该听的内容。
    “我还不怎么会开车，你要不要教教我？”女人撒娇。
    “不怎么会开车你就敢上路？你们交警大队的人胆子挺大啊！”
    余欣恬一听这声音就认出了是丁亦宇，下意识地看向白皓，却见他也同样在看她，她马上移开视线。
    “讨厌，我才刚上班没多久，哪里知道这些规矩？”女人嗔道。
    丁亦宇说：“不知道？不知道那我现在告诉你……”声音低了下去，男女暧昧的喘息钻入耳膜。
    余欣恬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想偷偷出去却被白皓拉住了手，他投给她一个似是而非的眼神，表情严肃。余欣恬鬼使神差地停住，挣脱了他的钳制。
    外面的男女厮磨了一会，丁亦宇又说：“你这工作我记得之前谁跟我提过，人都已经定好了，怎么后来换成你了？”
    女人哼了一声，“你说那姓余的？我表姐说了那人就一个土包子，她也配！”说话时候的语气何其相似，余欣恬不由自主地联想到那张美艳的脸，跋扈的，轻蔑地睥睨着她。
    丁亦宇大笑，“你表姐现在有能耐了。”
    女人佯怒：“不许说我表姐坏话！”
    “好好好，不说她坏话，那我做点坏事总行吧。”
    “讨厌！”
    余欣恬忍无可忍，不顾身体的疼痛猛地扒开窗帘走了出去。外面的俩人被突然袭击具是吓了一跳，女人拧眉表示不满：“你谁啊，居然偷听？”
    余欣恬不语，脸色阴沉地盯着那女人。窗帘“呼啦”一下被人拉开，白皓气定神闲走了出来。
    丁亦宇瞅见他俩，突然暧昧地笑了起来：“哟，原来是咱们坏了人家好事。”招呼也没打，搂着正在闹脾气的女人走了。
    远远的飘来那女人气呼呼的声音：“谁啊这是，凭什么我们要走？”
    丁亦宇模棱两可地说：“包子也是有尊严的。你就别气了，咱们换个地方。”
    第20章
    直到丁亦宇他们已经走远了，余欣恬还傻傻地站在原地。感觉有人靠近，她低声说：“不要碰我！让我一个人静静。”
    她转身，发现白皓只是移了一下脚步，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简直无地自容，她低着头脚步匆匆地离开。
    白皓看着她离去的方向，表情莫测。
    余欣恬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这里面的气氛，还有一些人，她都极其的抵触和不适应。想起莫谦，她给他打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她心想说不定他已经跟白梨走了。那也没什么，她完全可以理解。
    又是一身狼狈，余欣恬打算自己打车回去。走着走着，却在空旷的走廊里发现了莫谦。
    他靠在柱子上，不知道看着什么出神。脚步声惊动了他，他回头看到余欣恬，再自然不过地问：“结束了？”
    余欣恬摇头：“才刚开始。”他脚下是一堆零落的烟头，她微微惊讶，“你抽烟？”
    莫谦无所谓地笑笑：“烟瘾犯了，顺便出来透透气。”
    “你是心情不好吧……”
    莫谦看了她一眼，连笑容也懒得伪装了，苦着脸说：“是啊。又被拒绝了。”
    “……”余欣恬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她说她喜欢成熟的，她觉得我幼稚，还说我们只能做普通朋友。真伤人。被她第一次拒绝都没有这么难受。”他喃喃自语，侧脸看上去很落寞。余欣恬有那么一刻怀疑他会哭，转眼又见他笑起来，“朋友也挺好，最起码她不会躲着我，我还是有机会的。”
    这莫谦还真是够执着的，都被拒绝了两回了，居然还这么的……该说他够坚持，还是说他傻？余欣恬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发表任何意见，最后弱弱地说：“加油。”
    莫谦眼睛陡然一亮：“你也觉得我有机会？”
    “……”她不会撒谎，情绪也不怎么懂得掩饰。
    莫谦顿觉沮丧，这让余欣恬多多少少有些愧疚。但莫谦有一点很好，就是够乐观，他自言自语：“我对她是真心的，我就不信……”他发了狠，却是说到一半就打住，眼睛看向亮堂堂的宴会大厅，落寞又摆在了脸上。很久很久，才听他说，“走吧。”
    余欣恬担心这么早就走会给莫谦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但莫谦现在没有心情顾得上其他，过来拉她：“你陪我去喝一杯。”
    “呀——”
    “怎么了？”莫谦不知道她受伤的事情，刚刚动作也有些粗鲁，听到她喊疼，马上松开手。
    余欣恬脸上微赧：“没事，一点小伤。”
    莫谦终于发现她姿势不大对劲，两条手臂僵硬地摆在身体两侧，脸上忍着痛表情不大自然。他关切地问道：“伤到哪了？我看看。”
    他又要来抓余欣恬的手，余欣恬忙跳开，有些难以启齿：“真的没事，你只要不碰我就行。”
    莫谦微怔，倒是听话的没有再碰她。“刚刚伤的么？流血了没？”
    “一点点……”余欣恬只回答了后一个问题。
    “那真不能喝酒了，我看你挺难受的，要不要去医院包扎一下？”莫谦不知道她伤在哪里，探究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扫来扫去。
    余欣恬忙说：“不用了，真的只是小伤，我回家处理一下就行了。”
    莫谦想了想，最后妥协：“那行，我送你回去。”
    余欣恬这次也没矫情，乖乖上了车。心里还是有些内疚的，莫谦刚刚才受了情伤，他自顾不暇，却反过来关心自己。
    莫谦开着车，说：“都怪我，刚刚不应该丢下你离开。”
    这样一来余欣恬心里更是过意不去了：“真的没事，你不用自责。”
    路过一个药店的时候莫谦突然停了下来，他下车，一分钟不到就又出来，将一包东西递给了她，解释说：“我也不知道你伤得严不严重，这里有创口贴和止血的药，绷带我也买了些，你回家慢慢弄，实在不行就去医院，别忍着。”
    余欣恬小心翻看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她微张着嘴：“不用这么多。”
    莫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反正备着总是好的。”
    余欣恬心里小小感动了一把，看着他，轻声说：“谢谢你。”
    “都说了不用跟我客气，要不是因为我把你——”
    “做你女朋友肯定很幸福。”
    余欣恬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成功堵住了莫谦的嘴，他笑容敛了下去，忙转移视线。余欣恬知道触及他伤心事，又轻声说：“我说的是真的，我跟你不算熟，你却这么为我着想，你千万要相信自己，你很好！”
    她生怕莫谦不相信似的，吐字清晰。莫谦看了她一眼，突然笑开：“我跟你不算熟？”
    他揶揄的话扫除了一切阴霾，余欣恬腼腆一笑，倒也没再说什么。
    莫谦将她安全送到了家，天色已晚，余欣恬让他小心开车。莫谦一定要看着她进去才肯离开，余欣恬已经转身，却又绕了回来，躬身对着车里的人说：“不开心的话随时可以找我，今天我不能陪你喝酒，等哪天伤口好了，我随时奉陪。”
    “行吧，你赶紧进去。”
    余欣恬这才放心离开。
    家里静悄悄的，余欣恬拖着一身疲惫进了浴室。洗澡的时候忍不出想骂人，腋下的皮肤模糊一片，小小的针眼，周围一圈乌紫，她用冷水洗干净血渍，匆匆洗了个战斗澡。出来之后擦了些药，这才躺下。
    如果不是被电话吵醒，她估计能睡到自然醒。
    余欣恬睡眼惺忪拿过手机，看到是莫谦来电，清醒了一半。
    莫谦说：“今天一起吃个饭吧！”语气轻松平常，听上去心情不错。余欣恬想到昨晚种种，一时愧疚，又加上她信誓旦旦说的那番话，也不好拒绝。
    见面之后莫谦开玩笑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应该多吃，你说对不对？”
    他笑嘻嘻的，余欣恬瞧不出他是悲是喜，只能干笑两声。
    莫谦倒是体贴，顾忌她的伤口，带她去了一家素食餐厅。餐厅环境很好，夏天在这样的环境下吃饭倒是挺惬意的。
    莫谦把点菜的活交给了她，余欣恬一看菜单，发现虽然都是素菜，但是价格一点也不便宜。她只好捡了最便宜的开始点，莫谦见了就说：“你不用给我省钱，反正挂的是我哥的账。”
    余欣恬讪笑，最后菜单交到他手上。莫谦倒是痛快，随口报出几个菜名。服务生拿着点单下去了，还没上菜俩人随便聊了几句。起先莫谦有说有笑的，突然表情凝滞，目光也被锁住。
    余欣恬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了前面那桌的人。
    白梨正对着他们的方向，眉飞色舞地说着话，她前面还坐着一个男人，背对着看不清长相。
    莫谦盯着那个男人的背影，仿佛要盯出一个洞来。余欣恬暗道不好，却见他已经站了起来，径直朝着白梨那一桌走了过去。
    白梨看到莫谦走来，倒是挺惊喜的：“你也来这里吃饭？”她笑得没心没肺，像是感觉不到莫谦的怒火一样。
    莫谦将目光从她脸上转移到她面前的男人身上，看清了对方的脸。清隽沉重，很是淡定。男人冲他点头致意，莫谦面色不渝，指着他质问白梨：“他就是你口中的成熟男人？你就喜欢这样的？”
    白梨花容失色，噌的一下站起来，低声喝斥：“莫大头，你瞎说什么！”她眼神不安地快速看一眼对面的男人，只见男人和煦地笑，波澜不惊。白梨却说，“那个，丁亦宸你刚刚不是说要上厕所？”
    丁亦宸一动不动，白梨一急，直接拉他起来，推了推他沉沉的身体：“你快去啊！”人就这么莫名其妙被她推走了。
    莫谦脸色阴郁地看着丁亦宸离去的方向：“你喜欢的人是不是他？”
    白梨不停地给他使眼色，低声说：“你有病啊，大喊大叫什么？”
    莫谦一脸受伤地看着她。
    白梨意识到自己言重了，马上噤声。眼睛不知道看哪里，视线扫过来，她发现了不远处站着的余欣恬。
    余欣恬不等她出声就讪讪地说：“我也去下洗手间，你们慢慢聊。”简直像是躲避。
    洗手间出去的地方是个休息区，面对着一个喷泉。她坐了下来，默数着时间。
    另一边有人在打电话，余欣恬看了一眼，发现正是刚刚跟白梨在一起的丁亦宸，她觉得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丁亦宸没发现她，专心打电话，声音很清晰。余欣恬原本想走，却不小心听到了某些字眼，脚步硬生生顿住。
    “阿皓，上一次你给我的那包迷药我看了。”
    “这种迷药里面有一样新型的成分，暂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很难察觉，就是因为那种新型的成分所以药性很猛。你上次说你朋友误食了，除了性交或通过别的方式纾解，我想不出有什么解药可以控制。”
    “还有，另外的那包粉是怎么来的？兄弟我可提醒你，那东西千万碰不得，我已经销毁了……”
    那些不好的记忆又被重新翻了出来，让余欣恬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迷药，性交，白皓……她手脚冰凉，身体不受控制地后退，却不小心碰倒了一个木艺装饰灯。
    响声惊动了丁亦宸，他收线，发现了余欣恬。余欣恬像是见了鬼一样，惊恐着转身跑了。
    第21章
    余欣恬跑出来的时候莫谦和白梨已经陷入冷战，俩人面对面站着，看对方的眼神都是恶狠狠的。她的出现成功打破了冷战，莫谦惊见她脸上苍白，忙问“怎么了？”
    余欣恬摇头。
    “不舒服么？”白梨也问。
    白梨的脸稚嫩，有些可爱的婴儿肥，跟那人不大像，可余欣恬却忍不住去想，不能直视，她别开了头：“没事，可能是吃坏肚子了。”
    “可我们的菜还没上来。”莫谦提醒她。
    “可能是太饿了……”余欣恬已经语无伦次。
    莫谦见她脸色实在不好，只好暂时搁下跟白梨的矛盾，拉着她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不一会丁亦宸也出来了，经过他们这一桌的时候不经意地看了一眼。余欣恬整个人都僵硬了，低下了头。
    整顿饭吃得很不开心，莫谦一直怨念地盯着白梨那一桌，尤其是盯着丁亦宸的背影不放。而余欣恬却心事重重，有一口没一口的食不知味。
    白梨那桌结了账要走，莫谦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余欣恬也没什么心情吃了。
    莫谦堵住了去路。
    见来者不善，丁亦宸偏头问白梨：“需不需要我回避？”
    白梨勾住他的手，扬声说：“不必了！”她将莫谦撞开，看也不看他一眼，跟着丁亦宸一起离开。
    余欣恬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过来碰了碰脸色阴沉的莫谦，“人都走了。”
    莫谦这才恍惚回神。出来之后他一个劲地道歉：“真是糟糕，下一次再请你好好吃一顿。”
    余欣恬满腹心事，敷衍着“嗯”了一声。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态度不对，忙说：“不是的，饭菜挺好吃的。”
    “什么？”莫谦的反射弧也很长。
    周一上班，余欣恬没见到莫谦，不禁为他担心。午餐前她给他打了个电话，却一直关机。她不得不放弃，坐在自己位置上发了一会儿呆。座机电话响的时候她被吓了一大跳，匆忙接起。是莫礼的内线电话，说有事找她。
    余欣恬挂了电话之后仍惴惴不安，怎么可以上班的时候走神？她一面走向总经理办公室一面暗骂自己，到了门前，深呼吸一口气，敲门。
    “进来。”
    她推门而入，“莫总。”
    莫礼合上文件，对她说：“黄秘书晚宴那天喝多了，这会生病在家休息，这几天她的工作你暂时接替一下。这是跟咱们有合作的几家公司的资料，联系他们的负责人，帮我预约好时间。”
    余欣恬心想难怪今天没见到秘书，原来是生病了。她接过材料，问：“您还有什么吩咐？”
    “没别的了，慢慢来，你先出去吧。”莫礼说。
    “好的。”余欣恬退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座位，她先是把那些公司的材料认真看了一遍，拿出笔记本记下各公司的联系方式。公司最近投资酒店餐饮服务这块，之前她也了解过一些，但总经理的日常进程一直是秘书在安排。
    生怕出什么纰漏，余欣恬想了想，硬着头皮给黄秘书打了电话。秘书在休息，但是手机很快就打通了，余欣恬先是表达了歉意：“真是不好意思，这个时候还要打扰你休息。”
    黄秘书猜到她的用意，将一些事情交代给她并耐心解答她的问题。末了，余欣恬让她好好休息，这才挂了电话。
    认真做事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余欣恬一看其他人都去吃饭了，她收拾好桌面也正准备去食堂，却发现莫礼提着公文包走了出来，径直到了她眼前，将公文包地给她了她，“一会要去见个重要的客人，你跟我一起去。”
    余欣恬受宠若惊，接过公文包，“好。”
    她是第一次跟着莫礼出去应酬，既紧张又兴奋，谨言慎行。
    莫礼问她：“会不会开车？”
    余欣恬愣了愣，才说：“不会……”
    “以后最好会。”
    余欣恬暗暗松了一口气，“是。”
    莫礼亲自开车，余欣恬如坐针毡，暗暗后悔自己当初上学那会怎么没去学车。她胆小，方向感不强，所以当别人都跟风一样去学车的时候，她却敬而远之。现在环境大不同了，她思忖着哪天有时间了找个驾校去学一下。
    约会的地点居然就是昨天莫谦带她吃饭的地方。莫礼带着她拐来拐去，到了里面的雅间。约的人还没到，莫礼嘱咐她说：“一会少说话多做事，要随应变。”
    余欣恬称是，感激地看了眼莫礼。莫礼肯这么悉心提点多半是因为卓越的缘故，她暗暗记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要犯错。
    约莫五分钟之后有人敲门，余欣恬忙站起来去开门，她脸上攒足了笑容，却在看到那人的脸笑容僵在了脸上，不尴不尬。
    白皓看到她也是微微惊讶，但也只是一瞬间。莫礼迎了出来，与他握手：“白总，幸会幸会！”
    怎么会是他？余欣恬身扶着门把手不知所措。
    “小余，还不快过来给白总倒茶。”
    余欣恬猛然回神，挪步过去。她知道白皓的眼睛正肆无忌惮地盯着她，越是这样她的头埋得越低。她半蹲下来，拿起了茶壶，有些沉，她控制住不让自己发抖。倒好了两杯茶，突然听到那人说：“这里一共三个人。”
    余欣恬手一抖，茶水洒出去一些。她假装镇定地又去拿另一个茶杯，倒好之后，先给白皓递了过去。
    她低着头，将茶杯高高举起。从白皓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的齐刘海，还有刘海掩盖下的长长的微微颤抖的睫毛。他接过，手指尖一碰到她的，她马上松手。
    白皓看着她抿一口茶：“好香。”
    余欣恬白了他一眼，他的笑容实在可恶，她又匆忙低头。给莫礼递茶，她自己蹲在那里，看似毕恭毕敬。但那人的声音无孔不入，“你跟我一个朋友一样奇怪，到这里只会点茶，白瞎了这里最有名的清酒。”
    莫礼哈哈大笑：“我是上了年纪多少有些克制，喝茶就当养生。白总要是觉得乏味可以来一盅，只是莫某以茶代酒，希望白总不要介意。”
    白皓淡笑，放下了茶杯，“一个人喝酒没意思。”
    莫礼看了一眼余欣恬，说：“我已经戒酒多年了，白总实在想喝，我这小助理可以陪您！”
    余欣恬面露惶恐，猛地抬头。却见白皓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抿了抿唇，却说：“算了，她不会喝。”
    “哦？小余你不会喝酒？”
    余欣恬尴尬一笑：“实在抱歉，我一碰酒就醉，也不知道为什么。”
    莫礼嘀咕着：“要是我那秘书在就好了，她酒量好。”突然又说，“白总怎么知道我们小余不会喝酒？”
    余欣恬笑容马上凝固。
    白皓不答，看着她的时候一副“我就是知道你不能喝”的表情。这人眼神太过灼热，茶凉了，她低头为俩人续杯。
    终于谈到了正事，莫礼听说了白皓要做度假村的方案，想趁机寻找合作机会。余欣恬插不上话，但也不敢分神，倒茶的同时时刻保持警惕。
    “你这小助理性格挺安静的，蹲了这么久也不吭声，腿该麻了吧？”白皓突兀地说。
    他们的谈话已经接近尾声。
    余欣恬才不会认为这人这么好心，低着头继续手里的工作，却发现没水了。旁边烧水壶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她站起来要去拿水，突然起来得太猛，眼前一黑，脚也麻了，她身体一晃，手臂被人牢牢扶住。
    余欣恬不动声色挣开他的手：“谢谢。”白总两个字她愣是叫不出口。
    她简直是跟自己较劲，虚晃着去拿热水，手已经够到了壶耳，提起来的时候脚步却乱了。脚都不像自己的，又酸又麻，她只知道不能松手，身体歪歪斜斜完全不受控制，滚烫的开水洒在手背上，她“啊”的一声，不得不松手。
    更糟糕的是，水壶朝着白皓飞了过去，余欣恬忘了自己的痛，只知道睁大双眼。
    白皓眼疾手快将水壶推开，身体向后退，却还是无可避免地遭了秧，胸前衣襟被洒出来的开水晕湿了一大块，他隐忍着不发，死死地盯着余欣恬。
    莫礼哪里料到转眼的功夫就发生这样的事故，忙过来查看白皓的伤势：“白总，烫到了没？”他欲撩开白皓的衣服，却被他格开了手。
    莫礼责骂：“小余，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还不快给白总道歉？”
    余欣恬却像是听不明白一样，站在那里像是被吓着了。
    莫礼一个劲地道歉，抽出纸巾要为白皓擦拭干净，又被白皓格开。白皓冷冷地说：“莫总，今天就先到这吧。”
    莫礼见他要走，顿时急了。但这会不是谈工作的时候，他瞪了一眼余欣恬，跟着白皓身后小心伺候：“白总，您到底要不要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手机铃声终于把余欣恬的神智唤了回来，她忙将手机递给了莫礼。莫礼哪有功夫理会这些，但他一看来电显示又不敢挂电话，说了声抱歉就到一边接听。
    白皓突然将余欣恬扯了过来，说：“去医院，她陪着就行。”
    这话莫礼听到了，打电话中也不忘回应白皓，“那小余，你赶紧陪白总去医院看看，留点心！”
    白皓像拎小鸡一样将她提了出来，出了大门才将他松开，冷冷地看着她：“你怎么回事？”
    余欣恬剜了他一眼，脱口而出：“烫死你才好。”但这话怎么听怎么都显得幼稚，像是在赌气。
    白皓被她逗乐了，“说吧，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余欣恬见不惯他这幅无所谓的样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愤声说：“那天晚上就是你给我下药！我都听到了！”
    白皓皱眉：“你听到了什么？”
    “丁亦宸跟你的通话内容，药是你给他的，你一直在骗我！”
    白皓像是在回忆什么，眉头皱得更深。想通了之后，他说：“药不是我的，我还不屑于骗你。”
    “你觉得我会信？”
    “那不重要。”白皓突然抓住她两条胳膊，冷声说：“你想用开水烫死我未免太蠢，还有，麻烦你搞清楚现在的状况，你今天这么一闹把我一笔大生意给毁了，这笔账你打算怎么算？”
    距离近，余欣恬不小心瞥见他领口红了一片，她一时慌神，被他捏痛了，她低呼。
    白皓又说：“你做这些不就是想引起我的注意？我成全你，从今天开始休想我会轻易放过你！”
    余欣恬见他眼神狠戾不像是开玩笑，她惊叫：“你，你无赖！”
    白皓不怒反笑：“我无赖？是谁整天揪着下药的事情不放？是谁冥顽不灵认定是我下的药？说到无赖，恐怕没人比得上你！”
    第22章
    这人简直就是强词夺理！余欣恬气得浑身发抖，手腕很疼，她看了一眼，发现已经红了一圈。然后她又狠狠地盯着他，有骂人的冲动，却只是动了动嘴巴，忍着。
    白皓怎么感觉她随时都要跳起来咬他一口？他放开了她，倒不担心她会跑掉。整理一下袖口，平复气息。
    余欣恬揉了揉被他捏疼的手腕，胸口剧烈起伏着。白皓瞥了她一眼，像是叹了口气：“你说你累不累？”
    余欣恬气鼓鼓地说：“那天我听到丁亦宸给你打电话，他说药是你的，还提到了那晚上我昏迷的事情……”
    “他亲口说药是我的？”
    “不是。”
    “那是什么？”白皓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余欣恬瞪了他一眼，不语。总不能说自己是从那些模糊的对话里猜测出来的，可哪有那么凑巧的事情，联系每句话的内容无不跟她那晚上被下药的事件完全一致。
    白皓走近一步，“怎么不说话，他说了什么你就认定一切都是我做的？”
    余欣恬张了张嘴，不知道如何反击。他靠的近她就紧张，太阳晒得她有些晕乎乎，拉开了距离，她闷声说：“你别想再骗我，你就是因为愧疚，不然你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浪费口舌解释这么多。”
    白皓默了默，就这么看着她。他眼里哪有一丝愧疚？余欣恬也不知道是不是说中了，她捏了捏手心，发现全是汗。
    白皓却说：“跟我来。”
    余欣恬不明所以，脚步没有移动分毫。
    白皓回身看着她，“你不就是想要找人对质？丁亦宸是市医院的大夫，这个时间点过去，他或许在休息。”
    余欣恬愣了愣，白皓已经转身，她才想起来要跟上去。
    这是她第三次坐白皓的车。第一次的时候屁股还没坐热她就跑了，第二次是他作为伴郎去她家楼下接她。这已经是第三次，余欣恬上车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想起那时候他来接她说过的话，鬼使神差地拉开了前门。坐到了前面的副驾驶座上，默不作声系好安全带，目视前方，脸上一派安详。
    白皓也是不发一言，驱车前往市医院。
    整个过程气氛尴尬到了极点，余欣恬不会像上一次那样冒虚汗，但她浑身绷得直直的，感觉这么装下去自己腰都快断了。就在她决定放弃伪装的时候，车子已经抵达目的地。
    余欣恬跟在白皓后面，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追上他。偶尔给推车让路耽搁了时间，等她抬眼的时候白皓却已经不见了踪影。她心一晃，朝前跑去。
    那人却懒懒地站在走廊尽头，挺拔的身姿很是显眼。余欣恬把心放了回去，小喘着跟上。白皓却没耐心等她，转眼又消失在了拐角。
    也没指望这样的无赖会特地停下来等她，余欣恬倒不担心他会不见了。慢吞吞走过来的时候白皓嫌弃地说：“还是这么慢。”
    这话听着熟悉，前不久他才这么说过她。余欣恬懒得跟他辩论，坐在休息椅上已经是气喘吁吁。她中餐没吃，猛地坐下来的时候眼前一黑，晕眩感强烈袭来，她觉得恶心，捂住胸口干呕了一声。
    余光瞥见诊室门口走出来一个穿白大褂的，但她这会难受，无暇顾及。听到那人说：“你今天这么闲？”
    “带了个人过来看看。”白皓模棱两可地说。
    听出了先前那人的声音，余欣恬抬眼看过去。刚好白皓也看过来，俩人视线相撞，余欣恬想躲，他却已经先移开。“你还忙不忙？”他问丁亦宸。
    丁亦宸看了余欣恬足足三秒，又看向白皓，有些费解：“上我这来看病？”他觉得不可思议，不由得又看了一眼余欣恬，脸上微微惊讶。
    余欣恬注意到他胸前的标志牌，看到“妇产科主任”这几个字时她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她猛地看向白皓，那人却不咸不淡正看着她。
    诡异的僵持着，这时有个护士匆匆忙忙跑过来：“丁医生，306号房的病人刀口有些感染，您赶紧去看看！”
    不等丁亦宸开口，白皓就说：“你先去忙。”
    丁亦宸一刻也不敢耽搁，跟着护士走了。
    余欣恬等那阵晕眩过去了，她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你刚刚怎么不解释？”
    “解释什么？”
    余欣恬憋红了一张脸，愣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低垂着眼像是在害羞。
    一个阴影罩了过来，余欣恬鼻尖嗅到一股清冽的气息，她抬眼，正对上白皓带着研判的眼神：“不舒服？”
    还轮不到他好心，余欣恬嘴犟：“没有。”
    白皓随手指了指门牌，“这里是妇科门诊，你刚刚那个样子，干呕，你让别人怎么不去瞎想？”他戏谑着说。
    “你！”余欣恬气结，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想起此行来的目的，她又折了回来，结果额头硬生生撞上了白皓的胸膛。她闷哼。
    白皓将她扶稳，“走吧，丁医生很忙，只怕没功夫搭理你。”
    余欣恬怒极：“那你还带我过来？”
    白皓微微皱眉，“麻烦你有点良心，我被你泼了一身的开水，刚刚又被你撞了一下胸口，我是伤患，你老板是怎么交代你的？”
    莫礼让她跟他来医院看看……抬出老板余欣恬的气焰就被压下去了。正犹豫不决，突然她手机响了，一看居然是莫礼来电，她的心抖了一下，去旁边接电话：“莫总。”
    她故意离白皓远远的不想让他听到内容，莫礼问她关于白皓的伤势，余欣恬哪里知道他伤得重不重，远远看过去见他一派轻松，她凭主观判断说：“应该没事……”
    莫礼却抠字眼：“应该是什么意思？你们现在在哪？我马上过去。”
    余欣恬一听就急了，“莫总您别过来了！我们刚刚看过了，医生说了没事……”
    “最好没事！小余不是我说你，看你平时挺细心，今天怎么可以这么粗心！得罪了白总你知不知道后果有多严重？”
    莫礼气得不行，嗓音很大，余欣恬一直道歉他才渐渐平息怒火，最后说：“你自己小心应对，可不要再给我惹麻烦！”
    余欣恬冷汗都出来了，一个劲地保证：“您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挂了电话，余欣恬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到一道异样的目光，她猛地看过去，就撞进了白皓深不见底的眼眸里。她握着手机不动，却听到他说：“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挂号？”
    余欣恬心有不甘，但又不敢违抗。
    好在星期一人不是太多，挂号完了陪他去到皮肤科，余欣恬想守在外面喘口气，却被白皓硬拉着进去，他理直气壮地说：“你自己干的好事现在不敢面对了？”
    “……”
    他开始解扣子的时候余欣恬忙撇开了头，听见他一声轻笑。紧接着听到女医生的惊呼：“天啊！怎么会这样？开水烫的吧？”
    余欣恬偷瞄了一眼，不小心就看到了他赤裸的胸膛，视线却移不开。他胸前大面积的皮肤通红一片，红白相称显得很恐怖。余欣恬心虚，垂下了眼，却看到了他结实的六块腹肌，她马上闭眼。
    女医生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大抵就是让白皓注意不能碰水，最后开了些外用的药膏。
    “你这女朋友怎么当的？他都烫成这样了也不早点带他过来。”余欣恬听得最清楚的就是这句，也是最吐血的一句。
    余欣恬看了那女医生一眼。瘦的脸，嘴尖，面相不讨喜，眼神也不好。中年妇女了还这么花痴，对同性完全没有半点友善之情。这女医生要是知道他的伤就是她制造出来的，指不定要批斗她。
    女医生见她爱理不理的，硬邦邦地说：“记得伤口不能碰水，你男朋友洗澡你得帮着才行。”
    这都是什么医院！余欣恬无语，涨红着脸拿了药方当先走了出来。听到身后白皓压抑的笑，她更是气恼，跑得更快。
    这回换做她在前，而他在后。到了他车前，余欣恬停住，将药递给了他：你的药。”没有打算上车的意思。
    白皓没接，半真半假地说：“你说我要不要给你们老板提个意见，让你照顾我，直到我伤口好全为止？”
    余欣恬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白皓却笑了，“开玩笑而已，别紧张。”他接过那袋药，开门，上车，这次难得的没有再刁难余欣恬。
    直到他的车子扬长而去，余欣恬才彻底松了一口气。给莫礼打电话汇报情况，有些心虚地说：“莫总，白总已经回去了，伤口没有大碍，您请放心。”
    莫礼也是松了一口气，让她早点回家休息。
    医院离她家不远，原本可以提前下班是件挺开心的事情，而余欣恬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她掐了掐自己的面皮，兀自气恼。跟这人仅仅呆了半天，她居然撒了两次慌。
    但她似乎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不是说要来找丁亦宸对质？结果她跟丁亦宸半句话也没说上。明明跟那人就是水火不容，怎么反而她要一直顺从他任他摆布，甚至到最后她还有一丝丝愧疚？
    她想她绝对是饿傻了……
    第23章
    “小余，你进来。”
    余欣恬昨天晚上胃疼得要死，导致她睡眠严重不足，上班期间频频打瞌睡。突然听到莫礼的怒吼，她立刻清醒了，战战兢兢走了进去。
    莫礼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你昨天是不是又把白总给得罪了？”
    余欣恬心里咯噔一下，心想除了泼了他一身开水，撞了他胸口的伤患处，偶尔还一下嘴……她还算顺从，怎么会把又他得罪了？她想不明白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试探性地问：“莫总，出了什么事？”
    “出了什么事？白总刚刚在电话里拒绝了跟我们合作。之前明明跟你说的好好的，你说你怎么可以把开水泼到他身上？现在好了，人家恼了，一大笔生意就这么毁了！”
    莫礼这是真生气了，一改平时对她和善的面容。余欣恬不敢抬头，细声说：“对不起，可我真的不是故意……”
    莫礼毫不留情地打断她：“不管有意还是无意，现在白总生气了，你说怎么办？”
    她哪里知道怎么办……莫礼正在气头上，只怕说多错多。而且关于白皓的任何话题，她都本能地排斥。见她低着头不吭声，莫礼声音放低了些：“我原本以为你做事挺稳妥的，没想到……”
    话只说了一半，听到莫礼一声重重的叹息，余欣恬心却“突的”跳了一下，抬起了头，眼神却有些闪躲。她咬了咬唇，想说什么却又忍住。
    莫礼突然眯起眼睛，不确定地问：“你昨天有没有好好跟白总道歉？”
    余欣恬心下一紧：“我……”
    莫礼哼了哼，突然说道：“这件事是被你搞砸的，如果因此对公司造成严重的损失，那么一切后果你自己承担！”
    余欣恬几乎将下唇咬破，头埋得越来越低。莫礼又看了她一眼，最后大手一挥让她出去。余欣恬带着沉重的心情走了出来，心里既委屈又无奈，像是被这突然的消息砸晕了，六神无主。
    她想起那天白皓说的话，原来他那天并非拿话吓她，居然真的不打算跟尚品合作。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不管起因是不是在她，余欣恬都难辞其咎。而且莫礼已经将一切过失归结到她身上，如果白皓真的不打算跟尚品合作，那么是否意味着莫礼一怒之下炒了她？
    越想越心越不安，趁着大家吃中饭的时间，余欣恬来到了天成公司。
    给人道歉她不是没做过，她性格向来隐忍内敛，很少跟人发生争执，稍稍有点犯错自己都会先妥协。可接下来要面对的人是白皓，她怎么可能对这个令她又恨又怕的人去道歉，甚至是低声下气的求他？
    来之前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可是到了天成公司楼下却又开始挣扎。她在楼下徘徊了将近一个小时还是没有进一步的举动，毒日头晒得她口干舌燥，后背的衣服也被汗水打湿了。她诡异的行为引起了保安的注意，大概是觉得她眼熟，保安朝她走来。
    余欣恬见状，忙低头匆匆走掉。
    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她下定了决心，拿出手机翻找。好在之前那个通话记录没有被她删除，她拨通了那个号码，听着忙音，突然心跳加速。
    很久都无人接听，都在她以为对方会拒接的时候，电话却接通了。通了之后却没有任何声响，双方都像在较劲一样。
    余欣恬深呼吸一口气，最先妥协：“白总，我是余欣恬。”
    “我知道。”白皓的声音听上去冷冷淡淡。
    “……”
    “不说话我挂了。”
    “别！”余欣恬忙阻止。那头倒是没有挂断，但她却不知道怎么开口。白皓这次也不催了，静静等待。那头没有声音，余欣恬更是紧张，她抹了抹额头的汗，咬了咬牙，“昨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嗯。”
    “……”她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地原谅。
    白皓又不耐烦了：“说完了？”
    “如果是因为我昨天的错，导致你取消了跟我们公司的合作计划，那么，可不可以再给尚品一次机会？”
    白皓在那一头嗤笑：“我就说怎么突然想通了肯服软，原来是有事相求。”
    余欣恬舔了舔唇：“你现在有没有时间，我想当面给你赔礼道歉。”
    “抱歉，没时间。”
    “……”就知道他没有那么好说话。
    半晌，白皓才说：“我在家，今天休息。”
    “……”
    “还有事？”
    “……没了。”
    余欣恬觉得无比沮丧，她哪里有什么资格跟白皓谈条件？这人只会一味地为难她，看她出丑，看她狼狈。如果真说到合作的事情，不知道他又会对她怎样的冷嘲热讽。在他眼里她算什么？难道求他一下他就会改变主意了？她还没那么天真。
    可是她要怎么面对莫礼？既然莫礼已经认定了全部过失都在她，那么她做什么都是徒劳。余欣恬无功而返，一面走一面忍不住自嘲，自己这么没头没脑地过来，低声下气说了那么多，却连白皓的面都没见着。
    真是流年不利。也罢，顶多就是丢掉一份工作，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有些辜负了卓越。纵然想开了，心里却还是千斤重。
    白皓却因为被她一通电话打乱了计划，他去试衣间换了衣服准备去公司，突然电话又响了。是以前一起玩过的一个朋友打来的，迫不及待地对他说：“皓哥不好了，丁家两兄弟打起来了！”
    白皓系领带的动作一滞，“在什么地方？”
    “就在宇哥这里！宸哥快要把宇哥打死了，你赶紧过来帮帮忙！”
    “知道了，马上就到。”
    白皓收线之后给丁亦宸打电话，却是一直无人接听。他又将电话打到了医院，是值班护士接的电话：“丁医生刚刚请假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白皓这才相信，拿了车钥匙出门。丁亦宸是跆拳道黑带，如果连性格温和的丁亦宸都忍不住要打人了，可想而知是多么严重的事情才逼得他出手。
    白皓火急火燎赶到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丁家兄弟已经休战，只是一个完好无损，一个挂彩严重。
    他反手关上了门，按下开关。房间亮起来，他看到丁亦宸冲他虚弱一笑：“你来了，让你看笑话了。”
    白皓看了看惨不忍睹的房间，皱眉：“到底是什么情况？”
    丁亦宸向他走来，表情有些凝重：“还记不记得上次你给我的那盒东西？今天我在家捡到了同样的东西，当时就觉得大事不妙了。”他微微露出痛楚，“阿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瞒了我这么久？”
    白皓表情有些微妙，一时没吭声。他不由得看向角落里狼狈的丁亦宇一眼，恰好丁亦宇也看了过来。
    丁亦宸重重叹了一口气：“也怪我，居然不知道他在外面干了这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今天就是想要教训他，如果还是打不醒，我不介意每天陪他练拳。”
    丁亦宇扶着墙壁站了起来，龇牙咧嘴地说：“丁亦宸你他妈有病吧！我要怎么样是我自己的事，还轮不到你管！”
    丁亦宸不温不火地说：“既然你曾经喊过我一声哥，我就有权利管你。好好的生意不做却净干这些非法勾当，你倒是不怕死，可我却不得不顾及丁家的颜面。我以为你会跟着阿威和阿皓好好锻炼自己，没想到你居然——”
    丁亦宇突然冷哼着打断他：“别他妈扯淡！威哥怎么样我暂且不说，就你身边这人，你以为他又多干净？你怎么不问问他在威哥结婚那天晚上都干了些什么龌龊的事情？”
    丁亦宸徐徐看向白皓。白皓却是看着丁亦宇，面无表情地说：“你想说什么？”
    丁亦宇“呸”的吐出一口血沫，阴阳怪气地说：“你少他妈装蒜！那天晚上余欣恬误服了药，你不就是趁机把人给强上了？做都做了你还不敢承认？”
    白皓依旧是没什么情绪变化，冷冷淡淡地说：“我没做过的事情，凭什么要承认？”
    “装！你要是没做，为什么她一见你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那天在车上她试探过我，你还敢说你没做？”
    白皓沉吟，足足看了他半分钟，才说：“看在你哥的面子上我不为难你，但是我警告你，以后不要在她面前乱嚼舌根。我承认那天晚上我方法不当，但我的确没有像你所说的那样卑鄙。注意你的言辞，你和我都清楚，她是无辜的。”
    丁亦宇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他煞有介事地挖了挖耳朵，“哟呵，这还是那个狂妄的白皓吗？心里愧疚了？你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白皓冷然道，“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
    丁亦宇觉得有趣极了，忍不住笑道：“好，我是管不着，我没你本事大，我反正斗不过你。”
    白皓隐忍地看着他，最后说：“我不想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事情伤了彼此的和气，我还是一直把你当兄弟，你好自为之。”
    他说完，当先走了出来。刚出来电话却响了，他漫不经心地接起：“什么事？”
    那头的人叫道：“儿子，是我呀！”
    白皓忙看了看来电显示，发现是国内的号码，奇道：“你们回国了？”
    “是啊儿子，很惊喜对不对？我们刚下飞机，你什么时候有空了过来接我们吧！”
    “马上。”
    挂了电话，白皓马不停蹄赶往机场。在贵宾休息室里见到了他母亲赵海琼，他换了副轻松的表情迎了上去，笑着展开双臂，相互拥抱，贴面吻，“欢迎回来，赵女士。”
    赵海琼保养得当，只是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鱼尾纹暴露了年龄。白皓见她独身一人，问道：“我爸呢？”
    赵海琼说：“你爸他们去洗手间了。”
    “他们？”白皓疑惑。
    “呐，出来了。”赵海琼一个眼神示意。
    白皓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他父亲正被一个长发披肩的美女扶着走过来。父子俩简单寒暄，显得有些疏淡。
    白皓注意到他父亲身边那位抢眼的美女，长着一张江南美女的标准面孔。那美女也不避开他的目光，笑的时候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甜甜地说：“皓哥哥，我是倩倩，还记得我么？”
    第24章
    白皓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美女。美女从他眼中看到了赞赏，心怦然。然而白皓歪着头看了她半天，却说：“哪一个倩倩？”
    美女脸上顿时失了光彩，抿着下唇不知所措。
    这时赵海琼说：“就是蒙倩啊！她小时候在咱们家住了大半年，你不记得了？”
    白皓努力回忆，朦朦胧胧记起好像真有那么一件事。可都过去了七八年，白皓一时想不起来也是正常。他笑了笑，一派轻松地说：“抱歉，还真有些记不清了。”
    他这么坦然，蒙倩却也不好再计较，只是有些失落，“没关系……”
    “先回家，回家再聊。”赵海琼搂了搂蒙倩，亲昵地说。
    蒙倩这才再次露出笑容：“好。”
    白皓搬完行李，上车时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蒙倩给他递过来一张纸巾，仍是甜甜地看着他：“皓哥哥，擦汗。”
    “谢谢。”
    赵海琼拍了拍他肩膀，“儿子手机给妈用一下，我要给我闺女打电话。”
    白皓的手机就放在操控台上，他开着车不方便，突然一条莹白的细胳膊伸了过来，将他手机拿起并递给了身后的赵海琼。赵海琼说了声谢谢，高高兴兴拨通了白梨的号码。
    发现白皓在看她，蒙倩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侧脸很柔和。
    赵海琼欢快地与白梨说着话：“猜猜我是谁？哈哈闺女，我是你妈！有没有很想我们啊？
    哎呦就不要怪你老妈没有提前通知你了，我们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你哥已经来接我们了，很快就到家，你在家好好等着别贪玩了哈！”
    赵海琼的声音掩盖了一切，以至于蒙倩说了什么白皓也没听见，偏头问她：“什么？”
    蒙倩匆忙别开了头，“没说什么，你开车吧，我不打扰你了。”垂顺的长发将她半边脸挡住，看不清表情。
    白皓笑笑，也不深究。
    车子抵达白家，白梨已经守在大门口，车还没挺稳她就奔了过来，与刚下车的赵海琼热情拥抱，“啊啊啊老妈，你们终于舍得回来了！”
    赵海琼揉乱了她的头发，一本正经地说：“对啊，回来看我闺女长大了没有。”
    白梨却哭了起来：“你们太狠心了，半年才回来一次，我都成野孩子了。”
    “傻孩子，说的什么话！”他父亲走近了，佯怒着说她。
    白梨哭得更凶了：“爸……”她狠狠抱住他父亲，久久不愿撒手。
    赵海琼笑道：“哎呦别哭了，让人看了笑话。”
    白梨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都是自己人，笑就笑吧。”
    赵海琼打趣道：“一会再哭。”她将蒙倩拉了过来，“你先看看这是谁？”
    白梨眼泪还挂在脸上，愣怔地看着眼前的美女，像猜到了什么却又不太确定。蒙倩见她久久不语，按耐不住说道：“嗨梨子，好久不见。”
    “呀！你是倩倩！”白梨一听她声音就肯定了心中的想法，猛地扑上去抱住她亲了又亲。亲够了才说：“你怎么也回来了？”
    “在国外太闷了，想回来看看你们。”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不知道飘向了哪里。
    白梨很是兴奋：“那好啊！我也很想念你，自从你们家移民之后我就没见过你。”
    “嗯好几年了，梨子你还是一点也没变，性格没变，长相也……”
    “不许说我长得幼稚！”白梨抢白道。
    蒙倩笑了，忙转移话题：“我这次回来打算待久一点，到时候——”
    “到时候我肯定好好陪你玩，哈哈！”白梨乐道。
    蒙倩笑着应了声好。
    白皓见他们几个堵在门口，他手撑在车顶上，不咸不淡地说：“你们能不能进屋再聊？”他还需要搬行李。
    赵海琼忙道：“进屋进屋，太阳太毒了，屋里凉快。”她转身笑眯眯地对白皓说，“儿子，辛苦你啦。”
    白皓挥挥手示意她进去，开始动手搬行李。这时管家急匆匆跑出来帮忙。白皓合上后车厢，手肘却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他回头，却看到蒙倩站在他身上，他诧异：“怎么不进去？”
    蒙倩笑盈盈地说：“我想帮你啊，我行李最多，怕你太累了。”
    白皓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望一眼日头，“小事。走吧。”有了帮手，剩下的事情不需要他动手。
    蒙倩却没动，小声说：“刚刚在车上，我说的是，我也很想你……们。”她快速说完，也不等他，小跑着进了屋。
    白皓看着她活泼灵动的背影，一时间怔忪。最后却只是笑了笑。
    屋子里难得的热闹，白梨兴奋地又跳又叫。白皓站在门口淡笑着看着屋里融合的一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蒙倩捧着一盘冰镇西瓜到他眼前，“皓哥哥，你也吃一点吧。”
    “不用了。”他看到蒙倩一下子没了笑容，又说，“我不喜欢。”
    “这样啊……那，皓哥哥你喜欢什么？”蒙倩灵动的一双眼渴切地看着他。
    很纯净的眼眸，看着他的时候很热切，大胆却不过分。但就是太生嫩。
    白皓轻扯了嘴角，没什么表示。蒙倩被他弄得有些紧张，微微咬唇。白皓却因为她这个微小的动作而出神。蒙倩后来说了什么他也没注意听，直到她提醒他手机响了，白皓才将飞远的思绪拉了回来。说了声抱歉，他到旁边接听。
    三两句话之后挂断，他回来，对屋子里闹哄哄的人说：“爸、妈，我要去一趟公司，一会回来。”
    赵海琼表示理解：“去吧儿子，开车开慢点。”
    蒙倩还端着果盘站在那里，“你要走了？”
    白皓看了她一眼，她这会有些局促，她又咬唇。白皓将头别开，“嗯，有点忙。”
    “那……等你回来。”
    ***
    余欣恬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公司的，一路上恍恍惚惚。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回公司的路上连辞职信都想好怎么写了。她就抱着“必死”的决心敲开了总经理办公室的门。
    她连头都不敢抬，十指交叉一副任打任骂的乖顺模样。可是她没有等来莫礼的大骂，却听他和善地对她说：“小余，你是不是跟白总认识？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余欣恬猛地抬头，眼里写满了震惊。想不明白莫礼怎么会突然间问起这个问题。她跟白皓是认识，可是她跟他的关系……算是仇敌？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莫礼也没深究，看上去很是愉悦，“既然白总不计较，那就没别的事了，你出去吧。”
    余欣恬又满腹心事走了出来，庆幸刚刚没有冲动。可是却怎么也想不明白，白皓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管他的，反正饭碗总算保住了。
    她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下班时候状态也还没恢复，突然眼前人影一晃，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欣欣，好久不见！”
    余欣恬被吓了一跳，看清来人，也是一喜：“莫少！”消失了几天的莫谦居然出现了，只是整个人好像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她压低声音问：“你还好么？”
    她以为莫谦听懂了她的暗示，谁知莫谦却笑嘻嘻地说：“我很好啊！”他顾左右而言他，“你是不是要下班了？”
    余欣恬觉得他是在刻意逃避问题，她点了点头。
    莫谦笑说：“可惜我还不能走，不然肯定送你。”
    余欣恬也笑。
    莫谦指了指里面，附耳对她说：“我预感很不好，你赶紧走，我不想你看到我被我哥狠骂的惨样。”
    余欣恬干巴巴地说：“那，你多保重！”
    她赶时间，却不是直接回家。昨天回去得早，她特地在网上找了驾校的相关的内容，当下就联系好了报名处，她想趁早把手续办好了，免得到时候她又打退堂鼓。
    第25章
    黄秘书病好了，莫谦也规规矩矩来公司，余欣恬这两天压抑的心情终于得到了一些释放。工作比平时忙碌，但也充实。
    尚品跟天成的合作终于有了一些苗头，莫礼一刻也不敢松懈，时刻督促各部门做好相关工作，确保万无一失。
    莫礼宣布要临时召开紧急会议，余欣恬协助秘书布置好了会场，出来的时候被秘书叫住。秘书很是急切地说：“差点忘了还有这事，小余你赶紧把这一页的内容手打出来，一共打印十份，一会开会的时候要发给每一个人。”她将一份宣传册子递给了她，又嘱咐道，“要快。”
    离会议正式开始还有十几分钟，手打几百字再打印出来，时间足够了，余欣恬却也不敢拖延，接过册子就回到了自己位置上。
    她没仔细看内容，打开文档直接敲字，打到“天成”两个字的时候稍稍停顿，又继续。其实就是关于这一次度假村项目的简介。余欣恬将文字排版再打印出来，然后分发到每个人的桌面。
    会议过程中有秘书在旁记录，没她的事了，余欣恬退出来去忙自己的事情。却有些走神，莫名其妙就想到了白皓。他还真改变了注意……她晃了晃头，将有关他的一切赶出脑海。
    迎面走来一拨人，莫礼最前。余欣恬打了声招呼就让到了一边，余光瞥见走在最末尾的莫谦正冲她笑，她也跟着笑笑。
    会议进行了将近三个小时，散会之后大家鱼贯而出。远远的就看到莫谦那张笑脸，但余欣恬却不敢同他一样张扬，她还要顾及他身边的莫礼。
    莫礼严肃地在跟秘书：“今晚要和天成的白总吃饭，你选个新颖的地方，到时候跟我一起过去。”
    “好的莫总。”秘书一面说一面在笔记本上记下内容。
    莫礼突然问：“病好了，应该能喝吧？”
    秘书不明所以，但很快答道：“没问题的。”
    “嗯，不能喝也没关系，到时候莫谦顶上。”
    莫谦听到自己的名字，惊叫：“我也要去？”
    莫礼板起脸：“叫你去怎么了？这公司不是我一个人的，你也应该出去锻炼锻炼了。”
    “好吧……”莫谦兴致不是很高。
    莫礼脸色不愉，剜了他一眼，“整天就知道玩。”他大概是生气了，甩袖就走。却在经过余欣恬的位置时又返身回来，想了想，对她说：“你也去，记得早做准备。”
    “呃，好……”余欣恬完全想不明白，既然秘书已经回来了，怎么陪着应酬这事还有她的份。不敢问，更不敢违抗。一想到会见到白皓她心里就很不舒服。
    莫谦却很是愉悦：“正好，那天你答应陪我喝酒的，现在终于找到机会了！”
    尚品这边四个人浩浩荡荡涌了进过去，意外的是那边的人却早早到了。余欣恬看到白皓的时候眼神暗了暗，却惊喜地看到了玉荣威。这是不是意味着卓越也已经回来了？
    按耐住激动的心情，余欣恬在莫谦身边坐下。一抬头，正对上对面白皓黑不见底的眼眸。但他只是匆匆一瞥，对莫礼半开玩笑地说：“瞧你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打群架，居然一来来了四个。”
    莫礼哈哈大笑，“虚张声势，虚张声势。”他掏出烟来，白皓和玉荣威都婉拒了，他也不在意。
    入座之后，莫礼直奔主题，继续之前关于合作的问题。这次投资方多了一个玉荣威，他已经预备好再费一番口舌，谁想玉荣威却说：“方案我已经看过了，既然阿皓觉得可行，我没什么意见。”
    莫礼没想到第二关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达成了口头协议，他笑得合不拢嘴，举起酒杯痛快地说：“今天我就破例陪两位喝一杯！”
    老板都敬酒了，其他人也不敢怠慢。余欣恬去摸自己的杯子，却摸了个空。莫谦将一杯酒递给她，“你的。”
    余欣恬微赧，悄声对他说：“怎么办，我不会喝酒。”
    莫谦很是诧异，附耳对她说：“你不会喝酒，那天怎么好意思答应我的？”
    余欣恬更是尴尬，一张脸红得跟喝醉了一样，又靠近他一点，声音低到了谷底：“我也是糊涂了，一时忘记自己其实不能喝。”
    莫谦对她的解释很是不屑，“切”了一声，却是换了个被子给她倒了一杯果汁。余欣恬很是感激，笑着说：“谢谢。”
    她跟着站了起来，却发现在场所有人都看着他们这边。她笑容一僵，不知所措。
    好在无人计较，大家干了一杯，还没坐下，就听见莫礼说：“小余，你不能喝，那就过去给白总和玉总倒酒。”
    余欣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犹豫地看向那边。却见玉荣威正冲她微笑。她心里轻松了些，走到玉荣威身边，刚要坐下，他就说：“坐这边吧，我不喝酒，一会要开车，而且越越也不允许。”
    余欣恬稍微迟疑了一秒，但是看到他说起卓越名字时候露出的宠溺的笑时，她心里像是被什么揉了一下，软软的。脚步一偏，她按着他指示坐了下去。
    白皓就在她右手边，她觉得那边肩膀都是僵硬的，却逼着自己抬起手，给他倒了满满一杯。
    白皓看了她一眼：“谢谢。”
    什么？这家伙说谢谢？好吧，她没有听错，却木着一张脸没怎么领情。
    这哪里是饭局，明明就是喝酒瞎扯淡。清醒的时候把正事聊完了，后面就是没完没了的劝酒。
    莫礼倒是精得很，谁都知道他戒酒多年，刚刚喝了一杯表示了诚意，后面也没人敢为难他了，他就抱着一壶茶水敬大家。
    秘书和莫谦很是卖力讨好，喝酒的时候毫不含糊。
    玉荣威很是随意，时不时低头玩手机。
    这里面最苦的就是余欣恬，她肚子很饿，偏偏每次想要拿起筷子夹菜的时候就见白皓放下了酒杯，一看里面居然一滴酒水也不剩了，她忙放下筷子为他倒酒。他喝完她倒，来来回回不知道多杯，他简直跟喝白开水一样，害得她连一口菜也吃不着。
    她心里怨恨，在那人再次将空酒杯扣在桌面上的时候机械似的又去倒满，索性抱着酒瓶子，反正等下又要倒。她等了一会，发现那人却不去碰酒杯，她狐疑地看一眼，却发现他也正在看她，只是眼神有些，呃，阴森？
    白皓幽幽地说：“虽然我酒量很好，但也不是酒桶。”
    声音小的只有他俩才能听到，余欣恬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要表达什么意思。他这是在怪她？那他还喝那么快！她手都酸了。
    却也不敢发泄不满，余欣恬将酒瓶放下，突然“砰”的一声，她自己倒被吓了一跳。白皓淡淡瞥了她一眼，之后拿起了筷子夹菜吃。
    余欣恬吐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吃饭了。
    这时玉荣威站起来说：“你们聊，我去接个电话。”
    他一走，余欣恬就不露痕迹地将椅子往旁边挪了挪，同时偷瞄白皓，却发现他只顾专心吃菜，好像没发现她的小动作一样。
    她扒了一口饭进嘴里，发现已经冷掉了。也懒得添饭，她去夹最中间那一份香酥排骨，斜刺里另一双筷子跟她的筷子交叉在了一起。余欣恬顿了顿，排骨没捞着，她忙收回筷子。白皓也是空着筷子回来，放下，横了她一眼。
    余欣恬顿时没了胃口。
    恰好玉荣威回来，捏着手机说：“差不多该散了吧？”
    莫礼见状，忙站起来：“这还没吃多少呢，怎么就要走了？”
    玉荣威解释：“家里那位催了，不回去恐怕不行。”
    莫礼了然。
    白皓已经擦干净嘴和手，站起来说道：“我今天喝得有点多了，莫总，要不今天就到这吧，以后有的是机会。”
    莫礼一听后面那句话就乐了，过来再次与白、玉俩人握手，激动之情难以言表。
    六个人陆陆续续出到大门口，余欣恬感觉有人靠近，她猛地回头，发现是玉荣威，她落后一步与他并肩而立，小声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越越她还好么？”
    玉荣威笑道：“也是刚回来，她还好，就是有些累了。”
    “那就好，改天我再去看她。”
    结账出来的莫谦见到余欣恬，问她：“欣欣，你跟我们一起走吗？”他刚才喝了酒，脸上红扑扑的。
    秘书刚刚也喝了不少。莫礼当司机，这样的话他要送好多人，余欣恬想自己回去就行了，却听玉荣威说：“我送她吧，刚好顺路。”
    余欣恬不好拒绝。
    玉荣威绅士地为她拉开后车门，余欣恬说了声谢谢。刚坐进去，另一边的门被人打开，酒精味扑面而来，在她反应过来时白皓已经钻了进来。
    她蹙眉，想起这人曾经因为她坐后座而教训她那些话，觉得讽刺至极。但也不明说，只是身体贴着门边，与他之间隔着长长一段距离。
    玉荣威回头来看：“你要不要紧？”
    白皓捏了捏眉心，“没事，开车吧。”他闭起了眼睛，假寐，纠结的眉心看上去很是疲惫。
    余欣恬暗道：活该，谁让你喝那么多。
    猝不防的那人突然睁开眼睛，凌厉地看了她一眼，很快又闭上。
    余欣恬轻拍胸口，心有余悸，真怀疑刚才他看她的那一眼是她的错觉。但又想，她没做什么亏心事，她有什么好怕的？
    第26章
    余欣恬最先到家，身边那人依旧在闭目养神，偶尔鼻尖钻入一些酒精的味道提醒着他的存在。她闻着晕乎乎的，脑袋却越发清明。车子在巷子口停下，余欣恬下车，走到前面问玉荣威：“真是谢谢你，要不要上去坐坐？”
    玉荣威笑道：“不客气，不麻烦了。”
    余欣恬也不强求，让他小心开车，挥手道别。车子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她像是有所感应往里面看了一眼，不其然地对上那人讳莫如深的眼神。她忙看向别处。
    时间不算太晚，她原本想给卓越打个电话，却想到她这会可能在倒时差，于是放弃。
    这一耽搁她就忘了，以至于第二天接到卓越电话的时惊喜地恨不能跳起来。却还知道克制，跑到洗手间才接起电话。
    卓越依旧言简意赅：“嗨小甜心，我回来了。这个周末有聚会，就是几个朋友聚一聚，你来我家，到时候咱们好好聊，行吧？”
    余欣恬有些激动，忙不迭地应了下来。卓越见她还在上班中，也不再多废话，说了这事之后就挂了电话。她又有些失落。
    出来的时候刚好碰到莫礼，他身后跟着秘书，像是要出去。余欣恬打了声招呼，莫礼点点头，静静看了她半天，“小余，你跟玉老板也认识？”
    怎么又是这样的问题？余欣恬脑子转了个弯，“见过几次，不是很熟。”
    “这样啊。”莫礼好像有些遗憾，不过也不再过问，而是说，“我跟秘书要去天成签合同，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好的。”
    天成，白皓。余欣恬这些天听得最多的就是两个词，心里已经下意识地抵触。好在莫礼没有再莫名其妙地让她跟着前往，不然她真要胡思乱想了。
    莫谦知道她报名学车的事情，很是赞同：“学吧，其实挺简单的，你不要太紧张。”还说，“我要是有时间就陪你一起了，可惜最近我被我哥折磨得根本停不下来。”
    余欣恬莞尔，他的好意她心领了，却没有因为他一两句简单鼓励的话而觉得轻松。
    有教练又怎样，她一坐到驾驶座上就浑身僵硬，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教练还算耐心，“不用太紧张，咱们先花二十分钟练习踩离合，踩到底，再慢慢松开，不要太突然，不然车子会一下子跑出去。对，很好！”
    余欣恬特地换了平底鞋过来，她眼睛不敢看前面，直勾勾盯着脚底下。教练说道：“你要看前面，别怕，抬头。很好！”
    “砰——”
    教练第二个“很好”才说完，余欣恬的车子就与旁边同在训练的另一辆车子撞在了一起，好在教练及时刹车，下车查看。
    余欣恬一直听教练的指挥，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犯了错，犹豫着要不要也下车。
    “丁少，能不能把车子移开一点，不然我们没法练。”她听到教练说。
    另一辆车子那俩人却起了小小的争执，将教练的话完全无视，女的说：“你到底会不会教？”
    余欣恬莫名地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她稍稍探头过去。
    这时男的说：“蒋小颖你够了啊，明明是你自己笨。老子不伺候了，你自己找别人去，爱怎样怎样！”
    余欣恬心里咯噔一下，听到重重的关门声。只见丁亦宇从车子下来，有些恼怒地对教练说：“你自己来。”
    他不是赌气，说走就走。车上的蒋小颖一急，忙跳下车拉住他：“你怎么可以这样啊，明明是你自己说要教我学车！”
    丁亦宇眯着眼睛看她拉拉扯扯的手，冷声：“放手。”
    蒋小颖却拽地更紧，嘟着嘴：“我错了还不行，你在我身边我分心嘛，一分心就失手，我又不是故意的。”
    “哟呵，倒成我的错了，那更好，换个教练。”
    “不要！我就要你！”
    “还敢乱来不？”
    “不敢了……”
    “谁的错？”
    “我的错……”
    丁亦宇见她学乖了，脸色总算缓和了些。“既然知道错了，还不去给人道歉？”
    他一个眼神示意，蒋小颖不甘不愿地说：“对不起。”她看到了车上的余欣恬，惊叫，“她，她不是……”
    丁亦宇将目光从余欣恬脸上收回，拉着蒋小颖走掉：“她什么她，哪来那么多废话。”直接将她塞进车里，车子启动，两辆车终于分开。
    教练上来，低声嘀咕：“仗着自己家里有钱有势就喜欢胡来，这些人真是……”意识到自己多嘴，他马上换了话题，“我都说了不用紧张，就像刚刚那样，你做的很好，来咱们继续。”
    “好。”
    余欣恬嘴上应和着，却在想着丁亦宇刚刚的表现。他看到她一点也不惊讶，既没有打招呼也没有过多的表情，后面居然让蒋小颖给她道歉，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如果没有记错，蒋小颖就是那天宴会上与丁亦宇暧昧时背着她对她冷嘲热讽的那个女人……
    教练的声音将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一练就是两个小时，教练很有耐心，余欣恬渐渐适应，踩离合换挡问题都不大，虽然还是有些小心翼翼。车子跑起来的时候她激动得想要尖叫，尽量将目光放远。
    事后教练评价说：“很不错，新手很少有像你这么快上手的，明天再多练练，等熟悉了就可以开始练习考试项目了。”
    听到夸奖还是挺开心的，她收拾东西回家。驾校到公车站要走几分钟的路程，她忘记带伞，太阳毒辣，她走得很快。身后有车子，她往旁边让了让。车子却在她身边停下，车窗摇下来，现出丁亦宇的脸，“需不需要我送你？”
    余欣恬面无表情地说：“谢谢，不需要。”她转身就走，完全不顾车里两人古怪的眼神。
    丁亦宇突然开门下车，“欣欣，你等等。”余欣恬脚步不停，他小跑着追了上来，挡在她身前，“让你等等你跑什么跑。”
    “没听到。”余欣恬口是心非。
    丁亦宇也不觉尴尬，将她拉到一边。
    余欣恬皱眉：“干嘛？”
    丁亦宇却已经放开她的手，低头看她，酝酿了半天，才说：“你……跟白皓现在是什么关系？”
    余欣恬瞪大双眼。
    又听他说：“你喜欢他么？”
    余欣恬难以置信，脸上露出鄙夷，态度强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过他好像挺喜欢你的。”丁亦宇自言自语起来，“可是欣欣，我真的很好奇你为什么那么怕他，难道真的是因为那晚上……”他想说的是，难道那晚上发生了某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所以你俩产生感情了？虽然他也觉得挺扯的。
    “你闭嘴！”余欣恬狠狠瞪他一眼。
    丁亦宇知道这件事是她的雷区，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那天你喝醉的时候我在场，你被下药的事情其实是个误会。我以为那是解酒药，谁知道居然搞错了，颜色一样又是装在一个盒子里。”
    余欣恬双手暗自握拳，“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白皓也不知道那是迷药，我们都搞错了。他把我赶下车，我以为他会把你……但是他却告诉我他并没有把你怎么样，他说的话我不全信，所以我就想问你，他那天到底有没有把你，那啥？”
    “你的意思是，那包药其实是你的？”
    丁亦宇天真地点头：“是我的没错，可是……唔……”丁亦宇突然痛弓着身子捂住裤裆，表情痛苦地看着眼前突然袭击他的女人。
    余欣恬踢他那一脚不知道用了多少力气，只想把心底所有愤怒都发泄出来，她眼里有泪光，咬牙切齿地说：“畜生！”
    丁亦宇痛得完全说不出话来，憋红着脸看着她。
    蒋小颖见情况不妙已经开了车门，余欣恬趁她没有赶过来之前忙转身离开，最后面几乎跑了起来。
    白皓果然没有骗她。药是丁亦宇给的，不管有心无心，这一切都是他害的，难怪他三番五次来打探那么多，原来是因为愧疚。他问白皓有没有把她怎么样，可是这还重要么？不管是用的什么手段帮她，她都觉得不能原谅！
    居然问她是不是喜欢白皓？真是讽刺。她曾有段时间恨不能杀了他……
    丁亦宇说：他好像挺喜欢你的。
    白皓喜欢她？
    这丁亦宇绝对是脑子有病。
    在卓越的新家遇见白皓时，余欣恬脑海里反反复复想着这些事情。像是被缰绳锁住了喉咙，她拼命想要呼吸，想要放松，却不得解脱。
    白皓已经被她莫名其妙看了半天。她表情还真是丰富，一会皱眉，一会眨巴眨巴眼睛，像是哀怨？他也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感觉，饶有兴趣地问她：“有事？”
    余欣恬终是叹了一口气，“上次你说过……”有人过来，她突然又噤声。
    白皓靠近她，“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他靠得太近的原因，余欣恬面上一热，她不动声色离他远点，低着头，懊恼：“没什么。”
    罢了，纠缠不休还有意思么？倒不如眼不见为净。
    她要走，却被白皓抓住了手腕。他先是看她红扑扑的脸颊，再是雾水一样的眼睛，了然：“你想问的是，上次我说不会轻易放过你？”
    余欣恬微张着嘴。
    白皓低笑道，“抱歉，说过之后就忘记了。”
    余欣恬脑袋一团浆糊，傻傻地又问了一遍：“忘记什么？”
    白皓看进她眼底，“忘记招惹你了。”
    “……”
    第27章
    他又要耍弄她。
    余欣恬当时就是这么想的，所以在伤害和羞辱还没有降临到她头上时她要趁早溜掉。白皓却像是料到她会跑，她才动了动脚就被他抓住了手腕，一使劲就将她拖进了怀里。俩人面对着，很暧昧的姿势。
    余欣恬不自在地挣了挣：“干什么？快放开我。”
    白皓低头看她挣扎，冷冷淡淡的：“听我说完我就放你。”
    余欣恬还是觉得不妥，被人发现就说不清了。可她越是反抗白皓越是强硬，轻易就将她的两个手腕握得死死的，“你能不能别老做这些欲擒故纵的把戏？”
    余欣恬马上停止了挣扎，却是诡异地看着他。他以为她是在耍手段引起他的注意？这人未免也太狂妄。她心里一团火，想爆发，转念一想反而镇定了，面无表情地仰视他。
    白皓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被她用这种眼神看着。感觉很微妙。这么看她更是觉得有意思，冷静中带着不服气，隐忍着又好似随时会爆发。他失笑，避开她眼神：“你应该感受得到，其实我还是挺喜欢你的。”
    余欣恬身体一震，表面强装的冷静再也维持不住，她猛地抽回手。不知道是不是白皓疏于防备，她居然成功就挣脱了。挣脱之后她惊骇地后退了好几步，大口大口地呼吸。脑袋还是空白的，完全无法思考。
    “怎么，你好像很惊讶？”
    简直是惊悚好么！谁稀罕被他看上！
    白皓又说：“我也觉得挺奇怪的，你明明没有什么特别。见我就躲得厉害，后来变成了死缠烂打，如果不是觉得你挺有意思的，依我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容忍。这几天我发现自己还是挺想你的。”
    他撩起她耳边的一根发丝把玩着。余欣恬惊魂未定，连他什么时候靠近都没发现，傻愣愣地望着他。
    “皓哥哥。”
    突然传来脆生生的，细腻入骨的甜甜的女声。蒙倩笑着朝他走来。
    余欣恬不知道怎么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古怪地看了一眼白皓。他好像微微皱了下眉头，转身面对蒙倩的时候却恢复了平时的面孔：“白梨呢？”
    蒙倩依旧笑，“梨子找别人聊天去了，我跟他们不熟，所以……”
    “你不是说一个人在家无聊？跟着白梨出来多认识些新朋友也是好的。”
    “可是我不喜欢……”蒙倩脸色微红。
    白皓笑了笑，也不勉强。
    余欣恬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她被白皓高大的身形挡住，倒是挺好的掩饰。转身跑掉的时候还是被蒙倩发现了。白皓也注意到了身后的动静，可是当他回头，余欣恬已经钻入了人群。
    蒙倩将视线从余欣恬的身上收了回来，发现白皓一直盯着余欣恬离去的方向。她咬了咬唇，轻声问道：“她是谁？”
    白皓回身看着她，只是笑了笑。
    蒙倩莫名觉得难堪，心里也有些奇奇怪怪的酸涩味道。但白皓不愿意说她也不敢追问，只是站在那里，显得有些委屈。
    “走吧，我带你去见见我那些朋友。”
    蒙倩马上现出微笑：“好啊！”她过来自然而然地挽住白皓的手，见他没反对，心里更是窃喜。
    俩人向人群走来，俊男靓女很是抢眼，有人打趣道：“哟皓哥，新交的女朋友？”因为这是朋友间的聚会，有男有女，但都是卓越和玉荣威俩人的朋友居多，大家看到白皓带着一张生面孔出现，都以为蒙倩就是白皓的女朋友。
    白皓波澜不惊地解释说：“别瞎说，这是我妹妹。”
    那人暧昧地笑了起来：“什么妹妹啊，你妹妹不是梨子？”
    白皓也懒得解释，偏头对蒙倩说：“这些人不正经，你还是跟着白梨吧。”
    他将她的手拿开的时候，蒙倩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梨子人呢？刚刚才见到。”刚刚说话那人又说，他目光在人群中扫来扫去，终于发现了白梨的身影，高声叫道，“梨子！”
    白梨正兴致勃勃地跟人聊天，听到有人叫她，她循着声音望过去，看到好几双眼睛正望着她们这边，她对对面的人解释说：“我哥叫我呢，咱们过去吧！”
    余欣恬一慌，忙挣脱了她的手，讪笑：“我想去洗手间。”
    白梨表示理解：“那你去吧！”又问，“需不需要我陪你？”
    “不，不用了……”
    白梨笑嘻嘻的，“那我过去了，一会继续聊，我觉得跟你挺投缘的。”
    余欣恬看着她明媚的脸，却挤不出一丝笑容回应。白家这两兄妹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让她惶恐不安，她一刻也不敢多呆。
    去洗手间只是避难的借口，余欣恬完全没有料到会在这里碰到秦暮熙，而且还是这么落寞的秦暮熙。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退出去，可是秦暮熙却已经发现了她，她朝她走来，脸上阴晴不定。
    余欣恬只好坦然迎了上去，拧开水龙头，煞有介事地洗手。
    秦暮熙就靠在边上看她，一直不做声，但是眼神灼热到余欣恬根本无法忽视。想到白天时候才见到蒋小颖，又联系晚宴那晚上蒋小颖对她的冷嘲热讽，还有秦暮熙对她的刁难……她知道秦暮熙对她怀着敌意。
    既然刚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装作不认识，这会余欣恬也不打算说些什么。她将手烘干，刚想出去就听秦暮熙不阴不阳地说：“很刺激是不是？”
    余欣恬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转身。却见秦暮熙手里夹了根香烟，她吸了一口，含在嘴里很久才吐出。白色烟雾从她微启的红唇里丝丝缕缕飘出来，熏染了她的脸，虚幻的，美得不真实。
    秦暮熙走近她，眼底的情绪莫名，说话也是莫名奇妙：“你跟他搞暧昧，被另一个女的撞见，是不是很刺激？他现在跟另一个女的卿卿我我，你有没有觉得被戏耍了？现在又碰到我，你猜我会怎么对你？不觉得很刺激？”
    余欣恬被她身上的香水和烟味熏到，她皱着眉退后：“我不明白。”
    秦暮熙勾起嘴角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甚至有些阴寒，“还真挺会装，我就是学不来你这幅矫情的样子……”她顿了顿，身体一歪靠在了墙壁上，迷离的眼睛看着天花板，“不明白也不要紧，等会更刺激。”
    余欣恬见她恍惚，忙拉开了门。秦暮熙像是没听到一样，依旧望着天花板出神。余欣恬不再停留，径直走了出去。
    大家都已经围坐在饭桌旁，余欣恬原本打算悄悄溜回卓越身边，却听到白梨兴奋地叫道：“欣欣，坐这里！”
    白梨左手边是蒙倩，右手边空着。
    余欣恬视线扫过去，发现蒙倩旁边的人是白皓，她尴尬一笑，正不知如何应对，手臂被人抓住。见是卓越，她一喜。
    卓越面向大家，说道：“我给大家带了礼物。”
    玉荣威抱着一箱子的礼物出来，打开之后，里面每一件都包装好了，上面还写着各自的名字，余欣恬帮忙分发到各个人手上，却没有她的。卓越悄声对她说：“你的我单独拿出来了，走的时候给你。”
    余欣恬低头笑了笑：“好。”
    所有人入座以后，卓越说：“都是朋友，大家随意。”
    她拉着余欣恬小声说：“我本来想趁今天给你介绍对象的，可是昨晚听到阿威说你好像跟莫谦关系挺好的。老实交代，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了？居然进展这么快。”
    余欣恬哭笑不得，这都哪跟哪啊，她跟莫谦怎么可能？大概是那天晚上她跟莫谦互动的时候被玉荣威看到了，可是也不能胡乱猜测吧？余欣恬附耳对卓越解释：“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莫谦心里有喜欢的人了，你别误会。”
    卓越见她挺坦然的也就信了，只是有些好奇：“莫谦喜欢谁？”
    “呃……”余欣恬语塞，看来莫谦喜欢白梨的事情还是很少有人知道的。但她该不该说？眼神不自觉地看了过去，此时白梨正跟人聊得起劲。
    “既然你跟莫谦没什么，那我给你介绍个人。”
    “啊？”
    “介绍男朋友给你认识啊，我之前不是说过了么，要给你介绍个高富帅。”卓越看上去很认真。
    这事她没忘，可是当下她明明已经拒绝了，卓越怎么还放在心上……余欣恬不知道说什么好，猛喝了一口饮料。卓越见她不说话还当她是害羞了，悄声问：“你喜欢什么类型的？阳光的，还是成熟稳重的？”
    余欣恬只好实话实说：“我没想过，我也不知道……”
    卓越愣了一下，想了想，细数道：“莫谦有喜欢的人了，丁亦宇太花心，白皓……”
    “不要！”余欣恬下意识地拒绝，却忘记控制音量，她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她脸上一热，尴尬至极。无意间装上白皓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她更是慌乱，忙低头。
    “你反应那么大做什么？”卓越瞧她通红的脸色。
    余欣恬离她最近，想掩饰都无法掩饰，只能拼命喝东西，一杯饮料很快被她喝完了。心却扑通扑通跳地很快。
    卓越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我仔细考虑过了，有个人挺合适的，不过他今天好像没来。”
    “什么？”余欣恬恍然回神。
    卓越冲她眨眨眼睛：“是个医生，人品不错，长得也不赖。”
    余欣恬愕然，不知该作何反应。卓越却不管这些，眼神扫了一遍，“咦”了一声，突然问道：“白皓，丁亦宸怎么没来？”
    第28章
    余欣恬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卓越。
    “他今晚值班，来不了。”白皓说道。
    卓越撇了撇嘴：“这丁医生还真是忙啊，我结婚那天他刚好也是值班，人也没来，还好礼金到了。”
    众人笑。
    卓越一双美目转了转，“稀奇了，今天丁亦宇也没来，平时他不是最爱凑热闹的么？”
    经卓越提醒大家也都注意到了，突然有人说：“丁家兄弟前段时间才打过一架，这俩人矛盾一直很大，大概是不愿意一起出现在同一个场合吧。”
    丁亦宸为什么没来余欣恬不清楚，但是丁亦宇没来她大概知道真相，也许是她那一脚踢得有些重，导致那家伙行动不便了？
    罪有应得。
    那边还在议论丁家兄弟打架的事情，卓越将余欣恬拉近，趁乱对她说：“其实丁亦宸很斯文的。”
    余欣恬对这个解释根本就无动于衷，她由此想到了莫谦。那天莫谦约她一起吃饭，过程中撞见白梨跟丁亦宸在一起，当时莫谦很生气，质问白梨丁亦宸是不是她喜欢的人。
    莫谦喜欢白梨，而白梨却喜欢丁亦宸？
    卓越不知道莫谦喜欢白梨，认为她喜欢莫谦；不知道白梨喜欢丁亦宸，还要把丁亦宸介绍给她认识？
    为什么她觉得这么混乱？
    余欣恬眼睛不自觉地看了过去，刚好看到白梨站了起来，向着洗手间的方向走了过去。远远的看到一个曼妙的身姿走了过来，余欣恬认出那人是秦暮熙，忙转移视线。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秦暮熙会坐到她身边。
    余欣恬旁边是个陌生的男人，秦暮熙过来之后直接对那人说：“我想坐这里。”
    那男人忙不迭地站起来给她让座，秦暮熙连句谢谢都没有，坐下来之后眼睛灼灼的看着余欣恬，挑了挑眉：“我坐这里你不乐意？”
    余欣恬忙收回自己探究的眼光，“没有。”
    秦暮熙也不再多说，倒了杯酒自斟自饮。
    也正因为秦暮熙硬插了进来，卓越也停止了之前说要将丁亦宸介绍给她的话题。她见秦暮熙一个人默不作声地喝着酒，隔着余欣恬劝她：“熙熙，你开了车过来，少喝点。”
    秦暮熙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无所谓的样子：“谁说开车来就不能喝酒了？”
    刚刚给她让座的那男人抢先说道：“喝醉了我送秦大美人回去，越姐你就不用担心了。”
    秦暮熙一个眼刀横过去，“滚！”
    在场这些男人们哪一个不是家里有点钱的，说的那些恭维话不过是看着秦暮熙长得漂亮想要讨好一下，那男的被她这么一吼，脾气马上上来了：“嘿，给脸不要脸……”
    卓越不顾身体不方便忙过来劝架：“大家都是朋友，好好说话。”
    主人家都说话了，那男的也不好放肆，只是跟秦暮熙杠上了，侧身面对她坐着，挑衅意味明显。
    秦暮熙突然端着酒杯站了起来，众人都以为她要胡来，卓越也适时抓住了她的手腕，“熙熙，你想干嘛？”
    秦暮熙才喝了半杯酒，脸颊透着红晕，已经有些微醺。她将卓越的手拿开，笑道：“放心，我不会给你惹事。”
    她摇摇晃晃走出包围圈，径直到了白梨之前的位置上坐下。歪着头看着蒙倩，粲然一笑：“美女，你叫什么名字？”
    蒙倩毫无防备，甜甜地说道：“我叫蒙倩，你可以叫我倩倩。”
    秦暮熙视线长久流连在她青涩的面孔上，渐渐地微微眯起眼睛。蒙倩被她看得有些不适应，“怎么了？”
    秦暮熙忙回神，笑说：“没什么，挺漂亮的。”
    “谢谢。”
    “能不能陪我喝一杯？”秦暮熙冲她举起杯子。
    余欣恬觉得这一刻的场景有些熟悉，当初在卓越的婚礼上，秦暮熙也是这样刁难她。只是当时秦暮熙不笑，说话也没有这么客气。
    蒙倩迟疑了一下，但是见对方对自己笑，眼神还挺真诚的，于是点头：“好啊。”
    秦暮熙见她答应得爽快，伸手拿过桌上的一瓶酒精浓度最高的白酒，咕嘟咕嘟倒了满满一杯，之后推到了蒙倩眼皮底下，扬了扬眉：“喝吧。”
    蒙倩面色微变，支支吾吾：“我……我喝不了那么多。”
    “我不管，你刚刚答应我了，做人要讲信用。”
    她将酒杯塞进蒙倩手里，酒水太满，有一部分洒到了蒙倩的手背上，她缩了缩手，求助地看向白皓：“皓哥哥……”
    那声“皓哥哥”惹得秦暮熙眼皮跳了跳，她眼睛灼热地看着白皓，看他如何应对。
    白皓却只是笑笑，“别听她的，你抿一小口就行了。”
    蒙倩犹豫：“这样……这样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难道你想喝完一整杯？”白皓戏谑地说。
    蒙倩微红了脸，果然像他所说的那样用舌头舔了一点，味道太冲，她咳嗽了一声：“对不起，我真的喝不了。”
    她眼眶噙满了泪水，是刚才被呛出来的。秦暮熙见了之后心里大火，更气的是白皓的态度，他没拦着，甚至不屑于看她一眼。秦暮熙不自觉地握紧双拳，但之前答应了卓越不会惹事，她只好忍了下来，目光却是锁死在白皓身上了。
    除了漠不关心的余欣恬和懵懂无知的蒙倩，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得到秦暮熙对白皓强烈的感情。只是作为当事人的白皓非常淡定，仿佛当秦暮熙不存在似的，细心地给蒙倩倒了杯清水，又递了张纸巾。
    秦暮熙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端着自己的酒杯又回到了原来的座位。
    气氛又重新热络起来，余欣恬不小心瞥了一眼，看到秦暮熙握着酒杯的手指一直在颤抖，却不敢去看她那张脸。
    不知道是谁随口说了一句：“皓哥对这个新妹妹真是好。”
    突然“砰”的一声，是玻璃酒杯碎裂在地的声音。余欣恬倏然看向身边的秦暮熙，却发现她正低着头，有些茫然的看着残余的酒水顺着桌面流到她大腿上，许是有些凉意，她打了一个激灵。
    卓越忙探头过来查看：“熙熙，你没事吧？”
    秦暮熙恍然看过来，眼睛有些空洞，也不回答。她不顾身上的衣服已经脏了，快速说道：“我有事先走了，你们玩。”她起来得太急，带倒了椅子，扫掉了一瓶酒，场面很乱。
    卓越见她精神状态不佳，忙对玉荣威说：“你去跟着她。”
    秦暮熙却态度冷硬地说：“都不要跟着我，我自己走。”
    卓越只好看着她跌跌撞撞走掉。
    秦暮熙消失以后，之前给她让座的那人附耳过来对余欣恬说：“你们女的，是不是一个个都喜欢皓哥那样的？”
    这问题简直是没凭没据又莫名其妙，余欣恬横了他一眼，没有回复。那人也不计较，抽身回去，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余欣恬分明感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焦灼在自己身上，顺着那道热源看过去，就撞上了白皓深不可测的眼眸里。也不知道他这样看了她多久。
    很不合时宜地想到不久前他跟她说的那些话。他说喜欢她，不过是因为一时觉得新鲜。她缠着他不放，在他面前不是哭喊就是胡闹，这人不但不觉得厌恶反而觉得她有意思进而对她产生好感了？不是变态是什么？！
    她才不要像秦暮熙一样，放下所有矜持，癫狂地争风吃醋，甚至丧失了自我。
    最后卓越留她过夜，反正明天是礼拜天，于是余欣恬欣然答应下来。
    她睡在客房，当晚卓越过来跟她聊了很久，聊着聊着又说起丁亦宸的事情，卓越说找个时间俩人见个面认识一下。余欣恬原本想说自己见过丁亦宸了，但后来怕卓越没完没了地逼问，最后只好胡乱搪塞回去：“再说吧，他不是很忙么？”
    卓越想想也对：“那就等他闲下来了再问问。”
    她打了个哈欠，余欣恬趁机说道：“很晚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卓越这才舍得同她道晚安。
    第二天一大早余欣恬就醒了，卓越却还在睡。她在客厅里遇见了玉荣威，打了招呼过后坐下来一起吃早餐。
    其实不是很习惯，毕竟跟玉荣威没说过几句话，整个过程差不多是沉默的，只是在末尾的时候，玉荣威突然说道：“亦宸人挺好的，你可以考虑考虑。”
    余欣恬瞪大双眼，忘了嚼嘴里的面包。对上玉荣威温和的眼，她又忙低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俩夫妻，怎么突然都对她的感情生活这么上心了？这让她情何以堪……
    这时玉荣威放在桌面的手机震了起来，他接起，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他的笑容敛了下去。很快放下手机，面色凝重。
    “怎么了？”余欣恬意识到自己多嘴，可是话已经说出口。
    玉荣威看了她一眼，一字一顿，“昨天晚上，秦暮熙出车祸了。”
    余欣恬微张着嘴，心想报应来得真快……不对，事情发生太突然，一夜之间命运就已经大不同。
    “不要让越越知道，我怕她太担心。”
    余欣恬机械地点点头。
    玉荣威说他要去一趟医院，为不能亲自送她去驾校之事表示歉意。余欣恬说没事，想到秦暮熙的事情，说道：“你开车小心点。”
    “嗯。”
    当天的训练比昨天顺利许多，天色不是很好的样子，教练把课时缩短了一个小时。余欣恬回去的时候还很早，路上接到卓越的电话，俩人随便聊了几句，想起之前玉荣威的嘱咐，也就没提秦暮熙车祸的事情。
    这个夏天的最后一场雨分外的缠绵，像是舍不得离开，淅淅沥沥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早上。余欣恬看着灰蒙蒙的天色，生怕突然变天了，加快脚步赶公车。
    真是赶巧，她刚踏进公司大门大雨就砸了下来。她暗自庆幸，拍了拍身上被溅到的些许雨水。耳边听到”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一大波人涌了出来。
    余欣恬一眼望过去就看到了最先走着的白皓，那人双手随意插在兜里，脚步稳健，走路时候下巴微微扬起。他也看到了她，突然停下脚步。隔空相望。
    余欣恬暂时移不开视线，看到白皓的身影她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但是很快她就看到了随后跟出来的莫谦和莫礼等人，马上否定了刚才的想法。
    她疑惑的是，现在九点不到，这人凭空出现在尚品做什么？
    第29章
    一拨人走了出来，余欣恬再怎么不情愿也不能做到视而不见，她叫了一声“莫总”，却自动忽略了白皓，低垂着头站在一旁。
    白皓的眼睛似有若无地流连在她身上，却是什么也没说。
    只听莫礼惊叫：“雨这么大了，白总您看要不晚点再走？这么大的雨人都给淋湿了。”
    “没事，回去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白皓冷冷淡淡，但态度却很坚决。
    莫礼略为难：“这……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勉强了。”他对秘书说，“去拿把伞出来。”
    秘书：“是。”转身快跑着进了电梯。
    “不用了，我赶时间。”白皓却说。
    他抬脚就要迈进雨雾中，却被莫礼拉了一把，莫礼很是惶恐：“别啊白总，您稍等。”他回身寻找着什么，突然间发现了余欣恬，“小余，你带伞了没？”
    他眼睛一直瞅着余欣恬的那个胀鼓鼓的包包，余欣恬犹豫了一秒钟，才细声说：“嗯，带了。”
    莫礼很干脆地说：“要是没别的事，一会你送一下白总。”
    余欣恬听到他这么说，手上的动作一顿，拿着雨伞也不知道该给谁。她不由自主地看向白皓，却发现他神色散漫，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她忙别开头，“莫总，我……”
    “莫谦，你去帮白总把车开过来。”莫礼一句话打断她，吩咐完毕，又对白皓说：“白总您别急，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
    白皓只是笑了笑，将钥匙递给了莫谦。莫谦拿了钥匙之后就要奔赴雨中，余欣恬忙叫住他：“等等！”
    莫谦回头，看到她小跑着过来，将雨伞打开之后递给了他，也不说话。莫谦已经明白意思，冲她笑了笑。
    余欣恬看着他撑着自己那把小圆点的可爱小伞跑进了雨中，他身材高大更是显得雨伞娇小，这么个大男人撑着一把女士小伞，怎么看怎么不搭。她忍俊不禁，却又想到此情此境这么做很不合适，她忙收了笑，回头的时候不其然地撞上白皓那双深沉地眼，她心里突地一下。
    这时秘书已经拿了一把雨伞出来，莫礼看了一眼，只说：“好。”
    余欣恬趁机说道：“莫总，那我先进去了。”
    “嗯进去吧。”莫礼已经忘记刚才自己的吩咐。
    余欣恬这才得以解脱，快步走向电梯，总觉得锋芒在背，进了电梯之后仍是目不斜视。
    就因为这段小插曲，让她在上班以来第一次迟到了。余欣恬心里郁闷之极，却也不敢有任何抱怨。谁让她在门口逗留了那么一下下？
    心情多多少少有些阴郁，她在整理上个星期的工作笔记时，莫谦带着一身的湿气走近，很直接地说：“你那把伞太小了，我衣服全湿了。”
    凉凉的湿气扑面而来，她抬头，果然发现他两个肩膀已经湿透了。莫谦还转了个身，背对着她说：“后背也湿了。”
    余欣恬忙站起来，摸了摸他西装后背的衣服，湿哒哒的都快能拧出水了，她愧疚不已：“还真是，赶紧去换衣服，不然该感冒了。”
    “没事。”莫谦笑着说，却是听话地转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半分钟不到人又走了出来。他穿白衬衫，边走别将袖口挽起来，笑嘻嘻的，“逗你玩呢，其实是雨太大了，撑伞也不管用。”
    余欣恬却笑不出来，坐下来之后继续之前的工作。莫谦瞧着有些不对劲，低下头来问她：“怎么不开心？学车很难么？”
    这两个问题关联性不大，余欣恬半天才回过味来，闷声说：“还好，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那你是为什么不高兴？”
    余欣恬其实不愿意说，但是当他透澈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的时候，她没办法拒绝，小声说：“上班迟到一次这个月的全勤就没了，我怎么开心得起来。”
    莫谦有些费解，听她简单解释之后才明白是因为早上的事情导致她迟到了，他痛快地说道：“你又不是故意迟到的，一会进去跟我哥说一声，让他给你签个字再拿到人事部那边，这不就行了！”
    道理是这样没错，可余欣恬也知道自己迟到不全是因为客观原因，她自己当时也有些鬼迷心窍……有些心虚，听了莫谦的建议之后，她含糊地说：“再说吧。”
    谁知莫谦转身就把这事告诉了莫礼。时总经理办公室里只有他们兄弟俩人，莫礼听他说完，倏地转身，表情莫测：“你跟小余关系很好？”
    莫谦不假思索地说：“我跟她是朋友。”
    莫礼看了他很久，最后什么也没说，只让他先出去。
    迟到这事不了了之，余欣恬别扭了一个上午也就没把这事放心上了。饭点时间眼看就要到了，已经有人暗戳戳地开始准备等铃声一响就冲去饭堂。这时余欣恬面前的座机电话却响了起来，莫礼让她进去。
    余欣恬进去以后，莫礼将一个文件袋交给了她，“你把这份文件送给天成的白总，越快越好。”
    余欣恬手指颤了颤，却还是将文件接了过来，抬眼的时候又听莫礼强调说：“记住这是非常重要的文件，你要小心保管。”
    “好的莫总，请问您还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了，你去吧。”
    余欣恬出了电梯就顿感头大，外面天色灰蒙蒙，雨水呈45°角飞进来，没一会就已经将她的鞋子打湿。好在她出来之前已经将文件袋用塑料密封好。雨越来越大了，余欣恬看了一眼自己那把可怜的小雨伞，心里一阵哀嚎。却不敢再耽搁，撑着伞顶着猛烈的风和雨跑了起来。
    辗转到了天成，她身上已经全湿。前台见了她很是吃惊，却很快掩饰过去。余欣恬拨开额前的湿发，气喘吁吁地说：“你好，我是来给白总送文件的。”
    前台公事公办地说：“请问您叫什么名字，之前有预约么？”
    余欣恬愣了一下，才说：“我是尚品国际莫总经理的助理余欣恬，我们公司跟贵公司有合作，至于预约……我只是来负责送文件的，你帮我转交给你们白总就行。”
    前台却说：“那您稍等，我打个电话问一下。”她熟稔地拨了一个内线电话，接通之后将情况简单说明，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她说了声“好的”之后就挂断，微笑着看着余欣恬，“余小姐，白总让您亲自送上去，白总的办公室在顶层。”
    “……好的，谢谢。”
    进了电梯，按下数字的时候余欣恬还有些心不在焉，一想到等下会见到白皓，她就很没出息地紧张起来。她觉得有些凉，打了个激灵，低头看自己湿漉漉的高跟鞋，湿漉漉的脚，还有湿漉漉的小腿肚。裸露在外的皮肤冰冷一片，额前的湿发又挡住了眼，她轻轻撩开，看到电梯壁上映出的自己，很狼狈。面色苍白，小嘴唇殷红，越看越诡异，她更是紧张。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她想只是送个文件就走，有什么好怕的？信心一点点地上来，她深呼吸一口气才走出去。
    余欣恬见到了白皓的秘书，要将文件给她的时候秘书却笑盈盈地说：“还是直接给白总吧，他就在里面。”
    于是余欣恬被秘书领到了白皓的办公室，她其实不太敢抬眼，只听到秘书对里面的人说：“白总，余小姐到了。”
    秘书退了出去，门无声无息合上的时候，余欣恬鼻尖钻进了一股清凉的气息，她一抬眼，白皓已经到了她跟前。
    她吓得后退，白皓打量了她一眼，却只是淡淡地说：“雨还没小么？”
    这么稀疏平常的语气，余欣恬却只是捏紧了手里的文件袋不回答。白皓也不计较，话锋突然一转，看着她眼睛问道：“你跟莫谦是什么关系？”
    余欣恬眼皮一跳，却故作镇定地说：“白总，我只是过来送文件的。”
    她将文件袋递了过去，手臂伸得很直，白皓却久久不接，她觉得手臂有些酸了，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放着吧。”
    余欣恬将文件袋放在桌面上，低着头，声音也有些低：“请问我现在可以走了么？”
    白皓看也不看那袋文件，转瞬间又到了她跟前，非要看清她的脸，沉着，“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跟莫谦是什么关系？”
    距离太近，余欣恬每退一步他就逼近一步，最后她也恼了，硬邦邦地说：“反正跟你没关系。”但话说出口的时候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她声音细得像根弦，软得像丝，颤一下就能勾魂一样，她懊恼，又说，“我只是给人打工的，请你不要为难我。”
    白皓莫名笑了起来，“好，那就不为难你。”指了指旁边的沙发对她说：“请坐。”
    余欣恬却不动。只见他已经转身去看文件袋，打开封口之后拿出里面的文件，只是扫了一眼，又将文件放回了袋子里，对她说：“我要的是方案设计和投资预算，这份资料不对。”
    他“啪”的一声将文件袋丢到了桌面上，就这么直白地望着余欣恬。余欣恬也不知道袋子里装的是什么，莫礼只说是重要文件，她也没有多问。现在白皓却说资料不是他想要的，她只能说：“我打电话给莫总问问。”
    白皓却压住她的手，见她僵硬忙又放开，“下次你再送过来，不要再弄错了。”
    还有下次？居然还指名让她送过来……余欣恬心想这事由不得她，还得看莫礼怎么安排。想通了也就不再计较这些细节，再次问他：“我可以走了么？”
    白皓微眯起眼睛，“这么着急着走做什么，我还能把你吃了不成？”他视线放肆地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个遍，又说：“等会再走吧，雨这么大，来来回回全身都湿了。”
    余欣恬却不领他的情，心想找什么借口早点离开才好，却听他问：“吃饭了么？”
    余欣恬愣了一下，她临时被莫礼派出来送文件，的确没吃东西。
    白皓看她白嫩嫩的一张脸，笃定地说：“肯定没吃。”
    余欣恬表情有些古怪。
    白皓却自顾自地说：“别问我怎么知道，你肚子叫这么大声，我想忽略都不行。”
    余欣恬冰凉的脸上终于有些些许热意，双手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肚子，凝神细听。
    白皓发现了她的小动作，低笑一声，轻飘飘地说道：“就跟上次在医院的时候一样。”
    她脸上腾地一下，又红又火，又湿又热，总之浑身不自在。
    第30章
    余欣恬像根木头一样站着不动。突然鼻尖钻入了饭菜的香味，她被那些香味吸引过去，却见白皓正在摆弄盒饭。看清楚是两份盒饭之后，她心里生出一些古怪的想法，这人不会是故意让她空着肚子过来，然后……
    她很快否定自己心中诡异的想法。
    白皓弄好以后转身看她：“还愣着干什么，过来吃。”
    其实味道真的很香……她很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一对上白皓那双眼睛就清醒了，控制着，别扭地别开头：“我不想吃。”
    “是不想吃，还是不敢吃？”白皓擦干净手，到了她跟前，“放心，里面没毒。”
    她需要抬头才能看到他的脸，这张脸她一直不敢直视，保持这样的姿势看他更是吃力。余欣恬悄然握紧了拳头，却最终还是受不了他眼睛的热度，她垂下头，“这样不合适，我不是你的员工，而且就算是你的员工，你也不应该这么……”
    白皓突然托起她的下巴，余欣恬惊骇，后退，隐怒：“请你自重！”
    白皓放下了手，眼神灼灼地看着她：“没有什么不合适，我说过我喜欢你，你可以当做我是在讨好。至于自重，情不自禁地对自己喜欢的人做出一些合理范围内的行为，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你！”余欣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咬牙，“我对你没感觉，所以请你……”
    “怎么没感觉，我发现你对我简直太有感觉了。”白皓勾了勾嘴角，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动不动就脸红，说个话都哆嗦，你还说是没感觉？”
    “你看着我。”
    余欣恬气极，暗道这人又要开始戏弄她了。
    见她不动，白皓抬手。
    他才动了动手指余欣恬就倏地抬起头来，刻意瞪大双眼与他对视，深呼吸，强装镇定：“我一点也不认为被你喜欢是那么令人愉快的事情，不管是心里还是身体上我都非常排斥你，所以我见了你就害怕，忍不住发抖。你尽管笑话我，反正我已经习惯被你嘲弄。我不想追究以前的事情，我只希望不要再见到你，也请你放过我。”
    她一口气说完，却发现白皓没什么表示。她小心抬眼，见他正用一种淡淡的眼神看着她，里面完全瞧不出喜怒。余欣恬渐渐底气不足，这时，白皓却突然快速伸手摸上了她的右脸。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忙拍掉他的手。
    这回不等她说什么，白皓就自言自语道：“果然很排斥。”
    余欣恬心跳得太急，涨红着脸望着他。
    白皓将手插入兜里，恢复了以往的懒散模样，“既然不接受我的讨好，那就当是工作餐。余小姐，你是被你老板叫过来给我送资料，我请你吃个饭犒劳一下，这个理由能不能接受？”
    余欣恬调整好呼吸，才说：“在办公室里吃饭，这也不合适。”实际上她是害怕跟他独处，这是他的地盘，谁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白皓却说：“这不是什么大问题，里面有休息间，你如果不想见到我，可以进里面吃。”
    余欣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没发现什么，心里想的却是：我又不是傻子，进了里面岂不是更加说不清了，到时候想跑更是难上加难。她耐着性子说：“不用了，我想现在回公司。”
    白皓好说歹说也没说动她，看她硬撑着与他对峙，的确有些为难。他看了她良久，最后松口：“门没锁。”
    “谢谢。”
    白皓却因为她这两个字而微微皱眉，她以为这样就完了？他可没说要就此放过她。在她转身之际他已经有些后悔了，心里想着，脚步却迈不开。
    余欣恬如蒙大赦，快步走向门口，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总觉得外面的空气好了许多，但也不敢多待。这里的人一个个埋头工作，应该不会注意到她，但她就像是心里有鬼，拉了拉裙摆，这才迈开脚步。
    面前一阵吵闹，她听到白皓的秘书急切地叫道：“丁先生，您不能进去，白总现在有客人。”
    “你让开！”
    渐渐近了，余欣恬先是认出了那个声音，等终于看清了那人就是丁亦宇，她心里咯噔一下，马上想到他要是见到她会不会把她踢的那一脚还回来。
    身体却比脑子反应更快，在她还没想出对策时已经下意识地往回跑，推门进去一气呵成，背靠在门上，喘息。
    白皓的目光从文件转移到突然闯入的人身上，没想到居然是去而复返的余欣恬，他微微惊讶，很快注意到她神色不对，他放下文件朝她走来，“怎么了？”
    余欣恬看到白皓的一瞬间整个人都懵了，她怎么就这么没头没脑地又闯了进来？这不是自投罗网么？但已经退无可退，她断断续续地说：“丁，丁亦宇。”
    白皓皱眉，又听她说道：“我不想见到他。”
    她背部死死地抵着门，面露恐慌却又有些鄙夷，很耐人寻味。白皓隐约明白她的意思，指了指休息间，“先躲里面。”
    他话一说完，余欣恬的身体就箭一样飞了出去，转眼消失不见了。白皓听到“乒乒乓乓”一通声响，紧接着是“咚”的一声，再后面是“呀”的一声，他生怕她又笨手笨脚地闹出什么事来，刚要进去查看，却隐约听到办公室外吵吵嚷嚷。
    丁亦宇暴躁的声音吼了过来：“别拦我，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敢揍你！”
    秘书急切地说道：“丁先生您不要为难我，白总真的有客人。”
    “少跟我来这套，我现在就要见他，让开！”
    丁亦宇推开门的时候白皓已经端坐在办公椅上，他双手交叠置于腹前，表面上无波澜，只对秘书说：“你先出去。”
    丁亦宇见他这幅模样更来气，冲过来指着他鼻子大骂：“你他妈的整我！”
    白皓捏住他那根手指，声音沉了些：“有事说事，如果你还是这个样子，我马上让人把你赶出去。”
    丁亦宇瞪眼：“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他将他的手指翻转，轻轻一掰就惹得丁亦宇哭爹喊娘：“白皓，皓哥，先放手，求你。”
    白皓猛地将他推开，“坐。”他神色淡定，内线电话打给秘书，“送杯茶进来给丁少压压火气。”
    丁亦宇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他注意到茶几上的两个盒饭，刚要查看，却听到白皓警告：“别随便动我的东西。”
    丁亦宇很是不屑，秘书进来将茶递给了他，他却看也不看一眼，秘书只好放在桌上。
    “你把东西拿到里面。”
    秘书刚要走就听到白皓吩咐，应了声“是”，将两份盒饭装进袋子拿进里面的休息间，却意外地看到满地的狼藉和坐在地上的余欣恬，她讶然：“余——”
    “嘘！”余欣恬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上，示意秘书别出声。
    秘书震惊不少，白总的私人休息间里居然藏着一个女人……不过老板的私事她也不敢多加猜测，只是将东西放下，还想说什么，却见余欣恬紧张兮兮地看着她。
    最后秘书只是冲她笑了笑就走了。
    余欣恬却为那一笑郁闷之极，笑是很甜的，只是她怎么看着怎么这么别扭？
    外间，丁亦宇探头探脑：“谁在里面？”
    白皓目不斜视，表情专注，声音冷淡：“找我什么事？”
    丁亦宇的注意力被他一句话拉了回来，正经道，“度假村那个方案，之前明明说好有我一份，怎么现在把我踢出来了？你看不起我是不是？”
    白皓也不恼，淡然说道：“你不上心我为什么还要帮你？”
    “我怎么就不上心了？”丁亦宇急道。
    “电话不接，我让人过去传话被你的人赶了出来，发邮件不回，请问你的诚意在哪里？我是个商人，那么多人等着求我，我凭什么非要跟你合作？如果不是因为交情还在我都懒得管你死活。”
    丁亦宇被他说中心事，脸色铁青，却不敢再冲动，“皓哥，我最近手头紧，老头子派人调查我了，要是丁亦宸真的回来跟我抢，我肯定死定了，你不能这么狠。”
    白皓横了他一眼：“是你自找的。”
    “对，我他妈活该，我不该得罪你，我不识好歹，我他妈不是人！我知道错了，你看能不能让我参与进来？”
    丁亦宇就差给他下跪了，白皓也见不得他这么低声下气的样子，却又想到了什么，他瞄了一眼里间，态度突然疏远：“今天我不想谈这个。”
    丁亦宇看出他有些松动了，却不敢逼太紧，仔细瞅他眼睛：“皓哥我想通了，因为欣欣的事情咱们兄弟之间闹不愉快，我知道自己嘴贱，可是一码事归一码事，你不能……”
    “我说了，今天不谈这些。”白皓冷然打断他。
    丁亦宇讪讪，“行，我改天约你。”
    “不送。”
    等到丁亦宇走了，白皓才慢悠悠走到里间，刚进去就被里面的景象震惊到了。花瓶碎片铺了一地，绿色植被蹂躏不堪，而余欣恬却坐在完好的空地上吃最后一口饭。
    听到声响，她扭头，视线上移，难得地看到白皓震惊的表情。她脸上一热，拍拍手噌的一下站起来，“工作餐吃完了，我现在可以走了么？”
    白皓闷笑，清了清嗓说：“很好，走吧。”
    余欣恬抓过包包，低着头就打算踩着地上那些碎渣渣走过去，手臂却被白皓抓住，她愕然，他却很快放开，问她：“刚刚有没有受伤？”
    这人黑的眼眸看着自己，轻声细语好似很贴心周到，余欣恬差一点就沦陷了，“没……”
    看到地上自己制造出来的狼藉，她又有些不好意思。怔忪间，突然脸上痒痒的，她恍然抬头，反应过来是白皓正摸着她的脸颊，她低呼一声，拍掉他的手。
    “还是这么敏感。”白皓摊开手掌心让她看，“你脸上有东西。”
    余欣恬看着那粒米饭，恨不能找个洞钻进去。什么也不说了，从他身边匆匆绕了出去。
    雨居然停了，余欣恬感慨了一下，看看时间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她不敢再耽误，招手拦下一辆车。刚坐进去包里的手机就响了，一看到那个号码她心就“突”的跳了一下，想了想，最后还是点开那条短信。
    “我就是想测试一下你到底有多排斥我。”
    余欣恬马上退出，脸上热得不行。被人猜中心事的感觉非常不好，她最后将那条短信删除，心里还是有些怪异，她索性将手机塞进包里。可是刚塞进去就有电话进来，她吓得差点将包包扔出去。
    接还是不接？余欣恬犹豫不决，定睛一看，发现号码却不是白皓的。她心里轻松的同时却有些疑惑，赶在铃声停止前她接听，客套地说：“你好。”
    那头的人并没有因为她的刻意延迟而失去耐心，很好听的声音，舒缓，和煦，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在笑，那人说：“余小姐，我是丁亦宸。”
    第31章
    余欣恬大脑有些运转不过来，丁亦宸在那边喊了她几次她才回过神来，“你刚刚说什么？”
    “余小姐，请问你周六晚上有没有空？我想请你吃个饭。”丁亦宸不急不慢地又回答了一遍。
    “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饶是一向淡定从容的丁亦宸听到了她这样的回答也有些愕然，“难道卓越没有跟你说清楚？我愿意跟你见面吃个饭，如果感觉对了，发展成为男女朋友也没有问题。”
    余欣恬终于想起来了，原来是说他俩处对象的事情。只是为什么他可以在电话里用这么平淡的口吻说出这样劲爆的消息？她不知道如何应对，“我……”
    丁亦宸依旧很有耐心：“你考虑好了没？”
    尽管互相不见面，余欣恬还是觉得尴尬无比，她摸了摸另一头发烫的耳朵，组织语言：“抱歉，我真的没有考虑过要交男朋友，我知道越越是为我好，只是我目前没有这个打算。”
    对于这个回答丁亦宸似乎并不意外，笑了笑，“好吧，等你哪天考虑好了请随时联系我，不过不要考虑太久。”
    余欣恬觉得气氛有些干，却只能一个劲地说：“真的很抱歉。”
    “没事。我休息时间到了，下次再聊。再见。”
    “……再见。”
    她挂了电话还是有些错乱，说什么再见，应该是不再见才对。莫谦-白梨-丁亦宸-她-白皓，关系真是越来越乱了……不对，这跟白皓有什么关系？余欣恬猛地摇头，将脑海里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彻底赶跑。
    白皓说的“下次”很快就到来了，同一个时间段，同样没吃饭，莫礼急匆匆将文件交给了她，“小余，还是送给白总，这一次资料对了，你赶紧送过去。”
    余欣恬眼巴巴看着大家陆陆续续走去食堂，而她自己辘辘饥肠还要做这“苦差事”，莫礼走了之后，她却坐在自己位置上不动。几分钟过去了，她才小心将文件袋里的资料拿出来。如果没记错，上一次白皓说要的是方案设计和投资预算，这里面刚好就是那两份资料。
    确定再无其他，她将资料放入扫描，在电脑上预览了效果，字体清晰，页面干净，之后她将扫描出来的东西发送到白皓的邮箱，邮件发送成功的时候她开始给白皓打电话。
    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白皓很快接听，她一气说完：“我把你要的资料样本发到你邮箱了，你看看对不对。”
    “等等。”
    余欣恬在电话里听到他的声音已经不下三次了，可是怎么感觉每一次都不一样，他好像一派轻松，语气轻快地对她说：“没错，你可以送过来了。”
    余欣恬说：“好。”
    挂了电话却在心里念道：想得美。
    她给最近的快递公司打电话，跟对方说明需要送一份紧急文件。快递公司的人很快就到了，余欣恬拿着文件袋匆匆跑了下去，付费之后又不确定地问了一遍：“能不能快点送过去？”
    快递员看了一眼上面的地址，很自信地说：“天成嘛，半个小时内绝对能帮您送到！”
    余欣恬又叮嘱他要小心保管好文件，这才一身轻松地走向食堂。如果是她自己亲自送过去，路上耽误的肯定不止半个小时，这样也好，白皓也不能得逞为难她了。
    她耍了一点小手段，总算可以安心吃饭了。可是下午上班的时候又有些不安，尤其是当莫礼问她怎么这么快回来的时候，余欣恬很心虚地低着头，心想等他一走还是打个电话给快递员确认一下信息。
    这么想着的时候，她的手机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当看清是白皓来电时，心跳漏了半拍。莫礼听到声响回头看她，吓得余欣恬马上拒接了电话。
    好在电话没再打来。白皓没有不依不饶，他越是不追究余欣恬心里反而没底了，心想这人会不会事后报复她？会不会跟莫礼打小报告？
    余欣恬就在这样矛盾的心情下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这种不安的情绪一直困扰着她，新一天的工作开始了，她昨晚没睡好，总觉得精神有些恍惚。
    十点左右莫礼才到公司，满面红光，声如洪钟：“小余，黄秘书今天请假，你继续接替她的工作。”
    余欣恬讶然：“黄秘书又病了么？”
    “没有的事，昨晚我们跟白总一起吃饭，黄秘书喝多了，我放她一天假。”
    又是白皓。这个话题敏感，余欣恬适时地噤声。
    莫礼精神好的不像话，笑眯眯地跟她说：“对了，昨天晚上白总还夸了你。”
    余欣恬心下一紧，笑容牵强：“夸我什么？”
    “白总说你胆大心细又聪明，很有潜力。”莫礼哈哈大笑。
    余欣恬却再也笑不出来。这是在说反话吧，为她那一天“自作聪明”地将文件快递过去。莫礼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想来是白皓没有提起。余欣恬却因为被他莫名其妙的“夸奖”而惶恐不安。
    后来莫礼正正经经地跟她说：“小余，你来公司已经半个月了，应该学了不少东西，以后就当我的秘书。”
    余欣恬半天才消化掉这个信息，却是微张着嘴说不出话。
    “怎么，你不乐意？”
    余欣恬忙摇头：“不是。”她闹不明白的是莫礼怎么突然跟她说这些，“那，黄秘书……”
    “黄秘书我派给莫谦了，一直想找个人来管束他，黄秘书最合适。”
    从端茶递水送文件的小助理变成了与总经理随行秘书，这本应该是件高兴的事情，可是余欣恬却被这个消息砸晕了，总觉得不真实，越是轻易到手的东西越是惶恐不及。
    “可是莫总，我还有很多不熟悉的地方，我还不能喝酒，到时候……”
    莫礼打断她：“我相信你能行，白总不是也夸你了么？这点自信都没有怎么给我做事。”
    白皓白皓，又是白皓！这人明明没有出现在她面前，存在感却极强。余欣恬心事重重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满脑子都在想今后要怎么面对黄秘书。
    接下来的几天，黄秘书却像消失了一般，余欣恬心里没底，好几次拿起电话，却不敢像上次那样问候对方。莫谦也是不见踪影，不过他来不来公司余欣恬也都习惯了。
    她这些天过得小心翼翼，莫礼已经逐渐地向她灌输作为他的秘书应该做的事情，尽管觉得一切都不真实，余欣恬却不敢被动接受。
    为莫礼做行程安排的时候，她强迫自己自动忽略那个人的名字，但有些东西是无可避免的。
    周五晚上莫礼带着她出去，上车的时候问她：“听莫谦说你最近在学车？”
    余欣恬赧然：“对，学了几个课时。”
    “嗯。”莫礼不再说话。
    她陪着莫礼来签合同，白皓自然在，其中还有玉荣威和丁亦宇。余欣恬藏在莫礼身后，将自己掩饰得很好，只是在最后莫礼提醒她将合同拿出来的时候，她才完全暴露在众人面前。
    余欣恬尽量做到目不斜视，将合同翻到签字那一页。将笔递过去的时候对方不接，她不得不抬头。白皓看了她许久，才从她手里拿过笔，洋洋洒洒签下名字。
    接下来玉荣威和丁亦宇依次签字。余欣恬知道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她，她更是小心翼翼，“丁先生，签好了就可以了。”
    合同一式两份，丁亦宇将其中一份推到她跟前，突然说：“欣欣，别装不认识啊，叫什么丁先生，见外了吧。”
    余欣恬拿捏不准他要干嘛，只是看着他不语。
    丁亦宇却笑了起来：“瞪我做什么？我又惹你不高兴了？还想打我？”
    她抿紧了唇，打死不愿多说一句。
    莫礼出来解围：“我这新秘书就是话少，还不能喝酒，希望各位老板别跟她一般见识。”
    丁亦宇还想说什么，却被玉荣威挡了回去：“恭喜升职。”
    余欣恬见他冲自己举起酒杯，脸上尴尬得不行，她这算哪门子升职，说“转正”也还勉强。但这人是玉荣威，她明白他的意思。更尴尬的是她实在不能喝，玉荣威也体谅，“你随意。”
    这不合适，再这样下去就有抢风头的嫌疑了，她忙退居人后。
    合同最终签下了，几个人握手言欢，期间又喝了不少，余欣恬跟莫礼以茶代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但也是逼不得已。
    收场的时候莫礼依旧是情绪亢奋，拉着玉荣威和丁亦宇的手说这说那，他跟这两人接触的少，现在却热络得有些套近乎的嫌疑。
    余欣恬在一旁耐心等待，总觉得有双眼睛灼灼地看着自己，等她抬起头，白皓已经到了她跟前。他低头看她，“很好玩么？”
    余欣恬故作镇定：“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白皓知道她在装，却也不戳破她，他往前一步她就退后一步，他低笑一声：“让你送东西过来，你倒好，直接给我叫了快递，还不接我电话，看来你现在是不怕我了。”
    他像是为了试探些什么，快速伸出了手。好在余欣恬早有防备，在他的手还没有碰到她脸颊时快速后退，警觉地看着他，“我们老板盯着呢，请你不要让我难堪。”
    白皓失笑：“按你这话的意思，你们老板不在的时候就可以让你难堪？”
    余欣恬涨红着脸狠狠地瞪他，反倒惹得白皓更是愉悦，他将手插入兜里，意味深长地说：“别以为躲在莫礼后面就没事。”
    余欣恬全身僵住，他在威胁她？
    “以后不许不接我电话。”这分明是不满中又带着些命令的口吻，余欣恬嘴上不说，心里却根本不把他的话当回事。白皓好像能看透她的心事一样，盯紧了她，低声说道：“知不知道，你越是摆出一副不甘不愿的样子，我越是放不下你？”
    到底是她矫情还是他无聊？余欣恬在心里咒骂了无数遍“无赖”和“变态”，却是一句话也不敢反驳，免得他又说她欲擒故纵耍手段。
    事后余欣恬将他拉入黑名单，可是不到半分钟又把他拖了出来。尽管被人威胁很不爽，但最终还是没有那个胆，而且做得这么决绝实在有些矫情过头，她就由着他的那串号码处在联系人之外，眼不见心不烦。
    有时候她都很奇怪，为什么自己这么清楚的记得白皓的电话号码。他那天很没风度地威胁过她，余欣恬心里有些不服气，在他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接起，结果那人却戏谑地说：“接这么快，你好像很期待。”
    期待个鬼！余欣恬腹诽完毕，公事公办地问他：“请问白总有什么事？”
    那人懒懒散散：“没事。”
    “那再见！”余欣恬狠狠按下挂机键，他只说了不要拒接，她已经很给面子了。
    可是一秒钟不到白皓的电话又打来，隐约有些火气：“胆子不小，居然敢挂我电话。”
    “白总，如果是公事麻烦打……”她流畅地报出了总经理办公室的电话，不顾那边传过来低寒的气息，继续说道：“上班期间员工禁止打私人电话，再见！”直接关机，一气呵成，她心里暗爽。
    事后又有些担心，这人不是这么好对付的，她这么不给面子地挂了他两次电话，他该记恨在心了吧？就算不记恨起码也对她没什么好感了吧？
    座机电话越是安静余欣恬越是肯定心中的想法，看来他是真恼了也没了耐心，这样也好。
    周六她依旧去车学，因为上星期下雨的缘故缩短了课时，这个周末的学习时间增加到每天四个小时。反正也没事可做，余欣恬也希望早点学完早点拿到驾照，于是学习的时候分外专注和认真。
    分两个时间段进行，四个课时上完之后已经是下午三点。她闲着无事去了一趟超市，回去的路上电话响了，她只好将东西放在地上去包里翻找手机。
    看到是个陌生的号码，她犹豫了一下才接起，而不等她说话，那头的人就已经开口：“余小姐，周六已经到了，请问你考虑好了没？”
    余欣恬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是丁亦宸的声音，怎么过了这么久他还记得这事，她以为当时自己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正犹豫着怎么回答，丁亦宸又一反常态地抢白道：“我知道不应该这么逼你，可是余小姐，我是很真诚的，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余欣恬也不好拒绝，最后居然糊里糊涂答应了。
    回到家的时候才回过味来，他刚刚说周六晚上约她吃饭，那不就是今天晚上？可是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约会地点余欣恬连听都没听过，第一次约会生怕迟到，她打车过来，结果却早到了。
    之前因为种种原因，余欣恬对丁亦宸没有太多好印象，心里一直有些别扭。半个小时后丁亦宸到来，一脸和煦的笑容，问她：“等很久了？”
    仔细看的话，其实还是能看出他跟丁亦宇有些像，但是性格却截然不同，尤其是丁亦宸说话时候客客气气不急不缓，笑容就给人很安定的感觉。余欣恬之前的郁闷一扫而空，笑了笑：“也没多久。”
    完全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丁亦宸几乎没有提到两人处对象的事情，绅士礼貌仿佛只是要请她吃个饭。他很健谈，俩人甚至还聊到了姚莎莎怀孕这件事情上。
    “让她多锻炼，她身体状况还算不错，但是因为上一次胎动出了点血，所以还是不能太大意。孕妇的情绪很重要，你们也要多多配合。”
    这些之前他已经同姚莎莎说过，余欣恬觉得自己有些没话找话：“没想到你居然记得那么清楚。”
    丁亦宸笑：“基本上记不清，但都留有案例，姚莎莎的情况也不算特殊，不过我却记住了。”
    余欣恬愕然，却没有追问他为什么会记住姚莎莎的情况。
    因为基本没有负担，用餐过程还算愉快。
    最后面丁亦宸停了下来，他脸上过于平静，甚至说是严肃，轻缓地说：“其实我这么着急着找你不是没有原因，我想跟你坦白一件事，我实在是被人烦的不行，我需要找个充足的理由摆脱她。”
    余欣恬还蛮惊讶的，她也是半斤八两，听他坦白反而心里轻松了。话题要继续，她想了想，最终没忍住：“那人是白梨？”
    丁亦宸那张沉稳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又一点点地舒展开，喝了口白开水，没有回答。
    等同默认。
    余欣恬脸上一热，她舔了舔唇，“我也需要跟你坦白，其实我没有认真考虑过我们之间的问题，之所以答应过来，第一是因为闲着没事。第二，”她顿了顿，继续，“跟你一样，我也被人烦的不行，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么巧，看来咱们是同病相怜。”丁亦宸半开玩笑地说。
    余欣恬苦笑。
    “我能不能冒昧地问一句，让你烦恼的那人又是谁？”
    余欣恬看向对面的人，只见他笑意绵绵，正用一种令人难以捉摸的眼神看着她。
    其实连她自己都有些理不清头绪，又让她怎么跟他说清楚？她欲言又止。觉得喉咙有些干，她猛喝了半杯水，最后却是什么也没说。
    第32章
    俩人各怀心事，余欣恬开始很不合时宜地走神。她知道丁亦宸正看着她，而她却只能将视线转移。这样才能很好地掩饰自己内心的情潮，她害怕被他看穿。
    好在丁亦宸也不计较，安安静静看着她的侧脸，热度在可控范围之内，不疏远也不见得放肆。他觉得这女孩有心事，他也不好打扰。
    窗外有辆熟悉的车子掠过，撩拨起余欣恬心中更加汹涌的情绪，她心想不会这么凑巧吧，刚刚还在心里念着这人就出现了。
    车子猛然刹车，余欣恬的心跟着揪紧。紧接着一个白色的身影风风火火走了下来，余欣恬心里顿时轻松，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
    丁亦宸一直注意她的一言一行，见她短时间内摆出这么多丰富的表情，很是讶异：“笑什么？”
    余欣恬慢慢将视线收了回来，却不是看对面坐着的男人。她始终保持着笑容，看着气势汹汹赶过来的人。
    丁亦宸终于觉察出异样，顺着她的视线往后看，再拉近，就看到白梨站在了眼前。
    白梨跑得太急，目光在俩人身上来回扫视，最后看着丁亦宸，粲然一笑：“你们吃饭怎么也不叫上我？”
    丁亦宸脸上的表情已经由诧异转变为阴沉，用毫无感情地声音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白梨自动忽略他阴沉的脸，自顾自坐到了余欣恬旁边，笑盈盈地说：“我想知道自然就会知道。”
    她把之前丁亦宸说过的话原原本本还给了他，还挑衅地扬了扬眉。她扔下丁亦宸，去看给她让座的余欣恬，“欣欣，你是欢迎我的吧？”
    余欣恬心里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如果白梨能跟莫谦好上了岂不是很好？可惜瞧白梨的阵势是对丁亦宸情有独钟啊。也罢，强求不来倒不如顺其自然。她笑了笑：“当然。”
    白梨唤来服务员，自来熟地开始点吃的。丁亦宸面色越来越难看，他为了躲避白梨特意找了一家平时没有来过的餐厅，谁知道她怎么探到了他的行踪，居然轻易就赶了过来。只是她过来了也不闹，没心没肺地笑着。
    丁亦宸拿她没办法，只能说：“我们吃好了，你自己慢用。”
    他站了起来，却见余欣恬没动，他问：“你不走？”
    此时余欣恬放在桌子底下的手腕已经被白梨单手死死地扣住，白梨还在她手心里捏了捏暗示些什么，抹了一把嘴巴，替她回答：“要走你自己走，我跟欣欣还有话说。”
    丁亦宸觉得自己刚才想错了，白梨不是不闹，只是抓住了余欣恬这个软柿子捏。他有些担心地看向余欣恬，却听到她说：“嗯。”
    白梨听到她这么说就知道她肯配合，冲她抛了一个媚眼，低着头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丁亦宸无奈，只能重新坐下。
    白梨一面吃东西一面含糊不清地说：“上一次说要和你一起吃饭，现在总算有机会了。”
    余欣恬尴尬一笑：“只是我已经吃好了。”
    白梨无所谓的样子：“没关系，我吃很少的，马上好。”她咕嘟咕嘟喝下一碗汤，放下碗筷之后一脸满足，“吃好了！丁亦宸你可以买单了，我跟欣欣说会话。”
    丁亦宸不知道她要搞什么鬼，他静观其变，只能隐忍着招来服务员买单。
    白梨拉着余欣恬的手，兴奋地说：“我刚刚路过一家店，看到他们家橱窗里有件衣服特别漂亮，一会你陪我过去看看怎么样？”
    其实余欣恬不大习惯与不熟的人这么亲昵的接触，尤其这人还是白皓的妹妹，可是白梨却把她拽得死死的，生怕她跑了的样子。
    余欣恬瞄了一眼丁亦宸，有些为难。可是白梨冲她拼命使眼色，小眼神可怜巴巴看着她，她一下子就心软了：“……好。”
    白梨一声欢呼，拉着她站起来，对一旁神色古怪的丁亦宸说：“丁亦宸你带路。”
    丁亦宸不为所动。
    白梨急了，“开车送我们啊，难道你好意思让我们两个女的走过去？”
    其实余欣恬知道白梨开了车子过来，而且还是白皓的那辆抢眼的车子，却没有捅破，由着她拉着她走出餐厅。
    丁亦宸不紧不慢随后出来，车后座上的两个女人旁若无人地聊天。
    白梨说：“那件衣服我觉得也挺适合你的，一会咱们一起试，要是合适的话就买一样的，就当是姐妹装怎么样？”
    余欣恬强颜欢笑：“我不需要买衣服的，我陪你就行。”转眼之间成姐妹了，她可不敢高攀这个妹妹。
    白梨也不计较，催促着：“丁亦宸你快点！”
    丁亦宸已经被忽视到麻木，冷着张脸上车，开车，完全挡不住身后白梨叽叽喳喳的声音。
    最后车子绕了一个圈到达中心广场，白梨哎呀一声，“糟糕，可能是太晚了那家店已经关门了，明天再来吧！”
    她没心没肺笑了起来，却发现扭头过来的丁亦宸脸色难看，她马上收了笑，对身边的余欣恬说：“不过还是谢谢你啊欣欣，你真好。”
    余欣恬配合着笑。
    “太晚了，咱们回去吧！”白梨语声轻快地说：“丁亦宸，又要麻烦你咯~”
    自从白梨出现以后，丁亦宸已经成功地从温和的绅士变成了面瘫冷峻男。余欣恬心中感慨万千，这白梨真是有办法，能让一向自持的丁医生失控。就是不清楚丁亦宸到底对白梨是什么个感觉。他这么情不自已，他又清楚自己的内心么？
    心里想着事，余欣恬的家很快到了。丁亦宸下车为她开门，又恢复了之前的绅士模样，风度翩翩：“真是抱歉，好好的约会就这么毁了。”
    “没关系。”余欣恬小声说。
    白梨突然探头出来跟她打招呼，“欣欣，晚安！”
    余欣恬目瞪口呆，惊诧于她的速度。不知什么时候，白梨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后车座转移到了副驾驶座上，正笑嘻嘻地同她挥手。
    丁亦宸瞥了一眼车里的人，回头的时候换了副面孔，沉声：“注意安全。”
    “你们也是。”余欣恬说。
    她一转身，剩下的那俩人就难以粉饰太平了。丁亦宸站在车外不动，冷冷地对车里的人说：“你出来。”
    “干嘛？”
    “我明天还要早起，送你回去要绕一大圈，我没这功夫。”丁亦宸依旧冷冷地说。
    白梨也板起脸来：“你的意思是你打算把我扔在这里？”
    丁亦宸拿出杀招：“我会给阿皓打电话让他来接你。”
    白梨“切”了一声：“千万别！我哥最近忙得很，他才懒得管我。”
    “如果我说你今晚破坏我的相亲，你说他会不会管？”
    白梨眼睛骇然瞪大，关注点偏移：“你们果然是在相亲？丁亦宸，你就这么讨厌我，非要这么把我推开？”
    她执拗地，死死地盯着车外面的男人。而他却说：“是。”
    白梨眼泪“吧嗒”一声就掉了下来，她却不肯服软，大大的眼睛盯着他，任由眼泪夺眶而出，最后终究是太过酸涩，她伏在座位上痛哭出声。
    丁亦宸拿她没办法，开了车门。刚坐上去白梨就扑进了他怀里，丁亦宸束手无措，叹了一口气：“白梨，你不能总是这么任性。”
    白梨带着哭腔说：“我没有任性，我就是喜欢你，你有本事别管我让我哭死。”
    她将眼泪鼻涕都蹭到他身上，丁亦宸哪里受得了，一把将她推开。却见白梨抽抽噎噎看着他，活像一只被人抛弃了的兔子，他不说话，她的眼泪又毫无预兆地成串成串往下掉，他没法，一个劲地叹息：“你以前从来不哭的。”
    白梨扁着嘴说：“你怎么知道我不哭？你每次都把我推得远远的，你怎么知道我背后没有哭？”
    丁亦宸一愣。
    “你不要再学我哥对我这么凶，我真的很难受。你们都以为我没心没肺，那是因为你们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我了解过我。我一直很喜欢你，喜欢你对我好，喜欢你笑，喜欢你的温柔体贴。”她吸了吸鼻子，“所以你不要再这么凶我了，越是知道你是故意的，我心里越难受。”
    “怎么又哭起来了？”不知道是被她说中心事还是受不了她的眼泪，丁亦宸有些手忙脚乱。
    “从小爸妈就不管我，等我长大了他们又要出国。我哥也不管我，我每天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我其实很害怕，可是他还是凶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那么好，带我去买冰淇淋，还细心叮嘱我不能吃太多不然会拉肚子。从来没有谁像你对我这么好，我……”白梨哽咽，再也不能继续。眼泪流下来她也不擦，脸上一片狼狈。
    丁亦宸看着她的脸，终究是败下阵来。抽了张纸巾要为她擦眼泪，可是她的眼泪多得连纸巾都不好使了，他改为用手代替，替她一一抹干。
    “其实你对我有感觉的，是不是？”白梨问得小心翼翼。
    丁亦宸动作一滞，将手慢慢收回，视线从她脸上移开，不语。
    白梨的心也随着他突然的冷漠而慢慢沉落。
    不知过了多久，丁亦宸才说：“你喜欢我也许是因为初见时的感觉，可是白梨，我也一样，我也很在乎感觉，我一直把你当做妹妹看待。”
    他有胆说为什么没胆量面对她？白梨感觉有什么在慢慢地崩塌，心想也好，这样他就看不到自己失魂落魄的样子。可还是不死心。
    “那么，你对欣欣有感觉么？”
    空气像是暂时凝滞了一般，压抑着让人透不过气。白梨以为他不愿回答，等得心都累了，终于听到他说：“她很好。”就没有了后话。
    白梨听到了自己心碎一地的声音。
    第33章
    余欣恬进了门之后发现家里异常安静，客厅里只有姚莎莎一个人在看电视，里面偶尔传来低迷的声音，姚莎莎就坐在沙发上抱着个抱枕盯着电视屏幕一声不吭。
    “莎莎你怎么还没睡？”
    “一个人睡不着。”
    余欣恬讶然：“小轩呢？”
    “不知道，还没回来。”姚莎莎情绪不是很高。
    “是不是有事，他有没有打电话回来？”余欣恬一面换鞋一面说。余少轩在网吧上班，只有周日单休，上夜班也是常有的事。
    姚莎莎摇头：“他电话打不通。”
    余欣恬顿了顿，“我妈呢？”
    姚莎莎下巴点了点其中一间房，“睡了。”她又说，“我刚刚打电话到他上班的地方，他们告诉我小轩这个月不用上夜班，这么晚还不回来，电话又打不通，我很担心他。”
    余欣恬看一眼墙壁上的电子挂钟，已经九点多了，不早也不晚，她觉得累，“再等等吧，说不定他手机刚好没电了，正在回来的路上。”
    姚莎莎脸上的表情略微妙，等她挨近了，悄声说：“姐，我担心他在外面有人了。”
    余欣恬被她这个想法震惊到了，“莎莎，你怎么会这么想？”
    “不是我瞎想，这几天他很奇怪，常常半夜了还有人打他电话。他接电话也背着我，我想查看他手机，可是他却设了密码。你说他是不是现在嫌弃我了？我也怕是自己多想，我今晚就守着他等他回来问清楚。”
    余欣恬越听越是惊悚，见到姚莎莎脸上出现一丝狠绝她更是震惊，只能说些有的没的试图安抚：“莎莎，小轩他虽然脾气不好，但还不至于这么没分寸。你现在有身孕，不要胡思乱想。这样吧，我现在给他打电话看看能不能打得通。”
    她忙翻包包，还没找到手机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俩人不约而同看过去，开门进来的正是她弟弟余少轩。
    浓烈的酒精味道扑面而来，惹得余欣恬深深皱眉。
    姚莎莎已经跑过去，要扶住摇摇晃晃的余少轩，可是手还没碰到他的身体就被推到了一边。她不解：“你干嘛呢？”
    余少轩喝得有些多了，斜睨着她，“我要洗澡。”
    姚莎莎又黏了过去，强忍着反胃的冲动去闻他身上的味道。这次余少轩反应极大，大力将她推开，表情很不耐烦：“有病吧你？”
    姚莎莎根本没有防备，被他推得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被他这么一骂也就忘了爬起来。
    余欣恬看的心惊胆战，忙过来将姚莎莎扶起，皱着眉头看向余少轩：“她肚子里有孩子，你怎么能推她？”
    余欣恬难得这么厉声说话，余少轩像是被她呵醒了，想要过来扶着却又将手收回，摇摇晃晃要往洗手间走去。
    姚莎莎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跑上去拽住他的手臂，“你身上怎么会有女人的香水味？你今晚去哪了？为什么不打电话回家？”
    余少轩面上出现一丝慌乱，想要将她的手掰开：“手机没电了怎么打。”
    姚莎莎把他的一言一行看的清清楚楚，头一回被他骂，心里本就难受，现在又被他试图推开，她克制不住联想这些天他异样的举动，冲动之下说道：“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余少轩一慌，猛地将她的手格开，吼道：“你发什么神经！我现在很累不想跟你吵。”
    姚莎莎不依不饶：“余少轩你给我说清楚……”
    他俩拉拉扯扯，余欣恬生怕出了什么事，忙过来拉住姚莎莎，“莎莎你先冷静。”
    可是她的劝说微乎其微，俩人越吵越大声。
    “怎么了这是？大晚上的你们吵什么？”响声终是惊动了岑桂芬。
    姚莎莎哭喊着：“余少轩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
    余少轩反驳：“你少胡说八道！”
    饶是岑桂芬见过识广也有些无措，突然看到一旁杵着的余欣恬，对她说：“你先进去。”人越多越乱，她先把她支走。
    余欣恬也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加上也有些困了，她进了卧室拿换洗的衣服，出来的时候听到岑桂芬对姚莎莎说：“你要相信他……”
    隔壁房间一夜相安无事，余欣恬得以睡个好觉。第二天醒来发现家里气氛古怪，余少轩特地请假在家陪着姚莎莎，姚莎莎却闹别扭不肯多说一句话。余欣恬简单吃了早餐就去了驾校，一路上都在想，小两口吵吵闹闹也是常有的事，她应该习惯。
    余少轩的确安分了一段时间，早出晚归，就算不能准时到家，电话也是时刻保持开机状态。只是突然某一天夜里，当姚莎莎跑到她房间哭诉的时候，余欣恬终于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姚莎莎一下子扑到她床上，有几滴眼泪直接飙到了余欣恬脸上，她马上清醒了：“莎莎？怎么了？”
    “姐，余少轩他骗我，他果然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我……”她泣不成声。
    余欣恬坐起来，怕声音吵到隔壁的岑桂芬，她尽量小声：“先别哭，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白天的时候跟我说今晚要跟几个朋友聚会，可是我刚刚打他电话是一个女的接的，我问她是谁，她，她居然说她是小轩的女朋友。那我算什么呀，姐，我该怎么办？”
    她越哭越大声，余欣恬轻轻捂住她的嘴：“莎莎你先别急，我给他打电话问清楚。”
    她从床头柜上摸索到手机，找到余少轩的电话拨了过去，电话通了却一直无人接听。姚莎莎满含热泪地看着她。静静地听着忙音，最后连余欣恬心里也没底了，打了好几次不得不放弃。
    姚莎莎哭个不停，“我现在去找他！”
    余欣恬忙将她拉住：“太晚了你不能去。”
    姚莎莎身上就像有一股牛筋，余欣恬费了好大力气才拖住她。生怕她气过头伤到身体，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别激动，我去找他好吧？我一定把他找回来帮你问清楚。”
    她穿衣服的时候瞄了一眼时间，十点半已过，余少轩还没回家的确有些说不过去了，而且姚莎莎说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怕惊扰了她爸妈，余欣恬也管不了许多，带着钱包和手机就匆匆出门。
    其实还是有些害怕，她赶到余少轩上班的地方，那里静悄悄阴森如鬼魅。网管见了她也是无精打采的，余欣恬开门见山地问她余少轩的去向，那人瞟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说：“在‘欢都’呗，今晚一大群人都去那里玩了。”
    余欣恬听到“欢都”两个字整个人都不好了，那是本市出了名的夜总会！她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往上涌，再也顾不得害不害怕，马不停蹄赶了过去。
    “欢都”里一片歌舞升平，余欣恬要想在这里找到余少轩谈何容易？她只能一遍遍打他的电话，一楼找不到就上二楼包间。糟糕的是这里门都是闭着的，她如果这么贸然进去，不知道会不会被赶出来？
    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她打算硬着头皮试一试。
    她穿梭在光线暧昧的走廊里，耳边是各种杂乱不堪的声音，她深呼吸一口气，推开了第一间包房的门。
    运气不好不坏，她见到了余少轩。只是此时余少轩正被一群人压在地上殴打。她听到有个女人哭喊：“你们别打了，他快要死了。别打了！余少轩，小轩？”
    余欣恬脑袋轰的一下，愣在门口，叫了一声：“住手！”
    突然有人闯入，加上她吼那一声声音不小，那些殴打余少轩的人停了下来，齐刷刷看过来。余欣恬趁机朝余少轩冲过去，却被他脸上的血吓得声音颤抖：“小轩？”
    余少轩缓缓睁开眼睛，看清是她，虚弱地叫了一声“姐。”眼皮耷拉了下来。
    余欣恬猛地拍他的脸颊：“小轩，小轩你醒醒！”她抬眼，怒不可揭，“你们凭什么打他？”
    没有搭理她，有人甚至又想踹上一脚，却被余欣恬用身体护住。那一脚生生踢在了余欣恬背上，她痛哼一声，回头狠狠盯着刚刚踹了她一脚的人。
    有人发狠话说：“算你小子走运，不然今天打残你！”一群人稀稀拉拉往外走。
    余欣恬忙抓住刚才说话那女的，“别走。”
    那女的眼睛噙满泪水，不忍看她怀里的余少轩，使劲将余欣恬的手掰开。
    余欣恬眼睁睁看着这些人走了出去，再低头看余少轩的时候他已经闭起了眼，余欣恬心下一紧，狠狠心将他放在地上。她跑出来展开双手挡住去路：“不许走！打了人就想这么走了？”
    刚刚放话那人瞥了她一眼：“你想怎样？让开，不然我连你也一起打。”
    这话当然是吓唬她，余欣恬一想到余少轩莫名其妙被人打成那样就又气又难受，她一步也不让，厉声说：“你们休想走，我要报警！”
    她其实也只是为了吓唬这些人，事情的原委还没弄清楚她哪里敢报警。她才拿出手机，之前踹了她一脚的那男的马上将她的手机抢了过去，“啪”的一声脆响，她脸上挨了一巴掌。
    余欣恬半边脸颊都是麻木的，被打中的那只耳朵完全听不进声音。她身体被人推来推去，眼看就要倒下，突然被一股大力带了过去，在她还没有明白过来的时已经被人拉入一个怀抱。
    她抬头，灯光很暗，她却一眼认出了那人的脸。那人拧着眉，低头看着她：“怎么回事？”
    余欣恬却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耳鸣的状况渐渐消失，她听到一个声音咋咋呼呼地说：“小欣欣！还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了人！”
    她扭头，看到了丁亦宇。
    她离开白皓的怀抱，晃了晃不甚清醒的脑袋，眼睛死死地盯着刚才打了她的那人：“我说过你们不能走，别逼我。”
    她的声音毫无威慑力，那些人哄然笑了起来。之前发狠话的那人吊儿郎当地说：“就凭你？”
    白皓就这么被人忽视了，心里一阵古怪，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将她拉近，看一眼那群嚣张的人，声音冷了些：“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余欣恬担心余少轩的情况，急的眼眶发热，“我弟弟被他们打了。”生怕哭出来，她忙别开头。
    却听他说：“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你们就敢乱来，阿宇，你现在打电话给徐易寒，就说这些人成心惹事，让他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他低头看余欣恬，“你弟弟在哪？”
    余欣恬指了指包间，“就在里面。”
    “去看看。”
    白皓拥着她要走，余欣恬放心不下，扭头来看：“他们……”
    “放心，总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余欣恬小心去看他，只见他紧抿着唇，微光打在他侧脸上，却是一片阴寒。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手放在了她肩膀上，余欣恬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却被他扣得更紧。她觉得身心疲惫，最后不得不放弃。
    心里疑惑的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但又有些庆幸，幸好遇见了他，不然她不敢设想后果会怎样……
    可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居然觉得有他在的地方她就能感觉到一丝安心？
    简直是大逆转。这不是好事。
    第34章
    余少轩一动不动躺在地板上好似已经昏迷，余欣恬跑过去扳过他的身体，一接触到他一脸的血心就被揪紧了，“小轩，你醒醒？”
    余少轩眼皮动了动，最后脑袋耷拉了下去，不省人事。余欣恬急的鼻子一酸，正不知如何是好，头上一个阴影罩了下来。
    白皓蹲了下来查看，之后对她说：“先送去医院。”
    他打了一通电话，没多久就涌进来几个人。她被白皓拉到一边，看着他们把余少轩抬了起来，她很是着急：“你们小心点。”
    肩上突然一沉，她抬头，迎上白皓那双深沉的眼睛，他说：“别担心。”
    她总觉得那里面有一丝丝怪异，来不及分辨，人已经被带了出去。
    丁亦宇去向不明，那些人帮忙把余少轩抬到了后车座上也就消失了。余欣恬刚要钻进后面却被白皓拉住：“后面太挤了，你坐前面。”
    余欣恬整个人有些懵，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惊觉手被白皓牵着，手心相贴，他的手干燥有力，她却开始冒汗。她觉得这么做不合适，一慌就开始挣扎。白皓渐渐将她的手松开，没有彻底放开，而是一点点的将她的手心里的汗抹掉。
    余欣恬犹如入了魔怔一样看着他做这一切，这么细心又过于温柔的人还是她所认识的那个白皓么？
    她一时怔忪，白皓已经将她的手放开，看着她眼睛：“需要我为你系安全带？”
    余欣恬猛地回过神来，快速系好安全带，目视前方，不大自然地说：“谢谢。”
    白皓看她低垂的眼，没说什么，他启动了车子。
    到了医院，好在急诊的人不多。余少轩被推了进去，余欣恬却还是放心不下，神经紧绷到极致，某些方面却松懈了，以至于白皓靠近她的时候她毫无防备，转身就撞进他怀里。她觉得难堪，白皓却不动声色将她扶稳，将她拉到休息椅上坐好。
    “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当时他和丁亦宇一起出来，正打算要走，就撞见她勇猛地挡在走廊里，架势十足。
    余欣恬拉开一些距离，紧张的情绪还没有缓解。
    白皓见她这样，只好说：“不想说就算了。”
    余欣恬偷瞄一眼，却发现他已经别开了头，紧抿着嘴。她说不清那是什么感受，总觉得古怪。也没什么说不得的，她简单说道：“我来找小轩，却看到他被人打了。”
    “你弟弟？”
    余欣恬点头。
    白皓却质疑：“亲弟弟？”
    余欣恬又点头。
    谁想他却说：“你弟弟大晚上的跑来那种地方做什么？说句不好听的，会来那种地方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人，这一点上，你弟弟跟你还真不像。”
    余欣恬听着不舒服，急着反驳：“所以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白皓瞥了她一眼，看她突然兴起的怒容，笑了一下：“你说的对。”
    余欣恬哪里料到他这么坦然，被噎得顿时不知道怎么继续。但又想到余少轩会出现在“欢都”或许真的目的不纯，情况不明她也不好直接维护。心里很矛盾，心又被吊了起来。
    “那里的老板今天换了人，我不过是过去捧个场。”
    想着心事的事情，听到白皓这么说，余欣恬不解地看向他：“什么？”
    白皓面色有些不自然，什么也没说，他站了起来。
    余欣恬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刚刚是在跟她解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可是那重要么？她一点也不关心……
    医生出来告诉他们余少轩头部的伤比较严重，有些微脑震荡，不过问题不大，就是需要留下来观察一段时间。好在人已经醒过来了。
    余欣恬一颗心不上不下，摸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
    很快地她爸妈和姚莎莎就赶来了。没多久丁亦宇也来了，只是跟着丁亦宇一起来的还有两个警察。
    余欣恬倏地看向白皓，“你们报警了？”
    白皓一脸漠然：“这种情况难道不应该报警？”
    余欣恬一时语塞。她担心的是情况未明，不知道这么贸贸然报警对余少轩是否不利。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余少轩说话有些费劲，好在还能把问题讲明白，坚持说自己没有惹事，是那些人先打的他，人多势众他根本没有反抗能力。只是被问到为什么会起争执的时候他支支吾吾。
    当时余欣恬就在旁边看着，联系一些细节，她总有预感事情跟之前试图维护余少轩的那个女孩有关，只是她爸妈都在，还有两个外人，家丑还是不要外扬的好，她找了个借口：“我弟弟他不舒服，要不明天再问吧？”
    两个警察也体谅。
    送走了两个警察，余欣恬却还不能松一口气。回头看到站的笔挺的两个男人，她就不知道如何应对。
    丁亦宇调侃她：“小欣欣，我可不接受口头答谢啊！”余欣恬白了他一眼，他又说，“得，我知道你对我成见很大。可是欣欣，我都不计较你那天踢我的那一脚了，你怎么还这么记仇啊？”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余欣恬懒得跟他扯这些有的没的。尽管心里别扭，却还是对着白皓的方向说了一声谢谢。
    谁知白皓却说：“这么敷衍，我也不接受。”
    余欣恬一愣，猛地抬头看他，却见他抿着唇，不像是开玩笑。余欣恬顿时尴尬至极。
    这时她妈妈岑桂芬走了出来，“欣欣，这是你朋友？”
    余欣恬更是尴尬，脸上像是烧着了一样。
    “啊对，阿姨我们跟欣欣关系可好了。”丁亦宇说。
    岑桂芬瞧这俩人衣着和气质都不像是一般人，心想她女儿认识这些人也是件好事，脸上乐开了，忙不迭地说：“真是太感谢两位了。”平时她话不少，这时却有些词穷，尤其是看到白皓冷着张脸，更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白皓果然冷冷淡淡，“不客气，应该的。”
    岑桂芬见他开口，趁势说道：“两位怎么称呼？哎呀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别光站着，进来坐会吧？”
    白皓发现余欣恬脸色有些僵，整个人跟个木头一样，他扯了扯嘴角，“很晚了。既然没事了，我们就先走了。”
    岑桂芬忙说：“哦哦好，欣欣，你送一送你朋友。”
    这简直又是另一种折磨，余欣恬沉默着将他们送到医院门口。丁亦宇识趣地没有出声，慢悠悠走在后面看前面距离拉得很开的两人。
    到了门口，余欣恬才说：“不管怎么样，今天真的谢谢你。”
    白皓双手插兜闲闲地看着她，好像点了下头又好似没有。余欣恬觉得难堪，转过身的时候他也没拦着。却看到丁亦宇坏笑着看她，她忙低下头匆匆走掉。
    丁亦宇晃到白皓身边，等待。最后等得有些不耐烦，他在想要不要提醒一下白皓，人已经走好远连背影都不见了。
    白皓缓缓将视线从余欣恬消失的方向收了回来，轻飘飘地说：“走吧。”
    上了车，丁亦宇说：“欣欣被打了一巴掌，你看那些人该怎么办？”
    白皓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却是什么也没说。
    丁亦宇不禁有些疑惑，不能吧，他看的真真的，白皓看余欣恬的眼神那么热辣恨不能把人吞了一样，怎么余欣恬受了委屈他却能这么淡定？
    不过当车子一下子冲出去的时候丁亦宇就不这么想了。那人板着张脸脸色难看到极致，原来并非不计较嘛。真能装！
    ***
    余欣恬一不小心就在医院里睡了过去，早晨醒来第一时间就是去看手机，瞌睡虫一下子就清醒了。她居然一睡睡到了九点多！
    她忙给莫礼打电话想说自己晚些时候再到，简单说了下原因，谁知莫礼却说：“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今天你就好好休息不用过来了。”
    余欣恬愣了愣，“莫总，我……”
    “今天一大早白总就打电话跟我说了，你弟弟出事了你就好好照顾他吧，我放你一天假。”
    “谢谢莫总……”
    余欣恬放下电话的时候还是有些想不明白，是白皓帮她请假的？可是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姚莎莎白天可以在医院守着，而且余少轩的伤势远没有那么严重。这人简直是多此一举。
    不过既然莫礼都同意了，她再过去也没有意思。
    她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给白皓打个电话。电话里传出来忙音，她心想是不是他在忙，这个时候打过去会不会打扰到他？
    正想掐断，那边却突然接起。
    余欣恬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白皓在那头戏谑地说：“一大早扰人清梦又不说话，你这是做什么？”
    余欣恬无意识地用指甲抠着墙壁，闷声说：“少骗人，你早就醒了。”
    白皓在那边低笑一声，明显装不下去了。他起身，也不说话，就等她开口。
    “谢谢你帮我请假。”
    他又挤兑她：“听你这语气好像很不乐意。”
    余欣恬违心说着：“没有。”
    当然不乐意，她好好的可以去上班，谁让他多事……
    而且他凭什么这么做……
    她想了想，说：“以后你不要这样了。”
    “原因？”
    “你这样做，我们老板会误会我跟你……”
    “误会了又怎样？”白皓毫不留情地抢白她。
    “……”
    最后他说：“清者自清，只有心怀不轨的人才会计较这些，害怕流言。”
    余欣恬心里突突直跳，顾不得礼貌就直接掐了电话。
    说他是无赖一点也不为过，到底是谁心怀不轨？
    她摸着滚烫的脸颊在平复心事，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惊呼一声，回头，看到的是一张和煦的如沐春风的面庞。
    第35章
    昨天晚上折腾到两点多才到家，白皓真正休息的时间并不多，但却早早醒来了。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为那人请假。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他梳洗，换衣，神清气爽走出房间的时候却看到白梨坐在阳台处，双脚伸出去，小脸几乎塞进柱栏之间的小空隙里，背影很是寥落。连白皓靠近她也没有反应，双手抓着柱栏不知道在看什么。
    “一大早的你在这里做什么？”
    听到白皓问话她也没转过身来，只是晃荡着的两条腿停了下来。
    白皓终于觉察出她与以往不同，靠近她，半蹲下来，“白梨？”
    他去扳她的肩膀，她徐徐回过头来，泪流满面，嘴巴哆嗦了下，只喊出一个单音：“哥……”
    白皓皱了下眉头：“怎么哭了？”
    白梨哭得更凶，抽噎着就是不回答。白皓没了耐性，问她：“是不是想爸妈了？原本说好陪他们去玩，结果是你自己要跑回来，现在哭有什么用。”
    他去揉她乱糟糟的头发，被白梨狠狠地挥开。白皓眼神一凌，白梨却丝毫不见害怕，拔高声线说：“才不是！你根本不了解我，凭什么这么自以为是地说我！”
    她挣扎着爬起来，坐的有些久了腿有些酸，身体摇摇晃晃的。白皓将她拖起来，有些无可奈何，“那你说说，你哭什么？”
    白梨抹了一把眼泪，没好气地说：“不想说，我跟你有代沟。你让开。”
    “脾气大了啊，谁惹你了？”白皓将她拖回来。
    白梨见他微怒，心里委屈又难过，眼眶又红了。
    白皓一时心软，声音也轻了些：“好好说话，我听着。”
    白梨眼珠子转了转，发现怎么也逃不过他的目光，她吸了吸鼻子，看自己脚丫：“我喜欢丁亦宸。”
    白皓听了之后一时没有反应，白梨有些心虚地抬头，却见他正定定地看着她。她更是拿捏不准他的态度，眼皮垂下来，等着挨骂。
    “我知道。”
    “你知道？！”
    白梨瞳孔瞬间放大，她一直以为自己瞒得挺严的，而且白皓向来忙于公事很少管她的事情，怎么这件事他会知道呢？几乎下一秒就想到另一种可能，她嘴角耷拉下来，悲伤情绪难以掩饰：“是他告诉你的吧。”
    “不需要谁告诉我，你是我妹妹，你心里那些事以为能瞒得过我？”白皓顿了顿，才说：“只是之前不太在意，我一直以为你是因为太无聊，所以……”
    “我是真的很喜欢他！”白梨态度突然强硬，“不管你怎么骂我，我今天都要说清楚，我就是喜欢他喜欢得要命，喜欢很久了，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要喜欢！”
    白皓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看她激动，看她渐渐没了方才的勇气，他叹了一声：“我希望你开心。你宸哥哥人的确很好，撇开你们之间年龄的差距不说，他真的不适合你。”
    白梨心里一痛，“你怎么知道他就不适合我，我……”眼泪应声而落。
    白皓帮她把眼泪一点点擦干，表情很肃然：“你自己心里清楚。”
    更多的眼泪夺眶而出，白梨蹲下来，眼睛空茫，像是自语：“我明白，我知道他不喜欢我。之前还可以自欺欺人，可是那天我去破坏他们的约会，他亲口跟我说欣欣很好。他或许会喜欢上她，我要是个男的说不定都会喜欢上她，她比我安静，比我懂礼貌，比我……”
    白皓突然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提了起来，眼神突然变得狠戾，“你刚刚说谁和谁约会？”
    白梨满脸泪痕，被他一声质问搞的脑袋都懵了，直愣愣看着他，“欣欣啊。他们第一次约会被我破坏了，我承认是我故意的，可是……啊，你抓疼我了！”
    “对不起。”白皓意识到自己失控，忙将她放开。
    他眼睛看向别处，从这个角度白梨只能看到他坚毅的侧脸线条。她心里有些胆怯，但又忍不住吐槽：“我只是想要最后搏一搏，不试过怎么会知道他不喜欢我呢？现在想来那天我真的像个小丑，所有手段都用尽了，可是他最终还是不喜欢我，他说他喜欢欣欣。”
    白皓蓦地看向她，只是这回稍微控制了下情绪，沉声：“亦宸，他亲口这么说的？”
    白梨深陷在自己的悲伤中难以自拔，哪里会留意到他的古怪，点了点头，眼泪就随着动作砸了下来。突然觉得气氛不对，周围的气温骤降，她猛地抬头，看到白皓结了冰一样的脸。
    “哥……”
    不回答。
    白梨咽了咽口水：“原话不是这样，不过意思差不多。第一次约会他对欣欣的印象就这么好了，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渐渐地说不下去了，白皓的脸色已经阴寒到一个极点。白梨一向是有些怕他的，适时地收声。
    白皓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说：丁亦宸跟她约会，丁亦宸对她有好感……
    他竟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亏得他昨晚还……
    一时恍惚，等他回过神来时却见白梨正小心翼翼看着他，红红的眼睛，好像随时都能哭出来。可怜巴巴。
    他觉得自己跟她比也好不到哪去。
    心里自嘲一声，他转身。
    白梨将他拉住，“你要去哪？”
    白皓回头，视线落在她紧紧抓着他的手上，再回到她期盼的脸，叹息：“哪也不去，今天我陪你。”
    白梨还以为自己幻听。
    白皓将她的手一点点掰开，走了几步，又回头冲她笑了笑，“白梨，喝酒怎么样？”
    白梨觉得那笑容更是不真实，愣愣地点头，快步跟上他。
    ***
    十点，市医院。
    余欣恬一直觉得丁亦宸能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就像现在，他仔细瞧她的脸，轻声问她：“脸色这么难看？”
    她觉得一晚上紧绷的情绪得到了很好的纾解，她想笑，可是笑起来却勉强。
    丁亦宸转而问她：“你怎么会在这里，身体不舒服？”
    余欣恬摇了摇头。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她将昨晚发生的种种事情告诉了丁亦宸，只是略去了白皓和丁亦宇的部分。
    丁亦宸听她说完，面色一沉，“不管怎么样，报警总是对的。你弟弟他现在怎么样了？”
    “还好，伤得不是很严重。”
    丁亦宸却说：“发生这样的事情，你昨晚应该打电话告诉我的。”
    余欣恬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愣，“昨晚很晚了，而且医院这边很方便，不能太麻烦你。”
    “是不习惯吧，或许你认为咱们还没有熟悉到那个程度，所以在危难时刻你没有第一时间想到我？”他兀自笑起来，“也可以理解。”
    余欣恬突然觉得有些热，讪讪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丁亦宸也不深究，收敛了笑，“走吧，去看看你弟弟。”
    “你不忙么？”
    “这个时间段还好，不忙。”
    她带着他到了余少轩休息的病房。
    余欣恬觉得有些地方节奏乱了，但是具体错在哪里她也说不上来。当丁亦宸一只手不经语地搭在她肩上的时候她身体僵了僵。好在他很快放开，像是没有注意到她刚才的不适应，出了病房，他一脸严肃地对她说：“以后有任何事都可以找我。”
    余欣恬有些晕乎地点着头。
    “以后，我希望在你遇到困难的时候能够想到我，我随时待命。”他看她，眼眸深深。
    余欣恬心跳骤然停止。其实他眼睛的温度适中，她却不敢直视。想说什么却开不了口，她小频率地点头。
    虽然没有得到她口头保证，丁亦宸却对此上了心。
    第二天警察又过来做笔录，每次问到争执的起因余少轩就支支吾吾，最后只好把其他不相干的人赶了出来，房间里就只剩下余少轩和两名警察。
    包房里有摄像头，调出录像就知道余少轩没有撒谎。
    那群殴打余少轩的人被拘留了几天，被放出来之后，几个人浩浩荡荡来到医院。当时余欣恬刚办完出院手续，回来就看到一大拨人朝余少轩的病房涌来，她心下一紧，忙挡住病房，神情戒备：“你们还想干嘛？这里可医院。”
    她注意到那些人一个个面目狰狞，她还真怕这些人乱来，腿有些软了。
    有个人站了出来，那人鼻青脸肿，面目难辨。余欣恬下意识地后退，那人却朝她九十度鞠躬，朗声说道：“对不起，我不该打你，你要是不服现在可以把那一巴掌还回来。”
    剧情来了个大逆转，余欣恬半天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站在病房前不知所措，远远的看到一个身影，她心里一阵轻松。
    丁亦宸拨开人群走向她，一向自持的他看到这番景象也不由得皱眉：“怎么回事？”
    余欣恬也是稀里糊涂，摇摇头。
    丁亦宸面色深沉，对那些人说：“这里是医院，你们这么兴师动众会打扰到病人休息，如果没有别的事请你们马上离开。”
    一群人讪讪，带头的发话说：“走啦走啦，还嫌不够丢脸啊！”
    来也汹涌去也汹涌。余欣恬云里雾里，只是不小心听到有人说了一句：“咱们就这样走了？是不是太窝囊了，居然要给一个娘们道歉？”
    带头那人“啪”的给他一嘴巴，骂道：“别磨叽，还想不想混了？”
    事情复杂得她难以消化。所以当丁亦宸再次问她的时候，她只能模棱两可地说：“我真不知道，可能搞错了吧。”
    丁亦宸表情很耐人寻味，但也不勉强。
    余少轩的事情就这么模糊带过了，自始至终揪着不放的只有姚莎莎，她哭着喊着质问余少轩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余少轩受了一次教训，任打任骂就是不松口，姚莎莎哭得几次要晕过去，多亏岑桂芬及时拉住。
    事后余欣恬找了个时机问余少轩：“那个女的你有没有碰过？”
    “什么女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余欣恬哪里允许他这么蒙混过去，厉声说：“她叫薛冰，20岁，跟你在同一个地方上班，你因为她跟那群人打起来，还需要我说的更具体一些么？”
    余少轩脸色突变，眼神闪烁着就是死活不开口。
    “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碰过她？我要听实话。”
    余少轩难得见她严厉，也有些心虚，嗫喏着：“没有。”
    余欣恬大大松了一口气，语气却没有软下来，冷声：“我真没想到你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莎莎还怀着你的孩子，如果你不想闹出什么大事，你最好收敛点。要不是看在你受了伤，我真想……”
    她咬紧了牙，却说不出更狠的话来，最后只丢下一句：“你自己好好反省吧。”
    她觉得愧对姚莎莎，看到姚莎莎哭就心下不忍，但是让她为了家里安宁而去刻意地维护余少轩，她又做不到。
    疲惫全写在脸上。
    丁亦宸递了瓶水给她，在她身边坐下，侧身。
    余欣恬偏头看他，虚弱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什么都不要想，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他缓声说，轻柔。
    第36章
    余欣恬最近工作上的压力很大，倒不是说新的挑战难以适应。经过那天白皓帮她请假的之后，她每次看到莫礼都有些别扭，好在莫礼也没再跟以往一样问她跟白皓是什么关系。
    另一方面的压力来自黄秘书。那一天她在总经理办公室门口与消失了很久的黄秘书狭路相逢，余欣恬心里一直过意不去，她微低着头，肩膀却被狠狠撞了一下。她诧异间抬头。
    秘书眼神狠戾地看了她一眼，基于莫礼在场就没别的表示，撞着她肩膀与她擦身而过。
    余欣恬因为她那不善的一眼忐忑了许久。
    上洗手间的时候身后有人尾随而来，余欣恬脊背生寒，转身的时候就看到秘书冲她冷笑。她尽量表示出友好，微笑着叫人：“黄秘书。”
    秘书皮笑肉不笑：“不敢，现在你才是总经理秘书。”
    “……”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还挺会耍手段的，我之前倒是小看你了。”
    余欣恬终于抵不住她的阴阳怪气，不卑不亢：“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你争，莫总让我接替你的工作我也是很惊讶。从进这个公司第一天起你就手把手教我，我心里很感激一直记得你对我的好。我也知道自己很多方面不如你，但这是莫总的安排，我……”
    黄秘书“砰”的一声将门合上，冷哼：“别说的自己多么不愿意，你要是真的觉得自己不如我，你怎么不去跟莫总说你不适合当秘书？你说你不干了，你敢么？”
    余欣恬皱了下眉头。
    “办不到就别装什么圣母，我不需要你可怜。只怪我自己掉以轻心，当初看到你跟莫少眉来眼去我就觉得不对劲了，还真没看出来你有这么大能耐，还跟天成的白总勾搭不清。也不知道在莫总面前说了什么，居然让他这么相信你。”
    余欣恬越听越觉得心惊，她就是这么想她的？
    她跟莫谦纯粹是朋友关系，半点暧昧的举止也没有过，居然让人误会是眉来眼去？她跟莫礼之间除了公事从来没有谈过别的，怎么就成了说三道四的人了？至于白皓，她承认在某些时候自己的确不够干脆果敢，以至于一再被他抓弄。
    但这些都不是理由，她汹涌的敌意无非是因为莫礼让余欣恬接替了她的工作。
    多说无益，余欣恬一向不善于跟人争执。虽然接替工作不是她的本意，心里却有些愧疚。她无法面对她。
    余欣恬几乎是逃出了洗手间。
    秘书一向懂得分寸，在人前微笑淡然，完全瞧不出她有任何不满，只是对余欣恬依旧冷淡。
    余欣恬第一次在新环境中感觉到不舒心。
    莫谦就像一道阳光照进了她心里。他笑嘻嘻朝着她走来，熟稔地同她打招呼：“嗨欣欣！好久不见你有没有想我？”
    余欣恬笑笑，突然视线里出现另外一人。黄秘书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远远地看着她，眼神不善。余欣恬马上收起了笑，视线移开。
    莫谦没心没肺什么也没发现，自顾自诉说自己的苦闷：“我一会又要走了，又是很久不能见你。”
    余欣恬觉得不说话也不行，小声问他：“是要出差么？”
    莫谦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这次要去XX，我刚想问你想要我给你带什么礼物！”
    她当然知道，她刚刚才看到黄秘书进去拿出差申请表。她略过这段，勉强一笑：“我不需要什么礼物，祝你们一切顺利！”
    黄秘书的眼神都快要把她杀死了，余欣恬顾不上跟莫谦多说一句，以莫礼找她有事为借口，匆匆离开。
    新工作上手很快，五点半准时下班，她一刻也不敢耽搁，打车前往约会地点。
    这次是丁亦宸早到了一些，她走得匆忙，他起身，自然而然将她耳边的乱发别到耳朵后面。他的指甲轻轻刮过她耳朵边缘，那一处立马滚烫如火，丁亦宸盯着那一处好似在发呆。
    余欣恬有些不自在，坐下之后不敢看他的眼睛。
    丁亦宸笑笑，递过菜单让她点菜。
    这是他们第几次约会了？余欣恬记得不是很清楚。自上次余少轩的事情之后，她跟丁亦宸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丁亦宸主动，打她电话直截了当地表达意思：“一起吃个饭吧，我想进一步了解你。”
    答应下来也绝非头脑发热，只是每次见面都有些微不适应，她向来慢热，丁亦宸虽说是个温和易于接触的男人，但他毕竟还是个陌生的男人。余欣恬心底有个声音清楚地告诉自己：你不了解他。
    她在与他微小到可以忽略不及的肢体接触之后有些心神不宁。
    “你好像每次来都总喜欢点这几个菜。”用餐前，丁亦宸说。
    余欣恬下意识地去回忆，好像真的如他所说，每次都是那几样菜，毫无新意。她脸上一热：“你怎么也不提醒我？算了，下次还是你点吧。”
    她只想着这样公平一些，绝无别的意思，谁知丁亦宸却别有深意地看着她，“哦？还有下次？”
    余欣恬怔住。
    丁亦宸笑：“我说过想要进一步了解你，当然也是希望你也能借此了解我。可是你每次都光顾着低头，不说话，我觉得这不是个办法。”
    余欣恬被他说得无地自容，“不好意思，我……”
    “我明白。”丁亦宸打断她，“不用太紧张，咱们可以先试着做朋友。”
    余欣恬笑，觉得再多的解释都是苍白。
    丁亦宸很会找话题，略过这些令人难堪的事情，他跟她聊的最多的还是姚莎莎的问题。上一次他亲眼目睹了姚莎莎情绪失控，等菜的空档跟余欣恬说了很多注意事项。
    感觉到余欣恬慢慢放松下来，俩人越聊越开，从日常习惯到平时爱好，无所不谈。
    余欣恬聊到自己最近在学车，突然想到第一天学车时候的场景，她看了看对面的人，话题一转：“虽然知道你和丁亦宇是亲兄弟，但奇怪的是你们两个的性格完全不一样。”
    丁亦宸脸上无异，点了点头：“我跟他同父异母，从小父母教育的方式不同，性格差异大也是正常的。”
    余欣恬哪里料到自己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就牵扯出这么敏感的话题，她赧然说道：“对不起。”
    丁亦宸无所谓地笑了：“没事。”
    吃饱喝足，丁亦宸要送她回家。余欣恬没有拒绝。
    丁亦宸轻车熟路将她送到她家楼下，熄了火，昏黄的灯光下，他的侧脸有些落寞。其实从餐厅出来之后余欣恬就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了。
    “我妈很早就去世了，是病死的。她死了没多久我爸就娶了阿宇的妈妈，我那时候小，还曾经恨过他，最后却发现恨是最没用的。我长这么大做过最叛逆的一件事，就是违背了他的意愿一意孤行学了医。但我不后悔。很多东西不是钱能买来的，我清楚记得我妈当年是怎么被病魔折磨到死……那种痛……我只怪自己当年没有本事救她……”
    余欣恬注意到他抓着方向盘的手用力到发白，第一次见他这么失控，她有些无所适从，轻声喊他：“丁医生……”
    丁亦宸缓缓转过头来，“我没事。”
    可他脸上的表情告诉她他并非如自己所说的那样波澜不惊。
    也许是她的表情太过紧张，丁亦宸笑了笑：“怎么还叫丁医生？太见外了，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余欣恬微赧。
    “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我希望我们之间可以坦白一些，有什么不明白或者想要了解的你尽管问我，方方面面，只要我能回答上来都会满足你。”
    他的眼睛真诚，直直地望着她。余欣恬呼出一口气，笑道：“我知道了，丁亦宸。”
    他笑，送她下车。
    ***
    度假村已经开始投入建设，动工当天，余欣恬跟着莫礼到了现场参观。那是远在郊区的一个僻静地方，赶过去都要两个多小时的车程。
    当天天气很好，未成形的度假村保留着原有的风景，树木繁茂，浑然天成的自然景观很是迷人。余欣恬跟在莫礼身后，小心翼翼地踩着石头要过到河对岸，远远的就看到那头一群人成排站着。
    人到达，好几个人涌上来同莫礼握手寒暄。
    余欣恬快步跟上，波光粼粼，她抬眼，好巧不巧目光与白皓的相遇，她视若无睹，搜寻莫礼的身影。
    她早知道会在这里碰到他。
    度假村这边的负责人带着老板们象征性地观看，一路上都是步行为主，道路很是不平，只苦了余欣恬一人。她真是后悔今天穿了高跟鞋，脚上又酸又疼，心里叫苦不迭。
    好不容易在一处天然的温泉湖边停了下来，余欣恬落在人后，扶着树干稍事休息。凉风阵阵吹来，她鼻尖钻入一股清凉的气息。这股气息熟悉到她下意识地转身，身体不其然地就撞到白皓的胸膛。
    她低呼一声，他却无比淡然地将她拖住，待她站稳的时候松开手，退后一步：“来这种地方还穿什么高跟鞋。”
    余欣恬注意到他一直盯着她光溜溜的脚看，她脸上一热，急急忙忙穿好鞋子，就想抽身离开。
    却听白皓有些急切地叫她：“听说你跟亦宸在交往？”
    余欣恬心里一突，她跟丁亦宸的事情已经传成这样了？管不了许多，现在要紧的是离他远点。这人总是压迫她，不是毒舌就是戏弄，她急着避难，走的时候呛声说道：“跟你无关。”
    她以为自己态度已经恶劣成那样了，白皓应该对她反感至极了吧？倒不怕他再认为她是欲擒故纵，现在她什么都不在乎了，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最好不再打扰她。她害怕流言，不想每天过得战战兢兢。
    可有时候偏偏就不如意。下午用餐的时候余欣恬没什么胃口，高跟鞋已经把她折磨得顾不上饥饿，食不知味。
    吃饭能持续几个小时，余欣恬得以喘口气。她无聊地环视周围的一切，没敢太放肆，却还是不能避免地接触到白皓那张脸。也是，圆桌就这么大，他又坐在她对面，这人存在感太强完全无法让人忽视。
    余欣恬找机会去了趟洗手间，一瘸一拐地在陌生的环境里摸索着，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她停下，转身时讶然。
    白皓的秘书小跑着赶上来，喘着气对她说：“余小姐，白总让我给你的。”
    余欣恬这才注意到她手里提着一个袋子，一时想不明白白皓要做什么，所以当秘书将东西塞给她的时候她没接。
    秘书解释说：“是鞋子，白总见你穿高跟鞋太难受，特地让我回市里买的。”
    难怪饭桌上白皓独身一人，原来是把秘书叫去做这是琐碎的事情了。余欣恬一点也不觉得感动，反而觉得古怪之极，尤其当他的秘书一脸无害地冲她笑得又暖又甜的时候，余欣恬本能地拒绝：“谢谢，我不需要。”
    秘书却不管她是否愿意，硬将袋子塞给了她，转身走了。
    余欣恬颇有些无奈，提着东西进了洗手间。
    最后没忍住偷看了一眼。是双白色的女士板鞋，尺码刚好是她脚的尺码。有样东西从里面掉了出来，余欣恬捡起来一看，发现是张小票。她的视线定格在价格一栏，感慨，光是一双鞋就够她一个月工资了。
    她回来的时候背挺得笔直，不动声色回到原来的位置。刚坐下就看到白皓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她装作没看见，低头喝果汁。包里手机震了一下，她拿出来一看，是他发来的信息：“为什么不换鞋？”
    很直接地指控。
    余欣恬没回复，删除短信，该吃该喝毫不含糊。
    吃完饭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当天的度假村一游宣布结束。陆陆续续送走了大家，余欣恬跟在莫礼身后，瞅准时机跑过去将鞋子连着袋子塞给白皓的秘书。
    可不等她跑回莫礼身边手机就响了。一看号码她就想掐断，眼睛下意识地去瞟了一眼那人的方向，却见他正举着手机眼神阴寒地看着她。
    余欣恬生怕惊扰了别人，只好跑到一边接起电话。
    他们之间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却背着所有人在通电话，要多诡异有多诡异。余欣恬知道他是来质问她的，抢在他说话之前说道：“我的确跟丁亦宸在交往，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打扰我了。”
    她就是要矫情，宁愿痛死也不穿他的鞋。这是她目前所能想到的最一劳永逸的办法。
    不等他什么反应，她狠狠掐了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可以肯定好不到哪去。
    电话不再打来，甚至在莫礼同他道别的时候他也没有往她的方向看一眼。原本可以松口气才对，可是余欣恬怎么觉得心里堵着这么难受？
    看来她还是不会撒谎。
    第37章
    工作，学车，约会，余欣恬已经渐渐适应这样按部就班的生活。
    尽管那天丁亦宸已经说明两个人的相处要坦然以待，余欣恬却无法同他一样可以完全敞开心扉。当初就没有抱着要与他发展到男女朋友关系的心态，在与他相处的时候总是有些漫不经心。她为此感到羞愧，但也在心底暗示自己：主要他问，我也会尽己所能去回答他。
    这么一想她稍稍轻松了些。
    丁亦宸平时很忙，俩人见面的频率顶多一星期三次，而大多数时候又是在周末，余欣恬忙着学车，丁亦宸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她劝他好好休息，所以经常的一星期都不会见上一面。电话联系倒是时常有，只是多为丁亦宸主动。
    余欣恬总觉得不安，终于在某一天睡前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内容无聊得不能再无聊：睡了没？
    没多久丁亦宸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有些惊讶：“真难得，你居然会主动找我。”
    虽然看不见，余欣恬还是悄然红了脸。
    “我一般睡得很早，十点半之前一般都会睡了。”他在跟她说着自己平时的作息习惯，再自然不过的语气。
    余欣恬下意识地瞄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快十点钟了，她忙说：“其实我没别的事情，既然这样拿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丁亦宸笑了一下：“明天是周末，不着急的。”
    “……”可是余欣恬却找不到话来说。她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打这通电话简直是自虐，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听那边的呼吸声。
    “你是不是失眠了？”丁亦宸突然问她。
    余欣恬愣了一下，脑子一时转不过来，胡来应付着：“没，我睡眠一直很好。”但她想自己这么回答肯定又要冷场，急急忙忙又添了一句，“我妈倒是经常失眠，一晚上起来好多次。”
    这个倒是事实，她说这话的时候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外头的灯光亮起来，有人从她门前走过，她猜测是岑桂芬起来上厕所。
    丁亦宸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回答，顿了顿，说：“老人家失眠是常有的事，你妈的情况严不严重？”
    余欣恬回忆了一下，回他：“好几年了吧，我常听她说是坐月子那时候落下的病根，晚上常常头疼。”
    “这个问题还得看具体情况……”
    接下来丁亦宸耐心地跟她讲解了关于老人失眠的问题，从症状到治疗方法说得头头是道，余欣恬一面听一面记在心里，待到他终于停了下来，她感慨了一句：“没想到你一个妇科医生懂得还挺多。”
    丁亦宸谦虚：“上学的时候有接触过，平时也一直有关注养生方面的东西，只是略懂。”
    余欣恬很不合时宜地打了一个哈欠，被他捕捉到了，他笑道：“听我说这些很无聊吧？不过这样也好，刚好帮助你入眠。”
    他半开玩笑的一句话惹得余欣恬脸上又烫了起来，支吾着：“没……你说的很有道理，我都有在认真听。”
    丁亦宸也不计较是真是假，叮嘱她好好休息。末了又想起了什么，对她说：“阿姨的情况如果很严重的话，我建议还是来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周末人多，这样吧，我们医院有个挺不错的老中医，在治疗失眠症方面很有权威，我跟他挺熟的，你要是放心的话可以把这件事交给我，我帮你跟他联系一下。”
    余欣恬知道以前岑桂芬有去看中医，药喝了不少也不见好，最后岑桂芬也习惯了，加上怕麻烦，之后就没再看过医生。
    余欣恬完全没有料到自己随口一说，丁亦宸就对此上了心，而且比她这个亲闺女还要用心，她顿时羞愧得无地自容，忙不迭答应了下来。
    但挂了电话之后又想，自己跟丁亦宸真的熟悉到这样了么？她知道他其实也很忙，如果因此而麻烦他会不会对他的工作造成困扰？
    怎么都理不顺，她想来日方长吧。
    第二天她把丁亦宸的提议说了出来，岑桂芬表现出了十二分的兴趣，满口赞同地表示会尽快抽时间去医院检查。
    余欣恬当然希望她配合，可她心里别扭的是岑桂芬更感兴趣的其实是丁亦宸。不知道她从哪里听来的消息，直白地对她说：“丁医生看着挺好的，长得端正，工作又体面，懂礼貌又很会关心人，你可要好好表现，别错过机会了。”
    余欣恬大惊，面上却故作淡定：“妈，你瞎说什么？”
    岑桂芬白了她一眼，兀自说道：“别以为我不清楚，那次你弟弟受伤了，丁医生对咱们家那么关心，我是看出来了，他对你有点意思。”
    余欣恬越听越觉得离谱，最后只能丢下一句：“我跟他只是朋友。”之后就匆匆出了门。
    她不敢在家多呆，不然岑桂芬一定会拉着她给她洗脑。
    她现在已经开始进行考试内容的练习，余欣恬惊奇的发现自己在学车方面居然这么得心应手，不管是内部练习还是到外面上车道，她都发挥自如。真难想象当初自己是个过马路都会紧张的人。
    一天的好心情由此开始，她在结束练习之后收到了卓越的来电，惊喜之后立马接通了电话。卓越让她陪着去医院做定期孕检，余欣恬二话不说答应了下来。
    上了车之后她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谁想岑桂芬却说：“去医院是吧？刚好可以见到丁医生，你帮我去跟他说声谢谢。”
    这么过了大半天她还念念不忘丁亦宸，余欣恬顿感头大，“谢什么呀？他很忙的。”
    岑桂芬才不管这些，声音大起来：“你就不会等他闲下来的时候再去找他？上一次他这么帮咱们，你就这种态度啊？”
    余欣恬也不想争辩说自己上一次已经亲自谢过了，而且还请他吃了饭。未免继续被唠叨，她只好敷衍着答应了。
    哎~丁亦宸到底是个什么人，让她身边的人无时无刻都在提醒她他的存在。
    玉荣威将卓越送到医院就走了，余欣恬挽着卓越的手，却见她笑眯眯地看她：“你跟丁亦宸发展得不错哦~”
    余欣恬身体抖了抖，“什么意思？”
    卓越继续笑得暧昧，“别害羞嘛，阿威都跟我说了，你们最近约会很频繁啊，他们兄弟几个聚在一起的时候还聊起你跟丁亦宸的事情，好像很看好你们这一对。”
    余欣恬脸上一僵，喃喃：“别瞎说了，我跟他……真的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卓越觉得她就是在掩饰，也不再戏弄她，直接把她带到丁亦宸面前。
    余欣恬觉得无比尴尬，她怎么就忘了一直负责卓越身体检查的就是丁亦宸呢……
    检查过后卓越找了个借口去了趟洗手间，余欣恬趁机把岑桂芬吩咐的事情给办了。口头答谢什么的的确有些微不足道，丁亦宸摘下口罩对她笑道：“阿姨还挺可爱。”
    可爱……余欣恬不苟同，只是笑了笑。
    最后还是没有提关于岑桂芬失眠要看病的问题，她想还是不要太麻烦他了，自己改天找个时间亲自带她过来比较好。
    卓越磨蹭了半天才出来，却是抱着双臂站的远远的，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余欣恬忙说：“你忙吧，我们先走了。”
    “欣欣。”丁亦宸却叫住了她。
    “什么？”
    他脸上突然严肃起来，双手交握放在桌上，眼神灼灼。余欣恬突然有些紧张。
    他站起来，到了她跟前，低头，轻声：“如果一定要谢，阿姨可以请我吃一顿她亲手做的饭菜。”
    余欣恬猛地抬头，仔细辨别他是否在开玩笑。丁亦宸却一脸深沉，“请帮我转达。”
    这是要见家长的节奏？
    余欣恬觉得自己有些懵了。
    她不知道自己最后点没点头，出来之后一直晕乎乎。但不管怎样，她是绝对不会把他的原话转达给岑桂芬的。开什么玩笑，岑桂芬肯定一万个愿意。
    余欣恬还是没能适应，事情发展这么快，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她有的是时间，于是陪着卓越一起去甜品店坐了一下。一人点了一份小蛋糕一杯喝的，简简单单就能度过一个下午。
    卓越的视线似有若无地飘向窗外，啧啧嘴：“人靠包装，简直美上天了。”
    余欣恬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立刻就被远处的百货大楼上的LED超大屏幕上的广告吸引住了。她惊呼：“这是——”
    卓越漫不经心地说：“秦暮熙啊，认不出来了吧？”
    余欣恬嘴巴张大，那人居然是秦暮熙……
    那是一个国内知名品牌的洗浴用品广告，犹如美人鱼一样美丽的秦暮熙从天蓝色的海洋中一跃而起，阳光将飞溅起来的水珠照的灿烂夺目，秦暮熙被包围在日光的色彩中，冷艳，自信，高高扬起的头颅，飞扬的红唇缓缓念着广告词。
    卓越见她发呆，自顾自说道：“前段时间她出过车祸，你知道吧？”
    余欣恬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当时玉荣威还叮嘱她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卓越。但显然卓越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她一点也不担心，而且余欣恬注意到，卓越在说起秦暮熙的时候语气很是不屑，脸上也没有了她独有的招牌笑容。
    “那你肯定不知道她伤好之后当了小三。她能接下这支广告，不过是因为陪一个老头睡了一觉，随后契机就来了。现在她可是扬眉吐气了，呵，臭名昭彰，不过也是出名了。”
    余欣恬震惊不已，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是很清楚卓越跟秦暮熙之间的感情，虽然被秦暮熙刁难过几次心里憋着气，但余欣恬还是觉得少说为妙。
    好在对方是卓越，她不想表达就可以不说，不用顾虑太多。
    不发表意见不代表没想法，秦暮熙一直给人的感觉就是高冷的，怎么就去当了小三……人心叵测。
    最近秦暮熙的名字被频繁的提及，她的新广告效应给她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超高人气，八卦不断，“小三”和“倒贴陪睡”成了时下搜索热词。
    在公司会议资料上看到秦暮熙的名字时余欣恬留了心眼。开会时听到公司几个高层极力推荐秦暮熙作为公司某产品的形象代言人，理由是要借她现在风头正盛，将公司产品的名气打出去。但也有人担心秦暮熙那些负面新闻会对公司产品造成不良影响，进而破坏整个公司形象。
    为此几个高层争论不休，莫礼保留了意见，最后居然还问了余欣恬的意见。
    当时余欣恬正在笔记本上敲下会议内容，听到莫礼点名，她想了想，选了个折中的说话：“秦暮熙气质上跟我们的产品很合拍，她的表现力也很强，作为一个广告界新起之秀，秦暮熙的确比其他人有实力，而且因为是新人，广告费不会太高，这些都是好的方面。至于那些负面新闻，其实有好有坏，好的方面就像几位经理说的那样，可以借着风头扩大产品影响力。不好的方面大家也都说了，就是担心群众反应过激，后果很难预测。”
    莫礼听了之后更是纠结。余欣恬也知道自己说了也等于白说，但她一个刚上来的小秘，她不想因此得罪任何人。
    却不料莫礼最后把这个棘手的问题放到了周末的聚会上。
    半个月过去了，度假村的部分基础设施已经初具规模。温泉和竹林是整个度假村最具特色的两个项目，在取名一事上就费了很大周折，温泉取名天池圣水，竹林取名停云竹海。
    在选择形象代言人的时候居然有人提议秦暮熙。莫礼眼前一亮，马上跟着附和。
    一屋子的人沸腾起来，余欣恬被淹没在人后，听他们争论，简直就是那天公司内部会议时候的场景重现。
    最后不知道谁说了什么，大部分的人居然神奇的都赞同让秦暮熙代言，这次的理由是有人觉得温泉跟秦暮熙那支沐浴露广告有些类似。诚然秦暮熙那支广告拍的太深入人心，大家都认同。
    还有人提议说：“我觉得秦小姐高冷的气质很符合咱们停云竹海的意境，跟个仙女一样，要多美有多美。”
    “堕落的仙女么？”突然有人嘲讽了一句。
    此话一出，现场都安静了。
    余欣恬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丁亦宇随手把玩着一根流苏，懒懒散散地说：“你们一个个把她夸上天了，都别忘了她那些丑事。不管她以后是黑还是红，我不同意她当代言人。要知道咱们这是度假村，度假什么意思？就是来这里放松心情的，你们找一个不干净的名不经传的小模特当代言人，这是想给顾客找膈应呢？”
    有人反驳：“可是丁少……”
    “都别劝了啊，你们一个个的帮着她说话，她给你们好处还是怎么了？”
    他态度坚决，义正言辞。余欣恬看的目瞪口呆。这还是丁亦宇么？
    丁亦宇武断，有人还不死心，“不是，瞧您说的，我们只不过是说了自己的想法。既然您不同意，那么白总……”
    “白什么白，你还没搞清楚状况么？我说的这些都是我皓哥的意思！”
    这丁亦宇真是……狗腿。余欣恬瞧他那副装腔作势的模样就忍俊不禁，这才是他本来的面目。
    突然觉得气氛有些古怪，余欣恬小心看了一眼，却发现一直不说话的白皓正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她。眼睛黑沉，紧抿着唇，目光毫不掩饰地放在她身上。余欣恬心“咯噔”一下，想到上次的不愉快。那次以后白皓不再骚扰她，就连见面的机会都很少。
    此时他看着她，冷淡却凌厉，像是要把她看穿。
    余欣恬忙将收敛了笑，将自己藏了起来。
    争论还在继续：“那，玉老板……”
    不等那人说完，玉荣威就笑道：“我跟阿皓意见一致。”
    这样一来，讨论了半天的结果归零。后来有人推荐了一位当红的影视明星，该偶像一直形象良好，名气自然比秦暮熙大了许多。大家识趣的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一个个齐刷刷看着白皓。
    “就她吧。”这是白皓当晚说的第一句、也是唯一一句话。
    别人没有异议也不敢有异议，代言人敲定，各自散会。
    余欣恬拖拖拉拉落在人后，尽可能地避免撞见白皓，她小心堤防，却根本没有料到会被丁亦宇拖到一边。
    当时人多混乱，余欣恬反应过来的时候丁亦宇已经放开她。他笑眯眯地看着她，开口就让余欣恬吓了一大跳：“大嫂！”
    吓得余欣恬左顾右盼，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你瞎喊什么呢？！”
    丁亦宇只知道一个劲的笑，“难道不是么？你跟丁亦宸约会几次都被我撞见，只是没好意思去打扰而已。别装了啊，再装就不像了。”
    装你个鬼！余欣恬腹诽完毕，咬着牙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你哥现在只是普通朋友。”
    丁亦宇“嘿嘿”笑道：“现在是普通朋友，以后就是男女朋友，最后就是结婚伴侣，早晚的事情。”
    余欣恬脸上又火又辣，越描越黑，她干脆放弃：“随便你怎么想。”
    她怕莫礼找不到她，急着要跑，又听丁亦宇要死要活地在身后喊她：“唉，大~嫂~”
    余欣恬猛地转身，恨不能用什么东西堵住他那张讨人厌的嘴。最后却只能气鼓鼓地瞪着他。
    大概是她眼神也有些骇人，丁亦宇渐渐收起了笑，突然凑近了，问她：“我其实很好奇，之前你跟白皓不是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就……哎呦，我的脚！”
    余欣恬气不过，抬脚找准他的鞋面就踩了下去。她还是有些不忍心，用的是高跟鞋前部，可是丁亦宇好像故意一样，夸张地抱着脚又叫又跳。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余欣恬决定远离是非，埋着头匆匆回到了莫礼身边。
    丁亦宇跳着脚到了白皓身边，龇牙咧嘴盯着余欣恬的方向，有意无意地说道：“哎皓哥，你告诉我，这小姑娘这么暴力，你跟丁亦宸到底看上她哪一点了？”
    白皓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丁亦宇见他不答，继续火上浇油：“你还别说，人逼急了真是力量不容小觑，我刚刚只是叫了她一声大嫂，你说她怎么就恼怒了呢？我没有叫错啊，丁亦宸都要把人带回家见家长了，叫声大嫂不是早晚的事情，这小姑娘真是……”
    然后他说不下去了，因为白皓的眼神已经快要将他杀死。他不自觉地往玉荣威的方向靠了过去，装怂躲了起来，“皓哥，别生气！为了一个女人跟兄弟生气，不值得。”
    白皓一声不吭盯了他半天，最后丁亦宇腿都软了，苦哈哈地说：“我到底哪里错了？我可没有欺负她！你看，不管她最后跟的是丁亦宸还是皓哥你，我叫她一声嫂子都不会错吧？你俩一个是我亲哥一个是我最好的兄弟，不管结果怎样，我都很乐见！”
    白皓的脸已经无法用黑沉来形容==！
    这时玉荣威出来解围：“阿宇，你少说两句。”
    丁亦宇耸耸肩，合上嘴巴，手上比了一个拉拉链的手势。他哪里肯安分，目光搜寻着余欣恬的身影，余欣恬却像是故意藏起来一样，任他怎么找都没找到。他意兴阑珊，转身，突然眼前一亮，“哇，谁家的这么可爱的一个美女？”
    他这么一叫，白皓和玉荣威都转过身来。
    那人站在花坛旁边，两手提着包包，头发柔顺贴在脸旁，笑容含蓄，犹如含春一样弯弯的一双眼过来，声音甜甜的：“皓哥哥。”
    丁亦宇瞪大双眼看向身边的白皓：“皓哥，你家的？”
    不等白皓说什么，蒙倩已经踮着脚步走了过来，到了白皓跟前，仰头：“我回来了！”
    白皓却皱了下眉头：“回来了怎么也不事先跟我说一声？怎么就你一个人？”
    蒙倩笑容有些难以维持，低了头：“我……我想给你一个惊喜，我自己回来的……”
    “胡闹！”白皓眉头深锁。
    蒙倩缩了缩肩膀，小心看他一眼，“不要生气了，对不起嘛，我真的是太想你了……”
    她青葱一样的手指抓住他衣服下摆，旁若无人的，亲密无间。白皓因为她这个细小的动作有些分神。
    丁亦宇眼睛瞪得更大了，吞了吞口水，哑声：“皓哥，这妹妹是你新欢呢？”
    白皓不咸不淡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别瞎说，这是我妹妹。”
    丁亦宇是知道白皓的，他这么说证明俩人就没有暧昧，脸上一喜，“妹妹好啊！我最喜欢小妹妹了。”他搓搓手掌心，笑容放大。
    蒙倩被他的热情吓了一跳，拽着白皓的衣服下摆，身体紧贴着他的手臂。白皓不动声色将她拖开，板着脸：“既然刚回来就不要在外面待太久，我让人送你回去。”
    蒙倩一听就急了：“那你呢？你不回家么？”
    白皓迟疑了一下：“我回公司。”他侧身对玉荣威说，“麻烦你帮我送她回去。”
    玉荣威点了点头。
    蒙倩却嘟着嘴有些不满。白皓解释说：“阿威是我的好兄弟，他会安全把你送到家。”
    尽管不乐意，蒙倩却不敢违抗。她这么刻意的讨好，他总是冷冷淡淡，她不敢惹他生气。
    白皓跟丁亦宇回公司继续忙于公事。车上俩人各怀心事，丁亦宇满脑子都是蒙倩那张干净清纯的脸蛋，说话的时候丝丝甜甜，真心勾人。他从后视镜里偷瞄白皓，却见他闭目养神。
    丁亦宇舔了舔唇，试探性地问道：“皓哥，你身边居然有这么可爱的一个妹妹，人多好啊，你说你怎么偏偏就看上欣欣了呢？”
    白皓霍然睁开双眼，不知道是不是还不清醒，眼里忽明忽暗。
    丁亦宇如坐针毡等着他回答，白皓却只是睁着眼。
    他第一次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第一次将两个女人对比。一个活泼直率，一个木讷胆小；一个总爱粘着他念着他，一个老是躲着他推开他……蒙倩比她漂亮、比她识趣、比她听话，优点数都数不过来。他也问自己，到底看上她哪一点？
    当时白皓并没有得出答案，直到后来才醒悟，或许就是因为得不到所以才觉得新鲜，蒙倩单纯简单，哪里能跟她比？她就是会磨人，用身体诱惑他，吊着他的胃口，稍微好点的时候若即若离。最近长本事了会拿别人来刺激他了。这些都算了，居然找的人还是他的好兄弟！
    白皓恨恨的想，小妖精最好不要再落到他手里，不然有她好受的！
    第38章
    余欣恬在中秋节前一个礼拜日又一次见到了秦暮熙，并没有直接的接触，隔着人山人海，秦暮熙在人群中完美地展露自己，冷艳，性感，笑起来的时候清浅却又很迷人。
    余欣恬只看了一眼就将头别开了。她对秦暮熙不再有任何好感，甚至于心里有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愤。倒不是因为那天卓越那番话而对她改观，在余欣恬看来，她跟秦暮熙原本就不会有太多的交集，既然感情不到位，那么秦暮熙堕落或是功成名就都与她毫无关系。但对秦暮熙突然转变的态度的的确确又跟卓越脱不了干系。
    似乎很矛盾。
    那天卓越约余欣恬出去逛街，卓越买了几件换季的孕妇装，付款的时候她手机响了，余欣恬拿着她的大包小包，将手机递给她的时候瞄了一眼上面的来电显示，不巧就看到了秦暮熙的名字。
    卓越神色无异，一面招呼着余欣恬走人一面接听。
    余欣恬跟在她身后，就是想回避也不行，她一抬眼都看到卓越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卓越人前爱笑，余欣恬很少见她这幅模样。
    卓越突然停下不走，中间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沉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几乎到了一种急于爆发的状态。余欣恬一句话也不敢问，只听卓越冷哼了一声，说：“我为什么要帮你？玉荣威虽然是我老公，可我从跟他在一起就从来没有利用过他任何的资源，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看得起我，我卓越一向就是这样光明磊落，这么傲！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言而无信又怎么了？你那么聪明难道看不出来我是在敷衍你？呵呵，对不起啊，答应了你又没帮到你。”
    余欣恬不知道秦暮熙是什么感受，她自己倒是被卓越那两声“呵呵”给弄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刚好这时卓越回身看了她一眼，情绪很复杂，突然拧起眉：“要什么理由？当初你想方设法把欣欣的工作搅黄就该想到会有今天的结果！秦暮熙你太令我失望了，我平时对你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清楚！欣欣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姐妹，你二话不说就让她失去了一份工作，你这么做的时候想过给我留面子了么？”
    “千万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
    ……
    余欣恬半天没明白卓越对秦暮熙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她似乎是先前答应过要帮秦暮熙，可是后来却没有，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秦暮熙之前背后使坏害得余欣恬丢了工作，所以借此打压秦暮熙从而帮余欣恬报了仇？
    卓越给余欣恬介绍的第一份工作的确是被人夺了，余欣恬到现在还清楚记得那个女孩叫蒋小颖，是秦暮熙的表妹。
    这些都是她后来才知道的事实，她当时想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就不能再给卓越添乱，况且她向来不是爱搬弄是非的人，这件事就憋屈地自己忍受了下来。谁想过了这么久，卓越还会提起。
    余欣恬听了之后很是心惊，她并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小事让卓越为难。
    她怔怔的看着卓越，摇摇头示意她早点结束通话。卓越却像是看不到一样，自顾自说道：“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我帮一下怎么了？我就是希望她能好好工作，找个好男朋友，简简单单，快快乐乐过每一天。你说我偏心也好，我乐意！她太单纯，所以任由你欺负了也不吭声！可我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不管！”
    余欣恬第一次听到卓越说这些话，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她一直知道卓越对她好，事事想着她，照顾她，虽然不是很细致，但却足够真诚。从她辞职回家到现在，不管是工作上还是找对象这件事卓越都尽心尽力，偏偏余欣恬却跟块木头一样，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是在被动接受。现在想来都汗颜，她从来不曾想过，卓越是以这样的方式，在保护她，爱着她……
    卓越刚气咻咻的放下电话，就看到余欣恬热泪盈眶地朝她走来，扁着嘴：“越越——”
    余欣恬想说“谢谢”，千言万语汇成这单薄的两个字，喉头哽咽，她却一时开不了口。
    卓越见她这幅模样，眉头拧得更深，抵着她肩膀，莫名说了一句：“刚刚秦暮熙跟我说起一件事。”
    余欣恬暴涨的情绪就这么被她打断，吸了吸鼻子，傻乎乎问道：“什么？”
    “我明明记得我是在撮合你跟丁亦宸，而她却跟我说你跟白皓暧昧不清。小甜心，我刚刚还夸你单纯来着，这个你要怎么解释？”卓越双手抱胸，歪着头耐人寻味地看着她。
    余欣恬心里一突，哪里想到她把话题扯到了白皓身上，表情一僵，“我……”
    “秦暮熙喜欢白皓，这个谁都看得出来。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秦暮熙会这么针对你，现在似乎明白了。”她顿了顿，继续：“欣欣，我是不是乱点鸳鸯谱搞错了什么？你对白皓……”
    “我跟他什么也没有，你应该相信我的！”余欣恬急着抢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卓越一向对她的言辞没有任何异议，只是这一次却用一种不不信任的眼神看了她半天。余欣恬心里七上八下，思绪完全无法集中。心里却坚定一个想法，如果卓越要追问，她只管矢口否认就对了。
    卓越却只是笑了笑，转而问她：“你跟丁亦宸最近怎么样了？”
    话题转换之快让余欣恬措手不及，她呆呆的，直到卓越挽住她的手才反应过来，“老样子，他一向很忙的。”
    很模糊的回答，大概意思卓越却懂了，她微微颔首：“我是不是真错了？当初只想着他这人怎么好，却忘了考虑他的职业。”她思忖着，又说，“谈恋爱嘛的确需要多点时间相处，回头我跟他说一声。”
    余欣恬连忙摆手：“没事的，我理解。”
    当晚她就接到了丁亦宸的电话，他说自己在值夜班太无聊了就给她打电话，一上来就调侃道：“我觉得自己太失败了，居然还要别人提醒才想起来给你打这通电话。”
    余欣恬当时在敷面膜，脸上被东西蒙着，她只能发出一个声音：“嗯？”
    这一声愣是让丁亦宸心里像是被猫挠了一下，疲倦少了些，他笑：“今天卓越打电话骂了我一顿，说我只顾着工作却忽略了你，我后来反省了一下午，发现的确如此。”
    “……”
    “欣欣，我什么时候可以吃上阿姨做的饭菜？或者你什么时候可以来我家一趟？”
    丁亦宸最后那句直白而热切的话吓得余欣恬噌的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她将面膜摘下，惊叫：“你说什么？”
    丁亦宸却没有立时回答，刚刚说出那番话耗尽了他不少勇气，他清了清嗓，确定值班室里只有他一人，才沉声说：“欣欣，我什么时候可以转正？”
    转正做什么？当然是男朋友……
    余欣恬脑袋嗡的一下，无法思考，惊慌失措下不小心挂了电话，想要再打过去的时候却犹豫了。在她犹豫的时候有短信进来，她点开：早点休息。
    余欣恬无地自容，心里矛盾得不行。她小心敲下一行字：你也是。
    发送出去才反应过来不对，他在值班怎么休息呢？真是脑袋秀逗了。
    当晚，余欣恬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终于理出了一点头绪。心里有个声音清楚地告诉她：还没到时候，没感觉，没法答应。
    她被自己最后的想法吓了一跳，好歹相处半个多月了，怎么会没有感觉呢？丁亦宸哪里都好，细心体贴，绅士礼貌，人品绝对说的过去，对她绝对够好，可是余欣恬却找不到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她有时候甚至想，只要他不捅破，他们之间是可以一直这么合拍地相处下去，做普通朋友其实就很好……
    丁亦宸一席话让余欣恬感到亚历山大。
    彻夜难眠。
    在这之后，她都尽量避免提到与之有关的话题，小心翼翼像个神经病似的。好在丁亦宸不强迫她，约会的时候与她谈笑风生，好像那晚上动情的一番话是她做梦梦到的一样。
    ***
    话题扯回来，余欣恬在嘉和百货遇到了秦暮熙。
    秦暮熙最近又接下了不少广告，嘉和百货有她代言的新品推广，秦暮熙受邀前来为产品做宣传。整个嘉和百货一楼大厅都是慕名而来的观众，她被保护在其中，摆着绝美的POSS，接受媒体和围观群众的提问。
    余欣恬是被姚莎莎拉过来的。那天她陪卓越逛街，顺便也帮姚莎莎买了两套孕妇装，姚莎莎开心之下随口说道：“谢谢姐！我好久都没有买新衣服了！”
    余欣恬听了有些心酸，她知道姚莎莎自从来了她家之后就把工作辞了安心在家养胎，自己家不敢回，很少出门。而余少轩一直忙于工作，就算平时有时间，他赚的那点钱也不够他花的。余欣恬想到上一次余少轩“出轨”的事情，觉得应该做些什么弥补一下姚莎莎。
    于是趁着周末，她应了姚莎莎的要求来嘉和百货给她买几件像样的衣服。
    再次见到秦暮熙，余欣恬其实想避开的，可是姚莎莎却凑热闹挤了进去，余欣恬担心她的肚子，忙跟了过去。
    姚莎莎惊呼：“她好美啊！”
    余欣恬不置一词，想要将姚莎莎拉走，但她却还没看够，脚步不肯移动分毫。
    “她的衣服好漂亮！”
    余欣恬灵机一转，“上面的衣服更漂亮，你不想买了？”
    姚莎莎果然心动，迫不及待拉着她上楼。
    来之前余欣恬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却没想到姚莎莎看上了一件秋季最新款套裙，好看是好看了，可是余欣恬一看那价格心里就虚了，小声提醒她：“莎莎，我没那么多钱。”
    姚莎莎爱不释手，但也无可奈何。余欣恬不忍看她失望，指了指一件看上去款式差不多的对她说：“这件也不错！”
    可是这件不管是手感还是美感都逊色很多，关键价格就不是一个级别，没有可比性。姚莎莎心里不乐意，但也不敢提别的要求，由着余欣恬拿着衣服在她身边比了比，“很好看啊莎莎！”
    姚莎莎抬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眼睛亮了一下，展颜一笑：“是挺好看的。”
    一直跟在她们身后的导购员趁势说道：“喜欢的话可以试一下。”
    “去吧，我等你。”余欣恬推了推她。
    姚莎莎美滋滋地捧着衣服进了试衣间，余欣恬得以松口气。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姚莎莎刚刚看中的那套裙子，手不自觉地伸出去想摸一摸，衣服却被人拿了出去，紧接着有个声音甜甜地说道：“皓哥哥，这件怎么样？”
    余欣恬猛地抬头，就看到衣架另一边的正笑容甜美的蒙倩，越过她的肩头，看到了白皓。
    白皓也看到了她。听到蒙倩叫他，他慢悠悠走了过来，视线不离余欣恬的脸，走近了，顺势拿起蒙倩说的那件看了看，笑道：“还行，去试试。”
    蒙倩哪里受得了他对自己这么笑，心里乐开了花，随着导购员去了试衣间。
    白皓单手撑在挂衣服的单杠上，微抬头，抿唇看对面好像在发呆的女人。
    余欣恬像是被什么电了一下，掉头就跑了。
    她不敢跑太远，只是在休息区等着姚莎莎。面前放着几本衣服样品的杂志，她拿起来随手翻了翻想要驱散心里的紧张，翻页带起了丝丝凉风，她才惊觉自己脸上有些热。她刚想拿着杂志当扇扇风，突然耳边有个低沉的声音说道：“拿反了。”
    吓得余欣恬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肩膀却不小心碰到那人的肩膀。她听到一声闷哼，还没站直身体就被人按了回去。
    白皓摸着被她撞痛的下巴，隐忍着：“莽莽撞撞。”
    余欣恬猛地回头，惊觉俩人脸之间只有一个巴掌的距离，她心跳加速，想要退后却被他扣住了肩膀，听他又说：“怕什么？我又不会打你。”
    他手松开的时候余欣恬分明看到他下巴那里已经红了，心想力是相互的，她肩膀也挺疼……却是不吭声，眼神戒备地看着他。
    白皓放开了她，绕了个圈坐到她旁边。他刻意离她很远，坐下来之后也不说话，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明旁边还有空的沙发，他偏要跟她挤，搞得气氛这么尴尬。余欣恬腹诽完毕，站了起来。手上一紧，是白皓抓住了她。也不等她说话，他抬眼深深看她，沉声：“坐一下，你一走我又要换位置，跟个二逼一样像什么话。”
    “……”余欣恬语塞，他都这么自贬了她再矫情就显得过分了。她依言坐下，没有杂志做掩饰，她有些局促。
    “亦宸请你去他家吃饭，你为什么不去？”
    他表情冷冷淡淡，轻松就抛出了这么劲爆的问题，余欣恬当时心里想的却是：他怎么会知道？
    白皓像是洞悉了她心里的想法，“丁家两兄弟跟我关系都很好，想知道并不难。”
    “……”
    白皓侧身面对她，他长长的手臂放在沙发边缘，手指毫无规律地敲打着，不贴近，但是很暧昧。余欣恬蹙眉，低声说：“你不要这样……”
    “怎样？”
    余欣恬发了狠扯过自己的头发全部放到另一边，转头的时候瞪了他一眼。面对她无声的指控，白皓居然笑了起来：“抱歉，你又没喊，我怎么知道你疼不疼？”
    他居然反过来指责她？要不要脸？！
    他刚刚一面拉扯她的头发一面不动声色地观察她脸上的表情，就为逼她开口，幼不幼稚！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那么近了，余欣恬深陷他又黑又亮的眼睛里，很艰难地别开了头：“没必要。”
    “什么没必要？”白皓誓不摆休，“你们不是已经正式交往了？见对方父母再正常不过，亦宸对你挺上心的，他既然提出这个要求了，那就是认定你了。你怎么看？”又怕她多虑，他可有可无地加了一句，“我替亦宸问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真诚无害，眼神灼灼。余欣恬根本听不进去他讲了什么，往旁边挪了挪，感觉没那么压迫了，她猛地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你不认可他？”白皓皱眉，“我真怀疑你们到底有没有在交往，你骗我的吧？”
    余欣恬迷迷瞪瞪看着他，加上有些心虚，微张着嘴样子很呆萌==！
    白皓突然笑了一下：“我知道了。”
    这时有个脆生生的声音在叫他，蒙倩半个脑袋从试衣间的门里探了出来，寻找到他：“皓哥哥，过来帮个忙。”
    “好。”白皓站了起来，视线仍然焦灼在余欣恬身上，笑得莫名其妙。
    直到他走了很久余欣恬还没回过味来，她什么都没说，他知道什么了？
    预计姚莎莎也差不多了，余欣恬迷迷糊糊起身，迷迷糊糊走过去。
    还在想刚刚的事情，是不是她摇头让他误会了什么？可她摇头却是因为……他一靠近她就脑袋不灵光。没想到摇一摇不但没清醒，怎么反而越来越晕乎了？
    不远处，有双眼睛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她美艳的脸上满满的全是毫不掩饰的恨意。
    第39章
    “秦姐你在看什么？我们快走吧，那边好像有人已经发现你了！”身边的小助理见秦暮熙一直看着某处发呆，忍不住提醒道。
    秦暮熙这才将视线缓缓收回来。远远的看到一群人正朝着她这边涌过来，她忙戴上墨镜，转身对小助理说：“走吧。”
    上午的宣传活动已经结束，秦暮熙借口上洗手间，避过了两个保镖的视线，她匆匆赶到二楼。魂牵梦绕的那个人近在眼前，秦暮熙一颗心把持不住狂跳不止，可是在她冒着风险赶上来时，却看到了最不愿意看的一幕。
    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意识到，原来白皓并非冷酷无情，他也可以宠溺的笑，轻声细语，附耳厮磨……只是这些都不是给予她的，他在另一个毫不起眼的女人面前展现他难得的另一面。曾经秦暮熙着迷于他的桀骜不羁，沉沦于他的漫不经心，却在见识了他另一面之后更是渴望拥有……
    原来他对她并非特别。
    他所有的例外都给了那个毫不起眼的女人……
    秦暮熙心一点点沉落下去的同时，恨意噌的一下涌上心头。可她现在身不由己，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卿卿我我。握拳，放开，走人。
    可是哪里这么容易走掉，虽然戴着大墨镜，她招摇的装扮还是被人一眼认了出来。怎么说她都算是小有名气了，一众小粉丝尖叫着跑过来的时候，秦暮熙花容失色。她在小助理的保护下跌跌撞撞跑下楼，下面又有一拨人跑了上来，她被堵在扶手电梯上，进退维谷。
    小助理势单力薄，一心顾忌秦暮熙的安全。秦暮熙见粉丝这么疯狂，只能强壮镇定说道：“大家先不要挤！注意安全！”
    逼不得已，她又退回了原处。
    其中居然还有男粉丝，当他们挤过来的时候秦暮熙还是感觉恶心，身边各种难闻的气味都有，有人甚至脱下外套指着胸口对她吼：“秦暮熙我爱你，请帮我签个名吧！签在这里就行！”他指了指他左胸口。
    秦暮熙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只想早点逃离。突然谁跳了起来，秦暮熙惊呼一声，还没明白过来就已经被人摘去了墨镜。她愠怒，却见眼前一个身宽体胖的大妈凶神恶煞地看着她，大叫：“快看这狐狸精，她就是跟那老头睡了一觉臭不要脸的小三！”
    没有墨镜做掩饰，秦暮熙顿时慌了手脚，脸色忽的煞白。她意识到这其中混杂着黑粉，这些人一个个来势汹汹，她今天恐怕自身难保。什么都管不着了，她抓过小助理护在胸前，借着之前裸了上半身的男粉丝的掩护下终于逃出了包围圈。她的墨镜被人“咔嚓”踩碎，还没来得急喘口气，之前那大妈已经转移视线，振臂高呼：“她在那呢！别让她跑了！”
    那男粉丝激动地说道：“别怕，我来保护你！”
    秦暮熙吓得频频点头，时刻警惕着找准时机就溜。她看到小助理被人抡倒在地，再看过来的时候那大妈已经冲了过来，注意到她手上还拿着一个塑料瓶子，秦暮熙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里面晃荡不停的不明液体，脸上莫名惊恐。
    那大妈一面冲上来一面打开瓶盖，面部表情狰狞地叫道：“贱人，今天我就毁了你这张脸，我看你还这么勾搭别人！”
    秦暮熙面如死灰，想要拽住面前的男人，可是他身上光溜溜。听到大妈那样说，他吓得也顾不上逞英雄，撒开腿跑得离秦暮熙远远的。
    眼看大妈一步步逼近，秦暮熙失控的大叫一声，转身就跑了起来。可她脚上穿着十公分的高跟鞋，加上站了一个上午有些累了，就算危急关头也不能激发多少潜能，她头也不敢回地跑着，与来往的行人相撞，她顾不得上形象大叫：“救命啊！”
    不明情况的行人哪里肯轻易出手，一个个闪到旁边看热闹。那大妈人胖，所以一时也追不上，嘴里骂骂咧咧：“小贱人，你给我站住！”
    秦暮熙大惊，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突然脚崴了一下，她痛呼着应声倒下。倒下之前看到一双女性的脚猛然跳开，那人惊叫一声。
    “莎莎，你没事吧？”余欣恬慌慌张张想要去拉姚莎莎。
    姚莎莎才买了两件合身的衣服，正抱着袋子心满意足地往回走，哪想到突然冲过来一个女人。那女人身体一晃就倒在了她脚下，只把她吓了一大跳，她拍了拍胸口：“没事。”
    话音才落就感到脚踝一紧，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紧接着半个身体被人攀附上来，她只看到那人美艳的脸上闪过一丝狠绝，后背被人猛地推了一把，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余欣恬哪里料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她来不及看秦暮熙的脸，忙向姚莎莎伸出了手。可是已然来不及，她只碰到姚莎莎滑腻的小手臂，却抓不稳，眼睁睁看着她倒下，她瞳孔骇然放大：“莎莎！”
    姚莎莎匍匐在地，余欣恬将她的脸翻过来，看到她面露痛楚，憋着气叫她：“姐，我肚子好痛……”
    余欣恬忍不住颤抖，小心翼翼不要碰到她的肚子，不知所措，“莎莎，我先扶你起来。”可姚莎莎却不配合，哼哼唧唧出了一头热汗。
    余欣恬一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就神情紧绷，压下心底的恐惧，她无助的看向身边的人：“谁能帮我叫救护车？”她一面说一面艰难地把姚莎莎扶起来。
    秦暮熙尚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眼看那大妈要赶上来，她忙埋头欲走。余欣恬眼尖发现她要溜，脾气噌的一下上来了，她轻轻将姚莎莎放下，狠狠拽住秦暮熙，厉声：“你不许走！”
    秦暮熙一脸厌恶地甩开她：“你发什么神经！”
    大妈的声音越来越近，危险近在眼前，秦暮熙时刻提防着，为了保命她力气突然爆发，猛地将余欣恬推开。余欣恬两条胳膊在空中晃荡了一下，身体被迫后退了好几步还没站稳。突然斜刺里一股大力将她身体往外拖，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暗，她被带进了一个怀抱。那熟悉的味道让她心惊，那双大掌按在她后脑勺上，迫使她抬头的时候却只看到坚毅的下巴。
    大妈看准了秦暮熙那张脸，扬起手中的瓶子一股脑地泼了过来，嘴里发了狠地叫着：“贱人去死吧！”
    可是秦暮熙动作也快，她早就算准了就把余欣恬推出去，哪里料到半路杀出个白皓，她也顾不上避难了，看到他将她包入怀中，好看的脸色变得阴沉。
    余欣恬发现不对劲，眼睛只盯着大妈手里的瓶子，她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忙叫道：“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瓶子里的水随着瓶子被甩了过来，余欣恬吓得闭上了眼睛。
    她听到周围一阵呼声，一秒钟过后她猛地睁开眼睛，鼻子里立刻钻进一股难闻的硫酸味道，她看着白皓湿哒哒的散发着酸腐味道的外套衣袖，心一下被揪紧了。她完全没有想到他会直接用手去接，眼眶莫名一热，她哽咽着，着急地去撸起他的衣袖：“你傻啊？快让我看看。”
    白皓却按住她的手，他脸上的表情隐忍着，不知道是不是痛的。他一声不吭更是让余欣恬心里没底，湿润润的眼睛望着他，无措。
    白皓却突然笑了：“你担心我？”
    这个时候问这些有的没的有意思么？余欣恬在想这人是不是受伤傻了，她急出了一头的汗，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听到一声细微的呻吟。
    姚莎莎！
    姚莎莎已经在行人的帮助下坐了起来，背部靠着围栏，虚弱地喘息。
    余欣恬两边都要照顾，她这会刻意将声音放缓，眼巴巴看着他：“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别——”白皓原本想告诉她别担心，她小鹿一眼不安的眼神看得他心里既暖和又心疼。
    刚想伸手摸一把她的脸，不经意地看到之前那位大妈嘴巴长得很大，眼睛瞪得老圆，一面仰视着什么一面以最快的速度惊慌失措地后退。白皓目光一凌，只觉头上一阵劲风袭来，他眼疾手快护着余欣恬。可是还是慢了半拍，头顶有黑压压的东西猛地砸了下来，白皓下意识地伸出一条胳膊去挡，“砰”的一声钝响，他隐忍着发出一声闷哼，一如既往地要将余欣恬拖出来。
    一整块大大的广告牌哄然倒下，在白皓和余欣恬脚步扬起一层厚厚的尘土。这一次余欣恬亲眼目睹了一切，她看到白皓用手去挡那块广告牌，在他发出痛呼之前她似乎听到了一丝细微的骨骼断裂的声音。惊魂还未定，白皓已经将她放开，他眼神躲避着什么，轻轻将她推开。
    余欣恬想要碰他却不敢，她知道他的手肯定受了很重的伤，但他背过身去的时候她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什么。
    恍惚间她听到一个凄厉的尖叫声：“皓哥哥！”
    蒙倩试衣出来就不见了白皓的身影，她提着裙子急急忙忙跑过来，刚好看到白皓受伤那一幕。她哭着跑过来。
    白皓却是一个箭步到了秦暮熙跟前，看也不看她的脸，扬手就是狠狠一记耳光。
    蒙倩猛地刹住脚步。
    余欣恬心像被什么抽了一下，她注意到他刚刚用的是左手，而他受伤的却是右手，此时右手随意地垂在身侧，却看不清他脸上什么表情。
    所有人都被这突然的一幕吓懵了，屏息静气看着。
    秦暮熙脸被打歪到一边，她知道他不喜欢她，甚至有些讨厌，可是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打她。眼泪在眼睛里打着转，被她甩头的时候狠狠甩掉，她哭丧着脸看他布满阴霾的一张脸，傲气地扬起了头，“这一巴掌是为了她还是为了你自己？”
    白皓不自觉地捏了捏拳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不想再看到你。”一字一顿，如尖刀般刺进了秦暮熙的内心。
    她嘴角泛起一丝自嘲的冷笑，他已经明着说不想见到她了，他是有多恶心她？但她不服气，他不惜生命救了那个女人，为了她跟自己大动干戈，她不甘心！眼里的精光一点点汇聚，秦暮熙还想挣扎，突然一个身影朝她扑了过来，抓着她的胳膊气喘吁吁地说：“秦姐咱们走吧！”
    小助理刚刚找保镖去了，穿着一身职业套装的保镖一出现就使得现场气氛再次高涨，小助理见秦暮熙无动于衷，她急得跳脚：“秦姐！一会要是惊动媒体就惨了！”
    秦暮熙霍然清醒，被小助理拖走的时候还恋恋不舍地注视着白皓，可是却只能看到他的背影，看他朝着余欣恬走去。她银牙一咬，忍下热泪，埋着头在保镖和小助理的护送下狼狈走掉。
    好心人帮忙叫了救护车，余欣恬忙跑过去蹲下来，小心翼翼留意姚莎莎脸上的反应：“莎莎，你现在怎么样了？”
    阵痛过去了，姚莎莎却还是一脸苍白，嘴唇也是无血色，眼珠子缓慢移动看向她：“姐，我好怕……”
    余欣恬将她的手抱住，强迫自己镇定，安抚她：“别怕，医生马上就到了。”这些话倒不如说是在安慰她自己，都怪她没把姚莎莎看紧，她身体状况这么特殊，她应该让她避开人群拥挤的地方才是。
    她心里一直焦虑不安，直到救护车到来，医务人员将姚莎莎抬上车的那一刻她也没有镇定下来。她是陪同家属，上车之前想到了什么，她目光在人群中寻找，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白皓那张脸。
    蒙倩被吓哭了不敢碰他，他却像是没事人一样，沉静地看着余欣恬。
    余欣恬第一次接受他的直视，心里突突的慌得不行，她突然抓住一个白大衣的手，“等等，还有一个人也受伤了！”
    她已经上车，不等那人反应过来就跳了下来，三步并两步到了白皓跟前，视线一接触到他的右手就很快别开了，她抬头看他，急声说道：“你受伤了，需要马上去医院。”
    她态度坚决，眼神坚定地看着他。她此刻不怕他，眼睛晶亮，湿漉漉的使得她的话语没有任何说服力，白皓勾了勾唇：“你们先走，我开了车过来。”
    “你受伤了还怎么开车！”余欣恬情急之下吼道。
    白皓脸上的笑容放大，众目睽睽之下目光毫不掩饰地看着她，但就是闭口不答。余欣恬哪里来得急脸红，再次说道：“上车吧。”
    说完她就先走了，放心不下又回头，只见白皓在蒙倩的搀扶下终于走了过来，她松了一口气。她在车上，躬身向他伸出了手。白皓深深看了一眼才握住，借着她的力道跳上了车。
    蒙倩想要挤上来，却被白大衣拦下：“后面太挤了，家属麻烦坐到前面去。”
    蒙倩嘟着嘴很不乐意，余欣恬也不是病患，可她却可以坐在后面。但她还晓得轻重缓急，跺了跺脚只好绕道前面。
    后车门缓缓合上，余欣恬觉得累，她将身体靠在椅背上眯了眯眼，却觉得有些不适。低头的时候发现自己一只手正被人紧紧握着，居然还没舍得松开……她顺着那条手臂看向手的主人，而白皓此时正在看她，眼里藏不住的笑意。
    他的手心干燥，但却热，霸道十足地将她整个掌心包住。意识到俩人的亲昵，余欣恬手心忽的冒汗，心里莫名一慌，赶紧将手挣开，缩着身体靠向另一边。
    白皓看她颤动的睫毛，苦笑。
    今天要不是他，余欣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可怕的后果。到了医院，姚莎莎被送进了急救室。在车上的时候医生已经大致了解了姚莎莎的情况，只说：“胎动了，没有出血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这句话就像一剂定心丸，让余欣恬紧绷的情绪得到了一丝放松。在最终结果没有出来之前却也不敢松懈，她给家里打了电话，尽量说的委婉。岑桂芬二话不说就要赶过来，余欣恬让她不要太担心，路上小心等等。
    挂了电话，她呼出一口气，鼻尖却钻进一股清冽的气息，她猛地旋身，不知什么时候白皓已经站在她身后，她诧异：“你怎么还在这里？”
    白皓面不改色：“那我应该在哪里？”
    余欣恬不觉得地看向他受伤的右手，“当然是去看医生！”
    白皓见她这么紧张，心里开心得不行，似乎也就忘了伤痛，他缓声说：“等你这边的事情办完了我再走。”
    余欣恬皱眉，她视线寻找着什么，白皓洞悉一切，解释说：“蒙倩去挂号了。”
    余欣恬了然地点了点头，她的事情有人帮忙解决了，但是白皓只有蒙倩陪着。她视线好几次落在白皓的右手上，终于忍不住问他：“疼不疼？”
    白皓摇头。
    余欣恬讶然，他脸上一直云淡风轻，难道没有受伤？不可能吧这么重的一块广告牌从天而降，还有那些刺鼻的硫酸。硫酸！余欣恬这才能想起来，这东西太可怕了，她当时吓得只能闭上眼睛。
    “怎么会不疼？那是硫酸，你的手……”她想砰又不敢，手足无措，“让我看看？”
    难道已经痛到麻木了？
    白皓却将她的手挡下，见她深深皱眉，他叹了口气，“不是硫酸，别紧张。”
    “不是硫酸？可是……”她明明闻到了呛鼻的酸味。
    白皓深怕她不信再来查看他的手，解释说：“应该是处理过的弱酸或者食醋，总之不是硫酸，我被泼到的时候一点事也没有。”他当时也觉得奇怪了，不过也很庆幸。
    余欣恬大大松了一口气，将手指收了回来的同时说：“没事就好。”
    白皓却说：“谁说没事？”
    余欣恬有些愣怔，明明是他自己说了没事……白皓见她又恢复了平时呆萌的模样，他无可奈何的笑了笑，低声：“手断了。”
    “……”手断了还这么淡定，是痛觉神经失灵了还是痛到极致已经不知道痛了==！
    毕竟是为了救她他才受的伤，余欣恬心一下子就被他这句话给提了起来，紧张兮兮地说：“那快去看看吧，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有匆忙的脚步声在靠近，余欣恬以为是蒙倩回来了，循着脚步声看过去，那人却不是蒙倩。
    一身白衣的丁亦宸急匆匆朝他们走来，表情肃然，深锁的眉头透露了他的紧张。余欣恬神经一松，远远地就朝他笑了笑，笑容还未展开就凝住了。她惊诧地看着身边的人，视线下移到他们握在一起的手，震惊得完全说不出话。她试图挣扎，反被他握得更紧，最后居然变成了十指紧握……
    余欣恬脑袋哄得一下，脸噌的一下就火了起来，无法思考。
    白皓脸上无波澜，收紧了手指，转身迎接着丁亦宸的目光。
    丁亦宸突然顿下脚步，视线落在他们紧紧交握在一起的手上，最后回到白皓脸上。俩人对视，气氛有一秒钟的凝滞。
    第40章
    丁亦宸走来的时候觉得脚上有些沉重，他刚刚才从手术台下来，疲惫了一上午突然接到余欣恬的电话说是姚莎莎出了点状况，他换下无菌服马不停蹄去帮忙办理相关手续。一来就看到了白皓拉着她的手，俩人并肩而立，看上去如此自然。
    他眼神一暗，正对上白皓的眼睛，那里面黑沉沉一片，对视的时候毫不退缩毫无闪躲，像是一场较量。丁亦宸疲惫的眼球被这突然的一幕刺激到了，他反而提不起精神，走近了之后冲他们笑了笑，可能有些假。
    白皓已经不动声色地将她的手放开。
    余欣恬觉得有些恍惚，愣怔着看那人的侧脸，听到他对丁亦宸说：“你来了，那这里就交给你了。”
    也不等丁亦宸作何反应，他毫无留恋地离开，脚步从容，背影很快消失在拐角处。
    余欣恬感受手掌心里的温热和汗湿，总觉得有些不真切。她的脸慢半拍地悄然飘红，微低着头愣怔地看着掌心出神。
    “莎莎情况怎么样了？”
    丁亦宸一句话唤回了她游走的思绪，余欣恬脸上更是火辣，有些不敢直视他，她慌慌张张说道：“结果还没出来，还不知道。”
    丁亦宸淡淡“嗯”了一声，“坐一下吧，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他表情自然地好似根本没有看到刚刚白皓牵她手的那一幕，或者说他已经看到了，但是根本不在乎？余欣恬心里有鬼，第一次在这个男人面前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和紧张。她坐下之后稍稍缓和气息，将事情的经过一一告诉了丁亦宸。
    听她说完，丁亦宸却没有及时的反馈，大概有几秒钟的停顿，他才突然问她：“阿皓是为了救你才受的伤？”
    余欣恬心下一紧，猛地看向他，但他的眼神太过清澈，越是静如止水她越是心虚，只能小频率地点了点头，声音也是很低：“嗯。”
    然后丁亦宸不再说话。
    余欣恬觉得口干，她试图寻找一些话题来缓解尴尬的气氛。稍稍抬眼，却看到她妈妈岑桂芬和她爸爸余正康，此时俩人正火急火燎地赶来。远远的看到了余欣恬，岑桂芬急的叫道：“莎莎出什么事了？严不严重啊？”
    余欣恬忙迎了过去，费了很大功夫安抚，说医生还在检查，让他们稍安勿躁。她觉得这个时候没有丁亦宸不行，回头找他的身影，却见他突然站了起来，朝着手术室的方向走了过去。手术门开了，医生和护士相继走了出来。
    余欣恬等三人一拥而上，七嘴八舌问个不停。医生把情况说明了，余家二老听得一愣一愣的，还得丁亦宸翻译一遍，最终确认没有大问题，两位老人才把心放了回去。
    趁着丁亦宸被岑桂芬拉住不放的时候，余欣恬去交齐费用。交费处在一楼，妇产科在二楼，余欣恬走的是楼梯，沿路过来经过了皮肤科，走道的休息椅上坐满了人，她突然想起有次她用开水烫伤了白皓，她被迫陪着他前来就诊。
    那段时间俩人的矛盾还处在白热化的阶段，她最阴暗的时候曾想过要怎么报复他才能挽回她失去的那些东西，可到底是她软弱，屡屡挫败，身心疲惫。她觉得老天就像是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此时此刻，余欣恬不知道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却很清楚已经不再怨恨。
    他曾经有意无意地深深伤害过她，致使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无法摆脱心理阴影，惶惶终日，恨他又怕他。
    他在她迷茫无助的时候无数次的戏弄她，取笑她，侮辱她，最后却说喜欢她，她浮浮沉沉，避他如蛇蝎。
    她害了他两次，第一次的时候她心里阴暗地借着契机泼了他一身的开水，他隐忍着没有爆发，只是将她拖到了医院。这一次虽然不是她故意要害他，但他受伤的的确确是为了救她。不知道他伤得严不严重？现在伤势得到处理了么？这么想着的时候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她在骨科门诊前面顿了顿，最后克服了心理障碍，她深呼吸一口气走了进去。找遍所有地方，唯独不见白皓的身影。
    他已经走了。
    余欣恬感觉到这一次的愧疚比之上一次更加明显和深刻，她又退了出来，呼吸着外面的空气，总觉得心里憋得慌。她已经拿出了手机，她都没有发现自己有多急切，电话拨过去的时候却被她生生掐断。心仍跳个不停，她呼出一口气息，跟自己生闷气。
    她还没有跟他说一声谢谢，可是拿起手机她却没有了勇气。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也许害怕听到他任何不好的消息，或者说光是听到他的声音她都会忍不住紧张到手心冒汗、忍不住胡思乱想。她更害怕的是自己的内心会因为他的一句话或是一个呼吸而不受控制。她觉得乱，她需要冷静。
    余欣返身回来的时候岑桂芬责备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她爸爸余正康有事先走了，余欣恬也知道自己路上耽误了太多时间，却不想多说什么。此时姚莎莎被岑桂芬搀扶着，还是有些气虚。余欣恬握了握她的手，刻意避开岑桂芬的问题，歉意地说：“莎莎对不起。”
    姚莎莎虚弱地摇头。
    岑桂芬又说：“有事回家再说，既然没事了咱们就先走吧。”
    “我送你们。”丁亦宸说。
    余欣恬问他：“你不忙么？”
    “我请了假，送你们回去也不费多少时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没什么好推拒的。
    余欣恬坐在副驾驶座上，岑桂芬和姚莎莎坐在后面，可这样也不妨碍岑桂芬要与丁亦宸交流的热情，她探头过来笑眯眯地说：“丁医生真是不好意思又得麻烦你了，要不是有你帮忙事情就糟糕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丁亦宸笑了笑：“阿姨您不用跟我客气，我其实什么也没做，欣欣倒是挺辛苦的。”
    岑桂芬哼了哼：“她有什么好辛苦的，要不是因为她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余欣恬因为姚莎莎受惊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只是当着外人的面被自己老妈这么说心里也不好受，当时事出突然，而且秦暮熙故意惹事她也没办法。她也懒得跟岑桂芬争辩，埋着头看手掌心。
    似乎丁亦宸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欣欣大概也被吓着了吧，阿姨您就别再说她了。”
    丁亦宸帮她说好话了，岑桂芬自然不再计较。只是余欣恬心里却矛盾了，他难道一点也不在乎么？从始至终都是以平时的态度对待她和她的家人，帮助她的时候半点也不含糊，现在又贴心地为她辩驳……
    余欣恬拿捏不准他的态度，加上有些心虚，所以当车子到达她家楼下，岑桂芬热情邀请丁亦宸进她家里坐一坐的时候她居然没有出声。
    气氛有些冷，丁亦宸有意无意地看着她，不知道是在征求她的意见还是试探些什么。余欣恬受不了他太透彻的目光，堪堪将头别开的时候似乎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望。
    最终，丁亦宸温和的笑着拒绝：“不麻烦了，我请假出来的，不能在外面呆太久。”
    这个理由倒是挺充足的，岑桂芬也不好再说什么，末了又念叨道：“有时间上我们家来玩，阿姨给你做红烧猪蹄。”
    丁亦宸没接话，又瞄了一眼余欣恬的方向。所有人都看着她，余欣恬这次想躲开都不行，直愣愣地也看着他，微微张嘴。可是不等她说话丁亦宸就抢先说道：“再说吧。”
    丁亦宸一走岑桂芬就骂道：“你是怎么回事？哑巴了啊刚刚怎么也不说句话？”
    余欣恬装傻：“说什么？”
    岑桂芬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就差过来拧她耳朵了，啧啧嘴说：“你瞎啊？刚刚丁医生看你的时候是什么眼神？人家那是不好意思，就等你开口，你倒好这时候给我装哑巴！这么好的人你不好好把握，到时候被人抢走了有你后悔的！”
    岑桂芬最后那句话让余欣恬思索良久。上一次她这么说是在卓越第一次介绍工作给余欣恬，当时余欣恬犹豫不决，没过多久果然那份工作就被人捷足先登了。她不知道岑桂芬这句话还会不会再次灵验。
    如果她跟丁亦宸最终没有走到一起……
    她想她大概会同上次丢掉工作一样，她不会后悔……
    余欣恬无颜面对丁亦宸，可是岑桂芬却逼着她上门道谢。这样的事情不是没做过，上一次就因为余少轩的事情，余欣恬被“勒令”亲自去跟丁亦宸道谢，这一次也是一样。她一直知道岑桂芬是在有意撮合，可越是明白她心里越是不安。
    磨蹭了几个小时她才成功踏出大门。
    丁亦宸已经在她家楼下等候，看到他站在车旁等她，余欣恬心里一突，连笑容都有些牵强。
    丁亦宸一如既往地绅士礼貌，为她开门，在她上车的时候用手挡在车顶。他还要帮她系上安全带，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余欣恬被吓得不轻，忙抓住带子磕磕巴巴地说：“不，不用了，我自己来。”
    丁亦宸深深看了她一眼，无所谓地笑了笑。
    他这种绅士风度一直延续到约会地点，事无巨细，体贴周到。余欣恬心里百感交集，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她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
    她心软又胆小，心不在焉地用完餐，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开口。
    丁亦宸已经放下碗筷，目不转睛看着她，最先打破沉默：“你好像有话对我说。”
    一句话成功挑起了余欣恬的冲动。她原本已经打算放弃，但是丁亦宸的眼睛太过直接，带着笑的眼睛一瞬不瞬看着她，和煦、晶亮，像是鼓励。
    余欣恬深呼吸一口气，逼迫自己直视他，“你喜欢我么？”
    丁亦宸不笑了，他将身体坐直，显得过分庄重。
    余欣恬心里莫名紧张起来，这个问题明明酝酿了很久，可是说出口的时候却觉得很突兀。她也曾想过面对这么俗套的问题丁亦宸会作何反应，他说喜欢或者不喜欢似乎她都能够接受，毕竟他们之间还没有真正确定关系，相处的时候也不是太长。只是没想到丁亦宸会犹豫这么久，这不像他的风格。
    奇怪的是，他的犹豫让她心里紧绷的那根弦松懈下来。她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心已经冒汗，强迫自己镇定，等他的回答。
    丁亦宸看她剧烈颤动的睫毛，知道她在紧张，却也戳破。他顿了很久，最后却笑了起来，不答反问：“那么你呢？你喜欢我么？”
    余欣恬万万想不到他会把问题抛回来给她，心里一点准备都没有，她试图开口，却只是说了一个“我”字就不能继续。
    丁亦宸依旧是笑，余欣恬更是心慌，她觉得自己算错了，今天就不该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可是话题已经开启，流程已经不受她控制，她只能猛地喝水缓解自己的紧张。她想对他坦白，她重重搁下空杯子，看向他的时候多了些勇气。
    “我——”
    可是她才说了一个字就被丁亦宸截住了，“第一次约会的时候你说你被人缠上了，那个让你心烦的人是阿皓吧。”他收敛了笑，双手撑在桌面上看她，距离拉得很近，看她慌了神色，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余欣恬听到“啪”的一声脆响，心里的那根紧绷的弦突然崩断，她像是被人洞悉了秘密，无处躲藏，只能选择沉默。
    丁亦宸送她回家，一路上无话，气氛前所未有的尴尬。余欣恬满腹心事，也就无暇考虑丁亦宸的感受。这一次不等他帮她开门她就跳下了车，站在昏黄的路灯下理了理散乱的头发，有些没话找话：“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丁亦宸微微颔首，示意她进去了自己再走。
    重新启动车子，他没有立即回家，而是驶向了某个高级社区。
    一路畅通无阻，他在露天天台上找到了白皓。
    白皓示意他坐下。丁亦宸默不作声地走过去，看到桌上放着一杯红酒，他伸手自然地拿到对方触及不到的地方，皱了皱眉：“受伤就不要喝了。”
    看到他将红酒倒掉白皓也不阻止，笑道：“我只是闻闻味道解解馋。”
    有风吹来，圆月高挂在天上，白皓抬头看了一眼，风将他额前的发吹乱，挡住了他的眼睛。他单只手捋了捋，看身边的人，戏谑地说：“不要告诉我你这么晚过来就是为了陪我赏月。”
    丁亦宸面上无表情，只是他的长相偏柔和，加上淡淡月光映衬下更显得宁静安好。可是他接下来的话却与他的形象完全不符，甚至有些阴冷。他问他，“你对她到底是什么感觉？”
    第41章
    丁亦宸问他：“你对她到底是什么感觉？”
    态度冷硬，非常严肃。
    他们从小就认识，丁亦宸还从来没有以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过话。白皓垂了垂眼，看自己缠着绷带的右手，突然笑了一下。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收敛了笑容，俩人对视，他沉声说，一字一句说的无比清楚：“我比你认识她要早一点，比你了解她多一点，比你喜欢她多一点。兄弟，对不起。”
    没什么不敢说的，那天当着丁亦宸的面牵她的手时已经下定了决心，他也早就料到丁亦宸会来找他，所以他一直等着。对丁亦宸，他选择坦白，不计后果。
    丁亦宸微微颔首，“好。”
    说出这个字，他不是没有犹豫。可是他的拳头出得很快，几乎是话音未落就朝着白皓那张俊气的脸大力挥了过去。
    白皓只觉得眼前有什么一晃而过，速度快得他根本反应不及。反应过来那是丁亦宸的拳头时他反而淡定了，原本就没打算要躲。下颚一阵重击，他甚至能清楚听到拳头攻击骨头时候的撕裂般的声响，他难以抑制地痛哼一声，身体朝后倒去，又因为躺椅的作用而倾向一边，他应声倒地，很久才回过魂来，“呸”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沫。
    丁亦宸居高临下看着他，面无表情地整理衣袖。俩人对视了良久，白皓虽然受了重伤却丝毫不见狼狈，丁亦宸知道他是在硬撑。
    白皓摸了摸下颚想要确认是否已经脱臼，那一处麻木到失去痛觉，他突然莫名笑了起来：“谢谢。”
    这话说的含糊，但丁亦宸却明白了，他是在谢他手下留情。拳头握紧又松开，看到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时候，丁亦宸第一次如此冷漠地转身。
    白皓在他转身的时候终于失去所有力气，倒下的时候触及了刚刚包扎好的右手，痛得他想骂娘。后背全湿，他索性自暴自弃颓然坐在地上，让痛感一点点侵蚀自己的神经，这样或许他心里会好受一点。
    他背靠着倒地的靠椅，伸手去拿桌上空着的酒杯，只看了一眼又苦笑着扔到一边。碎玻璃在静夜里发出一声脆响。
    风也停了，一切归于平静以后，他的手机突兀的响起，声声不断，不依不饶。
    他慢腾腾拿出来，却在看到上面显示的名字时眼神一暗。没有急于接听，他犹豫了很久，直到铃声接近尾声，他才手指滑动，直接挂断。
    ***
    余欣恬觉得自己真是太失败了，第一次下定决心真诚地给他打电话就被拒接。但她却想不明白为什么白皓会拒接她的电话，难道是她自作多情了？那天俩人不是相处得挺好？既然拒接她的电话，拒接她所有的关系和感谢，那么为什么那天还要暧昧地牵她的手？
    胡思乱想了几天，此刻她才清楚地意思到原来是她自作多情了。就跟被打了脸一样难堪。
    无论如何她都没有勇气再打第二遍，不得已只能关机，睡觉。
    可是躺在床上，她却严重失眠了。
    第二天顶着重重的黑眼圈去上班，精神根本提不起来。表面看她是因为白皓拒接电话所以睡不着，本质的原因是什么她却不敢深究。
    她去茶水间给自己冲了一杯速溶苦咖啡，喝了一口顿时苦的她眼眶湿润。透过缭绕气雾，她看到有两个女同事走了进来。只是那俩人聊得正嗨一时没注意到她。
    甲女：“昨天晚上你刷微博了么？之前火起来的那个广告女明星，叫秦什么来着……”
    乙女：“秦暮熙？”
    甲女：“对对对！就是她！你知道吗上个礼拜天在嘉和百货被人追着要泼硫酸！真是报应啊，这女的特不要脸，当小三！哎呦那男的都可以当她爷爷了，真搞不懂……哎这事你知道吧？”
    乙女：“知道啊！八卦周刊都曝光了，真是丢咱们女人的脸。”
    甲女：“那天她出现在嘉和百货，有个大妈拿了硫酸追着她骂，眼看就要追上了，结果那硫酸居然是假的！最后还泼到一个路人身上了！”
    乙女：“啊？居然还有这种事？怎么会是假硫酸？你快给我说说！”
    ……
    余欣恬很不合时宜地咳嗽起来，她刚刚不小心被咖啡呛了一下。咳嗽声引来那俩人的注意力，见到她之后也不打算大声招呼，表情很是轻蔑。余欣恬尴尬无比，冲她俩点了点头就当先走了出去。
    苦咖啡的味道挥之不去，余欣恬出来之后整个人都清醒了。经过昨晚那样难堪的经历，她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与白皓有关的一切事情，可是偏偏不如愿。刚刚那俩人谈话的内容成功挑起了她的记忆，想到他为了救她受的伤，她心里突然钝钝的，沉闷。
    她把心里那些苦涩归结为她对他的愧疚。她只是想知道他现在伤势怎么样了，只是想说一声谢谢或是道歉，可他偏偏不给她这个机会。
    余欣恬再一次觉得无比挫败。
    嘉和百货那天的粉丝暴动事件，余欣恬被莫名卷入其中，当时现场太混乱，加上后来去了医院她也不暇了解事情的起因。不是不好奇，她穿梭在办公区域，听同事之间偶尔低声细语地聊着八卦。
    只是越听越离谱，到后面甚至分辨不出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相。
    有人说是那大妈因为看不惯秦暮熙当人小三破坏别人家庭的，于是组织了一个“抵制秦暮熙”小分队，成员多为已婚中年妇女。传说这些人中多数家庭不圆满，或是丈夫曾经出过轨，或者别的原因导致夫妻之间不和睦。趁着秦暮熙独自一人的时候冲出来，意图险恶。至于为什么硫酸是假的，有人猜测可能是买错了……听上去就像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剧。
    还有一种说法认为这是秦暮熙极其经纪公司整出来的炒作行为，不过这个猜测很快被大多数人否定了。秦暮熙虽然黑料不少，只是这么愚蠢的等同于自取灭亡的自黑行为，网友们认为不合乎逻辑。
    最受争议、也是最扑所迷离的说法是，据说那天那位大妈其实就是“潜了”秦暮熙的那位老头的老婆的姐妹，那大妈见不得自己姐妹受人欺负所以一怒之下才做出了这么过激的行为，但又有些忌惮，所以只是拿了些假硫酸来吓唬秦暮熙，其实就是想要她吸取教训。
    网友们想象力实在丰富，但是从大家热议的程度来看，似乎更多人偏向第三种说法。
    余欣恬听了半天突然觉得有些倦了，转身要回自己办公的位置。
    偷听毕竟不光彩，她蹑手蹑脚，低头的时候余光瞥见似乎有人一直盯着她看。下意识地她顺着那道目光看了过去，发现某个做策划的女孩正用一种研判的眼神在她身上放肆地打量，甚至在接触到余欣恬的目光时她都没有收敛。
    她心神不宁了一上午，总觉得有些事情将要发生。越是临近下班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是强烈，同事们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古怪，唯独余欣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跑到洗手间检查仪容的时候终于有人跟她道出了真相。那是个平时跟她打交道比较多的实习生，当实习生拿出手机点开微博上一个投拍视频时，余欣恬手脚都冰冷了。
    拍摄的角度很不好，视频摇摇晃晃不是很清晰，而且杂音很多。但余欣恬几乎一眼就认出了视频的中心人物，被白皓紧紧护在怀里的她，还有冷眼站在一边的秦暮熙……
    视频中余欣恬的脸几乎都被白皓的手臂挡住了，只是在广告牌砸中白皓手臂、他将她放开之后，余欣恬的脸才稍稍露出一点。镜头一闪而过，定格在白皓甩了秦暮熙一巴掌的瞬间。
    视频播放结束。
    实习生推了推她：“欣姐？”
    余欣恬看着她，有些回不过神。
    “欣姐，他们都在猜测那个人就是你，我觉得也挺像的所以就拿来给你看了。天成的总经理居然打了秦暮熙，现在微博上都吵翻了，欣姐你……”
    见她一脸无害，只是单纯的想要听八卦，余欣恬压下心头那些翻滚，故意板起脸说：“我对这些话题不感兴趣。现在是上班时间，莫总最不喜欢员工在上班的时候聊八卦。”
    余欣恬第一次这样色厉内荏，不过这招对实习生倒是挺管用，她果然噤声，收起手机溜出了洗手间。
    一整天都在恍恍惚惚中度过，余欣恬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快速找到那段视频。
    点击量已经破几十万，下面的评论已经炸开了。有人一眼认出打人的就是白皓，有心者借着他的身份开始轰炸，直言作为天成的管理者，白皓当众打女人实在是素质低下毫无道德可言。
    余欣恬再也看不下去，鼠标一动关掉了浏览页面。
    那个视频是有人故意发上去的，不管动机是什么，天成和白皓必将受到波及。
    几乎是毫不思索地拨通了那人的电话，余欣恬听着忙音，发现自己手指在发抖。可是她不打算放弃，也管不得自己是不是在自作多情。她想要告诉他，让他提防。
    幸好这一次没被拒绝，电话被接起的时候余欣恬长舒了一口气。只是那边传来一个甜腻腻的声音，脆生生的：“你好。”
    是个女人的声音。余欣恬呼吸顿了顿，不由得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没有打错。她稳住气息，“你好，我找白皓。”
    女人缓声说：“皓哥哥他正在洗澡，请问你是哪位？”
    一听到“皓哥哥”三个字余欣恬就知道电话那边的人是谁了，甜腻腻的声音配她那张甜美的脸，说话客气又拿捏有度，余欣恬实在讨厌不起来。只是脑袋有些懵，那头的人再问她什么的时候她恍惚应道：“我是谁不重要。没事了，再见。”
    她放下手机，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自嘲。她这算什么？他戏弄她的时候她觉得烦，现在他不搭理她了她又心酸，没有谁比她更矫情了。
    手机突然亮了一下，电量过低的提示声响起。余欣恬自嘲地笑了笑，将手机推到了一边，随手拿过床头的睡衣走出了房间。
    ***
    另一边，蒙倩看着手机发呆。
    她尝试了好几次解锁不成功，不得不放弃的时候却在想刚刚那女人是谁。光是来点显示的名字就让她胸闷了很久，“胆小鬼”三个字虽不好看，但却像是带着一种宠溺的味道。她在国内没什么朋友，任她想破脑袋也猜不出来被白皓称为“胆小鬼”的女人是谁。
    蒙倩心里憋得难受，有些嫉妒。她试图解锁删掉通话记录，却不知道手机密码。刚要悄悄将手机放回原处，却听后身有个带着寒气的声音呵斥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手一抖手机就掉到了地上，神色慌张：“皓，皓哥哥……”
    白皓看了她一眼，弯腰拾起手机。他现在只有左手是完好的，做这些简单动作完全没有问题，只是看上去还是让人心惊。蒙倩咬紧下唇，眼神有些躲闪。
    白皓视线不离手机屏幕，边解锁别问：“你动我手机了？”
    蒙倩听他语气不对，忙解释着：“刚刚有人打你电话，我见你还没出来就帮你接了。”
    白皓翻看着通话记录，一看之下眼神暗了暗。手指顿了顿才回拨过去，那头却传来客服小姐的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心烦气躁，掐了线之后将手机扣在床头柜上，转身的时候问床上的女人：“她说了什么？”
    蒙倩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白皓皱了下眉头。
    蒙倩这才注意到他滴着水的头发，视线下移，看到他右手上的绷带有些潮湿了，她心下一紧，猛地站了起来：“皓哥哥，医生说你现在还不可以洗澡！”
    她的手还没碰到他的衣袖就被白皓阻止，低头的时候又有一滴水顺着他的睫毛掉了下来，他却不管这些，抓住她的手，沉声：“以后不要随便动我的东西，还有，不要随便进我的房间。”
    蒙倩从来没有见他对自己这么凶，她知道白皓的房间是不允许别人进入的，就算是跟他从小相依为命的白梨也不敢轻易靠近。她太担心他的伤势，听说他要洗澡，她就想着能不能进来帮帮忙。蒙倩在他前面完全不知道掩饰，有些心虚：“如果你实在想洗，得有人在旁边帮忙才行。”
    白皓难得得露出今晚第一抹笑容：“怎么帮？你是我什么人，你确定要帮我洗澡？”
    蒙倩愕然，她不喜欢他这样对她，哪里是笑，分明嘲弄的意味多一点。她退后一步又跌坐在了床上，不想让他看到眼里的泪光，只是声音里的哽咽无法掩饰：“对不起，我只是……”
    白皓假装不知，径直朝着洗浴室方向走去，说道：“出去的时候记得锁门。”
    他的背影有些模糊，蒙倩眨了眨眼睛眼泪就掉了下来，压抑的哭了几分钟，洗浴间的门依旧紧闭着。隐约传来的水声，她觉得那像是哭泣。她呵出一口气，抓着床沿站了起来，跌跌撞撞走出了房间。
    白皓他在洗浴间里摆弄了半天还是摸不着门路，左手不灵便，还要顾及到右手的伤，最后澡没洗成，他已经是全身湿透。一怒之下将盥洗台上的瓶瓶罐罐扫翻在地，心里终于舒服了些，他才慢腾腾走了出来。
    累得不想再动，他仰躺在床上，浑身湿漉漉的根本不舒服，而他最后居然睡着了。
    丁亦宇来接他的时候眼睛直愣愣看着白皓的右手，忍不住揶揄：“哎呦哥哥，你这是什么造型？真够别致的！”
    白皓横了他一眼，却不能阻止他继续调侃：“皓哥你最近火了知不知道？你行啊你，那天在嘉和百货英雄救美真是太精彩了！你居然还动手打了秦大美人哟！啧啧，这还是白大少的作风么？我当时就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才能让哥哥你这么大打出手，到底是谁呢？”他贼贼地笑起来，其实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白皓却是冷冷淡淡，根本不打算搭理。
    丁亦宇已经习惯他这个调调，奸笑着过去为他拉开车门，躬身：“大英雄，请！”
    白皓心想要是手没伤着，真想一拳抡过去。他不动声色坐进车里，阴沉着脸，紧抿着嘴，惹得丁亦宇失笑：“我说皓哥，车上就咱们俩人，你板着张脸扮什么酷！现在你被网友骂得可难听了，你要不要看看那些评论？”
    丁亦宇其实就是想告诉白皓一个事实：他上了头条，扇人事件引人非议，天成也因此受到牵连。可他难得看到白皓这么憋屈的样子，突然恶趣味地想要取笑一番。
    白皓看也不看他递过来的平板，索性冷酷地笑了一声：“随便他们怎么说。”
    丁亦宇吊儿郎当：“也是，你白大少当然什么都不怕。只是欣欣怎么办？皓哥，这视频上你搂着的小姑娘是欣欣没错吧？这事闹得挺大，你就不怕她会因此受到牵连？”
    白皓动容，但也只是一瞬间又恢复了冷冷的模样，“没根没据你看他们还敢不敢乱说。”
    “啥意思？”
    “删除视频的事情你来做，越快越好。”车子在到达天成的时候白皓说。
    丁亦宇大叫：“什么？！哥哥你没开玩笑吧？又不是我上传的我怎么删？我找谁删啊我？”
    白皓径直拉开车门，从容下车，自动忽略他不满的咆哮。
    丁亦宇咬牙切齿，只能猛拍大腿。
    白皓一整天都很少开口说话，当然不是像丁亦宇所说的那样故意扮酷。前天晚上被丁亦宸打的那一拳到现在还记忆深刻，疼痛更是深刻。他只是不想说话。
    伴着疼痛俯瞰自己亲手打拼出来的一片天地，他在想那个胆小的女人。
    ***
    中秋节前夜，余欣恬连连受到打击，头等大事是：丁亦宸跟她“分手”了。
    第42章
    中秋节前夜余欣恬接到了久违的丁亦宸的电话。当时她正跟家人一起吃饭，电话响的时候她看也不看就当着全家人的面接听，只“喂”了一声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
    岑桂芬停下吃饭的动作，小声问她：“是不是丁医生打来的？”
    余欣恬像是没听见岑桂芬说了什么，所有精力都集中在那一处，低头，垂眼，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句：“好。”
    稍稍停顿之后，她又说：“再见。”
    半分钟不到她就结束了通话，将手机随手放在手边，装作若无其事地吃饭。岑桂芬却在干着急：“他说什么了？怎么没聊几句就挂了？明天就是中秋了，丁医生他们医院应该不放假吧？”
    被问得烦了，余欣恬不得不搁下碗筷，她浑身使不上力气，“妈你就别再问了，我已经跟他分手了。”
    “你说什么？什么时候分的我怎么不知道？”岑桂芬这么一叫，全家人都停了下来看着她们这边。
    “刚刚分的。”余欣恬语气恹恹。
    “什么？！”岑桂芬急的站了起来。
    余欣恬拉了拉她，“妈你能不能先坐下来听我说完？刚刚他打电话过来就是跟我说分手的事情，而且是他主动提出来的。”
    “怎么就分了呢？之前不是还好好的么你怎么回事啊？我不信，我要自己问他。”
    岑桂芬说干就干，余欣恬眼疾手快将手机藏了起来，很是无奈，“别问了，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岑桂芬不死心：“怎么就不可能？丁医生我瞧着人挺好的，对你对咱们家也不错，是不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让他不高兴了？”
    余欣恬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妈你瞎说什么呢？我跟他本来就没有正式交往，我能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我承认我自己也有问题，我没办法喜欢上他，所以还不如趁早结束。”
    就算不是他先提出来，余欣恬觉得他们早晚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们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交流，电话沟通，无。约会，无。好像对方不曾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一样。刚刚丁亦宸提出分手二字的时候，余欣恬其实还是有些讶异的。但对方显然比她更淡然，她也就释怀了，不问缘由的就点头说“好”。
    真正的原因是什么，自己心知肚明。
    只是这些不知道该怎么对岑桂芬说明，余欣恬清楚她一直对丁亦宸抱有极大的希望，现在突然将她的希望打碎她可能一时难以接受。余欣恬只能一个劲地安抚：“妈对不起，你就不要再为我操心了，先让我静一静。”
    饭也吃不成了，她最后躲回了了房间，防止被打扰还将门反锁了，任凭岑桂芬在外面怎么敲打怎么骂她都置若罔闻。
    或许忙碌的工作才能让她不去胡思乱想。
    中秋节那天，大家都放假了，只有余欣恬申请加班。她用一个上午的时间将一天的工作都做完了，接着又动手做了第二天的。她把自己弄得跟个陀螺一样，以至于她手机响了半天她都没有找到。铃声断了之后又响了一遍，她终于在一堆文件中找到了手机，却在看到上面来电显示的名字时迟疑了。
    她以为那晚上之后他们已经结束。
    电话接起，她屏息静气，不知道说些什么。
    丁亦宸语气轻松：“吃午饭了么？”
    “……还没。”
    余欣恬心想他不可能打电话过来只是为了问她这么琐碎的事情，果然，他顿了顿，好像是换了一个安静点的环境，才对她说：“那天阿姨打电话问我为什么跟你分手，我已经跟她说清楚了，你不要太有压力。”
    俩人都到了这样的地步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为她着想，余欣恬羞愧不已，只能点头。但又想到他看不到，她说：“谢谢你。”
    丁亦宸笑了笑：“应该的。”
    “……”
    “去吃饭吧，别饿坏了肚子。”
    余欣恬心里一动，不想告诉他她此刻独自在公司，她不饿也没胃口。酝酿了许久，她终于有勇气问他：“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我会同意？”
    她那天很痛快就接受了他提出的分手，连她都诧异自己这样的反应。反观丁亦宸却很淡然，如同他一向给人的感觉一样，不紧不慢，不愠不火，好像没什么可以影响到他。
    “没什么可好奇的，那天吃饭，当你开始问我喜不喜欢你的时候我就觉得有问题了。但我当时没有立刻回答你，现在我可以很放心地告诉你，我其实是有那么一点喜欢你的。”他没有继续下去。
    被人表白，不是不感动，只是这表白来得似乎有些晚了。余欣恬怔忪又心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丁亦宸却兀自低笑一声，非常轻，如果不注意听根本感觉不到。这之后就是长时间的沉默。
    余欣恬正不知如何是好，丁亦宸又说了：“我只是不想再浪费你的时间，我想给你一次机会。”
    余欣恬有些迷糊：“什么机会？”
    “让你认清自己内心的机会。”
    “……”
    最重要的原因是，他陷得还不是很深。长痛不如短痛。
    丁亦宸的一通来电将一切都打乱了，余欣恬明显感到下午的时候效率低了许多，整理资料的时候频频分错，她觉得沮丧又无力，坐下来稍事休息。
    满脑子都是他说的那句话：让你认清自己内心。
    她内心是怎么想的？非常乱。
    工作上要小心谨慎，要时刻保持激情应对莫礼突发的命令；要费尽心力避嫌，不想同事对她“另眼相看”；希望可以得到黄秘书的原谅，但显然不可能再和好如初……
    光是这些就够她心烦意乱，还有什么是她困扰她内心的？因为和丁亦宸分手的事情，估计岑桂芬还要念叨几天。
    想想她就觉得累。
    下午下班时间一到，她开始收拾东西回家。今天中秋大团圆，家人都在家里等着她，她必须马上回去。
    经过帝国大厦，穿过人行道之后道路分成两条道，往左直走可以抵挡天成……她选择向右。不经意地路过那家按摩城，她突然停了下来，远望。
    脑海里像是放电影一样掠过那些画面：第一次见面时他给她带来的视觉冲击；第一次坐他车时候的手忙脚乱；第一次做伴娘被人刁难时他有意无意的保护。第一次被灌白酒；第一次意乱情迷……
    车上、办公室、还有这家按摩城……
    全部充斥了关于她和他的记忆，好的、不好的，统统不受控制在她脑海里乱撞。
    余欣恬终于明白这些天令她寝食难安、让她情难自已的是什么了。
    原来令她不假思索地选择放弃了温和体贴的丁亦宸的最终原因竟然是因为他……
    原来跟一个人纠缠太久了，真的就难以忘记……
    爱恨已经难以分清。
    答案已经揭晓，只是她一点也不快乐。看明白了又能怎样？她完全不知道如何自救，她想她需要时间来治愈一切。
    余欣恬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大概是眼睛盯着同一个地方太久了。她眨了眨眼，有液体一样的东西像要夺眶而出，她微抬头将那股热意忍了回去，呼出一口气，迈开脚步回家。
    推开家门的那一刻觉得无比温暖，客厅里余少轩将一个月饼切成小块，亲昵地喂给姚莎莎。电视机声音开得很大，但不会让人烦躁。余欣恬一面换鞋一面闻着饭菜的香味，猛吸了一口就嗅出这味道绝对是余正康的手艺。她忙搁下包包进了厨房帮忙。
    别人都在过节，余欣恬家里普普通通并不是很热闹，吃完饭余正康就钻进房间看报纸去了，余少轩匆忙赶去上夜班，留下客厅里三个女人在看中秋晚会。其实无聊至极，余欣恬悄然回了房间。
    躺在床上她就收到了卓越发来的祝福短信，余欣恬看了之后心情总算好了一些。她一个字一个字将回复内容敲了出来，然后发送。想了想还是决定给其他人也发一下祝福。她翻开通讯录，最先找到莫礼的号码，编辑一些吉祥话就发了过去。接着是莫谦、丁亦宸……她不厌其烦地逐个发送，每个人的祝福语都不一样。
    在关掉短信编辑页面时她微微犹豫，最终还是点开了白皓的名字。洋洋洒洒写了几百字，全是一些感谢之词，祝他早日康复什么的简直让她无法直视。写了删，删了又写，最后却只写了“中秋快乐”四个字就发了出去。
    等待的过程很煎熬，只有丁亦宸回复了短信。莫谦和白皓丝毫不见动静。她想大概莫谦一时没看到也说不定，却不敢妄自猜测那人此刻在做什么。其实也不需要非回不可，只是想到之前他拒接她电话，心情顿时变得复杂。
    洗了个热水澡出来顿时轻松了许多，余欣恬拿着吹风机吹干头发，吵杂的声音掩盖了外面电视机的声音，“呼呼”的风声让人心气平和。她在床边坐下，屁股刚坐下来就被什么东西隔到了。她摸到那是她的手机，刚要放到一边屏幕就亮了起来，铃声同时响起。
    她看到上面“莫谦”两个字，抿唇笑了笑。关掉吹风机接听电话，手机刚放到耳边就听到那边一个陌生的男人问她：“请问您是不是莫谦先生的朋友？”
    余欣恬心下觉得奇怪，“我是。”
    “是这样的，莫谦先生跟他另一位朋友喝醉了，您看能不能过来把他们带走？”
    中秋月圆夜莫谦不好好在家呆着居然跑去喝酒？余欣恬实在不能理解。难怪不回她短信，原来是喝醉了。
    见她不说话那人又急忙催促她：“余小姐您有在听么？是莫谦先生将手机交给我让我打给您的，您看……”
    余欣恬二话不说就问了地点，换好衣服直接出门。临走时岑桂芬问她大晚上的要去干嘛，余欣恬想也不想就说：“我们老板的弟弟喝醉了，我去看看马上就回来。”
    要是说莫谦是她朋友，岑桂芬肯定又要唠叨半天。听到“老板”两个字岑桂芬果然没有怀疑什么，嘴上念了几句之后对她说：“早去早回，注意安全。实在不行就打电话让你弟弟跟你一起去。”
    余欣恬摆摆手，转身出门。
    她打车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的莫谦，却惊讶于他居然是坐在地上。见到她来了，莫谦半眯着眼朝她挥挥手，口齿不清地叫她：“欣，欣欣。”
    余欣恬跑了过去，半蹲下来视线与他平齐，只见他面色通红，酒气熏天，醉眼迷离，她皱了皱眉：“你怎么坐在这里？是他们把你赶出来了？”
    莫谦试图看清她的脸，一点点凑过来的时候被余欣恬嫌弃地推开。在她别开头的时候突然发现在莫谦身后还有一个人，那人低着头，头发盖住了半张脸，又加上背对着的原因看不清到底是谁。但是个女的无疑。余欣恬管不住好奇心去扳那人的肩膀，手刚碰到还没用力那人就身子一倾斜。
    那人的半张脸终于露了出来，余欣恬诧异不已，还没叫出那人的名字就见她表情纠结在一起。余欣恬意识到她要干嘛，连忙后退。
    那人脖子一伸，“呕”的一声大吐特吐起来。
    余欣恬幸免于难，只是苦了莫谦。莫谦被人吐了一身，他醉得不行，狐疑地看着自己身上的污秽物，喃喃：“这是什么？”
    “不要碰！”余欣恬忙拉住他的手。
    莫谦直愣愣看着她，三秒之后傻笑：“白梨，你怎么变丑了？”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挣脱了她的钳制，余欣恬黑着脸将他的手拍掉，没好气地说：“我不是白梨，她在你后面。”她将他的头推到一边。
    莫谦的头保持着90度扭转的姿势，虽然不易，但却成功看到了背后的人的脸，他笑嘻嘻地说：“原来你躲在这儿。”
    余欣恬在一旁有些看不过去了，他们到底喝了多少？她试图将莫谦的外套脱掉，可他一直动来动去让她无从下手。
    莫谦一只手攀上了白梨的肩头，却被她狠狠拨掉。显然白梨也很嫌弃莫谦身上的味道，虽然这是她“制造”出来的。莫谦手扑了个空，上半身趴在了地上，抬头四处寻找她的身影：“白梨你去哪里了？”
    白梨为了避他一直后退。
    莫谦终于看到了她，呼出一口气，“过来好么？我喜欢跟你在一起……”
    白梨：“不过去，我不喜欢你。你别过来……”继续退。
    莫谦脸上有些受伤，看来不管再怎么醉，这个都是他心底深处的内伤。余欣恬有些不忍，过来将他扶起。莫谦恍惚看了她一眼，像是不确定。他又看向白梨，痛心：“你还是不喜欢我么？”
    大概是没力气了，白梨坐得远远的，迷离的眼神不知道看的哪里，自言自语道：“我从来就不喜欢你。我喜欢的人根本就不喜欢我，我是不是很失败啊？我喜欢了这么多年，我到底哪里不好？他为什么不喜欢我？”
    “……”这两个伤心人是怎么凑到一起的？买醉就为了相互伤害、独自承受？余欣恬还是不能理解，她叹了一口气，收紧力道防止莫谦跑过去胡来，她劝他，“你们都喝醉了，我先送你们回去吧。”
    莫谦岿然不动，眼睛死死地看着白梨。
    白梨却不看他，脖子一扬，突兀地大叫一声：“丁—亦—宸—”她开始嚎啕大哭。
    “……”
    莫谦看呆了，很久才转头看向身边的余欣恬，问她：“我是不是很傻？”
    余欣恬原本想点头，却看到他眼神悲戚，像是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样子。她把原先要说的话生生咽了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过去看看她。”
    莫谦犹如木偶一般，她一松手他就“啪”的一声重重倒地。余欣恬大骇，转身的时候却见他已经爬起来，只是坐在地上，两眼放空。
    白梨哭得忘我，丝毫不抗拒她的靠近。余欣恬还没碰到她就被她一把拉住了双手，挂着泪的眼望着她，哭道：“欣欣，你说他为什么不喜欢我？他都带你回家见家长了是么？我那么喜欢他，你喜欢他么？”
    余欣恬听她语无伦次的说完，看她因为哭泣而皱成一团的脸，一时心软，低声说道：“我跟他不可能的，我们已经分手了。”
    “分手了？是真的么？”白梨突然激动，指甲陷进余欣恬的手背她也没发现，眼里写满了渴望，“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我就知道他是在骗我……”说着说着自己就傻乐起来，爬起来跌跌撞撞要走。莫谦突然快步上来将她紧紧抱住，她大叫，“放开我！”
    余欣恬左右为难，跑过去找门童帮忙，那人也爽快答应了。可等她返回来的时候哪里还有莫谦和白梨的身影？她急的不行，跟门童道了声谢就跑去找人了。
    好在这俩人喝醉了走不远，余欣恬在一根大石柱后面找到了纠缠的俩人。她听到“啪”的一声脆响，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白梨的怒吼：“莫大头你恶不恶心？我不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余欣恬忙跑过去。
    白梨刚刚被强吻，猛地用手背擦着嘴唇，可是莫谦嘴里的味道还是很浓烈地侵蚀着她，她心里一阵反胃，趴在花坛上又吐了。
    莫谦眼神受伤，想要去扶她却又忍住，眼神哀伤地看着她起起伏伏的背影。
    余欣恬见状只能暂时抛下莫谦，跑过去帮助白梨顺气。白梨终于吐完了，全身虚脱一样靠在她肩上又哭又笑：“丁亦宸，丁亦宸……”
    一字一句听得余欣恬心都碎了，却又不知道如何安慰。只怕这时候不管她说什么白梨都听不进去，现在要紧的是先把这俩个醉鬼带回家，将彼此分开先冷静下来。想来想去只能给白皓打电话，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再次拒接。管不了许多了，她必须试一试。
    余欣恬听着绵长的忙音，直到那挠人心的声音消失，她才终于认清一个事实，看来向他求助是无望了。不再去细究原因，她就当做回好事帮他把白梨送回家好了。
    她想起身去叫车，可是白梨紧紧拽着她的手不放，眼泪鼻涕全蹭在了她身上，哭声让人痛心。终于在她喊出那句“丁亦宸求你给我一次机会”的时候，余欣恬毫不犹豫拨通了丁亦宸的电话。
    她知道这么做很对不起莫谦，面对他无声的指控，余欣恬只能说抱歉。既然他这么放不下，干脆让她来帮他做决定。她不希望看到他一味的单相思，苦的只是自己。她甚至有些感同身受，知道他心里有多痛。所以她选择默默地陪着他，陪他等着他的情敌出现，最后带走他的心上人。
    她突然觉得这是一件非常虐心的事情。
    当看到丁亦宸脚步匆匆赶来将白梨抱起的时候，她又觉得这似乎也并非很糟糕，最起码白梨会好受一些，因为她听到莫谦在她身边喃喃自语：“她开心就够了，不是么？”
    余欣恬无从回答，只是看着他。
    莫谦却别开了头，带着鼻音说道：“咱们也走吧。”
    “好。”
    她扶着莫谦走过来，路过的时候碰到了丁亦宸。他头上一层薄薄的汗，声音还算从容：“我送你们。”
    余欣恬不由得看了一眼莫谦，却只能看到他的侧脸，紧抿的唇看得出他的隐忍。她只能拒绝他的好意：“不用了，我们自己走。”
    丁亦宸也不强迫，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叮嘱道：“路上小心，有事可以打我电话。”
    “嗯。”
    看着丁亦宸的车子绝尘而去，余欣恬碰了碰发呆的莫谦：“走吧。”
    他拒绝她的搀扶，抓了抓头发，懊恼地说：“我没醉。”
    “……”
    不过他现在的确比刚才精神了许多，大概是一番闹腾之后解了酒。余欣恬索性不碰他，到了路边拦下一辆车子，招手示意他过来，莫谦却迟疑了。
    余欣恬站直了，不解地问他：“怎么了？”
    莫谦看上去非常苦恼，“糟了，我哥让我给他送资料过去，被白梨拉过来喝酒我居然忘了！”
    “什么资料？送去哪？”
    “度假村方案的资料，他现在在度假村那边，让我今晚送过去，还说今晚必须送到。”他口齿清晰，大概是彻底清醒了，只是有些烦躁，“我怎么这么没用！”
    余欣恬安抚他，“没事的，想起来了现在就送过去也不迟，我陪你一起。”
    莫谦只能妥协。
    可是当她对司机说要去郊外度假村的时候司机却拒绝了，“那个地方我不去，今天白天的时候那里出了车祸，死了三个人，大中秋的我才不去沾那晦气！你们找别人吧。”
    余欣恬只好又叫了一辆车，那司机听她报出地点之后也是同第一个司机一样的反应，拒绝接送。莫谦一怒之下说道：“你到底去还是不去？信不信我投诉你？”
    那司机听他这么威胁，“嗖”的一下将车子开走了。
    余欣恬颇有些无奈，一面安抚莫谦焦躁的情绪一面想办法：“再试试吧，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车。”
    莫谦却失去了耐心，拉着她往回走，“别等了，我自己开车过去。反正资料也在车上。”
    余欣恬诧异：“你开车过来的？那也不行啊，你喝了这么多酒不能开！”
    莫谦突然停了下来，“也是。有点危险。”
    余欣恬点头称是。
    莫谦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要不你来开？你不是学车学得差不多了么？而且你又没喝酒。”
    余欣恬连连摆手拒绝：“不不不，我还没考试，我也没驾照。”
    莫谦一不做二不休将她拖向车子，自信满满地说道：“我相信你能行，我不怕死，来吧！”
    可是她怕啊……
    莫谦听不到她心底的呐喊，不由分说将她塞进了驾驶座上，他绕到另一边上了车，边系安全带边说：“放心吧，我会帮你。”
    “……”
    但真正上了路余欣恬就不担心了，夜里车少，加上是过节外面更是冷清。车子越往郊区方向道路越是宽广，一路畅通无阻，渐渐逼近度假村。
    车上有导航，余欣恬根本不需要莫谦帮忙，路过一处地方的时候他敲了敲她的手臂，悄声说：“看，这里好像就是车祸现场。”
    余欣恬瞥了一眼，不小心看到地上一摊黑乎乎的像是干透的血渍一样的东西，她觉得脊背一寒，突然猛踩油门。车子一下子飞了出去，直到远离了那个令她心里发毛的地方她才放缓车速。
    莫谦惊魂未定，半开玩笑地说：“说你胆子小吧又不像，车子飙这么快你想吓死我啊？”
    余欣恬紧闭着嘴不说话，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拒绝想刚才那一幕。
    车子走得越来越慢，最后被迫停了下来。前面是一个分岔路口，左边那条道路放着路障牌，莫谦下车查看，回来的时候沮丧地说：“过不去了，前面的路坏掉了。”
    “那现在怎么办？”
    莫谦撑在车边想了想，什么也没说，他走到右边那条道路看了很久，跑着回来，开门、上车，发话说：“只能走右边这条道了，可能有些远，而且走到一半咱们得下车步行，从中间那座小土山穿过去。”
    余欣恬光听他描述就头大，只是问他：“确定能这么走么？”
    莫谦拍胸脯保证：“绝对没问题！当初我跟我哥过来勘察过，相信我。”
    余欣恬视线却定格在他胸前，最后看不下去了，只能难堪地别开头。莫谦低头一看，差点崩溃。他刚刚居然拍在了自己胸前的呕吐物上！
    他又开门下车，快速脱掉衣服，用干净的一面将手掌擦干净，将衣服留在了外面，人回到了车里。
    余欣恬满是歉意，早该提醒他脱了外套，结果她却忘了……
    车子重新启动。右边的路一点也不好走，又窄又坑坑洼洼，借着车灯只能缓慢行走。
    莫谦紧紧抱着安全带，大概是车子晃动得太厉害他有些反胃。余欣恬也是无可奈何，面对这么刁钻的路况，她这个半桶水顿时有些慌了。莫谦一面忍住难受一面指导她：“加油门，方向盘打左。”
    “往右往右，那儿有个大水坑！”
    车子保持着蛇形艰难前进着。
    余欣恬渐渐有些吃不消，坑坑洼洼的现象越来越严重，方向盘越来越难掌控，她的手也渐渐使不出力气，她问莫谦：“还有多久才到？”
    莫谦拉住车顶凹下去的地方，半站着试图看清前方路况，嘴里说着：“快了快了。小心，前面有水坑！”
    可是已经晚了，车子前轮猛地扎了进去。突然“砰”的一声巨响，车身猛地摇晃了一下，最后熄火。
    余欣恬浑身颤抖，扭头去看莫谦，话都说不利索了，“怎，怎么了？”
    莫谦没有马上回答她，开门下去查看。他站在前方，车灯将他的影子拉到很长很长，余欣恬屏息看着他，听他说：“坏了，车胎不知道被什么扎爆了。”
    余欣恬一脸无措，“那怎么办？”
    莫谦不慌不忙：“别担心，有备胎，只是换下来需要一些时间，而且要把车子先弄出来。你下来跟我一起推车。”
    “哦哦好。”余欣恬像是犯了大错的孩子，他说什么她就照做。
    她忙解开安全带，手刚摸到车门突然一下子全黑了，她什么也看不见，恐慌之下大叫：“莫谦！”
    莫谦的声音由远至近，“这下真的完蛋了，车灯烧了。”
    余欣恬不敢乱动，听到脚步声，意识到是莫谦在小心靠近，她忙拿出手机帮助他照明。莫谦借着微弱的手机光亮钻了进来。看不清对方的脸，余欣恬慌了，“怎么办？”
    “打电话求助呗。你别怕，我给我哥打个电话让他来接我们。”他摸出手机，摸索了一会，突然又说，“真是倒霉，我手机没电了。”
    “我来打。”
    余欣恬发现自己有些颤抖，荒郊野外，又是车祸，又是车难，漆黑无人的夜，她觉得毛骨悚然。
    可是怎么能这么黑？这不是中秋之夜么？她明明记得自己出门的时候天上挂着圆圆的大月亮，天地间也是一片亮堂，怎么到了这里就一片黑暗了？
    越想越是惊悚，她不由得抬眼看一眼车外。大圆月亮依稀可见，只是被厚厚一层乌云盖住了。她强迫自己定下心来去翻通讯录。突然有什么划天而过，一瞬间出现了一道亮光。还没明白那是什么，“轰隆”一声巨响，吓得余欣恬手一抖，手机从手中脱离。
    静谧中，突兀的响起莫谦的声音：“别怕，只是打雷。”
    余欣恬轻拍胸口，急着去找手机。她想马上离开这里，再呆下去保不住又会有什么变故。可是手机却是背面朝下，让她一时找不着。
    就在这时突然另一个声音响起，有些沙哑，有些失真，钝钝的通过电流传递过来，强势逼人的：“怎么不说话？”
    因为太安静，声音显得特别的清晰。余欣恬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她手机里传来的声音，而等她分辨出来这声音的主人时，鼻子莫名一酸。她忙弯下身子，总算摸到了手机，她看着上面显示的名字，眼睛一热。
    也许冥冥中注定，让她失手拨通了他的电话。
    她将手机放到耳边，又听到他的熟悉的声音，“欣欣？”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他这么叫她，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余欣恬双手捧着手机，声音带了哭腔：“车爆胎，我们走不了了。”话音刚落，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他在那边呼吸一紧，说道：“别哭，你现在在哪？”
    余欣恬抹了抹眼泪，抽噎着试图说清楚，可是她连自己身在哪里也不知道，磕磕巴巴说不完全。白皓比她还急，却强迫自己镇定：“你身边还有谁？把手机给他。”
    余欣恬听话地将手机递给了莫谦，听莫谦快速又准备地说出了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黑暗中一切都被放大了，她吸了吸鼻子，声音特别大，还没来得及脸红，手里就被塞进了一个东西。她才惊觉是她的手机，听筒放在耳边，她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听他声线稳稳地说：“别怕，等我。”
    第43章
    白皓刚从卫浴间出来就接到了余欣恬的电话，不是没有犹豫，任凭铃声不依不饶响了半天，最终还是忍不住接了起来。
    可是接通之后里面却没有任何声音，他有些懊恼，这人脾气一直都是这么温吞别扭的么？骚扰了他又不说话，每次非得惹恼了他逼他开口。
    “怎么不说话？”语气有些冷硬。
    那头依旧没有出声，但他似乎听到了轻微的呼吸，伴着一丝不明的类似于哽咽的声响。他心里一紧，预感不好，竟不自觉地喊出了她的名字：“欣欣？”
    “车爆胎，我们走不了了。”
    她是真的哭了，问她现在在哪她也说不清楚，白皓一颗心都被她的哭声揪紧了，让她把电话给身边的人。那人跟他说了方位，好在离他现在所处的位置不远。电话又交到了余欣恬手里，他也不废话太多，让她等他。
    挂了电话才发现有一通她的未接来电，时间是在半个小时前。还有一条未读短信，也是来自同一个人，短信发来的时间比未接来电早了一个多小时。他快速点开那条短信，以为会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结果却只看到了“中秋快乐”四个干巴巴的字眼。
    短信和电话打来时，白皓正一个人苦苦挣扎在卫浴间洗澡。他错过了前面那些，出来的时候就碰到了这样的大事，不早不晚。
    他打电话找人，一面交代事情一面换上衣服，由于动作太急牵扯到右手的伤，痛得他汗如雨下。好不容易换好之后出门，却看到几个人大喇喇站在他房间门口，他一怒之下骂道：“我让你们先过去救人，你们几个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莫礼也在其中，见他终于出来了，上前说道：“白总您先别着急，我已经让几个人先过去开路了，保证能把他们安全带回来。”他注意到白皓衣衫不整，这跟他以前冷峻的形象实在不符，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白皓还是放心不下，一面系扣子一面大踏步走了出去，“再备一辆车。”
    莫礼紧跟上来，“白总，现在这么晚了，眼看着就要下雨，您受了伤，这么过去实在是太危险了！”
    白皓置若罔闻，冷着脸摆摆手示意他无需多言。
    好在这帮人做事效率高，白皓坐在车上的时候叮嘱道：“开快点。”
    车子启动了，他看向窗外渐渐黑下来的夜色，皱起来眉头。
    这么晚了她出现在这里做什么？听到她久违的声音的那一刻，白皓才知道原来自己逃避了还是无法摆脱，想她想得要命，却不希望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遇上车祸了？联想到白天那场车祸，白皓心漏跳了半拍，他摸出手机想向她进一步求证，电话刚刚拨通又被他掐断了。
    还是不行，她一哭他就乱。但愿不是他所想的那样糟糕。
    车子只行进了十几分钟就被迫停了下来，之前莫礼派出来的一辆车子已经停靠在路边。要达到余欣恬他们的位置必须翻过眼前的土山丘，他们弃车代步而行，很快就赶上了先前开路的那拨人。
    靠着两条腿和一只左手，白皓比常人要辛苦许多，他却管不了这些，拼了命似的往前，只想快点到底她身边确认她是否安全。满脑子都是对她的牵挂，她是否还害怕？是否还在哭？是否伤着了？
    他不敢再想，从一个人手中抢过手电，小跑着朝着那辆狼狈的车子走去。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身后的人对他喊些什么他全听不清，坚定地朝着她的方向跑过去。
    靠近了，又有些退却。白皓心底苦笑一声，他居然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他看到车子的两个前轮都陷在了一个深水坑里，车身倾斜着，外观看上去还是完好的。只是静的有些古怪。他心底松了一口气，打着手电靠近，光束照进去，里面却没有一个人。
    他心中狐疑，嘴巴咬住手电，他猛地拉开车门，前后左右检查了一遍，一无所获。他终于不再镇定，急声叫道：“欣欣？”
    无人应答，白皓却听到了人的声音，由远至近。他猛然转身，看到的却是一群人同他一样打着手电朝这边赶来。
    莫礼跑过来，见白皓面色不愉，不禁担心：“白总您的伤怎么样了？”
    白皓不答，他一心放在余欣恬行踪上，拧着眉将手电递给了莫礼，默不作声摸出了手机。他就不信邪了，短短十几分钟人就这么不明不白消失不见了？
    其他人在莫礼的指示下开始有条不紊地携手要将车子拖出水坑，白皓伫立在黑暗中，听着耳边的忙音。周围很乱，他心浮气躁地往旁边靠，突然隐隐约约听到了一阵铃声，他将手机拿开，凝神细听。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身体转了个方向，他看到远远的有个影子正朝他这边跑来，铃声也是渐渐接近。
    终于见到了她，白皓此刻的心情略微妙。
    尽管周围光线很微弱，余欣恬却一看就能肯定那就是他。她小跑着过来，稍不注意脚就轻轻崴了一下，她根本不在意，咬牙撑着一直跑到了他跟前。
    俩人面对面站着，中间只有一米不到的距离。白皓不说话，余欣恬却明显感觉到他灼热的眼神放在她身上，她心里没底，微喘着看他，刚要开口，突然一束亮光照射过来，她因为一时适应不了强光用手挡着眼睛。
    “你刚刚去哪了？”
    余欣恬听到有个声音阴测测地问她，有些反应不过来。透过指缝看到对面人的脸，背光的原因看不真切，暗影下他的面孔吓人，余欣恬咽了咽口水，“我……车里太冷了，我跟莫少去那边烤火。”她下意识地揪紧了身上披着的外套。
    山里的夜晚寒气逼人，车子熄火了连带暖气也没法再用，俩人身上穿得又单薄。好在莫少身上带了打火机，于是俩人下车来想捡些柴火取暖。可是火还没升起就听到嘈杂的人声，紧接着她的手机响起，余欣恬惊喜之下居然顾不上等莫谦，自己跌跌撞撞跑了过来。
    她扭头看了一眼，恰好看到莫谦正朝这边走来，她也就放下心来。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回头，看到的是白皓陷在黑暗里的更加阴沉的脸，她心底暗叫不好，等着他犀利的言语攻击。
    可是等了半天白皓既没有骂她也没有冷嘲热讽，余欣恬渐渐没了底气，又一次揪紧了衣服。
    “伤到哪了？”在她紧张得不行的时候，白皓终于开了金口。
    明明就是关心人的两句话，为什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带着寒气？余欣恬揪着衣服连连摇头。
    有人在那边喊了一句什么，好像是说车子已经成功从水坑里拖了出来。这时落在后头的莫谦也赶了上来，看到他俩站在那里大眼瞪小眼，他插了一句话：“你们在干嘛？”
    莫谦带着好奇心想要插入俩人中间，探究的眼神让余欣恬脸上一热，好在天色太黑也看不见，她低声说：“我们……”
    可是还没说完就被白皓冷冷打断：“快下雨了，走吧。”说完就转身走人，多看一眼都不愿意。
    余欣恬却愣在了当场，听他的语气好像很不高兴。也对，大晚上的给他添麻烦，而且他还受着伤，她怎么能没头没脑地跟他说那些话？
    可是他却来了，在余欣恬以为看到了一点希望的时候他却又转身就走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她在原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忙赶了上去。
    白皓听到身后匆忙的脚步声，知道是她跟了上来，却故意不扭头，故我地大踏步往前走。余欣恬尴尬无比，视线落在他打着石膏的右手上，“你怎么会在这里？”牛头不对马嘴。
    白皓瞥了她一眼，连语气都是淡淡的：“你能在这里为什么我就不能？”
    余欣恬反被他呛声。她其实想要表达的意思是为什么他这么快就能赶了过来。
    她根本不知道白皓在一个星期前就已经搬到了度假村，美其名曰“养病”。半真半假，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办公。
    白皓从家里搬出来那天他母亲赵海琼死活不愿意，拉着他悄声说：“儿子你是不是故意的？我跟你爸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这么‘离家出走’？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为了躲倩倩才这么做的？”
    “知道了你还问。”
    当时他回答得太漫不经心，赵女士轻轻掐了一把他胳膊，咬牙切齿道：“为什么呀？倩倩多好的一女孩，又那么喜欢你，你怎么能把人给弄哭了呢？我觉得吧——”
    白皓正经起来，抢白道：“妈，我不喜欢她，就算她再怎么好也没用。别怪我心狠，给她希望才是对她的残忍。”
    能言善辩的赵女士顿时被噎得无话可说。
    就在中秋前夜赵女士还打电话过来催，“儿子，大团圆的时候你怎么还不回家？你难道就不想爸妈？”
    “蒙倩什么时候走？”
    结果白皓一句话就让赵女士怒摔了电话。
    余欣恬乖乖跟在白皓身后，“翻山越岭”终于到达车子停靠的畅通大道上，直到白皓上了车她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原来他居然是在度假村。她又慢半拍地跟着上了车，小心坐在他旁边，规规矩矩不敢乱动。
    车子再次启动，白皓突然说道：“你不热么？”
    余欣恬猛地扭头看着他。
    白皓眉头深锁，目光却落在她胸前揪着衣服的手上，低声喝道：“外套脱了。”像是命令。
    余欣恬不由得低头看一眼自己，这才发现身上居然还披着莫谦的外套。
    白皓的眼神实在逼人，余欣恬慌忙将外套脱掉，轻放在腿上，想着一会下车一定要记得还给莫谦。突然斜刺里伸出一只手将她搁在腿上的外套快速抽离，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外套已经被白皓丢到了椅子后面。
    余欣恬微张着嘴不解地看着他。
    白皓坦然回视她，心里暗潮涌动。
    刚刚就想这么做了。他看她单薄瘦削的肩膀，再看她微微呆愣的表情，心中憋着的那口气终于得到纾解。
    第44章
    余欣恬突然发现跟白皓坐同一辆车是个错误的选择，此时此刻她被晾在度假村入口处，对着黑沉沉的夜空长吁短叹。
    她出来的时候跟岑桂芬保证一会就能回去，可是从她出来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现在面临的难题是，不是她想不想回，而是怎么才能够回去。
    在给家里打电话汇报情况之前，她想等莫谦一起商量对策。她将外套递给他的时候，莫谦遗憾地对她说：“回不去了，都快要下雨了，而且路这么难走你又不是不知道。”
    余欣恬手足无措，“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今晚就先留在这里咯。别担心会有地方给你住的。”莫谦笑嘻嘻地说，显然这根本就不是他要担心的问题。
    余欣恬也猜到他会这么说，当时的想法是如果莫谦坚持要走，那么就算再困难她也会同他一起回去的。可是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她就知道没戏了，她哪里好意思为了一己之私劳烦别人。而且别人还不见得会搭理她。
    现在问题又来了，她该怎么跟岑桂芬说清楚？
    这么想着的时候包里的手机响了，余欣恬拿了出来，果然是家里打来的电话。岑桂芬开门见山就问她怎么还不回来，语气很急显然是为她担心了。
    余欣恬看了眼天色，轻叹一声：“妈我现在在郊区外面，老板临时给了任务，今晚可能回不去了。”
    岑桂芬有些不信，“你不是说老板的弟弟出了点事，怎么现在又变成老板了？大晚上的你们老板也太无良了，又不是上班时间，你就不会拒绝吗？现在社会这么乱，很多小姑娘都是大晚上陪老板出去最后出了事，你怎么……”
    余欣恬听岑桂芬越说越离谱，怪她自己没解释清楚，她忙打断：“妈你听我说，我们老板人挺好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今天晚上也是突发事件，我跟老板还有他弟弟都在，别的人也都在呢！只是道路封锁了暂时回不去，明天早上我就能走了。妈你放心我不会出什么事的。”
    岑桂芬还是放心不下，又为她的说辞赶到不满意：“我怎么能不担心？大过节的还去什么郊外，这大晚上的要是真出了事情……”
    “妈你就相信我一次好么？我这么大个人了会注意安全的，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抢走了手机。
    “阿姨您好，我叫白皓，是欣欣的朋友，上一次在医院的时候咱们见过面的。她现在和我们在一起，您放心我会保证她的安全。她要是出了半点事，您只管到‘天成国际’找我。好的，再见。”
    余欣恬目瞪口呆地看着白皓抢过她的手机，听他对岑桂芬说的一番话，直到他将电话还给她的时候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白皓看着这个傻愣愣的女人，手机举到她跟前：“没事了。”
    余欣恬迟疑着接过，低头看手心，“谢谢。”
    白皓不置可否，“我让他们给你安排房间。”他绕过她当先走了。
    余欣恬还在原地发呆，心想他刚刚也没说什么，怎么岑桂芬就这么肯轻易相信一个外人也不相信她？她又觉得自己这样小心眼的确可笑。转身的时候撞上莫谦探究的眼神，他仔细瞧她的脸，小声问她：“什么事这么高兴？欣欣，我发现白总对你很特别。”
    余欣恬面上一热，却故作淡定，“没觉得哪里特别，你想多了。”
    “我哪里想多了？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啊！之前我就觉得奇怪了，白总居然为了救你亲自过来。而且刚刚他看你的眼神，还有那说话的语气，真的跟他平时不太一样啊！”
    余欣恬可以肯定自己的脸肯定红得不像话了，有人正看着他们这边，生怕莫谦再冒出惊人之语，她趁早撤离：“你眼花了。”她拨开他走得飞快。
    进了大厅更是尴尬，白皓站在中间，她进退不得。白皓朝她走来，低头看她，有些无奈，“房间都住满了。”
    余欣恬脑子有些转不过弯：“什么意思？”
    白皓耐心解释：“今晚情况特殊，路况不好加上天气影响，很多游客暂时借住一晚，所以现在空房已经没有了。”
    “……”那她怎么办？
    “空床也没有了，其他人只能打地铺。”
    “……”
    “我住的地方腾出来给你。”
    余欣恬倏然抬起头，这么好心？
    白皓从她眼里看出了不信任，他也不恼，自顾自地说：“因为只有我住的是单间，其他人没办法让出来给你。或者说你愿意跟别人挤在一起打地铺？”
    她当然不愿意。但她总觉得这样不合适，摇摆不定。
    白皓又说了，“我刚刚才答应你妈要保证你的安全，跟他们在一起你哪里还能安全？”
    他目光似有如无地扫过她身上，最后又来到她脸上。余欣恬浑身不是滋味，心里想的却是：她其实长得还算安全吧……
    不过玩笑归玩笑，她也不敢冒这个险。事实上要跟陌生人共处一室，除了需要勇气，还需要适应能力够强，她两样都不具备。不得不说白皓提出的条件很诱惑，余欣恬内心挣扎了一小会就妥协了，她小频率的点头。
    “我让人带你过去。”
    余欣恬低声说了句“谢谢”。走之前瞥了一眼他打着石膏的右手，最终还是没有问他今晚的归宿问题。
    她被人带到了房前，客服帮她开了门就走了。余欣恬关上了门，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空间很大，但从装潢上看又不像是多高大上，摆设很简单，一张大床、一套沙发、还有一台电视，单调得就像还没装修好一样。
    最别致的一处是阳台那头，一眼望过去就看到了影影绰绰的竹林。别有用心地挂了两个大灯笼，颜色通透，灯光泛黄，怎么看都像是两个大圆月亮，也算是弥补了今晚看到圆月的遗憾。往下放了一张藤椅和一张小圆桌，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提醒了她这里曾经住过了谁。想到他之前会坐在那里办公，她脸上莫名一热，忙将视线别开。
    一下子被拉回了现实，余欣恬摸进了洗手间。里面也是很宽敞，大大的一面镜子将灯光反射出来，有些晃眼。她给自己洗了一把脸，看到墙上挂着的干毛巾却不敢用，只能用抽纸将脸上的水擦干。头发乱得不行，盥洗台有梳子她也不敢用，只是用手简单抓了抓就绑了起来。上面还有剃须刀、男士香水……到处提醒她这里曾经是他的地盘。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憋不住还是决定去“放水”。洗了手出来，总算能松一口气了。
    可是当她打开洗手间的门时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白皓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正光着上半身坐在床边。余欣恬惊叫着退了回去，“砰”的一声重重合上了门。
    白皓被惊动，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扇门。
    余欣恬紧紧抓着门把手，外面毫无动静，她难掩难堪，咬牙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的房间，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他说的倒是轻巧，余欣恬脸上热得不行，强迫自己镇定，“你不是把房间让给我了么？”他失忆了还是反悔了？
    白皓不咸不淡地说：“可我也没说我要搬出去。”
    “……”余欣恬差点咬碎银牙，她太单纯了，她怎么会认为这人会这么好心？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他这分明是故意的，分明居心不良！
    “你还呆着里面做什么？”
    余欣恬开了门，磨磨蹭蹭走了出去，还没走出几步却又站定，眼睛完全不知道放在哪里，脸烧得不像话。在她难为情的时候听到白皓说：“过来帮个忙。”
    “……你先把衣服穿上。”
    白皓眼神一凛，有些不耐，“让你过来就过来，你不帮我怎么穿得上？”
    余欣恬很难妥协，开什么玩笑在明知道他心怀不轨的情况下还主动靠过去，她没这么傻。她站在原地不动，偷瞄了一眼他，“你让别人帮你吧。”
    说完她低着头匆匆走了出去。自然是逃不掉的，白皓眼疾手快抓住她手腕，冷着脸看她，“别人都睡了。”
    她挣了挣，“总有还没睡的。”没挣开，她微赧，“放手。”
    白皓无一丝动容，反而将她往自己身上拖了过来，看着她眼睛，“我刚刚帮了你是不是？还有上一次你弟弟的事情，你就是这么对待一个帮助过你的人？”
    这人理直气壮到了一种不要脸的境地。
    他身上传递过来的温度实在高的吓人，还有他灼灼的眼神根本不打算放过她，余欣恬一着急就两手并用去推了推他，碰到了他赤裸的胸膛，她像是被烫着了一样连忙缩回。却听到他“嘶”的一声倒抽了一口气，她不由得停下来看了眼他的脸，见他眉头深锁，正咬牙瞪着她，“我身上有伤，你能不能别闹了？”
    余欣恬难得强硬，“你放开我我自然不会闹。”
    白皓轻嗤一声，态度软了下来，“没跟你开玩笑，我自己不方便，你帮我把衣服穿上，这样大家就都安全了。”
    “都安全”是几个意思？余欣恬晕头晕脑，白皓已经将她放开，她还没醒过神来手里就多了一件白衬衫，听他说：“先把两个袖子剪掉。”
    “……”余欣恬拿过他之前脱下来的那件衬衣看了看，也不知道是谁帮他弄的这些，两边袖子齐根剪断了。她注意到衣服上面有被刮破的痕迹，还沾了些黄泥，的确穿不得了。
    突然伸出来一只手打断了她的思路，白皓将剪刀递给她，“快点，我赶时间。”
    赶时间？
    余欣恬却不敢多问，咔嚓两下将袖子剪掉，要递给他的时候却听到他说，“这里，先帮我把绷带解开。”他抬了抬手，让她看他吊在脖子上的三角巾。
    尴尬的是不能直视他的身体，余欣恬提醒自己要目不斜视，手指挑起一边的绷带，眼睛一闭，“咔嚓”一下剪了下来。
    “好了，衣服拿过来吧。”
    余欣恬暗暗松了一口气，将处理过的干净衬衫递给他，久久不见他接，她不得不抬眼看他。白皓面色无常，淡然说道：“你想让我自己来？”
    难道不可以？居然开始使唤起她来了，余欣恬心里千千万万个不愿意，但看他这幅样子又有些心软。
    不就是穿件衣服，还能难倒她不成？
    可是真正做的时候余欣恬发现自己错了，有时候心软绝对不是好事，就像现在，她手捧着衣服，却对着一个大活人无从下手。偏偏白皓无动于衷，他不是说赶时间么？怎么现在这么淡定了？
    余欣恬愁得真想直接丢下东西走人，这时白皓却站了起来。他比她高出许多，站着的时候余欣恬的头刚好到他肩膀，此时俩人面对面，她的眼睛不偏不倚刚好看到的是他的胸膛，古铜色，光滑的，结实而有力量……她觉得脑袋有些缺氧。可是一低头却看到他的六块腹肌，紧绷着，像是要蓄势待发。她觉得口干，不自觉地舔了舔唇。
    “看够了没？”
    白皓的声音像是魔咒一般将余欣恬拉回了现实，这都什么跟什么？搞得她像是花痴一样……她假装看不到他揶揄的表情，像是下定决心般将衣服抖开往他身上套。
    这次白皓倒是配合，整个过程都是无声的进行着，到了后面余欣恬的手指尖都颤抖了，三角巾绑好，好几次帮他扣扣子都没有成功，暗戳戳地想大晚上的还穿什么衬衫，还连累了她。
    终于只剩最后一颗扣子了，余欣恬强撑着，额头却已经止不住的冒汗。脸上拂过一阵灼热的气息，伴随着他低沉的声音：“你脸红什么？”
    余欣恬手里动作一顿，无视，继续。
    “是不是想歪了，嗯？”
    余欣恬惊诧于自己在这种时候还能完成任务，最后一课纽扣扣好了，她几乎是跳离他的包围圈，低着头一副乖顺模样：“好了。”
    她想这里绝对不能多待了，不然这么下去绝对会出事。可是她刚转身就被白皓抓住了肩膀，他将她身体轻轻扳了过来，难得的连语气也是低柔：“你不用走。”
    余欣恬尚不能理解他这句话，只见他到阳台那边拿了一份文件，过来的时候对她说：“我还有事要忙，你先睡。”
    最后就这么走了……
    余欣恬满脑子都是这几个字：你先睡，你先，睡……
    为什么她却听出了一些猫腻？难道真是她想歪了？
    管不了许多，余欣恬在他前脚刚踏出门口就猛地冲上去将门合上，“咔哒”一声将门反锁。
    这下终于可以安心了。
    白皓换下来的那件衬衣已经划破了，余欣恬将它扔进了垃圾桶。不得不说这张大床大得有些让人心慌，余欣恬一想到之前是谁躺在上面睡过就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她也实在困了，摸索着到了沙发躺下。还算软和，长短更好合适，抱枕当做枕头，她闭上了眼。
    可是却睡不着，灯光太亮，但她却不敢关掉。她只好换了个方向，刚好能看到阳台外面的景色，朦朦胧胧，树影摇晃，只看了一会她眼睛就倦了。困意袭来，眼皮不堪重负终于合上，她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在这不平凡的夜注定是连觉都睡不安稳的，半夜的时候余欣恬觉得身上有些冷。但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像被什么猎物盯住了，那灼人的眼神恨不能将她一口吞下，她在冷热交织中苦苦挣扎。脸上有些痒，她不自觉地用手去摸了摸，却摸到了什么热热的东西，半梦半醒间她倏地睁开了眼睛，却差点被眼前看到的人吓得跳了起来。
    白皓眼明手快捂住她的嘴，余欣恬所有的尖叫都被他的手堵住，她彻底清醒了，眼里掩饰不住的惊恐。反观白皓却淡定自若，甚至看到她的表情之后笑了起来，轻声：“听，下雨了。”
    余欣恬眼睛瞪得极大，发不出声音，此时她脑子里想的却是：他是怎么进来的？
    第45章
    余欣恬明明记得她之前已经将门反锁，那么白皓是怎么进得来的？刚开始的惊恐逐渐被疑惑所替代，她睁大眼睛看着他，距离很近，呼吸很浅。坦白说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他的手还捂着她的嘴巴，却也阻挡不住她脸色噌的变红。白皓笑得更是开怀，不再担心她会尖叫，他松开了一些力度，手指似有若无地扫过她的嘴唇，渐渐地往上轻轻抚摸。
    他就这么在她清醒的情况下肆无忌惮地做着这一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睡好，余欣恬脑袋发懵，愣是忘了追究他是怎么进来这个问题。随着他的手指拂过她眼睛的时候，余欣恬像是被触及到敏感点，后知后觉抓住了他继续游走的手，就这么怔怔地看着他。
    白皓轻易就将她的手挣开了，手指顺着自己的心意轻抚她的面庞，帮她拨开额前的碎发。他的眼神眷恋她脸上每一处，动作轻柔像是对待最珍惜的宝贝，在这磨人的温柔下他说：“现在这样多好，平时躲我有什么用？现在还不是照样落在了我手里？”
    余欣恬突然觉得脊背生寒，他的一句话成功将她拉出了泥潭，本能地坐了起来，想要后退。白皓一眼就识破了她的意图，单手轻轻压在她肩上，轻声：“乖一点，我现在这个样子不能把你怎么样。”
    他要将她身体压下去的时候余欣恬稍稍抗拒，他不解：“不睡了？”
    余欣恬不敢直视他，低垂着眼看他受伤的右手，“你在这里我睡不着。”
    她眼睫毛抖动得厉害，有一点害怕，有一些紧张，还有一些不明的情绪在内心深处涌动挣扎，让她恍恍惚惚不知所措。突然下颚一紧，下巴被抬起，让他直视着他。白皓墨一样的眼里分明带了笑意，“是么？既然这样那咱们聊会天。”
    大半夜的聊天？
    余欣恬也不知道现在具体几点了，外面下着瓢泼大雨也无从判定，她有些心慌，却不动声色地将他还搁在她下巴处的手移开，耳根都红了，她扭着头，有些娇羞的意味：“你能不能出去……”
    “去哪？”她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明明房间已经让给我住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她轻咬下唇，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
    白皓轻嗤一声：“对，是我无赖。”
    余欣恬愣怔地看向他，他倒是坦白……她却不能像他那样无所顾忌，抛开闲言碎语不说，她真的不敢跟他独处一室，她清楚自己的实力，她从来斗不过他。就像现在这样，他明明受了伤，明明只是单手的力量，却牢固而坚实地将她圈在了沙发之间。距离非常近，呼吸着彼此的呼吸，余欣恬难堪地别开头，“你让我走。”
    几近哀求。
    白皓云淡风轻，“理由？”
    “我不想被人说闲话。”
    “是么？”白皓不以为然，他定睛看了她一眼，突然快速地凑过去准备攫住了她的嘴唇。余欣恬脑袋哄然，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得根本来不及反抗，待她回魂之时白皓却已经抽离，好整以暇看着她，“你刚刚的反应告诉我，你其实喜欢我。”
    余欣恬来不及反驳，脸色噌的又红了。她懊恼得伸手想要擦干嘴唇，却被他拉住了手。四目相对，他是势在必得，“你能不能勇敢一次。嗯？”
    余欣恬不想回答他的任何问题，她慌了，挣扎着试图爬下沙发，可是白皓动作比她还快，灵活而有技巧地将她拉了回来，以半环抱的姿势拥着她，哑声：“欣欣，不要逃避。”
    余欣恬尽量避开与他身体的接触，像是要哭出来，“我没有逃避，我不喜欢你，你放开我。”
    她终于将他摆脱，一只脚才沾地就被他抱在了怀里，他的力量很大，这让余欣恬很不舒服，她心里恐慌，低声，压抑着低泣：“你别这样……”
    白皓单手压着她的头，轻轻吻了她的发顶，“别哭。我知道你胆小，好了我不逼你。”
    他要看清她的脸，余欣恬死活不让，她想推开他，却在碰到他手上的绷带时顿了顿，声线更加不稳，“不是这样的，你……唔……”
    白皓单手掌着她的后脑勺用力挤压向自己，他突然有些气恼自己只能将她一手掌握。但现在不是分心的时候，他怕吓着她，手上用力，嘴上却很轻柔，舌尖扫过她唇瓣，再一点点地诱哄她松开牙关。
    余欣恬还是有些抗拒，嘴里呜咽着，圈起的拳头收紧了却又松开。白皓有足够的耐心对待她，他抓住了她的软肋，知道她会心软会顾及他的伤势。他将她用力压向自己的时候她终于有一丝松动，白皓趁势挑开她的牙关，不让她退缩，追逐，翻搅，暧昧的吸吮像是能把人淹没。
    他的技巧很好，余欣恬渐渐软化在他怀里，从被动变成了麻木，但是嘴上的酥麻却时刻提醒她他的存在，她又体会到那种窒息的缺氧状态。脑袋晕乎乎的时候白皓慢慢将她放开，手还放在她肩上。她低头，脸颊酡红。
    白皓的声音有些暗哑，前面的时候他还有耐心，到了后面已然失控，他的身体起了反应，看着她低着头一副吓坏了的模样，他生生忍下冲动将她放开。想去触碰她的脸却被她轻轻躲开，他的手停在半空中，稍稍平缓了气息，他说：“早点睡。”
    他站了起来，许是蹲得太久脚有些麻，起身的时候脚步有些没站稳，好在余欣恬没注意到。她还没从刚才的情境中回过神来，直到白皓的身影消失在卫浴间门口她才反应过来，双脚触及冰凉的地板，她低头寻找鞋子的时候听到了快速开门的声音。
    白皓倚靠在卫浴室门边看着她，“别出去，除了这里没有你能去的地方，外面下了大雨你没看到？”
    余欣恬去看窗外，大雨的越下越大，偶尔有闪电划过天际，雷鸣声大，天空像是被撼动一般震了震。阳台那两个灯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了，那一处黑漆漆的像是洞口一样，她突然害怕，但是脚步不听使唤地走了过去。
    雨声湮灭了一切，她没有听到白皓在身后喊她，他快步走了过来，却看到她只是去将窗帘拉上。看她转身，安安静静站在那里，他心里终于放松，苦笑着转身又进了卫浴间。
    余欣恬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或许是因为不久前才经历过一场“浩劫”，在这里陌生的地方让她没有安全感；也可能是这样的夜晚太过诡异，让人身不由己地做出一些异常的选择……她却不敢肯定是否是因为他的那些话、那个吻导致她意乱情迷……
    白皓既然有心将她留在了这里，自然的她就已经没得选择了。倒不如顺其自然。
    怎么可能还有睡意，余欣恬躺了回去，听着外面淅沥沥的雨声，看着头顶圆白的灯发怔。白皓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他从进去到现在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余欣恬等得渐渐没了耐心，缓慢地眨眼。雨声盖过了一切，但她警惕，听到细微的脚步声的时候心里一突，她倏地闭上了眼睛。
    白皓带着一身的寒气走了出来，头上的发未干，随着他蹲下来的时候有几滴水滴到了她脸上，她的眼皮跳了跳。白皓一看之下就知道她是在装睡，却也不戳破。难得能这样安静的相处，安静地看着她。
    灯光下她的皮肤呈现出透明的白，乌黑的马尾散落在一边，这样睡肯定不舒服。这么想的时候手已经伸了出去，她一点也不抗拒他将她的头发散开，他有些坏心地拉扯了一下。余欣恬吃痛，龇着牙睁开眼，立马撞上他不怀好意的笑，她也不恼，只是看着他。
    这回白皓反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了，他清了清嗓，“不装了？”
    余欣恬面无表情，声音无感情地说道：“为什么是我？”
    她刚刚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以白皓这样的身份和条件，怎么偏偏就对她上了心？余欣恬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她长得不漂亮，性格上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能力也是一般，怎么样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个人。第一次听他说喜欢她的时候她只当那是玩笑，到了如今却有些相信了。只是相信了之后却更加觉得不真切，她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现在终于鼓起勇气问他。
    白皓难得见她这么严肃地问他这样的问题，她以前不太敢看他的，就算看的时候也是羞怯的。现在就很好，坦然，明澈。白皓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的表现，有些怔忪。他其实还想继续观赏她这难得的面容，却怕她多想，他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惦记在心了。
    余欣恬却呆愣住了，这算什么回答？
    白皓有些心动，低头想要吻她的脸，却被她躲开了，他只能碰到她鬓角的发。他也不计较，轻声说：“晚安。”
    余欣恬已经背过身去，只留给他一个瘦弱蜷起的背影。
    第46章
    余欣恬醒来的时候白皓已经不在了。她实在是失算,原本打算趁着大家都还没醒偷偷溜出去,可是昨晚居然神奇般睡着了！她明明记得昨晚调了手机闹铃，明明记得时间定的是早上六点钟，可是现在手机显示时间是九点多,而且她昨晚设的闹钟没有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在搞鬼,只是在她警惕性这么强的情况下他还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她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在余欣恬发愁着是要现在溜出去还是先去洗漱时,门铃响了。这声音足够突兀，余欣恬屏息静气等着门外那人离开。可是那人不依不饶，她知道不可能会是白皓，轻手轻脚到了门边，不出声。
    “余小姐,您定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了,麻烦您开一下门可以么？”
    那人一说话就让余欣恬心惊，居然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可是她并没有定餐啊？她从猫眼往外看，看到门外站着一个女服务生，手里推着餐车恭恭敬敬等着。余欣恬清了清嗓说：“你搞错了吧，我没有订餐。”
    那人不急不躁，“是白总帮您定的，余小姐能不能先把门打开？”
    余欣恬已经无话可说，不甘不愿开了门。那人将餐车推了进来，抽出下面一层将袋子里的东西递给她，解释说：“这是给您准备的洗漱用品，白总说您洗漱完了之后可以在房间里用餐，就不需要跟大家一起去大厅吃了。”
    他想的倒是周到，不去大厅难道就能阻止别人不说闲话了？
    余欣恬提不起精神，那人依旧笑盈盈的，说了句“慢用”就要走，余欣恬叫住了她，支吾着：“白皓，他人呢？”
    “不好意思我只负责送餐。”
    余欣恬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挺傻的，连笑容都是尴尬的，她说了声谢谢。那人离开之后贴心地为她带上了门，余欣恬却看着餐车里的早点发呆。
    西式的中式的都有，水果饮料一应俱全，余欣恬却没有胃口。她拿着东西进了洗手间快速洗漱完毕，整理好着装就出来了。但也不能跟自己肚子过不去，她临走时顺走了一个烤面包，出门的时候左右观望，确定没人发现才溜了出来。跟做贼心虚一样。
    给莫谦打电话却是关机，她想先找到他的车子进去等候。远远的看到一拨人真朝她的方向涌过来，余欣恬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白皓，挺拔的身姿，黑裤白衫，还有他“另类”的受伤造型。
    白皓也看到了她，其他人停了下来，他毫不避讳地朝她走来。余欣恬意识到他的举动，她想躲，可是他已经大步到了她跟前。雨过的早晨应该清凉才对，她却觉得热。
    “早餐吃了么？”白皓视线定格在她脸上。
    余欣恬不敢看他，目光时不时地去看刚刚那一拨人，总担心有人注意他们这边。
    事实上那些人装作什么也看不见，一个个或抬头望天或看地板。
    她却刻意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开，这样她会少些压力，“吃了。”
    “这是什么？”
    谁想白皓突然伸手过来，快速将她藏在包里的烤面包扯了出来。余欣恬看他两根手指捏着包装袋的边缘，脸上一热。
    白皓凑近了些说：“明明不会撒谎，你这人就是这么别扭。”他将东西塞进她手里。
    简直无地自容，余欣恬转身想走，突然又听他说：“我跟莫总说了你的情况，他今天放你假，你可以留在这里玩一天。”
    余欣恬不得不停下脚步看他，微微皱眉：“你凭什么要替我做决定？我挺好的，我可以回去上班。”
    还从来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白皓心塞，忍不住嘲讽：“原来是我多管闲事了。你是挺好，昨天路上的状况一点也没有吓到你，那你哭什么？昨晚你睡得好好的，那你翻来覆去好几次要掉在地上又是为什么？你可真行。”
    他转身就走，翻脸比翻书还快。余欣恬愣在当场，他这算什么？她都还没生气他就发飙了？凭什么他给了她难堪却还能这样咄咄逼人？
    看着他气愤的走掉，她突然觉得有些委屈。
    这时包里的电话响了，她一手拿着面包一手去摸手机很不方便，看到是莫谦来电，她忙接听。他声音带了弄重的鼻音，跟她解释说昨晚感冒了刚刚才起床，又问了她有什么事。余欣恬听说他感冒了就想先把回去的事情缓一缓，她一会想办法回去就是了。莫谦却说：“你等我，一会我送你。”
    余欣恬被他简单的一句话感动到了，让他不用着急，这才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就见白皓返身回来，径直朝着她走来，看着她的眼神一如既往地直白和灼热，低声：“对不起，刚刚我不该乱发脾气。”
    他哪里会关心人，为她着想她却毫不领情，心里滕然就生出火气，总觉得自己一番感情被人这么糟蹋了很是不爽。但是一想到她刚刚那副委屈模样心就软了，他决定回头。
    余欣恬哪里料到他会道歉，呆呆的看着他。
    “你如果真不想呆在这里，我可以让人送你回去。”
    余欣恬想也不想就回绝：“不用了，我等莫谦跟他一起走。”
    他深深看她一眼，欲言又止的样子。余欣恬以为这句话触犯了他，以为他会跟刚才那样转身离开，可是他却说：“好。到了之后给我电话。”
    居然这么好说话……
    当天余欣恬就跟着莫谦回到了公司，错过了上午时段，下午的时候照常上班。
    上班之前她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岑桂芬不在家又打到了她公司“报平安”，岑桂芬念叨了几句就放过了她。她下了车，前脚刚踏进公司大门电话就响了，却在看到“白皓”的名字时顿了顿。他好像说过等她到了之后给他电话……可是余欣恬觉得没必要……
    接电话的时候有些心虚，白皓上来就有些不满：“到了么？”
    “嗯。”
    “我过几天就会回去，到时候再找你。”他也不废话，说完这句就挂了电话。
    余欣恬看着手机发呆，他什么时候回来为什么要跟她报备？而且他要找她干什么……
    她像是明白又像是不敢揣测，一颗心惴惴。
    下班前五分钟有人来找余欣恬，老板不在纪律有些松懈，当时很多人都在忙着收拾东西就等下班铃响。余欣恬却是不慌不忙，那人捧着一大束百合到她跟前的时候她还有些不在状态，她问：“这是什么？”
    那人笑道：“请问您是余欣恬小姐吧？”
    余欣恬点点头。
    “那就对了，有位先生给您送的花，麻烦您签收一下。”
    余欣恬觉得不可思议，认真看了签收单上的信息，地址和名字都对的上号，她只能签下。
    送花的一走就有一群人围着过来问这问那：“哇好漂亮的花！欣欣是男朋友送的么？”
    余欣恬解释不上来，尴尬得不行。那些人却像是不在意她的答案一样，自顾自猜测：“这花挺贵的吧？那男的好大方。”
    “真好……”
    余欣恬趁势说道：“要是喜欢你可以拿走。”
    她说这话的时候面带微笑，绝对没有半点作假。可是那些人却不这么想，都以为她是在说反话，讪讪地放下了花。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神气什么。”余欣恬心事复杂。
    下班时她故意比别人慢了几步，她需要把这束抢眼的花给丢掉。可是当她抱着花刚走近电梯她的电话又响了，再次看到他的名字心里还是突突直跳，大概知道他要说些什么，她索性按兵不动。
    “花收到了么？喜不喜欢？”
    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是漫不经心。这是两个毫不相关的问题，余欣恬一个也不想答，反问他：“为什么要送我花？”
    白皓在那头笑了笑，“我以为你会知道原因。”
    余欣恬“砰然”跳动的心漏跳了半拍，她觉得口干，不敢搭腔。
    他用那种能宠溺死人的声音说：“我在像你示好啊笨蛋。”
    余欣恬惶然无措，手抖着挂了电话。
    她早该知道花是他送的，早知道他会说些大胆的话，她脸皮薄承受不住，加上心里乱的不行。原本打算扔掉又舍不得，她快步走出电梯，执勤的门卫跟她打了声招呼，打趣道：“哟小余，这花真好看啊！”
    余欣恬面上一热，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将花往他的执勤岗位上一放，说：“送你了。”这才匆匆走掉。
    这之后送花就没断过，固定的每天一束香水百合，每天下午五点半之前五分钟准时送到，同事们已经从开始的惊艳到了最后的殷羡，只是每次问余欣恬的时候她口风都很严，矢口否认不知道是谁送的。这样一来更是吊足了大家的胃口，大家对她的好奇心更强。
    余欣恬总感觉自己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有几个平时看她不顺眼的最近胆子大了起来，在茶水间或是洗手间对她冷嘲热讽：“有些人就是喜欢装清高，装可怜，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黄秘书踢下去了，现在还整出这些有的没的，该不会是虚荣心太强找人演戏的吧？天天有人送花却不知道是谁送的，真是好笑。”
    余欣恬认出说话这人就是上一次秦暮熙事件她在茶水间碰到八卦女之一，只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她。听了这些话她自然生气，只是还没到撕破脸的地步，她尽量做到不卑不亢：“说话要讲究证据，你看我不顺眼可以去找上司反映，是是非非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至于那些花，你就当我是无聊脑抽了自己买来跟自己玩，随你怎么想。”
    那女的没想到她会这么答，气的鼻子都歪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憋了半天才说：“呵，自以为是！咱们走着瞧！”
    余欣恬不是不担心自己会得罪了，可是她已经尽量做到小心翼翼，逼不得已她不会与人对坑。逞一时口舌之快而已，余欣恬其实也有些忌惮，真怕把那些人惹毛了给她制造麻烦。
    好在莫礼很快就回来了，他一向严苛，刚回来就召集紧急会议，挨个狠狠地□□了各部门经理，说自己才离开几天办公室风气就这么散漫，让他们回去以后好好管制下属。
    莫礼的话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在这之后的确没人再敢找余欣恬麻烦，只是眼神和言语间还是有些轻慢。余欣恬心里不是滋味，但如果不影响到工作，她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她进去给莫礼送文件，退出来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他在打电话：“白总……”她忙关上门，假装镇定。
    莫礼回来了，是不是意味着那人也回来了？
    余欣恬猜的一点也没错。
    今天的花依旧到来，她已经习以为常，欲再次将花塞给门卫的时候却顿住了。白皓就站在车边，肩上还挂着三角巾，眼神灼灼地看着她。
    余欣恬只好抱着那束花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完全不知道所措。他什么也没说，为她拉开车门。
    余欣恬未动，深呼吸，“你到底想做什么？”
    白皓单手撑在门边，要笑不笑地看着她，“请你吃饭而已，你以为我要干嘛？”
    她想要的不是这么简单的答案，偏偏他这时跟她兜起了圈子，余欣恬左右为难，刚想说话，又听他说：“总是站在这里不好吧，有人看着。”
    余欣恬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果然看到好几个同事小心窥视着这边，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塞进了车里。白皓随之钻了进来，依旧是蛮横地让她往里挪，余欣恬懊恼地瞪着他，他却不解：“怎么了？”
    余欣恬涨红着脸，猛地用力将手抽回。
    白皓看明白了，忍不住揶揄道：“你想占我便宜？”
    余欣恬怒视着他，没脸皮开口。
    真是尴尬得不行，因为抱着花她只能腾出一只手，加上他钻进来的时候总是太过突然，余欣恬单手撑在椅子上想要往旁边挪开些，可是还没成功就被他坐到了她手上。到不至于会痛，只是他高贵的臀压着她的手，那感觉真心微妙。
    白皓心情很是愉悦，让司机开车。
    她还是“被逼着”跟他一同用餐，雨石轩是出了名的情侣餐厅，余欣恬站在门外就有些犹豫了。白皓不得不停下来看她：“怎么了？”
    余欣恬收紧了怀里的花，刚刚就觉得自己一直抱着这束花还挺蠢的，现在反而觉得这样也好，可以拿来做掩饰。她看着他，像是想从他眼里看出些什么。
    白皓却毫不松动，过来拉她的手，“来了就进去，有什么好怕的。”
    余欣恬总会一次又一次地对他妥协，这不是件好事。
    她被他带到了之前定好的位置，暧昧的灯光，舒缓的音乐，恰到好处的氛围，心不在焉的人……余欣恬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她突然有些后悔。可是已经来不及，白皓将她按在椅子上，附耳对她说：“只是吃饭，别紧张。”
    真的只是吃饭就好了，看似多浪漫的烛光晚餐要等到夜幕降临才正式开始，情调气氛都恰到好处了，人也饿得差不多了，白皓让人送了甜点上来，余欣恬根本顾不上其他，几口就吃完了。完了她觉得有些不对劲，悄悄抬头看对面，白皓正笑看着她。她脸上微赧，他将自己那份也推到她跟前，“吃吧。”
    余欣恬偷偷擦嘴，没动。
    他笑言：“甜的东西我不喜欢，你可以吃我这一份。”
    余欣恬当然不会这么干，东西放到了一边，安安静静坐着。既来之则安之，都到这一步了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正餐上台的时候余欣恬终于知道是什么古怪的，基本上就是她一个人在吃，而白皓只是坐在她对面目光含情地看着她。她不得不停了下来，隔着烛火就这么看着他，有些无奈：“我吃好了。”
    “你才吃了一口。”
    余欣恬也不尴尬，瞥了一眼他受伤的右手，小声嘀咕道：“你其实不必这样……”没有明说，也不知道他听到了没有，但的确没有吃下去的欲望了。在她的坚持下白皓不得不提早买单走人。
    外面已经是灯火辉煌，上车之前余欣恬说：“我想回去了。”她固执地看着他，像是他不点头她就不会上车。
    白皓微微迟疑，最后好像是点了下头。他当先上了车，她随后。
    一路上几乎失去的交流，余欣恬看不出他是不是不高兴，不过心情不好也是情有可原，饿着肚子心情还能好到哪里？这人也真是，莫名其妙拉着她来吃什么烛光晚餐，吃的还是西餐，他手受了伤根本不方便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吃。余欣恬刚刚的确有些不忍，早点出来也好，大家也可以免除尴尬。
    车子抵达她家楼下，见他一直不说话，她打算直接下车。才动了动身子就被他按住了手，余欣恬下意识地要缩回来，没成功。整个手掌都被他包住，他的手心很烫，跟他的眼神一样。他其实想吻一吻她的手，但是看到她这么紧张也就放弃，他说：“明天晚上我还有时间，咱们可以去看一场电影。”
    “……”余欣恬脑袋发懵，没明白他说这句话的意思。
    “难道不是这样么？两个人一起逛街，吃饭，看电影……还有许多要做的事情，可能我没那么多的时间陪你一起逛街，但我尽量都做到。”
    余欣恬还是云里雾里，她觉得嘴干，下意识地舔了舔唇：“为什么？”
    白皓突然笑道：“追求一个人的时候不是应该这样么？我以为你会喜欢。”
    他的意思是，他在追求她？
    余欣恬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今天，从他最近的表现来看，她应该早该猜到了才是。只是亲口听他承认又是另一种感受，她现在完全不知道怎么表达心境，有些惶恐，有些不确定，终归没有欣喜。
    她挣脱他的钳制，匆匆说了一句“对不起”。伸手开了门又被他关上，她回视他，他的眼底墨色一样将她的影子掩埋，她突然发现自己势单力薄。
    白皓突然出声：“你下去。”却是对着前面的司机说的。
    司机动作倒是快，开门下车，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白皓翻了个身将她半圈住，低头看着她眼睛，有些咬牙切齿：“你总是这样，我说什么你都不放在心上，我做了什么你都看不到，你到底想要逃避到什么时候？”他懊恼，将她怀里一直抱着的百合花抽出来丢到一边。
    余欣恬的心随着花束落地的声音突突直跳，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她小心推着他不让他太靠近，“我没有想要逃避什么，你一定是搞错了什么，我们之间不合适，我——”
    “男未婚女未嫁，你告诉我哪里不合适？”白皓有些咄咄逼人，更多的是无奈。
    “我对你……没感觉。以你的条件可以找到更好的，根本不需要在我身上浪费……唔……”
    白皓有些粗鲁地抬起她的下巴，对准她那张恼人的小嘴发了狠地亲了下去，啃着她的唇瓣逼她松口，成功攫取她的小舌之后不放弃地纠缠，吸吮，让她软化，要她屈服。
    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做到了，余欣恬所有不满都被他封住，与以往不同的是他在野蛮之后渐渐温柔，轻轻吮吸着她的舌尖，偶尔咬一口她的唇瓣。彼此的喘息都有些重了，白皓却不得不放开她。
    呼吸着新鲜空气，余欣恬猛然发现自己两条胳膊不知什么时候挂在了他脖子上，顿时脸红了个通透。她快速将手收了回来，半途的时候一只手被白皓抓住，她眼睁睁看着他将她的手按在她胸口的位置，她呼吸一滞。
    他试图看进她眼底，粗喘着说道：“没感觉么？你摸摸自己的心跳。”
    她此时心跳突然加速，像是随时都要跳出胸膛，手像是被自己身上的温度烫到，她想要躲，他却不让，紧紧按住她的手。两个人的手掌一起去感受那惊人的温度和速度。
    “
    没有什么不合适，我家里人管不了我，你不用担心会有门第偏见。不会像丁家那样，亦宸他爸爸很古板，他阿姨也是一个势力女人。但是在我这里你完全不用担心这些。”
    刚刚还陷在情迷之中无法自拔的余欣恬登时被他这番话拉回了神思，她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白皓不答反问：“你跟亦宸分手了是不是？”
    余欣恬抿唇不答。
    白皓早就知道答案，只是想要挖出她的真心话真心不容易，他收紧了手指的力道，感觉到她身体的紧绷，他笑了笑：“告诉我原因？”
    声音低迷像是在诱哄。
    余欣恬嘴巴动了动，却是什么也发不出。
    白皓不着急也不逼迫，把玩着她的手指，一字一顿说道：“因为你发现自己喜欢上我了。”
    他实在是太坏心了，俩人的手还放在她心口的位置，随着他的动作很容易就碰到她胸前的鼓胀。余欣恬羞于启齿，被他盯得心里一阵慌乱，他偏偏不肯轻易放过她，带着她的手渐渐向下的时候她都快要哭出来了，苦苦哀求：“不要这样……”
    他难得得不依不饶：“让你承认喜欢我就这么难？”
    他动作快了起来，突然放开她，单手将一边盈盈握住，低头看着自己手掌心里的鼓胀，目光专注到痴迷。余欣恬终于低泣出声，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白皓有些残忍地看着她哭，最后看不下去了帮她把眼泪擦干，她却别开了头，“你说过不逼我的。”
    不逼怎么行？她只会一辈子当鸵鸟。
    白皓轻叹一声，扳过她的头准备封住她的唇，又是长久缠绵的一个吻。
    很久才将她放开，白皓拇指擦拭着她唇上的水渍，轻声问她：“为什么这么怕我？”
    余欣恬吸了吸鼻子，目光闪躲着。
    白皓手上用了些力道，她“嘶”的一声。白皓盯着她红艳艳的唇色，冷声威胁，“你要是不说话我就一直吻你。”
    “……”
    “只要你不听话我就吻你，到你亲口承认你喜欢我为止。”
    余欣恬咬咬牙：“你还可以更无赖一点么？”
    白皓扬了扬眉：“当然！”说着就低头在她唇上狠啄了一口。
    余欣恬目瞪口呆，捂住嘴巴不让他进犯。
    白皓却有别的办法，他一只手又回到了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地方。真是不爽只能单手掌握，他低头看着那一团呼之欲出的白肉，感慨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可比现在大胆得多，也可爱多了。”
    余欣恬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丁亦宇的私人会所么？当时灯光那么暗，只是匆匆一瞥，他怎么可能记得住她？
    事实上余欣恬所认为的他们见面的第一次，白皓只看到她的一个影子，连长相都看不清楚更别谈记得住了。他第一次被她吸引，是在她喝醉之后走错了房间，当时她迷迷糊糊，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是一举一动却轻易将白皓心里的冲动撩拨起来了。像是中了邪一样。
    当然这些他是不会跟她说的。见她还是不答，身体却开始微微抖动，白皓不得不再次放过她胸前一对宝贝，单手撑在她身后的椅背上，低头看她，突然间严肃：“是不是因为那一次……我知道自己那次很混蛋，我不应该那样对你，可是我没办法，我控制不住。”
    那些不好的回忆被他提起，余欣恬身体抖动得厉害，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白皓额头抵着她的，轻声：“对不起。”
    他一点点吻干她的眼泪，每一下就说一句话：“我不希望你怕我。”
    “我想让你也喜欢上我。”
    “我想我们在一起。”
    ……
    最后那句话震撼到了余欣恬，她愣怔地看着他，一时忘记哭泣。白皓轻抚她的面容，皱眉：“当我听说你跟亦宸在一起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居然嫉妒。亦宸是我的好兄弟，可我却自私的不希望你们在一起。从那一刻起，我发誓我要得到你。”
    “当我发现你其实也是喜欢我的时候，我敢肯定我们是会在一起。”
    “我说的对不对？”
    余欣恬已经泣不成声，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脑海里快速闪过跟他发生过的点点滴滴，酸甜苦辣应有尽有。她从来不敢奢望。她的初吻给了他，第一次意乱情迷因为他，第一次心动也是因为他……他此刻温柔地一点点帮她擦拭着眼泪，像是对待易碎的珍宝。
    说不感动是假的。
    他说话的时候真诚，他的动作温柔，吻她的时候很专注。他轻触她的眼睛，声音暗哑：“以后一天一个电话，一天一个吻。知道了么？”
    余欣恬微张着嘴，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白皓低首就吻住她的唇，一个法式长吻过后余欣恬差点窒息。白皓依旧紧追不放，“听到没有？”
    余欣恬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点头，却看到白皓慢慢地展露出笑容。她心里一慌，急着要去开门。白皓自然不让她这么轻易跑掉，抓住她的手，有些不满自己被无视，“干什么去？”
    余欣恬不敢看他的眼睛，红着脸想要将他的手掰开，闷声：“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人已经被一股大力拖了过去，白皓愉悦的笑钻入耳膜，他将她圈在怀里，低笑：“我决定先享用明天的福利。”
    说着就是铺天盖地一通热吻。
    这人越来越没有节制，余欣恬趁着换气的时候推了推他，“你怎么能这样，这个星期的已经用完了……”
    说完她就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她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
    想逃却不成功，白皓将她抓得牢牢的，将她拖过去继续吻。余欣恬觉得他像是把她当食物一样了，又是啃又是吸吮，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她轻轻闭上了眼睛，手不自觉地攀上他的肩上。被他吻着，心里却迷迷糊糊地在想：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嘴上突然吃痛，她低呼一声，听他在她耳边喘息。不满她的分神，白皓重重咬了一口她的唇瓣，在她耳边呵气：“说你喜欢我，我想听。”
    “……”余欣恬牙关紧闭。
    白皓发了狠，找准她的嘴唇，继续啃……
    余欣恬突然觉得长夜漫漫，道路悠长。
    她听到了自己心底的叹息：罢了，逃不掉的，干脆认栽吧。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撒花~
    不要说仓促，一点都不仓促了好么！再继续只能是另一个故事了！
    感谢一直支持我的朋友们，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