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万里 作者:月下飞鱼 文案 白门是沈雷霆恨得牙痒痒都舍不得下手的人。 白眼狼督军攻*毒蛇九爷受 直到死里逃生,沈小狗才明白什么叫做戏子无情。 沈小狗一朝更名沈雷霆,摇身一变成了营城新任督军,手握重兵,连连向白门叫嚣挑衅,誓要报当日一枪之仇。不过杨副将瞧着这情况不对啊,别人报仇那都是轻则伤人,重则见血的,怎么自家督军这小孩过家家的报复手法,到底是要闹那样。 白门一生杀伐决断,却一再对沈小狗放下了手中的枪,最后不仅卸了枪,也卸掉了心,从此营城再无毒蛇白九爷。 山河万里,却寻不到一隅安身之地,扛过了枪林弹雨,挨过了剔骨剜肉,却在人言人语中折断了这傲骨。 沈雷霆,你等我一程,且让我为你唱完这终曲。 内容标签: 民国旧影 相爱相杀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门,沈雷霆 ┃ 配角:杨帆定,郑远,阿满,野泽惠子,老班主 ┃ 其它: 第一章 新官上任 营城来了一个新督军,名叫沈雷霆,据说是袁大帅亲信,奉大帅之令前来清理门户。此人手段雷厉风行,营城前任督军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他给取了性命。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沈督军的第一把火烧的不可谓不旺,将整个营城都给震惊了。 沈督军上任的第一天,不少人前来督军府求见,想要巴结讨好这个新督军。这些人也算是营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谁知这沈督军谁也不见,将所有人都给拒之门外。 正当所有人都气愤不已之时,这沈督军又在和平大酒店摆下宴席,邀众人前来参加。 沈督军的面子可以不给,但张大帅的面子不能不给,所以但凡接到请柬之人,都会应了这邀请的。 和平大酒店今日很热闹,但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新督军竟然如此年轻,当真是年少有为啊。 一群人围着沈雷霆,阿谀奉承的话张口就来,沈雷霆可不是个谦虚的人,只要是好话,管他听得懂听不懂,全都笑着收下了。 “白九爷到,”门童一声高喊,大厅里瞬间静了音,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大门口。 白门今日穿了一身青色长袍,神情一贯的高冷,带着他的左膀右臂郑远,走进了大厅里。 所有人都恭恭敬敬的低头叫了一声九爷,这个人可不好得罪,在营城,即便是督军府的人,都要忌惮他三分。 这新督军不会不知道白门的身份,倒是让众人好奇,沈督军又会如何对待白门。 沈雷霆看着白门,嘴角一挑,带着杨副将向着白门大步迎了上去,大笑着说:“白九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九爷不要怪罪。” 白门眯着一双凤眼看着沈雷霆,没做回答,倒是郑远惊呼出声,道:“是你。” 两人相对而站,眼神之中皆是杀气腾腾,白门冷笑一声,说:“怎好劳烦沈督军,倒是要好好恭喜沈督军,终于一朝美梦成真。” 沈雷霆说:“那还得好好感谢九爷,没有九爷你,怎会有我今日。” 这两人之间气氛微妙,话里话外都是玄机,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怕是这两人之前有过什么过节。 营城两大巨头相遇,还有恩怨纠缠,这下可有得好戏看了,就是不知两蚌相争,他们这些渔翁会不会得利。 沈雷霆给白门让了道,说:“九爷,请。” “沈雷霆?”白门走到沈雷霆身侧,问:“沈督军可知什么叫东施效颦吗?” 白门一脸的讥讽,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词,等白门走远了,沈雷霆才侧头问杨副将,说:“他那话什么意思。” 杨副将支吾了半天,才对沈雷霆说:“西施知道吗?” “西施我当然知道了,大美人一个。”沈雷霆神色一换,恶狠狠的说:“好个白门,拐着弯的说我像女人,我像女人吗?他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到底谁更像女人。” “那个督军,其实不是这个意思,”杨副将话还没说完了,沈雷霆转身就朝着白门气势汹汹的走了过去,那样子怕是要把人给生吞活剥了。 第二章 旧恨 白门正在与他人谈话,沈雷霆突然走了上来,一把扣住了白门的手腕,所有人一惊,郑远的手放在腰侧,只差拔枪了。 见白门回头看着自己,沈雷霆轻咳两声,在众目睽睽之下,说:“九爷今日这长袍,衬的九爷美极了,不过要我说,九爷身着戏服,擦脂抹粉的样子,那才是真正的美得不可方物。” 此话一出,全场静默,白门的眼睛更是萃了毒液一般,死死的盯着沈雷霆,沈雷霆也不甘示弱,挑衅的回瞪了回去。 也不知这沈督军突然抽什么疯,营城谁人不知白门是戏子出身,自从在营城声名鹊起之后,就再也没有唱过戏,这沈督军的话,不是明摆着戳别人痛处吗。 看着白门想杀人的神情,所有人都替沈雷霆捏了把冷汗,杨副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心想这祖宗虽词不达意,但还知道怎么拐着弯骂人。 “呵,沈督军缪赞了。”白门扯回了自己的手,冷笑着,说:“如今这营城,看过我唱戏还活着的,没几人了,沈督军可要小心了。” 沈雷霆大笑了一声,说:“没事,我命硬,九爷应该知道才对。” 的确是命硬,当初派了这么多人去追杀他,不仅让他给跑了,反而还成就了他的今日,真真是自己命里的克星,从小到大都能给自己找不愉快。 整个大厅的气氛剑拔弩张,没人敢吭声,就怕一不小心惹祸上身。局面僵持不下,杨副将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这才上来打了圆场,将沈雷霆拉去了别处。 沈雷霆说:“你拉我做什么?” 杨副将说:“督军,东施效颦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是……要不咱还是换个名字。” 看着沈雷霆看着自己,话都到嘴边了,杨副将又给吞了下去,再次劝沈雷霆换个名字。 沈雷霆不乐意了,说:“换什么换,雷霆多霸气,下次再提,从哪来滚哪去。” 沈雷霆走了,不在搭理身后欲言又止的杨副将,杨副将只好在身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沈雷霆以前不叫沈雷霆,原叫沈小狗,杨副将最早跟在他身边时都叫他狗爷。后来遇见张大帅,问其名字,觉得这名字不好,让换一个。 沈雷霆大字不识一个,给自己取的那些名字还不如沈小狗了,正巧这时一道天雷劈下,雷霆万钧,震人心魄。 杨副将一拍手,便说:“雷霆万钧,不如就叫沈万……” 沈雷霆截了杨副将的话,说:“好,就叫沈雷霆,雷霆好,尤其是那个霆字。” 沈雷霆拍了拍杨副将的肩膀,兴冲冲的就跑去给张大帅说,压根没给杨副将反驳的机会。 这个霆字有些来头,白门没入戏院子时,曾叫瓜尔佳厉霆,是满清八旗子弟,高贵一时。 沈雷霆也曾在戏院子里学过戏,说来还是师兄弟,但是沈雷霆就是各种看不起白门。后来白门屠杀百威堂,鸣九枪震慑整个营城,沈雷霆又对白门崇拜不已。 自此,沈雷霆更是下定决心要跟随白门,谁知白门不信任他,无论沈雷霆如何表忠心,白门就是视他为无物,最后甚至还要杀他。 劫后逃生之后,沈雷霆对白门是既爱又恨,一边恨的白门牙痒痒,一边又大凡小事都惦记着白门,最后连取个名字都要照着别人的来。 第三章 酒醒 一整场宴会下来,两个人都在唇枪舌战,旁人根本插不进去。最后白门终于当众翻了脸,甩袖走人了,那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 这沈督军也真是有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若是那天他突然暴毙了,营城的人绝对不会觉得奇怪。 出了和平大酒店大门,郑远站在白门身侧,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低声问白门,说:“爷,要不要派人解决了他?” 白门眯着眼看着远方,说:“狼崽子长大了,利爪和尖牙都露了出来,还能给你反击的机会。” 郑远问:“那接下来怎么办,就这样由着他如此挑衅您吗?” 白门瞥了一眼郑远,说:“你觉得他能翻出什么风浪,幼稚,小孩行径。” 郑远跟在白门身后,不太懂白门的意思,跟在白门身边这么久,他也只有在沈雷霆的事情上,拿不准他家爷的想法,从前是,现在也是。 能让白门气的甩袖走人,沈雷霆别提有多高兴了,有人敬酒拍马屁,一概豪爽收下。最后喝了个伶仃大醉,被杨副将抬回督军府,睡了一天一夜,这才清醒了过来。 沈雷霆起身坐在床边,宿醉的后遗症,让他此时头痛无比。稍微镇了镇神,沈雷霆才扯着沙哑的嗓子喊道:“杨帆定。” 听见沈雷霆的声音,杨副将走了进来,说:“督军你醒了。” 杨副将给沈雷霆到了水,沈雷霆喝了口水,润了润喉,紧接着就问:“让你派人注意着白门的动向,他现在在干嘛了?” 接过沈雷霆的杯子,杨副将说:“广和楼今日闭馆了,九爷没出来过。” 广和楼是营城最大的戏楼,也是白门的地盘,一般来说广和楼轻易不会闭馆。沈雷霆在白门身边呆的时间也不短,如今这种情况,只能是白门兴致来了,清了场想唱上两句。 不过沈雷霆觉得没必要,白九爷唱的戏,谁会不要命的去听。毕竟当年百威堂堂主,就是在广和楼多看了白门两眼,最后就被白门一锅给端了。 这种找白门晦气的事情,怎能轻易错过,沈雷霆下了床,拿起一旁的衣服一边往身上套,一边说道:“走,去广和楼。” “督军这样不好吧,你这不是纯心给九爷找不痛快吗”杨副将也在广和楼待过一段时间,自然也清楚今日广和楼闭馆原因是什么。 “有什么不好,不然我当这个督军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给白门找不痛快吗?他不痛快,就是我最大的痛快。” 沈雷霆说的义正言辞的,杨副将都不知该反驳什么好了,他以为沈雷霆费尽心力坐上营城督军,是为了找白门报仇雪恨,起码要见血吧。谁知人家就是为了找白门不痛快,他还能说什么,只能老老实实跟着呗。 第四章 大闹广和楼 沈雷霆带着一帮人来了广和楼,这守门的人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毕竟没谁敢在白门的地盘上,公然叫嚣。 “谁在外面闹?”郑远走了出来,看见沈雷霆眉头一皱,说:“沈小狗你来这里干什么。” “郑远注意你的言辞,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杨副将的手握在腰间,随时准备拔枪。 郑远压根不把杨副将的威胁放在眼里,不屑道:“呵,真以为换了一身衣皮,就没人知道沈督军以前也不过是九爷身边的一条狗吗?” 杨副将的枪已经拔了出来,但被沈雷霆压了回去,沈雷霆走近郑远,说:“郑哥还是一如当年,做狗这么多年,依旧忠心如初啊。” 说话的刹那间,郑远被沈雷霆一脚踹了进去,嘭的一大声,双方的人都拔了枪。沈雷霆将这些枪口视若无睹,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广和楼。 戏台子上,白门身着华服,头戴彩冠,手握白玉折扇,一抬手一舞扇,皆是绝世风采。 “唱的好。”沈雷霆大步从外走来,手上鼓掌不断,大笑道:“白九爷果然不愧是戏子出身,这身段这唱腔,真是无人能及啊。” 听见沈雷霆的声音,白门脚下一顿,回身收了扇,满面油彩的脸上,看不出神情如何,只是那双凤眼染上了寒霜。 “爷,我没能拦住他。”郑远捂着胸口跑了进来,低着头站在戏台子下,杨副将也走了进来,站在了沈雷霆身后。 沈雷霆嚣张至极的坐在戏台子下,脸上挂着痞子般的笑,看着白门,说:“九爷,继续啊,老祖宗的规矩,戏一开场,就不能停,九爷莫不是都忘的干净了。” 白门还未说什么,郑远便怒不可遏的指着沈雷霆,说:“沈小狗你别欺人太甚。” 沈雷霆掏了掏耳朵,说:“九爷,自家的狗得看管好,别让他没事到处吠。” 白门冷声说道:“是应该看管好一些,否则那天发了狂,连自己的主子都敢咬。” 两人冷眼相看,谁也不让谁,沈雷霆突然一笑,说:“九爷这唱的什么,不如让我给九爷搭戏,好歹曾经我们也是师兄弟。” 沈雷霆说着,就起身翻身上了戏台子,身姿那么一站,还真有那么点样子。 沈雷霆看着白门,说:“九爷如何,可愿唱上一段。” 也不待白门回应,沈雷霆就自顾自的唱上了,学艺虽不如白门精湛,不过到底也是有些功底的人。 这日子寂寥,既然有人要玩,那就看谁玩的过谁。 手中白玉折扇哗的打开,白门脚下移动,两人就在戏台子上搭起了戏。杨副将和郑远对眼一看,相互嫌弃,各自撇开了头。 台上的戏唱着唱着就变了味道,也不知是谁先动了手,你推我搡之间,尽是杀气腾腾。 白门这人本生的秀气,只是眉宇间的戾气太重,交手之时也是毫不留情。不过沈雷霆这些年在外摸爬滚打,一身功夫,可不是白门可以比拟的。 沈雷霆手下一个回旋用力,白门脚下不稳,被推了出去,险些掉下戏台子。 “九爷,”郑远惊呼一声,见白门站稳脚跟,拔了枪指向沈雷霆。 “郑远,你把枪给我收了。”杨副将也拔了枪,将枪口指向郑远,犹豫了一会又把枪指向白门。 第五章 找茬不成反被扔 台下两人剑拔弩张,台上两人却置若罔闻。 白门虽站稳了身体没有掉下戏台子,但身体用力太猛,导致头上彩冠的珠链将他的侧脸打出了一条血痕。 脸上火辣辣的疼,拇指从伤口处划过,白门凤眼幽幽从沈雷霆脸上扫过。 沈雷霆只是想来找白门不痛快,并不是有意想要伤他。看着白门脸上的伤,沈雷霆神色一凛,本想上前查看,但对上白门那想要杀了他的眼神,沈雷霆终是止住了脚步,并在心里狠狠的唾弃了自己一番。 “玩够了吗?玩够了,沈督军就请回吧。” 白门的话里夹杂着寒冰,听的人慎得慌,不过沈雷霆可不怕。如果说以前的沈小狗是事事听命于白门,那么而今的沈雷霆就喜欢事事不顺白门心意。 “这戏还没有唱完,九爷怎就要下台了。” 见着白门转身就要下了戏台子,沈雷霆几个大跨步向白门走去,郑远手里握着枪,瞧着这场景,也不知到底该不该开枪。 思索间,沈雷霆的手已经扣上了白门纤细的肩头,白门眼底闪过杀意,肩头一侧,躲开沈雷霆的掌控,并在回身的一瞬间,掏出了怀里的枪,指在沈雷霆的脑门上。 “督军,九爷您手下留情,督军他就是和您闹着玩的。” 相对于杨副将的惊慌失措,沈雷霆就显得镇定多了。沈雷霆将双手高举在耳侧,努了努嘴,笑着说:“九爷,打不过就拔枪,这有损您的声威啊。” “啪嗒。”白门的食指扣下了扳机,这回沈雷霆终于有些笑不出来了,他倒是忘了,白门早就对自己心生了杀意。 白门看着沈雷霆暗下去的眸子,开口道:“郑远,卸了他们枪,把人给我扔出广和楼。若是以后还让这些阿猫阿狗闯进广和楼,那你以后也不用再回广和楼了。” “是,九爷。” 郑远叫了人,卸了沈雷霆和杨副将的枪,本想反押着沈雷霆的手臂,将他扔出广和楼,谁知还没碰到他的衣角,就被他给甩开了。 “我自己走。”沈雷霆下了戏台子,侧身回望白门,说:“白门,我们来日方长。” 沈雷霆带着杨副将出了广和楼,身后的大门嘭的一声合上,气得沈雷霆转身狠狠朝那门上踹了几大脚。 想来找白门的不痛快,最后到让自己不痛快,沈雷霆真的是越想越气,越气就越觉得一定不能这样轻易地放过白门。 督军府来了人,见沈雷霆满身的火气,没敢上前,就同杨副将说了几句。杨副将听完,眉头一皱,点了点头。 “督军,野泽惠子在督军府等着您,说是有要是相商。” 沈雷霆停下了脚下的动作,问:“野泽惠子,那个日本女人?” 杨副将点了点头,说:“是。” “她找我干嘛,不见。”沈雷霆现在正在气头上,那有什么空闲去见一个日本女人。 营城前任督军之所以会被袁大帅换掉,就是因为他同这个日本女人暗中勾结,而袁大帅向来不耻日本人这一套。 想来是上家倒头了,这个女人就想着要来找自己这个下家,沈雷霆对那个小兵说:”把她给我扔出督军府,别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府里领,知道吗。” 这句话似乎似曾相识,一想到这,沈雷霆刚消下去的火气,又蹭蹭的往上涌,嘴里咒骂了一句:“他娘的。” 那小兵吓得身体一抖,连连说是,杨副将看他都快抖成筛子了,就挥了挥手,让他回督军府去。 第六章 野泽惠子 野泽惠子一连几次前来督军府都吃了闭门羹,想来沈雷霆这根硬骨头怕是不好啃,那就只好换个思路来了。 沈雷霆坐在真皮沙发椅上,正在聚精会神的擦拭着他的枪,杨副将从外面走了进来,说:“督军,野泽惠子今日没来。” “哼,再来就一枪爆了她的头。”沈雷霆比划了一下自己手里的枪,颇有些得意。 杨副将挪了挪脚,避开了沈雷霆的枪口,又说:“低下的人来话,说野泽惠子去了广和楼,还带了些东西去。” “去找白门?”沈雷霆收了枪,眉头一皱,问:“她带了什么东西?” “应该是鸦片。” “啪,”的一声,沈雷霆拍案而起,说:“我看她是活腻了,敢把那东西往白门跟前送。” “带上人,去广和楼。”沈雷霆手里拿着枪,扯了衣领子,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杨副将也不敢耽搁,忙叫了人跟了上去。 广和楼今日正常营业,楼里热闹的很,沈雷霆带着人来到广和楼时,被拦了下来,毕竟白门放了话,他们可不敢再放沈雷霆进去。 “让开。”沈雷霆显然已经是一压再压自己的火气了,可惜这些人没什么眼力见,就是拦着不肯让。 说话不管用,那就只好动手了。 沈雷霆今天可带了不少人,悉悉索索将整个广和楼都给围了起来,见这阵势,台上的戏子也不敢再唱了,台下的宾客也缩紧了身板,生怕招惹了这沈督军。 这广和楼沈雷霆也是熟悉的很,他没有任何思考的上了楼,轻车熟路的找到了白门的房间,嘭的一脚踹开了门。 野泽惠子的人拔了枪,对准了突然出现在门口的沈雷霆,野泽惠子倒也没想到来人会是沈雷霆。 “沈督军,不知您大驾光临,失礼了。”野泽惠子示意身侧的人放下枪,起身笑魇如花的看着沈雷霆。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白门面上无一丝波动,稳如泰山的坐在那,看着沈雷霆黑沉沉的一张脸。 沈雷霆一眼都没看野泽惠子,直接越过她,来到白门跟前,猛地抬手将桌上的黑匣子掀翻在地。 野泽惠子的脸色变了,她问:“沈督军这是何意?” 沈雷霆扫了一眼白门,转过身冷冷的说:“野泽小姐,怕是你还没有弄明白一件事,营城而今做主的人是我,劝你最好收起你那些小把戏,否则可别我翻脸不认人。” 话已说到此处,沈雷霆的态度已然是很明显了,野泽惠子笑了笑,说:“沈督军,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府上的大门随时为您大开。” 野泽惠子带着她的人走了,只是临走时看着二人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沈督军好长的手,竟然管事管到了我广和楼来,”白门说。 “白门。”沈雷霆猛然回身,弯下腰单手撑在桌子上,如鹰的双眼死死地盯着白门那双凉薄的凤眼,说:“只此一次,若让我知道你私下和日本人再有任何往……” 这话说到一半便没了声音,沈雷霆似在思考要怎样说这话,才能将白门给震慑住。看着他纠结的神情,显然也是知道想拿话震慑住白门,怕是有些痴心妄想了。 白门觉得有些好笑,端正了一下坐姿,他到要看看沈雷霆能说个什么来。 沈雷霆懊恼了一下,在白门讥笑的眼神下抬起了身体,说:“日本人不是什么好货色,总之你别和他们来往,这是为你好。” 对于沈雷霆这突如其来的关心,白门没什么反应,倒是说:“沈督军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看这样子,若是你不从了这个日本女人,她接下来要对付的怕就是你了,你得小心,小心我与她联手来除掉你。” 其实是知道的,但真的从白门口中听到这句话,心里还是有些难过吧。沈雷霆自嘲的扯了扯嘴角,觉得自己这次真的有些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沈雷霆的脚已经踏出了门槛,忽然他又停了下了,微微侧了头,说:“白门,别碰鸦片,那是我的底线。” 第七章 清理人 沈雷霆走了,白门一个人坐在那,神情冷漠的看着那被沈雷霆掀翻在地的黑匣子上,那一块一块的鸦片,如记忆中的一样,没有丝毫改变。 怎么可能去碰它,直到如今他依旧记得,他阿玛的惨死,清朝的衰败,那一样不是因为这鸦片。 白门握紧了拳头,眼神晦暗不明,若这一切还存在,他又怎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要知道,这戏子曾经也不过是他们豢养的玩物,可笑而今自己却成了戏子。 白门,白门,犹记得当年老班主将他领进戏班子时说的那句话:如今你一穷二白拜入我梨园门下,往昔一切不计,今后你便叫白门,只是一个为了讨口饭吃的戏子。 楼下的锣鼓又重新敲响,戏子芊芊细音传入耳中,思绪拉回,这一晃便过去了这么多年。 白门走出房间,看着楼下戏台子上满面油彩的戏子,犹如看见了当年的自己,台下宾朋满客,又有谁知道他那时那刻的心境。 “爷,“郑远看着白门神色不对,有些担心的在白门身后唤道。 白门凝了一会神,说:“是不是最近这日子太清闲,到让你们都放松了警惕。” 郑远的脑门子上出了冷汗,白门嫌少用这样的语气同自己说话,这种情况下,只能说明他现在很生气。 看着郑远低着头兢兢战战的样子,白门又说:“把沈小狗的人都给我清出来处理掉。” “是,我这就去办。”郑远接了命令,转身就下了楼,准备去处理掉沈雷霆在暗处监视白门的那些人。 “等一下。” 郑远停下了脚步,看着出声叫停他的白门,不知还有何指令。 白门没看郑远,只是说:“把人都扔回督军府去。” “是,爷。”郑远也不敢问白门怎么突然改变了注意,主要是他也没那胆。 阿满和郑远擦肩而过,看他行色匆匆,想来应该是白门又交待了他什么事情。 “爷。”阿满来到白门身边,说:“老班主让厨子备了您最喜欢的菜,想让您晚上回一趟戏院子。” 白门点了点头,说:“好,你同他说,我会回去的。” 得了白门的回复,阿满满心欢喜的回了戏院子,同老班主说了这个好消息。知道白门要来,老班主难得一乐,吆喝着手下的人一定不能有任何纰漏。 晚间的星光已经布满了天空,这满桌的菜都要凉了,还不见白门的身影。老班主的脸色沉了又沉,正要撂筷子走人,白门终于带着郑远来了。 “哼,架子大了,要见你白九爷一面,还要把我这老骨头坐散架了才见的到你人。” 老班主鼻子里哼着气,没给白门好脸色看,阿满看着,忙上前打圆场,说:“老班主明明是想着爷,爷这不是来了吗,您就别生气了。” “还愣着干嘛,还不把菜再热热。”嘴里挤兑着白门,心里指不定再偷着乐了,阿满也不揭穿老班主,招呼了人将桌上的菜都拿去热热。 第八章 婚事 老班主一身教徒无数,但最得意的门生只有白门一个,尽管这个徒弟不怎么认他这个师父,但老班主是认定了白门这个徒弟。 白门坐在老班主对面,默默的吃着菜,动作优雅得体,一看就是个教养十分好的公子哥。 老班主给白门添了一筷子菜,是白门最爱吃的。老班主放下筷子,问:“听说沈小狗回来了,还经常到广和楼找你麻烦?” 白门放下筷子,抬起头说:“翻不出风浪,您不用担心。” 以白门在营城的势力,老班主倒是不担心他会吃什么亏,他今日叫白门来,主要是为了另一件事。 老班主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常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若是有什么合眼缘的姑娘,就早早的定下来。” 没想到老班主叫他回来是为了这件事,白门眉头一皱,不知该说什么好。但老班主目光如炬,白门只好敷衍似的点了点头。 白门的态度让老班主很满意,过了一会,老班主又开口说:“我觉得阿满这丫头就不错,你们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了,阿满虽说身份低微了一点,但是这古话说的好,娶妻娶贤,你觉得了。” 白门还没做出什么反应了,倒是身后一直没吭声的郑远急了,说:“不行。”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郑远,郑远脸上一红,蹩脚的解释道:“爷身份这么高贵,阿满她不合适,爷怎么着也要找一个身份相当的姑娘相伴一生才对。” 正巧阿满端着热好的菜回来,将郑远的话一句不落的听了去,郑远有些慌了,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又不好解释什么,只能站在那看着阿满干着急。 阿满将菜放在桌上,没好气的说:“郑哥说的对,阿满身份低贱,那配在爷的身边。” 说着,也没去看郑远着急的神情,转身就走了。郑远这是追也不对,不追也不对,都急得出汗了。 被郑远这么一打岔,老班主有些不高兴了,说:“有你说话的份。” 见白门始终没表态,老班主又说:“阿满这丫头好,你收在身边,权当有个人伺候。” “阿满是师妹,一辈子都是师妹,我的事我自会考虑,您还是好好在这戏院子里颐养天年吧。” 听着白门的话,郑远一颗提着的心算是彻底放下了,见白门起了身,他赶忙跟了上去。 白门走的大步流星,毫不犹豫,可怜了郑远跟在他身后,一步三回头,实在是依依不舍啊。 这顿饭又是吃的不欢而散,气的老班主好几天都没好心情,任凭阿满如何哄着他都不顶用。 看着阿满这丫头忙前忙后的照顾自己,老班主是越发觉得白门没眼光,这么好的姑娘那得休几世福气才休得来。 这么好的姑娘绝不能便宜了别人,老班主眼珠子一转,就将阿满派去广和楼伺候白门。他觉得感情需要培养,日久生情也不是不可能的,说不定白门见多了阿满的好,就喜欢上了她,那谁说的准。 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真是好极了,老班主忍不住在心里为自己的老谋深算夸赞了一下,他现在就坐等着好消息的传来。 第九章 街头下跪 阿满来广和楼好几天了,郑远心里急,一是他想找阿满解释一下那天晚上的事,但阿满一直没给他好脸色看。再者就是,每次见了阿满,郑远总是舌头打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二是,郑远怕白门真的和阿满看对眼了,那他可怎么办,一连好几天心神不宁的,眼下都黑青了一片。 今天日头好,白门出了广和楼,在街上闲逛了起来。沈雷霆带着人巡街,老远就看见了白门的身影,自从那日在广和楼不欢而散之后,也有十来天未见了。 倒不是真的和白门闹掰了,好歹是一城督军,又是新官上任,总有些事情要处理。 白门正在一个摊位前挑着饰品,一看就是给姑娘家挑的,沈雷霆搓着下巴,心想没听说白门有什么红颜知己,怎么突然想起要买饰品了。 “哎,白门是爱慕上那家姑娘了?”沈雷霆问身后的杨副将。 杨副将说:“督军您忘了,我们的人已经被九爷给扔回来了。” 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安插在广和楼附近的人都被白门给一锅端了。沈雷霆越想越好奇,到底是哪家姑娘能入他白门的眼,沈雷霆嘿嘿一笑,搓着手向白门走去。 看着自家督军猥琐的样,杨副将捂了眼,实在是没眼看。他家督军什么都好,就是一遇见有关白九爷的事,这脑子就不好使,像个智障,当然这话他可不敢说。 看着白门在挑饰品,郑远心里咯噔一下,旁敲侧击的问:“爷,您这是给谁买的啊。” 白门没注意到郑远的神情,说:“过几日阿满生日,给她挑的。”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郑远的身体猛的后退了两步,他没想到几日的时间,阿满同爷之间的关系竟然发展的如此迅速,他没有机会了。 郑远脸上的神情可谓是精彩至极,以至于沈雷霆鬼鬼祟祟的的靠近了过来,他都没有发现,还在那满脸不可置信的摇着头。 倒是白门警惕性挺高的,察觉到有人在向自己靠近,二话不说,回身就是一脚,这脚可下的不轻啊。 沈雷霆显然是没想到白门反应这么大,没什么准备的他,被白门一脚踹飞跪倒在他脚下,捂着肚子一脸的痛苦。 热闹的街道,在这突发的一幕下,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看着沈雷霆,毕竟他穿着一身军统服饰,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你在干什么?”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人,白门有些错愕。 “督军,”杨副将回过神,忙上前扶起沈雷霆。 “我干嘛,我还想问你干嘛了,我不就想看看你买什么东西,你至于这么大反应嘛。” 沈雷霆是肚子疼,两膝盖也疼,关键是这么多人看着,刚才那样已经够掉面子的了,他现在要保持好形象,不能再丢了他沈督军的脸面。 “毛病。”白门懒得再去看沈雷霆,拿了东西让郑远付钱,见没人反应,白门转过头就看见郑远在那站着,满脸的沮丧。 白门火了,抬手啪的扇在郑远脑门上,说:“愣什么神,付钱。” “是,爷。”这都什么日子,看着别人给自己心爱的姑娘买东西,还要自己给掏钱,郑远真是越想越憋屈。 第十章 谣言 营城的大街小巷都在传着一件事,这新上任的沈督军啊,昨日被白九爷给当街打趴下了。为求活命,沈督军不顾街上众目睽睽,屈膝跪在了白九爷脚下。 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最后沈雷霆成了营城老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柄,还以为是个多厉害的狠角色,原来就是一个靠着关系上位的孬种。 沈雷霆办公大多都是在督军府,就算偶尔出府也是坐车,所以并没有什么机会听见这些已经被传的面目全非的谣言。 杨副将也有意压制这些谣言,就怕这脾气暴躁的主听见了,又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本想着过个半把月,这些谣言既然而然就淡了下去,谁知天宫不做美啊。 “哎,你听没听说咱们督军被白九爷当街打趴下的事?” “听说了,我还以为这新督军是个多厉害的主,搞了半天都是虚的。” 两个小兵懒懒散散的站在树下,说着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一连几天都在忙着处理前任营城督军留下来的烂摊子,沈雷霆觉得他整个人都快僵硬了,就想着出来溜个弯,这刚拐个角,就听见有人在议论他。 杨副将一听这话头就不对,就想出声打断,被沈雷霆一个眼神给制止了。沈雷霆双手叉腰,他倒是想听听,他怎么个虚法。 “愣头青一个,那能跟白九爷比。这白九爷是谁,得罪他的能有几个好下场,要不是他身后有袁大帅撑腰,他那天就算把脑袋磕破了,九爷都不能饶他一命。” “丢人啊,这督军府的脸面都被他给丢尽了,我出去都不敢穿这身皮子,丢不起这人。” “杨帆定,既然他们两觉得这身皮子丢了他们的脸面,那以后就不用来这督军府了。” 沈雷霆面上没有表情,周身的气压却低的吓人,杨副将心想完了,又有的折腾了。 那两个小兵被吓了一跳,见身后站着的人正是沈雷霆,脸色霎时一白,身体瑟瑟发抖。 见沈雷霆转身就走,杨副将对那两人说了句:“等会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督军您去哪啊?” 沈雷霆脚下走的极快,突然猛的停了下来,杨副将险些没刹住脚,沈雷霆回身对杨副将说:“我以前怎么不知道白门这么阴险” “督军,这事和九爷……” “行了不用说了。”沈雷霆撸了袖子,怒气冲冲往府外走去,头也不回的对杨副将说:“别跟着我,做你的事去。” 得了,看这架势,估计就是想找个由头去找九爷的不痛快,杨副将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的督军大人难道真的没有发现他的报复手法太像孩子了吗? 街上,阿满正从裁衣店里走出来,便看见沈雷霆怒气冲冲的向着广和楼的方向而去。早就听说沈雷霆回了营城,还成了营城督军,但这还是阿满第一次见着沈雷霆。 “沈小狗,沈小狗。”阿满的腿可没有沈雷霆的来的长,连追了大半条街,都快觉得是不是自己认错了人,方才叫停了沈雷霆。 回身看见阿满时,沈雷霆眯了一下眼,只一瞬间双眼便亮了起来,高兴的大步上前扶起气喘吁吁的的阿满,叫道:“阿满。” 第十一章 白眼狼 有几年没见了,初一晃眼,差点没认出眼前这人,阿满定了定神,才终于在沈雷霆笑的一口大白牙间,寻到了沈小狗的身影。 “真的是你,你还活着。”都是从小一起在戏院子里长大的,知道沈雷霆还活着的那一刻,阿满是真的很高兴。 “命大,阎王爷不收。”沈雷霆露着一口大白牙,脸上的喜悦怎么都收不住,诺大一个戏院子,除了白门让他惦记这么久外,也就只有阿满了。 两人在街边寻了个地方坐下,阿满就迫不及待的询问起沈雷霆,说:“你怎么回来了,你不知道爷要杀你吗?” “今时不同往日,我现在是营城督军,身后还有袁大帅撑腰,他白门那来的胆子敢动我。” 沈雷霆的神情即得意,又张狂,高高在上的样子,就像是此时此刻白门正被他踩在脚下,无情的来回碾压。 阿满有些想抽沈雷霆的冲动,这人的张狂真的是一如既往,不知收敛。 “你还是小心点,别老是去招惹爷,远水救不了近火,真把爷惹极了,杀了你,还能给袁大帅留把柄不成。” 不是阿满灭沈雷霆的气焰,她只是想让沈雷霆认清一个事实,这营城的主人是白门,而不是他这个营城督军。 “杀我。”沈雷霆冷笑了一声,说:“谁杀谁还不一定,他若敢动,我又何必给他留情面。” 谁都不是当初戏院子里咿咿呀呀学戏的学徒了,沈雷霆的眼神变了,眼里都是嗜血的凶光。 瞧着沈雷霆这样,阿满想起了以前爷总是说沈小狗是一个狼崽子,狼崽子这种畜牲,永远你都得留一个心眼,当心他那一天突然反咬你一口。 阿满垂了头,喃喃道:“果真应了爷的话,养不熟的白眼狼。” “你说什么?”沈雷霆放大了嗓门,吼的阿满身体一颤。 沈雷霆一副要将阿满生吞活剥的神情,吓得阿满将身体向远处挪了挪,才又说道:“爷说你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也没说错啊,你看你一回营城都做了些什么。先是宴会上给爷难堪,又到广和楼找爷的麻烦,还把爷的脸都给伤着了。” “他白门要杀我,我给他点难堪怎么了,他那脸是我给伤的吗?”沈雷霆真的是气的七窍生烟,一双眼睛瞪的溜圆,死死的盯着阿满。 阿满缩了缩脖子,小声反驳道:“要杀你还不是因为你背叛了爷。” 沈雷霆沉静了一下气息,才再次开口道:“阿满,我沈雷霆从未背叛过他白门,那批军火的丢失,我不信白门真的不知道我没有参与其中。” 阿满说:“你跟在爷身边这么久,你该知道爷的眼里容不得沙子,若不是你动过那心思,爷怎会借题发挥,想除掉你。“ 说到此处,沈雷霆有些愤恨,他说:“我自问对他白门忠心耿耿,可他对我了,他白门当我是一条狗。或许比狗还不如,戏院子里看门的黄狗朝着他摇摇尾巴,他还能弯腰摸摸他的头,而我了。” “阿黄好歹还守了院门,你除了一天三顿吃饱了就睡,还干什么了。” 沈雷霆气结,横眼瞪了过去,说:“那是白门没给我机会。” “你那时才多大,爷又没有虐待童工的癖好,”阿满在心里嘀咕着。 沈雷霆一直没注意到一件事,他那时才不过十一二岁,枪都还拿不稳,还一天到晚净做着英雄梦,每天就知道屁颠屁颠的跟在白门身后。 白门那时候在营城还没站稳脚跟了,想杀他上位的人数不胜数,他顾自己都顾不上,身边还有一个成天就知道给他添麻烦的沈雷霆。 等沈雷霆年岁大点,终于有点本事了,脑子里想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白门手里军火的注意,这搁谁谁受的了。 当然沈雷霆也没同外人说过,他之所以打那批军火的注意,是因为他想成为第二个白门,想与白门并肩而站,而不是只跟在他身后,当一个无名小卒。 第十二章 记仇 杨副将正在教训刚才那两个嚼舌头根子的手下,两人认错态度倒是不错,这年头找份差事不容易,也不想真的被赶出督军府。 “杨副将,您看能不能在督军年前给我俩求求情,别赶我们走。” “就是,我们就是嘴闲的,都是在胡扯。” 杨副将端着架子,哼声道:“别给我嬉皮笑脸的,现在知道求情了,让你们把嘴巴关严实点,这话我没说过吗?” “我们知道错了,杨副将您就再帮帮兄弟这一回吧,兄弟们可是有好东西都惦记着您,您也没少收,您不能忘了我们啊。” “嘿,你们这是在威胁我了。”杨副将摘了头上的帽子,啪的打在那两人头上,一边打还一边说:“白眼狼,白眼狼,还知道威胁起我来了。” 还别说打的挺上手的,以至于什么时候沈雷霆来到了他身后他都不知道,还是那两人恭恭敬敬的低头唤道:“督军。” 杨副将忙回身,将手中的帽子扣回头上,正了正帽沿,才笑着说:“督军,您回来了。” 沈雷霆伸手取了杨副将的帽子,问:“你刚刚在干嘛。” 杨副将回身看了看身后的两人,说:“正在教训他们了,督军您看,他们也知道错了,就别赶他们走了。” “呵。”见沈雷霆笑,杨副将也笑,身后那两人也跟着傻笑,莫名背脊一凉,杨副将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白眼狼,白眼狼,白眼狼。”沈雷霆恶狠狠的说着这三字,手中动作不停,帽子啪啪的打在杨副将身上,看的身后两人一阵肉疼。 “督军,督军,”杨副将抱头鼠窜,连连讨饶。 沈雷霆出足了心中那口恶气,才扔了手中的帽子,大步朝着他办公的地方而去,杨副将连忙捡了帽子,跟在身后。 坐在真皮沙发上,沈雷霆解了颈项的两颗扣子,眼神犀利的问杨副将,说:“你觉得我像白眼狼吗?” 杨副将有些不明所以,说:“督军我刚才那话不是骂您,是骂那两人了。” “我问你,我像白眼狼吗?” 沈雷霆又问了一遍,语气十分不善,杨副将摇了摇头,说:“督军是狼,那也是狼王,怎么会是白眼狼。” “嘭,”的一声,沈雷霆拍案而起,叉着腰来回走动,说:“他白门说我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他白门竟敢说我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好啊,真是好啊,既然这样,那我要是不做点什么,那岂不是对不起他这句话。” 杨副将是不知道沈雷霆出去这一会,又听了什么话,受了什么在刺激,只是有些忍不住的在心里嘟囔:“九爷没说这话,该做的也没见你少做啊。” “我在跟你说话,你低着头在那想什么了。” 眼见沈雷霆怒火中烧,杨副将很识趣的附和道:“的确是过分,九爷怎么能如此说督军您,该给他点教训。” 别看现在自家督军话放的狠,真到关键时候,他比谁都要先服软。 第十三章 白门婚事 郑远喜欢阿满很久了,从什么时候起了,或许是从爷带他第一次见着阿满起,那个站着阳光下,笑容灿烂,清脆的嗓音叫道:“师兄,你回来了。” 其实知道自己配不上阿满那么好的姑娘,可就是忍不住去看她,惦记她,奢望着有一天阿满的心里也能有一点他的存在。 这日阿满生日,应老爷子的要求,白门带着阿满回了戏院子。郑远知道可能自己是真的没有机会了,他难得第一次找了借口,没有跟随在白门身边。 沈雷霆在太白楼上吃完饭下楼,一眼就看见在楼下买醉的郑远,倒是觉得稀奇,眉头一挑,带着杨副将走了过去。 沈雷霆摘了手上的皮套,左脚推开凳子,坐在郑远旁边,好奇的问:“呦,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白门终于想清楚了,要把你给换掉了?” 听着这幸灾乐祸的语气,杨副将不觉从中听出点醋意来。 郑远抬头瞟了眼沈雷霆,明显是有些喝醉了,没头没脑一把拉住沈雷霆的手臂,说道:“爷要成亲了,你要是再敢找爷麻烦,我就跟你同归于尽。爷以前不能有事,现在更不能有事,绝对不能。” 郑远手劲特大,沈雷霆使了好大的力才从郑远手里挣脱,郑远已经不行了,醉倒在桌子上,手里还紧握着一盒香粉,那是营城姑娘最喜欢的一种香粉。 “成亲?”沈雷霆扭了扭手脖子,抬脚踹了踹桌脚,试图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门和谁成亲了?” 醉成一摊烂泥的郑远当然不会回答他的问题,沈雷霆又把目光转向杨副将,杨副将摇了摇头,表示他并也不知道。 出了太白楼,沈雷霆想了想,对身侧的杨副将吩咐道:“你亲自把郑远送回去,记住打探一下白门进来有些什么动向。若是真的有喜事,怎么也不能少了我这份大礼。” “是,督军。” 送人和打探消息对于杨副将来说是小菜一碟,难得是郑远这个酒鬼,酒品是出奇的难。 “爷,你一定要对阿满好,阿满这么好,你不能负了她。” “阿满,你别怕,要是那天爷负你了,我,我,我就带你走,天涯海角,我都会护着你的。” 郑远被杨副将扛着,手脚不停的比划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全给擦在杨副将军服上了,可把杨副将给恶心极了。 嘴里还胡话不断,扯天扯地的,不仔细听,还真不知道他在嚎些什么。杨副将听着郑远的酒话,也理出了一些头绪,原来九爷要娶的是他的师妹阿满姑娘。 人送到广和楼时,郑远被广和楼的人接了过去,而杨副将不出意外的被拦在了门外。也不强求,方正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杨副将无所谓的离开了。 杨副将带回来的消息倒是让沈雷霆没意想到,阿满虽好,不过以他对白门的了解,白门应该更倾向于迎娶高门显贵之女,怎么会突然要娶阿满了,莫不是换了口味? 沈雷霆摸索着下巴,凝神思索了好久,才对杨副将说:“你去,找几个像样点的姑娘,送到广和楼给白门,记住,一定要让她们好生伺候好白九爷。” “督军,你再怎么恨九爷,但阿满姑娘是无辜的,我记得以前阿满姑娘对你也挺不错的,你不能这样害人家。” 杨副将话刚一说完,沈雷霆神色一沉,说:“怎么,你这是在提醒我不要做白眼狼吗?” 杨副将闭了嘴,再说下去,不知这祖宗还要如何曲解。 沈雷霆又说:“就是因为阿满是个好姑娘,才不能让白门这样的人给祸害了。” “兴许阿满姑娘也是乐意的了……”杨副将本来还想说什么,但是迫于自家督军的淫威,杨副将只好闭了嘴,点了头,乖乖的下去挑选姑娘。 第十四章 郑远醉酒 没人知道平日里死板,不苟言笑的郑哥,喝醉了竟然是这个样子。毕竟身为白九爷的左膀右臂,郑远对自己的自制力那是特别的高,喝酒从来都是点到为止,喝醉更是绝无可能。 上窜下跳,逮人就抱着一顿痛哭,死活都扯不开的那种,整个广和楼都拿他束手无策。 白门回到广和楼时,楼里这出戏唱的正浓,看着自己的最得意的心腹喝醉了酒,在众人面前丑态百出的样子,白门眉头一皱。 阿满跟在身后,也不知郑远这是闹得那处,就问身边的人,说:“郑哥这是上哪喝这么多酒,喝成这样?” “是和杨副将一起喝的。” “沈雷霆?”白门眉头又是一皱,什么时候郑远和沈雷霆走的如此近? 没去细问,白门转头上了楼,他相信郑远绝不会背叛他。 “爷。”这头,郑远看见了白门,一头冲了过来,死死保住白门刚踏上一阶梯子的右脚,哀嚎着,说:“爷,你能不能,能不能……” “郑哥,你这是干嘛,快放开爷。” 白门看着脚下的郑远,眉宇间都是嫌弃的神色,阿满忙上前去拉拽,可惜郑远体格太大,她根本拽不动。 “放开,发什么酒疯。”白门想抬左脚去踹郑远,刚抬起脚,就被郑远都给抱怀里了,白门身形不稳,险些摔在台阶上。 混乱间,郑远迷离的视线被白门腰间的金丝绣边的香囊吸引了,香囊上还绣着一束兰花,栩栩如生,可见绣这香囊的姑娘手艺有多精湛。 那是阿满绣的,郑远记得那时阿满为爷亲自挂上这香囊时,他有多羡慕多嫉妒。心心念念的东西近在眼前,郑远伸出了手,死死的拽着香囊。 白门没了耐心,怒声道:“把他给我拉开。” 一群人蜂拥而上,阿满为在一旁拉拽着郑远,许是终于撑不住了,郑远渐渐松了手。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阿满不知道别人有没有听见,可她听的很清楚。 郑远说:“爷,我什么都不要,你能不能,能不能把阿满让给我。” 阿满错愣了一下,回过神时,白门已经上楼了,郑远也被人抬回了房。阿满如释重负的一笑,骂道:“傻瓜。” 在厨房打了热水,阿满坐在床边给郑远擦拭着,认真的瞧了瞧,这会睡着了,倒是和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模样重合在了一起。 仔细的给郑远擦了手,擦了脸,方才准备将他刚才脱下的外衣那去洗了,刚拿起衣服,就从兜里掉出来一个精致的盒子。 这盒子阿满认识,那是芳华斋特有的香粉盒。 “送我的吗?”阿满捡起了盒子,打开盒子一阵香气扑鼻,只是里面的香粉已经被摔散了。 阿满用手指沾了点擦在手背上,闻了闻,确实不愧是芳华斋的香粉,香而不腻。 “也不知在姑娘堆里打了多少滚,才能挑的这么准。” 嘴里笑骂着,手却将香粉盒拽的紧紧。 “郑哥。”阿满叫了一声,床上的人没有反应。好久,阿满轻轻弯下了腰,脸颊微红,女儿家的羞涩,终是没能低下头去,只是伸出了纤细的食指,在心爱之人的额上点了一点。 出来时,白门的屋里还亮着灯,阿满又折去厨房拿了厨娘熬的烫,敲响了白门的房门。 “爷,夜深了,怎么还不休息?” 阿满盛了汤,白门摆了摆手,问:“郑远酒醒了吗?” “还没,估计得到明天早上了。” “近来是对他太放松了,竟敢找借口跑去和杨帆定买醉。” 阿满笑了笑,她知道白门也就是说说而已,若真要惩罚,哪会等到郑远酒醒。 “爷,早些休息吧,”收拾了东西,阿满转身出了门。 “阿满。”白门叫住了阿满,他看着阿满,说:“我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 “爷,你觉得郑哥怎么样?”似是问的不经意,但阿满的脸上都是笑容。 白门凝神想了想,说:“好是好,就是蠢笨了些。” “嗯,确实是,不过阿满瞧着倒是正好。” 第十五章 送美人 一直快到正午时分,郑远才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在床上呆坐了好久,才下床穿了鞋,歪歪扭扭的出了房门。 院子里,阿满正哼着小曲,给一株月季花修剪枝桠。阳光衬着她淡笑的眉眼,就这样落入了郑远的眼中,心脏砰砰直跳,怎么都收不回眼。 阿满侧了头,郑远脚下不自觉的就想躲,阿满叫道:“站住,你跑什么?” 郑远回过身,没敢抬头,双眼盯着脚尖,说:“没跑,有东西忘拿了。” 阿满没回话,只是朝着郑远走了过来,一步两步,敲击着郑远的心疼。 脚步声越来越近,郑远忍不住好奇的抬起了头,阿满就站在了自己眼前,她娇俏的问:“香吗?” “啊?香。”郑远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傻愣愣的回答了阿满。 瞧着郑远的傻样,阿满笑出了声,说:“昨天在你那看见了一盒香粉,也不知是送谁家姑娘的,我瞧着也喜欢,就把它拿走了,郑哥不会介意吧。” “不是给别家姑娘的,就是,就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郑远生怕阿满误会了什么,焦急的解释着,在阿满的笑眼中,郑远渐渐红了脸。 “谢谢郑哥,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阿满喜欢就好。”郑远瞧着阿满的眉眼,也不自觉的笑了,他在想,这礼物会比爷送的都好吗? “厨房里熬了粥,你在这等着,我给你拿来。”那粥可是阿满起了大早,自己亲手熬的。 心中是喜欢的,却也有些苦涩,以后还能再吃到阿满亲手熬的粥吗?怕是不能了,以后她是夫人,怎么还可以做吃的给自己了。 “刚刚沈督军让杨副将给咱爷送来了好几个貌美如花的女人,你说沈督军这是想要讨好咱爷吗?” “谁知道,不过那几个女人确实是挺美的,诶,咱爷收了没?” “长的那么美,又是白送的,搁你你收不收。” “嘿嘿嘿,那肯定收了。” 耳边的谈话声渐渐走远,郑远内心的怒火再也无法压制了,爷怎么可以如此对待阿满,他置阿满与何地? 郑远怒气冲冲的冲上了楼,一脚踹开了白门的门,房里那几个穿的花枝招展的女人正在和白门拉拉扯扯,郑远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上来一把拽开那几个女人,二话不说就给了白门一拳。 “啊啊啊。” 那几个女人吓得尖叫出声,白门也被这一拳给打愣了,愤怒的同时,也是不可置信。 “爷,你怎么可以如此对待阿满。”郑远紧握着拳头,喘着粗气在质问白门。 阿满端着粥往院子里去时,广和楼上突然传来了一声枪响,阿满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搁下手里的粥就往楼上跑去。 楼里的宾客四处逃散,空气里飘散着一股子血腥味,阿满跑上楼,瞧见的就是一个女人的尸体,还有满屋子惊魂未定的女人,而郑远此时正站着白门的枪口之下。 阿满吓了一大跳,也不知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动上了枪。 第十六章 包围督军府 “爷。”阿满慌了神,张开双臂挡在了郑远身前,说:“郑哥他不管犯了什么错,你看在他这么多年跟在你身边的情分上,饶他一条命。” “阿满,你让开,我这条命本来就是爷给的,爷想取随时可以。” 郑远拉开了阿满,单膝跪在了了白门脚下,说:“我不该冒犯爷,死不足惜。但是,我只有一个请求,希望爷可以好好对待阿满,阿满她是一个好姑娘。” 阿满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她不知道这短短的时间内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让爷要杀了郑远,但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郑远去送死。 “爷,你饶过郑哥这一次,如果你真的要杀他,那就连我一起杀了吧。” “阿满。”阿满来了脾气,任郑远如何拽也拽不开,他真的怕爷真的动了怒,连她也一起杀了。 白门今日是真的动了怒,沈雷霆不由分说的送来一堆女人,上来就扑,扯都扯不开,还被郑远狠狠的给了一拳。 眼里翻涌的杀气,如何都压抑不住,白门收了枪,怒声道:“自己滚下去领罚。” 阿满如释重负,拽着郑远就往楼下去,她也知道这顿罚定然不会轻,但终归是保住了命。 “是我太心软,太过放肆你们的行为。”白门幽深的瞳孔看向远处,淡漠的话里无处不透露着杀意。 沈雷霆不是没想过有一天白门亲自踏足督军府的情景,但绝没想到是这种情形。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在整个督军府来不及反应之前,将它密不透风的包围了起来。 所有人都拔了枪,沈雷霆站在大厅中央,沉着脸色,看着白门从人群中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眼下这情形,那有他沈雷霆反抗的余地,沈雷霆一再镇静自己的气息,问:“白门,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门觉得好笑,难得他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 “沈小狗,我白门何时是你能戏弄的,嗯?” 见白门出了手,沈雷霆反应敏捷,迅速出手反压,可惜的是,白门既然知道自己打不过他,又怎会真与沈雷霆过招。 手中的招式是假的,但枪是真的,枪口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接抵在了沈雷霆脑门上,只需一枪,就能轻轻要了沈雷霆小命。 整个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杨副将握紧了手中的枪,环视了一周,而今情形,他们绝无反击之力,这次是真的踢马蹄子上了。 “呵。”沈雷霆冷笑,说:“真不愧是毒蛇白九爷,耍起狠招来,真是让人甘拜下风啊。” 两人对立而站,沈雷霆现在虽是处于下风,但气势上还是一副不服输的样子。 “嘭,”的一声,白门开了枪,只不过这一枪没要了沈雷霆的命,只是打在了他左腿上,让他不得不跪倒在白门脚下。 杨副将想上前,可他一动,所有的枪支就随着他动,沈雷霆如今没有性命之忧,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白门,你要杀要剐痛快点,别他妈折磨人。”沈雷霆痛骂出声,几次想要站起身,最后都疼的直不起腰背。 手底下的人搬来了木椅,白门好整以暇的坐在沈雷霆身前,用手中的枪挑起沈雷霆的下巴,那额上冷汗密布,却仍是不肯认输。 白门冷笑,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教教他认清一些事实。 “沈小狗,这营城督军,我让你做,你便能做,我若不让你做,你以为你身后的袁大帅又能奈我何。狼崽子,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更何况我还是一条毒蛇。” 看着沈雷霆狼狈的跪倒在自己脚下,白门的心情确实好了许多,他拍了拍沈雷霆的脸,看着这个曾经跟在自己身后一脸崇拜的师弟,说:“别在惹事,有些事再一再二不再三,下一次,这枪就指不定打在哪了。” 白门带着人走了,正如他来的突然那般。杨副将赶紧收了枪,扶起了地上的沈雷霆,只是还好,子弹只是打在了皮肉里。 沈雷霆眼里的恨意翻涌不停,手握成拳,若是可以,他巴不得立刻将白门给生吞活剥了,今日之辱,来日必报。 第十七章 阿满的心意 自从白门稳坐营城之后,再也没有谁见过他发过如此大的怒火,毕竟也没谁有这个雄心豹子胆,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就怕这怒火殃及自己。 郑远这一次受罚,没人敢私下放水,这一顿受罚下来,虽都是皮肉之伤,但没有个一两个月,怕是无法复原。 郑远躺在床上,后背上血肉模糊,没有一块好肉。阿满上着药,手上轻了又轻,又怎会真的不疼,眼角不自觉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阿满,你别哭。”郑远撑着一口气没晕过去,身体一动,哪哪都牵扯着痛,霎时苍白的唇色就成了紫色。 “你别动,自己伤成什么样不知道吗?”阿满也是心急,又怕自己手重再伤着郑远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郑远不敢在动,只是就这样侧着头,迷迷糊糊的看着阿满。 手上的药还没上完,郑远身上却越来越烫,阿满急得忙里忙外的叫人,手腕却突然被一只炽热的大掌抓住,阿满回过头,就见那人迷离着双眼,说:“阿满,若是爷负了你,我带你走。” “白痴。”阿满骂着,却忍不住低下身抱住了郑远,说:“我拒绝了,你明白吗,我没有答应老班主嫁给爷。” 郑远似乎清醒了一瞬间,他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阿满,他需要再一次确认,他刚才不是听错了。 “我好喜欢郑哥送的香粉,好想以后一辈子郑哥都能送我香粉,只送我一人。” 阿满拒绝了,从一开始阿满就没想过要嫁给白门。这个生日最好的礼物,就是她喜欢的人,也喜欢着她,何其有幸。 “好,只送给你一人。”郑远抬手碰了碰阿满的脸颊,就这样放心的昏厥了过去。 “郑哥,郑哥。”阿满焦急的唤着,眼泪一直没停过,直到大夫确认郑远不会有性命之忧,方才放下了心。 白门回到广和楼,下面的人就来报,说郑远被打的丢了半条命,白门去瞧了一眼,人还在昏睡着。 “如何?”白门问。 “没什么大碍,还有一口气吊着。”阿满从白门踏入门坎起,就沉着脸色,说:“这里又是血,又是水的,不要污了爷的鞋,爷还是回去吧。” 阿满拿着手帕擦着郑远额上的冷汗,愣是没给白门一个好脸色,白门也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谴人去请了西洋医生,白门才问身侧的人,说:“这次是谁下手的。” “是石头那家伙。” “让他去刑堂,照着郑远的受的伤领罚。” “是,爷。” 那人后背出了一身冷汗,这年头主子的心意是真不好猜,他在心里想着,还好不是自己下的手,否则这一层皮脱去,那还有命留。 第十八章 合作 督军府被白门带人包围,一声枪响,犹如当年百威堂被灭的那九声枪声一般,震慑营城的同时,也在向所有人说明,他白门绝不是好惹的。 营城最大的烟馆楼里,野泽惠子穿着一身和服,跪坐在蒲团上,专心致志的修剪着桌上的花朵。 “咚咚咚,”有人推开门,低头走了进来,跪坐在野泽惠子对面,恭敬道:“小姐,已经确定,白门昨日只是伤了沈雷霆一条腿。” “只是伤了腿?”野泽惠子放下了手中的剪刀,说:“没关系,他们有了嫌隙,才有我下手的机会。去,准备一下,也是时候去拜访一下沈督军。” 督军府,沈雷霆的腿伤其实不严重,就是心上的怒火一直消不下去。 卧房里一地狼藉,能砸的东西都被沈雷霆砸光了,让他一直无法消去怒气的不是白门又给了他一枪,而是他不得不承认,如果白门同他较真,那么他根本没有反击的能力,一如昨日一般屈辱,又或许直接没了命。 真的是可笑,原来自己的所有做为,在他白门眼中不过是跳梁小丑,可笑自己还乐此不疲。 “督军。”杨副将踩着满地碎片走了进来,在沈雷霆黑沉的脸色下,说:“野泽惠子前来拜访,说她有办法替督军向白九爷报仇。” 黑瞳转而看向杨副将,沈雷霆抓起身侧的枕头重重的砸向杨副将,喘着粗气道:“我还没无能到要一个女人来帮我,还是一个日本女人。” 知道沈雷霆现在在气头上,杨副将也没敢躲,站在那一动不动,任由枕头向他砸来。 虽然被砸了,但至少肯定自己没有跟错人,杨副将低头道:“我这就让她走。” “等一下。”沈雷霆头往后仰去,眼里看不清神色,他说:“带她去书房。” 杨副将脚下一停,回头看了一眼沈雷霆,只是应了一声是,将野泽惠子领去了书房。 野泽惠子来到书房时,沈雷霆正坐在书桌后,披着一件单衣,把玩着手里的□□。 “听闻沈督军受了伤,惠子特地带来一些补品,希望对督军有用。” 野泽惠子亲自递上厚礼,沈雷霆没有表态,杨副将自是也不会动,野泽惠子倒也不在意,上前将礼物放在了书桌上。 沈雷霆一点面子都不给野泽惠子,一手掀翻桌上的礼物,说:“别给我整这些没用的,说吧,你要如何帮我向白门报仇。” “既然沈督军如此开门见山,我也不必在拐弯抹角。白门在营城的势力如何,督军也该是清楚的,若我们能够联手,一个白门又有何惧。” “哦,如何联手?” “白门能一手掌控营城,一是武器,二是钱,这最重要的也是钱,有了钱才有好武器。” “听说惠子小姐的烟馆生意向来不错,怎么,惠子小姐这是要劝我也做这鸦片生意。” 沈雷霆撑起身体,双眼盯着野泽惠子,说:“太慢了,我等不及。” 杨副将身形动了动,眼中复杂一片。 野泽惠子面上一笑,回望着沈雷霆,说:“快的方法也有,不过我从不做亏本生意,督军又有什么好处可以给我拿。” “好处,你无非就是想让我从此不再干扰你贩卖鸦片。”沈雷霆重新做回椅子上,说:“可以,不过我要从中抽取六成。” 野泽惠子收敛了笑容,说:“督军这是狮子大开口,我要帮你除掉白门,这也是要出人出钱的。” 沈雷霆擦拭着手里的枪,说:“我让你一成,野泽惠子你要明白,我不是在求你帮我,这场买卖你已经拿了不少好处,不要得寸进尺。” “好,成交,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野泽惠子伸出了手,但显然沈雷霆没有什么绅士风度,依旧擦拭着自己的枪。 野泽惠子收回了手,笑着说:“惠子就不打扰督军养伤,何时行动,惠子等候督军的消息。” 第十九章 戏院暗会 白门的势力已经在营城根深蒂固,想要在营城杀了他,恐怕是有些痴人说梦。况且白门早已对沈雷霆的人有所防备,想要安排人监视白门的动向更加不是易事。 在白门手里折损了不少人,最终还是一无所获,最后还是野泽惠子那里打探到白门会在月中那天去往蓝田镇,而此时正是他们下手的好时机。 天时地利人和都已掌握在手,现在只需要等待白门离开营城,便能彻底将白门铲除掉。 只是手下的人有些不明白,问:“白门的势力更大,为何不选择白门,却要选择和沈雷霆冒险除掉白门?” “沈雷霆能威胁白门什么,我们又能给白门什么好处?”野泽惠子站在窗边,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再次说道:“白门既不能为我们所用,那就没必要留下他,如此强劲的对手,留下只能是后患。” 离月中已经没有几天了,杨副将几次想要潜入广和楼都是无果,好不容易在门外堵住了阿满,可是阿满根本不听杨副将说话。 阿满可有些记仇,要不是沈雷霆无缘无故送一堆女人过来,郑远也不会被爷罚的如此之重。 时日无多,他必须尽快见到白门,无奈之下,杨副将折了弯,掉头去了老班主的戏院子。 戏院子里匆匆来了人,说是老班主突然晕倒,怕是情况不妙。老班主的身体一向硬朗,怎么会突然病倒,白门去了戏院子,却也暗中安排了人。 白门到戏院子时,就有人带他去了老班主的房间,推开门,屋里所见不是老班主,而是沈雷霆。 在意料之外,却又似乎在意料之中,白门撩了衣袍,坦然自若的坐在了沈雷霆对面。 沈雷霆斟了茶递给了白门,说:九爷孤身一人,不怕我杀了你吗?” 白门没有接茶,只是说:“沈督军又怎知我是独自前来的了。” “哼,”沈雷霆撇嘴一笑,无所谓,反正都斗不过。 白门说:“说吧,沈督军拖着腿伤都要见我一面,怕不是为了喝一杯你亲手斟的茶吧。” 沈雷霆端正了神色,说:“野泽惠子要在蓝田镇的路上除掉你。” “哦,是吗?”白门的手握着茶杯,慢慢的转着,他盯着沈雷霆的眼睛,说:“怎么我得到消息是沈督军要和野泽惠子联手除掉我了?” 沈雷霆讪讪的摸了摸鼻头,没想到白门居然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场面有点小尴尬。 “那个,其实这其中有些误会。” 白门挑了挑眉头,等着沈雷霆说一说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白门,我们联手吧,我需要你的帮助。”沈雷霆没有把握,但是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 其实一开始沈雷霆就没有想和野泽惠子合作,他本来是想在野泽惠子那出一口恶气,来平缓一下自己的怒气。 沈雷霆一直想要彻底将营城的鸦片清剿干净,可是日本人心思缜密,各方各面都让人抓不住把柄,根本拿他们无办法。 所以沈雷霆脑子一转,或许可以借助这次机会,断了鸦片的来源,并将营城的鸦片全部焚毁。 本是想一早和白门通上信,商议如何布局,引诱野泽惠子这条鱼儿上钩,谁知自己的人压根靠近不了广和楼分毫,倒是让野泽惠子将白门的行踪打探的一清二楚。 沈雷霆心里急啊,这连杀掉白门的路径都有了,然而自己却迟迟没有和白门碰上面,为此杨副将不知被骂了多少次。 这次能通过老班主见到白门,也算是运气好了,杨副将是见到了老班主,但是被打了出来,原因就是因为他是沈雷霆的人。 沈雷霆在戏院子里学戏时,可没少气着老班主,老班主可是十分不待见他。现在成了营城督军,更是隔三差五去找他爱徒的麻烦,老班主现在不仅不待见沈雷霆,连他手下的人也一同不待见。 杨副将回来同沈雷霆说,如今想要同白门会上面,可能就剩老班主这一条路了。不得已,沈雷霆托着伤腿,避开了所有人,悄悄来了戏院子。 刚一进院子,就被老班主拿着拐杖追着打,腿伤了一条,连个快入土的老爷子都跑不过。杨副将本想拦着,但沈雷霆为表诚意,不让他插手,实实在在的挨了老班主几拐杖,沈雷霆身上到现在都还一抽一抽的疼。 等老班主发完了气,沈雷霆才有机会说明了来意,老班主可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就一句话:“我会替你转达的。” 这不是转达一句话的事,关键的是,沈雷霆需要说服白门来配合自己演好这出戏。 好说歹说,老班主才同意了让白门前来戏院子,但前提是,沈雷霆不能带任何人在身边,身上不能携带任何武器。 整个营城的人都知道白门同沈雷霆的关系势同水火,不带武器不带人,那不就等同是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吗? 不过沈雷霆同意了,没有原因。 第二十章 携手合作 转杯子的手骤然停了下来,自己这是幻听了,白门抬头打量着沈雷霆,眼前的人确是沈雷霆无疑啊。 被白门瞧得有些不自在,沈雷霆偏移了自己的视线,说道:“鸦片祸害了太多人了,我一直在暗中追查野泽惠子手中鸦片的来源,但却查不到一点消息。我这查不到,若我能取得她的信任,让她自己向我全盘托出的话......” 沈雷霆瞟了一眼白门,白门脸上没什么神色变化,这话说的是有些突兀,毕竟前不久才刚动过枪。沈雷霆轻咳了两声,又继续说道:“就是想让你配合一下,让野泽惠子相信,我和她联手在蓝田镇的路上除掉了你。” 白门沉思了一下,说:“让我假死?” 沈雷霆点了点头,殷切的看着白门,一晃眼,这神情倒是让白门想起了以前的沈小狗。那时的沈小狗跟随在他身后,满眼都是崇拜,闪亮的让人无法忽视。 回过神,白门说:“沈督军玩惯了背叛的把戏,若是沈督军突然倒戈相向,那我岂不是真的就要死在那了。” 沈雷霆一下火气就上来了,他都不记新仇旧恨,托着伤腿挨了一顿打,低声下气的来求他,白门还死抓着以前那些事情不放,况且自己何曾真正的背叛过他白门。 “那你想怎么样,什么条件,你直说吧。”沈雷霆是将心中的火气压了再压,才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 “条件?”白门玩味的说道:“我对沈督军的命倒是挺感兴趣的,不过,沈督军难道不觉得,你的命早就已经握在我手里了吗?” 沈雷霆拍案而起,单手撑着桌子,怒指白门,说:“白门,你不要太过分了。” 没什么好说的,白门直接无视沈雷霆的怒火,起身准备离开。 “操。”沈雷霆猛地将身侧的凳子踹倒,极不情愿的对白门的背影大声喊道:“白门,我把命给你,这次事情结束后,不用你动手,我亲自在你面前了解我自己。” 心里憋着一口气,沈雷霆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着,他都做到这样了,如果白门还是不愿,他就拿这条命跟野泽惠子同归于尽,也不算白丢了这条小命。 白门回身看着沈雷霆,气急败坏成这样,略显狼狈。白门略有些诧异,沈雷霆这人自小就桀骜不驯,睚眦必报,本以为他当上营城督军就是为了向自己寻仇,却没能想到他竟也有一腔为民除害的热血。 见白门还是没有答复,沈雷霆生平第一次低下了头,祈求道:“白门,你帮我一次。” 沈雷霆收紧了拳头,命可以丢,头也可以低,但他绝不可能向白门下跪,既然白门不愿,那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托着伤残的腿,沈雷霆一瘸一拐的走到了门前,没做任何犹豫的推门离开。 白门叫道:“沈小狗。” 沈雷霆停下了脚步,但并没有回头。 白门说:“我可以帮你,但若让我发现你在耍任何花招,我不仅会亲自送你上路,师兄弟一场,我还会圆了你今天的遗志。” 沈雷霆回过头,由衷的向白门说了声:“谢谢。” 第二十一章 挡枪 沈雷霆腿脚不便,同野泽惠子埋伏白门的事,便交给了杨副将全权处理。 在去往蓝田镇必经之路的密林里,杨副将同野泽惠子分成两路,埋伏在密林深处,静待白门的到来。 白门带的人手不多,但个个都是他手底下最精干的,手下有人道:“爷,前面就是密林了。” 骑着高头大马,跟在白门身后的一个穿着麻布衣,扣着黑色沿冒,撇着八字胡的人,刻意压低了嗓音,问:“给你的东西放好了吗?” “嗯。”白门应了一声,抬手摸了摸放在心口的护心镜,也不知沈雷霆这是从那搞来的。 那人又继续说道:“已经在林子外安排了接应的人,倒时枪一响,杨帆定会直接朝你心口上开枪,你无需管其他,直接倒下就好。” 一行人小心翼翼的向前走着,虽是配合演戏,但是稍微出现点偏差,那也是会送命的。 林里风起叶落,惊的马儿原地打转,有人下了马,就在这时,埋伏在密林深处的人动手了。 四处枪声想起,所有人都翻身下了马,扣着黑色帽子的人有些吃力的躲避着子弹,却又始终在白门身侧。 林里枪声响起,林外接应的人也应声赶来,枪战越来越激烈,野泽惠子大感事情不妙,下令必须在白门接应的人到来之前,解决掉白门。 死伤一地,正如约定好那般,杨副将突破白门的防守,朝着白门心口就是一枪,没有任何防备。 接应的人已经到了,再不撤,怕是要全军覆没了,不知谁大喊了一声:“快撤。” 白门中了一枪,谁都以为这场戏要落幕了,谁知野泽惠子突然回身,在所有人都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朝着白门的头开了一枪。 白门垂着头,神色虚弱的捂着血流不止的胸口,单手撑在一旁的树干上,抬头的一瞬间,已经来不及待他做出反应。 千钧一发之际,那扣着黑色帽子的人,毫不犹豫的侧身替白门挡下了这一枪。 这一枪失手了,可是已经没时间让野泽惠子再来一次,她只得收了枪,转身逃走了。 白门受伤是假,但这枪却是真的,震愕的瞬间,白门伸出了手,想要接住眼前倒下的身体,却被那人一把扣住手腕,一起倒在了地上。 身旁人的帽子已经掉落了,因伤口的痛而冷汗密布的脸,就这样撞进了白门的眼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沈雷霆。 计划中并没有沈雷霆,但沈雷霆为了消除白门的疑虑,乔装打扮跟在白门身边,方便白门能随时掌控自己。 “沈雷霆。”白门将沈雷霆扶了起来,查看了一下伤口的位置,还好是在肩胛骨的位置。 沈雷霆喘了两口粗气,皱着眉头对白门说:“命大,死不了。” 确实是命大,那枪要是再偏上一点,打在喉管上,也就可以下去见阎王了。 野泽惠子他们已经逃走了,白门的人并没有追上去,他们在静待白门的下一步命令。 沈雷霆捂着后肩的伤站了起来,说:“扯块布给我。” 白门看了一眼沈雷霆,扯了袍子下摆,什么话也没说,上前将沈雷霆一直血流不止的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 突然的亲近,沈雷霆别扭了一下,待白门包扎好了,沈雷霆没做犹豫翻身上了马,说:“我得尽快赶回督军府,接下来的计划就拜托了。” 白门点了头,说:“你们两个人护送沈督军回府。” 拉缰绳的手滞停了一下,沈雷霆没拒绝,调转马头,带着人先行回了营城。 第二十二章 计划已成 匆匆赶回督军府,沈雷霆来不及更换血衣,只是换了一件外衣搭在肩上掩盖血迹,便没了力气,坐靠在床边。 这时,杨副将带着野泽惠子敲了敲门,听见沈雷霆应了一声,方才推门走了进来。 “事情进展如何?”沈雷霆问。 杨副将和野泽惠子对视了一眼,说:“白门被我打中了心脏,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成了。” “应该?”沈雷霆看向野泽惠子,说:“惠子小姐如此向我保证,就只是这样的结果?” “督军大可放心,我已经安排了人守在广和楼,若是白门没死,那就再送他一程。”野泽惠子露出如蛇蝎一般的笑,一切尽在她掌握,容不得白门不死。 “但愿如惠子小姐所说这般。”沈雷霆回头对杨副将说:“送惠子小姐离开。” “是,督军。”杨副将对野泽惠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惠子小姐,请。” 野泽惠子向沈雷霆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杨副将回来时,大夫正在给沈雷霆挑出肩甲里的子弹,刀子在血肉里翻滚,沈雷霆十指紧抓着裤子,牙关咬紧,汗水大滴大滴的从额上滚落。 “铛,”的一声,深陷在血肉里的子弹终于掉了出来,沈雷霆刚松一口气,大夫又给他上药,疼的他一嗤牙。 “你去广和楼蹲着,以防万一。”沈雷霆抬头对杨副将说。 “督军你这…”杨副将知道沈雷霆是担心野泽惠子的人伤着白门,但是眼前这情况,他比较更担心沈雷霆一些。 见杨副将又要开始婆婆妈妈了,沈雷霆不耐烦的说:“别废话,赶紧去。” 杨副将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乖乖的领命去广和楼蹲点。 本来杨副将就不同意沈雷霆拖着脚伤陪同白门去蓝田镇,但是沈雷霆一直说什么怕白门反悔,也为了消除白门最后的疑虑,非去不可。 杨副将觉得,沈雷霆才不是为了消除白门的疑虑,而是怕这次计划出什么意外,怕白门受伤,才找了那些借口跟了上去。这下好了,本来就腿伤没好,现在还伤了胳膊。 还未等杨副将来到广和楼,白门遇袭,命悬一线的消息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听说当时白门被抬回广和楼时,广和楼里不少看戏的人都瞧见了,那血还在往地上滴,怕是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了。 杨副将来到广和楼时,广和楼大门禁闭,外面把守的人拿着枪,谁都不敢靠近。不时有大夫被带进广和楼,但最后都没出来,倒是楼里不时传来了枪声。 看来这次的计划算是成了。 知道白门遇袭时,郑远来不及思考,被阿满扶着上了楼,他也搞不清现在的状况。阿满脸上挂满了泪水,一边擦拭着,一边看着完好无损坐在那的白门,心里也是一阵莫名。 楼外议论纷纷,楼里被白门带来看伤的大夫,全都被押在一旁,不时放两声枪去迷惑敌人。 白门坐在一旁,把玩着手里的枪,看着站在远处,低着头战战兢兢的大夫们,说:“辛苦你们暂时待在广和楼。” 大夫们也不敢说不,只是一味地低头附和着,不时擦擦额上的冷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广和楼里彻底乱了,白门遇袭而亡的事,传的大街小巷的人都知道,老班主听说这件事时,一口气没喘上来,当场就晕了过去。 更让人气愤的是,白门还未下葬,他的得利助手郑远,为了坐上白门之位,在广和楼大开杀戒,一时间营城人心惶惶。 当然,真实情况是野泽惠子和沈雷霆前去吊唁,想要验一验白门之死的真假,谁知人刚踏入门坎,郑远二话不说就朝着沈雷霆开了枪,场面一片混乱。 最后的情况是,野泽惠子受了伤,仅带的两个人都死在了那。沈雷霆的人倒是一个个哎呦哎呦的,浑身的血,其实压根就没啥重伤。 白门的死已经落锤定音,接下来就要开始收网抓鱼了。 第二十三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靠着这大半个月的合作,沈雷霆也从野泽惠子那拿了不少钱。可想而知,营城鸦片的猖獗,吸食鸦片的人之多。 野泽惠子的身后是整个日本在撑腰,而日本人的心思早已经是昭然若揭了,想要清剿她身后的势力谈何容易。 兜兜转转废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沈雷霆才终于摸清了野泽惠子所有鸦片的来源,动不了她,动不了她身后的人,难道还动不了这些鸦片。 到时查无可查,她野泽惠子又能奈我何。 毫无任何征兆,在野泽惠子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之下,她的所有鸦片据点都遭到了破坏,做法都一样,一把火全部烧光。 得到这个消息时,野泽惠子都不用去多想,能如此清楚的找到所有鸦片据点,并且有能力将鸦片全部烧毁的,这营城除了沈雷霆还有第二个人吗? “一箭双雕,好你个沈雷霆。”野泽惠子一把掀翻了桌子,没想到最后被利用的人竟是自己。 这时有人推门而进,说:“惠子小姐,白门他没死。” “你说什么?”野泽惠子的眼睛恶毒的吓人,她大步上前,揪住那人的衣领,问:“你说谁没死?” 那人战战兢兢的说:“白门没死,他此时正在东大街上。” “不可能。”野泽惠子一把推开那人,歇斯底里,这怎么可能,真是可笑,自己废了半天力,最后不仅赔了夫人又折了兵。 沈雷霆,我绝不会放过你。 人逢喜事精神爽,沈雷霆打听到白门去了太白楼,特意换了身新衣裳,前去白门那露个脸,毕竟这一转眼又有大半个月没见了。 用杨副将的话来说,他家督军就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嘴里哼着小曲,沈雷霆轻车熟路的上了二楼,找到了白门所在的包间,不请自来的推门而进。 沈雷霆一点没觉得自己是外人,叫了小二上壶酒,就自顾自的吃了起来,说:“好久都没这么痛快了,九爷和我的配合,兼职是天衣无缝。” 说着,沈雷霆的身体就挨了过去,还不自觉的抬了手臂揽着白门的肩,拍了拍,哈哈大笑起来。 白门看了眼沈雷霆的手臂,说:“沈督军的伤好利索了?” “这点小伤,早好了。”沈雷霆是真的没心没肺,还是继续把手搭在白门肩上,杨副将都没眼看了。 气氛有点怪异,沈雷霆瞧着站在白门身后的郑远,老觉得他的眼睛总是往白门身上瞟,没道理啊。 小二拿来了酒,沈雷霆也就没去在意,拿过酒给白门和自己满上,今日准备不醉不归。 “九爷,喝。”沈雷霆说不来那些的文人之词,简单粗暴的朝着白门举了杯。 白门拿起酒杯,点了下头,真的是忍无可忍了,白门嘭的一声放下酒杯。 这一下子,惊了所有人,沈雷霆就怒了,白门这是当众给自己摆脸子,那能忍吗? 还没等沈雷霆拍案而起,白门先开了口,他转头看着身后的郑远,冷言道:“看够了吗,你那双眼睛怕是不想要了,给我滚出去。” 在沈雷霆和杨副将一头雾水的情况下,郑远被白门撵了出去。 郑远并不是想要看白门,而是看白门腰上的香囊,这是阿满新给白门做的,之前的那个沾了血迹,被阿满给扔掉了。 郑远一直也想要一个阿满亲手做的香囊,但是又不好意思开口,久而久之成了执念,尤其是知道阿满心意之后,那心思更是压抑不住。 心里惦记着香囊,不自觉的就老往白门腰上瞟。 沈雷霆挑了眉,没想到郑远还有这种癖好,悄悄瞟了眼白门,确实是长的清秀俊俏,皮肤白皙,骨骼纤长。 不过这郑远也是真的胆大,竟敢垂涎白门的美色,难道是忘了当年百威堂的下场? “咳咳,”杨副将大声咳嗽了两声,才终于唤回了沈雷霆的魂。 白门眼神幽幽的看着沈雷霆,眼里都是杀人的凶光,沈雷霆一点也没觉得不妥,哈哈一笑,再次揽过白门的肩,说:“来九爷,我们继续喝酒。” 酒是没能喝成,白门拂袖而去,留下沈雷霆一人在那发着火,说:“他这是什么态度,给脸不要脸,不喝就不喝。” 大爷啊,你自己没眼力见,你还怪别人。杨副将无奈啊,摊上个这样的主子。 第二十四章 暗刺 鸦片烧毁了不少,但出入烟馆吸食鸦片的人还是依然照旧,封了烟馆肯定是不行的,现在还不是和日本人撕破脸皮的时候。 沈雷霆想了个折中的方法,那就是带人去烟馆逮人,逮自己的人,日本人不能动,那我动我自己的人总行了吧。 督军府的人每天都来烟馆溜达一圈,搅黄了烟馆不少生意,这天野泽惠子和沈雷霆碰上了头。 “沈督军,好久不见啊。”野泽惠子端庄依旧,看不出一点忧伤。 “惠子小姐,打搅你生意了,真是不好意思。”沈雷霆面上挂着笑,连话里都带着压抑不住的胜利之笑。 这简直就是对野泽惠子的奇耻大辱,野泽惠子说:“沈督军,我记得中国有句古话叫做今日留一面,他日好相见,沈督军何必把事做的如此绝了。” “有这句话吗?”沈雷霆转头问杨副将,却又没等杨副将回答,又说:“我这人没什么文化,改日请了教书先生,一定好好清教一下这话的意思。” 沈雷霆回了头,扯着嗓子对身后押着人的小兵喊道:“收工。” 野泽惠子的面色有些挂不住了,看着已经远去的沈雷霆,野泽惠子露出了一个嗜血的笑。 夜里,沈雷霆活动了一下筋骨,躺上了床,感觉有背上有些痒,沈雷霆就往里侧了身,准备伸手去挠挠。谁知道刚侧过身,一颗子弹就精准的打在了他刚躺过的床板上。 潜伏暗杀的人见失了手,就开始无所顾忌的对准沈雷霆就是一顿扫射,多亏是沈雷霆身手敏捷,不然早被射成筛子了。 这么大的动静,惊动了整个督军府,四面八方的护卫都围了过来,根本无生路可逃。 逮着人时,杨副将话还没问出口,那人就倒地身亡了。杨副将探了探脉搏,向沈雷霆摇了摇头,让后让人把尸体抬下去处理了。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派的人,沈雷霆对杨副将说:“以后府里把守的人都一点,这次不是命大,早死了。” 杨副将说:“是我疏忽了,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沈雷霆摆了摆手,这一闹好觉都被打搅了,刚准备回房睡觉,又有急报送了上来。 沈雷霆不耐烦的接过了迷信,打开看了几眼,没几个字是他认识的,就看见袁大帅三字。沈雷霆把信递给了身旁的杨副将,说:“写的什么啊?” 杨副将接过信粗略的扫了一眼,神色一变,说:“督军,去书房说吧。” 看杨副将神色凝重,沈雷霆也不觉眉头一皱,点了点头,去了书房。 书房里只有他们二人,杨副将说:“是三夫人来的信,大帅他病重,时日无多。三夫人的意思是,让你带兵暗中回到奉天城,以防万一。” 三夫人是袁大帅最宠爱的夫人,她的话,那就等同于是大帅的话。沈雷霆捏了捏眉心,各方局势如此混乱,身后还有日本人虎视眈眈,这袁大帅病的可真不是时候。 “督军,”杨副将唤了一声沈雷霆。 “清点人手,趁天黑连夜出发,至于营城…”沈雷霆思考了一会,说:“放出消息,就说我遇刺伤重,卧床养伤谁也不见,你留在这里观察日本人的动向,在我回来之前,绝不能出任何纰漏。” “是,督军。”事不容迟,杨副将立刻就去安排一切。 在天色朦胧之际,沈雷霆带着他的人马,已经离开了营城。 第二十五章 空城 最近营城也是多事之秋,各种乱子层出不穷,才一晚上的功夫,沈督军又遇了刺。督军府的巡逻又加严了,日夜轮守,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沈雷霆遇刺的突然,白门得到消息时,也派了人前去查看,但都被挡在了门外。 一连等了好几日,白门才终于有些坐不住了,亲自去了督军府,正巧的是,野泽惠子也来了。 “九爷,”野泽惠子微笑着向白门打个招呼,谁知白门直接无视她,走了过去。 野泽惠子无所谓一笑,跟了上去。 巡逻的人通知了杨副将,不一会杨副将走了出来,看见白门,恭敬的说:“九爷,督军伤重不便见客,您还是请回吧。” “伤的很重?”白门问。 杨副将点了点头,说:“我们没有防备,督军他…” “好,我知道了,若是有需要,让人到广和楼找我。”白门说这话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野泽惠子,意思很明显了,就是在告诉野泽惠子,督军府有他白门罩着。 “多谢九爷,我就不便多送了,九爷慢走。”杨副将说完就走了,一点没去搭理旁边的野泽惠子,就跟没看见一般。 白门也转头走了,野泽惠子在身后说道:“九爷,沈雷霆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你帮他,没有好处的。” 懒得同野泽惠子扯废话,白门脚下不停,没有任何犹豫。 野泽惠子将十指放在阳光下,骤然收紧,说:“既然都不在我把握之中,那就都不必留了。” 沈雷霆带兵回奉天城,沿途的情况比他想象中还要复杂混乱,各方军阀混战不休,又有日本人在其背后推波助澜,这安定的日子怕是没几日了。 日赶夜赶,终于花了三天多的时间终于赶到了奉天城,待赶到之时,袁大帅已经断了气。 三夫人的意思是,秘不发丧,在二公子赶回来掌控大局之前,必须稳定好眼前的局势,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大帅已亡的事实。 沈雷霆之所以没做任何表态,一切听从三夫人的安排,原因是因为大帅对他有恩,再者就是,二公子不仅有才能,还是大帅最钟意的公子。 营城也彻底乱了,日本人将整个营城搅的人心惶惶,大街上一片狼藉,关门闭户的,往来之人寥寥无几。 而日本人首当其冲要对付的人,就是沈雷霆和白门,督军府被沈雷霆抽走了一大半兵力,早已是外强中干,根本无力反击,若不是有白门出手相救,怕是督军府早就沦陷了。 时间一久,白门就察觉了督军府的异样,杨副将见瞒不住了,只得如实相告,说:“督军他其实压根就没在督军府,具体去了哪里,这我不能说,九爷您也别问。总之,绝不能让日本人察觉督军不在督军府。” 这世道本就不安稳,白门虽不知沈雷霆去了哪,但心里大概也有了些猜测。 一边要护着督军府,一边又要防着野泽惠子,白门也有些力不从心了。但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步,老班主被野泽惠子的人带走了。 第二十六章 吸食鸦片 尽管外面的局势动荡不安,却丝毫也不影响烟馆的生意。踏进烟馆时,所见之人不是皮包骨头,散净家财都要吸上一口烟的烟鬼,就是大腹便便,安逸享受人生的有钱之人。 这屋里烟雾缭绕的景象,一晃神,白门似乎又看见了他的阿玛,也如这般情景一样,惬意的躺在贵妃椅上,一口又一口的吸食鸦片,神情尽是满足。 “九爷这边请。”野泽惠子知道白门会来,早已安排了人恭候白门。 白门回过神,带着身后郑远三人跟了上去,七拐八拐,终于在吵杂不已之处的尽头停了下来。 “九爷请。”那人拉开了门,野泽惠子正跪坐在蒲团上,斟着茶等着他。 白门弯腰走了进去,但身后的郑远三人却被拦了下来。这里已经是野泽惠子的地盘了,带不带人进来都一样,白门示意郑远待在外面,独子一人面对野泽惠子。 野泽惠子替白门斟了茶,说:“中国的茶艺确实是博大精深,学了这么久也只是学了些皮毛,九爷尝尝。” “既然学艺不精,这茶不喝也罢。”白门当着野泽惠子的面,将手中的茶一滴不剩的倒在了地上。 “看来九爷还是没想通啊?”野泽惠子站起了身体,慢慢绕到身后的木柜旁,说:“我是动不了九爷,但是九爷可要好好想一想您的师傅,一把年纪了,可禁受不住多少酷刑。” “你想怎么样?”白门迷了眼,手下的手在城里翻找了两天,却始终不知道野泽惠子将老班主带去了哪。 “我倒是可以让九爷师傅不受这些折磨,就是不知道九爷愿不愿意配合。”野泽惠子转过身来,手里握着一杆长烟管,星星火影,递到了白门眼前。 白门看着那烟杆,玉制烟嘴,楠木雕花杆身,银制烟斗,杆身上还挂着一个玉坠子,造工十分华丽。 野泽惠子将烟杆再次往前递,说:“九爷,你师傅的生死可就握在你手上。” 放在膝盖上的手不断握紧,白门心里曾恨过老班主,那年被迫拜入戏院子,挨的打,受的骂,时至今日都还历历在目。 可是,当年若不是老班主救他一命,如今他的尸骨又会在哪座荒山野岭了? 这一生最憎恨不过鸦片,阿玛因它而死,王府因它而散,大清更是因它而亡,可悲啊,也到了今日,这烟杆终究是被自己接过了。 白门颤抖着手接过那烟杆,烟嘴靠近嘴边时,那种埋藏在骨子深处的害怕一涌而上,薄唇止不住的战栗,闭上了眼,深深吸了一口,却因为吸的太猛,被呛的剧烈咳嗽。 “九爷,不要急,慢慢来。”野泽惠子绕道白门身后,压低了头,唇贴近白门耳边,轻笑道:“听说九爷的阿玛也爱鸦片,这滋味可还不错?” 直到那一杆烟吸食完,白门才推门走了出来,脸色苍白,嘴唇战栗,一话不说出了烟馆。 “爷,”刚走出烟馆,白门的身体就好像被抽干了力量一般,骤然倒下。 郑远撑着白门的身体,才发现白门的手冰冷无比,如死人一般。 郑远问:“爷,您怎么了?” 白门摇了摇头,说:“加派人手,尽快找到老班主。” 正如野泽惠子所说,她动不了白门,白门亦不敢动野泽惠子,为今之计,只能是尽快找到老班主。 第二十七章 受协 待杨副将知道老班主的事时,白门已经接连在野泽惠子那吸食了好几天鸦片了,即便不靠近白门,都能闻到那股呛鼻的烟草味。 老班主一直没有找到,再这样下去,白门迟早染上烟瘾,这野泽惠子分明就是想用鸦片来控制白门,又或者借此扳倒白门。 杨副将来不及思考,立刻书信一封,让人快马加鞭送到沈雷霆手上,谁知奉天城被全面封锁,送信的人不仅没把信送进去,还被当做叛军给杀了。 这真的是腹背受敌,两头无援。 白门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双眼下的黑青越来越深,就连他自己也发现,他越来越迷恋鸦片,食之入髓,甚至觉得每日去野泽惠子那拿起烟杆那一刻,简直就是置身天堂。 加急迷信不断向奉天城送去,但最后都石沉大海,看着白门烟瘾一日重过一日,可找寻老班主踪迹却始终一无所获。 这是第几次来烟馆了,白门深吸了一口烟,身体迷醉的向后倒去,细算了一下,也有一月之多。闭上了眼,手里拿着烟杆,垂在身旁,神情一片麻木。 “看来这鸦片不错。”野泽惠子抽走了白门手里的烟杆,说:“听说杨副将已经找到老班主,九爷该回去看看了。” 白门睁开了眼,眼里深沉一片,野泽惠子呵呵一笑,又说:“也不妄九爷护督军府一场,杨副将也算尽心了。” 不得不说野泽惠子玩的一手好手段,白门都找不到的人,杨副将那来的本事,这是时时刻刻不在提醒着白门,这就是你与我为敌的下场。 这一个月来,白门每日来烟馆,野泽惠子都一堆废话说不完,但白门都不予理会,都是吸食完鸦片就走,今日也一样。 “爷。”白门出来了,郑远迎了上去,说:“老班主找到了。” “嗯,我知道,回去。”白门将手紧紧的握着郑远的手臂,仿佛一放开手,就会随时支撑不住倒下一般。 老班主是被人特意扔在督军府门前的,杨副将也不知道野泽惠子打的什么主意,但好在老班主毫发无损。 将老班主送回广和楼,杨副将没多做停留,交待了几句,便又回了督军府。 知道白门为了让自己免受折磨而吸食鸦片时,老班主狠狠的锤了自己两拳,若不是阿满拦着,老班主怕是准备以死谢罪了。 白门回来时,老班主急匆匆的迎了上去,看着白门纤瘦的身体,老班主的手都不知往哪放。 老班主摸了眼泪,说:“我这把老骨头都要埋进土里去了,何必拖累你来救啊。” “阿满,扶老班主回去休息。”白门对阿满说,带着一身的疲惫,转身上了楼。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是徒劳,也罢,就当是还了这一师之恩。 第二十八章 染上烟瘾 这一切并没有因此结束,恰恰是一切才刚开始。 白门染上了烟瘾,深入骨髓,无法自拔。仅仅是断了鸦片一日,那种从骨子深处痒到心里的疼,反反复复的折磨着白门。 决不能,决不能再碰鸦片,否则这一生都要被鸦片控制。 白门将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不准任何人出入。此时的他,狼狈的就像是从地狱而来的饿鬼,血红的双眼,挣扎不已的双手,因贪婪而大张的嘴,那还有以前高高在上的模样。 镜子里的人,眼窝深陷,身形消瘦,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白门终是看不下去了,怒砸了镜子,倒在身后的贵妃椅上,慢慢的闭上了眼。 走了很远,白门才走出了那一片茫茫迷雾,他又重新回到了王府,阿玛还在,额娘还在,而他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世子。 唇角的笑还未展开,眼前的画面又骤然一转,入耳是额娘的哭声,入眼是阿玛惨死在贵妃椅上的死不瞑目。 “阿玛,额娘。”白门从梦中惊醒,他痛苦的屈膝抱着自己的头,那种的嗜骨的痛又袭了上来。 “啊。”白门痛苦的大吼出声,他不停的抓扯着头发,不断的挠着全身,可是却怎么也缓解不了分毫。 抓心挠肝,就像是有无数只蚂蚁撕咬着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一小口一小口,密密麻麻,无处不在。 白门承受不住了,他无所顾忌的向着柱子撞了去,一次又一次,似乎这样就能缓解那从骨髓深处涌出的痛。 “爷,爷。”郑远等人一直守在门外,听见屋里传来的声响,在门外焦急的拍着门。 “还愣着干嘛,直接把门给我踹开。”屋里的嘶吼撞击的声音越来越大,老班主狠狠跺了拐杖几下,让郑远赶紧把门撞开。 所有人都退了开来,郑远一脚就将门给踹开了,眼前的景象连他都不禁酸了眼角。 白门整个人都蜷缩在地上,十指死死地扣着木板,头不停的磕在地上,血流不止。 “爷啊。”阿满哭着蹲下身体,一把抱起在地上蜷缩成团的白门,郑远则将他扣在地上,血肉模糊的十指一个一个扳开。 “这是造的什么孽啊,这些日本人简直是畜牲啊。”老班主不断跺着拐杖,那是他最疼爱的徒弟,不可一世,而今却成了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去,拿绳索,把人给我绑了。” 老班主虽心疼白门,却也知道这鸦片害人,就算再心疼,也要把这烟瘾给戒了。 手指一般粗细的麻绳,一圈又一圈的将白门捆绑起来,可是白门挣扎的太厉害了,不一会就将手脚都给磨破了,血不断的流。 又是一阵折腾,拿来了柔软的帕子把手脚被捆的地方都给包裹了起来,白门的眼泪一直流不停,痛啊,恨不得就此终止了生命。 “快,把他的嘴给扳开,”老班主急吼出声。 郑远丢了手里的东西,急忙上前扳开白门的嘴,血水从嘴角流出。白门还在死死地想要合拢牙关,阿满眼疾手快,拿了干净的帕子塞进白门嘴里,才避免了白门再次咬伤自己。 第二十九章 戒烟瘾 整整两个时辰,待那烟瘾褪去之时,白门整个人就昏沉的昏睡了过去,汗水将衣裳浸湿,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阿满的两个眼睛都给哭肿了,尤其是在给白门换衣服时,看着那身上深浅不一的抓伤时,更是怎么都止不住眼泪。 这还是第一次犯烟瘾,就把人折磨成这样,这以后还有多少次烟瘾等着他,才能把这烟瘾给戒了。 没人知道,只能一步一步往后走。 夜里白门才清醒了过来,阿满呈了人参汤喂给白门,可是白门一口也喝不下去,就算强迫着喝了下去,最后都给吐了出来。 吃得少,吐的多,请了大夫来,也只是摇头说,没法子,只能硬撑着。 人都还没有恢复元气,白门的烟瘾又犯了,甚至比上次还要严重,一个没看住,白门就拿了刀,狠狠的朝着大腿刺了一刀。 郑远一边夺过白门的刀,一边强按着白门坐在木椅上,阿满想给他包上帕子,被挣扎的白门一脚踹开,泣不成声。 往后的日子,白门的烟瘾越来越严重,人都消瘦的没了气力,可一到烟瘾复发,他总有使不完的力气,折磨着他自己,折磨着所有人。 “烟,给我烟,给我烟啊。”白门的嗓子都出了血,可还是一声又一声的喊着,无法停下。 阿满真的看不下去了,短短几日,白门的身上已经没了一块好肉,活的就像见不得阳光的鬼魅。 “师傅,你放过师兄吧,这么大一个广和楼难道还养不起师兄吗?”阿满跪在老班主脚下,抓着老班主的衣角,哭的都喘不上气了。 “妇人之仁,”老班主仰起了手中的拐杖,却又在看见白门的时候放下了拐杖,老泪纵横。 “再这样下去,没等到把烟瘾戒了,师兄他就没命了,师傅你看看,你看看师兄啊。” 是啊,再这样下去,白门还有命留吗? 老班主妥协了,他说:“抽吧,抽吧,诺大一个广和楼难道还能被鸦片掏空了不成。” 等了老班主的话,不一会就有人拿了鸦片回来,白门的眼睛一下亮了,不顾身上还捆着绳索,不断的向前蠕动着身体。 待郑远把绳索解开,白门直接扑了过去,夺过烟杆跪倒在地上,任谁都扶不起来。 大口大口的吸食着鸦片,直到骨子里那股舒痒退了下去,白门才神情陶醉的瘫倒在地上,如获重生。 明明骨子里的痛已经退了下去,可眼角的泪,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流的多。眼前看不见光,那黑暗深处,白门似乎看见了他阿玛,是来接自己的吗? 阿满不忍,抱起白门的头,遮住他满眼沧桑无神的泪,哭着说:“爷,您要怪就怪我吧。” “造孽啊,造孽啊。”老班主背过了身,他此刻恨不得,搭上这条老命,去将那日本人千刀万剐。 第三十章 回城 待奉天城的一切都盖棺定论时,沈雷霆才收到了杨副将的加急密信,而此时已经过去了两月有余。当得知营城的情况,和白门深陷烟瘾无法自拔时,沈雷霆怒掀桌子。 向二公子借了兵马,沈雷霆日夜兼程赶回了营城,连督军府都没有回,直接带兵去了广和楼。 如此大的阵仗,惊的大街上杂乱无章,沈雷霆的兵马包围了广和楼,有人敢拦,直接开枪。 郑远带了人手赶来,见来人是沈雷霆时,简直是怒火中烧,直接拿枪指着沈雷霆,怒喝道:“沈小狗你他妈到底想做什么,你还闲害爷害的不够吗?” “让开,”沈雷霆的人直接上前扣住了郑远。 阿满也走了出来,她想拦沈雷霆,却被沈雷霆一把推开。 谁都没能拦下沈雷霆,沈雷霆直接上了二楼,一脚踹开了白门的房门,而此时白门正惬意的躺在贵妃椅椅上,右手持着长长的烟杆,深深的吸了一口。 听见门被踹开的声音,白门侧了侧头,吞云吐雾的吐出一口白烟,眼神迷离的看着大步向他而来的沈雷霆。 沈雷霆大力的夺走了白门手中的烟杆,扔在身后,恶狠狠的拽着白门的衣领,将他拖拽了起来,大声的质问道:“白门,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手里的人实在太轻了,沈雷霆看着白门自甘堕落的样子,实在是既心疼,又愤恨。 白门扯开沈雷霆手,神色没有任何变化,自顾自的弯腰去捡地上的烟杆。抖了抖灰,白门拿着烟杆又躺会了贵妃椅上,无视沈雷霆的存在,准备再吸上一口。 “我他妈让你别抽了。”这次沈雷霆砸了白门的烟杆,气的胸腔都在起伏。 “你在这里吼什么,早他妈干嘛去了。”白门也怒了,难道是他想这样堕落的吗?是他想要吸食鸦片的吗? 白门气的整个身体都在抖动,他控制不住自己,他就想要没日没夜的吸食鸦片。 “你跟我走,我帮你戒了烟瘾。”沈雷霆不由分说的拉着白门的手往外走,却被白门甩开了。 “你以为你是谁?沈小狗,你不要以为我如今就动不了你。” 白门不会跟他走,他们之间从来没能说上一句好话,白门也不会对他说好话,因为白门从来就不信任他。 “今日你必须跟我走。”沈雷霆没给白门反驳的机会,直接上手,劈晕了白门。 接过白门倒下的身体,沈雷霆直接拦腰抱起,以前就觉得白门的体形太过单薄,而今抱在怀里,才知这人竟然轻成了这样。 侧头看着肩上昏睡的人,脸消瘦了不少,手里抱着也被骨头咯的疼。沈雷霆想,他恨的牙痒痒都舍不得下手的人,竟被别人折磨成了这样。 沈雷霆抱着白门下了楼,老班主首当其冲,举着拐杖就朝着沈雷霆的背狠狠的打了下去,说:“你这白眼狼,到底要做什么?” 一连打了好几拐杖,沈雷霆没反抗,也没人上前拦着。 阿满拉住了沈雷霆的衣角,含泪问道:“你到底想干嘛,爷他经不起折腾了。” “阿满,你信我,我不会害了他。”沈雷霆看着阿满,一字一句的保证道:“我一定会帮他戒了烟瘾。” 阿满摇了头,说:“太苦了,爷戒了,戒不掉啊,你不要再折磨爷了。” 沈雷霆皱了眉,他不知道戒烟瘾有多难,他只是不想让白门以后的人生就这样毁了。 杨副将也带着人从督军府赶了来,沈雷霆不再去理会阿满,抱着白门上了杨副将开来的车。 “沈小狗,你把爷给我放下,沈小狗。”郑远被人押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白门被沈雷霆带走,直到看不见车影了,沈雷霆才放开了所有被压制的人,回了督军府。 第三十一章 再犯烟瘾 白门醒来时已经置身在督军府了,门口有人看守着,始终一句话:“没有督军的命令,九爷您那也不能去。” 看来沈雷霆这是要将自己囚禁起来,白门随手砸了身侧的摆设,一肚子的火气没地发。 “沈小狗,叫他滚来见我,”白门对门口的守卫说。 沈雷霆刚回营城,一大堆麻烦事等着他处理,门口还有郑远带着人在那叫嚣,正焦头烂额了,手下人又来报白门要见他。 杨副将说:“督军,您去吧,这我看着。这次若不是九爷帮衬着,您不在督军府的事,早就被野泽惠子识破了。” “野泽惠子,我迟早收拾了她。”沈雷霆起身拍了拍杨副将的肩,说:“辛苦你了。” 白门正坐在那等着沈雷霆,沈雷霆刚一踏入门坎,就被沈雷霆扔的茶杯当头击中,虽然有些痛,但没有伤着皮肉。 沈雷霆揉了两把,没同白门计较,搬了凳子坐在白门身边,说:“你想说什么,如果是想离开督军府,没可能,今时不同往日,你拿我没办法。” 白门气结,他当真是养了一条好狗。白门说:“当初就不该留你一命,真真是养了一条白眼狼。” “你不用拿话激我,等你烟瘾戒了,你想走,我绝对不拦。”沈雷霆起身出了门,说:“我还有事,你就好好在这休息吧。” 离开这两月,营城彻底乱了套子,沈雷霆带着人四处镇压抓人,监狱里都快装不下去了。 沈雷霆的一番雷厉风行的动作,倒是打了野泽惠子一个措手不及,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又被沈雷霆给算计了。 而令人发怒的是,袁大帅已亡的消息直到今日,野泽惠子方才得知,自己竟然活生生的错过了一个可以控制奉天城,乃至整个东北地区的机会。 沈雷霆,我到要看看我们之间,究竟是谁笑到最后。 焦头烂额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沈雷霆忙着忙着就忘了时间,深深的打了一个哈欠,才发现自己已经两天没有合眼了。 “督军,九爷的烟瘾犯了,你们快去看看吧。”杨副将从外面急匆匆走了,神色有些焦急。 听见白门烟瘾犯了,沈雷霆丢了手里的工作,急忙去了白门哪里。 这两天白门待在督军府里,沈雷霆也没去管他,手下的人只知道好喝好吃的伺候着,连白门什么时候烟瘾犯了都不知道。 等杨副将前去看望时,才看见白门蜷缩在床上,一个劲的抓挠着自己,手臂上都见血了。 “一群饭桶,要他们何用。”沈雷霆嘴上骂个不停,脚下走的极快。 白门侧着身体背朝着外面,沈雷霆瞧着他的身体一直在瑟瑟发抖,将人翻了一个面,额上都是汗水,嘴唇也被咬出了血。 看样子应该是刚发作,沈雷霆将白门的双手固定着,吩咐道:“去拿绳子来,还有把大夫也请来。” 杨副将点了头,下去准备去了。沈雷霆不停给白门擦着汗水,说:“忍忍,忍忍就过去了。” 白门看了眼沈雷霆,他浑身都没有力气,就是一阵一阵的发冷。白门张了张嘴,说:“冷。” “冷吗?”沈雷霆扯了被子将白门包裹了起来,问:“还冷吗?” 白门摇了摇头,他想说不是身体冷,而是骨头里冷。 不一会的功夫,白门额上的汗水越来越多,脸色越来越红,沈雷霆觉得不对,抬手一摸,才发现白门的身上烫的吓人。 “热你不知道说吗?”沈雷霆简直是气急败坏,手忙脚乱的把被子掀开。 其实白门想说,他还是觉得热,但最后还是闭了眼,只有他知道,这仅仅是刚开始。 第三十二章 药物控制 越到后面,白门的神色变得越加痛苦起来,挣扎越来越厉害,杨副将把绳索都准备好了,可沈雷霆不让绑,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沈雷霆不想用绳子绑着白门。 “白门,你坚持一下,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沈雷霆反扣着白门的双手,将一直挣扎不停的白门压在了桌子上。 白门痛的眼冒金星,瞅准沈雷霆的肩头,一口咬了下去。 “啊…”即便肩头都被白门咬出了血,沈雷霆也没有放开手,他咬牙呼了一口气,对着一旁发愣的杨副将,说:“你愣在那干嘛,绑人啊,难道要等他咬下一块肉再动手吗?” “哦哦哦。”杨副将手忙脚乱的上前捆了白门的双手,沈雷霆才抽出了手扳开了白门紧咬的牙关。 沈雷霆将白门按坐在了木椅上,好让杨副将可以将他捆绑住,又拿了快布塞进白门嘴里,这次咬的是他的肩头,下次就指不定咬哪了。 杨副将看了看沈雷霆的肩头,问:“督军,您没事吧。” 沈雷霆给了杨副将一个白眼,说:“你来,我咬你一口试试。” 杨副将急忙摇头,试试就算了。 沈雷霆扯开了胸膛上的几颗扣子,看了一眼肩头上的伤,倒吸一口凉气,肩头上一片血肉模糊,白门是真的下得去嘴啊。 随着时间的推移,白门挣扎的越来越厉害,沈雷霆坐在一旁守着,不时给白门擦擦好,弯腰的时候,发现白门反绑在身后的手,已经将掌心挠的血淋淋一片。 沈雷霆见状,赶紧蹲下身抓住了白门的双手,阻止他再这样自残下去。蹲的时间久了,沈雷霆也有些吃不消,再加上两天没休息了,这会子有些头晕目眩的。 “督军,要不让我来吧,”杨副将说。 沈雷霆晃了晃头,说:“没事,我撑得住。” 天都要黑了,白门的烟瘾才挨了过去,沈雷霆松了口气,差点没站起身来。 给白门解了绑,叫了下人来给白门清洗,脱下了外衣,沈雷霆才看见白色的里衣上沾满了血迹,这一看就是剧烈挣扎时,被绳索给勒的。 也是沈雷霆大意了,又加上白门今天穿的是一件绛红色长袍,就算里面被磨出血了,这外面也看不出来。 不敢让白门的伤口沾了水,沈雷霆亲自挽了衣袖,绞了帕子为白门擦洗干净。 上了药,又换好了衣物,才又让大夫给把把脉。 “大夫怎么样?”沈雷霆问。 “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体虚,得补一补。”大夫收了家伙什,又说:“这还只是第一次,往后的日子会发作的越来越频繁,越来越频繁。” “有什么药物可以控制,或者是减轻一下痛苦吗?”沈雷霆又问。 大夫摇了摇头,说:“只能硬扛着,若有法子,这天底下就不会有那么多烟鬼了。” 沈雷霆没再问,让杨副将给了大夫诊金,然后送大夫离开。 沈雷霆坐在床边看着白门消瘦的脸颊,端详了好久,才伸手拉了拉被子,给白门盖严实了,才出了门,轻轻将门关上。 “好好看好九爷,有什么情况,立即通知我。”沈雷霆对守门的守卫说。 “是,督军。” 第三十三章 册子 手里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沈雷霆回了书房,刚才随手放的文件也不知去了哪,左翻右翻都没看见。 “放哪去了?”沈雷霆挠了挠后脖子,心想难不成掉桌低下去了。 沈雷霆趴了下来,伸着长臂在桌下摸了摸,还真就让他给摸着了,拿出来一看,压根就不是。 是一本小册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吹了吹书上的灰尘,沈雷霆打开一看,原来就是一本春宫图,估计是前督军遗留下来的东西。 平白捡着一本好东西,沈雷霆可要好好观摩观摩,看着看着,觉得有些不大对,春宫图不应该是一男一女吗,这怎么两个人看着都是男的呢? 有什么东西从天灵盖一冲而去,沈雷霆立刻将手中的书扔了出去,感觉整个人就好像被雷给击中了一般。 杨副将走了进来,见地上有本书,弯腰准备捡起来,沈雷霆脸色一变,大喝道:“别动。” 沈雷霆走了出来,神色慌张的将书捡了起来,杨副将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什么,你看见我昨天处理的那份文件了吗?”沈雷霆将书夹在了桌上的书堆里混杂了起来,说:“我刚在找文件。” “哦,在我那。”杨副将指了指身后,说:“我这就去拿来。” “嗯,好。”见杨副将走远了,沈雷霆才低头将书堆里的那本书找了出来,放在了身上。 大呼了一口气,想不通自己如此鬼鬼祟祟的干嘛,想了想,觉得这东西实在是辣眼睛,他这也是为了杨副将着想。 晚上躺在床上,明明已经很累了,可是沈雷霆就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最后他翻出了那本书,一个人躲在被窝里,打着手电在那偷偷摸摸的翻看了起来。 越往后看脸越红,身上越加燥热,简直是令沈雷霆大开眼界,活了二十多年,他从来不知道,世间还有这种东西。 好不容易睡着了,沈雷霆又做了些不可描述的梦,早上睁开眼色,沈雷霆看了眼被窝,果然今天得换一条裤子。 这一整天沈雷霆都有些心神不宁,就连手下人来说白门吃不下东西,沈雷霆也只是摆了摆手,让杨副将去看看。 原因无他,昨夜那场不可描述的梦,是男的也就罢了,对象竟然还是白门。好一场活色生香,一想起那画面,沈雷霆就觉得无法直视白门。 总之是能不见就不见,在他没有平复好心情之前,都要避着白门。 平静复杂的一天又过去了,沈雷霆再一次躺在了床上,睁着眼睛盯着床顶,半个时辰都过去了,还是毫无困意。 摸索着,摸索着,沈雷霆又掏出了那本书,窝在被窝里又看了一遍,发自灵魂深处的呐喊,这到底是一种什么癖好啊。 又是一夜好梦,天再次亮了,从此开始,沈雷霆再也无法直视对白门的那种爱恨交加。 第三十四章 不忍 白门的烟瘾又犯了,就像大夫说的那样,越来越痛苦。 沈雷霆还在院子里,都能将白门痛苦的哀嚎声听的一清二楚,脚下步伐加快,急匆匆的赶了过去。 杨副将已经拿了绳索将人捆了起来,白门挣扎的很厉害,前翻后仰的,要不是杨副将撑着木椅,怕是此刻白门已经在地上打滚了。 这次没有反绑双手,而是将两只手分别绑在了木椅的两边,沈雷霆见着时,那手腕上都有了勒痕。 “没看见都勒出血痕了吗,不知道找点什么东西垫垫吗?” 沈雷霆上前去解开了绳索,将挣扎不已的人抱紧在怀里,说:“快点找东西来。” 杨副将有些手忙脚乱,这一时间让他上哪去找。 沈雷霆感觉的到,白门很痛苦,沈雷霆困着他的手,他就将头往后仰,将脖子一下又一下的往木椅靠背上撞。 沈雷霆怕白门这样伤着了自己,腾了一只手出来,将白门的头靠在自己肩上,说:“难受的话就咬我吧。” 手捂着白门的后脑勺,一手的汗湿,短短的发梢扎着手心,略微有些痒。 白门大喘了两口气,靠在沈雷霆耳边,断断续续的说:“沈小狗,你杀了我吧。” “我不会杀你。”沈雷霆再次收紧了白门挣扎的双手,说:“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沈小狗永远不会对白门开枪。” 白门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很快,骨子里的疼痛越来越强烈,他真的快撑不住了,白门张开了嘴咬了下去,就重合在之前咬的那个位置上。 沈雷霆闷哼了一声,他在想,自己此时承受的痛,是否能抵得上白门此时此刻的痛,没人能告诉他。 杨副将抱着一堆帕子回来时,吓了一跳,不敢在耽搁,拿了绳索,麻溜的给白门绑了回去。 “督军,要不要请大夫给你看看?”杨副将问,那伤重合在之前的那个位置上,怕是有些严重。 沈雷霆摇了摇头,说:“不用,你下去吧,这里我守着。” 才来三天的时间,眼前的人又消瘦了好多下去,明明都是为他量身打造的长袍,可穿在身上却空了这么多,沈雷霆想,得好好给他补补了。 瞧着瞧着,沈雷霆竟然看见白门落下了泪,那眼里都是痛苦和祈求。 沈雷霆不忍去看,闭了闭眼,转身“嘭,”的一大脚,将身后的门给踹坏了,野泽惠子怎敢,怎敢将他放在心尖子的人害成这样。 沈雷霆一把抱住白门的头,红着眼眶,仰头看着天,强忍着泪水,说:“再忍忍,再忍忍,如果实在戒不掉,我陪你一起抽大烟。” 等烟瘾过了,厨房里盛来了熬好的小米粥,沈雷霆亲自喂给白门时,沈雷霆才知道,白门压根不是吃不下东西,而是吃什么吐什么。 吐到最后什么也吐不出来了,白门都还在吐,沈雷霆砸了手里的碗,迁怒于整个屋子的人。 中医大夫没法子,沈雷霆就去请了洋大夫来,方法是有,就是以药物来减轻烟瘾带来的痛苦,但这样一来,以后就算戒掉了烟瘾,也会依赖上这个药。 沈雷霆将手中的枪上了膛,今天谁也别想拦着他,他一定要杀了野泽惠子,否则难消他心头之恨。 “督军,督军,你冷静一下。”杨副将追了出来,拼了命的拦着沈雷霆,说:“现在是非常时期,你现在去杀了野泽惠子,挑起两国之战,这个罪名您担不起啊。” “那就任由白门在这受苦,什么也不做吗?” 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只能袖手旁观他的痛。沈雷霆发了疯似的,将手中的枪朝天而放,心中的怒也没有因此而消减分毫。 第三十五章 痒 日子越往后,痛苦越深刻,烟瘾发作的时间也越长,无论在白门身上垫了多少帕子,最后都会被绳索勒出道道血痕,新伤旧伤,不断叠加。 沈雷霆不敢再绑着白门,刚开始的时候,都是一群人扑上去按着白门,可是那样太屈辱了。 白门被按在床上,痛苦的哀嚎着,挣扎着,一个不小心被他挣脱,不顾一切的就冲着桌角撞了上去。 额上血流成河,手臂也因此折断了一只,沈雷霆看着白门就这样在自己怀中慢慢的瞌上了眼。 沈雷霆是真的怕了,从这以后,无论白门烟瘾发作的多厉害,他都独自一人去控制着白门,哪怕是让自己磕着碰着,也不让白门再添一道伤。 大半个月下来,沈雷霆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脸色疲惫,神情恍惚。 肩上的担子也重,很多事情都必须要沈雷霆亲自出面去处理,与人交际,无所避免的就会沾酒。 今天的酒喝的有点多,杨副将扛着沈雷霆回了房,也想趁着今天沈雷霆醉酒,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刚扶着人躺上床,就有人跑了来,说:“督军,九爷烟瘾又犯了,您快去看看。” 杨副将死命的使眼色,那人就跟没看见似的,最近因为白门的事,沈雷霆迁怒了不少人,实在是没胆子瞒着,毕竟还是自己的命重要。 沈雷霆摇了摇头,脑子清醒了一下,脚下踉踉跄跄的往前走着,杨副将跟在身后,说:“督军,您休息一会,九爷那我会去看着的。” “不用。”沈雷霆挥开了杨副将,别人去看着,他不放心。 自从白门撞桌以后,屋里尖锐带危险的东西都被撤了下去,白门抱着被子蜷缩在床角,脸色苍白,嘴唇发紫,颤抖的十分厉害。 沈雷霆关了门,坐在床沿上,将白门抱在怀里,轻轻的拍了拍白门的背,说:“别怕,我来了。” 白门侧了侧头,皱起眉头,沈雷霆身上的酒气太重了,熏的白门不舒服极了。白门沙哑着嗓音,问:“你喝酒了?” “嗯,喝了点。”沈雷霆闻了闻自己,味道确实有些难闻,回去换衣服是没时间了,沈雷霆脱了自己的外套,扔在一旁,说:“下次我会注意。” 这些日子以来,沈雷霆对他的无微不至,白门都看在眼里,也知道沈雷霆是真心想帮他戒了烟瘾,所以白门也对他放下了戒心。 没过一会,屋里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声响,还有一声高过一声的嘶吼和哀嚎,杨副将只是守在门外,纹丝不动,对于这番景象,他早已习以为常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屋里渐渐没了声音,沈雷霆瘫倒在白门身旁,喘息不已。汗湿衣服的紧贴在身上,有些难受,沈雷霆扯开扣子,深深的缓了两口气。 侧了头就能看见白门的脸,头发长了不少,已经遮住了他的眼睛。沈雷霆不自觉的伸出了手,将白门额上汗湿的头发撇开,沈雷霆想,得抽个空,把白门的头发修剪一下了。 白门的呼吸很弱,浅浅的,温热的气息不断呼在沈雷霆掌心里,有些热,但又舍不得收回手。 白门的眼睑动了动,沈雷霆慌乱的收回了手,痛是消了下去,可骨子里又痒了上来,白门忍不住的在身上胡乱的抓挠。 迷离的眼微微睁开,说:“痒,好痒。” “你别乱抓。”沈雷霆单手抓住了白门的手,另一只手抚上白门的背,轻轻的挠着,说:“这痒吗?” 还是那双湿漉漉的双眼,微微喘着粗气,说:“痒,全身都痒。” 微张的红唇,汗湿的碎发,沈雷霆咽了咽口水,手下慢慢的移动,问:“这样呢?” 似乎是真的有所缓解,白门整个人贴近沈雷霆,在沈雷霆身上慢慢的蹭着。 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沈雷霆将白门反压在了床上,最后,到底是美色迷了眼,还是美酒醉了人,沈雷霆已经分不清了。 第三十六章 惊醒 沈雷霆已经进去很久了,杨副将抬头看了看天,天色已经很晚了,难道是九爷的烟瘾又加重了。 屋里又断断续续的传了声音出来,而且这声音和往常的有些不一样,有惨叫声,喘息声,还有床摇动的声音,听着莫名让人产生一种羞耻感。 突然觉得有些热,杨副将扯了扯衣领,喉头也有些干,心想九爷的烟瘾确实又加重了。 天色微亮,沈雷霆才从昨夜那场酣畅淋漓的美梦中醒了过来,穆然睁开了眼,看着不着一缕躺在自己怀里的白门,沈雷霆惊的侧身滚下了床。 “嘭”的一声,巨大的声响引起了杨副将的注意,杨副将敲了敲门,问:“督军,需要叫人进来帮忙吗?” 一脸的惊慌,沈雷霆结结巴巴的说:“不,不,不用。” 沈雷霆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床上一身狼藉的白门,沈雷霆狠狠的扇了自己两巴掌,白门都被鸦片折磨成了这样,自己竟然还把他给…… 简直是畜牲不如。 眼前的场景肯定不能让别人看见,沈雷霆给自己穿好衣物,才拿了帕子给白门擦拭身体,看着白门身上青紫一片,沈雷霆悔不当初。 给白门穿好了衣物,又重新铺好了床,安置好了白门,沈雷霆才推门走了出来。 “督军,”杨副将叫道。 “嗯,别打扰他。“沈雷霆还想说点什么,又觉得有些欲盖弥彰,又对杨副将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便不做停留的离开了。 看着沈雷霆匆匆离去的背影,杨副将一头雾水,推门走了进去,发现白门正在床上睡的好好的,没有一丝不妥。 就是整洁的太过分了,反而让杨副将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就像昨天晚上那一阵让人燥热不已的声音一样。 沈雷霆坐在书房里,双手撑着头,心绪烦躁十分。这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这样,沈雷霆抱着头,白门醒了以后,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烦着,烦着,沈雷霆又不由自主的想起昨夜销魂的场景,想着想着,只觉鼻头一热,血就滴了下来。 午时左右,白门醒了,撑着疼痛如散架了一般的身体,砸了身后的枕头,怒喝道:“沈小狗,我要杀了你。” 书房里,沈雷霆正烦躁的挠头,杨副将推门走了进来,说:“督军,九爷醒了。” 沈雷霆问:“醒了?” 杨副将点了点头,说:“发了好大的怒,您要不要去看看。” “不了,你看着他点,不是烟瘾犯了,都别叫我。” 杨副将应了一声下去了,一边走,一边觉得奇怪,自家督军对九爷的事是恨不得事事亲为,怎么今日转了性子,九爷也很奇怪,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在书房里待着,沈雷霆也是坐立不安,想去看看吧,又不知怎么面对白门,腿都迈出了门,又收了回来。 正犹豫着,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枪响,听着方向像是从白门的房间传来的。 枪都动上了,沈雷霆坐不住了,拔腿就往白门的房间跑去。 第三十七章 重温 白门正在发怒,砸了屋里能砸的一切,就一句话,让沈雷霆滚来见他,他要杀了沈雷霆。 伺候白门的人怕伤着白门,也不敢上前阻拦,全都候在门外,也不让白门出去,说督军有令,让九爷在屋里好好休息。 白门当然不会乖乖听话,混乱间,有人的枪擦枪走火了,但好在枪口朝天,并没有伤着任何人。 沈雷霆急匆匆赶到,看见那人手里的枪还冒着气,上前一脚将人踹到在地,说:“我让看着人,谁他妈让你动枪的。” “督军饶命,督军饶命。”那人跪在地上,不停的求着沈雷霆。 “沈小狗。”沈雷霆还想给那人一脚,听见身后震怒不已的声音,沈雷霆收了脚,回过身,白门双手撑着桌子,眼里都是他熟悉的杀意。 “你们都下去吧。”沈雷霆进了门,随手关上了身后的门? “你还有胆来见我。”白门想拿东西砸沈雷霆,随手一抓,才发现屋里的东西都被他砸了。 “昨夜我喝了点酒,”沈雷霆低着头,不敢去看白门的眼睛,说:“对不起,我,我……” 我什么?难道要说我会对你负责的? 沈雷霆还敢提昨夜,白门抡起地上的凳子,不由分说的向沈雷霆的脑门砸了过去,自己怎么就忘了,沈雷霆的本质就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这一凳子砸下来,沈雷霆不死也去半条命,沈雷霆一把扣住白门冰冷的手腕,夺过白门手里的凳子,反扣着白门挣扎的双手压在了桌子上。 沈雷霆说:“我都说了对不起了,况且我昨晚喝了酒,也不是有意为之。” 这句话说的沈雷霆自己都不信。 白门如今的身体被烟瘾折磨的羸弱无比,以前与沈雷霆单打独斗就打不过,又何况是现在。 白门挣扎不脱沈雷霆的禁锢,气的胸腔都在剧烈起伏,喘着粗气说:“早该杀了你这白眼狼,留你到今日这般折辱我。” 白眼狼,白眼狼,他沈雷霆除了昨日之事,何曾有对不起他白门之处,白眼狼这三字,实在是太刺耳了。 “够了,”沈雷霆吼了一声。 “沈督军觉得我说错了吗?”白门冷笑了一声,说:“养不熟的畜牲。” “住口。”沈雷霆一把钳住了白门的下巴,压低了头,贴近白门的脸,说:“白门,我当真在你眼里就如此不堪吗,啊?” “呸,你这幅样子做给谁看。” 白门吐了沈雷霆一口口水,沈雷霆面部有些扭曲,冷笑一声,一把扯过白门的身体扔到床上压了上去。 拳头带着怒气砸在白门耳边,沈雷霆压着白门,一字一句的说:“我本来还对你心生歉意,既然你如此说,我这白眼狼若不做些什么,怕是对不起九爷你的这番话。” 真的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话居然激怒了沈雷霆,白门慌了,挣扎道:“沈小狗,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我做什么。”沈雷霆贴近白门耳边,轻轻呼着热气,说:“九爷昨夜烟瘾犯了,怕是记不清那滋味了,我帮九爷回味回味。” “沈小狗,你敢。” 沈雷霆低头吻上了白门的唇,他在用行动向白门证明,他沈雷霆究竟敢不敢。 第三十八章 做点别的 不得不承认,白门的身体让沈雷霆沉迷,一日又一日,欲罢不能,无法停下。 杨副将也察觉了沈雷霆与白门之间的异样,但他不敢问,也不敢说,只能选择假装什么也没看到。 白门除了烟瘾犯了,昏沉的时候不发怒,不给沈雷霆脸色看以外,其他时候,除非沈雷霆把他压床上了,否则白门一定是拿刀动枪的要杀了沈雷霆。 反正沈雷霆觉得无所谓,白门要是闹,那就是体力太好了,自己并不介意帮他消耗消耗这些体力。 白门闹过几次,最后都是自己吃了亏,也摸清了沈雷霆那不要脸的行径,到最后只能自己硬憋着一肚子的怒气。 沈雷霆这日从广和楼路过,觉得白门待在督军府也有闷,不如去将他戏服带回去,也能唱唱戏,解解闷。 刚踏入广和楼,郑远就带着人,哗啦啦的亮了枪,郑远说:“沈小狗,你还敢来广和楼,你把爷给怎么了。” 沈雷霆说:“帮他戒烟瘾,我能把他怎么着。” 怎么着,反正是吃干抹净了, “把你的枪拿开,我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白门也别想好胳膊好腿的回来。”沈雷霆推开了郑远的枪,不顾郑远要将他生吞活剥的神情,直接上了二楼。 拿上东西,准备回去时,阿满跑了出来,拉着沈雷霆的手,说:“沈督军,你让我去看看爷吧,我真的很担心,你放心,就我一人去。” 沈雷霆没拒绝,带着阿满回了督军府,还贴心的给二人留了私人空间,沈雷霆就不信白门会同阿满说他们两之间的那些事。 “爷,您还好吗。”白门坐在床上,阿满左右看了看,虽然沈雷霆确实没有怠慢白门,但是阿满想着白门遭的那些罪,眼泪就止不住的留。 “别哭了,我没事。”大概是男人都见不得女孩子掉眼泪,白门难得有好语气,温柔的哄着阿满。 阿满擦了眼泪,问:“爷,沈小狗没有为难你吧。” “嗯,没有。”除了说没有,白门还能说什么,那些屈辱要如何启齿。 有了白门这句话,阿满也放心了不少,又呆了小一会,见白门满脸困倦,阿满扶着白门睡下,才回了广和楼。 临走前还不忘嘱咐沈雷霆,说:“爷消瘦了太多了,你多给他补补。” 手里的事务都忙完了,沈雷霆才抽身去了白门那,屋里白门正在临摹字帖,沈雷霆也识趣的没去打扰,坐在了给白门新置的沙发上,静静的看着。 白门的手很长,十分的好看,手握毛笔,更加显的他的手纤长,骨骼分明。聚精会神的样子,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迷人,沈雷霆起了身,从身后抱住了白门的腰。 白门笔下骤停,浓厚的墨渲染在纸上,看来得重写了。 沈雷霆圈着白门腰,实在是太瘦了,摸着都没什么肉,一直都在补,怎么就不长肉了? 不去理会身后的人,白门换了纸,继续低头临摹着。沈雷霆将头搭在了白门肩上,看着白门手带动着笔,虽然看不懂在写些什么,但就是觉得白门写的字如同他人一般的好看。 不远处的桌子上放着沈雷霆给白门带来的戏服,沈雷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喉结上下移动,咬着白门的耳朵说:“白门,你唱戏给我听吧。” 白门笔下未停,说:“沈督军是找不到东西来消遣了吗?” “不唱吗?”沈雷霆答非所问,揽在腰间的手慢慢下移,沈雷霆的嗓音里带了□□,说:“那我们做点别的。” 白门嘭的一声按下了手中的笔,回头看着沈雷霆,怒火中烧,说:“你不要太过分。” 第三十九章 定军山 最后,迫于沈雷霆的淫威,白门还是乖乖的穿上了戏服,戴上了彩冠,水袖长舞,为沈雷霆唱了一段《定军山》。 沈雷霆就这样坐在沙发上,神情专注的看着白门,只是私下里唱戏解闷,白门脸上并未着妆,嗓子因为吸食鸦片的原因也变得沙哑低沉。 若是老班主在,定会悲痛不已,一副好嗓子就这样被毁了。 不过在沈雷霆看来,这样的白门却比以前更加撩人心魄,一转身,一回头,那都是风华绝代,让人沉沦深陷。 沈雷霆在想,是不是最近与白门走的太近,以至于自己都染上了烟瘾,不然怎会如此迷恋白门了? 挥舞的长袖从沈雷霆眼前拂过,惊起一池涟漪,沈雷霆一把抓住了水袖,手中用力一扯,就将白门扯了过来,撞了个满怀。 “你发什么疯?”白门坐在沈雷霆大腿上,挣扎不得。 沈雷霆在白门唇上咬了一口,然后压着白门靠在了沙发上,白门的脖子枕在扶手上,头不得不往后仰,彩冠嘭的掉在了地上。 “从前我以为美这个字只能用来形容女人,今日我才得知,原来男人也可以。”沈雷霆的脸从白门颈项处抬起,一手抚上白门的脸,说:“白门,你真美。” “沈小狗,你不要胡来。”白门后仰着头,脸都给憋红了,也难得去计较什么美不美的了。 “你知道,我就喜欢胡来,你不喜欢吗。”沈雷霆低笑出声,一点一点磨着白门的神经,到最后丢盔卸甲。 沙发旁,戏服军服散落了一地,就像是沙发上的人一般,分不清谁是谁了。 期间杨副将找沈雷霆有事汇报,站着门口听着屋里的声响,抬头看了看日头,这是白日宣淫啊。 纠缠着,追逐着,折腾到最后,白门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被沈雷霆抱着躺在了床上。 沈雷霆摸了摸白门汗湿的额头,抬头轻轻的吻了吻,白门从始至终闭着眼,任由沈雷霆摆布。 ”睡吧,好好休息一下。”沈雷霆抱着白门,直到确定怀里的人沉睡了过去,才起身穿衣出了门。 杨副将在远处等着沈雷霆,见人出来了,上前道:“督军,我有事汇报。” 沈雷霆关上了门,说:“去书房。” 书房里,杨副将把刚收到的电报读给了沈雷霆听,大致意思就是,日本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让沈雷霆一定要密切关注营城日本人的动向。 “日本人,又是日本人,一个小破岛,我到要看看他能掀起什么风浪。”沈雷霆拍了桌子,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 “事情可能比想象中的要复杂,各方军阀打杀不停,南京那上面也打的不可开交,怕就怕,让日本人钻了空子。” 杨副将一脸的担忧,眼前的局势实在是不乐观。 沈雷霆皱了眉头,说:“远得管不了,先顾好眼前。” 杨副将点了头,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他们也能力有限,就怕是最后连营城都保不住。 第四十章 烙印 白门烟瘾发作的时间越来越短,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往后每一次发作的痛苦也越来越轻,就算没有人捆着绑着他,白门也能自己咬牙坚持下来。 这样一来,沈雷霆也放心了不少,外面的天已经变了,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去顾忌白门。 已经快有半月之余,沈雷霆一次也没有来过白门这里,加上督军府里频繁的兵力调动,白门即使出不了房间,也猜到这世道终是要乱了。 沈雷霆的衣服上沾了血,手里拿着枪,大步走进了书房,杨副将紧跟其后,也是一身的狼狈。 “督军,野泽惠子这是已经向我们宣战了,营城的兵力有限,我们孤立无援,要早做打算。” 两国之间的战争已经爆发,潜伏在各方各地的日本人都在蠢蠢欲动,谁都无暇顾及谁,只能靠自己。 “打,难道还怕他日本人不成,给我调动一切能调动的兵力,跟他们干到底。”口中唾沫横飞,接连半月的精神高度集中,沈雷霆的怒火已经在爆发的边缘。 杨副将立正收腿,敬礼领命道:“是,督军。” “杨帆定。”杨副将抬脚准备去调动兵力,身后沈雷霆叫住了他,问:“白门的烟瘾戒的怎么样了?” “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杨副将说。 沈雷霆疲惫的坐了下来,说:“找个人去广和楼通知郑远,让他明日到督军府来接白门回去,我护不了他周全,至少不能让他置身险境。” 杨副将不知道而今的白门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杨副将知道,沈雷霆对白门的从来都不是恨。 夜已经很深了,沈雷霆安排好了一切,不自觉的就走到了这。屋里的灯还亮着,还没睡吗,沈雷霆犹豫了一下,再看一眼吧,以后可能就再也看不见他了。 推门而进,白门站在窗前,微微侧了头,看着身后带着月色而来的沈雷霆,就像是刻意在等着沈雷霆一般。 沈雷霆不知该喜还是悲,他走近白门,说:“怎么还不睡,是得知明日要离开,高兴的睡不着吗?” 白门没有回答他,也许真正的答案,连他自己都不得知。 眼睛微微湿润,沈雷霆从身后抱住了白门,往后生死难测,好不容易才将这人牢牢握在了手里,真的不甘心就此放他离去。 床帷摇动不已,白门顺了沈雷霆的心意,第一次没有反抗的承受着,深深浅浅,就像这个人留在他心里的痕迹一般。 “嗯,”白门闷哼一声,肩头被沈雷霆狠狠的咬了下去,空气中飘浮着鲜血的味道。 直到血流下了肩头,从纤瘦白皙的背部滑落深处,沈雷霆才张开了嘴,他说:“咬的这么深,会留下印记吧?” 沈雷霆肩上的伤早已好了,只余一个浅浅的牙印,那是白门留给他的烙印。沈雷霆在想什么,若生不能再见,死后百年,是不是能寻着这烙印重新找到他。 “啊……”等不及白门回答,又或许是不愿听见自己不愿听到的答案,沈雷霆对白门下了狠手。 越来越重,越来越狠,就让他死在这床上吧。 第四十一:身死 踏出督军府的那一刻,白门犹豫的回了头,身后除了送自己出府的杨副将,再无他人。 “爷,该走了。”郑远唤了一声白门,白门才回过神,坐上了郑远安排的车离开了督军府。 沈雷霆独自一人坐在白门待过的房间,低着头,双眼无神。杨副将送走了白门,前来复命,说:“督军,九爷走了。” “嗯,好。”沈雷霆起了身,脚下踉踉跄跄,险些摔倒。 “督军,”杨副将忙扶着沈雷霆,神情担忧不已。 “我没事。”沈雷霆推开杨副将的手,问:“该安排的事安排好了吗?” 杨副将说:“一切安排妥当。” “好,那就开打。” 战火绵延,营城全面开战,大街小巷都是炮声枪声。逃的逃,躲得躲,逃不过,躲不过,就只能死在战火的硝烟中。 野泽惠子想要的不止是营城,她还要沈雷霆和白门的命,所以谁也逃不过。 沈雷霆在和日本人正面对战,白门也没能好到那,回到广和楼不过两日的时间,已经损失了不少人,眼看就要无处可逃,老班主一把火将整个广和楼给烧了。 广和楼位于营城最重要的街道,绵绵大火,阻挡住了日本人追击的步伐,为白门的逃生争取了机会。 “咿呀呀,尔等无耻之辈,竟敢踏足我中华之地,待我号令千军万马,取你们狗命。” 老班主画着一张红脸,身背六面旗帜,身着关公戏服,手拿青龙偃月刀,震怒一吼,挺直了腰背,站在了日本人身前。 “八嘎,”日本人的枪对准了他,连开了无数枪,每一枪都打在他苍老的身体上。 “师傅。”大火之后传来了白门的嘶吼,够了,够了,死前能得他一句师傅,死也瞑目了。老班主最后喊了一句:“我的儿啊。”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所有人拦着白门,拉着他不停的往前逃,说:“爷,快走啊。” 广和楼不仅是白门的地盘,那也是老班主一身的心血,自己老了,没必要再拖累他们了,就让这老伙计陪自己护他一程吧。 一把大火,从此营城再无广和楼。 让白门逃了,野泽惠子集中了所有兵力,一刻不停的攻打着沈雷霆。步步紧逼,杨副将冒着枪火,来到沈雷霆身边说:“督军,撑不住了,营城守不住了,退出营城,或许以后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妈的,你他妈想做逃兵。”沈雷霆将杨副将踹到在地,差点就用手中的枪解决了他。 杨副将指着身后伤伤残残的兄弟,哽咽道:“督军,你看看身后的兄弟,你要他们全部葬身在这里吗?守不住了,退出去,我们还机会再打回来,不退,他们都要死在这。” 沈雷霆看着他们,个个都满脸的绝望,这些人里面,有的甚至还是十七八岁的孩子,这场战打到现在,连枪都没了子弹。 “督军,退吧,”杨副将说。 日本人已经在逼近了,沈雷霆低喝出声,说:“撤,都他妈给我往后撤。” 全城都乱了套,广和楼已经全部塌了,阿满被人群挤掉了,任郑远如何呼喊都无法再找到阿满。 沈雷霆一路慌乱往外撤,混乱中,看见了阿满,将她一把抓了过来,问:“你怎么在这,白门了?” 阿满手里也拿着枪,别看她总是哭哭啼啼,但是阿满也是跟在白门身边杀过人的。阿满说:“我和爷走散了,郑哥护着爷退出了营城。” 听着阿满的话,沈雷霆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让阿满待在自己身边,一路杀出营城。 战争是残忍的,枪弹的无眼的,阿满被流弹击中了,血染红了她衣裙。 沈雷霆抱着阿满不停的往前跑,不停的说:“阿满,你坚持一下,我们已经逃出来了,马上就有大夫来了。” “小狗,我撑不住了。”阿满的手上都是血,她轻轻拉了沈雷霆的衣袖,艰难的开口,说:“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见郑哥,我好像再见他最后一面。” “好,你撑着,我带你去郑远。”沈雷霆知道一切都是徒劳,可他不能停下来。 见郑远的路怎么就那么长,阿满终究是没能撑到,慢慢的垂下了手。 ”阿满。”沈雷霆抱着阿满跪了下去,抱着怀里的姑娘,大声的嚎啕。 “阿满姑娘。”杨副将也不忍的撇开了头,身后的所有人,都在低低的抽泣着。 第四十二章 郑远死掉 一路逃亡,郑远的心绪都杂乱无章,他不是不想回头去找阿满,而是根本由不得他。 野泽惠子的人紧追不舍,白门带着人打着游击战,兜兜转转,来来回回,却让他误打误撞和沈雷霆汇合了。 沈雷霆的手臂受了伤,带着一队人马,若不是碰巧遇上了白门,怕是就要亡在这里,两路人马联手,才勉强击退了野泽惠子的人。 找了安全地方安营扎寨,沈雷霆手臂里的子弹必须尽快取出来,可诺大一个队伍却连一个医生都没有。 杨副将用火烤了刀,就这样徒手给沈雷霆取子弹,肉滋滋滋的作响,再痛都只能咬牙撑着。 待沈雷霆包扎好,白门才带着郑远走了进来,沈雷霆看了看白门,才将视线转向郑远,说:“郑远,对不起,阿满她……” “阿满怎么呢?你遇见她了?她在哪?”郑远一边说着,一边迫不及待的在屋里寻找起来。 “郑远,别找了。”杨副将拉住了郑远,残忍的开口道:“阿满姑娘她死了。” “胡说,阿满她怎么会……”郑远挣扎开杨副将的手,歇斯底里,他朝着沈雷霆冲了过去,被杨副将抱住了,郑远质问道:“你为什么连一个姑娘都护不住,你不是自认为了不起吗,怎么就护不住她。”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从此以后,这世间再也没有他心爱的姑娘了。 沈雷霆看着白门,而白门至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 夜里,沈雷霆在一处土堆旁找到了白门,晚风凉凉,衬的他的背影单薄的很。 沈雷霆走了过去,问:“我能在这坐坐吗?” 白门回头看了他一眼,没同意也没反对。 风吹的呼呼作响,像是孤魂野鬼在哭喊,天空黑蒙蒙一片,看不见一丝星光。 静静的坐着,那怕一句话不说,沈雷霆也感到满足,这样的时光弥足珍贵,舍不得再浪费一分一毫。 “白门,也许真的像你说的,我就是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沈雷霆看着远处,自顾自的说:“狼这种东西,惦记上的东西不到手绝不罢休,呵,确实是很像啊。” “很得意?”白门回头看着沈雷霆,语气平静。 “能不得意吗。”沈雷霆抬手想摸摸白门的脸,却被白门躲开了,沈雷霆也不在意,收回了手,说:“惦记了那么久,终于到手了,哪能不得意。” “哼,若换作以前……” 白门话还没说完,被沈雷霆截了去,说:“若换作以前早杀了我。” 又是一阵静谧无声,就这样并肩坐着,过了好一会,沈雷霆又开口问道:“烟瘾还会犯吗?” “嗯,戒了。”发生了这么多事,每天周旋与日本人之间,烟瘾发作的痛,又那比得上身心的痛。 沈雷霆点了点头,说:“那就好。” 坐的够久的了,白门起身离开,沈雷霆坐在那,不敢回头,只是说道:“白门,你不要恨我。” 白门停了下来,也没有回头,回答道:“沈雷霆,我们不是敌人。” 这是白门第一次这样叫他,还好,至少我们不是敌人。 野泽惠子下令围剿沈雷霆和白门,重兵出击,而沈雷霆和白门手中的军火已经快要枯竭了。 为了能够分散野泽惠子的火力,杨副将提议分开走,分散野泽惠子的兵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白门没有异议,这是目前来说最好的办法,沈雷霆没有说话,理智告诉他这样做是对的,可内心里他不想同白门分开。 已经没有时间去给沈雷霆犹豫,当野泽惠子再一次带兵追击来时,白门没有回头,带着自己的人与沈雷霆分道扬镳。 杨副将也择路前行,沈雷霆在后断尾,他回头无数次,而那人却一次都没有回头,走的如此潇洒。 多好,了无牵挂。 逃了有多远,直到身后再也没有车甲声,白门才让所有人原地休整。 郑远跟在队伍最后,手捂着腹部,血不断的淌出,然后终于倒了下来。 “郑哥,”嘭的一声巨响,让所有人回了头。 “郑远。”白门从别人那接过了郑远,手里紧紧的按着郑远的伤口,但于事无补。 “爷,我只能陪你走到这了。”郑远抱了必死的决心,他说:“爷,阿满她在等我,我不能再让她等了。” “没出息的东西,眼里就只有儿女情长吗?”白门红了眼眶,这一路死了太多人了。 郑远说:“爷,对不起,还能再求你一件事吗?” “你说。” “能把阿满的香囊给我吗?”郑远的手颤颤微微,他想要那香囊很久了,那是阿满亲手绣的。 白门扯下了腰间的香囊,放在了郑远手里,他握的那么紧,紧的到最后闭了眼,也没人能从他手里拿出来。 往后还会死多少人?还能坚持到最后吗?沈雷霆我们还能再见吗? 第四十三章 重逢 抗日战争愈演愈烈,日本人的恶行人人得而诛之,抗日队伍日益壮大,白门也带着人加入了抗日斗争中。 一年又一年,白门始终没能再见沈雷霆一面,不敢去深想,只愿那人一切安好。 后来新中国迎来了大胜利,白门重新回到了营城,一切都变了,连营城都变成了他不熟悉的样子。 广和楼彻底没了影子,督军府也在战火中毁了,走在大街上,也没人能认出他,曾经的毒蛇白九爷。 白门寻了一份工作,学校里教书育人的老师,穿着最朴实的衣服,踩着布鞋,手里抱着几本书,每天都要徒步去学校里教课。 再遇见人时,叫的不是九爷,而是白老师。 每日上完课,白门都会独自上街去买菜,然后回到他的小院里,洗手做调羹。 “白老师又来买菜啊,今日这菜新鲜,您拿点回去。”大娘热情的往白门怀里塞了一把稻草捆着的菜,盛情难却,白门只好无奈收下。 一个人吃不了多少,白门就提着这一小捆菜,慢慢的往回走,偶尔遇见一两个人打招呼,都点头微笑着回应。 有个人带着孩子从身旁匆匆而过,忽然又刹住了脚,回头打量着白门的背影,不确定的出声叫道:“九爷,白九爷?” 白门也停了下来,迟疑的回过头,看着那人好久,方才认出他是杨副将,他也老了。 “九爷,真的是你。”杨副将满心欢喜,牵着孩子走了上来。 “杨副将,你也在营城?”白门问的有些不确切,他更想问的是那人还好吗? 杨副将说:“在营城,还是土生土长的地方好,督军他也在营城。” “是吗?”心里的石头落了下来,原来他还活着。白门笑了笑,抬手摸了摸那孩子的头,问:“这是你儿子?” “是啊。”杨副将拍了拍孩子的背,说:“这孩子,还不快叫人。” 孩子看了看白门,又回头看了看杨副将,问:“叫什么?” 这可问住杨副将了,好像叫啥也不合适,正挠头之际,白门解了这个围,说:“叫老师吧,我现在在学校教书。” “老师好。” 杨副将说:“老师啊,老师好,改明我也把孩子送到您那去。” 白门点了头,说:“好。” 一时间两人都没了话,杨副将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问道:“九爷你要不要去看看督军,督军他一直在找你。” “那劳烦你带路了。” 没想到白门会答应的如此爽快,杨副将愣了一下,连连点头,说:“不劳烦,不劳烦,九爷你跟我来。” 白门跟在杨副将身后,说:“以后还是叫我白老师吧。” “那你也别叫我杨副将了,叫我杨帆定就好,好多年没人叫了,听着还怪别扭。” 杨副将往前带着路,一直絮絮叨叨个不停,他说:“督军要是见着你,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是啊,得有多高兴,才想要迫不及待的见到你,沈雷霆,我们又要在这营城相聚了。 推门的一瞬间,小孩子先跑了进去,一头撞进那人的怀里,脆声的叫着:“沈叔叔。” “哎呦,混小子这是又长重了。”沈雷霆抱了抱孩子,老了,没力气了,只坚持了一会就放了下来。 “狗哥,你看谁来了。”杨副将侧开了身,沈雷霆模糊的眼有些看不清远处,他眯了眯眼睛,又扯了袖子擦了擦,是他吗? “沈雷霆,这些年还好吗。”看着沈雷霆颤抖着手,颤抖着脚,白门先开了口。 “好好好。”沈雷霆有些激动,眼睛起了雾,一步一步迎了上去,他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着白门。 第四十四章 骂声 日子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学校门口每天都会有一个人等在那,风雨无阻。或是送白门回家,或是陪着白门走走,总之白门的人生沈雷霆没有再缺席。 瞅着时间,沈雷霆拐着有些瘸的腿,慢慢的走着去了学校,途中还去买了一包耗子药。 学生们都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沈雷霆伸着脖子往里寻了半天,才看见了那抱着书而来的温润公子。 白门变了好多,眼里的戾气没了,时时刻刻眼里都是含着一抹浅笑,身上散发着浓郁的书香气息,任谁也不会相信,他曾经是营城杀伐一方的毒蛇白九爷。 “白门这里,”沈雷霆向白门挥了挥手。 白门走了过来,看着沈雷霆手里拿的东西,问:“你这又是买的什么?” 沈雷霆在战场上受了很重的伤,身体一点也累不得,必须好好养着。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所以也没有收入,这些年全靠杨副将养着。 后来杨副将成了家有了孩子,时间久了杨副将压力也大,他的妻子也对沈雷霆诸多不满。 “耗子药,家里有耗子,吵得我整晚整晚睡不着。”沈雷霆看了眼白门,又说:“这钱是上次你给的。” 怎么,这意思是他给的钱就能乱花了。 白门的工钱虽不多,但一个人也花不了什么,所以上一次结算工钱时,就给了一些给沈雷霆,为此沈雷霆还高兴了好久。 两人向前走着,沈雷霆拉了拉白门的衣袖,说:“今天去我家吧,我在锅里炖了肉,可香了。” 像个孩子一样,白门问:“那来的肉,我给你的钱还没花完?” “没了。”沈雷霆压低了声音,嘀咕道:“你给的,那舍得花。” 没听清沈雷霆嘀咕些什么,倒是让白门注意到了他的腿,白门皱了眉头,问:“你的腿又怎么了?” 沈雷霆说:“没事,老毛病了,估计是晚上要下雨。” 想了想又补充道:“下雨我家有伞,等会我送你回去。” 屋里的肉确实炖的很香,门都还没打开,扑鼻的香气就迎面扑来。 沈雷霆放好耗子药,洗了手盛了一碗肉端上了桌,眼神期待的看着白门。 白门拿了筷子尝了一口,点了点头,说:“嗯,还不错。” 沈雷霆立马眉开眼笑起来,动了筷子给白门夹了几块,说:“多吃点,我亲手炖的肉,别人可没这福气。” 白门笑了笑,又夹了一块肉,还没塞进嘴里了,隔壁杨副将的家里就传来了他妻子的骂声。 “这是个什么世道,自己家都吃了上顿没下顿,还要拿着钱去养闲人。” “你在这瞎嚷嚷什么。”杨副将出了声,后面说了什么听不太清。 “我说错了吗,你个没用的东西,你看看别人一个闲人天天都炖肉吃,你再看看你,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嫁给了你。” 外面传来了哭声,一声比一声大,在沈雷霆和白门听来,那就是在干嚎。 在那干嚎声中,白门开了口,说:“肉有多的吗?给他们盛一份拿过去吧,实在没有就把这碗给他们拿过去。” 沈雷霆的脸色很难看,这世道确实是变了,连他都过上了要看人脸色的日子。 见沈雷霆不动,白门又催了一遍,沈雷霆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把桌上的肉给杨副将他们端了去。 但还好,至少沈雷霆幸幸苦苦炖的肉,白门尝到了。 第四十五章 住在一起 天宫不作美,沈雷霆就是去送了一碗肉的功夫,天空就开始噼里啪啦的下起了雨,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沈雷霆小跑着回了屋,抖了抖衣上的雨,有些愧疚的看着白门,说:“外面下雨了,屋里又没吃的,我……” “也不是你的错。”白门起了身,看了看外面的雨势,得赶快回去了,不然等会雨下大了就走不了。 白门对沈雷霆说:“你把伞给我吧。” “这么大的雨也要走吗?”沈雷霆问的有些小心翼翼,毕竟他自己前科累累。 白门没说话,就是这样看着沈雷霆,沈雷霆垂了头,说:“那你等会,我找找。” 翻箱倒柜找了半天,结果找出来了的伞已经被耗子咬坏了。这就有点尴尬了,沈雷霆扔了手里的伞,说:“等着,我去杨帆定那借。” 冒着大雨去杨副将那借伞,屋里又是一阵骂骂咧咧,沈雷霆心里烦的慌,想着当初怎么就给杨帆定找了个这样的媳妇。 “狗哥。”杨副将拿着伞走了出来,说:“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不让白老师留下啊。” 没人比沈雷霆更希望白门能留下来,但是他不好开那个口,看着沈雷霆别扭的样,杨副将是真想扳开他的脑袋来看看,这里面究竟都装的什么。 年轻的时候,什么没脸没皮的事都做了,人也吃干抹净了,这会子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杨副将打开了伞,说:“走,我去和白老师说。” 进了屋沈雷霆就装作了哑巴,就等着杨副将和白门说,杨副将将伞递给了白门,说:“白老师,要不你们搬一块住吧,也省的每天来来回回的跑。” 一语惊人,沈雷霆在心里说了句好样的,不亏是跟了他这么多年的人,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白门回头看了眼沈雷霆,沈雷霆无所谓的说:“我都行。” “也好。” 没想到白门答应了,沈雷霆在后面耳朵都竖了起来,白门说:“正好两人做个伴。” “就是嘛。”杨副将朝着沈雷霆眨了眨眼,这不挺简单的嘛。 当做没看见他们两人之间的小动作,白门撑开了手里的伞,回头对沈雷霆说:“走吧。” “啊,还走?”沈雷霆不解。 “是啊,不是说要搬到一起吗?”杨副将问。 白门说:“我住那住习惯了,去学校也方便,沈雷霆不用做事,搬去我那正好。” 杨副将知道白门想说什么,也知道白门是在体谅他,千恩万谢,只能说一句:“谢谢九爷,以后督军就拜托你了。” 沈雷霆没什么家当,拿了几件还算好的衣服,就和白门肩并着肩走进了雨里。 回到家时,两人身上都没干的地方,沈雷霆让白门先去换衣服,待他去换时,沈雷霆吱吱呜呜了半天,说:“衣服都湿了。” 白门拍了一下脑门,这么大的雨,人都湿了,手里的包裹能不湿。又给沈雷霆找了身自己的衣物,白门才去了厨房,将之前剩下的菜给热了热。 沈雷霆的身形比白门来的高大,穿着白门的衣服紧紧的贴在他身上,有些不舒服。衣服上有股说不出的闻到,总之就是格外的好闻。 两人随便吃了一点,就准备洗漱睡觉了。白门躺上了床,沈雷霆站在一旁,问:“我睡哪?” 白门说:“睡床上啊,不然你想睡那?” “我能睡床上。”沈雷霆摸摸索索的上了床,并手并脚的躺在了白门身旁,有些小雀跃的说:“我还以为你要让我睡地上了。” “我让你睡过地上吗?”白门没好气的白了沈雷霆一眼。 “那倒没有。”沈雷霆笑出了声,壮着胆子侧身抱住了白门,见白门没有拒绝,沈雷霆又开心的拿头蹭了蹭白门的颈项。 “别闹,好好睡觉。” “嗯,好好睡觉。” 第四十六章 我养你 白门对沈雷霆说:“我养你。” 从此沈雷霆成了白门的独有,洗衣做饭,定点接送。白门怕沈雷霆累着了,都说不用他接送了,但沈雷霆乐此不疲。 夜里,沈雷霆烧了两大锅热水,准备让两人好好搓搓澡。沈雷霆坐在浴桶里,黑轱辘的眼睛转了转,扯了嗓子叫道:“白门,我这搓不到,你能不能进来给我搓搓啊。” 没一会白门就推门走了进来,挽了衣袖,拿过沈雷霆手里的帕子沾了水,仔仔细细的给白门搓起了背。 见白门一脸认真,想着自己心里那点小九九,沈雷霆有些不好意思了,红着脸趴在了浴桶边缘上,老老实实的让白门给他搓背。 沈雷霆洗好了,换白门洗时,沈雷霆就蹴在那,美其名曰:“你帮我搓了背,我也要帮你搓背。” 白门人长的白,一身的细皮嫩肉,沈雷霆不敢下手太重,以前他就知道,但凡他用力重了点,第二天白门的身上铁定青一块紫一块。 水雾弥漫在整个房间,白门闭着眼,很是享受沈雷霆的服侍。白门脸微微泛上了红色,可不是像沈雷霆那样龌蹉,是被屋子里的热气给熏的。 沈雷霆眼睛眨巴着,心里百转千回,是可忍孰不可忍,沈雷霆长腿一跨,整个人挤进了浴桶里。 “沈雷霆,你干什么,出去。”白门蓦然睁开了眼,这场景有些眼熟。 “白门,白门,白门。”沈雷霆抱着白门,一遍又一遍的低喃着白门的名字。 又可恶又可气,最后还是随了他的意。 这一通折腾下来,桶里的水也去了大半,白门也丢了半条命,精龙活虎的只有累不得的沈雷霆。 什么累不得,是哪个庸医给说的,白门真想提刀杀了他。 躺在床上,沈雷霆知道白门在生自己的气,搂着他的腰,说着好话,不停的哄着白门。 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沈雷霆的话都能信的话,那估计母猪真的会上树了。 白门有时会在家里批改作业,鼻梁上挂着一副老花眼镜,坐在书桌前,一字一句认真的修改着。 看着白门专心致志的样子,沈雷霆又想起了那个午后,白门被自己胁迫着穿上了戏服,然后又被自己强迫着脱了戏服,那场景至今想来,都让人燥热无比。 只是可惜,没钱再买一套戏服,否则一定得诱哄着白门,为自己再穿一次,然后…… “白门,你写字真好看。”沈雷霆趴在桌子上,盯着白门骨骼分明的手。 白门停了笔,问:“想学吗?” “你教我?”沈雷霆眼睛亮了起来。 白门拿了纸放在沈雷霆面前,然后又把笔递给他,走到他身后,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教沈雷霆写字。 白门的手是温热的,被他握着沈雷霆哪有心思学,思绪早就飘了十万八千里之远。 收了最后一笔,白门说:“你的名字。” 纸上映着的是他的名字,沈雷霆不是不会写他的名字,只是那感觉不一样。 沈雷霆说:“再写一个你的名字在旁边。” 白门又弯下了腰,握着沈雷霆的手准备写他的名字,沈雷霆停了手,说:“写瓜尔佳厉霆,你的本名。” 瓜尔佳厉霆,这个名字好久远了,久远到白门自己都快记不起来了,想了想,白门才重新握着沈雷霆的手,写下了瓜尔佳厉霆五个字。 纸上紧紧相依的名字,就如他们自己,以后的人生,永不分离。 第四十七章 大结局 1966年,从这一年开始,白门与沈雷霆的好日子结束了。 不少人都在背后对他们指指点点,说他们不知廉耻,伤风败俗。沈雷霆和白门都不在意别人说什么,只要关了门,这一方净土就只有他们两个。 没过多久,外面的言语传进了学校,白门被学校开除了,沈雷霆照旧去迎接他,却被人扔了臭鸡蛋。 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并没有。 屋里涌进了一大批人,他们叫嚣着,批判着,将白门和沈雷霆分了开来,将两人捆绑了起来,扣押着两人送到了大广场上。 白门是被人一脚踹跪在地,沈雷霆挣扎着,反抗着,最后被人狠狠的按在地上来回摩擦。 炎炎烈日,背上背着,脖子上还要挂着,就那样屈辱的跪在大庭广众之下,腰背已经直不起来了。 底下的人在念着沈雷霆和白门的种种罪行,每一条都是不可原谅,每一条都是咎由自取。 “白门,曾是营城白九爷,也是戏子,贩卖和吸食过鸦片,暗中和日本人勾搭。” “沈雷霆,国民党派,弃城而逃。” “沈雷霆和白门,不顾人伦,暗通曲款,简直是无耻之极。” 看,理的多清楚,没有一句骂人的话,却比什么都恶毒。 杨副将站在人群种,他想上前替两人辩述,但他的妻子死死拉着他,不准他出头。 沈雷霆看着杨副将,摇了摇头,没必要了,已经这个样子了,何必再连累他们了。 他们在那跪了三天三夜,头腰整个腰整个弯了下去,头都点在了地上,最后解绑时,沈雷霆终于倒下了。 自那之后,沈雷霆和白门分开而住,杨副将依旧照顾着白门,这样白门放心了不少。沈雷霆的身体状况糟糕的很,白门从杨副将带来的话里知道了沈雷霆即使身体养好了,这辈子怕也站不起来了。 不是不想去看他,而是不敢,也不能去看他。 夜已经很深了,白门拿了手电,摸着夜路去了沈雷霆那里,他始终放不下沈雷霆。 手上脚下,白门都用了最轻的力度,他不想惊动任何人。手电在来的路上被摔坏了,白门只能摸黑进了屋,屋里有很浓重的血腥味,白门再也顾不得其他。点燃了桌上的煤油灯。 “沈雷霆,你在做什么。”眼前这一幕让白门惊慌失措,他慌忙的扯了床帷,将沈雷霆鲜血淋漓的手腕包扎了起来,试图这样阻止涓涓细流的血。 “做梦了吗?”沈雷霆眼神涣散的看着白门,流下了泪,说:“真好,死前还能再见你一面。” 白门怒了,他吼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何尝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这样的日子生不如死,沈雷霆说:“白门,我的腰被压弯了,我的腿也残了,白眼狼的牙都被人扒光了,没了牙,还怎么活得了。” “你让我走吧。”沈雷霆推开了白门紧握着他手腕的手,就这样躺在床上,等着死亡的到来。 “没了牙要怎么活,没了牙要怎么活啊,”白门哭笑着,白眼狼没了牙不能活,毒蛇没了牙就能话吗? “大半夜鬼哭狼嚎个什么,你不睡,别人还要休息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躺着不用干就有的吃吗?” “你去哪,你给回来,你今天哪也不准去。” 随着关门声,骂声渐渐小了去,听得也不太真切。 白门漠然了,他不再去捂着沈雷霆的伤口,而是转身找出了沈雷霆之前买回来的那包耗子药,混着水,没有犹豫的喝了下去。 白门说:“沈雷霆,曲终人散,我再为你唱一曲吧。” “好。” 幽幽灯火拉长了白门的身影,那词那句,转眼又回到了当年刚相聚,不等这一曲终,沈雷霆含笑垂下了手。 白门还在唱,台上已无人,台下还有鬼。沈雷霆,你等我一程,且让我为你唱完这终曲。 杨副将和他的妻子吵了有多久,天亮了,他才从屋里匆匆走了出来,推门而进。 “九爷,督军。” 这两人一个风华绝代,一个桀骜不驯,最终却在这破旧的屋子里,自我了断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