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山海有归期(娱乐圈) 作者:顾徕一 文案: 方徊来,演艺圈里的一个传奇。 22岁大学毕业,连演三部大片,连夺三座国际最佳女主角奖杯,成为最年轻的“三金影后”。 正当所有人觉得她前途无量,她却直接息影、退出娱乐圈。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人说她心理不太正常,疯了。 有人说她出家了。 有人说她归隐国外小岛,养着小鲜肉,一辈子不打算回国了。 7年后,方徊来却突然回来了,空降参加一档名为《她们有戏》的选秀类综艺。清清冷冷,就把一众小姐姐撩得脸红心跳。 但是方影后却只对一只小咸鱼感兴趣:姐姐带你C位出道玩玩? 摄影记者兼小咸鱼顾迢,猛烈摇头摆手:放过我!我不想红!只想继续在心里暗恋我的小游姐姐! 方影后:我就是你的小游姐姐!从你5岁开始,姐姐就已经锁死你了! 接档文【如玉在怀】 姜珏最开始火起来,是因为一张偷拍照被po在了网络上—— 古玩店中,静谧午后,飞扬的尘埃中,长发的少女眉目如画,一双眸子格外沉静,恬淡得不像当世之人。 网友们齐声慨叹: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一双眼! 后来又有去过古玩店的人透露:这双眼美则美矣,可惜看不见东西。 网友们又齐声惋惜:可怜可怜,这样的绝世美人,竟是个瞎子! 结果又有知情人透露:可怜什么呀,人家是任家二女儿的心尖宠。 任苏苑,素叶文化集团总裁。她的父亲任律,堪称一代商业传奇,在文玩、地产、影视娱乐界只手遮天。任苏苑年纪轻轻,便以眼光毒辣、手段阴狠著称,和她的兄长任苏奇正为继承权暗暗较劲。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任苏苑要像姜珏求婚、就连姜珏自己也这样以为的时候,任苏苑却手腕一转,把一颗蓝宝钻戒送给了哥哥任苏奇的未婚妻、影后周忆。 那时姜珏才知道——原来自己只是任苏苑手上的一件玩物,和古玩店里的任何一个玉把件没什么两样。 可她甘心么? 绝不。 前期菟丝花后期霸王花古玩女VS表面阴冷实则深情女总裁 1V1/双洁/养成系逆袭 一句话:“从你的指尖,到你的心尖,这条路我要走多久?”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迢,方徊来 ┃ 配角:林语然,罗煦涵,齐湘,周叙,龚智心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影后姐姐倒追小咸鱼 立意:以善良和坚韧的品质,实现自我救赎 ================== 第1章 “山竹TV的摄像呢?这儿再架台摄像机。” “别挤行不行?我中午12点就来这儿耗着了,才占了这个拍照的绝佳位置。” “就为了今天,我申请了3年都没批的镜头,台长前天一咬牙给我批了!” 距离《她们有戏》新闻发布会开始还有半小时,现场的记者群已经乌泱乌泱的转不开身。 一众资深记者们,要么扯着嗓子在做最后布置,要么得意洋洋炫耀着手中的设备。 唯有双黄蛋TV的顾迢,拿着一台小破相机,缩在最后一排的角落,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除了她,所有人都目光炯炯的盯着同一处—— 发布台的正中央。唯一没有列着名牌的位置。 一位资深记者甚至紧张地咽了下口水——据说,今天要来的是…… 顾迢问身边一个端着尼康D5相机的干练女生:“今天到底谁要来啊?这么大阵仗?” 女生不屑地看了顾迢一眼:“你真不知道?” “那怎么可能!”顾迢打了个哈哈:“我是试探下你,看看是不是大家都知道了。” 顾迢心想:虽然我是条咸鱼,咸鱼不要面子的喔! 女生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顾迢,埋头对着发布台中央的空位不停调试着相机。 ******************************************** 混乱而吵嚷的半小时很快过去了。 后场响起了一阵高跟鞋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给现场本就打了鸡血一般的记者们又打了一针鸭血。 下午3点,发布会正式开始。在一片整齐的“咔嚓咔嚓”声中,一众女星言笑晏晏的落座。 其中吸引了最多菲林的,是国内外拿奖无数的资深演技派陈影、凭借一部穿越网络剧火出圈的小花旦林语然、还有唱而优则演的歌手罗煦涵。 《她们有戏》,这一档演技类选秀节目,聚齐了国内正当红的41位女星,据说要选出其中4位组成女子演技天团,再按观众投票喜好定制一部年度大剧。所以显而易见,是下半年演艺圈热点中的热点。 今天的发布会,其中人气最高的几位都来了。 发布会的主持人,是说相声出身的余珂。他正在打趣陈影和林语然刚落座时互相对看的那一眼:“这火星子冒的!都可以煮火锅了!” 现场记者们配合的响起零星笑声。其实大家都是心不在焉的听着,手里端着扶着的照相机和摄像机就没放下过。 善解人意的余珂也就不再故意吊胃口了,用激动到破音的嗓子引出了今天发布会的高潮:“下面,就让我们请出万众期待的——” 这下子现场记者群像是打了企鹅血!纷纷拿出自由搏击的架势努力往前挤、觉得哪怕只往前挤1厘米也好。 这种氛围的感染下,顾迢也只好随大流的端起手中的相机。 毕竟作为双黄蛋TV的唯一摄影记者,她今天要是没拍到这显而易见的头条新闻…… 老板齐湘的原话是:“提头来见。” 终于,顾迢通过自己的相机镜头,看到众人翘首以盼的那人,迈着轻巧的步子向着发布台中央走来,随性地一坐—— 相较于其他女星争奇斗妍的各色礼服,她穿着一件再简单不过的白衬衫,到锁骨的一头中长发随意披散着。 这副打扮要是放在别人身上,顾迢可能会认为是卖保险的。可是镜头里这人做这副打扮,配合着她高挑却单薄的身姿,有一种洒脱中不失妩媚的味道。 然后顾迢顺着自己上移的镜头,向着那人的脸看去。 皮肤白的像是没见过太阳。漆黑的眸子宛若最闪耀的星辰。略显锋芒的下颌角,让一张饱满的鹅蛋脸少了些柔弱,多了些冷傲。 记者群们激动地议论着:“真的是方徊来啊!”“我直到看到真人前都觉得是假消息呢!” 方,徊,来。 年纪不过30岁,却已经息影归隐、在国外深居简出7年的传奇影后,真的回来了。 顾迢手中的相机“咔哒”一声摔在地上,裂了。 一片混乱中,顾迢摔了相机的小插曲甚至没能引起身边记者的注意。 但她总觉得,坐在发布台上的方徊来,有意无意地往她这边瞟了一眼。 ******************************************** 双黄蛋TV老板齐湘的办公室。 齐湘笑眯眯地说:“扣三个月工资喔。” 顾迢两条海带泪:“你开黑店啊!那么台小破相机抵我三个月工资?!” 齐湘又笑眯眯地说:“不干的话不让你见猕猴桃喔。” 顾迢:“……我吃三个月泡面就是了。” 猕猴桃,齐湘养的一条巴哥犬,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顾迢入职双黄蛋TV这间超小公司的原因。齐湘出差的时候,懒散如顾迢都抢着跳着去替她喂狗。 齐湘:“我有让你不吃泡面的办法。” 顾迢:“让我去你家当捡屎官顺便蹭饭么?好哇好哇。” 齐湘:“不。是《她们有戏》选秀,刚好三个月,节目组发盒饭。” 顾迢:“……???” 齐湘再次摆出拖人入坑的招牌笑容:“我们双黄蛋TV唯一的艺人小姐姐凌悦,昨天去玩儿蹦床摔骨折了……” 顾迢:“虽然我们公司艺人接不着戏,但能不能在家好好呆着别乱蹦跶!” 齐湘:“放眼全公司,也就你长得还齐整点……” 对!全公司除了艺人凌悦,也就只剩身材圆滚滚和猕猴桃有一拼的老板齐湘,和兼任前台打扫阿姨厨子保安的硬核大妈任力。 顾迢一时不知道该为自己的胜利开心还是不开心。 齐湘滑开手机,摆出一张猕猴桃的萌照:“所以,要不,你……” 这是让自己替凌悦去参加选秀的意思?!自己混吃等死了这么多年却要在今天意外出道了?! 齐湘说:“我求三小舅拜二大爷,好不容易给双黄蛋TV争取到了一个参加热门综艺的名额,要是再不露脸挣点人气,我们就等着倒闭了……” 齐湘把显示猕猴桃萌照的手机几乎贴到顾迢的脸上:“猕猴桃的狗粮马上吃完了,也不知道下一轮还买不买得起……” 当晚9点,顾迢拖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站在了肌腿堡一楼的客厅里。 ******************************************** 肌腿堡,是节目组给用作女星宿舍的那栋楼取的名字。 据说寓意是,此节目的训练强度,能让纤弱如林妹妹的女星,都练出一双有力量的肌肉腿。 顾迢到的时候,徐珂和一众女星们正好都聚在客厅里。 徐珂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了顾迢一眼:“……你是?” 顾迢陪笑:“我是双黄蛋TV的艺人。” 徐珂低头翻档案:“双黄蛋TV派来的艺人不是凌悦么?不长这样啊?” 徐珂又盯了顾迢一眼:“你为了参加这个选秀去换头了?别说,换得还挺好看。” 以陈影为首的一众女星都笑了。唯有方徊来,一个人窝在沙发的角落,心不在焉地低头玩着手机。 顾迢说:“我们公司有点变动,可能需要临时换个人。” 徐珂有些为难:“这怕是不符合节目规则……” 突然,一个清冷的声音自角落响起:“小徐,难道你是怕我们输给这个小妹妹?” 竟是一直一言不发的方徊来,说了这么句话。 现场的女星们因这一句,都齐齐地望向顾迢。要是眼神有温度,估计顾迢现在都变成一串烧烤了,撒点孜然就能吃。 顾迢生得好看。不是多出挑的那种好看。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浅棕色的眉毛和瞳仁像小鹿,皮肤白白的,嘴巴小小的,整个人都浅浅淡淡的,却格外耐看。 其实顾迢拿着简历初到双黄蛋TV的时候,齐湘真以为她是来应聘艺人的。但顾迢打死不愿意,非得当个打杂的摄影记者,齐湘这才另招了一个艺人凌悦。 冲着方徊来的这句话,陈影笑着说:“小妹妹长得再好,到底年轻,少点儿历练。我们这些老姐姐,也没在怕的。” 一句话,买了方徊来一个面子,也给顾迢、顺便给林语然一个下马威。 听着这语言的艺术,顾迢瑟瑟发抖:宫斗剧这就开始了?也不知道自己活不活得过3集。 八面玲珑的徐珂当然不可能同时拂了方徊来和陈影的面子,请示过节目组后,笑着把顾迢迎了进来:“欢迎加入,请问你叫?” “顾迢。” 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顾迢总觉得方徊来所在的角落,发出了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 顾迢拖着行李箱往里走,林语然迅速地像藤蔓一样缠上顾迢的胳膊:“我们年纪差不多,就住一间宿舍好了。” 顾迢这才知道,原来大家正在分配住宿的房间。 大家两两一组,分起来倒也很快。只是到了最后三个人——陈影、罗煦涵、方徊来的时候,分配停滞了。 因为徐珂说:“节目组只准备了一间单人间……” 罗煦涵看起来是个大咧咧不拘小节的,而且她在歌手圈人气高,在演员圈却辈分不够,肯定是住双人间的。矛盾的焦点,显然就是陈影和方徊来。 陈影摆出惯常的优雅笑容:“我睡觉浅。” 意思显而易见了。徐珂和众女星一起看向方徊来。 方徊来收起一直在玩的手机,手插着牛仔短裤的兜站起来:“我睡觉倒是不浅。但我想住单人间,可以么?” 这句话是冲着陈影说的。一瞬间,陈影优雅的笑容多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当然可以。” 顾迢在心里好笑:说好的大家一起迂迂回回演宫斗戏,这里怎么有人不按套路出牌打直球呢? 方徊来一手插着裤兜,一手拖着箱子就往二楼单人间走去了。 她路过顾迢身边的时候,顾迢闻到一阵陌生又熟悉的香味。 像深夜庭院里独自绽开、月光下不染纤尘的昙花,清冷,又勾人。 方徊来眼角飞扬的瞟了顾迢一眼。 顾迢差点没忍住,就要像被勾了魂一样跟着方徊来的脚步一起离去。 她赶紧也把手伸进裤兜,狠命猛掐自己的大腿:顾迢啊顾迢!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好不容易才稳下心神,和林语然等一众小花旦站在客厅里聊天。 林语然:“我最喜欢的零食是螺蛳粉。顾迢你呢?” 顾迢:“螺丝钉。” 林语然:“……???” ******************************************** 众人散去后,顾迢没有忙着回房间,一个人走到外面的小庭院里,给妈妈打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顾母焦急的声音连问好都省了:“你真去了?” 看来齐湘已经把自己来参加《她们有戏》选秀的消息告诉妈妈了。 顾迢以一贯懒洋洋的声音笑着说道:“我这种打酱油的小虾米,肯定第一轮就被淘汰了,到时候你别失望得哭啊。” 顾母根本不理女儿打哈哈的这一套,直接问到:“方徊来也在?” 顾迢沉默了好一会儿。 “妈,别担心。她应该……”顾迢小声说:“我不去招惹她,不会出什么事的。” 顾母:“你千万别去招惹她,老老实实被淘汰了回家,也算买了小齐面子了。” 顾迢应声说好,又安慰了妈妈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抬头看去,头上的一轮皎月,不知何时被飘来的一团黑云,挡去了半张面孔,显得有些阴森,又有些寂寞。 ******************************************** 打完电话又在庭院里站了好一会儿的顾迢,拖着行李箱上楼时,大家早已都安顿好,连走廊里的灯都熄了。 顾迢刻意放轻了脚步,怕吵到其他人休息。 她想着妈妈刚才的叮嘱,思绪随回忆飘到了遥远的地方,走得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路过一个房间时,突然悄无声息地闪出一个身影,一把抓住顾迢的手腕。 正在走神的顾迢被猛地一吓,差点惊叫出了声。 黑暗中,一只骨骼纤纤、手指修长的手,在声音发出前,迅捷地捂上了顾迢的嘴。 紧接着,那一阵陌生又熟悉的清冷昙花香气自鼻尖传来。 顾迢极度紧张,却又被这香味勾得忍不住心神荡漾。两种极端的情绪交叠之下,顾迢觉得自己的脖子上都起了密密一层鸡皮疙瘩。 然后就听得手的主人,冷声一笑,小声问道:“陆珊海,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记得你了,才胆子这么大?” 顾迢的鸡皮疙瘩,从脖子顺着肩膀,一直起到了指尖。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看个高兴~ 第2章 剧烈的紧张,失魂般的心动,顾迢觉得自己一瞬间石化了。 头脑一片空白,四肢僵硬发直,只剩砰砰砰砰的心跳,在一片静谧的黑暗中,震耳欲聋。 在顾迢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方徊来一把将顾迢拉进了自己的房间,推在墙上,然后顺手关上了门。 下一秒,方徊来的唇代替她的手,封在了顾迢的唇畔。 方徊来的手是冰冷冷的,可是她的唇是火热的、柔软的。冰与火的猛然交替,烫得顾迢的心尖又是一颤。 她几乎要伸出舌*尖,去疯狂地回应。可是残存的唯一一丝理智,让顾迢的双手,紧紧贴在墙上,指甲都深深的抠进了墙面里面去。 方徊来也并不深入,只是在顾迢的唇畔不断试探,然后放开了她。 顾迢这才稍微放松下来,紧抠进墙面的手指脱开来,这才觉得手指已经酸得不行。 可就在顾迢放松警惕的时候,下一秒,方徊来狠狠地一口咬在顾迢的脖子上,疼得顾迢倒吸了一口冷气。 接下来,却是极具挑逗的吮吸。黑暗中,顾迢被方徊来身上清冷又妖娆的昙花香萦绕,加上最敏感的脖子,传来阵阵颤栗。 顾迢晕头转向,觉得自己误入了什么神或妖幻化出的桃花源,下一秒等着她的也许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可是这一秒,乐不思归。 顾迢沉迷其中的时候,没想到方徊来又是狠狠一口,黑暗中哪怕看不清,顾迢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脖子,肯定破皮出血了。 一阵突如其来的疼痛让顾迢恢复了些许神智,低声问出一句:“你还记得我……方游?” 下一秒,等顾迢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重新孤身一人,站在了黑暗的走廊之中。 方徊来根本没回答她的问题,就径直把她推出房间并关上了门。就像把她拉入房间那般突然。 ******************************************** 第二天早上6点,顾迢被一阵“滴滴滴”的闹钟唤醒。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双硕大的眼珠子几乎只隔开一毫米的距离,几乎就要贴在自己的脸上。 顾迢猛地一把推开那张脸,想着昨晚齐湘请吃了一顿饺子、蘸料里应该有大蒜,便猛哈出一口恶气,跟葫芦娃四娃喷火似的。 顾迢内心活动一:这太阳都出来了怎么还闹鬼呢! 顾迢内心活动二:哦,大蒜是对付西方吸血鬼的,也不知对付东方女鬼有没有用? 等到顾迢清醒过来,才发现那想来吸她元神的“女鬼”,是林语然。 林语然捂着鼻子躲开:“我发现你睡觉流口水,所以做点观察记点笔记,你不用放生化武器大招吧?!” 顾迢:“我睡觉流口水?!” 林语然:“怎么,你以前不知道的吗?” 不知道哇!方徊来从来没跟我说过啊! 方,徊,来。 这个名字从顾迢今天清醒过来的第一刻起,就控制不住的蹦进了顾迢的脑海,让顾迢的心往下一沉。 顾迢想起昨晚静谧黑夜中的那一幕,此时在清晨的阳光下回忆起来,如梦似幻,也不知道是真的发生了,还是自己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 此时林语然开口了:“顾迢,你的脖子上好像被蚊子咬了两个包。” 顾迢:“……” 好吧,看来是真的发生了。 顾迢红着脸找了一件白衬衫换上,对着镜子打量了一下。 镜子里的顾迢,个子不高,身量纤纤,哪怕今年已经27岁,看起来依旧是少女的身姿。 换言之,用林语然的话来说:“顾迢你胸好小哦!” 顾迢恼羞成怒地回头:“你说what?!” 林语然一对桃花大眼眨吧眨吧,跟兔子似的无辜:“昨天你穿T恤没看出来,原来你胸这么小,跟方影后穿衬衫的感觉天差地别。” 顾迢忍不住在脑子里回忆起昨天方徊来穿白衬衫的样子:她虽然瘦,身姿却极有女人的妩媚,凹凸有致,当胸前激烈的起伏与禁欲系的白衬衫形成剧烈反差…… 林语然问:“顾迢你脸怎么红了?输给方影后不甘心了?没事你多吃点大猪蹄子补补,咱们输人不输胸!” “滚!”顾迢一个枕头砸过去:“我们优秀的女孩纸,连胸都是A!” ******************************************** 梳洗完毕后,顾迢就跟着林语然来到了餐厅。 好些女星已经在那里了,人手一杯黑咖啡或红豆薏仁水的喝着。看到林语然,浅浅的打了个招呼,然后眼神直接从顾迢身上略过,理都不理她。 顾迢倒是不在意:当了这么多年小透明,习惯了习惯了。 唯有罗煦涵,认认真真跟顾迢问好:“你早。” 顾迢受宠若惊的回话:“你也早。” 然后顾迢就看到罗煦涵端着个老干部保温杯,一口一口的啜饮着。罗煦涵注意到顾迢的眼神,严肃解释道:“热水泡苹果,疾病远离我。” 顾迢又看着罗煦涵的一头脏辫,和那纹着玫瑰与骷髅的惹眼大花臂……她记得这人是一个超前卫的女rapper来着? 正在顾迢为罗煦涵的谜之人设疑惑时,餐厅里所有的女星都站了起来,热情笑着齐声问好。 那热乎劲儿,顾迢觉得发她们每人一条手帕,就能直接上演清宫戏觐见皇后和皇太后的场面。 姗姗来迟的两个人,正是陈影和方徊来。 今天方徊来穿着一件松垮垮的黑色T恤裙,姣好的身段遮去大半,可是配上她那不可一世的范儿,怎么看怎么有味道。 顾迢强迫自己不去看她,转身去灶台前给自己做早餐。 牛奶浸泡后切吐司,锅里抹黄油煎得滋滋作响,半熟煎蛋保持着流心的状态,软塌塌覆盖到法式吐司上,最后淋上一点蜂蜜。 整个厨房,齐香四溢。 等到顾迢再抬头的时候,发现餐厅里只剩下了她自己、林语然、方徊来这三个人。 毕竟一众女星日常吃草,哪里忍受得了这等奇香,都已经远远躲到客厅去了。 出于礼貌,顾迢问林语然:“吃么?” 林语然可怜兮兮的摇摇头。 出于礼貌,顾迢不敢抬头、低眉搭眼的问方徊来:“吃么?” 方徊来高高在上的摇摇头。 既然安利不出去,顾迢就自己吃了。第一口,吧唧吧唧;第二口,咩叽咩叽。越吃,顾迢觉得感觉不对…… 就跟每次在齐湘家吃饭,猕猴桃都死死地盯着顾迢一样。 顾迢一抬头,就发现林语然和方徊来都正死死盯着她吃早餐,吓得顾迢一个哆嗦。 林语然问:“顾迢你这么吃,不怕胖么?” 顾迢摇摇头:“我这种小透明也不需要管理形象,还真不怕胖。而且,可能因为我肠胃不好?这么吃也没怎么胖过。” 林语然一阵哭天抢地:“我愿用十斤肥肉,换顾迢这个天赋技能!” 顾迢看到林语然的口水都流到唇边了,再流下去妆都要花了,于心不忍的又问了一次:“你真不吃么?” 林语然状似无奈:“我就尝小小一口。”然后迫不及待地把刀叉和碟子抢了过去。 方徊来震耳欲聋的把喝黑咖的杯子放在了餐桌上。 林语然和顾迢齐齐看向方徊来。方徊来面无表情地说:“手滑。” “……”顾迢赶紧拿一副新的刀叉给林语然:“注意用餐卫生。”然后把自己吃过的那一副刀叉收走。 林语然说尝一口,还真的是就尝一口。她把顾迢剩下的大半片吐司加蛋,也不切,直接用叉子送进了嘴里,两个腮帮子鼓得跟松鼠似的。 一边咀嚼,一边留下了幸福的泪水:“好好吃啊!我3个月没吃碳水了!” 嚼着嚼着,林语然也觉得感觉不对了…… 她一抬头,发现方徊来正死死盯着自己,林语然也吓得一个哆嗦,赶紧陪笑:“方影后,您看我也忘了给您留一口,要不让顾迢再给您做一份?真的挺好吃的。” “不用了。”方徊来放下咖啡杯,迈着闲散的步子向客厅走去。 轻飘飘留下一句:“我知道很好吃。” ******************************************** 吃完早餐的众人——噢,不,应该说是吃完早餐的顾迢和林语然,以及喝完黑咖啡的其他女星们,一起聚集在客厅。 徐珂拿着手卡走进来。 顾迢看着徐珂,总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把手卡当快板使,唱一段:“竹板这么一打呀!别的咱不夸!夸一夸,方徊来她美成一朵花!” 但是徐珂不是这么活跃气氛的,徐珂活跃气氛的方法是:“顾迢你的脖子这是被狗啃了?” 正拿着一个苹果在手中把玩的方徊来突然背脊一僵,恶狠狠在苹果上啃了一口,咬得咯嘣咯嘣响。 徐珂赶紧给节目后勤组打电话:“那个牛顿苹果,赶紧再给备两箱!” 顾迢赶紧把衬衫领子又竖得高了一些,尽可能挡住那“狗啃”的伤口,打着哈哈说:“咱们这肌腿堡地处郊区,蚊子有些多哈,哈哈哈哈!” 林语然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我这儿有蚊子咬的药膏!” 林语然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罐泰国青草膏,过来就伸手要往顾迢的脖子上抹。 方徊来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飘过来,啃了两口的苹果又在她手里抛起来。 顾迢胆战心惊,总觉得下一秒自己的狗头就要变成这苹果瞄准的靶子,于是赶紧挡开林语然的手:“不用了!我……过敏!” “你对这种药膏过敏啊?”林语然若有所思,竟伸手又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罐日本无比滴:“我还有这一款!” “……”顾迢在心里说你这是哆啦A梦的四次元口袋么,眼看着方徊来开始无聊的抛一颗西柚,赶紧说:“这款我也过敏。” 林语然再次若有所思地把手伸进裤子口袋。 顾迢快哭了:“你还有存货?” “没有啦。”林语然天真的摇摇头:“你要是实在痒的话,我吐口口水给你擦擦?” 顾迢看着不远处方徊来的侧影,觉得她都要开始抛西瓜了,立刻斩钉截铁地说:“我喜欢痒着!视作对我意志品质的修行!对提升演技有好处!” “很好!”徐珂一拍双手,跟海豹鼓掌似的:“咱们参加《她们有戏》的诸位,就是要有这种劲头!” 然后徐珂发布了预热赛的规则,还真是跟意志品质有关系的:成员们两两成队,多出的一人与徐珂成队,抱起同组成员站立,站立越久,则在第一轮比演中能获得加分更多的优势。 众女星看了看徐珂的体形:圆滚滚的小啤酒肚,不知装了多少个醉生梦死的夜晚。 徐珂一撩草泥马式长刘海:嗯哼,咱也是一个有故事的男同学! 林语然提议抽签来决定谁跟徐珂成对,没想到罗煦涵自告奋勇:“我来吧。” 林语然立刻双掌抱拳:“煦哥,我敬你是条汉子!” 其余女星们纷纷施展狂暴级的社交技能,兜兜转转,挑选自己的组队对象。 在一片热烈的社交氛围中,不知不觉,顾迢和方徊来成了唯二缩边边的两个。 方徊来是因为,她毕业拍了3部电影、分别斩获国际3项最具分量的“最佳女主角”大奖,身为“传奇三金影后”,根本不屑于要什么加分。 顾迢是因为,她早就习惯了当一条咸鱼。 只要参加第一轮比演、帮双黄蛋TV露了脸做了免费宣传,齐湘交给她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就可以开开心心被淘汰回家了。 徐珂被罗煦涵抱在怀里,正努力缩起自己的啤酒肚做小鸟依人状,眼看着方徊来抱着双手闲闲散散站在一旁,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观战架势。 徐珂的耳机里传来导演组的嘶吼:“这哪儿成啊!方影后是节目最大的看点!” 于是徐珂灵机一动,赶紧给预热赛的奖励再加码:“最终获胜者,还能获得丽思卡尔顿超豪华总统套房的住宿一晚!不用在肌腿堡排洗澡队!” 一直闲闲散散抱着双臂、半倚着墙站在顾迢身边的方徊来,勾起嘴角一笑:“哦?” 作者有话要说:方影后:你要说洗澡,我可不困了啊~ 第3章 听到徐珂的加码,正毕恭毕敬怀抱着陈影的林语然大喝一声:“燃烧吧我的小宇宙!” 方徊来还是懒洋洋的,但冲着顾迢勾了勾手指。 顾迢的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就先行一步,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 顾迢正在心里骂自己:瞧你这点出息!耳畔就听得方徊来说:“我和你也参赛。” 我和你。不是我们。 方徊来终于舍得从半倚着的墙上起来,站直了身子,顾迢正一咬牙一闭眼,作出一副就要英勇牺牲的额革*命烈士姿态,准备往方徊来身上蹦。 抱就抱嘛。不就是公主抱嘛!以前又不是没抱过! 却听到方徊来说:“伸手。” 顾迢又是大脑没反应过来,双臂就自动张了开来。 然后一团温软,就这样轻飘飘的,跌入了顾迢的怀抱中。 这是顾迢第一次以这样的姿势抱方徊来。原来看起来那么高、曾经为她遮挡了所有风雨的这个女人,竟然只有这么轻的重量。 鼻端又是一阵香氛袭来。那夜晚的昙花香气,盛开在清晨的阳光下,少了些清冷,那妩媚勾人的感觉,就又盛大了几分。 顾迢的大脑还在当机状态,没控制住自己的嘴,低声说了一句:“为什么换香水?” 方徊来好像没听到顾迢发问似的,一张俏丽却又清冷的脸,往顾迢的脖子边凑了凑,靠近昨晚被她咬出的伤口,若有似无的吹了一口气。 “呼。” 顾迢浑身一软,几乎就要撒手。 又听得方徊来凑近自己的耳边,用低得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不拿第一,你就死定了。” ******************************************** 随着一队队女星接二连三的倒下,很快,战局中就只剩陈影和林语然、徐珂和罗煦涵、顾迢和方徊来这三队了。 此时是罗煦涵的人气最旺,大家纷纷给她加油。显然大家都没想到,罗煦涵抱着这种吨位的徐珂能坚持这么久,久到顾迢都忍不住想:难道苹果泡茶,还有如此神奇的大力之效? 早知道自己今天早上也来两口了。 又过了一会儿,抱着陈影的林语然双臂一软,竟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和陈影二人摔在了一起。 陈影状似不在意的优雅一笑:“现在的小朋友天天减肥减肥,演技和力气也都跟着减掉了么。” 林语然嘤嘤嘤的揉着自己的屁股:“我今早没减肥啊!吃了好大一片法式吐司呢!” 陈影气结:她这说话的艺术修炼已久,奈何来到肌腿堡,碰上了方徊来这么个打直球的不说,还碰上了林语然这么个完全听不懂弦外之音的! 随着陈影和林语然的出局,现场的氛围更是一边倒的靠向了罗煦涵这一边。就连林语然都心悦诚服的给罗煦涵加油:“煦哥冲鸭鸭鸭!” 徐珂配合的放了一个悠扬的响屁:“煦哥,我给你减减负!” 虽然方徊来不重,但坚持了这么久,顾迢渐渐觉得双臂发酸,鼻尖一层一层的细汗沁出,两条还没来得及练成“肌腿”的大腿也开始发颤。 顾迢气喘吁吁地说:“要不……” 方徊来低低在顾迢耳边说:“我想赢。” 顾迢一怔。 真的好累啊。双臂和双腿都要使不出力气了。真的好想和林语然一样,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起来了。 但顾迢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把牙咬了又咬,腮帮子都咬痛了,竟是一直没撒手。 顾迢渐渐觉得有些头晕眼花,精神都恍惚了。她已经看不清不远处的罗煦涵是否还站着,又过了一会儿之后,只听得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惋惜的叹息。 “预热赛的胜者,顾迢和方徊来!”徐珂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可能是刚才摔了一个屁股墩儿。 顾迢这才放下心来,拼着最后的力气,把方徊来轻轻放下,然后直接仰面倒在了地上。 晕晕乎乎中,顾迢好像听到方徊来蹲在自己的身边,低声说:“我换的香水,名字叫be alone。” ******************************************** 众女星重新洗漱打扮,稍作休整后,一起乘车去往摄影棚,拍摄预热的个人视频。 一路上,方徊来坐在离顾迢最远的一个位置,好像刚才乖乖依偎在顾迢怀里的人,不是她一般。 顾迢偷偷的瞟方徊来,发现她正闭目眼神。 顾迢偷看的眼神,就变得明目张胆起来。 从重逢开始,其实顾迢还没好好看过方徊来的脸。方徊来醒着的时候,顾迢在她面前总是低着头、眼神飘向不知名的方向,根本不敢正眼看方徊来。 此时她静静的看着,因为这难得的机会,眼神几乎变得有些贪婪起来,恨不得黏在方徊来脸上。 方徊来的下颌角骨骼分明,形状是那么特别又那么好看。方徊来的睫毛好长,像灵动的蝴蝶,却因这张脸的角色,愿意安静的栖息在她的眼际。 方,徊,来。 正当顾迢暗暗在心里唾弃自己是个痴汉的时候,方徊来毫无预兆的猛然一睁眼。 两人的眼神突然的对上了。 顾迢心里一惊,赶紧移开眼神假装是顺着方徊来的方向,在看车前方的风景。 方徊来没出声揭穿顾迢。 只是顾迢稍稍镇静下来后,一番回味,觉得方徊来与她对视的那一眼,眼神……很复杂。 有很多……难以言明的东西,沉在其中。 ******************************************** 到了摄影棚,徐珂咋咋呼呼的招呼众女星依次拍摄预热的个人视频,用来在正式比演开始前攒人气。 林语然积极的第一个上:“Hi everybody!我是林语然!最近一个月丢了三个手机四个钱包,如果你捡到了欢迎联系经纪公司还给我!我喜欢一切毛茸茸的可爱事物,包括毛茸茸的蜘蛛。去酒吧最喜欢点的饮品是热牛奶,有一天赚够钱息影后的梦想是吃菠萝包吃到饱……” 徐珂在旁边疯狂打手势,林语然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说了结束语,没把自己的祖宗八代交代给观众。 罗煦涵即兴唱了首rap:“哟哟切克闹!苹果泡茶来一套!”正式把她心爱的老干部保温杯介绍给粉丝。 陈影朗诵了一首诗:“亲爱的朋友,一路轻捷,让我们滑过清晨的雪。任着烈性的马儿奔跑,让我们访问那空旷的田野……” “……???”徐珂一脸黑人问号:“大夏天的哪来的雪?给陈影老师备一箱娃娃头雪糕!” 其他人录视频的时候,顾迢偷偷溜到角落,也不知道扯来哪位工作人员的一张毯子,往身上一盖开始疯狂补觉。 她没什么雄心壮志,也不在意对手们出了哪些奇招积攒人气。她只想在这部宫斗大剧中平安的混完第一出戏,同时吃饱喝足睡好才是正经事。 比如今天中午,她就领了双份的盒饭,啃了足足两个大鸡腿子。 “滴滴滴”。回味着鸡腿味道在睡梦中流口水的顾迢,被手机闹钟吵醒。 她猛地一掀毯子坐起来,一溜小跑来到了架设摄像机的位置。 算着时间,现在应该是压轴的方徊来拍个人视频了。 果然,顾迢远远看着方徊来穿着一件白色小吊带,配一条浅蓝牛仔裤,迤迤然走入了镜头中。 但是此时,其余39位女星伙同一大群工作人员,早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在了摄像机外围。卡着点来的顾迢,只能缩在最后一排最边角的位置。 好气! 方徊来冲着镜头,也不笑,清清冷冷的开口:“我是方徊来。” 她还是随意的披散着一头中长发,黑黑的、直直的,没有任何花哨的花样。一缕刘海掉下来,方徊来一抬手,拨开来随意的别在耳后。 如此简单的动作,却震得顾迢脑子里嗡嗡的,只剩下一句略显做作的古语:举手投足,皆是风情。 顾迢还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对方徊来的粉丝滤镜太重,就听得前几排的围观群众们纷纷议论:方影后太会撩了! 然后众人就眼睁睁的看着方徊来走出了摄影镜头。 徐珂又是一脸的黑人问号:这就完了??? 方徊来瞟了徐珂一眼,徐珂立刻狗腿的海豹鼓掌:“不愧是三金影后!简洁,霸气,有范儿!” 然后徐珂就张罗着准备收工了。 方徊来坐在一边磨指甲:“拍完了吗就收工?” 徐珂面对着方徊来,总有一种小太监面对太后娘娘的狗腿感,赶紧低头查名单。 顾迢自觉举手:“我还没拍。” 得!徐珂一拍脑门:把这位新来的咸鱼妹妹给忘了。 徐珂赶紧把顾迢迎进镜头,同时连声道歉:“不好意思啊!” 顾迢倒真没觉得有什么。攒人气干什么?是觉不好睡还是鸡腿不好吃? 于是顾迢对着镜头说:“我是顾迢。”想想又怕其他人觉得自己剽窃方徊来。 可她是真没什么特长啊!就连头发也没特别长! 于是顾迢对着镜头弱弱的说:“我给大家讲个冷笑话吧。小明是一颗柠檬,有一天,他在路上走着走着,突然说:啊!我心里酸呐!” 五月天的知名歌曲响起: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这一天众女星的个人视频,拍完收工。 ******************************************** 回到肌腿堡,众女星简单的吃了晚餐。 面对着一群吃草的兔子,顾迢给自己做了份黑胡椒意面,在众人仇恨的目光中,自觉端着意面往客厅闪。 林语然哭着又往嘴里塞了一片生菜叶子,一边哭一边唱:“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 顾迢也不知道林语然是对她唱的,还是对意面唱的。 走出餐厅的时候,顾迢做贼一般瞟了方徊来一眼,发现方徊来连菜叶子都没啃,翘着腿,斜斜靠在餐桌边上,端着杯白水,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顾迢心中震惊:仙女都是靠光合作用活着的么?! 恰好这时,林语然在沙拉酱里吃到了一口没拌匀的芥末,跟喷火恐龙似的慌着找方徊来讨水喝:“方影后,江湖救急!” 方徊来似笑非笑的把自己的杯子递过去,林语然赶紧喝了一大口。 “呸呸呸!”下一秒林语然赶紧化身吐泡泡机:“这是二锅头?!” 顾迢心中震惊:仙女都这么重口味的么?! 等到顾迢吃完意面洗完碗,和一众兔子们一起聚集在客厅里,徐珂好像卡着点似的来了。 今天方徊来罕见的没有玩手机,居然耐心的听完徐珂宣读各队在第一轮比演中的加分。 终于在徐珂穿插了“喝有机奶让你的人生有机会”等各种植入广告、“林语然小姐姐今天的唇膏是什么颜色”等各种八卦的话痨宣读后,他掏出了一张房卡。 “言而有信!”徐珂得意洋洋晃着房卡:“丽思卡尔顿总统套房房卡!送给获胜的方徊来和顾迢这一队!” 徐珂还特别贴心的补了一句:“二位今天不用在肌腿堡排队洗澡了哟!”‘ 洗,澡。 顾迢吞了口口水。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给徐珂一棒槌,还是为他送上鲜花和掌声。 徐珂对众女星抛了个媚眼闪人了。其他人也就赶紧去抢占洗澡队伍的好位置了。 很快,客厅里就只剩下方徊来和顾迢两个人了。 方徊来似笑非笑的对着空气说:“走吧。” 看也没看顾迢一眼,站起来往外走去。 顾迢弱弱的离了两米远跟在方徊来身后,走了好几步才发现自己是在踢着正步往前走—— 把去酒店走出了一种上刑场的感觉。 ******************************************** 去酒店的一路上,方徊来根本没搭理顾迢,而是一直在与自己的助理通电话。 “丽思总统套房备的沐浴露我用不惯。” 方徊来报了一个顾迢听都没听过的法国小众奢侈品牌名字:“把肉豆蔻香味的沐浴露提前送到。” 好像她真是要去认认真真洗澡似的。 顾迢在心里沉醉于方徊来刚刚的发音:她说法语好苏啊! 等、等一下……肉豆蔻? 顾迢在车内昏暗光线的掩护下,避开方徊来的视线,小心翼翼的掏出手机搜索。 百科上大剌剌的一句话格外刺目:肉豆蔻,在原产地一直被当作催*情剂来使用。 刚好车子驶过一个不太平稳的地带一抖,顾迢的心里也一抖:我只是来混个开局的小咸鱼,要不要一开始就玩这么大啊! 作者有话要说:方影后:肉豆蔻味沐浴露,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微商新商机! 第4章 车平平稳稳的驶到了丽思卡尔顿。 电梯平平稳稳的把两人送到了顶层的总统套房。 没有地震。没有火灾。没有停电。没有外星人降临地球。 反正顾迢期待的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生。 顾迢和方徊来安安稳稳的站在了总统套房的门前。 “进去。”方徊来站在顾迢的身后说。 顾迢后悔不已:刚才的站位就错了啊!自己怎么就站在了方徊来的前面呢!这下跑都没处跑了吧! 顾迢哆哆嗦嗦的走进了房间。哆哆嗦嗦的坐在了沙发上。哆哆嗦嗦的闭上了眼睛。 死就死吧。顾迢在心里说。 顾迢一脸大义凛然的表情,闭着眼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好像古代书生正等着什么妖娆女鬼来吸她精魄一样。 结果等了好一会儿,没动静。又等了一会儿,身后淋浴间的水声响起了。 “……”顾迢在心里骂自己:想太多了吧你! 人家就是喜欢肉豆蔻香型的沐浴露不行啊!人家就是认认真真来洗澡的不行啊! 过了不长不短的时间,水声停止了,穿着柔软拖鞋的脚步声踢踢踏踏的响起,显示来人站在了顾迢的身后。 顾迢没敢转身,直到方徊来催促:“难得能好好洗个澡,你还不去?” 顾迢低眉搭眼的说:“要去要去。” 她为什么就一点点都不敢忤逆方徊来的意思呢?! 顾迢低着头跟做贼似的路过方徊来身边,翻着白眼瞟到,方徊来纤细洁白的小腿一侧,飘着酒店浴衣的一片洁白。 顾迢松了口气:穿着衣服的啊! 就说了人家是来好好洗澡的吧! 顾迢也不知心里是一阵什么滋味袭来:失落?轻松?迷惑不解? 带着满脑袋黑人问号,顾迢取过了浴衣和浴巾,脱光光后走进了淋浴间。 方徊来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顾迢心不在焉的冲湿了头发,在心里梳理着重逢以来这两天方徊来的所作所为。 淋浴间的玻璃上,因为刚才方徊来用热水洗了澡,蒙了一层白茫茫的雾气。如同此刻顾迢的心中,迷雾弥漫。 “啊!!!”还没等顾迢文艺完,一个隐隐绰绰的人影,吓得顾迢惊叫出声。 下一秒,一个人影闪进淋浴间,堵上了顾迢的唇。 又来这招? 可是这时,却比那暗夜中的一次刺激更过。除了唇畔的撕咬,一阵阵酥麻的感觉从更多地方传来。 ******************************************** 顶层总统套房,风景这边独好。 方徊来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顾迢站在她的身后。 吹风机嗡嗡嗡的声音传来,是恢复静谧的房间里唯一的声响。 方徊来重新裹上了酒店白色的浴衣。拨弄着方徊来一头乌发的顾迢,从开得有些低的领口看起,方徊来洁白如瓷的肩膀上,一个深深的牙印清晰可见。 顾迢好不容易略微凉下来的脸,又是一阵火烧。 刚才的一幕,又不受控制的窜进她脑子里。 “想要?”哗哗的水声中,方徊来低声问。 顾迢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方徊来的声音更低了,带着沙哑的磁性:“求我。” 顾迢硬是咬着牙不开口。 方徊来一声冷笑。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 实在受不了的顾迢,一口狠狠咬在了方徊来的肩头。 “差不多了么?”方徊来慵懒的问话声,把顾迢从刚刚发生的一幕中拉回啦现在时。 “再等一小会儿。”顾迢答:“湿着头发睡觉,要头疼。” 直到把方徊来的一头乌发完全吹干了,顾迢才关掉吹风机,垂手低头站到了一边。 “睡吧。”方徊来看也不看顾迢,趿着拖鞋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顾迢低着头站了好一会儿,才关了灯,也回到自己的房间。 可是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心中的一千头草泥马都数完了,顾迢还是没有任何的睡意。 此时,一墙之隔的方徊来早就睡熟了吧?顾迢在心里想,然后摸出了手机,点开了自己的微博小号。 今天之前,这个开了近十年的微博小号上,只有三条微博。 顾迢打字,发了第四条,只有三个字: “她恨我。” 然后顾迢甩开手机,用枕头蒙着头,强迫自己在一片黑暗中闭上眼睛。 然而此时,一墙之隔的旁边卧室里。 方徊来靠在床头,手中手机的荧光在一片黑暗中,照亮了她的脸。 方徊来死死盯着那三个字: “她恨我。” 脸上的表情难以描述。 ******************************************** 第二天一早,顾迢又低眉搭眼的敲开了方徊来卧室的门。 方徊来在被子里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这才缓缓起身靠在床头,似笑非笑的望着顾迢。 顾迢低着头说:“去自助餐厅吃早饭吧。” “我看你昨晚没吃饭又喝了酒,对胃不好。” “你要是看我烦,我可以不去,在房间等你。” 方徊来还没开口,顾迢就噼里啪啦连说了这么三句,生怕方徊来拒绝似的。 结果方徊来还是说:“我不去。” 顾迢在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就准备退出去了。 结果方徊来在身后悠悠闲闲的开口了:“你昨天早上做的法式吐司,被林语然吃完了?” ******************************************** 一大清早,小超市的老板被吓了一大跳,以为碰上抢劫的了。 面前的两人穿着连帽衫、戴着大口罩和太阳镜,整张脸就没有1毫米的地方暴露在外,裹得连亲妈都认不出来。 正当老板哆哆嗦嗦要自觉的去开收银抽屉时,其中一人开口了:“要一包吐司,一盒蛋,一盒牛奶,一块黄油……和一个锅,一个电磁炉。” “好叻没问题!”老板松了一口气后立刻换上招牌笑容:“用得满意的话请给五星好评哟亲!” 然后就带着刚才开口说话的顾迢进超市去拿东西。 顾迢忍不住在心中暗暗佩服老板:她要是有老板这样的心理素质,也不至于每次在方徊来面前跟小太监见了太后似的! 顾迢拿着满满一兜子东西回来的时候,方徊来正盯着收银机旁看得入神。 “怎么了?”体贴的小太监顾迢赶紧问。 方徊来摇摇头:“没什么。” 两人结了帐,拎着一兜子东西重新回到了总统套房。 对着落地窗外旭日东升、纸醉金迷的美好风景,顾迢滋滋滋的在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里,煎起了吐司…… 顾迢心想:要是行政总厨知道有人放着他的自助大餐不吃,非要艰苦朴素的在房间里自制吐司,非得气死。 顾迢嫌弃自己的手艺,方徊来好像并不嫌弃,一口接一口,把顾迢煎的法式吐司吃了个干干净净。 顾迢看着方徊来大口咀嚼的样子,总算松了口气:太好了!看来仙女也是要食人间烟火的! ******************************************** 吃完早餐的顾迢和方徊来,由保姆车送回了肌腿堡。 林语然嘤嘤嘤的扑了过来:“小油条,昨晚洗澡洗得开心吗?肌腿堡昨晚停热水了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惨!” 顾迢在心里嚎叫:不开心!一百二十个不开心!我宁愿在肌腿堡洗十个冷水澡好吗! 这时方徊来慢悠悠的走了进来,她今天穿着一件黑衬衫,飒得跟女特工似的。 顾迢赶紧推开林语然,生怕下一秒女特工就从口袋里掏出双枪。 在顾迢这里受到冷遇的林语然,注意力被方徊来吸引了过去:“方影后,今天轮到你被蚊子咬了啊?怎么总统套房里也这么多蚊子的么?” 顾迢赶紧顺着方徊来的衬衫领口看去,昨晚被她咬的牙印,变成了两个红点,还残存于方徊来的肩头。 方徊来竖了竖领口:“我不要你的黑玉断续膏。” 正掏口袋掏得不亦乐乎的林语然一脸失落。 又是一阵脚步声,徐珂也来了:“姐姐们,偶买噶,天大的好消息!我们的第一轮比演将于明天正式开始,导演组特别批准,今天大家可以自由活动一天,等到比演正式开始了,就不能再出肌腿堡了哟!” “排灯明天就能修好了?”陈影声音柔柔的笑着开口,却噎得徐珂话头一滞。 众女星一齐看向陈影,又一齐看向徐珂。 徐珂红着脸海豹式搓手:“好姐姐,你就不要揭穿我了嘛!节目组也没想到舞台排灯会突然出故障啊。” 原来一天的临时假期是这么来的。 方徊来又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就往外走。 路过顾迢身边时,顾迢低着头没看她也没说话,却飞一般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 方徊来一愣。 顾迢已经蹬蹬蹬的跑走了 方徊来不动声色,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手握着拳往外走,一直到上了自己的保姆车,才摊开手掌: 一只小河马造型的巧克力,乖巧的躺在方徊来的掌心。 是顾迢刚刚在小超市的收银机旁看到、然后买的。 方徊来有些无奈的笑笑:“无聊。”然后顺手把巧克力小河马甩给了自己的助理。 助理打开来咬了一口:“这不是最新款的巧克力么?方姐你不吃啊?还蛮好吃的耶。” 方徊来戴上墨镜闭目养神:“我怀旧。” ******************************************** 城北郊区小院。顾迢妈妈的家中。 顾母把顾迢接连转了三圈,翻来覆去的看了个遍,被转晕的顾迢觉得自己好像烤架上的一只甜甜圈。 哭笑不得的顾迢按着顾母的肩膀让她坐回椅子上:“妈,您看清楚了吧?我没少胳膊也没少腿,连头发也没少一根。” 顾母紧张兮兮的问:“方徊来真的没做伤害你的举动?” “没有。”顾迢摇摇头。 方徊来的那些举动……不算伤人的举动吧?顾迢在心里思索,这样自己也不算对妈妈撒谎。 顾母又问:“你今天怎么突然回来了?” 顾迢笑着说:“节目组临时放一天假,我回来看看您,让您亲眼见证我全须全尾的好着呢,省得总担心。” 顾母还是忧心忡忡:“可是就算你第一轮被淘汰,也还要跟方徊来相处好几天,她要是……” “当着那么多人,她也不能做什么。”顾迢安慰顾母:“她要是暗暗损我几句,我听着就是了,不去招惹她。” 顾母叹了口气。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恨恨的说:“我不喜欢方徊来。” “妈,您做饭了吗?”顾迢望着冷清的厨房问道。 顾母一拍脑门:“你回来我担心这担心那的,把做饭给忘了!你想吃什么?” “菠萝咕咾肉吧。”顾迢从桌上摸了个苹果先垫垫。 顾母冲进厨房:“很快就好。” 顾迢一边啃苹果,一边在客厅里来回转悠。进门的小台桌上,顾母不知什么时候,又把顾迢小时候的照片给摆上了。 可能是顾迢很少回家,顾母觉得放张照片经常看看,也是个念想。 可顾迢却一把相框扣倒,随手放进了桌子的抽屉中。 刚才的那张照片上,小小的顾迢手里拿着一个金元宝造型的巧克力,笑得像朵小花。 顾迢从小就爱吃甜食。到现在口味也没怎么变,吃肉都要吃菠萝咕咾肉。 口味没变,还有些事却变了。比如现在的顾迢,一点也不想看到以前的照片。 ******************************************** 临近中午,刚刚顾迢和方徊来光顾的小超市,老板正在上货。 上完了可乐、薯片、面包等各种货品,老板又开始上巧克力的货。 超市不大,巧克力就都摆在了收银机旁边。老板先摆了一排金元宝造型的复古巧克力,又在下一排摆满了小河马造型的最新款巧克力。 刚才那个穿得像打劫的人,在这两款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买了小河马巧克力吧?老板回忆道。 看来还是最新款卖的好啊。老板叮嘱来送货的人道:“下次把这小河马的巧克力给我多送一点。” ******************************************** 城东郊区洋房。 方徊来拿着一个喷头,正在花园里娴熟的浇花。 鹤发童颜的袁沅老太太,端着一碟刚切好的苹果走过来:“这么多年了,你还知道回国啊?” 方徊来笑,拿了一片苹果送到自己嘴里,又喂了一片到袁沅嘴里。 “吃的也堵不住我的嘴!”袁老太太白了方徊来一眼:“你见到她了?” 方徊来咬着苹果点点头。 “什么感觉?”袁沅问:“后悔回来么?” “后悔啊……”方徊来吃完最后一口苹果,抬头看天上被一朵云遮去一半的太阳:“倒是有一件后悔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方影后:顾咸鱼!你是不是属狗的?! 第5章 “Ladies and 各位大老爷们儿~欢迎来到《她们有戏》第一期比演的现场!”徐珂做出拜日神教的经典造型,慷慨激昂的嘶吼道。 顾迢心想还好自己是一只小咸鱼,缩在41位女星之中的最后一排,不然估计得被唾沫星子喷一脸。 徐珂继续喊:“首先为大家介绍下咱们的规则。《她们有戏》总共有五次比演,每一次比演,包含情景演绎和技能演绎两个部分。由评委老师综合打分,每一轮各淘汰10个人、9个人、8个人、6个人、4个人,最终剩下的4位,就是我们的究极女子演技天团!” 现场的观众一片欢腾。顾迢看到第一排有个戴眼镜的妹子,激动的硬生生把手里的玉米啃成了爆米花一般凌乱。 顾迢不怪她,她能感同身受理解妹子的激动:想想自己随便编剧情,老师、霸总、小厨娘……想让方徊来演啥,她就得演啥! 顾迢在脑海中把方徊来各种角色造型换了个遍:黑长直戴黑框眼镜,笔挺小西装配露脚踝高跟鞋,扎低马尾穿小碎花花围裙…… 旁边一个年轻的女演员捅捅顾迢的胳膊:“你怎么流鼻血了?要纸巾么?” “……”顾迢千恩万谢的接过纸巾,在脑子里搜索了好一阵,好不容易才想起这个女演员叫周叙,刚毕业进演艺圈没多久,演过一个上星刑侦局的女二号。 周叙五官长得端正,椭圆的脸型看起来也亲和,但是……顾迢心想:扔到人群中,还是和自己一样不打眼。 顾迢又远远望了一眼第一排正中央,方徊来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坐在那里。 啊!怎么有人连后脑勺都长得这么好看而出挑! 活该人家天生是明星! 等观众们激动得差不多了,徐珂扔出今天的第二枚“重磅炸弹”:“除了参加比演的女演员中,有我们方徊来老师、陈影老师这种重量级的影后,我们的评审团队中,也有天山童姥……咳咳,天生童颜的老——艺术家,袁沅老师坐镇!” 炫目灯光下,袁沅一袭藕荷色的中式纱衣,在其他三位评审的搀扶下走了出来,笑眯眯的挥手跟观众们打招呼。 这下子,观众的反应没有方徊来和陈影她们出场时热烈。 但是,41位女星的坐席一片沸腾! “居然把袁沅老师请动了!节目组牛啊!”周叙激动得直拉顾迢的胳膊。顾迢把刚才没用完的纸巾备在手里,想着要是周叙也激动的流下了鼻血,就随时给她递上去。 “难怪息影多年的方影后都从国外回来了。”周叙若有所思的说:“袁沅不就是方徊来的恩师么?” 不止是恩师,还是她妈一样的人物。顾迢在心里说。 ……不过这句话听着怎么这么像骂人呢? 周叙又说:“袁老师是Z戏的资深教授,可惜我是Z戏毕业的。也不知道咱们这儿除了方影后,还有谁是Z戏毕业的?也许还能攀攀关系。” Z戏啊……顾迢的眼神有些飘摇:不知校园里的那些紫阳花,现在开得可还好? 周叙问顾迢:“你是哪个戏剧学院毕业的?” 顾迢尴尬摸头:“其实我不是专业学表演的。高中毕业很快就出来工作了,一边工作一边进修摄影和艺人经纪专业。” 对于“顾迢”这个身份来说,是这样没错。所以顾迢昂首挺胸的坐直了身子,鼓励自己不要脸红。 “接下来,咱们第一轮比演的技能演绎正式开始!”徐珂激动的打了一套螳螂拳:“有请袁沅老师介绍规则!” 袁沅接过话筒。 虽然袁沅笑眯眯的,但顾迢扫视了下四周,觉得大家都是一副恨不得跪倒在地的样子,同时还想高呼:接皇太后懿旨! 近距离感受了袁沅的气场才知道,原来方徊来撑死了只能算皇后娘娘,道行还有修炼空间。 顾迢望着第一排方徊来的侧脸,连她都是罕见的认真。 袁沅开口说话,声音很柔和,其中的气韵足以大杀四方:“我们就先来考考大家有没有把基本功丢了,先来一次解放天性的动物表演吧。” 解放天性,表演专业的入校第一课。精髓是发掘内心被封锁的潜意识并且打通与肌体行为之间的协调关系。 好陌生的名词啊……顾迢听在耳里,恍若隔世。 听袁沅老师宣读完规则后,众女星一齐去更换了黑色的练功服。 表演专业的练功服跟芭蕾舞的练功服有点相似。都是薄薄一层裹在身上,方便行动并展示肢体。 在一片“大腿好胖啊!”“小肚子凸出来了!”的哀嚎声中,方徊来换好练功服走了出来。 大家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高挑单薄的身材,却凹凸有致,配上那一脸冷傲的表情,没有一丝情*se的意味,只觉得是遥不可及的暗夜昙花。 美得不似人间之物。 顾迢低头看了看自己——倒是没有小肚子,大腿也不肥,但是优秀女孩纸的招牌A胸,怎么看怎么像小学生! 顾迢嫌弃撇撇嘴的同时,却发现方徊来好像往自己这边望了一眼。 等一下……她是喉头动了一下么?她是吞了口口水么? 顾迢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可能是今早的意面少夹了两根,导致现在血糖有点低引发了眼花。 ******************************************** 换好衣服的众女星一齐回到现场。 “把这些花里胡哨的射灯都关了。”袁沅一边说,一边直接来到表演舞台的边缘,一屁股坐下了。 好似直接回到了戏剧学院的第一堂表演课现场。 林语然倒是个不怯场的,自告奋勇:“袁老师,我先来!” 她表演的是一只兔子。蹦蹦跳跳,眼神天真又怯生生,撅起的小嘴超快速的抖动,是在啃着一根胡萝卜。 袁沅也不点评,直接叫:“下一个。” 罗煦涵表演了一只豹。7个人表演了猫,8个人表演了狗,9个人表演了鹦鹉。 陈影表演的是一只梅花鹿。刚中了猎人的全套,腹部一个血窟窿,正止不住的汩汩往外冒血,梅花鹿挣扎了两部,终是体力不支的躺下,舔舐着腹部的绒毛,眼里先是落下哀伤的一滴泪,渐渐的,完全失去了生命的神采。 顾迢看得惊心动魄,只觉得刚刚猎人的一声枪响仿佛就回荡在耳畔。 直到这时,顾迢才看到袁沅微微点了一下头。 周叙表演的是一条蛇。身姿灵活,眼神也不见得多阴冷,却在所有人猝不及防的时候,一下子吐出信子。这一秒,周叙的眼神变了——让人如坠冰窟。 顾迢瞟到,袁沅在周叙的名字后面,划了一个小小的勾。 轮到顾迢,她走到表演舞台的中央,倒也不紧张,懒洋洋伸了个懒腰,直接……睡下了。 “……”众女星目瞪口呆。 袁沅问:“你表演的是什么?” “狗。”顾迢答:“不过是特定品种的狗。巴哥犬。生性懒散,每天要睡足20个小时。” 说起动物表演,顾迢脑子里唯一能想起的就是齐湘家的巴哥犬猕猴桃。 袁沅也还是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下去吧。” 顾迢一溜烟跑到了舞台边缘坐下,这儿已经成为了所有表演完的女星的观众席,因为很快,就要轮到压轴出场的方徊来了。 对于方徊来要模拟什么动物,众女星议论纷纷: “孔雀?” “海豚?” “羚羊?” 方徊来走上舞台,面无表情的说:“我表演大猩猩。” “……”顾迢在心里说:不愧是仙女,脑回路永远不是我等凡人所能企及的。 “吼吼——”两声愤懑的嘶吼洞穿了演播厅的每一个角落,众人环顾四周,最后才把目光聚焦在了舞台中央的方徊来身上——毕竟太难以相信,这样低沉而充满力量的吼叫,竟是从她那单薄纤细的身体里发出的。 连一直在计分表上写写画画的袁沅都抬起了头。 方徊来垂着双臂,在舞台上来回游走,不时狂躁的抓头。嘴里呼哧呼哧喘着的粗气,昭显着她的极度焦躁。 直到撞上一堵舞台上并不存在的墙。方徊来抬起双手,不停在那堵并不存在的墙上抓挠着。 顾迢看明白了:这是一只被困在狭小房间内的星星。 她焦虑。迷惑。继而……狂暴。 方徊来最低的低吼,变成了耳边呼啸而过的尖叫。那时猩猩在情绪极度崩溃时才能发出的声音。然后方徊来的头,一下一下撞在那堵并不存在的墙上。 好似想以一己脆弱的肉身,去跟这坚固的钢精水泥搏斗。 又或者,不是搏斗,而是……不自由,毋宁死。 顾迢看得触目惊心,好似能看到方徊来的头真一下下撞在一堵坚硬的墙上,直至头破血流,血肉模糊。 身边的林语然不自觉的低语:“太、太强了吧……” 一贯对演员评价极为严苛的袁沅,率先鼓起了掌。然后响亮的掌声,响彻了女星们的坐席和现场观众席。 在众人眼里,这就是传说中“三金影后”的真正实力。 但是……顾迢却知道……与其说这是表现派的演技,不如说这是体验派的演技。 因为……顾迢曾经亲眼见过这样的方徊来。 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一头平时柔顺的乌发凌乱不堪。暴瘦到瘦骨嶙峋的程度。却还在不停的尖叫、嘶喊、狂暴的怒吼,一下下用头去撞击墙面,一下下用身躯去尝试着破墙而出的可能。 直到医护人员冲进来,死死的按住方徊来,尝试用约束带绑住她。 在好几名医护人员的双手下,方徊来单薄的身躯好像要被压碎了,可是她还在不停的扭动、挣扎、嘶吼。 一双曾经黑白分明的眼里,满是红红的充血。 顾迢闭上了双眼。好似那记忆真实的浮现在了她的眼前,而她根本不忍再看。 “能不能尊重一下你的对手?”方徊来清冷的声音,在顾迢的耳边响起。 顾迢睁开眼,看着眼前穿黑色练功服的方徊来,才意识到自己脑海中的那一幕,已经是遥远的记忆了。 方徊来冷笑着说:“你不好好看着我的表演,怎么知道我是如何在演技上碾压你的?” 然后并不等顾迢回答,径直走开了。 ******************************************** 众女星一齐回到开场时的等候席上就座,等待袁沅宣布比演结果并点评。 拔得头筹的当然是方徊来。没有任何人会有异议。 同时获得袁沅夸奖的,还有陈影,竟然还有……周叙。 众女星的目光,这才第一次聚集在了这位不出名、不出众的小演员身上。周叙惊讶的捂着嘴,一脸的受宠若惊。 说到顾迢的时候,袁沅问:“你觉得你表演得好不好?” 顾迢看了看袁沅的表情,但是袁沅此时面无表情……所以顾迢也无法推断,袁沅到底想说她演得特别好,还是特别不好。 袁沅又问:“你是不是觉得你这种清水出芙蓉式的天然式演技,走出了一条跟外面那些妖艳贱……咳,女演员们都不一样的路线?” 顾迢大惊:这白发老太太!还懂这么新潮的网络热句呢! “我提醒大家,”袁沅的表情瞬间转为严肃:“表演,是一个需要认真对待的学科,是一门需要你花功夫去想、去练、去钻研的技术。” “就算你天赋在高,”袁沅直视顾迢的双眼:“你打从心底里不尊重表演,不去用心琢磨它,而是投机取巧的去糊弄它……” “那你永远也做不出好的表演。”袁沅的声音不大,却振聋发聩:“也永远成为不了一个演员。” 没想到第一次比演,袁沅就说了如此严厉的一段话,可以说是让顾迢颜面全无。 众女星齐刷刷看向顾迢。顾迢望见林语然用嘴型无声的说:“挺住,别哭。” 方徊来也看向顾迢。 没想到顾迢,却是淡淡的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顾咸鱼:估计我要和绮绮子一样,拿无限可能的X牌了? 第6章 结束这一天的录制、毕恭毕敬送走了袁沅和其他三位评审后,众女星一齐回到了肌腿堡。 大家回来简单的洗漱更衣后,就要一起去聚餐,庆祝《她们有戏》正式开录。 难得的放纵机会,大家全票通过选择了火锅。 也许是刚才的表演太耗心神,方徊来看起来有一些累,单手撑着头、懒懒的侧躺在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滑着手机。 林语然凑过去:“方影后,你真的太强了吧!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滚。”方徊来清冷的声音响起。音量不大,却让屋子里所有的女星皆是一怔。 方徊来还补了一句:“手拿开,别碰我。” 林语然正要去挽方徊来的双手,尴尬的悬在半空。。 一时之间,原本喧闹吵嚷的肌腿堡客厅内,鸦雀无声。 “还好你吃了我做的那片法式吐司!”顾迢的声音响起:“这下你可以圆润的走向我了。” 一个玩笑化解了尴尬,林语然也就顺势下台,跑到顾迢身边,跟她嬉笑打闹起来。 方徊来还是半躺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好像刚才制造事端的人不是她似的。 ******************************************** 堡外的保姆车已经在等,众女星换好衣服、化好妆后,就准备出门去吃火锅了。 林语然贴心的问:“顾迢你会不会心情很糟啊?要是你不想去,想一个人静静,大家都能理解的。” “干嘛?怕我去了抢你的肥牛啊?”顾迢笑着问:“就不允许我化悲痛为食欲啊?” “谁吃肥牛!人家是只烫青菜吃的仙女好么!”林语然笑骂了一句,一把勾上顾迢的肩,跟她勾肩搭背的往外走。 顾迢不露声色的推开林语然的胳膊,假装要走回客厅拿一件薄外套。 顾迢低着头不看方徊来,嘴里的话却在问她:“不去啊?” “不去。”方徊来回答得斩钉截铁。 没来得及说第二句话,顾迢就被林语然给拖走了。 ******************************************** 喜临门火锅店包间,红彤彤的牛油锅煮得热火朝天。 刚才说自己只烫青菜吃的林语然,举着面前的空盘子:“服务员,再加两盘肥牛!” 然后拿着一双筷子在火锅里施展搅海棍法,跟顾迢抢肥牛吃。 罗煦涵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枸杞,不疾不徐的洒进火锅里。 “……”顾迢和林语然二脸懵圈。 趁着她二人懵圈之际,罗煦涵从锅里夹起最后一片煮好的肥牛,用生菜叶子裹了,慢慢送进嘴里,嚼了足足33下之后,咽了下去。 “味道不错。”罗煦涵瞟了一眼懵圈指数乘以二的顾迢和林语然二人,解释道:“细嚼慢咽,养生。” 顾迢:“老奶奶过马路都不扶就服你!” 林语然开始煮新端来的两盘肥牛:“顾迢,我看你还真不像强掩悲痛的样子,心态真好。” 顾迢在煮肥牛期间开始补蔬菜,捞了块南瓜:“我为啥要悲痛?” “袁老太太今天话说得那么狠……”林语然一脸的心有余悸:“都说到不配当演员的份上了。” “我是真不在意啊。”顾迢嚼着南瓜:“当个好演员么……上辈子的梦想了吧。” 等到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话题就自然而然的转到了方徊来身上。 林语然说:“刚才我可被方影后吓死了。” “有些人天生性子冷些,也是有的。”陈影抿了口红酒:“不过之前在剧组,倒是也听过方徊来喜欢耍大牌、从不与人亲近的传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顾迢赶紧说:“八卦八卦,谁信谁瓜。大家喝酒喝酒!” 众人端起了酒杯、可乐杯、酸奶杯,罗煦涵端起了她的保温杯。 此时肌腿堡内,正在打电话的方徊来打了个喷嚏。 方徊来心想:谁在背后骂我? 电话里助理嘤嘤嘤的声音不断传来,方徊来这才皱着眉重新投入对话中:“你说什么?送不进来?” “您点的火锅外卖真送不进来!”助理带着哭腔说:“我刚才求导演组好久了!人家说封闭录制期间,吃的喝的用的都不让送!” “明道走不通你不会走暗道啊!”方徊来觉得助理笨得伤心:“反正我今天一定要吃到火锅!” “啥是暗道?”助理天真的问。 方徊来:“翻墙偷偷送进来!” 助理又哭了:“我小短胳膊小短腿的,翻不动啊!” 方徊来开始怀疑人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花钱来给自己添堵。 “找个公司里手长脚长翻得动的!”方徊来一把挂了电话。 ******************************************** 众女星回到肌腿堡的时候,屋子里漆黑一片。 “方影后已经睡了吧?”林语然一边放下包一边说:“你白打包了。” 话音未落,林语然就和其他女星一起,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淋浴间,抢占洗澡的有利顺序。 顾迢想了一下,拎着手里的一次性饭盒,向着方徊来的房间走去。 顾迢贴在门边听了一会儿,总觉得里面有悉悉索索的响动。 顾迢轻轻敲了敲门,用没睡的人能听到、已经睡了的人不会被吵醒的音量。 里面一阵更剧烈的叮铃桄榔的声音响起。 然后方徊来面无表情的来开门:“干嘛?我睡了。” “我本来给你打包了火锅回来。”顾迢扬扬手里的饭盒:“那没事了。” 顾迢拎着饭盒就要走,方徊来愣了一下,一把抢过顾迢手里的饭盒,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关门前留下一句:“谁要你多事?” 顾迢也不反驳,也没开走廊里的灯,在黑暗中静静地往前走。 走了一会儿,她停下来,觉得心里的小烟花放得止不住了,让她的心蹦蹦蹦的乱跳。 顾迢在黑暗中,靠在墙面上,掩着嘴无声的笑了。 顾迢的脑子里,不断重放着方徊来刚才来开门的场景:面无表情、冷冷一张脸的主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唇角被辣得通红,还沾着一滴来不及擦去的红油吧? 天哪,她好可爱。 藏在顾迢掌心里的、顾迢的嘴角,上扬得更厉害了。 ******************************************** 走回自己和林语然的房间,顾迢发现,自己的床头放了4罐啤酒。顾迢拿起罐子一看,这进口啤酒,度数还挺高。 ……这是谁觉得自己被骂了,认为今夜要借酒消愁才能入睡么? 顾迢笑笑,把啤酒放回床头柜上。 那人还真是想太多了呢…… 顾迢站到窗前,拉开了窗帘。 肌腿堡地处郊区,要放眼望去,才能看到此时虽然时间已晚,但主城区的那一片依然万家灯火通明。 每一盏灯火下,每一个家庭中,不知又有多少悲欢离合、人间烟火的故事正在上演。 顾迢曾经多想自己把那一个个故事演出来,在有限的生命中,去过千千万万种人生。 但是现在……她早就已经不想了。 一声门响,把顾迢从思绪中拉回来。是林语然洗完澡回来了。 林语然一边擦头发一边咋呼:“顾迢你怎么还不去排队?你要到凌晨才能洗上澡了!” 顾迢拿过睡衣和浴巾笑笑:“这就去。” 最后一个才洗上澡的顾迢,洗完的时候果然已经将近一点了。 整个肌腿堡已经陷入一片黑暗和寂静。顾迢回到房间,林语然已经熟睡得打呼了。 ……这人之前还说她睡觉流口水,自己睡觉还打呼打出了高低起伏的达拉崩吧节奏呢! 顾迢把林语然睡得四仰八叉的样子拍下来,自己暗笑了一阵,回到自己的床上躺好。 按道理说,林语然颇具节奏感的打呼声应该是催眠的白噪音,很容易帮顾迢入睡的。 但顾迢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晚,却是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顾迢各种造型都换遍了,觉得自己在小小一张床上翻出了一套降龙十巴掌经典动作,莫非自己是个天赋异禀的武学奇才? 然后,天就亮了。 床头柜上的4罐啤酒,顾迢到底是没动。 ******************************************** 顾迢和打着哈欠的林语然来到客厅的时候,方徊来已经悠悠闲闲坐在那儿喝黑咖啡了。 林语然揉着眼睛问:“小油条你今天做什么好吃的啊……” 然后跟见了鬼一样放声尖叫:“啊!!!” 顾迢吓了一跳:“怎么了?” 林语然:“顾迢你这黑眼圈怎么跟千与千寻里的无脸男似的!你肾*虚啊?” 正在喝水的顾迢一口水喷出来,呛得咳嗽了好久。 她红着脸赶紧看了方徊来一眼,方徊来不动声色,还在悠悠闲闲的喝咖啡。 顾迢在心里说:我倒是想肾*虚!我也得有虚的机会啊! 顾迢打了个哈哈:“这不是天热么!多少有点睡不好……” 为了转移话题,顾迢赶紧冲进开放式厨房里做早餐。 林语然凑过来看了一眼:“盐面包夹奶油红腰豆啊。红腰豆选得好,以形补形,补肾。” 顾迢差点没把手里的锅扔出去。 端出早餐时路过方徊来,顾迢跟做贼似的看了方徊来一眼:皇后娘娘明鉴!奴才我真不是为了什么不能说的事在提前做准备啊! 方徊来没有反应,倒是陈影听了林语然的话之后说:“其实吧要干演员这一行,还是要看老天爷赏不赏饭吃,没天赋的话,态度再端正也是白搭。顾迢,你也不用太把袁沅老师的话放在心上。” 林语然一边从顾迢的盐面包里拈红腰豆吃,一边低声对顾迢说:“我看陈影姐人蛮好,比方影后好多了,这会儿还在安慰你呢。” 顾迢同情的看了林语然一眼,都没忍心抢回自己的红腰豆:大妹砸你可长点心吧!能把陈影暗讽我没天赋的那段话听成是安慰,我看你在这部宫斗剧里第一集 都活不过啊! 这时方徊来开口了:“到底有没有天赋,要到情景演绎的时候才好一看究竟吧。” 林语然激动得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把瓜子嗑起来,还热情地递给身边的顾迢:“吃瓜子吃瓜子!哇塞,影后互撕的大戏这就开始了啊!” “……”顾迢无语。心想林语然这“瓜子花生矿泉水”的看戏装备准备的还挺齐。 林语然左手瓜子右手红腰豆吃得特别开心,顾迢忍无可忍:“林语然你再吃我的红腰豆!我就要曝光你睡觉时的丑照了!” 没想到林语然不为所动:“就姐姐这美若天仙的长相,24小时颜值在线好么,怎么可能会有丑照。” 还特别感兴趣的凑过来:“我睡觉时有多美啊?我自己都不知道,拿出来看看呗。” 顾迢从来没听过这种自杀式的要求,赶紧特别配合的滑开手机给林语然看。 林语然笑得跟朵花儿似的的脸瞬间就垮了,正往嘴里送瓜子的手停滞在半空好一会儿,才用一种难以描述的机械音说道:“遮逋湿窝,山雕山雕。” 顾迢再次同情的看了林语然一眼:这孩子不仅没心眼儿,这会儿还坏掉了,太惨了。 这时喝完黑咖的方徊来过来洗杯子,瞟了顾迢的手机屏幕一眼,轻声说:“哟,同宿舍关系挺好啊。” 顾迢也不知道自己听力为什么这么好?连洗杯子那哗哗哗的水声都没盖过方徊来轻轻的这一句。 方徊来一个手滑:“啊,杯子碎了。” 顾迢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分明是方徊来故意摔的! 好几个年轻的女演员赶紧凑过来:“方影后,我们来收拾,您先过去坐,小心别划着手了!” 方徊来罕见的冲这几个女演员一笑。 顾迢看到其中一个脸都红了,那架势恨不得方徊来再摔十个杯子让她来收拾。 冰山美人的笑,就和大夏天的第一口冰阔落一样,这种极致反差的爽感,真是让人无法自持啊! 这几个女演员是高兴了,顾迢却在瑟瑟发抖。 方徊来倒是一句话没说,但顾迢不知为什么,总感觉有一个清冷的声音,似笑非笑的说出了一句话飘荡在她耳边,阴魂不散: “小太监顾迢,形同此杯。” ******************************************** 徐珂拿着手卡走进肌腿堡,得知方徊来手滑摔了一个咖啡杯,立马给节目后勤组打电话:“再买两箱咖啡杯送过来!给方影后摔着玩儿!” 林语然盯着徐珂手里的手卡,兴致勃勃:“是要宣读情景演绎的比演规则了么?” 徐珂激动的海豹式一拍巴掌:“咱们的重头戏,要上演啦!” “第一轮情景演绎的主题是——” “姐妹。” 顾迢一愣,手上的盐面包三明治直接掉到了地上。 里面夹着的红腰豆滚了一地。 方徊来看了顾迢一眼,慵懒半笑着说道:“看来有些人,对这个主题感悟颇深啊。” 作者有话要说:有小天使给我留言了~感动哭唧唧~留言的小天使都发红包哟~ 第7章 徐珂向众女星介绍情景演绎的比演规则:“大家还是分为两两一队,最后多出一个与我一队。根据每一期发布的不同主题,自己编写剧本,自导自演。由袁沅老师带领评审团,根据现场表演给分。” 心直口快的林语然先喊了起来:“要死了要死了!这种360度无死角全方位技能考验,简直是现场处*刑,太残酷了!” 这种赛制对演员的综合素质的确要求很高。顾迢环顾四周,除了方徊来在气定神闲玩手机,以及陈影看起来还算镇定,其他女星们都在慌乱的交头接耳中。 徐珂笑眯眯的说:“那么现在,大家就来自由选择自己的队友吧!” “自由选择?”顾迢惊呼。 “现在就选?”林语然同时惊呼。 顾迢心惊胆战的低头抬眼,偷瞟方徊来。 她实在猜不准方徊来还会不会像“爱的抱抱”时那样,选择跟她一队。皇后娘娘的心思太深,岂是她一个小太监所能揣测的啊! 林语然惊讶的点则在于:刚刚公布主题现在就要选队友,都不给人仔细考虑的机会的啊! 但是很快,顾迢和林语然发现她们在纠结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方徊来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懒洋洋的笑:“那,我选林语然吧。” 顾迢和林语然同时惊呆了。 “啊啊啊啊啊啊!”林语然土拨鼠尖叫:“我竟然获得了方影后的青睐?!?!” 林语然抱着身边的顾迢、罗煦涵、周叙分别转了三圈,开心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方影后真是一个慧眼识英雄的好影后!”林语然斩钉截铁的说:“全演艺圈最好的影后!” 顾迢心里说:也不知之前是谁说方影后高高在上、不平易近人来着。 但是这句话她没有说。因为她想起了那天在总统套房里莫名其妙做法式吐司的一幕,同情地望了顾迢一眼: “孩子你还是太年轻了。方影后这不是为了提拔你,是为了……虐你。” ******************************************** 方徊来和林语然一队。陈影选了和周叙一队。眼看着大家都渐渐找到了队友,罗煦涵犹豫了一下,问顾迢:“要不……” “要不你跟她一队吧。”顾迢笑着打断罗煦涵,指了指罗煦涵身边一个特别年轻的女演员。 那女孩满脸的惶恐,因为资历浅、没人主动来与她成队,让她的脸上更添焦虑。 “那你……”罗煦涵有点不放心。 “我和徐珂一队,没问题的。”顾迢大咧咧比了个OK的手势。 谁都知道在“姐妹”这个主题之下,和徐珂这个大男人组队是个最不讨巧的选择。 顾迢倒不是对自己的编导能力和演技有多自信。而是对自己的咸鱼定位很自信。 安啦,打打酱油而已,怎样都好。 看到大家都已经选好队友了,徐珂又海豹式一拍巴掌:“今天一整天是大家的排练时间。那么,我们就等着看大家的精彩演绎啦!” 然后徐珂冲顾迢一抛媚眼:“走起!姐们儿~” 大夏天的,顾迢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徐珂看顾迢愣在原地没反应,两只手翘着兰花指在胸前挥舞:“再不理人家,人家小拳拳捶你胸口哟!” 方徊来也招呼林语然:“去我房间吧。” 林语然一脸受宠若惊,同手同脚的跟着方徊来往二楼她房间的方向走。 顾迢在林语然身后低吼:“林语然!把你那等了三年终于等到皇上临幸的惊喜嘴脸收起来!” ******************************************** 肌腿堡的僻静一角,徐珂收起了玩笑的嘴脸,认真问顾迢:“对于姐妹这个主题,你有什么感悟么?” 顾迢毫不犹豫:“没有。” “可是我听齐湘说……”徐珂低头翻众女星的人事档案:“你应该对这个主题很有感悟才对。因为你小时候……” 顾迢夸张的惊呼打断他:“你们这是选秀节目还是侦探节目?背景调查做的够细的啊!” 然后拉过徐珂,一阵耳语:“姐妹这个主题还不好办么?我们如此这般……” 徐珂当真被顾迢讲的剧情吸引过去,跟她一起比划排演起来,把自己刚才想讲的一番话完全忘在脑后了。 顾迢松了口气。 不想听。 不想听任何人提起往事。一句都不想听。 ******************************************** 31位女演员叽叽喳喳排演了一整天。“姐妹”这个主题不停回响在顾迢的耳边。 姐妹。姐妹。姐妹。 搅得顾迢心烦意乱。 等到晚上9点,大家终于排演得差不多了,徐珂给节目组打电话安排好晚餐,这才带着众女星闹哄哄往肌腿堡外走。 林语然像只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我饿得能吃下五斤小龙虾!” 顾迢在身后注视着她的背影,觉得我国女子百米赛跑项目夺金有望。 今天林语然跑得太快,也就没有人注意到顾迢没和众人一起往外走。 等到众女星都出门后,喧闹了一整天的肌腿堡,终于恢复了片刻的宁静。 顾迢揉着发僵的太阳穴,往顶层的平台小花园走去。 肌腿堡地处郊区的好处是,晚上一抬眼,还能在头顶上看到稀稀落落的星辰闪耀。 据说一颗星星就是一个逝去的人,在天空注视着人间的亲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你怎么也没去吃饭?”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沉浸在思绪中的顾迢吓了好大一跳。 顾迢回头,看到罗煦涵一个人静坐在黑暗的角落里,叼着一根棒棒糖出神。 “……”顾迢觉得有点跳戏:“此处你不是应该叼一根烟才应景么?” “吸烟多不养生啊。”罗煦涵深深吮了一下棒棒糖,深呼出一口气,眼神悠远的飘向星空。 ……顾迢服了,看来只要心中有戏,就根本不用在意口中吸的是棒棒糖还是烟。 “这次的主题,我倒是挺好演的。因为我有一个朋友……”罗煦涵说了一句经典开场白,顾迢也就静静地听下去。 “她有一个姐姐,比她大两岁,从小对她特别好。”罗煦涵接着往下讲:“每次都跟她一起偷穿妈妈的连衣裙和高跟鞋,偷涂妈妈的口红,然后两个人一起照镜子,美得不要不要的……” “她以为永远都能和姐姐这么要好下去。”罗煦涵的声音听不出波澜起伏:“但是到了她刚上五年级的某一天,姐姐突然死了。” “不是车祸。不是火灾。不是重病。是刚上初一的姐姐……” “跳楼了。” “因为原来,她心目中最亲的姐姐,其实一直都是……哥哥。” 罗煦涵的声音一如往日里平静。顾迢却听到她嘎嘣嘎嘣把棒棒糖咬了个稀碎。 罗煦涵说:“姐姐从小就喜欢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女孩子。小时候爸妈还愿意纵容,到了姐姐要上初中,开始变声,男孩子的各种生理特征开始显现,爸妈带姐妹俩搬家换了一个新城市,逼姐姐变回一个男孩子去上初中……” “姐姐回家总是哭闹,要穿裙子。爸妈受不了后,跟姐姐吵了好大一架,爸爸大吼,妈妈狂哭,说姐姐再打扮成女孩子的话,不知道别人要说多难听的话。” “姐姐变回了男孩子。的确没有人说难听的话了,可是,这个女孩从此也没有姐姐了。” 罗煦涵的棒棒糖已经没有糖了,罗煦涵叼着一根棒棒仰望星空:“我好想我姐姐。” 顾迢只恨自己没有随身携带棒棒糖,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摸出两颗木糖醇口香糖:“凑合用。” 罗煦涵凭借过硬技能,嚼着口香糖吹出一个泡泡,和吸烟时吹出的白色烟雾也勉强算有几分相似吧。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这段往事,所以今天想找你组队时犹豫了一下,怕坑了你。”罗煦涵问顾迢:“你呢?你来这儿是因为心里藏着什么往事?” “你的姐姐……也去世了么?” 顾迢摇摇头:“去世的是一个……我永远也不想面对的人。” ******************************************** “走吧,吃饭去。”罗煦涵吐出口香糖,用纸巾包起来:“活着的人,还是得好好活下去啊。” 顾迢笑着摇摇头:“我就不去了。我今天肠胃有点不舒服。” 顾迢很努力的放了一个屁。 “……”罗煦涵心想这也太努力了吧!努力到任何人都不好意思开口劝她了! 于是罗煦涵点点头表示理解,一个人走了出去。 顾迢站在原地,仰望着头上的星辰。直到一阵冷冷的气息,喷在顾迢的后劲上,让顾迢浑身一寒。 七月半将近这是见鬼了啊!顾迢正要尖叫出声的时候,一阵熟悉的昙花香味像一个拥抱,从背后将顾迢环抱了起来。 “你在这里多久了?”顾迢低声问道,不敢回头也不敢动。 背后的人一声轻笑:“久到足以告诉你,任何人都有必须背负起的沉重。” 顾迢如果真以为方徊来是来给她讲人生道理的,那她就天然呆如林语然了。 但她是顾迢不是林语然。所以她浑身的肌肉都紧绷着,时刻准备着迎接方徊来的下一个动作。 顾迢没想到,这样的紧绷反而让她更敏*感了。 今天顾迢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POLO衫,一条深蓝色的百褶裙,看起来像一个不会干坏事的高中生。 身后的方徊来,今天一件笔挺的白色衬衫,配一条修身黑色西裤和黑色系带高跟鞋,像个精英女总裁,倒是一副很会干坏事的样子。 一阵夏夜清凉的晚风,钻入了顾迢的裙*底。 顾迢浑身一抖。 这时还不到晚上10点,不算太晚,过分敏*感的顾迢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了,可以看到对面不远处的一栋别墅顶层,还有不少人在来来往往的走动,是在办烧烤聚会的样子? 顾迢心想:此时如果他们看过来,应该会以为是一个高中生,和她已经入职场的姐姐,安安静静一前一后站着,在看风景吧。 但是……其实…… 随着方徊来的动作,顾迢的双拳抓得越来越紧,额头沁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难受了?”方徊来笑着问,声音却比夏夜的晚风更冷:“要不要我教你,怎么才能不难受?” “只要你愿意,开口问一问你的……方游姐姐。” “开口叫我啊。” “小游姐姐。” 实在难受的顾迢,一把抓住方徊来的手臂,一寸一寸,想要摸索着向上攀爬。 方徊来却像触电一般,一把摔开顾迢的手。 十点已过。夏夜的天色越发暗了。 顾迢借着天色的掩护回过头,发现相较于自己满脸潮*红的炽热,方徊来的脸色冷得像南极的一块冰。 还没等顾迢开头,方徊来头也不回的快步走开了。 唯有一阵清冷又勾人的昙花香气,残留在顾迢的鼻端。 ******************************************** 顾迢抱着睡衣和浴巾急匆匆往浴室走时,刚好众女星吃完饭嘻嘻闹闹的回来了。 林语然一个悠扬的饱嗝声传来,打出了山路十八弯的意味。 顾迢在心里暗骂一句,心想自己这寸劲儿简直直逼非酋啊。 难怪从小到大抽奖最高只中过一包纸巾呢! 果然林语然一看到顾迢,就激动地冲了过来:“小油条,你今天怎么洗澡这么积极啊?” 顾迢呵呵呵:“这不是夏天天热么,今天又排练了一整天……” “你难道就是为了早点洗澡而没去吃饭?”林语然同情的看了顾迢一眼:“我看你是挺热的,脸红的跟喝了两杯似的。” 顾迢的脸更红了,心想可不止喝了两杯,如果有酒名叫方徊来的话。 林语然继续打量顾迢:“POLO衫都汗湿了。” 顾迢生怕林语然继续看下去,会看出什么更多端倪,立刻抱着浴巾冲进了浴室。 林语然一屁股坐在浴室前的排凳上,霸气宣言:“在如此燥热的今天,我就排第二个洗澡好了!” 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不,我第二个洗。” 林语然吓了一跳:“方影后,我没看到您在这儿洗手。” 林语然眼睁睁看着方徊来用洗手液,反反复复把手指都洗了好几遍,于是毕恭毕敬的说:“您都热到手指间了啊,那当然是您先洗了。” 方徊来笑笑,瞟了浴室一眼,热腾腾的水蒸气不断弥散出来。 一如夏天的潮*热。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天*台PLAY~方影后会玩!很可!>/////////////< 第25章 泳池里的浪潮, 一阵阵涌向顾迢,又把她从记忆里拖回现实。 顾迢在心里苦笑:还以为长大了,就会没那么怕水了, 结果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没出息。 顾迢挥舞着一双手,用力扑腾着, 却觉得岸边遥遥无期。 好累啊……顾迢迷迷糊糊的想。 一双女人的手, 托住了顾迢,架着她的脖子, 奋力往泳池边上游去。 谁啊?顾迢还在挣扎,鼻尖却有一阵清冷又熟悉的香味, 透过水面传来。 顾迢突然安心了, 任由那只手拖着自己往泳池岸边游去。 直到那双手把顾迢拖上了岸,用力把顾迢摔在地上, 冷声问道:“你还真跳啊?!” 顾迢反而笑了, 睁开眼, 就看到方徊来一张挂满水珠的脸出现在眼前。 顾迢问:“你都能蹦极, 我为什么不能跳水?” 顾迢也想用这个机会问问自己:到底能不能克服心底最深的恐惧? 只不过, 她跳是跳了, 对水的恐惧还是让她差点淹死。所以这次挑战,算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方徊来冷冷骂了一句:“呆子。”留下顾迢一个人躺在岸边, 转身就走。 稍晚一步从岸边跑过来的林语人和罗煦涵一众人, 团团把顾迢包围起来。林语然看起来都快吓哭了:“小油条, 你没事吧?结果你不会游泳啊!” 顾迢一边闭上眼睛休息, 一边笑着答道:“没事。” 好像只要有她在,自己就永远不会有事。 **************************************** 等到顾迢缓过来了,众女星再次聚集起来,徐珂代替节目组宣布:“大家今天辛苦了, 第二轮技能演绎的结果会在稍后公布。为了犒劳大家,节目组请大家乘坐摩天轮,两人一个座舱,观赏城中最优美的风景。” 林语然扭捏了一下,还是拗不过内心的欲望,跑到方徊来身边,小心翼翼问道:“方影后,你要不要跟我一个座舱?” 方徊来:“不要。” 林语然嘤嘤嘤:“为什么?” 方徊来:“因为我不想。” 顾迢在一旁听着,一脸震惊:影后打起直球来都这么酷炫的么?拒绝人都不需要找个委婉点的理由的么? 林语然找了罗煦涵一组,乘上了一个座舱。方徊来拖着顾迢的手臂,把她往下一个座舱里一塞:“进去。” 顾迢觉得自己像只待宰的羔羊,瑟瑟发抖。 座舱缓缓升腾而起。方徊来抱着双臂站在窗前,看起来在看窗外的风景。 顾迢也赶紧假装专注的看风景:“看这棵树好绿啊哈哈哈!看那朵花好红啊哈哈哈!” 方徊来一脸“弱智儿童欢乐多”的表情转头过来看着顾迢:“看这个人好傻啊哈哈哈。” 顾迢乖乖闭嘴,安静如鸡。 方徊来的脚步像猫,静静地没有一点声音,绕到顾迢身后,在她脖子后面轻轻吹了一口气:“你还记得……大年初一的游乐场么?” 顾迢浑身一颤。 方徊来右手的纤纤玉指,像挠痒痒一般抚在顾迢的后颈:“也是在这样的摩天轮上……” 顾迢开始喘:“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方徊来冷笑一声,右手一加力、把顾迢的上身推到紧靠在座舱窗户上,左手顺势把顾迢的双手,在背后固定起来。 方徊来:“不记得没关系,因为这一次,本来也和那一次,一点都不一样。” 顾迢被方徊来制约着双手,动弹不得。方徊来的另一只手,开始各种不老实。 顾迢的喘息声越来越急。 “想要吗?”方徊来的声音有点哑:“开口求我。这里很高,没有人会看到。” 顾迢身体里奇异的感觉乱窜。她勉力睁着眼,看着摩天轮下的游乐场里,有人拿着气球,有人和朋友分享一个棉花糖,有人比出剪刀手拍照。 的确,顾迢从高处看着他们。但没有一个人会抬头,注意到高处的顾迢。 顾迢此时随着摩天轮的座舱,置身在云端。从另一个意义上来说,她也很想置身在云端。 可是她死死咬着牙,就是不开口求方徊来。 终于,熬到了摩天轮开始下降的时候。 顾迢和方徊来,与林语然和罗煦涵,一后一前的从两个座舱里钻出来。 林语然奇怪的看着顾迢:“小油条,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顾迢:“咳,座舱里不透气,太闷了。” 林语然:“……我记得你的T恤刚才是塞进牛仔裤里的?怎么现在……” 顾迢:“哈哈哈哈!都跟你说了很热么!拉出来透透气!” 方 徊来在她们身旁,绷着笑听着二人的对话,插嘴道:“热么?我怎么不觉得热?” 林语然一脸莫名其妙:“我也没觉得座舱里有特别热呀。” 方徊来摆出教导主任一般语重心长的表情:“小同学,心静自然凉啊。” 话罢,扬长而去。 林语然仰慕的望着方徊来的背影:“方影后境界真高!” 正从罗煦涵那儿要过一瓶纯净水来喝的顾迢,差点没呛死。 **************************************** 回到演播厅现场,袁沅坐镇之下,徐珂宣布了本轮淘汰的11人名单。 方徊来和陈影不用说。林语然、罗煦涵、周叙也都顺利过关。 徐珂又根据刚才技能演绎的表现,宣读了2名可以复活的女星名单。 不出意外,完成了高台跳水的顾迢是其中之一。另一个,是之前坐在顾迢身边、给她递了纸巾和枸杞原浆的女演员。 女演员激动落泪:“感谢节目组给我第二次机会!” 顾迢却默默无语,一点也激动不起来。 刚才高台跳水,冲下去的那一刹那,是想看看自己有没有突破内心阻碍的勇气。但败者复活的这个结果,却并不是顾迢想要的。 顾迢看着舞台之下,方徊来在镜头监视之下,大剌剌玩着手机,根本没看顾迢被叫上舞台后的表现,好似对顾迢有没有回来这个舞台,一点也不在意。 录制结束后,顾迢和同样被复活的女演员,跟着一众女星一起,回到了肌腿堡。 林语然开心不已:“小油条,你还是跟我一个房间!你的床我一直给你留着,都没邀请别人跟我同住!” 顾迢点点头,把齐湘送过来的行李箱拉进了房间。 排队洗了澡,顾迢躺在床上拿起手机,躲进被子里,登陆了自己的微博小号。 只发了四个字:“我好没用。” 微博刚发出不到十秒,顾迢的手机突然“叮”一声响起信息提示音,吓得顾迢差点没把手机扔出去。 顾迢稳稳神,拿起手机一看—— 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18岁的顾迢,穿着方徊来的睡衣,缩在冬天厚厚的被子里,小小一只看上去有点可怜的样子,闭着眼却带着笑,好像梦里梦外都正经历着人生最好的事情。 顾迢的记忆一下子被拉回到那个 冷到不行的冬天。 她第一次跟方徊来一起吃年夜饭,是全都煮破了的速冻饺子。她第一次跟方徊来一起守了岁,然后睡在同一张床。她第一次见识到了方徊来“不好”的睡相,据方徊来所说她的睡相更差,并且被方徊来偷拍了下来。 记忆里,方徊来勾起嘴角,带着有点调戏意味的笑容说:“如果你表现好的话,我可以考虑把照片发给你看。” 9年之后重逢的现在,方徊来再也没有那样笑过。 顾迢盯着照片里的自己:睡相一点都不差。当年方徊来骗了自己。 其实顾迢平时睡相真挺差的,不知为什么那天能够超水平发挥。所以当方徊来说她睡相差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就相信了。 拿所谓睡相很差的照片当作“威胁”,方徊来不过是想,跟她一起去一次新年的游乐场? 顾迢把头埋进枕头里,发出一声低吼,然而吼过之后,心里的痛和郁气,却一点都没有减少。 埋着头翻来覆去也睡不着,顾迢忍不住又把枕头拿开、把头重新伸出来,拿起手机看那张照片。 顾迢回味着方徊来当年的话:表现好的话,会把照片发给她。 她今天哪里表现好了?是从高台上跳水了么?可她落入泳池之后,还是害怕到差点淹死啊。 她还是以前的那个小怂货。她还是一点都没变。她的表现一点都不好。 顾迢一边想,一边盯着照片看,倒不是看照片里的自己,她没每天要自拍300张的林语然那么自恋。而是她刚才就注意到,照片的左下角,有一团米色的影子。 想来是方徊来偷拍她的时候,有些心急,竟没注意自己的手指挡住了摄像头的一点点。 所以这张偷拍照,在顾迢心里,就变成了两人的第一张合照。因为那团米色的影子,正是方徊来的手指,和顾迢的脸一起留在了照片中。 顾迢伸手摸了摸照片上方徊来手指的位置。屏幕冰凉凉的,和方徊来的手指一样冰。 顾迢锁了三次屏幕,又解锁了三次屏幕,终于还是忍不住,把这张照片保存到了相册里。 然后对着发来照片的那个陌生手机号愣了好一阵神—— 这就是方徊来现在的手机号。简简单单的11个数字,却意味着顾迢无论留不留在《她们有戏》节目里,都不会再弄丢方徊来。 顾迢把这个手机号新建了一个联系人,然后把手机往旁边一扔,强迫自己进入了并不安稳的睡眠。 **************************************** 第二天一早,顾迢在厨房里煎牛排,煎得香气四溢。 林语然嗅着味道就过来了:“小油条你不是吧!一回来就给我等上这种酷刑!” 顾迢:“你可以选择不吃。” 林语然搓手手:“这谁忍得住啊!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嘛!熟了么?” “熟了。”顾迢把满满一盘十块牛排放在林语然面前。 林语然星星眼:“这么多?” 顾迢笑:“大家分着吃嘛。” 林语然拿过刀叉,正要开动,一只寒玉般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把盘子从林语然面前端走了。 方徊来面无表情的说:“我要吃。” 林语然有点害羞:“好呀好呀,我给你切好了我们分着吃吧!” 方徊来:“不,全都是我的。” “……”林语然小心翼翼的问:“方影后你能把十块牛排都吃完?” 方徊来点点头:“能。”暗暗拍了拍真丝裤兜里的健胃消食片。 方徊来深呼吸了一下,举着刀叉正要切牛排,突然又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把盘子从方徊来面前端走了。 顾迢把盘子放回林语然面前:“你吃吧。” 方徊来眯眼睛,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你给她吃不给我吃?” 顾迢低着头,转身去厨房里洗锅,低低甩下一句:“你现在又不吃肉。” 方徊来一下子就不笑了。 林语然恍然大悟:“方影后原来你是素食主义者啊!难怪皮肤这么好呢!” 方徊来的脸上恢复了懒洋洋的笑容:“算是吧。” 顾迢在厨房里闷头洗锅,方徊来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走到她身边。 方徊来:“手机给我。” 顾迢一脑袋黑人问号:“干嘛?” 方徊来直接伸手从顾迢的裤子口袋里拿出了她的手机。 方徊来:“密码。” 顾迢:“你自己试呀。”这是9年前顾迢想知道方徊来手机密码、看自己被偷拍的睡颜时,方徊来用来对付她的话。 顾迢在心里哇哈哈哈: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方 徊来也不跟她废话,拿起手机就自己试。方徊来玉指轻移,先输入自己的生日:901130。手机屏幕弹了一下,显示密码错。 顾迢一边洗锅一边哼哼哼偷笑:我是这么容易让人看穿的女纸么? 方徊来想都没想,直接输入第二个密码:031109。 手机很不争气的被解锁了。顾迢:“……” 好吧!她一个青铜为什么要在一个王者面前自认为很聪明!自取其辱! 方徊来开始翻顾迢的手机通讯录,翻到一个号码时停住了,带着轻蔑的笑容冷哼一声。 “千万别接?”方徊来用戏谑的声音,把那个联系人的名字念了出来。名字之下,正是方徊来昨晚给顾迢发照片的那个手机号。 顾迢垂死:“我不是那个意思……” 方徊来根本不听解释,直接移动着玉指在手机屏幕上戳了几下,然后把手机甩回给顾迢,潇洒的走开了。 顾迢赶紧在裤子上擦干刚在洗锅的手,滑开手机一看—— 手机联系人的名字变成了:不接必死。 顾迢的内心,一阵暴风哭泣。 作者有话要说:方大魔王:从天台play到摩天轮play~我站得更高了~哟西! 第26章 等到林语然和罗煦涵吃完牛排早餐、顾迢和方徊来吃完法式吐司、其他女星吃完草后, 徐珂走了进来。 徐珂又海豹式一拍巴掌,顾迢每次都替他手心疼。徐珂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说:“经过昨天在游乐场惊心动魄的一战,节目组决定今天给各位放一天假, 让大家好好休息放松一下。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方徊来转身就往自己的房间方向走。 徐珂赶紧叫住她:“方影后,您干嘛?” 方徊来懒洋洋的暂且转身答道:“回去补觉啊。” 徐珂满脸小太监笑容, 伸出一只手臂, 就差单膝跪下了:“要辛苦您跟我走一趟,袁沅老师有请。” 方徊来撇了撇嘴, 向着徐珂的方向走来。 方徊来今天穿着一件黑色丝绸小吊带和一件中式薄纱衣罩衫,路过徐珂的时候, 纱衣罩衫的下摆拂过徐珂的手。 直接拒绝了徐珂的搀扶。 徐珂屁颠屁颠跟着方徊来一起出去了。顾迢同情的望着徐珂的背影:大家都是小太监敢死队的, 惺惺相惜啊! 林语然问顾迢:“你今天打算怎么休息?” 顾迢:“游泳,去不去?” 林语然:“你不是不会游泳么?” 顾迢笑了一下:“想试试。” 昨天收到了那张觉得她表现好的照片。顾迢觉得, 自己不能表现得太怂。 林语然:“去去去!刚好今早吃多了, 去多消耗点热量!罗煦涵一起去!” 一个小时后, 身着一身亮蓝色比基尼的林语然, 无语的凝望着泳池边缘。 林语然:“小油条你是壁虎转世还是怎么着?” 顾迢穿着一件海绵宝宝的连体泳衣, 一双手和一双脚, 都牢牢抓住泳池边缘供给大家下泳池的扶手。 罗煦涵:“你手不酸啊?其实你不是来练游泳的是来练臂力的?” 顾迢哭唧唧:“我是颗柠檬!手酸脚酸全身酸心里酸!我是真的想学会游泳!可我真的怕水啊!” 三个小时后,游泳馆外。 顾迢雄赳赳气昂昂的挺着她的一对A, 无比骄傲的走在大马路上, 嘴里愉快的哼着小曲儿:“We are the champions!No time for losers!” 路过甜品站时, 顾迢买了三个甜筒, 分给林语然和罗煦涵一人一个,然后拿着自己的那一个,对着太阳的方向高高举起,一脸的得意。 林语然舔着甜筒悄悄对罗煦涵说:“她这是把甜筒当大力神杯使了?觉得自己得了世界冠军?” 罗煦涵一脸的担忧:“她怕是对冠军两个字有什么误解……我们要不要点醒她……” 因为一个小时以前, 罗煦涵和林语然亲眼目睹了顾迢在游泳馆的“丰功伟绩”—— 在水深不过一米的儿童区,顾迢和其他伸直了不过到她腰那么长的小朋友一起,一双手抓住游泳池的边缘,身体放松漂浮在水面上。 一个和蔼的女教练用甜甜温柔的声音说:“现在身体放松,试着用你们的脚脚拍打水面。” 顾迢和小朋友们一起舞动自己的脚脚。 女教练继续说:“现在试着把你们的脸脸埋进水里,吐气。” 顾迢左顾右盼了一下,看到身边的小朋友们都分外勇敢,没有一个掉队的,顾迢眼一闭心一横,也把自己的脸脸埋入水面。 水淹没过面容的一刹那,顾迢还是吓得浑身一抖。她摆摆头,好像要把童年那段令人魂飞魄散的往事甩出脑海。 昨天方徊来猛然跃入泳池的画面,渐渐取代了顾迢脑海里的恐怖画面。 方徊来的声音好似在顾迢耳边响起:“小游姐姐会回来救你的。” 顾迢屏息凝神,把脸向水面里面埋得更深了一点。 **************************************** 难得有一天休假,三人游完泳没有急着回肌腿堡,而是戴上帽子和口罩,逛起了街。 吃过一顿日料,三人满足的走出商场。林语然看到商场外,摆着好几台抓娃娃机,惊喜叫着扑过去:“恐龙大象小绵羊!好可爱啊啊啊我要抓!” 顾迢一脸嫌弃:“你不知道这些机器的抓力都是被调过的么?小孩子才会对这么幼稚的游戏感兴趣。” 突然,顾迢眼睛一亮,扑到林语然身旁不远处:“好可爱啊啊啊我要抓!” 林语然:“……” 罗煦涵:“……” 顾迢丝毫不在意打脸来得如此突然,大型真香现场。 因为她看到有一台抓娃娃机里,玩偶堆里有一个屁桃玩偶,看起来超级可爱。 罗煦涵走过来,顺着顾迢的眼神看过去:“你想抓那个屁桃?埋在最下面不好抓啦。你抓那个菠萝好了。” 顾迢直接买了200块的游戏币,一脸英勇就义的壮烈表情:“此一战,不成功,便成仁!就要屁桃!” 十五分钟过去了。 半个小时过去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 罗煦涵蹲下,从抓娃娃机的取物口拿出一只小恐龙,又帮林语然挂在她的腰上。此时林语然的腰间,已经挂了足足十多个小玩偶。 二人向着孤身在一旁奋战的顾迢走过去。 顾迢杀红了眼:“如*来*佛赐予我力量吧!”“巴啦啦小魔仙赐予我力量吧!”“傅文佩门外的雪姨赐予我力量吧!” 罗煦涵:“……这祈祷的走向是不是越来越不对了?” 林语然:“小油条,别说埋在最下面的屁桃了,你连最上面的菠萝都没有抓起来,放弃吧。” 顾迢:“我不!你们再借我五百块!” 罗煦涵:“天都快黑了。” 顾迢:“决战到天亮!” 罗煦涵:“……” 林语然走过去,仔细观察了一番:“我觉得你这台机器……好像抓力有问题。你让我试试。” 顾迢半信半疑的让开,在其他机器上杀遍天下无敌手的林语然,在这台机器上开始操作:“你看,明明都已经抓稳那个菠萝的重心了,但是抓上来以后那个爪子会一抖,菠萝就又掉下去了。” 林语然叹了口气:“唉,小油条,真的放弃吧。” 顾迢眼巴巴的看着埋在机器最底部的屁桃,脸上的表情可怜得跟巴哥犬猕猴桃的,眼看着都快哭出来了。 “唉。”又一声叹息从林语然的身边传来。 顾迢、林语然、罗煦涵三人顺着叹息声传来的方向望过去——一个留着名侦探柯南发型、戴着黑框眼镜的小学生,一脸无语的站在那儿。 顾迢赶紧道歉:“是不是我占着这台机器太长时间了,你也想玩?” 林语然:“小弟弟别玩这台机器了,这台机器是抓娃娃机界的珠穆朗玛峰,高不可攀啊。” 小学生:“你们让开。” 顾迢实在不好意思跟小学生抢机器,只好暂且让开,悄悄在林语然耳边说:“我们先去买个冰淇淋,待会儿他零花钱输光了肯定要哭,我们好安慰他。” 林语然点点头,正要走开,突然看 到罗煦涵的眼神变了。 顾迢和林语然顺着罗煦涵的眼神望过去——小学生晃动摇杆,按下按钮,用爪子勾起菠萝头上的挂绳,用力一甩,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菠萝应声被甩入左下角的取物口里。 顾迢、林语然和罗煦涵目瞪口呆。 小学生:“愣着干嘛?拿出来呀。” 顾迢:“是是是。”赶紧弯腰从取物口取出菠萝。 小学生连续作战,香蕉、苹果、火龙果……很快,那个起初被深深埋住的屁桃露了出来。 小学生此时让开机器。 顾迢惊诧:“你……不玩了?”这台机器里最可爱的玩偶就是屁桃,玩这台机器的人的目标,应该都是那个屁桃。 小学生看着顾迢:“你来。” 顾迢感动得快哭了,随即又委屈得快哭了:“这台机器太诡异,我这三脚猫的功夫怕是搞不定啊!” 小学生一推鼻梁上的眼镜:“稳住,我们能赢。” 小学生:“推遥杆,向左,再向左,按按钮,推遥杆,就是现在——甩!” 顾迢失败了。 小学生:“再来一次。推遥杆,向左,向左,向右回一点,按按钮,用力甩!” 顾迢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从取物口取出了那个曾经遥不可及的屁桃玩偶。 小学生此时默默转身,静静地向着远处走去。 林语然在小学生身后追问:“你为什么不直接抓出屁桃送给她呢?” 小学生没有回头:“我在旁边看了一个小时,她既然那么想要那个屁桃,一定觉得,自己亲手抓出来才有意义吧。” 顾迢热泪盈眶:“敢问高手尊姓大名?” 小学生的背影逐渐远去,举起手来摇了一摇:“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顾迢、林语然、罗煦涵三人一脸的敬重,挺胸抬头立正站好目送着小学生的背影,直到背影彻底望不见了,才拿着那个屁桃,向等着她们的保姆车走去。 **************************************** 城东郊区洋房。 袁沅跟尊佛像似的,稳坐在茶桌之前,慢悠悠的煮水、净杯、置茶、入水,然后把小小一杯琥珀色的茶水,送到方徊来面前。 方徊来小心翼翼的举杯喝了。 袁沅悠然开口:“什么茶?” 方徊来一愣,犹豫了一下开口:“滇红 ?” 袁沅冷笑一声:“这分明是祁红。” 方徊来赔笑撒娇:“太久没到老太太这里来讨教,我这舌头都钝了。” 袁沅自己也端了一杯茶饮了,又开口问道:“你最近,情绪可还稳当?” 方徊来凑到袁沅身边,双手挽住袁沅的胳膊,继续赔笑脸道:“您不是都看到了吗?能吃能睡,在台上的表演也没给您丢人,好着呢。” 袁沅不动声色,伸出食指中指并在一起,轻轻一下敲在方徊来的手腕上。 方徊来吃痛,跟触电一样缩回手去。 袁沅冷笑:“你管这叫好?” 方徊来自知无力辩解,低着头不说话。气场无敌能把其他所有人秒变小太监的方徊来,在真正的皇太后袁老太太面前,跟一个犯了错等着挨骂的小女孩似的。 袁沅深吸了一口气,摆足了架势就要开口,顿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深深吐出一口气,叹了一声:“唉。” 没有骂她。一只已经满是皱纹的手,轻轻落在方徊来的头上,抚了一下。 方徊来眼圈一红,赶紧拼命咬自己的嘴唇,忍了回去。 “没出息了不是?”袁沅的声音放软了一点:“要笑就痛快笑,要哭就痛快哭,大女子坦坦荡荡,你这样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子。” 方徊来垂着头,声音有点闷闷的:“没哭。” 袁沅又叹了口气:“交出来。” 方徊来乖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皮筋,放在袁沅摊在她面前的手心里。 袁沅把那皮筋收了:“本来是教你一个从角色里脱身的办法,没想到反倒让你养成了一个坏习惯。” 袁沅眼睛毒,从很早就发现她这位得意门生,天赋异禀,却也深受这过人的天赋所累,有入戏太深的毛病。比如演过失宠以后、辞宫入道的秦淮八艳陈圆圆之后,就总是闷闷的走神,袁沅喊她,总是很缓慢的才回过头,眼睛看上去像一只哀伤的鹿。 袁沅就教她:“你在手腕上绑一根皮筋,发现自己又陷在角色的情绪里时,就弹一下自己的手腕。” 这其实也是袁沅的老师教她的。□□上短暂的痛感,能反过来刺激人的精神,让人感知到自己的肉身存在后、快速回归真实的世界里面来。 没想到,反倒 让方徊来上了瘾。方徊来每当遇到自己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就会偷偷在手腕上绑一根皮筋,不停的弹自己。 皮筋给的是柔软的力道。外人根本瞧不出有伤,手腕的软组织其实早已淤肿,轻轻一碰,就是一般人难以忍受的疼。 袁沅低声说:“要不,你还是退赛作罢,不要再见她了。” 方徊来知道,那个她,在袁沅这里,是一个专有人称代词,专指顾迢。 如同顾迢妈妈深深的厌恶着方徊来一般,袁沅也一点都不喜欢顾迢,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屑于提起。 方徊来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点可怜:“如果……我想见她呢?” 袁沅又叹了口气。这一下午的时间,袁沅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变得这么喜欢叹气:“龚智心来找过我了,问你好不好,你说,我该怎么回答她?” 听到这个名字,方徊来的瞳孔猛然一缩。 作者有话要说:小学生:不要迷恋弟,弟是都市传说~=v=感谢在2020-07-11 11:19:20~2020-07-12 11:05: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只爱八卦的獾 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方徊来回到肌腿堡的时候, 看上去有一些累,脸色看上去很苍白的样子。 粗线条如林语然,看到方徊来这副样子, 也不禁有些担心:“方影后,是不是这段时间录节目太累了?我们叫了三明治外卖, 要不要吃一点?” 方徊来摇摇头, 走进餐厅给自己倒了一杯二锅头,仰头一饮而尽。 方徊来在餐厅里环视一圈, 没有看到顾迢的身影。她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撇了撇嘴。 方徊来拖着沉重的步子, 向着二楼自己的房间走去, 远远就看到,顾迢像一只小狗一样蹲在她的房间门口。 直到这时, 方徊来撇向下的嘴角, 轻轻向上扬了一下。 顾迢还是低着头不看方徊来, 低声说:“这个给你。” 方徊来这才看到, 顾迢的手里拿着一个屁桃玩偶, 莫名问道:“这个丑哭了的东西是什么?” “……”顾迢:“它叫屁桃, 很丑吗?很丑的话就丢了吧。” 顾迢一边往楼道里的垃圾桶边走,一边讪讪解释:“看到你在节目里蹦极, 突然想起我之前第一次陪你去蹦极的时候, 你不是跟教练开玩笑说, 你是一颗桃子么……” “今天逛街, 无意间看到这个屁桃好像挺好玩的。”顾迢越解释越心虚:“我给每个人都买了小玩偶,不是特意给你的,别多想。” 屁桃落入垃圾桶的前一秒,被方徊来一把抢了过去, 面无表情冷声说道:“你送给我的,我才有资格扔。” 话罢,把顾迢一个人仍在原地,自己一个人回了房间,冷酷的“啪”一声关上门。 **************************************** 关上门后,方徊来拿起手机给自己的助理打电话:“录节目的这堆人,是不是有个微信群?” 助理毕恭毕敬的答道:“是的,一起录节目的明星们拉个群是常规操作。” 方徊来:“那她们为什么没加我?” 助理:“……” 关于这道送命题该怎么回答,助理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说:“可能她们觉得您是慎独的性格、不喜欢被人打扰吧?” “我觉得我挺合群的呀。”方徊来说。 助理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年度笑话,拼死忍住了哈哈哈的冲动。 方徊来说:“你 想个办法,让她们拉我入群,立刻,马上。” 说完方徊来挂了电话。 方徊来拿着手机等,五分钟后,她发现自己被拉入了一个叫做“咱们肌腿有力量”的微信群。 她当然不知道,助理求爷爷告奶奶了一圈,都被大家以“方影后进群了大家就不敢说话了”这同样一个理由婉拒,最后咬咬牙拿出一瓶自己珍藏了十年的红酒,才买通一个节目编导把方徊来加进了群。 方徊来一进去,就编辑了自己的群名片:“编导芳芳”。 群里本来就有不少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所以编导芳芳成功的没有引起女星们注意,女星们还是就之前的话题,聊得热火朝天。 林语然:(图片) 林语然:小油条送给我们的这个菠萝太丑了!我检举!是她找一个做微商的朋友批发的! 顾迢:礼丑情意重啊。 林语然:???这句俗话是这样说的? 林语然:对了你下午找我们借来抓娃娃的五百块!什么时候还!就为了抓一个屁桃你至于么! 林语然:对了你的屁桃呢? 顾迢:掉了。 林语然:……你四不四撒? “编导芳芳”果断退群,又拿起手机给助理打电话:“哪儿的狗仔最多?” “???”助理一脑袋黑人问号:“肌腿堡正门口守着的狗仔就挺多。您是想偷偷外出么?我让保姆车开到后门接您。” “不用。”方徊来果断挂了电话。 十分钟后,肌腿堡门口,一堆哈欠连天的狗仔突然来了精神,“噼里咔嚓”端起相机一阵猛拍。其中一个狗仔呜呜呜仰天长啸:“不负我们等了这么久!今天狗仔过大年啦!” 第二天一早,方徊来靠在床头刷手机,赫然看到娱乐头条写着:女神也会接地气!方徊来录制《她们有戏》期间深夜溜出买烧烤! 方徊来快速滑过那篇新闻通稿的文字,滑到照片的位置,点开放大:照片里,方徊来穿着黑衣黑裤,戴着黑色的渔夫帽和口罩,背着一个黑色双肩包。 方徊来把照片再放大:黑色背包上,一抹小小的粉色很醒目。 方徊来给助理打电话:“娱乐头条这篇通稿,哪家公司发的?” 助理秒答:“山竹TV。”这是助理看到 这篇通稿之后、方徊来打来电话之前,就已经查好的。 助理战战兢兢的想:按照方影后的性格和做派,要么告到这家公司破产,要么直接收购这家公司肃清纪律,反正没他们好果子吃。 方徊来说:“很好。你再买几十家媒体,把这篇通稿以最大范围传播出去。” 助理挂电话之前看了一眼窗外,想看看今天的太阳到底是从哪边出来的。 **************************************** 肌腿堡客厅里,林语然正对着娱乐头条大惊小怪:“原来方影后喜欢吃烧烤啊!果然现在流行反差萌,仙女都是重口味!” 突然,林语然瞧到了方徊来背包上的那一抹粉,点开照片放大:“方影后的包上挂的是什么?” 顾迢瞟了一眼那张照片,一眼就看出来那抹粉跟自己有关,一颗心紧张得砰砰直跳,嘴里还要装傻:“不知道哇!粉红色的,一头猪?” 林语然点开新闻下面的评论区,关于方徊来的背包上到底挂的是什么,吃瓜群众已经展开了热烈讨论:“火烈鸟。” “粉红豹。” “胖丁。” 林语然一边看一边说:“好像认为是胖丁的人最多,要不我也去整个同款?” 正说着,方徊来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林语然赶紧闭嘴,脸红红的收了手机。 方徊来今天罕见的穿了一件脏粉色T恤,看起来心情有点好的样子,靠在沙发上玩手机。 不一会儿,徐珂就拿着手卡走了进来:“各位仙女们,我代表节目组来宣布一下今天的录制安排……” “今天的安排是再休息一天。”方徊来玩着手机,头也不抬的说。 徐珂愣了一下。 方徊来居然很有耐心的解释:“你们袁制片人说的,我提前收到了消息,可能还没来得及通知你?不信你打电话去问。” 徐珂将信将疑的走到一旁打电话,没一会儿,就走回来宣布:“今天的安排还真是继续休息一天,那我就不打扰各位了。” 一边往外走,徐珂一边自言自语的嘀咕:“改安排了怎么不提前通知我呢!这节目的流程怎么一点也不规范……” 四个小时后,方徊来戴着渔夫帽和口罩,站在了一家商场外的抓娃娃机前。 她坐着保姆车在城里找了一圈, 才终于找到这台抓娃娃机里,有柠檬造型的玩偶。 方徊来没玩过抓娃娃机,连投币口在哪里都不知道。她站在机器前,和里面的柠檬玩偶大眼瞪小眼。 “唉。”一声深沉的叹息声,从旁边传来。 方徊来转头去看,一个留着名侦探柯南发型、戴着黑框眼镜的小学生,一脸无语的站在那儿。 小学生说:“怎么现在你们这些大人,都这么笨的么?” 方徊来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小学生。小学生又说:“你想要这个柠檬玩偶?我可以帮你。” 小学生指了指投币口:“你先买币,从这里投两个币,就可以玩了。” 方徊来投了币,推动遥杆就开始操作,小学生赶忙阻止:“这台抓娃娃机的抓力被调成了超hard模式,你不靠我的指点,是无法成功的!” 结果方徊来推遥感、按按钮、勾绳子、甩玩偶,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小学生:“你确定你以前没玩过抓娃娃机?” 方徊来蹲身从取物口取出柠檬玩偶,帽子下面口罩上面唯独露出的一双眼睛格外诚恳:“真没玩过。” 小学生怔了一下,摆摆手,一脸落寞的离去:“罢了罢了,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从这天开始,这座城里的一代抓娃娃机之神的都市传说,消失了。 **************************************** 晚上,肌腿堡内,林语然去排队洗澡的时候,方徊来敲开了顾迢的房间门。 方徊来:“这个给你。我可不想欠你人情。” 顾迢看到方徊来的手上,拿着一个八十年代风格、贴着廉价水钻当眼睛、两片鸡屎绿布条当叶子的柠檬玩偶。 看到顾迢一脸便秘的表情,方徊来反而理直气壮:“这不是和你送的那个什么屁桃一样丑么?” 顾迢耐心解释:“我送的那个屁桃,是现在流行的风格,叫丑萌。你送的这个,就只剩下丑了……” 顾迢心想:按照剧情套路,此时方徊来应该恼羞成怒,嗔一声“不要算了”把这个柠檬精扔进垃圾桶,然后愤愤离去。 顾迢暗自庆幸:如此这般,自己的双眼就可以摆脱这个柠檬精的摧残了。 没想到方徊来居高临下,冷眼看着顾迢:“你要不要?” 顾迢在心里落下 海带泪:我太天真了!方影后什么时候按照套路出过牌! 顾迢逆来顺受、低声下气的双手接过:“……要。” 方徊来满意的转身离开了。 **************************************** 方徊来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玩手机。 说是玩手机可能不太合适,因为她只是停留在一个微博页面,每隔五秒钟刷新一次。 终于等方徊来刷到第48次的时候,微博页面更新了。 这是这个开了近十年的微博号发出的第六条微博,相比起前五条的寥寥数语,这一条连文字都没了,只有一张照片—— 一个浅咖色的托特包上,挂着一个丑到爆炸的柠檬精。 方徊来眯眼一笑,像一只得到了猫罐头的猫。 等到五秒钟之后方徊来再次刷新,微博上的那张照片,倏然消失不见了。 显然是微博号的主人刚刚发出就反悔了,删了那条微博。 方徊来又是一笑——她翻开自己的手机相册,把托特包挂着柠檬精的照片放大再放大,放大到柠檬精上的劣质水钻足以blingbling闪瞎人的钛合金狗眼。 方徊来在心中感叹:自己真是一个眼疾手快、心明眼亮的girl! 你姐姐还是你姐姐! 正当方徊来盯着那张照片上的柠檬精看得不亦乐乎,突然她卧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一个弱弱的声音传来:“方影后,我们准备玩真心话不冒险,你要不要来?” 是林语然。 看来肌腿堡的女星们休息了整整两天,这是缓过劲来了,洗完澡之后都还不想睡,聚在一起玩这种实质为八卦吃瓜的游戏。 方徊来感兴趣的眯起眼睛:“真心话啊……” 林语然赶紧说:“不想玩就算了,我就不打扰啦……”一边说一边想溜走。 方徊来的房门“唰”的一声打开了,方徊来勾起嘴角笑着站在门口:“谁说我不想玩?” 方徊来大步流星的向着客厅走去,林语然愣了好一会儿,才一溜小跑的跟了上去。 客厅里的女星们正在一边洗牌一边闲聊,一片热烈喧闹的气氛,突然之间,变得鸦雀无声。 因为她们居然看到,方徊来带着一脸诡异的笑容,走了过来。 陈影笑吟吟率先开口,话却说得犀利:“真是没想到,你也会参加玩这种低级趣味的游戏啊?那我这个发起人,真是做对了。” 方徊来看着陈影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为了不让自己陷入低级趣味的形容,此时应该把游戏夸奖一番,说它有促进了解增进情谊推动和谐的重大意义,顺便把发起人你也赞美一番?” 方徊来一笑:“可这个游戏就是很低级趣味啊。我们人生在世,追求的不就是吃喝拉撒睡,最好的享受都是低级趣味啊。” 方徊来把脸凑到陈影的脸前:“我们不就是俩吃了饭会放屁的大俗人,你说是吧?” 一向自封为“优雅名伶”的陈影,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周叙适时把洗好的牌递了过来,给了尴尬的陈影一个台阶下:“可以开始第一轮抽牌了。” 陈影看了周叙一眼。 第一个抽到鬼牌的人是林语然。 林语然:“我最近是不是忙着录节目,没去扶老奶奶过马路攒人品?” 林语然选择了“真心话”,念叨着“天灵灵地灵灵”跟求签一样,抱着一堆任务签摇摇晃晃直到掉出一只。林语然拿起一看—— “在座的所有人里,有没有你的理想型?” 作者有话要说:小学生:弟早已不在江湖,也不知江湖上还是否有弟的传说~=v= 第28章 林语然的脸, 罕见的“唰”一下红透了。 罗煦涵一边啜饮着保温杯里的枸杞水,一边注视着林语然的表情。 林语然轻轻嘤咛一声:“有的。” 现场一下子炸了。众女星七嘴八舌:“语然你也喜欢漂亮小姐姐啊?”“我顺嘴一问你之前不是跟那个小生还传过绯闻么?”“谁是你的理想型啊?” 林语然偷偷瞟了一眼方徊来,方徊来端着一杯二锅头喝得悠悠闲闲, 一副事不关己的淡定模样。 “好啦好啦,真心话只需要回答一个问题。”林语然笑着洗牌:“再说人家是我理想型, 我又不一定是人家的理想型, 保密保密。” 罗煦涵悄悄问顾迢:“林语然是不是不开心?” 顾迢震惊:“这你都看出来了?”她还以为“哟哟切克闹”的女rapper神经都和脏辫儿一样粗呢。 罗煦涵点头:“她平时真心笑的时候,鼻梁上眉心之间的这一块, 会皱起来。但是她刚刚笑的时候,并没有。” 顾迢若有所思的看了罗煦涵一眼。 林语然洗完牌, 摊在手上, 大家又抽了第二轮。 这一次中招的是周叙。 周叙毫不犹豫选了“大冒险”,也不扭捏, 很干脆的在任务签桶里抽了一支。 任务签上写着:在现场选一位, 与之十指相对、对视十秒。 众女星抚胸口:还好还好, 大冒险好像玩的不是很大, 要不都选大冒险! 唯有顾迢心惊胆战:这大冒险玩得也太大了吧!一定要选真心话不能选大冒险! “顾迢。”周叙说道。 “啊?”顾迢还沉浸在自己的恐惧中没有回过神来。 “我不是叫你。”周叙笑了:“我是说我选你, 跟我一起做大冒险的任务。” “哐”的一声, 茶几的方向传出一声巨响,正兴致勃勃看着周叙和顾迢二人的女星们吓了一跳, 循声望过去。 原来是方徊来, 把二锅头的酒杯重重磕在了茶几上。方徊来笑眯眯:“不好意思, 手抖了。” 一边说还一边举起自己的右手仔细端详:“怎么总手抖啊?不会是帕金森综合症前兆吧?” “……”顾迢在心里说:你再演下去我都要信了。 周叙换座位换到顾迢面 前之时, 方徊来突然又出声了:“我替你。” 周叙看着方徊来。林语然也看着方徊来。众女星一阵起哄:“这还能替呀!” 方徊来端起酒杯笑:“所有的小姐姐都值得拥有黑骑士呀。” 一句话让众女星感动垂泪,竟都同意了方徊来的方案。周叙笑了一下,让开了顾迢对面的位置。 现场唯有两个人眉头紧皱——一个是林语然,另一个是顾迢。 方徊来放下酒杯, 慢悠悠的起身,慢悠悠的坐到了顾迢的对面。 众女星在一旁七嘴八舌的出主意:“方影后你用之前演妲己的眼神跟顾迢对视,看她能顶得住不!”“要不用黛玉的眼神,弱柳扶风惹人疼,看看顾迢怎么应对……” 方徊来的双手,握住了顾迢的双手。 顾迢的心里一抖。方徊来的手,像是一块寒玉,在大夏天里也没什么温度。 方徊来的双手,牵着顾迢的双手举起来,到她们胸前的位置停下,一根根拂开顾迢的手指,与顾迢十指相对。 方徊来轻声说:“抬头。” 顾迢的头还是低垂着。 方徊来笑了一声,伸出右手食指,伸到顾迢的下巴下面,轻轻把她的头抬了起来。手在离开顾迢的下巴之前,又伸出拇指,不着痕迹的捏了一下顾迢的下巴。 顾迢的脸一下子变得比刚才林语然的还要红。她拼命在心里高歌:“丢丢丢!登登等登~瞪登等登……” 把《西游记》主题曲唱得很高科技的样子。 方徊来的右手收回胸前的位置,复又与顾迢十指相对,眼神深深的看进顾迢的眼睛里去。 就在那一瞬间,顾迢觉得世界静止了。 不止她的心里唱不了《西游记》主题曲了。周围女星们吵吵嚷嚷的声音,倏然之间飘远了。 顾迢觉得她和方徊来的身边好像出现了一层结界。结界之外,是距离她们很远很远、与她们毫不相关的世界。结界之内,就只有她和方徊来二人而已。 方徊来的眼神,乍看之下很平静。再往下看,是狠厉的狠。可是这狠也不是最底层的原色,再继续往下的话…… 顾迢看不清。方徊来的眼睛,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顾迢看不到最底层到底藏着些什么。 顾迢脸上的 表情,变得安静又哀伤。短短十秒,对她来说好像过了十个春夏秋冬。 几乎与她们分别的时间相等。 “叮叮叮。”手机计时提示音响起,把顾迢暂且从这难熬的十秒之内解放了出来。 方徊来的眼神,一下子又变得轻飘飘而无所谓了。 林语然跟顾迢开玩笑:“看你刚才弱小委屈又阔怜的样子,被方影后气场十足的眼神震慑惨了哇?” 顾迢虚弱一笑,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 现场唯一一个与顾迢一样、看懂了方徊来眼神的人,是演技功力颇深的陈影。陈影犹豫了一下,放下架子,主动走到方徊来身边,问道:“这是你演过的哪个角色?人物层次竟然这么丰富。我想找出来看一看。” 方徊来慵懒一笑:“你猜。”然后大剌剌走开去,重新回到沙发角落坐下,端起酒杯一边啜饮一边玩手机,刚才那湖泊一般深远的眼神,早已消失无踪。 陈影不解的摇摇头,知道方徊来的性格如此,也就不再追问了。 其他人都没看懂方徊来的眼神,也就不知道刚才这短短十秒,发生了怎样的惊心动魄。林语然想跟方徊来搭话,故意说道:“方影后当了周叙的黑骑士,现在要自动认罚,玩一次真心话或大冒险吧?” 她以为方徊来会拒绝。 结果方徊来干脆的答道:“那就真心话吧。” 林语然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她觉得自己的一个想法,好像在逐渐被证实——方徊来不会是看上周叙了吧? 周叙的长相平平无奇,到底是哪个方面入了方影后的法眼?难道是演技方面的灵光?林语然在心里思忖。 这时,方徊来已经玉指一捻,在真心话的任务签里挑出一支,上面写着:你的初吻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现场鸦雀无声,但是顾迢分明看到,女星们的双眼都blingbling放着贼光,显然都是一副吃瓜不嫌瓜大的样子。 顾迢:“……” 方徊来倒是一点不在意女星们八卦的表情一般,很大方的说:“初吻啊,是在我大四的冬天,摩天轮上。” 顾迢极其惊讶的望向方徊来,她的眼神与方徊来的眼神之间,有了一秒钟的短暂接触。 顾迢触电一般移开眼 神,她还是不敢看方徊来,只是刚才心底的惊讶太过强烈,让她一时我忘记了自己的行为准则。 方徊来则是似笑非笑的移开了眼神,好像她本来只是在环视现场众女星们的反应,与顾迢的眼神接触,纯属偶然。 顾迢低着头,人还坐在肌腿堡的沙发上,记忆却已经不受控制的飘回了那个遥远冬天。 **************************************** 这一年,顾迢大一,方徊来大四。这一年,顾迢和方徊来一起跨了年,又一起过了春节。 然后在大年初一这一天,二人一起来到了游乐场。 方徊来罕见的穿了一件红色羽绒服,衬得她白瓷一般的肌肤,多了一丝暖色。方徊来笑着对顾迢说:“所以你还记得啊。” 顾迢点点头:“记得。” 方徊来说的是顾迢5岁那一年。 8岁的方徊来和5岁的顾迢相遇大半年之后,方徊来对顾迢家多了很多的了解:每当有浓烈的酒味飘出时,就是方徊来需要去顾迢家的时候。 顾迢对方徊来家,也多了很多的了解:每当高跟鞋踢踢踏踏的声音响起时,就是方徊来同样会来顾迢家的时候。 因为那阵高跟鞋的脚步声,意味着方徊来的妈妈又抛下方徊来一个人,离开家去寻她自己的乐子、过她自己的生活了。 顾迢还记得她第一次遇到方徊来的那一天。 方徊来一个人坐在她家门前的楼梯上,手长脚长,是少女中极高挑的身量,却瘦得吓人。一张俏生生的白皙小脸上,满是与小小年纪并不相称的成熟,更别提还有许多桀骜不驯的神色。 顾迢站在一旁偷偷打量她,心想:这个小姐姐长得真好看。 方徊来一个冷眼飞过来,冷声道:“看屁啊。” 顾迢吓得一下子缩到楼梯拐角处躲起来,心道:这个好看小姐姐好凶啊。 但是顾迢又舍不得走,一来因为这个小姐姐长得实在好看,跟她以往遇到的傻乎乎、甚至还挂着鼻涕泡儿的小姐姐都不一样,二来因为这个小姐姐,实在有点奇怪。 她的一张脸,白得有点吓人,嘴唇也和脸一样发白。头上沁出了一层细细的薄汗,她黑的像墨一样的发丝,黏了好一些在额头上。 顾迢鼓起勇气走过去问:“你怎么了?” 方徊来瞟 了顾迢一眼,回答得很简练:“饿。” “……”顾迢有些惊讶,因为妈妈从小就告诉她,不要盯着别人脸看、不要找别人要东西吃、不要找别人要玩具玩,因为这样不礼貌,还会让别人觉得她们自己家没有。 顾迢说:“可是我们家本来就没有,没有饼干,没有玩具。”顾迢小小年纪就已经知道,爸爸的工程赚不到钱,家里要省着过。 顾迢唯一有的玩具是一架小小电子琴,是有一年生日时外婆送的。后来外婆生病了,外公忙着照顾外婆,就再也没有人给顾迢送玩具了。 妈妈说:“那也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家没有,不能让别人知道你饿。那样,没面子。” 小小的顾迢还并不知道面子是什么,只是妈妈说得哀伤而坚定,顾迢就懵懵懂懂的点了头,把妈妈的话牢牢记进了心里。 所以当这个好看小姐姐直戳戳说出自己很饿的时候,顾迢惊讶了。她犹豫了一会儿,在口袋外面小心翼翼的摸了又摸,才缓慢的把手伸进口袋里面去,撅着嘴摸出一块桃酥。 那是前几天她和妈妈去买菜,偶遇妈妈以前的一个同学阿姨,阿姨从牛皮纸袋里摸出给她的。在此之前,顾迢根本没有吃过桃酥。每次路过糕点店的玻璃橱柜时,顾迢都会对这种黄澄澄、撒着黑芝麻的点心舔舔嘴。 所以阿姨给了顾迢之后,顾迢在口袋里揣了三天,都还没舍得吃。 这时她撅着嘴、觉得心里有点小小的不情愿,却还是把桃酥向着方徊来递了过去:“给你。” 方徊来瞟了一眼,一把从顾迢的手上接过了桃酥。 按照顾迢的想象,所有的小孩都应该受到了和她一样的教育、都应该是虚伪礼貌而客气的。此时方徊来应该掰下一半桃酥小口吃掉,把剩下的一半还给顾迢,然后彬彬有礼的向她道谢。 结果方徊来接过桃酥,不到三秒,大口大口把一整块桃酥吃了个干干净净。然后又把手指上的碎屑和芝麻舔得一点不剩,说了句:“不脆了。” 小顾迢愣了一下,哇哇大哭。 方徊来并不在意顾迢的反应,满足的发出一声叹息:“饱了。我都一天没吃饭了。” 顾迢哭着哭着,从眼睛缝里看到小姐 姐的脸恢复了一点血色,额头上也不冒汗了,整张脸显得更好看了。顾迢看得有些愣神,渐渐的就忘了哭。 “你为什么不吃饭?”顾迢的声音还带着点哭腔:“你妈妈呢?” “妈妈?”方徊来不屑的冷哼一声:“她从来不管我。” 方徊来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小人儿,怯生生的,睫毛上还夹着没擦干的泪,有点好玩儿的样子,跟方徊来从来没有拥有过的洋娃娃很像。 而且方徊来这么凶,她都不怕方徊来,还站在她面前跟她说话,跟其他小孩儿都不一样。 方徊来来了点兴致,问道:“你哭什么?” 这一问,顾迢想起了自己被吃得一点不剩的桃酥,又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方徊来很聪明,一下子想明白了:“你也想吃桃酥?” 顾迢边哭边点头。 方徊来骄傲一笑:“我带你去买。” 方徊来牵着顾迢的小手往前走,却不是来到顾迢经常会路过的点心店,而是来到了一家理发店。 里面有一个烫着时髦卷发很漂亮的女人,正帮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按摩,一边跟男人耳语,一边纵声娇笑。 方徊来悄悄溜进去,靠近了那男人放在一旁的黑色手包。 方徊来对着黑色手包伸出手去。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写这一章的时候,写得自己都想吃桃酥了……(?ì _ í?)看文的小天使们今晚都去买桃酥吃吧! 第29章 方徊来轻轻拉开手包的拉链, 摸出两张蓝灰色的票子,正准备缩回手来,却被一只十指肿得像香肠一样的大手, 牢牢按住了。 是正被卷发女人按摩的那个胖男人、手包的主人发现了。他厉声喝道:“哪里来的贼娃子?” 卷发女人一惊,赔笑道:“也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 怕是闹着玩的。” 方徊来盯着那个女人。女人的脸色有些赧然。 男人却不依不饶:“小小年纪, 就敢来偷钱,再长大一点, 岂不是要去偷火箭了?” 方徊来顶嘴:“那我也得搬得动啊。” 男人气笑了,一巴掌打在方徊来肩上:“你还敢顶嘴?”男人也许是看这个小女孩孤苦无依的没有大人撑腰, 一下一下的打得停不了手, 像是在借机发泄平日里心中积累的怨气。 卷发女人赔笑劝道:“别打了别打了,把孩子打坏了就不好了。” 女人作势要上来拉开男人的手, 男人怒目一瞪, 女人就吓得缩了回去, 像是生怕这怒火波及到自己一般。 女人躲在一旁告诉方徊来:“你快道歉, 求叔叔饶过你。” 方徊来疼得眉头都皱紧了, 却一点儿不服软:“他的钱也是从爷爷奶奶们那儿骗来的, 我为什么要跟他道歉?” 一句话激得男人打得更凶,直到过分激烈的声响, 惹得路过理发店的路人都来围观了, 男人才一把从方徊来手里夺回那两张蓝灰色票子, 把方徊来用力往外一推:“滚吧。” 方徊来踉踉跄跄摔出了理发店门外。小顾迢赶忙迎上来扶住方徊来, 这时,顾迢又已经吓得泪眼汪汪了。 方徊来却又是骄傲一笑,举起手来展开掌心:“看!” 小顾迢仰头望去——方徊来掌心里托着一枚一元硬币,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方徊来把硬币往天上一抛又稳稳接住, 兴冲冲拉住顾迢的手:“走,带你买桃酥去!” **************************************** “不卖不卖。”点心店外,胖乎乎的老板娘挥着手,把两个小孩儿赶苍蝇一般往外赶:“别在这儿妨碍我做生意。” 方徊来死皮赖脸缠住她:“就卖给我们一块嘛,不然我们不走!” 方徊来很机灵的出主意:“您可以把那块不怎么完整的卖给我们。” 老板娘无奈,收了那一块钱硬币,又把玻璃柜里那块缺了小小一角的桃酥取出来,递给方徊来。 方徊来小心翼翼的接过,牵着顾迢的手来到墙边一个无人的角落,才把桃酥递到顾迢面前:“吃吧。” 顾迢接过那块比她脸没小多少的桃酥,开心得眼睛都放光了,一点儿不在意那块桃酥缺了一角。 正要咬下去,顾迢突然停下了,不忘问方徊来:“你要吃么?” 方徊来舔舔嘴,摇摇头:“我刚已经吃了一块了,饱了。” 这时方徊来的肚子发出“咕噜”一声轻叫,方徊来赶紧捂住。 小小年纪的顾迢还不懂得观察人的真实心意,方徊来说饱了,她就天真的信了。自己一口一口,慢慢的、珍惜的把桃酥给吃了个干干净净,又学着方徊来刚才的样子,把手指上的碎屑和芝麻也都舔到不剩。 顾迢仰起小脸,满足到眯起眼睛:“好香啊。” 方徊来笑了。 那时,方钏正陪着刚才在理发店消费的胖男人往茶楼走,恰好路过了方徊来和顾迢藏身的墙角。 方钏惊讶极了——她看到自己那脸上从来都桀骜不驯的小女儿,竟然开心的笑了。 在那之前,方钏都不相信方徊来会和其他小孩儿一样,开心的笑。 方钏摇摇头,不解的随着胖男人走远了,很快也就把自己的小女儿抛在了脑后。 墙角下,方徊来问顾迢:“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顾迢:“我叫小海。姐姐你呢?” “小海。”方徊来认真念了一遍,记在心里,又告诉顾迢:“我叫小游,你可以叫我小游姐姐。” **************************************** 方徊来牵着顾迢的手往回走,路过游乐场的时候,顾迢眼巴巴的看着其他小孩儿拽着气球往里走。 顾迢问:“小游姐姐,你去过游乐场吗?” “……”方徊来本来也看着游乐场的方向,顾迢这么一问,她倔强的一扭头:“我才不去,小孩儿才去游乐场呢!” 顾迢天真的眨巴眨巴眼睛:“可我们就是小孩儿啊。” 方徊来骄傲的一挺胸:“我可不是小孩儿了,我已经长得这么高了,比所有小孩儿都高了。” 顾迢星星眼:“哇,小游姐姐你好厉害啊!” 但是小小的顾迢,聪明的抓住了一个重点:小游姐姐也没有去过游乐场。 在之后的半年里,小顾迢在爸爸面前变得格外乖巧而懂事,爸爸要买酒、买卤肉的时候,她总是举着小手自告奋勇去跑腿。 找回的一毛两毛,顾迢都会小心翼翼的收到自己的铁皮饼干盒里。 到了春节前夕,顾迢摇摇自己的饼干盒,满足的笑了。当方徊来又一次来到顾迢家时,顾迢神秘兮兮牵起她的手,悄声在她耳边说:“小游姐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小顾迢骄傲得翘起鼻子:“我要送你一个新年礼物!” 方徊来好奇:“什么礼物?” 小顾迢:“我攒够钱了,春节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游乐场玩!” “……”方徊来睁大了眼睛,嘴上仍是不服软:“……好吧,就陪你这个小孩儿去一次吧。” 方徊来摇头叹气:“真拿你这个小孩儿没办法。” 顾迢每天在日历上画一个圈,等了又等,盼了又盼。腊月二十六,割年肉;腊月二十七,赶大集……到迎新春的氛围一天天浓起来了,方徊来一家,却十分突然的搬走了。 顾迢哭得嗓子都哑了,每天到方徊来家等了又等,小游姐姐一家却再也没有回来过。 铁皮饼干盒和里面的钱,被顾迢藏到了柜子最顶上,再也没有用过。 直到顾迢大一这一年,她终于和方徊来肩并肩,走进了游乐场的大门。 顾迢看到身边穿着红色羽绒服的方徊来,第一次感觉到了春节真是一个喜气洋洋的节日。所以顾迢的笑容里,也带上了许多的喜气:“你猜买门票的钱哪儿来的?” 方徊来:“不会是你小时候藏在铁皮饼干盒里的吧?” “Bingo!”顾迢笑:“不过现在可不够啦,我又添了点。” 方徊来笑。不知是春节的原因还是身上这件红色羽绒服的原因,方徊来整个人今天显得很暖。 “啊!”顾迢突然叫了一声。 方徊来顺着顾迢的视线方向望去,是一个画糖画的老人,摊子前围了一堆孩子。 顾迢问方徊来:“你要么?” 方徊来不屑的嗤了一声:“幼稚。” 顾迢:“买一个吧,春节嘛。蝴蝶怎么样?” 方徊来 :“那不行!要最大的那个龙!” “……”顾迢在心里吐槽:你倒是很了解嘛姐姐。 二人一起走到糖画摊前,方徊来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不自觉的往前挤,融入到了孩子堆里去。 剩下顾迢一个人在外围,看着手长脚长的方徊来,被一堆矮矮胖胖、糯米团子一般的孩子推来推去争位置的场景,觉得有些好笑,心里又莫名有些暖。 终于排到方徊来了,老人请方徊来转动转盘的指针,指到什么动物,他就给方徊来画什么动物。方徊来出于礼貌转头问顾迢:“要不你来转?” 还没等顾迢张口,方徊来又迫不及待的转了回去,右手放在指针上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好了我知道了你一定觉得我比较厉害放心吧我一定不负你所托!” 顾迢看着方徊来强忍兴奋、故意冷着一张脸的样子,有点儿替方徊来累得慌:你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已经很诚实了。 方徊来用力一转指针,吸引了全部孩子的注意力:“哇,转得好快啊。”方徊来有些得意。 等到指针终于慢下来,孩子群里发出一阵遗憾的叹息,一个小胖子不屑的说:“什么嘛,也是蝴蝶啊。” 方徊来掏出五百块拍在糖画摊前:“不算!再来!” 老人:“……你开心就好。” 一个小时以后,方徊来终于举着一条糖画龙,在一群孩子羡慕的目光中边舔边走。 那群孩子,此时每个人手上都拿着属于自己的糖画,有的是蝴蝶,有的是兔子,有的是公鸡。 顾迢刚才眼睁睁在外围看着,方徊来估计转指针转了没有五十也有四十次,给每个孩子都发遍了糖画,才终于转到了她自己想要的龙。 连摊主老人都忍不住说了一句:“苍天有眼!”赶忙给方徊来画了巨大的一个龙。 方徊来举着龙,走回到顾迢身边,把龙往顾迢手里一递:“给你。” 顾迢愣了一下接过:“你不要了?刚才不是那么想要的吗?” 方徊来已经转过了身很酷的往前走,用背影对着顾迢说:“从小喜欢吃甜食的就是你好不好。” 顾迢看着手里举着的糖画龙,舔了一口,真甜! 等一下!顾迢的心里突然一阵天崩地裂:这算不算间接接吻啊?!这绝对算间接接吻吧?! 方徊来转过身来问顾迢:“你还不来?” “要要要!”顾迢举着糖画龙,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方徊来把顾迢带到摩天轮前。大年初一,好多情侣都在摩天轮前排队。 男孩们宠溺目光之中的女孩们,手里大多都拿着粉色或蓝色的棉花糖,顾迢骄傲的一举自己手里的糖画龙!觉得自己没有输! 寒风中排了半个小时,终于排到方徊来和顾迢了。 等到顾迢和方徊来一同钻入摩天轮的一个座舱内,舱门关上,一瞬之间,外面孩子们的吵嚷声、情侣们的说笑声,通通消失不见了。 座舱的小世界里,只剩下方徊来和顾迢二人,安静得连呼吸的声音都能听到。 顾迢一下子紧张得胃都疼了,手里的糖画龙突然都不香了。 “咳。”方徊来低低的咳嗽了一声,顾迢赶紧正襟危坐。 方徊来说:“刚才外面挺冷的啊。” 顾迢小鸡啄米点头:“冷!” 方徊来又说:“座舱里面挺暖和的。” 顾迢小鸭啄菜点头:“暖!” 方徊来再次说:“玻璃窗上都凝出雾气了!” 顾迢小企鹅啄虾点头:“雾!” 顾迢内心:大家快来围观啊这里有个二傻子!正是区区在下我! 方徊来突然转过身来看着顾迢:“你唇形长得挺好看的。” 顾迢莫名:“啊?” 顾迢想到了什么,脸忽然一下子红到了耳朵尖。 方徊来一副“小朋友你想到哪里去了世风日下啊”的表情看着顾迢,说道:“你在玻璃窗上印一个唇印,我看看你的唇型。” “……”顾迢的脸更红了:“这样啊。” 顾迢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刚才的邪恶想法,一边心不在焉的在凝了一层白色雾气的玻璃窗上,印上自己的唇印。 方徊来走到玻璃窗前观察:“唇型确实长得不错。” 顾迢心中生出了一种自己是来摩天轮上学人类生理学的的错觉。 方徊来笑吟吟一回头:“那你觉得我的唇型长得怎么样?” 顾迢认真点头:“好看。” 方徊来又是一笑,俯身轻轻向前,把自己的唇印,盖到了顾迢刚刚的唇印之上。 “!!!!!”顾 迢的内心爆炸了。 方徊来:“你看我的唇印,没你的大哎。” 顾迢脑子里一片浆糊,胡言乱语到:“嘴大吃八方。” 说完后顾迢反应过来,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方徊来“哈”的一笑,说:“到了。” 顾迢:“啊?” “我是说,我们到地面了。”随着座舱缓缓降到最低点,方徊来灵巧的钻了出去,潇洒到毫不留恋的样子。 只剩下顾迢一个人在座舱里愣神:这算什么?!谁能告诉我这样到底算什么?! **************************************** 当时顾迢内心的疑问,在此时此刻,肌腿堡内,得到了最准确的答案。 方徊来似笑非笑的告诉所有人:“那是我的初吻。” 顾迢的双手交叉在一起,捏紧了自己的指尖。 原来,在方徊来心里,那一次,是她的初吻。 作者有话要说:方大魔王好会撩哦!顾小油条:玩不过玩不过!(?????????) 第30章 经过两天的休整, 徐珂再次拿着他的手卡,笑出一脸褶子的走进了肌腿堡。 林语然:“一看你这笑容,我就知道节目组搞事情了。” “你怎么这么聪明呢!”徐珂把自己的脸笑成了一个天津狗不理包子:“《她们有戏》录制将近一半了, 节目组让我来问问大家,还记得咱们住的这座城堡叫什么名字吗?” 顾迢和林语然和罗煦涵十分配合, 用小学生背诵课文的语调和节奏说道:“肌——腿——堡——!” “答对了!奖励你们每人一朵小红花哟!”相声演员出身的徐珂迅速接梗, 然后继续说:“肌腿堡这个名字的由来,就是因为参加完咱们这个节目后, 各位仙女们的腿上都能练出强有力的肌肉。那你们觉得我们现在常规的那些演技和形体训练,强度够吗?” 众女星齐声高呼:“够!” 徐珂尴尬:“……你们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众女星笑, 徐珂强行改答案:“好啦知道你们内心都觉得不够, 所以为了增加我们训练的强度、让大家在上台表演之时能有更充沛的体能和精力,节目组在此时穿插了一个户外训练项目——高山露营!目的地就是——雪通山!” “雪通山?!”林语然惨叫:“那你直接说这个项目是军训拉练好了!” 雪通山, 西部的一座著名雪山, 海拔近5000米, 终年积雪, 道路曲折难行, 在专业驴友中有很高的口碑。 徐珂笑眯眯的一打响指, 节目后勤组助理推着一架服装和背包走过来。徐珂夸奖林语然:“你都会抢答了!节目组真的给各位准备了迷彩服呢!” 顾迢心里流下了大碗宽面泪:自己在这个时候复活,所谓何来? 她看了一眼和她一同复活的那个年轻女演员, 女演员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 看起来很是激动。 顾迢和她眼神交流、畅叙同病相怜心情的尝试失败了, 更加确认了自己天生就是咸鱼精转世。 徐珂从架子上取过一个背包, 海豹式一拍巴掌兴奋道:“这次户外探险,还有一个更有趣的设定,谜底就藏在这个背包里,到了山脚下再为大家揭晓哟。” 顾迢实在忍不住了, 开口问道:“ 你作为主持人,不是也要跟我们一起去么?你这么开心干嘛?” 徐珂:“因为——我不用上山呀!哇哈哈哈哈!” 方徊来一个桃子向着徐珂飞过去:“啊呀,我手滑掉了个桃子。” 其他女星顿悟。顾迢:“啊呀我手滑掉了个柠檬。”林语然:“我手滑掉了个红布林。”罗煦涵:“我手滑掉了个莲雾。” 周叙笑眯眯:“我好像手滑要掉一个西瓜?” 已经成为水果靶子的徐珂赶紧摆手:“西瓜还是算了!我错了我错了,我低调我低调。” “咻——”随着破空呼啸的飞机稳稳落地,昨天还在肌腿堡内玩真心话大冒险的众女星们,站在了西部大好河山之上。 经过4个小时的大巴车程,女星们被放在了雪通山的山脚下。 徐珂指挥着后勤组的工作人员们,把迷彩服和迷彩背包从大巴上搬下来。徐珂拿着手卡欢欣鼓舞道:“各位Ladies and 仙女儿们~欢迎来到我们伟*大*祖*国的壮美雪山代表——雪通山!” 林语然仰头望去,仰得脖子都痛了,还没看到雪山山顶。 众女星的脸色,变得比山顶的积雪还冷。 徐珂秒怂,马上进入规则宣读环节:“节目组设置这一户外环节,除了锻炼大家的体能之外,还希望考验大家的团结协作能力,在节目中展现出绝佳团队意识的两位,在下一轮比演中可以获得加分。所以希望大家全力以赴。” 最配合的就是与顾迢一同复活的年轻女演员,此时她接话问道:“怎么协作?” 徐珂一指那堆迷彩背包:“大家上山之前,可以先在这里选择一个属于自己的背包。包里除了必备的登山道具以外,每个人还会拥有一件独属于她的装备。至于这些装备怎么用、以及到底能发挥多大作用,就看大家怎么协作了。” 众女星恍然大悟加咬牙切齿:节目组,会玩! 林语然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率先上去选了一个背包:“我的包里是一口迷你锅。” 罗煦涵也拿起一个背包打开:“我是指南针。” 磨蹭到最后,小咸鱼顾迢才佛系的拿起剩下的两个背包之一,打开一看:“我的是绳子。” 剩下的最后一个背包,就是属于方徊来的了。方徊来走上前,懒洋洋拉开一看:“……” 林语然凑上前一看,瞬间哈哈大笑:“方影后你的装备怎么是一包麦丽素?” “这是麦丽素吗?”方徊来瞟了她一眼:“没看过武侠剧啊?这是保命仙丹,到时候不要哭着求我赐予你。” 顾迢震惊了:这熊熊燃烧的中二魂! 待所有女星都领到自己的背包后,徐珂和后勤组工作人员招呼大家重新回到大巴车上,换上迷彩服之后再下车,徐珂站在大巴车门前,笑眯眯冲大家一挥手:“祝大家登山顺利!” 随即登上大巴,指挥司机“轰”的一声以最大油门开走了。逃跑的速度比皮皮虾还快,生怕节目组反悔也安排他上山似的。 只剩下一众女星和摄像们,站在雪山脚下面面相觑。 “走吧。”方徊来无所谓的背上背包:“早去早回,就当减肥。” 方徊来大步流星的向着上山的方向走去,其他女星叹息一声,也不好太过撒娇,跟着方徊来的脚步向前走去。 顾迢走在队伍的末尾,望着最前面方徊来略显羸弱的背影,计划着待会儿如何不露痕迹的接过方徊来的背包、帮方徊来省力的同时还做到给足她面子。 比如说,顾迢无声的练习台词:“要不把你的背包给我?我最近在减肥。” 三个小时后,路程不到四分之一。 山腰呼啸而起的狂风,把顾迢的长刘海吹成了凌乱的草*泥*马发型。大风之下,顾迢仍是出了一身大汗,迷彩服都湿答答的黏在身上。 虽然拄着登山杖,顾迢仍觉得自己的脚步越来越沉,好像左右小腿上各绑了一只猕猴桃那么胖的巴哥犬一般。坚持走着走着,顾迢的双眼开始迷离,眼前的树丛都开始一晃一晃的作妖跳舞。 顾迢发现累到将近昏厥的不止她一个人。走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林语然,此时已经累成了一个哲学家,面无表情的咕哝着发出灵魂拷问:“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往何处去……” 顺着崎岖的山路继续往前跋涉,一粒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滑进了顾迢的眼睛里,刺得顾迢眼睛一酸,忍不住闭起眼睛抬手猛揉。 一个清冷的声音带着调戏意味在顾迢身边响起:“要不把你的背包给我?我最近在减肥。” 顾迢睁开眼,方徊来带着一脸说不清道不明意味的笑容,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边。 顾迢哭唧唧:虽然这台词很熟悉!但是对话二人的角色反了吧!我设计的剧情不是这样发展的! 然而,意志的骄傲输给了身体的疲乏。方徊来不等顾迢回到,就从她肩上拿锅了背包。顾迢很没骨气的没有开口要回,一边在心里暗下决心,下了山就要去健身房举铁。 林语然跟在后面嘤嘤嘤:“方影后,你想不想减肥的程度再快一点?” 方徊来头也不回:“不想。” 林语然:“……” 顾迢在心里说:这雪山十级的大风,也吹不歪方影后直球的线条!你姐姐还是你姐姐! 少了背包的负担,顾迢的体力稍微恢复了一点,放眼向四周望去,女星们都已累到疲软成了海绵宝宝,唯二两个精神矍铄的,除了方徊来,另一个竟然是——周叙。 顾迢上下打量着周叙跟自己差不多瘦的小身板儿,悄悄溜到周叙身边问道:“你在哪个健身房?” 周叙有些莫名其妙:“啊?” 顾迢:“我也想去你的那家健身房办卡!求王者带青铜!” 周叙了然一笑:“好的呀,我在微信上推给你。” 顾迢心满意足比了一个OK的手势。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方徊来,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 队伍行进到半山腰的位置,天色将晚,陈影掏出人手一份的地图看了一眼:“搭帐篷的地点应该就是这里了。” 方徊来放下两个背包,揉了揉肩。 顾迢看着这一幕,抬了抬手,还是怂怂的放了下去。 方徊来的眼神,若有似无的扫向顾迢的方向。顾迢马上转开头假装并没有在看方徊来,同时在嘴里哼着小曲儿假装看风景:“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 林语然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今天的天气一点都不晴朗吧……” 罗煦涵同款抬头:“以我所学不多的气象学知识推断,今晚可能有雨。” 周叙倒是乐观:“先把帐篷搭起来,都是防水的,不怕。” 众女星放下背包,开始齐心协力搭帐篷。除了方徊来手里拿着一把锤子玩得贼溜,以及周叙对着说明书有条有理指挥着搭帐篷的步骤以外,现场堪称是一片混乱:“混蛋,锤子砸到手了!”“这帐篷杆怎么穿不进气眼?”“搭好啦!噢,又塌了……” 顾迢觉得自己玩吃鸡游戏练出来的动手能力都能在这里制霸。 混乱的一个小时过去以后,四顶大大的帐篷终于搭好了。陈影背包里的装备是便携式燃气炉,女星们一起研究了一番,终于打燃了火,准备开始做饭了。 林语然:“快快快!我饿到能去单挑吃播大胃王!” 众女星都把背包里配备的食物拿出来。“啊!”林语然惨叫一声,挨个过去看女星们手里拿着的食物包:“猪肉……猪肉……都是猪肉?!” 又饿又累的林语然,绝望到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此时,一阵妖风刮过,忙着准备做饭的女星们,都没有专业的登山知识,没有一人察觉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方徊来突然出声问林语然:“你是维族?” 林语然可怜兮兮的点头:“我妈妈是。” 顾迢:“啊,所以你不吃猪肉。”因为方徊来大学宿舍的室友中有新疆女生,所以顾迢对维族的饮食习惯了解得也很透彻。 林语然在一众小花旦之中,是清新里带着艳丽的长相,鼻梁高而挺,睫毛翘而长。不过异域风情并不似其他新疆女星那样明显,所以并没有人知道林语然有维族的血统。 这种连度*娘都不知道的事,节目组自然也就忽略了,给每位女性配备的食物包里,都是猪肉。或许是为了凸显野外训练的强度之大、体验之艰辛,食物包里连淀粉和蔬菜都没有配备。 林语然显然是没预料到会有这样一出,也忘了给节目组交代。 好在林语然也不是娇滴滴的作派,大咧咧的粗神经在此时发挥了作用,她很快收拾起自己的绝望,拍拍屁股站起来,把自己的一份猪肉递给方徊来。 方徊来:“干嘛?” 林语然脸红了:“你刚才背两个包上山,应该体力消耗很大。先别减肥了,多吃点肉,人类花几千年爬上食物链顶端不是为了吃素的。” 方徊来看着林语然手里的猪肉,顿了顿,还是伸手接过了,微微点头:“收了。谢了。” 林语然高 兴极了,刚才蔫掉的脸上笑出了一朵花,红着脸跑开去了。 顾迢看着林语然的背影,在心里默默想:林语然忘了,方徊来现在……根本吃不了肉。 林语然跑着跑着,倏然之间,她的身影在顾迢的视野里消失不见了! 顾迢瞪大了双眼,觉得浑身起了一层白毛汗:现在离七月半不远……这荒山野岭的……莫非…… 直到周叙猛然喊道:“林语然晕倒了!”顾迢视线下移,往地上一看,这才瞧见林语然的身子软塌塌的,像一个破布娃娃般倒在了地上。 顾迢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扶起林语然:“林语然!林语然!” 林语然的一张小脸毫无血色,嘴唇也苍白得吓人。罗煦涵在一旁观察了一阵,焦急说道:“她可能消耗了太多体力,没有补充能量,再加上有些高反,跑得猛了,出发了低血糖!” 顾迢的一颗心往下沉:“那怎么办?!背包里的食物,就没有林语然能吃的!” 低血糖,感冒,这些在平原地区十分常见的小症状,一旦发生在缺医少药的高原,就有可能危及生命。 罗煦涵掏出对讲机:“特殊情况,联系节目组吧。” 又一阵妖风刮过,在空旷的半山腰,像是有女妖在尖锐的哭泣。 罗煦涵摆弄了一阵机器,脸色瞬间变得几乎跟林语然一样白:“风太大了……没信号。” 直到这时,刚才嘻嘻哈哈抱怨着节目组非人安排的女星们,才真的慌了。 逐渐变为漆黑墨色的天空之中,冰冷的雨点开始飘落。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凉面加凉皮加凉虾的凉凉凉无榜小黑屋week~TAT求小天使们温暖我! 第31章 看着变得越来越坏的天气, 顾迢一咬牙:“我背她下山。” “你疯了?”周叙低声劝道:“且不说下山路那么远、要走上好几个小时。单说现在,天黑加上下雨,山路打滑, 你们两个人都会有危险的。” 罗煦涵犹豫了很久,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开口:“方影后, 你背包里的装备……不是麦丽素吗?能不能拿给林语然吃?” 方徊来抬眼, 冷冷的看了罗煦涵一眼。 刚才七嘴八舌关心着林语然情况的女星堆里,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其实好几个人都还记得, 方徊来背包里配备的装备是麦丽素。但是现下的情况是,所有人被困在了半山腰, 与节目组失联, 在天气越来越恶劣、温度越来越低的环境里,不知道要困多久。 到了最坏的情况, 食物带来的热量, 就是保命的武器。 所以没有人主动开口要方徊来的麦丽素。直到这时, 罗煦涵终于提出来了, 众女星一边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一边等着看方徊来的反应。 好几个背包里的装备是压缩饼干、速食面的女星, 默默的缩到了最边上,生怕有人注意到自己。 众目睽睽之下的方徊来, 发出一声冷笑。 还没等方徊来开口, 抱着林语然的顾迢, 已经出声制止:“不行。” 罗煦涵有些诧异的看着顾迢。 顾迢偷偷瞟了一眼方徊来, 方徊来的神色一如山顶的皑皑白雪一般冷峻。 顾迢抿了抿嘴,不好解释太多,只是又重复了一遍:“还是我背她下山比较稳妥一点。” 周叙在一旁看着,右手握拳、下定决心一般砸在左手手掌上, 开口道:“我和你一起。” 顾迢点点头,准备扶起林语然。方徊来突然出声道:“你很关心她?” 顾迢和周叙俱是一愣。顾迢以为,方徊来问的是她是否很关心林语然?周叙则以为,方徊来问的是她是否很关心顾迢? 顺着方徊来眼神的方向,顾迢确认,方徊来问的是自己。 顾迢点点头:“我不希望任何人再出事……了。” 方徊来抿抿嘴。 顿了一会儿,方徊来拿过地上自己的背包,掏出那包麦丽素,走到林语然身边蹲下,勾起嘴角一笑:“都跟你说了这是救命仙丹吧,你还不信。” 方徊来把麦丽素递给顾迢,顾迢赶紧塞了两颗到林语然嘴里。 林语然刚才在顾迢怀里休息了一阵儿,高反带来的剧烈冲击已经稍微缓过一些了。此时顾迢把麦丽素塞进去,只见脸色苍白、仍然紧闭着眼的林语然,喉头动了两动,显然是把在嘴里抿化的糖分咽下去了。 这也说明林语然的意识在逐渐恢复了。众人松了一口气。 又过了一会儿,等到麦丽素的糖分被林语然的身体吸收了,林语然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苍白如纸的嘴唇也恢复了那么一点血色。 林语然嘴唇微动,顾迢好奇的凑到她唇边,这才听到林语然说的是:“谢方女侠赏仙丹救命之恩!” 顾迢:……都会开玩笑了,这是真恢复了,生命力简直如狗尾巴草一般顽强! 然而顾迢环视四周,发现方女侠一点也不在意林语然的感谢,正以双腿交叉盘坐的大佬坐姿,坐在一旁的草丛边玩手机。 顾迢大奇:“你的手机有信号?哪家运营商?”顾迢在心里盘算,莫非方徊来有钱到自己修了个什么特别的基站? 顾迢凑过去一看,方女侠正以一指禅猛戳手机屏幕,专注的玩着单机版泡泡龙。 顾迢:“……” 又过了一会儿,林语然的身体情况恢复得更好了,顾迢把那一小包麦丽素塞到林语然手里,林语然一颗一颗慢慢往嘴里喂。等到一小包麦丽素吃完,身体的血糖指数也基本恢复正常了。 陈影罕见的主动凑到方徊来身边:“你为什么愿意拿出麦丽素?” 方徊来勾起嘴角,懒洋洋一笑:“我情操高尚一回不行吗?” 陈影摇头:“这些后辈演员不知道,我却知道,你在剧组拍戏时,甚至不愿意跟同组的演员们说话,不愿意接触人,更别提帮助任何人,或者让任何人帮助你。” 陈影实在太好奇了:“为什么独独对林语然不一样?” 在陈影持续不断的提问攻击下,方徊来的这一局泡泡龙死掉了。方徊来不耐烦的抬头,想要快点打发陈影:“你猜。” “我早就看出林语然喜欢你了。”陈影是察言观色的高手,此时看着方徊来的眼睛说:“莫非你也喜欢她?” “喜欢?”方徊来忍不住嗤笑一声:“若说有那么一点点喜欢的话,也是因为那个原因吧。” 陈影不解,方徊来却已经拿着手机走开,结束了这段对话。 在救助林语然的期间,刚才点燃煤气炉加热的炖猪肉也已经做好了。周叙招呼着众女星们过来吃晚餐:“一定要吃,还不知道节目组什么时候能上山营救我们,必须补充体能。” 林语然:“记得把我的那一份给方影后。” 周叙笑了一下,一如林语然所愿,把两份猪肉端到方徊来面前。方徊来远远冲着靠在树干上休息的林语然点了一下头,表示接收到了她的谢意。林语然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方徊来低下头来,面前已被加热透彻的猪肉,随风飘来阵阵香气,方徊来不露痕迹的皱了一下眉。 顾迢赶紧低眉搭眼的溜到方徊来面前,以迅雷之势端走那两盘猪肉,放到自己面前、方徊来闻不到的地方,同时故意兴高采烈道:“今晚可算是便宜我了!” 随即又放低音量,用只有方徊来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你撑得住吧?” 直到现在,顾迢还是不敢看方徊来,哪怕向方徊来提问时,也一直低着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地面。方徊来轻笑:“你在问谁撑不撑得住?问我还是那只蚂蚁?” 方徊来不屑于回答顾迢的问题一般,拿着手机走开了。正在这时,罗煦涵高声叫顾迢:“燃气炉好像出了点问题,过来一起看看?” 顾迢:“你问我这个长期独居练就生活技能满点的单身狗,可算问对人了!” 罗煦涵:“……听起来有点心酸是怎么回事?” 顾迢和罗煦涵低头检修了好一阵儿,才发现是电磁阀不够灵敏,两人又丁零当啷捣鼓了一通,才让燃气炉又勉强能用了。 吃得慢的女星,又把猪肉放回燃气炉上加热一阵儿。这妖风加阵雨的天气,吃了冷的食物凉到胃,那就更惨了。 忙完这一堆事以后,妖风阵阵的大冷天里,顾迢都微微有些出汗,伸手一擦,大拇指上站着的黑灰粘在眼下,秒变魔童哪吒。 顾迢环视四周,这时才发现:方徊来不见了。 其实暂时看不 到方徊来也很正常,可能去附近走走平复心情,可能到附近深草丛里去方便一下。可不知为什么,顾迢在发现方徊来不见了的那一刻,心脏突然砰砰跳了两下,心慌得不行。 顾迢悄悄的数了一遍人头,敏锐的发现,同时不见的还有周叙。 **************************************** 远离《她们有戏》女星们扎帐篷营地的一个僻静角落,幢幢树影之后。 “你喜欢顾迢?”方徊来抱着手臂,冷冷问道。 方徊来170以上的身高,让她比周叙几乎高出一个头,此时居高临下的看着顾迢,强烈的压迫感袭来。 周叙微微仰头看着方徊来,脸上的笑容很是柔和,气场却是一点也不怯场,竟是反问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方徊来一笑:“公司租给你的公寓在城东里仁路,离顾迢卖西瓜的石桥路有两个多小时车程,顾迢卖西瓜的那天,你真是与她偶遇?” 周叙不慌不忙一笑:“放假的时候,我喜欢刷街,到超出自己日常生活范围的地方走走逛逛,挺有意思。” 方徊来:“我倒是觉得,你继父姓任,这件事挺有意思。” 周叙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方徊来用漫不经心的声调继续说:“更有意思的是,你继父的名字叫任量,而双黄蛋TV兼职前台保洁厨子保安的万能阿姨,名叫任力,你说巧不巧?” 周叙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刚才慌乱了一下的脸色,瞬间重又镇定下来,笑吟吟答道:“是,我早就喜欢顾迢了。” 看着周叙镇定的反应,方徊来暗自在心里想:或许自己有些轻看了这个并不打眼的年轻女孩。 方徊来开口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因为你喜欢顾迢,所以你拥有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生物医学文凭的姑妈任力,为了你隐藏学历去双黄蛋TV当了一个打杂的?” 方徊来笑看着周叙,那笑容里却没有一丝温度:“你不喜欢顾迢。” 方徊来紧盯住周叙的双眼:“你的目标是我。” 方徊来:“你想毁了我,从我的事业,到我的生活。那天偷拍爆出我与一年轻男子幽会的人,也是你。” 周叙此时已经彻底镇定下来了:“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是我。”周叙爽快的承认了:“不过我有点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虽然那天大家去吃火锅的时候都在进进出出,从时间上并不能断定是谁溜回了相隔不远的肌腿堡。”方徊来道:“但是,恐怕离席的所有人中,只有你的裤子上,沾了荧光粉。” 周叙静静看着方徊来,等她继续说下去。 方徊来:“那天爆出来的照片并不清晰,并不是你对我心慈手软,而是因为你偷拍的时候所隔太远。你应该早就已经注意到,肌腿堡里女人多、太闹,我喜欢到墙边去躲清静,每次我都会在不远处拦一排末端挂着铃铛的鱼线,防的就是有人偷拍我。” “你很聪明,也很仔细,所以你发现了这排鱼线,为了不碰响铃铛,将就在远处偷拍了我。”方徊来继续说:“可是你还不够仔细,没有注意到我在附近的植物上还扫了一层荧光粉。除我以外的人,因为不明原因到墙角之下,我当然能凭她身上所沾的荧光粉发现。” 周叙笑问:“做个女明星而已,何必防备到女间谍的程度?太夸张了吧。” “我不喜欢与任何人接触得太密切,更讨厌被任何人诬陷我与他人过从甚密。”方徊来冷声道:“做到什么地步都不夸张,这其中的原因,你和我一样清楚,不是么?” 周叙的脸色,终于起了变化,她带着五分哀伤、五分怨恨的表情说:“看来你什么都已经查清楚了。” 方徊来点点头:“你想毁了我的事业,爆一次照片远远不够。你想毁了我的生活,顾迢这个切入点你也找错了。” 不知何时开始,天空竟然飘落起了大片大片的雪花。雪山的气候从来变幻莫测,盛夏时节,竟也会出现这样的极端天气。 “你以为我喜欢顾迢?”方徊来声音里的温度,和雪花一样凝成了零度:“你错了,我恨她。” “你恨顾迢,我相信。”周叙脸上的表情,此时又恢复笑容了,只是这笑容里的阴狠,竟与她表演毒蛇的那一次有好几分相似,令人不寒而栗。周叙带着这样骇人的笑容,轻轻的开口道:“那陆珊海呢?你恨陆珊海吗?” 方徊来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始终抱在胸前的双臂之下,右手紧握成拳,连指甲都深深嵌入了肉里。只是此时的方徊来,已是浑然不觉疼。 周叙仍然带着那阴冷毒蛇一般的笑容:“你最好不要告诉顾迢我是谁,不然的话……一旦我告诉顾迢真相,顾迢只会越来越清楚你是什么人的女儿,以及,你是什么样的人。” 方徊来深吸一口气,她觉得身体里有什么好不容易才拼凑起的东西,此时又被撞击成了碎片。 好像打完一场战役,周叙的笑容此时恢复了柔和:“我先走,你等等再回营地。这样,我们今天的这一场谈话,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周叙的五官长得大气而周正,此时柔和一笑,当真看上去正直而人畜无害。她路过方徊来身边时,竟冲着方徊来一伸手,想要与她握手的样子。 方徊来仍然紧抱着双臂,冷脸看着她。 周叙缩回手臂,也不尴尬:“知道了,你现在怕是更不愿意与人碰触了吧。” 话罢,周叙带着笑,悠悠然然向着营地的方向走去。 方徊来紧盯着周叙的背影,脸上的表情难以描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昨天评论的小天使们!呜呜呜你们好暖~我的温暖源泉~感动瀑布lui~?_? 第32章 收拾完晚餐的装备后, 顾迢看到周叙以悠然的步子,走回了营地这边。 顾迢三两步凑上去:“你去哪了?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危险。” 周叙故意作出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去方便一下,总不好叫人陪。下次我会记得打声招呼再去的。” 顾迢点点头, 假装随意的问道:“你一个人?” 周叙以懵懂表情点头:“是呀。怎么这么问?” 顾迢赶紧摆手:“没什么。”像是怕周叙发现她的真实想法一般,借故要帮罗煦涵在雪天里加固帐篷, 走开去了。 周叙望着顾迢的背影, 眼神里没有温度的模样,和方徊来有几分相似。 又过了二十分钟, 方徊来还没有出现。 顾迢忍不住了,又跑到周叙身边问她:“你刚才去方便的时候, 没有看到方影后吗?” 周叙无辜摇头:“没有呀, 就我一个人。” 顾迢背上背包:“我去找找。” 罗煦涵和林语然赶忙阻止:“雪越来越大,太危险了, 再等一会儿, 节目组的专业救援就会来了。” 顾迢当然知道, 专业救援比她更靠谱。顾迢当然知道, 在这荒郊野岭加上恶劣天气的考验之下, 她这样一个人贸然冲出去是在犯傻。 可是顾迢忍不住想:如果方徊来遇到了熊, 在等救援队来的五分钟里丧了命怎么办?如果方徊来摔倒了被树枝插穿了肺部,没有人帮她及时止血导致她失血过多而亡怎么办? 顾迢满脑子都是这样的胡思乱想, 熊和老虎甚至鬼怪幽灵此时都是她脑子里的大反派。 顾迢迈出去的脚步已经止不住了, 回头安慰林语然和罗煦涵道:“我会小心的。”说完, 就一头扎进了猛烈的风雪中。 冷冽的风刮在脸上, 跟刀子一样。雪簌簌的落在肩上,想和一起在雪中的人一起到白头,那简直是分分钟的事。 顾迢拼命在风雪中睁着眼,打着手电四下张望。终于, 她在一片高高的荆棘丛中,发现了一抹迷彩色—— 顾迢一个箭步冲上前去。 **************************************** “上车,快上车!” 此时女星们所在的营地,导演组工作人员的身影,终于和专业救援人员的身影一起出现,此时正顶着风雪狂吼,招呼着所有女星马上上车。 林语然和罗煦涵也迎着风雪回吼:“要等顾迢和方影后!顾迢去找方影后了还没回来!” “不能等了!必须马上上车!”救援人员不跟她们啰嗦,把女星们像拎小鸡一样拎起来就往车里甩。 风雪越来越大,气温早已跌破零度,极端恶劣的天气里,不适合废话,只适合稳准狠的救援动作。 最后上车的是随救援队一同前来的导演组工作人员,此时大家说话全靠狂吼:“那我们剩下还没找到的两个成员,怎么办?” “先走,先走。”救援队领队疯狂舞动着双手:“先保证大部队的绝对安全。我们剩几个救援人员,在附近搜救。要是风雪再变大的话,就真的只能等天亮起来后才有搜救可能了。” **************************************** 荆棘丛中,顾迢终于把方徊来抱到了怀里,一颗悬着的心,却并没有放下。 关于方徊来的所有最坏猜想,顾迢都是猜中了开头,没有猜中结局。 方徊来的确跌倒摔伤了,落到了荆棘丛的一个山坳里,但没有被插穿肺部这么夸张,只是扭伤了脚。 方徊来也的确遇到了会伤害她的动物,但不是熊,是蛇。 方徊来扭伤了脚,又被不知何时潜藏在这里的蛇咬了一口,此时浑身大汗淋漓,脸色苍白。 顾迢一个箭步冲过来抱着方徊来,把自己的迷彩服披在她身上。 风雪的呜咽,犹如鬼哭狼嚎,在空旷的荒野听上去格外渗人。呜呜的风声,已经大到会吞没面对面说话的声音。 顾迢只得拼命长大嘴,用夸张的嘴形对方徊来喊话:“我扶你走。” 方徊来也用夸张的嘴形喊话:“路滑危险,你去找人救援。” 顾迢拼命摆手:“天气太差了,走开一步,就很难找回来了。我们现在不能分开!先找个地方避一避!” 顾迢扶起方徊来,把方徊来全身的重量都架在自己的肩膀上,扶着方徊来向上走。 但她们没有穿专业防滑的钉鞋,此时落地的雪花让山间的泥地变得分外湿滑,顾迢扶着脚伤的方徊来更是不便,基本上是往上爬两步,向下滑三步。 方徊来的脚完全使不上力,顾迢特别害怕她一个脚滑,就止不住的向山下滚去。 那伤的可就不只是脚了。 顾迢顶风冒雪,艰难的从背包里翻出那件独属于她的装备——绳子。 “你疯了!”方徊来瞬间明白了顾迢想干什么,拼命用嘴型狂喊:“放心,我不是狐狸,不会狡猾的!” 风雪之中,顾迢被这个冷笑话冷成了一尊冰雕:姐姐,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情开玩笑…… 顾迢把绳索的一端,牢牢系在自己的腰上,又把另外一端摸到手里,就要往方徊来的身上系。 方徊来拼命挣扎:“别发疯了!要是我真滚下去,会一起死的!” 挺好的。 那一刻,顾迢心里突然冒出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真要是一起死了,挺好的。 我不能和你一起活着。但是,我愿意和你一起死去。 顾迢强行把绳索系到了方徊来的腰上,在心里说:之前在脑海中设想的剧本套路从来没有成真过,哪里这么巧就这一次拿对剧本了。 上天说:哈哈,要是让你料准了我还叫上天么! 就是这么巧,方徊来受伤的脚一滑,向着山下滚去。 顾迢被向后的力道猛然一拽,失去重心,应急反应之下想伸手抓住旁边的树干,但以毫厘之差没有成功,就这样被方徊来拽着向山下滚去。 “……”顾迢觉得自己的脸,不停的磕在树根上和泥疙瘩上,疼得她在心里不停叫唤:“你上天还是你上天!” 直到方徊来横撞上一棵大树,才算终止了二人一路滚下山去的势头。 也不知方徊来的这次摔倒是幸还是不幸,因为就在拦下她们的那棵大树旁,顾迢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山洞。 或许,那连一个山洞都算不上,只是一块岩石往外凸出来了一些,形成了一个类似小屋檐般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 鼻青脸肿的顾迢,扶着鼻青脸肿的方徊来走了过去。 两个人缩在那小小石檐之下,不得不肩挨肩的靠得很近。 突然之间,顾迢浑身僵硬——方徊来的头,竟软软的倒了过来,靠在了顾迢的肩上。 方徊来:“我头晕。” 顾迢心想:糟了!不会是被毒蛇咬了吧! 远远爬走的咬了方徊来的那条蛇,此时莫名打了个喷嚏——如果蛇会打喷嚏的话。 顾迢僵硬得浑身一 动也动不了,也不知是因为夜里山间温度陡降给冻的,还是因为方徊来突然与她亲密接触给紧张的。 顾迢背靠在岩石上,头顶也不过一方小小石檐可以暂避风雪,但顾迢鼻端嗅着方徊来身上一阵阵清冷的香味传来,眼前看着一片片飘零的雪花,心底竟生出了一丝浪漫的情绪。 顾迢抱起方徊来的脚腕,开始脱她的鞋子,又脱了袜子,露出白皙纤细的脚踝,光洁如瓷,好迷人啊,啧啧啧。 方徊来没什么力气,还是想要挣扎着推开顾迢:“动*手*动*脚!趁机耍流氓啊你!” 顾迢:“……这天气我还有动*手*动*脚的兴致么?我只剩冻手冻脚了。” 方徊来:“那你脱我鞋摸我脚干嘛?!” 顾迢:“……你小腿上不是被蛇咬了么?你又说头晕,万一是毒蛇呢?我得赶紧把毒血吸出来啊。” 方徊来苍白的脸色,突然浮现出一丝难以名状的笑容:“噢,你要舔我小腿啊。” “!!!”顾迢老脸一红,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那叫吸毒血!姐姐!麻烦你不要形容得这么猥*琐!” 方徊来:“你就是馋我身子。” 顾迢:“……” 顾迢觉得自己跟方徊来争辩是占不到任何便宜的,况且此时救人要紧、也容不得她废话,于是俯身向前、同时把方徊来的腿微微抬起,嘴向着方徊来被咬伤的小腿肚凑了过去。 方徊来突然拉住顾迢:“你知道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吧?” 顾迢点点头:“如果你真是被毒蛇咬了,我又刚巧又口腔溃疡的话,我就会死。” 方徊来瞥了顾迢一眼:“按你这三脚猫的急救功夫,估计吸出毒液时也吸不干净,我也会死。” 也许是漫天的风雪昭显着自然之力的伟大,让人类那些害羞、虚伪的社交情绪都显得不值一提,顾迢终于把一直盘旋在心底的那句话说了出来:“一起死,挺好的。” 顾迢不再犹豫的俯身下去,从方徊来小腿肚上的伤口里,一口一口,小心翼翼的吸出血来,吐在地上。 顾迢嘴唇碰到小腿上柔嫩皮肤的一瞬,方徊来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 方徊来在心里想:到底是因为顾迢的嘴唇太柔软、带来了奇异的触感,还是因为顾迢吸出血液时、太过疼痛呢? 方徊来淡淡一笑:好像身体的本能,是先感受到了顾迢柔软的嘴唇啊。像一针最好的麻*醉剂,以至于后来从伤口吸出血液时,都显得不怎么疼了。 又仔细把方徊来的伤口处检查了一遍,顾迢才又小心翼翼放下方徊来的腿,准备帮她重新穿好袜子时,拿起袜子一摸:“你的袜子怎么都湿透了?” 方徊来答:“也许是刚才跌下荆棘丛时,脚摔倒了附近滴雨形成的水坑里。” 顾迢点头表示知道了,一边毫不犹豫解开鞋带脱了鞋,又脱了自己的袜子。 一阵狂风吹过,脚丫子暴露在风雪之中委屈得像五个小丸子,冷得发抖。 顾迢心想:偶像剧英雄救美的时候,一般是主角给美人披风衣啊,到我这儿怎么变成给美人穿袜子了呢? 顾迢深深叹了口气:果然还是拿错了谐星剧本啊! 顾迢拿着自己的袜子,动作轻柔的套到了方徊来的脚上。 方徊来挣了一下,顾迢的动作加了好几分力度,那意思很明白:不要拒绝,我肯定不会同意你拒绝我。 方徊来抿嘴看着顾迢低头给自己穿袜子,她头顶中间的发旋圆圆的,头发绕着发旋四下绽开,像一朵小小的烟花,很可爱。 方徊来说:“你不会有脚臭吧?” “!!!”顾迢炸了,心想美女也不是拿的偶像剧剧本啊!一点不按套路说台词!顾迢气急败坏的说:“当然不臭了!不信你自己闻!” “……”方徊来:“我可没有这么奇怪的癖*好。” 顾迢又小心的帮方徊来穿好鞋,这才拿过方徊来的湿袜子,套在自己的脚上,然后把鞋穿了回去。 湿湿的袜子裹在脚上,又潮又冷,分外难受。可是在这样暴风雪的天气里,不穿袜子显然是更危险的一件事。 打点完毕,顾迢重新背靠回岩壁做好。方徊来复又把头靠回了顾迢的肩膀上。 方徊来个子高,平日里走起路来慵懒中带着潇洒,气场十足,像一只体型优美的豹。鲜少有这样软绵绵又乖巧的时候,收敛了气场靠在顾迢的肩膀上,像一只奶气的猫。 顾迢享受着这一在常规生活中不太可能发生的场景,越想越觉得怏怏的方徊来好可爱,忍不住用自己的脸,在方徊来的头顶蹭了蹭。 顾迢自认为动作很轻微,几乎不露痕迹,结果方徊来一个手刀过来,把顾迢的膝盖打出了膝跳反射:“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 kitty啊。” 顾迢哭唧唧:猫科动物果然很危险! 方徊来轻笑一声。 眼前的雪花不停的随风卷落,雪花飞扬的一幕幕看得多了,人的眼睛都麻木了,好像电影里的同一幕不停倒带重放,让人不知道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 也许是五分钟。也许是一个小时。 顾迢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天色,一片漆黑如墨,现在离天亮还有一段光景。顾迢在心里估摸着,想要救援人员找到她们,估计至少要等到天亮了。 好在她的身边有方徊来,方徊来的身边有她。这样凄寒的雪夜,竟显得没有那么难熬。 方徊来一直靠在顾迢肩上,此时忽然开口说:“我们好久没有这样一起坐着了,静静地不说话,就很好。” 方徊来的声音很轻,一出口,就被呜咽的风声瞬间吞没。但顾迢还是听到了。 顾迢用同样轻的声音回答:“嗯。” 方徊来又轻声说:“我们都愿意一起去死,却不能一起好好的活着。” 顾迢轻轻地:“嗯。” 方徊来轻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小毒(?)蛇:我咬方大魔王是因为馋她身子么?不!我是为了当神助攻!(?????????) 第33章 “可我们以前……那么那么好。”方徊来又说道。 也不知是风雪呜咽的声音太像有人哭泣, 还是方徊来的声音里真罕见的带了一丝哭腔。顾迢宁愿是自己听错了。 肆虐的风雪,彰显着大自然的力量。人类社会的一切身份、角色,在此时都显得苍白而无力。 方徊来的手指, 一点点向着顾迢的身边摸过来。摸到顾迢的手指,紧紧的握在了手里。 顾迢再无犹豫, 也一把把方徊来的手指握在了手里。方徊来的手指冰冰凉的, 顾迢就不停用自己掌心最温暖柔软的那一块皮肤,去摩挲方徊来的指尖, 想让方徊来的手稍微暖起来。 方徊来:“我的手是不是太冷太冷了?” 顾迢的声音很温柔:“一点都不冷。而且,还有我给你暖着呢。” 顾迢脖子上的皮肤, 突然感觉到一滴水珠滴下。顾迢宁愿相信, 那是一滴雪水飘进了石檐、滴在了她的脖子上,而不愿去相信, 方徊来竟然在哭。 她宁愿方徊来永远戏谑的、轻蔑的、高高在上的, 一直挑拨她的欲*望、又从来不愿满足她的欲*望, 以此发泄对她的恨意。 也不愿意看到, 方徊来竟然在哭。 与此同时, 方徊来也看到自己的手背上, 一滴水滴落下,不像雪水, 因为滴在手背上, 暖暖的, 滚烫的。 方徊来笑着, 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好傻。” 随即,又把顾迢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头往顾迢的脖子里又凑了凑。 好像一只软绵绵求爱抚的小猫,用一颗毛茸茸的头去蹭人的脖子, 猫科动物的撒娇,全然是出于对那人的绝对信赖。 顾迢也把方徊来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用自己的脸颊,去蹭了蹭方徊来的头。这一次,方徊来没有再躲开。 两人就这样手握着手,头靠着头,一直静静的坐着,长夜再无话。 直到不知道几点钟的时候,终于有一抹微黄的光,照亮了原本漆黑的天色。 此时的暴风雪也渐渐变小、快要停下了。 顾迢喃喃道:“天亮了。” “方徊来老师——”“顾迢——”“方徊来老师——”“顾迢——” 救援人员此起彼伏的呼唤声,远远的传来。 冻了一夜的顾迢,拼尽最后的力气喊:“我们在这里。” “安全吗?”救援人员立即回应:“有没有受伤?” “轻伤,暂时安全!”顾迢高喊着应答。 很快,救援人员急促的脚步声近了。 顾迢最后用力的握了一下方徊来的手,旋即放开了。这时的两人倒是分外默契,因为方徊来也做出了跟顾迢一模一样的动作——用力一握后,放开了顾迢的手。 救援人员冲到两人面前:“可算找到你们了!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季节会有这样的极端天气出现,你们受苦了。” “好像……也不算受苦。”顾迢摇摇头。 救援人员莫名其妙:“啊?” 顾迢笑:“没什么。” 在救援人员的帮助下,摔得鼻青脸肿外加浑身疼的顾迢,和摔得鼻青脸肿外加浑身疼外加扭伤了脚的方徊来,顺利下了山,被立即送到了医院中。 节目组送来的花篮和保健品,早已堆满了二人的特需病房。 医生第一时间给方徊来做了检查:“放心,这蛇一点毒都没有!上了药包扎,应该很快就能好了。” 顾迢一脸“我受骗了”的表情:“可是她说头很晕啊!” “头晕?不应该啊?”医生也是一脸不解:“是不是没吃晚饭、有轻微的低血糖反应?” 医生自问自答、一脸严肃的肯定了自己的论断:“很有这个可能。” 方徊来一脸的似笑非笑。 **************************************** 特需病房里,方徊来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也许是因为白天打了镇定剂、难得很沉的睡了一觉,这会儿到了后半夜,反而醒了。 从窗子里看天色,方徊来推断,此时大概已经是凌晨四、五点,不久就要天亮了。 方徊来扭头,向邻床望去——本来顾迢应该好好的睡在那儿,此时一张床上,却空空如也。 方徊来突然有点心慌,正要掀开被子起身,转瞬却又是一笑,动作轻柔的躺了回去。 原来方徊来甫一起身就看见,顾迢正趴在她的床尾,睡得香甜。 方徊来回忆刚才在睡梦中,也许是因为用药的缘故,经常莫名感觉一阵燥热、就把身上的凉被掀得远远的,一会儿一阵药效过了、被空调吹得凉了,又迷迷糊糊摸索着找被子,这时,她的手总能第一时间找到凉被,重新好好盖在身上。 原来是有人,放着自己好好的床不睡,在她的床边守了大半宿。 熬了大半夜的顾迢,此时终于敌不过她自己体内的药效,趴在方徊来的床边睡着了。方徊来一动不动,生怕惊醒了顾迢的好梦,静静观察着顾迢的睡颜—— 一张脸小小的,紧闭着脸,微张着嘴,因为太累了呼吸里有轻微的呼呼声,向一只酣睡的小熊,不知梦里是不是梦到在掏蜂蜜来偷吃,嘴角浮现了一抹懵懂的笑。 方徊来也笑了。 这时外面不知是哪个病房的家属已开始走动了,不小心把脸盆掉到地上,发出“咣当”好大的声响。 方徊来吓了一跳,害怕顾迢被吵醒,赶紧重新凝神看顾迢—— 顾迢:“呼——呼呼——” “……”方徊来:真是低估了你的睡眠质量。 然而方徊来刚才太过紧张,竟在吞口水的时候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一时没忍住轻咳了一声。方徊来没想到的是,这时顾迢竟马上惊醒,从床尾跳起来—— 顾迢迷迷糊糊揉着眼问:“你受凉了?我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要喝水吗?” 顾迢从自己怀里摸出空调遥控器,把温度调高了3度,动作之熟练,也不知她这一夜上上下下调过多少次温度了。顾迢又从床头柜上拿起一杯水,递给方徊来。 她们是直接被送进医院的,因为怕惊动媒体、走漏什么消息,所以连她们的助理都还没有来过。此时连保温杯都没有一个,顾迢递到方徊来手里的杯子,就是医院特需病房的玻璃杯。 方徊来接过水杯,抿了一口,有些惊讶——水温不烫不凉,喝到嘴里温热的,是胃最喜欢的温度。 也就是说,根本不知道方徊来什么时候会醒的顾迢,这一夜,无数次小心翼翼的开门关门、到特需病房外走廊的热水机器处换热水,随时准备着拿温度最适宜的水,送到方徊来手里。 方徊来把水杯放回床头柜上,又往右边挪了一点,拍拍自己床左边的位置:“上来。” 顾迢低着头,不敢看方徊来,也不说话。 方徊来:“你一夜没睡,这会儿补补觉。” 顾迢:“我可以回自己床上。” 方徊来:“病房里一直开着空调,你那床一直空着太冰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睡暖和。” 顾迢:“没事,我把空调关了就是了。” 方徊来:……发现钢铁级别铁憨憨一枚!顾迢你居然不是母胎solo真是苍天不开眼! 顾迢正要拿起刚放在方徊来床边的遥控器关空调,方徊来眼疾手快,一把抓过空调,从微微开了条缝的窗户中,径直把空调遥控器扔了出去。 顾迢:“……” 方徊来面无表情:“不好意思,我向来手滑你知道的,明天打算去做个帕金森前兆检查。” 方徊来似笑非笑的又拍了拍病床左边的位置,顾迢胆战心惊的睡了上去。 顾迢尽量把自己蜷缩成一颗虾米,尽量离方徊来远一点。但是医院的病床,甚至比普通单人床还要更窄一点,两人挨得太近了,顾迢弓着背、背对着方徊来,甚至只是轻轻一呼吸,背就碰到了方徊来的身体。 顾迢觉得有什么柔软的触感,贴上了自己的背脊。 刚刚穿得整齐的病号服,此时在被子里,变得凌乱不堪。 方徊来柔软的唇,贴到了顾迢的耳边。病房里空调的凉风是冰冰的,可是方徊来唇间的气息,和顾迢的身体一样热,吹在顾迢的耳廓上,让顾迢浑身一阵颤栗。 方徊来没擦香水了,本身的体香却更加勾人,清冷的香混合着肌肤特有的暖调,让此时身处病房的顾迢,也是一阵心猿意马。 顾迢在心里疯狂胡乱背诵:中*国*梦以爱*国主义为核心,以改*革创新为核心,实现中*国*梦要求我等社会主义好青年具备过硬的物质力量,也要求我等具备强大的精神力量…… 但是顾迢的精神力量不够强大。随着顾迢的耳垂传来一阵湿*热,顾迢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吟。 此时当班的值班医生,已经开始在走廊里巡视了。 顾迢紧张极了,赶紧吞回自己的声音,祈祷医生姐姐赶紧走远。 方徊来轻笑一声,竟伸过右手,在床头柜上推了一把。床头柜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医生被这阵动静吸引了注意力,马上走到方徊来和顾迢的病房外张望。 顾迢:“……” 病房里的灯,已经被方徊来刚才顺手关了。此时一片幽黑,什么都看不清。顾迢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祈祷医生当作病人还在睡觉、快快走开。 格外负责任的医生,轻轻推开了房间门,打开了一盏小夜灯。 顾迢:“……” 医生问:“刚才怎么了?” 顾迢:“可能睡迷糊了手不小心撞到床头柜上了,不好意思啊哈哈哈。” 医生问:“还有一个病人呢?” 在医生推开病房门的一刹那,方徊来已经灵活的钻进了被子里。在小夜灯昏暗的灯光下看不分明,医生只当病床上只有顾迢一个人。 顾迢:“她去洗手间了。” 医生点点头,觉得没什么异常,突然顾迢嘴唇抿紧,脸上一片潮*红,是十分难以描述的表情。 格外负责任的好医生问:“这位病人,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我帮你检查一下?” 顾迢赶忙强迫自己让表情镇定下来,努力控制着自己声音里的颤抖,对医生说:“不用不用,我好着呢……啊~” 被子里隐秘处的动静,让顾迢实在没忍住,带着颤抖的小尾音“啊”了一声。 医生狐疑的看着顾迢。 顾迢:“啊……啊啊!啊啊啊黑猫警长!医生您看我还能引吭高歌呢说明身体已经好了,您快去看其他病人吧我还想睡会儿呢!” 负责任的好医生姐姐终于点点头,关了夜灯又关上房门,走远了。 方徊来的一颗头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嘴唇复又攀到顾迢的耳边:“你还不愿意求我?” 顾迢死死的紧咬着牙关。 又过了一会儿,方徊来的手突然停止了动作。 顾迢心里一愣:她……放过我了? 方徊来每一次都挑逗顾迢到难以忍受的地步,可又从来不真的要顾迢,逼着顾迢求她。对于从不允许自己开口求方徊来的顾迢来说,这不仅是身体上的一种折磨,更是心理上的一种酷*刑。 今天,方徊来中途停了手,竟算是放过了顾迢。 顾迢正在发愣,忽然方徊来的下巴,抵上了顾迢毛茸茸的头顶。 顾迢背对着方徊来,方徊来的手臂,从背后若有似无的环了上来,却又并不真正把顾迢拥入怀中。 方徊来:“睡吧。” 两人就以这种极其别扭的姿势睡着。方徊来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顾迢却根本睡不着,脑子里满是过去的事—— 过去两人一起睡的时候,也是顾迢背对着方徊来,方徊来每次也是下巴抵着顾迢的头顶,只不过双手的姿势没现在这么别扭,而是紧紧的抱着顾迢,把顾迢整个人拥进她的怀里。 好像两个人本来就是一体一般。 顾迢的眼角滑过了一滴泪,泪滴滑落到枕头上,很快就被棉质的枕套面料吸收吞没了。 等到方徊来的呼吸声平稳而均匀了,顾迢小心翼翼的从被子里钻了出去,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顾迢悄悄又看了方徊来一眼,看来方徊来果然是因为药效的原因、难得睡的很沉,完全没有发现顾迢溜走了。 顾迢这才放心的躺下,背对着方徊来睡了。 晨曦微亮的天色中,方徊来缓缓的睁开了眼。 她望着顾迢的背影,伸出纤纤一指,摸了摸顾迢刚才睡过的枕头左端。 有一个小小的水印,现在摸上去,还是湿湿的。 方徊来不着痕迹的叹了一口气。 顾迢累了半夜,终于沉沉睡了过去,等到早上8点过,病房的门被敲响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蛇:我昭雪了!我没毒!?_? 第34章 顾迢揉揉眼睛, 从被子里钻出来向着门边走去,甫一开门,就看到林语然抱着的一大捧马蹄莲之后、是她鬼哭狼嚎的一张脸:“小油条——!!!” 林语然看到顾迢之后, 却愣了一下,然后规规矩矩的垂手立正站好, 一副小媳妇见公婆的贤淑样:“不好意思, 请问顾迢在吗?” 顾迢愣了一下:“我就是啊。” 林语然大惊:“走的时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摔成个紫薯黑芝麻馅儿的汤圆回来了!黑一块紫一块的!” 顾迢飞起一脚:“骂谁是汤圆呢!” 林语然笑嘻嘻拍拍屁股:“还好还好, 动作很灵巧,看来伤得不是特别重。” 顾迢向着林语然伸出手去、想要接过她怀里的马蹄莲, 林语然飞了顾迢一个白眼, 低着头红着脸向着方徊来的床边走过去,一鞠躬把马蹄莲递到方徊来面前:“方影后, 祝你早日康复。” 方徊来玩着手机, 浅浅点了一下头。 这就足够林语然高兴了。她想找个容器把花插起来, 在床头柜上巡视了一圈, 刚准备拿起放在那儿的玻璃杯, 方徊来玩着手机头也不抬的说:“那个不行。” 林语然愣了一下, 顾迢帮着她找了找,找到一个纯净水瓶子, 林语然将就把花插了起来, 风格之凌乱, 一看就是野兽派的路子。 林语然又从牛仔裤的屁股兜里掏出一枝狗尾巴草, 随手递给顾迢:“这才是你的。” “……”顾迢脸上的五官拧巴得跟巴哥犬猕猴桃一样:“你送我狗尾巴草也就算了,你还只送一枝。你送一枝也就算了,你还在屁股兜里揉得皱皱巴巴的?!” 林语然哈哈哈:“咱们俩,不见外!” 顾迢总觉得有一个眼神飞刀射了过来, 赶紧说:“还是见外点的好!” 礼物送完了,林语然坐到顾迢的床边,就开始讲述分离那天自己跌宕起伏的遭遇:“谁想到盛夏时节,突然天降大雪,我操起手电筒就要去寻你们,谁想到说时迟那时快,救援队拍马赶到,把我们塞进车里就往山下赶,我打开车窗、迎着风雪高唱:我一路向北,离开有你的季节……” 有说有唱,声情并茂,发她一块惊堂木这就是一段经典评书的节奏。 顾迢想了想说:“你也不是一路向北啊,你们下山的方向应该是东南才对。” 林语然瞪了顾迢一眼:“艺术来源于生活,要高于生活!意境!意境懂不懂!” 二人正说说笑笑,护士姐姐端着药盘走了进来:“到伤口上药的时间了。” 顾迢乖乖坐到床边,护士姐姐正拿棉球蘸了酒精,佩戴在手腕上的呼叫手环就“叽叽叽”响了起来。护士姐姐按下接听,里面一个焦急的声音传来:“特需病房5的病人出现急剧胸痛,所有护士请立即赶往!” 护士姐姐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林语然接过棉球:“你赶紧去,上药这种小事儿我来。”护士姐姐也来不及管林语然是否专业了,先救急诊病人的命要紧,点了点头,把药盘往林语然手里一塞,就急匆匆跑了出去。 林语然容嬷嬷招牌阴笑着向顾迢靠拢:“小美人儿,你叫啊,叫破喉咙也没有人理你!” “……”顾迢在心里吐槽:从凌悦到林语然,为什么我的基*友都喜欢说这句反派经典台词? “仰头。”林语然站定在顾迢面前,对着顾迢额头上的一条伤口就要下手。为了擦药擦得仔细些,林语然的脸,与顾迢的脸靠得越来越近。 “停。”突然之间,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林语然的背后传来。 林语然回头,发现一直躺在床上玩手机的方徊来,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的身后,林语然吓得一个哆嗦,手上的棉球径直掉在了地上。 方徊来似笑非笑:“看你手法不太专业的样子,还是我来吧。” 顾迢本来就对毛手毛脚的林语然很不放心,这时方徊来自告奋勇,顾迢心想也好,大不了自己全程闭眼不看方徊来。 林语然想了想,以一种恍然大悟的口气说:“我想起来了,方影后你演过护士吧?” 方徊来点点头,这下子顾迢更放心了,随即一想:不对啊…… 林语然继续说:“我记得可清楚了,您演的那个护士,有心理疾病,爱上了自己的病人后又怨病人不听自己的话,因爱成恨,把每次上药的过程变成一种酷刑不说,最后还在药里下了毒,通过病人的伤口让毒药进入病人的体内,活活把人毒死了… …” 顾迢流下大碗宽面泪:呜呜呜,我也想起方徊来演的护士是这么个角色了! 此时反悔已经来不及了,方徊来已经站到了顾迢的面前,一根纤纤玉指伸出,稍一用力,挑起了顾迢的下巴。 方徊来那一张清冷勾人的脸庞,一下子凑近顾迢的脸,近到不过一根手指的距离。 那阵熟悉的体香传来,弥散在鼻端,一下子把顾迢带回了二人刚刚共同经历的那个雪夜。顾迢一阵神思恍惚,不受控制的把自己的唇,渐渐靠近了方徊来的唇边。 “阿嚏——!” 突然一阵响亮的喷嚏声传来。方徊来愤怒的回头看着打出喷嚏的林语然。 林语然揉揉鼻子:“你们房间的空调温度开得好低啊,我看还是得调高一点。空调遥控器呢?” 方徊来:“……我扔了。” “???”林语然一脑袋黑人问号。 顾迢在心里一阵狂笑: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 等顾迢恢复了理智,她也就不再敢看方徊来了。顾迢闭上眼、仰着脸,等着方徊来的棉球落在她眉头的伤口上。 眉上一阵冰凉的触感传来,顾迢紧紧捏起拳头,准备迎接那即将到来的剧痛。然而,那棉球只是格外轻柔的、一下一下落在顾迢的伤口上,像一个一个温柔的吻。 顾迢一愣,不自觉睁开眼睛,却一下子对上了方徊来的眼神,深深的看进顾迢的眼睛里面去。 “……”顾迢怎么觉得,那眼神里面,有一种和以前一样温柔的东西,掩藏不住的样子? “咳。”方徊来轻咳一声,转过头去:“是有点冷。”然后把棉球抛回给林语然:“还是你来吧,我回被子里缩着了。” 林语然默默接过棉球,在心里思忖着:刚才的气氛,怎么好像有点奇怪?我这个单身狗,怎么好像有点吃饱了? 林语然拿着棉球向顾迢靠拢,已经缩回被子里玩手机的方徊来突然又说了一句:“你的脸必须距离她的脸40厘米以上。” “为什么?”林语然不解:“离那么远……擦药时伤口的细节怕是处理不好吧。” 方徊来:“昨天看诊时医生说她可能感染了冰川之下数万年前的远古病毒,有可能变异,你小心被她传染。” 拿 着棉球的林语然一蹦三丈远。 顾迢内心:还变异!还蜘蛛侠呢!我还是当美艳绝伦蜘蛛精比较合适! 顾迢骄傲的一挺对A,又实在觉得没什么底气默默怂了,敢怒不敢言的偷瞟了方徊来一眼,觉得方徊来此时正在实体演绎一个表情包: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jpg。 出于好*基*友的义气,林语然还是带着一脸大义凛然的表情帮顾迢擦药了。不过林语然擦药的风格,跟方徊来形成了鲜明对比,疼得顾迢龇牙咧嘴的:“姐姐!我这是一颗头!不是一尊雕塑!” 林语然嫌弃的看着顾迢:“怎么着也是经历过生死的人了,一点都不坚强!” 料理完顾迢的头,林语然手里换了一个新的棉球,一脸兴致勃勃的看着方徊来。 方徊来一脸警惕:“不行。” 林语然一脸失望。顾迢弱弱的请旨:“要不我试试?” 方徊来点了一下下巴,那意思是恩准了。不过随即射过来的一个眼神飞刀,顾迢也看懂了,那意思是:擦得不好,提头来见。 顾迢一边在心里垂泪一边躬背哈腰的靠近方徊来,内心觉得自己突然理解了古代帮皇帝用膳前试毒的小太监是怎么回事? 顾迢拿棉球蘸了药,抬手靠近方徊来的脸,强迫自己不去看方徊来的眼睛,而是专注于方徊来脸上的伤口,寄望于这样能让自己一颗砰砰砰的心跳得稍微慢一点。 林语然不忘在一旁叮嘱:“你轻着点啊。” 顾迢内心:这句话该跟刚才的你自己说! 顾迢的眼神锁定在方徊来太阳穴附近的一条伤口上,总觉得能瞟到方徊来那好看的嘴角,若有似无的向上勾了一下。 顾迢还没来得及想明白方徊来在笑什么,下一秒,顾迢的小腿肚一凉,一只纤纤玉足,像一只调皮的小猫爪子,伸进了顾迢病号服的裤腿里,灵巧的一勾一挠,就从肌肤一直痒到了人的心间上去。 方徊来也是骄傲的一挺胸:姐姐的一只脚废了,另一只可还是江湖上的传说! 顾迢手一抖,棉球一滑,就把深紫色的药水,从方徊来的太阳穴擦到了方徊来的眼下。 顾迢:“……” 林语然:“……” 但此时没有镜子的方徊来,显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在顾迢料理方徊来另一侧太阳穴上的伤口时,方徊来故技重施,脚趾一挠顾迢的小腿肚,顾迢的手又是一抖,一条深紫色的药水痕迹,又被擦到了方徊来另一侧的眼下,林语然:“……小油条你手抖什么?” 不能说出真相的顾迢苦不堪言:“……我可能被方影后的帕金森手抖综合症传染了。” 林语然从包里拿出一面小镜子,弱弱的呈到方徊来面前。 方徊来抬头一看,林语然的脸红通通的,眉毛皱在一起,眼睛里水汪汪的感觉有泪,紧抿着的嘴几乎呈现出了波浪线。 方徊来好奇:“你怎么了?” 林语然怎么可能告诉女神自己这是憋笑憋的呢!只好说:“我便秘。” 方徊来接过镜子一看,瞬间理解了林语然刚才的表情——自己惨白的一张脸加上深紫色药水构成的两个硕大黑眼圈,好像《千与千寻》里的无脸男啊…… 方徊来一脸冷傲:“笑屁啊,我这是为不久后的秋冬时装周试妆!你们不懂这是今年的最新潮流,必将横扫米兰巴黎纽约伦敦!” 林语然:“……现在还是夏天呢。” 方徊来:“……我不打无准备之仗!” 顾迢拖了一把林语然,低头再次向方徊来请旨:“我们先去医院的食堂打午饭。” 方。搞笑无脸男.jpg冷傲的点了一下头。 顾迢拖着林语然,二人紧抿着嘴钻出房间,迫不及待的一关门,发出震撼宇宙的超级无敌爆笑声。 病房里,方。搞笑无脸男.jpg恼羞成怒的给助理打电话:“给我送十包卸妆棉来!不,一百包!算了,一千包!” 助理挂了电话叹了口气,心想下一期粉丝抽奖的奖品估计有着落了。 **************************************** 在医院食堂排队打饭的时候,林语然突然接到了助理的电话,临时插进来一个通告要上。林语然夸张的翘起兰花指一拭泪,高唱道:“你送我离开千里之外,我无声黑白……” 顾迢飞起一脚:“赶紧团成一团圆润的离开!” 林语然笑嘻嘻跟顾迢打闹了一阵,离开前突然恢复了正色,脸颊还有些微红:“那个……照顾好她。” 那个她,显然指的是跟顾迢同一个病房的方徊来。 顾迢点点头,林语然 感激一笑,跟只小鸟一样轻盈的离开了。 顾迢垂下头,端着打好饭的饭盒往病房方向走,觉得手里两个小小的饭盒似有千钧之重,拖得她脚步发沉,心里也发沉。 顾迢想问:事到如今,自己还有什么资格、还能以什么身份,去照顾方徊来呢? **************************************** 此时,方徊来一人身处的特需病房内。 周叙拿着一个果篮,笑眯眯站在方徊来的床前:“祝你早日康复。” 方徊来头都不抬,把正玩着泡泡龙的手机音量调到最大,用jiujiujiu的特效音掩盖了周叙的声音。 周叙柔婉一笑,也不恼,把果篮放到床头柜上,就在顾迢的床上忙活开了——先把凌乱的被子抖平整,铺好到顾迢钻进去就可以直接舒适入眠的程度,又仔细把枕头从左到右拍了两遍,让羽绒分布得更蓬松均匀,最后把顾迢放在床头的便衣,重新整整齐齐折了一遍,再次放好。 做完这一切,又温柔一笑转头问方徊来:“顾迢什么时候回来?” 方徊来手一抖,一个泡泡射偏,本来大好局面的泡泡龙就此死掉。方徊来第一次觉得自己似乎掩盖不住自己声音里的烦躁:“她提前出院了。” 正说着,房间门被推开了,顾迢端着两个饭盒,站在房间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顾小油条:我这个擦药的技能是不值得抢救了,但觉得自己可以往特效化妆师的道路上发展一下!骄傲!( ̄? ̄) 第35章 顾迢放下饭盒, 笑意盈盈的招呼周叙:“你也来探病了?林语然刚走。” 周叙礼貌中带着些亲昵的走过来,在顾迢的小臂上抚了一把:“我来看看你。” 周叙作为一个专业演员,咬字很有技巧, 刚说的那句话的重音,完全落在了一个“你”字上。 一直注视着手机屏幕的方徊来, 此时终于抬起了头。 顾迢对周叙的亲昵有些诧异, 但想到二人自卖西瓜时偶遇后渐渐也算熟络了起来,也没躲。 周叙温声问道:“你打了午饭?” 顾迢点头。 周叙打开一个饭盒瞧了一眼:“菜色还算不错呀。”说话之间, 竟然拿起一个勺子,又从自己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杯, 用开水把勺子烫了一遍、又仔仔细细擦干, 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蒯起一勺茄子:“看你胳膊上有伤,我喂你呀?” 顾迢第一次发现, 看起来温温婉婉的周叙, 其实声音里仔细听去, 还有一股小俏皮的味道。 顾迢被周叙有些过界的热情吓了一跳, 打着哈哈说:“那还是大可不必了吧!我又没骨折。” 周叙柔和一笑:“跟你开玩笑的。” 不逼迫、不勉强, 及时退回到舒服的距离。顾迢也就一点没有多心, 笑着点点头。 周叙站起身来:“不打扰你们吃饭啦,果篮送到我就先走了。”关门离开之前, 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对顾迢叮嘱了一句:“果篮里面有你爱吃的莲雾, 记得多吃点。” 说罢又是一笑, 关上门离开了。 方徊来的声音很冷:“她怎么知道你爱吃莲雾的?” 顾迢一脑袋黑人问号:“……我好像没跟她说过呀?” 方徊来倏然翻身下床, 快步向着病房外走去。 顾迢:“你去哪?” 方徊来:“上厕所。” 顾迢:“病房里就有……” 方徊来:“我喜欢大厕所!” 顾迢:……你是要在里面跑两圈迷你马拉松还是怎么着? **************************************** 周叙背着包沿墙走着,遇到一个用轮椅推着重症病人的护士,耐心的侧身靠墙站着让开了路,护士笑着冲她点头:“谢谢。”周叙也回了一个甜笑:“应该的。” 正当周叙转回身打算继续往前走时, 一只骨量纤纤、白瓷一般的手臂,以破风之速划过周叙的眼前,撑在她身侧的墙上。 周叙拂了拂自己被掌风带乱的刘海,觉得有些好笑似的:“我就猜到你会追出来。” 拦住周叙去路的方徊来,根本懒得看周叙,反而看着撑着自己手臂的墙,冷声说:“你别碰她。” “为什么?”周叙甜笑的表情,把她表演蛇时的那股阴冷藏得很好,但声音里仔细听起来,却有一股令人在盛夏时节遍体发寒的森然:“你上次也说了,你现在早就不在意她了,那我为什么不能碰?” 方徊来终于看向了周叙的脸:“因为她是我的猎*物,是我一个人玩*弄和折*磨的对象。” 方徊来这句话的重音,落在了“一个人”三个字上,她相信周叙听得出也听得懂。 周叙还是在笑:“喔?那她就更需要一个人……来对她好了。” 二人说话间,不远处自动贩卖胖机的旁边,发出“哇哇”的哭声,二人循声望去,是一个不过5、6岁的小女孩,像小兔子一样哭得眼睛都红了。 透过柜机上的玻璃可以看到,原来是小女孩投币买的一瓶牛奶卡在了货架上,没有顺利的掉出来。 方徊来不想多管闲事,维持着一贯的冷漠人设,转回头继续盯着周叙。然而小女孩的哭声还没有止住,接连不断传来的哭声,让方徊来到底还是没忍住,拔脚走了过去。 周叙跟了过去:“你竟然会出手帮一个小女孩?我还以为你冷到人类社会灭亡了你都懒得管呢。” 方徊来皱眉:“是因为她哭得吵死了。” 周叙勾嘴一笑:“恐怕没这么简单吧。这个5、6岁可怜兮兮的小女孩……到底让你觉得像谁呢?” 方徊来的声音更冷了:“我没觉得这小女孩像谁,倒觉得你和这小女孩一样吵。” 方徊来走到自动贩卖机旁,瞄准侧面不容易被踢坏的地方,抬脚用脚背撞上去,希望用侧踢的力度猛晃一下柜体,让卡住的牛奶被摇晃下来。 然而令方徊来自己都没想到的事,她的另外一只伤脚,到底是拖了她的后腿,侧踢抬腿时支撑脚上一阵痛感传来,几乎让方徊来失去了重心,踢出去的脚瞬间变得绵软无力。 方徊来趔趄了一下差点摔 倒,身边的周叙抬手扶住了方徊来。 方徊来猛然一下子甩开周叙的手,像是对周叙触碰到她这件事极其厌恶。周叙倒是不在意,还是温和的笑了一下,眼神却瞬间变得凌厉起来,抬腿一个侧踢,稳准狠的踢在了自动贩卖机的侧面。 方徊来心里惊诧:这一侧踢的准度和力度,就算面对未曾受伤的自己,也未必会输。 周叙看上去是一个温温柔柔、毫不打眼的纤弱文艺女青年,她是何时…… “咣当”一声响动,打断了方徊来的思绪,方才卡住的那瓶牛奶应声滚下,本来还在哭泣的小女孩,欢天喜地从取物口拿出那瓶牛奶,甜甜对周叙说:“谢谢姐姐。” 周叙弯下腰,温和的摸摸小女孩的头:“不客气。” 小女孩拿着牛奶跑远了。周叙转回身面对着方徊来:“你看,我也可以当人的小姐姐。” 接下来,周叙的声音尖锐得像一根针,细到几乎不可听闻,却能直刺人心脏最痛的地方:“而你这个曾经的小姐姐,总有受伤无力的时候。” 方徊来的眼神一下子结了一层寒冰,心理素质好如周叙,竟也出于本能不自觉的躲开了方徊来的目光。 方徊来冷声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周叙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涌出的一股强大信念,让她重新抬起头、正视着方徊来的双眼,用同样冰冷的声音说道:“你的事业,你的地位,你的爱人,你的……一切。” 话罢,周叙脸上那阵短暂流露出的阴鸷又消失了,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下一瞬又温和冲着方徊来一笑:“好好养伤,我先走了。” 方徊来一直注视着周叙的背影,值得周叙彻底走远了,方徊来才呼出一口气,允许自己靠在了身边的墙面之上,抬起了自己受伤的脚。 那只脚因为方才的剧痛,又或许是因为方徊来内心的震动,此时还抖得厉害。 **************************************** 病房里的顾迢等了又等,还不见方徊来回到房间,眼看着放在床头柜上的两盒饭,渐渐失去了温度。 顾迢想了想,把其中一盒饭的盖子盖得更牢了一些,然后掀开自己的病号服,塞到自己的怀里。 恰好此时,方徊来推开房间门走了进来,冷冷瞥了顾迢一样:“人家丰胸假体用硅胶,你丰胸假体用饭盒,脑回路挺清奇啊。” “……”顾迢在心里疯狂吐槽:怪谁把空调遥控器扔了!房间里冰窖一样我才怕饭冷得快!信不信我去找护士姐姐检举揭发你! 方徊来又瞟了顾迢一眼,抬手“滴”的一声,关了空调。 “……”顾迢:……不是去上厕所么,啥时候还把空调遥控器捡回来了…… 方徊来一脸“三好荣誉市民”的骄傲脸看着顾迢,顾迢心说:……顶多也就是没有破坏公物而已,倒也不用这么自豪…… 方徊来重新回到自己的病床上,懒洋洋躺下,拿出手机继续自己的泡泡龙伟业。 顾迢低着头走过去,把饭盒递上去:“先吃饭吧,趁着还没怎么凉。” 从肌腿堡相处的那段日子,顾迢已经知道方徊来现在吃饭有一顿没一顿,又喜欢喝烈酒,胃肯定不好,怕她吃了凉的更难受。 方徊来眼皮都没抬一下:“不吃。” 顾迢:“人是铁饭是钢……” 方徊来边玩泡泡龙边出生打断顾教导主任的训话:“不想吃。” 顾迢急了:“为什么?” 方徊来用看弱*智的眼神看了顾迢一眼:“因为不好吃啊,还能因为什么?清汤寡水的。” 顾迢意识到,方徊来现在虽然不能吃肉了,但重口味的习惯还是没变。顾迢又想起,上次方徊来还让助理做贼一样给她偷偷送火锅外卖呢。 但是方徊来现在是病人啊!有病号饭做成麻辣火锅的么?!顾教导主任推了一下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准备重操讲道理旧业、冒着炮火继续前进:“病号饭嘛,都是比较清淡的……” “病号饭就必须清淡?”方徊来一边打泡泡龙一边说,语速比她发射泡泡的速度还快:“30岁就必须结婚?100岁就必须进棺材?母鸡就必须下蛋?螺蛳粉里就必须有螺蛳?老婆饼里就必须有老婆?” “……”顾迢哭笑不得,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顾迢觉得自己别的方面不聪明,但做起小太监来可能天赋异禀,虽然被方徊来这么胡乱绕了一通,但顾迢还是敏感抓住了方徊来那段歪理中的重点—— 螺蛳粉。老婆饼。 “那……你想不想吃螺蛳粉和 老婆饼?”顾迢试探着问道。 病床上的方徊来投入的玩着泡泡龙,不置可否。 顾迢想起钢铁宇直教科书里的金句:女人没有否定的时候,就是肯定。 顾迢抬头环视了一圈病房,如果像上次在五星酒店套房里一样买个锅来自己煮螺蛳粉的话……顾迢好怕被护士姐姐关小黑屋连上十个小时思想品德教育。 方徊来像是有读心术一般,此时突然开口道:“我们伤又不重,为什么要住院?” 顾迢:……因为节目组要确保我们万无一失才放心啊。 虽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顾迢很理解方徊来,因为她这个伪病号在病房里也待得极其无聊。 顾迢想了想,掏出手机,翻出徐珂的手机号码,准备让徐珂帮她们去跟节目组说一下。 本来躺在床上玩泡泡龙的方徊来,不知何时站到了顾迢的面前,右手食指和中指纤纤一伸,拈起顾迢的手机,再次用一种跟弱*智儿童对话的语气说:“你中学逃课的时候,还会特意打电话跟你班主任说一声?” “……”被方徊来这么一形容,连顾迢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是猪队友。 半个小时后,医院门口的花丛中,一阵相机“咔嚓咔嚓”的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 继而是一阵手机通话的窃窃私语:“拍到了拍到了。”“受伤的是方徊来和顾迢。”“顾迢扶着方徊来的肩呢!动作特别亲密!”“方徊来不是出*柜了么?上次是林语然这次是顾迢,啧啧啧……” 医院门口黑衣黑裤、帽子口罩全副武装的顾迢,背着双肩包,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脚伤的方徊来,对身后花丛中的异动浑然不觉。 同样黑衣黑裤的方徊来,则在口罩的掩护下,不露声色的抖了一下肩,轻晃着自己的双肩包。 **************************************** “进来啊。”方徊来似笑非笑,嘴角微微勾起的样子好像大魔王:“我家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 顾迢内心海带泪:就是龙潭虎穴!你就是恶龙!我就是那待宰的小羔羊呜呜呜! 顾小羔羊胆战心惊的换了鞋,跟在方徊来的身后,第一次走进了她现在的家。 这应该是方徊来回国之后租或者买的。 顾迢的第一印象是:太大了,也太空了,从地板到墙面到整个家里,非黑即白,除了必要的家具什么都没有,冷清得不像是有人住的地方。 与顾迢记忆之中、方徊来妈妈那物品满到快要爆炸、凌乱又花哨的家形成了两个极端。 按理说,《她们有戏》录录停停,方徊来在这房子里也住了有一小段日子了,顾迢简直不知道,她是怎么在这房子生活的。 方徊来交待刚刚送她们回来的助理:“去买锅、螺蛳粉,还有做老婆饼的材料。” 助理正要出门,方徊来又邪邪一笑叫住助理:“噢,还有……围裙。” 作者有话要说:方大魔王:下一章的围裙play,我给大家安排上了!>///< 第36章 方徊来一指沙发:“坐。” 顾迢胆战心惊的坐下, 低着头弱弱问了一句:“你自己在家从来不做饭啊?” 方徊来嗤笑了一声:“我以前总以为会有人给我做,所以没学过做饭。” 一句话,把顾迢瞬间拉回了方徊来刚刚毕业的时候—— 方徊来参加完毕业典礼, 就无缝衔接的进了组,正在放暑假的顾迢去探班, 方徊来趁着戏与戏换场的时候, 把顾迢带到自己的保姆车上。 “你猜我接的这部戏片酬多少?”方徊来的脸上,是罕见兴奋的神色, 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这个数!” 确实是一个放在小时候的顾迢和方徊来眼里,连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顾迢笑她:“财迷!难怪说娱乐圈是个大染缸呢!” 方徊来那个时候就喜欢用看弱*智的眼神看顾迢了:“你不懂这笔钱意味着什么啊?” 顾迢调侃:“意味着你要变小富婆了呗。” 方徊来伸出纤长白皙的手指, 勾起来, 在顾迢的头上轻轻敲了一下:“笨蛋。意味着我们在这座城市,也买得起一套大房子了啊, 意味着我们可以有属于自己的家了啊。” 顾迢听了这话, 脸上的神情一时有些发懵。 家…… “家”这个字眼, 对于方徊来和顾迢来说, 都不算什么很美好的字眼。对顾迢来说, 意味着熏天的酒气、血腥和暴力。对方徊来而言, 则意味着颠沛流离、永远缺席的爱。 所以当方徊来说出“属于自己的家”这句话时,顾迢心里所有从童话书上看来的关于家的美好想象, 一时之间, 全部被激活。 啪嗒, 啪嗒……一滴滴豆大的眼泪, 落在了顾迢面前的桌板上。顾迢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竟哭了。 “傻瓜,哭什么?”方徊来笑骂顾迢,可是顾迢觉得,方徊来的眼圈也有些发红。 因为哭过, 顾迢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嗡嗡的:“我要一个沙漠玫瑰粉的卧室。” “太幼稚了吧?”方徊来一边吐槽,一边笑着点头:“好。” 顾迢:“我要一个牛油果绿的厨房。” “红配绿,赛狗屁。”方徊来继续笑着点头:“好。” 顾迢:“我要家里堆满毛绒玩具,小鸡 小鸭小猫小狗小草*泥*马。” “请礼貌的称呼人家的学名羊驼。”方徊来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大,仍是点头:“好。” 顾迢:“我还要两双情侣款拖鞋,你的是太阳,我的是向日葵。” 方徊来伸手揉了揉顾迢的刘海:“好,全部都好。” 直到方徊来拍的第一部 戏就大放异彩,连续又接了两部大导演的戏,银行卡里的钱变得越来越多。 直到那件事情发生……直到顾迢退学…… 她们终究没来得及一起去买一套房子,没来得及去亲手打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此时此刻,顾迢环视着方徊来黑白冷清到有些瘆人的所谓的“家”,心里止不住好一阵唏嘘。 不过,等一下…… 顾迢猛然低头,看向自己脚穿的一双白色拖鞋,鞋边的商标之上,赫然是一朵黄澄澄的小向日葵。 顾迢的心里一阵暖流,又赶忙看向方徊来脚上的拖鞋—— 洁白一片,白得刺眼,什么都没有。 顾迢在心里无声的嘲笑自己:商标分明只是一个巧合,只有你会想这么多吧。 这时购物回来的助理,按响了门铃,顾迢起身去开门,把一大堆锅碗瓢盆等接在手里。 直到这时,顾迢忽然想到:不对呀!方徊来家里什么都没有,连锅都要现买,怎么会单单准备了一双客用拖鞋? 还没等顾迢脑子转过弯来,坐在沙发上的方徊来出声打断了顾迢的思绪:“我饿了。” 助理还站在门口候命,顾迢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方徊来的助理。 方徊来马上说:“她感冒了,不能来帮我做饭。” 助理:“阿……阿嚏?” 方徊来:“关门。” 应方徊来的吩咐、“啪”一声关上门的助理,内心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伤害:当个小助理还要随时背感冒锅!辞职!我要辞职! “叮”的一声,还没来得及离开的助理手机响了,助理低头滑开一看,银行卡的余额里多出两万块钱。 助理眉开眼笑:方影后是全世界最好的老板!阿嚏阿嚏阿嚏! 响亮的喷嚏声透过房门传进来,方徊来看上去一脸无辜的表情,仿佛在说:你看,她真是重感冒,我没骗你吧? 小太监顾迢,此时必须得挑起命运 交给她的重担,变身中华小当家顾迢了。顾迢叹息一声,拿起螺蛳粉,走进了厨房。 厨房一片高级黑,不是顾迢以前想象中的牛油果绿。 顾迢撕开包装袋,把螺蛳粉煮进刚刚洗干净的锅里,两滴眼泪顺着顾迢的脸颊,在阵阵蒸汽中也滴进了锅里。 顾迢慌乱的擦擦眼睛——眼睛里盐分那么多,不知待会儿方徊来,会不会吃出这碗螺狮粉过咸? 方徊来半躺在沙发上玩手机,顾迢端出煮好的螺蛳粉,放在方徊来面前的茶几上。 一阵音乐声,方徊来的手机响起,方徊来低头一看,是刚刚离开的助理打来的,不知有什么急事?方徊来皱着眉按下了接听。 助理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方姐,刚才物管接到邻居的投诉,说您家的洗手间好像坏了,有屎*味。” “……”方徊来:“你给我网购三箱螺蛳粉,直接寄到邻居家!” 一天后,邻居家也飘散出阵阵屎*味,当场自我打脸:“真香!” 方徊来挂了电话,瞥了一眼茶几上煮好的螺蛳粉:“喂我。” 顾迢:“……不太好吧。” 方徊来理直气壮:“我脚伤了。” 顾迢:“……你又不用脚拿筷子。” 方徊来继续理直气壮:“转移到手了!” 方徊来的各种毛病,好像都能根据她的意志在全身上下各处转移。 顾迢只得端起碗,拿筷子挑起几根粉,暗暗在空气中晾凉到合适的温度,送到方徊来嘴边。 方徊来似笑非笑的吃了。 顾迢一小筷子一小筷子的挑起粉,方徊来一小筷子一小筷子的嗦粉。 顾迢不敢看方徊来的眼睛,眼神只好目不转定落在方徊来的嘴唇上。 平日里淡粉色的唇,此时碰了辣油,变得娇艳欲滴,嗦粉时微微翘起来、形成一个小小的圆,像一颗最美味的红樱桃,等着有缘人采撷。 顾迢看得脸红心跳,在心里疯狂唾弃自己罪恶的想法。 这下子,方徊来的嘴唇顾迢也不敢看了,只好盯着碗里的螺蛳粉看,把顾迢都给看饿了。但方大胃王不负当年的名号,一口一口把螺蛳粉吃了个干净。 放下碗的时候,顾迢的肚子发出一声响亮的“咕噜——” 方徊来眯眼笑:“ 助理刚才粗心了,只买了一包螺蛳粉,要不你去做老婆饼吃吧?” 顾迢:“如果你吃饱了,我就不麻烦了,我回去吃……” 方徊来从刚才助理拎来的袋子里翻出一包中药:“这活血化瘀的中药太苦了,既然没有甜食,我还是不吃药了。” 顾迢:“……我去做。” 方徊来:“等等,先开窗,我们俩再都去洗个澡,不然做出老婆饼都一股螺蛳粉味。” 顾迢去把窗户都打开,方徊来拿了浴巾和睡衣,在顾迢的搀扶下走进浴室。 顾迢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过了一会儿,好像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什么东西,左看右看着四下环顾,最后塞在了沙发两个坐垫之间的缝隙里。 方徊来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现在了浴室门口,顾迢赶紧走过去,把她扶到沙发上坐好。方徊来道:“你可以去洗了。” 顾迢看看方徊来,方徊来这才像想起什么似的:“不好意思,我家只有一条浴巾,你将就用吧。” 淋浴完毕出来的顾迢,把方徊来刚刚用过的浴巾裹在身上,总觉得四周都是方徊来的体香,好似方徊来在紧紧的抱着自己。 顾迢脸红心跳,只想赶紧摆脱这浴巾的“折磨”,走出浴室远远的问方徊来:“那个……睡衣……” 方徊来又眯眼笑:“啊呀,睡衣也只有一套,被我穿了。” “!!!”顾迢在心里尔康式咆哮:怎么这样! 方徊来继续眯眼笑:“只有助理刚买的围裙了。别担心,连身的,该遮的都遮得住。” “!!!!!!”顾迢继续在心里尔康式咆哮:光着身子穿围裙?!这是神马羞*耻paly! 方徊来一脸无辜:“要不你就继续裹着浴巾嘛。” 顾迢最终还是换上了围裙,在方徊来大而空旷、且开着空调的家里,总觉得有阵阵阴风,往她的围裙地下钻。 顾迢不停歇的钻进厨房开始做老婆饼,只想赶紧逃脱这羞*耻的“酷*刑”。 方徊来扶着墙,慢慢挪着走进厨房,走到顾迢身边,双手撑在石材台面上、头搁在手上看顾迢做老婆饼。 方徊来漫不经心的开口:“刚才那碗螺蛳粉里,有一个没有滤干净的螺蛳哎。” 顾迢心说:你 不会还要去告商家吧? 结果方徊来继续说:“那你说这老婆饼里,是不是应该……” 顾迢一个手抖,把原本应该圆形的老婆饼,做出了多边形。 方徊来一声轻笑。 顾迢把做好的老婆饼放进烤箱,方徊来一手撑着头靠在石材台面上,另一只手漫不经心的滑着手机。 方徊来不说话的玩手机,顾迢就不说话的盯着烤箱里的老婆饼看,觉得自己过分专注的目光有点炽热,简直能让老婆饼早好几分钟烤熟一般。 烤箱里的老婆饼,乖乖的起酥,膨胀,变色。顾迢脑子里却在胡思乱想,以前她脑花中勾画的第一次和方徊来在自己家做饭的场景,绝不是这样。 两人都不说话,看似各有各忙,实际上忙得都是毫无意义的事,好像两个莫得感情的合租室友。 事情……是如何一步步发展到今天的呢? 烤箱“叮”的一声,打断了顾迢的思绪。顾迢定了定神,戴上手套,把烤好的老婆饼从烤箱里拿出来,放在方徊来的面前。 一时之间,奶香四溢。 不好甜食的方徊来,都忍不住吞了下口水。顾迢有些得意:“想吃?” 方徊来一脸冷漠:“不,我只是刷到了一个美食博主的吃播视频。” “……”顾迢在心里吐槽:这么嘴硬是可以把自己的脑壳拿去当鸭脑壳卖高价还是怎样?! 方徊来给手机锁屏,抬起头来:“如果你求我尝一下的话,我倒是也可以试试。” 顾迢觉得有些好笑,低头拿起一块老婆饼,送到方徊来面前。 方徊来竟然没有伸手去接,反而直接探头过来,就着顾迢的手咬了一大口。方徊来身上刚沐浴完的体香,和她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都让顾迢心里直跳,慌乱间低下头去。 “好烫。” 直到方徊来惊呼一声,顾迢又才慌忙抬起头来。原来方徊来刚才吃的急,老婆饼里的馅料还是滚烫。此时方徊来又舍不得吐出来,包在嘴里、张着嘴,正往外呼热气。 顾迢怕她烫伤,急忙对着方徊来那微张的樱唇:“呼,呼,呼……”不断吹气,隔得好近。 方徊来愣了一下,顾迢回过神来,也愣了。 下一瞬间,顾迢急忙弹开,速度之快 、力度之梦,好像方徊来身上有弹簧一样。 方徊来也顾不得嘴里的馅料烫不烫了,嚼了嚼,囫囵咽了下去。 “我累了。”方徊来说:“送我去卧室休息吧。” 顾迢洗了手,小心翼翼扶着方徊来往卧室走。 方徊来的卧室在二楼,走到楼梯口的时候,顾迢有些犹豫:是背?是抱? “抱啊,又不是没抱过。”方徊来倒是很坦然,像是把顾迢当作一个莫得感情的负重工具人。 顾迢也在心里唾弃自己想得太多,医生还要给妇科病人做内检呢!人家医生也不会想这些七七八八的! 顾迢把方徊来打横抱起,哪怕不是第一次这样抱起方徊来了,顾迢却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感慨——那么高的人,身量却那么轻。 究竟方徊来的这几年,是怎样度过的呢? 方徊来的家太大了,顾迢本来想既然已经抱起方徊来了,就直接把她抱到卧室算了。但是在二楼走了好久,还没有走到卧室。纵然方徊来很轻,但她毕竟有那么高,顾迢公主抱的双臂,渐渐还是酸得不行。 但“我抱不动了”这句话,顾迢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的。咸鱼不要面子的喔! 终于,顾迢怀里的方徊来说:“就是这间。” 胳膊已经几乎受不住力的顾迢快步走进去,把方徊来往床上一放。 没想到顾迢放得太急,方徊来勾着顾迢脖子的手臂还没来得及完全放开,被方徊来手臂的力度一带,已经没什么力气的顾迢,随着方徊来的身子一起,就向着床上倒去。 顾迢:“……” 方徊来:“……” 作者有话要说:小助理:我可太南了!我才是真影后!TAT~ and to小天使们:今天老婆饼都给自己安排上啊!=v= 第37章 方徊来纤瘦的身子, 浅浅陷入羽绒床垫之中,单薄得像一片羽毛。 顾迢随着方徊来倒下的时候,身体发挥应急本能, 双手猛然一撑,让她的身子不至于压到方徊来的身子。 但两人离得那样近, 近到顾迢可以闻到方徊来呼吸里的芬芳, 近到顾迢只要一低头,就可以对着方徊来嘤红的嘴唇, 一亲芳泽。 顾迢呼吸凌乱,勉力支撑着双臂, 不敢看方徊来的眼, 只好紧盯着她形状好看的嘴唇。 二人以前从来没有以这样的姿*势待过。 忽然,顾迢的眼神瞟到方徊来床上的另一侧, 竟放着一个粉红色的物件。 毛茸茸、两个圈……顾迢心想:莫非是用在手腕上…… 顾迢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难道今天的一切都是方徊来设下的陷阱?就为了引她来玩这一场有情有趣、又羞又耻的play? 正在顾迢胡思乱想之时, 身*下的方徊来忽然出声:“喵。” “……”顾迢的心中更凌乱了:莫非还有cosplay戏码?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只好回答道:“喵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方徊来笑出了眼泪。 顾迢莫名其妙, 一脑袋黑人问号。 “你喵什么?”方徊来还在狂笑:“我是看你发现了那两个粉色的项圈, 告诉你那是我给猫买的, 可爱么?” 顾迢的内心羞*耻到爆炸,赶紧翻身起来, 羞愤之间一个没掌握好平衡, 重重的在地上摔了个屁股墩儿。 方徊来慢慢支撑起身体, 眼里水汪汪的看来是笑出了眼泪, 对顾迢解释道:“我助理养了两只猫,暹罗猫,跟巴哥一样都是小黑脸,还挺可爱的。我那天收到快递后, 觉得挺好玩,就拿到卧室来,跟助理打了会儿视频,给她看看。” “是是是。”顾迢唯唯诺诺的答道。同时觉得自己肮脏的内心,应该请除四害的公司来一次彻底的大扫除! 方徊来笑累了,懒洋洋钻到被子里,打了个哈欠:“我眯会儿。” 顾迢点点头,轻手轻脚走出去,给方徊来带上了房门。 顾迢先是去了洗衣房,看到自己清洗烘干的衣服还要半个小时才能好,看来还要在方徊来家多待半小时了。 “咕——”等到精神终 于稍微松驰下来,顾迢的肚子饿到发出一声惨叫。顾迢揉揉肚子,走进了厨房。 直到老婆饼那阵阵浓郁的奶香味传来,顾迢才发现自己真是饿得狠了,接连拿起两个老婆饼,几乎来不及怎么认真咀嚼,就通通塞进嘴里,暴风进食。 啊!当一台莫得感情的卡路里吸入机好快落啊!顾迢一边在心里慨叹,一边连厨房台面上掉落的芝麻也不放过,捡起来塞到嘴里。 “咔哒。”突然一声响动,从厨房门口传来。 顾迢抬头望去——竟是一个陌生女人,站在厨房的门口。 身材瘦削,脊背笔挺,看上去比方徊来还要高出2、3公分。一头黑长直发,不烫不染,整整齐齐披在肩上。鼻梁上的一副金丝边眼镜,与她紧抿的薄唇呼应,看上去认真严肃而不好接近。 她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职业套装,黑色西裤衬得她修长的腿部线条格外好看。 此时,顾迢望着她,她冰冷的眼神,也正透过那副金丝边眼镜,没有感情的扫描顾迢。 顾迢顿时心慌,觉得自己半*裸穿着一件搞笑围裙、腮帮子里塞满老婆饼像一只愚蠢松鼠、一边用手指在桌上沾芝麻吃的白痴模样,与面前这个精致的女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那个成语怎么说来着……相形见绌? “你先走。”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顾迢脑子里一团浆糊,本以为这句话是那精致女人说的,可那女人的嘴唇分明动也未动,而且那清冷的声音里,有一股顾迢熟悉的意味。 然后顾迢才看到,方徊来不知何时站到了那精致女人的身后,手里拿着一件白衬衫和一条牛仔裤。 她把衬衫和裤子抛给顾迢,顾迢才明白过来,方徊来刚才那句话是对着她说的。 这女人来了,方徊来就要顾迢先走。 顾迢低着头,逃一般离开了方徊来和那女人所在的厨房,随便找了一间没人的储物间,匆匆换了衣服,几乎是一路小跑着离开了方徊来家。 直到狂奔着跑出方徊来家所在的小区,重新回到人群摩肩接踵的大马路上,重新感受到盛夏炽烈的阳光烤灼着自己的肌肤,顾迢才算回过神来,有一种重回人间的感觉。 她回忆着刚才逃离时、身 后断断续续传来了那女人和方徊来的对话: “脚伤重吗?” “不重。” “躺回床上去吧,我看看。” “嗯。” 顾迢理顺了一下自己的思路,至少发现了三个关键信息点:第一,方徊来家其实是有衣服的,只是她之前故意不给顾迢穿;第二,那女人知道方徊来家密码锁的密码,可以随时自由出入;第三,那女人跟方徊来很熟,而且,方徊来罕见的……很听她的话。 那女人是谁?顾迢回忆着女人雕塑一般冰冷又精致的面容,脑中一片空白。 **************************************** 《她们有戏》新闻发布会现场。徐珂的身边,坐着方徊来、顾迢、林语然和周叙四人。 这场新闻发布会,是用来对媒体和大众解释女星们在雪山上突遭恶劣天气事故的。方徊来和顾迢作为事件的中心人物,肯定要到场。 林语然活泼又话多,可以算是其他安全下山女星的代言人。至于周叙……顾迢也不知道为什么另一个名额会给了周叙。 也许是因为周叙最近人气蹿升很快吧?顾迢偷偷瞟了一眼周叙温和笑着的模样。 一旁的方徊来,冷眼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徐珂作为节目组代表,以罕有的严肃宣读节目组的声明:“……虽然提前找了气象学专家和当地向导做安全调研,但还是对雪山的复杂地貌和多变天气预计不足,对大自然的敬畏之心不足,以至于酿成此次事故。节目组对此次事故负有全责,在以后的户外录制中,必将做好更加周全的调研和保障工作,全力保护所有参与人员和工作人员的安全……” 不推诿,不狡辩,认真道歉,宣布后续改进方案,诚意十足。 接下来,是请方徊来和顾迢描述二人所遭遇的惊险情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增加的节目的看点。 方徊来一如既往的高冷:“摔伤了,被蛇咬了,被她找到了,下雪了,滞留了,吸毒血了,相依为命了,被救了,完了。” “……”顾迢怕自己言多必失,只得接过话筒弱弱的说:“如上所述。” “……”徐珂在心中咆哮:节目组给你们的通告费那么好挣的吗! 徐珂正绞尽脑汁准备想办法cue方徊来多说一点话,没想到耳机里传来导演激动到破音的声音:“效果太好了!就这样!继续保持!” “???”被时代所抛弃的徐珂,此时一头的黑人问号。 因为他并不知道,此时的直播视频上,弹幕已经刷爆了。 “为什么方影后摔伤了只有顾迢去救她?” “暴风雪中的糖,就像旺旺雪饼上的雪!精华!” “这是什么生死契阔的神仙爱情!我嗑了!” “徊顾来时CP!入股不亏!” “之前还在想《她们有戏》没撕起来不精彩,原来是CP向的啊!” 徐珂为了维持新闻发布会的时长,cue了林语然出来描述当天众女星们下山经过,虽然惊险程度远不及方徊来和顾迢的经历,还是不妨碍舌灿莲花的林语然,现场做出一篇万字小作文。 这时,方徊来和林语然的CP粉也拍马赶到,加入弹幕厮杀:“唾弃那些爬墙的,方心蜜语CP不香了么?” “一定是方影后姐姐舍不得林妹妹去冒险啊!” “林妹妹一边小作文一边偷瞄方姐姐的小眼神,好酥啊!” “这种藏在背后的偷吃糖才最甜!” 竟然还有第三股势力,让弹幕的战局变得更加混乱:“没有人注意到周叙一直在偷瞟顾迢么?” “周叙一直那么佛,原来是吃顾迢这种类型啊!” “不要被表面现象蒙蔽!环顾四周CP才是正道!” **************************************** 简约黑色卧室里,一根纤纤白皙玉指,不停滑过微博的评论页。 今天新闻发布会的视频直播,贡献了《她们有戏》选秀开播以来的最高点击量。 直播时刷弹幕,直播完了刷微博评论,粉丝们的热情,一直到深夜还未减退。 方徊来看到一个ID是“徊顾来时路迢迢”的粉丝评论:“没经历过生死的爱情都不是爱情!不入股回顾CP的都是邪教!” 评论时还带了一张图,方徊来点开一看,是粉丝把方徊来在台上表演、顾迢在台下仰望时眼里好像有星星的两个场景,拼贴在了一起。 方徊来饶有兴致的点进“徊顾来时路迢迢”的微博,发现这名CP粉为爱发电,已经P了好多方徊来和顾迢的合照。 有方徊来在顾迢的额头上印吻痕的。 有方徊来把顾迢推到墙上“壁咚”她的。 有方 徊来挑起顾迢下巴、邪魅一笑的。 还有一些更加深*入的姿势,就不说了。 方徊来兴致勃勃用ID是一串乱码的微博小号给这十多条微博依次点了赞。 与此同时,另一个微博小号在这十多条微博下,依次发表了“愤怒”的态度—— 微博小号的主人,一边发表态度一边咬牙切齿的念叨:“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站顾方自赏CP的?这些粉丝取向太明显了!我要自己去建一个站子!” 一个月过去,顾方自赏CP站冷得门可罗雀,这是后话了。 站长顾迢嘤嘤嘤嘤,方徊来在远方得意一笑: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退出了“徊顾来时路迢迢”的微博,方徊来继续在评论区闲逛,发现现存的三大CP教派战火不仅没有止息,反而愈演愈烈。 “站徊顾CP的都是邪教!带你们去爬山!” “初代方心蜜语CP党请速度从墙头爬回来!” “周叙和顾迢这种双宝藏女孩CP才有的磕好么!” 方徊来越看脸色越难看,关了微博给助理打电话:“我出院那天的通稿,哪家发的?” “三家都发了。”助理显然是有备而来,三篇通稿迅速发到了方徊来的微信上。 方徊来滑开看了:“可以。怎么没什么声响?” 助理暗自心惊,一时之间不知道皇后娘娘是什么意思:是嫌最近绯闻太多了?还是……少了? 皇后娘娘明示:“再买三十家媒体,把通稿大规模铺出去。” “收到。”助理既然能得方徊来青眼,显然也是个人狠话不多的。 一个小时后,所有通稿均已发出,方徊来上微博验收成果。 “啊啊啊啊!果然我徊顾CP才是本命啊!” “你们吃到两人出院那天的糖了么?双肩包挂件才是重点!” “小桃子和小柠檬,我酸了~” “姐系CP发起这种少女心糖也是毫不手软啊!” 方徊来满意的关掉了微博,躺在床上。 半个小时后,方徊来还在床上翻来覆去。 手机铃声响起,方徊来在黑暗中瞟了一眼屏幕,还是接了。 “睡不着么?”一个清冷不输方徊来的声音响起。 “嗯。”方徊来低低的回答。 “我过来。”简洁明了的对话之后,电话被挂断。 方徊来仰面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好一阵发愣。 **************************************** 因为雪山事件,《她们有戏》暂停录制,节目组整改,女星们全员修整。 这天,咸鱼顾迢正左手冰阔落右手肥宅薯,摊在沙发上正面煎完咸鱼反面煎。 突然手机响起,顾迢刚按下接听,林语然凄风苦雨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小油条!江湖救急!” 一个小时后,顾迢站在了《遇见你》剧组现场。 林语然用双手环绕在顾迢身侧,花里胡哨的模拟烟花绽放,一边高唱:“感恩的心!感谢命运!” 顾迢冷脸:“倒是也不必这么大阵仗。我只是一个莫得感情的背影工具人。” 作者有话要说:方大魔王:喵? 顾小油条:喵喵?(虽然不懂,萌混过关就对了!) 每天都会等待着小天使们来送温暖哟嚯嚯~^ω^ To新来的小天使们:送红包活动还在继续哟~ 第38章 原来, 林语然趁《她们有戏》暂停录制的这几天,回之前的剧组补拍重新设计的戏份。 《遇见你》,其实是一部没什么新意的爱情偶像剧。林语然饰演的女主角是个高冷话不多的攀岩高手, 为了夺得世界第一几乎把所有时间用来训练、完全放弃了自己的生活,直到遇见开拉面店的佛系男主, 渐渐发现了慢慢生活的奥义和乐趣。 唯一有点新意的设计, 是女主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妹妹。邻居妹妹身患绝症,一直待在医院里, 林语然饰演的女主角是她生活里唯一的一道光,带她看到医院以外的世界。妹妹的病情日趋恶化, 女主角想在妹妹去世以前、让妹妹看到她夺得世界第一的样子, 所以才格外拼命努力。 这天要补拍的一场戏,就是林语然因神经过分紧绷、错失一场世界级攀岩比赛的金牌后, 来到医院看妹妹, 却又不知如何面对她。 饰演妹妹的女演员严重感冒, 根本没法来现场。好在这场戏, 戏基本都在林语然身上, 可以用只拍妹妹背影的方式来解决。 只是找遍了替身演员, 甚至连现场的工作人员都找遍了,没有一个跟饰演妹妹的女演员身量相当的。 林语然在脑海里搜索了一圈, 突然灵机一动, 发现顾迢从发色到身材都契合得不行, 赶紧掏出手机给顾迢打电话, 许诺了给顾迢买一个月的小龙虾、还给猕猴桃买一个月的肉罐头。 顾迢的头脑希望自己很有骨气的不为五斗米折腰,身体却很诚实的回答:“好的吧。” 来到剧组,工作人员们快速的给顾迢换了妹妹的病服,示意她坐在病床上, 用背影面对镜头。 林语然一身英姿飒爽的利落装扮,一头栗色长发高高束成一个马尾,看起来很有攀岩运动员的范儿,走进镜头来,一张俏丽的脸蛋,却因失落而显得灰扑扑的。 顾迢在心里暗想:林语然在当下的流量小花里,真的算是演技不错的。她能火出圈,不是没有理由的。 林语然一脸失落的在病床边坐下,不敢看顾迢饰演的妹妹。 顾迢轻声说:“我都知道啦。” 林语然一下子眼眶都红了,却一点不想在妹妹面前流露自己不够坚强的一面,微微侧过身,把嘴唇都咬的快要出血了,死命把眼泪憋了回去。 此时按照剧本的设计,顾迢饰演的妹妹,应该过去揽着林语然的肩,把头埋进林语然的怀里,这样她就看不见林语然了,林语然就可以暂且的释放情绪,允许自己无声的泪流满面。 只是顾迢鬼使神差的,凑近林语然的身边,没有揽过林语然的肩,反而把小小的唇凑到林语然秀气的耳廓上,轻啄了一下。 看着监视器的导演愣了一下,然后一拍大腿,用嘴型无声的说:“绝了啊!” 原来这是林语然刚才过戏时给顾迢讲过的:妹妹因为心脏有问题,从小到大,不知做了多少次手术,不知经历了多少次非人的疼痛折磨,每一次妹妹觉得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妈妈都会在进手术室之前,这样轻轻的在妹妹耳朵上吻一下。 在妹妹心中,这是安慰的最高级别,让她每一次都有了动力,一定要从手术室里活着出来。 这一次,她把这种最高级别的安慰,送给了她最亲爱的姐姐林语然,在林语然最最需要的时候。 林语然也快速反应了过来,噌的一下子站起来,还是倔强的偏着头、不让妹妹看到自己的脸,声音里却已经多了掷地有声的坚定:“下一次,下一次一定把金牌带给你。” 林语然大步流星的走出病房,脚步里已不复初入病房时的颓废。 顾迢饰演的妹妹的背影,坚持着坐了好一会儿,直到确认林语然走远了,才突然软绵绵的倒下去,在病床上弓成一个虾米的形状,捂着心脏疼得连背影都在微微发颤。 “卡!过了!”导演兴奋的喊道。 顾迢从病床上爬起来,走出摄像机的拍摄范围。 导演亲自走到顾迢的身边:“小姑娘,可以啊,以前没在圈里见过你?哪家公司的?” 顾迢笑着摇摇头:“我就是一个摄影记者,因为认识林语然,来帮个小忙而已。” 导演显然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摇摇头:“可惜了。” 这是林语然当天要拍的最后一场戏,卸了妆,一路小跑着过来找顾迢:“小龙虾夜市摊,走你!” 夜市,永远是一座城市中,最能让人感觉烟火人间之热闹和喧嚣的地方。 戴着鸭舌帽的林语然,大剌剌往油渍多到擦不干净的桌边一坐,给自己和顾迢,分别满满到了一杯啤酒。 林语然端起来,啜饮了一大口,打出一个响亮的饱嗝:“爽啊!” 顾迢翻白眼:“怎么着也是偶像剧女主角,注意点形象好么。” 林语然倒是坦然:“方影后又不在这儿,我就不用演了。” 顾迢也一大口、一大口的喝着啤酒,跟林语然嘻嘻哈哈着,耳边充斥着吵闹的捧杯声、划拳声,把顾迢的脑子里和心里都填得满满的,好像这样,就能让那个精致又冷漠的女人的身影,从自己的心里暂时离开一会儿。 林语然在两杯啤酒下肚以后,开口问道:“你其实学过表演吧?” 顾迢一愣。 林语然继续问:“你其实很喜欢表演吧?” 顾迢不知该如何反驳。太久没有表演了,刚才镜头对着她的时候,顾迢一时技痒,心里想着:只是背影,应该不算真正的表演…… 竟就放任自己,按照自己的真实心意去演了。 林语然又喝了一口啤酒,接着说:“你其实……是跟方影后学的表演吧?你们早就认识了。” 顾迢彻底愣在了当场。 顾迢没想到,是看起来最二、神经最大条的林语然,第一个看穿了真相。 林语然好像突然王者附体,连顾迢这一秒的心思都看穿了,苦笑着说:“又不是因为我聪明或细心。” “是因为……我是真的喜欢方徊来啊。” 顾迢一怔:曾几何时,她也能大大方方的说出这句话——“我是真的喜欢方徊来啊。” 这一切的开始,都来源于那一出舞台短剧。 **************************************** 顾迢大一那一年,过完年,又和方徊来一起回到学校。 重新走在安静的校园中,看着身边路过的同学们那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顾迢觉得春节时经历的所有事,就像一场遥远的梦。 为了不再走进那不想回去的梦境,她宁可永远都不睡。 顾迢拖着行李箱走进宿舍,凌悦已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敷面膜,看到顾迢进来,从鼻子里由衷的发出一声:“哼。” 顾迢陪着笑拉开行李箱,掏出一个罐头瓶子放在凌悦面前:“你最喜欢的泡菜,我妈自己做的。” 凌悦不看顾迢,鼻孔朝天:“哼!” 顾迢觉得好笑:“你小猪佩奇附体啊?” “对啊!我就不懂了!大家都是社会人!你怎么能这么重色轻友!完全置社交礼仪于不顾呢?!”凌悦憋不住了,终于转头过来面对顾迢,叉着腰气势汹汹的说。 顾迢的声音变低了:“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是她……帮我处理的。” 凌悦一下子没脾气了。高中同学三年,她对顾迢爸爸的秉性,对顾迢家里的那些事,或多或少了解了一些,即便顾迢从来不说。 凌悦的第一反应,是赶紧对着顾迢问:“你没事吧?” 顾迢有些感动,却又不想多年基*友之间太过煽情,于是故作沉痛状:“有事。” 凌悦一时也不知该问不该问,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万一顾迢的事自己也能帮上点忙,还是多了解一些更好,于是斟酌着开口:“方便……告诉我?” 顾迢捂着肚子,弯下腰,脸上的表情很是痛苦。 凌悦心惊:莫非是被打伤了,到现在都还没恢复?! 结果这时顾迢开口道:“事情大了,我每逢佳节胖三斤,到现在都还没恢复。” 顾迢拉过凌悦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肚子上:“给你摸摸我的游泳圈,你就不要生气啦。” 凌悦笑骂了一声,假装用力拍了一下顾迢的小肚子:“吓我一跳!你怎么会还胖了?不是说家里发生了一些事吗?” 顾迢:“就是因为家里出事了,春节那几天,我都住在她家,天天做饭给她吃。” “在我的想象中,仙女都应该是喝露水的吧?”顾迢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啊没想到,她顿顿红烧肉餐餐炖排骨,她自己倒是一点没胖,但是狠狠误伤了我这个陪吃人员。” 凌悦喉头一噎:“我今天还没吃饭呢。突然之间觉得吃饱了是怎么回事?” 两人说说笑笑,等顾迢换了一身衣服,就一起向着食堂走去。 没想到刚走到食堂门口,就被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给拦了下来。 男生倒是大方,很自然的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制片系的杨光宇,跟你同一年级的。” 顾迢礼貌的点点头:“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杨光宇说:“我 之前看了你在元旦晚会上的表演,觉得你很……特别。”直到这时,杨光宇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红晕:“我很想认识你,但等了这么久,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所以……今天忍不住来跟你自我介绍。” 凌悦在一旁憋笑憋成了一只河豚,顾迢忍不住悄悄捅了她的腰一下,表面上还要故作正经回答杨光宇:“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所说的认识,应该是想追我?” 杨光宇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顾迢比他还要直接,坦然承认道:“是的。” 顾迢维持着礼貌的笑容:“但是我并没有跟男生谈恋爱的准备,不好意思了。” 说罢,拉着凌悦,就要往食堂里面走去。 杨光宇显然没有听懂顾迢所说的“不准备跟男生谈恋爱”是什么意思,按照常规理解成了“要好好学习还没有做好谈恋爱的准备”,于是在顾迢身后说:“我可以等。” 出于礼貌,顾迢转身看着他。 杨光宇继续说:“我们可以先从朋友做起,我可以等到你做好准备为止。” 顾迢笑着摇头:“真的不必了。”她并不想跟杨光宇再说更多,拉着凌悦匆匆走进了食堂。 离开了杨光宇的视线范围,凌悦终于像一桶爆米花一样爆笑得开了花:“哈哈哈哈哈!想不到你竟也有被男生搭讪表白的一天!” 顾迢骄傲一挺自己的一对A:“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凌悦笑够了,捅一捅顾迢的胳膊正经说道:“你真不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顾迢莫名其妙看了凌悦一眼:“我这么一花瓶,总不能前几天插完玫瑰后几天马上插大葱吧。” “插什么插,车速有点快哈。”凌悦笑嘻嘻。 “是你内心肮脏!”顾迢恼羞成怒:“我这是开往幼儿园的车!” “人家杨光宇,怎么就是大葱了?”凌宇正色道:“长相清秀,落落大方,毫不猥琐,诚心可鉴。” “我说玫瑰和大葱,不是说杨光宇不好。”顾迢也正色道:“这个比喻是要说……性质不一样。” “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谁。”凌悦有些无奈:“可是她已经有霍文昊了不是么?况且,你又怎么知道你对她的喜欢,不是小时候的依赖和感激作祟呢?” 顾迢愣了一下。 凌悦又低声补了一句:“更何况……你知不知道你选这条路,会很难走?” 顾迢脸上的表情沉了沉。 **************************************** 回到宿舍,顾迢如常上课下课,吃饭睡觉,连凌悦都没有看出她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只有顾迢自己知道,正常的表象之下,是因为她心里屏蔽了“方徊来”这个关键词。刻意不去想她,也刻意不去见她。 只是这些别扭和纠结,显然是属于顾迢一个人的,方徊来并没有。这天晚上,待在宿舍里看剧本的顾迢,收到了方徊来的短信:“一个月后要去给聋哑学校的孩子们表演儿童剧,要参加吗?” 顾迢:“……” 凌悦发现了顾迢的反常,凑过来一看:“你躲方游躲了这么久,那必然是不参加……” 话还没说完,顾迢的手机屏幕上,“参加”二字已经毫不犹豫的发出去了。 凌悦:“……” 顾迢有些脸红:“我这可不是为了见她啊!我是为了帮助聋哑孩子们!不多做点善事攒人品的话,我转的那些微博抽奖怎么会中奖呢!” 凌悦斜眼看着顾迢。 苍天有眼,一个月后,顾迢如约参加了给聋哑学校孩子们献爱心的儿童剧表演,但是,她也依然保持着非酋运势,微博上转的抽奖一个都没有中过。 作者有话要说:顾小油条:曾经对我表白的那位大兄弟!你可能是眼神不太好!=v= 每晚7点半准时更新哟~每天搬小板凳坐等给我送温暖的小天使们!>///< 第39章 给聋哑学校孩子们表演的儿童剧目是《绿野仙踪》, 方徊来众望所归的出演多萝西,顾迢的角色是铁皮人。 顾迢在心里觉得这个角色很好。一个月的排练,她与方徊来夕夕相对, 强迫自己不去注意即便在排练室也光芒万丈的方徊来,一门心思当好自己这个莫得感情的铁皮人。 只是……顾迢看着排练室的角落, 心里痒得像有一万只蚂蚁爬过。 方徊来的水杯就放在那里。 排演间歇, 满头大汗的方徊来走过来,看也不看水杯, 拿起就往嘴里倒。 只有一旁的顾迢注意到,水杯里早已空空如也了。 方徊来一边想要喝水, 一边还在跟导演不停的说话, 抠一个舞台调度细节。仰着头把水杯往嘴里倒了半天,说到关键处, 又匆匆把水杯一放, 跟着导演走开了。 顾迢甚至不确定, 方徊来到底知不知道她自己并没有喝到水。 但是……顾迢偷偷瞟了一眼方徊来额头上的汗珠, 怕她这样熬下去, 身体会脱水。 第二天, 顾迢拿了一个2L超大容量户外保温水壶来到排练室,与她一同走进来的演胆小狮子的演员吓了一跳:“咱们这是绿野仙踪, 不是荒野求生!” 顾迢打哈哈:“我减肥来着, 要多喝热水!” 从这一天开始, 方徊来的水杯再也没空过。只是方徊来每次来喝水时, 都是匆匆的,要不就在跟导演排调度,要不就在跟演员抠表演细节。 顾迢也不确定,方徊来到底有没有发现她的水杯再也没空过这件事。 深夜, 顾迢拿着空了的2L水壶回到宿舍,正在写读书笔记的凌悦抬起头,表情复杂的看着她。 顾迢赶紧表明:“我可一句话也没跟她说啊,没想让自己陷进去。” 凌悦没好气的说:“是是是,你只想当个深藏功与名的田螺姑娘而已。” 傻不傻?凌悦看着顾迢的背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 一个月后,舞台后台,化了铁皮人妆容的顾迢,突然觉得心里一阵打鼓,很是紧张。 她把幕布撩开一小角,偷偷向舞台下面望去,上百名聋哑小朋友们,在手语老师的带领下,安静的入座。 顾迢从来没经历过这么安静的舞 台。 化好多萝西妆容的方徊来,两条复古蜈蚣辫垂在肩上,一身钩花圆领白衬衫和淡蓝复古格子裙,是难得一见的少女感。 顾迢看得有些发愣:尬吹什么女神同桌白月光!那都是没见过方徊来的少女样啊! 方徊来问顾迢:“紧张了?” 顾迢点点头:“有点。” 方徊来看了顾迢一眼,倒是也没安慰她。这时导演叫方徊来过去,确认最后的舞台灯光效果,方徊来就匆匆走开了。 顾迢的心里一阵小小失落,转念又想:自己未来也是个专业演员,也许方徊来是想让自己学会面对多种多样的舞台、学会调节心态吧。 欢快又奇幻的音乐声响起,少女装扮的方徊来转着圈登上舞台,在被龙卷风卷起的木头房子压死的女巫脚上,获得了那双红宝石鞋。 前半场没有戏份的顾迢,还在躲在幕布之后、偷偷观察着舞台之下静悄悄的观众席。 一群不到10岁的聋哑孩子们,显然还怀着一颗最赤诚的童心,他们跟着方徊来的表演,多萝西被龙卷风卷起时惊恐,降落到奥兹国时新奇,发现房子落下砸死了女巫先是害怕,发现女巫的邪恶身份后又是庆幸,获得女巫脚上的红宝石鞋时更是欣喜。 方徊来的表演,带着聋哑孩子们脱离了日常灰白的世界,进入了一个幻彩奇趣的童话国度。 顾迢刻意不去看方徊来的表情,台下孩子们的表情变化,足以让她完全明白剧情的走向。 看了一会儿,副导演走过来拍拍顾迢的肩:“铁皮人准备上场了。” 顾迢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走上舞台,走到方徊来身边。 炽烈舞台灯光之下,方徊来的笑容一如少女多萝西一般纯真,一双眸子,亮成舞台上最闪耀的星辰。 顾迢被深深震慑——这是方徊来的魅力,也是一个真正好演员的魅力。 进入了自己的表演,顾迢就顾不上看舞台下小观众们的反应了,直到顾迢饰演的铁皮人,不小心碰了水,发现自己的关节生锈动不了了——顾迢瞪大双眼,嘴唇微张,露出极其惊讶的表情。 这时,舞台之下的观众席里,有椅子被挪动的声音响起。 “好奇怪。”顾迢心里这样想着,但作为一个演员的专业素养,还是让她集中注意力,沉浸在自己表演的情节中。 “啊啊。”有一个聋哑孩子不耐烦的叫喊声响起,接下来是老师安慰她的一阵低语。 可是老师没能劝服这孩子,接下来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听上去是老师牵着孩子离开了观众席。 接下来,一阵更大的动静传来,老师们低语的声音不断传来,可是椅子被挪动的声响没有止息。 顾迢受不了了。 她转头向着观众席望去。舞台炽烈的灯光刺痛了她的双眼,但这刺痛的程度,远比不上观众席里那不断空出的座位—— 好些孩子看得不耐烦,提前闹了起来,让老师们不得不提前带他们离开了观众席。 而让他们不耐烦起来的原因,顾迢难以置信——竟是她自己的表演。 顾迢愣在舞台上。她的身边,方徊来比用平时更大一些的声音,说这她自己的台词:“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和家一样。” 方徊来的声音,终于让顾贴暂且回过神来。好在方徊来是个经验丰富的演员,舞台上其他大四年级的表演系学生也是,在他们的带动下,这一出《绿野仙踪》儿童剧总算是有惊无险的结束了。 在老师们的安抚下,剩余的聋哑孩子们总算是坐到了演出结束。经由老师们带领,现场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顾迢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道后台的。 其他演员卸完妆都离开了,学校的老师来过后台,方徊来走过去,不知道低声跟老师说了些什么,老师点点头,又走开去了。 后台狭窄的化妆间里,一时只剩下了方徊来和顾迢。 顾迢呆呆坐着,脑子里回忆着刚刚经历的一切——方徊来的表演,让她知道了表演的神奇之处,不仅能让演员自己体验那么多种不一样的人生,还能为观看这段表演的所有人,打开一扇窗,带他们去看与灰暗日常完全不一样的、多姿多彩的世界。 这一扇窗对普通人来说,或许不值一提,但对有些人——比如这群聋哑孩子来说,却是他们期盼已经的。 顾迢又想到自己的表演,却瞬间让孩子们出了戏,不得不从奇趣的童话国度里提前离场,提前回到灰扑扑的日常。 顾 迢的脑子里嗡嗡的,她简直不能面对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方徊来拖了一把椅子,坐到顾迢对面,表情严肃的对她说:“你知道为什么吗?” 顾迢茫然的摇摇头。 方徊来说:“你的表演,谈不上车祸,如果是一个平常的舞台,或许就被你糊弄过去了。但是他们,不一样。” 顾迢还是不懂,方徊来看着顾迢的眼睛:“因为他们,是一群聋哑孩子。部分感官的缺失,却让他们的心更加敏感,表演中那些虚伪的部分,他们一眼就看透了。” 顾迢的眼圈一下子红了,方徊来显然没打算给顾迢留面子:“你的表演全是技巧,没有真心,你骗不过他们,他们自然让你下不来台。” 方徊来突然站了起来,同时对顾迢说:“你也站起来。” 顾迢头昏脑胀的站起来,方徊来轻柔的牵着顾迢的手,走到一小块没有堆着杂物的空地上。 突然方徊来柔和的脸色,变得狠厉起来,猛然甩开顾迢的手,双手一使力,竟把顾迢推倒在地。 顾迢全无防备,惊讶极了,以为自己会摔得很惨,直到自己的身体接触到地板,才发现方徊来的力度和角度都控制得很巧妙,让她看似夸张的摔倒,却又不至于真的摔痛摔伤。 “明白了么?”方徊来出声问道。 顾迢躺在地板上,愣愣的看着方徊来。 “记住刚才你脸上的表情,记住你的肌肉是怎样活动和用力的。那才是惊讶。你的瞪眼、张嘴,只是模仿,不是表演,不能引起任何孩子的共鸣。” 方徊来站在顾迢的面前,低头看着她,语气是她面对顾迢时罕有的严厉:“如果你用这种态度和方法对待表演,如果你不是真正的想要演戏,那就……趁早放弃吧。” 顾迢又是一愣。 是不是真正的想要演戏?是不是真的热爱表演?说实话,在这一次舞台上被现场打脸之前,顾迢并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在这之前,她拼了命的考进Z戏,拼了命的学习表演技巧,不过是因为方徊来喜欢表演,而她,只不过是想要离方徊来更近一点。 进入Z戏以后,顾迢上了大半年的课,从小养成的乖顺性格,让她从不迟到早退,老师传授的表演技巧,也都牢牢记在心里,用在自己表演课的训练之中。 但是表演的内核,她从未真正思考过,也从未真正触及过。 顾迢傻愣愣的躺在地板上,没有急着起身。因为此时她的大脑,被孩子们看方徊来表演时的各种表情,塞得满满的:惊恐的,庆幸的,害怕的,欣喜的…… “我想演戏……唔。” 顾迢惊讶的睁大了双眼—— 她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一种柔软的触感,堵上了她的双唇。 竟是方徊来俯身下来,双手撑地、双膝跪地,靠近躺在地上的顾迢,向着顾迢小巧的面庞,送上了自己的唇。 空无一人的寂静化妆间内,顾迢觉得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被放得好大。她想:方徊来一定听到了。 接吻这件事,顾迢在大家都睡了的宿舍床上,在空无一人的操场角落,在每一次见到和见不到方徊来的时候,早已幻想过无数次。 她幻想过方徊来的唇会很软,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这样的软。带着清幽的香气,只需要轻轻一吻,就让顾迢的一颗心,化成了一滩水。 方徊来撑起自己的身子,似笑非笑的看着顾迢:“记住此时你的表情,记住肌肉用力的走向和方式。这……是另外一种惊讶。” 看到顾迢回不过神的表情,方徊来的笑容越来越柔软,轻声向着顾迢问道:“那么……你是真正的想要演戏么?” 顾迢愣愣的说出了刚才被方徊来柔软双唇截断的那句话:“我想演戏。我想跟你……一起演戏。” 方徊来笑着问:“我是谁?” 顾迢脸红了一下,小声说道:“小游姐姐。” “错了。”方徊来勾起嘴角:“既然我教你表演,那么,是不是该有个新的称呼和身份?” 方徊来再次俯下柔软的腰肢,用自己秀气而英挺的鼻子,在顾迢小小的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 顾迢的脸更红了:“小……小方老师?” 方徊来轻笑了一声,撑起身子,继而站了起来,拍拍手掌:“走了走了。” 眼见顾迢还躺在地板上发愣,方徊来好笑的伸出纤纤玉手,把顾迢拉了起来:“这半个小时教你表演的时间,还是我刚刚跟老师争取来的呢,再不走,学校都要关门了。” 温暖夕阳下,方徊来在前,顾迢在后,两个人并肩的影子,被夕阳的光晕拉得好长。 走到聋哑学校的校门口,一声清脆的鸣笛声,浅浅的响了一下。 顾迢定睛一看,竟是霍文昊开着车,停在校门口等着她们二人。 方徊来解释:“这所学校在郊区,太远了,我怕不好打车。” 方徊来带着顾迢,钻进车里,霍文昊笑嘻嘻跟顾迢打招呼:“好久不见啦,上次方钰还向我问起你呢。” 方钰向霍文昊问起自己?顾迢听在耳里,心里一疼——原来,霍文昊经常去方钰的农场。原来,霍文昊与方徊来已经亲近到了这样的地步。 原来,方徊来刚才只是单纯想要教会自己表演而已。 顾迢望着前座霍文昊和方徊来交谈甚欢的背影,觉得格外刺眼,默默无言的转头向着车窗外望去。 刚才看在眼里觉得分外温暖的夕阳,现在看上去,只觉得是夜幕降临的前奏,红得刺眼,红得凄凉。 作者有话要说:方大魔王:(骄傲挺胸)今天又是为教学事业做出牺牲的一天~=v= 第40章 “说起方钰……”方徊来向着霍文昊问道:“方钰的生日礼物, 你准备好了么?” “当然准备好了。”霍文昊浮夸叫嚷:“后天方钰就过生日了,万一生日礼物出什么岔子,我怕被她打断狗腿。” 顾迢一个人坐在后座默默听着, 觉得夕阳的光芒红得好刺眼,刺眼到她眼睛好酸, 眼泪浅浅的盈满了眼眶。 原来……霍文昊与方徊来的家人, 已经熟悉至此。顾迢忽然想到:他们俩不会一毕业就打算结婚吧? 顾迢在脑海里幻想着方徊来穿婚纱的样子——精致的蕾丝包裹着她天鹅般修长的脖颈,贴身的剪裁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 接下来,裙摆瀑布般洒下, 缀着星星点点的碎钻, 像是璀璨的银河。而方徊来的脸庞,就是银河中最闪耀的一颗星。 美到让人心颤。只是这样的美, 不是属于顾迢的。 顾迢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方徊来透过后视镜瞟了顾迢一眼, 伸手打开了霍文昊车里的暖风空调。 方徊来问霍文昊:“你准备的什么礼物?” 霍文昊骄傲的伸出三根手指一比:“整整三大箱白色恋人巧克力饼干!” “太恶毒了吧!你到底是不是亲儿子!”方徊来笑骂道:“明知道方钰最近在减肥, 还送她这样的生日礼物。” 顾迢不喜欢霍文昊, 于是在心里跟着方徊来唾骂他:就是!哪个女人不想要好身材嘛!居然送这么恶毒的生日礼物!到底是不是亲儿子! 亲……儿子?诶?诶诶诶?! 顾迢错愕的抬起眼, 没来由的叫了一身:“霍文昊。” “干嘛?”霍文昊突然被cue, 转头莫名其妙看了顾迢一眼。 方徊来敲敲方向盘:“小心开车。”霍文昊赶紧又转回头去。 只是刚才那一眼,印在顾迢的脑海里, 足以让她与记忆里方钰的容颜形成比对, 从眉眼都嘴唇的形状, 简直越看越像! 那那那……那他为什么没叫方钰“妈”呢?顾迢在心中语无伦次。 转念一想, 顾迢瞬间又想通了:方徊来这个亲侄女,不也没叫“姨妈”、而是直呼方钰的大名么?那霍文昊这个亲儿子,为什么又一定要叫“妈”呢? 啊啊啊啊!我真是内 心戏精!顾迢懊恼的垂了一下自己的头。 方徊来似笑非笑的瞟了顾迢一眼:“怎么了?” 顾迢胡乱回答道:“可能猛然吹了暖风,有点头疼。” 方徊来笑了一下, 没有再追问。 **************************************** 407宿舍,凌悦挣扎良久,把一包巧克力饼干拿起、又放下,拿起、又放下,最终没有忍住,皱着眉头打开了。 想起上次形体课时老师提醒自己要减肥的话,凌悦在心里安慰自己:今天是周六,就当欺骗日了,没关系。 虽然凌悦内心深处知道,这一周到周六,她可能过了六天欺骗日,呵呵呵。 顾迢无头苍蝇一般闯进宿舍,拉起凌悦的胳膊,没头没脑的问道:“你说她是什么意思?” “谁是什么意思?”凌悦莫名其妙。 “方游。”话痨顾迢难得的言简意赅:“她亲我了。” 凌悦激动得双手颤抖,把手里的一包巧克力饼干捏成了渣渣。 顾迢看了一眼:“姐姐,你手里这是巧克力饼干,不是小浣熊干脆面。” “现在谁还管什么饼干啊!”凌悦急了:“快说,发生什么了?” 顾迢坦白:“我们今天去表演《绿野仙踪》,在后台化妆间,大家都走了以后,方游亲我了。” 顾迢简单还原了当时的场景。 凌悦义愤填膺的一拍桌子:“她什么意思?她耍流氓的意思呗!她都有霍文昊了还这样调戏你?一切不以恋爱为前提的亲密接触都是耍流氓!” “等一下等一下。”顾迢怕凌悦的愤怒让她从周芷若进化成灭绝师太,掌声一凝把小书桌给拍塌了,赶紧解释道:“你抓错了两个重点。” “第一,霍文昊是方游的亲表哥。第二,方游亲我是为了教我表演。” 凌悦和顾迢一样目瞪口呆:“他俩是失散多年的亲表兄妹这样狗血的剧情,真的上演了?” “没有失散多年,只是霍文昊一直直呼方钰的名字,我一时没意识到他们竟然是母子。”顾迢红着脸问:“我是有点二吧?” “你何止是有点二!你二成哈士奇了都!”凌悦急得伸出手指直戳顾迢的额头。 此时此刻,城里所有突然被cue的哈士奇们齐齐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再来说你所谓的第二个重点。”军师凌悦理智的分析道:“你说方游亲你是为了教你表演?” 顾迢点点头。 凌悦斜眼看着顾迢:“你表演课的老师也亲你了?” 顾迢想起教表演课的那位教授老太太,一头银白卷发豪迈四散如银毛狮王,狮王亲自己的场景……那画面太美简直不敢看!顾迢狠狠的打了个哆嗦。 “可是……她什么也没说呀……”顾迢左右手的两根食指,扭扭捏捏的搅来搅去,搅来搅去,搅成了两根搅搅糖。 凌悦恨铁不成钢的瞪了顾迢一眼:“那你就天真的相信方游只是为了教你表演吧。” 随即凌悦把那包已经碎成渣渣没法吃的巧克力饼干扔进垃圾桶:“赔我一包巧克力饼干!” “赔赔赔。”顾迢陪笑道。 其实,倒不是她真的有多么天真无邪,觉得方徊来单纯只是为了教她表演,就非要用这么极端的方法。 只是,自己暗恋多年的人,竟然也喜欢自己……这么好的事,好到顾迢不敢去相信这是真的。 顾迢害怕去相信,害怕去相信了以后,又发现这一切根本不是真的,只是她自己的臆想。 她害怕自己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 一个月后,校园戏剧节举办在即。 方徊来问顾迢:“要不要我在毕业之前,最后带你一次?” “当然要啦,小方老师。”顾迢立即回答。 这一个月以来,在方徊来的带领下,顾迢觉得自己第一次真正的爱上了表演。 爱上了在表演中体会千百种人生的自己。爱上了用自己的表演带给其他人不一样的人生体验。 顾迢第一次觉得,哪怕没有方徊来在这里,考入Z戏也是她人生无比正确的一个选择。 “好吧,那我就好好当你的小方老师——”方徊来故意拖长了尾音,听上去像在打趣顾迢。 顾迢心念一动:小方老师…… 从小游姐姐,到小方老师,突然赋予自己一个新的称呼和身份,方徊来是为了告诉顾迢,她们二人的关系,可以不止是小时候的姐姐妹妹而已么? 顾迢偷偷瞟了方徊来一眼,方徊来若无其事的打开面前的水杯来喝。 顾迢趁方徊来喝水的时候,仔细打量她的眉眼——坦坦荡荡,干干净净,在操场阳光的照射下仿若透明,好像并不似顾迢这样,暗藏着无数不能言说的小心思。 顾迢又在心里觉得:只是一个称呼而已,或许是自己过度解读了。 **************************************** 每年一度的校园戏剧节,是Z戏万众瞩目的大事。 每一组入选的学生,可自由组队,要一组人负责编导演加舞美拉完全程。 方徊来和顾迢的组里,吸纳了一个戏剧文学系的大三女生,这一组的原创剧本,由方徊来和这位戏文系女生携手完成,名叫《看海》。 十分钟的短剧,情节并不复杂。讲述的是两个同班的女生,从亲密的友情,到懵懂的爱情,由看海时印在侧脸的一个吻,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 两个女生,性格迥异,一个是冷静自持的坚强,一个是胆小怯弱的柔软。 剧本讨论会时,大家先一起讨论着分配角色。演技最出彩的方徊来,全票通过饰演冷静自持的女一号。 讨论到女二号时,方徊来突然提议:“我觉得陆珊海跟女二的感觉很像。” 顾迢偷瞟了方徊来一眼,方徊来脸上的表情坦坦荡荡,一脸“举贤不避亲”的正气凛然。 大四导表演系的一个男生出任导演,此时仔细打量了顾迢一番,点点头:“外形感觉倒是吻合。” 然后又对顾迢说:“你试一段戏呢。” 方徊来此时正目光炯炯的看着顾迢,顾迢在方徊来和大家的目光中站起身来,虽然这一个月以来顾迢的演技公认进步了不少,但是此时此刻,她忽然紧张起来。 她怕给方徊来丢脸。 “咳。”顾迢轻咳一声,在脑海中抓紧思索着自己能说的台词。她紧张的走到方徊来面前,头脑命令她正视跟她演对手戏的方徊来,本能却让她害羞得根本不敢抬头。 顾迢张张嘴,害羞和紧张的叠加,却让她根本说不出话来。 “卡!”出任导演的男神突然一拍大腿,激动大喊道:“绝了!绝了啊!就是这个眼神!保持住!” 男生兴奋的对方徊来说:“上台时保持住这个眼神,就只冲这一个眼神,我觉得咱们今年金奖就有戏,你觉得呢?” 方徊来一笑,不置可否。 莫名被猛烈夸奖了一番的顾迢,浑浑噩噩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心想:果然真情实感才是表演艺术的不竭源泉。 **************************************** 为了在校园戏剧节出色发挥,顾迢又和方徊来一起排练了一个月。每天能够见到方徊来是挺好的,但是顾迢却觉得,这一个月的排练像是在受刑。 因为,每天方徊来都要当众亲顾迢好几次…… 第一次排到方徊来亲顾迢的这场戏时,顾迢觉得自己就是一个随时会“砰”一声剧烈爆炸的老式爆米花机。 一块蓝色背景布,象征一片蔚蓝的海洋。 方徊来对着背景布说台词:“今天的数学考试挺难的。” 顾迢:“嗯。” 方徊来继续说:“希望我能考过110啊,不然要被老王骂了。” 顾迢:“嗯。” 此时的顾迢,在心里猛烈感谢编剧的八辈祖宗:这是什么样的天才,才能把她这里的台词全部设计成“嗯”啊!但凡再多两个字,以她现在这一团浆糊的脑子,不知要忘词多少次啊! 此时的舞台调度,是方徊来和顾迢面对着海、肩并肩站着,谁也不看谁。但海洋清新的气息,带来了不同于琐碎日常的气氛,一阵微妙的氛围在两个十多岁少女之间蔓延开来。 顾迢扮演的女孩,内心也如同顾迢一样隐隐知道,好像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即将要发生,所以紧张到说不出更多的话来。所以顾迢紧张到极点的情绪,倒是与人物挺吻合的。 顾迢正胡思乱想着在内心歌颂编剧大大,突然,一阵柔软的触感,从顾迢的左边脸颊,一直传递到了她的心尖上。 好似触电一般,顾迢浑身一个哆嗦。瞬间起来的鸡皮疙瘩,从左脸上方徊来吻过的那块肌肤,一直蔓延到了顾迢的脖子上。 顾迢转过头,傻愣愣的看着方徊来,却不曾笑,方徊来正笑意盈盈的注视着她。 那眼神里,有清晨的阳光,有深夜的星辰,比眼前的大海更浩瀚包容,又比身边的尘埃更细碎入微。 顾迢第一瞬,被那样的眼神吸引了进去,深深看进了方徊来的眼里。可等到稍微回过神来,她马上不敢再看,慌乱的垂下头去。 “卡!”导演刚刚在一旁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喘的看着,此时激动得又是一拍大腿,拿着剧本跑过来:“对了啊!特别对!看来小陆你真的是做足了功课的啊,说说,人物小传写了多少页?” 又被猛烈夸奖了一番的顾迢哭笑不得:为了不给方徊来丢脸,她拿到剧本以后,分析人物的人物小传是没少写,可是人物反应她不是这样设计的啊!比现在她这种傻愣愣的反应要机灵得多、优美得多啊! 顾迢张张嘴,话还没出口,竟然看到导演这个钢铁直男摘下眼镜,撩起格子衬衫的一角擦了擦眼睛。 顾迢震惊了,环视四周,好几个舞美妹子和配角妹子都眼含热泪,看得一脸动容。其中一个化妆妹子,正拿小拳拳锤发型妹子的胸口:“今天也是为绝美的神仙爱情流泪的一天!” 唯独方徊来没哭,在一旁叉着腰、骄傲的微微挺胸,一脸骄傲的老母亲笑是怎么回事?! 顾迢撇嘴腹诽:别挺了别挺了,已经够大了,再挺还给不给我们这些对A活路了! 忽然之间,顾迢灵光一闪:莫非剧本里的这些情节,是方徊来故意这样设计的?方徊来知道顾迢最本能的反应就能抓住人物的状态,所以用这样的方法,又来给顾迢上一次最好的表演课? 顾迢猛然看向方徊来,方徊来一脸傲娇,用嘴型无声的对顾迢说:“不用谢。” 顾迢的小拳拳都捏紧了。 作者有话要说:方大魔王亲都亲了!顾小油条还在傻琢磨呢!作者写到这里都急了!决定扣顾小油条两块钱劳务费!( ̄O ̄;)感谢在2020-07-23 12:13:07~2020-07-26 19:30: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二十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李小黑最帅 5瓶;26504264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为了在校园戏剧节上一举夺魁, 剧组的每一个人都很拼。除了每天上课之外,其余所有的时间,大家都凑在排练室里, 一遍一遍的走调度、抠细节。 这也就意味着,方徊来每天都一遍一遍的亲顾迢。 排练间歇, 顾迢靠在墙上休息, 掏出手机搜出一条心灵鸡汤微博:“人生中无论好事还是坏事,经历得多了, 你总会习惯。” 顾迢恶狠狠发表了“愤怒”的态度:习惯个雷神锤子!无论方徊来亲她多少次,她的脸还是瞬间热烈燃烧成可以煎牛排的铁板一块!每天十几次这么剧烈的滚烫脸红下来, 她觉得自己的神经性皮炎都快犯了! 她走到导演身边咬牙切齿的问:“药费报销么?” 导演莫名其妙:“你是有哪儿不舒服?” 顾迢张了张嘴, 实在没好意思说出口。现在在她心里,实在是太佩服那些动*作*片演员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激情燃烧!这得需要多强的心理素质! 方徊来每天当众亲她几下, 她就燃烧成这样了;要是方徊来再有什么更亲密的动作, 她估计就直接融化得渣渣都不剩了。 顾迢拍拍胸口暗自庆幸:还好这是方徊来毕业前的最后一届校园戏剧节了, 要不等到下一届的时候, 方徊来再和编剧把剧情升升级, 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自己可怎么承受得住! 方徊来毕业前的……最后一届了啊。 顾迢内心把刚刚闪过的这个念头, 又咀嚼了一遍。刚才涌起的那点小庆幸,转瞬又被一种更大的失落给掩盖。 顾迢在人群中放眼一望, 很快锁定了方徊来的身影——顾迢觉得这是她自己的特异功能, 无论现场有多少人、有多混乱嘈杂, 她总能第一秒在人群中找到方徊来的身影, 好像对她有什么特殊感应一般。 方徊来此时正和导演、舞美凑在一起,拿着剧本写写画画,看样子是在为最终的舞台效果又进行新一轮的讨论。 方徊来讨论起跟表演有关的所有事情来都格外专注。顾迢相信方徊来此时不会发现她偷看的眼神,于是胆子放大、紧盯着方徊来的侧脸看—— 清秀的脸庞, 配上略有棱角的下颌角,形成格外优越的侧脸线条。肤白胜雪,眉目如黛,徽墨一般的碎发偶尔掉落下来一缕,方徊来纤纤玉指随意一撩,并不在意的卡在耳后,一个简单又日常的动作,足以美成一副穿越时空的仕女画。 顾迢看得满足,可随即心理的哀伤,又如宣纸上的墨迹一般,落笔时是一点,随着时间分秒过去,却还能无限的蔓延扩大。 这个这样好看的人,这个她失散多年、又好不容易寻回的人,会不会因为毕业,就又一次从她的世界里消失呢? 等到方徊来毕业以后,她还能用什么样的理由和借口,能像这样每天都看到方徊来呢? 顾迢收回眼光,不敢再看方徊来,靠着墙面的身子,突然觉得无力,缓缓蹲了下去。 方徊来突然终止了跟导演的谈话,向着顾迢这边走来:“累了?” 顾迢不知怎么解释,只得简单的点点头。 方徊来搬过一把折叠椅:“别蹲着,一会儿腿麻,影响上台。” 顾迢乖乖坐下了,方徊来就背着手、靠着墙,站在顾迢刚刚站过的地方。 方徊来的眼神,扫过排练室里忙碌的大家,没有看顾迢,话却是对着顾迢说的:“这是我最后一届校园戏剧节了哎。” 顾迢:“嗯。” 方徊来:“我马上就要毕业了哎。” 顾迢:“嗯。” 顾迢感觉到,方徊来低头深深看了自己一眼,顾迢被方徊来注视的右耳瞬间烧红了,但她没敢抬头,于是假装自己没有注意到方徊来的眼神。 方徊来轻轻笑了一声,伸手揉了揉顾迢的头发,走开去了。 **************************************** 校园戏剧节举办的当天,观众席座无虚席。Z戏表演系最德高望重的教授袁沅,亲自坐在评委席上压阵,看着台上尽情表演的学生们,目光如炬。 四个节目过后,就要轮到方徊来和顾迢她们这一组上场了。 方徊来和顾迢穿着简单的校服,一副高中女学生的打扮,正站在舞台侧面候场。 方徊来问顾迢:“紧张么?” 顾迢点点头,随即又补了一句:“不过你在,就……” 顾迢本来想说,不过你在,我就安心一点;可转念一想,就因为演对手戏的是方徊来,自己好像更紧张了! 所以顾迢也不知道该说因为方徊来在,自己是更好了一点,还是更不好了一点。一时之间,话说了半截,卡在了喉头。 可方徊来好像什么都懂一般,点了点头。 舞台上,主持人开始报幕了:“下一个短剧,剧名《看海》。由大四表演系一班方游、大一表演系二班陆珊海……” 方徊来突然牵起顾迢的手,很重的捏了一下她的手心,旋即很快的放开了。 等到顾迢回过神来,方徊来已经大步流星向着舞台上走去:“走了!” 顾迢振奋起精神,跟了上去:“是!” 方徊来头也不回,问跟在她身后的顾迢和其他同学们:“我们是不是最好的演员?” 顾迢望着身边一脸紧张却又兴奋的同学们,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是青春最好的光景,因为无限美好的未来,正在他们面前须须铺展开来。 顾迢被鼓舞了,和身边的同学们一起齐声答道:“是!” 那时的顾迢,还天真的以为,这样美好的青春,她会享受很久很久,并不会以一种残酷的方式,戛然而止。 幕布拉开,顾迢定了定心神,进入了角色。 **************************************** 同窗学习的戏过了。一起看海的戏过了。表演进行的很顺利,很快,剧情进展到了二人看完海、肩并肩在沙滩上往回走的场景。 方徊来带着顾迢来到了一个小小岩洞前:“看。” 顾迢:“这么小的洞,人应该钻不进去吧。” “进不去。”方徊来摇摇头:“但听住在这里的老人说,这个洞有个特别的作用,人只要对着它吐露心声,就能传到神灵的耳朵里,帮人实现愿望。” 顾迢:“真的吗?” 方徊来:“你要不要试试?” 穿着黑色小皮鞋的顾迢,在方徊来的搀扶下、小心翼翼的在跌宕起伏的海岩上走了几步,站到了那个岩洞前。 此时顾迢的台词是:“我想上B大。”B大,是剧情中方徊来所想报考的大学。 顾迢站在岩洞前,停顿了好几秒钟。 方徊来有些慌了,心想顾迢不会是忘词了吧?在脑子里盘算了一番如何提词,正要开口—— 顾迢突然双手在嘴前围成一个小小扩音器,冲着岩洞大喊:“我好喜欢她!” “我好喜欢她!喜欢到想永远永远和她在一起!” 方徊 来愣了一下,旋即,她一把拉过顾迢的手。 两个跌跌撞撞在崎岖海岩上几乎站不稳的少女,拥抱在了一起。舞台炽烈的灯光之下,方徊来的舌头,撬开了顾迢紧闭的嘴唇。 后台注视着舞台上表演进展的导演愣了:这怎么还改戏了呢! 可是,呜呜呜,改得好啊!导演又一次摘下了自己的眼角,撩起格子衬衫的衣角不断拭着眼角的泪。 怯懦的少女冲破了自己内心的阻碍、不再怯懦,理智的少女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应、不再自持。喧嚣的海浪,激荡起青春的放肆,与之前所有的隐忍、掩藏、躲闪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这是青春该有的勇气。和青春该有的模样。 大幕落下,观众席静止了几秒,响起了一浪高过一浪的热烈掌声。 下台后的方徊来,没来得及卸妆,溜到袁沅身边,问老师的观感和意见。 对于自己最得意的门生方徊来,严厉的袁沅一向并不吝啬自己的欣赏和夸奖。难得的是,袁沅今天特意问了一句:“哪个演女二的,叫什么来着?” “陆珊海。”方徊来又是一脸得意的慈母笑:“现在大一,等她到了大三,就有荣幸来上您的课了。” “好苗子。”袁沅点点头:“我等着她。” **************************************** 等到所有剧目表演完毕,经过袁沅为首的教授评审团严格打分,主持人现场宣布了这一届校园戏剧节的排名结果。 或许是想尽可能缩小略敏*感题材带来的影响,方徊来和顾迢主演的《看海》取得了第三名的成绩。不过在最受欢迎剧目的学生票选中,却是一马当先的稳居第一。 深夜,《看海》剧组的所有人齐聚在Z戏附近的串店庆功,十多个啤酒杯清脆的碰在一起:“干杯!” 变态辣鸡翅加冰爽啤酒,让这段时间排练的疲惫和压力尽数释放。导演一边啃鸡翅一边问:“你们上台前临时商量了改戏,怎么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害我这脆弱的小心脏,坐了一趟过山车!” 方徊来浅啜了一口啤酒,笑答:“没商量啊。” “没商量?!”一喝酒就上脸的导演,脸红红瞪大了双眼,随即眯眼一笑:“逗我呢,我不信。” 方徊来笑得更深了:“真没 商量。是小海临场改的,我都不知道。” 导演的双眼瞪得更大了:“真不知道?那能有这么默契,接戏接得这么顺?” 方徊来点头:“因为……我也好喜欢好喜欢她啊。” 正端起啤酒来喝的顾迢猛然一呛,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方徊来笑着拍她的背,一边对她说:“听到没?我答应了啊。” 顾迢迷茫的眨眨双眼:“答应什么?” 所有正在啃鸡翅、喝啤酒的围观群众们,全都放下了手里的鸡翅签和啤酒杯,捧起了瓜。 方徊来倒是悠悠闲闲端起啤酒杯又喝了一口:“你不是在全校同学面前跟我表白么?我答应了,永永远远跟你在一起。” “哇喔!”围观群众之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今晚本来只想平平淡淡来吃个鸡翅,没曾想吃到这么大的瓜! 方徊来笑着瞟了顾迢一眼:“怎么,想反悔啊?” 顾迢傻愣愣的点头,又傻愣愣的摇头:“不不不永远……不不,不反悔……” 顾迢心里的烟花,此时已经噼里啪啦的径直冲进她的大脑,让她根本无法思考,说话也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方徊来笑着揉揉她的头发,顺手从桌上拿起一个啤酒瓶的拉环,拉起顾迢的手,往她的无名指上一套:“那说定了啊。” 肆意张扬的青春,让冷漠如方徊来也有了说永远的勇气。只是那时的她们都还不知道,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会给她们带来到底多沉重的负担。 **************************************** 现在,还是一个有些炎热的夜晚,顾迢坐在夜市的路边摊前,喝着啤酒,只不过,烤翅换成了小龙虾,面前的人也由方徊来和Z戏曾经的同学们,换成了林语然。 林语然大剌剌喝着啤酒:“你和方徊来以前是怎么谈恋爱的啊?” 顾迢脊背一紧,边喝啤酒边偷偷瞟了林语然一眼。 “在我面前就不用装啦,我不会说出去的。”林语然坦然一笑:“我在方影后那儿都没机会了,这点狗粮福利总得给我吧。” 顾迢喝着啤酒,笑容却比啤酒还苦:“等到一轮一轮的比演结束,你应该也能大概知道我和方徊来过去的故事了。” “哇,这把狗粮撒得也太大了吧!”林语然睁圆了双眼:“方影后用表演讲述过去的故事,来对你表白、追回你啊?” 顾迢苦笑:“不是对我表白,也不是要追回我,而是为了让我睁大狗眼看清楚……她有多恨我。” 林语然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问道:“你们到底是为什么分开的?” 顾迢的脸色,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 “Ladies and 各位大老爷们儿~欢迎再一次来到《她们有戏》的录制现场!”徐珂慷慨激昂的声音再一次在演播厅内响起,往常破了一个音,这次激动到破了两个音,因为—— 等到方徊来和顾迢的伤完全康复,等到节目组的完善整改措施取得了观众们的谅解,《她们有戏》终于恢复录制了! 今天即将要展开的,是第三轮比演的技能演绎,徐珂得意洋洋、神神秘秘的吐出两个字:“摄影!” 顾迢愣了:怎么还有我的老本行呢! 作者有话要说:青涩时期的方大魔王和顾小油条终于确定关系了!太不容易了!作者留下了老母亲的lui水!TAT 第42章 观众的一阵热烈掌声中, 徐珂继续宣读第三轮比演之技能演绎的规则:“两两成队,一人出任摄影师,一人出任模特, 可自由选择城中任意地点,拍摄任意造型的照片一张。最终由现场观众投票, 摄影作品最受观众喜爱的三队, 可在接下来的情景演绎中获得加分。” 今天录制现场可以完成的,便是前期的组队准备。 这一次的组队规则稍有变化:不再由女星们自由选择, 而由袁沅展示八部电影的片段,女星们根据自己的认知, 把这八部电影分为四组, 并分别阐释自己的分组理由。 分组相同数最多的女星,可优先成队。如分组相同的女星超过两位, 则抽签决定。 袁沅朗声说道:“这一轮组队的依据, 是你们对艺术的直觉, 和你们的默契程度。” 接下来, 袁沅展示了今天节目组准备的八部电影, 分别是:《千与千寻》, 《哈利波特与魔法石》,《卧虎藏龙》, 《傲慢与偏见》, 《泰坦尼克号》, 《这个杀手不太冷》, 《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布达佩斯大饭店》。 在第二轮完结后刚被复活的顾迢,首先公布自己的分组并阐释理由。 顾迢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竖起答题板, 上面用记号笔写着——第一组:《千与千寻》&《卧虎藏龙》。 “理由呢?”袁沅严肃的目光,让顾迢几乎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分组原由。 在又把左右手的食指搅成了两根搅搅糖以后,顾迢终于红着脸低声说:“因为电影名……都是四个字。” 在现场观众的哄堂大笑中,顾迢红着脸翻完了自己答题的剩余三页纸——第二组:《哈利玻特与魔法石》&《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第三组:《傲慢与偏见》&《泰坦尼克号》;第四组:《这个杀手不太冷》&《布达佩斯大饭店》。 连本来一脸严肃的袁沅都忍不住被逗笑了,调侃道:“作为一名演员,你上没上过艺术鉴赏课我没看出来,只看出来你的小学数学不是体育老师教的了,为你的小学数学老师点赞!” 顾迢一脸讪讪的坐下了,心想:只要不跟方徊来一队,丢人丢到姥姥家也咬牙认了! 顾迢以前和方徊来 一起看过不少电影,知道方徊来有超强的艺术感悟力,对任何一部电影都能三言两语、说明白她的独到见解。顾迢总觉得方徊来就算不当演员,当一个影评人也能养活她自己。 今天这八部电影片段一放,顾迢心里略一琢磨,就对方徊来会如何分组有了个大致推断。她为了让自己的分组不与方徊来雷同,在发现片名字数刚巧两两相同后,便做了这个傻瓜式分组。 顾迢坐下后,一脸崩坏笑容的徐珂问在场女星们:“有分组结果和顾迢相同的么?” 在座女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反应。正当顾迢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只纤纤玉手,懒洋洋的举了起来。 顾迢心里“咯噔”一下——那只手的主人,可不就是方徊来么。 方徊来慵懒笑着开口,竖起自己的答题版:“我的分组,和她一模一样。” 方徊来一个小飞眼,带着点嘲笑带着点鄙视飞到了顾迢的脸上。那意思很明确:小样儿,逃得出我的五指山么? 顾迢流下了壮烈的大碗宽面泪:到底还是失算了! 她怎么就没想到,她了解方徊来的艺术鉴赏力,可方徊来更了解她的花花心思啊!到头来,还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如果这是一出宫斗剧,顾迢就是那头三集就被拉出去赏一丈红打死的宫女。 在徐珂的主持下,剩下的女星们也一一完成了分队。在顾迢熟悉的女星中,陈影和周叙一组,林语然和罗煦涵一组。 今天演播厅内的录制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接下来,就是各队女星们的自由拍摄时间。 方徊来套上一件黑色防晒衣,戴上帽子和口罩,登上保姆车在司机耳边低低报了一个地址。 顾迢远远跟在方徊来身后,迟疑着没有上车。 方徊来打开车门招呼了一声:“上来啊。” 顾迢知道这是节目组的安排,躲也躲不过,这才咬咬牙,登上了方徊来的保姆车。 一路上,方徊来压低了帽子,全程闭目养神。顾迢则一直扭头看着车窗外,好像外面有什么不容错过的风景似的。 二人一路无话。方徊来没有说她让司机开车到哪里去,顾迢也没有问。 因为顾迢很清楚方徊来会带她到哪里去拍 照。 车开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缓缓停了下来。顾迢拉开车门走下了车,方徊来跟在她身后。 出现在二人眼前的,是一座废弃的楼盘。 方徊来毕业那一年,正是这座城的楼市正热的时候。楼盘价格一路攀升,不过连接了三部大片的方徊来,银行卡里的余额也越来越多。 多到顾迢对着银行卡余额的数字,连数了好几次到底有多少个零的那一天,方徊来神秘一笑:“带你去一个地方。” 那天方徊来的剧组难得放假,方徊来从拍戏的江南小镇一路飞回北方,开了一个酒店的房间,把顾迢从学校宿舍里接了出来。 顾迢正像只等待了主人好久的小狗一样,钻在方徊来的怀里,用自己毛茸茸的头蹭方徊来的脖子,痒得方徊来发出一阵好听的笑声。 方徊来在这个时间站起来,顾迢有些不情愿,拖着懒洋洋的鼻音问:“去哪啊?” 方徊来觉得好笑,强行把还窝在沙发里当土豆的顾迢拖了起来:“去了你就知道了。” 游乐场,西餐厅,花店,书店……顾迢的心里,对方徊来要带她去的地方,有这些大致的猜测。 当车越开越远、周围的环境越来越荒凉偏僻的时候,顾迢渐渐觉得不对劲了:“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啊?不会把我拉去卖了吧?” 方徊来笑出了声:“就你这一身小排骨,能有几斤肉、卖出多少钱?” 顾迢不服气的挺一挺胸:“我最近补身体了。” “喔?”方徊来似笑非笑:“吃什么补的啊?” 顾迢把胸挺得更高了:“木瓜牛奶!大补!” 方徊来瞟了前座的司机,确认司机正忙着跟对讲机里的兄弟聊天、并没有在听她们说话时,才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瞟了顾迢的对A一眼:“莫非你是在暗示我什么?” 顾迢脸一红,怂怂的把身子弓成了一颗虾米。 终于,来到一片绿化颇好的郊野之地,车停了下来。方徊来牵着顾迢从车上走了下来,印入顾迢眼帘的,是一座正在建设的楼盘。 顾迢不解:“这是……” 方徊来笑看着顾迢:“不是说了,要有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么?” 顾迢的脸唰的一下子红了:这、这种新婚夫妇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方徊来牵着顾迢的手,绕着楼盘走了一圈,停在了她们刚刚下车的地方。 方徊来让顾迢站在她的身前,双手环着顾迢的肩,把好看的下巴抵在顾迢的头顶上,问道:“你喜欢这儿么?” “这儿山清水秀的,不吵不闹不堵车,最好的就是,远离市中心。” 顾迢有点懵:“为什么要远离市中心?因为市中心的房子太贵了你买不起啊?” 方徊来觉得好笑:“你担心我买不起市中心的房子?你刚才不是数了我的银行卡有几个零么?” 方徊来坦坦荡荡一抬头:“因为很快,我的名字就要叫响国际和国内的电影圈。因为我太出名,住在市中心,会有太多人来打扰我们,我不喜欢。” 顾迢微微拨开方徊来的手,转头向后看去,此时西下的夕阳,给方徊来从额角到下颌角的侧脸线条,镶上了一条金边,顾迢眼帘之中的方徊来,霎时间美成了一件艺术品。 刚才那句话,要是别人说出来,顾迢或许会觉得自恋到臭屁的地步。但方徊来坦坦荡荡的说出来,顾迢却觉得那样自然,那样理所应当。 方徊来不是自夸,而是抛弃了虚伪的自谦,从一开始就喜欢打直球而已。她为表演燃烧了所有的一切,所以她也理应拥有这最好的一切。 突然顾迢跳开两步,方徊来吓了一跳:“怎么了?” 顾迢赶紧摇头摆手:“没事没事,你别动。” 顾迢向着反方向跑去,直到跑得离方徊来有一段距离了,才停下来转身面向方徊来,掏出了手机。 顾迢打开手机摄像头,对着方徊来:夕阳柔和的光晕,给原本清冷孤傲的女人,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与其说她在看着镜头,不如说她在看着自己的爱人,眼里的温柔,比壮阔的夕阳更为盛大。 方徊来温柔笑着,冲着镜头——或者说冲着顾迢,伸出了一只纤纤玉手,好像是在邀请顾迢,就此加入自己的人生。 顾迢的语文也不算是体育老师教的,爱耍贫嘴的她词汇量也还算是可以,但那一刻,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唯一能想得出的形容只有四个字:惊心动魄。 美得惊心动魄。 后来,顾迢渐渐自己赚了一些钱, 不太穷的时候,她也偶尔会到各地去旅行。见过水光潋滟的威尼斯城,见过神秘幻化的冰岛蓝冰洞,见过飘飘欲仙的敦煌莫高窟壁画……但再没有一处,让顾迢的心中有这一刻一般的震撼。 顾迢拍下照片,又小跑回方徊来身边,把照片拿给方徊来看:“怎么样?”如果顾迢真是一只小狗的话,这会儿已经得意的摇起尾巴来了。 方徊来淡淡答道:“还可以吧。”顾迢略失落的撇了撇嘴,方徊来笑着牵了顾迢的手,踏上了回城的车。 后来,方徊来的三部大片接连上映,一时之间真的变得很有名,比她自己所描述的还要更加有名。从那时起,直到现在,方徊来百度百科的头像照片,用的都是顾迢所拍的那一张。 在方徊来大火的那段时间,她受邀拍了不少的杂志写真,造型各异。但无论是斯文败类的修身黑色小西装,还是妩媚勾人的裸色薄纱长裙,方徊来那绝美的一张脸,永远是清冷的、遥远的,眼神能够直直得看进人心里面去,却并不是可以亲近的感觉。 所以那段时间,方徊来的粉丝团甚至路人粉中,有一个最有名的竞猜:方徊来百度百科的头像到底是谁拍的?方徊来到底对着谁露出了那样的笑容、还像那样伸出手去? 顾迢顶着一个乱码组成的小号ID,潜伏在粉丝群中,笑得一脸得意。 **************************************** 方徊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惊醒了陷入回忆之中的顾迢。 方徊来清冷一笑问道:“记得这里?” 顾迢无声的点点头。 方徊来走了两步,看着眼前的景象:“这里和以前,很不一样了。”她又转头看着顾迢:“你说是不是很多事情,冥冥之中真的有预兆?” 顾迢和方徊来一样,环视着眼前的一切。良久,才开口答道:“或许是吧。” 曾经欣欣向荣、建设得如火如荼的楼盘,如今,只剩下半座废弃的建筑,像一具残*骸,被无声的抛弃在荒野之中。曾经郁郁葱葱的清新美景,如今,早已换成荒草丛生的凄凉。 在方徊来大学刚毕业忙着拍戏的那段时间,身体和精神消耗得太大,常常觉得太累。她一有时间,就会飞回这座城市看顾迢,顾迢经常陪着她,到这景色好、空气好的在建楼盘附近走走。 顾迢给方徊来拍照的地方,有清新的芦苇丛生,方徊来总喜欢在那里和顾迢并肩走着,不说话,就很好。 现在,方徊来的脚步好像有惯性一般,又走到了那片曾经的芦苇地上。只是此时,这里已经只剩下一堆荒草,显出无比颓败的样子。 方徊来脱下防晒衣,摘掉帽子和口罩。 她穿着一件黑色紧身背心,一条黑色修身牛仔裤,紧紧包裹着她纤瘦的身体,露出修长的脖颈线条。服饰与肌肤形成的黑白对比,带来巨大的视觉冲击。 恰好此时,夕阳如许多年前一般正值西下。也许是景色的颓败,让夕阳不复当年的温暖,却显得有些凄凉。夕阳之下、荒草之中的方徊来,像一只哀伤的天鹅,又像一个重返人间的幽灵。 顾迢的心里,还是那四个字:惊心动魄。这是这一次的惊心动魄,不仅是因为美,还因为很多更复杂的情绪。 方徊来远远的看向顾迢:“再拍一张照片吧。”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顾油条同学,你是哪里来的迷之自信、觉得自己玩得过方大魔王呢?Too young too simple!=v= 第43章 顾迢对着方徊来, 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单反相机。 相机是女星们出发去拍摄以前,齐湘给顾迢送过来的。从顾迢进入双黄蛋TV当摄影记者,这么多年以来, 顾迢一直是用这台相机,型号早已过时, 用起来也常常卡顿, 不知道修了多少次了。 有时候候场,也有其他摄影记者跟顾迢闲聊, 推荐新出的相机款式。顾迢总是笑着打哈哈:“我很穷啊!老板抠啊!” 其实,也不是真的买不起。只不过这个相机, 是在顾迢拍出那张照片以后, 方徊来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此时,顾迢举起这台相机, 对着方徊来。 方徊来站在一片荒草之中, 眼神却早已不复当年的温柔, 有愤怒、有狠戾, 还有…… 镜头之中, 方徊来漆黑的瞳仁, 更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泊,森然的水汽之下, 顾迢根本看不清湖泊最深处藏着的是什么。 顾迢缓缓的垂下了相机。 方徊来重新穿好黑色防晒衣, 向着废弃楼盘走去。顾迢犹豫了一下, 跟在了她的身后。 方徊来顺着楼梯, 盘旋着往上走。一直走到楼盘修停的位置,大概是九层楼高的样子。 天气渐渐的快要入秋,夕阳西下之后,天黑的速度明显变快了。 方徊来靠在一根露出钢筋的水泥柱上, 用打火机点了一根烟,缓缓吐出一缕白烟。 方徊来问顾迢:“要么?”顾迢接过来,看到烟嘴的位置,有方徊来唇膏留下的红色印记。 顾迢拿到嘴边抽了一口,呛出了一阵猛烈咳嗽。方徊来嗤笑着从她手里把烟拿了回去:“不会啊?那逞什么强?” 是不会。顾迢在心里想着,不过只是被烟嘴上的红色唇印,迷了心窍。 方徊来慢慢的抽完了小半盒烟,天色就已经完全黑了。一轮弯月浅淡的挂在天边,被乌云遮去了面容。不知为何,今天漆黑如墨的天幕上,没有星星。 这座倒闭楼盘处在郊区,附近一点灯光都没有。渐渐的,顾迢觉得眼前黑得看不清对面人的面容了,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方徊来的影子用一种很戏谑的声音说:“谁会想到我曾经想买的楼盘,会发生那种事?” 方徊来说的是当年的 一桩新闻。 楼盘建设得如火如荼,很快,方徊来就要带着顾迢来交定金签合同了。这个楼盘却在开放预售之前,接连发生了两起安全事故。 第一次,是两个工人从高楼吊车上不知怎的摔了下来,当场毙命。第二次,是楼体里支撑着的安全网不知怎么突然破了,十余个工人一齐摔了下去,八人重伤,两人抢救无效死亡。 后来,相关部门来严查了楼盘施工情况。再后来,据说愁眉苦脸的老板还请风水先生来看过,又请了什么法师来做法。 终究是没人再敢买这楼盘。方徊来精心选定的第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家,就这样成了被废弃的半成品,永远的抛弃在了这里。 只不过那时的方徊来和顾迢,还不觉得有什么。方徊来安慰顾迢:“等拍完这部戏,我们重新去选。” 只是,还没等到她们去看其他的楼盘,那件事就已经发生了。 方徊来抽完了所有的烟,把烟蒂扔在脚边踩灭,向着边缘走去。 顾迢原本只当方徊来想眺望远处的风景,却不曾想方徊来脚步不停,越来越靠近没有任何围栏防护的边缘。 顾迢有些慌了,出声叫道:“小心点。” 方徊来脚步不停,一片模糊的黑暗中,方徊来瘦削的黑影显得更像一个幽灵。 顾迢真慌了:“你干什么?” 方徊来的身影摇晃了一下,顾迢虽看不清楚,但推测起来,方徊来的半只脚掌应该已经踩了出去,悬在半空中。 “咚”。幽暗月色下,地面上一块因年久失修而碎落的水泥块,被方徊来的脚步一带,从十层楼的高度掉了下去,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让顾迢心中悚然一凛,不禁想到:要是人的躯体从这儿掉下去,会发出多大的动静?会不会甚至传来回声? 顾迢快步冲上前去,死死抓住方徊来纤细的手腕。 方徊来倒也不躲,回过头来幽深一笑:“你以为我想跳下去啊?” 自从重逢之后,顾迢第一次想要凝视着方徊来的双眼、看清楚她在想些什么,但是周围的环境太黑,黑到顾迢离得这么近也始终看不清楚,方徊来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知道你会来拉我。”方徊来的声音再次幽幽的传来,好像带着笑意:“那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想要推你下去呢?” 顾迢站在原地,没有退缩。 方徊来嗤笑一声:“现在的胆子,倒是比以前大了。” 顾迢虽然看不清楚,但能感觉到,方徊来的眼神死死盯在她脸上,再次用比月光更幽冷的声音说:“或许我往下一跃?你也就被我带下去了。” 顾迢还是站在原地,死死抓住方徊来的手腕。 方徊来的身子挪动了。忽然这时,一个同样清冷、但带着严肃力量的声音,从她们二人的身后传来:“方游,停下。” 顾迢回头看去——虽然看不清面容,但从那高挑而修长的身量,顾迢已经知道,来者是那天闯入方徊来家里的精致女人。 女人的喝止,并没有让方徊来停下她的动作。但顾迢发现,方徊来的身子不是向前,而是向左,凑近了顾迢的方向。 一片黑暗之中,方徊来被风吹得冰凉的双唇,轻轻落在了顾迢的唇上。 顾迢极度惊讶之下,浑身一抖,踉跄两步,又有两块水泥碎屑被顾迢的脚步踢下十层楼去。顾迢一个没站稳,失去重心,身子猛烈一晃。 “……”顾迢心想:我不会错拿了惊悚片里智商永远不在线的二货女主剧本吧。 方徊来的手腕本来被顾迢抓着,此时一使巧力,轻巧卸掉了顾迢的束缚。 “……”顾迢内心暴风哭泣:武林高手姐姐,怎么一点没有大侠精神!此时就要抛弃你的猪队友了吗! 下一秒,方徊来手掌一反,顺着顾迢的手腕爬上去,牢牢抓住顾迢的小臂,用自己的力量,稳住了顾迢的中心。 顾迢重新站稳了脚步,一颗心却还在“砰砰砰”的狂跳,冲击得她觉得嗓子都疼了。 精致女人又冷声开口:“方游,过来。” 方徊来放开顾迢的手臂,转过身,就要向着那女人走去。 顾迢一咬嘴唇,快走两步,又一次抓住方徊来的手腕。 方徊来有些惊讶的回头看着顾迢。 “她现在的名字,是方徊来。”顾迢的话,竟是冲着那精致女人说的。 女人冷笑一声:“方徊来?你倒是问问方游,她到底喜不喜欢这个名字,和这个名字带给她的一切?” 顾迢沉默不说 话了。 方徊来轻轻挣开了顾迢的手,不再停步的向着那精致女人走去。精致女人拍着方徊来的肩,低声跟她说了两句什么,又拿出什么东西递给方徊来,方徊来点点头。 隔得距离太远,顾迢听不清她们说了些什么。继而,那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中。 只剩下顾迢一个人站在废弃楼体的边缘,穿堂而过的风没有遮挡,发出凄凉的呼啸。 顾迢这时才觉得,这个地方真正荒凉到吓人,浑身起了好一阵鸡皮疙瘩,快步向着楼下走去。因为脚步太慌张,下楼梯的时候绊了好几次,差点骨碌碌摔下楼去。 终于冲出废弃楼体的时候,空旷荒野里的风吹得更野,顾迢觉得自己的脸上凉凉的,伸手一摸,不知何时,她的脸上全是眼泪。 这眼泪到底是因为一个人被丢在荒野废楼里吓的,还是因为看到方徊来和那精致女人一同离去、第一次切实意识到方徊来早已不属于她了?顾迢自己也想不清楚。 她也不想想清楚。 想清楚了又能怎么样呢?追回方徊来吗?不,她不能。 顾迢脸上的泪更多了,掏出手机约了辆网约车,一个人蹲在路边等司机来接。 司机接到顾迢的时候吓了一大跳:“小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还哭成这个样子?” 顾迢呜呜呜的说:“今年高考没考好,要复读,愁的!” 网约车司机凝重的点点头:“人生道路千万条,条条大路通罗马。罗马米兰好风光,暂时迷路别发慌!小姑娘,别愁了啊。” 顾迢呜呜呜的点头,心想:早知道这么容易萌混过关,就说自己今年中考了! **************************************** 顾迢下了网约车,回到肌腿堡,林语然迎上来:“小油条,你眼睛怎么红红的?” 顾迢打哈哈:“拍照的地方风大,给吹的。” “风大?海边啊?泳装play啊?”林语然脸上浮起一阵难以名状的笑容,拿手肘撞了一下顾迢的腰:“矮油!你好会哟!” 顾迢差点没被林语然撞倒在地上:“快停止你的猥*琐想象。我就算开车,也都是开往幼儿园的车。” “切,没意思。”林语然撇嘴。 顾迢看着林语然已经能对方徊来的事情开玩笑,忽然羡慕起她来:坦坦荡荡,放肆张扬,喜欢了就努力争取,知道不属于自己就坦然面对。 不像顾迢,半句再见梗在喉头,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年。 “她没回来啊?”顾迢环视了一圈四周,开口问道。在顾迢和林语然之间,不知何时形成了这种默契:第三人称代词“她”,特指方徊来。 林语然摇摇头:“没有。我还以为你们一直在一起呢。” 顾迢跳开一步,双眼一眯。林语然摇头晃脑一圈,回瞟顾迢。 顾迢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一个“耶”。 林语然严肃摇头,双手猛地举起、展开十根手指,阵阵掌风之下,好似打出了一套黯然销魂掌的架势。 顾迢也撇嘴摇头,坚定伸开五根手指,单掌向着林语然推过去,好像掌声能凝出龟派气功似的。 林语然长叹一声,无奈点头。 顾迢严肃走过来,与林语然商务的一握手。林语然傲娇说道:“要不是我被你按头安利了小浣熊干脆面,才不会这么简简单单被你的五包干脆面就收买了。” 顾迢凑到林语然身边,举起双手苍蝇腿摩挲:“拜托了拜托了!快打吧!” 林语然轻哼一声,还是乖乖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到徐珂的名字,打了过去。 听筒里徐珂的声音传来,顾迢赶紧凑到林语然的手机听筒旁边听。林语然:“徐哥,我想问问方影后……噢,原来是这样……因为肌腿堡要锁门了,我们都挺担心的……嗨,和睦相处不是应该的么?社会主义姐妹情嘛……” 话痨遇话痨,就跟张三丰遇奥特曼似的,高手过招,不是三两招能解决的。林语然跟徐珂废话了好一阵,才终于挂了电话。 顾迢刚才凑在听筒旁边,根本听得不清楚,焦急问道:“怎么说?” 林语然答道:“说是方影后今天下午去拍摄时吹了风,感冒了,今晚请假回自己家好好休息一下。” 林语然好奇的瞟了顾迢一眼:“你们到底去哪儿拍照了?有这么大的风?” 顾迢默默无言,在心里说:吹过空虚心灵的阵阵阴风! **************************************** 顾迢排队去洗澡,终于排到她进了淋浴间,却在莲蓬头下发了好一阵子呆,直到排在她后一个的林语然在外面敲门:“小油条,你再不洗完出来,缺水的非洲儿童就要告你浪费地球妈妈资源了。” 顾迢这才胡乱摸了两把脸,裹了浴巾,匆匆走出浴室。 简单把头发吹到七成干,连精华和保湿霜都忘了往脸上抹,心神不宁的顾迢就直接把自己扔到了床上。 躺了一会儿,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顾迢觉得自己像锅里颠三倒四的番茄炒蛋,又翻身坐起来,拿出笔记本电脑,把单反相机里下午拍的那张照片导出来—— 荒草丛中,方徊来的眼神冰冷如水,却又不只是冰冷,带着顾迢看不透也猜不透的底色。 顾迢犹豫了一下,把照片给方徊来发了过去。 正好林语然洗完澡回到房间,顾迢把电脑一关,问道:“下五子棋么?” 林语然一愣:“你怎么不问我下不下围棋?” “看你这智商也就会下五子棋。”顾迢翻出一个在线对战的app:“来吧,再赌五包小浣熊干脆面。” 林语然一边擦头发一边坐下:“你这是不给我拒绝的机会啊。” 棋盘上刚落了不到十颗棋子,顾迢猛然跳起来,冲到床边翻出藏在枕头下的手机—— 哦豁,照片已经撤回不了了。 顾迢懊悔得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林语然莫名其妙:“怎么了?你在等人回你信息啊?” “没。”顾迢心烦意乱,心里的话冲口而出:“她不会回的。” “哦?你给她发信息了?”吃瓜群众林语然顿时来了精神,大半夜一双眼放着贼光,跟看到肉的饿狼、看到包子的猕猴桃、看到珍奶的杰伦周似的:“你又怎么知道她不会回?” 顾迢闷闷答道:“我就是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等一个人回信息的心情,是不是大家都和顾小油条一样捏?(顾小油条实惨,作者不会因为你是主角就怜惜你的咩哈哈哈哈哈~)感谢在2020-07-28 17:40:53~2020-07-29 16:22: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二十一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黑白相间、大而空旷到好似能发出回响的奢华公寓里。 方徊来穿着一件条纹割绒浴袍, 安静的坐在沙发上。一双眼,专注的看着落地窗外的风景,却又好似飘到了不知名的远方。 穿着一身剪裁得宜黑色套装的精致女人, 站在方徊来的身后,骨节分明的纤瘦手指, 轻轻拨弄着方徊来的一头漆黑中长直发, 手里的负离子吹风,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是整间房子里唯一的动静。 “好了。”精致女人说道。 几乎是同一时间,方徊来放在沙发上的手机, “叮”一声响起。 方徊来快速瞟了一眼, 还没等精致女人的视线在手机屏幕上聚焦,便迅速的一把操起手机塞到了沙发坐垫之间的缝隙里。 精致女人似乎微微叹了一口气, 绕到方徊来的面前蹲下, 伸出一只手来, 想要摸摸方徊来的脸。 方徊来躲了一下, 女人的手尴尬的悬在半空, 最后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女人开口道:“我现在不会再看你隐私了。” 方徊来的眼神, 还是专注的看着窗外的风景,并不看面前的女人, 好一会儿之后才开口, 没有回应女人刚才的话题, 反而是问道:“智心, 你为什么要追回国来呢?” 这个看上去精致又严谨的女人,就是袁沅口中的龚智心。 龚智心自嘲的笑了一声:“如果你不是回国,而是去了全世界另外的任一地方,我是断然不会追着你的。” 方徊来的眼神, 始终锁死在窗外。好似窗外的风景,比面前的人好看。 龚智心随然面色严肃冷峻,细看五官,却有着不输方徊来的妩媚精致。此时龚智心的声音里,罕见带着一丝软弱的哀伤:“你不信我?” “信。”方徊来点点头,眼神终于看向了眼前的龚智心:“可你心里知道,我不会去全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而是一定会回国。” “是。”龚智心也点头:“所以你也知道,我一定会追着你来的。” 龚智心伸手去抓方徊来的手腕,方徊来往后一缩,龚智心却好似早已看穿了方徊来的动作轨迹一般,提前移动,顺势抓住了方徊来的手腕。 龚智心小心翼翼的,掀开方徊来 手腕处的浴袍,拿食指轻轻触碰了一下,方徊来没动,手指却忍不住微微抖了一下。 龚智心叹了一口气:“你这是何苦呢?” 龚智心有备而来,此时从修身西装长裤的口袋里掏出一只药膏和一小包医用棉签,用棉签取了药膏,格外轻柔的涂抹在方徊来的手腕上。 涂完药后,龚智心竟然低下头去,对着方徊来的手腕,轻轻的吹气:“好了,好了,不疼了,不疼了。” 方徊来心里一动,觉得一阵鼻酸,长长的睫毛闪动两下,把一瞬涌入眼眶的泪憋了回去,转而用平静的声音说道:“你不必这样。” “是。”龚智心笑了,声音里自嘲的意味更浓了:“我怎么会做这么幼稚的举动?真是傻了。” 龚智心用两只手,把方徊来的两只手握在手心里:“方游,我是不是在你面前就会变傻?你说怎么办?” 方徊来愣愣的摇头:“没有办法,这是绝症。”此时方徊来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个人。 龚智心又问:“皮筋呢?” 方徊来嗤笑一声:“皮筋就不用交给你了吧,之前袁老太太也没收过我的皮筋。可是皮筋这东西,哪里买不着?” 龚智心又叹了一口气:“你这控制不住情绪时就拿皮筋猛弹自己手腕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掉?” “我不知道。”方徊来这会儿反而坦然了,坦坦荡荡直视着龚智心的双眼:“我不知道,所以我才回国的。” 龚智心猛然一下子站起身来,好似突然生气了,不再言语,反而快走两步,修长身影伫立在落地窗前,抱着双臂看着窗外的风景。 过了一会儿,龚智心还是忍不住开口:“总还有别的办法。我可以带你去,去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 方徊来毫不犹豫的拒绝:“有些事情,只能我自己来面对。” 龚智心转回头来看着方徊来:“一定要面对么?你可以远远的逃开。” 方徊来笑了一声:“曾经我逃了,她也逃了,可结果呢?你也看到了。” 龚智心抿嘴沉默了一阵,走到方徊来的身边,想摸摸她的头,方徊来又微微侧身躲了一下,龚智心的手,垂落在方徊来的肩上按了一下。 “我先去洗个澡。”龚智 心说。 龚智心向着浴室边的储物间走去,翻出一套干净的浴巾和一件与方徊来同样材质的浴袍,又向着浴室走去。 看样子这短短时间,龚智心已经对方徊来的公寓极其熟悉了。 浴室里,淋浴的水声响起。 方徊来站起身来,轻手轻脚的,向着浴室的方向走过去。 走到浴室门口,方徊来悄悄探头,往浴室里张望——莲蓬头的水柱之下,龚智心长身玉立,正用水淋湿自己的一头黑长直发。 方徊来又轻手轻脚的走回沙发边坐下,这才小心的从沙发缝隙里摸出自己的手机。 方徊来滑开屏幕一看,是顾迢发来的一张照片—— 荒草丛中,方徊来静静站着,好似一个孤寂的幽灵,眼里复杂的底色,让人琢磨不透。 方徊来嗤笑了一声,把照片转发给自己的助理,然后锁了手机屏幕,把手机握在手里等着。 不到半分钟,助理的电话如方徊来预期一般打了进来,方徊来在铃声响起之前接了起来,又瞟了一眼浴室、确认龚智心还在洗澡,才用低低的声音说了一句:“喂。” 助理:“方姐,这张照片是要?” 方徊来:“百度百科的那张头像照片,用了这么多年了,是不是该换换了?” 助理:“了解了。” 助理是个人狠话不多、比狠人还要更狠一点的狼人,直接挂了电话,就开始处理百度百科换照片的事宜。 两分钟后,助理正在跟相关工作人员沟通,方徊来的电话却打了进来。 助理赶紧挂断与其他人的通话,先接起了方徊来的电话:“方姐?” 方徊来:“还是不换了,就用以前那张吧。” “……好的。”助理挂了电话,心里嘀咕了好一阵儿—— 看起来冷漠高傲的方徊来,其实是个很好相处的老板,因为她处理起任何事情来都很坚决果断,从不犹豫反复。 这一次,只是百度百科小小一张头像照片而已,方徊来竟然打破了她的行为模式…… 助理摇摇头,着实不解。 方徊来挂断电话,想了一会儿,把手指伸进沙发靠垫之间刚才藏手机的位置。 方徊来刚把手机塞进这里时,手指就触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只是刚才龚智 心在,方徊来就不动声色的把这事带了过去。 因为这张沙发,除了方徊来和龚智心,就只剩唯一的一个人坐过——顾迢。 方徊来用手指把塞在沙发坐垫之间的东西拿了出来,低头一看—— 方徊来突然笑了,笑着笑着,刚才忍了好久的眼泪,大颗大颗落在了她手上握着的小物件上。 方徊来的哭泣是无声的,没有呜咽,没有抽噎,只有静静的泪,比旁人的都要硕大,一如藏在她心里的哀伤。 方徊来手上握着的,是一个毛茸茸的小鸡,一对豆豆眼像两颗圆滚滚的黄豆,丑到了有些萌的地步。 顾迢的声音在方徊来脑海中响起:“现在流行的风格,叫丑萌。” 方徊来脑海中的时光飞车,继续向着更久远的记忆飞驰,飞驰到刚上大二的顾迢身边,听那时的她用尚且有些稚嫩的声音说:“我要家里堆满毛绒玩具,小鸡小鸭小猫小狗小草*泥*马!” 现在方徊来买了一所房子,也用好笑的理由带着顾迢来过了,顾迢看着满眼的黑白灰,什么话都没说,后来龚智心来了,顾迢就走了。 方徊来还以为顾迢什么都没说,就意味着心里什么都没想,没想到她趁着方徊来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塞了这么个玩意在沙发坐垫的缝隙里。 如果方徊来不是今天为了藏手机,她可能永远都发现不了顾迢对她家的“布置”。 可一切事情就是这么凑巧,如果一切巧合都是上天的安排,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上天,希望她和顾迢能有一个好结果? 方徊来忍不住自嘲的笑了一声:30岁的人了,竟然还有如此天真的时候。 **************************************** 肌腿堡内,林语然翘着兰花指、皱出八字眉,摆出一副传统言情剧苦情女主的架势,指着顾迢嘤嘤嘤道:“你这个负心汉!就知道盯着你的手机看!手机能陪你下五子棋么?” 顾迢愣了一下,严肃的点点头:“还真能,而且还比你下得好。” 此时二人已经换成在林语然的手机app里下五子棋。顾迢的手机就放在她的手边。 顾迢低头看了一眼棋盘:“这是你输的第十局了吧?在我注意力如此不集中的时候,你倒是趁机赢我一把呀。” 林语然以一副“弱*智儿童欢 乐多,我才不怕别人说”的傲娇脸答道:“我的注意力同样不集中啊,我这不是时刻准备着吃你和方影后的瓜么!” 顾迢叹了口气,第一百五十三次拿起手机,又失望的放下。 林语然也叹了口气:“她还没回啊?” 顾迢点点头。 林语然索性关了手机app,一脸专注吃瓜的表情对着顾迢:“你说那女人到底是谁啊?” 顾迢瞟了林语然一眼:“这位同学,注意遮掩一下你眼里的兴奋,不要吃瓜吃得这么明目张胆。” 林语然:“我哪有兴奋!我这是焦急!你看岔了!” 林语然一把勾过顾迢的肩:“作为你的好基友,另外现在还变成了顾方自赏CP的头号粉头,我这不是着急怕有人在你之前把方影后给勾走了么!” “皇帝不急那啥急。”顾迢又瞟了一眼,随即眼神落在安静得没有任何响动的手机屏幕上,难掩失落之色:“没什么抢不抢的,我和她……早就不可能了。” 林语然:“到底是为什么呀?” 顾迢一愣,脸上的神色一瞬变得复杂又哀伤。 林语然有些懊悔,赶紧捂住自己的嘴:“我嘴快了,你不想说就不要说。” 顾迢感激的冲林语然一笑。 一整晚,顾迢的手机都没有响过。 方徊来真的没有回顾迢的信息。 **************************************** 熬到12点,林语然大义凛然的拍拍顾迢的肩:“必须要睡了姐妹,你要是实在睡不着的话,我可以给你暖床。” “请你圆润的离开!”顾迢笑骂道。 林语然的神色有些不忍,但还是开口说道:“别等了,她要是会回信息的话早回了。明天还要录制,我们总不能变两只熊猫精去现场吧。” 顾迢知道林语然是好意,感激笑笑,和林语然分别上了自己的床,关了灯。 很快,林语然的呼吸变得均匀而平稳,顺利的进入了梦乡。 顾迢怕不停翻身吵到林语然,一直保持着躺*尸姿势在床上安静如鸡,这会儿全身都僵硬了。听到林语然睡熟了,这才用手摸出藏在枕头下的手机。 顾迢躲进被子里点亮屏幕,果然,方徊来还是没有回信息。 顾迢一个手抖,按到了通话键,一个打给方徊来的电话就这样拨了出去。 真不是 我想打电话!真的就是纯手抖!可能和方徊来待久了被她的手抖综合症传染了!顾迢在心里这样宽慰自己。 突然,屏幕上的状态显示为正在通话中!方徊来竟然很快就接起了电话! 顾迢瞪圆了双眼——她万万没想到方徊来会接这个电话!况且现在都快凌晨一点了!她……还没睡? 顾迢把手机听筒靠近自己的耳边,方徊来没有说话,但顾迢的卧室现在整个静极了,静得她可以听到方徊来呼吸的声音。 顾迢想,莫不是方徊来睡梦中碰到电话接听键?如果是的话那真的是太巧了!她想感谢老天爷的八辈祖宗! 顾迢也不说话,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像是怕自己不够平稳轻柔的呼吸声会吵到方徊来一般。 结果,“嗝——”顾迢突然打了一个响亮的嗝。 作者有话要说:顾小油条:今天又是谐星剧本,叹气~是不是因为没有贿*赂作者鸭!(╯﹏╰) 第45章 顾迢在心里懊悔得想要连吃一桶麦丽素把自己给甜死腻死撑死! 都是因为回肌腿堡后晚餐吃得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方徊来和那精致女人一同离开的背影!导致这会儿晚餐都还没消化胃里一阵难受! 但是——顾迢竟然听到, 听筒那端的方徊来,发生低低一声轻笑。 顾迢立刻屏息凝神:她……没睡着?是主动接起我电话的?还和我通着电话沉默了这么久? 顾迢的心里,好像有一颗小小的火种死灰复燃了, 她低声开口道:“你……” 第一句话还没有说完,顾迢就听到方徊来那端, 一个和方徊来同样清冷的声音响起:“方游……” 方徊来果断挂了电话。顾迢没有听到那个声音的后半句, 想要和方徊来说什么。 就如同方徊来永远也不会知道,此时的顾迢到底要和她说什么一般。 顾迢瞪着显示“通话已结束”的手机屏幕一阵出神, 心里刚刚燃起的小小火种,此时倏然之间复又熄灭了。 顾迢觉得喘不过气, 从一直蒙着头的被子里钻了出来, 整间卧室黑黑的、静静的,林语然还在熟睡。 小心翼翼的从被子里钻出来, 顾迢向着卧室自带的小阳台走去。路过林语然的床头柜时, 看到上面放着一包被林语然说酸到哭很提神的梅子, 顾迢顺手拿了一颗。 站在小阳台上, 周围也是漆黑一片, 唯有很远很远的城中心方向, 还有零星几家未灭的灯光传来。 顾迢向着黑暗之中伸出手去。 此时她的脑海里,和今天整个晚上一样, 不断重放着方徊来和那女人一同离开的背影。 顾迢此时向着脑海中离去的方徊来的背影, 伸出手去, 好似想要抓住她的一片衣角。 一阵夏夜里的凉风吹过, 顾迢缓缓的摊开手心——除了风,她什么都没有抓住。 方徊来注定会和那女人一同离开。顾迢注定不会做任何动作或者说任何话来留住方徊来。 她不是不想,是不配。 顾迢拆开刚拿的那颗梅子的包装,把梅子塞进嘴里。 好酸啊!酸得顾迢一阵牙龈疼, 就想直接把梅子给吐出来,可是皱眉抿嘴的忍了忍,顾迢强迫自己吃下去,在舌尖和牙齿之间反复咀嚼,把酸味最大程度的激发出来。 顾迢从小就喜欢吃甜,不爱吃酸。喜欢吃酸的,是方徊来。 又一阵夜风吹过,顾迢脸上满脸的眼泪,被吹得凉凉的。顾迢在心里告诉自己:这眼泪是被梅子酸出来的。 一个人在阳台上站了好一会儿,顾迢才轻手轻脚的回到卧室里,向着自己床的方向走去。 林语然的声音忽然轻轻的响起:“记得刷牙。” 顾迢的心脏病都快被吓出来!回过神来,万万没想到林语然说的是这样一句话。 “你倒是很会抓重点。”顾迢轻笑着吐槽一句,乖乖的轻轻打开卧室门,向着洗浴室的方向走去。 刚才被夏夜凉风吹冷的心,此时终于有了些暖意。顾迢今晚第一次真心的扬了扬嘴角,有了些笑容的意味—— 有朋友在,真好啊。 **************************************** “各位ladies and大老爷们儿~欢迎来到《她们有戏》第三轮技能演绎的录制现场!”徐珂摆出招牌式海豹拍巴掌的动作,带领现场观众呱唧呱唧的鼓掌。 袁沅率领着其他三位评审,一脸严肃的坐在评审席上。 徐珂提示工作人员准备好现场的大屏幕:“女星们两两成队,其中一人担任摄影师,一人担任模特,均已完成了自己的作品拍摄。今天我们首先和大家一起,来欣赏各队女星的作品。” 按照陈影爱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性格,她和周叙选择了第一个展示。 周叙拍陈影,和她拍自己、和所有其他事物一样,有一种文艺的意味。 照片里的陈影,罕见的素颜出镜,周叙的镜头怼着她的脸拍。陈影脸上因年纪带来的少数几颗小斑点,点亮了她略显平了一些的面容,整张脸一下子生动起来。 陈影卸下了往日完美无瑕的妆面,眼神相较于平时的优雅自信,也多了更多复杂的层次——有对自己这个年纪能保持如此状态的自得,也有不知其他观者会如何看待最本真的她的迷茫和怯弱。 平日里完美得像一个假人的陈影,忽然间变得让人愿意亲近起来。 袁沅微微颔首。 顾迢听到坐在身后不远处的两个观众妹子议论:“就跟你说周叙是宝藏女孩吧!拍得也太好了!” “有没有站叙 语成影CP的教众们!我要入教!” 周叙正好坐在顾迢的前面,此时她也听到了妹子们的议论,转过头来,亲切的冲那两个妹子一笑。 一个妹子夸张的伸出右手捂住胸口:“啊!我死了!” 另一个妹子更夸张的双手捂住胸口:“啊!我死去又活来!” 顾迢听得好笑,微微低头脸上浮现出一阵笑意。 “咔嚓。” 顾迢有些惊讶的抬头——竟然是周叙举起手里的手机,把顾迢刚才轻笑的一瞬拍了下来。 “你干嘛?”顾迢笑着问道。 “你觉得我给陈影老师拍照拍得怎么样?”周叙挑挑眉挤挤眼,少见的有些俏皮意味。 “很好呀。”顾迢开着玩笑回答:“能让我这个小摄影记者丢饭碗了。” “谁要和你抢饭碗了,我是说,我也可以给你拍。”周叙的笑容看起来很温柔:“如果你喜欢……的话。” 周叙说完“喜欢”之后,有一个非常短暂的停顿。或许其他人听不出来,但顾迢听出来的。 那个停顿短到只能容纳一个字。 所以,周叙刚才说的那句话:“如果你喜欢……的话。”完整的版本是什么样呢?顾迢在心里猜想。 或许是——“如果你喜欢我的话。” 顾迢望着周叙的背影,对她的性格实在猜不透——有些时候是温温柔柔的客气、对所有人都好周到,有些时候又大胆主动得出奇、很有令人想不到的意味。 顾迢觉得周叙也是一个迷。 又展示了几组女星作品后,轮到罗煦涵和林语然了。 林语然还是一如即往大剌剌的样子,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晃着双腿:“看姐凭盛世颜值hold住全场!” 罗煦涵倒是罕见的很有些紧张,打开手边的老干部保温杯,不停喝着她的苹果泡枸杞养生茶。 林语然注意到顾迢在看她,笑着用嘴型对顾迢说:“我都还没看过照片呢!” 顾迢也用嘴型说:“那你这是谜之自信!” 林语然骄傲的一撩肩上的头发,那意思是:姐这颜值,怕过谁! 顾迢一阵好笑,有时候她是真的有些羡慕林语然,虎起来像只在自己一片小森林里称王称霸、横冲直撞的小老虎,什么都不管不顾,也就什么都不怕。 不像 自己……顾迢的心里,一瞬间又有些拧巴。 这时徐珂已经让工作人员把罗煦涵的摄影作品放在了大屏幕上。 “哇——”现场观众竟无比整齐的发出一声惊呼。 顾迢也愣了。她赶紧瞟了瞟林语然——刚才还活泼晃悠着双腿的林语然,此时也像突然石化一般,愣在了当场。 罗煦涵的一张摄影作品,分成了左右两屏。 都是林语然在笑。 左边的林语然,对着罗煦涵的镜头,嘴角上扬,眼睛弯弯,配上她好看的五官,像一阵吹开了所有花朵的春风。 右边的林语然,应该是罗煦涵在吃饭的时候抓拍的,对着一块牛排,同样的嘴角上扬,眼睛弯弯,唯一不同的是,鼻梁上眉心之间的这一块,因为笑容而皱了起来。 如果不是左右两张照片被摆在一起,形成如此直观的视觉冲击,恐怕没有一个人会发现,林语然平时的笑,不是发自心底最深处的笑。 顾迢一直在看愣在原地的林语然,心想:或许连林语然自己都没有发现吧。 徐珂忍不住感叹:“大家都说rapper走的是粗犷野兽派路线,没想到罗煦涵的神经比头发丝儿还细!竟然有如此的感悟力和洞察力!” 徐珂转过头来,一脸正经的面对镜头:“顺便提醒各位看节目的姐妹们,如果你的头发丝儿像罗煦涵神经这么细的话,可能是头皮不健康的表现!记得购买丝斯强韧健发洗发水!一头秀发不枯萎,人生之路奥利给!” 全场观众:“……” 顾迢狂翻白眼:这个植入广告还真是毫无植入痕迹呢! 罗煦涵突然举手:“能给我一个发言的机会吗?” 徐珂:“就冲你这份细腻,太能了!”接着赶紧让工作人员送了一只话筒过去。 罗煦涵拿过话筒,站了起来。 林语然突然有些紧张。 罗煦涵看着林语然说:“希望你以后的每个笑容,希望你以后面对我时的笑容,都能像鼻尖皱皱的小兔子一般真心。” 说完就把话筒递还给工作人员,果断坐下了。 林语然愣了,全场观众愣了,就连热场王徐珂都愣在了舞台上。 “咳。”袁沅突然试了试面前的话筒,对着罗煦涵问道:“想要这样笑容的话,你要做些什么努力呢?” 罗煦涵也愣了一下,随即接过工作人员又递回来的话筒,坦然一笑:“也没什么特别的,大概就是好好写歌唱歌,好好学习演戏,好好把生命的每一天当作最后一天来过。” 刚要把话筒还回去,罗煦涵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补了一句:“噢对了,还要好好学会煎牛排!” 现场观众哄堂大笑,紧接着是一阵大到不能算私语的窃窃私语声响起。 此时直播屏幕上,弹幕已经瞬间被刷爆了—— “啊啊啊啊啊!我刚是见证了大型表白现场么?” “现在狗粮都当不要钱这么撒的么?!” “竟然还有内涵语言这对CP?!我怎么什么蛛丝马迹都没看出来?!” “我果然比不上柯南这个小学生呜呜呜!” 在此之前,林语然随然跟罗煦涵玩得好,但对她来说,罗煦涵和顾迢没什么不同,都是她能一起手牵手上厕所的不塑料钢铁姐妹花。 此时林语然想到如果要和罗煦涵一起去上厕所,脸忽然红了一下。 林语然想起粉丝好像给自己取过一个昵称:“宇宙兔憨憨。”之前她还diss过这个昵称没有展现出自己的聪明才智,此刻却只想振臂高呼——粉丝说得对! 罗煦涵的一番话,虽然媒体报道抓不出什么实锤,但林语然又不是真的傻,联想到以前每次和顾迢相约出去玩时、罗煦涵都陪在她们身边,给林语然烫过碗、掰开过一次性筷子、擦过可乐罐的饮用口…… 有一次还给林语然送过姨妈巾,附赠一个跟罗煦涵自己同款的老干部保温杯:“多喝热水,是不是红糖的无所谓,红糖只是一种心理安慰剂。” 那时林语然痛得像有一群草泥马在她肚子上踩过去又踏过来,匆匆接过道了谢,竟然就没再多想其他。 但是结合刚才罗煦涵的一番话,林语然自然瞬间全明白了这些平日里的小细节是什么意思。 林语然的脸有些发烧,平日里挺得笔直的背脊,此时微微弯曲,恨不得自己是只虾米,能把头埋进肚子里躲起来。 但是林语然偷瞟完罗煦涵,发现她一口一口喝着老干部保温杯里枸杞茶,一脸坦坦荡荡的样子,与作出那番惊世发言之前没有任何不同。 看着罗煦涵那么坦荡,林语然的心忽然又不慌了,重新挺直了背脊,恢复了那副“干啥啥都行,姐是第一名”的骄傲姿态。 顾迢这时才放心的笑了。 林语然在偷瞟罗煦涵,袁沅却在偷瞟方徊来。 方徊来好端端坐着,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强大的杀气袭来。方徊来暗自心惊,赶紧凝神运功,不露声色的微微回头—— 方徊来眼见袁沅用“金刚伏魔眼”向她发射眼神飞刀,那意思是:你see see人家年轻人的觉悟!你再see see you!one day day! 方徊来看得好笑,使出自己的绝学“化骨绵绵眼”,向着袁沅发射一个媚眼,让袁沅的狠招好似打在棉花上。 袁沅无奈的摇摇头,傲娇的“哼”了一声,不愿再看她的得意弟子方徊来了。 方徊来笑着转回头去,直到袁沅看不见了,才撤下脸上虚假的笑容,叹了口气—— 她和顾迢之间的往事,又岂是什么积极向上的人生观就能解决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方魔王和顾油条这对纠结CP,看得袁老太太都急了:你们倒是争点气呀!!( ̄O ̄;) 第46章 又经过几组女星的摄影作品展示, 终于,要轮到压轴的方徊来和顾迢了。 顾迢听到身后又有两个妹子在议论: “如果方影后没有什么杀手锏的话,我觉得这一次冠军是罗煦涵和林语然哎!” “我也觉得!罗煦涵那照片太绝了, 直接让内涵语言CP诞生了好吗!” 顾迢抿了抿嘴——能不能赢的,其实她并不在意。 她在意的是那张照片里, 方徊来的眼神。 一天一夜过去了, 方徊来站在荒草丛中的那一双眼,却好像镌刻进了顾迢的脑海中一般, 挥之不去。 在展示最后一队的摄影作品以前,徐珂趁着现场观众注意力还集中的时候, 抓紧升华主题:“有人觉得相机是一双眼睛, 我倒觉得相机是一双手。” 现场观众们来了兴趣,兴致勃勃等着徐珂往下说。 徐珂见引起了观众们的好奇心, 顿时起了劲, 开始手舞足蹈的边比划边说:“摄影不只是看, 而是调动自己心灵最深处的触感, 伸出一只无形的手去, 细细抚摩过摄影对象身上的每一寸, 直到把摄影对象摸透了,摄影作品才真正有了生命。” 顾迢正接过周叙递给她的一瓶纯净水喝水, 听了徐珂这话, 忍不住一口水全喷了出来, 跟公园里能许愿的喷泉似的, 笑到捶地的林语然还向着顾迢扔过一个硬币。 但顾迢现在没心思跟林语然较劲,她分明看到,永远坐在第一排C位的方徊来,此时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这边! 徐珂在舞台上宣布:“请工作人员展示出最后一队的摄影作品。” 方徊来的身影, 出现在了大屏幕上。 那天的方徊来,脱了黑色防晒衣,就只穿着一件黑色紧身背心,露出白皙胜雪的肌肤,用世俗眼光来看的话,是有那么一些暴露的。 方徊来一直勾着嘴角,斜眼飘着顾迢,那意思不用张嘴顾迢都看得明白:“敢情你不是拍我,是摸我了?” 顾迢觉得自己比六月飞雪的窦娥还冤!真不知道徐珂是如此想出如此过于生动形象的比喻! 顾迢赶紧微微摇头,希望方徊来在众人面前给她留一分薄面,放她一条生路。 结果方徊来笑得更深了,用嘴型无声的说 :“你就是馋我身子!” 顾迢这会儿要吐的就不是水,而是内心的老血了。 顾迢拍摄方徊来的照片放出来以后,刚被徐珂一席话引得议论纷纷的观众席,顿时安静如鸡。 方徊来的眼神,过分摄人心魄,现场的每一个人,一瞬都觉得仿佛被看穿了心底最深处的秘密。现场本来轻松的录制氛围,一下子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直到徐珂灵光一闪:“这张照片的拍摄场景和角度,怎么看上去这么眼熟?请工作人员帮我们把方徊来老师百度百科的头像投影上来。” 方徊来百度百科的头像照片,出现在了现场另一块大屏幕上。 现场观众来了精神——一张是昨天刚刚拍摄的,一张是八年前拍摄的,照片里的方徊来,有着同样的身形、同样的姿势,只是曾经的芦苇丛变成了如今的荒草丛,方徊来曾经的温柔眼神变成了如今的冷漠与决绝。 徐珂问:“这两张异曲同工的照片,莫非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可八年前方徊来老师还不认识顾迢呢。” 方徊来没有正面回应徐珂的问题,反而自己起了一个话题:“还是请拍照的人来阐释一下她的创作思路吧。” “对对对。”徐珂也觉得现场氛围因为这张照片变得有些诡异,方徊来这个问题像是抛给他的一根救命稻草,让此时的方徊来在徐珂眼里不再是高傲难对付的皇后娘娘,而是普度众生的观*音娘娘。 徐珂赶紧让工作人员给顾迢送过一支话筒,顾迢接过,想了想开口道:“其实也没什么复杂的思路,如果拿画画来打比方的话,我这张照片其实就是白描,场景中的人展示出什么,我就如实的捕捉和记录了什么。” 顿了一下,顾迢补了一句:“不过我给这张照片取了个名字,叫《时间》。” 徐珂激动的一拍大腿根:“妙啊!顾迢你是钻研了方徊来老师百度百科的头像照片,才有此想法的吧?这个呼应真是太巧妙了。时光改变了许多事……” 袁沅突然出声打断了徐珂的喋喋不休:“也有很多事,是时光都改变不了的。” 徐珂愣了一下,不知道袁沅在此刻突然出声是个什么意思,生怕得罪了这尊大佛,只得和现场观众一起安静如鸡。 袁沅继续说:“虽然芦苇丛变成了曾经的荒草丛,但是草丛的底部,请工作人员放大一下照片——” “哇……”现场观众发出一阵惊呼。 袁沅点点头:“没错,曾经的石头还在那里,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形状,不曾改变。” “还有……”袁沅顿了一下:“照片中模特的眼神,不知道除了我,还有没有人能看得出来?那冷漠之下的底色……” 袁沅不露声色的望了顾迢一眼,顾迢一脸的迷茫。 袁沅在心里狠狠拍了一下顾迢的头,气得像一个班主任,看着自己的学生对着考卷上1+1=?的那道题,写了一个大大的3。 迟钝劣等生顾迢保持沉默,倒是无意中帮节目做了植入广告、心思比头发丝儿还细腻的罗煦涵开口了:“是不舍。” 袁沅满意点头,在心里称赞:看看别人家孩子!都会抢答了! 袁沅问罗煦涵:“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罗煦涵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我没有袁沅老师那么深的功力,倒不是从眼神看出来的,而是从眉间。” “哇……”在罗煦涵的提示之下,现场观众又是一阵惊呼,连顾迢也瞪大了双眼,跟着观众们低低“哇”了一声。 哇你个大头鬼啊!你是青蛙吗!袁沅“恨铁不成钢”的瞪着顾迢。 罗煦涵继续说:“方徊来老师虽然面色冷峻,眼神决绝,看上去没有任何感情色彩,但她眉心的肌肉,却不自觉的皱起了那么一点点,不小心泄露了内心的波动与不舍,也让这张本来很冷的照片,有了一丝暖意。” 袁沅满意点头:“你说得很好。” 方徊来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在心里问自己:我有吗? 此时方徊来的感受,竟与刚才的林语然一样,觉得心思过分细腻的罗煦涵,可能看穿了她们心底最深处连自己都没能发现的东西。 第三轮技能演绎所有的摄影作品展示完毕,进入评委打分环节。袁沅出于私心给罗煦涵额外多加了十分,罗煦涵和林语然这一队,就众望所归的获得了本场的冠军。 顾迢拍摄方徊来的那张照片,获得了第二。陈影和周叙第三。 本场冠军的奖励是一台品牌赞助商爸爸刚出 的拍立得相机,市面上还没有开卖。罗煦涵饶有兴致的接过,对着也看着这台相机的林语然“咔嚓”一声。 罗煦涵从里面抽出相片纸,捏在拇指与食指之间来回扇动,等着林语然的影像在相片纸上慢慢显现。 等到照片完全显示清楚了,罗煦涵迫不及待把照片拿到自己的眼前,然后惊讶的看着对面的林语然。 林语然一笑,对着罗煦涵伸出手,要过自己的那张照片。 林语然把照片举到自己的眼前,看着照片里笑着的自己,鼻梁上眉心之间的一块因笑容而皱了起来。 林语然冲着罗煦涵说:“拍得不错。” 此时徐珂赶紧给罗煦涵递过一张纸巾:“是不是枸杞茶喝多了上火?怎么突然流鼻血了呢!” 然后徐珂颁发了第二名的奖品——是另一个赞助商爸爸新研发的超级无敌酸酸梅,据说刚一推出就成了网红爆款,现在在网上一梅难求。 “……”顾迢表情复杂的接过,心想最近的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梅梅霉霉诅咒?” 顾迢决定待会儿回卧室找张泰勒?斯威夫特的照片拜一下。 顾迢低眉顺眼的把梅子双手呈到方徊来面前:“请尽情享用。” 方徊来挑眉一笑:“赏你了。” 顾迢目瞪狗呆,方徊来假装不在意的妩声问了一句:“怎么,不想要啊?” 徐珂赶紧推了顾迢一把:“还不谢皇后娘娘赏赐!” 顾迢:“……要要要,谢谢您嘞!”转头感激的看了徐珂一眼,觉得二人之间已经形成了小太监与小太监之间、坚不可摧的战*友情。 顾迢眼一闭、心一横,把一颗梅子塞进嘴里,一张脸顿时皱得比巴哥犬猕猴桃的脸还皱。 “哈。”方徊来发出一声轻笑,饶有兴致的把顾迢这一丑炸的表情抓拍了下来,还对着手机屏幕欣赏了好一会儿,忍不住一直笑着,收了手机。 顾迢被这网红酸酸梅酸得泪流满面,不过脸上哭唧唧,心里笑嘻嘻——顾迢觉得自己此时深刻理解了昏君的感受,为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算得了什么!舍命吃酸梅又算得了什么! 第三名的奖品,是又一个赞助商爸爸的新品巧克力——五花肉馅儿的巧克力。 陈影直接表 示:“把奖品留给更需要的人!”周叙倒是开开心心一伸手:“给我吧。” 当天现场录制的部分,就到此结束了。 顾迢跟在众女星的身后,一起往后台走,忽然袁沅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顾迢,留一下。” 顾迢胆战心惊的回过身,觉得上一次这么紧张,还是小时候玩了一整个暑假刚一开学就被班主任叫住留堂的时候。 袁沅咳嗽了一声,问道:“你最近忙不忙?” 顾迢一脑袋黑人问号:“还、还成吧……说忙也不忙,说不忙也有点忙……” 袁沅神神秘秘凑到顾迢的耳边说:“我听说,方徊来最近胃不太好。” 顾迢一怔:她和袁沅都知道,别的妹子喜欢吃甜食,但方徊来喜欢吃酸的。胃不好意味着不能吃酸的,不能吃酸的意味着方徊来心情不好…… 顾迢一脸的凝重,显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袁沅满意的点点头,拍了拍顾迢的肩膀:“你看着办吧。”转身准备离去。 “袁沅老师。”顾迢鼓起勇气叫住她。 袁沅回过头来。 顾迢问:“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而不是告诉其他人?” 其实顾迢想问袁沅,那个可以自由出入方徊来家的女人究竟是谁?袁沅作为方徊来的恩师、比亲人更亲的人,肯定知道。 但她不敢问,只好提出了这么一个模模糊糊的疑问。 袁沅一笑:“我可是听说,你是中华小当家呀。”说罢,闲庭信步的走远了。 顾迢站在原地暗自思忖:袁沅老师的意思,到底是“要抓住女人的心,就先抓住她的胃”?还是单纯把我当免费的厨子使? **************************************** 袁沅走出演播厅所在的大楼,上了节目组为她准备的保姆车。 驶回Z戏的路上,袁沅掏出一副老花镜架在鼻梁上,摸出了口袋里的手机。 袁沅对着手机输入了一串密码字符。 一个叫做“徊顾大旗永不倒”的群里,一个名为“徊顾来时路迢迢”的ID亮了。 群里面的猴子猴孙们纷纷过来问候: “群主大大好!” “群主大大今天怎么上线这么晚?忙什么去了?” “我听江湖传言说,群主大大是个大老板,是真的么?” 袁沅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 ,对着手机屏幕打字: “不不不,我的真实身份是——开滴滴的。” 袁沅在心里想:教师的任务就是带领学生在知识的丛林中找到正确的道路,勉强算个接人送客的滴滴师傅也没错吧! 猴子猴孙们对群主百分百崇拜: “开滴滴的好啊!多能挣钱!” “群主大大要注意身体!经常活动!小心久坐容易得痔疮!” “……”袁沅打字:“谢谢。” 又有人问:“群主大大,徊顾CP今天有糖么?” 袁沅来了精神,打字的手速明显变快了:“其实我刚才去看《她们有戏》的现场录制了,这是节目快结束时,方方子看迢迢子的样子。” 袁沅发出一张她刚刚在现场拍的照片。 有人感叹:“哇!群主大大的座位也太好了吧!这么靠前!真有排面!” 袁沅在心里好笑:我是评委组的头头,能没有排面么? 随后袁沅又打字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平时坚冰一块含都含不化的方方子,只有跟迢迢子在一起的时候才会这样笑?” 袁沅早就发现了。 总是冷漠而孤僻的方徊来,只有跟顾迢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流露出这种真正开心的样子。 即便是现在这种情况。即便是方徊来自己亲口说,她恨顾迢。 洞悉一切的袁沅老太太,从看穿真相的那一刻起,就成了徊顾CP的头号粉头。 希望自己磕的CP一定要HE啊!袁沅在心里默默祈祷,虔诚的程度不亚于她的学生们求考试及格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袁老太太:(叉腰仰天大笑ing)咩哈哈哈哈!你奶奶永远是你奶奶! 第47章 后台休息室, 顾迢所在那一间的门被敲响了。 “还敲什么门?假客气!”顾迢笑着喊道:“直接进来呀。” 顾迢回头去看,来者却不是她以为的林语然,而是周叙浅笑嫣然, 背着一双手站在她面前。 顾迢站起来:“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林语然呢, 她总喜欢录制完成后来找我聊会儿天。” “没事。”周叙伸出刚刚藏在后背的手, 手里是一个精致的巧克力盒子:“给。” 顾迢惊讶:“这不是刚刚第三名的奖品么?” 周叙笑着点头:“嗯,五花肉巧克力, 我看你刚才都吞口水了。” 顾迢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我喜欢吃甜食,又从小就自己做饭, 喜欢尝试各种稀奇古怪的搭配……是不是太重口味了?” 周叙爽朗一笑:“喜欢尝试新鲜事物, 在我眼里是最棒的特质。我们一起试试呀?” 周叙走到顾迢身边,跟她肩挨肩坐着, 打开巧克力盒子, 递给顾迢一块, 又自己拿了一块。 “你不怕胖啊?”顾迢问, 心里觉得周叙倒是跟节目组里的其他女星都不一样。 周叙倒是坦诚:“怕胖呀, 但我也喜欢尝试新鲜事物。勇敢拥抱新的, 才能把旧的抛在脑后嘛。” 顾迢笑了一下,在心里咀嚼了一番周叙的这句话。 突然, 顾迢把手里拿着的那块巧克力放回了盒子里:“不好意思, 突然觉得胃不太舒服, 巧克力我怕是不能吃了。” 周叙也不勉强, 把自己手里的那一块塞进嘴里,抿开了细细品味了一番,用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说:“你知道英国有道名菜叫仰望星空么?这巧克力值得一试的程度,就不亚于仰望星空。” 周叙爽朗的站起来:“那你好好休息, 我先走了。” 离开之前,周叙细心的帮顾迢带上了休息室的门。 顾迢又搞不懂了:有时候觉得周叙意有所指,可她下一秒的举动,又经常让顾迢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周叙到底要干嘛?顾迢盯着面前那盒少了一块的巧克力,一阵出神。 **************************************** 晚上9点,肌腿堡内。 方徊来正躺在床上敷面膜,忽然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方徊来起身开门,顾迢低着头站在门 外,手里拎着一个袋子。 “唰”的一下,方徊来一把把顾迢拉进房间里关上门,“啪”的一声关上了灯。 顾迢的心里小鹿乱撞:不是吧,又来?人家的小心心里没有一点点防备呀! 顾迢正自顾自的面红心跳,忽然看到方徊来伸直了双手,在她对面跺着小碎步飘来飘去,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我好惨呐……我好惨呐……” “……”顾迢无语了,原来这姐姐今晚敷的是一张时下最流行的荧光面膜,这会儿关了灯,是为了扮演只有一个头悬浮在半空中的女鬼玩儿。 顾迢用干巴巴的声音说:“哇,我好怕怕呀。” 方徊来“嗤”了一声:“感谢你的配合了。”一把撕了面膜后,方徊来又问:“你来干嘛?” 顾迢这会儿倒是愣在当场。 不是被吓的,而是被方徊来的素颜美貌给震慑的。 以前总听见有人形容说一个人长得好看,是会好看到素颜比化了妆还好看,顾迢心里根本不信。 但是此时,刚撕下面膜的方徊来没有施任何一点粉黛,还有几缕漆黑如墨的碎发粘在额上,更衬得她刚敷完面膜的皮肤白璧无瑕,剑眉星目长在她清秀的面庞之上,好似宇宙间最耀眼的星辰,万年不会泯灭。 方徊来伸出手在顾迢的眼前晃了晃:“你到底干嘛来了?” 顾迢这才回过神来,举了举手里的袋子:“我听说你胃不太好,偷偷点了外卖,给你送一碗山楂小米粥来。” 顾迢心里想着:山楂总有点酸酸的味道,配上养胃的小米粥又不至于太刺激,这段时间能略微抚慰一下方徊来的口舌之欲。 方徊来似笑非笑:“听说?听谁说的?” 顾迢犹豫了一下,觉得与她分享情报的袁沅现在也算她的队友了,自己可不能做那种卖队友的事,于是说:“听到了上天的低语,神的暗示。” 方徊来“哈”的一声:“我给你做面大旗,你去天桥上摆摊算了。” 顾迢把手里拎着的袋子一放下就想逃:“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等一下。”方徊来在身后叫住顾迢:“我这段时间胃不好,不能吃外卖。” 顾迢艰难的回过身,眨巴眨巴眼睛:“咱们肌腿堡的厨房里,没有煮粥的材料,这会儿超市都关门了,也叫不到外卖……” 方徊来得意一笑:“我家有。” 顾迢的下巴都惊得掉在了地上:难怪古人说不打无准备之仗!方徊来方娘娘要是真生在古代,不一定是称霸后宫的皇后娘娘,也许是全军闻风丧胆的军师女诸葛呀! 彻底服气的顾迢无力反驳,要着尾巴跟在方徊来的身后走出了肌腿堡。 路上方徊来给徐珂打了个电话请假,徐珂狗腿的声音顾迢离手机这么远都能听到:“好好好,胃疼可是大事,回家好好休息!” 顾迢绝望的闭上双眼——最后的防线,她寄予了全部希望的队友徐珂,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顾迢认命的看着保姆车一路向方徊来的公寓行驶而去。 **************************************** 方徊来打开公寓的门,换了鞋,对着唯唯诺诺跟在身后的顾迢说:“进来。” 顾迢本来心里在想,上次到方徊来家里的时候,这里空旷极简到简直不像有人住的样子,怎么会有煮养生粥的材料? 一走进公寓,顾迢全明白了。 这里黑白灰的色调还是没变,只不过已经塞满了客用拖鞋、沙发坐垫、桌布、杯垫,变得看上去满满当当、像是一个有人住的家了。 顾迢心里一酸,脑海里瞬间闪过那精致女人冷峻的面庞。 当然,这些东西也有可能是助理替方徊来添置的。但从方徊来买这房子时助理就在,那时候为什么不添置?这些东西,分明是那女人出现以后,才被置入方徊来家里的,一定是她。 内心气到爆炸时逻辑还能如此缜密!顾迢觉得自己不去当个国际间*谍什么的简直可惜了。 现在却得在什么综艺选秀节目里打酱油,还要面对方徊来这个大魔王,赚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 顾迢发现自己无语或者生气的时候,声音就会变得干巴巴的:“你家布置得挺不错的,黑白灰,低调的质感,你一定挺喜欢吧。” 方徊来瞟了顾迢一眼。 顾迢莫名脸一红。 她知道此时的自己,和方徊来的脑中应该飘过了同一段回忆——那是刚上完大一的她,用尚且稚嫩的声音兴奋的说着:“我要一个沙漠玫瑰粉的卧室!我要一个牛油果绿的厨房!” 然而现在,方徊来的家里变成了精致而有格调的黑白灰,不复想象中色彩斑澜的童话世界。 方徊来指指沙发:“坐。我去倒水。” 很有女主人的样子。现在的顾迢,不过是方徊来的一个客人而已。 小柠檬顾迢气鼓鼓的坐在沙发上,不经意的向着电视墙一瞟—— 小柠檬顿时变成了珍奶夹心巧克力,心里这叫一个甜呐! 因为她看到,上次从自己钥匙扣上取下来的那个小鸡玩偶,此时正端端正正坐在电视柜的C位。 丑到爆炸的小鸡跟方徊来家精致而性冷感的家装风格完全是格格不入,但小鸡就那样理直气壮的坐着,好似它才是这个家里的主人,是家中一霸。 顾迢顿时喜笑颜开。 方徊来端着两杯水回到客厅,又瞟了顾迢一眼。 顾迢嘻嘻嘻的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这水里加了蜂蜜?” 方徊来面无表情:“白水。” 顾迢:“……” 突然,顾迢猛地站了起来,吓了方徊来一跳:“你怎么了?水里我可没下毒啊。” 顾迢:“不是要做山楂小米粥么?去厨房吧。” 顾迢迫不及待想去厨房,其实是因为喝完水以后,她突然看到,方徊来的杯子和她的杯子不一样。 顾迢的是雨滴暗纹玻璃杯,方徊来的是透明磨砂玻璃杯。 顾迢快步走到厨房,径直打开了上方的橱柜,她上次已经知道,方徊来家的器皿都收藏在这个柜子里。 方徊来迈着闲闲散散的步子,跟着走了进来,看得有些好笑,但也不阻止顾迢。 顾迢的眼神快速扫描过一个个杯子:方形暗纹,白瓷,黑瓷,菱形暗纹…… 方徊来在一旁开口了:“这里的每个杯子,都不一样,这样用起来没那么无趣。” 顾迢舒了一口气。 因为她刚才莫名想到:方徊来的杯子,会不会特意选了和那女人一样的、配成一对情侣杯? 但顾迢旋即又一想:这么多款式不同的好看杯子,不还是那女人一个个选的么,花了这么多时间和心思…… 顾迢又闷闷的不高兴了,现在看每一个杯子上,好像都有那女人的一张脸在对着她张牙舞爪、耀武扬威。 气得顾迢一把关上了 橱柜的门。 方徊来问:“还做不做粥了?” “……要做。”顾迢怂怂的回答。生气归生气,但想到方徊来每次胃疼的样子,顾迢却又不忍心真的转身走掉。 细细洗了山楂,淘了小米,装入日本陶瓷塔吉锅,倒入清水,打开小火。方徊来说:“先去洗澡,一会儿睡前把这粥当宵夜了。” 顾迢默默的不说话。 方徊来又是一阵好笑:“这次有浴巾,有睡衣,有客房,别怕。” 方徊来带着顾迢向二楼的卧室走去,进了房间,方徊来打开衣柜,找出一件折好的崭新睡衣、和一条同样折得整整齐齐的浴巾,转身就要递给顾迢。 顾迢没接,盯着方徊来的衣柜,面无表情。 方徊来顺着顾迢的视线望去——衣柜里挂着两件睡衣,都是白色条纹真丝的相同款式,靠左这边略小一号的,是方徊来的,靠右边的一件略长一些,不用说,是…… “啊。”方徊来低低叫出了声。 因为方徊来完全没想到,顾迢会一个闪身,把她扑倒在了床上。 顾迢压在方徊来的身上,左右手紧紧抓着方徊来的手腕、不让她有动弹的空间,一双眼竟然不躲闪的紧盯着方徊来的双眼。 方徊来看到,顾迢的双眼里,倏然迸出了红色的血丝。 那样一双眼里,有狂怒,有不甘,有欲望,有……温柔的缱绻。 方徊来静静的看了一会儿这双眼。 然后她嗤笑一声,冷声问道:“你敢么?” 方徊来的声音里有浓浓的揶揄和嘲笑。顾迢的双手,顿时泄了力,刚被她握住的方徊来的双手,软绵绵倒在了床上。 顾迢姿势狼狈的从床上爬了下来,默默面向衣柜站着,躲开方徊来在她身后凝视的眼神。 方徊来说的对。她不敢。 顾迢捡起刚才散落一地的睡衣和浴巾,闷声说道:“我先去洗澡。” 离开之前,顾迢伸手想关上衣柜的门,伸到柜门之前的时候却顿了一下。 顾迢终究没有关上衣柜的门,任由柜门大剌剌的敞开着,随时都可以看到方徊来和那女人的同款睡衣,一左一右,整整齐齐挂在衣柜里。 好似对顾迢无声的示威和嘲笑。 恶狠狠浇熄她心里时而不自觉冒出来 的希望火苗,将一个无形的巴掌用力甩在她脸上,告诉她:你不配。 顾迢离开房间之前,又转头看了一眼那两件睡衣,用在心头划刀子的方法告诉自己:你已不是方徊来的任何人。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顾迢不再停留的向着浴室走去。 但就是刚才那一眼,让顾迢的满心满眼,都充斥着同一个景象—— 方徊来一个人静静的倒在床上,很久都没有起来。 她的身姿那么瘦,那么轻、那么薄,好似一片太过轻柔的羽毛,要是没有一点重量压着,随时都会被一阵风给吹走,消失不见。 顾迢伸手打开淋浴,过分通畅的水柱打在顾迢的脸上,很有一些疼,顾迢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也被这有力的水柱打得有些疼。 在水柱的掩护下,顾迢无声的哭了。 刚开始是无声的,可一旦哭了出来,顾迢才发现自己的心里,有那么多那么多的悲伤和不甘需要宣泄。 她浑身脱力,在淋浴的水柱中蹲了下来,环抱住自己的身体,张嘴咬着自己的手臂,发出受伤小动物一般低低的呜呜声。 顾迢并不知道,浴室的门外,有一个身影静静的靠近,又静静的走远。 离开浴室门外的方徊来想了想,走进厨房,把一个金属勺子放进了冰箱。 作者有话要说:顾油条终于硬气了一瞬间!虽然只有一瞬间!作者还是流下了老母亲的lui水~ 第48章 第二天早上起来, 顾迢对着客房里的镜子发出一声低低的惨叫—— 她的一双眼睛,肿成了两个超大形核桃。 如果林语然在这里,顾迢完全能想象她会说什么:“小油条啊!你不能放任自己的眼睛这么肿啊!这样下去, 你的肿眼泡就要比你的胸还大了!” 顾迢愤怒的把镜子转向一边,心想眼睛肿成这样也没什么补救的办法, 磨蹭了又磨蹭, 还是不得不拖着沉重的步子向客厅走去。 方徊来穿着一件白色T恤和一条浅灰缎光垂感奶奶裤,看上去很清爽的样子, 坐在沙发上一边玩手机,一边啜饮着一杯黑咖啡。 方徊来抬眼瞟了顾迢一眼。 顾迢做贼心虚的说:“昨晚睡前可能粥喝多了, 水肿。” 方徊来说:“你知道今天要录节目吗?” 顾迢哈哈哈:“反正我只是去打个酱油, 应该没什么人看我吧。” 此时Z戏教授办公室,徊顾来时CP的粉头袁老太太, 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方徊来放下咖啡杯, 向着厨房走去。 不一会儿, 方徊来拿着一个金属勺子回来了。 “坐。”方徊来面无表情的对顾迢说。 顾迢哆哆嗦嗦的坐下了, 方徊来扳过顾迢的脸, 研究了一番, 对着顾迢的双眼举起勺子。 顾迢瞬间吓尿了:“你不会用挖眼这种惨无人道的酷刑对付我吧?我昨晚……那啥你的时候,你没走光!我啥也没看到!” 顾迢说完这句话又有点后悔:其实方徊来身上该看的不该看的, 她早就看了个遍, 这会儿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结果方徊来说:“闭眼。” 每当面对方徊来的时候, 顾迢都觉得自己自带小太监气场, 方徊来说啥她做啥,好像一个莫得自己思想的机器人。 突然,一种冰冰凉凉的触感,轻轻柔柔落在顾迢肿成核桃的眼皮上。 “啊……”顾迢觉得好舒服, 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叹。 方徊来:“请你不要发出这种动作片主角才有的喘息!” 顾迢差点又一口老血喷出来!心想方徊来你这真是淫者见淫! 但她也只是想想而已,说出口?呵呵呵,不敢不敢。 方徊来轻柔的拿着冰镇过的金属勺子,在 顾迢肿胀的眼皮上来回按摩,直到金属勺子被顾迢皮肤染得已经不冰了,方徊来才挪开了勺子说道:“睁眼。” 顾迢睁开眼睛,顿时觉得清爽了不少,至少从一字眼变成了眯眯眼,再也不是《神奇宝贝》里的小刚了。 眯眯眼顾迢艰难的端出昨晚剩的山楂小米粥热了,给方徊来和自己一人盛了一碗。 顾迢边低头吃粥边假装不在意的叮嘱了一句:“以后别空腹喝黑咖啡了,对胃不好。” 顾迢偷偷瞟了方徊来一眼,方徊来一边吃粥一边玩手机,没有任何反应,也不知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 顾迢问:“粥好吃么?”昨晚悲伤逆流成河,都没来得及问这个问题。 方徊来傲娇的答道:“凑合吧。” 顾迢气结。 方徊来右手不停的按着手机屏幕发射泡泡龙炮弹,左手举起空碗:“再来一碗!” **************************************** 吃过早餐的顾迢和方徊来二人,坐在方徊来的保姆车上,向着肌腿堡驶去。 方徊来带着遮阳帽和墨镜,抱着双臂靠着椅背上,看样子应该是在闭幕养神。 顾迢偷偷瞟了方徊来一眼,觉得她应该睡着了,于是伸出手,对着方徊来的身子无声的运功比划、挥拳劈掌,用嘴型气势十足的呐喊着:“罗汉伏虎拳!”“千手如来掌”“庐山升龙霸!”“巴拉拉能量!” “巧克力呢?” 方徊来突然出声,吓得顾迢一个哆嗦,当场石化,一套“吸星大法”还没来得及打完,此时双手正十指张开,举在方徊来的胸前。 方徊来摘下了墨镜,面无表情的静静看着顾迢。 “……”顾迢觉得以此时自己这个猥*琐的手势,说是并不想趁人家睡着的时候抓人家的咪咪,自己都觉得可信度有点低。 可顾迢又不能坦白说出真相!要是说自己趁方徊来睡着的时候以“吸星大法”对付她,顾迢怕自己这个小喽啰当即惨死在武林高手方女侠的手下。 顾迢灵机一动,强迫自己吓到僵硬的手指放软再放软,左边挥一挥,又移到右边挥一挥,同时嘴里哆哆嗦嗦唱道:“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呀好风光!” 方徊来还是面无表情的看着顾迢。 顾迢哈哈哈:“这是我们 家老太太跳广场舞的经典动作!我活动活动筋骨!要不教教你?” 方徊来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巧克力呢?” 顾迢这才反应过来方徊来刚才提了个问题,自己刚才吓得都没听清,这会儿迷茫的眨眨眼:“什么巧克力?” 方徊来:“周叙给你的五花肉巧克力。” 顾迢大惊:“你怎么知道周叙给我了?!” 顾迢马上在自己身上左摸右摸上摸下摸。 方徊来:“光天化日之下,不要自摸。” “……”顾迢:“我是检查一下你有没有在我身上安装窃听器。” 方徊来:“那天徐珂发奖品的时候,周叙本来没打算接那盒巧克力,那时她的笑容是这样的。”方徊来皮笑肉不笑的摆出一个露齿八颗虚伪笑容。 顾迢:“……” 方徊来:“然后你在旁边,发出了硕大一声吞口水的声音,咕嘟!” 顾迢抗议:“我哪有!我是个安静如鸡的美女纸!” “这不是重点。”方徊来烦躁一挥手:“重点是周叙听到你咕嘟那一声,马上笑容就变了,迅速从徐珂手里接过了巧克力。那时她的笑容是这样的。”方徊来再次皮笑肉不笑的摆出一个露齿八颗虚伪笑容。 “……”顾迢:“这两个笑容有什么区别么?” 方徊来指指嘴角:“没看到这儿么?第八颗牙齿旁边,还多露了半颗牙齿,泄露了她内心真实的窃喜。” 现在顾迢心中,完全不觉得自己能胜任国际间*谍这么艰巨的任务了,方徊来才是国际间*谍的不二人选,她顾迢就是个连找不同都玩不明白的铁憨憨。 顾迢老实交代:“周叙确实把那盒巧克力给我了。” “你吃了?”方徊来眯了眯眼。 顾迢赶紧把双手摆得跟暴雨天的雨刮器似的:“我可没吃啊!我是觉得不收不礼貌才收下的,现在还放在我房间呢。” 方徊来抬手给助理打电话:“帮我送个东西到双黄蛋TV,给齐湘。” 方徊来挂了电话,问顾迢:“齐湘养了条巴哥犬叫猕猴桃是吧?” 顾迢大惊失色:“虽然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这盒巧克力只能拿去喂狗!但喂狗只是一个形容!狗要是真吃了巧克力会死的!” 此时齐湘的公寓内 ,正在狗窝内呼呼呼安睡的猕猴桃突然觉得脊背传来一阵寒意,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此时顾迢肤对方徊来五体投地,方徊来拍拍顾迢,让顾迢面对着她的脸:“你看看,我这是什么眼?” 顾迢仔细的盯着方徊来的眼角看:“你长针眼了?” “针什么眼!”方徊来又烦躁了,顾迢觉得方徊来这天特别容易烦躁。方徊来说:“我这是天眼!” “是是是。”顾迢对方徊来的眼观八方真心拜服,忽然想到了什么,指着自己的双眼问道:“那我这是什么眼?” 方徊来戴上墨镜,重新靠回椅背上:“你这是肚脐眼。” **************************************** 保姆车一路平稳的行驶到演播厅所在的大楼,方徊来大踏步的向着化妆间走去,顾迢小太监一般跟在她身后。 方徊来一屁股坐在化妆间的C位,化妆组的组长立刻殷勤的凑上来给方徊来扑粉:“方姐姐皮肤真好!一个毛孔都看不见!” 顾迢默默坐到化妆间的角落,化妆组的小妹拿着粉扑走过来,直皱眉:“顾姐姐你昨晚没睡好?脸上的毛孔都能插水稻了!” 化妆组组长接着给方徊来画眼妆:“方姐姐的眼睛长得真好!眉不画而黛,眼不画而含情!” 化妆组小妹妹拿着眼线笔,眉头皱得更紧了:“顾姐姐你的眼皮又红又肿,今天可怎么画眼妆啊?!” 顾迢远远关注着觊觎方徊来美貌的化妆组组长,恨恨说道:“红怎么了!红你就给我画的更红!给我创新出一个玉兔精妆!” 化完妆的顾迢走进演播厅stand by,林语然已经等在那里了,看到顾迢走进来,哈哈哈的一阵仰天大笑。 顾迢瞪了她一眼:“你再夸张点,我从没见过谁仰天大笑能仰到向后下腰的程度!” 林语然还在狂笑:“我不才是可爱小兔兔么?你怎么还抢我人设呢!就冲你这眼妆,你想红的心有点昭然若揭啊!” 顾迢叹了口气:“没办法,眼睛有点肿,只能这样了。” 林语然神神秘秘的凑到顾迢耳边问:“眼睛怎么肿了?你昨晚去她家,做什么爱做的事了?” 顾迢突然想到昨晚自己把方徊来压在身下的那一幕,回味着方徊来那软软的身子,一阵脸红。 顾迢 回过神来,看到林语然苍蝇一般搓着手手,一脸期待吃瓜的表情看着自己。 顾迢赶忙说:“没有□□做的事情,就做饭了。” 林语然笑眯眯,一副“我很懂”的样子:“饭也是用爱做的嘛!” 二人正说着,化完妆的方徊来迤迤然走进演播厅。 这天的方徊来穿着一件黑色丝缎衬衫,软塌塌的挂在身上,领口的扣子敞开两颗,露出方徊来好看的锁骨,与左耳戴着的黑色长流苏耳环相互辉映。随着方徊来的走动,过分丝滑的衬衫从左侧下滑,露出方徊来白玉一般的肩膀。 顾迢和林语然同时响亮的吞了一口口水。 方徊来女王一般在她惯常的C位坐下。随着女星们依次到场,工作人员们开始组织一同录制的观众们进场,徐珂拿着手卡走上舞台。 “Ladies and 各位大老爷们儿~很高兴这么快又与大家见面了!”随着《她们有戏》在网络上越来越受欢迎,徐珂劲头十足,挥舞着双手拿出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架势:“今天我们要进行的,是第三轮比演的情景演绎!” 徐珂的表情严肃起来:“这一次情景演绎完成后,我们将按照各位女星的得分,淘汰得分最低的8人。首先宣布,在上一次技能演绎获得前三的6位女星,都可以获得5分的加分。” 获得加分的分别是罗煦涵、林语然、顾迢、方徊来、陈影和周叙。 接下来,徐珂有请袁沅和其他三位评委入座评审席。袁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宣布:“第三轮情景演绎的主题,是——初恋。” 现场观众“哇”的一声,顿时来了精神——看两个漂亮小姐姐演绎初恋!节目组太会玩了!这节目不火简直天理难容! 观众席中一个颇有商业头脑的妹子,马上掏出手机给同伴发微信:“马上去旧书网上把方徊来陈影周叙林语然的各种旧写真全部拍下!马上要涨价了!像北上广的房价一样疯长!” 观众们觉得节目组会玩,顾迢也觉得节目组会玩,会玩到快要玩死她了! 顾迢掏出手机,再次搜索了《她们有戏》节目的总制片人——袁远行。顾迢心想莫非这位元制片人是袁沅老太太的亲戚?一样的王者段位,一样的玩死人不眨眼。 顾迢决 定今晚回去就做一个袁制片人的小人儿,用容嬷嬷扎紫薇的架势一顿猛扎! 节目发展到这个地步,顾迢早已是悔不当初:为什么要一念之差发善心答应齐湘来参加这个节目?!现在只能求神拜佛拜托如*来观*世音真*主阿*拉斗*战胜*佛刺客伍六七保佑,让她不要继续和方徊来分在一组了。 结果接下来徐珂就兴奋的说:“我来补充说明一下初恋主题情景演绎的规则,女星们还是两两成队,根据袁沅老师的建议,初恋主题的演绎也需要队员之间拥有极高的默契度,所以我们还是沿用上一次技能演绎的分队。” 顾迢:“……” 顾迢开始在心中猛烈回忆,最近到底是做了什么败人品的事?!难道是上次老奶奶不想过马路她给硬扶过去了? 可那时不是方徊来正看着,她要表现出自己心地善良乐于助人五好市民的一面么! 徐珂接着说:“其实这一轮情景演绎,还有一个更刺激的规则!” 顾迢的心里又是猛然一颤。 作者有话要说:顾油条:(委屈巴巴对手指)为什么作者给方徊来的是天眼,给我的就是肚脐眼……哭唧唧!TAT 第49章 徐珂一招手, 十余位扛着高清防抖摄像机的VJ齐刷刷的站了起来。徐珂宣布:“第三轮情景演绎,不再局限于舞台之上,女星们可以走出演播厅, 走入日常生活,充分发挥自己的演技和才华, 演绎出最真实可信、深入人心的初恋场景!” “……”顾迢彻底服了。刚开始她以为自己会被节目组玩死, 现在才知道是自己太天真了,节目组哪会那么轻易的放过她?必须要把她玩得死去又活来才行! 正在痛心疾首的顾迢, 忽然被一个什么东西砸中了头,那东西弹了一下, 又掉在顾迢的手边, 顾迢捡起一看,是一颗林语然用来提神的那种梅子。 顾迢抬头一看, 林语然正冲她挤眉弄眼。 顾迢心说:一看林语然小时候上课就没少传纸条! 林语然看顾迢终于注意到她, 用嘴型对着顾迢说:“这下你爽了!名副其实的用公费谈恋爱!” 顾迢苦笑:要真是公费恋爱就好了, 我不是去恋爱, 是去受刑! **************************************** 跟着方徊来和顾迢的VJ, 是一个留着小平头、有着小圆脸的小伙子, 长得特别喜庆,自称自己今天的封号是“女王骑士”, 因为方徊来就是他的女王。 顾迢无奈:得, 又来一个方徊来的脑残粉。 小圆脸扛着摄像机、豪迈的一拍胸脯:“方姐, 您说您想去哪儿!上刀山下火海, 我通通陪您去!不在话下!” 顾迢狂翻白眼:这位弟弟,我们是去谈恋爱,不是去搞潜伏…… 不过小圆脸的一席话,倒是提醒了顾迢, 顾迢灵机一动,提前抢话:“上刀山就不必了,不过你还真得陪我们去一个高的地方。” 方徊来一下子明白过来,脸色刷一下就变了。 顾迢已经和小圆脸勾肩搭内的往前走:“你玩哪个英雄?孙尚香啊?我送你一个皮肤呗……” 方徊来在背后跺了一下脚:“女王还没同意呢!” 小圆脸回过头,不好意思的摸一摸头:“不好意思了姐,孙尚香是我的太皇太后!” 顾迢、方徊来、小圆脸VJ三人登上了保姆车,顾迢指挥着司机,一路向着城郊驶去。 到了一片薰衣草盛开的花田,顾迢带着方徊来和小圆脸VJ一同下了车。小圆脸“哇”了一声:“这也太浪漫太适合初恋了吧!我以后也要带我的初恋来!” 方徊来轻笑一声:“小老弟,你还没有初恋过呀?” 小圆脸的脸颊一红:“空有一颗初恋的心,被颜值耽误了。姐你长得这么好看,肯定幼儿园就初恋了吧?” 方徊来摇头:“不是。是大学。” 小圆脸震惊了:“大学才初恋啊?那您肯定是眼光高,一直没遇到配得上您的。那您的初恋肯定特别高大威猛、肌肉发达、强如大黄蜂、壮如巨石强森……” 此时的顾迢正在旁边拧一瓶纯净水,也不知这一瓶是不是不合格产品,顾迢用了吃奶的力气都没有拧开。 方徊来顺受接过纯净水瓶,拧开了又递回给顾迢,想着刚才小圆脸对她初恋的形容,似笑非笑的看着顾迢。 顾迢老脸一红,对着小圆脸说:“小老弟,你得知道,有些人的发达不体现在肌肉上,而是体现在头脑上。” 小圆脸点点头:“姐,比如你肌肉不咋发达,肯定头脑特发达。那假如有一颗卫星,地球位于其椭圆运行轨道的焦点处,彗星离地球m万千米时长轴夹角是π/2,离地球4/3m万千米时长轴夹角是π/3,那彗星和地球的最近距离是?” 已经听晕的顾迢目瞪狗呆,开始怀疑节目组是隐藏的少林寺,随便一个小VJ都是扫地僧一般的人物。 结果方徊来轻描淡写的抢答:“2/3m万千米。” 顾迢彻底震惊了——用哈利波特来比喻,她周围都是邓布利多级的高手,只有她一个人是魔杖都使不明白的麻瓜,情何以堪! 顾迢气呼呼的带着方徊来和小圆脸往前走,眼看着离薰衣草花田越来越远,小圆脸诧异问道:“结果不是到薰衣草花田玩初恋啊?” “初恋哎!怎么能走寻常路呢!”顾迢骄傲的一挺胸,往前一指:“看!” 小圆脸顺着顾迢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头仰得越来越高、越来越高,直到后脑勺和脖子形成了90度的直角。 小圆脸叹服:“姐,树屋我倒是见过不少,你这树屋,真是树屋界的珠穆朗玛峰啊!” 方徊来也仰头看着那高耸入云的树冠上、一座小小的树屋傲然矗立,脸上有些发白。 小圆脸这个VJ也不是白当 的,敏感捕捉到了方徊来的情绪变化:“姐,您害怕啊?” 方徊来舔了舔发白的嘴唇:“谁、谁怕了!我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怕过什么!” 此时小圆脸已经扛起摄像机,开始了自己的本职工作。顾迢对着方徊来说:“记得吗?这就是传说中的网红树屋,传说一起登顶的情侣,就可以一起走到白头。” 方徊来点点头,脸色好像更苍白了一些。 顾迢:“你先爬,我殿后。” 方徊来看了一脸崇拜的在摄像机后看着自己的小圆脸,觉得自己此时没有退路,咬咬牙,向着树干上挂着的软梯走去。 方徊来的双手双脚都有些发抖,拼了命牢牢抓住软梯的绳索,像一只刚刚学会攀爬的小奶猫,对横行这个世界没有任何把握。 郊区空旷,此时一阵风吹过,软梯被吹得抖了两抖,方徊来立刻把头埋进自己的手臂中,发出一声像小奶猫一样的叫声:“呀。” 顾迢听得骨头都酥了,不忍再看方徊来的笑话,出声安慰道:“你不用一开始就这么害怕,就算你现在摔下来,最多摔一个屁股墩儿,都不带受伤的。” 方徊来回头怒瞪顾迢:“你不要乌鸦嘴,快点呸呸呸!” 顾迢:“身为社*会主*义好青年,你搞封*建迷*信那一套要不得。” 方徊来急得脸都红了:“你呸不呸?!” 顾迢只好模仿草*泥马吐口水:“呸呸呸。” 顾迢看得有些好笑:平日里都只能看到方徊来女王一般的模样,高傲的、冷漠的、强大的,对一切都胸有成竹的。 此时却像一只怯弱的小奶猫,用小爪子抓着挂在软梯上迎风招展,奶声奶气的“喵”一声,让人心都融化了,惹人爱怜。 待到方徊来爬得稍微有一点高度了,顾迢马上跟在她身后爬上去,出声告诉方徊来:“你放心爬,我在你身后呢。” 顾迢忽然心里一动:这句话,以前都是方徊来对她说的。 在顾迢学不好表演的时候,在顾迢面对暴力的爸爸的时候,在顾迢面对懦弱的妈妈的时候…… 方徊来永远都会及时出现,对她说一句:“你放心,有我在。” 只要顾迢一回头,永远都可以看懂方徊来站在她的身后。 方徊来就是她面对这个世界的底牌。 方徊来宛如美丽又强大的阿修罗,强大到顾迢几乎忘记了,方徊来也会有软弱需要她的时候。 顾迢忽然想起《她们有戏》刚刚开播的时候、方徊来在台上表演被囚禁的大猩猩的那一幕,用头一下一下的撞在并不存在的墙上,好似想以一己脆弱的肉身,去跟这坚固的钢精水泥搏斗,直至头破血流、血肉模糊。 顾迢不忍再想,深深呼吸,紧紧的闭上了双眼。 挂在这被风吹拂、摇摇晃晃的软梯之上,看到方徊来软弱到需要她的这一幕之时,顾迢忽然发现,自己在过去,可能犯了一个非常大非常大的错误。 完全是由于她的蠢笨,由于她的自以为是。 上方的一阵低声絮语,把顾迢从自己的思绪中暂时拉了出来。顾迢回过神,这才听到方徊来低声跟念经一样念叨着:“马*克思主*义和唯物主*义是绝对正确的科学,我们是社会主*义好青年,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一切封建迷信都是纸老虎,需要我们去反对和批判……” 顾迢听得好像,碰碰方徊来:“你念叨什么呢?” 方徊来回头怒视:“你不要戳我屁股!你看你又馋我身子了!” “……”顾迢无语:“我只是想问你在念叨什么……” 方徊来:“作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我们为什么要去相信什么好笑的都市传说,相信情侣一起爬上这树屋就能一起到白头?” “……刚才你还迷信乌鸦嘴那一套呢,现在就啪啪打脸……”顾迢:“那要不算了?” 方徊来默默的不说话。 两人在软梯上挂了一阵,不上不下,那姿态有些好笑。 这时顾迢才低低的开口:“我妈从来都不相信鬼神,以前我爸出去做工程,她一个人带着我在家,晚上外面刮大风跟女鬼在哭似的,还碰上家里没钱断了电,我妈从来都不害怕,点着蜡烛一边织毛衣,一边哄我睡觉。” “可是外公去世以后,每年清明,我妈总是第一个去给我外公烧纸钱,风雨无阻,有一年大雨路滑,还把腿摔骨折了。” “我问我妈,既然不信,为什么还是要去?我妈笑了一下说:万一呢?” 顾迢在方徊来的身后, 声音越来越低:“所以我想,万一呢……” 方徊来默默的不说话。顾迢在心里奇怪:口水都快说干的讲完了一大段故事,观众朋友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呢?太不给面子了吧。 顾迢抬头往上一看:刚才挂在她上面不愿再往上爬、起了放弃念头的方徊来,此时已经离开顾迢好几米远,正努力的向上爬去。 顾迢:怎么小奶猫突然变猴子了……不想听我唠叨也不带这样的,我又不是唐僧…… 想到唐僧,顾迢哼起了《大话西游》的经典名曲:“Only you~能保护我~让螃蟹和蚌精无法吃我~” 方徊来回头瞪顾迢:“哪儿来的螃蟹和蚌精!还不赶紧往上爬!” 顾迢心里吐槽:是是是!没有螃蟹和蚌精!只有傲娇美艳喵喵精!Meow~又是一阵风吹过,两人渐渐爬得高了,软梯被风吹起的幅度越来越明显,恐高的方徊来心里本来就紧张,加上这一阵一阵的摇晃,手渐渐脱力,有些抓不住绳索,攀爬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顾迢在后面鼓励她:“加油,爬到顶之后,我给你表演胸口碎大石,皱脸吃梅子!” 方徊来喘着气笑:“这两件事是一个维度的么?” 顾迢理直气壮:“对我来说,困难系数是一模一样的!” 二人说话之间,天空忽然淅沥沥的飘起雨来。 “……”顾迢现在毫不怀疑那天硬扶老奶奶过马路败光人品了,虽然她事后又小心地把老奶奶扶了回来还送到了家,但看起来对人品的涨幅没起到什么正向作用。 毕竟,偶像剧的甜蜜桥段剧本,她一页都没拿着,尽拿这些凄风苦雨的苦情桥段了。 雨越下越大,顾迢回头遥遥往树下望了一眼,小圆脸正手忙脚乱的给摄像机披上遮雨罩。 为了不使自己的声音被雨声淹没,顾迢放开嗓子向着上方高喊:“不要爬了,下雨了绳索打滑,太危险了!” 方徊来回头看了一眼顾迢,伸手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你说,如果我们大学时那一次爬到了顶上的树屋,现在的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方徊来的一句话,把顾迢拉回了遥远的记忆中。 那时候两人刚刚在一起,顾迢天天黏着方徊来,方徊来讲冷笑话她笑,方徊来睡觉她笑,方徊来吃红烧肉她也笑,方徊来一度怀疑顾迢的神经传感系统坏掉了,非要拉着她去医院做检查。 其实顾迢一点毛病都没有,只是那时候,整个世界在顾迢眼里欢乐美好得好像一个笑话。 顾迢跟凌悦深度讨论过她对方徊来的这种感情是什么。 凌悦问她:“你每天看到方徊来就高兴,那如果你余生都看不到方徊来呢?会死么?” 顾迢想了一下,认真的摇摇头:“不会,因为我怂,不敢自*杀。但是……” “也只是活着而已。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活着,但没有生活。” 凌悦一怔,浮夸的翘起兰花指摸了一下顾迢的小脸蛋:“完了完了,你得了一种叫做爱的绝症。” 顾迢也一怔,一个枕头向着凌悦扔过去:“大白天的你突然开什么车!这不是开往我们幼儿园的车快让我下车!” 作者有话要说:顾小油条:公*费和姐姐谈恋爱,天下还有这等好事?=v= 方大魔王神秘一笑~ 第50章 等到宿舍熄了灯, 二人躺回床上。凌悦的呼吸渐渐慢了下来,很快进入了梦乡,顾迢却是双眼圆睁, 瞪着天花板继续思考她刚才与凌悦讨论的问题。 她对方徊来的感情,是……爱么? 她不知道爱是什么, 毕竟从小到大, 她没有爱过什么人,方徊来是第一个让她产生这种情愫的人。 她只知道, 这个世界上的食物分为两种,方徊来喜欢吃的, 和方徊来不喜欢吃的。 她穿的衣服分为两种, 方徊来夸过好看的,和方徊来没有夸过好看的。 她每天的心情分为两种, 能够见到方徊来时的, 和不能见到方徊来时的。 她的人生分为两种, 能够拥抱方徊来的, 和不能拥抱方徊来的。 那么……这就是……爱么? 黑暗之中, 顾迢一个人静静的躺在床上, 听着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忽然摸起手机, 给方徊来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 顾迢就挂断了。她怕现在太晚, 方徊来已经睡了。 挂断电话的顾迢, 心里一阵失落,拿起手机点亮屏幕一阵出神,却又实在不忍搅扰方徊来的好梦。 突然,顾迢一直亮着的手机屏幕上, 显示一通电话打了进来,名字是“小冤家你干嘛像个傻瓜”。 是方徊来。 两人在一起以后的第二天,方徊来拿过顾迢的手机,把手机通讯录里名字一栏的“小游姐姐”改成了“小冤家你干嘛像个傻瓜”。 因为方徊来说,顾迢实在是太二了,这句歌词就是她每次见到顾迢时想对她说的心声。名字直接改成这个,当每次她给顾迢打电话时,顾迢就能直接看到这句话,她就不用再说一次了。 顾迢当时在心里拜服:难怪大家都说偷懒是第一生产力! 这夜顾迢万万没想到,当她以为方徊来睡了失落的挂断电话以后,方徊来居然给她打回来了。 顾迢的心里又开出了一朵一朵小烟花,慌忙接起电话,好像生怕接慢了一秒方徊来那边就会挂断似的,然后才把头缩进被子里,用气声说:“喂。” 顾迢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的气声都可以这么嗲。 她被自己恶心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方徊来的轻笑声传 来,然后顾迢听到方徊来也用气声说:“你还没睡啊?” 顾迢听到方徊来的气声,想到方徊来也一定和自己一样,怕吵到宿舍里其他熟睡的室友,所以把头缩在被子里和顾迢打这通电话,顾迢的心里,一朵一朵的小烟花放得更盛大了。 顾迢开心得忍不住在被子里对着空气好一阵跺脚。 平复了一下心情以后,顾迢继续用气声说:“你把手机放在你胸上。” “……”手机那端的方徊来一阵沉默。 顾迢这才发现这句话说出来有多容易令人误解,赶紧在被子里猛烈摆手,摆了好一阵儿才发现方徊来又看不到,赶紧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接下来的这句话,顾迢发现说出来的害羞程度,好像不比那句令人误解的话害羞程度更少。但趁着夜色掩护,而且反正方徊来又看不到此刻脸红到爆炸的自己,顾迢咬咬牙还是说了:“我想听你的心跳声。” 我想听你的心跳声,是不是和我有着相同的节奏。 说完这句话,顾迢害羞得把头往被子深处缩了又缩,没拿着电话的左手紧紧攥着被子一角。 顾迢知道,这句话实在太幼稚了。可是怎么了嘛!谈恋爱的人智商都是小学生水平! 方徊来的又一阵轻笑声,隔着手机听筒传来。 然后听筒的那一端,一阵窸窸窣窣声之后,恢复了静谧。 想来是方徊来依着顾迢的愿望,把手机挪到了胸口心脏所在的位置。 静谧的宿舍里,顾迢竖起耳朵,用力仔细的去听,但手机那一端,只有模模糊糊的电流声传来,并听不到期待中的心跳。 毕竟这是手机,又不是听诊器。 但顾迢心满意足了,她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感受到自己心脏有力的搏动—— 扑通,扑通,扑通。 那时候的顾迢无比笃信,她的心跳声,就是和方徊来的心跳有着相同的节奏。 顾迢头脑一热,问出了一个更幼稚的问题:“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 方徊来一阵沉默。 面对方徊来的沉默,顾迢忽然紧张起来,她在想:是不是自己黏方徊来太紧了?给了方徊来太大的压力? 正当顾迢准备开个玩笑把这个问题糊弄过去,手机那端的方徊来突然开口了: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天意会如何。”方徊来说:“但我一定会尽我的全力。” 接下来的一句话方徊来不是用气声,转变成了低低的真声,好似为了让顾迢听得更清楚一些。 方徊来说的是:“我保证。” 躲在被子里的顾迢,眼眶一热,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一片静谧与黑暗之中,她听出了所有那简单三个字里所包含的真心。她毫不怀疑就算世界末日,就算生化危机,她的小游姐姐也会持着枪,挥着剑,毫不犹豫的站在她的前面。 只是那时的她们都还不知道,方徊来那“我不知道天意会如何”的一句话,竟会一语成谶。 顾迢就是怕天意不向着她和方徊来,从第二天开始,做了很多更幼稚的事。 比如买了一副塔罗牌,和凌悦一起研究了好一会儿说明书,虔诚占卜她和方徊来的未来;比如找了一个星座网页,把她和方徊来的星座血型输入进去,看到84分的配对得分,为还不错而欣喜,为不够好而苦恼;比如像老派爱情电影里一样,买了一朵菊花扯花瓣:“会永远在一起,不会永远在一起,会永远在一起……”直到扯到第八朵花,扯到最后一片的结果是“会永远在一起”,她才放过了这堆可怜的小雏菊。 那一天,顾迢正拿着手机上网,突然看到同城推送里面的一条热门资讯——在网红打卡胜地薰衣草花田的北边,有一座号称是“全国最高的树屋”,据说只要恋人一起顺着软梯顺利爬到顶端的树屋,就可以一起走到白头。 因为走过那一圈圈的年轮,就意味着走得过一年一年的时间。 其实仔细想一想,这是什么鬼扯的理论?但热恋中的人大多都是恋爱脑,例如顾迢,就兴冲冲的拉着方徊来打了一辆车,来到薰衣草花田后,继续往北走了一会儿,就看到了那座传说中的树屋。 顾迢兴奋的告诉方徊来:“据说一起爬到顶上树屋里的恋人,就能一起走到白头!” 方徊来面无表情的说:“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论者。” 顾迢撇嘴:“这不是美好的祝福与期许嘛!走嘛走嘛!” 顾迢兴冲冲的往前走,方徊来的手刚 才本来搭在顾迢的肩膀上,这会儿顾迢一动,方徊来失去了支撑、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上。 “……”顾迢:“你不会是吓到腿软吧?” 方徊来跪在地上,翻了顾迢一个白眼:“你懂什么,我这是在拜树神!这样树神才会真的保佑我们一起走到白头。” “哦哦哦!”顾迢心悦诚服,心想还是小游姐姐懂!赶紧转身走回方徊来身边,在她的旁边也虔诚的跪下。 方徊来瞟了顾迢一眼:还好被恋爱传说迷惑了双眼的顾迢,并没有注意到方徊来吓到微微发白的脸色。 一对年轻的情侣,路过方徊来和顾迢,女生扯了扯男生的衣角:“好像要先拜拜,那个传说才灵验。” “哦哦哦!”那个男生的反应和顾迢一模一样,心悦诚服的拉着女朋友,在方徊来和顾迢身边跪下,虔诚的拜起了树神。 很多年后,无数来爬这座树屋、期待能一起走到白头的情侣,都知道在爬之前有一个重要的仪式,而且这个仪式被说得神乎其神——首先要情侣二人肩并肩站着,然后其中一人往前走五步,留在原地的一人首先跪下,另一人转身走回五步,跪在恋人的身边,二人一起对着大树拜三拜,才算求得了树神的保佑,这时去爬树屋才能灵验。 ……如果情侣们知道这个拜树神仪式的真实由来,会不会气得当场去世? “拜完树神”以后,方徊来扶着顾迢的肩,不动声色的跟着她往前走。 顾迢觉得奇怪:“你今天怎么一直扶着我?” 方徊来:“皇后娘娘出巡都这样,得由小太监扶着才能走得气势磅礴。” “什么小太监……”顾迢撇嘴:“至少得封我一个答应或常在吧……” 一路闲聊着,二人没一会儿就走到了树下。 顾迢兴冲冲的跳上软梯:“我给你打头阵!”爬了几步,又转回头笑眯眯对着方徊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方徊来眼看着躲不过去,一咬牙一闭眼,跟着顾迢爬上了软梯。 顾迢兴高采烈的爬了一会儿,突然发现身后没了动静。 顾迢回头一看——这才发现方徊来还停在3米高的位置,双手死死抓着绳索,双眼紧闭、脸色苍白,一步也不敢挪动。 顾 迢赶紧倒退几步回到方徊来上方的位置:“你怎么了?” 方徊来嘴唇都在哆嗦:“这儿这么高,风一吹这软梯还会晃,太可怕了。” 顾迢这时才知道方徊来的恐高症严重到了这样的地步,奇怪问道:“你连那么高的蹦极都可以,爬个小树屋怎么就吓成这样?” 方徊来吓到脸色苍白还不忘瞪顾迢一眼:“蹦极那是爽快的砍*头,爬这树屋是磨人的凌*迟,吓人程度能一样么?” 顾迢赶紧道歉:“不爬了不爬了,你慢慢下去,我陪着你。这儿估计也就3米高,没事的。” 在顾迢的安慰与鼓励中,哆哆嗦嗦的方徊来终于平安的回到了地面上。 在双脚重新踩上坚实大地的一刻,方徊来内心的兴奋混合着刚才在软梯之上的恐惧,又是一阵腿软,跪倒在地面上。 还剩几步才到地面的顾迢看到这一幕,直接跳下软梯来到方徊来身边,赶紧把她扶了起来。 这会儿顾迢已经洞悉了方徊来心底的真相,玩笑道:“原来爬完树屋以后,也得有这拜神仪式啊?” 方徊来任由顾迢搀着,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都怪你,你赔我精神损失费!” “我赔我赔。”顾迢笑着安慰。 “把我自己赔给你好不好?”顾迢很想这样说上一句,但又怕方徊来觉得她太不要脸了。 方徊来觉得奇怪:“你脸红什么?” 顾迢故作痛心状:“我想到待会儿要去超市赔你十包梅子,心疼我的钱包到气血上涌的地步!” 方徊来看得好笑,待到她们打车回到Z戏校门口,方徊来马上钻进超市让顾迢给她买了十一包梅子。 “你说,如果我们大学时那一次爬到了顶上的树屋,现在的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方徊来的一句话,把顾迢从遥远的回忆中拉回了现实。 方徊来以为是雨声太大,顾迢没有听到她所说的话,所以又问了一遍。 顾迢不知该如何回答,想了想,冲着上方的方徊来喊道:“你确定你想爬到顶上?” 方徊来坚定的点点头。 顾迢也点点头:“好,那你在原地不要动,抓紧绳索,等一下。” 方徊来不明所以,还是按顾迢所说的话做了。顾迢则集中注意力,手脚并用的向上攀,爬到了与方徊来并排的位置。 顾迢的体重带来了绳索的一阵晃动,方徊来忍不住又低低的叫了一声。 顾迢伸出左手环住方徊来纤细的腰肢,被雨水打湿的嘴唇凑到方徊来的耳边,近到几乎可以碰到方徊来耳廓上细小绒毛的时候,顾迢不用再喊话了,而是用低低的声音说:“不要怕,我在这里。” 就像无数次方徊来对顾迢说“不要怕,我在这里”一样。 方徊来心念一动,呆呆望向顾迢的脸,顾迢冲着方徊来一笑。 方徊来第一次发现,顾迢那张清秀而干净的小脸之上,多出了以前从未有过的坚定意味:“我会带你爬上顶上树屋的,我保证。” 顾迢说:“我保证。” 如同大四时的那个夜晚,方徊来在同学都已熟睡的宿舍里、躲在被子里和顾迢打电话,当顾迢问起关于永远的问题时,方徊来用低低的声音对她说:“我保证。” 方徊来长长的睫毛之下,挂着的不知是雨还是泪。 作者有话要说:方大魔王:谁说我恐高了!!气得我喵喵叫! 接档文【小玩物】:姜珏最开始火起来,是因为一张偷拍照被po在了网络上—— 古玩店中,静谧午后,飞扬的尘埃中,长发的少女眉目如画,一双眸子格外沉静,恬淡得不像当世之人。 网友们齐声慨叹: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一双眼! 后来又有去过古玩店的人透露:这双眼美则美矣,可惜看不见东西。 网友们又齐声惋惜:可怜可怜,这样的绝世美人,竟是个瞎子! 结果又有知情人透露:可怜什么呀,人家是任家二女儿的心尖宠。 任苏苑,素叶文化集团总裁。她的父亲任律,堪称一代商业传奇,在文玩、地产、影视娱乐界只手遮天。任苏苑年纪轻轻,便以眼光毒辣、手段阴狠著称,和她的兄长任苏奇正为继承权暗暗较劲。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任苏苑要像姜珏求婚、就连姜珏自己也这样以为的时候,任苏苑却手腕一转,把一颗蓝宝钻戒送给了哥哥任苏奇的未婚妻、影后周忆。 那时姜珏才知道——原来自己只是任苏苑手上的一件玩物,和古玩店里的任何一个玉把件没什么两样。 可她甘心么? 绝不。 前期菟丝花后期霸王花古玩女VS表面阴冷实则深情女总裁~期待各位小天使们收藏~作者坑品很好的还是会日更哒哈哈哈~比心~! 第51章 倾盆大雨之中, 方徊来望着顾迢的双眼,顾迢的眼神难得的不再闪躲,也直视着方徊来那一汪湖水般的黑眸。 如注的雨滴, 模糊了二人之间的距离。正当方徊来以为顾迢要吻她的时候,忽然感觉顾迢的手在她腰部一个用力。 顾迢说:“好了。” 方徊来不明所以的低下头, 这才发现顾迢早早解开了她今天所穿衣服上的腰带, 在她自己身上缠了一圈后,又绕在方徊来的腰上, 刚才打了一个牢牢的水手结。 顾迢大声说:“现在换成我在你前面,你放心, 就算你手滑掉下去了, 我也承受得住你的重量。” 话罢,顾迢不再犹豫, 向着比方徊来更高的方向爬去。 二人的位置顺利交换成顾迢在上、方徊来在下。 方徊来:“你这不会是在暗示什么吧……” 大雨倾盆, 又拖着一个有严重恐高症的方徊来, 顾迢不敢分神与方徊来斗嘴, 集中全部注意力, 拽着绳索向上攀爬。 方徊来咬咬牙, 跟着顾迢向上爬去。 若是对寻常人来说,单纯只是下雨的话, 倒不至于带来什么安全隐患, 但是对有严重恐高症的方徊来来说, 内心的恐惧与紧张足以使她的动作全部变形, 当双手僵硬成一对鸡爪,又碰上绳索上长了些许青苔之处格外湿滑—— 方徊来一声惊呼,不出顾迢所料的滑了下去。 顾迢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腰间所系的绳索,帮方徊来控制着身体摆动的幅度, 让方徊来不至于更害怕,还笑着安慰她:“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打水手结么?因为它号称就算绳子断了,结也绝不会散。” 方徊来刚才吓得一颗心差点飞出了嗓子眼儿,这会儿听顾迢这么说,却奇怪的镇定了下来。 方徊来忽然很想问顾迢一个幼稚的问题:“如果你拉不住我的重量呢?” 顾迢说:“那就跟你一起掉下去。” “如果我陷在沼泽里呢?” “跟你一起沉下去。” “那如果我想要呼吸、想要活下去呢?” “那就用我的肩膀驮你上去,用我的命换你的命。” 方徊来不说话了。 顾迢忍不住开口:“姐姐,你聊完了恐怕还是要伸手自己重新抓住软梯啊,不然你的体重我就真承受不起了……” 方徊来大惊失色:“你是全宇宙第一个说我需要减肥的人!” 真的滑下去一次之后,方徊来紧绷的神经反而放松了一些,顾迢又在上方不停指导着说哪里比较不滑,方徊来终于跟着顾迢有惊无险的抵达了树屋。 方徊来喘着气瘫倒在地上:“原来这小破树屋长这个样子,不过如此嘛。” 此时,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渐渐停了。 顾迢:……老天爷有你这么玩我的吗? 顾迢走到小树屋的窗边,撑着双手看了一会儿风景,回头叫躺在地板上的方徊来:“过来。” 方徊来懒洋洋的起身,问道:“怎么了?”一边走到顾迢的身边。 顾迢指着窗外的天空:“有彩虹。” “真的吗?”方徊来惊讶,顺着顾迢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吧唧。”趁着方徊来转头没有看自己的时候,顾迢在方徊来的侧脸上偷偷亲了一下。 方徊来猛然转过头来,那张平日里冷若冰霜的白皙脸庞,罕见的红了。 “你……”方徊来说话有些打结,临时换了一句:“哪里有彩虹?” 顾迢:“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方徊来浮夸的摸了一把胳膊上的汗毛:“快停止你的土味情话!” 顾迢笑着说:“好啦,我其实是叫你来看这里的风景,真的很美。” 顾迢把手伸出窗外,指了指下方的风景。 林木苍翠,莺蝶盘旋。宇宙浩瀚,人类渺小。 顾迢不知道这座树屋到底有没有神奇的功效、能如传说中一般庇佑情侣,但这座建在铁桦树之上的树屋,因为这棵树罕见的硬度而获得了罕见的高度,从这里望下去,人的心好像一瞬之间开阔了起来。 发生每个人身上的大事、那些横亘在心里以为永远都过不去的大事,似乎,也有了能迈过去的一丝可能。 顾迢想知道方徊来是不是跟她有同样的感觉,却发现方徊来一直没有出声,回头看去,才发现方徊来猛退几步瑟缩在角落,脸色灰白,瑟瑟发抖。 顾迢猛扑过去:“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绝对安全的地方也不能向下看!” 其实方徊来也没料到这一次,自己的恐高症 会发作的这么严重。也许是这会儿神经忽然放松了下来,刚才在软梯之上的恐惧、以及突然失手滑落的惊骇,一瞬间报复性的发作了出来。 方徊来的整个身子,控制不住的狂抖。她的双手向半空中伸去,想要抓住些什么,才发现这座小树屋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这时,顾迢把自己的身体,送入了方徊来的怀抱中。 顾迢用自己的双手,找到方徊来的双手,引导着她的手环抱住她的腰,然后,她用双手把方徊来紧紧揽入她的怀里,让方徊来的头紧贴着她的胸膛,右手一下、一下的轻抚着方徊来的背:“好了,好了,我抱住你了,没事,我在这里……” 方徊来忽然放声大哭。 不是顾迢以前见过的那种无声垂泪,而是声嘶力竭、嚎啕大哭。 顾迢从来没见过方徊来如此狼狈和不顾一切的姿态,然而顾迢的内心却觉得,这一切发生在此时的方徊来身上,一点都不违和。 因为她知道过去发生了些什么。 方徊来嚎啕大哭着说:“为什么那一次你不是这样做的?!为什么,为什么?” 顾迢耐心的、温柔的,继续一下、一下轻抚着方徊来的背脊:“可是现在,我还在这里。” 顾迢的轻抚好似有着神奇的魔力,恐高症发作、情绪面临崩溃边缘的方徊来,慢慢的镇定了下来,呼吸渐渐的平稳,哭声也渐渐的小了,直到完全的止住。 顾迢还是紧紧抱着方徊来。 方徊来想要挣脱,微微用力推顾迢:“我好了。” 顾迢用很温柔很温柔的声音说:“我们就这么静静的拥抱一会儿,好不好?” “不接吻,不说话,不做任何故意挑起我欲望的事,就这么静静的抱一会儿,好不好?” “像以前一样。” “像那件事没发生的时候一样。” 顾迢的怀抱里,方徊来渐渐的不挣扎了。 又过了一会儿,方徊来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了顾迢的背脊。 方徊来的脸,紧贴着顾迢的胸膛。今天的大雨下得也算好,网红小木屋里,只有她和顾迢两个人,看样子也不会再有其他人来了。 方徊来轻轻用自己的脑袋,在顾迢的心口蹭了蹭,听到顾迢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扑通。 她忽然想起大四那晚接到顾迢的电话,顾迢用很不好意思的声音说:“我想听你的心跳声。” 方徊来松开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感受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扑通。 “一样的。”方徊来突然开口说。 顾迢莫名其妙:“什么一样的?” “我们心跳的节奏,一样的。”方徊来解释道。 顾迢的心里,忽然升腾起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这个她在大一的一个夜晚深深思考、拼命想要求证而不得的问题,在八年后的今天,由方徊来给出了答案。 而她甚至没有向方徊来提出过这个问题。 顾迢的心中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狂喜,是那种压在心头的大石头终于滚开了的感觉。 在那件事发生以后,她想起方徊来所说的“我不知道天意会如何”那句话,觉得天意一定是不想她和方徊来在一起,所以才让那件事发生了。 然而八年后的今天,因为这神奇的巧合,顾迢忽然觉得,也许天意是想让她和方徊来在一起的。 不是说,所有的巧合,都是命运吗? 方徊来突然抓起顾迢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低声问道:“你要不要听我的心跳声?” 顾迢触到一团温软,还没感受到方徊来的心跳声,倒是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更快了。 方徊来的声音,低沉得有些发哑:“我想要。” 方徊来的唇,凑近了顾迢的唇边。淋了瓢泼大雨的二人,嘴唇都是冰凉的。方徊来轻轻撬开顾迢的唇,感受到那冰凉之下的一片火热。 顾迢刚才用来感受方徊来心跳的那只手,没有挪开。 正当顾迢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沉—— “啪嗒!”一声响动从小树屋的门口传来。 顾迢和方徊来立刻停止了动作,向着门的方向望去。 小圆脸扛着摄像机,一脸的“非礼勿视”:“我和我的摄像机什么都没看到啊!你们继续!” 方徊来眯眼看着门口的地上,是一个圆圆的镜头盖。 小圆脸:“刚才一个手滑把镜头盖弄掉了,不好意思啊。” 至于为什么会手滑,还没初恋过的小圆脸本着“非礼勿言”的精神,没有说。 小圆脸正要伸出捡起镜头盖,练过武术的方徊来一个翻滚起身,果断抢在小圆脸之前捡起了镜头盖,“啪”一声盖在了镜头之上。 方徊来酷酷的说了一句:“这段掐了别播。” 小圆脸愣愣的点头。 等到三人终于从小树屋下来、重新回到地面之上的时候,小圆脸屁颠屁颠跟在方徊来身边,若有所思的说:“姐,我原本以为我们VJ就够不容易的了。” 方徊来瞟了他一眼。 小圆脸继续说:“你看啊,刚下那么大雨,我还扛着摄像机,软梯又滑,雨一停,我就得手忙脚乱的赶紧爬上去,到小树屋跟拍你们。” “刚我一个手滑,差点没抓住软梯,当时我想的是人摔了没事,机器摔了我可赔不起啊。” 小圆脸一脸崇拜的看着方徊来:“我以为我不容易,没想到您更不容易,为了艺术献身到这种程度,拍个选秀综艺而已,我看您这演技,是真投入啊!” 小圆脸有些同情的看了方徊来一眼:“现在演员赚钱是不是也挺不容易的?” 方徊来的耳根红了,她装作不在意的拨了拨头发,遮住发红的耳根,沉痛答道:“是挺不容易的!” **************************************** 三人一同走过来时路过的大片薰衣草花田,登上了等在路边的保姆车。 本来戴着墨镜、抱着双手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的方徊来,在车行驶到半路的时候,突然摘下墨镜。 顾迢和小圆脸面面相觑,正襟危坐。 方徊来翘起二郎腿,右手肘放在膝盖上、手指撑着下巴,一张白如傲雪的面庞猛地凑近小圆脸面前。 小圆脸手里的镜头盖又掉了。 镜头盖:今天是我的受*刑日.jpg 方徊来一双幽深湖泊般的眸子,此时深深凝视着小圆脸的双眼,仿佛看进了他的心里去。平日里高傲冷峻的面庞上,忽然微微勾起嘴角,轻轻一笑。 小圆脸捂住胸口,在心中无限循环:awslawslawslawslawslawsl…… 方徊来说:“刚才你不小心拍到的那一段,跟编导交代一声……”方徊来比了个“剪刀”的手势:“懂吧?” 小圆脸一阵小鸡啄米式猛烈点头。 方徊来又笑了一下,重新戴上墨镜,靠回椅背上。 小圆脸舒出一口气,方徊来突然再 次出声:“自己收藏也不可以哟。” 小圆脸瞬间脸红了,过了半晌,艰难点头。 顾迢同情的看了小圆脸一眼:方徊来这么个大魔王,谁能顶得住啊! 方徊来交代完小圆脸,伸出纤长手指敲了敲车窗:“我要下车。” 司机一个急刹,差点没把后排跟小圆脸眼神交流着“抗魔心得”的顾迢给甩飞出去。 顾迢一脸的黑人问号:“车速没有过快呀?感觉还是开往幼儿园的车呀?” 方徊来戴上口罩和帽子,率先下了车,并没有关车门,反而看着车里的顾迢。 顾迢像是一个深谙“伴君如伴虎”之道的妃子,被皇帝翻了牌子,半是欣喜半是忧虑,在小圆脸半是羡慕半是同情的目光中,跟着方徊来跳下了车。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带着小天使们一起殴打小圆脸VJ:你来的可真是时候!! 第52章 顾迢下了车, 跟着方徊来没走两步,就在一家店门前停了下来。 顾迢抬头看了一眼小店的招牌,瞬间明白了方徊来的用意。心中的感觉, 一时间五味杂陈。 店招上用可爱卡通的字体写着——Pappa\'s Homemade Ice Cream。 方徊来似笑非笑的瞟了顾迢一眼,大步流星的走进店内, 对着圆脸扎两小辫儿的女店员说:“一个酸菜味冰淇淋, 一个大蒜味冰淇淋,再来两个辣椒味和芥末味。” 女店员愣了一下, 抬头看了一眼面前黑衣黑帽黑墨镜黑口罩的两个人,下意识的捂住了收银柜。 顾迢赶紧摆手:“妹妹你误会了, 我们是遵*纪守法好公民!” 女店员脸上的表情更是不解了:“你们要真是为了吃冰淇淋, 哪有像这么点单的?” 这家Pappa\'s Homemade Ice Cream,也算一家小小的网红店, 能杀入网红店榜单的原因, 就是这里除了榛子香草巧克力等常规口味的冰淇淋, 还能买到各种奇葩口味。 圆脸小辫儿女店员在这里工作三年了, 每位客人都是点一些正常口味的冰淇淋, 配一个奇葩口味尝尝鲜就好。 哪有像面前两个黑衣人这样点单的?!太重口味了吧! 正说着, 一个大胡子男人掀开后厨布帘,快步走了出来。 女店员低声招呼:“老板……” 原来刚才女店员是真心觉得有人要打劫, 悄悄按了收银机旁暗藏的“trouble”按钮, 呼叫老板前来增援。 “啊!”大胡子男人一见到方徊来和顾迢马上说:“你们居然回来了!方……” 方徊来伸出手指敲敲点单的桌面, 假扮一个等冰淇淋等得不耐烦的客人。 老板环视了一圈满满一屋的客人, 秒懂方徊来是不想被点明身份造成轰动,话头一转:“方……便再重复一下你们的点单么?” 方徊来很满意老板的机灵,重复了一遍刚才的点单。 大胡子老板忽然撩起粉红小碎花围裙的花边、拭了拭眼角,一张热泪盈眶的面庞转向店员妹子, 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快,快去我办公室把我珍藏多年的那面锦旗拿过来……” 女店员大惊:“老板,莫非这就是……” 大胡子老板发出了“嘤嘤嘤”的哭声:“没错,快去快去。” 女店员 扔开手头的所有事务,拔腿向着后方跑去。 两分钟后,女店员气喘吁吁的回来了,把一面锦旗交到了老板手上。 大胡子老板扑通一声对着方徊来和顾迢跪下了,方徊来和顾迢吓了好大一跳,分别向左右两边闪开。 顾迢:“老板,你这是……” 大胡子老板继续“嘤嘤嘤”:“恩公,不,恩婆……您二位就是我这家店的再生父母,这家店能有今天,全倚仗二位的恩德,今天请务必受小人这一拜!” 顾迢定睛一看,大胡子老板双手奉上的那面红锦旗,已经在岁月的洗礼中逐渐发黄,有了点番茄炒蛋的效果。锦旗上书八个大字:“重口之王!吃界福音!” 顾迢:“……老板你其实过誉了,我当年其实还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 8年前。 顾迢兴冲冲拉着方徊来跑到一家小店前,脸上的表情一脸兴奋,唯独双眼里布满了红血丝。 方徊来有些无奈,笑问道:“你小时候,是不是春游前夜整夜睡不着的那种小朋友?” 顾迢大吃一鲸:“你怎么知道?!” 方徊来:“……你要是没这么急着出门,照照镜子看看双眼,你也能知道……” 顾迢:“我喜欢吃甜,你喜欢吃酸,这家店简直就是为我们两量身打造啊!竟然把我们两的口味结合在一起!” 那段时间顾迢正为了“会不会永远在一起”这个问题魔怔,觉得一切结合了方徊来和她喜好的事物都是上天给她们的正向暗示。 顾迢带着方徊来跑来的这家小店,连招牌都没有,只在店门前挂了一块小黑板,上面用粉笔写着——Pappa\'s Homemade Ice Cream。 方徊来向着店内张望了一眼,狭窄到几乎转不开身的店里,漆黑一片,安静如鸡,别说客人了,连只苍蝇都没有光顾。 方徊来狐疑的问:“你带我来的这不会是家黑店吧?” 顾迢看着眼前这架势,其实心里也有点没谱,但又实在不想放弃上天的暗示,于是打着哈哈道:“酒香不怕巷子深,少林寺藏扫地僧!没有被大众发现的宝藏都长这样!” 毕竟这家店,居然有奇葩的——酸菜口味冰淇淋。 顾迢拖着方徊来的手进去了。 一个大胡子穿着一件粉红小碎花 围裙,正趴在柜台上睡得打呼。 顾迢敲敲柜台:“老板!” 大胡子一下子跳起来,揉揉眼睛,仿佛有些难以相信眼前的景象:“你们……要买冰淇淋?” 顾迢仔细看着大胡子身后挂着的一块黑板,上面写满了各种奇葩口味冰淇淋的名字,顾迢爽快点单:“一个酸菜味冰淇淋,一个大蒜味冰淇淋,再来两个辣椒味和芥末味。” 方徊来一脸难以描述的表情看了顾迢一眼。 方徊来知道从小就自己做饭的顾迢,很热爱尝试各种新奇的搭配,比如老干妈榴莲炒饭,剁椒蒸苹果,腐乳巧克力咖喱饭…… 但每一次,方徊来这个老派常规重口味,还是会被顾迢这个野兽派创新重口味给震惊。 顾迢注意到了方徊来的表情,悄悄凑到方徊来的耳边说:“你怎么一脸便秘的表情?没事,吃了冰淇淋会顺畅一点。” 方徊来在心中呵呵呵:……你可真是个平平无奇的表情阅读理解小天才呢。 点完单的顾迢拖着方徊来的手,走到店里唯一一张小桌子边坐下。三分钟后,大胡子老板端着四个冰淇淋球,放到了她们面前。 顾迢注意到,老板细心把玻璃碗边沾到的冰淇淋渍都擦得干干净净,看上去很是清爽。 长着一对豆豆眼的大胡子老板,表情看上去有些忧伤:“你们可能是我的最后一对客人,这个店我明天就打算关掉了。今天的冰淇淋,算我请你们吃的。” 顾迢瞪圆了双眼:“为什么要关掉啊?这么新奇的冰淇淋口味居然没人赏识,没天理啊!” 老板也瞪圆了豆豆眼,与顾迢一起感叹:“没天理啊没天理!” “……”方徊来在心里说:这要是真有很多人赏识,我才觉得没天理…… 顾迢举起勺子,顾迢伸向冰淇淋碗,顾迢蒯了一块坨冰淇淋,顾迢把冰淇淋送到嘴边。 顾迢:“老板,你这么盯着我我吃不下去……” 大胡子老板像汤姆等着杰瑞、伏地魔盯着哈利波特、土方十四郎盯着蛋黄酱一样,死死盯着顾迢。 老板不好意思的摸摸头:“不好意思啊,我这店开了小半年了,就没来过几个客人,有点激动。” 顾迢把酸菜冰淇淋送进嘴里,顿时 变成了星星眼。 顾迢:“老板,好好吃啊!” 老板撩起粉红碎花小围裙疯狂拭泪。 顾迢又蒯了一勺冰淇淋举到方徊来面前:“你要不要尝尝?” 方徊来看着那一勺黄中带绿的冰淇淋,脸上的表情由一言难尽变成了大义凛然,刚准备张口—— 顾迢忽然把那勺冰淇淋嗖的一下撤回,果断喂到自己嘴里,一脸的满足:“太好吃了,我都舍不得分给你啦!” 方徊来一脸的好笑,觉得此时的顾迢不过三岁:“你吃你吃,都让你给你。” 顾迢就在大胡子老板炯炯有神的豆豆眼注视之下,一个人把四个冰淇淋大球吃了个干干净净。 方徊来鼓掌:“女侠好食量!” 顾迢站起来,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儿。 大胡子老板的粉红小碎花围裙被哭湿了一大块,此时正翘着兰花指拧开。 顾迢问老板:“你是怎么想到做酸菜口味冰淇淋的?” 大胡子老板一怔,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其实原因很简单。有一天我女儿去上幼儿园的时候,玩扮家家酒,她想让小猫和小兔子当一家人,但是老师非不让,说它们是不一样的物种不可能当一家人。我女儿回来之后哭了很久,之后都不愿意看童话书了,说童话书里写的那些都不成立……” 大胡子老板的声音变得很温柔:“我就想让女儿知道,看起来完全不可能的事物,也有可能是真的,比如酸菜和冰淇淋可以搭配在一起,小猫和小兔子也可以当一家人。” 大胡子老板从围裙口袋里摸出手机,给顾迢和方徊来看他女儿的照片。小女孩留着小丸子同款发型,骑在旋转木马上笑得很甜。大胡子老板看着照片,也露出和女儿同款的笑容:“我啊,为了让她在童话世界里待得更久一点,愿意拼尽我的全力呢。” 顾迢听得入迷,怔在原地,有点想哭。 突然,一阵热度从顾迢的指尖传来。顾迢扭头看去,是方徊来轻柔的牵起了顾迢的手,话却是对着大胡子老板说的:“老板,你看,世俗眼光里看起来再不可能的事,也都有可能。所以你可以放心告诉你女儿,童话世界也许真的是存在的。” 顾迢的脸红了,看着方 徊来温柔而坚定的侧脸,线条好看得有些过分,忽然很想吻上去。 大胡子老板愣愣看着二人紧紧牵在一起的手,一时的讶异之后,转瞬露出平和的笑容,坚定的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方徊来从口袋里掏出钱,放在点单台上:“老板,你的冰淇淋做得很好吃,我的女朋友很喜欢,或许,这个店你该坚持开下去。我们既然不是你的最后一对客人,单还是我们自己买了吧。” 方徊来牵着顾迢的手,边笑边聊的走出店去。 大胡子老板收了钱,有些不舍的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啊,这两个女孩子长得都好好看喔。啊,长得高的女孩子揉了揉长得矮的女孩子的刘海,好苏喔。啊,长得矮的女孩子亲了一下长得高的女孩子的侧脸,又转过头假装看风景了。 啊!长得高的女孩子扳过长得矮的女孩子的脸,深深吻上了她的唇,完全不管身边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老板,老板。” 大胡子老板吃瓜吃得太投入,甚至完全没有注意到,此时竟又有一对客人走进了他这家看起来快要倒闭的小店。 年轻男孩问年轻女孩:“你想吃什么口味?” 年轻女孩看着点单的黑板:“嗯……酸菜冰淇淋好像挺特别的,就这个吧。” 大胡子老板端上冰淇淋,看着年轻男孩用手指抹掉女孩沾在唇角的冰淇淋,又笑闹着抹在了女孩的鼻子上。 一个小时前看起来摇摇欲坠、濒临倒闭的小店,此时忽然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老板忽然又些后悔,刚才没有问问那两个长得很好看的女孩叫什么名字。 她们的到来,或许是上天的暗示。 大半年之后,随着奇葩口味冰淇淋的口碑越传越远,Pappa\'s Homemade Ice Cream的生意渐渐好了起来。大胡子老板聘了第一个店员,终于有了难得的空闲,他决定给自己放半天假,陪女儿一起看她喜欢的娱乐新闻。 忽然,大胡子老板看着电视屏幕,瞪圆了他的一对豆豆眼—— 电视屏幕里,那个半年前走入他冰淇淋店的、长得高的好看女孩子,身着一件如梦幻星空般的吊带黑纱连衣裙,露出线条好看的修长脖颈,高贵得像一只黑天鹅。 女孩对着镜头说: “在我扮演这个角色的过程中,有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给了我很多的支持。我在这里不能说出她的名字,但我想说出她最爱的一句诗,在大众面前表达我对她的感谢和……爱。” “那句诗是——郎心自有一双脚,隔山隔海会归来。” 说罢,女孩轻微点头,拎起裙摆向着后台走去,剩下一堆疯狂的媒体,端着相机不停“咔嚓咔嚓”,同时不停高喊着她的名字:“Miss Fang!”“方小姐!”“方徊来!” 大胡子老板怔怔问女儿:“她……方徊来,很红吗?” 刚刚上小学一年级的女儿正在换牙,说话有些漏风,嗤笑起她爸爸来倒是很合适:“爸,你连方徊来都不知道啊!她很红!刚在国外金猫电影节拿了影后!你没看那些外国媒体都疯狂了么!” 女儿小小年纪,已经学会了吃瓜:“爸,你说她刚才说的那个对她重要的人,是谁啊?” 大胡子老板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天那个长得稍矮的女孩子的脸,无比清晰。 大胡子老板温柔的摸了摸女儿的头:“爸爸也不知道她说的是谁,但一定啊,是一个跟她同样美好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大胡子老板:奇葩口味冰淇淋了解一下?或许是推倒神助攻哟!=v=(敬请期待下一章!作者坏笑ing~) 第53章 那天吃完四个球的冰淇淋后, 顾迢由方徊来牵着手,走出了Pappa\'s Homemade Ice Cream冰淇淋店。 走出一段路以后,顾迢忽然捂着肚子蹲了下来。 方徊来有些紧张:“怎么了?” 顾迢用虚弱的声音, 颤抖着说:“你过来,伸出双手。” 方徊来不明就里, 还是走过去, 按照顾迢所说的,对着顾迢伸出手。 顾迢把方徊来的双手竖起来, 然后伸出自己的双手、竖起十指,与方徊来手掌相对, 摆出杨过对小龙女运功的姿势, 嘴里发出“哔哔哔”的声音。 方徊来一脸的黑人问号。 顾迢“哔哔”完,又收回双手捂住肚子:“你、你不是便秘么……我现在肚子好痛, 把便便的运气传给你……” 方徊来见顾迢还有心思开玩笑, 以为她问题不大, 笑着摸摸她的头:“是不是刚才冰淇淋吃急了?谁让你那么馋……” 话还没说完, 竟见到顾迢白眼一番, 当街晕倒了…… 方徊来果断掏出手机打了120。 **************************************** 顾迢缓缓醒转, 虚弱的睁开眼,印入眼帘的是一片严肃的白, 看得顾迢心里一阵冰凉凉的。 顾迢的眼神往旁边移, 一抹不一样的白, 钻入了她的眼里—— 那是方徊来穿着一件乳白色吊带连衣裙, 在病房靠窗的桌前,摆弄着一束百合。 这个熟悉的背影,让顾迢冰冷的心里一瞬暖了起来。抬手想要支撑着坐起来,却发现太过乏力, 又摔回了床上。 方徊来听到动静,快步走了过来,重新帮顾迢把被子掖好,笑问道:“终于醒啦?” 顾迢皱眉撇嘴,一双手哆哆嗦嗦的捂住肚子:“孩子,孩子没了……” 方徊来好气又好笑:“是阑尾没了!吃冰淇淋吃到急性阑尾炎发作的成年人,据我所知,你是第一人。” 顾迢见方徊来不陪她演戏,无聊的翻了翻眼:“我不是成年人,你没听说么,热恋中的人智商都只等同于三岁。” 方徊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噢,有人在热恋中啊?” “……”顾迢红了脸,心想莫不是麻药上头,竟然笨到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要是这会儿方徊来说她不在热恋中,那自己多没面子。 方徊来挥舞着双手:“海,海… …” 顾迢一脸的黑人问号:“什么意思?你突然结巴了?” 方徊来:“我才两岁,所以还不太会说话。” 顾迢愣了一下,这才反应了过来,笑容咧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嘴角都快扬到太阳穴上了。 在顾迢的注视下,方徊来突然脸红:“我怎么会干这么幼稚的事情?” 方徊来伸出右手,在顾迢的眼前挥了一下:“唰……” 顾迢:“……” 方徊来:“好了,我施了魔法,你已经把刚才那一幕忘记了。” 顾迢:“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岂不是更幼稚!!!” 方徊来点了一下顾迢的鼻子:“以后可不敢再像这样乱吃东西了。” 顾迢把自己的身子往床的左边挪了挪。 方徊来温柔的:“嗯?” 顾迢奶声奶气:“人家生病了,人家要爱的抱抱……” 方徊来:“……” 顾迢:“……” 方徊来面无表情的伸出右手,在自己的眼前挥了一下:“唰……” 方徊来严肃的看着顾迢说:“我觉得我们可能都不太适合走这种撒娇路线。” 顾迢赶紧回应:“臣附议!” 话是这么说,方徊来还是撩起裙子,轻轻爬上了顾迢刚让出的那一片病床。 方徊来靠着床头坐着,顾迢把毛茸茸的头钻到方徊来怀里,方徊来就把大腿放平,让顾迢枕得更舒服一些,一下、一下轻抚着顾迢的头。 “其实不好吃的。”顾迢忽然说。 “啊?”方徊来不解。 顾迢说:“那个大胡子家的冰淇淋,其实好难吃。” “连我都觉得好难吃,所以我不想给你吃到……” “可我又不想大胡子难过,他那么努力的想要做好冰淇淋,我想让他知道,哪怕他做出的冰淇淋只有一个人喜欢,也好。” “所以,我一个人把四个冰淇淋大球都吃光了,好撑啊……唔。” 顾迢喋喋不休念叨着的唇,忽然被一片温软堵住。 是方徊来俯身下来,用自己柔软的唇,贴上了顾迢的唇。 静谧的病房里,顾迢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如雷鼓动。 方徊来吻了很久、很久,又舔了一下顾迢的唇瓣,才复又缓缓坐直了身子:“傻不傻?” 顾迢很认真的说:“都跟你说了 ,恋爱中的人都只有三岁智商,我现在还在担心一个同样幼稚的问题。” “什么?” 顾迢看上去很紧张:“我喜欢的甜,你喜欢的酸,组合在一起竟然这么难吃,你说会不会是天意不想让我们在一起?” 方徊来失笑:“你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啊?” 方徊来翻身下床,走到桌边拿过一个保温桶,重新回到顾迢的床边:“那我就证明给你看,甜的和酸的组合在一起也可以很好吃。” 随着方徊来献宝一样打开保温桶,一阵诡异的香味传来。 顾迢看上去比刚才更紧张了:“……这不会是你做的吧?” 方徊来骄傲点头:“我还特意打电话问你妈妈怎么煮粥呢。” 方徊来盛出一碗,送到顾迢面前:“牛奶巧克力酸菜鱼粥!” “……”顾迢猛烈摇头:“你要毒害亲妻!” 方徊来翻了个白眼:“真的会很好吃的,不信我先吃给你看。” 方徊来盛了一勺粥,送到自己嘴里,咀嚼了两下。 顾迢一脸同情的看着方徊来。 方徊来微微睁眼了狐狸一般的双眼:“真挺好吃的。”紧接着盛了一大勺,又送入自己嘴里。 “咕——”顾迢的肚子,发出一声响亮的鸣叫。为了做急性阑尾炎手术,顾迢空了这么久的肚子,早就饿了,这会儿看方徊来吃粥吃得香甜,更觉得腹中饥饿难耐。 顾迢:“给我尝尝!” 方徊来狡黠笑着,灵巧的把碗从顾迢面前挪开。 顾迢急了,鼓嘴瞪着方徊来。方徊来笑着指指自己的嘴,意思是:想吃的话,来这里要。 顾迢的脸红了。 方徊来右手撑在床上,把自己的唇向着顾迢送过去,左手轻轻扶着顾迢的后脑勺,把顾迢的嘴贴上了自己的唇。 “唔……” 随着一阵温软撬开了顾迢的双唇,一种难以言喻的粥的味道涌上了顾迢的舌尖。 “唔唔唔!”顾迢拼命挣扎。 方徊来轻柔的放开了顾迢的头,顾迢把嘴里的一小口粥咽了下去,气急败坏的瞪着方徊来。 方徊来笑:“好啦,我承认是不怎么好吃……” 顾迢:“不是不怎么好吃!是根本不能吃!” 方徊来摊手:“我的技能点可能确 实不在厨艺方面,但这不意味着甜的和酸的组合起来就一定不好吃啊。” 方徊来从口袋里摸出一根话梅棒棒糖。 顾迢目瞪狗呆:对哦……这个世界上不是有话梅棒棒糖这种甜酸组合的绝世美味么? 为什么自己轴在了自己的思路里,非要去吃什么酸菜冰淇淋,吃得自己失去了一个器官……虽然是没什么用的阑尾…… 顾迢气成了一只河豚,鼓着脸要去拿方徊来手里的话梅棒棒糖。 方徊来把手高高举起:“病好了才能吃。” 顾迢把自己的双臂抡圆挥舞、甩得像两个自行车轮子那么圆,拼命想要去够方徊来高高举起的话梅棒棒糖。 方徊来笑嘻嘻:“拿不着,拿不着~” 一分钟后,顾迢累得喘起了粗气:“……你说我们像不像那个高个子抵着矮个子的头、矮个子不停呀哒哒哒挥手也打不到高个子的网络动图?” 方徊来笑着扶顾迢重新躺好:“你不要这么急嘛,病好了就可以吃了。” “而且,我相信……”方徊来一边帮顾迢掖好被子一边说:“那个大胡子那么努力的想要做好冰淇淋,他一定会做出好吃的酸菜冰淇淋的。” 几个月后,方徊来进组拍戏,一炮而红。 方徊来从公关工作人员的手里,要来了自己微博的账号和密码。 方徊来亲自发的第一条微博是:“发现了一家宝藏冰淇淋店,有新奇的酸菜口味冰淇淋,大家快去吃!” 附上一张自拍——在国际电影节上面对世界知名主持人都一张冷脸的方徊来,此时居然对着一个黄中带绿的冰淇淋露出了笑容。 为了营业,也是很拼了。 从那以后,Pappa\'s Homemade Ice Cream的生意越来越好,终于成为了一家网红店。 大胡子老板以为是自己的冰淇淋越做越好吃。 他不知道,背后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那天上午,有一高一矮、两个长得很好看的女孩子,无意间发现了他的冰淇淋店,并走了进来。 **************************************** 顾迢做完急性阑尾炎手术后,本来三天就可以出院,但是方徊来不放心,让她多住了几天,利于恢复。 多动症患者顾迢,从第四天开始,就无聊的玩起了病床POPPING舞:“哟~哟~傅文佩~你有本事抢男人 ~你有本事开门呐~” 顾迢正坐在病床上扭动着上半身舞得起劲,刚才出去病房外面接电话的方徊来,带着一种很奇怪的表情走了进来。 顾迢从来没看到方徊来的脸上出现过那种表情,一时之间很紧张,连忙问道:“怎么了?” 方徊来捏着手机:“刚才宋鸣歌给我打电话了,他新攒了一个本子找我去演。我之前去试镜过,本来觉得希望不大,就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一瞬间,顾迢脸上的表情变得和方徊来一样复杂。 宋鸣歌,第五代导演中的代表人物,国内为数不多能在国际上叫响名号的导演之一。 方徊来说:“他找我去演的是……” 女一号吗?顾迢推测想着,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那一霎她觉得自己很不高尚——她既不想方徊来不好,又不想方徊来太好。 她知道方徊来是一只掩藏不住光芒的凤凰,她自己撑死了只是人间一只小黄鹂,等到方徊来振翅欲飞,她不知道方徊来还会不会回来。 还会不会回来,转头看一看在遥远地面上、变得越来越渺小的她。 方徊来说:“找我去演……女一号。” “呼……”顾迢舒出一口气,发现自己悬着的一颗心,反而放下了。 她知道自己的确不高尚,有自己的小心思,可她更知道,自己很爱很爱方徊来。 在她眼里,方徊来就是最优秀最优秀的女演员。 方徊来够有天赋,够努力,够好看。 要是宋鸣歌让方徊来演女二女三女四号,顾迢估计自己能直接从病床上跳下来冲到宋鸣歌家拍门:“开门呐!开门呐!你有本事埋没方徊来,你有本事开门呐!” 她希望全世界都和她一样,看到方徊来的好。 方徊来坐到顾迢的床边,犹豫着问道:“你说……我去不去呢?” 顾迢瞪圆了双眼:“你疯了?宋鸣歌找你演女一号,你还在考虑去不去?” 方徊来:“可是答应进组的话,就要去国外待三个月了。” 方徊来伸手摸摸顾迢的小脸,因为这几天做了手术,顾迢本来就巴掌大的小脸又瘦了一些,看起来有些可怜。 顾迢打哈哈:“你赶紧去奋斗吧!抓紧这几年赶紧红起来。不然等我毕业了,就没你什么事了!” 方徊来罕见的没有回怼顾迢,反而静静看着她。 “去吧。”顾迢收敛了玩笑的嘴脸:“去让全世界所有的人,都像我一样知道,你到底有多么好。” 方徊来又伸手摸了一下顾迢的脸:“也许等我够强了,我就能更好的保护你。” 方徊来终于点了点头。 然后方徊来低头在手机上按了两下,顾迢的手机响了,顾迢拿起来一看,是方徊来刚发过来的一个剧本。 方徊来说:“电影的名字叫《秋雨》,宋鸣歌刚才把剧本发给我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先看看?” 方徊来爬到病床上,和顾迢并排靠着床头躺着,一人手里拿着一个手机,看起了剧本。 方徊来一边看,一边把自己的头靠在顾迢的头上。 顾迢罕见的没有像过去一样、模仿着小狗的样子去蹭方徊来的头。 看完剧本,方徊来问:“你觉得怎么样?” 顾迢指指自己的脸让方徊来看,方徊来这才发现,顾迢早已静静的泪流满面。 顾迢:“看得我悲伤逆流成河,必须45度角仰望天空……” 方徊来笑:“那我先去回个电话,问问什么时候进组。” 方徊来翻身下床,走出了病房。 顾迢一个人坐在病床上,望着窗外出神。窗外的一颗梧桐树上,一只不知道品类的小鸟儿,在枝头跳跃了一阵,振翅向着天空,越飞越高,越飞越高,终于飞出了顾迢的视线。 顾迢的内心,一阵酸涩。 听到方徊来开门进来的声音,顾迢慌忙之中抓过床头柜上放着的保温杯,把脸埋进杯子里。 方徊来问:“渴了?” 顾迢闷声答道:“嗯。” 眼泪顺着脸庞流进嘴里,好咸。 作者有话要说:方大魔王要腾飞了~顾小油条表示心情很复杂!(一般来说离别前,总要发生点什么故事=v=) 第54章 顾迢等自己情绪平复下来以后, 才缓缓放下保温杯。 方徊来又摸了一下顾迢的脸,没有揭穿她。 方徊来轻轻的说:“我明天就要飞。” 顾迢一愣:“是哪里?” 方徊来:“巴塞罗那。因为片名是《秋雨》,要抢一抢进度。” 顾迢很缓慢的点了一下头, 发现方徊来一直抿嘴看着自己。 方徊来:“要不我请两天假,等你出院……” 顾迢哈哈哈的拍了一下方徊来的肩:“快去给你的爱妃我打江山好吗!我会叫凌悦来接我出院的。” 方徊来还是抿着嘴不说话。 顾迢:“去吧, 让我看看镜头里的你, 可以美成什么样子。让我以后以你为榜样,也想成为你这样的演员。” 方徊来这才点点头。 晚餐是方徊来去附近最干净的一家小餐厅打包回来的粥。陪顾迢吃过晚餐以后, 方徊来匆匆赶回Z戏宿舍,收拾了行李。又拖着行李箱赶回医院, 重新坐到顾迢病床前的时候, 已是有些气喘吁吁。 方徊来突然说:“我觉得我得去买个大一点的行李箱。” “???”顾迢不解:“现在这个装不下你想带的衣服还是怎么?” 方徊来:“装不下你。” 顾迢:“……” 方徊来:“……算了算了,土味情话的路线好像也不适合我们。” 顾迢:“臣还是附议……” 医院病房有严格的熄灯时间, 晚上十点, 整个病房已经只剩一盏小夜灯还亮着, 陷入一片昏黄柔和的光晕。 方徊来躺在病床边的沙发床上, 就着手机屏幕的亮光再看一次剧本。顾迢住院的这几天, 方徊来都在这里守夜, 睡在这张小小的沙发床上。 正当方徊来细细揣摩着女主一次突然跳入海中的心理动因时,听到病床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方徊来轻声叫道:“小海。” 用的是那种你睡着了就不会被吵醒、但没睡着一定可以听到的音量。 病床上的人顿时安静如鸡。 方徊来觉得好笑:“我知道你还没睡着。” 病床上这才传来顾迢闷闷的声音:“嗯。” 方徊来从沙发床上翻身起来, 走到顾迢的床边:“过去一点。” 顾迢往左边缩了缩, 方徊来爬上病床, 顺手关了夜灯, 然后手臂从顾迢的背后环住她,把顾迢整个人抱进自己的怀里。 一片黑暗与静谧中,顾迢的背紧紧贴着方徊来的身体,不留一丝缝隙。隔着薄薄的病号服, 她可以清晰感受到方徊来身体的柔软与暖意。 方徊来身上清幽的香味,在黑夜里袭来,像一个小小宇宙,将顾迢整个人拥入其中。 “温柔乡”、“从此君王不早朝”……顾迢觉得自己是不是做手术时打麻药打坏了?此时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 “你在想什么?” 方徊来的声音轻轻的响起,双手把顾迢拥的更紧了一些,把自己的一张脸,埋入顾迢的短发中。 顾迢觉得自己脖子后的一小块肌肤,不断感受着方徊来温润的呼吸,一直养到了她的心里去。 方徊来又问:“在想《秋雨》的剧本?” 顾迢忽然想起,凌悦曾经说过,方徊来和顾迢说话的声音,跟方徊来和其他所有人说话的声音都不一样。 方徊来的声音很薄,所以听上去总是格外清冷。唯有对顾迢说话的时候,也许是感情的重量把轻飘飘的仙女拉回了人间,让方徊来的声音里带上罕见的暖意。 顾迢有些别扭的答道:“嗯。剧本写得很好。” 方徊来伸手挠了一下顾迢的腰肢,顾迢轻笑着扭动起来。 但顾迢觉得,如果是方徊来这样扭,就是一条妖娆妩媚的美人鱼,她自己这样扭,好像麻辣香锅里垂死挣扎的小龙虾。 顾迢很快就不扭了。 方徊来又重新抱住顾迢:“哇,笑穴都被封印了。看样子不只是在想剧本写得很好吧?” 顾迢不说话。 方徊来:“你在想窗边的那场戏?” 方徊来所说的那场戏,是方徊来扮演的女一号,时隔十年之后重新与刚刚出狱的前男友重逢,前男友带着恨意而来,二人一见面,首先做的却是在窗边上演了一场激*情*戏。 顾迢忽然跟竹筒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说道停不下来:“我知道男一号是陈远虽然他在国内男星里面颜值和演技都还算可以了但他要亲你居然还要跟你那啥我都还没有跟你那啥……唔。” 顾迢喋喋不休的话语,忽然止住,不是因为她的心里忽然想通了,而是她的嘴忽然被方徊来的双唇堵住了。 正在顾迢说话之间,方徊来猛然翻身起来,压向顾迢这边,双臂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俯视着顾迢。 顾迢的眼睛已经逐渐适应了黑暗,此时能看到方徊来一双含笑的眼睛,像黑夜里耀眼的星辰,闪动着明亮的光,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你都还没有跟我哪啥呀?”方徊来笑问道。 顾迢脸红,低声嘟哝道:“就是……那啥嘛……” 方徊来又笑着问:“你想跟我那啥呀?” 顾迢的脸更红了,她现在无比庆幸方徊来刚才关了灯,不至于看清她现在的窘态。她连忙解释道:“我不是想跟你那啥,我是说你要在电影里跟别人那啥了,我们都还没有……” 方徊来俯身下来,轻吻顾迢的眼皮。随着方徊来的吻像一滴滴温柔的雨,不断的落下来,顾迢缓缓闭上了上演。 方徊来说:“可我想跟你那啥呀。” 顾迢脑子里轰的一声,内心此时放的可能不是什么小烟花了,而是一颗□□。 方徊来凑到顾迢的耳边说:“早就想了。” 方徊来再次在黑暗中寻到顾迢的唇,撬开她因紧张而紧闭的唇瓣,深深的吻了进去。 方徊来的动作很勾人,顾迢觉得有一只小猫爪子,在自己的心尖上不断挠着,让她痒到受不了的地步。 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的顾迢,忽然紧张起来,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方徊来的声音有些哑,听起来有一种别样的性感,此时她低声问道:“害怕呀?” 顾迢摇摇头,但是害羞的把头埋进了方徊来的劲窝里。 剧本里让顾迢心里别扭的情节,终于还是先在顾迢和方徊来之间,发生了。 顾迢抱着方徊来,心里满得快要溢出来。 **************************************** 第二天一早,顾迢迷迷糊糊的勉强睁开眼,觉得自己的手和脚都还是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她哑着嗓子问道:“几点了?” 方徊来说:“才五点。我要走了。” 顾迢一下子完全清醒了,强撑着坐起来:“我送你。” “你一个病人送什么送。”方徊来笑着把顾迢塞回被子里:“我叫醒你是想跟你说声再见。你接着睡。” 顾迢摇头 :“我睡不着了,伤口也早就好了,我想送你。” 方徊来似笑非笑,用“你懂我懂大家懂”的眼神抛过来一个飞眼:“你有力气送么?” 顾迢:“……” 方徊来伸手揉了揉顾迢的头发:“你好好休息,这样我才放心。” 方徊来拖着行李箱转身欲走,忽然发现衣服被什么东西勾住了,以为是挂到了床头柜上的什么金属零件,回头一看,才发现是顾迢从被子里伸出一只小小的手,用一根食指,勾住了她的衣角。 顾迢用的是方徊来稍一用力、就可以挣脱的力度。 可是方徊来没有挣脱,反而重新在顾迢的病床边坐下,伸出右手放在顾迢的脸侧。 顾迢稍微一歪头,紧贴着方徊来的掌心。方徊来平时的双手双脚都是冰凉的,可是此时,她的掌心却是暖暖的。 暖到顾迢舍不得挪开自己的头,她太过眷恋自己的温度。 “我好没出息啊。”顾迢:“好像不让妈妈出门去上班的小朋友。” 方徊来配合演出:“乖啦乖啦,等我赚钱钱回来给你买巧克力力。” “巧克力力……还尤克里里呢。”顾迢翻白眼:“我们这辈分关系乱了啊。” 方徊来作势欲躺回病床上:“要不不去了。” 顾迢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赶紧把方徊来往外推:“都这个点了,你是真不怕误机啊。快去吧快去吧,你年幼的小女儿我还嗷嗷待哺呢。” 方徊来还是坐在病床上不动。 顾迢:“再见,方徊来。” 方徊来眯起双眼:“方徊来?” 顾迢故作傲娇:“你走了我才告诉你。发短信告诉你。” 这时,方徊来的手机忽然响起,方徊来低声接起,顾迢听出是剧组的工作人员,在问方徊来是否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 方徊来匆匆应答了两句,挂了电话。 顾迢自己放开了勾着方徊来衣角的手指。 方徊来径直站起身,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的快步走出了顾迢的病房。 她怕自己稍微一个动作慢了,就真的再也没有了离开的决心。 等到方徊来的脚步声远了,顾迢的单人病房里彻底恢复了宁静。 顾迢小声叫道:“方徊来。” 病房里还是一片静谧。 顾 迢又用稍微大一点的声音叫道:“方徊来。” 没有人回应。 顾迢又用更大的声音叫道:“方徊来,方徊来,方徊来。” 顾迢猛然翻身下床,冲到窗边向着楼下的医院门口方向望去。 清早的医院门口,早已是车水马龙,人流摩肩接踵,可是那么多那么多人中,唯独没有方徊来的身影。 方徊来已经远远的离开了。 顾迢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病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 “叮。” 大约三分钟后,顾迢的手机响起了。 顾迢猛然一下子从被子里钻出来,把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紧紧攥在手里,仿佛手机就是她刚刚拽住的方徊来的那一片衣角,是她与方徊来最后的一丝关联。 顾迢顺便用手抹了一把脸,发现鼻涕比眼泪还多,黏哒哒的。 “……”顾迢:我觉得偶像剧女主好像不是这么哭的?我又拿错剧本了? 很多年后,当顾迢认识了一个名叫林语然的当红小花旦,面对这一偶像剧女主的不二人选,顾迢诚心诚意的问道:“你们是怎么做到哭出眼泪不哭出鼻涕的?” 这时,还没掌握偶像剧女主哭泣技能的顾迢,赶紧扯了一张纸巾把脸擦干净了,滑开手机一看,果然是方徊来。 方徊来打来的是一串拼音加一个标点符号:“Fanghuilai?” 顾迢笑了。 她知道这是方徊来坐上剧组安排的车、跟工作人员简单寒暄之后,第一时间想起了她,或许知道她会哭,所以马上发来了短信。 顾迢还没来得及回复,手机“叮”的一声又响了。 顾迢的心里一阵甜蜜:好像距离让方徊来比平时更热情了有木有? 顾迢再次打开短信一看,方徊来发的是:“又哭又笑,黄狗飙尿。” “……”顾迢觉得方军师真的是名不虚传,算准了她走了自己会哭,收到她的短信自己又会笑。难怪江湖上一直有方军师的传说! 顾迢低头打字:“你昨晚那啥完之后,不是让我给你取一个艺名吗?” 方徊来的短信很快回了过来:“昨晚那啥完之后,你还有力气想名字啊?看来……” “!!!”顾迢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炽烈 的阳光,觉得光天化日之下,突如其来的车速有点快。 虽然方徊来不在这里并看不到她,顾迢还是不可抑制的脸红了,狗不停蹄的回过一条短信去:“你想不想知道你的艺名了?” “想啊。” 顾迢的耳边几乎可以听到方徊来冷傲中唯独对她带一丝暖的声音,和方徊来那好听得过分的轻笑声。 顾迢低头,认认真真的打出那三个字:“方,徊,来。” “不要你颠肺流离,只许你短暂游历,期盼你心有双脚,隔山隔海,终会归来。” 方徊来很快回过短信来:“郎心自有一双脚,隔山隔海会归来。” 既是懂得了顾迢想的这个名字是取这句诗之意,又是对顾迢做出了一个承诺。 顾迢低头笑了,把手机贴在胸口上。她以前好鄙视偶像剧女主做这个动作,现在自己做起来却浑然天成,好似这样,自己的心就能离方徊来更近一点。 这时手机却突然响铃加震动,好似给顾迢的心脏来了次微型脉冲似的,吓得顾迢一哆嗦,差点没把手里的手机扔出去。 一来怕跟方徊来断联,二来更重要的原因是怕手机摔坏了没钱买新的,顾迢好容易稳定住心跳、把手机握在手里,咕哝着骂道:“谁一大早的打电话……” 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是方徊来。 作者有话要说:顾小油条:我可真没想那啥啊!是方大魔王非要跟我那啥的!(正经脸.jpg) 第55章 顾迢觉得奇怪:方徊来这会儿应该是在驶往机场的路上, 跟剧组的工作人员在一起,肯定是没空给她打电话的啊。 顾迢赶紧接起,生怕方徊来突然出了什么事。 顾迢:“喂?喂喂——” 听筒里并没有人应答, 倒是方徊来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传来,听起来离手机很远的样子:“剧本我昨天一收到就读了好几遍, 我很喜欢。” “没事, 我理解宋导,为了电影有最好的效果, 必须赶时间。” 顾迢松了一口气,以为是方徊来忘了给手机锁屏、不小心按到了通话键, 错把电话拨到了自己这里来。 顾迢刚想挂断, 方徊来的声音又一次传来:“对了。” 顾迢舍不得挂断了,她想多听听方徊来的声音, 哪怕是听她和其他人聊一些有的没的闲话也好。 顾迢没想到方徊来说的是: “对了, 我进演艺圈的名字, 决定用——方徊来。” 顾迢一怔。方徊来的声音继续模模糊糊的传来:“这是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帮我想的, 取自一句诗:郎心自有一双脚, 隔山隔海会归来。” 工作人员的声音也远远的传来:“很好的名字。是你母亲想的么?” “不是。”方徊来轻笑:“是一个名字里面有山也有海的人。” 工作人员没有再说话了, 想来应该是对着方徊来点了点头,出于职场人士的专业素养, 礼貌的没有继续八卦下去。 当然, 工作人员下车之后, 悄悄去搜索了所有名字里有“山海”二字的艺人, 一无所获。 她不知道的是,方徊来所说的“山海”二字,其实是谐音。正确的写法是珊海—— 陆,珊, 海。 只是后来,方徊来这个名字叫响了国际国内的影坛,被方游沿用至今。顾迢却早早的失去了陆珊海这个名字,变成了平平无奇、丢在人群里找不到的咸鱼顾迢。 **************************************** “你不吃吗?” 方徊来的声音,把顾迢从八年前的回忆中唤醒。 顾迢抬头环视,自己再一次坐在Pappa\'s Homemade Ice Cream的店里,面前还是放着以酸菜口味为首的四球奇葩口味冰淇淋,心里的感觉却恍若隔世。 不过八年而已,她与方徊来之间一切的一切 ,却都已沧海桑田。 但是——顾迢抬起头,看了看对面。 方徊来白皙纤细的手臂,撑在桌面上,手掌撑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顾迢。 小小圆桌之下,方徊来翘着脚,一下、一下,有意无意的轻碰着顾迢的小腿肚。 顾迢笑了。 虽然所有最坏的事情都发生了。虽然她们走失了那么多年。虽然不知道她们的明天会如何。虽然不知道天意会不会成全她们的永远。 但是至少,八年后,当顾迢再一次坐在这家冰淇淋店里时,她对面的人,还是方徊来。 顾迢演技浮夸的捂着自己的肚子:“上一次我已经失去我的阑尾了,这一次没有什么别的器官好失去了。” 方徊来笑:“那就献出你的一颗心好了。” 顾迢一怔,舔了舔嘴唇,却终究没有发问,问方徊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怕得到一个让自己失望的答案。更怕得到一个让自己不失望的答案,自己却并没有能力,带方徊来跨过横亘在二人之间的巨大阻碍,反叫方徊来失望。 “吃吃吃。”顾迢不知如何回应,一头扎进了四个冰淇淋球里。 方徊来瞟了一眼顾迢埋头苦吃的样子,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顾迢还是一个人把四个冰淇淋球给吃得干干净净。 方徊来有些惊讶:“八年了,大胡子老板的这些奇葩口味冰淇淋,并没有变得好吃吗?” 方徊来想起顾迢八年前说的话——因为冰淇淋太难吃了,所以顾迢才一个人吃了四个球,不想分给方徊来,是不想她跟自己一样被难吃到。 顾迢苦笑摇头:“味道跟八年前一模一样。” 方徊来望了一眼店里熙熙攘攘的人群,觉得这些人莫非是在上演人类迷惑行为大赏?既然冰淇淋这么难吃,还巴巴的赶来受刑。 顾迢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或许有些事情,只要你足够自信的坚持了下去,经历住了时间的冲击,渐渐所有人也会和你一样,觉得这件事足够好了吧。” 吃完冰淇淋,顾迢和方徊来站起身来。 一直在收银柜边假装接待顾客的大胡子老板,其实时刻注意着她们二人这边的动静,这会儿马上举着锦旗冲过来:“请二位恩婆务必手下这面 锦旗!” 方徊来一脸便秘的表情,接过了那面红中发黄的“番茄炒蛋”锦旗。 顾迢悄悄凑到方徊来耳边说:“便秘不怕,我吃了这么多冰淇淋,要是待会儿拉肚子的话,我再把拉屎运传功给你。” 方徊来白了顾迢一眼。 “二位恩婆以后但凡光临小店,随意畅吃,终生免费!”大胡子老板激动得搓手手。 随意畅吃……顾迢打出一个酸菜味的饱嗝儿,这会儿轮到她一脸便秘表情了。 方徊来在一旁憋笑憋成了一张表情包。 大胡子老板的视线再次落在方徊来身上,方徊来顿时紧张了起来,警惕的说:“我不试吃!” “不是不是。”大胡子老板摆摆手,笑容满面:“是我女儿,她特别特别喜欢你,你们第一次来的时候她还在上幼儿园,今年都是初中生了。她特别喜欢你,能麻烦你给她签个名么?” 方徊来点点头,大胡子老板赶紧让女店员拿来纸笔。 方徊来细心问了大胡子老板女儿的名字怎么写,又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平日签名的时候,方徊来特意把名字的三个字都设计成了极简连笔写法,这一次却破天荒的写了一句很长的祝语:“愿你的世界永远是个游乐场,哪怕经受过恐怖屋的洗礼。” 大胡子老板欢天喜地的接过,和女店员一起整齐的挥手,跟校园拉拉队一样送别了顾迢和方徊来。 女店员忽然问:“老板,你说她们是一对么?” “肯定是啊。”大胡子老板斩钉截铁。 女店员有些疑惑:“可是她们并没有什么亲密举动,有时候看起来甚至不太熟啊。” 大胡子老板摇摇头:“你没爱过什么人,你不懂,就像我看向我女儿的时候,眼神里的爱是藏不住的。” 像沙漠里的清泉,白纸上的诗篇,夜空中的皓月,一眼即明,昭然若揭。 **************************************** 方徊来没有联系节目组,而是直接给助理打了电话,助理让司机开来保姆车,把方徊来和顾迢接回了方徊来的公寓。 方徊来给徐珂打电话:“她肠胃炎犯了,我带她去医院开了药回家休息一下……嗯,对,今晚不回了……” “又请假?”顾迢胆战心惊:“你咖位大是不怕,我这种打酱油的小咸鱼,会不会直接被袁远行那位制片人踢出节目啊?” “不会的。”方徊来说的斩钉截铁,一副“我上面有人”的语气。 顾迢兴致勃勃的问:“我之前就猜这位袁大制片人跟袁沅老太太有点亲戚关系,被我猜准了不是?你是袁老太太的得意门生,你现在又罩着我,那我也算半个关系户?” 方徊来瞟了顾迢一眼:“那你得意去吧。” 顾迢摊在沙发上:“那我可以安心当咸鱼了。” 方徊来端过一杯热水,问道:“你肠胃没事吧?” “没事。”顾迢摇摇头。八年前,她吃了四球冰淇淋后被切了阑尾;八年后,今天她又吃了四球冰淇淋,却连拉肚子的症状都没有。 顾迢觉得自己的肠胃变坚强了。她希望自己的心,也能一起变坚强。 方徊来说:“先去洗澡。” 顾迢一脸“小姐姐车速有点快”的表情。 方徊来:“今天不是淋了雨么?”眼神里满是“你在想什么”的嘲笑。 “……”顾迢怂怂的点头:“说得对,这就去。” 顾迢站起身来问道:“浴巾呢?” 方徊来瞥了顾迢一眼:“衣柜里。自己去拿。” “……”顾迢很不愿意去面对衣柜里面、方徊来的睡衣和那女人的睡衣挂在一起的一幕。然而她更不敢对方徊来说让方徊来去给她拿浴巾。 毕竟你见过有小太监让皇后娘年给自己端果盘的么? 顾迢拖着不情愿的步子走向二楼,走进方徊来的卧室,打开衣柜,却是一愣—— 只剩下了方徊来自己的睡衣,整整齐齐挂在衣柜里面。那女人的睡衣,还在,但是折了起来,放在了衣柜的一角。 顾迢觉得自己很容易满足,就是这小小的一幕,足以让她的心里重新放起了小烟花。 顾迢从衣柜里找出浴巾和睡衣,准备离去时,忽然觉得方徊来睡衣旁边那个空荡荡的衣架,有一种勾人的魔力。 鬼使神差的,顾迢把自己的睡衣挂了上去,挂在了方徊来的睡衣旁边。 正当顾迢想要拿起手机、拍下这一幕,方徊来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你拿浴巾怎么拿了这么久?” 顾迢吓得直接把手机扔到了身后方徊来的床上,假装在睡衣上面猛一阵扑腾:“哎哟这睡衣怎么这么皱呢!真丝就是容易皱!我挂起来把它抚抚平呵呵呵呵……” 方徊来:“你是要穿睡衣去时装周走秀啊?” 顾迢:“……不,我只是一个对自己有要求的美女纸。” 方徊来:“美女纸,热水放好了,你可以去洗澡了。” 方徊来转身走出了房间。顾迢也不敢再拍照,赶紧把睡衣从衣架上取下来,和浴巾一起抱在手走进了浴室。 浴缸里的热水,让顾迢疲惫了一整天的身心顿时放松了下来。她懒洋洋的泡在浴缸里,思绪随着氤氲的水蒸气渐渐飘得很远很远。 一会儿是今天在树屋的时候,方徊来靠在她的怀里,平日里看起来美丽又强大到无坚不摧的人,那时却像一只失去了妈妈的小猫,嚎啕大哭着说:“为什么那一次你不是这样做的?” 一会儿是在一个洁白冰冷到没有一丝温度的房间,她站在只有一个小小玻璃窗户的房间之外,隔着那几乎只容得下一双眼的玻璃窗,望着里面的方徊来,泪流满面—— 方徊来身着一套条纹病号服,平日里总是一丝不乱的墨色披肩发,那时却像一堆枯草,不知多少天没有清洗梳理,全部在头上打结,混合着额头上的血痂,更显得邋遢而恐怖。 而完全失去控制的方徊来,还在用自己已经瘦成一张薄纸的身子,不停的往水泥墙面上撞…… 顾迢不忍再想,从回忆的水雾中挣脱了出来。 她拿起放在浴缸旁边的手机,搜索方徊来的新闻。 “影后方徊来空降《她们有戏》,影迷泣不成声直说活久见!” “从《她们有戏》第二轮比演片段,看方徊来为何是影迷心中的不二传奇!” “三金影后霸气归来!方徊来杂志封面照最全回顾!” 顾迢用手指在手机上滑动,一张又一张照片翻过去——身着烟灰色系垂坠蕾丝礼服的方徊来,优雅得像是冬日林中精灵;她也穿过粉色羽毛高定礼服,清冷的气质完全压住了礼服的浮夸,两种截然相反气质的碰撞让人对她更添好奇;又或者一袭黑色旗袍,像是穿越了时空从旧上海滩走来的袅娜女子…… 无论何时,她都是那么美、那么典雅 ,那么高高在上…… 顾迢相信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把镜头前的方徊来,和那个被关在病房里蓬头垢面的方徊来联系起来。 顾迢放下手机,闭上了双眼。 “扑通。”有什么东西入水的声音响起,顾迢觉得刚才浅浅淹到胸口的洗澡水水位变高了。 睁开眼睛,是方徊来钻入了浴池。 顾迢没有吃惊——以前方徊来拍戏时,顾迢很多时候会溜去探班,在方徊来所住的酒店房间,二人经常这样挤在一个小小的浴缸里,方徊来会说一些简单的剧组见闻,之后的时间就全都是顾迢在喋喋不休:在学校里遇到了一只虎斑小猫;小品课上和同学一起攒了一个不错的剧本;为了来探班打着应急灯熬夜一周赶读书笔记…… 方徊来就浅浅笑着,懒洋洋躺在浴缸里,一直注视着手舞足蹈的顾迢。 直到顾迢讲得尽兴、停了下来,方徊来才问:“渴么?” 顾迢每次都会点点头——她是真的渴,一段时间没见到方徊来让她兴奋得说了太多话,再加上热热的洗澡水泡着让身体蒸发了太多水分。 “给你润润。”方徊来笑着迎上来,用自己水润的唇,堵上了顾迢的唇。 接着,随着方徊来手上的动作,顾迢身体的渴也解了。 现在,方徊来像以前一样,钻进了顾迢泡着的浴缸里,懒洋洋的躺下。 氤氲的水汽让方徊来清冷的声音变得更润了,听起来粘粘的有些勾人。 方徊来问:“渴么?”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来晚了的小天使们,等我全部更完以后,再想办法给大家高//清版吧~=v=比心~ 第56章 随着方徊来这一问, 顾迢一下子觉得气血上涌,直冲脑门。 这两个字,简直就是二人之间心照不需的那啥暗号! 顾迢通红着脸偷瞟方徊来, 发现方徊来也正笑看着她。漆黑的眸子在浴室的灯光下显得更亮,像深不见底藏有宝藏的湖泊, 所有的水汽都是这一汪湖泊上的雾气。 顾迢被这湖水似的一双眸子吸了进去, 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 水面之下,顾迢的双手互相摩挲着指甲的边缘, 脑子里思考着什么,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却见方徊来转手伸手, 打开了身后的一个柜子, 顺手拿出一瓶Salve矿泉水,递给顾迢。 “!!!”顾迢气得从浴缸里一下子站了起来, 心里满是“我裤子都脱了你就递给我一瓶矿泉水”的怒吼, 忽然想到自己现在真的是裤子脱了的状态、浑身赤*裸*裸, 赶紧又以怂怂的姿势捂住关键三点, 坐会了浴缸中。 “哈哈哈。”眼看着顾迢的脸鼓成了一只充气河豚, 对面的方徊来忍不住笑出了声。 顾迢开始用手往方徊来身上泼水。 练过武术的方徊来, 忽然以狡兔之姿动了。 顾迢已凭借自己对方徊来的了解,在脑海中勾画了方徊来将要泼水攻击她的路线, 此时刚准备快速挪动身体, 躲开方徊来的攻击—— 没想到方徊来根本没打算跟顾迢对着泼水, 反而一把拉过顾迢的手腕, 把顾迢的身子往她那边一拉。 顾迢全无防备,整个人失去重心,一下子倒进了方徊来的怀里。 方徊来单手固定住顾迢的双手,另一只手开始灵活的游走。 “想玩水啊?”方徊来凑近顾迢的耳边, 低声问道。 顾迢的脸红,一下子蔓延到了耳垂根部。 “我也想玩水。”方徊来凑得越来越近,顾迢觉得方徊来柔软的双唇,一下一下若有似无的轻触着她的耳垂,让她浑身发软。方徊来接着说:“可我不想玩浴池里的水。” **************************************** 晚上十点,方徊来的助理正在自己的公寓内,煮了一碗螺蛳粉,一脸严肃、双手合十,一次性筷子架在虎口上,对着螺蛳粉虔诚的拜了拜。 对于广大社畜来说,每日深夜的垃圾食品加看剧时光,简直是疲惫生活里的最后救赎,是值得膜拜的最高信仰。 助理掰开一次性筷子,刚准备开始享受,没有一点点防备之下,手机突然响了。 助理本来没打算接,瞟了一眼屏幕,一下子跳了起来—— 是方徊来。 这位姑奶奶今天不是在录节目吗?怎么会在深夜突然找自己?助理哆哆嗦嗦把电话接了起来。 方徊来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古怪:“你家楼下,有没有24小时的便利商店?” “啊?”助理一时间有点摸不着头脑,心想这位姑奶奶总不会是深夜突然想吃饭团吧。 方徊来说:“给我买个指甲刀,送到我家来。” “啊??”助理更迷茫了:大半夜的对着镜子剪指甲,这是什么新型仪式么?能看到自己未来夫君的模样? 助理无意间瞟了一眼面前的ipad,还没来得及按下暂停键的屏幕上,两个长发小姐姐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助理灵光一啥、福至心灵,顿时秒懂,跟着电话那端的方徊来,声音顿时也变得古怪起来:“您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助理放下一口都还没来得及吃的螺蛳粉,恋恋不舍的望了一眼,一把抓起车钥匙,拿出复联大战灭霸的气势,一脸英勇的走出了家门。 驾着车在深夜空旷的马路上四处寻找便利店的过程中,助理生出了一种黑寡妇驾着哈雷狂飙的豪迈之感。 牺牲一碗螺蛳粉算得了什么!我去拯救的是我boss下半身……啊,不,下半生的幸福啊! 助理握了握拳,把车速又提高了十迈。 **************************************** 方徊来和顾迢一人一边,靠着浴缸躺着,仿佛二人之间,有一道看不见的隐形屏障。 顾迢很懂为什么这一隐形屏障无声的存在着:她怕跟方徊来一有身体接触,二人又干柴拿什么烈火起来。 二人靠着浴缸,假装正经的聊着天。 方徊来:“斯坦尼体系的精华在于体现出人的天性。” 顾迢:“对对对,解放了天性才能真正存在于舞台上,而不是在表演。” 方徊来:“《纸牌屋》打破第四堵墙的方式挺有意思的。” 顾迢:“对对对,你家楼下那面墙的涂鸦挺有意思的。” “……”方徊来:“你假装聊天也假装的投入一点好吧?” 顾迢一边在嘴上“好好好”,一边在心里暗忖:方徊来家现在布置的这么齐整!连蚊香片都有!怎么就没有指甲刀呢!太耽误事了! 但是转念又一想:这不是说明方徊来和那女人没那啥过么,挺好哒! 顾迢一脸笑嘻嘻的看着方徊来,方徊来吓了一跳:“现在离七月半还是不算远,大半夜的,你别吓人啊。” 顾迢:“你想继续聊斯坦尼体系还是布莱希特体系?我都陪你聊哇!” 方徊来:“聊聊你这么多年过得好不好吧。” 顾迢安静如鸡的沉默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顾迢才张张嘴,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那你呢?你过得好不好?” 方徊来正要回答,忽然浴室的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 顾迢吓得赶紧把整个身子往水里一缩:“送个指甲刀不用这么豪迈吧!非礼勿视啊亲!” “指甲刀?” 一个比方徊来更冷的声音传来。 顾迢浑身的汗毛一凛,猛然转过头去—— 果然,那个比方徊来更加高挑瘦削的女人,一脸冷峻的站在浴室门口。 穿着合体得宜的黑色西装套装,一看就价格不菲的剪裁,勾勒出她修长好看的腿部线条。她的五官长得冷峻,金丝边眼镜更是放大了这种距离感。 如果方徊来的冷是暗夜中的昙花,释放着勾人的气场,面前这女人的冷就是高山上的雪莲,整个的气场都是“生人勿近”。 方徊来笑了一声:“这好歹也是我家,你现在进浴室都不用敲门的?” 顾迢能听出来,方徊来这是气笑的。 那女人反倒冷笑了一声,气势一点不弱:“什么时候开始我进你家的浴室需要敲门了?你身上的哪一寸我没有看过?” 顾迢的心猛然往下一沉,马上看向方徊来。 方徊来紧紧抿着嘴,脸上是极端生气时才会出现的冷漠,像一张空白的纸,失去了一切感知和情绪,让人弄不清她在想什么。 可是,方徊来没有否认那女人的话。 顾迢的心沉到了谷底。 那女人高高在上的站着,顾迢瑟缩在浴缸里,气势上就弱了好几分。那女人穿着价格不菲的套装,顾迢却浑身赤*裸,对比更是鲜明。 顾迢又想 起第一次见到这女人时,自己衣衫不整的穿着一件好笑的围裙,在厨房里狼吞虎咽的偷老婆饼吃,嘴边满是碎屑。 自己的狼狈,和这女人的精致形成了精致的对比。 顾迢再抬头去看的时候,方徊来已经裹上了浴巾,走到了那女人的身边。 美人出浴,画面震撼。方徊来肤白胜雪,发黑如墨,纤细的身姿长身玉立,站在那精致女人的身边,好似古时卷轴上的一对壁人。 顾迢的心中忽然响起了一句歌词:“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她在想此时的自己是不是应该裹上浴巾、低眉顺眼道一声“打扰”就退出浴室,头也不回的离开方徊来家。 她忽然弄不清楚:这么多年过去了,方徊来为什么突然回国了呢? 是在国外待得无聊了,忽然想起她,是一个很好的玩弄对象? 或者跟眼前的这个精致女人吵架了,跑回国内,利用自己来气一气精致女人? 无论哪种理由,在精致女人面前自卑到骨子里的顾迢都应该即刻消失才对。 她现在就是一条废柴咸鱼,在一个不入流的小公司里当者一个打杂的摄影记者,干的都是跑腿的活儿,每个月累死累活拿几千块钱薪水,连买这精致女人的一只高跟鞋都不够。 顾迢又看了一眼方徊来与精致女人站在一起的场景,和谐得挑不出一丝毛病。 正当顾迢环视浴室四周、寻找着自己刚才顺手把浴巾放在哪儿的时候,方徊来突然动了,高高扬起右手,眼看着就要往精致女人的脸上扇区。 方徊来速度快,力度也不轻,以顾迢对方徊来功夫的了解,这一巴掌应该不是任何一个柔弱女人能躲过的。 但是——“啪”的一声,是那女人的手掌与方徊来手腕皮肤触碰的声音。 那女人竟稳稳抓住了方徊来的手腕。 女人出声说道:“你问她这么多年过得好不好?” 顾迢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女人的话是对着她说的。 女人好像并没有指望顾迢回答,冷笑了一声,接着说道:“看来你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在意她,竟没有好好观察过她的手腕。” 顾迢心里一惊:方徊来的手腕? 顾迢知道方徊来的手腕上经常有很 淡的一片红色印记,她也偷偷问过方徊来,方徊来说自己嗜酒,每次都要不停的端起酒杯,在桌沿上磨的。顾迢也只得劝一句:“少喝酒,对胃不好。” 正在回忆里苦苦搜寻的顾迢,直觉这不是正确答案,果然那女人又冷声问道:“你就没注意到,她的手腕上有一条淡淡的疤?” “你住嘴!”方徊来用力想要挣脱,女人的力气却竟比方徊来更大,还是稳稳控制着方徊来的手腕,不让方徊来去阻止她。 “手腕上的……疤……”顾迢呆呆的望向方徊来。 方徊来这时也往身后望了一眼,眼神却向做错了事心虚的小学生,与顾迢的目光甫一接触,立刻躲开。 女人继续说:“就算现在的医美技术再发达,想要做到百分百消除手腕上的疤痕,总是不能。” 女人的声音里陡然再添几分威慑:“手腕上的疤痕尚且如此,更何况心里的疤痕?那么你自己来说,她这几年,会不会过得好?” 方徊来痛苦的低下头去。 忽然,又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知道的这是浴室,不知道还以为是茶话室呢。” 已经心痛到麻木的顾迢,觉得此时自己的脑子已经不能正常运转了,呆呆向着浴室门口望去,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鹤发童颜的老太太是袁沅。 袁沅拄着一根拐杖,此时抬起来戳了戳精致女人的胳膊:“松开了松开了,她现在又不是什么精神病人。” 精致女人的脸色看上去是不服气的,但是深呼吸了一口气,还是听了袁沅的话,松开了方徊来的手腕。 顾迢敏感的察觉到,这女人对袁沅的话是忌惮的。 方徊来低着头,揉着被女人捏到发痛的手腕。袁沅的声音再度响起:“智心,小游回国,终究是她自己的选择。” 顾迢这下知道了,这个精致女人的名字,叫做“智心”,只是不知道姓什么。 女人开口回答的声音里有几分不忿:“如果方游不能为自己做出正确的选择呢?” “我为什么不能?”方徊来又气笑了:“我需要谁来帮我定义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能分出对错的么?” “能。”女人斩钉截铁的答道。 “ 你认识了她,还曾经喜欢过她——”女人指着顾迢说:“这就是错。不然,之后的一切通通不会发生,你也不用经历那些……事。” 女人冷峻的面庞上,因为过分激动而出现了罕见的红晕。这上头的激动几乎要让她对当年发生的事脱口而出了。 但是方徊来和顾迢现在都不想听,都不想面对,几乎以相同的节奏快速低下头去。 所幸女人终究是理性的,在最后一口,刹住了车。 一阵音乐声响起,浴室里聚集的四人都被吓了一跳,看了一圈,顾迢才发现是自己放在浴缸边的手机响了。 顾迢瞟了一眼亮起的屏幕,是妈妈打来的。 顾迢心想,一定是妈妈打来问自己今天录节目表现的怎么样、有没有被方徊来为难了。但顾迢觉得以自己现在彻底木掉的脑子,绝对无法用假装平静的语气回答妈妈的任何问题,于是挂断了电话。 抬起头的顾迢,眼看着精致女人再次抓住了方徊来的手腕,语气里有了几分哀求的意味:“等你该做的事情做完,就跟我走,好不好?不要动摇了。” 顾迢呆呆的想:该做的事情?方徊来该做的事情是什么呢? 还没等方徊来回答,顾迢的手机再次响起。顾迢瞟了一眼屏幕,是齐湘。 此时已经午夜十二点过了,顾迢敏感的发现事情有些不对,一颗刚才以为已经沉到谷底的心,竟还能又往下沉了沉。 “喂。”顾迢哆哆嗦嗦接起了电话,一只手忍不住的颤抖,继而这颤抖蔓延到了全身。 “什么?!”听完电话里齐湘的一句话后,顾迢的惊叫破音了。 作者有话要说:前200条评论都还有红包!小天使们冲鸭!!!!!!感谢在2020-08-10 18:11:59~2020-08-11 17:47: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二十一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伴随着一声尖叫, 顾迢倏然从浴缸之中站起身来。 方徊来眼疾手快,扑过去抓起旁边的一条浴巾裹住顾迢,现在顾迢已完全忘了刚泡在浴缸中的自己还赤*裸着身体。 方徊来往门边瞟了一眼。 龚智心很自觉的推了推金丝边眼镜, 挪开了眼神,一副“非礼勿视”的表情。袁沅则一脸坦然的望着方徊来和顾迢这边, 一脸“老太太我什么没见过”的霸气。 方徊来心里:……竟无法反驳。 顾迢急急忙忙爬出浴缸, 因太过焦虑而脚底一个打滑,方徊来赶忙搀住她。顾迢拖鞋都来不及穿, 就冲出浴室,急急忙忙换衣服。 方徊来什么也不问, 跟着顾迢换衣服。 方徊来几乎和顾迢同时换好了衣服, 拖起顾迢的手就往大门口走,顺手抓起门口的一把车钥匙:“走。” 顾迢颤抖的声音只挤出了一句话:“仁心医院。” 方徊来点点头, 一个漂亮的漂移, 开着车滑出车库, 在平时堵爆、夜里罕见空了几许的马路上一路飞驰。 方徊来有车, 只是她平时从来不开。按照她懒洋洋的性格, 皇后娘娘的地位, 自然是有人服侍看起来更合适。 但是此时,顾迢看着方徊来单手熟练开车的侧影, 刚才慌乱到爆炸的心里, 突然生出几许安定感。 方徊来单手开车的原因是, 她的另一只手, 把顾迢颤抖不已的手牢牢握在掌心里。 她的嘴里没有说一句“没事”,可是她所有的处事方式、所有的动作,都在无声的告诉顾迢—— “小游姐姐在这里,没事, 不要怕。” 顾迢恍然间生出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她还是那个美丽又强大的方徊来,过去的那些事都没有发生过,她还是仿若没有一丝裂纹的无暇白璧。 随着车身一抖,顾迢的眼神顺势向左望去,方徊来握着方向盘的左手腕上——如果细心去看的话,真的有一道极浅极浅的痕迹,不经人提醒的话,很难发现。 但是此时顾迢看到了之后,只觉得这道极浅的痕迹在她眼里看来,触目惊心,她几乎很难相信自己与方徊来朝夕相处了这么长一段时日,竟然没有发现。 顾迢忽然很想抽自己一个 大嘴巴。 “轰——”也许是瞟到了顾迢的表情,以为顾迢太过担心电话里齐湘所说的事,方徊来又踩了一脚油门,把顾迢的手又握得更紧了一些。 方徊来从来都是这样,什么都不说,可是什么都做了。甚至顾迢不用开口,她就会在一切风雨降临的时候,本能一般挡在顾迢的身前。 顾迢的眼眶有点发热。她此时觉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都不够。 车子轰鸣着开到仁心医院门口,方徊来一脚急刹猛地停车,简洁的对顾迢说:“你先去。” 顾迢点点头,慌忙的下车,脚步踉跄着向着医院大楼里跑去。方徊来调转车头向着地下车库开去,自己去停车。 **************************************** 电梯等得太久,顾迢一路跑到四楼的护士站,也不知道被楼梯绊了几次,全凭身体的本能调整才没有跌倒。 顾迢气喘吁吁的拉住一个护士问:“手、手术室……” 护士指指右手边的一个区域,顾迢道了谢,急忙跑过去。 手术室亮起“手术中”灯光的门口,一个熟悉的胖乎乎的身影,印入顾迢的眼帘。 那是齐湘,正来回焦虑的踱着步。 顾迢冲过去一把抓住齐湘的手,用力到指关节发白的程度,颤声问道:“怎么样?” 齐湘眼看着顾迢脸色苍白、出了一脑门子汗,赶紧先把顾迢扶到走廊边的椅子上坐下,然后才说:“现在还不清楚,要看手术结果。” 顾迢愣愣的坐着,一双平日里总是嘻嘻哈哈不正经的眼镜,此时空白失焦,完全失去了神采。 刚才不觉得,这会儿坐下了,顾迢才发现自己刚才急着换衣服的时候,根本没来得及擦干身上的水渍,此时她的衣服粘哒哒的粘在身上,让她觉得好沉又好冰,浑身难受得紧。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顾迢还是低着头,唯有齐湘抬头看去—— 是方徊来。 作为娱乐圈从业人士,齐湘当然认识方徊来。但是她从来没有见过影后方徊来,只是看过无数她拍摄杂志封面的硬照,和无数她参加电影节活动、连通稿都不用买就出现一堆“艳压”描述的现场照。 此时齐湘甫一见到方徊来,愣了一下。 方徊来和那些照片上不太一样,甚至和录《她们有戏》时化淡妆的模样都不太一样。此时她完全不施粉黛,一张素颜的脸竟比上过粉底后看起来还要再白几分。她穿着一件有些湿的黑色衬衫,一头来不及吹干的墨色头发随意披散在肩头。 这样的美,比那些“艳压”照片上的美有过之而无不及。 齐湘也算把娱乐圈里大大小小的美人都看了个遍,此时仍觉得心惊动魄,一瞬明白了所谓“真美人”的定义。 齐湘发现不施粉黛的方徊来,看上去少了几分冷傲,多了几分柔和的色彩。她走过去坐在顾迢的身边,也不说话,只是伸手揽了揽顾迢的肩膀,让顾迢此时已完全脱力的身子靠在她身上。 然后齐湘明白了,方徊来身上的这抹柔和色彩,其实不在于她化不化妆,而在于她此时面对的是顾迢。 “怎么回事?”等顾迢稍微缓过来一点了,她哑着嗓子开口问:“她为什么这么晚还要出门?” “怪我多嘴。”齐湘的脸上满是愧疚:“她打电话来问你今天录节目的情况,我告诉她说你今天淋了雨,但没什么事,她还是不放心,说离家不远有一个24小时开着的超市,她去买只土鸡,炖了汤让我明天偷偷给你送去。” 顾迢的眼泪,开始啪嗒啪嗒往下流,方徊来很想伸手去接住。 齐湘继续说:“也不知怎么的,挂了电话我始终心神不宁。过了一段时间,我放心不下,正准备再给阿姨打个电话,没想到阿姨的电话就打来了,我接起来一听,却是医院打来的,说是阿姨出了车祸倒在路边,被一个路过的好心人送到了医院,医院刚才给通讯录里的女儿打电话没人接,这才找到了我。” “傻不傻……”顾迢低声喃喃自语,声音低到紧挨着她的方徊来都没有听清。 “你说什么?”齐湘问? “傻不傻!”顾迢突然咆哮着大吼。 齐湘瞟了一眼护士站那边的动静,赶紧安抚顾迢:“你先别急,医院里面不能喧哗。” 顾迢一边哭一边抽抽嗒嗒的说:“太傻了,她以为炖一碗鸡汤,就能弥补我经历的所有事吗……她现在对我这么好,好到过分的程度,就能让那些事通通都没有发生过吗……” 顾迢痛哭着把脸埋进一双手里: “她为什么……为什么不从深渊里早点挣脱出来……” 方徊来脊背笔挺的坐着,她很想揽过顾迢的肩,但她没有动。 她实在不知道此时她能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去拥抱顾迢、安慰顾迢。 如果那些事没有发生的话…… 方徊来惊讶的看到,一滴一滴的水,滴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方徊来迷茫的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以为是空调风口滴下来的水,那里却什么都没有。方徊来又摸了一把自己的脸,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不要哭。”一叠洁白柔软的纸巾,递到了方徊来面前。 方徊来怔怔的抬头望去,是龚智心,一脸难以描述的表情站在她面前。 龚智心的身后,是拄着拐杖的袁沅。 刚才方徊来停车时,袁沅打来电话问顾迢这边的情况,方徊来简单说了,袁沅就让龚智心开车载着她过来了。 方徊来跑出停车场时还接到了另一个电话,是来送指甲刀的助理,说敲了门家里没人应答。 “送你了。”方徊来苦笑着回答,心里想的是:莫非这也是天意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天的意思好像并没有改变。 老天并不想让她们在一起。 “怎么样了?”袁沅向齐湘问话的声音,打断了方徊来的思绪。 齐湘言简意赅的介绍了情况,袁沅点点头,由龚智心扶着坐在了走廊对面的椅子上。 众人一起等待着手术结果。再无一人说话。空气里弥散着压迫到人心脏发紧的气氛。 那时顾迢的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很奇怪的想法—— “让你用永远失去方徊来的代价,换你妈妈好起来,你愿意么?” 顾迢的心一阵抽疼。 她无力的摆摆头,想把这个想法从她的心里和脑子里驱逐出去。 可是那个问题,不断的回荡在她耳边—— “你愿意么?” “你愿意么?” “你愿意么?” 顾迢快要被逼疯了,在这静到让人压抑的走廊里,她想大叫,想撞墙,想做一切可以发泄的事。 正当顾迢的心中天人交战、濒临崩溃边缘的时候,她突然看到对面的齐湘急急的站起。 顾迢茫然的顺着齐湘视线的方向望去,这才看到“手术中”的灯光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了,穿着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 “顾萍的家属?”医生问道。 “这里这里。”齐湘赶忙跑过来扶起顾迢,向着医生走过去。 顾迢在齐湘的搀扶下,跌跌撞撞走到医生身边,艰难的问道:“结果……如何?” 今晚发生的事太多太多了,顾迢觉得自己的大脑早已停摆,现在处理任务问题都要慢半拍。 医生摘下口罩,顾迢敏感的捕捉到,医生脸上的表情是欣慰而不是愧疚。 顾迢双腿一软,竟然径直坐在了地上。 正远远等着的方徊来急忙跑过去,和齐湘一起扶起顾迢。 医生说:“手术很成功,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但我还是建议留院的这段时间,给病人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以防有什么隐患。” “应该的应该的。”齐湘替顾迢答道:“医生您辛苦了,真是太感谢您了。” 医生点点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今晚只能留一个人陪夜,其他家属都先回去吧。” 一天不知做了多少台手术、也早已累到极致的医生,拖着疲惫的步子走远了。 虽然说的是守夜,但此时的天都已快亮了。 顾迢对齐湘说:“湘姐,你先回去吧,我留在这里。” 齐湘知道这时劝顾迢回去休息是不可能的,于是点点头说:“我早上再来。” 方徊来一直站在一旁望着顾迢,顾迢却低头不看她。 龚智心走过来拉方徊来:“我们也走吧。” 方徊来咬着唇不说话。 袁沅也开口劝道:“小游,先回去吧,你现在留在这里也没有用。” 方徊来还是不说话。 直到顾迢低着头,还是不看方徊来,却对着她说:“你走吧。” 一瞬间,方徊来脸上的表情也不知是解脱还是失落。 方徊来变成了一个没有灵魂、没有思想、没有力气的被抛弃的破布娃娃一般,任由龚智心拉着她离去了。 袁沅拄着拐跟在她们身后。 直到这时,顾迢才抬起头,望着方徊来和龚智心离去的背影,耳边再次回荡起刚才一直盘旋在她心里的问题:“让你用永远失去方徊来的代价,换你妈妈好起来,你愿意么?” 继而是龚智心那冷漠到讽刺的声音响起 : “你就没注意到她的手腕上有一条淡淡的疤?你自己说她这几年会不会过得好?” 随着方徊来的背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彻底消失在了顾迢的视线中—— 顾迢伸手去抓,却只抓住了一片虚空。 护士温柔的声音响起:“顾小姐,您母亲已经送回病房了。” 顾迢深吸一口气,把眼眶里的眼泪憋了回去,不再对着方徊来的背影停留,跟着护士向着病房的方向走去。 **************************************** 漆黑静谧的病房里,只有心电监护仪“滴、滴”的声音规律的响起。 顾迢没有开灯,就着心电监护仪屏幕微弱的灯光,打量着妈妈的脸。 顾迢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久没有这样好好看过妈妈了?妈妈跟她记忆中的既定形象相比,竟然苍老了这么多。 鬓边的白发多了好一些。额头上的抬头纹,嘴角的法令纹,都深到像一道道的沟壑。 加上因车祸产生的外伤,让此时的妈妈看上去鼻青脸肿,跟优雅、美丽、恬淡这些形容年华老去的女子的词,毫无关联。 妈妈的人生,好像从来跟“岁月静好”这四个字扯不上半毛钱关系。 顾迢摸过妈妈夹着监护仪指夹的手,把脸埋进了妈妈的手里。 顾迢的眼泪顺着妈妈的指缝,一滴,一滴,很快把洁白的床单染湿了一大片。 作者有话要说:方大魔王开车的样子有点A!=v= 第58章 顾迢没有去睡家属陪夜的沙发床, 而是将就在顾母的床边趴着,就这样守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八点,并没有睡熟的顾迢, 听到病房门被轻轻的敲了两声,然后被什么人轻手轻脚的推开了。 顾迢没有回头。她还没有想清楚怎么面对方徊来——当着她妈妈的面。 虽然顾母现在仍是昏迷不醒的状态。 “顾迢。”一个温温柔柔的声音在顾迢背后响起。 顾迢惊讶的回过头一看, 来者竟然不是她以为的方徊来, 而是——周叙。 周叙乖巧的站着,双手拎着一个好看的果篮。顾迢注意到, 果篮里全部选择了香蕉、莲雾、牛油果这类好消化又不寒凉的水果,显然是周叙自己去用心搭配的。 顾迢赶忙站起身来, 接过周叙手里的果篮:“你怎么来了?” 周叙一笑:“方影后打电话帮你给节目组请假, 刚巧那时徐珂到肌腿堡宣布接下来的安排,大家听完安排后回房间了, 我送徐珂出去的时候听到了方影后的电话。” 顾迢抿了抿嘴。 周叙牵起她的一只手:“别担心, 知道你不想给大家添麻烦, 其他人我谁都没说, 也告诉徐珂让节目组的人不用来了, 我一并代表了。” 顾迢感激的点点头, 不露声色的把手从周叙手里抽了出来,指指病床边的一把椅子:“坐啊。” 看周叙的脸色, 好像并没有觉得顾迢把手抽回去有什么尴尬, 也没觉得自己去牵顾迢的手有什么特别的用意, 大大方方在顾母的病床边坐下, 仔细观察了顾母的脸色,问道:“阿姨的伤情怎么样了?” 顾迢说:“昨晚做手术的医生很用心,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了,但还是建议再仔细做一个全身检查。” 周叙点点头, 拿出手机:“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姑父是仁心医院的内科主任,我拜托他一下,让医院帮阿姨检查仔细点。” “真的吗?”顾迢有点不敢相信这从天而降的意外好运,就算她再疑心周叙似有若无越界的热情,此时也不能拒绝:“那可真是太谢谢你了!” “不客气。”周叙爽朗一笑:“你还是得请我吃顿大餐感谢我呀。” 顾迢小鸡啄米式点头 :“一定一定。” “说到吃,你还没吃早餐吧?”周叙凝视着顾迢布满血丝的双眼。 顾迢摇摇头,心里思忖着这会儿周叙邀她去吃早餐的话该如何拒绝,毕竟人家刚帮了她这么大一个忙。 没想到周叙爽快的站了起来:“你留在这里陪阿姨,就算她还没醒看不到,但一定感受得到。我去帮你打包早餐。” 不等顾迢客气拒绝,周叙径直背着包走出了病房。 顾迢看着周叙的背影,松了一口气。 这会儿出现一个不是方徊来的人,让自己可以坦然接受她的帮助,在最艰难的时刻稍微喘口气,顾迢觉得这样的感觉,有点轻松。 不管周叙有没有什么其他心思——虽然顾迢也不知道咸鱼一条的自己有什么可以被周叙利用的地方,但她竟生出一个想法:她有些感激今早周叙的到来。 有些感激今早来的人是周叙,而不是方徊来。 顾迢正愣愣的想着,忽然脑海中的那个身影,化为了眼前的现实:方徊来一脸苍白的站在了病房的门口。 她无力的笑了一下,对着顾迢说:“睡着了吗?” 方徊来的一头黑发,昨晚没来得及吹干,此时竟罕见的有些凌乱,昭示着它们的主人昨晚经历了怎样难眠的辗转反侧。 方徊来的一双眼里,红血丝一点也不比顾迢眼里的少。顾迢望着方徊来,忽然发现方徊来的狼狈与周叙方才的坦荡与得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顾迢张了张嘴,还没想好要怎么跟方徊来说话。 “滚。” 一个苍老又虚弱的声音响起。 顾迢和方徊来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吃惊的神色,然后大脑都已累到迟钝的二人同时发现,这个声音是病床上的顾母发出来的。 顾母不知何时,已悠悠醒转了。 看来麻药的药效过了。 “嘶——”顾母刚一醒来,发现全身被撕裂一般的剧痛着,但是□□一声之后,她竟顾不得这浑身的剧痛,再次挣扎着低喝出一声:“滚。” “你叫我……滚?”方徊来苍白的脸色,称得她的眼圈越发血红,看起来有些可怖。 方徊来往前走了两步,近到她可以清楚看到顾母脸上的表情。方徊来的脸小,浮现出一阵夸张到诡异的笑容:“你觉得你有资格,叫我……滚?” 顾迢不知为何,本能的感受到一阵危险的气息,挡在了方徊来的身前,把妈妈护在自己的身后。 方徊来眯起眼睛:“你以为我要对她做什么?” “不是她。”顾迢的脸色同样苍白,但是坚定的摇摇头。 方徊来的脸色陷入迷茫。 “不是你嘴里的第三人称代词。”顾迢坚定的说:“是我的妈妈,是我无法断绝血缘、永远也不可能放弃的……妈妈。” 方徊来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比刚才更加惨白,像一张被扔在地上的宣纸,被人轻轻一踩,就会裂成薄薄的碎片,再也拼不起来。 顾迢身后,那个苍老又虚弱的声音里,竟带上了几分戾气与狠绝:“滚得越远越好……小……贱……人……” 连顾迢都难以置信,一个刚刚做过重大手术的人,竟有力气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显然,内心有一股极强的精神力量,在支撑着此时的顾母。 方徊来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顾迢都怀疑她要脱力跌倒了,犹豫着要不要伸手去扶她。 忽然,顾迢感觉到自己的衣角动了一下。 顾迢回过头去看,竟看到顾母不知哪里来的一阵力气,伸出两个手指,拽住了顾迢的衣角。 那双混浊的眼里,滚落下硕大一滴泪珠来。 顾迢于心不忍了。 顾迢缩回了准备向着方徊来伸出的那只手。 等到她再向方徊来看去的时候,先是略欣喜的发现方徊来没有真的跌倒,继而发现,是龚智心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方徊来的身后,一只纤长的臂膀有力的扶住了方徊来。 门口同时出现的,还有另外一个人——周叙。 周叙买了热热的豆浆和包子,有些惊讶的站在病房门口,一双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眼睛略微睁圆,但并没有和傻白甜一样问出一句:“发生了什么事?” 顾迢发现自己的衣角又动了一下,回头看去,是顾母的眼神看向了周叙的方向,眨了眨眼。 顾迢于是对着周叙说:“你进来。” 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好像一个失去了所有感情的机器人,干涩的、扁扁的,也不知方徊来听出来没有。 也许大脑和顾迢一样当机的方徊 来没有听出来,身子又是一软,龚智心瞬间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另一只手也眼疾手快的伸到方徊来的腋下,支撑住方徊来的身子。 龚智心让方徊来在周叙的面前,不至于软绵绵的倒塌了下去。这一次,方徊来没有拒绝龚智心触碰她的身体。 周叙拎着包子、端着豆浆,路过了方徊来的身边。方徊来看着周叙的身影,但周叙没有看她。 周叙把包子和豆浆递给顾迢,顾迢接了,拿起包子狠狠咬了一大口,很用力很用力的咀嚼着,有些费力的吞了下去。 顾迢吃着包子,看着方徊来。周叙也浅浅笑着,看着方徊来。 方徊来总觉得那看起来温婉宜人的笑容里,有藏不住的示威味道。 方徊来轻轻推开龚智心的手臂,站直了身体:“今天我就先走了。”这句话是对着顾迢说的。 “但不是因为任何人叫我滚。”这句话是对着病床上的顾母说的。 突然,心电监护仪“滴滴滴”的尖锐鸣叫起来,周叙临危不乱,按响了床头的医生紧急呼叫器。 很快,病房外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响起,主治医生带着医助和护士们,一大堆人涌入病房,赶到顾母的床边。 顾迢小小的身躯很快被人群所淹没,但方徊来的眼神,也和顾迢一样,好像有着特异功能,总能在人群中一眼锁定顾迢的踪迹。 顾迢张了张干涸的嘴唇,用嘴型无声的对着方徊来说:“你走吧。” 顾迢不知道自己是用哪里来的力气,说出这句话的。 方徊来缓缓的闭了闭眼皮,好像一个累极了的人,失去了全身所有的力气。 方徊来刚才拼尽全力站直的身子、挺起的胸膛,此时一瞬泄了气,软软的靠在了龚智心身上。 龚智心轻轻的说:“我带你走。” 龚智心架着方徊来的身子,不让她在众人面前失态,带着她走出了病房。 “哇——” 方徊来刚一走出病房,顾迢就猛地冲入洗手间,刚才好不容易吞下去的包子,全都堵在嗓子眼,此时全都被哇哇的吐了个干净。 周叙走了进来,一下、一下轻轻抚着顾迢的后背。 顾迢的一张脸对着马桶,鼻涕和眼泪糊了满脸,说不出的狼狈。 周叙一边抚 着顾迢的背,一边轻轻的说:“没事了,没事了,她走了。” “她走了。” 这三个字,却让顾迢再也忍不住,哇哇大哭了起来。 周叙帮顾迢关上了洗手间的门。 **************************************** 龚智心扶着方徊来走出病房,方徊来撑着最后一口气,走出了医院的大楼。 走到医院大楼外的花园里,方徊来只觉得浑身脱力,龚智心扶着她坐到了花坛边的长椅上。 方徊来拿过龚智心刚刚放下的她的包,翻出一个小袋子,里面装着的也是两个新鲜的肉包子。 龚智心轻声说:“扔了吧。” 方徊来竟然扯开袋子,学着刚才顾迢的样子,大口大口的把包子塞进嘴里,嚼也不嚼,拼命的往胃里吞。 龚智心一向冷峻的脸色,此时都明显慌了一下,赶紧去抢方徊来手上的包子:“你疯了?! 这是肉包子!” 方徊来吃了好几大口,终于是忍不了那从口腔直冲脑门的肉味,四下环顾一番,冲到花园里的大垃圾桶边,俯身下去,“哇哇”的全都吐了个干净。 龚智心跟在方徊来身后,等方徊来吐完了,一把把方徊来拉起来,直接把方徊来打横抱起,向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方徊来这会儿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四肢软软的垂下,任由龚智心抱着。 随着她们二人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四楼一间病房窗口的窗帘,被一只颤抖着的手放下了。 那是顾迢,待顾母的情况恢复平静以后,走到窗边撩起窗帘的一角,漫无目的地搜寻着方徊来的身影。 顾迢的特异功能没有失效,她还是准确的在花园里捕捉到了方徊来和龚智心的身影。 她看到方徊来吐了。她看到龚智心把方徊来打横抱起。她看到方徊来没有拒绝。 她看到龚智心抱着方徊来,远远走出了她的世界。 **************************************** 手机的震动提示音响起,是不知何时已经把手机关成静音模式的周叙有人找,周叙体贴的钻出病房接电话。 不一会儿,周叙回到病房里,对顾迢轻声说:“公司找我,我就先走啦,你陪着阿姨好好休息。” 顾迢说:“我送你吧。” 周叙没有再拒绝,顾迢陪着周叙走出了医院的大楼。 “送到这里就好 。”周叙又是温婉一笑:“如果还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随时找我。” 顾迢点点头:“今天早上……谢谢你来。” 顾迢是真心的。如果今早不是周叙恰巧在这里,方徊来这一来,顾迢还不知道这场闹剧会发展到何种地步、会如何收场。 周叙轻声说:“有时候我们选择更轻松一些的生活方式,也不意味着我们就当了逃兵。” 顾迢脸色一滞,“逃兵”这两个字,狠狠刺痛了她的心。 周叙的手抚上顾迢的肩膀,这一次,顾迢没有再躲。周叙接着说:“有时候,放过我们自己,也就等于放过了其他人。” 顾迢看向周叙的双眼。 周叙的眼神很是坦然:“我不会问你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你想说的时候,你知道我都会在。” 周叙转身离开了,剩下顾迢一个人,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上榜了~本章留言再发一轮红包!^ω^小天使们继续冲鸭!!!!!!感谢在2020-08-12 18:00:24~2020-08-13 18:09: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也没有救赎我 1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顾迢走回病房外的时候, 竟然听到一阵吸溜着喝鸡汤的声音传来。 顾迢大惊,心想难道自己妈妈是什么天赋异禀的特种人,能一夜之间愈合伤口的那种? 推门进去一看, 顾迢才发现是自己想多了——那是胖乎乎的齐湘的背影,端着一个保温饭桶, 吸吸溜溜的喝得起劲。 顾迢走了过去:“有来探望病人, 带了桶鸡汤自己喝完的么?” 齐湘转过头尴尬一笑:“我来探病总不能空着手来吧,可我带了鸡汤阿姨又不能吃, 别浪费啊。” “你可以给我啊!”顾迢白了齐湘一眼:“还有一个槽我不得不吐!别人都是带饭盒!只有你是饭桶!” “你才是饭桶!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呢!”齐湘一个扫堂腿向着顾迢踢过去。 勉强说笑了一阵,顾迢觉得刚才痛到麻木的心, 渐渐稍缓过来了一点。 顾迢和齐湘一起望着病床上打了镇静剂、又一次陷入沉沉昏睡的顾母。齐湘说:“阿姨老多了。” “嗯。”顾迢低低的答道。 “脸上的伤, 应该很快就能好。可是心里的伤,可能永远好不了。”齐湘又说。 “嗯。”顾迢再次低声答道。 齐湘叹了口气:“公司还有事, 你送我出去吧。” 并肩走出病房外, 齐湘到底是忍不住, 开口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能怎么想?照顾好妈妈, 努力赚钱啊。”顾迢勉强一笑, 强撑着精神打哈哈。 齐湘拍了一下顾迢的肩膀:“你明明知道我在问什么。” “……”顾迢抿了抿嘴, 齐湘已经从护士那里知道了今早发生的事,她对齐湘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如你所说, 我妈心里的伤, 可能永远都不会好了。我妈永远都不能面对……她。” “更别提接受她了。”顾迢盖棺定论道。 “所以……”齐湘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顾迢无声的张了张嘴, 那简简单单的“放手”二字, 却是怎么也没能说出口。 齐湘不忍再逼顾迢,又拍了拍她的肩:“别想了,先把阿姨的身体照顾好。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齐湘走了两步,又转回身来, 从包里拿出一张卡递给顾迢。 顾迢脸一红: “不用,我钱够。” 齐湘白了顾迢一眼:“这是预支给你的工资,又不白给你。” 齐湘把卡强行往顾迢怀里一塞,生怕顾迢再把卡还给她一般,迈着飞一般的步子离开了。 顾迢看着齐湘的背影,很难想象这么胖乎乎的身躯能迈出这样轻巧的小步伐。 一看就有未来广场舞领舞的潜质! **************************************** 与此同时,方徊来的公寓内。 二楼卧室里,方徊来软软的靠在床头上。 龚智心用一个干净雅致的玻璃杯,端着一杯温水走过来,递给方徊来两小颗药丸:“白色这颗,吃了它,你的胃就不恶心了。粉色这颗……你熟。” 方徊来机械的接过,把两颗药丸吞了下去。 龚智心说:“张嘴。” 方徊来无力的笑了一下:“我早就不像从前那样了。” 龚智心坚持说:“张嘴。” 方徊来无奈的对着龚智心张开嘴,龚智心仔细的看了看方徊来的舌头下面,确定方徊来没有把药丸藏在那里、而是老实吃下去了,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龚智心把一颗梅子递给方徊来:“奖励。” 方徊来失笑:“我是幼儿园小朋友么?” 龚智心耐心的问:“吃了梅子,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好不好?” 龚智心本想摸摸方徊来粘在额头上的湿发,又怕方徊来会本能的躲开一样,把手缩了回去。 龚智心看着方徊来说:“你出了一身冷汗。” 方徊来没有接梅子,而是直接翻身下床:“我去洗澡。”却因双脚绵软无力,一下子没有站稳。 龚智心赶紧扶住她,方徊来笑了一下,推开龚智心的手:“躺久了有点头晕,现在没事了。” 方徊来走进浴室,打开了淋浴,水柱的冲刷之下,方徊来却觉得刚才的头晕更加明显,一阵天旋地转袭来,方徊来抱着膝盖蹲了下来。 一阵浴室门被推开的声音传来。 “出去。”方徊来有气无力的说。 龚智心的脚步声,却一点一点的靠近,走到磨砂玻璃外,看着方徊来影影绰绰的身影,知道她乏力到忍不住蹲下的程度。 龚智心在磨砂玻璃外,用尽可能温柔的声音说:“我帮你洗头,好不好?” 安静的浴室内,只有水哗啦啦冲 下的声音,方徊来并不答话。 龚智心又道:“小游,你以前最没有力气的时候,都是我帮你洗澡洗头的,是不是?” 方徊来还是蹲着,不回应龚智心的话。 龚智心叹了口气:“那你包着浴巾出来,我帮你把头发洗干净就走,好不好?” 磨砂玻璃门划开了,一只纤纤玉手,无力的伸了出来。 龚智心赶紧把一旁放着的浴巾递到那只手上。方徊来勉强站起身来,裹上浴巾,跌出了淋浴间。 龚智心稳稳接住了方徊来:“别怕,这是正常的药效而已,你知道的。” 方徊来点点头,龚智心扶着方徊来在一张小凳上坐下,转身伸手取过莲蓬头,用手试了水温,才温柔的对着方徊来的头发冲洗起来。 龚智心问:“水温合适吗?” “嗯。”方徊来低低的回应,多说一个字的力气也没有。 等方徊来的头发都被水滋润透了,龚智心放下莲蓬头、拿过梳子,一下、一下轻柔的把方徊来打结的头发全都梳开了,才把洗发露抹到方徊来漆黑如墨的头发上。 “头发真好。”龚智心赞叹道:“又像以前一样掉光了,岂不可惜?” 龚智心又仔细的帮方徊来把头发上的泡沫冲洗干净,抹了发油,才对方徊来说:“你自己简单洗个澡,我先出去。” 龚智心坐在卧室里面等,没一会儿,方徊来裹着浴巾走了进来,直挺挺的倒在了床上。 “睡吧。”龚智心帮方徊来掖好被子,然后把有些沁湿的浴巾扯了出来,转身走出房间,轻轻帮方徊来带上了房门。 方徊来终于放下戒备,只一秒钟,就沉沉睡了过去。 “咔哒。” 卧室的门,又一次被轻轻扭开了。 刚才迈着大步走远的龚智心,又迈着悄无声息的脚步,再次转了回来。 龚智心轻巧的爬上床,没有掀开被子,和衣在方徊来的身边躺下。 龚智心伸出纤长瘦削的手指,轻抚描画着方徊来过分好看的脸部线条。睡得很沉的方徊来,在梦里没有一丝的察觉。 龚智心轻声唱道:“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方徊来扭了扭身子,在睡梦中发出一声低吟:“小海……” 龚智心一贯冷峻的眼神, 瞬间变得狠戾起来:“等帮你完成了你想完成的事,我就带你走。” 继而,随着龚智心的手指再次抚上方徊来的侧脸,龚智心的眼神再次变得温柔起来:“有我在,没有任何人能再伤害你,宝贝。” **************************************** 在医生的关照下,顾母的身体恢复起来尚且算顺利,一周之后,勉强可以下地了。 内科秦主任,在学生们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小叙给我打过招呼了,抓紧带你妈妈去做个全面检查,免得有什么隐患。” “谢谢您。”顾迢此时对周叙的感激是真实的。 秦主任对着学生们交代了一番,转头对顾迢说:“我还有好几台手术,我得先走,他们会带你妈妈去做检查的。” “你先忙。”顾迢赶紧点头。 秦主任的学生们,对顾母很是尽心尽力,用轮椅推着顾母在医院各个科室之间转了个遍,把全身检查都仔细做了一遍。 两天后,周叙穿着一件荷叶领的乖巧白衬衫,拿着一个礼盒走进了病房。 周叙把礼盒递到顾迢手里,然后笑盈盈凑到病床上的顾母身前,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阿姨,这些保健品是我问过姑父之后买的,就是那天来看过您的秦主任,他说对您的恢复有好处。” 顾母还是很虚弱,却对着周叙礼貌而温和的笑着,浅浅的点头。 周叙顺势坐到顾母的病床边,陪顾母聊着闲话。主要是周叙在讲最近看到的一些社会新闻,谁家的猫走丢了被消防员救了回来、小学生发明了奥利奥牛奶加湿器……顾母只需要听个开心,偶尔开口简单的应和两句。 顾迢摊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感受着这难得的放松时间。 周叙永远是温和的、得体的。她这次来探望顾母之前,显然是做足了功课,就连社会新闻,都是精心挑选了老年人听了会觉得有趣的那些。 顾迢不至于天真到认为周叙对她这么好,没有任何其他目的,她只是觉得,此时的自己,似乎已经不剩什么还能失去了。 这么多天以来,顾迢的神经一直紧绷着,照顾着顾母的身体、安慰着顾母的精神。也许是她刻意让自己忙碌起来,不让自己的心有任何缝隙,生怕那个名字会一个不注意间再次溜入她的心防—— 方,徊,来。 唯独此时周叙来了,顾迢终于可以放松下来,靠着椅背半躺着,不用再担心顾母的情绪突然决堤。 但是,一如顾迢所预料的——一旦她闲了下来,心里和脑子里,那个人的身影瞬间就挤了进来。 苍白的,红着眼眶的,最后是……被另外一个人远远抱走的。 顾迢的心抽痛了一下,痛到她忍不住闭上了双眼。 “哟,这么热闹。”一个清冷中带着妩媚的声音响起。 顾迢猛地睁开了双眼—— 刚才心里和脑子里的人,一瞬在面前化为了现实。方徊来穿着一袭鲜绿色的裙子,嘴唇涂得艳红,出现在了病房的门口。 顾迢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一来因为害怕方徊来是自己太过思念而出现的幻觉,二来因为……此时的方徊来实在太像一个人了。 像顾迢童年记忆里的一个人。 那个人后来消失了很久,直到顾迢大一跨年的时候,见了一次。再到方徊来毕业以后,顾迢又见了好几次。 那个人的名字是方钏。人如其名,很喜欢在身上带一些浮夸的首饰,也喜欢格外艳丽的妆容和裙子。 那个人是方徊来的妈妈。 方徊来很少做这样艳丽的打扮,平日里清冷淡雅惯了,此时甫一看到她艳丽盛放的姿态,像暗夜里的昙花变成了倾国倾城的牡丹,美得攻击力十足,再也藏不住半分锋芒。 甚至她的声音,也和平日里不一样,清冷的意味削减,而妩媚勾人的调子被无限放大。她踩着一双高跟鞋,袅袅娜娜走到顾母床前,出声问道:“你看我像谁?” 顾母的身体本就离康复还差的很远,此时又气又急,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听起来很是骇人。 周叙赶忙伸手帮顾母抚着胸口。 顾迢冲过去一把拽住方徊来的手,不让她继续靠近:“你疯了?” “我早就疯了,你不是知道的吗?”方徊来猛然转头看着顾迢,在眼神触碰到顾迢脸的那一瞬,眼神里狠厉的光却消失了。 方徊来的眼波流转了一下,像一个要不到糖吃、故意使坏想引起妈妈注意的小孩。 那一瞬,她看起来又像方徊来本人,而不像她的妈妈方钏了。 秦主任拿着病理报告走了进来,看着这一病房的人一愣:“这么多人聚在这儿干什么?不怕打扰病人休息么?” 周叙站起来问道:“姑父,是顾阿姨的全面检查报告出来了么?” 秦主任点点头:“车祸造成的伤,经过上次成功的手术,倒是没什么大碍了。只是……” 秦主任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为难,周叙瞟了方徊来一眼,马上接话道:“这里都是顾阿姨很亲的人,您尽管直说。” 方徊来看上去也很想知道顾母检查结果的样子,站着没动。 秦主任问顾母:“你以前是不是得过乳腺癌?” 顾迢一愣,握着方徊来手腕的手缓缓松开了。 方徊来吃惊的看着顾迢:“你妈妈……得过乳腺癌?” 顾迢没理方徊来,冲到秦主任的身边问道:“当时我妈妈的手术很成功,难道现在……” 秦主任沉痛的点点头,望向病床上的顾母:“恐怕你母亲,早就知道自己的癌症复发了。” 顾迢猛然回过头去,病床上的妈妈正望着她,一脸平和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接档文【小玩物】求收藏:姜珏最开始火起来,是因为一张偷拍照被po在了网络上—— 古玩店中,静谧午后,飞扬的尘埃中,长发的少女眉目如画,一双眸子格外沉静,恬淡得不像当世之人。 网友们齐声慨叹: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一双眼! 后来又有去过古玩店的人透露:这双眼美则美矣,可惜看不见东西。 网友们又齐声惋惜:可怜可怜,这样的绝世美人,竟是个瞎子! 结果又有知情人透露:可怜什么呀,人家是任家二女儿的心尖宠。 任苏苑,素叶文化集团总裁。她的父亲任律,堪称一代商业传奇,在文玩、地产、影视娱乐界只手遮天。任苏苑年纪轻轻,便以眼光毒辣、手段阴狠著称,和她的兄长任苏奇正为继承权暗暗较劲。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任苏苑要像姜珏求婚、就连姜珏自己也这样以为的时候,任苏苑却手腕一转,把一颗蓝宝钻戒送给了哥哥任苏奇的未婚妻、影后周忆。 那时姜珏才知道——原来自己只是任苏苑手上的一件玩物,和古玩店里的任何一个玉把件没什么两样。 可她甘心么? 绝不。 前期菟丝花后期霸王花古玩女VS表面阴冷实则深情女总裁~1V1/双洁/养成系逆袭感谢在2020-08-13 18:09:02~2020-08-14 17:17: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二十一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秦主任问顾母:“在营养科给您做体检之前, 让您填了一份最近的饮食清单,我们注意到您在大量进食羊肝泥、豆腐脑、菌类这些食物,是为了给身体补硒吧?” 顾母笑着点点头:“据说补硒可以提高身体的免疫力, 增强对治疗的耐受性。” 秦主任点点头:“您了解得很透彻。” 顾母脸上的笑容,没有一丝情绪波动:“我还了解到, 一般乳腺癌复发患者的生存年限, 只有1-3年。” “不可能!”顾迢下意识的否认。 秦主任见顾母已经非常清楚目前的状况了,否认已没有任何意义, 坦白说道:“乳腺癌一旦转移,的确是一个比较棘手的情况。但是我们也不排除医学上的奇迹。” 这话说得很委婉了。 顾迢怔怔的看着病床上的妈妈。 顾母笑望着她:“我这不是在积极食补、准备治疗么?我都没慌, 你慌什么?” 秦主任劝顾迢:“的确, 我们也见过不少癌症转移后死里逃生的患者,精神力量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你母亲现在的心态很好, 你也配合她, 每天保持好的心情。” 此时周叙出声道:“阿姨, 既然事已经出了, 我们就像您所说的, 积极的去面对它。我经常来陪陪您, 和您讲讲最近的新鲜事,您说好吗?” 顾母笑着点头:“你这孩子懂事, 嘴也甜, 我一看就喜欢。” 周叙看了一眼还傻愣在秦主任身边的顾迢, 走到她身边, 从顾母看不到的角度捅了捅她的腰,顾迢这才惊醒过来,深吸一口气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可眼圈还是抑制不住的红了。 周叙只好说:“我要先走, 你送我出去吧?” 不等顾迢拒绝,周叙就拖着顾迢的手往病房外走去。 秦主任也对顾母说:“您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随时找我。”放□□检报告后,走出了房间。 一时之间,病房里竟然只剩下了顾母和浓妆艳抹的方徊来。 如果之前有人问顾迢,她妈妈和方徊来有没有可能同处一个空间内?顾迢一定毫不犹豫的回答说不。 如果不是这么多事撞在了一起,这一幕的确绝然不可能发生。 可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可笑。 那一 刻的方徊来突然觉得自己很荒诞,像一个盛装打扮却走错了舞台的戏剧演员,不仅有一种做好了一切准备却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还有一种格格不入的心慌。 顾母安静的望着方徊来。 方徊来觉得此时的沉默比顾母之前的愤恨更可怕。 顾母开口了:“我知道你恨我。” 方徊来不由自主的攥紧了双拳。顾母继续说:“我想你也知道,我对你的恨,不比你对我的少。” “我会活下去。” 在方徊来听来,顾母声音里的生命力顽强到让她有些惊讶的地步,很难想象躺在病床上的这个苍老又虚弱的女人,这个刚经历了车祸又确诊癌症复发的女人,会有这样顽强的力量。 “我一定会活下去。”顾母直视着方徊来的双眼说:“不是因为我有多舍不得这个世界,这个糟心的世界我早就活腻了。” “但是……我要活下去。因为我绝对不可能,把顾迢交到你的手上。” 方徊来直视着顾母的双眼,没有回避,但此时的情形,也容不得她开口反驳。 顾母笑了,这笑容不复刚才的平和,反而有了一种阴冷的意味:“你今天做这种打扮而来,可真是像极了她,我一度都以为,我看走眼了。可是……” “当年她不可能赢。现在,你也不可能赢。” 方徊来望着顾母,突然抬起手,缓缓擦掉了自己嘴上的口红。 那种艳丽的红,方徊来几乎很少用,却是她母亲方钏最爱的颜色。 方徊来抬起手,很用力很用力的抹去了口红,露出自己因这两天的折腾而过分苍白的唇。 “我做错了。”方徊来说。 “我不该扮成她的样子。”方徊来的眼神里,有着不输顾母的坚定:“我回来,并不是为了她而回来。这一仗,我是为我自己打。” “您好好休息。”方徊来头也不回的向着病房外走去,甩下一句话:“您太早倒下缴械的话,可就没意思了。” **************************************** 周叙拉着顾迢的手,脚步匆匆的一直走到走廊转角才停下。 周叙带着顾迢停在了窗边,顾迢面对窗站着,紧抿着嘴望着窗外,周叙从包里翻出纸巾递到顾迢手里。 顾迢颤抖着手接过了,早已等不及一般,把 整张脸埋进纸巾了。 顾迢没有发出声音,但是周叙分明瞟到,顾迢捧在手心里的纸巾很快浸透了。 很快,顾迢抬起头来,眼圈还红着,用浓重的鼻音对周叙说:“谢谢你。” 周叙笑了一下:“你在这里哭一哭,待会儿回病房,就会笑了。” 顾迢尝试着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周叙看着顾迢的眼神和平时别无二致,顾迢很感激她的眼神里没有过多的同情。 周叙拍拍顾迢的肩:“我先走了。随时找我。” 顾迢点点头。周叙转身离开,留顾迢一个人站在窗口,面对打开的窗子,大口呼吸着。 周叙很懂进退的分寸,很懂什么时候该给顾迢留一点独处的空间。 周叙背着包,快走到电梯附近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走来。 穿着鲜绿裙子的方徊来,不知何时把艳红的口红全都擦掉了,露出苍白的嘴唇,整个人顿时憔悴了不少,可当周叙看向她双眼的时候,却发现那双眼里的坚定只多不少。 方徊来好似没有看到周叙一般,目不斜视的路过了周叙。 周叙在方徊来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轻声所:“她在C区窗口那儿。”那个她,显然指的是顾迢。 方徊来略显诧异的转过头,终于正视了周叙:“你不怕我找到她?” 周叙笑了一下:“你找到她之后,她会和你说什么,我跟你一样清楚。” 方徊来坦然的点点头,也不否认:“但我还是要去。” 周叙:“我知道。”话罢,不再理会方徊来,走到电梯边按了下行的按钮。 方徊来看了周叙的背影一眼,觉得这个女人,或许和她想象的并不完全一样。 方徊来深吸一口气,向着周叙刚才告诉她的方位走去。 **************************************** “小海。”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顾迢背后响起。 顾迢猛然回头看去,是擦去了口红的方徊来,不再像方钏的样子,而是露出了她自己的模样。 方徊来向着顾迢走过去。 顾迢警惕的后退:“别碰我。” 方徊来并不意外顾迢这样的反应,不再前行,停下脚步留在了原地。 “不要叫我这个名字。”顾迢眼圈的红色还未褪去:“你回国参加节目以来,从未叫过我的名字,现在突然这样叫我,是为什么?” 方徊来静静的看着顾迢。 顾迢一双血红的眼里,满是疲倦与淡漠:“我讨厌这个名字。会让我想起最不好的那段日子。” “你……要彻底抛弃这个名字吗?”方徊来的身躯,轻微的晃动了一下。 好像一个斗志满满的女战神,终是抵挡不住强力的攻击,坚硬的铠甲裂了缝,露出内里柔软而脆弱的身躯。 “是。”顾迢毫不犹豫的点头:“不要再叫我以前的那个名字了。我现在只有一个名字,顾迢。” 方徊来毫不犹豫的转身向后走去。 甚至连再见都没有跟顾迢说一声。 顾迢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哀伤到麻木了,此时看着方徊来的背影,却还是感受到一阵尖锐的刺痛。 她总觉得,方徊来这一走,好像就再也不会回到她的世界了。 世间再无山海,谈何归来? 从此,吾爱迢迢无归期。 **************************************** 顾迢钻到不远处的洗手间里,用冷水猛泼了几把脸,拿纸巾擦干了,仔细打量了一番镜子里自己的脸,深吸了一口气,才走回顾母的病房。 顾母还是以刚才的姿势,靠着床头躺着,看着顾迢走进来,冲她笑了一下。 顾迢也笑了一下,走过去帮顾母把被子掖好。 顾母有些吃力的说:“鸡汤……到底也没给你炖上。” 顾迢觉得自己的眼圈又要红了,赶紧用力吸了一下鼻子,藏在病床下的手用指甲猛掐手指上的嫩肉,拼命不让自己哭出来:“妈,我给您炖,我的手艺,可是得您真传的。” 顾母摇摇头:“什么真传啊……那都是以前我被打伤了,你不得不自己做饭,没办法了练出来的啊……” 顾迢用力保持着笑容:“那现在可不让我讨着好了吗?要是去相亲角的话,这是多大一个加分项啊。” 顾母艰难的抬起手,顾迢赶紧凑过去,把自己的脸靠在顾母的手边。顾母轻轻摩挲着:“我不求你结婚,不管我治得好还是治不好,只想看你有个伴……” “只是,这个伴……” 顾迢把脸埋在顾母的手里,打断了顾母的话:“我知道。不会是她。” 顾母点点头。母女二人都知道,这个她,指的是方徊来。 “ 妈妈爱你。”顾母忽然说。 顾迢的眼泪终于是忍不住,淌进了顾母的指缝里。 “妈妈爱你。”顾母轻声说:“所以对一切,都不后悔。” “我知道。”顾迢带着哭腔说。毕竟,从小到大,生活在那样压抑的家庭氛围里,无论爸爸还是妈妈,从来没人把对顾迢的爱宣之于口。 顾迢哭得止不住:“我知道。只是如果你早一些……” “没有人能预知未来。”顾母叹了口气,又重复了一遍:“妈妈爱你。” 顾迢不再反驳了,把自己的脸和顾母的手贴得更紧了一些。 **************************************** 双黄蛋TV,齐湘的办公室,一阵敲门声响起。 “没空。”齐湘很少用这样略显烦躁的声音对业务伙伴说话,虽然她此时还不知道找来的业务伙伴是谁。 这几天,齐湘忙得焦头烂额,她以前不算工作狂,没什么事业上的野心,所以双黄蛋TV发展了这么久还是只有几个人的小公司。 但是这几天以来,她拼了命的拉业务,每晚只回家2、3个小时,都是埋头就睡、拼命补觉,连遛猕猴桃的时间都没有。 猕猴桃肉眼可见的胖了,从前的双下巴变成了现在的三下巴,它觉得这可能算是工伤。 齐湘倒不是自己突然想日进斗金从此混入富婆圈走上人生巅峰,只是她知道——现在顾迢很需要钱。 只有公司拉到业务有钱了,才能找各种理由给顾迢多发一点工资。 敲门声响起的同时,齐湘的手机也响了。 齐湘接起手机,是《她们有戏》节目组打来的。齐湘对着电话是:“是,我们家艺人家里出了点事,可能要准备退……” 一只手轻轻拿过齐湘的手机,直接挂断。 齐湘惊讶的抬头——这什么业务伙伴?怎么还闯进来抢人手机了!欺负咱公司没保安啊! 齐湘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把猕猴桃牵到公司来客串一下。 “湘姐。”抢手机的人出声叫道。 齐湘的眼圈一下子红了。 来人竟然是顾迢。齐湘自己胖乎乎,一向不算对体重敏感的人,可钝感如她,也能明显看出这才短短几天,顾迢明显瘦了一大圈,原本就巴掌大的小脸,此时已经有些凹了下去。 再加上满眼的红血丝,略显凌 乱的头发,看上去有些可怜的样子。 齐湘忽然觉得,这样的顾迢,与她第一次见到来公司应聘时的顾迢很像。 齐湘忍住哭腔问道:“你怎么到公司来了?” 顾迢的笑容虽然有些疲惫,却和平时一样拖开椅子坐到齐湘对面,翘着脚跟齐湘打哈哈:“别人是社畜,我是社鱼,虽然喜欢摸鱼,但班还是要上的,不然怎么赚生活费啊?” 齐湘有些懊恼:“我还没签成单子,不过我继续努力……” 顾迢轻声打断齐湘:“我要继续参加《她们有戏》。” 齐湘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顾迢做个鬼脸一笑:“反正公司一时半会的,也不可能接到其他单子吧?” 齐湘默默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下定决心一般开口:“我去找……” 顾迢坚定的摇头打断了她:“不要,没到那地步。继续去《她们有戏》,就能继续赚通告费。” 顾迢如往常一般骄傲的挺起她的对A:“我都混到第三轮了,没想到吧?通告费只会越来越多呢。” 齐湘轻声提醒:“方徊来还在。” 顾迢不打哈哈了,轻声答道:“我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方大魔王有点A!顾小油条有点粘!=v=以后评论区也会有红包随机掉落的,希望小天使们继续爱我!感恩比心~感谢在2020-08-14 17:17:04~2020-08-15 13:05: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ビクトリア 5瓶;也没有救赎我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齐湘直视顾迢的双眼:“你是为了赚通告费, 还是为了见她?” 顾迢低下头:“我现在就算见她……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就是因为你现在没有理由见她,所以你才继续参加《她们有戏》。”齐湘尖锐的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真相:“打着工作的名号,好像自己是被逼无奈。” 齐湘怕顾迢伤得更深。 顾迢的头, 深深埋了下去:“湘姐……最多还有一个月,我就再也见不到她啦。” 齐湘的心里一疼。 顾迢埋着头继续说:“在她被带出国的时候, 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可是, 她居然回来了。虽然我能看出她恨我,虽然我口口声声不愿意参加那个节目, 可是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啊, 做梦都要笑醒的那种……” “我从小就怂, 从来不敢说出自己想要什么。”顾迢的声音听起来像只受伤的小动物:“我和她之间发生的事,更是让她无论如何逼我, 我也不敢对她说出……我想要她……” “可是啊, 我就是赖在那个节目没走。”顾迢笑得有些凄凉:“好像只要我留在她身边, 就总还有一丝希望似的, 你说, 是不是好傻?” 齐湘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顾迢抬起头:“后来, 那个精致的女人追着她来了。再后来,我妈出事了……我才知道, 天意从来没有变过, 天意从来没有在关上门的时候, 给我们留一扇窗。” 顾迢冲着齐湘笑了一下, 看上去更可怜了:“所以湘姐,你就不要拆穿我啦。最多再一个月,方徊来……就再也不会回来啦。” 齐湘看着顾迢的眼圈,红到刺痛她双眼的地步, 可是顾迢没有哭。 也许面对方徊来离开这件事,早在八年前,顾迢就已经把眼泪流干了。 顾迢放弃了“陆珊海”这个名字,很快,“方徊来”这个名字也要失去意义。 “郎心自有一双脚,隔山隔海会归来”的期许,到底只是一场空。 **************************************** “小油条!” 顾迢拖着行李箱走入肌腿堡的时候,林语然嗷嗷叫着扑了过来。 林语然一把揽过顾迢的肩膀:“你怎么请假这么久?跑哪儿去了?” 林语然把顾迢摆到自己面前,仔 仔细细打量了一番,正当顾迢在脑子里盘算着如何找借口的时候,林语然忽然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语气说:“我知道了!” “你去整容了!” “……”顾迢忽然无比感谢她自己拥有这样一位猪队友,赶紧附和道:“对对对!” “偶买噶,amazing!”林语然挥舞着双手浮夸尖叫:“效果好好啊!你的小脸儿更尖了!现在是不是就流行这种楚楚可怜的效果?我的脸是不是太圆了?” 顾迢打开行李箱,翻出一包山楂和一包银耳,向着厨房的方向走去:“所以我今晚做的银耳汤,你肯定不吃咯?” “……”林语然纠结了不到两秒钟,便果断说道:“不吃饱哪有力气减肥啊!我的减肥大业还是明天再开始吧!” 厨房里一阵酸甜沁人的香味传来,顾迢先从锅里盛了满满一碗,又刻意多加了好几颗山楂,端着碗向着二楼的方向走去。 林语然蹦到顾迢的身边,神神秘秘低声问道:“你给方影后啊?” 顾迢没有说出这显而易见的答案,而是反问道:“她这些天一直像这样,待在房间里不下楼?” 林语然摇摇头:“她不在。” “不在?”顾迢惊讶了。 林语然回味着吃了好大一瓜的那天:“就在你请假的那几天,一个穿黑色套装、长得和方影后一样好看的女人,来肌腿堡帮方影后收拾东西。” “我好奇嘛,就凑上去问她,结果那女人冷冷的根本不答话。”林语然有些气恼的翘起鼻子:“只是说,这段时间方影后身体不太好,都要回家住。” “你说那女人是谁啊?”林语然气归气,该吃的瓜还是一片不落:“看这长相和气质,也不像方影后新招的助理。莫非是她公司的艺人?看这年纪不像新人,可从没在娱乐圈见过她啊……” 顾迢闷闷的在沙发上坐下,把端着的碗往林语然手里一塞:“赏你了。” 林语然一脸欢欣的接过,刚吃了一口,一对桃花眼立刻变成星星眼:“好好吃啊!那一锅都给我了好不好?我愿意为了你胖三斤!” 顾迢忽然扑过去,揽住林语然,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林语然吓了一大跳:“干嘛?你突然爱上我了?” 顾迢靠着林 语然的肩说:“好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我可收回了啊。” 林语然赶紧安静如鸡的喝银耳汤。 顾迢只是在这一刻,格外珍惜林语然。林语然世界里最大的烦恼,不过就是为了爱喝的银耳汤,要承担胖三斤的风险而已。 顾迢肩上背负的所有沉痛往事和将来,恐怕都是林语然无法想象的吧。 顾迢珍惜和林语然待着的这些时刻。好像她还是之前和林语然一起插科打诨的那只小咸鱼,所有不想面对的事,都飘到了离她很远很远的地方。 就让她暂时躲一躲吧。 **************************************** 作为对顾迢重回肌腿堡的欢迎礼,林语然把自己抢占的能率先洗澡的位置,让给了顾迢。 顾迢双手抱拳行礼:“仗义!” 林语然也双手抱拳回礼:“人在江湖飘,仗义才能不长膘!” 顾迢一边在心里嘀咕:啥时候还有这种说法?一边拿着浴巾和睡衣走进了浴室。 擦着湿湿的头发走回自己房间的时候,顾迢看到周叙等在房间的门口。 周叙把手里握着的瓶子递给顾迢:“给你。” 顾迢接过一看,是一瓶褪黑素。 周叙说:“看你的黑眼圈都快赶上国宝了,就知道你肯定睡得不好。吃安眠药对身体伤害太大,吃这个吧,我拜托姑父从国外买的。” 顾迢本想拒绝,但是她真的太久没睡一个好觉了,真的太累了,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谢谢。” 周叙温婉一笑,转身准备离开。 “周叙。”顾迢在身后叫住她。 周叙温温柔柔转过头,不管这个温柔的她是真的、还是舞台上那个阴鸷的她是真的,至少此刻,她的笑容看上去让人心安。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顾迢问。 顾迢本以为,她问不出什么结果。周叙一定会给出“大家都是一起录节目的朋友”、“我看你有眼缘”诸如此类的答案。 没想到周叙说:“我想取代方徊来。” 周叙如此的坦荡,倒叫顾迢一愣。 周叙轻轻柔柔的说:“方徊来能做好的事,我也能做好。方徊来做不好的事,我同样能做好。”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害你。”周叙冲顾迢一笑:“方徊来对你好,我只会对你十倍的好。” “为 什么……要取代她?”虽然知道今后的方徊来可能跟自己再无关系了,顾迢还是忍不住问道。 周叙转身离去,留下一句:“以后你就知道了。” 顾迢目送着周叙的背影离开,总觉得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但是她这段时间太累,又睡不好,脑子里一片浆糊,她觉得可能是自己的感觉错了。 顾迢呼出一口气,掏出手机给齐湘打电话:“湘姐,我妈怎么样?” 齐湘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你放心,阿姨小时候那么照顾我,我现在肯定好好照顾阿姨。” 顾迢:“谢谢你,湘姐。” 齐湘的声音自带扬声器滤镜:“你再这么假客气,我放猕猴桃咬你了啊!” 顾迢嘿嘿嘿的笑。 齐湘挂电话之前,轻声交代了一句:“不想录了,随时回来。” “我去找他们帮忙。不会让阿姨没医药费,也不会让我们饿死。” “我知道。”顾迢轻轻答了一句,正经了每一秒又开始打哈哈:“你也不要把我想得太怂了!很多时候我只是看起来怂,其实是我的猥*琐战术懂不懂!” 齐湘毫不犹豫的挂了电话。 **************************************** 因为第二天要录节目,林语然排队洗完澡回房间以后,跟顾迢道了“晚安”,便早早关了灯。 顾迢吃了褪黑素,再加上累得狠了,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睡是睡着了,却做了好多梦。 一会儿是回到了小时候,眼看着爸爸把妈妈打得鼻青脸肿。 一会儿又回到了不久前,亲眼看着妈妈被一辆飞驰而过的汽车撞得滚到了路边,拎着的鸡从塑料袋里摔出来,不知怎么复活了,像尖叫鸡一样“叽叽叽”的叫个不停。 一会儿又回到了病房里,穿着一袭鲜绿裙装、涂着艳红口红的方徊来,一步步逼近病床上的顾母,狠狠掐住了顾母的脖子,而虚弱的顾母,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从枕头下摸出一把剪刀,狠狠的向着方徊来的心脏扎去…… 一片血泊之中,顾迢浑身冷汗的醒来。 喘了好一会儿,顾迢才反应过来,此时她好端端躺在肌腿堡的卧室里,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噩梦。 耳边传来林语然均匀的呼吸声。 怕吵醒林语然,顾迢轻轻的从床上爬起来,悄无声息的走出卧室去,带上了门。 顾迢没有开灯,在黑暗中摸索着走到走廊的尽头。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方徊来的单人房间。 顾迢尝试着拧了一下门把手,竟然轻易的打开了。顾迢摸黑进去,打开手机的手电一看,瞬间明白了为什么房间门没锁——因为实在没有必要。 房间里早已空空如也,方徊来的东西一件不剩,好像她再也不会回来一般。 顾迢摸索着爬到已经没有床单的床垫上,在左边躺下。 她让出来的那一片区域,正是方徊来习惯睡的右边。 顾迢蜷缩着身子,用手指在右侧的床垫上摸索了好一阵,又把手指放到鼻端闻了一闻,露出失望的神色。 方徊来身上的气息,早已一点不剩了。 失落的顾迢翻了一个身,仰面向着天花板躺着,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床垫有些不平。 顾迢觉得这微妙的不平衡感,应该是自己的错觉。可是躺了一会儿,总觉得心里放不下,翻身起来,打开手机电筒照着,抬起了床垫的一角—— 那里居然真的有东西。 顾迢颤抖着手,把那个被压得扁扁的袋子,翻了出来。 那竟然是顾迢和方徊来重逢的那一年,方徊来第一次过生日时,顾迢亲手给她织的那条围巾。 顾迢手笨,那条围巾也不知漏了多少针,看起来像一条歪歪扭扭的烟囱。 这么多年过去了,毛线看上去都已有些腐朽,不这么受力也有可能这段,所以方徊来用一个透明的袋子把它装了起来。 顾迢的记忆里,方徊来是带过这条围巾的,就是一起跨年看流星雨的那一次。 那一次,方徊来找回了她的小海,顾迢也找回了她的小游姐姐。 那之后,可能是因为围巾实在太丑,方徊来又很快爆红,戴着这条围巾太不像样子,顾迢就再也没看方徊来戴过了。 此时,顾迢小心翼翼的把围巾从袋子里取了出来。 一阵清幽的香气传来,吸引着顾迢把头深深埋进了围巾里。 一瞬间,顾迢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在了围巾里。 因为那围巾里,除了毛线因经年太久散发出的陈旧味道,还有方徊来身上那曾经熟悉的清幽香味,一阵阵的传来。 像方徊来 曾经的拥抱,温柔而有力的环抱着顾迢。 顾迢的心里瞬间明白了一件事:她们还在一起的时候,方徊来没有再戴过这条围巾,而现在围巾上还能残留着如此浓郁的方徊来身上的气息,只有一个解释—— 在方徊来与顾迢分开的那些年,每当隆冬,也许甚至盛夏,方徊来一天天、长时间的,曾经把这条围巾围在她的脖子上。 这条围巾,是顾迢留给方徊来的唯一一件东西。 方徊来随身带着,怕收拾房间的人发现,所以藏在了床垫下面最不起眼的角落。 甚至连与方徊来如此熟悉的那精致女人,来收拾东西的时候,都没能发现这条围巾。 也许她寻找过,但没能找到围巾藏在哪里。 方徊来心中始终有一个隐秘的角落,为顾迢留着。 顾迢一想到这一点,哭得更凶了。可转念一想,又怕自己的眼泪冲淡了围巾上方徊来的气息,又赶紧把脸从围巾上抬了起来。 顾迢抱着那条围巾,又悄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钻进被子里。 在方徊来气息的包裹之下,顾迢终于再一次睡了过去。 这一次,梦里没有了血泊,变作了大学时的方徊来,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把一个小小的啤酒拉环,轻轻套在了她的手指上。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多年后。 这一年国内群芳奖阵仗很大,再一次请回了曾经的三金影后方徊来,作为嘉宾给最佳女主角颁奖。 北方今年入秋早,方徊来的造型有点一言难尽。 礼服还是绝美的礼服,脸蛋儿还是绝美的脸蛋儿,但是戴着一条红色跳针粗线围巾,跟个红烟囱似的。 记者不解问道:“这是今年秋冬最新时尚?”方徊来一脸冷漠却难藏语气中的骄傲:“我老婆以前亲手织的,这么多年戴惯了。” 所有镜头对准了台下的顾迢,顾迢正疯狂对台上的方徊来比手势:“快摘了!不要让全国人民知道我笨手笨脚的事实!” “哦。”方徊来还是一脸冷漠,却乖乖听话摘下了围巾。“哇——!!!”现场一片尖叫,所有的相机又再次对准台上的方徊来一阵猛拍。 顾迢一个健步冲上台去,用围巾裹住方徊来满脖子的草莓印,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围笑道:“我老婆身子弱,天这么凉围巾还是戴着的好!呵呵,呵呵呵呵!”感谢在2020-08-15 13:05:39~2020-08-16 13:05: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也没有救赎我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Ladies and 各位大老爷们儿~欢迎大家再次来到《她们有戏》第三轮比演之情景演绎的现场!” 再次见到徐珂招牌的海豹式鼓掌、听到徐珂这熟悉的开场白时, 顾迢却只觉得恍若隔世。 徐珂拿着手卡对观众们宣布:“今天,我们会现场播放女星们围绕初恋这一主题演绎的视频,所有的表演都是融入了大家熟悉的日常场景之中, 由VJ跟拍后经过简单剪辑而成,很值得期待哟!” 随着徐珂一挥手, 屏幕上首先出现的, 是林语然囧到不能再囧的一张大脸。 因为镜头是仰拍的死亡角度,所以镜头里的林语然不仅膀大脸圆, 而且那三层下巴堆叠的跟巴哥犬猕猴桃有一拼。 “……”顾迢捅捅坐在她身边的林语然:“你的偶像包袱怕还是要稍微捡起来一点。” “哈哈哈我的盛世美颜怎么可能有死亡角度!”林语然浮夸大笑,脸色却比吃了一斤香菜饺子还难看。 林语然赶紧把手机app的美颜功能开到十级, 拉着顾迢自拍了一张, 发到自己的微博上,同时低头打字:“录制现场跟顾小油条合影一张~姐妹花不塑料~啾咪~” 很快微博的评论区就炸了: “阿伟乱葬岗!” “姐姐恃美行凶!今天又把我秒得死去活来!” “姐姐C位出道!永远走花路!” 林语然翻着评论叹了一口气:“希望我的这张虚荣自拍, 能冲淡点她们对我三层下巴的记忆……” “话说我为什么要当你的背景板……”顾迢一边闲扯, 一边抓住了刚才视频的重点:“不过你为什么会以那种角度出现在视频里?” 林语然咬着牙, 瞥了一眼坐在另一端的罗煦涵:“你往下看就知道了!” 罗煦涵觉得脊背一凉, 赶紧端起老干部保温杯打开, 连干了好几口枸杞泡苹果水, 硬生生喝出了一种干二锅头的豪迈感。 随时镜头猛一摇晃,视频里又出现了罗煦涵的一张大脸——原来是罗煦涵被林语然追着, 躲到了VJ的背后。 林语然居高临下的俯视罗煦涵, 抱着双臂很是不忿:“我以为你是来谈恋爱的, 结果你是来上思想政治课的?” “不是, 你听我说!”罗煦涵觉得林语 然的降龙十巴掌随时就要呼下来,连忙摆手解释:“初恋这么慎重的事情,总要保证大家的三观统一吧?我要先给你解释清楚社*会*主*义*中*国*梦,我们才能一起拥抱幸福生活啊!” “……”顾迢无语了:“我以为罗煦涵要抓住难得的机会公*费追你, 我裤子都脱了她就说了这些?” 视频里的林语然一脸冷漠,还是紧抱双臂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罗煦涵,一副“我就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花儿来”的样子。 罗煦涵带林语然来的是她自己家,此时不知从哪里摸来一个锅顶在头上。 “为什么客厅里会有个锅?”顾迢再次目瞪狗呆,但是槽点太多,顾不上吐这过于微小的一个了。 罗煦涵顶着锅小心翼翼的开口:“我们要义无反顾挑起弘扬民*族文化、实现民*族复*兴的伟大使命……” 顾迢回忆罗煦涵的rap歌词里好像有一句:“热干面拌芝麻酱,吃饱再去打麻将!汉服旗袍都漂亮,广场舞时我最靓!”好吧,勉强算吧…… 罗煦涵继续说:“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拼搏奋斗……” 顾迢再次回忆起罗煦涵的rap歌词里好像有一句:“见猫就问大爷好,见狗就把排骨烤,猫能招财狗垫脚,幸福晚年没得跑!”好吧,勉强也算吧…… 罗煦涵的思想政治课还没完:“我们要一同谱写气吞山河的壮丽史*诗……” 顾迢又想起罗煦涵的一句rap歌词:“眼看这乐高拼了三天,好似我为你打下江山。魔法的扫帚它飞翔升天,我的心情也随你升天!”好吧,都打下江山了是挺壮丽的…… 顾迢总结出了两点:第一,罗煦涵表面是一个酷酷会歪嘴的rapper,其实早已过上了猫狗双全、乐高相伴的豪华养老生活。 第二,她可能在自己都没察觉的时候已经变成了罗煦涵的路人粉,居然能记清楚这么多歌词…… 在了解罗煦涵的真实人设后,罗煦涵的絮叨其实没那么令人惊讶。最让顾迢惊讶的,是林语然的反应。 随着罗煦涵的唐僧式絮叨,林语然不知不觉被罗煦涵握住了双手,不知不觉被罗煦涵带到桌边坐下,不知不觉与罗煦涵四目相对、眼眶里盛满激情澎湃的泪水…… 顾迢目瞪狗呆:“你这就被 罗煦涵洗*脑成功了?!” 林语然:“……同是咸鱼的你,应该能够理解,如果生活中突然出现一个这么积极阳光的二愣子,不是会像小太阳一样催你上进么?” 顾迢:“你要上天?你要和太阳肩并肩?” 林语然严肃点头:“在罗煦涵的激励下,我觉醒了!我要为了我的梦想而努力奋斗!下一部剧的单集片酬先到五位数!” 顾迢:“你这不还是没脱离低级趣味么?!” 林语然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一脸崇高:“肉身没脱离低级趣味,灵魂已经脱离了。我入dang申请书都交了!” 顾迢差点没笑死在观影席上。她万万没想到罗煦涵的这种追人方法还能歪打正着! 顾迢眼看着观众席上的好几名同学,掏出小本本默默记起了笔记。 视频播放完毕,徐珂cue到罗煦涵:“本轮的主题是初恋,为什么你会进行思路如此清奇的演绎呢?” 罗煦涵双颊一红:“一切不以白头偕老为最终目的的初恋都是耍流*氓,所以一定要先统一三观。” 徐珂也渐渐发现罗煦涵rapper的外表之下其实是名一本正经的老干部了,故意逗她:“你脸红什么?” 罗煦涵回答得坦坦荡荡:“我还没初恋过呢。” 说着就向林语然的方向瞟了一眼。正在偷吃梅子提神的林语然,差点没呛死在观影席上。 此时幕后的导演,激动得恨不得拿三根pocky饼干当高香、把罗煦涵和林语然当两尊大*佛供起来!因为刚才的这一幕,早已引爆了弹幕区—— “妈妈我哭了!我好像嗑到了真CP!” “谁再跟我说内涵语言CP是□□我跟谁急啊!” “这么清奇的发糖方式我竟然觉得有点甜?我可太上头了!” 又两队女星演绎之后,屏幕里出现了周叙和陈影的脸。 场景竟然是一间雪白的病房。 陈影躺在病床上,鬓边两抹雪白。那毫无生机的姿势,几乎要让人以为她是躺了千年之久的木乃伊。 周叙端着一个脸盆靠近。 周叙把脸盆放在病床边,拧干了毛巾,凑近陈影的脸,从眉毛、眼睛,慢慢一路往下,仔细到连嘴角都没有放过。 陈影的喉咙里,发出久病之人因药物伤了肺之后、咯痰特有的“嘶嘶” 声,听上去恶心而可怖。周叙却没有一丝闪躲,反而耐心安慰道:“好,好,知道了,我再轻一点……” 陈影却更加烦躁了,不知哪里来的一阵力气,抬手掀翻了放在病床一侧的脸盆。 水洒了一地,脸盆骨碌碌滚出好远。 周叙赶忙用毛巾把溅到陈影身上的水擦干净了,然后跪倒在地面,没有慌着去收拾脸盆,而是率先把一个打得粉碎的相框捡了起来。 周叙把摔坏的相框抱在怀里,全然不管碎了满地的玻璃渣,早已把她的手指刺得鲜血直流。 相框里的相片是黑白色,一个与周叙同样年轻的女孩,笑得一脸青春灿烂。 周叙轻抚着照片中女孩的脸,话却是在对着病床上的陈影说:“阿姨,那场车祸之后,她走了,我活了下来。我没有参加她的葬礼,是因为……从今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活成她的样子。” 观众席一片哗然——到这时观众们才看明白,原来周叙扮演的是一对同*性情侣之中、遭遇车祸后生还的那一个,陈影扮演的是去世女孩的妈妈,生了重病在医院卧床不起。 周叙因为爱屋及乌,对陈影所饰的妈妈细心到了不能更细心的地步。 她终于活成了逝去爱人的样子。甚至要比她做得更好,才会让心里的愧疚能略微少那么几分。 观众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周叙向着顾迢望了一眼,发现顾迢也在看她,便冲着顾迢温柔一笑。 顾迢知道周叙是什么意思。 顾迢大二那一年,妈妈查出乳腺癌,再加上那件事的发生,顾迢退了学、改了名字,带着妈妈远走他乡,到一个据说治乳腺癌很厉害的医生所在的城市,一住就是大半年。 那时候妈妈的脾气,的确和所有久病之人一样,变得暴躁而不受控制。 摔脸盆、骂人,这些都是家常便饭。 那时的顾迢,的确是自己一个人扛起了所有这些。 因为那时的方徊来,正穿着条纹的病号服,被关在一间狭小病房里,自顾不暇。 再后来,方徊来就被送出了国。 难道……难道是周叙的话,真的能比方徊来做得更好么?难道事情走到这一步,与方徊来坚强的外表下、藏着一颗脆弱的灵魂脱不开关系? 顾迢这样想着,内心却并不想认可这个答案。 她向着女星观影席的第一排中央望去——那个一直属于方徊来的C位,此时却空荡荡的。 屏幕上,出现了方徊来那熟悉的脸。 顾迢坐在观影席上,默默看着,回忆着当天的一切。 那一天,她和方徊来一起在暴雨的天气,攀上了最高的树屋。据说这样,这对情侣就会获得保佑,一起走到白头。 那一天,她在空无一人的树屋里,把淋了雨浑身湿漉漉的方徊来抱在怀里,方徊来用低沉到有些发哑的声音说:“我想要。” 那一天,她意识到自己做了很错很错的一件事情,错在她竟然没有意识到,强大如方徊来,也有脆弱到需要依靠她的时候。 顾迢默默坐在观影席上,屏幕之上方徊来的影子不断从她眼前滑过。分明是不久前刚刚发生的事,仿佛方徊来身上清幽的香味还在她鼻端没来得及散去,现在回想起来,却像是上辈子那么久远了。 视频播放完毕,徐珂对着观众们解释:“方影后因为最近身体欠佳的原因,暂时确实本次录制。让我们共同祝福方影后早日康复,早日回到肌腿堡这个大家庭中来。” 观众们议论纷纷:“怎么突然病了?” “我听说好多明星都过度节食,看方影后那么瘦,参加强度这么大的综艺,肯定受不住。” “你说的节食还算好的呢,我听说有些明星为了管理身材,还吸*du呢……” 顾迢身处的观影席就在观众席前方,此时听着身后传来的议论,只觉得毛骨悚然。 顾迢心想:明星与粉丝的关系,当真很像水与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引发粉丝对你的质疑,更别提广大路人粉了。一人一口吐沫星子,也是一片足以淹没人的汪洋大海。 顾迢这会儿有点庆幸自己当年退了学,现在当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咸鱼摄影记者,不然重重的舆论压力,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 林语然发现顾迢的脸色不好看了,碰碰她的胳膊:“别担心,方影后哪儿像她们说的那样,我们不是最清楚么?应该就是胃不好或者感冒了,休息几天也就回来了。” 顾迢感激的冲林语然一笑,点点头。 顾迢眼看着林语然一脸的单纯,不停偷偷瞟向罗煦涵的方向,自以为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 多好啊。顾迢在心里叹息一声。 要是方徊来也能像这样,什么烦心事都不往心里藏,就好了……顾迢暗自想着。 可是方徊来不是。 她的心里藏了那么多那么多事,那么多那么多哀伤,所以她一对漆黑的眸子,才会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泊,叫人看不透里面藏着什么。 顾迢默默的想:大家都不知道,方徊来的病,在心里。 “下面,我来宣布比演结果——” 袁沅的声音,打断了顾迢的思绪。 “第一名,方徊来和顾迢。” 观众席传来一片整齐的掌声,虽然大家对方徊来突然缺席录制这件事抱着兴致勃勃吃瓜的态度,但是刚才那段影片,却是深深打动了所有人。 顾迢又听到观众席传来小声的议论: “方徊来真的不愧是三金影后,她看顾迢那眼神,真是绝了。” “顾迢把腰带拴在方影后身上那一段也很好嗑啊!顾迢完全突破了自己的人设好么!” “嗑了这一对之后完全嗑不下其他CP了,饱了饱了……” 顾迢苦笑了一下:哪里是什么演技呢? 或许这整个的《她们有戏》,都不是一场戏,是有人把过往,完完整整端到了顾迢的面前,无论她曾经多么想要逃。 幕布之后,一双眼寒光一闪,紧紧注视着顾迢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这天顾迢洗完澡,裹着睡衣,像往常一样爬上床钻入了被子里。 不一会儿,顾迢一脸无语的把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这是神马?”顾迢的手里,举着一根贼粗的麻绳。 睡在顾迢身边的方徊来,一脸的小娇羞加小得意:“你记不记得很多观众,都对我们爬树屋那一段嗑得贼起劲?” 顾迢一脸黑人问号:“所以???” “那时我们不是上演捆*绑PLAY了嘛~”方徊来脸上的娇羞更加浓郁:“你拿腰带系在我腰上,记得不?今晚我们再来重温一下捆*绑PLAY嘛~请伸出你的小爪爪~”方徊来拿过顾迢手上的绳子一脸嘿嘿嘿。 “大姐!谁家玩捆绑PLAY用的是手腕粗的麻绳啊?!”顾迢无语的低吼,甩开麻绳,直接压在了她表面仙女内里憨憨的老婆身上……感谢在2020-08-16 13:05:31~2020-08-17 17:46: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也没有救赎我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恭喜获得前三排名的各位!” 等到袁沅宣读完结果, 徐珂带领观众们鼓掌。 陈影和周叙精彩的演技叠加起来,不出所料的夺得了第二。倒是罗煦涵,清奇路线加上真情实感, 和林语然的组合倒是意外得到了第三。 徐珂换了一种惋惜的语调:“不过遗憾的是,姐姐中又有8位, 要与我们告别了。我想说的是, 并不是你们不够优秀,而是换一个舞台, 你们可能更能发挥出自己的闪光点。” 上次和顾迢一起复活的年轻女演员第二次被淘汰了,嘤嘤嘤哭得很惨, 不少人拥过去安慰她。 顾迢远远看着, 突然想:她并不是毫无演技天赋,只是终究隔了一层, 没有把表演和生活体验之间的那层窗户纸, 给果敢的捅破。 要是她遇到过方徊来, 她的职业生涯可能会完全不一样。 顾迢觉得自己完了, 无论面对什么状况, 满心满脑子想的都是方徊来。 这样下去, 等到一个月后《她们有戏》录制完毕、她再也见不到方徊来的时候,又该怎么办? 等到徐珂说完结束语、众女星跟被淘汰的8位一一告别后, 林语然挽着顾迢的胳膊往休息室走。罗煦涵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 微红着脸站到林语然面前:“今天录制完了节目组允许外出。请你吃火锅?” 林语然:“理由?” 罗煦涵:“毕竟我们得了第三哎。我一个rapper歌手活到了第四轮, 简直像小太监不仅没领盒饭还混成了常在娘娘一般。” 顾迢:……等一下, 好像有哪里没对? 林语然一脸沉思的表情盯着罗煦涵,罗煦涵紧张的捏碎了手里两个当核桃盘的罗汉果。 终于,林语然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好嘛, 鸳鸯锅就鸳鸯锅嘛。” 她已经很清楚,养生派老干部罗煦涵,虽然号称是吃火锅,其实能吃出一种养生全素斋的气派。 罗煦涵喜笑颜开的把两个捏碎的罗汉果递到顾迢手里:“这个请你泡水喝!” 顾迢:“……我谢谢您。” 林语然跟着罗煦涵往外走,一边回头问顾迢:“你要不要一起去?” 罗煦涵可怜兮兮看了顾迢一眼,顾迢回了她一个“队友我懂”的眼神。 顾迢义正词严的对林语然说:“不吃鸳鸯锅是我对火锅最后的尊重!” “……”林语然竟觉得无法反驳。 终于,叽叽喳喳的林语然被罗煦涵给拖走了。顾迢因为跟她们说话,远远落在了大部队的后面,此时其他的女星们都已经远远走开了。 顾迢拖着沉沉的步子往休息室走。一旦身边没有了插科打诨的人,把她从情绪的泥沼里往外拖,她的脚步立刻变得跟心情一样沉重。 也许是因为这份沉重,拖累了神经的感知。“啪”的一声,直到走廊里的灯光全灭,顾迢才觉察出,刚才黑暗处好像一直有一双眼睛,在紧紧的盯着自己。 还没等顾迢做好防备姿态,一个黑色的人影瞬间从摆满道具的角落里冲出来,一个飞扑,用锁喉姿势把顾迢逼到了对面同样堆满道具的墙角。 恢弘的城堡背景,张牙舞爪的稻草人,黑色用作夜空背景的绒布,点缀其上的星星灯泡……大堆的道具,让就算有人从这里路过,也不会看到顾迢正被什么人挟持在墙角。 黑衣人一手捂住顾迢的嘴,一手紧握着一支注射器,以分毫的距离抵在顾迢脖子的大动脉上。 顾迢的表情,看上去并不似黑衣人想象中的慌乱。她轻轻的“嗯嗯”两声,眨眨眼睛示意自己不会大喊呼救,让黑衣人放开捂住她嘴的手。 黑衣人想了一下,放开了手。只是另一只手握着的注射器,还紧紧抵在脖子边。 黑衣人清冷的声音,低低的响起:“不要耍花样。针管里是镇静剂,这个剂量注射下去足以致死。” 顾迢轻声问:“她叫你来的?不过,她是叫你来教训我,还是叫你来让我死?” 眼前的黑衣人,与顾迢料想的一样——就是那个与方徊来看起来分外亲密的精致女人。 从这次方徊来回国、顾迢见到她的第一眼起,顾迢就知道,方徊来还深深的恨着她。 方徊来自己也知道,自己深恨着顾迢。只是方徊来和顾迢或许都没有想到,时隔8年之久,爱意竟还和恨意一般汹涌,到了她们二人都无法控制的地步。 顾迢相信方徊来会为难她。但不相信方徊来会想让她死。 如果眼前的黑衣女人是方徊来授意而来 ,顾迢相信自己并没有生命危险。她更想知道的问题,被她迫不及待问出了口:“她还好吗?” 面前的黑衣女人明显一怔,紧接着,眼神里的狠厉又明显增多了几分:“不要给我演。” 一种不安的情绪,开始在顾迢心里蔓延:“我演什么了?” 黑衣女人手握注射器的针头,几乎已经要扎入顾迢的皮肤里:“不是你把她藏起来了么?” 这下顾迢真慌了:“不是你把她带回家了么?还来肌腿堡给她收拾了东西?她现在到底在哪?” 黑衣女人道:“我是把她接回家住了,但是,有一天我出门去超市,用了只不过大半个小时,回来的时候,她就不见了……” 顾迢和黑衣女人对视了一眼,瞬间明白了对方没有说假话。这种默契也许来源于,她们都深爱着方徊来。 她们也同时明白——方徊来是真的消失了。没有人把她藏起来,也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儿。 黑衣女人把抵着顾迢颈部动脉的注射器移开了。 顾迢轻声问:“你是医生?” 黑衣女人瞟了顾迢一眼,没有否认。 顾迢又问:“如果真是我把她藏起来了,但我不愿意告诉你的话,你真会让我去死?” 黑衣女人眼神里的狠厉不减,冷笑一声:“你不敢为了她去杀人,可是我敢。” 黑衣女人直视着顾迢的双眼:“现在你说说,我们两人之间,到底是谁更爱她?” “啪嗒”一声,刚才严密遮挡住二人身影的城堡形状背景板,忽地轰然倒下。 顾迢吓了一大跳,同时她看到黑衣女人明显也是一惊。 紧接着一根拐杖伸了过来,直愣愣捅上了黑衣女人的胳膊肘:“你也太顽皮了。” 顾迢循声看去,竟然是袁沅笑眯眯的站在那里。 袁沅问黑衣女人:“你最近是不是要死要活的韩剧看多了?” 黑衣女人:“……” 顾迢觉得这是韩剧近来被黑的最惨的一次。不过在袁沅轻松的语气之下,刚才顾迢命悬一线的危机,好似真变成了一场不值一提的闹剧。 黑衣女人甩开袁沅的拐杖,迈开步子向着楼外的方向走去。不一会儿,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袁沅和顾迢的视线中。 袁沅笑着说: “她欺负你,我帮你报仇啦。”说着,耀武扬威的挥了挥手里的拐杖。 顾迢不解,袁沅神神秘秘凑到顾迢耳边问道:“你有没有发现,她不少西装的胳膊肘都打着一块补丁?你是不是以为是苏格兰风格?” 袁沅扬起拐杖哈哈一笑:“才不是!是每次她顽皮的时候,我就拿拐杖捅她!捅得多了,她胳膊肘的布料都被我捅破了!” 顾迢小心翼翼问道:“您认识她很久了?” 袁沅的眼神,好像一瞬间飘到了很远的地方,飘到了遥远的回忆里:“是啊,认识很久了。小游和她,也认识很久了……” 顾迢一脸茫然: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她的记忆里全无这号人物? **************************************** 从休息室出来,顾迢直奔肌腿堡,脚步匆匆的走回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东西。 有人轻轻敲了敲门。顾迢心中一动,怀着一丝侥幸的心理,猛然回过头去—— 周叙笑盈盈斜倚着门框靠着,问道:“要帮忙么?” 顾迢努力掩饰着自己脸上失望的表情,客气的笑笑:“不用。” 周叙也不勉强:“那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随时叫我。”话罢,就准备转身离开。 顾迢犹豫了一下,却开口叫住周叙:“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个人?” 周叙回过头来,了然一笑:“她叫龚智心。” 顾迢讶异:“你知道我要查她?” 周叙每次在顾迢面前,都是出乎她意料的坦诚。周叙点点头:“如你所料,我家在圈子里有人,所以查起人来不算难。也如我所料,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与方徊来过从甚密的人,你一定会好奇她到底是谁?” 顾迢也不再遮掩自己的好奇:“那么,她到底是谁?” 周叙答道:“龚智心,今年34岁,在美国科罗拉多州有行医资格的精神科医师。我找人查过她的履历,她医治过一位名叫Sylvia Fong的中国病人,从年份上看,就是方影后刚刚出国的那一年。” 顾迢点点头:“我猜到了。只是,按照行业规定,精神科医师不是不能与自己的病人发生……医患以外的关系么?” 这句话顾迢说的有点艰难,因为她并推测不到龚智心与方徊来的关系发展到了哪一步。 顾迢的脑海中 ,一个画面一闪而过:那是方徊来家衣柜里,龚智心与方徊来的睡衣并排挂着。简单一个场景,只是回闪,也足以深深刺痛顾迢的心。 顾迢发现自己也并不想知道她们的关系发展到了何种地步。 周叙摇摇头:“我并不知道后来她们的关系如何。只是,在医治方徊来半年之后,龚智心就被吊销了行医资格,很奇怪是不是?” 顾迢一愣。 **************************************** 简单收拾完东西的顾迢,往仁心医院的方向赶去。走进医院之前,顾迢先来到了医院附近的一家大型超市,买一些顾母可能需要的东西。 “请问……”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在顾迢身边响起。 顾迢回过头去。 一个留着妹妹头的年轻女孩一脸兴奋:“请问你是顾迢么?”她旁边是一个有着一头漆黑中长发的女孩,两人手拽着手,紧捏着提醒对方不要过度兴奋。 顾迢恍了一下神:那有着漆黑中长发的女孩,与年轻时的方徊来,有着一两分的相像。 见顾迢不回答,妹妹头女孩又问了一遍:“请问你是顾迢么?” 顾迢这天出来得急,再加上她从来没有适应过自己所谓明星的身份,所以帽子口罩统统忘了戴。这会儿也不能硬着头皮否认,只好笑着点点头。 “哇!”妹妹头女孩彻底兴奋了,在超市里小声欢呼起来,漆黑中长发女孩赶紧对她猛比“嘘”的手势。 妹妹头女孩眨巴着星星眼说:“我真的好喜欢你和方影后啊!” 顾迢:……我就知道,原来不是喜欢我,而是一对CP粉。 妹妹头女孩八卦兮兮的凑近顾迢耳边小声问道:“你和方影后到底是什么关系呀?” 妹妹头女孩一脸纯真的表情,让顾迢忍不住很想对她说实话。 于是顾迢放低了声音说:“她是我的老……” 妹妹头女孩和漆黑中长发女孩,已经捏紧了小拳拳,有节奏的上下挥舞着,在心中呐喊:老婆!老婆!老婆! 顾迢一个大喘气之后说道:“老师。” “……”妹妹头女孩和漆黑中长发女孩一脸失落: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们听这个? 顾迢继续说:“是我很敬重的前辈。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妹妹头女孩贼心不死的 问:“那你们未来会在一起么?” 不知为什么,顾迢的耳边,忽然回响起方徊来大四时曾经对她说过的那句话:“我不知道天意会如何,但我一定会尽我的全力。” 然后鬼使神差的,顾迢把这句话给念叨了出来:“我不知道天意会如何,但我一定会尽我的全力。” “哇!”妹妹头女孩欢呼一声,流着大碗宽面泪高举起双手挥舞着,冲出超市迎着夕阳大跨步奔跑:“妈妈!我嗑CP居然嗑到真的啦!” “喂,小妹妹——”顾迢赶紧在身后补救:“我说的是事业!我要和方影后争当天作之合的业务伙伴!” 妹妹头女孩还在夕阳下倒腾着一双小短腿,来回来去的奔跑:“哇!妈妈!她亲口说她们是天作之合!” “……”顾迢:“小妹妹,你听话倒是听完整啊……” 漆黑中长发女孩忍住一脸的笑意,准备走出超市去追她的朋友,离开前对着顾迢指指头,那意思是:别解释了,她现在是上头的状态,说什么都没用。 漆黑中长发女孩走出超市前,不忘在柜台上拿了一块最新款的巧克力结账,出了超市,就塞进快要跑出低血糖的妹妹头女孩手里。 顾迢的脸上,忍不住浮出一阵温暖的笑意:以前每次方徊来来找她的时候,也总会变戏法一样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块顾迢喜欢的巧克力。 方徊来…… 想到这个名字,顾迢的神色瞬间又黯淡了下去:方徊来,你到底在哪里呢?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卧室里,方徊来穿着一件白衬衫,搭一条豹纹小内内,拿着一根小皮鞭,一下、一下轻轻打在自己的掌心上。 顾迢穿着松垮垮的睡衣走进卧室,看到方徊来透过金丝边眼镜,对着她邪魅一笑,顾迢一愣:“这是什么阵仗?” “今天我去逛超市,遇到了一个妹妹头女孩,说是我们的CP粉。”方徊来眯起眼睛:“据说多年前你曾经告诉她,我和你没什么特殊关系,只是你老师?” 顾迢一步步后退:“今时不同往日……” 方徊来勾起嘴角,挥舞着小皮鞭一步步靠近:“既然是老师,老师说什么,你就要听什么喔~” 卧室里,一阵咻咻咻的声音后,是顾迢伴着喘息的求饶声:“老婆老师,老师老婆,饶了我吧……” 第64章 顾迢拎着满满一口袋补品和营养补充剂, 走进了仁心医院六楼的一间病房。 病床上,顾母沉沉的睡着,眼看着比数天以前又瘦了好一些。自从确诊乳腺癌复发以后, 她就转到了六楼的专用病区。 “湘姐。”顾迢放下袋子,轻声叫道。 守在病床前的齐湘回过头, 顾迢吓了一大跳:“你谁啊?” 齐湘的整张脸瘦了一大圈, 有多夸张呢?大概就是郭某纲秒变梁某伟的那种感觉。 顾迢感动落泪:“湘姐,真是辛苦你了。” 没想到齐湘哭得比她更凶, 而且这泪是欣慰的眼泪:“小顾子,你真是公司的好员工, 帮老板把热玛吉的钱都省了。” 眼看着齐湘的双下巴累成了尖下巴, 的确没有做医美的必要了。 调笑归调笑,顾迢却知道这玩笑背后的心酸:齐湘一个人不分昼夜在这里守着, 是因为她们没办法请护工。 倒也不是现在就完全没钱了。只是顾母马上要做手术, 曾经顾迢眼里并不想赚的《她们有戏》通告费变成了救命钱, 齐湘也开始悔恨自己早年怎么就没有用心搞事业。 这时, 病房门口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顾迢回头, 看到顾母的主治医生站在那里。 顾迢赶忙恭敬的站起来:“章医生。” 章医生微笑着点点头:“我听护士说你来了, 过来找你一趟。” 顾迢赶忙轻手轻脚跟着章医生走出了病房。 章医生带着顾迢走到了走廊边,对顾迢说:“好消息是, 你母亲在做手术之前, 有一款国外刚出的特效药可以用, 可以极大增强病人的免疫力, 提高存活几率。” 顾迢如小鸡啄米般猛点头。 章医生露出了些许为难的神色:“坏消息是……这药挺贵的。要是一直用到手术前,至少要这个数。”章医生抬手比了一个数字,那一连串的零让顾迢有些眼花。 顾迢不说话了。 突然这时,“叮”的一声, 顾迢的手机响起信息提示音。 章医生很体谅病人家属的感受,此时体贴的说:“你先看。” 顾迢滑开手机一看,顿时瞪圆了双眼:一笔巨款刚巧在此时汇入了顾迢的银行卡,顾迢花了好几十秒,才数清楚那笔巨款有多少个零。 “别数了。”一个清冷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付你妈妈的医药费和手术费是完全足够了。” 顾迢抬眼看去——来者是龚智心。 顾迢问:“钱是你打给我的?” 龚智心不理顾迢,而是冲着章医生说:“麻烦您今天就开始把进口的药用上。” 章医生看了顾迢一眼,顾迢张了张嘴,但无论如何说不出反对的话,于是很没骨气的点了点头。 章医生应允道:“我现在就去安排。”迈着匆匆的步子走开了。 一时之间,走廊上只剩下龚智心和顾迢。 两人面对面站着,顾迢觉得自己在比方徊来还要高出一些的龚智心面前,简直像是霍比特人,气势上就先输了几分。 于是顾迢暗戳戳的踮起了脚后跟,没想到这几天心力交瘁、实在太累,一个没站稳,就迈着芭蕾舞小碎步向着旁边倒去,为了额头不撞到窗户的金属边框上,还顺便下了个腰。 顾迢:……说好的苦情女主角剧本,怎么又变成了谐星剧本呢?! 顾迢好像听到铁面人龚智心都忍不住笑了一声。 “咳咳。”顾迢连忙站直了身子,向着龚智心问道:“你给我这么一大笔钱,是为了让我离开她?” 这种豪门婆婆惯使的手段,顾迢从没想过有一天竟会发生在她自己身上。 龚智心冷笑一声:“我给不给你这笔钱,你最终都要离开她。” 顾迢不解:“那你为什么要给我这笔钱?你之前……不是还想悄悄杀了我?” 龚智心瞟了顾迢一眼,眼神里写满了:就你这智商以前方徊来怎么会和你在一起的? 顾迢一肚子不服,又想踮起脚后跟来挣气势,可想了想自己刚才的滑稽芭蕾舞姿,还是算了。 龚智心说:“她有一笔钱是存放在我这里的,也许她自己都忘记了。但是我知道,如果她这会儿在这里,肯定会想把这笔钱转给你用。” 顾迢惊讶的转头望着龚智心:“就算你不给我这笔钱,她也找不到任何理由责怪你的。” 龚智心点点头:“我知道。” “所有人都以为我对她是强烈的占有欲。”龚智心的眼神,望向了窗外遥远的地方:“可我自己知道,我是真的很爱她。我知道,如果你们一家过得安然无恙,她会开心,所以我也会开心。” “但是——”龚智心转头直视着顾迢的双眼:“如果你和她在一起,她绝不会开心。所以,我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话罢,龚智心留下顾迢一个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顾迢望着龚智心离开的背影,奇怪的发现,自己竟然并不讨厌龚智心。 龚智心很强。 顾迢在心中默默的想:也许,强到了方徊来都可以依靠她的地步。 **************************************** 顾迢走回病房时,齐湘已经累到趴在顾母的床边睡着了。 顾迢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叫醒了她:“湘姐,今晚我守在这里,你回去休息一下。” 齐湘睁开眼睛,知道顾迢一定也有些话想对顾母说,于是点点头:“好,我回去洗个澡睡一觉,明早再来换你。” 顾迢送齐湘出去,走到病房外,齐湘说:“别送了,阿姨一个人在病房里呢。” 顾迢忽然紧紧的抱住齐湘:“湘姐,谢谢你。” 齐湘吓了一大跳,动作夸张到跳着POPPING舞一般甩开了顾迢:“你干嘛!好恶心!” 顾迢:“……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吗?” 齐湘突然疑惑的说:“我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顾迢紧张起来:“什么事?” 齐湘:“你刚才抱我的时候,我怎么完全没感觉到你有胸!” “……哥屋恩!”刚才还想拥抱齐湘的顾迢这会儿气得直想向齐湘扔一条狗:“你这几天瘦了这么多!我也没感觉到你有胸!我还以为我们是背对背拥抱呢!” 齐湘哈哈哈的飘走了。 顾迢一个人走回病房。经过刚才的笑闹,黑云压城一般的压抑氛围好像减轻了不少。 病床上,顾母还沉睡着没有醒。 顾迢帮顾母把鬓边的发丝抚得更整齐了一些,坐到离病床远一些的椅子上,掏出手机给林语然打电话:“要是罗煦涵的妈妈给你一个亿,让你离开罗煦涵,你怎么办?” “当然是选择离开她啦!” 顾迢嗤笑一声:“想不到你这么重金轻色!” 林语然哈哈大笑:“我拿着这一个亿,包养罗煦涵,然后跟她一起远走他乡,坐吃不山空!哇,想想就是一种走上人生巅峰的快感!” 顾迢:“……想不到你是如此厚颜无刺之人。” “谁来地球上不是就过一辈子呀,不能让自己爽到岂不是白来了?”林语然丝毫没有撕毁契约的愧疚感:“再说了从罗煦涵妈妈的角度,我拿这一个亿,让她女儿过上了左手爱人右手享乐的幸福生活,这钱说到底还是让她女儿受了益呀!” 顾迢不说话,低声的笑。 电话那端的林语然忽然怪叫起来:“好哇小油条!你竟敢套路我!” 顾迢调笑道:“想不到你把跟罗煦涵的下半生都已经畅想的这么完整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呀?” 林语然又羞又气到直接挂了电话。 顾迢收起手机,嘴角的笑意还没有完全退去,忽然发现一道目光直直的盯着自己——是病床的上顾母不知何时醒转了。 顾迢连忙走过去:“妈,您醒了。” 顾母抿了抿嘴,好似有什么话想说。 顾迢想到顾母看到了自己刚才打电话的表情,莫不是有什么误解,低声解释道:“妈,你放心,不是她。” 顾母却艰难的摇摇头:“不是这个,是……她来过。” 顾迢猛然一把抓住顾母的手,继而反应过来自己实在太过激动,连忙又放开,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她什么时候来的?来做什么?” “好几天前了。”顾母的声音听上去很虚弱:“那是一个傍晚,齐湘刚好去食堂打饭,她一个人闯了进来,问我身体的感觉如何。” “我不想理她,你猜……她竟做了什么?” 顾迢默默的不说话。 顾母的声音有些激动:“她竟随手拿起一瓶玻瓶豆浆,往床头柜的桌角上一砸,用碎瓶子的尖角指着我,逼我快说。” 顾迢的双手紧紧捏成了拳——一向冷漠自持的方徊来,在面对她母亲时竟会失控到这样的地步,这件事,她是相信的。 顾母继续说:“我怕她真的一时激动伤害我,也不敢按铃、怕医生护士来不及赶来,于是只好如实答了,她冷笑一声,扔下瓶子,也就走了。” “她威胁我不准告诉任何人,所以我连齐湘都没说。但是……”顾母叹了口气:“你说她是不是真想害我?” 顾迢闷声答道:“妈 ,不会的。她应该就是发泄……你知道的。她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最多一个月后,我们都不会再见到她了。” 顾母点点头,由顾迢扶着吃了药,很快又在药效的作用下沉沉睡去。 顾迢一个人躺在窄窄的沙发床上,望着窗外明亮的一轮月亮,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方徊来……她到底去了哪里呢?此刻的她是否和自己一样,眺望着这同一轮月亮呢? 完全失眠的顾迢忍不住摸出手机,拨打了那个早已刻进心里的11位数,却是一如既往的忙音。 顾迢绝望的用胳膊遮住了双眼:方徊来,你到底在哪? 病床上的顾母,浅浅的翻了一个身,假装没有看到女儿的眼角有一滴泪珠滑过,在月亮的光辉下泛出晶莹的光泽。 **************************************** “Ladies and 各位大老爷们儿~欢迎大家来到《她们有戏》第四轮比演的现场!”徐珂再次拿出招牌的海豹式鼓掌动作,带领现场观众们炒气氛:“今天我们的情景演绎,比的不仅是好!还有一个快准狠!很快就要在大家的眼前即时展开——” 顾迢望着第一排正中央空荡荡的C位,觉得分外刺眼——她本来期待着一个奇迹,比如今天录制节目的时候,消失了很多天的方徊来,突然就这么出现了。 方徊来到底在哪?她会不会有危险?会不会……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 顾迢心中不安的疑云阵阵飘过。她想过报警,但是龚智心阻止了她。龚智心说根据她的专业知识,方徊来的情绪应该还没有失控到她会伤害自己的地步。 龚智心劝说顾迢不要报警,这个综艺选秀是方徊来自己想要回国参加的,别因盲目的担心,让方徊来的事业毁于一旦。 于是顾迢此时坐在演播厅里,期待一个不太可能发生的奇迹。 林语然捅了捅她:“方影后这次病得有点重啊?还没回来。” 顾迢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虚弱的笑了一下。 林语然看着顾迢:“你这黑眼圈也有点重啊,保重保重。心理已经这么变*态了,身体一定要健康啊!” 顾迢翻了一个白眼:“懂不懂时尚!这是我特意让化妆师给我化的潮流烟熏妆!” “失敬失敬!”林语然双手抱拳行礼:“我说你最近怎么妖精得跟盘丝洞里的蜘蛛精似的?又瘦脸又画烟熏妆的,是不是最近突然红了,有点飘啊?” “不只是飘,我得和太阳肩并肩!”顾迢骄傲的挺起对A:“今早还有好几个妹子找我签名了呢!” 当时妹子们对顾迢说:“小姐姐我们都好喜欢你!”“小姐姐最近录节目很累一定要保重身体啊!”“小姐姐上次我们去寺庙旅游还帮你拜了菩*萨保佑你一切安好!” 现在顾迢有点理解被很多人喜欢的滋味了,心理的确暖暖的。 此时,徐珂开始在舞台上宣布第四轮情景演绎的规则了,让林语然和顾迢的聊天暂告段落。 徐珂读着手卡:“剩下的14位女星还是两两成队,今天需要大家在五分钟内自由组队,然后快速自编剧本,经过简单排演后,即可上抬表演。今天各队的得分,将由袁沅老师带领的评审团打分,同时还将由现场观众投票打分,两部分的分组相加而成。” “今天情景演绎的主题是——宿敌。”徐珂看了一眼手卡说道。 顾迢的心里咯噔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顾迢睡着睡着,觉得有点不对劲,她迷迷糊糊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在街头表演胸口睡大石。醒来一看,原来是睡在她身边的方徊来,手一直放在她胸上。 “……”顾迢在心里想:有些人表面看着仙气飘飘,私底下睡相却这么差!顾迢默默把方徊来的手挪开,结果还没等顾迢睡着,方徊来的手又一次放在了顾迢的胸上。 “……”顾迢忍无可忍的叫醒了方徊来,方徊来理直气壮:“你知道我花了多久才培养出这个睡梦中的潜意识么!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当然也是为了我自己好!”顾迢一脑袋黑人问号,方徊来一脸看白痴的眼神解释道:“听说经常按摩胸*部可以变大大!我不想再跟你背对背拥抱了!” 顾迢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哎,谁让自己小呢,长得就跟没道理似的,只得任由方徊来的手乱放了。可是怎么放着放着,这小手就开始乱摸起来。摸着摸着,两人就缩到被子里滚了起来…… 后来据说三金影后方徊来,有了一个习惯,别人睡觉认床她认枕头,不管走到哪里出席颁奖典礼,都要带一个特制的枕头,整夜摸着才能睡着。全世界却只有顾迢一个人知道,这枕头的手感是根据她身上的某部位定制的!说不出口,好害羞,哭唧唧……感谢在2020-08-18 18:40:03~2020-08-19 17:44: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也没有救赎我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倒V结束) 徐珂看了一眼第一排中央仍旧空荡荡的C位, 按了一下自己的耳机,应该是在听节目组的即时指示。 然后徐珂为难的开口:“因为我们的三金影后方徊来老师,身体不适, 今天仍旧无法前来参与录制,所以我只能很遗憾的宣布……” “等一下。”林语然突然举手, 打断了徐珂的话。 顾迢吃惊的望着林语然。 林语然站了起来:“我好像……能和方影后一队, 和不在场的她一起,完成这个主题之下的演绎。” 徐珂也惊讶了:“怎么说?” 徐珂疯狂对台下的节目组眨眼, 意思是要不要打断林语然?节目组导演示意,让林语然继续说。 林语然自己的表情也是有点觉得不可思议的样子:“方影后因为身体原因搬出肌腿堡后, 一直都没有回来过。七天前录完节目的那天, 我们各自外出吃饭,等我回到房间的时候, 发现床上放着一本剧本。” 现场观众一片哗然。 林语然接着说:“我翻开一看, 正是方影后的笔迹, 应该是她养病期间无事可做的时候创作的。剧本要么是方影后送来的, 要么是方影后让人送来的, 总之巧合的是, 这个剧本,刚好很适合今天这个主题。” 顾迢心想:正是她拒绝了林语然的火锅邀约、去医院探望顾母的那一天。难道正是因为自己去了医院, 错过了与方徊来见最后一面的机会? 舞台上, 徐珂再次不露声色的按了按自己的耳机, 节目组的指示应该是可以这样操作。 于是徐珂点点头:“好的, 鉴于这个特殊的情况,今天可以算作你和方徊来老师组队参赛。你可以在女星中任意挑选一人,配合你完成今天的表演。” 林语然毫不犹豫的拉起正坐在她身边的人:“我选顾迢。” 顾迢心中一阵不安掠过:她想象不到,在“宿敌”这个主题之下, 方徊来会写出一个怎样的剧本?难道…… 林语然继续说:“我们都很崇拜方影后,相信她的剧本,一定能最大程度激发我们的表演潜能。也希望我们的努力,能化作对方影后的祝福,让方影后早日康复。” 现场观众席传来一阵热烈的掌声。这下子,顾迢连拒绝的余地也没有了。 林语然捅捅顾迢:“知道你想她,先和我演好她写的剧本吧。既然她还能写剧本,总有一天她会回来的。” 顾迢望了林语然一眼。林语然是一片好心,可是她哪里知道…… 宿敌。 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也许比起“爱人”,“宿敌”这两个字反而更能准确概括顾迢和方徊来之间的关系。 **************************************** 舞台之上,林语然扮演的女孩浑身颤抖:“他疯了,阻止他。” 顾迢所饰演的女孩,愣愣的站着没有反应。也许是眼前的景象太过恐怖,她脸上的表情因过度惊惧反倒呈现出了一片空白。 林语然这时选择自己扑了上去,却又像是被什么人猛地推开。林语然再次发疯一般扑了上去,冲着身后的顾迢声嘶力竭的呐喊:“你倒是动啊!杀了他!杀了他也要阻止他!” 顾迢用颤抖到不似人声的声音,极小极小声的喊了一句:“爸。” 林语然的动作猛然停了。好似她抗衡着的那个无形的男人,随着顾迢这小到几乎听不清的一声“爸”,也突然停止了动作。 顾迢声音里的颤抖,还是止都止不住。 八年前。 **************************************** Z戏宿舍楼。 “陆珊海,有人找。”宿管阿姨敲响了407宿舍的门。 “阿姨,谁找我?”顾迢觉得很奇怪:什么人找她会不给她打电话,反而是通过宿管阿姨? 宿管阿姨摇摇头:“不知道,说是在学校大门外等着。” 顾迢只得匆匆跟着宿管阿姨下楼,向着Z戏大门外走去。 顾迢远远望见那里有一个女人的身影。 修长的身姿,凹凸有致的身材,并看不出年龄。紧身豹纹裙加火烈鸟一般的羽毛外套,却暴露了她并不怎么好的品味。 女人听到脚步声走近,转过头来——妩媚的大波浪卷发披散在肩头,一对蛾眉衬着一双桃花眼,单看五官还是美的,更别提她的脸型与方徊来极其相似。 “方阿姨?”顾迢的声音里满是惊讶。 来者竟是方徊来的妈妈方钏。 方钏赶紧扔掉手里吸了一半的女士香烟,用9厘米高的劣质高跟鞋踩灭,搓着双手,在顾迢面前显得有些局促:“小海,阿姨想请你帮一个忙。” **************************************** 顾迢带着方 钏到Z戏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坐下。 顾迢开口问道:“阿姨,什么事?” 方钏笑了一下:“小游说的那个人,是你吧?” 顾迢双颊一红。 咖啡馆的悬挂电视上,正循环播放着方徊来在在国际金猫电影节夺得影后桂冠以后、接受采访的片段。 方徊来身着一件如梦幻星空般的吊带黑纱连衣裙,露出线条好看的修长脖颈,高贵得像一只黑天鹅。 方徊来对着镜头说:“在我扮演这个角色的过程中,有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给了我很多的支持。我在这里不能说出她的名字,但我想说出她最爱的一句诗,在大众面前表达我对她的感谢和……爱。” “那句诗是——郎心自有一双脚,隔山隔海会归来。” 方徊来那张有时候看起来过分清冷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了一个笑容,虽然转瞬既逝。 方钏说:“我能看出来,她和你在一起之后,是真的开心。和你们小的时候,一个样。” “你们可能都觉得,我是全天下最不称职的妈妈。”方钏自嘲的笑了一下:“小游小的时候,我没怎么管过她。可是,我有我的难。我18岁就怀了小游,那个臭男人不想负责,我都躺上手术台了,还是舍不得打掉,一个人把小游生了下来,我爸妈从那以后再也没管过我……” 顾迢默默听着,不知该说什么。她能想象在那个保守的年代,一个18岁的年轻女孩带着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会面临怎样的境遇。 “不怕你笑话,那时候我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可是怎么办?没人依靠,只能自己想办法。”方钏看似柔弱的脸上,其实有如方徊来一般坚强的神色:“我没什么本事,打过各种零工、开过理发店……一个没本事的女人想混下去,总免不了用自己的性别和长相,在能讨便宜的地方,尽量讨便宜。” “我知道人家在我背后说什么,什么水*性扬花、人*尽可夫……”尽管方钏努力想摆出一个不在意的笑容,可还是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眶:“可我只是想尽可能的,带着我的女儿……活下去。” “甚至连小游长大一点之后,都亲口问过我,到底跟多少人睡过?”方钏露出一个凄凉的笑容:“可我从来没有,真正跟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小游从小就不喜欢我,我知道。我也理解她。”方钏诚恳的望着顾迢:“如果我有一个这样天天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还对自己不管不顾的妈妈,我也不会喜欢她。” “可我真是拼尽自己的全力,把小游给养大了……”方钏有些想伸手去拉顾迢的手的样子:“但除此之外,我没有余力给她更多了。直到她遇到了你,她有了第一个朋友。再到现在,我看了小游的很多采访,她不断说起的那个人,都是你吧……” 顾迢点点头。一个看上去再迷糊的母亲,在面对她自己孩子的事情时,都是敏感到足以对事情一目了然的。 方钏笑了:“我不在意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我只是很感谢你,能让小游尝过快乐的滋味。” 顾迢望着电视屏幕上的方徊来,眼神很温柔:“我会尽我的全力,让她快乐。” “你说这话,我相信。”方钏点头:“我在想,小游长大了、毕业了,也能通过自己喜欢的事赚钱了,比我厉害得多、能干得多,应该不再需要我帮她攒钱了。或许,我也该换种活法了……” “这就是阿姨今天来找你的原因。”方钏看着顾迢:“我给自己报了一个美容美发班,我想,好好凭手艺把小游给我的那个店子给开起来,不再靠什么其他人了……我想,见小游一面,你能帮我么?” 方钏有些紧张的搓手:“我不奢望她会原谅我,我只想在往后的岁月里,跟她走得近一点,让她小时候心里所受的那些伤,能够稍微愈合一点,就够了。” 方钏问顾迢:“她现在毕业了,各个剧组的跑。她现在的剧组在哪里拍戏?你能带我去么?” 顾迢知道自从那次一起回到小城过年以后,方徊来就再也没有见过方钏。甚至每次方钏打来的电话,方徊来也是直接挂断。母女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每月一笔的生活费,方徊来从来不忘准时打到方钏的账户上。 顾迢想了一会儿:“阿姨,我不能带你去。” 方钏的脸上,一下子露出极其失望的神色。 顾迢说:“我理解你刚才所说的所有事情,也不会对您的人生有任何轻视和评断。但是,您所说的那些往事,都是小游姐姐经历的,所以哪怕我与她的关系再亲近,我也没有资格去替她做任何决定。” “所以,我会把您今天对我说的这些话,原原本本转述给小游姐姐。”顾迢温和的冲着方钏笑了:“如果她同意见您的话,我就带您去剧组找她。” 方钏又露出惊喜的表情,忙不迭的点头:“好,好,那就拜托你了。” 告别顾迢以后,方钏会直接南下,去参加她给自己报的那个美容美发班。顾迢记下了方钏的手机号码,答应方徊来有什么回复的话,会第一时间告诉她。 顾迢送方钏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她看到方钏的那双眼睛里,少了些来时的焦虑和紧张,而多了满满的期待。 **************************************** 顾迢慢慢的穿过操场,走回宿舍,一路上,满脑子都是方钏刚才所说的话。 回到宿舍以后,顾迢掏出手机,想给方徊来发一条信息。可是编辑了好几次,都不知道如何开口,又怕方徊来正在拍戏会打搅到她。 正在顾迢犹豫不决的时候,方徊来的电话却打进来了。 顾迢马上接起,倒是电话那端的方徊来愣了一下:“我怎么觉得还没响铃你就接了?难道你每天什么都不做守着手机?” 方徊来逗顾迢:“就这么想我啊?想我的嘴唇还是手指?” “大白天的,你要是开车可只能往我的幼儿园开。”顾迢红了脸,做贼心虚的往宿舍环视了一眼,发现凌悦在看剧本,其他人也都做着自己的事,没人注意到她,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顾迢问:“你今天这么早就收工了?” 方徊来传过来的声音里带着掩藏不住的骄傲:“今天拍的很顺,几乎都是一条过。” 顾迢也忍不住骄傲的挺起对A:“哇,好棒!”虽然不是她自己优秀,但是这么优秀的方徊来竟然是她的!那她岂不是比方徊来还优秀么! “说吧,你刚才一直拿着手机,是想跟我说什么?”方徊来实在是太了解顾迢了。 顾迢犹豫了一下,还是坦诚的开口:“你妈妈……方阿姨刚才来找过我。” 电话那端方徊来愉悦的声音消失了,一下子沉默下来。 顾迢说:“方阿姨今天跟我说了很多。她说……” 那端的方徊来直接挂了电话。 顾迢望着突然被挂断的电话,一阵愣神——方徊来从来没有像这样,话都不让她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顾迢有点难过,倒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方钏。 她知道方徊来为什么这么决然的挂了电话。 顾迢正打算收起手机,也像凌悦那样搞个剧本来读读、转移注意力,没想到手机这时又响了。 顾迢接起来,方徊来的声音听上去很无奈:“哎。” 顾迢就笑了。这一声“哎”里面,包含了千言万语:方徊来就是拿她没办法,不管她说的是方徊来多么不想听的话题,方徊来气到直接挂了电话之后,还是不忍心让她难过太久,马上又给她打了回来。 顾迢说:“嘻嘻。” 方徊来问:“你上次说该排的那个小短剧,排完了么?” “排完啦!”顾迢迫不及待的说:“所以,周末有空!” 方徊来笑了一声:“那你来吧,我给你买机票。”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明天入v,掉落4章,主线剧情的谜底终于要揭开啦!!!请小天使们继续爱我呀!比心比心~>//////< 第71章 方徊来先带着顾迢一起到自己的化妆间, 由化妆组组长服侍着化完了妆,然后二人一起走进了女星们待机时的休息室。 林语然第一个扑了上来:“方影后,你的病全好了么?”然后放低了声音, 用女间*谍接头时一般低沉的声音说:“你昨晚突然出现,可把我吓了一跳呢。” “病?”方徊来似笑非笑的瞟了方徊来一眼:“是有人的态度, 让我得了心病。现在啊……算是好了吧。” 顾迢羞愧低头, 为自己发现妈妈乳腺癌复发时、慌乱到冷对方徊来而默默忏悔。 顾迢偷偷伸出食指,去勾方徊来的小拇指。 方徊来甩开, 顾迢又伸出食指去勾。 方徊来觉得好笑,小指一用力, 回勾住了顾迢的食指。顾迢这才眉开眼笑, 忍不住勾着方徊来的手晃了晃。 林语然抚了抚自己的肚子:“今早没吃早饭啊,怎么突然觉得饱了呢?” 突然, 林语然紧盯着顾迢, 语气严肃的说:“小油条, 你快别晃了。” 顾迢:“怎么了怎么了?” 林语然:“你动作一大, 你满脖子的蚊子包就露出来了。” 顾迢的双颊猛然一红, 赶紧抬手, 把自己的中式小立领又正了正。 林语然斜眼瞟了一眼:“看来咬你的这个蚊子,不分时间不分季节, 精准锁定只咬你的!浪费了我以前给你的那些止痒药膏啊!” 方徊来噗嗤一笑。这时, 节目组的助理导演走了进来:“请各位老师进演播厅, 准备开始录制了。” 方徊来道:“走吧。”便率先迈开潇洒又不失婀娜的步子, 向着演播厅的方向走去。 副导演看着方徊来走得气势十足,恨不得当即弯腰屈膝一路相随,搀扶着皇后娘娘护驾平安以表忠心。 顾迢和林语然跟在后面忿忿不平:“同样都是女演员,怎么我们就只能走出小宫女的感觉呢!” “Ladies and各位大老爷们儿~欢迎大家来到《她们有戏》的录制现场!”徐珂海豹式鼓掌, 带领现场观众们炒热气氛。 不知为什么,顾迢觉得今天演播厅里的灯光格外亮一下,观众们格外热情一些,就连徐珂也格外像海豹一些,有点可爱的样子。 “咚。” 突然一个小小的物件,砸到了顾迢的手边。坐在她旁边的林语然也看到了,吓了一跳:“什么啊?” 顾迢捡起来一看,竟然是一颗小小的麦丽素。 “咚。” 正当顾迢和林语然奇怪为何从天而降一颗麦丽素时,又一颗麦丽素砸到了顾迢的手边。 这次顾迢看清楚了——麦丽素飞行过来的方向,是第一排中间的C位。 是那个一直属于方徊来的位置,是那个过去几次空荡荡、今天终于不空了的位置。 顾迢终于明白:那个位置不空了,所以她的心也不空了,看演播厅里的一切也都可爱了起来。 不过顾迢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怎么还在录节目时公然投喂我呢? “咚。” 第三颗麦丽素砸在了顾迢的手边。这下子,所有女星都看到方徊来在偷偷向着顾迢扔麦丽素了。 陈影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罗煦涵好心给她解释:“您知道在学校的时候,大家都会传纸条嘛?只不过有人是曲线球派,一个人传一个人的悄悄递过去,看来方影后是直球派,瞄准目标直接飞过去,酷炫!” 陈影好奇的看了一眼方徊来,方徊来面无表情,一如既往的高冷。 陈影又偷偷看向顾迢,顾迢一脸难以描述的表情,显得弱小、可怜、又无助。 陈影恍然大悟:“是不是方徊来觉得顾迢演技太差、给节目拖了后腿,所以想给她下毒?” 罗煦涵:“……就凭您这谜一般的观察力,真是传闻中娱乐圈心机派的代表人物么?” 陈影一拍大腿:“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不至于下毒嘛!莫非那是一颗泻药?” 罗煦涵:“……你的重点错了!” 顾迢表情一言难尽的原因,是因为第三颗投过来的麦丽素,还真如罗煦涵打的比方一般,外面裹了一张小纸条。 顾迢打开来一看,方徊来在上面用龙飞凤舞的字迹写道:“多吃点甜食,今晚将是极度消耗体力的终极一战!” 顾迢惊得差点把那张纸条跟麦丽素一起吞了下去。 这时徐珂在舞台上宣布:“今天我们将要进行的,是第四轮比演的技能演绎。在之前的情景演绎中,我们看到了各位女星对恨意的表达,这一次的技能演绎,我们将一起见证女星们对爱意的表达!” 顾迢的心中,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莫非…… 徐珂对着手卡朗读道:“这一次我们的技能演绎,将要展开土味情话大PK!” 顾迢差点把嘴里的麦丽素当成植物大战僵尸里的豌豆炮弹一般给喷射了出去。方徊来似笑非笑的回头看了顾迢一眼。 方徊来用嘴型说:“袁远行!”那意思是,让顾迢千万别忘了她行走幕后江湖时的尊姓大名。 顾迢这才明白了方徊来今早那句话的深意。 徐珂安排女星们依次上台,对着镜头说土味情话,对现场和屏幕前的观众们一顿猛撩。 顾迢在心里以大字型卧倒,展现自己的五体投地:难怪方徊来说这节目能赚大钱呢! 罗煦涵说:“没有你,就像保温杯里忘了放枸杞,毫无滋味。”说这微微红了脸,偷瞟了林语然一眼。 林语然说:“有人要收闲置宝贝吗?反正我这个宝贝闲着也是闲着。”说着不忘对镜头来了一个wink。 这时罗煦涵腾地一下举起手来,徐珂cue她:“怎么了?” 罗煦涵:“那什么……其实我咸鱼账号满级。” 屏幕前内涵语言CP的粉丝都刷疯了: “呜呜呜!妈妈我又磕到了!” “超甜预警!我蛀牙了!” 轮到顾迢,顾迢扭扭捏捏上前,对着镜头说:“你喜欢什么果汁?苹果汁?菠萝汁?还是我这个可爱小崽汁?” 现场一片寂静。一位女观众说:“我怎么觉得头上有一只隐形的乌鸦飞过。” 顾迢继续说:“你知道烧烤的辣度分几个级别么?微辣中辣变态辣,还有我想你辣!” 徐珂突然冷到怀疑自己家住北极村,赶紧制止顾迢:“谢谢你的精彩演绎!” 顾迢意犹未尽:“你知道虾有几种做法么?麻辣小龙虾,蒜香小龙虾,还有你能不能想我一虾?” 林语然赶紧冲上台把顾迢拉了下来:“你膨胀了啊!太秀了!” 顾迢嘿嘿嘿:“这不是刚好撞到我技能点上了么!” 最后方徊来压轴出场,面无表情的冷声说道:“我觉得该送有些人一个指南针。” 现场观众一脸迷茫.jpg。 方徊来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免得有些人被我惯得找不着北。” 方徊来说完,就头也不回的潇洒走下台去了。 此时导演组发现,弹幕刷到已经完全看不到屏幕的地步了:“啊啊啊啊!她是说顾迢么?” “不娶何撩!请你们立即原地结婚!” 第四轮比演结束,顾迢因为真情演绎了方徊来手写的“宿敌”剧本,加上对土味情话的北极式演绎,又一次顺利过关。 录制完毕,顾迢跟着方徊来一起往休息室走。 顾迢问:“你把我骗来参加这个节目,就没想过我被淘汰了怎么办?” 方徊来眯眼一笑:“你约等于带资进组,妥妥的保送生好么!” 顾迢心惊胆战的人生第一次体会了金手指的味道,这种有点爽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 等到顾迢和方徊来二人卸完妆、换好衣服,方徊来问顾迢:“回我家么?” 顾迢的神色为难了一下:“我得去医院。” 方徊来倒也不勉强,点点头:“那我送你去。” 顾迢张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好似不知道该怎么委婉的拒绝方徊来。 方徊来:“放心吧,我不进去,在外面等你。” 于是顾迢坐上方徊来的保姆车,一路平稳的向着顾母所在的仁心医院驶去。 一路上,方徊来戴着墨镜、抱着双臂,靠在座位后座上闭目养神。 顾迢看了一眼自己放在座位上的手,心里突然觉得有点难受:方徊来这一次,怎么没有一直牵着她的手呢?平时分明都会偷偷牵一路的。 也许方徊来只是累了、想好好休息。可也许…… 顾迢觉得车子行驶得距离仁心医院越近,车内的氛围越压抑。 司机把二人送到仁心医院的门口,方徊来陪着顾迢下了车,往四楼的病房区走去。 顾迢突然觉得静谧的医院里,方徊来蹬蹬蹬的高跟鞋声有点刺耳。 方徊来把顾迢送到病房门口,对她说:“你进去吧。” 然后自己别别扭扭站在病房门口,从手包里摸出一根烟,打了两三次火才点着。 顾迢微微皱了眉,刚要出声提醒方徊来,一个护士急匆匆的走了过来:“这位女士,医院里面不能抽烟。” 方徊来大大的墨镜遮去了几乎半张脸,护士没有认出面前的人是大明星方徊来。 方徊来也不摆架子,赶忙把手里的烟熄了,同时道歉:“不好意思,一时忘了。” 护士走开了。熄了烟的方徊来,有些坐立不安,来回踱着步,烦躁到不停掐自己的手指甲。 顾迢知道方徊来心情不好,但她也不可能不进病房去,便想着好好陪一陪妈妈后,尽快回来找方徊来。 顾迢钻入了病房,就看到齐湘胖乎乎的身子在柜子边走来走去。 “湘姐。”顾迢出声招呼道:“你找什么呢?” “我找阿姨的体检报告,秦主任说院里来了个国外来的专家,挺牛的,可以帮忙把阿姨的体检报告递上去让专家看看。”齐湘忙出了一头大汗:“找了好久,怎么就是找不着了?” 顾迢走过去帮她一起找:“就是放在这个柜子上的,突然不见了么?” 齐湘举起双手投降,表示放弃:“我看是真找不着了,是不是哪个护士拿去看了忘了还回来?我还是去护士站问问,看能不能重新打印一份。” 齐湘拿着就诊卡,匆匆走出了病房。 顾迢拖了一把椅子,坐到顾母的病床前:“妈,最近感觉怎么样?” 顾母看上去,又憔悴苍老了不少,可此时却笑道:“还好,齐湘照顾得仔细,还有你那个朋友,叫周叙的,也来过。” “周叙来过?”顾迢惊诧道:“她什么时候来的?” “昨晚来的,带了她特意叫人煮的骨汤粥,陪我说了好一会儿话。”顾母说起周叙,笑得很温和:“还给我看她刚出生的小侄子的照片,小手小脚的,乖得很。怎么,她没告诉你?” 顾迢摇摇头:“没有。” “要我说你这个朋友是真不错,陪着我这个老阿姨说了那么久的话,一点也不觉得不耐烦。”顾母牵过顾迢的手:“我能看出来,周叙是个细心又周到的孩子。” “妈,我知道。”顾迢不露声色的抽回手:“我一会儿回肌腿堡了,去像她道谢。” “你那个劳什子节目,赶紧录完了拉倒。”顾母皱眉:“妈这个身子……也不需要住什么单人特需病房,只要你……平平安安的,不被人为难,妈就放心了。” “妈……”顾迢很想说,方徊来并不会为难她,二人已经解开了多年前的误会。但顾迢看了顾母日渐苍老的脸庞一眼,实在没有勇气,在顾母面前提起方徊来这个名字。 一旦提起,顾迢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温和慈祥的母亲,一瞬间会变得暴躁而狠戾。 且不说顾迢能不能承受,这对马上要做手术的顾母来说,对身体的损伤也太大了。 顾迢只好说:“妈,录节目只是我现阶段的工作,您别为钱的事操心,我能处理好。” 母女二人正说着话,顾迢突然发现,病房外不知何时,开始围聚起了三三两两的人群,对着病房里面指指点点,还互相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着。 顾迢奇怪的向着病房外看了一眼,心想自己应该还没有红到来医院都会给围观的地步吧?况且她衣着低调,还一路戴着墨镜、进了病房才摘,哪至于这么快就被人认出来了? 但是很快,顾迢发现事情不对劲了——围观在病房外面的人群,眼神显然都不是善意的。 人群所谓的窃窃私语,好像也并不害怕被更多的人所听到,随着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议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了。 顾迢很快也听清了他们在说什么—— “杀人犯的老婆”、“杀人犯的女儿”、“现在还敢上电视骗钱”、“不要脸”…… 顾迢猛然转头,望向病床上的顾母。 刚才还一脸温和笑容的顾母,瞳孔猛地一收缩,手里拿着的一个削好的苹果,骨碌碌的滚到了地上,沾满了灰尘。 刚去了护士站的齐湘,急匆匆的推开人群跑入病房,拉起椅子上的顾迢,躲到角落里,低声对她说:“不好了,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方大魔王公然发糖(麦丽素)真的是很公然了!=v= 第72章 顾迢还有些没回过神来:“病房外怎么突然……” “我也是收到同行打来的电话才知道。”胖乎乎的齐湘刚才是一路跑回来的, 此时气喘吁吁,掏出手机搜出几个新闻页面给顾迢看:“以前的事,不知被谁曝出来了。” 顾迢看着新闻页面, 脸色猛然一变。 那些新闻标题是: “今日窜红女星竟是当年杀人犯女儿?改名换姓就可瞒天过海?” “记者蹲守医院拍到女星妈妈重病入院,是否对当年事件的报应?” “残酷手段杀人未遂只判无期?其中有无更多隐情?” 顾迢急匆匆又扫了几眼内文: “因参加《她们有戏》突然走红的女星顾迢, 原名陆珊海, 祖籍徐城,其父经查实为徐城恶意杀人未遂案件的主犯陆诚兵……” “女星妈妈顾萍, 原名顾小燕,查出乳腺癌晚期现已入住仁心医院。据当年媒体报道, 顾小燕公然宣称其夫陆诚兵是受害者, 是死者勾引陆诚兵在先。此番言论当年曾引起轩然大波……” 顾迢的脸色越来越阴沉。齐湘见顾迢已大概了解了事端,也不想顾迢看得更多受更多刺激, 匆匆关了新闻页面。 顾迢只低声问了一句:“是谁?” 齐湘的脸色看起来很为难。 顾迢难以置信:“是……她?” 齐湘艰难点头:“我让我家里人去查了, 最先收到爆料的媒体, 是从方徊来助理手上拿的第一手资料。而且这些资料, 明显是以你为切入口, 然后针对着顾阿姨去的, 把方徊来保护得很好,对她是受害人女儿的事只字未提。” 顾迢望了病床上的顾母一眼, 只见刚才好端端坐着的母亲, 这时已整个人畏畏缩缩的缩进了被子里去, 用被子蒙着头, 只露出一点鬓角,那花白的发色格外刺目。 以顾母此时的年纪,此时的身体状态,对当年遭受的攻击和谩骂, 实在难以再承受一次。 顾迢小心翼翼的隐姓埋名这么多年,倒不是为了自己,而是知道这件事,实在是顾母心中解不开的心结。 人群围在病房外久久不愿散去:“杀人犯的老婆,这不就是报应么?”“活该复发了吧,不然天理难容……” 齐湘 听不下去了,冲到病房门口赶开那些人:“这里是病房!不要在这里打扰病人休息!每一个病人都是有人权的!” 齐湘气得急了,动作粗鲁起来,那些人被推搡着,不得不从病房门口散开了一点,嘴里却还在嘲讽:“杀人犯的老婆说什么人权?当年她老公捅人的时候怎么不跟人谈人权?” 直到护士走过来劝开他们:“医院里面不允许聚众喧哗,快回你们自己的病房去。”人群这才嘀嘀咕咕的缓缓散开了。 齐湘暂时松了一口气,刚准备走回病房跟顾迢一起商量对策时,却看到顾迢缓缓走出了病房,眼神直愣愣盯着走廊的一个方向。 齐湘一看,戴着大墨镜的方徊来,正迤迤的从走廊另一端走过来。 顾迢顺着走廊走过去,缓缓走到方徊来的面前。齐湘不愿窥探顾迢的隐私,快步走回了病房,去照料顾母了。 “为什么?”顾迢对着方徊来问道,语气冷到没有一丝温度。 “什么?”方徊来明显愣了一下。顾迢闻到方徊来身上一阵烟草的气味传来,想来方徊来刚才是走到走廊另一端的吸烟区去抽烟了,并没有看到病人们在顾母病房前围观的一幕。 “我告诉你吧,你把当年的新闻曝出来,刚才已经有很多人来我妈的病房前围观过了。”方徊来注意到顾迢握成拳的手抖个不停:“他们骂我妈的那些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你满意了?” “你让这么多人来咒我妈死……你是不是以为我妈真死了,我们之间的阻碍就消失了?” “你以为我没有进娱乐圈,就真是一个什么消息都收不到的白痴?可是你忘了我认识齐湘吗?齐湘姓齐啊,你就没有想到什么?” 方徊来冷笑一声:“想不到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齐湘,竟然是齐轩霆家的人。” 齐轩霆,娱乐圈只手遮天的大佬,旗下的雷霆娱乐,几乎把持了娱乐圈过半的渠道和资源。 顾迢点头:“齐湘是齐轩霆的孙女,只是齐轩霆一直嫌弃齐湘的妈妈出身不够高贵,所以齐湘为了她妈妈的事,不愿受齐家庇佑,一成年就离开了齐家,后来自己创立了双黄蛋TV,就是为了自己打出一片江山,替她妈妈争气。” “这一 次的事情出了,齐湘回了她最不愿意面对的齐家,就是为了让她爷爷帮我查明真相。却查出,是你助理递出去的新闻……” 顾迢红着双眼,剧烈的颤抖从紧握的双拳蔓延到了她的全身。 方徊来上下打量着顾迢,一脸的冷笑。 顾迢颤抖着声音问:“你不为自己辩解么?” “你不都断定是我了么?”方徊来不屑的嗤笑一声:“我为什么还要辩解?” “好好好。”顾迢气极反笑:“好一个敢作敢当。” 突然,方徊来一个箭步,向着楼梯的拐角处冲过去。 顾迢茫然,顺着方徊来快步冲过去的方向打量,看到方徊来眼疾手快,抓住了一个黑衣女人的手。 黑衣女人转过身来,完美又冷峻到近似雕塑的脸庞,金丝边眼镜让她的脸更添距离感——是龚智心。 方徊来拖着龚智心的手,向着顾迢的方向走来。龚智心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方徊来:“方游,你不是最不喜欢人碰你……” 方徊来用轻而不容置喙的声音说:“闭嘴。” 龚智心任由方徊来拖着,走到了顾迢的身边。 方徊来用冷而带着嘲讽的语调说:“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去美国后接触的第一位精神科医生,龚智心。” 龚智心冲着顾迢点点头:“恐怕你早已知道我是谁了吧。” 顾迢的眼神不带一丝温度,淡淡的望着方徊来,不解方徊来是何用意。 方徊来转头看着龚智心说:“你是来带我走的吧?” 龚智心看着方徊来。 方徊来有些急了,催问道:“是不是?” 龚智心:“是……” 方徊来挽上龚智心的胳膊:“好,我跟你走。” 方徊来用与顾迢同样冰冷的眼神,直视着顾迢的双眼:“我告诉你,我之所以回国做这一切,就是为了设一场局,替我妈报仇。” “你当年抛下一切,以为改名换姓的远远躲开,就能不去面对你爸犯下的一切罪行,我就偏要通过《她们有戏》的环节设置,逼你面对你最不愿意面对的这一切。还有你妈妈,她以为自己上了年纪,就能享受什么岁月静好么?笑话!” 方徊来的声音变得尖厉起来:“那我躺在美国疗养院里的植物人妈妈,她就活该承受那一切么?” 顾迢的双眼,红到几欲滴血的地步:“我爸爸……伤害你妈妈的凶手……他所有的人生都将在监狱里度过……他已经付出了代价……” “不够!远远不够!”方徊来低吼一声:“你妈妈当年在媒体前说的那些话,我清醒过来以后看过资料,我永远都忘不掉!” “所以,我坦坦白白告诉你,这一切,就是我做的。”方徊来冷笑,挑着下巴看了一眼身边的龚智心,眼神妩媚:“我现在要跟来接我的人一起走了,你要是有本事,就伙同你那个什么齐湘老板,来找我报复。” “你要是没本事,就永远闭嘴,永远不要再见我!” 方徊来挽着龚智心的手臂,一步不停的走远去了。 顾迢望着方徊来的背影,只觉她腰肢婀娜,走得耀武扬威,像是在宣告一场无声的胜利。 顾迢浑身脱力,膝盖一软,赶紧向着自己身后的墙面倒去,以免自己精神不支倒在了地上。 一只温暖的手,恰到好处的扶住了顾迢。 顾迢转头一看:“周叙?” 周叙的眼神,追随着方徊来远远离去的背影:“那是方影后和……龚智心?” 顾迢:“是……” “我都知道了。”周叙扶着顾迢:“你还撑得住么?能走么?” 顾迢虚弱的点点头,周叙就搀着顾迢,慢慢往顾母的病房方向走去:“别担心,我和你一起想办法。” “你到底……图什么?”顾迢已经承受不住任何人再在她身边耍心机了。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么?”周叙莞尔一笑,眼神坦坦荡荡:“我只是要证明,我一切都能比方徊来做得更好,我可以取代她。” **************************************** 方徊来挽着龚智心的胳膊,一路耀武扬威的走着。龚智心却明显感觉到,方徊来紧拽着自己手臂内侧的手在狂抖。 突然,方徊来停下脚步不动了。 “不好。”龚智心在心里暗叫一声。 龚智心向着方徊来的方向看去,只见方徊来脸色苍白,双眼的眼神失去了焦点,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随着在她面前不断行走的人群,不停的冒了出来。 方徊来松开了挽着龚智心的手,蹲下身子,把头埋进自己的双臂,紧紧的抱着,浑身止不住的疯狂抖动。 龚智心四下观察了一番,看到附近有一个女用洗手间,赶紧把方徊来拖了起来,姿势已顾不得方徊来舒不舒服,径直把方徊来塞进女洗手间的隔间里,让她坐在马桶盖上,又把一颗药塞进她的嘴里,猛抬了一下她的下巴,把药灌了进去。 龚智心单膝跪在方徊来面前,用尽可能平稳的声音对她说:“跟着我深呼吸。呼……吸……呼……吸……” 在药效的作用下,刚才已经一度喘不过气的方徊来,呼吸终于渐渐平复了下来。 她坐在马桶盖上,全不是刚才耀武扬威的姿态,头发散乱,妆容花掉,大大的墨镜早已不知掉在哪里,露出她血红的一双眼,看起来要哭的样子。 龚智心叹了一口气:“你这是何苦?把自己逼到人群恐惧症发作的地步。” 自从经历了那一次的血腥事件后,方徊来就埋下了深深的心理隐疾。害怕人群的关注,害怕跟人群接触。曾经她妈妈因过分亲近人而遭受的一切后果,她都想尽可能的去避免。 终于变成了现在这样,封闭自我,这样越来越孤僻的样子。 听到龚智心的问话,方徊来傻愣愣的坐着,完全失神,并不回答。 龚智心又问:“你在看到我的一瞬,就知道我是来干嘛的,是不是?” 方徊来轻声说:“是你干的。” “是我。”龚智心点点头,坦白承认:“新闻是我以你的名义,让你助理放出去的。我今天来医院,本来是想来悄悄看看,新闻放出去后,她们这边会是什么情形。只是我没想到,你今天会陪她一起来医院……” “只是,你今天在这里,为什么不辩解?” 方徊来的嘴角挑起笑了一下,眼神里却满是哀伤的色彩:“她听人说是我干的,竟都没有怀疑一下,就肯定是我。我的辩解,还有任何意义吗?” “所以你今天,故意对我表示亲近,故意对她说那些话……”龚智心道。 方徊来又苦笑了一下:“我今天对她说的那些话,本来就是我原本的计划,倒也不算骗她……” “只是你一回国,一跟她接触,就彻底的心软,完全的放弃了自己的计划。”龚智心说着,忍不住牢牢抓住了方徊来的手腕:“我本以为你做完这一切,做到为你母亲报仇,做到发泄完自己的情绪,就会回到伊博岛跟我一起,安安心心的隐居……只是,后来你跟她接触后,渐渐的……我知道你可能不会回来了,这才追到国内!这才帮你做这一切!” “帮我做?”方徊来看了龚智心一眼:“你以为我只有报复完顾迢和她的妈妈,才能真正放下这一切,所以你偷了我很久以前准备的新闻材料,让我的助理放了出去,是不是?” “是,方游,我放弃了自己的职业生涯,放弃了自己积累的一切,陪着你去伊博岛,又陪着你回国……”龚智心的语气越来越急切:“我就是想让你解开这个心结,想让你真正的好起来!只有曾作为你心理医生的我,才知道你为这件事受了多少的苦!” “你错了。”顾迢缓缓的摇头:“报复,并不会让我好起来。这次回国见到她以后,我很清楚,唯一让我好起来的途径,就是和她一起,去跨越过去的一切。” “只是现在,我们已经彻底失去这样的机会了……”方徊来低低的笑起来,随着她的笑声,大颗大颗的眼泪,终于顺着她血红的眼眶落了下来。 龚智心忍不住,站起来把方徊来的头揽进怀里:“没关系,没关系,不管你好不好得起来,我都陪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卧室里,顾迢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个指压板,龇牙咧嘴的跪在上面:“老婆,我错了,今晚你让我去阳台收衣服,我就只收了衣服,忘了收裤子。” 方徊来挥舞着教师cosplay时用过的小皮鞭:“You see see you!脑子怎么这么不清醒!想当年你还误会你妈身份曝光的新闻是我放出去的!” 顾迢一脸惊恐:“女人吵架时果然多少年前的旧账都翻得出!” “哼哼~那是!”方徊来笑得意味深长:“而且我的旧账还记着,你当天吃了我三颗麦丽素!却并没有付出对等的体力!” 方徊来挥舞着小皮鞭,一步一步走近,猛一下把顾迢扑倒在地,手指撩人的抚过顾迢的鼻尖、唇畔、耳后的敏*感*带,接着一路往下…… 顾迢喘息着哭泣:“等、等一下!付出体力我不躲了,但能不能先把我背后的指压板拿出来……” 第二天的鸭梨日报头条:《三金影后方徊来,闺房之好如此重*口*味为哪般?!》配图是穿着一件低领T恤的顾迢,露出背后青一块紫一块的瘀痕,以及一旁戴着墨镜的方徊来,笑得一脸得意。 【接档文《小玩物》糖块更多~请各位小天使多支持哟~鞠躬!】感谢在2020-08-23 13:27:54~2020-08-24 18:54: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二十一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周叙扶着顾迢, 缓缓的走回顾母的病房。 顾母还是用被子蒙着头躺着,蜷缩起来,背对着病房门口。齐湘坐在病床前面、刚才顾迢坐过的椅子上。 齐湘听到响动, 回过头来,努嘴指指病床上的顾母, 又冲着顾迢摇摇头。 那意思显而易见:顾母的精神状况, 还是十分的不好。 在顾迢还没有想到如何宽慰母亲的时候,突然秦主任匆匆的走了进来, 声音里满是振奋:“有希望了!顾女士,有希望了!” 在这最为糟糕的一天里, 顾迢好像抓住了最后一丝希望的亮光, 冲过去问道:“秦主任,什么情况?” “我听说医院里来了个国外的大专家, 本来想带着顾女士的体检报告去让他看看。”秦主任说:“没想到, 那位专家早已看了顾女士的报告, 并表示顾女士的癌症复发情况很典型, 他可以亲自为顾女士手术, 康复的概率很大!” 顾迢刚才忍了许久的眼泪, 在这会儿狂落了下来。跌跌撞撞后退了两步,坐倒在顾母的病床上, 伸手去抚顾母的腿:“妈, 你听到了吗?” 周叙这时走过来, 抚着顾迢的肩, 笑着安慰她:“你看你,这是好消息,你哭什么?” 顾迢却哭得止不住。刚才面对铺天盖地的坏消息时,还能绷着一口气硬撑;此时听到唯一的一个好消息, 心里一软,所有的心防立即全线崩溃。 顾迢回握住周叙的手:“谢谢你。”又冲着秦主任说:“秦主任,谢谢您,您上心了。” 秦主任点点头:“别客气,救死扶伤,本来就是每一个医生的天职。” 此时,躲着躺了许久的顾母却坐了起来:“秦主任,我不想做这个手术,还是把这个手术名额,让给其他病人吧。” 顾迢惊呆了:“妈,你疯了?” 齐湘也急:“阿姨,您这是做什么?” 顾母缓缓的说:“我是一个杀人犯的妻子,我这条命,不值得救。” 秦主任说:“顾女士,您丈夫的事我也听说了。但那是您丈夫犯下的罪行,您丈夫也已受到了法*律的制*裁,与您无关啊。” 顾母坚定摇头:“既然我们是一家人,我们就是一体的。” 顾迢再也受不了 了,用极哀恸的声音喊了一声:“妈!” 这一声“妈”的背后,藏着顾迢的千言万语说不出口: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妈妈要受到自己所处年代的局限、受到自己认知的局限,把维系一个完整的家当成自己这一辈子唯一的使命,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这种愚昧,几乎已经害了顾迢的一生。此时,母亲还要为这种愚昧搭进自己的性命么?! 千言万语堵在顾迢的喉头说不出口,此时,周叙的双手坚定的在顾迢的肩头按了一下,开口向着顾母道:“阿姨,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顾迢着想啊。” 顾母一怔。 周叙继续说:“家不是一所房子,而是家人和爱组成的。顾迢从您生病开始就退了学,一直把您带在身边。您活着,顾迢才有家,您走了,顾迢不就要流离失所了么?” 顾母望了一眼满脸泪痕的女儿,终于,自己也怔怔的落下泪来。 秦主任趁机吩咐身边的一个护士:“去给专家回话,说病人这边一定配合,让他们尽快安排时间手术。” 护士应了一声,一路小跑的去了。 顾母没有再拒绝。 顾迢终于松了一口气,抬起头,用嘴型对站在她身边的周叙说:“谢谢你。” 周叙笑着摇了摇头,一双笑眼弯弯的,像两轮明亮的月牙,没有被血色的阴影所遮蔽。 周叙又握住了顾迢的手,她的手很暖,这一次,顾迢没有再抽离。 **************************************** 经历了真实身份被曝出的绝望,又收到了绝处逢生、能做手术的消息,跌宕起伏的心情让本就病弱的顾母彻底没了体力,沉沉睡了过去。 周叙站起来:“我去买点粥,待会儿顾阿姨醒了可以吃一点。” 顾迢连忙说:“我去吧。” 周叙笑着拒绝:“你和湘姐刚才都辛苦了,你们就在这里陪阿姨吧,我去去就回。” 周叙背着包走了出去。 齐湘在周叙的身后叹了一口气。 顾迢问:“怎么了?” 齐湘道:“她太完美了。” 顾迢反问道:“完美不好吗?” “完美得好像一个假人。”齐湘摇头:“而没有生命力的东西,都是不可爱的。” 齐湘虽然不愿受她爷爷齐轩霆的庇佑,但到底继承了她爷爷的血统,眼光毒辣得紧。 周叙背着包向着医院一楼的便利店走去。 刚一走进,就看到一个穿着精致黑色套装的修长身影,正站在货架前,对着一排不同包装的梅子精心挑选着。 是龚智心。周叙不露声色的走到龚智心的身边,做出在认真挑选粥的样子。 龚智心过分姣好的身材和容貌,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周叙听到她身边的两个妹子正在议论:“这个小姐姐也太好看了吧!是不是明星啊?”“我想去找她要电话,可是她看起来好严肃,我不敢……” 周叙向着议论声传来的方向望了一眼,才看到关注着龚智心的那两个妹子,兴奋得脸都红了。 其实这议论声不算小,周叙听到了,她身边不远处的龚智心没理由听不到。只是龚智心充耳不闻,全神贯注的挑选着面前的梅子。 周叙心想:也许她从小就已经习惯这样的瞩目了吧。 龚智心终于挑好了梅子,走到了收银台边。周叙也连忙拿了三盒粥,走到收银的队伍外围,排在了龚智心的身后。 这时,刚才兴奋到脸红的两个妹子,终于抓住最后的机会、鼓起勇气来跟龚智心搭讪了:“小姐姐,你是喜欢吃梅子吗?我们知道有一款,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龚智心冷漠摇头:“不是买给我自己,是买给我喜欢的人的。她的口味很奇怪,就喜欢这种奇酸无比的。” 话罢,龚智心就转回头去,不再搭理这两个妹子了。两个妹子搭讪受挫,一脸失落的走开了。 排在后面的周叙,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在心里想:这龚智心的满心满眼,好像真的只能看到那个人一般—— 方,徊,来。 龚智心拎着一包和她冷漠形象极不相称的梅子,回到了刚才的洗手间门口。 方徊来戴着龚智心帮她捡回来的墨镜,坐在洗手间门口的一排休息椅上,上半身俯在膝盖上,没有一点力气的样子。 龚智心再一次在她面前单膝跪下,仔细的帮她把梅子的包装袋撕开,送到她的嘴边:“补充一点糖分,等你有力气站起来了,我就带你回家。” 方徊来张嘴,把那颗梅子吞进了嘴里。 不知怎的,平日是吃惯的梅子酸味 ,今天吃起来却酸得出奇,酸得她又一阵想哭。 **************************************** 龚智心自己开车,载着方徊来回到了她的公寓。然后小心的搀扶着方徊来,直接来到了二楼的卧室躺下。 龚智心问方徊来:“有力气换衣服么?” 方徊来摇头。龚智心也不勉强,帮她掖好被子:“那你先睡一觉,等体力恢复一点了,我再带你洗澡、换衣服。” 龚智心走出房间,轻手轻脚的关上了房门,还顺手帮方徊来关了灯。 整间卧室,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方徊来昏昏沉沉的躺着,可能是因为刚才搜了新闻,现在她脑子里,满满都是当年那血腥的一幕:她的妈妈方钏,倒在一片血泊中,满身满脸,被刺了数十刀,像一个面目全非的破烂布娃娃,就算捡回了一条命,从此也不能算活着。 那天的血腥味,浓到难以想象的地步。方徊来还记得她听到的那第一声诡异响动:“噗嗤。” 然后是停不下来的“噗嗤”、“噗嗤”、“噗嗤”,回荡在她的耳边。 原来刀刺入人的身体时,响声是那样的。好像是来自地狱的回响,让人遍体生寒。 听过那样响声的人,恐怕一辈子都不能忘怀,将终生回荡在午夜的噩梦中。 累极了的方徊来,并不安稳的睡了过去,却又见到下午泫然欲泣的顾迢,血红着眼眶,站在她面前低低的怒吼,像一只被伤怕了的小动物:“你以为我妈死了,我们之间的阻碍就消失了么?” 梦里的方徊来很想出声告诉她真相,却不管怎么张大了嘴,也发不出任何声音。顾迢失望的看了方徊来一眼,远远的走开去了,方徊来想伸手拉她,手和脚却像被灌了铅,分毫动弹不得。 现实中,则是方徊来在她自己的床上以极小的幅度扭动挣扎,额头沁出一层薄薄的细汗。 她被鬼*压床了。 “滋——滋——” 一阵手机震动的声音传来,终于把方徊来从噩梦中唤醒。方徊来擦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臂,拿过手机接了起来。 “Miss Fong。”听筒里一声纯正的英音传了过来。 方徊来低声说:“您好。” 听筒里那人继续说:“我已经到仁心医院,和你所说的顾女士联系好了,三天后,我就会亲自执刀,为她手术。” 方徊来问:“生存的概率高么?” 那人回答:“我只能说,在我以前执刀的类似病例里面,病人的生存概率达到了百分之百。” 方徊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那就好。谢谢您了,Doctor Chow。” “不客气,Miss Fong。”那人说道:“我知道你是带着顾女士的体检报告,飞到很多国家,找了很多位我的同行,才辗转找到我这里的,我很为您的诚意感动。而且你为我们医院捐的那一大笔钱,将为我们的癌症学科建设做出很大贡献,我们都很感激你的慷慨。” 方徊来问了一句:“您没有透露过,您是因我而来吧?” “没有。”那人回答:“不过,为什么不能透露你呢?” 方徊来轻笑了一声:“做好事不留名,这不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么?” 那人答道:“我尊重你的选择。你放心,手术中我一定会尽全力。” 挂了电话,方徊来在黑暗中无声的笑了一下:小海,你最挂念的妈妈,可以活下去了。 **************************************** 第二天一大早,龚智心在客房醒来的时候,时间不过7点。 龚智心匆匆起床,把一头黑长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换了衣服,戴上金丝边眼镜,才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 她的形象,从来都是完美的。在方徊来面前更要如此。 她本来是要走到方徊来的房间,悄悄看一下方徊来是否睡得安稳,没想动往客厅的方向随意一瞟,却发现一个纤长飘逸的人影,已经斜靠在沙发上喝黑咖了。 龚智心走了过去。 “早啊。”方徊来啜饮着黑咖淡淡的说。 龚智心仔细打量方徊来,只见她眉眼间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了。龚智心问:“睡得好吗?” 方徊来瞟了龚智心一眼,那意思是:吃了药总归是能睡得着的,你何必多此一问。 龚智心有些讪讪的在沙发上坐下。她从小到大都是班里的第一名,可不知为什么,在方徊来面前总是有一些傻。 “智心。”方徊来轻轻的叫道。 龚智心浑身的汗毛一凛,仿佛方徊来要给她下什么死亡判*决,慌忙在方徊来开口前说道:“我不走。” 方徊来有些无奈的看着龚 智心:“智心,我早已不是你的病人了。” 龚智心辩道:“可你还是会有情绪失控的时候。” 方徊来笑了一声:“来到这地球上,谁不是一边面对各种压力一边活着?谁还没有个情绪失控的时候?” “可我……不是当年的病人了。我相信没有药,我也能挺过来。”方徊来又喝了一口黑咖啡,面容平静。 龚智心拿过方徊来手里的咖啡杯,放到一边:“不要空腹喝黑咖啡,对胃不好。” “你看,你还是需要我的。”龚智心虽然在尽量控制,声音里还是听得出掩藏不住的急切:“我不要你回报任何……我带你去吃早餐,好不好?” 龚智心迫不及待的转换了话题。 方徊来看了龚智心一会儿,开口道:“可以,我昨天看到医院旁边有一家包子铺,感觉不错。” 龚智心:“……好,我带你去。”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七夕即将到来之前,宇宙钢铁憨憨方徊来来子问了很多人,终于打听到经典礼物三件套是“送花送甜点and看电影”,来来子兴奋的准备了起来。 七夕当天,顾迢从剧团下班回家,看到自家餐桌明显一愣,脸色有些无奈:“老婆,你送我西兰花也就算了,毕竟七夕,咱们能不能稍微有情调一点,不加这么多大蒜烤?” 方徊来理直气壮:“可是这样才好吃啊!”顾迢的视线往旁边移了移,脸色更无奈了:“那这吐血熊又是怎么回事?”方徊来面无表情:“噢,里面的巧克力酱加多了,一烤就溢出来了。” 晚上收拾完碗筷坐到电视机前,顾迢才明白刚才的颜艺巧克力熊根本算不了什么:“老婆,人家说的七夕看电影,好像不是这种血呼哧啦胳膊和大腿乱飞的B级片?”方徊来惊讶的睁圆了双眼:“可这里面也上演了僵*尸和人类绝美的爱情故事啊!” 也许是恐*怖片看得太多,这部僵*尸片没能怎么让方徊来兴奋起来,很快靠在顾迢的肩头睡着了。方徊来身上阵阵清幽的香气飘来,顾迢兴奋的搓起了小手手:“这才是最好的七夕礼物啊~” 正在睡梦里打僵*尸的方徊来,被一个法式深吻弄得醒了过来,这才发现顾迢的手不知何时已伸进了衬衫,又进一步向下探索…… “好吧,难得七夕嘛,给你一次上位。”方徊来暗暗想着,回应着顾迢的吻,随着顾迢的动作,纤长白皙的手指抓紧了顾迢的背。 据邻居目击者称,七夕当晚,三金影后方徊来家的灯,一直到凌晨三点都没有熄灭…… 第74章 “顾迢, 顾迢。” 顾迢是被一阵轻而温柔的呼唤声给叫醒的。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觉得胳膊酸痛到麻木,赶紧活动了一下。 昨天顾母的真实身份被曝光后, 来围观的人、议论的人、谩骂的人,一直陆陆续续的来着、没有断绝。 顾迢也不知去护士站找了多少次护士来帮忙赶人, 但那些人走了, 那些并不怎么小声的议论,却好似一直回荡在病房外, 久久不散去:“杀人犯的老婆,能是什么好东西?”“遭报应了吧!”“肯定治不好, 不然没天理啊……” 顾母虽然一直掩着被子背对病房门口装睡, 但从她微微发颤的背影,顾迢知道, 她早已把那些话听进了耳里, 压进了心里。 顾迢担心母亲情绪失控, 于是昨晚没有去睡家属陪夜的沙发床, 又在顾母的床边趴了整夜。 这会儿她睁开眼, 看到周叙温和笑着, 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周叙递给她一杯热拿铁:“累坏了吧?喝杯咖啡醒醒神。我要了多加奶的拿铁,不伤身体的。” 顾迢感激一笑:“谢谢。”这时的一杯咖啡, 简直等于沙漠里的冰可乐、冰天雪地里的烤红薯、吃鸡游戏快挂掉时的空投。 顾迢喝了一大口, 才觉得自己沉重的双眼终于能够睁开了。她这才看清眼前的周叙, 穿着一件清爽的浅蓝色娃娃领衬衫, 清爽又乖巧,好似沉闷病房里吹入了一阵春天的风。 这时,医院里已经开始有早起的病人和家属在陆陆续续走动了。顾母的病房前,又开始聚集起围观的人群:“看, 这就是当年那个杀人犯的老婆。”“还好意思送她女儿进娱乐圈呢……” 周叙走到病房前,有礼貌的冲那些人一笑,然后冷漠无情的“啪”一声关上门。 周叙走回顾迢身边,低声对她说:“别担心,慈爱医院也有治乳腺癌很厉害的专家,等阿姨在这里做完手术后,我们就安排她转院。” 顾迢道:“可我听说慈爱医院的床位非常紧张。” 周叙拍了拍顾迢的手:“别担心,我拜托过我姑父了,他去找他同学帮忙,总会有办法的。” 顾迢发现周叙真的很厉害,她每一次对周叙说“谢谢”,都是十足的真心实意的。 周叙温婉一笑:“我们之间,不用那么客气。早餐是我们一起出去吃,还是我买过来?” 顾迢有些担心的望了一眼病床上的顾母,这时齐湘推门进来:“顾迢你和周叙一起去吧,出去走走换换心情,不然我怕你也扛不住。” 齐湘把顾迢往病房外面推,同时不忘把顾迢的墨镜递到她手里:“小心点,别惹人注目。” 顾迢接过墨镜:“湘姐,谢谢你。” 齐湘白了顾迢一眼:“别以为口头感谢一下就不用给我带早餐了啊。” 顾迢嘿嘿一笑,戴上帽子和墨镜,跟周叙一起走出了病房。 一走出病房,顾迢就看见两个身材魁梧的黑衣人,跟两尊门神一样背着手,矗立在顾母病房门的两边。 “……”顾迢不解问道:“你们是……?” 两个黑衣人不答话,戴着墨镜的面庞好似雕塑。顾迢简直要以为他们是莫得感情的机器人,要伸手去摸他们雄壮的仿真胸肌了。 结果下一秒,当又一小拨看了新闻而来的病人家属、围聚在顾母病房门口的时候,两个黑衣人以破风之姿,令人目不暇接的突然移动。 顾迢大惊:“这些病人家属年纪都大了,你们可别动手啊,我赔不起的!” 那两个黑衣人却并不如顾迢所料、以暴力驱赶围过来的老头老太太们,反而掏出手机,找到最佳角度,对着这群病人家属们一阵猛拍。 “哎哎哎,拍什么呢?”其中一个带头的老太太,抬手就要去抢黑衣人的手机:“你们这是侵犯我们的肖像权!” 嘿,还挺懂法!顾迢在心里吐槽:那你们怎么不想想,你们这样肆意围过来议论,还侵犯了我妈的名誉权呢! 黑衣人显然训练有素,面对老太太的抢夺丝毫不慌乱,嗖的一下把手机举过自己的头顶。老太太围着黑衣人蹦跶了两下,气喘吁吁的败下阵来:“看来我平时广场舞的锻炼强度不够啊……回去就要队长把《茉莉花》换成《无价之姐》!” 这两个黑衣人很是奇怪,拍了就完了,也不敢人,任由这群老头老太太们继续在病房前围观。 顾迢问黑衣人:“谁派你们来的?” 其实顾迢不指望 他们回答,顾迢怀疑他们觉得自己一说话,就要破坏这穿得很《骇客帝国》一般的酷炫人设。 结果两个黑衣人拍着巴掌齐声唱道:“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顾迢气绝。 **************************************** 告别了神秘的黑衣人,顾迢和周叙走出了医院大门。 周叙道:“看你上次挺爱吃包子的,我就带你去医院附近的那家包子店怎么样?他们家生意可好了。” 顾迢点头:“好哇好哇。” 顾迢和周叙一起走进包子店,确实如周叙所说,这家不算小的包子店里,挤满了来吃早餐的病人和家属们,每人面前的桌上都是热腾腾的几笼大包子配打得稠厚的豆浆,吃得直吧唧嘴。 四溢的香气中,顾迢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顾迢和周叙走到点单台前。顾迢看了一眼菜单,迫不及待对老板娘道:“来一笼野山菌的!” 老板娘:“卖完了。” 顾迢:“那来一笼野山笋的!” 老板娘:“卖完了。” 周叙:“酸菜的也好吃。要酸菜的吧。” 老板娘:“卖完了。” 周叙:“……豇豆的不会也卖完了吧?” 老板娘:“卖完了。” “老板娘你不会是个莫得感情的复读机吧!”顾迢大惊失色:“这么早就全都卖完了你怎么开店啊!为什么其他客人都有得吃啊!” 老板娘指了指点单台边的一桌客人:“今天的包子被这位小姐全都买了。所有其他客人的包子,都是她请他们吃的。” 顾迢目瞪口呆的顺着老板娘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头漆黑的直发如墨,一身白皙的皮肤胜雪,身量纤纤,气质冷傲,大大的墨镜和口罩都遮不住的美貌。 不是方徊来,还能是谁?! 还有那一身黑衣的龚智心,跟保护神似的,坐在方徊来的身边。 方徊来抬头,透过口罩嗡嗡的说:“想吃包子啊?求我啊。” 顾迢说:“我一点都不饿。” 话刚说完,“咕——”顾迢的肚子猛地一叫。 “哈。”方徊来大大的笑了一声。 周叙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方徊来拉下口罩,端起面前的豆浆杯啜饮了一口:“我来吃早餐啊。” 周叙又问:“那你干嘛把 所有的包子全都买下来?” 方徊来戴上口罩,又把墨镜拉低了一眼,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周叙一眼:“因为我有钱啊。” 顾迢:……竟无法反驳。 周叙温和一笑:“你这样会影响到其他客人吃早餐的。” 方徊来嗤的一笑,环视了一眼包子铺里吃得欢快的客人们,突然放开了声音问道:“朋友们,你们今天的免费早餐吃得开心吗?” 其中一个小胖子,看起来就是活泼开朗的性格,格外捧场的回答:“开心!谢谢仙女姐姐!”还带领起全店客人们呱唧呱唧的鼓起掌来。 顾迢:……推荐给节目组,又是一颗冉冉升起的领掌人新星! 方徊来不再搭理周叙,冲着顾迢说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答对了,我就请你免费吃包子。” 顾迢莫名有些紧张。 方徊来:“魔镜啊魔镜,谁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顾迢就是不想配合方徊来,指着身边的周叙说:“周叙!” 方徊来笑眯眯:“答对了。” “啊?”顾迢费解,心想方徊来怎么不按剧情出牌呢? 方徊来很耐心的解释道:“魔镜都会说有心机的恶毒皇后是全世界最美的女人,而不是真正最美的白雪公主。你的这个答案,岂不是正好?” 一向温文尔雅的周叙,看了一眼方徊来身边的龚智心,第一次有些急了:“你说谁有心机?你这是人生攻击!” 方徊来又“哈”的笑了一声:“答案又不是我给的,是她给的。” 周叙看向顾迢,顾迢猛一阵摆手:“我不知道她问这个问题是此种用意啊!” 方徊来让老板娘端出两笼热气腾腾的大包子,对着顾迢说:“答得好,赏你了。” 顾迢嘴上想很有骨气的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接过了。 方徊来好像轻轻的笑了一声,拎起包打算和龚智心一起走出包子店,平时大步流星的潇洒步伐,今天在周叙面前刻意扭得有些婀娜,一副“我千年狐狸精才不怕你这山野小妖”的架势。 顾迢出声叫道:“等一下。” 方徊来回头。 顾迢问:“病房门口的黑衣人……是你派的?” 方徊来嗤笑一声:“我新闻都放出去了,自然要派人去把新闻带来的结果都录下来,让我好好欣赏一番。” 方徊来再不停留,和龚智心一起离开了。 周叙看向身边的顾迢,手里端着两笼包子,眼神却一直黏在方徊来的背影上,一直到那背影走远到看不见了,才恋恋不舍的收了回来。 周叙勉强笑了一下:“我们还是把包子打包,带回病房和湘姐一起吃吧。再给阿姨买点粥和豆浆。” **************************************** 龚智心带着方徊来,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龚智心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你知道她今早会来这家包子店?” 方徊来坦诚点头:“我猜到周叙会带她来了。” 龚智心不解:“为什么?” 方徊来掏出手机,翻出周叙的微博:“你看。” 龚智心定睛一看,那是周叙昨晚发的一条微博:“太疼的伤口,你不敢去碰触;太深的忧伤,你不敢去安慰;太残酷的残酷,有时候,你不敢去注视。——龙应台” 配图是一朵不知名的小黄花,在夕阳下显露出倔强的模样。 龚信心一脸的莫名其妙:“这条微博能说明什么?” “说明周叙昨天来过医院。” “为何?” “你是不是觉得这照片里的小黄花,和路边随意一处的没什么不同?可是路边的这种小黄花,花瓣都是三瓣,唯有医院左边花坛里的那一片,花瓣居然是四瓣,不知是不是医院哪位研究人员给了什么特殊的营养液,我第一次来医院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说明,周叙昨天来过医院。” 龚智心有些震撼的看了方徊来一眼。 方徊来笑:“善于观察生活的细节,是一个好演员的基本素养。” 龚智心又问:“那你怎么知道周叙今早还会来?” “昨天她妈妈看到曝出那样的新闻肯定深受打击,她肯定整夜陪护睡不好觉,周叙追她追得那么紧,今天一早趁着她最累最软弱的时候,肯定要来表现一下。上一次我已经看到,周叙买回病房的早餐是这家包子店的,医院周围好的早餐店不多,周叙早上想带她出来散心的话,十有八九就会选这家包子店。” 龚智心笑了:“或许,你当年才应该去学心理学。” 方徊来笑着摇头:“我不是什么天赋异禀,只是……格外上心罢了。” 龚智心的心里一疼,却维持着微笑,什么也没说,带着方徊来回到车上,一路平稳的驶回了家。 走进公寓,方徊来换了鞋,对龚智心说道:“我回房间休息一下。” 龚智心忙不迭点头:“你昨天消耗太大,能睡着的话,多睡一点是好的。” 方徊来回到自己的卧室,关上了门,掏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 是两个黑衣人今早在顾母病房外录的视频。方徊来伸出纤纤手指,把视频放大再放大,对准视频里那些病人家属的脸,“咔嚓咔嚓”,截屏了好几张画面。 然后玉指轻点,把这些画面都发送了出去。随后拨通了一个电话,冷声问道:“收到了么?” 电话里传来了一个男声:“收到了,您放心。” 方徊来满意的“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来来子是打不倒的!开始乘风破浪的反击了啊哈哈哈~来来子冲鸭!!! 第75章 医院这边, 顾迢和周叙带着打包的包子、粥和豆浆,回到了病房。 回病房时,两尊门神一样的黑衣人还在门口守着, 只是面对围在病房门口议论纷纷的病人和家属们,没有任何作为。 顾迢心里有些烦, 低着头迅速穿过围观的人群, 钻进了病房。 周叙在身后护着顾迢,待两人快速溜进房间后, 果断关上了房间的门。只是窥探的眼神能挡住一些,那些并没有刻意放低的议论声, 还是不断的钻入病房里面来。 护士每天要面对大量的病人, 不可能每次都在第一时间过来,帮顾迢驱散围观的人群。顾迢面对着这么一帮老头老太太、大爷大妈, 又不可能真的痛骂或动手, 实在不知道如何才能帮妈妈免除他们的骚扰。 顾迢只得故作欢快的大声招呼道:“湘姐, 吃包子!妈, 喝粥!” 然后自己端起一杯豆浆, 小猪佩奇社会人附体一般, 喝得发出呼噜呼噜的超大声音。 齐湘白了她一眼:“你不去开吃播真是可惜了!” 齐湘却也明白顾迢的用意,“奶是健康的茶是健康的所以奶茶是健康的”、“冰奶茶是冰的怎么会有热量呢?”这样胡言乱语着, 不断跟顾迢大声的聊着天。 周叙也翻出手机里小侄子的视频给顾母看, 视频的小家伙正手舞足蹈、把摇铃拨得叮咚作响, 看得整日恹恹的顾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样笑闹了一阵, 众人都吃完了早餐。顾迢和周叙、齐湘一起收拾的时候,忽然发现——不知何时,病房外的议论声竟已消失了。 顾迢钻出病房左顾右盼了一番,发现从昨天开始从未间断围在病房外的人群, 此时也都散去了。早上方徊来派来的两个黑衣人,此时也已撤走了。 顾迢面对着格外清静的病房外,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正巧这时,两个大妈拎着暖水瓶、路过了顾母的病房外。其中一个拿红色暖水瓶的大妈想往顾母的病房这边凑:“听说这间病房里住的就是那个杀人犯的老婆……” 拿棕色暖水瓶的大妈赶紧拉了她一把:“别看了别看了,再多事,会被舞蹈队开除的。” 棕色暖水瓶大妈低声对红色暖水瓶大妈解 释着什么,拉着她匆匆走开了。 剩下一脑袋黑人问号的顾迢独自站在病房门口:“这到底是怎么肥四?” **************************************** “滋——滋——” 卧室里的方徊来,正拧开一盏暖黄的小台灯,闲闲的翻着一本剧本,此时手机一响,她立马接了起来。 “都搞定了?”方徊来对着手机里的人问道。 那男声答道:“是。您今早发过来的八张图片里的人,分别是芳草二街的王大妈,属于夕阳美街舞队;永健三路的赵大妈,属于喜阳阳街舞队;和美家园社区的陈大爷,属于沉鱼落雁街舞队……” 男人报完了各位老头老太太们的家门,轻笑一声:“我分别给他们街舞队的队长打过电话了,队长火速对他们提出了警告!要是再干这种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事儿,破坏自由、平等、和谐的社*会氛围,立马把他们开除出舞蹈队!永不录用!” 方徊来听笑了:“你办事效率很高,辛苦你了。” 也许是仙女连声音都自带仙女气场,电话里男人的声音突然得意中透出一股害羞:“我们街道办都是有联网的,联系起人来很方便。” 方徊来轻声道:“那也是你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办了。” 男人突然感叹:“因为我深深知道舆论会给一个人造成多大的伤害。小时候我特胖,在班里总被人嘲笑,有个男孩儿总把我橡皮往地上扔,看我鼓着个小肚子很艰难的去捡,就带领全班同学一起笑我……” “那现在呢?”方徊来问。 “现在我是个1米78热爱健身的帅小伙子呗!考入事业单位迎娶大学初恋走上人生巅峰!前几天遇到小时候那男同学,反倒已经是个大腹便便的秃顶中年男了。”男人笑。 方徊来说:“你不要原谅他。” 男人同仇敌忾:“对!我永远都不原谅他!” 方徊来笑着挂了电话,又给助理发过去一条信息:“你找的人办事,给力。” 随后助理看到,人狠话不多的方影后,直接一个大红包甩了过来。 助理数了两遍红包到底有几个零,然后眉开眼笑的立马在网上下单了三箱螺蛳粉奖励自己。 只是助理没想明白:为什么方影后前脚放出了当年杀人未遂案的真相?后脚又忙不迭要帮顾迢把这些舆论压力都处理好呢? “喵。”助理家的英短摇着尾巴走了过来。 被猫咪美色所迷惑的助理,立刻愉快的撸起猫来,把这一茬忘在脑后了。 **************************************** 很快,到了顾母做手术的日子。 顾迢心里担心得不行,在手术室前来回来去的踱步。 踱步到手术室前的一扇窗户前时,顾迢看到方徊来悠悠闲闲的站着,面对着窗外看风景。 方徊来穿着一件银灰色祥云暗纹的修身旗袍,明黄色的盘扣又给这一身添了几抹灵动的生机。她如墨的黑发在耳边挽了一个小髻,更衬得她肤白胜雪,双眸似一汪深潭,顾盼之际自有一股清冷的姿态,掩不住的一丝妩媚,却又足以勾得人魂牵梦萦,活脱脱是从民国画报上走下来的美人。 顾迢双手在胸前合十,虔诚的对着方徊来三鞠躬拜了三拜:“女神女神,请保佑我妈妈今天手术成功!” 方徊来嗤笑一声:“我还有这功能呢?” 顾迢的声音也很虔诚:“在我的脑海中,你是无所不能的女神。” 方徊来眼睛一挑:“那你摸摸我。” 顾迢大惊失色:“这么亵*渎!不好吧!”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顾迢向着方徊来伸出手去,心想反正不是真的,摸就摸个大的!一爪子蹭上了方徊来的胸。 一时之间,顾迢目瞪狗呆:“你你你你……你是真的?!” 方徊来笑着点头。 顾迢反应了一会儿,这才发现自己的狗爪子还搭在人家的胸上,立马收了回来。 方徊里勾起嘴角笑:“你是不是天天在脑子里想我,所以这会儿看到真的我,也以为是你脑子里的幻想?” 顾迢悔恨得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心想一定是这几天照顾妈妈太累了,才会迷迷糊糊犯下这种可笑的错误! 顾迢咳嗽了一声,换上一副“我跟你不熟”的严肃脸问道:“你来医院干什么?” 方徊来的声音悠闲淡定:“我到心理咨询室咨询个小问题。” 顾迢顿时紧张了起来:“你怎么了?” 方徊来:“我天天起床照镜子,都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美的人,我想来咨询一下这个心理怎么破。” 顾迢:……你长 得好看你有理,这么不要脸的心理障碍我竟无法反驳! 顾迢继续严肃脸说道:“心理咨询室不在这一层楼。” 方徊来眯起眼睛笑:“我迷路了。” 顾迢:“那你还不赶紧去找路?” 方徊来:“我看这儿风景挺好的,我要在这里欣赏!” 顾迢:“你欣赏得够久了!” 方徊来:“这风景又不是你家的!我还要继续欣赏,还要写生!” 顾迢看到方徊来手上还真拿着一只铅笔和一张纸,忍不住探头过去看。 “……”顾迢:“你对着花园怎么画出了一块披萨?” 方徊来:“……那是庭院里的石榴树!” 顾迢:“那这两颗土豆呢?” 方徊来:“……那是庭院里枯山水的艺术石!” “……”顾迢在心里,从此给方徊来方大影后又加了一个头衔:灵魂画手。 跟方徊来斗嘴之间,刚才觉得分外难熬的手术时间,竟然不知不觉间过去了。 随着指示灯的熄灭,刚刚紧闭的手术室之门轰然洞开,主刀医生走了出来。 顾迢快步就要迎向医生,方徊来在她离开之前,凑到她耳边轻声的说:“你妈妈今天手术成功,可都要感谢我。” 顾迢一愣,此时却没有时间去问方徊来为什么,还是要先去找医生询问妈妈的手术情况。 国外来的大专家虽然额头沁满汗珠,脸上的表情却是气定神闲:“手术很成功,你妈妈的生命安全,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顾迢双膝一软,差点跪下来感谢专家的八辈祖宗,被围过来的周叙和齐湘扶了起来。 专家笑着冲顾迢摆手示意不用客气,向着自己临时办公室的方向走去,突然看到窗边斜倚着一个穿银灰色旗袍的袅娜女子,美得像一幅画。 专家轻轻冲那女子点了一下头,女子含笑,也冲专家微微点头。 只是这一幕,因为顾迢扑向了被推出手术室的顾母身边,所以并没有看到。 全身麻醉的顾母还没有醒来,苍老的面庞苍白如纸,但是顾迢摸着她的手,却是暖的。 顾迢心里松了好大一口气,心想这只手可以一直暖下去、而不至于变成冰冷的了,胸中涌出一阵对周叙的感激之情,第一次主动握了周叙的手:“谢谢你,也谢谢你姑父!” 周叙温婉笑着回握住顾迢的手。 一声冷笑自窗边传来。 顾迢和周叙、齐湘一起转头,只见方徊来拎着一只苏绣小手包,蹬着与旗袍同色系的丝缎高跟鞋向着这边走来。 方徊来凑到还未苏醒的顾母耳边说:“老太太,快点好起来继续跟我较劲,不然游戏可就不好玩了。” 直性子的齐湘气得忍不住推了方徊来一把:“赶紧滚!” 方徊来一个趔趄,顾迢本能的甩开周叙的手扶住了方徊来。周叙的脸色一黯。 趁着顾迢扶住自己的一瞬,方徊来再一次凑到顾迢耳边,用只有顾迢能听到的气声说:“你妈妈的手术果然成功了,记得感谢我。” 话罢,方徊来再不流连,蹬着银灰色丝缎高跟鞋走远了。 齐湘在方徊来背后恨恨的说:“真想不到她这次回国是为了报复你们母女!我还让你去参加节目送羊入虎口!我真是一次也不想看到她了!” 顾迢却忍不住顺着方徊来走远的方向看去,眼神掠过窗口的时候,这才发现不知什么,已经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顾迢抓着齐湘的手臂问:“湘姐,你今早来的时候是不是带伞了?” 齐湘点头:“我放在病房了。你要出去吗……” 齐湘话还没说完,顾迢拔腿就跑,冲齐湘甩下一句话:“湘姐,麻烦你先陪我妈回病房好好照顾她!我很快就回来!爱你哟么么哒!” 齐湘在心里嘀咕:……不要指望萌混过关! 顾迢一路飞跑回病房取了伞,又急匆匆跑出医院大楼,在通往地面停车场的路上四下打望,终于在人群中远远望见了一个银灰色的身影,已经被这阵来势汹汹的大雨给淋湿透了。 顾迢立刻飞奔到方徊来的身后,真要靠近她时,却又犹豫了。 方徊来却已经听到了这一阵脚步声,转回头来。 突如其来的风雨拂乱了她的发髻,湿淋淋的黑发贴在额角,更衬得她脸色有些冰凉的苍白。 顾迢忍不住一把把她拉到伞下:“就这么淋着,自己不知道冷么?” 方徊来笑盈盈的说:“谁要你的破伞?” 说罢,竟真的从顾迢手中夺过伞来,毫不犹豫的扔到一旁花坛边的地上。 “哎……”顾迢正要阻止,却听到“喵”的细细一声,从地面传来。 顾迢仔细看过去,这才发现是一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猫,刚才已经被大雨淋得湿透,这会儿瞧见方徊来扔过来的伞,机灵的钻到了伞下,正抖落着毛上的雨水。 顾迢看得心里一暖,忍不住转头去看身边的方徊来——自己在雨中淋得透透的人,看见小猫有了遮风避雨之处,却笑得一脸天真。 顾迢心里一动:方徊来对人再怎么冷漠,一颗带着暖意的心,却藏也藏不住。 顾迢故意问:“你把伞让给猫了,那我们怎么办?” 方徊来傲娇道:“有什么怎么办的,我们年轻人下雨天从来不打伞!”纵使这样嘴硬,身体并不好的她,忍不住在冰雨中打了个冷颤。 顾迢四下环顾了一番,发现能避雨的地方都已躲满了人,唯有附近一个废弃已久的电话亭,看起来能暂避风雨的样子。 顾迢拉着方徊来的手跑了过去。 电话亭小得本来只能容下一个人,顾迢不得不和方徊来贴得很近。 近到她可以闻到方徊来的呼吸中,有阵阵清幽的香气传来,混着着大雨冲刷的干净气味,勾人心魄。 顾迢的喉头一动,吞了口口水。 顾迢突然出声叫道:“方徊来。” “嗯?”方徊来转过身,狭小的空间让她的身体不得不与顾迢紧贴,她的面庞几乎与顾迢的面庞只有一线之隔,互相注视的眼神躲不开,唇畔还能感受到顾迢呼吸的温热气息。 “你隔山隔海的回来……真的是为了报复我们么?”顾迢注视着方徊来的双眼问:“那你现在开心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迢迢子和来来子还是忍不住准备先小甜一把了~=v=感谢在2020-08-26 17:12:38~2020-08-27 17:46: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狗叔爱可乐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不告诉你。”方徊来回望着顾迢的眼睛, 轻声说道。 顾迢又问:“那你报复完我们……是又要消失不见了么?” “不告诉你。”方徊来的声音更轻了。 顾迢忽然用力抓住方徊来的手腕,方徊来没有防备,一个重心不稳, 扑向顾迢的怀里。 顾迢温热的唇,堵上了方徊来冰冷的唇。 那一瞬间, 方徊来的头脑中一片空白。她只知道自己被冰雨冻得抖了很久的身子, 忽然不抖了;这么多天以来好像开了一个大洞的心里,忽然不空了。 她开始热烈的回吻顾迢, 唇*齿交缠,呼吸急促, 不留一丝缝隙, 急切到互相都想要把对方吞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那一刻顾迢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什么都不要管了,什么都不要顾了, 把这一瞬延续到天荒地老, 就很好。 此时, 不远处的医院大楼四楼, 一双眼冷冷的注视着这一幕。 踢踏, 踢踏, 轻轻的脚步,走向了眼睛主人的身边。 “你对她生气了么?”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 眼睛的主人抬手推了一下金丝边眼镜, 望向身边。 来者是周叙, 刚才在窗边眺望的是龚智心。 龚智心冲着周叙点点头:“是你啊, 那个喜欢陆珊海的小姑娘。” 周叙和龚智心并肩站着, 眼神却都望向了楼下的废弃电话亭中,忘掉了一切在深吻的方徊来和顾迢二人。 “不生气。”龚智心忽然说:“她这么好,自然人人都喜欢她。只是……她最终会回到我身边的,因为只有我能让她依靠。” “她好到……人人都喜欢她啊……”周叙喃喃的重复了一遍。 **************************************** 雨停了, 重新露脸的太阳,好像带回了二人突然消失的理智。顾迢放开了方徊来,二人整理了一下衣服,从废弃的电话亭中走了出来。 或许是二人的步调太过同步,走出的时候,二人卡在狭窄的门框里,顾迢的肩膀触到方徊来胸前的一片柔软。 顾迢双颊一红,低头闭眼:“你先你先。” 方徊来迈出门去,却轻笑一声:“装什么大尾巴狼呢?你没摸过啊?” 顾迢在心中暗暗回答:摸过摸过,更不该摸的地方都摸过了。 但她 不敢说出口,怕被打。 顾迢跟着方徊来钻出废弃电话亭,忽然想起方徊来之前的话,便开口问道:“你说我妈妈今天的手术成功都要感谢你,是什么意思?” 方徊来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顾迢:“你没看我今天的打扮么?” 方徊来伸手自上而下一笔画:“我这件旗袍,就寓意着你妈妈的手术,必将旗开得胜!” 顾迢:“……那想必你这旗袍的颜色也有讲究咯?” 方徊来得意的一扬下巴:“我这银灰色的旗袍配上明黄色的盘扣,寓意着你妈妈的后半辈子必将走向辉煌!” 顾迢:“……我真是谢谢您嘞!” 顾迢和方徊来肩并肩,送方徊来向着停车场走去。 顾迢忽然说:“我还以为给我妈做手术的大专家,是你请来的。” “我才不给你妈请专家呢。”方徊来傲娇道:“我既然都放出了曝光她身份的新闻,干嘛又巴巴的请专家来救她?” 顾迢认真道:“我知道你,你就算想报复,也没想要我妈的命。” 方徊来冷笑一声,并没有再说什么。 顾迢又问:“在《她们有戏》录完之前,你不会走吧?” 方徊来:“这么赚钱的节目,我当然要把它录完了。” 顾迢远远已经瞧见了方徊来的保姆车,于是停下了脚步对她说:“再见。” 方徊来向着保姆车走去,远远的留下一句:“会再见的。” **************************************** 手术之后,顾母的身体康复得很快,这天胃口很好的她,吃下了满满两大碗粥去。 顾迢看着妈妈的脸色日渐红润起来,心情终于轻松了不少,收拾起饭盒的动作也欢快起来。 正收拾着,齐湘和周叙一起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来。 顾迢笑道:“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周叙总是笑得温柔:“可巧,在电梯口遇到了。” 周叙熟稔又亲热的坐到顾母的病床边,从包里掏出两本画册递到顾母手上:“我看最近阿姨们都在追这个剧,可您看久了电子设备眼睛不舒服,我就给你买了原作的画册,你翻着看个乐儿。” 顾母笑着拍拍周叙的手背:“你这孩子,有心了。” 齐湘偷偷拉过顾迢说:“周叙真够可以的,我估计你这会儿当场给你妈说你要跟周叙白头偕老,老太太当场就能答应。” 顾迢脸一红:“你乱说什么呢!你之前不是还说周叙太过完美不可爱么?” 齐湘叹了口气:“守着个完美假人风平浪静,总比守着个可爱真人鸡飞狗跳的强吧。” 齐湘意有所指,顾迢当然知道她指的是谁。 周叙此时对顾母说道:“阿姨,我接下来几天不能常来看您了,我参加的那个《她们有戏》节目,要录最后一轮比演了。等节目一录完,我就又来看您。” 顾母点点头,同时不安的瞟了顾迢一眼。 顾迢下定决心一般,站起来对着顾母和齐湘说:“妈,湘姐,我要和周叙一起回肌腿堡,把《她们有戏》最后一轮录完。” “不行!”顾母马上出声阻止。 “你疯了?”齐湘的声音同时响起:“当年案件的真相曝出来了,这个风口浪尖上你去上节目,你知不知道观众会怎么骂你?” “其实我不怕人骂我,之前我主要是担心我妈,现在医院里没人打扰她,我就放心多了。”顾迢道:“我去把《她们有戏》录完,通告费刚好够我妈的手术费,还能把之前龚智心给的那笔钱给还了。” “钱我这里有,我可以借你。”周叙马上说。 顾迢婉拒:“谢谢,但这是我们自己家的事,我必须自己去解决和面对。” 齐湘语气严肃:“你真要去啊?你可考虑清楚了啊。” 顾迢笑得轻松:“湘姐你也是在圈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人了,难道你真的天真的以为我不去上节目,就没人骂我了么?” 齐湘默默的不说话了。 顾迢简单的收拾了东西,对齐湘说:“湘姐,这段时间我妈又要辛苦你照顾了。” 齐湘挥挥手:“我们之间不说这个。” 小时候她和顾迢家做过邻居,受过顾母不少的照顾。长大后自己开公司,前来应聘的顾迢竟然就是小时候的陆珊海,跟着齐湘风雨无阻的搞事业,几个月发不出工资也没抱怨过,这么多年来,早已是家人般的感情。 顾迢感激一笑,又冲着周叙问道:“我搭你的车一起去肌腿堡,方便么?” 周叙点点头,顾迢就跟着周叙一起走出了病房。 上了车,周叙忍 不住问道:“你到底是为什么还要去录节目?” 顾迢故作轻松的笑道:“我这种小社畜,当然是出于拜金主义的目的啦” 周叙知道问不出什么,也就笑笑不说什么了。 顾迢望着车窗外的风景,此时车子正好行驶过市里的火车站,人群摩肩接踵的广场上,有人在拥抱、亲吻、哭泣,有人相逢,有人离别。 顾迢必须要去录最后一轮节目的原因是,她已经猜到了最后一轮比演的主题是什么。 她必须要知道,方徊来离开的那么多年里,发生了哪些事。 **************************************** 龚智心开车回到方徊来的公寓时,看到方徊来的高跟鞋放在门口,人应该并没有出去,客厅里却空空如也。 “方游。”龚智心喊了一声,没有人应答。 于是龚智心换了拖鞋,向着二楼走去。 果不其然,方徊来在二楼自己的卧室里收拾着行李箱。 听到龚智心的脚步声,方徊来转过头来一笑:“不是说今天要去买书么?这么快?” 往日里龚智心去买书,往往在书店的心理专业书籍区一泡就是一整天。 龚智心点点头,没心思搭理买书的话题,急向着方徊来问道:“你收拾行李……是要去哪里?” “去肌腿堡。”方徊来坦然答道:“我要去把《她们有戏》的最后一轮录完。” 龚智心藏在黑色西装袖管下的手,紧紧握成了拳,本来就薄的唇此时抿成了一条直线。过了好一会儿,龚智心才开口道:“那天你在医院……说了要跟我走的。” 龚智心的声音有些发颤。 方徊来暂时停下手上收拾行李的动作,走到龚智心面前站定,面对着她:“我要试最后一次,等到节目录完,如果她还……我就走,再也不回国了。” “可是现在,在我觉得没有尽自己全力的时候,就这样走掉的话,你知道,我的心结永远不会解开。” “如果离开的话,我会跟你回伊博岛,我是真心喜欢那儿,那么安静……但是智心……” 方徊来说着,第一次主动牵起了龚智心的手,恳切的望着她:“我感谢你在我最绝望最糟糕的时候救了我,但我们是医生和病人啊,我现在已经不再需要吃药了,我可以控制自己了,你也该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了。” 龚智心甩开方徊来的手,冷笑一声:“医生和病人?我早已放弃行医执照,不当医生好多年了。” “可你曾经是医生,是我的精神科医生。”方徊来一针见血的指出:“为什么你从来不用你的专业知识去想一想,你对我的这种感情到底算什么?” 龚智心一对狭长的凤眼中,寒光一闪。 **************************************** 顾迢跟在周叙身后、拖着行李箱走进肌腿堡时,女星们正在吃晚餐。 只有林语然一如往常热情的蹦跶了过来:“小油条!我帮你拿行李箱!” 罗煦涵也跟着走了过来,帮林语然一起,把顾迢和周叙的行李箱拖了进来。 陈影和其他两位未被淘汰的女星坐在餐桌边,纹丝未动,可隔得这么远,顾迢已经感受到了她们探究打量的眼神。 林语然挽着顾迢的胳膊,带着她来到餐桌边,理直气壮的坐下,然后给顾迢夹了两大筷子牛腩:“这段时间你照顾妈妈肯定辛苦了,多吃点肉!” 陈影用筷子在自己的碗里,一颗一颗的挑米饭吃,此时瞟了一眼顾迢堆得满满的碗:“哟,你怎么就还能吃得下肉呢?” 林语然是个直脾气的□□桶子,此时把筷子一摔:“你阴阳怪气的说什么呢!” 顾迢赶紧拉林语然——肌腿堡的公共区域,都是有摄像头对着的,陈影到底是演艺圈里的前辈,林语然以后还要在圈子里混的,陈影只是多嘴两句,林语然犯不上在这里立一个不尊重前辈的人设。 反正都是要被议论的。这个心理准备顾迢早就做好了。 只是她没想到,当天方徊来靠方钏更近、近距离目睹了血腥的惨状、从此落下了不能吃肉的心疾,而她因为自己的懦弱、远远躲开、所以没有方徊来那么严重、还是可以吃肉这件事,都能在别人眼中变成她的原罪。 顾迢默默扒饭,一时没想清楚碗里的两块牛腩她是吃还是不吃。 此时林语然突然说:“小油条,你就是杀人犯(备注:未遂)的女儿! 林语然很二的把括号和备注都念了出来。 正在吃养生鸡汤煮白菜的罗煦涵惊讶的抬起头,望着林语然,顾迢也有些不知所措。 罗煦涵在 餐桌下猛踢林语然:你不是顾迢的非塑料姐妹花么?怎么突然亲手拆台? 林语然回踢了罗煦涵一脚、示意她别多事,脸上维持笑意盈盈,朗声说道:“所以有些人听清楚了,顾迢是凶案始作俑者的女儿,不是始作俑者,犯下凶案的人早已被关在牢里付出了应有的代价,顾迢是个独立的个体有她自己的人生,法律都知道顾迢是无辜的,有些人在这儿叨逼什么呢?” 林语然看了餐桌边的摄像头一眼,她刚才的这番话,既是说给陈影听的,也是说给屏幕前有些拎不清的观众听的。 陈影笑道:“可她终究是她父亲的女儿,不是么?” 林语然气得又一次摔了筷子:“这都20几几年了!怎么还有人来血统论的这一套呢!家里有皇位继承还是怎么着?没看国*家领*导人都不搞世袭制了么!” 陈影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拿着筷子假装无事的去夹盘子里的牛腩。 林语然冷笑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拿起筷子,使出一套打狗棍法在盘子里嗖嗖嗖打开陈影的筷子,一瞬间把所有的牛腩全都夹到了顾迢的碗里。 然后林语然以超大的声音说:“有些人该减肥才不配吃肉呢!小油条你瘦得跟竹竿似的就该多吃!吃多了还不长肉!气死她!” 连一向严肃正经的老干部罗煦涵都听得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另外两位女星此时也掩嘴偷偷笑着。 陈影气得猛吃另一盘小青菜。 顾迢也笑了,感激的看了林语然一眼,把一大块牛腩爽快的送入了自己嘴里。 咩叽咩叽,哦依稀,好吃! 在林语然的保驾护航之下,顾迢平安且畅快的吃完了晚餐。 顾迢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已经9点过了。她又看了一眼肌腿堡的大门,毫无动静。 顾迢轻声问林语然:“你说她怎么还没来?” 作者有话要说:A了A了!小顾她终于A上去了!!!不容易啊~TAT感谢在2020-08-27 17:46:57~2020-08-28 18:31: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嗷呜喵叽 2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林语然知道, 顾迢所说的她自然是指方徊来。 林语然不想顾迢的问话被更多人听到,拉着顾迢往房间的方向走,这才低声劝道:“方影后之前不来肌腿堡住也是常事, 人家腕儿大嘛自然有这样的特权,也许是明天直接去演播厅现场呢。” 顾迢此时在心里默默的说:她不是腕儿大的问题!她是给自己取了个别名当起了幕后总制片人的问题! 话虽这样说, 顾迢不知为何, 心里总有隐隐的不安。 第四轮比演过去,《她们有戏》已经只剩最后8位女星未被淘汰了, 再减去此时还未出现的方徊来,只有7个人住在肌腿堡里, 洗澡终于不用排队了。 洗完澡的顾迢一边擦着还未吹干的头发, 一边走回房间,满脑子都是那天方徊来穿着银灰色的旗袍身型婀娜, 淋湿的如墨黑发黏在如雪额边, 对着自己留下一句:“会再见的。” 顾迢忍不住拿起手机, 给方徊来发了一条信息:“今晚不过来?” 一分钟后, 顾迢正在吹头发时, 手机“叮”一声响了。顾迢吹风机都来不及关, 直接甩在桌上就跳过来拿起手机,滑开一看:“致雅居全新开盘, 2000亩生态城邦, 3公里沿江原湾, 4横5纵交通便捷……” 顾迢气得摔了手机:“这广告推送一点也不精准!没钱!穷!” 静谧的房间里只剩没关的吹风机在阵阵嘲笑着顾迢:“呜哈哈哈, 呜哈哈哈!” 当天晚上,顾迢的手机再没响过。 顾迢久违得躺在肌腿堡自己的床上,却睡得并不安稳,半夜迷迷糊糊听到手机响了, 滑开一看,是方徊来发来信息,说她现在就站在肌腿堡门口,让顾迢去帮她开门。 顾迢猛然挣扎着起身,一路小跑到肌腿堡门口打开门,却唯有夜风喧嚣,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顾迢迷茫的眨了眨眼,关上门重新回到卧室,拿起手机重新滑开一看——没有信息,什么都没有。 一切只是她思念太甚,甚到潜意识里的期许在梦里成真。 **************************************** 第二天,当顾迢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走进演播厅时,林语然已经化好妆坐在那里了。 林语然爽朗拍拍自己身边的座位,示意顾迢坐过去。 林语然上下打量了一番顾迢,夸赞道:“今天又让化妆妹妹给你化了暗黑烟熏妆啊!有出息!越有人骂咱们,咱们越要美美的!” 顾迢在心里吐槽:……我这烟熏妆是天生自带的,跟国宝团子似的,送你你要吗? 等到女星们陆续走进演播厅坐定,第一排中间属于方徊来的那个C位,还是空荡荡的。 顾迢的一颗心,越来越往下沉。 林语然还在安慰她:“腕儿大的人,都是最后一刻压轴出场!” 然而直到舞台上的排灯亮起,震耳欲聋的欢快开场音乐响起,徐珂招牌的海豹式鼓掌响起,属于方徊来的位置,依旧是空荡荡的。 此时连林语然都不相信奇迹会出现了:“方影后到底是……难道又生病了?” 顾迢掏出手机,悄悄给方徊来打电话。 “嘟——嘟——” 直到电话被自动挂断,无人应答。 “Ladies and 各位大老爷们儿~欢迎大家来到《她们有戏》最后一轮比演的现场!”徐珂已经在说开场词了:“经过这一轮比演后,我们就要选出最后的4位女星,组成演技天团华丽出道!大家期不期待?” 现场观众的一片欢呼和掌声中,徐珂请出袁沅宣布最后一轮情景演绎的主题。袁沅中气十足的吐出了两个字:“别离。” 其他众女星议论纷纷,顾迢倒是一脸的平静,因为这一主题,她早就猜到了。 方徊来化名袁远行做幕后制片人、策划了《她们有戏》这么一档节目,五轮比演的主题,完成的呈现了方徊来与顾迢从相识到分开的完整过程。 最后一轮比演,就该是展现方徊来与顾迢分开的那些年里,方徊来遭遇了些什么了。 只是……顾迢在心里疑惑:方徊来根本没有出现,她策划的节目,要怎么画上句点? 此时徐珂补充说明比演规则:“最后一轮比演,我们的技能演绎和情景演绎合二为一,因为我手上有四个准备好的剧本,女星们还是两两成队,依次在我手上抽取剧本后,进行即兴表演。” 现场观众开心鼓掌:哇,玩得大玩得大! 就好比看模特摔倒是看走秀的最高乐趣,看演员演技翻车也是看这种表演类比赛的最高乐趣。 徐珂继续说: “方徊来老师因为身体不适,还是不能来到现场参与录制,但我手上有一个剧本是方徊来老师亲自编写,并且最新修改的第二版是今早热腾腾送到我手上的,所以我们保留方徊来老师的参赛名额,可由现场任何一位愿意的女星代替方徊来老师出演,这也是你们能多在观众面前表现的好机会哟!” 顾迢一愣:方徊来……是故意不出现的么? 林语然自告奋勇举手:“我替方影后演。” 徐珂从耳际里请示了一下节目组,应允了。 林语然代表自己表演时,和罗煦涵一队,代表方徊来表演时,和顾迢一队。 顾迢作为代表,上台抽取剧本。按照她与方徊来命运齿轮的一般的缘分,顾迢信心满满的从四份剧本里选了一本,拿起一看—— 《楚雨荨和慕容云海分手》。 顾迢恨不得当场“啪”一声把剧本摔在舞台上!说好的女女主之间斩不断撕不开千回百转的宿命之缘呢!怎么就抽着雨好大段子系列了! 那剩下的剧本是不是还有陆依萍回家拿生活费那天啊!是不是还有祺贵人被打死那天啊! 这时只听徐珂兴高采烈的说:“陈影和周叙这一队,抽到的是《甄嬛传之祺贵人死别》!” “……”顾迢现在毫不怀疑自己空有偶像剧女主角的心,却永远只能拿到谐星剧本了! 因为游戏规则制定人——方徊来方大魔王,自己就长了一颗谐星的心! 顾迢偷偷瞟袁沅,发现老太太看得直乐呵。顾迢在心里哭泣:说好的严肃呢!说好的铁面无私呢!您倒是管管您的得意门生啊! 林语然和顾迢按照抽签顺序,第一队上台表演。 工作人员在她们登台之前,匆匆忙忙冲上去,在台上铺好了防雨布。“哗”的一声,超大型莲蓬头开始模拟暴雨场景,看得顾迢好想洗个头。 林语然化身林云海,挥舞着小拳拳教主式咆哮道:“楚雨荨!你给我出来矮挨矮挨!” 顾迢的一张脸瞬间皱成了巴哥犬猕猴桃的模样:艾玛!林语然那个尾音也太好笑了吧!这个剧本最大的挑战难道是不笑场吗! 顾迢想起《她们有戏》刚开始录制时、袁沅告诫她要尊重表演的教诲,又想起自己是方徊来的嫡传弟子、不能给方徊来丢人,硬生生把这阵笑给忍了回去。 顾迢化身顾雨荨,冲到林云海对面,动情的对着镜头说出自己的心声:“这一刻,我真的很感谢这场雨,让我就算在她面前流泪哭泣,也不会被她发现了!” 这时观众席里有一个扎丸子头的女生,“汪”的一声就哭了。 林语然和顾迢一起下台,甩给顾迢一条毛巾,努嘴指指观众席上爆哭的女生,用力拍了一下顾迢的肩:“干的漂酿!”激动得爆破音都出来,口水都快喷到顾迢脸上了。 “……请注意你偶像剧女主角的身份。”顾迢默默用毛巾在脸上也擦了一把:“我觉得她哭,恐怕跟我们的表演关系不大,而是因为她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同学……” 林语然匆匆换完装,再一次上台去了。 擦干了头发换好了衣服的顾迢,坐回了女星观影区。 接下来……就要看到方徊来今早递过来的剧本,会如何呈现了。 **************************************** 林语然一身条纹病号服,瑟缩在舞台一角,看起来扮演的是方徊来。 一个工作人员扮演的护士,端着一个餐盘走进病房,刚刚靠近林语然,就见她身子猛然一颤,挥手把餐盘掀得远远的,橘黄的橙汁洒满了床单,显得狼狈又难看。 “滚。”林语然低声怒吼,声音是虚弱的,里面却有着不容置喙的愤怒。 护士劝道:“你三天没有进食了,不要再这样消耗力气了。” “滚!”林语然扮演的方徊来,语气却越发尖锐。 护士无助的站在一边,林语然暴躁的挥舞着双臂,不让她靠近分毫。直到穿着医生白袍的罗煦涵走进来,死死抱住了林语然。 罗煦涵扮演的,应该是当年的龚智心了。 罗煦涵比林语然高出半个头,这也符合龚智心比林语然更高一些的现实,罗煦涵牢牢用手臂钳制住林语然,任她无论怎么挣扎也动弹不得,然后右手的针管,快准狠的扎向林语然的静脉。 林语然的身体渐渐瘫软了下去,再不挣扎了。 护士有些担忧的看着罗煦涵:“龚医生,每天给她这样用镇静剂的话,算是过量了吧?” 罗煦涵小心翼翼的扶着林语然躺下,皱眉道:“你看不到她有多痛苦么?” 罗煦涵轻抚着林语然的额发,林语然的眼神是拒绝的,手却软绵绵没有一丝力气,做不到推开罗煦涵。 罗煦涵又对护士说:“营养液。” 护士虽然依言拿来了营养液瓶,但仍忍不住劝阻:“其实对有自主进食能力的病人,不应该……” “啰嗦。”罗煦涵冷声打断了她:“我要救她,无论合不合规,无论如何……我要救她。” 罗煦涵把输液针轻轻扎入了林语然的手背,看着林语然急促的呼吸,在多种药物的作用下渐渐变得平稳,终于,罗煦涵刚才分外焦虑的神色稍微放松了下来。 她再次一下、一下轻抚着林语然的额发,尽可能放柔了声音说:“所有人都会离开你,可我不会。我会把你破碎的灵魂,一针针缝起来……从很久以前,你就该知道的。” **************************************** 这一天的比演完成后,并不会当场公布比赛结果,而是要到最终的新闻发布会直播上,观众们才会知晓最终是哪四位女星脱颖而出。 在4队女星都表演完毕后,徐珂帮着节目组招呼观众有序退场,众女星一齐向着后台休息室走去。 林语然忙着跟罗煦涵讨论刚才表演的细节。一脸若有所思表情的顾迢,就一个人落在了最后面。 一双精致的黑色高跟鞋,挡住了顾迢的去路。 一直低头沉思的顾迢缓缓抬头,依次映入眼帘的是纤瘦的脚腕、窄而修身的套裙、扣到脖子最上面一颗的衬衫纽扣……最后是考究的金丝边眼镜,和一张面无表情的冷漠的脸。 顾迢轻声道:“我猜到你要来找我了。” 龚智心:“所以你知道了。” 顾迢点头:“今早送来的剧本,是你改的吧。” 龚智心笑了一下,坦然承认:“我看过她之前的剧本,重点根本就错了。” 龚智心向前迈了两步,逼近顾迢:“你该知道,被你抛弃的时候,她到底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而我,只有我……”龚智心眼神灼灼:“是她唯一的救世主。” 顾迢笑了一声:“你就是这样定义你和她的关系的?” 龚智心并不理会,反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一版剧本并非出自她手?” “在我妈妈手 术那天,我和她见过一面,不过我想,你应该早就知道了。”顾迢脸色平静的所:“我在窗口,看见了你没来得及躲开的身影。” 龚智心冷笑:“你眼神倒好。” “从小没为学习尽全力,所以没得近视眼,没想到竟在这时派上了用场。”顾迢笑了一声:“你虽然看到了我和她,却并没有听到我和她说了什么,在停车场分开以前,我给她……讲了一个故事。” 龚智心冷声疾问:“什么故事?” “我告诉她,其实在看到国内媒体说她在国外小岛隐居的时候,我去找过她。”顾迢道:“2014年的时候,我去了叙尔特岛,那是她之前对我说过觉得风景很优美的地方,我后来在网上查证,医疗条件也很优越,很适合她疗养。” 龚智心脸色一变。 顾迢继续说:“我找遍了所有的医院、心理诊所和疗养院,并没有找到她。到最后,我所有的钱都花完了,旅行护照也快要到期了,不得不马上回国。离开之前,我去了最后一个景点,那是她之前说过她最想去的——火车站广场。” “讲完这个故事后,她找到了她的保姆车,于是我对她说了再见。”顾迢看着龚智心的双眼:“她回答我,会再见的。” “然后她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了一句——或许之前,早就见过了。到最后一轮比演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龚智心这个病娇的大戏开始了!!=w=其实有时候制造阻碍的人也是反向助攻呀哈哈哈~ 第78章 龚智心的脸色, 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你慌什么?”顾迢看着她的眼睛笑:“因为……那时候她也在叙尔特岛,是不是?” 龚智心想张嘴否认,顾迢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 递到龚智心面前:“你自己看。” 龚智心接过那张照片,纤长瘦削的手指, 一下子指关节攥得发白。 顾迢轻声说:“在她告诉我这样一句话后, 我回家找到了当时在火车站广场留下的唯一一张照片,是找一个路人帮我拍的。回国后, 这张照片我看了无数次,无数次想在照片上奇迹一般找到她的身影, 可是无论我怎么看广场上那摩肩接踵的身影, 都没能看到熟悉的她。” “可是那天我回家翻出照片时,竟惊讶的发现, 在我身后, 一个穿修身黑色套装的人, 出现在了这张照片上。”顾迢走近龚智心, 点了一下照片的一角:“那是你, 不是吗?” 照片就在眼前, 龚智心无法再否认。 “你推着一张轮椅,如果这张照片的角度能再偏那么一点点, 我就会看到, 坐在轮椅上的人……是她。”顾迢逼近龚智心的面前, 她身高要比龚智心矮了好一些, 此时浑身散发的气场,却让龚智心莫名感觉有一些畏惧。 “我让周叙帮我查过,你就是袁沅帮忙联系的、在美国医治过她的精神科医生,可是在医治她半年之后, 你就被吊销了行医资格,在那以后,她的病历记录也在美国那家医院消失了。” 龚智心轻嗤一声:“为了她,行医执照又算得了什么?或许上天安排我当医生,就是为了治好她一个人而已。” “之前,我本以为你被吊销行医资格,是因为爱上了自己的病人。”顾迢道:“可是看到那张照片后,我越想越不对,她是因为精神不稳定出国医治,何至于一年多以后,身体反而越来越糟糕,糟糕到需要坐轮椅的地步?在看了刚才你的剧本后,倒是证实了我的猜想……” 顾迢越来越逼近龚智心,龚智心不断后退。顾迢气极反笑:“你作为一个医生,竟然一直在给她过量用药,甚至在失去行医资格之后,还在非法给她过量用药至少长达一年!表面上是为了维护她情绪镇定,实则为了让她虚弱到不能自理、只能依赖你!” 顾迢怒道:“你这行医执照被吊销得好!你这样毫无爱心,简直枉为人医!” 龚智心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出话。 顾迢冷笑,掏出手机:“你要狡辩么?我相信现在只要给你当年工作的医院打个电话,联系到当年与你合作的护士,一切都会真相大白了。” “你不用打电话,对于过量用药的事,我不会狡辩。”龚智心的面容倒是平静:“只是……你说错了一句话,我并非毫无爱心,我这样做,全都因为我深深的爱着她!” “爱到足以赔上自己的整个人生么?”一个苍老又忧伤的声音,在走廊另一端响起。 顾迢惊讶的回过头去,竟看到袁沅拄着拐杖、颤巍巍站在那里,不复平日的中气十足。 那一头银白的头发,平日里看是鹤发童颜,这时反倒衬出了袁沅整个人的沧桑。 “哈哈哈哈,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不是你么……妈?” 顾迢这下更惊异了,回头猛然看向龚智心。 平日里冷漠自持到仿若机器的人,此时竟然放声的仰天大笑,只是笑声里,有藏不住的苍凉。 “妈?”顾迢又有些难以相信的看向袁沅:“龚智心……她是你女儿?” 袁沅笑得沧桑又无奈,缓缓点头。 “是,我是她女儿,只是我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有我这个女儿。”龚智心抢话道:“她早已把自己的全部时间和精力奉献给了表演,一辈子未婚,三十多岁时因为一个意外,才不得不生下了我。从小到大,我无论怎么努力、取得多少个第一,她却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反倒是她的学生一有头疼脑热,她不管是凌晨几点都会立马赶到学校去。” “她们是我的学生啊……远离了父母到异地求学,我怎么能不管她们呢?”袁沅忍不住哀伤的说。 龚智心罕见的有些失控,低声怒吼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在你去照顾学生的时候,你的亲生女儿一个人在家发烧得快死了!却连个给她倒杯热水的人都没有?” 袁沅低下了头:“是我的错……对我来说,这个母亲的身份来得太过突然,我全然没有准备好,是我的错。” 龚 智心继续道:“为了让我的亲生母亲多看我一眼,我想了各种办法,研究了各种人的心理,也因此对心理学产生了兴趣,高中毕业后就去美国留学。直到大四毕业时,我回国看我妈,第一次遇到了方游。” “或许那一次,我不该带方游回家的啊……”袁沅长叹一声。 龚智心冷笑:“你一定会带方游回家的,因为她是你最喜爱的得意门生,是你掩藏不住的骄傲。” “所以……你看你妈妈如此喜欢她,就把她当成了你的研究对象?”顾迢有些难以理解,艰难问道。 龚智心摇头:“一开始,我的确是因为我妈的缘故,我妈望着方游对我说:不出五年,这孩子一定会在全世界的演艺圈大放异彩!我很好奇,到底优秀成什么样的女孩子,才能获得我妈的全部关注?我开始有意的接近方游,但是很快,我就被方游的光芒给吸了进去……” 龚智心仿佛回忆起了她初见方游的那个夏天,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温暖的笑意:“方游……她好像一颗星辰,不用微笑、闪闪寒光,就足以照亮我晦暗已久的整片天空。” “只是方游,她的性子实在太过清冷,我追着她一整个夏天,得到的却只是她对我的客气。我从失望到绝望,收到美国一家不错的医院给我发来offer后,我黯然离开了国内,回到了美国入职。” “我以为我和方游的缘分,就此终结了。却没想到,四年后,我妈竟这辈子第一次主动给我打了电话,她问我所在的医院,能不能收治一个病人,名字叫方游……” 顾迢默默看着讲述往事的龚智心,脸上露出一种病态的狂喜。 “当时我难以置信,直到我妈亲自护送她来了美国,我见到了憔悴不堪的方游,我才敢相信,我和当年那个星辰般耀眼的女孩,又有了命运般的连接。各何况在我医治方游的时间里,从小都没正眼看过我的妈妈,竟会隔三岔五的主动给我打电话……” “所以,我怎么可能失去方游呢?为她失去行医资格,又算得了什么?”龚智心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病态。 “我的错,原来都是因为我的错……”袁沅哀伤的喃喃道。 “每一个人都可能被原生家庭所 伤,可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去打着爱的名义去伤害他人。”顾迢对着龚智心厉声道:“你知不知道在被吊销行医执照后还非法给人用药,并且长期过量,不只是再不能当医生的问题,而是需要坐牢!” “坐牢?”龚智心鬼魅一笑:“如果没有方游的证词,你怎么能证明我非法给人用药?而你现在……知道方游在哪里么?” 话罢,龚智心踩着高跟鞋,决然离去。高跟鞋的回响声,咚咚咚咚,像是踩在人空荡荡的心上发出的回响,让人心慌。 顾迢毫不犹豫的追着龚智心的脚步而去。 跑过袁沅身边时,袁沅一把拉住了顾迢:“别追了。” 顾迢急到低吼:“可是龚智心囚*禁了她!” 袁沅解释道:“智心这孩子从小心思缜密,她不想叫你发现,你追着她出去也没用,反倒有可能受伤。这件事,我们要好好想办法。” **************************************** “嘶……” 方徊来初初醒来时,只觉得头痛得厉害,眼皮沉得抬都抬不起来。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我最爱你,我最喜欢你……” 一阵轻轻的歌声,在方徊来耳畔响起。那是方徊来曾在心理治疗期间对龚智心讲述过的、她妈妈唯一给她唱过的一首歌曲。 本来最温柔的摇篮曲调,此时被这冷而压抑的嗓音一唱,却像是恐怖片的背影音乐,像是来自地狱的鸣唱。 方徊来听得心里毛毛的,把全身的力气集中到眼皮上,拼命的睁开了眼—— 只见龚智心斜躺在她身边不足一拳的地方,眼睛一眨不眨的,像是黏在了她的身上。 方徊来猛地想要躲远一点,浑身却软得动弹不得。 “你醒啦。”龚智心发现方徊来睁开了眼睛,并不动弹,只是鬼魅一笑,轻声说道。 她与方徊来之间的距离近到,此时她一开口,呼吸就粘哒哒的喷在了方徊来脸上。 方徊来不露声色的说:“智心,你知道我不喜欢人靠我太近……” “慢慢的,慢慢的你就习惯了……”龚智心伸出纤长瘦削的手指,轻到若有似无的,在方徊来的小臂上,来回来去的抚摸:“八年你还没有习惯,我们就用十八年,二十八年,三十八年……” 方徊来汗毛直 竖。 她四下打量了一下所处的环境,一间小而逼仄的房子,卧室、厨房、洗手间,都在一个空间内,也就是说,她无论在这间房子里做什么,都逃不过龚智心的监视。 方徊来用尽可能平静的语调问:“这里……是哪里?” “是家,小游,是我们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龚智心的笑,在没有开灯的黑暗环境里显得格外阴森:“在这里,没有任何人会来打扰我们……” 方徊来很快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她被囚*禁了。 只是方徊来装作什么都没有明白过来的样子,略显天真的问道:“智心,你又给我用镇静剂了?我不是说了,我现在不需要依靠药物,也能控制自己了么?” 这时龚智心却有些急了:“不,方游,你不是医生,我才是!你不能准确判定自己的情况,我说你需要,你就需要!” 龚智心忽然一把用力握住方徊来纤细的手腕,用力到好像要把方徊来的手腕捏碎一般:“别忘了,当年在你最绝望的时候,是我救了你!所有人都离开了你,你只有我,只有我!” 方徊来浑身乏力,只得任由龚智心握着,装作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不经意的问道:“我睡了多久?” “小游,你是在担心你策划的节目么?”龚智心的手指,又一下、一下的抚上了方徊来的额角:“别担心,我已经帮你把一个最完美的剧本送过去了,也交待了节目组该如何安排,你的节目会完美收尾,全世界也会看到,只有我才是能够救你、对你不可或缺的人!” 听龚智心这话,方徊来明白,自己至少已经睡了一天一夜。 “智心,我饿了。”方徊来说。如果自己已经睡了一天一夜的话,此时肚子饿,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生理反应,不会叫人起疑。 刚才方徊来已经细细观察过离床不远的小厨房,里面干净到空荡,看起来并不像能做饭的样子。 也就是说,如果方徊来要吃饭,龚智心必须出去买,或者点外卖。 而只要龚智心出门,或者有外人来敲门,方徊来就有一线机会。 方徊来在心里慨叹:还是大意了。 她多少知道龚智心对她的依恋,到了有些变态的地步。只是一来,龚智心曾是她的主治医生,不管她用了多极端的方法,的确曾救她于水火;二来,龚智心多年来在她面前掩藏得很好,虽有些过分关切,但都是站在医生看待病人的视角;三来,龚智心是她最亲近的老师袁沅的亲女儿。所有这些理由加起来,让她平白对龚智心多了许多信赖。 多年来,竟也就放任龚智心这样待在她身边。从美国医院治病开始,然后到各个适合隐居的小岛周游,再然后到伊博岛定居了好几年。 这会儿方徊来说她饿了,没想到龚智心早已料到般一笑:“小游,我早就为你准备好了。” 龚智心翻身从床下取出一个小小玻璃瓶,方徊来瞧见,内心一凛——那正是她在美国医院疗养期间、最熟悉的营养液,龚智心曾一次一次的,把这透明无色的液体注入她的体内。 这时,龚智心再一次把小小的输液针,轻轻扎进了方徊来的手背。 随着透明液体一滴一滴不断的注入,方徊来心里的恐慌,越来越强烈:“你又……” 营养液混合着镇静剂的药力,让刚刚醒转过来的方徊来,又一次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龚智心阴森的歌声,又一次在方徊来耳畔响起:“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我最爱你,我最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知道,按照剧情套路,反派开始表演的时候,就意味着很快要到咸鱼救仙女的时候了!=v= 第79章 “嘟——嘟——” 又是一阵忙音传来, 顾迢烦躁的摔了电话。 又一天过去了,无论她打了成千上万次方徊来和龚智心的手机,永远都是无法接通。 龚智心到底带方徊来去了哪里?毫无线索。 此时, 袁沅、齐湘、周叙、方徊来的助理都和顾迢聚在一起。 顾迢有些慌不择路:“要不要报警?” “警察不会比我们知道得更多。”袁沅望向顾迢的眼神里有一丝哀求:“况且智心一定不会伤害小游的。” 方徊来的助理也说:“毕竟方姐是公众人物,这件事闹出去影响太不好, 而且方姐最近还在洽淡一部宋导的戏。” 接戏?顾迢的心里一动:也就是说, 方徊来在录完《她们有戏》之后,也有可能不走咯? 可现在的问题是, 《她们有戏》还没录完,方徊来就已经不知所踪了!顾迢烦躁的抓起了头发。 周叙出声劝慰:“先别慌, 先想想龚智心有可能的行动轨迹呢?” 一语点醒梦中人。顾迢的心中, 突然灵光一闪—— 顾迢能看出龚智心对方徊来有一种病态的迷恋,所以即便囚*禁方徊来, 也一定会好好照顾方徊来的饮食起居。 三餐层面, 这座城里有太多品质不错的美味餐饮店, 并不能推测龚智心会去哪一家。但三餐之外, 顾迢却知道方徊来口味的特别癖好:特别爱吃酸, 在众多的梅子中, 有一个很小众的牌子最能满足她。 这件事顾迢知道,陪了方徊来那么久的龚智心, 一定也知道。 顾迢急向齐湘说道:“湘姐, 借你车钥匙一用。” 齐湘毫不犹豫的掏出车钥匙向着空中抛弃, 顾迢一把接过, 一边在心里庆幸——这次可算没翻车!难得拿了一次酷炫帅的大女主剧本! 齐湘说:“真能找到方徊来的话,油钱不要你还了。” 顾迢一笑:“你不是说再也不想见到她了么?” 齐湘认真道:“不想见是一回事,可没有一个人该在无辜的情况下被伤害。” 齐湘的脚下,巴哥犬猕猴桃“汪汪汪”叫了三声, 意思是“臣附议”! 齐湘弯腰摸摸猕猴桃的狗头,赏了它一块狗饼干。这段时间齐湘遇到的事情太多没时间着家,只好把猕猴桃也带来了。 顾迢飞奔下楼,骑上了一台粉色小绵羊,顺着马路飞驰而去。 顾迢一边骑一边在心里嘀咕:为什么湘姐今天的车是一台粉色小绵羊呢……就算是为了避免堵车,寡姐去救人的时候至少骑的也是一台酷炫哈雷吧! 但当顾迢骑车穿行于堵成多米诺骨牌的长长车阵之中时,也不得不叹服于小绵羊的好用。 骑到城中为数不多会卖那款梅子的超市外,顾迢停车,藏在门口的一个巨型海报板背后守候。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三个小时过去了…… 顾迢恨不得摔了自己头上的头盔:这怎么跟刑侦破案剧里的跟踪情节一点都不一样! 刑侦破案剧里,都是主角酷炫开车、漂移停车,不出2分钟就能发现追踪之人的身影,然后冲上去一路顺利尾随,最后冲上去对罪*犯进行一番思想品德教育后happy ending! 并没有出现过这样又饿又渴、又无聊还不能玩手机、还要憋着一大泡尿的场景啊! 直到顾迢觉得自己的尿包快要爆炸时,终于,一个戴着帽子、穿着黑色套装的熟悉身影一闪而过。 顾迢小心的猫下了腰。 不一会儿,那个戴帽子的黑色身影,拎着满满一袋梅子走了出来,坐回了停在路边不远处的出租车中。 随着出租车发动,顾迢也小心翼翼发动自己的小绵羊,跟了上去。 出租车一路走走停停,大吃堵车之苦,出租车司机应该是被堵得不耐烦了,释放出自己野路子的洪荒车技,开始在各种七弯八拐的小胡同里飙车。 此时顾迢又无比庆幸齐湘今天骑的是一台小绵羊了,这要是她也开车,早已不知道被这位民间的秋名山车神甩到哪里去了。 终于,开出了两个多小时、当耳边的景色开始越来越荒凉的时候,出租车在一栋看起来破旧不堪的筒子楼前停了下来。 黑色身影拎着满满一袋梅子,下了车,摘下了帽子—— 此时也已停好车躲在不远处观察的顾迢,一瞬间惊呆了。 那人竟根本不是龚智心!而且是一个长相平平无奇的女人! 顾迢冲上去抓住那女人的手腕,女人吓得大喊:“你干嘛!耍流氓?!” 顾迢急得声音都在抖:“你刚才戴的帽子……还有你手上这袋梅子,谁给你的?” 女人莫名其妙:“我刚去逛超市的时候,一个长得挺漂亮的女人给我的……” 顾迢问:“她戴一副金丝边眼镜?”女人点头。顾迢追问:“她突然给你这些,就没说什么?” 女人答道:“她说我今天跟她穿的很像,算是缘分,刚好她今天戴的这顶帽子不想要了,就送我,还推荐给我这个牌子的梅子。” 顾迢气得直吼:“她送你你就要啊?” 女人莫名其妙的瞪了顾迢一眼:“白捡的便宜你不要啊?拜托我只是个卖保险的,生活维艰好吗!” 顾迢失魂落魄的骑着小绵羊向自己的出租屋驶去。今天龚智心一定买足了方徊来想吃的梅子,这条线索因为今天的失败,算是彻底断了。 回到出租屋的顾迢,对一直等待着她的大家讲述了今天的遭遇,懊恼得直拿拳头去砸坚硬的玻璃茶几。 齐湘怕她砸破了玻璃桌面割伤了自己,赶忙拉住她:“这不怪你。” 袁沅叹了口气:“我早说过,这孩子从小就心思格外缜密,有时候连我这个当妈的都觉得她像个不出差错的机器人,直到她遇到了方游……” 周叙安慰大家道:“此事从长计议,终归能想出办法的。大家今天先散了、好好休息一下,等明天顾迢接完她妈妈出院之后,我们再聚。” 顾迢点点头。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和调养,顾母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后续的治疗方案只需要定期到医院完成就好。 这段时间为了方徊来的事,齐湘咬咬牙拿出公司的流动资金,给顾母请了护工,把她和顾迢的时间解放出来,不至于成天在医院守着什么都做不了。 疲惫了一天的大家依次站起来,走出了顾迢的小出租屋。连闷了一天的猕猴桃,都显得又些蔫头搭脑的,顾迢瞧得可怜,从家里翻出一罐上次剩下的狗罐头递给齐湘,摸摸猕猴桃的狗头:“回家让妈妈开给你吃。” 猕猴桃一下子又兴高采烈了,“汪汪”两声,意思是夸顾迢“懂事”! 顾迢难得的笑了一下。 周叙是最后一个走出去的,走之前转身拍了一下顾迢的手背:“好好休息,明天还有大考验等着你呢。” 周叙说得稀松平常,笑容也宛如平时一般的温婉。 可不知怎么的,顾迢总觉得哪里没对。 周叙双眼的瞳孔,在楼道的声控灯下泛着金黄色的光。顾迢不知为何突然想起,第一次在舞台上秀演技时,周叙选择表演了一条蛇,目光里有藏不住的狠戾阴冷。 顾迢鬼使神差的问:“什么大考验?” 周叙愣了一下,很快恢复了淡定笑容,温柔答道:“不就是接你妈妈出院吗?还能是什么?” 顾迢笑着点点头:“是,照顾病人的确不容易,希望以后我们大家都健健康康的。” 周叙又是温婉一笑,得体的跟顾迢告别了。 **************************************** 方徊来又一次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候,率先感觉到的是一阵湿冷黏稠的鼻息,一下一下,喷在她的脖子上,令她小臂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方徊来艰难的转过头,发现龚智心还是如上次一般,斜倚在她的身边,带着痴痴的笑,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她。 那眼神里的狂热,叫人心惊。就像过分炽烈的阳光,已不再能称为温暖,而带上了强大的破坏力,会灼伤一切。 方徊来不露声色的说:“智心,我躺得浑身都疼了……” 龚智心一下子撑起身子来:“无聊了是不是?我买了你最喜欢的梅子,吃了你心情就好了。” 龚智心翻身下床,又小心翼翼的扶着方徊来起身,让她靠在床头,还细心的给她脖子和腰间垫了两个软软的枕头。 那格外轻柔的姿态,像是对待一个只属于她的、格外珍贵的玻璃娃娃。 但方徊来心理清楚,一旦自认为主人的人,发现这玻璃娃娃不是她一人可独占的,就会狠心把玻璃娃娃摔得粉碎,不带一丝犹豫。 服侍方徊来靠好以后,龚智心去厨房的桌台上拿梅子。方徊来试着活动自己藏在被子里的腿,软绵绵的根本发不出力,没有任何凭自己力量逃出去的机会。 龚智心取过梅子,细心的拆了包装纸,送到方徊来的唇边,示意她张嘴:“啊……” 真像小时候扮家家酒时、对待布娃娃的样子。方徊来怀疑龚智心的童年,从来没玩过这些游戏。 方徊来乖巧的把梅子吃 了,一边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你以前的医院里,有医生爱上病人、然后白头偕老的故事吗?” 龚智心笑了:“方游,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放心,我爱你,绝不是因为你是我的病人。” 龚智心一下、一下轻抚着方徊来的额发,因为她知道此时的方徊来,早已没有力气躲开她。就如同最开始来医院的方徊来,在她过量镇静剂的作用下,虚弱到连抬手洗澡的力气都没有,也是龚智心这样轻轻柔柔给她洗头洗澡的。 龚智心觉得只有自己能把方徊来照顾得这么好。 龚智心对方徊来说:“以前在医院的时候,也有一个小姑娘是我的病人,每天都黏着我,给我送水果、巧克力、她自己折的纸鹤、甚至血书……她的名字好像叫Nova还是Nora什么的?你瞧,我连她的名字都记不清了,当真从来没有把她看进眼里去。” “只有你,真的只有你,方游。”龚智心的脸,距离方徊来越来越近:“在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照亮我晦暗宇宙的唯一一颗星辰。” 龚智心的唇,就要贴到方徊来的唇边了。方徊来生理不适的闭上了双眼,紧抿唇角,浑身一抖。 下一秒,方徊来的双唇,并没有迎来意料之中的冰凉触感。 方徊来有些意外的睁开了眼。 此时的龚智心,却已经站直了身子、没有俯身于方徊来的身前了,她那看上去没有一丝温度的薄唇,也暂时远离了方徊来的唇畔。 龚智心脸上的神情,却并不觉得遗憾,反而是一种胸有成竹的淡定:“没关系,小游,很快,你就会真心实意的接受我的吻了。” “因为很快,你就会知道,只有我,永远不会抛弃你,永远不会离开你……” 这是什么意思?方徊来在心里暗自思索。 但很快,方徊来的意识又一次模糊起来。 梅子里也有镇静剂……方徊来在失去意识之前,在心里冷笑。 她并不意外,她觉得龚智心这女人,早已疯了。 在她的意识陷入混沌之前,“咔哒”,她听到门的方向传来一阵响动。 很快,她觉得自己的双手被向后缚住,而在被缚的过程中,方徊来听到她的身后,传来一阵“呜呜”声,好像是什么人的嘴被堵住后发出的哀鸣。 是另一个人么…… 还没等方徊来想明白,她就彻底失去意识,进入了新一轮的昏睡。 **************************************** 第二天一大早,齐湘、周叙陪着顾迢,拿着一个空的行李箱,准备到医院帮顾母收拾东西、接顾母出院。 一进病房,齐湘却大惊失色,整个脸色都变了。 “醒醒,快醒醒!” 齐湘快步冲上前去,猛摇趴在病床边上酣睡的看护。看护迷迷糊糊睁开眼,齐湘厉声问道:“人呢?!” 看护打着哈欠:“人不是好端端在床上睡着么……” 齐湘一指,只见看护趴着的病床上,早已空空如也,哪里还有顾母的身影?齐湘再伸手一摸,床铺是凉的,也就是说,顾母早已不在这里了。 看护一下子瞪圆了双眼:“怎么会?!昨晚分明还在这里睡得好好的……” 这时,一直沉默着站在病房门口的顾迢出声了:“昨天,有什么人来过么?” 作者有话要说:随着龚智心这个病娇的表演,剧情逐渐悬疑化~等到最后这个boss被打倒,方大魔王和顾小油条终于可以好好在一起了……不容易的抹泪……另外,接档文【小玩物】也请各位小天使多支持呀~会努力多发糖的哈哈哈! 第80章 “没有人来过。”看护立即摇头, 随即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但是我昨天在食堂打饭的时候,倒遇到了一个好心人” “怎么回事?”顾迢追问。 看护道:“昨天不知怎么的,食堂里打饭的人特别多, 我还担心排队时间太长,让顾姐一个人在病房待久了不方便。这时走过来一个年轻小伙子, 也许是看我一脸为难, 就问我是不是去打饭的,他说自己刚打完饭, 才接到家人的电话说送了汤过来,让我如果不嫌弃的话, 就把他打的饭拿回去吃了, 免得浪费粮食……” 看护又仔细回忆了一番:“对,没错, 除了这个小伙子, 我昨天没有接触过任何人了。” 顾迢沉声问:“你把他给你的饭, 拿回病房跟我妈分着吃了?” 看护点头:“吃了饭, 我们困得早, 很快就睡了。我怕顾姐要起夜, 还特意在床边守着的。” 看顾迢抿嘴,看护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头:“不知怎么一觉醒来天都大凉了, 我平时睡觉没这么沉的……” 顾迢问道:“饭盒洗了么?” 看护有些吃惊:“早洗了, 我手脚很勤快的。” 顾迢转头问周叙:“可以让你姑父帮忙, 从胃里检测出昨晚的食物里有没有镇静剂么?” “我试一试。”周叙掏出手机给秦主任打了电话, 又问顾迢:“你怀疑是龚智心?可她为什么……” 顾迢还没来得及回答,忽然一阵音乐声响起,是顾迢的手机响了。 顾迢掏出手机一看,是一串陌生的数字。她接起电话, 沉声叫道:“龚智心。” 手机里传来一阵女人的笑声,虽然在笑,声音却是冰冷的,听起来像是指甲刮在黑板上一般令人毛骨悚然。龚智心说:“你倒是比我想的要聪明一点。” 顾迢问:“你想干什么?” “八年前,为了你的母亲,你抛弃了方游远走的这件事,你总还没忘吧?”龚智心道:“这件事给方游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我是一点一滴看在眼里的,也亲自写了剧本,在你面前上演了。” “可是啊,方游比我想象的还要天真,她还不愿意相信你是那种随时会抛弃她的人,一次又一次的给你机会。”龚智心又笑了:“所以,我只好再证明一次给她看了。” “你绑走我妈,是为了逼我再做一次选择?”顾迢的声音之中,寒意越来越重。 龚智心冷笑一声:“稍后我会发一个定位给你,你必须一个人来。敢报警或者敢带其他人来的话,你就再也别想见到你妈了。” “先别挂电话!”顾迢低声喝道:“让我先听听我妈的声音,我才相信你。” 龚智心又笑了一声,似乎在嘲笑顾迢的弱势与可怜。几声脚步声传来之后,顾迢在手机听筒里,听到了一阵“呜呜”声。 那是人被毛巾塞在嘴里后发出的声音。那苍老又凄凉的声音,确实是顾母发出的没错。 顾迢捏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指节发白。 “好,你等着。”顾迢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知道你从来就懦弱,从小连自己想要的东西都不敢争取。”龚智心的声音里带着嘲讽的意味:“这一次,别又像八年前在方游病房门前一样,怂怂的逃跑了。” “我绝不会……逃跑第二次!” 周叙听到顾迢这一句坚定之语的同时,顾迢已经不再犹豫,大踏步向着医院楼外走去。 挂掉电话的下一瞬,顾迢的手机又“叮”的响起了地址提示音,是龚智心发来的定位。 顾迢又一次骑上齐湘的小绵羊,头也不回的向着指定地点驶去。 **************************************** “呜呜,呜呜呜。” 顾母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发软,挣扎了一下,却发现手和脚都被牢牢的捆*绑着,嘴里还被塞了一条白毛巾。 她被关在一间狭小的一居室里,随意的扔在屋角。屋子里窗帘紧闭,没有开灯,一片黑暗之中,让人弄不清现在是几分几点。 顾母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只觉得这些都是在电视剧里才会发生的,吓得嘴里不断发出“呜呜”的悲鸣。 一阵轻笑声从顾母的身后传来,顾母扭头向后看去。 顾母的眼睛倒是没有被蒙住,于是等双眼适应了黑暗以后,她清清楚楚的看到,她身后的那人,竟然是方徊来。 方徊来和她一样被困在这狭小的屋子里。 只不过,方徊来的待遇要比她好得多,只是双手被一条丝巾缚在身后,那个结也并没有紧到像顾母这边这样,把双手双脚的皮肤勒得生疼。 方徊来笑道:“没想到吧,到最后一起出生入死的人,竟然是我们俩。” 顾母还在“呜呜”着,方徊来看懂顾母的示意,无奈的一笑:“我也想站起来逃跑,可是没用的,我被注射了过量的镇静剂,根本站不起来。” 这时,门口传来一声轻响,方徊来立即噤了声。顾母睁着一对老眼向门口望去,只见一个黑衣黑裤的修长身影走了进来。 是一个格外好看的女人,只是过分冷漠的表情配上金丝边眼镜,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个没有生命力的机器人。 女人拿着一个手机,递到顾母面前,低声说:“是你女儿。” 方徊来眉心一动——这是她数天以来,第一次听到有关顾迢的消息。 顾母听说电话那端是顾迢,立刻又急切的“呜呜”起来。 在龚智心拿起手机的一瞬间,方徊来听到电话里那个熟悉的声音,用坚定不移的语气说:“好,你等着。” “我绝不会……逃跑第二次!” 黑暗的掩护下,方徊来扬起嘴角,不露声色的笑了。 龚智心挂断手机,向着方徊来这边走来,伸出纤长瘦削的手指,抚上方徊来雕琢一般的下颌线条。 方徊来浑身汗毛又是一凛,却尽可能用平静的声音问道:“智心,你这是要做什么?” 龚智心在做了这样疯狂的事后,这时面对着方徊来,却笑得天真无邪:“小游,我只是要做个小实验……很快你就会知道,谁是世界上唯一不会离开你的人了。到那时……你就会毫无遗憾的跟我走了。” **************************************** 顾迢骑着粉色小绵羊,一路疾驰到一排空置的筒子楼外。 这里其实离仁心医院并不远,只是筒子楼里的钉子户太多、开发商一直与他们谈不拢价格,所以一直没有改造。筒子楼湮没在一片无人打理、过分旺盛的绿植之中,在光怪陆离的现代化城中心,很容易被人遗忘。 不过因为这里地段太好,开发商们一直没有放弃谈判的努力。终于,半年之前,开发商跟楼中所有的住户都签了协议,随着住户们陆续迁出,开发商们准备着一个月之后就对这里改造重建了。于是在这段时间,这排老旧的筒子楼便空置了下来。 原来龚智心把人藏在了这里。 顾迢拨开旺盛的绿植往里走,就看到了筒子楼前,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冲她无声的冷笑着。 顾迢走近,用轻而坚定的声音说:“我来了。” 龚智心点点头:“你倒真敢一个人来了,不错,相比八年前倒是进步了。” 顾迢不自觉攥紧了拳头:“你把我妈……还有她,藏在哪里了?” “别急啊。”龚智心嗤笑一声:“今天叫你来,你总归可以见到她们中的一人平安的。” “你什么意思?”顾迢的语气有些急了。 龚智心阴森笑着,抬头向上瞟了一眼,顾迢这才看到,两栋相隔最远的筒子楼的13楼,都飘出了阵阵灰烟来。 顾迢震惊低吼了一句:“你竟然……!” 龚智心点点头:“不错,是我把她们分别关在两间屋子里,方游在东,你妈妈在西。也是我在两间屋子里都纵了火,而两间屋子里,都有会引发小型爆炸的酒精罐。你现在冲进其中任何一间,还来得及救出其中一人。” 龚智心把两把钥匙抛给顾迢,然后冷笑着问道:“八年前,你选择了照顾你妈妈的感受,离开了方游。那么这一次,你又会……选择谁呢?” 这天本就是阴天,这时不知又从哪里飘过好大一片乌云,遮蔽了天光,天色昏暗得像是夜色将至,又或是死亡的阴影将至。 一阵风吹过,卷起地面的垃圾和落叶,龚智心的黑长直发在风中高高的扬起,像是乌鸦的羽翼。 顾迢咬牙切齿的从齿缝中挤出一句:“你竟然……舍得让方游去死?这就是你所谓对她的爱?” “如果你选择救你妈妈,方游死在了这次爆炸中,我自然陪着她一起去死。”龚智心笑得一脸的心满意足:“到那时,即便是在地狱里,方游也会知道我是唯一一个不会放弃她的人,会死心塌地跟我在一起。” “你真是疯了。”顾迢觉得龚智心可憎又可怜:“你这样的人居然当过医生,真是难以置信!” 龚智心冷哼一声:“我早说过,我这辈子,救方游一个人就足够了。我不是要救她的命,而是要救她的心!” 没等听完龚智心的疯言疯语,顾迢拔 腿就向着东边的筒子楼跑去。 龚智心的双眼寒光一闪,追随着顾迢的脚步,也向着那栋楼跑去。 龚智心眼瞧见顾迢,毫不犹豫的冲到筒子楼的13楼,拿起其中一把钥匙开始开锁。 “你竟然……选择救方游?你要这样看着你妈去死?”龚智心一脸的难以置信。 顾迢没时间搭理龚智心,第一把钥匙没能打开门锁,她开始试第二把钥匙了。 也不知是内心太过焦急,还是被屋内火焰的阵阵热浪熏得太过,顾迢的额头上沁出了一层密密的汗,暴躁的吼出了声:“为什么两把钥匙都打不开门?” “这不可能。”龚智心的脸色也有些慌了:“我给你的两把钥匙都是真的,我刚刚才用过的……” 龚智心快步上前,和顾迢一起把两把钥匙又试了一遍,的确都打不开门。 “不是钥匙的问题,是门的问题。” 一个温温柔柔的声音,在顾迢和龚智心的身后响起。 顾迢浑身一颤,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回过头,因为这个声音,这段时间以来她太熟悉了:“……周叙?” 周叙却并不看顾迢,而是全心全意的望着龚智心,眼里那疯狂的灼热,不输龚智心。 “Doctor Kung。”周叙娇羞的冲着龚智心叫道,脸颊上浮起病态的红晕。 直到这时,龚智心才第一次正眼仔细看了看周叙的脸,越看,龚智心脸上的表情越惊异:“……Nora Chow?!” “是Nova……”周叙温柔纠正道,却完全不介意龚智心叫错了她的名字,眼神里反而透出一股狂喜:“你终于……主动认出我来了!” 龚智心还沉浸在震惊之中:“你竟然是当年的Nora Chow……你变样子了。” “变好看了,是不死?”周叙脸上娇羞的红晕更甚了:“这都是为了你呀。” “你在门上做了手脚?”顾迢打断了她们的“叙旧”:“你怎么会知道这里的?” 周叙笑道:“因为这一切,都是我出的主意呀。我告诉Doctor Kung,你一定会去救你妈妈,这时她则可以救出方影后,方影后失望之下,一定会对你彻底死心。只是Doctor Kung不知道,我会在门上做手脚。因为……” 周叙越笑越甜:“我根本没打算让方影后活着出来呀。” 龚智心的脸色,一瞬间变得 惨白。 周叙继续道:“Doctor Kung,等方影后死掉以后,你的眼神空下来,就可以好好看一看我了,到那时你一定会发现,我在方方面面,都可以取代方影后啊。” 顾迢完全没想到,看起来最为理智自持的周叙,竟然会比龚智心还要疯狂。顾迢开始猛拍房门,嘶吼着大喊:“方徊来!方徊来!” 门里只有阵阵浓烟传出,熊熊烈火那轰轰的燃烧声,让顾迢听不清其他的声响。 听不到屋里的人,是活着,还是……死了。 顾迢急得眼泪一瞬落了下来,却抚了一把脸,掏出手机准备给齐湘打电话:“找锁匠……找开锁的人来……” “嘟——嘟——” 一阵忙音传来,电话根本打不出去。 一直乖巧站在一旁的周叙,此时举起手里的一个小小黑色方形机器,笑得一脸纯真无辜:“没用的,我带了……信号屏蔽器。” 作者有话要说:当病娇1号遇上(隐藏)病娇2号,场面一度无法控制!=w= 第81章 龚智心猛扑过去, 作势要抢周叙手里的信号屏蔽器,周叙却在她近身之前,轻轻巧巧一挥手, 就把那小机器扔到了楼下的草丛之中。 龚智心气极:“你……!” 周叙笑道:“就算你现在下楼去捡,等你在艰难的在草丛中找到机器关掉, 再打电话叫锁匠过来的话, 也早已来不及啦。” “方徊来今天注定会死在这里,顾迢的妈妈, 就算给她陪葬了。然后……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周叙还是笑得一脸温柔,并没有丧心病狂之人脸上惯有的癫狂, 只是望向龚智心的眼神里, 那股灼灼的爱意从未熄灭。 顾迢看了周叙一眼,她穿着一件浅蓝色格子背心裙, 白色衬衫的领子端端正正的翻出来, 扣子一丝不苟的扣到最上一颗, 干净得像是不识人间愁滋味的干净天使。 这样一副皮囊之下, 却藏着来自地狱的恶魔之魂。顾迢恨极了自己, 她的注意力全放在龚智心身上, 竟忽视了身边有这样一个疯狂的存在。 如果方徊来当真因此丧命的话……她只好以命相抵了。 顾迢继续猛烈的拍门,用尽身体的全部力气, 以最大的音量狂吼着:“方徊来!门从外面打不开了!你从里面试试!方徊来!你听得到吗?” 此时屋子里, 滚滚浓烟之中, 一对闪耀若星辰、深沉若湖泊的眸子闪了一下, 笑着问了一句:“顾阿姨,你说我们今天……都能活着离开这里么?” **************************************** 随着火势愈演愈烈,屋子的横梁被烧得承受不住,一大块建筑体带着熊熊烈火, 轰的一声向着顾母砸下来。 “小心!”方徊来尖声叫道。 出于求生的本能,手脚都被缚住的顾母拼尽全力向旁边一滚,勉强躲开了被横梁砸中的危险。只是那块建筑体上的火势,却迅速与旁边家具上的连成了一片,形成一堵过分严密的火墙,阻绝了顾母逃生的去路。 “妈*的!”一向冷淡而优雅的方徊来,此时竟低低的骂了一句脏话。 顾母被刚才的浓烟呛得眼泪都出来了,咳了好一阵,才重新看清眼前的景象,竟看到方徊来拼着全身的力气,从本来安置她的床上滚下来,又拼命的向着旁边一个燃着熊熊烈火的茶几挪去。 顾母看得胆战心惊,心想这孩子到底年轻,在此番险境之下竟彻底疯了,要干出这种飞蛾扑火的蠢事来,提前主动了结自己的性命。 却没想到,方徊来用尽全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把被缚在手腕上的丝巾靠近那一团明火。 火势很大,方徊来白玉般无暇的一双美手,此时架在烈火之上,很快燎出了巨大的水泡。顾母瞧得惊心动魄,只觉得自己的双手都一阵剧痛传来一般,嘴里“呜呜”叫着,想让方徊来赶紧收手。 方徊来愣是坚持着,不管手上的伤势如何,硬忍着一声不吭。终于,手腕上那根特殊材质制成的丝巾,“啪”的一声被烧断了。 方徊来没事般的笑了笑,尝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不知从哪里攒起来的一股力气,竟然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如果曾经那个美国医院的精神科护士在这里,她一定会瞪圆了双眼叫道“impossible”——任何一个人被像方徊来这样注入了超大剂量的镇静剂的话,活动双手双脚都是困难,更别提凭一己之力站起来了。 顾母不懂这些,只是莫名觉得这个强撑着一口气像她这边走来的女孩子,虽然步伐虚弱到摇摇晃晃,但整个体内却有一种不容忽视的坚定力量。 方徊来挣扎着越过火墙,也不管那烈火是不是在她白皙细嫩的皮肤上,灼出了让人不敢直视的可怖伤口。终于,她来到了顾母身边,一蹲下只觉得浑身脱力,差点一下子倒在了顾母身上。 方徊来赶紧强打起精神,蹲直了身子,一把扯掉顾母嘴里塞着的毛巾,又艰难的解开了缚在顾母手脚上的绳索,向着顾母问道:“能动吗?” 顾母尝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这才发现自己的脚根本使不上力:“糟了,在刚才躲开的时候,伤了脚……” 恰在这时,又一大块横梁上的建筑体,被烧得掉了下来,正向着在查看顾母身体的方徊来这边。方徊来浑然不觉,唯有顾母看到了。 顾母涌出一股力气,猛然把方徊来向旁边一推,帮方徊来躲过了这一次死神的威胁。 只是又一堵火墙围在了顾母的身前。而此时,整座屋子里的火势越来越大,顾母环视四周,突然惊叫了一声:“有酒精罐!” 方徊来顺着顾母的视线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个酒精罐暴露在熊熊烈火中,不知何时就会爆炸。 顾母看了一眼方徊来,下定决心一般说道:“你快走,不要管我了。我老了,你还年轻,你出去以后,别忘了帮我照顾好小海……” 方徊来瞟了顾母一眼,笑了一下,再一次摇摇晃晃站起来,向着顾母这边走来。 最终来到顾母身边的时候,方徊来一张白皙的小脸已被熏得黢黑,额角上都是被火星子燎出的伤口,汩汩的鲜血流下来,被长如羽扇的睫毛阻挡了,才没有流进眼睛里阻挡视线。 方徊来硬撑着一口气不让自己倒下,硬是把顾母矮小瘦弱的身躯架在自己的肩膀上,扶着顾母站了起来。 顾母一时间有些五味杂陈:“你……” 她知道方徊来的这个举动,在此时意味着,方徊来很大程度上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跟她一起死在这里。 方徊来却没事人一般,轻轻松松笑了一下:“老太太,我不是说了么,你要是太早挂了,我的游戏就不好玩了。” “你可得千万撑住啊,等我们出去了,还要一起到小海面前撒泼打滚,看看她更向着谁呢。” 方徊来支撑着顾母的身体,扶着她往门口的方向走去。短短的一小段路,却因剧烈的火势显得险象环生。 “啪嗒”。又一块建筑体带着灼热的火星,向着二人砸来。方徊来小臂一挥,护在顾母的头上,一瞬间,方徊来那嫩藕一般的纤细手臂上,被砸出了一个血洞,鲜血直流。 方徊来浑身疼得一颤,扶着顾母的手却没松劲,终于,二人靠近了那一扇小小的铁门。 “方徊来!方徊来!小游姐姐!” 顾迢焦急嘶吼、猛力拍门的声音传来,她在拼命传达着外界的信息:“门从外面堵死了,打不开了,你试一下从里面能不能打开!” 此时龚智心已经冲下楼去,驱车向着市区赶,看能不能在最短时间内找来一个锁匠。 顾母受惊得狠了,此时的声音显得颤颤巍巍:“莫不是天意让我们今天死在这里吧?” “老太太,你没听过一句话么?”方徊来冷笑一声,从顾母头上取过一个固定头发的小钢夹,一边霸气十足的低吼着道出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 **************************************** 随着火势愈演愈烈,除了噼里啪啦的灼烧声,空气里还有了轰轰的低鸣声,好似一场无可阻挡的危险,正在一步步逼近。 爆炸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龚智心还没有回来,门关的死死的,没有动静。 顾迢的手,一下一下重重的拍在那早已发烫的门上。掌心的热度带来灼心的疼,可顾迢好像浑然不觉。 就在顾迢内心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响起。 龚智心几乎是拎着一个年纪有些大的锁匠,飞奔上楼:“就是这里!” 顾迢转过头,眼底燃起一丝希望。 锁匠一看这火光冲天的架势,吓得双膝一软,远远的坐倒在地上:“这……这我可不敢!” 龚智心怒吼道:“里面有两条人命啊!” 锁匠把一双手摆得跟暴雨天的雨刮器似的:“这火烧得跟地狱似的,我手抖,这种情况下开不了锁……” 锁匠说的是实情,看他离得远远已经双手打颤的样子,实在不可能指望他这种心态下还能在短时间内把门打开。 顾迢眼底好不容易重燃的希望,又一次熄灭了。 “顾迢,你站远一点,这里随时要爆炸了。”周叙的声音,再一次温温柔柔在身后响起。 顾迢回过头:“人命……你在意么?” 周叙笑得天真无邪:“毕竟,在我努力模仿方徊来的日子里,也曾刻意的亲近过你,来揣摩方徊来的心态不是么?” “你站远一点。”周叙继续劝道:“我也不想你枉死在这里?” 枉死?顾迢勾起嘴角笑了。 这怎么能算枉死呢?顾迢在心里默默的说。现在想来,本来是想简简单单平平安安谈个恋爱,倒莫名和方徊来一起,有了好几次一同出生入死的经历。 若当真不能一起好好活着,一起死在这里,倒也算夙愿得偿。 顾迢的内心出奇的平静,毫不理会周叙的劝阻,一双手仍然不断的在门上拍打,虽然此时她的内心,已不抱任何指望了。 “啪”的一声。 顾迢愣在原地,还没等她脑子转过弯来,一个浑身燎得黢黑、血淋淋的人,架着另一个略矮小一些的身躯,扑倒在顾迢的怀里。 顾迢全无防备,两个成年人的重量一下子压上来,她重心不稳,一下子直愣愣的向后倒去。 在摔倒的一瞬间,顾迢完全是出于一股本能,伸出双手,把倒在自己身上的二人,尽可能揽入怀里,想以一己肉身,尽可能为她们抵挡水泥地面的冲击。 远远还在跟锁匠纠缠的龚智心,愣楞瞧着这一幕,倏然间几乎是喜极而泣,全身脱力的跪倒在地上:“太好了……太好了……” 顾迢拥着怀里那个浑身熏黑的人,笑着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方影后,可以啊,十项全能啊。” 方徊来勾起嘴角,还是像平日那般不经意的笑着,用尽全身的最后一丝力气,低低的说了一句:“废话,姐姐的谍战片,是白演的么?” 是了。顾迢此时回忆起来,方徊来息影前演的最后一部拿了金鹅影后的电影,是一部谍战片,方徊来饰演的美艳潜伏者、用自己盘发的钢丝夹开门窃取机密情报的一段戏,多年后还被无数影迷奉为经典。 方徊来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只觉得趴在顾迢的怀里,软软的好舒服,顾迢身上那熟悉的味道,一如大学时的没有改变,像是洗衣粉洗过后在太阳下晒得暖暖的白衬衫,质朴又清香的让人安心。 方徊来在顾迢的怀里沉沉睡去。 至于后来,救护车是什么时候来的,警车又是如何到来带走了龚智心和周叙的,方徊来已经浑然不觉了。 **************************************** 方徊来缓缓睁开眼的时候,印入眼帘的是一片洁净的白。 与她记忆之中冲天火海那夺目的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方徊来尝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也许是因为伤口太深的缘故,传来一阵阵钻心的剧痛。但是…… 方徊来的心底此时却涌起一阵庆幸:手和脚的知觉都回来了,那注射了过量镇静剂后沉重的钝感消失了。 随着方徊来的轻轻一动,趴在方徊来床边的那人一下子弹了起来,睁圆了一双眼,傻愣愣的瞧着方徊来。 “困在火海里的人是我不是你啊。”方徊来哑着嗓子轻轻的说:“怎么倒是你被热傻了一样?” “你能不能先别说话?”顾迢严肃的说。 这下子换方徊来稍微睁大 了双眼,双眼里写满了“小样儿你敢命令起我来了”的意味。 结果还没等方徊来斥责出声,下一秒,顾迢的唇,印上了方徊来的唇畔。 软软的,暖暖的。动作背后饱含着剧烈的冲动,真正落到方徊来唇上的时候,却那样轻,那样柔,含着方徊来的唇珠,像含着清晨的第一滴露水,生怕稍一用力,就把绝美的露珠碰碎在了斑斓的晨曦中。 顾迢吻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了方徊来,一双眼里不知何时,已经盈满了眼泪:“你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方徊来笑着点点头:“我不是答应过你么?隔山隔海,终会归来。” 作者有话要说:方大魔王的高光时刻啊!!!好像有点飒?=v= 第82章 顾迢“汪”的一声就哭了, 抽抽嗒嗒了好一会儿,委屈巴巴的看着方徊来说:“此时你不应该摸摸我的狗头,夸奖我一句么?” 顾迢趴到方徊来的床边, 露出自己毛茸茸的头顶。 方徊来笑了,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那曾经白璧般无暇的一双纤纤玉手, 因为手背上满是被烈火燎出的血泡, 被缠上了厚厚的纱布,只要想象一下纱布下伤口的惨状, 就觉得触目惊心。 方徊来缠着纱布的手,轻轻落在顾迢的头顶:“做得好, 你一直守在门外, 没有离开半步,是不是?” “是, 我说过, 无论是生是死, 无论神佛阻挡, 绝不会再第二次抛下你, 离开你的身边。”顾迢的声音还着些哭腔, 里面的坚定确实不容置疑。 “你妈妈,她还好么?”这是方徊来心里放不下的问题。 “好, 你放心。”顾迢点点头:“湘姐在另一间病房照顾她呢。” 方徊来轻声问道:“你早就知道, 你妈妈和我一起被关在东边这栋楼里了吧?” “是。”顾迢笑了一下:“这还要感谢猕猴桃呢。” “齐湘养的那条狗?”方徊来有些惊讶。 “龚智心带走你后, 我一直在找你。”顾迢解释道:“那天, 我在买梅子的超市外发现了龚智心的身影,却被她发现甩开了。回到家的时候,所有人都跟我一样失落,唯有周叙, 她虽然一直在安慰我们,声音里却有一种成竹在胸的淡定。离开之前,她又语气诡异的跟我说了一句,明天会有大事发生。” “当晚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越想周叙的话越不对,好像她知道什么内情似的。我悄悄溜到医院我妈的病房,那时,我妈已经被龚智心带走了。” “龚智心带着我妈一个大活人走不远,我在地图上找了四个附近可能藏人的地方,一一去了,还真被我发现那排空置的筒子楼,有人来过的痕迹。我牵着猕猴桃,给它闻了你和我妈的衣物,它就带着我来到了东边13楼的那一间前面。” “巴哥犬不是智商很低吗?”方徊来更惊讶了:“还能当警犬使?” 顾迢轻轻握住方徊来缠满纱布的手:“也许是我们感动了上天,给我们派了一条智商能跟边牧比的巴哥吧。” “猕猴桃发现了你们的踪影,正要叫唤,就被我捂住了它的大扁嘴。我给它闻了闻我妈的衣服,它猛摇狗屎尾,我又给它闻了你的衣服,它也猛要狗屎尾,我便猜测十有八九,你们都是被龚智心关在了这里。 “因为我知道那时龚智心的精神状态已经极不稳定,怕打草惊蛇的话、她会对你们不利,便想着等第二天她的通知,看她究竟想要如何。却没想到,她会做出纵火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顾迢又把当天她守在门外、周叙突然到来的事给方徊来讲了一遍。 “真没想到,周叙就是当年痴迷龚智心的那个精神病人。”方徊来慨叹道:“她得知了龚智心想要考验你,于是将计就计,想借龚智心的手除掉我,你妈妈也成了无辜的陪葬者。” “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模样,却藏着这样狠毒的一颗心。” “别担心。”顾迢宽慰方徊来道:“她和龚智心一样,都已经被关进警局里了,不能再来伤害你了。” 方徊来突然勾起嘴角一笑:“如果龚智心真把我和你妈,一个关在东边,一个关在西边,熊熊烈火之中,你选择救谁?” 顾迢顿时觉得背上空降了一个巨大的鸭梨,心想难道“我和你妈掉进水里了你先救谁”这种问题,是每个恋爱中的人逃不过的一个诅咒? 方徊来饶有兴致的看着顾迢,像个十多岁刚迈入爱情海洋小女孩,爱的潮汐冲刷在她圆形小贝壳一般的脚趾上,让她觉得一切都新奇得紧。 方徊来难得露出的小女孩模样,让顾迢忍不住笑了。 顾迢伸手摸摸方徊来的头:“救我妈,然后跟你一起死。” 方徊来也笑了。 **************************************** “啊~” 方徊来靠在病床上,面前摆着一张小巧折叠桌,上面满是各色营养却清淡的菜肴。 方徊来张开嘴,用眼神看向那一叠鸡蛋卷。 顾迢赶忙用筷子夹起鸡蛋卷,喂到方徊来的嘴里。 方徊来咩叽咩叽的吃了。“啊~”眼神又看向一碟醋拌海草。 顾迢又赶紧夹起一块子海草,送到方徊来嘴边,又小心翼翼拿纸巾帮她把嘴角的汁液擦干净。 方徊来眼珠子轻轻一转,顾迢 马上心领神会,拿起桌上的一杯温水:“渴了吧?少喝点,冲淡消化液,对胃不好。” 顾迢打心眼里觉得自己很有做小太*监的潜质,放在古代,那又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苏培盛苏公公! 顾迢在心里咂摸了一下:……别的女孩子都是幻想穿到古代做娘娘,我是幻想穿到古代做苏公公,好像有哪里没对? 但顾迢看了一眼方徊来,心安理得享受着她的服侍,也很有做皇后娘娘的潜质。 顾迢在心里偷笑:好吧,苏公公就苏公公吧! 顾迢看方徊来吃得开心,闻她:“好吃么?” “不怎么样,一般吧。”方徊来装作无奈的撇撇嘴角:“凑合吃吃,再来一碗汤!” “……”顾迢在心里吐槽:嘴硬的毛病一点儿没改,身体却是很诚实呢! 吃过晚餐,顾迢收拾了,又给方徊来泡了一杯玫瑰花茶。 方徊来悠悠闲闲靠在床头,一扬下巴:“开始吧。” 顾迢有些头疼的按按太阳穴:“要不咱们换一本?” 方徊来坚定摇头拒绝:“绝不!” 顾迢的手里,拿着的是一本早已卷了边的《鬼吹灯》。 顾迢也不知这位方大魔王为什么口味这么奇葩,从大学开始,就能吃着爆米花把《咒怨》系列当合家欢电影看,《鬼吹灯》这类型的丛书从来都当睡前助眠读物。 医院的墙是冷白的,灯光也是冷白的,顾迢总觉得有不知哪里来的阵阵阴风,直往自己脊背上吹,但抵不过方徊来坚定的眼神,不得不翻开了手里的《鬼吹灯》。 恰好方徊来要听的这一章,讲到胡八一打开了精绝女王棺椁,揭开古尸面具,悚然发现精绝女王竟和雪莉扬长得一模一样!慌乱中一挥工兵铲,又削掉了王胖子半个头颅…… 顾迢忽然猛地把书一扔,跳到方徊来的床上:“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方徊来:“……听到了你灵魂深处发出的颤栗之声。” 顾迢:“……我这可不是怕啊。” 方徊来勾起嘴角笑问道:“那你抖什么?” 顾迢:“……我这是冷的。要不洗个澡吧,洗个热水澡就不冷了。” 方徊来:“你又馋我身子了!” 吐槽归吐槽,因伤好久没洗澡的方徊来, 此时听顾迢提起了洗澡的话头,一向爱干净的她也觉得浑身黏腻腻的,便依顾迢所言,走进了特需病房的淋浴间。 顾迢拿了浴巾和睡衣,跟在方徊来的身后走了进来,蹲在方徊来的身前,一颗一颗帮她解开扣子,又小心翼翼的帮她脱去了病号服。 动作轻柔的程度让方徊来觉得,即使这病号服是千年的古籍,过分薄脆的书页也不会在顾迢的手里被碰碎。 当方徊来的身体全然暴露在面前,顾迢的眼圈一下子红了。 从额角到肩头,从膝盖到脚踝,方徊来的浑身都是烧伤,此时虽在医院的精心治疗下表面已开始痊愈,但要真的完全好起来,还不知要费多少时日。 曾经无暇的白璧,经此一遭,满是裂纹。若是旁人看见了,也会生出暴殄天物的可惜之感。更何况此时是顾迢看着,只觉得一阵痛直钻到了心底里去。 方徊来反倒是不在意的笑道:“哭什么?这些都是表面伤,看着吓人,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都已经不疼了。” 顾迢淋湿了毛巾,小心的避开方徊来身上的伤口,轻柔的给她擦拭着身体,闷闷的“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一般,闷闷的说:“我怕你留疤。” 方徊来的声音里,第一次染上了几分焦虑:“你怕留疤了……不好看?” 顾迢默默擦拭着方徊来的身体,不说话。擦到方徊来的小臂处时,本已轻柔的动作,又再放轻了几分,因为方徊来的小臂上,因帮顾母挡去火光而留下的血洞伤口,还缠着厚厚的纱布,她被燎出血泡的双手之上,雪白的纱布也还为撤去。 曾经白嫩又纤长的一双玉手,此时裹成了两个大粽子。 顾迢用力的吸了一下鼻子。方徊来有些急了:“你说话呀!” 顾迢还是不说话,等帮方徊来把整个身子都擦干净了,把毛巾往旁边一扔,忽然站起来,一把把方徊来打横抱起,向着病床边走去。 方徊来急了,用胳膊肘直推顾迢:“你干嘛?还没穿衣服呢!” 顾迢用罕见沉稳的声音说:“别乱动,再动伤口该碰疼了。” 方徊来只得任由顾迢抱着,光溜溜的被放在了病床上,方徊来赶紧用两个粽子手,轻轻扯过被子盖在了自己身上。 顾迢转身走到病房门口,“啪嗒”一声,锁了门。 方徊来缩在被子里,看起来好像一只察觉危险在侧的小猫,眨着一对明眸,警惕的问道:“你干嘛?” 顾迢缓缓的走近床边,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衣服。方徊来默默看着顾迢少女般的身体曲线,吞了口口水:“你别勾引我啊,我手有伤来着。” 顾迢爬上床,扯开被子,用方徊来以前的姿势,双手和双膝支撑着,俯在方徊来的身上,坏坏一笑:“可我的手没伤啊。” 方徊来的耳根,一瞬间染上了一抹绯红。顾迢不知何时已悄悄关上了灯,窗外银白色的月光洒进来,给方徊来的身体镀上了一层银白的光晕。 方徊来的身体瘦而修长,可该有的曲线分毫不差。顾迢轻抚过方徊来的身体,轻声说:“你很美。” 继而,顾迢的吻仿若从天而降的雨露,轻轻柔柔的落在雪山顶、桃花尖、森林里……伴着一个个吻,顾迢的声音变得有一些哑:“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美的。” 刚才因为害羞而轻轻挣扎抵抗的方徊来,一瞬间不挣扎了。 她把顾迢拉上来,开始回应顾迢的吻。 吻了一会儿,顾迢轻轻挣开了方徊来的怀抱。方徊来闭上了眼,只觉得刚才舌尖的那一抹温软湿热,又开始一路向下。 顾迢的吻还是那样轻柔,而又密集,是一阵伴着风的春雨,让方徊来浑身颤栗,更添润泽。 方徊来身上还未完全褪去的伤痕,像一朵朵灼灼盛开的彼岸花。让曾经白玉般无暇的身体,更有了许多的妖冶与野性。 随着顾迢的动作,方徊来发出了一阵低低的□□。顾迢却像是被这声□□所激发,节奏伴着激烈的喘息,越来越快。 直到方徊来拥着她脊背的双臂一紧。 顾迢紧紧的回抱着方徊来,吻重新亲亲的落回她的唇上,继而在她耳边说:“无论天意如何,永远不分开,嗯?” “嗯。”方徊来的声音,是难得的娇软。她浑身一丝力气也没有了,但顾迢听得出来,那短短的一个字里,带着笃定的笑意。 一如她在冲天的大火之中,一直坚定的守在门前,放弃所有逃生的希望,只想和屋子里的那人,永永远远厮守在一起。 妖魔神佛,地狱人间,无法阻挡。 “嗯?”顾迢在黑暗中,坏坏的笑了:“你随意这么一嗯,要是上天听到了,觉得我们不诚心可怎么办?” 方徊来眉头一皱,正要反驳,刚才那片春风雨露润泽还未干透的森林,又迎来了入侵者的新一轮探索。 刚才娇软的一声“嗯”,余音未了,此时又换了味道,一直缠绵不断交叠于方徊来的唇齿之间,伴着顾迢动作的节奏。 一直到最后这声“嗯”,变成了方徊来拼尽全力才忍住没有尖叫出声的更高音调。 “你不怕护士听到,来逮做坏事的我们啊?”顾迢凑到方徊来的耳边,坏笑着说:“而且这床单,我们明天是不是该给干洗费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天使们!终于开始甜了啊啊啊啊!!!不如大家今天一起吃冰淇淋庆祝一下吧!哟西!>w///